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秦,秦鼎笾食妖后》 第一章鞭子 那是今年乡村的第一次收获季节。 乡村里面唯一的大红公鸡在凌晨啼叫,小花猪仔还在深夜拱圈,东方露出鱼肚皮,人们陆陆续续地起床,叠被子,吃早饭,出门更作。 祖母亢氏拖着沉重的单衣身子,漫不经心地在这阵清晨秋风中发呆。 她如同是一支信季树似的伫立着,每隔一会儿,就会忍不住了听见稻浪深处传来的,男女吆喝的声音,一会儿又隐隐约约地,听见学堂里面送来——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学生读书的声音。 她还有一会儿的声音,是用心去听见的,因为孕身的她要多听多抚自己的肚子。 “什么声音?”祖母亢氏很灵敏的感觉到内心深处的不安,她的内心深处朝着一处虚无叫了一声,“树哥……” 就在这个时候,新祠堂里传来了另外一个声音——十分恐怖的惊叫的声音。 陆阿公指使着自己的“口头侄子”陆毅拿着一条沾过辣椒水的鞭子狠狠地抽着枫杨树,他被五花大绑在一根齐眉高低的杨树桩上,身上的衣服已经破裂开着,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鞭痕,就连同模糊的血肉合醮着血红的鲜液粘在一起,将原来的肌肉与皮肤鞭打的已经看不清楚,也根本就没有办法给人看得真切…… “给我打,狠狠地打,打到他再也不敢提什么杀鬼子……”陆阿公气抖抖地,颤颤巍巍着整个瘦骨棱棱的身体,他毕竟是娶了十房婆娘的老头,创造了一个方圆百里,十黎八乡的奇迹…… “口头侄子”陆毅决然地浸了浸辣椒水,一条红辣辣的鞭子又要狠狠地抽打枫杨树,手里又好像是千钧万量地,到时候又要使劲儿的打着他,沾着辣椒水的鞭子也染着血红的鲜液,此时陆毅想到什么,本来想要挥洒上下的动作,却在陆阿公摇摇头的时候停了下来,眼睛疑惑不解的看着陆阿公,好像在等他的指示。 果然,陆阿公气喘吁吁的说着,继续继续地没有听清楚,让陆毅凑近着听阿公说什么?“问……他……到……到……敢……” 陆毅听到陆阿公喘不过气,心想这一句话是明白的,就要问一问枫杨树还想不想抗日,打鬼子,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面前,收拾好的鞭子一匝数的绕着自己的臂膀,看了一下枫杨树的呼气,然后拿着鞭子顶着下腭,似笑非笑的说道:“枫子,你还抗日吗?打鬼子吗?” 枫杨树没有一点知觉的低低的头,眉毛也疏散地,脸上满满的豆大汗珠儿,痛彻心扉的疼痛难忍,也比不上这伤筋动骨的钻心刺骨之疼痛…… 陆毅也不管枫杨树,走到了倒在地上早已经昏迷不醒的老娘,沧桑之容,瘦骨之柴,被压迫之下受尽苦难折磨的劳苦大众,她一直本本分分,奉公守己,没有出过一次差错。 “磨呢?磨……呢?”陆毅没有叫醒老娘,枫杨树倒是迷迷糊糊的说道,忍不住问道:“你说什么磨呢?……磨是什么东西?” 陆阿公提着一口气,支着柱拐,摇摇晃晃地说道:“他……说什……么……磨……” “阿公,我也没有听明白,他到底是说什么东西?”陆毅板着张脸儿,酱紫色的脸上忽闪忽闪着油光。 “不……管……他,给我……问……”陆阿公省了几口气,没有把后面的问什么说完,陆毅自然是明白他要说什么,问什么? 陆阿公咳了咳,喘着气,脸上苍白如纸,还是顶着一口气说道:“给……我……问……抗……不……抗……日……打……不……打……鬼……子……与……不……与……皇……军……作……对……” 陆毅跟着陆阿公一喘一问,整个人都显得心里闷得慌,对着枫杨树的脸拍了拍,打了打,真的是闭气过去,也不知道哪里一股子怜悯之心,退了几步,方才给陆阿公求个情。 “不……行……给……我……打……到……老……实……为……止……”陆阿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实在是一口气喘不上来,喉咙里的一口痰涌出来,堵住了喉咙口就是不出来,他自己猛地吸一口,没想到前呼后吸不顺通,一口气上不来,昏死了过去。 陆毅手忙脚乱地抱着陆阿公,嘴里一直叫个人,偏偏是没有人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提心吊胆的,伸出手去给陆阿公探下气息,居然一丝气息都没有了。 “陆阿公死了?”陆毅吓了一跳,他自己的心都卟卟乱跳,也不管枫杨树和老娘,一直拉开祠堂的门就往外面跑去报信。 陆毅刚跑出去,祠堂门外泥鳅似的钻溜进来四五个人,他们是枫杨树极熟的玩伴,先前枫杨树要去抗日打鬼子,陆阿公不肯他去,后来闹腾慌了,就叫人给绑到祠堂里逼供。 他们原也是求情,陆阿公听了要叫侄子劝说,没想到枫杨树不听,把个侄子大骂出来,“畜生,走狗,汉奸,亡国奴,倭犬……”陆毅吃惊的皱起来了眉头……陆阿公一张老脸气的蜡黄,平时吃的“铁皮x斗”调养着身体,本来就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没有办法被人一气,白白的浪费风斛铁皮的神奇好处。 “陆阿公真的死了,还是假死?”从新祠堂外边泥鳅似的溜滑进来的四五个人站在那里,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疑惑不解的问道,显然是对陆阿公是死是活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 “看陆阿公的侄子跑的那么快,准是死了,他八成是报丧……” “管那么多干什么呢?趁着没有人,赶紧带着老娘,树哥回去……” “对,这才是正事……” 本来他们溜滑进来的四五个人就是外姓人,陆阿公和他的“口头”侄子陆毅对待外姓人就不够意思,所以四五个人都不想管陆阿公了,他们商量着跑到了枫杨树和老娘的身边,只想着赶紧把枫杨树和老娘救出来。 第二章溜走 “快点抬走人,大家快点,手脚麻利点。”新祠堂里面的四五个人,准备七手八脚的忙着抬枫杨树的身体,又忙着要抬老娘的手脚,四五个人忽然意见不一都瞎忙活着一阵,几个人也没有把两个人给抬出去……这真的是看着的人,都替几个人逼急眼了,要是陆毅叫着什么七姑八姨,九舅十叔的儿子来了,他们还怎么带着人逃脱出去。 “真的是,越瞎忙活越乱,越瞎忙活越慢……大家分成两组,我弘毅和大牛抬起老娘的手脚出去,你们阿大阿二,和小子鸿荒三个人一起要抬树哥的身体,小心点抬着,瞧一瞧他伤的那个样子,简直就是不容目睹啊?” 几个人听到了这些话,都十分痛恨起陆阿公,和那个跑出去的“口头侄子”陆毅两个人,一个个恨之入骨,咬牙切齿的骂了一顿,大家方才按照他说的忙活着抬人。 弘毅和大牛一把抬起老娘,先行出去了,反而是祠堂里面的三个人不知道怎么样抬走枫杨树了? “慢着。”小子鸿荒摆了摆手,示意着阿大,阿二说道:“我们抬不出去了?阿大阿二都抢着抬前面,我个子小,年纪轻的,可怎么抬起树哥呢?” 阿大摸着自己的头,笑了笑说道:“哈哈,我竟然是给忘了,阿二,你也着急忙慌的糊涂了吗?小子,我们这样好了,你小子抬树哥的中间,我和阿二又高又大,又强又壮,就分别抬树哥的头,和脚了?怎么样?” “好,就这样干……”阿二拍了拍阿大的肩膀说好,他马上就去抓住了枫杨树的两只脚,又被阿大看见,叮嘱着阿二抬人的时候要轻点,“阿大,你放心好了?我阿二抬脚,你阿大放一百个心吧?” 前面的两个人早就抬起老娘往门外撤远了,剩下的三个人方才前头后脚抬起来的是阿大阿二,又有中间一个小子轻轻的托举着枫杨树的背,猫瞎着似的蹲着往外挪动。 突然间,门口一个屠夫似的高大个儿身影一出现,凶煞门神似的盯着他们三个人,嘴里直冒泡沫地叫了一声:“哪里去啊?祠堂里面是惩治族人的地方,你们三个人怎么可以随便进来里面,破坏规矩呢?” 不好?屠夫任长风出现了,这个爱管族人闲事的屠夫,就是陆阿公的打手。 “树哥又不是这个祠堂里的族人?他凭什么受到陆阿公抓起来,绑起来,还狠心的叫他侄儿痛下狠手地打啊?你一个屠夫好好的看一看树哥,瞧见没有?树哥都被他们打成了什么样子了?就是老娘醒了,也看不出,认不出树哥他人来了?”小子鸿荒直瞪着眼,“真是个雏儿?”任传风看了一眼小子,蔑视着拦住了他们,“你们谁也别想逃,一个也别想……” 祠堂里抬着枫杨树的三个人都着急了,他们互相看着大门口,又摇摇头,小子转动眼珠子,站出来拍了拍胸膛叫道:“我留下,你们快走。” 任长风冷冷的哼了一声,眼高鼻低的盯着其中的一个人撤回自己的手后,朝着他挑衅似的说道:“你们快带着树哥走,这个屠夫让我来对付。” 两个人互相理解的点点头,一个人在重新抬起枫杨树的时候,又忽然转过头来叫道:“鸿荒,你不是一个雏儿?” 任传风冷哼了一声,十分不屑地,鄙视着…… 站在面前的鸿荒,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只是为了枫杨树哥,仅能把自己的命豁出去了,单薄的小身板,瘦弱的小胳膊,却要对付一个五长三粗的壮汉,“任长风可是出了名的屠夫……” 鸿荒看到他们走远了,就剩下自己单独的一个人,心里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害怕,任何人,又要孤单一个人面对任长风,都会如此,这也是每个人都会感觉到的,正常的反应。 正在想着,任长风挥拳霍霍地“啊”一声,直朝鸿荒小子打了过来…… 鸿荒仔细的盯着任长风的拳头,眼睛黑溜溜的看着面前的屠夫脑袋,他的拳头坚硬无比,爆发力很大,即使是不用试探,也能够看得出来“屠夫”之力,虽然屠夫的力量无比,却也不是没有办法逃脱,只要不断地绕着柱子,也能够叫他晕头转向,昏天黑地了。 “爹爹,住手。”这时,祠堂外面的一个少女悄无声息的出现,她突然一把推开任长风,“小子,你快点逃吧?” “啊!”小子愣了一下,他并没有想要任长风的女儿跑来救人,她在小子的心里是个非常好的女孩,纯洁的少女,在他面前的这个少女十八岁年纪,比小子大了五六岁,天生的美人胚子,又长着一张圆圆的鹅蛋脸,大大的黑眼珠子亮漆漆的,而且她的两颊微微晕红,额头上的眉毛微微卷起,还有发鬓上斜插着一朵大牡丹,整个人都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 小子再看一看她爹,反而任长风乌眉三角眼,脸上生满褐色小疮,相貌不仅丑陋,也让人感到害怕,惊恐。 “神话,你跑来干什么?”任长风斗然见到这明艳照人的小女儿,自己也不由得眼睛一亮,对小子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神话的身上。 少女又叫了一声:“快走。” 小子“噢”的一下醒悟过来,他朝着少女笑了笑,又狠狠地瞪了任长风一眼,然后就飞快的跑出了祠堂,消失在了一片迷雾之中。 任长风被小女儿纠缠不休,眼睁睁的看着小子溜走了,他又是爱怜又是生气的说道:“女儿,你这是干什么啊?你放走了他们,那你爹爹怎么办啊?” 少女笑了笑说道:“爹爹,我知道自己不对,可是,树哥抗日也不对吗?小子要挺而走险,舍己救人有错吗?爹爹,我家里做好了饭,摆好了浑酒,咱们快点去吃饭吧?你不要再帮着陆阿公和陆家了?” “陆家对我有恩?”任长风叹口气说道。 “那你也不能作恶啊?” 第三章毅然 任长风冷冷的朝着小子逃出来的方向骂着:“他还说自己不是一个雏呢?我呸,简直就是一个低能的鸡小子。” “爹爹,你不能骂小子。”少女摇了摇任长风的手说道。 “女儿,你怎么了?思春了,还帮着他那个外人说话……” “爹爹,有你这样说女儿的吗?” “女儿,我可警告你啊?那个外家小子,比你小个五六岁呢?他都要喊你姐姐的,噢,不对,按照辈分来算,你是他的姑姑,他要喊你姑姑,还有,你已经是有婆家的人了,可不能给我丢脸儿,还有,你刚才没有瞧见那小子瞪着眼看着我的样子,哪个做女婿的敢这样嚣张的瞪他丈人呢?” “爹爹,你都胡言乱语的什么嘛?叫人听见了,人家还以为我不是雏儿了呢?” “谁敢说不是?我捏死他……” 父女两个人一起慢慢的走了出去,整个祠堂里就剩下没有人在乎的陆阿公,和他随意丢放在地上的龙头拐杖…… 鸿荒逃出来,一直跑到了枫杨树哥家门口,忽然听到里面的人都哭出声音,心里大叫了一声,“不好,树哥,你可千万不能死啊?我……们还要和你一起去抗日呢?树哥……树哥……” 他小子如同一只豹子似的猛冲进去,两眼迷迷糊糊的,却用小手脏兮兮的擦了擦自己的脸,在祠堂里弄得自己灰心丧气,此时,他小子哪里管得了这么许多啊?“树……” 鸿荒发现了一,二,三……四,多了一个人,眼睛疼死了,就是看不清楚,还是熟悉的声音叫了一声:“你小子?有能耐,长本事了?” “树哥,你没有翘了?”鸿荒跑到第四个人面前,那人“哎哟”叫疼,弘毅拍了拍他小子的手说道:“瞧你那样?哪里鸡窝里掏蛋呢?本来树哥就剩一口气了,还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你倒好,来一个恶猪拱树,差点把树哥的神给冲散了?” 鸿荒看着枫杨树没事,心里乐开了花似的笑了笑,又不服气地转过身说道:“弘哥,你还说我呢?自己不是一样?我就纳闷了,花姐怎么瞅上你了?” 弘毅摸了摸平头,短楂刺刺,十分爽快的说道:“那你要问花姐去?她是凭什么只瞅着我呢?” 鸿荒眼珠子滴滴的一转,回道:“八成是花姐瞅着弘哥,像个大癞蛤蟆?” “小子,找抽啊?”弘毅伸出手,他小子往阿大身后藏起来。 枫杨树忍着自己别笑话出来,难度太高,忍无可忍的憋着气着笑了两声,又浑身上下都伤痛起来,嘴里说出来,嘴角咬了一口,“疼?”一口咸味从嘴角流下来。 阿大看见了,忙着叫了一声:“树哥你怎么了?” 又叫弘毅,他小子说道:“你们别闹了,瞧把树哥给惊吓的。” “树哥……”弘毅,鸿荒走上前说道,枫杨树摇摇手阻止了他们,“别说了,不关你们的事?而且,今天要不是你们啊?我和老娘都不知道怎么出来呢?” “老娘呢?” “老娘疯过去了,刚才放在床上,还忘不了的叫你呢?这会儿是睡着了,老娘没事呢?” “谢谢你了,阿二。”枫杨树朝着小心翼翼的阿二点点头。 外头敲门声咚咚咚响了起来,阿二站得近,离门把手一拉,一个老女人“阿婆四”摔了进去,她也不叫疼,急着问阿二说道:“你们怎么还不走?树儿呢?” “阿婆四?我好好的。”枫杨树忍着疼痛,嘴角上扬着笑了笑说道。 “我的小祖宗,你好好的规规矩矩的不行吗?非要逞能耐吗?瞧你那小样给人打的?这陆阿公打人也太狠心了?”“阿婆四”剜了枫杨树一眼,她又生疼似的抱怨起来,又说道,“我是女人,可我一辈子,如果不犯三出,是进不了祠堂的?还是树娘豁出去了,死死的护犊子啊?唉,对了,树娘呢?怎么样啊?” 枫杨树说道:“我娘没事,就是吓着了?” “阿婆四”嗔怪的骂了枫杨树一句:“你还说,不是你给添出来的事?” 阿大等四个人笑了笑,弄得枫杨树灰头土脸的装睡觉了。 “阿婆四”也不说他,阿二带着她进入较暗的屋子,里面寒渗渗的慌,忙告诉阿二说道:“阿二啊?你是好孩子,年轻人脚快些,到我的房子里把煤炉子携过来,我好给你娘娘(川音指大婶娘)暖暖手脚,活动身子。” “唉。”阿二答应着,他拉开门走了出去,阿大问他干什么呢?阿二把“阿婆四”的主意说了一遍,阿大点了点头,让他快去快回。 阿大又说道:“树哥准给我们讲地火呢?” “英雄事迹?我先不忙着听了,大哥啊?你多用心听着,回头晚上重讲一遍?”阿二想了想说道。 阿大回道:“那好。你先去拿阿婆四的煤炉子呢?” “嗯。”阿二说道,他也没有回头地出了枫杨树家的门。 阿大转过身,坐到了枫杨树身边,前面的几个小子等不及似的叫“树哥快讲”着,一个个心急火燎的你一句我一句地催促着枫杨树。 阿大瞪着眼说道:“你们急什么?树哥能够像娘们一样让你们动手,我阿大早就打过去了?” “阿大哥,你不听就让一边去?我们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等了好几天,如果不是陆阿公,陆毅小子带着两个人抓住了树哥,可能,那英雄地火的故事就听完了。” “好好?你们听就是了,干什么催着树哥啊?这一句那一句的吵架似的,让我听着脑子都疼了。”阿大半嗔半怒的说道。 枫杨树摇了摇头阿大,略有释怀的说道:“你们也别吵了,小心把我娘吵醒,还有,我今天都半条命,又死去活来的一个人,哪里有什么力气讲地火啊?” 阿大也马上反对的说道:“就是,树哥都这样了,你们还瞎起哄,也不让人省心吗?” “你还不是一样?刚才我们可是听见你屁颠屁颠的跟阿二哥说呢?难道一转过身就忘记了?” “谁屁颠屁颠了?你,还有你,你们才是屁颠屁颠的呢?”阿大说着,忍不住了笑了笑,“什么屁颠屁颠的,都妈的是胡扯?” 第四章又鞭 离枫杨树家不远远的山洞中,一支笔在铺开的月白纸上龙蛇走飞,那疾走的速度,与奋臂挥舞之间,执笔之人隐隐作痛,浑身上下都尽力摆脱身体带来的疮伤。 月白纸上疾写着四个字“痛心疾首”,执笔人仿佛把所有的力气都花在这四个字上,已经没有力气的颤抖着,身体不自然的靠在洞壁上。 “没有人像我一样?如同死尸一样存在,难道我义忠愤永远不得自由吗?” 山洞里只有他自己的声音,显然,这里就一个人。 “我义忠愤啊义忠愤?怎么就这样的愤愤不平呢?兄弟不让自己北上,就是为了让自己兄弟平安无事?谁知道打战的时候,谁生谁死呢?” “可兄弟不知道兄弟吗?我一个中华男儿,眼前的国土沦陷,民族灭亡,如果人人都争当太平犬,亡国奴?那么,我们将来的日子是苦痛的,悲哀的?前有元满外虏统治,后有豹豺倭寇逼压?中华民族的仇与恨,苦与痛,就将要真正的开始了……”义忠愤痛恨的用手又拍,又砸着洞壁,此时,哪怕布满枪茧的手坚硬着,也无法砸碎这些碎石布满着,阻挡着他出去的洞壁。 一天天,一日日,他苦涩的等着兄弟回来放他出去,却一切都没有出现,只有他自己的影子,还能够依稀可见。 这三日过去,对于枫杨树来说太长,他已经着急的下地劳作,想把这玉米粒一颗颗地种下去。 老娘在田埂子上面招了招手,失魂落魄的叫着他,声音不大,枫杨树从地里抬起头看了一眼,朝着她叫道:“娘,你有什么事吗?” 老娘又叫了一声,枫杨树没有听见的跑了过去,站在她面前问了问,她说道:“树儿啊?你快去,任屠夫在打鸿小子呢?” “打鸿荒?为什么啊?”枫杨树疑惑不解的问道。 老娘说道:“好像是说鸿小子偷看神话洗澡?” “简直是胡说八道,栽赃陷害吗?鸿荒才多大,而小子人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不知道吗?连这样乖顺老实的,都要拿出来毒打吗?娘?”枫杨树想说些什么又算了,安慰着老娘说道,“娘,你先回去,这个事你就别管了?我马上去阻止那个无眼的屠夫?” 老娘还想说些什么,枫杨树扯开她就急眼了的往任屠夫家里赶着,“树儿,你耐着性子,别惹事啊?别动不动就发火,动武啊?我们是外姓人,惹不起他们这些地户?” 枫杨树越来越远,哪里听得见老娘叮嘱的话,就算是听着,救人急如救火,到时候管不了那么多,一想到那些地户打人如打狗一样,他的心里想着想着,越来越害怕,脚步也变得越来越快,眉头紧紧的皱起,脑子里想的自己恨不得土遁到屠夫家里。 他连气也不喘的,一阵不停地跑到任屠夫家,还是来晚了,里面的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不绝于耳,奇怪的是,没有听到小子叫疼? “晕了吗?”枫杨树想着,人又加快步子,跑进了任家小院子,里面有十几个人看热闹的,议论的,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冲着任长风又要抽下来的鞭子一脚踢飞,任长风没有拿住鞭子,也没有想到冒出来一个管闲事的,连忙睁开眼看了一眼,一见到他就凶巴巴的说道:“枫杨树,你想死啊?” 枫杨树一愣,又说道:“屠夫的,说话这么粗鲁吗?” “我就这点文化?怎么了?我就骂你死了?”任长风恶声恶气的指着他大骂。 枫杨树才懒得理他,一把推开屠夫去看一看小子,“好狠心辣手啊?这小子挨了多少鞭子?他要是死了,我杀了你任屠夫?” 任长风突然被他凶狠一吓,想要骂出来的话硬生生的憋住,可又转念一想,走了一步叫道:“枫杨树,你别护短子?” “我护短子?你打人,对了?你打这样的孩子,对了?你说的都是狗屁不通的短子?”枫杨树如同咆哮的豹子朝人叫道。 任长风脸上不自然的抽搐着,他又不自然的口气问道:“你知道这小子干了什么事吗?” 枫杨树抬起头,眼睛已经不是白色的,转眼间变成了血红,他的气息也一样的血红,就连说话也带着血味儿似的说道:“知道?” 冷酷的两个字,听得任屠夫心里没有底了,接着,又听到枫杨树质疑问难的口气喝道:“可能吗?” 任长风好像找到了破口,马上反对的说道:“怎么不可能?” “可能什么?” “这小子跟他死去的爹一样,色迷?” 这时,一声不吭的小子叫道:“不许这样污辱我爹?” 就连枫杨树也斥责着任屠夫叫道:“不许这样随便的,胡说八道的污辱我叔?” “小子的爹咋的是你枫杨树的叔了?” 任长风发现自己走神了,好好的管他们什么关系啊?“嘿嘿,你这小子嘴巴硬,刚才死里打,你都屁不发的,连哼也不哼一声,好了,你自己说说,当着大家族人的面说说,自己承认吧?你看没有看神话……咋来着呢?” 任长风把后面的“偷偷的看洗澡”省略了,自己作为神话的爹,也没有理由来给女儿污辱个名声,作贱着骨肉。 枫杨树听到了这里,也有点冷静的看着小子,鸿荒红着脸,嘴里却否认着自己,“让人唾弃的事”一样也没有做过,“对天发誓”。 枫杨树疑信参半的想到了神话,他疑惑不解的问道:“神话呢?你闺女呢?叫她出来当面对证?” 任长风脸红耳赤的说道:“枫杨树啊枫杨树?你想干什么啊?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逼死我的女儿神话吗?” 鸿荒也慌作一团的把头抬了抬,劝说着枫杨树道:“树哥,你别叫她出来,我已经是对于她不……你不要逼她,和她爹了?” “怎么回事啊?你到底是什么问题吗?被她骗了,被她爹狠狠地打了,你还善心的给她,她爹遮遮掩掩的?那她……”枫杨树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后屋传过来“卟咚”什么东西落水似的声响。 任屠夫紧紧的跑了进去,枫杨树在身后听到他失魂落魄的叫道:“神话,神话……我的女儿,你不能想不开,投井自尽啊?” 投开,自尽……枫杨树懵了。 第五章动手 “神话,神话?” 两个声音同时响了起来,一个是任屠夫的,另外一种声音是来自屋子里面的,身材高大,粗臂黑膀的中矮壮汉。 “怎么回事啊?”枫杨树醒来的时候,他马上就意识到“这是一场阴谋”的骗局,心里清楚,无比气愤,“我要为小子讨个公道?” “慢着?”任长风拦住了枫杨树,又斥责他的叫道,“你是什么人?你不能进来?” 枫杨树一听火大了,他也凶巴巴的斥责着任屠夫:“咋了?金屋藏娇啊?还是黑屋藏尸啊?” 金屋藏娇? 黑屋藏尸? “我呸,你指谁呢?”任长风骂了一句“狗杂碎”,没想到枫杨树布满泥垢,从自己的田地里带出来的草屑,都“印”在了任屠夫毛绒绒的胸膛上,“你敢踹我?” 任屠夫一愣,马上后退,又想这一口恶气,“娘的,我掐死你?”如同恶虎一样扑食过去。 枫杨树哪里怕他,抡起拳头,摆开架式,一头与另外一头死撞着“啊”的声起音落,他们都被对方撞击在地,任长风挨了两下,疼痛难忍的爬起来叫着:“你们说说,评个理啊?这个(用手指了指枫杨树,嫌恶的不说不提其名)?就是八路的,抗日的?他三天前被陆太公,叫他侄子陆毅打了半死?他没有死啊?倒把陆太公气个死了,现在陆太公只剩一口气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呢?那三姨娘,七姨娘都守在陆太公床边,天天哭天抹泪,哭哭啼啼呢?” 枫杨树呵呵一乐,嘴角上扬,心里清楚自己也一样嫌恶任屠夫,还有陆太公,和那不正经过门的女人,满脸不以为然的说道:“你说的屁话?她们整个天天哭天抹泪,哭哭啼啼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她们能够守在陆太公床上哭,就是为了自己?” “胡说八道?她们为了自己,咋的要哭呢?还整个天的,没有眼泪也在哭呢?” “我懒得理你?她们哭天抹泪的,难道说她们就是为了陆太公?这里说不定的……算了,跟你这种杀猪的屠夫也说不清楚?” “杀,猪,的,屠,夫?”任长风一字一顿地叫道,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剜着他,表情显然是对枫杨树恨之入骨了。 “你是粗人?自己不承认吗?”枫杨树想知道,这个任屠夫听到此话,会不会悲愤难抑,气个挺尸了,“你是粗人?给别人作恶的?” 枫杨树故意的大声大气,他心里清楚,陆太公,与他侄子陆毅能够说一不二,就是身边上把外姓厉害的几个人雇到一起,任意自己使唤打手,对族里面的不规规矩矩的,叛逆不改的外姓种种打压,借此种种虐施淫威,恃强凌弱而已。 枫杨树最痛恨这样的人,他早就想灭一灭他们的威势,也要杀一杀他们的气焰。 可是,大前天的教训也提醒了枫杨树自己,“时机不到?” 枫杨树也不想隐忍下去,想都不想,很多人都是想的多了,到最后什么事也没有改变,恰恰相反,斗争与反抗,才是唯一的出路。 任长风此时板着一张脸,他吃痛的表情,又两眼放出毒似的说道:“他,就是陆太公说的,迟早会害死大家?他,与他们那些农公会的一样,都是蝗虫?” “胡说八道?”枫杨树怒火冲天斩马贼而起,捋一捋袖子,露出粗壮的胳膊就往任长风的嘴上打去,一为追着打嘴,一边叫着:“我们是为了整个中国不受外寇侵略,侵犯我们的日本人,就是小鬼,他们并不可怕,其实,真正可怕的是我们自己人,自己的内心深处?” 任长风面无表情的一把掐住他的胳膊,想着借力一掀,翻滚在地时,只是枫杨树反手一扣,已经死死的抓住了任长风的手腕子,也不等他回神,腰上运力,两脚分别踢着任长风的下盘,一把将手往两边甩开,眼前的人已经摔下地了。 枫杨树一番搏击,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任屠夫,心里老大一口气出了,也腻爽死了,这时,又突然想到那个中矮的人,“你是谁啊?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那中矮的人有点害怕的看着地下的任长风,又惊慌的看了看怒目而视的高大壮,犹豫不决的也不敢回答他,也不知道想着什么?站在门边上就是一动不动,连气也不吭的立着。 枫杨树哪里管他是谁?他要找到神话出来对证,一把走进去往小屋子里瞧了瞧,心里疑惑的想了想,“好像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啊?怎么没有人?不对?那种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到水里?可里面什么大盆,大桶也没有,就是装水的瓶瓶罐罐,杯杯套套也不见着?奇了怪了?” 枫杨树一转过身,把中矮的人半提着脚都离了地,明摆着不满的问道:“快说,神话呢?你是谁?干什么的?” “我?呜呜呜呜……” “什么呜呜呜呜?装猫子哭啊?”枫杨树最嫌恶这样的人了,一脚踢在那个中矮的人屁股上,他一颤抖的,也没有稳住的,整个人“呀”地一声,屁股已经坐到了地上。 “这人真狠?”外面看热闹的不嫌不够热闹的问道。 “你不知道,这个树娘最操心的儿子,整个人牛心虎胆,平时就是一个**?” 枫杨树听到风凉话急眼了,又气得嘣八丈高地叫道:“谁是**?你们看什么热闹?快滚?” “嘎哈去了?”外面的人一愣一笑地,哪里理他? 枫杨树想着自己来动手,迅速找一条笊篱,横过手来出去赶着人,男人,孩子怕他就往空地上走,还回过头来往里面瞅瞅,只有女人伸出脖子,杀鸡抹猴的说道:“打啊?打啊?看你打人,还打女人?叫你娘来说话?” 枫杨树一想到老娘,就只好忍住了,他也不想给老娘多事,惹的祸已经够老娘受罪了,做儿子的没有让她老人享福受用,怎么能偏偏让老娘提心吊胆,担心受怕的过生活呢? 枫杨树想了想,他没有赶女人走了,那样,男人,孩子又聚会似的回来了,看了一眼他们,随手把笊篱一甩到门边上,叭嗒没有挨住,倒在地上。 第六章窝心 盆大的太阳,整片的流云,太阳被流云遮蔽,真相被谜团掩盖。 枫杨树看了一眼小子,想了想,自己从心里为难,哪里开始找线索呢? “先不管它?把小子背回去再说?”枫杨树反过头,走出去一把背着小子,鸿荒叫疼,似是而非的说道,“你也知道疼了?这就对了,以后长长记性。” 两个人要出大门,任长风“哼恩”的叫道:“小子就这样走了?这事没有完。” “完个屁?”枫杨树理都不理任屠夫,头也不甩的径自远去,任长风看到他们走远了,朝着里面的人叫了一声,“神话……” 果然,枫杨树也不管“这件事”,没几天,关于小子偷偷的看任屠夫家的女儿洗澡的事,也没有人提了,反是一哄而起的议论着“日本人打到哪里了?杀人放火烧山到哪个地方了?” 枫杨树也几天不说话,说他害怕有点,说他紧张也有点,要是说他老实点,想都别想。 陆太公还躺在床上,到底是能活到什么时候,谁也说不准了?陆毅倒是一个好孝子,天天进出陆太公宅里,勤快的比陆太公几个儿子还热乎,外面的人纷纷议论着,“这里面的事,可不是简简单单的?” “咋了?难道那陆小子装的,我看也不像啊?” “嘿嘿,谁说的准呢?没准是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噢?你知道什么?听到了什么风声?” “这可没有,可也不能说没有?” “打哑谜呢?刮秋风呢?” 嘿嘿,哈哈……知情的那个人拍了拍屁股走人。 老娘自从祠堂回来,就希望儿子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又特意往邻村六婆家买十几个草鸡仔,准备眼下养活,到年底,指望生蛋,给儿子补补身体,“可怜天下父母心?” 邻村六婆叹气的拿着十几个草鸡仔出来,一把手交给老娘的时候忍不住了劝道:“杨树啊也不小了,赶紧找门亲,娶个老婆管着他?” 老娘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倒是忘记他也老大了,可是,就怕他惦记着?” “咋了,他都还惦记着呢?你也不劝劝儿子,杨树也不自己想了想,人家亢梅都嫁给别人,现在,连孩子都怀上了?老大一个肚子呢?那个……讨厌的女人,还总是村前村后的高兴着说,这一头胎准是双胞胎,说不定还是龙凤胎呢?瞧她能吹的,到时候没有,看她的脸上有没有光了?” 老娘点了点头,说道:“我也回去劝劝他,别老想着,就是想着也没有用?嫁出去的女人,就是那家碗里的肉,别人也夹不出来?” “是了,这才是道理,你回头好好的劝劝杨树,本来就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干什么呢要自己作贱呢?” 邻村六婆拉着老娘慢慢的出去,到了村东口,叫着一个往回拉庄稼的牛车装着她去了,临时还不忘记叮嘱着,老娘坐在牛车上,招了招手说道:“回去吧?外面凉快了?别寒着自己。” 邻村六婆也招了招手,看着老娘走远了,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往来路回去。 老娘回到了村子,在村口停下,又谢了谢人家,正在想着回去怎么说呢?祖母亢氏往村口走了过来,瞧见老娘说道:“大娘,哪里去?” 老娘看了一眼祖母亢氏,脸色不好,眼里满是厌恶,心里清楚,当年嫌弃了杨树,她家里人又偷偷的跟那家大户订亲了,到底是那家大户日子好,什么也不缺少的享福受用,哪里管过自己的儿子痛不欲生了? 老娘也嫌恶的说道:“去给杨树提亲了。” 祖母亢氏听到老娘恶心她,没有好气的走远了,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滋味儿?酸痛的自己又难受,一会,才发现自己的鼻子酸溜溜的,眼里的泪水也忍不住了流下来。 老娘恶气着,她一个人回到家里看不见儿子,烦躁的说道:“跑哪里去了?自己都快两个二了,怎么还成日整天地往外面到处乱跑?” 没法,老娘先自个儿叹着气,又自个儿拿着秸秆生火,做饭。 祖母亢氏流着泪,也说不出多少辛酸与人知,她本来想去娘家走一走,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情,这个时候,风突如其来刮得很紧了,怎么个刮法?好像是扯布似的一样刮着风,到处的草渣子在空中肆无忌惮的飞着舞着。 “啊呀?眼睛疼,什么东西吹进了眼睛里?”祖母亢氏又惊又恼,怎么好端端地出门不顺,眼睛跑进了草渣子,比先前流着泪更加难受。 这四周没有人,也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祖母亢氏急眼了似的跌着脚,心里想着“树哥在身边就好了?” 可怜天见的,老天爷感应效报了。 枫杨树想着到村口接老娘,没想到风突然刮急了,他心里想着老娘怕刮着,紧张的急走到了村口,看着一个人影,叫了一声:“老娘。” “树哥。”祖母亢氏脑子里想的多了,这熟悉的声音,久违的气息让她又连叫着两声,“树哥,树哥。” “怎么是你?”枫杨树跑到离两步的地方站着,疑惑不解的看了一眼祖母亢氏。 “我是想去……我娘那里,准备拿两个花样子?”祖母亢氏想的那么复杂,她不说“回娘家”来勾起人的心思,心里也想着不让树哥明白她是别人的女人,一个已经出嫁的女人了。 “哦?”枫杨树疑信参半的看着祖母亢氏,他想了想还是算了,“人家都嫁人了,就连孩子也怀上有个把月了,我现在和亢梅呆在一起,到时候传出去了,岂不是被人嚼舌头,说闲话,说我倒不要紧,倒是亢梅也跟着……唉唉,走吧?”枫杨树还在为祖母亢氏思前想后,顾虑重重。 祖母亢氏看了一眼枫杨树略显呆板的脸上,好像是她第一次看到了他如此一次生疏的样子,一副失魂落魄的身影,一种欲说还休的情结,她想要叫住转过头不愿看到自己的他,说一说自己长久以来憋气窝心火子的情爱。 第七章强势 枫杨树有些后悔,他惊讶的想要逃,哪里能够逃出去呢? 祖母亢氏心里清楚,她说什么,“他永远都不会相信了?” ……此处,枫杨树想要的结果,对面的女人什么也给不了,恰恰相反的是他自己,一直在内心深处重复着一件事,“为了你,我能够牺牲一切,包括我自己?” 祖母亢氏疑惑不解的看着枫杨树,她的心情又如何不能万分激动呢?……如果是一切可以重来,“我们希望是那一次……”省略一万字。 枫杨树看了一眼祖母亢氏好像是一个小孩子,痛哭诉说,疾首不堪,分明是为了吵吃的孩子,没有得到手而无可奈何的哭闹,“你别说了?这里风大,你的眼睛?被风刮到了吗?” 祖母亢氏也不说话,她其实心里难受,很想责问一句:“你当时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有真话吗?哪怕一次?” “有,在梦里面,千回万遍……” 枫杨树痛不欲生的点了点头,一字一顿的说完,祖母亢氏身体忍无可忍的颤抖着,她的心都碎了,肠子都悔青了,暗想那几个月,“为什么不问一问他?不考虑一下他的感受呢?” 祖母亢氏又开始呜咽着哭出声音,这让枫杨树的心如同钝刀一样在翻绞着自己的感情,“你别哭?再哭……我就……” “就走吗?”祖母亢氏愤怒的哭着,大声责问道,“想像当时的你那样,不负责任的就转过身走了?” “不负责任?”枫杨树没想到祖母亢氏恨他如此入骨,居然用不负责任来评价自己不是男人吗? “对……”祖母亢氏正想说下去,一个不祥的声音冒出来,两个人大惊失色的叫道,“陆毅,你来干什么?” 陆毅诡秘莫测的笑着,他似懂非懂的斜过肩去问道:“你们说什么?嘿咻,我就奇怪了,也纳闷了,这里就你们两个人,你们又干什么?这里是村口,又不是哪个高梁地?” “你说什么高梁地?”枫杨树火大的挥拳过去,这一拳又重又狠狠地打歪了陆毅的嘴,“陆毅,你别以为是陆阿公的侄子,仗势欺人,狐假虎威,装模作样的欺负穷人?有钱就了不起,有势就神气了,手里攥着钱,不过是你棺材板上铺的冥纸?” 陆毅“呸”的吐出来了一口血,殷红的,夺人眼,他想要骂,又停住了,伸出来左拳紧紧的攥着,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枫杨树,又瞧了瞧祖母亢氏,没有什么表情的一把拳头往嘴上一抹一抹地扪着,让两个人疑惑不解地看不明白了。 祖母亢氏有些害怕的先开了口说道:“陆毅,你也是树哥的兄弟,为什么要这样子是为了什么?当年的兄弟变成了互相敌对的仇人呢?” 陆毅马上喝止了祖母亢氏,不满的说道:“别说了?我已经厌倦了,厌倦了当他枫杨树这个农公会,红……什么共的兄弟?亢梅,难道你不后悔吗?你不觉得自己好傻吗?我们居然都为了一个大公大义,为民为共的人牺牲,是不是真的愚蠢至极?我们是不是又非常的可悲好笑啊?” 枫杨树愤怒的拳头停在半空,心里清楚,又触动着什么,他重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封建保守”派的帮凶,“不……”的一声,枫杨树马上清醒的斥责说道,“你也配跟我说愚蠢至极?跟我说可悲好笑吗?我才是愚蠢至极,可悲好笑了?” 祖母亢氏不知道枫杨树所指的,她希望“他能够好起来?他能够和从前一样好起来?” 陆毅却好像疑心着一件事,却也没有问一问枫杨树,到底是当时怎么了? 这时,枫杨树想到祖母亢氏,略有叮嘱的说道:“你眼睛好了?就先走。” “我不能走?”祖母亢氏说道,没有思索,更没有犹豫不决。 “为什么?你咋的了?好了就走?”枫杨树声音越来越重,好像是催促着。 “我不能走,我要看到你没事?”祖母亢氏咬着嘴唇说道,说话的时候多少显得吃力。 枫杨树没有想到祖母亢氏会这么说的,他不明白的说道:“你不走,我就有事?” “为什么?我不说话,也不影响你,可以吗?” “不可以?”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即使你不说不动,装哑巴,变石头,我也会受到影响?”枫杨树疯掉了,他想不明白祖母亢氏为什么不明白自己呢? “你……讨厌我吗?”祖母亢氏思量再三,她很迫切的想知道,现在的她和以前的亢梅是不是一样,是不是在他的心中还有记忆。 “我讨厌我自己。”枫杨树讨厌的说道,祖母亢氏没想到他会这样的回答,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完全透明了另外一个人,只听到陆毅冷嘲热讽的说道,“我也开始讨厌我自己了?” “你什么意思?”枫杨树似乎听到了陆毅言外之意,却不明白他到底叵测的用意? “我没有什么意思?枫杨树啊枫杨树?到底是你绝情呢?还是我无情呢?我想是我吧?因为你自私自利,牺牲了身边的所有的人,就为了你那什么红色的信念?”陆毅眼睛里似乎是一种伤痛,他似乎装作无情的一种情绪,完美的掩饰住了这样的伤痛。 “我自私,我自利?哼……”枫杨树摸了摸自己的良心说道,“全中国都在日本人鲸吞蚕食之中,有多少人能够为了我们自己抗争?我如果自私自利,为什么不是财老爷?官地主?我好像是忘记了,你陆毅的叔叔是国某旅的参谋?” “是,那又怎么样?”陆毅肯定的点了点头,“我家里人都个个强势?而你们外姓人,都还是泥腿子,垛裤子呢?” “你小看我们外姓……人了。”枫杨树已经第二拳挥舞过去,这一次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因为污辱,而是为了全中国被压抑的,蔑视的外姓人。 第八章心神 枫杨树又叫了一声“走”,态度坚决…… 祖母亢氏咬了咬牙,她一个人头也不回的去了。 陆毅看着人走远,略有所思的说道:“我想问你,高梁地……”话没有说完,早就被红眼的枫杨树冷冷的三个字“高你头”给打断了,显然,他不想让人知道,也不能让人提的事,一定与高梁地有关系? 陆毅了然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满脸通红,好像是说了这样一种“大忌”的话,自己想了想,也觉得“长舌”上身了。 枫杨树哪里管他想什么,给了陆毅两拳的手这个时候也情不自禁的痛起来,方才想到刚才的两拳打的重了,此时,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陆毅,有点不忍的想问一问,话到嘴边时又偏偏咽下去了,这样的举动却惊醒了陆毅。 “你还想骂吗?”陆毅怀疑的说道。 枫杨树想他会意错了,却又不能解释,由着他怎么想着? 陆毅脑子迷迷糊糊的,好像是在变成了七八岁的孩子一样,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耍嘴皮子呢? “在那里?在那里啊?”又好像是记忆中,耳朵里伴随着那些稚嫩童音,好几个小鬼疯马似的冲了过来,紧紧的将“首长”包围在中央,那个时候,陆毅也争过要当“首长”,却没有孩子拥护过自己,反而是,嘻嘻哈哈的坏笑不已,孩子们一个个小鬼似的笑骂着他叫道:“你不配当首长,树哥才能当呢?他才像一个首长呢?而你,就像叛徒,你只能当叛徒胡子。” 陆毅当时也朝着孩子们一个个小鬼叫道:“我是叛徒,也要最厉害的叛徒。到头来,反过来打死首长。” 孩子们有一个人不相信的,也不同意的反驳道:“怎么可以这样?不行的,叛徒是要被打死的,坏蛋是要被葬送下地狱的?你只能死,只能下地狱?” “胡说,为什么我要死?我就要首长死?”陆毅很不客气的叫了又叫,声震如鼓,小鬼们愣了一下,他们天性就是爱思考的,几个小脑子挤在一起窃窃私语着几句,“坏蛋是要死的,必须的?首长要亲自杀死叛徒,坏蛋?” “可他不愿意啊?这也只是游戏?” “游戏也是一样规则的,没有必要的改变?” 陆毅听到了,伸出自己的拳头叫道:“我可以叫你们改变?” 想到了这里,陆毅摊了摊手,他并没有满怀不公,也没有期待奇迹,此时,枫杨树看不懂他的举动了,心里像压块石头似的沉重起来,就在未料到的陆毅会突然掠过来,这才发现他始终不变的性格,“你真的要做一个杀首长的坏人?” “坏与不坏?你说的算吗?”陆毅冷冷的笑了笑说道,“就你,枫子吧疯子也能当上首长,母猪也能上树了?” 语带三关,恶毒的话刺激了枫杨树,看着满脸不屑,变化无常的陆毅,“想做首长,光是做梦不合逻辑的?要想做首长,就证明给我看,给大家看,光说不练假把式,嘴上没毛说话不牢?” “管你假不假,毛不毛?惹毛了我枫杨树,就叫你后悔做过的事?”枫杨树怒火冲天斩马贼的叫道。 陆毅冷哼的说道:“我后悔的事多了,有高梁地……” “又提高梁地?我今天不打的你高兴不起来,就不叫枫子?”枫杨树狠狠地剜了陆毅几眼,恶声恶气的口气,完全要想下一刻就生吞活剥了他。 陆毅看了一眼天空,四周的风啊黑过一头,已经没有太阳,心想着这个鬼天气说变就变了,“人心也是一样?总是黑的?” 枫杨树发现陆毅又发呆了,疑惑不解地叫道:“你发几次呆啊?心里有事,难道是想着陆阿公家里的几个姨娘?” “你胡说八道什么?”陆毅转过脸,恶狠狠地瞪着枫杨树。 “别装蒜了,村里二百六十四口人,谁不知道这事?议论纷纷的,你不知道?说了也有点恶心?” “枫杨树?” “叫你爷爷干什么?” 枫杨树已经摆好了架势,就等着陆毅过来找死了。 陆毅被激将的怒火冲天,斜刺刺地两拳撞了过去,“我砸碎你的舌头。” 枫杨树嘴角上扬,似与非似的说道:“舌头藏着呢?就怕你砸不着。” “你要有种就别躲,胆小鬼的,要就够男人的,就跟我死撞?” “怎么个撞法?你划出一个道?” “我呸?玩江湖那一套?” “不玩江湖那一套?你我打什么,也没有兴趣。” “好,就随你的意思,我们两个人各划出六拳,每个人都可以打对方三拳,无论怎样的一个疼痛难忍?谁也别像龟孙子一样畏缩回去?” “你可真够‘奍’的?” “你也圈不到哪处?” 枫杨树没想到陆毅会这样死扛着上来,他想了想,两个人的确不是兄弟,彼此都这样的仇恨怨止,谁都不可能放过谁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不必留情了,今天我要是不打残你,我就不是枫杨树那个枫子首长?” “我呸,你是疯子没有错?要想当首长,先去当兵吧?” “我还用你教嘛?格佬子的,我想你也不能被我打的稀里糊涂的?”枫杨树又骂又提醒一下陆毅。 “稀里糊涂?我们还不知道谁是谁呢?这里……呵呵,可不是祠堂里,嘿嘿,你也别希望像上次一样,居然有几个小子救你?”陆毅冷嘲热讽的说道,他要狠狠地挖苦一下。 枫杨树听着冷言冷语,也没有自乱心神,心里清楚就好,打架也是一门学问,也是一种态度,虽然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也能够从中领悟出许多不俗套又不落窠臼,陈词滥调的东西。 陆毅看了一眼枫杨树,几句话语也打不乱他的心神,不必絮叨,聒噪,一道笼烟般掠过,只感觉到那一道笼烟忽左忽右,又忽上忽下,枫杨树觉得自己眼睛一花,虚幻不真,哪里知道几下功夫,陆毅已经两只手如抓小鸡似的探了过来。 第九章尊严 枫杨树热血上涌,两眼圆睁,直直地盯着陆毅稀奇古怪的“爪子”,十分疑惑不解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手势?看起来,十分的让人觉得邪恶啊?”“邪恶”嘿嘿的两声冷笑,陆毅已经探爪到了枫杨树的腰眼,“这更邪乎了?” 枫杨树也没有想到眼前的人影邪恶诡异,疑云密罩着,心里也说不清楚多少意外,“我真的是小看你陆毅了?没想到你还偷偷的留了这么一手?” “哈哈哈哈哈?疯子,你说错了,我也曾经拜过师,学过艺,后来师从南少林的弘法师,自己研究了一下,南少林不比北少林的刚猛,更多了许多的阴柔,所以,你也没有什么觉得奇怪的?”陆毅解释的说道。 “我可没有拜过什么师?学过什么艺?今天真的是大话说出来,倒霉的就是我了?”枫杨树也不是轻易服软的人,也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笨蛋,明显的看出陆毅是练家的,而且练的不是铁砂掌,却是绵里针…… 陆毅冷冷的看了一眼枫杨树,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不满的说道:“你刚才打了我两拳,不是非常的过瘾吗?怎么,这会儿没有男人气概了吗?我说你不像首长,倒像个疯子,要不要叫村里的小子过来看一看?” 枫杨树有点恼火,可眼下也不能硬碰硬地死磕,谁也不想被人骂着“不是男人”还会心里好受,又不能白痴一样的“送死”,到最后反被人羞辱一番,那些先抑后扬的主角是不是扮猪吃虎不说,完全没有一点头脑,理智,倒像是蠢猪。 “我认了。”枫杨树知道,陆家,陆阿公,陆毅,和任屠夫都是欺压这个村子里的穷苦人民,和蔑视着外姓人,他们早就想要灭掉陆家,只是僵死的蛇也会动一动尾巴,更不要说活人了,“我既然能够低头,就能够日后仰视,每天的太阳都会升起,落下,为什么一定非要在今天把仇报了?我也多留一点时间,给他们喘口气,不然,陆家要是少了他们,自然也就垮了,农公会的……想的也太多了?我现在讹诈一下,也算是一种谋略,一次胜算。” 陆毅不知道他想什么,看着枫杨树沉默不语,以为害怕了,脸上突然有了一点表情的说道:“疯子,要是你认个底?就从我的袴下钻过去?” “你的袴下?哈哈哈哈哈……我说你白日做梦吧?”枫杨树瞅了瞅想要发怒的陆毅说道,“我今天是接老娘的,没想到出门遇到了……嗯你?” “什么嗯你?你是贼心不死,惦记着人家的老婆吧?”陆毅奇怪的斜着眼说道。 “惦记着?我想你也安心不到哪里去?五十步笑百步,你的心里清楚就好?”枫杨树一语道破地说道。 陆毅想不明白的问道:“你想怎么样?” “我也没有怎么想?你想打就打吧?咱们订个日子,家里事安排一下,没有家里的顾虑了,每个人再好好的吃饱饭,到什么时候约定的地方再打?”枫杨树把自己肚子里的那点小九九和盘托出,又思量着陆毅会不会上当。 陆毅不假思索的说道:“我可没有那些兴趣?” “有没有不要紧?”枫杨树马上插嘴,心里计划好了,他是一心想到打断对方毫无考虑的余地,“我老娘年纪大了,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也不能让我想着老娘,又一边跟你打吧?” 陆毅想了想,说道:“那好,明天?” “明天不行?我老姨嫁女儿?” “嫁女儿?跟你什么关系?” “我要给她家端盘子,已经说好了?” “那你可以推了?” “你去推?” “关我什么事?” “那我明天不能来了?” “后天?”陆毅又让一步。 “不行,我二姨家换瓦片?” 陆毅叹什么气的问道:“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要找人拉瓦片去?” “好了?我知道你搪塞,疯子,你自己说……到底是多少天?”陆毅也厌倦了的摆了摆手。 “一百天?”枫杨树想到什么,他又说道,“农公会的堈代表要来村里,商量着到时候抗日的事?” “抗日?你还想着这事?”陆毅盯着枫杨树说道,“你是不是想逃走?” “谁想逃了?逃走就是这个?”枫杨树做了一个狮子印,眼睛非常诡异的看了一眼陆毅。 陆毅皱了皱眉头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说一年了?” 枫杨树摇了摇头,说道:“三年?” “你说三年?我看你连老婆孩子都‘落’实了。”陆毅好气的叫道。 “我说三年,也是为了农公会?”枫杨树委屈的说道。 “农公会?又是农公会?”陆毅想到枫杨树就是这样的人,十分倔犟。 “不是农公会,还有抗日呢?”枫杨树反驳的说道。 “疯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才能够让你如此疯魔了?”陆毅疑惑不解地问道。 “为了中国的解放?为了普通的农民?”枫杨树又补充一句,“这样的理由够不够?” “我要是你,就好好的想着怎么多做长工,多赚点钱,让家里人过的好多点?”陆毅完全看不懂的看着枫杨树,以前看不懂是这样,现在还是看不懂? 枫杨树没有办法说服陆毅,他还没有跟农公会的人接触,以后还要商量入会的事,如果说三年的时间来改变,这三年的时候就显得仓促了。 陆毅不明白的摇了摇头,枫杨树忙着“打包票”的说道:“我说你也别小家子气,三年真的转瞬而过,可能,到了最后,你就变了。” “变了?”陆毅冷冷的说道,“我看是忘了?到时候,我忘记了,岂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意?反而,我倒是傻傻的等了三年,让我最后跟着空欢喜一场?”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谁也没有一个准信?谁也说不清楚,也不敢打票的?如果三年后,日本人把中国都占领了,到时候,我们就是亡国奴了,在亡国的亡人语中,每个人都会痛苦的,失去自由,失去尊严……” 第十章逼你 枫杨树正值风寒突发,老娘于几日来忙着深山里觅药,祖母亢氏听说他病了,一个人偷偷的来看了一眼。 “树哥,你怎么了?”祖母亢氏心里想着,嘴上不安地说道。 “你怎么来了?”枫杨树嘴上说着没事,又笑了笑说道,“一点风寒,死不了?” 突然想起祖母亢氏怀孕了,他马上瞅一眼就闭上眼睛,也闭上嘴巴。 祖母亢氏知道他的意思,此时也没有心情考虑别的,只是一味的求老君,求天尊地让他快点好起来。 枫杨树表情很不明朗,眼波隐隐有了些许雾气,听到祖母亢氏低沉的嗯哼,方才徐徐的回转心意般安慰着她说道:“亢梅,你回去吧?我就一点风寒,没有什么事的?你别这样,也别担心了,你快点回去吧?不然,那些人又要嚼舌头底下压死人了?” 祖母亢氏明白他暗中指的意思,她略一忖度,点了点头,抿着唇想要说“好的”又忽然想起自己提心吊胆的事问道:“树哥,你那日和陆毅说些什么?他怎么放你走了?” “他咋不放人?难道要把我招赘给他陆家当妹夫吗?”枫杨树双眸一亮,又说笑着说道,“你别胡思乱想,对你……的孩子没有好处?” 枫杨树他自己苦闷的慌,眼前的亢梅不是自己的女人,反而是别人家的女人,现在又怀上了别人的孩子,本来就一肚子怨恨,只是碍着她的脸面不好明说些什么? 祖母亢氏仔细琢磨不透,就势一坐着说道:“你这是干啥呢?怨恨不得马上叫我走?” 枫杨树不认可,也不否认地斜躺在床上,心里清楚,“你这不是擢我的心吗?” 祖母亢氏忍不住了叫唤几声,最后没有办法的提高了声音喊道,“枫杨树,我走了?我真的走了?就不理你了?” “你走吧?咋和小孩子似的,更何况你又是别人的老婆,我枫子管不着?”枫杨树一动不动的说道。 祖母亢氏“你,你……”叫道,又说不下去了,她一把抡紧自己的拳头,也不知道打哪里,一下子看了一眼枫杨树的大屁股,气不打一处的打了下去,他“啊呀”不是叫疼,是羞愧难当了。 祖母亢氏哼的走了,留下“嗯?”的枫杨树左右两难,也不知道追不是,留不是了? 可他又一想还是算了吧?“人家的老婆,自然有别的男人疼的?我是烂醉的萨提儿,只能一个人烂死算了?” 枫杨树想到自己是一个人,又是烂醉的萨提儿,心里酸楚的,比喝了江西老坛醋三大碗还难受,胃里作恶的难受,又没有人可以说的,疼痛难忍的不行,也只有眼睛里流出来的眼泪知道了。 “这是咋啦?”老娘回来了,到家里放在山里采的草药,忙着进来看了一眼枫杨树,哪里见到他这样的失魂落魄,伤心难过呢? “没什么?”枫杨树看着老娘回来了,慌得拿手抹着眼眶儿,鼻子里随便的应了老娘一声。 老娘急眼了似的劝阻地说道:“别用手擦,那儿脏?到底是眼睛痒痒的,又要熬药来洗一洗了?” “老娘,不用?我的手干净的呢?”枫杨树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多大的人了?难道还是一个孩子吗?真的是叫老娘不省心啊?”老娘慌忙打了枫杨树的手,这才没有继续拿手擦着。 “到底是什么事?你又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老娘半嗔怒的问道。 “没有哭啊?”枫杨树狡辩的还想说些什么。 老娘回瞪着他一眼,看穿他似的说道:“不是哭天抹泪的?难道是猫尿啊?” 老娘这一说,立即把枫杨树逗乐了,他笑了笑说道:“老娘真当我孩子呢?” 老娘恍惚片刻,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枫杨树,又古怪的点了点头,看着枫杨树心里发毛,不知道什么事摊上自己了,疑惑不解的问道:“咋了嘛?” 老娘似与非似的说道:“你也不小了,也不是孩子了?” “那又咋了嘛?”枫杨树吓了一跳。 “什么嘛了嘛?你不知道,昨天去邻村六婆家,买完十几个鸡仔还临时拉着我的手,千叮万嘱的说着,要给找门亲事了?”老娘仔细的瞧去,枫杨树摆着一张脸,不满的说道,“你啥意思嘛?” “我还没有谈亲的心情?”枫杨树说了就后悔了。 老娘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他“是不是想着亢梅,老想着她有什么用啊?人家已经是别人的老婆?要是这样,你当年又为什么不硬抢过来,也不至少今天后悔叹气?” “老娘,你又来了?哆嗦了。”枫杨树很不爱听,又想了想,很肯定的告诉老娘说道,“老娘,我跟亢梅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就不要再提了,旧事重提的老这样嘲笑我,戳我心呢?” “你知道就好?你也不必嫌我哆嗦,要知道老娘也是为了你好,再这样委屈了,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老娘似笑非笑的说道。 “好了,老娘,就这样。”枫杨树投降了。 “既然如此,你就去讨一门亲?”老娘马上转到正题上来,“要不然,我就给你物色几个,那个左河边的小翠姑娘不错?眼睛大,又水灵,主要是屁股大,生娃就多。” “小翠啊?那算了,太丰满了,我不喜欢。”枫杨树立即打断了老娘夸奖小翠的话,只是看了一眼疑惑的老娘,他挑了挑眉,又说道,“老娘,我自己找成吗?” “那也行?我就不逼你了?对了,你昨天等我回家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她?”老娘突然一问。 “谁啊?” “明知故问?”老娘打了枫杨树一下,却打的很轻,枫杨树也没有觉得自己哪处疼了? 枫杨树笑了笑说道:“老娘,你刚才不是说别提了吗?怎么你又糊涂了,又说出来了?” “我糊涂了,我打你这个臭小子?”老娘假意的打了两下,又笑了笑说道,“不说就不说了,只要你翻过筋斗过来,就大事万吉了。” 第十一章一点风寒 枫杨树想要说些什么,老娘转过身要做饭,洗锅,再煎药去了,留下他一个人心里想着,“难道我跟亢梅就没有……” 想着想着,谁知道小子跳了出来,大叫一声“树哥”吓了枫杨树一跳,“干什么啊?咋了嘛?扯呼?” 小子干笑了笑,说道:“树哥,我刚才在后山发现了一个大洞,直通地下水的深得很呢?” “那有什么奇怪的?这附近的山洞都多了,稀奇古怪,诡异深渊也多了,你奇怪什么?”枫杨树看也不看小子,不以为然的哼道。 “不是,树哥?那你不知道我说的古怪?是因为……”小子看了一眼枫杨树的后背,他马上移身过去,凑近他的耳朵说道,“因为那里有好几箱东西,我看了那几箱东西?你猜是什么?这个村子的人都不常见?” 枫杨树仍旧没有回过神似的斜躺在床上,接着,小子便推了推他的肩膀说道:“那是一箱日本人的手电筒,日本人的粗绳,日本人的铁铲……” “日本人?”三个字深深的刺激着枫杨树,他本来想等农公会的人带着他入会,入党,抗日的,一直是没有消息,原来想着日本人在远远的,没想到眼皮底下已经“潜”进来了。 枫杨树赶紧翻身起来,那一阵声音大了,也引起了外面的老娘朝屋子里叫道:“咋的啦?是疼了?还是饿了?” 枫杨树故意的说道:“躺久了,翻个身?” 老娘不说话了,枫杨树马上要小子重新说了一遍自己经历的事,小子说道:“我今天放牛,本来河边的草还可以,我觉得牛吃的不饱,就想往后山上面放?” “扯乎?谁跟你说放牛了?赶紧的说正紧的,直接说怎么发现了山洞?又是怎么进去的?”枫杨树急眼了,他如此反常也没有让小子怀疑。 小子就说“放牛”到后山里,他突然发现一头牛走散了,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就往高处上眺望,没想到发现了上面的一个山洞,本来也没有注意,哪里知道一瞥一眼啊?就发现了几箱子东西?他小子好奇了,几下跳上去进入山洞一看,挺大挺深的,他也不敢继续往下面看,而是注意力放在那几箱东西上面,他一一打开,一一惊心,心里想着,日本人的字跟蚯蚓一样,也认得不是汉字,这些见力也是跟枫杨树学的,这一说话,倒让枫杨树脸上一笑,嘴角上扬,“我还不是跟着农公会的人学的?” “废话少说?后来呢?”枫杨树发现了两个人跑题了,立马闭上嘴巴。 “没有了?后来就是赶紧把牛赶回来,别路上惊慌的赶丢了?”小子一点一点的回忆。 “又是赶牛?”枫杨树提醒一下的问道,“你就没有遇见什么人?撞见什么人?” “你说的是什么人?日本人啊?”小子似乎是一种大彻大悟的张着嘴巴,然后就o着嘴叫道,“我是想啊?可惜没有遇到,否则我非杀几个害中国人的日本人不可了?” 枫杨树疑信参半的说道:“真的?那你也太幸运了?” 小子反复回忆,就是没有遇到什么日本人? 枫杨树神色微微一动,他转过身想要将衣穿上,谁知道老娘突然进来叫道:“干什么去?” 老娘又看到坐着的小子,她疑惑不解的问道:“鸿荒啊?你啥时候来的,也不告诉婶娘一声?你怎么了?难道是有什么难处?” 枫杨树示意着小子不能说话,却被老娘看在眼里,她不高兴的说道:“咋了嘛?偷偷摸摸的,好像是打算做什么坏事?” 枫杨树赶紧劝说老娘,说道:“没有,小子是过来看一看我好了没有?是不是,小子?” 小子明白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就是看一眼树眼?” 枫杨树嘴里一动,不客气的问道:“什么叫做看一眼?你难道是想我死了没有吗?” 小子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谁说你不是这个意思,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心里想着的是什么?”枫杨树咬文嚼字的说道。 小子此时羞红着脸,任由能说会道,善于狡辩的枫杨树污损他,老娘倒是满意的定步出去,她出屋子里的时候,忍不住叫道:“留下来,跟我们吃饭?” 小子还想答应下来,毕竟老娘做的菜又香又好吃,可是,枫杨树马上推着小子起来说道:“老娘,小子他还有事呢?” 老娘疑信参半的说道:“有什么事?能吃了一顿饭也不行吗?” 小子也不配合一下的说道:“树哥,我没有的事,真的没事?” “你……没事,不要去准备啊?不要去盯着‘牛’啊?你没有事,我倒有事了?”枫杨树气得嘣八丈高起来。 小子就是喜欢老娘做的菜,他也气得嘣八丈高起来说道:“树哥,你这样说也太没有义气了?我跟你说了这么多?难道连吃一顿婶娘做的饭菜都不可以吗?你这个树哥啊没有人性啊没有人性?” “我没有人性?”枫杨树都蹦哒起来了,小子也蹦哒起来了,他还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就是吃饭的?咋了嘛?” 枫杨树气的想要扡人出去,倒是老娘帮着小子说话,说道:“鸿荒啊?你别理你树哥,今天就留下来跟婶娘一起吃顿饭?我今天到山里采药,倒也采了不少蘑菇,等会儿啊,我给你做个豆腐蘑菇,好好的降下火气?” 小子笑了笑说道:“谢谢婶娘?” 老娘又回瞪着眼,她拉着枫杨树下来说道:“你咋啦?刚才吹了风,受了寒,又这会儿窜被子,病上加病,你都不想好了?” 枫杨树说道:“我就一点风寒,哪里有什么病?老娘,你也操心了?” “你没有病?你有神经病。”老娘气的说道,她瞥一眼枫杨树,不乐意的拉着他躺着,又忙着给他盖上一条被子,又一边看着小子,嘴里慈爱的说着“你等会儿,先跟你枫杨树哥聊聊天,说说话,到时候豆腐蘑菇做好了,婶娘过来叫你?” “好的,婶娘。”小子答应着,他没有看到枫杨树瞪大眼睛,一副想要吃了自己的样子。 第十二章还差一点 老娘的豆腐蘑菇做的不错,小子在枫杨树家里吃的又舒服,又开心,倒是枫杨树心里有事,一副不乐意的表情,臭臭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老娘只是劝着小子多吃点,多喝点,长高长个,又说“我们别理他?让他疯魔了,今天晚上饿着肚子做梦去吧?” 小子满口答应着,他的嘴巴不停,心满意足的吃好,喝好,还开心的用手抹了抹嘴,倒是枫杨树发现没有可吃的菜了,他抱怨的说道:“你咋能吃呢?” “我咋不能吃?你又不想吃?”小子理所当然的说道,把枫杨树气的半死。 老娘也一致儿的帮小子,又拿枫杨树的毛巾来给小子擦嘴,又说“手不干净,又把脏的东西给吃进去了”等等,反而是枫杨树心疼自己的毛巾,伸出手去准备要抢,被老娘打了手,也不理他的继续给小子擦嘴。 “我的毛巾?”枫杨树心痛的叫道。 小子倒是一副顺受顺应的拿过毛巾说道:“婶娘,我自己来?” “那好。我去收拾碗筷了?”老娘站起来,又笑了笑说道,“好好的,最好脖后根就擦干净了?” “我的毛巾?”枫杨树心痛啊?他想毛巾是不能再用了,哪一天能够进到小驼城,找那个什么秋的女人买一条素面的,新的毛巾好了。 枫杨树等着老娘收拾碗筷去了,这才一手勾住小子的脖子说道:“好小子,你吃了我一顿饭菜,也该知足了?” 小子瞪了枫杨树一眼,摸了摸肚子说道:“还差一点?” “你八戒啊?”枫杨树的下巴都快要掉到桌子上面来了,他可一点都没有,肚子还叫饿呢?“我今天都白做活了,几天省下来的口粮,就连老娘,你婶娘也没有敢怎么吃呢?倒是多孝敬你小祖宗了?乖乖,你还没有吃饱啊?” 小子本来不以为然,听到婶娘也没有吃的,心里过意不去的说道:“我……我明天送一筐地瓜来?” “别送地瓜了?”枫杨树拍了拍小子的肩膀说道,“树哥跟你开玩笑呢?我家里又不是没有什么穷到水尽的地步?” “嘿嘿,我说呢?那我的地瓜也不送了。”小子狡黠的说道。 枫杨树想着这个小子算计自己了,摇了摇头说道:“行,小子够滑奸的啊?” 小子笑了笑说道:“树哥,你老大哥教的好?” “我呸,你属猴子的,怎么顺着话杆子就往上爬呢?”枫杨树并没有想像中的那样呵斥小子。 老娘又回过头,叫着:“儿子出来,老娘往地里拔萝卜,准备给小子带回去吃的,你出来,给老娘把碗筷用水清干净了?碗筷都洗过了,你就清两遍。” 枫杨树站起来,小子也站起来,疑惑不解的问道:“你也站起来干什么?想要帮你树哥洗碗筷啊?” “树哥,那是婶娘让你洗的……我嘛?去给婶娘拔萝卜?”小子说完,就跑出去了,留下枫杨树一个人发呆呢? 枫杨树刚走了出来,看了一眼老娘带着小子去自留地里面拔萝卜,心里骂了小子鬼滑头一个,又突然往事纷乱如潮,想到他与她也是这样的…… 枫杨树正在发愣的时候,嗖的一声,一种暗器的东西朝着自己飞过来,那个准头好像不是打人,反而是一声“咚”的响了响,就碰到了桶里面的碗筷上面,“谁啊?哪个小兔崽子的?敢扔石头过来?” 枫杨树朝着丢石头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好熟悉的”身影,这个人影不是昨天刚刚纠缠不休的……“你搞什么啊?想砸我枫杨树家的碗,不让我有碗吃饭吗?” 想着归想着,枫杨树还是走到了桶边,随意的瞅了一眼桶里面的东西,一块小石头绑着一张羊皮呢?“咦?这是嘛东西吗?” 枫杨树赶紧抓起来,打开石头,握了握,又抓着羊皮,没有任何的羊腥味,接着,他打开羊皮看了一眼,心里吃惊的想着,“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一个秘密?难道是因为我抗日的吗?” 枫杨树想了想,昨天的那个样子,可不是兄弟,反而是一对仇人,彼此都想你杀了我,我杀了你的,谁也不想放过谁? “还有,祠堂里面,他帮着陆阿公这样的抽打我?从那个时候起,我们已经恩断义绝,不再有什么关系了?”枫杨树一想到祠堂里面的鞭子,就恨得咬牙切齿起来。 “可他又是为什么?因为什么?是阴谋,诡计,陷害……”枫杨树低语着,好像这样的想法又将他自己重新扯回到现实中…… “除了陷害,诡计,阴谋……再也没有别的理由了?”枫杨树疑心的想着,可是,羊皮上面的字眼,井然有序的列举着,沉思默想间,更加诡异,恐怖的念头爬上心头。 枫杨树马上冲了出去,朝着他的方向紧张的追赶着,在自留地里突然想起老娘,和小子,脚步停了下来,他叹口气的说道:“还是算了吧?我为什么要如此固执的怀疑呢?为什么我不能暂且相信他一次?如果是为了抗日,我可以牺牲自己?” 小子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看了一眼,居然是枫杨树跑着跑着,又忽然停了下来,他叫了一声“树哥”又拿出沾着泥水的萝卜叫道:“树哥,你家自留地里面的萝卜又大个,又水嫩的,我今天都想采一大筐回去呢?” 老娘听到了,笑了笑,她把埋在萝卜地里的头扬了起来,微风吹乱了一丝丝头发,略显苍白的脸上又多了许多的苦涩,只是她仍旧开心的说道:“小子,你今天能拔多少,都拿回去好了?” 小子呵呵呵呵的说道:“谢谢婶娘了?” 老娘也笑了笑,只是那么一霎那间,枫杨树明白了许多,也慌了许多,如果是牺牲自己,是为了信念与远大的理想,那么,老娘呢?她一个穷苦过来的女人,仅仅是自己一个儿子,如果……没有了儿子,老娘还能够独活吗? 就是这样的信念,枫杨树到底能不能够继续坚持下去?可是,现在的情况,还只是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