《倾城佳人》 1 楼顶 农民村楼顶,天线横七竖八,歪歪斜斜,一群鸽子盘旋着,俯冲着,飞进绿荫荫的别墅豪宅区。 我和罗大喜坐在楼顶,耷拉着腿,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看着大海。 “我靠,看到没,帆船,”罗大喜拿着望远镜,手指着,“上面还有一群美女呢!噢,大美女啊,这一个是大美女。” 我拿过望远镜,“那不是帆船,那是游艇。” 望远镜头里一个漂亮的女孩在游艇上被一个男人追逐着,嬉戏着,女孩跳进了大海,甲板另一边,一个强壮的中年男人把游泳圈扔下去,女孩从救生圈里浮出水面。 “让我再看看。”罗大喜说。 我把望远镜给罗大喜,从牛皮刀鞘里拿出一把匕首,在衣服上摩擦了两下,然后看着盘旋在天空中的鸽子。 忽然楼下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一群舞狮的人,欢快得跳着舞。 “我靠,我给它们来点雨露。”罗大喜说着站起来拉开裤子拉链。 我站起来,也拉开裤子拉链。 罗大喜的尿飞了下去。 “你怎么不尿?”罗大喜歪着头。 “我没有。”我把裤子拉链拉上。 “刘向东!刘向东!”身后有人喊我,我回头看到是罗二喜。 “什么事?”我问。 “瘸子王要和你爸打起来了,你快去吧。”罗二喜说。 我把匕首放回刀鞘,别在腰上,转身跑起来,罗大喜和二喜跟着我后面。 我从楼顶跳上另一个楼停,连跳了五个楼顶,然后跳到矮一点的屋顶上,跨进另一栋房的一扇窗户。 跳进屋后,一对光着上身的男女正在床上摆着姿势,我和大喜二喜冲了出去。 下了楼梯,从一扇窗户跳进另一栋“握手楼”的窗里,跑过幽暗的长长走廊,再从窗跳下去。 我家的杂货店门口,有人围观了。 我拨开人群。 瘸子王拿着一把铁尺子指着我爹的头,瘸子王旁边是羊眼和狗蛋两个杂毛。 “你到底想干什么?该交的钱,我已经交了,你凭什么要砸我的店?”父亲拄着拐怒气冲冲。 “你钱交给谁了?”瘸子王说道。 “我再说一遍,是羊眼上个星期来收的钱,我给他了。”父亲说。 “我没收过你的钱?我上个星期根本就没来过你的店。”羊眼说。 “听到没有,你这老东西,赶快把卫生费交了。”瘸子王说。 “我不能交两份钱吧,对不对?”父亲说。 “你说你交过钱了,你有收据吗,有凭证吗?”瘸子王说。 “卫生费,你们从来都不给收据的。”父亲说。 “你他吗的真能啰嗦,你今天交还是不交?”瘸子王说。 “但我不能交两份钱呀?都问我要钱,我这店怎么开呀,还让人活吗?”父亲说。 “不交?好,那我就不客气了,你可别后悔啊。”瘸子王手指着我爹。 我悄悄从后腰拿出匕首,我咬着牙,靠,老子非捅死你不可。 忽然有电话铃响起,瘸子王掏出手机接电话。 “好,好,好的,好,我现在就过去。”瘸子王挂了电话,“我明天再来,再给你一次机会,不交钱,就砸你的店,走。” 大喜和二喜回家了。 父亲默默地坐在床边叹着气。 我把匕首放在桌子上,“爸,不要怕,有我呢。” “你个混账东西,你想干什么?你想拿刀捅人是吧?把匕首给我。” 我慌忙把匕首塞进裤腰里。 “给我,你听到没有?把刀给我。”父亲拿着拐杖敲着地板,“给我!” “我这是防身用的,我不捅人。” “防身?防个狗屁身?你,你,你闯得祸还不够多吗?你天天不学好,在外面瞎混,上回你把人胳膊打断了,我连棺材本都赔给人家了,要不是花钱,你现在早就蹲监狱了。” “我没让你花钱,你愿意花的,蹲监狱就蹲监狱,多大的事。” 父亲举着拐杖要打我,我一把抢过去。 不料他失去重心,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我把拐杖扔到门口,想要搀扶他。 “滚。”父亲甩开我的手,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有话好好说,你跟我较什么劲?瘸子王为什么要找我们麻烦?”我说。 “你把刀给我。”父亲伸出手来。 “好吧,给你。”我拿出匕首递给他。 父亲把匕首放在枕头下面。 “帮我倒碗水。”父亲说。 我去倒了碗水,用嘴吹了吹热气,然后端给父亲。 父亲喝了两大口水,“一山容不得二虎。” “什么意思?”我问。 “他是瘸子王,我现在也是瘸子了。”父亲叹了口气。 “什么?你是说我们鸟围村容不下两瘸子?” 父亲笑了笑,又叹了口气,“瘸子王看上我们的店铺了。” “我们这小杂货铺有什么好的?” “有什么好的?我们杂货店的地段好,正好在路口,四通八达,懂了吧?生意最重要的是地段,地段为王。” “明白了,看来他这是要明抢了。”我说。“好,让他来抢,我非弄死他不可。” “刘向东,你动动脑子好不好,你弄死他,你有什么好处,一命抵一命,何况他又是一个又老又丑的瘸子,你用你的命去抵他的命,那就亏大了。” “那怎么办?”我说。 “哎,大不了,我把店铺转给他了。”父亲说。 父亲去做饭,我悄悄从枕头下拿走匕首。 出了门,我去找大喜和二喜。 罗大喜的母亲费劲地推着三轮车,三轮车上全是纸箱子,摞得很高。我帮她把三轮车推进院子里。 罗大喜的妹妹罗招娣从屋里出来。 “东哥来了!”罗招娣说。 我点了点头,进了屋。 大喜二喜正在屋里打游戏。 “玩一会吧。”大喜回头冲我说。 “没空。”我沉着脸。 “就知道玩游戏。”罗大喜母亲唠叨着,“就不能帮我干点活,养你们有什么用?哎!” “有事?”罗大喜回头看了我一眼。 “去楼顶说话。”我回头看了一眼大喜母亲。 “二喜,别玩了,上楼顶。“罗大喜说着把望远镜套在脖子上。 站在楼顶边上,我朝下看着。 楼下全都是横七竖八的电线。王瘸子带着狗蛋和羊眼在街上逛着。 羊眼走到卖冰糖葫芦的老人跟前,他拽了一串,也不付钱,然后大摇大摆地朝前走去。 “我要废了瘸子王。”我回头看了一眼大喜。 大喜撅着屁股拿着望远镜看着对面楼房的窗户,“我,靠,操练起来了,靠,正点啊。” “哥,让我看看。”罗二喜说。 “你看个球?一边去。”大喜说。 “让我看看。”我说。 大喜把望远镜给我,“你看,太带劲了。” 我扬起手臂,把望远镜扔到对面的楼顶上。 2 偷袭 “我/日,你干什么?”罗大喜说。 “看个球?你真他吗的没出息, 你就不能自己干?”我掏出匕首。 “你有出息?王瘸子要砸你的店,你吭都不吭。”大喜说。 我拽了一下左手的袖子,用匕首在手腕上割了一刀。 “东哥,你干什么,你疯了?你别理我哥。”二喜说。 “今天晚上,我就废了瘸子王。”我说。 “你想杀了他?”二喜说。 “杀了他,那就太便宜他了,我要废了他另一条腿。”我说。 “真的假的?”大喜说。 “我什么时候玩假的?我要砸断他的腿。”我说。 “好,我和你一起废了这个狗日的。”大喜说。 “还有我。”二喜说。 “我来砸,你们跟着我就行。”我说。 “向东,我给你说,我早就想废了瘸子王,他和羊眼竟然敢调戏我妹妹。”罗大喜说。 “有这事?”我给了大喜一拳。“妈的,你怎么不早说? “家丑不能外扬,你说什么时候堵他?”大喜说。 “你把家里的撬棍,拿给我,找几块黑布蒙上眼睛,”我说,“你们俩对付羊眼和狗蛋,等我砸断瘸子王的腿后,我们就跑。” “东哥,到处都有监控,朝哪里跑?”罗二喜说。 “朝没有灯光的地方跑,我们就到这个楼顶汇合。”我说。 “好,这楼顶四通八达,就是他们发现了我们,也好脱身。”大喜说。 “还有,砍人的时候,用刀背,别真砍。”我说。 “这我知道。”大喜说。 “不可以轻敌,我们身上的衣服也要换,废了瘸子王,这鸟围村就是我们的了。”我说。 “是啊,以后我们来收保护费。”罗二喜说。 “向东,如果万一他们知道是我们干得呢?”罗大喜问。 “知道就知道,大不了我跟他们拼命,我烂命一条,多砍死几个,就赚了。”我说。 “好,我更是烂命一条。”罗大喜说。 “二喜,你负责找黑布和撬棍,再找三个破帽子。”我说。 “头盔行不行?”二喜说。 “可以,我现在去找瘸子王的行踪。”我说。 大喜突然扭头朝后走去。 “大喜,你干什么去?”我喊道。 大喜忽然转身,他飞快地跑过来,然后用力跳向对面的楼。 很悬,他差点掉下楼去。 “我哥是真懒,他就不会先跳旁边近点的楼?”二喜说。“那破望远镜有什么好的?” 一群鸽子从豪宅区飞过来。 夜色渐渐黑了。 我拿着破头盔蹲在狭窄的楼道里,这个楼道只能容一个人过。 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子走过来,她手里拿着烟,“帅哥,去不去?” 我冲他摆摆手。 “帅哥,给你打五折怎么样,去吧,就在楼上。”女孩拉着我的胳膊。 “多少钱?”我问。 “别人收50,我只收你30。”女孩抽了一口烟。 “我没钱。” “哎,你真啰嗦,没钱还问什么价?”女孩说。 “问问就不行吗?”我说。 女孩突然贴近我,她手掌托着我的下巴,把烟气吐在我脸上,“小样,毛还没长出来吧?” “把你的手拿开,拿开!” “怎么了?急了?”女孩放下手。 我瞪着她。 女孩扔下烟,哼唧一声,摇摆着屁股走了。 瘸子王从饭店里出来,嘴里叼着牙签,走路歪歪斜斜。羊眼和狗蛋在后面跟着。 一个漂亮女孩从瘸子王跟前走过。 瘸子王驻足回头看了看。 三人晃晃悠悠地穿行在楼道里。我带着头盔在后面跟着,大喜和二喜离我有三十米远,也戴着头盔。 我抬头看了看楼道里的监控器,招呼了一下大喜二喜。 我冲过去,举着撬棍照着瘸子王横劈过去,不料铁锹打在了电线上。 大喜朝羊眼的头一刀砍过去,羊眼惨叫一声倒下。 瘸子王一脸的惊恐,我举起撬棍朝他砸去,他闪身躲开。忽然有人从后面抱住我的腰,一下把我摔倒在地。 我发现头盔掉了,去拿头盔,有人把头盔踢一边去。我抬起头,看到瘸子王抬脚踢在我脸上。 我眼冒金花,眉眼上湿漉漉的,感觉出血了,我挣扎着爬起来。 “好啊,是你呀。”瘸子王凶相毕露。 我抽出腰间的匕首,“老子今天要捅死你。” 瘸子王退后了两步。 我回头看到狗蛋不见了。大喜和二喜举着刀过来。 “有话好好说,我和你们可是无冤无仇的,你们为什么要砍我?”瘸子王说。 “麻痹的,老子就看你不爽,就想弄死你。”我握着匕首。 “别,别,我和你爸是老交情了,有话好说。”瘸子王后退着。 我冲过去,举着匕首朝他刺去。 瘸子王慌忙侧身,匕首刺到了他的胳膊。他捂着胳膊哀叫着。 忽听身后一阵嘈杂声,我回头看到狗蛋带了七八个人跑过来。 “快走。”大喜拽着我的胳膊。 我和大喜二喜分头跑开,我朝村外跑去。 跑过马路对面,看到没人追我,我喘了喘气。 我把外衣脱掉,走了一段路,绕到鸟围村的后面, 然后翻墙过去。 走进狭窄的楼道,我上了楼顶,从楼顶跳到另一个楼顶。 大喜和二喜已经在约定的楼顶等我了。 “向东,你暴露了。”二喜说。 “怎么办,你的眉毛开了?”大喜问。 “你们的刀呢?”我手按着眉。 “我们扔了。”二喜说。 “你们回家吧,我想安静一下。” “东哥,瘸子王现在肯定去你家了。”二喜说。 “我知道,大喜,不是说让你用刀背砍人吗?”我说。 “一紧张,我给忘了。”大喜说。 “不好,大喜,你们赶快回去,他们去完我家后,肯定去你家,你们要伪装一下。”我说。 “好,你多保重。”大喜说。 第3章 围墙 一群鸽子落在屋顶边缘,夜风很凉,一只白色的塑料袋被风吹下了楼。 忽然传来两声猫叫,有人走过来,听猫叫的声音,应该是罗二喜。 果然是罗二喜。 “现在什么情况?”我问。 罗二喜递给我两个馒头,“瘸子王把你家的店给砸了,麻辣隔壁的,下次我非砍死他不可。” “瘸子王有没有怀疑你们哥俩?”我问。 “肯定怀疑了,说回去看监控视频,麻痹的,我才不怕他呢。”罗二喜说。“对了,龙哥来了,带了几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这下你出名了,龙哥都知道你了。” “哪个龙哥?他来干什么?” “平山村的龙哥啊,听说是瘸子王喊来的。”罗二喜说。 “是那个傻子?” “不是那个傻子,龙哥他兄弟三个,龙大傻,龙二憨,龙三精,今天来的就是龙三,我草,你知道他开什么车吗?”罗二喜问。 “什么车?” “丰田皮卡。”罗二喜说。 “丰田皮卡?不会是海拉克斯吧?” “就是他吗的丰田海拉克斯,我摸了一下车门,有个孙子还要踢我,我看那车至少有十年了。”罗二喜说。“东哥,你的梦想不是想有一辆海拉克斯吗?不如把他这车抢了。” “抢了干嘛去,去中东当恐怖分子?”我说。 “去泡妞。”罗二喜说。 “麻痹的,你才多大呀,天天就想着泡妞?”我说,“问你爸要钱去嫖啊。” “钱我有,卖废品挣的钱,不给玩?嫌我几把小。”罗二喜说。 “谁嫌你几把小?” “还有谁,是芳姐啊,摸都不让我摸。”罗二喜说。 “你不能找别人吗?非要找阿芳。” “我就喜欢芳姐,别人我没有感觉。”罗二喜说,“我裤子都脱了,她一脚把我踢了出来,还说我未成年,说要是搞了,她得进牢房。” 我笑了笑,“那就再等两年吧。” “东哥,对了,苏阳叔说他在厦门打工时,在一个天桥上看到冬梅了。” “真的?真的是冬梅?” “我爹说苏阳叔是个神经病,不能信,我爹说,女大十八变,冬梅不可能是小时候那个样子的。”罗二喜说。“有人来了,好像是瘸子王他们。” 对面楼顶上出现了几个人影,这几个人很快从对面楼顶跳了过来。 “我草。”我说。 “东哥,我下去了,你赶紧找地方躲起来。”罗二喜说。“东哥,你小心。” “没事,他们抓不到我。” 我朝旁边的楼顶跑去,跳过几个楼房的屋顶,然后跑下楼。下了楼后,我又跑到对面楼里。 一口气跑上六楼,敲了敲一个房门。 “谁啊?” “芳姐,是我,我是向东。”我说。 阿芳开了门。 我进去后把门插上。 “听说你拿刀砍瘸子王了?”阿芳说。 “是的。” “你没事惹他干嘛?”阿芳说。 “他欺负我爸。” “他不就是想收点钱吗?给他不就行了吗?”阿芳说。 “我他吗的就是不想给他,今天我在你这躲一夜。” “好啊。”阿芳说着凑过来,她手摸着我的胸膛,“上床吧。” “你今晚没接客?” “不是等你吗?”阿芳说。 “我没钱。” “你没有钱,我有啊,你要多少钱?”阿芳一脸妩媚。 “我今天不舒服,我睡沙发。”我脱掉外衣。 “哪不舒服,姐会让你舒服的。”阿芳拿过我的衣服。 “你要是这样,我就走了。” “好啊,你走吧。”阿芳把我的衣服扔在门口。 “好,我走。”我去门口捡衣服。 阿芳走过来,靠着门,“好吧少爷,你睡床,我睡沙发。” 我看她一眼,然后上床睡觉。 早晨醒来,我听到卫生间有水声。 阿芳探出头,“你醒了?桌上有牛奶和面包,我把你上衣洗了。” “我草,你把我衣服洗了,我穿什么?” “我给你买了两件衣服。”阿芳说,“放在床头了。” “几点了?你怎么不上班?” “我今天请假了。”阿芳说。 我下了床,把衣服穿上,然后坐在餐桌边上吃面包。 “好好上你的班。”我说。 “上班不赚钱。”阿芳说。“干两年,我想开个服装店。” 我把窗帘拉开,推开窗朝外面看了看。 “你要出去?”阿芳说。 我咬了一口面包,“我走了。” “去哪?瘸子王还在找你呢,你在我这躲几天吧。” “你这小屋,跟鸟笼子一样,能憋死我。”我说。 “好吧,中午你来我这吃饭,我给你炖鸡汤喝。” “好。” 从楼里出来,天气阴沉,看上去要下雨。 走到一个卖栗子的小店旁边,突然听到有人大喊,“向东,快跑。” 我回头看到瘸子王带入追了过来。 我慌忙朝村口大门走去。 大门口有两个保安,手里拿着铁棍,我一看这情形不对,慌忙调头朝巷子里跑。 跑进这巷子后,我就后悔了,这是一条死胡同,胡同尽头是围墙。 有人站在围墙上拿着刀砍树枝,一把梯子架在旁边。 真是天助我也,我立刻爬梯子上了围墙。 瘸子王追来,我把梯子抽上来,然后放进围墙里面,踩梯子下去,把梯子放倒在地上。 “哎,你把梯子给我竖起来。”砍树枝的人喊到。 我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朝里面走去。 走进一片林子里,突然一条大狗冲我叫着,我捡起地上一块石头,二话不说,朝它砸过去。 不料这条大狗看到我砸他后,不但不害怕,反而杀气腾腾朝我奔过来,它身后还跟着两条大狗。 我去!我撒腿就朝前跑。 看到前面有一栋二层小楼,我直接跑了进去。 楼里很安静,上了二楼后,有一扇门是虚掩的,我推门进去。 这房间很大,木地板,一面墙上都是玻璃,看上去是一间舞蹈教室。 我从二楼窗户朝下看,那三条狗还守在大门口。 窗帘旁边有一扇门,我推开门进去,发现这是一个更衣室,里面有很多裙子和舞蹈鞋。 突然传来脚步声,我慌忙躲进衣服架子后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女孩进了更衣室。 第4章 宁小楠 女孩在脱衣服,我弯下腰,慢慢躺在地板上。 她拿起衣服架上的衣服,背对着我穿着舞裙。 我起身,走到她背后。 窗外传来王瘸子的声音,狗的叫声。 她转过身来,我慌忙搂着她的腰,堵住她的嘴。 她用力推开我。 我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然后手指着窗外。 她朝窗外看了两眼,疑惑地看着我。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在电视电影里都没见过。 “你是谁?”她轻声问道。 我把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一个自杀的动作,然后手指向窗外。 她冲我点了点头。 外面有急促的敲门声。 她出了更衣室。 保安询问她有没有看到一个男子进来,她说没人进来。 我松了一口气。 瘸子王和保安走了。 我出了小房间,她走过来,衣衫飘飘,宛若仙女下凡。 “他们为什么抓你?”她皱了一下眉头。 “啊?” “你干了什么?”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干了什么?我忽然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是哑巴吗?”她问。 “啊!咿啊,啊呀。”我咿咿呀呀冲她叫道。 她走到桌子旁,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招手让我过来。 我走过去看着纸,点了点头。 “你写一下,你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她说道。 我看了一眼,然后附身在桌前,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和胆量,我写了一行字:我要娶你。 我把纸拿给她看。 她忽然扑哧一声,手捂着嘴笑了。 她甜美的笑容像浓浓的蜂蜜滴答着,滴答在我嘴边上。 我舔了舔嘴唇。 “你可以走了,小哑巴。”她微笑着。 我走到窗前,掀起窗帘朝外面看。 王瘸子带着一帮人还没走远。 她走过来,朝楼下看,她身上的香味几乎让我窒息。 我靠着墙,慢慢滑落,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我去跳舞了。”她说。 音乐响起,她走到镜子前面压腿,下腰,伸展胳膊。 做完热身后,她开始跳舞,她双臂张开,膝盖弯曲,身体随之下降,上升,起伏着,随着音乐而舞。 她像一只美丽的,轻盈的大鸟穿过树林,飞上山坡,飞过草原,在波涛起伏的海边迎着风翩翩起舞。 我竟然感觉那舒缓地,美妙地音乐是被她踩出来的,飞出来的。 我心荡漾着,我希望时间就这么停止,停止在她跳舞的这一刻。 音乐嘎然而止。 她飘飘地走过来。 看了一眼窗外,“小哑巴,走吧。” 我摇了摇头。 “那你要干什么?”她问。 我手示意她,让她继续跳。 “不跳了。”她说。“我要回家。” 我点了点头。 “那你还不走?”她继续问。 我示意她,让她拿纸和笔来。 她拿过纸笔递给我。 我把纸按在地板上,抬头看了她一眼,写了三个字:我饿了。 她看了我几秒,“好吧,小帅哥,我给你弄点吃的。” 她说我是小帅哥时,我竟然心里美滋滋的。以前很多女人说我小帅哥,我毫无感觉,但这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如天籁之音,美妙无比。 我在纸上写下:你叫什么名字?” 她坐下来,拿过纸写下:宁小楠。 然后她在宁小楠三个字后面划下一个箭头,这箭头朝向“你叫什么名字?” 我写出:刘向东。 “好吧,刘-向-东。”她一字一顿的说着我的名字,“你在这里等着,我给你拿吃的来。” 我点了点头。 她走了。 我脱下鞋,走到镜子前,照了照自己,我双手伸进浓密的头发里,我对自己的长相非常满意,我觉得父母生下我,也不是一无是处,我觉得自己完全可以配得上她这只会跳舞的凤凰。 我学着她的动作,试着也飞一下试试。 飞了几下,感觉自己像一只笨鹅,好像缺点什么。 我开了音响,踩着金子般的音乐再飞,果然,这次我觉得自己像只大雁了。 一队大雁在天空上飞,一会排成一字,一会排成个字。无论排成什么字,我都是领头的,都是风骚最浪的。 回头时,看到宁小楠出现在门口,她端着托盘审视着我。 我忽然觉得很难为情,迅速跑到音响台边,把音乐关上。 她把托盘放在地板上。 我坐过去,拿起一块大面包,咬了一口,满嘴的香甜。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包。 “不洗手吗?”宁小楠问。 我嗯了一声,放下面包,四下里看看。 “洗手间在那边。”宁小楠手指着。 我起身去洗手间。 洗手回来,发现刚才吃的面包不见了。 她看出了我的神情。“你刚才吃的面包,我扔垃圾桶里了。” 我暗想,这么好吃的面包就这么给扔了,这他吗的也太浪费了吧,但,既然是她扔的,那一定扔得理所当然。 我示意她吃东西,她摇了摇头。 我也不客气,托盘上的食物,风卷残叶,一扫而光。 她托着腮看着我,似乎在想着什么,似乎觉得我这辈子肯定没吃过一顿饱饭。她的眼神似乎带着哀怜。 我想今天晚上睡在这舞蹈教室里也不错。 她窗外看了看,我似乎能猜到她的意思,但我没地方可去啊,王瘸子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这女孩能把我当成一条流浪的狗,就此把我收留了,也是一件天大的美事。 果然宁小楠在纸上写下:你可以走了。 我坚决的摇了摇头。 “你是鸟围村的吗?”宁小楠问。 我点了点头。 “你喜欢跳舞吗?”宁小楠继续问。 我在纸上写下:我喜欢看你跳舞。 宁小楠接着写:你的字写的不错。 我写下:谢谢,你真漂亮。” 宁小楠微笑着,双手抱着膝,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我不由紧张起来。 “是我朋友来了。”宁小楠说。 宁小楠去开门时,我悄悄进了更衣室,让门虚掩着。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进来,远远地,我都感觉这女人带着一股凌厉的风,连窗帘都抖动了一下。 “妈,你怎么来了?”宁小楠说。 “我怎么不能来?”宁小楠的母亲说。“小艺呢?” “她还没来,我另一个朋友来了。”宁小楠说。 “什么朋友?”宁小楠母亲问。 “刘向东,你出来吧。”宁小楠大声喊道。 我走出来,宁小楠的母亲一脸威严,她打量了我一下,“这是谁?” “这是我的朋友啊,不过,他是个哑巴。”宁小楠说。 “哑巴?你的朋友?哪来的?鸟围村的?”宁小楠母亲问。 “他不是鸟围村的。”宁小楠说。 “你怎么认识他的?”宁小楠母亲接着问。 “昨天在街上认识的。”宁小楠说。“他没有饭吃,我就把他带来了。” “没有饭吃?”宁小楠母亲看着我,“你父母呢?” 我手掐着自己的脖子。 “被人掐死了?”宁小楠母亲问。 啊呀,阿咿呀,我挠了挠头。 第5章 十字架 宁小楠母亲不再搭理我,她开了音响,拉着宁小楠去跳舞。 我坐下来,摸了摸木地板,弹性,有光泽,纹理细腻。我甚至感觉到这木地板的温暖,甚至能感觉到这木地板生前作为一棵树的悲喜忧愁。 这大片的木地板只适合用于睡觉,而不适合用来跳舞。 尤其是她们穿着高跟鞋跳舞,对木地板简直是一种极大的伤害。 生命无处不在,我爹告诉我,我爹说这话时,家里的一只小老鼠正打算从高高的衣柜上跳到床下的脸盘里。 哎,我叹了一口气。 遇到宁小楠后,我感觉生活是如此美好,我觉得我要活得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我想拿出匕首在这木地板上留下我的印迹: 刘向东到此一游。 “one,two,three~~,one,two,three~~”宁小楠妈妈嘴里念叨着,“倾斜,延伸,继续延伸。” 原来宁小楠妈妈是舞蹈老师。 不过,两个女的,身体紧贴着身体跳舞,大腿碰着大腿,从这一边跳到另一边,从另一边又跳到另一边,看起来怪怪的。应该是一个男孩带着宁小楠跳舞才对,而这个男孩应该是我,其中的两条大腿是我的。 音乐停止。宁小楠妈妈对宁小楠跳舞很不满意,大声的训斥着她。 “你想什么呢?”宁小楠母亲训斥道。“你怎么跳得舞?你的头去哪了,是向左偏吗?” “不是朝左吗?”宁小楠低声说道。 “朝左的话,你还能有重心吗?你脑子去哪了?想什么呢?”宁小楠母亲怒气冲冲,回头看了我一眼。 舞蹈教室里的空气似乎剧降到了零度以下。 我草,这什么几把舞啊?跳舞还得规定头只能朝一个方向偏,再说多大点事,还要骂人?这不会是宁小楠的后妈吧。 “我知道了。”宁小楠说。 “不跳了,走吧。”宁小楠母亲说。“去换衣服。” 宁小楠撅着嘴看了我一眼,去了更衣室。 “你怎么还不走?你哪来的,这是?”宁小楠母亲问。 我想张嘴说话,突然想到自己是哑巴,我捂着嘴,呀呀了几声。 “你快走吧。”宁小楠母亲不耐烦的冲我挥了挥手。 我很不情愿的出了舞蹈教室。我低头看了看衣服,是不是我这衣服穿得不合身?因为挺好啊,就是有点脏而已。 出了这栋楼,我回头看了看,看到楼上的宁小楠。她冲我微笑着,摆了摆手。 我也冲她挥了一下手。 走在林荫道里,两只鸟落下来,在琢着地面。不知为何,我忽然有些伤感,感觉身体空空的,像是透明了一样。 一辆黑色奔驰车停在前面。 车门开了,宁小楠露出头冲我招手。 我走过去。 “上车吧,小哑巴。”宁小楠说。 我欣喜的上了车。 宁小楠母亲看了我一眼,她眼冰凉,比我身上的匕首还要冰冷。 “小哑巴,你去哪呀?”宁小楠说。 宁小楠喊我哑巴,还居然带个小字,我觉得她不一定有我大。 我咿呀了两声。 车开到大门口,两个保安立刻立正敬礼。一个保安看到我后,嘴角抽动了一下。 宁小楠伸出一只手,“小哑巴,你在我手心里写字吧,你要去哪,写下来。” 我点了点头,食指放在她掌心里,感觉她的手绵软,暖暖的,像豆腐一样白嫩。 “写啊?想什么呢?”宁小楠说。 我在她手下画了一个圆圈,然后又画了一条线,这条线的意思是一只弓箭,不知道宁小楠能猜出来吗?我很擅长用弹弓打鸟。 “哎,你写的什么呀?”宁小楠说。 我重新在宁小楠手掌心里写字,这次写的是一个十字,因为我看到宁小楠脖子上项链坠子是一个好看的黑色十字架。比教堂上的十字架好看。 “十?”宁小楠说,“什么意思呀?” 我点了点头。 “你是说要在前面路口下吗?”宁小楠说。 我摇了摇头。 宁小楠把手掌再次伸向我。 我琢磨着这次要折磨写?或者画一个月亮什么的,因为有一首歌叫,月亮代表我的心。 但如果画月亮,是画半月,还算圆月呢,如果画圆月,那又是一个圈,宁小楠能知道这是月亮吗?她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 车突然一个急刹,我头差点撞到椅子上。 奔驰车停在了十字路口。 “小哑巴,下车吧。”宁小楠母亲说。“只有这里能停车,别的地方都不能停车了。” 宁小楠微笑着冲我说,“再见。” 月亮还没画完就让我下车?我只好开门下去。 奔驰车很快远去,像一朵黑云,把我的仙女劫持走了。 我毫无目的的朝前走,不知不觉上了和平大桥。 一只白色的小鸟从栏杆上飞下,它沿着河面飞翔着。 我爬上栏杆,然后站在栏杆上,伸展开双臂。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喇叭声。 一辆警车停下来。 一个警察从警车里下来,“你干什么?。” 我没好气的说道,“我要飞。” “你有病是吧?赶紧给我下来!下来!”警察说。 “你才有病呢?我他吗的站在这里凉快,关你什么事?”我说。 “我草,你他吗的别下来,有种就跳下去。”警察说。 “跳个几把,我他吗的是要飞。”我说。 “你要飞是吧?”警察说着走过来,“我让你飞。” 又一个警察从车里出来,他跑过来拉着这个野蛮警察胳膊,“赶紧的,走吧,你跟一个神经病啰嗦什么?老大叫我们了。” “麻痹的。”这警察手指着我,“好,你等着,别让我下次看到你。” “你也别让我看到你。”我说。 这个警察骂骂咧咧的上了车。车开了二十多米,忽然又停下来,这野蛮警察从车上下来,他手里拿着矿泉水瓶子,朝我砸了过来,可惜没有砸到我。 警车远去,我跳下栏杆,拿起矿泉水瓶,用力朝向河面扔去。 第6章 科尔 下了桥,去河边公园,天气有些热,脱了上衣,凉快多了,躺在草地上休息,看到地上有个广告纸,捡起来,叠了个飞机。 索性脱了鞋睡觉,上衣搭肚子上,纸飞机盖住脸。 睡了一会,忽然听到草地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睁开眼,看到一个小女孩站在我面前看着我,这小女孩大约有五六岁。河边有一个少妇在看书,想必是这小女孩的母亲。 她看了看我手里的纸飞机。 “想要吗?”我拿起纸飞机。 小女孩点了点头。 “叫我爷爷,叫我爷爷,我就把这美国的战斗机送给你。”我说。 小女孩摇了摇头。 “那就叫我叔叔。”我说。 “哥哥。”小女孩叫道。 “我去,好吧,给你。”我把纸飞机递给她。“记住啊,这飞机可不能朝河里飞,因为河里有大妖怪。” 小女孩点了点头,眨了眨眼,“哥哥,等我长大了,我就嫁给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由笑了,“你喊我东哥吧,不过,你得问你妈妈同不同意。” 小女孩转身就走。 “哎,你干嘛,你回来。”我喊道。“你回来,你不用问你妈了,哎,我的乖乖,我答应了。” 小女孩走到河边那个少妇身旁,她和女人说着话,然后手指着我。 少妇看了我两眼,慌忙拿起包,抱着女孩快步离开,很快走远了。 夕阳西下,我也该走了,我突然发现自己的上衣和鞋子不见了。 我靠,麻个比的,是哪个孙子把我的鞋拿走的?这他妈的社会也太乱了吧,太他娘的乱了。 赤脚出了公园,过了马路,摩天大楼林立。 再朝前走就是欧洲城了,里面建筑都是西式风格。 街上车水马龙,我光着脚,光着上身也没多少人关注我。只是水泥路有点烫脚。 走到婚纱影楼边,看到科尔站在门口,他同时也看到我了。科尔是美国人,比我大一两岁,也住鸟围村,住在阿芳隔壁楼上,他是摄影师,喜欢在鸟围村里拍相片,他什么都拍,拍卖烧饼的,拍电线杆子,拍卖冰糖葫芦的,拍阿芳那样不正经的女孩,拍马路牙子,就连狗拉屎他都要撅着屁股去拍。 科尔去这家婚纱影楼上班,还有我的功劳,是我告诉他这家影楼招聘摄影师,但科尔去影楼应聘,只愿意干兼职。而他的主业就是在鸟围村拍照片,他说他是艺术家,罗大喜说,科尔有一次拍四个不正经的女孩,那些女孩差点把科尔强暴了。看来他这职业也挺危险的。 科尔刚来鸟围村时,汉语说得不好,我教他中国话,他喊我东老师,当然中国话也不能白教,他得给我买三个炸鸡腿。罗大喜和罗二喜也教他汉语,他只愿意给他们哥俩买一个炸鸡腿。 科尔上下打量着我,他很快明白了我的情况。 “东老师,您在这等着,我去给您,鞋子和衣服随便穿。”科尔说的中国话,还是有些高深莫测,我这当老师的也得猜。 科尔进了婚纱影楼。我等了一会不见他出来。 我索性自己进去。 门口站着两个小姐想拦住我,因为长得不怎么好看,被我推一边去了。 进去后,里面人的都在看着我,正要上楼,竟然看到宁小楠从楼梯上下来,她穿着白色的纱裙,美若天仙,宁小楠母亲跟在后面,她看到我后,一脸的蔑视。 我低下头。 科尔过来把我拉出了婚纱影楼。 “我让你等着,东老师,您怎么能进来啊?”科尔说。 “我就不能进吗?”我说。 “不是,您穿这个样子,不好,不好的很,很不好。” “怎么不好?是不是脱光了进才好?”我问。 科尔冲我眨了眨眼,一只手托着下巴,上下打量着我,“东老师,我建议有一个。” “有屁就放,什么建议?”我说。 “您下次再进去,衣服的,统统不要穿。”科尔晃着脑袋。“统统的不要。” “下次光着屁股进去?”我皱着眉头。 “对,不穿衣服进去,大大的好。”科尔说。 “要西,要西。”我说道,“你的明白,我也明白。” “我下班了后,就去找您。”科尔说。 “行,孙子,那我就先走了。” “不送了,下次再来,欢迎光临,东老师。”科尔微笑着。 穿好衣服,我朝鸟围村走去。 走到鸟围村对面,摸了摸腰上的匕首,心里嘀咕着,这他吗个比的瘸子王,还不想让我回家了是吧?下次我把他那条好腿剁了喂狗,我让他坐轮椅。 忽然有人在后面拍了一下我肩膀。 我慢慢回过头,看到是包胖子,他手里拿着一盒酸奶。 包胖子姓包,叫包果,胖得跟球一样,他一家子都姓包,他妈也姓包,他爹整天吹嘘他们家是包拯包青天的后代,包胖子的爹在鸟围村开了家面包店,是鸟围村最大的面包店。 “你麻痹的,你个死胖子,你吓我一跳。”我说,“酸奶,拿来。 包胖子喝了两口酸奶,然后递给我,“东哥,瘸子王到处找你,你知道吗?龙哥也找你。” “去你妈的,瘸子王拿刀在后面追我,我能不知道?” “不是东哥,瘸子王说要和你谈判,不砍你了。”包胖子说。 “谈什么判?”我问。 “我也不知道,我估计他看上你爹的店了,我觉得吧,要是你爹把店给他,他就不追究你了。”包胖子说。 “他敢,他要店可以,但我要他的命。”我说。“瘸子王还在村里吗?” “瘸子王去帮区长拿人了,三五天是回不来了。” 那么说我可以进村了?”我说。 “东哥,你这话说的,这鸟围村不是你的吗?” “当然是我的了,走,我们去找罗大喜。”我说。“对了,先去你爹的面包店给我拿几个面包,我一天没吃饭了。” “对了,我爹还找你有事呢。”包胖子说。 “找我什么事?” “不知道,看样子是很重要的事。”包胖子说。 进了鸟围村,第一个路口就是包胖子家的面包店。 进店后,看到包胖子爹在喝着茶。一副悠闲的样子。 “包叔,你找我?”我说。 “对对,我找你。”包叔说。 我走过去,“什么事?包叔。” “什么事?什么事啊?”包叔挠了挠头,“哎呦,是有个事,我这一会给忘了,你看我这脑子。” “是不是砍人?你说砍谁吧?”我说。 “不是,砍什么人啊。”包叔双手握着。“向东啊,你可不能砍砍杀杀的,你可千万别学王瘸子,他早晚得被人砍死。” “爸,不是王瘸子,是瘸子王。”包胖子说。 “包叔,你老是预言家。”我说。“这瘸子王,早晚得被我砍死。” 第7章 护花使者 我拿着面包和包胖子出了面包房。 包叔在后面喊,“包果,你给我回来,包果~,包果~。” 进了巷子还听到包叔嘶哑的嗓音:你给我回来!给我回来~~。 出了巷口,看到我家杂货店的灯箱烂了,父亲在门口,嘴叼着烟拿着锯子在拉一把旧椅子腿。 我咬了一口面包,“走,去罗大喜家。” 罗大喜家在鸟围村最西边,二层破旧的小楼,他家做废品收购生意的,一家子吃住都在废品收购站里,他爹圈了一个大院子,这院子外面有一大片闲置的土地,有年头了,据说,买地的房地产老板十几年前就进了监狱,也有说早就被枪毙了,也有说是逃到国外,逃到南太平洋一个小岛上,当了食人族的酋长。 对当酋长这个版本,罗大喜的爹深信不疑,他说,中国的房地产商个个都是能说会道的人才,说话好听,当个酋长小菜一碟。 现在这块地产权纠缠不清,就跟这片地上的茅草一样,长得没有任何头绪。罗二喜曾告诉我,他看到那块地里有鳄鱼。 罗大喜家的院子也是这闲置土地的一部分,罗大喜他爹跟街道办的书记是老乡,书记私下里同意他爹可以圈一个院子。 还没进门,就听到院子里有叮叮叮叮地打铁声。 推开大门,我和包胖子斜着身子进去,看到罗大喜拿着锤子在敲一块铁。 二楼上,罗二喜拿着望远镜朝远处看着,不知道是不是在看鳄鱼。 几条黑狗摇着尾巴过来,一条还没起名字的小黑狗头蹭着我的小腿。 “你这打什么东西?”包胖子说。 罗大喜头也没抬,“做兵器,上古兵器。” “什么兵器?还上古的?”包胖子接着问。 “日本军刀。”罗大喜抬起头看到我,“你怎么才来?” “怎么了?”我说。 “瘸子王到处找你,说是要和你和解。”罗大喜说。 “听说他去拿人了。”我说。 罗大喜放下锤子,“瘸子王中午走的,向东,我觉得有个人很可疑。” “什么人可疑?” “科尔,这鬼佬我觉得吧,很可能是间谍,美国间谍。”罗大喜说。 “间谍?来我们鸟围村当间谍?”我说。“你这脑子很有想象力啊。” “我听说我们鸟围村下面有军事坑道,解放军在下面研制秘密武器,准备对付美国的。”罗大喜说。 “你还信这个?”我说。 “我信。”罗大喜说。 “你和你爹的智商在鸟围村名列前矛。”我说。 “你这是夸我的?”罗大喜说,“对了,我妹找你。” 罗大喜的妹妹叫罗招娣,罗招娣是罗二喜的姐,罗招娣在第一高级中学上学,校长是个神经病,整天穿着件旧中山装,走路不会拐弯,一次撞树上去,把大牙撞掉两个。 罗招娣小时候是个丑小鸭,这两年突然长起来了,腰是腰,胸是胸,屁股是屁股,像是一个小胡萝卜掉进粪坑,第二天长成了水灵水灵的大白萝卜。 “她在哪了?在家吗?”我问。 “在楼上了。”罗大喜说。 我上了楼,去找罗招娣,推开门,看到罗招娣躺床上看一本杂志。 “你找我?”我说。 “你过来看看。”罗招娣朝里面挪了一下身子。 我脱鞋上床,和她并排斜靠床头,“什么东西?” “这是科幻杂志,现在科学家推测,外星人三十年后会来地球。”罗招娣眉毛挑动着。 “三十年?这么久啊。”我说。 “科尔说,如果时间弯曲,时间弯曲你懂吗?时间弯曲就会产生时光隧道,从这个隧道进去,我们就可以去银河系外面的星球。”罗招娣说。 “你别听科尔胡扯,他对你不怀好意。”我说。 “你也对我不怀好意啊。”罗招娣说。 我搂着罗招娣的腰,“我怎么不怀好意了?来,让哥摸摸,你这大屁股越来越骚了。” “去去,把你的脏手拿开。”罗招娣说。“真讨厌。” “我给你说科尔是间谍,美国间谍。” “啊?间谍?不可能。”罗招娣说。 “我是听人说的。” “你是听哪个煞笔说的?真会瞎扯,对了,你借我的《神雕英雄传》什么时候还?不想还了?”罗招娣说。 “这破书,你还要啊?”我说。“对了,我想看《笑傲江湖》,这书我收购了,我高价收购收你这书。” “《笑傲江湖》你不是看过吗?还要看?” “我想看《笑傲江湖》里的任盈盈。”我说。 “你不是喜欢黄蓉吗?” “我现在喜欢任盈盈了。”我说,“我觉得任盈盈比黄蓉漂亮。” “谁漂亮你喜欢谁啊?你怎么这么花心?”罗招娣说。 “我给你说,我今天看到有个女孩长得跟任盈盈一样,那眼睛,那眉毛,那眼神,简直是一模一样,。” “我草,你好像见过任盈盈似的。”罗招娣说。 “哎,你怎么说脏话了?我当然见过任盈盈,我还见过他爹任我行呢,我在梦里见过的。” “滚吧你,你这花花公子。”罗招娣侧过身子,用脚踢着我。 “哎,你怎么说反脸就反脸?”我说。 “就反脸怎么了?你现在给我滚。” “你说滚就滚,让我摸一下你两个大白兔,我就滚。”我说。 “你个臭流氓。”罗招娣说着拿书朝我砸过来。 我翻身下床,拿起鞋出了屋。 出了屋,看到罗二喜站在门口。 “你他妈的偷看是吧?”我说。 “东哥,你得加油了,科尔那小子一天来两趟找我姐。”罗二喜说。“我姐现在有点动摇了,科尔还给我姐送蛋糕吃,哥,你得抓紧啊。” “这不是你关心的事。”我说。 “你看,科尔来了。”罗二喜手指着下面。 科尔背着相机推开大铁门。 罗大喜拿起收录机放起了音乐,这收录机是上个世纪九十年底初的,他爹收来的。 磁带放的是一首老歌了: 阿里,阿里巴巴 阿里巴巴是个快乐的青年 噢噢!噢噢! 芝麻开门!芝麻开门。 罗大喜随着音乐的节奏,拿着锤子敲着铁块。 我和罗二喜下了楼。 罗二喜从旧柜子抽屉里,拿出一个磁带,把阿里巴巴抠了出来,换上。 收录机放出的是齐秦的《狼》的苍凉: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走在无垠的旷野中 凄厉的北风吹过 漫漫的黄沙掠过 ~~。 “罗二喜,你想造反是吧。”罗大喜说,“你给我换回来。”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磁带换上。 音乐响起费翔的《读你》: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读你的感觉象三月 浪漫的季节 醉人的诗篇 唔~~ 你的眉目之间 锁着我的爱恋 你的唇齿之间 留着我的誓言 你的一切移动 左右我的视线 ~~~ 科尔从军用挎包里掏出一盒磁带换上,是一曲《护花使者》: 这晚在街中偶遇心中的她 两脚决定不听叫唤跟她归家 深宵的冷风 不准吹去她 她那幽幽眼神快要对我说话 纤纤身影飘飘身影默默转来吧 对我说浪漫情人爱我吗 贪心的晚风 竟敢拥吻她 将她秀发温温柔柔每缕每缕放下 卑污的晚风 不应抚慰她 我已决意一生护着心中的她 ~~~ 我们跟着音乐跳了起来,上了桌跳。 第八章 匕首 音乐嘎然而止,换了一种舒缓的音乐。 罗招娣把音乐换了。 我跳下桌子,跳起了宁小楠在舞蹈教室里的舞蹈。 “我草,东哥,你跳的这是瘸子舞吧?”罗二喜说。 “我他妈的这是瘸子舞?你看好了。”我晃动着胳膊。“我这翅膀是张开的,看到没有?” “会飞的瘸子。”科尔说。 我停下来,“你们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我说。“科尔,我问你一个问题。” “question (问题)?”科尔耸着肩膀。 “什么他妈的筷子死了?”我说,“我想问你,one,two,three,你们英语的数字是可以用来跳舞的吗?” “数字?跳舞?”科尔说道,“你这个question ,太高深莫测了。” 我继续跳起来,回头看着科尔,“这是你们西方的舞蹈吧,我想问,这他妈的是什么舞?” “瘸子舞。”科尔说。 “去你妈的瘸子舞,你不懂就乱几把扯。”我说。 “高深莫测。”科尔说。 “科尔说是高深莫测舞。”罗招娣笑着说。 “东老师,您再跳两步,再跳两步。”科尔说。 “算了,不跳了。”我摆了摆手,“下次我带你去看人家跳舞,让你开开眼界,不,不能带你这个流氓去。” “你说我是流氓吗?”科尔手指着自己。 “我没说你。”我说。 “说我也没关系,我想当流氓。”科尔说。“对了,我想找瘸子王。” “去他家找啊,这里哪有残疾人?”包胖子说。 “我去过他家了,他不在家。”科尔说。 “你找瘸子王干球?”罗大喜问。 “今天他约了,我给他一岁的小姨太太拍相片。”科尔说。 “瘸子王小姨太太一岁了?”包胖子说。 “我来翻译。”罗二喜说,“瘸子王的小姨太太生了个孩子,这孩子刚满一岁,是要给这孩子拍相片。” 科尔冲罗二喜伸出大拇指,“非常正确,你知道瘸子王去哪了吗?” “去京城帮区长拿人去了。”包胖子说。 “帮区长拿人?”科尔说,“拿人区长?question?什么意思?” “罗二喜,你给他解释?”我说。 “这意思就是说,区长的爹被人打了,他要去北京告状,区长就派瘸子王去北京抓他爹。”罗二喜说,“你的听明白了没有?” “我的,很不明白。”科尔摇着头,“区长的爸爸被谁打了?为什么他爸爸要去北京上访?谁敢打区长爸爸?谁敢?” “胖子,你来解释。”我说。 “区长的爸爸被市长打了,区长爸爸就去北京告状,区长不想把这事闹大,就派瘸子王去北京把他爹接回来。”包胖子说。“你的,这下明白了吧?” “我的已经明白了,您的解释好。”科尔冲他伸出大拇指。 “我觉得这老外智商不怎么样啊。”罗大喜说。 “再不怎么样,也比你爹智商高。”我说。“看看你爹给你们起的名字,罗大喜,罗二喜,这罗二喜,就不能叫罗双喜吗?这不是有病吗?” “我的名字是我妈给起的。”罗二喜说。 我看了一眼门口拿着菜篮子的罗大喜妈,“你妈起的?真的?那就没毛病了。”我说。“我回家了。” “向东啊,你别走,我这就去下饺子。”罗大喜妈喊道。“牛肉馅的饺子。” “我回家换衣服,一会回来。”我说。 回到家,父亲在修理椅子。 他踩着椅子腿看着我。 “看什么看?干你的活。”我说。 父亲丢了锤子,跑去了厨房。 我回屋,换了衣服出来,父亲竟然手举着菜刀对着我。 “你去哪?”父亲怒气冲冲。 “我草,你想干嘛?想砍我?”我指着自己的头,“朝这里砍,对准了。” 父亲突然冲我跪下,双手紧紧握着菜刀,对着自己的头。 “你要干嘛?”我说。 “把你身上的刀给我。”父亲说。 “我身上没刀,你起来,干嘛这是,有病啊你?” “我看到了,你把刀给我,你要是不给,我就砍死自己。”父亲说。 “你拿这菜刀,就这么能砍死自己?人家日本人都用的是军刀,直接刨腹,这样容易死。”我说,“把他妈的菜刀给我,想死,我帮你砍。” “你不给是吧,我就砍了。”父亲咬牙切齿地说着晃动着手臂。 我从腰上拿出匕首,扔在了他面前,“妈的,给你,你越来越有出息了。” 父亲丢下菜刀,拿起匕首,就朝外面走。 “你干嘛去?”我说。 父亲出了屋,走到街道对面,他把匕首扔进了垃圾桶。 扔完匕首,他躲着自行车走过来。 “扔了?”我说。 父亲停下脚步,看了我至少有八秒,目光里尽是焦虑,恐惧和疑惑。 父亲转身,蹒跚着步子,走到垃圾桶旁边,把匕首捡了回来。 父亲拿着匕首,看也不看我,进了屋。 我找了一个塑料袋,把科尔给我的衣服塞进塑料袋里,然后骑着自行车去罗大喜家。 进了家,众人都在,大家都端着碗在院子里吃饺子。 罗大喜母亲招呼我进来。 罗大喜母亲把一碗饺子端上桌,罗大喜的爹递给我一双筷子。 “都凉了,快吃吧。”罗大喜母亲说。 “牛肉馅的?”我说。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罗大喜母亲说,“对了,向东,你父亲身体怎么样?” “挺好啊,身体硬朗的很。”我说。 “哎。”罗大喜母亲说。“你啊,成天惹事,一点都不省心,你没事招惹王瘸子干嘛?你把人砍了,你父亲还得给人赔罪。” “陪什么罪?”我问。 “你还不知道?你爹今天拿了两百个鸡蛋去王瘸子家赔礼道歉,还跟王瘸子磕头呢。”罗大喜母亲说。 我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我拿刀砍死这瘸子王,我今天非砍死他不可。”我说着,跑去厨房拿菜刀。 我拿着菜刀出来,罗大喜母亲一下抱住我。 “东哥,你去哪砍?”包胖子说。“瘸子王去北京了。” “等他回来,我帮你砍。”罗二喜说。 我瘫坐在门口,拿起刀砍着门槛。 “就知道砍砍杀杀的,真没出息。”罗招娣说。 “招娣,你别说了,上楼看书去。”罗大喜母亲说。 第九章 春风路 夜色阑珊,风吹拂着女孩的长发,11点了,长安路高架桥下依旧是车水马龙。 卖冰糖葫芦的和卖烟的小摊贩生意不错。 鲜花店的老板把鸟笼子挂在桂树上。 高架桥北边的马路叫春风路,这条路紧挨着平山村,马路一边是灯红酒绿的饭店,马路另一边靠近公园,路边站了两三百个女孩,初来乍到的,看到这群女孩,还以为这是劳务市场。 这可不是什么劳务市场,这两三百个女孩都是站街女, 她们是这个国际化城市的一道风景。 我和罗大喜,罗二喜,还有包胖子在街口看着来往的人,我们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慢条斯理的吐着烟圈。 “科尔来了。”包胖子说。“他又在偷拍。” “我说吧,这小子肯定是间谍。”罗大喜说。 “不是间谍的问题了,这偷拍这事严重多了,他拍了这些相片后,就发美国了。”包胖子说道,“这些相片,美国人看到那就完了,我们中国的形象就彻底给毁了。” “那就不让他拍。”罗二喜说。“我去赶他走。” “不用赶他,让他拍。”我说。 “老大,为毛还让他拍?”包胖子说。 “等他拍完相片,我就全部没收。”我说。 “对,我们今天就去他家搜查。”罗大喜说,“我觉得肯定会有意,意,意外收获。” 罗大喜说话有时会结巴,尤其是他着急的时候。 一个中年妇女抱着孩子走过来,她后面跟着一个穿短裙的女孩。 “你们谁去?”中年妇女说。 “去哪?”罗大喜问。 “白云酒店。”中年妇女说。 “我去。”包胖子推起自行车。 “胖子,你等等。”罗二喜说。“我得问问。” “问什么问?”中年妇女说。 “是不是日本人叫的姑娘?”罗二喜说。 “哎,我说你这孩子?什么日本人叫的姑娘?日本人就不能叫姑娘了?”中年妇女说。 “不行,接哪国都可以,就是不能接日本人的活。”罗二喜说。 “去去,一边去,别耽误我做生意,小胖子,赶紧的。”中年妇女说。 “胖子,不去。”罗大喜说。 “你不去,我找别人了。”中年妇女说。 “随便。”罗二喜说。 “不是日本人叫的,真的不是。”中年妇女说。 “真的?”罗二喜说。 “当然是真的了。”中年妇女说。 “行,那走吧。”罗大喜说。 包胖子骑上车,女孩坐在后面,两人很快消失在了车流里。中年妇女抱着孩子走了。 阿芳走过来,她穿着超短裙,黑色长筒丝袜,红色高跟鞋,口红抹得很吓人。 “我去西京酒店。”阿芳看了我一眼。 “我带你去。”罗大喜说。“那地方可不近啊。” “十二块钱,不能再多了。”阿芳说。 不行,最少得“二十块。”罗大喜说。 “十五块。”阿芳说。 “十六行吗?”罗大喜说。 “我只要五块。”罗二喜说。 “我草,二喜,你捣什么乱?”罗大喜说。 “四块。”罗二喜说。 “你滚一边去。”罗大喜说。 “我出三块。”我说。 “向东,你们俩疯了?”罗大喜说。 “我出一块。”罗二喜接着说道。 “我一分都不要。”我说。 罗二喜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我出三百。” “东老师,你出多少钱?”阿芳看着我,一脸妩媚。 “你就不能要点脸吗?”我说。“回家去。” 阿芳低头不说话。 “芳姐,你那工作工资低,你可以换个工作啊。”罗二喜说。“不行,我们哥三个养你。” 阿芳脚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还是不吭声。 “回家去。”我冲她吼道。“赶紧给我回家。” “怎么了?”抱孩子的中年妇女走过来,“怎么了?你是她老公?” 我手指着中年妇女,“你他吗的给我滚远点,不然我扇你。” “你这人,吃枪药了,有话好好说吗。”中年妇女说。 “好。”阿芳看着我,“这活我以后不接了行吗?我回家,我在家等你。” 阿芳转身走了。 中年妇女瞪了我一眼,抱着孩子过了马路。 “老大,她不会喊人来修理我们吧。”罗二喜说。 “让她喊。”我说。 “向东,芳芳说在家里等你,要不,我们回去吧。”罗大喜说。 “让她等,妈了戈壁的。”我骂道。 “科尔呢?”罗二喜说,“这小子不见了。” “不管他了。”我说。 “哎,向东,树下穿红裙子那女孩不错啊。”罗大喜说。 那个穿红裙子的女孩,一过来,我就注意到她了,身材长相让人心动。 “过去看看。”我说。 我们停好车子,走了过去。 “哎呦,姑娘,什么价啊?”罗大喜说。 “三百,包夜的话六百。”女孩说道。 “能少点吗?”罗二喜问。 “你当这是菜市场?卖青菜呢?”女孩说。 “我是问你,我们三个一起,什么价?”罗二喜说。 “我只接一个。”女孩说。“有烟吗?” 我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她一支。 罗二喜掏出打火机,给她点烟。 “你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要干这个呢?”我说。 女孩笑了笑,“你们成年了吗?我可不接未成年的。” 罗二喜指着我,“他成年了。” 女孩吐出烟,看了看我,“帅哥,我只收你两百,干不干?” “这我要考虑考虑。”我打量着她。 两个醉醺醺的男人走过来,“哎,美女,什么价啊?” “包夜六百。”罗二喜说。 “我们出八百。”一个男人说道。“跟我们走吧。” “不去。”女孩说。 “不去?一千,不能再多了。”男人说道。 “不好意思,我已经和他谈好了。”女孩搂着我的肩膀,“我跟他走。” “跟他走?不行,你得跟我们走。”男人说道。“我再给你加六百。” “给多少我都不去。”女孩说。 “我靠,给你脸不要脸是吧。”男人说着伸手拉女孩胳膊。 “放开她。”我冲他吼道。 “干嘛?草你妈的,想打架?”男人说。 “二喜,把刀给我。”我说道。 罗二喜把藏在衣服里的西瓜刀递给我。 “你要干嘛?”男人一脸惊慌。 罗二喜从地上捡了两块砖头,他递给罗大喜一块。 “这女孩,我们不要了。”另一个男人说道。 我举起刀,朝骂我的男人头上砍去,他本能的躲开,刀砍在了他肩膀上。 我挥刀砍下去,这下两个男的酒醒了,拔腿就跑,我追了过去。这两男的跑得比兔子都快。 我拿着刀回来,女孩们都看着我。 “看什么看?都他妈的给我滚。”我说着拿刀冲向女孩,冲她们挥舞着。 女孩们惊慌失措,各自逃散。 “老大,龙哥过来了。”罗二喜说。 十几个男人,手里拿着刀和棍正在过马路,为首的人,戴着礼帽,穿着西装。 “那个戴狗皮帽的就是龙三?”我问。 “就是他。”罗二喜说。“我们赶紧跑吧?” “跑什么?”我说。“不跑,看他干什么?他敢动我,我第一个就砍死他。” “对,老大,砍他,以后这些姑娘就是我们的了。”罗二喜说。 我回头看到罗二喜手里拿了两块砖头。 第10章 夜色 龙三带人过了马路。 “老大,你小心点。”罗二喜说,“听说龙哥练过搏击格斗。 龙三离我有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停下脚步。他抬起一支胳膊朝后一扬,众人纷纷退后。他独自朝我走过来。 龙三走到我跟前,掏出香烟,掏打火机点烟,斜眼看着我,“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刘向东?” “我就是,怎么了?”我说。 “你挺能打啊,我刚才坐对面都看到了。”龙三说。“我可不是来和你打架的,我想和你谈点事。” 谈什么事?”我问。 “走,去马路那边,我们坐下来慢慢聊。”龙三说。 “好。”我说。 我跟着龙三过了马路,走到一家饭店门口,外面摆了一排桌椅。 龙三走到一个桌前,踢倒两个椅子,只剩下两张椅子,他自己坐一把椅子,把礼帽放在桌上,然后用手撩了撩头发。我把刀放在椅子边上,坐在他对面。 罗家兄弟站在另一个桌子边上。 饭店老板把茶端过来,把一盒中华烟放在桌子上。 “我还真有点欣赏你,有我当年的风采。”龙三说。 听他这么说话,我觉得有点怪,这龙三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 “是吗?”我说。 “你看我年轻?”龙三喝了一口茶。“我至少比你大十岁。” “不会吧?”我说。 “不会?”龙三说着从西装口袋里掏出身份证,递给我,“你看看,我可不骗你。” 我看了一眼他的身份证,他比我大了11岁。 “你看上去真的很年轻。”我说。 “知道我为什么年轻吗?因为我会养生。”龙三摆了一下手,“不说这个了,你手下有多少人?” “有十几个弟兄。”我说。 “是吗,不少啊。”龙三说。“我有一个想法,我想把春风路交给你了。” “什么意思?”我问。 “什么意思?你不明白?”龙三皱了一下眉头,“以后春风路这边的饭店酒楼商铺都归你管了。” “让我帮你收保护费?”我说。 “我给你纠正一下,不是保护费,是收卫生费,怎么样?明天你就带着兄弟挨家挨户给我收卫生费,一个都不能少,我不会亏待你的。” “可以。”我说。“就收马路这一边的商家是吧,这也没多少家啊。” “几十家饭店还少?难道你还想把对面公园弄成收费公园?”龙三说。“那是政府的。” “那些站街的,也要收费。”罗二喜插了一句。 “这小孩谁家的?”龙三问。“你出去砍人,还带着孩子?” “我可不是小孩。”罗二喜说。“杀人我都敢。” “他叫罗二喜。”我说。 “来,你过来。”龙三招呼着罗二喜 罗二喜把椅子扶起来坐下。 “龙哥,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今天一见,果然像个大侠一样。”罗二喜说。 “大侠?像哪个大侠?”龙三问。 “像《笑傲江湖》里武功第一的任我行。”罗二喜说。 “我记得武功第一是令狐冲啊。”龙三抽出一根烟递给罗二喜,“给我说说,怎么收那些女孩卫生费?” 罗二喜掏出打火机点上烟,“收她们卫生费很简单,只要向鸡头收就行了。” “有的是野鸡,没有鸡头管的,怎么收费?”龙三问。 “那就一个个收。”罗二喜说。 龙三手托着下巴,眨了眨眼,“收她们卫生费很容易,没人敢不给,但是,你不知道吧,我是故意不收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有钱不赚,那不是煞笔吗?”罗二喜说。 龙三皱着眉头,“小弟弟,你说话含蓄一点,行吗?” “你别喊我小弟弟。”罗二喜说。 “好,罗双喜,你可以去那边坐了。”龙三说。 “龙哥,我叫罗二喜,那边是我哥,叫罗大喜。” “很好,你爸妈很会起名字。”龙三说。 罗二喜叼着烟,扭着屁股,起身去另一个桌子坐。 “他还小。”我说。 “这孩子,是个人才。”龙三说。“我刚才说到哪了?” “收保护费,不,卫生费。”我说。 “知道我为什么不收那些女孩卫生费吗?” “知道,因为那些女孩会给饭店招揽生意。”我说。 龙三冲我伸出大拇指,“可以,有头脑。” “明天就收卫生费吗?” “对,明天就收,不过我有个小小的提醒,砍人不要太重,把人砍死了,后事不好料理啊。”龙三说。 “这个我懂,鸟围村呢?” “王瘸子的事,我帮你摆平了,你砍王瘸子这事,他不追究了。”龙三说。 “好,那就谢谢了。” “行,就这么说,明天你来收钱,我走了。”龙三说着拿起礼帽。“对了,这些站街女,也归你管,凡事有闹事的,一律砍倒。” “行。”我说。 龙三起身离开,他带着一帮人很快进了巷口。 罗家兄弟坐过来。 “这是好事啊。”罗大喜说。“我们有钱赚了。” “这钱可不好收啊。”我说。 “有什么不好收的,有龙哥给我们撑腰。”罗二喜说,“凡是拒交的,一律砸店。” 包胖子走过来,“你们几个在这呢。” “胖子,你怎么才来?刚才老大砍人,把那些女孩吓死了。”罗二喜说。“可惜你没看到。” “我看到了。”包胖子说。 “麻痹的,你看到了,你不过来?”罗二喜说,“你他妈的故意躲着是吧?我明天就去砸你家的店,把你爹砸哭。” “我是听说的。”包胖子说。“刚才看到龙哥了。” “他让我收这边饭店的保护费。”我说。 “好事啊。”包胖子说。 “我还有点犹豫。”我说。“这不合法啊。” “什么叫不,不,不合法?”罗大喜说,“我爹说,不合法没关系,但合情就行,就,就说我们鸟围村,大多数做生意的,都愿意叫保护费,而不愿意去缴政府的什么几把费用,政府征收的那些费用,才他妈的黑呢,政府收完钱,就不问事了。” “大喜说得没错,有吃霸王餐的,有敲诈的,政府根本不管。”包胖子说,“对了,政府的人对我们这些商家还吃拿卡要呢,这他吗的什么事啊。” “胖子,现在那些站街的,都归我们管了。”罗二喜说。 “好啊。”包胖子说,“这下我们财色双收了。” 我回头朝马路对面看去,站街的女孩比刚才还多。 那个穿红裙子的女孩还站在树下。 “我们去那边。”我说。 过了马路,几个女孩看到我们过来,神色慌张,都朝后退。我走到穿红裙的女孩跟前,“怎么?没有生意?” “我这不是等你吗?”女孩说。 “等我草你?” “坏人。”女孩说。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黄彩艺,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黄,彩色的彩,艺术的艺,你就我小艺吧,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刘向东,刘邦的刘,向前进的向,东方的东。” “我看你是流氓的流,东方不败的东吧。”黄彩艺说。 “我草。”我抓着她的胳膊,“老子今天晚上玩死你。” “哎呦,你抓疼我了。”黄彩艺说。“你放开我。” “老大,你问问她怎么收费?”罗二喜说。“我们这兄弟四个,能不能给个批发价?” “去你个小兔崽子。”黄彩艺说。“你那小弟弟有豆芽瓣大吗?” “姐啊,你也太小瞧我了,我这就掏出来,让你见识一下。”罗二喜说着就拉裤链。 “二喜,你,你,你他妈的找打,再给我掏唧唧,我拿刀给你剁了。”罗大喜说。 “剁了烧烤,撒点胡椒粉,那才美呢。”包胖子说。 “去你妈的,死胖子。”包二喜说。 “哥,走吧。”黄彩艺手挽着我的胳膊。 “还没谈好价呢?”包胖子说。 “我一分钱都不收,我只陪东哥一个人睡。”黄彩艺说着头靠着我的肩膀。 走到路口,拿自行车上路,黄彩艺坐在后座上,紧紧搂着我的腰。 遇红绿灯停下,一辆黑色奔驰车缓缓开过来。 我突然看到奔驰车里的宁小楠,她头朝我这边转过来。 我慌忙低下头。 奔驰车很快开过去了,开了几十米后,宁小楠探出头朝我这边望了望。 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我。 第11章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我骑车带着黄彩艺到了鸟围村牌坊下面。 一群鸽子飞得很低,这群鸽子真是他妈的夜游神,黑幕下有袅袅的烟气,飘在路灯上。 三个穿很少衣服的少女走过我们身边,她们的长腿,她们的高跟鞋,她们身上散发的廉价香水味刺激着我的神经。 包胖子,罗大喜,二喜也骑车过来。 把自行车停好,我们烧烤摊。 包胖子把烟头弹进垃圾桶里,“老板,一箱啤酒,其他照样,啤酒和毛豆先上。” 烧烤店老板应了一声,甩了甩毛巾招呼伙计去了。 啤酒和毛豆,花生上来。 开瓶后,我先咕咚灌了半瓶,罗大喜也喝了半瓶。 黄彩艺搂着我的胳膊,“亲爱的,菜还没上,怎么喝这么多?” “不多。”我说。 “美女是担心你爬不不她的床。”包胖子说。“嫂子,是不是啊?” “是又怎么样。”黄彩艺撅着嘴。 我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你这人,不是告诉你了吗?”黄彩艺说。“真是的。” “我知道,她叫赤橙黄绿青蓝紫。”包胖子说。 “你说的那是彩虹。”罗二喜说。“我觉得这姐姐,还不如叫彩虹呢。” “好啊,你以后就喊我彩虹姐姐吧。”黄彩艺说。 “我想起来了,你叫黄彩艺。”我拿起酒瓶给她倒酒。 “你就喊我小艺姐吧。”黄彩艺说。“我要喝你剩下的啤酒。” “你也对瓶吹啊,好。”罗二喜说。 “我喊你小艺吧,你还真不一定有我大。”我说。 “不可能。”黄彩艺放下瓶酒说。 烧烤店旁边挨着的是收购旧家电的店铺,老板六十多岁,姓章,我们都喊他脏老头,老头很邋遢,看上去几个月都不洗澡。 看上去脏老头像个好人,他喜欢听歌,什么歌他都听,但有时候一首歌,他能循环放半个月,街道里来往的人,会觉得这时间仿佛已经静止。当然,也有女人听后怀孕了,怀上了三胞胎。 这店里正在放的是《对面的女孩看过来》,我们坐下来后,章老头把这歌调高了声音。今天听到这歌,令人心情愉悦。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看过来 看过来 这里的表演很精彩 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看过来 看过来 不要被我的样子吓坏 其实我很可爱 寂寞男孩的悲哀 说出来 谁明白 求求你抛个媚眼过来 ~~ 我左看右看 上看下看 原来每个女孩都不简单 我想了又想 我猜了又猜 女孩们的心事还真奇怪 我左看右看 上看下看 原来每个女孩都不简单 ~~ “几点了?”罗二喜问。“为什么不放《护花使者》,麻痹的,脏老头这他吗的找死啊。” 包胖子从口袋里掏出怀表,“已经过12点了。” “规定他,几,几点放,放,放《护花使者》的?”罗大喜问。 “东哥规定老头每天晚上11点到12点《护花使者》必须循环放。”包胖子说。 “我让他放去。”罗二喜拿起刀。 “算了,已经过时间了。”包胖子说。 “我想听这歌,今天老子开心,必须得听这歌。”罗二喜起身去章老头的店。 两分钟后,罗二喜扛着刀,踩着音乐,扭着屁股走过来。 这晚在街中偶遇心中的她 两脚决定不听叫唤跟她归家 深宵的冷风 不准吹去她 她那幽幽眼神快要对我说话 纤纤身影飘飘身影默默转来吧 对我说浪漫情人爱我吗 贪心的晚风 竟敢拥吻她 将她秀发温温柔柔每缕每缕放下 卑污的晚风 不应抚慰她 我已决意一生护着心中的她 ~~~ 我们拿着酒瓶很快跳起舞来,黄彩艺也扭着腰,和我屁股对着屁股摆动着。 街上有不少人看我们跳舞,围观的人越多,我们越兴奋。 罗二喜把喝剩的酒瓶子直接扔向对面二楼上。 音乐停止,响起的是《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我靠,他妈的,脏老头,我去砸他的店。”罗二喜说。 “算了二喜,过时间了。”我说,“今天我喜欢听这首看女孩的歌。” “我也喜欢听。”包胖子晃悠着脑袋,“我喜欢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妈的,这歌写到我心坎里去了。” “你他吗的是喜欢摸吧。”罗大喜晃着身子,“左摸右摸上摸下摸。” “哥,包胖子会十八摸。”罗二喜说。 “要比东哥,我就差远了,东哥会七十二种姿势。”包胖子说。 “真的?”黄彩艺歪头看着我。 “他说少了,七十三种。”我说。 “二郎神啊,哥,你太厉害了。”包胖子说。 “那我今晚可要见识见识了。”黄彩艺说。 “好。”我搂着她的肩膀,“今天哥让你上上下下都舒服了。黄彩艺笑了笑,“哥哥,不行,我今天得回家,我老公还在家等着我呢。” “我去,你还有老公?”我说。 “是啊,我家里有两个老公呢,我要不回家,他们会疯的。”黄彩艺吃吃地笑着。 “东哥,她这是调戏你。”罗二喜说。 “你敢调戏我?”我捏着她的脸蛋。 黄彩艺笑着靠在我怀里,她拿起羊肉串喂我吃。 罗大喜忽然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吓了我一跳。 “你有病啊。”包胖子说。“你他吗的拍什么桌子?” “你们有没有发现?现在中国在围剿美国。”罗大喜说。 “我靠。”我说道。 “什么中国在围剿美国?”罗二喜说。 “不是,我说反了,是美国在围剿中国。”罗大喜拿起毛豆放在桌子上,“你们看啊,这是小日本。”罗大喜又拿着一个毛豆放在桌上,“这是越南,还有,缅甸,菲律宾,泰国,南朝鲜对我们中国形成了包围姿势,对了,还有蒙古海军。” “还有bei朝鲜。”包胖子说。“bei朝鲜他娘的天天问我们要饭吃,不给的话,bei朝鲜就用核导弹威胁我们,现在中央领导对这个很头疼,我觉得未来,中国和美国必有一战。” “对,但,但,但我们中国不怕。”罗大喜拿起花生皮放在桌子上,“从战,战,战略上说,和美国打仗,我们是守势,美军很可能从台湾海峡这边坐军舰过来,我们一个南京军区是不行的,必须调动广州军区和成都军区的精锐兵力,把第一集团军,第三集团军,和第79集团军调过来。” “还有第二导弹部队,这个必须调遣过来,对付美国佬的航空母舰和巡洋舰。”包胖子说。 “胖子,第二导弹部队不用调过来。”罗二喜说。“导弹部队早就在福建山区了。” 罗大喜挠了挠头,“我觉得还缺点什么?胖子,你觉得呢?” “我觉得还缺两个羊腰子。”包胖子说。 “我也要吃羊腰子。”黄彩云说。“我要吃两个。” “东哥,今天你要阵亡了。”罗二喜说。 “你能把嘴闭上吗?”我说。 “我草,罗大喜歪着头看着后面,“科尔,这美国佬在对面偷拍我们啊。” “刚才我们说的军事部署,不会被他听到吧?”包胖子说。 “二喜,你去喊他过来。”我说。 第12章 油嘴 罗二喜冲科尔喊道,“科尔,我们老大叫你。” 科尔拿着相机走过来。 “东老师,什么事?”科尔问。 “坐下来喝酒。”我说。 “好啊。”科尔说着坐下来。 “你为什么偷拍我们?”罗大喜说。 “没有啊。”科尔说,“我在拍楼上。” 罗大喜歪头朝楼上看着,“楼上有什么拍的?都是女人的丝袜和裤衩。” “有没有把我们拍下来?”包胖子说。 “应该有拍到。”科尔说。 “如果是拍到我们,那么你就侵犯了我们的肖像权了。”包胖子说。 “没拍到你们的脸。”科尔说。 “没拍到我们的脸,那问题就更大了,那就是骂我们不要脸。”包胖子说。 科尔笑了笑,他扬起手朝老板招呼,“老板,上20个羊肉串,记在我账上。” “行,既然你这么讲究,那我这脸就不要了。”包胖子说。 “不行,几个羊肉串就打发我们,这顿饭,他得请了。”罗大喜说。 “算了,别太过份。”我说。“科尔,我想明天去你家看看你拍的相片。” “好啊。”科尔说。 “向东,我们今天晚上就得去。”罗大喜说。 “明天吧。”我说。“今天我晚上我要结婚。” “东老师,你要结婚?”科尔一脸惊讶。 “是的。”我说,“我他吗的天天晚上都想要当新郎。” “我明白了,东老师,您慢慢吃,我还要去拍几张。”科尔拍着我的肩膀。 “行,你忙吧,明天上午去你家。”我说。 “好咧。”科尔起身。 科尔走到路口,拿着相机朝楼上拍了起来。 “这个老外是哪国人?”黄彩艺问。“长得真好看。” “你看上了?”包胖子说。 “看上了。”黄彩艺又问。“他是哪国人?” “美国的。”我说。 “我想去美国。”黄彩艺说。 “你要是和鬼佬结婚,你就能去美国。”罗二喜说。 “我可不想结婚。”黄彩艺说。“哎,你这小孩,怎么什么都懂?” “老大,坏了,招娣来了。”包胖子说。 罗招娣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刚才科尔的座位上。 “姐,你怎么来了?你没吃饭?”罗二喜说。 “你们吃烧烤,竟然也不喊我?”罗招娣说,“哎呦,刘向东,你身边这美女是谁呀?我怎么没见过?” “她叫黄彩艺。”我说。 黄彩艺拿着羊肉串喂着我吃。 我咬了一口。 “什么情况?”罗招娣说,“刘向东,你又找了一个新女朋友?” “今天才认识的。”我说。 “是吗?还没上床是吧?”罗招娣说。“今天晚上去哪开房呀?” “去哪开房还得给你打报告?”我说。 罗招娣手猛得拍着桌子,“你这没良心的,你这个流氓,你把我睡了,就想抛弃我是吧?我跟你没完。” “姐,我们这吃饭呢,你都吓到我了。”罗二喜说。 黄彩艺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罗招娣,起身去路口电话。 “罗招娣,你说说,我什么时候跟你睡过?”我说。 “没睡过吗?”罗招娣说。“你好好想想。” “我去,还用想?”我说。“我这辈子就没碰过你。” “那年你父亲抢女人跟人打架,关牢子里半年,想起来没有?你是天天在我家吃住。”罗招娣说。 “我父亲可不是抢女人跟人打架的,我的姐啊,睡觉这事你也好意思讲。”我说。 “老大,你真把我姐睡了?”罗二喜说。“我怎么不知道?” “什么啊?一张床,二喜,大喜,还有包胖子,我们都在一张床上睡,罗招娣和我们一起睡的,那时候二喜还穿着开裆裤呢。”我说。 “这事有。”包胖子说,“我记得有一晚上,狗蛋也和我们一起睡一张床。” “反正是你睡了我。”罗招娣说。 “这么多人,又不是我一人在那床上。”我说。 “只有你是和我一头的。”罗招娣说,“并且你的腿还搭在我身上。” “是你的腿搭在我身上好吧。”我说。“招娣,你别瞎闹了。” 黄彩艺走过来,“我要先走了,有人来接我。” “谁来接你?”我问。 “这你不用问了,改天我再来找你玩。”黄彩艺说着转身离开。 黄彩艺走到了大门口,她站在卖冰糖葫芦的老头旁边等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骑自行车停下来,黄彩艺坐在车后座,这男子很快带着她走了。 “还恋恋不舍是吧?啊?”罗招娣说。 “你满意了是吧?你是来捣乱的。”我说。 “刘向东啊,你也不怕得病,这什么女孩啊。”罗招娣说。 “我就想得病。”我说。“我他吗的让你管?” “好,这是你说的,你别后悔。”罗招娣说。 “招娣,你回去吧。”罗大喜说。 罗招娣瞪着我,然后起身离开。 “老大,你和招娣是怎么了?”包胖子说,“你要是不喜欢她,你就跟她说清楚啊。” “我给她说清楚什么?”我说。“我回家了。” “酒还没喝完呢。”罗大喜说。“ “不喝了。”我说。“我去买单。” “老大,今天不用你买单,我来。”罗二喜说。 “你有钱?”我说。 “我有。”罗二喜说。“我妈给的。” 我骑着自行车回家。 到家门口,看了看表,都快四点了。 门是虚掩的,只要我不回家,父亲是永远不会插门的,有时会用一个椅子在门后挡一下,以免风把门吹开。 我推开门,把自行车推进屋里,然后小心翼翼插上门。 墙角有一盏油灯,十几个老鼠毕毕剥剥地吃着花生,油嘴没吃,油嘴是一只大老鼠的名字,我给起的名,它的嘴成天油油的,像是它家是开香油铺的,它长得跟一只小兔子差不多大,油嘴像人那样蹲在地上,歪头看着我。 父亲每天晚上都给这些老鼠留吃的,有时会有板栗,每到中秋节,春节,清明节,还有什么重阳节,父亲就会倒一碗白酒,过节这天,不少老鼠都会喝晕,很给我爹面子。 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善待这些老鼠? 有人说,有一年,我还小,家里着火了,一只小老鼠爬到床头吱吱叫个不停,把我父亲吵醒,我们父子俩才活下来。我问父亲有这事吗?父亲摇头否认。 油嘴朝我爬过来,离我有两米的距离停下,蹲着,歪着脸看着我。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脱着衣服。 油嘴吱吱叫了两声,算是回应。 “油嘴,你知道吗?我遇到一个女孩,长得真漂亮,就跟仙女一样,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她还会跳舞呢。”我说。 油嘴眼里闪着光,它又叫了两声,似乎它听懂了我的意思。 “我想呢,让她做我的女朋友,不,她以后就是我的新娘了,我要娶她,你觉得她能答应吗?如果我问她,对了,她叫宁小楠,我问她,宁小楠,你爱不爱我?她会怎么回答呢?” 油嘴吱吱叫了三声。 “是吗?油嘴,她真的会这样说,我爱你?那太好了。”我说道,“我明天给你买板栗吃。” 我说完,油嘴又朝我跟前走了几步。 “我不是说今天,我是说明天给你买板栗,去睡觉吧,对了,你老婆呢?明天把你老婆也带来。”我冲油嘴摆了摆手,“去睡觉吧。” 油嘴吱了一声,转身走了。 第13章 真心英雄 夜里梦到油嘴,蹲在舞蹈教室的木地板上看宁小楠跳舞。 宁小楠跳过来,冲油嘴说话,哎,你这老鼠,怎么不说话呀? 我张开嘴,竟然是吱吱吱吱声,我发现自己就是油嘴,心里非常恐惧。 忽然感觉脖子凉嗖嗖的,睁开眼,看到罗二喜的脸在我眼前晃悠,他手里拿着一块冰,包胖子的包子脸挤过来。 “老大,起床了。”罗二喜说。 “几点了?”我问。 “北京时间8点钟,现在播报新闻,在播放新闻之前,先预告今天天气。”包胖子说。“今天是东西南北风,想怎么吹就怎么吹。” “妈的,才8点,你们就叫醒我。”我说。 “一年之际在于春,一日之际在于晨,这是你说的。”包胖子放进嘴里一个东西,慢慢嚼着,“我草,真他妈的酸啊。” “你骂我?”我坐起来。 “不是,你这山楂也太酸了。”包胖子吐出来。 “有这么酸?”罗二喜从我枕头边上拿起一颗山楂看了看。 我扭过头看到枕头边上还有几颗山楂,“这是谁放的山楂?昨天睡觉还没有呢?” “啊?不会是油嘴放的吧。”罗二喜说。”油嘴昨天夜里来了?” “昨天夜里它来了,真是油嘴放的。”我拿起一颗山楂咬了一口 ,酸得我牙都麻了,“妈戈壁的,这油嘴想酸死我。” 罗二喜把手里的山楂放回枕头边上,“你不能骂油嘴,油嘴肯定没舍得吃,给你留的。” “上个月,油嘴拿给我一个橘子,也是酸得不行。”我说,“这小子是成心玩我的。” “老大,油嘴会不会觉得你怀孕了,喜欢吃酸的。”罗二喜说。 “你妈才怀孕了呢。”我说。 “老大,你这么说就没劲了。”罗二喜说。 “你们别扯了,走吧老大。”包胖子说。 “去哪?”我问。 “昨天不是说好去科尔家看相片吗?”包胖子说。 “这么早他还没起床呢。”我说。 “就得赶早,我给你们说,科尔包养了一个女孩。”包胖子说,“早去正好能捉奸。” “他包养女孩?你听谁说的?”我伸了个懒腰,“那走吧。” “先回我家。”罗二喜说,“我哥在睡觉,他让我先把你喊起来,再去叫他。” 我打了一个哈欠,“我还吃早饭呢。” “老大,我带面包和牛奶了。”包胖子说。 早上8点多,街上已经是人来人往的,都是赶早上班的。 走到脏老头的店门口时,我停下脚步,“等等,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歌声没了。”罗二喜说。 “停电吧?”包胖子说。 “没停电,这路灯还亮着呢,不会是脏老头死了吧。”我说。 “我去看看。”罗二喜说。 罗二喜快步走进脏老头的店。 过了一会,罗二喜出来,店里响起了音乐: 在我心中 曾经有一个梦 要用歌声让你忘了所有的痛 灿烂星空 谁是真的英雄 平凡的人们给我最多感动 ~~ 把握生命里的每一分钟 全力以赴我们心中的梦 不经历风雨 怎么见彩虹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把握生命里每一次感动 ~~ “这歌不错吧。”罗二喜说。 “脏老头呢?”我问。 “在厕所里吃包子呢,活的挺好。”罗二喜说。 进了罗家院子,看到罗大喜拿着弹弓在射天空上飞翔的一群鸽子。 砰地一声,随即一只鸽子掉在了围墙外面。 罗二喜翻过围墙去捡。 罗大喜下了楼,他从地上捡起一只半死不活的鸽子。 “谁家的鸽子,你就打?”包胖子说。 “瘸子王家的。”罗大喜说。 “鸽子打它干啥。”我说。 “瘸子王的这些鸽子侵犯我家领空了。”罗大喜说,“中午,我们烤鸽子吃。” “不错啊,打了两只。”包胖子说。 “这群鸽子太傻,我打下来一只,它们居然还敢再飞过来,调戏我?他吗的,真是找死。”罗大喜说。 “走,去科尔家。”包胖子说。“我们走楼顶。 “为毛走楼顶?”罗大喜说。“明白了。” 我们几个出了院子,很快上了楼顶,从楼顶跳过去,一直跳到科尔那栋楼,沿着落雨管,跳到科尔家的阳台上。开门进去,科尔还躺在床上。 罗二喜掀开空凋被,科尔身边有一只胖猫。 “你们干嘛?”科尔睡眼惺忪。 “你这是男,男猫,还是女猫?”罗大喜问。 “男猫。”科尔说。 “你怎么不养个女猫?男猫好玩吗?”罗二喜问。 “怎么了?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这是闯入私宅,是犯法的,侵犯了我的人权。” “这是他吗的中国,想要人权,你就回美国去。”罗二喜说。 “我们是来看相片的。”我说。 “东老师,希望你们下次再来,从门进来好吗?”科尔说。 “好,记住了,下次从窗户进来。”我说。 “相片在厨房了。”科尔抱起猫,“我去洗手间,你们自己看。” 我们几个去了厨房,里面挂满了相片,都是在街上拍的。 “我草,这张相片拍到我的脸了,他还说没拍到。”包胖子说。 “这张是我姐,在我家拍的。”罗二喜说。 我凑过去看,看到相片里的罗招娣在床上看书,阳光斜斜的照在她半个脸上,把人拍得很美。 科尔光着上身靠着门槛,脸蹭着猫头,“喜欢摄影,我可以教你们拍,免费的。” “科尔,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拍这些相片?”罗大喜问。 “嗯,我喜欢你们中国人。”科尔说。“你们中国人友好,热情,善良,但也自卑,冷漠,麻木,得过且过,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些我都喜欢,还有,你们中国人喜欢dollar,非常dollar。” “倒了?什么东西倒了?”罗大喜说。 “dollar就是美金。”包胖子说。 “还有我发现,你们中国人没有美国人值钱。”科尔说。“你们听不懂吧,我给你们解释,如果,我们美国人被别的国家人绑架了,我们的总统就会派海军陆战队去救人,因为我们美国人的命很有价值,很dollar,而你们中国人就很便宜,和茄子一样便宜,如果,换成你们中国人被别的国绑架,你们的king是完全不管的。” “king是什么玩意?”我看了一眼包胖子。 “他说的king,应该是国王吧,没错,国王。”包胖子说。 “对,是国王,你们的国王不管的,你们的国王喜欢每天开会,或者去逛街,或者去农村看水渠,看西瓜,吃大西瓜。”科尔一边说,一边手比划着。 “你们的king才喜欢吃西瓜呢。”我说。 “科尔,你们的总统最喜欢乱搞女人。”包胖子说。 “对,我同意你的看法。”科尔说。“你们的king很严肃,这一点我很喜欢,对了,你们喜欢不喜欢看美女?我这有美女相片。” “当然喜欢了,我想看不穿衣服的美女。”罗二喜说。 “等一下,我给你们拿。”科尔说。 科尔上了床,从枕头下面拿了十几张相片,他把相片铺在床上给我们看。 “我去,这些女的都是穿衣服的。”罗二喜说。 “上面都光着,是没穿衣服呀。”科尔说。 “下面不是光着的,不是有裤衩吗。”包胖子说。“你让她们都脱光了呀。” “那不行的。”科尔说。“要尊重她们,要尊重女人,她们以后都要做母亲的。” “都不好看,没一个好看的。”我说。 “啊?东老师,这一个不美吗?”科尔指着一个相片里的女孩。“你看她还穿着旗袍。” “科尔,你是没见过真正漂亮的中国女孩,我给你说,我见到的一个女孩,那美得就跟月亮上的嫦娥一样。”我说。 “月亮上的嫦娥?在哪了?你带我去看嫦娥。”科尔说。 “嫦娥可不是那么容易看到的。”我说。“我说的这女孩如果你看到了,你就会觉得你拍的这些相片,全都是垃圾,垃圾用英文怎么说?胖子,你翻译一下垃圾这个词给他听。” “ghost。”包胖子说。 “ghost?(鬼),带我去看看吧。”科尔说。 “不行,人家女孩不让你拍相片的。”我说。 “那我就看看行吗?”科尔说。 “这样吧,哪天我心情好了,我就带你去看。”我说。 “老师,您今天心情不好吗?”科尔说。 “非常不好。”我说。“行了,哪天心情好了,我就带你去,我们走了。” “好吧,bye!东老师。”科尔说。 下了楼,一群鸽子俯冲下来。 “老大,你说那个漂亮女孩在哪?”包胖子说。 “对了,大喜,中午我们烧烤鸽子是吧?”我说。 “是啊。”罗大喜说。 “两个鸽子不够吃的啊。”我说。 “还有一只大公鸡呢。”罗大喜说。 “哪来的大公鸡?”我问。 “昨天夜里,我哥从狗蛋家里借来的。”罗二喜说。 “好,我们去那边。”我指了指高高的围墙。 “去豪宅那边?”包胖子说。 “对,我要请那个漂亮女孩,吃烤鸽子。”我说。 “怎么去?”罗大喜问。“没梯子啊。” “要什么梯子,从大门进去。”我说。 “大门保安不会让进的,要有良民证才让进。”罗二喜说。 “我们找人还不让进?”我说,“我知道这女孩的名字。” “好,那就去呗。”包胖子说。“看看嫦娥到底长得什么样?” “还有,记住了,这个女孩以为我是哑巴,等见到这个女孩后,你们就当我是哑巴,别露馅了。”我说。 “她怎么以为你是哑巴?”罗二喜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是不是那天瘸子王追你,你翻墙进去遇到她的?”包胖子说。 “是的,她在跳舞,然后,见到她,我,我就不会说话了。”我说。 “老大,真有这么漂亮的女孩,让你都不敢说话?”罗二喜说。 “反正,那天我见了她立刻就投降了。”我说。 “那赶紧去。”罗大喜说。 我们几个走到豪宅区大门口。 两个保安拦住我们。 “良民证的统统没有。”罗二喜说。 “我找宁小楠。”我昂着胸膛。 “哪个宁小楠?有预约吗?”一个保安说。 “有预约,她约了我们去她家。”保安说。 “你让她给我们打电话,然后我们才能让你们进去。”保安说。 “她的电话,我忘带了,电话号码想不起来了。”我说。 “那你就回去想,想起来了,再来。”保安说。 “对了,你们不是有户主电话吗?你们可以打呀?”包胖子说。 “你们一边玩去,别挡着路。”保安说。 “我草,你他妈的,谁一边玩去?”罗二喜说。 “骂人?骂人我抽你。”保安说。 “你敢?”罗大喜从腰里抽出西瓜刀,“你来抽一个,我看看。” “大喜,你把刀给我放回去。”我说。“这他妈的是文明的社会,不能随便就拿刀弄枪的。” “是他先骂人的。”罗大喜说。 “先把刀收回去。”我说。“我们又不是黑社会,一言不合就砍人?收刀。” 罗大喜把刀收回。 “小兄弟。”保安语气客气了一些,“我们干保安的,也是跟人打工的,上面有规定,不能随便放人进去,希望你能理解。” “我理解,我完全理解。”我说。“你们不是有户主的电话吗?” “我们还真的没有户主的电话。”保安说。 “你帮我查一下宁小楠她家的门牌号码。”我说。 大门响起了喇叭声。 一辆奔驰车开过来。 “你们先让一下,车要出来了。”保安说。 开奔驰车出来的是宁小楠。 奔驰车停在我跟前,宁小楠放下车窗,“是你啊?” “咿呀呀噶,嘎了。”我打着手势,指着自己的脸,然后指着她的车。 “你想上车?”宁小楠问。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打着手势。 “什么意思?”宁小楠问。 “他的意思是,这车必须的上。”罗二喜说。 “他说她非常喜欢你这个嫦娥姐姐。”包胖子说。 “那就上来吧。”宁小楠微笑着。 我正要去开车门,罗二喜和包胖子开门先溜上去了。 我招手让他们下来。 “老大,下来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会下来了。”罗二喜说。 第14章 伦巴 我们四个都坐在后面。 车开出大门没多远就堵车了。 地铁开挖一个多月,四车道的路变成了两车道,而两车道的车快成羊肠小道了。 “科尔在那边。”罗二喜说。 包胖子落下车窗,伸出头大声喊着科尔。 科尔拿着相机走过来,他朝里面看了看,拍了拍车门。 然后他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座。 “你们去哪?”宁小楠回头问。 “辣呀,都啊啦,拉拉。”我手比划着。 “我们老大的意思是说,你去哪我们就去哪。”罗二喜说。 我点了点头。 科尔回头看了我一眼。 “你呢?”宁小楠问科尔。 “他们去哪我就去哪。”科尔说。 “你是摄影师?”宁小楠说。 “是的,我住在鸟围村,我叫科尔,后面都是我的哥们。”科尔说。“怎么称呼您?’ “我叫宁小楠,我要去银河中心跳舞。” “我喜欢跳舞,好,去看你跳舞。”科尔说道。“这边堵车,你应该从鸟围村过去。” “再等等看吧。”宁小楠开了车里的音响。 车里响起了悠扬的钢琴声。 “看来你喜欢听音乐,这还是叫交响乐呢。”科尔说。 “是的,你汉语说得不错。”宁小楠说。 “你平时都喜欢听什么曲子?”科尔说。 “嗯,我喜欢莫扎特的曲子,尤其喜欢他的 d大调小步舞曲。”宁小楠说。 “哇塞,d大调小步舞曲,这是一首很棒的曲子。”科尔说,“我也喜欢,现在能不能放这首曲子?” “很遗憾,这车里没有。”宁小楠说。 我打开车门下去,我知道马路对面有个音像店。 “老大,你去哪?”罗二喜问。 我冲他提了提裤子。 走进巷子里,我进了音像店。 “老板,我要买一个曲子,d大调小步舞曲。” “谁的曲子?”老板娘吃着米线。 “摸个特。”我说。 “摸个特?什么摸个特?”老板娘问。 “就是一个外国人的名字。” “我们店里没有摸个特,只有莫扎特。” “就是这莫扎特。”我说。 老板娘给我拿来一张唱片,“给你。” “没有cd,dvd那种吗?’ “没有,只有这唱片。”老板娘说。 我拿了唱片,付了钱,出门后,一路狂奔,进了鸟围村,来到脏老头的店。 店里没人。 “脏老头,你在哪?”我问。 没有人回应。 我一脚踹开卫生间的门,脏老头正在尿尿,裤子脱到了脚边。 脏老头歪头看着我,大腿直哆嗦。 “尿完没有?”我问。 脏老头摇了摇头。 “快尿,我要放唱片。”我指着手里的唱片。 脏老头脸憋得通红。 我走过去,把裤子给他提起来,“抓好裤子,先给我放唱片,把摸个特放出来,你随便尿。” 我把脏老头从厕所抱了出来。 “留声机呢?拿出来。”我说。 脏老头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打开冰箱。 留声机竟然在冰箱里。 我抱出留声机,插上电,把唱片放上去。 乐声很快响了起来。 “老头,今天就放这个了,不许放别的,记住了。”我说道。 脏老头皱着眉,点了点头。 我跑出店,回去后,车子还没挪窝。 我上了车后,宁小楠调头转向,朝鸟围村开去。 车快开到脏老头的店了,竟然听不到乐声。 妈的,我心里暗骂,这脏老头耍我。 车开到店门口,突然响起来了音乐,声音很大,吓了我一跳。 宁小楠停了车,她朝脏老头的店看去。 “真好听。”科尔说。 “真没想到这里还能听到莫扎特的d大调小步舞曲。”宁小楠说。 琴声悠扬,经过东扯西拉的电线,朝楼上飘去,飘在鸟围村的上空,一直飘到白云上。 对面二楼的一只母鸡从雨棚滑倒,摔落在旧家具店门口,爬起后咯咯咯咯叫着飞奔而去。 脏老头从屋里出来,他站在门口,看着我们。 罗二喜趴在车窗,冲粮油店一个孩子打着招呼。 “这曲子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这么美,这么干净。”宁小楠拍了一下手,闭上眼睛。 包胖子拽了拽我的胳膊,让我看脏老头。 我扭过头,看到脏老头的裤子湿了,他脚下有一泡尿。“走吧,宁小姐。”科尔说。 车子朝前开去,很快穿过鸟围村,开上了中山北路,然后在前面一个路口调头,上了高架桥。 从高架桥下来,十分钟后,到了银河中心。 从停车场坐电梯上去,跟着宁小楠来到楼上的舞蹈教室。 舞蹈教室里有很多人在练舞。 “我去换衣服。”宁小楠说。“你们随便逛逛。” 宁小楠去了更衣室。 我们几个依靠着窗口的舞蹈把杆。 “科尔,她漂亮吗?”包胖子问。 科尔竖起大拇指,“中国的嫦娥。” “嫦娥不仅仅是属于中国的。”我说。 “对,也是我们美国的嫦娥。”科尔说,“也是我的嫦娥。” “去去,这是东老师的嫦娥。”罗大喜说。 “我提醒你们,这嫦娥可是会飞的呦。”科尔说。 “我会飞。”包胖子说,“我可以变成大雁。” “没错,胖子真会飞,我作证。”罗二喜说。“胖子就是一头会飞的猪。” “罗二喜,闭上你的狗嘴。”包胖子说。 宁小楠走过来,她换了身黑色短裙,极其性感妖娆。 “我草,真,真,真美啊。”罗大喜说。 “真好看。”包胖子咂着嘴。 宁小楠走到一个穿着黑色长裤的男子身边,这男的看上去有三十多岁,两人说着话,然后这男子让宁小楠跳舞。 宁小楠跳了几个步子停住后,这男子居然蹲下来摆弄宁小楠的小腿。 “这男的耍流氓。”罗二喜说。 “no,no,这男的是她的老师,在教他跳舞。”科尔说。 “教跳舞也不能瞎摸啊。”罗大喜说。 “是的,这么摸是不礼貌的。”科尔说。 “这什么舞?”包胖子问。 “是桑巴舞,拉丁舞的桑巴,这个舞蹈来自于巴西。”科尔说。 “科尔,你会跳这个舞吗?”包胖子问。 “我当然会跳了,美国人都会跳桑巴,就像你们中国的小孩都会滑旱冰一样。”科尔说。 “科尔,你去跟她跳,把这舞蹈老师赶走。”包胖子说。 “好啊,我去。”科尔说。 科尔走到宁小楠面前,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美女,我要请你跳个舞。” 宁小楠看了看他,“在这里跳舞?你会跳舞?” “会的,我最拿手的就是桑巴。”科尔说。 “好,你先跳两步,给我看看。”宁小楠说。 科尔很大方的扭着屁股,跳了起来。 “ok,可以了。”宁小楠说。 “怎么样?”科尔得意的问。 宁小楠冲他摆了摆手,“你跳得不是桑巴,你这是鸭子掉泥坑里去了,去忙你的吧,去拍照。” 科尔一脸沮丧地回来。 “你这舞跳得不错。”我冲科尔伸出大拇指。 “说我是鸭子掉泥坑里了。”科尔说。 “这就不错了,没说鸭子掉茅坑呢。”罗二喜说。 科尔耸了一下肩膀,“美女好看,说话不好看。” “科尔,你什么时候回国,带个美国妞回来。”包胖子说。 “好啊。”科尔说,“我们美国妞,不但长得好看,说话也好看。” “你们看什么呀?都回去吧。”宁小楠喊道。 “她说谁的?”包胖子问。 “不知道她在说谁。”罗大喜说。 音乐又响起,和刚才的音乐不同,这音乐非常的柔和委婉。 男舞蹈老师和宁小楠跳了起来,两人手牵着手,像一对恋人。这个男的不时搂着宁小楠的腰,两人时而相拥,时而分开,缠绵着,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看他们跳舞,感觉我身上有一万条虫子在爬,在吸吮我的血。 “这什么舞?”包胖子问。 “伦巴,这是拉丁舞中最性感的舞蹈。”科尔说。“他们跳得真好。” “我也想跳伦巴。”罗二喜说。 “我也想跳。”包胖子说。 “你们去搬砖吧。”科尔拿起相机拍了一张相片。 音乐停止,舞蹈老师给宁小楠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她,去教一对跳舞的年轻男女。 宁小楠似乎有些落寞,独自坐在墙角。 “怎么了,她好像不太高兴。”包胖子说。 “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吗?”科尔说。 “为什么不高兴?”我说。 “她没有舞伴。”科尔说。“我要当她的舞伴。” “你?你不行。”我说。“你刚才已经被她否决了,我当她舞伴还差不多。” “东老师,你当她舞伴?”科尔笑着说,“我都不行,你更不行了。” “我学还不行吗?”我说。 “你知道学好这个舞,要花多少钱吗?”科尔说。 “多少钱?”我问。 “很多很多的钱。”科尔说。“还有,要当宁小姐的舞伴,不仅要有钱,舞技还要好。” “那么说,你有钱,你跳舞好?”我说。 “我说当她的舞伴是开玩笑的,说着玩的,不是认真的。”科尔说。 “我是认真的。”我说。 “东老师,希望你走运啦。”科尔说。 坐车回来,一路无语。 宁小楠把我们送到鸟围村牌坊下。 奔驰车渐渐远去。 “不是说请宁小姐吃烤鸽子吗?”罗大喜说。 “是啊,我给忘了。”罗二喜说。 “我没忘,人家是千金小姐。”包胖子说,“让她去垃圾废品收购跟我们一起吃东西,太丢人了。” “走吧,别看了。”科尔说。 一群鸽子飞过我们头顶,飞进了豪宅区。 第15章 破草席 傍晚,卖熟食的灯早早就亮了。 父亲买了半斤猪头肉,半斤猪耳朵,又切了一斤牛肉,打了两斤散酒,坐在竹榻上自斟自饮。 旧茶几是红灯牌收音机,这收音机有年头了,正播放着评书《三国演义》: 却说周瑜被诸葛亮预先埋伏关公、黄忠、魏延三枝军马,一击大败。黄盖、韩当急救下船,折却水军无数~~。 货车送啤酒和几箱子矿泉水到门口,我去搬货。 阿芳挎着包昂首挺胸从我身边走过,我喊了她一声,她装作没听到。 包胖子抱着一卷烂草席从巷子里出来,过马路时,一个老头骑着自行车差点撞到他,包胖子骂了两句。老头用脚刹住千车轮,停了车后,老头下来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朝他扔去,包胖子躲开,那木棍差点砸到蹲在街头卖茶壶的老太太。 老头骑上自行车钻进巷子里,包胖子骂了几句走了过来。 “这个老流氓。”包胖子说道。 “你从哪偷的烂草席?”我把啤酒箱摞起来。 “什么烂草席?”包胖子说,“进屋来,让你见识一下我家的宝贝。” “什么宝贝?”我说。 包胖子进了屋,“哎呦,刘叔,你这喝上了。” “来,坐下喝一杯。”父亲说。 包胖子摆了摆手,“叔,你慢慢喝。” 包胖子进了里屋。 我跟着进去,“你这草席里裹着什么东西?” 包胖子看了我一眼,把草席放在方桌上,他慢慢打开,竟然是一把双管猎枪。 “我靠,你把你家的猎枪偷来了?”我说。 “你小声点,别让你爹听到了。” “有子弹吗?”我问。 “当然有了。”包胖子从裤袋里掏出一把子弹。“今天晚上,我们不是去收保护费吗?带着这玩意去,谁敢跟我们叫板?” “你爹要是知道你偷他的枪,他非揍你不可。”我说。 “我爹回老家了,一个亲戚的孩子结婚,他去喝喜酒了。” 忽听外面哗啦一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碎了。 我跑去门口,看到是啤酒箱没放好,倒掉在地上,碎了两瓶。 我回头看我爹,他躺在竹榻上睡着了。 “向东!向东。”罗大喜骑着自行车带着罗二喜过来,罗二喜扛着一根铁棍。 “来的正好,下车啊,帮我搬货。”我说。 “老大啊,赶紧走。”罗二喜说,“龙哥让我叫你去春风路,出事了,七爷要霸我们的场子。” “七爷,西关的那个七爷?他霸什么场子?”我问。 “他要收春风路的卫生费。”罗大喜说。 “啊?他来这收卫生费?他这手可伸得够长的。”包胖子说。 “可不是吗,龙哥让你拿着家伙赶紧去。”罗二喜说。 “好,胖子,把你的草席给我。”我说。 “给你,我拿什么呀?”包胖子说。 “你去厨房,拿菜刀。”我说。 “菜刀?菜刀太短了。”包胖子拉长了脸。 “短什么呀?比你的几把都长。”我说着从他怀里拽过来草席。“快去,我等你,把子弹给我。” 包胖子很不情愿的掏出子弹给我,我把子弹压上枪膛。 我骑上自行车,包胖子拿了菜刀出来,爬上了后座。 我们几个出了鸟围村,直奔春风路。 到了路口,就看到两伙人,一伙是七爷带的人,有二十多个,手里清一色全拿着铁棍,另一伙是龙三的队伍,只有十一二个人,有拿西瓜刀,有拿木棍的,有一个拿斧头的人,站在丰田海拉克斯车顶上,看上去他随时要跳下去,跟对面的人拼命。两伙人隔了二十多米,七爷站在前面。 我骑着车过去,包胖子跳下来,我下车后,一手把自行车顺势就地一甩,自行车在油腻的路面上滑行了十几米远。 我们四个站过去,七爷带的人我们前进了两步。 龙三身边一个头上有一撮黄毛的男子开腔说话,“七爷,你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吧,你把手都伸到我们这春风路来了。” “吗的,我吃相难看?你他吗的龙三,上个星期四,你带人砸了我的场子,有没有?”七爷说道,“你这是找死啊。” “是你的人,把我哥打了。”龙三说。 “你哥赌钱输了,砸了我的机子。”七爷手指着龙三。“这怎么算?是你哥先闹事的。” “龙三他哥,脑子不好。”黄毛说道。 “脑子不好,就拴在家里啊,怎么能放外面让他溜达?”七爷说。“对吧?” “去你吗的,你一家都脑子不要。”龙三说。 “我草你吗的,今天我来,这春风路我要定了,你砸了我场子,我要你的春风路,你现在带人滚蛋,这事我们就扯平了。”七爷说着朝前走了几步。 “扯平?门都没有。”我说道,“麻痹,今天你们一个都不能走。” “我靠,这谁啊?口气这么大?抱个破草席来打架?你他吗的是丐帮的?”七爷说道。 七爷说完,他手下的人呵呵笑了。 七爷抬手朝后扬了一下,众人立刻肃静了,他手指着我, “报个大名,我好喊你爹妈来给你收尸。” “好,我叫刘向东,记住了,刘向东。”我说着把草席扔进海拉克斯车厢里,然后爬上车厢里,把双管猎枪拿起来,招呼车顶拿斧头的人下来后,我上了车顶,我拿枪对着七爷的脸。 七爷不由退后了两步,后面的人也跟着朝后腿。 “麻痹的,站好了,再后退,一枪打死你。”我吼道。 七爷举起双手,“别,别呀,有话好好说,兄弟,下来说话。” “麻痹的,跪下。”我说。 “别这样,刚才给你开玩笑的,我是来谈判的,你误会了。”七爷说。 “跪下,我数到三,不跪就打死你。”我说道。“一,二。” 七爷扑通一声跪下,“别开枪,千万别开枪,东哥,这春风路我不要了,不要了行吗?我这就带人走。” “真的不要了?”龙三说。“这事就完了?” “完了。”七爷说道,“这事必须得完,真对不住了。” “行,向东,放七爷一马吧。”龙三说。 “误会,是我误会了。”七爷举着手说道。 “滚吧。”我说。 “好,我们这就走。”七爷说着起身。 七爷带着人走了,走到路口,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我。我跳进车厢里,龙三冲我鼓着掌。 “小哥厉害。”黄毛伸出手要接我下来。 我直接从车上跳下。 “刘向东,好,你这一战出名了,你可出大名了。”龙三搂着我的肩膀。“走,喝酒去。” 第16章 双管猎枪 龙三叫了两个手下,跟我一起喝酒。包胖子和罗大喜坐在我身边。 老板亲自上菜,开酒。 对面的站街女越来越多了,这条繁华的春风路,时而堵车。“向东,把你的猎枪拿给我看看。”龙三说。 我把猎枪拿给了龙三,“小心点,里面有子弹。” 龙三举起猎枪,赞不决口,“好,真是把好枪啊。” “这双管猎枪是不错。喜欢就拿着吧。”黄毛说。 龙三摆了一下手,“我不要,这是向东的所爱。”龙三把枪递给我,“把枪拿回去,拿走。” “现在就拿回去?”我说。 龙三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又看了一眼熙攘的街道,“还有三十秒钟,特级警犬就到了。” 我把枪递给包胖子,“赶紧带回家,藏好。” 包胖子用草席卷起猎枪,“我先走了。” 包胖子一手骑车一手搂着草席很快消失在车流里。 一些站街女走到饭店这边来,旁边饭店的一个餐桌,有三个男子在和两个女孩讨价还价。 “向东,要不要叫两个小姐玩玩?”龙三说。“我说的是夜总会的小姐,可不是这些打工妹。” “改天吧。”我说。 “来了,老大,警犬来了。”黄毛说。 两辆警车开了过来,很快停在我们吃饭的这个饭店路边。 从警车里下来三个警察,为首的是鸟围村派出所副所长朱勇。 朱勇走过来,他走到龙三跟前,张嘴第一句话就问,“枪呢?” “什么枪?”龙三说,“勇哥,我不明白,什么枪?” “你就给我装是吧,我给你十秒钟时间构思。”朱勇说道,“我数十秒钟,你交不出枪,你们几个今天晚上全部去派出所过夜。” “派出所里过夜好啊,安全,有重兵把守,还有免费的茶水。”龙三说。 “还有沙发,席梦思床是吧?”朱勇说,“我让你们每人蹲马步举着椅子,举到天亮。” “练举重啊?好啊,天亮以后我们就成举重运动员了。”龙三说,“练好了,说不定还能参加奥运会。” “我让你嘴硬是吧。”朱勇抬起胳膊,看着手表,“我开始读秒。” “你尽管读。”龙三说,“我肯定破百米纪录。” “跑是吧?”朱勇另一只手放在枪套上,“行,看看是你的腿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肯定你子弹比不过我的飞毛腿。”龙三说。 朱勇失去了耐心,他开始读秒,“1,2,3,4,5。”朱勇读到5时,看了看我,“刘向东,我正要找你呢。” “找我干嘛?”我问。 “找你干嘛?你还挺横的啊,等会我在收拾你。”朱勇说道,“我读到几了?” “读到5了。”黄毛说。 “好。”朱勇接着读秒,“6,7,8,9。” “暂停。”龙三说,“我给你拿枪。” “好,拿来。”朱勇说。 “这事真不能怪我,是西关的赖七带了几十人,拿着刀来闹事。”龙三说。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我只要枪。”朱勇说。 “枪在车上了,我这就去给你拿。”龙三说。 龙三说完,我心里咯噔一声,难道龙三还真带枪来了? 龙三卷了卷袖子,然后起身朝他的海拉克斯皮卡车走去。我们跟在他后面。 朱勇身后的两个警察,把手枪掏了出来,一个警察还双手握着。 龙三开了车门,竟然从车里拿出来一把长枪。 “给你。”龙三把枪扔给朱勇。 朱勇拿着手里,看了看,“就这枪?这是玩具枪。” “就这枪,别的没有。”龙三说。 “就这枪,把赖七吓跑了?”朱勇说。 “是啊,赖七都吓破胆了,当场就跪了。”龙三说。 “好,这仿真枪我没收了。”朱勇说。 “我家里还有两把,你要是真喜欢,明天我给你送过去。”龙三说,“听说你儿子特别喜欢枪。” 朱勇摆了摆手,“不用了,你留着吧。” “要不,一起去喝酒。”龙三说。 朱勇没有搭理龙三,很快上了警车。警察在站街女那边停了一下,然后离开了。 “这猪头的脑子比以前好用多了。”黄毛说。 “金毛,你要学会尊重别人,尤其是警察。”龙三说。 “什么警察,就是个人渣。”黄毛说。 “你他吗的,什么时候能学着有点礼貌,我们是文明的国家,走,向东,我们接着喝。”龙三说。 屁股还没坐稳,就看到包胖子骑着自行车过来,他一只脚勾住一棵小树,“东哥,不好了,你家的店被人砸了。” “啊?谁砸的?谁?”我说。 “是七爷带人砸的。”包胖子说。“你爸被七爷拽进屋里一阵毒打,可能快不行了。” “他妈的,这次非弄死他不可。”我说。 “向东,上车。”龙三举着手,“弟兄们,去鸟围村。” 我上了海拉克斯,龙三开车。罗大喜和黄毛上了后面车厢。车很快开进了鸟尾村。 到了我家杂货店门口,货架倒了,碎啤酒瓶满地。 “来晚了。”龙三说,“他吗的,这赖七跑了。” 我下车,进屋去找父亲。 父亲坐在里屋床头,手里拿着红灯牌收音机摆弄着。 “爸,你没事吧?” 父亲没有搭理我,而是把收音机放在耳边听了听。 “他们打你了?”我问。 父亲抬起头,看着我,“谁打我?没人打我,你把门关上。” “怎么?还要关门?”我说。 “让你关门,关上,赶紧的。”父亲说。 我把门关好,插上。“刚才有人砸店是吧?” “嗯,砸了,你看把我的茶壶也砸了。”父亲说。 “他吗的,我去追他们?”我说。 “不用追了,那个带头的,让我给你留个话。” “什么话?他怎么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下巴有小胡子?”我问。 “有啊。”父亲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这是他给的钱,我数了一下,整整两千块钱。” “什么意思?砸我们家的店,还要给钱?”我说。 “他说你打他了,他一生气带人来砸店,砸完后他就特别后悔。”父亲说,“他说,砸得太狠,损失了不少货物,良心过不去,哎,怎么有这样的人。” “把你的茶壶砸了,收音机也砸了,这损失大了。”我说。 “茶壶不值钱的,我这收音机没大问题,不过呢,这两千块给多了。”父亲说。“要不,你拿一千退给人家?” “行,你把那一千给我吧,我明天就退给他。”我说。 父亲数了一千递给我,“向东,以后不要再打人了。” “我知道。” “对了,砸店给钱这事,这个小胡子说,他希望你不要传出去。”父亲说。 “好,行。”我说。 龙三在外面喊道,“向东,你爹怎么样了?” 我开了门,“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 龙三看了看我父亲,”没事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的,你回吧。”我说。 龙三带人走了。 我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这赖七砸了我家的店,似乎挽回了点面子。 第17章 加菲猫 我整理着货架,父亲让我去买半斤猪头肉下酒,看上去他心情不错。 街上电闪雷鸣,看样子很快就要下雨。 回家我继续整理货架,把地上的碎玻璃扫进簸箕里,扫完后,我用卫生纸擦了一遍地板。 一回头看到父亲看着我,一脸忧郁。 “你没事吧?”我问。 “这雨下不来了。”父亲手抹了一下嘴。 父亲说完,一阵风吹进来,吹得老上海美女挂历哗啦啦的响。 “这雨很快就下了。”我说。 父亲喝了一口酒,然后起身回屋里。 我给他买的那半斤猪头肉还在,他没有动筷子。 这雨竟然没来,我上床睡觉时,风也停了。 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宁小楠,她举手投足是那么美,那么迷人。 我喜欢看她穿连衣裙跳舞的样子,即使不跳舞,她走路也是那么的优雅迷人,我喜欢她声音柔柔的叫我小哑巴。 恍若我搂了她的腰,她把双手搭在我肩膀上,看着我,我受宠若惊,不敢看她。 半夜突然一阵雷声,把我惊醒,窗外一道闪电把整个屋子照亮,然后更黑了,油灯的灯芯慢慢挺了起来。 老鼠在墙角吱吱叫着,似乎它们被这闪电吓到了。 我坐起来,看到墙角一团白乎乎的东西。 揉了揉眼,定睛再看,这白乎乎东西居然是只加菲猫,它蹲在地上看着我,加菲猫的旁边是油嘴,油嘴紧挨着加菲猫的肥屁股,尾巴搭在它身上。 这只加菲猫我倒是认识,它是一只被人遗弃的猫,或者也有可能是它遗弃了自己的主人,它喜欢在楼顶溜达,所以,我经常在楼顶遇到它。有一次我朝它扔了半个火腿肠,它看了一眼,撇嘴皱眉,脸转过去,似乎嫌那火腿肠太垃圾了。 又有一次它蹲在屋顶看着远处的大海,看了很久。 这只加菲猫平时都是一副懒散的样子,似乎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多数的时候,它不是楼顶躺着,就是趴着墙头上。我猜它从不主动去洗澡,下雨的时候,别的猫狗都会躲在屋檐下,但这只加菲猫呢,哪里雨大,它就去哪。 加菲猫抬起爪子挠了挠油嘴的头。 油嘴回头舔了舔猫爪,而加菲猫索性靠在油嘴身上。 什么意思?我琢磨着,我突然想起前两天,我对油嘴说,让它带老婆来,不会这只加菲猫是它刚找的老婆吧? 加菲猫对老鼠肉兴趣不大,但也不会沦落到给油嘴当老婆吧? 油嘴冲我吱吱叫了两声,爪子挠了挠嘴,朝货架那边看了看。 我明白油嘴的意思,它想吃巧克力。油嘴最喜欢吃巧克力。我下床去货架拿了一块巧克力扔给油嘴。 油嘴很快把包装纸撕下来,它竟然把巧克力放在加菲猫的面前。 加菲猫也不客气,立刻吃了起来,并且吃得津津有味。 猫一般是不能吃巧克力的,据说吃多了,会生病,因此一般猫主人是不会给猫吃巧克力。 我以前养过一只猫,给它巧克力吃,它闻了一下,便走开了。 一块巧克力很快被加菲猫吃完,它也不给油嘴留点。 加菲猫抬起一只爪子,油嘴过去,仰着头给加菲猫舔爪子。难道是油嘴告诉这只加菲猫,它能搞来巧克力,这只加菲猫才低下高贵的头颅下嫁给油嘴? 油嘴把猫爪舔完了,它吱吱叫了两声,又去看货架。 “我去,没了。”我说。 我说完,油嘴又叫两声,似乎对我很不满。 “你想吃,你自己去拿。”我说。 油嘴不叫了。 来这里的老鼠都知道我家杂货店的规矩,爬上货架去吃食物是绝对禁止的,当然也不能爬上货架嬉戏打闹,谈情说爱。 “油嘴,它是你老婆吗?”我问。 油嘴还是不叫,歪头看着我。 “你不说我也明白,你本事不小啊,对了,告诉你个事,我爱上了一个女孩,你知道吗?她很漂亮,像天上的仙女一样漂亮,对了,我告诉过你,现在一想到她,我的心就砰砰跳,我觉得我这心已经不属于我了,我这颗心已经被她偷走了,油嘴,你觉得她爱不爱我呢。” 油嘴叫了两声。 “你的意思是说,她爱我?”我说道,“对,你的判断非常正确,她是爱我的,她看我的眼神如火一般滚烫,比如,就像你不小心掉进油锅一样。” 油嘴叫了起来,声音很大,似乎对我的比喻很愤怒。 “好吧,油锅这话我收回,爱因斯坦说过,如果你的眼神,能把美女的眼神点燃,那这美女就是你的菜了。什么?你不知道爱因斯坦是谁?好吧,我告诉你,爱因斯坦就是那个卖冰糖葫芦的老头。” 油嘴不再看我了,而是去看加菲猫。而这加菲猫却看着我。我看了几眼这只懒猫,忽然有了睡意。 在我即将闭上眼睛的时候,窗外大雨倾盆,似乎要把我心中的火焰浇灭。浇灭是不可能的了,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我它吗的就是阳光,浇灌完,我就是彩虹。 感觉有什么东西碰着我的鼻子,我睁开眼,看到眼前有根油条在眼前晃悠,这根油条是挂在鱼钩上的,有鱼钩,就会有鱼线,鱼竿。 鱼竿的另一头是罗二喜,他坐在竹榻上用油条钓我。 阳光照在货架上的菜刀上,那光反射在另一面墙上,像个鬼精灵。 我把油条拽下来,咬了两口。 “老大,都几点了,你还在睡?”罗二喜说,“你刚才睡觉,还喊着一个女孩的名字。” “喊谁的名字?哪个女孩的名字?”我立刻想到了宁小楠。 “彩虹。”罗二喜说,“彩虹是谁?” 我伸了个懒腰,“彩虹就是,对了,有事吗?” “瘸子王来了。”罗二喜说。 “这么快就来了?”我说。 “那还不快吗,他去京城拿人,又不是去谈恋爱。”罗二喜说,“听说是个寡妇,他抓住寡妇后,直接装箱连夜就拉回来了,听说这次拿人,他赚了不少钱,对了,瘸子王还要见你呢?” “他见我干嘛,我没空。”我说。“豆浆呢?你只带油条,没带豆浆。” “豆浆我给喝了。”罗二喜说。“去我家吧,来的时候我看到我哥在打鸽子。” “好,走,去吃烤鸽腿。”我说。 出门上街。 卖冰糖葫芦的老头走过来。 “爱因斯坦。”罗二喜说。“来两个。” 爱因斯坦停下来,摘下两个冰糖葫芦。 罗二喜给我一个。我咬了一口,一嘴的甜。 “这是山楂吗?一点酸味都没有。”我说。“不会是假山楂吧。” “不假,甜不好吗?我喜欢吃甜的。”罗二喜说。 “哎,二喜,我问你个事,为什么这冰糖葫芦的老头叫爱因斯坦?谁给这老头起这么怪的绰号?”我问。 “我也不知道,我最早是听瘸子王这么喊的。”罗二喜说。 第18章 莫扎特 感觉后面有人在跟踪我们似的。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没发现什么。 “怎么了?”罗二喜问。 “好像有人跟着我们,奇怪。”我说。 “谁跟我们?” 我继续朝前走,走到拐弯处,猛得回头,看到加菲猫蹲在对面。 我和罗二喜进了小巷,加菲猫跟了进来。 “我靠,是这只懒猫。”我说。 “这猫跟我们干嘛?”罗二喜说。 “它想吃巧克力了。”我说。 “吃巧克力就找你?”罗二喜说,“我也想吃巧克力。” “我现在没有,这加菲母猫是油嘴的老婆。” “啊?油嘴的老婆?老鼠娶猫当老婆?不要命了?”罗二喜说。 “是不要命了。”我说。 “不过,油嘴已经成精了。”罗二喜说,“老大,不对吧。” “不对什么?” “它是油嘴的老婆,你怎么还用巧克力勾引它?” “说什么?我一脚踢死你。”我说。 罗二喜慌忙闪开。 我和罗二喜进了废品大院,加菲猫也跟着进来。 罗大喜站在屋顶上拿弹弓射鸽子,而包胖子在下面架起烧烤架,朝里面添柴。 “鸽子腿好了没有?”我走过去。 “鸽子毛都没有。”包胖子说,“我这火都烧半天了,哎,这大猫溜进来了。” “哥,一个鸽子都没打下来吗?”罗二喜问。 “吗的,这,这些鸽子,看到我就,就,就绕圈子,玩我呢,我今天非得打下几个来。”罗大喜说。 罗大喜母亲从屋里出来,她手里提着一只死麻雀,朝包胖子扔去。 包胖子伸手接住,脸上喜气洋洋,“我这技术怎么样?” “不怎么样?”罗二喜说,“我妈扔蚊子过来,我都能接住。” “二喜,你喊我来,就让问吃这麻雀腿?”我说。 “腿小点,但也是腿啊。”罗二喜说。“要不,把这懒猫烤了吃得了。” 加菲猫似乎听懂了罗二喜说的话,它嗖地一声,跑墙根去了。 罗大喜母亲拍了拍手,回屋了。 “老大,我给你说。”包胖子脸朝二楼昂了一下,“科尔在招娣屋里了。” “在她屋里干嘛?”我问。 “还能干嘛?在切磋呢。”包胖子说。 “胖子,你别瞎说,科尔在教我姐学英语。”罗二喜说。 “我没瞎说呀,科尔教你姐学英语,你姐教科尔学汉语,这不是切磋吗?”包胖子看着我,“老大,这科尔把你这语文老师抛弃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我说。 “我看这是猫给耗子洗脸 ——没安什么好心。”包胖子说。 “对了,我想去找宁小楠。”我说。 “找她干嘛?”包胖子说。 “我也想跟她学跳舞。”我说。 “学跳舞?”包胖子说,“老大,你这点子真不错,先摸手,再搂腰,下一步,就抱上花轿了吧。” “你别乱想,我是真想跟她学跳舞。”我说。 “真的?那我也想跟她学。”包胖子说。 “你胖得跟球一样。”罗二喜说,“你适合跳滚球舞。” “罗二喜?行,麻雀腿没你的了。”包胖子说。 “你敢。”罗二喜说,“我和老大一人一个腿。” “真没你的腿。”包胖子说。 “好,你试试,不给我腿吃,我就去砸你家的店。”罗二喜说。 “行了,麻雀腿我不吃了。”我说。 “向东,接住。”罗大喜在楼上喊道。 一顶黑帽子从上面扔下来。 我从地上捡起帽子。 “老大,这是礼帽啊,外国人戴的。”包胖子说。 我拍了两下帽子上的灰,然后戴在头上。 “老大,你戴这个超好看。”罗二喜说。 “好像还缺点什么?”包胖子说。 “缺什么?”我问。 “还缺一个拐杖,外国人戴礼帽的时候,手里就会拿一个拐杖。”包胖子说。“还有,再穿双皮鞋,那就更酷了。” “拐杖有,皮鞋也有。”罗二喜说,“我去拿。” 罗二喜跳上废油桶,很快从烂麻袋里掏出一根拐杖,他把拐杖扔给我,然后跑回了屋。 过了一会,罗二喜拿了双崭新的皮鞋过来。 “谁的皮鞋?”我问。 “谁的皮鞋,你就别管了,是我捡来的。”罗二喜说,“你穿上试试。” 我换上皮鞋,感觉鞋有点大。 “大点没关系,皮鞋不怕大,就拍穿起来小。”包胖子说。“走两步看看。” 我拄着拐杖朝前走了十多米远,然后又走回来。 “哎,老大,像一个人。”罗二喜挠了挠头。 “我也觉得老大像一个人。”包胖子说。 “像什么人?”我问。 包胖子忽然笑了。 “胖子,你笑什么?”罗二喜说。 “我觉得,觉得老大像喜剧大师卓别林。”包胖子说。“如果再有个小胡子,就更像了。” “对对,就是卓别林。”罗二喜说。 “不像,不像。”科尔从楼梯上走下来,“像黑帮的教父。” “胖子,他这是在夸我?”我问。 “当然是夸你了,教父那多厉害。”包胖子说。 “好,那我就去找宁小楠了。”我说。 “我也去。”包胖子说。 “我也去。”罗二喜说。 “你们不行,你们穿这么破,把门的警犬根本不会让你们进去的。”我说。 “这简单,喊科尔一起去啊。”包胖子说,“让科尔带我们进去。” “科尔,你带我们去见宁小楠。”罗二喜说。 “好啊,不过,先要给我点吃的。”科尔说。 “行,给你一个麻雀腿。”包胖子拽下麻雀腿递给科尔。 科尔拿着麻雀腿看了看,“肉少了点,但闻起来香。” 罗大喜从楼顶跳上阳台,又从阳台跳下来。 罗招娣站在阳台上,“哥,哪天摔断你的腿。” “东老师,我听说你在美女跟前装哑巴。”科尔说。“你为什么要装哑巴?” “没有为什么,我乐意。”我说。 “嗯,我的大概明白了。”科尔说。“你装哑巴,是想让美女同情你,爱惜你,对不对?” “no,no~~,吃你的腿吧。”我说。 “不是吗?那你就高深莫测了。”科尔说。“你今天穿这衣服,真是帅。” “行了,别啰嗦了,走吧。”我说。 “我也要去,看看你们说的美女,真有那么美吗。”罗招娣说。 “那就走吧。”罗二喜说。 “等等,我有个问题。”科尔说。 “有屁快放。”罗大喜说。 “东老师,你能不能别让收旧家电的放那个曲子了。”科尔说,“那曲子从早放到晚,从晚又放到早,我的耳朵都堵上了,有那种老茧了。” “你是说那个摸什么特的曲子?”罗二喜问。 “是莫个特。”我说。 “莫个特?”包胖子说。“老大,那是莫扎特。” “对对,莫扎特,等我们回来,我让脏老头少放莫扎特的音乐。”我说。 第19章 牛仔 罗二喜拿着收录机。 “你拿这个干嘛?”包胖子说。 “让美女看看,我们也是会跳舞的。”罗二喜说。 “好,带着。”我说。 到了宁小楠住的凤凰国际公馆大门口。 保安拦住了我们。 “我们要找宁小楠。”我掀了一下礼帽,“她是我的朋友。” “什么朋友的?这地方是你们随便能进的?”保安说。 “先生,我们是和宁小姐约好的。”科尔说。 “约好的?”保安说,“你可以进,他们不可以进。” “行,那我先进去。”科尔说。 “为什么他能进?我们就不能进?”包胖子说。 “他上次来过,我认识他。”保安说。 “上次我们也来过。”罗二喜说。“你这是歧视我们中国人。” “行了,想进可以,你们给业主打个电话。”保安说。 “打什么电话?洋人可以进,我们中国人不可以进?”包胖子说,“你们还不如在门口竖个牌子,华人与狗不得入内呢。” “东老师,我进去后,就让宁小楠给他们打电话。”科尔说。 “好,你进去吧。”我说。 十分钟过去了,没听到有电话声。 “科尔是不是把我们给忘了?”包胖子说。 “不会吧。”我低头看到加菲猫靠着我的脚,打着瞌睡。 “在这里这么站着,都热死了。”罗招娣说,“我去那边喝咖啡,等会你们叫我。” “好,你去吧。”我说。 罗招娣过了马路去对面的咖啡厅。 两分钟后,出来一辆敞篷的红色跑车,开车的是宁小楠。 宁小楠让保安放我们进去。 进了大门,我看到跑车是两座的。 宁小楠看到加菲猫,蹲了下来,“这猫真可爱。”她把猫抱起来。 我想说这猫不干净,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老大,你上车吧。”包胖子说。 宁小楠把加菲猫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这座位是猫的,你们在后面跟着吧。” 宁小楠上车开走,我们在后面跟着。 “老大,不妙啊。”包胖子说,“在她眼里,你还不如这只懒猫。” “你给我闭嘴。”我说。 宁小楠开车领着我们去了跳舞的地方。 她抱着加菲猫上了二楼。 科尔坐在木地板上喝着茶。 “罗招娣呢?”科尔问。 “她不来了,喝咖啡去了。”罗二喜说。 宁小楠去了更衣室。 “科尔,你给宁小姐是怎么说的?”我问。 “我说,我们来看你跳舞。”科尔说。 “不是看她跳舞,我们是来和她一起跳舞的。”罗二喜说。 “你会跳吗?”科尔问。 “当然会跳了。”罗二喜说,“你看,我这收录机都带来了,一会表演给她看。” 宁小楠从更衣室里出来,她穿着一条黑色水晶棉短袖网纱舞裙,优雅大方。 她伸展双臂,随着曼妙的音乐,上升,下降,旋转,像鸟一样飞飞落落。 “真美啊。”包胖子说。 “这舞你们会跳吗?”科尔说。“知道这是什么舞吗?” “什么舞?”罗二喜问。 “这是华尔兹。”科尔说。 “华尔兹是什么东西?”罗大喜问。 “华尔兹是一种舞蹈,这种舞被称为舞蹈之王。”科尔说。 “我不喜欢这种舞。”罗二喜说,“我喜欢那天她在银河跳的扭屁股舞。” “那天她跳的是伦巴,那是拉丁舞。”科尔说。 “我喜欢拉丁舞。”罗二喜说。 “这音乐真好听。”包胖子说。 “这曲子是英国作曲家爱德华middot;埃尔加的《爱的礼赞》。”科尔说。 “科尔,你怎么什么都懂?音乐你也懂?”罗二喜说。 “这曲子,我们上学的时候,经常听。”科尔说。 “她跳舞的时候,好像完全陶醉了。”包胖子说。 “我真想和她一起跳。”科尔说。“可惜,我不会。” “我想跟她学这个舞。”我说。 “这舞很难的,不好学。”科尔摇了摇头。 音乐停止,宁小楠看了我们一眼去了更衣室。 “这么快就跳完了?”包胖子说。 “可能是看我们来了,要陪我们。”罗大喜说。 宁小楠从更衣室出来,换了件衣服,是那天在银河中心穿的舞裙,脚上的鞋也换了。 音乐换了风格,节奏欢快,热烈,让人不由心潮澎湃。 “这音乐有点像我们的《护花使者》。”罗二喜说。 宁小楠跳了起来,跳舞的姿势很奇怪,一瘸一拐地,像一个膝盖有毛病的人乱蹦,又像牵线木偶在跳舞。 宁小楠跳到我身边,伸手问我要帽子。 我拍了两下帽子,递给她。 她又问我要拐杖,我也给了她。 她戴上礼帽,拿着拐杖跳了起来,动作滑稽幽默。 罗二喜学着她的动作跳起来,我们也受到来感染,也跟着跳。 我们几个跟在宁小楠后面,扭腰踢腿,好不快活。 一曲结束,欲罢不能,还想在跳,宁小楠却关了音乐。 “小楠!小楠!”楼下有人在喊宁小楠。 “我妈来了,我先下去。”宁小楠说。“你们一会再走,别让我妈看到你们。” “好的。”科尔说。 宁小楠没有换衣服,从更衣室拿着衣服匆匆下楼了。 “科尔,刚才她跳的是什么舞?”罗二喜问。 “牛仔舞。”科尔说,“也是拉丁舞里的一种舞,这牛仔舞原来起源于我们美国西部牛仔跳的踢踏舞,后来经过美国水兵传播后,很多国家的人都会跳。” “这舞好,我要学这舞。”罗二喜说。 看到宁小楠母亲拉着宁小楠走远了,我们才下了楼。 离开舞蹈教室,我们走进林荫路。 罗二喜放起了音乐《护花使者》。 我们随着这音乐,跳起了刚才学的牛仔舞,一路跳出了凤凰国际公馆,一直跳进鸟围村。 跳到鸟围村文化广场路边,我看到瘸子王和羊眼狗蛋站在包子店门口,冷冷地看着我们。 我们跳过去,在瘸子王他们眼前继续跳着。 瘸子王咬牙切齿,歪着嘴招呼羊眼狗蛋离开了。 我们又一路跳到脏老头的店,然后停下。 店里依旧放着莫扎特的小提琴曲。 “老头,老头你出来。”我喊道。 脏老头从屋里出来,拿着抹布擦了擦手,“你叫我?” “这音乐从今天开始,不用放了。”我说。“以后我通知你,你再放。” “不放了?”脏老头说,“这音乐好听啊。” “好听也不能天天放。”科尔说。“我耳朵都堵上了。” “音乐是好听,什么时候放我通知你。”我说。 脏老头皱着眉头,好像很不情愿。 罗招娣跑过来,“刘向东,不好了,你家的店又被砸了。” “啊?被谁砸了?”我问。 “被王瘸子砸了。”罗招娣说。 “他吗的,他怎么又砸我家店?”我说。 “这次非要砍死他。”罗二喜说。“我回去拿刀。” “我去拿枪。”包胖子说。“老大,你在甜品店等我们。” “好,你们去吧。”我说。 我骑着脏老头店门口的旧行车回去。 我家杂货店门口,站了五六个街坊邻居 父亲在门口收拾东西。 我走过去,父亲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人呢?”我问。 “走了。”父亲把椅子搬回了屋。 我进屋问,“是瘸子王砸的吗?” “是他。”父亲说。 “好,等着吧,我打断他的腿。” “算了,砸了几箱啤酒,损失不大。”父亲说。 “我让他赔钱。”我说。 “向东啊,砸就砸了,上次那个小胡子砸店给了两千块钱,我现在睡觉都不踏实。”父亲说。 包胖子和罗家兄弟拿着家伙进来。 “人走了。”我说。 “我们去他家堵他。”罗二喜说。 “瘸子王不是说要和解吗?他怎么还砸店?”罗大喜说。 “我明白了,我们刚才跳舞,瘸子王肯定觉得我们在嘲笑他。”包胖子说。 “哎,还真有可能。”罗二喜说。 “如果是这样,那这次就算了。”我说。 “不能算,那以后我们还跳不跳舞?”罗二喜说,“以后我们一跳舞,他就来砸店?” “那就给瘸子王说清楚。”罗大喜说。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给他解释一下 。”包胖子说。“老大,你说呢。” “这样吧,胖子,你见了他,给他解释吧。”我说道。 “那好吧。”包胖子说。 第20章 半壁书 水管爆裂,巨大的水注有三层楼高,水花四溅。 鸟围村水管爆裂已经不止一次了,每次水管爆裂都会引来围观,大半的鸟围村的人都赶过来,似乎谁也不愿意错过欣赏这不寻常的“美景”。 为何鸟围村街道上的水管会经常爆裂?为何看上去不算粗大的水管会有如此巨大的喷薄能量,掀开五厘米的水泥地面,冲向蔚蓝的天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解释,有的说是水管质量不好,有的说水围村街道下面是龙脉。 我不关心水管爆裂的原因,我只想水管里喷出来的这些水,什么时候能把这鸟围村淹了,最好能淹到二楼,这样我就能从楼顶跳下,像鸟那些的朝下飞翔,而不担心粉身碎骨。 水管总阀会在两到三个小时关闭,因此水来不及聚集队伍就草草收兵了。 罗二喜拍着我肩膀,手指着对面二楼。“老大,你看巴尔。” 巴尔从屋顶跳到二楼的阳台。巴尔是疯子,鸟围村最著名最资深的疯子兼乞丐。 “外星人来了!外星人来了。”巴尔站在二楼阳台朝下扔着馒头。“外星人来了。” 有人捡起泥块朝巴尔扔过去,巴尔也不躲,那泥块正好砸在他的胸口,巴尔身体晃悠了两下,手捂着胸口,并没有倒下。 从我在鸟围村记事起,巴尔就在鸟围村了,这么多年过去,巴尔的样貌没有任何的变化,头发永远散乱着,胡子拉碴,眼睛深邃而忧郁,他的年龄更是个谜,他或许三十多岁,四十多岁,或者他已经有五十多岁了。 巴尔是怎么疯的?又是为什么常年定居在鸟围村?没有人知道。 有一年,为整治鸟围村的市容,城管大队和瘸子王扫荡了鸟围村的各个阴暗角落,把乞丐和疯子们装箱遣送到山沟里去,但几天后,扔有十分之五六的乞丐顺利成功返回鸟围村,三番五次遣送,送到更远的山里去,仍然有人能摸回来,后来得知,巴尔就是乞丐们的向导。 领导们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巴尔的嘲弄,而巴尔的行为举止在鸟围村劣迹斑斑,是最不和谐的危xian分子,领导们发狠要把巴尔送到更远的地方,瘸子王带人半夜绑了巴尔,把他送上西行的铁路货车,这列火车的目的地是遥远的乌鲁mu齐以西。 半个月后,巴尔神兵天降般出现在鸟围村,看上去比以前更精神了。 第21章半壁鞋 前些年,巴尔只是在大年三十的早晨,会敲着破锣,声嘶力竭的高喊:外星人来了!外星人来了! 这些年,只要鸟围村出个什么事,比如水管爆裂了,巴尔就会喊,外星人来了。 卖冰糖葫芦的爱因斯坦和包子铺的王三打架,巴尔也会在旁边高喊,外星人来了! 有人会问巴尔,外星人在哪了? 巴尔会神秘兮兮的指着下水道。 别看巴尔是个疯子,但在鸟围村,他是被公认的两个仅有的最有文化的人之一。 巴尔最喜欢在水围村的墙上乱写乱画,他写的很多东西,别人都看不懂,比如有一天,他在墙上写了四个字:弗洛伊德。 弗洛伊德是个什么东西?年少的我当然不懂,我就去问鸟围村另一个最有文化的人,然后我很快就知道了,原来这弗洛伊德四个字是一个外国人的名字,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心理学家。 有一天我看到巴尔在香料店的墙上写下这么几句话: 计生条例已修订 超生罚款可不轻 超生一胎一万四 二胎两万五千整。 巴尔的字写得很好看,他写完这段话后,通常下面会有一个破折号,然后写上“巴尔”,这两个字。 巴尔还会写这样的语句: 宁愿少活二十年,也要活捉李师师。 李师师是谁?后来才知是古代名ji,连皇di都去和她幽会。李师师后面的波折号,也是巴尔。 因此大家就叫这个疯子叫巴尔。 巴尔写一句话后,不署名巴尔的,极少,有一次他署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在包子铺墙上,巴尔写下: 如果没有激情,任何伟大的事业都不能完成。 这句话破折号后面署名:黑格尔。 我跑去问鸟围村第二个最有文化的人冯鞋匠,他告诉我,黑格尔是德国的哲学家。 冯鞋匠叫冯保,有人会喊他冯太监,他也不恼,只会笑嘻嘻。 冯保这个名字,明朝有一个,是个太监,显然他是跟明朝的冯保太监重名了,明朝冯保可不是一般的太监,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掌管东厂,是皇帝的大红人,就连皇di本人都惧他三分,冯保太监为人风雅,精于琴艺、书法,著名的《清明上河图》上都有他的题跋。 鸟围村的人谁会知道明朝有个大太监叫冯保呢?这都是鞋匠冯保嘴里抖落出来的,显然鞋匠冯保很佩服太监冯保。 如果现在是da清,鞋匠冯保会不会自宫去当太监?这就不好说了。 鞋匠冯保的鞋铺子虽然不大,但半壁是书,半壁是鞋,书多是古书,有四书五经,《周易》,《周髀算经》、《九章算术》、《太玄经》、《新语》、《新序》、《白虎通德论》、《风俗通义》、《论衡》、《潜夫论》、《申鉴》、《中论》、《人物志》《山海经》、《阴fu经》、《关尹子》、《亢仓子》、《鬻子》、《公孙龙子》、《鬼谷子》、《子华子》、《尹文子》、《鶡冠子》、《穆天子传》、《十洲记》、《列仙传》、《抱朴子》、《握奇经》、《尉缭子》、《曾子全书》、《子思子全书》、《盐铁论》、《说苑》、《独断》、《傅子》、《神异经》、《博物志》、《神仙传》《六韬》等。 书名大多带“子”,但鞋匠冯保也没半个儿子。 另半壁鞋多是女人的高gen鞋,新的旧的,半新半旧的,鞋跟歪斜的,鞋带掉漆的,各种颜色,各种材质等等。 凭这半壁古书,鸟围村多数人认为,鞋匠冯保的学识高过疯子巴尔。 “老大,脏老头要疯了。”罗二喜说。 “疯了?” “他半夜里放莫扎特的曲子。”罗二喜说,“把区长都惊动了。” “区长半夜来鸟围村?”我说。 “是啊,听说区长半夜来鸟围村检查工作,邻居当场向区长举报脏老头放音乐扰民。” “我没让老头放莫扎特啊。”我说。 “是啊,你那天给他说过的,放莫扎特要经过你允许,他才能放。”罗二喜说,“他这是公然违抗你的禁令,这问题很严重,今天我们得砸他的店。” “区长怎么说的?”我问。 “区长让他把音量放小点。”罗二喜说。 “走,去找脏老头。” 第22章 黑板 我和罗二喜走到蔚蓝海岸水疗会所门口,就听到对面水果店上面的居民楼里,发出一声巨响,楼上一扇玻璃窗碎掉了,一股白烟冲出窗口。 街上的人仰着脖子朝楼上看着,心里猜测着,这么大动静是什么东西造成的?炸弹吗? 破碎窗户里闪出一个中年妇女,她朝下面嚷嚷着,“看什么看?没见过高压锅爆掉吗?” 众人心中有了答案,匆匆而去。 走过羊眼家的成人用品商店,就听到莫扎特的曲子。 “你等我一下。”罗二喜说。 “去哪?” 罗二喜转身进了成人用品商店,从里面拿出一个木棒。 “今天不砸店,骂两句行了。”我说。 “不砸店,他不长记性。”罗二喜说。 走到脏老头店门口。 罗二喜手拿木棒,挠了挠后背,“脏老头,我草你吗的,你他娘的给我出来。 脏老头闻声从屋里出来。 “你要干嘛?”脏老头说。 “干嘛?麻痹的,你还敢顶嘴?我们老大让你放莫个特了吗?”罗二喜说。“没允许你放,就竟敢乱放,你活腻了是吧?” 罗二喜说完,莫扎特的音乐更响了。 “谁他吗的在放音乐?”罗二喜说。“吗的,今天非砸你店不可。 宁小楠突然从店里出来,她衣裙飘飘,杏目圆睁。 “你干什么?小小年纪不学好是吧?”宁小楠说,“谁是你老大?还要砸店?你砸我看看。” 罗二喜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皱了皱眉头。 “老大,那个,你看怎么办?”罗二喜说。 “呀呀呀呀呀。”我说。 “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宁小楠说。 “姐,误会了,你要是喜欢这个摸个特,那就天天放,夜夜放。”罗二喜说。 “谁是你姐?你这个小流氓。”宁小楠依旧怒气冲冲。 我拍了一下罗二喜的肩膀,拉他离开。 我和罗二喜进了对面的鞋店。 宁小楠转身离开了,她朝村口走去。 “老大,她说我是小流氓。”罗二喜说。“完了,她不喜欢我了。” “说你是小流氓,是对你的赞美。”我说。 “啊?你别骗我了,我看她是真生气了。”罗二喜说。“老大,她穿的这衣裙真好看,好像穿的是国民党时候的衣服。” “国民党时候的学生校服。”我说。“是大学生校服。” “那时候大学生还有校服?”罗二喜说。 “当然有了。”我说。 “老大,脏老头又尿裤子了。”罗二喜说。“站着就尿了,他不会一听到摸个特,就尿吧?” “这老头有病。”我说,“走,我们跟着她。” 我和罗二喜跟在宁小楠的后面,和她保持五六十米的距离。宁小楠走到鸟围村村口,突然站住了,她转过身子,朝后面看了看。 看了一会,她继续朝前走。 “是不是她发现我们了?”罗二喜说。“还跟吗?” “我们过去。”我说。“我想和她说话。” “你不当哑巴了?”罗二喜说。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我说,“你刚才要砸店就砸呀,你嚷嚷啥?” “我,我,没嚷嚷啊。”罗二喜说。 宁小楠走在十字路口停下,红灯变成绿灯后,她并没有过马路。 “她是不是等我们?”罗二喜说。 “走,过去。”我说。 离她不到二十米的距离时,宁小楠突然转过身来,她并没有把目光放在我和罗二喜身上,而是看着鸟围村的牌坊,看了一会鸟围村后,她才收回目光,开始审视着我们,目光冰冷,威严。 “老大,你说话呀。”罗二喜说。 “呜哇,呀呀呀呀。”我说道。 宁小楠抬手撩了一下脸颊边的秀发,“你们住哪?” 我手指了指鸟围村。 “我想去你们家看看,可以吗?”宁小楠说。 “当然可以,先去我家吧。”罗二喜说。 “好,就先去你家。”宁小楠说。“走吧。” 宁小楠跟着我们进了鸟围村。 走到羊眼家的成人用品商店时,罗二喜把木棒扔了进去,里面哗啦一声响。 羊眼抱着充气娃娃从店里出来,“谁?谁他吗的扔的?” 我和罗二喜也不搭理他,朝前走去。 走到文化广场,遇到包胖子在推铁环。 “去哪呀?”包胖子把铁环套在脖子上。 “多大了,你还推铁环?走吧,姐要去我家参观。”罗二喜说。 “好的。”包胖子说。 走到马路尽头,沿着水渠向南,走下去就看到罗二喜家的大门了。 “你家住这里?”宁小楠说。 “是啊。”罗二喜说。 “二喜家住在废品收购站里。”包胖子说。 “啊?收垃圾的地方也能住人?”宁小楠说。 “能啊。”罗二喜说。“里面宽敞的很。” 拉开大铁门进去。 看到科尔和罗大喜站在二楼阳台上抽烟,两人吐着烟圈。 看到我们来,罗大喜直接跳了下来,他跳在一大包塑料垃圾上面。 “这就是我家。”罗二喜说。“进屋,我给你泡养生茶喝。” 宁小楠摆了摆手,“不进了。” 科尔从楼上下来,“宁小姐,怎么有空来这里?” “我来随便看看。”宁小楠看了看院子四周。 “这院子里有很多宝贝。”科尔说。“什么都有。” “有没有黑板?我想找一个黑板。”宁小楠说。 “黑板有,我给你拿。”罗大喜说。 罗大喜爬上垃圾山,很快从里面拽出一个大黑板,可以立起来的黑板。 “还真有黑板呀。”宁小楠说。“有笔和黑板擦吗?” “有,我去拿。”罗二喜说。 罗二喜进了屋,很快拿了黑板擦和几个白色粉笔出来。 “太好了。”宁小楠说。“我想问一下,你们几个上过学吗?都是什么文凭?谁先说?” 科尔举起手,“我先说,我在美国乔治城大学上学,我是去年毕业的。” “我没问你,我问的是他们。”宁小楠说。 “我上过初中。”罗大喜说。 “我上过小学。”罗二喜说。 “哑巴呢?”宁小楠看着我。 “他也上过初中。”罗二喜说。 我点了点头。 “什么文凭?”宁小楠递给我一个粉笔,“把你的文凭写在黑板上。” 我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小学。 “好,很诚实啊。”宁小楠说。 我继续在黑板上写字:文凭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文化水平。” 宁小楠念完我写的这句话后说,“字写得不错,这句话是谁说的?” “我爸说的。”罗二喜说。 “你爸是干什么的?”宁小楠问。 “我爸是收废品的。”罗二喜说。 “很好,今天来这里,我有一个想法。”宁小楠说,“我觉得你们需要一个老师,我想当你们的老师,可以吗?” “收费吗?”罗二喜问。 “当然不收费了。”宁小楠说。“我是做公益。” “那可不行。”罗二喜说。 “我不需要钱,真的。”宁小楠说。 “我们需要钱啊。”罗二喜说。“你当我们的老师,你要给我们钱,这是规矩。” “啊?”宁小楠说,“我当你们的老师,你们还要收我的钱。” “当然了。”罗大喜说。“没钱赚,谁愿意听你上课?” “哎,今天我真长见识了。”宁小楠说,“好吧,你们怎么收费?一节课收多少钱?” “老大,你看收多少钱?”罗二喜说。 我伸出两个手指头。 “两百?好啊,那就两百。”宁小楠说,“你们上一节课,我给你们两百。” 我摇了摇头。 “啊?不是两百?两千?”宁小楠说。 包胖子按住我的手指,“他的意思是,我们成交了,我们老大摇头就是表示成交。” “真的?”宁小楠说。 “真的,没错。”罗二喜说。 “好,那就成交,今天我就给你们上课。”宁小楠说。 “姐,今天你给我们上几节课?”罗二喜说。 “你想上几节?”宁小楠说。 “韩信点兵,当然是多多益善了。”罗二喜说。 宁小楠有些惊讶,“你还知道韩信?” “我爸喜欢听评书三国演义,他告诉我的。”罗二喜说。“我爸说三国里有个大将军叫韩信,很厉害的。” “三国有韩信?”宁小楠说,“好吧,我今天先给你们上两节课。” “一般老师给我们上课,开始都是三节课的。”罗二喜说,“今天看你有诚意,那就两节吧,不过,得先付钱,再上课。” “好,我给你们。”宁小楠拉开手包,从里面拿出四百块钱递哥罗二喜。 罗二喜接过钱来,手指弹了弹钞票,然后递给包胖子。 “可以上课了。”包胖子说。 “我也想听课。”科尔说。 “你都大学毕业了,还听什么课?”罗大喜说。 “我汉语是幼儿园的水平,我要学。”科尔说。 “可以,你学吧,真的很高兴,我能当你们的老师。”宁小楠说着转身,在黑板上写字。 她写下了两句话: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第23章 莲叶 “知道这两句话的意思吗?”宁小楠问。 “不知道。”罗大喜说。 “人没有饭吃的时候,是不懂得礼节的,对了。”宁小楠说,“我想问一下,你们一天吃几顿饭?”宁小楠接着问。 “报告老师,我今天还没吃饭呢。”罗二喜说。 “我也没吃饭。”包胖子说。 “胖子,我想吃面包了。”罗二喜说。 “好,我请你们吃面包。”宁小楠说着拿出钱包。 “要是来杯咖啡就更好了。”科尔说。 我看到疯子巴尔爬上了围墙,怀里抱着洋娃娃,他骑坐在围墙上看着我们。 宁小楠拿出八张百元钞票递给了罗二喜,“给我也来杯咖啡,那就两杯咖啡,面包你们随便买。” 罗二喜和包胖子喜气洋洋跑出了院子。 买面包和咖啡,宁小楠竟然拿出八百块钱给罗二喜,她不知道这些钱能买多少面包吗? “宁老师,你继续讲这两句话的意思。”科尔说。 宁小楠从地上捡起包胖子推铁环的铁钩子,指着黑板上的字,“这两句话的意思是说,粮仓充足,丰衣足食,人才能顾及到礼仪,才知道什么是荣辱。” “什么是荣辱?”科尔问。 “荣耀和耻辱,礼义廉耻。”宁小楠说。 “外星人来了!外星人来了!”疯子巴尔喊道。 “疯子,你给我滚。”罗大喜说着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 “不可以这样。”宁小楠说。 “他捣乱,他是个疯子。”罗大喜说。 “把石头放下,我们要尊重每一个人,即使他是疯子,再说,他是疯子,他就不是有意的。”宁小楠说。 疯子巴尔站在了围墙上,他背对着我们,张开双臂。 “他要干什么?”科尔说。 疯子巴尔身体突然朝院内倒了下来,整个人落在了白色塑料泡沫里。 “他没事吧?”宁小楠说。 “没事,死不了。”罗大喜说。 宁小楠回头又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一串铃铛声响起,罗二喜骑着三轮车进来,包胖子坐在车上。 大塑料袋里有很多面包。包胖子把咖啡壶也带来了。 罗二喜把面包分给我们,然后倒了几杯咖啡。 我们吃面包时,宁小楠在黑板上写字: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我朝塑料垃圾堆望去,看到疯子巴尔翻了一下身,继续躺在上面睡觉。 宁小楠写完字后,拿起纸杯,喝了一口咖啡,说道,“现在我们来学习一首古诗,这首诗非常简单,莲叶,池塘,有鱼在荷叶间嬉戏,我想问,看到这样的情景,你们想到了什么?大家畅所欲言。” “宁老师。”科尔举起手,“你说的畅所欲言,是什么意思?” “就是有屁就放的意思。”包胖子说。 宁小楠皱了一下眉头。“大家说说吧。” “老师,池塘里都是些什么鱼?是鲤鱼?还是鲫鱼?”罗二喜问。 “什么鱼很重要吗?”宁小楠说。“你觉得是什么鱼?” “我觉得是鲫鱼。”罗二喜说。 “为什么呢?”宁小楠问。 “鲫鱼红烧比较好吃。”罗二喜说。 罗二喜说完,我们都笑了,宁小楠也笑了,她甜美的笑容,瞬间让我的心跳加速。 “我觉得是带鱼。”罗二喜说。 “你们哥俩就知道吃。”包胖子说。 “你们几位想到了什么?”宁小楠看了我一眼。 “我想到是一只可爱的小金鱼。”包胖子说。 “不,不是金鱼。”科尔说,“鳄鱼。” “你们美国人的思维很特别呦。”宁小楠说。 “鳄鱼不是鱼,是爬行动物。”包胖子说。 “但鳄鱼也在水里,它也会玩荷叶的。”科尔说。“它还会头顶着鳄鱼。”科尔说着把照相机放在头顶。 “你呢?”宁小楠问我,她递给我一只粉笔,“你可以写在黑板上。” “我,我,我。”我想说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看了宁小楠一眼,走到黑板前面,我不知道该写什么,我脑子没想那些鱼的事。 “写呀,老大。”包胖子说。 我在黑板上画了一个鱼钩,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画鱼钩,其实,我并不喜欢钓鱼,没那个耐心,如果想抓鱼,我肯定是找一张网,直接把鱼塘盖了,一网打尽。 “鱼钩?”宁小楠说,“这么可爱的鱼,你要钓上来吃吗?”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宁小楠说。 “我们老大的意思是说,是要钓上来吃,它喜欢清蒸。”罗二喜说。 “老大不是这个意思。”包胖子说,“老大是说,我们要爱惜这些鱼,不能伤害它们。” 科尔举起手,“宁老师,这诗太罗嗦了,一句话就说完了,这样,鱼戏莲叶东西南北中。” “那就没意思了。”宁小楠说,“就没有意境了,当然你无法理解我们中国人的意境。” “我知道你们中国的意境。”科尔说,“就是没事瞎想,空想,白日梦,我觉得你们中国人的脑子都用在意境上了,这很可惜。”科尔手指着自己的额头,“你们中国人很聪明,应该多想实际的东西,不要天天琢磨虚幻的东西,不要沉迷过去,要看到当下和将来,池塘里的一条鱼,有什么好琢磨的呢?它一会游到这,一会游到那,为什么你们中国人要花这么多时间研究池塘里的这条鱼呢?为什么就不能搞伟大的发明创造呢?” “科尔,你说的有道理。”包胖子说。 “对了,还有,你们中国人还喜欢研究吃的东西。”科尔说,“每天就在那里想,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又喝什么?然后打打麻将,看看电视。”科尔耸了一下肩膀,“也就这样了。” “这不是挺好吗?”罗二喜说。 宁小楠眨了眨眼,欲言又止。 疯子巴尔从塑料垃圾堆上消失了。 “科尔,你也太小瞧我们中国人了。”包胖子说。 宁小楠举起铁钩子,指了指黑板上的鱼字,她看着科尔说道,“我说的是文学的意境,鱼戏莲叶,看上去是重复,其实,这种重复给了我们一个画面,创造一个美的空间,比如,鲁迅在一篇文章中写道,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科尔先生,你肯定不懂,你肯定会觉得,为什么不直接说两棵枣树呢,我告诉你,这是两棵不一样的枣树,两棵个性不同,年龄不同,样子不同,甚至是经历不同的枣树,文学中的意境,不是你说的白日梦,或者,我理解为,我说的是马,你说的是驴,我们谈论的不是同一个事情。” “马和驴?why?马和驴在一起会生孩子的。”科尔说完。 科尔说完,我们都笑了。 “科尔。”宁小楠一脸严肃,“要不,你来上课?你来。” “no,no,我不要上课,我没钱给他们上课。”科尔说。 科尔说完,我们又笑了。 “好吧,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吧。”宁小楠说。 “那不行,今天说好上两节课的。”罗二喜说,“上课的钱,你都付了。” 宁小楠看了我一眼说道,“残疾并不可怕,但心灵的残疾,就可怕了。” 第24章 请柬 “老师,我想学跳舞。”罗二喜说。 “不行。”宁小楠说。 “为什么?”罗二喜问。 “没有为什么。”宁小楠说。“我要回去了。” “瘸子王来了。”包胖子冲我说道。 瘸子王和狗蛋,羊眼站在门口看着我们。 羊眼手里拿着棒球棍抗在肩膀上。 “宁老师,你回去吧。”包胖子说。 “你们不要打架。”宁小楠说。 “不会的,他们是我的朋友。”包胖子说。 瘸子王他们三个走过来。 “宁老师,你走吧。”罗二喜说。 “好,那我回去了。”宁小楠说。 瘸子王目送宁小楠走出大门。 “看什么看?”我说。 “哎呦,这妞很正点啊。”瘸子王说。 “有事吗?”我问。 “当然有事了。”瘸子王说。 “有屁就放。”罗大喜说。“没事就,就,就给我滚。” “罗大喜,你他吗的找死啊。”瘸子王说。 罗大喜从身后拿出一把砍刀,他用刀指着瘸子王,“你他吗的,再给我比比一句,我就砍,砍,砍死你,把你的头砍下来,当足球踢。” “行,你牛逼。”瘸子王说,“狗蛋,把请柬给他们。” 狗蛋把请柬递向我。 罗二喜伸手接过请柬递给我。 “什么东西?”我问。 “你看看就知道了。”狗蛋说。 我打开请柬,这是龙三过生日的请柬,定于明天晚上在御花大酒店生日宴。 上面写有我的名字,只是在我的名字后面加上了:等兄弟。“明天龙三生日?”我说。 “对,他让务必到场。”瘸子王说。 “你来就这为这事?”我问。 “就这事。”瘸子王说,“明天晚上见,狗蛋羊眼,我们走。” 瘸子王他们出了大门。 十秒钟不到,他们又出现在门口。 “刘向东,明天晚上,你们别忘带上家伙了。”狗蛋喊道。“不带家伙,你们都得死。” 三人很快消失了。 “什么意思?”罗二喜说,“让我们带家伙是要打架吗?” “打就打,还,还拍他们。”罗大喜说。 “我把双管猎枪带上。”包胖子说。 “过生日,你们还要打架?”科尔说。“打打杀杀,早晚要出事的。” “不,不,不用你管。”罗大喜说。 “老大,这次是个机会,要不,把龙三和瘸子王都一锅端了吧。”罗二喜说。 “我草,你哪来这么大的自信?”包胖子说。 “我们不是有枪吗?”罗二喜说。 “一把猎枪不行。”我说,“除非,我们有把机枪,手榴弹什么的。” “不要别的,一把重机枪够了。”包胖子说,“去了后,我们二话不说,举起重机枪朝着天花板先打一梭子,看谁不服。” “龙,龙三得吓尿了。”罗大喜说。 “天花板打一梭子,那楼上包厢的人就没命了。”我说。 “你们这是要打仗啊。”科尔说。 “你别说,我还真想去打仗。”我说,“吗的,老子前年报名参军,不知道哪个狗日的,举报我年龄造假。” “我走了。”科尔说。 科尔很快出了大门。 “老大。”包胖子皱着眉头,“不对啊,为什么瘸子王临走时,要提醒我们带家伙?我觉得有问题。” “是有点不对劲,他约架要在龙三的生日宴会上?”我说。 “是不是故意吓唬我们?”罗二喜说。 “有,有可能。”罗大喜说。 “那我还要不要拿猎枪过去?”包胖子说。 “我想想,瘸子王这什么意思啊。”我说。 “老大,如果我们不带刀枪,瘸子王要是真和我们动手,我们就吃亏了。”罗二喜说。 “你们觉得,瘸子王会不会通知警察?”我问。 “有可能啊,警察要是来了,就把我的猎枪搜走了。”包胖子说,“私藏管制刀枪,搞不好还要被拘留,老大,我看,要不这样,把瘸子王给我们约架的事,给龙三通个气,看他什么意思,正好我今天要给龙三的店送面包,我去找龙三说这事。” “行,那你就去给他通气。”我说。“他过生日,我们送他什么礼物?” “是啊,送什么好呢?”包胖子说,“要不,送两瓶酒。” “我家里有茅台。”罗二喜说。 “你家茅台全是假的。”我说。 “龙三不一定能喝出来是假得。”罗二喜说。 “不好说,龙三可是经常喝茅台的。”包胖子说,“龙三喜欢女人,我觉得不如送女人。” “送女人?送什么女人?”我说。 “不如把阿芳送给龙三。”包胖子说,“打炮的钱,我们出。” “我草,胖子,你怎么不把你妈送给龙三?”罗二喜说。 包胖子扬手要打罗二喜,我慌忙拦住。 “二喜,我跟你没完,你等着。”包胖子说。 “行了。”罗大喜说。“他奶奶的,龙三过生日这么好,还有女人草,哪天我,我,我也过生日。” “你过生日,可没人给你送女人。”我说,“这样吧,就送两瓶茅台。对了,宁小姐买面包的钱呢?” “胖子拿了。”罗二喜说。 包胖子从口袋里掏出钞票递给我。 我数了数,“怎么只有六张?不是八张吗?” “老大,那两张是面包和咖啡钱啊。”包胖子说。 “一百都要不了。”罗二喜说。“胖子卖贵了。” “再给我一张。”我说。 “那我家就亏了。”包胖子说。 “亏个毛?宁小姐的钱,就是我的钱,因为宁小姐是我的,对不对?还有,我的钱也是你的钱,你的钱也是我的钱。”我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大,道理非常不错,我一百个赞同,但你还说过,等有一天革命成功,你统治了鸟围村,你说你的女人,也是我们的女人,这样说来,宁小姐也是我们的。”包胖子说。 “我说过这话?”我问。 “说过。”罗大喜说。“你站在阳台上面说的。” “二喜,我说过这话吗?我的女人也是你们的女人?”我问。 “老大,你说过,但不是站在我家阳台上,是站在水疗会所楼顶上。”罗二喜说。“你说要是做不到,你就跳下去,摔死。” “水疗会所楼顶?我好像记得是你们家二楼阳台。”我说。 “二楼阳台朝下跳?”罗大喜说。“跳一百次也死不了啊。” “好吧,我的宁小楠,也是你们的宁小楠,宁小楠在肉体上永久归我,在精神上归你们,有问题吗?” “是产权和使用权吗?是一个意思吗?”包胖子说。 “胖子,你他吗的怎么这么多废话呢。”我说。 “好吧,那就一言为定了,精神就精神吧,比什么都没有强。”包胖子说。 “再给我一张钞票。”我说。 “老大,你要这么多钱干嘛?”包胖子说。 “我要攒钱买机枪。”我说。 第25章 游街 夜里,翻了个身,看到加菲猫蹲在墙角闭着眼睛,而油嘴钻进了我的帆布书包里。 一觉睡到中午,加菲猫冲我叫了两声,我知道它想要吃巧克力,但父亲把货架上的巧克力收了起来。 外面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我拿起餐桌上的烧饼,咬了两口出了屋。 一户人家在娶新娘子,一个穿着中式马褂,戴着狗皮礼帽的中年男子把一个打扮光鲜的女子背上楼去,男子的脚步看上去没那么利索,差点歪倒在坑里。 我心里琢磨着,哪天也能把新娘宁小楠背在身上。 一条柏油马路,被挖了一条深坑。狗蛋的爹坐在一堆沙子上面色凝重,他吃着瓜子,看着工人们在坑里干活。 狗蛋的爹天天带人挖路,整个鸟围村的路,都被他挖遍了,有的路甚至被挖了十几次,今天挖坑埋管线,明天再把管线挖出来,下面放水管,水管和管线埋上没几天,又原地开始挖,把水管砸了,换另一种水管。 鸟围村的路,就像是狗蛋爹的婆娘,天天被狗蛋爹起劲的折腾。 狗蛋妈比狗蛋爹小了二十岁,小手小脚,长得还算端庄。 我咬了一口烧饼,“叔,怎么又开始挖路?” 狗蛋爹斜眼看了我一眼,“你管这么多干嘛?没看到这路不平吗。” “胡扯,这路怎么不平?”我说。 狗蛋爹不耐烦的说,“路下面不平,给你说,你也不懂。” “路下面还有不平的?路下面还有路?”我说。 “当然有路了,哎,向东,你怎么不找狗蛋玩了?”狗蛋爹说。 “这小子叛变了。”我打了一个哈欠,咬了口烧饼,“你忙吧。” 我走了七八米,狗蛋爹喊住我,“向东,来抽颗烟。” 我返回,狗蛋爹递给我一支烟,我看了一眼,是中南海。 “你这大老板,还抽这种烟?”我说。“罗大喜的爹,都抽中华了。” “这烟可以啊。”狗蛋爹说着拉开提包,“你看,中华我也有啊,我舍不得抽。” “你舍不得,我帮你抽。”我说。 “好啊。”狗蛋爹拿出一盒中华,递给我,“给你,有空找我们家狗蛋玩。”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狗蛋爹真给了我一盒中华。 “不会是假烟吧?”我说。 “不可能,叔能给你假烟抽?”狗蛋爹说,“绝对真烟,我在百货大楼买的。” “行,谢谢了。”我说。 回到店里,看到父亲在啃猪蹄。 “来了。”父亲像招呼顾客一样。 “我吃烧饼?你偷偷啃猪蹄,你是我亲爹吗?”我说。 父亲把啃剩一半的猪蹄递给我,“给你。” “我不吃。”我把中华烟扔给他,“狗蛋爹给的。” “给我的?”父亲说。 “不是,他是给我的。”我说。 “狗蛋爹会给你中华?”父亲说。“他为什么给你中华?” “我也不知道,管他呢,给我,我就拿着,啃你的猪蹄吧。” 包胖子和罗二喜进了店。 罗二喜手里提了两瓶茅台。 “二喜,这茅台可不好卖。”父亲说。 “不是卖的,是送人的。”罗二喜说。 父亲拿着猪蹄和酒瓶子进了屋。 “老大,龙哥一会来。”包胖子说。 “来我这?干嘛?不是说今天晚去酒店庆祝他生日吗?”我说。 “他说要来找你,让你在店里等。”包胖子说。 “找我有事?”我问。 “不知道。”包胖子说。 “对了胖子,你给龙三说没说,瘸子王让我们带家伙约架的事?”我说。 “说了,龙三听了很生气,他说,谁要敢在他生日聚会闹事,他一定会问斩。” “那我们还带不带家伙?”罗二喜问。 “龙哥说,让我们不要带。”包胖子说。 “要是瘸子王带了呢?”罗二喜说。 “反正龙哥的意思就是,他生日,谁要是带刀带枪来闹事,他一定不会放过的。”包胖子说。 “好吧,那我们就不带刀枪了。”我说。“二喜,你哥呢?” “我哥在洗头,他洗完头就来。”罗二喜说。 包胖子掏出扑克牌,“我们一边斗地主,一边等。” 打了一个小时牌,罗大喜来了,头发梳得倍亮,白衬衣,黑皮鞋。 打了两个时辰的牌,瘸子王带人来了,他摘下墨镜,甩了甩那条瘸腿,“你们玩牌呀。” “有事吗?”我问。 “没事,龙三让我到你这杂货店等他。”瘸子王拿着挂在货架上的菜板看了看,又敲了敲,“这菜板不错啊,塑料的,很有弹性啊。” 我懒得再搭理他,继续看手里的牌。 忽然外面喇叭声作响。 包胖子站起来,“是龙哥来了。” 我们出了店,龙三从丰田皮卡海拉克斯跳下来,皮卡车厢上还站着七八个人,有一个人坐在车头上,有几个人手里拿着砍刀和木棍。 “都在啊。”龙三手里的拐杖敲了敲灯箱。 “是啊,去哪?”瘸子王问。 “这鸟围村不错啊。”龙三抬头朝楼上看去,“我靠,这阳台上挂了这么多女人的裤衩?” “楼上那家是卖女人内衣的。”我说。 “卖内衣的?不对啊?这些裤衩不像是新的。”龙三说。 “是吗?”我抬头看了看,阳台上面的五颜六色的女人三角裤头像万国国旗。 “走,出发。”龙三不再纠结楼上的女人内裤了,他抬起拐杖指着前方,“兄弟们,前进。” 龙三走在前面,我和瘸子王紧随其后,后面跟着黄毛,狗蛋,羊眼,然后是罗家兄弟和包胖子,在后面就是,海拉克斯和两辆黑色轿车。 我们这众人耀武扬威走在鸟围村繁华的街道上,所到之处引起了不小到骚动,海拉克斯不时喇叭轰鸣。 街铺里的人都出来了,爱因斯坦扛着冰糖葫芦给我们行注目礼,正在吃nai的孩子也不吃nai了,好奇地看着游街的队伍。 龙三走到鞋匠店门口停下,然后自己进了鞋店,我朝里面看了两眼,龙三把皮鞋放在鞋凳上,鞋匠冯保给他擦着皮鞋。 龙三穿着蹭亮的皮鞋从鞋店里出来,他昂首挺胸继续前进,我和瘸子王一左一右。 忽然,疯子巴尔骑着一个拖把呼哧呼哧跑过来,边跑边喊:皇上在更衣!皇上在更衣!皇上在更衣~~。 龙三停下脚步,摘下墨镜看着疯子巴尔。 疯子巴尔越跑越快,很快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皇上在更衣?什么意思?”龙三回头问我。 “不知道啊。”我说。 “他怎么不喊外星人来了?”龙三说。 “别理他,我们走吧。”瘸子王说。 “皇上在更衣。”龙三摇了摇头继续朝前走,他嘴里还在念叨着:皇上在更衣。 第26章 御花大酒店 远望御花大酒店,大厦上方的外观像一个降落伞。 为什么会有这种特别的楼房造型呢? 鞋匠冯保的解释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不就是一个降落伞吗?怎么会天降大任呢?感觉鞋匠冯保是瞎扯的,但扯得让人觉得似乎又有点道理。 御花大酒店有两件事,我印象深刻,一个是香港明星来酒店下榻。 包胖子说这是一个过气的香港明星,罗大喜不同意,两人为此差点打起来。 香港明星莅临酒店时,马路上围观的人一直延续到鸟围村,那气氛比自家娶媳妇还热闹。 瘸子王和羊眼狗蛋穿着保安制服神气扬扬在现场维持秩序,这让罗大喜很羡慕。 香港明星坐加长林肯走后,粉丝们哭天喊地,那感情似乎比自己的亲爹亲娘还要深。 另外一件事,就是中央某领导下榻御花大酒店。半个月前,鸟围村就被十几米高的广告牌紧紧围住了,广告牌上都是烫金大字:和谐社会,小康社会、坚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广告牌搭脚手架的时候,有一个农民工从上面掉下来,被一阵风吹下来的,救护车来得很及时,很快送去医院。后来这人是死是活不得而知。有传言,这不幸的农民工瘫痪了,而他的新媳妇跳河自杀。 罗二喜问那大广告牌上的字,两手都要抓是什么意思? 我们想去找鞋匠冯保问问,冯保被城管征用,执行任务去了。 包胖子说给罗二喜一个权威的解释,那意思是说,两手都要抓,就是老鹰抓小鸡的意思。 鸟围村提前半个月全体打扫卫生,白石灰铺地。重要的是,城管把乞丐,闲散人员,无家可归人士,流浪的狗猫一律装车拉走,扔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当然疯子巴尔也少不了。 在领导来的两天前,鸟围村全体村民就被告知,沿街窗户一律不能打开。据说,有一个中年妇女擅自开窗,十秒钟不到,大批特警破门而入,掐头按尾塞进警车,押入警局囚禁。 更唬人的说法是,鸟围村对面的高楼的某个窗口有身经百战,出国留洋过的狙击手,凡是在鸟围村擅自开窗窥看者,一律会被一枪毙命,分文不赔。 龙三的生日宴开在御花大酒店第二十八层的一个豪华大房里。 包胖子说,御花大酒店的一个高官是龙三的亲戚。 御花大酒店经常有高级妓女,模特,外围女,三流演员等出没,鸟围村的人都知道。因为这些美女都喜欢来鸟围村吃饭。鸟围村的大排挡很出名。 包胖子还说,龙三也在御花大酒店经营皮肉生意。 真皮大沙发,手感柔软,我和瘸子王分别坐在龙三左右。 龙三身子前倾,吸了两口茶几上的可口可乐,然后他击掌两下,有人拉开吧台旁边的一个暗门,穿着比基尼的模特一个个出来,她们穿着高跟鞋,长筒黑色丝袜,头戴黑色礼帽,手拿着拐杖,身材窈窕,排成鲜活的一队,不多不少,一共十八个美女。 音乐响起,女模特们开始跳舞,不停撅着屁股,然后不时踢着大长腿。 女服务员端来酒水。 我喝了两口啤酒,感觉这啤酒有一股酸味,好像这酒里被人添加了白醋。 女模特一个个骑在拐杖上,扭腰晃臀,搔首弄姿,她们每一个暧昧的动作,都深入到男人的极致灵魂,流氓本色里来。 罗大喜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罗二喜脸不知为何小脸憋得通红,像拉不出屎便秘。看上去包胖子很淡定,他吃着花生米面无表情。而我身体灼热,仿佛是被人抬上烤架的南极企鹅。 我扭头看到黄毛掏出他硕大的家伙,用手快速的来回搓着,像一个专业的高级面点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味和奶味,还有女人的香水味。 女模特跳完舞,娇喘之后安静地坐在墙角。 开始切蛋糕了。 龙三用刀尖蘸了一奶油,然后舌头tian了一下刀尖,他回头看着我们,“好像缺点什么?” 缺点什么?每个人似乎都在想龙三说的这句话。 御花大酒第二十八层,有了十几秒钟的寂静。 “是不是先要唱生日歌?”包胖子说。 “我靠,你他吗的真聪明,就是缺生日歌。”龙三说。 “那就唱呗。”瘸子王说。 “好,唱生日歌,我来指挥。”龙三说。 “唱生日歌不用指挥的。”瘸子王说。 龙三手拍了一下额头,“必须得指挥,现在听我的指令,分成几个组,我的人一个组,瘸子王你带的人一个组,刘向东的人一个组,美女们一个组。” “然后呢?”包胖子说。 “五个组,每个组唱一句,祝你生日快乐。”龙三说。 “龙哥,只有四个组。”包胖子说。 “妈的,我说五个组就五个组,你个死胖子,别打岔。“龙三说道,“我自己是一个组,草你吗的,这不是五个组吗?” “哪个组先唱?”狗蛋说。 龙三拿起拐杖敲了敲茶几,“我先唱,接着是美女唱,接着是瘸子王,再接下来是刘向东,这样轮着唱五遍。”龙三伸出四个手指,“记住了唱五遍。” “好吧,那你开始唱吧。”瘸子王歪着头。 龙三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他上了茶几,“第一句是怎么唱的来?” “祝你生日快乐。”罗二喜说。 “祝你生日快乐。”龙三唱完,拿着拐杖指着女模特们。 女模特异口同声唱第二句,第二句也是祝你生日快乐。 这奇异欢快的一本正经的合唱,让我不由想笑。 祝你生日快乐唱了八遍后,龙三才放下拐杖。 “下个节目。”有人说。 “下个节目是切蛋糕。”龙三跳下茶几。“黄毛,你去切蛋糕。” “换个人切吧。”瘸子王说。 “不,黄毛切得好,就得他切。”龙三说。 黄毛笑嘻嘻走到大蛋糕前,他先用手掌抹了一把上面的奶油,然后舌头tian吃了蛋糕。 “你他吗的吃起来了?让你切蛋糕的。”有人喊道。 “我他吗的,这是试吃,我看有没有毒。”黄毛说。 “没毒。”龙三说,“我靠,吗的,我刚才吃过了。” 黄毛切完蛋糕,分给大家。 我没吃,偷偷把蛋糕倒垃圾桶里。 “龙哥,下个节目是不是该操练了?”有人说道。 “操练什么?”羊眼问。 “你吗的,你傻呀,该cao练美女了。”黄毛说。 第27章 铁栏杆 “操练你个鸡八。”一个头戴鸭舌帽的魁梧男子冲黄毛说道。 “你他娘的。”黄毛回骂了一句。 我听到后面有人说话,“他奶奶的,我女友看上一条三千多的内裤,妈的,问她为什么要买这么贵?你们猜她怎么说,她说装b舒服。” 后面一阵笑声。 龙三扬手冲服务员喊道,“咖啡,拿铁。” 龙三话音刚落,就听砰地一声,房门被踹开了,几个警察冲进来,个个手里拿着枪,为首的是鸟围村派出所副所长朱勇。“都他吗的,把手给我举起来。” 朱勇拿着枪指着我们。 更多的警察进来,有个警察还举着折叠冲锋枪,枪口朝上。“勇哥,什么事啊?”龙三说道。“这么大的动静?” 朱勇没搭理他,“五个人一组,给我出来。” 瘸子王带着狗蛋养眼他们几个一组,先出去了,最后轮到我们。 我们出去的时候,外面没有其他人了。 我双手扶墙,朱勇让我们几个把裤腰带解开,然后把我们的皮带抽走。 包胖子提着裤子看着我,“老大,这什么意思啊?” “我怎么知道。”我说。 “把你们的刀都交出来。”朱勇吼道。 “我们没,没,没带刀。”罗大喜说。 几个警察过来搜身,自然是一无所获。 “枪呢?”朱勇手拍着我肩膀。 “什么枪?”我问。 “你他吗的装比是吧?”朱勇说,“那天在春风路你拿的猎枪呢?” “猎枪?我没拿猎枪,那是玩具枪。”我说。 “你骗鬼啊,玩具枪?”朱勇抓着我的衣领,“不说是吧,好,都押走。” 朱勇把我押进警车。 车很快到了鸟围村派出所。 进了派出所并没有看到瘸子王和龙三他们。 进屋后,里面有一个暗间,铁栏杆的门,一个警察把我们推进去,然后锁上铁门。 十分钟过去了,没人搭理我们。 “为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里?”罗二喜说。“我们犯了什么事?’ “我也想知道。”我说。 “没看到瘸子王他们。”罗大喜说。“就,就抓我们几个?” “肯定是瘸子王通知警察,说我们带家伙要杀人。”包胖子说。 “看来有可能是这样的。”我说。 “但我们没带家伙呀,给我们弄派出所来干嘛?”包胖子说,“他们怎么能随便抓人?” “可能一会就会把我们给放了吧。”罗大喜说。 “这不好说,但48个小时内,他们必须放入,这是规定。”包胖子说。 “他们要是不放呢?”罗二喜问。 “不放就告他们这些警察。”包胖子说。 “告警察?告,告朱勇?胖子,你活,活腻了吧?”罗大喜说。 一个警察走过来,手里拿着电警棍,“都给我闭嘴,不许出声。” 屋里安静了,一个警察靠着椅子,两只脚放在桌子上,一副慵懒的样子,另一个警察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看着手机。朱勇在门口拽一个人,这人脚蹬着门框不愿意进,喝牛奶的警察过去帮忙,把这人连拖带拽,弄进屋里。 这人回过头来,竟然是疯子巴尔,他双手戴着手铐,好奇的看着我们。 “怎么把这疯子弄来了?”靠着椅子的警察放下双脚。 “吗的,打110,他一个上午打了一百多次110。”朱勇说。 “打110?他怎么说的?”喝牛奶的警察问。 “他说有人要杀他。”朱勇说。 巴尔突然去拿桌子上的电话。 朱勇慌忙把他按住。 “把他弄进去吧。”喝牛奶的警察说。 “我靠,他还想打电话报警。”朱勇说。 ”我怎么觉得巴尔是故意装疯。”另一个警察说。 “装疯?不可能吧。”喝牛奶的警察说。 铁门打开,朱勇一脚把疯子巴尔踹进去。 “朱所长,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我喊道。 朱勇看都不看我,拍了拍手,出了屋。 “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罗二喜喊道。 那个警察坐回椅子上,脚又搁在桌上,他慢慢的回过头,冲我们说道,“等天亮吧。” “这不是天亮吗?”罗二喜说。 “天亮了?”这警歪头看了看窗外,“没有啊,外面还黑着呢。”他冲喝牛奶的警察问,“现在是夜里几点了?是不是快天亮了?” 喝牛奶的警察看了看表,“早呢,这才晚上8点呢。” “是啊,这天真黑。”包胖子说。 翘脚的警察放下腿,拿起电警棍,他走到铁门前,“你个小死胖子,过来,把你的屁股转过来。” “我怎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啊。”包胖子说。 “你没说?你他吗的刚才说天真黑。”这警察说道。 “不是你说的天还没亮吗?”包胖子说。 “少废话,过来。”警察说道。 “老李,算了。”喝牛奶的警察说。 这警察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收起了警棍,回到座位上。 疯子巴尔手指着一面墙,突然一脸惊恐,“皇上在更衣,皇上在更衣,你们看皇上在更衣?” “在,在哪更衣?”罗大喜说,“这是墙啊。” 巴尔卷缩着身子,看着对面的墙,“皇上在更衣,皇上更衣!”他缩着头,一条腿哆嗦着。 “皇上在更衣你怕个毛?”包胖子说,“他又不是要杀你?” “更衣完了,就要杀人,要杀头。”巴尔一只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皇上要杀你?”包胖子说。 巴尔点了点头。 “皇上杀你?我靠,你什么级别啊?”我说。 “级别?级别?”巴尔一脸的困惑。 “你是大臣吗?”包胖子说。 “我是大臣呀,我是李斯。”巴尔说道。 “李斯是谁?”我问。 “李斯是秦朝的丞相。”包胖子说。 “这是大官啊,级别够了。”我说。 我说完,罗大喜和罗二喜笑了。 第28章 风扇 那个脚翘在桌上的姓李的警察,掏出一根雪茄抽了起来,很快房间里弥漫着很浓的烟草味,我不由咳嗽了几声。 巴尔念叨了几句皇上在更衣后,他坐在墙角看着天花板上慢慢旋转的风扇,他伸出手臂,像是要摸那高高在上的风扇。 罗大喜在抠着自己的指甲,包胖子在打盹,罗二喜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粉笔,在墙上画画。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想起了宁小楠,她迷人的笑容,恍若看到她在舞蹈教室跳舞,她张开双臂,亭亭玉立踮起脚尖,那美妙的音符不断落在地上,像下雨一样,科尔说那音乐是一个叫埃尔加的年轻作曲家写的,曲子叫《爱的礼赞》。“菲菲来了。”包胖子说。 “菲菲?”我睁开眼。“谁?” “你看。”包胖子手指着铁栏杆外面。 加菲猫穿过警察的椅子,闲庭信步般走到铁栏杆前,冲着我叫着,然后头朝里面钻,但它肥硕的身体,显然是进不来。 “它要进来干嘛?”罗二喜说。 喝牛奶的警察似乎很善解猫意,打开铁门,一脚把加菲猫踢了进去。 铁门咣当一声又关上了。 加菲猫蹲在我腿边,抖了抖身上的毛,然后眯缝着眼睛看着我。 “胖子,你刚才叫它什么?”我问。 “菲菲呀。”包胖子说,“这猫叫菲菲。” “吗的,你起的名?这是我的猫,谁让你给它起名的?什么菲菲?这名字真他吗的难听。”我说。“要起名,只能我起,我要给她个什么名字好呢?叫仙女如何?” “老大,它名字不是我起的,我是听宁老师喊它菲菲。”包胖子说。“可能是宁老师给它起的名?” “真的?”我说。 “宁老师喊它菲菲,千真万确。”包胖子说。 “行,那它就叫菲菲了。”我说。 “你不是说这名字真难听吗?”包胖子说。 “菲菲?嗯,多喊两遍,就不难听了。”我说。“对吧,二喜?” “老大,没错,完全正确。”罗二喜还在画画,他在墙上画了两辆坦ke。 菲菲慢条斯理的朝巴尔走过去,它沿着巴尔的腿,一直爬到他肩膀上,然后它朝巴尔脖子里撒了一泡尿。 巴尔一动不动依旧抬头看着风扇,风扇转一圈,他眨一下眼。 菲菲撒完尿,从肩膀上从容走下来,来到我身边,头蹭着我的腰。 “老大,菲菲爱上你了。”包胖子说。 “我们老大魅力无限,人见人爱,猫见猫爱。”罗二喜在画第三辆坦克。 “听说菲菲是油嘴的老婆。”包胖子说。 “是啊?怎么了?”我说。 “没毛病,现在流行出轨。”罗二喜说。 “二喜,你的嘴还有把门的吗?”我说。 “向东,你说如果不是警察来,那些妞能让我们操练吗?”罗大喜问。 “你想得美。”我说。 “那个黄毛不是说要操练吗?”罗大喜说。 “如果大家能一起操练,那画面就太美了。”包胖子说,“不过,这好事轮不到我们,再说那黄毛早就把飞机打了。” “没错,没那好事。”罗二喜说。 “瘸子王来了。”包胖子说。 瘸子王带着羊眼狗蛋进来,后面跟着朱勇。 瘸子王扭着腰走到铁门旁边,冲我说道,”哎呦,这谁啊?挺面熟的啊。” “去你妈的。”我说。 “你骂我?靠,你敢骂我?”瘸子王手指着我。“我他吗的,砍死你。” “来,进来砍我。”我说。 “都别吵了。”朱勇过来把铁门打开,他进去后,抓着疯子巴尔的衣领,把他拽了出来。 朱勇拽出巴尔,把门又锁上。 “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包胖子说。 “放你们出去可以,告诉我那把猎枪放哪了。”朱勇说。 “给你说了,那是玩具枪。”我说。 朱勇看了看我,然后转过头不搭理我了。 疯子巴尔仍旧看着天花板上的风扇。 “勇哥,这疯子扔哪去?不好办啊。”瘸子王说。 “我不管你扔哪,总之别让我在鸟围村再看到他了。”朱勇说。 “问题是这疯子有腿啊,自己会跑回来。”瘸子王说。 “那我不管,哪来一股骚味?”朱勇手捂着鼻子。 “是这疯子尿了,我靠,他脖子上都是尿。”狗蛋说。 “肯定是刘向东尿它脖子上了。”瘸子王说,“勇哥,这刘向东太他吗的坏了。” “行了,别罗嗦了,赶紧把这疯子弄走,还有,别让他再打110了。”朱勇说。 瘸子王手指着我们,“勇哥,把他们多关几天,他们太嚣张了。” 朱勇不耐烦的冲瘸子王摆了摆手。 瘸子王三人把疯子巴尔拽走了。 朱勇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铁门旁边,他掏出一盒烟,一边盯着我看,一边抽出一支烟点上,然后朝铁门里吐着烟圈,那烟圈很快升腾在风扇边上,被扇叶一下一下地无情切断。外面传来一阵咳嗽声。 包胖子爹进来,后面跟着两个伙计,两个伙计手里拿着大塑料袋,里面装着蛋糕和面包。 “朱所长。”包胖子爹亲切地喊道。“这天气真不错啊,今天一出门,你猜怎么着,我在路上捡了两百块钱。” “老包,你还亲自来。”朱勇把烟头扔进铁栏杆里。 “不好意思,跟你添麻烦了。”包胖子爹说道。 朱勇打了一个哈欠,起身走到喝牛奶抽雪茄的警察身边,他手拍了一下这警察的肩膀,无奈地说道,“把人都放了吧。” 这警察掐灭雪茄,点了点头。 “老包,跟我来吧。”朱勇说。 包胖子爹带着两个伙计跟朱勇出去了。 铁门开了,在走出房门时,我回头朝风扇看了看,使劲眨了两下眼。 阳光明媚,鸽子从楼顶俯冲下来,鸟围村依旧是熙熙攘攘。鞋匠冯保曾对我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鞋匠冯保,说这话时,手里拿着一只红色高跟鞋翻来覆去地看着。 “来了。”有人在二楼阳台大声喊道。 疯子巴尔只穿着红色三角裤头,光着脚,头上戴着高高的纸帽子,他双手被一根绳子拴着,羊眼走在前面,牵着他游街示众。 瘸子王和狗蛋面无表情走在巴尔后面。 巴尔一点都没觉得这是屈辱,而是对围观的人傻笑着,似乎他觉得这是一件很风光的事情。 有人朝巴尔扔了啃了一半的鸡爪,巴尔冲他微笑致意,像是得了天大的便宜。 “瘸子王这是在犯罪。”包胖子说。 “犯,犯了什么罪?”罗大喜问。 “侵犯了人权。”包胖子说。 “那,那应该把瘸子王他们抓起来。”罗大喜说。 “谁抓呀?你去抓?”包胖子说。 “我觉得不能让他们这么虐待巴尔。”我说。 “巴尔还觉得挺开心的。”罗二喜说。 “但我看得难受。”我说。“我们要解救巴尔。” 第29章 阳台 瘸子王他们踩上街口那片土堆沙石后,惊起一群麻雀。 他们渐渐远去了。 羊眼的爹吃着冰糖葫芦看着工人们干活,他目光呆滞,吐着山楂核。 几个小孩子推着铁环,横穿马路,跑在后面的一个三岁孩子,把自己的鞋走掉了一只,这群孩子很快消失在对面狭窄的楼道里。 从我记事起,鸟围村就有孩子被人贩子拐走,有案可查的,鸟围村被拐走十几个小孩,几乎是每年一个。印象深刻的一起,是在熟食店门口,有两岁不到的双包胎,被开摩托车的两个人野蛮抢走。 科尔和阿芳在咖啡店门口喝着咖啡。 “我们去哪玩?”罗二喜说。 “要不,去看电影吧。”包胖子说。 “你请客?”罗大喜说。 “我,我没钱。”包胖子说。 “宁老师该给我们上课了吧。”我说。 “对,我们去找她,让她给我们上课。”罗二喜说。 “保安不让进啊。”包胖子说。“对了,科尔有宁老师的电话。” 科尔和阿芳起身离开了咖啡店,阿芳的手挽着科尔的胳膊。“阿芳怎么和科尔弄在一起了?”罗大喜说。 “走,我们过去。”我说。 我们跟在后面,科尔带着阿芳进了楼。 “等等。”我说。 “等啥?老大,我们赶紧进去。”罗二喜说。 “我们走楼顶。”我说。 “这是个好主意。”包胖子说,“我们要捉奸。” “不会的,他们不会在一起的。”罗二喜说。“科尔肯定是给芳姐拍相片。 “拍你个头。”包胖子说。 从隔壁的楼上了屋顶,跳过对面楼顶。 我掏出烟,给他们发了一个。 “抽完这颗烟,我们就下去。”我说。 “我去尿尿。”罗大喜说。 “你走远一点尿。”包胖子说。“别尿街上了。” “行,我尿阳台里去。”罗大喜说。 罗大喜笑嘻嘻走到另一边去了。 “老大,要不,我先下去看看,先侦查一下,看看是什么情况。”罗二喜说。 “你给我坐着,抽完这根。”我说。 “二喜,你紧张个啥?阿芳又不是你老婆。”包胖子说。“只要给钱,你也能干。” “你个死胖子,我一点也不紧张。”罗二喜说。“再说,我也干,干过她。” “干过?什么时候干的?我怎么没听你说过。”我说。 “就上个星期。”罗二喜说。 “花钱了?”我问。 “花了,花了两百块钱呢。”罗二喜说。 “这价格可以,怎么干的?”包胖子说。“你小鸡鸡怎么放进去的?说具体点。” “没什么好说的,干了就干了,反正挺爽的。”罗二喜说。 “二喜,我敢给你打赌,你肯定没干,瞎几把吹。”包胖子说。 “阿芳真让你干了?弄了多长时间?”我说。 “二十分钟都不止。”罗二喜说。“我哪都摸过了,哪都摸过了。” “嗯,摸了二十分钟是吧。”我说,“不错啊。” “芳姐她来例假了,她说下次让我干。”罗二喜说。 “两百块钱,就只让摸,哎呦,这价格合适啊。”包胖子笑着说。 “你个死胖子,我不是说了吗,她来例假了。”罗二喜说。 “对对,没错。”包胖子说,“我给你出个主意,下次你们干了以后,你问她要钱,多要点,阿芳要是不给,你就告她,告她强jian未成年少男,记住了。” “滚你吗个蛋。”罗二喜说。 罗大喜提着裤子慌慌张张跑过来。 “怎么了?”我问。 “赶紧跑。”罗大喜说。 “跑什么呀?”包胖子说。 “我朝阳台里尿,谁知道一个女的不,不,不巧就出来了,我这泡尿就,,就,就尿了她一头。”罗大喜说。 “尿就尿了,多大点事。”罗二喜说。 “她,她,她说去拿菜刀砍我。”罗大喜说。 “赶快走。”我说。“去科尔家。” 我们几个跳进科尔家的阳台。 拉开门,看到阿芳穿着比基尼泳装坐在床上,搔首弄姿,而科尔坐在高高的梯子上扛着小型摄影机。 “我说他们在拍照吧。”罗二喜说。 “你们几位大爷,下次再来,能不能从门进来。”科尔说。 “是从门进来的呀。”我说。 “东老师,有事吗?”科尔说。 “有事,你给宁老师打个电话,就说我们去找她玩,让她给门口保安说一声,让我们进去。”我说。 “能不能等会,我把这活拍完。”科尔说。 “可以,没问题。”我说。 “科尔,你这是拍电影啊?”包胖子说,“你这片子好像还缺个男主角。” 科尔把视线从摄像机上拿开,他思索了一下,“好,你们谁上去?” “我。”罗二喜举起手。 “他还没成年呢。”包胖子说,“还是我来吧。” “不要,我要刘向东。”阿芳说。 “我没空。”我说。 “胖子吧,你上。”科尔说。 包胖子解着衣服纽扣,“我给你说,科尔,我是专业演员,我五岁起就看日本韩国,当然美国片也看。” “你不用脱衣服。”科尔说。 “好,我的明白,你这是拍剧情片,我只脱裤子。”包胖子说。 “no,no。”科尔摇着手指。“什么都不用脱,胖老师,我床头有雪茄,你抽雪茄,躺在床头就行了,对了,再把墨镜戴上。” “那我呢?”阿芳问。 “你要把所有的衣服,统统搞掉。”科尔说,“你的手可以遮挡不喜欢让人看的地方,然后,你躺在胖老师腿边上。” “好吧。”阿芳说。 “科尔,你这是拍什么片子?”我说。 “东老师,我这是在拍批评片?”科尔说。 “什么片?批评片?”我问。 “是啊,是批评资本主义社会的腐朽,堕落,肮脏,无耻,拍资本主义是怎么腐蚀社会主义的人民,主题就是这样的。”科尔说。 “挺好,很有教育意义。”包胖子拿打火机烧着雪茄。 阿芳脱光了衣服,一览无余,她歪头看着我。 “阿芳小姐,你可以挡住了。”科尔说。 阿芳抬起胳膊,双手把脸紧紧捂住。 “阿芳小姐,不要遮脸。”科尔说。 “你不是说,要遮挡住不喜欢让人看的地方吗?”阿芳说。 “没毛病,非常完美。”包胖子说。 第30章 沙驴 “不行,要脸的,要把脸露出来。”科尔说道。 我进了厨房,两根绳子上挂满了相片,我突然看到一张罗招娣的相片,她站在自家二楼阳台上,一丝不挂背对着,她一只胳膊抬起,手摆弄着自己的头发,笑容灿烂。 我忽然感到心里一阵恶心。 洗手池边上有一个灰色信封,我抽出里面的相片,有许多是宁小楠在舞蹈教室跳舞的相片,还有我和罗氏兄弟靠着栏杆看宁小楠跳舞的。 我拿了一张宁小楠的相片放进口袋里。 回到卧室,屋里烟气缭绕,科尔收拾着摄像机。阿芳拿着毛毯裹着身体,包胖子大口抽着雪茄,罗大喜在给一只胖猫喂橘子皮。 罗二喜嚼着口香糖看着阿芳。 “拍完了?这么快?”我问。 “拍完了。”科尔说,“我这就给宁小姐打电话,我正好要给她送相片。” “好,你抓紧打。”我说。 科尔打通电话后,去厨房拿相片,出门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阿芳,她躺在床上抱着枕头呜呜地哭着。 “她哭什么?”罗大喜问。 “谁知道她哭啥?有病啊?”包胖子说。 科尔拉上门后又打开,他冲屋里喊道,“阿芳,你先睡会,走的时候,别忘了把门关好。” 下楼后,传来消防车的长笛声。 “我草,又有人跳楼了。”罗二喜指着对面楼上。 一个中年女子坐在楼顶的边缘,两条腿悬着,晃悠着。 消防局的人抬着气垫过来,放在楼下面,很快把气冲进去。冲气的气垫有一米多高。 “跳啊!跳啊!”围观的人喊道。 跳楼的女子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哪天我也跳楼。”罗二喜说。 “你是看中这充气垫了吧。”包胖子说。 “这个月有几个人跳楼了?”科尔问。 “算这个女的,有四个了。”罗大喜说。 “死了几个?”科尔问。 “死了一个。”包胖子说。“被一个跳楼的女孩砸死的。” “我草。”科尔说。 “走吧,别看了,这个肯定死不了。”我说。 进了豪宅区大院,两边树荫里暗藏的凉爽的风,让人心情愉悦,一只白色大鸟飞上树梢。 我们进了舞蹈教室,宁小楠在跟一个身材略胖的男子跳舞。我们靠着舞蹈把干站成一排。 “什么情况?”罗二喜问。 “这个男的是哪钻出来的?”包胖子说。 “宁小姐有舞伴了?”科尔说。 “什么舞伴?”我说。 “我草,这几把男的搂着我女神了,这比长得跟企鹅一样。”罗二喜说。 “他长得可以啊,跳得不错,好看。”科尔说。 “好看什么呀,就是个头高点而已。”包胖子说。 “吗的,我一拳就能把这傻比放倒,就一拳。”我说。 科尔看了我一眼,“东老师,这不文明。” 宁小楠和这男子跳了过来,男子挺着胸,昂着下巴,一副不可一世,天下唯我独尊的样子。 突然宁小楠脚一崴,摔倒在木地板上。 我慌忙走过去,蹲下来察看她的脚。 “哎呦,鞋跟松动了。”宁小楠抬头看了我一眼,“你知道哪里有修鞋的吗?” “鸟围村有。”我说。 “是吗?”宁小楠看着我,“他修的好吗?” “他,他,他修的挺,挺好。”我说。 “哎,奇怪了,哑巴开口说话了。”宁小楠说。“刘向东,你今天怎么开口说话了?你会说话呀。” “会,会一点。”我说。 宁小楠伸出手,示意我拉她起来。 我正要去抓宁小楠的手,不料有人提前握住了宁小楠的手,把宁小楠拽起来的是跳舞的男子。 我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怒火,吗的,我突然想拿刀砍这男的。 “小楠,你脚伤到没有?”这男的问。 “没事,鞋坏了。”宁小楠说。“对了,我来介绍一下,这帅哥叫袁爱仁。” “他们是谁啊?”袁爱仁双手举起,抚摸着自己的头型。 “这个老外叫科尔,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宁小楠说。 “朋友?什么朋友?”袁爱仁皱着眉头。 宁小楠把跳舞的鞋子递给我,“交给你了。” “好,好的。”我说。 “我们走吧。”袁爱仁拉着宁小楠的胳膊。 “我不去了。”宁小楠说。“我要陪他们。” “不是说好了去凯旋门吃饭吗?”袁爱仁说。 “是说好的,但是我朋友来了,我要陪他们吃饭。”宁小楠说,“你去吃吧。” “你不去,我也不去了。”袁爱仁说。 “随你便。”宁小楠说。 袁爱仁闷闷不乐,他走到椅子边,拿起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舞蹈教室。 “宁小姐,这是你新找的舞伴吗?”科尔说。 宁小楠叹息了一声,“不是新找的,对了,把你拍的相片给我看看。” 科尔从包里拿出相片,递给她。 宁小楠一张一张看得很仔细,在看到我和罗氏兄弟,还有包胖子一起合影那张时,她突然笑了,笑容甜美,醉人。 我伸头看了看那张合影相片,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宁小楠为什么看到这张相片笑呢? “谢谢你科尔,我请你吃饭,不,我请你们一起去吃饭。”宁小楠说。 “好啊。”科尔说。 “去哪吃呀,你们定吧。”宁小楠说。 “就去我们鸟围村吃。”包胖子说,“去鲜香阁。” “好啊。”宁小楠说。 出门时,宁小楠找了一个塑料袋,让我把舞蹈鞋放里面。 我们走进鸟围村,消防局的人已经消失了,楼顶上也没有人再跳楼了,一群麻雀伸展开漂亮的翅膀,迎风飞舞着,很快又纷纷落在垃圾桶里。 “老大,你有没有觉得和宁小姐跳舞的那个衰哥,他的名字一听就不是好人。”包胖子说。 “袁爱仁?怎么不是好人?”我问。 “爱仁,我怎么听起来是爱银呢。”包胖子说。“这名字真难听,太流氓了。” “爱银?”科尔说。 “老大,你看。”罗二喜拽着我的袖子,“巴尔,你看巴尔。” 疯子巴尔从楼道里出来,他穿着女人的花睡衣,手里拿着一根绳子,绳子另一头栓着一个嘎嘎叫的木头做的小鸭子。“瘸子王不管巴尔了?”包胖子说。 巴尔停下来,冲我们挥手喊道,“沙驴!沙驴!蹦猪!蹦猪!” 第31章 鲜香阁 “这疯子是喊我们的?”包胖子说。 “什么驴,猪的?他这是骂我们?”罗大喜卷着袖子。 “你别跟疯子一般计较,要不然,就分不出谁是疯子了。”我说。 “老大说的对。”包胖子说。 疯子巴尔走到卖冰糖葫芦的爱因斯坦身边,他跟老头握手,嘴里依旧说着沙驴沙驴。 老头拿了一支冰糖葫芦给巴尔,巴尔高兴的接过,然后走开,走到成人用品商店门口蹲下吃着。 “老大,你看。”罗二喜手指着对面的楼房。 对面楼上一个没穿衣服的男子正要从阳台爬上另一个阳台上去。 “光着个屁股,这是干嘛?”罗大喜说。 “还能干啥?肯定是被人抓奸了。”包胖子说。 罗二喜捡起地上一块石子,朝那男子扔去,不料却把旁边一个窗玻璃砸烂了。 光屁股的男子回头朝下看了一眼,一脸恐慌。 “走吧,别看了。”我说。“去饭店了。” “老大,宁老师没有那么快到的。”罗二喜说。 “是啊,女孩换衣服很慢的,到饭店也得等。”包胖子说。 “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光着屁股的女人。”我说。 “走吧,不看了。”罗大喜说。 到了鲜香阁饭店,服务员给我们上了一壶茶。 茶倒好后,宁小楠来了。 “要不要去包间?”宁小楠说。 “算了,去包间要收费,还是这里,这里敞亮。”我说。 “那好吧,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宁小楠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宁小楠去了洗手间。 罗大喜拿起菜单,“今天要大吃一顿,先来个牛蹄筋,再来个炖猪蹄。” “每人只能点一个菜,一个菜不能超过三十块钱。”我说。 “啊?为什么?”罗大喜说。 “不为什么?吃这么多干嘛?”我说。 “又不花你的钱?”罗大喜说。 “不花我的钱?今天谁请客?”我问。 “宁老师请客啊。”罗二喜说。 “宁老师请客就是我请客。”我说。“明白了吗?花她的钱,就是花我的钱,因为她是我女朋友,以后就是我老婆了。” “老大,你这想法是不是有点超前了?”包胖子说。 “不是超前,她早晚是我的人,再说,人家女孩请客,我们大吃大喝,这合适吗?”我说,“还有上次,她给我们上课,我们还收了她这么多钱,你们不敢到愧疚吗?这样吧,今天听我的,随便点几个便宜的菜,要是吃不饱,等宁小姐走了,我接着请客,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我他吗的管够,就是点龙肉,我也让你们吃够。”我把塑料袋放在餐桌上。 “好,向东,这可是你说的。”罗大喜说。 “老大,把塑料袋拿下去吧。”包胖子说。“放桌子下面。” “这塑料袋里装的是宁老师的鞋,放下面丢了怎么办?”我说。 “谁会偷鞋啊?”包胖子说。 “放,放椅子上。”罗大喜说。 “老大,放你身后面吧。”包胖子说。 “好吧。”我把塑料袋放在身后。“你们点菜吧。” “我先点,点个便宜的是吧,那就炒大白菜吧。”罗大喜说。 “好,一个菜了,罗二喜,你点。”我说。 “我,我点个土豆丝炒肉行吗?”罗二喜说。 “炒肉不行。”我说。“土豆丝炒土豆丝吧。” “土豆丝炒辣椒行吗?”罗二喜说。 “辣椒比肉还贵。”我说。 “行,那就土豆丝炒土豆丝。”罗二喜翻了个白眼。 “我点个豆腐乳。”包胖子说,“四块豆腐乳。” “好,豆腐乳好,我点个凉拌黄瓜吧。”我说。“再加个鸡蛋番茄汤。” 罗二喜招呼着服务员,把菜单写好。 宁小楠过来,“菜点好了?” “点好了。”包胖子说,“你看看这些菜行吗?” “凉调黄瓜,豆腐乳,炒白菜,土豆丝炒土豆丝,鸡蛋番茄汤,就这几个菜?”宁小楠说。“怎么没有荤菜?” “我们大鱼大肉吃腻了。”我说。“就想吃点清淡的。” “没错,我最喜欢吃素,从小就喜欢吃。”包胖子说。 “不会吧?烧个鱼吧。”宁小楠说。 “千万别点鱼,我看到鱼就晕。”罗二喜说。 “啊?看到鱼就晕?”宁小楠说。 “是的,我晕船,只要看到和水有关的,我就晕。”罗二喜说。 “二喜,鸡汤番茄汤,你看了晕吗?”包胖子说。 “啊?谁点的汤?不行,肯定晕。”罗二喜说。 “那行,鸡汤番茄汤就不要了。”包胖子说。 “这也太清淡了吧?”宁小楠说。“你们可别给我省钱啊。” “宁,宁老师,真,真的不是给你省钱,我们哥,哥几个都喜欢吃素,一天要,要不吃素,浑身不,不自在。”罗大喜说。 “吃素挺好啊。”宁小楠说。“行吧,就听你们的。” “哎,服务员。”包胖子喊道,“菜,少放点油。” “胖子,那豆腐乳就别要了,含油量太高了。”罗二喜说。 “是吗?行,那就不要了。”包胖子说。 “炒白菜那个,改,改,改蒸白菜吧。”罗大喜说。 “蒸白菜?好吃吗?”宁小楠说。 “当然好吃了,还是蒸的好。”包胖子说,“我一天三次都吃蒸白菜。” “你天天吃蒸白菜,怎么还这么胖?”宁小楠说。 “他属猪的,吃什么都胖。”我说。“就是喝白开水都胖。” “哎呦,跟你们一起吃饭真有意思。”宁小楠说。“好,那就点两盘蒸白菜吧。” “可以,就把炒土豆丝去掉吧。”罗二喜说。 “可以啊,没问题。”包胖子说。“土豆的淀粉含量高,吃这玩意太容易胖了。” “两盘白菜,一盘黄瓜。”宁小楠扑哧一声笑了,她捂着嘴,低着头笑着。 “宁老师,好开心啊。”包胖子说。 “老师,你喝茶。”罗二喜说。 宁小楠平复了一下心情,“和你们在一起,还真的挺开心的。” 包胖子拽着我的衣袖,“老大,你看看后面。” “后面?”我用手摸了一下身后的鞋。 “不是,龙哥来了。”包胖子说。 我朝后看去,看到龙哥和黄毛坐在落地风扇后面。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我说。 “他们刚过来。”包胖子说。 “别理他们。”我说。 “谁呀?”宁小楠冲我问道,“是你朋友吗?” “不是我朋友。”我说。 服务员上了一大盘黄瓜。 “这份量不小啊。”罗二喜说。 服务员恭敬地对宁小楠说道,“我们老板说要给你加两个大菜,你看,你想要吃什么?。” “你们看看,还要点什么?”宁小楠问。 “白送的吗?”罗二喜说。 “不用那么麻烦了,不用加菜了。”我说。 “要不,加两盘蒸大白菜吧。”包胖子说。 “行,那就再加两盘蒸白菜。”我说。 “真的这么好吃?”宁小楠问。 “好吃。”包胖子扭头对服务员说到。“蒸白菜要三分熟,太熟了,就不好吃了。” “要蘸酱吗?”服务员问。 “如果有牛肉酱的话,就弄一盘子过来。”包胖子说。 服务员点头走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龙三,他斜眼正看着我。 黄毛起身走过来。 黄毛走到我跟前,“向东,龙哥叫你过去。” “好,你先过去吧。”我说。 黄毛回去了,我夹了一片黄瓜,放进嘴里,然后起身离座。走到龙三那个桌,我拉一把椅子坐下,“龙哥,这么巧啊。” “是巧啊。”龙三说,“正想跟你说个事。” “好啊。”我说。 龙三朝宁小楠看去,“哎,这女孩不错啊。” “是不,不错,那个,是我,她是我女朋友。”我说。 “你女朋友?是吗?哎呦,真漂亮啊,喊过来,我跟她喝两杯。”龙三说。 第32章 卫生费 “她,她不过来。”我说。 “什么意思?”龙三说。 “是这样的,我现在,在,在追她。”我说。 “还没到手是吧?明白了。”龙三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黄毛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 “你说有事找我?”我问。 龙三捏了捏自己的耳垂,“王瘸子竟然敢在我过生日的时候,把警察叫来,他是有意让我难堪。” “没错。”我说。 “对了,向东,振兴街你有没有兴趣?”龙三说。“那条街两年没收卫生费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振兴街收卫生费?”我说。“开烤鸭店的鸭哥你应该知道的。” “知道啊,所以我才让你去收卫生费,我觉得那条食街,也只有你能收上来卫生费,我看好你,你说的那个鸭哥,他叫王保全对吧,其实,只要这鸭子交钱,其他的商户都不是问题了。” “鸭哥可不好商量,这人做过牢,还杀过人,他有一帮打手,振兴路那条食街都是他控制的,他还会功夫,他的铁砂掌很厉害,一掌能劈开水泥楼板,瘸子王都不敢收他的卫生费。”我说。 “怎么?你怕了?”龙三说。 “没有啊?有什么怕的?龙哥,你是不是跟这个鸭哥有什么过节?” “没多大的过节,这狗东西居然在我的地盘开赌场,还不听招呼。”龙三说。 “是这样啊,那怎么收鸭哥的卫生费?”我说。 “怎么收?你还问我?向东啊,我觉得你应该有办法。”龙三说道。“还有,你说他杀过人,你亲眼见了?还一掌能劈开水泥楼板?这个你也见了,我不信什么功夫的?功夫再高就不怕菜刀了?你真亲眼见了?” “我是听说的。” “你有没有听说我这眼睛可以透视人?我可以看到墙那边,你信吗?吗的,这货居然说,以前打断过我龙某三根肋骨。”龙三说。“你放心,你就带着兄弟大胆去收,有我在,你不用怕。” “我才不怕他呢。”我说。 “那就好。”龙三拍了拍我的肩膀,“把这鸭烤了,以后你在鸟围村就是这个。”龙三冲我伸出大拇指。 “好吧,我想想。” “我还有事先走了。”龙三说。 “你不吃饭了?” “不吃了。”龙三看了看宁小楠似笑非笑,“有这么一个大美女在我眼前晃悠,我怎么有心思吃饭啊。” 龙三出门时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极其诡异。 我回到宁小楠身边。 “向东,那人是什么人?”宁小楠问。“你朋友?” “不是我朋友。”我说,“哎呦,这蒸白菜都吃完了?” “再上一盘吧。”宁小楠说,“这蒸白菜真好吃,清甜可口。” “不用了。”我说。 宁小楠看了看手表,“我要先回去了。” “这么快就走?”包胖子说。 “我要去教孩子跳舞。”宁小楠说。 “宁姐姐,什么时候教我们跳舞?”罗二喜说。 “以后再说吧。”宁小楠说,“我要买单了,你们还要点什么?” “不用你买单,我来买单。”我说。 宁小楠摆了摆手,“说好的我请客的。” 宁小楠去了吧台,买完单后走了。 “向东,你可说好的啊。”罗大喜说,“我就不客气了,先上盘猪蹄。” “你们还没吃饱啊。”我说。 “两盘白菜,连个油盐都没有。”包胖子说。“我要个烤鸭。” “行,那就上吧。”我说,“给你们说个正事,振兴食街的鸭哥你们都知道,我打算去收他的卫生费。” “什么?你收鸭哥的卫生费?”罗二喜说。“老大,你疯了。” “我没疯,现在商量商量怎么收他的卫生费。”我说。 “瘸子王都不敢收鸭哥的卫生费,老大,这是龙哥的意思?”包胖子问。 “对,是他的意思。”我说。 “他,他怎么不自己去收费?”罗大喜说。 “他又不是我们鸟围村的。”我说。 “老大,这活我们不能接,这要出人命的。”包胖子说。 “出什么人命?鸟围村凭什么他不缴卫生费?”我说。“他带头不缴,一条食街的商户都不缴费,这还有王法吗?” “这事归瘸子王管。”包胖子说。 “瘸子王欺软怕硬。”我说,“他就是个缩头乌龟。” “龙哥什么意思?他不知道鸭哥的厉害?”包胖子说,“他这是把我们朝火坑里推?” “我,我听说鸭哥功夫很高,一头能把墙,墙撞个洞。”罗大喜说。 “还能飞檐走壁是吧?”我说。 “对,对,有人亲眼看到三米的围墙,他蹭蹭蹭蹭就上去了。”罗大喜说。 “谁亲眼见的?”我说。“都他妈的瞎吹,他那头是金刚头?还能把墙撞个窟窿?” “撞墙这事,我觉得是夸张了。”包胖子说。 “不管怎么样?我都让他缴卫生费,他缴了,其他人才会缴。”我说。“他必须得给我跪了。” “现在问,问,问,问。”罗大喜说。 “问什么呀?”我说。 “问谁?”包胖子说。“你激动个啥?” “现在问,问,问题来了。”罗大喜说。 “什么问题?”我说。 “他,他要不听你的,不,不缴费呢?”罗大喜说。 “对啊,他就是不缴费怎么办?”包胖子说。 “所以才和你们几个商量。”我说。“让他怎么心甘情愿的缴费?你们开动脑筋,好好想,天马行空,随便想。” “他不缴,你,你也不能把他绑架了吧?”罗大喜说。 “绑架他?哎,这是个办法。”我说。“把鸭哥绑了,让他吃屎。” “我觉得不好,这动静太大了,绑架人是违法的。”包胖子说。“再说,总不能一直绑着他吧?他出来肯定报警。” “他会报警?”我说。 “那他,他出来肯定报复我们。”罗大喜说。 “我觉得,要不,给他玩心理战,比如砸他鸭店的玻璃。”包胖子说,“不断的骚扰他。” “哎,我有个主意,不如我们夜里扮鬼吓唬他。”罗二喜说。“把他吓疯,他要是疯了,这事就圆满解决了。” “鸭哥会那么容易疯?”包胖子说。 “多吓几次呗。”罗二喜说。“他干的坏事太多了,所以那些冤鬼才上门找他。” “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你们抓紧吃,我还要去给宁小姐修鞋。”我说。 “对了,收鸭哥保护费这事,要不跟冯鞋匠商量一下。”罗二喜说,“他最有文化。” “我,我看行啊,鸭哥以前砸,砸过冯保的铺子。”罗大喜说。 “鸭哥为什么砸冯保修鞋铺?”包胖子说。 “你还不知道啊?冯保多收了鸭哥情妇的修鞋钱。”罗二喜说。 “谁是鸭哥情妇?”包胖子问。 “鸭哥隔壁店卖避孕套的老板娘。”罗二喜说。 “我草,那女胖子。”包胖子说。 “哎,我觉得那女胖子和你很般配。”罗二喜说。 “去你吗的,和你才是天生一对。”包胖子说。 “胖子,你别骂人。”罗大喜说。 “赶紧吃,别比比了。”我说。 第33章 修鞋店 街上车水马龙,一个拿着酒瓶的中年男子滑倒在油腻的路面上,他爬起来,捡起酒瓶,骂骂咧咧,不料脚一滑,又摔倒在地上,引来路人一阵窃笑。这人再爬起来,就闭嘴不再多话了。 疯子巴尔从跑马巷歪斜着高抬着腿出来,他扬起手臂,冲包子店的伙计高喊:沙驴!沙驴!蹦猪!蹦猪! 喊了几声,没人搭理他,他也不在意,高抬着腿一路歪斜进了布衣巷。 “这疯子喊沙驴蹦猪是什么意思?”罗二喜说。 “谁知道?可能是他看了什么电影,听了两句台词吧。”包胖子说。 狗蛋拿着木棍带着两个人跑过来,他从我面前跑过,然后突然折回来,站在我跟前。 “有事?”我问。 “你有没有看到疯子?”狗蛋问。 “哪个疯子?没看到啊。”我说。 “他吗的,这次让我抓到他,非得把他的手打断不可。”狗蛋说道。 “你们怎么老,老和巴尔过不去?”罗大喜说。“狗蛋,你就不能干点正事?” “这疯子在我爸刚刷的墙上面乱涂乱写。”狗蛋说。 “都写的什么?”包胖子说。“计划生育口号?” “不是,谁知道他写的什么玩意,看上去像是反dong口号。”狗蛋说。 “什么反dong口号?去看看。”包胖子说。 “在哪,我也要去。”罗二喜说。 “就在修鞋店后面的巷子里。”狗蛋说。 “好,那去看看。”我说。 狗蛋带着我们穿过两个狭窄的楼道,进了巷子。 “你们看,就是那面墙。”狗蛋手指着。 我们走过去,看到一面白墙上写了不少字,字写得很漂亮:法酒库,牛羊司、乳酪院、纹绣院、军器所、油醋库、内外柴炭库、架子营、供奉库、杂物库,上下竹木务。 “这写得是什么玩意?这是反dong口号?”罗二喜说。 “天书啊。”包胖子说。 “什么天书?”我问。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天书,问问鞋匠就知道了。”包胖子说。 “吗的,这墙还得重新刷。”狗蛋说。 “狗蛋,这墙别,别重新刷了,疯子写的这些字挺好看的。”罗大喜说。 “好看?”狗蛋说。 “好看,留着吧。”我说。 “那行,我给我爸说,不刷墙了。”狗蛋说。 “走吧,我们去修鞋店。”我说。 “等等。”狗蛋喊道。 “还有什么事?”我回头问。 “向东,你真要去振兴街收卫生费?”狗蛋说。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 “龙哥找过我们,让我们收振兴街卫生费,我们没同意,龙哥说让你去收。”狗蛋说道。“向东,食街的卫生费没那么好收的,你最好也别去收,那个鸭哥不要惹。” “好,知道了。”我说。 狗蛋招呼人走了。 “完了,我们去收卫生费的消息,瘸子王肯定会给鸭哥暗通的。”包胖子说道,“这下鸭哥有准备了,我们就更难了。” “是啊,瘸子王肯定把我们卖了。”罗二喜说。 “那我们也不收了。”罗大喜说。 “我已经答应了,怎么能反悔?”我说。 “好在今天狗蛋还不错,提前告诉我们了。”包胖子说。 “先去修鞋店。”我说。 出了巷子,看到狗蛋他们蹲在小超市门口吃鱼丸。 狗蛋从小跟我们一起玩,那时候还有羊眼,玩得挺好,后来狗蛋的爹和罗二喜的爹因为生意上的事闹矛盾,大人闹矛盾多少会影响孩子,但发生了一件事,让我们和狗蛋断绝了关系,罗二喜家丢了两百块钱,怀疑来怀疑去,怀疑到了狗蛋身上,狗蛋一气之下和我们绝交,因为羊眼和狗蛋关系特别好,羊眼也不和我们来往了。 “哎,修鞋店今天怎么不开门?”罗二喜说。 “鞋匠不会是病了吧?”包胖子说。 “奇怪啊,怎,怎么关门了?鞋匠大年三十,初一都开门营业的,今天是怎,怎么了?”罗大喜说。 “看来真是病了?”包胖子说。 他们议论修鞋店关门,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那年我十二岁,父亲半夜喝得醉醺醺从外面回来,回来开车就要走,我劝阻,父亲说鞋匠冯保病了,要带他去医院,我让父亲坐副驾驶,我开车去修鞋店,冯保浑身滚烫,我把他背上车,然后送他去医院,医生说如果不送医,这人就完了。鞋匠在医院里住了三天才出院。后来我去修鞋,鞋匠冯保分文不收。 罗二喜去砸修鞋匠的卷帘门,门很快开了,冯保摘下眼镜看着我们。 “怎么关门了?”我问。 “对面商店太吵了。”冯保说。“我年级大了,声音太大,耳朵受不了。” “二喜,你过去跟服装店老板说一声,让他们把喇叭音量放小点。”我说。 罗二喜应了一声去了服装店。 我从塑料袋里拿出宁小楠的舞蹈鞋递给冯保。 “谁的鞋?”冯保戴上眼镜。 “谁的鞋不重要,修好就行,鞋钱我给你。”我说。 “钱就不要了。”冯保摆了摆手。 “生意怎么样?”我问。 “不如去年生意好。”冯保说。“你在这等会,我这就先给你修。” “冯叔,问你个事。”包胖子说,“今天看到巴尔在墙上写了几个字,我们不明白意思。” “写的什么字?”冯保问。 “写的有牛羊司,什么乳酪院、还有军器所、油醋库。”包胖子说。“油醋库?难道是放香油和醋的仓库?” “还写的架子营,杂物库,供奉库。”我说。 “牛羊司?供奉库?”冯保皱着眉思索着。 “对了,巴尔还见人就喊,沙驴沙驴,蹦猪,这什么意思啊?”我问。 “前两天巴尔来,他还冲我喊沙驴沙驴,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国的语言。”冯保放下舞蹈鞋,他走到书柜旁边翻找着书。 罗二喜从外面进来。 “声音小了?”包胖子说。“好像比刚才声音还大。” “我给老板娘说了,她不搭理我。”罗二喜说。 “你有没有提我们老大的名字?”包胖子说。 “提了,妈的,她竟然问谁是刘向东。”罗二喜说。 “行,明天就让他知道谁是刘向东。”我说。 冯保拿着一本书翻了翻,“哎,我记得有一本书里写有牛羊司,乳酪院的,这书去哪了?”冯保挠了挠头。 “什么书?”包胖子问。 “书名我忘了。”冯保说。 “冯叔,借你本书看看?”包胖子说。 冯保把手里的书递给他,“这书借给你看。” 包胖子拿着书看了看,“什么书?《小窗幽记》,这书写的什么故事啊?好看吗?” “写的是,极难处,是书生落魄;最可怜,是浪子白头。”冯保拍了拍皮围裙坐下。 “什么意思?”包胖子问。 “这意思很简单啊,是说人最困难的时候,是一介书生落魄不第,穷困潦倒。”冯保说道,“而一个人最悲哀可怜的境遇,是浪荡子弟虚掷青春年华,年老白头啊。” “哎,这书不错。”包胖子说。 第34章 糖罐 “老头,你看这么多书有什么用?不还是个修鞋的吗?”罗大喜擤着鼻涕说道。 “给你讲不明白?”冯保撇了罗大喜一眼。 “我草,老头,你看不起我?”罗大喜说。 “没有啊,我就是个修鞋的。”冯保吹了吹鞋跟,说道,“哎,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不像以前了,以前政府还宣传五讲四美,三热爱什么的,现在政府也光知道赚钱,也顾不上现在的年轻人了。” “五讲四美是什么玩意?”包胖子说。 “五讲是,讲文明,讲礼貌,讲卫生,讲道德什么的,四美呢?”冯保掰着手指,“一是心灵美,二呢,语言美,三是行为美,还有一个什么美呢?”冯保挠着头。 “大腿美。”罗二喜说。 “你这小小年纪不学好。”冯保说。 “不对吗?美不美看大腿啊,街上的人都这么说的。”罗二喜说。 “行,你们兄弟俩真有出息。”冯保说。 “五讲四美好,冯叔,你说的真不错,对了,有干净的瓶子吗?”我问。 “你干什么用啊?”冯保问。 “这你不用管,我现在要用。”我说。 “我有个装白糖的大玻璃罐,刚洗干净,就在窗台上。”冯保说。 “不错。”我走到窗台,拿起玻璃罐。 “老大,要这玻璃罐干啥用?养蛐蛐?”罗二喜问。 我拉开裤子拉链,把几吧放进去,然后尿了起来。 “向东啊,我这屋里有厕所。”冯保说。 “是吗?厕所太远,我尿急了。”我说。 “老大,你这尿也太急了吧,这才几步路?”包胖子说 我回头冲冯保说道,“用完,我就把糖罐洗干净给你。“ “我还用个屁啊!送你了。”冯保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世风日下啊,现在的人,不讲卫生,不讲文明,更不讲道德了。” “冯叔,你说得太对了,现在的人不是一般的堕落,饭店都用的是地沟油。”我说。“胖子,你们家做面包用的也是地沟油吧?” “我们家可不用地沟油,老大,我有点不明白,你撒个尿,怎么还得用干净瓶子?”包胖子问。 “当然得用干净瓶子了,我是童男子啊。”我说。 “啊?你是童男子?”包胖子说。 “我也是童男子。”罗大喜笑着说道。 “那我也是。”包胖子说。“哎,不对,童男子就得用干净瓶子尿?” “你什么都不懂,我这尿是卖给中药厂的,中药厂用的尿,必须得是童男子的。”我说道。“对吧,冯叔?” 冯保点了点头,“这么说我还误会你了?” “那是。”我说。 “那是什么呀?你那多大了?”冯保伸出一根手指,“童子尿入药,必须得是十岁以下男童的尿。” “这童尿还真能治病?”包胖子说。 “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上说,童尿主治寒热头痛,温气,据说还可以治疗腹痛、发热、肺痿咳嗽、痔疮等。”冯保说。“这童尿可以直接饮用,也可煮煎服用。” “人要是发烧,直接喝尿就行了?这还挺省事的。”罗二喜说。 “过去古书是这么说的。”冯保说。“还有书里有一个记载,说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妇人,但看上去貌似四十岁的样子,别人问她为什么这么年轻?哎呀,我怎么给你们这些孩子说这些。”冯保拍了一下额头。 “冯叔,你没讲完呢,为什么老妇人这么年轻?什么原因啊?”包胖子说。 “还用讲完吗?这原因很简单啊,肯定是天天喝童子尿了。”我说。 冯保叹了口气,“哎,对了,向东,你认识中药厂的人?” “不认识。”我说,“冯叔,我有个事想征询你的意见。” “你说吧。” “我想这两天就去征收鸭哥的卫生费,鸟围村就他敢带头拒绝缴卫生费。”我说。“不知道你有什么办法,让他乖乖缴费?你有学问,肯定有好主意。” “好主意?你当我是诸葛亮?”冯保说。“那人可不好惹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行,我知道了。”我说。 “好狠斗勇不是个办法。”冯保说。 “这次我还必须让他死活都得给我缴费。”我说。 冯保叹了一口气,“两柔无声,合也。” “什么意思?”我问。 冯保从抽屉里拿出本子和笔,“我给你写几句话,你可以没事看看,对你有帮助。” 冯保在本子上写下: 两柔无声,合也;一柔无声,受也。两刚必碎,激也;一刚必损,积也。故《易》取一刚一柔,是谓平中,以成天下之务,以和一身之德,君子尚之。 冯保写完后,从本子上撕下这页纸递给我。 “你这写得是什么意思?”我问。 冯保把粘好的鞋递给我,“好,我给你解释一下,两个阴柔没有声音,因为相合;一个阴柔也没有声音,因为被动接受;两个阳刚必然碎毁,因为相激;一个阳刚必然折损,因为自积;所以《易经》取一刚一柔,这叫做平中。这样才能成就天下的事务,调和一个人的道德,因此君子崇尚平中。” “你是说两个阳刚必然碎毁?因为相激是吧。”我说。 “对。”冯保说。 “冯叔的意思,是让你以柔克刚,不能以刚克刚。”包胖子说。 “行,我明白了。”我把纸叠好塞进口袋里,然后把舞蹈鞋放进塑料袋。“冯叔,我们走了。” 出了修鞋店,一辆拉沙子的车开过来,沙子落了一地。 罗二喜拽着我的衣袖,“老大,你要去药厂吗?这么说我的尿也能卖钱了?” “去什么药厂?”我说。 我抱着尿罐走到对面服装店的音响旁边,放下塑料袋,打开尿罐,把尿全倒进音响里。 音响里唱歌的女人很快哑巴了。 “我草,早知我也尿点了。”罗二喜说。 “冯叔果然有学问,这尿的确可以治疗发烧,马上降火,厉害啊。”我说。 第35章 孤儿院 三楼阳台上一个浇花的老头看着我。 我把糖罐朝他扔去。 老头慌得一bi,浇花的水壶掉了下去。 “这老头可以啊,好身手,接住尿罐了。”罗二喜说。 服装店的老板娘花枝招展地走出来,她脚上的高跟鞋,看上去有20厘米长。她上半身波涛汹涌,下半身穿着紧身短裙。 “我这音响怎么不响了?”老板娘手里拿着口红。 “是不是没电了?”包胖子说。 “有电啊。”老板娘回头朝屋里看了一眼。 “那就是坏了,我们可以帮你修。”罗二喜说。 “你们会修?”老板娘涂抹着口红,“你们谁啊?” “这就是我们老大。”罗二喜介绍着我。 “你就是这孩子的老大?叫什么名字?”老板娘面对微笑。 “刘向东,听说过没有?”包胖子说。 “哎,听说过,这名字特别耳熟啊,你会修音响?”老板娘说,“要多少钱?来,进屋里聊聊,价格合适的话,我就让你修。” 我摆了摆手,然后伸出两根手指,“这个数。” “两百啊。”老板娘说,“可以啊。” “两千。”我说。 “两千?”老板娘上下打量着我,“我这音响可是四百块钱买来的。” “我修音响就是这个价。”我说。“保证让你满意。” 老板娘忽然笑了,“小哥哥啊,你真有才,我给你两千块钱对吧,你去商店买一个新的给我,剩下一千六,这赚得真爽啊。” “你这样的二手音响,最多两百块钱。”罗二喜说。 “小哥哥,进屋来商量商量。”老板娘挑着眉毛。 “没空,走了。”我说。 我过马路时,听到老板娘在后面喊,“哎,小哥哥,我叫松枝,没事来玩啊。” “玩你个几把。”我回头看了一眼三楼上的老头,他抱着玻璃罐看着我们。 “向东,你这女的看上你了。”罗大喜说,“她让你进屋,你怎么不进屋啊?那对波不小啊。” “你看上她了?”我说。“要进你进啊。” “她又没看上我。”罗大喜说。“这女人叫松枝,这名字好听啊。” “好听个屁,大喜,老大有心上人了。”包胖子说。 “去哪玩,老大?”罗二喜说。 “你整天就知道玩,能不能干点正事?”我说。 “干什么正事?”罗二喜说。 “干什么正事?我还没想好,先去找宁老师,把鞋给她。”我说。 “她去教孩子跳舞了。”包胖子说。“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哪了?” “你有她电话号码?”我问。 “我没有,科尔有。”包胖子说。“老大,你应该问宁老师要个手机号码。” “那去找科尔,去他家。”我说。 “科尔这两天在修车铺了。”包胖子说。 “他在修车铺干嘛?不照相,改修车了?”罗二喜说。 “走,去看看。”我说。 我们到了老姜头的修车铺,看到科尔拿着电焊在焊接自行车,他把自行车的车把和车轮焊接在了一起。 “你这是弄什么玩意?这俩弄在一起,怎么骑呀?”我问。 “这是装置。”科尔说。 “什么装置?”罗大喜问。 “装置艺术,一时半会跟你们讲不清楚。”科尔说。 ”干什么用的?”我问。 “没什么用?就是让人看得,让人围观,围观的人越多,说明我这东西越好。”科尔说,“这就是当代艺术。” “什么是当代艺术?”罗二喜问。 “能让人围观的就是当代艺术。”科尔说。 “明白了,昨天有人跳楼,他玩得就是当代艺术吧。”我说。 科尔抬头看着我,“死了没有?” “没死。”我说。 “死了才能算当代艺术。”科尔说。 “太深奥了。”包胖子说。“科尔,你给宁老师打个电话,我们找她。” “你们找她干嘛?”科尔问。 “给她送鞋,她现在在教孩子跳舞,不知道在哪个学校教跳舞。”我说。 “教孩子跳舞?”科尔说,“我知道她在哪?” “在哪?” “我带你们去。”科尔说。“正好拍几张相片,你们等我,我去洗一下手。” 科尔去屋里洗手。 老姜头从屋里出来,“向东,你爹还活着吗?” “活得挺好啊,一时半会死不了的。”我说。 “我这有两瓶香油,你带走。”老姜头说。 “我现在没空。”我说。“你给我爸打个电话,让他自己来拿。” 老姜头看了我一眼,坐下来低头补车胎。 科尔背上包,冲我招手,“let's go!”(我们走) 跟着科尔出了鸟围村,沿着仙桥路朝南,走了两百米后,到了天主教堂,一群鸽子在教堂上空飞翔。 “宁老师在教堂里了?”包胖子说。 “不是。”科尔说,“我们从这旁边的巷子进去。” 进了巷子,走到头,有个大院子,院门上有白底黑字的牌子,上门写着:幸福儿童福利院。 里面传来音乐和鼓点声。 “原来她在孤儿院教孩子跳舞。”我说。 看门老头歪着身子,眼睛半开半闭,朝我们瞥了一眼,然后头歪向另一边,睡了。 我们进了大厅,宁小楠在给孩子们排练舞蹈,里面有不少残疾儿童。 我们在后面坐下,科尔摆弄着相机。 “以前这孤儿院不叫这个名字的。”我说。 “对,以前叫圣信堂孤儿院。”包胖子说。“是民国的时候一个美国人创办的,以前没有这么多孩子,早知来这里,我就带一些面包了。” “我去,你爹可是葛朗台,面包就是他的金子。”科尔说。 “你爹才是葛朗台呢。”包胖子说。 “葛朗台是什么?”罗大喜问。 “是巴尔扎克小说里的一个守财奴。”包胖子说。 科尔拿着相机去前面照相。 掌声突然响起来。 孩子们聚拢在舞台上开始唱歌: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沿着革命先辈的光荣路程 爱祖国,爱人民 少先队员是我们骄傲的名称 时刻准备,建立功勋 要把敌人,消灭干净 为了理想,勇敢前进 为了理想,勇敢前进,前进 为了理想,勇敢前进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 嘹亮的歌声惊动了窗外盘旋的群鸽。 啪啪两声响,不知道谁在外面放起了鞭炮。 第36章 咖啡厅 出了孤儿院。 宁小楠打了一个电话后,说要去教堂对面的咖啡厅喝咖啡。进咖啡厅时,我回头看到科尔在给教堂拍照,这样的天主教堂在美国肯定很多,听说美国人的教徒比我们国家的共产党员还要多,他怎么还在中国拍教堂呢? 宁小楠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旁边有一个双人沙发。 包胖子,罗氏兄弟很识趣,把这双人沙发让给我,他们去了旁边的咖啡座。 宁小楠喝了一小口咖啡后,拿起旁边书架上的一本服装杂志,放在桌上看了起来。 “鞋给你修好了。”我说。 宁小楠嗯了一声,继续看着杂志。 我把装鞋的塑料袋放在她身边,“你看一下,行吗?” “不用看了。”她的目光还在这本杂志上。 “科尔在拍教堂。”我说。 我说完这话,宁小楠用手挠了挠头发。 “这咖啡好喝吗?”我继续没话找话说。 “挺好。”宁小楠依旧专注看着杂志。 服务员把一个小蛋糕,放在宁小楠面前。 科尔从外面进来,他走到我跟前,想要坐下,但他突然冲我一笑,然后去包胖子那边坐了。 一条小猫晃悠悠走过来,它身上脏兮兮的,它走到宁小楠腿边停下来,头蹭了蹭她的脚踝。 我欲用脚把这狗赶走,宁小楠制止了我,她蹲下来,爱怜地抚摸着猫头。 然后她把一口都没吃的巧克力蛋糕拿下来,喂给这条小猫吃。 小猫只去舔奶油,而不吃巧克力。 “我家那只加菲猫喜欢吃巧克力。”我说。 “哎,菲菲没跟你出来?”宁小楠说。 “它跟油嘴私奔了。”我说。 “油嘴?是一只公猫吗?” “油嘴是一只老鼠。”我说,“它是我的好朋友,夜里它会来找我玩。” “什么?老鼠会找你玩?还是你的好朋友?”宁小楠一脸惊讶。 “是啊,我和油嘴相处的很好,我们在一起有五六年了,油嘴很聪明,它能听懂人话,能听懂我的话。” “啊?这么神奇啊,能让我见识一下这个老鼠吗?”宁小楠说。“还有,怎么加菲猫会和老鼠在一起?” “它们私奔了。”我说。“不过,也可能今天晚上会来。” “那我可以去你家看这个叫油嘴的老鼠吗?”宁小楠说。 “可以啊,晚上你可以来,我感觉今天晚上它们会来找我,不过,要等到半夜才行,要12点钟以后,你知道我家那个杂货店吗?”我说。 “知道,那说好了,今天晚上11点半,我去你家。”宁小楠说。 宁小楠说完又继续看起了杂志。 她说今天晚上半夜来我家里,我又喜又忧,喜的是又可以和她在一起了,忧的是,我家乱的跟狗窝一样。 “怎么了?”宁小楠看着我,“不高兴?” “不,高兴。”我说。 宁小楠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他怎么还没来啊?” “谁来接你?”我问。 “是我的舞伴。”宁小楠说。 “就是那个袁爱银的是吧?” “爱银?”宁小楠说。“是袁爱仁,你有点大舌头。” “嗯,对了,我想跟你学跳舞。” “好啊。”宁小楠翻看着杂志。 “今天就想跟你学跳舞。”我说。 “今天不行。” “那就明天,明天下午可以吗?”我问。 “不行。” “后天呢?”我接着问。 “后天也不行,我没空。” “大后天呢?” 宁小楠摇了摇头,“也不行。” “那,那你哪天有时间?” “因为我快要比赛了,要每天练舞。”宁小楠说。 “比赛完了以后,就能教我跳舞了是吧?” “可以啊,不过比赛是三个月后,三个月后,我教你跳舞,你真喜欢跳舞?”宁小楠问。 “啊?三个月后才能跟你学?这么长时间啊?”我说。“你可以每天教我十分钟就行了。” “不行,比赛之前,我没时间教你跳舞,十分钟也没有。”宁小楠说道。“我非常忙,对了,还有,我教人家跳舞的学费是很贵的?” “那要多少钱?”我问。 “我一般不教别人跳舞的,不过,你要学,我还是愿意教的,学费呢,就收你800块钱吧?” “800可以啊,你可以多收一点,我觉得一个月1000块钱学费对我来说问题不大,这价格我能接受。” “一个月?”宁小楠说,“我说的是一节课的学费800块?” “一,一节课,上一节课要多长时间?” “45分钟。”宁小楠说。“可以给你优惠,一个小时吧。”宁小楠说。 我挠了挠头,“行,1000就1000,那我先上一节课。” “是800块。”宁小楠说。。 “没事,一千可以的。” 宁小楠笑了小,“你这人真有意思。” 一辆奔驰车停在路边,车上有两个人,一个是宁小楠母亲,一个是袁爱仁。 “我要去练舞了。”宁小楠说。“你们还要吃点什么吗?” “不,不用了。”我说。 宁小楠点了点头,拿着小包出了咖啡厅。她很快上了车。奔驰车后面冒出一股黑烟,绝尘而去。 包胖子他们端着咖啡坐过来。 “向东,你这情况不妙啊。”罗大喜说。“你学跳舞,她收你八,八,八百,一节课,她,她这是坑,坑你啊。” “坑什么?这价格合适,公,,公,公道。”我说。 “我去,老大,你都结巴了。”包胖子说。 “舞蹈课,一节课收费八百块人民币,是高了。”科尔说。 “东哥啊,宁老师教我们上课,我们一节课收她两百块,早知道收她一千了。”罗二喜说。 “宁老师教我们文化知识,我们就不该收她的钱。”我说。“还让她给我们买面包吃,你们不觉得丢人吗?” “她是不是想把上课的钱,从你身上挣回来?”包胖子说。 “行了,我现在想的不是钱。”我说。“她不是说了吗,这三个月她都没时间教我,这才是问题。” “是啊,她每天和那个爱银跳舞,这很危险的。”罗二喜说。 “二喜,你怎么什么都懂啊。”科尔说。 “这有什么呀。”罗二喜说。“和尚头上的虱子--这是明摆着的。” “我想当宁老师的舞伴。”我说。 “但你还不会跳舞啊。”科尔说。 “那个舞,我觉得挺简单的,我三天就能学会,我会跳得和宁老师一样好。”我说。 “三天?和宁老师跳的一样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科尔说。“我告诉你,宁老师现在这舞蹈水平,最少有十年以上的功力。” 第37章 舞厅 两个乞丐进来,一老一少,他们买了咖啡后,坐下来,神情淡定。 “科尔。”包胖子喊道。 科尔嘴里嚼着火柴棍,皱着眉头。 “科尔,你想什么呢?”我问。 “我不明白,宁小姐教你跳舞,怎么收你这么高的学费?”科尔说。 “是啊,不对啊,向东,宁小姐她,她,她不缺钱啊,怎么还收钱?”罗大喜说。 “科尔,那你说我要学宁小姐跳得这种舞,外面都,都怎么收费?”我问。 “五十吧?一节课,宁小姐跳得好,最多也就一百块。”科尔摇了摇头,“她收八百块真是高了。” “老大,那就别学了。”罗二喜说。 “我都答应了。”我冲罗二喜伸出手,“钱拿来。” “没多少钱了。”罗二喜说,“就,我兜里就只有五百块了,你不是三个月以后再跟她学吗?现在就教学费?早了点吧?” “少废话,五百先给我。”我说。 罗二喜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钱,很不情愿地递给我。 “老大,宁小姐为什么要收你这么高的学费?是不是怕你不认真学?或者不想教你,故意收高学费?”包胖子说。 “不管这么多了,我现在就要学跳舞,今天就得找会跳舞的老师学。”我说道,“我可不能等三个月,我要马上学会,我要当宁小姐的舞伴,对了,你们谁知道去哪找舞蹈老师。” “光明路有个舞厅,那里就有舞蹈培训。”科尔说。 “好啊,那就去看看。”我说。 “我也要学。”包胖子说。 “我也学。”罗二喜说。 “你们不用学了,我学会了教你们,别浪费钱。”我说。 “科尔,那边有两个乞丐在喝咖啡。”包胖子说。 “不拍了。”科尔说。 “怎么不拍?你不是喜欢拍乞丐吗?乞丐喝咖啡,这可是新鲜事。”包胖子说。 “相机没电了,乞丐喝咖啡不新鲜,我拍过乞丐娶新娘子的,那新娘子好漂亮。”科尔说。“你们中国太刺激了,简直就是冒险家的乐园。” “冒险家?还乐园?”包胖子说。 “走吧,胖子。”罗二喜说。 出了咖啡厅,我看了一眼教堂,突然感觉教堂朝左边歪。 “你们看教堂,有没有感觉歪了,朝左边歪。”我手比划着。 “歪了?”罗大喜眯缝着小眼睛。“没看出来啊。” “没歪啊。”科尔说。 “没歪。”罗二喜说。 “是歪了。”包胖子说,“我们老大说歪了,那就一定是歪的。” “没歪吗?我揉了揉眼睛,“我怎么看朝一边歪呢?” “老大,是你的眼睛有问题。”科尔说。“我知道了,你身体是歪的,你的肩膀,一个高一个低。” “是吗?”我说。“走吧,带我们去舞厅。” 科尔带我们去了光明路舞厅。 疯子巴尔穿着条纹睡衣,一双大破鞋,站在舞厅门口,冲人就喊:蹦猪!蹦猪! “我草,哪哪都有他?”我说。 “蹦猪。”罗大喜冲巴尔说道,“一边去,不,不然我用枪蹦,蹦了你。”罗大喜做着打shou枪的手势。 疯子巴尔又蹦出两句:沙驴!沙驴。 “进去吧,别和疯子一般见识。”科尔说。 舞厅在三楼。 我们几个做电梯上去。 我正要掀开门帘进舞厅,一根拐杖挡住了门。 一个老头一手拿着拐杖,一手端着泡面。老头头发抹了不少的头油,油滑倍亮。 “几个意思?”我问。?“买票。”老头斜眼看着我。 “买,买什么几把票?”罗大喜说。 老头瞪眼,“你个几把,一边玩去。” “多少钱一张票?”我问。 “十块钱。”老头说。 “二喜,给他十块钱。”我说。 “一个人十块。”老头说。“您们五个人,五十块。” “你抢钱啊,知道他是谁吗?”罗二喜问。 “谁?”老头问。 “他是东哥。”罗二喜说,“知道吗?东哥去看电影,就是进女澡堂,都没人敢拦着他买票。” “二喜,你说什么?什么女澡堂?”我说。“你他吗的才去女澡堂呢。” “东哥?没听说过。”老头说,“你是干什么的?是城管大干部,还是公安局局长?” “不是城管,也不是局长,他就是东哥。”罗大喜说。 “公安局和城管局长来这跳舞不用买票吗?”科尔问。 “必须得买,就是阎王老子来了,也得买。”老头说。 “哎,你这老头可以啊。”我说。 “老头,你听说过龙哥吗?龙三。”包胖子说,“这舞厅是他的地盘。” “龙三,听说过。”老头说道,“他来跳舞,也得买票,一分钱都不能少,少一分我打断他的腿。” “我来买门票。”科尔拿出钱包,“给你五十。” “好。”老头拿过钱,收起拐杖,继续吃方便面。 “科尔,你早点掏钱买票不就完了吗?”罗二喜说。 掀开门帘进了舞厅,里面人不少,女人浓妆艳抹,衣装单薄,像白白嫩嫩的大白兔。 男人一个个腰身笔挺,但没几个看得顺眼的,每个男人都眼睛发光,像发情的猴子。 我们找了座位坐下。 男人纷纷邀请女人跳舞。 一对对男女从我们身边跳过去。 我看了一会,就看明白了。 “科尔,他们跳得是华尔兹吧?”包胖子说。 “像是。”科尔说。 “怎么还像是?”包胖子说。 “这舞太简单了,一看就会。”我说。 “你看几眼就会了?”科尔说。 “简单啊,你看啊,男人朝左走一步,再朝右走一步,左脚再走一步,然后再是右脚走,女人就后退呗。”我说,“这也太简单了。” “这是三拍子的舞蹈。”科尔说。 “管它几个牌子,就跟着节奏走呗。”我说。 “那你就请女士去跳呀。”科尔说。 “好啊,我就挑一个妃子了。”我说。 “妃子?妃子是什么?”科尔问。 “妃子就是老婆的意思。”我说。 “明白了,那就请吧。”科尔冲我做着请得手势。 我站起来后,左右看了看,看到一个女人身材样貌俱佳。 我拉开椅子,正要过去邀请,音乐却停止了。 “这舞跳完了?”罗二喜说。 “我靠,差点闪了我的小腰。”我说道。 “不急,再等下一支舞。”科尔说。 第38章 恰恰恰 音乐响起,一对男女先入了舞池。 “这要跳什么舞?”我问。 “应该是桑巴舞。”科尔说。 “好,我去跳。”我说。 “你会跳?”科尔说。 “先搂一个再说。”我说道。 “你不会,怎么跟人家女孩跳?”包胖子说。 “看过宁小姐跳过,就是屁股扭来扭去,不难。”我说。 “老大,你看上的妞,被别人牵走了。”罗二喜说。 “我草,谁这么大胆?”我说。 “我去削他。”罗大喜说。 “等等,不急。”我说。 “东老师,你应该先去学跳舞。”科尔说。 “跟谁学?老师呢?”我问。 “问问那个买票的,他应该知道。”科尔说。 “等会再问。”我说。 “老大你看,他们跳得这舞很复杂。”包胖子说,“没那么容易学,科尔,你刚才说这是什么舞?” “桑巴舞,这舞蹈起源巴西。”科尔说。 “想起来,就是巴西那些踢球的,踢高兴了,就在场边跳这舞对吧?”包胖子说。 “没错。”科尔说。 “不,不好。”罗大喜说。 “什么不好?”包胖子问。 “你,你们看,男的肚子这么贴,贴,贴着女人的紧,紧屁股,这动作不,不,不雅观。”罗大喜说。 “你不懂。”包胖子说。 舞曲嘎然而止。 一首舒缓的音乐响起。 很多人回头朝着一个方向看,好像有什么大人物到来。 一个穿着黑色衣裙的漂亮女人走过来,原来是她的出现,引起众人的注目。 “这是谁啊?”包胖子说。 “她就是教跳舞的老师。”科尔说。 “你怎么知道?”我问。 “门口有她的相片。”科尔说。“没记错的话,她叫刘娜。 人群中有人喊刘老师好,也有喊娜姐好,娜老师好的。 “娜姐,跳一个。”有人喊。 “刘老师,跟我跳个华尔兹吧。”有人喊。 “不,跳伦巴。”刘娜把裙子朝上拽了一下,露出白皙的小腿。 一个男子伸出手邀请刘娜,两人步入舞池。 男子伸展双臂,沉下肩直视着刘娜。 刘娜摆动一侧胯部,手臂随之打开,朝向男子。 刘娜步法婀娜,和男子若即若离。 她抬起腿,收着脚,神情举止带着挑逗的意味。缠绵而忧郁,那音乐似乎带着一种悲伤,像是生死离别的一对,男人去沙场征战,女人苦苦挽留,又无可奈何。 “我,我不行了。”罗大喜说。 “不行了?什么不行了。”包胖子说。 “我硬了。”罗大喜说。 “我草。”我说。” “我草。”科尔说。 “我要学这舞。”我说。 舞曲结束,掌声骤然响起,刘娜鞠躬致谢。 又响起一支舞曲,刘娜朝门口走去。 “你去找她学呀。”科尔说。 “好啊。”我说。 我出去,刘娜在换鞋。 我走到她跟前,她抬头看了我一眼。 “刘老师好,我想跟你学跳舞。”我说。 刘娜把鞋放进鞋柜里,“你想学什么舞?” “就是你刚才跳的舞。”我说。 “你想学拉丁舞?” “对对,就是拉丁舞。”我说。“你怎么收费的?” “刘娜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再过二十分钟,下午场就结束了,会有拉丁课,你可以先免费上一节课,如果你有兴趣,再缴费。” “好啊。”我说。 刘娜微笑着冲我点了点头,“我先去换衣服,一会见。” “好好,一会见。”我说。 刘娜去了更衣室,我掀开门帘进去,发现里面好黑。 停电了?不对,停电还会有音乐? 我打着打火机,看到很多男女搂抱在一起晃悠着。 借着打火机微弱的光,我找到了科尔他们。 “这黑灯瞎火的跳得什么舞?”我问。 “这是交谊舞。”包胖子说。 “交谊舞就这么黑着跳?”我说。 “你们看,那,那一对都亲上了。”罗大喜说。?“太不文明了。”科尔说。 “我,我喜欢这舞。”罗大喜说。“我要学这舞。” “这舞不用学。”包胖子说,“有个舞伴抱着亲就行了。” 灯光渐渐亮了起来,音乐渐渐停止。 舞厅散场了。 “一会老师来教舞,第一节课是免费的。”我说。 “我要学。”罗大喜说。 “我也要学。”罗二喜说。 “那就一起学吧。”科尔说。 刘娜进来,把窗帘拉开,舞厅一下敞亮多了。 学拉丁舞的有五个女人,一个看上去有五六十岁的老妇人,一个胖女孩和一个瘦小的女孩,还有两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今天我们来跳恰恰恰。”刘娜在前面示范舞蹈动作,“原地左右转动胯部,two,three,恰恰one!two,three,恰恰one!” 跟着刘娜重复跳了十多次后,感觉这动作挺简单的。 “老师,这太简单了。”罗二喜说。 “老师,能不能教我们跳踢腿的那种舞。”包胖子说。 “什么踢腿的舞?”刘娜问。 “就像那种踢踏舞。”包胖子说。 “踢踏舞?我不会。”刘娜说。 “胖子,你是不是想说牛仔舞?”科尔说。 “对,就是牛仔舞,宁老师跳的那种。”包胖子说。 “牛仔舞可以教啊,等你们学完恰恰以后吧。”刘娜说。 “刘老师,你能教我华尔兹吗,我想学。”我说道。“对了,我还要学伦巴。” “可以啊,华尔兹是摩登舞。”刘娜说。 “刘老师,拉丁舞里有多少种舞?”包胖子问。 “拉丁舞有五种舞,分别是恰恰恰,伦巴、牛仔,桑巴和斗牛舞。”刘娜说道,“摩登舞也有五种,华尔兹,探戈、狐步、快步和维也纳华尔兹。” “我都要学。”我说。“学这些舞是怎么收费的?” “一节课是20块钱。”刘娜说。 “这么便宜啊。”我说。 “是啊。”刘娜说。 “那今天你就给我上十节课。”我说。 “十节?”刘娜一脸惊讶,“没这么多时间呀,你一个人要上十节课?” “对,是我自己上。”我说。 “如果是一对一教,那就是上小课了,我要收一百块钱。”刘娜说。 “一百可以啊,那今天我能上几节小课?”我问。 “今天最多给你上两节课。” “好,那明天给我上八节课行吗?”我问。 “不行的,你这还没有舞蹈基础,上了不这么多节课。”刘娜说,“一口吃不成胖子,不可能一两天,你就能学会跳舞。” “我感觉跳舞没那么复杂,好吧,那就明天上四节课。”我说。 “现在我们接着学恰恰恰。”刘娜说。“现在开始学向左向右的移动步子,大家要注意重心的转换,从一个左脚的重心,转换到右脚,我先演示一下,然后大家跟着学。” 包胖子跳了两步,便把自己摔了出去,我们哈哈大笑。 一节课很快上完了。 上课的女人和女孩们走了,科尔他们坐在座位看刘娜给我上小课。 “我跳得怎么样?”我问。 “你比他们跳得都好,但是还不行,动作不协调,还是浮于表面,你的手臂不能乱摆动。”刘娜说。 “我是看你那样摆动手臂的。” 刘娜摇了摇头,“你先不要急于摆动手臂,学跳舞一定不能着急,要一步一个脚印,你先做原地转胯。” 我转动着胯部,刘娜走过来双手放在我腰上,暖暖的,带着她的体温,忽然有一种很愉悦的感觉。 “对吗?”我转动着胯部。 “你的身体是歪的,你必须得站直,直立,放松,沉下肩膀,把你的脖子立起来,”刘娜说。“你要感觉自己是顶天立地的,你在转动胯部时,我要感觉到你的力量。” 第39章 腹肌 “明白了。”我收腹,然后挺起胸膛。 “还是歪。”刘娜说。 “还歪?不会吧?” “你走两步,朝前面走。”刘娜说。 我朝前走了几步,然后走回来站好,刘娜皱着眉头看着我。“还没站直吗?”我问。 “走是没问题的,但现在你的腰是歪的。”刘娜说道,“你是不是腰不好?” “刘向东,你完了,你,你腰不好。”罗大喜笑道。 “你一边玩去。”我说。 “你们来看看。”刘娜冲科尔他们说道,“他的腰是歪的还是直的?” 科尔和包胖子走过来。 “没歪啊。”包胖子说。 “歪了。”科尔说。“朝左边歪。” “是朝右边歪。”罗大喜说。 刘娜一只手放在我腰上,另一只手放在我肩膀上,她给我身体掰了一下,然后松开手,“哎呦,我一放手,你腰又歪了,肩膀也斜了。” “刘老师。”科尔左右晃动着肩膀,“您应该去诊所看一看,你不能再跳舞了。” “怎么了?跳舞能把骨头跳散架?”我说。“这里没有你们什么事了,你们都一边玩去吧,别影响我上课。” “好,那我们先走了。”包胖子说。 “我拍两张相片。”科尔说。 “别拍,赶紧给我走。”我说。“把门带上。” 科尔他们走了。 “我们接着上课。”刘娜说。“我觉得可能是你平时的站姿不好,现在跟我学转胯,看清楚了,胯部转一个s形。” 刘娜在前面示范着动作,我照着学。 “肩膀不要晃动,膝盖不能弯曲,要直。”刘娜回头看着我,“要有过程,你要让我看到这个动作的过程,要把过程交代清楚,好比,现在有一辆小火车,开在s型的轨道上,小火车在转弯的时候不能突然加速,不然火车就脱轨了。” “可以了吧?”我又扭动了几下。 刘娜摇了摇头,“你把双手放在我腰上,你来感觉一下。” 我走过去,双手放在她腰上,感觉刘娜的腰像是丝绸做的,柔软,滑嫩,又富有弹性。 她胯部转动后,仿佛有一股温暖的热流经过我的双手,胳膊,肋骨,大腿,然后穿透我整个心脏。 我突然想紧紧地贴住她温暖的身躯。 刘娜转过身来,面对着我,她双手放在我的腰上,“你现在转动腰部,像我刚才那样,慢慢地,不着急。” 我转动着腰,在她的手心里,我似乎是摇篮里的婴儿,被她晃来晃去。 这又是一种异样的温暖,我好想倒在她的怀里沉沉睡去,再也不想醒来。 “刘向东,你膝盖弯曲了,膝盖不能弯曲,腿要直,ting起胸膛来。”刘娜的手从我腰上拿开。 我揉了揉眼睛,拍了一下脸,“我再做几遍。” 咣当一声,舞厅的门开了,这动静很大,窗帘飘了起来。 一个男子走进来,门是被他一脚踢开的。 “干什么你?”刘娜呵斥着他。 男子歪斜着走过来,他头发散乱,一身酒气,手指着江帆,“干,干什么?你说干什么,就,就那个干什么。” “江帆,我现在正在上课,你出去。”刘娜说。 “上课怎么了?我有话跟你说。” “等我上完课。” “不,不行,我现在就要说。” “那你快说。” “我想借两百块钱。”江帆伸出两根手指,“就两百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借钱干什么?” “你别问那么多,你借给我就行了。”江帆说道。 “借钱干什么用?你说清楚。”刘娜说。 “我刚,刚才过,过,过马路,你猜怎么着,一辆车,居然敢撞老子,差点就,就,就把老子给撞了,好,好,好在我伸手敏捷。”江帆扭动着身体,“刷!刷!刷!没撞着,你猜怎么着,我抬眼一看,看到那,那车牌在我眼前晃悠了两下,非常清晰,那车牌号码的组合太美妙了,上帝显灵了,上帝让我。”江帆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又指着刘娜,“上帝让我来找你,这次我们发达了,上帝选上我们了。” “买彩票是吧,我没钱。” “别,只要两百块,这次我就能把奖池淘干,一分不剩地淘干,三个亿的奖金,三个亿啊。”江帆伸出三根手指。“ “我没钱,我要上课了。”刘娜说。 “没钱?你这不是在教课吗?怎么没钱?”江帆一副嘻皮笑脸的。“亲爱的,别闹了,就两百块,中奖了,我分你两个亿。” “我真没钱,我是免费教他的。”刘娜说。 “免费教?什么?”江帆说。“免费教?一分钱不收。” “没错,一分钱不收。” “你有病啊?为人民服务?学雷锋做好事?”江帆说。“这小屁孩是你亲戚?” “哎,你他妈的说什么?”我火了,“谁是小屁孩?你一边玩去。” “我草,你这小孩脾气还挺大啊。”江帆说。“刘娜,他是谁?他真是你亲戚?” “他是谁和你没关系,他不是我亲戚,我就是一分钱不收教他跳舞怎么了?”刘娜说。 “你和他什么关系?说!”江帆脸色严肃了起来。“你养的小白脸?” “滚吧你。”刘娜说道。 “你给我说清楚。”江帆说。“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走,我他妈的就死在这了。” “好吧,我给你说清楚,他就是我养的小白脸。”刘娜说。“怎么样?满意了吧?” “你骗我的?”江帆忽然笑了,“你骗我,不可能的事。” “滚吧。”刘娜说。 “好,我滚,我滚!”江帆说着掏出香烟,走到窗帘边上,然后一屁股坐在木地板上。 “向东,我们接着上课。”刘娜说。 “他是你男朋友?”我问。 “不是,是我舞伴。” “舞伴?你怎么找这样的舞伴?这就是一流氓啊。”我说。 “什么流氓?”刘娜不耐烦的说道。“我们接着上课。” 我回头看到江帆在拿着打火机在点窗帘,打火机打了几下,并没有打出火来,他歪着头不怀好意的看着我们。 我转动着胯部。刘娜站在一边看着。 “比刚才有进步。”刘娜说。 “这个我已经学会了,能不能再教我几个动作?可不可以现在教我跳华尔兹?”我说。 “不能。”刘娜说。“你还没学会走呢,就要跑?” “不就是扭腰吗?这个简单啊。”我说。 “简单?这是基本功,你先把这个动作做一百遍。”刘娜说。 “一百遍啊?刘老师,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重复练习,我觉得这种舞蹈很随意,不是那种机械舞,如果要跳僵尸舞,没问题,重复一千遍都没问题,我给你说,我以前就跳过僵尸舞,我现在跳给你看。” “不用跳,算了,今天就上到这里吧。”刘娜说。“我不收你钱。” “不是说好的收费吗?” “我现在不想教你了。”刘娜说。 “为什么?” “我觉得你可以当我老师了。”刘娜说,“你这学生我教不了,你的话比我的话都多。” “那我就不说话了。” “不说话,我也不想教你。”刘娜说。“要不,明天再说吧,说不定明天我改变主意了。” “明天我没空啊,我今天还想多上两节课,最好能上十节课,你可以多收我学费,没问题的。” “你再找别的老师吧。”刘娜说。“我现在很累,很累。” “不行,我就认准你了,就跟你学。” “给我一根烟抽。”刘娜说。 我从裤袋里掏出烟,抽出一颗递给她,“你怎么知道我有烟?” “你一身烟味,你说呢。” 我拿出打火机,先点上烟,然后看了她一眼,把打火机递给她。 “怎么不给我点烟?”刘娜说。 “我从不给女人点烟。” 刘娜脱下舞鞋,坐在地板上,我也跟着坐下。 “说说吧,为什么学跳舞?”刘娜问。 “喜欢。” “有多喜欢?”刘娜说。 “也没有多喜欢。” “你很特别。”刘娜说。 “是吗?”我看了一眼坐在窗帘下的江帆,“如果你烦他,我帮你把他撵走。” 刘娜回头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没有出息的东西。” “喜欢赌博的男人没有几个好东西。”我说。 “他也不是赌博,就是喜欢买彩票。” “买彩票就是赌博。”我说。 “向东,我感觉你身体不错,好像还有不少腹肌。” 我掀开上衣,“八块,你看看,现在九块半了。” “你经常去健身房?” “不去,在家练,我在阳台上练,下次我在阳台上倒立给你看。”我说。 “几楼阳台?” “五楼。” “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刘娜说。 “我翻两个筋斗给你看。”我说。 第40章 天桥上 我起身把上衣脱了,然后退后了十几步,助跑,一个侧手翻,加一个后空翻,稳稳地落地。 刘娜冲我拍手叫好。 我回头看了江帆一眼,他叼着烟,头转向窗帘,把打火机扔向窗外。 “你练过体操呀。”刘娜说。 “没练过,以前跟一只猴子学的。”我说。 “猴子?” “是啊,有个老头带着一只猴子来我们鸟围村卖艺,那只猴子翻筋斗很厉害,回去后,我就在沙坑里学那猴子翻,就这么学会了。”我说。 “你好厉害啊。”刘娜看着我的腹部,“你穿上衣服,别受凉了。” 我用力收腹,“你看看,我现在有十块腹肌了,下面有两块。” “看不出来,能看出六块腹肌,赶紧穿衣服吧。”刘娜说,“我现在有点饿了,我要去吃点东西。” “你这么一说,我也饿了,我请你吃饭。” “不用你请,我请你吧。”刘娜说,“我去换衣服。” 刘娜去了更衣室,几分钟后她出来,穿着碎花的长裙,手里拿着梳子,一边梳着头一边看着我。 江帆走过来,“娜娜,给一百块行吗?” 刘娜转过身去,不愿搭理他,她把梳子递给我,然后双手拢着长发,用发带扎起头发。 一条大狼狗走了进来,他蹲下虎视眈眈的看着我,看门的老头一脸阴郁出现在门口。 “江帆,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刘娜说。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江帆嘴里嚼着香烟,然后突出一截。 “谁让你进来的?”老头冲江帆说道。 “我有事找娜娜。”江帆说。 “赶紧走,马上给我走。”老头说。“我数三下,不走,我让虎子咬你。” 狼狗扭动着身子走过来。 “好,我马,马上走。”江帆说。“你让这狗离远点。” 狼狗走到刘娜身边,温顺的趴在她脚下。 刘娜蹲下摸了摸狼狗的头。 江帆快步出了舞厅。 “这狗叫虎子?”我蹲下来,伸手摸了摸狼狗的头。 “别摸它。”刘娜喊道。 刘娜突然这么一喊吓了我一跳。 狼狗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头又搁在地板上,眼睛半睁半闭着。 “怎么了?”我问。 刘娜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狼狗,“哎,奇怪呀,虎子这是怎么了?它从不会让别人摸它头的,陌生人要是摸它的头,它肯定会咬的。” “是吗?它没咬我呀。”我拿着梳子梳着头。“我以前也养过一条狼狗。” “这狗今天这么乖啊,很反常。”刘娜说。 “姐,你的意思是,这狗刚才咬我才正常?”我说。“姐,我给你说,它要是敢咬我,我肯定也会咬它的,我能把它的牙咬下来,再凶得狗看见我,都得躲着走。” “这么厉害,你是属狗熊的?为什么狗见你得躲呀?”刘娜伸手问我要梳子。 “不为什么,以后再跟你说。”我把梳子扔给她。 刘娜没接住梳子,她从地板上捡起来,“你这小孩怎么乱扔?” “我可不是小孩。” “你多大了?”刘娜问。 “年龄这个得保密,还有,刚才那个大叔喊我小孩的时候,我他妈的真想过去扇他。” “你这脾气真不小。”刘娜说。“走吧。” 出了舞厅时,老头看了我两眼,我歪着脖子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过马路时,一阵风刮过来时,刘娜扶了一下我胳膊。 “不会下雨吧。”刘娜说。 “应该不会。”我说。 “走那边的天桥。”刘娜说。 我很快跑上天桥,刘娜站在楼梯上回头看了看。 “怎么了?”我问。 “我觉得要下雨了,你等着我,我去拿雨伞。”刘娜说着下了楼梯。 “小雨,下不大的。” 刘娜下了楼梯,朝舞厅走去。 我趴在天桥栏杆边上朝下看着。 街边的老槐树上挂着风筝,垃圾桶边上,两只猫同时伸着懒腰,白色的塑料袋在斑马线上被汽车冲撞着。 一条小路深入地下,向北的一条路在坡上,咖啡馆边的 林荫路转过街角突然不见了。 一条路和另一条路在远处交叉。 鸽子飞上三楼遮雨棚,扎马尾辫的女孩在挤满人群的餐馆里弹着白色钢琴。 十字架在高高的黑色教堂上。 瘸腿的老人端着碗乞讨,他的拐杖掷地有声。 雨落在公交车的车窗里。 恍若觉得有人在我耳边低语:有一条路必通往荒原。 乞讨的老头站在我跟前,冲我伸出手。 我回头瞪着他,他转身要走,我喊住他,他茫然地看着我。“把碗拿过来。”我说。 老头哆哆嗦嗦把碗拿到我面前。 我把碗里零钱抓给他,然后看了看他的这个泛黄的白瓷碗。“你这碗从哪来的?”我问。 “捡来的。”老头说。 “在哪捡来的?” 老头伸出胳膊朝教堂指了指,“那边。” 我看了看碗底,“你这碗,充公了。” “什么?” “我以政府的名义,向你宣布,你这碗今天充公了。”我说道,“这碗是国家的碗,产权是属于国家和人民的。” “国家的?哪个国家的人民的?”老头说。 “你他妈的,你说哪个国家的?美国的?意大利的?小日本?我草。” “这碗不能给你。”老头拐杖敲着地面,“这是我吃饭的碗。” “不是给我,是充公。” “你不能抢我的碗。”老头说。 “马拉隔壁的,你还没完了是吧,我今天就要抢你的碗,怎么了?你这碗我抢定了?我现在立马走人,你能追上我?你要能追上我,我就是你孙子,以后你不用端着碗要饭了,我端着碗帮你要。” “我追不上你。”老头说。“我这碗不值钱,不是古董,好吧,这碗我就送给你了。” “这还差不多。”我从口袋里掏出钱包,“这碗我也不能白要,我给你点钱。” “哎,算了,我送你了,算我们有缘。” “不行,那是绝对不行的。”我翻看着钱包,“妈的,怎么都是一百的?我记得有个五块的,还有个硬币去哪了?我草。” “谢谢了,我不要钱了。” “行,那就下次路过给吧。”我说。 “我下次不会来这桥上了,一辈子都不会来了。” “也好,这天桥太高,有点危险,别来最好,万一哪天你心情不好跳下去怎么办?”我说。“行吧,你去忙吧,去那边步行街溜达,那边有钱人多。” 老头摆了一下手,“不去,我现在得去买个碗。”老头叹了一口气,“以后再也不能用旧碗了。” 老头拄着拐杖下楼梯走了。 刘娜打着雨伞从楼梯上来。 “你也不找个地方躲躲雨。”刘娜说。 “这点小雨没关系。” “你怎么端个碗?” “刚才遇到一个熟人,这碗是他送的,我不想要这破碗,他非要给我,太热情了。”我说。 “什么熟人?还给你这么脏的碗?”刘娜说。 “这碗不脏,就是有点旧了。” “去那边的咖啡厅。”刘娜手指着桥下。 第41章 咖啡馆 咖啡馆里的人不多,刘娜让我先坐,她去点咖啡。 我选了一个靠窗的卡座坐下,把薄薄的白色纱窗拉开一些。外面的雨比刚才大了。 我把白色碗扣在桌上,掏出硬币敲了敲碗,声音清脆悦耳。刘娜过来,坐在我对面,她冲我微笑着。 服务员端来两杯咖啡,还有两块蛋糕。 “喜欢喝咖啡吗?”刘娜问。 “还行。” 服务员端着托盘差点滑倒,我看了一眼窗外,又看了看刘娜,恍若觉得此情此景似乎以前出现过。 “想什么呢?”刘娜问。 “感觉?好像以前,我和你在这里喝过咖啡似的,刚才那个服务员滑倒,好像以前也出现过似的,还有外面下着雨,感觉像梦一样,不过,这咖啡厅今天我是第一次来,但好像一点都不陌生,。” “是你梦里来过吧。”刘娜说。 “也许是的,你以前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你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但你突然觉得这地方你以前来过。” 刘娜用吸管吸了两口咖啡后,看着我,若有所思,她坐直身子,“我给你说一个有意思的画面,先是我在上,他在下,他是一个看上去很有个性的男人。” “你在上,他在下?”我睁大眼睛。 “是在扶手电梯上,他下来,我上去。”刘娜说。“我看到他胸口有个钟表,而时针,分针和秒针都在动,但奇怪的是时针跳得比分针还快。” “我还是没听明白。”我说。 “我说的是昨晚我做的梦,这个陌生的男人什么都没有对我说,但我却很清楚的知道他要去哪,他要去教堂,而我要去火车站。”刘娜说。“出了商场后,我走到街上,看到一辆公交车把路灯撞断了,司机从车上下来,莫名其妙的对我笑了笑,我看到他胸口也有一个钟表,只有秒针在走,走得很慢,很慢。” “你这个梦很奇怪。”我说。 “是呀,更有趣的是,我去了火车站,不是有安检吗,我就安检,一切很顺利地进了候车室,我却看到候车室里有人在洗澡,有人理发,有人溜狗,有人在墙边种树,还有人在扔手榴弹,你说是不是很奇怪?这些都是在火车站里发生的。” “火车站候车室里这么热闹啊,你这个梦有意思。” “我抬起头,看到大厅墙上有一个钟表,烂的不像样子。”刘娜说。 “这个正常,都有人扔手榴弹了。” “你先别打岔,大厅墙上那个钟表走得很奇怪呦,那个秒针,走一下,然后,后退八下,”刘娜说。“就是一直这样 ,走一步,退后八步。” “你这梦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我想找个高人给我解梦呢。”刘娜说。“哎呦,我怎么跟你说这事,我们又不熟。” “一回生,两回熟呗。”我接着拿硬币敲碗。 “我拿雨伞过来的时候,看到你和一个老人在桥上,是他给你的碗吧?” “是的,对了,在桥上的时候,我感觉有人在我耳边跟我说话似的,但我没看到有什么人站在我跟前,我突然感觉那个天桥下面有条马路自己动起来了,这马路一直朝前延伸,一直延伸,延伸到没有人的荒山野岭,真是莫名其妙。” “也许你梦到了你的前生。”刘娜说。 “人有前生吗?” “应该有吧,有前生,有今生,有来世。”刘娜说,“不过,我们先把今生过好。” 大厅里响起了音乐,是一首流行曲,梁静茹的《勇气》: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别人怎么说我不理 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 我知道一切不容易 我的心一直温习说服自己 最怕你忽然说要放弃 爱真的需要勇气 来面对流言蜚语 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 我的爱就有意义 我们都需要勇气 去相信会在一起 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 放在我手心里 你的真心~~~~. 刘娜听着歌,忽然眼圈红红地,想要哭。她抬起胳膊,用手腕挡住双眼。 “没事吧?”我说。 “没事。”刘娜放下胳膊后,神情不再那么黯然。 服务员又端来两个蛋糕,“小姐,这是我们老板亲自给您烤的,是免费的,送您的。” “告诉你们老板,下次不要这样了,要不,我不会再来了。”刘娜说。 服务员点了点头,离开。 “这咖啡厅的老板还对你挺用心的。”我说。 “真没劲,下次不会再来了。”刘娜说,“我一来,他就放这首歌。” “这老板喜欢你。”我说。 刘娜不再说话,看着自己的手指。 外面雨停了。 我把蛋糕吃完,擦了擦嘴,“对了,有个舞蹈老师,上一节课要收我800块钱。”我说。 “800块一节课?全国冠军给你上课?”刘娜说。 “全国冠军一节课800块吗?” “差不多是这个价。” “那她应该就是全国冠军。”我说。 “你说的舞蹈老师叫什么名字?” “叫,叫宁小楠。” “宁小楠?跳国标舞的?冠军?没听说过这个人呀。”刘娜说,“你还要点什么东西吃吗?”刘娜说。 “吃饱了,那个大叔还会纠缠你吧。”我说。“他要是再骚扰你,我来收拾他。” “我的事,不用你管,走吧。” “你去哪?”我问。 “我要回家。”刘娜说,“刘向东,你好好学舞,你是个好苗子。” 刘娜走时拍了一下我肩膀。 我看着她过了马路,消失在巷子里。我对刘娜突然有一种依恋的感觉。 回家后,父亲坐在竹椅上,自斟自饮。 我抓起盘中的猪头肉,吃了起来。 “手也不洗,会生病的。”父亲说。“对了,刚才王瘸子来找你。” “他找我干什么?” “他没说,哎,我听说,你和王瘸子都称兄道弟了,向东啊,你以后不要和这种人来往。” “知道了。”我躺倒在床上。 宁小楠说今天夜里她要来看油嘴,不知道她真得会来吗?她要是不来,我这一夜怎么办? 忽然耳边传来歌声: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 灿烂光芒照大地 我们心中充满热情 来到你的圣殿里 你的力量能使我们 消除一切分歧 在你光辉照耀之下 人类团结成兄弟~~。 包胖子一边唱一边拿着铁尺敲着柜台,打着节奏。 “怎么样?我这美声如何?震撼不震撼?今天我在教堂里学的。”包胖子问。 “不怎么样。” “科尔让我们去部队教堂看电影。”包胖子笑了,“是部队礼堂看电影。” “不去,没空。” “是宁小楠通知的。”包胖子说,“她通知了科尔,然后科尔通知我们,走吧,他们都在外面了。” “宁小楠也在外面?”我坐起来。 “一听宁老师,你就来精神了,她让我们在部队大门口等着,赶紧走吧。” “放什么电影?”我问。 “部队能放什么电影?肯定是什么《南征北战》《地雷战》这些了。”包胖子说,“不可能给你放日本电影的。” “好,我换衣服,洗一下脸就走。”我说,“对了,你看一下桌子上那个白瓷碗值钱吗?” 第42章 城里的月光 包胖子拿起瓷碗看了看,“明末清初的?说不准,让鞋匠看看,他应该知道。” “走吧。” 出了门,看到科尔和罗氏兄弟坐在对面花店门口的三轮车上。 包胖子冲他们吹了一个口哨,罗大喜骑着三轮车,跟了过来。 我和包胖子上了三轮车。 科尔把相机递给包胖子,让他把相机带进部队。 “科尔,你想偷拍我们国家的军事秘密?”包胖子问。 “不是,我只是好奇。”科尔说。“真的是好奇,你要不信我,拍完相片,我可以把相机给你检查,你也可以交给部队首长检查。” “好。”包胖子说。 转过教堂那条路就是部队大院。 听鞋匠冯保说,那个上百年的天主教徒,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差点就给拆了,因为站在教堂的屋顶上就能俯瞰整个部队机关大院。 据说是一个军长来教堂巡查,他就问一个神父怎么才能爬上教堂屋顶的十字架上? 神父说,变成鸽子就能飞上屋顶。军长哈哈大笑,拍了拍神父的肩膀走了。 冯保说,这个军长在文ge的时候被枪毙了,传说他跟错了人,跟了林副统帅。而军长的小娇妻改嫁给了光明煤球厂的黄一鹤,生了三个女儿。 黄一鹤是谁? 冯保说他也不认识这个人,他是听本地人老冯说的。 我看了一眼巍峨的教堂,夕阳把十字架镀上了一层金光,那金光又映射在马路对面的高楼玻璃上。 到了部队大院门口,一个少尉在门口等着我们,他查了查我们的人数,然后示意哨兵放行。 “宁小楠家里是部队的?”包胖子问。 “她一个亲戚是这个部队的高官。”科尔说。 “科尔,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包胖子说。 科尔耸了耸肩,“我是中国通吗。” 少尉带我们走过篮球场,走过成排的松树,来到礼堂门口。门口立着一个小黑板,上门写着:美国电影《爱在黎明破晓前》。 少尉拿出手机打着电话,像是给宁小楠打电话。 “爱在黎明破晓前,什么意思?”我说。 “就是说只爱一天,天亮了以后,就不再相爱了。”包胖子说。“就是一夜qing的意思。” “怎么不放《地雷战》?”我说。 “老大,都什么年代了还放《地雷战》?现在流行一夜qing。”包胖子说。 “怎么给军人看一夜qing?这还是部队吗?”我说。 “军人就不能看一夜qing了?”包胖子说。“我草,这放映时间是明天。” “今天放什么电影?”我问。 “我也不知道,进去就知道了。”包胖子说。 有二三十个军人排队过来,其中还有四个女兵。 带队的一杠三星的上尉喊着口令很威风。 军人们走到礼堂门口停下,带队的上尉喊着向右看齐。 军人们都把目光看向我们,一个女兵看着我,面容娇羞。 “向前看。”上尉喊道,“向左转。” 军人们排队进了礼堂。 “这是警卫连。”我说。 “不对,警卫连没有女兵,应该是通讯连。”包胖子说。 “警卫连就没有女兵?那女首长谁来保护?”我说。 “我觉得还是通讯连。”包胖子说,“要不,问一下这少尉。 少尉看了一眼包胖子,没言语,他做个手势,示意我们进去。 进去时,我回头看到少尉在跟一个女上尉说话。 礼堂里坐满了军人。 有一个军官站在舞台上指挥拉歌,拉歌就是不同连队的人唱歌比赛,一般在大型活动前,用来活跃气氛,提振军威的。这是后来宁小楠告诉我的。 右边的军人唱完《团结就是力量》,左边的军人唱《军队和老百姓咱们是一家人》 “军队怎么会和老百姓是一家人?”科尔问我。 “中国人民解放军是人民的子弟兵,是属于人民的。”我说。 “不是属于党的吗?”科尔说。“礼堂外面有标语的,党指挥枪,人民军队永远跟党走。” “你们别说话了,演出开始了。”包胖子说。 “不是说看日本小电影吗?怎么看演出了?”我说。 我说完后,前面有个老头转过身来,我看到他的肩章是一颗金豆。 这他吗的是将军啊,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果然是演出,台上有两个主持人,都穿着军装。 第一个节目是集体舞,八个外形俊朗穿着军绿色汗衫的男子上串下跳。 他们空翻,侧身翻很拿手,一个筋斗接着一个筋斗,看来都是练过的。 第二个节目,主持人报出了宁小楠的名字,她来演唱,歌曲是《城里的月光》 没想到宁小楠还会唱歌。 “你的女神来了。”包胖子说。 “别说话。”我说。 宁小楠穿着白色连衣裙,像天使一样,她出现后,下面鸦雀无声。 音乐响起,她唱道: 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 总有个记忆挥不散 每个深夜某一个地方 总有着最深的思量 ~~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请温暖他心房 看透了人间聚散 能不能多点快乐片段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请守护它身旁 若有一天能重逢 让幸福撒满整个夜晚 ~~ 宁小楠的歌声很快融化了我的心。 宁小楠唱完后,掌声雷动。 一个男子上前鲜花,等男子转过身来,我看到他是宁小楠的舞伴袁爱仁,我忽然有一种吃了苍蝇的感觉,心里恶心得难受。 后面的节目有小品和相声,都是反映部队生活的,索然无味。 罗二喜拍了一下我肩膀,我回头看到科尔,包胖子,罗大喜猫着腰离开了座位。 我正要走时,看到前面的将军回头看了我一眼。 跟着他们进了礼堂的厕所。 罗二喜递给我一支烟。 “后面没意思了。”包胖子说。 “我们出去溜达溜达。”罗二喜说。 “去哪溜达?门口有很多兵把守,看到我们出来,肯定把我们请出大院。”我说。 “从这窗户出去,肯定没人把守。”罗二喜说。 “好啊。”罗二喜说。 科尔掐灭香烟,“这就走。” 我们几个从窗户翻出去,外面是成排的松树,月光照下来,有一只小松鼠倒挂在树枝上看着我们。 “我靠,谁拉的屎。”包胖子说。 “你踩到了?”我说。 “差一点踩到。”包胖子说。 “前面有个大铁门。”罗二喜说。“不知道有没有上锁?” “过去看看。”包胖子说。 走到铁门跟前,发现门锁上了。 “翻过去。”我说。 坐在铁门上时,我朝教堂看过去,高高的十字架刺破了乌云,月亮如润喉片一般。 我们几个很快翻过铁门。 第43章 军营 里面是一排两层楼房,下面一层亮着灯,窗口可见上下床,显然这是一个营房。 “进去看看。”包胖子说。 “有人吗?”罗二喜问。 “应该没人。”包胖子说,“那些当兵的都去礼堂看演出了。” 罗大喜带头进了一间大屋。 我看到旁边有个小门,推了一下,门开了。 这是一个单间,亮着一盏台灯,一张单人床,桌子上有不少书,我翻了翻,都是军事书籍。 我拿起椅背上的军装穿了起来。 穿好军装,照了照镜子,我才发现肩章是一杠三星,上尉军衔。 我戴上大檐帽从屋里出来,进了大厅,看到罗二喜和包胖子也把军装穿上了。 “干嘛,你们这是?我草,都成军人了。”科尔说,“我也要穿。” “科尔,拍照,来给我们拍照。”包胖子说。 “给我一件,我要新的。”科尔说。 “我草,这屋里都是新军装,自己拿呀。”包胖子说。 “向东,你穿的是军官的衣服,我草,上尉啊。”罗大喜说,“你从哪,哪弄来的军官服?我也要穿。” “没有了,就这一件了。”我说。 “你们都站还,我给你们拍照。”科尔说。 “集合。”我说道,“排要队,听我的命令。” 包胖子和罗氏兄弟排成一队。 “要不要戴帽子?”科尔说。 “我去拿帽子。”罗大喜说。 “别拿了,抓紧时间,一会来人了。”我说,“现在,听我的口令,向右看齐。” 三人齐刷刷的向左看去。 “尼玛的,左右都不分了。”我说。“向前看,稍息!报数。” “报,报,报什么数?”罗大喜说。 “报一,二,三。”我说。 “一,二,三。”罗大喜喊道。 “我草,你真有才,科尔,拍完了没有?入列。”我说。 “拍好了。”科尔背着相机站在罗大喜旁边。 “科尔,你先报数。”我说。 “yes, sir。(是,长官)。”科尔举着胳膊向前。 “yes, sir。”罗二喜也学着科尔伸出手臂。 “我草,这是德国鬼子的军礼。”我说,“上等兵,包胖子出列。” 包胖子用力跺了一下脚,朝前迈了一步站直了,“上尉先生,我不是上等兵,我是下士,我这军训是下士,罗二喜那个才是上等兵军衔。” “罗大喜的肩章是中士吧。”我说。 “没,没,没错。”罗大喜说。“我现在是,中国人民解放军警,警卫连一,一,一营的中士罗大喜。” “警卫连里没有一营这个说法。”包胖子说。 “有,有的。”罗大喜说。 “都站好了,向右转,齐步走。”我说。 “要走出去吗?”科尔说。 “在屋里转悠吧。”我说。 “要是有枪就好了。”罗二喜说。 “枪都在枪械库里。”包胖子说。 “那,那,就,就去枪械库去拿。”罗大喜说。 “拿你个几把,你以为这军营是你们家的厨房?”我说,“想拿鸡腿,就能拿个鸡腿?” “老大,有人来了。”罗二喜说。 “大家隐蔽,都蹲下。”我说。 罗二喜趴在窗沿边看了一眼,“是哨兵,还背着枪,他朝这边走过来了。” “那怎么办啊?”包胖子说。 “好办,把这哨兵给他娘的干,干,干掉。”罗大喜说。 “你他吗的,这是自己人,又不是国军。”我说。“去床下面躲起来。” 我们几个爬到靠近门边一个床下面。 这个哨兵很快进了屋。 他把冲锋枪靠在床架边,然后从方形的被子里抽出一瓶酒来,把瓶盖打开,他坐在床边,从裤兜里掏出花生米,吃了一口,然后吹着酒瓶。 喝了一会酒后,他拿着酒瓶出了屋。 我爬到门口,看到这哨兵走远了,才招呼他们出来。 “吓死我了。”包胖子说。 罗大喜走到床边,他伸手去掏被子。 “你干嘛?”我说。 “我看,看,看被子里有没有酒瓶。”罗大喜说。 “有吗?”科尔问。 罗大喜掏了三床被子,“毛,毛,毛都没有。” “走吧。”科尔说,“那边演出结束,这里的兵就会来了。” “好,走人,都把衣服脱了。”我说。 我去了小屋,把军官服脱了。 拉开抽屉,看到一个新的上尉肩章,我顺手把肩章塞进裤袋里,又从抽屉里拿了几个子弹壳。 从屋里出来,我招呼他们原路返回。 翻过铁门,我们几个又顺利出了部队大门。 上了三轮车,我看到罗大喜拿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大喜,你拿的什么东西?”我问。 “垃圾袋。”罗大喜说。 “我是问你这垃圾堆里装的是什么?”我说。 “回家给,给,给你看。”罗大喜说。 “你偷东西了?”我问。?“是军装。”包胖子说。“是旧军装。” “我草,你听吗的这不是惹事吗?”我说。“赶紧给送回去。” “旧,旧的,军,军装,我是在洗脸盆里拿,拿的。”罗大喜说。 “老大,别送回去了,送回去,我们就暴露了,搞不好,全被拘留。”包胖子说。 “旧军装,丢了也不心疼,没事的。”罗二喜说。 “好吧,罗大喜,下不为例啊。”我说。 “下,下,下不违例。”罗大喜说。 “我们去哪?”包胖子问。 “去春风路溜达溜达?”罗二喜说。 “就去春风路。”科尔说。 “好,你们坐好了,我要开车了。”罗大喜说。 罗大喜把车蹬得飞快。 “拐弯慢一点,你这不是飞机。”我说。 “慢,慢不了,这发动机着,着,着火了。”罗大喜说。 “要是翻车了,我给你没完。”我说。 “翻,翻不了。”罗大喜说,“没,没车轮我都能开。” 到了春风路路口,钟鼓楼上的钟声响起:咣~咣~咣~咣~~。 我们跟着一起喊着咣,喊到第十下,我们喊着:呀~。 然后一起大笑起来。 春风路钟鼓楼这个钟,每到晚上十点,咣咣九下后,最后一声响,就是个“呀”! 这个大钟挺邪门的。 宁小楠说十一点来家里找我,她会不会提前来找我?我得早点回去了。 “老大,阿芳来了。”包胖子说。 阿芳过了马路,她穿着超短裙,丝袜,脸上涂着粉,口红依旧红得吓人。 “你们都在啊。”阿芳从包里拿出一支烟,把烟放进猩红的嘴里。 “芳姐,今天生意不好啊。”包胖子说。 “生意好的很。”阿芳把丝袜朝上拉着,“只是我懒得接,没有看上眼的。” “可以啊,你都挑人了。”包胖子说。 “懒得接,你还来,不如回去睡觉了。”罗二喜说。 “我是想回去睡觉,这不是看到你们了吗?”阿芳看着我。“我想去喝酒,谁陪我去?” “我去。”罗二喜说。 “不要你,你还未成年。”阿芳靠近我。“我得找个成熟的,善解人意的,向东,去吧?” “我没空,”我说。 “老大,鸭哥过来了。”包胖子说。 第44章 杂货店 鸭哥头戴着鸭舌帽,穿着一件弹力黑色背心,蓝色运动裤,白色运动鞋,他走路跟螃蟹一样,两个胳膊弯曲着,略微在肩膀后,以凸显他的两个胸大肌。 他眼睛小,又眯缝着,给人感觉一天到晚都睡不醒的样子。他身后跟着五个混混,不是尖嘴猴腮,就是疤痕歪脸,没有一个长得像人样的。 他慢悠悠走到我跟前,手抓着背心拽了一下,背心瞬间弹回去,恢复了平静,果然他这弹力背心质量上佳。 “鸭哥好。”包胖子说。 鸭哥没搭理包胖子,他冲我说道,“向东啊,在这干嘛呢?” “没事,看看风景。”我说。 鸭哥回头看了一眼马路对面,回过头来,“向东,你个子长起来了。”鸭哥抬起胳膊,“你以前这么高,现在都快跟我一样高了。” “是吗。”我打着哈欠。 “你爸还好吗?”鸭哥说。 “挺好。”我说。 “我听说瘸子王砸了你家的店,还要收保护费。”鸭哥说,“听说你还砍了他?” “没错。” “这瘸子王坏事干得太多了,该砍。”鸭哥抬起手,胳膊肘向前,举向身后。 他身后一个疤瘌眼,递给他一个保温瓶。 “算他走运,下次我非砍死他不可。”我说。 鸭哥拧开瓶盖,吹了吹,他没有马上喝,他抬起头,脸色凝重,“向东啊,你错了,你砍死他,不划算,就算你自首,也得判你个无期吧,他一残疾人,你拿命换那就亏大了。” 我懒得再搭理他,掏出烟,抽出一支放在嘴上,罗二喜掏出打火机给我点上。 “有时间去我那玩。”鸭哥说,“对了,我和朋友开了一家健身房,有空去锻炼锻炼。” “行。”我说。 “现在不是以前那种打打杀杀的,现在做事得动脑子。”鸭哥手指着太阳穴,“脑子是个好东西,明白吗?走了。” “鸭哥,你去哪?”包胖子问。 “去哪?前面有家鸡煲店,味道不错,人要学会养生。”鸭哥说。 鸭哥带人走了。 “向东,我请你吃虾粥。”阿芳手抓着我的胳膊。 我甩开她的手,“哎,我说了,我今晚没空。” 阿芳幽怨地瞪着我,然后一跺脚,大步走了。 “向东,我们去吃烧烤。”包胖子说。 “我不吃了,你们去吃吧。”我说。“我要回家了。” “这才几点你要回家?”罗二喜说,“回家干嘛?” “我累了,我要回去睡觉。”我说。“大喜,开车,先送我回家。” “要不去家打牌?”包胖子说。 “打什么牌?不打。”我说。 “都上车吧。”罗大喜说。 “大喜,这是三轮自行车,不是三轮摩托车,别浪这么快。”我说。 “要不你别坐,自己走回去。”罗大喜说。 “你赶紧蹬吧。”我说。 罗大喜骑着三轮车把我送回了家,他们去吃烧烤了。 父亲拿着苍蝇拍打着苍蝇。 “苍蝇打不完的。”我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表,差十分钟就到11点了。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父亲说。 “这都快11点了,还早。”我说。“你歇着去吧,我看店。” “不用看了,这就关门,睡觉吧。” “几点就关门?爸,你回去睡觉吧。”我说。 “好,我睡觉去。”父亲说。“对了,你放点饮料在冰箱里。” 父亲进屋,关上门。 我站在门口看了看,街上还是人来人往,我把卷帘门放下来一点,只开了一扇门,虚掩着。 我关了杂货店所有的灯,把床头的灯拧亮。 抓了一把花生,拿了一根火腿肠,放在墙角的老鼠洞口,然后躺在床上等宁小楠。 她今天晚上会不会来?她会不会忘了? 我朝墙角看了看,没看到油嘴。 我吹了几声口哨,一只小老鼠从洞里出来。 “把你爹油嘴喊出来。”我说。 小老鼠没搭理我,低头咬着火腿肠。 我从枕头下,拿出宁小楠的相片看了看,亲了两下。 宁小楠要是做我女朋友有多好,我把相片放在胸口,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 已经11点40了。宁小楠说是11点半来我家,怎么还不来? 我坐起来,去厨房洗了洗脸,回来后,看到油嘴在桌子上吃花生。 我又从货架上拿了根火腿肠,放在它跟前。 油嘴一边咬着火腿肠,一边看着我。 “今天我女朋友来,你得给我长脸。”我说,“你要好好表现。” 油嘴瞄了我一眼,然后转过身,屁股对着我。 “那死胖猫去哪了?”我说。 油嘴回头冲我吱吱叫了两声。 “你老婆跟人跑了是吧?”我说。 油嘴不再搭理我了,专心吃着火腿肠。 “你说她今晚会不会来?”我拿了一盒酸奶放在油嘴屁股后面后面。 油嘴继续吃着火腿肠,很快把一根火腿肠放进了肚子里,然后又把酸奶喝光。 它心满意足地躺倒在桌子上,肚子鼓鼓的,像贪吃的蛇。 “你这个吃货,吃得不能动了是吧。”我说。“我还指望你来个节目呢。” 我看了看表,已经12点20分了,宁小楠还没有来。我有些沮丧,而油嘴头枕着酸奶盒睡着了。 忽听吱扭一声门响。 我探身看去,是宁小楠来了,她背着一个大书包。 “向东!向东。”宁小楠喊道。 “我在这。” 宁小楠走过来,她看到桌子的油嘴时一脸惊讶。“这是死老鼠?” “不是,它睡着了。”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老鼠?”宁小楠问。 “是啊,它就是油嘴。” “它肚子怎么这么大?”宁小楠坐在床边。“好可爱啊。” “它吃多了,我把它叫醒。” “等等,让它睡吧。”宁小楠说。“你就住在商店里呀,你家里人呢?” “这里宽敞,我爸睡屋里。” 第45章 口哨 宁小楠穿着白色真丝短衫,黑色小领带,蓝色水洗牛仔短裤,一双白皙的长腿,她屈膝时,白色的底裤若隐若现。 她扭头看着床头墙上功夫巨星李小龙的画报。 “认识他吗?”我问。 “当然认识了,你的偶像?” “是的,我给你看样东西。”我从枕头下掏出匕首,“你看,这刀上面还有他的名字。” “真是李小龙呀。”宁小楠说,“你是从哪弄来的?是假货吧?” “应该不是假的,这是我从洋关镇收来的,当年李小龙就在那个镇习武。”我从枕头下面掏出一个笔记本。 “这是什么?” “这里面有很多歌词,我抄的,还有你唱得城里的月光。”我说。 宁小楠翻了翻笔记本,“原来你也喜欢唱歌。” “我唱不好,你唱的好。”我把手伸到枕头下面,掏出子弹壳做的口哨,一条长长细细的红绳拴着。“这是我自己做的口哨。” 宁小楠拿到手里看了看,“好漂亮啊。” “这是步枪子弹壳。”我说,“你吹一下,音色很特别。” “不吹了,别把这老鼠吵醒了。”宁小楠把细细红绳挂在脖子上。 “这口哨送你了。”我说。 “好啊,那我收下了。”宁小楠拿过背包,“我也送你一样东西吧。” “你送我什么?”我问。 宁小楠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瓶,这是一个小沙漏,“你喜欢这个吗?” “只要是你送我的,我都喜欢。”我说。 宁小楠又拿出一把牛角梳,“还是送你一把梳子吧。” “好啊,这个我喜欢,我也有一个小梳子,没你这个好。” 我从枕头下面掏出一把木梳。 “刘向东,你这枕头下面什么都有啊,百宝箱呀,你把枕头拿开,让我看看,还有什么宝贝?” “没有了,就这些。” “我不信。”宁小楠突然一把拽过枕头,“这是什么?相片吗?” “不是。”我慌忙把宁小楠的相片按住。 “翻过来,让我看看谁的相片。” “你不能看。”我说。 “为什么不能看呀?” “没,没有为什么。” “你女朋友的相片?”宁小楠问。 “嗯,不,你不能看。” “你妈的相片?” “不是。”我说。 “为什么不给我看?我今天就要看。”宁小楠抓着我的手,“哎,你把手拿开。” “我不拿。” 宁小楠掰着我的手指,“我可咬了。” “你属狼的啊。”我说。 “有人来了。”宁小楠说。 我扭头朝门口看。 宁小楠一把抓过相片。 “你骗我。”我说。 宁小楠翻过相片,“你怎么有我的相片?” “我是从科尔那里拿的,他不是给你拍过相片吗。” “你怎么能私自拿人家相片?”宁小楠皱着眉头。 “我,我喜欢这张。”我说。 “这相片我没收了。”宁小楠把相片放进背包里。 “送给我吧。”我说。 “考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我这张相片漂亮,还是我本人漂亮?” “都,都漂亮。”我说。 宁小楠摇了摇头,“错了。” “你本人比相片漂亮。”我说。 “晚了。”宁小楠把鞋子脱掉,她朝床里面坐了坐,然后屈膝靠着墙。 我的目光顺着她的腿,朝她最私密的地方看去。 宁小楠抬头看着天花板上咯吱咯吱的电扇,“你住的这个地方,好特别。”宁小楠突然目光直视着我,“哎,你看什么呀?” 我抬手照着自己的左脸扇了一下,“有蚊子。” “有蚊子?”宁小楠看着自己的腿。 我突然有一种想把她按倒在床上,脱光她所有的衣服,然后听她不停呻yin的冲动。 想到这,我抬手照着自己的右脸扇了一下。 “你干嘛?又有蚊子?”宁小楠说。 “不,我,我突然想起那个教堂的神父说的话,他说如果有人打你的左脸,你要毫不迟疑的把你的右脸给他打。” “对啊,神是这么说的。”宁小楠说。“是《马太福音》里的。 “被人打完左脸,再给右脸打?这不是神,这是蠢货,有病啊。” “你才是蠢货呢,你才有病呢。”宁小楠说。“哎,小老鼠不见了。” 我朝床下看,油嘴正蹭着加菲猫的胡子。 “在床下了。”我说,“菲菲来了。” 宁小楠跪在床上,朝下面看着,“这真是猫和老鼠一家亲啊。” 菲菲冲宁小楠叫了两声,然后跳到了桌子上。 “这猫最喜欢吃巧克力。”我说。 “我有巧克力。”宁小楠说。 突然手机响了,宁小楠拿起手机。 “我要走了。”宁小楠挂了电话。 “谁来接你?是你那个舞伴吗?” “不是,是茜茜公主。”宁小楠说。 “茜茜公主?” “我的一个好朋友,她叫茜茜。” “她知道这个地方吗?”我问。 “我让她在村口那个面包店接我。” “那我去送你。” 我帮宁小楠拿着背包,“小心脚下。” 宁小楠手抓着我的胳膊,“你怎么不开灯?” “灯在门口了。”我说。 出了门,我想牵宁小楠的手,我的手碰了她手心,她躲开了。 “下雨了。”宁小楠说。 “一点小雨。”我脱下上衣,“用我衣服挡雨。” “你也不去拿伞?” “毛毛雨啊,那我去拿伞吧。”我说。 “不用了。”宁小楠拿着我的衣服,挡在头顶,她回头看着我,“你不冷吗?” “一点都不冷。”我说。 一辆红色跑车停在包胖子面包房门口。 我和宁小楠走过去,一个穿着红色短裙的女孩从车上下来。“茜茜!”宁小楠喊道。 “小楠,你去哪了?怎么这么长时间?”茜茜双手扎着头发。?“没去哪。”宁小楠说。 “这是谁呀?”茜茜问。 “他是我的朋友。”宁小楠把衣服递给我,上了车。“茜茜,我给你说个特别有趣的事。” “小楠,这是你什么朋友?你这朋友,我怎么没见过?”茜茜说。 “我朋友多了。”宁小楠说。“走吧。” 茜茜看了我一眼上了车。 我冲宁小楠招了招手。 宁小楠微笑,摆了摆手。 红色跑车开了五十多米后,突然停了下来。 宁小楠探出头望着我,突然传来响亮的口哨声。 宁小楠吹完口哨,又冲我摆了摆手。 红色跑车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一条狗跑过街道,雨突然下大了。 第46章 院子 雨越下越大。 我跑进修鞋铺里。 鞋匠冯保坐在竹椅上,方桌上有一壶酒,一盘菜,两个小酒杯,两双筷子。 对面竹椅上有一本书,书页被风吹得哗哗响。 “你这等谁喝酒呢?”我说。 “等你啊。”冯保微笑着。 “什么菜?请我喝酒,就这一盘菜?”我拿起书坐下。 “香辣兔子肉,是王麻子送的,兔子可是好兔子,野兔。”冯保端起酒壶,给我斟酒,满满一杯。 我看了一眼手里的书,发现这是一本自制的书,是用小楷抄录上面的,书页中还夹杂着枯叶。 翻了翻,看到里面有一段,听冯保说过。 我手捧着书念道: 两柔无声,合也;一柔无声,受也。两刚必碎,激也;一刚必损,积也。故《易》取一刚一柔,~~。 “是啊,两个阳刚,必然碎毁,一个阳刚也会折损,因此君子崇尚平中。” “中庸是吧。”我翻了两页,读道:“世有十态,君子免焉。什么意思?” “你接着读。”冯保说。 “无武人之态,无妇人之态?”我问。 “这是说世上有十种世俗的情态,正人君子要加以避免,一是不要有武夫的粗豪之态,第二是不要有妇人的柔懦之态。” “有意思。”我说,“这下面的,无儿女之态,无市井之态呢?” “不要有儿女的娇稚之态,不要有市井的贪鄙之态。” “还有这个无俗子之态,无荡子之态?”我问。 “不要有凡夫俗子的庸鄙之态,不要有浪荡子弟的轻佻之态。” “我草,说的好啊。”我说。“无伶优之态,无闾阎之态,什么意思?” “不要有优怜的滑稽之态,优怜就是古代的戏子。不要有乡间的村野之态。”冯保说,“哎,喝酒啊,向东。” 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半,“好辣的酒,我接着念,这个,无堂下之态,无婢子之态,无侦谍之态,无商贾之态,这些呢?” “不要有堂下罪人的局促之态,不要有奴婢仆从的自卑谄媚之态,不要有间谍之人的阴谋诡计之态,不要有商人的炫耀沽售之态。” “这是正人君子的书?”我看了看书的封面,“这书怎么没书名?” “无书名。”冯保说,“愁烦中具潇洒襟怀,满抱皆春风和气;暗昧处见光明世界,此心既白日青天。” “也是这书里说的?”我问。 “是的,人在忧愁烦闷中如果能具有潇洒磊落的胸襟,心中就会充满对人和蔼可亲的态度;人在昏暗不明的环境中,如果能看到光明的一面,那么心中就会有无限的宽阔明亮。” “老大,你看这么多书,有用吗?你不就是个修鞋匠吗?”我说。 “老弟,你翻到第98页,看看就知道读书有没有用了。” 我翻了到98页,有两行字的下面有特意划下的黑线。 这两句话是:何谓创家之人?能教子便是。何谓享福之人?能读书者便是。 “看不懂。”我说。 冯保给我斟满酒,“什么样的人是创立家业的人?会教导子弟的人就是创立家业的人,比如清朝的曾国藩。什么样的人是享福的人?能读书的人就是享福的人。” “明白了,你说读书就是享福。”我说,“这书是你抄录的?还是你自己写的?” “不是我抄录,也非我写,十年前,有一位衣衫不整的老儿拿鞋让我修,他说他身上没钱,就用这本书来抵修鞋钱。此后,这老儿再也没来过。” “是吗?原来你今天是等他来喝酒的?这大雨天他会来?”我说。 冯保笑了笑,“你来了,也一样,来来,吃菜。” 我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香辣可口。 “这味道可以。”我看了一眼书,“这书送我算了。” “可以啊,要等我死的那一天。”冯保说。“如果我今天死,你今天就拿走,如果我明天死,你明天拿走。” “我草,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这书我不要了,你这书又不是《九阴真经》。” 冯保哈哈大笑,笑得咳嗽了起来。 “有这么好笑吗?”我说。 冯保拍了拍胸口,“向东啊,我这有一本《葵花宝典》,你要不要?” 我笑了,“我靠,看这书,先要自宫,这书你还是带进棺材里吧。” “棺材是带不进了,现在哪还有棺材,一把火,一缕青烟,就成骨灰了。”冯保说。“向东啊,我觉得你上辈子是个读书人。” “那我这辈子呢?” “这辈子?”冯保夹起一块兔肉,“这辈子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 “生不逢时呀,如果你生在古代,那就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将军。”冯保说完笑了笑。 “还得有个三妻四妾吧。” “那是必须的。”冯保说。 “你这老头,挺会聊天的。”我看了一眼外面,雨小很多了。“我回家了。” “好,好一个风雨夜归人。”冯保说。“向东,这书你拿走吧。” “还是等你百年之后吧。”我说。 回到家,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大门敞开,父亲不知去哪了。 我去厕所方便,就听外面有人喊:老板,老板,有人吗?有人吗?没人,我就拿走了。 “拿走吧。”我不耐烦地在厕所里喊道。 从厕所里出来,看到父亲抱着小木箱从外面进来。 “向东,你怎么看的店?”父亲说。 “怎么了?” “还怎么了?有人把我们收钱的这木箱子都抱走了。”父亲说。“亏得让我碰到了。” “我刚起床。”我说。“有吃的吗?” “吃你个球,就知道吃。”父亲说。“这家都成你的旅馆了。” 我伸了个懒腰,懒得和他啰嗦,“走了,老头。” 我去找罗二喜,进了大门,看到他们在院子里烤鱼,科尔和阿芳也在。 罗大喜穿着偷来的军装,走着正步。 “我草,你们烤鱼吃也不叫我。”我说道。 “包胖子去叫你了。”罗二喜说。 “我没看到他。”我说。 “那他肯定先去买啤酒了。”罗二喜说。 “大喜,你这军装穿得有点大,我穿肯定正好。”我说。 “不大,正合适。”罗大喜说。 “你脱下来,我穿试试。” “别,你要是穿了,肯定就,就不给我了。”罗大喜说。 “你这领徽要摘下来,还有这肩章。”我说。“你要不摘,让部队的人看到,就会把你抓去,说你假冒军人,要上军事法庭。” “真的?”罗大喜说。“你骗我吧?”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那我就摘下来。”罗大喜说。 罗招娣在阳台上冲我招手,“向东,你上来。” “上去干嘛?”我问。 “让你上来你就上来呗,哪这么多废话。”罗招娣说。 我上了楼,进来屋。 “什么事?”我问。 罗招娣转过身,“你帮我把裙子后面的拉链拉上。” “就这事?”我说。“你怎么不找科尔帮你拉?”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呢。”罗招娣说。 我把拉链拉上,顺便搂着她的腰。 罗招娣顺势靠在我怀里。 我急忙松开手,“我去吃烤鱼。” “你就知道吃。”罗招娣说。 下了楼梯,看到包胖子骑着三轮车进来,他冲我喊道,“老大,龙三带人一会就过来,我刚才在路上遇到龙三了。” “他来干什么?”我问。 “他说鸭哥要造反,他去叫瘸子王了,他们一起过来。”包胖子说。 “鸭哥造反?什么意思?”我问。 “造什么反我也不知道,龙三没说清楚。”包胖子说,“看样子,我们和鸭哥必有一战。” “必有一战好,对了,猎枪呢?”我说。 “在大喜屋里了。”包胖子说。 “我去拿,拿枪。”罗大喜说。 “现在先不要拿。”我说。 第47章 热血 “老大,来吃烤鱼了。”包胖子说。 “给我留两条。”罗二喜从废品堆里拽出一个塑料袋。 “二喜,你在干嘛呀。”阿芳说。 “忙呢。”罗二喜把塑料袋放在桌上,然后把录音机抱上桌。 包胖子递给我一条鱼,“我们不该听龙三的,他凭什么让我们去收鸭哥的卫生费,他自己怎么不去?” “是啊,他这,这,这是坑,坑我们。”罗大喜说。 “这龙三可够阴的,他这是让我们两败具伤。”包胖子说,“就算我们打赢了,也是杀人一千,自损八百啊。” “什么杀人一千,自杀八,八百?”罗大喜说。 “我草,不是自杀八百,是自损八百。”包胖子说。 “自损什,什么意思?” “自损就是死掉了。”包胖子说。 “那,那不还是自杀吗?”罗大喜说。 “行了,你们俩说什么玩意啊。”我不耐烦地说道,“,喝酒。” 罗二喜从塑料袋里掏出一盒磁带,放进收录机了,磁带在里面转着圈,但不出声音。 “没声音。”科尔说。 罗二喜抠出磁带,把磁带扔围墙外面去了。他又从塑料袋里掏出一盒磁带,再放进去。 这盒磁带有声音了,一个女人在里面唱歌,唱得有气无力 ,似乎快要断气了。 “这磁带受潮了。”包胖子说。 罗二喜又抠出来,也扔墙外面去。 大门口响起了车喇叭声。 罗大喜过去把大门打开。 龙三的丰田皮卡开了进来,后面跟着一辆黑色皇冠车。 龙三拿着一把军刺,从皮卡上跳下来,瘸子王也从皇冠车上下来,后面跟着羊眼狗蛋。 “我给你们加道菜。”龙三回头看了一眼。 黄毛端着一个大托盘过来,托盘里有条羊腿。 “这是好菜啊。”包胖子说。 “这还有国际友人啊。”龙三说。 “你好,龙哥。”科尔说。 “哪天有空,你给我拍张相片。”龙三对科尔说道。 “好啊。”科尔说。 瘸子王拄着拐杖,走到我跟前,“向东,你们这小日子过得很红火啊。”他说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这手机崭新透亮,还是红色的。 “比不上你。”我说。“你这手机很高档啊。” “不是什么高档货,才一万块。”瘸子王说。 “我靠,一万啊,我的手机才五百块。”我说。 “五百块的手机能用?”龙三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色手机,“向东,我这手机刚拿来的,韩国货,电话卡都没插,不比他的差,这手机送你了,这手机全球通,打电话,就是你朝毛里求斯打,那边都能接收到。” 龙三说着把手机扔给我。 “你把手机给我,你用什么?”我说。 “我开手机店的,还能缺手机。”龙三说。 “好,那我就收下了。”我说。“来,龙哥,喝酒。” “向东,你气色不错啊。”瘸子王拿起酒瓶。“老弟,我有好长时间没和你一块喝酒了吧?我先干一瓶,敬你。” “还有我。”狗蛋拿起酒瓶。“东哥,我敬你。” “王老弟,拿杯子喝,你们干嘛。”龙三说,“还有正事谈呢。” “我听说鸭哥要造反?”我说。 “对,今天来就跟你谈这事的,他这大尾巴狼要把我们几个都吃了。”龙三说。 “吃了?”包胖子说。“他胃口这么大?” “没错。”瘸子王倒着啤酒,“这烤鸭玩阴的,他和街道办串通,让咸丰,麦芽街的商家,不教卫生费。” “他这是要玩大的。”龙三说。“吃里扒外,他吗的,自己那条街不缴费,还让别的商户不缴费。” “干他。”黄毛说。 “是啊,干,干他,我们一起去。”罗大喜说。 “对啊,龙哥,召集所有弟兄们弄死他。”包胖子说。 “弄死他容易,但不是今天。”龙三揉了揉眼睛,“这烤鱼辣眼啊。” “你说哪,哪天去干他?”罗大喜说。 “有句古话说,水来土囤,兵来将挡,这鸭屁股给我们玩阴的,我们也要给他们玩阴的。”龙三说。 “怎么玩阴的?”瘸子王问。 “喝完酒,向东,你带两个人去试探一下鸭屁股,去收他的卫生费,先来个下马威。”龙三说着把军刺插在木桌上,“你拿着我这把军刺,亮一下给他看看,看看他能不能回心转意。” “龙兄,这是好主意啊。”瘸子王说。“这是警告他,让他悬崖勒马,我们这是先礼后兵。” “拿军刺,这,这是先礼后兵?”罗大喜说。 “他要是不悬崖勒马呢?”包胖子说。 “那他就是向我们下战书了。”龙三拍着桌子,“那他就死路一条了。” “好啊,我去,军刺我就不用了。”我说。“大喜,你把猎枪给我拿来。” “向东,你想用枪,崩,崩了鸭哥?”罗大喜说。 “不能,不能够。”龙三说,“用猎枪吓唬一下就可以了。” “大喜,你拿枪去。”我说。 “猎枪在哪了?”罗大喜说。 “在你床下了。”罗二喜手指缠着磁带的黑色胶卷。 “大喜,你去拿。”我说。 罗大喜进了屋,很快从屋里出来,他用雨衣包裹着猎枪。 “我觉得这猎枪,还是不要拿出来,公安最近查枪查得紧,万一走火,打死了鸭哥,这事就大了。”包胖子说。 “哎,小包说的对,还是带军刺吧。”龙三说。 “好,拿军刺,不过,这枪也要带着。”我说。 忽然录音机里响起了歌声: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奴隶们起来,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也不靠神仙皇帝! 要创造人类的幸福, 全靠我们自己! 我们要夺回劳动果实, 让思想冲破牢笼! 快把那炉活烧得通红, 趁热打铁才能成功。 这是最后的斗争! 团结起来,到明天。 ~~ 最恨那些毒蛇猛兽, 吃尽了我们的血肉, 一旦把他们消灭干净, 鲜红的太阳照遍全球。 ~~。 激情澎湃的歌声响起后,四周一片沉寂,连鸟儿也停止了飞翔,每个人都沉默不语,静静地听歌,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 当歌声重复第二遍时,我们异口同声唱了起来: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奴隶们起来,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歌声的火把,把每个人都被点燃了。龙三站在桌子上,挥舞着军刺唱着。瘸子王挥舞着拐杖唱着。 罗大喜身上套着废弃的自行车轮胎唱着。 包胖子站在板凳上,嘴对着瓶口唱着。 罗二喜一边唱一边扔着酒瓶。 科尔和阿芳手拉着手唱着。 羊眼,狗蛋和黄毛跳上丰田卡车车顶唱着。 我站在废油桶上,一边唱,一边拿着酒瓶从头浇下来。 第48章 相片 多年以后,我在科尔先生的《红色时代》当代艺术展上看到了一张相片。这张相片放在非常醒目的地方,标题是:国际歌。 相片里是我们喝酒上桌后唱国际歌的情形,我在半空中举着酒瓶,废弃的油桶离我还有半米远;羊眼和狗蛋在车顶上搂着,黄毛正跳下车,瘸子王把拐杖扔在空中,龙三站在桌子上,拿着军刺指着天空,科尔和阿芳在接吻。罗大喜身上斜挎着旧自行车轮胎,罗二喜朝围墙扔着酒瓶。而二楼阳台上站着一只奇怪的黑色大鸟。 所有的人都在,我是说那天所有的人都在相片里。 科尔也在相片里,那是谁拍的这张相片呢? 罗招娣吗? 不,她也在相片里,她穿着白色的裙子,正在下楼梯,手里拿着一本书。 罗二喜的母亲拍的相片吗? 显然也不是,罗二喜的母亲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芹菜,她嘴半张开着,不知道是不是在唱歌。 罗二喜的父亲吗? 也不是,罗二喜的父亲正在关大院的门,他回头看着我们。 我想去问问科尔,这张相片是谁拍的。 出门时,我看到穿着一身旧军装的科尔,在楼梯下冲我招了一下手,然后搂着一个女孩进了豪车,迅速离去了。 豪情万丈的歌声停止后,酒瓶飞向了辽阔的天空。 龙三把军刺扔向我,我接住军刺,做了一个劈砍的动作,然后跳下废油桶。 我上了丰田皮卡车,直奔振兴路,去找鸭哥。 鸭哥穿着黑色背心,坐在饭店门口,抽着雪茄,围着他坐的有几个身形彪悍的男子。 我把军刺扔给龙三,然后拿着双管猎枪,跳下车,冲到鸭哥面前。 乌黑的枪管指着鸭哥的眉心。 鸭哥的雪茄掉在了裤裆上。 我让鸭哥进屋说话。 鸭哥显得很镇定,让其他人不要乱动,然后后退着进了屋。稀里哗啦,饭店里的人,全都跑了出去,里面只有我和鸭哥。 你什么意思?鸭哥问。 你说什么意思。我说。 我明白了。鸭哥说。 你明白了就好。我说。 我慢慢扣动扳机。 鸭哥说,不,不要,向东,不要,有话好好说。 枪响后,我扛着猎枪出了饭店的大门。 “你把他崩了。”龙三一脸惊讶。 我没搭理龙三,把猎枪扔进皮卡车里。 我问瘸子王要烟抽,瘸子王扔给了我一盒软中华。 我抽出一只叼在嘴上,罗二喜掏出火机给我点上。 龙哥,瘸子王他们,全都跑进了饭店。 我打开车门,上了皮卡车。 几分钟后,龙三和瘸子王从饭店出来。 龙三拍了拍车窗。 我把车窗摇下来。 “向东,你厉害。”龙三冲我伸出大拇指,“鸭屁股尿了,一地的尿。” “干得不错。”瘸子王说。“虽然你留了他一条狗命,但他这下栽了。” “是啊,成烤鸭了,向东,喝酒去。”龙三说。“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 “现在不行,我还有别的事。”我说。 “什么事?这么重要?”龙三说。 “和人约好了。”我说,“你让黄毛开车送我。” “好吧,听你的。”龙三说。 我冲包胖子说,“把枪收好。” 包胖子爬上车,把枪拿下来,用雨衣包裹上。 车开出了振兴路。 “东哥,去哪?”黄毛问。 “把我扔在教堂门口就行了。”我说。 “东哥,你信基督教?” “不信。” “天主教?” “不信。” “佛教?我妈信佛教,前两天还从庙里领了两个和尚回家。”黄毛说。 “我信英特纳雄耐尔。” “英,英什么特纳雄的尔是什么东西?”黄毛说。“唱了半天,我都不明白,什么意思啊?” “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我说。 “你也不知道。”黄毛笑了。“那你还信个球?” “你懂个锤子?”我说。 “是啊,我就懂个锤子。”黄毛说。“我爷爷是铁匠,正儿八经的铁匠,给袁世凯打过宝剑。” “慢点开,走民主南路。” “那路堵啊,都是摆摊的,城管都撵不走。”黄毛说。 “走前面路有交警,老弟,你这是喝酒开车啊。” “交警怕个球?没事,这路不归交警管。”黄毛说。“对了,东哥,我想把头发染成红色,你觉得怎么样?” “那你以后就叫红毛了。”我说。 “叫红毛好啊。”黄毛说。 “前面停车。”我说。 “你不是去教堂嘛?” “不去了,我想买个烧饼吃。”我说。 我下了车,买了烧饼,一路歪斜进了小巷。 第49章 木地板 小巷的尽头,就是解放西路广场喷泉,喷泉上有断线的风筝在飘,风筝飘在了天桥上,一个小男孩拿着风筝跑走了。左拐五十米便是舞厅。 有男男女女从楼梯上下来。 舞厅散场了。 我把烧饼吃完,买了瓶矿泉水,咕咚灌进肚,然后才上楼。看门的老头不知去哪了。 舞厅里传来袅袅的歌声: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别人怎么说我不理 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 ~~ 这是那天和刘娜在咖啡馆里听的歌:《勇气》。 推门进去,看到刘娜在独自跳舞,她一身黑色长裙,双臂张开,在歌声的水波里起伏,旋转,像湖上展翅欲飞的天鹅。 卡座里有人咳嗽了两声,我走了几步,看到卡座里是刘娜的舞伴江帆,他正喝着啤酒。 音乐嘎然而止。 “来了。”刘娜说。 “今天你有课?”我问。 “有啊,是华尔兹的大课。”刘娜看了看手表,摇了摇头,“看样子,今天学生不来了。” “就我一个学生,你这大课还上吗。”我说。 “一个学生也上啊。” “好,那我就跟你学华尔兹。” 刘娜放了音乐,她在前面做热身活动,我在后面跟着学。 学了一会,她关上音乐。 “现在,你得学会站立,你还不会站。”刘娜说。 “啊?不会站?我不到一岁就会站了。” “你站好了。”刘娜说,“挺直腰杆,把头拔起来。” “头还能拔起来?”我觉得有点好笑。 “你的脖子立起来,头顶着天空。” 我抬头看着天花板,“顶不到天空,这还有房檐呢。”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刘娜说,“你的腰歪了。” “歪了?没有啊。” “朝左边歪,很明显。”刘娜说。 “好,我站直。”我说。 “又朝右边歪了。”刘娜说。“你的脊椎是不是有问题?先天发育不良吗?我就重来没看到过你是站直的,不是一边歪着腰,就是像八十岁的老头一样塌着腰,你这脊梁是你的吗?” 刘娜说完,江帆在一边笑了起来。 刘娜瞪了他一眼。 “我腰没问题,绝对没问题,翻筋斗你也看过。”我说。 “刘向东,你的身体素质挺好,但你为什么就不能挺拔起来呢,像,像军人那样雄赳赳,气昂昂。” “军人?明白了。”我挺起胸膛。“这简单啊,我给你走正步。” “好,就像军人那样走路,我要看到你的脊梁。”刘娜说,“稍息,立正,向前走。” 我走到窗口,听着她的指令又走回来,她让我继续走。 再次走回到她面前,“老师,我这是学跳舞,不是要去当兵。” “你跟我学跳舞,就得照我的方法来,你连站,和走路都走不好,还学什么跳舞?”刘娜说。“还有,你废话太多了,你能不能闭嘴?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 “你是老师。” “好,记住了,以后学舞之前,先进行十分钟的军训。”刘娜说。“脖子竖起来,肩膀下沉,不是一个肩膀下沉,你右腿是不是瘸了?两个肩膀同时下沉,脖子向上。” “老师,肩膀下沉,脖子还能向上?你是不是搞错了?这肩膀和脖子这不是要分离吗?这是两个方向。”我说。 “对,我就是要让你的肩膀和脖子分离,必须两个方向,一个向上去,一个向下拉。” “老师啊,用电锯比较快。”我说。 我说完,江帆哈哈大笑。 “刘向东,你可以走了,你这个学生我教不了。”刘娜脸色很难看。“真的,我学识有限,你太优秀了,太完美了,我真的教不了。” “你生气了?” “不生气,走吧。”刘娜摆着手。“谢谢了。” “老师,我听你的还不行吗?”我说,“你别生气,还有,你不能这么快就把我放弃了?我听说,只有不好的老师,没有不好的学生。” “你听谁说的?” “鞋匠给我说的,我们鸟围村的鞋匠,他很有文化。” 我说完,江帆又在笑。 “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再给我废话,我永远不会教你了。”刘娜说。 “好吧,永远,我记住了。” “沉肩,头顶着天空,腰立直了,双臂打开。”刘娜在前面伸出双臂,“像我一样打开,然后胳膊肘弯曲,膝盖弯曲后,做升降。” 我照她说的做了。 刘娜放了音乐,让我继续做这个动作,然后去一边抽烟。 一颗烟抽完后,她暂停了音乐,“下课。” “这就下课了?”我说。 “对,已经45分钟了。”刘娜说。 “我明白了,你的学生为什么都不来学了。” “你以后也可以不来。”刘娜说着去了更衣室。 江帆拿着酒瓶晃悠悠的过来,他站在我对面,上下打量着我。 “有事吗?看我不顺眼?”我说。 “她不想教你,真的。”江帆说。“你以后别来了。” “我来不来关你屁事?” “她糊弄你,你没看出来吗,她不是教你跳舞,她这是军训,一节课让你站半天,骗你钱的。”江帆说。“你要真想学跳舞,你可以跟我学。” “你会跳舞?跟你学酒鬼舞?” 江帆笑了笑,“小子,不是谁都能跟我学跳舞的,我门槛可不是一般的高。” “你什么门槛?”我问。 “钱,你得能缴起我学费。” “多少钱一节课?” “两千块一节课,一分都不能少。”江帆说。 “出门朝北,一直走,不要回头,左拐五十米,可以看到两只大石狮子,然后进大门,里面有的是钱,建议你买一个玩具手枪,仿真的效果更好。” 江帆哈哈大笑,“你小子太有意思了。” 我掏出烟,拿出一支,点上。 “我有个建议。”江帆说。 “什么建议?” “如果你没钱的话,我劝你不要学跳舞。”江帆说。 “为什么?” “瞎浪费时间。”江帆说。 “有钱就能学跳舞?” “有钱你也别学跳舞。”江帆说。 “这又为什么?” “跳舞可以让你倾家荡产,一无所有。”江帆说。“没有老婆,孩子、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情,面包,所有的一切统统都没有。” “是吗?和吸du一样?”我问。 “比吸du还痛苦?” “那你还跳舞?” “我喜欢痛苦。”江帆说。 “你有病啊,脑子不好。” “我是有病。”江帆说。“精神病,晚期的,如果你不听我的,去学跳舞,一旦沉迷了,就会和我一样。” “我靠,你应该去精神病院,吃了药会好点。” “精神病院也看不好我这病。”江帆从口袋里拿出几张彩票,“这玩意就是我的药,福利彩票,还有这张六he彩,我给你说,这药好,一旦中奖,病就好了,要什么有什么?可不是我这样天天喝酒,颓废的人生啊。” “你还知道自己颓废?”我说。“一旦你有钱了呢,你就会振作精神吗?”我说,“刘老师就同意和你跳舞?” “no,no,你不懂。”江帆说,“其实呢,我不需要钱。” “你这人挺虚伪的。”我说。 “虚伪?”江帆喝了一口酒,唱道: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别人怎么说我不理 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 我知道一切不容易 我的心一直温习说服自己 最怕你忽然说要放弃 ~~。 江帆拿着酒瓶哼着歌出了大门。他唱歌的嗓子嘶哑,但吐词却很清楚。 我感觉有点累,坐在木地板上。 一道阳光从帷幕边上斜射过来,木地板上有一道道划痕,这些高跟鞋划下的痕迹,像无数条道路,有的蜿蜒,有的笔直,有的坑坑洼洼,有得时断时续。 第50章 甘蔗 一只马蜂飞进来,飞落在晃悠悠的吊扇扇叶上。又一只马蜂飞过来,落在木地板上。 “他给你说什么了?”刘娜走过来。“别听他瞎说。” “他没说什么。” “你坐也没个坐相,”刘娜摇了摇头,“你就不能把腰挺直吗?” “坐,坐地板上也要挺直腰?” “你想学好舞蹈吗?”刘娜问。 “当然想学好了。”我站了起来。 “如果想成为一个真正的舞者,你就要有舞者的样子,跳舞的人和不跳舞的人是不一样的。”刘娜说。“走路的姿势,坐姿都是不一样的。” “走路姿势怎么走?踮着脚尖走?”我扭动着腰,“还是这样走?” “很简单,像一个军人那样挺拔的走路就可以了。” “这简单啊,我会。” “那你以后,就要像军人那样走路,头要端正,眼睛平视前方,不能东张西望的,走路的时候,要走直线,你感觉头上顶了一个碗,碗里装满了水,如果你歪头,那碗就会落下。”刘娜说,“你现在像我说的这样走一下。” “好啊,头顶一个碗。”我朝前走去,然后走回来,“怎么样?” “很好,现在你坐下,腰要挺直,身子不能歪,不能翘二郎腿,双手自然放在膝盖上。” “好。”我走到椅子面前,一个转身,然后一屁股坐下。” “不错,就这样,坚持到明天下午,无论吃饭,还是做其他事情,你都要保持这样的姿态,你能做到吗?” “睡觉呢?”我问。“是不是走到床边一个立正,然后转身坐下,再躺下去,然后一动不动?” “对。”刘娜微笑着,“站如松,行如风,坐如钟,那么睡就要像弓箭一样,这是我对你的要求,你能做到吗?就一天的时间,你可以试一下。” “没问题,这个容易。”我说。 “你说到就要做到,我不可能在你身边每时每刻监督你。” 我一个立正,给她敬了一个礼。“没问题,你不监督我,我也能做到,我从小就想当一名军人。” “好吧,那就当一天的军人,像一个真正的军人那样,”刘娜说,“记住了,你头顶上有一个装满水的碗,如果你脖子歪了,那碗就掉下摔碎了,刘向东同志,你可以回家了,明天下午我在这等你,等你走回来,现在,听我的口令,齐步走。” “yes, sir。”我又冲她敬礼,然后走出舞厅。 在舞厅门口,两只马蜂在我头顶绕了一个圈后,消失在鲜花店里。 过了两个街道,又走过百货商店的走廊,正要进鸟围村时,就听身后轰隆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撞在一起了,我迅速一个后转身。 原来是两个垃圾车相撞了,一辆垃圾车的前车轮掉了下来,在马路上滚了几圈后停下。 我面无表情,再一个后转身,然后进了鸟围村。 鸟围村到处都是人,除了那群鸽子占据了大半个天空。 忽然看到父亲从一条巷子里出来。 父亲看到我后,冲我招了一下手。 我走到他跟前。 “你去哪了?”我问。 “还能去哪?”父亲打着哈欠,“下午睡觉,醒来天都快黑了,溜达了一圈,感觉还是睡不够似的,哎,老了。”父亲叹着气。 “回家吧。” “买点猪头肉。”父亲说,“哎,你晚上在家吃吗?” “吃啊。” 父亲转身朝熟食铺走去。 熟食铺生意不错,很多人排队。 父亲跟在后面排着。 熟食老板是江西人,姓诸葛,三十岁左右,他冲我父亲招手,“刘叔啊,你要点什么?” “半斤猪头肉,再来一斤酱牛肉。”父亲说。 “好来,这就给你切。”诸葛老板说。 诸葛老板很快把肉切好,提着塑料袋过来。 “多少钱?”父亲问。 诸葛老板从我父亲手中抽出一张十块纸币,“这张就行了。” “不对吧?”父亲说。 “正好,刘叔,你慢走。”诸葛老板冲我微笑着。 我冲他点了点头。 父亲提着塑料袋,走了几步后,停下来,他看了看手中的塑料袋,“这肉不会有问题吧?” “没问题,走吧。” “没问题就好,我去买几块臭豆腐,你回家吧。”父亲说。 “一起去吧。” 和父亲走到豆腐摊,卖臭豆腐的是李婶,从湖南来的,是个寡妇,有一女儿,上初中,长得文静秀气。李婶人不错,我去买臭豆腐,她总是多给我一个。 李婶拿了五块臭豆腐递给父亲。 父亲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给她。 李婶看了我一眼,冲父亲摆了摆手。 “涨价了?”父亲吃惊地问。 “不是,不用给了,算我今天请你了。”李婶说。 “那怎么行?” “几块豆腐你跟我客气什么呀?”李婶说,“走吧,走吧。” “好,下次一起给。”父亲说。 走到路口,父亲看到店里有卖甘蔗的,拿了一根甘蔗。 店里老板出来,冲我打了个招呼。 “怎么卖的?”父亲说。 “一根甘蔗,不值钱的,拿走吃吧,给钱那就太客气了。”卖甘蔗的老板说。 “不,不行。”父亲递给老板二十块。 “老板,钱拿着吧。”我说。 “要不了这么多。”卖甘蔗的老板掏出钱包,找了父亲十五块钱。 我扛着甘蔗像扛着一杆枪,跟在父亲后面。 走了几十米后,父亲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两眼,然后继续走,走到一个杂货店门口,他又停下脚步看着我。 “有事吗?”我问。 “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啊?”父亲说。 “奇怪什么?” “给钱都不要了?”父亲看了一眼塑料袋里的肉,“哎,我怎么觉得你长高了?” “是吗?长高了?”我说。“那好啊。” “对了,我想起来了,卖熟食的那个老板来店里买过东西,买什么我忘了,反正我卖他东西就没赚钱,向东啊,我觉得人缘很重要。”父亲说。“到哪都要与人为善,不要贪小便宜,做事要大气,你做人大方,别人也会对你大方的。” “说的对,没毛病。” 父亲点了点头,“这天感觉要下雨似的,快点走。” 到了店里,我放下甘蔗,感觉腰有点酸,想躺在竹榻上,但想到答应过刘娜要保持姿态,只得端坐在椅子上。 父亲拿着酒,哼着曲子过来。 他坐下后,看了我一眼,低头用毛巾擦着筷子,又看了我一眼。“你腰有毛病?” “没毛病。” “没毛病?你腰弯不了了?”父亲说,“拧了?闪着了?” “没事,我腰挺好。” “脖子有毛病?”父亲说。 “也没毛病。”我说,“我这样坐着哪里不好?” “好是好,但看着这么别扭啊。”父亲说。 “看习惯就好了。” “啊?你以后都这么坐着?”父亲说。 “以后是可以这么坐的。”我说。 父亲眨了眨眼,“你脑子又出问题了?今天受什么刺激了?” “我去,你有完没完?喝你的酒吧,我想怎么坐就怎么坐?你还管我怎么坐?” “我看着不舒服。”父亲说,“我头晕。” “行,我走。”我站起来。“这甘蔗我没收了。” “还没收了?你以为你是城管啊。”父亲拿起筷子。 “城管算个屁。”我说。 “你好大的口气。” 第51章 梨花 我把甘蔗从中间砍断,扔下半截,另一半甘蔗我继续扛着。出了门,我一路向西,穿过狭窄阴暗楼道,出来面对是一家杂货店。 进了杂货店,然后从后门出去,又是一道门,布帘子挂着,扯开帘子进去,里面是放映厅,几十个人在看咿咿呀呀的日本豪华动作片。 有人在后面拽住我,“哎,买票。” “买个几把票?”我回头,“警察马上就到,一窝给你们端了。” “原来是东哥。”一个男孩说道,“这就关门,不放了。” “不用关门,放《兄弟连》(美剧)。”我说。 “好,这就放兄弟连。” 我转身离去,沿原路返回,走到主街道,我向北走。 十分钟后,我走出了鸟围村,过了马路,进了公园,沿着一条我自己设定的直线,穿过树林,踩过石凳,出来就是地铁站的入口。 进了地铁站,再从马路另一边出来,我越走越快,越走越兴奋。 很快穿过广场,穿过百货商店,下了天桥后,就是解放东路了。 两个小时后,我穿过铁路大桥,走到了三环路边上,我居然没有丝毫的疲惫。 返回家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把剩下的一小截甘蔗,扔在老鼠洞口,然后我上床睡觉。 夜里做梦,梦到自己扛着甘蔗走到了南极洲的冰河上,回头一望,好家伙,我身后跟着一个浩荡的队伍,成千上万只企鹅。 醒来已是中午。 门口熙熙攘攘,一个老太太在店里买铁锅,她拿着一把剪刀敲着铁锅,敲个不停。 “这锅是铁的吗?”老太太问。 “不是铁的。”我说。 “那是什么材料做的?” “金子做的。” 父亲在门口修椅子,他冲老太太说,“别理睬他,他有精神病。” “你才有精神病呢。”老太太扔了锅出了店。 我拿了两个馒头,出了店。 又去早点铺,拿了根油条,放在馒头里。 科尔打电话过来,让我去罗二喜家集合。 “什么事?” “好事。”科尔说,“你快点来吧。” 进了大院,看到包胖子,科尔都在。 科尔在翻书包找东西。 罗二喜拿锯子在划拉着一块木板。 罗大喜从二楼扛着黑板下来。 我走到墙角,然后转身走回来。 “老大,你在干嘛?”罗二喜抬头看着我。 “没干什么?”我走到罗二喜跟前,冲他敬个礼。 “向东,忙我抬黑板。”罗大喜说。 “我没空。”我说。“今天有什么好事?” “宁老师,要来上课。”科尔说道。 “这大中午上什么课?”我说。 “宁老师忙,这是抽出来的时间。”科尔看了一眼手表,“她快来了。” 我双手举过头顶,伸着懒腰,“她忙的话,就不要给我们上课了。” “那不行,必须得上。”罗二喜说。 “她上课,还给我们钱,哪有这么大的好事。”包胖子说。 忽听院外呜呜几声车喇叭响,一辆红色奔驰跑车开了进来。宁小楠停车下来。 “人都到齐了吧?”宁小楠说,“抓紧时间,我还有事。” “今天上几节课?”包胖子问。 “只能上一个小时的课,你们都坐好了。”宁小楠转身面对着黑板,拿起黑板写字。 她写了三个字:静夜思。 “今天要学李白的诗吗?”科尔问。 “是的,学床前明月光这首诗。”宁小楠说。 “这诗我们都会,幼儿园就学过了。”包胖子说。 “李白乘舟将欲行呢?”宁小楠问,“有没有学过?” “忽闻岸上踏歌声。”罗二喜说。“这诗我都会。” “宁老师,你说的都是幼儿园小学生学的诗,有没有高深一些的诗?”包胖子说。 “好,我想想。”宁小楠挠了挠头。 “宁老师,您不用想了。”科尔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这有一首诗很高深,就学这首吧。” 科尔把书递给宁小楠。 “是《长恨歌》啊。”宁小楠说。 “是啊,你教这首吧。”科尔说。 “好吧,我先朗读一遍。”宁小楠说。 宁小楠读道: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宁小楠皱着眉头,停下朗读,“这诗你们不适合学。” “为什么不适合?”科尔问。 “这些孩子理解不了。”宁小楠说。 “我可不是孩子。”我说。 “没什么不能理解的。”罗二喜说。“宁老师,我给你读一首诗,看看你能理解吗?” “好啊,你读吧。”宁小楠微笑着。 罗二喜读道: 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红颜我白发。 与卿颠倒本同庚,只隔中间一花甲。 罗二喜读完,自己先笑了。包胖子,罗大喜和科尔也跟着笑。 罗二喜读得这首诗,是鞋匠冯保教的,科尔他们都知道,后面还有一首诗,和罗二喜读的诗有关,第二首诗更让人销魂。 “没听明白。”宁小楠说。 “我来翻译。”科尔说。“这诗说的是,一个老头他今年八十岁了,而美女只有十八岁,妙龄少女是红颜,而我白发苍苍,我年龄八十,颠倒一下也是十八岁,只不过中间隔了一个花甲,六十岁而已。” “原来是这个意思。”宁小楠说。 “还有一首呢。”包胖子说。“这样吧,我把这首写在黑板上。 包胖子拿着粉笔,写下了这首诗: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这是什么诗啊?这是歪诗。”宁小楠说。 “这诗不歪啊。”科尔说。 “还不歪?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写的 。”宁小楠说。 “宁老师,苏东坡是好人吗?”科尔问。 “他当然是好人了。”宁小楠说。 “这第二首诗就是宋朝的大学教授苏东坡写的。”科尔说。“还是东坡老师写诗好,一树梨花压海棠,千古名句啊,真是大诗人啊。” “不会吧?苏东坡会写这样的诗?”宁小楠说。 “是苏东坡写的,这诗我们都知道。”我说。 第52章 面包店 “好吧,你们都会了,我就不用教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宁小楠脸色不悦。 “还不会呢,宁老师,你别走。”包胖子说。 “别走啊,我想学窗前明月光。”我说。 宁小楠拿起包,头也不回地朝奔驰车走去。 “哎,看看,你们把老师给气走了。”包胖子说。 宁小楠很快上车离去了。 “科尔,都是你气走的。”罗二喜说。 “怎么是我?我只是让宁老师教这书里的诗。”科尔说。 “你这书里什么诗啊?”包胖子说。 “好诗啊,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多美的诗。”科尔说。 “后面几句呢?”包胖子问。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科尔说道,“这有问题吗?” “这是他吗的打炮的诗,我们宁老师冰清玉洁,你怎么能让她教这样的诗?”包胖子说。“还有你,罗二喜,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十八的姑娘,八十的新郎,这都什么玩意啊?罗二喜,哪天我给你找一个八十的新娘。” “去你奶奶个腚。”罗二喜说。 “宁老师不愿意教我们了,这学费没了。”包胖子说。 “你们今天是不是吃春yao了?她说要教窗前明月光,那就让她教呀。”我说,“哎,你们卖弄什么学问?小学毕业了吗?还,还在幼儿园就学过床前明月光?” “床前明月光,没什么好学的。“科尔说,“我背这诗给你们听,床前明月光,地下鞋两双,一对狗男女,其中就有你。” 科尔说完,大家都笑了。 “你这美国人的素质太差了。”我说。 科尔笑了笑。“我饿了,我请你们吃饭。” “好,我要吃鲍鱼。”罗二喜说。 “吃什么鲍鱼,那玩意吃了上火。”包胖子说。“还是去我们家吃面包吧,我给打七折。” “吃面包可以啊,每人再来一杯咖啡。”科尔说。 “行,那就吃面包。”我说。 “向东老师,今天你坐的姿势很好看。”科尔说,“像当兵的那样,很酷,很帅。” “老大,你这么坐不累吗?”罗二喜说。 “开始有点别扭,现在习惯了。”我说。“我觉得,以后你们也得学我这么坐,走路要像军人那样走路,走路要带着风。” “行,以后我们就是兄弟连。”包胖子说。 “那我是连长。”科尔说。 “我要当旅长。”罗二喜说。 “就这几个人,什么连长,旅长的。”包胖子说。“听我的口令,排好队,出发,科尔,你个字高,你走前面。” “好啊。”科尔说。 “我来喊,喊,喊口令。”罗大喜说。 “行,你喊。”包胖子说。 “站,站,站好了,向,向,向右看齐,向前看,向左,左转。”罗大喜说。“目标面,面包店,不,目标是鬼,鬼,鬼子的大本营,走,走,走步。” “走步?还,还他娘的走步?打,打篮球呢。”包胖子说。 “走吧,别比比了。”科尔说。 “那些当兵的走路都唱歌,我们也唱首歌吧。”罗二喜说。 “可以啊,就唱军队和老百姓,咱们是一家人这歌。”包胖子说。 “不唱这个。”科尔摆着手,“唱首新歌,就是那个《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 “怎么唱得?”我问。 科尔挺起胸膛,举着胳膊唱道: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 中国好儿女,齐心团结紧。 抗美援朝打败美帝野心狼。 “这也不是新歌啊,老掉牙了,我爷爷那时候的歌。”包胖子说。 “这歌好听,就唱这个。”罗二喜说。 “科尔就,就是美帝野心狼。”罗大喜说。 “行了,唱这歌会被街上的人笑死。”我说,“别唱了,走吧,我都快饿死了。” 我们排着队,出了大院,走在街道上,不时有人给我们行注目礼。 科尔攥着拳头小声唱着: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进了面包店,我冲包胖子爹喊道:包叔,今天科尔请客。” “是吗!那好啊。”包胖子爹说。 “我们就自己动手了。”罗二喜说。 “好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包胖子爹说。 “一人五个面包,不能多拿。”我说。 科尔冲我翻着白眼。 “以后,就喊科尔叫美,美帝野心狼吧。”罗大喜说。 “这外号不错。”我说。 “可以啊,以后你们就喊我美帝野心狼。”科尔说。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一个中年男子进店喊道。 “谁打起来了?”包胖子爹问。 “就是对面的和谐安心医院啊,这医院祸害人啊,害人家小姑娘。”中年男子摇了摇头。 “就是那个做人流的女大学生?”包胖子爹说。“她家里来人了?” “来了几个兄弟。”中年男子说。 我朝窗外看去,看到瘸子王带着羊眼和狗蛋跑进了医院。 “瘸子王就是和谐医院的狗。”包胖子说。 “这医院太欺负人了。”包胖子爹说。 “包叔,什么情况?”我问。 “向东,这事你可别管。”包胖子爹说。 “说说什么事?” “一个女大学生上个月来这和谐医院做人流。”包胖子爹说,“三百块钱的人流手术费,硬是收女孩三万块钱,说是女孩长了子宫瘤。” “明白了,这女孩被下套了,这医院是能坑一个是一个,也没人查,也没人管,太黑了。”我说。 “我草,这也太没有医德了。”科尔说。 “是啊,女孩也没钱,那个薛金就借给女孩三万块钱。”包胖子爹说。 “薛金是谁?”罗二喜问。 “他是分局治安大队杨胜利的小孩舅,和谐安心医院是福建人开的,薛金入股了。”包胖子爹说。“这薛金借给女孩钱,也没安好心,高利贷啊,说要让女孩还十万。” “我草。”科尔说。“这是犯罪啊。” “女孩家里人知道了,这不带人来医院说理了。”包胖子爹说。 “这他吗的也太欺负人了。”我说。 警笛声响起,两辆警车开了过来。 “警察来了。”科尔说。 “警察来了,也没用。”包胖子爹说。 第53章 沙漏 我点了一根烟,出了面包店。 包胖子和科尔他们也跟着出来。 “包果!你给我回来!”包胖子爹喊道。“给我回来!” “包裹是谁?”科尔问。 “还能是谁?这个死胖子呗。”罗二喜说。 “原来胖子的名字叫包裹,这名字好听。”科尔说。 “好听个几把。”罗二喜说。 “罗二喜,你妈妈的大屁股。”包胖子说。 我回头瞪了他们一眼。 几个警察把两个蓬头垢面的男子从医院押进警车里,其中皮肤黝黑一个男人回头瞪视着医院。 一个女孩哭啼啼地跟在警察后面。 “这女孩长得不错,nai子挺大的。”罗二喜说。 “你个小色狼。”包胖子说。 警察带上女孩,鸣着警笛哇哇叫着,走了。 瘸子王和羊眼,狗蛋从医院里出来。 “向东,你也来了。”瘸子王说。 “什么情况这是?”我问。 “湖北的,吗的,来我们鸟围村闹事。”瘸子王说。“真是吃了豹子胆了,敢来砸我们的医院。” “不能怪人家来砸你们医院。”科尔说,“是你们太黑了。” “科尔老弟,这医院可不是我开的。”瘸子王说。 这时从医院里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薛金,他穿着马甲,带着领带,金丝眼镜,嘴上叼着雪茄,胳膊夹着鳄鱼皮的手包,他头发油光锃亮,棕色皮鞋光彩照人。 薛金两年前就我认识,他来我家店里买过烟,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穿着女人的睡衣,脚上穿着女人拖鞋来买烟,说话阴阳怪气的。 薛金旁边的这个女人我没见过,她穿着白色衬衣,黑色短裙,肉色丝袜,酥xiong晃动着,妖娆动人。 “薛总,你一个电话,我让兄弟们都来了。”瘸子王说。 “好。”薛金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瘸子王,“给兄弟们喝茶。” “薛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给你们说过的向东,刘向东。”瘸子王说。 “刘向东!久仰大名。”薛金说道。 “向东,这是和谐医院的院长葛丽莎。”瘸子王介绍薛金身边的女人。 “很高兴认识你。”葛丽莎冲我伸出手。 我抱着膀子抬头看着天空,“今天天气不错啊。” 葛丽莎尴尬的笑了笑,缩回了手。 “还有外国友人啊?”薛金说。 “他叫科尔。”瘸子王说,“他是白求恩的后代。” “是吗,厉害啊,科尔先生做什么工作?”薛金说。“我们医院很需要国外人才。” “科尔是我的私人助理。”我说道。 “对,私人助理。”科尔说。 薛金冲我伸出大拇指,“向东兄,我看你很面熟,来店里喝茶。” 我摆了摆手,“不了,我还有事。” 我招呼兄弟们走人。 走到文具店门口时,瘸子王急冲冲走过来。 “有事?”我问。 瘸子王拄着拐棍,气喘吁吁地说道,“也没什么事,我想和你聊聊。” “好啊,说吧。” 瘸子王搂着我的肩膀,“我们去那边说话。” 走到性趣用品商店门口。 “什么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我说。 “向东,你这人挺有个性的。”瘸子王说,“以前我真不了解你,现在我了解了,你这人做事光明磊落,不搞阴的,这一点我很欣赏。” “有话你就直说。” “但是呢,有人喜欢搞阴的,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瘸子王说。 “谁搞阴的?”我问。 “你觉得是谁?有人最擅长挑拨离间,这人野心很大啊,你可以要小心。”瘸子王说。 “你说龙三?” “我可没说龙三。”瘸子王说,“对了,那个美女院长你认识?你是不是和她有过什么不好的回忆?” “不认识她,今天第一次见。” “我草,那你不跟人家美女握手?”瘸子王说。 “不是什么婊子养的女人,想要跟我握手,我就要握的。” “你牛!”瘸子王说。“哎,向东,我怎么觉得你又长高子了?” “是吗?”我挺起胸。 “向东,我可是看你长大的。”瘸子王说。 “你多大了?”我问。“有六十了吧?” “我草,我有这么老吗?” “你没六十?”我说。 “我他吗的今年才三十八,你他吗的什么眼神?” “我靠,你才三十八,这么年轻。”我递给他一颗烟。“我还以为你比我爹大呢。” “你他吗的真不会聊天。”瘸子王说。 我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烟,“你可以再娶一个媳妇了,听说你的几把可以转圈,能当擀面杖使。” 瘸子王笑了笑,“那是以前了,向东,给你说个搞笑的事,疯子巴尔开了个店。” “他开店?开什么店?”我问。 “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得一笔钱,开了一个沙漏店,今天开业,里面卖得全都是沙漏,大大小小。”瘸子王说道,“更好笑的,他所有的沙漏,无论大小,都卖一百块。” “沙漏?这是什么玩意?”我问。 “玻璃做的,上下都是玻璃瓶,上面是沙子,朝下漏沙子。”瘸子王说。 “原来这玩意,有意思,那要去看看,今天开业?他开业请你了?” 瘸子王笑了笑,“我他吗的又不是疯子。” “也是,疯子的店开业,肯定他会请疯子的。” “走,我带你们过去。”瘸子王说。 我招呼科尔他们跟着瘸子王。 过了街角,就看到前面有一群人在围观。 “打架了。”罗二喜说。 “我靠,在我的地盘打架,反了。”瘸子王说。 “在你的地盘就不能打架吗?”罗二喜说。 “那是。”瘸子王说。“想打架的人,必须来我这领打架准许证。” “你牛比。”科尔冲瘸子王伸出大拇指。 我走过去,看到是两个男的在打疯子巴尔。 这两个男的我认识,一个是在平南街开酱油店的蒋门神的二公子蒋兴,一个是四眼猫,两人都是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货色,四眼猫姓陆,平日里戴着眼镜,看着挺斯文,像个文弱书生,但手脚不干净,没有他不偷的,娘们的内衣内裤,袜子鞋垫他都偷。” 疯子巴尔趴在地上死死抱住蒋兴的腿,四眼猫脚踢着巴尔的头。 “都他妈的给我住手。”我说。 “东哥来了,别打了。”围观的人说道。 四眼猫冲疯子巴尔吐了一口唾沫,“麻痹的,便宜你了。” 我一巴掌扇在四眼猫的脸上,“干什么你?妈的” 四眼猫捂着脸,“东哥,怎么了?” “你麻痹的,我让你住手,你听到没有?”我说。 “我听到了。”四眼猫哭丧着脸。 “巴尔,你起来吧。”我说道。 巴尔看了我一眼,松开蒋兴的腿,站了起来。 “蒋兴,你们干嘛打巴尔?”包胖子说。 “他敲诈我,我去他店里买沙漏,他要我一百块钱。”蒋兴说。 “敲诈你?”瘸子王说。“他店里是明码标价的,都是一百块。” “一个玻璃小瓶子,他卖我一百块?他这是抢钱。”蒋兴说。 “他把我沙漏摔了。”巴尔冲我说道。 “摔坏了几个?”我问。 巴尔伸出两个手指,“两个。” “麻辣隔壁的,你们连疯子都欺负是吧?你们两个畜生,”我吼道,“摔了两个,你们赔钱。” “赔,赔多少钱?”蒋兴说。 我抬起脚冲蒋兴心窝踹过去,“你他吗的,你说多少钱?” 蒋兴趴在地上痛哭的捂着胸口看着我。 “摔了两个沙漏,两百,打人赔600块。”罗二喜说,“共计八百块美钞,不,人民币。” “好,那就八百块,一分都不能少。”我说。“拿钱,少一分我就弄死你。” “好,好,我给钱。”蒋兴说。 巴尔歪头冲我耳语,“是两百。” “八百。”我说。 “两百。”巴尔伸出两个手指头。 “八百。”我说。 “两百。” “两千。”我接着说道。 “两百。”巴尔脸色不悦。 “好,两百。”我说。“麻痹的,两百。” 蒋兴掏出两百块钱,递给了罗二喜。 第54章 喝茶 疯子巴尔的店大约有9个平方米,三面墙的货架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沙漏,天花板上吊着很多沙漏。中间有一个玻璃方形桌,里面放的也是沙漏。 “沙漏专营店。”包胖子说,“有意思,就是价格贵了点。” “有个屁意思。”罗二喜说。 巴尔递给我一个小沙漏,“送你。” “这干什么用的?”我问。 巴尔让我把小瓶子倒过来,“沙子会下来。” “然后呢?”我看了一眼巴尔。 巴尔拿过我手里的沙漏,倒转过来,“又掉下来了,看看,你要看它,眼睛不停地看,你会看到一个你自己。” “明白了。”我说。 “老大,什么意思?”罗二喜问。 “有个几把意思。”我说。 我说完,大家都笑了。 “向东说了,有,有个几把意思。”罗大喜说。 大家又笑。 我走出屋,巴尔拿着刚才那沙漏给我。 “向东,我们去喝茶。”瘸子王手指着对面。“你看,静心茶馆,等会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去什么茶馆?弄个桌子,在这门口喝多舒畅。”我说。 “好主意。”瘸子王回头看着羊眼狗蛋,“你们俩,去对面茶馆,搬一个桌子下来,再弄壶好茶。” 羊眼狗蛋招呼罗大喜包胖子一起去搬桌椅。 “你给我看什么东西?”我问。 “等会,先喝茶。”瘸子王说。 科尔拿过我手里的沙漏看了看,“这东西在西方是用来计算时间的。” “外国人用这个计算时间?”瘸子王说。 “以前是用这个。”科尔说。 “不懂。”瘸子王摇了摇头。 羊眼狗蛋他们搬来了桌椅,弄来了茶壶茶杯。 茶馆老板也跟着过来沏茶。 我把沙漏放在桌子上看着,“这玩意用来计算时间?哎,对了科尔,我们中国以前的古代人是用什么来计算时间的?” “用日冕,就是一个刻度表,用太阳的影子来计算时间,还有漏壶,里面不是装沙子,是装水来计算时间。”科尔说。 “中国通。”瘸子王冲科尔伸出大拇指。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科尔说。“我爱中国。” “向东,我给你看一个东西。”瘸子王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相机。 “数码相机,刚才蒋兴和巴尔打架,你还拍呢。”包胖子说。 “这是我从香港带过来的。”瘸子王说,“羊眼,把电脑拿过来。” 羊眼从黑色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 瘸子王拿着一根黑色数据线插在电脑上,电脑上很快出现了,我打四眼猫的画面。 “像电影一样清楚。”包胖子说。 “老大,你这巴掌,把他都扇晕了。”罗二喜说。 “向东,我认识一个电影的武术指导,就你这身手,我可以推荐给他,你可以去演电影。”瘸子王说。 “把这玩意删了。”我说。 “这么好的画面,那不能删。”瘸子王说。 两辆警车开了过来,停在马路对面。 “是朱所长来了。”狗蛋说。 “向东,昨天我去所里开会,市局领导点名批评我们鸟围村派出所。”瘸子王说,“说我们村的治安排在全市最后一位,曾所和朱所长都急眼了。” “你去派出所开会,你是警察?”我说。 “我是治安联防队的编外队长。”瘸子王说,“对了,向东,你想干协警吗?干好了可以转成警察。” “我没兴趣。”我说。 “你等一下,我先过去。”瘸子王起身抱着电脑去了马路对面。 瘸子王上了警车,他在给朱所长看电脑,朱所长朝我瞄了两眼。 “我靠,瘸子在干嘛?”包胖子说,“这死瘸子要害你。” “这可不好。”科尔摇着头。 “这王八蛋,太阴毒了。”罗大喜说。 “朱所长来了。”罗二喜说。 朱所长带着两个警察走了过来,他阴沉着脸,走到我身边,他回头看了一眼瘸子王。 瘸子王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茶桌上,然后播放我打人的画面。朱勇小指抠着耳朵,“向东,这打人的是你吗?” “是我。” “可以啊,你这动作跟谁学的?”朱勇说。 “李小龙。”我说。 “拍电影?你们拍电影?”朱勇说。 “对,向东是在拍,拍电影。”罗大喜说。 “嗯,”朱勇俯身看了看视频,“这光线差了点,没有灯光师吧,下次再拍电影,你要带着灯光师。” “对对,忘带了。”罗二喜说。 “还有,以后再拍武打戏,要给演员买保险,还有,出手不能太重,打死就麻烦了。”朱勇说,“行,你们忙吧。” 朱勇带着两个警察上了车。 警车很快离去。 “怎么回事?”包胖子说。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鸟围村的治安太差了,以后凡是那些在我们鸟围村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小流氓,一律铲除,”瘸子王说,“朱所看了你这视频,我给他说是蒋兴和四眼猫偷窃东西,被你发现后,打了,朱所他很欣赏你这为民除黑的作风。” “原来是这样,吓老子一跳。”罗二喜说。 “向东,我先回去了,我老婆要生了。”瘸子王说。 “行,你忙吧。”我说。 “你哪个老婆要生?”包胖子说。 “大老婆。”瘸子王说。 瘸子王带着羊眼狗蛋走了。 我看了看表,“我也要走了。” “老大,你去哪?”包胖子说。 “我去教堂。”我说。 “老大,你新天主教了?”罗二喜说。 “我只信几把。”我说。 “天主教来修女了?”包胖子说。“我也去。” “我也去。”罗二喜说。 “你们就在这喝茶,别他吗的跟着我。”我拿起沙漏,“晚上我去找你们。” 第55章 修女 走到振兴路,看到路边有辆三轮车没上锁,我直接骑了上去。 出了鸟围村,穿过宽阔的马路,朝右拐进入林荫道,从林荫道出来,就是宏伟壮丽的哥特特式天主教堂,塔尖直入蓝天。 过了马路,就听砰地一声响,我下车察看,原来是车胎爆了。 把三轮车推进教堂大院里,我转身要走,忽然看到两个修女从南边过来,风吹起她们头上的黑色纱巾,是两个外国修女。 两个修女很快飘进了教堂。 我走到教堂门口,推了推门,发现里面锁上了。我拍了两下大门,里面也没人搭理。 出了教堂大院,穿过巷子,我进了舞厅。 舞厅下午场散了,窗帘被风动着,音乐轻柔缓慢,让人昏昏欲睡。 刘娜在教一个老头跳舞,老头个子不高,白皮鞋,两条紫色背带拽着紫色裤子和圆滚滚的肚子,他头发油光锃亮,金色眼镜,似乎少了一个眼镜架。 老头把咸猪手放在刘娜的屁股上,刘娜把他的手朝上拉在自己腰上。 “节奏完全不对。”刘娜说。“你要眼睛看着左前方。” 老头的目光扫荡在我脸上,他嘴角上扬,像只骄傲的大耳朵羊。 老头下半身紧贴着刘娜身体,脸几乎要贴到刘娜胸上。 音乐停止后,老头还搂着刘娜不放。 刘娜推开他,“今天就上到这,明天还是这个时间。” “还有一节课呢。”老头说。 “说好了上一节。”刘娜说,“我学生来了。” “好,晚上一起吃饭。”老头说。 “晚上再约吧。”刘娜说。 老头拿包出门时看了我一眼,眼神充满了蔑视和厌恶,似乎是我的几把戳破了他的春梦。 我把沙漏放在椅子上,“这什么人?老不正经的。” “有烟吗?”刘娜说。 我掏出烟和火机扔给她,“这老家伙穿得跟花蝴蝶似的,跳起舞来跟死猪一样。” 刘娜点上烟,上下打量着我。 我立马立正,挺胸。 “看上去顺眼多了。”刘娜看了一眼手里的烟,吹了一下烟头,烟头冒出火星来。 “是吗,从昨天到现在,我就这么直着腰,头顶着碗,我不骗你,真的,你可以去看我们鸟围村的监控摄像头。” “碗掉下来吗?”刘娜问。 “没有。” “好,现在让碗掉下来。” “掉下来?”我眼睛朝上看着。 “歪一下头,让碗掉下来。”刘娜说。 “我这头上的碗是宋朝的,皇上专用的碗,这可是古董,这掉地上就碎了。” “你废话真多,掉下来,必须得碎。”刘娜抽了一口烟后,朝我脸上吐着烟气。 我歪了一下头。“啪!碎了。” “好,现在你感觉头有没有轻松一些?” “轻松多了。”我扭动着头。 “那现在,你把水缸顶上去。”刘娜说。 “啊?这要练杂技吗?老师,你改教杂技了?” 刘娜笑了,笑容妩媚动人,“给你开玩笑的。” “现在可以教我跳舞吗?我想让你带着我跳,就是刚才那个死猪头那样跳。” “已经在教你了呀,你别急,现在,你头顶什么也没有了,把脖子立起来,你感觉头顶着蓝天,白云在你胸口飘来飘去,你先站十分钟。” “我靠,这是跳舞还是军训?还白,白云在我胸口飘?我又不是孙悟空?要不给你翻个筋斗?”我说。 刘娜脸色不悦,“十五分钟,让我看到你胸口的白云,如果我看不到,你这学生我就不教了,我是认真的。” 我摸着胸口,“这能有白云?” “你要把自己想象成高山。” “高山?我是男的。”我说。 “少废话。”刘娜转身走到窗帘边的椅子边上,她看了一眼窗外,然后坐在椅子上看着我。 怎么学个舞这么难?是不是这老师精神有问题,喜欢虐待老实人?好,那就站这最后十五分钟。 刘娜端坐着,翘着二郎腿,但腰挺得很直,她抽着眼看着我。 我看了一眼手表,时间过去了五分钟。 我继续一动不动地站着。 刘娜弹了弹烟灰,走到我跟前,她抽了一口烟,吐在我胸口。 “可以了,我看到白云了。”刘娜说。 我差点笑出来,这舞蹈老师也太搞笑了。 “现在学走路。”刘娜说。 “你的意思,我接着走,明天再来?”我有点失去耐心了。 “我是说华尔兹的走路,跟着我,看着我的动作,做华尔兹的方形步。”刘娜说。“方形步是摩登舞的基础,每天都必须练的。” “一天练多长时间?” “你初学的话,一天最少练四个小时。”刘娜看着我的腿。“你要仔细看我的脚掌,脚跟,膝盖弯曲,下降,然后上升。” “是不是练好这个,就可以跟你一起跳舞了?” “可以。”刘娜说。“你先要买一双合格的舞鞋。” “你这有卖的吗?”我说。 “有,三百块。” “这么贵?”我说。“好吧,那就买了。” 刘娜从包里掏出一双黑色皮鞋,我穿上后感觉这鞋底很薄。我给了她三百块钱。 窗帘哗啦啦直响,我回头看到包胖子和罗氏兄弟站在舞厅门口。 “你们有事吗?”刘娜冲他们问道。 “我们想看看。”罗二喜说。 “看看可以,但不可以在舞厅里抽烟。”刘娜说。 他们三个进来靠着窗看着我跳舞。 练了半个小时后,刘娜拉着我的手一起跳,她后退,我前进。 这堂课结束后,刘娜去更衣室换衣服。 “老大,学了半天,就跳这个?”包胖子说。 “挺好啊。”我说。“上来下去的,像踩着白云。” “好,好个屁,这老师肯定蒙,蒙你,骗,骗,骗你钱的。”罗大喜说。 “这鞋多少钱买的?”罗二喜说。 “我他吗的学跳舞不用你们管,对了,教堂来修女了。”我说。“还是两个外国女人。” “我靠,外国修女?我们刚才去教堂找你,没看到啊?”包胖子说。 “我正好碰到她们。”我说。 “真,真的?”罗大喜说,“那教堂多,多少年都没,没,没来过修女了,还,还是外国修女?” “修女漂亮吗?有小修女吗?”罗二喜说。 “漂亮。”我说。“你什么意思?” “我想加入他们的教会。”罗二喜说,“你看我这脖子上的项链,十字架,我一岁的时候就戴过这十字架,是镀金的,我哥知道,我喜欢上帝,非常喜欢。” “上帝是男的。”包胖子说。 “上帝是男的?没有女上帝吗?”罗二喜问。 “我草,二喜你别乱说话,上帝会听到的。”包胖子说。“上帝要是听到了,弄死你。” “那看,看,看修女去,走呀。”罗大喜说。 “好,去教堂。”我拿起椅子上的沙漏。 第56章 教堂 教堂是用花岗岩建造的,据说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从附近的楼顶朝下看,教堂的建筑像一个“丁”字形。 鞋匠冯保说,教堂原本是十字型的,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十字的头被人连烧带拆,活生生切开了,那些硕大的花岗岩基石被人弄走,鸟围村的水布巷有两块大花岗岩石,就是教堂的,孩子们喜欢爬那两块大石头,然后从上面跳,有一次罗大喜跳下的时候,把脚崴着了。 冯保还说,这教堂屋顶上的十字架差点把一架大飞机撂倒,可见,这飞机飞得也是够低的。 教堂的十字形成了丁字型,少了个头,怎么多了一个勾呢?这个勾形房子是八十年代建的,是一个易燃易爆危险品仓库。 我小的时候,教堂的正门上方是一行醒目的红色油漆美术大字:为人民服务。 我上小学那年,这几个油漆大字被刷掉,现在如果仔细看,隐约还能看到字痕。 教堂的侧面也有很多油漆大字,据说最早的大字是:美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 我有次上学路过教堂,听到里面在放《国际歌》。 教堂的大院里以前就是个垃圾场,什么垃圾都有,还有医疗垃圾,扔过不少死胎儿,后来那个仓库也废弃了,成了老鼠窝。 而教堂里面也是伤痕累累,蜘蛛网遍布,不少洋人雕像少了半个脸,好多外国人物油画也都被人损毁了,教堂里面还停了一辆报废的军用解放卡车,早年,那辆卡车就是我们的大玩具,只是少了一个前车轮,不知道被谁偷走了。 解放卡车怎么开进教堂里的? 这问题很简单,十字形的头被切了后,不知道是谁把这辆卡车开了进去,然后用砖墙把教堂这个大缺口堵上。 七八年前,砖墙拆了,一些人把卡车弄出去,然后对整个教堂进行装修,又抹了一些油画,添了外国人的雕像,修了后院,院墙,再往后,来了一些信教的神父修女忙碌着,但他们经常被人围观,住了半年后,据传这些神父修女在里面乱搞,被人赶出了教堂。 教堂又继续荒废着,很多彩色的玻璃窗碎了,成了鸟们的乐园,外墙到处可见鸟粪。 两年前,我和罗大喜,包胖子还用砖头,弹弓打碎了不少彩色玻璃。 有几块彩色碎玻璃被我拿回了家玩。 这大教堂是外国人设计的,请的是中国最有名的石匠盖的,奇葩的是,石匠居然把中国的小石头狮子请了上去,放在屋檐上,着实活波可爱,我和罗大喜砸掉过两个小石头狮子,当然也砸过上面的外国小石头人,小石头人不好砸,似乎小洋人会躲。 一个小石头狮子掉下后粉身碎骨了,还有一个小石头狮子的头掉了,掉头的石头狮子被罗大喜的爹拿来垫床腿了。 垫床腿的还有《圣经》。 我们进了教堂大门,里面静悄悄的,好多日子没来,院子比以前干净多了,后院有袅袅的烟气,像是谁在里面烧纸。我骑来的三轮车还在,我坐上了三轮车。 “修女在哪了?”包胖子说。 “在教堂里了。”我说。 “那去教堂看看。”包胖子说。 “你去看看。”我说。 包胖子去了,他也没打开门,无奈拍了几下门回来。 “你骗我们的吧?”包胖子说。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上车。”我说。“去后院看看。” “这车还能骑?”罗二喜说着爬上了车。 罗大喜也跟着上了车。 我骑着车去了后院,进后院路过一个水池,这是一个养鱼池,里面装满了水,水池后面是假山,上面有个洋女人雕像,有点像中国的观音菩萨,但没观音脸大。 这水池从前是没有水的,下雨天,我们去那水池玩过。水池里有两个洋人雕像,这是装修教堂时,神父修女带来的,这两个雕塑很有趣,一个高个洋人一只手拿着长长的十字架,另一手拿着碗在给矮个洋人头上浇水。 起初,我以为这是两个来中国讨饭的外国乞丐。 鞋匠冯保说,他们不是在洗头,是在洗礼,这是基督教的入教仪式,冯保说,“洗礼”这两个中国汉字,就是来自于这两个看上去土不啦叽的洋人。 “水池里有鱼。”罗二喜说。“老大,你停下,停下。” “等等,先去后院。”我说。 后院的门是敞开的,以前都是上锁的。我骑着三轮车进了后院。 跳下车,没看到人,进了一间屋,发现是个厨房,锅台上烧着水。 一个方桌子,桌上有几个盘子,盘子里有很多面饼。另外还有两瓶葡萄酒 拉过来椅子,我们几个坐下,罗二喜拿起饼就吃。 罗大喜对着酒瓶喝了一口。 “看来还真有修女啊。”包胖子说。 “老大,这饼好吃。”罗二喜递给我一块。 我正张嘴要吃,包胖子冲我喊叫了一声。 “麻痹,吓我一跳。”我说。“你有病啊。” “老大,这饼不能吃。”包胖子说。 “怎么不能吃?有毒?”罗二喜说。 “这饼是尸体。”包胖子说。 “尸体?”我看着手里的饼。 罗二喜听胖子说是尸体,立刻把饼扔在了盘子里。 包胖子皱着眉头,“那葡萄酒不能喝,那都是血。” “血?”罗大喜手捂着嘴。 我掰开饼,“这是尸体?” “是的,这饼是耶稣的尸体,那葡萄酒里装的是耶稣的血液。”包胖子说。 包胖子说的耶稣这大人物我是知道的,就是教堂里被钉上十字架上的人,死了一千多年了。 “我靠,你个胖比,吓我一跳。”我说。 “我真没吓你,这饼是麦面饼,基督徒把这饼当作耶稣的身体,把葡萄酒当作耶稣的血,他们有个仪式,好像是斋戒的时候,他们就吃这饼和葡萄酒。”包胖子说。 “我日你个死胖子,吓死爹了。”罗二喜说。 “吃饼就是吃耶稣尸体?”我说,“为什么?这不是邪jiao吗?” “好像有人来了。”罗二喜说。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先躲起来。”我说。 “躲,躲哪?”罗大喜问。 “你说呢?躲锅灶里?”我说。“去门后面。” 我们几个刚躲到门后面,还没站稳,就听到脚步声进来。 第57章 十字架 有人进了厨房。 过了一会,进来的人出去了。 从窗口看去,是两个修女的婀娜的背影,她们把麦面饼和葡萄酒拿走了。 两个修女很快出了后院的门。 “还真他吗的来修女了。”包胖子说。 “还说我骗你们。”我说。 “那酒好喝。”罗大喜说。 “耶稣的血啊,你还喝?”包胖子说。 “走吧。”我说。 从厨房里出来,我上了三轮车,他们几个都坐了上去。 “去哪?”罗二喜问。 “回家。”我说。 “修女的脸还没看到呢。”罗二喜说。 教堂上的彩色玻璃熠熠生辉,两只鸟从十字架上飞下,落在了树荫上。 我骑着三轮车正要出院子,包胖子喊了一声:停。 我刹车停下,回头看到教堂里走出几个人,走在前面的是穿白袍的神父,后面跟着三个修女。 他们脚步匆匆,很快进了后院。 “穿白衣的是干什么的?”罗二喜说。 “神父啊。”包胖子说。 “那三个修女是他的老婆吗?”罗二喜问。 “修女可不是他老婆。”包胖子说。 “那这些修女是谁的老婆?”罗二喜接着问。 “是被钉在十字架上耶稣的老婆。”包胖子说。 “不是死了吗?修女嫁给死人?”罗二喜说。 “不是死人,耶稣是神,死不了的。”我说。 “神父是干什么的?”罗二喜问。 “神父是帮耶稣看管他老婆的。”包胖子说。 “神父有没有自己的老婆?”罗二喜又问。 “你他吗的怎么这么多问题?”包胖子说,“你没完了?神父没有老婆。” “我要当神父。”罗二喜说。 “神父是不能结婚的。”我说。“是不是胖子?” “好像是的。”包胖子说。“哎,对了,老大,我今天听人说,鸭子哥跑了。” “跑了?他跑什么?”我问。 “警察在抓他,听说和十年前的一个绑架案有关,那个案子好像是把一个地产商给绑了。”包胖子说。“估计,鸭哥参与绑架了,搞不好是主犯。” “撕票了?”我问。 “这就不知道了。”包胖子说。 “又,又来了一个修女。”罗大喜说。“还是小,小修女。” 从教堂出来的这个修女,年龄不大,眉清目秀,看上去应该是个中国修女。 她一手提着竹篮,一手拿着烛台,朝我们走来。 经过我们身边,她看了我们两眼,然后走进院门口的一间房里。 我突然觉得这女孩怎么这么熟悉呢? “你们觉得她像不像一个人?”我问。 “像,像谁?”罗大喜说。 “好像在哪见过似的,特别面熟。”我说。 “老大,你看到漂亮女孩都面熟,前世都是你老婆吧。”包胖子说。 我突然想起她,“冬梅?她像不像冬梅?” “那个被拐卖的女孩?”包胖子说。 “对啊,她是不是冬梅?”我说。 “你这么说,有点像。”包胖子说。“冬梅几岁被拐走的?” “七岁。”我说。 “是像冬梅。”罗二喜说。 “你还见过?”我问。“她被拐走的时候,你多大?” “我在胖子家见过她的相片。”罗二喜说,“冬梅她妈是做豆腐的。” “后来冬梅她妈也被人拐走了。”包胖子说。 “不是被,被拐走,是跟,跟一个货车司机好上了。”罗大喜说。 “冬梅她爸呢?”罗二喜问。 “她爸早死了。”包胖子说。“现在羊眼家开的商店,以前就是冬梅家的豆腐店,哎,不对,苏阳叔在厦门打工时见过冬梅。” “苏阳叔他,他脑,脑,脑,脑子子不好。”罗大喜说。 “冬梅怎么当修女了?”包胖子说。“也可能她不是冬梅,只是长得有点像而已。” “你们在这呆着,我去问问。”我说。 “老大,你听她说话的声音,容貌容易变,说话声音不容易变。”包胖子说。 我跳下车,进了屋。 这女孩在擦着挂在墙上的黑板。 她回头看着我,“有事吗?” “冬梅,是你吧?”我问。 “谁?你找谁?” “你是冬梅吧,我是鸟围村的刘向东,你还记得我吗?你还给我买过棒棒糖呢。” “我不是冬梅。”她说道。 “你不是冬梅?” “我叫欧娅蕾。”她说道。 “什么蕾?” 她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字:欧娅蕾。 “你认错人了。”她微笑着。 我还是有点不甘心,继续问,“你家以前是磨豆腐的,你们家以前在鸟围村住。” 欧娅蕾微笑着,“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你找的人。” 我回头看到包胖子和罗家兄弟站在门口。 “你们觉得她是不是冬梅?”我问。 “有点像。”包胖子说。 “姐姐,请问你多大了?”罗二喜问道,“你真是嫁给那个钉在十字架上的人了?” “是啊。”欧娅蕾说,“他是我唯一的主。” “他是耶稣。”包胖子说。 “你们修女都和那男的结婚,这有什么好的?”罗二喜问。 “好处很多呀。”欧娅蕾拿起胸前的十字架,“没有人能陪你到永远,唯有耶稣守候在你身边,没有人能做到永不伤害你,唯有耶稣,没有人能拯救你脱离死亡,唯有耶稣。” “信耶稣,得永生对吧。”包胖子说。 “是的,是耶稣给了我们生命,给了万物生命。”欧娅蕾冲罗二喜说道,“你也可以信耶稣。” “耶稣是神吗?”罗二喜问。 “当然是神了,创世纪唯一的神。”欧娅蕾说。 “我信他,他能不能让我当神父?”罗二喜问。 “可以啊,你现在信了主,长大后,你就能当神父了。”欧娅蕾拍了一下罗二喜的肩膀。“对了,我给你们一些资料看看。”欧娅蕾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几个宣传单,发给我们。 “你们修女打算在这教堂长住吗?”包胖子问。 “长住呀,因为耶稣在这里。”欧娅蕾说。“你们在这看看吧,我还要忙别的,欢迎你们晚上来参加慕道班。” “慕道班是什么?”我问。 “就是给你们讲天主怎么拯救人类的学习班。”欧娅蕾说,“你们先看看宣传单,我们晚上七点半见。” “好,晚上见。”我说。 欧娅蕾出了屋,去了后院。 “老大,你晚上要来?”包胖子说。“她这是要给你洗脑。” “她不是冬梅吗?她的声音,还有她刚才那一笑,和冬梅有点像啊。”我说。 “声音不太像。”罗大喜说。 “她叫什么?”包胖子问。 “黑板上就是她的名字。”我说。“是不是她故意不认我?” “故意不认你?”包胖子说,“为什么?” “会不会她被拐卖当修女了,被洗脑了?被人威胁?”我说。 “有,有可能。”罗大喜说。 “那我们把她救出来。”罗二喜说。 “问题是这女孩不是冬梅啊,再说人家是心甘情愿当修女的。”包胖子说。 “你怎么知道她心甘情愿当修女?”我说。 “是啊,这姐姐这么漂亮,嫁给十字架上那个人,太可惜了。”罗二喜说。“还不如嫁给我呢。” “我的天呢,你连修女都要拉下水。”包胖子说。 “你个死胖子,这修女要嫁给你,你说你不要?”罗二喜说。“她刚才要脱只鞋给你,你得抱回家啃半天。” “我草,你反了你,修女是耶稣的女人,耶稣的女人你也敢动?”包胖子说。“你要下地狱的,进油锅的。” 罗二喜拍了一下胸口,“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想想怎么解救冬梅。”我说。 “她不是冬梅,怎么解救?”包胖子问。 “这简单,夜里把她绑走。”罗二喜说。“先藏我房里。” “你是不可救药了。”包胖子说。 第58章 饿狼传说 一辆白色面包车开进院内,两对穿着婚纱的女子从车上下来,后面跟着人帮提着裙子,有人在车上丢矿泉水空瓶子出来。 “走,看,看新娘子去。”罗大喜说。 “我鄙视穿婚纱不穿高跟鞋的。”包胖子说。 “老大,我有个生财之道。”罗二喜说。“我们在门口收费,凡是来教堂拍婚纱照的,一律收钱。” “收钱也轮不到我们收,这教堂要开业了,只能教堂收。”包胖子说。 “我是说收他们垃圾费和停车费。”罗二喜说,“一次收十块。” “好主意。”罗大喜说。 “老大,给你说个事,韩大荣回国了。”包胖子说,“他要结婚了。” “不是说红色,通,通缉令抓他吗?”罗大喜说。 “没有的事,外面瞎传的。”包胖子说。“他现在可是亿万富翁,生意做的很大,现在开的是几百万林肯房车,我给你们说,那车太气派了,最新款的林肯。” “林肯在国外很便,便宜的。”罗大喜说。 我咳嗽了两声,感觉有痰吐不出来似的。 韩大荣早年在鸟围村和包胖子爹一起卖避孕套,生意亏了。他的第一桶金是和计划生育部门弄那个避孕套投币机,发家后做婴幼儿纸尿裤,进口奶粉 ,兼卖成人吹气娃娃壮阳等日用品。后来又开移民公司,生意也很火爆。 摄影师要带人进教堂拍,被神父拦住了。 一辆货车开得飞快,卷着尘土停了下来。 开货车的司机跳下来,他手里拿着两张纸,哗啦抖动着,“谁是蚯蚓干神父?来接货,瓷砖和吊灯。” 神父走过去,“我不是蚯蚓干,我叫邱引钢,邱少云的邱,引号的引,钢铁的钢。” “签字。”货车司机说。“你喊人赶紧卸货,我还有活,这电话正催着呢。” “喊人?不是你们给卸货吗?”邱引钢说。 “没有的事,赶紧喊你的人卸货。”货车司机说。 “我们这只有修女,这么多的货,怎么卸啊?”邱引钢说。 “这不是人吗?”货车司机手指我们。 邱引钢扭头看着我们,“你们能帮着卸货吗?把这些搬到教堂里就可以了。” “可以,没问题。”我说。 “要收费的。”罗二喜说。 “怎么收费?”邱引钢说。 “给你个优惠价,八百块,我们就帮你全部搬进去。”罗二喜说。 “少一块都,都不行。”罗大喜说。 “太多了,太多了。”邱引钢摇着头。 “你说多少?”包胖子说。 “八十块钱。”邱引钢说。“上帝会给你们想要的。” “我要两个大屁股洋女人,你给上帝说说。”罗二喜搓着手。 邱引钢双手合十,默念着什么。 “我说神父,你抓紧了,就只有二十个箱子。”货车司机说。 “真的没有人呀。”邱引钢说。 “神父啊,你赶快祷告给上帝,让他派搬运工过来。”包胖子说。 “算了,不收钱了,我们帮着搬。”我说。 “老大,你没搞错吧?”罗二喜一脸惊讶。 “没搞错,搬吧。”我跳上车,“全当做善事了。” 神父手指点点戳戳自己的胸口,“感谢主的恩赐,阿门。” 把一箱箱瓷砖搬下车,然后我们再扛进教堂里。 教堂正在修缮,两个工人吊在高空中上装着心型的白色吊灯。 前面长椅跪着七八个修女,每人拿着书在朗诵: 上主是我的光明,我的救援。 ~~。 “我们帮他们搬东西,为,为什么神父要感,感谢上帝?”罗大喜说。 “这他妈的地球都是上帝创造的,你说不感谢上帝,那要感谢谁?感谢你?”包胖子说。 “地球是上帝弄,弄的?”罗大喜说。 “地球算个球?上帝说要有光,这世上就有光了。”包胖子放下箱子,“上帝还说,要把这光分为白天和黑夜,所以就有了白天和黑夜。” “上帝这么牛比啊。”罗大喜说。 “哎,有两个洋妞长得很漂亮,我看到腿了。”罗二喜说。 “穿高跟鞋吗?”包胖子问。 “外面还有几箱子?”我说。 “还有两箱。”包胖子说。 出了教堂的大门,就看到几辆黑色的车开进来,一辆黑色轿车上还插着五星红旗。 “这哪国的车?”罗二喜说。 “这中国的国旗,你说哪国的车?”我说。 “是韩大荣的车,你们看,林肯房车。”包胖子说。 “他,他来干这里干嘛?”罗大喜说。 一个梳着马尾辫,穿西装的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他手里拿着烟斗,紧接着一个穿婚纱的年轻女子下来。 “原来他也来这里拍婚纱照。”罗二喜说。 “我草,他留,留个胡子我都认不出来了。”罗大喜说,“还弄个女人辫子。” 科尔从一辆面包车上下来,他脖子上挂着照相机,手里提着收录机。 “二喜,科尔是不是拿我们的收录机?”包胖子说。 “没错,我五十块一天租给他的。”罗二喜说。 “租少了。”包胖子说。 “拍他妈的婚纱照,他拿收录机干球?”我说。 “神父,赶紧把门口的箱子弄走。”一个戴墨镜穿西服的男子喊道。 “这就搬,这就搬。”邱引钢说着去搬瓷砖。 邱引钢以极快的速度,把两箱瓷砖搬了进去。 穿婚纱的女孩个头很高,头饰银光闪闪,手指上的钻戒能亮瞎狗眼,她长得像混血儿,撩起裙子时露出腿,修长,光滑。 与其他拍婚纱的女孩不同,她穿着一双白色高跟鞋。 韩大荣嘴里叼着烟斗站在台阶上,女孩下了两个台阶,小鸟依人。 婚纱公司一帮人围着他们,光抗摄像机的就有三个。 韩大荣打了一个响指。 收录机里响起了歌声: 我怕来不及 我要抱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皱纹有了岁月的痕迹 直到肯定你是真的 直到失去力气~~。 “no,no!”韩大荣喊道。 歌声停止。 “这歌好听啊。”包胖子说。 “这歌过时了。”罗二喜说。 科尔换了一个磁带,很快响起了歌声,这歌竟然是《饿狼传说》: 她熄掉晚灯 幽幽掩两肩 交织了火花 拘禁在沉淀 ~~ 她加上嘴巴 给我做磨练 汹涌的爱扑着我尽力乱吻乱缠 偏偏知道爱令我无明天 爱会像头饿狼嘴巴似极甜 假使走近玩玩她凶相便呈现 爱会像头饿狼岂可抱着眠 她必给我狠狠的伤势做留念 她倚着我肩 呼吸响耳边 ~~。 第59章 彩色窗 “知道这歌是谁唱的吗?”韩大荣吼道。 “张学友。”罗二喜和包胖子异口同声。 韩大荣冲他们俩伸出大拇指。 “韩老师,可以进教堂拍了。”科尔说。 “可以进了吗?”韩大荣冲邱引钢问道。 “当然可以,请进。”邱引钢帮着拿反光板。 教堂里轰地一声响,巨大的心形吊灯摔在了地上。 两个装吊灯的人在上面晃荡着,看着我们。 “什么情况?”韩大荣说。“这水晶吊灯是我从捷克运来的。” “他们太不小心了。”邱引钢说。 “还拍吗?”科尔问。 “拍麻痹啊,拍。”韩大荣摇着头,马尾辫甩动着。 “好,那我们就收工了。”科尔说。 “我他妈的意思是说接着拍。”韩大荣说,“科尔,我给你说多少回了,凡事不能追求完美,知道维纳斯为什么断了一只胳膊吗?” “为什么?”科尔问。 “打飞机打多了,累断的。”韩大荣说完笑了。 我也跟着笑。 “你笑什么?”韩大荣突然手指着我。 “这才是我认识的韩叔。”我说。 韩大荣哈哈大笑。 他笑完后,从裤袋里掏出金色的烟盒,拿出一支雪茄扔给我,“向东,古巴的。” “韩叔,我也要。”罗二喜说。 “你谁啊?这谁家小孩?”韩大荣说。 “我爸叫罗成功。”罗二喜说。 “原来你是破烂王家的。”韩大荣叼着雪茄。 “我草,你爸才是破烂王。”罗二喜说。“下次再说我爸是破烂王,我拿刀砍死你。” 韩大荣似乎被吓着了,嘴巴歪着,他拿出一支雪茄扔给罗二喜。“厉害了,我的哥。” 四个穿黑西服戴墨镜的男子抬了两箱啤酒放在椅子上。 “来,啤酒,这是正宗德国啤酒。”韩大荣说。 韩大荣给每人发了一瓶。 “我要两瓶。”罗二喜说。 韩大荣拿两瓶递给罗二喜,“兄弟,你去问问修女喝不喝?” “no,no。”邱引钢摆着手,“她们不能喝。” “why?(为什么?)韩大荣耸着肩膀。“why?” “上帝不喜欢她们喝德国啤酒。”邱引钢说。 “我草,德国人得罪上帝了?”韩大荣说,“那你喝。” “没问题,我喝是没问题的。”邱引钢说。 “喝酒。”韩大荣说着把啤酒瓶口朝下,“先敬上帝。” 我们学着韩大荣也倒了一些啤酒在地上。 “上帝不是在天上吗?”罗二喜突然问。 “上帝是自由的,哪都能去,会飞。”包胖子说。 我们踩上椅子,坐在椅背上面。 看着教堂里的富丽堂皇的壁画和彩色窗户,喝着啤酒,有一种飘飘然要上天的感觉。 “韩老师,可以拍照了吗?”科尔问。 “可以了。”韩大荣喝了一口啤酒,搂着女孩,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对了,这里要放什么歌?”科尔问。 “你说呢?”韩大荣抬头看着彩色玻璃窗,舌头tian着上嘴唇。 “明白了,必须得这首。”科尔说着装上一盘磁带。 雄壮的歌声很快响彻整个教堂: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奴隶们起来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 ~~。 歌声音量突然小了很多,后面几句像是要断气的人唱出来的: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也-也,也不-靠神,神-仙皇帝, 要,要,要,创造人类的,的,的,的幸,幸,幸、、、、、、福。 “没电池了。”罗大喜说。 “是磁带受潮了。”罗二喜说。 “我觉得,我们和韩老师有共同语言。”我说。“都他妈的喜欢同一首歌。” “没错。”包胖子举着酒瓶。“一听这歌,我就热血沸腾。” “我喜欢他说的那个断胳膊的维纳斯。”我说。 韩大荣突然爬上长条桌上,他挥舞着手里的酒瓶吼道,“麻辣隔壁的,凡是不信仰共产主义的,一律枪毙。” 韩大荣的吼声在教堂里回荡着。 “必须得枪毙。”包胖子说。 装灯的两个工人还吊在上面。 阳光透过彩色窗,在走道里留下长长的影子。 酒喝得差不多了,开始拍婚纱照。 拍完后,韩大荣搂着邱引钢的脖子。“神父啊,下次你安排一下,我请你的修女去夜总会喝中国啤酒。” “ok。”邱引钢说。“不过,下次你再来,你先把我枪毙了。” 韩大荣冲他哈哈大笑,手拍着他的肩膀。 邱引钢也跟着笑。 韩大荣和科尔很快上车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还想在这教堂里呆一会,似乎上帝想挽留我。 “我们去哪?”包胖子说。 “你们在这等着,我想跟冬梅说两句话。”我说。 “那修女不是冬梅,是欧娅蕾,她说得很清楚了,她家不是鸟围村的。”包胖子说。 “她的眼神太像冬梅了,胖子,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冬梅失忆了?”我说。“我要帮她找回记忆。” “老大,你不是说冬梅最喜欢吃棒棒糖吗。”罗二喜说,“你可以带她去鸟围村买棒棒糖给她吃,说不定记忆就回来了。” “棒棒糖还不是冬梅的最爱,她最爱啃香辣猪蹄。”我说。“这就约她去鸟围村。” 修女们朗诵完了。 欧娅蕾和一个老年修女没走,继续在祷告。 我走过去,欧娅蕾看了我一眼,站了起来。 “美女,你们晚上那个墓道什么的,几点开始?”我问。 “七点半。”欧娅蕾说。 我看了看表,“现在时间还早,我带你去鸟围村玩玩。” “不去,我还要向上帝祷告。”欧娅蕾说。 “你都给上帝祷告什么?我也想祷告。” “你信耶稣基督吗?” “我,我信啊,我三岁的时候,脖子上就戴十字架了。”我说。“上帝救了我好多次呢,小时候我在河里玩水,眼看要淹死了,我突然想到了上帝,我就飘上来了。” 欧娅蕾冲我点来点头,“信上帝得永生,好吧,你跟我一起祷告,我说一句,你跟一句。”欧娅蕾跪了下来。 “好啊,我可以跪在你身边吗?” “可以啊。”欧娅蕾双手交握,闭上眼睛,“亲爱的主啊,请帮助我,在所到之处,散发着你的香气。请彻底侵透我,占据我的全部。~~阿门!” 我跟读着。 欧娅蕾睁开眼睛,扭头看着我,“你读得非常好。” “我喜欢你说的这些,虽然我一句也不懂。”我说。 “你会明白的,我以后会给你慢慢讲解。”欧娅蕾说道,“记住,你今天做的善事,人们往往明天就会忘记,不管怎样,你还是要做善事。” “我乐意做善事。”我说。 “即使你是诚实的和率直的,人们可能还是会欺骗你,不管怎样,你还是要诚实和率直。”欧娅蕾说。 “你这个说道我心坎里去了,我这人太诚实了,经常被人骗。”我回头看到罗大喜,罗二喜和包胖子坐在后面一排,一个个咧着嘴笑。 第60章 西班牙斗牛 一只鸟飞进教堂,啪~啪啪啪,它很快迷失在彩色的窗户上。 “可怜的鸟啊。”我说。 “老大,走吧。”罗二喜说,“这里没什么好玩的。” “我要去学跳舞了。”我说。 “我也要学。”罗二喜说。 “没意思。”包胖子说。 “二喜你跟我去。”我说。 “我也去。”包胖子说,“我不学,我看你们学,生活太他妈的无聊了。” “信耶稣基督吧,人要有信仰。”欧娅蕾说。 “我信仰钱,money!(金钱)。”包胖子说。 欧娅蕾冷冷地看了包胖子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走到教堂门口,我回头看了一眼,那鸟还在教堂里啪啪啪~啪! 舞厅门口正挖沟,埋白色的和红色的管子,还有绿色的管子,像这个城市快要奄奄一息了。。 天天挖路,这个城是千疮百孔,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老爷们,总喜欢埋点什么。为什么不埋点炸药呢? 上楼时,就听到铿锵的音乐砸得楼梯嗡嗡响。 拉开门帘进去,刘娜在教一对少男少女跳舞。窗帘下,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女人一头棕红色长发,神情安静祥和,像一匹温顺的母马。 我们坐在舞池旁边的椅子上,我不由看了一眼那匹母马。 刘娜走到吧台家里,关掉了音乐,我以为她会赶我们出去,她回来没有搭理我,直接走向跳舞那一对。 “能不能挺起你的腰?”刘娜冲男孩说道。“这是西班牙斗牛舞,是斗牛啊,不是斗蛐蛐。” “我一听这曲子,就知道这是西班牙斗牛。”包胖子说。 “我早就听出来了。”罗二喜说。 “你?拉倒吧。”包胖子说。 “还有你,陈依婷,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刘娜说。 “我是没有感觉。”女孩说道,“他都没跳在音乐上。” 刘娜一脸郁闷,看了看男孩,又朝我们这边看了看。 “这女孩,漂,漂亮啊。”罗大喜说。“有屁股,有胸。” “她舞伴和她比,就是白雪公主身边的小矮人。”包胖子说。 “那男的个子不,不矮。”罗大喜说。 “我是说那男孩长得像小矮人。”包胖子说。 “不像。”罗大喜说。 “我是说长得丑,你妈的。”包胖子说,“就你这智商,别接我的话。” 刘娜站起来,“再来,这次不放音乐,我要看到气势,气势懂吗?斗牛士的气势,他挑战的是一头公牛,不是奶牛,开始!” 男孩两手叉腰,双脚并步,然后踏步,双手上举。 “不行,这气势不行。”我说。 “是啊,这孩子要去斗牛,能被牛吓死。”包胖子说。 “眼神就不对。”我说。 “什么眼神不对?”包胖子说。 “要带着挑逗的眼神。”我说。 “挑逗牛吗?”罗二喜说。 “不挑逗牛,难道要挑逗你?”我说。 男孩又跳了几步。 刘娜叹了一口气,“你这不是西班牙斗牛士,就是个茄子。” 刘娜说完,我们笑了。 “你们笑什么?”男孩冲我们嚷嚷。 “脾气还挺大的。”我说。 “刘向东,你过来。”刘娜冲我喊道。 “有事?”我说。 “过来。”刘娜冲我吼道。 我走过去,挠了挠后脑勺,“我没说什么。” “你有没有看过西班牙斗牛?”刘娜问。 “当然看过了,跟牛打架呗,拿着刺刀捅进牛脊梁骨里,一会就毙命了。”我说。 “好,如果你是斗牛士,一手拿着红布,一手拿着刺刀。”刘娜说道,“现在,一头牛朝你奔来,你会害怕吗?你会腰弯得像个茄子吗?” “当然不会了。”我说。“我会立刻跪在地上,太可怕了,趴在地上也说不定。” 我说完陈依婷捂着嘴笑了。 我接着说道,“我会把刺刀红布什么的,丢给牛,挖个沟,先把自己埋了。” “刘向东,你就给我瞎扯,你现在给我站好了,你做刚才这男孩做的舞步。”刘娜说。 “是叉腰踏步吗?”我问。 “对,你跳给他看。”刘娜说。“依婷,你侧身站在向东对面。” “好吧,这简单。”我说着双手叉腰。 “踏步。”刘娜说。“牛来了,看着牛,踏步后,举起双手。” 我挺起胸,看着陈依婷。 陈依婷冲我不停眨着眼。 “停!刘向东,你这什么眼神?”刘娜问。 “挑逗的眼神啊。”我说。 “你挑逗谁啊?”刘娜问。 “她呀,你不是说牛来了吗?”我说。 “依婷是牛?”刘娜说。“依婷不是牛,她是你手里的红布。” “她是红布?牛呢?”我问。“牛在哪了?” “这是西班牙斗牛舞,没有牛的。”刘娜说。 “这不科学啊,没有牛,还叫什么斗牛舞,你是不是搞错了?”刘娜说。 “没错,我是舞蹈老师,我跳这么多年舞了,我不知道?”刘娜说,“那你说,跳霹雳舞,得给你弄个闪电劈来劈去?牛无处不在,牛在你的心中。”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我说。“不过,我这眼神给谁看?我觉得斗牛士的眼神才是最吸引人的。” “你说得没错,但那眼神绝不是轻浮的挑逗。”刘娜说,“那眼神,是淡定,是勇气,是决心,是对生死的从容。” “对生死的从容?我可找不到这感觉。”我说。 “好,休息一下吧。”刘娜说。“不过,你跳得不错,你还是让我看到了斗牛士的样子,你等一下,我去找依婷的妈妈问问。” 我坐下,看了一眼包胖子。 “老大,老师说得没错,舞伴只是红布,不是疯牛。”包胖子说。 “那刺刀呢?”我问。 “这是舞蹈啊。”包胖子说,“难道你要去跳舞比赛,还要带把刀?” 刘娜走依婷母亲跟前,冲她说着什么,过了一会,那匹母马让男孩走了。 似乎她们在谈论我。 “老大,你机会来了,看样子这美少女的妈看上你了,估计会让你做她女儿的舞伴。”包胖子说。 “我他妈的有舞伴了。”我说。 “谁啊?宁小楠?”包胖子说。“宁小楠她有舞伴了。” “她那舞伴是临时的。”我说。 刘娜走过来,“向东,这舞你来跳吧。” “我可不要当这女孩舞伴。”我说。 “不是当舞伴,你临时凑个数,算给我帮个忙,这女孩学校举办舞蹈节,你和她一起上台表演,我来负责教你们。”刘娜说,“就只跳这一个舞,只有一周时间了,我们要抓紧了。。” “有什么好处吗?”我问。“那男孩就这么被你们撵走了?” “那男孩是依婷的表哥,你也看到了,他一点舞蹈天赋都没有。”刘娜说,“至于你说有什么好处,你开个价吧,你可以多要点。” “600块,最低400。”我说。“这钱我和你对半分。” “我真是高估你了。”刘娜说。“依婷她妈说,如果你愿意答应临时做依婷舞伴,她出五千块。” “五千啊?” “对,但一定要跳好才行。”刘娜说。 “没问题。”我说。 “这个星期你每天下午都要来,你要给我保证这个时间段,晚上不会耽误你砍人,坑蒙拐骗的。”刘娜说。 “我砍人?还坑蒙拐骗?我没这个爱好,你听谁说的?”我说。 “行了,你在鸟围村都出名了,谁不知道你刘向东的大名。”刘娜说。“好了,现在我来教你跳西班牙斗牛舞的男步,然后你们再合跳。” 第61章 学费 刘娜把斗牛士手里的红布称为红色斗篷。 乐曲激昂,砰砰砰砰的鼓点,震颤心房,似乎有一万头牛在广袤的草原上撒野,奔跑,寻欢干架。 在我跺脚的时候,依婷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我挺起胸膛,像只傲慢的公鸡。 刘娜突然关掉了音乐。 “先不要跟音乐。”刘娜说,“先把脚步走利索了,依婷,你先开始转。” 依婷原地转了两个圈后,朝我转过来,然后突然倒向我。 我慌忙用双手抱住。 “刘向东,你一个手接不住吗?”刘娜责问道。 “我怕摔着她了。”我说。“这必须得用两只手。” “用两个手,这还是舞蹈吗?”刘娜说。 “为什么不是舞蹈?”我说。“这太危险了,会摔地上的,建议你改一改。” 刘娜咬着嘴唇,皱着眉头,“要不,你当老师得了。” “没问题啊,我看过西班牙斗牛,我觉得,我可以先翻个筋斗,我翻完后,躺倒在地上,然后依婷转圈后,倒在我身上,这样安全又好看。”我说。 “翻什么翻?你是斗牛士,不是孙悟空。”刘娜说。“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可以啊,但我有个问题不明白。”我说。“为什么依婷是红色斗篷呢,不是斗牛士手里的剑呢?剑哪去了?斗牛士的剑呢?” “在舞蹈中没有剑。” “没有剑,也没有牛?˙这不对吧。”我说。 “很抱歉,都没有。”刘娜说。“你还有什么问题?” “对了,为什么斗牛士手里拿得是红色的斗篷,而不是白色,黄色,紫色的?”我说。 “我知道,公牛不喜欢红色。”包胖子举着手,“这红斗篷是用来挑逗激怒公牛的。” “你说的不对。”刘娜说。“公牛是色盲,拿其他颜色的斗篷也是一样的,红色是给观众看的,观众对红色敏感。” “原来是挑逗观众的。”我说。 “你还有问题吗?一起问完,然后你就给我闭嘴。”刘娜说。 “好吧,最后问一个问题,我有个建议,跳斗牛舞的时候,可以三个人跳,有一个人扮演疯牛,这样气氛会更好。”我说。 “四个人跳更好,还得有人扮演斗牛士手里的剑。”刘娜说。“再弄三五十个人吧,当做牛栏。” “可以啊。”我说。 “刘向东,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这就可以毕业了。”刘娜说。“你这学生天赋太高,我教不了。” “好,我不说了。” “下课,明天继续吧,我现在头疼。”刘娜说着朝依婷母亲走过去。 “我的天哪,这老师不喜欢学生提问。”我说,“真受不了。” “老大,你忍着点。”包胖子冲我眨眼。 罗二喜扔给我一瓶矿泉水。 我拿着矿泉水去了厕所。 从厕所出来,依婷和她母亲已经走了。 “刘向东,明天依婷妈就把钱转过来。”刘娜说,“五千块,一分也不少。” “老大,你发了,陪跳一个星期舞就赚五千。”包胖子说。 “我也要学跳舞。”罗二喜说。 “还有我。”罗大喜说。 “刘老师,这钱分你一半。”我说。 “我不要,这钱是给你的。”刘娜说。“不过,我想借你这钱用一下,我要交房租用,等有钱了,就还给你。” “没问题。”我说。 “刘老师,我也要学跳舞。”包胖子说。 “可以啊,跟我学跳舞,先要交学费。”刘娜说,“我一次收三十节课的钱,一节课 30块,一个人就是9百块钱,不讨价还价,没商量的余地。” “啊?这么多钱啊?”包胖子说。 “我们三个人,得要2700块。”罗二喜说。“哪有这么多钱?” “没钱,你们就别学,学跳舞很费钱的。”刘娜说。 刘娜去更衣室换衣服了。 “那女孩看上你了。”包胖子说。“她妈也看上你了。” “看上我很正常,谁让我这么帅呢。”我说。“我们走。” “老大,这刘老师交房租能用得了五千块?”包胖子说,“她骗你钱的。” “不会的。”我说。 “去哪弄这么多钱学跳,跳舞?”罗大喜说。“她这是抢,抢钱啊,别学了。” “必须得学。”包胖子说,“这行业有前途,比拦路抢劫还划算。” “老大,你想什么呢?”罗二喜问我。 “我再想,跳斗牛舞没有牛怎么行?”我说。 “老大,你别想了,你就是牛。”包胖子说。 “晚上去哪?去看电影吧。”罗二喜说。 “你们去吧,晚上我要去教堂的学习班。”我说。 “那修女不是冬梅。”包胖子说。 “和冬梅没关系,我打算信上帝了。”我说。 “老大,你不是信佛吗?”罗二喜说。 “凡是神仙,我都信。”我说。 包胖子笑了。“老大,真好,以后这尼姑和修女都是你的菜了。” “晚上我,我也要上学习班。”罗大喜说。 “不是学习班,是天主教慕道班。”包胖子说。 “我也学,我也要信上帝。”罗二喜说。“对了,晚上去哪吃?教堂管饭吗?” “教堂能有什么好吃的?”包胖子说。“老大,你晚上给那个修女带个香辣猪蹄吧。” “饿了,晚上就吃猪蹄。”罗二喜说。“回家。” 鸟围村的一天是从晚上开始的。 街道上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走路都得避让。 教堂院子里挂着一盏大灯,把院子照得通亮。 包胖子把三轮车停好,我们从车上跳下来。 神父邱引钢穿着白袍子,像幽灵一样,他很快消失在池塘后面。 包胖子的爹开着面包车从院子里出来。 “包果,回家。”包胖子爹喊道。 “一会就回去。”包胖子说。“爸,你来干嘛?” “我来送面包。”包胖子爹说。 面包车出院子时,差点撞到卖新疆核桃的妇女。 教堂门口,一个修女拿着一个木箱子,箱子上面写着三个字:奉献箱。 这修女又矮又胖,一脸的雀斑,额头上还有一大块黑色胎记。 包胖子冲我耳语,“她也嫁给上帝了?这女人,上帝也要?看来,上帝这活也不好干。” “是啊,现在干什么都不容易。”我说。 “是不是让我们捐钱?”罗二喜说。 “有的话,就捐个三五百吧。”我说。 “只有一元硬币。”罗二喜说。 “好,捐出去,算我们俩的。”我说。 “行,一人五毛。”罗二喜掏出硬币,“我靠,还是港币。” 拿着打印的学习资料进了教堂。 欧娅蕾招呼我们坐下。 我抬起头,看到一只鸟差点撞到吊灯。 “我靠,这鸟还没飞走呢。”包胖子说。 “不是这只。”罗二喜说。 “就是这只鸟。”包胖子说。 “绝对不是,这只鸟大。”罗二喜说。 “就是这只,没错。”包胖子说。 “胖子,前面那箱子里是吊灯。”罗大喜说。 “知道啊,怎么着?”包胖子说。 “把这吊灯想,想,想办法弄,弄走,卖了,就,就够,够,够交跳舞学费了。”罗大喜说。“想,想,怎么弄走?” “你就这点出息?”包胖子说。“一个吊灯能有多少钱?” “不,不,不少了。”罗大喜说。 “我靠,搞点大的行不行?”包胖子说。 “胖子,你说怎么搞大的?”罗二喜说。 “这修女白白嫩嫩地,又年轻,比吊灯值钱吧?”包胖子说。 “拐,拐卖了?”罗大喜说。 “大家请安静一下。”欧娅蕾说。“大家请翻开第一页。” 罗大喜冲包胖子伸出大拇指。 第62章 振兴路 “天主为了爱人,主动与人订立盟约。”欧娅蕾读道,“人只要不犯罪,不拒绝天主,就会分享天主永恒平安生命,可是,人就是人,总喜欢跟至美至善的天主作对,天主眼看自己亲手创造的孩子都被魔鬼引诱到地狱去~~。” “我要睡了。”罗二喜打着哈欠。 “我去外,外面抽根烟。”罗大喜说。 包胖子看着教堂里飞来飞去的鸟,“教堂这么大的门,它怎么就飞不出去呢?” “我怎么知道。”罗二喜说。 “我他吗的又没问你。”包胖子说。 罗大喜走进来,他吸了一口烟。 “这里不准抽烟。”我说。 “黄毛来了,龙哥喊我们去振,振兴路砸店。”罗大喜说。 “他怎么找这里来了?”我说。“好,走。” “不学习了?等学完再去吧。”包胖子说。 “你学个几把?你光看鸟了。”罗二喜说。 “干完活,再来学。”我说。 我们出了教堂,黄毛从皮卡丰田车上下来。 “砸谁家的店?”罗二喜问。 “我也不清楚,龙哥让我来喊你们,家伙都在车上了。”黄毛说。 罗大喜爬上车后,递给我一把军刺。 “我要军刺。”罗二喜说。 “你不能拿军刺。”我说。 “我怎么就不能拿军刺?”罗二喜说。 “你用板砖就行了。”包胖子说。 “我要铁棍。”罗二喜说着爬上了车。 五六分钟后,开车到了振兴路。 龙三和几个人站在一家饭店门口。 “哪家店?”我说。 “就是这家。”龙三手指着粤菜馆。 罗二喜拿着铁棍,走到粤菜馆一排玻璃鱼缸跟前,一通乱砸。 稀里哗啦,地上都是鱼,龙虾和拼命奔逃的螃蟹。 进了饭店后,我拿着军刺砍着柜台。 饭店里吃饭的人一阵惊慌。 黄毛带着几个人掀着餐桌。 砸了五六分钟后,我招呼大喜二喜出来。 龙三递给我一支香烟。 “砸得差不多了。”我说。 “还要砸哪家?”罗二喜扛着铁棍。“我还没砸过瘾呢。” “小兄弟,告诉我你的大名?”龙三冲罗二喜说道。 “我叫巴鲁。”罗二喜说。“我住在拉普达。” 罗二喜说完后,我不由笑了。 巴鲁是日本动画片[天空之城]里一个少年的名字,他深爱着一个叫希达的少女。拉普达是天空之城。 “巴鲁,好名字。”龙三说。“向东,你们吃饭了没?” “吃过了。”我说。 龙三拉开手包,从里面拿出五张一百的钞票递给我,“带你的兄弟去吃夜宵。” 我把钱塞进口袋,“谢了,我们先走了。”我看了看手里的军刺,“这个我喜欢。” “那你留着吧。”龙三说。 一个骑三轮车的男子经过路口,三轮车上拉着几箱啤酒。 “站住。”罗大喜喊道。 骑三路车的男子刹住车,“啥事?” 罗大喜上了三轮车,我们也跟着上去。 “你们干嘛?我要去送货。”男子问。 “老大,去哪?”包胖子问。 “去教堂。”我说。 “送我们去,去教堂。”罗大喜说。 “送你们可以,车上的啤酒不是我的。”男子说。 我拿军刺戳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瓶啤酒递给罗大喜。 一人一瓶啤酒,直接吹起来。 拉货的男子回头看了一眼,没再言语。 到了教堂,下了车,罗大喜又从车上拿了两瓶啤酒。 进了教堂,欧娅蕾还在上课。 “鸟飞走了?”包胖子说。 “那边窗户上。”罗二喜手指着。 欧娅蕾朝我们看了看,接着读道:“在有纷争的地方,让我带去和谐。在有误解的地方,让我播种真理,在有怀疑的地方,让我播种信仰,在有绝望的地方,让我带去希望。在有黑暗的地方,让我带去光明;在有悲伤的地方,让我带去欢乐。主啊,请赐予我能力,使我少求安慰,但去安慰;少求理解,但去理解;少求被爱,但去爱人。阿门!” “阿门!”众人异口同声。 “这么快就学完了?”包胖子说。 “去吃宵夜。”罗大喜说。 我掏出龙三给的钱,一人一百,发给他们。剩下两百我塞回裤袋里。 “不去吃宵夜了?”包胖子问。 “去啊。”我说。“喊冬梅一起去。” “估计她不会和我们去吃宵夜。”包胖子说。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去?”罗二喜说。 我手机响了,接了电话,是宁小楠打来的,让我去振兴路路口的星巴克咖啡厅。 “老大,你和宁老师去喝咖啡?”罗二喜说。 “是的,你们去吃宵夜吧。”我说。 “我也想喝咖啡。”罗二喜说。 “拿钱来,回来我给你捎一杯。”我把学习资料塞进裤袋后面。 “那就算了。”罗二喜说。 “我把军刺递给罗二喜,“给我收好了。” 出了教堂后,在中山路口和他们分开。 过两条马路,再经过一条人行天桥,下来两百米就是星巴克咖啡厅。 咖啡厅里人不少,宁小楠穿着白色短裙,皱着眉头,闷闷不乐的样子。 “美女,怎么了?”我问。 “你后面有一个变态。”宁小楠说。“流氓。” 我回头,看到一个男的,把手从裤裆里拿出来。 这男的看到我,慌忙起身要走。 “给我站住。”我说道。 男子起身朝门口跑去,我追了过去。 追出门,二十米,我一脚就把他踹倒了。 我走过去狠狠踢他,他抱着头翻滚着。 我正要踢他的头,宁小楠抓住我的胳膊拦住我。 “你别拦我,我踢死他。”我说。 宁小楠双手抱住我。“别打了。” 这男子趁机跑走。 “麻辣隔壁的,别让我再见到你。”我冲这男子的背影吼道。 宁小楠把我拉进咖啡馆。 “我给你点了杯咖啡。”宁小楠说。“拿铁行吧?” “可以。” “刘向东,你出手也太重了,我要不拦着你,你能把人打死。” “死不了,我心里有数。”我说。 宁小楠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头喝着咖啡,默默不语。 “你找我什么事?”我问。 “你从哪来的?”宁小楠问。 我把学习资料拿出来,放在桌上,“刚才在教堂上课。” 第63章 砍人 宁小楠拿起资料翻了翻,“你信天主教了?” “信则有,不信则无。”我说。“我饿了,弄点吃的,你吃什么?我请客。” 宁小楠从包里拿出钱包,“不用你请,我请你。” 宁小楠打开钱包,我看到里面有一张合影相片。 “你和谁一起照的相片?”我说。 宁小楠把钱包推到我面前,“你看看是谁?” 相片里是宁小楠跟一个穿西装的男子合影,感觉这男子很面熟。 “是你哥吗?”我问。 “没错,是我哥,你再仔细看看。” 我把相片抽出来,再看,“这男的是张国荣?不会吧?” “怎么不会?”宁小楠说。“那年我十七岁,在香港一家餐厅里照的。” “厉害了,他的歌我会唱,我给你唱他的[倩女幽魂]。” 我唱道: 人间路/快乐少年郎/梦里崎岖/崎岖不见阳光/泥尘里/快乐有几多方向~~。 “赶快去买吃的,我有事给你说。”宁小楠一脸焦虑。 我拿了一百块钱,买了蛋糕回来。 “说吧,什么事?”我问。“有人欺负你了?” “你晚上去砸店了是吧。”宁小楠说。 “你怎么知道的?你看到了?” “知道你砸的是谁家的店吗?”宁小楠问。 “不知道?谁家的?” “你砸的是我家的店。”宁小楠说。 “啊?不会吧?你家开的店?你怎么不早说?” “为什么要砸店?”宁小楠说。 “我,我一个朋友说,他,他说,让我砸,他也没给我说为什么砸,我就带人意思了一下。” “还意思了一下?你好威风啊,还拿着刺刀,刘向东,你胆子真大,很威风啊,我爸都目睹你的风采了。” “真对不住了,我现在就去召集弟兄们去你家饭店,帮,帮收拾一下。” “收拾一下?你知道砸店的后果吗?”宁小楠说。 “什么后果?这样吧,损坏的桌椅,我,我赔偿行吗?我真的不知道是你家开的饭店,对了,上次你请我们吃饭,你怎么不带我们去你家饭店吃?你早说,我就让兄弟们天天去你家吃饭,给你带生意。” “我父亲是粤菜馆的股东之一。”宁小楠说。“今天晚上,你哪都不要去了,你跟着我,这两天,你也不要露面,估计,现在有很多人到处找你。” “找我?什么人找我?你爸找我吗?找我干嘛?” “砍你。”宁小楠说。 “你爸是黑社会的?” “我爸不是黑社会,是饭店股东里有黑社会的人,我偷听到他们说话了,他们找了很多人。”宁小楠说。“对了,赶紧给你的兄弟说,让他们赶快跑,跑得越远越好。” 我掏出手机打包胖子的电话,没人接听。 “找不到人,我要回鸟围村。”我说。 “我开车带你去。”宁小楠说。 出了咖啡厅,上了宁小楠开的保时捷。 宁小楠车开得很快,进了鸟围村后,就看到一群人拿着刀跑过去。 巷口有两辆警车,一个警察从车上下来,点烟后靠着车门。“赶紧报警吧。”宁小楠说。 我下车,走到警车边上,“砍人了。” “砍人了?哪里砍人?”警察问。 “刚跑过去一群人拿着刀,你没看到?”我说。 “没有啊,谁拿着刀?”警察说。 “就在前面,你们赶快过去。”我说。 “好,知道了,一会过去看看。”警察看了看手里的香烟。 “我草,吗隔壁的,你们一会再过去,人就被砍死了。” “你骂我?”警察说道。 我不再搭理他,赶紧上了车。 “警察不管,我们走,你车里有刀吗?”我问。 “水果刀行吗?”宁小楠说着拿起电话。 “赶快开车。”我说。 “我来找人。”宁小楠跟一个叫姜叔的人打电话。 “你找谁?”我问。 “公安局的一个领导。”宁小楠说。 “你朝前面开。”我说。 宁小楠开车到春光洗浴中心路口时,一群人正在围殴罗大喜和包胖子。 我要下车。 宁小楠抱住了我的胳膊。 “你放开我。”我说。 “刘向东,你不能下去,你找死啊。”宁小楠说。“他们这么多人。” “不行,我不下去,罗大喜他们就被打死了。”我说。 宁小楠抱住我的腰,“你等一下,警察马上就来。” “不能等了。”我掰开她的手指,挣脱出去。 我跑去冯保的鞋店找了一把锤子。 冯保拉住我的胳膊,把锤子抢了过去。 “警察来了,人都跑了。”冯保说。 “麻痹的。”我出了店,跑过去。 警车的车灯照着地面。 罗大喜躺在地上,一脸的血。包胖子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我要把包胖子翻过来,一个警察拦住我。 “干嘛?”我问。 “别动他,救护车马上过来。”警察说道。 五分钟后,一辆救护车过来。 医护人员把罗大喜和包胖子抬上车,我跟着也上去。 医护人员把包胖子额头缠上纱布。 包胖子睁开眼,”老大,你才来。” “我以为你死了呢。”我说。 “我死不了的,算命的给我都算好了,我六十岁去见上帝他老人家。”包胖子说完哎呦了两声。 “你休息吧,别说话了。” 到了医院,罗大喜和包胖子被送去急救室。我点了跟烟,去了洗手间。 我刚从洗手间出来,一把刀朝我头上砍过来,我慌忙侧身,刀落在我肩膀上。 我急忙夺路而奔,后面有三个人拿刀追过来。 下了楼梯,跑到医院门口,看到门口有人堵我。 我掉头朝后院跑去,狂奔了五十米,感觉后面有车追我。 我回头看到是宁小楠开车过来。 我停下,打开车门上了车。 宁小楠开车在医院里绕了一个圈,然后冲出医院大门。 后面有两辆车跟着追过来。 “快点开,他们要追上了。”我说。 “前面有车啊。”宁小楠拍着方向盘。 一辆车追过来,车上一个男的身子探出车窗,拿刀砍着宁小楠的车门。车窗很快碎了。 后面车窗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烂了。 “麻痹的。”我骂道。 “哎呦,天哪,这车不是我的。”宁小楠说。 “快点开。”我说。 宁小楠突然一个转向,车放慢了速度。 “追呀?怎么不追了?”宁小楠说。“草他吗的,来追呀,追呀。” 宁小楠把车开进一个大院里,停下了车。 “这是哪啊?”我说。 “你说呢?” 我看到车边停了一排警车。 “这是公安局啊。”我说。 “真刺激。”宁小楠说。“你受伤了。” “没事。”我看了一眼肩膀,“一点皮外伤,刀尖扫到的。” 宁小楠歪头看过来,“有一个口子,要拿东西包扎一下。” “拿块布,就行了。”我说。 “哪有布啊,要干净的东西。”宁小楠说。 “我用衣服扎一下。” “不行,你衣服太脏了。”宁小楠脱去上衣,转过身来,“把我的胸罩解开。” “不会吧。” “抓紧解开。”宁小楠说。 我解着她胸罩上的纽扣,“不好意思,我技术不行。” 宁小楠回头看了我一眼,“你可别跟我说,你是处男啊。” 我解下胸罩。宁小楠拿过胸罩,缠在我的胳膊上。 “感觉好多了。”我说,“还有一股奶香。” “去你的。”宁小楠说,“看来你晚上只能在这过夜了。” “我不住这里。” “不住这里?你住哪?”宁小楠说。 “住这里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我说。“我要回家。” “你还敢回家?回家你就被人砍死了。”宁小楠说。 “那我也不能住公安局啊,这里的警察没一个好的。” “那你住宾馆吧,我给你开个房。”宁小楠说。“等外面的人走了,我们再过去。” “好吧。”我说。“要不,你打个电话给你爸,就说是一场误会。” “你以为我没打电话。”宁小楠说。“我爸让我不要管这事。” “你怎么跟你爸说的。” “我说我一个朋友参与砸饭店了,我爸不让我管。”宁小楠说。 “一个朋友?你就不能说是你男朋友吗?” “我男朋友?我男朋友会砸人家店?我男朋友是混黑社会的?”宁小楠说。 “我不是黑社会的。” “我先打个电话,让人来接我们。”宁小楠说。 “给谁打电话?给张国荣吗?” “你的脸比屁股还大,人家香港明星会管你一个小混混?”宁小楠说。 “我不是小混混。”我说。“哎,我们这车被砸成这样,怎么公安局也没人出来问问。” “警察都忙得很。”宁小楠说。 我掏出烟来,“你抽吗?” “你把车窗打开,再抽烟。”宁小楠说。 “车窗都没了。” 宁小楠叹了一口气,“我怎么有你这样的朋友。” “有我这样的朋友不好吗?我可以随时为你去死。” “为我死?”宁小楠说。“这话你跟很多女孩都这么说吧。” “没有,就只对你一人说。” “真的假的?”宁小楠说。“不过,听起来还不错。” “我喜欢你,你呢,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宁小楠冲我笑了笑,“刘向东啊,我现在还不是你女朋友呢,就差点被人砍死了。” “你不是喜欢刺激吗?” “喜欢个屁,你早晚被人砍死。”宁小楠说。“一个小时后,我朋友过来接我们。” 第64章 华尔兹 我打电话给龙三,他手机关机了。 一辆宝马车开过来。 “下车,我们过去。”宁小楠说。 我跟着宁小楠上了宝马车。开车的是宁小楠的好友茜茜 。 茜茜下车,看了看保时捷。 “赶紧上来。”宁小楠冲她喊道。 “不会吧,我的车被砸成这样?”茜茜说。 “烂了几块玻璃而已,我赔你。”宁小楠说。 “警察怎么说的。”茜茜问。 “还没报警呢。”宁小楠说道,“别嚷嚷了,上车说话。” 茜茜上了车,“什么情况这是?谁砸的,谁胆子这么大?” “三和会的人砸的。”宁小楠说。 “啊?香港黑社会?不会吧?跑大陆来砸车?有没有搞错?”茜茜说。“ “没搞错。”宁小楠看了我一眼,“都是因为他。” 茜茜回头看了我一眼,“这谁啊?” “我朋友,他叫刘向东,你们应该见过吧。”宁小楠说。 “见过一次,在鸟围村。”我说。 “茜茜,酒店开好没有?”宁小楠问。 “开好了。”茜茜说。 “那走吧。”宁小楠说。 茜茜开车出公安局时,我和宁小楠趴在后座。 车过了解放路,十几分钟,开进酒店的停车场里。 办好入住手续后,我和宁小楠进了房间。 宁小楠让茜茜回去了。 我朝床上一躺,紧绷的心,才逐渐放松下来。 “你去洗个澡吧。”宁小楠说。 “好。”我说。 我坐起来,看了看宁小楠,她不会趁我洗澡离开吧? “看我干吗?去洗澡呀?”宁小楠说。 “等会再洗?你爸是香港三合会的吗?”我问。 “你知道三合会是什么吗?”宁小楠问。 “这谁不知道,三合会就是香港的黑社会,什么14k,新义安,和字系啦,这些都是。” “那洪门三合会呢?14k的来历你知道吗?”宁小楠问。 “洪门三合会就是洪门帮的吧?14k曾是香港最大的黑帮,它的来历,我就不知道了,听说现在新义安势力最大。” “你不懂香港的帮会,14k和国民党的军统局有渊源,是帮会领导还是国民党高级将领。”宁小楠说。 “我草,一个黑帮还有这么大的来历?你爸也是14k的?” “我爸才不是帮会的,我爸是正经做生意的。”宁小楠说。 “正经做生意,怎么还和黑道有来往?” “你啥都不懂,生意做大了,黑道白道都得认识几个人才行呀。”宁小楠说,“你啊,真是吃饱撑的,没事惹香港黑帮干嘛?” “我就是砸个饭店而已,没想到这么巧,这饭店是你们家的。” “要是我们家的,就没事了,我爸只是那饭店的小股东。”宁小楠说。“这事有点小麻烦,香港黑帮可不好惹。” “没香港电影里那么可怕吧?大不了,我躲几天,我饿了,出去吃饭吧。” “你就在这房间里给我呆着,哪都不要去,饿了就吃方便面。”宁小楠说。“等我回来。” “你去哪?”我问。“你要走?” “你别管我去哪,记住了,哪都不要去,你等着我。” “行,我等你。” “刘向东,以后你不要再打打杀杀了,你得答应我。”宁小楠说。 “好,不过你要教我跳舞。” “没问题,等我比赛完了,我就教你。”宁小楠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我,“等我,不许乱跑,我走了。” 我点了点头。 宁小楠关门时冲我微笑着。 看到她的笑容,我心里暖暖的。 洗了个澡,吃了两包方便面,电视看到半夜,我才睡去。 做梦梦到宁小楠教我跳舞,跳得正高兴,宁小楠让我小心脚下,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在墙头上跳舞。 拉开窗帘,日上三竿,在床上边看电视边吃方便面。 宁小楠也没来电话,虽是五星级的宾馆,但呆时间长了,感觉和监狱没什么区别。 手机响了,是刘娜打来的,提醒我别忘了学跳舞。 这酒店离舞厅不远,从地下停车场出去,过了两条街道就到了。 打电话给宁小楠,她居然关机了。 我出了酒店,直奔舞厅。 等舞厅下午场的人都出来了,我才上楼。 刘娜坐在窗前,那针缝着衣裙。 服务员在拖着地。 刘娜的舞伴江帆一改往常酒鬼的落魄样子,他头发梳的倍亮,身穿黑色衬衣,黑色条纹裤,脚上是黑色舞鞋,银白色的领带颇为显眼,他双手放在胸口,独自跳舞,身形随着摇头的风扇转动而转动,一副陶醉的样子。 “来了。”刘娜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咬断针线。 “我要换鞋。”我说。 “柜子没锁,你去换吧。”刘娜说。 刘娜说完,江帆停下脚步看着我。 我去更衣室,换上舞鞋。 回来后,看到江帆跳舞围着刘娜转悠。 刘娜在打电话,她挂了电话后,一把推开江帆。 “搭手练一下不行吗?”江帆说。 “你滚一边去。”刘娜说。 “你还没完了?”江帆说。 刘娜不再搭理他,朝我走过来,“向东,今天陈依婷肚子痛,不来了。” “不来了?斗牛舞不跳了?”我说。 “我教你跳华尔兹吧。”刘娜说。 “好啊,我喜欢华尔兹。”我说。 刘娜伸展开双臂,“跟我一起跳,左足并步,右转步,然后右足并步,左转步。” 我跟着刘娜反复跳了几遍后,刘娜和我搭手跳了十几遍。 “这几个步子,我都会了,可以往下教了。” “这是华尔兹的基本步,必须练好,这基本步,你最少得练20个小时以上,否则后面教了你也学不会。”刘娜说。 “就这几个步子,还用练20个小时?我一学就会了,能不能朝下教?” “教,你也学不会的。”刘娜说。 “你怎么知道我学不会?我看过别人跳华尔兹,很简单的。” “简单?一点都不简单。”刘娜说。 “你跳我看看,我保证一学就会。” 刘娜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行,那我就跳给你看,我跳男步,你看清楚了。”刘娜转过身,张开双臂,她边跳边说,“开始预备步,右旋转步,左转步,双左旋转步,然后接直行追步向前,再直行追步向右,后退锁步,外侧旋转步,左旋转锁步,右转步,后退拂步,由侧行至追步,右旋转步,右旋转锁步,pp位置迂回步。” 刘娜停下脚步看着我。 “你能再跳一遍吗?”我说,“我在你后面学。” 刘娜走回来,重新开始预备步。 我跟在她后面模仿着动作。刘娜不时回头看着我。 “怎么样?没什么难的。”我说。“我都跳下来了。” “跳得有点意思,你还真有舞蹈天赋,好吧,我可以教你这套舞步。”刘娜说。 刘娜又示范了两遍舞步,轮到我跳时,她给我纠正着姿势,让我记住每个步法。 “要保持好架型,胳膊肘不能掉下来。”刘娜说。 “下降不够。”江帆说道。 “向东,你膝盖还要再下降一点。”刘娜说。 “摆荡不够。”江帆说。 “你滚一边去,不用你教。”刘娜冲江帆说道。 江帆悻悻地坐下来。 舞厅突然进来七八个年轻男子,不怀好意的盯着我看。有两个手里还拿着铁棍,有人手指我。 我继续跳着舞,一边跳一边嘴里念叨着步法,“外侧旋转步,左旋转锁步,右转步,后退拂步,由侧行至追步,右旋转步,右旋转锁步,pp位置迂回步,再来一个右旋转步。” 我旋转到舞厅的窗口附近,那几个人朝我跑过来,我跳上窗台,然后爬到落水管上,接着跳下了楼。 跳下楼后,我发现自己的上衣被什么东西扯烂了,我索性脱掉上衣扔了。 后面有人也从窗台跳下追我。 我跑过马路后,突然又有一群人从右侧巷道里拿着砍刀追过来。 路边有个清洁工拿着扫帚扫地,我抢过来扫帚,想扔向追我的人,但我没扔,手里有个东西比没有的强,虽然只是个扫帚。 第65章 标叔 我跑进鸟围村,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是我最熟悉的地方,这是我的地盘。 想抓老子?可没那么容易。 跑进巷子里,猛然看到前面有人拿刀堵我,我立马钻进旁边的巷子里狂奔。 跑了百十米,前面又有人围堵,我不得不改变方向,我跑进了楼道,后面立刻有人追上来。 我从一间房,跳窗下来,还是有人在围堵,那群人像无数的疯牛一样,不舍不弃玩命的追逐着我,非要用牛角挑死我。 我脑子里居然响起了西班牙斗牛曲,我一个拿着扫帚的斗牛士,居然被一群公牛四处围追堵截,狼狈不堪。 我跑上大街,跑出了鸟围村,穿过两条马路后,我脑子突然短路,居然跑进了教堂里,这是有去无回的选择。 进了教堂大院,我心里懊悔不已。 跑进教堂里,神父和修女们正在做弥撒。 我从他们身边跑过去,后面跟着拿砍刀长棍的一群人,吓得修女花颜失色。 跑进后院,我无路可逃了。 我拿着扫帚对着他们。 刀棍朝我慢慢逼近。 “砍死他。”有人喊道。 “且慢。”有人说道,“不要伤他。” “熊哥,什么意思?”有人问。 这个被称为熊哥的人,点了一根烟,“标叔要见他。” “这事和标叔没关系。”有人说。 “麻痹的,你怎么这么多废话?他是标叔要的人,标叔要处置他。”熊哥走过来,“你是不是叫刘向东?” “是的。”我说。 “拿猎枪指着鸭哥的头是不是你?”熊哥问。 “没错。”我说。 “好,刘向东,把你的武器放下,跟我走。”熊哥说。 我看了一眼扫帚,把扫帚扔在了地上。 跟着熊哥出了教堂,后面两个人推着我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有人给我戴上黑色的头套。 “这是干嘛?”我问。 一把刀放在我的脖子上,“你再多说一句话,就弄死你。” 我不敢再说话了。 车大约开了两个小时左右,下车,拿下头套,发觉自己站在一个山坡上,耳边响起海浪的声音。 几辆豪华轿车停在路边。 有人在后面推着我。 上了一条石阶小路后,眼前是一个别墅。 熊哥把我带进别墅里。 客厅里有一排黑色真皮沙发,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老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沙发旁边有一个大鱼缸,里面有各种各样热带鱼。 一只沙皮狗蹲坐在老头脚边。茶几上有两瓶红酒,老头抽着雪茄,面无表情。 我忽然感觉这老头有点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屋里有点凉,我光着上身,脸上脏兮兮的,感觉自己有点狼狈。 “标叔,人我带来了。”熊哥说。 “好,你忙去吧。”标叔说,“没你的事了。” “是让我回去?”熊哥问道。 标叔咳嗽了一声,看了他一眼,一脸不悦。 “好,我这就回去。”熊哥说道。 熊哥出了门。 标叔仰着脸看着我,一边看一边抽着烟。 我被他看得不耐烦了,“你找我什么事?” “你身上肌肉不少,身材不错。”标叔说,“练过武功?” “学过一点,你是谁?你是香港黑社会的吗?”我问。 标叔把雪茄放在茶几上,然后他站了起来,他忽然背向我,把自己的衣服朝上扯,整个后背露了出来,背上纹着一整条龙。这是一条盘龙,回首张牙舞爪,霸气侧漏。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放下衣服,坐下。 我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让我看他身上的龙,吓唬我?香港黑社会就这本事? “坐。”标叔让我坐侧面的沙发。 我坐下,看着他。 标叔从茶几下面拿出一张白纸,他给我看白纸上的字,上面是我的名字。 “没错是我,我就是刘向东,鸟围村的刘向东。” 标叔上下打量着我,他总是拿眼看来看去,让我很不舒服。“有事你说,要砍要杀,你随便。”我说。“我就是烂命一条。” “你是烂仔?”标叔说着拿起葡萄酒,倒了两杯酒。 “什么烂仔?”我说。 “你上过什么学?你是什么学历?”标叔把酒杯推向我。 我也不客气,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这红葡萄酒味道不错,我又接上一口,把酒喝光。 我抹了抹嘴,反问他,“你什么学历?你学历很高吗?” “我小中毕业。”标叔说。 “小中毕业是什么学历?” “小中就是大陆的初中,香港叫小中。”标叔说。 “你就这个学历啊,我和你差不多。”我说,“你们香港黑社会也看学历吗?哎,你是香港黑社会的吗?” “我不是黑社会的,我是香港帮会的,但有人说我们是黑帮。” “黑帮和黑社会不是一个意思吗?”我说。 “不是一个意思。”标叔给我倒了一杯酒,“比如,日本的帮会山口组,真正的帮会是有规矩的,是不会欺负老百姓的,日本的黑帮,专搞大财团。” “不懂。”我说。“你是粤菜馆的老板吗?其实,砸那个饭店是个误会,砸错了。” “我不是粤菜馆的老板。”标叔说。 “不是饭店老板?那你是鸭哥的老大?” “我不是谁的老大,我听说你很出名,我就想认识你一下。”标叔说道,“拿猎枪指着人家头,是不是很威风?” 听他这么说,我松了一口气。“还行吧。” “枪里有子弹吗?” “当然有了。”我说。 “打死人不偿命吗?大陆的公安可不是吃素的。” “没想这么多。”我说。“你是香港什么黑帮的?是14k?还是新义安,和胜系的?对了,我还听说有一个贩毒很厉害的黑帮叫,叫义群帮。” “我是双花红棍。”标叔说。 “双花红棍?你这个香港帮会我没听说过?你的黑帮很厉害吗?比新义安如何?你是双花红棍这个帮会的老大吗?” 标叔摇了摇头,“你知道做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什么?” 标叔手指点着自己的太阳穴,“做人要有脑子。” “你是说我没脑子?” “你有脑子?”标叔说。“别让我觉得你是烂仔,只知道抠女的烂仔。” “我他妈的不是烂仔,你算老几?我没脑子?”我说。 标叔瞪视着我,“我草,要不是我保你,你今天就被砍死了。” 我不甘示弱,“我他吗的让你保?” 标叔又开始盯着我看,似乎我是一个刚出土的古董似得,“是有人求我保你这个烂仔。” “谁?你说。” 第66章 比试 标叔没搭理我,抽着雪茄,看着鱼缸里的鱼。 我也沉默不语。 电视机放的是香港电视剧,说的是粤语。 标叔终于转过头,他瞥了我一眼,然后把目光放在电视上。他不搭理我,我光着上身坐在沙发上,有点尴尬。 什么意思这是?难道晚上还管我饭?屋里没什么人,也不像是有请我吃饭的动静。 我现在给他打个招呼走人算了,他不会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吧?不知道他让不让我走? 我正琢磨着,他突然冲我抬起手,“小弟,做人很重要,你懂吗?” 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要教我做人? “不懂。”我说。 “年轻人不要意气用事,我也是年轻时候过来的,以前也是打打杀杀,我可是九死一生,我今天还活着,我这命就是捡来的。”标叔说道。“你很能打吗?” “还行。” “听说鸟围村都是你的地头?都是你打出来的?”标叔问。 “没错。” “你这是小名堂而已,我年轻的时候,打架那是出了大名的,威风的很,我打擂台,擂台你懂吗?就是拳击比赛,东南亚,我。”标叔伸出大拇指。“我,拳王,东南亚拳王,日本人给我打,我很快ko,日本拳手半天都爬不起来。” 我瞄了他两眼,看他的个头还没我高,没我强壮,自称东南亚拳王?瞎吹的吧。 “你不相信?”标叔说道。“李小龙,你知道吗?香港的李小龙。” “谁不知道李小龙,功夫巨星,老外都服他。”我说。 标叔微微一笑,“李小龙,我跟他是好朋友,那年,他看我打拳,他都服我。” 听他这么一说,我不由笑了,这老头什么人啊,还真能吹?功夫巨星李小龙是他好朋友?还服他? “你和李小龙打过吗?”我问。 “没打过,他在电影里打,我在擂台上打,如果他来擂台找我打,那就不好说了。”标叔说道。 听他这么能吹嘘,我实在忍不住了。“老大,你听听外面。” “外面,什么?”标叔问。 “听到海浪声了吗?” 标叔侧耳倾听,皱着眉头,“听到了。” “这海浪,就是你吹过来的,从地球那一面被你吹过来的。”我冲他伸出大拇指。“你,吹牛是一流的,宇宙第一,还李小龙都服你。” 我冲他笑了笑。 标叔手猛得拍了一下茶几,吓了我一跳。 “我吹牛?你说我吹牛?”标叔手指着我,急了,“你,你敢说我吹牛?啊?这波海浪是,是我吹过来的?” “好好,你别激动,这波海浪是我吹过来的,行吗?”我慌忙解释。 “你叫什么名字呢?”标叔手指着我。 “刘向东。” “刘向东,好,好名字,你不服是吧?”标叔说道。“你很能打是吧?” “别的本事没有,打架我是专业的,当然手里有刀,那就更专业了。”我说。 “好,我们来比试一下。”标叔扬着手臂,举着手掌,“我要跟你打一架,老子要跟你打一架。” “你多大了?” “我,我还不到60呢。”标叔说。 “我不欺负老年人,你歇着吧,我这就走人。” “你必须跟我打,你要是不打,你就别想走。”标叔说。“为了公平,我用一只手和你打。如果你打赢了我,我给你道歉,我向你承认我刚才在你面前是吹牛的,但如果你打输了,你说怎么办吧?” “怎么可能我会输?”我说。 标叔起身绕过茶几,左手放在身后,“来吧,你这个烂仔。” 我走到他对面,“那就赔你玩玩,你出拳吧。” “你先出拳。”标叔说。 我一个直拳过去,只用三分力。 标叔侧身,“有气无力,这是女人打拳。” 我再出拳,用了七分的力。 标书轻松躲过,“不过如此。” “好,拳是两扇门,我是专用腿打人。”我说。“接招吧,我用腿了。” 我抬腿一个侧踢,标叔居然敢用胳膊挡我的腿。 他哎呦了一声,退后了几步。 “没伤着你吧?”我说。 标叔揉了揉胳膊,“你这腿还有点意思。” “来吧,你出拳吧。”我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标书说着一个直拳打向我的面门。 他出拳极快,真是惊倒我了,我不敢怠慢,急忙躲过。 紧接着他勾拳,摆拳,刺拳,我都一一躲过。 趁他喘气的时机,我冲上前,跳起来要挥拳击打他。 不料他转身突然下蹲,一个扫郎腿过来,我猝不及防,被他扫倒在地上。 这一摔,摔得我心口疼,额头直冒汗。 我爬起来,“你,你不是只用一个手吗?” “我说让你一个手,我没说让你腿呀。”标叔说。“你这个烂仔,嫩得很。” 他口口声声称我为烂仔,我恼了,我发力挥拳。 我冲他打了几拳,他都轻松躲过。 突然一拳冲我过来,直击我脸面,我被这一拳击倒在地,眼冒金星。 我艰难的爬起来,感觉自己的左眼视力模糊。 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身材略胖的中年男人,另一个是宁小楠。 中年男子双手拍掌,“标哥,你身手不减当年啊。” 被一个快60岁的老头打成这样,又被宁小楠看到,我羞愧不已,我用手背遮挡着左脸,我感觉自己的左眼睁不开了。宁小楠走过来,扶着我的肩膀,“你手拿开。” “没事。”我说。 宁小楠拉开我的手,惊呼了起来,“哎呦!怎么打成这样。”宁小楠转过头,“标叔,你打他干嘛?” “这小子得好好教育教育。”标叔说。 “你这个坏老头。”宁小楠跺着脚,“你把我男朋友打成这样,我给你没完。” 中年男子走过来,他看着我的脸,“眼角都出血了,标哥,你摊上大事了。” “我带你去医院。”宁小楠说。 中年男子摆了摆手,“不用去医院,皮外伤,修养两天就好,要是去医院,医生瞎搞,那就破相了。” “没事的,坐吧,喝点酒就好了。”标叔揉着拳头,“我好多年都没打过架了,没想到,我还可以啊,楠楠,这不能怪我,他说他打架很专业,我就忍不住想和他学两招,我这人很谦虚的。”标叔说完冲我笑了笑。 “把我男朋友打成这样,你说怎么办吧?”宁小楠说。 “你说怎么办?楠楠,我听你的,听你发落好吗?”标叔说。 “把车钥匙给我。”宁小楠说。 “你要哪个车?”标叔问。 “兰博基尼。” “换个跑车吧。”标叔说。 “不行,我就要这个。”宁小楠伸出手,“快给我。” 标叔很无奈的从茶几下把车钥匙给了宁小楠。 “晓龙,来喝酒。”标叔冲中年男子说道。 “对了,向东。”宁小楠说,“你认识他吗?这是我晓龙叔。” 我看了看中年人,感觉有点面熟。 “不认识。”我说。 “晓龙啊,现在的孩子都不认识你了。”标叔说。 “向东,他是香港武打明星梁晓龙,你没看过电视剧《霍元甲》?”宁小楠说。 “看过,不会是演霍元甲的大徒弟陈真的吧。”我说。 “来,喝酒。”标叔说。 “标哥,红的不喝了,今天喝白酒。”梁晓龙说道。 第67章 兰博基尼 宁小楠拉我上了兰博基尼。 车开上了海滨大道。 海风吹拂着宁小楠的长发,她扭头冲我微笑,妩媚迷人,脸颊上小小的酒窝让人心醉,简直就是圣洁美丽的欢乐女神。 “谢谢你帮我。”我说。 “帮你什么呀?这次帮你,那下次呢?下次你就被人砍死了。” “我没那么容易死的,好吗,都是我砍人,靠。”我说。 “你把人砍死了,不偿命吗?”宁小楠说,“你这小混混,这辈子就这么没有出息的活一辈子?不,也可能,明年我就得给你去上坟。” “我不是小混混,在鸟围村谁不知道我的大名。”我说道,“那个标叔和你什么关系,如果下次再和他打,我肯定不会输他。” “鸟围村?那个烂地方。”宁小楠冷笑道,“你还真有出息。” “标叔和你是亲戚?他真是香港黑帮老大?” “不是我亲戚,他从小看我长大,他不是黑帮老大。”宁小楠说。 “这去哪?” “送你回去啊。” “我想去医院看看罗大喜和胖子。”我说。 “他们不在医院回家了,都是外伤,大喜胳膊伤了,包胖子头上缝了十几针,你们砸饭店这事,标叔帮你摆平了,没事了?” “没事了?那帮人砍我兄弟,怎么能没事?”我说。 “钱给了,你那两个兄弟同意私了。”宁小楠说,“我去医院找他们,分别给了他们两万块钱,他们挺高兴的。” “这事就这么完了?”我说。“那帮人把我追得跟兔子一样。” “你还想怎么样?对了,我妈想见你。” “你妈见我?见我干嘛?” “我说你是我男朋友。”宁小楠说。 “现在就去见吗?我这脸跟猪头似的,要不,明天吧,明天晚上应该就会消肿。” 宁小楠扭头看了我两眼,“你还当真了?你是我男朋友?” “这,这不是你说的吗?我不反对。” “我男朋友就是到处砍人被人砍的小混混?小流氓?”宁小楠说,“我很自豪啊,我很有面子欧。” “如果你做我女朋友,我以后保证不再砍人了,也不惹事生非,我每天陪着你。” “陪着我?你养我吗?” “我养你,我养你一辈子。”我说。 “好啊,养我要花钱的。” “花钱没问题。”我说。 “这兰博基尼,我觉得这颜色还不是我最喜欢的,明天你给我买个紫色的如何?” “买可以,但明天就买?我没钱啊?” “那你什么时候有钱?”宁小楠问。“十年以后能给我买一辆吗?等我老了,掉牙了,你能买辆给我吗?” “姐,爱情不是用金钱来买通的,爱情是纯洁的。” “但我就喜欢兰博基尼啊?我还喜欢大别墅,有个大花园,足球场那么大,我的孩子可以在家里踢球,还有,保姆得请几个吧,最好是菲佣。” “菲佣靠谱吗?”我说。 “我给你说正经事呢?”宁小楠说,“我可不相信爱情,心灵鸡汤只能哄哄初中女学生。” “人活着绝对不是为了金钱,为了跑车。”我说。 “你活着是为什么?” “我,我说我是为了你活着,你会相信吗?”我说道。 “孩子,醒醒吧,姐告诉你,作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绝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而活着,你有你的江山,你要去打江山。” “是啊,我是要打江山,我要让别人服我,尊重我。” “你应该去读书。”宁小楠说。 “书我读得很多,我什么书都读,我喜欢读书,我有一柜子的书。” “喜欢读书就好。” “我们去喝酒吧。”我说。“我想和你一起去喝酒。” “可以啊,去哪喝酒?去鸟围村吧。”宁小楠说。 “我这脸肿成这样,不去鸟围村,要不,去我家喝吧,我家有几箱子啤酒。” “行,就去你家,我想去看看油嘴,它在吗?”宁小楠说。“它和菲菲猫到底什么关系啊?” “你相信轮回吗?”我说,“我觉得上辈子有一对情侣投胎,一个投胎成菲菲,一个投胎成油嘴。” “有意思,可能这上辈子的情侣,是个野鸳鸯吧。” “鸳鸯还有家养的吗?”我问。 “应该有吧。” “你打算让我什么时候去见你妈?”我说。 “你还想着这事啊,我不打算让你去见。”宁小楠说,“不过呢,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以我妈的性格,她很可能会跑来见你。”宁小楠说。 “好啊,对了,见你妈,我说什么?” “不是你说什么的问题,我估计我妈得让你和我分手。”宁小楠说。 “不分,即便我就是个假冒的。” “我妈很可能让你出个价。”宁小楠说。 “出什么价?” “分手费呗。”宁小楠说,“我妈会问你要多少钱和楠楠分开?” “我不要钱,一分都不要,我不会和你分开的。” “我们是假冒的,分开就分开呗。”宁小楠说。“要点钱不好吗?我和你三七分,你三我七。” “你这是骗你妈钱?”我说。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呢?你就出个价,弄点钱花不好吗?” “你以前是不是干过这事?”我问。 “干过。”宁小楠说。 “这事你也能干啊?你在我心目中可是圣洁美丽的女神啊。” 宁小楠哈哈大笑。“小弟弟,姐可不是什么圣洁女神,姐,比你还下流。” “是吗?”我眨着眼。 “是滴。” “怎么个下流法?”我问。 “我操,你还没完了。” “你说脏话了。”我说。 “刘向东,照姐说得做就行了,问我妈要钱。” “要多少钱?” “你觉得呢?” “两,两千?”我问。 宁小楠摇了摇头。 “四千行吗?”我说。 “你能把千,这个字去掉吗?” “那,四个亿?”我说。 “你耍我是吧?”宁小楠冲我瞪眼。 “四万行吗?”我说。 “四十万。”宁小楠说。 “四十万?你妈会不会报警?” 宁小楠手拍了一下我胳膊,“放心孩子,她不会报警的。” “那我说四十万,你妈就会给吗?”我说。 “当然不会,她得给你讨价还价。” “她要什么价?我是说她的心理价位?” “她一般都会拦腰砍,给你报个二十万。”宁小楠说。 “你妈很专业啊,要不我们报个一百万吧,不怕她砍了。” “你真贪心,这可不好。” “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我说。“我现在心情很复杂。” “你复杂什么呀?” “姐,你在我心目中,那是圣洁美丽,神圣的,现在怎么感觉像女流氓似的。”我说。 宁小楠大笑,“从现在开始,你就把姐当成女流氓吧,不过呢,只能我对你耍流氓,你可不能非礼我。” “那,那姐,你什么时候对我耍流氓?” “那要看我的心情了。”宁小楠说。 “今天晚上你心情怎么样?” “还可以,等会去你家喝酒,或许我喝高兴了,会动手动脚的。”宁小楠说。 “你这么说,我有点小紧张。” 宁小楠突然手扭着我的脸,“你是不是在调戏姐?” “没,没,姐,疼,你捏这边脸。”我叫道。 第68章 闻香识女人 夜色迷人,路灯把海滨一一点亮。 车速越来越慢。 “怎么,堵车了?”我问。 宁小楠叹了一口气,“这么晚了,还堵车,我操。” “你又说脏话了。” 我打开车门下来,前方的路似乎出事故了,对向的路无车,有工人在前面挖路。 一辆救护车过来,随后而来的还有警车。 “前面在挖路,又出事故了。”我说。 宁小楠在看车内的显示屏,里面是跳舞的画面。 我回到车里。 “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宁小楠说。 她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只要和她在一起,堵个三天三夜,我也毫无怨言。 显示屏里,一个穿西装的外国男人在和一个穿着红裙女人跳舞,女人不时露出白皙的大腿,用眼神挑逗着男人。 “知道这是什么舞吗?”宁小楠说。 “不知道。” “阿根廷探戈。”宁小楠说。 “阿根廷人跳的探戈吗?” “不是,嗯,也是。”宁小楠说,“还有,英国皇家探戈。” “英国人跳的探戈,有中国人跳的探戈吗?” “my god?(我的天哪!),你能闭嘴吗?”宁小楠说。 “好吧,这舞看上去很简单。” “简单?你不懂,要跳出那种感觉是很难的,以前的男人跳阿根廷探戈,腰上要带一把短刀的。”宁小楠说。 “跳舞还要带刀?” “带刀是要提防敌人,保护女人。”宁小楠说。 “原来是这样,不过,这舞我一看就会跳。” “一看就会跳?你真会吹。”宁小楠说。 “让我再看一遍,保证会,感觉像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摔跤。” 我看了两遍,把音乐放大,然后拉宁小楠下车。 “行吗?”宁小楠一脸的怀疑,“你不会把我摔倒吧?” “放心,不会的。”我看了一眼显示屏,“不过你的裙子有点长,腿露出来才好看。” 宁小楠提起裙子,白皙的长腿晃得我眼晕,“这行吗?” 我歪着身子,低下头,朝她腿上看,“还能再朝提点吗?” “干嘛你?就这么高,不能再提了。” “好吧,那就这样。”我说。“你过来。” 宁小楠向前一步。“来吧。” “小妞,你能再过来点吗?”我说。 “什么小妞?我是你姐。” 我走过去,搂着她的腰,“要是有把刀就好了。” “警察就在旁边。” 我搂着宁小楠跳了起来,开始还想着显示屏上的舞步,跳了一会,我就开始按照自己的方式跳起来。 “踢腿。”我说。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宁小楠提起裙子,把长腿放在我肩膀上。 她腿放下后,我搂着她弯腰,忍不住想亲她一口。 宁小楠把脸转了过去。 起身,旋转,侧身,然后贴近她的香腮,我总是想找个机会去亲她,宁小楠总是巧妙地躲过去。 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就这么一直跳下去有多好,一直跳到天荒地老。 很多人下车围着我们看。 警笛声响起,宁小楠把我推开。 前车开了起来,道路畅通了。 我们上了车。 宁小楠开着车,扭头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表情带着几分羞涩。 “怎么样?我跳得还行吗?”我问。 “还行。”宁小楠说。 “就只是还行?” “我不想夸你,怕你骄傲。”宁小楠说。“你的节奏感挺好。” 宁小楠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拿起看了看,直接关机了。 车开进鸟围村,街上行人渐渐稀少,很多商家都打烊了。 我开了店门,搬了两箱啤酒在桌边。 “你想吃点什么?”我问。 “吃什么都行。”宁小楠说。“你喝酒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我是干吃方便面,还有火腿肠,辣条,都是些垃圾食品。” “好,就吃你说的这些。”宁小楠说。“油嘴呢?菲菲在吗?墙角那两个是它们吗?” 我歪头朝墙角看去,看到加菲猫在给油嘴挠痒痒。 “好多天没看到它们了。”我说。 喝着啤酒,吃着辣条,宁小楠看上去心情特别好。她不时把扔辣条给这两个吃货。 “和你一起很开心。”宁小楠说。 “我也是,喝酒。” “我不能再喝了。”宁小楠说,“我都喝两瓶了,你想把我灌醉吗?” “是有这个想法。”我说。 “还不知道谁先醉呢。”宁小楠说,“不过,你要小心了,等你喝醉了,姐就动手了。” “姐,我已经醉了,这会有点热啊,我把衣服先脱了,等会,你可以直接上手。” 宁小楠咯咯笑了。 我扯掉上衣,朝油嘴和菲菲扔去。“你们俩,一会不许偷看。” “你的腹肌很漂亮。”宁小楠手摸着我的腹部,“我喜欢你小肚子,很xing感。” “在公路上跳舞的时候,你就摸我这里了。”我说。“对了,我家里有刀,我还想和你跳舞,跳阿根廷探戈。” “好啊,有音乐吗?” “有音乐。”我说。 我把音乐放出来,是[护花使者]这首歌。 “这音乐节奏太快,要探戈的音乐,探戈!”宁小楠说。 “就是车上那种音乐吗?有,你等着。” 我去父亲的卧室,父亲睡得跟死猪一样。我把碟片机抱出来,打开显示屏。 显示屏很快出现了画面。 “哎,你这还有[闻香识女人]呀?”宁小楠说。 “什么蚊香识女人?这里面有你车上放的音乐。” “闻香识女人,是一部美国电影,里面有一段探戈舞蹈。”宁小楠说。 “我知道,那段跳舞的画面,我爸最喜欢看,他没事一边喝酒一边看,看了几百遍都有了,我没事也瞄两眼。” “怪不得你会跳阿根廷探戈,你爸也喜欢看跳舞?”宁小楠说。 “他这老色鬼是喜欢看里面跳舞的那个漂亮女人,哎,那个跳舞的女孩长得真漂亮,像你一样漂亮。”我说,”你等着,我去拿刀。” 我从床底下,拿出军刺。 “你还真有刀啊。”宁小楠说,“那我就拿酒瓶吧。” 我手握日本军刺,搂着宁小楠的腰,“就是你这裙子太长。”我看着她的裙子。“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我用军刺挑起宁小楠的长裙,然后刺刀进去,我手一抖,从里面刺破裙子,把长裙划开。 “开始跳吧,我等不及了。”宁小楠喝了一口瓶酒,然后把啤酒瓶扔到了床上。“姐,要动手了。” 宁小楠额头紧贴着我的脸颊。 “我明白了,不是蚊香。”我说道,“是闻香识女人。” 我搂着宁小楠跳向油嘴和菲菲,这两个家伙慌得掉头就跑。 第69章 探戈 我转过身来,“那个英国皇家探戈是怎么跳的?” “你想学?很难的。”宁小楠说。 “你跳两步我看看。” “好吧。”宁小楠手臂张开,屈膝向前,示范着动作,“先是一个常步,再一个常步,这是侧行步,然后行进连接步,再后面是侧行闭合步,行进旁步,然后呢,可以接侧行踢脚,向前,继续踢。” 我跟着学她的样子走了一遍,“怎么样?” “还行。”宁小楠走到我身边,她身体贴着我,把我的右手拉到她后背,“就这个姿势,然后运步向前,不要急。” 她身上有股异香,像是麝香味,这香味来自她的脖颈,我真想把她抱起来,放倒在床上,然后亲个不停。 “干嘛?看我干嘛?”宁小楠说。“跳呀,记住,别急,慢一点,每个动作做到位。” 我运步向前,把刚才的动作做了一遍。 “有意思,我喜欢这个皇家探戈。”我说。 “要跟着音乐节奏。”宁小楠说。 “这我给忘了。” 探戈舞的特点是刚劲有力,威武,男人跳这个舞就像是一只好斗的公鸡一样,带着挑衅,蔑视一切,唯我独尊那种感觉,记住了,你是一只高傲的公鸡,誓死保卫着自己身边漂亮的母鸡。”宁小楠说道。 “原来你是母鸡。”我说。 宁小楠瞪了我一眼,“还有,再教你一个动作,这个动作叫切克,看着我,我现在是做男步,先要膝盖弯曲,胯部微微转动,打开女生的身体,切克!然后拧身甩头。” 宁小楠示范了一下,动作洒脱干脆。 我跟着做了两遍。 “非常好,你一学就会。”宁小楠说,“你很有舞蹈天赋。” 一个老太太进了店,东瞧西瞧的。 “买什么?”我问。 “我想买个扫帚。”老太太说。 “这都大半夜了,你还买扫帚?”我手指着角落里,“那边有。” 老太太走了过去。 “继续跳。”宁小楠左手搭在我肩膀上。“跟着音乐节奏,我们后退几步吧。” 重新搭好架形,身体贴着身体,阴阳相合,天衣无缝,上帝造人真是别有用心。她身体温暖,散发着异香和酒香。 我屈膝向前,跳到行进旁步时,老太太挡住了我们。 “这扫帚多少钱?”老太太问。 “拿走吧,不要钱。”我说。 “那我再买两个碗。”老太太说。 “拿走。” “也不要钱?”老太太问。 “不要钱。”我说,“你能不能让开?” 老太太走到一边去。 我接着朝下跳,侧行踢脚,我带着宁小楠从屋里踢了出去。街上行人稀少,几只麻雀从垃圾桶上飞起。 乌云遮住了半个月亮。 我们很快跳过马路。 “切克。”宁小楠说。 “什么?” “切克,分身呀。”宁小楠说。 “明白了。”我做了一个切克动作,然后分身。 接着我又做了一个切克,一连做三个切克。 “你还没完了?”宁小楠说。 “这个动作好玩。”我说。 “我的腰都酸了,前进啊。”宁小楠说。 我搂着宁小楠向前跳去,“怎么像鬼子进城一样?” “这感觉就对了。” “我的天哪,原来这英国皇家探戈是鬼子进村舞。” “别瞎说,跳回去。”宁小楠说。 “跳回去?跳哪去?” “回屋里去呀。”宁小楠说。 “这外面多宽敞。”我说,“这门有点小,不那么好进。” “你喝多了?” “没有。”我说。 “那就进屋继续喝。”宁小楠说。 “这屋门怎么乱动,我向左,它向右。”我说。 “你还是喝多了。”宁小楠扳着我的肩膀。“就这方向。” 那个老太太胳肢窝夹着扫帚,一手着锅,一手拿着脸盆匆匆过了马路。 “我是说碗不要钱的。”我说。 “一个破锅也没多少钱,赶紧跳进去。”宁小楠说。 我带着宁小楠跳进了店里。 宁小楠推开我,然后拿起酒瓶,抬头对着吹了起来。 “你还喝啊?”我说。 “姐今天高兴。” “高兴就好。”我说。 一瓶啤酒杯宁小楠喝掉四分之三。 “向东啊,以后好好的,不要再惹事了。” “我听你的。” “听姐的就对了,干杯!”宁小楠说。“做事一定要动脑子。” “是的姐,是要动脑子。”我说。“我以后不随便砍人了,我要改邪归正。” “对,以后呢,姐让你砍人,你再砍,姐不让你砍,你就不能砍,明白吗?” “你喝醉了。”我说。 “我,我没醉。”宁小楠说着歪倒在我身上。 “你不回家了?你家里人找你怎么办?你的手机呢?” “我手机没电了。”宁小楠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她的头歪在我怀里,“向东,你的探戈跳得真不错,很棒,是不是你以前学过?” “没学过,是你这老师教的好。” “我想睡觉了。”宁小楠闭上眼。 我把她抱上床,脱掉她脚上的鞋。 她平躺在床上,身体凹凸有致,裙子贴身柔美温顺。 我躺在她身边,轻轻把手放在她小腹上。 她脖颈白皙,小巧的鼻子,长睫毛很美。 宁小楠突然睁开眼睛,歪头看着我,她突然身体靠近我,手伸过来,搂着我的脖子。 “以后要听姐的。”宁小楠的脚搭在我腿上。 “好啊。” 宁小楠很快睡着了。 我拿开她的手臂,让她的头枕着我的臂弯。 月光从窗上照过来,照在凳子上,油嘴和菲菲蹲坐上面静静地看着我。 外面传来几声狗叫后,然后黑夜寂静无声了。 我听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 第70章 纱布 睡不着,下床,喝了一瓶啤酒后感觉好多了。抬头瞥了一眼油嘴和菲菲,它俩跳下了板凳。 再睁开眼,天已经亮了,床的一侧是空的,宁小楠走了。 阳光照过来,照在枕头上的沙漏,晶莹剔透。 沙漏里的沙子快要流尽了,看来宁小楠没走多久。 父亲从外面进来,看着我。 “老头,有事吗?”我问。 “昨天夜里你忘关店门了。”父亲说。 “是吗?少东西了?” “墙上的挂历没有了。”父亲说。 “就只少了挂历?” “对。”父亲说。“奇怪了,还有偷旧挂历的,那挂历有年头了。” “这么旧的挂历,你还挂着干嘛,有什么好看的?”我问。 “就是好看。” “不就是个雪景吗?”我说。 父亲没再言语,进了屋。 我换了件衣服,拿镜子照了照脸,脸上已经消肿了,摸一下,还有点疼。 出门买了油条豆浆,一边走一把吃。感觉今天到油条豆浆特别好吃。 “东哥好。”两个骑自行车的男孩冲我打招呼,其中一个男孩手里拿着西瓜刀。 “干嘛去,你们。”我问。 “砍人去。”带鸭舌帽男孩拿刀的男孩神气地说道。 “你们多大了?”我问。 带鸭舌帽的男孩指着另一个男孩,说道,“他七岁,我快9岁了。” “砍谁啊?”我问。 “砍完再告诉你。”另一个小男孩说道。 我想再说两句,制止他们,两个小家伙不等我说话,骑车飞奔而去。 这世道真是他吗的乱了,这么小就学着砍人了。 走了五六十米,我回头一看,头皮发麻,这两个孩子把自行车停在我家店门口,两人进了屋。 我草,这两个熊孩子难道要砍我爸? 我慌了,把油条和豆浆扔了,急忙跑回去。 跑进店,看到戴鸭舌帽的男孩手里拿着把菜刀,父亲手里也拿了一把。 男孩掂量着菜刀,“这刀还不如刚才那把,太轻了。” “这把份量重,砍骨头没问题的。”父亲拿着菜刀给他看。“你看着钢,好钢打造的。” “刀不卖。”我说。“你们俩赶紧给我滚!” “东哥怎么了?”戴鸭舌帽的男孩说。 “吗勒隔壁的,我油条没了。”我说。 “油条没了?东哥,什么意思?”男孩摸着后脑勺。 “没什么意思,就是他吗的油条没了,豆浆也没了。”我说,“给你们三秒钟,从我眼前立刻消失,否则,我把你们扔垃圾桶里去。” 两个男孩慌得跑出了店。 “向东,怎么了?”父亲问。 “菜刀实名制你知道吗?”我拿过菜刀,别在后腰上。“你卖菜刀给这么小的孩子,你这是在犯罪,知道吗?他们要是拿菜刀去砍人,你就是教唆犯,要坐牢的,天天就知道喝酒,不学习,不进步。” 父亲张大嘴巴,愣住了。 我吐了一口气,出了店。 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我上了车。 车开到罗大喜大院门口,我一掏裤兜,衣服换了,钱包忘带了。 “兄弟,不好意思,忘带钱了。”我说。 “你再掏掏,再掏掏。”出租车司机说。 “你不相信我?” “我可没这个意思,给个十块钱就行了。”出租车司机说。 我推开车门,“你别急,我去朋友家给你拿车钱。”我瞅了一眼计价器,“哎,你这表打得有问题,不对啊,这才几百米,你收我十五块。” “我表没问题,你别嚷嚷了,收你五块行吗?算我倒霉。”出租车司机说。 罗二喜从门里出来,后面跟着罗大喜,头上缠着纱布,胳膊上打着石膏,用一条纱布吊在脖子上。 “老大你来了。”罗二喜一脸喜悦。 “从,从,从哪来的?”罗大喜问。 我冲他们俩摆了一下手,回头问出租车司机,“哎,我有一个一百的,你能找开吗?” “当然能了。”出租车司机说。 我从后腰拿出菜刀,“草你吗的,来,给我找钱。” “别,别,误会了,车钱我不要了。”出租车司机说。 “给我下车。”我扬着菜刀冲他吼道。 出租车司机慌忙下了车。 “怎么回事?”罗二喜问。 我拿菜刀对着计价器一阵猛砍。 砸烂计价器后,我下了车,指着出租车司机说,“知道我是谁吗?草你吗的,居然敢抢劫老子,我靠,这他吗的什么世道啊,太它吗的乱了。” “啊?还,还有这事?”罗大喜说。 罗二喜从地上拿起一块砖头,他麻利的爬上车顶,照着车窗砸下去。 车窗被砸出了几道裂纹。 罗二喜跳下车,“我草你大爷的,这什么玻璃,这么结实,等着,我去拿家伙。” “赶,赶紧滚。”罗大喜冲出租车司机招着手。 出租车司机钻进车,发动车子,一溜烟跑走了。 “二喜,你砸他车窗干嘛?”我说。 “不是,你不是也砸了吗?他抢劫你啊。”罗二喜说。 “他是计价器跳表。”我说。“不是抢劫。” “这就是抢劫,算他跑得快,不然我拿猎枪打他。”罗二喜说。 “你多大了?你它吗的脾气比我还大。”我说。 “向东,回,回去吧。”罗大喜说。 进了院子,我拉着一把椅子坐下。 “大喜,你这胳膊都断了?”我说。“这些狗ri的,也太狠了。” “没,没事,挺好。”罗大喜说,“他们,赔,赔了两万多块钱,向东,你,你脸被打了,看上去,不,不太严重,他们赔,赔你多少钱?” “没赔钱。”我说。 “没,没赔啊?”罗大喜说,“你这破了点皮,是,是不,不好赔,你看我这,胳膊断了,头,头缝了十八九针,他们给,给两万,还,还不错,胖子的头,头缝了三十多针,也才两万。” “你腿要是断了,是不是赔得更多?”我说,“你这智商赶上猪了。” “我哥脑子是有病。”罗二喜说。 “我,我有病?”罗大喜说着把胳膊从白色纱布上拿出来,“向东,你,你看我这胳膊,一,一,一点事都没有,我脑子好,好得很,那,医院两个女医生都听,听我的。” “我去,胳膊好好的,你现在还挂什么带子?”我说。 “我喜,喜,喜欢挂,挂着,胳,胳膊不累。”罗大喜说。 “行,你就挂吧。”我说,“胖子呢?” “胖子在家了,估计还在床上躺着呢。”罗二喜说,“他爸不让他下床。” 第71章 旅馆 “不,不是下,下床的事,”罗大喜说,“胖子的爹把,把,把,把。” “把什么?”我说。 “把胖子拘留了。”罗大喜说。 “什么?拘留了?你慢点说,别急。”我说道。 “他,他爹把他拘留了。”罗大喜说。 “我还是没听明白。”我说。 “拘留在哪?”罗二喜问。 “就,就,就是胖子家的对面的,的仓库,我,我,我上午去他家了。”罗大喜打了一个喷嚏。 “你是说,他家七楼对门的房子?”我说。 “额对。”罗大喜说。 “真他吗的费劲。”我说。 “额对。”罗大喜说。 “哥,是他爸不让他出去?”罗二喜说。 “额对,他,他,他爸说一,一个月不让出门,关,关里面,没,没自由。”罗大喜说。 “大喜,你现在这个口吃是越来越严重了。”我说。 “有,有点。”罗大喜说。 “这样下去就会得老年痴呆症的。”我说。 罗大喜忽然冲我笑了。 “胖子爸也够狠的。”罗二喜说,“至于吗?还关起来。” “胖子在屋里急吗?”我问。 “ 当,当然急了,跟,热锅,锅上的兔子一样。”罗大喜揉着眼睛。 “多大的锅啊?大喜,你说个绕口令听听。”我说。 “黑化肥发灰,灰化肥发黑。”罗大喜说。 “行。”我说,“二喜,我们得把胖子救出来。” “放他出来在外面浪?关两年才好呢。”罗二喜说。 “得救,必,必须得救。”罗大喜说。“没自由。” “怎么救?”我问。 “把,把,把防盗门用,用切割机切断。”罗大喜说。 “不行,他爸就住在对面,动静大,能听到。”罗二喜说,“再说那楼没电梯,把切割机抬上去能累死。” “切割防盗窗呢?”我说。 “可以,从楼,楼顶把,把把切割机吊下去。”罗大喜说。 “那就走夜王旅馆,那栋楼有电梯。”罗二喜说。“问题是,从那栋楼跳过来,有两米的距离,切割机怎么过?” “好办,我记得那旅馆楼顶有几张铁床。”我说。 “床上有木板,直接铺过去。”罗二喜说。“但木板不够长啊。” “这个简单,拿锤子铁钉,把木板钉上,接上就行。”我说。 “切割机要接电的。”罗二喜问。 “带长点插排,在楼上找一家,把电源接上就可以了。”我说。“现在我们过去吧。” “希望别碰到煤姐,这个几把假女人。”罗二喜说。 罗二喜说的这个煤姐叫董煤,他娘在煤球厂生的他,是旅馆老板。煤姐有四十多岁,喜欢男人,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高跟鞋,丝袜,口红,腮红,真丝内衣,一个也不少,我小时候,有次在巷子里遇到他,他突然摸起我的脸来,我知道他是男人,我打算推开他的时候,忽然看到他小腿上纹着一朵红色的玫瑰花,特别好看,像活得一样。那天我突然开始思考人生,思考一个人的归宿:有一天夜里,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月亮在乌云后面,一个男清洁工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只女人的小腿,因为小腿上穿着高跟鞋,所以看到的人会认为这是一个女人的小腿,重要的是小腿上还纹着一只鲜红的玫瑰花。 传说煤姐年轻的时候,被一个很有钱的香港老板包养了,老板是个女的。 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说是煤姐年轻的时候去香港卖艺,被一个老头看上,老头对他百依百顺,无所不从,最后煤姐让老头跳楼,老头写完遗书,毫不犹豫的从三十层楼上跳下,老头死后,煤姐含泪光荣地继承了老头遗产,然后回大陆开了这家叫夜王的旅馆。 旅馆叫夜王这名字,感觉怪怪的,但有这样奇葩的老板,也见怪不怪了。 罗大喜拿了几个保险带,又找了粗绳子,铁锤,铁钉,劳保手套戴上,我们才把又沉又重的切割机抬上三轮车。 过街穿巷来到夜王旅馆。进旅馆要上八个楼梯,罗二喜一边抬切割机一边骂。 抬到电梯门口。 我朝吧台上看,没看到煤姐。 电梯的门开了,煤姐从电梯里出来,脖子上挂着珍珠项链,他下身穿着超短裙,小腿上那朵玫瑰花还是那样鲜红。 “哎呦,小东,这玩意是什么呀?干什么用的?”煤姐问。 我想说是用来切(几把)用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我没搭理他。三个人收着屁股,把切割机抬进电梯里。 等了几十秒,电梯门没关上的意思。煤姐拿手绢一边擦额头上的汗,一边看着我们。 “这电梯怎么了?”罗二喜问。 “电梯坏了。”煤姐说,“我被关了五十分钟。” 听他这么说,罗二喜慌忙出了电梯,我也赶紧出来,罗大喜也跟着出来。 “电梯坏了,你怎么不早说?”我说道。 “我刚想说这事,你们就把东西搬进去了。”煤姐说。“这电梯时常抽风。” “找人修啊。”罗二喜说。 “修了三百多次了,时不时得,电梯就这么玩。”煤姐说。 “大喜,你把切割机拉出来。”我说。 “我不拉,我要进去,电梯门要关上,我,我,我就成焖鸭子了。”罗大喜说。 “不会这么巧的。”我说。 “不好说。”罗二喜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 “妈的,我去拉。”我说,“这电梯要关我,我就把这电梯砸了。” “我同意。”煤姐说。 我进去,把切割机拽出来后,电梯门突然合上,然后电梯上楼了。 “电梯貌似好了。”煤姐说。 “走楼梯吧。”我说。 “从楼梯抬上去?”罗二喜说。“我累了,要不,算了,回去休息,明天再去救胖子。” “赶紧抬吧。”我说。“对了,煤姐,你帮我找个人,抬这东西去楼顶。” “找什么人啊?姐帮你抬。”煤姐说。 “可以的。”罗大喜说。“男女搭配,干,干活不累。” 煤姐冲罗大喜微笑着。 四个人抬切割机上楼,也很费劲。 罗大喜歪头朝裙子里看,我喜欢看煤姐小腿上的花。 终于到了屋顶。 我们拆煤姐家的床板,煤姐也不吭声,不像有的男人喜欢问问题,你给他解释,他还得接着问。 床板拆好,用钉子连接上,再把两栋楼用木板接上。 我们四个把切割机抬到胖子家的楼顶上。 罗大喜戴好保险带,他先下去,我们再把切割机用绳子吊下,放在空调机上。 我和罗二喜也下去,八楼有家防盗窗开了一个小门,这小门是开着的,没上锁,我直接从小门进去,然后跳进阳台里。 我脚落地后,就听屋里有惊叫声,吓了我一跳。 床上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趴在男人的身上看着我。 男人歪过头看着我。 “没事,你们接着忙,我找个插座,接个电源线。”我说道。 “东哥,你怎么从窗户进来了。”男人说道。 我看了两眼这男的,感觉有点面熟,“你谁啊?” “我是下面药店的,我家就在下面开药店。”男人说道。 “原来你是卖假药的。”我说。 “东哥,不都是假药。”男人说。 我懒得理睬他,“你忙你的,接着干你的活,我找插座。” 第72章 樱桃树 墙角有个插座,我拿着插头插进去。 “那个插座坏了。”那个男子说道。“柜子上有个插排。” 我回头看到两人裹在被单里。 “叫两声听听。”我说。 我把插头放进去后,男人嗷嗷叫了起来。 “不是让你叫。”我说道。 罗二喜从窗台跳进来,“好了没?” “插好了。”我说。“走吧,别看。” 我拉着罗二喜的胳膊,让他上去。 “老大,等等,让我看会。”罗二喜说。 我冲他瞪眼,罗二喜撇着嘴爬上了窗。 女人在床上轻声地叫着,那声音从我后背绕过来,我两腿发麻。 我把自己荡出去。 罗大喜用切割机弄防盗网,我朝屋里看,包胖子正在拿面包渣喂猫,他头上缠着纱布,一只耳朵也缠上了。 我敲了敲窗户,喊了他两声,他没反应。 罗大喜把防盗网弄断后,人先钻进去,然后再把切割机弄进去。 我钻过防盗网跳下时,上衣被扯烂了一块。我把菜刀放在后腰上,脱下衣服,搭在肩膀上。 “你们干嘛?”包胖子问。 “我们来救你。”罗二喜说。 “救我?你们弄我家的防盗网干嘛?”包胖子说。 “不弄断防盗网怎么救你?”我说,“你不是被关在这里了吗?” 包胖子回头朝门看去,门是敞开的。 “我草。”我骂道。 罗二喜朝门口走去,他出了门,然后再进来。 “谁说胖子被拘留的?”我吼道。 “不,不是我,是胖子他,他爸说要关,关,关起来。”罗大喜说。“我来的时候,这门,门还上锁呢。” “我爸是要关我的,那两万块钱给他了,他就改变主意了。”包胖子说。 煤姐出现在门口,他盯着我看。 “有事?”我问。 “钱给你。”煤姐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沓钱。“这是下个月清洁费。” “不是瘸子王收吗?你缴给他。”我说。 “他说可以缴给你。”煤姐说道。 “多少钱?”我问。 “八百。” “这么多?”我说。 “两个月的,拿着吧。”煤姐把钱放在我手里,他随手拿起我肩膀上的衣服,鼻子闻了闻,“你这衣服该洗了,我帮你洗了。” “不用了。”我说。 煤姐冲我微微一笑,转身扭着屁股出了门。 “哎,你把衣服给我。”我喊道。 我走到门口,煤姐已经不见了。 “什么情况?老大,这人妖看上你了?”包胖子说。 “你他吗的给我闭嘴,我们可是冒着生命的危险救你。”我说。 “额对。”罗大喜说。“差,差点摔死。” “不是有保险带吗?”包胖子说。 “保,保险带要,要,要是断了呢。” “老大,这切割机怎么办?”罗二喜说。“我不想抬了,我腰都要断了。” “先放这吧。”我说,“胖子,给我找件衣服穿。” “胖子,要不要看看我们做的天桥。”罗二喜说。 “好啊,在哪?”包胖子说。 “在楼顶,我带你去。”罗二喜说。 包胖子把找好的衣服扔给我,然后跟着罗二喜上了楼顶。 “向东,旅馆那屋,屋顶上的樱桃树好像有樱桃。”罗大喜说。 “走,去看看。”我说。 上了楼顶,然后过了木板桥,绕过杂物堆,就看到那棵樱桃树。 “还真有樱桃。”包胖子说。 罗大喜搂着我的肩膀,“向东,煤,煤姐越来越像女人了。” “像女人有个屁用。”包胖子说,“一掀裙子,我草,那棍子比你的还cu还大,两个棍子打架?” “我,我没,没看到棍子。”罗大喜说,“他,他可能割掉了,刚,刚才抬切割机的时候,我朝里面看了。” “她做变性手术了?”包胖子说。 “有,有,有可能。”罗大喜说。 “割掉了怎么尿尿?”罗二喜说。 “手术可以做成女人那个形状一样。”包胖子说。“老大,煤姐绝对看上你了。” “你喜欢你上。”我说。 罗二喜摘了个樱桃放进嘴里,“这樱桃还没熟,一个星期后,再来摘就甜了。” “这樱桃树上的樱桃永远成熟不了了,因为有很多人惦记着。”包胖子说。 “是的,没熟就被人摘光了。”我说。 “跟现在的小女孩一样。”包胖子说。 我朝下望去,看到那两个买菜刀的小孩骑着自行车从远处朝过来。 “看,看,看什么呢?” “现在的小孩都无法无天了。”我说。“我记得好像有部电影,一个黑帮老大,被一个小孩拿刀给捅死了。” “是[上帝之城],巴西的电影。”包胖子说,“也是我们这样的农民村,挺乱的。” “不是我们的这样的农民村,他们那是贫民窟,。”我说。 “都是一个意思。”包胖子说。 “不是一个意思。”我说。 “你们看,好,好多小孩骑着自行车过来,感觉要,要,要出事。”罗大喜说。 “老大,他们是来找你的吗?”罗大喜说。 “有几个还拿着刀。”包胖子说。 “找我干嘛?想砍我?”我说。 “不好啊,他们在这楼下集合了。”罗二喜说。“我草,是锤子,是他带人来的,他想造反啊!” 罗二喜说的锤子,叫铁锤,比罗二喜大一岁,但比罗二喜高一头。这孩子脾气很倔强,他从小跟他奶奶长大,他爹是建筑工人,有一年中秋节,他爹从楼顶掉下摔死,有人说是被人推下来的。铁锤妈在鸟围村接客,干了半年不到,跟一个卖化妆品的商人跑了,从此杳无音讯。也有人说是被嫖客给杀害了,埋在了二郎山上。 铁锤这孩子脾气不好,经常打架,没事就带着几个小弟,拿着刀去学校收保护费,不给钱就打,连中学生都怕他。有次他欺负罗二喜,被我打了,他不服还要跟我约架,后来,我只要见到他,就揍他,他那眼神,还是不服。 想到这,我抽出后腰的菜刀。 “这么小的孩子,会找我们打架?”包胖子说。“才十几个人,还有骑儿童车的,我草,真有才啊。” “我他妈的找个棍。”罗大喜说,“我一,一,一棍下去,能撂,撂,撂倒八个。” “有五六个人进旅馆了,都拿着刀。”罗二喜说。“剩下的人在门口,没进去。” “吗的,我们下去看看。”我说。 “等,等一下,我拿着棍。”罗大喜说。 第73章 警察 我拿菜刀砍下樱桃树一根树枝,然后下楼。 电梯门开了,一个老年妇女伛偻着身子,老得不成样子,她身边有七只猫。 我进了电梯后,她特意回头看了我一眼。 “这老太太是谁?”我问。 “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包胖子说。 包胖子说完,电梯突然急速下降,我们一阵惊呼。 好在电梯停了,门开了,停在一楼和二楼之间。 我们从电梯下来后,电梯落了下来。 “我草,这电梯玩我们啊。”包胖子说。 我平复一下心情,看到铁锤拿着西瓜刀放在煤姐的脖子上。“你他吗的干嘛?”我冲铁锤吼道。 煤姐倒是很镇定。 “东哥,这么巧,我问煤姐借点钱。”铁锤说道。 “借钱有把刀放人家脖子上的?”我说,“你把刀给我放下。” “东哥,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别管。”铁锤说。 “你这是打劫,这是犯罪。”我说。”要坐牢的。” “那又怎么样?我烂命一条,我不怕坐牢。”铁锤说。 “先把刀放下,我和你聊聊。”我说。“和你聊两句,我就走。” “聊什么呀?我正忙着呢。” “就两句话。”我说。“你过来。” “好吧,那就两句。”铁锤冲煤姐吼道,“你个贱货,把钱给我准备好了,少一分钱,我就弄死你。” 我招呼铁锤,坐大厅沙发那边谈事,铁锤过来时,后面跟着五六个小孩,手里都拿着刀,其中有两个孩子,是我在路上遇到过,跑到我家商店买菜刀的。” “怎么,你想砍死我?”我说。 铁锤冲身后的孩子吼道,“都一边去,我跟东哥聊天,都不许过来。” “他有刀。”一个孩子提醒铁锤。 铁锤不耐烦的冲他说道,“我他吗的让你提醒?我也有刀。” 我坐在沙发上,拿着菜刀砍削着樱桃枝,斜眼看着他,“锤子,你现在可以啊,带这么多小弟,有前途啊。” “东哥,你别笑话我了,和你东哥比,我能有什么前途,我就想弄点零花钱,给弟兄们改善生活。” “弄钱没问题,但这么弄钱,你早晚会把你自己弄监狱里去的,你进去了,你这些小弟都得喝西北方。” “东哥,要不,你借我点钱。”铁锤说。 “你想要打劫我是?” “我哪敢。”铁锤说。 “现在你不敢,以后就不好说了。”我说。 一个歪带帽子的小孩突然跑过来,“锤子哥,警察来了。” “谁他吗报的警?”铁锤喊道。 “别他吗的喊了,把家伙都收起来。”我说着把菜刀塞进沙发下面。 “收家伙。”铁锤喊道。 很快三个警察冲进来,为首的是鸟围村派出所副所长朱勇。“谁报的警?”朱勇扫了我一眼。 煤姐露出头来,举起手,“是我报警的。” “你出来说话,谁打劫?”朱勇问。 煤姐走出来,手指着铁锤,“是他打劫我。” 两个警察走过来,迅速把铁锤按倒在茶几上。 “等等朱所长,搞错了,没有人打劫。”我说道,“是个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朱勇问。 “我们刚才在跟煤姐做游戏。”我做了手枪的姿势,“是吓唬他的,他当真了,以为我们在打劫他。” “董煤,是不是打劫?”朱勇问。“你不是说有人持刀抢劫你吗?” “嗯,是我搞错了,我脑子糊涂了,没有人拿刀抢劫我。”煤姐说。“是我误会了,真不好意思,朱所长,今天我请客。” 朱勇回头看着我,“刘向东,你们在搞什么?调戏我是吧?” “那不敢,煤姐他脑子有问题。”我说。 朱勇揉了揉眼睛,“我草,你们他吗的真是没事找事。” 电梯轰隆一声响,门嘎吱嘎吱地开了。 养猫的老太太走出来。 “哎呦,正好,我正要报警,你们就来了。”老太太说。 “什么事?”朱勇问。 “我家大伟被东西夹住喉咙了。”老太太说。 “没听明白?” “大伟是她家的猫。”煤姐说道。 “猫啊,打电话找医生。”朱勇说道,“严重吗?要是严重,叫救护车。” “打电话给医生了,医生让我去找警察,这不,你们来了不是吗。”老太太说。 “行,你等着,我们回去拿工具。”朱勇招呼人回去。 “什么时候来?”老太太问。 “等着吧。”朱勇带人出了大厅。 老太太拄着拐杖,坐在沙发上等。 “东哥,谢谢了。”铁锤说。 “不用谢。”我说,“一起去吃饭吧,把你的兄弟都喊上。” “行啊。”铁锤说。 “要不,小东,我请客吧。”煤姐说。 “不用你请客,你忙你的吧,胖子,今天我们去哪家吃?”我问。 “去富丽饭店吧,昨天金老板来我家。”包胖子说,“让你有空去饭店坐坐。” “好吧,那就去富丽饭店。”我说。 “弟兄们,走。”铁锤喊道。 出了门,我看到一个骑儿童车的小孩,五官长得很端正,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脸上有泥。 “锤子,这孩子有三岁吗?”我问。“也是你小弟?” “东哥,他五岁了。”铁锤说。 “我的天哪,幼儿园都不上了,就整天跟你混?”我说。 “他叫小豆子,他爸是酒鬼,没事就打他。”铁锤说。“你看他额头上的疤痕,那是他爸拿刀砍的。” “我草,还有这样的爹。”我说。 “别提了,这孩子爹,让我狠揍了一顿。”铁锤说。 “该打,必须的。”我说。 “打完后,他就把这孩子送给我了,说是让我当这孩子的爹。”铁锤说。“这孩子挺机灵的,你要是喜欢,送你了。” “我草,我他吗的又不开幼儿园?”我说。 “不是,这孩子太他娘的烦人了,他脑子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老是问我这,问我那,每天都这么多问题,今天早上还问我,说人为什么不能像猪一样走路?”铁锤说。“我他吗的怎么能知道这么高深的问题?东哥,这孩子你留着玩,也,也挺好,这孩子没人要,也挺可怜的。” “要不,我养着吧。”包胖子说。 “你养,就养成猪了。”罗二喜说,“我来养。” 第74章 富丽饭店 “二喜,这孩子你带着吧。”我说。 一辆三轮车冲过来,骑车的是一个老头,他差点撞到小豆子。 小豆子把童车放倒在路边,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三轮车追过去。 他跑了十几米,石头扔出去,没扔多远。 “草!这老头赶着去投胎?骑这么快!”我说。 “东哥,鸟围村这交通得整治一下,太他吗的乱了,我上次差点被垃圾车撞死,你得管一管。”锤子说道。 “东哥又不是交,,交,交通局长。”罗大喜说。 “走,吃饭去。”我说。 富丽饭店在振兴路上,两年前失火,差点把老板烧死,老板姓余,叫余多。 饭店的特色就是个鱼,一鱼多吃。 进店后,有一红木大屏风,上面雕刻的是鱼和莲花。 我忽然想起宁小楠教我们的一首诗来。 “宁老师,教我们那个莲叶和鱼的诗是怎么说的?就是那个鱼调戏莲叶的。”我问包胖子。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包胖子说。 “这木头上面的鱼是在莲叶哪个方向?”我问。 “东南方向吧。”包胖子歪着脑袋看着。“好像是西北方向?” 一个女服务员迎过来,“几位啊?” “胖子,怎么安排的?”我拍着包胖子的肩膀,“别看了。” “就这么多人,喂,你们余老板在吗?”包胖子说。 “余老板不在。”服务员说。 “赶紧给他打电话,就说东哥来吃饭了,带着几个老板过来,还有工商局局长的儿子。”包胖子说。“让他赶紧过来,对了,我们要个大包间。” 女服务员去打电话。 过了一会,女服务员把我们领进一个大包厢,里面有两个大圆桌。 “余老板怎么说的?”我问。 “菜和酒随便点,我们老板全免单。”女服务员说。 “余老板真够,够意思。”罗大喜说。 “还不是我们东哥面子大。”包胖子说。 “都坐吧。”我说。 “东哥,我坐你旁边。”锤子说道。 “好啊。”我说。 服务员很快上了酒菜。 ”东哥,以后我,还有我这些兄弟都跟着你了,你就是我们老大。”锤子说。 “啊?都跟我?”我说,“我要养这么多孩子?” “花不了多少钱的。”锤子说,“他们还能挣点,我们有很多业务,有的业务可以做大的。” “敲诈学生?这业务能做大?做大就是绑架撕票了?”我说。 “不是这个,这是业务之一,我们还看场子,赌钱场子。”锤子说。“警察便衣来了,我们给赌场通风报信,说这个,我想起瘸子王了,他太抠门了,十块二十块,就打发我们了。” “锤子,这些孩子应该去上学。”包胖子说。 “都不是学习的料。”锤子手指一个个高的孩子,“他在学校喜欢打老师,被开除了,旁边那个带耳环的,在学校也打老师,他更狠,拿刀捅老师。” “为什么捅老师?”包胖子说。 “那个老师是个流氓。”锤子拿起酒瓶,“东哥,今天我带兄弟投靠你,你就是108条好汉的老大宋江,以后,你说砍谁,我们就砍谁,绝不含糊,来,我先敬你一瓶。” “东哥是宋江,你是谁?”包胖子问。 “我是林冲。”锤子说道。 “我,我是武松。”罗大喜说。 “我是鲁智深。”罗二喜说。“我能倒拔垂杨柳。” “二喜啊,你还鲁智商?还拔垂杨柳?”包胖子说。“你能把芳姐抱起来,我就输你一盒中华烟。” 包胖子说完,引起一阵哄笑。 “东哥,我先干了。”锤子说着仰脖朝喉咙里灌酒。 我也拿起酒瓶吹起来。 我抹了抹嘴,“来,大家吃菜。” “东哥,我也要跟你喝一瓶。”小豆子拿着酒瓶说道。 “你能喝一瓶?”我说。 “能啊。”小豆子说。“来,老大,我喝一瓶,你随意。” “他真能喝?”我问锤子。 “真能喝,喝两瓶都没事。”锤子说,“但别让他喝酒,他一喝酒就话多,就会缠着你,问你狗比问题。” “小豆子,你别喝了。”我说。 “不行,必须得喝。”小豆子目光坚定。 “吗的,知道这里谁是老大吗?”锤子问他。 “知道,以前你是老大,现在东哥是老大。”小豆子说。 “老大的话,你敢不听?”锤子说。“你想造反啊?” “我,我不想造反。”小豆子眨了几下眼睛,“那就不喝了呗!” “这还差不多。”锤子说道,“对了,东哥,我有个礼物送给你,你肯定喜欢。” “什么礼物?”我问。 “东哥喜欢美女。”包胖子说。 锤子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他从塑料袋里小心翼翼取出两个小徽章,递给我一个。 “什么玩意?”罗二喜说。 “你们看仔细了,这是团徽。”锤子说道,“共产主义青年团,东哥,送你一个。” “这玩意有什么用?”我问。 锤子拿起一个团徽,别在自己上衣胸口,“这不是一般的东西,这是护身符,开过光的,真的,我前两天专门去白云山找老和尚开光的,东哥,你戴上。” “这玩意还能开光?”包胖子说。 “当然可以啊。”锤子挺起胸膛,“怎么样?好看吗?东哥,你戴上呀。” “这东西我不戴。”我说。“你从哪弄来的?你又不是团员。” “是我从垃圾桶捡来的。”小豆子说。 “小豆子,你他吗的别胡说八道。”锤子说,“不是在垃圾桶里,是垃圾桶外面,有个包,这东西在包里的。” “好,锤子,这东西是不错,但我真不需要。”我说。 “你给东哥弄个党徽还差不多。”包胖子说。 “老大,你不要给我。”小豆子说。 “好,给你。”我把团徽扔给小豆子。 “东哥,党徽我也能搞来。”锤子说。 “是吗,你要是搞来党徽,我戴。”我说。 “没问题,对了东哥,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吗?”锤子说。“收保护费,砸店什么的,别忘叫我们,这都是小事,东哥,我给你说个事,我们鸟围村的金铺,就是金老板开的金铺,你有什么打算吗?” “打劫金铺?”包胖子说。“金老板和朱所长那关系可不一般。” “有什么不一般的?不就是金老板的小老婆和朱所长有一腿吗。”锤子说。“这金老板太坏了,欺负我们弟兄。” “怎么欺负的?”我问。 “不让我们进他的金铺。”小豆子说。“还骂我们,说我们是乞丐帮的,还放狼狗咬我们。” “先弄死他的狼狗。”有人说道。 “东哥,他金铺从来都不缴保护费的,瘸子王不敢收。”锤子说道。 “金老板还搞房地产开发,赚了不少钱。”包胖子说。 “赚钱那是本事,但欺负人,欺负孩子就不对了。”我说。 “是啊,东哥,我们砸了他的店。”那个去我家买菜刀的男孩说道。 “哎,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我叫王全友。”男孩说道。 “什么王全友?”锤子说道,“东哥,他叫凉粉,喊他凉粉就行了。” “旁边那孩子,叫什么?”我问。 “他叫馅饼。”锤子说道,“这孩子喜欢吃馅饼。” “都和吃有关。”我说。 “那个孩子叫蟑螂。”锤子手指一个长头发的男孩。 “这名字好记。”我说。 女服务员进来,“谁叫刘向东?” “什么事?”包胖子问。 “有人在饭店门口喊这个名字,说让刘向东滚出来。”女服务员说。 “谁在喊?”我问。 “不认识,好凶的。”女服务员说。 “反了,走,出去看看。”罗二喜说。“都拿好家伙。” 出了饭店,宁小楠的母亲依靠黑色奔驰车盯着我看。 “谁喊的?”锤子扛着刀,“人呢!” “没事。”我说。 突然街口有人一边跑一边喊,“见朕骑鸡的时候到了! 见朕骑鸡的时候到了!” “是巴尔。”罗二喜说。“这个疯子。” 巴尔手里拿了几根冰糖葫芦狂奔过来,后面是卖冰糖葫芦的老头爱因斯坦,追着他。 “见朕骑鸡的时候到了!见朕骑鸡的时候到了!”巴尔从我们身边跑了过去。 “他喊什么?骑什么鸡?什么意思?”锤子说道。 “不是骑鸡,是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包胖子说。 “原来是见证奇迹啊。”锤子说道。“以前没听他这么喊过。” “喊过。”小豆子说,“昨天晚上他还在街上喊呢。” “刘向东,你过来一下。”宁小楠的母亲喊道。“我要给你说个事。” “锤子,你们接着去吃吧,一个大老板找我谈项目。”我说。 第75章 教堂里 我上了奔驰车,坐在后座,屁股坐在真皮沙发上,感觉凉飕飕的。 我特意坐在车后座,我觉得重要人物都坐在后排,电影里的大佬都是这么演的。 车里的香水味刺鼻,我不由打了一个喷嚏。 宁小楠母亲把车窗打开,她一脸的嫌弃。 车开出鸟围村后,宁小楠母亲专注开着车,似乎当我不存在似的。 她没有开腔,我也懒得搭理她。 几分钟后,车停了下来,前面堵车了。 她终于开口了,出语惊人,“你就是刘向东?” 她这明知故问,让我心里很不爽,但想到这女人以后很可能就是我丈母娘,我便不跟她计较了。 “没错,我就是刘向东。” 她看着中央后视镜,盯着我看了七八秒。 “怎么了?”我问。 “好,我就有话直说了,小楠已经有男朋友了。” “是吗?”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宁小楠母亲说。 “不明白,她有男朋友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所以你们要分开。”宁小楠母亲口气生硬。 “为什么要分开?莫名其妙。” “因为他有男朋友了。”宁小楠母亲说。 “奇怪了,我也是她男朋友,为什么让我和她分开?” “你们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 “不合适就不合适。”宁小楠母亲说。“我是她母亲,我说你们不合适就不合适。” “我觉得挺合适的。”我打了一个哈欠。“不好意思,我不想和她分开。” 宁小楠母亲又盯着我看,我也直视着她,毫不退让。 “你以后打算干什么?”宁小楠母亲突然问道。 “以后?以后开个小超市。” 宁小楠母亲微微一笑,“挺好啊,不过,开小超市是需要一笔钱的,这钱可不少啊。” “是的。” “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如果我给你一笔钱,支持你开超市,然后你和小楠分手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说。 “你说个价吧。”宁小楠母亲眉眼带着笑意,似乎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 我突然心里一阵恶心和反胃。 “怎么了?”宁小楠母亲问。 “我不会和小楠分开的,无论你出多少钱,我不需要钱。”我手指抠着真皮车座,我想把这座椅戳烂。 “不需要钱?你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我对钱没兴趣。”我说。 宁小楠母亲看着后视镜,她的眼神变得冷漠起来。 我一脸不屑,目光迎上去,和她对视。 车里突然响起了音乐,居然是西班牙斗牛舞曲。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股寒意。 车开了起来,她抱着方向盘掉头朝鸟围村开去。 鸟围村人来人往,她车子开得并不慢,不耐烦地摁着车喇叭,似乎是我刚才的回应激怒了她。 突然一个急刹车,我额头撞在了前座椅上。 我草。 宁小楠母亲下了车。 似乎是车撞到人了。 我揉了揉额头,朝车窗看去。 平南街酱油杂货店蒋门神(绰号)的儿子蒋兴正在跟宁小楠母亲嚷嚷。 这个蒋兴,还有四眼猫上次在街上欺负巴尔,让我狠揍了一顿。 “你怎么开车的?光天化日之下,”蒋兴夹着包气势汹汹,“你想把我弟撞死啊,你这是杀人啊。” “我这打电话叫救护车,人怎么样了?”宁小楠母亲说。 我从车上下来,看到车前是四眼猫,他捂着小腿躺在地上大声呻吟着。 “怎么回事?”我问。 “哎呦,东哥,撞人了,是她开车撞的。”蒋兴说。 “你弄错了,不是她开车,是我开车撞的。”我说。“说吧,要赔多少钱?” “东哥,是你开的车?”蒋兴挠着后脑勺。 我走到四眼猫跟前,“起来。” “东哥,我腿不行了。”四眼猫说。 “哪个腿。”我说着要踢他。 四眼猫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东哥,我有事,我先走了。”蒋兴说。 “麻痹的,你们俩个狗东西,下次再让我看到,我饶不了你们。”我骂道。 宁小楠母亲皱着眉头,咬着嘴唇上了车。 我没有上车的意思。 她冲我招手,让我上车。 我上了车,不想搭理她,眼看着车窗外。 “碰瓷的。”宁小楠母亲说。 “嗯。” “人穷心态就不好。”宁小楠母亲接着说,“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随便。” 西班牙斗牛舞曲停止了。 车开出了鸟围村,几分钟后,车开到一家咖啡厅门口,却找不到停车位。 朝前开,一个拐弯来到了教堂门口。 宁小楠打开车窗看了一眼教堂,然后把车开了进去。 停车下来。 “这里清净。”宁小楠母亲和颜悦色的说道。“向东,我们去里面聊聊。” 进了教堂,吊灯璀璨夺目。 几个修女在擦彩色窗。 从通道走到长条椅前排,我看到欧娅蕾在擦拭钢琴。 “就坐这里吧。”宁小楠母亲说。 和她并排坐在一起,感觉很别扭。我直接坐在椅子靠背上面。 宁小楠母亲扭头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你接着说。”我看了一眼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 “刚才碰瓷,多亏了你。”宁小楠母亲说。 “没什么。” 欧娅蕾擦钢琴键时,不小心按了琴键,钢琴声深沉悦耳。 我恍若听到教堂里萦绕着激昂的乐声,这乐声似乎来自那天卖避孕套的富商韩大荣来教堂拍婚纱照,我们一起唱的国际歌: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 “想什么呢?”宁小楠母亲问。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你说你的。” “向东,你这人还是有优点的。”宁小楠母亲说。“但是,人要面对现实,对吧。” 欧娅蕾抬头朝我们看了看,然后来我们前面提水桶。 “向东,给你说话呢,你再听吗?你看什么?” “我看修女呢。”我说。 “我认识这里的神父。” “要是把这个修女娶来当老婆也不错。”我说。 我说完这话后,欧娅蕾怒视着我。 第76章 右转步 神父邱引钢在门口叫着欧娅蕾。 欧娅蕾提着水桶走了,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幽怨。 “你喜欢这修女?她挺漂亮的。”宁小楠母亲说。 “开个玩笑。”我说。 “这玩笑可不能随便开,这会亵渎上帝的。” “亵渎是什么意思?”我问。 “这你都不懂,你小学没毕业吧。”宁小楠母亲一脸的蔑视,“亵渎,就是冒犯,对上帝不恭敬。” “原来是这个意思。”我喃喃说道,“这上帝真会玩,有这么多女人,还说我亵渎他。” “什么?”宁小楠母亲说,“好了,不说这个了,对了,我觉得开个大一点的超市,你这个想法挺好的。” 我从口袋里掏出沙漏,放在脚边上,沙漏开始朝下漏着沙子,“你接着说。” “你这是干什么?你是不是赶时间?” “不赶时间,你接着说超市的事。”我说。 “向东啊,我对你印象还是很好的,你是一个很有作为的年轻人。”宁小楠母亲说。“鸟围村很多孩子都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还有碰瓷的,你还想着开个超市,你比他们有理想。” 我看着脚下的沙漏,“你接着说。” “几分钟,这沙子能漏完?”宁小楠母亲问。 “三分钟。”我说。“有时会五分钟。” “三分钟?五分钟?为什么?怎么会有两个时间?” “这要看心情,这沙漏也会有心情的。”我说。“开心的时候,沙子就漏得快,不开心的时候,这沙漏就下得慢。” “是吗?你这沙漏都成精了。”宁小楠母亲说。 “万物皆有思想。” “这是谁说的?”宁小楠母亲问。 “是冯保说的。” “冯保是谁?” “是鸟围村的鞋匠。”我说,“哎,不对,冯保没说过这话,这话是我说的。” “向东,你这种高深的想法,我理解不了,我们接着说开超市的事,一个超市,你需要多少钱?” “你觉得需要多少钱?”我反问。 “也就是个房租钱吧,两万应该够。”宁小楠母亲微笑着。 “两万?” “两万没问题的。”宁小楠母亲说。“这两万块我出,刚才有人碰瓷,你帮了我,这钱阿姨送你了,不要了,希望你成功。” “阿姨,两万块钱?你是打发要饭的。” “那你要多少钱?” 我伸出三个手指头,说道,“502。” “502万?”宁小楠母亲冷笑着,摇了摇头,“我真是小看你了。” 我拿起沙漏看了看,“这沙子今天下得很快啊。” “好,好,算你狠。”宁小楠母亲说。“再见。” 宁小楠母亲起身走了。 我回头看着她,她气冲冲走在教堂中间的通道上,像一只狐狸。 教堂上有个吊灯突然晃动了两下。 我仿佛又听到了那首国际歌: 奴隶们起来,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我心里暗想,她紧张个啥呢?我想说的是502胶。 我手机响了,是刘娜打来的。 “在哪了?” “在教堂里了。” “在教堂干嘛?” “看上帝娶媳妇。” “谁娶媳妇?” “上帝。” “你赶紧来舞厅,快点。” “怎么了?你被打劫了?” “别废话,快点来。” 路边停了辆人力旅游三轮车,车上挂着红绿小旗帜,倒是很要看。 我上了车,车夫认识我。 不愿意收钱。 我朝车上扔了十块钱,然后跑上舞厅。 刘娜和上次那个时髦老头跳着舞。 这老头穿了一身紫衣,屁股撅着,像条大尾巴驴。 舞曲结束。 “你跳舞怎么老是撅着屁股?”刘娜说。 “没有啊,我收腹了。”老头说。 “行吧,今天就到这里吧。”刘娜说。 老头看了我一眼,“我还要再上一节课。” “下次吧,我这学生都来了。”刘娜说。 “那我等你上完课。” “你不要等了。”刘娜说,“他今天要上五节课。” 老头离开舞厅时,盯着我看,目光还是充满着敌意。 刘娜从包里拿出烟,抽出一根点上。 “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我说。 刘娜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烟气,“没事啊。” “你要是不愿意教这老头跳舞,就别教了。”我说。 “不教舞,你缴房租?”刘娜说。 “你房租一个月多少钱?” “不说这个,对了,舞蹈节推迟了,陈依婷去英国了,等她回来,再给你们上斗牛舞。”刘娜说。“你活动一下,我教你跳华尔兹。” “好吧,我去换鞋。” 我去鞋柜拿鞋,回来后,看到刘娜换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胸口开得很大,白嫩,丰腴。 踢腿拔筋,热身结束后,我伸展开双臂,像宁静的港湾等着远航归来的船舶,等着刘娜过来。 “你自己跳。”刘娜说。 “我想和你一起跳。” 刘娜很不情愿地走过来,身子贴近我,右手和我左手合拢,左手轻轻搭在我右肩上,她头微微倾斜,缓缓打开上身。 她斜眼看着我。 我运步向前,跳右转步。 我刚一屈膝前进,刘娜便推开我。 “怎么了?”我问。 “你撅屁股干嘛?” “我没撅屁股啊,你怎么知道我撅屁股?”我说。 “你没有贴着我。” “好吧,那再来一次。”我说。 搭好手,我再次跳右转步,这次动作跳完了,想做下一个动作时,刘娜又推开我。 “有问题?”我问。 “问题很大,你动作太僵硬了,不流畅。”刘娜说。“重新再来。” 再跳一个右转步,刘娜依旧推开我。 “又怎么了?”我问。 “脚的方位不对。”刘娜说。 接着一遍一遍地跳右转步。 摆荡不够。 延伸不到位。 发力不够。 方向不对。 眼神不对。 “那要什么眼神?”我不耐烦了。 “我要男人的眼神。”刘娜说。 “我这不是男人的眼神?” “你这是男孩的眼神。” “男,男人的眼神是什么样的?”我问。 “霸气,舍我其谁,甚至是霸道,不可理喻的。” “好吧,再来。”我说。 又跳了一遍。 刘娜推开我。 “我这眼神还不行吗?”我问。 刘娜摇了摇头,“像吃nai的孩子。” “啊?什么?我不学了。”我说道。 “你确定不学了?你真的不学了?”刘娜说。 “我确定不学了。”我说。 “谢天谢地。”刘娜长舒了一口气,“我解脱了。” “我不学,你这么开心?” “非常开心。”刘娜冷冷地说道。 “你是故意的,在你眼里我成吃nai的孩子了?” “我没看到霸气的眼神。”刘娜走到窗前,翻包掏出烟。 “不对,你说过跳华尔兹是优雅的,男女之间是和谐的,怎么还要霸道?”我说。“你今天心情不好是吧?” 刘娜抽出一根烟后,又把烟塞进烟盒。 “好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刘娜说。“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天哪!上帝啊,她说她的耐心是有限的? 第77章 口琴 再跳右旋转步后,刘娜没有喊停。我接着跳过度转右旋转步,转锁步。 跳了这几个步子,刘娜都毫无表情,她接着教我跳弧线追步至中央和翼步。这两个步子,我一学就会。 和她从头到尾跳了一遍。 刘娜说了一句,还不错。 听她这么一说,我心里舒坦多了。 再跳一个来回时,舞厅里响起了口琴声。 我回头看到是江帆吹着口琴走进来,乐声悠扬,动听。 “接着跳啊,别停。”刘娜说。 我再跳,把步子跳错了。 刘娜和我分开。 “江老师,来了。”我说。 江帆没搭理我,继续吹着口琴。 “你别吹了,真难听。”刘娜冲他喊道。 江帆不再吹了,他拿起衣襟擦拭着口琴。 一只苍蝇嗡嗡地飞进来,在我的头顶萦绕。我挥手把它扇下来。 “不跳了,今天就到这里。”刘娜说,“向东,学完后,你要多练。” 我点了点头。 刘娜去了更衣室。 “江老师,我跳得还行吗?”我问。 “动力不够。”江帆说。 “不明白。” “要像风一样跳舞。”江帆接着说道。 “像风一样?还是不明白。” “你看那窗帘,风在吹窗帘。”江帆说。“你仔细看,那窗帘布是怎么摆动的。” “是窗帘布,还是风?”我说。“你越说我越糊涂。” 江帆叹了一口气,“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可惜啊,你还没入门。” “我还没入门?”我说。 “早呢。” 我觉得他的话一点都不靠谱,或许他是出于嫉妒我和刘娜跳舞,故意这么酸溜溜的说话。 “江老师,你口琴吹得不错,吹得是什么曲子,我好像在哪听过似的。”我说。 “阿根廷别为我哭泣。” “踢球的曲子?”我问。 “阿根廷别为我哭泣。”江帆又说了一遍。 “很好听。”我说。“对了,你是怎么得罪我的老师的?” “我没得罪她,是她抛弃了我。”江帆说。”是,是她暂时抛弃了我,她嫌贫爱富。” “她不是这种人吧,肯定还有别的原因。”我说。 “没别的原因,对了,你身上有钱吗?” “你要多少?”我问。 “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给你五十可以,多了没有。”我回头看到刘娜从更衣室里出来。 “你只有五十块钱?”江帆说道。 “对,我家里还有一套别墅,如果你急着用钱,我回去把别墅卖了。”我说。 刘娜捂嘴笑了。 “真得假的?”江帆看了她一眼,“好吧,五十就五十吧。”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举起来看了看,“这张还挺新的。” “你这不是有一百吗?”江帆说。 我把百元钞票直接对折,然后从中间撕开,递给他一半,“给你五十,不用还了。” 刘娜又笑了,这次笑出了声。 江帆一脸惊讶,“这,这五十块?这怎么用啊?” “我都是这么用的,当一百的用,拿着呀,我去,挺新的,刚从印刷厂印出来的。” 江帆接过半张百元人民币,“这钱是假的吧?这能花出去?” “我会给你假钱?江老师,你只要用心,就能花出去,搞不好,还会找你五十。” “不会吧?” “江老师,我给你说,我就拿这半张人民币去鸟围村,不论去哪家饭店,我把这半张人民币朝桌子上一拍,我让老板把这张人民币给我接个完整的,没有老板敢说不,你信不信?并且我要求人民币上的编码都得和我以前这张是一样的。” “我信,我绝对相信。”江帆捏着钞票。“老板还会送你几张。” “刘老师,你要是缺钱,你给我说,我带你去收钱。”我说。 “刘向东,你这么胡作非为,早晚有一天你得进监狱。”刘娜说。“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你去哪?”江帆问。 “我去哪,还得跟你汇报?”刘娜说。 刘娜踩着高跟鞋走了。 “江老师,你口琴吹得这么好,你可以在鸟围村教人吹口琴赚钱啊。”我说。 “现在谁学这个?”江帆摇了摇头,“对了,刘老大,我听说你搞上了一个亿万富翁的女儿,还是跳拉丁舞的?” “对,没错。”我说。“别喊我刘老大,真他吗的难听。” “那我喊你东哥?你现在混得好,鸟围村的人都喊你东哥。” “算了,你就喊我向东吧。”我说。“我差点忘了,我要去找小楠。” “我现在没事,跟你去见识一下这个亿万富翁的女儿。”江帆说。“听说很漂亮。” “好吧,我先打个电话给她。” 打通了宁小楠的手机,她让我去舞蹈教室找到。 “真不错。”江帆说。 “你真要跟我去?” “我帮你拎个包。”江帆说。 “我没包啊。” “我家里有一个商务包,我送你了,我这包很高档,是一个香港女老板送我的。”江帆说。“我帮你提着包,老大就得有老大的派头。” “我怎么觉得,你这会挺激动的。” “激动?没有啊。”江帆说。“你要不带我去,那就算了。” “行,你跟我去吧,回家去拿你那个包,我在这等你。” “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家拿包吧。”江帆说。“正好也顺路,我家里还有啤酒,我请你喝两瓶,冰镇的,解渴啊,如果有个鸡腿,辣条什么的,就更好了。” “好吧,那先去我家拿辣条。” “ok。”江帆一脸兴奋,像个孩子一样。 第78章 巴赫平均律 回家从货架上拿了几包麻辣鸡腿。 江帆打开冰柜拿了两瓶啤酒。 “不是去你家喝冰镇的啤酒吗?”我说。 江帆看着啤酒瓶,“哎呦,你这啤酒好啊,先喝你的吧。” 江帆用牙咬开瓶盖,递给我一瓶。 出了店,我和他边走边喝。 江帆领着我走你狭窄的楼道里。 上了楼,江帆让我在门口等着,不让我进。 “你金屋藏娇啊?”我说。 “没有,屋里太乱,我拿了包就出来。江帆说。 江帆拿钥匙开门,这是一个套间,客厅里坐着两个衣衫不整的女孩,看上去他是和人合租的。 他很快拿包出来。 下了楼后,江帆把包递给我,“这是鳄鱼皮的公文包。 “你这屋里还有女的?” “夜总会的小姐。”江帆说。“合租的,没钱啊,这包我给你拿着,对了,包里你放点东西。” “放什么东西?我没什么东西可放。”我说。 “有没有笔什么的?”江帆说。 我从口袋里掏出沙漏,“这个放里面行吗?” “你拿这沙漏干嘛?”江帆说。“行,就放这个吧,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江老师,你怎么看都不像是给人拎包的。” “哎。”江帆叹了一口气,“人穷志短啊,落魄啊,人要是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包我自己拿着吧。”我说。 “别,我拿着。”江帆说。“这鳄鱼皮的手感好,去哪?” “凤凰国际公馆 。”我说。 “好地方,我有个学生以前就住那里。” 出了鸟围村,很快就到了豪宅大门口。 一个保安在岗亭里眯缝着眼休息。 “怎么进呢?”我问。 “不让进吗?不是约好的吗?你女朋友不是住里面吗?” “这看门的保安太认真了。”我说。 我拿出手机打宁小楠的电话,电话没人接,想必她正在练舞,听不到手机声音。 我看到路边有个警车,车门是敞开的。 我走过去,上了警车。 “上来呀。”我招呼江帆上车。“我们就开这车进去。” “这是警车啊。”江帆说。 “我知道是警车。”我说。“赶紧上车,进大门后,我们就下来,又不是偷车,再说谁他妈没事干去偷警车?” 江帆上了车,“老大啊,我感觉心里不怎么踏实。” 我发动车子,“有什么不踏实的,这围墙以外都是我的地盘。” 怦怦!怦怦!有人敲车窗。 我抬眼看是朱勇。 我把车窗放下,“什么情况,勇哥?” “什么情况?”朱勇问道,“你什么情况,你在干嘛?” “勇哥,你这车有问题,发动机有问题,你这车改换了,你听这发动机的声音,什么破车这是?”我说。 “发动机是有问题。”朱勇说。“得换个新车了,上面太抠门了。” “哪天有空,我帮你开,我去撞墙。”我说。 “你现在有空吗?”朱勇递给我一瓶矿泉水。 “我今天没空。”我说。 朱勇看了一眼江帆,“这谁啊?” “这是我中学老师。”我说。 “老师都跟你混了?”朱勇说。“对了,看到龙三没有?” “没看到。”我说。“你要去哪?” “我去凤凰公馆。”朱勇说。 “巧了,我也去。”我说。“上车吧。” 朱勇上了车,我开车进大门。看门的保安冲我敬了个礼。 我把车直接开舞蹈教室楼下。 下车时,朱勇扔给我一盒中华烟。 上了楼,宁小楠在和袁爱仁练舞。两人在跳快步。 宁小楠看了我一眼,我冲她打了一个招呼,去窗口那边坐。“这男的是你女朋友的舞伴?”江帆问。 “暂时是她舞伴。”我说,“这男的舞跳得怎么样?” “巴赫平均律。”江帆说。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他们跳得这个曲子。”江帆说。“这曲子叫巴赫平均律。” “我问你的是这男的跳得怎么样?” “架型不好,男的手臂朝上了,节奏也不对。”江帆说。“他没跟上节奏。” “音乐是不是快了?”我问。 “不是音乐快,他动力不够,他能力不够。”江帆说。“不过,他跳成这样也不错了。” “节奏都跟不上,还什么不错。”我说。“如果我学过,我肯定比他跳得好。” “这步子简单,你会跳华尔兹,就会跳快步,看到吗,右转步,然后跟着是奔跑步。”江帆说。“我带你跳两步。” “你是男的,怎么带我跳?” “我会跳女步,来吧。”江帆说。 江帆拉着我的手臂,跳了几个舞步后,果然很简单。 音乐嘎然而至,宁小楠和袁爱仁吵了起来。 “这什么鬼曲子。”袁爱仁嚷嚷着。 “这曲子没问题啊。”宁小楠说。“是你没跟上节奏。” “这根本就不是快步舞曲,你为什么非得跳这个?”袁爱仁说。 “我喜欢这个曲子,这节奏没问题,表演跳这个是可以的。” “我不跳了。”袁爱仁怒气冲冲,坐到椅子上,脱掉舞鞋。 “你不跳拉倒。”宁小楠皱着眉头。 “向东,你机会来了。”江帆说。“你去和她跳。” “我这才刚学一点。”我说。“不会摔倒吧?” “没问题,你抓她的两个胳膊肘跳。”江帆说。“仔细听清楚节奏。” “好吧。”我走到宁小楠跟前,“要不,我跟你跳一个。” “你会吗?”宁小楠问。 “会,没问题。”我说。 宁小楠突然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好吧,那我去放音乐。” 音乐响起,宁小楠走近我,我心里怦怦直跳。 好吧,是骡子是马就这样了。 我两手抓着宁小楠的胳膊肘,心里数着音乐节奏,忽然宁小楠反手抓住我的胳膊,她引带着我跳了起来。 跳到奔跑步时,我感觉自己像是在腾云驾雾一般。 跑了一圈,宁小楠停下脚步。 我大口喘着气。 “可以啊你。”宁小楠冲我伸出大拇指。 “还行吧。”我摸着后脑勺。“我还得多练。” “好啊,你在这里练吧,我先走了,记的关门。”宁小楠微笑着。 宁小楠衣服都没换,她跟在袁爱仁屁股后面走了。 “哎,向东,你女朋友跟人走了?”江帆看了一眼窗外。 “她,她暂时是我女朋友。”我说。“关系还没定下来,那男的也不是她男朋友。” “原来是这样。”江帆说。 “主要是她妈反对,她妈不喜欢我。”我说。“她妈居然要给我两万块钱,让我和小楠分手。” “两万太少了。”江帆说。 “那她妈该给多少钱?” “最少也得三万吧。”江帆说。 “我去,三万?江老师,你是穷疯了吧?小楠给我的底价是40万。” “40万?没听明白。”江帆眨了眨眼,“我好像明白了一点。” “没有500万,门都没有,谈都不用谈。” 第79章 欲动 “向东,你是和小楠合伙骗你丈母娘的钱是吧?” “我根本就不想和小楠分手,所以不存在骗钱。” “但你说了给500万,就可以分手啊。”江帆说。 “她就是出500万,我也不分手,她要把宁小楠嫁给这跳舞的伪娘,这不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吗?” “但问题好像出在小楠身上,她想从她妈身上弄点钱,你这不谈钱,那她这计划不就泡汤了吗?哎,感觉小楠是爱钱,不爱你这个人。” “你胡说,小楠她真的很喜欢我。” “但问题,她要钱啊,40万可不少。”江帆搓着手,“我觉得吧,可以谈钱,你一下要500万,那就把人家的嘴封上了,你可以要40万,40万不少了,拿了钱,你还可以再和她偷偷来往呀。” “她妈会给40万?” “那就讨价还价呗,我觉得20万可以成交。”江帆说。 “这合适吗?” “合适啊,钱拿到手,又不耽误你和小楠在一起。”江帆说。 “不行,我要娶小楠,明媒正娶,我不能做这么肮脏的交易。” “你是放长线钓大鱼是吧?”江帆眨了眨眼。“小楠嫁给你,她家的亿万家产都是你的了。” “我可不是这么想的,我只要她的人,不要她家的钱。” “一个意思。” “不是一个意思。” “好好,不是一个意思。”江帆说道,“如果小楠要突然不喜欢你了呢。” “不可能。” “什么事都有可能,万事皆有可能。”江帆说。 “哎,你说,小楠是不是故意考验我的?看我是不是贪财?” “也有这种可能。” “所以我得慎重,再慎重。”我说。 “小楠怎么还有个舞伴,你为什么不做他舞伴呢?” “我是想当她舞伴,对了,他舞伴跳舞比我跳得如何?”我问。 “你还没入门呢,他一看就是专业的。” “你不是说他跳得不行吗?连节奏都跳错了。”我说。 “但是要跟你比,那就是天壤之别。” “天壤之别?这么大差距?” “这差距也不是不可以缩短的,如果你跟我学跳舞,最多三个月,就能和他一个水平。” “三个月太长了,能不能少点时间?” “如果你多出点学费的话,两个月还是有希望的。”江帆说。 “两个月也太长。”我说。 江帆挠了挠头,“一个月也,也行,但钱得多一点。” “半个月,就这么定了,要给你多少钱?” “一万行吗?”江帆说。 “你打劫?我草,一万?开什么玩笑?你把我卖了吧?” “六千行吗?” “太多了,朝下降。”我说。 “四千,真是不能再少了。” “还是太高。” “你说多少钱?”江帆问。 “两百。” “两百?”江帆说,“还不够我交一个月房租的呢。” “你房租多少钱?” “两百五十块。”江帆叹了一口气,“房东太黑了,本来说好的两百,突然给我涨了五十块钱的房租,这个月的房租,我还没钱缴呢。” “那就学费五百吧,我给你缴两个月房租。”我说。 “向东老弟,你不知道我的情况,我老母亲卧病在床,急等钱看病,我妹上大学,也要钱,我爸下岗没有工作。”江帆又叹了一口气,“我以前赚的钱,全寄给家里了。” “鸟围村像你这种情况不少啊,有七八个吧,每天都跪在街头,能骗一个骗一个。” “他们都是假的,我家情况是真的,行吧,五百就五百吧。”江帆说。 “有笔吗?我给你写个欠条。”我说。 “老大,你还是不相信我。” “好吧,等回去,我让包胖子看看账本,还剩多少钱?如果钱多,就多给你一点。”我说。 “好吧。” 窗外响起了汽车喇叭声。 我走到窗前,看到袁爱仁开车停下来。 宁小楠下了车冲我喊道。“向东,你把更衣室里的红舞裙给我拿下来。 我去更衣室拿舞裙下去,交给宁小楠。 袁爱仁抽着烟,斜眼看我一眼,然后冲我吐着烟气。 “抽烟影响身体健康。”我说。 “关你屁事。”袁爱仁说。 “我没给你说话,我是给小楠说的,小楠吸你的二手烟,对身体不好。” “你把烟掐了吧。”宁小楠回头冲袁爱仁说道。 “就两口抽完了。”袁爱仁说。 “你不掐是吧?”宁小楠说道。 袁爱仁瞪了我一眼,把烟头朝我这边扔过来,差点砸到我肩膀。 “你朝哪扔的?”我说。 “行了,向东。”宁小楠递给我一个盒子。“这巧克力给你吃。” 宁小楠上了车,车很快开远了。 我上了楼。 江帆还站在窗口朝外面看。 “看什么呢?都走了。”我说。 “向东,问题来了。”江帆说。 “什么问题?” “你知道那男的开什么车吗?”江帆问。 “法拉利,怎么了?” “你知道这车多少钱吗?” “几百万吧。” “你,一个穷小子,没钱,舞也不会跳,那个货呢,开着法拉利,富二代,专业跳舞的,长得也不比你差,还有小楠母亲也支持他,你觉得你能竞争过他吗?”江帆说道。 “肯定能,你没觉得他这人没教养吗?” “你有教养?” “我他妈的教养肯定比他好。”我说。“哪天我踢烂这伪娘的屁股,还他吗的跟我抢女人,也不照照镜子。” 江帆皱着眉头。“打架这可是下下策。” “那你有什么上策,有什么好主意?” “第一,你得再舞蹈上完全压倒他,这是你的唯一希望。”江帆说。“因此,你要好好学舞,不怕吃苦,每天从早到晚都得练舞。” “吃苦我不怕,从早练到晚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了。” “行,我听你的。” “我呢,肯定会用心教你,你能加点钱吗?” “好啊,500不是吗?那就501。”我说。 “加钱这事,全当我没说。”江帆说,“你那盒子里是巧克力吗?给我来两块。” 我打开盒子,给他一块,“现在开始跟你学舞吧。” “你想清楚了吗,你可以和小楠她妈谈谈,18万也可以的,我帮你谈也行。” “少废话,金钱可不是万能的,想用金钱买通我,那是做梦,除非地球倒转,哎,有句诗怎么说的来,生命很贵,自由也不便宜,但,但是爱情她价更高,高得没有边界了。” 江帆笑了笑,“好吧,我开始教你跳舞,先从华尔兹开始。” “华尔兹我学过了。”我说。 “学过了?就你跳那华尔兹,跟没学一样。” “好吧,那你来教吧。”我说。 “站好,先放松,身体要放松,你身上所有的骨头,肌肉全都要放松。”江帆说。“你心神要非常安静。” “接着说,抓紧了。” “你没有安静,你现在心浮气躁,跳华尔兹要绝对的安静。”江帆说。 “我已经很安静了。” “你没有,你的眼球在转。” “眼球不转,好。”我眼睛盯着一个地方。 “你这眼珠子跟僵尸一样。” “我膝盖都酸了。”我说。 “你膝盖要自然放松,没让你绷紧膝盖。” “好吧,放松膝盖,然后呢?”我问。 “你还得要沉下心来。” “你平时都这么教人家跳舞?我说。“这半个小时都过去了。” “对。” “怪不得你没有学生。”我说。 “向东老弟,想一想在非洲大草原上,如果你是一只狮子,你发现了远处有一群非常美味的羚羊,这时候你是不是非常安静,然后慢慢地,慢慢地,静静地接近目标。” “烧烤羚羊吗?”我问。“以前有人卖过烤羚羊肉。” “活得羊,会跑的。”江帆说。 “你不是说美味的羚羊吗?” “鸟围村有卖烤羚羊的?”江帆问。 “有,我吃过,和鸭肉味一个样,我还吃过鳄鱼肉。”我说。 “你能再给我一个巧克力吗?” “那一盒都是你的,你没吃过巧克力?” “我刚才说到哪了?”江帆问。 “你刚才说有一只母狮子,发现了活羚羊,然后慢慢接近。” “母狮子?我说母狮子了?” “说了,还有一群小狮子在后面跟着。”我说。“它们打算晚上吃烧烤。” “好,不说狮子了,在预备跳华尔兹的时候,欲动先要静,这很重要,预备步时,你的身心完全要静下来。” “欲动先要静?明白了,你早说啊。” “明白就好,现在要把你的心脏放在你的身体上,你要感觉它在轻轻地跳动。” “我的心脏不在身体里了吗?难道是刚才外面回来的?” “从外面回来?好,也可以这么理解,你的灵魂昨天夜里去坟地里溜达去了,现在回来了。”江帆说。 “你是舞蹈老师?还是巫师?负责给人招魂的?” “你还学不学?你哪这么多废话?”江帆说。 “我靠,我觉得你废话比我多,跳个几把舞,神神叨叨的。” 江帆冲我瞪着眼,“华尔兹是优雅的,跳舞的男人都是绅士,不是你这种满嘴脏话,没有教养的人,不是流氓。” “我他吗的没教养?你才没教养,你才是流氓恶棍。” 江帆卷起袖子,“你是不是想打架?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 “我草,来,我让你一个胳膊,不,我让你两个胳膊。”我说道。“我踢不死你。” 第80章 重心 “你是不是想打架?”江帆说。 “没错。” “你是不是想和我打架?”江帆接着说道。 “我草,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向东,我总觉得窗帘后面有人。” “啊?有人?”我走过去,掀开窗帘。“哪有人?你搞什么鬼?” “看看,这墙上的挂历不错,还是雪景,这是哈尔滨吧?好大的雪。” “这挂历是我家的。”我说。“你不是想打架吗?怎么了?怕了?” “怕了,我真怕了。”江帆说。“我是教舞蹈的老师,不是武术的老师,你这学生我不教了,本人能力有限,实在是有限的很。” 江帆说着要走。 “等等,接着教。”我说。“说好的教半个月,我给你现钱。” “再加一百。”江帆说。 “行。” “但有一条,我教你跳舞,你得听我的。”江帆说。 “没问题,半个月后必须打败袁爱银。”我说。 “你是比武还是比舞?” “要是和他比拳脚功夫,我他吗的还用在这里和你比比半天?”我说。 “向东,你得学会尊重老师,尊重我。” “好吧。”我不耐烦的说道,“赶紧的,半个月有点多了。” “你天资聪慧,我承认,但是跳舞是没有捷径可走的。”江帆说。“不过呢,如果你把华尔兹跳好,那么其他四种舞,狐步,快步,探戈和维也纳华尔兹,就容易多了。” “不是要学十种舞吗?还有伦巴舞,牛仔舞呢?” “那是拉丁舞,我只负责教摩登舞。”江帆说。 “这么说你不会教拉丁舞?那学费我只能出一半了。” “拉丁舞我也会教,我说的600块钱是只教摩登舞。”江帆说。“如果你要学拉丁舞,那还要再加600块。” “你怎么满脑子都是钱?” “我刚才不是给你说了我家的情况吗?”江帆说。“我现在不是为自己而活着。” “行吧,先学摩登舞,你先跳几步,我在后面跟着学。” “你要先拉方形步,这是基本功。”江帆说。 “方形步我学过了,这个不用再学。” “必须得练基本功的,练舞不练功到老一场空。”江帆说。 “我没打算活太长,二十岁就上前线打仗去,不死都不回来,赶紧跳吧。” “死了再回来?你这是魂归故里啊。”江帆叹了一口气,“那我跳了,你看清楚了。” “这么近还要看清楚?难道你要飞天上去?” “好,好!”江帆伸展开双臂,一边跳一边说,“看好了,预备步,右转步,右旋转步,锁步,前进并合步,再接快分式左转。”江帆缓缓地下降,“然后,一个高抛 ,再落下,双分点地,后面接一个箭步 ,然后,收腹收回来,推地板。” 江帆走了回来。 “推地板干吗?”我问。 “物理没学过吗?你给地板一个力,地板不给你一个力吗?你跳我看看。” 我张开双臂,预备步后,跳了右转步,再右旋转,锁步。 我停下来,“没有舞伴不好跳。” “你带着我跳。”江帆说。 “你是男的。” “我会女步。”江帆走到我跟前,手搭在我肩膀上。 “两个男人跳什么舞?太别扭了。” “你有完没完?跳。”江帆说。“记得要放松膝盖,放重心。” “好吧。” 我带着江帆跳右转步,他喊停。 “没放重心。”江帆说。 再跳右转步,江帆还是说没放重心。 跳了八遍,还是说没放重心。 “你和刘老师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吧?”我说。“走一个步子,有那么复杂吗?” “你必须得放重心。”江帆说。 “我放重心了。” “你没放。” “能不能跳别的步子?”我问。 “不能。” “我不学了行吧?”我说。 “谢谢了,感谢!”江帆双手合十。 “见鬼了,跳多少遍能放下重心?”我问。 “也可能十遍以后,也可能要跳一千遍。” “你说,为什么不能和袁爱银比武呢?一拳就放倒,多利索,多省事啊。”我说。 “如果打架解决不了问题呢?” “那就再打一架。”我说。 “那你还学什么舞蹈?找他打架不就完了,真的,去吧,当你的老师,真是受罪,你以前是不是挺喜欢折磨老师的?” “也没怎么折磨,我让老师爬桌子上站着,三条腿的桌子上。”我说。 “你厉害。”江帆说。 “爬桌子算便宜他了,我那个老师是个流氓,接着跳,奶奶的,江老师,你说这舞蹈是属于文科吗?比较文雅的是吧?” “是的,高雅,非常优雅,是艺术,艺术中的艺术,是人类文化的源泉。” “这么厉害?如果我会跳舞了,那么就可以说我文武双全了吧?”我说。 “可以这么说,诗人叶芝曾说过,上帝有两个赠品,一个是舞蹈,一个是道义。” “舞蹈和道义有关系?”我说。 “这不是你要关心的,还跳不跳?” “好,右转步,接着跳,等老子拿跳舞冠军了,我就把这右转步删掉,以后禁止任何人跳右转步。”我说。“这步子真他吗的难看。” 江帆笑了笑,他笑起来像个奸细。 我跳了十遍后,江帆说勉强可以了。 勉强可不行,我又跳了二十遍。 “我这会饿了。”江帆说。 “好吧,那就吃完饭接着练。” “明天吧。”江帆说。 “不行,我这争分夺秒呢,我女朋友还被人搂着呢,我得抓紧抢回来,干脆练个通宵吧。” “真的假的?先吃饭去,还有最重要的,吃饭前,把跳舞的钱先给我。”江帆说。 “我这就带你去找包胖子,我的钱都在他那。” 把舞蹈教室的门关好,出了公馆,我带着江帆回到了鸟围村。 从楼道里出来,迎面跑来一个孩子。他差点撞到我。 “我草,干嘛?”我说。 “是东哥啊,东哥,你帮我拦住那女的。”孩子说道。“她打我。” 孩子说着朝前跑去。 一个女人追过来。 我张开双手直接拦住。 “向东,你让开。”女人说道。 这女人我认识,是开鞋铺的女老板。 “你打那孩子干嘛?”我说。 “他抢了我手机,我没打他。”鞋铺女老板说道。 “啊?真的?” 她不再搭理我,去追那孩子,过了一会,她返回。 “都是你,你拦我干嘛?”鞋铺女老板怒气冲冲。 “你在家等着,我晚上让人把手机给你送去。”我说。“他吗的,这些孩子都无法无天了。”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向东,我在店里等着。”鞋铺女老师说。 鞋铺女老板走了。 “这么大点的孩子都抢劫了,这世道乱了。”江帆说。“这孩子是你的人?” “这些孩子真需要好好管教。”我说。“晚上我给他们开会进行教育。” “你去教育?” “我不教育谁教育?”我说。“今天敢抢劫,明天就敢上街砍人,走吧。” 我带着江帆进了包胖子家的面包店。 包胖子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抽着雪茄。 看到我后,包胖子站起来,“老大,锤子找你。” “找我什么事?我正要找他呢。”我说。 “他拉一个大冰箱,想问你要不要?”包胖子说。 “他现在在哪了?” “我说东哥肯定不要冰箱,他说把冰箱卖给罗大喜他爸,现在锤子应该在罗大喜家。”包胖子说着递给我一支雪茄。 我把雪茄给了江帆。 “这是江老师。”我介绍道。 “我认识。”包胖子说。 “把账本拿出来,看看账上还有多少钱?”我说。 “账本一分钱都没了,不但没了,还欠三百多块钱。”包胖子说。 “没钱了?不对吧?欠谁三百块钱?”我问。 “罗大喜不是买了辆三轮车吗,还有平时吃饭,买烟,买战斗靴,买溜冰鞋,买溜溜球等等乱七八糟的。”包胖子说。 “那怎么还欠三百块钱?” 包胖子挠了挠眉梢,“不是都从我家拿面包吗,去年到今年我都记着呢,你放心,都是八折,这三百块不急。” “我草,拿你家几个面包,你还给我算账?”我说,“好,你个胖子,等我回来,我就把你店砸了。” “老大,你别生气,这三百我不要了。”包胖子说。 “不要你不亏了?”我说。 “吃亏是福。”包盘子说。 “行,现在给我拿六百块,这事就算完了。”我说。 “哥,什么事就完了?我什么也没说啊?我,我没六百块钱。”包胖子说。“我只有三百,你就是把我卖了,也就值三百块。” “那就把三百拿出来。”我说。 包胖子从钱包里拿出三百块钱,我把钱给了江帆。 “胖子,走,去罗大喜家。”我说,“对了,锤子从哪弄的冰箱?” “还能从哪弄?偷得呗。”包胖子说。 第81章 冰糖葫芦 “这样可不行,这是犯罪。”我说。 “我靠,不对,东哥,你现在是锤子他们的老大了。”包胖子说。“如果警察来抓锤子,弄不好会把你也抓进去。” “是啊,赶紧过去。”我说。 “对了,还有个事,我忘说了,就是。”包胖子挠了挠脖子,“就是账上的事,还,还赞助了巴尔两百块钱,全当做慈善了。” “我草,胖子,我他吗的想把你宰了喂狗。” “要不,我把两百块钱要回来?”包胖子说。 “先去找锤子。”我说。 从振兴路走,振兴路挖沟,从红桂路走,红桂路挖沟,走进狭窄的楼道里,有人直接把路给挖断了,在下面铺乱七八糟的管道。 “真是他吗的见鬼了。”我奋力跳过坑道。 包胖子直接跳坑里去了。 江帆把他从坑里拽上来。 罗大喜家的两扇红漆大铁门,有一扇歪倒了。 一只大老鼠慢悠悠从院子里出来。 进了大院后,锤子和几个小弟在三轮车上朝下抬冰箱。 罗大喜的爹,罗成功在一边指挥着。 罗大喜和罗二喜吃着西瓜在旁边看着。 “干什么这是?”我喊道。 “向东,来来,帮着搬。”罗成功说道。 “搬什么搬?你俩儿子都不搬,你让我搬?”我说,“知道这是谁家的冰箱吗?” “谁家的?”罗成功问。 “我家的。”我说。“锤子,你怎么把我家的冰箱拉这里来了?” “东哥,这是你家的冰箱?”锤子说。“我是从百花街那边拉来的。” “这就是我的,我他吗的到处找冰箱。”我说。 “不是,这冰箱锤子已经卖给我了。”罗成功说。 “卖你多少钱?” “两百块。”罗成功说。 我回头冲锤子说道。“才卖两百块?” “东哥,你说卖多少钱?你说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锤子问。 我伸出四个手指头,“低于这个数都不能卖。” “四百?”罗成功说。“没这个价。” “四千。”我说。“这是卖你,别人买,要8千。” 罗成功眨了眨眼,“向东,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拿钱来,四千,一分钱也不能少。” “对,一分钱不能少。”锤子说。 “向东,你看门口那辆面包车能换你这个冰箱吗?”罗成功说。 “不换。”我说。 “东哥,可以换,合适。”锤子说。 “那辆面包车又不是他的。”我说。 “冰箱我不要了。”罗成功说。“把两百块退给我吧?” “要不要退给他?”锤子问。 “退给他。”我说。 锤子把两百块钱给了罗成功。 罗成功看了我两眼,夹着包出了大院。 “东哥,这冰箱真值这么多钱?”锤子问。 “值个屁钱。”我说,“你偷冰箱,人家报警了,警察找到我了,问是谁偷的冰箱,怀疑是你偷的,我说是我搬家,让你拉走的,我给警察说是个误会,一会让人把冰箱送回去,这事就完了。” “是这样啊,东哥,谢谢了,谢你帮我挡刀。”锤子说。 抢手机的孩子跑了进来,他把手机递给锤子。 “这手机不错。”我说。 “东哥,这手机你留着。”锤子说。 “好,那我就留着了。”我接过手机,塞进口袋里。 “对了,东哥,弟兄们这两天弹尽粮绝了。”锤子说。 “什么意思?”我问。 “没钱吃饭了。”锤子说。“你看,这些小弟都瘦成啥了?” “家里都不管饭吗?”我说。 “有很多家里不管的,很多都是吃上顿没下顿的。”锤子说。 “这些孩子都是你养的?”我说。 “以前都跟我混,我就得养着,现在你是老大,这些小弟以后就靠东哥你赏饭吃了。”锤子说。 “行,我管饭,都去富丽饭店。”我说。“你现在把冰箱送回去。” “好嘞!送完冰箱,我就召集所有兄弟去富丽饭店。”锤子说。 锤子带人走了。 “老大,还去富丽饭店?”包胖子说。 “不去富丽,你说去哪?” “吃饭谁买单?”包胖子问。“我们上次在富丽吃过一次了,再去吃,要是不给钱,就不合适了。” “那就给钱呗。”我说。 “向东,你身上还有钱?”江帆说。 “我一分也没有啊。”我说。“先吃了再想办法。” “啊?这样也行?”江帆说。 “怎么了?不行吗?”我说。 “我们老大做事就这个风格。”包胖子说。“要不,换一家饭店?” “就富丽,已经给锤子说好了。”我说。 “那我先回去了。”江帆说。 “回去干嘛?我还要学跳舞呢。”我说,“说不定饭店老板听说我学跳舞,替我教学费呢。” “好吧,我去。”江帆说。 “老大,这么多没人要的孩子,你真要都养着?”包胖子说。“我们现在账上一分钱都没有了啊。” “他锤子都能养,我就不能养?”我说。 “其实,也不是锤子养,是锤子让他们去偷去抢。”包胖子说。 罗二喜拿了切好的西瓜过来。 “喊着你哥,晚上去富丽饭店吃饭。”我说。 “好,我这就去喊他。”罗二喜说。 黄昏,风吹着树梢,吹着下降的一群麻雀。落在高楼缝隙里的夕阳,像一个大大的咸鸭蛋蛋黄。 我们几个慢悠悠走在街上。 走到振兴路上时,遇到疯子巴尔,巴尔托帽冲我敬礼。 “见朕骑鸡的时刻到了。”罗二喜冲他喊道。 “沙驴,笨猪。”巴尔回应着。 走出狭窄楼道,就看到锤子带着一群人坐在富丽饭店门口。“他们都到了,不少人啊。”包胖子说。 我走过去,这些孩子都起立喊着东哥好。 “胖子,你进去安排一个大包间。”我说。 “要吃多少钱的?”包胖子问。 “三百够吗?”我看了一眼江帆。 “向东,要不,我先回去了。”江帆说。 “都来了,你回去干嘛,吃完饭,我还要跟你学跳舞呢。”我说。 “老大,在门口吃吧。”罗二喜说。“这边还可以唱卡拉ok。” “外面吃好。”锤子说。“外面凉快。” “好,那就在外面,拼几个桌子。”我说。“大鱼大肉先上七八盘。” “啤酒呢?”包胖子问。 “啤酒先来两箱。”我说。“不,四箱。” “向东,这么吃,三百块钱可挡不住。”江帆说道。 “你别管了,吃好再说。”我说。“看看这些孩子,都瘦成啥了,政府也不管吗?” “东哥,你现在就是政府。”锤子冲服务员说道。“啤酒先开,小菜,花生毛豆什么的,统统统统上来。” 我坐下后,江帆坐我左边,包胖子坐我右边。 “胖子,你,一边去,我坐东哥身边。”锤子说道。 “我都坐下了,你坐我旁边吧。”包胖子说。 “赶紧的,这不是你坐的位置。”锤子手抓着包胖子的衣领,“一边去。” 包胖子看了我一眼。 “胖子,你别坐着,你去招呼赶紧上菜。”我说。“吃完饭,我还要练舞。” 胖子吐了一口气,屁股很不情愿地离开了椅子。 小豆子骑着儿童车过来。 “老大,你想不想吃冰糖葫芦?”小豆子问。 “有吗?”我问。 “你等着。”小豆子说。 小豆子骑着儿童车下了路牙石,他很快骑过马路。 马路对面站着的是卖冰糖葫芦的爱因斯坦。 爱因斯坦给了小豆子四串冰糖葫芦。 小豆子乐呵呵骑车过来。 “东哥,给你。”小豆子把四串冰糖葫芦递给我。 “给钱了吗?”我问。 “给什么钱?”小豆子说。“我提你的名字,他不给?” “他要真不给你冰糖葫芦呢?”我问。 “他敢,我砍死这个坏老头。”小豆子说。 江帆冲小豆子伸出大拇指,“你厉害!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只会玩泥巴。” 我给了小豆子一串,给了江帆和锤子各一串。 包胖子递给我一瓶啤酒,“老大,你那个沙漏呢?” “怎么了?”我问。 “你把沙漏拿出来。”包胖子说。 “拿沙漏干嘛?” “你拿出来,放桌子上。”包胖子说。“然后就可以见证奇迹了。”?“等等,大家先把手里的啤酒喝了,全干了,一人一瓶。”锤子说道。 每个人都喝了一瓶啤酒。喝完后,众人都看着我。 江帆从包里拿出沙漏给了我。 我把沙漏放在桌子上后,看到所有的人都在掏口袋。很快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小沙漏,举了起来。 锤子和包胖子也拿着沙漏,他俩的沙漏比其他人的要大一些。 “我草,真吓到我了。”我说。“这事干嘛?” 包胖子从包里拿出一个大沙漏,放在我面前,“东哥,这是你的沙漏。” “什么意思这是?”我问。 “东哥,你不是喜欢沙漏吗?”锤子看着手里的沙漏,“这玩意有意思,这里面不是普通的沙子,这是金沙。” “以后我们就是沙漏党了。”包胖子说。“要不,就叫金沙党。” “我靠,你们商量好的?”我哭笑不得。 “这是罗二喜的主意,沙漏是从巴尔店拿的。”包胖子说。“以后,沙漏就是我们的标志。” 罗二喜和小豆子给每个人又发了一瓶啤酒。 “东哥,我觉得在每个人的胸口或者胳膊上纹一个沙漏怎么样?”锤子拿啤酒瓶碰了一下我手里的啤酒瓶。 我喝了一口啤酒。“你这想法不错。” 第82章 红日 “向东,你疯了?”江帆说道。 “我疯了?” “你要搞黑帮?”江帆说。 “没有啊?搞什么黑帮?”我说。 “千万别搞纹身,搞纹身就是黑帮,这是要杀头的。”江帆说。 “这位大叔谁啊?”锤子问。 “这是我舞,舞老师。”我介绍道。“你喊江老师就行了,这是铁锤,小名锤子。” “原来是你武术老师?”锤子问。“会什么功夫?” “我会的多了,太极,形意,二郎拳,搏击格斗,拳击,散打,截拳道,八卦掌。”江帆说。 “你是不是喝多了?”我说。 “没喝多啊,才喝了两瓶。”江帆说。“这是第三瓶,喝够本再说。” “什么是喝够本?”我说,“这顿饭你请了?” “江老师,你会螳螂拳吗?”锤子问。 “他一会给你表演醉拳。”我说。 “你别说,醉拳我最拿手。”江帆笑了笑。“锤子老弟,你这胸口别的是什么徽章?” 锤子看着自己的胸口,“这是共产主义青年团的团徽,好看吧?” “好看,我还以为是党徽呢。”江帆说。 “党徽上面是锤子和镰刀。”包胖子说。“哎,锤子,你要拿一个镰刀,你就是党徽了。” “我也有,你们看。”小豆子手指着胸口。 “你多大了?”江帆问。 “我9岁了。”小豆子说。“是虚岁。” “还虚岁?回去穿你的纸尿裤去。”锤子说。 锤子说完,众人都笑了。 “老大,要不要唱卡拉ok?”包胖子说。 “我差点忘了,今天喊大家来,可不是图热闹,我说两句,大家安静一下。”我说。 锤子站起来说道,“都他妈的给我安静了,老大要讲话了,都把耳朵竖起来,打起精神。” 我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孩子们都仰着脸期待着。 我忽然想起鞋匠冯保说过的两句话,我咳嗽了两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知道这两句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下面有人喊道。 “什么意思?”锤子问。 “仓廪实,就是家里的粮仓满了,意思就是说,吃饱穿暖了,人就会懂礼节和知道什么是荣辱。”我说。 “东哥,这什么意思?”凉粉举着啤酒瓶问道。 “没听明白吗?”我说。 “我也没听明白。”馅饼说道。 “有吃有喝的,人就知道荣辱了。”我说。 “东哥,荣辱是什么?”凉粉问道。 “就是荣耀和耻辱。”包胖子解释道。 “还是不懂?”凉粉说。 “你什么文化?”我说。“你小学上了几年级?” “二年级。”凉粉说。 “我上过五年级,我也不懂。”那个外号叫螳螂的说道。 “总之,人有吃有喝的,就有礼节了,就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就这个意思。”我说。 “老大说的好,大家鼓掌。”锤子说道。 众人噼里啪啦的拍手,还有拿酒瓶敲桌子的,还有扔酒瓶的。 “大家安静一下,继续听老大讲话。”包胖子说。 “没什么说的了。”我说。 江帆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向东,你是不是给你的兄弟们讲一下,以后不要再抢再偷了。” “不抢不偷吃什么?”锤子接过话茬。 “锤子,我觉得小偷小摸的,解决不了问题。”我说。 “东哥,我明白你的意思。”锤子说,“要干大的,抢个金铺珠宝商什么的。” “抢金铺多费事?”江帆说。“你还得用抢来的金子首饰去找人换人民币,不如直接抢银行了。” “可以啊。”锤子说。 “可以什么?”我说。“走正道也能弄来钱。” “你们看,谁来了?”包胖子说。 我回头看到暴发户韩大荣带着他的模特新娘子正过马路,后面跟着和谐安心医院的股东薛金和副院子葛丽莎,还有瘸子王和科尔。 韩大荣看到我后,直接走过来。 我站起来。 “哎呦,向东,你这是儿童团吧。”韩大荣说。“真热闹。” “你也来这饭店吃饭?”我说。 “是啊,走,进去一起吃。”韩大荣说。 “不进了,外面吃敞快。”我说。 “好,那我进去了。”韩大荣说。 “向东,走啊,一起坐坐。”瘸子王招呼着。 “不去了。”我说。 科尔冲我扬手打了个招呼。 一众人进了富丽饭店。 “科尔怎么跟他们一起混了?”包胖子说。 “我就说,说吧,科尔就是个汉奸。”罗大喜说。 “什么汉奸?他是美国人。”包胖子说。 “那个女的是院长。”江帆说。“他们开医院的真是发大财了。” “有钱?”锤子问。 “有钱?那可不是一般的有钱。”江帆说。“比如你去那医院动手术,在手术台上躺着,医生就开始问你要钱了。” “我没钱。”锤子说。“我立马走人。” “没钱想揍人?行,你肚子上我不缝针了。”江帆说,“让你捂着肠子自己走。” “什么意思?把我肚子划开了?”锤子说。 “是的,用刀划开你的肚子,然后问你要钱。”包胖子说。 “这,这他吗的也太坏了。”锤子说,“我砍死医生。” “先拿钱把肚子缝上,你才能砍医生。”江帆说。 “他吗的,东哥,把这医院抢了。”锤子说。“明天就去抢,不,喝完酒,就去医院抢钱。” “别说了,他们出来了。”包胖子说。 韩大荣带着人出来,在外面坐下来了。 “他们也在外面吃饭。”锤子说。“要不,把这女院长弄走,然后问他们医院要钱。” “这是绑架。”江帆说。 “这,这女的长得好,好看欧。”罗大喜说。 “劫财随便劫个色。”江帆说,“向东,你们这帮弟兄有前途啊,哎,向东,你想什么呢?” 我嘴靠近江帆的耳朵,“我在想,这顿饭钱去哪弄。” 忽然音乐响起来。 安心医院副院子葛丽莎拿着话筒说道,“现在有请韩大荣老师为大家演唱李克勤的歌,[红日],大家鼓掌。” 韩大荣接过话筒说道,“不是李克勤的红日,是我韩大荣的红日,现在我把这首歌献给在座的父老乡亲。” “谁跟他是乡亲?”包胖子说。 音乐声骤然升高。 韩大荣唱道: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 命运就算曲折离奇 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 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 一生之中兜兜转转那会看清楚 彷徨时我也试过独坐一角像是没协助 在某年那幼小的我 跌倒过几多几多落泪在雨夜滂沱 ~~。 第83章 别哭,我最爱的人 韩大荣边唱边跳,表情丰富,动作滑稽。 “东哥,这韩大荣这么有钱,我们弄他吧。”锤子说。 “怎么弄?”我问。 凉粉凑过来,“东哥,你看韩大荣的皮包,在椅子上面了,鼓鼓的,里面可能都是钱。” “抢他的钱包?”我看了一眼锤子。 “直接抢,不合适吧?”锤子说。 “这不是你的风格吗?”我说。 锤子笑了笑,“分散他的注意力,把皮包里的钱弄出来就行了。” “可以,抽几张就可以了,把这饭钱付了。”我说。 “抽个十张,他也看不出来。”锤子说。“凉粉你弄钱。” “怎么分散他注意力?”我说。 “我有个主意。”包胖子说。“东哥,你去唱歌,然后我们去跳舞,围着韩大荣那桌跳舞。” “这是个好主意,胖子,你可以啊。”锤子说。 “我唱什么歌?” “护花使者啊。”包胖子说,“这歌动静大,我们就跳牛仔。” “你们还会跳牛仔舞?”江帆说。 “会跳啊,跟宁老师学的。”罗二喜说。 “牛仔是什么?”凉粉问。 “一种很搞笑的舞蹈,越跳越开心。”包胖子说。 “这舞我们不会跳啊。”锤子说。 “你只要会蹦,就会跳这舞。”包胖子说,“大喜,二喜都会,我们怎么跳,你们就怎么跟着跳。” “为什么要跳你说的这个舞?随便乱跳行吗?”锤子说。 “也行,不过牛仔这个舞,很能吸引人眼球。”包胖子说。“二喜,你去点护花使者这歌。” “好,那就牛仔了。”锤子说。 “向东你看,宁,宁老师的妈,妈来了。”罗大喜说。 宁小楠的母亲从奔驰车上下来,韩大荣带着女院长和瘸子王迎了过去。 “珍姐,你大驾光临,荣幸!荣幸啊!”韩大荣伸出手握着宁小楠母亲的手。 “在这吃饭?”宁小楠母亲皱着眉头。 “别看这饭店小,菜做得很地道。”韩大荣说,“珍姐,我们在外面吃,你看这外面,一边吃一边看风景,还可以唱歌,外面吃热闹。” “哪有在路边吃饭的?”宁小楠母亲说。 “好,那就去里面吃,听你的。”韩大荣说。 韩大荣领着宁小楠母亲朝饭店里走。 “东哥。”包胖子说。“这宁老师的母亲真能装啊。” “别乱说话。”我说。 “我草,他们进里面吃,我们就弄不到钱了。”锤子说。 宁小楠母亲突然回头,她看到了我,她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三五秒。 “等等,大荣,我们就在外面吃吧。”宁小楠母亲说。 “好好,听你的。”韩大荣说。 音乐响起,一首非常熟悉的旋律, 不知道是谁点的歌,但没人唱。 “有没有人唱[水手]?”有人问,“郑智化的水手,有没有人唱,没人唱就过了。” “我草,这歌也够老的了。”韩大荣说。 “我来唱。”锤子举起手。 “你还会唱这歌?”我说。 “我三岁就会唱这歌。”锤子说。 音乐重新起调。 锤子拿着话筒,一脸的微笑,很有台风。 锤子唱道: 苦涩的沙 吹痛脸庞的感觉 像父亲的责骂 母亲的哭泣 永远难忘记 年少的我 喜欢一个人在海边 卷起裤管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 总是幻想海洋的尽头有另一个世界 总是以为勇敢的水手是真正的男儿 ~~。 忽然觉得铁锤唱这首歌,唱得就是自己。 唱完后,掌声口哨声响起。 锤子春风得意地把麦克风递给我。 宁小楠母亲不时朝我这边看着。 “胖子,我有点紧张。”罗二喜说。 “你紧张什么?又不让你去偷钱?”包胖子说。 “我是怕牛仔舞跳不好,你紧张吗?”罗二喜说。 “紧张个毛,他吗的,音乐怎么还不放?”包胖子说。 音乐终于响起来,我拿着话筒过去。 韩大荣和科尔冲我鼓掌,宁小楠母亲一脸傲慢地看着我。 我示意把音乐放大一点。 音乐咚咚咚咚的重音响彻整个鸟围村。 随着我唱起来,孩子们一起蹦了起来。 这晚在街中偶遇心中的她 两脚决定不听叫唤跟她归家 深宵的冷风 不准吹去她 她那幽幽眼神快要对我说话 纤纤身影飘飘身影默默转来吧 对我说浪漫情人爱 我 吗 贪心的晚风 竟敢拥吻她 将她秀发温温柔柔每缕每缕放下 卑污的晚风 不应抚慰她 我已决意一生护着心中的她 ~~。 孩子们跳疯了。 韩大荣,薛金,葛丽莎和科尔,瘸子王也跳了起来。 音乐嘎然而止。 孩子们一个个跳着回到座位上。 “东哥,钱弄到了。”凉粉说着把钱塞给我。 “多少钱?”我问。 “二十张。”凉粉说。 “好。”我把钱交给锤子,“钱你拿着吧,把饭钱付了。” “东哥,饭钱用不了这么多。”包胖子说。 “剩下的钱,锤子拿着。”我说。 “好的,东哥。”锤子说道。 音乐声响起, 还是没有人唱。 放音乐的人在喊,“这歌有没有人唱?谁点的歌?谁点的郑智化的这首,别哭,我最爱的人!别哭,我最爱的人在哪了?” 下面一阵哄笑。 “是瘸子王点的。”凉粉喊道。 “去你吗的,这歌不是我点的。”瘸子王骂道。 我举起手来,“我来唱。” “老大,你唱上瘾了。”包胖子说。 我接过话筒唱道: 别哭,我最爱的人 今夜我如昙花绽放 在最美的一刹那凋落 你的泪也挽不回的枯萎 别哭我最爱的人 可知我将不会再醒 在最美的夜空中眨眼 我的眸是最闪亮的星光 是否记得我骄傲的说 这世界我曾经来过 不要告诉我永恒是什么 我在最灿烂的瞬间毁灭 是否记得我骄傲的说 这世界我曾经来过 不要告诉我成熟是什么 我在刚开始的瞬间结束 ~~。 这是一首伤感的歌,每次听到这歌,或者是我自己哼唱时,总想要哭。 但想哭却哭不出来。 我唱完后,掌声雷动。 我回到座位上,心情还是不能平静。 “东哥,你哭了。”罗二喜说。 “没有啊。”我揉了揉眼睛,“我眼睛里有沙子。” “向东,你这歌唱得真不错,很有味道。”江帆说。 “老大,你可以去当歌星了。”包胖子说。 “当什么歌星,我先回去了。”我说。“你们慢慢吃吧。” 第84章 耳环 凉风乍起,小雨飘飘。 街道上行人没有往常多。 啪地一声,有东西落地,吓了我一跳,地上是一个暖水瓶,摔烂了,暖水瓶离我两米有余,还冒着热气。 楼上一对男女吵架。 我想骂两句,但楼上的吵架声音太大,男的在吼,女人也在吼。 暖水瓶貌似是从阳台扔下来的,但阳台装着防盗网,我有点纳闷,暖水瓶是怎么扔出来的? 疯子巴尔走过来,捡起地上的暖水瓶后,哗啦哗啦递给我。我懒得理睬他,快步离开。 “沙驴!蹦猪!”巴尔在我身后喊着。 我小路一跑回家。 父亲拿着苍蝇拍在门口东张西望。 我走到门口,“你看什么?” “没看什么?”父亲说,“你才来?” “有事?” “有人在等你,来了半天了。”父亲说。 “谁啊?” “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进屋,看到宁小楠坐在我床上看书。 “你怎么来了?”我说。 “怎么?不欢迎我来?”宁小楠说。 “当然欢迎啦。” 宁小楠举起手里的书,“你怎么有这本书,《少年维特的烦恼》。” 我想说,这是从罗大喜家的垃圾堆里捡来的,但转念一想,这么说不合适。 “问你话呢?”宁小楠甩着辫子,晃着小腿。 “我从新华书店买,买来的。”我坐在她身边。 宁小楠歪头看着我,“嗯,事办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 “什么事?”我看着宁小楠耳朵上亮晶晶的耳环。“你戴这耳环很好看。” “我妈找过你吧,说说给你多少钱?” “没给钱。”我说。 “没给钱?真的假的?”宁小楠说。“你想私吞是吧?” “她是要给我钱的,但是,我不想和你分手,所以拒绝了。”我说。 “拒绝了?你傻呀?二十万呢?”宁小楠眨着眼。 “你妈没说给二十万,只给两万。”我说。 “两万?怎么才只有两万?你才值两万?” “什么我才值两万?我给你说,你妈就是出500万,我也不想和你分手。” “不分手,你拿钱养我?”宁小楠说。 “好啊,我养你。” 宁小楠朝我伸出手,“拿钱来,快点。” “你要多少钱?” “你有多少钱呀?”宁小楠说。 “你等着。”我说着把枕头拿开,掀开两层草席,从里面拿出500块钱。“都给你了。” 宁小楠拿着钱,笑了,“我的天哪,就这点钱,你还想养我?你知道我这包多少钱吗?向东,你猜猜我这包多少钱?” “你这包很普通啊,三百吧?” “三百?三百能买来这包?”宁小楠说,“我这包六千多。” “啊?就这包六千?你被人坑了吧?” “知道我这耳环多少钱吗?” “不会也六千吧?”我说。 “一只六千,两只一万二。” “我的天哪,你这耳环比你耳朵还值钱。”我说。 “刘向东,你怎么说话的?”宁小楠说,“还有呢,你看看我这脚上的这凉鞋,八千六。” “一双鞋八千六?我草,你千万别下地,我给你铺好地毯你再下来。”我说。 宁小楠笑了,“我要回家,难道你要把地毯铺到我家门口?” “我背着你行吗?”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等会你背我回家。”宁小楠说。 “没问题,对了,你身上这些这么值钱的行头,千万不能让锤子知道?” “锤子?什么锤子?”宁小楠说。 “我手下的一个小弟,穷疯了。” 宁小楠皱了一下眉头,“接着说正事,我妈怎么才愿意出两万呢?两万也太少了。” “我怎么知道?她可能觉得两万就能打发我了。” “你给她谈价啊。”宁小楠说。 “谈了,我,我要500万。” “500万?我不是之前给你说好了40万吗?” “40万,太,太便宜了,你就这一身行头,也不,不能低于500万啊。” “刘向东,你耍我是吧?” “我怎么敢?不是,我觉得这事是不是有问题?你缺钱,你直接问你妈要啊,你这么做,不合适吧,伤感情吧。” “要了,她不给。”宁小楠说。 “一双鞋子八千,你这么花钱,你妈是怕了。” “鞋子又不是我买的,是别人送的。”宁小楠说。 “谁送的?” “你还管随送的?”宁小楠说。“你这人真不会办事。” “你的意思是两万也收?你这么缺钱吗?” “我要钱是用来做慈善的。”宁小楠说。 “那你把鞋卖了不就有钱了吗?” “卖给你?”宁小楠说。 “五百我就收藏了,我天天搂着睡觉。” “刘向东,你怎么这么下流?我走了。” “别走,我错了。” 宁小楠盯着我眼睛看着,“好吧,原谅你这次了,现在你想想,怎么让我妈给你二十万。” “那,那我再找她谈谈。”我说。“其实,你妈很疼你的,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妈就好了。” “哎,对了,向东,你妈呢?” “我没有妈。”我说。 “你怎么可能没有妈?你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别提这个。”我说。“二十万都做慈善吗?” “是的。” “你能捐给我一点吗?” “你干什么?”宁小楠问。 “我要养孩子。” “你要养孩子?你当爹了?” “不是,鸟围村好多孩子家里人都不管,有的孩子吃不饱饭,有的孩子偷盗,抢劫。”我说。 “先把我这对耳环卖了吧。”宁小楠说着去摘耳环。 宁小楠摘下耳环递给我。 我看了一眼她的脚。 “这鞋你也要?”宁小楠说。 “这鞋最多两百块。” “啊?我这八千六的鞋。”宁小楠说。“好吧,你拿去卖了。” “我的姐啊,八千六的鞋,卖两百?你疯了?” 第85章 知我者希 “走了,我回家了。”宁小楠说。 “这么早就走?”我说。“我还想跟你学探戈呢。” “你还想着跳舞啊?哎!明天你可以来我舞蹈教室,我的老师来给我上课,正好学探戈,你可以来看看。” “你的老师也是跳舞的?” “你这话好奇怪啊?我的舞蹈老师不会跳舞怎么教?”宁小楠说,“我的老师跳舞很厉害,中国国标舞职业前六名。” “这么说还不是第一名?” “前六已经很厉害了。” “你应该找冠军来教你跳舞。”我说。 “冠军也教过我,还是英国的世界冠军。” “那你找世界冠军跳舞呀,干嘛找中国的?” “世界冠军得有时间呀。”宁小楠说。“你什么都不懂,对了,”宁小楠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小蛋糕,“这个是给油嘴的。” “这蛋糕很精致。”我说。 “你不许给吃了。” “你再等一会,说不定油嘴就来了。”我说。“明天什么时候去?” “明天下午2点我来接你吧。”宁小楠说。“早点睡觉吧。” “好。” 宁小楠开车走了,外面的雨下得很大。 “向东,你站在门口干嘛,人都走了。”父亲说,“这女孩不错啊,长得漂亮,还开这么好的车,这么好的女孩,你得抓紧了。” “我抓紧什么啊?” 父亲叹了一口气,挠了挠头,“我一个人好无聊,如果有个孙子什么的,那就好了。” 父亲回屋了。 打我记事起,父亲就一个人,身边从来就没有女人,我突然觉得父亲很可怜。 半夜里雨更大,我看到油嘴和菲菲回来了,身上湿漉漉的。也不知道去哪浪了。 我把蛋糕放在它们跟前,然后躺在床上看它们大口大口地吃蛋糕。 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穿红衣红裙的女孩坐在我床边,她头上盖着一个红布,我想去掀开红布,但手伸过去,捏着红布,却不敢掀开了,我怕掀开红布后,那女孩不是宁小楠。 早上醒来,还在想昨天的梦,朝左边看了看,没有穿红衣的女孩。 扭过头看到小豆子骑着儿童车过来。 “老大,你醒了。”小豆子说。 “你跑来干嘛?” “锤子哥说,早上都来你这里集合。”小豆子说。 “来我家集合?干嘛?” “来吃早餐呀。”小豆子说。 “都来我家吃饭?我这哪有早餐?” “那,那货架上不是有吗?”小豆子手指着,“有饼干,蛋糕,方便面,还有牛奶呢。” “我草,要是这么吃,我这店啥也剩不了了。” “锤子哥说会给钱的。”小豆子说。“昨天晚上还有结余呢。” “给钱行。” “他们来了。”小豆子说。 我朝门口看去,锤子带了兄弟们过来,后面还跟着江帆,罗二喜和包胖子,每个人都喜气洋洋。 “兄弟们,去拿吃的。”锤子说道,“吃多少,拿多少,不许浪费。” 父亲拄着拐杖出来。“这,这什么情况?打劫吗?” “他们来买东西,给钱的。”我说。“你回屋歇着吧。” 江帆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啤酒,“我只要这个,对了,还要一包咸菜。” 锤子把两百块钱递给我父亲,“叔,这是饼干饮料的钱,还有啤酒的钱,就这么多。” “行。”父亲点了点头。 包胖子拉着我的胳膊,“老大,进屋,我给你说句话。” 我跟他进了屋,“什么事?” “昨天晚上,你走了,锤子把饭店老板都快要气死了。”包胖子说。“吃完饭,锤子就只给20块钱,我们昨天晚上吃饭,我保守估计得有五六百,老板不答应,锤子就要砸店。” “不是有钱吗?” “是啊,锤子就不愿意给。”包胖子说。“我给老板说,明天让他找你,老板才答应。” “就这个事?”我说。 “就这事,盗亦有道,不能乱来的。”包胖子说,“这样做,会遭天谴的。” “没那么严重吧。”我说。 “向东。”罗大喜急冲冲进来,“那,那,那个,他,他。” “哪个?你慢慢说。” “科尔他,他在振兴路百货商店的墙上写,写,写了这么大的字。”罗大喜用手比划着,“他这美国人,这就,就是挑,挑,挑,挑。” “挑衅。”包胖子说。 “对,挑衅。”罗大喜说。“在我们中国的地,地盘上写大字报,别,别人这么说的,疯子巴尔可以在墙上写,他,他科尔不能这么写,还,还,还写这么大的字,这你要管,管管。” “什么都我管?我又不是市长,科尔他写的什么字?”我问。“反dong口号?” “知我者希。”包胖子说。“我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墙是科尔租下来的。 “不是这四个字,他,他,他写了很多字,后面还,还在写呢。”罗大喜说。 “好,那去看看。”我说。 我去振兴路,所有人都跟着我。 到了路口的百货商店门口,果然看到科尔站在脚手架上写字。 墙上的每个字都有一人高。 科尔写完后跳下来,拿着相机不停拍照。 墙上写着: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怀玉。 江帆喝了一口啤酒,“可以啊,有点意思?” “什么意思?”我问。 “这是中国古文,意思是说,懂我的人很少,能以我为榜样的人就更加珍贵了,古代的圣人总是穿粗布衣服,怀里揣着美玉。”江帆说道。“知道这几句话是谁说的吗?” “老子说的。”包胖子说。 “对,是老子说的。”江帆说。 “什么老子说的?”我问。 “中国古代有个思想家,也是大哲学家,这人叫老子,是孔子的老师。”江帆说。 “这几句话出自老子的《道德经》。”包胖子说。 “小胖,你可以啊,还知道《道德经》。”江帆说。 “我也不知道,是科尔告诉我的。”包胖子说。 “他为什么要把这些字写到墙上?”我说。 “他,他疯了。”罗大喜说。“和巴尔一样疯,疯了。” “科尔没疯,科尔他说,中国这些古经才是好东西,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而不是计划生育那些乱七八糟的口号。”包胖子说。 “那,那也不能写,他,他是美国人,要,要,要写,去美国写。”罗大喜说。 “写就写吧,这不归我管。”我说。“我回家了,都回家吧。” “这么早就回家?”锤子说。“下午要不开个会?有两个兄弟要加入我们队伍。” “我下午有事,你给他们开会吧。”我说。“多大的孩子加入?” “一个七岁,一个八岁。”锤子说。 “真是他吗的儿童团了。”我说,“我先回去了。” 我回到店里,看到江帆一路歪斜走过来。 “有事?”我问。 “没有事。”江帆看了一眼冰箱,“再来一瓶。” “再喝就收费了。” “你不是跟我学跳舞吗?”江帆说,“学舞抵酒钱了。” “哎,对了,我下午要去小楠舞蹈教室,听说一个全国职业前六的老师来教她跳舞。” “职业前六?叫什么名字?”江帆问。 “不知道,我没问,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好,我去。”江帆打开冰箱拿啤酒。 “你这么喝,不会喝死吧?” “开,开,开什么玩笑?啤,啤酒是,是,是粮食做,做的。”江帆冲我笑了。 “你学结巴是吧?说不定哪天你真结巴了,刘娜就真不要你了。” “不,不会的。”江帆说。“她心里还是有我的。” 第86章 高老头 一个老头进店里来,他拄着一跟乌黑的拐杖,戴着白色口罩,墨镜,头上一顶灰色礼帽,礼帽看上去脏兮兮的,身穿中式黑马褂,下身穿宽松式丝棉黑裤,脚上穿着布鞋。 他摘下礼帽,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再戴上,然后摘下口罩,大口吸了一口气,似乎他戴的不是口罩,是劣质的防毒面具,他走到货架边上,拿起一包方便面看着。 “江老师,你天天这么喝酒,不怕把自己喝死?”我说。 “你不懂的,酒中自有颜如玉,酒中自有黄金屋。”江帆说着拿着酒瓶跳起舞来。“知道我跳得这是什么舞吗?” “华尔兹?” “no,狐步。”江帆说。“我告诉你一个秘诀,想要把狐步跳好,就得喝点酒,酒还不能多喝,要似醉非醉为好,你看我这倾斜,这摆荡。”江帆一个箭步跳到了老头的背后,他的手臂差点把老头的礼帽切掉。 “你去外面跳,外面宽敞。”我说。 “no。”江帆喝了一口酒,“对于绝顶的舞林高手,三尺宽的地方,就足够跳舞了,人生不去跳舞,那就太浪费生命了。尼采曾经说过,尼采你肯定不知道吧,他是德国大哲学家,他说过这么一句话,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老头摘下墨镜看了一眼江帆。 江帆和老头对视一下,接着说道,“人跟树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 “这也是尼采说的?”我问。 “也是他说的,其实我最欣赏他的另一句话。”江帆说道,“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 老头咳嗽了两声,瞥了他一眼,似乎对他说这一番话很不耐烦,“过期了。” “过期了?我说的话过期了?”江帆问。 老头手指着方便面,“这个过期了。”老头摇了摇头,“这么做生意可不行。” “还有别的方便面,你拿别的。”我说。 “我就喜欢吃这种味道的牛肉面,过期就过期吧。”老头问。 “好吧,那就便宜卖给你,你给一半的价吧。”我说。 “都过期了,你怎么还收我一半的钱?”老头说。 我懒得跟这么大年纪的人计较,“好吧,这包方便面送你了。” 老头又拿起货架上一把菜刀,翻来翻去看了看,“哎,你这菜刀也过期了。” “菜刀过期了?”江帆放下胳膊,不再跳舞了,“新鲜啊,菜刀还有过期的?” “当然有过期的了,你看这生产日期,是去年的。”老头说。 我突然觉得这老头精神有问题,“我再送你一包方便面行吗,你把菜刀给我留着。” “不。”老头摇着头,举起菜刀,“我就要菜刀,我不要方便面了。” 江帆看到老头举着菜刀,慌忙闪到一边去。 “大爷,你先把菜刀给我,我确定一下日期,看看是不是过期了。”我说。 “不,我不给你。”老头说。 父亲从屋里出来,“什么情况?” “爸,没事,你在屋里呆着吧。”我说。 “这老头说,你家卖的菜刀过期了,他要拿走。”江帆说。 “拿走?那就拿走呗。”父亲说。“哎,老头,你看我这屋里还有什么东西过期的?你都拿走吧。” 老头突然手指我父亲,手哆嗦着,“你,你也过期了。” 父亲忽然笑了,“那你把我拿走?” “我才不要你这个老东西呢。”老头把菜刀放在货架上。 “高老头,我还以为你死了呢。”父亲说。 老头哈哈大笑,“想让我死,可没那么容易。” “十多年没见了,你还是老样子。”父亲说。 “是啊,我记得向东那时候还只有三岁,现在这么大了,你这儿子,看到我好紧张啊。”老头说。 原来两人认识。 “向东,快叫爷爷。”父亲说。 “叫什么爷爷?叫我高老头吧。” “那可不行。”父亲说。 “我说行就行。”高老头上下打量着我,“这孩子长得很精神啊。” “我去拿好酒,我们要好好喝一喝。”父亲说。 外面响起了车笛声。 是宁小楠来接我了。 宁小楠下车进来,“渴死了,向东,给我拿瓶水。” “你去冰箱里拿吧,想喝什么喝什么。”我说。 “这是谁啊?”高老头问道。 父亲把高老头拉到身边,小声说道,“这是向东的女朋友。” 父亲说这句话,被宁小楠听到了,她回头看了一眼我父亲,眼神冷冷的,她回过头,嘴角却挂着一丝微笑。 “好啊,向东这女朋友真漂亮,跟仙女一样。”高老头说。 宁小楠拿了一瓶矿泉水,看了高老头一眼,冲我说道,“走吧。” “江老师想跟我一起去,他想看看舞林高手。”我说。 “可以啊。”宁小楠说。 “向东说你的老师是全国前六的职业摩登舞选手?他叫什么名字?”江帆说。 “程明老师和郝蕾蕾老师。”宁小楠说。 “原来是他们,早就听说过了,很有名。”江帆说。 “走吧,小楠。”我说。 “我也要去看看舞林高手。”高老头举起手来。 “别去了,有什么看的?”父亲说。“我这有好酒。” “我不喝酒了,我要去看看。”高老头说话怪声怪气的。 “那就一起去吧。”宁小楠说。 “谢谢了,小美女,我是刘向东的爷爷,亲爷爷。”高老头说,“你就喊我高老头就行了。” “爷爷好。”宁小楠说。 “别喊爷爷,还是叫我高老头。”高老头戴上墨镜。 “好吧,高老头。”宁小楠甜甜地叫道。 高老头应了一声,喜上眉梢,“你这儿媳妇,我认了。” “我脑子有点乱。”江帆说道。 高老头又戴上口罩,似乎很不愿意给人看到他的脸。 “老头,你怎么还戴口罩?生病了?”父亲问。 “没病。”高老头手指着外面,“你看这天气,乌烟瘴气的,病毒细菌太多,不戴口罩,出不了门。” 我朝外面看去,蓝天白云,风吹着树梢。 这真是一个怪老头。 上车前,高老头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啤酒,看样子这老头和江帆一样,也是个酒鬼。 上车,高老头和江帆坐在后面。 江帆用牙咬开啤酒瓶盖,喝了起来。 高老头摘下口罩,也用牙咬,但咬了一会,没什么动静。 “我帮你开瓶盖。”我说。 “不用。”高老头冲我摆手,继续咬着瓶盖。 车开到教室楼下,高老头还没有把瓶盖咬下来。 宁小楠捂着嘴笑了。 我和江帆也跟着笑。 下车时,高老头不忘把口罩戴上。 进了舞蹈教室,里面空无一人。 “程老师还没来吗?”江帆说。 宁小楠看了一眼手表,“还要等一会才能来。” 高老头拿着酒瓶坐在角落的地板上,他俯身手摸着木地板,手指敲了几处地方。 “这老头挺怪的。”江帆说。“难道这地板下面藏着金砖?” “这口罩还戴着呢。”我说。 宁小楠走到高老头跟前,“高老头,我这里很干净,你可以摘下口罩了。” 高老头手指着窗帘布,摇了摇头。 似乎那窗帘后面有毒气似的。 宁小楠不再搭理他,去更衣室换衣服去了。 “向东。”江帆搂着我的肩膀,嘴对着我的耳朵说道,“我给你打赌,这老头百分之一百有精神病。” “管他呢。”我说。“喝你的酒吧。” 宁小楠换好衣服出来,放了音乐,然后走到舞蹈把干前压腿。 “我想跳舞了。”我说。 “好啊,你去跟她跳。”江帆说。 “我怕她不跟我跳。”我说。 “你去邀请啊。” “我不敢。”我说。 “这可不是你的风格。”江帆一边喝啤酒一边看着我。 “好吧,我去。” 第87章 魅影 我去邀请宁小楠跳舞,她直接就拒绝了,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看都不看我。 我沮丧地回来。 高老头摘下耳朵一边的口罩带,手指向宁小楠,“再去请。” “她,她不想跳。”我说。 高老头眼睛直视着我,他的眼神冷冷的,那深邃的空洞的眼眸里,似乎有凉气滋滋冒出来。 “算了。”江帆说。“她在压腿。” 高老头这眼神,看得我心里发毛,“好吧,我再去。” 我走到宁小楠身边,语气坚定,且说话的声音比刚才高了很多,“我想和你跳个舞。” 宁小楠慢慢转过身来,她看着我,放下大长腿,整理一下裙摆,“跳什么舞?” “华尔兹。”我说,“不,牛仔舞。” “好吧。”宁小楠拉着我的手,领着我去舞蹈教室中间。 她放下我的手,站在我对面,和我保持两米的距离。 “没,没放音乐。”我说。 “没音乐就不能跳吗?”宁小楠手指着自己的胸口,“音乐在这里。” “我来打拍子。”江帆说。 宁小楠冲江帆点了点头。 “one, two, three, four, five, six, seven eight!”江帆一边喊一边击掌。 我随即弹跳起来,然后慢慢朝宁小楠身边靠近。 宁小楠居然躲着我,绕着我,我试图抓着她,但她像鱼一样滑溜,像一条会跳舞的鱼。 这条大鱼终于还是被我抓到了。 宁小楠倒在我怀里,大口喘xi着。 我回头看到了宁小楠母亲,她旁边是一对中年男女。 袁爱仁歪着头看着我,一脸的不屑。 “你们干什么?”宁小楠母亲皱着眉头。 “跳,跳舞啊。”我说。 “你会跳什么舞?一边玩去。”宁小楠母亲说。 我仰起下巴,直视着宁小楠母亲。 “刘向东,你想干什么?”宁小楠母亲说。 我没搭话,直接走到江帆和高老头身边。 高老头冲我伸出大拇指。 “小楠,他们是谁啊?”中年女子问。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宁小楠说。 “什么朋友?那个戴口罩的老头也是你朋友,还戴着墨镜?眼睛瞎了?”宁小楠母亲说,“现在要上课了,请他们出去吧。” “他们是来看我跳舞的。”宁小楠说。 “这是上课,不是表演,让他们回去吧。”宁小楠母亲不耐烦地说道。 “他们又不会打扰我上课的。”宁小楠说。 “没关系,看就看吧。”中年女子说。 “开始上课吧。”中年男子说。“爱仁,你们先跳一段探戈,给我看看。” “他们就是程明和郝蕾蕾,拿过职业摩登舞前六名。”江帆说。“还有,我告诉你,小楠的母亲是跳拉丁舞的,拿过全国比赛职业拉丁前三。” “她也会跳舞?这么胖?”我说。 “不胖啊。”江帆说。 “长得跟猪一样。”高老头瓮声瓮气地说,“还说我是瞎子。” “你别说我丈母娘坏话。”我说。 “你丈母娘?就,就,”高老头说话时手臂哆嗦着,“这,这种丈母娘不能要。” 我叹了一口气,“买一送一。” 江帆看着他们跳舞,嘴里念叨着,“常步接直行串步,侧行串步,并式滑行步,右侧行转至摇转步,追逐步,并退四步,并退四快步?” 江帆说完仰脖喝了一口啤酒。 “跳得这是什么玩意?”高老头说。“跟大猩猩一样。” “跟大猩猩一样?”江帆笑了。“刚睡醒的大猩猩。” 音乐响起。 “这放的什么音乐?动静这么大?”高老头说。 “美国电影《歌剧魅影》里的主题曲。”江帆说。“你不懂。” “歌剧魅影?”高老头皱着眉头。 随着激昂的音乐,宁小楠和袁爱仁又跳了起来。 还没跳完,江帆提着酒瓶子过去,“stop!siop!(停) 音乐嘎然而止。 “有事吗?”程明一脸不悦。 “知道这是什么音乐吗?”江帆说。“歌剧魅影,歌剧魅影的曲子。” “知道啊,怎么了?”程明问。 “你们这是在糟蹋音乐。”江帆说。“看看他们的步子,直行串步,侧行串步,并式滑行步,右侧行转至摇转步,追逐步,然后并退四步?后面再来什么摇转步?这种舞步,这种节奏?去跳歌剧魅影?笑死我了。”江帆说着喝了一口啤酒,“居然后面跳并退四步,这是逆舞程线,你们不知道吗?误人子弟啊。” “你不要胡说八道,你知道他们是谁吗?”宁小楠母亲说。 “逆舞程线,没问题啊?可以跳的,完全没问题。”郝蕾蕾说。 “总之,非常糟糕。”江帆说。 “那你说,该怎么跳?”郝蕾蕾问。 “如果让我跳,那就是直行串步,追逐步,右轴转,右拧转,再来,抑制步,侧交叉,并退左轴转,后面可以再接追逐步,追逐步,西班牙拖步,这才是探戈的节奏和速度,不是三天都没睡醒的树懒,要前进,前进,要高举着红旗,前进。”江帆举着酒瓶。 “你喝多了。”宁小楠母亲说。 “探戈也不能一味的快,快中有慢,慢中有快,相辅相承,舞蹈是艺术,不是体育。”程明说。 “我想试一下。”宁小楠说。“来,江老师,我和你跳。” “他都喝成这样了,还能跳什么舞?”宁小楠母亲说。 “错,喝酒跳舞,才能显示出我的水平。”江帆说。 宁小楠安静地走到江帆面前。 两人搭起架型,江帆的右手拿着酒瓶放在宁小楠背后。 音乐响起,两人跳了一连串动作,看得我眼花缭乱,江帆手里的酒瓶没有溅出一滴酒水。 “好。”郝蕾蕾说击掌。 “不错啊,江老师,我喜欢你这套舞步,很有激情。”宁小楠说。 “最后,还要跳出你的情感。”江帆说。“听听,这首曲子的歌词吧,“in sleep he sang to me(在梦中他对我献唱),in dreams he came(在梦中他迎面走来)that voice which calls to me and speaks my name(声声呼唤我的名字)and do i dream again?(我是否又做梦了)for now i find(因为我发现)the phantom of the opera is there(歌剧魅影就在那里)。这是多么的缠绵和深情啊,这是高昂的生命之歌。” “江老师,你英文不错。”郝蕾蕾说。 “见笑了。”江帆冲我鞠了一个躬。 江帆一路歪斜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跳得很棒。”我说。 “跳你老婆跳这一会舞,伤了我八成的内功。”江帆说。 “你有内功?”我说。“你真会武功?” “我告诉你,舞功,舞蹈那个舞,舞功和中国武术的武功是一样的。”江帆说。 “你真能瞎扯。”高老头面无表情继续咬着酒瓶子盖。 第88章 阴阳鱼 “我这可不是瞎扯,舞蹈和太极拳是一样的,是一样一样的,都是刚柔相济,内外兼修,浑然一体。”江帆说道。 “球!”高老头说。 “太极知道吗?舞蹈就是太极,就是道,大道。”江帆滔滔不绝,摇头晃脑,“何为大道?大道在太极之上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江帆冷笑两声,“说这些,你们也不懂。” “球!”高老头继续咬着瓶盖。 “看看太极图就知道了,太极图就是舞蹈,你们懂吗?”江帆说。 “太极图是什么?”我问。 “鱼形图,两个鱼,一阴一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断地游动,变化,我给你们说,你西方舞蹈再厉害,也出不了中国这个鱼形图。” “球!”高老头说。 “老头,你说了三个球了。”我说。 “他就是个疯老头。”江帆说,“我看,等会那瓶盖没掉,他的牙先掉了。” 江帆说完后,看着高老头,若有所思。 高老头摘下墨镜,打了一个哈欠,眼皮耷拉着,看上去随时会倒地就睡,或者倒下去从此长眠了。 宁小楠和袁爱仁还在跳探戈,原来的舞步没变,只是音乐变了,音乐不再是《剧院魅影》的激昂,而是一种柔和的音律节奏。 宁小楠母亲用纸巾耐心擦着自己的皮鞋。 郝蕾蕾不时朝我们这边瞄两眼。 高老头戴上墨镜,“跳个茄子。” “两个茄子在跳舞。”江帆说。 “说什么呢?小楠可不是茄子。”我说。 “不是茄子,是玫瑰花,到处都是刺。”高老头说。“也可能是百合,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芳香四溢。” 宁小楠的舞蹈课结束了,她和母亲不知道在争执着什么。 宁小楠的母亲怒气冲冲先离开了,随后程明,郝蕾蕾离去。袁爱仁离开教室时,眼神幽怨。 “和你妈吵架了?”江帆说。 宁小楠看着高老头突然咯咯笑了。 “妈的,这什么瓶盖?”高老头说。 高老头说完,我和江帆也笑了。 “你是不是牙痒痒?”我说。 “非也,向东老弟。”高老头说,“有酒没有菜,这瓶盖是打开不了的,不信你咬两口试试,你要是能咬下来,我喊你哥。”高老头把瓶盖递给我。 “别,我不咬。”我说。 “不咬?”高老头说。“我告诉你,如果有佳肴,这瓶盖自己就会跳下来。” “瓶盖还会跳舞?”宁小楠说。 “没错,是滴,弟媳妇。”高老头说。 “老头啊,我服你了。”江帆冲高老头伸出大拇指。“你脑子不是一般的正常。” “好啊,我请你们吃饭。”宁小楠说。 “太好了。”高老头说,“这顿饭,我等了三天。” “那走吧,去鸟围村吃。”宁小楠说。 上了车,高老头不再咬瓶盖了,他把酒瓶子抱在怀里,像抱着自己的爱孙。 车进了鸟围村,行到振兴路口时,一个少年突然横穿街道。宁小楠一个急刹车,我的头差点撞玻璃上去。 “碰,碰瓷的吗?”宁小楠一脸惶恐。 “我草,他吗的。”我下了车。 这少年倒在车前,脚边有两条活蹦乱跳的鱼。他爬起来后,我才看清楚他是凉粉。 一辆童车开过来,骑车的是小豆子,他车篮里装了几条小鱼。 “干嘛这是?”我吼道。 “老大,没,没事。”凉粉说。 “老大,你看,鱼。”小豆子说。 宁小楠下了车,问道,“没撞到吧?” “没有。”凉粉得意地说道。“我会武功。”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喧嚣,我回头看到罗大喜和锤子在菜市场门口拳打脚踢一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倒在地上,抱着头。 罗二喜跳起来,踩跺这男子的头。 这男子是菜市场卖鱼的鲁老板。 我走过去喊道,“别打了,都给我住手。” 罗大喜和锤子停手。 鲁老板爬起来,鼻子都是血,他手捂着鼻子,“东哥,他们抢我的鱼,我草,我鼻梁断了,鼻梁断了。” “妈,妈的,抢,抢什么鱼?我,我打,打死你。”罗大喜抬手又要打。 我急忙拦住罗大喜。 “老大,东哥!老大!老大!”十几个孩子围着我,他们手里都提着塑料袋,袋子里装得都是鱼。 罗大喜母亲走过来,“向东,气死我了。” “怎么回事?”我问。 “这卖鱼的黑心老板,缺斤少两,还对我动手。”罗大喜母亲说。 “是她先动手打我的。”鲁老板说。“东哥,你看,我这鼻梁都被他们打断了,他们还抢我的鱼,我要报警。” “什么?报警?报什么警?我草!”我掏出手机递给鲁老板,“来,拿着,你报警。” “我这鼻梁都断了。”鲁老板哀戚地说道。 高老头手里拿着一条大鱼,他凑到鲁老板跟前,“没断,要是断了,你连话都说不出来,哎,你这鱼不错呀。” “哎,老板。”宁小楠说道,“你别报警了,这样吧,你所有的鱼,我都买了,两倍的价格买。” “一分钱都不要给他。”罗二喜说。 “这事我来处理。”宁小楠说着拉起鲁老板的胳膊,“我们去里面说话,向东,你们先上车。” 宁小楠把鲁老板拉进了菜市场。 “上车吧。”江帆说。 “有钱就是好啊。”高老头说。“要不,这些鱼烤得吃吧。” “好啊。”江帆说。 “把这些孩子都喊着,一起去吃烤鱼。”高老头一边说,一边摸着小豆子的头。 小豆子一脸不高兴,“你别碰我,你这个死老头子,你把我的发型都搞乱了。” 高老头看着小豆子哈哈大笑。 “我草,你别笑,你知道我老大是谁吗?”小豆子说。 “不就是他吗?”高老头摘下墨镜,搂着我肩膀,“你老大是我女婿。” “哎呦。”江帆说道,“我的哥呀,这世界真美好。” 第89章 有生的日子 都去了罗大喜家的大院。 支起两个大烤架,大家一起动手杀鱼,孩子们兴高采烈地把鱼放在烤架上。 科尔背着相机进了大院。 “老远,我就闻到鱼香了。”科尔说。 “这他吗的鱼刚放上去。”锤子说。 我打了一个哈欠,去了洗手间,等我从洗手间里出来,看到院子里只有高老头,江帆,宁小楠和科尔。 “他们人呢?”我问。 “出去买酒了。”宁小楠说。 “买酒去这么多人?”我问。 “这些孩子都喜欢热闹。”宁小楠说。“他们一会就回来。” “鱼烤好了,我们先吃。”江帆说。 “不行,等他们。”宁小楠说。 罗大喜母亲从屋里端来一盆调牛肉,放在桌子上。 罗成功又端上桌一盆凉菜,罗二喜从屋里出来,他拿着串好的一托盘韭菜,一一放在烤架上。 “今天什么日子?”我说。“菜这么丰盛?” “平时我们都这么吃的。”罗大喜母亲冲我笑了笑。 “二喜,你去叫向东爸来喝酒。”罗成功说。 “喊他干嘛?”我说。 “喝酒呀?”罗成功说。 “不要喊他。”我说。“二喜,你别去。” “好吧。”罗成功说。 宁小楠翻着鱼,不时朝大门口看着,“他们怎么还不来?” 过了一会,两辆三轮车进来,上面坐满了孩子,后面跟着跑进来五六个,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个孩子手里提着一双翻毛大皮鞋,有个孩子抱着一只崭新的高压锅。 包胖子手里拿着一个大礼盒。 “你们这,打劫回来的?”我说。 包胖子把大礼盒放在桌子上,他冲宁小楠问道,“是先吃,还是先表演节目。” “先表演节目。”宁小楠说。 “表演节目?谁表演节目?”我问。 “我们啊,专门表演给你看的,我们练了好几天了。”宁小楠说。 “什么?”我说。 宁小楠冲我挤了两下眼,她不再搭理我,招呼罗大喜放音乐。 罗二喜搬来一把椅子,让我坐下。 孩子们兴奋的聚拢在一起。 不知道宁小楠在搞什么鬼?看上去他们要跳舞。 铿锵的音乐声响起,锤子先跳了起来,他跳了几个舞步后,宁小楠和罗大喜,二喜,包胖子,还有孩子们一起跳了起来。 歌声奔放激昂: 每一次心动 因为你在我身边 每一次冲动 你给我的能量达到无限 怎能抑制 我心燃烧的火焰 不能够停下的感觉 在我转身 奔向你的一瞬间 狂热的激情指数 早已达到了顶点 ~~。 就在幸运降临的时候 就在就在就在就在就在就在 这一天 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 你看到 骄傲骄傲骄傲骄傲骄傲的心 尽情绽放放放放 ~~。 音乐里的歌声唱到,“就在就在就在就在就在就在 这一天,”时,大家一边跳一边唱起来。 我听他们唱的这歌词似乎是:韭菜!韭菜!韭菜!韭菜!韭菜!韭菜!这一斤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你看到焦啊,焦啊!焦啊!焦啊!焦啊的心!鸡精全放!放!放!放!魅力无限~~。 跳完唱完,大家哈哈大笑。 “我怎么听你们在唱韭菜!韭菜!”我说。 “没错。”包胖子说。“这歌今年最流行,歌名叫[魅力无限]。 “这舞编得不错。”江帆说。“前面是牛仔舞,后面是恰恰和桑巴。” “还有斗牛舞呢。”宁小楠说。 “最后结尾是斗牛舞。”江帆说。 “好了,刘向东,祝你生日快乐。”宁小楠说。 “啊?今天是我生日?”我说。 “是呀?”宁小楠说。 “你们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前些日子,我问过你爸,他告诉我的。”宁小楠说。“胖子,拆盒子,吃蛋糕。” “等等,先给东哥送贺礼。”包胖子说。 孩子们围拢过来,什么样的东西都有,溜溜球,爆米花,那双翻毛大皮鞋挂在了我脖子上。 锤子送了我一个金属打火机,上面有一个骷髅头。 科尔爬上桌子给我拍照。 吃完蛋糕,接着喝酒吃鱼。 “向东,我送你一个玉坠。”高老头摘下脖子上的玉坠,递给我。 这玉坠色泽通透,手感滑润。 “你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要。”我说。 “不贵重,我在垃圾桶边上捡来的。”高老头说。 “好,那我收下了。”我说。 “老头,你的酒瓶盖还能开吗?”宁小楠说。 “我说过,有佳肴,酒瓶盖自己就能开。”高老头说。 “自己能开?我不信。”宁小楠说。 高老头把酒瓶放在桌上,然后他又从酒箱里拿出五瓶啤酒放桌上,六瓶啤酒排成一队。 “看好了。”高老头抬起手在第一支酒瓶旁边,轻轻拍一下桌子,酒瓶盖“蓬~”地一声弹了出去。 高老头依次拍了五下桌子,酒瓶盖全都弹了出去。 奇了。 罗大喜和几个孩子拿啤酒上桌去拍,酒瓶盖纹丝不动。 “老头,你是不是会内功?”罗二喜说。 “不会。”高老头摇了摇头,“这是我的意念,我想让它们开,它们就开。” “意念是什么?”凉粉问。 “意念就是随心所欲。”高老头说。 “你能让桌子飞起来吗?”馅饼问。 “这个需要时间。”高老头说。 “能不能让这屋顶飞起来,飞天上去。”凉粉指着房子。 “别,这是我家的房子,屋顶飞走了,下雨怎么办?”罗二喜说。 “我明白了,没什么好稀奇的。”江帆说。“你们有没有发现,刚才老头拿酒瓶时,手碰到瓶盖了。” “对,不要碰瓶盖,要是能开,那就厉害了。”锤子说。 高老头摆了摆手,“喝酒!来,喝酒!” 宁小楠拿着酒瓶碰着我的酒瓶,“来,帅哥,干了,全干了。” “别这么喝。”我说。 “必须得干,今天我高兴。”宁小楠说。 “喝一半吧。”我说。 “不行。”锤子说道,“东哥,你必须得干。” 宁小楠仰脖,两口气把啤酒干完。 我冲锤子瞪了一眼,然后把一瓶啤酒倒进肚里。 两箱子啤酒喝完,几个孩子已经东倒西歪了。 宁小楠喝了不少,她头靠着我的肩膀。 “怎么喝这么多?”我说。 “不多。”宁小楠说着闭上眼睛,倒在我怀里。 “弄走啊。”江帆冲我挤眼。 “弄哪去?”我说。 “你想弄哪去弄哪去。”江帆说。“把她抱车里去。” “好吧。” 我把宁小楠抱进车里。 “我送你回家。”我说。 “不,我不要回家。”宁小楠的脸蹭着我肩膀。 “那你去哪?” “去你家吧。”宁小楠头靠着我的胸,一歪头,吐在我腿边上。 我把车开出了大院。 从巷子里开出来时,对面一辆黑色奔驰车挡住了我的去路。宁小楠母亲和一个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 我打开车门。 宁小楠母亲朝车里看了看,“这酒味啊,刘向东,你想干什么?” “我什么也没干啊?我送她回家。”我说。 中年男子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俯身把宁小楠抱出来,他把宁小楠抱进奔驰车里。 奔驰车很快开走。 我拿纸巾擦了擦小腿和鞋。 “刘向东,上次给你说开超市的事,你想好没有?”宁小楠母亲说。 “想好了,没钱啊。”我说。 “你要多少钱?” “500万。”我说。 “再见。”宁小楠母亲说着上了车,她发动车子,放下车窗,冲我说道。“祝你好运。” “我一向好运。”我说。 宁小楠母亲冷笑一声,车开得飞快。 我闷闷不乐地回了家。 回家后,倒头就睡,再醒来,已经是晚上1点了。 喝了杯茶,从屋里出来。 外面下起了毛毛细雨,街上行人稀少。 走到章老头收购旧家电旧家具店对面,就听到幽幽的歌声: 你的生日让我想起 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他流浪在街头 我以为他要乞求什么 他却总是摇摇头 他说今天是他的生日 却没人祝他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握着我的手 跟我一起唱这首生日快乐歌 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 别在意生日怎么过 这个朋友早已不知下落 眼前的我有一点失落 这世界有些人一无所有 有些人却得到太多 所以我最亲爱的朋友 请你珍惜你的拥有 虽然是一首生日才唱的歌 愿永远陪在你左右。 ~~ 我听着这歌,心里突生一股暖流,这不会是宁小楠让他放的吧。 过了马路,竟然看到门口坐着锤子,他拿着一瓶啤酒正在喝。 “锤子!你怎么跑这里喝?”我说。 “东哥,你怎么来了?”锤子喝了一口啤酒。 “睡不着觉。”我说。 章老头拿了餐盒过来,他把餐盒放在台阶上,回屋里搬来一个小桌子,两把椅子。 “一起喝。”锤子冲章老头说道。 章老头点了点头,又回屋抱了一箱啤酒过来。 生日歌单曲循环放着,锤子不怎么说话。 “谢谢你送我的名牌打火机,不错。”我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看了看。 锤子看着马路对面,“这歌不错。” “是啊。”我说。 锤子叹了一口气,“我觉得,就像这歌词说的,这世界有些人一无所有,有些人却得到太多。” “所以要珍惜。”我说。 “今天我特别高兴,宁小楠老师让我领舞。”锤子说。“宁老师还说我跳舞有感觉,有天赋。” “是吗?你还有舞蹈天赋?”我说。 “东哥,谢谢你了。”锤子说。 “谢我什么?” “谢你总为我挡刀。”锤子说。 我摆了摆手,“区区小事而已,不算挡刀,对了,你妈没回来过吗?” “没。”锤子突然神色黯然。“东哥,我先走了。” “好。”我暗想不该提他妈的事。 锤子起身离去,他走到街口,回头朝我望了望。 “这孩子,挺可怜的。”章老头说。“从小,他爹就跳楼死了,他妈跟人跑了。” “这就是命。”我说。“哎,老头,这生日歌,是谁让你放的?放一天了?” “还能有谁?是锤子让我放的,这歌没放一天,你来之前没放多久。”章老头说。“今天是他的生日。” “谁?谁生日?”我问。 “今天是锤子生日啊。”章老头说。“去年,他也是让我放这歌,他喜欢听郑智化这首生日歌。”章老头摇了摇头,“可怜啊,也没人给他过生日。” “我靠,你这老头,你怎么不早说。”我看着锤子远去的背影,眼睛忽然湿润了。 “没事吧,你?”章老头说。 “这么巧啊,今天是他的生日。”我说。“给我拿瓶啤酒。” “你喝不少了。” 我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最后一瓶。” 我再次擦亮打火机,看着手上的火苗,不知道从哪过来一阵风,瞬间把火苗吹灭了。 一只小老鼠不慌不忙过了街。 第90章 钟声 城市广场大厦外立面还在装玻璃幕墙,但上面钟楼上的钟已经启用了。 夜里12点,这钟敲了13下。第二天夜里还是13下,为毛多敲那一下?没有人知道。 这几天烦心的事不少,卖狗肉的王五,他家里的小母猪被偷了。鸟围村是禁止养猪的。这只小母猪是王五偷养的,王五丢了猪后,他第一时间,就来我家给我说这事。 后街刘婶家的空调主机被偷了,刘婶在街上给我爸说这事,我爸给我提起时,我一声不吭,我爸问我要不要让刘婶去报案,我不耐烦地说了一句,这几把事归我管? 父亲瞪了我一眼,回屋后就把椅子踢翻了。 教堂的彩色窗户被人砸了,朱勇开着警车跑到我家门口,问我知道不知道是谁砸的? 我心想,我他吗的怎么知道是谁砸的? 朱勇走的时候,瞅了我一眼,那眼神看上去不怀好意,甚至带着怀疑的意味,似乎觉得那窗户是我砸的,我心里暗骂了一句,想拿起脚下的砖头,把他的警车砸了。 还有一件事是,和谐医院的招牌被人涂了粪便,瘸子王打电话问我,是谁干的? 这些烦心的事,其实,我还都没放在心上,有一件事,让我寝食不安,宁小楠突然三天音讯全无,打她电话,手机关机。 去她家找,她母亲说她去五台山了。 “去五台山干嘛?”我敲开宁小楠的家门。 宁小楠母亲吃着雪糕,一脸的不耐烦。 再问,宁小楠母亲说她去五台山拜佛了。 我接着问,她怎么不去少林寺? 宁小楠母亲把半截雪糕扔在草地上,然后面无表情把门上。没有宁小楠的消息,我一整天都无精打采。 钟楼的钟敲四下后,高老头就过来找我爸下棋,江帆是五点准时到,他是来观棋的,不,准确地说,他是来蹭饭的。我爸不知道跟高老头是什么交情,下完棋后,我爸还好酒好菜伺候着他。 我爸是下棋高手,方圆五百里,下棋能下过我爸的人极少。五局三胜,高老头这几天下棋,总是赢,我有点怀疑父亲是有意输给他的。 高老头下棋时,嘴还不闲着。运筹帷幄,形势大好的时候,他就摇头晃脑,手里拿着两个棋子一边对敲着,一边哼唧着:这么大的城市,你说,没个钟怎么行? 这两句话,高老头得念叨个七八遍。 这么大的城市,你说,没个钟怎么行? 等他势如破竹,胜卷在握的时候,他就开始换词换调了:不要问我丧钟为谁而鸣?不要问我,丧钟为谁而鸣? 说了几遍后,他开始闭嘴,手敲着棋盘,笑容诡异,一副要送人上路的得意样子。 “将军!”父亲掷地有声。 “将军?”高老头说,“你将什么军?” “将军!”父亲接着说,“将你的军。” “怎么就,就将军了?”高老头说。 “完了,老头,你输了,今天你输了。”江帆开心的笑了。 “不可能。”高老头说,“前面你多走了一步。” “我没有。”父亲说。 “江帆可以作证。”高老头说。 江帆摸着后脑勺,“好像,好像似乎,就那么多走了一小步。” “别好像啊?你跟谁一军的?”高老头说。 “我是观棋的,观棋是不能插话的。”江帆说,“观棋不语真君子,你们俩打个你死我活,也和我无关。” “好吧,老头,我退一步棋。”父亲说。 “重下。”高老头说。 “退一步就行了,不用重下了。”父亲说。 “必须得重下。”江帆说,“古人说,时光似鸟翩翩过,世事如棋局局新。” 父亲看了看墙上的钟表,“还没到吃饭的点,好吧,那就重下。” 我抱起枕头,把脸盖上。 包胖子给我打电话,让我去罗大喜家,说是有重要的事商量。 我穿上牛仔服,“三位大师,请让个道。” 高老头挪着屁股,抬头看着我,“哎,向东,你穿这衣服,怎么里面不穿个背心,光着身子,穿这东西?” “看看,这什么天?还穿牛仔服?”父亲说,“不怕热死。” “去哪?”江帆问。 我懒得搭理他们。 出了门,就看到罗二喜骑着三轮车过来。 他刹车后,我跳上去。 “老大,人都到齐了。”罗二喜说。 “什么事?” “你不知道?不会吧?”罗二喜说。 “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罗二喜说,“胖子他娘的说,开什么中层以上干部会议。” “什么会议?”我问。 “中层以上干部会议啊。”罗二喜说。 “谁是中层干部?我是中层干部?都有谁?”我说。 “老大,你开什么玩笑,你是最高层的干部。”罗二喜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进了罗大喜家的大院,然后上了二楼。 一张四方桌,边上坐着罗大喜,包胖子,铁锤,凉粉和馅饼,还有小豆子。 “开中层以上干部会议?”我说。“搞什么鬼啊。” 包胖子笑了笑,“是啊,老大。” “这小豆子也是中层干部?”我问。 “他不是,他负责倒茶。”包胖子说。“老大,你坐。” “什么事?说吧。”我问。 “胖子,你说吧。”锤子说道。 “老大,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我们鸟围村有点诡异。”包胖子说。 “怎么诡异?”我问。 “鸟围村里突然有一伙强盗为非作歹,弄得整个村鸡犬不宁。”包胖子说。 “强盗?什么强盗?”我说。 “这伙人半夜三更,专门在鸟围村偷盗东西。”包胖子说。“并且这伙人偷鸡摸狗拔蒜苗后,嫁祸给我们。” 我眨了眨眼,“王五家的猪丢了,是他们干的?” “应该就是他们干的。”锤子说。“还有,教堂的玻璃窗被砸,肯定也是他们干的。” “和谐医院招牌被人抹粪也是?”我问。 “那,那不是他们干的,是我带人干的。”锤子说。 “你为什么干这事?”我问。 “他冲我瞪眼,就是薛金这假洋鬼子,妈的。”锤子说。 “为什么瞪眼?”我问。 “薛金打出租车,我们也在打车,他抢我们的车。”凉粉说。 “然后呢?” “然后他没抢过我们。”凉粉说。 “然后这假洋鬼子,就冲我瞪眼,妈的。”锤子说。 “刘婶家的空调主机被偷了,谁干的?”我问。 “这不是我们干的。”锤子说。 “胖子,你刚才说他们嫁祸给我们,怎么嫁祸的?”我说。 “街上有传闻,说这些事,都是我们干的,是你指使的。”包胖子说。 “看监控摄像头啊。”我说。 “听派出所说,监控摄像看到有几个小孩,这些人都戴着面罩。”包胖子说。“案发时间是夜里四点到五点。” “谁干的?你们怀疑谁?”我问。 “薛金。”锤子说。 “我怀疑瘸子王。”包胖子说。 “可能是朱勇。”凉粉说。 “龙哥。”罗大喜说。 “鸭哥。”馅饼说。 “爱因斯坦。”小豆子说。 第91章 体育馆 小豆子说完爱因斯坦这四个字后,突然有东西从天花板上掉下来。 吓得我跳了起来,这东西差点砸到我。 “吓死爹了。”小豆子说。 掉下来的是一大块水泥坯子。 “卧草!这房子还能住吗?”包胖子说。 “怎么不能住?”罗二喜说。“只要楼板不掉下来,就没事。” “卧草。”包胖子说。 “今天你们有没有看到宁小楠?”我问。“胖子,你看到没有?” “你今天不是问过我了吗?”包胖子说。“宁老师,是不是出事了?” “出什么事?不会出事的。”我说。“刚才说到哪了?” “爱因斯坦。”锤子说。 “爱因斯坦是什么鬼?”我手掌放在小豆子的头顶,“你觉得是那个卖冰糖葫芦的老头让人干的?” 小豆子点了点头。 “为什么?”包胖子问。 小豆子摇了摇头。 “小豆子,你觉得会不会是巴尔干的,那个疯子?”我问。 小豆子又点了点头。 “小豆子,倒茶去,真添乱。”包胖子说。 罗二喜拿着簸箕扫帚,清理着水泥渣子。 “说说你们的证据。”我说。 “没有证据,就是怀疑。”锤子说。“东哥,今天晚上去堵他们,抓几个来审不就得了。” “对,夜里抓他们。”凉粉说。 “为什么要陷害我们?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问。 “目的应该是造舆论,让你不得人心。”包胖子说,“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什么载舟的?简单点。”我说。 “简单点说就是,他们想干你,想打倒你。”包胖子说。 “他们是谁?”我说。 “瘸子王,也可能是薛金,鸭子哥,朱勇也有可能。”包胖子说。“他们都是一伙的。” “这么说来他们很强大。”我说。 “强,强个毛,毛线。”罗大喜说。“干,干他们,我们有,有猎枪。” “老大,有人在大门口,好像监视我们。”罗二喜说。 “什么人?”我问。 “不知道,你过来看。”罗二喜说。“这人有鬼。” 我走到窗口,看到有个男的抽着烟,朝二楼望着。 “肯定是他们派人监视我们的。”包胖子说。“看来今天晚上他们会有防备了。” “妈的,我,下去抓,抓他。”罗大喜说。 “下去问问。”我说。 我们下楼,这人慌忙转身离开。 我跳下楼梯,朝大门跑去。 这人看我追他,拔腿就跑。 我跑出巷子,看到他骑上一辆助力车,很快消失在街上。 “它娘的。”我骂了一句。 “这人真是监视我们的,算他跑得快。”包胖子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手机响了,是刘媛打来的,让我去体育馆看舞蹈比赛。 我挂了电话,“你们说宁小楠会不会在体育馆?” “很有可能。”包胖子说,“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去。”罗二喜说。 “我也去。”罗大喜说。 “你们去干嘛?”我说。 “看,看美女跳舞。”罗大喜说。 “看个球?大喜,你是看女人ku衩的吧。”包胖子说。 “不,不是。”罗大喜说。 “还不承认?”包胖子说。“那些跳拉丁舞的女孩,一抬腿就能看到大腿,内ku。” “我喜欢看,这是我的爱好。”锤子说。 “他吗的,要是宁老师跳舞,你们都不能朝下面看。”我说。 “那,那是一定的,不,不能看。”罗大喜说。 “不行,都得转过身去。”罗二喜说。 “二喜,你这个狠。”包胖子说。 “太他吗的热了,出发!”我说着脱掉牛仔服。 罗大喜把三轮车骑过来,我们上了三轮车,穿街过巷,半个小时后来到了体育馆。 体育馆彩旗飘飘,门两边有很多卖舞蹈用品的摊点。 保安站成一排,每个人手里拿着矿泉水瓶。 我们要进去,被保安拦住。 “票!” “什么票?”锤子说。 “看演出是要票的。”保安说。 “要什么票?老子来这里从来都不用票。”锤子说。 “没票不能进。”保安说道,“就算有票,你们也不能进,看演出不能衣衫不整,要穿西装。” “麻痹的,怎么这么多事?”锤子说。 “看来进不去了。”包胖子说。 “进不去?没有我进不去的地方,你们跟我走。”锤子说道。 “跟你去哪?”包胖子问。 “不要问这么多,回去拿刀。”锤子冲我挤眼。 “好吧,那就跟锤子走。”我说。 锤子带我们朝体育馆西门走去。 走到西门,玻璃门上了锁。 锤子从裤兜里掏出一根铁丝,他很快把锁打开。 开门进去。 走过通道,两个保安拦住我们,他们示意我们上楼。 上了楼,是观众席。 “卧草,这看个毛,太远了。”包胖子说。 “看,看不清楚大,大腿。”罗大喜说。 “行了,你们都在这呆着,我下去。”我说。“都给我老实呆着,不许下来。” 我从观众席栏杆翻过去,然后跳到第二层,又从第二层翻到下面的过道里。 一个工作人员拦住我,不让我进。 我走到比赛选手休息区,看到有一条燕尾服搭在栏杆上,我看没人注意,迅速拿走。 进了卫生间,燕尾服贴着号码,我拽下来,穿上燕尾服,照了照镜子,看上去很谨慎。 尾随一队穿燕尾服的比赛选手进了比赛场。 进去后,就看到刘媛。 我走过去和她打招呼。 “你也比赛?”刘媛问。 “不比赛,我看到门口有卖服装的,就买了一套,穿起来感觉不错。” “还挺合身的,挺帅的嘛!再弄个头型,更帅。”刘媛说。 “这要比什么舞?”我问。 “应该是伦巴舞。”刘媛说,“等会比赛完了,会有英国黑池职业前六的老外表演,你看看什么是世界水准的拉丁舞。” “好,有没有看到宁小楠。”我问。“对了,你不认识。” “宁小楠?就是你喜欢的那个跳舞的,住豪宅的女孩吗?江帆给我说过。” “对,很漂亮的。”我说。 乐声响起,伦巴音乐充满着磁性。 “你仔细看他们的动作。”刘媛说。“你看,那一对38号选手,他们跳得库克拉卡,这舞步真好,很棒,看他们跳阿列曼娜步子。” “女孩漂亮,男的长得丑。”我说。 “让你看舞步,不是让你看长相的,看那男孩的身体延伸,看重心交代的多清楚啊。”刘媛说。 “要有个舞伴,我也能比赛了。”我说。 这一组伦巴比完后,又比了一组桑巴舞。 “要比摩登了。”刘媛说。 主持人报着选手名单。 “366号选手!366号选手!366号选手来了没有?”主持人喊道。 好像我这身燕尾服的背号是这个数字。 华尔兹音乐响起来,选手翩翩起舞。 “可惜啊,这人弃权了,这是决赛啊。”刘媛叹息着。 “是,是挺可惜的。”我说。 第92章 燕尾服 我去洗手间,看到一个男的坐在地上,他手揪着自己的头发,一脸的生无可恋的痛苦样子。 几个女孩围拢着他。 “也不知道是谁偷走他的衣服,这人太坏了。”一个女孩说。 “我给你们说,这次谁拿冠军,就是谁干的。”另一个女孩说。“保准没错。” 我快步进了洗手间,照了照镜子,感觉浑身不舒服,似乎衣服里有个毛毛虫爬来爬去似的。 出了洗手间,我快步走另一个通道。 我边走边回头,突然有人撞到了我。 撞我的是一个女人,这人居然是和谐安心医院的副院长葛丽莎,她穿着长裙,端庄优雅。 相撞时,她手里的包掉在了地上。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捡起包递给她,她接包时,突然把一个东西塞到我手心里。 我愣住了。 她嘴角挂着一丝笑容,沉默不语走了过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像幽灵般转过拐角消失。 手心里是一个纸团,上面是娟秀的一行字: 今晚11点半,等我电话。 什么意思?她知道我电话?她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半夜给我打电话,她要干什么? 我把纸条塞进裤兜里,回到比赛场地。 一对靓丽的外国佳人在跳桑巴。 我四下瞅了瞅,没看到刘娜。 桑巴表演结束后,这对表演嘉宾,又跳起了牛仔舞。 我一回头看到刘娜穿过人群。 她朝我走过来,脸色阴沉。 “刘老师,我给你说,跳舞没啥,我只要练一个月,不会比他跳得差。” “刘向东,你跟我来。”刘娜依旧表情严肃。 “去哪?”我心里有些谎。 “你跟我来。”刘娜拽着我的胳膊。 她把我拽进通道里,然后又拽进选手休息大厅。 “你找,找谁啊?”我说。 “哎!他人去哪了?”刘娜回过头来,“刘向东,你这燕尾服从哪来的?” “我,我在外面买来的。”我说。 “买来的?好,现在你带我去外面,看看是哪家卖给你的燕尾服?” “我,我现在没空,我还要看演出呢,后,后面还要跳伦巴。”我说。 “你偷了燕尾服,害了人家不能比赛。”刘娜说。“你知道这次比赛对他有多重要吗?” “我没偷,不就是一次比赛吗?这次比不了,下次再比呀,没多大的事。” 刘娜怒气冲冲,“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呢?你真是个流氓,无耻。” “我没偷他的舞蹈服,你误会了。” 刘娜一跺脚,瞪我一眼,一脸鄙视,转身离开。 我忽然感觉小腹发胀,奶奶个熊,老子刚才进洗手间忘撒尿了。 进了洗手间,我把燕尾服,扔到水池下面的垃圾桶上,然后痛快淋漓的撒完尿,一下心里舒坦多了。 出了洗手间,看到包胖子他们。 “东哥,我们到处找你。”锤子说。 “你们有看到宁老师吗?”我问。 “没看到啊。”包胖子说。 “好,那走吧。” 出了体育馆,上了三轮车,没看到罗大喜。 “他去哪了?你哥呢?”包胖子问罗二喜。 “不知道,刚才还见到他呢。”罗二喜说。 “这小子不知道跟上哪个妞了。”锤子说。 “他出来了。”凉粉说。 罗大喜跑过来,他身着燕尾服,手舞足蹈。 “你这是从哪弄来的衣服?”锤子说。 “我,我在卫,卫生间捡,捡到的。”罗大喜爬上了车。 “骗谁呢?骗你爹?卫生间能捡到燕尾服?”包胖子说。 “大喜,你把燕尾服扔了。”我说。 “扔,扔干嘛?”罗大喜说。“这是我,我捡,捡来的。” “东哥,我们走。”锤子蹬起三轮车。 锤子把三轮车开上了中山路,直接开在马路中间。 “锤子,这是机动车道,卧槽,你朝边上开。”罗二喜说。 “我知道。”锤子说。 “知道你还骑马路中间?”罗二喜说。 锤子回头说道,“我他吗的喜欢,不行吗?” 后面有一辆宝马车不停地按着喇叭。 锤子放慢车速,然后停了下来,他从三轮车后面拿起一根铁管。 “锤子,你干嘛?卧槽,你给我回来。”我喊道。 锤子冲我一笑,“东哥,没事。” “锤子,你别惹事。”包胖子喊道。 锤子拿着铁管走到宝马车的车头前,双手握着铁管,举起来,对着车窗,“孙子,你再给我摁一下喇叭,来,再摁一下,就摁一下。” 车里是一对年轻的男女,一脸惶恐。 凉粉走过去,拍着车窗,“吗了隔壁的,开宝马就了不起了?” “行了锤子,走吧。”我喊道。 一辆警车开了过来,停下,车窗露出朱勇的脑袋。 “你们干什么?”朱勇喊道。“锤子,你干什么?” 锤子回头看了朱勇一眼,然后铁管落下,倒车镜飞了出去。锤子走过来,把铁管放进三轮车里,双手拍了拍,骑上车,他回头看着朱勇。 朱勇关上车窗,迅速朝前开去。 “锤子,你今天是怎么了?”包胖子说。“吓唬一下就行了,你还真砸呀。” “吗的,老子本来不想砸的,那个猪头问我干嘛,我就告诉他,我要干嘛。”锤子说。 “我也想砸一下。”凉粉说。“练练手。” “走吧。”我说。 锤子慢慢骑着三轮车,一遍骑一边回头看。 宝马车默默地跟着。 锤子朝左拐弯后,前面是下坡,他突然猛得蹬了起来。 三轮车如离弦的箭,向下,向下。 “卧草,你它吗的锤子,你这是作死啊。”包胖子骂道。 包胖子越骂,锤子开得越快。 下了坡,拐弯时,三轮车有一个车轮是悬空的。 罗二喜和馅饼惊慌不已,大声喊叫着。 我倒是很镇定,我知道锤子的车技非同凡响。 前面路口红绿灯。 锤子慢慢刹车。 “太,太他吗的爽了!”罗大喜跳下了车。 “你要干嘛。”包胖子说。 罗大喜居然在路口跳起了桑巴,扭动着臀,他穿着燕尾服,跳着桑巴,滑稽可笑,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绿灯亮起,罗大喜爬上了车。 过了路口,锤子居然把车开进了教堂大院里。 “哎!正好看看玻璃窗,砸得怎么样。”我说。 “东哥,你看,上面的窗户,五个窗都烂了。”凉粉说。 “兄弟们,找砖头。”锤子说。 “要砸窗户?”包胖子说。 “还有两个窗户没砸烂,给我们留着的。”锤子说。 “不许砸。”我说,“谁砸,我他吗的砸他的腿。” “不砸,太可惜了。”锤子说。 “进里面看看。”我说。 “好啊,进里面去找上帝玩。”锤子说。 “找,找什么上帝?找,找尼,尼姑玩。”罗大喜说。 “你真是个奇葩,教堂里哪有尼姑,是修女。”包胖子说。 进了教堂,里面萦绕着音乐,空旷而渺远。 “有修女过来了。”罗大喜说。 朝我们走过的是欧娅蕾,她迎面走过来。 我拦住了她,她朝左边走,我挡住左边,她走右边,我挡住右边。 欧娅蕾表情平静地看了我两眼,然后低头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 主啊,请赐予我能力,使我少求安慰,但去安慰;少求理解,但去理解;少求被爱,但去爱人。 阿门! 第93章 长椅 我让开路,欧娅蕾走了过去。 “老大,你喜欢就抱走啊,别客气。”锤子说。 “抱不动。”我说。 “抱不动?”锤子一脸惊讶。“不会吧?她这样的,我能扛走两个。” “她不是一个人。”我说。 “啊?”锤子摸着后脑勺看着欧娅蕾的背影。“不是一个人?” “什么,什么意思啊?”罗大喜说。 “你们自己琢磨去。”我说。 “老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包胖子说。 “胖子,老大说的什么意思?”凉粉问。 “老大不说,我也不说。”包胖子得意洋洋。 “我也明白了,她不是一个人。”罗二喜说。“是两个人,他身上还有一个老男人。” “哪有老男人?真是见鬼了?”锤子说。 “锤子,给你提示一下,修女是嫁给上帝的女人。”包胖子说。 “胖子,你是说上,上帝挂,挂在她身上了。”罗大喜说。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包胖子说。 邱引钢神父和一个修女,两人手托着一个紫红色条幅走过来。 “神父来了。”罗二喜说。 邱引钢看到我们堵住路后,想从长椅边上通过。 “神父,你去哪?”我问。 邱引钢把眼镜朝上推了一下,“我去外面挂条幅。” “是挂条幅啊,走我们这边。”我说。 “好。”邱引钢朝我们走过来。 我没有让开的意思。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罗二喜高声说道。 “有没有搞错?这是我们的教堂,这是上帝的教堂。”邱引钢说。 “是你们的教堂不错,但这教堂盖在什么地方?”我说。“是不是盖在我们中国的地盘上?还上帝的教堂?有本事你把教堂盖天上去。” “对啊,空中楼阁多好啊。”包胖子说。“离上帝近。” “你们从这过,就要收费。”罗二喜说。 邱引钢叹了一口气,“要收多少钱?” “两块。”罗二喜说。 “两块钱?这样吧,我给你们一百块。”邱引钢说。 “真的假的?”锤子说。 “拿钱来。”包胖子说。 邱引钢把条幅搭在椅背上,他掏出钱包,拿出一百元人民币,“能不能请你们帮着把这条幅挂在教堂外面。” “你是说这钱是挂条幅的报酬?”包胖子说。 “是啊,拜托你们了。”邱引钢说。 “挂条幅,两百块。”锤子说。 “两百?这,这,这价也太高了。”邱引钢说。 “高个屁,我去莲台上寺庙挂条幅,都是收三百块的。”锤子说。 “那是寺庙,他们香火旺,我们这里是教堂,清水衙门。”邱引钢说。 “算了,一百就一百吧。”我拿过钱。 “梯子在院子里。”邱引钢双手合十,“辛苦几位了,挂在正面,不能一高一低。” “你放心。”锤子说。“我们是专业干这个的。” “这神父还,还挺客,客气的。”罗大喜说。 拿着条幅出去,罗二喜和凉粉爬梯子,把条幅挂上去。 条幅上印着一排黄色大字:稳定压倒一切。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锤子问。 “稳定压倒一切。”包胖子说。“就是这意思。” “什么意思?”罗二喜问。 “稳定压倒一切。”我说。“就是压倒的意思。” “我明白了。”锤子嘿嘿笑了。 “你,你笑什么?你明白啥呀?”罗大喜说。 “你他吗的真笨,看到漂亮的。“锤子扬起眉毛,”你的明白?” “明,明白个几把?”罗大喜说。 “我去厕所。”我说。“等会接着开会。” “我也去厕所。”锤子说。 “我也去。”小豆子说。 “我也去。”罗二喜说,“老大去哪,我们去哪。” “没有尿还去?”我说。 “谁还尿不出一滴子来。”包胖子说。 “厕所在哪?”我问。 “闻着臭味就知道了。”凉粉说。 “不,围着香味就知道了,这里修女多。”馅饼说。 “卧槽,你们俩,在前面闻。”我说。 找到厕所,正要进去,一个小修女从厕所里面出来,眼泪哗哗地。 “卧槽,卧槽!”罗二喜叫道。 “怎么回事?”凉粉说,“哎!哭什么?” 修女看了我们一眼,快步离开。 “此中必有隐情。”包胖子说。 “什么隐情?”锤子问。 “这厕所里有情况。”包胖子说。 “那进去看看。”锤子问。 “这边是女厕所。”小豆子说。 “女厕所怎么了?不能进?”锤子说。 “我能进,你们不能进。”小豆子说。 “我非要进。”锤子说。 “可以进去侦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坏人?”包胖子说。 “我进去侦查。”罗二喜说。 “我也去。”凉粉说。 锤子带头进了女厕所,我去了隔壁。 出来后,看到他们还在女厕所里。 “都出来了。”我喊道。“都死里面了吗?” “马上就好。”锤子喊道。 过了一会,几个人提着裤子出来。 “发现什么了?”我问。 “报告司令,女厕所里除了屎就是尿。”锤子说。 “里面没,没有小便池。”罗大喜说。 “不对啊,这个小修女为什么哭着出来呢?”包胖子皱着眉头。 “是啊。”馅饼说。 “此中必有隐情。”罗二喜说,“要不,去男厕所侦查以下。” “派你去。”锤子说。 “走吧,去开会。”我说。 “去哪开?”包胖子说。 “去教堂开会。”我说。“我觉得以后开会,都在这教堂里,宽敞,通风,舒服,到处都是门。” 进了教堂,邱引钢拿着抹布擦着窗户。 “你怎么还没走?”凉粉问。 “我还想问你们呢?”邱引钢说。 “我们开会了,你先回避一下。”锤子说。 我跳上椅子,坐在椅背上。 邱引钢看了我一眼,把抹布扔在椅子上,“好,我,我回避,我回避。” 邱引钢大步出了门。 “他这态度可不好。”凉粉说。 “他这修行还差点意思。”包胖子说。“不过,没关系,我们经常来,他就能进步。” “这教堂挺大的,里面也挺好看,怎么不收点门票呢。”凉粉说。 “哎!”锤子拍了一下大腿,“莲台山上的寺庙有钱,钱多得很,去那弄钱,卧槽!我怎么才想起来。” “去那弄钱?怎么弄?”罗二喜说。 “庙里的管事和尚有钱,那和尚叫什么云的?”锤子说。“我在那搬过砖。” “青云法师,他是那里的住持。”包胖子说。 “对,是这个青云法师,我听人说,他的钱多得去了。”锤子说。 “对了,老大,我想起来了,青云法师是薛金的干爹。”包胖子说。“莲台山修寺庙的活,都包给了薛金。” “那不如直接弄薛金了。”凉粉说。“还有薛金的情妇,那个女院长肯定也有钱。” “葛丽莎?你是说这个女院长是薛金的情妇?”我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听别人说的。”凉粉说。“听说这女院长和朱勇还有一腿,她就是个高级妓女。” 包胖子拖着腮,不知道在想什么? “胖子,你想什么?”我问。 “我还在想那修女,为什么她哭着从厕所里出来呢?”包胖子说。 “此中必有隐情。”罗二喜说。 “有个几把。”锤子说。 “胖子,你他吗的别再提厕所了。”凉粉说。 “开会呢,严肃点。”我说。 “对了,我听说云台山寺庙闹鬼。”锤子说。 “什么鬼?”罗二喜问, “听说寺庙里有女鬼,一群女鬼。”锤子说。“对了,我还听说青云法师把钱埋在地里,这一群女鬼帮他看守。” “卧槽,锤子,你真能编故事。”包胖子说。 “真事。”锤子说,“要不,今天夜里我带你们去云台山捉女鬼,夜里两点,我们上山。” “女鬼漂,漂亮吗?”罗大喜问。 “长发披肩,衣裙飘飘,肯定迷人。”包胖子说。 “那好,我,我去。”罗大喜说。“我弄她。” “弄她可以,从后面弄,千万记住了。”包胖子说。“千万记住了,别让她转过头来。 包胖子说完,我们哈哈大笑。 第94章 宾利 “接着开会,说到哪了?”我说。 “女,女院长。”罗大喜说,“在体育馆,我,我还看到她了呢!” “她去体育馆干什么?”我手摸着裤兜里葛丽莎给我的纸条,暗想,她半夜约我是为了什么? “有可能是监视我们。”凉粉说。 “对,我,我们走的时候,她还,还看,看着我呢。”罗大喜说。 “看,看,看你?”锤子说。 “锤子,你别学,学我,再,再学,我揍你。”罗大喜说。 “我也看到她了,她开着一辆黑色宝马车。”罗二喜说。 “不对,是奔驰。”包胖子说。 “宝马。”罗二喜说。 “我去,大奔啊,你眼瘸。”包胖子说。 “卧槽,宝马和大奔我分不清?”罗二喜说。 “别说车了,说一下最近鸟围村有什么反常的事吗?”我说。 “反常的事?”锤子说,“听说有一户楼上养鸽子的,鸽子全被毒死了。” “还有其他的吗?”我问。 小豆子举起手,“羊眼家上面,五楼上的一只猫掉下来了。” “猫掉下来很正常啊。”包胖子说。 “掉下来后就死了,死得很惨。”小豆子说。 “猫从五楼掉下来,应该不会摔死的,这个有点反常。”我说。“这都是谁干的?” “东哥,我给你说,现在可以划定这么几个人,薛金,朱勇,女院长,鸭子哥,韩大荣。”锤子说。 “龙二也有可能。”包胖子说。 “瘸子王。”罗二喜说。 “爱因斯坦。”小豆子说。 “小豆子,你别添乱了,卖冰糖葫芦的老头有这个能耐?”我说。 “哎!老大,越是不可能的人,就越有可能。”包胖子说。 “胖子,你他吗的菜包子吃多了是吧。”锤子说。 “你他吗的屎吃多了。”包胖子说。 “你骂我?我他吗的扇你。”锤子说。 “开会呢,都给我闭嘴。”我说。 “开,开会,别扯别的,胖子家,不卖包子,他,他家卖面包的。”罗大喜说。 “青云法师呢?也有嫌疑,他和薛金是一伙的。”罗二喜说。 “对,青云法师也算上。”锤子说。“这老和尚阴的很。” “青云法师要打倒我们老大?”包胖子说。“怎么可能?” “也,也可能是幕后的军师。”凉粉说。 “东哥,我怎么觉得这教堂里,好像有人盯着我们看?”锤子说。 我四下看了看,“ 哪有人?” “你看,那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人。”锤子说。 “你什么眼神?那是耶稣,他是被钉子钉在十字架上的,他的头是低下去的,怎么看?”包胖子说。 “你仔细看看,他的头低下去,但他的眼睛是朝上看的。”锤子说。 “卧槽,我服了,不过,要说有人盯着我们看,也就是上帝了。”包胖子说。 “上帝在看我们?”罗二喜说。“上帝在哪了?” “上帝无处不在,在教堂的任何地方。”包胖子看着天花板。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上帝,都是骗人的鬼话,都是洗脑的。”凉粉说。 “胖子,你说上帝看我们是吧?我让他看。”锤子站起来,掏ku裆,把鸟tao出来,然后飞流直下。 “我,我也要尿。”罗大喜说着也掏ku裆,把鸟tao出来。 “我也尿。”罗二喜说。 “卧槽,你们刚才不是去过厕所了吗?”我说。 “刚才去的是女厕所。”锤子说。 “在女ce所里脱ku子尿不出来吗?”我说。 “尿,尿不出来,东哥,不信你去女ce所试试。”凉粉说。 “你们这些鸟人,太他吗的低级下流了。”我说着也掏ku裆。 “老大,你去的是男ce所啊。”包胖子说。 “你给我闭嘴。”我说。 一个修女进来,看到我们在放水,手捂着嘴巴,跑了出去。 小豆子呵呵笑了。 我们出了教堂,已是黄昏。 邱引钢神父在门口恭迎着我们出去。 锤子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他助跑几步,石头飞起来,飞向高空,彩色玻璃窗哗地一声落下。 “老大说过,玻璃窗不能砸。”包胖子说。 “砸就砸吧。”我说着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 劈哩哗啦!劈哩哗啦!所有的彩色玻璃窗全部阵亡。 “给上帝透透气,让他凉快凉快。”凉粉说。 邱引钢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 出了教堂的大门,上了三轮车,锤子回头冲邱引钢骂了一句,“下贱的东西。” “你才下贱!你全家都下贱。”邱引钢骂道。 “麻痹的,敢骂我。“锤子说。 我拉住锤子,“算了,今天夜里我们去揍秃驴。” “好,我他吗的最讨厌装神弄鬼的东西了。”锤子说。 “哎,这神父真可怜。”包胖子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小豆子说。 “这话你听谁说的?”包胖子问。 “我自己想出来的。”小豆子扬起下巴。“真的是我想出来的。” 包胖子冲小豆子伸出大拇指,“你他吗的是一顶一的人才,高级人才。” 进了鸟围村,去富丽饭店吃饭,饭店老板余多开门请我们进去。 “不进了,在外面吃,外面吃凉快。”我说。 “外面没位了,包厢里有空调,刚装的新空调。”余多说。 “这不是有位吗?”包胖子说。 “那是给一个大老板预留的。”余多说。 “让这老板去里面吃。”锤子说。“我们就坐这里。” “真得很抱歉,这大老板提前两个小时打电话,就让我们预留了。”余多说。 “什么老板?哪里来的大老板?有多大?”包胖子问。 “余老板,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们坐这个位置,要么,你把旁边座位的人赶到里面去。”锤子说。 “好吧,我去给他们说说。”余多叹了一口气。 余多过去劝说客人进去吃,可以给饭菜打五折。几个客人很爽快就进去了。 服务员收拾完桌碗后,我们过去坐下。 “什么大老板?还预留座位?”包胖子说。 我拍了一下桌子,“给你们说个重要的事,你们仔细听好了,我的女朋友失踪三天了,把我的话传给下面的弟兄,谁要发现宁小楠,或者能提供线索,我重重有赏。” “东哥,我这就传达下去。”锤子招呼小豆子过来。 小豆子领了锤子的命令,骑着儿童车很快消失在车水马龙里。 我打着宁小楠的手机,手机还是提示关机。 “老大,我觉得宁老师不像是失踪。”包胖子说。 “什么意思?”我问。 “昨天,宁老师的母亲和一个朋友来店里买面包,她母亲和朋友有说有笑的。”包胖子说。 我揉搓着太阳穴,“她的手机怎么老是关机呢?” “此中必有隐情。”罗二喜表情凝重。 “宁老师应该不会出事。”包胖子说。 “但愿如此。”我说。 一辆豪华小车悄悄停在我们街边上。 “卧槽!这车是宾利啊。”包胖子说。 “这车多少钱?”凉粉问。 “这车不会低于三百万。”包胖子说。“一个车轮就得十几万,还有那个车标,一个大写的b,两边是羽毛,很漂亮。” “我喜欢这车标。”罗二喜说。 余多小跑过去,走到车前,恭敬的拉开车门。 “靠,原来是这个大老板抢我们到座位。”锤子说。 “我告诉你们,这个车标两边的羽毛,不是对称的,左边的是十根羽毛,右边是十一根。”包胖子说。“知道什么意思吗?没人知道吧,这是防伪的。” “我看是装b 还带着翅膀。”我说。 第95章 沙滩 从宾利车下来的是韩大荣,他手上拿着雪茄,头上戴着黑色礼帽,昂头挺胸,像是一只刚刚生下来血统高贵的骡子,后面一辆宝马下来的是薛金和瘸子王,韩大荣身后的几个跟班没见过,有两个人身形彪悍,一看就是练健身的。 余多招呼他们来餐桌边上,韩大荣摘下礼帽,扫了我一眼,然后坐下,抬头,眼睛朝上看着,天空黑乎乎地,也不知道他看什么,那两个一身肌肉疙瘩的人站在韩大荣两边。 瘸子王和薛金从我身边过去,也没搭理我。 我掏出烟,把脚翘在桌子上,慢慢抽出一根烟,放在嘴角。 罗二喜掏出打火机,给我点上烟。 “靠!一群煞笔。”锤子说。 锤子说完,薛金朝我们这边看了看。 “锤子,你小声点。”包胖子说。 “有钱就了不起?就了不起?”凉粉说。 “二喜,让老板上菜。”我打了一个哈欠。 “老大,点什么菜?”罗二喜问。 “看他们上什么菜,我们就吃什么菜。”我说。 “老大,应该是我们吃什么菜,他们才能吃什么菜。”凉粉说。 “你懂什么?”我斜眼看了一眼凉粉。“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不知道,老大,今天什么日子?”凉粉问。 “胖子,你给他说。”我放下脚。 “今天呢,老黄历上说,今天这日子,不宜动手,不宜兵戈相争。”包胖子说。 “那,那今天干什么好?”锤子说。 “今天适宜说媒,嫁娶,上梁,理发,同,同房。”包胖子说。“是吧,老大?” “是这个意思。”我说。 “原来今天适合干妞,好,这个好,明天呢?”锤子问。 “明天吗,那我晚上回去再查查老黄历。”包胖子说。 过来两个十七八岁女孩,一个女孩怀里抱着一大束花,另一个女孩背着吉它。她们走到韩大荣身边。 余多走过来,“几位小爷,吃点什么?” “他们点什么,我们就吃什么?”锤子手指着对面。 “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余多说。 韩大荣点了一首歌。 背吉他的女孩唱了起来: 一条路,落叶无迹 走过我,走过你 我想问你的足迹 山无言,水无语 走过春天,走过四季 走过春天,走过我自己。 悄悄地,我从过去 走到了这里 我双肩驼着风雨 想知道我的目的。 走过春天,走过四季 ~~。 歌声有着淡淡的伤感。 “这歌够老的了。”包胖子说。 “老掉牙了。”凉粉说。 女孩又唱了两首歌。 “把女孩叫过来,我们也点歌。”我说。 锤子走过去让女孩过来唱歌。 韩大荣一脸不悦。 瘸子王拦住,“哎,这女孩,我们晚上包了。” “包了?我们也包了。”锤子说。 “我们先包的。”瘸子王说。 “你们先包的,你们算老几?东哥现在让她们过去唱歌,她就得去唱。”锤子说。 一个彪形男子走到锤子身边,推了一下锤子的肩膀,“干嘛你,你呀找抽!” “我操,你再动我一下?”锤子说。 瘸子王拿起拐杖,指着那位彪形男子,“你,去一边。” “麻痹的,我弄不死你,知道这条大街姓什么吗?”锤子说。 “这条大街姓什么?”瘸子王说。“姓铁?铁锤街?” 锤子看了我一眼,“姓刘。” “姓刘啊,好!好!”韩大荣击掌,“哎,那不是刘向东吗?” “刘向东是你叫的?”锤子说。 “厉害,厉害啊,你们不是包这两个女孩吗?”韩大荣招了一下手,“好吧!女孩们可以过去了,我们明天再包。” “操。”锤子领着两个女孩过来。 馅饼拿起两把菜刀,砍在桌子上。 余多走过来,拿着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冲馅饼说道,“这位小爷,能不能把菜刀还给我们,后厨等着用呢。” “拿去吧。”包胖子说。 余多拽起桌上的菜刀,“哎,我这桌子啊。” “你们想听什么歌?”背吉他的女孩问。 “老大,听什么歌?”罗二喜问。 我忽然没有听歌的心情了,“随便吧,随便她唱。” 女孩唱起了[城里的月光]。 听这歌,我想到了宁小楠,拿手机打电话,还是打不通。 一桌饭菜,我也没心情吃,锤子他们几个喝酒吃饭很开心。 锤子碰了一下啤酒瓶,“东哥,来,走一个。” 一口气喝了半瓶啤酒,放下酒瓶,看到韩大荣他们走了。 “老大,我觉得我们早晚得和韩大荣他们干一架。”包胖子说。 “东哥,我给你说,肯定是他们这些狗东西想把你赶出鸟围村。”锤子说。“这些人坏得很。” “是啊,找人陷害我们的,肯定是这些人。”包胖子说。“还有朱所长,他们勾结在一起,想整我们。” “怎么办?”我问。 “好办,就像我,我们那,那次砍瘸子王一样,见,见一个砍一个。”罗大喜说。 “砍人也得找个理由啊。”包胖子说。 “砍人要什么理由?”锤子说,“看着不顺眼就砍,刚才我就想砍他们。” “先砍瘸子王。”凉粉说。 “先砍薛金。”馅饼说。 “我觉得还是先砍韩大荣。”罗二喜说。 我看了看手表,还差十分钟到十一点。 “先下手为强。”锤子说,“老大,你的意思呢?” 我打了一个哈欠,“我今天晚上回去好好想想。等会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喝。” “老大,你去哪?不是说好去莲台山捉女鬼吗?”锤子说。 “几点捉鬼?”我问。 “夜里两点行吗?”锤子问。 “可以啊。”我说。“我先回家一趟,然后去哪找你们?” “去我家吧,我们等你。”罗大喜说。 “好,我先走了。” 把瓶里剩下的啤酒喝光,然后我朝家走。 走到冯保鞋匠铺边上时,手机响了。 葛丽莎打来电话,让我去天桥下,她接我。 出了鸟围村,过了教堂,走到天桥下面,没看到葛丽莎。 桥下吹起一股阴风,我不由打了一个哆嗦。心里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会是韩大荣薛金他们设到一个圈套,把我引出来,然后找人伏击我? 我打算上天桥时,一辆摩托车开过来。 摩托车一个急刹车,停在我身边。 骑车的人把一个头盔扔给我,我才看清楚她是葛丽莎。她穿着一身牛仔服,看上去异常俏丽。 “上车。”葛丽莎说。 我戴了头盔上了车,“去哪?” “你想去哪?” “我不知道,要不,回鸟围村?”我说。 “不去。”葛丽莎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葛丽莎带着我上了高速公路。 “你这机车不错,得有十万块吧。”我说。“开快点。” “你想骑吗?”葛丽莎说。 “可以啊,我来骑。” 停车,我来驾驶。 葛丽莎双手搂着我的腰。“小哥哥,你慢点开。” “慢点开,有什么意思?”我说。 “我草。”葛丽莎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你想草谁啊?”我说着又加大了油门。 车如离弦的箭,一个个路灯被我甩在身后,这个城市的繁华也被我甩在后面。 葛丽莎紧紧搂着我,她的脸贴在我后背上。 我忽然感觉身后似乎坐得不是葛丽莎,而是宁小楠。 “朝右边拐。”葛丽莎冲我耳边喊。“你开车真疯狂,吓死我了。” “右边就是大海了。” “对,就要去大海。”葛丽莎说。 几分钟后,开到了海边。 海风吹起葛丽莎的长发,楚楚动人。 “你穿这身牛仔服,挺好看的。”我说。 “是吗?那我就天天穿给你看。”葛丽莎说。 葛丽莎这么讨好我,让我有些意外,“说吧,美女,找我有什么事?” 葛丽莎看了我两三秒,“不急,我们先去沙滩散步,你看多美的月光啊。” 葛丽莎跑向沙滩,我跟着走过去。 葛丽莎突然跌倒在沙滩上,她并没有爬起来的意思,而是仰卧在地上。 我走到她跟前,她闭上了眼睛,一动也不动。 “没事吧,你?”我说。 她还是一动不动地闭上眼睛。 我手放在她脸颊上,她毫无反应。 我拍了一下她脸颊,她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你过来坐吧。”葛丽莎说。 我坐下来,看着远处的跳动的渔火,等着她说话。” “我们去跳舞。”葛丽莎说。 “跳什么舞?” “跳伦巴舞。”葛丽莎说。 “你会跳伦巴?” “会啊,我很早就会跳拉丁舞了,来吧,我知道你也会跳拉丁舞,并且,我还看过你跳舞。”葛丽莎脱下鞋。 “你什么时候看过我跳舞?在哪看过?” “来吧。”葛丽莎把我拉起来。 “没有音乐,怎么跳?” “大海就是音乐,波浪就是节拍。”葛丽莎说。 葛丽莎果然会跳伦巴,她的舞姿和宁小楠比,丝毫也不逊色。 她跳起来身形婀娜,纽约步,扇形步,举手投足,妩媚动人,一连跳了三个阿勒曼娜,又跳了滑门步,曲棍步,右陀螺转。 我有一种恍若做梦的感觉,今天下午我和葛丽莎还是两个陌生人,这半天不到,就和她手拉着手在海边起舞,恍若一对情侣。 她突然倒在我怀里,我脚下不稳,一下倒在沙滩上。 葛丽莎倒在了我身上,我想起来,她突然一下骑在我身上,一手按在我胸口上另一只手的手指撩着我的头发。 “你干嘛?”我说。 “你说呢?” 第96章 女鬼 我脸侧一边,看到远处有灯光照过来。 我挺身把葛丽莎掀翻,然后顺势骑在她身上,按住她的双手。 远处的光束越来越近。 “刘向东!你放开我。”葛丽莎喊道,“你弄疼我了。” “说吧,什么事找我。”我放开她,从她身上下来。 葛丽莎坐起来揉着手腕,“你怎么这么粗鲁?” “说吧。” “没什么事。”葛丽莎说道。 远处的光束渐渐微弱了,我转过头来,说道,“不会吧?三更半夜把我叫到这里来,会没有事?” 葛丽莎双手整理着头发,她放下双手,表情凝重,说道,“你最近要小心点。” “小心什么?” “有人不想看到你,想让你从鸟围村消失。”葛丽莎说。 “谁?是韩大荣,还是薛金?瘸子王?是他们吧?想栽赃我的应该也是他们。” “原来你知道。” “你带我过来,就给我说这事?” “是啊。” “没别的事?”我接着问。 “没有。”葛丽莎说。 “你和那个薛金,韩大荣是一伙的,你为什么给我说这个?你要背版他们?” “我不和姓薛的一伙,那个韩大荣我也和他不熟。”葛丽莎说。 “那么说,你想帮我?为什么要帮我?” “我第一次看到你,就对你印象很好。” “不会吧,我记得第一次,你要和我握手,我没理睬你。”我说。 “是的,出乎我意料,你看上去很高傲,有点冷酷。”葛丽莎嘴角忽然流出一丝笑容,“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男人。” “对了,问你个事,你和宁小楠的母亲熟悉吗?”我问。 “不熟,你是不是想打听宁小楠的事。” “对,她手机一直关机。” “宁小楠没事,她去峨眉山了。”葛丽莎说。 “去峨眉山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峨眉山是佛教圣地,去当尼姑啊。” “啊?当尼姑?不可能,她怎么会去当尼姑?”我说。 “可能是为情所困吧,你喜欢她是吧。” “为情所困也不能去当尼姑?你骗我吧,她怎么会为情所困?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宁小楠是去峨眉山了。”葛丽莎说。 “什么时候回来?好,我去峨眉山找她。” “好,你去找吧,我想回家了。”葛丽莎说。 月亮隐匿在云层后面,回来的路上,葛丽莎一声不吭。 葛丽莎把我放在天桥下,就离开了。 我走到罗大喜家大院门口时,锤子他们从里面出来。 “东哥,正想给你打电话呢。”锤子说。 我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才一点半。” “兄弟们想早点去。”锤子说。 “好,那走吧。”我说。 锤子熟悉莲台山的地形,他以前在这寺庙里搬了一个月的砖。 从后山上去,翻院墙对我们来说都是小儿科。 月光斜过乌云,我们跟着锤子踩着围墙的墙头行走,犹如夜行侠,走了几十米后,上了屋顶。 过了几个屋顶后,锤子停下了脚步。 “要下去吗?”罗二喜问。 “我忘了青云那个老秃驴住哪了。”锤子挠了挠头。 “不是说先抓女鬼吗?”凉粉说。 “哪这么容易第一次上山就能碰到女鬼。”包胖子说。 “锤子,下不下去?不能总在屋顶上吧。”凉粉说。 “走围墙,去对面的屋顶。”锤子说。 “对了,锤子,女,女鬼真的很漂,飘亮吗?”罗大喜说。 “漂亮。”锤子说。 “我敢打赌,今天肯定碰不上女鬼。”包胖子说。 “胖子,你他吗的小声点。”凉粉说。”别把女鬼吓跑了。” 锤子跳上围墙,我们一一过去,上了对面屋顶。 “你们看,女鬼。”锤子手指着下面。 下面是一个很大的庭院,院子里有高大的松柏,一棵小松树下,站着一个人,这人披头散发,穿着黑袍子,像个女人。 “我靠,真有女鬼啊。”罗二喜说。 “大喜,你下去把她按倒。”凉粉说。 “你,你先去。”罗大喜说。 “胖子,你去。”锤子说。 “我对女鬼不敢兴趣。”包胖子说。 “罗大喜,你下去,你不是喜欢女鬼吗?”锤子说。 “要,要不,等女鬼转过身,我再,再过去按到她。”罗大喜说。 “我可不信这世上有鬼,这人半夜三更站在院子里干嘛?”我说。 “等等,先看看。”包胖子说。 “她动了。”罗二喜说。 这人突然朝右边移动,像是横着飘过去的。 “我靠,真是鬼啊。”锤子说。 看她这么移动,我头皮一阵发麻。 这人突然又朝左边移动,回到了原地,接着迅速后退,朝我们这个方向过来。 吓得我慌忙把头缩回来。 “他又朝前走了。”锤子说。 我伸出头,看到他朝前走了十几米后,停了下来。 “左右移动,然后后退再前进?”包胖子说。“鬼是这么走路的?” “要不我拿块瓦砸他一下。”锤子说。 “好。”我说。 “别,别砸到他人了。”罗大喜说。 锤子扔了一块瓦片下去,那块瓦落地,距这鬼身边不到一米,就听这人啊的一声,跳了起来,然后朝院内跑去。 “我操,这是他吗的什么鬼?胆小鬼啊。”锤子说。 “下去,追他。”我说。 我们几个从围墙跳下来,然后去追那黑影。 黑影跑得很快,我们从走廊里跑出来,然后再跑进院子后,发现黑影消失了。 “他吗的,去哪了?”罗二喜说。 “前面有门。”包胖子说。 我们走到门跟前,推不开门,显然里面插上了。 “妈的,翻墙过去。”锤子说。 第97章 寺庙 锤子说翻墙过去,我突然心里感觉很享受,我对墙天然有一种好感,尤其是围墙,围墙是用来翻的,除此以外,我不知道建围墙这东西还有什么别的用处。 如果围墙翻不过去呢?那就从下面挖个地道过去。 后退一二十米,助跑后上墙,然后手臂挂着墙头跳下去,这些技能对我们鸟围村的孩子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卧槽,这是那老和尚那屋。”锤子手指着前面一座矮屋。 屋内有灯光,我们几个飘到窗口朝里面看。 窗帘闪出一道两指宽的缝隙。 床上铺满了百元钞票,青云老和尚气定神闲躺在钞票上,又有一些钞票躺在老和尚的胸脯上。 青云老和尚抓起钞票扔在空中。 过了一会,他下床,突然趴在地上,像是听地下什么东西。 “干嘛呢?”包胖子小声说。 老和尚从地上拿掉几个砖头,然后从下面掀起一块木板,再从木板下面取出一摞摞钞票。 他把一摞钞票放在床上,突然朝窗户看去。 我们慌忙蹲下来。 再起身时,发现窗帘已经没有了缝隙。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听过的顺口溜,也不知道是谁说的: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有个缸,缸里有个盆,盆里有个碗,碗里有个勺,勺里有块肉。 他吗的,这庙里的老和尚可不是勺里有块肉了,这是老和尚躺在一头牛,不,一群牛上面。 锤子把我拉到墙角,他手里拿着一条木棍。 我知道他想什么,“锤子,这钱我们不能抢。” “东哥,他这,这些钱都是他抢来的,我们在抢他,没问题的。” “他这钱怎么会是抢来的?这些钱是香火钱,还有捐款什么的。”我说。 “现在这些钱都是他自己的了,你看他,把钱都藏在地下了。” “他只是怕人偷,他现在是暂时保管这些钱。”我说。“他是替佛祖保管的。” “东哥,你还信佛祖?佛祖和那个教堂里的上帝一样都是骗人的,东哥,我来抢,我把头用衣服蒙住,踹开门,一棍把他打蒙,然后,我们抢了钱就跑,东哥,今天你如果不抢,你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锤子,你听我的,这钱真得不能抢,他会报警,警察会查到我们的。” “怎么会查到我们?这半夜三更的,东哥,万一警察查到我,我他吗的一个人顶。” “锤子,今天有我在,你就不能抢,明天你来抢,我不管你。” 锤子盯着我看了几秒,“靠,行,那我明天晚上来抢。” 锤子丢了木棍。木棍丢出去,发出响声。我们慌忙撤退。 沿原路返回,正要翻墙时,罗二喜突然手指着一个木柱子,“老大,后面有人。” 锤子拿着手电筒照过去,柱子后面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浑身哆嗦着。 “她吗的,这女鬼藏在这了。”锤子说着上前踢了两脚。 罗大喜也过去踢了几脚,“它奶奶的,吓,吓着你爹了。” “老大,这是女疯子,以前还在我们鸟围村溜达呢。”包胖子说。 “没错,我有两年没看到她了。”锤子又踢了一脚,“吗的,跑这庙里装女鬼吓人。” “我明白了,肯定是青云老和尚收养她的。”包胖子说。 “收养她干嘛?”罗二喜问。 “收养她扮鬼吓人,这样就没人敢半夜来劫财了。”包胖子说。 “高明,真的是很高明。”我说。 “东哥,我说了吧,这老和尚心里有鬼。”锤子说。 “是啊,刚才该抢他的钱。”凉粉说。 “走吧,下山。”我说。 在下山的路口,锤子停下脚步,看着电线杆。 “我靠,这电线杆上有摄像头。”包胖子说。 “看看,这摄像头肯定拍到我们了。”我说。“好在我们什么也没干。” 上了三轮车,进了鸟围村,各自分散,回家睡觉。 坐了一个梦,一个很奇葩的梦,等到自己就是那个老和尚,躺在床铺上玩钱,然后听到屋外有动静,开门出去,看到是锤子和罗二喜,包胖子他们,然后招呼他们进屋,给他们一些钱。 锤子和包胖子他们欢天喜地抱着钱,他们给我磕了一个头,就离开了。 我接着躺床上玩钱,突然耳边传来音乐声,这音乐节奏很快,我忽然想起来,这乐声是在宁小楠的舞蹈教室听到的,这音乐叫[巴赫平均律],记得我还和宁小楠在这音乐里跳过快步舞。 “还不起床?”有人捏着我的鼻子。 我睁开眼看到面前是宁小楠,而我耳朵边是耳机。 宁小楠拿起耳机,“都大中午了,你还在睡?” 我揉了揉眼睛,“你去哪了,我打不通你电话,好几天了。” “我去峨眉山了。” “去那干嘛?”我问。 “去那当尼姑,但尼姑庵里的老尼姑不要我。”宁小楠说,“然后我只好回来了。” “我可不相信你会当尼姑,如果你当尼姑,我天天去找你。” “找我干嘛呀?” “我娶你。”我说。 宁小楠笑了笑,“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这么帅,还是癞蛤蟆?” “我妈说你是癞蛤蟆。”宁小楠说。 “好,那我就想吃你这个天鹅肉。”我顺势把她拉在怀里。 “哎,干嘛呀,你爸他们都在呢。” “管他们干嘛。”我说着把宁小楠抱在毛毯里。 宁小楠像只温柔的小猫依偎着我。 我探出头看到我爸和高老头在下棋,江帆在旁边倒着茶。 “将军!”高老头啪地一声把棋子重重拍在棋盘上,他看了我一眼,“必须的将军,不能再给你机会了。” “将什么将?老头,你看清楚了。”父亲说,“你真是老眼昏花了。” “没将军?江帆,你看看没将军吗?你眼睛长在脖子后面去了?”高老头说。 “还差一步。”江帆说。 “孙子来,一步也不差。”高老头又啪地一声下了一棋。“这不是将军了吗?” “你多走了一步。”父亲说。 宁小楠趴在我胸口上,冲外面喊道。“你这个老无赖。” “听听吧,小楠都说你是个老无赖了。”父亲说。 高老头哈哈笑了笑,“哎呦,谢谢小美女,对我的赞美。” “这棋没法下了。”父亲说。 “卧槽,你这老头真是他吗的好福气,有这么漂亮的儿媳妇。”高老头说。 高老头说完这话后,宁小楠紧紧抱着我。 我手朝下摸去。 “你干嘛呀。”宁小楠说。 “不干嘛。” “你这糟老头坏得很。”宁小楠捏着我的脸。“我要走了。” “你去哪?” “去峨眉山。”宁小楠说。“姐还得去当尼姑,城里人的套路太深了。” 第98章 派出所 “你还当尼姑啊。”我说。 宁小楠拿出一个羊角梳子,“这是你枕头底下的,好精致啊。” “这梳子是我妈的。”我说。 “你妈呢?” “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我说,“不过,我听一个亲戚说,我妈是被洪水冲走的。” “可怜的孩子。”宁小楠摸了一下我的脸,然后下了床,“我去练舞了。” “不当尼姑了?” “你想让我去当尼姑?” “才不呢。”我说。 宁小楠走了,不知道她为什么去峨眉山?感觉她去峨眉山的目的肯定不是去当尼姑的。 手机响了,是葛丽莎拿来的,她第一句就问我,昨天夜里去干什么去了?还说警察一会就来找我。 葛丽莎很快挂了电话,她打这电话似乎在给我通风报信,让我赶快跑?有点莫名其妙,警察找我干吗? “去哪?”父亲落下棋子后抬头问我。 “去外面透口气。”我说。 出了门,我拿出手机想给罗大喜打电话,回头看到一辆警车在我后面。 我停下,警车也停下来,我走,警车也走。我索性回头朝警车走去。 警车里有两个警车,开车的是朱勇,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朱所长,有事吗?”我问。“你跟着我干嘛?” “向东。”朱勇说道,“你跟我去所里,我问你个事。” “有事,你现在问吧。”我说。 “上车再说,上来吧。” 我上了车,朱勇沉默不语了,他直接开车去鸟围村派出所。 进了派出所,另一个警察抓着我的胳膊,把我推进一间屋。 这是一间审讯室。 朱勇拽过来一把椅子,让我坐下,他屁股坐在桌角上。另一个警察拿着笔记本准备记录。 “什么意思?审讯我?”我说。 朱勇掏出烟盒,“没有啊,这不没让你坐那边椅子吗?就是问你个事,你别紧张。” “什么事?还非得把我叫派出所?” 朱勇递给我一颗烟,“你昨天夜里去哪了?” “没去哪啊。”我说。 “没去哪?”朱勇斜眼看着我,“你确定一个人在家里呆着?” “是在家呆着啊。” “刘向东,你可以啊,给你提示一下,莲台山,你昨天晚上跟谁去的莲台山。”朱勇说。 “自己去的。” 朱勇抽了两口烟,皱着眉头,“你自己去莲台山干吗?” “睡不着,去上面呼吸一下新鲜口气。” “在莲台山遇到铁锤,罗大喜罗二喜了没有?”朱勇问。 “还真遇到了。”我说。 “然后你们进庙里了。”朱勇说。 “没错,进了。” “爬墙进去的。”朱勇说。 “对,溜达一圈就回来了。”我说。 “没看到青云和尚吗?” “没有啊。”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青云和尚是怎么死的?”朱勇说。 “谁?谁死了?” “青云和尚。”朱勇说。 “卧槽!怎么死的?谁杀的?”我问。 “不知道,所以问你,”朱勇抽了一口烟,“你趴窗户,看到青云和尚躺在床上,床上还有很多钞票,是吧?” “他真死了?谁杀的?” “你还看到了什么?有没有感觉什么异常?”朱勇问。 “你是不是问过罗大喜,锤子他们?” “问过了,他们说看到床上有钞票。”朱勇说。 “是的,我也看到钞票了,还有他从地下面拿上来很多钞票。”我说。 “你们没打算抢钱吗?” “怎么可能抢钱?再说山下那个路口有摄像头。”我说。 “你还知道山下有摄像头。” “是啊,下山后,我们就回去睡觉了。”我说。“这个老和尚被人杀了,是不是因为他藏的那些钱?那些钱还在吗?” “钱没了,你们出庙的时候,还是翻墙过去的吗?” “是翻墙过去的。”我说。“会不会是寺庙里的女疯子干的?” 朱勇摇了摇头。 “薛金会不会有嫌疑?”我说。“他应该知道老和尚有钱,谋财害命,有这种可能啊。” “行了,你回去吧。”朱勇挠了挠头,“对了,回去这事不要跟别人提了。” 出门的时候,看到薛金开车进了派出所。 我直接去罗大喜家。锤子他们都在。 “朱勇找过你了吧。”包胖子问。 “找过了。”我说。“老和尚死了。” “老和尚的头被砍下来了。”罗二喜说。“眼睛都被刀戳了,肯定是熟人作案。”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 “我爸刚才说的。”罗二喜说。“现在公安局怀疑薛金,他和老和尚在庙里吵过架。” “我们趴窗户看的时候,是不是凶手在我们背后?好可怕啊。”包胖子说。 “肯定是的。”锤子说。 “对了,那个女疯子看到我们后,一直在哆嗦,是不是有问题?”包胖子说。 “有什么问题?”锤子问。 “是不是凶手拿刀威胁过她?”包胖子问。 “还真有这种可能。”锤子说。 “亏了我们没去抢钱。”凉粉说。 “是啊,我们要是抢了,后面凶手还不给我们一刀。”锤子说。“太可怕。” “锤子,你,你也知道害怕?”罗大喜说。 “破这个案子也容易,查指纹,门上肯定有指纹。”包胖子说。 “我们要,要不去山上看看。”锤子说。 “去没用的,整座庙肯定都封了,警察不会让我们进去的。”包胖子说。 “查摄像头啊。”我说,“就是山下路口那个摄像头。” “警察肯定查看过了,不然怎么知道我们昨天夜里上山。”锤子说。 “这事有可能是薛金干的。”罗二喜说。 “老和尚的头被砍下来,真够狠的。”我说。“钱也被抢光了,对了,那么多钱都拿走,肯定不是一个人干的。” “没错。”包胖子说。 我脑子里突然想到葛丽莎,她怎么知道我昨天夜里去的莲台山,然后又给我通风报信?她听朱勇说的? 第99章 麻将桌 突然想起一串口哨声。 疯子巴尔骑在围墙上吹着口哨。 “这个王八蛋又来了。”罗大喜说。 “他来干嘛?”我问。 “偷我们家的东西。”罗二喜说。 “你们家都是垃圾,有什么好偷的?”凉粉说。 “凉粉,你们家都是垃圾,你们全家都是垃圾。”罗二喜说。 “真没劲,我先回去了,我表妹来了。”凉粉说。 “我也要回家,我奶来了。”馅饼说。 “我去打桌球。”锤子说。 “我也去打桌球。”罗二喜说。 “你别跟我去。”锤子说。“你水平不行。” “哎,我水平不行?”罗二喜说,“你总是打不赢我。” “东哥,我先走了。”锤子说。 三人先后出了大门。 “老大,他们今天怪怪的。”包胖子说,“好像是商量好,一起走。” “他们肯定搞什么鬼。”罗二喜说。 “会不会青云老和尚的死,和他们三个有关?”我说。“昨天夜里回来后,他们会不会再上山?” “你说锤子他们三个谋财害命?”包胖子说。“不可能吧?” “有,有可能啊,锤子就想抢。”罗大喜说。“我,觉得十,十有八九,是,是他们干的。” “我感觉不会。”包胖子说,“抢了这么多钱,肯定得花,今天上午他们三个来面包店,妈的,喝了六盒牛奶,三个手撕包,还有三个巧克力面包,还有果汁,你知道锤子给多少钱吗?” “给十块钱?”罗二喜说。 “给一块。”包胖子说,“我对锤子他们说,几位爷,能不能再给点,我们开面包店起早贪黑的也不容易啊。” “胖子,都是自,自己兄弟,收,收什么钱?”罗大喜说。“小气了。” “不收钱?都去吃?三天就得关门。”包胖子说,“这锤子临出门,还算讲究,又给了我一枚硬币,还是港币。” “港币还不值一块人民币呢。”罗二喜说。 “会不会他们抢了钱,不敢花呢?”我说。 “就锤子他们这些人的智商,抢了这么多钱肯定得花。”包胖子说。 “锤子脑子挺好用的。”罗二喜说。 “好用个屁,他脑子要是好用,他会去带一帮孩子去抢旅馆?”包胖子说。 “几点了?”我说。 包胖子掏出手机。 “胖子,你的怀表呢?”罗二喜问。 “别他吗的提了,上个星期凉粉说他玩几天,给我拿走了。”包胖子说。 “肯定不给你了。”罗二喜说。 “不会的,凉粉说星期一就给。”包胖子说。“对了,锤子和那个袁爱仁关系好像还不错。”包胖子说。 “怎么不错法?”我问。 “上午在我店里,我听到袁爱仁和锤子打电话,锤子说要去看他和宁老师跳舞。”包胖子说。“ “什么时候去?”我问。 “好像他们约的是今天晚上吧,也可能是下午。”包胖子说。 “他们怎么认识的?”我说。 “这就不清楚了,对了,凉粉和薛金好像有亲戚,会不会锤子通过薛金认识的袁爱仁?”包胖子说。“老大,我觉得锤子有二心了。” “他,他要真是另立山头?”罗大喜说,“我弄,弄不死他。” “行了,你们别瞎琢磨了,我在想,如果锤子他们三个昨天夜里再上山,那摄像头会拍到的,他们不会这么傻吧,警察也会找到他们的。”我说。 “摄像头要,要,要是坏了呢?”罗大喜说。 “锤子又不知道坏了?他们肯定会从旁边走啊,躲过摄像头。”包胖子说。 “旁边都是岩壁,可不容易过,再说那些钱不少,怎么弄下去?”我说。“得开个面包车来运吧?” “拿几个蛇皮袋就能带走了。”罗二喜说。 “那些钱得有两百多万吧。”我说。 “不对啊。”包胖子说。 “不对什么吗?”我问。 “如果他们杀了青云老和尚,不会这么淡定啊。”包胖子说。“他们在店里有说有笑,一点都不像杀过人。” “抢,抢了这么多钱,当,当然开心了。”罗大喜说。 “青云老和尚的头都被砍掉了,他们会这么镇定?”包胖子说。 “他们昨天夜里穿的衣服有没有换?”我问。 “锤子好像衣服换了衣服吧,凉粉和馅饼没换。”罗二喜说。 “锤子没换衣服。”包胖子说。“可以确定,青云老和尚不是锤子他们干的,把人头砍下来,不可能身上不沾血。” “那,那,那也不一定。”罗大喜说,“我看过杀人视频,头,头,头掉了,血是朝上喷的,就跟,跟,跟那喷泉一样。” “喷泉总得下落吧。”包胖子说。 “我想去打桌球。”罗二喜说。 “东哥,我们去打桌球,看看锤子是不是在玩桌球。”包胖子说。 “不,不如去凉粉家,他,他说他表妹来了。”罗大喜说。“真,真的假的?他以前还说他,他表妹很漂亮。” “去桌球室看看。”我说。 罗大喜骑上三轮车,我们上车直接去振兴路路口的桌球屋。 进去后,没看到锤子。 “肯定有,有鬼,我们去找凉粉。”罗大喜说。 “会不会他们去看宁老师跳舞了?”罗二喜说。 “好,那就去舞蹈教室。”我说。“从后巷翻过去。” 三轮车过了几个巷子,来到围墙下面。 “靠,这围墙有点高啊。”包胖子说。 “简单,找个桌子。”罗二喜说。 我身后传来稀里哗啦的麻将声。 “那,那屋有打麻将的桌子。”罗大喜说。 “好,把桌子搬过来。”我说。 “他们在玩麻将呢,怎么会给我们桌子用?”包胖子说。 “不给用?”罗大喜说,“试试,我爬,爬桌子上尿,尿不死他们,东哥,走。” 我和罗大喜进了麻将馆。 “有闲桌子吗?”我问。 “没有。”一个老太太打着麻将头也不抬地说道。 “这,这他妈的桌子不是闲着吗?”罗大喜指着麻将桌。 “你们干嘛?”老太太说。 “我们是派出所的,你们犯法了,都把钱拿出来,都不许动。”罗二喜说。 “我草,你们抢钱啊。”一个老头说道。 “大喜,给他们啰嗦啥?”包胖子说。 罗大喜把桌子直接掀了,然后扛起桌子就走。 我拿了把椅子,手抓了一把麻将。 罗二喜找了两条绳子。 出了屋,老太太在后面喊,“刘向东,你把麻将给我。”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把麻将扔屋顶上去。 踩桌子和椅子上围墙,又把桌子和椅子吊上去,放到围墙里面。 我正要下。 就听有人喊,“你们几个干嘛?” “是保安。”罗二喜说。 两个保安走过来,“你们挺忙的?” 我跳上桌子,然后跳到草地上。“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来干嘛?”保安问。 “来看,看看风景,这里的草,草不错。”罗大喜说。 “看什么风景?赶紧走。”保安说。 “要是不走呢?”我阴沉着脸。 “不走,我们就打110。”保安说道。 “知道你们跟谁说话吗?”罗二喜说。“这是鸟围村的东哥,东哥知道吗?” “好,打110是吧,你们打一个试试。”我说,“我要不把你们俩的狗脸打成猪头,我就是猪。” 第100章 更yi室 两个保安不在言语,跟在我们后面。 走进林荫道,看到小豆子骑着儿童车过来。 “卧cao,哪都少不了你?”包胖子说。 小豆子得意洋洋的骑在前面。 推开舞蹈教室的门,宁小楠和袁爱仁在一边练舞,另一边是锤子,馅饼,凉粉,居然还有科尔和罗招娣。 锤子在和罗招娣跳舞。 风吹着窗帘,吹得墙上的雪景挂历哗哗直响。 “我姐怎么也在这?”罗二喜说。“还和锤子跳舞?” “没想到她偷偷学跳舞,跳得可以啊。”包胖子说。 锤子看到我们进来,并没有停下舞步。 “这跳得是什么舞?”罗二喜问。 “伦巴舞。”包胖子说。 科尔冲我打了一个招呼。 我走到科尔跟前,“好久没看到你了。” “我在学跳舞,我跳给你看,我给你跳伦巴。”科尔说着冲锤子喊道,“该我跳了,时间到了。” “还有五分钟呢。”锤子扭着腰,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 “我草,早就到时间了。”科尔摇了摇头。“这锤子太滑头了。” “科尔,我姐不是你的舞伴吗?”罗二喜问。 “别提了,现在跟你姐跳舞是要钱的。”科尔说。“和她跳半个小时舞,她收我五十块钱,你说气人不?” “五十不多。”罗大喜说。 “不是这个问题,她收锤子二十块钱。”科尔伸出两个指头,“半个小时二十块,到了跟我跳,她就要五十,这是干什么,歧视我们外国人?” “收锤子二十?太,太,太低了,要收两百。”罗大喜说,“洋,洋人和我,我们的人都要平等,公平,自,自,自you,你们都,都收两百。” “行了,大喜,你闭嘴吧。”科尔说。 “老大,锤子他们什么意思,他们商量好,偷偷跑这里来跳舞。”包胖子说,“跟你说什么,打桌球,来跳舞就直说呀,什么意思这是?” “是啊。”罗大喜说。“他,他们想干什么?” 科尔把锤子拽开,“该我了。” “吗的,你这美国鬼子,我刚找到点感觉。”锤子很不情愿和罗招娣分开。 “向东,你看好了,我给你跳库克拉卡。”科尔扭动pi股。 我看了科尔两眼,然后把目光移向锤子。 “我去打了一会桌球,没什么意思,就跑过来跳舞了。”锤子说。“正巧遇到凉粉和馅饼,就一起过来了。” “跳得挺好啊,看来经常练啊。”我说。 “也不能经常练,半个小时,招娣就收二十块钱,没那么多钱。”锤子说。“没想到跳个舞还要花钱。” “自己跳不就不花钱吗?”我说。 “对对。”锤子说。 宁小楠和袁爱仁跳了过来。 众人把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宁小楠抬起腿时,美景闪现。 袁爱仁忽然一手抬起宁小楠的da腿,把她抱了起来,宁小楠伸展着身体,像藤绕着树。 两人的缠绵,看得我心烦气躁,我不由攥紧拳头,真想给袁爱仁一顿暴揍。 “真好看。”罗大喜说。 “好看个屁。”包胖子说。 “那,那不好看?”罗大喜说。“我,我说的是宁老师,宁老师的腿,腿,腿。” “腿怎么了?”包胖子问。 “真,真。”罗大喜看了我一眼,“真,真白。” “卧cao。”小豆子说。“你这个大se狼。” “一,一边玩去。”罗大喜说。 舞曲结束,袁爱仁放下宁小楠,他扫了我们一眼,得意洋洋的眼神,让我血朝头涌。 我暗想,你这za种,等着吧,有你好看的。 袁爱仁给锤子扔了一盒烟,然后去了洗手间。 “烟不错啊,还是中hua烟。”包胖子说。 锤子把烟递给我,“东哥,给你,这烟我抽不惯,我喜欢抽红塔山。” 我平息了一下心情,接过烟,拆了包装,抽出一颗递给罗大喜,然后又抽出一颗给锤子,“抽一支。” “行,我抽一支。”锤子说。 “这里不能抽烟。”罗招娣说。“你们去外面抽。” “外面多热。”我抽了一大口,吐出烟气,“这里空气好,抽烟舒服啊。” “刘向东。”罗招娣冲我瞪眼。 我不再搭理罗招娣,“,锤子,你和那个姓袁的很熟吗?” “是我一个搞装修的朋友认识他,他家不是装修吗,我就去帮了个忙。”锤子说。“他出手挺大方的,这人不坏。” “还不坏?他抢我们老大的女朋友。”罗二喜说,“这人该弄死,埋了。” “卧cao,二喜,你够狠的。”包胖子说。 “向东。”宁小楠走过来。“谁让你再这抽烟的?你给我出去。” “抽完这颗就出去。”我说。 “不行。”宁小楠一脸肃静地看着我,“把烟给我掐了,掐了!” “姐,这么严肃啊,你吓着我了。”我把烟头扔出窗外。 “谁是你姐?”宁小楠拉着我的手,“你跟我过来。” “去哪?”我问,“你干嘛?” “干嘛?你知道你都干了什么事吗?”宁小楠说,“你真是无法无天了,我今天跟你没完。” 宁小楠把我拽进了更衣室。 她把门关上,然后突然lou住我。 “干嘛呀?”我说。 “你说干嘛?”宁小楠lou着我的脖子,眼神温柔,她踮起脚尖,鼻子快要碰到我鼻子了。 我qin了她,绵ruan温香,恍若在梦中。 她热烈的回应,手shen进我的裤/yao里。 “你刚才真吓到我了。”我fu/mo着她的后背。 宁小楠一脸笑靥,“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吗?” “干什么。”我身体紧紧tie近她。 “我现在想把你强/jian了。”宁小楠的手继续朝xia面游走。 “在更衣室里?” “是啊,就在这里。”宁小楠喘xi着。“我们第一次接/wen,就是在这里。” “外面有人啊,会听到的,不过,动静可以小点。” “动静小了怎么行?书上说,有了kuai感就得喊。”宁小楠说着jie开我上衣niu扣,qin/wen着我的胸kkou。 第101章 舞伴 我去脱她的衣服,宁小楠抓住我的手,推开了我。 我听到门口有动静,“要不,换个地方吧?” “换什么地方?”宁小楠扣好衣服,“好了,我要上课了。” “还要上课?” “对呀。”宁小楠说。“等下个月,我比赛完,我去找你,我和我妈有个约定。” “什么约定?” “现在不告诉你。”宁小楠捏着我的腮帮子。 “你别和那个姓袁的跳舞了,他还不如我跳得好看呢,我去跟你比赛。” “不行啊。”宁小楠说,“向东,你别急。” “我看到他和你跳舞,我就心里不舒服,我就心烦意乱。” “那你就别看,等我比完赛吧,我们好好庆祝一下。”宁小楠看了一眼手表。“好了,我要上课了。” 我拉住她的胳膊,“庆祝什么呀?” “等我比完赛,我去找你。” 外面有人喊,是宁小楠的母亲,“小楠,你还不出来,老师都来了。” “这就出来。”宁小楠说。 “我能比赛吗?我觉得我比他跳的好。” “你可以去比赛,你有舞伴吗?”宁小楠说。 “没有,不过,找个舞伴很容易啊,我肯定能赢你们。” “好吧,那你就去找吧,好了,亲爱的,我先上课了。” 我和宁小楠出了更衣室,宁小楠母亲脸色很难看。我走时,她的眼神还带着一股幽怨。 街上依旧是熙熙攘攘。 罗招娣走在前面,科尔跟在后面。 进了罗大喜家的院门,科尔去拉罗招娣的手,罗招娣不耐烦地把他的手挡开,“别跟着我,你回去吧。” “不回。”科尔说。 “怎么闹矛盾了?”凉粉说。 “没闹矛盾,我们现在挺好。”科尔说。 罗大喜母亲拿着一筐青萝卜,我们一抢而光。 洗了两个萝卜后,我上楼去找罗招娣。 敲门进屋。 “你来干嘛?”罗招娣说。 “给你送萝卜。”我说。“你和科尔怎么了?” 罗招娣拿过萝卜咬了一口,“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怎么?他欺负你?我去修理他,刚才你还和他跳舞呢。” “跳舞是生意,是生意伙伴。”罗招娣说。“你怎么今天有空来找我?有事?” “你跳舞跟谁学的?跳得不错啊。”我说。“我现在缺个舞伴,你当我舞伴吧。” “你也想跳舞?你那腿直吗?” “腿直吗?我这腿绝对标准,你没有舞伴吧?”我问。 “没有。” “没有正好,你当我的舞伴。”我说。“我带你去比赛。” “当你的舞伴是吧?好,我想想,这样吧,你向右转,朝前走五大步。”罗招娣说。 “什么意思?看我的腿直不直?”我问。 “让你走,你就走。” 我右转,走了五步后,到了门口。 “然后呢?” “然后右转,再走十八步,不,十九步。”罗招娣说。 “ 那就下楼了。”我说。 “对,你先下去。”罗招娣说。 我下了楼梯,回头看她。 “再朝前走二十米,然后转过身来就行了。”罗招娣喊道。 我索性走起了正步,然后转过身。 “老大,你这干嘛呀?”包胖子说。 “干嘛,你看不出来吗?”罗二喜说。“我姐在训练警犬。” “去你的罗二喜。”我骂道。 罗招娣咬了一口萝卜,“刘向东,你给我站好了。” “她要干嘛?”锤子说。 罗招娣拿着萝卜朝我砸下来。 好在我反应快,躲闪过去。 “卧草,罗招娣,你干什么?你砸我干嘛?”我喊道。 “刘向东,你别躲啊。”罗招娣说。“让我砸到,我就答应做你的舞伴。” “姐,我再给你萝卜。”罗二喜说。 “不用萝卜了。”罗招娣回屋。 “向东,不好。”科尔说,“你赶紧跑吧。” “我跑什么跑?她还能从屋里拿个手榴弹砸我?”我说。“就是手榴弹,老子也不怕,让她轰,多大的事?” 罗招娣从屋里拿出一把镰刀。 “我草,老大你赶紧跑吧。”包胖子说。 我慌忙朝大门跑去。 镰刀追了过来。 我跑出大门,心里暗骂,这罗招娣怎么跟疯牛一样,我去,不就是让她当个舞伴吗?吗的,她发这么大的火?跟火药桶一样,老子还找不着舞伴?我草。 回家后,高老头,江帆和我爸在喝酒。 江帆跟孙子一样在旁边伺候着高老头。 高老头把一支烟塞进嘴里,江帆慌忙掏出火柴给他点上。 我闷闷不乐进了屋。 “怎么了?”高老头冲我喊,“打架打输了?” “江帆,你进来一下。”我叫道。 江帆端着茶壶进来,“少爷,有事?” “有点小事,想先给你打个招呼。” “有事您说。”江帆把茶壶放在桌上。 “哎,这高老头是不是每天给你钱花?”我问。 “没有啊。” “没有?你怎么跟孙子一样?倒茶送水的?当祖宗伺候?”我说。 “你这话怎么说的,孝敬老人是应该的。”江帆说,“你就跟我说这事?” “不是,是这样的,我下个月想去比赛,但是呢,缺一个舞伴。” “你想找个舞伴?你这想法挺好。” “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是个女的,会跳舞就行了。”我说。 “这样啊,阿芳怎么样?我可以教她跳舞,你们很搭配的。” “她不行,我想找刘媛老师当我的舞伴。”我说,“所以,先给你打个招呼。” “她,她是我舞伴啊。”江帆说。 “她不要你了,不是吗?” “怎么可能不要我?不可能的。”江帆说,“她心里还有我。” “刘媛老师要是想让我当她的舞伴呢?”我说。 “不会的。” “不会的?要不,我们现在去找刘媛老师,我还就不信了,今天真是他吗的邪门了。”我说。 “好,行,走。”江帆解开衣领纽扣。 “你们去哪?”高老头端着茶杯过来。 “我们去找刘媛老师。”我说。 “我也去。”高老头说。 “好,一起去。”江帆说。 第102章 玫瑰人生 刘娜打开窗帘,微风拂面。 一只马蜂从窗外飞进来,上下翻飞,嗡嗡嗡嗡地巡视着舞厅。 我们三个坐在沙发上,高老头拿出一根长竿火柴,嚓地一声,他燃亮火柴,看了一眼火苗,然后把火苗放在雪茄上面,他转动雪茄,把整个雪茄烤了一会。 点燃雪茄后,高老头轻嘬一口,然后看着慢慢升腾的烟气,一副心满意足的安逸样子。 整个舞厅似乎都被这雪茄的香气所熏染,白的墙,黑色的照明灯具,各位分明。斜照下来的阳光一缕缕五彩斑斓,似乎也带着香气。 刘娜款款走过来,面带微笑,“是喝茶?还是喝咖啡?” “什么茶?”高老头问。“有西湖龙井吗?” “没有。”刘娜说。 “什么咖啡?”高老头接着问。 “速溶咖啡,没法和你抽的哈瓦那雪茄比呀,你这支雪茄几百块吧。”刘娜说。“不过,你这雪茄真香。” “你来一支?”高老头说。 “不抽,太苦了。”刘娜说。“我知道这种古巴雪茄,开始抽的时候是苦的,然后就会慢慢有甜和香气,但我受不了开头的苦。” “苦尽甘来呀,这有什么不好?”江帆说。“这才是真正的人生。” “你懂什么呀?”刘娜撇了一下嘴。 “向东老弟,该你发言了。”高老头说。 “我没什么好发言的。”我说。 “没什么好发言的?”高老头说,“你不是要找舞伴吗?” “对,不,不,是的。”我说。 “刘向东,你有话就直说吧。”江帆说。“你有什么话想跟你的刘老师说。” “好,我想找个临时舞伴。”我站起来,“刘老师,你现在不是没有舞伴吗?我想和你搭手去比赛,你看行吗?” “临时舞伴?”刘娜说。“什么意思?” “就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种。”江帆说。“备胎。” “江帆,你就不能闭嘴吗?”刘娜说。“我是想找舞伴,临时也行,但也得找个跳舞好的呀。” “我觉得我只要练一练,绝对没问题,我有这种能力。”我说。 “你还早呢。”江帆说。 “江老师,我觉得我现在不比你跳得差。”我说。 “怎么可能,你才学跳舞多长时间?你知道我跳了多少年吗?”江帆说。 “哎呀,这个简单,你们比试一下。”高老头说。“那个,刘娜老师跟你们轮流跳,她觉得哪一个跳得好,哪个就是她舞伴了。” “可以啊,没问题。”我说。 “行啊。”江帆说。“她要说我跳得不如你,以后我就从这永远消失,从这地球上永远消失。” “我草,你输不起啊。”高老头说。“那就别比了,江帆,你真恶心到我了。” “好,我这话收回。”江帆说。“要是输了,我没话可说,你们跳舞,我负责倒茶送水。” “好。”高老头说,“刘娜老师,你开始选吧。” “好,那我选。”刘娜说。 刘娜背着手,晃着肩膀走到江帆跟前,盯着他看了七八秒。江帆似乎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一副你不选我,我就上刑场的样子。 刘娜移步到我跟前,她抬起胳膊,用手指扫了一下我的肩头,然后拍了一下。 我得意的看了江帆一眼。 江帆冲我翻着白眼。 刘娜忽然离开我,走到高老头跟前,把手伸向他。 坐在沙发上的高老头抽了一口烟,“不行,我这年纪,不行了。” 刘娜仍然把手伸向他。 高老头摆了摆手,还是拒绝。 刘娜面带微笑,收回手,转身离开。 “向东啊,你看,她心高得很。”江帆说。 “什么意思?”我说。 “什么意思?她看上这老头了。”江帆说。 “高老头有钱是吧。”我说。“她专找老头跳舞?” 音乐响了起来,轻轻柔柔的。 原来刘娜去放音乐了。 “玫瑰人生。”江帆说。“我是说这乐曲叫玫瑰人生,世界名曲。” “听起来,麻麻的,想找个地方睡觉。”我说。 “这乐曲可以说是资本主义的颓废音乐。”江帆说。“咖啡馆,小酒吧经常放这曲子,说起来挺厉害的,这曲子流行半个世纪了。” 刘娜走到高老头跟前,又把手伸向他,邀请他跳舞。 这次高老头毫不犹豫双手撑着沙发站了起来。 “这老头会跳舞?”我说。 “会跳舞?你看看就知道了。”江帆说。 似乎我刚才那句话被高老头听到了,他看了我一眼,嘴角有一丝诡异的笑容。 刘娜左手轻轻放在高老头肩膀上,高老头的左手拿着雪茄,并没有丢掉的意思,看来几百块钱的雪茄,他舍不得扔。 高老头挺直身子,在雪茄的烟气里,他转动身体,迈步向前。 他的步子很大,且还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但能掌控自己的身体,还能掌控刘娜的身体,整个舞步轻盈,像是在云中漫步,更让我惊讶的是,他左手拿着雪茄,还能保持身体的平衡和舞伴的平衡,甚至他还能掌控音乐的平衡和整个舞厅的平衡,像鬼一样。 “这是狐步舞吧?”我说。 “对,你看老头跳得羽步,左转步,三直步,我草,右纺织步,看看,他的波浪步,踌躇拖布,后面,接一个外侧滑旋步,完美啊,这气息,这摆荡。”江帆说,“世界顶级的水准,高手中的高手。” “没想到他会跳舞,还跳得这么好。” “你有没有感觉到,这音乐是他一步步跳出来的?”江帆说。 “还真是的,好像是先有了他的舞步,然后才有了这绵绵不绝的乐声。” 高老头抽了一口雪茄,然后他边跳边看着手里的雪茄,烟气随着他的身形转动,烟气跟着他的摆荡而摆荡,跟着他的下降而下降。 忽然高老头身体一个大倾斜,看上去两人要失去平衡倒下,诡异的是,高老头手上的雪茄似乎突然有了很大的重量,把两个人的身体压了回来。 再一个旋转后,刘娜向右做着身体延伸,乐曲渐渐消失。 江帆双手击掌。 我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 高老头脸色微红,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把我这老命都快要搭进去了。” “我就知道你喜欢这音乐。”刘娜说。 “是啊。”高老头说。“我上的第一节舞蹈课,就是这首曲子,不过,当是我上的是芭蕾课。” “老头,你深藏不露啊。”我说,“跳得这么好。” “老了。”高老头坐下,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又一曲音乐响起,江帆朝刘娜伸出手,邀请她跳舞。 刘娜摇了摇头,然后离开了舞厅。 “高老头,你教我跳舞吧。”我说。 “可以,不过,你得先找个舞伴。”高老头说。 “舞伴也有,宁小楠可以做我舞伴,不过,她要和别人比赛,不能和我跳。”我说。“我想找个临时的,也去比赛,比过宁小楠他们。” 高老头皱了一下眉头。“不过,有一人可做你的舞伴,你是想跳拉丁呢,还是跳摩登?” “我两个都跳,十项全能。”我说。“你说谁能做我舞伴?” 高老头没有搭话,他走到窗前,朝外一指,他手指的似乎是远处的教堂。 “教堂?什么意思?”江帆说。 “我累了,回去休息了。”高老头说着闷声不吭地走了。 我忽然想起了教堂里的欧娅蕾。 “她做我舞伴?不会吧?”我喃喃自语。 “谁?”江帆问。 “一个修女。”我说。 “修女?啊?”江帆一脸惊讶。 第103章 围墙 “教堂有个漂亮的修女,如果她当我舞伴,哎,这就有意思了。”我说。 “不对吧。”江帆看着窗外,“刚才高老头手指的时候,有一群鸽子在飞,他指的应该是鸽子吧。” “鸽子?他指鸽子干嘛?我没看到有鸽子飞过。” “我看到有一群鸽子飞过。”江帆说。 “他手指的就是教堂,他的意思就是说教堂里的欧娅蕾修女可以当我的舞伴。” “高老头见过你说的那个修女?”江帆问。 “她很漂亮,她还去过鸟围村呢,高老头肯定见过,老头看到美女都走不动路。”我说。 “我就没见过你说的那个修女,漂亮吗?漂亮的女孩能到教堂做修女?” “我草,你这什么逻辑?好,我现在带你去见识一下。”我说。 “行,走吧。”江帆说,“对了,高老头把雪茄忘在茶几上了。” “是吗?” 茶几上有一盒雪茄,还有一盒特制火柴。我拿起直接塞进裤兜里。 “给我两支。”江帆说。 “回家后再给你。”我说。 我带着江帆去了教堂。 教堂的大院门紧闭着,上面挂一牌子,上写:今日不开放,谢绝入内。” “进不了了。”江帆说。 “进不了?没有我进不了的地方。”我说。 “这么高的墙,你会飞不成?”江帆说。 沿着围墙走,有一货车停在围墙边上,我爬上货车车顶。 江帆也爬了上来。 “直接跳进去。”我说。“你敢不敢?” “直接跳进去得摔死。” “我是说,跳到围墙里然后在空中一个360度转身,双手抓住墙头,然后再跳下去。”我说。“不过,你可以选择难度小的,先跳上围墙的墙头上,再跳下去。” “我先跳。”江帆说。 江帆直接跳进围墙里,然后空中转体,他并没有手抓墙头,而是直接下去。 我草,不会摔死吧? 我跳进围墙,转身后双手抓住墙头,低头朝下看。 江帆站在地上,冲我微笑着。 我跳了下来,“你可以啊。” “跳舞的人,不会轻功怎么行。”江帆说。“我从小就练武术,还练过体操,这太小意思了,去哪?” “前面那个红砖楼应该就是修女住的地方,我们进去找妞。” 楼道的门是虚掩着的,里面静悄悄,走廊的尽头是窗户,窗外有一棵大树,枝叶晃动着。。 只听嗡嗡嗡嗡的声音响起,一只马蜂在我们的头顶盘旋着。 我朝头上挥了一下胳膊,“我草,这马蜂是不是跟踪我们进来的?” “不可能是舞厅那只吧?”江帆说。 “肯定是舞厅那只。” “你怎么什么都那么确定?”江帆说。“你是神仙。” “进房间里看看。”我说。 推门进去,是修女的宿舍,这间屋有一张床,墙上挂着黑色的长袍。 “这房间挺干净的,看看,这窗明几净,鞋子都放得很整齐。”江帆说。“比我大学里的女学生宿舍干净多了。” “上帝肯定有洁癖。”我说。 忽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有人来了,我们躲起来。”江帆说。 “躲床下。”我说。 “会被发现的,这还有个内屋。”江帆说。 我和江帆开门进去,发现这是一个厕所。 “我草,怎么进女厕所里了。” “别说话,有人进来了。”江帆说。 进来的人居然直接朝厕所走来,她推了一下厕所的门,从伸手从衣架上拿走一件湿衣服,然后出了屋。 “我草,吓死我了。”我说。 “向东,你看。”江帆手指着地。 厕所里的垃圾桶被江帆碰倒了,一地脏兮兮的。 “扫一下就行了。”我说。 “你看我手,指的是什么?”江帆说。 我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地上有一个用过的避孕套。 “这谁用的东西?修女用的?”我说。“不对啊,修女不是嫁给上帝了吗?” “向东,这是神父的房间?” “不是,神父住另一栋楼里。”我说。 “这教堂有几个神父?” “就一个,叫邱引钢,挺老实的一个人,不像是坏人。”我说。 “老实?”江帆皱着眉头,“这教堂有问题,神父有问题。” “刚才进来的不会是欧娅蕾吧?”我忽然感觉嗓子干干的。“出去看看。” 出了门,看到一个修女在院子里晾晒衣服,我心里稍稍平静下来。 “那个是不是欧娅蕾修女?”江帆手指着教堂。 一个修女从教堂里走出来,她回头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 “是她。”我说。“我们过去,我要和她谈谈。” “你直接说让她当你舞伴,我估计她可能会拒绝。”江帆说。“你得动点心思。” “我明白。” 欧娅蕾开了院门出去,我们跟着也出去。 她沿着围墙走,我们在后面跟着,一直跟进了巷子里。 拐弯处,我一探头,吓我一跳,欧娅蕾站在墙角边上。 “你们为什么跟着我?” “嗯,是跟着你,怕,怕你走丢了。”我说。“不,不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你问吧。”欧娅蕾说。 “上帝他,他要男的吗?”我说。 “不明白?”欧娅蕾说。 “你们修女嫁给了上帝,就是上帝需要男的吗?”我说。 “上帝对男人没兴趣。”江帆说。 “你是想信主是吧?”欧娅蕾说。 “对对,信主得永生,我想永远活着,活个一千年。”我说。 “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江帆说。 “你怎么这么多话呢?”我说。 “你们俩都信主吗?”欧娅蕾说。 江帆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明白了。”欧娅蕾冲我说道,“这样吧,晚上七点你可以先来听听课。” “我也想来听课。”江帆说。 “你来干嘛?你不是信佛了吗?”我说。 “我觉得上帝才是真佛。”江帆说。 “我草,死猪都能被你说活了。”我说。 欧娅蕾忽然笑了,“信主是不能说脏话的,那好吧,晚上七点见。” 欧娅蕾朝前走去。 “不见不散。”江帆冲她的背影挥手致意。 欧娅蕾回头莞尔一笑,大步走开。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啊。”江帆接着说道,“看她的身段,再看她的走路步态,举手投足,简直是一个跳舞的好坯子。” “这是我的舞伴,你想多了。” “理论上是你的。”江帆说。“但得看姑娘的意愿了,强扭的瓜不甜。” “甜不甜,我不管,这瓜得先搂怀里再说。” 江帆冲我伸出大拇指,“志向远大。” 第104章 万能胶 一群鸽子飞过屋顶,风筝从高处落下来,风吹起落叶。 骑三轮车收购旧家电的人,拐弯时差点翻车。 “对了江老师,是不是神父心里有鬼,他在教堂外面挂个条幅,条幅上面写着什么,稳定压倒一切。”我说。 “条幅可不是他想挂上去的。”江帆说。“但这个神父肯定有问题,有可能他控制了修女的思想,让她们成为自己的附属品。” “修女是信上帝的,她们都嫁给上帝了,我有点不明白,神父怎么控制修女的思想?” “神父利用了上帝,化身为上帝。” “神父利用了上帝?他化身为上帝?”我说,“上帝自己不知道吗?上帝不是无所不知的吗?” “上帝不是无所不知的,上帝也是被骗的。”江帆说。“你要看点哲学书,比如叔本华的书,黑格尔的书,还有尼采的书,什么经院哲学了。” “上帝不是神吗?”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上帝。”江帆说。 “没有上帝,你还说个茄子?” “好,我告诉你,上帝是假设的。”江帆若有所思,“假设有,尼采曾说,上帝死了,就是说假设上帝死了。” “假设,那还是没有呀?” “我是说假设有上帝,假设也可能没上帝,你怎么听不明白呢?”江帆说,“人要有信仰的,没有信仰的人是痛苦的。” “所以人就要信仰假上帝?江老师你信仰什么?” “我信仰茄子。”江帆说。 “那上帝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信仰茄子?” “对了,我听到人总是说,上帝保佑,上帝是怎么保佑人的?”我接着问。 “我信仰茄子。”江帆闭上眼睛,手捂着额头。“上帝保佑茄子。” “江老师,你接着说,我对上帝很感兴趣。” “我就是茄子。”江帆说,“晚上你去听课吧,你很有悟性。” “你不去吗?我现在就想去教堂,对了,我想仔细看看那个叫耶稣的人。” “晚上再说吧。”江帆说。“我的任务是解救那些修女,不说了,我先回去了。” “你想从上帝手里解救修女?是让那些修女都跟上帝离婚是吧?江老师,你接着说,我喜欢听你说的这种哲学。” “刘老师好,刘老师再见。”江帆和我挥手告别。 江帆走了,和他的一番对话后,我忽然感觉这个世界很奇妙,人的思想很奇妙,人脑不但会产生思想,还会控制别人的思想和别人的一举一动。 一队舞狮子的人从我家店门口经过,鼓乐声让鸟围村的狗都出来了,狗们三五成群,歪着脑袋看着一个假狮子搔首弄姿,它们或许会想:人他吗的真会玩。 父亲冲我招手,他手里拿着红色的请柬。 我进了店,“什么事?”我回头看了一眼狮子pi股,“怎么这么热闹?” “钟起立要结婚了,不,不,他儿子要结婚了。”父亲喜形于色,“看看,给了两张,你一张,我一张,在御花大酒店。” “他儿子结婚,你高兴什么?”我说,“这要给礼金的。” “给,必需得给,人家给多少,我们给多少,其实礼金没多少的,这里的有钱人不看重你给的礼金。”父亲说着把请柬递给我。“钟起立要连摆十天喜宴。” 我拿过请柬,坐在床头翻看着。 钟起立是钟氏家族的族长,钟氏家族是鸟围村两大家族之一,在鸟围村有二十栋房子。 另一个家族是文氏家族,文氏家族在鸟围村有四五十栋楼,族长叫文浩扬,我家租的这店铺就是文氏家族的。 文氏家族据说是开国皇帝刘邦的后代,汉朝灭亡后,刘邦后人逃难至此改姓文,后又传文氏家族是文天祥的后代。 鸟围村这两大家族是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早年因为争田争地,两家族械斗,死伤六七。 改革开放后,地价飙升,这贫瘠的城中村现在是寸土寸金。两大家族靠着几十栋楼和店铺收租金,暴富后,这两大家族的人都相继搬到环境优美的豪宅区去住,一部分人去国外买房,定居。每栋楼都雇佣一个管理员收租打理,颇为省心。 但两大家族凡有喜丧之事,必会在鸟围村兴师动众,热闹的如同过节一样。 去年文浩扬的小儿子结婚,在鸟围村连摆了七天婚宴。这次钟起立儿子结婚要连摆十天婚宴。婚宴还会抽奖,大奖有二十万左右的小车。 婚宴邀请有权势有地位的社会人士去御花大楼店,也会在鸟围村里摆流水席。 但文浩扬儿子结婚,我爹没收到请柬。 我把请柬放到枕头下面,拿起沙漏装兜里,然后去包胖子家的面包店。 包胖子看到我来后,让店员送上一份牛奶。 我刚喝一口牛奶,罗大喜,二喜,还有锤子,凉粉,馅饼和小豆子鱼贯而入。 “从哪来的?”我说。 “胖子!上面包,每一样都要。”锤子坐在我旁边,把塑料袋放在茶几上,“东哥,你看这是什么?” “什么东西?”我拿过塑料袋朝里面看,发现是宾利车的车标。 “锤子,先给钱。”包胖子说。 锤子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不就是钱吗?老子有的是。” “锤子,你这车标哪来的?”我说。“不会是从韩大荣车上掰下来的吧?” “对,就从他那车上掰下来的。”锤子说。“这车标最少能卖五万块。” “我日,这韩大荣要是知道了,那事就大了。”包胖子说。 “是啊。”我从塑料袋里拿出车标,发现车标中间有个很明显的裂缝,“坏了?” “坏了?”锤子拿过车标看了看,“没关系,用万能胶一粘就可以了。”锤子说着把翅膀掰成了两断。“怕个球,一粘就可以了。” “我草,你还给掰了?”我说。 “掰断好粘啊。”锤子说。 “你们从车上掰车标,没被人看到吧?”包胖子说。 “没人看到,我提前把摄像头给砸了。”锤子说。 “怎么砸的?”包胖子问。“直接走过去,对着摄像头砸的吗?” “是啊,没错,砸了几下,才砸烂。”锤子说。 “那完了,你砸摄像头的时候,就被摄像头拍下来了。”包胖子说。 “但摄像头拍不到我掰车标呀。”锤子说。 “最多就赔他个摄像头。”凉粉说。 “对了,给你们说个事,我今天去教堂。”我说,“我进了修女的房间,你们猜,我看到什么了?” “看,看到什么?”罗大喜说。“看到修女洗澡?” “不是。”我说。 “看到修女大肚子,怀孕了?”凉粉说。 “不是,我看到卫生间有个用过的避孕套。”我说。 “我草,修女用这个?”锤子说。 “谁干的修女?”凉粉说。 “还有谁?肯定是那个王八蛋神父啊。”锤子说。 “哎,我们上次去教堂,看到有个修女从女厕所哭着出来。”包胖子说。“她是不是被神父欺负了?” “很有可能。” “韩大荣来了。”罗二喜叫了一声。 “快收起车标。”我说。 韩大荣从宾利车上下来,直接大步走进面包店。 韩大荣进了店,看到我后,朝我走过来。 他坐在我对面,“刘向东,你可以啊,竟然偷我的车标。” “谁偷你的车标?”我说。“我没这个爱好。” “没这个爱好?摄像头都拍下来了。”韩大荣说。 “拍下来了?是吗?”我说,“好吧,你把录像拿出来,让我看看。” 韩大荣掏出手机,在手机上划拉了几下,然后把手机放在我面前。 手机播放的画面是锤子正在掰车标,掰完车标后,几个人朝车窗上尿尿。 “你这是怎么拍的?”锤子说,“那个摄像头都碎了。” “怎么拍的?”韩大荣说。“不知道吧,我车上也有摄像头,知道我这车标多少钱吗?” “那行,这车标给你。”锤子拿出车标,丢在韩大荣面前,“翅膀可以粘上的,这事就算完了。” “就这么简单?这事就完了?”韩大荣说。 “那你说怎么办?”我打了一个哈欠。 “我说怎么办?”韩大荣腮帮子抖动着,手指搓着太阳穴,“刘向东,我草,你行啊,你跟我斗?” “你算老几?”我手指着韩大荣,“这样吧,老子退让一步,万能胶的钱我出,要是一管不够粘的,我送你两管。” “就这么简单?”韩大荣说。“刘向东,你晚上睡觉不怕做噩梦吗?” “我做噩梦?威胁我是吧?”我从口袋里掏出沙漏,放在桌子上,“看好了,在沙子漏完之前,你从我眼前消失,否则,我砍死你,你信不信?” “好,刘向东,走着瞧。”韩大荣起身离开。 第105章 野蜂飞舞 罗大喜和凉粉去拿刀棍家伙,锤子,罗二喜和小豆子去通知其他弟兄们来面包店会合。 “老大,对了,我听说龙二回来了。”包胖子说。“把他喊过来,我们就厉害了。” “他现在在哪?”我问。 “你打他电话。”包胖子说。 “他电话一直打不通。”我说着拿起手机拨龙二的电话。 电话一直响着,但没人接。 再打,那边有人接了,就听到一阵啪啪啪啪的声音。 我拿着电话给包胖子听。 “我草,我草,我草!”包胖子叫道。 我冲电话叫了一声龙哥,那边电话挂了。 门咣铛一声被踢开了。 门口站着狗蛋和羊眼,两人手里都拿着军刺,他们后面还站着锤子,锤子一手拿着钢管,一手拿着军刺。 我心里咯噔一声,顺手抄起一把椅子。 “你们干嘛。”包胖子冲他们喊道。 狗蛋和羊眼扛着军刺朝我走过来。 锤子跟在后面。 “东哥。”狗蛋说道,“听锤子说你要和韩大荣干架,算上我们哥俩。” “你们俩要加入我们?”包胖子说。 “对,从,从今天开始,我们跟东哥混。”羊眼说。 “好啊,欢迎。”我说。 ”热烈欢迎。”包胖子说。“你们不跟瘸子王了?” “不跟这王八蛋混了,我们以后跟你东哥干。”狗蛋把军刺递给我,“东哥,这个给你。” 我接过军刺,拍了拍狗蛋的肩膀,“好,以后我们就是亲兄弟了。” “有难同当,有福同享。”锤子说。 “老大,人都过来了。”包胖子说。 我朝窗外看去,外面有二十多人,七八辆三轮车。 罗大喜和凉粉给大家发着刀棍。 “是现在打过去,还是在这等韩大荣?”锤子问。 “韩大荣在哪了?”我问。 “刚才看到他在鲜花店门口打电话。”羊眼说,“那个鲜花店是他开的,他还开了一个成人用品商店。” “他的店在哪?”锤子问。 “在收旧品的章老头店对面。”狗蛋说。 “在这等韩大荣。”我说。 小豆子跑进来,冲我叫道,“不好了,不好了,老大,你爸被埋了。” “说什么?” “你爸被韩大荣埋土里了。”小豆子说。 “啊?在哪?带我去。”我说。 “就在你家。”小豆子说。 出了面包房,我把小豆子抱起放在三轮车上。 罗大喜骑着三轮车在前面,众弟兄都上了三轮车。 街道上尘土弥漫,不知道从哪刮来的一阵风,风中还夹杂着尘土。 离我家杂货店五六十米远,就看到两辆大卡车在倾泻渣土。 “老大,渣土车把你家店埋了。”罗二喜说。 三轮车骑过去,两辆渣土车卷着尘土开走了。 我家杂货店整个被土埋了。 我冲过去,拿着军刺铲土。 街坊邻居也拿着铁锨工具帮忙铲土。 挖了一个通道,我爬进去,杂货店里都是土,进了里屋,看到父亲坐在床边上抽着烟。 “爸,你没事吧。”我说。 父亲看了我一眼,吐了一口烟气,“这店看来是开不了。” “没事,我这就把土弄走。” 父亲叹了一口气,冲我摆了摆手,那意思是让我滚一边去。 我从店里出来,有街坊邻居告诉我,来了三辆渣土车,算上韩大荣的宾利车,一共四辆。 “他吗的。”我骂了一句。 “东哥,先砸了韩大荣的店。”锤子说。 “老大,文老板来了。”包胖子说。 文氏家族的族长文浩扬走过来,他摘下墨镜。“我要找刘向东。” “找我们老大干嘛?”罗二喜说。 “我就是刘向东。”我说道。 “你就是刘向东?”文浩扬说。“好,久仰大名啊。” “有事吗。”我说。 “我告诉你,这是韩大荣让人干的。”文浩扬说,“他这埋的是我的房子,我跟他没完。” “对,没错,这是你文老板家的商铺。”包胖子说。 “刘向东。”文浩扬说,“我先回去了,明天你来我家,我和你商量事。” “好吧。”我说。 文浩扬走了。 “韩大荣他死定了。”锤子说。 “胖子,你知道文老板家在哪吗?”我问。 “他好像不在鸟围村住吧?他住哪我不知道。”包胖子说。 “走,兄弟们,砸,砸韩大荣家的店,店去。”罗大喜挥着钢管。 弟兄们嗷嗷叫着上了三轮车。 拐弯,抄近路,进了小巷,然后再出来就到了章老头的店门口。 章老头店里放的是音乐,宋祖英的[好日子]: 今天是个好日子 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今天是个好日子 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 “停。”我挥手让大家停下。 我跳下车,进了章老头的店。 章老头正在吃着臭豆腐。 “老头,换个歌。”我说道。 “换什么歌?”章老头问。 “换个刺激点的。” 章老头放下筷子,去里屋拿了一张唱片,然后换上。 唱机里很快响起: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朵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 又香又白人人夸 “他吗的,这叫刺激的歌?”我说。 “老头,拿国际歌,我们要听国际歌。”包胖子说。 老头点了点头,从旧冰箱里拿出碎成三片的唱片,递给我。 这唱片是国际歌,但碎了。 “我草,这也听不了了。”我说。 包胖子从旧冰箱里拿出一张唱片,“老大,这个可以,放这个,这是马克西姆的[野蜂飞舞]。 放上唱片,声音拧到最大,门口的音响嗡嗡直响。仿佛有成千上万只野蜂从音响里飞出来。 兄弟们狂魔乱舞般嗷嗷叫着冲向韩大荣的鲜花店。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一阵猛砸。 锤子一边跳一边砸。 砸完鲜花店,又砸烂成人用品商店,羊眼把假人女娃娃用军刺挑起来。 砸了两家店似乎不尽兴,把旁边一家水果店也砸了。 罗二喜抱起西瓜,转了几个圈,直接扔进包子铺里。 小豆子把榴莲一个个滚向街道。 锤子咬了一口苹果,拿着军刺挥舞着,“他吗的,还有谁?还有谁!” 第106章 烛光 水果店老板蹲在地上抽着烟,默不作声。 “报警啊!你他妈的赶快报警啊。”锤子手拿着军刺,一脚踹向水果店老板。“你个狗孙子,你个叛徒!。” 水果店老板瘫倒在地上,他随后爬起了,捡起地上的烟头接着抽。 锤子骂完后捡起地上的香蕉吃。 晚上停电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打砸得太厉害,导致整个片区停电。 相比吵吵嚷嚷的昨日,鸟围村有一种静默的美。 月光照下来,教堂的黑色轮廓外延有着银色的光。 感觉教堂似乎有点朝左歪,我朝前走两步,感觉教堂又朝右歪。 这是一个不倒翁啊,我心里念叨着。 欧娅蕾穿着黑色长裙,黑头巾,但她头上的白色发带很醒目,像月牙一样,她手持着烛台在院门口引导着进来听课的人。 江帆骑着电动助力车过来。 “你才来啊。”我说。 江帆从助力车踏板上拿下一个塑料袋,“知道这什么吗?榴莲。” “你拿榴莲来干什么?”我说。 “吃啊。”江帆掰开榴莲,“向东,你们今天太有气势了,好一通砸啊,看得我都手痒痒,小豆子不错,送了我这么大个的榴莲,对了,你猜高老头怎么说的。” “高老头也在?”我说。“我没看到他,他说什么了?” “看到你们打砸抢,老头的眉毛都翘起来了。”江帆说。“孺子可教啊。” “什么意思?” “这高老头居然说你们这些打砸的孩子都是跳舞的好苗子,都是人才啊。”江帆咬了一口榴莲。“真他吗的香啊,别看这榴莲外面一身的刺,但里面这肉,真是太香了,对了,这欧娅蕾修女就像榴莲。” “你说的不对,榴莲多丑啊。”我说。“进去吧。” 江帆抹了抹嘴,“听课的人还不少呢,都是他吗的精神空虚的人,走。” 从欧娅蕾身边经过,她装作不认识我们似的。 “慕道班,朝那边走。”另一个修女说道。 我走了几步,回头再看欧娅蕾,发觉她也在看我。 我心里忽然有一股暖流。 绕过一棵凤凰树,走到砖瓦墙旁边,水池里的水龙头在哗哗流水。 我过去洗手把水龙头拧上。 “也不知道这教会为什么把培训班叫做慕道班。”江帆说,“起初,我听成了墓道,就是坟墓里的墓道,你别说,我还真佩服那些什么红衣主教,神父啊,把没有的东西弄成有血有肉的东西,并称之为上帝,又给上帝弄个大房子住,全世界亿万的人去信仰这个东西。” 江帆说到大房子,我回头朝教堂看了一眼,高高的十字架直指天空,恍惚觉得那十字架上坐着一个戴着面具穿黑袍的人。 “向东,你在看什么?”江帆问。 “没看什么。”我揉了揉肩膀,想起砸成人用品商店柜台的时候,差点闪了腰,“胳膊有点酸。” “你们砸得太猛了。”江帆说着从进门的架子上拿了一本厚厚的书。 “什么书?” “唱歌的书。”江帆说。 屋里进来大约有三十多人,烛光照在每个人的脸颊上,每个人都神情肃穆,像是都已经感觉到上帝的神秘气息。 欧娅蕾主持培训,她说话声音不大,带着一股让人怜惜的羞涩,看上去她不太适应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 她说,现在开始唱歌吧。她说这话时,语气放松了下来。 另一个修女弹着钢琴,众人一起高歌。 一连唱了三首歌,感觉像是一个音乐培训班。 歌唱完了,欧娅蕾开始读圣经: 耶稣遇上邪恶势力,永不妥协,并严厉谴责,因为他爱,爱天父以及世人,如果耶稣不爱,不会有此强烈感受,耶稣不愿眼巴巴看到自己创造的人,远离天主,自投地狱,好像厨师烹饪佳肴,客人没尝一下就全部丢垃圾桶去,太可惜了。 欧娅蕾读这段话时,手攥着拳头,语气有些激动。 “耶稣创造了我们人类?”我冲江帆说道,“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上帝说啥,我们就是啥。”江帆说,“上帝说我们是猪,我也不会反驳。” “不反驳?那你真是猪了。”我说。 欧娅蕾停下朗读,她朝我们看了看。 我回头朝后看,看到刘娜坐在后面。 欧娅蕾接着读圣经。 “刘娜在后面。”我说。 “她来找我的?”江帆说。 “可能是吧。” “我就知道她心里牵挂着我。”江帆双手搓着手心。“人一定不要放弃,上帝说过这话。” “我想开完会,和欧娅蕾聊两句,不如直接告诉她,我要让她做我舞伴,也许她会答应问。”我说。 “兄弟,做什么舞伴啊?你直接对她说,我要娶你。” “娶她,我没打算娶她,我要娶宁小楠。” “向东,我告诉你,除非她爱上了你,不然,她不会答应做你舞伴的。” “也许,她已经爱上我了呢。”我说。 “她爱的是上帝。”江帆低声说道。“不过,如果让她很快爱上你,也不难。” “你说。” “直接把她从上帝手里抢过来。” “怎么抢?”我问。 “怎么抢?你还用问我,打砸抢,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江帆说。“今天晚上是个机会,夜深风高,直接潜伏在教堂里,然后绑走。” “然后呢?”我问。 “弄回家放倒啊。” “然后呢?”我接着问。 “还然后?这还用我教你,怎么弄那是你的事了,但一定要让她舒服,一定要让她认为你就是她的上帝。” “这样她就能做我舞伴了?她不会告我强jian 吧。” “你温柔点呗,要经过她同意,然后把东西放进去就不是强jian了。”江帆说。“我给你说的这是比较速成的,如果你天天来这慕道班上课,上个八百六十五天,也许她会被你感动。” “你怎么不把刘娜老师绑走?”我说。 “她,她不吃这一套。” “好吧,我考虑一下,今天就动手?”我说。 “先下手为强,别让神父先动手了。” “神父会在今天晚上动手?”我说。 “哎,有这种可能,或者神父已经对她动过手了。” “麻痹的,我要弄死这神父。” “现在弄死早了点,要有证据,也可能神父是冤枉的。”江帆说。 欧娅蕾又在看我们,我们不再说话了。 慕道班结束了。 江帆喊刘娜,刘娜头也不回的出了屋。 江帆追了出去。 刘娜走到教堂门口,遇到神父邱引钢,两人聊了起来,似乎聊得很开心。 江帆过去拉刘娜走,刘娜打了他一下胳膊,然后气冲冲离去。 江帆直愣愣站在那里,过了一会,他走过来,拉我到墙角边上说话。 “什么情况?”我问。 “晚上我住这了,我帮你,必须得砍死这神父。”江帆说。“我还就不信了,我他吗的还不如一个假神父。” “他是假神父?”我说。“包胖子说,他是被政府认证过的,不会是假的。” “上帝都是假的?你说神父能是真的吗?” “真的要砍死神父?”我说。 “没错。” “江老师,你说,我为了找一个舞伴,把神父给砍死?然后去吃枪子,我这脑子里装得都是洗衣粉吗?” “吗的,我去吃枪子。”江帆说。 “行,我负责给你端酒,送你上路。” 教堂的大院门缓缓关上了。 第107章 忏悔室 教堂里透出微弱的光线。 我和江帆悄悄溜进教堂里。 里面空无一人,过道边的木柜上有一个烛台,风吹动烛火,巨大的光影在彩色窗户上晃动,像鬼魅一样。 “我要尿尿。”我拉开旁边一个木门,“靠,这厕所还挺漂亮的。” “这不是厕所,这是告解室。”江帆说。 “告解室是什么?这木屋不是厕所?” “告解室就是忏悔室,有罪的人,来这里向神父忏悔,真心悔改后,上帝就会赦免他。”江帆说。 “哎,怎么以前没看到过有这个木屋?”我说。 “以前的被砸烂了,现在是新造的。”江帆说,“有人来了,我们进告解室里躲一下。” 我和江帆进了告解室,里面空间不大,但是容纳两个人不成问题。 “什么人进来的?”我说。 “不是修女,就是神父,还能有谁?”江帆说。 外面光影晃动,很快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离我们越来越近,光也越发明亮起来。 脚步声停止,有人进来旁边的门。 从窗口木格看去,进来的是邱引钢神父,他手持着烛台站在隔壁一动也不动,像个僵尸一样。 过了一会,他慢慢转过身,举着烛台朝向木窗照去。 我和江帆慌忙蹲下来。 两分钟后,邱引钢出了小木屋。 脚步声远去,教堂突然一下黑了。 江帆出了木屋,我撒了尿后出来。 “江老师,你在哪了?” 嚓地一声,火苗燃起,江帆坐在后面椅子上点烟。 我过去,江帆递给我一支烟。 乌云移动,月光从玻璃窗照进来,教堂显得更加幽静。 江帆吐出的烟气缓缓上升。 我看了一眼忏悔室,“电影里好像看到过,神父躲在小木屋里听人家忏悔。” “我也想忏悔。”江帆说。 “你也犯过罪?” “没有。”江帆说。 “没有罪你去忏悔什么?” “就是没有罪,才想去忏悔的,有罪我才不去忏悔呢。”江帆说。“谁知道隔壁是神父,还是警察?” “你是说警察会装扮成神父?” 江帆没有搭我的话,抽了一口烟,又叹了一口气。 “你要和刘娜老师好好谈谈。”我说。 “没什么好谈的,我们去外面溜达。” 外面一阵风吹过来,非常凉爽。 邱引钢幽灵一般,手持烛台在院子内巡视着。教堂外墙的凸起处,有鸟在不停鸣叫,这引起了他的注意,邱引钢举起烛台抬头看去。 鸟不叫了。邱引钢回头看了看,然后朝后院走去。 “向东,你说这神父夜里会不会骚扰修女?” “这谁知道?” “我觉得今天夜里有戏。”江帆看了看手表。 “有什么戏?修女现在已经睡觉了吧,门都上锁了,他怎么进去?”我说,“难道搬梯子从二楼爬上去,哎,教堂里好像有梯子。” “是有梯子,我看到了。” “不会他以前都是这么爬梯子上去的?”我说。 “很有可能。” “今天夜里他会爬进修女楼?”我说。 “今天停电,我觉得他睡不着,忘带两瓶酒进来了,现在想喝点酒。”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爬楼。”我说。 “走,我们去他住的地方看看。” 后院的门没有上锁,我和江帆蹑手蹑脚的进去。 从窗户外朝里面看,邱引钢坐在床头,手托着腮帮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邱引钢从枕头下面拿起一本黑皮书,然后盘腿坐在床上看起来。 “我敢给你打赌,他看的是黄se书。”江帆说。 “不会吧?书皮是黑色的。” “没错,书皮上有两个烫金的大字,圣经。”江帆说。“搞不好,里面就是金瓶梅。”江帆说。 “金瓶梅?”我说。“我觉得你想多了,也许邱神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 “但愿是我看走眼了。”江帆说。 邱引钢正襟危坐,全神贯注的看着书,忽然他高声朗读起来: 主啊,请赐予我能力,使我少求安慰,但去安慰;少求理解,但去理解;少求被爱,但去爱人。阿门! “江老师,你猜错了,他读的是圣经,我们走吧。” “在等等看。” 等了大约十分钟,我的腿都酸了,邱引钢还在读书,读的听起来都是经文。而江帆依然没有走的意思,专注地朝里面看着。 我靠着墙蹲下来休息,忽然屋里一下黑了。 江帆走过来,拉着我,猫着腰,朝墙角走去。 门咯吱两声响,邱引钢出了屋,他抬头看了一会月亮,然后大步朝院门走去。 邱引钢出了院门后,江帆进了屋,从里面拿出黑皮书,他擦亮一根火柴,照着书页。 “不是圣经吗?”我说。 “他吗的,真让我猜对了,是金瓶梅。”江帆突然兴奋起来,“我草,我草,好戏来了。” “江老师,你真是太神了,连他看什么书都能猜对。” “我以前也这么干过。”江帆说。 我和江帆出了后院的门,看到修女楼门口,有个黑影。 我们慢慢摸过去。 邱引钢站在门口,四下里看了一会,然后掏出一串钥匙,他拿起钥匙对着月光看了看,然后转身去开锁。 门开了,邱引钢幽灵般闪了进去。 我和江帆跟过去,推门,发现门锁上了。 “扛梯子去。”江帆说。 从教堂把梯子扛过来,然后对着二楼一个小窗口。 爬上梯子,从窗口进去,发现这是一个厕所。 从厕所出来是走廊,没看到邱引钢的身影。 我和江帆每个门都试着去打开,但所有的门都是上锁的。 “靠,肯定是他进去后反锁了。”我说。 “没关系。”江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用这个可以弄开门。” 江帆用银行卡cha进门缝里,很快打开了第一间门。 我和江帆进去,看到屋里只有两个修女在睡觉,察看房间,没有邱引钢。 江帆接着去开隔壁房间。 “你这银行卡不会别断吧?”我说。 “别断也没关系,卡里一毛钱没有,还是他吗的负数。” 江帆打开房间后,发现这房间里是空屋。 我忽然有些着急了,“这么弄太慢了,这神父在里面胡作非为,要不把每个房间都撞开。” “不能撞,把耳朵竖起来,听,一个一个房间听。”江帆说。 我耳朵贴着一扇门,很快听到里面有呼噜声。 江帆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前面的房间有动静。” 跑到前面听了两扇门,确定是一扇门里发出的响声。 江帆迅速用银行卡把房门打开。 我们冲了进去。 第108章 圣经 打火机照亮房间。 邱引钢歪在床上,裤子脱了一半,惊慌失措。 欧娅蕾坐在床头,手捂着胸口,一脸惊恐。她身上的睡衣裙被扯烂了。 江帆从地上捡起一个手电筒,照着邱引钢的脸。 “他吗的,你在干什么?”我呵斥道。 “我,我在查夜,误会了。”邱引钢提着裤子。 “裤子脱了查夜?”江帆说。 “不,不小心掉了,裤带松了。”邱引钢说。 欧娅蕾手指着邱引钢,“你这个魔鬼,你,你。” “我靠,你这是强jiang啊。”我掏出手机,“我这就报警。” “千万别报警,这是我们教会的私事。”邱引钢说。“哎!你们怎么进来的?” “强jian是私事?神父可以随便强jian女孩?不用法律管了?”江帆说。“走,跟我去派出所。” “不,不,别这样。”邱引钢穿好衣服,“纯属误会,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我靠,你这个大色狼。”我一脚朝邱引钢踹过去。 邱引钢坐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呻吟着。 “神父啊,这事你得去派出所。”江帆说,“现在公安局正在严打。” “我什么也没干啊。”邱引钢爬起来。 “什么也没干?你,你想强jian我。”欧娅蕾说。 “强jian未遂,这个可以判个三年,你这神父也当不了了。”江帆说。“起来,跟我们去公安局。” “不,两位兄弟,这事能不能私了?”邱引钢说,“我向上帝忏悔,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干这样的事了,我发誓,我向上帝发誓。” 江帆从床边拿起一本《圣经》翻了两下,“这么说要是你杀人了,只要忏悔了,就什么事没有了?你说私了,你想怎么私了?” “我给你们钱,五百块钱行吗?一千。”邱引钢伸出食指。 “你想用钱收买我们?”我说。 “你知道我们是谁派来的吗?”江帆说。 “谁?” 江帆晃了晃手里的《圣经》,“我们是上帝,耶稣派来收拾你的。” “对,我们是教皇派来的。”我说。 江帆看了我一眼,“我们是罗马教皇派来的使者。” “好,那么说,我们就是自己人了,我接受教皇的惩罚。”邱引钢说。“我真诚的向你们两位教皇使者忏悔。” “好,你这态度好不错,这样吧,罚款200元,以后这教堂我们就接管了。”江帆说。“就是说我们俩是这教堂的最高领导,以后教堂所有大事小事都要听我们的,我们会定期向教皇通报这里的情况。” “你们接管教堂?别开玩笑了?”邱引钢说。“你们有教皇的手谕吗?” “当然有了。”江帆说,“现在没带身上,回去拿给你看,把你身上的钥匙给我。” “这钥匙不能给你。”邱引钢说。 我一拳打在邱引钢脸上,他歪倒在椅子上,捂着鼻子,有血从指缝里流出来。 “钥匙给我。”江帆说。 我过去想再给他一拳。邱引钢慌忙把钥匙递给我。 门外有两个修女在看。 “我可以走了吗?”邱引钢看着手指上的血。 “我们一起走。”江帆说,“向东,你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押下去。 我过去拽起邱引钢的衣领。 出了屋,走道里烛光点点,修女们都被惊醒,站在门口看着我们。 江帆走在前面,举起《圣经》,嘴里念念有词,“我们是梵蒂冈罗马教皇派来的使者,天主耶稣命令我们对不受戒律的神职人员进行惩罚,从现在开始,我们接管这座教堂。” 我们押着邱引钢下楼,走了出去。 我把门关好。 “邱神父,你回去睡觉吧。”江帆说。 “谢谢两位兄弟了,我这去给你们拿钱。”邱引钢说。 “明天吧。”江帆说。 “明天你们还来?”邱引钢说。 “我草。”我晃动着钥匙串,“这教堂以后归我们管了,我们以后就住这了。” “对,我们住这了。”江帆说。“以后不准你再敢进修女楼。” “记住了,再近修女楼,我就弄死你。”我说。 “好,我再也不进了。”邱引钢说。“你们也不能进。” “我们是教皇和耶稣派来的,想去哪去哪,就是女厕所都能进。”我扬起拳头。“你他吗的还不滚?” 我说完,江帆看了我一眼。 邱引钢慌忙离开,去了后院。 “哎!向东,你刚才怎么说我们是教皇派来的?”江帆问。 “怎么了?教皇和耶稣不是一伙的吗?有问题?” “没问题,你说是教皇派来的,你这么一说。”江帆看了一眼手里的《圣经》,你这么一说,一下启发我了,索性我们就把这教堂接管了。 “挺好啊,那些修女也归我们管了。”我说。“以后欧娅蕾也得听我们的。” “她会信我们是教皇派来的?”江帆说。“我们这身衣服不对,要做套神父那样的袍子穿。” “神父那身黑袍子不好看啊,穿起来也热啊。”我说。“再说我们不是神父,我们是教皇的使者。” “那我们就做身白袍子,丝绸或者麻料的,穿起来也凉快。” “我们假装教皇使者骗那些修女,好吗?”我说。 江帆抬头看着教堂大楼,“你看那屋顶上的十字架,你有没有感觉到上帝的存在?也许我们真是上帝派来的。” “我们是上帝派来的?你信上帝了?” “向东,有很多事情是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有时候,你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的想法,或许是神的想法。” “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江帆拍了拍我的肩膀。“对了你刚才说,要住在这里,我们住哪?这教堂里也没床啊。” “修女楼不是有床吗?那么空了一间屋。” “向东,你太聪明了。”江帆冲我伸出大拇指。 第109章 大浴缸 夜里做梦,梦到自己爬到教堂楼顶的十字架上,罗大喜,二喜,小豆子和锤子也爬了上来。 锤子说要跳下去,然后他跳了下去,教堂下面是河水,锤子露出头,喊我们也跳下来。 我跳了下去,快落地时,发现下面的河水没了,我抬头看到罗大喜,二喜,小豆子也跳了下来。 我喊了两声死了,然后惊醒。 阳光透过白色纱窗,清风撩起窗帘,墙上有一张耶稣的画像,修女房干净朴素。另一张床是空的,江帆去哪了? 油嘴突然出现在窗台上,它跳下来,爬上了床,冲我吱吱叫着。 “你来干嘛?你老婆呢?” 油嘴急促地叫了几声,一只爪子举起挥动着。 “你老婆跟人私奔了?”我说道,“私奔就私奔吧,它是猫,你是老鼠,你们不合适。” 油嘴吱吱两声后,歪倒在枕头边上装死。 门外有响声。 我掀起被单让油嘴进来。 门咯吱一声响,我微微闭上眼睛。 是欧娅蕾,她端着托盘进来,把托盘放在桌上,回头看了看我,然后出了屋。 托盘上有牛奶和馒头片,还有一碟咸菜。 我坐过去吃饭。 油嘴上了桌,我掰了点馒头片给它。 它不吃馒头,只吃咸菜。 “你也不怕咸死变成蝙蝠。” 吃晚饭,我出了房间,走廊里很安静,推开一扇门,屋里没有人。 从修女楼出来,我进教堂,回头看到油嘴爬上了树。 钢琴声在教堂里回荡着。江帆在跟一个修女学琴。 我走过去,靠着钢琴,抱着膀子,默默看他们弹琴。 修女看了我一眼,面容羞涩,“江老师,不弹了,我有功课要做。” “好吧,哪天我教你学跳舞。”江帆说。 修女出了教堂。 “可以啊,这么快就混熟了。”我说。“江老师,我夜里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我也做了一个梦,梦到这教堂有一个很大的浴缸。”江帆说,“我们俩在浴缸里洗澡,修女们脱了衣服就进来,我说了一句,我草,上帝啊。我说完,上帝居然来了,上帝他老人家一脸胡子,他胡子很旺盛,额头,鼻子上都是胡子,脸都看不清楚了。我说,上帝你也不管管这些修女?她们要和我们一起洗澡,这多不方便呀。你猜上帝说什么?” “说什么?” “他说,你他妈的才是上帝。”江帆说。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自己才是上帝,你也是上帝,每个人都是上帝,自己才是自己的爹,什么天主啊,耶和华,你自己才是主。”江帆说。“哎,你梦到什么了?” “我的梦没有你的高级。”一只鸟从门外飞进了教堂。 “我听到音乐了。”江帆说。“华尔兹的音乐,这音乐是天籁之音。 江帆跳起了华尔兹,他围着十字架上的耶稣跳,仿佛耶稣是他的情人。 我手机响了,是包胖子打来的,他说有事要当面告诉我。 我让他着急兄弟们来教堂开会。 十分钟后,包胖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什么事?”我问。 “有水吗?”包胖子说。 “外面有自来水。”我说。 “算了,等会喝。”包胖子说,“昨天夜里朱所长找我了。” “他找你干嘛?” “开始他问我鸟围村的摄像头是谁搞坏的,是谁剪的电线。”包胖子说。“我说是瘸子王干的。” “就这事?” “还有,庙里老和尚死的事,这朱所长居然怀疑你和锤子谋财害命。”包胖子说。 “啊?不是薛金干的吗?” “不是,薛金被放出来了。”包胖子说,“朱所长问我,你和锤子,最近有什么反常的行为吗,有没有买贵重的东西,有没有大手大脚的花钱。” “我草,他怀疑我?”我说。 “他是怀疑你和锤子,最近锤子也没大手大脚的花钱呀。”包胖子说。“这老和尚是谁杀的?” “我让你召集人,你召集了没有?” “我打电话给锤子,罗大喜说了。”包胖子说,“他们一会就到了,老大,怎么在这里开会?不过,这里凉快。” “这教堂以后就是我们的了。”我说。“我打算把这教堂装修一下。” “啊?真的假的?” “江老师,你看看这教堂怎么装修?”我说。 “我看,可以装修成洗浴中心。”江帆说。 “弄成洗浴中心,那就牛逼了。”包胖子说。 小豆子骑着童车进来。 罗大喜,二喜,锤子,凉风他们也进来了。 “来这边开会。”包胖子说。 我跳上长椅,坐在椅背上,“兄弟们,以后这教堂就是我们的了。” “那是必须的。”罗二喜说。“鸟围村方圆一百里,都是我们的。” “这教堂就是我们的家,所以大家以后就要爱惜了,不能在教堂里搞破坏,更不能在这里随地大小便。”我手指着忏悔室,“那是忏悔室,不是厕所。” “忏悔室是干什么的?”罗二喜问。 “忏悔室就是用来忏悔的。”我说。 “忏悔是什么?”罗大喜问。 “忏悔就是后悔的意思。”我说。 “人要是后悔了,就要去那木屋里面吗?”锤子说。 “买了后悔药,去木屋里吃。”凉粉说。 “这世上哪有后悔药,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包胖子说。 “停,别比比了,现在开会了。”我说,“说一说韩大荣的事,韩大荣这两天有什么动静吗?” “听说他要开药店。”包胖子说。 “好啊,接着砸。”锤子说。 邱引钢忽然出现在门口,他看了两眼,掉头要走。 “邱神父,你过来。”我喊道。 “有事吗?”邱引钢说。 “当然有事了。”我说。“你过来,我给你说个事。” 邱引钢走到我跟前,“你快说吧,我还要去接一位贵宾。” “什么贵宾?接你吗的贵宾,你给我站好了,我草你吗的,还贵宾?”我说。 “你不要骂人。”邱引钢说。 我站起来,扬手给了邱引钢一个大嘴巴。“你说什么?” 邱引钢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捂着脸,“我没,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我从椅子上跳起来,凌空一脚踹过去。 邱引钢被我踹到在地。 我过去,照着他的头,肚子狠狠踢了几脚。 邱引钢抱着头躺倒在地上不敢说话了。 我还要再踢,江帆拉住我,“不能再打了,会出人命的。” “向东,这,这神父怎么惹到你了?”罗大喜说。 “吗的,贵宾?谁是贵宾?知道这里谁是老大吗?”我冲邱引钢喊道。 邱引钢抬起头,脸上都是血,他伸出大拇指,“你,你是老大,你是上帝。” “吗隔壁的,你这狗东西,记住了,以后我来这里,看到我,你就要敬礼。”我说。“不敬礼,我就扇你个王八蛋。” “记住了。”邱引钢低下头。 “滚吧。”我冲邱引钢吼道。 邱引钢爬起,手捂着肚子出了屋。 我回头看了看兄弟们,每个人都不敢大声喘气。 “我刚才说到哪了?”我问。 “教堂装修的事。”江帆说。 “教堂装修的事?”我说。“不是这个。” “忏悔室。”罗二喜说。 “好,都他吗的给我记住了,这教堂是神圣的,以后不能在里面撒尿。”我说。“不能砸窗户,这房子,椅子,窗户都是上帝的财物,不能随意破坏,上帝弄点家产也是不容易的。” 第110章 琴凳 “老大,你刚才说的是韩大荣的事。”包胖子说。 “对,韩大荣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凉粉说。” “韩大荣埋了我家的店,我又砸了他的店,你们说,这事是不是,他和我扯平了?”我说。 “我觉得他不会这么想。”包胖子说,“我们把他的店里的物品都毁坏了,并且砸了他两家店。” “那他想干什么?”我说。“他不服是吧?不服我用枪崩了他。” “韩大荣现在和龙哥弄在一起了。”馅饼说,“昨天,我看到他们在一起吃饭。” “他们在一起吃饭?吃什么饭?”我说。“想一起对付我?吗的,好,让他们一起来,老子可不怕。” “老大,龙哥是我们的人,会不会是龙哥再给韩大荣讲和。”包胖子说。 “不会。”我说。“我还没见到龙哥呢,行吧,那今天就这样,你们都回去吧。” “东哥,你不回鸟围村?”锤子说。 “你们先回去,我一会再回。”我说。 “向东,你说这,这教堂归你管了,那,那,那些修女是不是也,也归,归你管。”罗大喜说。 “这事不用你操心,都回去吧。”我说。 他们很快走了。 教堂里只有我和江帆,我打电话给龙哥,他还说没接电话。 阳光透过彩色窗,呈现出一缕紫色的光线。 江帆递给我一支烟。 我点上烟,“江老师,说跳舞的事,你说欧娅蕾会同意做我的舞伴吗?” 江帆抬头看着吊灯,吐了一口烟气,“可能性不大,除非她喜欢跳舞,不过,真喜欢跳舞的女孩,不会喜欢当修女。” “是吗?我草,我他吗的找个舞伴这么难?” “找到合适的是很难。”江帆说。“你别急,这需要缘分的。” “就她了。” “谁?” “欧娅蕾啊,她必须得当我舞伴,没有选择。”我说。 “你强迫她?强迫她当舞女?” “强迫她怎么了?当舞女也比当修女好。”我说。 江帆打了一个哈欠,“我去跳舞了。” “你跟谁跳舞?你找到舞伴了?” “去练舞啊,海桂路的舞蹈教室,我一个人练。”江帆说,“每天都要练舞,不练的话,舞蹈就荒废了。” “好,等我叫上欧娅蕾去找你。”我说。 “好,那我先走了。”江帆说。 江帆了,教堂空旷无比,耶稣挂在十字架上垂着头,总感觉他要抬起头看我似的。 我正要出去,江帆出现在门口。 “她来了。”江帆说。 “谁?” “还有谁?欧娅蕾啊。”江帆说着转身离去。 欧娅蕾手里拿着一本黑皮书进来。 “我正要找你。”我说。 “我也是,谢谢你昨天救了我。”欧娅蕾说。 “没什么?这个神父是个王八蛋。”我说。 欧娅蕾坐在椅子上,看着十字架上的耶稣沉默不语。 我坐在她后面。 “你还信上帝吗?”我说。 欧娅蕾点了店头。 “还信啊?神父要强jian你,你还信?”我说。 “我不信邱神父,但我信上帝。”欧娅蕾说。 “你信上帝,上帝怎么不去救你?啊?是不是?要不是我。” “你不是上帝派来的吗?”欧娅蕾说。 “你觉得我是上帝派来救你的?” 欧娅蕾转头看了我一眼,又沉默了。 “对了,问你个事?你喜欢跳舞吗?”我说。 欧娅蕾摇了摇头。 “跳舞挺好啊,跳舞很快乐。”我说。 “没有比爱上帝,爱世人更快乐的事了。”欧娅蕾抚摸着黑色书皮。 “我想让你做我的舞伴,然后和我一起跳舞,一起去比赛,怎么样?” “我不想跳舞。”欧娅蕾说。 “上帝说了,你必须当我的舞伴。” “不可能。”欧娅蕾说。 “你刚才说了,我是上帝派来的,上帝来的时候给我说,你欧娅蕾必须得当我舞伴,和我一起跳舞。” 欧娅蕾又摇了摇头。 “上帝的话,你也不听?”我说。“上帝同意你和我跳舞。” 欧娅蕾还是摇头。 “你必须得当我舞伴。”我说。 欧娅蕾起身要走。我双手按住她的肩膀。 “你放开我!”欧娅蕾说。 “你答应不答应做我舞伴?”我说。 “不答应。” “不答应?好,你不信上帝了是吧。”我说,“你今天要是不做我舞伴,我就把他砸了。”我手指着十字架上的耶稣。 欧娅蕾转过头,一脸愤怒,然后冲我摇头。 我放开欧娅蕾,从长椅上翻过去,然后抄起钢琴边的琴凳,举了起来。 “等等!”欧娅蕾叫道。 我转过身,“怎么,你同意了!” 欧娅蕾冲我点了点头。 我放下琴凳,“这就对了,和我跳舞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让你和我结婚?” “我不会跳舞。” “我有舞蹈老师,这你放心。”我说。“现在就跟我去学跳舞,不过,你这身衣服得换掉。” “再说一句,我不喜欢跳舞。”欧娅蕾说。 “少废话,把你身上的修女服换掉。”我说。 “就跟你跳一次吗?” “不是跳一次,要每天跟我跳。”我说。 “那不行,我不能天天跟你跳舞,我是修女,我每天都要祷告。” “这样吧,跳一个星期行吧?”我说,“就这么定了,跳七天。” “我跳不好的。”欧娅蕾说。 “去换衣服。” 欧娅蕾去修女楼,我在后面跟着,她在屋里换衣服,我就在门口守着。 她换了一身白裙出来,楚楚动人。 我带着欧娅蕾去海桂路找江帆。 到了海桂路后,我给江帆打电话,他没接。 “他奶奶的,这舞蹈教室在哪?”我说。 “你不知道舞蹈教室,还带我来跳舞?”欧娅蕾说。 “舞蹈教室应该有音乐,你听一听哪里有音乐声。”我说。“舞蹈音乐很优美的,舞蹈教室是一个很优雅的地方。” “我听不到。” 突然街边一栋楼上的玻璃窗哗啦一声响,一把椅子从楼上的窗户飞出来,差点砸到一辆汽车。 接着楼上传来吵骂声。 我突然看到江帆在那扇窗户里露出头。 我手指那扇破窗,“那就是舞蹈教室。” “不会吧。”欧娅蕾说。 “走,我们上去。”我说。 第111章 跟随 出了电梯门,一只高跟鞋飞过来,差点砸到我。 我刚要骂,一把椅子又飞过来。 一个中年女子光着一只脚冲一个中年男子大骂。这男子过去,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女人爬起来和扭打,男人又把女人打倒在地上。 我上去要拦住那男子,江帆却拦住我。 “这男的怎么打女人?”我问。 “别管,他们是舞伴,天天打,一天都不闲着。”江帆说。 “天天打?他们跳什么舞的?”我问。 “跳摩登舞的。”江帆说。“哎,你问跳什么舞干嘛?” “跳拉丁舞不打架对吧?” “也打。”江帆说。 “我不要跳舞。”欧娅蕾摇着头。 “不是每对跳舞的都打架的。”江帆说。“你们来跳舞?” “是啊,她同意做我舞伴了。”我说。 “你强迫她学的吧?”江帆问。 “她自愿的。”我说。 欧娅蕾摇了摇头。 “你还真是强迫人家来学舞。”江帆说。 我冲欧娅蕾问道,“你不是自愿的?你确定?” 欧娅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向东,高老头在里面教跳舞。”江帆说。 “是吗,进去看看。”我说。 江帆领着我进了一间舞蹈教室,教室挺大的,只有一对跳舞的男女,高老头端着茶杯看他们跳舞。 “他们跳得怎么样?”江帆问。 “不怎么样?”我说。 “啊?不怎么样?这一对可是中国拉丁舞职业组冠军,王飞和丛珊。”江帆说。 “他们都拿冠军了,还学什么舞?”我说。“哎,这高老头还能教中国舞蹈冠军跳舞?” “高老头可是舞蹈届的大佬。” “是吗?没看出来。”我说,“你知道他会跳舞?” “我开始也不知道,他有十多年没出现在舞蹈圈了,以前江湖上只有他传说,他是中国最顶级的舞林高手。”江帆说。 “是吗?我现在有舞伴了,那就让他教我跳舞吧。” “他现在没空,我先来教你们。”江帆说。 “你行吗?”我说。“我是说教她。” “那太没问题了。”江帆说。 高老头忽然冲江帆招手,江帆走过去。 高老头和他嘀咕了几句,然后江帆出了舞蹈教室。 江帆再回教室时,手里拿了两双舞蹈鞋,扔给我们。 “能穿吗?你知道她脚多大的?”我说。 “女人的脚,我一搭眼,我就知道多大,她穿36码的。”江帆说。 “这鞋是你送我们的?”我说。 “算在高老头的帐上。”江帆说。 我和欧娅蕾换上了舞蹈鞋。 “跳什么舞?”我问。 “现在放的音乐是恰恰舞,就学这个舞吧。”江帆说。“我先教她基本的,哎,你也一起学吧,基本步很重要,先做原地转胯吧,我给你们示范。” 我点了点头。 欧娅蕾双手合十,“看,我在这里,主啊,我当做什么?主啊,请派遣我。” “你去哪?还派遣你?你现在学跳舞,哪也去不了。”我说。“除非你会飞。” “我向主发过三圣愿的。”欧娅蕾说。 “什么三圣愿?” “神贫,服从和守贞。”欧娅蕾说。 “啊?” “就是说,我已经发过圣愿,绝财,绝意,绝色。”欧娅蕾说。 “跳舞不违反你的三圣愿。”江帆说。 “跳舞不是色吗?”欧娅蕾说。 “如果你内心纯净,那就不是色。”江帆说。 “是吗?”欧娅蕾说。 “修女也跳舞的,哎,你没看过电影吗,电影里的修女都在跳舞,跳舞也是一种修行。”江帆说。 “跳舞也是修行?”欧娅蕾说。 “当然了。”江帆说。 “别啰嗦了,赶紧教吧。”我说。 “好,你们跟着我做这个动作。”江帆一边转胯,一边数着节奏,“tuo,three,恰恰one,连续做这个动作,跟着音乐节奏。” 我一边做一边看着欧娅蕾,她转动胯时闭着眼睛。 江帆转过身看着欧娅蕾,“力量不够,恰恰one要快。哎,你能不能睁开眼?” 欧娅蕾睁开眼,抬头朝上看着。 江帆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欧娅蕾,你看什么呢?” 欧娅蕾没有搭理他,依旧抬头看着。 “强扭的瓜不甜啊。”江帆说。“这舞怎么跳?” “欧娅蕾,你什么意思?”我说。 “我想去卫生间。”欧娅蕾说。 “好,我带你去。” 我带欧娅蕾去了卫生间,我在门口守着。过了一会,她出来。 我拉住她的胳膊,“你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对?” “没有啊,我学不会啊。”欧娅蕾说。 “行,我给你说,你不好好学舞,你哪都去不了,我去哪,你就得去哪?” “那不行,你这太欺负人了。” “我就欺负你怎么了?”我说,“你要是不好好跳,不好好学,我回去就把教堂给烧了,我让你的上帝去街上睡觉,去桥洞下面睡觉,我说到做到。” 欧娅蕾冲我瞪眼。 “你不信是吧?”我说。 “好吧,我去学。”欧娅蕾说。 进了舞蹈教室,江帆继续教。 这次欧娅蕾不再抬头了,只是转动胯的时候,身体摆动着,像鱼一样,随时就会倒下去。 “向东,我教不了,你让高老头教吧。”江帆说。“她是真不想跳舞。” “我草,你不是说没问题吗?”我说。 音乐忽然放慢了,是一首华尔兹的音乐。 高老头走过来,他直接走到欧娅蕾的面前。 “听到这音乐了没有?”高老头说到。 欧娅蕾点了点头。 “能听出来这是什么音乐吗?”高老头问。 欧娅蕾摇了摇头。 “这是上帝的音乐,听,管风琴的声音,这是上帝在召唤你。”高老头拉起欧娅蕾的双手。“让我们沐浴在耶稣玛利亚的慈悲里,缓缓起舞吧,让我们随着这音乐上升,下降,再上升。” 高老头拉着欧娅蕾跳了起来,前进,缓缓下降,欧娅蕾跟随着高老头倾斜和摆荡。 高老头放开她的手,欧娅蕾依旧跟随着他。 江帆冲我耳语,“向东,你学着点吧,这高老头绝对是泡妞高手,太厉害了。” 音乐停止,欧娅蕾还沉寂在音乐中,她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高老头走过来,冲我伸出大拇指,“这个行。” “她就是你让我找的舞伴吧?”我说。 “我让你找的?”高老头说。 “是啊,那天你在舞厅,手指着教堂,告诉我舞伴就在教堂里。”我说。 高老头眨了几下眼睛,“什么教堂?哎,我想起来了,那天我指的是鸽子。” “鸽子?你指鸽子干嘛?”江帆说。 “人应该像鸽子一样活着。”高老头说。“哎,我肚子饿了,走,去吃饭。” “你不教他们跳舞了?”江帆说。 “吃完饭,你来教他们。”高老头说。“江帆,买点猪头肉,我们喝酒,祝贺向东找到舞伴。” 第112章 舞蹈教室 我从厨房拿碗筷回来,父亲和高老头吵了起来。 “我不同意向东去跳舞。”父亲说。 “你算个球?”高老头说。 “我就是不同意。”父亲说。 “跳舞怎么了?你反对也得有个理由啊,你看,向东现在有了这么好的舞伴。”江帆说着看了一眼欧娅蕾。 欧娅蕾低着头,手指搓着衣角。 “没有什么理由,他就是不能学跳舞。”父亲说。 “我为什么不能跳舞?”我问。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能跳。”父亲说。 “不跳舞,让他去街上到处砍人?”高老头说。 “砍人也比跳舞好。”父亲说。 “我靠,你这个糟老头,坏得很。”高老头说。 “爸,我要去跳舞,这事你管不了。”我说。 “行,你要是跳舞,我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父亲拍着桌子说。 “啊?你有病啊。”我说,“跳舞就跟我断绝父子关系?我靠,那就断绝呗!” “别吓着人家姑娘了,你们俩别吵了,都冷静一下。”江帆说。 “你这糟老头,向东不跳舞,他干什么?”高老头说。“跟你开杂货店?” “开杂货店挺好啊,以后可以搞连锁杂货店。”父亲说,“跳舞没用的,娶妻生子才是正经事。” “跳舞可以拿冠军,能挣很多钱,开杂货店有什么出息?”江帆说。 “拿舞蹈冠军?做梦吧?没有钱拿什么冠军?”父亲说。“家里没有千百万的家产,就不要想去拿什么冠军。” “跳舞比赛要什么钱啊?”我说。 “没有钱,评委凭什么给你分数?你不拿钱跟评委上课,怎么能有成绩?”父亲说。 “现在没那么黑了,以前倒是的,不给评委送钱,跳舞再好也没用。”江帆说。 “没那么黑?”父亲冷笑一声,“江老师啊,你怎么还那么幼稚?” “爸,你怎么知道舞蹈比赛要给评委钱?你好像什么都懂似的。”我说。 “各行各业不都是这样吗?”父亲说。“谁家给的钱多,谁家就是第一,这还是跳舞吗,这跳得是钱?” “现在风气好多了。”江帆说。 “跳舞还这么黑啊!真的假的?”我说。 “向东,没你爸说的那么夸张,你爸说得只是极个别现象。”高老头说。“怎么可能是跳舞很烂的,送了钱就能拿冠军?是不是?别听你爸的,评委也的要脸啊。” “是啊,我看电视上舞蹈比赛,跳得好的,就能拿冠军。”我说。 “来,喝酒,喝酒。”江帆说。 “我要回去了。”欧娅蕾说。“我不饿。” “回去?去哪呀?这就是你的家。”我说。 “不,我得回去。”欧娅蕾说。 “不行,吃完饭,你还得跟我去学跳舞。”我说。 “我不想去跳舞,我也不会跳。”欧娅蕾说。“你再找舞伴吧。” “不是说好的吗?你怎么说话不算话?”我说。 “刘向东,你怎么还强迫人家跳舞?”父亲说。 “没强迫啊。”我说。“欧娅蕾,我强迫你了吗?” “没,没强迫我。”欧娅蕾说。 “爸,你看,我没强迫她吧。” “刘向东,我真得不能跟你跳舞,我已经嫁人了,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欧娅蕾说。 “嫁人就不能跳舞了?这什么狗屁逻辑?”高老头说。 “哎,高老头,我看明白了,你们这是绑架人家姑娘啊,这是犯罪。”父亲说。 “欧娅蕾,你说你嫁人了,你嫁给谁了?”江帆问。 “我嫁给上帝了呀。”欧娅蕾说。 “嫁给上帝了?”父亲说。 “我是修女。”欧娅蕾手指着外面。“就是那边教堂里的修女,我不想跳舞,但刘向东说要把十字架上的耶稣烧了。” “我的天哪?刘向东,你这个畜生,你都敢烧教堂了。”父亲手哆嗦着指着我。“我看你离枪毙不远了。” “好,那我就送她回教堂。”我说。 “不吃了。”高老头气呼呼拍着桌子。“走了。” “我也不吃了。”江帆说。 我拉着欧娅蕾出了杂货店。 “去哪?”江帆说。 “我去舞蹈教室喘一口气,快憋死我了。”高老头说。 “我也去。”我说,“我和欧娅蕾跟你们学跳舞。” “这修女不想跳了。”高老头说。 “欧娅蕾,如果你不听我的,我可不管你了,那老流氓晚上还会去骚扰你。”我说。 “那,那怎么办?”欧娅蕾说。 “你跟我好好跳舞,我就把他赶出教堂。”我说。“行不行?我说道做到。” 欧娅蕾看了看我,“好吧,但说好了,我只跳七天。” 坐电梯上了五楼。 进了拉丁舞教室,里面有三三两两的男女在练舞。 高老头让江帆先教我们。 “先让他们学什么?”江帆问。 “伦巴。”高老头说。“你编几个动作,让他们做,这样吧,让他们跳开式扭臀步,曲棍步,阿勒曼娜,螺旋转,后面可以再接古巴摇步。” “不会吧,这都是高级动作?他们是初学,应该教他们跳纽约步,手对手,最多再加一个扇形步。”江帆说。 高老头摆了摆手,“我就要看他们跳高级点的舞步。” 换上舞鞋。 江帆先跳了男步,然后又跳女步给我们示范。 “好吧,你们一起跳吧。”江帆说。 我拉着欧娅蕾的手,把刚才学的动作都跳了一遍。 江帆摇了摇头。 高老头皱着眉头,背着手踱着步子。 “怎么了?没错啊,动作都对啊。”我说。 “高老师,我觉得欧娅蕾适合跳摩登舞,拉丁她不行,一点感觉都没有,她这是描葫芦画瓢。”江帆说。 “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吗?”高老头问。 “我觉得问题出在上帝那。”江帆说,“她要跳拉丁,得把上帝忘了。” “把上帝忘了?”高老头眨了几下眼睛。“为什么要忘掉上帝呢?” “你还看不出来吗?上帝是她身上的绳索,她要忘掉上帝,忘掉自己是个修女,要把自己当成一个荡妇。”江帆说。 “我不要。”欧娅蕾说。 “荡妇?”高老头忽然笑了。 “不对吗?拉丁舞就得风骚,xing感迷人,她要是把自己当成荡妇,那就成了,拉丁舞跳得就是这种。”江帆说。 “你说得有点道理,但大方向错了。”高老头摇了摇头,“拉丁舞可不是低俗的,它有着高贵典雅,有着对爱情的坚贞,对生命的尊重,有着对人生的感悟和自由。” “高老师,现在问题是欧娅蕾不是在跳舞啊,她的动作都是僵硬的,说难听点,就跟僵尸一样。”江帆说。 “学生没问题,老师有问题。”高老头说。 “我有什么问题?欧娅蕾这么跳拉丁舞,我是教不了。”江帆说。 “你别给我打退堂鼓。”高老头说。 “要不这样吧,叫刘娜过来一起教。”江帆说。“你让她来教,她肯定听你的。” “好吧,我让她来。”高老头说着拿起手机给刘娜打电话。 刘娜回电话说不在本市,要两天后回来。 “好吧,今天就到此为止,等刘娜回来在学。”高老头说。 第113章 小巷 窗外暴雨,停电。 鸟围村只要有暴雨狂风就会停电。 已经夜里两点了,我坐起来。 父亲屋里点了蜡烛,我进屋看到他睡了,把桌子上半截蜡烛拿过来。 我找了条旧毛巾,擦了擦jun刺。 这两天,韩大荣没有丝毫的动静,这让我有点沉不住气了。他这人心胸狭窄是出名的,我砸了他两家店,他不打算报复我了? 早上五点我才迷迷糊糊睡着。 睁开眼时,看到江帆在我床头晃悠,他穿着一身白衣,脖子上挂着十zi架项链。江帆把一个塑料袋扔在床头,“这套衣服是你的。” “衣服?什么衣服?”我说。 “我让裁缝做的,zhu教的衣服。”江帆说,“你看看我这身,麻料的,透气凉快,塑料袋里面还有项链。” 我拿出项链套在脖子上。“衣服钱,我给你。” “不用了,这衣服钱我已经给过了,对了。”江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锦盒,他打开锦盒,里面是一个光灿灿的手表,“这块手表送给你。” “送我?你发财了?” “发了一点小财,我被一个女的包了。”江帆扬起头。“现在我有一种出人头地的感觉。” “啊?你被人包了,就这么自豪?”我说。“你这ya.子当得可以啊。” “什么ya子?我是mai/shen不卖艺。” “mai/shen不卖艺?” “不,不,卖艺不/mai//shen。”江帆说,“女人看上我了,她想跟我学跳舞,包月学,学费是一个月八千,八千块啊,现金啊。” “不少啊。” “是啊,这手表是她送的,我戴这手表,感觉太张扬了,人有钱了,得低调,你说对吧?所以表我送你了,你是名人,这表配你,我走了,现在去舞蹈教室教她跳舞。”江帆说。“对了,你穿衣服试试,应该没问题。” “一身白,好看吗?”我说。 “好看吗?你看我啊,多干净利索啊,有钱人都穿白衣服,你看阿la伯那些石油国家都是白袍子。” “有钱人都爱干净是吧?”我套上衣服。 “那是,有钱人都是从愤gang里爬出来的,得把自己弄干净了。”江帆说。“走了,不聊了,再聊迟到了,这女人脾气不好。”江帆说。 江帆出了屋,转头又回来,“对了,教堂我昨天晚上去了,平安无事,欧娅蕾还问你会不会来。” “她找我有事?”我穿上白球鞋。 “没事,不聊了。”江帆出了屋。 父亲咳嗽了两声,从外面进来,他脸色阴沉。 “我还没死呢。”父亲说。 “我这衣服不是孝服,是zhu教衣服。”我说。 “什么zhu教?哪来的zhu教?” 我懒得再搭理他,换了双黑皮鞋,出了门。 外面阳光明媚,熙熙攘攘,昨夜的暴雨过后,鸟围村似乎干净了很多。 拐进明理街小巷,里面都是卖早点的,糖糕,包子,油tiao,牛肉丸,粉面应有尽有,豆浆热气腾腾。 “让开啦!让开啦!”有人高喊道。 一副担架过来,上面用白布盖着一个人。 “死了?”有人说。 “热水器电死的。”另一人咬着包子说。“死的是两口子。” 这人说完,又一担架抬过来,上面也是白布盖着一个人。 抬担架的人抽出手,拽了根油tao,sai///进zui里。 卖油条的老板看了一眼,没有吭声。 两幅担架抬走后,小巷风平浪静,大家都埋头吃着早点。 鸟围村每隔半年就会有洗澡身亡的事,不是煤气泄漏就是被电死的,这种被担架抬着,从头到脚白布遮着的尸体,引起不了人们太多的注意。 跳楼就不一样了,那种壮烈和真实感,是美国大片都比不了的,尤其是女人跳楼,tui是tui,xiong是xiong,色彩就更绚丽了,甩了八丈远的高gen鞋都能被人研究半天。 鸟围村每过两百二一天,就会从楼上掉下一个人。这是卖猪肉的张半仙说的。 张半仙还说,人命不如猪值钱。 我吃饱喝足后,迈着步子去包胖子家的面包店。 第114章 木地板 忽然一辆黑色奔驰车挡住了我去路,还冲我鸣喇叭。 开车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再仔细看,这人是宁小楠的父亲。 宁小楠的父亲我见过两次,他从没正眼瞧过我。 宁小楠从后座伸出头,“向东,上车。” 我上了车。 宁小楠上下打量着我,“唉,你这身衣服穿得好看。” “好看就行,我这是主教大人的衣服。” “你信基督教了?”宁小楠说。 “信了。”我摸了摸项链上的十字架。 宁小楠父亲从倒车镜里审视着我,他这眼神让我很不舒服。?“我才不相信呢。”宁小楠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开学校了,开舞蹈学校,叫楠艺舞蹈学校,你来当老师。” “啊?我当老师?我当什么老师?” “你当我的助理,就是助教老师,如果干得好,我就提拔你当校长助理。”宁小楠说。 “校长是谁?”我说。 “当然是我了。”宁小楠说。“这多亏我爸的大力支持,现在带你去看学校。” “学校在哪?” “在唐兴路,是别人转的学校,我们接过来的。”宁小楠说。 “是不是要招学生?我帮你发传单。” “不急。” 车开到学校门口,两个工人在铲除院墙上的旧校名。 看上去学校规模不小。 “爸,你先回去吧。”宁小楠说。 “好,你忙完后给我电话,我来接你。”宁小楠父亲说。 宁小楠父亲开车走了。 “感觉你爸很年轻。”我说。 “我爸本来就年轻。” “我是说看上去比你妈年轻。”我说。 “我妈也不老呀。” “唉,我和你在一起,你爸好像不反对吧。”我说。 “我爸听我的。”宁小楠说,“我们进去吧,我带了尺子,要量一下墙面,做几个镜子。” “原来的教室没镜子?” “镜子太小了,不大气。”宁小楠摇着头,“不倒闭才怪呢,舞蹈学校不是理发店,一面墙都要是大镜子,。” 上楼,进了一间教室,里面很宽敞,木地板,墙上的镜子确实是小很多。 我蹲下来,摸了摸木地板,“这地板看上去还行。” “地板不换了,把镜子装好,再弄些家具进来,就可以招生了。”宁小楠说。 “对了,你接手人家的舞蹈学校,那这学校以前的学生呢?你接手过来呀。” “别提了,都是我爸的事,和人家那校长差点动手打起来。”宁小楠说。“那校长要我爸高价买他们的生源,我爸嫌价格高,就不愿意要,不知道怎么了,就吵起来了。” “他们学校都倒闭了,价格可以好好商量吗。”我说。 “我爸接这学校是想开娱乐城的,他早就看好这块地了,我说我要开舞蹈学校,他就只能让给我了。” “你爸挺疼你的。”我说。 “那是,我亲爸呢,不过,他觉得我开舞蹈学校开不起来,他说等我开不下去了,他再接手。” “明白了,你爸可能是故意不接手这学校原来的学生,巴不得你赶快倒闭。” “你瞎说什么?我爸才不是那样的人呢。”宁小楠说。“不过,第一期学员已经有了。” “有了?这么快?” “就是你那些兄弟们,你让他们全部,一个不少的,都来这里跟我学跳舞,对了,我给他们每个人做一套衣服。”宁小楠看了看我,“不做你身上这种衣服,给他们每人做一套西装,还有白衬衣,领带,黑皮鞋。” “啊?不会吧?他们哪有钱跟你学跳舞?还给他们做衣服?穿西装能跳舞?”我说。 “我免费教,让他们穿西装是培养他们的个人素养和品位。” “免费教?你做慈善?”我说。 “唉呀,你不懂,第一呢,这是营销,第二呢,艺术可以陶冶人的情操,我让那些孩子都能成为这个社会的栋梁之才。” “就他们还栋梁之才?”我说。 “他们还是孩子,有很大的可塑性,比如那个叫锤子的,我觉得他人不错,喜欢跳舞,有天赋,人长得也帅。” 我笑了,“你真有眼光,他持刀抢劫更帅,警察都被他迷住了。” 宁小楠拧着我的腮帮子,“你这小子还会讽刺人?给我说说,这几日去哪浪了?” “我能去哪浪?我的心里只有你。”我说,“不信你听听我这心跳,我一见到你,我的心就怦怦直跳,好像这颗心要立马跳出去。” “真的?”宁小楠手放在我肩膀上,弯下腰,耳朵tie在我胸kou上。 我顺势lou着她的脖子。 “干嘛呢。”宁小楠抬起头,“我听说你跟一个修女好上了。” “你听说胡说的?是包胖子吗?”我说。 “没跟修女好上?” “是那个修女想做我舞伴,我,我当然不同意了,做我舞伴,得经过我女朋友同意啊,你同意吗?” “谁是你女朋友?”宁小楠微笑着。“你现在舞跳得怎么样了?” “来,我刚学的,我现在有两个很厉害的老师教我。”我站直身子,“我带你跳,这套动作特别美。” “什么动作?” “开式niu臀步,曲棍步,阿勒曼娜,螺旋转,后面还有古巴摇步。”我说。 “小样,这些步子你都会?” “那当然了,我有舞蹈天赋,一看就会,对了,刘娜老师要来教我跳舞,来吧,亲爱的。” “好吧,姐看看你跳得怎么样。”宁小楠把包放在墙角。 “就是没有音乐。”我说。 “我来数节奏。” two,three,four,one~ two,three,four,one~ 我握着宁小楠的手,心里温暖而甜蜜。宁小楠举手投足都是那么的美。 我lou住她的腰后,舍不得放开。 宁小楠凝视着我,我们面对面,她离我越来越近,突然她对着我的嘴轻轻吹了一口气。 我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然后亲wen着。 她热烈地回应着。 忽然她又推开我,继续跳舞,围绕着我,她突然贴着我的后背,然后轻轻转动我的kua部,转向她。我情不自禁地再去qin她。 我把她慢慢放倒在木地板上。 当我沿着山谷哆哆嗦嗦mo到溪水边上时,她按住了我。 “到此为止。”宁小楠说。 “不行啊,我这子弹都上膛了,弹夹都是满的。” 宁小楠把我从她身上zhuai下来。“你这个小流mang,大se狼。” “我要娶你,我是认真的。”我说。 “好啊,你什么时候娶我?” “今天就娶你,今天就当我新娘吧。” 宁小楠面带笑容,整理着头发,“你还太小,等你再长两年吧。” “姐,我不小了,不信你mo/mo。” “去你的。” 第115章 舞池 宁小楠没有给父亲打电话让他来接,而是和我回到了鸟围村。 我召集所有兄弟们,让他们加入舞蹈学校。 宁小楠给一些孩子买了西装,皮鞋,太小的孩子,没有尺码的,一律在鸟围村的裁缝铺订做。 十几个孩子在裁缝铺门口排队量衣服,疯子巴尔手里拿着包子插在队中间。 “我草,你给我出,出来。”罗大喜揪着巴尔的衣领。“哪哪都有你。” “算了,给他做套衣服吧。”宁小楠说。 “别,他穿两天,就会扔的,太浪费了。”我说着拉着巴尔的胳膊。“哥,你忙你的去吧。”?巴尔冲我说道,“沙驴,蹦猪。” 宁小楠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你是不是听懂他说的这两句话的意思了?”我问。 宁小楠点了点头。 “他说的沙驴崩猪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骂我?”我问。 宁小楠冲我眨了眨眼,“我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老大,这衣服真不错。”锤子走过来,“你看这皮鞋真亮啊,唉,我想再弄一套穿。” “有一套就行了。”我说。 “我自己出钱做。”锤子说。 “我也自己出钱做一套。”凉粉说。 “行,就给你们做一套,但是有个条件,以后你们要好好学跳舞,不许打架。”宁小楠说。“还要学文化,要有礼貌。” “宁老师,你放心,我已经改邪归正了。”锤子说。“我再也不打架了,我要做一个好学生。” “我也做个好学生。”凉粉说。 “锤子,我可不信你。”我说。 “你不信?东哥,我给你说,就是现在有人扇我一巴掌,我都不还手的,我会说扇的好。”锤子说。 “嗯,不错。”宁小楠说。 “还不错?你听他瞎扯。”我说。 “东哥,我真不还手,你知道为什么吗?别人扇我,肯定是我做错事了,或者是我得罪人了,他扇我就对了,我接受他的惩罚,如果一巴掌不够,我让他多扇几巴掌,让他消气。” “哎呦,锤子,你这觉悟提高这么快?”宁小楠说。“是不是跳舞改变了你。” “跳舞?对对,对,就是跳舞改变了我,我要好好活着,活着像一个人。”锤子说。 “好,希望你好好学跳舞,我看好你呦。”宁小楠说。 “宁老师,我先进去做衣服了。”锤子说。 锤子进裁缝铺时,回头冲我一笑,我突然觉得他这笑容很诡异。 “姐,我给你说,锤子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我说。 “以后别喊我姐,喊我宁老师。”宁小楠说。“你啊,想多了,我告诉你,人之初,性本善,我对这些孩子很有信心,对了,他们都喊你什么老大,老大的,以后不要这样喊了,跟黑社会是的。” “老大,你爸来了。”包胖子说。 父亲正要过马路,我冲他招手,我快步走了过去。 “你找我?”我问。 “过来说话。”父亲把我拉进巷子里。 “什么事?偷偷摸摸的,你说吧。” “你是不是帮文浩扬做什么事了吧?”父亲说。 “文浩扬是谁?文氏家族的?” “是啊,就是文老板,他刚才来我们店送了几大盒人参,燕窝,还有鹿茸。”父亲说。 “送给你卖的吧。” “我们这杂货店卖这个?那鹿茸得七八千块。”父亲说。“他就说送给我们的,他还说,店铺给我们免一年房租,你是不是帮他做什么事了?” “我没跟他做什么事?就是韩大荣埋我们家的店那会,他跟我说了几句话,对了,记得那天他还说,让我第二天去他家找他,但我没去,这事我给忘了。” “是这样啊,这奇怪了?他这大老板给我们送什么礼啊。”父亲皱着眉。 “可能以后要找我帮他做事吧。”我说。 “好,你跟他做事,我还是挺放心的,他是大老板,也有文化,你要谦虚一点。” “行了,我知道了,没事了吧?” “没事了,那女孩挺好的。”父亲看了一眼宁小楠。 “没事回去吧。” 父亲走了。 我回到宁小楠身边。 “我想找江帆,还有科尔。”宁小楠说。“我想聘请他们来做学校的老师。” “科尔又不会跳舞。” “不是舞蹈老师,我让科尔教孩子学英语,江帆吗,可以教跳舞,也可以教历史和地理,数学和语文我来教,唉,你有江帆的电话吗?” “好,我这就给他打电话。”我说。 打了江帆的电话,他没接电话。 “唉,我知道他现在在哪?”宁小楠说。“我们现在去找他。” 宁小楠带我去了红桂路。 红桂路和人民南路的路口,有一栋老房子。 进门的墙上,有四个大字:玫瑰舞蹈。 “江帆在这里跳舞?”我说。 “他应该在这里。”宁小楠说。 二楼是个高档舞厅,舞厅四围都摆着餐桌。 江帆正在搂一个老太太跳舞。 服务员引导我们坐下。 一曲结束,我冲江帆招了招手。 江帆过来。“你们也来这里跳舞?” “那老太婆就是包你的?又矮又丑,还那么老啊。”我说。 “不丑啊,也不老,还不到八十呢。”江帆说。 “江老师,我开了一个舞蹈学校,请你来做老师。”宁小楠说。 “那好啊,没问题。”江帆说。 服务员走过来,冲我说道。“东哥,那边有个人请你过去。” 我站起来,看到龙三冲我招手。 “我看到一个朋友,你们聊,我去打个招呼。”我说。 “你去吧。”宁小楠说。 我走过去,看到围坐餐桌的还有,韩大荣和他的小媳妇,薛金,瘸子王,葛丽莎,只有一个中年人我不认识。 “向东啊,我草,几日不见,你长高了。”龙三说。“有没有想哥哥我。” “他吗的,打你电话,你都不接。”我说。 “好了,我来给王爷介绍,这就是鸟围村大名鼎鼎的刘向东,东哥,”龙三说道,“这是王爷。” “龙三啊,以后不要再喊我王爷,刘向东,好,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我是久仰你大名了。”中年人双手递上名片。“我叫王鹏,以后请多关照。” 我扫了一眼名片,“好,你们忙吧。” 我要走,龙三拉住我的胳膊。“东哥,你去哪呀?你给我坐着。” 我看了一眼韩大荣,“我那边有朋友。” “什么朋友?”龙三说,“你是不是看韩大荣不爽?向东,我给你说,你们的事,今天就算扯平了。” “龙三,你说扯平就扯平了?”韩大荣说。“他砸了我两家店。” “我草,这么说还真不能扯平,你他吗的把东哥的父亲差点活埋了,这事你过份了。” “是吗,有这事?那是太过份了。”王鹏说。 “看到没,王爷,不,鹏哥都说你太过份了,这样吧。”龙三说,“你让你小媳妇陪东哥跳支舞,这事就算扯平了。” “我看行。”王鹏说。 “他会跳吗?”韩大荣说。“我媳妇是跳专业舞蹈的。” “还会跳吗?唉。”龙三冲我说道。“东哥,我记得你贴面舞跳得很专业。” “是的,没错。”我说。 韩大荣拍了拍媳妇的肩膀,“去跟他跳吧。” “好,我跟韩大荣这事就算扯平了。”我说。 韩大荣的媳妇站起来,葛丽莎按住她的肩膀,“不用你跳了,我去跟向东跳。” 葛丽莎牵着我的手进了舞池。 第116章 伦巴 “这是什么音乐?”我问。 “伦巴呀。”葛丽莎说。 “这个我会。”我数着节拍。 “我的天哪,你不用数出声,你在心里默读就可以了。” “这也行?”我说。 葛丽莎笑了笑,“你会跳吗?” “以前不是跟你跳过吗?来这舞厅里跳,有点小紧张,先来个前进走步吧,不,先做开式基本步,然后再跳库克拉卡。” “你怎么引带,我就怎么跳。”葛丽莎说。 “看上去你很厉害。”我握住她的手。 “不厉害,我才学了半年。” 我引带着葛丽莎跳了几个舞步,她转胯,转移重心,收脚跳得很自然。起初我动作有点僵硬,跳下去后,就放松多了。 我看到宁小楠在看我跳舞。 忽然有人碰了一下我的腰,我回头看到是王鹏,他冲我伸出大拇指,他带着一个中年女人跳舞,女人的裙子很短,几乎遮盖不住紧要处。 我有些得意,胯部剧烈扭动起来,感觉跳伦巴舞不是很难。 我跳库克拉卡时,葛丽莎双手扶着我的腰,也跳这个步子,她看着我的眼睛,“知道那个鹏哥是干什么的吗?” “他干什么的?” “他是房地产商。”葛丽莎说,“他要把鸟围村给拆了。” “拆了好啊。”我说,“鸟围村这么大,他能给拆了?” “他有的是钱,这么说吧,他家的马桶都是黄金打造的。”葛丽莎说。“他是亿万富翁,还有,他是京城来的,他是将军的后代,他的背景可以通天的,他要是给我们市长打个电话,市长立马就得跑步过来。” “亿万富翁就了不起?” “就这么了不起呀,你跟着他干,很快就能成为百万富翁。”葛丽莎手指撩过我的胸。 “跟他干?那得看我的心情,我管他是谁?” “你好像天不怕地不怕似的。”葛丽莎背对着我扭动着。 “对我来说,富贵如浮云。” “这话听起来耳熟。”葛丽莎说。 “这句话是冯保说的。” “冯保是谁?” “我们鸟围村的鞋匠。”我说。 “你们鸟围村真是卧虎藏龙啊。”葛丽莎说。 “对了,我缺一个舞伴,你做我的舞伴吧。” “我考虑一下。” “还用考虑?”我说。 “好,那就不考虑了,我没空做你的舞伴。”葛丽莎说。 “你有舞伴了?”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自我感觉挺好。”葛丽莎说,“你太自负了吧。” “什么是自负?”我说。 “你什么都不懂。” 一曲伦巴舞结束。 我牵着葛丽莎的手,回到座位上。 “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妻妾成群。”薛金朗声说道,“这就是我的人生观和世界观。” “你的人生观很有境界啊。”王鹏打了一个哈欠坐下来。 “鹏哥,我们什么时候去御花大酒店,我有点等不及了。”龙三说。 “好,现在就过去。”王鹏说道。 龙三拍了一下我肩膀,弯腰冲我耳语,“向东,一起过去,有好事。” “好,你们先过去,我要去洗手间。”我说。 王鹏带着人走了。 宁小楠走过来。 我起身迎过去,“怎么样,我跳得怎么样?我要去比赛。” 宁小楠闷声不吭拉着我的手,朝门口走去。 “去哪?”我说。 宁小楠拉着我出了门,穿过走廊,进了一间舞蹈教室。 “你要和我跳舞吗?”我说。 “向东,我教你跳伦巴。” “好啊,来吧。”我抓着她的手。 宁小楠甩开我的手,“什么来吧?你离我远点。” “啊?什么?” “你知道什么是伦巴舞吗?是那么随随便便就可以跳得吗?伦巴是爱情之舞,是表达情感,爱慕,甚至是悲伤,是两个缠绵的灵魂。”宁小楠说。 “这,这么复杂,不过,爱情我懂。” “你退后几步。”宁小楠说。 我退后了几步。 “再朝后退。”宁小楠接着说。 我又后退了几步,“这么远怎么跳?” “你看着我。”宁小楠说。 “我一直在看着你呀。” “我说的看,是让你用一种陌生的眼神,或者是一种冷酷的眼神去看。”宁小楠说,“就像你突然遇到一个很特别,让你心动的女孩。” “那你说的眼神不对了,那是带火的眼神,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我的心就被你征服了。”我说。 “你是谁啊?我看不起你。”宁小楠说。“你能不能高傲一点。” “那,那我也看不起你。” “好,就这种眼神看着我。”宁小楠说。 “然后呢?” “然后你要装酷,比如做竖衣领的动作,甩头发啦,总之要引起我的注意。”宁小楠说。 “我从来都没装酷。” “我现在跟你谈论的是舞蹈,舞蹈是用肢体来表达的。”宁小楠说。 “行,听你的。”我假装竖起衣领,“然后呢?” “然后你靠近我,慢慢得靠近,慢慢地走过来,千万不能着急。” “我明白了,走得太快,会把鸟吓跑的。”我说。 “我又不是鸟,行,你这么理解也可以,接着才是身体上的接触。” “这个好。”我一步步走过来,“先摸哪呢?” “去你的,得让我先摸。”宁小楠笑了笑。 “没问题,随便摸。” “伦巴舞这样跳才行。”宁小楠手放在我胸口上。“你的心跳呢?” 第117章 鸽子 “我的心被你融化了。”我说。 宁小楠笑了,“你说的像电影台词。” “我的舞跳得怎么样?”我扭动着身体。 “比以前有很大进步,但是你想要表达的东西太多了。”宁小楠说。 “什么意思?我表达的太多了?” “你太想要表现自己了。” “跳舞不,不都要表现自己吗?”我说。 “错,你是放鸽子的人。” “啊?什么?” “你是放鸽子的人。”宁小楠提高了嗓音。 “放鸽子?我放谁的鸽子?什么意思呀?” “你自己想,如果你想明白了,你的拉丁舞就会有更大的提升。” “你告诉我吧。” “不,你自己去领悟,去思考。”宁小楠说。“对了,鸟围村不是有鸽子吗,你去楼顶看鸽子,一边看一边想。” “是不是跳舞的人都喜欢看鸽子?高老头就喜欢看鸽子。” “我要去练舞了。”宁小楠说。“明天见。” 宁小楠上了天桥,去马路对面打车。 我在去御花酒店的路上,不时看着天空,几朵白云一动不动悬着空中,像画一样,时间仿佛也静止了。 几只麻雀飞上天线,一片叶子被风吹上阳台。 公交车车身的纸巾广告上写着几个妩媚的大字:当花瓣离开花朵,暗香残留。 进了御花大酒店,葛丽莎迎过来。 “等你半天了,你才来?” “路上堵车。”我说。 上了电梯,葛丽莎盯着我看,我扯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怎么了?” “你想让我做你的舞伴?” “是的,你同意了?”我说。 “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我问。 葛丽莎说着头靠着我的肩膀。“你说呢?” 葛丽莎手指放在我胸口上划动着,她抬头看着我,“陪我行吗。” “我,我不陪女人睡觉的。” “我陪你睡行吗?”葛丽莎说。 “我有女朋友。” “那有什么关系?”葛丽莎多了两根手指,朝下划动。 “不行。” “晚上我约你,你等我。”葛丽莎拿开手指。 ”我有女朋友了。” “晚上我约你跳舞,如果你跳得好,我考虑做你舞伴。” “这行。” 葛丽莎带我进了房间。 韩大荣,瘸子王,龙三和薛金都在。 “鹏哥呢?”葛丽莎问。 “他在隔壁,接北京一个紧急电话。”薛金说。“我们先开会吧,韩总你说。” “首先欢迎刘向东加入我们的拆迁动员指挥部。”韩大荣说。 “等等,我没说加入啊。”我说。 “你不加入?你确定?”瘸子王说。 “我还没搞明白什么事情呢。”我说。 “不给你说了吗,拆鸟围村。”龙三说,“有钱拿的。” 第一,“能拿多少钱?我有一帮兄弟要养的。第二呢,我加入你们后,我干什么?”我说。“还有钱是按月给,还是按年给?” “按月给钱。”韩大荣敲着茶几。“刘向东,你负责让那些不愿意拆迁的,想敲诈我们的,闹事的人统统滚出鸟围村。” “我补充一下,我们给拆迁户的赔偿是非常优厚的。”薛金说,“这种优厚待遇,是本市前所未有的,并且我们是文明拆迁,把思想工作做在拆迁户的前面,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采用暴力拆迁。” “对对,文明好。”龙三说。“钱不是问题,向东,你放心。” “那我一个月能拿多少钱?是先给钱,还是先干活再给钱?”我问。 龙三从脚边把手提包放在茶几上,他划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叠钱,扔给我。“给你。” 我接过钱掂量了一下,龙三又扔过来两叠钱。“给你,不就是钱吗?你小子钻进钱眼里去了。” “以后都按这个数给钱是吧?”我说。 “这有一万多了,有一万二。”瘸子王说。 “向东还有二十多个兄弟要养呢,这点钱不多。”龙三说。 “行,就这个数,等会我给鹏哥说。”韩大荣说,“向东,以后拆迁工作你得给我干得漂亮。” “没问题。”我说。 “我,我负责什么?”瘸子王说。 “你别急。”薛金说,“我们现在成立鸟围村拆迁动员指挥部,韩总是总指挥,我和龙兄是副总指挥,下面有三个部门,刘向东是拆迁动员部部长,王兄是后勤部部长,葛丽莎是公关策划宣传部部长,葛部长,你要配合向东的工作。” “这没问题。”葛丽莎说。 “如果干好了,鹏哥不会亏待你们的。”韩大荣说。 “一人一套房子吧。”龙三说。 “有这种可能。”韩大荣说。“我是说有这种可能,鹏哥这人我了解,他对兄弟一向很慷慨。” 门开了,王鹏进来,他脸色阴沉。 “鹏哥,没事吧?”韩大荣问。 “没多大事。”王鹏说。“市里有个人大代表反对拆鸟围村。” “那,那怎么办?”瘸子王说。 “怎么办?逆我者死,挡我者亡。”龙三说。 王鹏看了一眼龙三,“工作遇到点阻力很正常,但一定要用脑子。” “鹏哥,这是小事,总有不和谐的声音,很正常。”韩大荣说。 “这事谁去办?”王鹏说。“必须要让这个人大代表转变思想,尽快转变思想。” “鹏哥,我们刚刚成立了拆迁动员指挥部,这事让向东去办。”韩大荣说。 “好啊。”王鹏看着我,“一定要文明。” “这事交给刘向东办,文明是不可能的。”瘸子王说,“不出人命就是万幸了。” “是吗?”王鹏说。“出人命,事就闹大了,不妥。” “鹏哥,你放心,不会出人命的,我保证。”我说。 “好,那我就等你好消息,这事一定要快办,这人很会煽风点火的,你懂我的意思吧?”王鹏说。“可别小瞧星星之火。” “我明白。”我说。 王鹏手机响了起来。“我去接电话,你们接着开会,对了,这人大代表现在在外地,他回来后,我立刻通知你们。” 第118章 一寸光阴 散会后,我走楼梯,我慢悠悠的下到一楼,龙三在楼梯口等着我。 龙三冲我笑了笑,我也报以微笑。 龙三要了五千块钱,还剩下七千块钱。 出了酒店,龙三又喊住我,让我不要和葛丽莎交往,让我小心点。 龙三上车走了,我愣了一会,不知道他为什么让我小心,或许他知道葛丽莎什么秘密?不过,葛丽莎这女人有点让人琢磨不透。 老家来电话,说奶奶病重,我和父亲连夜回了老家。 回到老家,奶奶没什么事,只是吃饭噎着了,一场虚惊。让奶奶跟我们回去,奶奶死活不去,让她去城里生活,跟要她命似的。 睡到中午,吃晚饭,父亲喊我去鱼塘钓鱼。 河水被污染了,父亲骂了两句,叹着气说,以后老家没法住了。 第二天上午搭上一辆大巴车,我们回鸟围村。 我召集兄弟在楼顶开会。 包胖子气喘吁吁地第一个跑上来。 “不急。”我说。 “我减肥。”包胖子喘着粗气,“我它吗的要减成你这样的身材。” “你要减成我这样,太阳就会从西边出来。”我看着一群飞翔的鸽子,“对了,胖子,问你一个问题,你说这群鸽子在天上飞来飞去,和舞蹈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鸽子在天上飞,其实就是在跳舞。” “好,那放鸽子的人和这群鸽子有什么关系?”我接着问。 “放鸽子的人?和鸽子?是什么关系?”包胖子摸着后脑勺,“哎,你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放鸽子的人和鸽子,有没有舞蹈关系?” “怎么会有舞蹈关系?” “没有吗?宁小楠告诉我,放鸽子的和鸽子,这两者有关系,但她不告诉我是什么关系。”我说,“是不是跳舞的时候,男人就是那放鸽子的人,女人就是那群鸽子?” 包胖子挠了挠肚皮,“这问题有点高深了,哎,他们来了。” 罗大喜,二喜,还有锤子,馅饼,凉粉,羊眼,狗蛋,他们从另一个楼顶跳过来。 小豆子跳不过来,罗大喜拿了一块木板搭过去,他才过来。 “东哥,鸟围村不能拆。”狗蛋说。 “是啊,不能拆,绝对不能拆。”罗二喜说。 “怎么不能拆?”我看着翱翔的鸽子。 “要是拆了,我们去哪?”羊眼说。 “去哪?滚回老家呗。”锤子说。 “我不想回老家。”狗蛋说。 “拆不拆,我们决定不了。”包胖子说。“拆了一个旧的鸟围村,就会有一个新的鸟围村。” “新的鸟围村?不可能有了,都是大商场以后。”锤子说。“你们这些屌丝啊,都滚回家吧。” “好像你不是屌丝似的。”狗蛋说。 “鸟围村已经被政府列为拆迁项目了,就是今年不拆,明年后年也要拆。”包胖子说,“这是大势所趋,不是我们能改变的。” “但现在很多人都反对拆迁,文老板就反对。”羊眼说,“还有,科尔也反对。” “文老板反对,是想要多点拆迁补偿,科尔他反对什么?”包胖子说,“他一外国人,鸟围村拆不拆跟他有个毛关系?” “他说鸟围村拆了就没有了。”羊眼说,“他说鸟围村是活的,是有生命的,一拆鸟围村就死了,他要投诉给上面。” “科尔认识很多大人物。”狗蛋说。 “他认识美国领事馆的人。”羊眼说。 “科尔就,就是间,间谍。”罗大喜说。“我早,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人。” “你们的意思是不拆?”我说。“我靠,你们说不拆,就不拆了?再说也不是拆你们的房子?” “我无所谓,可以拆,也可以不拆。”锤子说。“老子不在乎。” “我和凉粉也无所谓,没有地方住,就睡天桥底下呗。”馅饼说。 “胖子呢,你是想拆是吧?”我说。 “我反对拆鸟围村。”包胖子说。 “你他吗的刚才说了这么多要拆的话,你现在又反对了,你脑子有病啊。”我说。“我现在是拆迁动员总指挥部的部长,鸟围村必须得拆,这是国家经济建设需要,这也是,也是什么,什么?” “也是改革开放,人民要过小康生活的需要。”包胖子说。 “东哥,我补,补充 一下。罗大喜举起手,“这,这也是国,国家统,统,统,统一的需要。”罗大喜说。 “大喜,你懂个锤子?”羊眼说。 羊眼说完,我们几个都笑了,锤子也跟着笑,我忽然觉得锤子和以前有些不一样,至于怎么不一样,我也说不清楚。 “接着开会,拆迁我们是有钱攥的,他们每月给我一笔钱。”我说,“这笔钱我分给大家,你们是骨干,当然要多分一点,每人300块,其他人每人一百,反对拆迁的,这钱就不给了,以后自己玩去。” “这点钱不多啊,一个月拆完,就没钱拿了。”羊眼说。 “不可能一个月拆完?拆个三五年都很正常,好像一个地方拆了十年,都没拆完。”包胖子说。 “那就拆个十年也不错。”狗蛋说。 “我看行。”羊眼说。 “还有人反对拆迁的吗?”我问。 没人吭声。 “东哥,发钱吧。”包胖子说。 我把三百块递给锤子,“钱不要一天花完了。” 锤子冲我敬礼,“东哥,你放心,这三百块钱,我三年都花不完,不,我三个月都花不完,我一个月花一百块。” 锤子说完冲我笑了笑。 我突然发觉锤子比以前爱笑了。 包胖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我,“东哥,这是宁老师让我给你的。” 我打开,纸上写了四句,这四句是打印的: 少年易老学难成, 一寸光阴不可轻。 未觉池塘春草梦, 阶前梧叶已秋声。 “她给我这个?这什么呀?”我问。 “她让你背这诗,这是你的作业,要考的。”包胖子说,“昨天我们上课了,宁老师给我们上的课,我们每个人都会背这首诗。” “你们都会背?锤子你会背?”我说。 “东哥,我背给你听。”锤子伸出一根手指。 锤子一字不差的背了出来。 “可以啊。”我说。“知道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锤子说。 “东哥,我也会背诗。”小豆子举起手,“东哥,还有,你还没给我钱呢?” “好,你背我听听,背出来,我给你两百。”我说。 “我是一根葱,站在风雨中。谁拿我炒肉,我ri他祖宗。”小豆子说道。 众人大笑,我给了小豆子两百块,他高兴地跳了起来。 第119章 长裙 一群鸽子又飞回来,在我的头顶划了一个漂亮的弧线,然后如花如枝叶一样展开飞去。 “老大,听说你要去跳舞比赛。”锤子说,“我也想去比赛。” “你有舞伴?”我问。 “有,刚找的一个舞伴。”锤子说。“对了,你是和那个修女去比赛吗?” 锤子提到舞伴,我忽然想起葛丽莎,那天在御王大酒店,她说晚上约我出去,但我并没有等到她的电话。 “老大,我昨天看到江老师带着欧娅蕾在街上溜达。”包胖子说。 “是吗,走,去教堂。”我说。 “兄弟们都去吗?”包胖子问。 “没事就一起去。”我说。 从楼顶的梯子下去,就听到一间房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一扇门半开着,一个中年男子抓着门框要出来,里面一个女孩抱着她的腿不让他走。 “说好的五十。”中年男子说。 “是一百五。”女孩说。 我走过去,看到女孩是阿芳。 “怎么了?芳姐?”包胖子说。 “说好的五十,真的是五十块钱。”中年男子说。 “放屁,一百五。”阿芳爬起来看到了我。 我抱着膀子站到中年男子的面前。 中年男子看了我两眼,“好,算我倒霉。”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扔给阿芳。 我让开道,让中年男人离去。 中年男子下楼时,回头又看了我两眼。 “一百块便宜他了。”锤子说。“该要他五百块。” 阿芳拿着钱,坐在床边耷拉着头。 我拿出宁小楠给我的那张纸,放在她膝盖上。 “这写的是什么?”阿芳问。 “这是诗,你好好读读吧。”我说。 “我看不懂。”阿芳说。 我转身出屋,下了楼。 走到振兴街口,遇到了瘸子王,他斜背着一个公文包。 “向东,这是干嘛?带这么多弟兄?”瘸子王问。 “什么也不干。”我说。 “对,什么也不干,就在街上溜达。”罗二喜说。 瘸子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这是韩大荣让我交给你的,里面是那个人大代表的资料,里面还有他的相片,还有,韩大荣这两天再找办公室,要不,把你家那个杂货店征用了?” “那不行。”我说。 我拉开文件袋的袋口,朝里面看了看,然后把文件袋递给包胖子。 “对了,还有个事,瘸子王从包里拿出一个请柬,“我儿子满月,请你吃喜面。” “哪个老婆生的?”我问。 “小老婆生的。”瘸子王说。 “记得上次你儿子满月没多久啊。”我说。 “这是另外一个小老婆生的。”瘸子王说。“你们忙,我先走了。” 瘸子王转头离开,走了不到二十米,小豆子捡起地上的橘子皮朝他扔去,橘子皮砸在他肩膀上。 瘸子王回头看了一眼,用手指扫了一下肩头,然后大步离开。 “他有这么多老婆,这是重婚啊。”凉粉说。 “都没登记,不能说是重婚罪。”馅饼说。 “事实婚姻也是重婚。”包胖子说。“他奶奶的,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快走到鸟围村的牌坊时,罗大喜拉了一下我的衣袖。 我回头看到一辆警车跟在我们后面。 我挥手让兄弟们闪开。 警车却不朝前面开,停了下来。 我歪头看到车里坐的是鸟围村派出所的副所长朱勇。 几十秒后,警车开动,经过我身边时,朱勇脸色很严肃,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冷冷的。 警车开出牌坊后迅速离开。 “这警车一直跟着我们?”我问。 “从振兴街那边就跟着,他也不按喇叭。”罗二喜说。 “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凉粉说。 “肯定觉得我们要去什么地方闹事。”包胖子说。 “这样吧,解散,你们都忙去吧。”我说,“胖子,你跟我去教堂。” 众人纷纷离去。 进了教堂大院,看到欧娅蕾和两个修女在洗衣服。 江帆穿着黑袍子拿着水管在冲洗教堂大门。 江帆看到我后,把水龙头关上,他擦了擦手,卷着袖子走过来,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银光闪闪。 “江老师,你现在是神父了?”包胖子说。 “没错,我现在就是神父。”江帆说。“向东,我正要去找你呢。” “什么事?”我说。 “跳舞啊,刘娜要教你跳舞,我这就给刘娜和高老头打电话。”江帆回头冲欧娅蕾喊道,“娅蕾,别洗了,向东来了,赶紧换衣服去跳舞。” 欧娅蕾默默看了看我,然后去换衣服。 江帆打电话给刘娜和高老头,并约好时间。 “江老师,你真干神父了?”我说。“邱引钢呢?” “在教堂里面拖地,他得劳动改造,兴许还有点希望。”江帆说,“向东,你别说,穿着神父这种衣服,感觉特别好,感觉一下子离上帝特别近,仿佛灵魂都得到了净化。” “是吗,我也弄件穿。”包胖子说。 “去去,没,没你什么事?”江帆说。 “你是假神父。”包胖子说。 “你懂个球?”江帆说。 包胖子手拍了一下文件袋,“好,我问你,你说上帝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当然知道了,但我不告诉你,就是不告诉你。”江帆斜眼看着他。 欧娅蕾穿着黑色长裙出来,头上插着一朵黄色的小花,她走过来,看了我一眼,面带羞涩。 “你这裙子太长了。”江帆说。“就没有短点的裙子吗?” “没有。”欧娅蕾摇了摇头。 “到舞蹈教室,我找把剪刀。”江帆说。 “要剪裙子?”欧娅蕾说。“跳你说的那种摩登舞,不是要穿长裙吗?” “跳摩登舞也长。”江帆说。“领口也要剪,放心,剪不了多少的,我给你说过的,跳舞一定要放开,不要把自己当成修女?上帝也需要娱乐,明白了吗?” 欧娅蕾点了点头。 “对了,我想问一下修女姐姐,上帝是男的,还是女的?”包胖子问。 “当然是男人啦。”欧娅蕾说。 “那可不一定。”江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