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岁月》 Chapter 1 四点半。 安然看了看手表，把最后一本书摆上书架，站起身，一边解围裙一边对身旁的人嘱咐道：“青青，我现在有点事要先走，你等会把新的书目列个清单录入系统，我明天要检查哦。” 安然口中的青青全名叫叶青青，刚从z市的一所普通二本高校毕业，在校的时候就经常光顾安然的这家“青燃”书店，如今已经在这里工作工作了四个月有余，成为了安然的得力助手，使她清闲了不少。 “安然姐你放心吧，保证不辱使命！”叶青青顺手接过安然的围裙，调皮地敬了个礼。 安然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 “那就好，走的时候记得关电源。” “嗯，不会忘啦。” 安然点点头，拿了包正要走，想了想又回头叮嘱一句：“五点半准时下班，不许待太晚，早点回家休息知不知道。” “安拉安拉。”叶青青指了指手腕，“再不走就要迟了哦！” “好，那你自己注意点。” 出了“青燃”，安然匆匆忙忙地开车赶往z市中心幼儿园。 正专心开车，手机响了。安然拿起手机扫了一眼，按了接通键。 “怎么啦？洛雨大小姐，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享受你甜蜜的二人世界吗？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啊？” “我的好安然，你去接戚洛了吗？” “在去的路上呢。” “那就好。戚洛这两天就拜托你了。” “好，你就安心在三亚过你浪漫的结婚五周年纪念日。” “幸苦你啦，回来给你带礼物哦。” “带一车椰子？” “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给你带两车！” “噗。”安然被逗乐了，“好了，我开车呢，不多说了啊。” “嗯，那你好好开车。拜拜，爱你么么哒！” 挂了电话，安然看了看时间，四点四十五，还好，戚洛的幼儿园五点放学，应该来得及。 刚放下手机，不料前面一辆车突然停了下来，还好安然反应迅速，及时踩了刹车，两辆车距离也不算太近，才没酿成交通事故。不过还是被不大不小地吓了一跳。 前面的车主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很快把车开到了路边，下了车，走到安然的车旁，礼貌地扣了扣车窗。 安然摇下车窗，想好好跟他讲讲道理，这种行为是不对的，好在今天是她反应快，不然是害人又害己。 她转过头，对上来人的脸，不由愣了愣。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轮廓分明，五官立体，一双眼睛尤为吸引人，双眼皮很深，却不显得阴柔的女气，瞳孔乌黑，眼角留白处透着一点幽蓝，眸光似海。 而这样一双眼睛，此刻也正盯着她，眼神中含有一丝诧异，还有一瞬的怔愣。 安然微窘，一定是自己现在的样子有点对不起观众，头发散乱着，因为之前整书粘了一些灰，脸上还架着一副大黑框眼镜，在帅哥面前出丑了呀，作为一个二十七岁未婚的大龄女青年，居然还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男人很快恢复了淡然，好看的薄唇微微抿了抿：“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语气中带着关切，但依旧掩盖不住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股清冷疏离的气息。 安然正想理理头发，连忙摆手：“没事，我还好。” “真是抱歉，我刚才出了点状况，如果有必要，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真的不用啦，我真的很好。” 男人皱眉，想了想，问道：“你有纸笔吗？” 安然有点不解，找出纸笔递给他。 “谢谢。”男人接过，写了几行字，递还给安然，“这是我的手机号，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请联系我。” “哦。”安然拿着纸条，点点头。 廖子言？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像女孩子呢，安然心想。 “那就这样，再见。” “再见。” 廖子言微微颔首示意，转身走了。 安然随手把纸条塞进衣服口袋，发动汽车。 到了市中心幼儿园，门口人头攒动，全是来接孩子的家长。安然看了看表，刚好五点，不禁吁了一口气。 “安然阿姨！” 远远看见戚洛挥手，安然连忙迎上去，收到戚洛小朋友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安然眉开眼笑，蹲下身亲了亲戚洛粉嘟嘟的小脸：“走，跟安然阿姨回家，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嗯！还是安然阿姨最好了！”戚洛重重地点点头。 “那爸爸妈妈呢？”安然牵着戚洛边走边打趣。 戚洛撇了撇嘴：“爸爸妈妈当然也好，但是他们这次自己去度蜜月，留我一个人，所以他们被我扣分了。” 安然好笑，戚洛小朋友居然连度蜜月都知道，真是了不起呢。 “那现在安然阿姨是第一咯，真是好荣幸啊。” “嗯，但是你不能骄傲，要再接再厉。” 安然带着戚洛回到自己的公寓，拿出自己平时无聊买来玩的一盒拼图，朝戚洛挥挥手。 戚洛小朋友很听话地走过来。 “洛洛，你先玩这个拼图，阿姨去做饭，出来看看你能不能完成好不好。” 戚洛歪了歪小脑袋，奶声奶气却又很一本正经道：“阿姨，这样的拼图我两分钟就能拼完哦。” 安然呆了一下，这个拼图可是花了她好几个小时才完全拼出来的，没想到就这么被鄙视了，果然是戚唯声那个变态的儿子，有其父必有其子。 “那......你要是拼完了就看电视，看熊出没好不好？” 小朋友应该都爱看这个吧，安然想着。 戚洛却严肃地摇了摇头：“我才不看这种幼稚的动画片。” 安然沉默了一会，尴尬道：“那你想看什么？” “安然阿姨你去忙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有带书哦。”戚洛从书包里翻出一本厚厚的图册，朝安然挥了挥，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 “那好，洛洛你好好待在这看书。” “嗯。” 安然无奈地笑了笑，进了厨房，五岁的小朋友这也太懂事了吧。 “安然阿姨！” 安然正做着饭，戚洛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怎么啦？” “你电话响了！” 安然把刚炒好的菜出锅，洗了洗手走出来。电话果然在响，是叶青青打来的。 “青青？” “安然姐，我刚刚录书目录到一半电脑突然卡住了，我关了重启也没用，怎么办？”叶青青的声音显得很是焦急。 安然思量了一会儿，道：“你别急，我马上过来看看。” “嗯，安然姐你快来。” 挂了电话，安然拿起外套，摸了摸戚洛的脑袋。 “洛洛啊，阿姨有点事要出去一下，你乖乖呆着等阿姨回来好不好？” “嗯，你去吧。”戚洛小朋友放下正在看的书本点点头。 “饿了桌上有吃的，阿姨走啦。” “你早点回来哦。” “好，拜拜。” “拜拜。” 安然很快赶到书店。 叶青青一看见安然就快步迎上来，拉着她的手，急得快哭出来了：“安然姐，你看看吧。” 安然查看了一下，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电脑什么反应都没有，她有点担心，明天还要营业，电脑坏了还是很麻烦的。对了，戚唯声是这方面的专家，问问他好了。安然掏出手机给洛雨打电话。 电话好一会儿才被接起。 “亲爱的，你怎么啦？” “小雨，你老公在吗？我店里的电脑出了点故障，想问问他什么问题？” “这样啊，你等等。” 戚唯声接过电话：“什么情况？” “电脑突然卡屏了，重启也没用。” “那就是死机了，具体情况我要看了才知道。” “可是等你回来还要几天呢。”安然哭笑不得。 “呃......这样吧，我公司有个哥们，刚从美国挖来的大神，跟我一见如故，不然我请他来帮帮忙。” “你别磨磨唧唧的废话赶紧叫人啊。”洛雨先急了。 “一边去！没说你啊安然，我马上打电话，你等着啊，我挂了！” “嗯，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别着急亲爱，拜拜啦。”洛雨的声音。 “嗯，拜拜。” 十五分钟后。 “你好，请问是戚唯声的朋友吗？”头顶响起一个低沉清润的男声。 这么快？安然有点惊讶。 “是的，真是不好意思现在叫你过来。”安然忙答道，待看清楚男人的脸，“是你？” 这个人，不就是今天下午的那个廖子言吗？下午的他穿了一身黑色西服，显得很是英气逼人，现在换了一件白色的羊毛衫和灰色的运动裤，显得更加随性，平易近人了很多。 廖子言却似乎对要帮助的人是她毫不惊讶，只是淡淡地弯了弯嘴角：“好巧。” “是啊，好巧。” “让我看看电脑？” 安然连忙把电脑给他看。 廖子言查看了情况，转头说道：“没有大问题。” “那就好，拜托你了。” 安然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发现自己还坐在座位上，而廖子言就挨着她站着，弯着腰操纵键盘，瞬间不好意思起来，应该把位子让给人家坐啊。 “你坐这吧。” 安然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廖子言按住了肩膀。 “不用。”他淡淡道，很快收回手，没有转头看她。 安然看着他修长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神情严肃而认真。虽然弯着腰，还是看的出来很高，给人一种隐隐的压迫感。靠得那么近，她甚至可以嗅到他身上浅浅的沐浴露的香味，头发也还有些湿漉漉的，应该是刚洗了澡赶过来。 这样打量别人似乎不太礼貌，安然想，便转过头看电脑屏幕。 廖子言行云流水地敲完最后一个字母，电脑正常重启。 “好了。” 廖子言把电脑屏幕转到安然的方向示意她检查一下，优雅地直起身，两手自然地插在裤子口袋里，低头看她，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复。 “可以了，什么都没丢，谢谢你啊。”安然由衷地道谢。 “不客气。” “真的太谢谢你了，帅哥！你简直就是大神！”叶青青激动得不得了，眼里闪烁着崇拜的火花。 “举手之劳。”话是对叶青青说的，视线却一直对着安然，眼神中有着一种闪烁不明的波动。 安然感觉他跟下午很不一样，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试探着说：“你应该还有事吧，我自己可以了。” 廖子言闻言，收回了视线，点点头，说了句再见，转身朝门口走去。 “诶，等一下！”安然急忙叫住他。 廖子言回过头，等待她的下文。 安然想了半天，道：“我也没有什么好谢你的，以后你需要什么书就来店里吧，我送给你啊。” 廖子言愣了愣，随即微笑道：“我会的，谢谢。” “那再见。”安然朝他挥了挥手。 “再见。” 看着廖子言走出店门，叶青青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凑近安然神秘兮兮地问：“安然姐，这个大神是你什么人啊？” 安然轻轻敲了敲她的头，佯装生气道：“八卦什么，今天刚认识。” “哦。”叶青青摸摸脑袋，“那我把这批书目录完。” “不用了，都这个时候了，快回家吧，明天再弄。” “遵命！” 安然看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不放心道：“我送你回去吧，小女生一个人不安全。” “不要了吧。安然姐，其实你看起来比我还嫩，更不安全呢。” 叶青青说的是实话，没有人会否认，安然是个美女。高高瘦瘦，皮肤白皙，虽然戴着眼镜，依然掩盖不住清澈水润的眼神，再加上她穿衣风格一向偏休闲，随意地扎了个马尾，气质清甜宁静，说是大学生也没有人会怀疑。 “少贫嘴。” “我说真的，我宿舍就在附近，十分钟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想起来家里还有个小朋友，安然点点头：“那你一路小心。” “知道了。” 这边的戚洛小朋友等了好久也等不到安然阿姨回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安然一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也舍不得叫醒他，只能轻手轻脚把他抱到床上去睡，唯恐弄醒了。 把戚洛安置好，安然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上了床，准备刷会儿手机。 这时屏幕突然亮了，有短信进来。 “安然，我要结婚了。” 发件人，宋若。 只有七个字，安然却像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眼睛有点干涩，她使劲眨了眨，再眨了眨，才感觉缓解了些许。深吸一口气，弯了弯嘴角，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复。 “恭喜你呀，别忘了，伴娘的位置是我的哦。哥哥。” 发送成功，关机，睡觉。 Chapter 2 “安然，你不是姓安吗？为什么你叫宋安然啊？” “安然，你是不是喜欢宋若啊？” “安然，你跟宋若到底什么关系啊？” “安然，从今天开始，宋若就是你哥哥了，你们要好好相处。” “安然......” 好吵，好烦，安然感觉自己的头快要爆炸了，终于忍无可忍地喊出来：“宋若不是我哥哥，他怎么可能是我哥哥呢！” 他从来只存在于我年少的幻想里而已啊。。。 “叮铃铃——” 一阵刺耳的闹铃声打断了这个不怎么愉快的梦。 安然费力地睁开眼，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她以为自己早就不在意了。 回想起梦里的内容，安然嘴角浮出一抹苦涩的笑。是啊，她就叫宋安然啊，身份证上的名字是宋安然，各种重要文件上她签的只能是宋安然，不熟的人称呼她为宋小姐，她究竟还在抵触什么，她还要怨谁呢，早就是既定的事实了不是吗？ 安然感觉脑袋有些涨，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掀开被子下床，拉开窗帘。 今天天气特别好，窗帘一打开，就有大片的阳光洒进来，令人的心情也跟着明朗了很多，连带着梦里带来的阴霾也被一扫而空。 安然洗漱打理完，做好早餐回到卧室，见戚洛还睡得正香，一点儿要醒的意思都没有，胸口随着均匀绵长的呼吸有节奏地起伏着，小嘴微张，嘴角残留着口水的痕迹，整张小脸睡得通红。 安然笑笑，还好小家伙睡相还算安分，睡着了就一动不动。原本还担心他在这自己没有好觉睡了，真是万幸。 洛雨走之前提醒她周六上午八点要送戚洛去上兴趣班，这会儿都七点半了，安然虽然不忍心，还是俯下身，拍了拍戚洛的脸颊，轻声唤道：“洛洛，起床啦，太阳晒到屁股咯！” 感受到有人不停在拍自己，戚洛砸吧砸吧嘴，皱着眉头，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 安然半哄半拉地把戚洛从床上拽起来，快速给他穿好衣服，刷完牙洗完脸，两个人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安然阿姨，我们一会要去干嘛？”戚洛一边啃着面包一边问。 “送你去上课啊，你最喜欢的模型课。”安然擦了擦戚洛嘴角沾到的面包屑，答道，“快吃。” “那你呢？” “阿姨要去上班啊。” “啊？星期六还上班啊？你们老板真坏，你可以去告他！”小家伙睁大了眼睛。 安然被戚洛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耐心解释道：“阿姨自己就是自己的老板啊，想上班就上，想给自己放假就放，但是阿姨喜欢这份工作，所以星期六也会去，明白吗？” “我知道了。” “嗯，真聪明。快吃，我们要迟到咯。” 安然送完戚洛径直去了书店，把昨天没有录完的书目录完。 过了九点，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因为处在大学城，顾客大都是一些学生。 书店的风格偏复古，装修得很典雅，木质的书架更透露着古朴的气息。书籍都是安然精心挑选的，除了各类文学经典，还有很多富有当下情怀的书籍，十分受学生的青睐。 店内还设有几张木桌和藤椅，顾客可以直接在店内看书，还会提供一些茶点。加上安然个人的“人格魅力”，平日里经常有学生来跟安然聊天，甚至有男生来搭讪，当然，安然都是一笑置之的。 这家“青燃”书店这么受欢迎，跟安然倾注的心血是分不开的。整个店面从选址，室内设计，到装潢，布置，每一个小配饰，都是她亲力亲为完成的。 当初不顾母亲的反对一个人回到z市，一方面是想逃避某些她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另一方面在z市开一家书店也是她小时候的两个梦想的其中之一。 快到中午的时候，进来了一个人，身材清俊修长，穿着一件白衬衫和黑色西裤，是廖子言。 安然诧异了片刻，对上他的视线，微笑着打招呼：“是你呀。” 廖子言也回了一个微笑，大步走向她，沉吟片刻，问：“我可以转转吗？” 安然点头：“当然可以，随便看。” 廖子言颔首，果真随便转起来。 安然看着他快步地穿梭在书架间隙中，不禁扶额。这人性子应该很急吧，在书店都慢不下来步子。 对方似乎有感应般看向了她，安然赶忙低下头，假装在看书。 很快，就感觉到廖子言的脚步走近，直至停在她面前。 安然抬头：“选到喜欢的书了吗？” “是的。” 廖子言递给她一本看起来就不薄的书，待看清书名，不由得一愣：“你也喜欢这本《飘》？” 廖子言不答反问：“你喜欢？” 安然点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高中的时候尤其爱看，只不过那本后来找不到了。” 廖子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里又有了她看不懂的东西，她不敢细看。 “这本书多少钱？”廖子言突然垂下眼，问道。 安然连忙摆手：“不用了，你要是喜欢就送你。昨天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那就多谢了。” “完全不会。” 安然把书包好递给廖子言，本以为他拿了书就会走，毕竟他看起来很急的样子，没想到他竟然径直走向了供客人看书的木桌，很自然地坐下，翻开书看起来。 不知不觉已经十一点了，戚洛应该快下课了，得去少年宫接他，抬头看了一下廖子言的方向，他居然还在。 “青青。”安然唤了唤正在准备午休茶点的叶青青。 “诶。”叶青青很快走过来。 “我先走了，下午可能会晚点过来。”安然边收拾东西边指了指廖子言，“那边那位先生，你一会给他送一份点心过去，多留心一下，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其他需要。” 叶青青顺着安然的指示看过去：“咦？那不是昨天的那个大神吗？” 安然点点头：“记住了，我先走了。” 叶青青做了个ok的手势：“放心吧，拜拜。” 安然走后，叶青青按照她的吩咐端了一份茶点到廖子言的桌子，没想到他正起身要走。 “这是我们老板叫我给你的。”叶青青连忙道。 廖子言迟疑了一会，道：“谢谢，请帮我打包可以吗？” “可以，请您稍等一会。” 廖子言拿了点心，匆匆出了店门，仿佛与刚刚安静坐在角落看书的男子不是同一个人。 人倒霉起来，喝口水都会塞牙缝，说的就是此时的安然。车子说爆胎就爆胎了，丝毫不给人心理准备的机会。 安然焦急地站在马路边上打电话给修车公司，一边思考着要乘哪一路公交去少年宫。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路虎在安然面前停下了，车窗摇下来，是之前还坐在她书店里的廖子言，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上车。”廖子言双手还搭在方向盘上，一脸的云淡风轻，丝毫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安然仍旧处于茫然状态。 廖子言不由转头看向她，思考了一会，认真问道：“需要我下来给你开门吗？” “啊？”安然猛地回过神，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说完绕到另一侧上了车。 “只是你为什么在这里？”安然直接问了出来。 按理来说他跟戚唯声是同事，戚唯声的公司他去过一次，不应该是这个方向啊。住这里？也不太可能，这段路比较偏僻，像廖子言这样的人应该不会住在这种地方。 没有回应，安然转过头看他。 没想到廖子言突然俯身向她凑过来，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道笼罩了她。 人的嗅觉是十分灵敏的，安然不自觉地向后靠了靠，呼吸有点不稳，手也不知道怎么放才显得比较自然。 廖子言始终保持着一脸淡然，十分绅士而礼貌地替她系好安全带，而后便退回原位。 安然暗暗地松了口气。 “办事情恰好路过。”廖子言突然开口。 “嗯？”安然迟钝了半秒，很快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她刚刚的问题，“真巧啊。” “去哪里？我送你。” “去少年宫，谢谢。” “不客气。” 这段对话之后，两人一路无言，车内的气氛有点尴尬。 “听戚唯声说，你刚从美国回来？”安然找了个话题打破沉默。 “是的。”简洁的两个字算是答复。 安然平时不是多话的人，现在感觉有些无所适从。 “回来多久了？”还是决定再接再厉。 “一个月。” 三个字了，安然继续问：“你美国的公司待遇应该很不错，为什么会想要回国呢？” 廖子言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安然继续用真诚的目光注视着他，耐心等待回复，这个问题，怎么也要回上一句或好几句话了吧。 没想到沉默了半晌，等来了两个字。 “私事。” “这样啊。” 安然觉得这聊天没法继续了，明智地选择了闭嘴，低头玩手机。 这样不尴不尬的气氛直到接回了戚洛小朋友才得以打破。戚洛上完课精神好的不得了，神采飞扬地描述课上的趣事，他又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之类的，不过戚洛所谓的趣事安然一般都很难理解。洛雨也曾表示过同感，戚家父子俩聊天她分分钟就会暴走。 “安然阿姨，我好饿啊，有没有吃的？”戚洛讲着讲着突然觉得有点饿了。 “我们一会回家吃好不好，再忍一会。”本来安然车上倒是有零食，不过忘了拿出来。 这时廖子言突然递过来一个牛皮纸袋。 “这里有点吃的，先给他垫垫。” 安然接过纸袋，觉得有点眼熟，打开一看，是一份抹茶蛋糕和一杯美式咖啡，是她自己店里的茶点。 廖子言清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补充了一句：“我离开得急，没来得及吃，就打包带走了。” 安然点点头，拿出蛋糕，一口一口喂给戚洛。 廖子言看一看十分和谐的二人，问道：“他是谁家的孩子。” “你说戚洛？戚唯声家的。” “跟他爸爸很像。” “你也这样觉得？”安然笑道。 “嗯。” “他们父子俩模样性格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廖子言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跟之前比起来，气氛有些微妙的融洽。 安然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住在欣和绿苑，廖子言居然驾轻就熟地开车到了小区楼下，没有一点障碍。 “太谢谢你了，你回去一路小心。”说完安然又拍了拍戚洛的肩膀，“快跟叔叔说再见。” “谢谢叔叔，叔叔再见。”戚洛听话地照做。 安然带着戚洛下了车，准备看着廖子言车开走了再上楼，不想廖子言不但没有开走，反而径直下了车。 不等安然开口，他就主动说道：“我也住这里。” “什么时候的事？”安然一时有点吃惊。 “昨天刚搬过来，先上去吧。” 廖子言没有多作解释，率先走进电梯。 安然赶忙跟上，还是觉得太巧了，实在是很不可思议。 更巧的是，廖子言跟她都在七楼下了电梯。 “你住这？”安然看见廖子言拿着钥匙开她家的对门，更加惊讶了。 “嗯。” 安然指了指自己的门，说道：“我住这。” 廖子言点点头，没有对此露出太多惊讶的表情，仿佛一切都是很自然的事。 安然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傻，说了句再见就进门了。 Chapter 3 洛杉矶。 高大的写字楼内，男人穿着剪裁精良的衬衫，袖口卷至手肘部位，一手拿着图纸，一手轻叩着办公桌面，似乎陷入了沉思。 图纸是一张初步完成的设计手稿，设计的作品是一条手链，男人给他命名为ce。 审查了许久，男人终于舒展了眉头，对身旁的助理招了招手。 “anson。” “是的，总监？”名叫anson的助理立马走近。 男人把手稿递给助理，交代道：“你马上去让生产部加紧赶制出一个样品来，要快一点。” “明白。”anson双手接过手稿。 顿了一会，男人继续道：“还有，帮我订一张两天后回国的机票。” “ok，我立马就订。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男人抿了抿干燥的唇部,摇头：“没有了，你先下去吧。” “是。” 男人站起身，走向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阴沉沉的，没有太阳。加州的天空一向不吝啬阳光，而此刻，黑压压的乌云笼罩了整片天空，风雨欲来。他独自站在窗前，在灰暗的苍穹下，背影显得有些孤独。 如今，公司的人称他为总监，业内的人称他为devin.song。他确实很成功，但上一次开心的笑是什么时候，他记不得了。 这些年，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孤独，但在这样的时刻，他发现自己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鬼使神差的掏出手机，翻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思索了好久，终究没有按下通话键，最后只打下了一行字：安然，我要结婚了。 很快有了回复，他迫不急开地点开： 恭喜你呀，别忘了，伴娘的位置是我的哦，哥哥。 他不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其他什么情绪，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这个丫头，以前可从不肯叫他哥哥，都是“宋若、宋若”地喊他。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会叫他哥哥了，两人之间却越来越客气，越来越疏离。 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样，连同两人的关系。 z市。 安然下午没有去书店，陪着戚洛在游乐园玩了整整一下午，感觉有些累，不想回家做饭，就带着戚洛在外面的餐厅吃了晚饭，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等戚洛洗完澡，给他换上睡衣吹干头发，安然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浴室。 洗完澡出来，安然感觉口渴，边擦着头发边打开冰箱，发现还有一袋提子，是前一天买的，没有吃。 “洛洛，要不要吃提子？”洛雨好像说过戚洛爱吃水果。 没有回应。 “洛洛？”安然提高了声音。 还是没有应答声。 安然把提子洗好装进果盘里朝卧室走去，走近了，隐约听见略带痛苦的哼哼声，心下一紧，一把打开房门，只见戚洛躺在床上，两手捂着肚子，小脸皱成一团，双眼紧闭，额头上是密密的汗珠。 安然赶忙扔下盘子上前把戚洛揽进怀里。 “安然阿姨，我肚子疼。”戚洛睁开眼，眼角还噙着泪花。 安然心疼得不得了：“别怕，我们马上去医院，没事的啊。” 说着一把抱起戚洛就朝门外走，不料太过心急，加上洗完澡出来没有戴眼镜，看不太清楚，一个不小心被椅子绊了一下，整个人重心不稳摔倒地上，连带着把椅子也带倒了，发出巨大的一声闷响。 安然情急之下为了护着戚洛，摔倒的时候侧了一下身子，扭到了脚。 正当安然急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敲门的力气很大，声音响得不容忽视。 安然放下戚洛，忍着脚上的疼痛走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的是廖子言。 “你怎么了？还好吗？”廖子言眉头紧皱，语气中透露着担忧。 安然抓住廖子言的手腕，像是抓住救星一般，急忙说道：“我没事，戚洛肚子疼，你能不能送我们去医院。” 廖子言看到屋里的戚洛，二话不说，一把抱起他就往门外走。 “嘶——”安然赶紧跟上，走得太急，脚上的伤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廖子言闻声回头，看到安然的样子，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急忙倒回来，让戚洛趴在他的肩上，一手抱着戚洛，一手扶着安然。 “可以走吗？” 安然点点头：“没问题，快走吧。” 廖子言开车很快到了医院，路上安然打电话通知了洛雨，洛雨和戚唯声当即订了机票赶回z市。 好在医生说戚洛只是肠胃过敏，没有太大的问题，紧急处理过后，这会儿在病房挂盐水。 安然松了口气，转头看见廖子言，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大晚上的还麻烦他。 “谢谢你，打扰你休息了。” 廖子言没有说不客气，反而用不容质疑的口吻说道：“你的伤也要看一下。” 安然这才想起刚刚扭到了脚：“不碍事，现在不太疼了。” 廖子言看着她，没有说话。 “真的没事，不用了，真的。” 廖子言站着，安然坐着，被对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觉得很有压迫感，说话气势都弱了几分。 廖子言也没有再强求，转身走了。 就这样走了？安然愣了愣，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想了想觉得也是理所当然，耽误人家那么久了，别人也是要睡觉的。不过又欠了他一次人情啊，前前后后三回了，一定得找个机会好好谢谢他。 安然这样想着，廖子言却又折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些药品，不等安然发问，便蹲下身，挽起她的裤腿。 安然吓了一跳，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 说着便要弯腰去拿廖子言手里的药水，却被按住了肩膀。 “你能不能不要动。”廖子言扫了他一眼，抛出这样一句话。 安然果真不动了，心里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两个人明明才认识不久，怎么相处起来如此自然。他刚刚那句话，分明有几分生气的意思，就像是对待一个在闹别扭的很亲近的人。 廖子言看她不乱动了，轻轻握住安然扭到的脚踝，仔细地查看了伤势。 手指冰凉的触感让安然有些紧张，眼神飘忽着，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总之，她觉得这样很奇怪，更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法拒绝。 难道是她对帅哥特别没有抵抗力？她也不是那么外貌协会的人吧。 廖子言没有觉察到她的不安，认真地帮她擦药，动作很轻，似乎怕弄疼了她。 安然不知不觉眼神飘到了廖子言身上。他还穿着白天的那套衣服，此时正低着头，他的头发很黑，很顺，剪得短短的，露出耳朵，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能看得出他很专注。 廖子言擦完药，抬头，正好对上安然的眼睛，眼神有些迷离，可能是因为近视的缘故，但他知道她是在看他，心跳漏了半拍。清咳了声，道：“好了。” “谢谢。”安然冲他笑了笑，笑得很甜，这次没有戴眼镜，跟他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站起身坐到安然旁边的座位，刚想说点什么，却被一个热情地声音硬生生地打断了：“宋安然？真的是你！” 他闻声抬头，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年纪不大，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个子不高，人很瘦，小平头，带着圆框眼镜，看上去很有喜感。 “你好，陈医生。”安然仔细看清来人笑着打招呼。 得到肯定的回复，陈医生很快走过来，跟安然寒暄。 “对了，你什么时候再过来我给你看看眼睛？”陈医生突然问道。 安然笑了笑：“不用麻烦了，就这样挺好的，戴着眼镜也挺习惯的。” “说真的，安然，你再看看吧，说不定现在情况有所转变了呢。”陈医生坚持劝说，“你现在五百度的近视不戴眼镜什么也看不清，多不方便。” “那就谢谢陈医生你的好意了，你什么时候得空我再来麻烦你。”安然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不麻烦不麻烦，你记得来啊，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嗯，再见。” 陈医生走后，廖子言转头看向安然，脸上表情有些复杂。 安然等了半天，他愣是一个字也没问，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想问我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我尊重你。” “其实也没什么啦。”安然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双眼，“我跟你说，我以前视力超好的哦，两只眼都是1.2呢，只是后来出了一场车祸，就变成这样了。” 廖子言只是深深地看着她，没有说话，眼神里又多了一层她看不懂的东西。 “其实现在也还好，戴眼镜还能遮黑眼圈呢，哈哈。”安然继续说道。 廖子言静静地听着她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着他所不知道的那些关于她的事情，心里五味杂陈。 “我有点困了，睡一会儿，你先回去吧。”安然打了个哈欠，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廖子言没有走，就这样坐着，陪着她。 安然睡着了，可是并不安稳，廖子言朝她那边靠了靠，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到他肩上，好让她舒服点。 “安然！”一个穿着清凉，披着栗色长卷发的女子风风火火地走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瘦高个子，穿着同样清凉的男人。正值十月份，且z市这几天气温有所下降，还穿得那么清凉的，也只有刚刚从海南赶回来的洛雨和戚唯声了。 安然睡得不是很沉，听见洛雨熟悉的声音，揉了揉眼睛，连忙站起来迎上去：“戚洛在里面休息呢，你小点声。” 洛雨压低声音焦急道：“没事了吧，接到电话吓了我一大跳。” “别急别急，医生说是肠胃过敏，现在已经没事了。”安然打开病房门带他俩进去，戚洛正睡着。 “过敏？戚洛对抹茶和洋葱过敏，今天是不是吃了这两样东西了。” 安然想了想，有些气恼：“今天下午给他吃了一个抹茶蛋糕，都是我不好。” “不怪你啦，是我忘记跟你说了。”洛雨赶紧安慰她，“没什么大事。” 戚唯声看见廖子言，十分惊讶：“子言？你怎么会在这？” “我住宋小姐的对门，正好碰见她需要帮忙。”廖子言解释道。 “哦。”戚唯声点点头，“安然，子言，你俩先回去吧，这里有我跟小雨就行了。” “对啊对啊，快回去吧。”洛雨附和道。 “那我们先走了，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安然确实困得撑不住了。 廖子言十分自然地挽住安然的臂弯，扶着她走了出去。 “你说这俩人怎么回事？”洛雨身为女人的直觉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寻常，“怎么会那么巧，住对门？” “不是巧，是人为。”戚唯声老神在在道。 “你知道□□？” “我猜的。” 洛雨白了他一眼：“那你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好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管好我们自己就好了。”说着搂过洛雨。 洛雨一把拍开身上的手：“医院呢，老实点。这个廖子言，我怎么总觉得那么眼熟呢，总感觉以前见过。” “是个帅哥你都觉得你跟人家认识了八辈子。”戚唯声调侃。 “啊！我想起来了！”洛雨一拍手，激动道，“他是我跟安然的高中校友啊，同级不同班，没怎么接触过，他肯定不认识我，但他可是当时的传奇人物。高一高二的时候一直默默无闻的，一直到高二下学期的期末，整一个成了一匹脱缰的黑马，成绩突飞猛进，很快就跃到了年级第一，高考还成了我们z市的状元。” “这样。”戚唯声若有所思道，“你说他跟安然之前是不是认识。” “不可能，我那时跟安然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她的朋友也都是我的朋友。而且那时候安然 可是一高冷女神，根本没啥异性朋友，除了那个宋若，唉不说他也罢。” 接着，洛雨又开始诉说起自己高中的青春岁月，戚唯声听到睡着，结果自然是接受一顿暴打。 Chapter 4 廖子言的车开到小区楼下，却没有立马下车的意思，手仍旧握在方向盘上，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轻叩着。 安然解开安全带，转头看他，疑惑道：“廖子言？” 廖子言这才如回神一般地转过头，看了安然几秒钟，忽然问道：“我上次给你的电话号码还在吗？” 咦？电话号码？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廖子言确实给过她，不过她后来也没用到，当时随意地塞在了外套口袋里，一起扔进洗衣机洗了，估计现在已经没有全尸了。 安然有几分尴尬：“那个，好像被我弄丢了，不好意思啊。” 廖子言闻言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悦。 安然更尴尬了，这样确实有点没礼貌啊，不过他问这个干嘛。 “手机给我。”廖子言沉默了一会儿，朝安然伸出一只手。 “啊？”安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嗯？” 尾音上扬，依旧保持着伸手的姿势，虽然是很直接地讨要东西，却意外地显得很绅士礼貌。 “哦哦哦，你稍等一下。”安然明白过来，低头在包里翻了一阵，掏出手机递给他。 廖子言轻声说了句谢谢，修长的指尖划开了手机屏幕，顿了一会儿，又转头看她：“解锁密码方便告知一下吗？” “啊，是我的生日，十一月七日，1107啦。” 廖子言点头。 安然说完之后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有刻意告诉别人自己的生日之嫌。 很快，廖子言的手机响了，他却看也没看就直接掐断了，然后把手机递还给安然，说道：“我的号码已经在你的手机通讯录里了，有什么事尽管打给我。” 安然茫然地点点头，她跟廖子言似乎熟的有些太快了一点。 廖子言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接着说道：“我是指脚伤，毕竟我跟你住得近，理应帮助你。” “谢谢你啊。”安然对他笑了笑，没想到他看起来挺高冷的，居然那么热心，也是，之前他已经帮了她好几次了。 “上楼吧。” 廖子言先下了车，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一手扶安然下车，一手抬起虚护着安然的头。 回到家，随便收拾了下，安然就上床休息了。回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安然有些疑惑，他跟廖子言明明才认识，他却对她那么关心，她的脚伤明明就没有什么大碍，他似乎有些太过紧张了，更莫名其妙的是，她居然有时候觉得在更早之前似乎就见过他。 事实证明，安然的脚伤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第二天起床走路也没什么障碍了，只是走快了有一点刺痛感，于是开车去了书店。 “安然姐，你今天来得有点晚哦，是不是睡过头啦。”叶青青看见安然走进来，打趣道。 安然配合道：“是啊是啊，年纪大了嗜睡，不比你们这些青春靓丽的小姑娘。” “安然姐才不老呢。”叶青青皱眉，“不过安然姐你什么时候交个男朋友啊，我表姐跟你一样的年纪，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啊，随缘吧。”安然笑笑。 家里的人都各忙各的，没有人催过她，她自己也不急，倒是洛雨比她还急，已经给她张罗过几门相亲了，但她总是以没有感觉不了了之了，气得洛雨说再也不管她了，不过安然知道这只是气话，她哪天看到什么所谓优秀的成功男士还是会热情地给她牵线搭桥。 说起洛雨，就不得不说戚唯声，缘分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他俩是大学同学，在大一军训的时候就互相看对了眼，很快就在一起了，四年下来也有磕磕碰碰，但感情却越来越好，大学一毕业就结了婚，羡煞一众旁人。安然也是打心眼里替她开心。 “诶，安然姐，我看快了哦。”叶青青突然挤眉弄眼道。 “什么快了？”安然有点不解。 “缘分啊。” “在哪？”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少贫了，快去工作。”安然有些招架不住。 叶青青突然凑近，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背影小声道：“安然姐，那个大神又来了，今早我一开门他就进来了，你说他为什么突然来得那么勤快，是不是因为你呀？” 安然定睛一看，好像还真是廖子言，来得真早，她这里即使是周末早上人也不怎么多，他这样一个赏心悦目的男人坐在那里，特别显眼。 “别乱说，工作去。”安然佯装生气道。 叶青青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安然看了看正在专心阅读的那人，想了想，亲自磨了一杯咖啡端过去。 “不知道你爱喝什么口味，就什么也没加，这里有牛奶和方糖，你可以自己取用。” 廖子言听到脚步声，很快就抬起头，见到是安然，嘴角微微扬了扬：“我正好爱喝不加奶不加糖的美式咖啡，谢谢。” 安然顺势在廖子言的对面坐下来，笑道：“是吗，还好我没自作聪明。” 廖子言放下手里的书，称赞道：“你一直很聪明。” 安然刚觉得他说的话哪里不对，眼神却被廖子言看的书吸引了，有一点惊讶：“是《飘》？” “是的，我更喜欢叫它的原版名字‘gohewind'。” 安然点头：“嗯，更贴合这本书的意蕴。” “你好像说过你很喜欢这本书。”廖子言眼神闪烁了下，问道。 安然笑了，有点不好意思：“是啊，我高中的时候特别爱看，不过那时候啊我更喜欢看里面的情感部分，很为思嘉感到惋惜。” 廖子言点头，示意她讲下去。 “因为她一直在追逐一个远在天际，像梦一般的人，最后梦醒了，她也失去了最爱她的人。” 廖子言看着安然的眼睛，听得很认真。 安然看向窗外，眼神里有些伤感：“白瑞德那么喜欢思嘉，最终还是放弃了她啊。” “因为那个人让他等累了。” 安然忽然问：“如果你是白瑞德，你也会放弃思嘉吗？” 廖子言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安然笑了笑，自嘲一般地说道：“是啊，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待一个不可能的人。” “安然姐，你快过来一下。”叶青青突然大喊一声，朝着安然一个劲儿招手。 “马上来。”安然应了叶青青，又冲廖子言说道，“先失陪了。” 廖子言点头。 “都等了那么多年了，再多等几年又何妨。” 廖子言远远地看着安然，喃喃道，整了整书，站起身走出了书店。 解决完叶青青的问题，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安然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上的名字让她的心一紧，深吸一口气，按下接通键。 “小安然。”好久没有听到的熟悉的声音和语气。 安然弯了弯嘴角，极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颤抖：“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大忙人？” “想你了呀。” 安然心口一窒，有些懊恼，懊恼自己没有沉住气在他面前又原形毕露了，懊恼他说话还是那么随便完全不管自己有没有扰乱别人的心。 “怎么了，在美国待得不顺心了？还是跟梦漪姐姐吵架了？”安然试探地问道。 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你是我妹妹又不是我妈，别用那么老气横秋的口吻嘛。” 安然撇了撇嘴：“你又取笑我。” 宋若止住了笑，清了清嗓，说道：“安然，我现在不在美国。” “那你这次又飞哪了？” “你猜。” “你怎么那么幼稚，不猜！”安然翻了个白眼。 宋若停顿了一会儿，道：“笨蛋，我现在就在离你一公里的范围内。” 安然拿着手机呆住了，脑子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你是说......”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真的回来了？”安然还是不敢相信，小心翼翼问道，要知道他已经近十年没有回来过这里了。 “是啊，你这丫头平时挺聪明的怎么今天反应总是慢半拍。”宋若调侃。 “自然是没你聪明啦。”安然忍住内心的欣喜，嘟囔道。 “好了，不跟你斗嘴了，宋安然同学，你是不是要尽一下地主之谊，为我接风洗尘一下啊？嗯......就在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餐厅吧，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家和万事兴，我记得名字挺土的。” “是合家乐啦，还有，宋若同学，那家店早在五年前就倒闭了。” 安然跟宋若斗嘴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是回到了从前，然而心里却始终知道再也回不去了，就像当初他们最爱吃的平价又好吃的家常菜馆合家乐已经变成了有钱人才消费得起的高档俱乐部了。 “好好好，那宋安然同学，你来挑个餐厅吧，地址发我手机上，或者你想下厨也行，不过我不一定敢吃。说起来这么多年了，你厨艺长进了没有？” “那还用说，现在可是大厨水准。” “那干脆你去家，你给我做得了。”宋若顺着台阶就上。 安然急忙道：“那不行！” “哈哈，我忘了，安然现在可是大姑娘了，万一家里有什么人见到我误会了就不好了，我看我还是别去打扰了。” “不是的。”安然习惯性的解释。 等了一会儿，那头突然没了声音，安然有些奇怪：“喂？哥哥？你还在吗？” “安然我这边突然有点事要处理一下，你一会把餐厅地址发给我，晚上见。” 宋若说完就挂了，安然有点失落，那么多年她一直都是在默默关注着他，通过网络等渠道，知道他又出了什么作品，获了什么奖，可从来也不敢去看他，她没有勇气。而如今，他回来了，并且很快就能看见他，她很期待，也有点紧张。 Chapter 5 宋若看着门口的女人，有些诧异。 “怎么，不请我进门？”蒋梦漪耸了耸肩，眼波流转，虽然是撒娇的姿态，却自带一股高贵优雅的气质。 宋若侧过身子让她进门，紧蹙的眉头显示出他的不悦：“你怎么跟来了？” 蒋梦漪从容地放下包，脱下外套，勾住宋若的脖子，轻笑：“怎么就是跟着你来的？我就不能回来看看朋友？” 宋若有些烦躁，拂开她的手，转身朝浴室走去：“我晚上有约了，你自己安排时间，见老朋友也好，游故里也好，我会晚点回来。” 蒋梦漪大方地放下手臂，脸上没有一丝委屈的神态，反而笑道：“好。” 视线却落在了几台上放着的一个包装精美的宝蓝色天鹅绒小盒子上。 宋若从浴室出来时，蒋梦漪正坐在沙发上翻看杂志，见他出来，便放下杂志，站起身：“我可以用一下你的浴室吗？” 宋若擦着头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蒋梦漪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宋若一眼就看见了她手腕上带的ce。 他一把扣住蒋梦漪的手腕，眸中带着明显的怒色，低声质问道：“谁给你权力随便乱动我东西的？” 蒋梦漪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腕：“你说这个啊？难道不是送给我的吗？” 宋若冷笑了一声：“你爱自作多情的毛病趁早改改的好。” 蒋梦漪不怒反笑，无辜地眨了眨她的大眼：“这是你的新作品？你以前新作的第一个试戴者不是都是我吗？我以为这个也是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说着便落落大方地把手链取了下来，递给宋若。 宋若冷着一张脸接过，小心翼翼地擦了擦，放进盒子里。 蒋梦漪突然靠到宋若怀里，在他耳边低语道：“那么紧张啊。不是送给我的，是送给谁的呢？我猜猜啊，是送给我们的安然小妹妹的？” 宋若勾了勾唇角：“我做什么事都需要跟你报备吗？” 蒋梦漪不等宋若推开她，先一步从他怀里退出来，笑道：“看来被我猜对了，你们兄妹俩感情还是那么好，晚上也是去见她吧。” “是又怎样。” “我也很想念她呢，介意带我一个吗？” “介意。”宋若瞪了她一眼，丝毫不留情面。 蒋梦漪垂下头，笑出了声：“这样啊，那就不打扰你们兄妹团聚了，haveagoodtime！” 说完便进了浴室。 *** 安然已经对着穿衣镜试了一个小时的衣服了，还是犹豫不决。怎样才能既得体大方，显示出她过得很好，又不给人刻意的感觉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眼看就要到约定的时间了，安然没时间一丝不苟地搭配了，还是换回了白天的衣服，对，日常的才是最好的。 淡蓝色的牛仔短外套，黑色小脚裤配白色帆布鞋，显得整个人修长清丽。安然想了想，又把披散着的头发扎了起来，嗯，这样应该可以了。 出门的时候碰见廖子言，应该刚刚从外面回来。 “出门？”廖子言开口问道。 “是呀。”安然笑道，喜悦都写在脸上。 廖子言眼神黯了黯，点头：“注意安全。” “谢谢，再见。” 看着安然离去的背影，这样的感觉一点也不陌生。他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永远都只能远远地看着她。看着她的一颦一笑，心也随着她而动。她开心的时候，他无法分享，只有暗自替她高兴，她难过的时候，他也没有合适的身份安慰她，只能陪着她难过。 他不禁苦笑，白瑞德比他可幸运多了，思嘉的心底毕竟是爱他的，而他爱的人，他连触碰都是一种奢望。 安然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没想到宋若来得更早，他不似新闻上的西装笔挺，穿了一身黑色的棒球服，戴了一顶鸭舌帽，与从前无异。 深吸一口气，安然令自己表现得尽量自然。 “嘿。”安然从宋若的身后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宋若一把抓住她的手，转头，眼睛一弯：“果然是你。” 安然一惊，急忙抽回手，坐到他对面。 “你就那么急着宰我呀，现在才几点，还没到约定时间呢。”安然故意找话说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宋若忍俊不禁：“哈哈，你怎么把你老哥想得那么小气，这顿你请客，我买单怎么样？” 安然抿了抿嘴，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宋若看着安然，突然大力揉了揉她的刘海儿：“你这几根毛什么情况，半多不少的。” 安然气愤地理了理头发，不服气地嘟囔：“发型都被你搞乱了，你懂什么，这叫空气刘海，没文化。” 宋若朗声大笑：“好好好，我没文化，我们家安然最有文化。” 说着不由地捏了捏安然的脸，两人俱是一愣，刚刚缓和起来的气氛又有点诡异的奇怪起来。 宋若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叫来服务员点单，点了许多安然小时候爱吃的菜，安然有点感动，原来他都记得。 “诶，芹菜炒香干就不要了，我现在不爱吃芹菜了。”安然出声提醒。 “我已经点了，你不早说。”宋若故作生气地看了她一眼，默默地划掉。 宋若点完菜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抱起双臂，皱眉道：“宋安然同学你这几年变了很多啊，连以前最爱吃的芹菜都不吃了，以前吃饭总跟我抢来着。” 安然撇了撇嘴：“是变了很多，你不也是。” 宋若愣了愣，道：“是啊。” 安然突然有点难过。 正发着呆，眼前一个响指把她吓了一跳。 “回魂啦？”宋若看着她呆呆的样子，笑道，“送你一个东西。” “什么？”安然好奇。 只见宋若手心躺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来的宝蓝色小盒子，挑眉看她：“打开看看？” 安然双手接过，打开一看，有些吃惊，是一条设计十分别致的手链，她从来没有在他以前的作品中看见过。 “这是你送我的？”安然不敢相信。 “嗯。”宋若爽快地回答，“不许说不收，这是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这条手链我不打算公开，onlyfor安然。” 安然鼻子有点酸，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其他什么情绪。 “你一直记得我的生日啊？” “那还用说，怎么可能忘，说起来也快到了，马上就二十七周岁了，老姑娘。” “去你的。”安然白了他一眼。 宋若突然正经起来，认真地看着安然：“你知道我给它取了什么名字吗？” “什么？” “ce。” “勇气？”安然不解。 “没错，勇气。”宋若盯着安然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着他一直想对她说的话。“安然，我希望你不要再受过去种种不愉快回忆的困扰，勇敢地面对过去，面对未来，勇敢地过你还有无限可能的人生，还有，勇敢地去爱一个人。” 安然看着宋若，有许多话仿佛就要喷涌而出，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来，我给你带上。” 安然顺从地伸出手，看着宋若给她带上手链，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勇气吗？他觉得自己被过去绊住了脚步？所以在给她勇气？ “好了，开饭。”宋若满意地点头，埋头吃起菜来，“果然是家乡的味道，国外吃不到。” 安然笑：“那你就多吃点。” “好巧啊，你们也在这儿？”一个柔美的声音在两人身侧响起。 安然抬头一看，愣住了，确定不是自己眼睛花了，才叫道：“梦......梦漪姐姐？” 宋若看到她，不由皱起眉头：“你不是说过不跟着我吗？” “我确实没有啊。”蒋梦漪笑得温和，指了指离他们不远处餐厅内侧的桌子，“跟老朋友在这聚一聚，没想到碰见你们，想着好久没见过安然了，就过来打个招呼。” 宋若冷冷地看着蒋梦漪，明显不信，三人间的气压骤降。 “好久不见姐姐了，还是那么漂亮有气质，宋若哥哥好福气哦。”安然努力地笑，尴尬地打圆场。 “安然你才是，还是那么嫩，跟二十岁的小姑娘似的。”蒋梦漪笑得没有一点破绽。 看着那张依旧明艳动人，高贵不可一世的脸，安然突然觉得胸口有点闷，喘不过气来。 “我去趟洗手间，可能刚刚水喝多了。”留下这么句话，便逃离了现场。 安然是小跑着进洗手间的，突然觉得轻松了好多，宋若说得对，她果真没有勇气，还不愿意面对现实。 安然洗了把脸，靠着墙壁平静了一会儿，觉得好多了，刚抬起头，碰见迎面走来的蒋梦漪。 “梦漪姐姐。”安然率先打招呼。 蒋梦漪唇角微勾，点点头。 安然想起小时候老师教过的一个词，笑面虎。那时候不理解是什么意思，后来认识了蒋梦漪，她觉得或许就是形容她这样的人。人前人后都是完美地笑着，没有一丝破绽，她真的好想问，真的不累吗？ “安然。” 安然正想出去，却被蒋梦漪叫住了，回头看向她，不知道她的意图。 蒋梦漪走近安然，仍旧微笑着，声音温柔地说道：“安然，我跟宋若要结婚了。” 安然以为她要说什么，听见这句话，才想起这个暂时被她遗忘的事实，那种不知名的情绪又开始翻涌，只能点点头。 蒋梦漪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很早之前就喜欢宋若，那时候宋若也喜欢你，我插不进去，所以我没有打扰过你们。” “你误会了，他一直当我是妹妹，没有喜欢过我。”安然低声解释。 蒋梦漪不置可否：“但是你们后来成了兄妹，虽然只是法律上的，但你要知道，即便如此，你们也永远不可能了。所以，我有权力追求我的幸福，我没有任何顾忌，你懂吗？” “我明白。”安然找不出可以反驳的话。 “我知道你很懂事，所以，请你保持你的理智，如果宋若有什么出格的行为，你要及时制止，我相信你那么聪明，应该懂我的意思。” “我知道了，梦漪姐姐，我不会成为你们之间的阻碍的，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跟哥哥说一下，再见！” 说完，安然就逃也似的跑了出去，一路跑出了餐厅，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她只想逃离出去，不想看到蒋梦漪，不想看到宋若，不想看到以前那个可笑又卑微的自己。 “姑娘，去哪？” “欣和绿苑，谢谢。” 安然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的包落在餐厅了，身上没有手机，没有钱，真是要命。 她摸了摸自己的外套，穿的是前天的那件，突然想起什么，试探地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果然摸到一个有些干有些硬的纸块。她欣喜地掏出来，展开被洗过后皱巴巴的纸条，还好，数字都看得清。 安然从来没有那么感谢过廖子言，他现在简直就是她的大救星。 “师傅。”安然手里攥着宝贝的纸条，小心翼翼地叫了声身旁正在开车的司机师傅。 “怎么了小姑娘？”司机师傅看了她一眼，十分热情地问道。 “那个......”安然牙一咬，心一横，总不会被当成骗子吧，“我钱包忘带了，身上没有手机也没有钱，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机给我朋友打个电话？” “什么？”师傅马上撤去了笑脸，狐疑地看着她，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安然尴尬地闭了闭眼，心里一阵悲凉，果然，世风日下，坏人太多，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已经没有了。 安然还在为自己默哀，司机师傅突然画风一转，苦口婆心起来：“小姑娘，我看你年纪不大，最多二十来岁吧，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赌气跑出来了，我说你们这些小年轻，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非要吵架，吵架还没完，还要闹离家出走。” 安然被师傅这一副我都懂的表情惊到了，只能咧着嘴尴尬地笑。 “把你小男朋友的电话号码报给我，我跟他说。”师傅再次热心道。 安然没有办法，心里边默念廖子言对不起，先委屈你了，边把廖子言的手机号码报给了司机师傅。 师傅麻溜儿地拨通了电话，开口就是清奇的画风：“小伙子，你女朋友在我手上，不对，在我车上，你问我是谁？我是z市十佳出租车司机之一。啊，你女朋友是谁？姑娘你叫什么来着？哦，宋安然。我说你们这些小年轻情侣，有什么事要好好说，吵架顶什么用，你是男人，要让着点女朋友，把人家气跑了你后悔都来不及，不是我说你，我就是你们这些小年轻的榜样，我媳妇骂我我就从来不还口，吃得眼前亏才会有以后的幸福。啊？你问我们在哪？马上就到你们家了，对，欣和绿苑嘛，师傅我开车送过很多你们小区的人，熟着呢。你赶紧下来接她，可怜小姑娘身上一分钱都没带就跑出来了，对，快点啊，再会。” 安然看着司机师傅讲了一堆才挂了电话，心里对廖子言的愧疚越来越深，摊上她这个朋友他也是挺倒霉的。 Chapter 6 廖子言挂了电话，一刻也没停留，拿起钱包和钥匙就下楼了。 他下来得太早，每看到一辆经过的出租车都要仔细看好久，结果都不是他要等的人。深秋夜晚湿气重，他出门匆忙没来得及穿外套，这会儿才觉得有些冷。 大约过了一刻钟，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门口，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人正坐在副驾上冲他挥手。 廖子言不知怎的，竟有种奇妙的满足感，这种接她回家的场景，把他的心填得满满的。 这样想着，他快步走上前，嘴角带着明显的笑意。 司机师傅一看见他，率先开口：“你就是这小姑娘的男朋友吧。” 安然满脸尴尬地看了看司机师傅，又看了看廖子言，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廖子言看着她的样子，嘴角笑意更深了，没有回答，只是问道：“车钱多少？” “哦，六十八。” 廖子言打开皮夹，把钱如数给他，附道：“谢谢你把安然送回家。” 安然已经下了车，尴尬地站在一旁，保持沉默。 “小姑娘，你这小男朋友挺好的，长得一表人才还有礼貌，我看靠谱，好好把握，别耍小性子了。”师傅一边乐呵呵地点钱一边冲安然眨眼。 安然此刻已经无地自容了，只能干笑。 司机师傅又唠叨了几句，看安然表情不对，说了句再会就开走了。 “走吧。”廖子言扭了一下头，示意她上楼，面上仍是笑意不减。 安然应了一声，跟上廖子言的脚步。 “诶。”安然用手点了点廖子言的手腕处。 “嗯？”廖子言低头看她。 “我今晚是不是很糗。”安然皱了皱眉。 “还好。”廖子言似乎心情很好。 “啊，糟了。”安然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面如死灰状。 廖子言也跟着停下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安然这才想起来，她的钥匙也在包里啊，怎么办，她是绝对不会回去拿的，但如果不回去，她晚上难道要露宿街头吗？不行不行，得想办法，对了，找洛雨，在她那儿借宿一晚应该没有问题。 正要掏手机，想起她压根就没有手机，只能向廖子言求助：“那个，你能不能接我用一下手机，我钥匙忘带了，想打电话给我朋友去她家借宿一晚。” 廖子言思考了片刻，却问：“戚唯声家？” “啊？对。”洛雨家也就是戚唯声家，没错。 “他们一家三口，你去也不一定有地方给你借宿，况且，大晚上的，你确定不会打扰他们？”廖子言不紧不慢地分析。 安然想了想，好像也有点道理：“那怎么办啊。” “我有个办法。”廖子言清咳了一声，脸上有些许的不自然。 安然忙问：“什么办法？”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在我家睡一晚。而且我今晚正好有一个重要的工作，会一直在书房，你可以睡卧室。”廖子言声音没什么起伏，却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生怕她拒绝。 安然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样害羞地断然拒绝，相反，她觉得这确实是最省钱省事省力的选择，便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廖子言觉得这声音有如天籁，让他的灰暗了十多年的世界瞬间亮了起来。他完全没有想到她会答应，内心的紧张全化为了惊喜，一路上直到进门，他都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就泄露了他隐秘的喜悦。 “你先坐一下，冰箱里有牛奶和矿泉水，浴室里有新的洗漱用品，如果无聊也可以看电视。”廖子言交代完就走进了卧室。 安然觉得真的不用那么麻烦的，她在沙发上睡一晚就可以了，不过廖子言似乎很上心，她也不好拒绝。 廖子言很快就出来了，安然抬头看他，脸上有点懊恼：“我觉得自己好像欠了你很多。” 廖子言心头一紧，她想起他是谁了？ “我们才认识几天，几乎每一次见面我都会欠你一个人情。” 廖子言松了一口气，也有点失落，她怎么可能会记得他，她从前几乎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他，甚至都不知道有他这样一个人。 “你不用这样想。床单我都换过了，你要是累了就可以去睡。” “嗯，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安然冲他感激地笑了笑。 “有事叫我。”廖子言点点头，转身走向书房。 安然到浴室随便梳洗了下，进了卧室。 看一个卧室的风格就可以看出它的主人的性格。 廖子言的卧室很干净，也很整洁，没有什么花哨的装饰物，最明显的物件就是一张大床和嵌壁式的衣橱，还有一排书报栏。 安然在床边坐下，打量着这间屋子，觉得很神奇，她每次困难的时候，他都会出现在她面前，这次直接住进了他家。 习惯性地想掏手机，却想起手机不在身边，不由地有些烦躁，她该上哪找宋若取回她的背包啊，里面可几乎是她的全部家当，无论怎样都要拿回来的。 廖子言坐在书房，开着电脑，嘴角无意识地勾着，觉得自己真是有些好笑。什么工作，他哪有什么工作，只不过是让她同意住下的借口罢了。他的工作效率向来高出了名，从来只有超额完成任务，不会有晚上加班的必要，当初他要回国，他在美国的老板很是不情愿，并表示欢迎他随时回去。但是他哪里还肯回去呢，仅仅是今晚这一个小小的甜头，已经让他仿佛坠入了云端。 廖子言拿出以前露营时候用的睡袋，勉强在书房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外面没有动静，他有些紧张，快速走出书房，敲了敲卧房的门，没有回应。 “果然。”廖子言靠着门板，垂下了头，昨晚被填满的一颗心顿时空落落的，好似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诶？你醒了啊。”安然从厨房出来，就看见廖子言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头发凌乱地站在卧室门口，脸上的表情像个被遗弃的小孩，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廖子言听见熟悉的声音，心开始不可抑止地狂跳，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我一般都是自己做早餐的，所以擅自用了你的厨房。”安然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 “没关系。”廖子言大脑已经不会运转了，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只是直直地看着她的笑脸，他所见过的早晨的阳光也没有那么明媚吧。 “快过来吧，我只做了两个简单的三明治，你在国外待的时间比我久，肯定做得比我好，你就将就吃点吧。”安然一边说着，一边招呼廖子言坐下。 “不会，我很开心，谢谢你。”廖子言的一颗心收到接二连三的惊喜，快要超负荷了。 这样的画面，她给他做早餐，两个人安静地坐在餐桌旁一起吃，他曾经想都不敢想，如今却摆在他眼前。他不敢眨眼，好怕这是一场梦，他一眨眼，梦就碎了，他醒来，面对的还是孤独的天花板。 “别愣着啦，快吃呀，你嫌弃我做的不好？”安然看他没啥反应，不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廖子言回过神，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 “很好吃。”比起好吃，更多的是感到幸福。 “真的吗？”安然笑得很开心。 “你一会儿去书店？”廖子言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嗯。” “我送你吧。你车应该没有开回来。” 安然噎了一下，岂止没有开回来，她连车钥匙都没有好吧。 “可是你今天应该要上班吧。”安然有些犹豫。 “没事，我九点之前到公司就行，来得及。”廖子言坚持。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改天请你吃大餐。”安然也不拒绝了，反正都欠了那么多人情，不差这一个，攒在一起以后慢慢还。 因为安然的不拒绝，廖子言的喜悦又多了几分。 甚至在公司工作的时候，他都是面带微笑的，看得公司的同事一个个下巴都要惊讶掉了，廖子言来公司两个多月，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大家都觉得他是一个机器人，工作狂。今天居然笑得那么温柔，一定有什么不寻常。 “子言，你今天心情很好？”戚唯声憋不住了，问了一句。 “你看出来了？”廖子言不答反问。 戚唯声更惊讶了，他竟然回答了，而且态度很好。 “你有什么喜事？”他再接再厉。 廖子言想了一会儿，点头：“算是吧。” “你要结婚了？”问都问了，干脆大胆一点。 廖子言这回没有回答，抬头扫了他一眼，淡淡道：“boss来了。” 戚唯声吓了一跳，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装作忙碌的样子。 “子言啊，你最近如果想请假，我是会批准的，你尽管提。”年过花甲的总裁笑呵呵地看着廖子言，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总，我想暂时还不需要。”廖子言淡定地答道。 “哈哈，好，有需要了随时告诉我。”总裁又扫了一眼周围伸长了脖子的好奇宝宝，“都给我好好工作，如果你们有子言一半的效率，你们的年假还用愁吗？” 没有一个人吭声了，都默默地开始做自己的工作。 戚唯声觉得自己应该知道是为什么，朝廖子言抛去了一个我懂的的眼神，可惜对方已经沉浸在工作中，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他觉得很受伤，决定回家跟洛雨好好探讨探讨。 Chapter 7 安然到了书店，用叶青青的手机给宋若打了个电话。宋若那么多年来没有换过手机号，在没有手机的情况下，她几乎想也不用想就能脱口而出，太熟悉了。 打电话之前安然想了几百种说辞来解释昨天的不告而别，可这些理由连她自己都觉得拙劣，更不用说宋若了。好在宋若没有问她，只让他下午去宋家老宅找他。 安然已经好久没有去过城东了，老家所在的天水街已经改名叫兴市西路了，周边的街道也翻新了，但镇子还是保持着大体的原样，没有怎么变，原来的房屋也都还在，包括安然家的老房子，虽然十年前就卖给了别人，但房子还是原来的样子，透过铁栅栏可以看到院子里种满了花花草草，看来新主人是个很会生活的人。 安然家隔壁就是宋若家，两家只隔了一堵围墙。 安然在宋若家门口停下来，按响了门铃。 很快前门开了，宋若见是她，道：“铁门没锁，你直接进来。” 说完便进了屋。 安然试着推了一下门，果然没锁，一推就开了。 走进宋若家的院子，一切都没变，全是熟悉的景物，熟悉的气息。 角落里当年的石榴树还在，长得更高了。安然当年在树杆上偷偷刻下的小秘密，不知道还在不在。 进了屋，偌大的房子居然被打理得纤尘不染，全然不似多年未住的状态。 “你回来打扫过家里吗？”安然心里想着，就问了出来。 宋若坐在老旧的红木长椅上，神情悠闲地喝着咖啡，闻言头也不抬道：“我像是那么勤快的人吗？” 安然默了默，摇头。 “是我雇人定期来老宅清扫的，虽然不怎么回来住，但还是有点感情的。”宋若解释道。 “嗯，这样挺好的。” 安然进了老宅，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不由地走过去，坐到宋若旁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怀念道：“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宋若转头看她，低声道：“是啊。” 感觉到宋若的视线，安然转过头，四目相对，又马上移开目光。 “你可以随时回来住，我一会儿给你一把钥匙。”宋若突然道。 安然摇了摇头：“不了，我现在住的地方挺好的，离我的书店又近，比较方便，这么一大间房子，我一个人住怪吓人的。” “也好。”宋若没有勉强。 “对了，我的包呢。”安然忽地想起正事来。 宋若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起身走进里屋取来安然的背包，一扔就扔到安然的怀里。 “什么事那么重要，包也不拿就急着走了。” 安然看了宋若一眼，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宋若挑眉看她：“我有什么可气的，不就是不远万里回国吃一顿饭请吃饭的却撂下饭桌不辞而别最后还得自掏腰包而已吗？” 听完那么一长串，安然更不好意思了：“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没有想到。。。” 宋若没等安然说完，就抬手示意她打住。 “跟你开玩笑的，你老哥有那么小气吗？还有就是，安然。” “嗯？”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我会永远宠你，疼你，不管是谁都无法取代你的位置，你能明白吗？” 宋若看着安然，脸上卸下了平时的玩世不恭，满是认真。 安然不敢细看他，快速低下头，闷着声音“嗯”了一声，错过了他眼里的苦涩。 “我一会儿还有工作，你自己坐一会儿还是四处看看？” “我得走了，店里也还有事情。”安然忙道。 “我叫人送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那路上小心。” “嗯。” 安然背上包走出了宋宅，临走前特地看了一下那颗石榴树，当初她在上面刻过的字，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但大致的轮廓还是看得出来，上面刻着的是四个英文字母，上边的是ar，下边是sr，中间还有一枚小小的心形。安然喜欢宋若，那是她年少时期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 恍惚间，安然好像回到了十多年前的夏天，那时候，她跟宋若还不是兄妹，至少，没有白纸黑字的证明。 宋若家就在安然家隔壁，两家大人关系不错，安然很小的时候就总跟在宋若的屁股后面，宋若去哪她就去哪，被同龄的小朋友嘲笑是宋若的小跟班。 但是安然不介意，因为在她的心中，宋若哥哥是世界上除了妈妈以外，对她最好的人。安然很小就失去了父亲，她很小就忘记了被父亲宠爱着的感觉。但是她有宋若哥哥，他会给她讲许多好玩的故事，会教她许多她不知道的东西，会带着她到处玩，还会保护她。宋若给了童年的安然无限的安全感。 安然比宋若小两岁，但入学比较早，只比宋若低一级。她总是追逐着宋若的步伐，宋若在哪所学校，她就努力考去他的学校。宋若是学校的尖子生，是众多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她也不甘落后，努力做到与他同样优秀，优秀到足以与他并肩。 宋若就是年少安然的全部信仰和梦想，她的世界，总是情不自禁地围绕着他转。 随着年纪的慢慢增大，少男少女的心智慢慢成熟，安然跟宋若的接触不再像小时候那么频繁，但感情却从未变淡。 十几岁的宋若，已经长成了一个英俊而耀眼的少年，成了学校众多女孩子仰慕追随的对象。 不知怎么的，安然不敢再那么肆无忌惮地靠近他了，甚至放学一同回家的路上，会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而甜蜜的感觉。 她的目光，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望向他的方向，教室，球场，回家的路上，望着他认真学习的侧脸，望着他球场上挥洒汗水的矫健身影，望着他夕阳下闪着金色光芒的发梢，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幸福和满足。 她明白，她喜欢上了宋若，很喜欢，很喜欢。 年少的安然日记里充斥着一个男孩的名字，那就是宋若。那时的她眼里看不见别人，只有宋若。 安然爱看小说，最爱看的就是美国作家玛格丽特的著作《飘》，不管看了多少遍，只要有空，她就会翻开那本小说，如痴如醉地看。 小说的主人公思嘉跟所有的女孩一样，都在追逐一个耀眼的少年。而每一个女孩都跟年少的思嘉一样，心里都有一个维希礼，所有的心事与喜怒，都因为他。 尽管维希礼最后选择的不是思嘉，但安然觉得这正是爱情最奇妙却又牵动人心的地方。 而她所做的，就是紧跟着宋若的脚步，让自己变成一个更加优秀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抬头挺胸地跟宋若站在一起。 那时候的安然坚信，宋若就是她的太阳，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 这一切，结束于高二的寒假。 在寒假快结束的时候，安然突然被告知，她的妈妈要再婚了，而且结婚的对象，就是她最尊敬的宋叔叔，宋若的父亲，她爸爸从前最好的朋友。 安然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即将变成她的哥哥，她真正意义上的哥哥。 安然不愿意相信，她去找宋若，宋若却很淡定，似乎早就知道了一切，只是温柔地告诉她，以后他能以真正哥哥的身份照顾她，保护她了。 安然再也没有反对的立场，她看到妈妈和宋叔叔那么坚决，看上去那么相爱，他们有权决定自己的幸福，她害怕，她不敢，她只能选择沉默，选择接受。 很快，她和妈妈搬到了宋家，过上了一家四口的生活。她的户口也迁到了宋家的名下，她的名字由安然变成了宋安然。 安然觉得很茫然，她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了。经常在写名字的时候，无意识地写成安然，等到反应过来，才在前面很小很挤的空白处加上一个勉强的宋字。却怎么看怎么别扭。 自那以后，安然也不像以前那样与宋若亲近了，总是有意无意地避着他，也不再直接称呼他为宋若，而是看似亲近，实则疏离地叫他哥哥。 同学们虽然很少来问她，但私下里不时会议论。安然只当不知道，从来也不解释什么。 直到有一天，一个高安然一级的女生来找她，告诉她她什么都知道，还说她喜欢宋若，并且总有一天宋若也会喜欢上她。 安然忘不了那个女生高傲的姿态和不容置疑的口吻。她也记住了她的名字，蒋梦漪。 就是那天，安然出了意外，被一辆超速的汽车撞倒，视网膜严重损伤，暂时性失明。 安然被迫休学，被送到z市最好的医院治疗。失明的那段时间，她的的妈妈，宋若的爸爸每天都在医院照顾她，宋若也每天都来看她。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是不是太任性了，也许这样的局面，确实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她不应该再抗拒，而是去接受。 就在这时，宋若的爸爸要被调去美国工作，于是全家搬去了美国。 安然也在美国接受了更好的治疗，眼睛的情况好转，恢复了光明，只是视力大不如前，脸上多了一副眼镜。 安然渐渐接受了新的家庭，跟宋若之间的关系也慢慢缓和，回到跟从前一样，只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她必须努力压制住喜欢宋若的自己，只是当好一个妹妹。 就这样度过了五年的时光，安然大学毕业，进了一家报社当编辑。 而宋若，大学学的是工业设计，毕业后却开了一间工作室从事珠宝设计，天赋过人的他才一年的时间就已经小露锋芒。 就在宋若二十四岁生日那天，安然请了一天的假去他的工作室看他，并且买了礼物准备给他一个惊喜。打开宋若办公室的门看到的却是宋若跟一名女子接吻的画面。 安然当即愣在原地动弹不得，仿佛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冷水，所有的兴奋和喜悦都化为乌有。知道那一刻，她才能诚实地看待自己，她对宋若还存有期待。 等到宋若和那名女子停下来发现她的存在，安然才看清女子的脸，就是曾经在她面前宣誓了决心的蒋梦漪，她居然跟到了美国，她也真的做到了。 面前的蒋梦漪，身材高挑，妆容精致，那份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更是为她增添了一分让人惊艳的魅力。宋若自不用说，高大英俊，一年的历练让他更像一个成熟的男人，两个人站在一起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安然突然感觉自己就是一只丑小鸭，与他们在一起是如此地格格不入。 安然始终觉得，宋若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她喜欢她，无非就是装作不知道，不愿意戳破罢了，说到底还是为了保护她脆弱的自尊心。 安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所有的迹象都已经向她表明不可能了，她还在期待些什么。 她很庆幸自己碰上了今天这一幕，不然她还不知道要在梦里待多久。只是她还没办法说服自己的心，她需要一个缓冲，忘记的空间。 于是，她孤身一人踏上回国的旅程，一待就是六年。这六年，让她渐渐找回了自己，却也在不知不觉中封闭了自己的心。 此刻的安然终于承认自己不过是一直在逃避罢了，宋若一出现她又乱了方寸，真是对不起六年来的自己。 安然抚了抚石榴树上的刻痕，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她是真的该鼓起勇气，把过去都放下了啊。 Chapter 8 廖子言在安然家门口犹豫了大概五分钟，终于按下了门铃。 “是你。”门很快打开了，安然果然在家。 廖子言装作随口一问的样子：“钥匙找回来了？” 安然点点头：“是呀，昨天麻烦你了。” “那就好，我就是来看看你在不在，下午你不在店里。” “你去店里找过我？” 廖子言微愣，好像说漏嘴了，抿了一下唇，道：“其实我是担心你钥匙还没找回来，所以，嗯。” “其实你不用那么费心的，真的已经很感谢你了。”安然的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发尾。 “嗯。”廖子言嘴上应着，目光却看着安然手上的小动作。 安然也意识到了，放下手，搓了搓手掌，解释道：“这是我从小就有的一个小毛病，没事总会不由自主地绕头发。” “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也有这样的习惯。”廖子言垂眸。 “是吗？挺巧的啊。” 廖子言没再接话，站了一会儿，道：“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嗯，早点休息，晚安。”安然微笑着挥了挥手。 “晚安。”廖子言转身欲走，却马上止住脚步，回头，“对了。” “嗯？”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当然可以啊。”安然求之不得，廖子言帮过她那么多次，她正愁不知道怎么感谢他呢。 “下周末有我们公司三十周年晚会，可以携伴前往，我回国认识的人不多，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邀请你。”廖子言看着安然的眼睛，等待着她的回答。 安然没有想到是这样的请求，她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场合，晚会免不了应酬，她有些犯难。 廖子言看着安然的表情，眼神黯了黯。 “如果你觉得有困难，也没有关系。” “不，不会。”安然连忙摆手，“没有问题，我会去的。” “谢谢。”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那，晚安。” “晚安。” 安然回到卧室，看了看自己的衣柜，好像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可以穿去晚会这种场合，当年在美国买的那些小裙子一件都没有带回来。想了想，还是跟洛雨求助好了，她衣服多。 “喂，安然？” “小雨，你睡了吗？” “没，看韩剧呢。” “嗯，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适合晚会穿的衣服，看起来比较正式的裙子就好。” “咦？你参加什么晚会？”洛雨疑惑，安然回国那么些年，交际圈就那么大，怎么突然有晚会要参加了。 安然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廖子言啊，为了谢谢他帮了我那么多次，我就答应陪他参加他们公司三十周年庆的晚会了。” “啊，是那个呀，我们家老戚也跟我说了。” 也是，廖子言跟戚唯声是同事，洛雨自然知道。 “所以你也要去？” “我才懒得去凑那热闹呢，还不如窝在家里看韩剧来得舒服。”洛雨不屑，补了一句，“不过也没说非要带家属啊，呸，不对，你也不是家属。” 安然后知后觉道：“我都答应人家了。” “那就去呗，反正你整天待在你的小书店，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好。” “说正经的呢，你看看你有什么合适的衣服借我用一下，我明天去你家取？” “别呀，我的安然大小姐，你不要总对自己那么苛刻好吗？难得参加一次晚会，去买一件最漂亮，最适合自己的裙子不为过吧，你也好好打扮打扮嘛，晚会那么多人，说不定就遇到你命中注定的那一个了呢。” “你想多了。”安然扶额，叹了口气。 “讲真，你赶紧的，睡觉，姐明天带你去shopping。” 安然想了想，自己确实好久没有买过衣服了，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便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洛雨一个电话把安然从床上叫起来，带着她去了商场。 洛雨一进商场，就像一条鱼被放进了海里，直奔最新款的服装区域，直接拿了一排的裙子让安然去试，安然耐心地一件一件试完，洛雨都觉得不太满意，总觉得少了那么点感觉。 突然，她的眼神被一位工作人员手里拿的裙子吸引住了，是一件仿旗袍式的裙装，剪裁十分独特精致，米色偏白，一般人穿起来可能会很显土气，但是安然皮肤那么白，又长了一张典型的东方古典美人的脸，穿上一定合适，就是它了。 洛雨拦下拿着衣服走过来的工作人员，问道：“你好，请问这条裙子可以给我朋友试一下吗？” 工作人员冲洛雨抱歉地笑了笑，答道：“实在不好意思，这款裙子本店只剩最后一件了，刚刚一位小姐已经看中，正要拿去给她试。” “没事，谢谢了。”洛雨皱了皱眉，一脸的惋惜地看着安然，“真可惜，我觉得那条裙子特别适合你。” “没关系啦，还有那么多呢，我们家小雨眼光那么好，再给我挑一条呗。”安然倒是不在意。 “安然？”蒋梦漪从试衣间走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了安然跟洛雨两人。 安然遇见蒋梦漪，也很惊讶：“梦漪姐姐，你也在？” 蒋梦漪点点头：“安然有看中哪件衣服吗，姐姐这次回来都没给你带礼物，给你买几件衣服当作礼物怎么样？” 洛雨的嘴巴张地能吞下一个鸡蛋了，不禁附到安然耳边问道：“这是蒋梦漪？我的眼睛没花吧，她不是跟你那个哥哥在美国吗？” “前不久刚回来。”安然低声说了句，又看向蒋梦漪，“不用了，我就是随便转转。” “有看中的也被某人捷足先登了。”洛雨半开玩笑地说道，实则意有所指。 聪明如蒋梦漪，很快就明白过来，忙接过工作人员手里的裙子，亲热地挽住安然的手臂：“安然喜欢这件？其实这件只有s码的，对我来说偏小了，只是我不死心地想试试看。安然你那么瘦，穿着一定合适，快去试试。” “不用了，梦漪姐姐你先看中的，我真的没关系。”安然连忙道。 “不许拒绝。”蒋梦漪说完，不由分说地把安然推进了试衣间。 “你好，蒋学姐。好久不见。”洛雨主动打了个招呼。 蒋梦漪疑惑地看着洛雨，秀眉微皱：“你是？” “蒋学姐你当然认不得我，我可认识你，当年在一中你可是风云人物，追宋若学长追得全校皆知，我们这些学弟学妹都很佩服你呢。” 一听就是话里有话，蒋梦漪也不想跟洛雨计较，微笑道：“那真是荣幸，如今我也算得偿所愿，可见坚持就会有回报，学妹你也要加油哦。” “得偿所愿？据我所知学姐你好像还没跟宋若学长结婚吧？学妹我儿子都可以打酱油了。”洛雨忍不住酸道。 洛雨性子直来直去，此生最看不得别人假真心，装好人，而且她心里一直有个梗过不去，觉得安然当年会出车祸都是受了蒋梦漪的刺激，所以一看到她就觉得憋气。 蒋梦漪面露尴尬，仍旧笑道：“那学妹你真是幸福，不过我跟宋若也快结婚了，你跟安然那么要好，她没有跟你说起过吗？” “是吗，先恭喜了。”洛雨皮笑肉不笑，张口闭口就是宋若，她真的有点受不了。 就在这时，安然从试衣间出来了。 洛雨眼前一亮，她果真没有看错，这条裙子简直就像是为安然量身打造的一样。 上身是传统的旗袍式，无袖，丝绸的料子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安然的身段，小立领很好地修饰了安然纤细柔美的脖颈，领口精致的盘口设计又增添了一分典雅。下身却独辟蹊径，不似旗袍的裙摆向里包裹，而是别出心裁地向外开，形成了近似荷叶的裙摆状，平添了一分俏皮。 蒋梦漪看着安然，眼里也闪过一丝惊艳。 “还少了点什么。”洛雨托着腮，喃喃道。 对了，鞋子！安然现在还穿着她的白色帆布鞋，这混搭风让她有点接受无能。 洛雨快速跑到鞋区，很快就挑中了一双裸色的鱼嘴高跟鞋，让安然换上，这才满意地点头。 “不错不错，就这样，我真是个搭配天才。”洛雨得意道。 “是吗？”安然对着镜子看了看，洛雨的眼光确实还不错。 “是的，安然，你看上去很美。”蒋梦漪也不由赞道。 “谢谢。” “我还有约，先走了，你们再慢慢逛。” “改天见。” “再见。” 蒋梦漪一走，洛雨就翻了个白眼，说道：“我看你们以后还是别见了，一看见她那张假惺惺的脸我就没好气。” “小雨，不要乱说话。”安然低声呵斥。 洛雨点头，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闭嘴。 安然换下衣服和鞋子拿到柜台：“小姐，麻烦给我包一下。” “好的，稍等。” “多少钱。”安然拿出钱包，准备好大出血一回。 “刚刚离开的那位小姐已经结过账了。” 安然和洛雨俱是大吃一惊。 “她还真付了呀，我以为她就客套一下的。”洛雨一脸的难以置信。 安然却皱了皱眉头：“我觉得收得不太踏实。” “有啥不踏实的，她有钱愿意花你就拿着呗，反正她即将成为你嫂子，贿赂贿赂你也是应该的。” 洛雨说完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小心翼翼地去看安然的表情。 安然却出乎意料地笑了，说道：“你说得有道理。” 洛雨觉得有点奇怪，以前安然一听宋若的名字都会沉默，她在她面前提都不敢提，现在终于逃脱宋若的魔咒了？ “那个，蒋梦漪回来了，宋若应该也回来了吧？”洛雨试探性地问道。 “嗯。”安然点头。 “那你们见过了？” “是啊，前两天刚见过。” 洛雨见安然神色无异，大概真的放下了，也不再问下去了，事实上也没什么好问的。 “安然，你觉得廖子言这个人怎么样？”洛雨换了一个问题。 “挺好的啊。” “你们最近走得蛮近哦。” 安然算是明白她要干什么了，看了她一眼，道：“你不要乱想，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洛雨翻了个白眼，谁不都是从朋友过来的吗，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人不会就那么简单。 Chapter 9 安然这些天时不时就感觉胸闷，头晕，整个人没劲儿，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说这是她长期待在室内，且缺乏锻炼导致身体发出的警告，说白了就是很多城市人都有的亚健康状态。 安然想了想，自己确实太久没有运动了，身体也没有以前好了，是该锻炼锻炼。 安然的公寓就处在大学城，从家里到z大也只有五分钟的路程，于是决定每晚去z大操场跑个两公里。 好在安然是个有行动力的人，决定好了的事一般都会马上执行。之前打算好的夜跑计划如今每天都在进行，跑了几天，果然感觉整个人精神了很多。 这天晚上，安然吃过晚饭，又照例来到z大跑步。 跑着跑着，感觉身旁多了一个人，光从地上的倒影来看，个子很高，应该是个男人。 安然出于好奇，偏头看了他一眼，果然是个男人，确切来说，是个大男孩。 男孩目测身高超过一米八，穿着一身阿迪达斯的黑色运动服，一顶棒球帽倒扣在脑袋上，还戴着一副耳机。看他的装扮年纪不大，应该是z大的学生。 似乎注意到安然打量的眼神，男孩转过头，冲安然大方而友好地挥了挥手。 安然也礼貌地冲他笑了笑，随即转过头继续专心跑步。 可是奇怪的是身边的男孩始终跟她的步伐一致，按理说他个高腿长，理应跑得比她快很多才对。 安然试着放慢脚步，身边的人也随着她慢下来，她跑得快一点，身旁的脚步也相应迈得更大。 安然有些按捺不住了，转过头略带疑惑地看了男孩一眼。 男孩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摘下耳机，对安然道：“你好，我叫江一凡。” 安然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冲他点点头：“你好。” 脚下的步子没有停止，继续往前跑，男孩也以同样的速度跟着。 “我是软件学院的，今年大三。”男孩又主动搭话。 “嗯。”安然应了一声，没有了下文。 “同学你是最近才来夜跑的吗？以前没见过你，你是哪个院的？还有，方便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安然突然明白过来男孩的意图，毕竟她也是上过大学的人，不过现在的年轻人搭讪都那么直接的吗？刚想开口，却听得身后传来一个低沉清润的男声，这声音中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她不是这里的学生。” 安然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这个声音主人的名字，廖子言便从身后跑了上来，插到了安然和男孩的中间，把他俩隔离开来。 安然看向廖子言，他今天的穿着很休闲，光从外貌来看，跟男孩比起来也看不出年龄差距，只不过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跟男孩明显不同，一个是经过岁月沉淀的沉稳内敛，一个青春洋溢，张扬着年轻的活力。 “你怎么也在？”安然对于在这遇到廖子言感到有些惊讶。 “我有空就会来这里运动。” “这样啊，我是最近才来的。” 男孩有点接受不了自己突然被晾在了一边，忍不住插话：“我没有特别的意思啊，我只是想跟这位姐姐认识一下。” 安然忍俊不禁，这个小男生也是挺有眼力见的，这么快就改口叫姐姐了。 见没人回应，男孩知趣地说了句有缘再见，带上耳机迈开步子跑到前面去了。 安然跑完最后一圈，冲廖子言道：“我今天就到这儿，先回去了。” 廖子言立马跟上：“我也结束了，一起走。” “好啊。” 夜晚月色皎洁，廖子言跟安然并肩走在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却意外地和谐。 “听说你最近身体不舒服？”廖子言突然问了一句。 “啊？听谁说的？” “戚唯声。” 安然明白过来，她前段时间去医院是洛雨陪着去的，应该是他告诉了戚唯声，戚唯声又跟廖子言说了。 “现在好多了，没什么大毛病。” “你有空可以买点黑芝麻，制首乌，枸杞和杭菊花水煎服用，每日一剂，对你的身体有帮助。” “你怎么懂这些？” 廖子言这个搞软件工程的，怎么会懂药理，可别跟她说是常识，她就不知道。 “我姑姑在临城自己开了一家中医诊所，我从小就耳濡目染了一些。” “这样啊，那你跟你姑姑关系肯定很好。” “是的，我从小跟着她生活。” “那你爸妈呢？” “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姑姑是我唯一的亲人。” 廖子言很自然地陈述着，没有避讳。反倒是安然，觉得特别不好意思，感觉问了不该问的东西，赶紧岔开话题。 “你是临城人？” 廖子言点点头。 临城是z市南边的一个小县城，隶属于z市。 “其实我也是临城的，只是爸爸妈妈都在z市工作，定居在这里。我小时候经常回外婆家，我印象中的临城是个有山有水，民风淳朴，特别美好的地方。只是自从外婆去世后，就没有再去过了。” “现在也没变，如果你想去，我可以陪你转转。” “是吗？你说的哦，我哪天想去了就找你了。” “乐意奉陪。” 两个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已经到家了。 “明天......”廖子言欲言又止。 安然主动接上：“我记得呢，陪你参加公司的晚会嘛，我下午会早点回来，晚安。” “晚安。” 廖子言看着安然进了屋子，又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掏出钥匙开门。 *** 下午四点，安然从书店回到家，拿出之前跟洛雨一起去商场买的衣服和鞋子换上。 安然想着既然是去参加晚会，还是得稍微装扮一下，不然站在廖子言的身边显得太寒碜就不好了。 安然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下自己，取下了脸上的黑框眼镜，换成了不常戴的隐形眼镜，又化了个淡妆。 只是这个头发不知道怎么弄，安然是个手废，平时要不扎马尾要不披散着头发，但是此刻她都觉得不太庄重。 “对了。”安然在抽屉里摸索了一会儿，找出一支小白玉簪子，是她去年去丽江旅游的时候买的，一直没用过，可算派上用场了。 安然在耳侧分出两捋头发，勾到脑后偏右处随意绾成一个髻，插上白玉簪子。 一切准备就绪，安然拿上包，出了门。 还没按响廖子言家的门铃，门就开了，仿佛心有灵犀一般。 廖子言看着面前的人，愣了几秒钟，似乎一时间忘记了怎么呼吸。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心神，赞道：“你今天很漂亮。” 安然笑了：“谢谢，你也不赖。” “走吧。”廖子言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朝安然弯起了手肘。 安然很快意会，默契十足地勾上他的手臂。 到了会场，安然没有想到这次的晚会场面那么大，除了公司内部的人员，还邀请了各界有名望的人士。 “子言！安然！”戚唯声老远就看见了他俩，热情地迎了过来。 “你一个人？”廖子言看他身边没有人，问道。 戚唯声耸了耸肩，无奈道：“我们家那位一心扑进了思密达偶吧的怀抱，说什么也不愿意陪我来，哪有安然那么好。” 说完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安然，又看了眼廖子言，见两人都不理睬她，八卦之火也熄了下去，拍了拍廖子言的肩膀：“对了，我刚刚跟棋风集团的张总聊天还聊起你了，他很想见见你来着，你要不要过去拜访一下。” 廖子言颔首，转头看了看安然。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正好肚子饿了，想吃点东西。”安然最受不了这种寒暄来寒暄去的场面。 “也好。”廖子言点点头，“你别跑太远，我很快就来找你。” “好，你们去吧。” 廖子言她们一走，安然还真的感觉有点饿了，顺手拿起眼前餐盘里的一块曲奇吃起来。 “哎，你抢了我的饼干。”身侧传来一个清澈的男声。 安然不由转头看向身旁的人，居然是前一天在z大偶遇的男生，没记错的话，他说过他叫江一凡。 江一凡看见她也是一愣：“是你？” 安然冲他礼貌地笑笑：“又见面了。” “未免太巧了吧，我两次想搭讪女生，居然都是同一个人。”江一凡状似苦恼地皱眉。 安然被他戏谑的口吻弄得好气又好笑，没有应和他，又拿起一块饼干来吃。 “你怎么又不理人，我有那么没存在感嘛？”江一凡有些急了，他好歹也是一个帅哥，在学校喜欢他的小女生可不少呢，两次被无视的经历可从来没有过。 安然抬头扫了他一眼，抿嘴笑了，没有说话，真是个小屁孩嘛。 看见安然笑，江一凡眼前一亮，不禁朝她的方向凑了凑：“说真的，我们都见了两次了，也算有缘，你就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宋安然。”告诉他也没关系，这个小朋友看起来也不是坏人。 “宋安然？宋是那个宝盖头的宋，安然就是那个安然？” “应该是你想的那样。”安然点头。 江一凡显得很兴奋，继续问：“你也是这家公司的职员？” 安然继续吃东西，摇了摇头：“陪朋友来的。” “昨天那个？” “嗯。” “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吧，我看不像。” 安然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是来调查户口的吗？” 江一凡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随口问问。” “那你呢，你怎么在这，你父母在这工作？”安然想着既然没事，跟他聊聊天也不错。 “算是吧。”江一凡点点头。 “你以后毕业了也打算在这工作？” “不，除了这哪都可以。” “为什么，你对这家公司有偏见？”安然不解。 “也不是，总之我不喜欢这里。” “好吧。”安然也不追问。 正聊着，只见廖子言和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江一凡扫了他们一眼，拿了两盘点心，对安然道：“我先走了，我就是来拿点吃的，这个口味的曲奇是我的最爱，以后再聊，拜！” 说完便跑得没影了。 廖子言跟身旁的男人讲了几句话，就径直朝安然走过来。 “久等了。” “还好，吃饱了。” 听到安然这样说，廖子言忍不住笑了：“商业性的晚会就是这样，挺无聊的。” “还好。” “要不要去跳舞？” “也可以，不过我跳不好。” “我带你。” 廖子言牵起安然的手往舞池走去。 廖子言跳舞跳得很好，安然完全是由他引导着。 “你参加过很多这样的晚会？”安然忍不住问道。 “怎么这样问？” “只是觉得你好像很擅长华尔兹。” “以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学过一点。” “美国？哪个城市？”安然记得戚唯声好像说过。 “波士顿。” “我也在美国待过一段时间，不过是在洛杉矶。” 两座城市，一东一西，所以两人纵然在同一个国家，却从不曾相遇。 “不错的城市，加州的阳光很热情。”廖子言眼眸微动。 “确实，很宜居。” “那你为什么回国？” 安然记得她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她可没忘记他的回答。 “私事。”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ok。”廖子言抿了抿唇，无奈地笑了笑，果然是因果报应。 Chapter 10 人群突然有些躁动，许多跳舞的人都停了下来，看向门口，安然也忍不住看过去，不知道是谁来了，引起那么大的动静。 等看到来人的真面目，安然倒是惊讶了一下。 宋若和蒋梦漪姗姗来迟，金童玉女的出现自然吸引人的眼球。 宋若一身阿玛尼的黑色西服，英气逼人，蒋梦漪一袭红色长裙，高雅妖艳，当真是一对璧人。 宋若似乎也看到了安然，低头附在蒋梦漪的耳边说了什么，就朝安然走过来。 “哥。”安然冲宋若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在这里？” 安然指了指廖子言：“陪朋友来的。” 宋若这才看向安然身边的廖子言。 “你好。”廖子言率先朝宋若伸出手。 “你好。”宋若也伸手回握了他，随即又对安然道，“玩够了就早点回去，不要太晚，听到没？” “嗯。”安然乖巧地点头。 “记得别喝酒，你喝完酒的德性自己还记得吧。” 安然面上一红，连忙道：“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快回去找梦漪姐姐吧，她该等急了。”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一点。” “嗯，快去吧。” 宋若一走，安然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她有多久没有听到宋若这样叮嘱自己了，也许，做哥哥，确实会更好吧，永远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关心。 “各位来宾注意了，接下来我们有一个游戏，需要两人搭配，最后胜利的一对将得到我们的神秘大奖，请各位携伴的来宾踊跃参加。” 大厅里传来主持人激昂澎湃的声音，又让群众沸腾起来，大家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想参加吗？”廖子言问道。 安然摇摇头：“我以前被同学封过游戏黑洞，还是算了吧。” “试一试，无妨。”廖子言不由分说地拉起她走向游戏点。 安然一时没缓过神来，廖子言看起来挺内敛安静的人怎么会热衷于这种活动呢。 安然被廖子言拉到比赛的场地，才发现宋若和蒋梦漪也在，顿时就后悔了，可是游戏就要开始了，她也不想扫廖子言的兴，只好硬着头皮上。 “游戏规则很简单，男方将女方单手抱起，男方不得用另一只手协助，女方脚不得碰地，只要其中一条没满足，就视为淘汰，谁坚持的时间最长，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廖子言这时突然解开了西服扣子，把外套脱了下来。 “你做什么。”安然疑惑道。 廖子言没有回答，蹲下身，把西服外套系在了安然的腰部。 安然这才意识到廖子言的用意，她今天穿的裙子有点短，他居然那么细心地提前想到了。 “谢谢。”安然有些感动。 比赛开始了，安然用手勾住廖子言的脖子作为支撑，廖子言右手放在安然的腿弯处，很轻松地把她抱了起来。 “一会儿要是觉得累了就把我放下吧，我们不一定要赢的。”安然提前打预防针。 “不会累。”廖子言勾了勾唇，“你太轻了，该多吃点。” 安然一时语塞，不再说话。 比赛才过了五分钟，就有几对退出了。过了十分钟，又退出了好几对。半个小时过去，场上只有廖子言和宋若还在坚持了。 “你累不累，我们已经很不错了，也算达到目的了，你放我下来吧。”安然有些于心不忍。 “完全没问题，你只要别乱动就可以。”廖子言说的是实话。然而，更深一层的原因他永远也不会告诉她，此刻的他，有多幸福，也不会告诉她。 宋若看了一眼他俩，手臂几不可见地一松，蒋梦漪失去支撑，双脚就落地了。 “最后的胜利者出来了，让我们恭喜这一对先生和小姐。”主持人激动地宣布结果。 “好了，可以放我下来了。”安然拍了拍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的廖子言。 廖子言闻言放安然下了地。 “现在，我们将送出我们的大奖，那就是由我们的著名设计师devin.song设计的限量纪念版情侣对戒一套，有请宋先生为我们的获胜者颁奖。” 宋若拿着对戒盒走过来。 “看来宋先生应该是故意输了比赛的，先生小姐好运气哦。”主持人冲安然和廖子言说道。 宋若把对戒递给安然和廖子言，并附道：“祝贺你们，祝你们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那你呢，你找到你的幸福没？”安然看着宋若，反问他。 宋若顿了顿，道：“当然。” 安然笑了：“那就好，我真为你开心。” 宋若抬手摸了摸安然的头顶，转身走开了。 “好，我们第一轮的游戏就到此结束，接下来还有更好玩的游戏，更丰厚的大奖，敬请期待吧。”主持人仍旧在台上不遗余力地煽动气氛。 “我们走吧。”廖子言突然说道。 “诶？” “走吧，你不是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吗，东西也吃了，游戏也玩了，奖也拿了，走吧。” “你说得很有道理，见好就收，我们走。”安然点点头，表示赞同。 安然今天没有开车出来，所以这会儿仍旧是坐廖子言的车回家。 夜幕中零星地点缀着几颗星星，月儿高挂，很亮，天空看上去显得很高，明天应该是一个好晴天。 “安然。”廖子言突然出声唤道。 “嗯？”安然下意识地转头看他。 过了几秒才察觉到他直接喊了她的名字，那么自然，她丝毫不觉得别扭。 廖子言的唇角几不可见地上扬：“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安然想起廖子言应该是还没有吃晚饭，便点了点头：“好啊。” “有什么好的推荐？” “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我不挑食。” 安然想了想，道：“前面那个路口左转，有一家还不错的餐厅。” 廖子言在安然的指引下，把车停在了一家名为“乔先生”的餐厅前。 “这家餐厅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位置比较偏僻，平常人不多，但是环境很好，料理也很好吃。”安然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店门。 店里放着不知名的法国女歌手的歌曲，灯光打得很柔和，空气里萦绕着温暖而浪漫的气息，让人感到舒适，放松。 安然和廖子言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靠窗的位子，窗外就是z市的母亲河，岐江。江水在月色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分外美丽。 穿着黑色制服的服务生很快走过来，礼貌地递过菜单。 “这里的石锅拌饭特别好吃，三文鱼寿司也不错，还有，我最喜欢这家的奶茶，茶叶的清香和牛奶的香甜融合得特别好，口感很纯正。”安然向廖子言推荐道。 廖子言看着安然亮闪闪的眼睛，心神有点摇曳。 “我要跟你一样的就好。” “好。”安然点点头，对候在一旁的服务生道，“那就要两份时蔬石锅拌饭，一份三文鱼寿司，两杯奶茶。” “好的，请稍等。” “谢谢。” 等上菜的时间有点无聊，安然看见桌角有一副扑克，来了兴致。 “嘿，廖子言，我给你变个魔术好不好？” “好啊。”廖子言点点头，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哈哈，我只会最简单的。” 安然有模有样地洗了牌，然后把扑克放在手心，伸到廖子言的面前：“你随便抽一张。” 廖子言很配合地抽了一张。 “记住是什么牌，不要告诉我。” “好，记住了。” “ok，现在放回来。” 廖子言把牌背面朝上放到安然的手上。 “我要洗牌咯。”安然把牌插回整副扑克中。 廖子言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安然又洗了一遍牌后，拿起最上面的一张递给廖子言，显得很兴奋。 “你看，是不是你刚刚抽的那张？” 廖子言看了一眼牌，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她。 安然觉得不妙，拿回来一看，果然不是原来那张，自己也不禁笑出声来。 “哈哈，出糗了，我真的是个菜鸟，你可不许跟别人讲。” “保证不讲。”廖子言说着，拿过安然手里的扑克，“我给你变一个。” 廖子言洗牌的手法堪称娴熟，安然看得佩服不已，也为自己刚刚的班门弄斧着实汗颜了一把。 “你现在心里默想四个数字。” “什么数字都可以吗，不需要什么规律？” “都可以。” “好了。” 廖子言看着安然，抽出最上面的四张牌，正面朝上摊在桌上。 看清牌上的数字后，安然心里对廖子言的佩服更深了：“你怎么做到的？” 廖子言看着安然惊讶的表情，嘴角上扬：“有空教你。” 那一言为定。” 两局实力对比悬殊的魔术结束，菜也上来了。 安然化悲愤为食欲，专心地吃饭。 “我觉得我今晚一定会长肉，吃了不少。”安然吃着吃着，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我不是说过吗？你太瘦了，该多吃点。”廖子言如是答道。 “男生不是都喜欢瘦一点，骨感一点的女生吗？” “我觉得都好。” 只要是你的样子，我都喜欢。这句话廖子言只能在心里说。 “麻烦给我递一下纸巾。”纸巾在廖子言那一边，安然不方便拿。 廖子言闻言把纸巾盒移给她。 不料安然一个用力过猛，手扫到了廖子言的杯子，碰到了地上，奶茶溢了满地。 “对不起，对不起。”安然急忙蹲下身捡起杯子，用纸巾擦拭弄湿的地面。 “我来。” 廖子言把安然拉起来，刚欲蹲下身，服务生就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先生小姐，没有关系，我来就好，你们稍等片刻，一会儿再给您制作一杯。”说着用抹布拭干了地面。 “谢谢，不用麻烦了，真的不用，我们已经用完餐了。”安然觉得都是自己惹的祸，不好意思再要人家再做一杯。 “好的。”服务生收拾完就走了。 “不好意思啊。”安然看廖子言还一口都没有喝，把自己的奶茶递给他，“你喝我的吧。” 廖子言若有所思看了安然一眼，接了过来，就着杯沿喝了一口：“味道不错。” 安然看着廖子言，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杯奶茶自己已经喝过了，最重要的是，廖子言嘴唇触碰的地方就是自己刚刚喝过的地方，这算间接接吻吗？安然的耳根微微发烫。 廖子言却一副似乎浑然不知的样子，继续悠闲地喝着，安然也只好装作没什么事，不然未免显得有些矫情，明明是自己递给人家的。 安然的表情悉数落在廖子言的眼里，不禁微微扬起了嘴角。 “吃饱了吗？” “嗯。”安然觉得自己不仅吃饱，还吃撑了。 “那回去吧。” 两人回到公寓，到了门口，安然叫住了廖子言。 “今晚的那个对戒你带着身上吗？”当时宋若是一枚给她，一枚给廖子言的。 “嗯。” “给我一下。” 廖子言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还是掏出自己的那枚递给她。 安然接过戒指，又拿出自己的那枚，一起放进盒子，直接塞到廖子言手里。 “这个对戒给你，为了报答你帮我那么多次，以后有了心仪的人就把其中的一枚送给她。” 廖子言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对戒，低声道：“好。” “祝你早日找到她，晚安。” “晚安。” 这样美好的夜晚，容易让人产生美好的愿景，廖子言躺在床上，枕头上似乎还有安然那日睡过后留下的气息，让人浮想联翩。 想起晚上吃饭时安然选的那组数字，1314，一生一世，她也在期待那个可以一生一世的人吗？而那个人，可以是他吗？她给他对戒说那番话时，他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把什么都告诉她，但他知道还不是时候，他怕吓跑了她。现在的关系，她不排斥他，愿意跟他相处，甚至有点信任他，他已经万分庆幸和满足了。 他觉得自己正在陷入一汪温暖的海水，他在慢慢沉沦，却一点也不愿反抗，也不愿挣扎，只想永远都不要出来。 就如十二年前的秋天，他在阳光中看见那个美好的侧影，就像一个坠入凡尘的精灵，那是他第一次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那种感觉，大概就是常人所说的怦然心动吧。 Chapter 11 金逸酒店。 蒋梦漪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身上只穿了一件宽大的浴袍，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就着半干的头发侧着身子躺上床，整个人作小鸟依人状蜷到宋若的身边，一只手轻柔地抚上他的脸颊，顺着脖颈慢慢往下滑，一路至他的浴袍腰带处，正欲解开，却被扣住了手腕。 “不要闹。”宋若斜睨了蒋梦漪一眼，视线又转回到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蒋梦漪也没有继续粘着他，而是大方地收回手，拢了拢浴袍的领子，遮住原本露出的大片春光，坐正了身子，侧着头看他：“心情不好？” “没有。”宋若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疲倦。 “宋若先生，你最近对未婚妻可太冷谈了哦，我会生气的。”蒋梦漪状似哀怨地叹了口气。 宋若没有没有看她，声音低沉：“我还有工作，你自己先睡。” “对了，你跟stephen大师约定会面的时间就在后天，没忘吧？我已经叫anson帮我们订好了明天上午回美国的机票。” 蒋梦漪随手拿过床头的干毛巾，擦拭头发。她头发都没干，他居然没注意，还叫她睡觉，真是个不体贴的男人啊，还是他的体贴都在一个人身上用完了。 “谁叫你自作主张的？”宋若的声音带着一丝薄怒，“马上退掉。” 蒋梦漪坐起身，秀眉微皱：“我看你这里的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明天是安然的生日，我既然回国了，没有道理不陪她庆生。” 蒋梦漪沉默了半晌，突然笑出声来：“果然跟她有关，我看你今晚情绪不对也是因为她吧？你今晚的视线就没从她和他身边的男人身上移开过？怎么？你有危机感了？害怕那个男人把你的宋安然抢走？” “你不要再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宋若没有看她，声音却有了明显的怒意。 蒋梦漪抿了抿嘴，继续说道：“我是女人，我看得出来，就冲他看宋安然的眼神，决不会对她没有想法。” 宋若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低声却愤怒道：“安然是我妹妹，我希望她能幸福，至于她选择谁，与我无关。” “呵呵，是吗？”蒋梦漪嗤之以鼻，“宋若啊宋若，我太了解你了，你分明就对宋安然还有感情。当初你选择我，一方面是为了靠我父亲在珠宝界的地位助你上位，一方面还是为了宋安然，你希望她能割舍对你的感情得到真正的幸福，但是你看看，你现在又害怕她真的不爱你了对不对？宋若，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那就是你有野心，却对自己不够狠心，说到底，你太自私。” 宋若一把关上电脑屏幕，愤怒地看向蒋梦漪，眼神凌厉，快要喷出火来。 “怎么，被我说中了？戳到痛处了？”蒋梦漪笑了笑，纤纤玉手覆上宋若充满怒气的脸，“怎么办呢？连你生气的样子我都喜欢。” 宋若拉下她的手，恨恨道：“蒋梦漪，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看着宋若气得快爆炸的样子，蒋梦漪却觉得通体舒畅：“你得承认，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不是吗？我够狠心，我可以帮助你，最重要的是，我爱你啊。宋安然不适合你，你们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宋若怒极反笑：“你放心，宋夫人的位置是你的，跑不了，适可而止吧。” 蒋梦漪没有说下去了，把手里的毛巾搁到一边，躺下身：“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明天记得帮我跟安然说生日快乐。早睡，晚安。” 宋若闭了闭眼，想要把心里紊乱的情绪压下去。 蒋梦漪说得没错，他不够狠，他才是一直在逃避的那个人。得到了事业，丢失的爱情，这笔买卖的账，他曾经以为他算得很清楚，如今，却有些看不清了。但他知道，他没有回头路可走，他只能一条路走到死，未来怎样，他从不去想。这就是宋若，他没有办法许给安然一个未来，她应该属于更好的，更爱她的人。 *** 安然的生物钟很准，早上七点会准时醒来，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床头的日历，居然已经十一月七号了，是她的生日，不过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过过像样的生日了，顶多跟洛雨一起出去吃顿饭，今年应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打开手机，就跳出好几条祝福短信，最早的一条是洛雨发来的：我最亲爱的安然宝贝，现在是十一月六日十一点整，距离你的二十七周岁生日还有一个小时，但是我真的撑不住要去睡我的美容觉了，为了防止明天我不是第一个给你祝福的人，我决定就在此刻，向你献上我美好的祝愿，祝你在三十岁到来之前尽快嫁出去。永远爱你的洛雨宝贝敬上。 接下来是廖子言在零点发的，只有很简短，很实在的生日快乐四个字。不过他怎么睡得那么晚，难道是个夜猫子？ 接下来还有几个以前美国的同学发来的，都是大同小异的生日祝福，却让安然感觉到很温暖。 翻到最后面，也没有宋若的短信，安然有点失落。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看着来电显示，安然忍不住嘴角上扬。 “喂，妈妈。” “乖女儿，起床了吗？”电话那头传来熟悉而慈爱的声音。 “刚起。” “生日快乐哦，又长大一岁啦。” “是啊，又老了一岁。” “这孩子，说什么呢，你妈还没觉得老呢，你倒先说起来了。” “好啦，我错了。”安然偷偷吐了吐舌头，“您最近身体还好吧，有空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我好着呢，倒是你，你自己在国内记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看天气预报过几天z市有大降温，你可要多穿点，别感冒了。” “嗯，我知道，会注意的。” “诶，跟你爸说两句吧，他在一旁着急跟你说话哈哈。”说着，电话被交到了宋父手里。 安然在她妈妈再婚后就跟着宋若叫宋父爸爸，这么多年下来，也有了很深的感情。 “安然，生日快乐啊，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没，爸爸买了给你寄过去？” “不用了，我什么都不缺，你们就别浪费钱了。” “好好，不买，对了，你哥回国了，你见到了吗？” “嗯，见过好几次了，还回老宅看了。” “你哥也是有心。” “嗯。” “安然，你别嫌爸爸多话，现在有中意的男孩子吗？” “......还没。” “你岁数也不小了，有喜欢的要把握住机会啊。” “好，有了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好了，你少说两句，安然自己有数。”电话被宋母抢过去，“安然啊，你不用急，我们也很开明，不催你，重要的是一定要找一个爱你的，能给你幸福的人，知道吗？” “嗯，我知道。” “好了，刚刚邻居邀请我们过去吃晚饭，我们也该去了，迟了不好，下次再聊啊。” “好，快去吧，再见。” “拜拜。” 挂了电话，安然再一次觉得妈妈和宋叔叔感情真的很好，还好之前她没有自私地反对他们在一起，现在想来，觉得很庆幸，她只希望妈妈能永远那么幸福，相信在天有灵的爸爸也是这样想的。 虽说是生日，安然还是早早收拾完去了书店。 “安然姐，有人送花给你哦，你还没来，我就先帮你签收了。”安然刚到书店，叶青青就捧着一大束花迎上来。 安然双手接过，是一捧小雏菊，安然最喜欢的花，知道她喜好的人不多，她心里大约清楚了是谁送来的，心里涌起小小的喜悦。 花里附带了一张卡片，是熟悉的字迹，笔锋苍劲有力：安然，happybirthday，中午12点圆湖广场不见不散。宋若。 “哇，这是谁送的？是安然姐的追求者吗？但是怎么不送玫瑰呢？”叶青青的好奇心又泛滥了。 “不是追求者，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再无所事事吓八卦扣工资哦。”安然威胁道。 叶青青立马讨饶：“好啦，我错了，马上去工作，安然姐你也太狠了。” 安然笑着瞥了她一眼。 中午安然赶到圆湖广场的时候宋若已经到了，正坐在露天咖啡馆里等着，看见她过来，抬起手朝她挥了挥。 “我没迟到吧。”安然赶路赶得急，此刻有点呼吸不稳。 宋若倒了一杯水递给她，看了看表：“没迟到，十一点五十八分，符合宋小姐的一贯风格。” 安然红了红脸，不管是大小约会，安然总是到得异常准时，既不迟到，也不早到，因为她不喜欢等人，也不喜欢让人等，一度被朋友封为“踩点女王”，这个习惯到现在也没改。 “我们接下来干嘛？” “当然是陪宋安然小姐过二十七周岁生日咯。” “怎么过？”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当安然站在游乐场门口，伺候着吐得一塌糊涂的宋若，接受者众人目光洗礼时，她真的非常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不是恐高吗？干嘛说什么都不听硬撑着来游乐园，还陪我坐了三次跳楼机，现在好了吧。”安然忍不住皱眉，一手拿着矿泉水，一手给宋若递着纸巾。 宋若用纸巾擦了擦嘴，又喝了一口水，才说道：“为了弥补五年前的失约。” 安然愣了愣，什么都明白了。 因为宋若恐高，而安然小时候一直跟在宋若身后转，他去哪里她就去哪里，所以从来没有去过游乐园。五年前安然生日，她的愿望就是去一次游乐园，而宋若答应会回国陪她，但是他却失约了，她一个人在游乐园从中午一直等到游乐园关门。 “你是傻瓜吗？你知道自己恐高还。。。” 宋若不等安然抱怨完，就打断了她的话：“赶紧的去下一个地点，我们行程很满的。” 接下来，宋若带安然去岐江坐了游轮，陪她拍了他从前最不感兴趣的大头贴，勉强教会了她滑旱冰，还去去z市最高的大厦顶楼吃了晚餐，看了夜景。他在一天内把几乎所有以前答应过她却没做到的事情一次性补全了，最后把安然送回公寓。 “今天玩得开心吗？” “嗯。”安然点点头，“这个生日很难忘，谢啦。” “开心就好。”宋若顿了一会儿，道，“我明天一早就要回美国了。” 安然闻言睁大了眼睛看他：“那么快？” “有工作，比较急。” “那我去送你吧。” “不了，凌晨的飞机，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可是我。。” “乖，听话。” “好吧。”安然只能无奈地点头。 “上去吧，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回去收拾行李了。” “嗯，拜拜。” “再见。” 安然解开安全带，刚准备下车，又快速折了回来，紧紧抱住了宋若。 “哥哥，再见。”安然的心里突然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她觉得这不仅仅是分别，这似乎是完成了某一种仪式，她说不出来，但这种感觉让她很难受。 宋若也紧紧地回抱了安然，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长发，但很快就放开了她。 “上去吧。” 安然点点头，下了车，看着宋若的车开走才上了楼。 Chapter 12 安然下了电梯，发现自家门口坐了一个人，不由吓了一跳，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廖子言。 廖子言靠着墙壁坐在地上，垂着头，显得有些落魄。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见是安然，嘴角扬了扬：“回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在空旷的楼道里听起来却带着一种低沉蓄润的质感，仿佛从一台老式的收音机里传来。 安然有些惊讶：“你在等我？” 廖子言点头，双手撑着地面站起身。 “你等了多久了，为什么不回家，忘带钥匙了？”安然关切地问道。 廖子言却摇摇头，低声道：“我怕错过了。” “什么？”安然有些不明所以。 廖子言看了看表，道：“十一点半，还来得及。” 说完便一把扣住安然的手腕拉着她走向电梯口，安然觉得自己越来越糊涂了，不知道他要干嘛。 廖子言拉着安然一路走出公寓，又拐进一条小巷，出了小巷是一片空旷的空地，前边是岐江，月色照在江面上，泛着金色的波光，让人不由地想起贝多芬的月光曲。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安然忍不住问道，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居然就在他们公寓后面。 “偶然发现的。” 廖子言拉着安然坐到了江边的草坪上，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但很快就挂断了。 安然把被江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耳后，感觉有些凉意。 廖子言似乎察觉到了，脱下外套披在安然的肩上。 “好一点吗？” “嗯。”安然点头，“不过，我们来这里干什么，看夜景吗？” “再等一会儿，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廖子言话音刚落，远处响起“咻”的一声，一道亮光窜上夜空，盛开出一朵色彩绚丽的巨型花朵，紧接着又是好几道烟花齐刷刷地在夜空中绽放，很快，夜空便成了烟花的海洋，无数的火花把黑夜渲染成一片花海盛宴。 安然仰着头，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转头看向廖子言：“是烟火！你怎么知道今晚有烟火？” 廖子言看着安然亮闪闪的眼睛，唇角轻扬：“你仔细看就好。” 又是几声巨响，好几道烟火齐冲上夜空，绽放开来，黑色背景下赫然显现出“生日快乐ran”的字样。 安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一场烟火盛宴居然是为她一个人准备的。 “happybirthday。” 廖子言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最后一束烟火散尽，岐江对面的城市大钟正好敲响，零点整。 安然转过头，觉得整个人都处在茫然状态：“这是你准备的？” 廖子言却问道：“喜欢吗？” 安然艰难地点点头，还是缓不过神来，感动，震撼，一一充斥着她的心脏。 “喜欢就好。”廖子言站起身，朝安然伸出一只手，“回去吧，天冷。” 安然这时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呆呆地伸出手，任由廖子言把她拉起来。 一直到家门口，安然才缓过神来，认真地看着廖子言说道：“很棒的生日礼物，我真的很感动，谢谢你，不过以后别这样了，太破费了。” 廖子言开心地笑了，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安然从没见过他这样开怀大笑，不由看呆了。 “我乐意。”廖子言忍不住摸了摸安然的头顶，“快回去睡吧，做个好梦。” 两人互道了晚安，便各自开门进了屋。 *** 安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小时也没有睡着，今晚的一切太让她意想不到了，就像一场梦，廖子言居然为她准备了一场烟火，这得费多少财力和精力啊，他对朋友居然好到这种程度吗。而且她回来时看他的样子，分明是等了很久，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再加上之前的种种，如果她还没有一点感觉，那也实在是太迟钝了。但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廖子言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他们才认识了多久。一见钟情？她应该还没有这种魅力吧。 于是，安然失眠了。 失眠的后果就是早晨起来眼神无光，形容憔悴，外加两个堪比国宝熊猫的硕大黑眼圈。无奈之下，安然特意在脸上扑上厚厚一层粉，又涂了一点唇彩，才让脸色显得稍微好了点。 为了防止疲劳驾驶可能造成的不良影响，安然决定不开车，搭地铁去书店。 下了地铁，安然还要再走一段路才能到达书店。 安然的书店位于大学城的中心地段毓湖路，就在毓湖北面不远处。毓湖风景秀美，平时一般都是游人不断，很多市民也会来这里晨跑锻炼。 没走几步路，安然就看见一小群人聚集在毓湖边上，有些骚动。 安然忍不住好奇，走过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还没走近就听见争执声。 “你不是说你会游泳吗？你怎么不下去救人？” “靠，老子只会仰泳，你叫我怎么救人，冒然下去万一没救成还赔上一条命！” “胆小就直说。” “你那么行你下去啊，耍嘴皮子谁不会啊。” “行了别吵了，再吵孩子都没命了，快想办法才是，大家快去找找有没有长一点的木棒之类的，救人要紧啊！” 听见这些对话，安然加快脚步跑上前，只见一个约摸七八岁大的小女孩正在毓湖里艰难地挣扎着，眼看就要沉下去了，她当机立断地掏出手机报了警，放下包就准备下水救人。 不料她还来不及动作，旁边一个人影飞闪而过，纵身一跳，跃进了湖里，十分娴熟而快速地游向小女孩，看身形是个男人。 安然紧张地看着小女孩的情况，她似乎已经精疲力尽，头慢慢地没入水中。 就在这时，男子大力一划，探身把小女孩抱出水面，满满地向岸边划过来。岸上的群众一片欢呼，安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个男的看上去有点眼熟，但隔得太远，安然有些分辨不清。 待到男子把小女孩抱上岸，安然才看清他的脸，居然是江一凡，他全身都湿透了，右臂的袖子不知被什么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并且被血浸红了。 小女孩只是呛了几口水，没有什么大碍，警察也已经赶到了，正在联系她的父母。 江一凡放下小女孩就准备走人，他可以预想到小女孩的父母来了以后的情景，但是他对这种别人对他感激涕零的场面真的没有一丁点的兴趣。弯下身扶起刚才情急之下被他扔倒在地上的自行车，不料右手臂上一阵剧烈的刺痛疼得他差点把不住车把手。 “靠！”江一凡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臂，不禁皱紧了眉头，左手扶着把手打算上车。 “等一下。”安然实在是放心不下，急急忙忙奔过去。 江一凡见到安然，脸上惊讶之色尽显：“宋安然？怎么又是你？” 安然没有回应他的寒暄，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自行车：“你这个样子怎么骑车，我送你去医院！” 江一凡看着安然火急火燎的样子，扯着嘴角笑了起来，很快笑容便僵在了脸上，捂着右手的伤口又是皱眉又是挤眼的。 安然却没能理会那么多，一脚跨上车座，声音中透着焦急：“上车！” 江一凡没有推脱，顺从地跨坐上了自行车后座，两只脚却仍着地，他皱了皱眉，无辜道：“怎么办，我腿太长了，这样不舒服。” 安然不由回头瞪了他一眼：“你的手更不舒服！别磨磨唧唧的，抓紧了！” “抓紧哪？” “随便你。”说完便蹬着自行车快速往医院赶去。 江一凡右手垂着，左手抓着自行车后座，两条腿艰难地抬着不碰到地面，这种姿势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其实他本来完全可以靠自己单手骑车去医院的，但是安然丝毫没有给他提这个想法的机会，不过被一个女生载着的体验还是头一回，感觉挺奇妙的。没想到安然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居然载得动他这样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体重超过一百三的大个头，生动诠释了人小力量大这句话。 安然此刻已经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整个人气喘吁吁，脚上却一点也不敢放松，还好z大附属医院就在这附近，大概十五分钟后，终于抵达。 好在江一凡的右臂只是皮肉伤，虽然伤口不浅，但没有伤到骨头，并没有大碍。 江一凡换下了湿透的衣服，穿上了医院的病号服，躺在病床上让护士绑着绷带。 “你游泳挺厉害的。”安然突然说道。 “那是，我中学可是连续三年的市运会一百米自由泳冠军。”江一凡得意地挑了挑眉。 他还想讲一讲自己的辉煌史，安然却话锋一转：“你家是本地的吧？刚刚给你挂号的时候看你身份证写着，现在赶紧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吧，让他们接你回去。” 江一凡云淡风轻道：“给他们打了也没用，不会来接我的，都是大忙人。况且我这点小伤，他们不会当一回事的。” “可是你这样骑车也不方便啊。” “不如你好人做到底吧？”江一凡睁大眼睛看着安然，颇有一副卖乖讨巧的味道。 安然叹了口气：“你们学校离这里挺近的，我陪你走过去吧，顺便帮你把自行车推过去。” 江一凡撇了撇嘴，无奈道：“只能这样了，本来还想去网吧打几局游戏，现在看来战斗力不太行了。” “诶，今天可不是周末，不好好上课打什么游戏。”安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嘛，今天上午的课真的很水，我不听照样拿高分。”江一凡得意道。其实他说的是实话，他成绩很好，好到近三年来每一学年都没有出过专业前三。 “做人呢，还是要对自己诚实一点。”安然明显不相信。 “不过，你也觉得打游戏是个坏习惯吗？”江一凡突然问道。 “那要看你是不是适度了，适当的娱乐无可非议啊。” “如果我很狂热，嗜游戏如命呢？” “那会伤害你的身体的。”安然头也不抬道。 江一凡笑了笑：“果然，你也觉得我这样是不对的吧。” 安然看着他突然低下头，有些不忍：“也有例外啊，比如把游戏作为你以后的事业啊，你说过你是软件学院的，应该是学跟计算机有关的专业吧，你可以尝试着开发游戏软件之类的，说不定你是个这方面的天才呢。” 江一凡的眼睛突然亮了亮，没想到这个只有过三面之缘的人居然那么懂他，而他的父亲，却完全不理解他，认为这是不务正业，要不是他的学业还没落下，早就对他下最后通牒了。 护士处理好江一凡的手臂，温柔道：“好了，近期注意这只手臂不要碰水，一周后过来复查。” “好的，他可以出院了是吗？”安然问道。 “是的。”护士点点头，收拾好医疗物品离开了。 “走吧。”安然扫了一眼还舒服地躺在病床上的江一凡，便转身朝病房外走去。 “唉，你等等我。”江一凡赶紧跳下床跟上。 Chapter 13 安然送完江一凡回到店里，就对上叶青青一张见了外星人似的脸。 “安然姐，你昨晚去抢银行了？”叶青青看着安然脸上大大的两个黑眼圈，感到特别惊讶。 安然白了她一眼，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倦容：“比抢银行还累。” “你继续这样下去没准哪天就被人当成国宝送去四川保护基地了。”叶青青打趣道。 “那多好呀，有吃有喝，不用工作，还有人伺候着，我可巴不得被送过去呢。”安然笑道。 叶青青听罢，把手放在耳边虚作手机：“喂？是四川卧龙保护基地吗？这里有一只嗷嗷待哺的熊猫，快来把它接走。” 安然看着叶青青古灵精怪的表情，无奈地摇头。 “好啦，不开玩笑了，我去给你煮一碗提神醒脑的香茶，保准你喝完精神倍儿棒。” “谢谢青青。” 安然看店里没什么人，就拿出手机，准备上会儿网。 跟一般的女孩子一样，安然上网无非就是逛逛论坛，逛逛淘宝，看看新闻，偶尔追点剧。 视线突然被一则z市新闻网的最新消息吸引，标题是“年轻小伙见义勇为不求回报，救人之后悄然离开”，配图是江一凡扶着自行车的侧影。全文讲的无非就是江一凡怎么沉着冷静，怎么英勇无畏，就跟播报央视感动中国十大人物的颁奖词似的，安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微信特有的提示音响起，安然点开来一看，是江一凡发来的消息。就在刚刚，他死皮赖脸地要了安然的微信，安然觉得两人也算相识一场，江一凡这人也不赖，就给了他。 江一凡：小爷我成不留名的救人英雄了！ 消息下面还有一个链接，正是安然刚刚看的那则新闻。 安然：是啊，可以名垂青史了，好崇拜你啊。 江一凡：你这口气有点虚伪【微笑】 安然：真心的。不过你的手还灵活吗？手机还是少玩一会儿吧。 江一凡：拜托，只是手臂受伤，手指还没残废，再说了，小爷我左手也是灵活无比的，这说明什么你知道吗？智商高！ 安然：。。。 江一凡：对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吧，好歹我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安然：不用了，没什么的。 江一凡：不行，我坚持，给个面子呗姐姐！ 安然没法拒绝，只得打道：至少等到周末吧，好好上课，下次聊。 江一凡秒回：遵命！ “跟谁聊天呢，那么认真？”叶青青探过头来。 “一个小朋友。”安然淡淡道。 叶青青没有继续问下去，把手里的玻璃杯递到安然面前：“放了甘菊花，金银花和菟丝子，喝吧。” “谢谢。”安然接过玻璃杯，喝了一口，把手覆在杯身上，手心被烘得暖暖的。 就在这时，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廖子言推门进来，眼神跟着自然而然地看向安然。 安然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睛突然让她的心跳有点加速，那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昨晚的情景不自觉地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茶。 廖子言没有走过来，而是走向了他曾经坐过的那个靠窗的位子，坐下，随意地在桌上的书刊杂志中抽了一本书，专心看起来。 安然一边喝茶，一边低头玩手机，玩着玩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廖子言。 店里有不少人在看书，有人翘着二郎腿，有人用手撑着脑袋，有人带着耳机听音乐，有人干脆趴在桌子上，各色各样的姿态都有。 廖子言光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就叫安然移不开目光。 他两腿自然地平放着，一条腿稍向前伸，另一条腿略微向后蜷曲，整个人靠着身后的椅背，左手叩着书面，右手轻压着书页，他的手骨节分明，手指没有突兀的关节，修长优美，更像是一个艺术家的手。 今天的天气很好，此时太阳已经很耀眼了。廖子言坐的是靠窗的座位，阳光照进来，细细地洒在他的身上，使得他整个人笼罩在一层金色里，额前跳跃着金色的光晕。阳光下他的五官更加分明立体，甚至可以看见嘴唇上面细碎的绒毛。他的眼皮稍向下垂，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是应该很专注吧。 安然的目光最开始投过来的时候，廖子言就察觉到了，他的呼吸不受控制地发生了变化，事实上从坐下到现在他一页书都没有看完。这样的情景跟十二年前如此相似，只是那时候是他看着她忘记了呼吸，忘记了翻书，也忘记了时间。 知道有人来买书，安然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以后，有点懊恼，端起手里的花茶一饮而尽，不料喝得太急，呛得得直咳嗽。 廖子言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嘴角。 “只有这两本是吗？”安然为保确认问道。 “是的，一共多少钱？” “一共是九十八元五角，请收好。”安然把书包好，双手递上前。 对方没有马上接过书，停顿了一会儿，迟疑地问道：“请问你是安然吗？宋安然？” 安然听到声音，不由抬起头，面前的女子身材娇小，一头短发清爽利落，一双眼睛透着灵气，虽然时隔那么多年，样子一点也没变，安然脱口而出：“苏晓敏？” 名唤苏晓敏的女生点点头，笑得露出一口小虎牙：“还真的是你啊，我刚刚就觉得像，但是又不敢确定。” “是啊，好久不见，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你了，一点也没变。”安然偶遇旧友，开心的不得了，起身绕出柜台，热络地牵起苏晓敏的手。 “你可变了，还戴了一副眼镜，我差点认不出来，我记得你以前没近视啊？” “说来话长，你一会儿没事吧？坐下来聊聊？” “好啊。” 安然和苏晓敏找了一张空的桌子坐下来，叶青青适时地端上了两杯热饮。 苏晓敏是安然还在市一中读书时候的同班同学，关系还不错，只是后来去了美国之后就断了联系。其实她在美国期间跟大多数国内同学都没有音讯往来了，除了从小玩到大的洛雨。 “听说你后来去了美国，什么时候回来的？” “五年多以前吧，在美国念完大学就回来了，然后开了这家书店。” 苏晓敏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又看了看安然，打趣道：“不错呀，年轻貌美气质佳的老板娘。” “你就不要取笑我了，你呢，现在在干嘛？”安然啜了口饮料，问道。 “刚修完博士的课程，现在在z大任职。” “哇塞，女博士，你可真厉害，在z大教书？”安然语气中无不佩服，苏晓敏高中的时候成绩只是中等偏上，但是很刻苦，别人都在玩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学习，取的今天的成就她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嗯。”苏晓敏点头，“不过只是讲师而已啦。” “那也很棒啦。” “对了，你跟宋若......”苏晓敏声音低了下来，很快打住了即将问出口的话，其实安然喜欢宋若的事大家虽然嘴上不说，心里都很清楚，“说实话我还是不太习惯叫你宋安然。” 安然笑了笑，道：“我也比较习惯别人叫我安然，叫我安然就可以。至于我和宋若，还是和以前一样啊，我们兄妹关系一直不错，而且他快结婚了。” “这样，挺好的，那你呢？” “我啊。”安然调皮地眨眨眼，“即将成为黄金剩斗士。” 苏晓敏“扑哧”一声笑出来：“那你可得抓紧了，不过安然长得那么好看，应该有很多人追才对，可别挑花眼了。” 安然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叹了口气：“恰恰相反，一个都没有，挺愁人的。” “啊？怎么可能？”苏晓敏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难道是他们要求都太低了？”安然状似疑惑道。 苏晓敏抽了抽嘴角。 “好啦，我开玩笑的。你呢，现在结婚了吗？” 苏晓敏一脸甜蜜地点点头：“嗯，上个月刚领证。” “看来你过得挺幸福的。”安然由衷道，心里还有一种淡淡的忧伤，果然跟她差不多年龄的同学一个个都嫁人了。 “放心，你也一定会遇到你的那个他的，只是时机未到。” “但愿吧。” 苏晓敏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出了国以后就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们同学周年聚会想联系你都联系不上。” “谢谢你们还记得我，没有跟你们说一声真的很抱歉。”安然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感动。 “没关系啦，说起来我们这次毕业十周年聚会就在下个月，你要是有空跟我一起去吧，大家见到你一定很开心，他们也都变了很多哦，你见到不一定认得出。” “真的吗？我很想去呢。”说实话她还蛮想念那一群老同学的。 “那我到时候来找你，一起走，我们留个电话吧。” “好啊。” 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又聊了一会儿分别后各自的经历。 “待会儿一起吃午饭？”安然提议。 “抱歉啊安然，可能不行，我十点半还有一节课，现在差不多就得赶过去了。” “那好，我们改天再约。” 安然把苏晓敏送到门口，互相道了别，回到店里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一眼廖子言的位子，已经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Chapter 14 今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要晚一些，当北方的寒潮裹挟着凄风冷雨大举入侵z市时，人们才感觉到冬天真的来了。 “早上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怎么就下起雨来了呢。”安然看着窗外的大雨，皱起眉头。 “是啊，这天可变得真快，人家说六月天娃娃脸，这十一月的天气也是挺任性的，说变就变。”叶青青也是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郁闷的不行。 天气容易影响一个人的心情，天气好，有阳光，温度适宜的日子往往会让人感到心情愉悦，而这样风雨交加的天气往往会助长一个人的坏情绪。 暴雨哗哗，像天河决了口子，倾涌而下，安然听见街上喇叭声响成一片，汽车开过溅起水花的巨大水声，还有行人大声的交谈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但她看不见街上的车辆行人，只能看见白茫茫一片，天地被笼罩在暴雨形成的雨帘里。狂风卷挟着雨水打在玻璃窗上，一下又一下，然后沿着玻璃向下流，巨大的落地玻璃不断地被雨水冲刷着，挂满了一道道水柱。 现在接近营业结束时间，店里的人差不多已经走光了，剩下的几个也陆续离开或等人来接。 看着这样的雨，安然感觉分外烦躁，她早上来的时候没有开车，也没有带伞，不知道一会儿该如何回家。 “青青，你带伞没？”安然转头问叶青青。 “带了，为了以防万一，我每天都放包里的。” “太好了，你一会儿能不能送我去一下地铁站，我今天没开车来。” “没问题啊，但是安然姐，你现在要是有个男朋友的话，就不用跟我挤一把伞了，直接打一个电话让人来接就可以啦。所以，快快找个男朋友吧。”叶青青语重心长道。 “这哪是想找就找得到的。”安然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你不也是吗？” “对啦，所以我们这一对没人要的难姐难妹只能互相取暖。”叶青青叹了口气。 等到店里最后一个人离开，安然和叶青青收拾了一下东西关了店门。 这时雨已经小了很多，寒风夹杂着雨点飘到身上，冰凉的触感还是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叶青青从背包里拿出她的单人伞，蓝底小碎花，符合小女生的风格。 “安然姐，你比我高，你来撑吧。”叶青青道。 安然身高有一米六七，而叶青青是典型的娇小的南方姑娘，身高不到一米六，跟安然站在一起明显要矮一截。 安然接过伞，把叶青青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挨得更紧，确保两个人都在伞下，正准备从屋檐下走出去，一辆熟悉的黑色路虎停在了店门面前。 车门打开，廖子言撑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下了车，朝她们的方向走过来。 叶青青暧昧朝安然眨了眨眼：“哦，有人来接咯，没我什么事了，我先走一步啦。” 说着，不等安然反应过来，就一把拿过伞冲进雨里，顺便还朝廖子言挥手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来了？”安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然是接你回家。”廖子言三两步便走到安然面前。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没开车？” “早上出门前看到车库里你的车还在。”廖子言淡淡道。他当然不会说实际上他出门比安然更早，但是看到下大雨第一个念头就是过来接她，没有任何理由，完全是被一种神奇的力量牵引着。 安然似乎是信了，点点头。 “走吧。” 廖子言把大部分伞倾向安然的方向，护着她走向车的位子，打开车门，让她先坐上去，然后才绕到另一侧，自己上了车。 “冷不冷？”廖子言突然问道。 “还好。”安然话音刚落，就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谎话。实际上她今天只穿了一件衬衫配开衫毛衣，早就在这股强劲而没有预兆的寒流中冻得瑟瑟发抖了。 廖子言递给她一盒纸巾，打开了车内的暖气，又从汽车后座拿了一条小毛毯。 “不用那么麻烦了。”安然有点被廖子言的阵仗吓到，忙摆手道。 廖子言却跟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靠近安然，把毛毯盖在了她身上。 “谢谢。” 安然已经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对他说这句话了，遇见他以后好像一直在说。但是，他真的对她很好啊，每一次的好都来得那么猝不及防，她再怎么告诉自己他对她只是处于朋友的关心，都感觉没有说服力了。 她看着廖子言的侧脸，欲言又止。 廖子言突然停下了车，对安然道：“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 安然没反应过来，只得点点头：“嗯。” 说完，廖子言就拿起伞下了车。 安然转头看向窗外，雨还在下，街上不乏贴身取暖的情侣，风雨虽大，但他们的脸上还是洋溢着与这个天气不符的幸福。爱情，真的可以温暖一个人。安然有些困惑，她有多久没有想起过这个词了，她曾经渴望过，却在曾经的后来，对它望而却步。如今的她，接受着廖子言的关心与温情，他不确定廖子言做这一切的缘由，更理不清自己的内心，是感动，还是其他，实际上她还不确定自己的心是否已经做好了让另一个人进来的准备，她感到很茫然。 很快，廖子言就回来了，手上提着一个塑料袋，身上带着一股湿漉漉的气息。 他把塑料袋放到汽车后座，坐到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发动了汽车。 “如果不介意的话，一会儿来我家吃晚饭吧。”廖子言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道。 “我吗？”安然有点后知后觉地问道。 廖子言轻笑了一声：“这里除了你我，还有第三个人吗？” 顿了下，又补充道：“今天是立冬，我买了点食材，准备做四物鸡。” 安然愣了愣，无法忽略他语气中隐隐带着的期待，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办法拒绝，只是低声说了句：“好。” 廖子言闻言，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到了公寓，廖子言把安然领进屋，打开电视，把遥控器放到她的手边，说道：“你先看会儿电视，很快就好。” 说完便拎着塑料袋进了厨房。 今天是立冬，一年中冬季的第一天，天气转冷，临城的许多家庭在这一天都要喝四物汤，吃糯米饭，来补充能量，以期健健康康度过寒冬。以前在临城的时候，廖子言经常看姑姑做四物鸡，看得多了就学会了做法。 先把乌骨鸡洗净，切块，然后把鸡块放进沸水中汆烫片刻，再捞出来用凉水冲一遍，放到一旁备用。 接下来就要准备四物了，当归二十克，熟地黄十五克，炒白芍十五克，川芎十克，这便是四物了，他们家的习惯还要添上十克的枸杞。 准备好酌量的材料后，将其放入过滤袋装好，放入炖锅内，再放入鸡块，加水盖过，淋上米酒。等炖熟后，再加上葱姜盐等佐料，一锅四物鸡就做成了。这样的四物鸡具有补血，活血等功效，很适合冬天吃。 安然不是第一次来廖子言家，但这次跟第一次来的心境是不同的，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有想太多，满心都是对廖子言接纳她留宿的感激，而这一次，她却感觉有一点紧张。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廖子言从厨房走出来，顺势在安然身旁坐下，把一个陶瓷杯递到她手里：“今晚吹了冷风，喝点姜汤，预防感冒。” 安然接过，把杯子递到唇边，啜了一口，立马吐了吐舌头：“好烫。” 廖子言轻笑了一声。 安然转头打量他，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围裙，袖口卷至手肘处，跟平时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截然不同，很有一副居家好男人的味道。 “我突然觉得你好贤惠啊。”安然喃喃道。 “什么？”廖子言偏了偏头，表示没有听清。 安然赶紧摇头：“没什么。” 沉默了半晌，廖子言突然对着电视机皱了皱眉头：“没想到你居然喜欢这种类型的电影。” 安然之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胡乱地调着频道，也没注意电视上演了什么，听到廖子言的话，抬头扫了眼电视，不由愣住了。这应该是某个国外的收费电影频道，男女主角正在床上打得火热，满目香艳的景色，安然刷一下脸涨得通红，快速拿起遥控器换了台。 廖子言看着安然的反应，忍不住从胸腔里溢出一声笑，然后笑意扩张到脸上，接着放声大笑起来。 安然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电视。 廖子言止住了笑，低声说了句：“你真可爱。” 安然不争气地又红了耳根，还是全当没听见。 就在这时，廖子言突然倾身凑近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耳垂，安然触电一般地颤抖了一下，转头看向他，眼神中带着询问和一丝羞赧。 “我一直以为这是耳洞。”廖子言仍旧盯着她的耳垂，声音低沉，像大提琴的音色。 安然若有所思地抚上自己的左耳：“你是说这颗痣？” 廖子言点头。 “很多人都误以为这是耳洞，其实我很怕痛，也很怕流血，所以长这么大，一直没有去打过耳洞。”安然耐心地解释道。 廖子言却没有回答，左手撑着沙发边缘，上身前倾，慢慢凑向她。 安然看着廖子言越来越近的脸，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又上来了，急忙喊了一句：“快去厨房看看。” “嗯？”廖子言身子停顿了一下，尾音上扬。 “万一鸡烧糊了就不好了。”安然弱弱道。 廖子言愣了愣，随即轻笑：“好。” 又把手伸到安然的脸颊上轻抚了一下，说道：“粘上脏东西了。” 说完便起身进了厨房。 安然感觉脑袋有点充血，她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鸡怎么可能煮糊呢？真是要把人笑掉大牙了。而且她刚刚在想什么？她居然以为廖子言要亲她！安然觉得她这个势头很不好，需要立马遏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Chapter 15 廖子言走进厨房，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心跳得很快。 他刚刚看着安然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是真的情不自禁地想吻上去，一想到她就坐在他的家里，坐在他的身边，他的整颗心就完全不是自己的了。 廖子言闭了闭眼，定下心神，把炖着四物鸡的大火调成小火，准备再做一个清炒土豆丝和蟹黄豆腐。 廖子言的厨艺很好，都是这么些年锻炼出来的。小时候姑姑的诊所忙，他经常要自己做饭吃，起初只会做最简单的蛋炒饭，每天都吃觉得腻了，就买了菜谱自己研究，他很聪明，悟性极高，一学就会，渐渐的厨艺就变得很纯熟了。后来出国留学，也是一个人做饭，基本上没有为食物发过愁。 安然坐在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觉得有些无聊，就拿出手机给洛雨发微信。 安然：在干嘛呢？ 洛雨很快就回了：刚吃撑了，现在躺床上敷面膜呢。 安然：刚吃完饭就躺不好，容易长小肚子。 洛雨：我都是当妈的人了，也懒得在乎这些外在的东西，要是我们家老戚敢嫌弃我，我肯定会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安然：哈哈，我看他可不敢。 洛雨：你呢，在做什么呢？ 安然顿了顿，才一字一句打道：我说了你可千万别惊讶，我现在正在廖子言家里。 洛雨：what？！！！吓得我面膜都掉了！我没眼花吧，你说你在谁家？ 安然：廖子言家...... 洛雨：天呐，不是我说，你们这进展也太神速了吧！佩服佩服！ 安然：你在说什么呢，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只是今天立冬嘛，他做了临城的家乡菜请我吃饭，我觉得他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挺不好，就答应了。 洛雨：就这样？ 安然：就这样。 洛雨：太没劲了吧，他就没什么别的表示？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他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动心。 安然想起廖子言之前的言行，不知道该怎么跟洛雨说：我不敢确定...... 洛雨：那就是有了！快跟我说说，他怎么表示的，我帮你分析分析。 安然：我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洛雨：这样吧，明晚咱俩约一约，你再好好跟我说说。 安然：也好，正好我们也有些日子没见了。 洛雨：那就这样，我要看韩剧了，明日再细谈啊。 安然无奈地笑了笑，洛雨这阵子真是中了韩剧的毒了：好。 安然刚放下手机，就看见廖子言从厨房端着菜出来，一股四物鸡独有的香味瞬间萦绕了整个屋子，药材的清香和鸡肉的浓香经过炖煮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廖子言把盛着四物鸡的瓷碗小心翼翼地放到餐桌上，对安然说道：“可以帮我盛一下饭吗？厨房里还有两盘菜，我去端出来我们就可以吃饭了。” “没问题。”安然点点头。 电饭煲就在餐桌上，旁边摆着几个碗和饭勺，安然盛好饭，分别摆到餐桌的两侧，见没有筷子，便转身去厨房拿，正好碰上出来的廖子言。 “怎么了？”廖子言问道。 “我拿筷子。”安然答。 “就在洗碗池边上的餐具架上。” “嗯。” 安然进过廖子言的厨房，记得筷子放在哪，拿了两双筷子后，安然突然愣了愣，这种感觉好奇怪，她跟廖子言两个人居然相处得那么自然，一个摆桌，一个盛饭，跟相处了很久的老夫老妻似的。 “找到了吗？”廖子言在外面问道。 安然赶紧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应道：“找到了，马上就来。” 从厨房出来，廖子言已经坐下了，她把一双筷子递给他，自己坐到了他的对面。 “好棒，没想到你厨艺那么好，看着就好有食欲啊！”安然看着桌上的菜，不禁夸赞道。 廖子言弯了弯嘴角：“是吗，那就多吃点。” “保证一点也不浪费。” 安然先尝了一口蟹黄豆腐，蟹黄肉质细腻，包裹着鲜嫩的水豆腐，爽滑可口，好吃的不得了。 “嗯。”安然忍不住朝廖子言竖起大拇指。 “再尝尝这个。”廖子言用小碗盛了几块鸡肉，又舀了两勺汤，递给安然。 安然接过碗，先喝了一口汤，口感浓郁，嘴里还留有一股药材的清香，又吃了一块鸡肉，肉炖的很烂，而且底料很入味，入口即化。 “廖子言，你确定你之前是去美国留学了而不是偷偷跑去新东方学艺了？”安然抬头看了看廖子言，一本正经地问道。 廖子言被她的样子逗乐了，配合道：“你可别说出去，不然我饭碗要不保了。” “哈哈，那你就去开个餐馆，生意一定火爆。” “那你可要多多捧场。” “肯定会的。咦？你别愣着，也赶紧吃啊？”安然抬头一看，廖子言连筷子都还没动，光看着她吃了。 “好。”廖子言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说真的，你这四物鸡做得真好，有我外婆的味道。”安然边吃边说道。 廖子言噎了一下。 “我是说味道跟我外婆做的很像啦，我小时候回外婆家，我外婆都会给我做很多好吃的，如果碰上冬天，我外婆也会做四物鸡，用那种很老式的炉子，在瓦罐里炖上几个小时，那个味道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安然边吃边描述着。 “嗯。”廖子言应着。 “我外婆还会做那种青团，你知道吗？就是绿色的面皮，里面包着各种各样的陷，有菜的有肉的，特别好吃。” 他安静地听着她讲着自己的故事，他喜欢听。 “还有桂花糕，里面是真的加了桂花，很香很香，我每次都光闻不吃，我外婆就说我浪费。”安然说着说着，低下了头，顿了一会儿，道，“外婆去世后，这些东西我就再也没吃过了。” 廖子言心里一动，他想说，以后我给你做啊，可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我外婆走的那天，我正在中考，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听说她走的时候，嘴里还叫着我的名字。” “外婆会理解你的。”他听着，有些心疼。 “嗯。”安然点点头，低头扒了几口饭。 廖子言给她夹了一些菜，自己一直没怎么吃，却感觉饱了似的。 吃完饭，安然说什么也要她来洗碗，廖子言没办法，只得由着她去。 他看着她的侧脸，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脖颈的曲线柔美，眼眸低垂，睫毛很长，微微颤着，光是看着她，就感觉心里的某个角落被填得满满的。 安然洗完碗，就跟廖子言道了别，回了自己家。廖子言没有留她，这一晚，她肯陪他吃饭，他已经很满足了。 *** 由于前一天晚上失眠，导致这一天安然彻彻底底睡过头了。她生物钟一向很准，所以没有设闹铃的习惯，起床一看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反正已经把一个上午睡过去了，安然索性给叶青青打了个电话，表示要给自己放一天假，嘱咐她打理好店里的事。 安然起床洗漱完，随便做了一碗扬州炒饭当作午餐，想起昨天在廖子言家的晚饭，觉得自己过得真是粗糙。 吃完饭，安然去了趟超市，添置了一些生活用品。 回家的路上路过z大门口，不仅人多，车也多，熙熙攘攘的，比往常热闹得多。 安然有些疑惑，抬头一看，只见校门楣上挂着一个巨大的红色横幅，写着“一百一十五周年校庆”的字样，怪不得人那么多，应该是有很多校友回访母校了。 z大在国内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名校，历史悠久，底蕴深厚，历史上出过许多杰出的人物，这回一百十五周年校庆校方也很重视，搞得很隆重，邀请了各届校友和兄弟院校的人士。 校门口立着的一面海报墙吸引了安然的视线，右下角写着的优秀校友代表发言的名字中，有廖子言。 安然有些吃惊，原来廖子言也是z大毕业的。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很想看一看在台上发言的廖子言是什么样子，是沉着淡定，还是意气风发，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着她的脚步。 心随意动，安然拦住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问道：“同学，请问你知道德政楼的报告厅怎么走吗？” “你也要去听优秀毕业校友的讲座吗？我也正好要去，一起走吧。”女生一脸热情。 “好啊，谢谢你。” “不客气，不过你不是z大的？” “不是，我已经在工作了，慕名而来的。” “原来是学姐啊，看起来年纪好小。” 安然在女生的带领下，很快到了报告厅，她们到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前排几乎坐满了人，不愧是名校，号召力就是强。 女生拉着安然坐到了倒数第二排的角落里坐下，皱了皱眉头：“没想到人那么多，只能坐这儿了。” “有座位就不错了，你看他们。”安然指了指身后。 女生回头一看，吐了吐舌头。才一会儿的功夫，最后一排已经坐满了，后排的空地，两边的过道里也站满了人。 大概过了一刻钟，交流会就正式开始了。 主持人应该是一个在校学生，一个男孩子，个头中等，看上去很有书卷气，讲起话来铿锵有力，语气也控制得很得体，且举止礼貌大方，给人的感觉很好。 发言的优秀代表要么是业界精英，要么在学术上成就非凡，其中不乏善于演讲，语言功底很好的人，偶尔的几句幽默话语，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但也有个别精英老生常谈，满口教育之词，让人听得昏昏欲睡。 而这一切，安然都没有太过注意，她的注意力只在一个人身上。 报告厅的座位是从前排到后排呈阶梯式的，从安然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坐在第一排的廖子言。他穿着一套黑色西服，头发好像剪过了，更短了一些，显得更加清俊精神。安然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的侧影，脊背一如既往的挺得笔直，两腿交叠，一手靠着椅子扶手，一手自然地搭在腿上。 当主持人说道：“接下来这位校友，相信一上场就会收获现场无数女同学的尖叫。因为他不仅长相英俊，且成绩斐然，本科期间便在国家级别的学术期刊上发表了数篇论文，并数次赢得国际比赛的大奖，后以全额奖学金赴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深造，并以优异的成绩取得工程和计算机双硕士学位。现在，请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有请我们零六届的校友，廖子言！” 安然的心不自觉地绷紧。 Chapter 16 廖子言站起身，步履从容地走上台。 原本安静的观众席顿时响起一片议论声，还有惊呼声，尖叫声，甚至有人直接大声喊了一句“帅哥”。 这次来听交流会的以女生居多，听了那么多叔叔级别年龄的人发言，突然来了那么一个年轻英俊的大帅哥，女生们纷纷不淡定了。 “唉，学姐，你觉不觉得这个学长长得好帅，天吶，我们年级怎么没有那么极品的男人！”身旁的女生激动地拉了拉安然的衣袖，语气中是难掩的兴奋。 “嗯。”安然勾了勾唇角，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 “各位来宾，各位同学，大家下午好。” 廖子言一出声，台下瞬间安静了很多，但还是有一些窃窃私语声。 “连声音也那么好听。”安然身边的女生喃喃道。 廖子言的声音本就低沉清润，很有磁性，从话筒中传出来，增添了几分厚重的质感。 廖子言朝观众席微微颔首，微笑着扫了一下众人，开始了他的讲话：“很荣幸今天能够站在这里，同之前的几位校友相比，我的资历是最浅的，与其说是发言，不如说是分享一些我的见解与想法。如大家所知，我是学计算机的，我在美国留学过，如果你问我，在美国，我看到了什么？我会告诉你，我看到的不是碧瓦辉煌的高楼大厦，不是繁华喧嚣的卖场酒吧，当然，更不是金发碧眼的街头女郎。” 台下群众被引得一阵哄笑。 “我看到的是，是强大到可怕的科技，他们把技术运用到极致。我们的世界，我们的国家正在快速改变，我们的科技发展也非常迅速，但大部分人不知道it是什么，不知道真正的互联网是什么。” “it科技和数字技术，这不仅仅是不同的技术，而是人们思考方式的不同，人们对待这个世界方式的不同。我们不知道世界三十年后会变成什么样，我们不知道数据在三十年后会长成什么样——但是我们相信，整个世界在三十年后会大大改变，就像几十年前的第一次、第二次技术革命那样。如果第一次和第二次技术革命释放了人的体力，那么这一次技术革命释放的是人的脑力，而主宰这一次变革的，是科技！而科技和数据，决定着我们未来的样子。” 台下彻底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在讲话。 “但是今天，我不是来跟大家谈科技的，我是来跟大家谈梦想的。没错，就是梦想。我们在一个创新，雄心，发明和创意的伟大时代，我相信每个人都在非常努力地工作，实现他们的梦想。今天我们看到了真实世界的工人，卡车司机和游戏玩家，所有这些人在过去，是不可能利用科技实现他们的梦想的，但今天，数据让一切成真。” 他的语速不快，节奏把握得很好，声音不大，却很有力度。 “但我强烈地相信，不是科技改变了世界，是科技背后的梦想改变了世界。如果是科技改变了世界，那么现在我不会站在这儿，我可能在美国的某栋高楼里，没日没夜地敲击着键盘，为资本主义卖命。但是我今天站在这儿，就是想告诉大家，我们不能没有梦想，而我们的梦想，也是我们国家的梦想。人不应该忘本，美国梦是个人的，是自我的，而我们的中国梦，关乎着民族的呼吸。” 廖子言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已经错过了第一次和第二次技术革命，这一次，我们必须奋起直追，用我们发展起来的强大的科技和数据，让世界听到我们的声音，当资本主义用科技的网罗对准我们时，我们可以无所畏惧，并予以回击。 “最后，我想说，同学们，这是一个属于未来的世界，也是一个属于年轻人的世界，而未来，属于你们！” 末了，廖子言道了句谢谢，对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片刻的死寂过后，掌声如雷。 “天呐，简直说得太好了，我的新一代男神诞生了！” 安然的袖子快要被身边的女生扯破了，但是她无暇顾及。此刻的她，看着台上的人，几乎要热泪盈眶，他现在的样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大，耀眼，他就那么昂首挺胸地站着，不卑不亢，从容淡定。她强忍着冲上前去的欲望，整个人在微微地颤抖。 “廖学长的发言堪称振聋发聩，相信大家都很有感触。接下来照例是提问时间，有哪位同学有什么问题要问我们的廖学长的吗？”主持人拿起话筒问道。 一个穿着深蓝色夹克，戴眼镜的男生率先站了起来：“廖学长你好，我是你的直系师弟，今年大二，我从进校以来就经常听到学院的老师提及你的名字，我非常地仰慕你。” “谢谢，我很荣幸。”廖子言礼貌地对他颔首。 “我知道mit（麻省理工学院）的计算机专业在美国是最顶尖的，它也是我一直向往的学府，我想知道如果要申请的话是不是很困难，另外对成绩和专业水平方面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吗？” “申请竞争激烈是必然的。但mit看重的并不是申请者的gt，而是申请者的学术研究背景。如果你在这方面有突出的表现或者有一个很好的潜力，符合学校教授的研究方向，拿到offer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廖子言的食指几不可见地敲了敲话筒，“加油，我们z大的学生不会差。” “谢谢学长，我会努力的。”蓝衣男生激动地点了点头。 一个高个子，长发披肩的女生立马举着手站起来：“廖学长，我不懂计算机，但是我觉得你长得好帅啊，请问你有女朋友了吗？” 女生的话音一落，台下立马一片起哄声，大学生果然是最敢八卦的群体。 廖子言略微愣了愣，随即摇摇头：“没有。” 起哄声更明显了，女生更加大胆道：“那意思是我们还有机会咯。” 廖子言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时不知是谁突然问道：“廖学长，你在美国发展得那么好却选择回国，除了你说的中国梦，还有别的原因吗？” 廖子言眸光动了动，沉默了片刻，道：“因为一个人。” “是一个女人吗？”那人追问。 “是。” “你爱她吗？” “我很爱她。” 安然的心突然凉下来，有点失落，原来他已经有爱的人了，还是为了她回国的，觉得这两天的自己有些可笑，一个人在那里自作多情。 “我仿佛听到了现场众多女同学心碎的声音。”主持人适时地活跃气氛，“我再代替大家问一个问题，你爱的人知道你那么爱她吗？” 廖子言的眼神里有一闪而逝的落寞，半晌，才勾了勾唇道：“当然知道，我的姑姑也非常爱我。” “啊！”现场顿时一片唏嘘。 主持人立马见机行事打圆场：“看来廖学长是跟我们开了个玩笑，女同学们你们还有机会啊！由于时间有限，大家还有什么问题私下可以跟学长沟通，我们接下来还有更多精彩的内容。” 安然没有听接下来发言的人讲了什么，一直在琢磨廖子言说的话，他说得亦真亦假，她搞不懂那个女人真的就是她姑姑呢，还是另有其人。 安然琢磨了好一会儿，突然打住了。她这是在干嘛，怎么跟个敏感的小女生似的把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咀嚼上半天，廖子言又不是她什么人，她何必想那么清楚。她又不喜欢他，对，她不喜欢他！他爱为谁为谁去。 安然强行让自己想通以后，感觉心里不那么堵了，舒畅多了。她觉得这个讲座再听下去意义也不大，便跟带她来的女生道了个别自己先走了。 安然拎着购物袋，一个人走在z大的校园里。 校园里很热闹，庆祝的氛围很浓，各处都是学生摆的摊点，还有不少穿着各种组织会服□□的队伍。 安然走着走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手肘，手一松，购物袋便被甩到了地上，东西都洒了出来，安然赶忙蹲下身去捡，人那么多，一会儿被人踩到了就不好了。 “我跟你说过几遍了，我不喜欢你，你怎么那么烦人呢？”头顶传来一个男声，语气当中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紧接着又响起一个娇娇柔柔的女声：“我只是担心你的伤势而已啊！” “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担心，拜托，你也不是我什么人好不好！” “可是我那么喜欢你，你就不能看我一眼吗？要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 委委屈屈的，真是我听由怜。安然笑了笑，没想到捡个东西，还撞上一处女追男的戏码，女主角也是够俗套的，居然用上了八点档的经典滥台词，这个时候男主角应该回一句—— “你没有哪里不好，你很好。” 果然不出所料，安然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生活整的跟偶像剧似的。 “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男生的声音透着一股疲惫和无奈，“所以我拜托你别再纠缠我了。” “你骗人。”女生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没有看见你跟哪个女生走得近过，你是故意敷衍我才那么说的。” 安然觉得听够了，一点新意也没有，东西也收拾好了，站起身准备若无其事地走人。 “宋安然？”安然的手腕突然被一把扣住。 安然抬头一看，刚刚肥皂剧的男主角居然是江一凡，而现在他正一脸惊喜地注视着自己。 安然刚想挣脱，却被江一凡一拉，拉到了他的身边，对刚刚那个女生道：“这就是我喜欢的人。” 女生看着安然，一脸的不敢置信，泪花在眼眶里打转，真是我见犹怜。 “不可能，我从来没见过她！你骗我的对不对？” 安然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明白过来江一凡的用意，是拿她作挡箭牌了。不过也难怪，眼前这个女生长得确实挺漂亮，娇小柔弱，但是黏人的功夫实在是炉火纯青，且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透露着八点档肥皂剧的气息，要是她也受不住。 “你确实没见过，她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就是因为她比我大，接受不了姐弟恋，所以迟迟不肯答应我。我的话就说那么多，你爱信不信，总之别再缠着我。”江一凡说完，拉着安然就走。 女生没有再跟上来，不过刚刚看着她那一张要哭出来的脸，安然还是有点于心不忍的。 “喂，你对人家小妹妹是不是太狠心了一些。” 江一凡放开安然的手腕，转头看她：“你觉得我太狠了？你去试试一学期每天被人跟在屁股后面甩也甩不掉说什么都没有用的感受就明白了。” “好吧，我不清楚情况确实没资格评判别人。”安然点点头，她还没那么圣母，本来就只是调侃一下。 “不过你怎么会在我们学校？不会是来看我的吧？” 安然白了他一眼：“只是路过看到校庆所以进来转转。” “我还以为你是来关爱我这个伤残人士的呢。”江一凡举了举自己的右手，故作一脸失望道。 安然这才反应过来他手上有伤：“对哦，你伤势怎么样了？” “这点伤根本不值一提。”江一凡无所谓道，“只是打起游戏来不太给力，很不爽。” “你呀，就知道打游戏，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还是要以学业为重。”安然颇为语重心长道。 “你说话怎么跟个小老太婆似的。”江一凡笑了笑，“我说你为什么就认定我学习不好了？” 安然撇了撇嘴：“难不成很好？” “跟我来。”江一凡不由分说地拉起安然的手腕，“我还真得为自己正正名了。” 安然被江一凡一路拉进一栋灰色大楼，穿过大厅，在一个大型公告栏前停了下来。 “你自己看，信息院，一等奖学金获得者，江一凡，看清楚了吗？”江一凡两手插着口袋，一字一句道。 安然定睛一看，一等奖学金的三个人名字里第二个就是江一凡，没想到他真的没有讲大话。 江一凡看着安然的表情，得意地弯了弯嘴角：“其实我原来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名利上的东西，那点钱对我来说也算不了什么，但是你居然质疑我的能力，我怎么就那么不爽呢。” 安然转向江一凡，满脸堆笑：“好，是我错了，我服，我道歉，您学习娱乐两不误，真是太厉害了！” “那是，智商高，天生的。”江一凡一点也不谦虚地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要是再多分一点心思给学习，我怕这次得国奖的那个家伙马上就地位不保了，我还是给他留点面子，人家那么努力也不容易。” 安然无语了，江一凡这个小孩真是一点也不知道谦虚为何物。 Chapter 17 “江总，您出资建设的新的机房已经完成了，您要不要去看一看？” “好啊，那就劳烦何院长带个路。” “江总，您这些年来投入了大量资金在本院的建设上，我代表全院师生对您表示诚挚的谢意。” “何院长说的哪里话，作为一个人民企业家，理当懂得回馈社会，大学生是当今社会的新生主力军，投资于教育事业就是造福社会，这是我一直以来坚信的理念。更何况我本身就是搞计算机这方面的，出于私心，才特别关心贵院的发展，希望贵院在何院长的带领下越来越好才是。” “何某定当竭尽全力，这边请。” “好。” 江佑荣在何达的带领下来到z大信息院院楼，恰好撞见从门口出来的江一凡和安然。 “爸？”江一凡在这里见到江佑荣，感到有些吃惊。 “小凡。”江佑荣冲江一凡点点头，“我跟你们何院长来看看新落成的机房。” “院长好。”江一凡朝何达问了好，又对江佑荣道，“您看，我先走了。” 说完便径直走了出去，安然赶紧跟上，但是心里不免有些纳闷，他们父子俩怎么感觉起来有些疏离。还有江一凡他爸看起来怪眼熟的，电石火光之间她突然想起一个人，对了，廖子言他们公司的老板，上次在周年庆晚会上看到过，再联想到江一凡也出现在那个晚会上，就更加不会错了，没想到这个小屁孩还是个富二代，不过好在没有一些富家孩子的骄气，人还是很不错的。 “何院长，我儿子最近在学校表现怎么样？”江一凡走了后，江佑荣问何达。 “江一凡这孩子，非常聪明，是一个特别好的苗子，成绩也一直很优异，但就是有老师跟我反映过他学习态度好像不太端正，不过也有可能是误会。” “小凡个性是贪玩了点，还请何院长多关照一些。” “那是一定的。” 其实江佑荣心里清楚，江一凡没把心思全部放在学习上，而且迷恋网络游戏，要不是靠着点小聪明成绩没落下去，他是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久的，但是公司最后终究是要交到他的手里，他这样散漫的性子是不行的，如今不得不对他施加一点压力了。 *** “没想到你居然是风华科技集团的少爷啊，看不出来嘛，你隐藏得够深的。”安然打趣道。 江一凡把脸凑近她，怪声怪气道：“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钓到了一条大鱼？” 安然白了他一眼：“没个正经。” “冤枉啊姐姐，我是说你帮了我两次，又知道了我是个有钱人，正常人都知道可以狠狠宰我一顿啊！”江一凡睁大眼睛看她，一脸无辜。 “有钱也是你爸的钱。”安然毫不客气道。 “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 “什么？”安然不解。 “一般人知道我的身份，都会觉得我是个富二代，有钱人，总是把我跟我爸捆绑在一起，说起我不会再说江一凡，而是江佑荣的儿子，你是第一个说我爸的钱不是我的钱的人。”江一凡看着安然，眼睛亮晶晶的。 “其实，我也觉得你是富二代......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就是你，你的人生不该笼罩在你爸爸的光环下，只要你愿意努力，你也会很棒的，甚至超过你父亲，我相信。” “谢谢你，我很感动。”江一凡觉得自己身上的某个机关被安然的话触到了，突然有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安然笑笑，“我不知道该不该问啊，感觉你好像跟你爸的关系不是那么好。” “嗯。”江一凡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他太以自我为中心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孩子真正想要什么，他总是习惯安排别人的人生。” “或许，你误会他了呢，毕竟没有一个父母不是为自己孩子好的。” “误会他？”江一凡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只要一想到......算了，你不懂。” 他闭了闭眼，没有再说下去。他不说，安然也没问。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学校大门口。 “我要回家了，你一会儿有课？” 江一凡摇摇头：“我还欠着你一顿饭呢，不对，你今天又帮了我一次，那就两顿了。晚上一起吃饭吧！” “可能不行，我今晚有约了，下次吧。” “那好吧，随时恭候您的召唤。”江一凡调皮地炸了眨眼。 安然笑了笑，跟他道了别。 这时，洛雨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安然，今晚我们家老戚和戚洛都不在，你过来我家吃饭吧！” “可以啊，不过我先要回趟家。” “太棒了！安然，我想念你做的红烧排骨了。”洛雨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 安然笑，看来今晚请她过去主要目的是让她做饭，洛雨这个对做饭一窍不通的人，戚唯声不在家她就只能吃方便面。安然的厨艺虽然不及廖子言惊艳，但也还不错，对洛雨来说，称得上是人间美味了。 “好好好，我一会去超市买点食材带过来。” “么么哒，那我在家等你，你快来哦！” “嗯。” 安然收了线，回到家，把买来的东西一一摆好。 洛雨家在市区，从安然家开车过去，不堵的话也要二十分钟，便只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 “安然，你来啦！” 安然刚按了门铃，洛雨就很快开了门，笑脸相迎：“你辛苦啦，来来来，东西我拿就好。” 安然把手上的食材交给洛雨，换了鞋进屋。 洛雨家安然很熟悉，她家的厨房她更熟悉。一般戚唯声不在的时候，她基本都会来她家给她做饭。 安然很快就做好了晚饭，三菜一汤，一个红烧排骨，一个肉末茄子，一个清炒小白菜，外加一碗西红柿蛋花汤，普通的家常菜，卖相却很诱人。 “安然，有你这样一个好闺蜜，我洛雨真的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洛雨一边吃着饭，一边感叹道。 “我看你有戚唯声这样一个任劳任怨的好老公才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吧。” “哈哈，你说得也很有道理，我觉得我上辈子和上上辈子肯定都是一个大善人，今生才让我遇到了你们俩。” 安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什么时候那么迷信了。” “人一旦上了年纪，都会想得比较多。”洛雨老神在在道。 “吃你的饭吧。” “哦。” 吃完饭，洛雨收拾了一下碗筷，堆在洗碗槽里就算完事了，安然实在看不过去，就过去全部洗了，顺便把厨房收拾了一遍。 “我真的不知道戚唯声平时都是怎么忍受你的。”安然对着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的洛雨，感觉非常无奈。 “他都取了我这么个温柔可人又美丽大方的老婆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至少我上得厅堂啊。” 安然无奈扶额。 不过洛雨确实是个标准的美女，高中的时候追她的人就排成了长队，校内校外的都有。如今嫁了人，生了孩子，而且经常窝在家里，不做运动，吃吃喝喝，身材还是保持得很好，没有一点发胖的迹象，不知道有多少女性羡慕嫉妒恨。 洛雨突然坐了起来，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冲安然道：“快过来，跟我聊聊昨晚什么情况，还有你跟廖子言到底怎么回事。” 安然洗了手，用干毛巾擦干，便坐了过去。 “我自己也不知道算怎么回事，就是感觉他对我很好，有些举止已经超出了对朋友的好，我有时候甚至觉得他好像喜欢我，但有时候又觉得不是，我不敢确定。” “具体怎么样的，说来听听。” 安然把烟火的事还有这两天发生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洛雨，眉头微皱：“你说是不是我想多了，误会了？” 洛雨沉思了一会儿，道：“按你说的，他不可能对你没意思啊，我觉得你想的没错。” “可是我认识的时间不长，才一个多月吧，他怎么可能那么快喜欢上我。” 洛雨恨铁不成钢地捏了捏安然的脸：“我说我的安然大小姐，你怎么对你自己那么没自信！你看看这清透的气质，你看看这小模样，你看看这水嫩嫩的皮肤，你看看......好吧，胸是小了点。拜托，你这型绝对是男人的最爱。” “可是说起来也没什么人追过我啊。” “天呐，你不知道高中暗恋你的人一大把？那时候是你自己光芒太盛，成绩好又高冷，他们觉得在你面前自惭形秽，所以才不敢追你好吧！” “是吗？”安然若有所思，“看来是我条件太好了？” 洛雨感觉这话自己没法接，果然，安然骨子里还是深度自恋。 “所以我觉得这廖子言肯定喜欢你，说不定高中的时候就暗恋你了。”洛雨笃定道。 “高中？”安然看着洛雨，眼里写满了惊讶。 “你不知道他跟我们同校，也是一中的？” 安然愣愣地摇头。 “他没跟你说过？” “没有。” 洛雨托着腮，感觉自己内心隐藏的福尔摩斯力量在慢慢觉醒。 “我觉得吧，他没准儿就是高中就默默喜欢你了。你不是说他说过自己是为了一个女人回来的吗？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你！你看，你去了美国，他紧接着就去了美国留学。你回国了，他也回来了。回国后又恰巧住在了你对面，又一次次帮你，对你关怀备至。我的天吶，廖子言居然是那么一个深情的男人，安然你可要把握住呀！” 安然被洛雨这一番自说自话逗乐了：“你也太夸张了，我高中根本就没有见过他，而且，暗恋，廖子言这样的人，我觉得不可能。” 安然想起今天下午廖子言站在台上的样子，那么自信，那么从容，那么意气风发，这样优秀而骄傲的男人，怎么会暗恋呢。 Chapter 18 “我也是猜的。”洛雨撇了撇嘴，“但我还是觉得廖子言对你有点儿意思，不过话说回来，你对他呢，是什么感觉？” 洛雨的问题把安然问住了，她想了很久，才缓缓说道：“我很感动他为我做的，我一直以为我对他是感激，把他当成朋友。但是这两天，我发现我看到他心跳居然会加速，看到有他的演讲我会不由自主地想去看，别人夸他，我会莫名其妙地开心......我现在，已经理不清我对他的感觉了。” “安然呀，我看你是真的坠入情网了。”洛雨拍了拍她的肩，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枉她之前给她张罗着相了那么多场亲，看来的缘分的事情还是不能强求，你看，这不就来了，还来得那么快，那么猛。 “真的吗？”安然喃喃道。 “你就是太久没有谈过恋爱了，才会那么迟钝，不明白自己的心。”洛雨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不对，你是根本就没谈过恋爱吧！单恋宋若单恋了十多年，大学好不容易接受了那个叫金什么的，就是那个韩国人，你说什么对他没感觉，不想耽误人家，交往了一个月不到就分了。现在想想，安然，你的情史真是匮乏得可怜啊！” “我喜欢上廖子言了啊。”安然似乎没有听到洛雨说的一堆，自顾自说道。 洛雨脸色突然一变，凑近安然：“不过，安然我问你，你老实跟我讲，你现在对宋若，还有特别的感觉吗？” 安然眸光闪了闪，隔了好一会儿，低声说道：“我现在，只当他是哥哥。” “那就对了。”洛雨松了一口气，“现在你就大胆地去追廖子言吧，我跟我们家老戚都挺你！” “追？廖子言？”安然一时回不过神来。 “对啊，你不是已经发现你喜欢上他了？我跟你说，现在好男人抢手得很，尤其是廖子言这种学历高，工作好，还长得帅的单身男士。” “这样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快什么？别犹豫了。我知道你脸皮薄，没叫你像当初蒋梦漪追宋若那样大张旗鼓地追啊，你就给他一个暗示就好了，廖子言也是个聪明人，没准他真的也喜欢你，那不就成了。”洛雨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忍不住有点小得意，真好，他们家安然终于开窍了。 “哦。”安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晚上安然睡在洛雨家，洛雨的睡相不太好，再加上她脑子里一直在转悠她对自己说的话，很晚才睡着。 早上去店里，安然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扫了一下廖子言常坐的位子，他没有来。 一天下来，她有事没事就会朝那个角落看看，但廖子言一直没出现过。 安然有一点失落，但转念一想，也觉得合情合理。廖子言毕竟要工作，哪有那么多空闲时间来书店，心里觉得释然了一些。 但是接下来的几天，包括周末，廖子言一次都没有踏进过书店，甚至可以说消失得无影无踪，安然早上出门和晚上回家，看他家都是大门紧闭，他就这样干干净净地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 安然开始心烦意乱了，心里甚至隐隐有些怨他，这算什么事，刚刚撩动了别人的心，转眼间就甩手走人了，一个招呼也不打。难道真的是她自作多情了？ 安然拍了拍自己混乱的脑袋，想把里面的杂念统统拍出去。不理她也好，那她也不要再想他，她也可以回复到平静的生活了。 想是这么想的，但是这天晚上当她在客厅听到楼道里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钥匙穿进锁孔的声音时，她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跑着去打开了自家的门。 果然是他，那个消失了好多天的，令安然心烦意乱的人，正背对着她，看着他清瘦而挺拔的背影，安然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廖子言听到身后的声音，很快回过头，只见安然正站在门口。她穿着湖水绿的棉绒睡衣，长发有些凌乱，还是戴着黑框眼镜，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正定定地看着他，眼神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委屈，让他的心不由地一紧。 “还不睡？怎么了？”廖子言放下手中的箱子，转身走向她，眼神里尽是温柔。 安然喃喃开口：“你这几天干嘛去了。” 话一出口她又有点后悔，这话一听就是一直在关注着他了。 廖子言心里一暖，眼角更加柔和：“美国那边有点事，过去了一趟，忘了跟你说。” 安然撇了撇嘴：“你本来就没必要跟我说。” 语气中更多的是赌气的意味，廖子言不禁心神微动。 “以后我出差会提前告诉你，以防......以防你有事找我找不到。” “随便你。”安然有些生硬地说道。 “时间不早了，快回去睡吧。”廖子言语气温和。 “哦。” 安然呆呆地关上门，但过了一秒又很快把门打开。 廖子言还没有进屋，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她。 “那个......我想说，你明天有没有空，晚上？我想请你吃饭，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感谢你这段时间来对我的照顾，还有多次帮助我，还有你前些日子不是请我吃过饭嘛，我就想说礼尚往来......” 天呐，她罗哩罗嗦说了一堆什么东西，瞥了一眼廖子言，他正耐心听着，安然让自己淡定下来，捋顺逻辑：“就是明天晚上想请你吃顿饭，你有空吗？” 说完，期待地看着他，心里还略有些紧张。 廖子言内心的喜悦难以言喻，但还是为难地皱了皱眉：“可是我明天正好有点事，这几天手头的工作比较多，等我忙过这阵？” 拒绝了，被拒绝了......安然愣在原地，心里凉凉的，呆呆道：“那好吧，等你忙完告诉我一声。” “嗯。”廖子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刘海。 安然只是丢了一句晚安就关上了房门。 回到卧室，她整个人扑倒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蒙住。 真的是，太丢人了！安然从小到大只对一个人主动过，结果摆在那里，这一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再一次主动，居然又被拒绝了，她觉得她的人生一定跟“主动”二字犯冲。她本身就是一个脸皮极薄的人，她决定以后再也不那么冲动了，一定要等着他自己来找她。 廖子言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屋，回想着刚刚安然的模样，有些心神摇曳。没想到去了一趟美国，回来竟然有这样的收获，不禁扬了扬嘴角。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 安然以为这一晚自己又会失眠，没想到睡得极好，一夜无梦，一早醒来神清气爽。 早上到了店里，叶青青看着她，说道：“安然姐你的黑眼圈终于不再那么浓重了。” “嗯，我暂时还不想被送到保护基地。”安然笑了笑。 “看上去心情不错嘛，有什么好事跟我分享一下呗。”叶青青是个很机灵的人，前几天看着安然整个人无精打采，时不时地看一下店里的人，心里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哪有什么好事，我的生活一直都那么平淡且单调。”安然这样说着，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好，平淡一点好。”叶青青偷笑，“我去工作了。” 安然的心情确实不错，以至于她下班后还绕路去了离家蛮远的一家名叫“佛卡时光”的咖啡馆。那里的巧克力慕斯蛋糕是她的最爱，口感很细腻，最重要的是不油腻，事实上安然不怎么爱吃甜食，所以也不怎么吃蛋糕，只对他们家的情有独钟。但是由于隔得远，安然很少去那里，今天不知怎么的，特别想吃。 开车到“佛卡时光”，大约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安然把车停在门口，进了咖啡馆。 “您好，请问需要些什么？”前台的服务员礼貌地问道。 “请给我一份巧克力慕斯蛋糕，还有一杯热可可，打包，谢谢。” “好的，请您稍等。一共是三十八元。” 安然掏出钱包付了钱，心想着这一餐热量可真够大的，不过实在是想吃，没办法。 等待的间隙，安然随意地看了看四周。已经是晚餐时间，咖啡馆里人不怎么多，三三两两的，有几对小情侣在私语着。 突然间，安然的目光在某一处定住了，再也无法移开。 角落里的一男一女并排坐着，挨得极近。女孩的头快要凑到男人的脸，正在说着什么。安然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只能看见她笑意盈盈的脸，长得不算漂亮，但胜在清秀，微微笑着，嘴角有浅浅的梨涡，很耐看。 让安然视线胶着的不是女孩，而是她旁边的男人。虽然只有侧脸，但她一眼就认出来是廖子言。他正歪着头，专心听着她讲话，手还在桌面上画着什么。 也许这样的画面在之前看来她不会觉得有什么，甚至后来见面她还会借此调侃他几句，但自从知道自己喜欢上他了以后，她的情绪就不由自主地被他带动，这样的画面，太过刺眼，她觉得再多看一秒，自己就会忍不住冲上去。 “小姐，这是您的慕斯蛋糕和热可可，请拿好。” “谢谢。”安然接过纸袋，转身快速走了出去。 上了车，安然把蛋糕放在副座上，突然间觉得没了胃口。她忍不住去猜测刚刚那两人的关系，她希望是自己误会了，但究竟是不是误会，谁知道呢？她也拉不下脸去问廖子言，她不觉得自己跟他是可以问这种事的关系。 这件事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安然的喉咙里，拔不出来，咽不下去，难受的不得了。呵，爱情啊，有些人说它甜蜜，而现在，安然只觉得它烦人。只要跟它沾上边，都会让安然无所适从，从前是，现在也是。 她突然有些怀疑自己，她真的可以无所顾忌地去追逐廖子言吗？如果最后的结局不是她所想的那样，会不会再一次变成当年的局面，到最后，又成了她的独角戏，一个人欢喜，一个人悲伤，从头至尾，都是她一个人的幻想出来的画面。如果这样，她又有多少个六年可以走出来。她有点害怕了，此刻的她，站在又一个路口，踌躇不前。 Chapter 19 “evan？你在看什么，有在听我讲吗？”女孩扣了扣桌面，面露不满。 廖子言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你接着说，ivy。” 他在想什么，安然不会出现在这里，这里离家里那么远，怎么可能这么晚了还一个人跑过来，肯定是他看错了。说起来他工作的时候一般不会分心，只是碰上跟她有关的就大打折扣了。 “我觉得我们这个系统还有一些bug，你看......”被唤作ivy的女孩认真地跟廖子言分析着。 廖子言思索了一会儿，道：“好，就按你说的改。” “我好饿啊，我们先去吃个饭吧。”ivy皱了皱眉，道。 “也好。” 廖子言答应着，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安然的脸，昨天那么小心翼翼却又倔强着死要面子地说要请他吃饭，结果被他拒绝了，她会不会生气？应该会吧，毕竟她是个脸皮那么薄的人，肯定会还埋怨上他好几天，再也不会主动跟他提起了，不过没关系，等他完成手头这个项目就去找她，跟她道歉，她脾气那么好，肯定会原谅他的。现在这个点，她应该已经吃过晚饭了吧。 “evan！”ivy提高声音叫了廖子言一声，“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我跟你说的你听到了吗？” “抱歉，你说什么？”廖子言说着抱歉，脸上却没有一丝抱歉的表情。 ivy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说，我们去吃火锅吧。” “火锅？”廖子言闻言皱起了眉头，他一向对于火锅这种把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堆放在一锅红彤彤油腻腻的汤里煮的食物没有多大的兴趣，但令他不能理解的是，居然有那么多人喜欢吃。 “please！我好久没有吃过国内的菜了。”ivy央求道。 “我们可以找一家中餐馆，我知道几家不错的。”廖子言淡淡地建议。 “拜托，火锅才是中国菜的集大成者好吗？精华都在汤里了，我想了好几天了，您就屈就一下呗！”ivy不死心。 廖子言想了一会儿，终于动摇了，点了点头。 ivy开心地打了个响指：“perfect！” 两人就近挑了一家火锅店，由于是饭点，店里生意火爆，等了好一会儿才有座位。应廖子言的要求，两人点了一份鸳鸯锅，廖子言吃清汤，ivy吃红汤的。 “你怎么还是一点辣都不吃啊？”ivy不满道，“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留学生聚会的时候提议吃川菜，你闷闷的不表示反对，结果就着青菜豆腐汤吃了一碗白饭，搞得我们这些无辣不欢的人很尴尬啊！” “我有表示。”廖子言淡淡道。 “你就‘嗯’了一声。”ivy学着廖子言上扬的语调，“我们怎么知道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廖子言不置可否。 汤已经滚了，食材也差不多上全了，ivy兴奋地开始下菜，毛肚，蟹棒，鸭肠，贡丸，肥牛，全是荤菜。别看她人长得娇娇小小的，可是绝对的无辣不欢，无肉不欢。 廖子言眼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 “咦？你别光看着我啊，赶紧下你的啊，不然一会儿都被我吃光了。”ivy瞥了廖子言一眼，他还没动筷子，有些着急。 “嗯。”廖子言这才不慌不忙地在清汤锅的一侧下了几片牛肉，其他的都是素菜。他吃东西比较挑，尤其不爱动物的下水，但这偏偏是火锅几大必备食材，这也是他不喜欢火锅的原因之一。 ivy倒是吃得起劲，虽然吃着菜，话还是停不下来：“对了，你回国见到你的angel没？” 廖子言顿了下，应道：“嗯。” “你跟他表白了？” “没有。” “ohmygod！你平时工作雷厉风行的劲头去哪里了？你回国最大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她吗，你可是抛弃了你美国的金饭碗回来的，不过要不是你回国，我也没有机会代替你顶上去，所以，谢啦。” “不用谢我，你本身就很有能力。” “被廖大工程师夸奖，艾某真是不胜荣幸啊，不过你下次夸人的时候能不能不要那么严肃，笑一下更有诚意啦，smile，懂吗？” 廖子言闻言牵了下嘴角。 “算了，你还是别笑了。” 廖子言没有再说话，低头吃着菜。ivy看着廖子言的样子，慢条斯理，温文尔雅，即使坐在街头最嘈杂嚣扰的火锅店，他也只是清清淡淡的，仿佛置身在一个高雅安静的餐厅里。他的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人无法忽视。当初刚认识的时候，她还以为廖子言是出身优越的富家子弟，后来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在美国读书期间，他都是靠着奖学金和在一些中小软件公司兼职的钱生活，没有向家里要一分钱，日子却过得并不拮据。他平日里话不多，但却合群，跟周围圈子里的人都合得来，且关系都不错。就是这样的廖子言，让她动心过，却一直不敢开口，因为她总觉得他离她有些遥远，甚至于有一些神圣不可触碰。后来知道他的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以后，她也就把这份感情压在了心底，以朋友的身份陪在他身边。 *** 安然从咖啡馆到家，心情一直很低落，蛋糕只吃了一口，就被她搁在了一边。 这时，洛雨发了微信过来：嘿，安然，近况怎样？我是说你跟廖子言，你有表示了吗？他有啥回应？ 安然叹了口气，回复：我昨天开口请他吃饭，但是他说有事，没有答应。 洛雨：也许他真的有事呢，我们家老戚这两天也挺忙的。 安然：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今天在咖啡馆看到他跟另一个女孩在一起，看上去挺亲密的。 安然打下这句话，心里又感觉有点闷闷的。 洛雨：不会吧？！我觉得廖子言看起来不像是这种人啊，也许是他的亲戚？表妹或堂妹什么的？ 安然：我也不知道，也许吧。 安然想了想，又打了一句：我感觉有点累，天一冷就容易犯困，先去睡啦。 洛雨很快回复：嗯嗯，啥都别想了，好好休息。睡一觉，也许他明天就来找你啦。 安然：嗯。 安然睡得迷迷糊糊的，半夜两点就醒了，看见床头手机提示灯的绿光一闪一闪的，迫不及待地拿起来一看，却不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人。 洛雨：我帮你问过我家老戚了，你说的那个女生是不是个子不高，瘦瘦的，短头发，长得挺可爱的？如果是的话就是她了。她叫艾薇薇，是廖子言在美国的同学，也在他之前工作过的那个公司，最近那个公司跟他们有业务上的合作，前段时间廖子言是不是去美国了？也是因为这个事儿。你就别瞎想那么多了，睡个好觉，么么哒！ 安然看完，把手机放到了一边，又躺回床上。 真的只是同学兼工作伙伴吗？可是看他们相处的样子，那么自然，那么和谐，感觉关系很好。 多想无益，还是多睡觉吧，安然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日子又平淡无奇地过了几天，廖子言依旧没有来过书店，他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安然也没有什么机会碰见他。 这天晚上，洛雨打电话过来，说第二天要去东山滑雪，问她要不要去，安然本身就喜欢滑雪，大学还是滑雪社的，想着还能出去散散心，疏发一下近些日子来得郁结，便答应了。 十一月份的东山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远远看过去，白茫茫一片，让人不由想起日本的富士山。 考虑到山上的气温，安然特意带了一件羽绒服，下了车就感到了一股寒意，就把羽绒服穿上了。 洛雨到得早，远远地就看到安然醒目的红色羽绒服，兴奋地朝她挥手。 安然也冲她挥手，加快步伐走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不止洛雨一个人，还有戚唯声和廖子言，包括那天见到的艾薇薇。 安然朝他们笑了笑：“嗨。”算是打了招呼。 廖子言看着她，一袭红衣，站在雪里，不同于平时的素雅，多了一分如火般的艳丽，映衬着她雪白的皮肤，不由地让他想起《庄子》里的一句话：“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 安然感觉到廖子言的视线，飞快地扫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眼睛正带着笑意看着他，她没有理会，径自低下了头。 “这位是从美国来的小伙伴，艾薇薇。”戚唯声热情地介绍。 艾薇薇也立马大方地向安然伸出手，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你好，你就是angel吧！我叫艾薇薇，你可以叫我薇薇或者ivy。” 安然拿下手套，回握了她，自动忽略了她的第一句话：“你好，叫我安然就可以了。” “嗯，安然。”艾薇薇笑着点点头。 寒暄了一会儿，洛雨和戚唯声两人就按捺不住拿起滑雪板冲到坡上去了。 安然感受到廖子言灼灼的视线并没有从她脸上移开，又觉得三个人这样呆着感觉别扭得很，也拿上了滑雪板准备过去滑雪，手腕却被廖子言拉住了。 她回头看他。 “注意安全。”他眉眼间笑意不减。 “嗯。”安然淡淡应道，朝滑雪区走去。 “啧啧，evan，感觉人家对你挺冷淡的啊。”艾薇薇拍了一下廖子言的手臂。 “是啊，可能还在生我的气吧。”廖子言淡笑。 艾薇薇看着他，脸上浮起一抹惊讶：“天呐，你居然还会露出那么温柔的表情，真是让我起一身鸡皮疙瘩。” 说完还很浮夸地抖了抖。 廖子言没有回应，脸色恢复如常，只是眼神定定地望着远处。 艾薇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一袭红衣的安然。她正轻松自如地踩在滑板上，微微弓着腰，两手轻轻一撑滑雪杖，整个人就移动起来，再用力往雪地上一划，就从坡上滑了下来，整套动作干净利落，如行云流水一般。她在雪坡上灵动地滑行着，姿势优美而娴熟，白雪蓝天下，她就像一簇火苗，在自由地飘动着，燃烧着。 “她比照片上更漂亮，而且很有灵气。”艾薇薇看着滑雪场上的安然，说道。 廖子言勾了勾唇：“是的。” “哎呀，我真受不了你，跟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似的，喜欢就上啊，别畏畏缩缩的，这不符合你的风格。”艾薇薇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急不得，得循序渐进。” “你再慢慢循序渐进下去，万一人家哪天就被另一个下手快的抢去了呢，有你后悔的。” 廖子言闻言皱了皱眉。 “好了，先不说这些，难得来一趟，你教我滑雪吧！”艾薇薇有些跃跃欲试，不等廖子言回答，就拉着他往滑雪区走去。 艾薇薇是第一次滑雪，什么都不会，廖子言只能从最基础的走步教起。 Chapter 20 艾薇薇很聪明，在廖子言的指导下练习了平地行走，走路转弯和原地蹬出犁式，很快就找到了感觉，上了初级雪道。 “滑雪时脚要呈八字形，要刹车时就把两块滑雪板交叉，人往前倾，像这样。”廖子言一边说一边示范，“膝盖微微弯曲，双手放在膝盖上，这样就不容易摔倒。如果要摔倒，要注意不要雪杖乱杵或直接往后坐，身体尽量往侧后方摔。” 廖子言交代完注意事项，艾薇薇已经迫不及待了：“快，让我实战一下。” 廖子言把艾薇薇带到雪道最顶端的边缘：“按我刚刚教你的，你先试着滑一下，不要怕摔。” “没问题。”艾薇薇心里想着要领，手杖一撑，慢慢地滑了出去，廖子言则倒滑着跟着她。 艾薇薇一开始还掌控不好身体，摇摆地很厉害，很快就平稳多了。 “啊哈哈，我会了！”她一激动，把滑雪杖用力一撑，整个人飞速向下滑去，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还好这时候她脑子还算灵光，照着廖子言刚刚教她的往侧后方一倒，整个人摔倒在雪坡上。 廖子言赶紧滑到她身边，也没有去扶，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道：“没事吧？” 艾薇薇摆了摆手：“哈哈哈，好爽！” 廖子言颔首：“那就快起来，再试一次，你刚刚太急于求成了，你才初学，不用滑那么快。” 艾薇薇看着他一脸公事公办，认真教学的样子，忍不住恶作剧心起，坐起身，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拉。 别看艾薇薇人小，手劲儿可不小，廖子言没注意，一个重心不稳，就被她拉倒在雪地上。 “哈哈，你也摔了！”恶作剧得逞，艾薇薇兴奋地直拍手，忽地余光瞥到什么，故意凑近廖子言，在他耳边说道，“我觉得你的angel也不像不说的那样对你那么无情嘛。” 廖子言闻言，怔了怔，没明白她话里的含义。 “你看。”艾薇薇努了努嘴，示意他往旁边看。 廖子言顺着她的指示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雪道上，安然正站着，愣愣地看着他们的方向，看见廖子言看过来，很快转过身滑走了。 廖子言感觉心口一窒，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低头对艾薇薇道：“该教的都教你了，接下来你自己练习找感觉就可以。” 说完就轻巧地踩板一划，朝安然的方向滑过去了。 “喂，你重色轻友啊廖子言！”艾薇薇冲着廖子言的背影喊道。 安然一路滑回了休息区，脑海里全是刚刚看到的画面，他耐心地教她，两个人摔在雪地上，玩得很开心的样子，越想越憋气。原本是来散心的，现在一来，更加堵得慌了。 “在想什么？”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安然抬头一看，廖子言就站在她面前，目光含笑。 看见她开心的表情，安然感觉更不舒服了，你既然玩得那么开心还来找我干嘛？ “没什么。”安然低下头不看他。 廖子言心头微动，难道，她是在吃醋吗？他可以这样理解吗？这样想着，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了：“不滑雪了？” “不滑了，滑够了。”安然没好气道。 “我也不滑了，顺便陪你聊聊天。” “不用了，我要走了。”安然突然站起来，脱下滑板，一边摘帽子一边往滑雪场出口走。 廖子言赶紧跟上：“我正好也滑够了，一起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想了想又加了句，“你自己跟他们继续玩吧。” 说完更加加快了脚步往前走，走着走着发现身后没有脚步声了，安然停了下来，一回头，没有看见廖子言，眼前是茫茫白雪，与天际融为一片。 失落感不言而喻，她一边朝自己车的方向走，嘴里一边嘟囔着：“臭廖子言，不理我就算了，我也不理你了。” 安然上了车，系上安全带，正准备发动汽车，车窗被人轻敲了两声。 摇下车窗，见是廖子言，安然撇了撇嘴。 廖子言把一个乳白色玻璃瓶塞到安然的手里，温温热热的。 “刚运动完，喝点热的，暖暖胃，ivy远道而来是客，我不能丢下她，你先回去，我晚上来找你。”廖子言解释着。 “哦。”安然拿着牛奶瓶，没有说其他的话。 “路上小心。”廖子言温和地说了句，便转身走了。 安然打开瓶盖，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感觉一股暖流包围了她。又一口气喝了小半瓶，才拧上盖子，开动汽车。 *** “安然姐，你不是去东山了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叶青青看着安然走进店里，有些惊讶，本来以为她今天不会来了，没想到才下午就回来了。 “嗯，滑够了就回来了。”安然没有说出自己隐秘的小心思。 这时电话响了，居然是好久没联系的苏晓敏。 “喂，晓敏？”安然接起电话。 “安然啊，明天就是我们班的十周年聚会，你还记得吗？”苏晓敏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背景有一丝吵杂。 安然看了看桌上的日历，明天就十二月一号了，1的数字上还画了一个红色的圈圈，写着班聚，是安然怕忘记做的标志。 “嗯，记得。” “是这样的，安然，我学校里突然接了一个教学调研，我现在人不在z市，所以明天不能陪你过去了，我已经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们班长了，他会联系你，告诉你时间地点的，你一个人没问题吧。”苏晓敏的声音中带着歉意。 “嗯，没关系的。”安然应道。 “那好，我这边还有事，就先这样咯。” “好，拜拜。” “拜拜。” 安然挂了电话，打开微信一看，她被苏晓敏邀请进了一个名叫“永远的三班”的群。 群里都是熟悉的名字：李浩，郭丽丽，叶雨希，苏萌...... 安然心情有些激动，不由打下了一行字：大家好，我是安然。 消息一发出，群里就炸开了锅。 “安然！你终于出现了！” “那么多年都没个联系，我们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 “安然你明天来聚会吧！” “你在美国过得咋样，不会乐不思蜀了吧？” “学委你知道吗，你走了以后出现了一匹黑马，顶替了你万年第一的位置。” ...... 安然微微笑着，一一回复着大家的问题，她原本没有想到大家真的都还记着她，还挂念着她，心头泛起一丝感动。 这时班长李浩私戳了她：安然，明天班聚在天一路的花园饭店，中午十一点，一定要来哈，你缺席了那么多年，大家是不会放过你的！附带一个阴笑的表情。 安然回：一定负荆请罪！认罚，认罚！ 又聊了一会儿，安然才下了线。 晚上回到家，安然特意把高一的时候去明湖郊游拍的大合照找了出来，把上面的人都认了一遍，以防到时候认不出人来就尴尬了，不过都十多年了，大家肯定都变了很多，这样也不一定有用。 安然那时候虽然喜爱文学，但读的却是理科实验班，是特招班，高二不用再进行文理科分班，所以高一高二都是一批人，相处了近两年，关系都非常好。 安然正看着高中的老照片感慨万千，门铃响了。 安然心里猜想应该是廖子言，打开门一看，果真是。 “找我什么事？”安然想起这些天的事，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想邀请你明晚共进晚餐，不知道安然小姐肯不肯赏脸。”廖子言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夜晚楼道听起来总是那么醉人。 安然心里一动，但嘴上还是说：“可能不行，我明天有事，比较忙。” 廖子言笑了笑，自知她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上回也是这样，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温温婉婉的安然，还是蛮记仇的。 而安然想的却是，凭什么你可以连着好几天不理我，你一找我我就要答应，太不公平了。 “无妨，等安然小姐忙完了，廖某还会登门邀约的。” “哦。”安然极力抑制住上扬的嘴角，淡淡道。 “那么，晚安。”廖子言突然凑近安然的耳边，语调轻柔。 安然被他呼出的温热的气息弄的耳廓痒痒的，脸涨得通红，一颗心怦怦乱跳，忍不住一把推开他，甩上了房门。 她后背倚靠着门板，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却隔着门，听到廖子言沉沉地笑了，还隐约听到了一句“晚安，angel”。 安然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好像今天上午的时候那个艾薇薇也问过她是不是angel，是在叫她吗？可是她的英文名也不叫angel啊，如果不是在叫她，那又会是谁呢？安然觉得自己又有一些混乱了。 廖子言回到自己家，觉得心情有些出乎意料的好。下午艾薇薇告诉他，不要再等下去了，这已经是最好的时机。但他不确定，是不是可以全部告诉她，是不是可以拥有她，是不是可以不用再像过去的十多年那样在无数个想念她的夜里辗转难眠。他害怕她还没有做好准备，还没有完全确定自己的心意，害怕她会逃避，会拒绝，害怕自己打碎了刚刚建立起来的不错关系。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到书房，抽出书架最上层最角落里的那本书。过去的十几年，不管他辗转了多少个城市，搬了几次家，唯一没有遗落过的，只有这本书。 书已经有些年岁了，页面有些发黄，但是保存得很完好，可见书的主人对它爱护有加。 廖子言翻到最后一页，拿出夹在里面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扎着马尾，笑靥如花。照片的背后，是用钢笔写着的一个英文单词——angel，墨水有些晕染开了。 廖子言看了半晌，又小心翼翼地把它夹回去，合上书本，放到了它原来的位子。 宋安然，你在我的世界已经住了那么多年，那么现在，你准备好迎接我入驻你的世界了吗？ Chapter 21 十月的z市褪去了夏的炎热，增添了一分凉爽的秋意。 一中校园里的随处可见的香樟树依旧郁郁葱葱地矗立着，在空气中慵懒地弥漫着它独有的清香。相比之下，角落里那零星的两棵桂花树，饶是再怎么芬芳馥郁，也显得有些落寞了。 高二年级的教师办公室就在那个角落，窗外便是那两颗桂树。过分浓郁的花香让正站在靠窗的教师办公桌前的少年蹙起了眉头，他向来不喜欢这样浓烈的香气。少年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个子很高，但由于身形过瘦，显得有几分单薄。他站得很直，两手插在校服口袋里，头却微微低着，眉宇间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 “已经有多科老师向我反映过你的情况了，上课睡觉，不交作业，学习态度散漫，你有什么想法吗？”坐在办公桌前的中年女老师语气带着质询。 少年没有抬头，只是淡淡道：“这些都是事实。” 女老师颇有些愠怒了：“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改正？你既然能从临城考到这儿来，说明你确实是有能力的，你脑子很聪明，为什么不知道利用好自己的优势呢？我分析了一下你这次月考的成绩，还有非常大的提升空间。老师还是希望你端正一下学习态度，力争上游，毕竟你家里把你送到这里来也不容易，你不好好读书怎么对得起你父母，怎么改变你的人生！” 又来了，城里人的优越感和自以为是。少年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并没有答话。 “这次的家长会，我会跟你父母好好谈谈。”女老师叹了口气，不准备再继续劝说下去。 “他们来不了。”少年的声音有些过分的清冷。 女老师拧起眉头：“为什么？工作再忙比孩子的学业和前途还来得重要吗？你把你爸爸或妈妈手机号给我，我倒是要问问他们为什么不来。” “我说了，是来不了。”少年顿了顿，又道，“都死了。” 每次换新的班主任他都要解释一遍，真的好烦啊...... 女老师愣了一下，才道：“对不起，老师不知道......” “您有什么话都跟我说就可以了。”少年的脚以后跟为支点，脚尖一下一下地敲着地面，有些漫不经心。 “老师该说的都说了，你回去自己好好想想，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都可以来找老师。” “谢谢老师。”少年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转身跨步走出了办公室，他想他并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终于出来了，办公室里浓烈得呛人的桂花香味简直让他受不了。 校园里很安静，晚自习已经开始了，而他没有朝教室走去，穿过一楼的走廊，径直走向教学楼前面的小花园，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最廉价的牌子，盒子里只剩下寥寥几根。他从所剩无几的香烟中抽出一根，接着，又拿出一个打火机，点着，用苍白纤长的手指夹着，送到嘴边。 他的动作很熟练，也很优雅。他后背倚靠着一棵香樟树，有些懒散，一手夹着烟，一手仍旧插在兜里。吐出来的烟雾在他眼前缭绕，模糊了他的脸，在朦胧的暮色中显出有些病态的苍白。 他觉得这样的时刻，他才最放松。周围的一切都属于他自己，没有人打扰，没有人带着趾高气扬的傲慢打量他，也没有人带着小心翼翼的怜悯抑或是施舍靠近他，就像是，那些所谓的城里人对待乡下人的一贯态度，尤其还是他这样一个无父无母的乡下人。 中考后，他虽然成绩不错，但在地方保护政策严重的z市，没有城市户口的他，依然没有资格在z市的中学就读。姑姑托了好几层关系，才把他送入了全市最好的一中。然而，他自己的意愿本不在此。在这里，到处充斥着浮夸，攀比的氛围，一些优越感强烈的城里学生总是带着高人一等的眼光去打量那些外地来的学生。他感到厌烦，甚至，厌恶。 “哎，你怎么能在学校里抽烟？”一个清亮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属于他的宁静。 他有些不耐地抬头，看见的是一张俏丽的小脸，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澄澈，亮得不可思议，只是这眼神中，含着明显的不满和斥责。他以前抽烟的时候也遇到过几个人，却没有一个像她那么多管闲事的。 他低笑一声，没有多作回应，把烟送到唇边又吸了一口。 “哎，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女孩皱起眉头，“快别抽了，你是几班的，现在不用晚自习吗？” 听着她理直气壮的质问，他终于说道：“这好像与你无关吧。” 话音刚落，手中的烟却在瞬间被她夺了过去，迅速扔到地上，踩在脚底。 他有一瞬的怔愣，下一秒却见她笑着看向自己的身后，声音礼貌而动听：“主任好。” “安然，你怎么在这？”教导主任走了过来，冲她点点头。 被唤作安然的女孩抬了抬手里抱着的作业本：“老师叫我去办公室拿作业本，马上就回教室。” 看着教导主任视线转向他，她又道：“这是我们班同学，我怕拿不了叫他一起来的。” “好，你们快回教室吧。”教导主任说完，就走了。 女孩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他却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她：“你......为什么要帮我？” “别想太多，我只是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抽烟。”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他仍旧靠着身后的香樟，极浅地抿了下唇。安然？她对这个名字有印象，跟他同一级，考试基本上都是年段第一，但他之前并没有关心过，今天才头一回看见她的样子。没想到传闻中的女学霸，不仅挺仗义，长得，还挺漂亮。 他蹲下身，捡起地上被踩灭的烟头，朝教学楼走去，路过垃圾桶的时候，把烟头丢了进去。 教室里很安静，一些不上晚自习的本地通校生已经回家了，剩下的人，要不就是在埋头苦学，要不就躲在书堆后偷偷玩手机。他径直走向最后一排角落里的位置，趴下，睡觉。 一中是全z市最好的学校，学生的刻苦程度和成绩自然也不是普通的中学可比的，当然，除了个别拼爹进来的官二代，富二代。在一群智商高又刻苦的一中学子中，他算得上是一个奇葩的存在。每天过着标准的学渣生活，成绩却没有垫底，只是在中游徘徊。 这天是周六，学校照例放下午的半天假。本地的学生大多数都回家了，留下的基本都是一些回家不便的外地学生，这些人通常都是最勤奋的那一批，基本都会在教室或图书馆自习。 他当然也不回家，但是也不自习，一般都是在寝室睡觉，天气好的时候就在外面找个角落晒着太阳睡。 这天天气不错，他在图书馆后边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背靠着香樟，这里既可以晒太阳，光线又不会太灼热，是他经常选择的地方。 他一条腿屈膝，一条腿在地上放平，双手抱在胸前，闭着眼小憩了一会儿。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的时候，太阳光的照射已经转变了方向。 他抬起头，逆着光，视线被图书馆二楼阅览室的一个身影吸引了，是昨晚那个叫安然的女孩。她正坐在窗边，右手撑着头，左手食指无意识地绕着一缕头发的发尾，面前的桌面上摊着一本书。她的头发不长，只到肩膀，昨天晚上看到她时是扎着的，今天放了下来，柔顺地披在肩上，左侧的头发被捋到了耳后，露出小巧的耳朵。阳光照映着她的脸庞，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衬得她的肤色特别白皙，脸上没有一点瑕疵。她的眼神很专注，没有发现有人在打量她。 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视线直白地从她的额头，眉毛，眼睛，一直滑到鼻子，嘴巴，再到校服领口上方一截雪白的脖颈。他的眼睛由于阳光不自觉地眯了起来，心跳竟微微有点加速，他感觉喉咙有点干，习惯性地去掏校服口袋里的烟盒，脑子里却闪过她昨天说的最后一句话，刚伸进衣袋的手缓缓地抽了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盯着她看了多久，直到她收拾好书本离开，他的视线还直直地盯着二楼的窗户。 接着，几乎是在一秒的时间，他单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掌，迈着大步跑到了图书馆的正门口，正好看见她从大厅里走出来。她没有注意到他，直接从他身旁擦肩而过。他自嘲般地勾了勾唇，她果然不记得他了。 他没有思考，脚步不由自主地跟上了她的，隔着两米的距离，亦步亦趋。他走着，视线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她背着一个浅蓝色的帆布包，拉链上还挂着一个布偶小熊，随着她走动的幅度，轻轻摇晃着。脚上穿着白色的运动鞋，步子不大，频率很稳，走路有极轻微的外八。还有她的头发，被柔风吹得向后翻飞，在阳光下闪着光泽。 一路跟着，就到了校门口，她拿出通校生的记录本给保卫人员检查后，走了出去。 他站在离校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没有继续跟出去，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他感到从心脏传来的悸动。他明白自己此刻的行为和心情代表了什么，只是，这对他来说，并不算是一个好征兆。从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他，居然就在刚刚，怦然心动了。 Chapter 22 接下来的日子一如既往的毫无波澜。他仍旧我行我素，想睡了就睡，睡不着了就随便翻几页书，教室里待得闷了就翘课出去散心。班主任没有再找过他，或许是泛滥了一颗悲悯之心，他懒得揣测，倒也乐得悠闲。 只是渐渐的，他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他经常在下课的时候，从三楼跑到二楼，在三班门口的走廊上倚着吹风，视线却不时飘向靠窗一列的第三个位子，那是安然的位子。在学习氛围浓厚的理科实验班，连课间的教室都安静得可怕，但是她却从不在课间学习。她有时候会从课桌里拿出一些小零食来吃，豆干，肉脯之类的，还有徐记的椰子糖，她只吃那个牌子的那种口味。她有时也会趴着睡觉，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敢肆无忌惮地打量她，看着她闭着的双眼的睫毛，看她红润的嘴唇，还有晶莹小巧的耳垂。她习惯头偏向右侧，对着窗，脑袋压在左手的手肘弯上。 她中午会和朋友一起去食堂吃午饭，她经常买的两样菜一样是鱼，一样是土豆。她尤其爱吃红烧鱼，而各式各样做法的土豆也是她的最爱。食堂的菜选择不多，一条鱼，一份土豆丝一般来说是她午餐的标配。她的吃相很好看，文雅，却不慢条斯理，偶尔会跟身边的朋友讲几句话，但吃饭的速度在女孩子中是算快的。 他把最后几支烟抽完后，便再也没有买过。她不喜欢，他便戒了。偶尔烟瘾上来，他就会去学校的小卖部买一包徐记的椰子糖来吃，后来发现薄荷味的更合他的口味，就改吃薄荷味的，这个习惯持续到了以后的很多年。 周六的下午，安然总会去图书馆二楼阅览室靠窗的那个位子看书，他发现她的这个习惯后，入学以来第一次进了学校的图书馆。他就坐在隔了她三排长桌的座位上，对着她的方向。他一般都是随手从书架上抽一本书，然后坐定，随意地翻阅，当然，目光更多的时候都会投向她。 她看的是自己带的书，一直都是同一本，很厚，他瞥见过那本书的名字——《飘》。她看书的时候很专注，也有小动作，手指会习惯性地去卷发尾，偶尔会拿笔在书上写下些什么。她一般会看到下午三点左右的样子，然后收拾东西走出阅览室。 后来的某一天下午，她突然抬起头看向他的方向，脸上还露出了一个极灿烂的笑容，他的心跳骤然加快，几乎就要以为她在跟他打招呼，一个男生却从他背后走过来，走到她的位子旁，她笑着看她，眼神温柔。他的心跳渐渐恢复了正常。那时他才知道，她每次这个点才走，是为了等这个叫宋若的男生上完课一起回家。 全校几乎没有不知道宋若这个名字的人，他也不例外。宋若比他们高一级，高三年段在周六下午会比高一高二多出一节课，到两点半。 也许每个学校都有一个被追捧的人物，在一中，宋若就是这样一个人。成绩优秀，长相出众，不仅是学生会主席，还是校篮球队的队长。呵，多耀眼的存在。 他不敢猜测他们两人的关系，他也不在乎。他只是仍会在这样的下午来到图书馆，在课间的时候站在她的教室门口，远远地，偷偷地，不动声色地看她。 有人说，暗恋是一片藏在心底的静海深流，波澜壮阔，寂静无声。于他而言，就是如此。 不知不觉迎来高二的第一个期末，他的成绩还是不上不下，她仍旧是年段第一。校门口的公示栏贴着成绩优异者的表彰名单，她的名字在高二组的最顶端，右侧就是宋若的名字。他偶然驻足，看着两个并列的名字，感觉有些恍惚，还有些不是滋味。他承认，他在嫉妒，他始终只是一个无法进入那个世界的外人。 这一个寒假可能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寒假，他经常会半夜醒来，掏出徐记的薄荷糖来吃，然后越发清醒，脑海里满是她的样子，她的一颦一笑。他很想她，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告诉她，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吧。 姑姑的诊所全年无休，他白天会去诊所帮忙，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停止对她的想念，她的身影才不会一直在脑海里萦绕。 让他倍感漫长的寒假终于过去，他从未如此期待过开学。当他看见那个令他日思夜想的身影后，才感觉自己空落落的心被一点点填满。如此的卑微，如此的容易满足。 令他惊讶的是这个学期她改名叫宋安然了，经过状似无意的旁敲侧击，他才知道她的母亲和宋若的父亲再婚了，她跟宋若成了兄妹。但是她却不常跟宋若走在一起了，周六的下午也不再到阅览室等宋若下课。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转变，但是他感觉得出来她的不开心，她的笑脸比以前少了。 他依旧会在周六的下午去图书馆二楼的阅览室，期待着哪天她又会出现。这天下午，她果真又来了。她看上去心情不太好，还是在看那本《飘》，但是看了一会儿就趴在了桌上，把头整个埋在了手臂上，肩膀微微耸动着。 她在哭吗？他心疼地揪了起来，却没有勇气过去安慰她。他找遍了全身都没有找到一张面巾纸，当即跑出了阅览室，到小卖部买了一包纸巾，再上来的时候却不见了她的身影。 眼神瞥见了她位置的桌面上，她的书还静静地躺在那里。是发生了怎样的事，会让她忘记拿走她最心爱的书？ 他走过去，坐到了她常坐的位置上，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本书。打开扉页，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娟秀而不失大气的小楷：安然。 书页有些磨损，可见已经翻过了很多次，字里行间还有她细心写着的注释，有自己对内容的见解，还有有关心情的随笔。 翻到书的最后一页，工整地摘抄着一首诗： 假如爱情可以解释 誓言可以修改 假如 你我的相遇可以重新安排 那么生活就会比较容易 假如 有一天我终于能将你忘记 然而这不是随便传说的故事 也不是明天才要上演的戏剧 我无法找出原稿 然后将你将你一笔抹去 ——致我的维希礼 他知道这首诗，席慕容的《错误》，字字句句不言悲，却字字句句透露着悲伤。不能爱，不能忘，命运的安排本身就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只是这明白，给他的心添上了一层更浓的悲伤。 他把书收了起来，准备下次见到她时再还给她。哪里知道，这一次，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她。这一天后，她再也没有来过学校。 他没有任何关于她的消息，他和她的人生本来就是两条平行线，没有交集。出了这所学校，他便再也找不到她了。于是，他收集她留下来的一切东西，用过的作业本，校刊上发表过的文章，甚至撕掉了荣誉墙上她的照片，当然，还包括她最爱的那本《飘》，所有的一切，他都当成珍宝一般地珍藏。 他开始看她最爱的书，认真地读她的每一条笔记，就像在读着她的心情。 “喜欢他，所以你要努力，把自己变成一个更加优秀的人，优秀到，足以与他并肩，这是你唯一能做的事情。” 他一遍又一遍地读着这句话，怅然若失。他原以为，他永远无法进入她的世界，却不曾想过，她为了走进那个世界，付出了多少努力。而他呢？脆弱的自尊和可笑的愤世嫉俗把他包裹起来，使他狭隘，自甘堕落，所以，没有靠近她的资格。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他变成了另一个人。课桌上那一堆积了灰尘的课本，被他一本一本拾起。他依然不听课，却不再趴在桌上睡觉，把那些他丢下的课程一点点补起来。 他的成绩突飞猛进，让每一个人感到震惊。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他的成绩远甩第二名五十多分，他的名字登上了公示栏的最顶端，那个曾经一直属于安然的位置。 高考，他轻松地拿了全市第一，国内多所著名大学向他抛出橄榄枝。他毅然选择了z大，既然不知道她在哪里，他就在属于她的城市等她好了。 在大学，他成了风云人物，比曾经的宋若，还要耀眼，他的专业水平已经到了连教授都叹服的程度。他参加各种学术活动，各种体育活动，全方位的发展，他变得越来越优秀，而这一切，她都没有看到。 在一个极偶然的情况下，他知道她去了美国，他开始申请美国的大学，她所在的地方，总是对他有一股强大的牵引力。后来，他如愿去了美国，一个东北部的城市。然而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哪座城市，美国那么大，人那么多，他从来没有遇见过她。 在美国工作了两年，他决定回国，回到z市，回到那个有着她的记忆的地方，继续带着渺茫的希望等待。 或许是上苍眷顾，他终于再一次遇见了她。她变了不少，戴了眼镜，一开始，他根本不敢确认那就是她，他害怕希望过后，会带来更大的失望。后来戚唯声给他打电话叫他帮忙，当得知帮助的那个对象是叫“宋安然”后，他沉静了十二年的心瞬间狂跳到快要爆炸。他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他说的书店，再次看见她的第一秒，他就知道，他再也无法沉默地等待下去了，无法再满足于远远的观望，他想要拥有她，想要抓住她，这一切凝成一股强大的欲望，充斥着他的大脑和心脏。 他听见脑海里有个声音在说：廖子言，你的心已经不属于你自己了。 Chapter 23 这一天天气特别好，安然早上起来，一拉开窗帘，阳光便泻进来，撒了满地，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自然而然地忽略了空气里的寒意。 天气好，连带着安然的心情都好起来。 “咦？安然姐你今天没戴眼镜哦！”叶青青一看见安然，就问道。 “嗯，戴了隐形眼镜。” “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事？” “今天中午有我们高中班级毕业十周年的聚会。”安然早上出门特地取下了框架眼镜，方便高中的老同学认出她来。 “切，我还以为你要去约会呢。”叶青青眨了眨眼。 安然却一本正经道：“没错啊，是约会，上个月就约好的聚会。” 叶青青咧了咧嘴：“安然姐，其实你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差不多到了中午十点，安然离开了书店，驱车前往花园饭店。 其实从安然这书店到天一路最多只要半个小时的车程，为了避免堵车，安然还是保险地提早了一个小时。 车开出繁华的毓湖区，是一段空旷的小路，路上没什么人。 安然一眼就注意到一个老奶奶坐在马路边上，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由于之前频繁曝出的老人假摔讹人的新闻，安然多少对这样的事有些防范心理。她想了想，打开了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把车停在了路边，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老奶奶，您怎么了？”安然与老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关切地问道。 “出门买菜，不小心扭了脚，人老了，不中用了。”老人回，眉头紧紧皱着，额上还挂着密密的汗珠。 说完，又叹了口气道：“我在这儿坐了半天了，路过的人没有一个敢来扶我的，甚至看都不看我一眼，出门急又忘了带手机，联系不到人，唉。” 安然瞥见老人的脚踝，确实肿起来一大块，情况不像有假，也忍不住焦灼起来，来不及仔细思虑，立马拨了120，详细地描述了一下所在的位置。 安然打完电话走到老人跟前，蹲下身：“奶奶，是这样，我不知道您伤得怎样，不敢贸然扶您起来，万一动到哪里更严重了就不好了，我现在已经联系了医院，救护车很快就来，我陪您在这儿等吧。” “诶，好好好，小姑娘你人长得好看，心地又好，一定会好心有好报的！”老人感激地点头。 安然笑了笑：“这是应该做的。” 想了想又问：“奶奶，我帮您联系一下您的家人吧，你记得您孩子的电话号码吗？” “我儿子工作忙，还是不要打扰他了，我记得我孙儿的手机号，他今天来看我，现在就在我家里，姑娘你帮我打个电话叫他过来吧。”老人说道。 “好，我直接让他去医院等着吧，行吗？” “好好。” “那您报号码吧，我帮您打。” 安然按照老人报的号码拨了出去，很快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请问是李淑珍奶奶的孙子吗？” 对方隔了好几秒才回：“我是。” 安然忙道：“你奶奶刚刚在路边摔倒了，我叫了救护车，你一会儿直接去z大附属医院接她吧。” 对方又是长久的沉默，而后幽幽地抛出一句：“你该不会是骗子吧？” 安然愣了一下，顿时感觉胸口涌上一股气，直接把手机递给老人：“奶奶，您孙子要跟您说。” 老人接过手机：“凡凡啊？对，刚刚不小心摔了一下，是个好心姑娘帮了我，没事，不严重，别担心，啊。好，好。” 老人说完，把手机递还给安然。救护车也正好到了，医护人员把老人抬上了车。 “奶奶，您孙子应该很快就到医院，我一会儿还有事，就不陪您去医院了。”安然看了看时间，对老人道。 “诶，好，谢谢你啊姑娘！” “不客气，您下回当心点，再见。” “好好，再见。” 安然跟老人道了别，就继续上路了。 江一凡接到电话后急忙打了个出租车赶到医院，李奶奶的脚伤已经处理好了，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休息。 “凡凡，你来啦。”李奶奶看到江一凡，忍不住坐了起来。 江一凡坐到病床边上，故意作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我说奶奶，您这是去买菜啊，怎么买到医院来了。” “这不是老眼昏花了嘛，没看到路边有个大石块，就被绊了一下给绊倒了。”李奶奶认真地解释。 江一凡拿了一个枕头垫在李奶奶背后，让她坐得舒服点，嘴上却道：“您下次出门最好带上您的老花镜，可别再摔了这儿磕了那儿了。” “对了，今天还好有位好心的姑娘给我叫了救护车，不然我还不知道要在马路边坐多久。” “您自己不是有手机吗？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江一凡皱了皱眉。 “出门忘记带了，下回一定记着。”李奶奶想了想，突然道，“哎呀，我忘记叫那姑娘留个联系方式了，真该好好谢谢人家。对了，她刚刚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你那里有她电话，你给我，我要亲自谢谢她。” “行了，人家也许还没放在心上呢，您就别操这份闲心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奶奶教你的你都忘记了？” “好好好，一会儿回去给存您手机上。”江一凡没法，只得答应。 “这个姑娘啊，心地是真好，长得还特别像我们梦梦。”李奶奶叹了口气。 李奶奶口中的梦梦叫江一梦，江一凡的亲生姐姐，不过早在五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像我姐？”江一凡疑惑道。 “嗯，跟你姐那时候一模一样，鼻子嘴巴特别像。” 江一凡突然灵光一闪，用刚刚的号码搜了一下微信，果然绑定着安然的微信。他就觉得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再加上奶奶说的像他姐，一下就联想到了她，没想到还真的是。其实江一凡第一次在z大的操场上见到安然，就觉得她跟江一梦长得像，所以才忍不住上去打招呼。 看来，他又欠了她一顿饭。 到了花园饭店，安然找到之前订好的包间，正好十一点零一分，还好，没有迟到太久，刚刚在路上的时候班长李浩已经打电话来催过了，第一次聚会就迟到，安然觉得很是不好意思。 包间门口站着一个约摸三十岁的男人，小平头，中等身高，微微有点胖，虽然有些变化，安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李浩。 李浩看见安然，连忙迎上去，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安然！你就是安然吧！” “嘿，老班长！”安然笑着打招呼。 “你的老习惯还是没改啊，那么准点。”李浩调侃。 “路上遇上点事，不好意思啊。”安然抱歉道，随即又说，“李浩，你变胖了哦。” “工作后缺乏运动，应酬也比较多，难免嘛。”李浩笑了笑，“你倒是没怎么变，快进去吧，大家基本上都到了。” 安然一走进包间，就被大家热情地包围住了，尤其是以前要好的几个女同学，拉着她问了好多问题。安然不觉得烦，相反的，她感觉很亲切，好像又回到了十多年前大家还在一起的日子，即使多年未见，感情还是那么好。 吃过午饭，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来活跃一下气氛，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 或许是为了惩罚安然多年的缺席和今天的迟到，第一轮就转到了她，照惯例由转动罗盘的班长李浩提问：“安然，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安然高中的时候体会过选大冒险的惨痛代价，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真心话。 “好，刚开始玩我们问题先温和一点。”李浩看向安然，“有男朋友了吗？” “还没有。”安然摇头。 “切，班长，你这根本就是以公徇私嘛。” “就是就是，你是不是还对我们安然有意思啊。” “就是，快从实招来。” 顿时响起一片起哄声。 “咳咳，严肃点，我现在可是有女朋友的人。”李浩咳了两声，一本正经道，“好了，接下来安然你来转。” 安然轻轻地转了一下罗盘，转了两圈后，指针指向了以前班上胆子最小的男生赵业宇。 “小赵，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安然问赵业宇，高中的时候起大家就都叫他小赵。 “我选。。。” 赵业宇还没开口，就有人帮他喊了一句“大冒险”，而后变成了全体有节奏地齐声喊着“大冒险”，赵业宇没有办法，只得顺了大家的意思，巴巴地看着安然：“安然，你可嘴下留情啊，我知道你人一向最好了。” “小赵，你胆子怎么还是那么小。”李浩笑道，“安然你别理他，别放水，让他练练胆！” “对！练练胆！”众人附和。 安然想了想，缓缓道：“不如让他去对包间门口走过的第一个女生说‘我好寂寞，今晚有空吗’？” “哇靠，安然你居然那么重口味！” “安然你太深藏不露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大家的印象中安然一直是个好学生，乖乖女的形象，没想到想出的招那么损。 其实安然真的是个记仇的人，虽然赵业宇遇事胆小，但玩起游戏来特别损，以前高中的时候她就是被他指令去男厕所若无其事的兜一圈，她至今仍记得那些正在上厕所的男生惊慌失措的表情以及见鬼了的眼神，那种尴尬的感觉她记忆犹新。她觉得自己出的这个任务还算是顾及同学情意了。 赵业宇虽然一万个不愿意，但玩得起就要输得起，被大家一起推到了包厢门口。很快，就走过来一个女生，长得还挺好看。 “快，小赵，上！” “别怂，万一她答应了，你丫可就艳福不浅了！” 大家都是抱着看戏不怕事儿大的心态，一个劲儿地怂恿他。 赵业宇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冲到女生面前，把对方吓了一跳。 “快说呀。”大家在包厢里小声起哄。 赵业宇看了对面的女生一眼，硬着头皮道：“我好寂寞，你今晚有空吗？” 说完，便作一副视死如归状。 对面的女生听完他说的话，杏目圆睁，穿着高跟鞋狠狠地踩了赵业宇一脚：“你神经病吧！” 撂下这句话，便气呼呼地走了。 包厢里顿时笑成一片，赵业宇被那一脚踩的龇牙咧嘴的，冲安然说了句：“算你狠。” 安然淡淡回了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看完了一场好戏，大家纷纷回到原位，接下来轮到赵业宇转罗盘，赵业宇随手一转，转到了苏萌，当年的班花。 安然当年虽然也是公认的美女，但大家都觉得她是那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类型，一般这种男生内部的评比活动都不把她算在内。相反，像苏萌这种生性活泼，跟男生打成一片的女孩子就特别受他们欢迎。 “我选真心话。”不等赵业宇发问，苏萌抢先说道。 赵业宇刚刚自食恶果后，觉得应该收敛一点，问了一个相对温和的问题：“班花，高中那么多人追你你都不答应，你是不是心里有暗恋的人？” 苏萌大方地点了点头：“有。” “是谁？”赵业宇追问。 苏萌看了一眼安然，说：“八班的廖子言。” 安然听到廖子言的名字，心里骤得一紧，脸上却不动声色。 “没想到你还是个伯乐，居然相中了一匹千里马。” “对啊对啊，廖子言这匹黑马真是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安然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为什么大家好像当时都知道他，只有她不知道，心里想着，就问了出来。 “安然你不知道，你走后，就是高三开始，这个廖子言突然就冒出来了，成绩像火箭一样上升，第一次月考就成了全校第一，甩了第二名五十多分，比你当时还牛。” “哦。”安然呆呆地点头。 “那你跟他表白了吗？”又有人问苏萌。 “没有。”苏萌摇摇头，“我本来想毕业之前跟他说的，可是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了，就不打算说了，毕竟我也不是没人追。” 苏萌是个骄傲的人，一直都觉得两厢情愿的事勉强不来，既然他不喜欢她，她也没有必要纠缠。 “不会吧，看他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也会有喜欢的人？”有人发问。 “这个人你们都认识呢。”苏萌看着安然道。 马上有聪明的人领会到了，惊呼：“他喜欢安然？” “嗯。”苏萌点头，“我也是无意中在他的书里发现了安然的照片，那张照片还是从荣誉墙上抠下来的，你们说暗恋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这样做。” 安然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快要炸开了。 廖子言居然高中的时候就喜欢她了，难道洛雨的分析都是对的？那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呢？他现在还是喜欢着她吗？ 震惊，感动，喜悦，疑惑，一大波情绪快要把她淹没了。 接下来的游戏，安然都处于恍惚游离的状态，她只想要结束后马上去找廖子言，她要好好问问他，她还要告诉他，她已经喜欢上他了。 Chapter 24 从聚会回来，安然以最快的速度把车开回家，按了好几遍廖子言家的门铃，没人应。安然看了一下手机，才下午四点。或许他还没有下班，安然想。 当安然在驱车赶往风华公司的路上时，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疯狂，一会儿见到他，她该怎么开口，她该说点什么呢，她该怎么解释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安然瞥见自己手腕上戴着的ce，那是宋若送她的，告诉她要有勇气，有勇气去爱一个人。对，什么都不要再想了，就当为爱勇敢一回吧。 半个小时后，安然到了风华公司的大楼下。四点半，还没有到下班时间，她记得廖子言的公司是五点下班，她不想打扰他工作，就在楼下等着，顺便梳理一下自己混乱的大脑。 五点后，门口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了，可是她又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廖子言，倒是碰见了戚唯声。 戚唯声看见安然，有些吃惊：“安然？你怎么来了？” “我找廖子言有点事，他还在忙吗？什么时候能下来？”安然很快道。 “你别等了，他现在不在公司。” 安然追问道：“那他去哪儿了？” “他现在应该在金逸酒店。”戚唯声有点疑惑安然怎么突然那么着急要找廖子言，但还是如实说了。 安然愣了愣，没有接着问，匆匆说了句“谢谢”就上了车开走了。 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金逸酒店，突然想起自己就这样过来了，什么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跟谁在一起，就这样一头热地赶过来了，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那个自己，那个不顾一切地追逐着宋若的自己，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为了一个人不顾一切了，然而此刻，她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感觉，那种整颗心都为了一个人在跳动着，燃烧着的感觉。 安然下了车，坐到一旁的石台阶上，傍晚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凉，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雨，落到她的头发上，脸上，睫毛上，很快，安然就变得湿漉漉了。但是她没有回车上避雨，仍旧坐在那儿，似乎想给自己降降温。 又过了一会儿，酒店门口出现了两个人，是廖子言和艾薇薇。 安然看了过去，他俩挨得很近，正在说着什么。艾薇薇仰着头说，廖子言就低着头，仔细地听着。 廖子言怎么会在这里？跟艾薇薇一起在这里？ 安然没有立刻过去，只是看着，感觉自己刚刚那颗火热跳动的心慢慢冷却下来。她没有转身就走，她不愿意像那些偶像剧的狗血桥段那样，误会了廖子言，她直觉里，廖子言不会是那样的人。但她的心也有了波动，她感到了一些害怕，她害怕自己会像以前那样，一头扑进永远没有回应的静海深流。她眨了眨眼，睫毛上的水珠顷刻就滑落了下来，像眼泪似的。她安静地看着他们，等着，等着廖子言看到自己，等着他来跟她解释，等着告诉他自己有多喜欢他。 艾薇薇看到了安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对她笑了笑，而后看向廖子言：“我的预感没有错，现在确实就是最佳时机。” 廖子言听着艾薇薇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却意外地像有感应似的，转过了头，顿时感觉整个人动弹不得，安然就坐在酒店大门外的花台石阶上，笼罩在雨雾中，看着他。她今天没有戴眼镜，眼神清亮透彻，还带着一丝跟平常不一样的波动。他知道，她是在等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有这种自信。 廖子言感觉自己的整颗心都被绷紧了，他的心思已经全部飞到了安然身上。 艾薇薇注意到了廖子言的失神与心不在焉，撞了撞他的胳膊：“快去吧，别让你的angle等久了。” “那你呢？”廖子言不由道。 “我一会儿打个车去机场就行，反正我这次来也没带多少东西。” “好，那你一路上注意安全。”末了补充道，“到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ok。”艾薇薇点头，“seeyou。” “再见。” 廖子言说完这句话，转身疾步走进了雨里，向安然走去。 “怎么不在车里呆着？”廖子言脱下自己的大衣外套，覆在安然的头顶上方。 安然仍旧坐在原地，抬起头看他，她的眼睛亮亮的，因为微笑弯成了两道月牙，脸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水渍：“你都忙完了？” 廖子言听着她说的话，莫名地心中一动：“嗯，刚刚跟ivy完成了最后的工作交接，本来准备送她去机场，你就来了，我叫她打车过去。” 廖子言一边说着，一边把安然扶起来，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接着自己坐到了驾驶座上。 “她不会生我的气吧？没办法，我就是那么任性。”安然笑了笑，语气有些调皮，心里也算是吃了一粒定心丸。 “不会，ivy脾气很好。”廖子言宠溺地看了安然一眼。他感觉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安然的眼神，语气，还有她今晚出乎意料的举动，跟平时很不一样。 安然把车钥匙塞到廖子言手里：“你开。” “好。”廖子言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开一辈子，他都甘之如饴。 两人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车内的气氛却并不尴尬，反而意外的融洽，甚至涌动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暗流。 到了家门口，廖子言拨了拨安然湿漉漉的头发，温言道：“快回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安然呆呆地点了点头，打开门进了屋，刚刚打了一路的腹稿，临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果然还是有点紧张啊。 廖子言看着安然进屋，才拿出钥匙开门，刚要关门，却被一股不大却很有劲的力道止住了。 安然就站在门口，两只手扳住了廖子言即将关上的门，深吸了一口气：“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廖子言眼神闪了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今日的种种反常，都是有原因的。 还没等廖子言回答，安然又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先进来。”廖子言说，“把头发擦干，有什么话一会儿说，我慢慢听。” 安然却摇了摇头：“不要，我就要在这里说，我怕一会儿我就说不出口了。” “好。”廖子言没有勉强。 安然静了片刻，一字一句道：“我都知道了。” “嗯，我知道。”廖子言点点头，他知道她知道了些什么，他已经猜到了。 安然注视着廖子言的眼睛，那双在她以为两人的初次见面时就吸引了她的眼睛：“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高中的时候就暗恋我了，我还知道你偷偷保存了我的照片，还有你去美国，也是为了我。” 廖子言眉眼含笑，看着她，对她说的一切都默认。 “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安然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缓慢却斩钉截铁道，“我想说的是，我喜欢上你了。” 简单而直接的表白。声音不大，在安静的楼道里却显得意外清晰分明，掷地有声，一下一下敲击着廖子言的心口。 安然只是顿了一会儿，紧接着道：“你还喜不喜欢我？”语气中多了一丝不自信的询问和抑制不住的期待。 廖子言感觉自己的心跳在一点点加快，心上那个空了许久的地方正在一点点填满，那被压抑了许久的欲望也在复苏，并且快要爆发出来。 他注深深地望着安然，眸光幽深似海，不过那片海面不再是风平浪静，而是波涛汹涌。 “当然，非常喜欢。”声音泛着暗哑。 安然抿嘴笑了笑：“那就好。” 顿了顿，又道：“那我先回去了，回去洗澡。” 不等安然转身，廖子言便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轻巧地关上门，落锁。 安然被廖子言圈着抵在门边，两人靠得那么近，她可以看到他眼眸里倒映着自己茫然的脸，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温热的体温，问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气息，揽着她的手臂虽然不是很紧，但也足以有力到让她无法挣脱，安然脸颊的温度在一点点攀升，心跳加速的感觉又上来了。 廖子言还是望着她的眼睛，似乎要望进她的灵魂，他一只手牵起她有些冰凉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左胸口，低声道：“你感觉到了吗，这里，已经为你跳动了十二年了。” 安然脸上温度升得越发高了，她感受着手心下温热的跳动，有些快，还有些紊乱，源源不断地向她冰凉的手掌传递着热量。 这时，廖子言突然手臂收紧，把安然向前一拉，她就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 “这样是不是听得更清楚。”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安然趴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轻声应道：“嗯，有点快。” 廖子言轻笑了一下，胸膛随着颤了颤：“见到你的时候，它总是这样。” 说着，缓缓低下了头：“你忽视了我十二年，是不是要给一点补偿啊。” 他的声音带着一点诱哄的味道。 安然看着他靠得越来越近的脸，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他眼中的那片深海里了，不自觉的，闭上了双眼。 当他的双唇贴上她的，安然感觉自己的脑海里霎时间一阵轰响，像一万朵烟花同时绽放，一如那一晚他为她准备的烟火盛宴。她什么也听不到，只能听到扑通扑通节奏混乱的心跳声，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廖子言的。 这时候，感官异常敏锐，她感觉到廖子言缠在她腰间的手臂越来越紧，另一只手也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嘴唇紧贴着她的唇，摩挲，辗转。 安然仰着头，承受着他的吻，感受着他灼热的气息扑打在她的脸上。渐渐的，呼吸开始紊乱，安然的手臂也不由自主地环上了他的脖子。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廖子言心头一颤，他半开了双眼，看见眼前的安然脸颊酡红，睫毛微微颤动，溢出一丝满足的轻笑：“呵......”复又闭上眼，慢慢加深了这个吻，她嘴里清甜的气息让他欲罢不能，心里被填得越来越满，也越来越柔软。 这个等待了十二年的吻让廖子言压抑的情绪像洪水一样喷涌而出，他吻得越来越重，越来越深，呼吸交缠，想要把自己的所有情感通过这个吻传递给她。 安然整个人软软地瘫倒在他的怀里，他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料磕到了正厅地板高出来的台阶，整个人向后仰去，连带着安然双双倒在地上，也打断了这个意乱情迷的吻。 安然趴在廖子言的怀里，面对这样的情形，轻笑出声。 廖子言依旧揽着她的腰，看着她笑，也不由地勾起了嘴角。 安然还没回过神，廖子言却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哎，我自己能走，又没摔伤。”安然环着他的脖子，出声道。 “我想抱着你。”廖子言把安然一路抱着到了浴室门口，才放下她。 安然愣了愣，涨红了脸：“干嘛呀？” “去洗个澡，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廖子言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你在想什么？” “哦。”安然点头，很快又抬起头，“可是我没拿换洗的衣服，我还是回家洗吧。” “等了十二年，好不容易抓住你了，我怎么会轻易放你走。”廖子言抓住她的手，不允许她逃开。 “可是我家就在你对门啊。”安然有点哭笑不得。 “快进去吧，衣服我会帮你拿了放在门口。”廖子言不由分说地把安然推进了浴室。 安然莞尔，原来廖子言也有这样任性的一面。 打量了一下他的浴室，很干净，只有简单的洗漱沐浴用品，看得出来只是一个人的痕迹。 安然脱下湿衣服，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笼罩了她的全身，想起刚刚的场景，廖子言的体温也是这样温热。安然不由地红了脸，掬了一捧水在手心，往脸上胡乱抹了抹。 廖子言呆呆地在浴室门口站了一会儿，嘴角上扬着，手指在唇上抚摸了一下，似乎还留有安然的余温。直到听到里面传来水声，他才自嘲一般地轻笑了一下，转身走向卧室。 呵，爱情啊。 Chapter 25 安然洗完澡，围上宽大的浴巾，把浴室门打开一条缝，只见门口整齐地叠放着一件衬衫和一条棉质的休闲裤。 安然伸出手臂把衣服拿进去，嗅了嗅，有一股很淡的薄荷清香，跟廖子言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换完衣服出来，就看见廖子言坐在沙发上，眉目含笑地看着她。他换下了刚刚那套衣服，穿着一套灰白色的棉质居家服，整个人显得很柔和。 “过来。”他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冲安然道。 安然依言坐了过去。 廖子言拿起一块干毛巾，帮安然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他的动作很轻柔，安然倚着沙发，感觉很舒服。 “子言。”她轻声唤他。 廖子言手上的动作短暂地顿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声音柔柔的，格外动听。 “嗯？”他尾音扬了扬。 “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呀？”那时的她甚至都不认识他，他居然会喜欢她，就像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她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你相信命运吗？”廖子言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曾经相信过，后来不信了。” 廖子言声音低低的：“遇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相信了。” 安然抿了抿嘴角，没想到廖子言说起情话来，还蛮肉麻的。她扭头笑着看她：“那就是说你是对我一见钟情咯。” “可以这么说。” “哈哈，没想到我的魅力那么大呀，不过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你那时候很有名。” “好像是，我记得我那时候学习特别努力，特别希望自己变得很优秀。”安然睫毛颤了下。 “你一直很优秀。”廖子言一下一下地揉搓着她的长发，声音没有什么起伏。 “你更优秀呀，可比我厉害多了，我都听同学讲了。” “之前我可是个让老师头疼的问题少年，抽烟，翘课，典型的坏学生。” “啊！”安然一下子坐直身子，仔细地盯着廖子言看了半天，“我有一次晚自习在‘小花园’遇见一个抽烟的男生，不会是你吧？” 安然只是抱着试探的心理问一下，他印象中那个男生特别瘦，近乎营养不良的那种不健康的瘦。那时候天太黑，他有背着光，她没有看清他的脸。 “是我。”廖子言答。 “真的是你啊，你就是那时候看上我了？”安然不禁朝廖子言凑得更近了。 “嗯。”廖子言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点头，“你还拯救了一个差点失足的少年。” 安然笑了笑，整个人靠到廖子言的怀里，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薄荷气息，喃喃道：“子言，谢谢你。” 顿了一会儿，她又道：“谢谢你愿意等我，谢谢你还爱我。” 廖子言心里一动，也紧紧环绕住她，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是我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的人生可能会是另一种面目全非的样子，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晚上，安然又尝到了令她回味无穷的廖子言的厨艺。 “我觉得我真是捡到宝了。”安然吃饱喝足，长叹一口气，满脸餍足。 “什么宝？”廖子言笑问。 “捡到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男朋友呗。” 廖子言听到她说“男朋友”，嘴角不由弯了起来。 两个人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蜜而温暖的气息，给人一种相处了很多年的老夫老妻的错觉。 安然聊着聊着，感到有点困，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困了就去卧室睡。”廖子言搂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安然瞬间清醒了一半，坐了起来：“我......还是回家睡比较好。” 廖子言失笑点了点头：“好。” 不急不急，十二年都等了，没理由等不了这一时半会儿。 安然走到门口，廖子言却没有放开她的手，她不由抬头看他。 “明天早上我送你去书店。”廖子言说道。 “我自己有车，你又不顺路......” “我想送自己的女朋友上班。”廖子言的语气带着宠溺和不容拒绝。 安然心里暖暖的：“嗯。” 过了一会儿，廖子言还是没有松手，一直盯着她看，她不禁出声：“我要回去了。” 廖子言突然低下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低声道：“goodnightkiss。”然后松开了她的手。 这猝不及防的吻让安然的心跳又有点加速，她轻轻地道了句“晚安”就打开门出去了。 *** 第二天一早，廖子言开车把安然送到书店，然后掉头去了公司。 “安然姐，刚刚是大神送你过来的哦，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啦？”叶青青眼尖，虽然隔得远，还是看出了安然是从廖子言的车上下来的。 安然抿了抿嘴，却是一本正经道：“嗯，我脱单了。” 叶青青瞪大了双眼，没想到安然那么爽快地承认了，有些吃惊，但也打心眼里替她高兴：“我就有预感你们俩不会那么简单，没想到真成了！恭喜你啊安然姐！” “谢谢。”安然脸上也浮现出掩饰不住的笑意。 安然想了想，觉得这个情况应该跟洛雨报备一下，于是拿出手机给她发了微信。 安然：小雨，我跟廖子言在一起了。 隔了一会儿，洛雨回了过来：卧槽，那么快！真的吗！我的天呐！ 安然被洛雨一连串的感叹震到了：真的，是有点快。 犹豫了一会儿，又打道：不过他等得够久了......没想到你的猜测是对的。 洛雨：什么猜测？不会是......他真的高中就暗恋你啦！ohmygod！ 安然：嗯。 洛雨：天呐，这太浪漫了，安然我说你桃花运怎么一直都不太顺，原来是为了遇到这一朵桃花，你已经花光了所有的运气！ 安然眼角抽了抽，洛雨果然是偶像剧看得太多了。 洛雨继续道：廖子言真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了，安然你可要好好把握。 安然：嗯......我会好好珍惜他的。 洛雨：果然恋爱中的女生都那么酸，我这个已婚妇女有点体会不了。 安然：好了，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不跟你说了。 洛雨：好好好，快去跟你们家廖先生联络感情。 安然发了个无奈的表情。 安然放下手机，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手心的感觉让她想起的却是廖子言的心跳，沉稳而又热烈。她觉得有些不真实，却感到那样安心。 清脆的风铃声响起，有人进来，居然是好多天未见的江一凡。 “嘿，好久不见。”江一凡单手倚着柜台，左肩微微倾斜，冲安然潇洒地挥了挥手。 这动作别人做来可能会显得做作，可江一凡做起来却很自然，还很有几分朝气和帅气。 “你怎么来了。”安然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与他热情熟络的模样大相径庭。 “喂，你这样我很伤心的。”江一凡皱了皱眉，一脸失落道，“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找到你这里的。” 紧接着又补充：“我上午没课，我最近可乖着呢。” “你的手臂没事了吧？”安然问道。 江一凡咧嘴一笑：“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小爷我身强力壮，这点小伤完全不足一提！”说着还举起右臂大力地在空中划了划。 安然有些好笑：“你是来看书的呀，还是纯粹是闲聊？” “你看我像是那么有文艺内涵的人吗？当然是特地来找你的。” “找我干嘛？” “是这样，你昨天在路上帮了我奶奶，她一直对你念念不忘说要好好谢谢你，知道我跟你认识后就非要让我来请你去家里吃个饭。” “你奶奶？”安然有些疑惑。 “对啊，就是昨天在路上摔了的那个，你还帮忙叫救护车了。” 安然恍然大悟：“原来李奶奶的孙子就是你啊。” 江一凡勾了勾嘴角：“那是，不然谁还有那么低沉性感的声音。” 安然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是没有人像你这样欠揍了，你还以为我是诈骗呢。” “姐姐我错了，您别放在心上啊。”江一凡满脸堆笑，一脸诚恳。 安然笑了：“防人之心确实不可无，但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居多的。你回去跟你奶奶说，我收到她的谢意了，但是这真的只是举手之劳，让她别太费心了。” “不行。”江一凡严肃起来，“她老人家前前后后忙了半天，连菜都买好了，估计这会儿都在做饭了，你要是不去她会很难过的，你忍心让一个老年人空欢喜一场吗？” 安然有些为难：“但是这太突然了，我什么都没准备。” “没什么可准备的，你空手去就行。” 安然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办法拒绝，毕竟是李奶奶的一片好心：“好吧。” “早那么爽快不就行了。”江一凡边说着边伸手勾住安然的肩膀，笑意快要漫出来了。 “别动手动脚的。”安然一把拍开江一凡搁在她肩上的手。 江一凡不禁笑出了声：“没想到我们安然姐姐居然是个纯情派啊。” 安然瞪了他一眼，他倒是很识时务地瞬间噤声。 安然给叶青青打了招呼，才跟江一凡走了出去。 “来吧，这次换我载你，让你见识一下小爷我的车技。”江一凡单脚跨上自行车，朝安然扬了扬下巴，豪气满满。 安然顿了半晌，缓缓道：“我们可以走过去或乘公交吗？” “你这是嫌弃我咯。”江一凡故作失落。 安然叹了口气，侧着坐上自行车后座：“走吧。” 江一凡回头：“抓紧我呀。”他的意思是想要她搂住他的腰。 “抓紧了。”安然扶着后座道。 “你这个嫌弃表现得太明显了吧，你知不知道我的后座是多少女生梦寐以求的位置。” 安然没有回应。 “你会后悔的。”江一凡冷不丁地抛下一句，另一只脚踩上踏板，轻松一蹬，自行车就滑了出去。 安然很快就明白过来江一凡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他骑得格外的快，脚下有如生风，安然被颠地有些扶不住后座了，无奈之下，只得双手抓住他的衣服。 江一凡不自觉地弯了弯唇，嘴上却说着：“喂，你这是要把我的外套扯掉吗？” 安然懒得理他，瞥见路边有个水果超市，大力地拍了拍江一凡的后背：“快停一下！” 江一凡闻言紧急刹了车：“什么情况？” “我买点东西，你等我一下。”安然下了车，冲江一凡说了一句，就朝超市走去。 很快，安然就提着两篮水果出来了。 江一凡有点无奈：“我这是自行车......你觉得哪里可以载它们。” 安然想了想，道：“昨天我就是在前面那条路遇见的你奶奶，应该不远了，我们走过去？” “我发现你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太聪明，一点都不可爱诶。” “赶紧带路。”安然懒得跟他贫嘴。 “嗻。”江一凡忍不住搞怪。 安然被他逗笑了。 看着安然笑，江一凡也莫名其妙地心情变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