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妆》 第1章 我非正常死亡了! 飞机失控了! 飞机要坠毁了! 我林一一要玩完了! 才三十有六,待自闺中的我就要拜拜于人世了! 我不甘心! 我真的不甘心! 经过数次跳槽,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终于成为jd公司的人事主管的我,拿着百万年薪过着单身贵族惬意生活的我,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就这么马虎得结束了呢? 事情要从前一天说起:由于要去德国柏林出公差,财务那定的票竟然是先飞俄罗斯,再转机柏林!为毛啊?就两个字——便宜!百年的家族企业竟然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上这么抠门,难道时间就不是金钱啊?我已经无力吐槽了,拿人钱财□□,哦不,是替人打工,就要有逆来顺受的觉悟。 结果我今日登上了俄行的飞机,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不靠谱啊!飞行员一边大口喝着伏特加,一边和美女空乘调情,好死不死中途又遇到雷雨天气。战斗的名族果然彪悍,机长抄着不熟练的英语在广播中说,抱歉,飞机已经不受控制的成自由落体状下坠了,让我们祈祷精彩的来生吧! what?尼玛我敢对天发誓我刚刚听到广播里传来打饱嗝的声音,天!我买了保险没?自家老佛爷没了闺女以后咋办?喂!□□我还没告诉她密码呢! 在急速下降的过程中,我用双手捂起了脸,忽略身边的哭喊与惊叫,我在叹息我这一生过的真特码无趣!要能再活一次的话,我一定不这么玩!突然耳边喧嚣声没了,我以为是我幻听了,移开遮眼的双手,发现身旁多出两个一黑一白西装男,正吐着舌头瞧着我,飞机神马的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说喂!朝女士吐舌头是不文明的行为!”我皱着眉对他们二位说到。 白西装先对我开口,声音动听,可舌头依然像挂面一样垂在外面,“你是林一一女士吗” “嗯?” “我们是黑白无常,阎长官的行动专员!现在带你前往冥间行政服务中心去办理死后的一应事务,请。” “哪尼?”我眨巴眨巴眼睛,什么冥间行政服务中心?突然我回过味来了,用颤抖的手指着他们,结结巴巴地说:“你们就是那什么!那么说明我已经成功的挂掉了?” 黑西装同情地望着我,点了点头说:“对的,就像我的舌头一样——挂了!” “我刚才明明在飞机上啊!” “那个,那个飞机出事的画面太美,连我们都不敢看,所以就直接把你捞了出来,还带你换了身森女系的衣服呢!” “虾米?”我低头一看,就一件白寥寥的类似睡裙的玩意罩在身上,光个大脚丫子,踩在不知名的移动物体上。我一下暴走了,伸手就抓起黑西装的领子质问道:“我的香奈儿套装呢?我的miumiu鞋子呢?我的lv手袋呢?”又撇到光溜溜的手腕,“靠!老娘的积家腕表呢?”这些都是我用血汗钱换来的,说没就没有了,我死的时候又不是在裸奔好嘛! 这下轮到黑西装结巴了,挥着手说:“林女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钱财、钱财乃身外之物,不必如此介怀吧!” “老娘就介怀了怎样?”我瞪起大眼觑着他。 “好了!好了!”白西装过来相劝,“不要耽误行程了,你的那些私人物品已经上交给国家了,这是你的500块拿好!”说着,就往我怀里塞了一张薄薄的钞票,我丢开黑西装,拿起来一看,尼玛这不是我和老佛爷每年都会烧给老爹的纸钱嘛!我是欲哭无泪,还冥间中央人民银行印制,艹!还真有这么回事!小摊上我记得5块钱买一打呀,我得问问清楚。 “我说两位专家——” “咳,是行动专员!”黑西装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我朝天翻了一记白眼,深吸一口气,“好,两位专员同志,敢问这500块在冥间的购买力如何?” “也就够下个面馆子搓一顿吧!”话多的黑西装立刻回道,我明显看到他长长的舌头上有类似口水的晶亮液体渗出。 “不要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好伐!面包会有的,金钱也会有的!到时托个梦让你家人多烧点给你呗!”白西装比较能装。 我颓然的垂下双肩任命了,“好,我不纠结了,跟你们二位走吧!” 第2章 十万个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就带走我一个人?”一路上我成了好奇宝宝,问东问西的。 黑西装比较open,笑着回答,如果颤颤舌头也能算笑的话,“他们都是外国人,归上帝耶稣基督阿拉圣人主啊管,咱中国人还得阎长官管,不然无国界的乱了秩序就不好啦!” “哦!那已经移民海外的算谁管?” “额——入了教的算国外的,没入的还归咱们。” “哦!那生出的混血儿呢?” “这个——”黑西装已经被我狗带了,开始扣着舌头苦思起来了。一旁的白西装像看俩白痴一样瞟着我们,“哎——好了、好了!我们行动专员会根据上级下达的指令办事,一切以指令为准,不能参杂私人感情,doyouknow?” “额——”你这么叼,身前是谈判砖家吗? “我不是谈判专家!我是土生土长的冥间人,ok?” 我啪一下捂住嘴巴,“no、no、no!没用的,你心里想什么我们都知道!”黑西装得意地说,“干我们这行的都有这个本领,可以预防犯罪哦!”我直接无语了,他们还自带神技能! “到了!到了!”黑白西装立刻正经了起来,将我带进了装修的富丽堂皇的冥间行政服务中心,一边走一边介绍,“这里功能齐全,死后的一切手续统统可以在这里办理,一站式服务,温馨到家!” “嗯!嗯!”为毛我有种不真实的赶脚,冥间地府电视、书上不是这么演的啊! “你脑袋里的都是老黄历了,也不知道是那个朝代的事情了,我们可是与时俱进的,连十八层地狱也改成参观项目了,只起到警示作用,并不真的执行这些惨无鬼道的行径!” “啥!”我惊呼!“那那些个坏人怎么办?” “在我们面前死者人人平等嘛,阎长官和判官书记会根据个人身前事迹发派到不同领域接受再教育的,这个你放心,绝对公平公正!”白西装很肯定的给了我官方回复。 我也很严肃的一个劲儿点头,我顶多踩死过几只蚂蚁,打死过几只蚊子苍蝇,没杀过鸡宰过羊,小时候当然也做了些不痛不痒的坏事,长大后也做了些扶人过马路,给老弱病残孕让过座的这种不留名的好事,咱这算好人不? “呵呵——” 尼玛—— “我有我的职业操守!” 我立刻点头哈腰,“我特别尊重您的职业!” “嗯——” “那个白专员,那边那么多人是咋回事啊?”我表示对人最多的那个办事窗口很感兴趣。 “那是办理穿越的窗口,专门对你们这种枉死之人开办的新业务。”黑西装插嘴道,“最近几年可火爆了!” “哪尼?”我惊悚了,“还有办这业务的?”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们办不到的,为众鬼服务嘛!”白西装自豪地说。 我勒个去——我二话没说就直奔那排队了,心中老激动了,我好喜欢唐朝,能穿个武则天试试吗?哇咔咔!咦——等等,办业务是不是要钱的啊?这种高级别的人物穿越是不是得要很多钱啊靠!谁没事揣一堆纸钱带身上啊!我捏着500面值的冥间小钞是欲哭无泪。 “你别急啊!”黑西装追过来,“我还没说清楚呢!” “对,这个业务要钱不?” “不要钱!” “虾米???”我嘴张成一个o形! “这个是双向选择的,不是人人都能穿越的!还得看缘分!” “猿粪?这么玄乎的东西老娘从来不信!”一定又是忽悠人的! 第3章 非典型穿越! 此时,一个白色身影飞奔到我面前,“娘亲!”,说着就一个熊抱! 吓死本宝宝了,老娘守身如玉、洁身自好了三十六年,一心扑在工作上,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至今还是老处女一枚,怎么会冒出来一个这么大的闺女,果然是鬼话连篇,我虎躯一震,准备拍飞此人。谁知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颊,那是梨花带雨,美丽动人,我直接就心旷神怡、心猿意马了,心已化,其实拉拉也不错! “咳咳——咳咳——”黑白无常在一旁拼命咳,干嘛?不带老娘脑补一下啊!我拉住她,变身知心姐姐,“小姑娘,姐姐不是你娘亲哦!”这话怎么这么奇怪呢! “呜呜——呜呜——你真不是我娘亲?可我为什么见到你就想哭?” “额——我有这么可怜吗?”我赶紧用手摸摸脸颊,难道最近保养得不尽心,瞧着显老?不会呀,我都用海洋之谜了啦!面膜天天敷、美容周周做,还要老娘咋地啊! 她吸着鼻子,揉揉了眼睛,不好意思地说:“不是可怜,是有种熟悉的感觉,很亲切,你和我娘亲有七八分像呢!” 乖乖,被个妙龄大美女说我和她娘像,是不是间接表明我也是大美女啊,哇哈哈,没这华丽丽的外表我怎么在外企职场混饭吃呢!我顿时心里喜滋滋的。 大美女转头指着我对黑白无常说:“就她了!我喜欢她!”顿时,我小心肝噗通噗通地乱跳,这是到冥间做拉拉的节奏吗?好羞羞哦!我无耻地笑了。 “我要她替我活着!” 哪尼?晴天一个霹雳把我炸个外焦里嫩,感情我是被选择的对象,原来穿越神马的是这么个双向选择法啊!美人姑娘选择了我,我嘛全因为黑西装附耳悄悄对我说这位美眉是另一个时空古代一位郡主哦,那是有钱有势、才貌双全的主。看在他私下将我那身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行头拿回去孝敬他老婆大人的份儿上才肯透露给我的,并且这次中介费他出,我可以去体会不同的人生,去看不一样的烟火!重要的是宁依依只有18岁哦!重回18!36岁的老娘能年龄被腰斩,多么美好!我被他忽悠得热血沸腾,就稀里糊涂答应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郁闷地锤墙!!!早知道这位美眉活得这么狼狈,这么没有尊严,我好死不死地穿成她干啥!太他妈丢人了,我虚弱地躺在雕花的华丽丽的大床上,仰天长啸:“艹——” 第4章 林一一变身宁依依! 话说原主叫宁依依,林一一与宁依依当真是有猿粪啊,哎——可惜是孽缘啊,我深以为然。 在现代一个人变得苦逼,要么是没钱花,要么是交男或女朋友了,此法则也适用于古代。亲,爱情这玩意儿是谁先爱上谁倒霉,谁爱得深谁受罪,简直是绝对真理!多少前辈们总结出的宝典是——动什么也别动爱情! 说到这,你们大概也能猜到一点点儿。对,就是因为爱情,美女宁依依义无反顾地跳进了爱情的海洋,结果被爱情海无情地吞噬了,那苦涩的滋味她尝得太多太多,连我都万分同情她的遭遇。你们一定也很好奇吧,那我慢慢地说给你们听吧。 宁依依之所以从天之骄女沦落为一介苦逼,那都是因为她爱上了一个人,一个叫赵瑞阳的男人,从此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故事的开端始于十年前,刚好是宁依依丧母之后的生活混乱期,由于爹地有着保家卫国的重大历史使命在身,无法好好陪伴她度过心灵的困难期,要知道宁依依前八年的时间可都是在双亲的万分宠爱下茁壮成长起来的,骤然失去母爱让她无所适从,心中的苦闷与郁结无法排解,所以刚好有那么一刻,咣几砸下个俊美不凡、正义勇敢的少年化身成为她的偶像。在非常时期这种潜移默化转移注意力的心理暗示宁依依自然是不懂喽,但她只知道每每看到一个叫赵瑞阳的英俊少年时,她就很欢愉,自然而然情窦初开的单亲少女渐渐爱上了慢慢成长为伟岸男神的少年,于是乎一场关于爱与被爱、苦苦求爱的戏码就上演了。 大家也已经知道这场戏的结局了,那就是宁依依在求爱之路上香消玉损了,不然我为毛会在冥间行政服务中心看到她呢?对于没有任何爱情经验的我林一一来说,这种一见钟情的神马是深深让我困惑的,科学家都说爱情的到来是脑内肽啡突然大量释放的结果,最多也就维持两周,接着会发生改变,最终两个人情感维系是亲情与责任,也就是说这种爱恋不会持续很久,那像宁依依这种连续不断爱上十年的简直是朵奇葩!而且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ohmygad!我也是醉了!咱能不那么耿直好吗亲?我真替宁依依的智商捉急,可又不由地感叹,宁依依真是活得自我,这样犀利直接的女子也是世间少有!所以我躺在床上下定决心,既然命运选择了我来替代她,那我重活这一世就活出个精彩来,给宁依依来个浓墨重彩的一生,让这样一个敢爱敢恨的真女子在历史的长河中成为一颗璀璨的新星!此处应该掌声雷动!(呵呵) 第5章 糟心的开端! 我每次醒来,都有些不真实感。宁依依是名正言顺的瑞安国南阳王赵瑞阳的正妃,却住在王府一个偏僻的几拉角落里无人问津,身边除了从宁国公府带来的掌事嬷嬷秦姨、贴身丫鬟雁儿和一个跑腿递信的顺儿,就只得几个下人伺候,一个与之相称的待遇都没有,伐开心! 我刚刚醒来看见的是秀美的秦姨一副哭得死去活来的模样,便认定她一定是个好人。原来宁依依是掉进荷花池里的,救上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估计那会儿她正在冥间行政服务中心到处找穿越替代者呢!正巧遇上我这个点儿背的! 到我昏头昏脑地能接受这具身体和原主的记忆,将养虚弱的身体,并逐渐适应这里的一切时,衣裳也从秋衣变成了冬装。 “小姐,快放下,您要什么,吩咐雁儿就是了,别亲自动手!” “我就四处看看,我这挂名的王妃连这点自在你都不肯给?”我拈起雁儿手捧食盒里的饴糖丢进嘴里,打趣她,“你这丫头啊什么都好,就是爱当个老嬷子!”这个雁儿整天把我当玻璃做的人儿,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比我家那老佛爷还像妈,想到这,又一阵心酸,哎呦喂,说好不想前的事,怎么又想了,顿时嘴里的饴糖也不甜了。 “小姐,别嫌雁儿唠叨,养了这么久才将养成现在这个样子,咱做不到如柳扶风,还不兴面红齿白,身强力壮啊!” “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成语也不能乱用啊,我惊得差点被饴糖给卡住,还是雁儿眼疾手快倒了杯热茶递到我手中,强喝了几口,我才缓过来。 “小姐,您这样最好,学什么柳侧妃节食,瘦得和竹竿似的,有啥好看的!别瞪雁儿,雁儿说的可是大实话嗫!” “小样!别以为你跟了我十几年,主子奴才都分不清啦!还蹬鼻子上脸教训起我来啦!!” “小姐,您那是饿得没力气才掉到荷花池里,得的寒症养了百十来天才将将有些起色,您别怨雁儿多嘴,咱那王爷……” “够了!!!” 雁儿瞥见我已变了的脸色,自知提起了王爷,触到了我的霉头,赶紧闭嘴,端习凝神站在一旁垂首等着挨我骂呢! 我想想就气,为了得到心上人的垂爱,她宁依依也是拼了,采取节食加大运动量的减肥措施,最后减没减下来我是不知晓喽,饿得头昏眼花没力气低血糖倒是真的,结果在荷花池边被“风”吹了进去,呵呵换上了我这么个盗版水货!可当初我见到她时,可是妥妥的人间尤物,真是被她的美貌折服了,她怎会嫌弃自己丑呢?想不通! 至于那起子妖风是打哪吹出来的咱暂且先放一放,可宁依依自降身价的这种行径,实在是太让我无语了,咱在爱情面前能长长脑子,矜持一些些吗?!我林一一要为这个宁依依得狂躁症了!连我这种爱情经验值为零的老剩女都知道把自己低到尘埃里是不会被自己中意的男神爱上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什么狗屁王爷赵瑞阳!原谅我要说脏话了,正经老婆死了都不闻不问,抱歉,逻辑错误!是我这个版本的宁依依还顽强的活着,这都四个月了吧,连个影子都没看到,亏得咱依依喜欢了他整整十年,十年热血青春就耗在这么个人身上,一心一意专注追求赵瑞阳十年整,这绝逼是真爱啊!!!当我醒来脑袋瓜里装上这些记忆后,真有十万只草泥马从脑子里跑过,我恨不得直接再死一回,这惨痛的经历真不是人人能受得住的。丢心可恨,丢人就更可恨了!!!这丢人现眼的名头现在还顶在我头上呢!身边的小妮子还这么不着调的老是提醒我,哎呦喂,心脏不好了,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哎——”我糟心地趴在桌上,我的抱负、我许下的豪言壮志该如何实现呦,我真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难道我这个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久经考验的共产主义战士要在与封建阶级作斗争的关键时候掉链子?这怎么可以!“哎——” 第6章 白莲花登场! “柳侧妃到——”外面一声通传。 “柳侧妃敬安!”陆续响起丫鬟们的请安声。 “姐姐身子可好些了?!”一个温柔得能掐出水的声音就传来了,我立刻泄气了。 拜托!玛丽苏同志,你能不能不要每天像报时鸟一样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好闹心!各种小说和宫斗剧都无一例外地提醒我,这种玛丽苏体质的人都不是好鸟,而且战斗力极强!可话又说回来,受不了也得受啊,谁叫我现在是宁依依呢!只好调整表情,摆出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活像个雄赳赳的斗鸡!亲,不是我爱这样外露,着实是原主一见她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好斗,我也只好惯性这样,免得惹人怀疑不是? 苍天啊——穿越的日子真心不好过!黑西装你个死吊死鬼,老娘就是被你给坑苦了,下次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额——好像有哪里不对,你看,我连引以为傲的智商都下降了,靠! “咳咳——柳氏来得好早啊!”冷嘲热讽是不少不了的。 “托姐姐的福,妹妹身体一向康健,每日里就想着来探望姐姐。不瞒姐姐,能侍奉在王爷和姐姐左右,妹妹真觉得自己有着天大的福分那!” 看吧,一来就挤兑我,是侍奉在王爷左右开心吧!“你也别总姐姐、姐姐的叫着,听着怪难受的!”我故意欣赏着自己白嫩嫩的手上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就是不正眼瞧她,“按说你还长我一岁呢!总叫我姐姐,没得惹人笑话!”我最烦她在我面前一副笑意盈盈,柔情似水,任你怎么折磨就是没脾气的模样,指不定背地里怎么在赵瑞阳面前埋汰我呢! “位份这里摆着,妹妹也不能失了礼数,旁人听着,只会说咱王爷的不是,惯得如烟没大没小的,姐姐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玛丽苏话里话外又来秀恩爱了,每天唱一出王爷好爱我,王爷好疼我,给谁看啊?不知道秀恩爱死得快么?!“谁不知这南阳王府是侧妃掌权,柳氏,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知不知……” “王妃,您要的水仙送来了!” 我作势要发脾气,最疼爱原主的秦姨刚巧进来了,适时打断了我的话,眼神一个劲儿的示意我克制,我翻了个白眼,表示收到,“那就放窗前的案几上吧,秦姨你看这花儿多好啊!只闻其香,不闻其言!省得我成日里觉得耳边总有只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烦心哟!”。 这柳如烟乃是瑞安国柳大学士之嫡长女,不仅饱读诗书,擅长棋画,风流颂雅,而且面若桃花,身段如弱柳扶风,正是时下最流行的审美典范,尚未及笄就享誉京城内外,真真是极好哒。和宁依依一同嫁给年轻有为、英俊潇洒的南阳王赵瑞阳,一正一侧。可有多少人替她惋惜,叫不屈,又有多少人觉得宁依依碍眼,泼辣、凶悍、整天穿得跟红辣椒似的,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做我朝倍受瞩目的王爷的正妃?那娴静婉转,华裳绣带,裙裾飘飘的柳如烟才是正妃的不二人选呀! 我卧床休养那会,看到享誉京城的抒情虐恋小说家张潮有的一段描写美人的佳话,“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诗词为心,以翰墨为香,吾无间然矣。”顿时觉得特码这是柳如烟他爹请来的网络写手吧,这不就是按柳如烟写的嘛。他爹不愧是我朝第一演艺经纪人,把自己女儿包装得可真到位!可我就楞没搞清楚像宁依依这种168的突兀有致,自带大长腿的热辣好身材竟然在古代不受欢迎??这种扁平病态美是风流有韵致?果然古人只能存在于画中,一3d就见光死。我觉得背地里说宁依依是大洋马的统统是嫉妒她的34d大波好嘛!老娘如今最大的乐趣就是照镜子,自己看自己都会流口水! 柳如烟到底是大学士之女,涵养极好,听到我暗讽的话也权当是耳边风,面不改色地继续,“姐姐,是如烟呱躁了些,您病体初愈,听不得多言,看不得多人,妹妹我这就离开了,明日再来探望姐姐!” 哎呦,终于要走了,两看相厌,还每日来找骂,我实在是搞不懂这位玛丽苏的奇特体质,难道她喜欢□□?重口味妞啊! “慢走,不送!”我继续欣赏镯子,啧啧,这么美好的玩意儿值不少银子吧!还有这双白嫩嫩的小手怎么会舞鞭子呢?宁依依自带的各种神技能确实很让我惊艳,这么好的妞一定会有更好的人来爱!我坚信! “奴婢恭送柳侧妃!” 第7章 我的娘亲! 直到裙摆沙沙声听不见了,我才收回看镯子的目光,一抬头,看着秦姨脸上写满了无奈,我就乐了,“秦姨,每天都唱这出,她也不嫌腻歪?” “我的小姐哟!她日日这样唱,不就唱出了她大度忍让的贤德名声,衬出小姐你的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嘛!下人们不知首尾,听到只言片语的乱传,天长日久的她得到人心,得到名声,于她大有好处,她为什么不做给旁人看?”秦姨分析透彻到位,有着我宁总裁的高级主管范儿。 “就是!叫声姐姐,她也不掉块肉!”当了半天背景板的雁儿同志插嘴道,她属于我的贴身秘书。 “笨呗!她其实是不想叫我王妃,才张口闭口姐姐、姐姐的!”我痛心疾首地说,“你就知道吃!一声姐姐也能想到肉!我服了你了!” “小姐最了解雁儿了,我顶顶喜欢吃肉!”她还喜滋滋的。 “哎,看来等雁儿大了,小姐我就把你许配给个卖肉的,你一定欢喜死了,天天有肉吃。” “不要,跟着小姐也有肉吃!” “切!谁稀罕养你啊!” 我和雁儿正愉快地打着嘴仗,突然雁儿像受了惊似的,“呀!”哧溜就往外间跑,“炉子上还炖着肉呢——” 额…… “我的肉啊——”惨叫声,声声入耳。哎,对于吃惯飞机餐、工作餐以及各种泡面快餐饭的我来说吃货的世界我真心不懂! “小姐,明日的事情我都办妥了,回宁国公府祭拜夫人要和王爷知会一声吗?”秦姨开箱理着我冬日的衣裳,边忙边问。 “不了!”我摇摇头,不知道怎么搞的,我连见他的欲望都没有,好奇怪哦。 “小姐,这都多少时日了,你既不出门,也不请安,日日守在咱小院里,除了柳侧妃还记得每日来走一遭,那些个孺人侍妾怕是连谁是南阳王府的王妃都忘掉了。小姐,你,你这是怕了?” “你什么时候见我怕过谁?”我嗤笑道。 “那这样躲着,是准备躲一辈子?”秦姨停下来望着我。 “我——我也不知道。”我茫茫然看着那盛放的水仙,清新的花瓣上还沾着露珠,晶亮亮的,思绪也不知飘向了何处。 “我的儿呦!”秦姨走上前来用力地握住我的手,“要是艾吉阿姆姐姐在,她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会有多心疼!” “可娘亲不在了呀,秦姨!她给你起的名叫清格勒,意味着康宁,那有你替她守着我,她也能安心了。” “诶!”秦姨默默地将我搂在怀里。 “秦姨,爹亲还在南楚回不来,记得明日也替他给娘亲上柱香!” “省得了!” “秦姨,再给我说说娘亲和你在漠北的故事吧!” “这么多年了,还爱听这些个?” “嗯,总也听不够。”我撒着娇。 “好、好、好!” …… 我的娘亲,哦,不,是宁依依的娘亲叫艾吉阿姆,也就是明月的意思。她的阿爸叫海都王,是漠北一个小部族的首领,由于骁勇善战,很得漠北汗王的赏识。在一次宫廷宴会上,汗王第一次看见小小的艾吉阿姆,特别喜欢她,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像有明月的光华。汗王认为她极有灵性,命人用纯金打造马鞍,上面绘制了一只半卧的小鹿,象征明月的聪明伶俐,还赐予了她明月公主的崇高身份。小明月很崇拜汗王,所以对这件礼物很是珍视。可第二年,恰逢饥荒,漠北大乱,各部族为了抢夺水草丰美的牧场而不断开战,父亲海都王战死沙场,明月心痛到不能自持,汗王怜悯她孤苦无依,族人尽数屠戮,只留得个忠心不二的侍女清格勒,就想让她留在身边,好照顾一二。可娘亲人虽小却主意大,她执意要去往中原,去那礼仪之邦,远离屠戮和叫人心伤的大草原。经不住娘亲的苦苦哀求,汗王同意了。辗转多时,行走在江南烟雨中的丽人,多了一个明月,一个秦青。秦青就是秦姨,至于娘亲怎么和爹亲好上的,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第8章 千好万好还是家好! “小姐,注意脚下!”雁儿搀着我走下马车,巍巍宁国公府就矗立在我的面前,这就是宁依依长大的地方。虽然她和她娘亲更多时候是随着宁依依的爹亲南征北战,但依旧熟悉和温暖的感觉充斥着我的内心,挥走了心里连日的阴霾。就连久不露面的太阳,也抖擞着精神舞弄着阳光,皑皑白雪柔化了将门府邸的阳刚,挂满冰棱的屋檐也有了温柔的模样。瞧着,就像欢迎着小主人的到来,一切都欣欣然起来。管家宁城早早地侯在府门外,翘首期盼着我的归来,就连一个个亲卫的脸上都透着莫名的喜气。原来,这就是家的感觉,我终于回来了,我——宁依依——回来了! “城伯!”我笑意吟吟地叫到。 “欸!小姐,您可回来啦!”城伯饱经风霜的脸上瞬间绽开了一朵菊花。那石褐色的长棉冬挂裹在他瘦不拉几的身上,衬着那张土黄色的老脸,看了别提多叫人揪心了,远看还以为是个青铜雕像呢,雕的还是根柴火棍! “我说城伯,我不在的这几个月,是谁委屈你了不成怎么瘦成这个样子活像闹了好几年饥荒似的,是我爹少你肉吃了?”我扶着雁儿的手臂,不紧不慢地走上了台阶,双手扶起了他老人家。 “就是,就是,城伯一定没好好吃肉!”雁儿一副很笃定的样子,嘴翘得老高。她是多喜欢吃肉啊! 我把掐金丝的暖手炉递给了一旁的秦姨,拉着激动得颤颤的城伯的手,“走,咱府里头说话去!” “欸!欸!”城伯都要老泪纵横了,像看自家闺女似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瞅我,连脚下的路都忘了看,差点滑一跤,亏得我一直拉着他老人家的手,不然非得磕掉他一嘴黄板牙。 “好,好,小姐这把手劲还在,老奴就放心了。” “那是,你家姑娘啥身手,什么人能欺负得了我?”我满脸得色,“城伯,爹亲不在,全靠您老周全府里上下,我这个小辈要好好谢谢您呢!” “哪里,哪里,连姑娘出嫁老爷都驻守在南境不能回来观礼,老奴说什么也要对得起老爷的嘱托,守好这个公府,替姑娘好好看家。我,我就是怕姑娘性子耿直,到那深深王府斗不过那些个弯弯绕的妇人啊!” 进得前厅,雁儿忙不颠地弹去我衬裙上的冰渣渣,秦姨赶紧地从地龙里掏出一双熏得暖暖的绒布鞋,给我换下了绣鞋,抬眼瞧着城伯,笑了起来,“城伯是信不过小姐,还是信不过我呀?!有我看着您老放心!” 城伯在一旁搓着冻红的手,“是、是!有秦姑娘看着我放心!就是呀小姐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是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忽然整个消息,说是病了,我一个下人也不好上拜帖到王府来看小姐,真真是急死老奴了。只得一次又一次的送补品,亏得前些时候顺儿那臭小子跑回来传话说姑娘大好了,不然老奴都要去爬王府的院墙了。” 咯咯,一屋子人都笑起来了,“城伯,您可知我住那个院儿啊,还爬墙呢?”脑补一下月黑风高,一个行动不利索的佝偻老人爬墙私会本王妃,笑点太多了,哈哈。 “我这不急慌神了嘛!”城伯一脸苦逼状,老脸从菊花直接变成了歪茄子。“老爷问起,我都不知咂回话。小姐您是不知道,您这一嫁,把这整个宁国公府的人气儿都嫁没了,以前走到哪都叽叽喳喳,叽叽喳喳,人哄哄的,现在半天别说人声儿了,连鸟叫都没了!” “那是!少了我成日闯祸,没人打上门来讨说法,你不好耍威风了吧!城伯——” 被我戳破了真相,城伯嘿嘿笑起来,“小姐,我那不是耍威风,是仗势欺人好嘛!”小眼睛冒着精光,仿佛又回到整天为回护打架斗殴,拈鸡溜猴,爱闯祸的小丫头宁依依收拾残局的光辉岁月了。 那时的他还不是这么老,腿不酸腰不疼,骂人也中气十足。躲在他身后的宁依依,红扑扑的小脸、圆溜溜的大眼睛万分崇拜地看着替她解围的他,自己就像为解救红粉佳人,咳咳,红粉娃娃披挂上阵的盖世英雄。虽然他当过兵,但操刀不是杀人,是杀猪,放火不是烧屋,是做饭,这位军中大厨还莫名其妙地替宁依依的爹亲挡了不晓得从哪里飞来的羽箭,从此就成了宁国公府的一份子,当上了宁依依这个霸王花的黑□□了。 “城伯顶好了!”我知道他老人家最受不了我夸他,一夸他,他就飘飘然了,什么事情为了宁大小姐都做得出来,什么仗势欺人、瞒天过海、偷梁换柱、祸水东引……各种计谋都用上了,哎呦喂,扯远了。反正他会毫无底线地帮助原主宁依依,打跑吓跑来讨要说法的人士,主动背上黑锅,堂堂威震四方的宁国公宁章时也拿这对活宝没有办法,哎——往事多么美好!好怀念宁依依手拿金鞭,在外行侠仗义的逍遥日子啊! 城伯老脸一红,扭捏地搓着衣角说:“小姐好久没吃到老奴烧的菜了,俺准备的差不多呢!俺再去催催!”一激动家乡话都带出来了,说完就驼个背奔出去了,那矫健的身姿,啧啧,绝对挤公交的一把好手! “城伯你倒是慢点走,记得多烧几个肉菜啊!”雁儿急乎乎追上两步,招着手大呼:“少搁点盐,您老口重啊!” “欸!省得了——!”听这欢腾的老声,再看看雁儿热切的小脸蛋,想着待会儿出锅的热气腾腾的饭菜,我顿时觉得自家生活太美好了,咂不早点回来呢?窝在那个不是冷宫胜似冷宫的地方发霉,倒不如回来算了! “啊呀!”我的脑中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天际,顿时开了窍。对呀!古代不是可以和离吗日子过不下去就散伙呗,何必在王府的牢笼里囚禁自个一辈子!我还有梦想尚未实现,不如眼下就踏出这至关重要的第一步——抛开王妃头衔,离开王府!我的未来规划突然就有拨得云开见日月的赶脚!一条康庄大道就此铺设在我面前,我老激动了!还我自由!我要去漠北,看看娘亲和清格勒成长的地方;要去追寻爹亲和娘亲在江南谈恋爱的街巷;还要领略这瑞安国大大小小每一处地方,江山如画,我宁依依要来啦! “瞧小姐这一脸喜气,还是回到公府自在些!”秦姨觑着我的脸色,递给我杯热茶,“算着时辰还早,小姐不如去园子里逛逛,也好看看城伯在家偷懒了没有。” “呵呵,也好!秦姨你仔细归置归置我爹亲娘亲那屋,再插上只梅花,要红梅!” “我省得!”秦姨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目光。 “那雁儿,咱们出去走走去!”我小手一挥。 “好咧!”雁儿早就按捺不住,兴高彩烈地就朝外奔去。 这是我作为宁依依第一次踏入自家的府邸,脑子里满满的记忆,现在逐一对上了号。宁国公府没有雕梁画栋,没有花团锦簇,没有小桥流水,没有蜿蜒迂回,有的就像这里主人一般的端方大气,古朴典雅。前厅位于公府中轴线的第一进,接着是会客的花厅,后有一个小湖,连着公府的祠堂,再后面就是后院,东南角是爹亲娘亲的莫离苑,西南角是我的依桐苑,东北角是个很开阔的演武场,西北角是独立门户的园子,给宁氏一族各房子弟开设的私学。 院子都修得方正,透着军人的气息,冬日原本就无甚好景致,可各院中古树参天,竟然是绿荫一片,透过星点阳光,附上银银白雪,竟也相映成趣。昔日那镌刻在记忆深处中红色丽人的身影,不禁浮现在了面前,爽朗的笑声,温柔的触摸,暖融融的目光追随着肆意顽皮的梳着羊角辫的红辣椒,一个是明月,一个是宁依依,廊下还有一个垂首笑看我们俩的英俊男主人宁章时,画面那样温馨美好。对了,一旁还有傻大个子的宁松、咧着嘴缺门牙的雁儿、抱着一堆衣裳都看不见脸的秦姨、端着食盒弓着背的城伯、哭得满脸通红的小包子赵瑞桓、美丽得像洋娃娃永远带着坏笑的赵瑞英、还有,还有那个不苟言笑,玉树临风的赵瑞阳! 天哪!我双手紧紧捂住心口,突然袭来的痛让我差点不能呼吸,耳朵似乎一下子被堵住了,只看到雁儿惊恐的小脸上嘴唇一张一合,我的眼前一黑—— “我们的依儿最乖了,爹爹教你射箭骑马,咱不哭了!” “红衣裳最衬我们依依了,娘亲以后都裁红衣裳给依依穿!” “待到依依长大的时候,一定是那最美丽的花儿!人见人爱呢!” “依依琴弹得真好,再弹给爹爹听听,爹爹给糖吃!” …… “娘亲,他们骂我是小黄毛,牛眼睛,呜呜我是不是很丑?” “爹亲亲娘啦,我也要亲亲——嘻嘻” “哪里来的狗杂种,你娘还不如个舞姬,哈哈哈” “依依喜欢跳舞,只跳给喜欢的人看!” …… “瑞阳哥哥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的那种!” “爹——爹——娘亲呢?娘亲呢?阿姆——阿姆——” …… “小杂种只会两样东西,就是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哈哈哈哈——” “你们骂我娘就要吃鞭子,统统吃鞭子!” …… “小姐——小姐——小姐——快来人啊,小姐晕过去了!”热热的眼泪滴在我的唇上,苦咸、苦咸的。 “咳咳——雁儿——”我好不容易叫出了声。 “小姐,你醒了!”雁儿顿了两秒,就又哭起来了。 “你可真没用,吃了那么多肉都没力气顶住我,就知道哭鼻子!”我费力地活动手掌撑着青石板,勉强稳住身子,耳边嗡嗡声大作,太阳穴突突直跳,“早知道你这样没用,我就不该捡你回来,小时候和鬣狗抢食吃的劲头都到哪里去了” “小姐,是雁儿没用!这就掺您起来!”雁儿定了定神,才手慌脚乱地起来拉我。她个头没我高,半蹲着也使不上劲,后园地广人稀,周围连个搭把手的下人都没有,我半身浸在雪水里,冻得透心凉,原本心口的绞疼,变成了浑身的刺痛,我想我刚才的晕眩应该没有几分钟,不然不会还待在这里。也顾不得形象了,手脚并用,加上雁儿的帮助,我总算是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长呼了几口浊气,心下异样,待觉着浑身好受一些了,才抓着雁儿的手说:“快走,回我屋,不能让秦姨他们知道,听见没雁儿——” “可是,小姐您刚刚脸色突然煞白的,冷汗一下就出来了,倒在地上还哆嗦呢!让找个大夫来瞧瞧吧。”雁儿关切地说。 “这还不都怪你!”我力图引导她。 “我?雁儿——雁儿——怎么了?”她一时语塞。 “你忘拿我的锦毛披风啦,冷风这么一吹我就冻到腿麻了呗!”我给了她额头一记大大的毛栗子! “呀!雁儿给忘了,光顾着回来高兴了。”她双手捂着脑袋。 “是吧,要是秦姨怪罪下来,有你好看的。” “嗯!”小妮子这才又急了,刚刚哭出的眼泪还挂在腮边,新一轮的眼泪又要决堤了。“上次秦姨就怪雁儿没看好小姐,让小姐掉到荷花池里了,饿了雁儿五天,不知道这次……” “好了,你不说,我不说,不就成了,没人会罚你的。快别磨蹭了,赶紧走!”我腿脚抖了会儿终于有知觉了,身上却更冷了,拉着雁儿就跑,路都明摆着熟悉着呢,“进屋赶紧叫送热水,就说小姐要沐浴后方能给娘亲上香!” “省得了,小姐,雁儿这就去办!”小妮子吸着红彤彤的鼻子,大跨了几步,跟上了我的步子。 第9章 祭拜娘亲! 泡在没过脖子的一大桶热水里,身上竟还是觉着冷,可能又染上风寒了吧。我甩了甩头不去想这个问题,好在刚才那种疼已经悄然消退了,这让我大大松了口气。祭拜娘亲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已容不得我再耽搁了。 我从水中爬了出来,雁儿连忙上前为我裹上长巾,吸去水珠。秦姨就是心细,好像知道我会回闺房瞧瞧,屋内早早地燃起了火盆,地龙也烧得正旺。这一冷一热间,竟觉得热气熏到了脸上,烧得慌。我自坐在镜前,盯着镜中那美秒绝伦的脸,任凭雁儿的巧手给我梳妆。其实哪里需要什么装扮,这芙蓉粉面的简直是个仙女啊! 哎,要说穿越神马的最让我开心的就属宁依依的硬件条件了。可能是她娘亲和爹亲本来基因就好,(她不是夸过我像她娘亲吗,好开心!)再属于血缘地远,跨地区,跨纬度,跨种族的结合,导致宁依依长得和瑞安国女性大不一样。“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些形容美女的她都占了,而且宁依依还有些混血的特质,脸孔更加立体,轮廓更深邃精致,配上浅浅梨窝,超高挑的个头和超火辣的身材,完了,我要流鼻血了。况且宁依依常年习武(舞鞭子),身体的柔韧性、协调性和肢体的小肌肉群都是杠杠的,和那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少女根本没有可比性。啧啧正宗女神啊!抛开赵瑞阳,何愁没人来爱啊,不爱的都是不识货!哼—— “小姐,您看带这个好么”雁儿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绪,“就这个梅花珠串吧,娘亲喜欢!” “小姐,夫人为什么这么喜欢梅花啊?” “她和爹亲就是因为这梅花结的良缘,所以娘亲对有梅花的器物都十分欢喜,爱屋及乌吧!都弄好了吗?” “嗯,这就好了!” 镜中的宁依依身穿水红色的修身棉质缎面罗裙,凸显出她修长匀称的身姿;衣袖、襟前用金丝银线镶了宽宽的边儿,更衬出高贵之气;裙上绣满了绽放的红梅,繁复层叠,开得热烈,看得让人心里也觉得热乎;足上一双同色的缎子面儿绣鞋,上用珊瑚珠配着金线也是绣成红梅样儿;头发只盘了个简单的髻,后面一半青丝仍是垂顺的披散在腰后,右边从头顶到耳边压着用珍珠和红色宝石穿的红梅金丝镂空珠花,蜿蜒盛开,更有几朵开到了额边和耳畔,那乌黑的头发从间隙处露出来,更衬得“梅花”红艳,而左侧是那梅花琉璃钗,玲珑剔透,浑然天成的红色正好雕成了梅花瓣儿,下面坠着三股水晶珠和红玉珠间隔的珠串,最下头汇合在一起,悬着一颗东珠,难得的是,那东珠竟泛出粉红的色泽;外面再罩着石榴红织锦面的毛披风,一双纤纤玉手大方的露在外头,左手上用打磨得圆润的红玉珠串,过中指交叉经手背到手腕装饰着,衬得肌肤胜雪;领子是火红的狐狸皮,衬着那如花的脸蛋儿更显得娇美、婉约,就似一支傲雪红梅,甚至比那真梅花都来得娇艳。 “秦姨,怎么哭了?”忽然而至的秦姨怔怔地立在屏风一角处,眼泪哗的一下涌了出来。 “小姐,我是——我是想到了艾吉阿姆姐姐,这些个衣裳首饰,都是她一件一件精挑细选的,她还说要看着她心爱的依依出嫁,……现如今依依长得这样好,姐姐她却看不见了——呜呜——” “哎——”我长叹了口气,斯人已逝,为依依,也为她的娘亲感到无奈,我缓步来到秦姨身边,替她拭去了眼泪,这对主仆真是情深。“走吧,秦姨,咱们这就去看娘亲!娘亲最不爱见人哭鼻子。” 一条黄绿相间的琉璃屋檐,把宁国公府祠堂的轮廓从蔚蓝的天空中勾画出来。祠堂位于公府中轴线中心位置,坐西朝东,两层楼阁,下层呈古铜色,上层呈墨绿色,色调典雅。内有一殿三室,供奉着宁国公府历代的家长。 宁国公府以武传家,宁氏宗室子弟们大多修习武艺,但并不是单纯的一介武夫,他们有着良好的文化素养和军事理论知识,所以在瑞安国历代文武朝臣中都有宁家人的身影。一手开创这一良好局面的是宁依依曾曾曾祖父宁平之,他深谋远虑,家训严酷,教导众子弟只做纯臣,只听皇命,不与党争,所以宁国公府在这瞬息万变的朝局中才能屹立不倒百年余,从一介地方将领到一国公侯,真可谓是平步青云,官运亨达。到了宁依依父亲这一代,除了袭了这个宁国公的爵位外,“老干部”宁章时还官拜镇远大将军,手握东南二十万大军的兵权,可谓是朝中炙手可热、举足轻重的人物。 可惜宁家也快到头了,为什么这么说呢?不就是因为她宁依依嘛! 话说父亲宁章时只有她这么一个宝贝闺女,由于和明月公主感情深笃,别说什么妾室通房,就是在明月去世多年后宁国公也没有续弦。一往情深的“玉面将军”、手握通天大权的国公爷、而且上没有公婆、下只得一个幼女,内宅干净得就如同白纸一张,名副其实的钻石王老五啊,对广大的适龄女青年可是极具致命吸引力哇。乖乖!头几年这瑞安国的妇女们欢心鼓舞、奔走相告、为之疯狂,打这个夫人主意的人啊是多如牛毛,女人们看宁章时的目光那是□□裸的占有欲啊!什么乡间偶遇,什么飞鸽传情,什么英雄救美,甚至自荐枕席的戏码层出不穷,女人们前赴后继,是瑞安国各阶层人民茶余饭后的经典话题,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场景之一,可以拍成万集美剧,还自带编剧、舞美、灯光、剪辑的。可好景不长,宁依依长大了!长大了!长大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宁依依有条漠北汗王送的贺周岁之礼金鞭,舞得那是虎虎生威,多少女人的细皮嫩肉都断送在它的口下,只要是出现在她爹亲身边五米以内的雌性都免不了受到皮肉之苦,当然除了走不动路的阿婆和十岁以下的孩童。她强烈的护犊子心态和仇视一切女青年的行径实在是叫人发指,整天还穿着红衣在街头晃荡,上演恃强凌弱的戏码。随便扯一路边的大爷大婶都能说出她胡作非为,暴打过谁谁谁家闺女的光荣事迹一二,绝不带重复的。就连当今圣上也有耳闻,只是笑了笑说她冰雪可爱,只是有些恋父罢了,大家不必介怀!靠!!!皇上老子都发话了,谁能拿她怎样!可以说宁依依有着巨美好的童年期和扭曲叛逆的青少年期,她的一袭红装,是多少少女淑女熟女腐女的梦魇啊!以至于那身红早早得替代了现如今红绿灯的作用,她是自带五十米内“万径人踪灭,天山鸟飞绝”的功能,报她的名号可以止小儿夜啼,妇人卖骚等症状。所以宁国公宁章时至今仍保持单身,没有子嗣传承! 在宁依依心里声名狼藉神马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黯然自己的胡闹耍性子,让爹亲得罪了不少想要通过联姻而结交的权臣,害得他最终不得不避走南境,甚少回京。 “呸!你们谁都不能代替我娘亲!” “我爹亲是我宁依依的爹亲,我不会再让什么人叫他爹的,除了我的夫君!” 宁依依豪气冲云天,这种□□裸的语言宣誓主权让全部瑞安女偃旗息鼓安生了,结婚的结婚,生子的生子,很多大老爷们其实心里私下是感激小辣椒的,但素不能表露出来啊,还得和媳妇一条心,“活该她嫁不出去,谁让她拦着媳妇你嫁不进国公府的呀!该!” 咳咳——话一下扯远了,我们回到正题。 第10章 不愧是玉面将军! 我照例先给列祖列宗上香,行三拜九叩之大礼,我是特别的认真,希望宁氏祖先能够保佑我这个冒牌货能平平安安替宁依依过完这一生。之后转至小室,再单独祭拜娘亲。小室的装饰朴实无华,只有长卷一幅,挂于墙上,下有石青色案几,放了几件娘亲的心爱之物,少不了怒放的红梅,酸甜的果子和娘亲最爱的桂花糖糕,还有几尾活泼的红鱼在青石盆里欢快地游着。 娘亲是至情至性之人,长卷乃爹亲手书,画出了娘亲十足的风韵,她的笑明媚而暖心,举止从容而大度,就像她草原儿女的真性情,爱就爱得纯粹而热烈,喜就喜得欢快而自娱,那么真,那么善,我想这就是爹亲对娘亲念念不忘的原因吧,好高兴原来的我与她真有几分神似。瑞安国里再也碰不上有这般爽朗性子的女子了,她们都怀着各式各样的目的,即使爱慕,也没有娘亲那般纯粹了,是的,娘亲是独一无二的,是大草原的皎皎明月,谁也没办法取代!而宁依依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我燃上娘亲最爱的梅花香片,倒上一壶清茶,伴着这冬日雪景,明朗阳光,共渡我们母女的温情时光,我很想念自家的老佛爷,她没了我会如何?能愉快的生活吗?应该会的,她也是如此这般刚强的母亲。我还有好多话要对依依的娘亲说。 秦姨见我静静地坐在蒲团之上默不作声,便识趣地悄悄退了出去,轻轻地掩上了门。独留我一人静默冥想,下人们对宁依依这个独处的习惯早已熟稔,一时间祠堂内外人退得干干净净。暗香浮动,静谧悠远,时间仿佛静止了,一下成了心里的世外桃源,外面的喧嚣杂念已然统统褪去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平缓,“爹亲——出来吧!” 一阵嘘嘘噜噜的声音从案几下传来,嘭的一声,一个身影竟从里面滚了出来。来人身手敏捷,一下就稳住了身形,也不见一丝狼狈,真乃“玉面将军”是也! 我仔细打量,宁依依爹亲身形极为欣长,他的袍服雪白,一尘不染,连日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阴影。他的头发墨黑,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的面容泛着诗意的光泽。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参天大树一样挺秀,身体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加优雅迷人的成熟男子,一种光亮的气息从他的面庞感染到了我。他没有笑,但他清澈的眼睛却在忠实的微笑着,只这样望着我,就觉得心安。原来这才是配得上天上皎皎明月的男子,那个我一心惦念的可爱爹亲。 我的眼眶突然一下子就红了,不知道是原主的反应还是我自己的反应,做为林一一我多年没有得到过父亲的疼爱,都是老佛爷一个人含辛茹苦得将我拉扯大的,可作为宁依依,她的娘亲去的早,可万幸她一直都拥有如山的父爱。都是来自不完整的家庭,这让我们倍加珍惜亲情! “乖依依,不哭!爹亲抱抱!”宁章时温柔低语,富有磁性的嗓音萦绕在我耳边,张开的双臂就像一个安全的堡垒,呼唤着我的到来。 我像小鸟一样扑进宁章时的怀抱,太温暖了,不自觉地就想流泪,那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两滴,汇成了小溪,流进了爹亲的怀里,他的衣襟湿了,他的声音也湿了。 他轻轻地一下又一下拍着我的背脊,像小时候无数个没有娘亲陪伴的夜晚,那轻拍安抚着我的情绪,此时的林一一与宁依依的感受是一样的,对亲人的思念和穿越过来的种种情感交织在一起,我哭得不能自已,我不管是老佛爷还是宁章时了,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永永远远的亲人! 口拙是爹亲的硬伤,在娘亲和我的面前,他永远是呐呐不能言的那个,他总是用含笑的眼睛注视着不断数落他这也不好,那也差劲的娘亲,直到娘亲自己被自己说笑起来,才开口悠悠说道:“你说得都对,你怎样我都好!”啧啧 儿时的记忆这样翻涌而来,我们都沉默了,兀自沉浸在回忆的美好时光里,为了画上那个我们心中永远的女神而沉默了。 还是爹亲最先回过神来,看到怀里的我已经不那么激动了,才松了臂弯,拉着我坐下,掏出锦帕给我拭泪,动作轻柔,又捧起茶盏喂我喝下清茶,示意我平复一下心情。这么做委实让我老脸一红,我要不是他女儿该多好啊,老娘承认第一次这样被人喂水喝,好开心! “依依,娘亲可不喜欢见到你哭哦!” “嗯!我省得!就是好久都没见到爹亲,一时抑不住。”我抬头觑了爹亲一眼,发现他也是眼眶红红的,就止不住嗤嗤地笑了,有这么个专情的爹亲真好。 “你这毛孩儿,又哭又笑的为哪般啊”爹亲被我一笑,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咳咳!”下意识转换了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清了清嗓子,指着案几上那青石盆里的几尾畅游的红鱼说到,“都是它们告诉我的呀!这鱼咱京城可没有,小室里多放了两个炭盆,烘得这么暖是为了它们吧!向来爹亲也干不出让别人千里送鱼的勾当,那只能是您自个辛苦亲自跑一趟喽!”我挑一挑眉,嘴角带着坏笑。 “你个小机灵鬼!”爹亲听我这么一说,也乐了! “可您躲在案几底下,想吓唬闺女的做法就实在是——幼稚!!” 爹亲白玉般的面容,刹那间就飞上了红霞,竟带着些许的羞涩,与他那大将军的身份着实不符,那清朗的笑颜顿时晃花了我的钛合金眼,口水哈喇子不自觉就流了出来,美人如玉,秀色可餐哇咔咔!可惜他是我老子!擦!不知道娘亲也有没有犯花痴的时候!这幅画面太美,我真不想让别的女人看到,呜呜我真的恋父啊!!! “依依惯会捉弄为父,我哪里是想吓你,只是避着点你秦姨!” “秦姨?”我愣了愣,起身替他斟了杯茶,“干她何事?” “眼下南境情况着实不容乐观,探子回报,蜀国正日夜操练兵马,不晓得意欲何为。我瑞安国兵力吃紧,爹爹也在调派军队固防,实在不该这时候回来。”爹亲顿了顿,白玉似的食指摩挲着青瓷的茶盅,眼睑下垂,“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嗯!” “依依过来让为父好好瞧瞧!”爹亲抿了一小口茶,放下茶盏,拉过我的手,细细打量。 我有点局促地立在他面前,虽然我是货真价实的宁依依,可老娘也从没试过让这么一个钻石王老五、超级老鲜肉这么仔细的打量,哎呦喂我怕我一时忍不住扑倒他,尼玛!太考验我的人品了!我不禁为自己有这样的念头感到羞耻,他是我爹! “我家依依是大姑娘了!”爹亲眼里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爹亲——”我不自在的晃着他的手臂撒娇道。 “爹爹就是遗憾没有好好看着我的依依穿上嫁衣的样子,哎——爹爹实在是无颜见你,也愧对你的娘亲啊!” “爹亲我不怨您,皇命难违!都怪……” 爹爹抬手打断了我接下去要说的话,“为父不喜这门婚事,你是知道的。你自幼聪慧,伶俐异常,怎么一碰上赵瑞阳那小子就犯迷糊?!你需知他是个颇有抱负的皇子,在诸皇子中他也是拔尖的,只他母妃不显,就需要一个强大的外戚来作为支撑。而我宁国公府是纯臣,你这一嫁,等于是断了他的臂膀,与那位子渐行渐远,你这是把自己置于烈火上烤啊,他如何会善待于你呢?”爹亲重重地抚着我的小脑袋瓜,“你看看这才多久,你就瘦成这样啦!” “刚才您还夸我漂亮来着呢!”我噘着嘴撒娇道。 “我还听城伯提起你嫁与他不久就大病了一场,所谓何事呀?” “爹亲,我就是贪玩伤风了呗,没什么大碍,秦姨是被我拦着才没对您提起的,你别怪她,我以后一定注意。您就别再为我的事劳神了,好吗您闺女自有主张!” “你呀!当初非要我去请这道赐婚的恩旨,皇上竟然也允了,便是不考虑他的意思。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他现在连对我这个岳丈都不假颜色,可见他哪里肯就这样罢手!皇上正值壮年,很是忌讳皇子与兵权夹杂不清,虽然对你爹爹还比较信任,但天长日久谁也说不准有什么变数。哎——我也当真糊涂,看在你真心待他,又苦苦哀求的份上,就想着圆了你的梦,也觉得我儿极好的人品只是他不够了解,或许日日厮守能分得一丝真心给你。时至今日,我真恨自己当时就不该心软,依依——这是害了你呀!” “爹亲,难道我们还有别的路可走?我这郡主的身份,是嫁与藩王?还是远去和亲?不,您大权在握,宁家盘根错节,皇伯伯是不会放心的,不如留着我这个筹码放在身边,好好看着才能安他的心!”我深吸一口气,“爹亲,我要保住我们宁国公府,我不能让它毁在我的手里!世人皆知南阳王赵瑞阳不喜正妃宁依依,这段姻缘是我强求来的,皇伯伯他难道不知道我和他儿子这么多年的纠葛?就算为了我们两个小辈好,他也理当拒绝,可他竟然同意了!说明什么?他是防着我们,丢车保帅,他料定赵瑞阳和我们宁国公府这次联姻后会势不两立,断断不会行暗中结盟之事。我细细想过的,也只有嫁给不爱我的赵瑞阳,排除借宁国公府之势的上位条件,才能更好的在夺嫡大战中保全我们!不是吗?” “依依,你——我和你娘亲只希望你能快活自在一生,不想将你卷进来呀!”爹亲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原来我非要嫁给赵瑞阳,除了爱他,还有这样深一层的意思啊。 我也是之前日日躺在床上休养之时才仔细琢磨出这番深意来的,不晓得宁依依当初是不是也有这层思考,除了爱情,还夹杂着无奈与算计,真真是苦了她了。 “不可能的!!!”我大吼了出来,“当我知道我娘亲不是病死的,是为了我们瑞安国与漠北不开战,为了百姓能过上安稳日子,自刎在对垒两军阵前的时候,我就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依依——你都知道?”爹亲一下不淡定了,拉过我,掰正我的身子,“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爹亲我什么都知道!”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又掉了下来,“别以为我小,可那天发生的事依依都记得。娘亲收到一封飞鸽传书后就急着打点行装要走,她对我是抱了又抱,亲了又亲,好舍不得走,秦姨也要跟着去,被娘亲给拦下了,要她好好照看我。她说她去漠北有一些事情要办,很快就回来,我日盼夜盼,可她终究食言了!我还知道在宁氏墓园里娘亲的坟是空的,娘亲一定葬在了漠北!漠北是生养她的地方,虽然她也恨那里,战乱苦难的阴影,失去亲人的痛苦从不曾远离过她的心,她一定是不想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我大哭,“一边是她的故土,一边是她的家园,让她怎么选?!她是被活活逼死的!!!” “好了,好了依依——”爹亲一把搂住我,“不哭了,不哭了!世事难料,身不由己!你要怪,就怪爹爹没用,护不了你们母女周全!”爹亲的声音颤抖,“没想到我儿心里这么苦,你为何什么都不说,都是爹爹的错!你怪我吧!” 我垂着头,瓮声瓮气地说,“我知道爹爹当时鞭长莫及,不怪爹爹,皇伯伯事先就将你从北境调往南境,他是故意为之!这是一个死局,对娘亲这样的人来说,没有活路!” 爹亲搂着我,深深的无力感遍染全身,他从来不知这么多年,在人前嘻嘻哈哈,没心没肺,调皮捣蛋的宁依依竟然如斯敏感,有些陌生,有些伤怀。是他太迟钝了,还是依依娘的离世让他心灰意冷了,他想奋起挣扎,却顾虑重重,这么做到底伤了谁的心? “依依,爹爹在这个世上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你娘亲没了,你就是我唯一的牵挂!既然你执意要做些什么,那就放手去做吧!无论什么爹爹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你,你——不要怕!” “爹亲——”我双手用力地围着他的腰,脸贴在他的心脏位置,听着那一下又一下有力的心跳声,觉得异常安心。 静静的,一室茶香,夹杂着淡淡的梅香,伊人已逝空余恨…… 第11章 某萌宠出现! “小姐,时候不早了,该用午膳了!”秦姨温柔的呼唤打破了一室的静谧。 我起身稍稍整理了下衣裙,将茶盅里的茶泼在地上,放回了原处,抬头细细看过画中娘亲依然纯美无暇的笑颜,“娘亲,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我要做回真正的宁依依,不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不被情伤蒙蔽了心灵!您在天上保佑孩儿吧!”我深深鞠了一躬。 “小姐,您还好吧!”秦姨凑上前来,拉起我的手,关切地看着我。发现我双眼红通通的,差点又要落泪。 “不妨事!”我将她有些凌乱的测发拨到了耳后,“秦姨,你这样的仪容要是让旁人见了可得闹笑话了!” 秦姨一怔,立刻四下望去,空空如也,哪有什么旁人? 我怕她察觉出什么,就揽着她的肩撒娇,“都什么时辰了,您老也不来唤我,这肚子都呱呱叫了!” “你呀,还像小孩子一样,饿了也不晓得先垫一垫肚子,这糕点不现成的嘛!”秦姨说着就指向茶盘边的点心盒子,“咦——”半敞开的盒子里除了点心渣子什么也没有了。秦姨眨了眨眼睛而后愣愣地看着我,我尴尬地笑了一笑,“嘿嘿都——那啥吃完了!说是好吃,还是那个味道!” 秦姨听了顿时脸就发起烧来,“那怎的人——” “走了!走了!嗯——我们快去吃饭吧!”我含含糊糊、半推半搂将秦姨带了出去。秦姨一步三回头,从满脸的期待变成了黯然。抬手抚了抚耳鬓的丁香米珠耳坠,轻叹了一声,便任由我带离了祠堂,向花厅走去。 一直到脚步声出了祠堂,宁章时才从案几下出来,来到窗边,默默地瞧着我和秦姨离去。看着秦姨一步三回头,还有精心准备的美味点心,到现在还唇齿留香,宁章时垂下眼帘,轻叹了声,回首又望着宁依依娘亲的画卷发呆。 良久,他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月儿,你冰雪聪明,什么都猜到了,可你算计不了我的人心。要知道,你越是替我着想,我越是不会逾越半步。虽然青儿是好,可她终究不是你!” “我们的依依现在很好,她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好,还要聪慧、善良。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等大仇得报,我安排好一切就过来陪你。我们一起看日升日落、炊烟袅袅、听雨打芭蕉、数流云繁星,你等我!一定!” 画中的娘亲似是眨了下眼睛,那笑容更胜了。 远远地就听见花厅里人声喧哗,“这雁儿不会是馋得先吃起来了吧!”我疑惑道。 “雁儿怎会这么没规矩!她呀定会缠着城伯要到厨房里去吃独食的!” “噗嗤——”连秦姨都开起了玩笑,应该情绪调整好了吧。 我快步走了进去,掀起门帘就叫到:“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许先吃啊!——啊?都吃上了?” 这幅画面太美,我都不敢看!!! 只见前厅一团纷乱,石褐色、碧色还有紫色身影战成一团,菜卤直飞,哎呦声不绝于耳,我扶额叹气,原是这小包子来了! “统统住手!”我霸气地拍了下桌子。那声音那力度可是不小,桌上的碗碟都跳了起来。调色块顿时止住了骚动,一团紫影挣脱重围,飞身跳出,“依依姐——”来人油迹麻花的脸一下放大到我的面前,我嫌弃地直接像挥苍蝇似的,把他给拍开了。来人不依不饶地又贴了上来,“依依姐,依依姐,人家好想你!”简直就是看到骨头直摇尾巴的汪星人!眼睛还直泛着小星星!一副等着我搔搔头、揉揉下吧的萌宠表情。 “赵瑞桓!咱能好好说话不?快给我把口水哈喇子擦干净!” “欸!”某汪欢快地直接拿那紫色暗银云纹团花的锦衣袖子招呼自己的脸,一点也没觉得可惜。我心里极度鄙视他,这个败家玩意! “依依姐,依依姐,人家都七个月二十又八天没见着你了,想得我挠心挠肺啊!”狗爪子就攀上来了,星星眼顿时蓄满了泪水。 “去!去!就你这样?”我瞧着他胸前的油渍,“你哪里是想我,是惦记城伯烧的菜吧!你自个不来看我,倒是在我面前装可怜,谁信啊!”我葱玉般的手指指着一边收拾,一边偷吃的雁儿问:“你瞧见他来探望过你家小姐吗” 雁儿擦着流油的嘴角,含糊不清地说:“不曾呀,雁儿从没见过!” “你看,这是人证,我大婚连你一毛钱的贺礼都没瞧见,这是物证!你还有什么可辨白的,去!赶紧给我走人!” “我是真去了南阳王府好多次,基本十天半个月就找上门儿去,三哥的门子倒是礼貌得紧,好茶好食的招待着,可是就是进不得二门,我也不好硬闯不是!就是侥幸碰上三哥,也是一顿之乎者也,用功读书的话把我回了,忽忽悠悠给送出了门,连提探望你的话茬都没机会提。”萌宠详装拭泪,“我的好姐姐,我还搭上了不少体己银子,和后院角门的婆子拉纤儿,望能有机会混进去。您瞧——这南阳王府围得可跟铁桶似的,银子是递进去了,不过就没有下文了!太吃黑了!” 听到这,我的眉头也皱起来了,瞟了眼秦姨,她也是一脸的茫然,不会吧!连见也不让见?我这是被软禁的节奏?我吃不准这是赵瑞阳的意思,还是柳侧妃耍的把戏,但可以肯定赵瑞阳一定知道我与外界不通有无的现状,他既然没说什么,放任这种情况的发生,就是默许了,当真是对宁依依无情至此,准备圈禁她一辈子,还是准备让她悄然离世?!这太他妈欺负人了!难怪连小顺儿给国公府报个平安都那么困难,非要等到初一十五才能得一个时辰。这□□裸地无视自己正妃的举动太打脸了,我呸——我气得肺都要炸了,可碍于赵瑞桓在场,又不好当场发作,腮帮子都咬酸了。 “依依姐,亏得我聪明,我记得今个是月姨的忌日,你怎么着也得回来祭拜,所以下了太学就马不停蹄地赶到国公府。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等到你了!”他亮晶晶的眼中泛着的泪花终于落下来了,狗爪子也趁我不留神顺利地抓住了我的手。 他还是个孩子,我能对他发什么脾气?怪只怪我自己也太大意了!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看来是姐姐错怪你了!”顺势替他弹了弹袍上的灰尘,整了整他歪掉的玉冠。这才发现大半年没见,这小子个头窜上来不少,都和我一般高了,隐约有超过我的趋势。 “瑞桓太想姐姐了,”他顿了顿,白净的脸上竟燃起了一把火,“请赎瑞桓无状!”恭恭敬敬地竟向我行了拜礼。 “行啦,我还不晓得你?”我用手点了他一下脑门,将他拉直,“姐姐怎会怪罪于你!你惦记着姐姐这份情谊我领了!”我眼珠子一转,“但那份贺礼你可得补上!” 话毕,小家伙竟然甩开我的手,兀自生起气来,“贺什么贺!礼物有,贺礼没有!” “这怎么话说的?” “我不喜欢你和三哥在一起,要是四哥,我兴许会送呢!” “就会乱说话!”我皱起眉头,“小孩子家家整天想什么呢?” 这话把他给彻底惹毛了,他腾地一下蹦起来,“小孩子家家,小孩子家家!你又比我大多少?别整天在我面前充大人!你累不累啊?” “我比你大是事实,叫了这么多年姐姐,你还能有什么想法?!”我一把揪住他的耳朵,360度拧了下去,毫不手软,“你小子想反了天不成?” “噢哦——”赵瑞桓小朋友立时矮了三寸,双手抱拳,“姐姐饶命,姐姐饶命!”我瞪着他,手上的力道未减半分。“好姐姐,好姐姐,疼、疼、疼啊!” “我看几天不揍你,你就皮痒痒了是吧,还回上嘴了!” “依依姐,我下次可不敢啦!”他低伏做小,连连讨饶。 眼见他卖乖了,我这才罢手,拍了拍手,捡了个干净杌子坐了下去。某萌宠屁颠颠地跟过来,用屁股挤走前来服侍的雁儿,端茶倒水,捏腰捶背,大献殷勤,我心安理得的受着,瞧着菜也整得齐全了,喝完最后一口茶,小手一挥,“开饭!” 第12章 拿回宝贝,重整旗鼓! 由于各位的吃相都不甚雅观,这里就不一一累述了。扶着墙进,扶着墙出的雁儿我嫌她手脚慢得碍眼,让她自动消失了。秦姨去张罗消食的茶汤,顺便去料理一下城伯的衣裳,堂堂宁国公府的大管家这么个打扮太丢份儿了。赵瑞桓挺着肚子,摊在椅子上,眯着眼睛,这吃撑着了的萌样活像一只偷完腥要打盹的猫,就差舔他的爪子了。 阳光斜斜得透过窗户照进前厅,窗棂的阴影静静地印在地上,屋檐处滴答滴答欢快流淌着融雪的水珠,烧得旺旺的炭盆里不时会发出几声噼里啪啦银炭燃烧的声音,一室的安逸。岁月静好是这个样子?我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瓜,起身要出去。 “依依姐,你干嘛去啊?” “走走,消消食,顺便拿几样东西!”我朝他笑笑。 他立时像打了鸡血似的一骨碌晃了过来,腆着张娃娃脸,献媚地说“我陪您老去!” 我戳了戳他的腮帮子,“你呀,惯会凑热闹!” 小家伙的脸立时红了,连耳朵根都红了。我啧啧称奇,“你最近炼的是什么神功啊,动不动就脸红。小心走火入魔哦!” “没有的事!”他立刻回道,伸手扶住我的胳膊,点头哈腰,一派奴才样,“宁依依郡主起驾,小的扶着您老,来,注意脚下!” “噗——,你少来这套!还有,这个郡主的名号是我娘亲用命换来的,平时可不许叫,今天日子特殊,就不和你计较了!” “哎呦,小的该打,小的该打!”他作势就轻轻扇了自己几下耳光。 “别演戏了,这都是你身边曹公公的小把戏,惯会哄人开心,你倒学得个十足!” “嘿嘿”他笑起来,露出一口小白牙。 “咱走着!” “嗯!”我被他扶着,出了花厅,沿着小湖走到了爹亲与娘亲居住的莫离苑。进到苑里,穿过回廊,来到一间单独的屋子面前,我从脖子里掏出一根细金链子,取下铜质鎏金的钥匙,咔嚓一下打开了门上大锁,赵瑞桓立即就伸手推开了大门,迫不及待地闯了进去。 “依依姐,你就是取这根乌金软鞭啊!”某萌宠像是膜拜,像是追忆,“这可是好东西,想当年你可是靠它红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啊,无人不识无人不晓!一听宁依依来啦,女孩子们立时捂脸就退得一干二净了,哈哈哈”说到这,赵瑞桓乐得直拍大腿。 “话说依依姐,你多久没碰过它了?” “快三年了吧!”我低头细细的摩挲着乌金软鞭,有它陪伴的日子是何等的潇洒。 此乌金软鞭是上等牛皮裁成若干股,夹杂着乌金丝编制而成,不似旁的鞭子只单纯的皮质,乌金的加入不仅减轻了同样长度鞭子的分量,还提高了它的韧性和牢固度,并且软鞭把手处用乌金丝、黄金丝缠绕,还镶嵌了绿松石、祖母绿、红宝石、蓝宝石等大大小小百余颗名贵宝石,按几何图形排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看就知它不是凡品。是的,这是娘亲与爹亲大婚之时,漠北汗王特意挑选的贺礼之一。 “从和你三哥定下亲事那日起,我便再不曾摸过它了!”我嘴角含笑,“现在想来,真觉得可笑!你早已不舞鞭子了,收敛了脾气,磨平了棱角,想安心嫁做他人妇,过相夫教子的寻常日子,可旁人提及你,却还是长牙五爪、避之不及的模样。呵呵,早知如此,我还做什么黄粱美梦,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依依姐,你别这样说自己!” “好久不舞,我都生疏了!回头得好好练练,把丢掉的本事寻回来。”我抬头给了赵瑞桓一记大大的微笑。 他愣了愣,“好!无论你做什么我都陪你!” “乖——宝贝儿唔唔” “呜呜我不是宝贝儿!” 我锁上库房的大门,乌金软鞭已然静静地挂在了我的腰间。赵瑞桓那臭小子好说歹说从爹亲一堆好事物中也挑了个金灿灿的鱼形匕首挂在了腰间,喜得他见牙不见眼的。我们俩这种狼狈为奸的造型怎么看怎么像去干坏事的赶脚。我瞟了瞟他得瑟的样子,啧啧真是不太好啊!别把人好好的祖国花朵给败坏成古惑仔了哟! “依依姐送我这么个削铁如泥的好宝贝,我也得表示表示。”萌宠在身上掏啊掏的掏出个圆溜溜的东西,一下塞进我手里了,“拿着!”。 我摊开手一看,好家伙!一枚足有鸽子蛋大小的东珠啊,莹润润的,泛着可爱柔和的光泽,更奇特的是它是彩色的,颜色浅淡,可十分自然!要是搁现代,我一定会觉得是假货,珍珠嘛白的、黄的、黑的、粉的,还没听说过有五彩的,太珍贵了这。 萌宠在我身边绕着圈圈,“其实这个早该送给你的,你大婚那日我喝酒来着,喝着喝着竟然醉了,我从不知酒竟这样烈,倒头一直睡到第二天晌午才醒过来,再来就见不着你了,等到今日才送出去,你不会怪我吧?!喜欢吗?” “你也知道我什么个处境,拿不出像样的东西。亏得我母妃原是南海边的采珠女,这是她最后一次下海捕到的哦!我就没见过这么大个头的东珠,还有这么美丽的色彩。当时给我翻出来的时候,我母妃还一阵肉疼,说是留给她媳妇的,嘿嘿——”他挠了挠后脑勺,“我觉得只有它才配你,软磨硬泡、好不容易才搞到手的。我厉害吧!” “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我说着就要还给他,他顿时拉长了脸,“你瞧不起我!” “没有的事儿!你马上也要出宫建府了,留给你自个的王妃吧!” “不!这就是给你的,你好好收着!我这个皇子第一次送人礼物,你不能不收!”他倔脾气上来了,谁说也不会听的。 “好、好、好!我收着!”我摘下绣了百子石榴图案的香囊,随手倒掉里面的花瓣香珠,把鸽子蛋放了进去,又收紧袋口,挂回了腰间。萌宠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的一连窜动作,直到挂好了,才又高兴起来,一路叮嘱我要日日带着,千万别弄丢了,在得到我再三保证后,这才安心闭嘴。 到底还是小孩儿心性,我想,到他成婚那日我再转送给他媳妇呗,现下我替他好好收着。看着他欢快地一蹦一跳地走在我前面的身影,我心里是暖暖的,被人记挂的感觉真好。这枚小鲜肉与宁依依是过命的交情,他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有当但、有正义感的暖男的,我看好他哦! 再美好的日子也有结束的时候,日头偏西了,王府的马车在府门外也候了些时候,车夫都问过了两回。 公府众人将我们一行人送至府门外,依依不舍的情绪弥漫在我们之间。我笑着拍了拍城伯的背,他被秦姨盯着好好洗漱了一番,换上鸦青色杭绸素面夹袍,配上靓蓝色杭绸棉外袄的他看上去精神了许多,中午那顿胡吃海喝好像立时滋润了他那张老脸,都不觉得黄黑了, “您老看好家,你姑娘时不时会回来看看的,别担心我哦!”我宽慰他说。 “哎——” “也别节省过了头,家里的下人、府兵什么的得顿顿有肉吃哦!” “省得了——”城伯老脸一红。 我转过身,替赵瑞桓理了理鹤氅,将风帽替他罩上,叮嘱他,“好好读书,你母妃只得你一个孩儿,不求别的,但求平平安安最好!别叫她操心!知道了?” 臭小子顿时眼眶就红了,“瞧你这没出息样儿,动不动就要哭鼻子!多大人了!” “哪有!”他还犟嘴道,强压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我又叮嘱他身边的曹公公尽心伺候着,看着他在太学里用功读书,不能闯祸。 “好了,骑马小心些!我看着你走!” 曹公公牵着马过来,臭小子一跃就跳上了马,“依依姐,我还能去王府找你吗?” “哪儿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微笑的看着他。 “好!那我走了!”他扬起手中的马鞭在空中划了一个圈算是告别。那个曾经缩在我身后寻求保护的羸弱孩子已然成长为一名俊秀的阳光少年,我瞧着他干净利落的身影竟满是欣慰,他既像宁依依的弟弟、又像是她的朋友,十几年的相互依靠,相互信赖,相互温暖,造就了他们坚不可摧的情感长城。这一个下午他费尽心思、拌痴卖傻逗我开心,我心里感叹他小小年纪就有这份苦心,心里更是下定决心要护他周全。 我收回目光,回过头又看了看在暮色中的宁国公府,巍峨而肃穆,气势恢宏。府前一地的下人府兵跪拜送别,城伯殷殷期盼的眼神望着我,我微笑着点了点头,再见了!我会尽我可能保住它昔日的辉煌,我发誓! 第13章 番外——我与萌宠的相识! 我与赵瑞桓的相识极富戏剧性,那还是十二年前,正是我瑞安国鼎盛时期,适逢中秋佳节,处处洋溢着欢乐团圆的气息。我头一次随爹亲娘亲从北境的关隘回到宁国公府,全家被皇伯伯宣进宫参加节日宴饮。我生性活泼好动,不耐应付旁人,趁着娘亲没功夫盯着我,寻了个借口溜出了皇后的寝宫。 小小的我也不识路,只觉得处处是美景,哪哪都新奇。在摘了一个奇难吃的不知名的果子以后,我又逛到一处园子附近,忽然听到噗通一声,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淹不死你个小贱胚!哼!”然后是匆忙的脚步离去的声音,一个孩童大叫,“母妃等等孩儿!” 我爱凑热闹,好奇心又重,想也没想就跑过去看个究竟。谁知绿汪汪的小池塘里竟有一个孩子在水中挣扎,想张嘴叫唤,可塘水却咕噜噜灌了进去,眼见着就要沉下去了。我二话没说就跳进了水里,向他游去。也不知我哪里来的狗屎运,一下便抓着那小孩的衣领,连拖带拽地竟然叫我救成功了。我带着他趴在塘边石板路上一阵狂吐,半天才缓过来。 说起我这凫水的本事可是城伯手把手教给我的,宁松哥哥曾可劲嘲笑我那是狗刨式,还文邹邹地说难登大雅之堂,但关键时候还不是派上了大用场我心里得意,这事非得告诉娘亲,看她还会不会拦着我不让学游水了,也得告诉宁松哥哥,我六岁就能救人了呢!可比他厉害! 那孩子连苦胆都要吐出来了,难受的紧。我掏遍全身,就摸出一块已经被水泡化了的饴糖,橘子味的,抬手就塞他嘴里了。瞧他脸色惨白、瘦不拉几、连散着的头发也细细拉拉、黄黄的,我觉得他和我捡回来的雁儿有点像,顿时同情心泛滥,抱起他,像抱小狗一样,学着娘亲哄我的样儿,“娃娃乖,哪里疼?我给呼呼!” “呜呜——呜呜——我好怕!”那孩儿顿时哭得稀里哗啦的,直往我怀里拱。 我也顾不得浑身湿透了,搂着他直说,“好孩子不怕,咱不怕!你再哭,我也要哭了!”这么说着竟真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我俩就这么抱头哭起来了。 “我的小祖宗欸!让奴婢好找!”一个中年女声传来,我们一起顿住,寻声一瞧,是一个胖胖的嬷嬷急慌慌地跑来了。 “鲁嬷嬷!”那孩儿见着亲人了,松开我,跌跌撞撞爬起来就要来人抱。 那鲁嬷嬷一见小主子全身湿透,衣裳上青苔污泥七零八落的,心下一阵心疼,不住地问:“伤了没有,哪里疼啊?” 那孩儿镇定下来了,“鲁嬷嬷我被赵瑞廷给推进水里去了!喝了一肚子脏水!”口齿倒是清晰。 “是呢!我还听到说要淹死他呢!”我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用袖子去擦鼻涕,结果糊了一脸的水。 鲁嬷嬷大骇,四下张望着,更是搂紧孩儿,“七哥哥莫怕!嬷嬷这就带你回去!” 孩儿用力点点头,指着我说:“是这位姐姐救了我,不然我就沉下去了!” 鲁嬷嬷感激地朝我点点头,见我虽狼狈,但锦衣华服是看得出的,便问:“敢问小主子名号?可愿意和我这老嬷嬷同去换身衣裳哦!我是陈昭容娘娘处的鲁嬷嬷。” “好啊!衣裳湿乎乎的怪难受的。我叫宁依依!那个我爹亲叫宁章时,娘亲叫明月,家里还有秦姨……” 曹嬷嬷听到这,心下了然,强松了口气,打断了我准备掰着手指数人头的话头,“好!好!小主子跟奴婢走吧!担心受凉!” 小孩儿也点头说,“嬷嬷我冷!” 我原就皮得一身汗,又泡了水,顿时也觉得身上冷了,毕竟中秋时节,虽然是艳阳天,但到底还是风飕飕的。便随着鲁嬷嬷去到了陈昭容娘娘住的启祥宫去了。 我和赵瑞桓囫囵洗了把澡,被鲁嬷嬷和另外一个宫女用棉巾包了起来,抱上了床,又被哄着喝下了满满一碗姜汤。为了安抚我们,鲁嬷嬷拿来了好多好吃的点心、饴糖、鲜果子,又有宫人抱来了一堆小玩意,小孩子本就忘性大,一来一去就高兴地呼呼玩起来了。 不多时,我娘亲和陈昭容就匆匆赶了回来。陈昭容很是年轻,个子不高,身段匀称,面庞有些黑,可配上乌黑的大眼睛、浓密的长睫毛、直挺的鼻梁和一头乌云般的秀发,还真有些说不清的韵味,很健康很爽朗的味道,一笑就露出满口的小白牙,我一见就喜欢上了她。 身边的赵瑞桓一下就扑了过去,母妃、母妃的叫着,我也不甘示弱,直接跳进娘亲的怀抱,娘亲、娘亲的喊着。弄得她二人哭笑不得,搂着各自的孩儿坐下,一人一句地问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我比赵瑞桓大一岁,手舞足蹈地把事情叙述了一遍,说完还巴望着娘亲能夸奖夸奖我,可觑见娘亲和陈昭容越来越严肃的表情,我就不再说话了。 陈昭容紧紧搂着赵瑞桓,低声问他,“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到那么偏僻的小池塘去呢?” 赵瑞桓大眼睛眨了眨,说到:“原本给父皇请过安后我是要回来的,可赵瑞廷他拉着我要去御花园玩,说是她母妃给他做了一只大风筝!我就和他一同去了。”一旁的鲁嬷嬷点点头,“结果风筝放着放着线断掉了,我和他就追着风筝跑,我没他跑得快,他就停下来拉着我跑,一直被他拉到了那处池塘,我见鲁嬷嬷跟丢了,也没见什么风筝,就要去别处找,可是——”赵瑞桓把头低下来了。 “可是什么?”我问到。 “他突然使劲推我,骂我,还揪我的头发。”赵瑞桓想是回忆到不好的情节了,声音也越发低了,“再后来,他母妃兰昭仪娘娘就来了。我哭着跑上前去和她说赵瑞廷打我。她、她竟然说打的好,还说我怎么没被打死!呜呜” 陈昭容听到此处眼泪噗嗤噗嗤的就往下掉,“我苦命的孩子呦,都是母妃不好,和她结下梁子害了你!” “母妃——不哭!”赵瑞桓急了,小手不停地替他娘亲擦着泪,自己却也哭起来了。 我娘亲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的,皱着眉问赵瑞桓,“那谁推你下水的?” “呜呜,是赵瑞廷,我就站在岩石边上,他猛地一推我,我就掉下去了!好怕人!” “娘亲,那个赵瑞廷真是个坏孩子!他的娘亲也不是好人!依依不喜欢他们。”我义愤填膺地说。 之后我们两个孩子被带了出来,秦姨给我换了身衣服,又让我坐在杌子上细细给我梳理发辫,赵瑞桓也换了身锦衣,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趴在我旁边看我数辫子,“我能叫你依依姐吗?” “好呀!以后我就叫你瑞桓弟弟,我会常找你玩的。以后你可不要跟那个什么赵瑞廷玩了,他是坏孩子。” “嗯!我听你的,依依姐。”小家伙抿了抿嘴,笑咪咪的,我竟然发现那稀黄的头发软软的,瞧着也挺顺眼。 “找机会,我会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坏孩子和他那个坏良心的母妃,看他们以后还敢欺负人了。瑞桓弟弟,姐以后罩着你!”我一口江湖话,被秦姨拍了下后脑勺,“哎哟!” 扑哧——赵瑞桓又笑了,这下露出一口亮洁的小白牙。 娘亲与陈昭容也由于性格相仿,爱好相当,成为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从此结下了不解之缘。 第14章 我要见男主! 坐在回王府的马车里,身体跟着车厢有节奏地轻轻摇晃,我闭上眼睛好好休整了一下,心里盘算着今后我该如何谋划。身为前jd公司的人事主管(呜呜好伤心,先让我哭会儿),我对论如何发挥人力资源优势最大化还是比较有把握的,但是到了古代,我就蒙逼了。虽然有着宁依依的全副身家,加上我活到三十有六的人生阅历,能应付个一二。可要操作一个大局、设一个圈子圈套的阴谋,明显我是办不到的。哎——人家那些自带金手指穿越的是前世积了多少德啊!分一点给我成吗?我呀还得找几个有实力的合作者才行,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嘛!嗯嗯,我心里打定主意,眼前不正好有一个嘛!就先从他身上下手! 南阳王府与宁国公府相距甚远,横跨了几乎半个京城,等回到了王府已然到了上灯的时辰,确实晚了点。我低头踏出车厢门就望见府门候着的王府大总管宋清峰,心下有点诧异了。 此人年岁不大,处世老道,衣着得体端方,透着浓浓的书卷气,倒更像个教书先生的模样,话不多,却是个厉害人物。据我所知赵瑞阳自视甚高,在出宫建府、自立门户多年之后,更是雷厉风行的雷霆手段,很多人和事是入不了他的法眼的。可偏偏这个三十好几的无名秀才被他相中,请来当上这偌大王府的大总管,处理王府大小一应事务,可见其人是真真得了他的青眼了。见过他两回,一次是宁依依本主见的,那是大婚次日,他带人来更换婚庆物什,要知道有谁家结婚第二天就撤去花床喜被的,可想而知独守了一夜婚房的宁依依会是个什么情境,他却能镇定自若,从容指挥下人有条不紊地干活,此等定力非常人所及啊。还有一次就是我刚替代宁依依被救醒那会儿,是他带着府医过来查看的,虽没见着正脸,可那个没有起伏的镇定声音却给了我很深的印象。 秦姨和雁儿拥着我走到了府门前,宋大总管礼貌周全地打着欠儿,说:“宋某在此恭候王妃!”呦——还是个清高的奴才,自称宋某,语气里倒没什么恭敬的意思。我冷冷一笑,我不过就是这王府里的摆设,没人拿我当回事,倒也不恼,伸手免了他的礼,“这大冷天还劳烦宋大总管专程在此迎候我,可辛苦你了!”宋清峰身形微微一顿,接口道“谈不上辛苦,王妃严重了!” “既然不辛苦,那就烦劳宋大总管替我向王爷递句话,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这恐怕不……”宋清峰想也没想就要拒绝。 “你且不要推辞,换说别人请不动王爷我信,但你——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告诉你们王爷,只要他肯来,定不会叫他失望!” “……” “谢谢啦宋大总管了!”我未给他任何犹豫的机会,“我们走——”脚下未作停留,就向二门走去。 秦姨和雁儿愣了愣神,连忙向宋清峰行了礼就跟了上去。留下宋清峰独自一人在那纳闷,和王妃接触的少之又少,可她的心思实在奇怪难猜。就比如撤去花床喜被那会儿,虽然她脸色异样,可终究没有闹出事来。再来一个正经王妃住在那样一个偏僻地界,连洞房王爷也没进,却也没有任何怨言传出,她这是想什么?王爷的心如海底深,她想探底,恐怕是难啊! 没有乘小轿,全靠两条腿走路。宁依依住的小院在王府里内院二门的最西头,叫听雨轩,地方偏得怕是连一些有头有脸的下人都不如,七绕八绕的加上雪又冻上了,路可真难走。三人相互扶持着都一步三滑的,没有半刻时辰怕是走不到了。秦姨怕我身子受不住,虽然雪停了,可这傍晚北风呼呼地也冷得够呛,止不住埋怨我为什么要耍性子,拿自个身子开玩笑。 我笑着拍拍秦姨的手,“不妨事!摔个大跟头才好呢!我啊是应该受点苦头,长点记性了!” “小姐,这话怎么说的,您吃的苦还少啊?!”秦姨垂着眼帘,闷闷地说。 “雁儿,赶明儿再下一场大雪,我们打雪仗,就跟咱小时候一样可好?”我急急换了话题,不然又徒惹秦姨伤心。她一直以来就担心我,听到我又要找赵瑞阳,就生怕我再受什么委屈。 “好咧!只怕小姐不是雁儿的对手了!” “那是,你瞧你中午吃得肚皮快撑破了吧!那盘红烧肘子就进你一人肚子了” “小姐,您尽取笑雁儿,秦姨还吃了呢!哪是我一个人独食了?是城伯的手艺太好,好吃得根本停不下来。” “呵呵,秦姨就吃了一筷子好么!贪吃还给自己找理由!你自个炒的青菜和老腌菜菜帮子似的,还不是一吃两碗米饭进肚了!” “小姐,那个,那个真的是老菜帮子呀!挺下饭的啊!” 额—— “雁儿,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你什么时候也能把老菜帮子炒出鲜味来,我就让城伯收你为徒,怎样?” “好,好,好!小姐!我一定努力,反正咱院里有的是老菜帮子,我一定能烧出像样的口味来。” “小姐你太为难雁儿了,老菜帮子再怎么烧也是老菜帮子,还能烧出什么鲜味儿啊!” “秦姨,您老也得学学做饭,人活到老学到老嘛!我也好换个口味尝尝。我们秦姨啥都会,裁衣绣花煮茶舞剑,还会做糕点,怎么单就不会烧饭呢,这太奇怪了!” “是啊——雁儿也觉得好奇怪呢!” …… 三个人自顾自得在湿滑的石板路上互相搀扶艰难行进,插科打诨嘻嘻哈哈,谁也没注意到在花园深处的凉亭之上一抹淡淡的人影。 第15章 人事变动! 好不容易步履蹒跚地回到小院,黑灯瞎火的就留一个毛丫头守门,其他人谁也不见,三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只得苦笑,怕是屋里比这外头还要冷上三分。毛丫头抱着手臂,头挨在门框上打盹,雁儿轻轻推了推她,她迷迷糊糊醒来,一见是我,立刻就跪下行礼。我把她扶了起来。只见她约莫十岁模样,可能是太瘦小了,年岁应该会长一些,眉眼细淡,不是十分好看,双颊冻得通红,身上是三等丫鬟的服侍,像是刚领的,大小极不合身,手脚处都卷起了数道,由于太瘦小了,整身衣服随着她的动作都在晃荡,像个唱大戏的。 “你是谁?怎么在这儿?”我问。 “回禀王妃,奴婢叫小莲,今年整十二岁了。”倒是个懂礼数,口齿伶俐的小姑娘。“院里其他丫鬟姐姐们都被别的主子叫去帮忙了,奴婢原是负责东花园洒扫的,临时提成三等丫鬟分过来伺候王妃,这里给王妃请安!”小姑娘像模像样地施了个礼,立直等着我吩咐呢。 我是哭笑不得,我这院里除了从国公府带来的秦姨和雁儿贴身服侍我,还有个男丁小顺儿,是城伯的养子,他白天打铆在二门上候着,主子发话是可以进到我院子里传话的,晚上就得统一住在王府下人房,跟现代上下班一样,包食宿的那种。按王妃的礼制,原应该有四个一等丫鬟、八个二等丫鬟、十二个三等丫鬟,以及负责洒扫、看门的婆子小丫鬟若干。可偌大的王府内院并不归宁依依管呀,丫鬟们见伺候的主子不给力,王爷不闻不问,掌权的柳侧妃还暗地里使拌子,不好开展工作。那些个见风使舵的便纷纷跳槽了,只剩下一个一等丫鬟春兰和一个二等丫鬟秋泽坚守阵地。倒也不是她们向着我,是没地去啊!她们是从外面买来的,虽说在王府也伺候了几年,可毕竟不是家生子有根基,只得在我这干耗着。也为了自己日子好过些,我这里的伺候也常是敷衍了事,大家心知肚明,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们混过去了。这倒好,我才出去一天,就挥挥衣袖连个招呼都不打,撂挑子不干了。难怪宋大总管候着我,还有这茬原因在里头,肯定是没人愿意来啊,弄了这么个小毛孩顶替,也亏他想得出来! “小莲,别守这了!”雁儿气呼呼地拉着她。 “王妃?!这是——”小莲一愣,咚一下就跪了下来,“您别不要小莲啊!”眼泪就要出来了。 “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凉!” “小莲什么都会!真的!求王妃收了小莲吧!”毛丫头跪在地上动也没动,小嘴说着话,小眼一瞬不瞬地用乞求的目光望着我,生怕我说不要她。 “谁说不要你啦!雁儿的意思是不要守门了,这天寒地冻的我让你进里屋服侍可好?” “啊?”她一下捂住嘴,生怕自己失仪,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三等丫鬟就能进屋伺候了?! 雁儿一把将她拉起来,“我们小姐可不讲究这些个,你就放心跟来吧!” 秦姨也上前拉住她瘦弱的小手,摸摸她有些毛躁的头发,“还这么小的娃娃!咱们进屋去!” 待到我们进了屋,发现一点都不冷,那炭火烧得正旺,发出暖暖的火光。雁儿点上灯,发现床铺都暖上了,秦姨回我热水也备好了,无疑是这位新来的小同志干的!大家顿时对她充满好感。做好事的小同志还不自知,立在门口,紧张地手搓着袍角不安道,“王妃,奴婢——奴婢自作主张了。”说着头就低下去了。 在外面看不真切,现在到了明亮处,发现小莲还真是小啊,原本的拘谨就更放大了,只是她的所作所为透出她是个顶顶机灵的孩子,心里有成算,我呀打心眼里喜欢起她来,“快进来!你自作主张的好啊!”我坐到桌前,小炭炉上正温着姜茶,满满姜香,顺手就给自己倒了杯,一气喝下,从口到胃,一路都暖起来了。 小莲以为我说她呢,扑通又给跪上了,“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秦姨将我湿透了的绣鞋换了下来,交给了雁儿,又把早就凉透了的手炉塞给了小莲,详装生气地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们王妃可不喜欢,跪着作甚,还不快去加炭!” 小莲惊喜得抬起头来,见我们都笑吟吟地看着她,她的小脸立刻就舒展开了,透着喜意,“哎!”忙不迭地站起来,迈着小细腿就跑了。 雁儿拍手直乐,“我原就不指望春景和秋泽姐姐,以为要忙活到下半夜才能安稳,没想到多出个小莲儿,还这么能干,额弥陀佛,老天待我不薄啊!”又做双手合十,一副谢天谢地的模样。 “你呀,又懒又笨又馋,我看呀小莲比你强多了!” “我看也是!”秦姨也插了句嘴。“只是不知道她的底细,小姐!” 我又倒了一杯姜茶,递给秦姨,“我这一亩三分地该来查探的都查探过了,这么个小丫头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你和雁儿警醒着点就成。” “嗯,省得了!”秦姨慎重地点点头。 第16章 男猪脚出现了! 柳侧妃的段位是比较高的啦,她在很多正式和非正式场合都明确表示不能短我这个挂名王妃的吃穿用度,王府众人也都点头哈腰,表示虚心接受上级指示。可是呢,真实情况是做得好木有表扬,做不好不光木有批评,下个月还能涨工资!这□□裸的显现出柳侧妃的真实用意。于是乎,逢高踩低的各种事就朝着我接踵而来了,什么饭菜等同猪饲料啦、衣物洗洗就破损啦、夏日无冰冬日无炭啦、没有伺候的下人啦、各种过时不候、阳奉阴违啦等等行为,原主都忍了。对我这种混过中国大学、待过外资企业、面对过国家有关部门、等过快递邮件的新时代女性来说,那些个统统都算小儿科。也不晓得宁依依原来是何种打算,但素这种忍辱偷生的活法实在是让我太憋屈了,宝宝阀开心。 我原先想着先把自个身体养养好,难吃就自己烧呗,难用就自己买呗,老娘缺什么也从没缺过钱啊!从过去到现在,哦!不!是从现代混到古代就没为钱操过心!还多几个人伺候我,我不愉快!不过休整了大半年了,在王府还是这样一个窘境。现在一想,我堂堂郡主为毛要受制于人呢?宁依依除了一心想得到爱人的心之外,还有点小私心,她可以忍,可我又不是真的她,干嘛在这里活受罪呢?不如大家放下包袱、统一战线,也放各自一条生路吧!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我的笔下就龙飞凤舞的出现了这么几个字。对,不是娟秀娴雅的闺阁体,而是龙飞凤舞的大字,我的字以及对中国古典文学的学习都是我家老佛爷每年的寒暑假棍棒底下打出来的,于是才有后来我读了大学的中文系,又跑去若干外资企业干了hr,最后荣升到人事主管的经历。在这里我真要感谢我的妈咪,是她给了我在古代第一赖以生存的本领——会读会写!在这个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的三无时代,任何娱悦身心的活动都远离我的非常时期,我能待得住大半年没疯掉,完全是依赖于有书能读、有书可读。什么话本、绘本、地方志、杂谈、传奇我统统来者不拒,是它们给我打开了心灵的一扇窗,让我不至于与这个时代脱节。即来之则安之,瑞安国现在就是我的祖国了,我要充分的了解她、深刻的体味她,于是乎书卷成为了我最好的朋友,它们为我展开了一副瑰丽的画卷,风土人情、人文地理、市井民情充斥其中,让我流连。哇咔咔有木有觉得我的思想觉悟和政治素养实在是太高端了?有哪家小姐是咱这样的?!我都好憧憬以后能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啊! 秦姨在一旁安静地做着针线活,把小莲的衣物改得合身些,只见她飞针走线,灵巧白皙的双手上下翻飞,很是了得!她的侧影很美,烛台的光晕衬得她低头露出的颈项有着珍珠般柔和的光彩。要说我的娘亲艾吉阿姆是照耀草原的皎皎明月,那她清格勒则是一旁那闪闪的星星,有着自己独特的韵致。 雁儿觉得过了饭点,大厨房也不会特意留下什么菜肴了,中午又吃得太饱,索性拉着刚来的小莲一起捣鼓八宝粥了,配上城伯打包来的各色点心,实在是妙极。 我已换下之前的那身装束,散了头发,着了一件素白色暗纹织锦缎棉裙,用青底金色花卉纹样绣缎面束腰收了腰身,墨色的秀发挑了一缕轻轻挽起,斜插着一支碧玉发簪,认真地趴在桌上习字。 自从我醒来以后,发现所在的小院虽然身处王府内院最西边,离王爷的洪一阁可以说是隔山跨水,不要太远哦!除了日日讨扰的柳侧妃,等闲人是走不到我这里来的。所以胜在清净,还有些小景致,也不知晓这处原是谁的处所,开间比较敞亮,特别适合软禁、圈养、被监视的功能。哈哈坐牢能做到中央首长的级别,我是不是也该高兴一下呢? “小姐,自从你被救上来后,这脾气啊收敛了许多!性子也安静了。小时候一刻钟都坐不住,现下习字读书都能坐上好几个时辰,真是长大了。” “秦姨不喜欢我这样?” “喜欢!就是呀连穿衣打扮也能省就省了,现在这样太素净了,还是多穿些喜庆鲜亮的颜色才好看呢!” 我丢下笔,伸了个懒腰,“确实,长大了就不喜欢穿得那么招摇了。再说,秦姨,你家姑娘清汤挂面的就不美了?。” “咯咯”秦姨放下手中针线,瞧了我一眼,“美!我家姑娘怎么着都美!” “那是!”我傲娇地抬起下巴,朝她挤挤眼睛。 “你呀!”秦姨直笑。 笃笃笃三声叩门声传来,“秦姨,您坐着别动,我去开,定是小莲那丫头,她规矩大!” 我一拉开门,北风呼呼地吹着进来,外面立着一人,只见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披着一件白色大麾,风帽上的雪白狐狸毛夹杂着雪花迎风飞舞。就在我楞神的档口,来人越过我,径直跨进了屋。 “呀!”秦姨看清来人,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施礼,“王爷吉祥,奴婢给王爷请安!” “免礼!” “您请安坐,奴婢这就去沏茶!” “不必!你退出去吧!” “额——是——”秦姨缓缓退至门边,用胳膊肘碰了我一下。 我其实真有点紧张,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去世界500强的企业面试,从脚底板都开始哆嗦了。可为了叫她安心,我朝秦姨用力点了点头,重重地深呼吸了几下,将秦姨让了出去,便干脆地关上了屋门,转身去面对那个将与我牵绊一生之人。 第17章 博弈! 赵瑞阳,瑞安国三皇子,他颜如冠玉,剑眉星眸,气质清朗,熠熠生辉,确实有吸引宁依依的资本,况且据我所知他大气内敛,文韬武略,说话、办事严谨端方,在诸皇子中很是打眼,在朝中口碑极佳,不乏拥戴他的朝臣。 只是他的表情淡漠,微翘的长睫柔化了原本刚棱有力的轮廓,蹙着的双眉之间好象藏有很多深沉的心事,却跟着眉心一道上了锁,那股子傲人而清冷的性子,仿若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晓得面对柳如烟时是不是也是这副模样。 他并没有脱下他的大麾,也没有落座,只冷冷地开口道:“听闻你与本王有要事相商?” 我低头沉默,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开口。 “哼!就知道你也没什么要事!不过是些邀宠迎合的做派!”说罢,他抬脚便要走。 我下意识伸出胳膊就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微微皱眉冷言:“你不要无理取闹!”抬手准备拍去我阻拦他的胳膊。 “和离!” “嗯?——”他手上的动作定住了。 “我要和离!”我抬起头,第一次直视他的面容,他的双眼。 这是有多久没见过他了,与宁依依的记忆都有点出入了。他好像更高、更伟岸了。我有点小激动,估计眼里都冒星星了,果然秀色可餐,连皱眉都帅得掉渣,没办法谁叫我是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狗呢! 以前遇上优质美男的机会虽多,但大家张口闭口谈的都是工作,办公室恋情我首先pass了,身为人事主管我得以身作则,上班都谈恋爱去了,谁干活啊?做老板的情人或者多金男的□□,我有底线有节操,对此是嗤之以鼻,老娘有钱!大不了跳槽,所以嘞成了单身贵族。老佛爷也不是没操心过我的婚姻大事,不过我也确实很忙,在推脱过好几次相亲和相亲过程中半路跑掉忙工作去了之后,老佛爷也就看开了,在我过了35岁后更是不问不提,抱着随缘的态度了。如果现在我告诉她老人家我在拼命与一个年芳24岁的小鲜肉谈离婚,估计她会一记降龙十八掌,直接将我拍飞!尼玛要离婚得先结婚!哎——此时我在感叹我有生之年都没把自己嫁出去!好糟心! 我没有回避他探寻的目光,笑话,我心理可比他成熟,现在只是在装嫩好阀!只直直地盯着他,时间像是静止了,瞪得我的脖子都酸了,难为我们俩成斗鸡了。 他终于开口了,“你是认真的?”我觉得第一场耐力博弈我胜出,因为是他先开口的,嘿嘿保持好状态! “是!”回答务必像他一样简洁,有力度! “你也别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戏码!”他有点前倾的上身又收了回去,双手背到背后,一副我早就看穿你的笃定模样,“我不吃这一套。” “不,不是把戏,我是认真的。与其招人嫌弃,不如早早退出,还大家一个清净。” “你会这么好心?!”他眼里闪过一丝玩味,嘴角轻微上扬,发出一声冷哼。 我咬了咬下唇,把在心中酝酿了许久的话全盘托出。“世人皆知我爱慕于你数年,十四岁及棣,圣上颁旨你我二人成婚,你抗旨不遵,去往西南镇守边关,我一等就是两年。待到大婚得成,又因种种蹉跎了一年,我已几近十八岁了。现在回头想想,都是我一人的痴念罢了,耽误了你,我抱歉!”我的眼眶有些红了,为宁依依感伤,“我没有设身处地为他人考虑过,你的不愿、不甘,呵呵还有爹亲的不舍,旁人的不忿,我原来统统没有放在心上过,像一个孤勇的斗士一个人在奋战,一切都只为嫁给你!这么多年,我累了,也倦了!”完了,演戏进入状态了,我竟然有种流泪的冲动,要保持好情绪亲,你可以的!我暗自给自己鼓劲。 …… “你后悔了”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认真。 “不!”,我轻轻摇了摇头,挤出一丝笑来,“我宁依依做过的事从不会后悔!”我吸了吸鼻子,“我想一切还来得及!和离后,你还是可以按照你原先的打算徐徐图之。” “我原先的打算?”他一挑眉,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干嘛聪明人装糊涂!我心里给他一记大大的白眼!“我知道你意不在此,你忧国忧民,励精图治为的是什么” “你想干什么?”他朝我跨了一大步,声势立刻凸显,男性阳刚的气息扑面而来,我顿时难以招架,强撑着才没有畏缩在他的阴影里。如若他气场全开的话,我怕是要打退堂鼓了。 “想成就一番大事业!”我坚持昂首以对,“所谓大丈夫者应修身齐家治国而后平天下!有鸿鹄之志,有立身之本,你大有可为!”我忽略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就从齐家这里开始吧!” “怎么齐?”他略略沉吟,绕着我走了几步,“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来听听!”他一屁股就坐在秦姨刚才坐的杌子上,伸手拿起了我刚刚习的字端详起来。 我慌忙上前一把夺过那纸,他也不以为杵,“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他嘴角含着一丝笑意,抿了抿又化为乌有了。“还是像以前一样,不知所谓!今日得空,我姑且听听你是怎么说的。” 我胡乱地把那纸给叠了几下,用镇纸压着。而后清了清嗓子,“你我和离并不能大张旗鼓、昭告天下,这毕竟是皇伯伯的赐婚,没有还转的余地。”他边听边点头,“我们成不了夫妻,却可以是盟友!”我试探性地看了他一眼,“我会帮你!整个宁国公府会帮你!你我表面仍然维持现在的局面,一则以安人心,二则也便于我们掩人耳目,各行其是。” “你要多争取机会到军中锻炼,俗语说得好,刀剑里面出政权。在军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安插自己的亲信,这点上不能操之过急。我会利用宁国公府的人脉替你张罗,至于在朝中怎么运作,你自有把握i,我也不会过问。” 我吐了一口气,继续,“我的要求是在你的羽翼丰满之时,我以一招假死而遁走,你可以再次联姻,选择你需要的盟友。如愿登上大宝后,你需善待宁国公府拥立之功,保它百年威仪。至于怎样说服爹亲改变立场相助于你,我自有主张,定能妥善处理好此事。” “这于你有何好处?”果然还是利益能驱动他。 “只是想逃出这座牢笼!不受人摆布!无甚他想!”我平静地答道。 他不置可否,起身,弹了弹身上莫须有的灰尘,“让我考虑、考虑!”傲娇得很。 “不必寻思了!这个买卖你只赚不赔。”我走到桌前,示意他过来,“提笔留个墨宝吧!” “嗯?” “休书啊!” “你都要假死遁走了,还要这个干嘛?”他脸上含了一抹轻笑。 “怕你拿我的名分要挟我爹啊!怕你到时候不肯轻易放过我啊!反正有了这个,我就是自由身了,到时候来去自如,多好!” 他微微一愣,上下打量我一番,“士别多日,当刮目相看!”他起身走到桌前,大笔一挥,一蹴而就。 “你自说自话了这么久,不过是想全身而退,在一场动荡中投机取巧罢了!既然你想保全你的宁国公府,那就要拿出实质性的筹码作为交换,这个分量我自会掂量,不会像你说得这么简单,你要做好十年以后才能假死遁走的准备哦!”他嗤笑道。 “你——”你个小屁孩儿! “给你,收好!”他单手递过来薄薄的一纸休书,见我收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凉薄地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第18章 王爷莫名受伤! 这时,顺儿也没顾及旁人,直接冲了进来,附在我耳边低低说道:“小姐,宋大总管刚差人来说王爷出了点意外,他不好做主,请您快去瞧瞧!” 我立即点了点头,吩咐秦姨在听雨轩做主,小莲去送各位管事,我则带着雁儿去见王爷,大家分头行动。 去往洪一阁的半道上,我却被宋清风遣来的小斯截住,带往了赵霂的外书房。我还纳闷呢,怎么我们的关系只一天就从对立的仇人变成了亲密的战友了呢?这么快就敞开了心扉,我也是醉了。 虽然我人高腿长,可毕竟路途太过遥远,疾行了近三十分钟才到。而此时的宋清风早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书房外面的长廊里来来回回地走了不知多少个回合。他急切的身影印在我眼里倒有些无来由的滑稽,还是看惯了他事事尽在把握的臭屁样子。 我不动声色,脚步反而慢了下来。 小斯前去通报,只见宋清风有点慌乱地朝我小跑了来,有点呆萌大叔的赶脚!快到近前之时,突然脚底一滑,宋大总管就这么直愣愣地五体投地状摔倒在我面前。我心里一阵乐呵,面上也带了些许调侃,“宋大总管,何须向本王妃行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宋清风也顾不得许多,狼狈地爬了起来,二话没说,只一把抓着我的衣袖就往书房里拖。雁儿见状可不干了,上去就一个老虎戴眼镜,大喝道:“你岂敢对我家小姐不敬?!这么大岁数怎可拉拉扯扯的!” 宋清风一不留神挨了雁儿这记老拳,眼睛顿时吃不住疼,脚下一乱又给摔了,就这样他也不忘拉着我的披风一角,嘴里还嚷呥,“王妃,王妃,求您救救王爷!” “什么?”我大惊,“王爷到底是怎么了?” “王妃您还是快进去看看吧!”宋清风委实惊惧,一下脱了力,挣扎着几次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雁儿还不快扶宋大总管起来!”我朝着书房边跑边说。 “哦!”雁儿老大不情愿地去扶宋清风起来。 待我进得书房,只觉里面静悄悄的。我四下打量,整洁明净异常,就跟赵霂这个人一样无处不透着严谨。我都开始怀疑这是个陷阱,专等我自投罗网了。好在书架后面透着光亮,我行至此处才发现这后面有一间小室,只得一床、一桌、一椅,只一副门帘隔着,可见是赵霂处理完公务小憩的地方。 而此时,赵霂同志正悄无声息地仰躺在床上,这是什么情况?我走到近前发现他面色隐隐发白,连呼吸都十分微弱,情况似乎不太妙哦! “喂、喂——你醒醒啊!”我用手拍了拍他的脸,他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哎呦喂,别刚达成共识,你就挂了,我可不想在大姑娘十八一枝花的时候变成寡妇哦!咦?fack!以前怎么没想到过这个问题!完了,完了,风险投资没评估到位,此买卖有明显的bug啊!“喂——帅哥你可别死啊!” 当宋清风被雁儿扶着跌跌撞撞地跺进来时,就看到一脸悲愤的我,在竭力摇晃赵霂,声嘶力竭地吼着,“醒醒,你给我醒醒!” 他深以为然,要说这个府中真心待王爷好的只有眼前的王妃了,王爷此前是如何待她的,他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可王妃依旧不离不弃,还时时处处帮着王爷,实在是情深不寿啊!他心里一番演绎,竟然跟着眼眶一红,被自己的臆想成功感动到了。“王妃,您不要太过着急!” “怎么不着急!人都成这样了!”我吼起来了,美好的未来忽地嘎然而止,我的人肉提款机啊,“你醒醒好不好!”我都带着哭腔了,我还指望你当皇上,给我金山银山呢! “宋清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我终于认清眼前的现实,抬头质问起这个王府的大总管。 “哦——是这样的!” 原来今日一早,王爷应其他几位王爷的邀约去了西山木兰围场冬猎。随行的小斯回报说几位王爷兴致颇高,猎了几只雉鸡和獾子后还不肯出林子。突然好端端地冒出个熊瞎子,大家一兴奋,占着人多就围攻起它来。一时飞刀箭雨,那熊瞎子吃痛发起狂来,见马就扑,猎队就被冲散了。王爷本不在近前,谁知这熊瞎子像是故意作对,冲上来对着王爷就是一掌,那是带了千钧的力气,王爷见闪避不及,就索性拔刀朝熊瞎子的心窝刺去。刀送了出去,正中心窝,那熊瞎子已是摇摇晃晃了,其他几位王爷和随行侍卫见危机已过,就一哄而上准备补刀。这熊瞎子也是拼尽全力,一通猛撞,众人四散开去,扩大包围圈。它被逼到绝路,血流不止,仰天长啸,瞅准机会便给了最近之人一掌,那兵士被拍飞了出去,身上甲衣四散,一块胸前护心镜不偏不倚竟弹向了王爷的胸口,王爷被撞个正着。当时无甚大碍,狩猎完后,几位王爷瓜分了那熊瞎子,也就各自打道回府了。谁知王爷一进书房便栽倒在地,晕了过去。叫了曹府医前来探望,只说被那护心镜撞到之处有些瘀伤,揉开便是,恐是累脱了力睡过去了。可这一睡就将将两个时辰,叫了几次,王爷都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曹府医也素手无策,在下这才慌了神,一边着人拿上王府的对牌去宫里请御医,一边请王妃您来瞧瞧现下该如何是好! 宋清风到底口才极好,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得很是周详。难怪把一相处变不惊的他给急成这个样子! “宋大总管,也就是说王爷对上那熊瞎子没吃到亏,只是被那飞来的护心镜撞到了,是吧!” “正是!” “你立刻着人再送两个炭盆进来,我给王爷瞧瞧砸在哪了!” “王妃这——”他面露难色。 “既然请我来了,就该相信我!我打小随家父宁国公征战四方,是军营里混长大的,倒是见过不少伤患。御医府医毕竟接触的多是病患,这内伤外伤的医治兴许还不如军医来得稳当!你且给我瞧个一二。”我耐心解释,我又不是大色魔,要对你家王爷上下其手的,切!要摸也得等你不在的时候动手哇! 宋清风也觉得我的话在理,赶紧吩咐下人去办,还抬了热水送了进来。我吩咐雁儿用帘子将小室再隔成一半,免得人来人往的走了热气。炭盆就放在赵霂的榻边,将小小的空间烘得暖暖的。我去了披风,挽起衣袖,动手就去脱赵霂的中衣,雁儿张大嘴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搞得我很不好意思下手,你们一个个的当我是□□狂么?靠!我就这么让你们不放心? “小姐,这样不太好吧!”雁儿和宋清风的表情如出一辙。 “不脱下来我怎么知道伤得严不严重!”我对天翻了个白眼。 “那我出去,换宋大总管进来!”小丫头认真的说。 我十分不解,“为啥啊?” “我——我怕看了他自己眼睛长针眼!他这是活该!”小丫头振振有词地说,也没等我同意就奔了出去。瞧这话说的,这是有多不待见我们赵霂王爷啊!原来我误会雁儿了,她和宋清风根本就担心的不是同一码事好嘛。指不定这小丫头心里多乐呵呢,叫你欺负我们家小姐,这下报应来了吧! 我给她弄得哭笑不得,就停手等着宋清风进来。 赵霂躺在那,好看的凤眼静静地合上了,能说出无尽恶毒话语的臭嘴也闭上了。脸上没有厌恶、轻蔑、不屑等等面对我惯常摆出的表情,就这么轻轻地呼吸着。我有些恍惚,好像我从没有见过他睡着的样子,就连微笑他也很吝啬给我。 宋清风换掉了湿透的棉袍,左眼珠通红,四周开始肿起来了,一瘸一拐地进来掀开门帘,就望见我正痴痴地贪看着赵霂的容颜,又自行脑补了一番,这才不好意思正了正嗓子,“咳咳——王妃需在下做些什么?”其实他也怕把赵霂单独丢给我这头号痴女,万一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他就大条了! “哦——”我回过神,“你将王爷的中衣揭开,我来看看伤势如何!” 等赵霂被剥了个干净呈现在我面前时,我尽量控制着面部表情,将见到美男裸体那情不自禁如泉涌般喷薄而出的口水哈喇子给咽回肚里去,把女色魔的眼神调整成严肃女医生状,凑近一看,在心脏靠左臂的位置有巴掌大的一块淤青,中间已泛出紫色,内伤不浅。我伸手按了按他此处的肋骨,还好没断。照这样的伤势确实不该如现在这般昏迷不醒啊! 我示意宋清风将他扶起来,用手贴着赵霂的后心,感觉他的心率不齐,出气也无力,难道是房室震颤?我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他的喉咙里有噗嗤噗嗤的声音。 我让宋清峰风坐在床沿上,将赵霂面朝下、胸腹部搁在他大腿之上,提气酝掌拍向赵霂的后心。赵霂便闷哼了一声!宋清风慌忙阻了我的第二掌,“王妃,这是为何?” 我胸有成足,“你们王爷这是胸中一口浊气抵住横膈膜,心脏与隔膜处又被猛击,呼吸滞留,导致心血不畅,大脑缺氧,如若憋得太久,等御医来已是晚了,就算救回来也会是痴傻!” 怕是我胡诌得太像模像样了,后果也夸张到了极点,直接导致三十大几的宋清风失了魂,“不——不——王妃你得救救王爷,求您了!”他带着哭腔叫了起来。 “我会尽力的!你先稳住了!”说着我就使上大力又狠狠地拍赵霂的后心,宋清风连大气都不敢出,任我折腾他的王爷。 狂拍一气后,我趴上赵霂的后背听他胸腔的声音,噗嗤噗嗤声更大,而且赵霂似乎也不自觉地哼了一哼。哈!有门!我便立刻扒开他的嘴,用手指抠他的喉咙,让他有会厌反射,这个是不受大脑控制的身体条件反射,在遇到心慌难受或吃下不良物后的自救手段,是我向荒野求生的贝爷学来的。 赵霂的情形我拿不准,看王府府医也没瞧出个啥来,可以肯定这个时代的医学也没发达到何种程度,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我又抠了几次,终于赵霂肠胃有反应了,酸水直冒,突然就有东西喷薄而出了。 “靠!”我立刻跳开了。宋清风就惨了,被吐个正着,脸都绿了。 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难道是食物中毒? 赵霂这一吐,就直接止不住了,胆汁都吐出来了,一时咳了很久才止吐。我仔细查看了一下他的呕吐物,其中竟夹杂有黑色血块,看来是吐到胃出血了! 此时,赵霂面上的气色却稍微好了些,气息也足了起来。我连忙端上温水,洗去他脸上的污秽,和宋清风合力将他安置在床上。 “宋大总管,你且先去换身衣裳,这里有我照顾着。”我同情地看着身上五彩斑斓的宋清风。 “唉——我去去就来!”宋清风提步要走,突然返身,噗通一下就跪在刚才吐得一塌糊涂的地上,惊得我连忙上前要扶起他,他固执地给我行了叩首大礼,“我宋清风替王爷谢过王妃大恩!” “你不必如此!”我连连摇手,“我宁依依既与你王爷结成联盟,必会全力以赴襄助于他,这些小事不足挂齿,大总管行此大礼让我很是不安啊!快快请起!” 宋清风一脸诚挚,“王爷能得王妃是王爷的福气啊!只是……” “大总管严重了!宁依依向来依从心意率性而为,我所做的必是我心甘情愿的,不会夹杂其它!”我知道宋清风言下之意指的是什么,快速打断了他的话,手腕上一使劲将他生生拉了起来,“倒是宋大总管对王爷的情谊实在是叫我汗颜,王爷得您才是他的真福气!您快去清洗清洗,此事也不宜太多人知晓,还得靠您周全首尾了!” “是——王妃请安心,宋某定妥善处理!” “嗯!”我将宋清风送出小室,轻轻叹了一口气,拿来了清扫工具将一地的污秽清理干净,后又将布帘撤去,点上了熏香,好散去那股子酸臭味。 第19章 坦诚为朋友! 干完这一切,我弹了弹衣裙,身上已是汗流不止,连发髻都有些散了,但见小桌上有现成的茶盏,便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全喝掉了,觉得还不解渴,便又倒了一杯,如此喝到第四杯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轻笑,“你是属牛的吗?” 我差点给水呛着,回头一看,赵霂睁着眼睛,“你醒了?!”语调止不住的欢喜,丝毫没计较他言语的讽刺。 赵霂只是挑了挑眉毛,并未出声,意思是你不废话嘛! 我也不以为意,他更恶劣的态度我都见过,现在这样算是好的了。“想喝点水漱漱口吗?” 他眨眨眼睛表示同意。 我换了一个茶盏斟了满满一杯水给他端了去。要知道呕吐也好、拉肚子也罢,这些会造成身体电解质的紊乱,严重的会导致人休克,甚至死亡,所以补充水分尤为重要。我既过往不究,就与赵霂以朋友相待,这样也自在些。 知道他根本没力气起身,我也不拘小节了,将他扶起,头靠在我肩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与他喝。一杯水很快见了底,“还要么?” 他瞟了瞟我,“嗯!” 我又重复以上操作,他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我的贴心服务,连句谢谢也没有。我心里嘀咕,宁依依难道是上辈子欠他的,注定这辈子要对他千依百顺吗?太特么欺负人了! 水也喝过了,人也完全清醒了,彼时来人通报说御医也快到府了。我觉得我可以功成身退了,身上这味也着实有些不雅,就起身告辞了。 “怎么,这就走了?”他终于说句完整话了。 “嗯?”我有些讶异,“你都有喝水的力气了,我还留在这儿干嘛?” …… “不管怎么说,我都谢谢你!” “不敢当,不敢当!俗语说得好,大恩不言谢,你且注意休息,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这隆冬季节无缘无故出现了本该冬眠的熊瞎子,你又有食物中毒的迹象,这一切好生奇怪,望你平日里再不能马虎大意了!珍重哈!”说完,我转身便离去了,只潇洒地挥了挥手当作别,留他一人躺在床上去思考这恼人的问题吧。 可我不知道的是,赵霂其实早在吐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了大半,只是没睁开眼睛。方才我与宋清风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赵霂靠坐在床头,后边抵着的是我用被子卷起来充当的靠枕,心思有些恍惚。仿佛后背感到的温热与柔软还在,没有浓郁的脂粉气,只留有一丝淡淡的余香。宁依依的体贴和爽朗真的让人如沐春风,这十年来她的追寻与付出,他不是看不到。可心里总有个结,当初兰昭仪的枉死,还有八弟赵霆也没能活过那场多日持续不退的高烧,这件事如鲠在喉,实在是不能对宁依依产生什么别样的念头。 赵霂呼出几口浊气,略去胸口的阵阵隐痛,还是想想她最后留下的疑问吧!确实这件事的始末疑点重重,不会只是单纯的巧合这么简单!得好好思量思量—— ——————人生只若初见—————— 时间要追溯到十二年前,那时的宁依依正是六岁的稚龄,初次随着爹亲宁章时和娘亲明月进京。作为镇守一方的高级将领宁章时是按惯例每三年一个任期回京述职来的,听候皇帝陛下新的工作安排,这也是和众臣叙叙故旧、联络感情的最佳时候。爹亲在朝堂上拼命,娘亲也没闲着,顶着宁国公夫人的头衔在后宫与众多命妇觐见皇后娘娘与后宫诸妃。 宁依依爹亲与娘亲的爱情故事早已是广为流传,可他们爱情的结晶——宁国公的独女——宁依依这可是初次进京,顺理成章的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她浑然不知自己的出场是让很多人期待的,只是觉得那些个夫人小姐从头到尾眼睛像探照灯似的盯着她们母女俩,让她浑身不自在。她们时而低头窃窃私语,时而对她和娘亲指指点点的,可一旦望向她们,她们又都会报以微笑,好生奇怪! 宁依依的长相自是不必说,小娃娃唇红齿白、貌美如花,配上两个小小的梨涡,一身红裙红褂,像是从那年画里走出来的仙童,当真让人欢喜的紧。可由于是在北方无拘无束散养大的,她身形挺拔、身姿矫健、性子又跳脱,与京城世家大族小姐们讲究的温柔娴静做派大相径庭。那些个命妇贵女碍于她的身份,嘴上夸赞她天真烂漫,可暗地里没少嘲笑她粗鲁莽壮。包括宁依依的娘亲明月也一直被人诟病,一个漠北的蛮夷、没落部族的所谓公主,怎能配得上我瑞安国堂堂的“玉面郎军”?又怎能做好这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出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真真是个笑话。 宁依依年级虽小,可也不笨,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包括那些个贵女没完没了地向她打听爹亲,以及对娘亲隐含的敌意,她都能觉察出来。原本她来到宫里,见这也稀奇,见那也稀奇,而那些个如壁画里走出来的美人更是让她目不暇接,倾羡不已。但看久了、听久了也就乏味了,她活泼好动,早就不耐应付这些个笑不露齿、说话像猜字谜一样的木头美人姐姐们了,趁娘亲被皇后叫去叙话的时候,一溜烟就跑出了皇后的寝宫! 溜达溜达就来到了一个大花园,小桥流水,飞檐翘壁,奇花异草,让见惯北方旷广的她很是欣喜,这样精巧的建筑,这样芬芳的花朵是不是就是娘亲常提起的江南呢? 逛得累了,又有些口渴。正值金秋时节,园子里有棵树正挂着果,黄澄澄的很是诱人。宁依依可没什么顾忌,打量一下高度,就脱了绣花鞋,像小猴子一样窜上去了。呦果子还挺大,宁依依费了老大劲儿也没掰下一个,因为个个都有她的头这么大,闻闻还真香!口水哈喇子不自觉得咕咕往外流啊!宁依依也豁出去了,飞身抱起一个果子,打算用自身的重量拉下来,然后抱着果子掉下来的时候再用爹亲教的招数,就地一滚就没事了!可好像她完全低估了自身的重量,又高估了树枝的承受能力,结果是果子还在树枝上,可树枝却咔嚓断了。 “糟糕!”宁依依心里一紧。 “还不放手!”一个声音从下面传来。 在树枝要断的一瞬间,宁依依这才舍不得地放开了果子,自由落体神马的太恐怖了,宁依依把爹亲教的那套全忘了,双手捂着眼只顾大叫“啊——” 半天也没有想象砸地上该有的疼,倒是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问起:“没掉地上也疼吗?” “嗯?”她这才松了捂着眼睛的手,一个眉目如画的朗朗少年印入了眼帘,“我接着你了!不用怕!” 宁依依混不相信,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确实被这个俊秀少年抱个满怀,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拍着胸脯,“吓死我了!多谢小哥哥相救!” 少年将她稳稳放下,圆嘟嘟的小东西看着年岁不大,可这分量还真沉,不仅调皮,胆子也够大!“不必谢我!”他整理了一下衣冠,问道“只是你怎可爬树呢?还爬得那样高!不怕摔下来吗?” “怕呀!可树上的果子太好看了,我没见过,就想摘了看看!”宁依依眼珠子转了转,不说是因为馋才想要摘果子。“那果子可香了!” “是很香,那叫金丝香橼!是南楚进献给咱们皇上的,花匠们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养活了它,今年是这颗树第一次挂果。不仅你没见过,很多人也都不识得呢!”那少年娓娓道来。 “哇!”随着“咔嚓——”一声响,那支摇摇欲坠的如成人手臂般粗的枝干应声而落,“太好喽!果子落下来啦!”面前的小丫头突然手舞足蹈,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唇边绽开的笑容那么有感染力!浑然忘了正是她闯下的大祸! “小哥哥,小哥哥,我们去摘了那果子吧!”小丫头不由分说就拖着少年的手向落下的树枝跑去。 “小哥哥,你瞧,这树枝上有三个果子,你一个,我两个如何?”她倒认真的分赃起来了。 “这个不能拿!”少年皱着眉头说。 “为什么不能拿?”小丫头不解,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少年,“我为摘它可费了一番力气!”小嘴一撅,轻轻拉了拉少年的衣袖,“小哥哥,要不我就拿一个好呗?求求你了!”小脸摆出楚楚可怜状,小金豆子在眼眶里转呀转呀就是倔强地没有落下来。 “额——”少年一脸为难,而后咬了咬牙,“那好吧!就拿一个,不过,可不能叫旁人瞧见,知道吗?” “嗯!”小丫头再度展颜,欢喜得神情如同小酒窝里都盛满了甜酒。 少年无奈拔出小刀,砍了一个递给小丫头,小丫头将黄澄澄的果子紧紧抱在怀里,闻了又闻,忽又觉着不好,又丢在裙上,用裙子兜着,吐着小舌头,笑得贼兮兮的,活像偷了腥的猫。 “谢谢小哥哥!我走了啊!”小丫头摆摆手,头也不回地溜了。独留少年还愣在原地,这一地的狼藉该如何交代啊!嗷呜—— 只见桥洞里,仍得满地的厚厚的果皮,“呸——呸——真难吃,又酸又涩,送这个给人家的人都是坏心肠的家伙!”小丫头愤愤不平,把好不容易得来的果子呼啦啦都掀在地上! 而此时,坐在冰室里正啃着又香又甜大西瓜的南蜀王,“啊湫”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连嘴里的西瓜也给喷了出去。他揉了揉鼻子,“难道爱妃又惦记上了寡人不成?这大热天的成日里活塞运动寡人也吃不消啊!”南蜀王嘴里念念有词,含了口西瓜,欲哭无泪。 第20章 丫鬟小莲! 宫里的御医到了,细细给赵霂把了脉,捻着胡须说到:“王爷,您这是脾胃失调湿热郁蒸之症,幸好催了吐,把那不洁之物去了,不然再拖上一时半刻,由胃经五脏,浊气再郁结于心就为时晚矣!” 一旁的宋清风连连点头,亏得王妃当机立断,不然就真出大事了! “王爷的脾胃有损,加之体内寒中带火,又不宜温热进补,又不宜寒凉清火,实在是棘手得很,只能慢慢调理肠胃了。我这就开些健脾润胃的方子,日日煎服,待这几剂药方吃完,老朽再过府为王爷诊治一二!” “谢过大人!这边请——” 宋清风送走了御医,让得力的小斯跟去太医院抓药了,返身又去探望王爷。见赵霂精神不济,只喝了一点水,就叫来在洪一阁近身伺候的听兰、听蓉伺候着洗漱睡下了。此时已是傍晚,从早上一直忙活到现在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宋清风用手抚了抚肿得高高的左眼,哎呦把这茬给忘了,赶紧向后院方向奔去。 这边我回到听雨轩,在秦姨的伺候下就着糕点用了些汤水。先前就溜回来的雁儿被我逮到狠狠剋了一顿,谁叫她临阵脱逃,让我孤军奋战来着!打得雁儿嗷嗷直叫,该! 小莲倒是手勤脚快,清晨吩咐各处有账本的都送过来给我过目的,小丫头正抬着一摞一摞的往我桌上搬呢,小脸上都是汗。我一个毛栗子敲在雁儿脑袋瓜上,“还不快帮小莲的忙,成日里好吃懒做,看你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小姐!我要守着你,才不嫁人哩!”她对着我一阵腻歪。我一巴掌把她拍飞了,一脸嫌弃,“你要是像小莲这般又能干又聪明,我倒是舍不得的。”我就着秦姨手上的茶碗喝了口茶漱漱口,又擦了擦手,“可你又懒又馋,还到处惹事,今日还把宋大总管给揍了,我看还是早点把你嫁出去省点心!” “啊——小姐!雁儿把宋大总管给打了?”秦姨难以置信,小莲也愣住了。 “小姐,雁儿还不是为了护你!”雁儿瞪大眼睛争辩,“谁叫他毛手毛脚的。” “啊?”这下小莲和秦姨都傻眼了。 “呸!什么话到你嘴里就变味了!”我连连咳嗽了几声,“他那是着急的!顾不上男女大防了,有你这么说话的吗?白叫人误会去!” 雁儿吐吐舌头,赶忙在我真动怒之前去帮小莲搬账本了。秦姨听了我前后叙述直摇头,也怪雁儿这丫头太鲁莽。我心里倒觉得雁儿是真心靠得住,却也是被我宠得无法无天了。 我洗了把澡,换了身轻便的棉袍坐在书桌前,随手拿起一本账本翻看起来,咦?我复又低头翻了几本,“小莲,你识字?” “回王妃,小莲识得些字,都是家父教的。”小莲正坐在炭炉边认真地剥着橘子,像有心事,见我望向她,就把剥好的装在盘子里的橘子端给了我,“家父是个私塾先生,娘亲死得早,他便时时将我带在身边,听得多、看得多了,久而久之我便识得了些字。” “那你怎么会到这王府当了小丫头?” “家父得罪了人,丢了饭碗,实在没有活路了,这才卖身进了王府。”小莲似想到了伤心处,低着头,搓弄着衣角,连声音也越发的小了。 书桌上的账本都是分门别类的按由远及近的时间顺序整理放好的,我和秦姨对视了一眼,便放下账册,拉过小莲,轻轻拍了拍她瘦不拉几的小身板,又摸了摸她有点黄的头发,“王妃不问小莲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也吃两个橘子,再让咱们巧手的秦姨给你梳个顶顶好看的发式,以后小莲就安心待在我身边服侍可好?你这么聪明能干,可比雁儿强多了,王妃我欢喜得很呢!” 小莲听得我的话,白净的小脸染上了一层红晕,眼里晶亮亮的,立时就要给我跪下。我拉她一把,顺势就给她张着的小嘴里塞了一瓣橘子,“我这人不讲就这些个俗礼,这些天你在我这儿也看到了,只要真心待我好的,我必真心以对,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小莲急急咽下口里的橘子,“王妃,是不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就说你聪明,是这么个意思。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又塞了一瓣橘子给她,“你心细,又有分寸,以后跟着雁儿,看着她点儿。眼下我们站到了明处,难免有些个眼红的,是非也会多起来。大家警醒着点,免得着了什么道!明白了吗?” “嗯!小莲明白!” “这就对了!”我拍拍她的小脑袋,“让秦姨给你梳个漂亮的发辫,再扎上绸带儿,小莲你可是我王妃的丫鬟,不比一般人哦!弄漂亮点,去吧!”秦姨笑眯眯地拉过小莲的手带她去梳妆了,小妮子一蹦一跳地终于有了点孩子的模样。 我转头瞪着雁儿,雁儿厚脸皮,没羞没臊地说:“小姐,奴婢知道啦,奴婢以后一定注意!可还让我碰见有谁对您不敬、毛手毛脚的,我可还是会动手哦!” 我直接把手边上的账本砸她脑袋上了,“你知道个屁!真真笨死了!” “嗷——小姐,你再这么拍奴婢的头,奴婢就真傻了!”雁儿抱头鼠窜,边跑边嚷,“您这是有了新人忘旧人,负心汉啊!” “你有胆子别跑,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话本马上统统给我烧了,成日里说得什么胡话!” “嗷——小姐不要,要罚您就短我一天肉食吧!” “我非烧了不可!” “小姐不要啊!” 一时间屋里鸡飞狗跳。 小莲乖乖坐在小凳子上,任秦姨梳理她的发辫,耳边听着内屋乒乒乓乓的声音,竟觉得从来未有过的舒心,身上簇新的棉衣棉裙,还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味,“秦姨——王妃真好!” “嗯,小姐是顶顶好的人。” “秦姨和雁儿姐姐也是好人!” “嗯!小莲也是好孩子!”秦姨笑呵呵地,“小莲梳上了发辫,再缠上绿绸带,越发像个花骨朵了!真好看。” 当宋清风赶到听雨轩时,我已经基本将那些账本看完了,都是些入库出库的细账。原主本就掌管过宁国公府的中聩多年,再加上现代的数学技巧,对加强版的宁依依我来说,那真是驾轻就熟,小case!我正伸着懒腰呢,秦姨进来说是宋大总管来了。我就顺手用绸带扎了个马尾直接去见他了。 宋清风眯着肿得老高的左眼,见我出来了,赶紧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给我请安。 “免礼了宋大总管,你的眼睛没事吧?!王爷可好?” “多谢王妃关心,在下眼睛不碍事的。来此正是向王妃您回禀王爷的情况。” “嗯,你说!”我示意他坐下,“小莲上茶!” “御医已经前来诊治过了,说法和您的差不多,只是王爷体虚、寒中带火,不宜进补,需要好好调理一段时日,再行它法医治。” “那有没有说何物能造成这样的后果?” “那倒没有。”宋清风皱起了眉头,“此事不简单,还得等王爷好一些再从长计议!”此时小莲端茶进来了,一身粉绿色的棉衣棉裙,头上梳着精致的发辫,缠着和我发上一色的缎带,小脸好似圆了,低着头福了福身,稳稳奉上茶盏便悄然退了出去,行止有度。 宋清风闪了闪眼睛,问道:“王妃,这个小丫头可还得用?” 我一听笑了起来,“这事可得谢谢你,这小丫头很好,我很喜欢她。哦,听说她与她爹一同卖身进了王府,不知他在哪处差事,要是可以,我倒想划到我这儿使唤,也好叫她们父女二人团聚。” “王妃真是心善,不过小莲的爹有些学识,王爷差他在外办事,用得也很称手,恐怕——” “明白了!”我伸手打住他的话头,“君子不夺人所爱!这个心思我就当没动过。” 宋清风站了起来,“谢王妃体谅!外院还有些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好!我也不留你了,只是给你句话,这内院你管得很不错。”我双眼赞赏地望着宋清风,他一愣,“你既是王爷的亲信,必是委以重任的,可既要顾着外院,又要看着内院,难免会分身乏术。现如今的情势也越来越严峻了,想必往后的路会更不好走!”我嘴角含笑,可语气却不容置疑,“从我收了管家之权伊始,便希望你我各司其职,做好王爷的左膀右臂,想必宋清风宋大总管也是这么想的吧!” 他一挑眉,弗尔淡淡一笑,“那是自然,在下谨记王妃吩咐!不打扰了,告辞!” 宋清风走后,我让秦姨打包了一份糕点和一瓶活血化瘀的膏药让小莲给他送去。秦姨怪我多事,嘀咕这个姓宋的原来也不见对我如何,何必如此替他着想! 我且笑了,自顾自忙去了! 第21章 掌家的那些事! 王爷不幸染病的消息一下传遍了阖府上下,这可忙坏了内院里的一众女人们,熬汤煨药、嘘寒问暖地大献殷勤。好在赵霂睡的时日多,醒的时日少,不然可得被鼓噪死了。 我做主让赵瑞阳挪到柳如烟那静养去了,一来正好和她的意,二来也为我省去了不少麻烦,那些个女人之间争宠的龌蹉戏码我着实不想领教,还是让给柳如烟姐姐劳神吧! 一连几日,王爷身边的听兰、听蓉都早早侯在我的听雨轩等着差事。雁儿嘀咕着她们不是王爷的近身伺候丫鬟嘛,怎日日伺候到我这里来了。 秦姨笑着说:“怕是在柳侧妃那里不招人待见,给遣到小姐这来了呗!” 雁儿咂咂嘴,“两个姐姐往那门口一立,我真真连大气也不敢出了!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门神呢!” 我拉下脸来,“你呀!就这点出息!” 话说听兰、听蓉她们本是双生子,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身量,正是十六七岁的花季,长得也娇俏可人。性子一个安静些,一个活泼些,一静一动出奇的和谐,又贴身伺候赵霂的起居,啧啧,不晓得被府里多少女人嫉恨着。要是王爷一时来了兴致,行那鸢鸾倒凤、暖厢红帐之事,那滋味肯定销魂!我脑补了许多少儿不宜的情节,哇咔咔,不是有个词嘛,近水楼台先得月!也难怪那些女人不喜这二人。这两个丫头也是妙人,王爷一病不起,但见府里风向不对,便立刻转投我的怀抱。 呵呵!来就来吧!我又岂是怕事的主! 趁着赵霂病着的这段时日,众人的目光都胶着在他身上之际,我也悄然地对阖府上下一众大小管事进行了合理改造。从德、能、勤、绩四个方面让各位管事进行深刻总结,又进行了一次岗位竞聘,有想调动岗位的,有想冒尖出头的,大家统统站出来pk!一下就调动了阖府上下的积极性,同时也让他们提高了危机意识。王府当差可不再是摔不坏的铁饭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之说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能者上位。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什么野心、什么心理都拿到台面上来了,这样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让很多人都有点不适应。不过,我知道从今往后这个王府里会有一些不同。我不能小看古人的理解力和创造性,给他们一点启迪,他们会还我一个惊喜吧! 宋清风有空就会上我的听雨轩坐坐,看着我安排布置,不过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多说过一句评价,任我折腾。这段时日,他深锁的眉头从未松开过。那红肿的左眼已经由紫变黄了,右眼却是越来越深的黑眼圈,双眼里都充满着血丝,面色苍白,估计是殚精竭虑去弄清王爷受伤的缘由吧,一张脸五颜六色像是调色盘,很是滑稽。 直到一天,我听雨轩的院门外张贴出一份人事清单,上面罗列出王府内院所有职位和该职位对应的管事、副管事人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伙奔走相告,像看皇考放榜似的,一时院外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宋清风也闻讯赶来看榜,细瞧不过还是原班人马,只几个副管事人选改动了一下,无关痛痒。他满脸讶异,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这个王妃是唱得哪出啊?声势浩大地□□,又是竞争上岗,又是排名打分,不应该替换上我自己中意的人吗?众人倒是喜笑颜开地互相道贺,那股热闹劲过去了,终也散了。 我站在院里长舒一口气,终于有时间忙点自己的事情了。那宋清风立在院外良久,才缓缓行至我身前,深深鞠了一躬,“王妃远见卓识,宋某人受教了!” “宋大总管何出此言,为了这人选?”我微微一笑,“我只是对王爷认人识人的眼光有把握,对你先前的安排认同罢了,哪里又有什么远见卓识让你受教!你该不会是笑话我吧!”我避重就轻地回他,挑眼向他看去,他正目光灼灼得盯着我,我姿态坦然得很,眼中净是玩味。 “额——” “好了!好了!你抽空休息休息去吧!这样费脑筋的盘算,事事想个究竟很是伤身的。你且信得过我,我绝不会把你家主子的内宅搅和得天翻地覆的!一切都会井井有条,比之过去只会更好,而且尽在他的人的掌控之中!你叫你家王爷放心吧!” “咳咳——在下还想问问——问问王妃何日去探望一下王爷?” 我深深看着眼前之人,他躲着我的目光,把头埋了下去。 “呵呵,难道每天去瞧他的人还不够多吗?” “王妃和她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统统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 “王妃——” 我早已决绝地转身投入到那暮色之中了,只留下一个纤纤背影。 在宋清风眼中,日落的余晖给她镀上了一层金黄,有些模糊,有些炫目。他久久立在那里,也不知望的是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望见。 第22章 千金来买伊人笑! 我每日来往于南阳王府与宁国公府,很是忙碌。 由于赵霂一病不起的传言不胫而走,南阳王府的门槛这些天都快被人踩塌了。我这个正妃统统避而不见,都是由柳如烟出面应付。更是坐实了旁人的猜测,谣传我日日回国公府是源于与柳侧妃的夺夫大战中失利,这才有的举动,殊不知我有我自己的如意算盘。 王府的一切运行井然有序,柳如烟就是想使点力,做些手脚,却也无从下手,众人像是突然被灌了迷魂汤似的,对宁依依那是惟命是从。短短的二十多日,已然是另一番气象了,也说不出与往日有多么不同,就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萦绕在柳如烟的心头,让她久久都难以释怀。不该这样啊! “如烟,你自言自语的不该怎样?”床上之人闲闲地问道。 “呵,我心中是想王爷平日里身子惯是极好的。怎的休养了这么些时日还未有起色,当真是病来如山倒啊!” “如烟不想这样日日与本王厮守吗?”床上之人的语气带着丝丝调侃。 柳如烟收了心思,不禁莞尔,款款而坐,只深深望着赵霂,“如烟怎么想的,王爷还不知道?” “女儿家的心思我怎么猜得到!”赵霂执起她嫩白的小手把玩。 “王爷你好坏呢!”说着柳如烟就俯下身子,趴在了赵霂的胸前。 赵霂微微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霎,便伸出另一只手又抚了抚她的长发,“如烟,不如你为本王弹奏一曲如何?也是好些日子没听你弹琴了。” “如烟最近可是得了几首新曲子,不如都弹来给王爷您听听?”柳如烟略微支起身子,对着赵霂的侧脸吐气如兰,“或者,王爷想听什么,如烟就弹什么!”红艳的嘴唇擦着赵霂的耳际,“如烟什么都听王爷的!” “如此甚好!就来一曲《踏雪寻梅》吧!”骨节分明的大手,从长发一路抚上了柳如烟的小脸,最终停在了她的红唇之上,摩挲着唇瓣,“这里可比那红梅还艳上三分!” 柳如烟早已媚眼如丝,俏脸上布满了红晕,好不动人! “王爷说得可是真的?嗯——”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已然在赵霂的身上四处游走。 “快去吧,本王想听!”那四处点火的小手一下被大手给治住了,挪到了嘴边,被轻轻吻了吻。 柳如烟觑着赵霂的脸色,见他认真,这才不情不愿地从他的身上滑了下来,吩咐琴棋去准备。 洗净双手,用锦帕吸干了水,再擦上油脂,而后点燃香炉,捻起了一把梅花香瓣,丢了进去。点点花瓣化作缕缕幽香,慢慢充满了整间屋子,柳如烟这才坐到了琴架前,正了正神色,执手弹起了踏雪寻梅这支曲子。 当我踏进屋内,映入眼帘的便是柳如烟一袭白衣,裙裾飘飘,动情弹奏,而我们王爷赵霂意兴正浓,眯着眼轻声唱和,隔着袅袅青烟,两者不时眉目传情。满室梅香、岁月静好,真真是郎有情来妾有意!当真亮瞎了我的钛合金眼,这样琴瑟和鸣、这副痴缠表情!我好想问,元芳你怎么看?!那个在我面前总是一本正经、铁石心肠的赵瑞阳,在柳如烟的一汪柔情中,也能铁汉化为绕指柔?是他们演技太好,还是我根本想错了!元芳你在哪里?我真心呼唤你—— 我真是一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者,连我自己都萌生了退意,刚想抬脚走人,不想耳畔却传来了那人愉悦的声音,“王妃既然来了,怎的不进来探望一下本王?” 额——我叹气,看来是走不成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踏进柳如烟的寝室,果然不出意外的是低调奢华有内涵,大气高端上档次!光是她弹奏的那把焦尾琴就价值连城了。别问我为什么知道,账本的支出不明摆着嘛!如果用金钱来衡量爱情,特码赵霂对柳如烟就是真爱了!为啥这些贵重物品都是我自己掏钱买的!上辈子是酱紫,这辈子还是酱紫!呜呜我好心塞!可终归戏还是要唱下去的! “柳姐姐一向体贴细致,王爷在柳姐姐这里休养,臣妾自然没什么放心不下的!”我装笑得如沐春风,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过去。“原本臣妾是不想打扰二位的雅兴,可王爷实在耳灵,臣妾再不应答就是失礼了,还请柳姐姐莫怪!”我微微朝赵霂的方向福了福。 赵霂扫了我一眼,不动声色。 柳如烟甜甜一笑道:“王妃何出此言,倒叫如烟羞怯了!”说罢还朝赵霂娇羞地一瞥,“王妃是寻王爷说话的吧!那如烟就先退下了,这副衣冠不整的样子实在是羞于见人。”此地无银三百两,青天白日的衣冠不整,我就呵呵了! 我走上前去,阻了柳如烟要起来的动作,“柳姐姐这样一身衣裳坐在琴前,我还以为是天上神女下凡,何来不整之说!况且你待王爷之心,我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些日子多有劳累,就是有什么不妥,我也不会往心里去,还得谢谢姐姐呢!” “王妃客气!这些都是如烟心甘情愿的!”配合着白嫩的小脸红了半边,妩媚异常。 “你是该好好感谢如烟!”赵霂看都没看她,只直直地望着我,“本王休养了这么些个时日,你倒好,不闻不问也就罢了,还整日里朝外面跑,成何体统?”语气里竟有一丝埋怨。 我也不以为意,撒娇说:“王爷,我这不是按您的意思少在您面前晃悠嘛!”我眼珠子咕噜直转,“我初初掌家,这里里外外可得盘点熟悉,劳心劳力的,最近可是累坏了!” “哼!” 我又转向柳如烟,“这不,眼下之事也是姐姐先前替王爷张罗的。我来呢就是想请姐姐拿个主意,顺便好让王爷过个目。原本此事也不急,可前来回话的小斯说已经有好几家相看的了,店家想问柳姐姐到底要是不要,他也好给其他买家一个准话!” “如烟,你替本王相看了什么?”赵霂望向柳如烟饶有兴趣地问,语气之中多了一分宠溺。 “王爷,再过些日子便是父皇的四十四寿辰,也是他执政三十年的日子。母妃的意思是——”柳如烟得意地瞟了我一眼,“母妃叫我好好相看,送个称心的礼物,也好叫父皇高兴高兴!” “噢?那如烟看中了什么?买来就是了!” 我插嘴道:“柳姐姐只定了个价,让店主寻来好东西再行相看。眼下店主送来了三件礼物,件件精妙,就等姐姐定夺了。” 柳如烟听到此处,立马双眼发亮,“那快快呈上来!” 我望了一眼好兴致的赵霂,忽然之间索然无味,“那我这就吩咐他们把东西抬上来让姐姐过目。好歹一切都交由王爷定夺,至于最终选了哪个物件儿,派人知会我一声,我也好给那店家结账。那么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王妃不留在这里一同相看?”赵霂支起身子,脸色还有些苍白,那灿若星辰的双眸像是将我的不耐与厌烦看穿了,玩味地问。 我回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我相信柳姐姐的眼光,定也合王爷的心意!”施施然鞠了一礼,就退了出来。耳边隐约传来柳如烟的娇嗔,“王爷,人家想要嘛——”身上一阵寒恶!果然叫如烟的都是同一种做派,古人诚不欺我! 门外守着的小莲连忙把银狐轻裘披风递给了我,我接了过来披上,顺便吩咐柳如烟的丫鬟书画去叫人把东西抬到此处供王爷与柳侧妃赏选。 “明明是梅香,可怎么燃在此处就变了味呢?”我一边系着风帽,一边自言自语。 小莲疑惑地望着我,又回望了眼柳如烟的如岚居,抿着唇泄出了一丝笑意,就紧跟着我往回走去。 —————— 事后据小莲的小道消息,柳如烟选了最为贵重的一件器物作为寿礼,赵霂也首肯了。只是不知为何,当日午后赵霂就出了如岚居,回到了自己的洪一阁休养,还叫了得宠的李千琴前去侍奉汤药。这人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我也懒得猜测,只是心疼那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送了出去,足足一万两啊!按赵霂的年薪得不吃不喝攒上五年! “这败家玩意儿!”我朝炭盆里吐了一个橘子核。 一旁忙着裁衣服的秦姨噗嗤就笑了出来,“小姐,柳如烟这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哄得皇上一朝开心,那如水的赏赐肯定只多不少。况且她也能落得好,既讨得皇上娘娘的欢心,又给咱王爷挣了面子,王爷定会对她另眼相看!话又说回来了,这银子又不要她出,她何乐不为呢!” “小姐是这么个理啊!”雁儿和小莲也像小鸡啄米一般直点头,很是赞同秦姨的话。 “那秦姨,你觉着我替爹亲准备的寿礼如何?”我掰着橘子丢进嘴里,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你呀是七窍玲珑的心思在里头,不能比的!” “那是!”我翘起二郎腿,得瑟道:“我就花了二百两银子备下的礼物,准把皇伯伯乐上天不可!” 雁儿抿着嘴直笑。小莲也是知情人,但并没有让她知道具体的细节,所以她一头雾水,“王妃,就几个瓶子,一张画纸也能让皇上高兴?” 我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脸,“可谓天机不可泄漏!小莲等你家王妃赚大发了,就分你一份,到时你就躲在被窝里乐呵呵地数钱吧!” 小妮子看到雁儿和我都在坏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秦姨笑弯了腰,“小姐,现如今你咋蔫坏蔫坏的?!” “秦姨,你没听说过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的话吗?”我一甩头发,“我就坏个几回,攒够个六七十年的活头就成。” “小姐这是说得什么话!”秦姨要皱眉了。 我见好就收,“好了、好了!秦姨你忙做衣服吧,我四处瞅瞅去!”说罢就带着雁儿小莲奔了出去,我还有话要问赵霂呢,这府里中聩出了一万两,可当真揭不开锅了,我得问他要生活费去!倒贴什么的我可做不来! 第23章 败家要败得合理! 洪一阁我以前可没少来,但像现在这样通行无阻的还是第一次。听兰远远见是我来了,立刻就站到廊下笑脸相迎,跟前深深一福,“王妃金安!” “快快免礼!”我虚扶了一把,笑眯眯地问道:“王爷起了吗?我眼下来得匆忙,也没先遣个人过来问问。” “王妃,不妨事!王爷清晨就起了,由李儒人伺候着用过早饭,这会儿正陪着在书房看书呢!”听兰回得那叫一个详细,啧啧,从前我可没得过这样的待遇,“奴婢这就去通禀一声。” “好!” 听兰又福了福,转身迈着小碎步进到东次间里去了,只一刻,就掀起了厚厚的门帘,笑吟吟地说:“王妃,王爷请您进来!” 我示意雁儿和小莲在外面待着,自己一个人抬脚就进了屋。进得屋内,一团热气就直扑脸上,听兰赶紧上前,解下我的貂毛披风,一边引着我朝里走,一边解释:“王妃,王爷体虚,说如岚居冷了些,要奴婢收拾屋子弄得暖暖的,您怕是会嫌热,请担待则个!” “不妨事!也就一会的功夫。王爷由你们看顾我也省了不少心,待王爷大好之后,我给你和听容记个头功!” “呵呵,王妃说笑了!”听兰的小脸笑成了一朵花,“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算不得什么功劳!”她又放低了声音,瞟了眼里间书房方向,“里面这位您可要记着她的功劳啊!天不亮就守在这儿了!” 我用手点了她一下小脑袋瓜,“你何时也学得这样顽皮!” 她揉了揉脑袋笑而不答,将我引到了书房门口通报,“王爷,王妃到!” “请她进来吧!”赵霂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听兰又掀起了一层锦缎门帘让我进去,我朝她点了点头,她福了福身,抱着我的披风便退了出去。 “王妃金安!”一个娇滴滴地女声传来。我定睛一看,只见赵霂穿着白色常服,坐在靠窗的书桌前沐浴着阳光,身旁一个穿着粉色春裳的艳丽女子正委身给我请安。 “免礼!”我抬了抬手,正对着赵霂深深一福,“臣妾给王爷请安!王爷千岁!” “起来吧!” “是!”我直起了腰身,站定。 那艳丽女子正是李千琴,身着浅粉色绣百蝶戏花的上衣,腰身紧收,下面是一袭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梳了个简单的桃心髻,斜斜一枝翡翠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一张绝美的心形脸蛋,小巧挺拔的鼻子,柳叶般弯弯的眉,只薄薄的嘴唇涂得艳红,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媚人笑容,立在赵瑞阳身旁研着墨汁,随着动作,衣裳裙摆飘扬,像是支在冬日里绽放的桃花,娇艳动人。 我眼里带着戏谑,瞧着正经危坐的赵霂开口道:“王爷佳人在侧,红袖添香,倒也不辜负这冬日里的暖阳。” 李千琴有些吃惊,面上都露了出来,赶紧把头低下,这王妃怎么一开口怎是这样一个调调? “王妃不会是专程过来看本王如何晒太阳的吧?”赵霂亦是暗讽。 李千琴的头更低了,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怪怪的。 “哦,倒没那闲工夫!王爷,臣妾是有要事需与您商议!” “我想也是,王妃通常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我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赵霂拉过李千琴的柔胰,温声说:“好了千琴,约莫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李千琴想说不累,可觑着赵霂的脸色,见他态度虽和蔼,但语气却不容置疑,便识相地福了福身,“王爷也别累着了,有什么需要吩咐便是,千琴就在外间休息,随叫随到。”还递了个勾魂的小眼神。 我看得真真的,身上一阵寒恶。 赵霂微笑着说好,便放开了她的手。李千琴又迈着莲步走向我,福了福身,“王妃,千琴先告退了。” 我也报以微笑。 她缓缓退了出去,摇曳生姿。我不禁咂了咂嘴,得来赵霂一个瞪视。 “宁依依,你今日来所为何事啊?”赵霂一本正经地问。 我随意地往他桌前的椅子上一坐,见桌上泡好了一壶茶,便抬手给自己斟了杯,端起茶盏先在鼻前闻了一闻,沁香扑鼻,尔后一饮而尽,还咂了咂嘴,道:“冻顶乌龙,确是好茶!”。我也不顾赵霂飞刀似的眼神,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这次换小口小口抿了干净。这才正眼去看他,“我是来要钱的。”说得理直气壮。 “怎么王妃刚掌家没几日,就用空了府里的钱银?” “你还明知故问是吧!”我眨了眨眼睛,“柳如烟挑个礼物,你倒是问也没问,大手一挥准了!那可是足足一万两银子!你讨了美人欢心,可苦了我们阖府上下,这个年该如何过?” “据我所知,年节的物件不是都已经备下了吗?” “备是备下了,可总得留有余地啊!况且给各府走动的年礼也只是备了个大概,我还得按人情仔细斟酌一番,免得失了礼不是?” “有些礼我会从我外书房走,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 听得这话,我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嫌我管家管得不好” “那倒没有!”他往椅子上一靠,“你管得还算有规矩。” “那就给钱,别特码废话!”我气势汹汹。 他好看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好好说话!” “什么好好说话?!我都跟你讲清楚了!这是你我成婚的头一年,到时候肯定各府都得走动,该拉拢谁、该威慑谁、该示弱谁,礼物的分量既不能少也不能多,这些个统统都要费脑筋,花心思,说到底都要钱!没钱你叫我怎么办?”我冲着他大声吼了起来,他就盯着我楞住了,“装呆可不是你的强项啊!”我手指蜷起来敲了敲桌子,“我告诉你,我是不会拿体己钱来贴中聩的!你称早歇了这门心思!” 他恍似收回了神,咳嗽了几声,谁知一发不可收拾,咳得停不下来了。我见他难受得紧,只好暂且歇了火气,不情不愿地倒了杯茶递给他,他就着我的手一口喝下,又咳了几声,示意我再到一杯。我照做了,嘴里嘀咕道,“你不是一样牛饮,还嫌弃我?!” 他绷着的脸泄出一丝笑意,我对天翻了个白眼,用手帮他胸口顺了顺气,又倒了一杯喂他喝下,“这是怎么了?宋清风不是说你大好了么?太医都来诊治过三回了,也说没什么大问题!” 他长呼出一口气,好似松了下来,“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关心我的死活呢!” 我一巴掌拍他背脊上,“关心,当然关心,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地就守寡!再说我还压了那么大的宝在你身上,你可别让我空欢喜一场啊!” “那我倒不好叫你失望了!”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我只到他难受,又追问道:“你这伤到底是怎么个说法?有没有找到那幕后下手之人?” 他抬头竟笑了起来,“暂时还没有头绪,做得这样天衣无缝,让我都不曾察觉,实在是高人所为,真是不好臆断。不过亏得那护心镜的撞伤才捡回我这一条小命!” “怎么个说法?”我好奇了。 “一个朋友替我细细看过,我所中之毒应当是食用了一种罕见的毒蜂蜂蜜,经口入腹,再渗及五脏六腑,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只是会突然猝死。像我这么个身体情况,约莫过上个五六日才会毒发,到时候什么证据也没有,虽死得离奇却也无从查起!” “哦——”我心下大骇,这世间还有这种东西,类似神经毒素的玩意儿,是谁最先发现的,真乃闲得蛋疼啊! “那熊瞎子原本应该冬眠的,可被这异域蜂蜜的奇异香味勾得睡不成,便出来找寻,所以才会有围着我打转,不顾一切地扑向我的举动。” “嗯嗯” “那被拍飞侍卫的护心镜将将撞在我心口与腹之间处,淤了血反而堵住了毒物扩散的经脉,我一下又被撞得闭了气,蜂毒郁结在腹中,被你那么一捣鼓”赵瑞阳瞟了瞟我,我嘿嘿一笑,“真正是瞎猫碰见死耗子,蜂毒被吐出大半,余下的虽已入了各处,但时日尚浅,只需慢慢清除便可!” “哦——”见我一副津津有味加恍然大悟的表情,赵霂真是哭笑不得。 “那你那天到底吃了什么与这毒蜂蜂蜜有关的东西啊?你还记得吗?” “我仔细回想了前去围狩的个中细节,真真是毫无头绪!大家是吃在一处,至今也没有听闻其余同食之人有谁中毒猝死的。” “所以肯定不是在围猎中中的毒!”我一拍桌子,“难道是在府中——”我与赵霂不约而同地互相望了望,那这事就更加复杂了。 我已经清理了一遍府中人事,难道是暗鬼隐藏得太深了? “哎——”我一时泄气,双手托腮,沉默不语! “如若是在府中接触了毒蜂蜂蜜,那实在是防不胜防啊!”他冒出一句来。 “谁叫你弄这么些个女人回来啊!不清不楚的,现在好了,差点连命都送了!”我鄙夷地说,弄得赵霂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我会在平时多加留意的,非逮到这贼人不可!”我立刻拍着胸脯表态,“还有,你的进项我不清楚,你定然也掩饰得极好。但出这一万两给皇伯伯买寿礼确实过了,旁人嘴上不说,心里面该如何作想?你堂堂安阳王平日两袖清风,对着贪污舞弊那是雷厉风行,没有半分情面可讲,偏偏自己却又这么大的手笔博君一笑,这钱从哪里来?来路是暗是偏?这都与你在朝中苦心经营的形象格格不入,到时再有些个有心小人的暗中操作,污蔑你个什么名头也不在话下,你这事处理得如此轻率,实在是有欠考虑。”我把心中的想法全盘托出。 “你认为本王是在经营形象?”他顿时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厉色,“宁依依你就是这样看待本王的吗?” “经营形象怎么啦?你难道是单纯地可以为了国计民生抛头颅、洒热血的正义之士?你敢说你在肃清朝局的同时没有顺便安插几个自己的心腹?方便日后便宜行事不是为了成就你的大业而铺路?你敢保证你的初心一直都在吗?”我声势夺人,一个接一个的质问道。 赵霂一时语塞,放在桌上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你的动机不单纯,这没什么值得羞耻的!有些人可以因利益而收买,有些人可以被美色所驱使,但还有些人只会因为佩服而感召!你既已走上了这条路,便没得回头!努力经营自己的公众形象,在众臣里博一个好的口碑,这是你务必要做的!”我侃侃而谈,貌似白宫总统竞选的幕后智囊团,“况且,直到现在你都做得很好,何必只此一件事坏了整个布局,为以后埋下隐患,真真是太不划算了。”我手指敲了敲桌子,“你可不要沉醉在温柔乡里不可自拔,被美色迷得颠三倒四的呦!” 他定定地望着我,久久地。我也不再开口,一种难以言说的气氛在我和他之间弥漫开来。 “那你说该如何!”他语气软了下来,可眉头依然紧皱。 “买,也成!我替你出个主意,你借钱去买!” 他抬手表示愿闻其详。 “你可以去钱庄借些钱来买礼物,露出点马脚好叫人有迹可循。皇伯伯耳目众多,必然能收到风声,到时候感叹你一片赤诚之心,也会多有照拂,赏赐定能够让你补上亏空!”我成足在胸,“你一年的俸禄在两千两,加上皇庄给的出息也能有个两三千两,刨去一众花销,每年能余下个一千两已是不易,在皇伯伯眼中几位皇子的财力他心中有数,钱银的往来也应该有所监视,所以你的借钱合乎逻辑,皇伯伯只会怜惜,不会怀疑。”我顿了顿,“当然你也可以去问柳大学士借,不过弊大于利,你还是三思吧。” 赵霂思索了一番,“就按你说的来,回头钱庄的事情我差宋清峰去办。” bingo!搞定!我嘴角微扬,笑道:“王爷好思量!那府中银钱就可以余下让我自行分配了,到时我会把礼单和账本一并送来给您过目!” “宁依依,你是真心为本王谋划吗?”赵霂突然认真地问,黑沉沉的眼深深地望着我,仿佛要把我看穿。“我原来那般对你,你不恨我?” 我恨啊,我都恨死了我!我心里十万个马景涛在咆哮,可面上神色未变,“这恨不恨的真的很无聊唉!王爷您还在乎这个?” “我要说我在乎呢?” “呵呵,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旁人如何得知?啊——也可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不应该是王爷你最清楚吗?”我站了起来,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我会助你得这天下,你还我一个太平盛世,可好?我已先干为敬!”我用晶亮的眼睛望着他。 赵霂再次楞住了,而后便缓缓起身,拿起眼前的茶盏,仰头喝下,“好!” 我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去了。 第24章 番外 赵霂端着空空的茶盏,立在窗前。窗外白雪皑皑,阳光明媚,有一种清新和舒爽的感觉慢慢袭上心头,很是叫人舒朗。这种感觉很久不曾有过了,阳光暖融融地晒在身上,他慢慢坐下,在圈椅中渐渐合上了眼睛。 梦里,又回到了十年前—— 那时自己十四岁光景,正在太学里一心苦读,我必须要保持遥遥领先的学习状态,加上沉重的心理负担,可谓苦不堪言。 我的母妃是一个边陲九品芝麻官的女儿,一没见识,二没后台,淹没在后宫云云美女中,久不见天日。一次机缘,让她偶遇了父皇,凭着出众的相貌和温婉的性子得到了父皇的垂怜,又一举得男,被狠狠宠爱了几年。那几年她的运气也实在好,虽新人辈出,可出色的并不多,才得以披荆斩棘顺利地一路攀到妃位,得封号为“宜”。顺带着我也过了几年人人奉承的快活日子。可惜容颜易老,当恩宠不再,我这个非嫡非长的皇子要想在一众皇子里脱颖而出,让母妃有所依靠,就唯有读书这一条路可走。我这么苦读的唯一愿望就是能让父皇在过问皇子学业之时能多看我一眼,能让因失宠而成日郁郁寡欢的母妃得父皇一个教子有方的赞赏,为此母妃也能高兴上好一阵子,似乎在人前也能挺直了腰杆,说话也带了些许底气。备受冷落的那几年,见惯了人情冷暖的我早早地就明白,在这看似繁花似锦的后宫里,失宠意味着什么,那些为了争宠的阴谋与算计从没有远离过我们。 时日久了,我的性子也变得沉静而寡言,习惯面对众人的时候,永远一副彬彬有礼、谦逊有加的模样,这是一个面具,让别人猜不透你在想什么,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言多必失、沉默是金是我的信条,所以多半我是独来独往、形单影只的,谈得来的朋友不多,交心的就更少了。 那日,艳阳高照。皇四子,皇后的嫡子,永远过着众星捧月般日子的赵瑛,又开始惯例欺负起老七赵桓来了。一个十二岁,一个才七岁,结果可想而知。原本我是不想过问的,我与那赵瑛都是点头之交,不曾言及兄弟,从来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只是这次他欺负得有些过了,将瘦小的赵桓狠狠得按在池塘边上,自己坐在他身上,看着他无力地在水边挣扎取乐。周围几个世家子弟一同嬉闹,拍手叫好。那赵瑛俊美得如同嫡仙似的面庞上竟浮现出了狰狞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我正准备提步上前劝阻,谁知身后一个红色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一边高声叫着住手,一边借着惯性,闪过众人,猛推了赵瑛一把。 来势突然,赵瑛躲避不及,给推个正着,噗通一声掉入那池中。水很浅,赵瑛立刻就爬了起来,回头见是一个红衣小姑娘正在扶赵桓起身,就一百个不乐意了,也顾不得浑身泥水,上去就揪住那小姑娘的后襟猛拉,“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推我?” “推你又怎样?”小姑娘脆生生地回道,毫无惧色,反手一拽,脚下一拨,竟轻松将赵瑛绊了一跤。 这下可真真惹恼到他了,赵瑛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大喊:“你们都是死人啊!全都给我上,给我狠狠地打!” “几个臭小子欺负我个女娃娃,算什么英雄好汉!真真是丢人!”她双手叉腰,灵动的双眸忽闪忽闪的,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那一身华丽的红衣在艳阳下分外耀眼。 赵瑛听到这话,推开几个喽啰,站了出来,咬牙切齿地说:“好一副伶牙俐齿!你们统统退下,我跟你一对一怎样?” 小姑娘哈哈大笑,“就凭你?那本姑娘可不会手下留情的,我是要痛打落水狗的呦!” 那赵瑛从小到大被人奉承惯了,哪里听过这等侮辱他的话,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大叫了一声就冲上前去厮打,也顾不得自己比人家小姑娘大上许多,出手全是狠招。 小姑娘倒也冷静,见来硬的不敌,左避右闪,瞅准机会就偷袭一招,这让赵瑛又气又急,双眼通红,打得甚是憋屈。 路过的学子们也纷纷驻足观望,平日里赵瑞瑛骄横跋扈,仗着嫡皇子的身份不知欺压过多少人,如今竟被一个黄毛丫头戏耍,大伙都忍俊不禁,偷着乐呢。我心里也着实为这个小姑娘的勇气喝彩,面上倒是没有表露出来。 赵瑛何时受过这等闲气,铆足了力气要扳回一成,双拳舞得是虎虎生威,渐渐地小姑娘似有招架不住的态势。大伙心都揪了起来,而赵瑛手下几个跟班也开始起哄了。赵桓被另几个人压着,动弹不得,只得不断大叫:“姐姐小心!” 这红衣小姑娘怕是也知道自己没甚胜算,但又倔强得不肯讨饶,挨了几下以后,突然露出了个破绽,赵瑛乘机一手锁住了她的肩头,一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刚要露出得意之色,突然腕上传来钻心的剧痛,这小姑娘竟然张口咬了他。 “呀你快松口!疼啊!疼啊!肉都要被你咬下来了!出血了!你是狗吗?”赵瑛急得跺脚大叫,“哎呦喂——疼啊!”顿时眼泪就涌了出来。 他的几个跟班赶紧都冲了上去,想要拉开他们俩。可小姑娘丝毫不肯松口,那血就汩汩流下来了!大伙都是半大的孩子,顿时慌了神儿,七手八脚地使劲掰小姑娘,又掐又拽,场面一时乱哄哄的。最后不知是谁踩到了谁,呼啦啦跌作一团。赵瑛哭得那是声嘶力竭,小姑娘怕也是力竭了才松了口,跌跌撞撞得从人窝里爬了出来,也没顾上自己的狼狈,看到眼前这番景象不禁大笑,“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乃真君子,你呀是真小人!哈哈哈我赢了!” 原本看热闹的学子们纷纷拍手称好!我不禁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如此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甚是有趣! 得了自由的赵桓飞奔上前,“依依姐,你没事吧!” 我的心里打了一个突,是她? 小姑娘头发纷乱,红衣裳全破了,七零八落的,蹭得脏兮兮的脸上和手上全是血口子,一笑一口白牙上还粘着血和泥,可就这样她的气势依旧未减半分。她迎上去先是查看了赵桓的伤势,见无甚大碍,才回过头对着哭得稀里哗啦的赵瑛说到:“告诉你,不管你是谁,欺负人就是不对!况且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弟弟,真真是无耻!今日本姑娘就教训教训你,看你以后还敢这么为非作歹了!”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撩了一下散下来的头发,拽拽地说:“还有,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宁依依,是宁国公府的大小姐,这个小弟我罩着,今后你胆敢为难于他,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依依姐、依依姐!”赵桓急切地去拉她的衣角,放低声音说,“他是四皇子!” 宁依依听了,面不改色,反而提高声音说到:“既然是你的哥哥,那就更不应该欺负弟弟,你们读的兄友弟恭都读到哪里去了?” “好你个宁依依!我记住你了,咱们的梁子算是结定了!”赵瑛也止住了哭,抹了把眼泪爬了起来放狠话,“这个小子也配做我的弟弟?我呸——他娘就是个海边渔村的采珠女,身上留着贱民的血!哦,你也是,我知道你娘更贱,是漠北的蛮子!难怪你会维护他!你们统统的下贱!” “你——”这下轮到宁依依眼红了,浑身像炸了毛,远远的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虐气,“你有胆子再说一遍!我杀了你!”就要冲上去了,被身边的赵桓死死抱住,“依依姐别再打了!别打了!” 大伙见事态严重,已经叫来了督学,旁观的作鸟兽散,剩下的当事人由于背景都太强大,督学做起了和事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一堆开罪不起的瘟神送走了。 我知道事后双方都不曾追究,可从此太学里就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了。 我还知道就在前些日子,宁国公的夫人因病故去,宁国公宁章时从南境日夜兼程赶回京城,千里奔丧,父王念其夫妻情深,特授以超一品公侯夫人之礼下葬,一时在京城里传得是沸沸扬扬。茶馆里还有说书匠人以“玉面郎君”与明月公主的爱情为蓝本编排的段子一时受到无数人的追捧。更加离奇的是,原本剑拔弩张的战事也情转直下,我瑞安国竟与强兵压境的漠北达成了永修世好的盟约。大家都在感叹爱情的力量太伟大,连蛮夷都能感化。对此我嗤之以鼻!爱情是什么鬼? 不过,那个倔强的红衣宁依依给了我太深的印象,她的张扬机敏、她的坚韧不屈,还有那灿若星辰的双眸!她和大多数的闺阁女子太不相同,身上果然带有草原人特有的果敢与彪悍。以至于后来,她变得乖张与偏激,我都能够理解。我们在一定程度上是一样的人,面对困境我选择的是沉默,而她选择的是爆发!其实我挺羡慕她的—— 第25章 意外收获! 时间过得飞快,从冬月进入了腊月。大寒的节气,确实是一天冷过一天。虽然我日日勤加锻炼,可这怕冷的毛病丝毫没见什么起色。秦姨天天炖上滋补的膏方,人参鹿茸、雪耳花胶、燕窝海参换着法子做吃食给我进补,让我这个原本十分羡慕豪门阔太生活的现代女**丝终于也有吃怕了的时候!好怀念雁儿做的半生不熟的炒白菜帮子啊!脆嘣嘣的一股子植物青帮子味,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我正抱着饭碗发呆,秦姨见了将一盅浓汤推至我的面前,“小姐饭吃不下,就喝汤吧!”我顿时小脸就苦作一团,干笑了几声,“好秦姨!咱今日就不喝了成吧!城伯搞来的劳什子偏方您也信?” “怎么不信?我信他多过信你!”秦姨一脸严肃,认真地说。 “虾米??”竟然都质疑我的人品了。 “这老人言,冬令进补,眼下正是三九四九冰上走的时节,你这小身子骨自从上回落水就没好好补回来,弄得现下手脚冰凉,现在刚好养养!” “秦姨,您瞧我这脸圆的!”我把头伸到秦姨面前,“再瞧瞧这腰!都挂膘了!”用手兜着肚皮抖了一抖,“再这么吃下去,我怕一不留神就补成猪喽!” 秦姨直接捧起我的脸,假模假样地左看看右瞧瞧,“哪里胖啦!你看这么补着,气色多好!” “又来这套!”我扭过头、撅起嘴,表示不愿听。 “小姐又不听话了!你每日这么辛苦,秦姨是怕你年纪轻轻身子禁不住熬啊!弄些好东西日日瞧你吃下去,我这颗心才能落到实处!也不辜负千里之外老爷的重托!” 乖乖,都上纲上线了,“得,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喝了吧!”我端起汤盅,捏起鼻子,一口气灌下去,“咳咳——秦姨,咱以后能不放这些个奇奇怪怪的药材吗?真难喝!”我咋着嘴,赶紧从盘子里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改改嘴里的怪味。“不是生姜红糖什么的最管用吗?” “红糖生姜嘛火旺,日日用怕是不美,我呀都将生姜煮了水,加到你每日的用水中了。汤里头这些个药材可都是城伯费尽心思寻来的,专治这怕冷的毛病,加上温补的食材,双管齐下,慢慢调养生息,一段时日定能见效!况且连着这几****又将那舞蹈习了起来,更是耗费精气神,不补成吗?” “是、是、是!秦姨怎么的都对,我全听您的呗!”我朝她嬉皮笑脸道:“秦姨顶顶好了!”作势要亲她。 秦姨正动手收拾碗筷,被我偷香了一口,连连嘴碎了我几句,而后又一跌声叹息,“我现在是真搞不懂你!你这小脑袋瓜里哪来这么些个大主意?” 我跳着活动着酸胀的腰腹,“我从小主意就大,您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是知道,可那些都是小打小闹,谁也不曾放在心上,可现如今——” “秦姨——你就放一万颗心吧,我自有分寸!”我一蹦一跳又去搂她的腰,“衣服做好了没?” “在做着呢!耽误不了你的大事!稀奇古怪的尽给我添麻烦。”秦姨翘起一个手指头戳了戳我的脑门。 “我还想去麻烦别人呢,只怕您又得不高兴了!”说着,我就用脸去蹭她的脖子。 “好了!好了!我的姑娘哎!”秦姨被我骚扰得脸都红了,“去忙你的吧!我还干活呢!” “好咧!”我噌地一下蹦出去好远,身后传来了秦姨无奈的笑声。 我带着雁儿与小莲到府中各处巡阅了一番,毕竟年节还有几日了,又是在我手上掌的家,这王府与人口简单的国公府还是大不相同的,这节骨眼上可容不得出丝毫的意外,我是半点马虎不得。 自赵霂的毒蜂蜂蜜事件发生以后,我与宋清风总算互通了有无,基本上我也可以调派王府内院里赵瑞阳的可靠人手了。别吃惊,毕竟一个战壕里的的战友,并肩作战才能打胜仗。我和赵霂这也算开始了正真意义上的合作,为了掩人耳目,我继续一副翻身农奴当家作主把歌唱的态势,他赵霂就摆出一张臭脸,一副认你折腾,我看你嚣张到几时的样子,依旧歇在他的洪一阁里,只是每天换不同的美女前去伺候,当起了甩手掌柜。这下王府倒是空前和谐了,各自有了归宿。估计眼下王府里的情形已被各种渠道传了出去,有心人都能探得一二。其实对我来说,也不需要装样,接触的有限几次,真的对赵霂不带感啊!我甚至都搞不清原主对他的一见钟情为哪般?哎——爱情真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我们好像中央巡视组到地方上视察一样,从大厨房、针线房,一路来到了花卉房。这里的管事涂洪亮是个小个子的黑脸汉子,早早地就迎候在暖房外了,后面还跟着几名花匠,一阵请安之后,拥着我进了暖房。 暖房里温暖如春,除了当季的水仙、腊梅、山茶花、君子兰长势正旺外,还有蟹爪莲、海棠、马蹄莲、一品红、仙客来、佛手掌等品种,也都护理得当,姹紫嫣红,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看了都叫人欢喜。我不住点头,嘴边挂满了笑意。 涂洪亮见机立刻凑上前来,满脸堆笑,奉承着说:“王妃,今年的花样小的都尽挑的吉利的颜色和名字买的,图个好彩头。这些个花草保准到年节全部开放,到时王府里里外外都能红红火火,香飘满园,您敬请放心!嘿嘿” “辛苦你了!这些个花匠料理得很不错,到了年节统统有赏!”我莞尔。 “谢过王妃!”大家一通跪谢。 “免礼!都忙去吧!”我让他们都散了,单独把涂洪亮叫到一边。 “今年是我掌家的头一年,那些个老例就按着来,给谁送花,送什么花你应当最清楚!” “是、是、小的一定办好!”涂洪亮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弄得雁儿都禁不住笑了起来。我瞪了雁儿一眼,让她注意点,雁儿吐了吐舌头,拉着小莲也去到了一旁。 我脸上也挂着笑,和风细雨地对涂洪亮说:“这王府里的主子多了,都是些个美人儿,爱美是天性,花啊草啊的那是必须的,有些什么喜欢的报到你这来,你掂量着也尽量满足。特别是年节到了,能按个人欢喜装点则个就好好办,也图个喜庆!” “哎、哎,还是王妃您想得周到!各位主子确实对鲜花的需求挺大,好在都是些常见的品种,也费不了几个银钱。” “嗯!我还有个问题想向你请教一二!” “哎呦,王妃谈何请教啊,真真是折杀小的了!” 我微微一笑,“我就是好奇,有毒的花蜜蜜蜂会采吗?” “那倒是难说,”涂洪亮一听,皱起了眉头,“一般蜂儿自己会去寻蜜源,它天生就能分辨出哪些花儿的蜜多,养蜂人也会将蜂儿带去成片的花田采蜜,可如若采到有毒的花蜜,那蜂儿必定是自己先死了,养蜂人也会弃去蜂巢里已经酿好的蜂蜜,不会拿到世面上来卖的。不过初夏的时节花开得少,像雷公藤和闹羊花正值花期,这两种花都有毒,不过好像对蜂儿却无害,如果在此时采花酿蜜,那这个蜂蜜就可能有毒了。” “哦!你是如何得知的?” “小的大哥就是养蜂人,有一年就发现吃得自家蜂蜜会恶心、腹痛、全身无力,我侄儿甚至都喘不上气了!我大哥追着蜂儿才找到蜜源,原来是涯边一大丛闹羊花给害的。从此以后我大哥在初夏都把蜂儿关起来,自个喂白糖给它们。” “这样啊!你祖籍哪里?” “小的祖籍岭南,家里世代伺弄花草,家里兄弟多,大哥就主动去养了蜂儿,我也出来寻活,家里还有四兄弟呢!”涂洪亮是有问必答。 我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来问问的,谁知竟让我有了意外的收获,我一时高兴乐昏了头,举手就拍了拍涂洪亮的肩头,“你好好干!我看好你哦!” 这下弄得涂洪亮脸红得跟关公似的,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结结巴巴地说:“小、小的、一定、一定好好干!” 等我反应过来,顿时老脸一红,干咳了两声,“起来吧!以后家里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我四处瞧瞧去!”也没等他起身,我立刻转身跑了,太特么丢人了。 被丢下来的涂洪亮也懵了,王妃就这么跑了?他喃喃自语道:“没想到王妃这么平易近人啊!” 第26章 进宫祝寿! 这瑞安国的皇帝姓赵名印禥,人称天启帝。其当政之初颁布的红头文件《假宁令》写道:“元正、冬至,各给假七日。”“元正”指的就是新年,意思是说,春节放假7天,冬至放假7天,一年里有这么两个“黄金周”。 如果你是地方公务员,还有项特殊福利,每年腊月二十“封印”,停止公务,回家过年省亲,与老婆娃儿老爸老妈联欢,只要在第二年正月二十那天赶回衙门“开印”办公就行。 如果你是首都高级公务员,初一则不得休假,不能请假。先守岁,再打个小盹儿,凌晨就得穿戴整齐,顶风冒雪,披星戴月,往皇宫赶,开“正旦大朝会”:百官给皇帝拜年(朝贺),俗谓“排正仗”。朝会上,常有周边国家的外交官前来献礼。会后,皇帝赏赐每人一朵帽花,插在官帽上,你举办家宴时得戴着,喝屠苏酒、饮术汤,也得戴着。 除了陪皇帝开会和耍乐子,还得陪吃。年前冬至,皇家要设宴。初一办朝会,要吃正旦宴,规模宏大,允许臣僚带家属。普通的朝会之后,也安排吃喝,由皇宫“埋单”,叫“赐食”。赐食又称“廊餐”或“廊下餐”。据我在《瑞安会要》中读到的,廊下餐宴席安排在左、右勤政门北的东、西两廊下,文官坐东廊,武官坐西廊,规矩少不得。 如果你是生活无忧的细民,则没这么辛苦。从正月初一开始,京兆衙门“通知”允许关扑三天。关扑是商品交易时赌博的一种。举凡食物、蔬菜、鸡鸭鱼肉、水果、鲜花、木炭、绸缎、珠宝、化妆品、衣服鞋子、梳子、帽子、玩具各类百货,甚至酒楼的饭卡酒牌,都可以参加关扑。愿赌服输,你可能花费十两银子还买不到一个柑橘。 正月期间,但凡主路沿街都会搭起彩棚。享有自由时间的细民,可在御街(皇宫正南的大街)一带,看灯会,欣赏歌舞百戏,遍地喧哗,声震十里。什么吞铁剑的、玩木偶的、演杂剧的、说书的、吐五色水儿的、炼丹的、弹琴吹箫的、驯猴的,甚至驯鱼的、驯蝴蝶的、驯蚂蚁的……那叫一个热闹,摩肩接踵,花团锦簇。 看来,锦时素年要写作锦时俗年了,闹新春,世俗莫过如此。作为冒牌的宁依依我还是蛮期待过年的,毕竟穿越来过回古代的新年,想想就有些小激动。以至于替我倒腾的秦姨都看出我的兴奋劲儿了,一边给我梳着头,一边取笑我,“小姐又似回到小时候那般,过个年特起劲儿!从起来就这般笑个不停!” “小孩子家家谁不喜欢过年呀,您问问雁儿和小莲高兴不?” “那还用问?看小莲是个稳重的吧,结果今个连衣服都系错了,哈哈——”雁儿指着小莲一个劲儿地笑,小莲脸红扑扑地,回嘴道:“雁儿姐姐可是连鞋都套错了呢,穿了半天都未曾发觉,还笑话我呢!嘻嘻” “是嘛?!看来你们比我还乐呵!”我捻起一朵紫金镶红宝石牡丹大花在鬓边比划,“快看看带这个怎么样?” “啧啧,小姐带什么都好看!”雁儿咂咂嘴,一副陶醉样,小莲也跟着直点头,“王妃是小莲见过的天底下最美的人儿!”这两个丫头嘴巴越来越甜了。 “那是!”我也毫不谦虚,“今个你们小姐高兴,统统有赏!” 噗嗤,秦姨都笑了出来,“别闹了,赏赐啥的等回来再说,时候不早了,估计王爷的车架都已经停当了。”手低下便加快了动作。 素日里我不喜奢华,皆是素衣淡容。不是我不爱打扮,古装层层叠叠虽然好看,但是,亲,穿起来真心累!要是木有丫鬟环伺,凭我自个是甭想顺顺当当穿好衣服的。再说那些个好看的头饰,都是真金白银,就是再精巧细致,那也是有分量的。梳个发式要插很多簪子固定,头又不可随意转动,怕乱了发型,真真是折磨!还是轻便的装扮适合我的性子。 冬至那场宴饮因为赵霂的身体给推脱掉了,皇伯伯还专程派了内侍前来传了供果和糕点给我们以示恩宠。可今日就不同了,腊月二十八可是皇伯伯的四十四整寿,文武百官、王公贵族都要进宫贺寿。我也是奇了怪了,这瑞安国是叠数为整,即一十一、二十二、三十三这样的生日才要大肆庆祝。而且再过两日又是农历新年,举国欢庆的日子,真就相当于预演了。还在半夜我就被秦姨给拖起来打扮了,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将将弄妥,秦姨左看右瞧,确定没有差错,才让穿戴一新的雁儿和小莲搀着我走出了听雨轩,踏上了进宫之路。 ———————— 赵霂伴着柳如烟已在府门外等候多时,宁依依这才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婷婷袅袅地走了出来。 只见她一身烟紫色镶金线滚边对襟振袖收腰罗裙宫装大礼服,外套杏黄底子粉紫缕金牡丹刺绣缎面交领长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兔子绒毛,一条中间镶嵌着和田美玉的深紫色段带围在腰间,在段带左右两侧各佩带有坠梅花攒心络子吉祥图案琉璃佩玉,衬得她身段极好。一头锦缎般的长发挽成了倭堕髻,斜插赤金景福长绵凤钗、金玉梅花簪,垂银丝流苏翡翠七金簪子,侧鬓边带了朵紫金镶红宝石牡丹大花,在发箕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随着她的步态星星点点的闪着光华,端庄中又透露出一分灵动。殊璃清丽的玉颜上描画着精致宫妆,烟眉秋目,凝脂猩唇,盈盈含笑,只一眼就叫人沉醉。 赵霂尽然有些看痴了。如此装扮的宁依依没了小女儿的娇憨和男孩子气的顽皮,在一派雍容华贵中竟显现出了丝丝妩媚,勾魂慑魄。不得不承认忽略宁依依的个性,她安静起来的样子真是一个美到极致的人儿。她不会像旁人似的被淹没在锦衣华服、金雕玉饰之中,好似信手拈来,一切都浑然天成,越是华美越衬托出她的夺目。 一旁的柳如烟亦是精心打扮过的,淡粉色宫装礼服,裙角绣着展翅欲飞的淡蓝色蝴蝶,外罩了一件桃红刻丝风毛亮缎小袄,身材纤细,蛮腰赢弱,楚楚动人。美则美亦,可与宁依依一比,却显得十分小家子气,缺了那份与生俱来的气度与风华。 此时的柳如烟看着盛装而来的宁依依竟十分艳羡,她自叹并没有那份雍容大气,可转眼又暗恨起来,怎么身旁的赵霂也穿个暗紫金线绣纹云纹团花锦衣,倒是王爷王妃遥相呼应了。真真是气煞了!她便假意咳了咳,立刻引来赵霂关切的眼神,温柔地说:“烟儿嫌冷了吧,看你穿的这样单薄,快进车里暖和暖和吧!” 赵霂的本意是想让柳如烟先进到第二辆车架中,谁知宁依依行至他的面前,盈盈行礼,“让王爷和柳姐姐久等了!天寒地冻的王爷快扶柳姐姐进车吧!”说罢,便自顾自的向第二辆马车走去,掀了帘子利落得钻了进去,看也没看他,将头一辆只有正妃才有资格坐的车架让了出来。赵霂也不知为何心里有股气,再看看身旁用期待眼神盯着他的柳如烟,一时不是个滋味,心下暗叹,递出手拉起了柳如烟的柔胰,“烟儿看着脚下,我扶你!” 这下可把柳如烟高兴坏了,就着赵霂的手踏进了马车,心里有几分欣喜、几分得意,哼!就算你宁依依这样出挑,王爷还不是照样迁就于我,在咱王爷心里你就是个屁!呵呵心中暗爽。也想着待会儿在车里小意温柔一把,让赵霂也收收心,下意识的拉了拉领口。可惜赵霂上车后只说了声起驾,便闭了双目养神。柳如烟就是想调笑几句,张了张口也不知从何说起,思来想去,便也歇了心思,乖乖地坐着没吱声。 黑漆齐头平顶的两架马车在黑夜里向皇宫方向疾驰,只有那车顶两旁鎏金五彩的灯笼摇曳着,宣示着车主人身份的高贵。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我们一行三人从王府马车换成宫撵,去到即将要面见皇伯伯的中和殿。宫撵中,我静静地坐在赵霂的对面,低头想自己的心事,双手不自觉地抚弄着琉璃佩玉。赵霂也静得很,垂着眼睑,默不作声。柳如烟只觉得气氛从一开始就怪怪的,说不上来的感觉,心中有些着恼,便故意弄出点响声,见两人谁也没出声,就干脆凑近赵霂的耳朵压低音量说:“母妃前些日子托我帮她寻些上好的药酒,说是腰上有些不爽利,太医院送的又不管用。今个我也带来了,待会寻个时机我给母妃送去,可好?” “嗯!”只得赵霂这一声应答。 柳如烟还是不甘心,又说道:“我特地寻个推拿好手学了些技巧,刚好也能孝敬母妃,推一推让她也松快些!” “倒是难为你替我敬孝了!”赵霂终于抬眼瞧了瞧身边之人。 “王爷说哪的话!如烟自然事事替王爷着想,母妃那里王爷事忙不能时常看顾,我这个做媳妇的当然要在跟前多留心伺候,也好让王爷放心不是!”柳如烟说着讨喜的话,眼波不禁扫到我身上来。 赵霂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无知无觉的我,见我依旧低着头,给他们欣赏我一脑袋的金玉饰物。赵霂没来由地心火直冒,“我说母妃那里你平日也要多看顾些!” 我没接话茬,“说你呢!”赵霂又补了一句。 我这才慢悠悠抬起头来,“回禀王爷,宜妃娘娘那里药酒、药膏、人参鹿茸燕窝雪蛤、金银玉器屏风摆件、织锦花缎绵丝杭绸已于三日前送去三箱,秦姨得赏银十两,帐册上都记着了,您啊要是不放心,权且回去过过目!”说完,我又低下头去。 “你——”赵霂被我堵得没话说。 “呵呵”柳如烟尴尬地笑了,“王妃果然事事想得周到!” 我干脆闭上了眼睛,懒得看他们。 一时间四下又恢复了平静。 第27章 考验演技的时候! 宫撵停了下来,我睁开眼,不假思索地率先踏了出去,接着是赵霂,他立定后,又伸手接住了柳如烟,扶她出来。这下免不了遭到旁人的指指点点。 角色需要嘛,我连男猪脚都敬而远之,没事绝不出现在赵霂三尺之内,这才能演好剧情。要是让大boss,也就是皇伯伯知道我与他儿子私下达成了战略合作协议,助他夺位,他不得早早地弄死我和我爹亲不可,自古伴君如伴虎,你懂的! 我们到的不早也不晚,殿内已经聚集了很多属臣、官员及其眷属(正妻、嫡子女),当然还有其他成年的皇子皇女与其家眷。 赵霂排行老三,他之上还有皇长子赵祀,是在皇伯伯还是太子时就出生了的;皇二姐赵冺是皇伯伯成为皇帝之后的第一个孩子;之后是皇四子,也是嫡皇子赵瑛;紧接着是双胞胎的皇姐妹,赵凝和赵凌,以上都是成年的皇子皇女们;住在宫里未成年的有皇七子赵桓,宁依依的死党;还有皇九子赵炅;以及尚未出世的皇子等等。总之我们瑞安国的皇帝陛下繁殖能力还是很强的,不会为了江山社稷后继无人而担忧。 在这中和殿前露台两侧有两座石台,石台上各设一座鎏金铜亭,称做江山社稷金殿,口语也称其为金亭子。金殿深广各一间,每面安设四扇隔扇门,重檐。圆形攒尖式的上层檐上安有铸造古雅的宝顶,象征江山社稷掌握在皇帝手中。而中和殿平面呈正方形,四面出廊,金砖铺地。屋顶为单檐四角攒尖,屋面覆黄色琉璃瓦,中为铜胎鎏金宝顶。殿四面开门,正面三交六椀槅扇门12扇,东、北、西三面槅扇门各4扇,门前石阶东西各一出,南北各三出,中间为浮雕云龙纹御路,踏跺、垂带浅刻卷草纹。门两边为青砖槛墙,上置琐窗。殿内外檐均饰金龙和玺彩画,天花为沥粉贴金正面龙,很是金碧辉煌,这份皇家气派让我也特别惊艳,放在这里做寿的寓意也是极好的。 我已蛰伏多日,婚后基本没有露面过,王府以女主人姿态出来待人接物的全是柳如烟,所以我的这次出现也算是让众人翘首以待了。 好像自带追光的大明星,我整个人星光熠熠,走到哪儿,众人都不自觉地让出路来打量着我,有点万众瞩目的意思。我举手投足都尽量彰显一个正妃的皇室气派,又融入了现代礼仪的体态技巧,绝不似古代女子那般笑不露齿、莲花半步的机械与呆板,啧啧配上宁依依的花容月貌,婀娜身姿,那简直浑身是戏,仪态万千,闪瞎了众人的眼, 宁依依到底也是在京城活跃了十多年的人物,相识的闺秀也不少,只是交情泛泛。现如今大多数的已然是一副当家主妇的规矩模样,家里妻妾成群的也大有人在,褪去了少女的天真与烂漫,尝到了世间的心酸与无奈,反倒心境和原来大有不同。她们见惯特立独行、随性张扬的宁依依如今也能放下身段,恬静有度地与人攀谈,再不似往日的孤傲,联想到她与赵霂的种种,又见赵霂却与柳如烟形影不离的,竟然都心有戚戚,不经地都围聚在了宁依依的身边,话里话外多少也带了丝真心。 我当然能感受到大家那些许的善意,投桃报李,也尽可能应酬周到。说白了女人都会有些龌蹉的小心思作祟,见你太得意了,她不爽;见你失意了,痛苦了,却又会同情,所以适当的示弱去成全她们八卦之心,关系会更近一步。 聊着聊着,我配合着会流露出一些伤感,不经意间瞧着赵霂与柳如烟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我的眼神会黯然。强颜欢笑的这种戏码根本考验不到我的演技好么!这些刻意铺垫当然逃不过众多女人雪亮的双眼,有人就开始替我打抱不平了,比如廉将军的嫡女廉晴,现如今的户部尚书的大儿媳,也是个个性鲜明、胆大包天的主。她和宁依依因为趣味相近,儿时走得也算近些。 只见她丹凤眼一挑,鹅蛋脸上写满了鄙夷,撇嘴嘲讽道:“我当柳如烟如何了得,当初闺名远播,人尽皆知。原来不过是这样粘人的做派,大庭广众之下也不知收敛,真是不知廉耻。” 我大度地拍了拍她的肩头,笑着说:“不要因为你姓廉,动不动就说别人不知廉耻,怎么!廉耻是你兄弟?”我这玩笑话逗得众人笑得是花枝乱颤。廉晴一下扑到我怀里了,笑了好半天才缓过来,抬头盯着我的脸说到:“你呀蛰伏了许久,这一出来就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可见在家里这嘴皮子也是练出来了,我们相熟的几个也就放心了。” “谢谢你们还惦记着我,我也就是心灰意冷,得过且过吧!”我自嘲道。 “这可不像你的作派啊!”快嘴的李金莲连连摆手,她已经是一个孩儿的娘了,是兵部李尚书的侄儿媳妇,爹爹原是我爹亲手底下一员猛将,伤了手臂才调回京城军机营东守营当的副将,日子过得不错。 “就是!你是谁啊?我告诉你宁依依,可不许打退堂鼓哦!”廉晴一本正经地说:“打小我就看不惯女人狐媚样子,可禁不住男人喜欢呀,你们说咱们在家里谁没受过偏房小妾的气?你们忍得,我可忍不得,全打发了出去!”她乐得拍拍手,“我家那位楞是给我闹怕了,可不就老实了嘛!听说你把掌家之权给夺回来了,女人就应该这样,对男人狠点,不然家里那些女人蹬鼻子上脸反了天不成!” “是——是——是——,我的好姐姐哟,妹妹我一定向你学习。”我朝柳如烟方向努努嘴,“以后这样的狐媚子,来一个我给抽花一个!你总满意了吧!” 噗嗤,大伙又乐开了。 我这边说得热火朝天的,柳如烟那也没闲着,与她那帮闺中密友也是聊得热切。两伙人泾渭分明! 我身边聚集的大都是军中背景的家眷,还有一些沾亲带故的世家功勋的眷属,而柳如烟那里文人清贵的家眷比较多,也不乏新上位朝臣的眷属。两帮人因各自的利益政见立场不同,连亲眷也跟着风向走动。都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可现如今倒是有些势同水火的意味。如此紧张的气氛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这样看来,还是赵霂最划算,与新旧两派都拉上了关系。 我正转头寻着他的身影,这才发现离我不远处立着一个人,隐在阴影里的身形有些模糊。我皱皱眉,难怪一直感到有股目光胶着在我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我,那到底是谁? 一个懒懒地声音从那人口中传出,“你一直不都挺开心的吗?怎么一瞥见我就皱眉头,难道本王又有哪里不妥,碍到你宁依依大小姐了?”说着,那人便缓缓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身着一件纯白色织锦暗纹直裰礼服,腰间扎了条同色镶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面若秋月、色如春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整张脸隐有光泽流转,眼睛里闪动着琉璃的光芒,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与慵懒,那真真是风华绝代,俊美异常。只是那迷死人不偿命的脸上带着戏谑,剑眉之下那双细长的桃花眼直直盯着我。 身边一众美女见着他,口水那立刻流成了河,原来是我们瑞安国顶顶有名的花样美男子——嫡皇子赵瑛。我说什么愁什么怨呢,原来是老冤家哦。 我带头给他行礼,“给瑛王爷请安!”周围众女方才如梦初醒般纷纷请安。 赵瑛挥了挥手,“众位姐姐免礼!本王还是去帮宁皇嫂找找我的好三哥吧!免得她又望眼欲穿扭了脖子!” “你——”岂有此理,这人从来就跟我不对盘,无事也要损上三分才舒坦,打第一次认识就这样。老娘要不是看在他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老早一记老拳伺候了。身旁的诸位都晓得我与赵瑛的过节,廉晴更是一把抓着我的臂膀,脸上陪着十二分的笑,说到:“瑛王爷说笑了!看两眼怎会扭了脖子。” “本王最不会说笑话,你难道不知道?”他没好气地说,弄得廉晴面上一缰。 我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怎么你又皮痒了是吧!” 他上前一步,脸凑近我的脸,眼对着我的眼,慢慢地露出一个微笑,压低声音说到:“辛亏你说了这句话,不然我还以为你被猛鬼附身了呢!差点认不出了!还好,还好,这副好皮囊里装的还是那个粗鲁的宁依依!哈哈哈——” 我——我特么真是猛鬼附身,找机会一定弄死你!我目露凶光,出其不意猛地踩在他雪白的蹄子上,“叫你得意!”穿得像西游记里小白龙似的。 “王妃!”听到人唤我,我回头一瞥,只见那对璧人正朝我们走来。我只得收回脚,瞪了赵瑛一眼。他无所谓的挑了挑眉,转身换上了副正经面容,抱拳叫道:“三哥好!柳侧妃嫂嫂好!” “是四弟啊!”赵霂脸上端着笑,身边柳如烟嘴角含笑,柔身敛衣行礼,就连说话的仪态也多了分妩媚,“给瑛王爷请安!” 我嘴角抽了抽,轻哼,转过身去不再理睬他们的寒暄。 第28章 生日party开始了! “三弟、四弟!”皇长子赵祀也踱了过来。 “皇兄好!” “你们好呀!”他笑得如沐春风,伸手拍了拍赵霂的肩头,“三弟,听说你身体抱恙,为兄近来事忙,倒不能亲到府上探望,不知最近如何了?” “多谢皇兄挂念,三弟已无大碍!”赵霂亦谦逊有加。 “那就好!养好身体,父王还指望你替他多分担些政务呢!” “皇兄严重了!兄弟们都是好样的,在父王眼中不分你我。” 赵瑛挑眼看了看他二人,微微一笑,绝色倾城,“是吗?哥哥们都能替父皇分忧,只小弟爱给他老人家惹麻烦!哈哈我可不能算在此列!” “……” 那边礼官唱声道:“吉时已到,贺寿大典正式开始,众位卿家觐见皇上——” 大家立即散开,正了正神色,按品级列队站好,依次进殿。 行三拜九叩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上首传来一个醇厚的男低音。 随着众人一同起身,我趁这个档口偷瞄了下当今皇上赵印褀。他一点也不显老态,身形挺拔,精致华丽的龙袍加身真是龙章凤姿,帝王之势极盛。特别是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一双虎目精光四射,仿佛什么事情都难逃他的法眼。在我看来他的几个儿子,与他最为相像的竟然是赵桓,想到这里,对了!那臭小子呢?怎么一直没见着他?下意识地我就四处张望,还是没发现他的身影。我撅撅嘴,不知道这臭小子搞得什么鬼!待到我正过头来,却发现那双虎目竟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那人唇边还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我顿时耳朵根都发起烧来,只得冲他甜甜一笑,便赶紧低下头去,老实站好,再也不敢随意乱看了。 赵霂不知何故,礼毕立定便去瞟了身边的宁依依一眼,见她上了妆的脸颊红潮依稀可见,水润柔嫩的双唇微微嘟着,浓密的睫毛遮住美眸,轻轻地微颤着,婷婷立在那里,衬着大殿明亮的灯火,竟分外明丽耀眼。他心里一突,忽然发现对上了宁依依的双眸,她黑瞳闪过一丝慧黠的的灵光,让他失了神,他这是怎么了? 皇帝陛下赵印褀虎目扫过众人,缓缓开口到:“今日是朕四十四岁的寿辰,也是我当政的第三十个年头,臣下们都劝朕大操大办一回,朕欣然应允。这却是一个好日子!日月变换、斗转星移,不瞒各位朕也是感慨良多,辗转反侧,直至午夜时分也未能入睡。诸位很多都是朕当政之初便跟随朕的老臣、重臣,当初意气奋发少年郎,大把青春年华换来两鬓白发,与朕携手开创了我瑞安国之大计。我瑞安能有今日之繁荣,离不开诸位的殚精竭虑,万事筹谋。你们是国之栋梁、朕之臂膀!给朕庆贺,也是给你们的褒奖!望日后朕与诸位还能同舟共济,宝我瑞安江山如画,一世繁华!” 皇帝陛下一番情深义重的开场白让底下瑞安国之众臣们无不感同身受,群情激昂。大伙纷纷下跪三呼万岁,文人骚客轮番大抒感慨,画面十分和谐,一副君臣其乐融融的景象。 对此我不得不叹服赵印褀的政治手腕,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从众臣的反应来看,他这个皇帝还是很受拥戴的,毕竟三十年的相处,革命友谊的小船怎么能说翻就翻呢?我不禁对我将要为之奋斗的事业捏上一把汗,任务实在是太艰巨了。我不禁瞟了瞟身边一脸严肃的赵霂。我们真是一个孤勇一个傻缺,敢把皇帝拉下马,ohmygod! 赵霂像是感受到了我的注目,也朝我看来,目光相触,他竟回以淡淡一笑,当真是云开雾散、朗月清风。我愣住,心下五味杂陈。我要赌上我宁氏一族的身家性命与他放手一搏!为了失去的娘亲,为了四处不再燃起的硝烟,为了换得黎明苍生一个太平盛世,这理想好似太过遥远,我有些黯然。他的笑是鼓励?是安慰? 接下来照常是按程序走流程:皇子皇女们、王公百官们轮番说吉利话、上贡贺礼、共庆皇上万福。 古人进贡的寿礼非常讲究,基本可用“精、珍、奇”三字来概括。寿礼中多为如意、盆景、钟表、插屏、漆器、织绣等精美的工艺品,内容以福、寿、吉祥为主题。祝寿礼品既从纹饰上、又从造型上突出祈福祝寿的寓意。 皇长子赵祀,人称东临王,年近三十,单从外貌上来说竟与皇伯伯差别不大。我深感还是早婚早孕的好啊,这根本是哥俩好嘛!他为人一贯低调,存在感极低,是个无甚大志的人,这可能也与他母妃早逝有关系。他与他的皇妃皇儿一同进献的是一人高的寿字盆景。大冬天的还能枝繁叶茂、累累繁花含苞吐蕊,组成一个天然的寿字,皇孙们从小到大排成一溜,一家人叩首唱和倒是喜庆异常,博得皇伯伯龙颜大悦,赐金银珍宝一匣。 皇二姐赵冺,容指端庄,带着驸马爷和孩儿们齐齐贺寿,奉上万寿无疆瓷瓶一对,温润如玉的瓶身画满了奇花异草,灵兽仙童,倒底是出自名家手笔,俗而不媚,很是讨喜,得蜀绣彩锦数匹。 啧啧有钱真好! 轮到赵霂了。我与柳如烟一左一右,伴与他一同拜见皇上,恭祝皇上福寿安康。 赵印褀含笑点头,看着赵霂,话里有一丝调侃之意,“皇儿真是享尽齐人之福啊!”我未动声色。 “父皇取笑儿臣了!”赵霂面上堆笑,“儿臣献礼,还请父皇过目!” 接着就有四人内侍抬着一个红绸覆盖的大礼盒上来,掀了红绸露出里面的物件,整个大殿里顿时称赞声络绎不绝。只见是一块半人高的翡翠,水头极好,却不单是翠绿色,还有白色、嫩黄色、粉紫色和红色,工匠按着颜色雕刻成四季花卉,梨花白、杏花黄、丁香紫、梅花红,衬上翠绿逼人的叶子,颤颤灵动的流水,真是巧夺天工,精妙绝伦。 柳如烟面上带着十二分的笑意,盈盈而拜,“恭祝父皇身康体健、福寿延绵!” “好!好!朕十分欢喜!皇儿用心了!赏金千两!”赵印褀深深望着他的皇四子,这个可以说是他最得力的儿子。我心中暗笑,我们借钱买东西的事他一定知晓了。 他又朝我看来,“我们的南阳王妃怎的不说话了?倒让皇儿的柳侧妃贺寿,你平日的机灵劲都哪里去啦?”引得有心人呵呵大笑。 我就知道他不会放过故意装低调的我。闻听此言,我深呼一口气,款款上前,盈盈福身,尽是风情。老娘就是要美美哒!“皇伯伯,除了南阳王妃,依依还有另一重身份,那便是宁国公的独女,宁氏未来的掌舵人!”低下传来抽气和低低的惊呼声,我全不予理会,继续道:“我替远在南境镇守边关的家父宁国公宁章时奉上贺礼,恭祝皇伯伯福寿永宁,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四个内侍捧着我准备的贺礼上了大殿。前面的是一人捧着一个年代久远的木盒,后面是两个人抬着个巨大的卷轴。众人都翘首以待,看我卖得什么关子。 我走过去,叫内侍打开木盒,只见一盒是用若干五彩琉璃瓶装的清水,一盒是用若干白色琉璃瓶装的各色土壤。我娓娓道来,“家父年轻时随着皇伯伯南征北战,到过我瑞安各处地方。东至林州,南至楚州,西至凉州,北至莫领。他没什么嗜好,只是眷恋着我瑞安的大好河山,一山一石、一草一木、一川一水!这是他带给我留作纪念的。这些瓶子里装着的是我瑞安的水、我瑞安的土。从南到北、从西到东。我虽未去过,可透过这些水、这些土,我能感受到我瑞安的宽、我瑞安的广、我瑞安的俊、我瑞安的秀!今日我将这些我视若珍宝的瑞安的水土奉给皇伯伯,祝愿皇伯伯一统的瑞安长治久安,山水如画,岁月如歌!” “好!”叫好声络绎不绝。 我微微含笑,“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礼物!”我让内侍徐徐展开那卷轴,一副高两米,长十米的精美瑞安手绣地图呈现在了大家的面前。没办法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看过《康熙王朝》就记得这个送地图的桥段,借鉴过来应该能唬人吧! 我们的皇帝赵印褀已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这副图是以军部绘制的地图为蓝本,参照了各处地方志、名家游记和家父平生所绘的图集,去伪存真,整合、精炼而成的我瑞安国之大地图。专门绣在上等羊毛毡上,丝麻绵绸均经过防腐处理,可保数十年不褪色。图上详细标注出了我国所有山川、河流、平原、高地、湖泊、城镇、乡村、要塞,以及邻国主要军事战略目标。集合了众家所长,可为皇伯伯日后纵览全局添一份助力。”我又向前迈了一步,说到:“我虽未一步一步丈量过瑞安的国土,可它一直在我心里,如同母亲。它养育了我们瑞安人,祖祖辈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它是我们的根,我们的魂,我们千万人心之所系。我宁氏一族早已发誓,流干我们每一滴汗,流尽我们每一滴血,也要保赵氏江山千秋万代,寿与天齐!” 说完我深深跪下扣首。那一刻我是有点激动,有股豪情涤荡在胸,我都被自己这番忠肝义胆的言论感动到了。我知道上上下下大家都在看着我,我这一番演绎,不外乎是表明宁氏一族的态度,忠于皇权、忠于人民!且看皇帝陛下是个什么反应。 所有殿内之人心里无不叹谓,好个宁依依,此等玲珑心思怕是后面所有人拍马也追不上了。 赵霂愣愣地望着眼前那个女子,她吐露的话语如一阵洪流注入体内,竟激起从未有过的激昂与共鸣。她抑扬顿挫、侃侃而谈,淡定从容,那份独一无二的芳华无人能及,此时他眼中竟只容得下她一人。 “好!好个千秋万代,寿与天齐!”赵印褀一锤定音! 整个大殿之内所有人齐齐跪下,“愿吾皇千秋万代、寿与天齐!” “好!好!众位爱卿平身。朕今日得此珍稀真是尽兴!哈哈哈,朕的宁清郡主果然从没让朕失望过!”赵印褀虎目精光四射,十分开怀,对着我不住点头。 “谢皇伯伯抬爱!家父忙于战事不能亲替吾皇祝寿,聊表寸心,还望皇伯伯见谅!” “我们的依依到底长大了,越来越会说话了!还全是朕爱听的话!哈哈哈,不过你的称呼错喽!” 我微微一顿,“还请皇伯伯明示!” “还皇伯伯、皇伯伯的叫着!应该改口叫父皇了!”他意味深长地道出缘由,“你已经是朕的儿媳了,还是朕做的主,怎的?如今变卦了?” 在一阵哄笑中,我闹了个大红脸。眼珠一转,我嘴角便勾起完美的笑,“叫父皇的人多,可能叫皇伯伯的满朝之上也只有宁依依一人,我宁愿做那独一无二的。如若皇伯伯应允,大可收回成命,也好叫——”我眼神飘向立在一旁面色有些红的赵霂,“叫某个人自在些!” 柳如烟听闻睁大双眼,面露惊色,惊叹我怎能如此大胆,竟去试探皇帝的心意。 赵印褀面不改色,只是含笑,“你个小调皮,这种时候还想法子挤兑你夫君,看来是你爹亲管束不严,宠得你上天了!”说罢,还朝赵霂努努嘴,“还不把你犯上作乱的小妻子领回去,旁人怕是无福消受这等美人恩呀!” “是!父皇!”赵霂立即上前,带着我退至一旁。这老狐狸打太极的功夫真是厉害! 自始自终赵瑛灼热的眼神就没离开过我。赵霂早早地就发现了,下意识地挡在了毫无察觉的我的面前,倒是换来赵瑛邪魅地一笑。 而此时,我总算是松了口气,忙活了两个月也算功德圆满。 第29章 萌宠获头彩! 接下来是四皇子赵瑛了。他容色绝世,风流倜傥,画技不凡,自然是送了他父皇一副仕女图,画了各色美女数十人,当真是千姿百态、千娇百媚,各个有如天女下凡,精妙绝伦。 再后来的双胞胎的皇姐妹,赵凝和赵凌及她们的驸马也送上了精心准备的贺礼,插屏四件摆件四件,刚好应上太极八卦,绘有各色祥瑞,也算别出心裁了。 此时礼仪官唱到皇七子赵桓进贺,他人还没有出现。又唱到第二遍,我的心都拎起来了,这臭小子怎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赵印褀面露不虞,那个楞头小子一下闯进了大殿,远远就跪下了,“儿臣、儿臣给父皇贺寿!祝父皇四十四岁寿辰龙马精神、福泰安康,愿我瑞安祥福宝地、千载流芳!” “嗯!起来吧!”皇伯伯倒也没提迟到这嘛事,可众人都能感觉到他的不悦。 赵桓依旧笑嘻嘻地,“父皇,儿臣这就进献贺礼。” 两个内侍抬上来厚厚一沓锦卷,上附万佛寺住持慧觉方丈的宝印和大大小小千余僧人的印鉴。赵桓如实说道:“儿臣尚未成年,不曾像哥哥们一样替父皇分忧。只是空有一腔慕孺之心,无从表达。正值父皇寿辰,我就想着孩儿力之所及肯定不如哥哥姐姐们的奇珍异宝来得够分量,思来想去,不如就老老实实敬上孩儿的一片孝心,也为父皇祈福。孩儿多方找来了名家字帖中的‘寿’字,勤加练习,日以继夜写出了这万寿字锦卷,送去了万佛寺供奉了九九八十一日,直到今日方成正果,我这才马不停蹄赶了回来。”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紧赶慢赶还是耽误了些,请父皇恕孩儿无状!” 哎呦喂,啥时候这楞头小子也会做出此等漂亮事了!要说我的礼物给赵印褀带来的是豪情万丈,那赵桓的礼物则是无私的眷恋与赤诚,寸草之心让人感慨。我心里不禁放下了块大石头,还要给他点上一百个赞!到底是死党,都喜欢花小钱赚大便宜,嘿嘿嘿! 赵印褀果然龙心大悦,一挥手赏赐了赵桓紫金冠一顶,九龙戏珠玉璧一座,算是今日最大的赢家。 之后的总总,就不作累述了。 这样一套贺寿的流程走下来,从黎明时分都耗到了正午,大家早已是饥肠辘辘。好在献完寿礼后,皇帝要宴请群臣,即所谓金龙大宴。话说菜色是格外的丰盛,并具有浓郁的瑞安特色。“寿宴”共有热菜二十品,冷菜二十品,汤菜四品,小菜四品,鲜果四品,瓜果、蜜饯果二十八品,点心、糕饼等精致面点二十九品,共计一百零九品。菜肴以鸡、鸭、鹅、猪、鹿、羊、野兔、野猪为主,辅以木耳、燕窝、香蕈、蘑菇等山珍。据我所知,此寿宴长达四个小时,午时摆设,未时举行,申时结束。而且吃完午膳,后面紧接着就是酒膳,相当于现代时髦的鸡尾酒会,各地封疆大吏及够品级官员和中央政府官员及其家眷都需参加,大家往来穿梭,觥筹交错,好不热闹。最后,直到夜幕降临,全京城燃放烟花爆竹,普天同庆皇帝寿辰,之后大家便可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当然,如若还不尽兴的可以沿着京城的东西长街逛逛,这一天是不休市的,可以通宵达旦的欢腾。 金龙大宴即将在保和殿开席。 保和殿面阔9间,进深7间,建筑面积达2000㎡,高33m。屋顶为重檐歇山顶,上覆黄色琉璃瓦,上下檐角均安放9个小兽。上檐为单翘重昂七踩斗栱,下檐为重昂五踩斗栱。内外檐均为金龙和玺彩画,天花为沥粉贴金正面龙。六架天花梁彩画极其别致,与偏重丹红色的装修和陈设搭配协调,显得华贵富丽。此殿是专门为皇家举办大型宴席而建的,可容纳500余人同时进餐,亦可欣赏歌舞表演。 稍事休整之后,皇上赵印褀才会带着后妃们前来。此时趁这个空闲,王公百官得赶紧先垫一垫肚子,女同胞们还要抓紧时间换身衣服。要知道那大礼服相当之厚重,再顶着一脑门子的金饰,立了一个上午,还得撑着脖子去吃四个小时的饭食,试问谁有这个能耐?不怕一低头,一脸砸到菜盆子里去吗? 我们纷纷丢下自家男人,带着丫鬟去往保和殿两侧专供女宾们休憩的偏殿换衣服去了。 面对美丽冻人和舒适保暖,我依旧选择了后者。内穿连身珍珠白织锦修身长棉裙,外罩水碧色织金团纹交领长袄,仅戴了几星乳白珍珠璎珞,映衬出如云秀发的亮泽,斜斜一枝翡翠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清清爽爽,十分讨喜。 我准备妥当便出了内殿的隔间,来到外间小殿,与换好衣什的众女宾们喝茶,吃些点心。此时雁儿风风火火地奔了进来,不顾旁人诧异的眼神,附在我耳边小声嘀咕,换来我一阵轻笑。那臭小子何时贿赂这小妮子的,现在还替他通风报信呢。 我喝完手里的热茶,就去到他约定的地点,不过是保和殿外一处小花园假山边一角。我让雁儿在园外边看着,自己走了进去,尚未立定,赵桓便匆匆赶来了,口中欢快地叫着依依姐,可见刚才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 我笑眯眯地迎上前去,出其不意就给了赵桓大脑门一个结结实实的毛栗子,疼得他嗞牙咧嘴,“依依姐,怎么了就敲上了?我可没作甚啊!”他苦着脸老委屈的。 “你还叫没做什么?”我瞪眼虎他,“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你再迟半步,恐怕日后就见不着你了!” “哪能啊!我掐着点的!”他倒是面露得色。 “行啊!臭小子!你都会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了是吧!我看以后咱俩也别联系了。反正你翅膀硬了,自个想怎样就怎样吧,我是不会过问了!”我没好气地说。 他一下慌了神,“别呀,依依姐!”说着就来拉我的手,我转身让他拉了个空,抬腿就走。 他追着我死缠烂打,“依依姐,我的好姐姐,我下次不敢了,真不敢了,什么都告诉你!依依姐!” 我嫌他拉拉扯扯地太烦人,虎着脸冲他吼,“哪凉快哪呆着去!别缠着我!这回我可是认真的!” “嗯——”他干脆从后面一把抱住我的腰,搂得紧紧地,俯下脸贴着我的肩头耍赖,“别丢下我,我——我以后什么都不瞒着你,可好?”说完还拿脸蹭了蹭我。 我算是被他搞得没脾气了,真想一巴掌拍飞他,可这么凑近了一瞧,才发现他眼睑都是乌青的。这熊猫眼还挺有喜感!心里便又有点舍不得,才软和了下来,用手指重重戳他的脑门,“看在你没闯什么祸,这次就算了!也没什么下次了,知道吗!” “嗯——桓儿知道依依姐最好了!最关心我了!”他依旧抱着不撒手。 “起开!这么大人了,有点样子哈!”我用胳膊肘捅他,“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他这才不情不愿地放开我。 “咦——你比我高了哇!”我惊叹到,才两个多月,他就超过我的个头了,“看来没少趁我不在去城伯那蹭吃蹭喝的吧!” “哪有!”他一本正经地说:“我都是趁你在才去蹭吃蹭喝的!嘿嘿” 我叹了口气,伸手替他理了理宝蓝色销金云玟团花大礼服的领口,又正了正他的五彩丝攒花结长穗的追鱼玉饰,别说臭小子越来越玉树临风了,像抽条的枝芽长开了,不知道以后会是个什么光景,定会吸引不少情窦初开少女们的慕恋吧。 我抬起头,冲他抿嘴一笑,小伙子愣住了,“你呀,都大人样了,心里也得有自个的成算,可不能再这样成日嘻嘻哈哈的了。这次你做得很好,不管是出自本心还是刻意,这事都办得漂亮!姐姐我看到你个傲娇样就觉得欢喜。往后咱的路还长,慢慢走,走得稳稳当当的,只要别让关心你的人拎着心就成。” 听着听着赵桓的脸就红了,眼里深深的、深深的含着感动。忽地他一把将我抱起,丝毫也不费力,当空转了好几个圈。 我都发晕了,“要死!刚才怎么说你来着!又犯傻了!快放我下来!” “波——”他猛地在我脸颊上香了一口,迅速放开我,拔腿就跑。 “你——你个二货敢调戏姐姐我——”我气得七窍生烟,还晕乎着,落下了几步,就给这皮猴子溜了。 “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你——”我愤愤地冲他喊到。 “哈哈尽管收拾!我等着你!呵呵”赵桓撒丫子就奔了。 我真是被他气叉了,掏出手绢拼命擦脸,“这皮猴子真是皮痒痒了,三日不打,上房揭瓦,我——我逮到你非一顿狠抽,抽得你亲妈都认不出!哼——” 我气鼓鼓地走出园子,但见蹲在假山旁有滋有味啃着鸡爪的雁儿,这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揪起这馋嘴妮子的耳朵,一百八十度大扭转,疼得雁儿眼泪汪汪的,没吃完叼在嘴里的鸡爪都吓掉地了。 “你个死妮子,家里没好吃的吗?几个破鸡爪就把你收买了!要是一整只鸡,你不得把你家小姐卖了才怪!” “可——可这是醉香楼的鸡爪啊!”她可怜兮兮地瞟着地上的鸡爪,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我呸!赶明我就把醉香楼买下来!” “真的?!”雁儿立刻来精神了。 “对!买下来把那害人的厨子剁吧剁吧喂你吃!” 雁儿马上耷拉下脸来,我放开手,把手绢丢给她,“自己擦擦!油乎乎的丑死了!” “哦!”她还舍不得擦,先吮了吮手指头,眼睛盯着地上的鸡爪,好像在纠结是捡起来继续吃呢,还是让它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也是够了,朝天翻了一记大白眼,这都是神马?!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上,“也不看几时了,还杵在这儿。”我对着那鸡爪就是一脚,把它踹到草丛里,断了她的念想,没好气地说:“走啦!” “哦!”雁儿委委屈屈地跟在我的后面,离开了假山,去往保和殿,宴会即将开始了。 第30章 撞破□□! 这边,赵霂正站在离假山石不远的浮碧小楼之上,将刚才的一幕统统收录进了眼底。他不晓得怎地,就是有些看赵桓不过眼,他能在她面前肆意妄为,耍小孩儿脾气,换来一顿她的臭骂和毒打,却甘之如饴。他知道从小宁依依就爱护着他的这个七弟,总有说不完的话,打不完的架,二人随心随性,却率真到美好。他确实是有些嫉妒了!还有,那臭小子竟然亲了她,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也依旧那么鲜亮。那个叫雁儿的小丫鬟很贪吃,几个鸡爪就能被收买了,还跟主子如此没大没小的。哦——是了!她原本就不讲究这些个礼数。额——他这是怎么了? 赵霂像着了魔一样,沐浴着冬日里的暖阳,呆呆的,陷在思绪里,不知身处何处。 “王爷!”一声娇笑,打断了此间的静谧,“呵呵,如烟就知道王爷爱清净。”柳如烟婷婷袅袅地步上了台阶,向他款款走来。“王爷怎的看得那样出神,这里有甚好景色,让如烟也来开开眼。”说着便靠上了他手边的栏杆,探出身子朝下望去。“这里的景致一般呀,王爷倒是说说,是看什么入了迷?或者是想什么入了迷?”说着便伸出柔胰,扶上他的臂膀,头就靠上了他心口的位置,“不会是想如烟了吧!呵呵”话里带着一丝俏皮。 赵霂无动于衷,只是拍了拍她的柔胰,“如烟也难得顽皮!” “只要王爷高兴!如烟做什么都愿意!不再瞧瞧了?” “不了!时候不早了,就要开席了,随本王过去吧!” “嗯!”柳如烟挽着赵霂走下了楼。她殷勤却略有失望的神色看在赵霂的眼中,无端地竟浮现出另一张脸,总是失望的神情,可每每过了几天又神气活现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周而复始,可如今——他低头自嘲,他这是怎么了,净想些有的没的。 “王爷有心事,不如说来听听,如烟也想替王爷分忧!”柳如烟停下脚步,抬眼痴痴地望着赵霂,“如烟好想王爷能——”话没说完却得到赵霂低头毫无来由的深深一吻,他用力地堵着她的嘴,让她都不能呼吸了。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双颊浮起一抹红云,难道王爷也动情了吗?她哪里知道赵霂只是想挥走脑海里那抹伊人的身影,强迫自己不去想她,拼命用别的方式。 可就在这个档口,宁依依的声音却传进了耳朵,“我说雁儿你把我的手绢丢哪了!这要是被有心人捡去了,你家小姐可是有口说不清了!” “我记得,啊!——”雁儿一下捂住了嘴巴,她看到了羞羞的一幕了,跟话本上写得一个样!完了、完了、回去定要长针眼了,赶紧地又腾出手去捂眼睛。 我只见赵霂正抱着柳如烟在此僻静之处狂啃呢,柳如烟脸红得像猴屁股一般。我呸!咱回家关起房门再搞,成吗?一个个****滔天的,我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赵霂一把丢开了气喘吁吁的柳如烟,对着我怒目而视。 我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扰二位的雅兴了!你们继续、继续啊!” “宁依依——你给我走开!”赵霂无来由地一阵心虚,强装着镇定。可他的表现在我眼里可是正经八百的发怒了,被人搅了好事是没啥好心情,我能理解,便连连摆手,“我什么都没看见!那什么,东西我也不找了,马上走人!马上!”我拖着雁儿转身就跑,真特码点儿背。 赵霂一阵气闷,脸都有点发白,“真是见鬼了!”说不出的懊恼,怎么就刚巧被她撞见了。“啊——” 柳如烟以为赵霂是刚才被打断了气的,赶紧过来安慰,“王爷,如烟无事,晚些时候也是可以的——”她一个女孩子也羞于将邀宠的话说出口。 “好了!好了!”赵霂搓了搓脸,也懒得应付,“走吧!”就大踏步地离去了。 柳如烟怔怔地呆在原地,有些发蒙,好容易收拾心情,褪去了脸上的潮红,却瞥见脚边有一方锦帕,静静地躺在那。这就是宁依依要找的东西吧,柳如烟立刻联想到她之前来过,难怪找到赵霂的时候感觉怪怪的,难道他在那亭楼之上一直是望着她?那她又算什么?她恨恨地咬碎了一口银牙,颤颤地将那帕子收起,深深呼出一口气,心中暗暗发誓:宁依依,咱们走着瞧!有你丢人现眼的时候!哼—— —————— 庆典午宴开始了。皇上赵印褀换了身紫金龙袍,携手打扮得体的皇后朱红以及众位姹紫嫣红的后妃浩浩荡荡地来了。在保和殿前突然四面八方涌出数队儿童队伍,大概有200多名10岁左右的孩童,红紫银绿,锦袄宽衫,如彩蝶般色彩斑斓。他们戴玉冠,裹巾头,舞剑器,执锦仗,捧宝盘,跨雕箭,扮夷来朝献宝,十分有趣。原是皇长子赵祀的手笔,没想到他还这么有心。逗得在座的所有人都哈哈大笑,场面一下热闹起来。 之后大家纷纷进得殿内,按次序坐下,赵祀代表众皇子皇女说了段祝酒词,赵印褀喝了御酒,这就开席了。 如流水般的美食被宫女们次第奉上,顿时大殿飘香。这冬日寒冷,菜肴都是用热水温着的,放到桌上时温度刚好入口,还有热乎乎的锅子,也就是现代的火锅,连做法都一样,鹿牛羊肉片好装在精美的瓷盘里,配上竹荪、雪耳等山珍和各色蔬菜,真是让人吃得开怀,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一打听,竟是赵瑛出的主意。我暗笑,他惯会讲究吃喝,由他想出来也不足为奇。 我与赵霂和柳如烟一桌,他们倒吃得斯文有礼,我却有些大快朵颐。热乎乎的,暖洋洋的,好开心、好开心!我见桌上还温着上好的梨花酿,远远的就飘出一阵阵酒的清香,顿时勾起了我肚里的馋虫。要知道上辈子我的酒量还是不错的,兴致来了在家也会和老佛爷自斟自饮一番,来到古代还从未尝过佳酿,这金龙御宴的佳肴不可错过,美酒就更不能错过了。我示意近身伺候的宫女给我斟上一杯,端起来闻了一闻,除了花香,好像还有别的香气氤氲在其间,叫人心醉。我开口小啄,清冽干爽,很是入口,觉得这花酿度数应该不高,便惬意地喝了起来,心里好不快活。 对面是一直寡言的赵瑛。也是奇了怪了!平日他除了出声呛我,和其他人好像话都不多,特别是女孩子。可他又艳名在外,传说他府中姬妾无数,各个绝色。我都好笑,那人哪里需要什么美人,只需对镜相视,天底下最美的人儿可不就是他嘛!呵呵。 那人低垂着眼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修长而优美的手指端着青色的酒盏,默默地送至性感的唇边,张口喝下美酒,动作若行云流水般潇洒,长长的睫毛在那心型脸上,形成了诱惑的弧度,偶尔抬起的头,让人呼吸一紧,那张翩若惊鸿的脸实在是叫人赏心悦目。我毫不吝啬地笑着,实在是秀色可餐、秀色可餐啊!是谁安排的座位,我得给这个礼官点一千个赞! 他忽然冲着兴高采烈的我举杯,那双星眸中忽明忽暗的某种东西,叫人看不真切,却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他的风仪吸引。我也端起酒杯与他遥相呼应,一口干了那杯中之物,从口到心都暖暖的,惬意得紧。好事的赵桓也瞄到了,他也举杯,冲我直眨眼睛,还用嘴努了努赵瑛。我觉得好笑,又同他干上一杯,好酒好菜,让我们一同沉醉吧。 待我桌上的那壶酒快见底了,身旁的柳如烟才含笑说道:“王妃果然好酒量,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呢!” 我诧异道:“这甜酒也算酒?依依谈不上好酒量,柳姐姐过誉了!” 柳如烟咯咯地笑了起来,指着桌上那壶酒,“你仔细看看这酒壶,它可与我们面前放的不同哦!和瑛王的——倒是一模一样!” “哦?”我眯着眼仔细去瞧,果然我的酒壶虽然与她面前的酒壶相似,但却是温润的青绿色的,比之她的绿色在色泽上浅了不少,而且是镂空的壶盖,单就器物的外形上看就贵重了许多,咦——之前我竟没有发现。 柳如烟又娓娓说道:“这壶精贵还不算什么,这壶里的酒却是千金难买的醉春烟。” “你又未曾喝过,怎知这不是梨花酿?”我呆呆地问。 柳如烟掩口而笑,“家父没别的嗜好,就爱这杯中之物,家中藏酒甚多,如烟也是自小耳濡目染,对这好酒也略知一二。在我瑞安有个说法,这醉春烟十年发酵、又十年酿造、再十年沉香,三十年才酒成,当之酒中之仙,千金难求一壶。家父心心念念半辈子了,只可惜从未尝过!未曾想到我们王妃竟像喝甜酒一般如此豪饮,真真是——呵呵” “醉春烟?”我喃喃自语。 “我为何能确定是这传说中的佳酿!据我所知我们的瑛王爷多方周折,于前日散得万金购置了此酒两壶。我原以为他是为父皇生辰准备的贺礼,谁知——”她眼波流转,“他只为博美人一笑!呵呵真真是他的做派,风流不羁!王爷您说是吗?” 赵霂没有吭声,可我知道他已经恼了,不用看脸我就是知道。对面的赵瑛好似觉察出我们这里的状况,浑不在意,朝着赵霂高高举杯,见他不应,便转过头直直地望向我,唇瓣绽开一抹迷人笑意,慢慢喝下杯中之物,而后用唇语一字一顿地问我:“好——喝——吗?” 我——他的举动也太大胆、太露骨了,搞得我小心肝噗通噗通乱跳,别□□我好不好,我怕我把持不住待会强了你,啧啧酒壮贼人胆,我可是色胆包天的主。 身后的宫女得了示意,附在我耳边低低说到:“瑛王爷吩咐奴婢好好照料南阳王妃,这酒是为王妃特意准备的。还有这些菜色也是吩咐御厨专门为您单独做的,如若王妃觉得好,瑛王爷会重重犒赏奴婢们的。请王妃慢用!这酒已尽,奴婢要将这玉春壶送还王爷,这是王爷的爱物。”说罢,那宫女盈盈福身,还朝赵瑛方向福了一福,赵瑛点了点头算作回应,那宫女便痴了,羞红了小脸退了下去。 我不知道赵瑛搞的什么把戏,只觉得酒席上被人如此照顾还是平身第一次,再怎么说我吃得开心,喝得尽兴,得谢谢他。我拿过柳如烟面前的梨花酿,给自己斟上满满一杯,朝着赵瑛一饮而尽,咳咳——咳咳——还真是差远了,换来那人低低的好一阵轻笑。 眼睛有些朦胧,身子轻飘飘的。我摇了摇头,看来那醉春烟的酒力似乎上来了,只觉得待着气闷,便推开酒桌,晃晃悠悠离开了大殿,将那一众喧嚣远远抛在脑后。 第31章 旧疾复发! 走在冬日的暖阳里,身上舒爽了不少,刚才的气闷也渐渐消退了。馋猫雁儿也不知去到何处寻吃喝了,刚才赵霂拥吻柳如烟,呵斥我的那一幕反反复复在脑海里翻涌,不是假的吗?不是做戏吗?可为毛心里怪怪的?柳大学士这几年在朝中日渐声望滔天,且不论他为人如何刁滑、善于经营,可他推行的新政确实为瑞安带来些许生机。那人又怎会放下这份举足轻重的助力?可也没必要大庭广众之下将戏演到这个份上吧!在我面前装道貌岸然的禁欲系男神,在小鸟依人的柳如烟面前就成****靡费的强攻手了,哎——看来他是真的讨厌我!难道从现代到古代我这种强势作风的女人都不能讨男人的欢心吗?我做女人真是好失败! 我茫茫然行走在偌大的皇宫里,觉得自己渺小极了。莫名复生在这古代,我该何去何从?我想我家的老佛爷了,没了我,她还能愉快地跳广场舞吗?没了我,公司里那帮老油条会不会弹冠相庆终于摆脱了我这个老姑婆的管制?我——我忽然特别特别的沮丧,这就是所谓借酒消愁愁更愁?满腹的心事竟被全数勾了出来!我叹气,随意走到了御湖边的小亭,默默坐了下来,望着那汪碧绿的湖水发起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被人唤醒,逆着光被笼在那人的阴影里看不真切。 “依依姐!你终于醒了!”那人开口道。 原来是赵桓那皮猴子,我挤出一丝笑,“怎么!讨打啊!” 他吁了口气,在我身边坐下,“酒宴过半才发现你不见了,我出来寻你,哪知绕了大半天才在这里找到你。估计这会儿宴席都该结束了。” “是么?”我抬头西望,果然一轮红日远远挂在天边,那烧红的晚霞铺陈在天际,有种安静的美好。我呆呆地望着,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只爪子,还挥了挥。 “依依姐,别又睡了去!” “去!”我拍开那爪子,“别打扰我看风景!” “那我陪你看!”小家伙挨着我也看起了那天边卷云。 我慢慢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你说,人为什么活着?” “不知道!” “你说这太阳为何是红色的?” “不知道!” “你说这浮云要去往哪里?” “不知道!” “你说你为何这么笨?” “不知道!” “呵呵” ……… “我刚才睡着了?” “嗯!” “难怪!” “睡得和猪一样!唤都唤不醒!” “你又皮痒了是吧!” “哦!哦!依依姐像是跌落凡尘的仙女,见此处景色宜人便小憩了片刻,完全是沉醉不知!” “咯咯咯,这话还差不多!往后可以用来哄女孩子开心!” “嗯!” 他轻轻环过我的腰肢,让我靠得舒服些,我窝在他的臂弯里,很温暖,也很厚实。“ 你长大了!再过一年就要大婚了!真是有点期待,你自个觉得呢?” “我不想长大!就想一直这样!”他在我耳边低低地说着。 “人哪有不会长大、不会变老的?这天下可没有长生不老、让人青春永驻的神药。”我眯起眼盯着那轮红日,它渐渐沉入湖底。“若时光有张不老的脸,那这日升日落,潮涨潮退又有什么意义呢?” 随着日落的最后一抹余晖消散,我全身的暖意也一点一点的消失了,忽然觉得心尖上涌出了一股寒,我疼得一缩。赵桓立刻察觉到了,扶着我关心地问:“怎么了,依依姐?” “呵呵我就是身上有些冷,怕是睡在这里受了些风。”我强装没事,手紧紧握住裙边,“你去帮我把披风拿来!” “呀!都怪我疏忽了!”他急忙立了起来,扶住我的肩头,“依依姐在这等着,我立刻就去取来!”说完拔腿就跑。 这疼来得突然且剧烈,我特码疼得一下腰都直不起来了,耳边还一阵阵轰鸣,我这是怎么了? “什么事这么好笑?”有个懒懒地声音传来。我好不容易支起腰,勉强靠在柱子上才能不让自己滑下去,在他的面前我绝不能示弱,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我咬牙说道:“笑你呢!这值万金的美酒被我这种毫无酒品的人当水喝,不是辱没了这三十年的佳酿了嘛!” “可笑吗?我高兴、我乐意!”他脸色依然,朝我缓缓走来,与我抬杠惯了,他灿然一笑,“千金散尽还复来嘛!” “你真是视金钱如粪土!”我的冷汗已打湿了里衣。这夜幕降临,起风了,刮在身上刺骨的冷,不能再待下去了。 “承让!承让!”他越来越近了。我不想让他看出我的不妥,又急于脱身,使尽全力方依着柱子立了起来,感觉体力已经严重透支,重重喘着粗气。 “你这是酒兴大发,绕了御湖跑了几圈?喘成这个样子?”他倒是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虚汗连连,腿在打颤,连声音都抖起来了,“要你管!我高兴——我——乐意——” “你这是怎么了?”下一秒他闯到了我身前,一把扶住我,发现我脸疼得都变了形,一副惨白的鬼样子,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摸我的额头,全是冷汗。 “依依,怎么了你!”他的呼声有些飘忽。 “疼——”我疼得受不住了,渐渐合上了眼睛,歪了下去。 “依依——依依——”赵瑛一把抱住宁依依,歪坐了下去,急切地换着她的名字,她却全无反应,只是嘴微张,皱着眉头,十分痛苦的样子。 赵瑛此刻是完全懵了,他哪里见过宁依依如此虚弱的一面!这样近身查看,才发现她比之成亲前是瘦了许多,鹅蛋脸成了瓜子脸,虽然从始自终她未曾表露过什么,但他就是知道她在强颜欢笑罢了。宁依依从来只会像只炸毛的斗鸡,张牙舞爪的武装自己。他怜惜地将她被汗湿的秀发拨开,露出那让他日日煎熬、心心念念的容颜,此时她柔顺地窝在他的怀抱里,像只可怜无助的小猫。 “宁依依你整日逞强,终于也有扛不住的时候!”他喃喃自语,一只手紧紧环住她,一只手轻轻地描画着她的眉眼,“要是能一直这样抱着你就好了!”他像着了魔,用手还不够,便俯下身子,用他的唇来描绘,吻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睫、她挺秀的鼻尖,直到她丰润的唇。赵瑛只觉得身体深处在叫嚣,那种渴望急切地在冲撞他,将他的理智淹没。他吻了下去,深深地吻着他的思念,那醉春烟的余香还在口中,回味无穷。 “快放开!” 此时寻来的赵霂一下望见赵瑛正在凉亭里拥吻着宁依依,两人贴得那样紧、那样密,都是一身浅白衣裳,恍似他们原本就该是这样心心相印的一对儿。不、不、我不答应!赵霂心里升腾起一个念头,绝不! 赵瑛似是全然未觉,依旧深深吻着,专注又认真。 赵霂心里窝着一团火,只觉得怒气噌噌地冒了出来,气急败坏地喊道:“我说你们放开!” 赵瑛这才缓缓放开了宁依依,还用鼻尖蹭了蹭她柔滑的脸蛋,换了个姿势拥住她,不叫她吹着风。赵霂这才发现宁依依似乎是睡着了,任由赵瑛对她动手动脚的。 “本王就是不放,你又当如何?”赵瑛长眉一挑,眼里尽是挑衅。 “你说什么?”赵霂皱眉冷言道。 赵瑛小心地将宁依依放下,头靠在柱子上,脱下自己的大礼服将她严严实实地盖好,又抚了抚她的发,才转身对上赵霂怒火冲天的眼睛。他嗤笑道:“怎么?你不过是有个出身下贱的娘,也只配和柳如烟这样的货色搅和在一起。哼——三哥,我一直觉得你这辈子最值得炫耀的事是宁依依能看上你!”赵瑛的毒舌举世闻名,“我想不通宁依依能看上你什么?才干?呵呵——”他像说到了个天大的笑话,“你一直这么努力、一直这么勤奋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人瞧得起?还是为了那个遥不可及的位子?”他突然正色道:“它和她你会选哪个?” 话虽说得模糊,可赵霂秒懂了,他怔住,换来赵瑛癫狂地笑声。“看吧!宁依依就不该将终身托付给你这种人!”他笑着、笑着却有泪落了下来,“明明、明明只差一步,她就会是我的了!是我的了!”他忽抬眼用恶毒的眼神望着眼前之人,“是你,都是你!为什么她心里始终装着的是你,明明你根本不待见她,她却一往情深,眼里再也容不下旁人!明明是我先动了心,动了情,可——可——”那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从他如玉的脸庞上滑落,“可笑、可笑你们成婚快一年了,我还放不下!”赵瑛伸手指着赵霂的鼻子,“你看见她刚才的样子了吗?疼得晕了过去!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不该是这个样子!她应该站在那春花烂漫之处,回眸一笑,有本事来抓我呀!呵呵——不是吗?绝不是如今这个举止端庄的样子。你他妈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赵瑛一记老拳,重重打在赵霂的下颚处,一下将毫无防备的他打翻在地。赵霂也不知怎地,歇斯底里地坐在地上笑了出来,“你这算什么?!她宁依依已然是我的妻子!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好、好、好!我原本不在乎那个位子!这世间,我只在乎她一人!既然你不肯放手,那我就夺了那位子,叫你不得不放手!”赵瑛咬牙切齿地说。 赵霂从地上爬了起来,“你想得倒轻巧!” “我们走着瞧!还有——宁依依先拜托你好好照顾,她要是有什么,本王绝不会放过你!” “她是我的妻,我自会照顾!不劳你费心!” “你——”赵瑛又挥拳打了过去,这下赵霂有了防备,侧身避开,左手勾拳也毫不犹豫地打了回去,击中了赵瑛的右臂,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打了起来。 直到赵桓拿着披风赶到,拦在了他俩身前,大呼“三哥、四哥,好端端地如何打起来了!要是父王怪罪下来,该当如何!”他俩才将将住了手。两人呼呼喘着粗气,各自都挂了彩,被丢在地上的宁依依无知无觉,依然昏睡着。 赵桓赶紧跑过去,抱起宁依依就要去往太医院。被赵霂生生拦住了,他掀掉赵瑛的衣服,将那披风紧紧盖在宁依依的身上,从赵桓的手中一把夺过宁依依,打个横抱转身就走了,“我的王妃,不劳弟弟们惦念!今后,勿扰——” 夜色迷蒙,只余那人远去的背影。 赵桓有些发愣,“四哥,你和三哥怎么动起手来了?他——”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 “以后没事,多去南阳王府看看她去!” “啊?哦!我知道——” “走了哇!”赵瑛已然将礼服重新穿好了。 “四哥,你这嘴角还留着血呢!” “呸!”赵瑛朝地上吐了口血,“这厮下手还真狠!好、好极了!” “你说三哥?” “别在我面前提他!”赵瑛丢下赵桓大踏步地离去了,去往那意兴正浓的酒膳,去买一场好醉!其实之前他已经醉了,醉在宁依依的发间、唇齿之间。他下意识地触了触他的唇,对!那里还有依依的味道!极好、极好! 第32章 精心照顾! 赵霂抱着宁依依一步跨进了车架之中,“王吉庆!” “小的在!” “马上回府!” 王吉庆有些发愣,“可是王爷,御宴还未结束,宜妃娘娘还等着主子去探望呢!” “这——不了,派人知会柳侧妃一声,让她好生应对,母妃那里也让她多担待一些,就说——”他低头望着怀里的宁依依,“就说本王突然手上有一庄棘手的事要办,改日再来探望。让母妃见谅!” “王妃这是——” “你立刻飞鸽给陆神医,让他务必要尽快赶到京城!” “是,小的明白!” “走!”赵霂便放下了车架的帘子。车夫手中扬起的马鞭在空出发出一记爆响,骏马嘶鸣,便撒开四蹄飞奔了起来,疾驰在夜色之中。 由于庆典的缘故,东西街市人潮汹涌,马车只得绕道而行,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程足足又多走了半个时辰。赵霂就这么搂着冰冷的宁依依,一只手握住她的手,两个人从未离得这么近过。 下颚木木的钝痛着,“你他妈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赵瑛的吼声还叫嚣在耳边,那声音挥也挥不散。 我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赵霂苦笑,我什么都没做,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即便是她落水养病期间,也未曾去探望过!我从未心疼过她!哪怕她把自己低到尘埃里。你赵瑛不知道的是,最终,她倦了,选择用权势换取自由!是呀——他细细打量她的脸庞,美好的年华虚度,我曾留给了她什么?抚上她的眉、她的眼,还有被赵瑛细细吻过的唇。她是她爹亲护在手心里的宝,是赵瑛惦记在心尖上的人,于我却什么都不是——她可是你赵霂的妻!是吗?如今的她一心只想离开,一眼都不愿意看我了。那甜甜唤着我“霂哥哥”的女孩子终于要如我所料般的离开了。我紧紧握着她的手。她的手不是柔弱无骨的,就像她的人一样,骨节分明,柔长却有力。是了!她是不同的!红颜霓裳、游园惊梦,终究会醒!她——值得更好的。 车架猝然停了下来,“王爷!到了!” 赵霂将她的发丝细细理顺,又将披风裹得更紧一些,方才抱着宁依依走了下来,吩咐下人去听雨轩传话,让秦姨准备一下,又将府医传召过去候着。自己踏步上了二门的车架,将宁依依送回去。 府里各处点着风灯,在黑夜的北风中摇曳着,火光微微却照亮了前路,感觉颠簸了许久,车夫说到:“王爷,前面是后花园了,马车过不去!” “嗯!知道了!”赵霂抱着宁依依下来了,“你回去吧!”便提步朝听雨轩走去。 抱着宁依依许久,可赵霂似乎不想将她放下了。她身就高大,与旁的闺秀娇小有异,却并不重,身上有股暗暗的香气,让人想到那飞花流云,淡淡的,若有似无。如今,她总是这样淡淡的,赵霂茫茫然这样想着。 “小姐!小姐!”忽地前面一串急急的脚步声传来,是秦姨带着小丫鬟寻来了。 风灯照亮了来人,“是王爷!”秦姨慌忙行礼,见到被抱着的昏迷不醒的宁依依,一下慌了手脚,“小姐,这是怎么了?”。 “莫急!曹府医马上就到!”赵霂破天荒地出口安慰,让秦姨有些发楞。“我这就将她送进去屋去!今日喝了整整一壶酒,还出了很多的汗。” “奴婢知道!”秦姨急忙赶上赵霂的步伐。 待进得屋内,安置好宁依依,赵霂便退到了次间坐了下来,等着府医。环视四周,这才发现他的王妃的住处简单异常,没有帷幔、没有挂画、没有金器玉石摆件,简直无一丝装饰,只余几种繁花盛放作为装点。 小莲端进端出,抽空还给赵霂沏了壶茶。赵霂正渴得慌,端起入口,竟是自己平日最爱的冻顶乌龙,诧异地抬头看着眼前的小丫鬟。 小莲甜甜一笑:“王妃吩咐过,王爷爱喝这茶,府里各处都备着。只是王妃这里的与别处不同,是王妃亲自烘培还加了桂花,汤色呈橙黄色,味道醇厚甘润,能发散出桂花的清香。王妃说了,王爷不喜甜食,桂花蜜当是不吃的,加在这茶汤之中增一味香气也是好的,这样王爷就不会误了这夏末秋初独有的味道。”小莲盈盈一福,退了下去,独留赵霂一人。 赵霂摩挲着茶盏,满室醉人的桂花香,却是心中滋味难辨,苦涩异常。 此时宋清风带着曹府医匆匆进来了,向赵霂行完礼后,曹府医便进去替宁依依诊治了。 赵霂似是陷入了沉思,半晌都没有任何动静。宋清风觉得有些奇怪,斗胆问道:“王爷,王妃怎会突然昏迷?可是金龙宴上吃了不洁之物?” “那倒没有!”赵霂抬头瞧着他的心腹,问道:“宋先生常来,可见这屋里还有甚装饰?” “王爷何出此言?”宋清风四下望了望,“王妃之处原就是这样。在下也曾好奇问过王妃。王妃只是笑笑,说听雨轩之前必是个文人高士的处所,不然不会是如此清净的地方,世间繁华之物与此处格格不入,倒不如这清清爽爽来得简单自然。” “你说了这里曾住过谁?” 宋清风浑身一凛,“在下未曾吐露过!” “嗯!” 这时曹府医也诊治好出来了,面露难色。赵霂只觉一股寒气打脚下升腾起来,宋清风倒是上前拱手问道:“曹府医,王妃是何症灶?” “老夫还未曾见过如此来势汹汹的病症。此前每月中旬老夫都会给王妃请平安脉,并未发觉什么隐疾,这忽然的心绞痛能致人晕厥的还真是极少见的。” “心绞痛?是不是王妃有心疾?只是未曾诊出过?” “宋总管,老夫行医数十载,这点自信还是有的!”曹府医瞪大眼睛,吹着胡子呛声道。 “这——是宋某人失言了!”宋清风立即拱手施礼。 曹府医摆摆手,对着赵霂说到:“王爷,王妃此时发起了高烧,老夫倒觉得这烧能把体内寒气逼一逼,所以未开退烧的药,让侍婢小心伺候着。还请王爷尽快寻得名医替王妃诊治,唯恐耽误了最佳医治的时机。” “知道了,你退下吧!”赵霂沉声说到。还好他有先见之明,去请了陆药王来,只是他喜怒无常,云游四方,不知道能不能及时赶来。赵霂起身,“宋先生,本王进去探望王妃,你且去库房寻些温补的药材,再吩咐厨房弄点和软的吃食送来。” “是,王爷!” 赵霂踱进内室,只见秦姨坐在宁依依的床边呆呆地抹着眼泪,丫鬟小莲倒是镇定,不停拧出热面巾替宁依依擦汗。 “咳咳,秦姨你和这丫头先出去吧,本王让宋清风送些温补的食材和药材来,你们看给你们主子弄点什么她爱吃的,药膳、粥汤什么的都行,待会她要是醒了,也好吃上两口补补身子。” 秦姨泪眼婆娑,“小姐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这——这让奴婢如何与老爷交代!” “好了!那个你——”赵霂指着小莲。 “奴婢小莲!”小莲连忙福身。 “小莲你把秦姨扶出去,再吩咐人把那馋嘴的丫头弄回来。回来就在院里面朝西给你们主子跪着祈福!你们主子什么时候醒了,那丫头什么时候才能起来!”赵霂厉声喝道。 小莲楞住了,赶紧拉着秦姨施礼,然后便退了出去。 顿时周遭都静了下来,赵霂叹了口气,忽然听得一声低低的“霂哥哥!”整个人一怔,便转身冲到宁依依的床前,惊喜道:“你醒了?”再一看,宁依依正蹙着眉头,大汗淋漓,原是说着胡话。便颓然扶着床沿坐在了秦姨原先坐的位置上,拧了一把热面巾替小人儿细细擦汗。 “娘亲——娘亲不要走,不要丢下依依——” “你们不许说我娘亲坏话!” “爹亲、爹亲你也不要走!” “我好怕!好怕!” 小人儿似乎梦见了什么,眼泪扑扑地不断滚落,使劲挣扎,一下抓住了赵霂替她擦汗的手。“不要走,你们一个一个走了,让依依如何?依依好怕!” “不许说我娘亲!不然让你们统统吃鞭子!” “呜呜——呜呜——娘亲——” 赵霂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挪开她的手放入被褥里,将她盖了个严实,一下又一下擦着她红彤彤小脸上的泪和汗。 “霂哥哥,我喜欢你——”小人儿喃喃自语。 赵霂的手顿在半空中微颤。 “我只是喜欢你!” “只是喜欢你!” “喜欢你!” “你!” “……” 许久,宁依依终于不再说话了。 …… 烧渐渐退了,眉头舒展开了,沉沉地睡去。赵霂搓了搓脸,想起身,可望了眼宁依依安静的睡颜,忽又有些舍不得,便靠在床沿,慢慢合上了双眼。 第33章 赵霂的梦! 梦里又回到了十年前。 那红衣小姑娘一蹦一跳捧个削好的香瓜拦在我面前,露出甜甜地笑,“给你吃!” 我皱了皱眉头,“我不吃!” “吃吧!我尝过了,很甜!” “你为何要给我吃?” “嗯,我看见了!”她眨巴眨巴晶亮的眼睛,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看见你给那些小花子送吃的,还有穿的,就在瓷器胡同口!” 我一下有点紧张。 “嘿嘿,你与他们不同,是个好人,不——是爹亲口中的君子!”她挑着眉,眼里全是星光,“爹亲有云,君子立于诚信,一诺千金;君子修身养性,领风立范;君子乐善好施,不计得失;君子勤学善思,建功立业;君子光明磊落,爱憎分明;君子忧国忧民,志存高远。我观察你很久了,你全中,就是那翩翩真君子!” 我听了竟口不能言,一个八岁的稚童与我谈君子之道,那如花的笑颜、火红的衣裙如太阳般耀眼,我伸手接过那黏腻腻的香瓜,“谢谢!” “呀!”她欢呼起来,又蹦又跳,“你接了、接了!哈哈” 这时赵桓不知从哪钻出来了,垂头丧气的,宁依依一下蹦过去,“你输给我一两银子,可不许耍赖哦!” “哦!”小家伙还礼貌冲我点点头,“三哥好!” “额——”我张了张口。 宁依依拉着赵桓便跑,边跑还边冲我喊:“我尝过了,这瓜真的很甜!你一定要吃哦!” 我摇了摇头,估计又是他们小孩子间的把戏。路上捧着个招苍蝇的香瓜也不甚雅观,想想转身便去往小姑娘口中的瓷器胡同,找十一他们去了。 进得那破草房,就闻见满院子瓜果香,十一哥几个正津津有味啃着香瓜,见到我来便哈哈笑起来,要我吃瓜。我愣住了,地上堆了像小山一样的全是香瓜,可是每个都削了一小块,这是—— “三哥哥,你也帮着吃点吧,你看这些削过的瓜也放不住哇!咦——你手上怎么也捧个瓜?不会是那像仙童一般的小姑娘送的吧!” “你说是个小姑娘送的?”我诧异地问。 “是啊!她叫瓜贩子推了一车瓜来说送我们吃。还说为了挑一个最甜的,她每个都尝了一点,让我们别嫌弃!” 豆丁小的十三满嘴蜜汁,凑上来,含糊说到:“就是!我们哪里会嫌弃,有的吃都不错了!是吧!”说着,又咔嚓啃了一大口手上捧着的香瓜。 耳畔回响起她的话“我尝过了,这瓜真的很甜!”原来,她真的尝过了,还尝了一车的瓜。我摇了摇头,真是——真是个任性的小姑娘。 “三哥哥!来一个不?” 我将手里的瓜递了出去,“我不爱吃甜食!” 十三欢快地跳起来抢过我手中的瓜,一啃,“哇!这个甜!三哥哥,你的这个瓜最甜!嘿嘿”我伸手摸摸他的脑袋瓜子笑了。 回去的路上,莫名的快乐,原来我也能是别人口中的君子! ———————— 画面一转,来到我十六岁的生辰。在父皇处的校考我又得到他的称赞,并得了一枚鸡血石的印章,为此母妃喜极而泣,就连赵瑛也恨恨地说他与父皇央求了很久都没得到,倒是便宜了我去了。我很是得意,只是面上没怎么显露出来。心情雀悦地去往太学的路上,红衣小姑娘又拦路了,将一包东西不由分说地塞给了我,“祝你生辰快乐!”说完便一溜烟跑了。我让身边的书童拿着,也没放在心上。 那一日人人都恭维我,我情不自禁有些飘飘然了。倒是到了临睡之前,方才忆起有这么回事。重又点上灯,打开那包袱。只见里面七零八落的全是物什,黄天源的糕、同福记的饴糖、洪福兴的包子等各种吃食;面人、泥塑、琉璃彩珠子、金铃铛各种女孩儿喜欢的小玩意。最下面还压着一封信,展开,是小姑娘的手书,倒不是惯常的清秀闺阁体,却是大字,有些风骨。 上面写着:展信开颜! 霂哥哥,我这样称呼你可好? 认识你快两年了,你总是在用功读书,我很佩服你。 只是你太瘦了,手臂像竹竿一样,要多吃一点。 和桓儿逛街买礼物给你的,逛完才发现买的全是自己喜欢的。 可是就带了那么多银子,你权且收下吧!下次一定补给你更好的。 祝你生辰快乐! 娘亲说过生辰那日要吃一块糖,这样新长的一岁就会甜甜蜜蜜,开开心心! 你也吃一块吧! 依依敬上 我笑着摇摇头,这都是什么! 熄灯睡下,辗转反侧,复又起身,就着月光从那包袱里掏出同福记包扎好的饴糖置于枕下,这才安心睡去。 一夜好眠! ———————— 那年我十八,即将行冠礼,表示成年了。 每当我出街之时,总是有无数的女孩子争先恐后将手中的手绢、荷包、鲜花、香珠什么的朝我丢来。从此我已不能骑着骏马在街上飞驰了,只能改乘车架,少了一味乐趣。倒是听闻红衣姑娘霸王花之名,呵呵还真是贴切!可笑,她才十二的年纪,怎能阻止得了宁国公再婚!父皇似乎还有意将小姑姑嫁与她爹亲,到时候她爹亲成了驸马,岂不是与她也成了亲戚?我胡乱地想着。谁知车架被拦下了,赵桓探了个脑袋进来,“三哥!” 他是她的小跟班,她一定就在附近了。我了然,悠悠问道:“何事?” 他踌躇了一下,咬咬牙还是说了:“依依姐让我传个话给你,太学散学之后她在后山等你!” “什么事?” 他一下红了脸,“我哪里知道!三哥你去就是!” “我若不去应约呢?” “那怎么行!”小家伙一下急了,“她非抽死我不可,你不晓得她最近练那劳神子乌金鞭上了瘾,见什么都想抽两下!哎——求求三哥了,就你的话她能听进去,你叫她以后别这样了,怪吓人的。” 我叹了一口气,“也好!我应了!” 赵桓抬眼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从马车上跳了出去,“三哥,别忘了啊,后山顶!” 我慢慢踱到后山顶上,小姑娘似是等候了多时,一下开心地奔了过来,“霂哥哥,你来啦!” “嗯!你找我何事?”我背着手装老成,摆出一副兄长的架势。 “我——我——”她一下结巴了,小脸浮上两朵红云,“我想对你说,说——” 我倒未曾见过她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便开口道:“是不是又闯祸了,要我给出点主意?” “不是,不是!”她连连摆手,“我——我——喜欢你!” “什么?”我没听清。 “我喜欢你!”她忽然大声说了出来,没了羞涩,一脸的坚决。 这下轮到我愣住了,耳边是呼呼的山风,将她的话刮得无影无踪。 她大声说着:“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上了你!不管你做什么,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觉得你好!”她睁大双眼,仰头定定地看着我,“我讨厌别的女孩子围着你,讨厌你朝她们笑。就像——就像她们围着我爹亲一般。”她胸口起伏,“我喜欢你!你要等我!等我及笄,你就娶我做你的妻子可好?”她上前拉着我的衣袖,满脸期待,“霂哥哥,你应了我吧!” 我难以招架,后退了一大步,同时甩开她的手,与她拉开距离。“宁依依,你这是做什么?” “霂哥哥——” “我不会喜欢你的!”我轻轻地说,眼睛也不敢看她。 “为什么?”她觉得好奇怪。 “你还太小!不懂这些!” 她向我迈了一步,“我一点也不小了,看,我个子很高!”确实她发育得很好,除去她的表情,见着她的人都会以为她已经成年了。 “哎——总之我不会喜欢上你的!”我没辙,又后退了一步,“如若今日你找我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些,我说我知道了!往后请不要再纠缠我了,好吗?因为我,不喜欢这样,你这样的女孩!” 她满脸的失望,小鹿一般的眼睛慢慢浮起泪花。 “没别的事,我走了。”我转身就走,害怕在这里再多待上一刻就会心软。不、不、我不会喜欢上她这样野蛮的女孩子,万万不会!她太狠、太毒!我大踏步地离去了。 身后突然传来她歇斯底里地喊声:“我不会放手的!我宁依依看上的人谁也夺不走!”呵呵,是吧,她当我是什么?一个物件?得了吧,小孩子的戏言怎可当真?!我好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碰到百无聊赖叼着草根、踢着路边石子玩的赵桓,他看到我一个人下来了,紧张地奔过来问到:“三哥,依依姐都说了?那她人呢?” 我眼神向山顶一瞟,“在上面!我警告你,以后你别跟着她瞎胡闹!” “呀!”他急急忙吐掉口中的草根,都没理会我下面的话,便往山顶奔去。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天上流云变换,霞光万丈,第一次被人表白却是这样的情境。我摇了摇头,回去吧,娶谁家的女儿也不是我说得算的,她有时候也真傻! 第34章 终于醒来! 待我悠悠转醒,已不知是几何!好像做了无数的梦,全是宁依依的,头疼欲裂。我张口想出声,却发现自己早已渴到嗓子冒烟了。身旁有一人影趴着,我以为是秦姨,艰难抬起手碰了碰他。 他迷迷糊糊转醒,“怎么了?”竟是暗哑低沉的男音。我以为还在梦中,又伸手触了触他的脸颊,而后拧了下去。 “嗷——”那人惊得跳了起来,“依依姐,你干嘛呢!” 我口不能言,比划着要喝水。 “哦!要喝水!那你也不能拧我脸呀!”赵桓端着杯水来,将我扶靠在他肩头,一口一口喂我喝下。 “话说回来,万一拧坏了,谁家女孩儿都看不上我,到时依依姐你可得负责养我哦!”他舔着脸卖乖,我都能看到这货翘起尾巴来了。 我作势又要拧他。他倒好,不仅不躲,还把脸凑过来让我方便拧。我极度鄙视他,他是多没出息,还想让我个女人养他!我复又躺下,脸朝里,干脆不理他了。 “哎呦喂,你要是再不醒来,雁儿那傻丫头的腿保准废了!” “嗯?”我翻过来对着他,表示不理解。 “我三哥昨个发怒了,怪雁儿没看好你!你都疼晕过去了,还找不见她人。所以罚她跪在院子里给你祈福呢!你不醒,她就得一直跪着。” “啊?”我挥手让他去叫雁儿进来。他悠哉游哉地依着床沿又坐了下来。 我推他让他快去救人。他抱着膀子却说到:“我看三哥罚得没错!那丫头是该好好整治整治,长长记性了!光记着吃,连自个主子都不顾了!真不让人省心!” 我拼命拍他,推他,他才不耐,“好、好、好!你心疼那丫头,我给你把人救回来!但我可告诉你,再有下次,连我都轻饶不了她!”他没好气地说。 我双手合十,摆出副求求你的造型,眼巴巴地望着他。 他一声“切!”便转身出去了。 而后稀里哗啦一阵大动静,接着所有人都涌进了我那屋。 秦姨首当其冲,一下抱住我,哭着说:“小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呦!可不能再像上回那样了!” 我想出口安慰秦姨,可苦于出不了声,只好不住拍她的背。我抬眼看了立在一旁泪眼汪汪的小莲,示意她扶起秦姨,又比划着受罚的雁儿呢? 哪知那小妮子悔恨得连屋子也不肯进,还是被赵桓给提着丢到我床前的。只见她脸色惨白,双眼红肿,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我自觉我的身体状况本就与她无关,她又能有多少过错?我勉力要把她给拉起来,她拼命的摇头,“雁儿错了!是雁儿没有照顾好小姐,王爷罚得对!即便小姐醒了,雁儿还是要跪着,一直跪到小姐好为止。”呜呜地大哭。 我无奈,这倔脾气!只好拍拍她的头,比划着我不怪她,千万别这样作践自己。 雁儿瞧着哭得更是厉害,止都止不住,害得我脑仁又疼起来了。还是赵桓率先发现了我的不耐,提起雁儿撵了出去。 秦姨和小莲对我又是净身,又是净面,又是撤换床榻织物,好一番人仰马翻的忙乱,人终于重又安顿好了。我喝着润肺的茶汤,感觉嗓子舒服多了,再干咳了几下,竟然可以出声了,只是嘶哑一些,大伙这才放下心来。曹府医好一阵望闻问切,实在是摸不着头脑,怎么一夜功夫说好就好了?见我气色转红、精神也好,只得再三叮嘱我千万别再受凉,也不能饮酒,便回去查医书去了。 “依依姐,你是逗我们的吧!”赵桓凑过来,笑嘻嘻地说:“你一定是故意吓我们的,让我们都紧张你,你好偷着看笑话,是吧!” “去!去!谁没事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我有必要这么找存在感吗?”我没好气地说,“装病博同情这种事你依依姐这辈子都不会去做!” “是、是!依依姐惯会逞强,即便有病不舒服也会咬牙硬抗着,对吧!这才是你!” “还是你了解我!”我冲他抖抖眉毛。 “可是我觉得女孩子不用这样要强啊!疼了就哭,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梨花带泪、小鸟依人的什么才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他倒是数落起我来了,“你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要强!” 我不屑一顾,“人那是女孩子,我宁依依是女汉子!顶天立地的女汉子好么!” “哈哈哈哈——”那小子不顾形象笑得前仰后合的,“好!好一个女汉子!我敬你是条汉子,等你完全好了,咱哥俩再好好喝上两盅。” “得了呗!就你这小样还装?羞不羞!我看你顶多三杯醉、半壶倒,等到能抱瓶吹的时候,估计我已经玩完了——”我双手一摊,可着劲儿的损他,嘿嘿! “是谁又要喝酒了?”赵霂掀开门帘,就踱进了屋来,深蓝的暗金锦缎长袍将他衬得芝兰玉树。 我与赵桓停下了话头,都抬眼瞧着这个不速之客。 赵霂也没什么尴尬劲儿,径直走到桌边坐下,“宁依依,你既然有力气开玩笑了,说明都好了吧!” 我撇了撇嘴,“托您的福,没死成!” 赵桓听了赶紧从我床边站了起来,“三哥,您来啦!依依姐才醒不久,可能还有点晕,嘿嘿!” 赵霂冲他点了点头,又细细瞧了我两眼,“七弟,你何时来的?” “我?我今日晌午便过来了!”赵桓也去到桌边坐下,伸手给赵霂倒了杯水,“依依姐这没啥人伺候,都得自己动手,三哥要喝茶,我让小莲去泡!” 赵霂那如玉的面容忽而带上了一丝笑意,“七弟,这是本王府上!” “哎呦喂!我——我——”他一下舌头打了结。 “好了!”我实在看不下去赵桓那个呆样,出声问道:“王爷找依依何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他脸上的笑容还保持着。 这人是来找茬的吧!怎么说话怪怪的?“可以!”我眨巴眨巴眼睛,立刻躺好身子,“尽管看!随便看!” 我的无赖样却换来那人一阵轻笑,“宁依依,昨日是本王将昏迷不醒的你送回来的,你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还这样调侃本王,是不是有些闹过头了?” 虾米?我听他此言,立刻朝赵桓投去求证的目光,赵桓赶紧点点头,“是三哥将你送回来的!你的情况当时很不好,父王生辰也不便请太医,怕触了霉头。三哥只好先把你送回府中医治,今晨又请来了太医院院首为你诊脉,从昨夜到现在他忙得一刻也没休息呢!” 这下倒弄得我十分不好意思了,刚才也不知道那根筋不对路,见着他就有火,现在……我红着脸,对赵霂和缓了语气,“让您费心了,多谢王爷看顾!依依——是依依没规矩,还请王爷见谅!”眼帘也垂了下去,作小白兔状。 “……” 半响他都没有回应,哈老娘都道歉了,他还想怎的!我偷偷瞄了他一眼,他正楞在那里呢。 “三哥!依依姐那是不知道,你就算了呗!” “嗯!咳咳”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水,“本王倒是没计较这些!只是今晨,赵瑛的礼物像流水一样送进我南阳王府,前院都快堆不下了。”他抬眼定定瞧着我,“宁依依,你自己惹出来的祸,你自己解决!本王可从未与这四弟走得如此近过!” “是呢,依依姐。四哥送的东西堆得像小山似的,光那礼单就近寸厚,不晓得的,还以为他是去求取谁家姑娘呢!” 我和赵霂齐刷刷地一下都望着他,赵桓无知无觉,面上还有些羞羞的,“依依姐,我可不像四哥那样不差钱,我能送个像样的礼物都有些捉襟见肘的,哎——依依姐,你可别笑话我哦!” 这,这可怎么办!我一个头两个大,眼前浮现出赵瑛那张妖孽的脸、魅惑众生的眼,我——我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啧啧,可惜美人儿我消受不起啊!我是再也不想招惹皇家的人了。 我对上赵霂的眼睛,学着柳如烟的范儿,侧首45°仰角,莞尔道:“王爷莫怪!臣妾知道该如何处置,定叫王爷满意!”声音也捏了起来,有些沙哑的性感。 赵桓一口老水喷了出来,“依依姐,咱能好好说话不?” 我白了他一眼,“这不是你说的女孩儿样嘛!” “额——” 赵霂无端端地觉得自己多余。还好!还好!看着她又能插科打诨地鲜活起来,他就松了口气。可是……罢了,眼下只能指望他了,希望能尽快得到他的消息。 “七弟,晚间就在此用饭吧!本王还有事要处理,过一会再来!” “好的,三哥!我来陪依依姐说说话!” “嗯!”他微微点了下头,转身走到了门帘边,背身轻声说道:“只是不要太劳神了!多休息!”一掀帘子便走了出去。 第35章 大祸临头! 晚间,送走了赵桓,我便叫来了秦姨,让她把宁松大哥送来的什么药王虎骨跌打膏药给雁儿用,也不晓得她会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 “真是死心眼的丫头!”我捶胸。 “小姐,你是没见着王爷这次发了多大的脾气!”秦姨觑着我的脸色说到:“雁儿能保住这条小命已是她天大的造化了!这还是王爷顾及你的脸面,不然就——哎——” “这也不能全怪她!是我……” “小姐可不能再这么护着她了!”秦姨拿过梳子在我床边坐下,将我扶靠了起来,“更别为了她受罚就去记恨王爷。” “嗯!我知道!他也是讲规矩。”我低下头任秦姨替我梳理头发。 “小姐你是不知道,昨个晚上王爷把你送回来时,连说话声音都变调了,等曹府医看过后,你又发起高烧,王爷足足守了你一夜!” “什么?”我惊诧了,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秦姨还能骗你不成?”秦姨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你看,小姐你总说王爷无情,可终归人心是肉长的,他也会心疼你。” “秦姨,我都说好放下了!你别再提他了。现在我与他就是合作关系,等事成之后,我们就分道扬镳。他走他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再也不要有任何交集。”我闷闷地说。 “知道了,小姐!”秦姨突然起了玩笑心思,一把搂过我,“真的就这样?没机会了?” “嗯!秦姨,上次我都与他说清楚了!”我用手指搅着自己的头发,“我只希望我的丈夫只有我一个妻子,满心满眼装着、念着、疼着的只是我一人,就像爹亲与娘亲那样,你懂的。我真的不能接受一个男子这边与我海誓山盟,那边却又能拥别的女人入怀。什么心里有我这样的话我觉得就是欺骗,难道他与别人****的时候也在想着我?哼——真真可笑!” “小姐!这世上像老爷的人并不多!”秦姨幽幽地说。 “我知道!”我靠在秦姨怀里,“我的后半生要好好找一个爱人,如果寻寻觅觅找不到,我就一个人过。” “傻丫头——” “我哪里傻了!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我也不想改变我自己!所以——” “所以你就把心藏起来!”秦姨拍了拍我的后背,“小姐,那你可得藏好了,免得被哪个坏小子偷了去!呵呵” “秦姨——你——你为老不尊!” “嘻嘻——” 此时立在门外的赵霂默默收紧了拳头,无情!她觉得我无情!可能真是这样吧!要做一个帝王最不应该有的不是感情吗?呵呵赵霂一阵自嘲。 “给王爷请安!”清脆的问安声打断了赵霂的思绪。“小莲啊!本王去看看你家王妃!”说着便踏了进去,小莲跟着也进去了。 闻声,秦姨赶紧过来给赵霂请安。 赵霂摆了摆手:“免礼!”还冲我笑了笑,“就是过来看看你可好!七弟走了吧!” “走了有一会儿了!”我回以微笑,“王爷这么晚了,可用过饭?”我记得他好像是说过来吃的。 “不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说着他就要走。 “别呀!我也饿了,要不咱俩一块吃?” “这——”他望着我期待的眼神,松了松嘴角,“好!” 小莲本就是来送饭食的,现只要添一副碗筷即可。我套了件家常棉袍,松松将青丝一束,便到外次间与赵霂坐在了一处。 桌上内造的梅花凌寒粉彩的碗碟,林林总总摆了一大桌。有云片火腿、糟香鹌鹑、糟银鱼、玫瑰卤子、姜汁白菜这些可口小菜,还有藤萝饼、玉田香米粥、粟米百合红枣羹、菜肉馄饨这几样主食,最后紫参野鸡汤一盅,热腾腾的,看着就叫人有食欲。 秦姨动手给我们盛着粥,“王爷、小姐你们先慢用,我再去大厨房看看有些什么热菜好添置的!” “秦姨!”我和赵霂同时出声唤他,“额——” “咳那个——这样就很好了!你自下去歇息吧!用完饭让小莲来收拾,再上壶茶就好。”赵霂抢先开口说到。 秦姨望了望我,我点点头,“确实够了!秦姨你去瞧瞧雁儿吧!” “是——”秦姨躬身退了出去,小莲又加了一些炭,让炭盆烧得旺旺的,也起身告退了。一时屋里就剩下我和赵霂两个人。 “这还是我同王爷第一次一块吃饭呢!”我率先打破寂静,拿起了筷子,朝他一挑眉,示意赵霂一同吃。他点了点头也提起了筷子。 “哦!等等!”我将我面前的碗和他的换了过来,“秦姨给你盛成红枣羹了,我这碗香米粥给你吧!”说完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我实在是太饿了! 赵霂也慢慢吃了起来,不紧不慢的。 我——“哇!这个糟香鹌鹑一级棒!”“嗯嗯!”“这个白菜酸溜溜的好好吃!”“这个火腿够味!”“这野鸡汤真鲜美!”整个桌上就听我一个人叽歪,老欢乐的样子。我已经吃到了忘乎所以的地步了,完全忘了坐对面的不是吃货雁儿,而是王爷赵霂! “额——你慢点吃!”终于在我要添第四碗粥的时候,赵霂出声了,他不知何时放下了碗筷,单单看着我吃了。 我舔了舔嘴唇,眯起眼睛,不好意思地放下碗,面带腼腆,“那什么,我好像少吃了很多顿,想一口气补回来!” 噗嗤!他忍不住大笑起来,平日透着威严的狭长眼睛此时成了一道弯月,柔光粲然。我当真是头一回见他笑得如此失了体统,失了风度。 我挠了挠头,“有这么好笑吗?我说得可是大实话!” “嗯!”他憋红了脸,拿起我的碗,给我盛了一碗鸡汤,又将藤萝饼推到我面前。“喝粥一会儿又该饿了,吃些实在的。这饼可是我们王府大师傅最拿手的。” “是吗?”我抓起一个巴掌大的烤得金黄的小饼咬了小小的一口,“哇!唇齿留香!我嫁进来快一年了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等美食?啧啧真好吃。”我吃得眉开眼笑,三两口就将那小饼子吃完了。 “这样啊!你——你喜欢就再吃一个。” “不了,其余的留给雁儿那个馋丫头,还有秦姨、小莲她们几个尝尝。”我端起鸡汤一口闷了,这下可真是满足了。 “你怪我罚雁儿吗?”他眉心微低,双手交叠着。 我直接盛了一勺鸡汤倒他碗里,他忽地抬起眼,见我笑着,“我要是生气了,还会同你一起吃饭吗?我见你也没吃什么,趁热快喝点鸡汤吧!” “嗯!” 待小莲撤了碗筷,摆上香茗,又麻利地加了一次炭。 赵霂见她人虽小,却忙而不乱,井井有条,便开口问我:“我看你这没甚人手,要多放几个丫鬟过来伺候吗?” 我站起来随意走动走动,吃撑着了,“不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惯常不需这么多人伺候的,在家里也就秦姨和雁儿,这不还多出一个勤快的小莲嘛。” “好!”他点点头,“我这么晚来,其实是有件要事要同你商量,你——”他端起茶盏,小呡了一口,“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事,你说!” “今日,我收到消息说你父亲那里战事吃紧,催要粮草的加急奏报已经接连发来了三封,可兵部那些人以父皇寿辰为由,就是死死按住不动,说是等年后再办!” “什么?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我一下呆住了,谁都知道这前线粮草可是天大的事,“可是、可是我并未收到爹亲的消息啊!” “可能你父亲是不想你担心,或者还没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顿了顿,“据我所知,东南各处不会大量存粮。那里湿热异常,粮食不好储备,所以缺粮是常有的事。宁国公在那里驻守时日不短,应该自有一套应对的方法。只是连着三封催粮的急信也是罕有的。兵部那些人还当是往常一样拖一拖没事,只怕会坏了大事!” “不行,我得和皇伯伯说去!”我立即就要进宫,被赵霂一把拦住,“你别这么冲动好不好?” “那可是我爹亲!” “我知道!但也不能直接去质问父皇啊?” “我——” “况且你我也不知道父皇到底知是不知。不然兵部那些人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胆子!”他深深地看着我。 我只觉得手脚冰凉,难道他已经再也容不下我们宁国公府了吗?我昨日所做得一切都枉费了心机?我一下跌坐在椅子里,“不!不!我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爹亲不能出事!” 赵霂伸手想扶住我的肩头,临了却将手放在了椅背上,“你也别太着急了!这事我仔细思量过。昨日父皇寿宴上你做得很好,可能父皇还要些时间来做决断!要是能有个契机逼得父皇表态就好了!”他顿了顿,“虽然这几年南境断断续续战事从未停过,但毕竟事关国体,容不得丝毫懈怠,更不能在此等关键时刻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去,哎——”他也有些力不从心。 “后日!后日的除夕大宴!”我抬起头,“我会献舞一支,求得皇伯伯的赏赐,让皇伯伯在众臣面前表态!” “这——这倒不失一招险棋!只不过万一逼得父皇恼怒,这罪责也是不小啊!” “我顾不了这许多了!皇伯伯要怪就全怪到我身上好了!” “还有,你须知你那支舞一定要技拔头筹,不然也是枉然!”他投过来关切的目光,“我不是对你没信心,可担心你的身体能撑得住吗?” “可以!我的身体我知道!”我一改颓色,挺直了腰身,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双眼满含期待,“耽误之急,你倒是帮我想想该如何谋划后日之事,万不能出任何意外!” “好!”他一脸诚挚。 我屋里的灯火一直燃了整整一夜。 这一夜,柳如烟银牙咬碎,摔坏了她最喜欢的芙蓉白玉盏。 这一夜,秦姨对着月下西方虔诚跪拜,明月姐姐你可以放心了。 这一夜,雁儿吃到了最最可口的藤萝饼满足地睡去了,早将膝盖的疼痛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一夜,宁章时坐在南境边陲小城崟城最高的城楼之上听了一夜的风雨,朝廷还是没有回报。 这一夜,赵印褀又拿出了足有寸厚的几封加急奏报,坐在月下默默不语,心思早已飘忽不知何处。 这一夜,赵瑛又喝醉了,喃喃念着某人的名字倒在了下人刚物色来的尤物的怀中。月色照着院里堆着老高的被退回来的礼物,礼单上单单少了一支紫参,“礼收!安好!勿念!”。 这一夜,赵桓又梦到了那柔软的触感,伊人莞尔、皱眉、嗔怒、娇喝、灿然,无不风情万种,动人心弦,只是无处寄相思…… 第36章 布下陷阱! 隔日一早,我睡眼惺忪地就被赵霂唤醒。 我忽地一下坐起,松散的中衣滑下肩头,露出里面的一抹水红,那肌肤欺霜赛雪,盈盈丰满也呼之欲出,迷迷糊糊的我尚不自知。赵霂先是一愣,尔后撇过脸去,耳根可疑地红了。 “已经吩咐手下人去办了,你务必确保明晚的各个环节不能出错!本王又物色了一名舞姬,倘若你有任何不妥,就让她替你——” “不必了!”我五指成梳,理了理头发,“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换任何人这事都不成!况且那舞姬现学现卖,我也放心不下啊!”我抬眼盯着赵霂,他还是昨日的一身装束,眼睑有些发青,可见他一夜未曾合眼,我有些不舍,“王爷你权且去休息一下,毕竟身子要紧!明日日落时分我们在宫内东二门处碰头,如何?” “也好!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那小顺子我瞧着也机灵,有何事让他随时通报于本王。”他正过脸来,口吻多了一丝郑重,“宁依依,这次不光是为了你的宁国公府,更是为了我们整个瑞安国。可——可你要是顶不住,量力而为,我们还可以再想别的法子。” “别说这样的丧气话!我一定尽力而为!你信我可好?”我直直望着他,一直望着那深邃的眼,语气中有一丝恳求。 他默默拿过棉衣,轻轻将它披在我的肩头,“本王——”他顿了顿,唇角微翘,“我信你!” 换好衣物,我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宁国公府,连早膳也是在马车上吃的。只带了秦姨一人,让小莲在家照顾雁儿。秦姨担心地看着我,“小姐,你这身子可吃得消?不如换——” “秦姨,你还不明白吗?爹亲生死一线,就看明晚能不能让皇伯伯转变心意了,我断不能在此时退却。” 秦姨含着泪,“我明白!”她拉过我的手,细细替我理了理发丝,“难为小姐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么多。即便不成,老爷也不会怪罪小姐的。小姐,你量力而为,不要伤了自己!你还年轻,今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秦姨想——” “我晓得,秦姨你别说了!”我一把捂住她的嘴,“一定能成!你信我,就不要再想下去了!爹亲、你、我、还有雁儿、宁松哥哥、城伯、还有千千万万的宁家军,还有我们的宁国公府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好!我陪着小姐!”秦姨那泪终于落了下来,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将头低下,靠在她的心口,将那盈盈欲滴的泪逼了回去。我是谁?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宁依依!赵印褀——我不会就此认输的! “王妃,国公府到了。” ———————— 赵霂刚一回到洪一阁,柳如烟便带着琴棋、书画来了。 “如烟给王爷请安!”她含笑嫣然,“王爷从姐姐那处回来可用过早膳?如烟亲手做了些牛乳菱粉香糕和薏苡仁粥,不如王爷尝尝。”精心修饰过的芙蓉粉面,端得是赏心悦目。 赵霂眉心微动,很快抿嘴一笑,“好!如烟就是这么识大体。过来,让本王好好瞧瞧。” 柳如烟双颊飞红,“王爷——如烟拂柳之姿哪里比得上姐姐的国色天香!” “我们不提她!”赵霂顿了顿,面色不自然,“女人家没得体统,还尽招惹是非!” 柳如烟睁大眼睛,详装担心,小心翼翼地问:“姐姐如何了?昨日宴饮确实喝了不少,待到晚间便没见到她的人,可是发生了什么?” 赵霂牵起柳如烟的柔胰,笑得有些无奈,“如烟,宁依依自幼缺乏管束,待人接物全凭兴致,恣意妄为。如今她非要掌家,我也奈何不了她,毕竟她身后的宁国公府声势浩大,我开罪不起。” 眼见赵霂跟她推心置腹起来,柳如烟赶紧正正神色接话到:“如烟省得,王爷难做,如烟不怪王爷。” “嗯——昨日她喝醉,在宫里与四弟一番胡闹,我有口难言,呵她何时将本王的颜面当回事。最后闹得实在太不像话,本王才亲自将她押了回来。这两日对外称病,实是要将她软禁在听雨轩。” “什么?王爷这样不好吧!”柳如烟心中雀跃,却不得不按捺住那股子兴奋劲儿,面上装出关心的样子。这次一定要让宁依依得到赵霂彻底的厌弃,以后再慢慢收拾她,哼——“难怪王爷不让任何人去探望姐姐!” 赵霂叹了口气,“她是正妃,明晚的除夕大宴必定要参加,本王也没有借口软禁于她。只盼她再也别闹出什么事端,要是得了父皇的怪罪,恐怕你我都要受牵连。” 柳如烟心中好笑,宁依依你的报应要来了。 赵霂瞥见柳如烟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心中大定。圈套已然布置好了,只看这鱼儿能不能上钩了,或许还需一剂猛药才好。 他装作略一迟疑,半带轻笑道:“哎,与你说这些作甚!如烟最是知书达理,玲珑剔透。母妃多次在本王面前夸赞于你,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举止端庄、谈吐高雅,实在是合她的心意!” “如烟哪有母妃夸赞得如此之好!呵呵”她娇羞地低下头,偎依了过来,“如烟只盼王爷好,母妃安康,便心满意足了。” “嗯!”赵霂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本王确实饿了,如烟亲自做的早点端来,真是费心了!” “那如烟伺候王爷早膳?” “好!” 听兰、听容闻声已然忙开了,待饭食布置停当便全都退了出去。 “如烟的手艺越发的好了!”赵霂毫不吝啬地夸赞道,“这牛乳菱粉香糕和薏苡仁粥都很入口。” “如烟这是特意向醉香楼的大厨子学的。王爷受用,如烟便不虚此举了。”说罢,又向赵霂的碟子里夹了一块香糕。 “难为如烟这番心思了。”赵霂却是没吃,反倒将这块糕夹起,又放进了柳如烟的碟中,“来,你也吃!” “呵呵谢过王爷!”柳如烟今日真是高兴,原本担心的事统统没有发生,还换来赵霂如此贴心地举动,心里想着留着宁依依也不错,还能衬托出自己的贤良淑德,哎,真是为难。 “如烟,明日你给父皇献上一曲如何?” “王爷这是何意?” “你多才多艺,尤为擅长琴瑟。值此佳节理应表现一下,也好让父皇高兴高兴,母妃也希望你这个儿媳能替她挣挣面子。” 柳如烟心花怒放,掩口轻笑,“那如烟倒不好推辞了!” “嗯!趁热快吃吧!”赵霂又替柳如烟夹了一口菜,看着她慢条斯理地小口小口吃完,只喝了小半碗粥便住了手,轻擦嘴角,还娇羞一笑,“让王爷见笑了!” “哪里!”竟不自觉念起昨晚宁依依大快朵颐,笑得见眉不见眼的欢腾吃法,自然地带出三分真笑,爬上他丰神俊朗的面容,那笑尤为温暖宜人,柳如烟不觉已看痴了。 ———————— 待柳如烟回到如岚居,立刻叫来小斯,吩咐他给柳尚书递去话,就说除夕夜宴她要表演琴艺,让她的好爹爹替她打点一番,务必要技拔头筹。 待小斯走后,柳如烟是坐立难安。又吩咐琴棋、书画过来给她挑衣裳选首饰,一通忙活,心情这才平复了许多。 晚间,得知赵霂出去应酬了,柳如烟才歇了邀宠的心思,躺在床上想着心事。 王爷待她确实不同,日日相伴,什么好东西都尽着她。这府里头谁人不说王爷将自个宠上了天。可——可话虽如此,但成婚以来,王爷一直彬彬有礼,并未染指于她。她虽做不得青楼女子那般轻浮,也明里暗里试探过多次,可终究这种事情叫她一个姑娘家难以启齿。她自问自己色艺双绝,可这王爷真真是坐怀不乱,除了昨日那一吻。想到这,柳如烟的脸便发起烧来,心止不住地狂跳。王爷、赵霂、夫君,呵呵!可眼前又浮现出一丽人身影,她心中暗恨,明日、待到明日,让你出尽洋相,在这京城之中再也抬不起头来。哼哼! 第37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宫辇徐停,我纤沿曼步,宝相花缀下流苏错落曳过耳边,朝着焦急等在宫中东二门处的赵霂恭谨垂眸,俏生生福了一福,“臣妾给王爷请安!” “哼——”赵霂鼻孔里出气,伸手阻了欲给我请安的柳如烟,“你倒是好本事,直叫本王等到现在才现身,这笔帐等过了今夜,本王再同你清算!” 我唇角微扬,起身笑道:“托王爷洪福,依依这两日可是休息够了。”双眸故意在他与柳如烟身上扫来扫去,“也好叫王爷得空陪陪佳人不是?呵呵” 赵霂目光如炬,投了过来,看着端然明丽的我。我微微朝他点了点头,便将下巴高高扬起,摆出一副不甩他的样子。换来那人一声呵笑,转身便走,“如烟,还不跟上来!” 柳如烟看着我们二人火药味十足的对呛,正乐得偷笑,急忙回应道:“是王爷!如烟就来!”复又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朝我福了一福,“夜里风凉,姐姐可要保重!” 我睨着她施施然缓步而行的袅袅身影,心中不禁叹道,是呀!可不得保重嘛!今晚的大戏成功与否,还得看你的表现,柳如烟加油! 今日我浓妆艳抹了一番,烟眉秋目,凝脂猩唇,一扫这两日来的憔悴。一身玫瑰色银鹊迎梅穿花罗裙,外边搭了件大镶大滚灰鼠风毛象牙白锦缎对襟褂子,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赤金红宝石蝴蝶花簪,两旁饰以八宝簇珠的宝相花,缀下细细流苏,挂在脸颊边灿烂耀目,此刻的我真真是明丽动人,艳惊四座。怎么办呢!长得好看怪我咯? 除夕的宫宴设在御花园旁的钦安殿,此殿为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坐落在单层汉白玉石台基之上,连廊面阔9间,进深5间,建筑面积达1400㎡,自台面至正脊高20余米,檐角置脊兽9个,檐下上层单翘双昂七踩斗栱,下层单翘单昂五踩斗栱,饰金龙和玺彩画,三交六菱花隔扇门窗。殿内明间、东西次间相通,明间前檐减去金柱,梁架结构为减柱造形式,以扩大室内空间。后檐两金柱间设屏,屏前设食座无数,东西两梢间为暖阁,东内坐各国仪使来臣,西内坐后宫嫔妃。后檐设仙楼,两尽间为穿堂,也设了食座,殿内铺墁金砖。殿前宽敞的月台上,燃起风灯无数,照得有如白昼,左右四角分别有铜龟、铜鹤、日晷、嘉量,前设鎏金香炉4座,是歌舞助兴的场所,接高台甬路与御花园相连。 与前日赵印褀的生辰金龙御宴不同,除了王公贵族、六部大员,除夕宴饮可参加的官员级别就宽泛得多,只要是京官都可参加,所以人数众多。在这样一个堪比政协扩大会议的场合,我要表达出我的合理诉求,怕是连皇帝陛下都抹不开颜面拒绝吧!各路人马已经整装待发,只等最后我的号令。如若此番能成,怕是再也不能称赵印褀为皇伯伯了吧!我坐在明间宽敞的大殿之上,深深呼了一口气,“娘亲、宁依依,你们如果泉下有知,就请保佑我吧!” 礼仪官一声唱和:“皇上、皇后驾到!群臣起——” 喧哗的大殿一下沉静了下来,大家纷纷起立,躬身迎接皇帝陛下的到来。 待他二人在御座上坐定。礼仪官又唱到:“跪!”于是大家又跪下行三拜九叩大礼。 礼仪官复唱到:“礼成!起!”大家这才从光鉴照人的金砖之上起身。 我有些狗血的念头。这就是皇权,像悬在众人头上的利剑,不知何时会落下来。而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挑战这皇权,不晓得等待我的将是什么,万丈深渊吗?即便是,我还是得跳。 感觉身边有人在注视我,我转头看去,正对上赵霂平静的面容,没有慌张,他的眼神安静而美好。 陌上花开,君子如玉。 我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如果败了,今夜之后我与他就再无瓜葛。 礼仪官一项接着一项进程,终于等到开宴了。丝竹弦乐声起,流水的美食也一一端上了餐桌。我无暇顾及这些,在群臣中搜索一个又一个的目标,将他们一一锁定,得到确切答复后,我骚动不安的心才少许放松下来。虽然一整日都无甚胃口,可我还是勉力吃了一点。 柳如烟凑上前来问道:“怎么,今日菜色不和姐姐胃口,吃得这样少?” 我懒得应付她,讽刺道:“柳侧妃大可多吃一点,毕竟你是头一回有资格参加,觉得新鲜也是难免的。” “你——”她朝赵霂投去委屈的目光,而赵霂只是拍了拍她的柔胰,示意她别和我一般见识。柳如烟略略低了低头,我见她手中的锦帕被她狠狠攥着,这口气怕是她怎么也咽不下去了。 我望向赵桓,那小子依旧笑得灿烂,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吃喝不误,眼睛还能抽空对我抛媚眼,无忧无虑的真好!我又望向赵瑛,他依旧恍如谪仙坠落凡尘,只是有些郁郁,却不知他这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多么让人着迷。恐是我欣赏的目光太过赤+裸,被他察觉了,他唇边逸出一丝笑意,我只好遥遥举杯敬他。他瞟了瞟我身边露出耻笑神情的柳如烟,以及一直沉默不语的赵霂,竟端起酒杯缓缓走了过来,潇洒地一口喝干了自己的酒,复又拿起了我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他那鲜红的唇色被酒一润泽,更显妖冶。我呆呆地看着雌雄莫辨、美的不要不要的赵瑛,竟然产生了想一亲芳泽的冲动,喃喃说道:“你那么美、那么媚,连女人都自叹弗如!” “宁依依,你怎么说话的!你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说我美么?”他咬牙切齿道。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是知道,可是我还是喜欢你的美!还是想夸赞你!如何?” “……”他愣住了。 “呵呵呵呵”我放松地笑了,笑得恣意,“我会永远记着美得超凡脱俗的你!” 我的话点亮了赵瑛的双眸,他的笑靥如春花秋月般明丽,“那我就许你一人说我美!”。 “遵命!” 别问我在做什么!我在与宁依依有着纠葛的人一一告别,在还光鲜的时候。 桌上另一端始终端坐的人,未有只言片语,只是少有地喝下了整整一壶酒。 不明就里的柳如烟被我这么放肆的行径彻底激怒了。好!好!好!宁依依,我叫你左右逢源,难道这世上只有你一人能如此风光不成?哼——你等着瞧,待会儿就让你颜面尽失,在这瑞安国再也抬不起头来。她丹唇勾起一抹冷笑。 ———————— 宴席的气氛逐步升温,官员们觥筹交错,酒兴正酣。此时,便有人提议来一些节目助助兴。 赵印褀欣然同意,开了金口:“应众位卿家所求,朕特来问问这里哪位佳人能登台献艺啊!朕重重有赏!” “好!”官员们争相附和着。 随即便有官家女眷自告奋勇登场,或歌或舞,获得叫好声一片。 此时柳尚书的眼神飘过柳如烟的脸,示意她可以上场了。 一袭水红丝裙领口开得很低,露出优雅的锁骨,面似芙蓉,眉如柳叶,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的珠钗在灯火下发出耀目的光芒。精心装扮过的柳如烟扭着弱柳扶风的腰肢站了起来,面向着赵印褀,露出比桃花还要媚的笑颜,柔声说道:“父皇,媳妇愿一试!” “呵,是柳如烟啊!你素有我瑞安第一才女之名!你这可是要艳压群芳么?” “父皇过誉了!”柳如烟娇羞一笑,配合着欠了欠身,“如烟可担不起这第一的名号,莫要让在座的各位大人笑如烟浅薄了去。” 赵印褀兴致颇高,笑赞道:“浅不浅薄不是你说了算!待会儿你献艺完毕,咱们自有公论!” “是啊!”众官员们笑着附和。 “那如烟就献丑了!”柳如烟袅袅一福,端的是美不胜收。 焦尾琴已被安置好,4座鎏金香炉里燃起了香珠,袅袅的清新荷香发散了出来,弥漫了整个殿宇,在这腊月寒冬里倒有些别致的意味。柳如烟在那高台上坐定,素手拨弄琴弦,一曲高山流水从指尖流淌出来,琴音曼妙,琴色悠远,如同那绕指柔,缠绵悱恻,众人听得是如痴如醉。 待一曲完毕,叫好声络绎不绝。赵印褀目中也流露出赞叹之色,频频点头,朝着赵霂笑道:“朕的皇儿娶了个名副其实的第一才女,这可是你的福分哦!” 赵霂坐在座位上朝赵印褀拱手行欠礼。 赵印褀又夸赞了一番柳尚书,说他教女有方,不愧是当朝第一大学士。柳尚书嘴上说着不敢当,可面上却不免露出了得色。 众人眼光有意无意地朝我身上瞄,柳如烟才艺如此出众,不免要拿来和我这个挂名正妃一通比较。我闷坐在座位上,静观事态的进展。 柳如烟款款起身,莞尔一笑道:“如烟才疏学浅,能得各位大人青眼实在是如烟之幸。不过,各位大人可能有所不知,我们南阳王府的正妃宁依依才担得上我瑞安国第一才女的殊荣。只是她为人一向低调,从不肯在众人面前展露才艺。所以,值此今日良辰美景,不如让依依姐姐给大家露上一手,也好叫大家评判一下,如烟说得可在理!” 呵!等得就是你这句话!我心中大定! 柳如烟话音刚落,齐刷刷地众人都看向于我。我装着惊讶万分,对上柳如烟得意的眼神,我表示我很无辜。 “依依姐姐就不要推辞了!您瞧,大家都看着您呢!” 这是赶鸭子上架,准备看我笑话吧!可是对不起,不能让你如愿了。 同桌的赵霂喝下杯中之物,放下手来,在桌底一把捉住我的手,用力握了握。 我回眸开口道:“王爷也是想让依依出丑,哦,不,是献丑吗?”笑得嫣然,眸光潋滟。 “既然父皇和众位大臣都盼着你上台献艺,本王怎好驳了大家的雅兴,你权且去吧!就是不好,本王也不会怪你!”他认真地看着我,这话是出自他的真心! 不会怪我!好!好!我眼中有一丝欣慰,“那依依就如王爷所愿!” 第38章 登台献艺! 当一百面战鼓环绕高台被放置好,柳如烟当下就觉察到不妥了,这、这是有备而来? 最后一面高两米、直径达四米的巨鼓被安放在高台的中央后,柳如烟彻底明白她是被人利用了,早有人先她一步埋下伏笔,就等着她穿针引线替人做嫁衣呢! 此时宁依依登场了! 她一袭红衣傲世独立,被舞衣紧紧裹住的曼妙身躯张扬有力,未露出一丝肌肤,却叫人遐思万千,三千青丝被红色发带高高束起,在夜风中飘散,浑身无一丝多余装饰,却多了些英姿飒爽的味道,一双妙目明净澄澈,在黑夜中炯炯生光,可谓容光惊世,将女子的柔媚和健美完美地糅合在了一起,却奇异的和谐! 身后应该是宁家军了,百人组成的方阵,不管是横看、竖看、斜看都是一条直线。他们身着统一的黑色军服,锃亮的玄色盔甲在灯火的照耀下散发出铁器独有的光晕。浩浩走来,除了步履兵甲之声,未曾发出一丝别的声响,百人好似一人,军纪之严明,叫人侧目。 这乌压压的黑,没有面目,衬得最前方的宁依依红衣似火,耀眼万分。 队伍一出,整个大殿立刻鸦雀无声。 来人没有笑,仿佛一下把众人拉到了烽火连天的战场。他们是王者之师,是从漫天血海中杀出的煞神,黑骑铁血的戎马峥嵘立刻卷走了靡费之气! 赵霂紧紧握住拳头,宁依依的一出场就那样震撼,不知下面会是什么—— 只见宁依依双臂平挥,百人得令,迅速散开,各自站到各自的鼓前。 宁依依双臂交叉,举过头顶,“喝!”百人应声,如雷贯耳。 宁依依双臂下挥,战鼓声起,“咚咚哒、咚咚哒、咚咚哒!”单调的节奏,却鼓动着人心,让人跟着那鼓声一同振奋起来! 宁依依一个后空翻翻上高台,又一个后空翻翻上了两米高的巨鼓,身手干净利落。她脚尖点鼓,和上节奏,迅速出手,身形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腰带忽地多出了两柄鼓槌,如妙笔如丝弦,配上身段,转、甩、开、合、旋、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将力与美巧妙地融合在一起。那鼓点声越来越密、越来越急,好似四面埋伏,迫在眉睫,“破!”百鼓响应。 在座的各位都被这肃杀之气所震,那如雷鸣的战鼓之声震得酒桌都在颤抖,好男儿的鲜血在沸腾,那是怎样的震撼!有人白了脸、有人红了眼、有人露了怯、有人湿了面! 宁依依几个后手翻竟跳到了小小战鼓之上,一个旋便越过五面鼓、两个旋、三个旋……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一连二十个旋,百面战鼓被她旋了个遍,那舞技绝非两三日之功,迫得人都屏住了呼吸,当宁依依稳稳地落在巨鼓之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难以置信。 只见宁依依又高高举起双臂,当空划圈,“杀!”换来兵士震天的吼声,让闻者肝胆俱裂。 此时,一面战旗临空飞舞,似卷起漫天杀气,直破云霄,“毕!”鼓声收住,百人立时没了一点声音。宁依依的鼓槌又变化成了毛笔,四兵士拉着战旗四角,宁依依当空手书: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洋洋洒洒、一蹴而就! “收!”只一瞬,整个高台四周的战鼓和兵士如潮水般退得一干二净。那面宁依依的手书战旗也被呈在了殿前,目睹这一切的众人久久未回过神来,复又看到了宁依依那气吞山河、苍劲有力的大字,无不发出惊叹声!这宁依依真是深藏不露啊!有的人竟说出了此女只应天上有的话! 而此时的柳如烟早已从愤恨、到惊叹,她抬眼去瞧,身旁赵霂早已如痴如醉,眼中涌现的分明是恋慕。 呵呵——可笑!真真是可笑!今日的自己才是一个大笑话!整个瑞安国最大的笑话!她像是被凌空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面色惨白,瘫软在椅子上。 赵印褀带头鼓起掌来,“好!好!好!”一连叫了三声好。“宁依依,你不愧是我瑞安国独一无二的宁清郡主!今夜,朕真是大开眼界!这舞曲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呵呵呵呵朕想问问此鼓舞为何名啊?” 我立在巨鼓之上,高声回禀到:“皇伯伯,此鼓舞为《战鼓雷鸣》,是我为了前线数万将士所作。一则是为鼓舞军中士气;二则是为千千万万安居乐业的瑞安百姓能铭记数万在前线奋勇杀敌、保家卫国的战士!” “好!好一个《战鼓雷鸣》!”赵印褀笑得十分开怀,“朕之前有言在先,登台献艺者朕重重有赏!宁依依,你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说吧!” 终于等到皇上发话了!我深呼一口气,缓缓跪下,郑重说到:“依依不要什么赏赐!只求皇伯伯一事!” 赵印褀略一迟疑,半带轻笑道:“何事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宁依依犯了难,说来听听,让朕给你做主!” “依依是为二十万困守在南境,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将士们请命的!”我一鞠到底,“求皇伯伯开恩,及时补给,万不能让前线的将士们弹尽粮绝,陷入绝境啊!” 话音刚落,众人立时炸开了锅,兵部的几位大员更是慌了神。 赵印褀几乎是瞬间勃然变色,一拍龙椅扶手就立起身来,虎目圆睁,语气中隐有厉色:“宁依依你方才说替谁请命?” 我伏在地,“依依为黎明百姓请命!为天下苍生请命!皇伯伯切不可为了一己之私,牺牲我瑞安二十万子民的性命,断送二十万个家庭的幸福!依依恳请皇伯伯准予!如若是朝中存粮不足,依依愿散尽宁国公府家财,也要保前线将士们能吃上一口粟米!”说罢,咚、咚、咚我重重地磕在巨鼓之上,那声音如被扩音器放大了数倍,震得所有人都心颤。 早先我就一一派人联系过的与朝廷大员、王公贵族,这时也纷纷下跪,“恳请皇上三思!”“皇上,人命大过天,况且是二十万条人命啊!”“望皇上尽快调派粮草!”……全是支持我的声音。 一些官员察言观色的呐呐不言,立在一堆跪着的官员中间,分外显眼,犹豫了一刻,也跟着跪了下去。就连一向自负的柳尚书,此时在这大是大非面前也不便反驳,生怕背上一世骂名,也呼喝着皇上首肯。赵霂、赵瑛、赵桓等皇嗣也统统跪地,恳请父皇三思。 赵印褀独立在一片朝臣之前,满眼乌压压的脑袋,那熊熊燃起的心火几乎要将他吞噬殆尽。他执政三十年,从未面对过如此场面,群臣同气连枝,不分政敌,不分你我,竟听命于此小女子一人之言,一个一个的逼迫于朕,好!好!好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宁依依! 赵印褀深深呼出几口浊气,将那心火压下,“各位爱卿,宁清郡主之言朕会再三考虑清楚。民,国之本也。朕又怎会置之不理,任二十万大军自生自灭呢?这其间恐有误会,朕恩准了宁清郡主之所求,定不会寒了我瑞安上下人的心!” “吾皇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朝臣们三呼万岁,有的甚至做出感激涕零状。 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按回肚里去了,赵印褀还是在我们的逼迫下妥协了,爹亲有救了! 赵印褀此时再也没甚兴致,淡扫殿上众人,终是觉得颜面尽失,便吩咐了礼官几句,拂袖而去。 第39章 直面天启帝! 事毕,我已经累到脱力,高度紧张的神经一下放松下来,竟有些力不从心。 我勉力走下高台,秦姨慌忙上前扶住我。我摆了摆手,不能叫旁人看出我的任何不妥。就在这时,赵印褀的贴身内侍,跟随他近四十年的苏公公带着和煦的笑朝我走来。 我与秦姨立即整了整神色,与他互相见了礼。 苏公公夸赞道:“想不到郡主还有此等舞艺,老奴今日真真是开了眼界!比起宁国公夫人当年一曲舞动京城,郡主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苏公公谬赞了!依依能得家母半分真传已是侥幸。倒是您还记得家母,依依不胜感激。” “呵呵呵呵!郡主自谦了!宁国公夫人深明大义,老奴感佩至今。”苏公公顿了顿,“老奴过来是奉皇上之命带郡主前往御花园见驾。” 秦姨闻听此言,浑身一凝,将将把我手握住。 我反手捏了捏她,脸上堆起笑意,“如此,依依便随苏公公走一遭,请!” “郡主这里请!”苏公公侧身,让出一条路来。 我深深呼了一口气,该来的躲不掉,心高气傲如赵印褀,怎可能放过如此让他颜面尽失的祸首。回过头对上秦姨担心的眼神,我说到:“秦姨,你把手上没办完的事理理顺,再去与王爷柳侧妃那儿交代一声,别让人觉得我没有规矩。”复转过身,莞尔:“让苏公公见笑了!” “呵呵无妨无妨!宁清郡主端的是守规矩!”他手中拂尘一挥,“请吧!” “请!” 苏公公身前的小公公小心地举着风灯照亮前路。苏公公与我也闲闲聊了一路,终于来到一座殿宇前,苏公公欠身道:“郡主恕罪,老奴就送到此间,皇上吩咐在殿内只接见您一人!老奴告退!” “多谢苏公公引路!” “郡主有请!”苏公公脸上挂着笑,“小心台阶!” 我一愣,福了福身,“谢苏公公提醒。”起身时,他已经隐去了身形,退了下去。 我一手推门,伴着那吱呀一声,步入了那灯火通明的殿宇。空旷的大殿四下无人,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带得殿内烛火摇曳,忽明忽暗。 我原就穿得单薄,先前的一支舞让我大汗淋漓,可走到这里方觉得冷了,湿乎乎的衣物紧裹在身上很不舒服,我松了松领口,缓缓跪下,提声说道:“宁依依给皇伯伯请安!” 半晌没有回应,我又提高音量说到:“宁依依给皇伯伯请安!” 身后的门砰地被关了起来,我浑身一震。 那人迈着稳健的步子,缓缓地踱到我的身后,驻足,复而踱到了我的正前方。 我轻咬嘴唇,身子伏得更低,“宁依依给皇伯伯请安!” 赵印褀终于开口了,声音听不出一丝起伏,“朕的宁清郡主——起来吧!” 我缓缓立起,站在这大殿中央,衬着璀璨的烛火,那身红色舞衣勾勒着曼妙的曲线,显得分外耀眼夺目。我抬眼朝赵印褀望去,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眼里明明灭灭有火光。我放在两侧的手不禁紧紧握住,呼吸也变急促了些许。 “你这一曲《战鼓雷鸣》跳得真不错!”他富有磁性的男低音直冲我耳膜,在这空旷的大殿里似有回声。 “谢皇伯伯夸奖!”我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意。 “谢吗?”他朝我逼近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完全全笼在了他的阴影里。我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他一把钳住了下颚,硬生生地不让我退却。他的脸冷意翩飞,慢慢压了过来,虎目微微眯着,透着危险的讯息,“宁依依,是谁人给了你这副胆子?敢在今夜这样的放肆、挑衅于朕?” 我,我小心肝妥妥的一颤,这叫我如何回答。 “你竟然能有这么大的能量,煽动群臣来逼迫朕!朕真是万万没想到。你确实长大了!” “皇伯伯,我没有——”话还没有说完,却被他一手反剪了臂膀,另一只手松开了下巴,却扣住了我后颈,强迫我的脸正对着他,我这才觉得怕,面上一下血色全无。 “皇伯伯!呵呵,皇伯伯!”他的胸腔震动着,我的心跳得如战鼓。他深深看向我的眼,在我的面容上流连。 我这才看清楚,他的目光是一个男人看向一个女人的目光,赤+裸+裸的燃烧着欲望。我惊吓得忘了呼吸,微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应对!我虽两世为人,可真真从未有过这种体验。 下一瞬就被赵印褀狠狠吻住。 我奋起挣扎,心一寸一寸凉了下去。他对我的挣扎统统不予理会,只是紧紧锁住我,发疯似地撕咬着我的唇瓣,顿时满口的血腥味。我双腿绵软,身子发颤,不!不!我不要!可、可力气却一点一点被抽空。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不要!他丢开我的唇,去吻我的眉眼,复而咬住我的耳垂,在口中吮吸,手也在我身上隔着衣物肆意揉捏着。我能感觉到紧紧靠着我大腿处那蓬勃的欲望,惶惶间,我只剩下绝望! “不!不要!皇伯伯求求你!不要!”我只能低声哀求着,用仅存的一丝力气支撑着自己。 他微微松开我,眼神如同发狂的野兽,在暴怒与理智的边缘徘徊。我的脸色一定是差极了,肆意的泪水滑落,说不出的害怕。 “我的皇儿没有碰过你?!”他笃定地在我耳边低吟,“你与你的娘亲真像!一样的倔强、一样的大胆、一样的……能蛊惑人心,一样的……不知好歹!” 他的欲望摩挲着我的腿根,“不!你比她更烈!她终有柔顺的时候,而你——却没有!”他隔着衣物一口咬在我的颈窝上,力道渐重,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叫人发疯似的害怕。 我忘了疼,只是紧紧咬住下唇,拼命不让自己的抽泣声发出来。 他松了口,伏在我肩头深呼了好几下,突然猛地推开了我。失去了支撑,我一下跌坐在冰冷的金砖之上。 他背过身去,“朕的朝廷、朕的天下,朕说得算!谁也左右不了朕!宁依依,你可记住了!” “……” “呵呵宁章时、好一个宁章时!朕即刻会派人押运粮草过去,也不枉你女儿费尽心思想要救你!”他回过身来,脸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狼狈的我,“朕会让朕的皇儿好好看着你。或者——你就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如何?” “我愿老死在南阳王府!”我冲他吼到,泪眼里夹杂着无尽的恨意。 他竟然笑了,平日悦耳的低沉嗓音此时听来竟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蹲了下来,视线与我平齐,伸手想触碰我的脸,被我一下避开。不知何时散开的头发,那发丝就缠在了他的指上,他顺着抬起了一缕,放在鼻尖轻嗅,“今夜之后,你还是朕的宁清郡主,南阳王府的王妃。还可以叫朕,皇伯伯!” 我不置可否,就是不看他,又换来那人一阵低笑。 他伏过来在我耳边说到:“不知怎的,朕就是喜欢看你这个样子,朕——真的舍不得杀你!” 他起身,绕过我,缓缓走到殿门处,立刻有人替他打开了门,他没有回头,远去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忽地大风起兮,从门外吹了进来,吹灭了殿中大部分的烛火,也吹干了我脸上的泪。我整个人如同置身冰窖,动弹不得,满心满眼的后怕与羞耻。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良久,“宁依依!宁依依!”的呼唤声响起,是赵霂! 我不想他看到我现在这副样子,可动弹不得。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淌了下来。我真没用!在赵印褀面前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做不了!爹亲、娘亲!我蜷起身子,埋下头狠狠哭了起来。 ———————— “宁依依、宁依依,呵终于找到你了!”我喘着粗气,奔进殿内,“父皇召见你了?” 她不理我,只是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蜷坐在这空旷的大殿里,看着分外可怜。 我慢慢靠近她,“这是怎么了?父皇罚你了?还是——” “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她拖着浓重的鼻音,脸依旧埋在发丝之间。 我想安慰她,伸手去触碰她的肩头,可临了又犹豫着收了回来,“没事了!一切有我!”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嘴角还流着血,下巴一片淤青。 我大骇,“你这是怎么了?” 她拼命摇着头,“你别问!什么也别问!求你!求你带我离开这!” “好!你别急!还能走吗?”我蹲下来询问她。 她摇头,泪如泉涌。 我心下只余满满的疼惜,“我扶你起来!”我架起她,离得近了,嗅到她身上满是龙涎香的味道。我的身子跟着一颤,心脏像被人猛击了一下,有股说不出的愤怒源源不绝地从心口处往外溢出。 我架着虚弱的她一步一步走到殿外,忽然她推开我的手臂,跌跌撞撞冲到廊前,趴在栏杆上一阵狂吐,吐到最后只余酸水,可她却还在不停作呕。 我走过去轻拍着她汗湿的背脊,从身上摸出一条锦帕来,替她细细擦过口角,“好了、好了!依依都吐完了!不要再呕了。” “我恶心!”她全身颤抖着,平日灵动的双眼此时像蒙上了一层灰,失去了光彩,木然地写满了委屈与害怕。 “我们回家,回家好吗?”我扶住她的肩膀颤声说到。 “好!好!我们回家!” “小姐——小姐——”这时秦姨抱着披风寻到此处,见是我们,立刻跑了过来,伸手一下扶住宁依依,见她这副模样,顿时焦急万分,“小姐,你这是怎么啦?”还用眼神询问我。 我无言地摇了摇头,丧气地垂下了双臂。 “秦姨!”宁依依见到了亲人,放下了所有的戒备,扑进她怀中大哭,“我好怕!好怕!我要回家!” “乖!乖!我们这就回去!”秦姨大骇,她哪里见过这样慌张的宁依依,忙用披风将她包了个严实,对着我福身,哽咽地说到:“还得劳烦王爷将我家小姐送至宫门处。这除夕是得留在宫中守岁的,小姐这副样子,奴婢怕是没法、没法交代了,所以——” “这个本王明白!”我赶紧接口道,“本王会亲自向父皇和母后解释的。” “那奴婢先行谢过王爷了!” “秦姨不必如此见外!”我虚扶了一把,“走!本王送你们!” 宁依依的一舞已到了她的极限,本就体虚,这下又惊寒交迫,人便迷糊了。几声唤她不应,我知不好,伸手一摸她的额头,果然发起高烧来。我立刻将她打个横抱,飞速向宫门跑去。 第40章 再回冥间服务中心! 我飘飘忽忽、飘飘忽忽落了下来。 眼前迷雾重重,我伸手向前探去,忽然触到一个软软的黏腻腻的物体,“什么呀?” “靠!******啊!” 突然冒出的声音吓得我一屁股坐地上了。 “没想到去了回古代,连胆子也变小了!” “谁啊?说谁胆小呢!”我壮着胆子叫到。 “我们你都不认识了么?”那声音里透着些委屈。 是有些熟悉,我吭哧吭哧从地上爬起来,“认识个大头鬼啊!”我叫到,“我根本看不见你们好么!” “……” “这不能怪她!最近pm2.5确实有点超标!” “是爆表了好嘛!你看都一千多了!” “嗯?你拿近点,我看不清!” “……” “我说你们能现个身么?我对着一团浓雾以为是在和鬼说话!” “……” 待我被他俩带进一个办公室后,我方才看清,原来是黑西装和白西装俩吊死鬼,阎长官的行动专员! 艹!我跳上桌一下揪住他俩的衣领,面露狰狞,“老娘可是被你们坑苦了!我发过誓,见你们一次打一次!来!来!来!马上就开打!” “啊呀!啊呀!别介啊!”黑西装表情很无辜,“你不是过得挺好的嘛!你看这身料子,还有这镯子、簪子,哪样不是价值连城?” “我呸!老娘说得不是这个!”我突然鼻头一酸,“你们可知我在古代过得那是什么日子?娘死了,爹也活不长了,老公不爱,婆婆不疼,还被皇帝大叔调戏,国仇家恨压在身上,我苦哇!”那小眼泪吧嗒吧嗒就淌下来了。 “哎呦妈呀!真苦!”“咳咳咳苦咸苦咸的!”黑西装白西装同时皱眉,敢情我的眼泪滴到他俩舌头上了。 “这位女士,你的难处我们知道,但是你要往前看,往好处想是吧!”白西装开始装逼了,“在古代,你身份尊贵,又是花容月貌,多得是小鲜肉喜欢你,你可以把重心转移到这个上面来嘛!不要局限在老公一个人身上好伐!” “我呸!我根正苗红,作风上一直保持党员先进性!你竟然教唆我乱搞男女关系是吧!我、我马上告发你!”我怒目圆瞪。 吓得白西装赶紧住了口。 “我不管!这穿越是你们俩搞得鬼!本宝宝伐开心,你们要负责!” “这——你想要干什么?” “我不想回去了!”我嘴一嘟,放开了他俩的衣领,还替他们抹了一抹,顺势做到了沙发上,啊——真特么舒服! “这可不行!”黑西装一本正经了,“契约一旦签订,就得按章程来,不能私自更改的!” 我一下坐直了,“喂!我现在能见到你们,是不是证明我死了哈!” “咦——”白西装吃了一惊,我的话确实木有逻辑错误啊!“难道搞错了?最近电脑系统总是出问题耶!” “你看!这不是你们的问题,也不是我的问题!举手之劳,麻烦你们将我送回去,我还做我的林一一!ok?” “……” 我抹下手上的镯子,一鬼手里塞一个,“见面礼!不成敬意!以后你们缺什么,尽管托梦,我全烧给你们!” “那——”爱贪小便宜的黑西装率先将镯子放进了口袋,嘲白西装努了努嘴,白西装闭了闭眼,只得将那镯子也收了起来,“你回去吧!” “耶呼!”我跳了起来欢呼,“你俩真是好鬼!”伸手扣了扣他俩的舌头,调戏一下,“拜拜!”说完就跑掉了。 良久,黑西装说道:“我们这样骗她,她会不会很伤心啊?” “我们只是说让她回去!又没有说回哪去!木有欺骗她哇!” “……” “我鄙视你!” “顶多,我在电脑上给她修改一些人设就是了!权当做补偿!”白西装点了点头,“嗯!就这样好了!” “……”黑西装撇撇嘴,“拿人钱财,□□!麻烦哥哥给她点真好处,若干年后再相见,我们还能是朋友!” “一定!” ———————— 我好像一直在梦里,醒不过来! 梦,是美好的! 我终于在四十岁前找到了如意郎君,在老佛爷含泪的祝福声中迈入了婚姻的殿堂。 生活虽平淡,却踏实。另一半是个标准的程序猿,不善言辞,却老实本分,更是对我体贴入微。 婚后的我终于不再留恋职场,更愿意做个家庭主妇,享受家庭的温馨。我们没几年便有了两个孩子,大的就叫大宝,小的就叫小宝。老佛爷生活有了折腾的新目标,广场舞是果断放弃了,乐呵呵地在家带着大宝小宝胡闹,三个宝癫狂起来,我真招架不住。 妩媚风情的大波浪变成了长直马尾,精雕细琢的妆容常常被素面朝天取代。不过周遭的同事们更乐意亲近我了,说我终于接了地气,嘴角挂着的笑容多了,人也更年轻了呢! 大家都羡慕我家庭事业双丰收,是个好命女! 我——我觉得自己很幸福! 这不!马上就要过圣诞节了,大小店家都营造出一派欢乐祥和的购物气氛。我想给家里从老到少每人都送件礼物,精心地挑选着。这时有个打扮成圣诞老公公的人在朝我招手,我欣然向他走去,就在这时,不知何人奔跑着撞上了我,“疼!”钻心的疼感一下吞没了我,我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很艰难、很艰难地睁开眼睛,模模糊糊见是个白发白胡子老公公凑在我的面前,“圣诞老公公?” “什么?”那老公公一下气得鼻子不来风,“一醒来就骂人,不治了!不治了!”说罢,转身就奔掉了。 徒留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浑身僵硬还疼。接着我就被自己的发现惊到了,我特么眉心插着一支针!谁扎我?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扎老娘?老娘撒起泼来连自己都打!是谁?是谁? 话说那老公公愤而出走,来到离听雨轩最近的一处庭院即半夏居,这里已经变成赵霂的临时居所了。老公公背着手,胡子翘得老高,“气煞老夫!真是气煞老夫了!” “尘飞兄!今日如何了?”赵霂见陆尘飞进了来,连忙放下笔,起身相迎。 “我说霂小子啊,你那个小王妃真是个无赖!” “嗯??”他一怔。 “老子费尽心力终于将她从阎王爷那拉了回来,她醒来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有,张口问我是不是剩蛋老公公?我呸!她怎么知道我这把年纪只剩蛋了?” 话还没说完,赵霂已经撇下他,撒丫子跑了出去。 “喂——你告诉她,我不光有蛋,还有鸟呢!” 门外原本立着等吩咐的王吉庆老早抱着肚子笑倒在地。 老公公脸上顿时只剩下鄙夷,“切!都什么人?!”复又摇头晃脑自言自语:“原来你这小子也有这么不靠谱的时候!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救你,搞得老子处处受你钳制,可以绝交么?” 老公公一屁股坐到了赵霂先前坐的位置上,低首一看,原来他在画一幅画。画中只有一红衣女子的袅袅背影,虽寥寥数笔,但无端地却让人感觉她一定是个风华绝代的乱世红颜。 “啧啧!欠了老子多少诊金了,先拿这画抵债吧!便宜他了!”老公公喜滋滋地将画收好,端起赵霂的茶碗老实不客气地喝了起来。 这冻顶乌龙怎有股子桂花味?不过滋味更特别了,嘿嘿好喝!一气喝完,还觉着不解馋,干脆拿起茶壶猛灌了起来,咕咚咕咚几个吞咽便见了底,“啊!真过瘾!”老公公用袖子擦了擦嘴,感觉先前那股子火气被浇灭殆尽了,心情也好了。可转念一想,老子都来到王府十多天了,虽说好吃好喝供着,可此等好茶赵霂却舍不得拿出来让老子尝尝鲜,他对我还是有所保留的!意识到这点后,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噌噌地涨起来了! “王吉庆!王吉庆!”老公公拍着桌子大声叫唤起来。 王吉庆连忙屁急急地跳进屋内,这人可开罪不起,心眼小着呢!“小的在此,陆神医有什么吩咐尽管说!”王吉庆哈着腰,一脸的献媚。 “我要这茶!还有桌上的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全搬我那屋去!”老公公一脸傲娇,对着赵霂的书桌一通乱指。 王吉庆面露难色,“这个,这些物件倒还好说。只是这茶,眼下没剩多少了,恐怕——” 话还没说完,老公公便吹胡子瞪眼了,“怎么!舍不得啊!那老子立刻就走人!老子不干了!” “哎别、别、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小的这就去办!您老好等!”说着,王吉庆便躬身退了出去,也撒丫子往听雨轩跑去了。这位爷说风就是雨的,也就咱王爷吃他这一套。可转念一想,王妃昏迷了这么多日终于被他救醒了,王爷恐怕也顾不上茶不茶的了,就算陆神医要拆了王府,估计王爷二话也不会多说的。 嘿嘿就他过来人的感觉,咱那神哉哉的主子怕是对王妃动了真情了,不然也不会担心到日日夜不成眠的,啧啧!不过话又说回来,要论起咱王妃真是没得说,要样貌有样貌,要才艺有才艺,要家世有家世,那绝对是凤凰堆里的金凤凰!后院里的那些个莺莺燕燕,在她面前顶多算得上是母鸡。珠玉在前,王爷眼中还能容得下旁人吗?嘿嘿嘿,王爷呀王爷——王吉庆心中一番腹诽,乐颠颠地去了。 第41章 我被两只鬼骗了! 窗前一下挤满了人,大伙都是一脸的欣喜,围着我大呼小叫的。 我眨巴眨巴眼睛,怎么周遭尽是些古装扮相的人?难道是今年圣诞节流行coseplay么?不会啊!就是假扮,也应该是什么雷神、海神、太阳神、美国队长、钢铁侠、蜘蛛侠、冰雪女王、小公主苏菲亚啥的,好奇怪!好奇怪! “小姐!小姐!”秦姨带着哭腔不停唤我。 “小姐!你怎么不答应啊!我是雁儿!馋嘴的雁儿啊!”雁儿挤到床前,拼命摇着我的手。 “宁依依!”赵霂也懵了,她怎么毫无反应呢? 这时王吉庆通报进来了,正好被赵霂抓着,“去!快去请陆尘飞来,王妃似有些不妥!” “啊?好!小的这就去请!”王吉庆都没顾上喘口气,立即又折回去了。 话说这陆老公公一万个不愿意,结果被王吉庆武力值直接ko了。被他扛着送往了听雨轩,陆神医一路骂骂咧咧,还叫嚣着就是赵霂给他跪下,他也不会给他的王妃医治了,太侮辱人了,嘚呗嘚呗—— 王吉庆一脸苦相,求道:“陆神医,这次冒犯全是小的主意,与咱主子无关。小的求您别记恨王爷,都是小的错。等您医治好王妃,小的是杀是刮,任凭神医处置,小的绝无怨言!” “你爷爷的!满口小的、小的,你以为说绕口令呢?弄得老子头都晕了!” “啊呀!陆神医您可不能晕啊!我们的王妃全靠您看诊呢!我带快点!陆神医得罪了!”说罢,王吉庆脚下生风,几个起跳就看到听雨轩的院门了。 “啊——啊——你爷爷的!我恐高啊!”陆老公公吓得紧紧闭起双眼,心中暗下决心,“你爷爷的!老子今夜就脚底抹油溜了,再也不来这鬼地方了!呜呜!” “陆神医请来了!”王吉庆人比声先到。堪堪把抓着陆神医的手放开,那陆老公公就噗通一声掉在地上,开始满地打滚,撒起泼来! 其他人统统惊掉了下巴,被这老公公的举动吓傻了。 赵霂扶额,他怎么又来这套了!哎——只好蹲下身来,“老陆、老陆!你演过了啊!” “哼——老子不高兴了!”他继续打滚。 “陆尘飞!你够了啊!”赵霂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语气不免强硬起来。 “额——”陆尘飞觑着赵霂阴沉的脸色,知道不能再这样胡闹下去了,拍拍屁股爬了起来,“嘿嘿,我那啥,活动活动筋骨,老人家了嘛!活动活动!嘿嘿、嘿嘿!”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快去看看王妃,她好像对我们的呼唤全无反应。” “不会啊!刚才还骂老子来着!”陆尘飞绕过赵霂和秦姨,一下挤走雁儿,凑了上去,仔细瞧了我几眼,“气色挺好哒!”又在我眼前竖起了五根指头,“告诉我这是几?” 我笑了笑,开口道:“五!你当我不识数吗?圣诞老公公!” “……” “嗷呜——你又骂人!” “小姐,你看看我,我是雁儿!”“我是秦姨啊!”那两人一下推开圣诞老公公,窜到我的眼前,指着各自的脸,“小姐你不认识我们了吗?” 我眨巴眨巴眼睛,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欲哭无泪! 艹!我特么被那两只恶鬼给骗了! 之前的种种是在做梦!可为毛那么真实,真实幸福到我都不愿意面对眼前的这帮人!我宁愿一直在那梦里永不醒来。梦里我有妈、梦里我有家、梦里我有老公孩子啊、梦里我有同事朋友啊!梦是那样暖——而这里,我有什么?! 我的眼睛渐渐模糊,宁依依,我做不到!我做不了宁依依!你在天有灵,告诉我该怎么办?! “宁依依!”赵霂认真地唤着我,盯着我的面容,嘴角带上一丝鼓励地笑,“你要振作!一切有我!” 我听得他这话,那隐忍的泪水一下就抑不住了,如雨般纷纷扬扬地在脸上肆意流淌。 我好怕,我好累!我想有个温暖的怀抱可以依靠! 下一瞬我就被秦姨雁儿拥住,三个人哭作一团,小莲也跟着哭成个泪人儿。 陆老公公咂咂嘴,“哭吧!哭吧!哭死了可不干老夫的事啊!” “小姐醒了,我们这是高兴!不哭了!不哭了!”秦姨胡乱地替我擦着泪,将雁儿拉开,给陆老公公让开位子。 陆老公公捻着他的一缕胡子,神叨叨地替我把起脉来。他沉吟了一会儿,细细看过我的五官,顺手将插在我眉心的针给拔了。 我立刻觉得恶心、难受起来,胃部泛着酸水,只是先前的钝痛感消失了。 “腹部难受了吧!”陆老公公笃定地问我。 我无力地点点头。 “这又是如何了?”赵霂心急开口问到。 “换你十几天没吃东西,就靠汤水续命,醒来你也会是她这样!” “……” 秦姨大大松了口气,脸上终于挂起了笑容,“敢情是饿的!小姐要吃什么,秦姨马上吩咐厨房做去!” “送些可口、易克化的粥来,她多日不进水米,怕是吃不消!”赵霂连忙嘱咐道。 小莲这时插话到:“奴婢已经熬好了,是王妃爱喝的莲子红枣粥,我这就端上一碗来!” “还是你这丫头心细!”秦姨感激地说,“我都没主意了!” “这是小莲该做的!”小莲冲赵霂何我福了福,便下去伺弄饭食了。 赵霂被陆尘飞拉着也出了宁依依的卧房,见老朋友一改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站在他的对面,好像踌躇着该如何开口。赵霂的心便提了起来,“尘飞,你看她如何?” “暂时是无碍了!” 得到他这个答复,赵霂才算是安了心。 “不过——她身上的两种毒很是霸道,我都没有把握能尽数拔除!” “陆尘飞!”赵霂抬手握住他的肩头,“无论如何这世上只有你能救她了!你看,她还这么年轻,不能白白送了性命!” “你这是——求我?”陆尘飞眨眨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哎呦!我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喔呵呵” “我说你能不能正经一点!”赵霂有些气急。 “好!好!好!看在你南阳王亲自求老子的份上,我会考虑考虑怎样才能替她捡回这条小命!”他眼珠子一转,“话说,你不是不喜欢她的嘛!她没了,不刚好称你的心、如你的意,你不该求之不得的嘛!” “你!——你胡说什么!”赵霂原本握住他肩头的手一下用了大力。 “哎呦!哎呦!你个小没良心的,怎可这样对待老人家!”陆尘飞立即眉毛胡子揪成一团,“这两年是好人难当啊!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长吁短叹的。 “你——你再吵吵,信不信我把你的□□撕了,让你个狭促鬼以真面目示人!”赵霂忍不住威胁起他来。 “哦!不——霂小子,你、你太坏了!”陆尘飞立即双手捂脸,“人家要遇到心上人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嘛!你讨厌!你讨厌!” “拜托你以后还能好好易个容再出来啊?每次都是老公公,我都看烦了!” “是吗?你怎么可能一眼看穿我啊?话说我每次装扮的都是不同的老公公啊?”陆尘飞撅嘴开始思索。 赵霂扶额,不知道该说陆尘飞傻,还是单纯得可爱,“因为你假扮的老公公都一样高哇!”说完瞄了瞄他接近门头的大个,真是无语了。 “哦!我说呢!”陆尘飞恍然大悟,憨憨一笑,“我还是扮老公公拿手一些,娇滴滴的女孩子我也扮不来!是吧!每次都被你看穿,奴家还以为、还以为你对奴家有意思呢!”说罢就朝赵霂靠了过去,翘了个兰花指在他胸前画圈圈。 “滚!” “……” 第42章 躲在王府养病! 了红尘、夕命,这不是人名,而是我身中之毒的名字。 据陆尘飞老公公说任意一种都能慢慢消磨人的意志,折磨人的肉体,最终致人于死命。时间长短因人而异,长则半年,短则数十日。但幸运的是,我在短时间内一下中了这两种毒,它们在我体内缠斗不休,最终又融合,这心绞痛便是毒发的症状,却好过悄无声息地死去。 我其实是一脚阴、一脚阳,生死不过一线之间。 这毒在一点一点蚕食着我的精气,消耗着我的体能,中毒之人会日渐消沉,郁郁寡欢,甚至心志不坚者会自行了断。难怪!难怪!宁依依如此刚烈的女孩子最终会变得这样弱不禁风、抑郁非常,竟是这毒造的孽。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个引子,将我这个意志更加坚定的女子换了来,无欲则刚、无爱则强!所以才能撑到今日。 我是真的怕了! 在这古代,我还是太单纯、太天真了!我不甘心!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毒我、害我之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 “依依姐,又发呆了?”某萌宠又欢腾地出现了。 我叹了一口气,这混小子怎么日日都来,他难道木有家庭作业的吗?这过完年就整18岁,换现代是即将要面对高考的人了,怎么还能如此悠哉悠哉的?哎——烦! “你怎么总叹气?是又无聊了吧!”他一屁股坐在我身边的杌子上,“还病着呢!怎么就出来了,小心吹着风又该着凉了!” “我说小弟弟,姐姐这有什么好玩的,引得你天天都来。你说你看上什么了,我马上打包送你!就算是看上我那屋,我也能拆了照搬到你那去!只求你别来烦我!好不好?”我厌厌地趴在桌上,不想看他。 “我看上你了,你把你自个送给我吧!”赵桓凑在我耳边低低地说。 “要死!胆儿肥了是吧!敢调戏起你姐姐来着!看我不好好抽你!”我抬手作势要打他,被他笑着躲开了。 “依依姐的身手可是差多喽!”他还敢挑衅我。 “切!懒得理你!我宁依依大人有大量,先放你一马!” “别呀!来、来、来,我们比划比划!最近我的骑射、武艺都精尽了不少,师傅还夸我呢!” 我白了他一眼,“就你那花拳绣腿的,拿到战场上一无是处!就别在我面前丢人现眼的了!” “哼——”他被我气得跳了起来,直跺脚,“你又瞧不起人!” “……”我自知理亏,刚才的话确实有点过了,“好啦!好啦!我收回我说的话!姐姐给你道歉!” “道歉没用!” “哎呦!那你想怎样?” 他眼珠子一转,又蹦到我身边来,“好姐姐,不如你亲手做些吃食来,就当赔礼吧!” “你这是挖好坑让我跳啊!”我一下揪住他的脸蛋,扯了扯。 “嘿嘿!嘿嘿!”萌宠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我无奈,只得吩咐小莲将小厨房空出来,备上热水,我来做些小吃食堵这个萌宠的嘴。 我手指点他的脑袋,“你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他笑而不答。 我细细地筛好糯米粉,一手掬清水,一点一点地润湿,一手慢慢地在面缸里和着。萌宠捧着脑袋兴致勃勃地在一旁观看,时不时地问上两句,阳光透过窗户泼洒了进来,一室安逸。 待到面团成形,我取来细纱布沾湿后轻轻盖好,又去炉边炒制黑芝麻。待到芝麻飘香,又把另一位馋虫给勾了来。 “哇!好香!好香!看来老子今日是有口服了!哈哈哈”陆老公公一身青绿衣裳,配上他白须白发,立在阳光下,倒是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 “切!谁说要给你吃啦!自作多情!”赵桓立即呛声道。 没辙,这一老一少天生不对盘,见面就打嘴战。为挣个吃食,能从饭桌上抢到饭桌下,我也是醉了!咱王府还能少那么点吃的?不过我也确实没见过如此为老不尊的人。每一个江湖都有一个老顽童,金庸诚不欺我! “老子偏要吃,你待如何?” “这是依依姐专门给我一人做的!” “好啦!好啦!”我最近实在是见不得他俩在一个地方出现,吵吵得脑壳疼,“我做的我说了算,人人有份!只是拜托你俩各自安分。不然,连毛都没有!”我虎下脸来。 “哇咔咔!”陆老公公悠哉悠哉地坐下了,换来赵桓不屑地一声“哼!” 我将炒好的芝麻装入石舂之中,拌上细绵糖,混上猪油,一下一下舂成细芝麻馅儿,准备包芝麻汤圆。 这瑞安国的各色点心虽多,但以蒸糕居多,少数是油炸和烤制出的甜食,像这种汤圆也有,可惜都没有馅儿,吃的时候散一把桂花糖就好。我这带馅儿的汤圆算是创新了。 我拿过面团,放在案板上细细上劲,揉得恰到好处之时,将面团搓成条,揪下一个一个比乒乓球略小的面团,准备包汤圆了。 两个吃货像被点了穴一般,紧紧盯着我的动作,生怕落下点什么。我深觉好笑,恍然间觉得回到了自己小时候,老佛爷手把手教我包汤圆的情形。我摇摇头,自顾自包了起来。 在我的巧手下,有着黑芝麻馅儿的汤圆时而是圆刺猬、时而是长虫虫、时而是小兔子、时而是小肥猪,逗得那两人眉开眼笑,争着也要包。 这一折腾,已经日上三竿,到了午饭的点了。小莲早就烧好了热水,我掌勺下了二十几个汤圆,听雨轩里每人都分得两三个。我寻思这个汤圆甜腻得很,又是粘食,不宜克化,况且我包得又大,怕是吃不了这许多。谁知被大家一扫而光,闹腾着还要添。特别是那两个吃货,为锅里最后一个汤圆又闹将了起来。我只好又包了一发,给那两个活宝每人又添了八个,这下总够吃了吧! ———————— 当我进来的时候,只听到众人吃得西里呼噜的声音,陆尘飞更是夸张到脸都埋到碗里去了,那假胡子搁在碗外面,还滴着汤水,那副吃相简直是——无语了。宁依依正亲自掌勺,吆喝着“这锅还有最后两个,谁要啊?” “我——” “我要——” 那两个吃货捧着肚子一跃而起,争抢着端着碗去讨。宁依依笑着一人给添了一个,“这是最后一次喽!喜欢吃下次再给你们做!” “哇!人间美味!依依姐你好厉害!”赵桓捧着舔得一干二净的汤碗,一副陶醉样。 “嗯!这话不错!亏得老子鼻子灵,不然就错过了!哈哈哈真是好吃!” “有我的没有?”我忍不住笑着开口到。 厨房里的三人都了停下来,看着我这个不速之客。 “呀!三哥!这是最后一锅了,全被我们包圆了!” “嗯嗯!霂小子你不早来,害得我肚皮都要撑破了!” “……” 宁依依开口了:“你不爱吃这个!是芝麻糖的!” 是了,我不爱吃甜食,她一直都记着。 “哎呦!可惜你没这口福喽!”陆尘飞打着饱嗝,丢下空碗,摸着突成一个大包的肚子,一摇一晃地走了出去,“老夫决定赖在你府上不走了!呵呵呵呵” “没有就算了吧!我听下人说你在包什么汤圆,权且过来看看,只是别太累着自己了!”我呐呐地开口,有些不自然,“我回去了!”我转身便走了,逃似的。 走在春日的暖阳里,我的一颗心起起伏伏。也不知道为何,越是不愿想起她,脑袋里成日便都是她的身影。 “王爷——王爷——”一声声她的呼唤从身后传来,我不会是幻听了吧。我骤然停下脚步回望,只见她一路小跑了来,手里还端着个汤碗,气喘吁吁的。 “王爷!这个给你!” “是什么?” 她灿然,如花的笑颜晃花了我的眼,“特意给你做的!是荠菜肉馅的,不是甜的。” 我……“谢谢!” 她又递上副筷子,“不客气!你趁热吃!糊了可不好!刚才有那两个馋虫在,我不好说还有,不然准保又搜刮到他俩肚子里去了。” “嗯!” “那我先走了,你慢吃!吃完让人把碗送回来就成!拜拜!”她挥了挥手,转身便朝来时的路去了。 她脸颊上还占着面粉,一定是不小心蹭上的,小脸清瘦只余巴掌大小,气色倒还好。 我默默望了一会儿,低头,鼻子凑到碗边闻了闻,清香四溢,几个圆子晶亮亮的,圆润可爱,在汤汁里浮沉。夹起一只,丢到口中,春天荠菜的清香,肉汁的鲜嫩,糯米的柔滑,种种味道统统包在口中,滋味无穷。一个接一个,转眼便吃得底朝天,甚是意犹未尽,难怪那二人吃得那样多!她什么时候修炼了这番好手艺,我却不知。 “啧啧,看你这痴情样!你能唬得了谁?”我身旁的树荫下赫然躺着一人。 “要你管?!” “我是不想管,只是看你眼下这副德性,觉得好笑罢了!”那人翘着二郎腿,躺在树荫下的怪石之上,也不晓得冷不冷。“以前提都不愿提及的未婚妻,现如今却如珠如宝似的揣在心里面,还当天下人不知,你真以为我们都瞎了不成?” “你——”我有点心慌,似被人戳中了心事,面上烧了起来。 那人无谓地耸耸肩,“什么为了陪我这个忘年交搬到半夏居来住,不过是为了离她近一些。就是在朝堂上为了帮她,受到你皇上老爹的刁难与贬斥,也在所不惜。赵霂啊赵霂,你离你的初衷是越来越远喽!” 我低下头,颓然地垂下双肩,是了!目标还在,只是我的心已然偏离了轨迹。 “我会注意分寸的,再也不会这样了,多谢提醒!” 我自嘲得笑了笑,心肠要真是铁石做的该多好!便头也不回地朝洪一阁方向走去。 陆尘飞沉着脸,眯着眼在怪石上假寐。 就这样、就这样才好! 第43章 神医陆尘飞的心思! 每一次拔毒,都像是恶梦! 扎针、推拿、吐血! 扎针、推拿、吐血! 循环往复,直到我经受不住,昏过去! 陆尘飞老爷子从不手软。他说,作为医者不能怜悯病患,因为倘若一可怜,势必影响到治疗,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于康复。这毒在我体内潜伏,肆虐,还像有着自己的意识一般,伺机而动,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的残躯,看我如何挣扎,它们实在太坏了! “……”我觉得他的话好前卫哦,感觉我自己不是中毒,而是吞了个怪物在肚子里面。我撇撇嘴,据我所学的化学知识,理解中毒这嘛事,不过是重金属中毒、有机污染物中毒、再就是放射性元素中毒,不然就是蛇毒、蜂毒、毒蜘蛛神马的生物毒素中毒。怎么毒还能够有自己的个性和意识?切!危言耸听! “我说,老爷子,你结过婚,有孩子么?” “没有!” “哪家姑娘爱慕过你吗?” “没有!” “那你爱慕过哪家姑娘吗?” “也没有!” “我想也是!你这么不解风情,不谙世事,确实难找对象!”我趴在榻上,面朝着一个黄花梨的精致木盆,正进行着五日一疗程的拔毒。没错,那盆是专门供我吐血时候用的。哎——没见过吐血还这么讲究的。 他一巴掌拍在我的后心上,顿时我一阵气血翻腾,“喂!不要这么公报私仇好么!” “打在你身,痛在我心!”他闷笑着回答。 又被这老顽童给调戏了,我朝天翻了一记白眼,“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有七十了吧!怎么能如此为老不尊呢?我看大厨房的张大娘给你送过好几回吃食了,每次从你那屋出去老脸都红扑扑的,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岂有此理!老子能看上她?”陆尘飞腹诽到,她给我做奶奶,我还嫌她年纪大呢!阿弥陀佛,一下想到自己爷爷那副老脸。你还别说,他俩真有些夫妻相呢!不然撮合他们也成,以后自己日日就有手擀面吃了!啧啧只可惜阴阳两隔,错过了多好的姻缘啊! “嘿嘿人家没嫌弃你老呢!你倒看不上人家了。” “我陆尘飞陆大药王,叱咤江湖,眼界当然不是一般的高!” “那是!你洁身自好、宁缺毋滥,都当处男七十年了!”我顺嘴溜。结果说过头了,换来陆尘飞狠狠一掌,哇地吐出一口老血,顿时心肝直颤,疼得泪眼汪汪的。 带着人*皮*面具,当然是看不到此时的陆尘飞已经脸红得像猴屁股一般。手下肌肤细腻柔滑,像美玉,像牛乳,曲线玲珑,还有着淡淡的馨香,每次都对他这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是多大的考验,这死女人还好死不死地提什么处男,老子要不是考虑到朋友妻不可欺,早就把你给那啥了!哼—— 陆尘飞突然意识到自己竟存了这样的念头,整个人都傻眼了,完了完了!罪过罪过!丢下手里的金针拔腿就跑了。 我…… 我刚胡说什么了把老爷子气走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这才吐了第一口血好伐!往常不是要吐半盆子血的嘛! “喂——老爷子!我冷啊!”被无情抛弃的偶趴在那装可怜。 片刻,老爷子又沉着脸进来了,此后一言不发,手下金针又快又狠,任凭我好话说了无数,恭维了半天,就是不搭理我。直到我疼得说不出话来,他才拿了一块棉巾替我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少说话,免得咬到自个的舌头!” 我……这人真是毒舌! 待到他施针完毕,我也华丽丽地疼晕了过去。 小莲被唤了进来,见自家王妃早被陆神医妥当地安置在了床榻之上,连面容也细细打理过了,赶紧上前施礼,“多谢陆神医!” “嗯!”今日的陆神医有些怪,没了往常的跳脱,面容也严肃得紧。 小莲心里一突,“可是王妃有何不妥?” “那倒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别扭,陆尘飞和缓了面容,“只是记着多熬一些补血的汤水给王妃服用。这样治下去,病好了,身子倒是熬垮了!” “奴婢省得!多谢陆神医提醒!” “我走了!不必相送!”说完,陆尘飞背起药箱,高大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珠帘之后。 小莲一愣,要说这陆神医面有七十,可单从这背影和身手来看,还真不像有这么大岁数的人。 “哎——”自打王妃醒来,王爷倒是许久不曾来探望过了。原本以为两个人的感情能更近一步,谁知竟是这样。小莲摇摇头,赶紧替王妃又掖了掖被子。雁儿姐姐的腿好得还不利索,秦姨眼下又日日忙着府里的账目,王妃这里自己得好好看顾着。想到这,小莲噔噔噔地也跑了出去,趁得空,得熬些可口的粥来。 ———————— 这边赵霂回到洪一阁就打发听兰去请李千琴来,听兰见王爷少有的心烦意乱,朝听容递了个眼色,叫她小心伺候着,生怕她那毛躁脾气惹了主子不快。听容会意,转身去沏茶。 待到李千琴来时,赵霂已经换了副沉静的模样。 “你来啦!” “千琴给王爷请安!”一身簇新装束的李千琴饶的是妩媚妖娆,那声音娇得都能滴出水来。听容浑身打了一个寒噤,赶紧添了一个杯子,倒上香茗,便快速退了出来。 站在廊下听蓉拍着胸脯直犯嘀咕,同是女人,她李千琴怎么能媚成那样呢? 换来听兰一个瞪视,她吐吐舌头,自去忙了。 “王爷最近似乎瘦多了,是不是夜不成眠?”李千琴自然地绕到赵霂的身后,力道刚好地揉捏着他的颈项,“还是被何事烦扰?” “你倒是乖觉!本王确实最近在为你哥哥的事烦忧!” 李千琴了然,“哥哥又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今年在江南没法回来给王爷请安问候罢了!呵呵” “本王原以为你哥哥是个得力干将,才派他去的江南,还从手上调派了不少精锐辅佐于他。结果一去四个月,他传回的消息少之又少,怕是阻力不小哇!” “那当如何?” 赵霂拍拍李千琴的手背,“也没什么!最近父皇驳斥了我的好几个奏本,查江南贪腐大案的差事也交给了我大哥处置。哼——我那大哥老好人一个,此事交与他,端的是不了了之了。” 李千琴认真地听着,其实她也不懂这些,只是觉得赵霂谈论起时局的时候,有种不可言说的霸气,特别叫人迷恋。 “我现下不好给他些指示,明里暗里都有人盯着我的动作,只能用你这条线了!” “只要千琴能帮上忙的,王爷尽管说!” “你与李千瑜是兄妹,书信往来是正常的,只是以后这信,我的人来写,可好?” “千琴全听王爷吩咐!”李千琴突然盈盈跪了下来,赵霂一愣,“原本王爷做这些事情是不需要与千琴言说的,可王爷却还心心念念着与千琴说了个明白!”她抬起双眸,那里水雾氤氲,满含深情,“千琴,千琴,真的好高兴!” “你别这样!”赵霂伸手扶起了她。 她含羞带怯偎进了赵霂的怀中,“千琴读的书少,说不出什么道道,唯有一颗真心,全系在王爷身上。千琴什么也不求,只求王爷以后还能像今日这般记着千琴,替千琴与哥哥着想,千琴就心满意足了。” “你呀!”这话换来赵霂一声叹息,将身边之人牢牢箍进怀里。 此时门外的陆尘飞堪堪收住脚步,“我特么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跺了跺脚,转身又走了,把原本想说的话也统统咽回肚里去了。 第44章 玛丽苏出击! 柳如烟自从除夕大宴之后,自觉颜面尽失,闭门谢客起来。 见她终日以泪洗面,弄得很是憔悴,琴棋书画苦劝不听,只好放出消息,向柳学士府求救。 得知王爷的忘年交、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药王谷谷主陆尘飞、陆神医到府一聚,王爷为尽地主之宜,再三挽留,这陆老爷子便住下了,在半夏居,由王爷相陪起居。据说他与王妃闲聊投契,一见如故,便日日前去叨扰,倒是成了府里一段佳话!柳如烟更是将宁依依恨之入骨,她时时处处都能抢了她的风头!便是对赵霂也存了恨意!她不敢想,也不愿相信赵霂与那宁依依是事先串通好了的,巧合!不过是巧合罢了! 呵呵呵,“伊人痴心谁付?” “主子,学士府来信了!”琴棋小心翼翼地将信奉上,柳如烟最近情绪不定,实在是难伺候。 “搁这儿吧!” 琴棋犹犹豫豫地说:“不是柳大人的,是老老太太的!” “嗯?祖奶奶?”柳如烟诧异了,“快拿来给我瞧瞧!” 展开信,柳如烟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 要说柳大学士一介白身,能跻身进清流名士,被广大世家豪门认可,多半也是托了这位祖奶奶的福。柳如烟心里最敬重的人恐怕就是这位祖奶奶了。她出身不错,是瑞安四大世家的一个旁支嫡女,虽家道中落,可那身气度并未有损,见识也不凡。在发现自己儿子辈资质平庸之后,果断将所有精力转移到培养孙子身上,散尽家财换来柳大学士的三元及第,状元之才,而后柳大学士在官场上的平步青云也与这位祖奶奶的谋划不无关系。所以她的话,在柳家绝对是一言九鼎。只是她已久不问世事,如今怎的给她写起信来,倒叫柳如烟吃了一惊。 信上,七十岁的耄耋老人字迹苍劲,说不出的杀伐果决从字里行间渗出。宛如老老太太亲临,浑浊的眼睛透着慈爱,出口的话语却句句不容辩驳。想到这,柳如烟不禁沾湿了衣襟。祖奶奶说女人的战场就是这后院的方寸之地,争的是男人、是权利、是女人一辈子的荣华!不见血,却刀刀要人命!我们柳家的女孩儿从不低头、从不退怯,要么赢、要么死!柳如烟既然嫁与皇家,就要有这份破釜沉舟的勇气,百折不回的执着,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鹿死谁手!既然柳家已经与赵霂绑在了一处,那就放手一搏吧!祖奶奶还说要活着看到柳如烟带上后冠,一统后宫的荣耀之时! 是了,什么深情,什么****,不过是过眼云烟!人,总要向前看! 是了,没了男人,还有权利;没了宠爱,还有孩子!女人的一切都是武器,呵呵呵,是呀,我柳如烟真的太傻,太天真! 信封里掉出三个小小的纸包,柳如烟把它们紧紧攥进手里,那一刻一个斗志昂扬的柳如烟满血复活了。 “琴棋,叫人抬热水来,我要梳洗!”柳如烟抬眸甜甜一笑,苍白的脸上平添了一丝妖媚,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温柔,不,是更温柔了。琴棋不由得一怔,一股寒气打脚下升腾起来,无端地感到害怕,颤颤地福了福身,就赶紧跑了出去。 身后柳如烟一阵嗤笑,呵呵,宁依依,从今往后我们便来斗一斗,即便是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 连着十来日,柳如烟心平气和,赏花、弄画、窜窜门子,做些糕点分送给后院各处的女人,将原先的颓势一扫而尽,气色也将养得分外红润。 听说王爷回到洪一阁了,当日就叫了李千琴去伺候。柳如烟也不恼,悉心地用花汁染着指甲。 琴棋将一片一片深红的海棠花瓣洗净,轻轻刮去表面的一层,点上明矾冰片,将柳如烟的手指、脚趾用这花瓣包上,再一一缠上棉条固色,须等上半刻钟,便染好了。 “主子,这李千琴倒是好本事,常叫王爷惦记着。”书画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奉上香茗。 柳如烟只瞟了她一眼,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有没有本事我是不知,单凭她的相貌身段在咱王府里也算得上头一份的,何况她还有个得力的哥哥,王爷当然惦记着!”心中想的却是另一码事。 “挨晚,你去把陈孺人请了来,就说我这新得了一些料子,让她帮着出出主意,晚间就在我这用饭好了。”柳如烟眼珠一转,“记着说还有崔氏作陪。” “省得了!” 陈孺人陈品春与管针线房的崔氏陈奉春,原都是宫里打小就伺候赵霂的宫女,被赐了宜妃娘娘母姓——陈。一个被收了房,一个许给了王爷近身的小管事崔虎,也做起了针线房的管事。要说柳如烟掌家这大半年来,也就和这崔氏走得近些。这常常要做新衣服,旧的改款式,改镶边,还要讨论配色什么的,毕竟崔氏也是宫里□□出来的人儿,倒是通身的气派,清高不过的柳如烟也看得过眼,这才搭搭话,一来而去便熟识了。 入暮,陈品春带着个小丫头与陈奉春如约而至。她俩二十几年的交情,自是不必说,只是不晓得柳如烟今日唱得是哪一出。 柳如烟早早地就在花厅等着了,见她俩差不多同时而来,便小脸迎了上去。 “给柳侧妃请安!”她俩双双福身。 “快快免礼!”柳如烟笑得春风和煦,虚扶了二人一把,“都坐下聊!” 待三人坐定,柳如烟吩咐琴棋看茶,书画捧了衣料来。柳如烟才开口笑道:“不瞒二位,今日如烟是有事所托。” 陈品春与陈奉春互相瞟了瞟,“柳侧妃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 “是这样!”柳如烟指着一匹水烟色的鸟衔瑞花锦缎,“我得了这料子有段时间了,想着做冬装面子有点可惜,这不开春了嘛,做一身春裳倒是不辜负这好颜色。” “嗯!嗯!”那两人不住地点头,确实是少见的精致料子,特别是颜色,还有光感,能想象得出春日艳阳里袅袅一袭水烟色,与长空碧流交相辉映,该是多么夺目! “还有这几匹,”柳如烟纤纤玉指拂过玫瑰紫联珠对孔雀纹锦、品蓝妆蟒缂金丝提花纹锦、雨过天青色蝉翼纱,“这些都是做宫装的好料子,你们参谋参谋,给我婆婆,呃就是宜妃娘娘做些什么式样的比较好!”柳如烟掩口轻笑,“你们可别笑话我浅薄,我打小就喜欢这些个衣裳首饰什么的。” “哪里,哪里!”陈奉春笑言,“这是女孩儿的本性,不喜这些的反倒是怪了。” “呵呵呵”柳如烟心情很好,“既然这样,那就帮我好好琢磨琢磨,要是衣裳做出来好,我重重有赏!” “柳侧妃严重了!”陈孺人素颜素装,低调到几乎没有存在感,“这是您对宜妃娘娘的一番心意,即便没有赏赐,奴婢们也会尽心尽力的!” “好好好!有你们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柳如烟故意拍拍胸脯,装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惹得那两位阵阵轻笑,气氛是分外的融洽。 就着衣料,几个女人好好讨论了一番才敲定。 待到晚间小宴席,柳如烟也张罗得精心,倒是让陈品春与陈奉春放下了戒备,加上琴棋书画得了主子的示意,卖力地劝食,说着市井的俚语笑话,小意奉承,真真是宾主尽欢。 月上梢头,这宴席也该散了。陈奉春是有家有口的人,自然是提前告退了。 柳如烟倒是亲自送她至廊下,近得其身前,拉过其手将自己腕上的羊脂玉镯褪下,推上了陈奉春的手腕。 “柳侧妃,这可使不得!”陈奉春半推半就。 “崔管事你真是太客气了!想我嫁进王府以来多次烦劳于你,我心里过意不去。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你可定要收下!不然,如烟可不高兴喽!” “这——”那陈奉春低头瞧见这莹润剔透的镯子,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华,一看就不是凡品,再想要推辞,却是有些舍不得了,便红着脸,收回了手臂,朝柳如烟盈盈一福,“多谢柳侧妃抬爱,以后有什么差事,尽管吩咐奴婢就是!” “呵呵,如烟知道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待到陈奉春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柳如烟才返身进到花厅。 那陈孺人被强劝了几杯酒,现已是酒劲儿上头,坐在榻上,昏昏欲睡,带来的小丫头自是不知如何是好。 “主子,现在该做什么?”琴棋凑到柳如烟跟前低声问道。 柳如烟沉吟了一下,怕是不保险,“你去弄点茶汤,里面加点料,灌她喝下去,确保她一时半刻醒不来就好!” 琴棋点点头,立刻下去伺弄了。只一会儿就端了来,让陈孺人身边的小丫头劝她是醒酒汤,让她都喝了下去。这下,陈孺人是真的完全沉醉不醒了。 柳如烟假惺惺地唤了几声,见她全无反应,便使了个眼色。琴棋会意,叫了书画来,一起将那陈孺人架进了偏厅小室之中。柳如烟也详装关心,吩咐小丫头回去通报一声,说陈孺人喝醉了,等散了酒气清醒了,这边再着人给送回去。小丫头点头称是,得了个小银锭,欢天喜地地走了。 而后,帷幔里走出来一妇人,只是跪地行礼,便匆匆进去小室。 柳如烟正襟危坐,手执一壶,给自己斟上一盏香茗,细细品尝,这最爱的方山紫雾,喝多了,也不过尔尔。 不出片刻,那妇人出来,伏在柳如烟耳边低低说了几句,柳如烟微微点头,将装满了银两的钱袋递了过去。那妇人老实不客气地一把抓来,塞到怀里,复又跪地行礼,尔后转身便出去了。 柳如烟摩挲着茶盏,呵呵,还是处子之身!王爷啊王爷,真不晓得你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琴棋书画面红耳赤地从小室间出来,柳如烟沉声问道:“都安置妥当了吗?” “是——”两人异口同声。 “今日之事你俩要守口如瓶,如若走漏了半点风声,恐怕不需要我动手,王爷自会先了断了你们!” “奴婢知道!奴婢万万不敢随处乱说!”她们双双跪倒在地,不住发抖。 第45章 下战书! “你怎么每次都能摸到大小鬼!特么什么鬼!”陆老爷子当的地主又失败了。 没错,我捣鼓出一套扑克牌,教会了他们斗地主,从此大家在赌博的道路上一去不回了。至于我每次都能摸到大小鬼,我权当是黑白西装俩兄弟,炸得那叫一个爽! 我得意洋洋地搂过桌子上的银锭,哈哈发财喽! “王妃!王妃在吗?” “有人敲门!我去开!”勤快的小莲一溜烟地跑去开门,一见是多日未现身的柳如烟,赶紧上前行礼,“给柳侧妃请安!” “免礼!”柳如烟脸上带着笑,“如烟是专程来探望王妃的,不知王妃眼下可方便?” 不待小莲开口,我便接话道:“方便!你请进吧!” “呵呵姐姐安好啊!”柳如烟人未到,声先到,那细细蜂腰之上挂了一串小巧的金铃,随着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衬得别有一番可人之姿,啧啧真养眼啊! “呦,七弟也在啊!”柳如烟秋眸扫过,脸上的笑容更胜了。 “柳姐姐好!”赵桓朝她起身行礼。 “可真是难得!”柳如烟双眼瞅着座上白发白须的老者,“这位一定就是王爷的忘年交陆老神医吧!”她紧赶了两步上前,冲陆尘飞盈盈一福,“柳如烟拜见陆老公公!”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陆尘飞一下从石凳上弹了起来,笑得见眉不见眼。心说这霂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周围美女如云,个个貌若天仙,还整天长吁短叹个啥?靠!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呵呵”柳如烟支起身子笑道:“陆老公公精神瞿铄,双目堪堪有神,真有仙风道骨之姿。” “过奖过奖!老夫都一把老骨头了,哪有什么仙人之姿!倒是柳侧妃你,雪河清清水,空谷幽幽人!美哉!美哉!”陆尘飞搓着手赞美道。 换来众人的一齐鄙视!这人谁啊?平时可不这样说话的啊!从老子直接变成了老夫!还文邹邹的吟诗,唬谁呢? “陆老公公真是博学多才!如烟佩服得紧!” “……” “我说你们要是再互相恭维下去,我们就退了哇!这桌子让给你俩!”我没好气地说。 “姐姐说笑了!如烟是专程来探望姐姐的,怎能喧宾夺主呢!” “啊!你也瞧见了!我挺好哒!”我无耻地说。 “听说姐姐除夕御宴之后身子便有些不爽利,如烟么也是干着急,只能日夜诵经念佛,期盼菩萨保佑姐姐早日康复。幸而王爷能请到陆老神医给姐姐医治,如烟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如烟知道姐姐喜爱清净,便不常来打扰,今日实在是念想的紧,这才贸然前来探视,还望姐姐见谅!”柳如烟娓娓道来,双目热泪盈盈,说得真是情真意切。 我是真被她惊到了!此等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恐怕老娘这辈子都做不到了。脸皮当真是厚得有深度! 我眨巴眨巴眼,面露尴尬,“呵呵,叫你费心了!” “哪里!”柳如烟顺杆子往上爬,“只要姐姐好,如烟怎么的都好!”她一下抓着我的手,脸上写着感恩的表情。 “……”是不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不是应该对我恨之入骨的吗?这样选择性失忆是几个意思? “没想到柳侧妃不光人长得美,还有一颗菩萨心肠!善哉!善哉!”陆尘飞一脸的欣慰。 真是干卿何事?! 赵桓看不下去了,“柳姐姐,依依姐没什么的,只是那天累脱了力,不碍事的!”他直直看着她,“其实只要你不怪她抢了你瑞安第一才女的名号就好!她不是故意的,她原本就舞技非凡,只是不曾在旁人面前显露过。当时你这么一提,她才不得不跳的。”这傻小子倒替我解释起来了。 “……如烟实在是没有怨怼姐姐的道理。技不如人,怎可怪到旁人身上。如烟还得谢谢姐姐给如烟现身说法,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呢!是如烟浅薄了!呵呵”柳如烟脸上真是未有任何难堪,还能自嘲一把,乖乖!这肚量大的怕是能撑好几条船了吧! 我定定望着她,她——绝对不会如她说的这般不在乎,名声是她最看重的,何况这样啪啪打脸的事!她要是哭哭啼啼、咒骂连连倒是常态,这一反常态的必然事出有妖! “如烟亲自做了一些糕点,聊表心意,还望姐姐笑纳。”说罢,柳如烟转身从琴棋手上拿过一个精致的食盒,轻轻放在石桌之上,将盖子打开,露出里面各色糕点,香气扑鼻。 陆尘飞一拍大腿,夸张地说到:“老夫万万没想到柳侧妃不光人美、心肠好,还有此等好手艺!真真是天下难觅的佳人啊!要是老夫再年轻个四五十岁,一定追求你哈哈哈” 额——老爷子你知道稳重一词吗? “多谢柳侧妃,你这番心意我心领了!”我正色道,缓缓站了起来,她下意识想后退,可生生又定住了。我分明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在微颤,呵呵明明不愿,却非要强迫自己来示弱,也是够可怜的。 我执起她的柔胰,低下头,轻轻一笑,在她耳边低低地说道:“如烟姐姐,我知自那除夕御宴之后,你我再也不可能回到当初!我出此下策亦是无奈,万万没有贬低你的意思。只是这结果亦非我能控制!我想你的初衷也不见得是为我好吧!”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她没想到我会就这样撕开她想极力维持的表面平静。“如果你想做些什么,就尽管去做吧!人生能有几回活?明的、暗的冲我来,我都欢迎!”我退了一步,抬头眯起眼,看着碧天流云,“我不喜欢虚情假意!我宁依依向来如此!”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柳如烟呵呵笑了起来,那分温柔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宁依依,我真佩服你!”她释然到:“既然你意如此,如烟明白了!往后还望姐姐——多保重!” “你也一样!”这算是宣战了吧! “柳侧妃这就走了?”陆尘飞跳了起来,“老夫送你!” “……如烟不敢劳烦陆老公公!”她笑语嫣然。 “不劳烦!不劳烦!”陆尘飞笑得胡子直翘,“走!让老夫送送佳人!” “那如烟恭敬不如从命了!”柳如烟朝我福了一福,雁儿、小莲赶紧福身,“奴婢恭送柳侧妃!” “柳姐姐回见!”赵桓也抱拳行礼。 陆尘飞欢快地送柳如烟离去了。我们剩下的四个人就在这院里,目送他们。 “我说,是不是男人都喜欢柳如烟这样子的女子啊?” “哪有!” “赵霂就喜欢,连这个七老八十的陆老爷子也喜欢!” “我又不喜欢!” “你个小屁孩!你的意见不作数!” “……” “雁儿、小莲你们呢?” 雁儿直接摇头,“她不是我喜欢的菜!” 小莲也说到:“只要柳侧妃不那么阴恻恻地笑,小莲觉得还好!” “哎!”这俩也给我带坏掉了。 “咦——这么香的糕点怎么你们两个吃货都不动手呢?” “没胃口!”“吃不下!” “……”是我把他们嘴养刁了么? 我捻起一块梅花糕准备咬下去,“依依姐!她送来的你怎么能吃?” “你害怕这不干净?得了吧!有陆老神医在,她敢么?” “不行!”赵桓直接从我手中夺了过去,丢回盒子里,“反正我是不会让你吃的!”他小孩儿脾气又来了。 “好!好!好!我不吃!我喝水总行了吧!”话毕,小莲赶紧替我倒了杯红枣茶。这丫头心真细,能补血的东西,她全都搜罗了来,变着法子弄给我吃。 雁儿算是退居二线了,插着个腰,“小莲你能别抢我的活吗?” “来来来,你可以替我倒一杯!” “我又不是你的使唤丫头!”雁儿犟嘴道。 “嗯——”我瞪了她一眼,她才不情不愿地替赵桓倒上了一杯。 第46章 心酸的过往! 这陆老爷子颠啊颠的回来了,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拿起柳如烟送来的糕点就吃,“嗯!果然美味!柳美女好手艺!” 一旁的赵桓嗤笑道:“这也叫美味?一看就是从黄天源买来的,还说亲手做的,羞不羞?” 我们捂嘴笑了起来。 陆尘飞瞪大眼睛,口里点心沫子直飞,“你咋知道不是她亲手做的?” “啧——这黄天源的糕是有讲究的。这梅花糕必是中间一点最红,花瓣什么的是粉色;这芙蓉糕必是中间一点鹅黄,花瓣什么的是越来越红,求个形色神似。这可不是一般人学得会的,做糕点的师傅也说这是他的独门技艺,再不会外传了。” “咦?你小子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陆尘飞又拿起一块芙蓉糕细瞧,果然是和赵桓说得一样。 “我?我有段日子可是拿这糕当饭吃的,往事不堪回首啊!”说完,还朝我挤挤眼睛。 我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又扯上我了。哎——当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唔——说来听听撒!”陆老爷子表示很有兴趣。 赵桓一见有听众,立刻来了精神,支好身子说道:“话说,那是在——我数数,嗯——五年前,我们依依姐决心用美食俘虏我三哥的心,于是跑到糕点最出名的黄天源去拜师学艺!” “哦?还有这茬?”陆尘飞心想,这八卦倒是没听赵霂提过,啧啧我要听! “那是!陆老头,你是不晓得黄天源糕点师傅有多倔,那老牛鼻子是朝天长的,眼里根本容不下人!依依姐早也去、晚也去,求到第十天,他方才松口,让依依姐到磨坊里去磨糯米粉,一次五十斤米!”赵桓说得来劲,小莲也抱个胳膊,伸着头听。我作为猪脚却真不是我的亲身经历,对上记忆,也想听听他这个旁观者的描述。 “依依姐哪里做过这等重活!那舂米手眼要协调才能又快又好。她只能在最小的石磨上磨,第一次就弄到大半夜才弄好,好几次因为瞌睡,差点伤了手!” “这一磨就是整整十天,双手全是血泡!” 雁儿插嘴道:“是呢!那时小姐的手还藏着掖着不让秦姨看到,后来干脆搬到太学里住下了,秦姨到现在还不晓得这事呢!” “我几次要帮她,依依姐偏又不肯!她这个倔脾气也是没了谁了!我说,你就告诉那老牛鼻子你是宁清郡主,看他还敢不敢这样为难于你!可依依姐觉得仗势欺人这老师傅就更不会认真教她了!她就这样一直认认真真、埋头苦干!” “结果那老牛鼻子被她诚意打动了,手把手教她,如何分辨好米,如何舂米,如何筛分,如何制馅儿,如何裱花,如何蒸制,如何上色!乖乖,整整两个月,依依姐就泡在黄天源的后厨,跟着老师傅们学习。” “然后呢?王妃学会了吗?”小莲急切地问。 “依依姐当然是做什么像什么喽!其实秦姨做糕点也很好的,依依姐原先就会一点,现下系统地学了一遍,那真真是好极了!老牛鼻子很喜欢她,还想收她做徒弟,把衣钵传给她,结果得知她是当朝郡主,宁国公的嫡女,才歇了心思,呵呵!” “然后呢?快说、快说!”陆老爷子催促着。 “然后我就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赵桓一脸苦逼状,“我被依依姐天天驱使着做事,她信誓旦旦地说要做出天下第一美味的糕点送与三哥吃,便挖空心思,追求新意!做什么四君子糕,要有梅兰竹菊!冬日松枝上的雪水加新鲜的梅花瓣;春日兰草上的露珠加新鲜的兰花瓣;夏日竹叶上的露珠加新鲜的嫩竹叶;秋日牧草上的霜露加新鲜的菊花瓣!好么!这一年四季都有事情做了!” 小莲和陆尘飞惊得张大嘴巴,这是——这是做糕点? 一个个像看怪物一样看我干神马?有强迫症的是宁依依,又不是我好嘛!我长吐一口气,干脆趴桌上了,尼玛听得也是醉了! “小姐把全府的人都使唤去接露水了,收的多的人还有赏呢!结果那些个兵士裤腰带上都挂着一个小坛子,见到花啊、草啊上有点水都赶紧跑去接,人都以为他们有病呢!哈哈”雁儿笑道。 “哎——等东西凑齐了,依依姐自己做的模具也雕刻完成了,三蒸三煮,终于可以开工了。”赵桓喝了口茶,“然后就是无休无止地做糕点!光那馅子就弄了好多种、好多种,从淡到浓,从清到甜。又要能吃出花的本味,又要能蒸后保持花的香气和色泽,哎呦喂反正我是吃不出来有啥区别,都挺好吃的,可依依姐就是不满意。” “最后、最后!”赵桓瞪起眼睛,“终于做出一锅她满意的糕点!还不行,她专程跑去黄天源给那老牛鼻子品品,吃得那老头热泪盈眶!连爆出三声好极!依依姐这才放心!装好糕点满心欢喜送到三哥府上,那——就这儿!这是差不多两年的心血啊!我很想知道三哥收到糕点,并且吃下去会是种什么感觉?会像那老头儿一样,热泪盈眶吗?” “嗯嗯!”在座的所有人都点头,表示很期待! “然后嘞?” “然后就要问依依姐了!”赵桓双手一摊,“我又没亲见!” “切——” “宁依依你快说!”陆尘飞催促着我。 我—— 我懒洋洋地立直坐正,开口述说记忆里的场景: 我穿了一身新做的红裙,提着食盒,上面的花鸟纹样也是我自个描画的,还特地绘上了四君子,希望赵霂能明白我的一番用心。 我什么人也没叫上,只是孤身一人前往了这座府邸。 六月飞火流星,我只是满心欢喜,感觉不到暑热逼人。 直到黄昏,才等到要等的人。 赵霂已是二十岁的英俊青年,策马而来,英姿勃发。 我好久未见到他了,那一刻心竟飞起来似的。 他勒马而停,翻身下来,我就冲上前去。 他一愣,问道:“怎么是你?” 我一时讷讷,反问到:“为何不是我?” 他倒是没说什么,“找本王何事?” 是了,他前年出宫建府,已经被封了南阳王。 “我——我也没什么紧要的事,就是亲手做了些糕点,让你尝尝!”我有点忐忑,将手中食盒奉上。 他抿了抿唇,好看的眉眼没什么情绪,只是盯着我。 我不知怎的,羞红了脸,不敢再望向他。 手上一轻,他接了过去。“下次别再做这样的事了!” 我只是忽然心里酸酸的,抬头见他大踏步的离去,想出口唤他,可又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我心下自嘲,一见到他,我就不像我自己了。 他进得门内,我才想起香囊还未送与他呢!虽然绣得不怎么样,但已经是我做得最成功的一个了。 我飞奔了过去,兵士想拦我,却已晚了。 他人就在我前面十丈远,他把食盒随手递给了属下,“我最烦这些个甜食!拿去扔了!” “王爷这——”那人还想劝。 赵霂已经不再理他了,低头一边走,一边看着文书。那修长的身影虽在视线所及之处,可我觉得竟分外的遥远—— ———————— 听到此处,雁儿和小莲都捂起了嘴巴,难以置信。 是了!一番心血付之东流!少女的芳心暗碎。 我又说到:“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这边还夕阳正好,那边却下起了瓢泼大雨。我浑浑噩噩地走着,身边都是匆匆飞奔避雨的人群!只我一人,漫无目的,最后走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之上!” “依依姐!你别说了!”赵桓木着脸,出声打断了我的话。 “你们不是想听吗?” “嗯——不想听了!”两个小姑娘早已泪流满面,拼命摇头。 “其实,没事的!他拒绝我也不只一次!多一次又何妨?”我脸上带笑,“我的皮已经磨得比城墙拐弯还厚了,我不会觉着伤,不会感到痛了!” “我叫你别说了!”赵桓吼道。 “呵,如你所愿!你让我说,我就说,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可好?”我故作轻松的回答。 “……” 陆尘飞突然出声问我:“现在呢?现在你又当如何?” “我?”我端坐在那里,“我和他如今是朋友,仅此而已!” “……” “那你和这位小吃货又是什么关系?”陆尘飞指了指身边的赵桓,被他一巴掌拍开。 我不禁莞尔,“我们是过命的交情!” “那是!”赵桓脸上终于缓了缓神色,舒开了眉毛,认真说道:“依依姐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又是从何说起?” “我与依依姐可是真缘分!她六岁那年第一次进宫便救了我!我还从未向旁人提起过这事。我当时被老八推进池塘里了,他的母妃还踩着我,说要淹死我。幸而遇上依依姐了,她拼死将我救了上来。事后,她还说给我报仇来着,结果——”他张了张口,把话又咽下,“哎不提也罢!反正从此我是跟定她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陆老头突然笑起来了,笑得欢畅,继而放声大笑。 余下之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有啥好笑的。 ———————— “他是笑给我听的!”站在院门外的赵霂晃了晃,一手撑住了墙壁,已不知在此处站了多久。 “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 “朋友么?” …… 第47章 番外——赐婚始末 自十二岁那年的表白被我拒绝后,宁依依仍然固执地将爱进行到底,无论我怎样恶语相向,抑或驳斥她的面子,她都不改初衷。 这一坚持,就是整整四个年头,逐渐弄得街知巷闻,我也成了众人调侃的对象。 她的执着让我感动,可这份强加的爱意真非我所愿! 我曾幻想过未来,有一伊人相伴左右,她懂我、知我、怜我、伴我,在我疲累的时候奉上一盏清茶,在我厌倦的时候出声鼓励于我,我与她心意想通,琴瑟和鸣,此生便无憾了。可那人绝不会是宁依依! 一纸诏书将宁依依许配于我,我跪地接旨的刹那,心竟抑制不住地狂跳,她竟然真的去父王面前求了这道旨意。我双手颤抖,垂在身侧,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苏公公微微躬身,轻叫了声王爷,我就是再有不愿、不甘,也不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抗旨不尊,这个,我懂! “南阳王接旨!”苏公公的声音里透着喜悦,可我都不知道这喜从何来,你们又不是我。 “孩儿叩谢父王!”那金黄的圣旨似有千钧,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嗯!你与依依是朕看着长大的,男才女貌,般配的紧,一定是一桩艳羡世人的良缘!父皇替你俩高兴,近日朕得了两匹千里驹,一匹叫追星,一匹叫逐月,朕就赏赐与你俩,权当是朕的贺礼吧!皇儿也早些将这个消息告知你母妃,让她也高兴高兴。呵呵呵呵!你先跪安吧!可别了坏了!” 父王的话换来满殿文武百官的笑声。 我浑浑噩噩走出了勤政殿,外面艳阳高照,那春日阳光竟分外刺眼,晃得人都目眩。此时迎面而来一人,白衣胜雪。我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宁依依的父亲,我瑞安国的擎天柱石,权倾朝野的宁国公宁章时。 从小我就很敬佩他,他辅佐父皇打下了我瑞安的半壁江山,而后又一直驻守边关,保我瑞安一朝平安,百姓喜乐。他是个真英雄!今日之后,他便是我名正言顺的岳父了,可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从此以后,我就背负上宁国公女婿这个名号站在世人面前,我的理想、我的报复、我为之奋斗不息的目标统统都付之东流了,我——怎么能放弃?我紧紧握住拳头。 待到宁章时走近,作为小辈,我率先抱拳行礼,“宁国公安好!” “南阳王同好!”他声音清冽,稳健有力,无端地让人觉得可以依靠,这就是宁依依口中不断被提及的爹亲,与她说着君子之道、与她念着家国天下的爹亲。 我无话可说,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消化这个事实。我走下台阶,与他擦肩而过。 “王爷!”他出口将我唤住,“请留步!” 我返身望于眼前这个英姿勃发的谦谦男子,竟有些自惭形秽,“宁国公有何指教?” “谈何指教!在下只是有几句话想同王爷言说,耽误片刻,还望见谅!” “无妨。本王洗耳恭听!” 他立直身子,双目平视与我,刻意收敛了气息,可多年腥风血雨里走来的军人气势还是扑面而来,我拼命稳住自己才不置于在他面前露怯。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开口道:“王爷,圣上旨意已下,非人力可以改变。” 我盯着他,深觉得好笑,堂堂玉面郎君,这是来说服我接受他的女儿吗? “在下原是不愿意依依嫁与皇家,她个性活泼,爱憎分明,实在是不适合在她身上强加上任何礼教的束缚,更不想看到她终日带着面具活在人前。她,会不开心,而我会更痛心!” 他这是推心置腹与我言说? 他直视我的双眼,似是要将我看透,“王爷,这一纸婚书是小女拜托在下硬求来的,这实属无奈之举!作为父亲,我愿成就她一段好的姻缘,这对她是一生的寄托、一辈子的指望,我不想这样草率行事,可同时又不想违背她的意愿,伤了她的心。她娘亲去的早,我又时常不在她身边照顾,她这些年的成长我是力所不及。我不知晓她与你何时情根深中,只是将她的黯然神伤看在眼中、疼在心里。”他顿了一顿,“我——我作为父亲唯一的愿望就是小女能如愿以偿,能喜乐安康,能为了当初的选择不后悔!王爷——她还小,才刚刚及笄,二八年华有很多事看不明白,想不透彻,而王爷你足足长她六岁,对将来一定有着自己的期盼与作为。在下思虑了一番,但求王爷在成婚之前的这两年避开小女,让她能有一个成长的空间,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足以看清自己的心。如若到时她改变了主意,在下就是拼了身家性命,抗旨不尊也在所不惜。” 我被他的这番话深深地感动了,他在我面前不是国公、不是将军,只是一个爱女心切的父亲。 “王爷,在下知道这整件事中你是最无辜的,我只能抱歉了。不过好男儿当志在四方,不应被这些儿女情长所牵绊,在下的话盼王爷回去后好好思量,于你、于小女都有益处。” 说完,宁章时抱拳行礼,转身向勤政殿走去。 我望着他挺拔的身影,觉得世间竟有如此磊落的男子,怀着一颗这样赤诚的心,真是难能可贵。我羡慕宁依依有如此替她着想的父亲。“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喃喃叨念着他方才的话,是了!我就是缺少历练,忽然我眼前一亮,提步追随着宁章时的脚步向勤政殿跑去。 尔后,才有了我奉命作为参将去往西南边关驻守的旨意。接踵而来的两个消息让母妃很是心疼,她罕有的将宁国公和宁依依大骂了一通,我知道以她的见地是想不到这么长远的事情,只是觉得山高水长,怕孩儿在那吃苦受累罢了。我草草安慰了她几句,便兴冲冲地往府里赶,我是雀跃的,终于可以走出这京城的牢笼,去往古道西风的地方,去体会军人铁血的生涯。我很感激宁章时,虽然他的出发点是为了他女儿,但这个提议确实也是为我的将来思虑过的。 我一身戎装,坐在追星宽阔的马背上,心情激荡,追星想是也觉察到了主人的兴奋,不停地打着响鼻,似是给我助威。身前的城门缓缓打开,露出外面一个全新的世界。我正准备策马,谁知身后响起了“瑞阳哥哥!”的呼唤声。 她,还是赶来了! 一路的疾驰让她娇喘连连,可她顾不上许多,一个翻身从那匹叫逐月的白马上跳了下来,蹦到了我的面前。 “瑞阳哥哥!给!”她说着就递过来一个包袱,“这里面都是我准备的伤药什么的,你收着吧!” “我带了!”我居高临下地冲她说。 “我知道!”她自顾自走上前来,将包袱系在了追星的脖子上,追星讨好地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肩头,她微微一笑,“总之是有备无患嘛!” 晶亮的汗珠顺着她如玉的脸庞缓缓流淌了下来,还有她脸上细细的绒毛在阳光下纤毫毕现,“我明白好男儿志在四方的道理,你的选择我支持!呵每每我爹亲出征之时,娘亲都会这样,细细地将她准备好的包袱奉上。后来娘亲没了,做这件事的人就换成了我。”她抬起头来仰望于我,灵动的眼睛里似有红潮翻涌,“瑞阳哥哥,你要好好的!我会等你!我宁依依就在这京城等着瑞阳哥哥回来娶我!一定!” 鬼使神差地我差点答应,又想要拒绝,可临出口的话最后却变成了“你保重!” 她的泪没有流下,盈盈蕴在眼眶里,偏嘴角含着笑,“你也多保重!” 她一定不知道她的这副模样有多美! 我抬头望向天际,算了吧,娶就娶吧!总好过与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成亲。 下一刻,我夹紧了马腹,追星立刻从对逐月的情意绵绵中惊醒了过来,它们原本就是一对,现下被我们硬生生地分开了。哎,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内心唾弃着自己。扬起手中的马鞭,狠狠抽了下去,追星吃痛,嘶鸣了一声,高高扬起马蹄,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将那声声瑞阳哥哥的呼唤抛在了脑后,但愿我能不想、不念。 第48章 番外——我与死神擦身而过 就在我与属下日夜兼程赶往西南边陲重镇凉州的途中,遇上了刺客。 那一日近黄昏,我与轻骑十二护卫来到丽水的发源地闽州,离凉州的路途已近过半了。这里崇山峻岭,河网分布,春日的气候也宜人,离驿站大概还有不到二十里地。连日的奔波让我们人困马乏,马儿行到此处都赖着不动,赶也赶不走了。 追星打着响鼻,装作没听见我的呵斥,歪着脑袋往草丛里拱,一副无赖样。 我想想算了,示意大伙今夜就在此处落脚,让马儿们吃个饱,明日再行赶路。 大家纷纷赞同,跳下马背,栓好马匹,就往最近的小溪边喝水去了。发现溪水中鱼虾颇多,各个便来了精神,挽起裤脚,下水捉鱼捞虾起来。 我倒是没这份兴致,席地而坐,展开地图就着夕阳细细辨认起来。手上的地图很是简陋,标注的不甚详细,只是发现这里地形复杂,官道也修得断断续续,但只要大方向不错,以我们的骑速,应该再有个十来天就能抵达凉州城了。 我收起了地图,拍了拍身上的浮沉,也去到溪边,净了净面。就在我掬起一捧水准备喝下的时候,耳畔传来箭鸣声,我身体本能地朝反方向一偏,顿时一尾羽箭擦身而过,射进了小溪中。 “刺客!有刺客!” “保护王爷!” 此时漫天羽箭飞来,大伙拔出长剑大刀,拼命护着我,边舞边退。从小到大,我还真没遇到过这样□□裸的杀戮。我率先镇定下来,大叫“大家退到马那边去,人不要冲散了!” “是!”他们立即分出几个人手,朝马跑去。 马儿像是也意识到了危险,纷纷不安地骚动着。 忽然箭雨停住,我们趁机跳上各自的马儿,朝驿站方向奔去,不管怎样,那有常驻的护军,总能护得了几分。 但是我们想错了。 每当我们骑速慢下来,或者是遇到岔路时,身后就会有羽箭飞射过来,像是催促我们前行。我觉察出不对,难道他们是想将我们往驿站那引?难道那才是他们伏击我们的据点?就这样疾驰出五、六里的样子,我伸手打了一个手势,整队人马便跟着我撇开官道,向野间一条山道驰去。果然身后的羽箭又飞了来,这让我更加笃定了先前的猜测。他们一定是两路人马,一路已然先我们到达,布置好陷阱,等我们自投罗网;另一路尾随着我们,时刻确保我们向既定的目标进发。但是好死不死我们突然停了下来,还准备就地安营了,这完全打乱了对方的计划,所以盯梢的这组人才出此下策,赶我们去陷阱。他们没有正面现身,估计是人数应当少于我们,没有把握将我们一举拿下。我的脑中飞速的运转着,想通了此中关节。 就在这时,一枚信号弹被射向天际,在我们头顶上方破开,黛色渐浓,这绿色的花火在夜空中好不明亮。 “不好!他们搬救兵了!我们得快!”我大喝到,手中的马鞭狠狠抽向追星的腹部,它吃痛,又奋力奔跑了起来。 其余各人也加快了动作。我们疾行在夜色中,前路茫茫。 刺客来得如此之快,他们一行近二十余人,在我们奔进矮林的片刻就赶到了。林中荆棘矮树丛生,马儿只走了一小段,便不能前行了。我们只好弃马换步行,纷纷将马儿狠抽了几下,让它们四散而去,各安天命吧!追星似是舍不得,我怜惜地抚了抚它黑亮的鬃毛,掏出一颗饴糖来塞到它嘴里,“去吧!” 它像是听懂了,迈开步子走了,慢慢奔跑了起来,只几下就隐没了踪影。 我无暇顾及其他,带着大家朝林子里钻,我想只要能出得这片山林,我们定能寻到活路。 我终是太幼稚,没经历过腥风血雨的洗礼,御敌追踪之术与他们这些刺客比起来,差得远了。 我们被他们赶上了,开始了拼死搏杀。 劈、刺、砍,这些我从小在演武场上学到的,让我自豪的横扫宫中侍卫的杀招在面对强悍的武林高手之时,变得如此无力。身边的侍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为数不多的几人还拼死护在我的周围。 那浓浓的血腥味让人作呕,那月色斑驳之下的杀戮让人胆寒。 我已然杀红了眼,人被逼至绝境,求生的本能爆发了出来。那些刺客似是没料到我们会如此顽强,在死伤过半的情况下,也加紧了攻势。 我只觉得时间过得是那样慢,每一秒都是煎熬;可时间亦是过得那样快,一招一式间就有人命丧黄泉。 那十二侍卫的统领叫林云,他亦是我们之中武功最好的那个。他眼见能撕开刺客包围圈的档口,将我重重一推,接着手舞剑花,斩去来人攻路,大喝到:“王爷,快走!” 我哪能置同伴的生死于不顾,拼命上前去分担他的对敌。他似是急火攻心,运气朝我的胸部猛推一掌,将我生生拍出了包围。高叫着:“属下能做的仅此而已!王爷!保重!” 我心口一窒,那感情难以言说。 “别让他跑了!我们回去可交不了差!”敌首沉声大喝。立即有人呼应,挥剑朝我劈来。 我将将后退了一步,准备提剑御敌,可斜左方呼得冒出一柄重剑,弹开了我的剑,还深深扎入了我的腹部。我浑身大小刺伤无数,只这一下是致命的,我跌跌撞撞后退了几步,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便不受控地坠落了。 待我重重落在这黑黢黢的山水之间,被那清润的水悉数包围,掩住口鼻,只那么一瞬,我已未有它念。 一声嘶鸣,我被咬住了肩头衣裳,硬生生地将我的上半身拖离了水面,热气喷在我的肩上,耳边的呼哧呼哧声,还有毛发铺散在我脸上,我已没有半分力气,任由它拖着我,缓缓闭上了双眼。 待到我悠然转醒,已不知身处几何。 躺在床上的我浑身上下丝毫没有知觉,想张口也是无力。周围只觉敞亮,清风拂面,有花草的淡淡清香,宁静而安逸。 我意识到我被人救起了,还有命活在这世上。 “哎呦,你醒啦!看来我新配的药见效还挺快!”那人兀自说着。 “瞧瞧你这包袱里装着的是啥好东西?呦,这瓶是补气丸,这瓶是——乖乖,千金难买的我药王谷独家秘制金疮药,哈哈哈哈,这瓶又是什么解毒丸,这玩意儿是驱虫膏,油纸包着的是火石和蜡烛,还有匕首、铁钩、绳索、绑带、护具,喂——要不要这么齐全啊!”那人唧唧歪歪,光听他说的,我就知道他把宁依依给的包袱翻了个底朝天。咦——等等,那包袱不是系在追月脖子上的吗?如何到他的手中了。 我口不能言,只能双眼乱瞟。 一个高大的身影凑上前来,来人抱臂,出声嗤笑道:“喂!你不会是为了专程拜访我药王谷才备下这许多物件的吧!难为你想得如此周到!老夫——哦不!我药王今个算是受教了。” “……” “喂!你倒是说话啊!伤的是身子,又不是舌头!” “……” “呦呵!还是不说是吧!老子今日就跟你杠上了,看你说是不说!”那人拍手喊道:“老吴、老吴!快进来!” 好一会儿一个颤颤地身影进到里面来。 那人早就不耐烦了,“那什么你动作倒是快点撒!把你那养的毒蝎子拿出来,这人竟敢不回我的话,实在气煞老夫,哦不是,气煞我药王了,给他点颜色看看,好叫他知道不回我话的严重后果!你倒是快点拿出来撒!” 那个叫老吴的,颤颤微微来到我身前,在怀中掏啊掏的,像是慢动作,那自称药王的家伙急不可待,自个就动手去掏,拿出一个翠绿小盒,捏出盒中只有半截手指大小的墨绿色的蝎子,口中还爱怜地叫着乖乖、乖乖,抬手就要往我脸上放。 就在这紧要关头,老吴出声了,那声音慢吞吞的好似树皮被撕,暗哑难听,“少爷,他说不了话!” “为毛啊?他是哑巴” “你昨日替他诊治,嫌他喊疼的动静太大,就点了他的哑穴,未曾给他解开呢!” “啊——”他恍然大悟,“我说呢,就是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不回本药王的问话,是吧!”他丢下那叫乖乖的蝎子,抬手在我身上点了好几处,我只觉得咽喉口一松,应该是能说话了。 “老吴,你下去吧!乖乖好像瘦了,你给它弄点吃的。” “敢问是阁下救了在下吗?”我勉力发出了声音。 那人一挑眉毛,“谁让你先说话的!”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你方才没听见我自称是药王吗?” 我“……”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你是仰慕于我,准备好这繁多物品是来寻我这处药王谷的吧?” “……”你真是想太多了。我好不容易挤出句话:“在下不曾听过阁下的名号!” “什么?我药王谷药王纵横江湖百余年,救治过无数伤患,在武林那是有口皆碑,你竟然告诉我你不知道?”他瞪个眼睛质问到。 我盯着他翻飞的嘴皮,毫无特征、看不出年纪的面容,只好回道:“阁下当然威名远播,只是在下非江湖人士,还请阁下谅解在下的孤陋寡闻。” “啊——这倒是能谅解!我谅解!”他听了我这话,倒是露出了满口笑。 我又恭维他,“阁下救了在下一命,当是在下的救命恩人!赵某初见阁下,便知阁下是一位清风朗月、超凡脱俗的高士,感佩之情油然而生啊!” 此时哐啷一声响,行至门口的老吴跌倒在地。 药王不耐地说:“你这又怎的?” “额——脚滑!脚滑!”然后老吴便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 药王作恍然大悟状,“原来爬的竟比走的还快,嗯!以后让他们都爬着走。” 我心下惊悚,抬眼望向他一脸认真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这——这是什么人?! 他回过神,对我笑了一笑,说到:“我觉得我们有缘,你又和我如此投契,不如就留在此地养伤吧!我不收你分文哦!” 我“……” “那——我最讨厌人不讲话!……” 第47章 天塌下来了! “王爷、王爷,大事不好了!” “何事值得宋先生如此慌张?”赵霂停下笔,抬头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宋清风,还真是头回见到如此失措的他。 “王爷,南境急报!东南兵马大元帅身中毒箭,医治无法,今昏迷不醒!” 啪,赵霂手中饱含墨汁的笔掉了下来,弄得待写的奏折一片污渍。 “你说什么?”他一下站了起来,那个如清风朗月的男子、瑞安的守护神、宁依依的爹亲竟然……“不妙!不妙!这是何日之事?” “战报刚到京城,这事约莫在四五天前发生的!” “眼下消息已经送进宫里去了?” “正是!在下估摸着马上钟鼓楼要敲钟了!” 宋清风话音刚落,“咣——咣——”那沉闷肃穆的钟声便敲响了,整个京城一下儿便静了下来。是了,足有十年没有敲起的大钟,此时被狠狠地撞击着,发出骇人的声响。此头等要事发生,应该是敲足十一下,用以召集朝臣入宫,共商大计。 “备马!” “都吩咐下去了!” 赵霂顾不得更换朝服,穿着常服便奔出书房,向马厩跑去。 王吉庆安置妥当等在那里。赵霂一个翻身坐上了追星,策马跑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过头对宋清风说到:“先别让她知道!” “在下明白!”宋清风点头。 “驾——”赵霂便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 可钟声敲到第十下便戛然而止,接着是一声巨响,伴着沸腾的人声,不晓得出了何事。 只一会儿,外面小斯便飞奔了来,“宋总管,是钟鼓楼塌了!” ———————— 待赵霂赶进宫,其他朝臣们也陆陆续续赶到了。大家都面色不虞,气氛凝重。 赵印褀伴着内侍“皇上驾到!”的唱和步入勤政殿,朝臣们纷纷下跪。 “免礼!”赵印褀大手一挥,“苏公公,将南境战报念给众位卿家听听!”语气森严。 “诺!”苏公公捧出一叠战报高声朗读起来…… 东南兵马大元帅宁国公宁章时手握大军二十万。五万机动留守关内,由副将张宸铭率领,以备应敌;五万宁家军精锐驻守在东南边陲重镇夷陵,由宁章时亲自率领;另八万分布在南境各处大小城池,连成一线;最后还有两万精兵,由另一副将刘承铄率领,狙击行踪不定的蜀国兵力。这里穷山恶水,民风彪悍,走的都是诡异莫辨的路数。从漠北朔风转到这雾深瘴浓之地,宁家军起初是很不适应的,历经数年的大换血,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新年前夕,南蛮大小部族数十个,联军五万突然对我边陲小城崟城发起了偷袭,让原本就与蜀国胶着的南境战事又添了一把火。宁章时即刻率部三万与崟城守将里应外合,将这股□□打压了下去。可连着下了二十多日的暴雨,官道被毁,让他们不得不在崟城安营,不能及时退守到夷陵,粮草告急。 另一边蜀国主力忽然消失了踪迹,一直追赶他们的副将刘承铄被暴雨所迫,只得在最近的一处城碍驻扎,他们是轻骑快兵,只得三日存粮,很快粮草也告急了。 关内应急的副将张宸铭收到两方急信,从自己军中挪出一半军粮,各派军一万运往两处救急。可这雨一下就不停,内外皆闹水患,粮食霉变,作物淹死,各处百姓也断了粮。所以才会有三封加急催粮草的奏报! 待宁依依除夕之夜上演了一场逼宫大戏之后,朝廷的各路粮草才得以运来,蜀国的主力忽又杀回了夷陵,这不刚刚得到补给的宁家军尚未能有一丝喘息,便又要疲于应付新来的敌手。 其实兵不厌诈,这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怪就怪在,宁章时率部赶回夷陵大营的途中,忽然遭到了蜀国兵力的狙击,这小股人马不过千人,黑衣黑骑,打法怪异。宁章时为保大军火速回营,只留下轻骑营与之缠斗,自己率两千精兵殿后。结果谷中忽然瘴气一出,将大军尾部与大部队生生截断,宁章时便与轻骑营干脆合围了这小股人马,与之全部歼灭。谁知瘴中冷箭频发,四面来袭,叫人躲闪不及,而宁章时正是冷箭最大的袭击目标,也不知怎的宁章时中了一箭,好在只是伤及手臂,并无大碍。 待箭雨一过,等那瘴气悉数散尽,余下之人也都安全撤回了大营。可那之后受箭伤的人陆续倒下,高烧不退,四肢发黑,似是中毒,伤得重的两三日便毙命了。宁章时虽是皮外伤,可也不例外,最后竟然昏迷不醒了。 蜀国的大军还在没日没夜地攻城,南境各处大小城池被撩拨了个遍。虽然每次只有寥寥数队人马,不过千人,可总让人烦不胜烦,牵制着南境边境一线不得动弹。 由宁家军把着,大抵没出什么大乱子,只是这宁章时—— 赵印褀始终端坐于御座之上,十二道珍珠垂帘将他的表情隐没在莹润的光华之后,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苏公公念完,便躬身退至一旁站定。 没有将军的军队是什么?无头的苍蝇——乱飞! 好在宁家军军纪严明,各级大小将领也分工明确,主帅的人选还可以缓缓。但眼下是死守城池,保守迎敌,还是主动出击,歼灭蜀国大军,这个赵印褀一直未有决定,所以才造成了宁章时一会儿打,一会儿守的困局。 “宁章时!宁章时!”这一刻还沉浸在思绪里的赵印褀未有任何言语。 “加急奏报!”风尘仆仆地传令官奔进大殿,“皇上,交州告急!这是奏报!” “什么?”赵印褀这才回过神。 “报!加急奏报!”又一传令官飞奔进殿,“皇上,凉州告急!” “你说什么?”赵印褀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朝臣们也一下炸开了锅。 “报——急报!急报!”又一传令官奔进了勤政殿,来人跑得太急,直接摔倒在大殿之上,立刻爬起改为跪姿,“皇上!幽州奏报,漠北老汗王离世,由二皇子即位。当日便发兵置我莫岭北部安营,准备攻我幽州十城!” 闻者无一不色变,原本安逸的瑞安忽然四面楚歌,这是——这是——怎么个情形? 赵印褀一下呆掉了,刚刚还只是东南一线受牵制,就转眼功夫,竟然、竟然另三面也燃起了战火!难道他们是瞅准了战神宁章时倒下了,便纷纷迫不及待亮出各自的爪牙,准备吞噬我瑞安的大片国土了吗? 赵霂亦是大惊,怎么局势一下这样紧张起来了? 有朝臣出列说道:“皇上,耽误之急是稳住阵脚,四面受敌,当择一强敌予以重击,威慑八方!” 宁依依所制的巨幅地图被内侍搬了上来,徐徐展开,将瑞安的全貌以及周边的各国全部呈现在了众臣的面前。地图标注精准,非常详细,这时大家才暗谢她的良苦用心。 其实真正兵临城下的只是东南一带。交州与凉州是东南与西南一线,那里盘踞的是真腊、吉兰丹、大食、白达这些小国,且它们举国之力也难以撼动我瑞安的国本,何况那里一直是盛传宁家军的威名之地,尚好应付。只是这漠北的局势让人忧心,宁家军本世代镇守漠北,对那里可谓了如指掌,赵印褀顾忌宁章时一家独大,将宁家军拆开分编,主力由宁章时调派到了东南一境,但毕竟他还是为了国本考虑,前几年才将宁章时的养子宁松作为副将丢去了北境。明月用一死换来的北境十年的安稳,终于因为老汗王新死而打破了平静,新汗王迫不及待地发兵,看来是筹谋已久了。 “十年的休战,不知对手的实力与深浅啊!”兵部尚书叹道。 “父皇,耽误之急是先派御医去救治宁国公!”赵瑛建言道。 赵印褀合上双眼,无力地靠在御座之上,“御医已经在路上了!” “父皇!我府上还住着医术了得的陆神医,不如就由儿臣护送他去给宁国公医治!” 赵印褀抬眼看着赵霂,半响同意了,“好!你且去吧!”他坐正了身子,正色道:“朕钦定皇三子南阳王为东南抚远军的督军,带朕旨意,号令大军要在一个月之内歼灭蜀国大军主力,并调守到幽州一线,铸我瑞安第二道防线,御漠北之强敌!”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这也太难了吧!宁家军就是再有天大的能耐,也不能这么短时间内消灭蜀国的大军,还能千里奔袭,从南到北的跑吧! 赵霂微微一怔,来不及多想,抱拳出列,沉声道:“儿臣谨遵圣谕!” 此时,赵瑛也出列了,“父皇,儿臣自愿去往幽州!” 赵印褀点了点头,“瑛儿,你的这份为父分忧的心,朕心领了!你的请求尚且缓一缓,不如——你去凉州如何?” 赵瑛立即跪了下去,“只要能为父皇分忧,儿臣去哪里都行!” “好!”赵印褀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朕就封你为征西大将军,西部大营常玉广将军也听你座下指挥!” “儿臣领旨谢恩!” 第48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赵霂赶回府中之时,已近黄昏。 他跳下马来,低头往里走,不想遇上了正焦急等待他的宁依依一行人。她已经历了六次拔毒放血,即便补养得再勤,那脸色也依就苍白,美丽的容颜平添了一份楚楚之气,叫人舍不得想要好好爱怜。 “王爷!”我迎上前去,张口欲问。 赵霂面色疲累,抬手止住我余下的话,“什么话进屋去说!” “好!”我、秦姨和雁儿便心情忐忑地跟着赵霂来到了他的外书房。 “想问什么,你便说罢!”他端坐在书桌之前,双手交叉放在面前,眼睑低垂,就是不正眼看我。 我心里一急,上前说道:“雁儿今日上街听到了些有关宁家军不好的消息,我想向王爷求证一下!” “……” 见他沉默,我心知不好,立刻追问到:“是什么消息?弄得人心惶惶的,宋清风也推说不知道!我——我只得来问你!” “……依依” 他从未这样柔声呼唤过我,我心里一紧,千万别是爹亲有什么事! “你的父亲,他——”他很艰难地开口道:“身中毒箭,眼下正昏迷不醒!” 果然!果然!我——我一个踉跄,伸手撑住桌子才稳住自己,身后的秦姨已然泪如雨下了。 “现在南境的局势如何?”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爹亲的伤情就这么拖着?” “是今日刚得的战报!南境时局险恶,我主动请缨,准备带上陆尘飞,助宁家军一臂之力!”赵霂抿了抿唇,“父皇只给了我一个月的期限,马上我就要动身启程了!”他双眼深深地望向我,挤出一丝笑来,“有陆神医在,定不会让你爹亲出事的,你放心!” 我——我有种深深的无力感,颓然地坐下了。 “小姐!”秦姨哭着喊我。 “你也跟着去吧!”我没有哭,“爹亲那自是需要人照顾,你——陪着他,我也放心些!如若,如若真的于事无补,你就别回来了!” “小姐——”秦姨噗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泣不成声。 赵霂惊诧地望向我们。 我呆呆地笑了,“我早就知道你对我爹亲的情谊,只是自私地不想成全你们!我怕爹过得太幸福,会将娘忘了!” “小姐——” “你应该怪我的,是我害得你们心里装着彼此,却不能相守!” “不怪!这不能怪小姐!”秦姨拼命地摇着头。 “是我拖累了你整整十年!时至今日,我放你们自由!如果爹亲能安好,你们就远走天涯,再也别回来。如若爹亲没了,我只求你带着他去漠北,将他与娘亲合葬。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让他们相依相伴在曾经留有最美好记忆的地方,可好?” “小姐——老爷会没事的!”秦姨哭着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直觉爹亲这次躲不过了。“秦姨,你听好了!你今日从这里离开,就再也不许回来!”我红着双眼对她说着,“你本不属于这里!去过你的安生日子!你这么美,还这么贤惠,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捧你在手心里的人!你且去准备准备,离开吧!” 雁儿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眼泪早已经湿了面容,她还不明白,怎么突然间我就要撵秦姨走。 “小姐——不要,我——我还会回来!我——我——” 我双腿一曲,从椅子上滑到地上跪着,面对着秦姨,我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你我情缘已尽,还求青格勒带句话给爹亲,就说女儿不孝,不能在爹亲面前侍奉,还望见谅!如若爹亲不原谅女儿,那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吧!” “小姐——” 我只当听不见秦姨和雁儿的呼喊声,一头跑向那夜幕之中。 为何天还是黑得这样早,不是春天了吗? 为何天还是这样的冷,冷得刺骨,不是春天了吗? ———————— “王爷,一切都准备停当!只是陆神医说他还需再做几味药。”宋清风说道:“王妃应当还要再做三次拔毒放血才能将体内之毒全部清掉,倘若这一走,又不知何时才能再续上,所以陆神医想先用药抑制一下毒素。” “好!他何时弄好,本王就何时动身!”赵霂从一堆文书里将头抬起来,“宋先生,本王这一走,阖府上下就全靠你一人打点,你——” “在下明白,在下自会定时向王爷回禀王妃近况的,还请王爷放心。” “嗯!” “王爷!柳侧妃到!”王吉庆进了里间通报。 赵霂搁下手中的笔,转了转手腕,问道:“几时了?” “刚亥时!” “都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怕是听到风声来送行的!” 赵霂会意,“都下去吧!王吉庆你把这些个信件都送出去,确保万无一失!” “是!王爷!”王吉庆躬身退了出去。 “王爷,您趁此时也休息片刻。在下去陆老那里候着,随时派人来通禀!” “嗯!” …… “王爷——”外面响起柳如烟惯常的柔声,伴着香气飘了进来。 “进来吧!如烟!” 柳如烟穿着织锦长衫,三千青丝只用一枚玉簪轻轻挽着,款款进了来,盈盈一福,“王爷,如烟特来送行!” “呵呵你倒是有心!”赵霂坐着未动,“起来吧!更深露重你怎穿得这样单薄?” “如烟的一颗心全都系在王爷身上,听说王爷要走,当然是无心打扮,匆匆赶来见王爷一面喽!” 柳如烟笑语嫣然,“王爷,如烟还亲手做了宵夜,准备陪您一同食用。如何?” 赵霂从回来到现在还真是滴水未进,口也渴了,便点头笑着说:“还是你想得周到,本王正有些饿了。” 正中柳如烟下怀,柳如烟唤书画将清粥端了进来,还弄了些个精致的小菜,“王爷,如烟熬得多了一些,叫大家都尝尝可好?” 赵霂未作他想,便允了。 吃着,吃着,赵霂觉得有些发热,柳如烟亦是双颊红艳,冒出些许汗珠,身上的香气越发浓烈起来,叫人心中无端地缭乱起来。 赵霂放下了碗筷,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这不喝不要紧,一喝更觉得口干舌躁。 柳如烟近身扶着他,“王爷!这是怎么了?” 声音柔媚入骨,就连扶住他手臂的肌肤处也开始灼烧起来,赵霂甩了甩头,眼前只余柳如烟那婀娜的身影,她红艳艳的嘴唇说着什么,却是再也听不清了,只能顺从得被她扶进了里间,在榻上歪坐着。慢慢眼前的一切都化作一片红,一片红色的汪洋,将赵霂狠狠地淹没了。 柳如烟看着赵霂慢慢合上了双眼,可脸色却是潮红,呼吸急促,心里有些得意,也有些羞涩。此时琴棋隔着门帘轻声说道,“主子都办妥了!” “你二人在门口守着,万不能叫人进了来!”柳如烟按捺住体内那股冲动,沉声说道。 “是——”琴棋赶紧退了出去。 柳如烟心里忐忑,一层层解开自己的衣物,只余肚兜在身上。“赵霂,今日你我成了好事,看你往后如何是好!”便伸手去解他的衣服,待褪到大半,她已是不能自持,这祖奶奶给的媚+药药力真是非常。她原本只是想给赵霂一人用的,可转念一想,自己也是初经人事,还是霸王硬上弓的那个,怕自己不行,这才狠了狠心,也喝了一碗“老火靓粥”,眼下已是欲*火焚*身,顾不得了。她扑上去,就去亲赵霂,觉得还不够,远远不能熄灭那恼人的心火,便顺着他的颈项一路吻了下去,还咬了咬他的胸膛,赵霂被勾得难耐地呻+吟了一声。柳如烟像是得了应允,便攀上了赵霂裸*露的身体,去解他的亵裤。 此时,一枚铜钱自虚掩的窗外飞了进来,不偏不倚击中了柳如烟的脊椎大穴,她一下便瘫软了下去。两个身影先后从窗户闪进了屋。 “啧啧,老五,此等香艳的场景干嘛不让我看下去!真是!难得看到三哥这副德行,还不叫我尽兴!”十三笑得一脸贼相。 “你呀整日没个正行!都这份儿上了,还开你三哥的玩笑,要是真怎么着了,你三哥不得悔一辈子呀!”老五正色道。 “是!可这女人怎么办啊?都被咱俩看光了,要是不负责,有点说不过去啊!”十三贼溜溜地小眼珠直转,“不如我把她给办了,也算给咱祖师爷留个后!” 老五鄙夷得直摇头,“你混小子每日尽想些啥!救人要紧!”推开柳如烟,顺手将神智不清的赵霂给抗了起来,“哎——也罢!这种连媚药都敢吃的淫*□□人我是消受不起,既然兄弟你愿意负责,那便宜你了!只不过你可不能让咱三哥背这个黑锅!” “哪能啊!”十三笑得见眉不见眼,“还是老五你够意思!兄弟我先办事,待会去陆小子那找你们!嘿嘿” 老五叹了口气,暗自嘀咕这采花贼的毛病十三啥时候能改啊!也罢,全是这女人自作自受,这等烈性媚药男的好解,这女的嘛——还真不好说!得,再不快点时间都耽误了。想到这,他一个飞身便将身影隐没在了沉沉夜色之中,轻功自是了得。 这边十三搓着手,留着哈喇子,啧啧柳如烟,瑞安第一才女,这就要成为他的女人了。十三有点小激动,三下五除二将自己剥了个干净,跳到了榻上,嘿嘿此时的柳如烟虽被点了穴,可身体依旧亢奋着,春水顺着大腿内侧横流。十三见了,下腹一紧,掰过柳如烟如玉的身子便挺身而入,也不管什么怜香惜玉了,怎么爽怎么来。直到五六个回合,他才尽兴,心里乐开了花,对着佛祖菩萨一通感谢,要是这柳如烟一举得男,那真是他家祖坟冒青烟了。他暗自发誓自此收心,守着这天上掉下来的美媳妇好好过日子。时辰真是不早了,十三提着裤子下了榻,香了柳如烟一口,叨念着,“媳妇,乖乖在三哥府上待着,等爷凯旋归来再好好疼你!嘻嘻” 柳如烟不自觉得哼哼了一声,就像是答应了,喜得十三连转了好几个圈,嘿嘿嘿嘿,一路朝半夏居奔去了。 第49章 命悬一线! 待赵霂昏昏沉沉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奔驰的马车之中,身旁的陆尘飞还在闭目休息。他只觉得浑身酸痛,一点力气也没有,喃喃说道:“我难道又中毒了?” 陆尘飞依旧闭着眼,“毒是没中,不过春*药倒是没少吃!这媚花奴江湖上都要绝迹了,没想到却在你府上出现了。老子,咳咳,我也算是开了眼了。”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来,“要是你力气再大点,估摸着老五就被你那啥了!” “什么?”赵霂难以置信,想起了昨夜柳如烟的种种,不禁恍然大悟。哎——她这又是何苦呢! “我要告诉你的是柳如烟已经是十三的人了!” “嗯!”赵霂不置可否。 陆尘飞忽然睁开眼问道:“我说霂小子,要是宁依依中了媚药,你救是不救?” “……我不知道!”赵霂把脸歪向一边。 “切!你要是见死不救,我救!” “你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善哉!善哉!” “滚!” “……” ———————— 柳如烟是被琴棋与书画唤醒的,见到自己满身的红痕,就连那***都印上了,不觉面红耳赤。赵霂早已不见了踪影,怕是不敢面对于她。柳如烟心里有那么一丝得意,待穿戴妥当,天还未亮。 柳如烟让琴棋将那榻上染了血迹的床单换了下来,连同赵霂被褪下的衣物一并收好,才在天光大亮之前匆匆赶回了如岚居。 琴棋与书画谁也未敢提起她们无缘无故就在门外睡着的茬,但愿柳如烟的如意算盘没有落空。 ———————— 秦姨走了。 我无精打采地趴在石桌之上,面前是陆老爷子临走时留下的一堆瓶瓶罐罐。彻夜未眠的我哪有什么心思管这些!心里担心着爹亲,恨不能立刻飞到他身边去,我不想失去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 “小姐!我们也去南境吧!去看老爷!” “雁儿,你真是太天真了!”我伸手取过一个离我最近的瓶子,摇了摇,里面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不晓得是什么药丸。“你以为你我能出得去这京城?” “为什么不能?”她不解地问。 “呵呵,赵印褀那厮怎会放过我!你想啊,要是被我逃了出去,与爹亲汇合,再加上宁氏一族旧部,在这战局紧要的关头,我们要是反了,他的江山还会有吗?” “小姐——这,真的出不去吗?” “出不去的!我看我现在连出这王府都困难!那狗皇帝一定会派人在府门外看着的!”我使劲打开了那小瓶子,一股橘子味道飘散了出来。我一怔,这是——这是我最爱的饴糖!我又连续打开了几个,甘草味的、牛乳味的、绿茶味的、甚至还有玄米味的,统统都是我嘴馋时候自创出的味道,这个世界没有的味道,给老爷子抢去几次后,我就再也懒得做了。没成想他临走的时候竟然捣鼓了一夜的饴糖留给我。我欲哭无泪!这陆老头真是朵奇葩! “不是药的吗?怎么都成饴糖了呢?”说罢,雁儿的小手就伸过来了。被我眼疾手快,一把拍开,“你怎知这不是药?陆老头怕是知道我畏苦,特意做成糖丸一样的药给我吃的,你少占便宜!” “哦!要是药,雁儿就不吃了!” “切!”我抓了一颗橘子味的饴糖放到嘴里,酸酸甜甜的,倒是比我做的味道都好。我心里感动,默默念叨着,谢谢!白眉白发的可爱老头!吃了它,心里就不会觉得那么苦了! ———————— 赵霂一行人日夜兼程,终于在第四天漏夜赶到了夷陵大营。 顾不得休息,赵霂就带着陆尘飞、秦姨来到了宁章时的帐内。 此时的宁章时已然昏迷了七八日有余,全靠米汤在维持生命,原本高大伟岸的身躯消瘦了许多许多。堂堂的“玉面郎君”竟呼吸羸弱的昏迷在榻上,想想都觉得难以接受眼前的现实! 秦姨一下就扑了过去,她朝思暮想的人啊,苍白着脸、紧闭着眼,无知无觉。没有哭!几日来她吃不好、睡不好,万幸万幸赶到了!老爷能挺到现在,就一定能熬过这一关! 赵霂说道:“秦姨,既然有陆神医在,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先下去休息,待会儿你还要来照顾宁国公呢!万不能自己先累倒下!” 秦姨顺从地点头,“奴婢这就下去!”她抬眼望着陆尘飞,行了大礼,“这里一切就拜托陆老了!” “嗯!”陆尘飞严肃地点点头。 见秦姨转出去了,赵霂急急问道:“如何?” “不好说!”陆尘飞皱眉,如此郑重的表情倒叫赵霂怔住了。 陆尘飞翻开宁章时的被褥,查看他的四肢,只见他的手脚乌黑,有些肿胀,身体各处倒还好。 “这是什么毒?” “这应当是蜀地特有的蛇毒造成的。只是这毒一旦占身便会立即发作毙命,如此这般应是经高人改过毒性的。”陆尘飞抬头望向赵霂,“我先试试能不能拔毒,如若不行,恐怕——” “恐怕什么?” 陆尘飞一阵苦笑,“恐怕我也奈何不了它!要叫小东西失望了!”说罢,他便解开随身的布袋,逐一掏出他的物什器具来。 赵霂抿了抿唇,没说什么,转身也出去了。 不一会儿,进来几位军医以及军护,想来是赵霂叫来给他打下手的。陆尘飞老实不客气地叫他们燃上炭火,送进热水、面巾、纱布等等,准备动手。 他取出刀具,在宁章时的手指和脚趾处各划了一道口子,用小药瓶接了少许血液。说来也怪,这手指与脚趾分明是黑黢黢的,可是流出的血却是鲜红的。 一位老军医就开口了,“陆神医!老朽也这样做过,以为可以放血拔毒,可是这——这毒血似有灵性,只是聚集在四肢,一旦开了伤口它却又逆流而上,这——这放出来的都是无毒之血!” 陆尘飞脸色微变,赶紧住了手。世上还有这种事!难道是巫蛊之毒?要知道巫蛊之术早在数百年前就被禁止了,无论哪个国家对饲养蛊毒之物的人都是统统剿灭的,所以流传至今也只是古书上记载的只言片语。这早就绝迹了的东西怎会出现? 陆家世代行医制药,老祖宗就像神农氏一样偿遍百草,饲养毒物,所以对此道也有些涉猎。陆尘飞是陆家百年来不出世之医学奇才,才会将这些祖宗典籍一一学来,融会贯通,也才能一下想到这个可能性。 此时,他有些傻眼!宁依依的毒是已知的,两种融合都这样难以除尽。而宁章时的毒更是霸道,难道真要将血流干才能除掉?不,不,一定还有其它解毒的法子! 那位老军医看着陆尘飞陷入沉思,便很郑重地跪在了地上,其他军医、军护旋即也都跪了下来。 “老朽恳请陆神医救救宁国公!可叹我等医术浅薄,对此毒素手无策。可您是神医,一定会有办法的!国公爷不能有失啊!” 陆尘飞苦笑到:“我并非什么神医!只是精通制药、医术的医者罢了!” 大家纷纷叩首,花白头发的老人老泪纵横,“国公爷是神,庇佑着我瑞安啊!求求陆神医了!” 陆尘飞赶紧起身去搀扶那位老者,老人颤颤巍巍开口道:“陆神医,中毒的兵士已经陆续死了多人,还有几个现如今和国公爷的症状一样。我们发现他们除了和国公爷同样受的是擦伤外,本身的武艺与内力也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撑到现在!” “你的意思是?” “不知陆神医能否先行在那些兵士身上试炼,如若有效再施行在国公爷身上,这样也能保得万一!”老者满含期盼,“我等就是为了国公爷去死,也绝不含糊!您但请放心!” “老——我知道了!” 说罢,大家齐动手,抬进来两位与宁章时症状相似的兵士,将他们安置在营帐的高台之上。 陆尘飞细细瞧过,便按着自己刚才想的法子着手去拔毒。 只见他在一位兵士身上的几个大穴处施针,点的安息香燃了近一半之时,便又在几处穴位施针。原来,他是想将毒逼到一处,然后一起拔除。几位军医屏气凝神,注视着陆尘飞的一举一动。又见他将兵士的十根手指与十个脚趾全部划破,那毒受了刺激,开始逃离流血的伤口,按着经脉移动,却发现很多路都行不通,只好按着陆尘飞既定的路线逃离,这样一起聚集在了腹部,表象上那兵士的腹部开始不停颤动,像是各处的毒素都蜂拥至此了。陆尘飞立即飞针,断了它们的来路,燃上他自制的驱毒灭毒之药,放入金钟之内,猛地朝那处颤动不停的肌肤处拍去,他腕上施了几分内力,金钟之内的药一下猛地燃烧起来,药力扩散。那金钟忽然嗡嗡鸣响,兵士痛苦地□□了起来,只听得嘭地一声,金钟内忽地有鲜血溢出。那兵士猛地抽搐了几下,四肢上的黑气突然蔓延开来。 “不好!不好!”几位军医们全都大呼起来。 只瞬间的事,那军士最后扭动了几下,便殒命了。 陆尘飞的脸色从未这样差过!他浑身衣裳湿透,四周蔓延着腥臭,原本就湿热的气候越发让人沉闷得喘不过气来。 他挪过金钟,那兵士的腹部,原本困着毒素的地方已然是一个血淋林的窟窿,整个肌肤焦黑一片。看来,那毒受了刺激,见有人想要除掉它,便来了个玉石俱焚!真真是个刚烈霸道的主! 所有目睹了这一切的人,都无法想象还有此等奇事!万幸!万幸!躺在此处的不是宁章时! 陆尘飞率先回过神来,“你快去取毒血!”“还有你,去取被这毒染上的肌肤!”“腹中那块黑色的你也快给我取出来!”一叠声的吩咐,大伙立即行动了起来,没有时间来哀悼逝去的同伴。 夜是那样的黑! 不知道有多少人今夜未眠! 第50章 再次面圣! “圣旨到!宣南阳王妃宁依依进宫面圣!” 我跪地接旨,面上无动于衷,心里却惊起骇浪,我再怎么不情愿,也要去面对那个人! 苏公公虚扶了我一把,“郡主且去梳洗一番,老奴在此等候便可!”又细细将我瞧了瞧,“郡主,恕老奴多嘴,自古有云吉人自有天相,宁国公定能安然渡过此劫,还望郡主宽心,多注意自个的身子!” 我一鞠到底,“多谢苏公公吉言,依依心领了!” “不敢当!不敢当!老奴只是动动嘴皮子,怎但得了郡主如此大礼!”苏公公连忙扶起我。 我摇摇头,“善心善意,我宁依依总还分得出来!此时此刻您还宽慰于我,依依自是感激!” “宁国公乃国之栋梁,只要是我瑞安人哪有没受到过他惠泽的?郡主亦是女中豪杰,老奴也佩服得紧!”他的双眼含笑,“当真是虎父无犬女。老奴想着终有守得云开雾散之时!” “……谢谢!” 銮驾一直驶到皇上的寝宫方才停下,我无力地自嘲,那人还想怎样?贴身的匕首冰冷地杵在腰间,硌得我生疼。 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 我走下了銮驾,眼前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在星辉月影折射下,闪着莹莹碎光,显得神秘而安静。廊下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被盏盏宫灯印耀着,似欲腾空飞去,一切似真似幻,我也像踏着云彩般一步一步走向那未知的深渊。 “南阳王妃觐见!”苏公公唱声道。 “进来吧!”里面传来那人低沉的嗓音。 我的身子不由得一阵颤栗,深呼了几口气,努力平静了下来,才缓缓踏入殿内。身后的殿门随之关上,将我与外界完全隔开。 我行至殿中央,敛衣行礼,“恭请圣安!” “……” 我盈盈起身,直视着那人如火的目光。 “哼哼哼哼——”那人一阵轻笑,着黑色常服的他,束着玉冠,闲闲地靠坐在龙椅之上,反倒衬得年轻了不少。“你历来是这么大胆,经过了上次,还晓得怕了么?” 我凝视他好一会儿,才用着冷冷的语调说道:“怕!如何不怕!皇伯伯的威严依依早领教过了!可怕也无济于事,不如就坦然些,给自己留几分颜面罢了!” “一个多月未见,倒是清瘦了许多,怎么?身体不适?听说除夕那晚回去你就一病不起,可是真有这回事?” “皇伯伯好眼力,依依确实病着,到现在还未好!”我实话实说,“陆神医说我中毒了,还是两种毒,快一年都没死掉,倒是笑话我命硬得很!” 他听到此处,一下立了起来,沉声问道:“知道是谁干的吗?” “恕依依愚钝,至今不知!” “那陆神医说是何毒?” “了红尘与夕命,挺美的名字!” 他一怔,低头沉吟,慢慢踱了过来,立在我的身前,信手掬起我的一束发丝,低声说道:“难为你了!还受这等毒害!”目光竟出奇的温柔与迷离。 我不懂他,真的不懂。 “朕会替你报仇的!” “……” “怎么?你不信?”他越发温柔,“信朕一次可好?朕再不会伤害你!”他轻轻将讶异的我拥入怀中,低首嗅着我的发香,“你不要怕我,我也再不会逼迫你做些什么,只要你好好的,我比什么都开怀!” “皇——皇伯伯!” “嘘——”他在我耳边轻吟,“就让我抱一抱!什么都别说!” 我…… 他是在跟我说话吗?怎么感觉他像是在对别人说话!他这是怎么了? “咳咳咳咳!”忽然他身子一弯,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抑都抑不住。他一把将我推开,返身踉跄着走向桌边,双臂撑着桌面,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 我不知晓他这是何故,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他喝下手边的一盏茶,稍微好些了。 “宁依依——” “啊?” 他回头见我正露出微微意外而迷茫的神色,定定凝视着他,便唇角微扬,“朕同你爹是比手足还亲的兄弟,几番出生入死,都是他陪着朕!听闻他中毒,朕、朕真是痛心!你——你不晓得朕与他的那份情谊。”他的脸上是复杂的神色,“只是、只是这皇位、这江山太折磨人,朕——朕无法——” “这天下一夕之间乱了!”他不再看我,似是忆起往昔,“朕也老了!旧人一个一个离我而去,最终会有谁伴着朕,朕说不好!” “你原本是用来牵制你爹的一枚棋子,可现如今也已没这个必要了!” 我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 “依依,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就当是朕欠你娘亲、欠你爹亲的一起还上了!”他溢出一丝苦笑,“就算是现在要了朕的命,也随你——” 这一刻,我真想拔刀出来结果了他,为娘亲报仇。 “你腰上绑着的佩刀是朕当年送给你娘亲的,她没丢掉,朕应当高兴才是,对不对?”他喃喃自语。 我惊诧地张着嘴,“什么?”立刻伸手去摸它,还在!他与娘亲竟然也有故事! “明月皎皎,我心迢迢!”他忽然双眼望向于我,又是灼灼,“如若朕年轻二十岁,一定会追求于你,再不错过!” 我…… ———————— 待我从容自若地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将那人、将他的世界远远抛在了脑后,从此,我便再没有顾虑了。 月上中天,更深露重,又会有什么样的前途等着我? 我安坐在马车之上,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疾驰。明日、明日我便能动身去往爹亲处。老天保佑!爹亲,你一定要等着我。 忽然顺儿沉声道:“小姐,前面有些不妥!” “出什么事了” “这在京房的兵马正在北门那儿集结呢!乌压压的全是人!”顺儿是爹亲一手□□出的侦察员,绝不会看错。 “什么?”我心下大骇,他们原本应当是守护京师的部队,一般是在京城外二十里的教阅房布营,由都承旨薛占统一调派,必要时维护京城治安,相当于现在的中央警备司令部。怎么会深夜集结于此?而且——那人刚刚并没有提及啊! 我吹了个响哨,身边立刻有声音传来,“主子,何吩咐?” “你派几人密切注意这里的一切动向!有何异动立即前来汇报!还有——宫里那位爷也让他做些准备,我怕是大事不妙!” “……属下遵命!” 只听得一阵风声,四下便又静了下来。 我暗叹,这赵印褀做事还真是不拘一格,竟将他的影卫团权全交给了我。事到如今,我都不知道是该恨他,还是该——哎! “顺儿,抄小路走,别靠近北门!”我沉吟了一下,“也要派人去趟国公府,让城伯他们做好准备!” “嗯!驾!” 很快,我们就回到了南阳王府。 我边走边吩咐,“紧闭府门,从此刻起任何人不得出入!”“叫宋总管去前厅议事!”“让人通知府中各处,大家安生待在各自的院子里,免了请安问礼!”“让各管事统计府中财务、账务、存粮、存银,天亮之前就报来,越快越好!”“让张达他们都警醒着点,府门各处增派人手!” “是——王妃!” “领命!” “小的这就去办!” 众人一下四散而去!我已经来到了王府前厅,宋清风正好赶得来。 “王妃!” “嗯!”我挥手示意他坐下,“宋先生!” 他一愣,立即站了起来,“王妃这——” 我摆了摆手,“王爷都这么称呼您,看来以前是依依浅薄了!如今情势逼人,我估摸着马上有大事要发生,还望先生不予余力地助我等渡过难关!” 他浑身一凝,“敢问王妃,是何事让您这样忧心?” “我从皇宫回来之时,发现在京房的兵士正在北门那儿集结,未曾惊动任何人。而京兆尹的巡夜分队,一路上我竟是未发现一支!” 宋清风眼睛瞪得老大,这是什么情况? 我艰难地开口道:“恐怕是有人要趁机谋反!” “是了!是了!一定是这样!” “我已派人知会了宁国公府,各大世家怕是也都蒙在鼓里!当然也不晓得这谋逆之事到底有哪些人参与其中。我宁国公府府兵只得五百人,我让顺儿赶在他们行动之前调来王府三百人,眼下应是在来的路上了。” “嗯!嗯!我们主子与瑛王爷都不在京城,趁此机会谋反,他们的主要兵力应是直指皇宫,我们眼下也就只能守好南阳王府了!”宋清风沉吟道。 “皇宫自有禁军把守,还轮不到我们操心!”我目光如炬,“多亏宋先生提醒,这谋逆之人我怕是已猜到几分了!” “哦?” 我朝东面扬了扬下巴,嗤笑道:“装了那么多年的老好人,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宋清风一拳砸在桌面上,“原来江南贪腐巨案的祸首是他!谁也没有想到啊!” “罢了!罢了!他既然反了,就叫他去闹吧!”我无心管赵印褀的家事,“只若是彻查这贪污之案才逼得狗急跳墙的话,怕是我们王府不得善终了!” 宋清风与我对了下眼神,看来我们得提前想好应对之法! “王妃!王府所有府兵听命于你!”宋清风从袖中掏出块玉质令牌,“这是王爷的令牌,可以号令我南阳王府一千两百名兵士,见令如见人!”他双手奉上。 “你这是?” “宋某人一介书生,不懂行军打战,还望王妃接下这个重任!”他复又凑上前来,“王爷临走之时吩咐在下,京城外最近的鄞州大营陈自来将军可信!” 我抬手接过这枚玉质令牌,眼前浮现出那人内敛冷然的面容,晶亮有神的双眸,你事先料到了吗?你替我守着爹亲,我替你守着王府,乱世红尘,你我尽力而为吧! 第51章 强硬发挥! 手上是府里的一应存物的统计单,要应付上上下下一千六百多口人的消耗,怕是硬撑也撑不过半月。我看着清单不觉走神了,赵霂他们已经走了五日了,怕是刚刚才赶到夷陵城,爹亲——你一定要挺住! 东方微亮,那朝阳一点一点从地平线上升起,一时霞光万丈。 忽然皇宫那边传来隆隆的声响,似是重物在撞击宫门,一下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叹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是生?是死?管他呢! “王妃!”负责内院保卫的张达出现在了我听雨轩的外间,“各处已按您的吩咐安置妥当了,人员也已就位。属下将各院的主子们聚集到了王爷的洪一阁,只是——”他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只是各位主子似是不乐意,她们……” “好了!也不叫你为难,我这就去看看!”我回身朝雁儿伸出手,嘴角带了一丝笑。她立即心领神会,返身进屋拿出了我的宝贝,自己也别上了云雁刀,喜滋滋得将乌金鞭交到我的手中,我心里微叹,小妮子怕是和这些女人一般,还不晓得生死只在这一线间吧! “走吧!”我挂好鞭子,便带着雁儿去往了洪一阁。 跨过院门就听得内里吵吵嚷嚷的。待进得屋内,顿觉一片乌烟瘴气,脂粉香气差点将我熏晕过去。众女见我到来,纷纷下跪请安,只得柳如烟似是未见到我一般,端坐在次座之上,想着心事。 我摆了摆手,让她们统统起来,就立在原地开口道:“各位,东临王赵瑞朝反了!” “什么?” “啊?” “怎么会这样!”众女一派惊吓,叽叽喳喳叫嚷起来。 雁儿见我露出不耐,立刻大声喝到:“安静!听王妃说话!”她们立即禁了声。 我叹了一口气,“王爷与他素来政见不同,为了查案又接了梁子,今次他造反,我们王府怕是不能善了!所以各位,趁东临王的手下尚未攻陷我南阳王府之前,你们还有余地与我王府脱清干系!” 她们瞪着惊慌的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我为何意。 我让雁儿捧出一个匣子,打开,里面装了满满的银子与银票。“你们想走的,现在可以领五十两银票和十两现银,衣裳首饰也可以带走。不想走的就留下,与我们王府共存亡!” 有些个胆子小的隐隐哭起来了。 我一拍桌子,“够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哭!留着哭的力气逃命去吧!” 胆子大的开口问我,“王妃!外面真的是这样吗?”正说着,皇宫那边突然传来了几声隆隆巨响,怕是宫门被撞开了,接着便是嗡嗡地拼杀声。 屋里的众人闻之色变,“我——我要走!”一个人开口了,于是大伙纷纷都闹着要离开,生怕晚了就逃不掉似的。 “雁儿,你给她们银两去!” “嗯!” 听兰、听蓉也上前帮忙,我转身便退了出去。 刚刚走到院门口,柳如烟便追了出来,“王妃请留步!” 我回身一笑,讽刺道:“如烟姐姐这时倒愿意叫依依王妃了!” 她混不在意,只是急急得问我,“王妃可知道柳学士府情行如何?” 此时顺儿突然闯了进来,“小姐!小姐!探——”一下见到柳如烟便硬生生止住了话头。 “你但说无妨!” 他喘了口气,又望望柳如烟,这才开口道:“派出去的探子回报,四大世家、太师、丞相、大学士府、六部尚书等等府邸,只有……只有户部尚书府、柳大学士府、怀化大将军府和御史中丞的府邸可以自由出入!我们王府门前已经开始聚集兵士了,看样子怕是马上就来封府了!” “什么?”柳如烟瞪大眼睛,“爹爹、爹爹何时与东临王搅和在了一起?” “哼!柳家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儿!”我讽刺道。 她晃了晃身子,脸色苍白,“可是——可是——” “你爹年纪又不大!女儿可以再有!可这从龙之功的机会少之又少哦!管他是哪条龙呢!”说完,我便不再看她,往前院走去。都打上家门来了,我这个实名王妃不得去瞧瞧! ———————— 皇宫那里自是一番惊心动魄,可现在尚未得知任何消息,派出去的多个影卫也没一个回来呈报的。起先我让赵霂的影卫前去护他,他们断然拒绝了,说我现在才是他们的主子,万不能在非常时期离开主子半步!我去!我嗯嗯的时候难道你们也影在一旁吗?算了,既然赵霂要如此,我也就不计较了,毕竟是我占了便宜。 所以现在的我很是得瑟,感觉自己那是有金刚护体,什么威胁都全然不放在眼里。当我命人打开府门,豪气冲云地站在门内与密密麻麻的兵士对峙之时也无一丝惧怕。 我一身银灰色暗纹团花修身长袍,里面是纯白色的长衫裤装,脚蹬白色绣云纹的马靴,一头青丝只用一根银色丝带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素白缎面半月水波腰封上系着我的宝贝乌金鞭,整个人英姿飒爽、利落得很! 与我对峙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好友廉晴她爹,从二品的怀化大将军廉政淳。此时,他一副得意洋洋,踌躇满志的样子,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俯视于我。 “呦!这不是廉伯伯嘛!哪阵风将您老吹到我府上来啦!也不知会小辈一声,失礼!失礼啊!”我假惺惺地一鞠。 “呵呵依依还似小时候那般爱说笑话!”他眯起眼,一脸的玩味。 “哪里!哪里!人终究会长大!廉伯伯,依依只是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已!” 他眯了眯眼,沉声说道:“在老夫看来你宁依依可算是个人物!咱明人不说暗话!你将赵瑞阳的南阳王府乖乖交出来,老夫念在看着你长大的份儿上,自会放你一马。如若你执迷不悟,要死守着这方寸之地,那就别怪你廉伯伯翻脸无情了!” “哎呦!廉伯伯,您这话说的,让我搬就搬?那府里上上下下的百十号人管我伸手要吃的、要穿的,我怎么办?”我搓着手笑到,“难道是廉伯伯看准我这府邸风水了?就是再好您也不能强买强卖啊!毕竟这是皇伯伯赏的,我一个替他看门儿的,哪有资格做皇伯伯的主?您说是吧!不如您自个去问问他,商量出个好价钱!就是以后王爷问起来,我也好回话不是!” “小丫头!你这装傻充愣的本事是谁教的?!”他从牙缝里挤出俩句话来。 “过奖!过奖!这本事还不是跟您学的!您老年纪大,难道忘了不成?” “你——”他瞪起双眼,直直望向于我。我毫无惧色,偏偏昂首迎向他恶毒的目光,竟然还笑得得意,恍似戏弄他一般。他气得鼻子不来风,大喝道:“来呀!给我围了这南阳王府,看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能玩笑到几时!” “呵呵!我说廉伯伯您为啥非得要我的府邸,难道里面藏了您想要的东西不成?” “小丫头,也不怕告诉你,你的好王爷指派李千孺四下江南搜集证据,想必如今都在府上存着呢!识相的就乖乖让我进去搜搜,不然——哼哼”他上下打量着我,“老夫即便是对着你这样的大美人儿也不会心慈手软的!” 尼玛,再色迷迷地看我,老娘就插*爆你的双眼!我心里腹诽,面上却不显,“廉伯伯,人无耻也是要有限度的,不能仗着自己年岁大,就在小辈面前无节操无底线吧!”我解下乌金鞭,潇洒地耍了两记响鞭,“这人要脸树要皮,有些人既然给脸不要脸,我也不怕抽花他的脸!” 此刻,廉政淳的脸再也挂不住了,一抬手,身后乌压压的兵士同时拔剑,噌的一声响。我脚蹬台阶,突然发力,整个人一下跃到廉政淳的马前,乌金鞭已先我一步出手,啪的一下狠狠甩在他座下的马腹之上,马儿吃痛,一下惊起了双蹄,廉政淳始料未及,等再勒马,却是晚了,他整个人直直摔了下去,身旁的护卫们才慌忙去接,一时场面混乱,我趁机全身而退。姑娘我虽然不是武林豪杰,没什么内力、轻功,可是手上脚上的硬功夫并不差,想要整人出个洋相的本事还是有的! “哈哈哈哈哈”我立在府门前叉腰狂笑,“真真搞不懂,你们都犯上作乱了,还怕这贪墨的证据大白于天下!怎么?是怕赵瑞朝往后坐拥江山名不正言不顺?廉伯伯您放心好了,我替他算过,他绝没有作皇帝的命!” 廉政淳将将从人堆里爬起来,老脸通红,伸手从旁人手中夺过宝剑,对着他的坐骑就是一剑。这一剑又准又狠,直直穿过马的颈部,血流如注,那马儿立时就毙命了。 “啧啧老人家了,还这么大的火气!小心身体哦!” “还等什么!统统给我上!”他的眼睛都憋红了,“一个活口不留!” “杀啊——”潮水般的兵士从他身后朝府门涌来。 我一闪身,进到门内。事先就准备好的火油立刻就被府兵抛出,火把从天而降,顿时府门前一片火海!刚才还往前冲的兵士纷纷又退了回去。 “廉政淳,你干脆改名字叫不知廉耻好了!再托您给廉晴带个话,要是她不认你这个爹,我们还是朋友!”待我说完,府门就紧紧闭上了。 第52章 杀戮时刻! 我一挥手,大部分人都退至二门内,那里已经连夜搭起了高台,弓箭手和机弩手都早早就位了,只等他们攻进来。当然一门处也有布防,都是些身手好的宁家军在守着。 此时此刻,就要真刀真枪地干起来了,我的心里不免担心,但愿我的布置能一一奏效,拖得一时是一时。 那火油烧不了多久,待火势渐小,廉政淳的手下便纷纷冲了过来。王府院墙修得十分高,估摸着应有七八米,除非会轻功,不然普通人还得借助梯子,就算搭人墙,也得罗四个人的高度,所以他们最先想到的是攻门。 老俗套,他们推来了巨柱车,准备如攻城一般一下接一下地撞门。可是王府大门是修在五级台阶之上啊,这车又推不上去,即便推上去了,也不能来回撞击,只得将原木搬下来,由兵士们抬着撞门,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才把府门撞开。 然后,然后他们眼珠就惊掉了。 一群女人,花容失色,迈着急急莲步,叽叽喳喳、争先恐后地就涌了出来,一时脂粉香气四溢,恍花了兵士们的眼。他们手执长剑,傻里巴叽地杵在那里,被那群女人冲得东倒西歪的,待回过神来,美女们都呼呼跑掉了。 得!别回味了!还有正紧事要办呢! 只见笔直的一条沙土通路展现在眼前,上面散落着香囊、绣鞋、丝巾、荷包,这都什么事儿啊! 一队队兵士便涌了进去,跑着跑着,忽然觉得不对劲儿,脚下都在震动,等最前头的喊停已经来不及了,突然脚下的地面一陷,只听得咔嚓咔嚓的断裂声,整个路面倾斜了下去,后面的收不住脚,撞上了前面的人,于是乎全像多米洛骨牌一样,成片地摔了下去,叫骂声顿时不绝于耳,刚涌到府门处的兵士不知前路如何,都急急止住了脚步,忽然眼前一阵白烟袭过,刺鼻呛眼,脸都火辣辣地疼起来,大伙又狼狈后退,那好不容易撞开的府门竟又在眼前轰地一声闭上了。 原来前院已经被挖成了一个巨型深坑,上面的“路”是用木板拼成的,加上绞索固定,下面用木头支撑,人少还是一样走,但人一多,分量加重,底下木头支撑不住就会断掉,那绞索也会跟着松掉,然后木板上的所有都会直接掉到坑里去。请不要怀疑一千五百人的战斗力,昨天一夜,我们可是谁也没闲着。 绞杀!屠戮! 羽箭、机□□,箭箭毙命。 坑里的人还不断想要爬出来,却被四周的宁家军砍杀了又推下去。 鬼哭狼嚎、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只片刻,约莫百十号人就交代在这坑里了。那厚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之中,叫人作呕!我也是第一次见此场景,硬生生地将要喷薄而出的感觉强压下去,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一墙之外,廉政淳手下的兵士闻之色变。这南阳王府似乎是妖魔,张着血盆大口正等着他们送上门去。 “廉将军,他们在前院设了陷阱,我们攻不进去!”廉政淳的副将前来通报。 “妈*的!前门不行,其他的门都试试,要不搬梯子去,老子不信这个邪!”廉政淳厉声喝道。 “是!是!廉将军,属下立刻去安排!” “滚!等攻进去再来报告!” 那副将领命,红着脸急急点了一千兵士,朝南阳王府后门奔去。 王府后门开在南面,在街道的尽头,面向街口,两旁具是王府下人杂居的平房。这队人马绕过十来个街区,终于赶到了王府后街,那里清清静静,恍似无人一般。 副将急于打破被动的局面,一挥手,亮出了撞门的巨柱车,十几号兵士推着前行,发现这后巷窄得很,过得了车就过不了人,于是又得弃车改为人抬。一个直径四十厘米粗的原木,长十来米,要二十几个兵士才能抬动,走过三十几米长的通路,等他们好不容易抬到了后门前准备攻门之时,两边平房之上忽然冒出百十来个射手。 副将一愣,不好!那箭雨便已纷纷扬扬落下了。前面的兵士们丢下原木,仓狂后退,死的死、伤的伤。 那副将急得大叫:“盾牌护卫!盾牌护卫!” 突然一尾响箭,带着嗡嗡声,破空而来,直取他的门面。他也算机警,立即矮身避过;紧接着又是一尾响箭,他旋即在马上侧身;谁知嗖嗖嗖三箭齐发,左中右三路齐齐被封死,他也顾不得许多,一个后翻摔下马来;又是当中一箭,避无可避,他竟随手抓过身畔的士兵,以身相挡。只听得噗嗤一声,那箭尖没入身体,一切发生得太快,那个替死鬼连哼都没哼一声便一命呜呼了。此时盾牌阵架起,那副将便当地一滚,躲在了后头。 “冲!给我冲!”他气急败坏高声叫到。 “你们这队上房顶给我杀!” “一个不留!” “放箭!放箭!” 短兵相接,很有点现代巷战的意味。我们的兵士利用地形优势,且战且躲,几个回合下来,并未有多少死伤,而廉政淳的军队则伤亡惨重,毕竟是新兵对老兵,作战经验上差得太多。 那副将铁了心要立头功,指使着盾牌护卫兵士组成队阵,准备强攻。好不容易攻到了后门近处,忽然天降大石,直接砸在那盾牌之上,底下的兵士噗通就栽倒了,紧接着几块巨石被人从高高的院墙之上推了下来,砸死了数名兵士,那盾阵立刻就散了。 副将气得直跺脚,抓起身边一人喝到:“去!快去搬救兵来,老子就是用尸体搭梯子,今日也要把这南阳王府攻下来!” 小兵慌慌张张往后跑去,谁知一尾冷箭射来,将他射个对穿,直接钉在了地上。 副将气急,拔剑大喊道:“上!全部给我上!” 守在他前面的盾牌兵士也纷纷向前冲去,“哎——哎——你们给我回……”那副将尚未说完,一尾响箭已然到了他面前,擦过他的脸颊飞了过去。他大骇,急急往后退,可惜迟了,第二支响箭直中他的手臂,还来不及捂住伤口,第三支响箭便正中他的眉心,他晃了一晃,噗通摔倒在地。 我将手中的弓箭抛与雁儿,高声喊到:“还不快快住手!你们的将领已死!” 乒乒乓乓地砍杀声霎时止住了。 “告诉廉政淳那老儿,我南阳王府就是龙潭虎穴,有胆子让他亲自来闯!” 余下的众兵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稀里哗啦纷纷掉转方向跑了。没办法,这些京城小兵可不是腥风血雨里走出来的宁家军,他们从没有上过阵、杀过敌,连这样真刀真枪的博命场面也是初见,这不,连逃命也是乱糟糟的!所以古话说得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我长呼一口气,松了松酸疼的手臂,一转身,对上宋清风那热切的小眼神,我嘿嘿一笑,“宋先生,你家王妃还挺有本事的吧!就是好久没练了,准头差了些!” “哪里!哪里!王妃是巾帼不让须眉!擒贼先擒王,王妃直接拿下那位将领实在是妙极,宋某佩服之至!” “呵呵!别的话不说了,趁此机会,赶紧清理战场,我们的装备不多,得省着点花!” “是!王妃!” ———————— 此时,已是午后。 廉政淳出师不利,仅仅一个上午便折了三百多兵士。要知道,瑞安是以将辖10军,军辖5营,营辖5都,每都100人。他也就指挥了一军,算算才2□□,这还没怎么着呢,三百人说没就没了,他能不气嘛?!好你个宁依依,不愧是战神宁章时的女儿,我算是低估了你。哼!你可别落在我手上,不然有你好看的! 这廉政淳正生着闷气,下人来报。 “廉将军!廉将军!”来人咋咋呼呼下跪。 “都特码闭嘴!正烦着呢!”廉政淳气恼地直拍桌子。 “是东临王殿下的旨意!” 廉政淳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何事啊?” “殿下要您带齐人马去增援薛将军!” “那薛占统辖三军,还需我这点兵马?”廉政淳靠在太师椅上,面露不愈。 那小斯也是会来事的,“廉将军!宫门已破,皇宫里的禁军也不过区区近万人,拼到现在也所剩无几了。您要是再不去,这大便宜可是叫那薛将军独占了!” 廉政淳双眼顿时精光四射。 “殿下要您支援,实际上也有监督那薛占的意思。您——看呢?” “嘶——那在下谢过殿下美意,即刻就动身前往。” “唉!小的这就给殿下回话去!”那小斯深深一鞠。 “嗯!”廉政淳甩出一锭金子,正砸在那小斯胸口。 “哎!”那小斯立刻接住,“廉将军,殿下那一有什么动静,您这儿准会是第一个知道的。” “下去吧!”廉政淳不耐得摆了摆手。 待那小斯走远,廉政淳面上带着三分讽刺,“薛占!殿下!哼哼——” “来人,去请户部尚书过府一叙!” 第53章 惊吓大过惊喜! 户部尚书张进匆匆赶往亲家公怀化大将军廉政淳的府邸。一路上他的右眼一直在跳个不停,弄得他心绪不宁,也不知道此番铤而走险自己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也罢!是生是死左不过就这十来日的功夫,豁出去了。 马车一停,他便掀起门帘,迫不及待地走了出去。 廉政淳在府门外立即迎了上去,二人未作多言,便相携去到了书房。 遣退众人,廉政淳押下一口浓茶,才开口道:“敬之兄,如今的局势你怎么看?” 张进沉吟了片刻,无奈地摇了摇头,“敬之不明啊!” “是啊!”廉政淳放下茶盏,“原以为趁着眼下时局纷乱,两位王爷又不在朝中,可以顺利擒下皇上,扶东临王入主江山。谁料到困难重重不提,殿下竟信那薛占多过你我!将那重任全托付于他这么个毛头小子。我等跟随他数年,也只不过得了些蝇头小利,远不及这些后辈在王爷心里头的分量。哎——老喽!不中用了!” “政淳啊,那薛占现在是枢密都承旨,虽只得从五品的官位,可他掌管着京在房与教阅房的近两万兵马。你是怀化大将军、堂堂正三品的大员,可现官不如现管啊!殿下器重他也不无道理。” “哧——老子叱咤风云的时候,那毛孩子还穿着开裆裤呢!” “话也不能这么说!” “当初要不是宁章时上书斥责我贻误军机,老子混个镇国大将军也是绰绰有余。” “好汉不提当年勇!咱们还是想想眼下吧!”张进看了看气哼哼的廉政淳,“你不会是有什么别的盘算吧!” “敬之兄果然知我!”廉政淳也不拐弯抹角了,直说到:“这赵瑞朝本就是个鼠辈,我们十数年的经营才有如今的局面,且他现在越来越不把咱们这些老臣放在眼里,呼来喝去,也不想想,离了我们他能成什么事?我看,不如趁乱,我们把他给——”廉政淳做了个斩杀的手势,“另立新君如何?” 张进倒是沉得住气,官场沉浮多年的老油条还会怕事?“那你准备拥立谁?” “赵瑞桓?如何?” “他?”张进捋着胡子,“他已年近十八,可以亲政了!如何让他听得你我之言?” “那也比替人做嫁衣强些!”廉政淳往后一靠。 “既然反都反了,不如立个更小的!”张进笑道。 “什么?”廉政淳一下直起了腰,“你是说——赵瑞炅?” “你看呢?他才十岁!不比赵瑞桓好拿捏?” “你——你呀!好你个老小子,原来早就想好了!哈哈哈” ———————— 皇宫里的禁军正跟薛占的兵士厮杀,宫门前血流成河。要知道他们都隶属于皇帝的宿卫军,平时调动、屯戌、训练和作战都在一处,此时却要分辨你我,以命相搏,实在是有些不忍。 那薛占二十有六,倒是生就一副好皮囊,唇红齿白、剑眉星目,年纪不大,却是个老兵油子。十二岁便混迹在京师军机营,而后守过交州,驻过凉州,还在鄞州一带领过差事,不想一回到京城,便得了东临王的青眼,一路平步青云竟坐到了枢密都承旨的位置上。武将官升得快,还得看军功如何,他原一个区区将仕郎,无德无能也是升不到这个位置的,怪就怪在他在鄞州抓获过一人,被秘密押解回京。不久,他也从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调了回来,皇帝赵印褀还跳级让他做了个从八品的御武校尉,直接进了禁军。这不,人生的康庄大道就这么铺好了。 此时他得意地立在宫门前,只要胆子大,敢把皇帝老儿拉下马!哈哈,放牛娃也有今天!他娘老子真应该擦亮双眼好好看看他这个儿子,还要问问他们后不后悔将幼小病弱的他丢弃在乱葬岗等死。英雄不问出处!往后大好的前程正等着他呢!他一鞭子狠狠抽向马腹,向皇宫内奔去,身后的两军步兵也跟着冲向前去。 那赵祀早就等不及了,从一开始攻打皇宫之时就坐镇在宫门外,他等这一天真的是太久、太久了。 “臣薛占叩见殿下!” “快快免礼!”赵祀上前扶起薛占,“现在局势如何?” “将士们已经攻到了勤政殿,不出意外,今晚便能成事!” “好!好极!”赵祀拍了拍薛占的肩头,而后激动得来回踱步,“等拿下父皇,再将朱红那贱妇一并送过来,我要与他们好好清算清算!” “殿下!其实禁军的大部都退守到了后宫,其他地方也只是零星抵抗便退了。看来他们是准备死守皇后的景泰宫了。”他复又在赵祀的耳畔低声说道:“据线报,皇上今晨身体突然就不好了。他人被皇后,额——那个贱妇安置在景泰宫内,后来就断了消息!” “事到如今她还霸着父皇!”赵祀喃喃自语,面有不愈,“好!你率部全力进攻,等抓到那贱妇,本王亲自问罪!” “请殿下放心。臣等绝不会让殿下失望的。”薛占信誓旦旦地说,“殿下,那廉将军——他并未带兵前来助阵!” “那老匹夫,我知晓他心中所想。他还奢望事后捡个大便宜,却不知他亲家早就将他给卖了!” “哦?不知殿下可否告知臣下一二!”薛占躬身行礼,显得越发的谦卑。 赵祀心中得意,面上也带出几分笑来,“那廉政淳想临时变挂,另立新君。” “啊?他好大的胆子!”薛占吃惊。 “哎——也怪本王将他胃口养得太大了!他既有此意,就休怪本王无情了!”他顿了顿,望向薛占,“本王既有了你,还留着他何用!” 薛占立刻跪了下去,“臣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好!好!你且去吧!今夜之后连六部尚书都得向你叩首!” “臣叩谢殿下提携之恩,定以命相报!臣即刻下去准备!” “嗯!” 等薛占出了大营,赵祀难掩自己的兴奋劲,再等一等,多年的夙愿就要实现了!他踱到窗前,望着在夕阳下恢弘的殿宇,憧憬着如画的未来。 窗外,匆匆离去的薛占撇了撇嘴角,心想到:六部尚书?他们算老几!老子还想王公贵族统统向我下跪行礼呢! ———————— 我带着雁儿正往前厅赶去,忽然耳边一声主子。我堪堪收住脚步,身边已多出一人来。雁儿一下惊得捂住了嘴巴,我朝她使了个眼色,她点点头,立刻退出去十步有余,帮我看着。 黑衣人躬身禀告到:“主子!宫内情势危急!大皇子的军队已攻下勤政殿,皇后带着宫中皇子们全部退守到了景泰宫内。” “那皇上呢?”我急急开口问道。 那黑衣人回答得有些艰难,“皇上,皇上自今晨便已精神不济,看样子怕是熬不过今夜了!” “什么?”我大骇,“昨夜不是还好好的吗?” “恕属下不知缘由!” “那据你估计禁军还能撑多久?” “薛占已点齐了兵马,估计会连夜攻宫!” “你手下的人都放了出去,可有什么新消息?” “属下人手有限,好在王妃机警,属下赶在大皇子封锁京城,切断通信之前,已将人都送了出去。如今京城既不得入也不得出,信鸽什么的在城外就被射杀了,所以消息还得等人回来才有。” “明白了!” “各大世家也在拼死抵抗,最可惜的是那王家已被廉政淳血洗了!” 我胸中怒火中烧,“那个老匹夫!真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主子!”黑衣人突然跪了下去,“属下恳请主子护国除贼!” “你——快快请起!有话好说!”我伸手去扶他,却被他轻巧地避开了。 “我辈无名无姓,终日行走在黑暗之中。只知晓自己是这瑞安国的子民,世代护着瑞安皇帝的安危。可如今天下大乱,眼见我瑞安就要国将不国了!我们,我们心痛却也无法。因为我们是群见不得光的人!”他蒙着黑布的面孔竟然让我觉得有种淡淡的哀伤。 “皇上是个好皇上,励精图治二十年,才有我瑞安繁荣的今天。主子,不瞒您说,自十年前宁国公夫人自刎于两军阵前开始,皇上就日渐消沉颓靡,纵情欢场,对政事也不上心,才纵容臣下贪污舞弊,朝居动荡,可如今的局面皇上确实始料未及。近年来,皇上更是每到夜深人静之时都会沐着月色,在梅花树下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属下不知他在想着什么!可——他的过往我们也如同亲历,每每这时,我们也会替他难过。” 我—— “我们世代听于皇命,既然皇上将我们交与主子差遣,那我们就视你为主,而我们的主子只能是皇帝!” “什么?什么?你的话把我绕糊涂了!”怎么一壶是一壶的,我眨巴眨巴眼睛。 “属下的意思是——我们拥你为皇!恳请新皇护国除贼!”那黑衣人一扣到底。 我连连退了好几步,这、这信息太有冲击力了,我的小脑袋瓜一时接受无能,我脱机了嗨! 黑衣人跪着连向我挪近了几步,“主子——属下连这个都带出来了!”他双手奉上一个明黄布包,我伸手接过,打开一瞧,吓得魂飞魄散,尼玛这不是皇帝的玉玺嘛! “您瞧,主子连这个都接过去了,可见是同意属下的提议了!” “哎——你等等,我什么时候同意了?”我瞪大眼睛。 “这个——既然传国玉玺在主子您手中,那就劳烦主子替我们瑞安百姓考虑考虑吧。属下——”他抬头觑着目瞪口呆的我,“属下先告退了!”唰的一声,他就消失了! “喂——”我急得直跺脚,捧着这个烫手的山芋咋办啊!“无耻!太无耻了!有这样赶鸭子上架的嘛?”我心头十万只草泥马在奔跑,我咋就老遇上这种不靠谱的事情!还女皇呢!你答应了,别人还不答应呢!我特码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了,哪还顾得上旁人? “切!”我只当他头回在太阳底下现身,晒晕了,做出此等不着调的事,将这个黄袋子系在腰上,叫过雁儿,往前厅走去。 第54章 王府的运作! 前厅那里,管维修的李健、管基建的丁涛,还有管安保的张达都在。大家神色疲惫,连夜挖坑、拆房、布道可都是力气活,几乎拆遍了王府内所有的空房。大伙见我出现,立即整了整精神,上前给我请安。 “免礼!大家幸苦了!”我示意他们都坐下,“昨夜劳作今日已初见成效!只是这些法子也只管得了一时,那廉政淳在此处吃瘪,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妃,今日之战已然十分惨烈了。”李健的脸都有些发白,“这些个招数往后不管用,那我们该当如何?” 我苦笑到:“如何?硬着头皮咬着牙顶住!没得退路了。”我朝他们扫了一眼,“廉将军荣养多年,麾下只得两军将士,现在看来他应是负责京畿各大家族的封锁。他既然一上来就重兵找我南阳王府与王世家的麻烦,恐怕其他世家大族只是寥寥守卫。我们不能够坐以待毙,得想法子冲出去,与大家联手,方能解这个困局。” 余下之人都不停点头。 此时宋清风也赶来了,躬身回禀:“王妃,后门处都料理完了。我府兵士亡一十三人,伤四十六人,比预计的情形要好很多,都做了妥善安置。” “嗯!还好!还好!”我松了口气,加之前院之战未有损失,总算是顶住了第一波攻势。 “王妃,后院只得柳侧妃、李孺人等六人愿意留下,加上伺候的丫鬟共一十七人,余下各处也按您的吩咐放走了好些妇孺,府中只留了男丁。” “好!”这样府中去了一多半的女眷,既能省点吃食,也不用多分出人手照顾。“你等妥善安置好王爷的女眷,张达遣一对人马专门负责她们的守卫!” “是!” “你们先下去吧!恐怕今夜还是个不眠之夜!” “遵命,王妃!” 其余人都告退了,我单独将宋清风给留了下来。 “王妃还有什么吩咐?” “宋先生,王爷的公文书信平日都是你处理的。所以还要劳烦你将重要的东西转移到别处!” “在下也正有此意!王妃可有好主意?” 我沉吟了一下,“保险起见,你亲自将这些东西打包,再用油纸封好!” 宋清风恍然,“王妃的意思是——” 我点点头,“我看我落水之处就挺好!” 宋清风抬眼瞄了瞄我,估计觉得我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开玩笑的心思。 我扣了扣桌子,“此事,你知我知,再别让旁人知晓了!” “这个请王妃放心。” “好!宋先生,我还有些话想对你说。” “王妃但讲无妨!” “我觉得上次王爷中毒事件与那赵祀脱不了干系!” “哦?此话怎讲?我们彻查了许久都没有头绪!” “你想啊!廉政淳原来是在哪里护卫?” “他?他好像一直在南麓一带带兵。之后宁国公被皇上从漠北调防到了东南,接手了他的一应事务,”他觑了我一眼,“他就被您父亲参了一本,回到京城,做了个从四品的诸卫将军的闲职。后来经过多年苦心经营,这才升到了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不过也是到顶了,毕竟他的年纪在这里。” “这不就对上了!他长期驻守在南麓,能参与江南贪污舞弊,而那蜂毒又产自岭南。” “确实如此!”宋清风不住点头。 “王爷查案查到了线索,赵祀坐不住了,一定是他献计要加害于王爷。结果一计不成,他们这帮蛀虫便在朝中运作,干脆夺了王爷的查案之权,交给主子赵祀来权合。谁知王爷并未就此放手,那李千瑜必是得了案子的关键证据,冒死送了出来,这才让他们这伙人狗急跳墙了。趁着眼下时局纷乱,干脆造了反,不然,待尘埃落定,他们还是难逃一死。” “王妃所言极是!”宋清风坐不住了,“那证据必是还在……” 我抬手示意他慎言,“宋先生,眼下正是抓那内鬼的最好时机!” 宋清风眼中精光一闪,“确实!”他一拳砸在桌上,“那人差点害了王爷性命。时至今日,他的主子定会命他伺机翻找那证据,我们就来一招请君入瓮,看看那人到底是谁!”宋清峰立即起身,“此事就交由在下去办!王妃具是疲累了,还请好好休息,身体要紧。” 我点点头,“那你去办吧!演一出好戏,也叫我开心开心!” “那在下告辞!” “请!” 宋清风转身便急急走出了前厅。 ———————— 我让顺儿汇同宁家军与赵瑞阳的府兵做好王府的护卫工作,并承诺他,如若此次能安然渡劫,便放他去往漠北,效力于宁松哥哥麾下,也让他一尝夙愿。 小伙子干劲十足,跑来跑去地汇报情况。 出乎我意料的是赵霂的这帮府兵,比之我宁家军竟也丝毫不逊色。还好还好!我双手搓搓了脸颊,一时觉得困顿非常。 雁儿端着热粥进来,“小姐,快吃些吧!这都挨晚了,您午膳还未用过。” 我勾了勾嘴角,“哪有胃口吃啊!” “雁儿就能吃得下!” 我摇摇头,“哪天雁儿要是吃不下东西,那必定是发生天大的事情了。不过,眼下我们都快活不成了,你也有胃口?” “小姐,不是雁儿夸口,雁儿就是觉得这次大家都会没事的。”她的小脸红润,双眼晶亮,直直看向我,那种笃定一时竟叫我欣慰,“好!承你吉言!” “哎!”她裂开嘴笑了。 我匆匆划了几口粥,问道:“柳如烟她们如何了?” “她们啊好着呢!”雁儿将陆尘飞留下的糖药丸都装在了身上,想起来就给我吃一颗,搞得我都觉得自己像个毛孩子。此时她又开始掏了,我赶紧西里呼噜喝完粥,含了一块她递过来的饴糖,含糊地说:“走!我们去看看她们!” “小莲都在那了!”她一脸的不愿意。 “走了啦!”我拽了她一把,她才跟着我后面往洪一阁走去。 今夜无一丝风,漫天黑沉沉的云,月亮时隐时现,偶尔吝啬地洒下一些光亮。外院,沿着围墙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内院,各处筑起的哨塔亮着灯火,守卫们都瞪大了眼睛,观察着四处。 一路看过去,井然有序,我稍稍定了定神。直到看见灯火辉煌的洪一阁,我这才皱起了眉头。推门进屋,发现一干人等全坐在一处,见我进来,纷纷起来请安。 “免礼!”我在上首坐下,“非常时期,今夜大家就在此处休息。有何需要,尽可以遣小莲来向我禀报。” “王妃!”李千琴头回没有精心装扮,看上去倒似个小姑娘,她面目憔悴,低低问道:“王妃可有王爷的消息?” “尚无!” “王妃可知何人能救我们出去?” 我淡淡一笑,“尚未可知!” “那我们岂不是在这里等死?”她眼圈微红,情绪有些激动。 闻言,我往后一靠,“确实!” “你——” 一旁雁儿瞪眼,大喝道:“放肆!怎么和王妃说话的!” 那李千琴惊出了泪来,惶恐起身,一下跪倒在地,“是千琴无状,还望王妃恕罪!” “罢了!你起来吧!这种时候怕是难免的。”我倒是没放在心上。 李千琴略一迟疑,缓缓站起身来,泪痕依旧。 我见她可怜兮兮的,便出言安慰道:“集阖府之力倒也能撑得些时日,不过需要大伙齐心协力。如今我们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前路如何尚不自知,但省着点用却是不错的。你们几个主子既合在一处,便将就则个,这烛火、热炭、饭食、饮水都要节制。” “我原以为自愿留下的都是想明白了的,要与我们王府共存亡。可看看你们的做派,怕是还没体会到这战事的残酷吧!不如,你们都到前院去看看,也晓得分寸!”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吩咐雁儿带着这十七个娇娇人儿去大坑那走走,雁儿立即来了精神,驱着她们就要出去。 那柳如烟戚着眉头,冲我讨饶到:“王妃,如烟身体不适便不去了,您要我们怎的就怎的。如烟全听您的安排!” “柳侧妃真是深明大义。”我见她的脸色是真差,便不再为难于她,“叫琴棋书画伺候你睡下吧!” “谢王妃!”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便带着两个丫鬟转身进了赵霂的卧房去了。 其他人也不愿去,可见我不再理她们,知道求情也没用,便随着雁儿去了。 小莲忙乎着将多燃的烛火一一熄掉,每屋只留了一盏灯,把那炭火也给灭了。凑到我跟前低低说到:“王妃,其实她们是害怕,一个劲儿叫奴婢将那所有的灯都点亮,奴婢、奴婢凹不过她们,才点的。这炭火也是柳侧妃要烧上的,说是身上冷得慌。” 我摸摸她的脑袋,叹了口气,“你做得很好!小莲就是能干!往后谁取了你,真真是有福气的。” “王妃!小莲就想跟着您,哪儿也不去,谁也不嫁,就像雁儿姐姐一样。”小妮子认真地回我。 “这傻孩子!”我伏下身来,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脸,“尽说傻话!” 我让她尽心守在这里,自个出了来。 夜色沉沉,我穿行在其间,脑中尽是爹亲的笑颜、秦姨的泪眼,我用力甩了甩头,不去想他们。对着夜色我轻叫了一声,“出来!” 嗖,一阵微风拂过,地上凭空出现一人影。 “你立刻吩咐手下,今夜无论战事如何,都要拼死将赵桓带出来!” “这——”他一愣,“属下明白!” “难为你们了!” “主子!” “我不晓得赵祀会不会对兄弟们下手,可眼下,能救一个是一个。” “是!” “你去吧!” “那、那件事——” “我会考虑的!”我背对着他,心里一阵茫然。如果爹亲没了,我在这世上就了无牵挂了,什么爱恨情仇终不过日月无声,水过无痕,罢了!罢了!走一步算一步。 沙沙、沙沙,起风了。 只片刻,那漫天乌云便不知被风吹向了何处。 “啊——”几声尖叫响彻府邸,想必是那些女人见到那坑了吧!赵霂,你不要怪我把你的人统统吓傻了好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第55章 豪赌一把! 与此同时,皇宫,薛占翘着二郎腿坐在勤政殿的龙椅之上,随手乱翻着桌上的奏章,只是捡他感兴趣的军情奏报来看。 “薛承旨!” “何事啊”他头都未抬。 “殿下催您即刻进攻!” 他支起身子,看向来人,那小斯眯着眼正满脸堆笑,陪着十二万分的小心,“薛承旨,殿下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他往后一靠,闲闲说到:“是嘛?不耐烦了?呵呵呵你去告诉殿下,就说带兵打战的事他不懂。时机到了,薛某自当领命行事。” “这——”小斯面露难色,瞟了瞟坐在龙椅上趾高气扬的薛占,一时难以抉择。 “怎嘛?这话不好回?” “哦!不!不!不!小的即刻回禀殿下。”那小斯恭恭敬敬对薛占行了个大礼,“祝薛承旨旗开得胜、心想事成!” “嗯?”薛占面上泄出几分玩味的笑来,“谢你吉言!” “那小的告退!”小斯慢慢退出了大殿,身后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吓得他差点摔了一跤,急急离去了。 等那赵祀收到消息,便有些坐立难安。眼看就入夜了,那薛占还在等什么?他不耐烦地在殿内来回踱步。身边户部尚书张进和一些臣僚散座在四周,不时交换下眼神。 张进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殿下!老臣觉得单指望薛占那小子一人,恐怕有些——” “你的意思是——”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赵祀略一沉吟,“那你说该当如何?” “不是还有廉将军嘛!” “他?!”赵祀欲言又止。 “用人之际,当不拘小节。只要留有后招,不怕他反了天去!”张进压低声音说道, “哦张爱卿有何高见?” “那廉政淳还不知道他女儿的事!”张进凑近赵祀低低说到,“府医看过,说是有喜了!” “好好好!这孩子来得是时候!”赵祀眼前浮现出廉晴那张俏脸,顿时心里像猫抓的一样。“那就有劳张爱卿到时做那说客喽!” 张进躬身行礼,“老臣自当会同廉将军说个明白!”昏黄的老眼里精光一闪。 “呵呵呵呵好!让人即刻宣廉将军带兵进宫,协助薛承旨拿下后宫。到时论功行赏,自是少不了他一个爵爷的头衔!”赵祀好似放下了心事,同旁人畅谈起他的鸿鹄大志起来。 一旁,张进默默低下头,心里敲起了他的小算盘。 嘿嘿,看谁笑到最后,才是那真赢家。 ———————— 我和衣靠在前厅榻上打盹。 “主子!” 我猛地惊醒,“何事?” “廉政淳撤走了大部分兵马往皇宫方向去了!” 我一惊,“他们这是准备攻宫了?” “正是!”黑衣人顿了顿,“七皇子让属下带话给您,他要与皇上、皇宫共存亡!” “什么?”我一下站了起来,这臭小子疯了!“他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谢谢主子惦记,从小受您恩惠,这辈子怕是无法报答了,只等来生再还!” “屁!来生谁还认得他!”我一下心火就冒上来了,“我说过会护他一生,他胆敢先死,我剁了他!” “……” “我们杀出去!” “主子,您可想好了?” “谁特么还有心思想周全了!”我气急。 “……”黑衣人出口安慰道:“万事还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赵瑞朝一伙人并不心齐,都有着各自的小算盘。我们倒是可以等他们起了内讧,再趁虚而入。” “不成!事关生死,岂能让这些不确定的缘由耽误了性命!” “那主子的意思是——” “你立刻联络京城各大世家望族,告诉他们援兵即将赶到。让他们出府兵随我们杀入宫中护驾擒王!” “主子,派出去请救兵的人手还未归来!怎可轻易许诺?这——” “我不在乎!”我大吼道,“你等就和那些家长、族长说生死存亡只在这一念间,他们拼死抵抗或许有一线生机,如若放弃,就半点生的希望都没有了!那东临王自有忠于他的臣子,不需要他们去锦上添花!自古犯上作乱者,只会血洗朝纲,屠戮百官,堵悠悠众口,警天下百姓。他们既然没有那拥立之功,就不要寄希望于赵祀会手下留情,事毕后还能安享太平。” “主子!”黑衣人目光定定望向于我,内里燃起了明明灭灭的火光。 “既然你们跟了我,还要逼我成那女帝!那么就请拿出诚意来!此番若能成功,我宁依依就披挂上阵,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平四海、安天下!做个人人称颂的女帝!何如?”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面容与他的近在咫尺,“我信你!你可信我?” 他一下愣住,似忘了呼吸。片刻,传来了他低沉的回答,“属下愿为主子效犬马之劳!” 我淡淡一笑,“我与你等素未平生,种种不过是一纸空文!凭的只有信任!如若哪天你们有了新的选择,还请告知于我,我定不拦你们。只是现在,看在赵印褀的份儿上,帮帮我!”我放开了他。 他直起了身子,顿时显得异常高大伟岸,不似往常那样刻意收敛。“主子放心!我等誓死效忠主子!与主子共存亡!” 我点点头,“去吧!” 他深深鞠了一礼,瞬间就消失了。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造化弄人,只有一步一步走下去了。 “来人!去请宋大总管、张统领!” ———————— “王妃,何事通传我等?” “是这样!”我定定望向他二人,“我打定主意,杀出王府,去往宫中,护驾擒王!” “什么?”那二人异口同声,发出惊叫。 “你们无需惊慌,我已联络了京城各大世家豪族,组成联军,一同前往。” “可,可那也兵力有限。眼下我们能守好王府已是不错了。”宋清风委婉地劝到。 “宫里可有宜妃娘娘呢!”我轻声回道。 “这——”他顿时哑言了。 “姑且不论他赵祀上位会不会大开杀戒,但总不能一点抵抗没有,就让他这样轻而易举地成功吧!那王爷的宏图伟愿呢?我既守在京城、守在王府,不能任由事态这样恶化下去。如若等他们得了手,下一个目标肯定会是我们王府,就不会如今日这般草草进攻了事了。” 张达不住点头,他曾经在西南伴着赵霂出生入死,所以更希望打出去,不要坐以待毙。而宋清风文人心态,更愿意什么都想得安妥再行事,这样冒进的做法,他必定反对。不过我以宜妃娘娘做挡箭牌,他也不好置王爷的生母于不顾吧! “王妃,您决定了?” “嗯!”我坚定地点点头,“宋先生,你守在王府,我留给你三百精兵,你见机行事。如若我败了,你想方设法逃出去,给王爷送信,要是逃不掉,你就命人一把火烧了这府邸,什么都不留给他们!” “王妃!宋某誓死与王府共存亡!”宋清风跪了下去。 我长呼一口气,伸手扶起他“好!好!那王府就交给你了!”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对张达说到:“你点齐人马,我们即刻杀出去!” “是!”张达抱拳领命,又向宋清风深深一鞠,“与君一别,我们——各自珍重!”堂堂七尺男儿竟红了眼眶。 “珍重!” ———————— 王府外廉政淳让留守的兵士不多,只封锁了前后两门,约三百余人。他怕是再也没想到我们会主动出击。我们带着一千一百名府兵趁着浓浓夜色突围了。战事并不惨烈,面对我们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留守的兵士只稍稍阻挡了一会儿,便丢盔弃甲奔逃了。我命张达带上一千人先行,我则带了一百人殿后,实则我有别的想法。 我带着那百人作为宣传队,一路呼喝: “宁国公生死不明,皇上被困宫中,均为贼人所害!” “犯上作乱者赵祀,霍乱朝纲,毁我瑞安,乱我江山!” “乱臣贼子人人得尔诛之!” “宁国公独女宁依依替天行道,护国擒贼!” 原本静寂异常的街道,纷纷亮起了灯火,胆子大的百姓甚至伸出头来观望。 只见那一队人马异口同声:“我为宁家军,不惜性命,护河山、保家园!有志之士拿起武器同去!同去!” 半晌,没有回应! 我并不气馁,带着他们一遍又一遍呼喊! “嘭!”是开门声! “我去!”一个人影站了出来,看不分明的面目,却让我信心大增。 “好!”我高叫着,“多一人多一份力!宁家军欢迎你!” “抄家伙!我们也去!”旁边的一户也钻出俩兄弟。 不晓得是爹亲的名气太大,还是这瑞安的百姓觉悟太高,总之,事情比想象当中的要顺利许多! 走街串巷,开门声渐多,喧闹声传得老远。 一枚红色烟火为信号,照亮了半边的夜空。 与天启帝赵印褀同舟共济数十年的老臣们也在家人的护卫下出了府,要与我同去皇宫护驾擒贼。我对他们具是感激! 一路行来,队伍不断壮大,除了我宁国公府的兵士加入外,各世家豪族的府兵家丁、京城各商户的护卫、民间武馆的教头与子弟、甚至是平民百姓也纷纷加入。待到宫门之时,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人,不计其数。 第56章 围困与反围困! 我坐在逐月的背上,眯着眼,看着紧闭的宫门。这才区区几日,粉饰出的太平盛世、歌舞升平竟是繁华落尽,处处透出腐朽与颓唐之气。那风灯在夜风中摇曳,灯火忽明忽暗,就像看不清的前路,叫人心下难安! 我驱马向前,高声喝问:“城楼上何人把守?” 半晌,一个中年男声传了下来:“在京房副都承指刘鸣!你等且打道回府,明日自有分晓!” “你快快打开宫门,让我们进去!”几位老臣亦是急急开口。 我默念其名,阻止了其余人的逼问,说道:“刘校尉,如若我宁依依没记错的话,你是天启十八年镇守南境的廉将军麾下一员猛将,一柄银枪舞得是出神入化,并且带兵有方,屡立战功!天启十九年,一次与敌军对战中你意外受伤,被砍断了右臂经脉,从此再也不能提枪上阵杀敌了。天启帝念你当时年岁尚浅,又战功累累,便将你调回了京师,安排在这在京房任训武郎,负责操练新军。十一年过去了,你也坐上了这新兵训练营的第二把交椅!可有错?” 城楼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是!王妃好记性!” “既然我说得没错,那你为何要做那东临王的鹰犬?一代爱国志士怎可违背自己的祖国,残害自己的手足?” “……” 身后的民众顿时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刘校尉你不要助纣为虐!皇上待你可不薄啊!”陈老学士大叫,手中的拐杖颤颤得直敲地面。 “我、我不想老死在这新兵营!”换来刘鸣的不耐,“我刘鸣自问文韬武略过人,本应能坐到一方大员,号令三军,而不是今日区区六品的小官!我空有抱负却无从施展,你说我还死守在这有何意义?”他理直气壮。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怎可目光短浅至此!”我厉声说道:“自古郁郁不得志者不只你一人!上阵杀敌是功、领兵卫国是功,难道操练新军就不是功了?你为了一己之私,置国家兴亡、名族大义而不顾,且不论功败垂成,残杀自己的手足,你能问心无愧么?你看看你身边的将士,他们还那么年轻,哪个不是我瑞安的好儿郎?他们打的第一战举起屠刀杀向的不是蛮夷,不是悍匪,却是自家的兄弟!你于心何忍?” 我连连发问,换来的却是沉默。 城楼之上陆续探出很多个脑袋。 “你不要一错再错了!值我瑞安生死存亡之际,四面战火正燃,你大有可为,去实现理想、实现抱负!去名垂青史!何必要做这乱臣贼子?你若弃暗投明,我保你无虞!”我夸口道。 “……” 逐月似是感应到我的激动,打了个响鼻,突然嘶鸣了一声。 “杀进去!”不知谁大喊了一声。 “杀啊!” “快开门!” “杀!” “开门!” 身后传来激愤的呼喝和兵器的碰撞声。 “王妃!”刘鸣似是有所动摇,“我带的将士,他们并未与禁军短兵相接。我——” “既然如此,就请打开宫门吧!”我抬头望向他并不分明的轮廓,“瑞安子民会记住你的!浪子回头金不换那!”我顿了顿,“你可以选择襄助我们,也可带领你的属下即刻离开京城,奔赴前线,保家卫国!” 那刘鸣却再也不出声了。 我们在宫门外焦急地等待着,谁知只一会儿,宫门从里徐徐打开,燃起的火把,照亮着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庞,“进来吧!” 我心中欣喜,高高扬起手中的乌金鞭,在空中划了一圈,“啪!” 宁家军得令,“冲!” 逐月一声欢快地嘶鸣,如离弦之箭直冲进去。 人潮快速涌动,那些刘鸣的属下似也受到感召,不顾将令,纷纷加入到那洪流之中。 ———————— 赵祀等人早已来到后宫宫门之外,只等着薛占、廉政淳带领属下攻下景泰宫。 厮杀是惨烈的,处处是断臂残肢。禁军守在这里进行着殊死抵抗,可以一挡十,终究是难以招架,节节败退,最后只好全部退守到景泰宫里去了。 宫妃们全在前殿挤作一团,瑟瑟发抖有之、痛哭流涕有之、沉默发呆有之,只有皇后朱红依然镇定。她云鬓高髻,锦衣华服,一派雍容,似乎并未受到时局的影响,依旧是那个风华无双的瑞安国母。 拖着迤逦的长裙,纤颜漫步来到内室,她平静地将外面的局势告知躺在床榻上的天启帝,此时赵印褀已不能说话了。一夜过后,他仿佛苍老了很多,连那一向炯炯有神的虎目都耷拉着。 朱红看着这个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幽幽开口说道:“印褀哥哥,无论怎样,红儿陪着你!” 赵印褀颤颤抬起头,望着这个四十多岁却依旧美丽的妇人,眼中有些酸涩。她陪着他,她一直默默陪着他,陪着他夺天下,定江山,安后宫,午夜梦回,回首望去,她就在那里,不离不弃!是他欠她的!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将他扶起靠坐着,悉心地替他理了理发,“我知道你最近常常做梦,反反复复念叨着她!”她笑了笑,“你与她终归是情深缘浅,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未放下……” “……” “红儿不求什么,只愿与你相濡以沫,陪你历尽人世繁华。虽然你的心里没有我,但能守着你这么多年,我亦是无憾了!”她伏下身去,在他唇上轻轻一啄,眼中有泪光,“你在我眼中一直是真英雄!”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千言万语堵在心中说不出,忽然气血翻腾,剧烈咳嗽起来,“噗——”赵印褀口中喷出一口血,将将喷在了朱红的脸上。 朱红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却是取了帕子细细替他擦着口角,“印褀哥哥,我还有几件事想对你坦白。”她微微叹了口气,说到:“这世上除了你,我只在乎的是我们的孩儿!瑛儿喜欢宁依依,一直都喜欢。我原本也是打算全了他的心思,可是你却问也没问我的意思,就将她许配给了老三。我记得那****发了疯似地摔砸东西,跪着哭求我,让父王收回成命!我从未见他如此伤心过!从小到大他得到的总是太过容易,所以失去也不会在意。却偏偏是她,她的女儿让他着了魔!我那个恨啊!心在滴血!” “为了瑛儿,我重金买了杀手去取瑞阳的性命,结果未成,以后又刺杀了几次都失败了!”她脸上的血顺着脸颊的起伏一滴一滴地砸下来,面目竟是狰狞。 “他二人成婚的当日,我赐下一杯毒酒叫那宁依依饮下,我不能容忍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就为了个女人毁了!这两年瑛儿日日笙歌、府中姬妾成群,不思进取,声名狼藉。呵呵你不知道的是,他府中那些个女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像宁依依。我受不了,我受不了我优秀的儿子受一个女人的荼毒,成了这副样子!我想她死了,便什么都会好起来!”她撇了撇嘴,“可惜!也不知什么缘故,那宁依依却还活得好好的!呵呵呵呵我才发现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想逆天改命是不可能的!” “……月儿……月……”赵印褀竭力发出几个含混不清的字眼,可朱红明白。 “是——是我!”朱红瞪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满脸惊惧交怒的他爽快地承认了,“一切的一切,罪魁祸首就是我!” “深宫寂寥,长夜漫漫,我已经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那个喜欢脚套紫金铃荡秋千的女孩,那个爱哭鼻子、跟在他身后喊着印褀哥哥印褀哥哥的单纯少女,那个一身红装、娇羞无限偎依在他怀中的绝色女子,她、她不见了……赵印褀这才发现这些年自己有多么忽视她,而那个叫他魂牵梦绕的宁依依,不过是她与她的融合,仅此、而已—— “你恨我吗?”她颤抖了声音,“你身上的毒也是我下的!精心炮制的高汤,叫你日日服下,十年来从未间断过!我疯了!我真的疯了!”她狠狠一巴掌打在赵印褀的脸上,“在我父兄死后,在这宫里住进来一个又一个的女人之后,在你睡梦中还念着她的名字之后,我就彻底疯了!”她大吼道! 此时赵印褀心里茫茫然,哪里错了?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一滴泪顺着眼眶流了下来,两滴、三滴……嘴边的血呼呼往外冒着,不疼,一点都不疼! 朱红抱起赵印褀,狠狠吻上他的唇,啄着他的血,他是她的!他是她一个人的! “对……不……起……红……红……”他喃喃自语,目光终是涣散了。 伴着破门的巨响,赵印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在朱红的怀中静静合上了眼睛。 “不——”朱红一声悲鸣,响彻大殿! 第57章 宫内决斗! “让开!给我统统让开!”赵祀提着剑冲了进来。眼前此情此景,竟让他愣住,只瞬间,他抬起脚就踹向皇后,“你个贱妇!你杀了父皇!你杀了父皇!” 一脚又一脚,重重踢在她的背上。她根本感觉不到疼,是的,心早已死了,还会疼吗? “你放开父皇,你放开!”赵祀丢下剑,去掰朱红的手,“该死的贱妇,连死都霸着父皇不放!来人啊!都死了不成?把她给我拉开!” 一直侯在门外的张进、廉政淳和薛占等人互相看了看,这才带着几个兵士进到皇后的寝宫里。呵呵这是多么讽刺,皇后的寝宫里竟然进了别的男人! 待看到皇后满脸满身是血,僵硬地抱着已经咽气的皇上怎么也不撒手的时候,大家都沉默了。 赵祀气急败坏,“来人!你们一起上!把她给我拽开!” “是!”几个兵士上前,连拉带拽,赵祀松开手,从地上捡起剑,对着朱红的手臂就劈了下去,那妇人竟然哼都没哼一声。 “你个贱妇、毒妇!我杀了你!”赵祀疯魔了一般,举剑乱刺,吓得兵士纷纷退到了一旁。 “殿下!殿下!不可!”张进出言阻止。 “都是你!我的母妃被你给害死了!如今你把父皇也害死了!你这个、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你不得好死!”赵祀当胸一剑,刺穿了朱红的身子。 “哈哈哈哈”那皇后发出一阵骇人的笑声。 赵祀松开手,急急后退了几步,那剑就插在她的胸口,血如泉涌。 “你杀了这么多人!你要偿命!” 朱红忽然回过头来,满头满脸粘稠的血迹,微微一笑,露出一口血红的牙齿,如同鬼魅。“你父皇死了,我亦不会独活。了红尘!了红尘!十年才了!他喝了,我亦喝了!呵呵呵,可惜他死在我的前头。”她回过身又亲了亲赵印褀的脸颊,“印褀哥哥,红儿这就下去陪你!”她一手握住穿胸而过的剑尖,猛地一拉,那剑柄直末到底,她又反手一拧,顿时口鼻都冒出血来,圆睁着大眼睛,死不瞑目。 赵祀只觉口鼻一阵酸涩,转过身来便吐了。身后这些人面色亦不大好。 “报——”一个兵士冲进来,跪地禀报:“殿下,前殿后妃们都在,只是、只是七皇子、九皇子,还有其他几位小皇子皇女不见了踪迹!” “哦?”张进与那廉政淳互相递了个眼色,“殿下,需尽快找到他们!” “咳咳咳咳!我知道!”赵祀取出丝帕擦了擦嘴角。“去逼问他们的母妃!随便使出什么手段,直到问出结果来!” 那兵士领命便退了出去。 薛占躬身问道:“殿下,皇上与这贱妇该当如何?” “哼!倒便宜了那毒妇!”赵祀将帕子一甩,丢在了脚边。“你命人将她扔去乱葬岗,喂了那野狗也算是替天做了件好事!” “臣下领命!” “再命人去敲那丧钟,告知天下,父皇仙逝,要他们迎接新皇!” 薛占一鞠到底,“臣下亲自去敲!” “呵呵呵呵”赵祀放声大笑起来,踱出了皇后的寝宫,张进等人亦是跟着出来了。 廉政淳落在后面,但见地上的那方丝帕熟悉异常,用脚抹开,只见鹅黄色的丝帕占着污迹,但一角上绣着的青莲却还是能认出的。青莲——廉晴!他心里咯噔一下,爱女之物怎会出现在殿下身上!难道?他压下心中惊异,匆匆跑了出去。 “殿下!殿下!不好了!不好了!那、那南阳王妃带着人马杀进宫来了!”来人气喘吁吁,一个噗通跪在了赵祀的面前。 赵祀抬起脚就直踹来人心窝,将他踢歪在一旁,“说什么鬼话呢!谁杀来了?” 那人顾不得心口疼痛,忙跪直身子,“是宁、宁依依!” “妈的!就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赵祀返身质问道:“廉将军,你的人呢?不是说守好南阳王府的嘛?怎么把人给放出来了?就这么点事都做不好,让我以后还怎么信任你?” 那廉政淳本就有心事,如今被赵祀这么一呵斥,还是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老脸险些挂不住了,涨红了脸争辩道:“殿下让老臣撤出人手,襄助薛承旨攻宫的,可不是老臣故意将人给放出来的!”他顿了顿,“人都杀进来了,这守皇宫城门的可是薛承旨的手下,与老臣何干?!” “你——好!你立刻点齐你的人马出去迎战!”赵祀背过身去,看也不看他。 廉政淳心火直冒,又不便顶撞他,将将后退了一步,抱拳道:“老臣得令!” “嗯!下去吧!” 但见廉政淳出去了,赵祀指着底下跪着的人说到:“你,给我盯着他!如有异动,先斩后奏!” “是!殿下!”那人也匆匆跑了出去。 张进进言道:“殿下,眼下时局难测,还是收敛着点好!” “忍!忍!忍!我这都忍了二十年了,早就忍够了!”赵祀一拳砸在门框上,“忍字头上一把刀!我这特么过得是什么日子?父皇眼中从来就没有我!是!我母妃确实就是一个奉茶的宫女,出身下贱,可他赵霂、赵桓的母妃也高贵不到哪里去!不光他们不待见我,连朝臣们也不待见我!呵呵呵”他正了正衣裳,“如今,我就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瑞安国真正的主子!” 他大步踩过遍地的尸体,走进了景泰宫的前殿,那里跪着天启帝的后宫,莺莺燕燕三四十人之多。 “父皇被皇后杀死了!”他略去众人的惊吓与哭泣,说到:“你们也从嫔妃变成了太妃!一个个的高兴点儿还有口饭吃,不然干脆就下去陪父皇得了,他老人家在下面一定很寂寞!” 他的目光从一个又一个人的脸上划过,这些平日艳丽无双的女子全都是副哭丧着脸的表情,难看得很。他手指着一个哭得最厉害的嫔妃说到:“你舍不得父皇,我成全你!呵呵来人,把她给父皇送去,记得弄干净点,别辱了父皇的眼!” 当下便有两个兵士走过去,架起这个嫔妃,任她呼喊着哭泣着,将白绫绕在她纤细的颈项上收紧。只片刻,她便停止了挣扎,如一摊烂泥般瘫软在地。 整个大殿只余死寂…… “好好好!”赵祀不住拍手,“比起那个贱人死得那样恶心,她真算得上死得凄美的!给父王送过去,让他高兴高兴!” 张进看着举动癫狂的赵祀心里竟有些害怕,额上冷汗连连。他用衣袖擦了擦,但见袖口上染上了些许红迹,想必是皇后娘娘自裁时溅上的血,顿时心里一阵恶心! “其余人都老实待着,却是要劳烦宜妃娘娘移步,随皇儿去会一会你的好儿媳!” 宜妃被两个兵士架起,抖如筛糠,惨白着个脸,语无伦次到:“什么?什么皇儿?儿媳?如烟么?” “呵呵,您连自个儿子的正妃都搞不清了吗?”赵祀嗤笑着摇摇头,“到底是老了,不仅容貌差强人意,就连这记性也差了。宜妃娘娘,本王是带您去见宁依依!” “她?”宜妃面露惊恐,“不!不!不!她做什么都与本宫无关!与霂哥儿也无干系!” “哈哈哈!”赵祀笑得癫狂,“如若您这么说,那真留您没有任何用处了!” “不!不要!求求你放过我!”宜妃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号起来。 “殿下不可!”张进立即进言道。 赵祀鄙夷地瞧了瞧宜妃,“本王明白!留着你我还能要挟要挟三弟!只是——”他摇了摇头,“就你这副德性,怎么会生出三弟这样的好儿子?啧啧,我可真替他不值!”说罢,赵祀一甩衣袖,向着殿外走去。 ———————— 黎明前总是最黑暗的。 火把燃烧的光亮并不足以照亮整个战场,当厚重的血腥味替代了视觉,仅仅靠着它们便将我们指引到了后宫。 廉政淳早已拉开了阵势,严正以待。 到底是出入沙场的老将,关键时刻他倒沉得住气,见着我们声势浩大得来,便率先出声,“宁依依,你是非要拼个鱼死网破才肯罢休吗?” “您说呢?廉伯伯!” “殿下说了,只要你们放弃抵抗,一切既往不咎!你想死,何必还拖着大家一道死?你这个小丫头太不地道了!” “呵呵呵呵”我放声大笑,“廉伯伯您真真会说笑话!”我勒马向前一步,“一朝天子一朝臣,没有哪个帝王能容忍前朝的旧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存活!京都王家已遭你灭了口,一把火,百年的世家顷刻便化为乌有。那我们呢?束手就擒是死,不如放手一搏,为天启帝、也为其他还在为瑞安抵御外敌的王爷们争一争!” 此时丧钟敲响了。 “咣——咣——咣——”那沉闷的钟声直敲到十一下,复又敲了九下。 闻声,我们无一不色变。 “你们这帮乱臣贼子,皇上、皇后都被你们给害死了!”那些个执意跟来的世家老臣纷纷跪地哭嚎起来,真真是老泪纵横,一时群情激愤! “没有!”廉政淳急切地分辩道,“我没有!”。 场面一下变得沸腾了起来,“杀啊!”“杀死这些贼人!”喊声震天。 我高举右手,目光直视廉政淳的身影,喝到:“攻!杀他个片甲不留!” 身后的各色兵士们提着武器便冲了上去,全是豁出性命的打法,虽没有章法,却拼得是一腔激愤。 短兵相接勇者胜! 廉政淳的兵士节节败退,很快就退守到了中门,也就是皇后的寝宫——景泰宫外。廉政淳见退无可退,似乎也有了破釜沉舟的意味,收住了颓势,双方就在此处开始了拉锯战。砍杀声、呐喊声不绝于耳,惶惶血色将那朱红的殿宇衬托得更加压抑。 东方白肚,那春日艳阳即将升起。 此时突然景泰宫宫门大开,赵祀携一人缓缓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我心知不妙,千万不要是他! 果然赵祀立刻叫嚣到:“宁依依,赵霂的母妃在此,还不叫你手下人统统住手!” “哎呀!宁依依快救救本宫!”宜妃惨白的面容看着好像活见了鬼,脸上眼泪鼻涕横流,挣扎着要奔过来。 “救救我!快救救我!” 我……我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了下去,还好!还好!不是他! 我抿了抿唇,看了宜妃一眼,真特么不想管她! 赵祀一下揪住她披散的头发,“你给我老实点儿!”上去就是一脚,一下将她踹倒在地。 他红着眼睛盯着我,“宁依依,你想害死这里所有的人吗?” 我不得不举手示意我方的兵士们停下。 待到打斗声渐息,赵祀猩红的嘴角带了一丝笑,“很好!很好!这才像样!” 我出口说道:“赵祀,你弑父杀母,祸乱朝纲,实乃十恶不赦之徒!眼下你还妄图做什么?” “本王要做什么?呵呵!当然是做这瑞安的国主!”他高叫到,“本王没有弑父,是朱红那个贱人杀了父皇!等本王赶到时已经迟了!那个贱妇自知罪孽深重,也在本王面前自裁了!这些都是事实,有吏部张尚书等人可为本王作证!”他似乎平息了心情,“本王是父皇的长子,自古就有立长这一说法,由本王继承大统,名正言顺,你宁依依这是做什么?想造反么?” “赵祀!你还在狡辩!”我容不下他那副假仁假义的嘴脸还叫嚣于世人面前,一拍马鞍,当空跃起,拔出的羽箭嗖地一声便射向他。 一切来得突然,他尚未做出反应,头上的金冠便被我一箭射了下来。他披散着头发连连后退,“宁依依,你好大的胆子!” “赵祀,你好好听着!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可非我所愿!”我吐了一口气,“我瑞安正四面受敌,情势刻不容缓。南部一线暴雨连连,洪水泛滥,河网决堤;北部今冬大雪过境,灾情严重,牛羊被冻死无数!我瑞安百姓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选此时犯上作乱,可为他们考虑过吗?可为天下黎明苍生考虑过吗?你以为皇伯伯的这个位子是好坐的吗?” 我的句句反问,让他哑口无言! 第58章 真相大白! “你的三弟、四弟,纷纷为民请战了!一个守西南,一个战东南!而你这个皇长子又在做什么?你安能置大义于不顾?你配坐上这个位子吗?”我再质问到。 “你……我……” “宁清郡主此番言论倒真是让老夫佩服得紧!”突然吏部尚书张进从景泰宫里踱了出来,“不过,国不能一日无君!陛下仙逝,确是出自朱皇后之手!她用了了红尘之毒,日日让天启帝服下,十年才毒杀了陛下,你大可找名医查验,事实就是如此。待殿下赶来,皇后畏罪自裁亦是事实。殿下不是犯上作乱,是要进宫保护陛下,可惜来迟了一步!既然这样,由殿下继位名正言顺,并未有任何不妥!老臣以为,这一切合乎天意啊!”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皱了皱眉头。忽然顺儿从身后奔了来,递上一封手书。 我低头草草一看,胸有成竹,便朗声说道:“这立嫡立长还是立贤,并不是你张进一人说得算的!先帝的离世也是你们目睹,空口无凭,叫我等如何相信?况且,你们一伙人,在先帝在世时就结党营私,鲸吞国财,中饱私囊,就你们这群害国害民的鼠辈怎能但得起这天下黎明百姓的江山社稷!真是笑话!” 我身后的老臣不住点头。 那张进被我嘲讽得满面通红,“郡主有何凭证说我们结党营私、中饱私囊?你这是诽谤!是诬陷!” “哦?是吗?”我跳下马来,立在两军阵前,朗声说道:“那我就来说说这事情的前因后果,让大家做个评判!” ———————— 事情要从去年春汛说起。 去年两江沿岸普遍受灾,沿岸州府纷纷向朝廷要银子赈灾。人命大过天,天启帝命南阳王为钦差,携带赈灾物资去往受灾的州县安抚百姓。赵霂在南下的途中,一路查探,发现朝廷十年间播下修筑堤坝的银两被多地挪作他用,更有甚者银子不翼而飞了!征召的劳力拿不到钱粮纷纷离去,留下尚未完工的堤坝多处。就是完工了的,也由于偷工减料,筑得不甚牢固,一次大规模的洪灾,这些豆腐渣似的堤坝当然抵挡不住,纷纷决堤。这不是天灾!是人祸!这些南麓的官员岂能如此拿政令当儿戏?拿百姓的安危当儿戏? 南阳王痛心疾首之余,收集好相关证据据实呈报给了天启帝。帝王雷霆震怒,要求南阳王彻查此事,才有了后来江南贪腐大案的立案。 这些官员串通一气,捏造证据,欺上瞒下,给整个查案带来了重重阻力。南阳王苦于不能时时亲历,便委派李千瑜为钦差,替他办案。那李千瑜历尽九死一生,一个七品的芝麻官单靠着一腔热血和孤勇与这些四品大员周旋,冒着性命危险搜集证据,这一干就是八个月!终于赶在腊月,一份详实的查案案报送到了南阳王的手中。 这伙人坐不住了!是了!南阳王素来铁面无私,绝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来他个杀人灭口!于是一个毒杀计划便实施了,由早就安插好的暗人在南阳王柳侧妃所做的饮食中加入了南麓特有的一种蜂毒花蜜,她知道只要是柳侧妃做的吃食王爷多半还是肯给面子吃下的,所以已经中毒的王爷原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得突然暴毙,且死因不明。本以为此事做得天衣无缝,可人算不如天算,这一切却被冬猎中突如其来的黑熊打乱了计划。这毒蜂花蜜有异香,让原本已经冬眠的黑熊都忍不住出来寻觅,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导致王爷被一兵士的护心镜击中胸口,过早得暴露了他中毒的事实。 王爷的命虽保住了,可身体受损,需要将养。这贪墨一派便上下活动,让查案的差事落到了他们自己人手中,这才将要王爷性命一事丢在了一边!可惜,那被驳了差事的李千瑜不识好歹,依旧在暗中查案。最终他不负王爷所望,查到了关键证据,并冒险送了回来。等你们收到消息已经为时晚矣! 我们的东临王赵祀终是忍不住铤而走险了!不然等着他的不光是牢狱之灾,更是与那个位子彻底无缘了。于是才有了现在这个局面,呵呵可笑你一边用王爷的母妃来威胁我们,一边还指使暗人趁乱将证据偷出来毁掉。可惜那暗人终是败露了,被抓个现行! ———————— “说到这里,张大人,你还说依依这是诬陷你们吗?”我定定地看着道貌岸然的他。 那张进白着一张脸分辩到:“郡主说的这些又有何证据?不过是杜撰而已!” 我微微一笑,“廉政淳廉将军曾在南麓领兵十年,接触过那独有的毒蜂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廉政淳抿了抿唇,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于他,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 “至于那潜藏在我王府的暗人,也被押了来!” “那快让她出来!与我们当面对质!”张进还心存侥幸。 “好!如今就来个水落石出!”我拍了拍手,顺儿将一蒙面女子押了上来,掀开面巾,书画那张娇美的小脸便露了出来。 “义父——快救救婳儿!”不待我出声,她便扭着腰肢想要挣脱束缚。顺儿一把按住她肩头,“老实点!” “义父——婳儿中了他们的圈套才被抓住的!求义父救救婳儿!”她哭得梨花带泪。 “老夫——老夫不认得你!”张进一甩衣袖,仿佛她是什么肮脏玩意,撇头不再看她。 “义父,婳儿、婳儿有了公子的骨肉,你连你的亲孙儿都不管了吗?” 听到这里,我也是醉了,什么乱糟糟的关系! “你——你不要中伤我儿!” 书画白着脸,一下跪倒在地,“义父,是真的!我已三个月未来月信,公子说一旦婳儿诞下麟儿就迎我过门,这难道都是骗人的吗?” “少贤怎会对你个烟花女子说下这等承诺,不过一晌贪欢,这些醉话你也当真?”张进极力替儿子分辩。 “呜呜呜”书画见张进那张绝情的脸只剩下哭的份儿。 “亲家,你当初承诺我儿,只等她生下嫡子之后,才让你儿纳妾!如今这女子都先怀上了身孕,你待如何?”廉政淳突然出声质问张进。也是,想那廉晴是他发妻留下的唯一血脉,这个做父亲的还是相当维护的。 “她——她——那个晴儿亦有身孕了!”张进结结巴巴说到。 “什么?”廉政淳惊道。 “不是!不是的!少贤与我说他与那廉晴不过是逢场作戏,她肚里的孩子亦不是他的!”书画突然叫嚷到,“婳儿说的句句属实!” “你再说一遍!”廉政淳怒目圆睁。 “你个贱人!”张进听得书画此言高叫起来,“休得胡言!” 廉政淳返身一把楸住张进的衣襟质问道:“她说得可是真的?我家晴儿如何会做出此等不知廉耻的事情!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如若她真与旁人苟合,你和少贤会容她到今日?” “我……我……”张进被死死钳制着,急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如若她苟且的对象是本王呢?”赵祀上来替张进解围,“本王一直都很喜欢她,不过一次,她便有了身孕,还真是争气!如若廉将军保得本王登基,本王一定给她一个好位分!”赵祀恬不知耻,说话的时候全然不顾旁人的异样与鄙夷。 “你——你——”那廉政淳难以置信,颤抖着手放开了张进。他瞪着这个效忠了十几年的东临王和与他称兄道弟的好亲家,晃似第一次认识他们。 我皱了皱眉,这赵祀连□□都能霸占,这种德行实在是叫人不齿!那张进与他儿子竟也能双手奉上,献媚邀功的嘴脸更是令人作呕!我心里觉得廉晴必是不愿,定是他们弄得下作手段才成得好事。哎——且看廉政淳的反应吧! “晴儿、晴儿眼下如何了?”廉政淳颓然地发问。 “在本王的别院养胎呢!” “好!多谢殿下抬爱!”廉政淳咬牙回道,他心中的痛只有他自己清楚。 “理应如此!廉将军,还望你襄助本王,往后大家才有好日子过。”赵瑞朝一脸笃定。 “是!”廉政淳一手紧紧握住剑柄,青筋毕现。 “哼——”我开口了,“廉政淳,廉晴要是你想得那样,她必定失望极了!孤身一人在那虎狼之窝,无援、无助,该是多绝望啊!” “你——” “住口!”那两个人面兽心的人同时开口。 “呵呵你们还有什么话说?”我指着早已哭不出声音的书画说到:“她是我府上柳侧妃的近侍,看来柳学士也掺和了一脚。你们这些中饱私囊的国之蛀虫还有什么可辩解的!识相的就快快认罪,不要一错再错了,让这些无辜的兵士搭上性命陪你们玩一场豪赌!” “宁依依!”赵祀大笑,“事已至此,本王不会罢手的!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我也算没白活一场!生在皇家不就是这样的结局吗?” 我望着披头散发、有些癫狂的他说道:“你这是自寻死路!” “哈哈哈,给本王杀啊!” 第59章 大战不休! 双方人马混战在一处,不分你我。 那赵祀一把抓过宜妃,挡在身前,慢慢向宫内退去。张进等人也聚拢在他的身边,唯恐失了依靠。 廉政淳抽出他的宝剑,一路砍杀,似是要将他的愤恨发泄出来。张达一马当先,冲着廉政淳就去了。他二人你来我往,缠斗不休,竟是不分高下。 我示意顺儿带人包抄景泰宫,慢慢收紧战线。 廉政淳毕竟一把年纪,渐渐力竭,动作慢了下来,且战且退,其余兵士也都一样,就要退至景泰宫中门处。我忽闻身后有兵士来报,说那薛占带着一大队人马杀来了。 那赵祀似是突然有了底气,发出了骇人的大笑。 我有些焦急,除了宁家军与王府府兵外,其余众人的战斗力实在是勉强。一鼓作气倒还有些胜算,可拖得久了,这又前后夹击,那情形势必会越来越对我方不利。此时,我不得不求助高人了!我大喝到:“影卫!给我擒住那赵祀!” 嗖嗖嗖几声,几个黑影便凭空而出、腾空跃起,踩着打斗兵士的肩胛,飞速朝赵祀方向跃去。 赵祀大惊,高声叫到:“护我!护我!”紧紧扣住宜妃不放,仿佛她就是那根救命的稻草。那宜妃早已受惊过度,忘了哭喊,呆若木鸡。 赵祀其实也蓄养了一批武林高手,暗中行那保护暗杀之事。只是先前吃了我一箭,他们未有现身,如今挑明让他们出来护他,他们依然未有现身,赵祀急得冷汗连连。 此时,为首的黑影闷声回到:“那二十人已经尸骨无存了,殿下快快束手就擒吧!” 等看清黑影额上那朱红印记,他大叫,“你们、你们是父皇的人!”骇得连连后退,导致他一下摔倒在地,宜妃重重地压在他身上,他也顾不了许多,“啊!啊!”发疯似的狂吼,“是影卫、影卫!” 张进等人大骇,曾耳闻瑞安帝王有影卫护驾,百年传承,可谁也没见过。呵呵只怕见过之人都上了黄泉路,做了刀下鬼了吧! 不光他们大惊,就连跟来的世家豪族们亦是吃惊,瑞安皇帝的影卫怎能听宁依依的号令,怪哉!怪哉! ———————— 薛占原本是去敲丧钟的,后来想想,既然副都承旨撂挑子不干了,那他干脆晚些时候,等双方拼个你死我活之际,再回去收拾残局。如意算盘打得山响,可是情势却不如他所愿。局势急转直下,那还等个屁啊,再等连命都没了。他一无背景、二无无财势的草根能混到如今的权势全靠那股子机灵劲,哼哼,这次就玩票大的。 薛占可不管什么影卫不影卫的,操家伙带人上来就砍。宁依依部队的外围平民居多,哪是心狠手辣的薛占人马的敌手,立时慌乱一片。 我在马上看得真切,右手号令宁家军撤出与廉政淳手下的交战,退去外围抗衡那薛占。自己也拔剑冲了过去。 刺、砍、劈、削,把宁依依生前所学的招数统统用上了。我忽然觉得那个死去的宁依依从没离开过我,她一直在身体里,陪伴着我,此时正给我源源不断的勇气与力量。 妈的,我拼了!杀、杀、杀!谁不会杀人! 可能是我突然的爆发,让周遭的人受到了感染,又有宁家军铁血悍将的加入,纷纷振作起来,拼死一搏。 薛占望见我时,双眼一亮,驾马就朝我奔来。我毫不示弱,夹紧逐月的马腹,一跃向前。我二人在骑速不减的情况下对了一剑,火花四溢,那力道震得我虎口生疼,连右臂都有些麻木,胸口连着心口一荡,差点吐出血来。 “好生厉害!”薛占桃花眼上挑,脸上虽是佩服之意,可轻浮得很,叫我看了浑身不舒服。 我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会,连连进攻,右手舞出的剑花连我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太牛叉! 他频频招架,原本以为我一介女流,再厉害也不过尔尔,谁晓得我的战斗力超群,便正经了神色,沉住气息与我缠斗。 他也是实打实的身手,年纪、气力、经验尽在我之上,对战十来个回合,我便发觉我不可能赢过他。哎怎么办? 与此同时,廉政淳分出人手抵御影卫对赵祀的袭击。他只余招架之力,越战心越凉。周围的人渐渐倒下,眼看败势已显,他又能撑到几时?只这一分心,穿心一剑已至眼前,避无可避,他伸手一挡。那剑刺穿手臂,冲力不减,顺着铠甲的间隙直入胸口。剧痛袭来,他眼前一黑,踉跄倒下,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心咚咚直跳,血如泉涌,很快便浸湿了衣裤,顺着路面弥散开去。他的脸贴着冰冷的路面,触到了自己的鲜血,竟还能感觉到温热。顺着他的视线,他看到黑影已逼近那赵祀。赵祀披头散发,形同疯子。罢了、罢了,他这一生就交代在这儿了,只是小女廉晴…… 不多时,廉政淳没有了呼吸,眼睛圆睁,死不瞑目。 薛占仗着人多,心里并不十分惧怕,眼前气喘吁吁的美人倒是叫他流连。白皙精致的面容,起伏不定的波涛,窈窕柔软的身段,无一不让他心神荡漾。宁依依果然是世间罕有的尤物,要是能让她在他身下也如此香汗淋漓,婉转莺呵,他就是死也无憾了。想到这里,他浑身如燃起了火焰,一时力量猛增。那双桃花眼肆无忌惮地投射在美人身上,像是要生吞活剥了她。 我气愤异常,趁他转身之际,左手持鞭,抽向了他那****的面庞。一击得中,他的右脸颊被乌金鞭抽出了一条血痕。 那人只摸了摸,竟不曾恼火,“够辣,我喜欢!” “想得美!”我左右开弓,攻势剧增。 突然眼前窜出一个拿□□的小兵,对着逐月要刺来。我顾着闪躲,让薛占逮到破绽,拉住乌金鞭,一下拖住了我的步调。逐月被带得猛地一滞,我来势不减,竟一头扎进薛占的怀里。他乘势擒住我的手腕,索性就张口吻了过来,被我一偏头,吻在了脸颊上,引得他嘿嘿大笑。 我心下恼怒,踢了逐月一脚。逐月吃疼,一个挺身,撞向了薛占的坐骑,我趁机挣脱出手,挥剑劈去,这才将我与那人分开。 忽然我宁家军特有的号角声吹响了。我一呆!难道是爹亲? 紧接着,羽箭飞来,只听得外围薛占的手下呼号声渐起。 援兵来了! 景泰宫内,厮杀更猛。赵祀已然明白他气数已尽,癫狂如魔,举剑就朝宜妃头上砍去,被一个黑影急急弹开,剑尖划破了宜妃的衣裳,引得她大叫。 张进等人已魂归西天,赵祀也只是无谓地抵抗,最终被影卫擒住。 影卫首领提着赵祀,用尽内力传音到:“犯上作乱者东临王被擒,其余人等速速投降!” 那薛占听到此声,变了变颜色,身前身后均是围兵,做什么也是徒劳,便看了看高坐在马上的宁依依。只见她面目森然,妙目圆瞪,说不出的气势随着身后的大军猛涨,似是天边遥不可及的女神。 他只得高举手中长剑喝到:“停!” 不多时,整个皇宫静下来了。乌压压的人马将景泰宫乃至整个皇宫围得水泄不通。分开的人马处,徐徐走出一人,来人身形高大,竟是年余未见的宁松哥哥!他身后紧跟着是锦州大营的陈自来将军。 我心里雀跃,可这档口一些话还是等等再问。 我转头看着薛占开口问道:“你要降?” “我朝律例,降将不杀!”薛占厚颜无耻地说。 “哼!”我还真拿这个小人没办法。 突然一记金标飞射而来,那疾行的破空声震得耳膜生疼,正中那薛占的眉心。 我一惊,那薛占还保持着刚才的神情,晃了晃从马上直直摔了下去。从他怀里还摔出个物件,蹦得老远。大家定睛一看,竟是天启帝的金质皇冠。 我身边突然多出一人,“对我皇无理者,杀!” 这下,在场所有人全部愣住了。 “回禀皇上,赵祀被擒,其余犯上作乱的贼臣均诛,宜妃与其他后妃已救。余下兵士待皇上亲自发落!” “……” 第60章 天命女皇! 上至豪门世家,下至平民百姓,无不用惊异的眼神看着我! 我……我坐在逐月身上,感受着从四面八方投来的各色目光是如坐针毡!我怨念地看着近前稳稳跪着的影卫首领,不晓得如何回答他。 嗖嗖嗖,多个影卫现了身,跟在他们首领后面跪下。 嗖嗖嗖,又不知是从哪里赶来的几个影卫也现了身,接着立即跪下。 我……不要逼我好么?我真没做好准备! “请皇上示下!”异口同声。 我无奈地笑了,只好说到:“当皇上?做女帝?除非这天上下红雨!不然我宁依依还是继承家父的衣钵,好好做我瑞安国的守护神为好!”我从腰上把那装着传国玉玺的锦囊解了下来,捧到了身前,“此物为瑞安圣物,还是由真正的瑞安国主拥有吧!” 我话音刚落,原本黑沉的天际突然响起了隆隆的雷声,狂风乍起,吹得大家都张不开眼。突然一道闪电破空劈来,“啪”的一声巨响,竟击中了已被关押在牢笼中的赵祀身上,他瞬间焦黑一片,身上还带着零零火光。 “呀——”惊得众人纷纷后退。 风起云涌间斗大的雨点砸下来,顿时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快看天上!看天上!”不知是谁高声叫到。 大家不经都迎着风雨扬起了头,只见天顶上一团似火卷云,在周遭的乌云衬托下,显得别样红艳,内里似有一物在上下翻腾。 “是龙!是蟠龙!”大家高叫着,看得越发分明。 古人信奉神明,此时大家纷纷下跪,膜拜着这奇异的景象。我的嘴巴也张成一个“o”形,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有人凑齐了七颗龙珠,召唤出神龙了不成? 随后更奇怪的事发生了。 那火形巨龙从天而降,在我头顶盘旋了三圈,喷出一团火焰,像是在做表演,然后呼啸着一飞冲天。顷刻间云开雾散,雨过天晴,太阳公公竟蹦跶了出来!顿时金云缭绕,霞光漫天! 额——这个时辰大概是凌晨四五点,出个大太阳是几个意思? 然后大家发现整个皇宫到处是红彤彤的一片,汪着的小水坑里蓄满了接近血一样的雨水,刚才那阵雨真真是红雨!此时所有人都跪着,只我一人端坐在马上,金盔银甲,血色战袍,手捧玉玺,似是从漫天血海里走出的女神。 最欣喜的莫过于影卫们了。刚刚的一切不正好说明他们认定的主子也是上天选定的瑞安国主么!蟠龙出世、天降红雨,再没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了。于是乎他们十几号人三呼万岁,伏地不起。众人这才如梦初醒,都学着影卫的样子,口呼万岁,长跪不起。 天命所归、人心所向,不过于此。 这个结果让我始料未及。原本不可能的事情竟在倾刻间变为现实!我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这都行?尼玛,太不合常理了!难不成我开了外挂,自带金手指了不成?我好想静静! ———————— 此时,冥界服务中心网络机房里,黑西装白西装紧紧相拥,就差喜极而泣了。 这银幕特效做得太精彩了,精致动感不说,画面还极具震撼力与表现张力!其实他们不做行动专员也能靠这门手艺混饭吃,是不是? 黑西装拍着手说:“太棒了!勘称年度最佳编剧!最佳特效!没有之一!” “那是!”白西装附和着点点头,“可惜,这是我们偷偷改的,不然参加年度评选真能得个奖呢!哎——按原定剧情,宁依依应该就折在这里了!” “不行!不行!得让她在那个时空活得久一些,不然那婆娘死了又找回来,你我可是吃不了要兜着走的!” “哎!一步错、步步错!”黑西装哭丧着脸,“早知会这样,就不眼馋她那些物件了!” “呀!不好!夜叉巡视员要来了。我们赶紧闪人!” “走!”两只鬼嗖的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桌上电脑屏幕依旧亮着,宁依依的人设已被修改,以后的剧情走向就全靠她一人get了。 ———————— 随后天启帝的朝臣、世家豪门大族众人纷纷聚拢于前,一干人等像看庙里的菩萨似地看着我。 我、我懒得应付这些人,挥手解散了各府兵士和民众组成的队伍,只留下宁国公府、南阳王府和陈自来将军的兵士。我示意宁松哥哥立即带领参与到此次护国行动的各级将领对皇宫内外进行整治,对随东临王造反的一脉官员实施抓捕。他们各个领命行事,好像我就是那皇帝一般。 呵呵,对我这个前一刻还是宁清郡主,下一刻就变成了天命女皇的人来说,眼下的神马都是浮云,找到我的萌宠才是正经事。要不是为了他,我哪能有这番机遇,真像命中注定似的。 我带着我的影卫团进入了景泰宫,他们立即分散行动,只余影卫首领相伴我左右。 方才刀光剑影的一幕仿佛一下远去了,只弥漫的血腥气还向来者诉说着这里曾经战事的惨烈。 我不经问道:“影卫可有伤亡?” “……请吾皇不必担心属下!” 我回首望向躬身而立的那人,他从头到脚隐没在黑衣里,看不出什么不妥,可我知道影卫们必是拼尽了全力。此一战,即是向新皇的效忠,也是实力的展示,是我与他们第一次无间的合作,他们不会辜负我的信任。 “也罢!既然不想叫我担心,我就装糊涂好了!”我背过身去,有一丝欣慰,他们在非常时刻现身台前,很快又将隐退至幕后了。 很快见到了我所谓的老婆婆——宜妃,她给吓得不轻,直接就躺在游廊里不省人事了。我挥了挥手,宫人立即安置了她去。待进得殿内,才发现里面全是天启帝的后宫妃子瘫坐在地上,无一不是面无人色。 我急急问道:“赵桓呢?你们谁见到七皇子了?”再一瞧,他母妃陈昭容也不见踪影,怎么回事? 有人哭着说:“皇子皇女们都被皇后在最后关头送走了,我等亦不知情!他们的母妃……她们被东临王的手下带去偏殿拷问了,恐怕、恐怕是凶多吉少!” 听罢,我转身就往偏殿奔去,到了门外,却被影卫拦住。 “皇上,属下查看过了,无人身还!” “什么?”我要去见见陈昭容,那个明丽动人的女子,那个在我娘亲去世后一直照顾我、把我视同己出的女子,她、她如何去了! “你们让开!我要进去看看!”我伸手就要去推门。 “皇上!”影卫们竟跪下了,拦在了我的面前。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质问道。 “皇上,内里……还是、还是留给几位后妃最后的体面吧!”一个影卫艰难地答道:“属下业已吩咐宫娥去收拾她们的遗容了,不过片刻,皇上您等等!” 我……我一下心火大作!赵祀,你个畜生,难怪会被天打雷劈,你不得好死! “皇上,七皇子和其余几位皇子找到了!”一个影卫来报。 “在哪?他们人怎么样?” “均安!眼下已被属下们转移到了御花园旁的万春楼,那里、那里比较干净。” 我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 “你做得很好!去派人立即清理宫内的尸首,不论敌我,一律妥善安葬。” “是!”那影卫领命而去。 “其余影卫休息待命。”我指着影卫首领,“你跟着我!” “属下遵命!” 第61章 番外——赐婚始末 自十二岁那年的表白被我拒绝后,宁依依仍然固执地将爱进行到底,无论我怎样恶语相向,抑或驳斥她的面子,她都不改初衷。 这一坚持,就是整整四个年头,逐渐弄得街知巷闻,我也成了众人调侃的对象。 她的执着让我感动,可这份强加的爱意真非我所愿! 我曾幻想过未来,有一伊人相伴左右,她懂我、知我、怜我、伴我,在我疲累的时候奉上一盏清茶,在我厌倦的时候出声鼓励于我,我与她心意想通,琴瑟和鸣,此生便无憾了。可那人绝不会是宁依依! 一纸诏书将宁依依许配于我,我跪地接旨的刹那,心竟抑制不住地狂跳,她竟然真的去父王面前求了这道旨意。我双手颤抖,垂在身侧,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苏公公微微躬身,轻叫了声王爷,我就是再有不愿、不甘,也不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抗旨不尊,这个,我懂! “南阳王接旨!”苏公公的声音里透着喜悦,可我都不知道这喜从何来,你们又不是我。 “孩儿叩谢父王!”那金黄的圣旨似有千钧,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嗯!你与依依是朕看着长大的,男才女貌,般配的紧,一定是一桩艳羡世人的良缘!父皇替你俩高兴,近日朕得了两匹千里驹,一匹叫追星,一匹叫逐月,朕就赏赐与你俩,权当是朕的贺礼吧!皇儿也早些将这个消息告知你母妃,让她也高兴高兴。呵呵呵呵!你先跪安吧!可别了坏了!” 父王的话换来满殿文武百官的笑声。 我浑浑噩噩走出了勤政殿,外面艳阳高照,那春日阳光竟分外刺眼,晃得人都目眩。此时迎面而来一人,白衣胜雪。我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宁依依的父亲,我瑞安国的擎天柱石,权倾朝野的宁国公宁章时。 从小我就很敬佩他,他辅佐父皇打下了我瑞安的半壁江山,而后又一直驻守边关,保我瑞安一朝平安,百姓喜乐。他是个真英雄!今日之后,他便是我名正言顺的岳父了,可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从此以后,我就背负上宁国公女婿这个名号站在世人面前,我的理想、我的报复、我为之奋斗不息的目标统统都付之东流了,我——怎么能放弃?我紧紧握住拳头。 待到宁章时走近,作为小辈,我率先抱拳行礼,“宁国公安好!” “南阳王同好!”他声音清冽,稳健有力,无端地让人觉得可以依靠,这就是宁依依口中不断被提及的爹亲,与她说着君子之道、与她念着家国天下的爹亲。 我无话可说,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消化这个事实。我走下台阶,与他擦肩而过。 “王爷!”他出口将我唤住,“请留步!” 我返身望于眼前这个英姿勃发的谦谦男子,竟有些自惭形秽,“宁国公有何指教?” “谈何指教!在下只是有几句话想同王爷言说,耽误片刻,还望见谅!” “无妨。本王洗耳恭听!” 他立直身子,双目平视与我,刻意收敛了气息,可多年腥风血雨里走来的军人气势还是扑面而来,我拼命稳住自己才不置于在他面前露怯。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开口道:“王爷,圣上旨意已下,非人力可以改变。” 我盯着他,深觉得好笑,堂堂玉面郎君,这是来说服我接受他的女儿吗? “在下原是不愿意依依嫁与皇家,她个性活泼,爱憎分明,实在是不适合在她身上强加上任何礼教的束缚,更不想看到她终日带着面具活在人前。她,会不开心,而我会更痛心!” 他这是推心置腹与我言说? 他直视我的双眼,似是要将我看透,“王爷,这一纸婚书是小女拜托在下硬求来的,这实属无奈之举!作为父亲,我愿成就她一段好的姻缘,这对她是一生的寄托、一辈子的指望,我不想这样草率行事,可同时又不想违背她的意愿,伤了她的心。她娘亲去的早,我又时常不在她身边照顾,她这些年的成长我是力所不及。我不知晓她与你何时情根深中,只是将她的黯然神伤看在眼中、疼在心里。”他顿了一顿,“我——我作为父亲唯一的愿望就是小女能如愿以偿,能喜乐安康,能为了当初的选择不后悔!王爷——她还小,才刚刚及笄,二八年华有很多事看不明白,想不透彻,而王爷你足足长她六岁,对将来一定有着自己的期盼与作为。在下思虑了一番,但求王爷在成婚之前的这两年避开小女,让她能有一个成长的空间,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足以看清自己的心。如若到时她改变了主意,在下就是拼了身家性命,抗旨不尊也在所不惜。” 我被他的这番话深深地感动了,他在我面前不是国公、不是将军,只是一个爱女心切的父亲。 “王爷,在下知道这整件事中你是最无辜的,我只能抱歉了。不过好男儿当志在四方,不应被这些儿女情长所牵绊,在下的话盼王爷回去后好好思量,于你、于小女都有益处。” 说完,宁章时抱拳行礼,转身向勤政殿走去。 我望着他挺拔的身影,觉得世间竟有如此磊落的男子,怀着一颗这样赤诚的心,真是难能可贵。我羡慕宁依依有如此替她着想的父亲。“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喃喃叨念着他方才的话,是了!我就是缺少历练,忽然我眼前一亮,提步追随着宁章时的脚步向勤政殿跑去。 尔后,才有了我奉命作为参将去往西南边关驻守的旨意。接踵而来的两个消息让母妃很是心疼,她罕有的将宁国公和宁依依大骂了一通,我知道以她的见地是想不到这么长远的事情,只是觉得山高水长,怕孩儿在那吃苦受累罢了。我草草安慰了她几句,便兴冲冲地往府里赶,我是雀跃的,终于可以走出这京城的牢笼,去往古道西风的地方,去体会军人铁血的生涯。我很感激宁章时,虽然他的出发点是为了他女儿,但这个提议确实也是为我的将来思虑过的。 我一身戎装,坐在追星宽阔的马背上,心情激荡,追星想是也觉察到了主人的兴奋,不停地打着响鼻,似是给我助威。身前的城门缓缓打开,露出外面一个全新的世界。我正准备策马,谁知身后响起了“霂哥哥!”的呼唤声。 她,还是赶来了! 一路的疾驰让她娇喘连连,可她顾不上许多,一个翻身从那匹叫逐月的白马上跳了下来,蹦到了我的面前。 “霂哥哥!给!”她说着就递过来一个包袱,“这里面都是我准备的伤药什么的,你收着吧!” “我带了!”我居高临下地冲她说。 “我知道!”她自顾自走上前来,将包袱系在了追星的脖子上,追星讨好地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肩头,她微微一笑,“总之是有备无患嘛!” 晶亮的汗珠顺着她如玉的脸庞缓缓流淌了下来,还有她脸上细细的绒毛在阳光下纤毫毕现,“我明白好男儿志在四方的道理,你的选择我支持!呵每每我爹亲出征之时,娘亲都会这样,细细地将她准备好的包袱奉上。后来娘亲没了,做这件事的人就换成了我。”她抬起头来仰望于我,灵动的眼睛里似有红潮翻涌,“霂哥哥,你要好好的!我会等你!我宁依依就在这京城等着瑞阳哥哥回来娶我!一定!” 鬼使神差地我差点答应,又想要拒绝,可临出口的话最后却变成了“你保重!” 她的泪没有流下,盈盈蕴在眼眶里,偏嘴角含着笑,“你也多保重!” 她一定不知道她的这副模样有多美! 我抬头望向天际,算了吧,娶就娶吧!总好过与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成亲。 下一刻,我夹紧了马腹,追星立刻从对逐月的情意绵绵中惊醒了过来,它们原本就是一对,现下被我们硬生生地分开了。哎,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内心唾弃着自己。扬起手中的马鞭,狠狠抽了下去,追星吃痛,嘶鸣了一声,高高扬起马蹄,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将那声声霂哥哥的呼唤抛在了脑后,但愿我能不想、不念。 第62章 番外 就在我与属下日夜兼程赶往西南边陲重镇凉州的途中,遇上了刺客。 那一日近黄昏,我与轻骑十二护卫来到丽水的发源地闽州,离凉州的路途已近过半了。这里崇山峻岭,河网分布,春日的气候也宜人,离驿站大概还有不到二十里地。连日的奔波让我们人困马乏,马儿行到此处都赖着不动,赶也赶不走了。 追星打着响鼻,装作没听见我的呵斥,歪着脑袋往草丛里拱,一副无赖样。 我想想算了,示意大伙今夜就在此处落脚,让马儿们吃个饱,明日再行赶路。 大家纷纷赞同,跳下马背,栓好马匹,就往最近的小溪边喝水去了。发现溪水中鱼虾颇多,各个便来了精神,挽起裤脚,下水捉鱼捞虾起来。 我倒是没这份兴致,席地而坐,展开地图就着夕阳细细辨认起来。手上的地图很是简陋,标注的不甚详细,只是发现这里地形复杂,官道也修得断断续续,但只要大方向不错,以我们的骑速,应该再有个十来天就能抵达凉州城了。 我收起了地图,拍了拍身上的浮沉,也去到溪边,净了净面。就在我掬起一捧水准备喝下的时候,耳畔传来箭鸣声,我身体本能地朝反方向一偏,顿时一尾羽箭擦身而过,射进了小溪中。 “刺客!有刺客!” “保护王爷!” 此时漫天羽箭飞来,大伙拔出长剑大刀,拼命护着我,边舞边退。从小到大,我还真没遇到过这样□□裸的杀戮。我率先镇定下来,大叫“大家退到马那边去,人不要冲散了!” “是!”他们立即分出几个人手,朝马跑去。 马儿像是也意识到了危险,纷纷不安地骚动着。 忽然箭雨停住,我们趁机跳上各自的马儿,朝驿站方向奔去,不管怎样,那有常驻的护军,总能护得了几分。 但是我们想错了。 每当我们骑速慢下来,或者是遇到岔路时,身后就会有羽箭飞射过来,像是催促我们前行。我觉察出不对,难道他们是想将我们往驿站那引?难道那才是他们伏击我们的据点?就这样疾驰出五、六里的样子,我伸手打了一个手势,整队人马便跟着我撇开官道,向野间一条山道驰去。果然身后的羽箭又飞了来,这让我更加笃定了先前的猜测。他们一定是两路人马,一路已然先我们到达,布置好陷阱,等我们自投罗网;另一路尾随着我们,时刻确保我们向既定的目标进发。但是好死不死我们突然停了下来,还准备就地安营了,这完全打乱了对方的计划,所以盯梢的这组人才出此下策,赶我们去陷阱。他们没有正面现身,估计是人数应当少于我们,没有把握将我们一举拿下。我的脑中飞速的运转着,想通了此中关节。 就在这时,一枚信号弹被射向天际,在我们头顶上方破开,黛色渐浓,这绿色的花火在夜空中好不明亮。 “不好!他们搬救兵了!我们得快!”我大喝到,手中的马鞭狠狠抽向追星的腹部,它吃痛,又奋力奔跑了起来。 其余各人也加快了动作。我们疾行在夜色中,前路茫茫。 刺客来得如此之快,他们一行近二十余人,在我们奔进矮林的片刻就赶到了。林中荆棘矮树丛生,马儿只走了一小段,便不能前行了。我们只好弃马换步行,纷纷将马儿狠抽了几下,让它们四散而去,各安天命吧!追星似是舍不得,我怜惜地抚了抚它黑亮的鬃毛,掏出一颗饴糖来塞到它嘴里,“去吧!” 它像是听懂了,迈开步子走了,慢慢奔跑了起来,只几下就隐没了踪影。 我无暇顾及其他,带着大家朝林子里钻,我想只要能出得这片山林,我们定能寻到活路。 我终是太幼稚,没经历过腥风血雨的洗礼,御敌追踪之术与他们这些刺客比起来,差得远了。 我们被他们赶上了,开始了拼死搏杀。 劈、刺、砍,这些我从小在演武场上学到的,让我自豪的横扫宫中侍卫的杀招在面对强悍的武林高手之时,变得如此无力。身边的侍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为数不多的几人还拼死护在我的周围。 那浓浓的血腥味让人作呕,那月色斑驳之下的杀戮让人胆寒。 我已然杀红了眼,人被逼至绝境,求生的本能爆发了出来。那些刺客似是没料到我们会如此顽强,在死伤过半的情况下,也加紧了攻势。 我只觉得时间过得是那样慢,每一秒都是煎熬;可时间亦是过得那样快,一招一式间就有人命丧黄泉。 那十二侍卫的统领叫林云,他亦是我们之中武功最好的那个。他眼见能撕开刺客包围圈的档口,将我重重一推,接着手舞剑花,斩去来人攻路,大喝到:“王爷,快走!” 我哪能置同伴的生死于不顾,拼命上前去分担他的对敌。他似是急火攻心,运气朝我的胸部猛推一掌,将我生生拍出了包围。高叫着:“属下能做的仅此而已!王爷!保重!” 我心口一窒,那感情难以言说。 “别让他跑了!我们回去可交不了差!”敌首沉声大喝。立即有人呼应,挥剑朝我劈来。 我将将后退了一步,准备提剑御敌,可斜左方呼得冒出一柄重剑,弹开了我的剑,还深深扎入了我的腹部。我浑身大小刺伤无数,只这一下是致命的,我跌跌撞撞后退了几步,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便不受控地坠落了。 待我重重落在这黑黢黢的山水之间,被那清润的水悉数包围,掩住口鼻,只那么一瞬,我已未有它念。 一声嘶鸣,我被咬住了肩头衣裳,硬生生地将我的上半身拖离了水面,热气喷在我的肩上,耳边的呼哧呼哧声,还有毛发铺散在我脸上,我已没有半分力气,任由它拖着我,缓缓闭上了双眼。 待到我悠然转醒,已不知身处几何。 躺在床上的我浑身上下丝毫没有知觉,想张口也是无力。周围只觉敞亮,清风拂面,有花草的淡淡清香,宁静而安逸。 我意识到我被人救起了,还有命活在这世上。 “哎呦,你醒啦!看来我新配的药见效还挺快!”那人兀自说着。 “瞧瞧你这包袱里装着的是啥好东西?呦,这瓶是补气丸,这瓶是——乖乖,千金难买的我药王谷独家秘制金疮药,哈哈哈哈,这瓶又是什么解毒丸,这玩意儿是驱虫膏,油纸包着的是火石和蜡烛,还有匕首、铁钩、绳索、绑带、护具,喂——要不要这么齐全啊!”那人唧唧歪歪,光听他说的,我就知道他把宁依依给的包袱翻了个底朝天。咦——等等,那包袱不是系在追月脖子上的吗?如何到他的手中了。 我口不能言,只能双眼乱瞟。 一个高大的身影凑上前来,来人抱臂,出声嗤笑道:“喂!你不会是为了专程拜访我药王谷才备下这许多物件的吧!难为你想得如此周到!老夫——哦不!我药王今个算是受教了。” “……” “喂!你倒是说话啊!伤的是身子,又不是舌头!” “……” “呦呵!还是不说是吧!老子今日就跟你杠上了,看你说是不说!”那人拍手喊道:“老吴、老吴!快进来!” 好一会儿一个颤颤地身影进到里面来。 那人早就不耐烦了,“那什么你动作倒是快点撒!把你那养的毒蝎子拿出来,这人竟敢不回我的话,实在气煞老夫,哦不是,气煞我药王了,给他点颜色看看,好叫他知道不回我话的严重后果!你倒是快点拿出来撒!” 那个叫老吴的,颤颤微微来到我身前,在怀中掏啊掏的,像是慢动作,那自称药王的家伙急不可待,自个就动手去掏,拿出一个翠绿小盒,捏出盒中只有半截手指大小的墨绿色的蝎子,口中还爱怜地叫着乖乖、乖乖,抬手就要往我脸上放。 就在这紧要关头,老吴出声了,那声音慢吞吞的好似树皮被撕,暗哑难听,“少爷,他说不了话!” “为毛啊?他是哑巴” “你昨日替他诊治,嫌他喊疼的动静太大,就点了他的哑穴,未曾给他解开呢!” “啊——”他恍然大悟,“我说呢,就是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不回本药王的问话,是吧!”他丢下那叫乖乖的蝎子,抬手在我身上点了好几处,我只觉得咽喉口一松,应该是能说话了。 “老吴,你下去吧!乖乖好像瘦了,你给它弄点吃的。” “敢问是阁下救了在下吗?”我勉力发出了声音。 那人一挑眉毛,“谁让你先说话的!”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你方才没听见我自称是药王吗?” 我“……”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你是仰慕于我,准备好这繁多物品是来寻我这处药王谷的吧?” “……”你真是想太多了。我好不容易挤出句话:“在下不曾听过阁下的名号!” “什么?我药王谷药王纵横江湖百余年,救治过无数伤患,在武林那是有口皆碑,你竟然告诉我你不知道?”他瞪个眼睛质问到。 我盯着他翻飞的嘴皮,毫无特征、看不出年纪的面容,只好回道:“阁下当然威名远播,只是在下非江湖人士,还请阁下谅解在下的孤陋寡闻。” “啊——这倒是能谅解!我谅解!”他听了我这话,倒是露出了满口笑。 我又恭维他,“阁下救了在下一命,当是在下的救命恩人!赵某初见阁下,便知阁下是一位清风朗月、超凡脱俗的高士,感佩之情油然而生啊!” 此时哐啷一声响,行至门口的老吴跌倒在地。 药王不耐地说:“你这又是怎的?” “额——脚滑!脚滑!”然后老吴便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 药王作恍然大悟状,“原来爬的竟比走的还快,嗯!以后让他们都爬着走。” 我心下惊悚,抬眼望向他一脸认真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这——这是什么人?! 他回过神,对我笑了一笑,说到:“我觉得我们有缘,你又和我如此投契,不如就留在此地养伤吧!我不收你分文哦!” “……” “那——我最讨厌人不讲话!……” 第63章 番外 当日我便拜托药王替我传了消息给凉州城守将,也好叫惦记我的人放心,不管是自己人,还是敌人。我就在这谷中住了下来,也断断续续知道了我来这里的前因后果。 我跌落进山谷的小湖之中,被放走的追星发现,通晓人性的它将我从湖水中拖了出来。直到第二日,被药王陆尘飞碰上,他善心大发(其实是闲极无聊),叫守在我身侧、久久不肯离去的追星驼着我,送到这世外桃源般的药王谷来了。 至于追星是如何听命于他的,我不得而知。只是每每见着追星惧怕着陆尘飞,恨不得将脑袋拱到地里去的模样,我就知道也不会是多愉快的过程。 他呀邪着呢! 药王谷里四季鸟语花香、奇珍异草,当真是人间胜境。可谷里除了老伯伯、就是老公公,全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只有这药王,被他们称作少爷的人是个年轻人。可他日日面目不同,一会儿四五十、一会儿七八十,倒是让我知晓了一门江湖绝技,易容术!可叹他年岁不大(我猜的),却精通医术、药理,无论何种疑难病症,他都是手到擒来,片刻搞定,难怪有药王之盛名。可他脾气古怪异常,看病问诊通常看心情,心情好时可以分文不收随便治;心情不好时,要么病治好了但人治死了,要么就晾在谷口任人自生自灭,要么就狮子大开口,要上千万诊金,让那些求医问药的人知难而退。 我对他毫无保留,将自己的身份与遭遇原原本本告知于他,他倒无甚惊讶,只是告诉我,当日刺杀于我的那些人全是江湖人士,我身中重剑之伤乃是一个名号叫夺魄的杀手干的,他能排在江湖杀手榜的前十位。余下还有二十多名的杀手一同出击,可见□□之人是下了重金,要取我的性命的。 这就是我不解的地方,难道是因为父皇的赐婚将我与宁依依,更确切地说是与宁国公府绑到了一起,触及到朝中某些人的既得利益,或者阻碍了某些人,才会出此下策,对我痛下杀手的?恐怕我遇刺的消息传回京城,一定会卷起轩然大波,只是不知她会如何? 我摇了摇头,在这谷里养伤已近一个月了,谷里现成的好医好药,这伤好得不快倒是难事了。陆晨飞的心情很不错,和颜悦色地让谷里的这些个老人时常老泪纵横,私下里都劝我不要走了。我晓得他们是怕我这一走,他又发起邪来,到时候全是他们受罪。 我俩靠坐在药田花海里,听着虫飞鸟叫,很是惬意。 我开口问陆尘飞:“你以真面目示过人吗?” “没有!从我十岁起就不曾了。” “这是为何?” “因为老药王呗,也就是我爷爷,他一贯主张我把脸遮起来,不让人瞧见,除非——除非我遇到了我中意的人,我才能将真面目给她看。” “那你的爹娘呢?” “娘因为生我难产而亡!我爹,呵呵我爹虽身为当时的药王,可终究无力回天。伤心欲绝之下,恨自己学艺不精,愧对药王的盛名,便自断了经脉随我娘去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徒惹你伤怀了。” “那倒没关系!我从未见过他们,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那你爷爷呢?” “他呀恨铁不成钢,自此将所有的心力都倾注在培养我成为新一代的药王身上,嘿嘿直到他出的考题再也考校不倒我之时,他才撒手西去。”陆尘飞顿了一顿,“原来他早就油尽灯枯,只是拼着一口心力在维持着。我以为我的医术登峰造极了,可我却连他老人家病入膏肓了都看不出来。呵呵所以——”他喃喃说道,“我终于明白为何我们这一族人只称自己为药王,却不叫医圣、医仙,因为我们只是造药治病之人,不能起死回生,不是圣人,更不是什么神仙。” “这不是你的错!” “这当然不是我的错!”陆尘飞突然激动起来,“特么他老人家在吐血,非要告诉我他在炼血丹;他吃不下饭,非要告诉我他在减肥;他脸色惨白惨白的,非要告诉我最近外面流行这种僵尸妆,我哪知道他哪句真哪句假?!” “……你那时多大?” “我才七岁!” “……” “真是够了!所以我最痛恨老头儿,什么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我呸!整个当我是傻子,骗了我这么多年。后来,我把整个谷里的人都扮成老头儿,可着劲儿地折磨他们,嘿嘿嘿嘿看还有谁敢倚老卖老了!” “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高兴!”他又犯脾气了,不过口中又有些洋洋得意,“自从我扮成老人家给人看病,就再也没人质疑过我了,不管我说啥,他们都信。所以嘞还是老头儿样好骗人!哈哈哈哈世人也是真真可笑!” “……” “你想过没有,这谷里除了山水,就是老人家,你到哪里去遇见你的心上人呢?这无休无止的乔装,你不累么?” “咦——对哦!这里全是男的,叫我如何才能取老婆,生个小药王出来呢!”他恍然大悟,一拍大腿,“特么又被老头儿耍了!不行、不行!瑞阳我们走!”说着,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拉着我就要走! “这会子你要去哪啊?” “出谷!找心上人去!”他回得理直气壮。 我——我当真是无语了,“你怎么说是风就是雨啊?” “什么风风雨雨的,老子被老爷子坑了这么多年,我特么现在要打雷闪电了嗨!”他拖着我朝竹屋走去,“快收拾东西,马上就出谷!” 我停了下来,拉住陆尘飞的手,“尘飞,我有皇命在身,如今好了,我得先回凉州城复命,不能与你胡闹,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去哪不都一样!先跟着你混呗!等找到了心上人,我万事大吉就回谷,生一个小娃娃,跟我那老爷子一样□□他,嘿嘿想想就觉着兴奋!” 我心里好笑,心上人哪那么好找!“问题是你看上人姑娘了,可人家姑娘不一定能看上你啊!” “啥?我这么优秀,还有人看不上我?”他有些吃惊。 “你到底长啥样啊?”我拧着眉毛盯着他今天弄得黑黢黢的老脸,真是别把人姑娘吓坏了。 嘶一声,这家伙竟然将他的易容给撕了,光天化日之下,我看得是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那啥!你还是带起来好吧!” “怎么?吓到你了?” “嗯!我突然明白你爷爷为什么不让你以真面目示人了,你真是个祸害!” “哈哈哈哈” “还有,不许在我面前称老子、老夫的,你比我还小呢!” “……习惯,改不了了” “……” 第64章 番外 我还未从方才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幕中回过神来,久久跪在哪里,心中一片茫茫然,依依竟成了女帝?!直听到她用清越的嗓音叫起身的时候,我还是难以置信。 得到东临王造反、南阳王府遭围困的消息后,我丢下漠北的一切奔了回来,我怕我赶不上护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千里之路,只用了一天一夜就赶到了。 酸麻的痛感弥漫在身体各处,连太阳穴都突突直跳,叫嚣着我已达到体能的极限。我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眼前人影绰绰,却只能看清她一人。 她高高坐在逐月的背上,眉目如画、气势如虹,昔日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如今正沉着冷静地调度指挥一切,那霸气浑然天成,她……还是我的依依小妹妹么? 她好似天边的骄阳,越来越可望而不可及了。 她冲我微笑着点头,璀璨的双眸盈满了感激,似有千言万语都尽在不言中。 而此刻,我亦是。 ———————— 我还记得她出生的那天,艳阳高照,气候爽朗,正是漠北短暂的秋天,关外景色美得惊人!她就是个折磨人的小东西,让月姨疼了三天三夜,把宁伯急得满嘴是泡。好在她识相,闹腾够了,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 捧在怀里小小的、软软的、嫩呼呼的,紧紧握着小拳头,似乎很不满意我的怀抱。我吓得连忙将她还给月姨,她噗噗嘴里吐着泡泡,将月姨逗得直乐。 我爹不久前战死了,我娘也随爹而去,所以我一下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是宁伯收留了我,他就是我的一切。我最爱跟着他,看着他万人之上,指挥兵马,那银色铠甲披挂在身,阳光下熠熠生辉。他就是战神,我瑞安多少人渴慕的对象,是天下间最了不起的男儿! 可自打这小东西出生以后,我心目中的大英雄就时常冒着傻气,抱着熟睡的她都能呆笑上半天,被尿湿了战袍也满不在乎,实在是叫我侧目。而且我觉得大家都不再关注我了。她一哭,大伙都跟着难过;她一笑,大伙又跟着欢喜。总之宁伯眼中再也没有我的位置了。 我的心情原本是雀跃的,可渐渐地我就不再欢喜了。 直到有一天,她跌跌撞撞投向我的怀抱,口齿不清地叫着“得得、得得!”欢喜得用小胳膊搂着我的脖子,软乎乎香喷喷的小脸贴着我的脸颊,而后突然香了我一口,湿嗒嗒的口水糊了我一脸。我的心便化了,抱着她再也不想撒手。 我一有空便带着她骑马、遛弯、采花、爬树、捉鸟、趟水,在漠北天高地阔的自由成长。 有一天,三岁的她天真地问我:“阿松哥哥,你为什么不叫爹亲而是叫宁伯呢?” “因为……因为我不是你的亲哥哥!”我黯然地说。 “不是亲哥哥是何意?你在依依眼中就是依依的哥哥,还分什么青啊、紫啊的,岂有此理!我要找爹亲评理去!” 她转过圆鼓鼓的身子,迈着小短腿就朝宁伯的军帐跑去。 我的心里十分忐忑,不晓得她理论过后会是一个什么结果。我想想不放心,就跑去一五一十告诉了月姨。月姨爱怜地搂过我,温声说道:“你的爹亲也是大英雄,只留有你这唯一的血脉,你若是……呵,也罢!你宁伯原本是打算收你作关门弟子的,如今看来收你作义子反倒更合你的心意,是么?” 我懵懂地点点头,心里有些欢喜,作宁伯的儿子,那感觉多好! 不日,我便实现了愿望。 良辰吉日,高朋满座。烧了高香,跪拜了宁氏祖先,签下过继文书,按下鲜红的手印,我被依依拉着手带到宁伯和月姨面前。我有些腼腆,层层叠叠绣满繁复花纹的新衣服束缚着我,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终于在依依的鼓励下我开口叫了爹娘,收到两个绣了如意、安康字样的荷包,打开一瞧,是灿灿的金锭子! 宁伯,哦不,是爹亲!摸着我的脑袋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往后我肩上的担子很重,我要像男子汉一样挑起宁氏一族的重任,依依以后也要拜托我多方照顾。 那是当然,我回首看着眉开眼笑,娇如桃花的小依依,她晶亮的眼睛里全是我的身影。我会对她好,好一辈子,我宁松说到做到。 时间过得飞快,终于在依依六岁那年我们举家迁回了京城。 等最初的新奇淡去,我收到最多的是来自各方的敌意与排挤。作为宁国公的养子、宁国公府唯一的男孩子,我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不光武艺才学要受人教考,就连言谈举止都要被人点评。我这才明白那日爹亲话里的意思,他一直将我和依依护得太好了,我不想叫他因为我的平庸而遭人诟病和取笑,更不想让他失望。 我加倍地努力,日日苦练,在月姨走后更是如此。 待到我蓦然回首,依依已经长成为千娇百媚的人儿了。可她的眼里却住进了另一个人,为他喜、为他悲。 我不晓得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我自己是个什么模样,只知一醉解千愁的滋味,那段暗无天光的日子我宁愿自己从未清醒过。 她痛,我更痛…… 悔不该当初作了她的好哥哥……如今后悔了,又能如何? 不能解忧,我便只能默默陪伴她。 之后,陪伴都是奢望,连想见她一面都难上加难。 我只能在我们曾经待过的地方去找寻过去美好的记忆…… “阿松哥哥,给依依抓只知了吧!” “宁松哥哥,你凫水的本事还没我高呢!” “宁松哥哥,求你将这个送给赵霂吧!我……我怕他拒绝!” “宁松哥哥,你在漠北好好的!记得常写信,我想那里了!时常替我看看娘亲,给她的坟上献把花,告诉她我都好!” 第65章 男神现身! 我急急赶去万春楼,它在御花园东边一角,离皇后的寝宫甚远。 不知那朱红皇后使得什么法子将赵桓等人在赵祀的眼皮子底下藏了起来,按我对那皮猴子的了解,他是绝对不肯乖乖藏起来的。至于赵祀他们说皇后娘娘毒杀了天启帝,而后畏罪自杀,我倒觉得可信,不过畏罪自杀得改成殉情,你看直到最后她也在想法子替天启帝保住血脉,可见她对他亦是情深不寿,只是爱之深恨之切!我默默想着心事,爱也好、恨也罢,终究是过眼云烟。可眼下的问题是我成了女帝,那赵霂算什么东东?皇后?他的帝王梦被我这个同盟者给搅黄了,我俩今后怎么办?是拔刀相向,他来夺回赵氏江山?还是相亲相爱,自此过上王子公主般的幸福生活?我就呵呵了——这天下已然乱了套,我也烦不了喽! 一路想着心事,我完全忽略了身边之人越发沉重而缓慢的步调。 待进得万春楼,我一看,好么!大大小小几个孩子全都睡得香呼呼的。原来朱皇后是给这些孩子喝下了一定计量的麻药,让他们昏睡过去,统统藏在了皇家藏书楼的隔间里面,保他们逃过了一劫,影卫也是循着蛛丝马迹才找到他们的。可怜他们的母妃就没这么好命了…… “等他们醒了再说吧!”我松了一口气,“宫里还有内侍宫娥吗?遣一些人过来,将他们领回去照料。” “是!皇上!” 这里清清静静,四下无人,只有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我走上前去细心察看,那皮猴子睡得尤为香甜,仿佛正做着什么美梦,连嘴角都带着笑意。我细细理了理他的额发,心想,要不是担心你,我才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逼宫呢!臭小子,你欠我的情得一辈子当牛做马才能还清!哼! “皇上,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我转头看着近前这个影卫团的首领,他恭恭敬敬,一丝不苟。 “其实我也没什么打算,一切发生得太快,你容我好好想想吧——” “皇上,还是早作打算,迟则生变!”他目光如炬。 “……你的意思我懂!”我站了起来,“攘外必先安内!得先把宫里的这帮老臣子搞定,我才能去平天下!” “皇上英明!” “……”为毛我有种拍古装片的赶脚!我扶额! “皇上,无事属下先行告退了!”不待我首肯,那影卫首领便急急转身要走。 咦——好奇怪!我这才注意到他这次不是用闪的,而是拖着步子在走。原先立着的地方已经有一小摊血迹,顺着他的脚步,那血正一滴一滴从裤脚淌下来,“你等等!” 此时,他似支撑不住了,在楼梯口晃了一晃,眼见就要摔下去了。我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后襟,使劲往后一拽,可惜他比我想象当中要沉得多,失去了意识,直直就向后倒来,连带着将我压下也跟着摔了下去。 “嘭”的一声响,我二人砸在地上,我还是垫背的那个。哎呦,我的屁股都要摔成四瓣了。我嘘了半天才缓过劲儿,勉强从他身下挪了出来,这才发现抓着他的手,上面染满了血。靠!他其实浑身上下已经被血浸透了,可怜那身黑衣就是块毛巾,吸满血兜不住了才漏出来的。 我立刻将人摆正,想了想又从身上摸出我宁家军常备的补血益气的药丸往他嘴里塞了两颗,正着急哪来水送服下去,结果他竟然自己给咽下去了。他们这些整日在刀口上舔血过活的人,无知无觉的情况下也能吞进东西,这求生的意志太强烈了! 我急忙揭开他层层的衣物查看伤情。只见他身上大大小小无数刀劈剑刺的伤口,有的竟有寸长,深可见骨,皮开肉绽,惨不忍睹。我惊得捂住嘴,眼眶一下就湿了,我、我真的不知道他拼成这样!他不肯告诉我他们影卫团的伤亡情况,是不是此役对他们也是重创,幸存者寥寥?我抖着手去掏止血的药粉,要是我早一点注意到他的伤情,也不会让他忍痛跟着我跑这么远的路,他也不会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眼泪滴滴答答地落下,我真该死。我胡乱地摸了一把脸,脱下披风铺在地上,将他身前的伤口止了血,又将他翻过身来,趴在披风上,给他后背的伤口止血。一瓶药粉几乎将他的身子抹了个遍。我又褪下他的裤子,腿上果然也有伤,也一并处理了。将他翻身回来,我用披风将他包裹了个严实,生怕他受凉什么的。 待全部弄好,我已累得气喘如牛。不行,得给他补充水分!我起身到处找水,这一处看风景的阁楼应该时常备有沏茶的水才对,果然给我在一处角落找到了储水的罐子。我匆匆抱了来,顺手取了一个茶盏,倒上清水,捧了过去。这才想见他黑丝巾蒙着面呢!我蹲了下去,伸手去揭,心里想着,我是要救你,可不是为了其他坏了规矩,到时你可别怪我。 等揭开那碍事的丝巾,他露出了真容,我便呆掉了! 他可真……真像我的男神——吴彦祖!ohmygad!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此处省略外貌描写10000字!) 有谁能明白此刻我的感受,那真是心潮澎湃、花痴尽显!难不成他也是穿来的?我小心肝儿啊噗通噗通地跳着,刚才我还对我的男神上下其手来着,他浑身都被我看光了,我是不是要对他负责啊?我愿意、我愿意!!! 我按捺住兴奋,席地而坐,将他靠在我大腿上,一手扶着他的头,小口小口喂给他水喝,细细打量着他英俊的眉眼和因为喝水而上下滑动的喉结,我竟然可耻的湿了。 额——我深深唾弃着自己,这都啥时候了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不过,曾经千百次脑补的画面变成了现实,男神在怀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鬼使神差,我自己喝了一口水,学着电视电影里的情节,嘴对嘴的给他喂水。 当唇触上他的唇的那一刻,我心神一荡,慢慢将口中水送入他的口中,啧啧,与男神亲上了,滋味无穷!一口不过瘾,我又含了一口水,照此套路喂下,很快一盏水就喂完了。我又倒了一盏水,喝下一大口,轻轻附上他的唇,让水慢慢流了进去。 突然一声大喝:“你们在干什么?” 我猛地一哆嗦,口中水便喷了出去,弄得男神一脸的,我赶紧用衣袖替他擦擦。 “你在干什么宁依依!” 我一下火大了,回头冲着刚刚清醒的赵桓吼道:“我干什么要你这个毛孩子管!” “你——你放开他!”赵桓蹙着眉头叫到,“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么?” 我一把抱住男神,将他的头按在怀里,“我高兴!我愿意!你管得着么?” “你!你!你气死我了!”赵桓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我这就过来把你们分开!” “你敢!”我好不容易和男神亲近一下,怎能让这臭小子给坏了好事,我紧紧搂着男神,深怕他下一刻就消失了。 “你!你!你!”赵桓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我的手直抖,突然他叫到:“他醒了!” “啊?”我低头一瞧,发现此刻偎依在怀中的男神满面通红,睁着好看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盯着我。当触及到我的眼神,他急急转睛避开,轻咬嘴唇,异样苍白而羸弱的面容上浮现一抹红云,让我心里一紧。此时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掰过他的脸,一口吻了下去。 他惊得瞪大眼睛,让我为所欲为! 我顺着他的眉、眼、鼻一路吻下去,最后用舌顶开他的唇探进去,唇齿相依,我终于如愿了。 “宁依依!”赵桓直接呆掉了。 良久我放开男神,长呼出一口气!我是攻、他是受!我就知道他这样的才是我的菜!哇哈哈就是现在叫我去死,我亦死而无憾了!穿越这么久,这一刻我才觉得我值了! “……皇上!”男神讷讷出声,“这、这是……” “什么?”晴天一个霹雳将赵桓炸醒了,“皇上?”他这是在做梦吧,一定是在做梦!他抬手就扇了自己一巴掌,力道不小,“嗞——疼!”脸颊赫然就出现一个五指印。然后见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他哭丧着个脸说道:“依依姐,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睡了多久,怎么醒来什么都变了?” “……” “他是谁?我不要你搂着他!”赵桓说话带上了哭腔,“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无助的他显得越发可怜。 第66章 情势转机! 我无奈,想上前安慰安慰皮猴子,可又不想放下刚刚被我非礼的男神,额——好纠结! “依依姐——”他的晶亮的眼睛里有颗小小的金豆子在转啊转的。 好吧,良心发现,我终是败给了小竹马! 我轻轻放下男神,让他靠着墙壁,略去他满脸的震惊与迷惑,抬手抚了抚他的额角,温声说到:“你伤得太重,我方才只是救你!可后来发现你与我以前的所爱长得非常相像,情不自禁,我做了些出格的举动,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缓缓将黑丝面罩替他带上,眼里有些无奈、有些不舍,“如若你愿意,我会负责!如若你有爱人,就当我宁依依放肆了一把!对不起……” 我站起来走向赵桓,却是没瞧见男神脸上转瞬即逝的失望。 “桓儿,为了你我带兵杀进了皇宫,击退了赵祀一干人等。可是终究迟了一步,你的父皇、母后、还有母妃均已被杀!”我把所有的罪责全推到死了的赵祀身上,不想让真想给他留下阴影。 “什么?”他难以置信,摇摇欲坠,“大哥他、他竟然杀了他们!” “是的!”我伸手拉住了他,“你大哥业已被抓!可能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他的所作所为,一道惊雷把他给活活劈死了!” “呵呵”此刻他欲哭无泪,睁得大大的眼里写满了悲哀! “你心里难过就哭出来吧!”我万分不舍,将他一把拉进怀里,“往后,你还有我!” “依依姐——”赵桓听到此处放声大哭,“父皇、母后、母妃——孩儿不孝,连你们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呜呜——我应该护着你们,而不是躲起来,这全是我的错……” “你别这样!”我轻拍着他不断颤抖的后背,肩上已湿了一片,“这怎么能是你的错?你将朱皇后的苦心置于何地?” “我——依依姐,我好难过——” “桓儿,你要振作起来!你看,你还有这么多兄弟姊妹等着你照顾,你的三哥、四哥还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生死不顾。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好男儿当自强!你明白么?” 半响,他鼻音浓重,嗡声回到:“依依姐,你说的我都懂!只是这心里头、心里堵得慌!大哥杀了父皇母后,他连我的母妃也不放过,可……可母妃她与他……”他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我轻轻松开他,退开了一段距离,默默注视着哭得不能自已的他,说到:“桓儿,我和你一样难过!你的母妃待我就像我的娘亲一样好!那么好的人怎么能遭此劫难呢?是老天不公啊!曾几何时我也是这样郁郁寡欢,娘亲的离世给了我很大的打击,我想不通!可那时——那时有你陪着我,伴我慢慢走出了那片阴霾。现在换我陪你,好不好?只是不许你难过太久!”我极力隐忍的眼泪也掉了下来,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好——”他用力地点着头。 “嗯!” “皇上!”此时耳边传来影卫的声音,“宫娥们来了!” 我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清了清嗓子,“让她们进来吧!把孩子们带走,小心伺候着!” “是!” 宫娥们垂首躬身鱼贯而入,向我行完礼,便将躺在几上仍在熟睡的几个年幼的皇子皇女抱起,又静静退了出去。 赵桓默默流着泪,我想让他先冷静一下。 回望男神,我发现他精神不济,目光有些涣散,可依旧紧紧盯着我,像是极力在忍耐着什么。我察觉不对,立即上前查看,但见他双目通红,手下的肌肤也烫得惊人,正是发烧了。 我急急向留在一旁的影卫吩咐道:“你们大人受了重伤!你赶紧带他回去医治!我那里有药王谷陆神医留下的专治外伤内伤的特效药,你拿去给你们大人用,余下的分与受伤的弟兄们,还有很多滋补的药膏补品,你尽快去南阳王府取来吧!” “是,皇上!”那影卫轻吹口哨,房内迅速闪进来另一个影卫,他们合力将被我裹得严严实实的影卫首领抬了起来。 “等等!”我跟着起身,走过去不舍地看了眼男神,附耳轻声说到:“你睡吧!我这里你不用担心!”他迷迷糊糊像是听见了我的话,勉强抬了抬眼皮,终是合眼睡去了。 “你们小心伺候着!有事立即禀报!”我又叮嘱了一句。 “是,皇上!属下们先行告退!” 我一直目送他们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了。 阁楼里终于只剩下我与赵桓二人。他已调整了心绪,不再哭泣,面向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只是个中曲折一时我也说不清楚。”我走向他,拍了拍他的肩头,小伙子似乎已经比我高了。 “在你昏睡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离奇的事情,最后你的依依姐成了这瑞安国的天命女皇!这——非我所愿!但是,眼下正是瑞安生死存亡之际,必须要有人担起这个重担,号令天下,以御外敌!我义不容辞!千千万万的黎明百姓正期待着有这么一个人带领着他们雄起,重创昔日的辉煌!” 小伙子今日受得冲击太大,此刻已经呆愣愣的了。 我心疼他,“往后,我怕是没有安生日子可过了。你跟着我,可要做好心理准备。明白么?”但愿世间的纷扰能分散这孩儿的注意力,不要沉迷在丧父失母的阴影里走不出来。 “我不会弃你不顾,你是我宁依依要护一辈子的人!” 他低着头,浑身微颤,下一瞬,我便被他抱个满怀。他在我耳边低吟:“依依姐,你说的!不离不弃!说话算数?” “我说的!说话算数!” ———————— 那几个中毒的兵士相继死去,神医想的驱毒拔毒的法子没一个奏效,这下可愁坏了所有的人。 此刻陆尘飞闭门谢客,不吃不喝,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怀疑。他用尽毕生所学还是未能参透宁国公身中的是何毒,甚至都未能做些什么让他好受些。如今秦姨不眠不休地守在宁帅身边,望见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如同望见了她——他不想叫她失望!可陆尘飞抬头望向天际,无边的黑,就如此刻他的心境一般。 受到主帅营帐愁云的影响,整个军营一片惨淡,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 赵霂用了两日来熟悉西南大军的一切军务,他站在地图前久久徘徊,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军急需要一场胜利来振奋势气,可想要找到战局的突破口,真的很难。 深夜,赵霂形单影只,坐在桌前琢磨局势。 “报——”传令官匆匆进得营帐内,“王爷,京畿急报!” “哦?快快呈上来!”赵霂心里一突,他前脚刚走,后脚这急报就来了,难道又是什么紧急军情? 接过一看是王府的徽记,赫然三个红印,这是有一等一的大事发生!赵霂更是心急,三两下除去封套,展信定睛一看,哗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宋清风写到:东临王,那个似面团没脾气的窝囊哥哥,竟然趁瑞安内忧外患之际造反了!现攻打皇宫、围困王府、封锁京畿,局势危急! 这——这可如何是好…… 脑中浮现出的竟是那张明丽倾城的面容和星辰似的莹莹双眸,依依,你不能有事!他身在南麓,鞭长莫及,这才觉得后悔,不该留她在那里,待在身边虽若即若离,可总好过永别。他疯了似地撕扯着来信,片片碎屑如雪花般飘洒,落满了身前的案几。 赵霂颓然地坐下,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全身。 “报——”传令官又匆匆进来,“王爷,据探子刚刚回报,他们发现了一队南蜀的人马,约两百人,在仙霞山附近一带趁夜活动。跟了一段见他们只是在绕圈子,不知其意如何!” “是么!”赵霂一下抬起头来,脑中思索,这仙霞山地处两国交界,内里丛林密布、珍禽猛兽甚多、物产丰饶。曾经为了这座山,两国来来回回就打了不下数十次战,瑞安终是胜出,划去了大片土地,只余山的一脉还留在南蜀。如今他们这伙人无缘无故出现在此处,到底是有何阴谋? 赵霂一下陷入沉思,突然他目光一亮,“你快快去请张将军和其余几位副将前来议事!” “遵命!王爷!”传令官退了出去。 赵霂叹了一口气,宁依依,你一定要撑住,等我回来! 不多时,各位将领纷纷聚集在了东南抚远军督军南阳王的帐中。赵霂端坐在首席,抬手示意大家免礼安坐,将刚刚收到的情报与各位通传了一声。 他走到地图前,指着仙霞山这一脉,问道:“各位,可有什么想法?” 张宸铭张将军也走上前去,沉声说道:“这仙霞山大部分在我国境内,只一脉纵深入蜀国,又与崟城、夷陵、林州都紧挨着,山脚下物产丰富,可山中却多猛兽,人迹罕至。他们蜀军大半夜出现在这一带,不会是没粮食来狩猎的吧!” “应该不会这么简单!”有人出声否定。 “确实奇怪!” “呵呵”赵霂轻笑了一声,“各位将军,本王倒觉得此山中有鬼!” “啊?”大伙都吃了一惊,怎的王爷也说起了怪力乱神的话来! “我的意思是,先前蜀军主力与我军在此交战,每每到了紧要关头总是忽然失去踪迹,时而又杀个回马枪,让我们措手不及,这等神出鬼没的本事大约与此山有关!” “王爷,此话怎讲?” “这山的山势地貌大伙都看到了,只因固有印象,认为山中多猛兽、多迷瘴,而少有人去,带队途径此地,常常也是绕道而行。所以本王以为那蜀国必是钻了这个空子,经年开辟此山,说不定山中早已挖了暗道,四通八达,屯兵储粮,只等时机一到,给我们宁家军致命的一击!” “这——”张将军他们讶异非常,以前还真是没想过。 “确实,仙霞山虽说紧邻两城一州,可距城镇还是颇远,每日的巡防也不会巡视到那去。宁帅要我等保持兵士的战斗力,一月换防一次,路过此地也从未深入山林。王爷所虑十分有理!”一位副将说到。 “这队人马忽然出现,会不会是出来探路的?不想被我们的探子撞上,才露了踪迹!”张将军皱眉说到:“这安生了七八日,也该有动作了!” “确实!这是个好机会,一个将蜀军主力全歼的好机会!”赵霂双目精光一闪,一拳砸在地图仙霞山的位置上,“为宁帅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 第67章 吐露心迹! 东方微微发白,赵霂拖着疲惫的身子,敲响了陆尘飞的帐门。 “老夫说了要闭门清静,怎的不通人话?!”里面传来陆尘飞不耐的吼声,“走开!” “是我!快开门!我有话对你说!” 片刻,门从里打开了半条缝,并不见陆尘飞的身影。 赵霂摇着头,他这是又耍小孩儿心性了,伸手将门推开,跨了进去。只见灯火通明,满地的书册、典籍、药瓶、瓦罐,门口还堆着一口未动的食物,有股说不出的气味弥漫在帐内,闷热异常。 “你这是闭门造车么?造得哪门子车?”赵霂有心逗他。 “老子烦着呢!霂小子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陆尘飞背对着他坐在窗前,一个人生着闷气。 “你别把自己关在帐内不吃不喝的,小心把自己憋坏了!”陆尘飞随手捡起了几部典籍,将它们码好,轻轻放在案上,又拿起地上的食物劝到:“你多少吃点,我们可都指望你呢!” 陆尘飞一下炸毛了,跳起来高叫着:“是啊!你们都指望我!那我指望谁去啊?现在我告诉你,我他妈搞不定!你们统统别指望了!”他通红的双眼瞪着同样双眼密布血丝的赵霂,发火到,“去******神医!去******药王!我就是个废物!不中用的废物!” “你别这样尘飞!”赵霂劝道,他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又不是我,当然不着急!要是宁国公死在我手上,宁依依会恨我一辈子的!”陆尘飞急得直跳脚,“她会恨我,然后再也不理我了……”想到此处,陆尘飞一下呆掉了,“往后她不会对我笑了……再也不会做好吃的汤圆与我吃……再也不会关心我爱上谁家姑娘了……再也……不会有人像她那样对我好……”他低下头喃喃自语道,“我多喜欢看她笑啊!就像春花开在眼前,就像流云拂过面,真是醉人……可、可我要是搞砸了,便再也不会见她朝我笑了……” “尘飞、尘飞,你到底是怎么了?”赵霂走上前扶住陆尘飞,“你解不了宁国公身上的毒,我怎会不着急?” 陆尘飞一把甩开赵霂的手,“她不理我,你是不是很高兴?”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她!”陆尘飞吼起来了。 ……一时帐内寂静无声。 此刻赵霂愣在那处,陆尘飞的话在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说他喜欢她?! “是!我喜欢她!她的笑有毒,她的泪亦有毒……我早就毒气攻心、病入膏肓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她!”陆尘飞双手无奈地□□那灰白的头发里,“来时我信誓旦旦向她保证过,一定能救她的爹亲。可——可如今我想尽一切办法终是没有起色!你见过那几个死了的兵士吗?他们的死状有多惨?我、我不能想象接下来等着我的是什么,我快疯了!快疯了……”他拼命揪着自己的头发,全然不顾赵霂的阻止,“待那时,我该如何面对她?她会恨我,会怨我,我该怎么办?” “不!她不会!她不会恨你,更不会怨你!”看到好友这么癫狂,赵霂心里酸楚异常,可很多话堵在心里不能说出口。 “我他妈就是个废物!我娘因为生我而去,我爹因为医治不了娘也跟着去了,而年迈的爷爷又因为要抚养我成人,殚精竭虑、油尽灯枯,如今依依又因为我的无用要失去她最敬爱的爹亲了,你说这一切是不是我的错?这都他妈是我一个人的错!” “不!这怎会是你的错!你尽力了……没有人会怪你!” “呜呜”陆尘飞蹲了下去,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眼泪就像泉涌一般,从指缝间流淌出来,流过那苍老的面容,一直流到了赵霂的心理,苦涩难当。 “你别这样!你要振作!” 他又能说什么呢?你别哭,我将依依让给你?呵呵他都在自嘲,自己又何曾不想她?不念她?怪只怪他曾今拥有这份美好,却只懂逃避,不懂珍惜…… “呜呜,阿霂,你可怪我?”陆尘飞抬起头,仰望着他的至交好友。 “……我如何会怪你!”赵霂嘴角带上一丝苦笑,“依依,她是个好姑娘,除去我,她值得更好的!” “那我有机会么?” 赵霂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鼓励他,“你加油……” “我晓得你还是喜欢她……是么?”陆尘飞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 “……我……我赵霂自问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在江山社稷面前可以抛开儿女私情,孰轻孰重,我自有抉择!”赵霂缓缓站了起来,背过身去,不让好友看见自己紧紧交握在胸前的双手,那双手似是出了千钧的力,恨不得抓出血来才能缓解心头的痛! “我初心不改,峥嵘常在!” 陆尘飞哗得一下站了起来,从身后抱住赵霂,“谢谢你!好兄弟!” “你安心想法子吧!我……我今晨就要出发,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了!” “好!我一定尽力而为!” ———————— 此时,秦姨正细心地替依然昏迷不醒的宁章时擦洗着身子,原本聚集在四肢的黑气已慢慢蔓延至了全身,只余一张脸还苍白着,那样子诡异得很。 从惊异到不能接受、到习惯、再到麻木,仅仅才两天的功夫,秦姨仿佛就一下苍老了许多,只是她什么都不说,她只会静静地守着他,从晨钟到日暮…… 赵霂隔着门帘静静地打量着秦姨的一举一动,恍惚瞧着入了魔,自己便是那躺着的宁章时,而依依正柔情似水地替他打理着。 她悉心照顾过他,没错!他中毒的那次便是如此,她嘴上不乐意,可动作却轻柔得很,替他擦洗,丝毫未有嫌弃他吐得到处是难闻的污秽。她一点一点将那些打扫完,不假人手,这不是每个女人都会干的,包括那些嘴上说着爱他的,比如柳如烟之流…… 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从未打开的心门轰得一下坍塌了。只是她已不愿住进去,选择放手、离开。 情不知所以,而一往情深……是他欠她的,只是她不要他还…… 赵霂决然地回过身来,大步离去了,他终将踏上他自己选的路,因为已经没有退路了。 ———————— 天光大亮,宁家军已兵分三路,早早向仙霞山进发。夷陵大营只余一位副将带领两千人马守卫,崟城也是如此。这次算是倾巢出动,收到确切消息的赵霂决定给南蜀沉重的一击,让南蜀再也无力回天,不敢觑视我瑞安了。 赵霂一身黑甲,坐在追星的背上,一马当先,带领中军进发。细心的人会发现追星的脖子上赫然挂了一个小小的包袱,包袱很旧,已经看不出色彩纹样,只余垂下的几串琉璃流苏昭示着它曾经的精致与华美。 待进入仙霞山的地界,赵霂叫停,分出十路先锋军,率先进入山林。根据探子的回报,昨夜的那队南蜀人马便是在靠近夷陵方向失去的踪迹。 很好!赵霂看着他挑选出来的将士们沉声说道:“你们行进只是探路,沿路做好标记,如有发现立即发信号,遇险则不应战,尽管退出来!可知晓了?” “明白!督军!” “去吧!” 其余兵士也未作停留,四散形成包围圈,慢慢向仙霞山腹地深入。赵霂派了几个跟踪循迹的高手给了先锋军,余下的好手也站在列队的最前面,期待能有重大发现。 果不其然,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便有发现。 赵霂赶了过去,见是一个半人高的矩形坑洞,在荆棘茂密的山脚下,被藤曼覆盖着,一般人经过还真不易发现。四周留有少量蹄印和脚印,只是因路面潮湿,不太明显罢了。看来就是昨夜消失的南蜀人马留下的。 有兵士自告奋勇进到洞中查看。不多时,那兵士便钻了出来,带着兴奋的表情说到:“王爷,这入口处很窄,不过走了一段后就非常开阔了,我还听到流水声,里面很暗,不闷热,但是很湿滑。” 这就是了!果然内有乾坤! 赵霂吩咐兵士将这个入口团团围住,这才是刚刚开始,应该还有很多个类似的出入口才对!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过去了,依照着信号的指引,宁家军又陆续发现了七个出入口。这只是中军的发现,想必其他两军也亦有收获。 此时已接近黄昏,按这种进度,整个仙霞山地区才刚刚搜索到山腰。赵霂也知晓,在短时间内要想掌握所有的出入口是不可能的,但只要将南蜀的大军围困在这山中,不愁他不出来! 只是,要能将南蜀境内的出入口也给切断,那整个战局真真是胜负已定,再难翻盘了! 第68章 暗里乾坤! “王爷,张将军所率东路大军于正午时分遇上了一大队准备偷袭我崟城的蜀军,好在我们准备充分,未给他们任何机会,将他们两万余人全部歼灭,还活捉了他们的统帅!” “好!”这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赵霂只觉得原本阴云密布的战局出现了屡屡曙光,是个极好的兆头! “王爷!张将军已命属下将敌方统帅押了来,您看,该如何处置?” “本王亲自来审问审问他!” “他可是块硬骨头,张将军先行拷问过了,一无所获!”前来传令的东路军副将面上露出无奈的神色,想必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哦?那本王倒要瞧瞧,他是何等的狠角色!” 待赵霂站在关押蜀军敌将的囚车前,端详牢中之人时,那人毫不避讳,也肆无忌惮地打量起赵霂来。 东路军副将面露不愈,敲打着牢门喝到:“大胆贼人,怎可这样无理!这是我方主帅,还不快快行礼!” “呵呵呵你就是宁章时?也不怎么样啊!”那人被卸去了铠甲,夺去了兵器,被抽打得破破烂烂的衣裳裹在身上,盘腿坐在囚车里,竟有股不卑不亢的淡然气质,叫赵霂眼前一亮。 “在下非宁国公,而是瑞安的南阳王赵霂!” “哦!我知道,你就是那个要革除鄙陋、实行新政的王爷。额——好像还是宁国公的女婿吧!确实嫩了点儿,气度上也稍差!哈哈哈哈” “放肆!”东路军副将手中长剑带鞘就捣进囚笼,将那人打倒,那人还笑个不停。 赵霂出手阻止了副将接下来的动作,沉声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笑够了,坐直了身子,抱拳回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都拉!”手腕上栓着的镣铐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都拉?”赵霂深锁眉头,似在找寻记忆,“可是蜀国大将迪都的后人?” “正是!我是他的小儿子,也是他唯一的一个儿子喽!父亲和哥哥们早已战死沙场,被一个叫宁章时的家伙杀了!” “不许你侮辱宁帅!”东路军副将高叫着,双眼喷火,似要将此人生吞活剥了。 赵霂知道这是宁家军的地盘,出口侮辱他们的主帅,这小子是活腻了吧! “你下去吧!本王来单独问话!” 东路军副将望了望身旁的赵霂,不好发作,哼了一声,转身便愤愤离去了。 “呵呵呵,还是你识大体!” “都拉,沙场生死,本就与个人无怨,你将一切罪责怪在宁国公头上,太过牵强了吧!” “难道不是他杀的?我还能怪错了人不成?”那人一下挺直了腰背,“我亲眼所见,父亲被他一刀斩下马来,身首异处!这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那你为何不去想想,你父亲为什么要与宁国公对战?”赵霂向前走了一步,“不过是皇命难违罢了!可——谁又不是呢?” “……”他颓唐下去,不吱声了。 “你多大了?” “十八!”他没好气地回道。 还是个孩子呀!赵霂心想。 “你小小年纪便已是一军主帅,看来,你的本事也不小吧!” “哼——不是我吹牛,我百步穿杨、百发百中,六岁便随父出征,大大小小打了不下百余战,算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 “确实!比我都厉害!”赵霂真心佩服地说。 “那是!你一看就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肯定没上阵杀过敌。”他来回打量着赵霂,不屑地说:“就你这身板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是么?你可不能轻敌哦!”赵霂被他神气劲儿给逗乐了,他的性情与陆尘飞倒是有几分相似。 “来啊!要不咱俩打一场,就知道我吹没吹牛了!”他倒是不服气起来。 赵霂掏出一把短刀,伸进囚车,三两下就挑断了束缚都拉的手铐脚镣,给了他自由。 都拉吃惊地问道:“你这是放我出来?” “哪里!就算要和你决斗,也是在公平的条件下。如今你身上有伤,我怎可乘人之危,就算打胜了,也胜之不武哇!这种事,我赵霂不屑于干!” “你倒是挺正直!难怪会去捣鼓什么吃力不讨好的新政,为了百姓得罪一大批朝臣!” 赵霂一顿,“你远在南蜀,怎会知道这些详情?” “嘿嘿,自有人会告诉我这些!”他手脚得了自由,伸了个懒腰,干脆就躺在囚车里,惬意的很。 “我也不难为你,你只要将你知晓的蜀国军情告诉我便可。” “哈哈哈我才不会做此等卖国求荣的事呢!”他翻身背对着赵霂,“人固有一死,我早就看开了……” “你很不错!” “都阶下囚了,再怎么吹捧我也没用!” “都拉,你不觉得你们这种打打藏藏作战法子很丢人么?” “什么?”这话像戳中他的要害似的,他一下翻了过来,“这叫兵不厌诈,你懂不懂?” “不懂!”赵霂抱臂随意地靠在囚车柱子上,“我只懂君子之道,不懂旁门左道!” “切!迂腐——” “这种女人家的打法似是有道理,但终不过是蚍蜉撼树,动不了我们的根本。” “你——”这小子一下坐了起来,“不许说梅贵妃的坏话!” 赵霂眉心微动,“原来你竟听命于你皇后宫一位妃子的调遣,呵呵,难怪!难怪!” “梅贵妃可不是一般的妃子,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几年我们蜀国全靠她的智慧才能日趋壮大,你怎可瞧不起她?” “是我唐突了!她在你口中本事了得,可为什么我们从未听闻过她的名声呢?”赵霂循循善诱,希望引导都拉说出更多的辛密。 “那是她为人低调,不爱出风头!”都拉黑瘦的面容浮现出异样的神采,“她那么美、那么聪慧,深得吾皇爱重,虽久居深宫,却对天下之事了若指掌。就像这仙霞地宫也是她测算出来的,不然哪有近年我蜀国的丰硕战果呢?”他还挑衅地挑了挑眉,“她的风采,你等凡夫俗子如何得见?只怕见一眼也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哈哈哈哈” “那倒未必!”赵霂眼里浮现出浓浓的笑意,“本王亦有心上之人,她就是那耀眼夺目的骄阳,任何女子在她面前具是尘土,如若你见之,必定也会为她的风姿所折服!” “哼!”都拉一下钻过来,紧紧压着牢门木柱喊道:“你口中的女子如何比得过梅儿!” “哦!都拉将军怕也是梅贵妃的裙下之臣吧!好一个梅儿!呵呵不知你皇听到他的部下这样称呼他的妃子,该如何作想!” “你——好个赵霂,你也不过是个伪君子!” “我行得正坐得端,何来虚伪之说?倒是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别害了不该害的人!” “……”都拉愣了愣神,“你——你刚才说你爱慕的是何人?” “我的发妻——宁依依!” “……” 得到他想要的,赵霂转身就走了,步履轻快。 仙霞地宫、梅贵妃……他得好好琢磨琢磨。 不一会儿,一位十来岁的小兵捧着稀饭馒头来给都拉送饭,他笑嘻嘻地说到:“都小将军,我们王爷说你坦白得好,叫送吃的给你。” 都拉心里气闷,刚刚他都说了些什么他自己也弄不清,哪坦白了?“小爷我不吃!” “王爷还说,如果你打赢了他,就放你回去。不吃饭可没有力气赢哦!”小兵说得一本正经,放下食物,“您请自便!”说完就退到了一边,好像专门在此站岗似的。 “赵霂这厮,真真讨嫌!”都拉嘟囔着,一手端过稀饭,一手抓过馒头,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对!吃饱了才有力气揍他! 第69章 局中局! 要忍受蚊虫的叮咬,要克服湿热的气候,还要时刻保持警惕,以防蜀军突然现身,宁家军里的每一个兵士都默默忍受着,从他们坚毅的面容上什么也看不出来。赵霂第一次有了切身的体会,这真是一支纪律严明、战斗力强、忍耐力更强的威武之师,宁章时不愧为我瑞安的战神。 漫天繁星,他独坐在一棵榕树下,想着心事。 此时传令官急急奔来禀报到:“王爷,另两路大军传来消息,他们陆续发现了多个洞窟状的出入口,经过查探,有一些是通路,已经按您的要求一一封锁了。” “好!那派出去的先锋军可有消息传回?” “说是山中迷瘴、深潭、浅沟纵横,他们行进得不太顺利,传回的消息亦不多。” “嗯!你盯紧些,一有消息就来报,不论时辰!” “……王爷,您一天一夜未合眼了,趁这当口休息一下,要是有紧急的军情,属下再叫您也不迟!” 赵霂抬眼瞧了瞧一脸担忧的传令官,笑着拒绝了他的好意,“你将风灯调亮些个,我想看看地图。” 传令官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去点了一盏风灯送来,还弄了些米饼子让赵霂充饥,提提精神。 摊开地图,赵霂便聚精会神地描画出今日发现的几个出入口,那都拉口中的仙霞地宫必定指的就是这些隐秘在山林里的坑洞,如若它们真的连成一片,那会是多大一个地宫呢?这真的是一个女子测算出来的吗?赵霂不禁对都拉口中奉若神明的那位梅贵妃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不觉已想入了迷! “霂哥哥……霂哥哥……”她笑意吟吟,双眸柔情似水。 “依依——依依——”赵霂伸手想抓住眼前那个红色身影,可她却虚无缥缈,若即若离,他怎么也抓不住她…… 转眼她流下两行清泪,那盈盈的长睫毛微微颤着,像两只受伤的蝴蝶。 “依依——不哭——”他伸手想要擦去那叫人心碎的泪水,可那泪却一滴两滴流到了他的脸上,冰凉、冰凉……无尽的哀伤…… 赵霂一下惊醒了,眼前还是黑沉沉的夜,只是下起了恼人的雨。 赵霂呆呆地伸手去接那雨,原来一切都是梦—— 他无奈地自嘲,什么叫自作自受,什么叫相思刻骨,他终是明了。 他收回了手,就着雨水,抹了把脸。身边的风灯早已熄灭,这会儿该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突然脚下的地面有些震动,赵霂立即附耳贴在地上,那地下传来嗒嗒的声响像是有许多人踏马而来! 不远处的兵士也纷纷起身,传令官奔跑着前来,“王爷,前面那个洞口有很大动静!” “让大家埋伏好,拉开阵势,准备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是!王爷!”传令官的声音有些激动,转身飞奔而去。 赵霂站了起来,那雨势渐大,早已淋透了铠甲衣裳,衣物贴在身上,叫人浑身难受。可身上再难受,也不及心里难受的半分。赵霂噌地一声拔出佩剑,雨点砸在剑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连它也急切地想要发泄一下么? 好!那咱们也去杀他个痛快!赵霂一步一步朝着那洞口走去。 此时,都拉闭着眼假寐,突然见他一下从囚车里坐了起来,“坏了!”他急得一拳砸在了囚车木柱上。“这会儿他们来,不是送死么?” “哎——”他四下打量,得想法儿出去通报梅儿,宁家军已经有所防备了。他瞅到那靠在榕树下睡得正香的孩子小兵,心里一阵好笑,这赵霂对他是有多放心,就让一个孩子来看他。手铐脚镣囚车铁锁,你以为能栓得住小爷我?嘿嘿,还真是被你看扁了! 都拉从散乱的头发里摸出一根细细铁丝,将它插入脚镣的锁孔里,几下拨弄,那已断成两半的脚镣就从他脚腕处掉了下来。依法炮制,不多会儿,囚车的门就轻轻被他从里推开了。他走到孩子小兵的身边,盯着熟睡的他,想捏断他的脖子,又转念想到这孩子还给他送了吃食,守在一旁咽口水的熊样挺可爱,算了,留他一命吧!都拉收回了五指成钳的手,转身几个飞跳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那孩子小兵这才睁开眼,眼中哪有一丝孩子气,他蜷缩的身子撑开,怀里赫然是一把短剑。他猛得跳起来,口中吹出秘音,几个黑影便腾空而起,朝都拉方向追去。 孩子小兵收起了短剑,活动活动了僵硬的手脚,口中骂骂咧咧:“什么破将军,害得老子装睡了这么久才逃出来,这身手也是够丢人的!” 只见他深呼一口气,猛地一跃,竟跳上了身边巨大榕树的冠顶,脚踩叶片,岿然不动,那轻功造诣已是出神入化。他四处张望了一下,认定一个方向便疾飞而去。 ———————— 果然如赵霂所料,最先被发现的,也是蜀军最后消失的那个矩形坑洞内渐渐有光透出,由传出的脚步声判断,这队人数不多,有好几匹快马,应是出来查探的。 待他们悉数出了洞口,疾行了数十米后,宁家军这才纷纷亮出兵器,从附近山林中跃出,杀将了过来。 那带队的小官一时自乱了阵脚,慌忙应战,只拼杀了片刻,便要蜀军四散逃走。宁家军哪里肯放过他们,要论真刀真枪的干,这帮南蛮还真是与他们差远了,杀的杀,擒的擒,只花了三炷香的功夫便结束了战斗。 俘虏被大伙呼喝着聚集在了一起。赵霂命人点上风灯,逐一看过,见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兵油子,那马匹上栓着数瓶火油,生棉,看来除了查探,还有作乱的嫌疑。 赵霂出声嘲笑道:“难道你们的梅贵妃没算出今夜有大雨么?这放火烧山还是点火烧城都不大可能成功啊!”周遭的宁家军纷纷笑了起来。 “我呸!要杀要刮一句话,别唧唧歪歪地说其他的,我们不懂!”那小官亦被抓,蹲在人群里高叫着,俨然还是个有骨气的主。听到他这话,蹲在一旁的俘虏们便又向里挤了挤,生怕第一个被拖出去杀掉。 “是么!要是你们真这么不怕死,那方才为何只抵抗了两下就要逃?”赵霂抱臂站在那堆俘虏面前大笑,“分明全是贪生怕死之辈!就连你们蜀国大军也尽使得下流的招数!” “是!全******阴险小人!”“对!放冷箭害了宁帅!”“杀了他们!”周围的宁家军义愤填膺,叮叮当当兵器碰撞的声音都盖过了人声。 那小官见此情景也吓得不再逞强了。 赵霂抬手止住大伙的动作,指着那小官说到:“你最不怕死,那就从你问起!” 一个兵士走上前去,一把将那小官提了起来,扔到了赵霂的脚下,“你说,你们出来的那个坑洞联通到哪里?里面可还有其他兵士?” 那小官眨巴眨巴眼睛,一副大义凌然地表情说到:“我不知晓!” “你可知,这帮人的生死统统在你口中!你说,他们便生!你不说,他们便死!”赵霂话一说完,底下蹲着的俘虏立即骚动起来。 “都蹲好喽!”看守的宁家军抬脚将他们镇压了下去。 小官黑黝黝的脸膛看不出色变,只是咬紧的牙关透露出他的愤怒与紧张。他恶狠狠地瞪着赵霂,“你是谁?怎的一样是下流的做派!” 赵霂闻声也不恼,“对付下流人只能用下流的手段,你说呢!” “你——”他强咽下那口气,扫了一眼蹲在一旁无助的同胞们,“好吧!我告诉你!不过,你得靠近些,我只对你一人说。” 赵霂欣然接受,蹲下来凑近他,“你说吧!” “好!你侧耳过来!”赵霂照做了。 那小官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梅贵妃什么都料到了,你们中计了!哈哈哈哈”突然他右手一抬,一枚钉状物直直朝赵霂门面刺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枚铜钱嗖的一声撞向那物什,力道之大,不仅将那物什给弹飞,还将小官的手腕儿都震麻了,紧接着几枚铜钱便封住了他的穴道,他一下栽倒在地。 那帮蜀军俘虏眼见他们的头领如此,一击不中便是输了,顷刻间纷纷口吐白沫,魂归了西天,骇得周遭的宁家军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一幕太可怕了! 十三现出了真身,从地上捡起了那物什,灯火下一照,原来是根三寸长的钢钉,绿乎乎的似乎萃了毒。 “啧啧!老三,你看你又欠我一命!” 赵霂脸色难看,伸手接过十三递来的钢钉细瞧。不知为何,方才小官的话让他听后心惊肉跳,他只觉得不好,有什么是他疏忽了。 “幸好有老子看着,不然连这家伙也归了西,你可问不到你想要的喽!”十三踢了踢虽倒地却仍然活着的小官,十分得瑟,“老三,将他交给我吧,一个时辰包他什么都说!” 他蹲了下来,伸手掰开他的嘴,在口中一阵摸索,从舌根抠出一个药丸来,弹飞了。“嘿嘿,到时别受不住老子的折磨要寻死,在老子没玩够之前,”十三凑在小官的面前,用手拍了拍他的脸皮,“你可不得有这种想法。”配上他阴恻恻的表情,直叫人毛骨悚然。 “就交给你了!”赵霂望了望瘫在地上的小官沉声说到:“问不出来,我们还有后招。大不了,就仙霞地宫探秘一番!” 第70章 诡异的路数! 陆尘飞正埋首在一堆典籍里酣然入睡,忽被一阵喧嚣吵醒。他迷迷糊糊见窗外依旧是深夜,只是下起了骤雨,还好还好他只是打了个盹。 他起身推开帐门,这是几日来他第一次走出自己的营帐,步子都有些虚浮。此刻肚子空空,耳边嗡嗡,头昏眼花,他这是自虐么? 他甩了甩头,脚下忽然一绊,踉跄着陆尘飞差点摔倒,定睛一看,竟是一具尸首! 陆尘飞浑身一个激灵,这才清醒了许多,再四下一看,遍地的尸体,“啊!这是怎的了?”他心中大骇,转念一想,便急急朝宁帅的帐前跑去。 果然,喧嚣是来自那里。 火光跳跃之处,人影重重,兵器的碰撞声,呼喝声,传进耳朵里全部混成一团,陆尘飞顾不得身体的异样,提步冲了进去。 很多绿衣裳的蒙面人在与宁家军厮杀,看人数,竟是他们占了上风。陆尘飞拍过近身刺来的几个绿衣人,一下跳进了宁帅的军帐中。那里,秦姨、副将、暗中行事的老五和老六、还有多名兵士在抵御着绿衣人的攻击。陆尘飞立即甩袖加入了战斗之中。 眼看绿衣人越战越多,已然分不出人手去看顾宁帅了。陆尘飞一急,从袖中洒出一阵药粉,可那些他引以为傲的迷药对蒙着面的绿衣人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他们只挥了挥手,照样突破迷雾,杀了进来。 嗖嗖嗖,求救的信号,冒着火红的烟云扶摇直上,在天际久久不灭,期待着救援。 可营帐内外厮杀渐止,因为留守的宁家军差不多都战死了。陆尘飞气喘如牛,浑身是血,已不知道挨了几刀。周围只剩下精疲力尽、同样身负重伤的秦姨、副将、老五和老六了。 突然一阵炸裂声,他们头顶的帐顶被掀掉了,雨纷纷扬扬落下。这伙绿衣人将主帅的营帐团团围住,羽箭、飞镖、火油统统向他们几人招呼过来,连片刻的喘息也没有。 老五、老六再超绝的武功也敌不过这样的围攻,况且来人势众且武功不弱,连宁家军都招架不住,可见他们的厉害。 此时的秦姨已是面色苍白,她绝望地挥舞着长剑。 一个又一个火花突然在身前身后爆开,发出刺眼的光芒,鼻尖一股香气袭来,是淡淡的梅香,陆尘飞心里咯噔一下,“不好!”这香气有毒。立刻他就觉得浑身绵软,周围的几人也是支撑不住,噗通摔倒在地。他硬挺着,视野模糊间看到宁帅被绿衣人匆匆抬走,那秦姨拼着最后一口心力杀将过去,却被一剑穿心,踢翻在地。 陆尘飞颓唐地倒地,喷出一口心血,“依依,对不起——” 几十里外的赵霂看到那求救的信号,才明白为何那小官说他中计了!对!他是中计了!中的是调虎离山之计!那梅贵妃用两万多蜀国兵士的性命和暴露蜀国底牌的代价设了这个局,目标只有一个——宁帅! “怎么办?王爷!”周围的大小兵士都看着他呢! 他还是太天真!他不敢去想今夜的夷陵大营是何种景象,这全都是他的错! “来不及了!”他低着头抗住所有的愤懑和压力,“我们要杀到蜀国的国都,用挑起这场战事的蜀王的鲜血来祭奠我们的英烈!”他转身面向众人,“你们可愿跟随我去打这场硬战?” 暴雨冲刷着这些年轻兵士的面庞,他们眼里似有火光,眼前的主帅放弃了他们身处大营的兄弟们,可他用最后的胜利在召唤着他们的斗志。取与舍,这个问题,好难! “我愿跟随!”传令官第一个站了出来。 “我!”“我!”“还有我!”又有几个兵士站了出来,而后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 “好!”赵霂感激地点了点头,他点了一队□□的兵士,让他们先行探洞。 他再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了!他转身去找十三。 此时十三正卖力地折磨着那个小官,在他身上用小刀划满了深浅不一的道道,又涂上辣椒水倒挂在一棵榕树上,点着树枝正烧他头发玩儿呢。那小官扭动着□□的身体,躲避着眼前的火焰,双眼中尽是屈辱与愤怒。 “十三!”赵霂怒吼了一声。 十三赶紧丢掉手里的树枝,站了起来。 “你问出什么来了么?” “……”光顾着玩儿,忘了还有这一茬。十三赶紧转身,将那人口中的臭袜子拔了出来,“你他妈快说!你们那个洞口通向何处?那死女人还耍了什么阴招儿?” “我呸——打死我也不说!”吼完这句话,那小官突然口中流出血来,似是想咬舌自尽。 “他奶奶的!”十三伸手咔嚓一声下了他的下巴,从辣椒罐子里扣了一大坨辣椒酱塞进那人口中。那人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鼻涕眼泪花花往外流,“啊——啊——”几声呕,尽然吐了起来。 赵霂一旁皱眉,“你这是做什么?他这样能问出什么来?” “嘿嘿!”十三指着地上的呕吐物说:“这不都拷问出来了么!” “嗯?” “你瞧!这是粟米、还有葫芦鱼!他们在洞里总不能生火做饭吧!一定有人送饭给他们。再说,人饿一天没事,这马可不能饿着。他的坐骑刚给我开膛破肚了,满满新鲜的草料,你说那洞里阴暗潮湿怎能储存鲜草?此洞必定通往别处,老三放心吧!” “……”十三一本正经地说得头头是道,倒是让赵霂放了心。既然结果是这样,那他即刻带人进洞,不能再耽搁了。 “十三,”赵霂指了指那半死的小官,“他随你怎么处置了!我马上就带人进洞探寻。你设法和大哥他们汇合,载依计行事,我们要狠狠出口恶气!” “好!刚刚那求救信号弹你没管?”十三插着腰问道。 “……是!”赵霂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好样的!”十□□倒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终于懂得取舍了,兄弟我为你高兴!” “……”这一刻赵霂心中一阵痛。 十三一改往日调笑的心性,正色道:“我们哥几个为保你登上帝位出身入死!可是师傅就曾说过,你太拘泥于世间的正道,做不出心狠手辣的事来,难成霸业。如今更是情关难过、人情难违,越来越不成个样子。倒是刚才所为,有那么点气魄出来了。但愿你在这南境杀戮的战场找回昔日的自我,我们兄弟即便为了你而死,也死而无憾!” “我明白!”赵霂重重地点了点头,“多保重!”便转身决然地离去了。 十三一直目送他离去。转身嘿嘿一笑,将那小官的头提了起来,此时那小官已是奄奄一息,不过眼睛还睁着。 “啧啧!看你这副惨样,小爷我动了恻隐之心了!”说着他就随手扣了一块树皮甩了出去,将那绳头割断,小官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我决定放你一马!”十三提着他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靠在大榕树的树干上,动手将他捆好。“你在这儿乖乖等着,小爷和我三哥他们将你们蜀国的大军杀个片甲不留,到大胜归来之时,你若在此还活着,便放了你,你若是死了,小爷我也会将你厚葬。怎的?心里高兴了吧?!”十三看了看浑身渗着血的小官,拍了拍他的脸,“我马上让你好受些,你等着哈!”说完他便飞身不见了,。 小官望着黑漆漆的四周不知所以。片刻十三捧着一个硕大的蜂巢回来,三两下掰开,将里面浓浓的蜂蜜与蜂浆全部淋了小官一身的,还塞了一瓣进他嘴里。 那小官下颚脱臼,合不拢,蜂蜜顺着口角淌了下来,惹得十三恼怒,“小爷给你点吃食让你活着撑下去,你咋不知好歹呢!”说着又塞进了一块蜂蜜,将他的下颚推了上去,“这样就好了!你保重哈!等着我来救你!” “……” 十三如同鬼魅一般,一下就不见了。 周身寂静的山林只余沙沙的风声和虫儿的鸣叫声,可此刻听在小官的耳中如同丧钟,叫他毛骨悚然。 “丝丝——丝丝——” “呱呱——呱呱——”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 第71章 仙霞地宫探秘 赵霂点齐了三万兵士,让他们鱼贯从那窄小的洞口进入,沿着先遣队的标记前行。余下兵士则依旧守在各个出入洞口,但每个洞口也安排了百十来人进去查探,张宸铭和刘承铄将军带领的东西两路大军也照此行事。 现在整个仙霞山麓内外全被宁家军围了起来。 这队大军举着火把,通过狭长的通道走了很远,突然洞窟豁然开朗,如同置身于一个离奇幻境。 一注晨曦从头顶倾泄下来,被水光反射,照亮了四处。 眼前是空旷无垠的地下,脚下暗河密集交织、流水潺潺,面前群峰挺拔,峰丛林立,细看却不是真的树,而是石林。洞中琳琅满目的石笋、石帘、石幔、石兽、石树、石花,与地上的秀丽山林交相辉映,奇峰、奇洞、奇石让进入的人全部傻了眼。 赵霂也不禁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惊艳。 不过循着痕迹走到此处就断了线索,浅浅的地下暗河缓缓流淌着,仿佛时间静止了。 赵霂未作思索,挥手让大军趟过暗河,虽然冒进了些,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果然越走越暗,之后是一片黑。 火把又重新燃起,大家的心里都没有底,只是顺从地走着。 差不多行进了一个时辰,又来到一处巨洞。 石林累累,石笋林立,峰峦重叠,湖潭倒影。还有一个从几十丈高处一泻而下气势磅礴的瀑布,水花四溅,置身其中,令人目不暇接,宛如登上九天仙境。 经过查探,洞分上中下三层,前后九个大厅,小厅不可胜数、层层相接,各厅相连,并且有蜀兵生活过的迹象。在这些个厅内都有被随意丢弃的衣物、食物残渣,看得出他们走得十分匆忙。 “王爷!这里的炭盆还是温的!” 赵霂眼睛一下亮了,“追!” 大军行进的速度明显加快,因为路途一下变得平坦起来,暗河也消失了。疾行了数十里,忽然前军传哨,有蜀军! 没什么好说的,杀啊! 跟随赵霂的这队宁家军都憋着一口气无从释放,这下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纷纷杀向了前方的蜀军。 从天而降的宁家军如同杀神,一时杀得蜀军鬼哭狼嚎。 那洞窟就像给他们准备好的祭场,让这些鬼祟给宁家军的英灵血的祭奠吧。 杀戮没有持续多久,只余下数十蜀军被包围在成堆的尸首中间。他们瑟瑟发抖,全都跪地求饶。 赵霂让他们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统统说出来,关于这洞窟、关于这行事鬼魅的梅妃。 可是收获的消息不多,他们只是底层的小兵,说不出什么道道来,只是听命于一队绿衣人的差遣。也罢,有了这些人带路,总好过他们在这无边无际的地宫里瞎转悠强。 赵霂突然有一种感觉,好像这洞窟、这蜀军已经被遗弃了,因为那人得手了!他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隐隐的他的担心确实成了事实。 此时在仙霞地宫里的蜀军乱作一团,因为他们的一切供应被人切断了,未有人来送吃喝,送灯油;亦未有人来送信、下达指令。他们就像被遗忘在这山中,十万蜀军分散在地宫各处,如没头的苍蝇般到处乱走。 他们不光碰到了赵霂的军队,也碰到了张宸铭和刘承铄将军带领的东西两路大军。 这地宫也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地宫,数万人葬身此处。 杀得不晓得日月天光,洞外几何。 最终三路大军汇合,准备向地宫通往蜀国的出入口进发。 而追着都拉的老大、老二、老七、老八即将要面临着更大的挑战。 都拉的体力不错,在他竭力飞奔了好几个时辰之后,他闪进了一个被藤蔓密密遮住的洞口,老大做好了标记,哥几个也一头扎入其中。又经历了很久的追踪,终于出了洞,来到一处雾气重重的山谷。 四人立即分散开来,与都拉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踪。 此时应该已是天光大亮,可这山中只是一片白雾茫茫,路上湿滑异常。植被却好像很欢喜这样无阳的滋润,纷纷长得巨大无比,一片芭蕉叶能有一张床那么大,甚至更大。 四人也顾不得感叹眼前的奇异景象,只是奋力的追击。 越往上,湿气越重,身上衣裳像被暴雨淋湿过似的,都能挤出水来,可好在此处并不闷热,不然真叫人受不了。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突然眼前一下大亮,那雾气没了!似乎雨林也走到了尽头,高大的植被换成了低矮的灌木。 跑到此处,都拉已是十分疲累,席地而坐喘着粗气,伸手从旁边一棵矮树上就拽了一个红色的如小孩拳头大小的果子吃了起来,一连吃了三个,他才住了手,起身往山里进发。 老大,也就是小孩子兵,也有些饿了,学着都拉的样子吃了两个红果子,果子味道一般,胜在酸味浓厚,果汁颇多,生津止渴而已!见都拉又上路了,便示意其余三人紧紧跟上。 接下来一路树林恢复了本色,只是奇花异草渐多,还多是一些从未见过的斑斓色彩,很是绚丽。不过都拉像是很小心,尽量绕过这些花草,选择单一的土路前行。 老大在树枝上穿行,看得分明,一只竹鼠从地头冒了出来,昏头昏脑一下撞在旁边一株紫红白斑的六瓣鲜花上,突然四脚朝天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生息。可见这些花草是有毒的,毒性还不小呢! 再往上,虫蛇也多了起来,却是灰扑扑的样子,个头也小。都拉不甚在意,只是埋头走土路。 突然眼前的林子就消失了,露出一个巨大缺口。原来,连绵的山势在此处断层了,下面就是悬崖峭壁,而对面又是一个高耸入云的山林,只有一座藤条木板搭建的简易吊桥挂在两山之间,充当通路。目测这桥足有百余丈长,若是没这桥,就算轻功再超绝也跃不去对面的山林。 都拉开始一个劲儿地飞奔起来,最后都用上了轻功。等他的身影完全没入对面的山林,哥几个才跟上去,他们不想过早暴露,那都拉鬼着呢。 桥下云雾缭绕,根本看不出高度如何。 算了,老大眯着眼睛看着前方,即便前面是龙潭虎穴,他们兄弟几个也要闯一闯。 来到了对面的山林,发现与之前的别无区别,都拉已经跑远了,老大他们见状便也加快了速度,将身形更加隐秘起来。 山势越往上越陡峭,花草渐渐稀少,高大的树木也在减少,阳光越来越充足,脚下的虫蛇却是越来越大只,好在它们并不攻击他们,只是张牙舞爪的有些骇人罢了。 都拉此时却是放缓了脚步,四处张望,好像在分辩方位。突然山林一处溢出一阵紫雾,都拉便立刻朝那处一跃而去。 那雾气来自一个洞口,分明是有毒的,洞外周遭的植被全被染成了黑色,树叶凋敝,却是朽而不腐,黑而不烂,像是经年遭受紫雾的侵袭,习惯了已然。这让跟踪来的四人一下想到了宁章时宁国公中毒的症状,他们互相望了望,跟是不跟? 老大沉吟了一下,留下老八一人在外间等候,其余三人便一头扎进那紫雾之中。待百步穿过紫雾弥漫的洞口之后,一下豁然开朗,眼前紫气东来,金光漫天,迤逦风光,像是到了神仙洞府。 可就在此时,老七突然倒地,浑身抽搐,渐渐全身黑紫,眼见就不行了。 老大老二大骇,七弟他这是怎的了? 还是老二机敏,从怀中掏出先前那红果子一下塞到老七口中,果子汁水流出,只片刻老七就止住了抽搐,缓了过来,黑紫着的皮肤也变淡了颜色。 老大佩服地拍了拍老二的肩膀。 老二轻声说道:“大哥,这一路行来,诡秘异常,后面可得更加小心。之前我就留意到蛇虫爱跟着老七屁股后头转悠,见着其他人却是不敢靠近,我思前想后就觉得是那红果子的缘故,就老七没吃那玩意。说来也是凑巧,我原本递给他一个,他不吃,我就顺手塞兜里了,谁知这会儿却救了他的命!” 老七还是虚弱着,呐呐不能言。 老大就让老二带着老七先出去与老八汇合,将这里的情形告知老三,他准备一个人前去探一探虚实。 第72章 巧入神仙洞府! 老大一个飞身上了最高的一棵树,隐没了身形。整个神仙洞府在他的眼前徐徐展开,那是一个美轮美奂的仙境。 群山之巅,风回云散。浅金色的阳光从缠绵的云朵中丝丝缕缕的投射下来,紫色的天空贴近了人间,仿若触手可及。各式建筑依山而建,有玲珑俊秀的阁楼、简练雅致的竹楼,让人联想到杏花春雨的俏丽江南;有雕拱绣槛的富丽楼群、平坦宽豁的庭院,让人联想到广袤无垠的浩瀚漠北。周围佳木茏葱,奇花灿灼,一带清流,从庭院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身下那棵盘虬卧龙般的古树静静在天与地之间伫立着,擎着巨大的伞盖,如同这里的门神。风儿轻轻地摇动树叶,伴着些微的落叶轻声碎吟,沙沙声回荡在这静谧的时光里。 置身此地,静听着流泉拨清韵、古树弄清风,真是别样的动人。 而都拉早已不见了踪影,整个地界仿佛入了圣境,没有一丝人气。 老大有些心焦,却告诫自己以不变应万变,还是静下心来等候。果然只片刻,终于在视线企及之处,出现了一抹淡淡的青色人影。从来人摇曳的姿态来看,应该是个女人。 待到走近些,老大看清来人面目清秀,行止有度,捧着衣裳,应该是个丫鬟人物,正准备下树跟踪,却惊觉她身后不远处亦有两个绿色身影闪过,未曾发现真真是自己太大意了! 他二人的衣裳与此间山水融为一体,且他们轻功亦是十分了得,才能这般悄然而至。 老大迅速隐住呼吸,藏在古树里静观其变。 只见那姑娘一回头,娇嗔道:“你俩快别跟去了,要是让梅仙子知道了,少不得赏你们一丈红!呵呵”原来她的武功也不弱。 “清儿姐姐,就让我们去看看那玉面郎君吧!我们兄弟俩可是他的仰慕者呢!就远远看一眼!”两个少年的祈求声传来让老大一怔,宁国公在此? “那可不行!”那清儿姑娘小脸一板,“你们还是老实回去吧,以后有的是机会瞧!” “清儿姐姐——”那两少年还想再求求,可惜清儿已然背过身去,留给他们一个款款背影,不再搭理了。 “哎——”两个少年无奈,飞身远去了,俊俏的身手不禁让老大叹服,小小年纪轻功便如此了得,往后前途不可限量啊!再一细想,这里连毛孩子丫鬟的身手都如此,那下面他的行事要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他悄悄跟上清儿姑娘,往山上的阁楼行去。 清儿叩响了门,里面响起了一声“进来!” 那声音如莺声燕语,悦耳动听极了,光是听见就叫人遐思万千,不知道拥有此等美妙嗓音的女子又是生得怎样动人。 老大断了心中念头,紧跟上前,飞身附在梁上,从气窗向内张望。只见内里重重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陈设之物也都是女子闺房所用,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整室散着淡淡的幽香。 “主子,您瞧这衣裳如何?”清儿捧了上来给眼前的人儿细瞧。 视线受阻,老大只能看到屋内一角。 一只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指伸了来,轻轻抚上那雪白的锦衣,拿起翻看,“绣工是不错,只是这尺寸……你看着合适么!”她出声轻问。 “一定合身!呵呵主子亲自量的,怎会有错?”清儿低声讨笑,逗得那梅仙子咯咯直笑,笑如银铃般婉转,洋洋盈耳,蚀骨销魂。那一头如瀑布般的云云秀发,随着那笑,轻柔地摇摆着,闪着动人的光泽。 “好了!你这丫头被我宠得越发没得样子,在梅君面前可不能如此放肆了,知道么?” “是——主子!”清儿识趣地收敛了笑容,“梅君此刻毒还未逼至绝境,所以还请主子再稍后片刻,等那边传了消息过来,再去不迟!” “嗯!没想到他的意志还是这般刚毅,换做是他人,早就臣服了!”那梅仙子似是无奈,语气里有隐隐些心疼。 “主子怜惜梅君,那以后对他加倍好就是了!” “你个小妮子懂什么?” “清儿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主子一片芳心全系在梅君一人身上罢了!嘻嘻” “小妮子,哪回我呀非撕烂你这张利嘴不可!”被人戳破心事,梅仙子详装发怒。 “呵呵呵主子生气啦?”清儿试探性地问道,“主子可舍不得撕烂清儿的嘴,主子还得留着清儿这张巧嘴逗自个开心呢,是吧?” “嗯——真是拿你没办法!” “嘻嘻主子最疼清儿,清儿明白主子担心的是什么!不过主子,梅君一定会被您打动的,您且安心吧!”清儿盈盈一福,“清儿在此恭贺主子心想事成,往后和梅君和和美美,长长久久!” “呵呵谢你吉言!”清儿被那只纤纤玉手扶了一把,“快起来吧!真是叫人好等呢!” “主子可是等急了?那清儿服侍您穿戴吧!” “也好!我这就去看看!” 帷幔落下,遮住了老大的所有视线。老大静静伏在横梁上,心里诧异着,看来这梅仙子似是要救治宁国公,而且她已芳心暗许多年的样子,那宁国公不就是有救了么?!啧啧,他不禁感叹这宁国公还真是艳福不浅,只是不晓得接下来这梅仙子要如何行事。 片刻主仆二人出了阁楼,朝山的更上层登去。 那梅仙子穿着层层叠叠的红色锦衣,绮丽的长裙拖拽在地,随着她莲步轻移,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飘逸,单是那绝美的背影就如同烟花般飘渺而绚烂,叫人禁不住对她心驰神往。 老大在她们身后随行,目光都看得有些痴了。 一直行到一处巍峨的殿宇前,梅仙子才停下脚步。原来殿宇内出来两列人,全部着绿色衣裳,全是年轻男子,足有百人,他们全都躬身而行,在梅仙子面前跪下,口中唱到:“恭迎梅仙子——” “起身吧!”梅仙子一挥衣袖,众人起身,随着她的脚步,一对一对跟在身后缓缓行至殿内,这梅仙子真真有点人间帝王的做派! 老大见众人全部都进了大殿,并未有任何人把守,又左右确认了一番,确实未见旁人,这才现出身形,快速穿过广阔的庭院,紧紧贴着殿宇游走,试图寻找合适的进入点。一直绕到殿宇的后间,老大这才发现一处窗子是虚掩着的。他瞧瞧滑行了过去,挑目一看,内里也未有人,空间开阔。 他轻轻将窗户拨开,闪身进了去。 殿内空空荡荡,四处皆是厚厚的帷幔遮住了外面的艳阳,弄得里面幽暗无比,只是四角四座巨大的鎏金树形的烛台被点燃,发出摇曳的光亮,微微照亮着四周。刚刚的百余人连同梅仙子与清儿全都消失了,好生奇怪。 老大绕着大殿疾行了一圈,很肯定,此处一定有机关,不然他们这么多人不会凭空消失的。 正想着,突然听到咔咔的机弩发动的声音,老大赶紧闪身隐没在最近的一处柱子后面,用帷幔将自己完全罩住,只留一缝看清外面。 殿宇的顶部随着机弩声响起,被缓缓打开,正午的艳阳尽情地挥洒进来,照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而殿宇的正中对着艳阳之处渐渐下陷,露出一个巨大的矩形深坑。 只听得那梅仙子的声音响起,“仪式开始吧!别误了时辰!” 老大竭力想看清那深坑内的情况,可苦于离得有些远。刚想动作,突然他的四面八方涌出了许多脱得精光的男子。 “……”老大被吓住了,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怎的一点生息都没有,他自从进到这个神仙洞府就开始怀疑自己的武功了! 那些男子有节奏的晃着身体前行,表情木然,眼神也是呆滞的,走起路来却是毫无声响,就像一具具移动的尸体,一直来到巨坑前站住。 这时巨坑内又响起了咔咔声,一座小于深坑的祭台应声升了上来。那祭台乌黑的颜色,厚重庄严。正午当头日光一照,它竟发散出万般色彩来,台身雕龙画凤,好似活了起来,在祭台上游弋,精妙绝伦。 随着祭台升上来的还有梅仙子,当老大看到她的一瞬,呼吸一窒,已不知该如何形容她的绝美,宁依依已是少有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大美人了,可这梅仙子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一袭红衣委地,额间一颗硕大红宝石被雕成盛放的梅花状,发出璀璨红色的光芒。峨眉淡扫,面上略施粉黛,那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拒人于千里。肤如凝脂,欺霜赛雪,一双朱唇,语笑嫣然,长发直垂脚踝,青丝随风舞动,发出淡淡幽香,一举一动都似在舞蹈,清新脱俗的卓越风姿让人以为她是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另男子遽然失了魂魄。 老大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一手抓紧帷幔仔细窥看。 第73章 绮丽的画面! 只见她美目流转,轻轻踏上祭台的一角,裙角飞扬,恍若阳光下的精灵。 “勇士们,你们可愿做这世间上神的使者,联通天与地,神与人,魂与魄,享受不死不灭之身?” 那帮赤*裸的男性听到她蛊惑的声音,突然像活了过来,眼中燃起了一把火,纷纷跪地,“我们愿意!我们愿意听从梅仙子的指引,成为这无上光荣的使者!” “好!那你们可愿经受烈火炙烤、冰水消融的折磨,最终拥有不死不灭之身?” “我们愿意!” “那你们人人饮下这神灯的灯油,燃烧生命的火光吧!” 殿宇四角的四座巨大鎏金树形的烛台上的灯盏被一一取下,男子们人手一盏,他们虔诚地跪着等待梅仙子的号令。 梅仙子露出动人心魄的笑来,恍若罂粟绽放,“那么勇士们开始吧!” 那群如提线木偶般的男子们饮下那燃烧的灯油,大殿四周一下暗了许多。啊——啊——他们纷纷痛苦地倒地,在地上□□翻滚,双手无助地挥舞着,似是十分难受。 老大看到此处汗毛直竖。 梅仙子轻轻击掌,殿外进来了一对蒙面的绿衣人,约有二十来人。他们将在地上不住□□的男子统统架着扔到了祭台与深坑的间隙之中,不多时,整个大殿被清空了。 梅仙子望着脚下间隙里挤作一团的赤条条的男子们挑眉微笑,“这就让你们去见神邸!”她轻挥双臂。 那咔咔的机弩发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却伴着骇人的哭号。 原来这祭台开始下降,巨坑亦开始缩小,那群男子正在它们的夹缝中被碾压,骨骼碎裂的声音,伴着血腥之气铺面而来,他们瞬间便被挤成了肉酱。那喷出血在阳光下如沸腾般的鼓动着,源源不断从底座下涌了出来,浸湿了梅仙子的衣裳,那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升腾着,远远望去,她就像矗立在血池之中的邪魅妖精。 可她的神情淡漠,仿佛刚刚死去的上百人与她无关! 老大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斗大的冷汗顺着他的脊背淌了下来,这一幕太可怕了,竟叫在腥风血雨里闯过来的他也害怕了起来。 “咔嚓!”那机弩终于停了下来,鲜血已经漫过了梅仙子的腰部。 她伸手轻轻触碰了祭台的某处,祭台打开了,露出一个人的身影。 老大伸头仔细辨认,应该就是宁章时宁国公无误。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此时他亦浑身□□,全身黝黑黝黑,和整个墨色的祭台简直融为了一体。 她痴痴地看着眼前之人,伸手摸过他的脸庞,眼里尽是爱恋。 “你们都退下罢!不许放任何人进来!”梅仙子懒懒一笑,心里还补了一句,亦不可放任何人出去! “是!主子!”绿衣人迅速退开,封锁了四门。一时整座大殿空无一人,幽暗阴森。只余天顶上泻下的一注艳阳,将那祭台连同祭台上的红衣丽人照得雪亮。 那丽人缓缓褪去衣裳,露出了美得炫目的胴*体,她俯身亲吻着无知无觉的宁章时的寸寸肌肤,在他耳边低声吟唱,那纤纤玉指在沟壑上游移,像是看不够、亲不够、摸不够似的。 老大真真被这血脉喷张的画面惊呆了,止不住下身一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如若眼前有一面镜子,他一定是臊得脸跟猴屁股一样红。 梅仙子全情投入,继续着她手上的动作。身下的人儿渐渐有了反应,轻哼了一声。梅仙子笑了,笑得如风如素,清且妖。 她咬着他的耳朵轻吟:“章时、章时,我回来了,你可想我?” 他的反应更大了,眉头也微微皱起。 “对不起!我舍不得丢你一人留在这人世!我千辛万苦回来找你,你可还爱着我……”她落下泪来,寂寥与伤怀布满双眼,说不尽的情,诉不完的爱,她狠狠吻了下去,吻得缠绵而痴迷。 “章时……章时……” “呃——”他迷醉的嗓音柔化了她冰封的心。 片刻伴着她的轻吟,那音若天籁,却如同飘在云端,空灵而飘渺,她似忍不住了,浑身一颤,俯在宁章时身上直喘气。 帷幔中的老大也止不住颤抖了一下。 那梅仙子从宁章时身上滑了下来,她又触动机关,那高高祭台又落下几分,整个没入那血池之中了,宁章时的身体也一同没入其中,只余口鼻在外。 梅仙子就浸在这潭血水中,她的长发铺散开来,就像黑色的水藻,蔓延开去,随着她的动作,让人的心也跟着一起起伏。她细细地、柔柔地清洗着宁章时,那浓情蜜意就是躲在柱后帷幔中的老大也能感受得到,他不禁心生嫉妒,是个男人也敌不过这样的绕指柔吧! 可是洗着洗着那血就变了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深,到最后干脆变成了黑色的血水了。梅仙子似是很疲惫,按动机关,让祭台又脱离了血池。 她一跃上了祭台,而此时宁章时已经褪去了黝黑的样子,恢复了本色,从气息来看,他这应该是解了毒了! 这种通过房事吸毒,血洗去毒的法子老大还是头回见到,不知是什么妖法,这个梅仙子在他眼中越发神秘妖娆了。 梅仙子长长呼出一口气,那胸前的波涛微颤,惹得老大又是一阵面红耳赤。他只觉得他这一生的怜爱似要统统给了眼前的女子,她太美,她太媚。 半晌,清儿的声音传来,“主子!有什么吩咐?” “把他拿下吧!站了这么久,也看了这么久,不知累是不累!呵呵” “是——” 噌的一声,是宝剑出鞘的声音。 老大立即从绮丽的幻境中清醒过来,这是—— 眼见一亮,一柄宝剑已然穿过帷幔直刺面门。 老大矮身避过,飞出帷幔,第一次现身在梅仙子面前。惹得浑身□□的梅仙子阵阵轻笑,她转而玉体横陈在宁章时的身边,嘴角含着丝丝笑意,却并不言语,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老大脸红得滴血,不知为何,手脚都恍似不是自己的了。 清儿可不管这些,飞身追上,剑剑直冲要害。老大疲于应付,且战且退。他的武功是兄弟十三人最高的,已得师傅真传,特别是他出神入化的轻功,最是叫人称道,江湖上也尽是他的传说。不想此刻,他却被一个小姑娘逼得狼狈不堪,即便是没有她在一旁看着,他也没有任何必胜的把握。难道,她们早就知道他潜在一旁?想到此处,刚才那帧帧不堪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中,他忍不住楞了神,就被清儿一剑刺中左肩。 当痛楚传遍全身,他才将将回过神来,专心抵御起剑招。沉气凝神,老大逐渐搬回了局势。 清儿倒也沉得住气,一招一式越发精妙起来,仿佛不是在打斗,却是在切磋武艺。 一旁梅仙子看得痴迷,一手作为玉枕,托着脑袋,美目光华巧转,似是拢了半世的烟雨,瞧得老大后脊梁都发酥。 清儿与老大战作一团,不相上下,你来我往大战了百余回合。 那梅仙子似乎也是看乏了,拉过宁章时的一条手臂,把玩起他的手指来,玩到兴处,轻启贝齿咬住,弗尔又将那指尖含到口中吮吸,发出啵啵的声音。 老大又一闪神,被清儿刺中了右臂。这下颓势已显,老大一双拳脚功夫已是使到了极处,如今只好拔出腰上软剑相抵,这可是把保命的家伙都用上了。 软剑果然是好玩意儿。在相抵的同时,通过回力,还能再次发力回击。这让清儿一时难以招架,一不留神就被剑锋扫到,划破了衣裳。 此时梅仙子似是轻哼,“我当塞外诛仙如何厉害,不过尔尔!连交给徒儿保命的家伙也是女里女气的!”淡淡的语气,饱含轻蔑。 “你——你怎可这样贬低师傅!”老大涨红了脸不敢去看梅仙子,“他老人家武功卓绝,不是你等宵小可比的!” “咯咯咯咯我等宵小?”说完,梅仙子直起了身子站了起来,“清儿,你且退下!去准备接下来要用的器皿,让我好好教教这小子什么叫做自知之明!” 清儿立即收了手,跳出了战圈,一闪不见了踪影。 梅仙子就这样纤摇漫步走下了祭台。老大紧握软剑,眼珠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又见了胡思乱想起来。 “你不看我,怎么接招啊?” “这个你不用管!”老大没好气地说,他心里深深唾弃着自己,其实他好想看。 “啧啧,小毛孩子,你就别装了,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装纯情,谁信呀!” 老大一下瞪眼看过来,她怎么会知道?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梅仙子飞身而来,纤纤玉指微动,几颗血色珠子便迎面散来,风驰电掣,劲风朗朗,可见饱含了内力。 老大急急后退,闪身避过,可那珠子源源不绝,上下左右,前后夹击,避无可避,以软剑相抵,那软剑竟被弹到弯曲了极致,最终断掉了,震得老大虎口破裂,溅出血来。 他难以置信,世上竟有如此高超的武功,不怪她会嘲笑他。 “又要接招喽!”她浑然不觉自己有什么不妥,近身一步,又是一阵血色珠子袭来,老大只好用足力气,在空中点跳跃钻,妄图避过,可惜,他已是穷途末路,败象尽显。 一颗珠子终是击中他的大腿,他感到下身一麻,从半空落了下来,砸在了梅仙子的面前,换来她粲然一笑。 她缓缓步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不得动弹的老大,皓腕抬起,纤指抚上其面庞,继而捏住其下颔叫他抬眼看着她,他眼中有不甘、有屈辱、还有那么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涌动。 她凑了过去,幽香扑鼻,一字一顿地说:“你还是好好看看我吧!可能我是你见过的最后一个女人了,你可不要后悔……” “……” 第74章 死亦是生! 老大有那么一瞬间失神,可下一刻他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待到幽幽转醒,他已置身于一处屋内,眼前却是一面大开的窗户。 似乎昨天还是绿葱葱的树枝,今天忽的一下开满红色的花,那一大片梅树,好大一片红色的花海,那一朵朵盛放的梅花呀,红得似血,多的数也数不清,一朵连着一朵,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棵棵梅树就像穿着红色纱裙的仙女,簇拥在一起,在窃窃私语,还是在相互比美?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如斯美景,美轮美奂…… “美么?”空灵的声音响起。 他一惊,转头望向声音来处。 那里,一个红色丽人凭栏远眺,微微迷茫的神色,在风中温柔地淡然地摇曳着长发,汝,可是在思念谁?他不禁看痴了。 “我最喜欢这红梅,它们好美……”她声音飘渺,“它们本不该在此时开放,可是,不晓得是替我高兴还是怎的,竟一夜之间盛开成这样——”她回过头来,唇角微扬,眼中盈着泪光,“你说,这一切是真的么?我没有在做梦?” 老大摇了摇头,“你闻,这花香,它们真的开了——” “咯咯咯咯”她笑了起来,眼角猝然落下一滴泪来,砸在老大的心上,让他有点心疼。 “是呀!这是梅香——好香……好香……”她闭上眼,贪婪地呼吸着这醉人的香气,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更加醉人。 片刻,她转身缓缓走到老大的身前,立在他的对面,细细看着老大的眉眼,他此刻被钉在一个十字形的木桩上,不得动弹。 “我的章时还差一个人的血就能活过来,你愿意救他么?”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抚上老大孩童般的面容,“对不起……我也不愿伤这么多人,可是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其它法子能再次拥有他,只能出此下策。真的、真的对不起!” “……” “……你怪我!我知道,我就是知道!呵呵呵我让绿衣使者把那些男子推入坑中的时候,你也怕了,你咬紧牙关往后退了一大步,我都知道!你躲在那帷幔后面紧紧盯着我,我能听见你粗重的呼吸,还有……” “够了!”老大出声打断了梅仙子的话,他的脸已经烧得不行,他不知晓她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你是鬼魅么?是惑人的妖精么?” “咯咯咯咯你是问我么?”她幽怨地笑着,“我也不知道……我要真是那梅树精倒也罢了……”泪又滑了下来,顺着她倾城的面容滑了下来,晶莹透亮,好想伸手帮她擦去,去抚平她的痛。 “我努力了十年,就为了今日,你成全我可好?心甘情愿奉上你的血,让我去救我的爱人!”她朱唇轻启,泪眼里丝丝缕缕淌出淡淡忧伤,直直望进老大的心中。 老大的心下一瞬就臣服了,算了吧——给她吧——即便是死,又有何妨—— “你会记得我么?” 她听他开口这么说,眉心微动,张了张口,温热又再次涌上双眸,重重点了点头。 老大笑了,“这就够了——” 他又将她细细看过,那眉、那眼、那唇和那泪,似要将她刻在心间,嘴角含着笑,慢慢合上了双眼。 气息渐渐淡去—— 他,他自绝了经脉,去了—— 梅仙子紧紧捂着心口,“谢谢!谢谢!”那眼泪真如断了线的珠子,纷纷落下。 赵霂率大军在仙霞地宫里跋涉,一路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锐不可当。可那地宫错综复杂,岔路极多,就是有蜀军带路,也时常会走入死胡同,就这样兜兜转转花费了近四日才到达了蜀国的界内。 此时宁家军又饥又渴又累,几万双眼睛都盯着赵霂伟岸的背影。 他站在巨大石窟的洞口前,影子被照进来的艳阳拉得老长。 那里奇草鲜花牵藤引蔓,累垂如瀑,穿石绕岩,阳光下愈发显得苍翠。 静静地,静静地——不时能听到水滴的声音—— 赵霂深深呼了一口气,一挥手,一队先锋军杀将了出去。 片刻,来人通报,未受阻! 二、三、四队中路军杀将了出去。 又片刻,来人通报,未受阻! 大军全部浩浩出了洞口,来到光天化日之下。前军已开路,后军走得格外顺畅。 赵霂骑在追星身上,沿途看过,蜀国的百姓布衣烂衫,面黄肌瘦,纷纷跪倒在田间地头,远处的房舍破败不堪,摇摇欲坠。百姓们没有抵抗,亦没有什么哀伤。 这是……赵霂紧锁眉头。 蜀国的皇宫内早已纷乱了十多日,原来蜀王心爱的梅贵妃失踪了。蜀王心急如焚,一下就病倒了。宫内宫外却在谣传梅贵妃是上天派来搅乱蜀国朝局的妖孽,蜀国气数耗尽,她便功德圆满,回天庭复命了。 谣言被传得神乎其神,再加之梅贵妃来历本就扑朔迷离,一朝得宠便一飞冲天,除了惊为天人的美貌,还有过人的才情,不光蜀王,无数文臣武将都拜倒在她的风采之下,做了她的裙下之臣,甘心听命于她。这几年她在蜀国呼风唤雨,无人可敌,这不是妖孽是什么? 蜀王生性奢靡,这几年更是挥霍无度,他听信梅贵妃谗言,开凿什么仙霞地宫,藏兵于洞中,好突袭瑞安,妄图通过此捷径蝉食瑞安国土,最终称霸一方。于是家中的粮食被搜刮,源源不断运进了地宫之中,很多百姓都只能靠山地野菜过活,苦不堪言,都盼着能有个救世主来救救他们,脱离苦海。梅贵妃失踪的消息一出,他们无不拍手称快! 待宁家大军杀到蜀国皇宫,那留守的蜀军稍作抵抗便纷纷投降了,宫人大多数已逃离宫中,剩下的老弱统统跪在宫门处等候发落。 这胜利来得太过容易,让赵霂都觉得之前的重重困境简直是老天和他开玩笑,难道那个梅贵妃真的弃之不顾,只为一人? 他带兵进入蜀国皇宫,举目四顾。蜀国虽小,可这皇宫却修得如同瑞安皇宫一般气势恢宏,雄伟壮阔。里面大大小小宫殿百余座,饲养宫人近万人,蜀王的寝宫似是用黄金打造,在阳光下灿灿生辉。 待步入蜀王寝宫,只见寝殿内云顶金丝楠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六尺宽的沉香木床,精雕细刻蟠龙飞凤,两边悬着鲛纱宝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凤尾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汉白玉,内嵌翡翠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瓣莲花的模样,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如若赤足踏上,真是步步生莲一般。如此穷工极丽,赵霂倒还是第一次见,奢靡程度可见一斑。 只是尚未谓叹完,便瞥见沉香木床后露有一脚。 他拔剑走了过去,见一人俯卧在后,身着锦衣华服,上绣五□□龙。身后一个兵士上前,将那人翻了过来,叫带路的宫人仔细辨认,确实是蜀王无误。 那蜀王年约五十,养得白白胖胖,与途中见到的蜀国子民有着天壤之别。他的口唇黑紫,应是中毒而亡,只是不知是自杀还是他杀。可怜蜀王膝下无子,兄弟亦是被他这几年屠戮殆尽,以至于灭国之祸降临,都未有人皇室继承人脉留存。 也罢!从此再无蜀国! 第75章 匪夷所思的大鬼! 待赵霂安排好手边事宜,顾不上休息,就派人向京城传递消息,这一过五日,也不知晓京城里又是怎样的翻天覆地,只可惜他鞭长莫及,心中的牵挂越发难消。 他皱着眉,刘承铄将军所率西路大军已经开拔回夷陵大营了,那里更是不知为如种景象,宁国公、秦姨,还有陆尘飞……依依,我……我没能做到给你的承诺,你可怪我?他只觉得自己心上屡屡钝痛,宁依依仿佛离他越来越远了…… “三弟——三弟——”忽然传来二哥急切的呼唤声,瞬间殿内就飘进来三个人影。 赵霂定睛一看,是二哥、七弟和八弟,只见七弟面色发黑,脚下虚浮,萎靡不振,被他二人架着来到他的面前。 赵霂赶紧上前扶了一把,“这是怎的了?” “我们跟踪都拉来到一处诡异山谷,此中艰险自是不提,尔后闯过一个洞穴,七弟忽然中了此间毒雾,大哥只好让我兄弟三人先回来给你报信,他继续查探。不出意外,那里应是什么梅贵妃的栖身之所!”老二言简意赅,几人将老七置于榻上。 “七弟如何了?”赵霂关心地问道。 “当是无碍!原来这山谷里的一种红色果子可以解毒,我已让七弟服下了!这个中缘由说来话长,你且派人随我们入谷,我怕大哥一人应付不来。”老二沉声说道,“那梅贵妃行事鬼祟,不按常理出牌,那都拉我看也只是个幌子,她一定别有目的!” “是——”赵霂抬起头来,目光如炬,“我觉得她布下重重迷雾,不惜挑起两国战争,只不过为了宁国公一人!” “什么?”老二和老八一下惊住了,“她疯了么?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霂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个梅贵妃神秘莫测,就连大多数宫人也未曾得见其真容,只说是生得倾国倾城,好似月宫仙子。她是蜀王在六年前带回宫中的,那时约莫十五六岁,不知使得什么手段,就让当时宠冠后宫的特兰贵妃被废,自此独霸后宫,一人专宠!在她的怂恿下,蜀王更是变本加厉地奢靡无度,终日沉湎于美色杯盏之中,不问世事。而梅贵妃倒是结交朝臣,拉拢权贵,利用美色惑人,到了后来,朝中竟半数以上的权臣皆是她的裙下之臣,对她俯首帖耳、惟命是从。” 老二和老八互相望了望,这世间真有如此魅惑的女子? “那仙霞地宫屯兵驻营就是她出的点子,数次偷袭我军亦是她的作为。她处心积虑地引起两国交战,逼得宁国公亲自出马,再设伏伤了他,而后调虎离山,声东击西,我估摸着我们去仙霞地宫剿灭蜀军主力之时,夷陵大营的偷袭,她应该是得手了!所以宁国公此时应当在她手上!” 听到此处,老二一下站了起来焦急地说道:“事不宜迟,你快快随我们前去相救宁国公吧!” 赵霂心中也难以决断,一面是率军赶回京城支援宁依依,一面是剿灭蜀国余孽、救回宁国公,为什么都是两难的境地,逼得自己无路可走! “三哥!”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八出声了:“还是先救宁国公吧,要是王妃知道,她也一定会支持你的。京城局势纷乱,我看王妃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况且还有宋先生呢!” 赵霂无奈地一笑,是呀,她一定会选去救爹亲!既然这样,他还犹豫什么,他大声吩咐道:“来人!” 暮色渐浓,一队兵士在仙霞山脉里蜿蜒穿行。打头的正是赵霂一行人,身后的兵士均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各中好手,人虽不多,只得一千五百人,可战斗力并不弱。其余约有一万人由王吉庆总领,亦步亦趋,跟在以备救援。 听说谷中山路难行,毒草异花繁多,虫蛇蝎蚁密布,他们做足了准备。每个人劲装打扮,护住口鼻,全身上下只余一双眼睛在外,除了身背各种驱虫药粉,还带了绞索、攀绳、火石和信号弹,少量的食物也绑缚在身上,很像现代的陆战队员。此番一役,不晓得胜算几何,赵霂心中微叹,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待来到那个秘密山谷的出入口,已经繁星漫天了。 赵霂让大伙就地休息,和老二、老八商量起入谷之事来。最后还是让出入过山谷的老八留下,守以应急,传递消息,其余人则等天亮悉数入谷。 而谷中此时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宁国公宁章时解毒最为关键的一步,以气血引毒王!原来那遍布全身的黑色并非什么毒血,而是毒王的□□,它们肉眼不可辩,在人肌肤血脉里一变二、二变四,成几何级数在体内繁殖,迅速蔓延,所以表象上变成了黑色逐步从四肢发展到全身,最后遍布面孔。 但是,一旦占领了这具身体之后,这些□□便再也没有繁殖的余地了,所以需要找其他的替代品来繁殖,这就是为什么梅仙子需等到宁章时从头到脚全部黑透了才用人血来引毒。小鬼除尽,还有一个大鬼在宁章时的体内,它一旦发现它的□□全都不在了,便会从休眠中醒来,蠢蠢欲动,再次显露生机。 而眼下正是到了大鬼现身的时候了。 还是那座大殿,还是那座祭台,只是此时燃起了无数灯火,将整座大殿照得如同白昼。宁章时依旧是□□地被放在祭台上,他的对面被放上了钉在十字木桩上的老大。 梅仙子手执一把华丽的短刀,将宁章时的心口上划了一个深可见骨的口子,立即动手点了他的几处大穴,封住血流,又将护气养命的丹丸塞入了他的口中。 一旁,清儿照梅仙子的所做,也在老大身上划开了同样深的口子。那十字木桩立刻被绿衣使者吊起,将二人面面相对,那两处伤口也相对应着。 老大的血就这样一滴一滴地流了出来,流向了宁章时的心口。 只片刻,只见宁章时的心口鼓动着,他人也整个抽搐了起来,似有什么大家伙要破土而出,正在全力积聚力量。 梅仙子脸上泄出一丝笑意,这大鬼还挺精明,弄出一个假象想迷惑谁呢?她挥手让绿衣使者将宁章时的四肢按住,只等看那大鬼作什么怪哉! 烛火微动,宁章时的心口突然涌出一团黑血,在那伤口处舔舐着老大的血。每一滴血都会让这团黑血壮大起来,只片刻,原本只有手心大的一团已然涨到巴掌大了。 大鬼怕是也觉得这新鲜的血又香又够劲,逗弄了半天似乎也未有什么危险,于是这才姗姗现出真身,那一团黑血不过是它放出的一个诱饵罢了。 大鬼一点也不大,从宁章时的心口钻出,只有小小、小小的红豆粒那么大,通体黑亮,如果不是殿内像白昼一样敞亮,怕是眨眼的功夫就被它给溜了。它借着那团黑血为遮挡,奋力一跳便跳到了老大的身上,顺着血的腥味找到了心口处的伤痕,一头钻了进去。 周围的四名绿衣使者连大气也不敢出,深怕惊扰到这只大鬼,把自己弄成它寄生的对象。老大已死,不消一日,这大鬼就会发现,到时不知道又会是何种纷扰,且看梅仙子能想出抑制它的法子没有。 这谷中人人皆知的大鬼寄生于人,不死不灭。不论冰封火烧,烈酒浸泡,还是毒物相扰,统统拿它没辙,所以谷中经年死人,不过尔尔。梅仙子的到来不仅控制了它,还能利用它来作为武器,所以唯一能治住它的非梅仙子莫属! 梅仙子很满意大鬼的表现,示意绿衣使者放开宁章时,将老大也放回原来的位置。她信步走上前来,穿针引线给宁章时缝合伤口,缝着缝着,她露出妖娆一笑,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宁章时的心口上用血滴成了一个五瓣梅花,那伤口上的线便成了花枝,如玉的肌肤衬得那花娇艳欲滴。说来也是好生奇怪,那血竟像有灵性一般,附在肌肤上便像刻上去了,再也擦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