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採珠疍户开始无限就职》 第1章 罪民疍户 血莲宗治下黑水湖。 湖水黑如墨染,深不见底,即便是在这正午时分,依然阴寒刺骨,令人汗毛直竖。 但这已经是一天中最適合下水採珠的时间段了。 只见一艘艘採珠船停在黑水湖上,疍户们脱去衣裳,只留下最贴身的內衣,然后扑通扑通跳入水中。 陈野也在其中,他將船停靠在边缘位置,然后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便扎了进去。 湖水冰凉刺骨,普通人若是没有防护,进去就得死。 好在就在这时,陈野脖间掛著的那个祛阴符发挥了作用,散发出了丝丝暖意,保证著最基本的气血运行。 陈野加快速度,好似一条滑鱼般潜入水底。 湖底是厚厚一层淤泥,陈野屏住呼吸,快速的翻捡起来。 这是一项技术难度很高的动作,因为动作稍微一大便有可能將泥沙翻腾起来,从而导致迷失方向。 而在这冰冷的水下,失去方向便意味著死亡。 好在陈野经验丰富,动作谨慎且快速,很快便从泥沙中找到了一只蒲扇大小的灵蚌。 这灵蚌通体呈灰褐色,混在泥沙之中,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將其疏漏掉。 除此之外,那紧紧闭合在一起,坚如钢铁般的蚌壳也是一大难题。 陈野取下別在腰间的铲子,这铲子造型奇特,边缘闪烁著淡淡的灵光,专门用来对付这些坚硬的蚌壳。 这是血莲宗配发给他们这些疍户的工具,也是除了祛阴符外,陈野唯一能接触到的法器。 陈野將铲子的尖端抵住蚌壳的缝隙,猛地一用力,微不可察的灵光渗入其中,紧接著就听咔的一声响,这只灵蚌便被撬开了一道缝隙。 幽暗的湖底,一抹柔和的萤光从缝隙中透出,显得格外醒目。 陈野迅速將整个蚌壳撬开,只见一枚龙眼大小的灵珠正静静的躺在蚌肉之中,散发著莹润的光泽。 陈野心中一喜,看这大小跟光泽,至少也是八分灵珠。 血莲宗將灵珠大致分为九品,一品最高,九品入门,但来了这么久,別说一品了,九品陈野都没见过。 他日常见过的或者说绝大多数疍户所能接触到的灵珠大都不入品。 虽然如此,却也有大小之分,而八分灵珠意味著其不管是大小还是光泽都相当不错。 有了它,今天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陈野小心翼翼的將灵珠取出,然后放入腰间一个特製的袋子里。 就在这时,陈野感觉周围的湖水越发冰冷,一股寒意深入骨髓,同时自身的气血也在变缓,仿佛冻僵了一样。 至於胸前那枚祛阴符,其光芒已经黯淡到了极点,散发出的热量更是迅速减少。 这是祛阴符即將失效的徵兆。 三个月前,前身就是这么死的。 因此陈野不敢有丝毫耽搁,双腿一蹬,迅速朝湖面衝去。 哗啦! 终於,赶在祛阴符彻底失效前,陈野衝出了水面。 正午的阳光洒在身上,却驱不散体內的阴寒,陈野手脚並用的爬上採珠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浑身抖若筛糠,连嘴唇都有些青紫了。 好半晌,他才算缓过这口气来,然后哆里哆嗦的掀开一个木桶盖,里面是提前熬好的薑汤。 陈野一连喝了两大碗,直到额头上微微见汗之后,一颗心这才算落了地。 然后他瘫坐在船舱里,脸上满是苦涩。 三个月前,一觉醒来的陈野发现自己不再是公司的牛马,而是来到了这个同名同姓的少年体內。 刚开始陈野还有些兴奋,结果很快便被现实无情打脸。 因为这是一个万法鼎盛,百家爭鸣的世界,修行者高高在上,凡人则卑贱如尘埃。 而前身本是血莲宗治下一个名为大曜皇朝的权贵子弟,也曾锦衣玉食鲜衣怒马。 奈何后来家族在权斗中落败,一朝失势之下,被举家送至血莲宗之中,入了罪籍,成为了这採珠疍户。 这黑水湖乃是一片极为广袤水域的统称,其內凶险无数,甚至连血莲宗都未能將其完全探查清楚。 他们採珠的这片区域只是黑水湖的一小角,而类似这样的採珠区还有很多。 黑水湖出產的灵珠品质极佳,是重要的战略资源,可因为湖水阴气太重,尤其对於修士而言,一旦被其侵犯入体,轻则气血受损,重则根基尽毁,因此血莲宗才会从治下的各大皇朝之中源源不断的徵调罪犯,用来做耗材。 而这么多年来,被送进来的罪民几乎没有一个能活著回去的,因此在各大皇朝之中,送进血莲宗当罪民成为了一项极为可怕的刑罚,甚至比死都难受。 毕竟杀人不过头点地,一刀下去也就解脱了,可到了这里却要承受难以想像的绝望跟折磨。 而为了让他们这些“耗材”更好的发挥作用,每次下水前血莲宗都会给他们配发一枚祛阴符,可这玩意质量太差了,按说能坚持一炷香的时间,实则经常提前失效。 前身就是因为在三个月前的一次下水之时因为祛阴符提前失效,导致阴寒入体,虽然拼死从水里爬了出来,但当晚便高烧不退,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然后……陈野便穿越而来了。 想起这些前尘往事,陈野无限惆悵。 这种暗无天日,完全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日子,正常人就算不被阴气冻死,不被水下那些不知名的怪物吞掉,早晚也得被活活逼疯。 还好,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陈野心念一动,一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光幕便在眼前悄然浮现。 【姓名:陈野】 【身份:血莲宗罪民】 【职业:疍户(lv2)】 【天赋:阴寒耐受,牛马之躯】 【技能:潜水lv2(你能在水下屏息更长时间,对水压的適应性也更强),灵蚌感应lv2(在五米范围內,你能模糊感应到灵蚌的存在,並初步判断其內是否含有灵珠)】 正是靠著这个觉醒的疍户职业,陈野才能在这个吃人的地方安身立命。 而经过这段时间的摸索,陈野发现这个职业面板颇有些说道。 首先就是它所能容纳的职业数量没有上限。 而若想觉醒一个职业,需要从事这个职业,並取得旁人认可才行。 比如如今这个疍户职业就是这么觉醒的。 至於其他手段的觉醒,因为条件所限,陈野还没尝试过。 除此之外,职业在达到一定等级后还可以进行转职,不过陈野现在才lv2,因此也只能停留在知道有这回事而已。 令陈野满怀期待的还有面板最后面那一栏。 【彼岸之舟(未激活)】 【激活条件:???】 【描述:驾驭此舟,可达诸天彼岸。】 彼岸之舟,可达诸天! 当看到这几个字之后,陈野的心跳都有些加速。 若是真如描述所说的那样,那自己的本体虽然不见得立马便能脱离这里,但至少拥有了翻身的底牌。 无奈穿越至此已经有三个月,陈野尝试了各种办法,依然不能令其激活。 看来这激活条件很苛刻啊。 嘆了口气,陈野关掉面板,隨即起身划船,往岸边码头驶去。 此刻的码头人头攒动,血莲宗派驻於此的弟子坐在桌子后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真正负责干活的是几名七级罪民。 原来在黑水湖,罪民也是有等级之分的,为了更好的统御他们,血莲宗制定了严密的规定,等级高的不但饮食供应相对充足,还能在有限的区域內自由活动。 而低等级的则比奴隶还惨,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不说,经常还会遭受欺凌。 除此之外,一些高等级罪民若是运气好的话,还会负责管理。 这更是“一步登天”的好工作。 只见这几人分工明確,按照顺序收检疍户们今日的收穫,並加以登记在册。 “王七,不入品三分灵珠,五颗。” “李磊,不入品五分灵珠,三颗。” 诸如此类的喊声不绝於耳,同时还有人对疍户们进行检查,防止有人私藏夹带。 只见负责检查的这名七级罪民手持一个巴掌大小,类似蚌壳一样的法器在每个上缴完灵珠的疍户身上游走一圈。 过程可谓严谨。 这是因为灵珠乃是十分珍贵的资源,尤其对於血莲宗而言更是十分重要,因此任何私藏夹带行为都將遭受严惩。 至於私藏出去做什么……。 一直有传闻说灵珠可以提升人的天赋、体质,甚至可以帮助人开启灵韵,从而踏上修行之路,但具体是真是假,以及这灵珠具体该怎么用,谁都不知道。 可这並不妨碍有人因此而鋌而走险。 比如今天,就在陈野安静排队之时,前方突然一阵骚动。 原来在检查一名瘦高男子之时,这个蚌壳法器突然发出了光。 几乎是在瞬间,几名早就在旁等候的罪民差役便如狼似虎的冲了上来,將这个男子拖出队伍,死死按在地上,然后扒光了他的衣服。 再次检查之后,蚌壳法器停在了这人的肚腹处,然后这人便满脸諂媚的看向了桌子后面坐著的那名血莲宗弟子。 这名年轻弟子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微微一点头。 这名七级罪民立即抽出一把短刀,完全不理会地上这名男子那充满绝望的哀求,直接一刀划下。 片刻之后,只见他面不改色的从血肉模糊的伤口之中掏出来一颗圆杏大小,通体散发著粉色宝光的灵珠来。 “是入了品的灵珠!” “九品灵珠,怪不得这刘大个会鋌而走险。” 人群一阵骚动,惊嘆不已。 灵珠一旦入了品,不仅仅是个头要大不少,其內更是宝光流转,灵韵非凡。 而就在眾人都被这颗九品灵珠吸引之时,陈野的瞳孔却是猛地一缩。 因为就在看到这颗九品灵珠之后,他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仿佛一个饿了三天三夜的人遇见了一桌绝世美味一样。 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强行压下了这股衝动。 直到这颗九品灵珠被那名血莲宗弟子装进袋子里,陈野方才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心中便掀起了惊涛骇浪。 怎么回事? 自己怎么会生出如此强烈的渴望? 就在陈野暗自疑惑之时,那名被开膛破洞的男子在地上抽搐了几下,隨即绝气身亡。 但他的尸体也不会被浪费,很快便有几名罪民差役上前將尸体抬走了。 听说是拿去种了,至於什么需要尸体来种,那就没人知道了。 因为这一幕,接下来的码头变得十分安静,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的排著队,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很快便轮到了排在陈野前面的一名中年男子。 “孙哲,连续三日份额未满,降为一级。”负责记录的这名罪民冷冰冰道。 闻听此言,这名中年男子当即便瘫软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为了防止偷懒摸鱼,血莲宗还给他们这些罪民疍户制定了一条规矩,那就是除了负责管理的人员外,其余人等都有每日的任务份额,一旦完不成,先是剋扣饮食,然后便是降级。 而降为一级也意味著这个名叫孙哲的中年男子將沦为最底层,除非运气逆天,否则很快就得死。 这时有人拽著这个孙哲的头髮將其拖走了。 看到这一幕,很多人都心有戚戚,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这个孙哲的今日不是自己的明天。 终於轮到了陈野,当他將那颗八分灵珠递上去后,负责检验的这名罪民明显一怔,隨即高声喊道:“陈野,不入品八分灵珠一颗。” 负责记录的这名罪民也抬起了头,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陈野是吧,你最近积攒的分数已经足够升级,从今天起,你就是四级罪民了。” 说著他递过来一个牌子,上面篆刻著一个四字。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陈野身上,其中有羡慕,有嫉妒,更有一些不怀好意的窥探。 毕竟在这里等级便意味著一切,食物、住所乃至所谓的尊严都跟那个小牌子掛鉤。 陈野脸上依旧古井无波,仿佛升级的不是自己一般。 他接过新的木牌,將自己原来的三级木牌以及灵铲都交了上去,然后又领取了四级罪民的物资——一小袋精米,一兜黑乎乎但分量十足的麦饼,甚至还有几块燻肉。 这待遇相比起之前已经好太多了。 將物资收好之后,陈野在那些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转身便离开了码头。 码头后方便是一座镇子。 要知道罪民们也是有最基本的需求的,尤其是那些高等罪民,他们手里有多余的物资,再加上几乎每隔几日便会有新的罪民到来,因此便催生出了这座畸形的小镇。 新分配的住所就在这座小镇的边缘地带,陈野低著头,快步行走在泥泞的道路上。 一切看似寻常,但陈野越走越快,等进入小镇之后,他突然拐进了一条巷子里。 而就在他拐进巷子里后,后面有三个人迅速追了过来,结果却扑了个空。 破败的小巷空空荡荡,哪里还有陈野的踪跡。 “人呢?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满是疑惑的说道。 “这小子简直就是属狗的,咱们这么小心的跟踪,结果还是被他给发现了。”另外一个三角眼男子更是一脸鬱闷。 为首之人是个满脸络腮鬍的大汉,他目光阴沉的扫视了一眼这条巷子,隨即沉声道。 “这小子確实不简单,我已经观察他一个多月了,发现他几乎每天都能採到灵珠,而且成色都不差,所以我怀疑这小子应该是找到了一处灵蚌聚集的窝点。” 说到这,他的眼中闪过了一抹贪婪之色。 “这次让他跑了不要紧,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明天我不信他还能跑得掉。” 这三人都是高等级的罪民,尤其为首这个名叫赵虬的络腮鬍大汉,在这里已经生活了数年,听说跟管理层关係不错,乃是实打实的地头蛇。 因为是在镇上,赵虬三人也不敢过於造次,在確定没有陈野的踪影后,他们只能悻悻离去。 等他们走后,巷子內一处小院的院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一道缝。 陈野从门后闪身而出,脸色有些凝重。 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他便察觉到了有人在跟踪。 因此在拐进巷子后,他几乎是瞬间发力,手脚並用,以极快的速度翻进了这处小院之中,这才堪堪甩掉了尾巴。 而赵虬三人的对话,他也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中。 果然,还是被盯上了。 自己这两个月来,仗著灵蚌感应的能力,收穫稳定,升级太快,终究还是引来了覬覦。 这次是躲过去了,可下次呢?难道要一直这样躲下去? 看来,必须得有自保的手段才行。 陈野暗暗攥紧了拳头,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码头上那颗九品灵珠的模样,以及当时那股源自灵魂的强烈渴望。 那种感觉太真实了,绝对不正常。 难道说……那彼岸之舟的激活条件,和这灵珠有关? 第2章 彼岸之舟 陈野行走在小镇泥泞的街道之上,只觉触目惊心。 街边站著许多女子,她们眼神麻木,仿佛失了魂的木偶一样,直勾勾的盯著过往行人。 而从肤色以及偶尔流露出的举止来看,这些女子之前应该都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 可如今不管你是天潢贵胄,还是金枝玉叶,都得屈从於残酷的现实。 尤其是在黑水湖这个地方,女人的命运往往更加悽惨。 男人至少还能下水採珠,哪怕这份工作隨时都有可能断送性命,但好歹能暂时混饱肚子。 可这些女人不一样,因为体质孱弱,她们根本不可能承受黑水湖的阴寒之气,只能靠干些杂活来维持生计。 可小镇上又能有多少活呢,僧多粥少之下,大多数女人最终只剩下了一条路,那就是卖身。 当然,也有一些女子不愿承受这样的屈辱,选择一死了之。 但在这个地方,连死亡都不是解脱,这些女人的尸体同样会被拉走种。 陈野低头前行,当他从街上走过时,这些女子仿佛突然活了一样,开始竭尽全力的展现自己的身姿,同时脸上强顏欢笑,试图招揽这个客人。 “公子,要玩一下吗?很便宜的!” “小哥,只要一个窝头我就是你的了。” 面对这些声音,陈野充耳不闻,目不斜视,加快脚步离开了这片区域。 等他走后,这些女子们仿佛已经习惯了一样,又重新回到街道两旁继续发呆。 陈野不是圣人,但他现在根本不想男女之间那点事。 眼下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哪还顾得上其他。 很快,他便来到了自己的新住所。 作为四级罪民,他获得的住处比之前那个破烂窝棚好了不少。虽然依旧简陋,但至少屋顶不漏雨,墙壁也没有大洞,甚至还有了一张比较像样的床。 陈野关好房门,开始生火做饭。 一小撮精米熬成了稀粥,麦饼在火上烤得焦黄,几片薄如蝉翼的燻肉在火焰的炙烤下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陈野狼吞虎咽的吃著,食物刚一下肚便会被消化吸收,转化为珍贵的营养,滋养著亏损的身躯。 这是天赋牛马之躯在发挥作用。 这个天赋能让他最大限度地吸收食物中的营养,哪怕是粗粮也能转化为滋养身体的能量。 陈野甚至怀疑等自己的等级再提升一些,说不定真的能像牛马一样直接吃草便能活下去。 吃饱喝足之后,陈野开始规划明天的行动。 之前为了避免危险以及引起不必要的关注,陈野一直在採珠区域的外围进行活动,儘管核心区域產出的灵珠品质最高,但他一次都没去过。 可如今在见识过码头上那颗九品灵珠之后,陈野內心的渴望已经无法抑制。 再加上他已经引起了赵虬等人的注意跟覬覦,这时候首要的是儘快提升实力,而不是继续藏拙。 想到这,陈野立即开始准备明天所需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除了必要的衣物外,唯一值得重视的就是一把匕首了。 这是陈野之前用两天的口粮从一个新来罪民那换来的,匕首造型华丽,刀柄之上甚至还镶嵌有许多宝石,结果现在都被陈野给抠了下来。 那玩意除了硌手以及容易暴露之外,屁用没有。 在这座小镇之上,唯一能流通的除了粮食以及物资之外就是黄金了,其他诸如宝石之类的东西可谓一文不值。 不过匕首本身的材质倒是十分不错,也很锋利。 陈野將其装好,然后在门后跟窗户前都放了满满一盆水,这样万一有人潜入,自己也能第一时间被惊醒。 准备好一切之后,陈野倒头就睡。 如今他的睡眠质量好的惊人,可能也是源自那牛马之躯的缘故,连梦都没了,一觉到自然醒。 此刻外面天还没亮,陈野起床开始熬薑汤。 这可是採珠疍户必备的东西,能在下水之后帮助驱散体內寒气。 熬好之后,陈野將其装在木桶里,然后拿著东西便前往码头。 等他到码头的时候太阳才刚刚露头,码头上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排队领取今日的祛阴符跟灵铲。 陈野也去领了一份,然后准备登船。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远处一艘船上站著三个人,正是昨天跟踪他的赵虬三人。 此刻这三人似乎正在议论什么,不时朝这边张望。 陈野心头微微一沉,立即低下头上了自己的船,迅速划离码头。 虽然他不知道赵虬三人在议论什么,但他知道,麻烦已经来了。 等陈野来到採珠核心水域的时候,日头已经升起老高,这里停了几艘船,但並没有人下水。 人们还在等待时机。 只有日头最盛之时,湖水的阴气才会被削弱到低点。 陈野也不例外,他找了处相对偏远些的角落將船停好,从行囊中取出一块燻肉,慢慢吃了起来。 燻肉乾硬的像是木头一样,味道也不怎么样,但陈野吃的很认真,一点点嚼碎吞下,確保不浪费一丁点营养。 终於。 日上中天,阳光开始直射湖面。 陈野没有犹豫,立即脱去外衣,將祛阴符掛在脖子上,然后一个猛子便扎进了水里。 核心区的水要比边缘区域更为阴冷,但不知是昨天吃饱喝足睡得又好的缘故,陈野发现自己今天的气血运行远比平日要顺畅。 迅速潜至水底之后,陈野开始搜寻目標。 灵蚌感应能力令他可以清晰感觉到独属於灵蚌的波动。 很快,他便停在了一片厚厚的淤泥前,然后用铲子拨开泥沙。 片刻之后,终於露出了下面的灵蚌。 这只灵蚌足有圆桌大小,而且隱藏的极好,深埋於淤泥之中,很难被人察觉。 这也就是陈野拥有感知技能,否则也找不到它。 时间紧迫,陈野立即开始撬动灵蚌壳。 这只灵蚌明显要比陈野之前遇到的要坚固的多,费了好大劲才算撬开了一条缝隙,然后一抹粉色的萤光便从中透了出来 陈野心中一喜,手上用力,终於將蚌壳掰开。 只见一颗桌球大小的灵珠静静躺在里面,散发著诱人的光泽。 陈野毫不犹豫,伸手刚要去拿,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突然涌上了心头。 陈野想也不想,腰腹猛然发力,整个人在水中硬生生横移了半尺! 嗤! 一道黑影贴著他的胳膊擦过,带起一串血珠。 他定睛一看,只见一条尺许长的怪鱼正虎视眈眈地盯著自己。这鱼通体漆黑,长著一口剃刀般锋利的牙齿,一双眼睛里满是凶戾。 陈野非但没有慌乱,反而瞬间冷静下来。 在那怪鱼再次扑来之际,他不退反进,手中灵铲精准拍在了怪鱼的头部! “砰!” 灵铲上附带的微弱灵性,对这种水怪有著天然的克制。怪鱼发出一声无声的悲鸣,身体一僵,被直接拍飞了出去,在水中翻滚了几圈,仓皇逃窜。 解决了偷袭者,陈野却感觉胸口一阵发闷,肺部的空气已经所剩无几。 他不敢再耽搁,一把將那颗九品灵珠从蚌肉中抓起,双腿猛地一蹬,拼命向湖面衝去。 就在他奋力上浮的过程中,眼前,一行只有他能看到的小字悄然浮现。 【彼岸之舟检测到可吸收的灵韵,是否吞噬?】 成了! 陈野心中涌起一阵狂喜,这灵珠果然是激活彼岸之舟的关键! “哗啦!” 他终於衝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鲜空气,手脚並用地爬上小船。 喝了两大碗薑汤,换上一身乾爽的衣服,陈野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他瘫坐在船舱里,看了一眼远处水面,赵虬那艘船的影子依然在视线范围內。 不能等! 一旦被这三人发现自己採到了九品灵珠,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了眼那颗粉色的九品灵珠,没有丝毫犹豫,心念一动。 “吞噬!” 霎时间,这颗九品灵珠仿佛融化了一样,化为流光渗入了陈野的掌心之中。 【彼岸之舟已解锁】 伴隨著这行提示,陈野就感觉眼前光华大盛,紧接著一艘小船出现在了识海之中。 看著面前这艘与其说是船,不如说是独木舟的东西,陈野有些愕然。 这就是彼岸之舟? 名字听著那么气势磅礴,怎么实物就这个德行? 就在他腹誹之际,这艘破烂小船的船头忽然亮起了一点微光,然后整艘船猛地一震,陈野就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拽起,投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的漩涡之中……。 第3章 就职:毛贼 当陈野再次睁开眼睛时,迎接他的是全身的剧痛。 “嘶……” 陈野倒吸一口冷气,然后费力的打量四周。 映入眼帘的是一尊缺了半边脑袋的神像,神像身上布满了蛛网,脸上那悲天悯人的笑容显得格外诡异。 神龕早就塌了,四周是残垣断壁,空气中瀰漫著一股尘土与腐朽混合在一起的霉味。 这是一座破庙。 而自己就躺在破庙的地上,浑身上下疼的难受。 就在这时,记忆涌上心头……。 这是一个皇朝末年的乱世。 前身乃是京城林家小少爷的书童。 三天前,府里的三小姐林嫣声称自己丟了一支珍贵的珠釵,一口咬定是前身偷的。 无论前身如何辩解,都无人相信。或者说,根本没人在乎真相。 区区一个下人的性命而已,在权贵眼中甚至不如一条狗。 於是,前身被府里的家丁活活打死,尸体像垃圾一样被丟到了城外这座乱葬岗旁的破庙之中。 妈的,又是天崩开局! 陈野苦笑一声,费力地撑起身体。 他检查了一下,发现那些致命的內伤已经消失,只剩下一些皮肉外伤还在。 还好,情况还不算太糟。 陈野嘆了口气,搜了搜身上,结果发现除了这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外,什么都没有。 记忆中,前身也確实没有偷那支珠釵。 至於为何会被那位金尊玉贵的三小姐盯上,似乎是前几日原身在园中无意间听到了三小姐与人私会的对话,虽然他当时立刻就躲开了,但可能还是被那位三小姐察觉,这才寻了个由头,將他往死里整。 寧杀错,不放过。 这娘们好狠的心肠! 而通过前身的记忆,陈野发现这个名为大昭的皇朝確实已是末年光景。 朝堂之上权贵倾轧,贪腐横行,民不聊生。而在皇朝之外,更有强邻环伺,战火一触即发。 不过这些都跟眼下的陈野无关,他最关心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填饱肚子。 毕竟连饭都吃不上的人,没资格悲天悯人。 就在这时,一行提示突然浮现。 【开始就职】 陈野精神一振,立即全神贯注的等待著。 片刻之后,一行光幕缓缓浮现。 【姓名:陈野】 【职业:毛贼(lv1)】 【天赋:手有余香(你的双手在进行某些特定活动时,会变得格外灵巧,且不易被人察觉)】 【技能:无】 陈野沉默了。 因为他从这个职业身上感到了一丝深深的恶趣味。 这是被冤枉之后索性破罐子破摔,让自己直接下海的意思么? 不过吐槽归吐槽,有总比没有强。 陈野摇摇晃晃的来到庙外,发现外面便是一大片乱坟岗。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乱坟岗中空无一人,只有乌鸦的叫声在远处迴响。 陈野找到一处小河沟洗了把脸,虽然乾渴的厉害,但他没敢喝这里的水。 毕竟在如今这般虚弱的状態下,一旦喝了生水闹起肚子来,那可是会要命的。 他必须儘快回到城里去。 留在这荒郊野外,別说豺狼虎豹,光是飢饿就足以要了他的命。至於去別的城池,更是天方夜谭,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走不出十里地就得倒下。 唯一的生路,就是回城。 当然,绝不能被林府的人发现。 虽然林府十分巨大,下人眾多,自己又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书童,现在更是被“打死”丟了出去,因此被认出的可能性很小,但终究还是要小心为上。 打定主意,陈野不再迟疑,拖著疲惫的身体,朝著记忆中城池的方向,一步一步地挪了过去。 他特意绕了一个大圈,从另一个城门进入。 因此等进城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街道上行人稀疏,两旁的店铺大多已经打烊,只有几家酒楼饭庄还亮著灯笼,隱隱有喧闹声从中传出。 陈野饿得头晕眼,胃里火烧火燎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上。 他看到街角有几个乞丐,也想学著样子去討点吃的。可他刚要有所动作,那几个乞丐便齐刷刷地投来凶狠的目光,像是在护食的野狗。 很显然,这里的地盘,都是有主的。 陈野无奈,只能退到一处黑暗的墙角,靠著墙壁缓缓坐下,打算先歇歇脚,然后再寻找机会。 他坐的这个位置正好靠近一家饭庄,饭菜的香气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钻,勾的陈野飢火大盛。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不远处一家灯火辉煌的饭庄里,走出来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 那是个喝得酩酊大醉的男子,满身酒气,嘴里骂骂咧咧,走路都走不稳直线。 陈野的心猛地一跳。 然后一个念头便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他强压下心中的紧张,从阴影中站起,装作不经意的路人,朝著那醉汉走了过去。 他甚至不敢去看对方的脸,只是低著头,目標明確——那醉汉腰间那个钱袋。 在与醉汉擦肩而过的一剎那,他屏住呼吸,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向醉汉的腰间钱袋。 手有余香的天赋令他的动作极快,眨眼间就將醉汉的钱袋“拿”了过来。 然后陈野强装镇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等钻进一条小巷之后,陈野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气。 不光是因为第一次出手的紧张,还因为这身体实在太虚了。 好在成果斐然。 陈野满怀期待的打开钱袋,结果发现里面除了一摞铜板外啥都没有,之前想像的黄白之物更是毛都不见。 陈野倒也没失望。 这年头谁的日子都不好过,这醉汉別看穿的光鲜,但从醉酒后还得自己走回家来看,估计也没多少钱。 陈野不再耽搁,揣好钱袋,从巷子的另一头绕了出去,很快便在街角找到了一个尚在营业的麵摊。 “老板,来碗面!” “好嘞!”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麵便被端了上来。 那诱人的香气钻入鼻腔,陈野的眼睛都有些发红,拿起筷子,也顾不上烫了,狼吞虎咽地便吃了起来。 麵条顺滑,汤汁浓郁。 顺著食道滑入胃中之后,一股暖意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驱散了身体的寒冷与虚弱。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吃上的第一口热饭。 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与安全感,让陈野几乎要热泪盈眶。 一碗麵很快便见了底,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陈野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感觉自己终於活了过来。 他付了钱,正准备起身离开,寻找一处能安身的地方。 就在这时,几个身影拦住了去路,然后为首之人皮笑肉不笑的一抱拳。 “朋友,盘的是哪路码头?” 第4章 荣字门少君 来人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穿著一身半旧的青布短衫,面容普通,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有神,此时正用带著几分审视意味的眼神打量陈野。 在他身后还跟著几名精壮汉子,个个摩拳擦掌,眼神不善。 麵摊老板见状,识趣的退到了一旁,生怕惹火上身。 陈野心中亦是咯噔了一下,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悄悄攥住了桌下的条凳,语气平静道:“这位朋友,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码头。” 那青年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略黄的牙齿:“朋友,既然在道上混,就別揣著明白装糊涂了。你刚才在悦宾楼门口『漂』的那一下,可是踩了別人的盘子。” 漂?踩盘子? 陈野眉毛一挑,隱约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漂”字,恐怕指的就是他刚才“拿”醉汉钱袋的举动,而“盘子”,大概就是地盘或者目標的代称。 “原来是个雏儿,连道上的切口都不懂。”青年旁边一个三角眼嗤笑一声。 为首的青年摆了摆手,制止了手下的嘲讽,依旧看著陈野:“朋友,你摸的那个醉猫是我一个朋友。他回去发现钱袋子没了,虽然没几个子儿,但面子上过不去,就找到了我。” 陈野心中一沉,他以为自己做的已经够隱蔽的了,没想到这么快便被人找了过来。 他心中迅速盘算著应对措施,对方人手眾多,如果他们要动手的话,自己唯一的退路就是掀翻桌子,然后退到摊位前用那锅滚烫的麵汤来退敌了……。 而就在他盘算之时,青年咧嘴一笑,“別紧张,我们来找你並没有恶意,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方涛,荣字门的少君。” 荣字门?少君? 这下陈野是真糊涂了,他当然知道这是江湖黑话,可无奈这个小书童之前一直在林府当奴才,哪里接触过这些。 见他这个反应,方涛嘆了口气,“看来你小子真是个空子(外行),连最基本的江湖门道都不懂也敢出来漂,胆子真是够大的。” 陈野沉默,突然从怀中將刚才顺的那个钱囊掏了出来,然后放在了桌上。 “东西就在这,到我手后我只吃了一碗麵,剩下的一文没动。” 没想到方涛连瞅都没瞅这个钱囊一眼,反而饶有兴致的看著陈野。 “我看你身手不错,但路数很生,再加上一点江湖门道都不懂,是自己学的?” 陈野略一沉吟,隨即点了点头,“是!” 虽然是就职给的天赋,但那也是自己努力得来的。 方涛眼睛更亮了,他虽然没亲眼得见,但据那几个乞丐说,这小子当时从起身到离开一共也没用几个弹指的时间,甚至连他们都没看清其动作。 看来这小子確实有点天赋。 “我看你是个可造之材,有没有兴趣入我荣字门?跟著我,不敢说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但至少有口饱饭吃,有片瓦遮头,不用再像今天这样,为了一顿饭就得把脑袋別在裤腰带上。” 陈野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对方找过来会直接教训自己一顿,毕竟自己这算是踩了人家的地盘,坏了人家的规矩。 没想到居然是想招揽自己。 说实话,陈野心动了。 不只是因为他现在无处可去,更重要的是他的职业若想晋级,必须得不断地从事这个职业才行。 可光靠自己摸索,效率太低,风险也太大。今天若不是运气好,怕是已经栽了。 而投奔方涛,不仅能有个落脚地,更能系统地学习这门技艺,无疑是眼下最佳的选择。 但前提是得把话先问清楚。 “这荣字门是做什么的?少君又是啥?”陈野沉吟了片刻,隨即问道。 闻听此言,方涛以及跟他来的这几个汉子全都笑了起来。 “也罢,看在你什么都不懂的份上,我就跟你讲讲。”方涛言道。 “如今这江湖流派眾多,但大致可以分为金皮彩掛,横兰葛荣八大门,至於每一门都代表著什么行当,等回头我再慢慢跟你说,你就记住,荣字门是咱们盗门的统称便行。” “至於少君么……荣字门下也分四大派,分別是翻高头、开窑口、拂墙儿跟挑线子四派,我便是拂墙儿一派的少君,听明白了么?” 陈野终於对眼下的江湖有了个大致的了解,然后才十分郑重的问道:“那入了门之后有什么规矩?” 见他这么问,方涛就知道事情成了,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几分:“有规矩,而且是铁律。我们荣字门,有三不盗!” 他伸出三根手指。 “一,不盗救命钱。” “二,不盗贞妇釵。” “三,不盗红白喜事的份子钱。” “这三条是祖师爷传下来的铁律,谁敢违背,门规处置,轻则断指,重则废去手脚,逐出门墙!” 说到最后,方涛的神情变得十分严肃。 陈野心中也是一凛,但这也说明对方不算太坏,至少行事有底线。 於是他点了点头,“好,我愿加入。” “好!”方涛也是大笑一声,隨即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先带你认认家门。” 方涛领著陈野穿过几条漆黑的小巷,来到了一处颇为宽敞的大杂院前。 院门虚掩著,里面透出点点灯火和嘈杂的人声。 等推开门后,就见院內很是热闹。 这里面住了不少人,老少均有。 此刻,这些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喝酒谈心的,也有下棋聊天的。 除此之外,几个中年妇人正在灯下缝补衣裳,浆洗衣物。 这场景让陈野有些愕然,这里完全不像一个贼窝,反倒更像个热闹的大家庭。 当看到方涛之后,这些人纷纷站起身来,“少君!” “少君回来啦!” “嗯,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兄弟,叫……。” “我叫陈野!”陈野自我介绍了一下。 “对,陈野,以后都是一家人了,都多照顾著点。” “好嘞少君!”眾人纷纷应诺。 人们对於新人的加入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笑谈几句后便继续各自忙活去了。 隨后方涛给陈野在院子角落里安排了一间小屋,还分给了他一床不算太旧的被褥。 “好好歇著吧,明天开始教你能耐。” 说完方涛便转身离去了。 陈野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听著院子里嘈杂却又充满生活气息的声音,隨即长出了一口气。 好歹算是有个落脚地了。 ………… 转眼便是半年光景。 夜色渐深,大杂院里依旧热闹。 “陈哥儿,走啊,小黑巷里新来了几个窑姐,哥几个凑了份子,一起去乐呵乐呵?”一个脸上带著刀疤的汉子勾著陈野的肩膀,满脸猥琐的笑容。 陈野如今已非半年前那般瘦弱。 这半年来,他吃得饱,睡得好,虽然都是些粗茶淡饭,依然令他的身体迅速发育。 个子不但长高了不少,面容也长开了,眉清目秀间竟有几分书卷气,与这群粗汉子混在一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笑著婉拒,“不了李哥,你们去吧。” “是心疼钱?放心吧,不让你钱,哥哥我请客!”刀疤汉子笑道。 这时旁边一个青年打趣道:“嗨,就陈哥儿这小模样,哪还用得著钱。往那小黑巷一站,那些姐儿还不得哭著喊著倒贴?” 眾人又是一阵鬨笑。 陈野也只是笑了笑,並未多言。 等眾人勾肩搭背地离开,院子里安静了不少。陈野回到自己的小屋,关上房门。 屋內的油灯光线昏暗,他却毫不在意。 只见他端来一盆刚刚烧开的热水,水汽蒸腾,然后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钱,屈指一弹,铜钱“噗通”一声落入滚烫的水中,迅速沉底。 陈野眼神一凝,食中二指探出,快如闪电般伸入沸水,精准地夹住了盆底那枚铜钱,又迅速抽回! 整个过程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手指上连点水汽都未曾沾染,更別提烫伤了。 这是专门练习手指灵活与速度的法门,名为沸水捞钱。 练了几十次,直到盆里的水渐渐冷却,他才停了下来。 隨即陈野手腕一翻,一柄不过三寸长,薄如蝉翼,锋锐无匹的小刀便出现在指尖。 那小刀在他指尖以极快的速度灵活穿梭著,时而如游鱼摆尾,时而若灵蛇吐信,寒光闪烁,令人眼繚乱。 这半年来他从未懈怠,白天跟著老贼们学习技巧,晚上则偷偷加练。 但他一直藏拙,在人前只表现出中等偏上的水准,从不显露自己真正的实力。 就在他沉浸於练习之中时,眼前,那熟悉的光幕突然浮现。 【姓名:陈野】 【职业:毛贼(lv5)】 【天赋:手有余香】 【技能:妙手lv7,快刀lv6】 【提示:毛贼(lv5)等级已满,是否晋阶转职?】 第5章 晋阶,飞贼! 终於来了! 陈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选择了是。 霎时间,眼前光幕发生变化,然后缓缓浮现出三个不同的职业进阶方向。 【选项一:飞贼】 【描述:耳聪目明攀高走檐,专窃阁楼深宅的夜行客。天赋:身轻如燕,檐角借力】 【选项二:盗墓贼】 【描述:掘土钻穴辨识阴宅,地底討营生的掘金手。天赋:寻龙点穴,风水精通】 【选项三:水贼】 【描述:踏浪泅水潜踪芦苇,劫掠水道小船的弄潮儿。天赋:弄潮翻舟,浪里视物】 看著这三个选项,陈野陷入了沉思。 水贼首先被排除,因为就算考虑以后得回归黑水湖,其天赋也跟之前的疍户职业有所重叠。 盗墓贼听起来似乎也不错,还能白嫖风水堪舆之术,但局限性太大,更何况现在自己是在京城之中,哪去找大墓? 唯有飞贼,不管是职业描述还是天赋,都最適合眼下的处境。 到时候无论是自保还是行事,都远比其他两个职业要好用的多。 打定主意,陈野直接选择了飞贼。 霎时间,光幕上的文字开始重组,最终定格。 【转职成功!】 【姓名:陈野】 【职业:飞贼(lv1)】 【天赋:身轻如燕(你的身体变得轻盈,弹跳与平衡能力大幅提升,落地无声)】 【原有技能:妙手lv7,快刀lv6】 转职完成的一瞬间,陈野只觉得一股奇异的暖流从四肢百骸涌起,整个人仿佛轻了不少,四肢也充满了力量,有种跃跃欲试的衝动。 成了! 陈野欣喜不已,但並未声张,而是如往常一样,简单的洗漱了下,隨即便吹灯睡觉了。 等到第二天夜里,当大杂院彻底安静下来后,陈野悄无声息的起身,如一只狸猫般离开了院子。 他在黑夜中快速穿行,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废弃城墙之前。 这里地处偏僻,虽然是城中,却是荒无人烟之所在,正是试验新职业的绝佳场地。 陈野望著面前这堵高达十几米的残破城墙,深吸一口气,隨即双腿微微弯曲,猛地发力! 嗖! 整个人如同被投石机拋出,竟一跃而起三米多高。 等落地之时,脚尖轻轻一点,身形便稳稳站住了,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这就是身轻如燕的天赋加成么? 陈野眼前一亮,隨即再次冲向那面高墙。 这一次在跳到最高处,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时,陈野脚尖轻轻一点墙面,隨即整个人便再次跃起。 嗖嗖嗖! 仅仅几个呼吸的光景,陈野便成功攀上了城墙。 呼啸的夜风吹动著他的衣衫,看著脚下这座已经沉沉睡去的城市,陈野胸中激盪起了一股豪情。 他甚至生出了一种错觉,那就是只要自己愿意,这偌大的京城,千家万户尽可去得。 当然,这仅仅只是因为实力增长而產生的一种错觉而已。 毕竟陈野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局限,虽然有了天赋加持,但技能方面还是欠缺太多。 这都需要时日磨练才行。 不过对此陈野很有信心。 他將目光放远,隱约看到北方有一座巨大的宫殿。 那便是大昭王朝的皇宫了。 看著那座灯火璀璨的庞大宫闕,陈野目中异彩连连。 等以后自己有实力了,怎么也得去这皇宫里面瞧瞧。 对了,还有那林家! 虽然死的是前身,但自己既然继承了对方的身体,那么因果自然也要一同承担。 不过这不能著急,尤其面对林家这种存在已久,权势赫赫的高门世家,更是不能轻举妄动。 陈野缓缓吐出一口气,隨即纵身跃下城墙。 在下坠的过程中,陈野时不时用脚尖轻踩墙面,以减缓下坠速度。 因此当最终落地时,陈野只觉双腿微微一震,声息皆无。 隨后陈野又试验了许久,直到体內的那股兴奋劲稍稍平復,这才意犹未尽地返回了大杂院。 接下来的几日,陈野每天晚上都会去城墙边练习,终於在这一天刷出了飞贼技能。 【飞檐走lv1(可吸附於墙面檐角,快速攀爬)】 当就职之后,在职业天赋的加持下,你在做跟其职业特性相关的训练时已经不能用事半功倍来形容了,简直就是如有神助。 而这也是职业面板的最大价值之一,除此之外还有诸如一证永证,以及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的逆天加成,这就不必细谈了。 总而言之,陈野这下练得更起劲了。 时间飞逝,转眼间已是腊月。 天气愈发寒冷,但临近新年的京城却比往日多了几分生气。 凋敝许久的街市也隨之活跃起来,各大商铺张灯结彩,一些寺庙也开始举办盛大的庙会,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而对於方涛及其手下这帮拂墙儿而言,这也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 拂墙儿是江湖黑话,实际就是指市井扒窃、采荷摸包的小偷。 与之相对的还有翻高头(飞檐走壁)、开窑口(溜门撬锁)跟挑线子(剪径拦路)。 这是荣字门下四大流派,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另闢蹊径的,但因为人数稀少,因此並不成为主流。 而人头攒动的庙会自然也就成为了拂墙儿最佳的狩猎场。 法源寺。 此寺始建於前朝,距今已有近千年歷史,是名副其实的千年古剎。寺庙香火鼎盛,远近驰名,连带著庙会的规模也是京城中首屈一指的。 陈野挤在人潮之中,先是在路边摊了两文钱,要了一碗滚烫的豆,配著刚出锅油条,吃得浑身舒坦。 一边吃,陈野一边饶有兴致的逛著庙会。 不远处,有胸口碎大石的壮汉,有口吞宝剑的俊俏姑娘,还有吞云吐雾的江湖术士,引得周围看客阵阵喝彩。 这些在江湖八大门中,都属於“彩字门”的范畴,靠的是一手绝活吃饭。 陈野看了一会儿便不再停留。 他可不是真的来逛庙会的。 他给自己定了规矩,在三不盗的底线之外,还多加了一条,那就是不偷穷苦百姓的钱,专挑那些为富不仁、仗势欺人之辈下手。 很快,一个目標便进入了视线。 那是一个大腹便便,满脸油光的男子。 此刻,他正站在一个卖葫芦的老汉摊前,为了一文钱的价格爭得面红耳赤。 “老东西,你这葫芦也敢卖三文钱?我看你这山楂都快烂了!两文,多一个子儿都没有!” 卖葫芦的老汉佝僂著身子,满脸皱纹挤在一起,陪著笑道:“员外爷,这真是小老儿本钱了,今年天灾,什么都贵……” “放屁!” 男子眼睛一瞪,竟是想也不想,抬手就给了老汉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 清脆的响声,让周围瞬间一静。 老汉被打得一个趔趄,半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嘴角渗出血丝,却不敢吭声,眼中满是惊恐和屈辱。 男子犹不解气,骂骂咧咧地丟下两文钱,拿起一串葫芦,转身便走。 人群中的陈野默默看著这一幕,將最后一口豆喝下,隨即便跟了上去。 第6章 庙会,撞见姦情 这男子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盯上,大摇大摆地在庙会里晃悠著,手里那串葫芦被他咬得嘎嘣作响,渣撒了一地。 陈野不紧不慢地缀在后面,像个耐心的猎人。 庙会里人很多,但这男子明显有些防备,钱袋子被他掖在衣襟深处,外面还罩著厚实的袍,寻常手段极难得手。 可惜,他遇到的是陈野。 前方是一个岔路口,人群在此变得更加拥挤,陈野瞅准时机,直接钻了过去。 在与男子擦肩而过的瞬间,陈野的指尖多了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刀锋无声无息地划过男子的袍和內衬衣襟,那力道控制得妙到毫巔,只破衣物,不伤皮肉。 紧接著,他的手指便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探入,轻轻一勾。 等陈野再挤出人群时,那个沉甸甸的钱囊已经到了他的手上,而那男子对此却浑然不觉。 陈野头也不回的走了,等远离人群之后,他寻了个僻静角落掏出钱囊,打开一看,眼前不由一亮。 里面除了一串铜钱外,竟然还有几块碎银子,加起来怕是有二三两。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解书荒,??????????????????.??????超靠谱 】 对於寻常百姓而言,这可算是一笔小財了。 陈野將钱都倒了出来,在那空钱囊里装满石头,然后溜达进庙会特意设立的临时茅房之中,隨手將其丟进了茅坑里面。 做完这一切,陈野吹著口哨,心情愉悦地原路返回。 此时卖葫芦的老汉依旧守在摊子前,脸上的巴掌印愈发明显,像个熟透的桃子。 即便如此,他依然强撑著在吆喝。 陈野走到摊前,“老丈,葫芦怎么卖?” 老汉见有生意上门,连忙挤出笑容:“客官,三文钱一串。” 陈野摘下一串葫芦,然后隨手便將那串铜钱塞了过去。 “不用找了!” 说完这句话,陈野转身便匯入到了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老汉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低头一看手里那串沉甸甸的铜钱,怕是足有上百文,这都够他卖出大半车葫芦了。 “哎客……。” 等他反应过来,抬头想寻找那个年轻人的身影时,发现对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汉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嘴唇哆嗦著喃喃自语。 “好人啊,今天算是遇到好人了!” 与此同时,陈野已经溜达进了法源寺里面。 光那男子一人的收穫便足够今天的任务了,再加上顺手帮了那老汉一把,心情格外舒畅的陈野打算瞧瞧这千年古剎的风貌。 可他刚来到前面的佛塔下面,脚步猛地一顿,目光定格在不远处一个匆匆走过的身影上。 那是个丫鬟,年岁不大,但一身綾罗绸缎,头上的珠翠闪闪发光,比寻常富户人家的小姐穿得还要体面。 別人可能不认识此女,但陈野却认得。 这不是林家三小姐林嫣的贴身丫鬟梦桃么? 当初前身被诬陷偷盗珠釵,就是这个丫鬟耀武扬威地过来传话,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陈野至今记忆犹新。 此刻,梦桃正领著几个小丫鬟,行色匆匆地朝著大殿方向走去,根本没注意到躲在佛塔后面的陈野。 其实就算注意到了也无妨。 这半年来陈野长高了一大截,五官相貌也跟之前有了很大变化,因此別说是梦桃了,就是当初的熟人,也未必能一眼將他认出来。 等梦桃走远之后,陈野从佛塔后面转出来,心中有些疑惑。 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有事? 想到这,陈野悄悄跟了上去。 等靠近大殿之后,陈野发现这里已经被清场了。 十几名身穿统一服饰、腰佩制式长刀的精壮汉子分列两旁,將所有香客都拦在了外面,不准靠近。 看这些人的衣著打扮,陈野一眼就认出,正是林府豢养的私兵。 果然。 是那位金尊玉贵的林三小姐林嫣来了。 否则摆不出这么大的阵仗,能让法源寺这样的千年古剎说清场就清场。 可问题是,她来做什么? 陈野可不信这个娘们跑寺庙里来就是为了诚心礼佛的。 而且这里面还透露著一个蹊蹺,那就是这个林嫣如果真是为了进香而来,那阵仗应该远不止於此,怎么也得將整个法源寺都给封了才行。 別认为这不可能,要知道林家可是掌握大权的高门世家,其门中的嫡系女眷来寺进香,將其彻底清场是很正常的操作,可她为何没这么做呢? 怀著满腹的疑问,陈野退到远处一棵大树的阴影下,收敛气息,静静观察。 大概过了一刻多钟,主殿的门开了。 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一名身著华贵裘衣的娇艷女子缓缓走了出来。 这女子身姿窈窕,容貌娇艷,眉宇间带著几分与生俱来的傲气与矜贵,正是林嫣。 在见到她之后,陈野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衝动,恨不得现在就衝上去將这个娘们给一刀弄死。 这应该是前身的记忆在作祟。 好在陈野很快便忍住了。 毕竟不远处便是全副武装的林家私兵,自己真要衝上去,最大的可能就是杀人不成,反而暴露了自己。 忍耐! 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陈野默默想著。 与此同时,这个林嫣在上完了香后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饶有兴致地游览起寺庙来。 陈野眉头微皱。 毫无疑问,这个女人绝对別有目的。 於是陈野继续在远处悄悄跟隨著。 林嫣一行人走走停停,最终来到了一处颇为僻静的偏殿。 然后林嫣进了偏殿,丫鬟跟家丁们则守在殿外。 陈野躲在远处的树后,看著紧闭的殿门,心中疑云更重。 这林嫣到底在搞什么鬼? 莫非……她跟这庙里的和尚有染?借著进香的名义,跑来私会情郎?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否了。 不对,刚才清场的时候,別说是普通僧人了,就连法源寺的主持方丈都被客客气气地请走了,所以不会是僧人。 就在陈野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只见梦桃领著几名小丫鬟,行色匆匆地从另一条小径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女子身材比其他丫鬟都要高一头,而且一直用一方素白的丝帕遮著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脚步匆匆,似乎生怕被人瞧见。 她们很快便进了偏殿,殿门再次关上。 陈野站在树后的阴影里,脑海中却飞速地將刚才看到的画面重新过了一遍。 那走路的姿態,那挺直的脊背,还有那熟悉的身形轮廓…… 一个被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猛地与眼前这一幕重合! 是他! 那个当初前身在林家后园里,撞破的与林嫣私会的男人! 第7章 八大门论艺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陈野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前身撞破了一次姦情,等轮到自己了又撞破了一次。 这个林嫣也当真够可以的,尚还待字闺中便如此胆大,居然跑到庙中与人私会。 虽然得知了这一重要信息,但陈野在思索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悄然退去了。 原因很简单,他现在根本没有介入这件事的能力。 就算知道了这位林家三小姐不检点那又能怎样,林家这种高门世家在发现问题后,第一反应肯定不是解决问题,而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而自己现在全无根基,虽然晋升为了飞贼,但实力对比还是过於悬殊,因此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暂且退去。 当然,这並不是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陈野將其牢牢记在心底,盘算著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將这件事给捅出去,最好弄得越大越好。 ----------------- 此时的偏殿之內,暖香裊裊。 林嫣慵懒地趴在男子健硕的胸膛上,纤纤玉指划著名圈,语气中满是幽怨:“表哥,你都不知道这两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娘亲看得我死死的,一步都不许我踏出院子,要不是我藉口去年许的愿灵验了,要来还愿,今天都见不到你。” 男子搂著她,轻声安慰道:“嫣儿,委屈你了。都怪我上次太大意了,竟被姨母发现了端倪。” 这男子正是林嫣的远房表哥,名叫周显。二人自两年前便暗通款曲,早已是露水夫妻。 “哼,何止是发现端倪,”林嫣坐起身,丝被滑落,露出一片雪腻,“我娘说要儘快把我嫁出去!” 一想到这,林嫣就气不打一处来。 周显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阴鷙跟窃喜,但隨即又换上了一副温柔多情的面孔,將林嫣重新揽入怀中。 “嫣儿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嫁给旁人的。你是我的人,这辈子都是。” 一番甜言蜜语將林嫣哄得心怒放,二人很快便再次翻滚起来。 这些殿內的风光,陈野自然无从知晓。 接下来的两天,庙会依旧热闹,但陈野再没见过林府的人。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过了年。 京城的年味渐渐散去,大杂院里的生活也恢復了往日的平静。 “陈野,过两天就是京城里各大帮派论艺的日子了,你跟我一起去开开眼界。”方涛坐在桌边,一边擦拭著短刀一边说道。 “论艺?”陈野有些好奇。 “嗯。”方涛点头。 “说白了就是划分地盘。金皮彩掛,横兰葛荣八大门,每年开春都会聚在一起,各凭本事说话。谁的能耐大,谁今年的地盘就大,分的油水就多。咱们荣字门这一行也是如此。” “不过你也不必紧张,这次就是带你去长长见识,用不著你上场。” 陈野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两天后,城南一处巨大的废弃货栈。 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三教九流的人物齐聚一堂。有的衣著光鲜,气度不凡,有的则粗布短打,满脸江湖气。 八大门的旗號插得到处都是,各门各派涇渭分明,聚在一起,或高声谈笑,或低声私语。 陈野跟在方涛身后,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其中最吸引眼球的,莫过於彩字门那边。 那边聚集著许多年轻貌美的姑娘,这些女子不是说书唱曲,就是耍弄杂技的。 个个身段窈窕,眼波流转,引得不少江湖汉子频频侧目。 同时陈野还见到了荣字门的大管事,这是个面容精瘦,眼神锐利的老者,所有荣字门人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爷叔。 不多时,一个身穿官服,腰挎长刀的中年官员在几名捕快的簇拥下走入场中。 此人一到,原本嘈杂的货栈瞬间安静了不少。 “这人是缉捕司的赵都头,別看品级不高,但专管咱们这些道上的人。”方涛在旁边解释道。 果然,在见到此人之后,不管辈分多高的爷叔,也得恭恭敬敬的向此人行礼。 这位赵都头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集会了,他跟几名爷叔简单寒暄了两句,然后便朗声道。 “诸位,都是老规矩,我也就不赘述了,天也不早了,开始论艺吧。” 气氛顿时一肃。 各门各派开始轮番上场表演绝活。 有“皮字门”的药贩子,当场表演生吞蜈蚣蝎子;有“掛字门”的武师,一套拳法虎虎生风。 当然,最吸引眼球的还要属这些彩字门的姑娘。 有弹琴唱曲的,也有表演高难度杂技的,配上那窈窕的身段跟漂亮的脸蛋,当真令在场的这些汉子们大饱眼福。 终於,到了他们荣字门上场的时候了。 就在这时,同属拂墙儿一派的另一名少君站了出来,皮笑肉不笑地对方涛道:“方少君,听闻你们去年收成不错,想来手下兄弟们的能耐也长进不少吧,不过我手下弟兄最近也新学了个手艺,要不比比?” 闻听此言,场中瞬间安静下来,因为人们都知道,这是要爭地盘了。 方涛自然也知道来者不善,因为说话这人名叫杨泽,跟自己素来不睦,但此时绝不能退缩,因此只是一笑。 “好啊杨少君,正好今天大傢伙都在,那就比比唄。” 杨泽闻言冷哼一声,隨即一挥手,几个手下立刻抬著一口大铁锅和炉子走到了场中央,生火倒油。 很快,锅里的油便滚沸起来,滋滋作响,冒著青烟。 然后一名身材矮小精瘦的汉子便来到了锅边。 “我这兄弟今天给大家表演个绝活,若是方少君的人也能做到,那自没的说,要是做不到吗……嘿嘿,不好意思,东市那块地盘就得让给我了。”杨泽冷笑道,然后冲那汉子使了个眼色。 这汉子伸手將一枚铜钱丟进了油锅之中,待其沉底之后,深吸一口气,闪电般將手伸入油锅,再抽回时,那枚铜钱已被他稳稳夹在指尖,而手上竟是半点烫伤的痕跡都无! “好!” “滚油捞钱!好俊的功夫!” 满堂喝彩声中,那汉子脸上满是倨傲之色,挑衅地看向方涛这边。 方涛带来的几个老手,顿时面露难色。他们练的都是沸水捞钱,水温和油温根本不是一个概念,这滚油下去手非得废了不可。 见无人敢应战,方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自己虽然也能做到,可他是少君,一旦他亲自下场便意味著他手下无人,这相当於直接认输。 这样一来,不但地盘会被人抢夺,日后在道上遇见了对方的人也得矮人一头。 气氛一时间僵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方涛身上,其中幸灾乐祸者有之,同情者亦有之。 就在方涛进退两难之际,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少君,要不我来试试吧。” 第8章 滚油捞钱,快刀无痕 方涛猛地回头,看到说话的竟是陈野,不由一愣。 他知道陈野有天赋,但这手功夫看的可是日积月累的苦练,陈野才入行半年,能有多深的火候? “陈野,这可不是闹著玩的!” “放心少君,我有分寸。”陈野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隨即迈步走到了场中,对著四方抱了抱拳。 他这一出场,立刻引起了一阵议论。 “这小子谁啊?面生得很!” “嘿,方涛手下是没人了吗,居然派这么个生瓜蛋子出来送死?” 彩字门那边的姑娘们则是美目涟涟。 如今的陈野身形挺拔,面容清秀,气质沉稳,与周围这些粗豪的江湖汉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对於这些议论,陈野充耳不闻,他只是看著对面那个神情倨傲的汉子,开口言道。 “是不是只要我能像你一样,从这油锅里把钱捞出来,就算我们贏了?” “没错!”那汉子昂著头,满脸不屑。 “好。” 陈野点了点头,隨即做出了一个让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举动。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哗啦一声,竟是全都丟进了滚沸的油锅之中! 足足十几枚铜钱瞬间沉底。 “臥槽,这小子怕不是疯了吧!” “他想干什么?” 全场一片譁然,连方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陈野却面色不变,在那汉子和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眼神一凝,食中二指併拢,如同闪电般猛地刺入滚油之中。 紧接著陈野抽回手来,手指间夹著一枚沾著滚油的铜钱。 叮的一声响,陈野將铜钱丟进了一旁的托盘中,发出了一声脆响。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眾人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陈野的手指连片刻停歇都没有,再次探入! 叮叮叮……。 清脆的响声连成一片,快得让人眼繚乱。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那些沉入锅底的铜钱竟被他一枚不落地全部捞了出来。 再看陈野的手指,白皙修长,別说烫伤了,连红都没红。 所有人都傻了,包括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那个汉子,此刻正张著嘴,呆呆地看著托盘里那堆还冒著热气的铜钱,神情如同见了鬼一般。 “承让!”陈野一抱拳,神情平静如水。 “好!” 方涛率先起身,满脸激动的鼓掌叫起好来。 他知道陈野天赋强,却没想到能强到这个程度。 短短半年时间便能毫髮无伤的从沸油之中捞铜钱,光凭这一手便超过了许多入行多年的老手了。 他这一起头,人们也纷纷鼓掌喝彩。 尤其彩字门的那帮姑娘们,更是连口哨都用上了。 “小哥,姐姐看好你呦!” “小哥,有媳妇没,要没有的话看姐姐我行不,姐姐可是很会疼人的。” 这些走江湖卖艺的姑娘们性情全都十分豪爽,因此说起话来毫无顾忌,就差直接上去调戏了。 唯独杨泽脸色阴沉,死死盯著陈野,不知在想些什么。 与此同时的陈野也有意外之喜。 因为就在刚刚,眼前突然浮现出了系统提示。 【技能:妙手lv7→ lv9】 陈野有些意外,本来只是想帮方涛解围,顺便挫挫对方的锐气,没想到一场人前显圣,居然直接將妙手这个技能给提升了两级。 这可真是不错。 陈野面上不动声色,冲眾人再次一抱拳,然后便准备下台。 就在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慢著!” 陈野转头看去,就见杨泽正面色阴沉的看著自己,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警惕。 这傢伙想干什么? 与此同时,方涛霍然起身,死死盯著杨泽,冷声道:“杨泽,你想干什么?莫非输不起,想赖帐不成?” 话音刚落,方涛身后的几个汉子唰地一下全都站了起来,沉默地盯著杨泽那边。 杨泽那边的人也不甘示弱,同样起身,与方涛的人马对峙起来。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空气中都瀰漫著一股火药味。 就在这时,一直没吭声的那位荣字门爷叔突然咳嗽了一声,然后淡淡道:“別让外人看了笑话。” 此言一出,不管是方涛还是杨泽全都退了半步,冲本门爷叔点头以示敬意。 隨后双方的人落座,杨泽嘿嘿一笑,“方少君,你也不必著急,我杨泽虽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也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小人。输了就是输了,我当然认。” “我只是觉得这位小兄弟身手了得,心中实在欢喜,因此我想再跟他切磋切磋。” “你放心,就是单纯的切磋技艺而已,不赌地盘也不伤和气,怎么样,方少君这下可放心了么?” 方涛眉头紧锁,他一个字都不信杨泽的鬼话。 这傢伙素来心胸狭隘,睚眥必报,今天丟了这么大面子,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因此这所谓的切磋,摆明了就是想找回场子。 但江湖人最好一个“面”字,杨泽把话说得这么漂亮,他若是强行阻止,反倒显得自己这边怕了,还会折损陈野刚刚竖立起来的名头。 一时间方涛有些骑虎难下,只能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陈野。 陈野冲他微微一点头,示意自己有分寸,然后便看向了杨泽,不卑不亢道:“不知杨少君打算比什么?” 杨泽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小刀!我想跟你比比刀上的功夫。” 闻听此言,人群又是一阵骚动,尤其是荣字门的眾人更是面面相覷。 谁不知道这个杨泽的外號就叫快刀杨,一手小刀可以说玩得出神入化,在整个荣字门里都是排得上號的。 所以他这哪是切磋,分明是拿自己最擅长的本事来欺负一个新人! 方涛脸色一变,心中焦急万分,正准备想个措辞把陈野给换下来,却没想到就在这时,陈野已经乾脆利落地应了下来。 “好,那我就跟你比快刀。” 声音清朗,乾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方涛。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著陈野,不明白他为何答应得如此爽快。 而杨泽的眼中则闪过了一抹难以掩饰的窃喜。 在他看来,这陈野年少轻狂,竟敢应下自己的快刀挑战,简直就是在自取其辱! 要知道小刀可是实打实的水磨工夫,容不得半点糊弄,而自己在小刀上浸淫了十几年,怎么也不可能输给一个刚入行不久的新人。 可他哪里知道,此刻的陈野心中已经乐开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刚刚一场滚油捞钱直接令妙手技能升了两级,转头这杨泽又送来了快刀挑战,这不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是什么? “好!有胆色!”杨泽大讚一声,然后仿佛生怕陈野反悔一样,立刻命人清空场地。 第二场比试正式开始。 杨泽也不客气,当仁不让地先手展示。 他手腕一抖,一柄三寸短刀便落入掌心,在他指尖盘旋飞舞,寒光闪烁,看得人眼繚乱。 “好!” 单是这起手式,就引来了一片喝彩。 杨泽嘴角勾起一抹自得的笑意,隨即高声道:“来人,把我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两个手下立刻抬上来一个木架,上面放著一个吹足了气的猪尿泡,晶莹剔透,薄如蝉翼,仿佛一碰就破。 隨后又有人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夹起一片切得极薄的生猪肉,轻轻地放在了猪尿泡的最顶端。 全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杨泽深吸一口气,眼神陡然变得无比锐利,然后手腕一抖。 唰! 一道银光闪过,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跡。 再看那猪尿泡,依旧完好无损地立在那。而放在上面的那片薄肉,已经被整整齐齐地分成了两半。 “好刀法!” “不愧是快刀杨,当真厉害!” 全场彩声雷动,就连其他几门的爷叔都忍不住点头称讚。 这一刀对力道的控制確实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否则稍有差池,那猪尿泡必爆无疑。 方涛的脸色变得凝重至极,暗自后悔刚刚自己为何不早点阻止陈野,现在好了,刚立起来的名头转眼便被人给砸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陈野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紧张之色,反而还掛著一抹浅浅的笑意。 他没有去看那个猪尿泡,也没有理会杨泽脸上那志得意满的表情,反而转过头,望向了彩字门那边,笑盈盈道。 “敢问有哪位姑娘愿意上台帮我一个小忙?” 第9章 腕上削纸 眾人面面相覷,谁也搞不懂陈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比刀就比刀,怎么还跟人家姑娘扯上关係了? “呵,我看这小子是黔驴技穷,在这故弄玄虚呢!” “就是,跟快刀杨比刀法还敢分心,怕不是嫌自己输得不够快?” 人群中传来几声不加掩饰的讥讽,杨泽脸上的得意之色也愈发浓郁。 然而彩字门那边的姑娘们可不这么想,她们本就对这个俊俏的小哥很有好感,此刻见他主动搭话,一个个都来了兴致。 “小哥,选我,选我!” “小哥,你想要姐姐怎么帮你呀?” 一片鶯声燕语中,一个胆子最大的姑娘直接挤出人群,跳上了台。 这姑娘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脸蛋算不上天姿国色,但一双眼睛灵动异常,关键生的极白,犹如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细腻动人。 “我来帮你!”姑娘落落大方地站在陈野面前。 陈野笑著拱了拱手:“多谢姑娘,不过待会儿可能会有些危险,姑娘胆子大么?” 这姑娘闻言非但不怕,反而挺了挺胸脯,笑嘻嘻地道:“小哥放心,我小铃鐺的胆子一向很大,待会儿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是你的人了,一切都听你的!” 这话带著一股子江湖儿女的野性跟娇憨,直白又勾人。 陈野被弄得有些尷尬,只能干笑起来。 见此情景,台下一阵鬨笑。 方涛也忍不住轻笑摇头,这小子……。 你说你没事招惹这些彩字门的姑娘干啥,这些丫头个顶个古灵精怪,连自己这种老江湖有时候都得敬而远之,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这时陈野调整好心態,对这位小铃鐺正色道:“那便有劳了,还请姑娘撩起袖子。” 小铃鐺果然听话,乖乖撩起袖子,露出了一截皓腕。 这手腕纤细匀称,肌肤如凝脂白玉,欺霜赛雪,令不少汉子都看直了眼。 陈野又找人要来一张最寻常的草纸,在水盆里浸湿,然后小心翼翼地將其平铺在了小铃鐺的胳膊上。 湿透的草纸紧紧贴著肌肤,將那完美的弧度勾勒得一清二楚。 做完这一切,陈野取出自己那柄薄刃小刀,刀锋在光线下泛著幽冷的寒芒。 他最后看了一眼小铃鐺:“姑娘,你若是害怕的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小铃鐺非但没怕,反而嘿嘿一笑,乾脆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样。 “来吧,我不怕。” 陈野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眼神变得专注而锐利。 下一刻,他猛地上前一步,手腕一抖! 寒光一闪而过! 许多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去看那血溅当场的一幕。 然而,预想中的惊呼和惨叫並未传来。 只见小铃鐺的胳膊依旧完好无损地悬在半空,白皙的肌肤上不见一丝血痕。 而那张紧紧贴在她胳膊上的湿草纸,却已然从中间断开,整整齐齐地分成了两半! 短暂的死寂之后,便是雷鸣般的喝彩! “好刀法!” “厉害!” 外行看热闹,內行看门道,在场的荣字门人看到这一幕全都心头剧震。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一刀的难度。 那猪尿泡虽薄,可毕竟是死物。 这姑娘却是活的,再加上胳膊半悬於空,肌肉会因为紧张而產生极其细微的震颤。 同时那湿草纸紧贴肌肤,还带有弧度,这种情况下想要一刀两断而不伤及皮肉,对力道的控制要求简直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可陈野硬是做到了,確实厉害。 此时这个小铃鐺也睁开了眼睛,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又抬头瞅了眼陈野,一双宛若秋水般的眸子里泛起了异样的光彩。 另一边,杨泽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绝技,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给破了! 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服,这一手虽然惊艷,但要说就此压过自己,似乎还差了点意思。 这並不能算是压倒性的胜利。 就在他心中念头急转,想著如何找回场子之时,却见陈野对那姑娘又低声说了句什么。 隨后,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小铃鐺竟再次举起了胳膊。 还来? 就在这时,陈野动了。 这一次他手腕一翻,小刀不再是劈砍,而是横著削了过去! 唰! 刀锋贴著女孩娇嫩的肌肤一刮而过。 那半截还贴在胳膊上的湿草纸,竟被他整片颳了下来,如同被剃刀刮掉的胡茬一般,飘飘扬扬地落在了地上。 而小铃鐺的胳膊依旧光洁如玉,別说伤口了,甚至连汗毛都没伤几根。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一刀给镇住了。 杨泽更是面如死灰。 因为他知道自己输了,输的彻彻底底,体无完肤。 “好!好刀法!”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那位一直稳坐的缉捕司赵都司猛地站起身来,鼓掌喝彩。 见他如此表態,其他各门的爷叔们哪还敢怠慢,纷纷起身附和。 一时间,讚誉之声不绝於耳。 陈野宠辱不惊,先是冲赵都司和各位爷叔拱手致谢,然后又转身对那小铃鐺道:“多谢姑娘。” 这小铃鐺狡黠一笑,突然凑到近前,踮起脚尖在陈野的耳边低声道:“我本名叫吴小蕊,你可要记住了哦。” 说完不等陈野反应过来,这吴小蕊便转身离开了。 等回到彩字门的阵营之后,那边立即传来了阵阵调笑之声。 至此,论艺结束。 因为陈野的横空出世,荣字门拂墙儿一派的格局並未发生变化,其他几门也大多维持了去年的局面。 这对於赵都司而言无疑是最好的结果,毕竟局面稳定便意味著麻烦少了许多。 论艺结束,按照江湖惯例,一场盛大的晚宴在货栈旁的酒楼里拉开帷幕。 这既是庆祝,也是各门各派联络感情的机会。毕竟三教九流同在一座城里討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晚宴的主角,自然是那位缉捕司的赵都司。他被安排在了主桌正位,各门的爷叔和少君们眾星捧月般围坐著,言语间儘是奉承。 而陈野凭藉今日一鸣惊人的表现,竟也破格得了一席,就坐在方涛身边。 第10章 机会到来,筹谋报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气氛愈发热烈。 几位彩字门的姑娘轮番上阵,端著酒杯,鶯声燕语地敬向赵都司。 直把这位赵都司灌得晕头转向,飘飘然不知所以。 喝到兴头上,这位赵都司也打开了话匣子,满脸得意的言道:“我昨日收到了一封请帖,诸位可知是何人发来的么?” 一旁那位金字门的爷叔立即捧场道:“哦?不知是哪家的大喜事,竟能让赵都司如此看重?” 赵都司嘿嘿一笑,將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才得意道:“是吏部鲁侍郎家,他家的二公子马上就要娶妻了,日子就定在十天之后,请帖可是亲自送到我手上的,要知道那可是吏部天官啊!” 吏部掌管天下官员的升迁调补,权柄之重,远非寻常衙门可比。 因此一个吏部侍郎,在京城绝对算得上是大人物。 而这样的人物能给赵都司下帖子,他的面子確实不小。 一时间,恭维之声如潮水般涌来,赵都司被捧得晕晕乎乎,越发的得意洋洋。 坐在角落里的陈野听著这些肉麻的吹捧,只觉十分无聊。 有这功夫自己还不如去废弃城墙那练练轻功身法呢。 他低头抿著酒水,盘算起今天的收穫来。 妙手技能从七级升到了九级,而跟杨泽比试快刀更是令他的快刀技能也升了两级。 此时陈野打开了系统面板。 【姓名:陈野】 【职业:飞贼(lv2)】 【天赋:身轻如燕(你的身体变得轻盈,弹跳与平衡能力大幅提升,落地无声)】 【技能:妙手lv9,快刀lv8,飞檐走lv2】 经过一个多月的练习,飞贼职业也晋升了一级,但陈野总觉得升级还是有些慢。 他清楚,这是因为自己只专注於习练技能,没有做符合本职业工作的缘故。 说白了,自己不能光是闷著头练技能,还得实践才行。 就在陈野盘算著过两天找个为富不仁的富商练练手之时,这位赵都司忽然压低了声音,“你们可知这位鲁二公子將要迎娶的是哪家的千金么?” 眾人哪里知道,纷纷摇头。 赵都司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嘿嘿一笑,环视一圈,终於说道:“是林家,林家的三小姐。” 说完,他忍不住嘖嘖感嘆起来,“这才是强强联合啊,林家是百年世家,鲁大人是朝中新贵,听说那位鲁二公子也是才华横溢,文章通达,日后定然也是前程似锦。这门亲事,真是羡煞旁人吶!” 旁人听了,只当又是一桩豪门联姻,纷纷附和著,言语中满是羡慕。 可落在陈野耳中却如同一道惊雷。 林家三小姐?林嫣! 妈的,居然是这个娘们! 陈野心中涌起一股荒谬之感,甚至有些同情起这位素未谋面的鲁二公子了。 这还没进门呢,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就已经为他量身定做好了。 毕竟年前陈野可是亲眼见到她跑去寺庙跟情郎私会的。 哎,不对! 在想起年前法源寺这件事后,陈野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从那时候到现在刚过去一个月,怎么突然之间就传出林家要嫁女的消息了? 这不符合林家这种高门世家的做派啊! 而且婚期就定在十天之后,如此仓促? 要知道就以林家的財富跟地位,嫁一个嫡女,怎么也得提前半年就开始操办,把消息传得满城皆知,大宴宾客,极尽奢华才对。 可这次却是悄无声息地便定下了婚事,时间还安排得如此紧凑,仿佛生怕夜长梦多一般。 这里面处处都透著一股子不正常的味道,就好像……林家在急著把这个叫林嫣的女儿给甩出去! 为什么会这么著急? 一个惊人的念头突然闪过。 莫非……这个林嫣怀孕了? 此念一出,所有的疑问全都得到了合理解释。 因为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林家这反常的一切。 为了遮掩这天大的丑闻,他们不得不出此下策,火速將林嫣嫁出去,找个倒霉蛋来当接盘侠! 想到这里,陈野对那位鲁二公子的同情又加深了几分。 但与此同时,陈野整个人也变得兴奋起来。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可能。 一个狠狠报復林家一把的可能。 ----------------- 夜色已深,酒楼里的喧囂渐渐平息,只余下满地的狼藉和浓郁的酒气。赵都司早已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搀扶著送回家了。 陈野一行人也回了大杂院,喝了几杯酒的方涛依旧十分兴奋,对陈野大加讚赏。 其余人等,包括留守大院的人也都知道了今天所发生的事,对陈野自然是极为钦佩。 对此陈野面带微笑,一一回应。 折腾了一天,眾人也都累了,因此閒聊了几句之后便各自回屋睡下了。 陈野今天也没去城墙那练习身法,他躺在床上盘算了一番明天该做的事,这才沉沉睡去。 次日天光大亮之后,陈野离开大杂院,先去东市的成衣铺买了身书生长衫,换上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为之一变,从一个市井小哥变为了相貌清秀的年轻士子。 隨后,他便穿著这身行头,信步朝著北城走去。 与南城的热闹喧囂、三教九流混杂不同,北城明显要气派森严得多。街道宽阔整洁,两旁的宅院也都是高门大户,青砖黛瓦,门前矗立著威武的石狮,不时还能看到一队队巡逻的官兵走过。 这里是京城达官贵人们的聚居地,寻常百姓轻易不会来这里。 但陈野这一身书生打扮,却成了他最好的护身符。那些巡逻的官兵看见他,也只当是哪家的公子或是在京游学的士子,並未过多盘问。 陈野没费多大功夫便找到了吏部鲁侍郎的府邸。 朱红的大门,门口蹲著两只威武的石狮子,门楣上悬掛著“鲁府”的烫金牌匾,气势非凡。 他没有靠近,只是像个无所事事的游学士子一样,摇著摺扇在鲁府周围的街巷里閒庭信步。 他的目光看似在欣赏风景,实则如同尺子一般,飞快地丈量著周围的一切。 后院围墙的高度,墙体是青砖还是夯土,哪一段墙头处在巡逻家丁的视野盲区……。 所有细节,都被他一一记在心里,在脑海中构建出一副精准的立体地图。 將一切都摸排清楚后,陈野这才不紧不慢地转身离去。 而在回大杂院之前,陈野又去了一趟文房四宝店,挑最便宜的买了套纸笔。 然后才寻了个无人的僻静角落,將身上的长衫脱下,仔细叠好收进包袱里,这才慢慢悠悠地回去了。 等到当夜晚间,待大杂院的人都睡了之后,陈野推开窗户,见四下无人,一个纵身便跃入了深沉的夜色之中。 第11章 深夜投书 陈野没有走大路,而是专门挑那些狭窄幽深的背街小巷穿行。 飞檐走壁的天赋让他如同黑夜的宠儿,在屋脊与墙头之间辗转腾挪,悄无声息,快得仿佛一道掠过的风。 进入北城之后,巡夜卫兵明显多了不少,但这对如今的陈野而言,並不构成威胁。 往往在巡逻队还在百米开外之时,陈野便已提前察觉,然后先行避开了。 很快,鲁侍郎府那高大的后院围墙便出现在眼前。 陈野脚尖一点地,身形如狸猫般躥起,悄无声息地便翻上了墙头。 然后他侧耳倾听了片刻,確认墙內没有犬吠之声,也没有巡夜家丁的脚步,这才翻了进去。 这里是鲁府的后园,假山嶙峋,木扶疏。 陈野没有片刻停留,在树木草的阴影中快速穿行著。 等来到前面的宅邸之后,陈野纵身一跃,直接上了房,然后在屋脊的阴影处小心翼翼的行进著。 这个时代的建筑规制森严,什么身份住什么规格的宅子,那是半点都错不得的。 鲁侍郎是朝中大员,他的二公子即便尚未入仕,也必然会分得一处独立的清净院落。 按照这个思路,陈野很快便锁定了一处目標。 那是一座雅致的独门小院,院中种著几竿翠竹,正房的书房內灯火通明。 应该就是这里了。 陈野悄然来至书房的后屋顶,双腿掛住房檐,整个身子倒悬而下,然后稳住身形,透过窗户的缝隙朝里望去。 只见书案之后,一名身穿素色长衫的男子正聚精会神地看著书卷。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从背影轮廓可以看出,应该是个年轻公子。 这时,一个小书童端著茶盘走了进来,轻声道:“二公子,夜深了,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放那吧,”男子头也没抬,但声音却十分温和,“你也早些去歇息,不必在此守著了。” “是,二公子。”小书童恭敬地应了一声,放下茶杯便退了出去。 听到二公子这个称呼,陈野心中一定,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而从其对下人的温和態度来看,这位鲁二公子品性应该不差,这样的人要是娶了林嫣那个娘们,確实有点说不过去。 想到这,陈野从怀中掏出白天写好的那封信,然后將其揉成一团,直接隔窗丟了进去。 啪嗒一声,纸团正落在了这位鲁二公子的书案之上。 “谁?” 鲁景成被嚇了一跳,立即起身往窗外望去。 可此时外面只有深沉的夜色,哪里有人。 这时那小书童也听到了响动,赶忙跑了进来。 “公子,怎么了?” “没事!”鲁景成摆了摆手,示意这小书童不必惊慌,隨即拿起了桌上的纸团,展开发现居然是一封信,等打开一看,鲁景成的脸色立即变得十分精彩。 因为信上详细描述了年前法源寺后殿中,林家三小姐林嫣是如何与情郎私会的。 每一个细节,都写得清清楚楚,仿佛亲眼所见。 信的末尾,还特意加了一句——若不信,可暗中前往法源寺查探,並且林家如此仓促嫁女,极有可能是因为那林嫣已经身怀有孕。 鲁景成越看,脸色就越是难看。 从最初的惊疑,到后来的半信半疑,再到最后,整张脸已经铁青一片,握著信纸的手都因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起来。 他不是傻子。 这封信的出现虽然突兀,但信中所言却瞬间点醒了他。 林家提亲之事本就处处透著古怪。两家虽门当户对,但之前並无太多交情。林家上门提亲时,姿態放得极低,而且婚期定得如此仓促,仿佛生怕夜长梦多一般。 当时父亲还以为是林家看重自己的才学,急著结这门亲。可现在看来,这哪里是看重,分明是找他来当那个活王八! 一想到自己每日在书房苦读圣贤之书,洁身自好,连勾栏瓦舍都未曾踏足一步,却要平白无故地去娶一个早已失贞,甚至可能怀了別人孽种的女人……。 鲁景成就觉得眼前阵阵发黑,险些被气的吐血。 奇耻大辱! 简直是奇耻大辱! 若是没有这封从天而降的信,他岂不是就要稀里糊涂地戴上一顶绿得发亮的帽子,替別人养儿子,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这对於一个自视甚高的读书人而言,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林家!好一个林家!” 鲁景成气得浑身发抖,也顾不上什么夜深人静了,转身便朝自己父亲的书房走去。 此时的陈野躲在屋脊阴影处,看著鲁景成那充满愤怒的背影,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 毕竟没有几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这种侮辱。 哪怕自己送出去的这封信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又能如何,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得了。 林家想拿鲁家当冤大头,却不想想,人家吏部侍郎是吃乾饭的吗? 朝中新贵,正是气势最盛的时候,岂会任由一个百年世家將自己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想到这里,陈野心中一片快意。 他没有再多做停留,万一被鲁府的护卫发现,只会平添麻烦。 因此陈野身形一晃,如同一缕轻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鲁侍郎府的书房之中。 灯火通明,檀香裊裊。 当朝吏部侍郎鲁英年近五旬,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常年身居高位让他养成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度。 此刻,他正捏著那张被儿子攥得有些发皱的信纸,逐字逐句地看著。与鲁景成的暴怒不同,他的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父亲!这……这简直是奇耻大辱!”鲁景成站在一旁,胸膛剧烈起伏,声音都在发颤。 “我们鲁家世代清白,孩儿更是洁身自好,不敢有半点行差踏错。他们林家,怎敢如此欺我!怎敢如此辱我?” 鲁英將信放在桌上,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儿子,隨即缓缓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什么?” “父亲,孩儿咽不下这口气!”鲁景成咬牙切齿,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门亲事,必须退!不但要退,我还要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林家干的好事!” 鲁英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第12章 身败名裂 隨即鲁英唤来了一名心腹管家,“去查一下法源寺那边,年前林家三小姐是否去进过香,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天亮之前,我要知道结果。” “是!” 这位管家应了一声,隨即消失在夜色中。 其实,此刻的鲁英心中已经信了七八分。 林家提亲时的种种反常,此刻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姿態放得那么低,婚期定得那么仓促,原来根子在这儿。 好一个百年世家,真是好手段! 但他为官多年,早已养成凡事讲求证据的习惯。这封信来得蹊蹺,背后之人是谁,目的为何,尚不清楚。万一是政敌的手段,意图挑拨鲁林两家关係,自己若是贸然发作,岂不正中对方下怀? 调查,是必须的。 调查的过程比想像中还要简单。 不过一个时辰,那名老管家便匆匆赶回,脸色凝重。 “老爷,查清楚了。法源寺的小沙弥记得很清楚,年前那天,林三小姐確实去上过香,而且还独自在后殿待了许久。” 所有的信息,都与那封匿名信上的內容严丝合缝。 鲁英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淡淡地吩咐下去。 “天亮之后,將林家送来的所有东西悉数装车,一样不落地送回去。” “然后告诉他们,这婚,我鲁家不结了。” “是!” 管家退下。 鲁英看了眼满脸悲愤之色的儿子,微微嘆了口气,“回去睡觉吧,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一个说法。” “是!”此时的鲁景成也说不出什么,只能强忍心中鬱闷,低头行礼,然后告辞退去。 等他走后,鲁英举起茶杯,轻轻啜饮了一口,眼中满是寒意。 等到第二天一早,一则惊天动地的消息,瞬间席捲了整个京城的上流圈子。 吏部鲁侍郎家,悔婚了! 而且是以一种最不留情面,最打脸的方式,將林家送来的所有东西,包括那封大红的婚书,都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这已经不是悔婚了,这是在指著林家的鼻子骂! 一时间,整个京城议论纷纷,无数双眼睛都盯向了林、鲁两家,等著看这场大戏將如何收场。 此时的林家,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来。 家主林鸿坐在正堂,看著被退回来的东西,气得脸色发紫,浑身发抖。 他林家立足京城百年,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鲁英!欺人太甚!” 林鸿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备车!我倒要亲自去问问,他鲁英到底想干什么!今天他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林家跟他没完!” 此时的林鸿,对女儿的丑事尚一无所知。他那位正室夫人將事情瞒得滴水不漏,只想著赶紧把女儿嫁出去,將这颗炸雷丟给別人。 所以,林鸿此刻是满腔的怒火与不解。 很快,林家的车马便气势汹汹地来到了鲁府门前。 让人意外的是,鲁府大门敞开,鲁英竟穿著一身常服,负手立於门前,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来一般。 “鲁侍郎!你这是何意!”林鸿一下车,便怒气冲冲地质问道,“我林家与你鲁家联姻,乃是美事一桩,你为何要如此羞辱我林家?” 面对林鸿的指责,鲁英只是微微一笑,笑容里却带著刺骨的寒意。 “林家主,稍安勿躁。我鲁家为何退婚,这事……你恐怕不该来问我。”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道:“你不如回去,好好问问你的宝贝女儿,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林鸿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深意。 而就在这时,一个清朗却充满了压抑怒火的声音从鲁府內传来。 “父亲,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鲁景成大步走了出来,他双眼赤红,死死地盯著林鸿,完全不顾及对方长辈的身份和两家的脸面,將压抑了一夜的怒火,尽数喷发! “林家主!你还有脸来质问?你们林家把我鲁景成当成什么了?是京城最大的活王八吗!” “年前法源寺,令爱林三小姐,与她的情郎在佛门清净地私会苟合!如今珠胎暗结,急著找我鲁家当这活王八,替你们养那不知是谁的孽种!” “我鲁景成虽不才,却也读了十几年圣贤书,懂得何为礼义廉耻!你们林家做出这等齷齪之事,还有脸来此质问?!” “这顶绿油油的帽子,你们林家还是留著自己戴吧!我鲁景成,受不起!” 一番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响。 林鸿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他戎马半生,在官场上杀伐决断,何曾像今天这样,被人指著鼻子,当著满街的人怒骂。 他想反驳,想怒斥对方血口喷人。可鲁景成那赤红的双眼,那压抑到极致的愤怒,根本不似作偽。 更何况,女儿最近的种种异样,夫人那遮遮掩掩的態度,还有这桩仓促到极点的婚事……一瞬间,所有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林鸿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林家主,”一直沉默的鲁英终於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我鲁家庙小,容不下你们林家这尊大佛。请回吧,从此以后,你我两家的婚嫁之事,再也休提。” 说完,他看都懒得再看林鸿一眼,转身拂袖,走回府內。 砰! 鲁府的大门在林鸿面前重重关上,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也抽在了整个林家的脸上。 林鸿失魂落魄地爬上马车,狼狈不堪地逃离了现场。 当天下午,这则惊天丑闻便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著林家的这桩美事。 说书先生们更是如获至宝,立刻將其编成了新的段子,什么《俏佳人珠胎暗结,鲁书生怒退婚约》,什么《法源寺风流案》,在各个茶楼酒肆里传唱,引得满堂喝彩。 隨之而来的,便是这位林家三小姐林嫣的彻底身败名裂。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陈野,此刻正坐在大杂院的屋檐下,慢条斯理地吃著一碗阳春麵。 吃完之后,他抹了抹嘴,隨后打开了系统面板。 第13章 再次转职 【姓名:陈野】 【职业:飞贼(lv3)】 【天赋:身轻如燕】 【技能:妙手lv9,快刀lv8,飞檐走lv3】 面板上的变化清晰地映入眼帘。 飞贼职业提升了一级,飞檐走壁的技能也隨之晋升,这无疑是昨夜那趟鲁府之行的功劳。 陈野心中瞭然,这职业面板的升级果然不能只靠闷头苦练,实践才是王道。 昨夜那一次潜入、投书,虽看似简单,却是一次完整的飞贼行动,因此带来的经验远比自己苦练半个月还要丰厚。 与此同时的林家之中,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正堂之中,林鸿双目赤红,死死地盯著跪在地上,头髮散乱,脸颊高高肿起的女儿。那眼神里再没有半分往日的慈爱,只剩下冰冷的失望与滔天的怒火。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体验佳,101????????????.??????超讚 】 “孽障!我林家的脸,都被你这个孽障给丟尽了!” 一声怒吼,他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瓷片四溅。 林嫣浑身一颤,却依旧梗著脖子,“爹,女儿是被冤枉的!是有人要害我,是鲁家欺人太甚!” “冤枉?”林鸿气得发笑,他一步步走到林嫣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她,“事到如今,你还敢嘴硬?若非你与人私通,珠胎暗结,鲁家会如此大动干戈,寧可撕破脸皮也要退婚?你当全天下人都是傻子吗!” 他猛地抬手,一巴掌就要再次落下。 可看著女儿那张梨带雨的脸,他终究还是没能下得去手,只是那只手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著。 最终,他颓然地放下手,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与决绝。 “来人!” 两名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刻走了进来。 “把三小姐带回绣楼,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林鸿的声音冷得像冰,“另外,去把城里最好的大夫请来,就说三小姐偶感风寒,身子不適。”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告诉大夫,用最好的药,务必……不能让她肚子里那个孽种,见到明天的太阳!” “不要,爹!你不能这么对我。”林嫣终於感到了恐惧,她疯狂地挣扎著,哭喊著,“那是您的外孙啊,爹!” “我林鸿没有这样的外孙!”林鸿怒喝道。 “娘,你倒是说句话啊!”林嫣见向林鸿求饶不成,立即將目標转向了自己的母亲。 可她的母亲坐在椅子上连动都没动,一直在低头捻著佛珠,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入定了一般。 两个婆子再不迟疑,架起林嫣便往后院拖去,那悽厉的哭喊声渐渐远去,最后消失不见。 当晚,一碗黑漆漆的汤药便被强行灌进了林嫣的嘴里。 剧痛之后,是一片冰冷的虚无。 她躺在床上,面如死灰,眼中却燃烧著疯狂的恨意。她想不通,事情怎么会败露?鲁家为何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梦桃……。”她虚弱地呼唤著。 贴身丫鬟梦桃哭著跪在床边:“小姐,奴婢在。” “去,去外面打听一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给我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捅的刀子!” 梦桃领命而去,一天之后,带回了消息。 “小姐,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是鲁家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上把您和那位公子在法源寺的事情写得一清二楚,鲁家按信索驥,一查便查到了……。” 法源寺! 听到这三个字,林嫣的脑海中疯狂搜寻著可能会害自己的人。 是那些平日里与自己不对付的闺中密友?还是父亲的政敌? 她想了无数种可能,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会是那个当初被她隨口诬陷,早已死在乱葬岗的小小书童。 对她这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而言,一个下人的生死,甚至不值得在她记忆里停留片刻。 找不到仇人,那满腔的怨毒便如同无根的野火,只能在她心里疯狂燃烧,將林嫣折磨得面目全非。 与此同时,林家动用所有力量,试图压下这桩丑闻。可悠悠眾口,又岂是那么好堵的? 这桩风流案已然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最热门的谈资,各种版本的段子层出不穷。林家三小姐林嫣,彻底成了放荡无耻的代名词,身败名裂。 时间一晃,便是半年。 春夏轮转,京城的风波也渐渐平息。林家的丑闻虽然依旧是人们口中的笑料,但终究不再是焦点。 而在这半年里,陈野几乎將自己变成了一个修炼的机器。 白天,他跟著方涛等人混跡於市井,揣摩著妙手的精髓,將那些为富不仁的商贾、作威作福的恶霸当成了自己练手的对象。他的手法愈发神出鬼没,往往在谈笑之间,便能取走目標身上最紧要的东西。 夜晚,当万籟俱寂,他便化身黑夜的幽灵,在鳞次櫛比的屋顶上辗转腾挪,练习著飞檐走的身法,將整个南城的房顶都当成了自己的演武场。 手中的薄刃小刀,则在一次次的挥砍削刮中,变得如同自己手臂的延伸。 终於,在半年后的一个深夜,当陈野完成最后一次练习,从屋顶悄然返回自己的小屋时,一连串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炸响。 【技能:妙手已提升至lv10(满级)!】 【技能:快刀已提升至lv10(满级)!】 【职业:飞贼已提升至lv5(满级),满足进阶条件,是否进行转职?】 来了! 陈野心头一震,压抑住激动的心情,立刻在心中默念:“是!” 下一刻,三道截然不同的信息流涌入陈野的脑海,化作了三个全新的职业选项,静静地悬浮在识海之中。 【选项一:机关手】 【描述:在你的眼中,世间万物皆由榫卯、机簧、枢纽构成。锁是言语,陷阱是谜题。你天生便能洞悉其构造,拆解其核心。】 【职业天赋:灵心巧指——你天生对一切机械、机关、锁具有著超凡的直觉与感知力,能够迅速洞察其结构弱点与运作原理。】 【选项二:夜行者】 【描述:黑夜是你的疆土,阴影是你的王袍。你將化身为最纯粹的潜行者,行走於月光与暗影的缝隙,你的脚步无人能闻,你的踪跡无人可寻。】 【天赋:暗影之子——你是阴影的宠儿,天生便能与黑暗融为一体。你的气息、声音、身形在阴影中將得到极大的抑制,几乎无法被察觉。】 【选项三:千面客】 【描述:一副面孔,一个身份。你的声音、步態、气度,皆是你的偽装。你可以是王公贵胄,也可以是贩夫走卒,在无数身份的切换中,达成无人能及的目的。】 【职业天赋:无相之面——你的易容与模仿能力將浑然天成,能够轻易改变自身的气质与神韵,使偽装毫无破绽,极难被人勘破。】 第14章 晋阶,夜行者! 三个职业,代表了三条截然不同的道路,摆在了陈野面前。 机关手,专精破解,是所有宝库、密室的克星,但正面战斗能力稍弱。千面客,精於偽装渗透,玩的是人心与诡计,最適合混入敌方內部。 至於夜行者……。 陈野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夜行者的描述上。 这几乎是飞贼职业最纯粹、最直接的强化与进阶!它没有走向技术或者偽装的旁支,而是將“潜行”与“刺杀”这两点发挥到了极致。 而自己最擅长的是什么? 是身法,是速度,是快刀! 机关和偽装固然有用,但那並非他的核心。他要走的路,是一条於黑暗中前行,以绝对实力碾压一切的杀伐之路。 “我选择,夜行者。” 陈野在心中做出了决断。 下一刻,系统面板上的文字陡然变幻,最终定格。 【转职成功!】 【姓名:陈野】 【职业:夜行者(lv1)】 【天赋:暗影之子(你是阴影的宠儿,天生便能与黑暗融为一体。你的气息、声音、身形在阴影中將得到极大的掩饰,几乎无法被察觉)】 【原有技能:妙手lv10,快刀lv10,飞檐走lv6】 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四肢百骸,陈野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著某种奇妙的变化。他的呼吸变得更加悠长,心跳变得更加沉稳,双眼在黑暗中似乎也看得更远,更清晰。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整个人就仿佛要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陈野心中微动,试探著向前迈出一步。 没有声音。 他的脚步落在地上,竟连半点灰尘都未曾扬起,整个人仿佛没有重量的幽魂,只是在阴影中平移了一段距离。 他又试著在狭小的房间內辗转腾挪,身形如鬼魅,动作间悄无声息,连衣袂摩擦的微响都被压制到了最低。 如果说之前的“身轻如燕”是让他在屋顶上跑得更快,跳得更高,那么现在的“暗影之子”,则是让他真正成为了黑夜的一部分。 前者是技巧,后者,是本能。 陈野推开窗户,一个纵身跃入大杂院中。 他没有刻意寻找阴影,只是隨性地在院中信步。 可就是这样,他的存在感依然降到了最低。 甚至院子角落里那只平日里最是警觉的老猫,此刻也没有丝毫察觉,当陈野从它身边走过时,它竟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陈野心中涌起一阵难言的兴奋。 有了这个天赋的加持,天下之大,还有什么地方是自己去不得的? 哪怕是那些防卫森严的高门大户,也很难拦得住自己。 隨后的日子风平浪静,陈野依旧维持著白日混跡市井,夜晚独自苦修的习惯。只是如今的他,练习的內容又多了一项——如何完美地掌控“暗影之子”的天赋。 不知不觉,便到了八月中秋。 这是个闔家团圆的日子,可就在这时,一匹自北方而至的快马以极快的速度闯进城中。 负责看守城门的人根本不敢阻拦,反而要在第一时间为其疏通道路,因为骑这匹快马的赫然是一名带著雁翎帽的信使。 这代表著八百里加急,代表著十万火急的军情,因此可直入皇宫,胆敢阻拦者,杀无赦! 很快,信使打马自长街上飞驰而过,径直衝入了皇城之中,留下满脸惊疑的百姓在后面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莫非边关有变?” “谁知道啊,但愿平安无事吧!” 但事与愿违,仅仅半天之后,关於战报的消息便流传了出来。 早就虎视眈眈的草原蛮子终於按捺不住心中的贪婪,悍然发动攻击,而边关武备废弛,因此一夜之间,榆关、石口、寧武三城尽数陷落。 这个消息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整座京城的节日气氛。 一种名为恐慌的情绪,开始在人群中无声蔓延。 接下来的日子,局势一天比一天混乱。 今天传来的消息是草原骑兵攻破了雄州,屠戮三日,血流成河。明天又是哪座城池被围,守军岌岌可危。坏消息如同雪片一般,不断地从北方传来。 与此同时,南方的几个州府因为天灾人祸,爆发了流民起义。虽然规模不大,很快就被官军镇压,但那种燎原的火星,已经在大昭这片乾枯的草地上,悄然点燃。 为了抵御草原骑兵,朝廷开始疯狂扩军,在各地徵调士卒,打造兵器。庞大的军费开支,像一个无底的黑洞,迅速榨乾了本就枯竭的国库。 至於剩下的钱从哪里来? 那就只能再苦一苦百姓了。 於是各种苛捐杂税层出不穷,粮价一日三涨,寻常百姓家里的那点存粮,很快便见了底。 京城的百姓还算好些,毕竟是天子脚下,朝廷总要顾及些脸面。而城外的乡野,早已是人间地狱。 无数农民劳作一年,打下来的粮食甚至连缴纳租子和赋税都不够,无奈之下,只能卖儿卖女,典妻卖地。 一时间,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大批活不下去的乡民拖家带口,匯成一股股洪流,涌向京城这样的城市,希望能討一口活路。 南城的街头,隨处可见面黄肌瘦、衣衫襤褸的流民。他们蜷缩在墙角,用麻木而空洞的眼神看著过往的行人,空气中瀰漫著绝望与死亡的气息。 陈野冷眼旁观著这一切。 他看到一个母亲为了半个窝头,將自己不过七八岁的女儿卖给了人牙子。也看到一个老汉跪在地上,將头磕得鲜血淋漓,只为求人赏一口饭吃。 当时他就知道,如今的大昭皇朝,就像一艘正在沉没的破船,谁都知道它快完了,只是不知道它究竟会在哪一刻彻底沉没。 然而可笑的是,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那些高踞於云端之上的高门世家、皇亲国戚们,依旧在醉生梦死。 他们府邸中的宴会从未停歇,甚至还趁著粮价飞涨,囤积居奇,从那些瘦骨嶙峋的百姓身上,榨取著最后一枚带血的铜板。 他们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这滔天的民怨会反噬自身,也根本不知道,这些沾满了血泪的財富,很有可能成为未来埋葬他们自己的买命钱。 又或者,他们想到了,只是不在乎。 而就在这將起的乱世之下,陈野开始行动了。 他打算凭自己的实力试著改变一下这个操蛋的世道。 哪怕一个人的力量很微弱,但做了总比不做要好! 而他选择的第一个目標,便是林家开办的米行。 第15章 乱世粮如金(求追读求支持) 儘管已是深夜,但林家在南城开的“福满仓”米行,此刻依旧是灯火通明。 在这乱世里,什么生意最赚钱? 不是绸缎,不是金银,而是粮食。 有时候一碗米,就能救回一条命。 此刻,米行后院的库房之中,一个身形富態,穿著绸衫的胖子正坐在一张小桌前,优哉游哉地就著一碟咸菜滚豆腐喝著酒。 他便是这福满仓的大掌柜,王顺。 “老李,算仔细了!”王顺夹起一块豆腐,吹了吹热气,含糊不清地对旁边埋头拨算盘的帐房先生说道。 “这帐本过几日是要送到府上给东家过目的。一个子儿都不能错,不然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那帐房先生头也不抬,乾瘦的手指在算盘上拨得噼啪作响,快得像是在弹琵琶。 “掌柜的放心,”他笑著回应,“我这双手跟算盘打了三十年交道,闭著眼都不会算错一笔帐。” “小心没大错。”王顺哼了一声,又灌了一口酒,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外面是哀鸿遍野,他这里却是酒菜不缺,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也因此这大灾之年,对他而言反倒成了最好的年景。 身为米行掌柜,他不敢偷米,毕竟林家的人可不是吃素的,被查出来那就是死路一条。 可往精米里掺些陈米,往饱满的粳米里混些沙石,这种事他却是驾轻就熟。 一斗米里掺上一把沙子,一天下来,这“省”下来的米,就够他一家人吃得满嘴流油了。 至於那些买米的百姓吃了沙子会不会硌掉牙,会不会因为吃不饱而饿死在哪个墙角,他根本不在乎。 在他看来,那些贱骨头命比纸还薄,死了也就死了。自己能在这乱世里过得滋润,这才是顶顶重要的大事。 想著这些,王顺的心情越发舒畅,甚至还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可就在这时,他的曲调戛然而止。 因为他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外面……太安静了。 为了防止流民衝击米行,他特意安排了伙计分作两班,昼夜在院中巡逻。 那些他亲自招来的打手,个个都是粗鄙汉子,平日里巡逻的脚步声又重又杂,还时常带著几句污言秽语的叫骂。 可现在,这些声音全都消失了。 王顺脸上的醉意瞬间褪得一乾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野兽般的警觉。 能从一个街边混混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他靠的不光是心狠手辣,更有远超常人的机警。 他立刻意识到,出事了! “唰!” 王顺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从桌子底下抽出来一把手弩。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这手弩是当初林家大管家赏给他的,弩身由铁木製成,上了弦后,二十步之外都能洞穿牛皮。 因此这玩意儿便成了他压箱底的保命傢伙。 “老李,出去看看,外头怎么没声了?”王顺端著手弩对准了库房大门,声音压得极低。 那帐房先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嚇了一跳,算盘也不拨了,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似的。 “掌……掌柜的,我……。” “別他娘的废话!让你去就去!”王顺低吼道,眼中凶光毕露。 帐房先生嚇得一个哆嗦,知道自己若是不听,这掌柜的绝对敢一弩箭崩了自己。他哭丧著脸,哆哆嗦嗦地站起身,一步步挪到门前,颤抖著拉开了门栓。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帐房先生探头往外一看,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月光洒在地上,映出一片清冷。 他鬆了口气,刚想回头说没事,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墙角下的阴影里,横七竖八地躺著几个人影。 正是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伙计! 他们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生死未知。 “啊……。”帐房先生嚇得魂飞魄散,喉咙里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呼,转身就想缩回库房。 “妈的,给我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王顺从后面一把將其踹了出去,手里的弩箭稳稳指著他后心,“你要是敢跑,我先送你上路!” 帐房先生被逼得没有办法,两条腿软得像麵条,几乎是爬著出了库房。 他不敢去看那些伙计,只是一个劲地往前挪,心里不住地祷告。 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短促而悽厉的声响。 那声音不像是人的惨叫,更像是野兽被割开喉管时,拼命挣扎所发出的最后悲鸣。 帐房先生浑身一僵,机械地回过头来。 然后,他便看到了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只见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王顺掌柜,此刻正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手里的弩掉在地上,双眼瞪得滚圆,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惊恐与不解。 而在他的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纤细的血线。 那血线起初很细,隨即猛地裂开,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一般,爭先恐后地飆射而出! 王顺张著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风声,然后整个人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溅起一片灰尘。 “鬼……鬼啊!” 帐房先生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他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连滚带爬地就想逃离这里。 可他刚转过身,只觉得后颈一痛,眼前一黑,隨即便软软地趴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紧接著就见一个蒙面男子自阴影之中走了出来。 正是陈野。 只见他先低头看了眼那兀自抽搐不休,还没彻底断气的王顺。 王顺死死盯著他,凸起的眼眸之中满是愤怒跟不甘。 陈野甚至能读懂他眼神里的意思:你是谁?为什么? 不过陈野懒得搭理他,转身来到库房里面,隨手拿起桌上的帐本,翻开看了看,然后便丟到了一旁。 这玩意对林家来说可能很重要,但对陈野而言却犹如废纸,他所关注的是这满满一库房的粮食。 他走到那堆积如山的米袋前,隨手用小刀划开一个。 “哗啦”一声,白的米粒流淌了一地。 见到这一幕,陈野双眸微眯,隨即便来到外面,舀起一瓢凉水便浇在了地上的帐房先生身上。 第16章 午夜开仓(求追读求支持!) 刺骨的凉意兜头浇下,激得这位帐房先生一个猛子便坐了起来。 他大口喘著粗气,眼神迷茫,还以为自己是在做噩梦。 可隨即,他便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那道黑影。 这是个蒙面男子,沉默无言的站在那,好似幽灵一般令人心悸。 直到这时,这个帐房老李方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嚇得险些又晕了过去。 这时,一个嘶哑,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去,把那些人都叫醒。” 老李浑身一抖,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连滚带爬地冲向院子角落,哆哆嗦嗦地推搡著那些被打晕的伙计。 很快,十几个伙计陆续醒转,他们揉著发痛的后颈,茫然地看著四周。 “怎么回事?” “谁他娘的偷袭老子?” 可当他们的目光落在库房门口,看到王顺那死不瞑目的尸体时,所有的咒骂都卡在了喉咙里。 王掌柜……居然死了? 他们十几个人在院子里巡逻,结果居然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到,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人挨个放倒。 等醒来后,王顺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超实用,101????????????.??????轻鬆看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怕不是鬼神索命吧! 这个念头一起,这些伙计们浑身冰冷,抖若筛糠,都不敢抬头看陈野一眼。 就在这时,陈野再次开口,依旧是那副嘶哑的嗓音。 “开门,营业。” 闻听此言,这些人面面相覷,这个老李更是彻底懵了。 他本以为这蒙面人是来抢钱的,心里甚至已经盘算好,只要对方开口,自己就把藏银子的地方一五一十地全说出来,只求能保住一条小命。 可结果,对方不图財,也不害命,只是让他们开门做生意? 关键现在这三更半夜的,开门卖给谁去? “嗯?”陈野冷哼了一声。 老李嚇得一个哆嗦,再也不敢有半点迟疑,连忙招呼著几个伙计,哆哆嗦嗦地跑去卸下门板,將米行的大门敞开。 紧接著,陈野又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把库房里的米,搬出去。” 伙计们不敢不从,只能硬著头皮,將一袋袋沉重的米袋从库房里搬到店门口,整整齐齐地码放起来。 做完这一切后,老李和那些伙计们全都一脸困惑的看向陈野,等待著他接下来的指示。 陈野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只是隨意指了一个离得最近的伙计,吩咐道:“去,到街上喊,就说福满仓开仓放粮,救济灾民,每人一份,先到先得,不要钱。”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开仓放粮?不要钱? 这人是疯了吗?他费了这么大劲,杀了王顺,控制了整个米行,就是为了把林家的粮食白送给那些泥腿子? 要知道如今这粮食比金子都值钱,有时候一斗米便能换个黄大闺女回来。 正当这些人全都一脸茫然之时,陈野淡淡道。 “照我说的做,两个时辰之后若是你们能將这所有粮食都散了,那你们还有一线生机。谁要是敢敷衍了事,或是中途溜走去报信……。” 陈野冷笑一声,没有说后果是什么,但在场这些人还是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因为王顺的尸体现在就躺在院子里。 在嘱咐完之后,陈野往后一退,整个人瞬间融入到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见到这一幕,这些伙计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刚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没了? 这下,他们心中最后一丝侥倖也彻底烟消云散。 “还愣著干什么,想死吗?”老李最先反应过来,立即说道。 “快去,就按这位爷说的办。” 虽然林家得知消息之后自己这些人肯定好不了,但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要不做的话,可是真的会死啊。 很快,几个伙计便被赶鸭子上架般推了出去。 他们走到街上,看著那些蜷缩在墙角,如同一具具活尸般的流民,心中五味杂陈。 “咳咳,福满仓开仓放粮了,不要钱,都去领米啊!”一个伙计鼓足勇气,扯著嗓子喊了一句。 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迴荡,却没能引起任何反应。 这些流民只是麻木地抬头看了眼,隨即又低下,眼神空洞,没有半分波澜。 骗子。 福满仓的米价一直是最贵的,而且手下的伙计们个个凶神恶煞一般,怎么可能突然开仓放粮,因此这一定是骗子。 伙计们无奈,只能硬著头皮继续喊。 一遍,两遍,三遍……。 终於,一个饿得皮包骨的少年,或许是抱著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態,也有可能单纯只是饿极了,踉踉蹌蹌地从墙角站起身来,朝著米行挪了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他的身上。 只见少年走到米行门口,一个伙计果然舀了一大勺白的米,倒进了他的口袋里。 少年愣住了,他不敢相信似地看著袋子里的米,猛地跪在地上,疯狂往嘴里塞著生米。 是真的! 真的在发粮食! 这一下,整条街都轰动了。 “快,福满仓真的在发米!” “不要钱!是真的不要钱啊!”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整个南城蔓延。 无数躲在暗处绝望等死的流民百姓,仿佛看到了救命的曙光,疯了一般地从四面八方涌来。 很快,福满仓的门口便排起了长龙,队伍从街头一直延伸到街尾,黑压压的一片。 人们眼中含著热泪,领到米后,纷纷朝著米行里的伙计和帐房先生磕头。 “谢谢大善人!谢谢活菩萨!” “您的大恩大德,我们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 帐房先生老李看著眼前这番景象,听著耳边一声声发自肺腑的感激,心里却怕得要死。 他可不想把这天大的“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因此他赶忙说道:“大傢伙儿別谢我,真正救了你们的,不是我们,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蒙面侠客!是他,是他逼著我们开仓放粮,救济大家的!” 此言一出,人群又是一片譁然。 侠客? 这世道,竟然还有这等不为名不为利,只为苍生的侠客? 一时间,无数人热泪盈眶,朝著虚空叩拜起来。 与此同时,陈野立在不远处一栋小楼的屋脊之上,静静看著这一幕,直到確认粮食已经发放完,这才转身离去。 是夜,蒙面侠客之名传遍整个京城。 而林家,震怒! 第17章 神眼捕快 天刚蒙蒙亮,林家正堂之中的气氛却是极为压抑。 林鸿坐在主位之上,一言不发的喝著茶。 屋里静的可以听到杯盖摩擦盏沿的沙沙声。 帐房老李和福满仓的一眾伙计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连头都不敢抬。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鸿终於將手中的茶杯放下,然后抬眸看向老李眾人。 “也就是说,你们十几个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著他杀了人,抢了粮,然后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间?”林鸿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可老李等人却嚇得魂不附体,一个个把头磕得咚咚作响。 “老爷容稟。” 老李声音发颤的言道:“那人不是人,是鬼!他走路没声,杀人不见血,一转眼就消失在黑暗之中,我们……我们是真的没办法啊!” 至於其他伙计更是哆嗦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鬼?”林鸿冷笑一声。 “这世上哪来的鬼?不过是些装神弄鬼的江湖匪类罢了!” 他猛地站起身,厉声喝道:“来人!” “老爷。”管家连忙躬身向前。 “把他们都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出来!” “另外,去六扇门,就说我林家有案子要报,让他们最好的捕头过来,多少钱都行。”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补充道:“我要那个杂碎,死无全尸!” ----------------- 一个时辰后,福满仓米行已经被林家的家丁和官府的衙役围得水泄不通,閒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 林鸿亲自等在门口,当看到远处走来的两人时,他那张紧绷的脸终於有了一丝鬆动。 为首的是一名年过甲的老者,身形清瘦,穿著一身半旧的青布长衫,山羊鬍打理得一丝不苟,一双眼睛却格外出奇,开闔之间,精光四射,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便是程明,六扇门中早已退隱的传奇人物,人送绰號“神眼”,一手追踪索跡、勘察断案的本事已然出神入化。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她穿著一身素雅裙衫,容貌清丽,眉宇间带著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她便是程明的孙女程知微。 別看她年纪轻轻,但自幼跟隨祖父办案,再加上心思细密,观察入微,因此早已是程明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程老捕头,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林鸿见来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拱手言道。 这程明虽然只是个捕头,但在刑案一道上名声极大,连刑部尚书都要给他几分薄面,林鸿自然不敢怠慢。 “林家主客气了。”程明微微頷首,目光却已经开始打量起米行的內外环境。 “听闻贵府米行遭了贼人,老朽特来尽一份绵薄之力。” “有劳程老捕头了。”林鸿侧身让开,“里面请。” 程明也不客气,带著程知微便走进了福满仓。林鸿紧隨其后,屏退了左右閒杂人等,只留下几个心腹。 米行內的现场依旧保持原状,王顺的尸体躺在地上,身下是早已乾涸的血跡。 程明爷孙二人並未急著查看尸体,而是先绕著整个米行后院走了一圈。 时不时的,程明便会停下脚步,蹲下身子仔细观察地面,亦或是跃上院墙,眺望四周的屋脊与巷道。 程知微则手持纸笔,安静地跟在祖父身后,將他的发现一一记录下来,偶尔还会低声提出自己的疑问或看法。 林鸿站在一旁,看著这爷孙俩不紧不慢地查看现场,心中焦躁,却又不敢催促,只能耐著性子等待著。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程明才勘察完现场以及尸体,然后起身对林鸿道:“林家主,请將昨夜在场的人都带过来吧。” 林鸿立刻命人將老李和那些伙计从柴房里提了出来。 审问就在院子里进行。 程明坐在王顺喝酒的那张桌子前,程知微则铺开纸笔,侍立一旁。 “把昨晚发生的事,从头到尾,一字不差地说一遍。”程明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老李哆里哆嗦地將事情的经过又复述了一遍。 从王顺的警觉,到那蒙面人的突然出现,再到开仓放粮的整个过程,事无巨细。 程明听得极为仔细,时不时会打断追问一些细节,程知微则在一旁奋笔疾书,偶尔也会补充一两句,引导他进行回忆。 当听到老李描述那蒙面人融入黑暗,凭空消失的一幕时,程明和程知微眼中都闪过一丝异色。 “你说他融入了黑暗?”程知微眉头微蹙,追问道,“具体是如何消失的,你能形容一下吗?” “就是……就是往后一退,唰的一下,人就没了!”老李比划著名,脸上满是后怕。 程明跟孙女对视了一眼,隨即摆了摆手,有人便將老李以及其他伙计都带走了。 “程老,可有什么线索了?那贼人到底是谁?”林鸿迫不及待的问道。 程明摇了摇头,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残茶,呷了一口。 “线索暂时还没有,但可以確定的是,此人实力极高,尤其那一身潜踪匿跡的功夫更是当世顶尖。即便放眼整个江湖,有这等身手的飞贼大盗,也是屈指可数。” 程知微也点了点头,“没错,院中巡逻的伙计一共十二人,却被此人从背后一招击晕,手法乾脆利落,而且十二个人,没有一人来得及发出警示,这份潜行的本事,確实闻所未闻。” “还有一点,那就是此人的刀法极高,那王顺的尸体我看过了,咽喉处的伤口简直快准狠到了极点,所以林家主!” 程明补充了一句,隨后便看向了林鸿,“你们林家可曾得罪过什么了不得的江湖人物?” 林鸿闻言一愣,眉头紧锁,冥思苦想了半天,最终还是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瞒程老捕头,我林家虽然在京城有些產业,但一向与江湖中人井水不犯河水,实在想不起何时得罪过这等人物。” 程明看他表情不似作偽,心中也有些疑惑。 这贼人行事古怪,潜入米行,杀了掌柜,却不取分毫財物,反而將价值千金的粮食尽数散去。这摆明了不是为財,而是寻仇。可若说寻仇,林家似乎又没有这样的仇家。 第18章 京城震动(求月票) 难道是那王顺在外结下的死仇?可若真是寻仇王顺,大可在他回家路上动手,或者直接摸去他家里,何必大费周章地跑到米行来,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就在程明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直沉默的程知微突然开口道:“爷爷,林家主,依我看,此人既然选择了在福满仓动手,且行事如此张扬,恐怕並非只为泄愤那么简单。他今日能如此轻易地在福满仓来去自如,难保明日不会对林家其他的產业下手。” 林鸿脸色一变:“知微姑娘的意思是……” 程知微目光清亮,“此人艺高人胆大,又似乎对林家怀有敌意。我们何不將计就计?” “林家主可暗中加强名下其他重要產业的防卫,同时不妨在某些地方露出一两个破绽来,引诱此人再次出手。只要他敢再来,我们便能布下天罗地网,守株待兔,將其一举擒获!” “妙啊!”林鸿闻言,眼睛骤然一亮,“知微姑娘此计甚妙!就这么办!” 他当即下令,让管家调集府中所有好手,秘密加强林家旗下各个店铺,尤其是银號、当铺等重要產业的防卫。同时也按照程知微的提议,在一些次要的店铺放鬆了些许戒备,设下诱饵。 一时间,整个林家都动员了起来。而且不光是林家,京城里其他听闻此事的权贵豪门也都人人自危,纷纷加强了府邸商铺的戒备。 整个京城的气氛都因此而变得风声鹤唳起来。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陈野,此刻正悠哉地坐在大杂院那间属於自己的小屋內,盘点著昨夜的收穫。 【姓名:陈野】 【职业:夜行者(lv3)】 【天赋:暗影之子】 【技能:妙手lv10,快刀lv10,飞檐走lv10,潜影lv1】 【潜影】:夜行者专属技能,可主动融入阴影之中,短时间內彻底隱匿身形与气息,宛若人间蒸发。技能等级越高,持续时间越长,破绽越小。 仅仅一夜,职业等级便从lv2升到了lv3,甚至还多出了一个如此实用的新技能。 陈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职业的提升,光靠闭门苦修效率太低,真正的捷径,是去做与本职业息息相关的事情。 飞贼,靠偷。 那么夜行者,自然便是靠潜行与杀戮! 昨夜他潜入福满仓,杀恶人,散钱粮,这一系列操作,完美契合了“夜行者”的职业核心,因此经验值才会像坐了火箭一样往上猛窜。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方涛的声音。 “小野,出来吃饭了!” 陈野收敛心神,推门而出。 院子里的小方桌上,破天荒地摆上了好几个硬菜,甚至还有一壶温好的酒,正冒著丝丝热气。 “少君,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丰盛?”陈野有些意外。 “哈哈哈,当然是好日子!”方涛满面红光,显得异常兴奋。 “昨晚的事,都听说了吧?” “何止是听说啊。”旁边一个同门的弟兄眉飞色舞地说道。 “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是有一位蒙面侠客,夜探福满仓,杀了那个黑心掌柜,把林家囤的粮食全给散了。乖乖,那可是林家啊,这事办得,太他娘的提气了!” 方涛得意地拍了拍胸脯,“那是!虽然不知道是哪位前辈高人,但能干出这种事的,除了咱们荣字门,还能有谁?这叫什么?这就叫为民除害,侠盗风范!” “来,都坐下,今天咱们必须好好喝一杯,庆祝咱们荣字门又出了一个顶尖高手!” 眾人轰然叫好,纷纷落座。 气氛热烈无比,每个人脸上都带著与有荣焉的兴奋。 方涛亲自给每个人都满上了一杯酒,然后高高举起:“来!咱们虽然没缘得见这位高人,但情分在这!咱们荣字门的弟兄,隔空敬他一杯!” “敬高人!” “敬侠客!” 眾人纷纷举杯,將杯中酒一饮而尽,脸上满是崇敬与嚮往。 陈野也跟著举杯,將酒喝下,辛辣的酒液顺著喉咙滑入腹中,烧起一团火。 他看著眾人兴奋的脸庞,心中暗笑,若是他们知道,自己口中那位神通广大的“高人”,此刻就坐在他们中间,不知会作何感想。 一杯酒下肚,方涛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 “你们是不知道,”他压低了声音,带著一股子炫耀的劲儿,“今天一大早爷叔就把我叫过去了,劈头盖脸就问我,知不知道这位前辈是谁。” “我当然不知道,但爷叔让我多留心,说要是能联繫上这位高人,一定要以礼相待,等我从爷叔那出来后,好傢伙,其他几个门的人全都围上来跟我打探消息,那叫一个客气!” 方涛说得唾沫横飞,仿佛被眾星捧月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咱们荣字门,这次可是狠狠地长了一回脸。” 眾人听得热血沸腾,仿佛自己也成了那万眾瞩目的侠客。 唯有陈野,依旧沉默地吃著菜。 方涛注意到了他,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小野,你可得好好努力,就凭你的天赋,肯下苦功,以后未必不能成为像这位前辈一样的大人物。到时候,哥也沾你的光!” 陈野抬起头,迎著方涛期许的目光,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会的,少君。” 酒宴散去,夜色再次笼罩了京城。 当大杂院里最后一丝灯火熄灭,万籟俱寂之时,一道黑影自小屋中悄然滑出,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没有带起一丝风。 陈野再次融入了黑夜。 如今的他,凭藉“暗影之子”的天赋,在黑夜中行走,便如鱼儿游於水中,自然而然,毫无声息。 他的呼吸、心跳、脚步,都与黑暗融为一体,寻常人哪怕是面对面,都未必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先是来到了林家在城西的一家绸缎庄。 远远望去,店铺门口灯火通明,只有两个伙计在打著哈欠看门,似乎防备鬆懈。 但陈野只是在远处屋顶上瞥了一眼,便不禁冷笑出声。 在他的视野里,这绸缎庄周围的阴影中,至少潜伏著七八个呼吸悠长的好手。对面的茶楼二层,窗户半开,隱约能看到有弩箭的寒光一闪而过。 明松暗紧,守株待兔。 这林家倒也不全是蠢货,知道布下陷阱等他上鉤。 可惜,他们搞错了一件事。 自己並非只盯著他们林家不放。 之所以第一个拿福满仓开刀,纯粹是因为它离南城的灾民最近,散粮方便罢了。 这满京城的权贵豪门,有几个屁股是乾净的?论起作恶多端、囤积居奇,林家甚至都排不上號。 既然你们林家已经做好了准备,那我便换一家好了。 想到这,陈野的身影一闪,彻底没入黑暗之中,如同鱼入大海,再无踪跡。 第19章 飞天大盗?本土巨寇! 东城一直都是京城最为繁华之所在,钱庄、绸缎铺等商铺鳞次櫛比,每一扇朱漆大门背后都蕴藏著惊人的財富。 陈野今天的目標是其中的恆通钱庄。 这恆通钱庄的东家乃是户部尚书张家,这位张尚书与林家一样,都是靠著吸食民脂民膏发家的勛贵,其人贪鄙成性,手段酷烈,京中百姓私下里都称其为“张剥皮”。 有了昨夜的先例,这恆通钱庄的防卫明显加强了不少。不仅门口有家丁看守,连房顶上都有弓手来回巡弋。 只可惜,这些防备防的住寻常飞贼,却防不住陈野。 凭藉著夜行者那强大的职业天赋,陈野大摇大摆地穿过巡逻的家丁,如入无人之境,径直来到了钱庄的后院。 钱库的大门极为结实,上面还掛著三把西域奇锁,寻常飞贼见了只能望门兴嘆。 但陈野根本没想过开锁。 他绕到库房之后,贴墙而立,手指在冰冷的墙面上轻轻敲击,耳朵紧贴著墙壁,仔细分辨著內部的结构。 片刻之后,他终於寻到了一处薄弱点,然后手中短刀插入砖缝之中,稍一用力便撬下来了一块砖头。 接下来就简单了,陈野如法炮製,很快便拆出来一个可以容纳人进出的洞口。 等进到钱库里面之后,但见一箱箱铜钱散发著诱人的光泽。 大昭皇朝金银稀缺,价格极贵,因此市面上基本见不到,哪怕是这种大钱庄也很少预备。 不过这里存放的铜钱依然不是笔小数目,因为基本都是当十,当百的面值,甚至还有一些当千的大钱。 面对这样一笔足以令人疯狂的財富,陈野却没有丝毫波动。 他將一箱箱的铜钱搬运出库房,悄无声息地运到城中一处他早已选好的隱蔽所在。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般,居然没有惊动任何人。 ----------------- “咚。” 一户破败的院门內,正用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汤餵养孩子的妇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嚇了一跳。 她警惕地望向院中,只见一个巴掌大的布包正静静地躺在地上。 她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抵不过好奇,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捡了起来。 布包入手沉甸甸的。 打开一看,妇人瞬间捂住了嘴巴。 因为里面装的居然是几十枚当十或者当百的大铜钱,足够她跟孩子吃上好几个月的饱饭。 她立即衝出院门,想要寻找送钱给自己恩人。 可此刻,外面那空荡荡的街道上,除了清冷的月光,什么都没有。 妇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朝著虚空不停地磕头,嘴里喃喃著:“谢谢菩萨,谢谢活神仙……。” 而类似的一幕,正不停的在城中各处上演。 许多在生死线上挣扎的贫民,都收到了这份从天而降的钱財。 有人反应快,衝出家门之时恰好看到远处屋檐之上,有一道黑色的身影正静静佇立。 这人一身黑衣,黑巾蒙面,身形挺拔如剑,身后则是一轮皎洁的圆月,清冷的月华勾勒出他那孤傲的轮廓,宛如神祇降世一般。 这画面深深烙印在了目击者的心底,令其震动不已。 他想追上去道谢,可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屋檐上的身影便凭空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只留下了一片清冷的月光。 第二天,天光大亮。 恆通钱庄的伙计打著哈欠打开大门,准备开始一天的营生。可当他们按照惯例去检查库房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库房被洗劫一空,十几箱铜钱不翼而飞。 消息传出,整个京城都为之譁然。 几乎在同一时间,城中数百户贫民收到钱的消息也传开了。 最让这些权贵们抓狂的是,钱已经散入成百上千户人家,数额不等,根本无从查起。 而这些得了好处的百姓嘴巴更是比谁都严,想追缴回来,无异於大海捞针。 这已经不是一家一户的事情了,这是对他们整个阶层的挑衅! 林家。 “啪!” 林鸿將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脸色铁青。 他对面坐著一个同样脸色难看的锦衣中年,正是恆通钱庄的东家,那位张剥皮张尚书。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张尚书气得浑身发抖。 “昨天是你林家,今天是我张家!这人是要把咱们这些世家挨个抢一遍吗?而且还把钱都分给了那些泥腿子,简直是在造孽!” 林鸿的脸色比他更难看,“此事必须严查到底,不然不足以服眾。” “没错,我现在就去联络其他人,一定要將这小子给揪出来,绳之以法!”张尚书也立即附和道。 一时间,京中但凡有些头脸的权贵世家全都联合了起来,动用所有力量,发誓要將这个胆大包天的飞天大盗给揪出来。 与此同时,恆通钱庄之中,程明与程知微再次来到了案发现场。 爷孙二人勘察完现场之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一夜之间,將价值数万两的钱分发给数百户人家,还要避人耳目。”程明摩挲著自己的山羊鬍,眉头紧锁。 “按理说这绝非一人所能办到的,可现场又確实只有一个人的痕跡,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照程明的经验,江湖上的飞贼大盗,尤其是流窜作案的,极少有独行客。 毕竟人生地不熟,若没有当地的同伙接应指引,很容易就会栽跟头。 所以在得知钱庄失窃,並且银钱被连夜分发下去后,他认为这次肯定能找到更多的线索,甚至顺藤摸瓜揪出这个飞天大盗也说不定。 结果到了现场之后,情况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所有的线索都证明,对方依然只有一个人。 可是这真的可能吗? 就在这时,程知微突然抬起头,说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推论:“爷爷,有没有可能……我们想错了方向?” “嗯?” “我们一直假定,此人是外来的飞贼,所以才需要同伙引路。可如果他根本就不是外来户呢?”程知微的声音不大,却让程明浑身一震。 “如果他本就是京城之人,对这里的大街小巷、富户分布、贫民窟所在都了如指掌,那就根本不需要同伙了。” “所以这极有可能是一个……本土巨寇!” 孙女的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程明脑中炸响! 他豁然开朗,许多想不通的关节在这一刻瞬间通透。 可隨即,更深的疑惑便涌上了心头。 “这……可能吗?”程明喃喃自语。 要知道京城乃天子脚下,也因此官府对江湖势力的管控极为严格。 六扇门、缉捕司、军巡铺等势力织成一张大网,怎么可能会有这等级別的巨寇潜藏,旁人却一点都不知情? 可除了这个解释,似乎又没有更合理的推断。 沉吟良久,程明缓缓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知微,备车,我们去见一个人。” “谁?” “缉捕司,赵安。” 第20章 踏月留书 缉捕司衙门內,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赵都司赵安的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短短两日,京城接连发生两起惊天大案,整个权贵阶层都被惊动了,他这个专管道上事务的都司,压力大到了极点。 当听完程明爷孙的来意和推断后,赵安猛地一拍桌子。 “程老捕头,你的意思是这个飞天大盗很可能出自我们京城江湖之中?” “只是有这个可能。”程明不疾不徐地说道,“赵都司掌管八大门多年,对各门各派的顶尖好手了如指掌,还请赵都司行个方便,帮忙排查一番。” 赵安当然不敢拒绝。 他立刻下令,召集金、皮、彩、掛、横、兰、葛、荣八大门的爷叔、少君,勒令他们发动所有力量,在各自的地盘上打探这个飞天大盗的消息。 一时间,整个京城的江湖都动了起来。 同时六扇门的捕快、军巡铺的兵丁、缉捕司的番子也倾巢而出,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巡逻的队伍,盘查也变得异常严格。 只是,这种官方的紧张,却与民间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百姓们嘴上不敢说,心里却都在默默祈祷,盼著这位侠盗可千万別被抓住。 而被逼著全员出动,四处打探消息的江湖八大门,更是个个消极怠工。 尤其是被盯得最紧的荣字门,方涛等人每天带著手下在街上晃悠一圈,便找个茶馆喝茶听书,纯粹是应付差事。 甚至有胆大的说书先生,已经偷偷將“蒙面侠客夜探福满仓”、“飞天侠盗踏月分金”的事跡编成了段子,在茶楼酒肆间悄悄演说,每每说到精彩处,总能引来一片压低了声音的叫好。 而陈野在民间也得了许多尊称,有叫他飞天侠盗的,有喊他踏月大侠的。 总而言之,官与民,黑与白,在这座巨大的京城里,形成了一道涇渭分明的奇特景观。 与此同时的陈野,则正在盘算下一个目標。 恆通钱庄的案子,让陈野在民间声望再涨,但在他的职业面板上,却並未掀起多少波澜。 职业等级和技能都没有任何变化。 陈野陷入了沉思。 看来,越到后期,升级的难度就越大。 像恆通钱庄这种,虽然目標也是权贵,但终究只是个守备鬆懈的商铺,潜入与盗取的过程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 这种难度的事情,已经无法再为他提供足够的经验了。 所以单纯的劫富济贫,格局还是小了。 陈野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既然偷东西已经满足不了要求,那这次就换个目標。 这次依然不为財,只为……替天行道。 想到这,他推门而出,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京城的夜色之中。 京城鱼龙混杂,有传承百年的勛贵世家,也有靠钻营上位的朝中新贵。 这也就导致了京中的紈絝子弟多如牛毛。这些人中,大多数只是不学无术,仗著家世横行霸道。 可总有那么些人,寻常的声色犬马已经无法满足他们扭曲的欲望,於是便开始用一些变態的方式来寻找刺激。 这其中,安国公李骏家的大少爷,李春风,便是臭名昭著的翘楚。 此人仗著父亲是国公,姑姑是宫中贵妃,可以说是无恶不作,视人命如草芥。京中百姓私下里提起他,无不咬牙切齿,却又敢怒不敢言。 陈野对於此人的事跡也早有耳闻。 据说,只要是被他看上的女子,最终都难逃其毒手。 曾有一次他在街上閒逛,偶然瞥见一户人家新过门的媳妇有几分姿色,竟直接闯入其家中,意图不轨。 妇人的丈夫此时恰好从外面回来,却被李春风的恶奴死死摁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妻子在眼前受尽凌辱。 事后,李春风心满意足,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而那对可怜的夫妇当晚便双双悬樑自尽。 此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可最后却不了了之。 这些年,直接或间接死在李春风手上的无辜女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这样的人渣,自然是死有余辜。 可若是就这么一刀杀了他,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陈野立於暗巷的阴影中,看著不远处灯火辉煌的安国公府,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 翌日,安国公府。 李春风在一片奢华的锦被中醒来,宿醉让他头痛欲裂。 他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侧头看向身旁。 床上,一个衣不蔽体的年轻女子蜷缩著,身上布满了青紫的伤痕,眼神空洞,脸上掛著未乾的泪痕,如同一件被玩坏了的布娃娃。 这是他三天前从街边掳来的一个清秀小娘子,还未出阁,性子刚烈得很,倒是让他玩得很尽兴。 不过现在,他腻了。 “拖出去。”李春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仿佛在打发一只碍眼的苍蝇。 门外立刻有两个健壮的僕妇走进来,麻利地用被子將那女子裹了,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至於这女子被送回去之后是死是活,那就不是他李大少爷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他伸了个懒腰,哼著小曲,正准备去用早膳。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譁之声。 李春风眉头一皱,心情顿时变得烦躁起来。 “怎么回事?大早上的吵什么吵?” 这时他一个贴身的跟班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少……少爷……。” “说!”李春风不耐烦地喝道。 “外面……外面墙上……。”那跟班支支吾吾,硬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废物!” 李春风一把推开他,索性亲自走了出去。 刚一踏出院门,他的脚步便顿住了。 只见安国公府的朱红院墙上,不知何时竟被人写下了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 【三日之后,取李春风项上人头】 落款:踏月。 李春风先是一愣,隨即便勃然大怒,“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给我查!把他给我揪出来!我要把他千刀万剐!” 他还以为这是哪个与他有过节的勛贵子弟搞的事。 而此时,府门外已经聚集了越来越多看热闹的百姓。他们对著那行字指指点点,脸上交织著震惊与兴奋之色。 见此情景,李春风更是气得七窍生烟,立刻命令家丁去驱散人群,同时用水清洗墙上的字跡。 就在这时,六扇门的人赶到了,而当他们看到墙上那行字,尤其是看到“踏月”那个落款时,所有人的脸色齐齐大变。 因为隨著事態的发酵,踏月大侠这个名字已经在民间广为流传,指的正是前两日连盗两家权贵,搅得整个京城上层社会鸡犬不寧的那位神秘大盗。 第21章 如今这天下,还有几人信服王法! 李春风这段时间一直沉迷於美色之中,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因此当六扇门的捕快將踏月二字的来歷,以及这两日京城所发生的惊天大案和盘托出后,李春风只觉脖子凉颼颼的,方才还囂张跋扈的一张脸血色尽褪。 他这些年做过多少恶事,残害过多少良家女子,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仗著国公府的滔天权势,他从未將那些螻蚁的性命放在心上而已。 可现在,一个神出鬼没、专挑他们这些权贵下手的江洋大盗,点名道姓要自己的项上人头,这令他如何能不怕? 不过,这种恐惧並没有持续太久。 他的父亲,安国公李骏很快便得到了消息。 这位国公爷雷霆震怒,隨著他一声令下,缉捕司、军巡铺的人马火速赶到,將整个安国公府围得水泄不通。 不多时,林家家主林鸿,户部尚书张博等一眾京中权贵也闻讯赶来。他们看著墙上那行狂傲的字跡,每个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狂妄,实在太狂妄了!”张博指著墙,气得手指都在发抖,“此僚先是抢粮,再是盗银,如今竟敢公然留书杀人,这是要翻天吗?” 林鸿脸色阴沉如水:“此子行事毫无顾忌,今日敢在安国公府墙上留书,明日就敢到咱们任何一家的府邸行凶。所以此人绝不可留,必须根除。否则必成心腹大患!” 这个提议,立即得到了在场所有世家的一致同意。 李骏立即下令,“传我命令,府中所有家丁护院,日夜巡逻,不得有片刻懈怠!另外,调集府中所有好手贴身保护大少爷,我倒要看看,三日之后,他怎么来取我儿的项上人头!” 看著父亲调兵遣將,周围又站满了官差兵丁,李春风心中的恐惧逐渐散去,整个人也镇定了许多,在他看来,有父亲和这么多人在,自己定能安然无恙。 而就在眾人商议著如何布防之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诸位大人,晚辈有一言。” 眾人循声望去,只见程明身后,一个素雅清丽的少女亭亭而立,正是程知微。 按理说,这里都是京中顶级权贵,根本没有她一个黄毛丫头说话的份。但看在神眼程明的面子上,倒也没人出声呵斥。 李骏皱眉道:“小姑娘有何高见?” 程知微不卑不亢,目光扫过院中各处,隨即开口道:“通过前两桩案子来看,此人身法诡异,极擅潜踪匿跡,尤其精通於黑暗中藏身,可以避开常人的感知,因此寻常的巡逻恐怕难以防住他。” 她顿了顿,声音清亮了几分:“为求万无一失,不如在府中各处,尤其是院墙、屋顶、迴廊等角落掛满灯笼,確保府中上下亮如白昼,不留一丝一毫的阴影死角。如此方能最大限度地压缩他的藏身空间,令其无所遁形。”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眼前一亮。 “妙啊!”林鸿忍不住抚掌称讚,“知微姑娘果然心细如髮,思虑周全,此计甚好!” 李骏也点了点头,立刻命管家照办。 程知微微微一笑,然后便退了回去。 可她的这番举动却令她引来了李春风的注意。 他毫不掩饰的打量著程知微,那清丽的容貌,嫻静的气质,都让他心头一阵火热,恨不得立刻將其拖到床上狠狠蹂躪一番。 程知微何等心思剔透,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李春风眼神中的恶意,不禁秀眉微蹙,然后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躲到了爷爷身后。 事情商议已定,眾人开始忙碌起来。 程明察觉到孙女的异样,待旁边无人时,低声问道:“知微,怎么了?” 程知微犹豫片刻,终是忍不住问道:“爷爷,那李春风当著这么多人的面,眼神都敢如此无礼,可见坊间传闻不假,此人確实是恶贯满盈。我们现在这般为他出谋划策,岂不是……在助紂为虐?” 看著孙女那一脸认真的神情,程明脸上笑容渐敛,正色道:“知微,你要记住,我们是捕快。捕快的职责,就是捕盗捉贼,维护法纪。至於犯人该如何处置,自有王法去审判,我们无权干预。” 他將声音压低,“我知道你对这个李春风观感极差,可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在王法宣判他有罪之前,他便不是犯人。他的生死,更轮不到一个飞贼大盗来审判,明白吗?” 程知微默默点了点头。 程明见状,心中一嘆,轻轻拍了拍孙女的肩头,“別想那么多,做好咱们的本职工作便好。其他的事情,自有朝中的大人们去管。” “知道了,爷爷。”程知微挤出了一丝笑容。 可等程明转身去安排人手后,程知微望著这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国公府,眸中还是闪过了一丝怎么也挥之不去的迷茫。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王法……可是如今这天下,还有几人信服王法?” …… “踏月大侠”留书安国公府,扬言三日之后取恶少李春风项上人头的劲爆消息,瞬间席捲了整个京城。 权贵阶层与寻常百姓,对此事的態度截然相反。 那些世家勛贵,即便私下里同样不齿李春风的所作所为,但在他们看来,这属於他们內部的矛盾。就算要惩治,也该由他们自己动手,轮不到一个来歷不明的江湖草莽来指手画脚。 而民间,则是一片振奋之中夹杂著浓浓的担忧。 人们振奋於终於有英雄敢站出来,为民除掉这个祸害;又惶恐於安国公府必定会布下天罗地网,那位踏月大侠此去,怕是凶多吉少。 不论是何种態度,这件事都成了上至庙堂,下至街巷,所有人议论的焦点。 在京城一个破败的角落里,刚被李春风玩弄过的那个少女,此时正如木雕泥塑一样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一心求死。 就在这时,女孩的母亲走到床边,泪眼婆娑地轻声说道:“闺女,想哭就哭出来吧,有位大侠,要替咱们伸张正义了。” “就算你真要走,咱们也再等三天,到时候咱们亲眼看看那个畜生会落得个什么下场,然后你再走,好不好,算妈求你了。” 闻听此言,床上这个眼神空洞的女孩终於微微动了一下,隨即一颗滚烫的泪珠顺著她那苍白的脸颊滑落下来。 第22章 残月对峙(求追读) 外面这满城风雨,陈野並不关心。 他正坐在自己的小屋內,为三日后的行动做著准备。 之所以选择如此公开的方式,甚至提前预告,並不是因为狂妄自大。 他只是想试验一下,一场万眾瞩目下的行动,究竟能为他带来多少收益,是否能让他的职业和技能等级再次迎来突破。 当然,试验归试验,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在墙上留书之前,一套完整的计划便已在他脑中成型……。 夜幕再次降临。 当京城绝大多数人都將目光聚焦在守卫森严的安国公府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夜色。 这一次,陈野的目標是安国公名下的產业。 当安国公李骏將府中精锐尽数抽调回府邸,用以保护他那个宝贝儿子时,他名下的那些商铺便成了外强中乾的空壳子。 再加上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因此一夜之间,两家钱庄,一家当铺,悉数被盗。 至於得来的银钱,陈野依旧如上次一样,將其化整为零,全都分发给了底层的贫民。 消息传出,京师震动。 这位安国公李骏更是气的差点吐血,指著面前的缉捕司,六扇门等人便是破口大骂。 “一群酒囊饭袋,朝廷养著你们,就是让你们看著一个飞贼在京城中为所欲为的吗?啊?” 没人敢说话,所有人都低著头。 此时的李骏也是进退两难,若继续將人手都堆在府里保护儿子,那他其他的商铺就成了不设防的肥肉,任人宰割。 可若是分派人手去保护商铺,万一那踏月大盗真的杀上门来,儿子的安全又该如何保障? 关键到现在他连对方是男是女,是高是矮都不知道,这种感觉令他憋屈至极,因此將满腔怒火都撒在了六扇门等人身上。 赵安等人被骂得狗血淋头,却也只能唯唯诺诺地领命告退,隨即发动所有力量,近乎疯狂地在京城內展开了又一轮的搜查。 可奈何老百姓根本不配合,因此折腾了一整天,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与外面乱成一锅粥的景象不同,程知微的房间里却是一片安静。 她没有跟著眾人去外面满世界抓人,而是静静地站在一张巨大的地图前。 这张京城舆图是她耗时三年,亲手走遍大街小巷绘製而成,其精细程度,远超官府存档。 此刻,地图上用硃笔醒目地標记出了几个红点,正是福满仓、恆通钱庄,以及昨夜被盗的那几处安国公府產业的所在。 程知微秀眉微顰,一双清亮的眸子在地图上缓缓移动,试图从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红点中,找寻出一丝规律。 时不时的,她还会在草纸上勾勒出一些外人难以看懂的线条、 就在这时,程明推门走了进来。 “知微,可有什么发现吗?” 程知微苦笑著摇了摇头,“没有,我本想通过这些案发地点,大致圈定出此人的活动范围,或者找出他选择目標的规律,但是失败了。” “这个踏月行事风格天马行空,毫无章法可言,不过……。” 程知微顿了顿,隨即言道:“也並非全无收穫,我將安国公名下所有產业的位置都標了出来,再结合此人喜欢劫富济贫的特点,圈定出了三个最有可能的地点。” 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程明当即拍板,爷孙二人带著一队精锐捕快,悄然前往了程知微圈定出的,可能性最大的一个地点。 这是一处位於西城的绸缎庄,同样是安国公的產业。 眾人悄无声息地埋伏在绸缎庄四周的阴影里,屏息凝神,静静等待。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等到了凌晨时分,连更夫的梆子声都显得有气无力。埋伏的捕快们也都有些倦怠,眼皮沉重地打著架。 唯有程知微,她坐在街角的一处茶棚下,眼神清亮,毫无困意。 並且她的目光没有死死盯著绸缎庄的大门,而是不时地扫过周围的屋顶与巷口。 驀地,绸缎庄的后院中,一团橘红色的火光毫无徵兆地冲天而起! “走水了!” “快救火!” 寂静的夜被瞬间撕裂,埋伏的眾人都是一惊,下意识地便要衝过去救火。 程知微同样霍然而起,但她並未冲向火场,而是反其道而行之,朝著绸缎庄外围的街巷便疾奔而去! 一边飞奔,程知微一边从腰间抽出了自己隨身携带的机括连弩。 她自幼隨爷爷习武,身手不弱,这一手弩箭更是练得极准。 然而,当她飞速拐过一个街角时,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因为就在巷口对面的一处屋檐之上,有一道黑色的身影正静静佇立。 这人一身黑衣,黑巾蒙面,身形挺拔如剑。 而在他身后,则是一弯如鉤的残月。 程知微心头剧震,几乎是本能地抬起了手中的连弩。 可就在她瞄准的瞬间,屋檐上的身影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隨即身形一晃,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程知微举著弩,怔怔地站在原地,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眸中满是失神。 片刻之后,她猛地回过神来,然后迅速从怀中掏出隨身的炭笔和纸张,借著月光,飞快地在纸上描绘起来。 她没有去画那如神似魔的身影,也没有去画那標誌性的黑衣蒙面。 她画的,是刚刚那一瞥间深深烙印在她脑海中的,一双眼睛。 片刻之后,程明也匆匆赶了过来,当他看到孙女笔下的画像时,精神不禁为之一振。 “这是……。” “没错,就是他!”程知微轻声言道,“刚刚我看到他了,就在那处屋檐之上。” “可还没等我出手,他便离奇消失了。” 消失了。 程明咀嚼著这三个字,心中翻江倒海。 他知道自己孙女的身手,更知道她那手连弩的本事,能在她瞄准的瞬间从容离去,这等身法简直骇人听闻。 但旋即程明又感到了一丝振奋。 因为这是他们迄今为止掌握的关於踏月大盗的唯一线索。 虽然在茫茫人海中凭一双眼睛找人无异於大海捞针,但终归是有了一个明確的方向! 与此同时,大杂院里,陈野已经回到了自己那间破旧的小屋。 他脱下夜行衣,换上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整个人再次融入了这片属於底层百姓的烟火气,仿佛从未离开过。 他自然也看到了那个衝出巷口的女捕快。 在所有人都被火光吸引时,唯有她能冷静地判断出自己的脱身路线,这份敏锐与果决在六扇门那群饭桶之中,属实是鹤立鸡群了。 果然有点意思! 陈野笑了笑,却並未將这件事放在心上。 明天便是三日之期的最后一天。 他闭上眼睛,將整个计划在心中復盘了一遍,確定没有疏漏之后,这才躺下开始休息。 新的一天就要来了。 希望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第23章 三日已至,有客来!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安国公府门前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府內更是灯火通明,连屋檐瓦缝都插上了火把,远远望去,如同一支巨大的火炬。 权贵们表面上镇定自若,暗地里却都派了人手盯著,密切关注事態的发展。 除此之外,亦有无数自命不凡的江湖客和投机之徒,摩拳擦掌,將此地视作扬名立万的绝佳舞台,只盼著能亲手擒住这位名动京城的飞天大盗。 而坊间市井则又是另一番光景。百姓们嘴上不敢议论,可那眼神中的期盼与紧张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无数人都在心中默默祈祷,盼著这位劫富济贫的大侠能够安然无恙。 身处暗潮汹涌的漩涡中心,这位安国公府的大少爷李春风却並未受到多少影响。 此刻的他,依旧过著醉生梦死的逍遥日子。 虽不能出门,可府中豢养的美姬娇妾就足够让他夜夜笙歌了。 只是,这些女人他早就玩腻了。 这些时日,只要他一闭上眼,脑海中便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素雅清丽的身影。 程知微。 那个如空谷幽兰般嫻静明慧的少女令他垂涎三尺,心痒难耐。 若是换了旁的女子,他早就直接动手抢人了。 可偏偏这个程知微的爷爷是六扇门德高望重的老捕头程明,如今安国公府的安全还得仰仗这对爷孙,因此他只能將这份心思强压下去。 想到这,李春风有些烦躁的推开怀中的美人,百无聊赖地走到窗前。 恰在此时,李春风看到远处,程明跟程知微这对爷孙正在院中巡视。 他们检查著每一处角落,確保不会留下死角破绽。 而他所在的这处院落,更是重中之重。 当目光触及那道心心念念的身影时,李春风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眼神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贪婪,仿佛要化作实质,將程知微的衣裙给层层剥落。 程知微何等敏锐,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李春风的视线,不禁秀眉微顰,然后立即加快进度,匆匆检查了一下便离开了。 看著程知微那近乎逃离的背影,窗后的李春风嘿嘿一笑,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等踏月这事儿了了,定要想个法子把这小娘们弄到床上来,看她到时候还如何清高! 可他並不知道,因为程知微的匆匆离去,导致院中有几个角落並未被检查到,从而留下了一丝丝虽然不明显,但却足以致命的破绽。 与此同时,京城一处极为隱蔽的小院之中,陈野正在忙碌。 这处院子是他前些时日用另一个假身份租赁下来的,算是一处安全屋,所有和踏月这个身份有关的东西都存放在这里。 他將製作出来的,今晚就要用到的东西仔细打包收好,確认万无一失后,这才换上一身寻常的短打,准备返回大杂院。 路过街角时,一个平日里横行霸道、欺压摊贩的街头恶霸正叉著腰骂骂咧咧。 陈野与他擦身而过,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手指如穿蝴蝶般轻轻一拂。 那恶霸浑然不觉,依旧在耀武扬威,却不知自己那鼓囊囊的钱袋,已经换了个主人。 这便是他们这些拂墙儿的日常了。 刚走进大杂院,陈野便察觉到气氛有些不正常。 平日里各自忙活的方涛和一眾同派兄弟,此刻竟都聚在院子里,一见他回来,个个都对他挤眉弄眼,神情曖昧。 方涛大步走到近前,一巴掌拍在陈野的肩膀上,压低声音,贼兮兮的笑道:“小子,可以啊!不声不响的,人家姑娘便找上门来了!” 姑娘?哪个姑娘? 陈野心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少装傻!”方涛嘿嘿一笑,“论艺大会上那个帮你忙的小铃鐺,记得不?人家姑娘来找你了,现在就在你屋等你呢。” 陈野闻言一愣,快步走到自己那间破屋前,推开门。 果然,只见那位小铃鐺吴小蕊此刻正坐在椅子上,双手托著下巴,一双明亮的眼睛笑盈盈地望著门口,仿佛已等候多时。 “呃……你怎么来了?” 此时的陈野確实有些惊讶。 他想不明白,这姑娘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吴小蕊却表现得落落大方,她从椅子上站起身,背著手笑道:“怎么?不欢迎?” “那倒不是,只是感觉有些意外罢了。” 在最开始的惊讶之后,陈野很快便冷静下来。 前世好歹也谈过几段恋爱,虽说最后都无疾而终,但也令他有了些经验,不至於见到女孩便手足无措。 其实此时的吴小蕊也有些羞涩。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鬼使神差的便跑了过来,还当著那么多人的面找这个陈野。 关键这个傢伙也太可气了,自己那天明明都將自己的本名告诉他了,结果他却一直没来找过自己。 陈野自然不知道这个吴小蕊心中的想法,其实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理会。 现在的他可没心思去考虑这些,不过人家都来了,他也不能將人家给推出去,更何况当初在那论艺大会上,人家是確確实实的帮助过自己。 “吃饭了没?” “你说昨天的还是今天的?”吴小蕊笑嘻嘻道。 “当然是今天的。” “那还没吃。” “正好我也没吃,走吧,请你吃饭。” “好呀!”吴小蕊立刻点头,笑得像朵一样。 陈野走出门,跟方涛说了一声。 方涛自然是满口答应,还偷偷摸摸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硬塞到了陈野手里,“拿著!带姑娘家出去,別太小气了!” 陈野哭笑不得地收下,然后在一眾拂墙儿兄弟曖昧促狭的眼神中,带著吴小蕊走出了大杂院。 等走出院门,脱离了眾人的视线之后,吴小蕊那张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脸上忍不住染上了一层红晕。 “你们这些拂墙儿,都这么坏吗?” “坏?”陈野先是一愣,隨即摇头道。 “那是他们,我可是个大好青年!” 吴小蕊啐了一口,“我呸,说的好像真的一样,谁信啊。” 说完她倒先咯咯乐了起来。 陈野笑了笑也没解释,然后问道:“想吃什么?” “大酒缸吧,难得我们彩字门今天放假,我想喝两杯。” 第24章 以力破局,等风至! 大酒缸,京城底层百姓最爱光顾的去处之一。 顾名思义,这饭铺的核心陈设便是一口口半埋在地下的粗陶大缸。 缸口盖著厚实的木板,权当桌面,食客们盘腿坐在周围的蒲团上,就著缸里打出来的劣酒,吃著几文钱一碟的熏鸡蛋、肉皮冻。 来这里的,都是些贩夫走卒、苦力脚夫,图的就是一个便宜。 陈野也没想到吴小蕊会选这么个地方。 不过他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这姑娘的心思,大约是怕自己囊中羞涩,所以想给自己省钱。 他没有点破,只是坦然地找了个空著的酒缸坐下。 “小二,来两斤烧刀子,再切一盘猪头肉,一碟生米!”吴小蕊招呼著,声音清脆,自有一股江湖儿女的爽利。 酒菜很快上来。 別看吴小蕊身形纤细,酒量却著实不差,一杯杯辛辣的烧刀子下肚,面不改色。 陈野因为今夜有大事要办,只是浅酌了两口便放下了酒杯。 一个俊朗的少年,一个清秀的姑娘,坐在这满是汗臭和酒气的环境里,本就有些格格不入。 周围的食客们不时投来好奇与揣测的目光,吴小蕊却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吃著,兴致很高。 她自幼便跟著戏班走南闯北,什么场面没见过,江湖儿女,本就没那么多穷讲究。 两人天南海北地聊著,多是些江湖上的奇闻异事。 说著说著,话题便不可避免地转到如今京城最炙手可热的那位人物身上。 “哎,陈野,你说那位踏月大侠今晚真的会去吗?”吴小蕊压低了声音,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著的全是崇拜与嚮往的光芒。 “安国公府现在可是天罗地网,全城的官差兵丁都盯著呢,他要是去了,那可真是……太有胆魄了!” 陈野夹起一块猪头肉搁进了嘴里,然后含糊不清的说道:“谁知道呢。” 吴小蕊见他这副模样不禁撇了撇嘴:“你这人真没劲,一点也不激动。” 陈野笑了笑,继续埋头吃菜。 一顿饭吃完,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街边的灯笼一盏盏亮起,將京城的夜勾勒出几分朦朧的暖意。 “我送你回去吧。”陈野开口道。 “不用啦。”吴小蕊摆了摆手,脸上带著几分酒后的微醺与少女的娇憨。 “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我闭著眼睛都走不丟。再说了,我可是彩字门的人,没事的。” 见她坚持,陈野也没再勉强,二人便在街口分別,吴小蕊笑著挥了挥手,转身匯入了人流之中。 江湖儿女江湖老,聚散本就是常態,陈野也只是目送吴小蕊离开,隨即便转身拐进了旁边的无人巷子里。 只见他几个起落间便攀上了屋檐,避开所有行人的视线,在鳞次櫛比的屋顶上飞速穿行,朝著那处租赁下的安全屋掠去。 吴小蕊的这次到访,倒是阴差阳错地给了他一个完美的藉口,让他可以不声不响地离开大杂院,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等来到小院之后,陈野將今晚將要用到的东西悉数装好,隨即便悄无声息的朝安国公府的方向奔去。 此刻的国公府,与其说是一座府邸,不如说是一座巨大的军事堡垒。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府內更是將所有能点燃的东西都点了起来,火把、灯笼掛满了每一个角落。 府门前的区域更是被军巡铺的兵丁彻底封锁,严禁任何閒杂人等靠近。 陈野立於远处一座小楼的阴影之中,静静地观察著。 他发现这安国公府的防御布置可谓是滴水不漏,明哨暗哨彼此呼应,巡逻的路线与时间也都经过精心计算,几乎没有任何破绽可钻。 看来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啊。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陈野並不著急。 他在等。 等一个机会。 时已深秋,又是月末,因此此刻的夜空中无月也无星,只有化不开的浓重墨色。 片刻之后,一阵秋风拂过,吹动了陈野的衣角。 就是现在! 京城的秋夜,多是西北风。 而陈野此刻,正好就处在安国公府的上风头。 他从隨身的行囊中,小心翼翼地取出几个拳头大小,用油布和火漆密封得严严实实的陶坛。 隨即,他又拿出两段粗麻绳与一块皮兜,三两下便製成了一柄简易的投石索。 京城管控森严,弓弩甲冑乃是严禁私藏的违禁品,一旦被查到便是重罪。相比之下,这种用两根绳子一个弹兜就能做成的投石索,无疑要简单隱蔽得多。 而这段时间他也没少在这上面下功夫,现在虽谈不上指哪打哪,但要將罈子扔进百步外那座巨大的府邸却也足够了。 陈野將一个密封陶坛稳稳放入弹兜,深吸一口气,手臂抡动,投石索在他的头顶带起呼呼的风声。 一圈,两圈,三圈…… 在速度达到顶点的瞬间,他猛地鬆手! 陶坛化作一道黑色的流星,划破夜空,精准地砸在了安国公府那气派的门楼之上。 “砰!” 陶坛应声碎裂,下一刻一团橘红色的火焰轰然爆开,瞬间將那雕樑画栋的门楼吞噬。 坛中,装的正是陈野用硝石、白磷等物自製出的燃烧火药!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下方严阵以待的护卫和官兵瞬间炸了锅。 “走水了!快救火!” “敌袭,哪里来的敌袭?” 然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陈野的动作快如闪电,接连几个燃烧瓶呼啸而至!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这年头的建筑皆是木石结构,乾燥的木料沾上火药,简直就是一点就著。 哪怕安国公等人事先预备了一些水桶沙土,却也无济於事。 转眼之间,安国公府的门前便已化作一片火海。 人们的吶喊声,救火的叫嚷声,乱成了一锅粥。 陈野却毫不停歇,拎著剩下的几个陶坛,身形在黑暗中穿梭,迅速转换阵地。 很快,东边的院墙、西侧的角楼……安国公府的四面八方,接连有火头冲天而起。 火光映红了半个夜空,滚滚的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 任凭李骏和程知微事先想得再周全,布置得再严密,也没料到对方竟会用如此蛮横霸道的方式破局。 眼看大火就要蔓延到整条街巷,到时候火烧连营,住在这里的朝中权贵们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掉。 “救火,快给老子去救火!”李骏气急败坏的吩咐道。 所有的家丁、护院,甚至连那些原本负责保护李春风的高手,此刻都不得不提著水桶冲向各处火场。 之前那严密的布置,在滔天的大火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混乱的人群中,程知微心急如焚。 她很清楚,这绝对是那踏月大盗的调虎离山之计。 趁著所有人都疲於奔命之际,他一定会趁乱潜入府中。 可问题是……他会从哪里进来? 周围是震耳欲聋的喧譁与奔走的人群,程知微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在这片混乱中找到一丝破绽。 而就在此刻,一个全身衣服都被烧的破破烂烂,脸被燻黑,披头散髮的家丁正拎著水桶往府內冲。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在救火,因此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很快,这个家丁便消失在了安国公府之中。 第25章 恶徒终授首 安国公府太大了。 外面虽然火光冲天,但传到府邸深处,也只剩下了隱约的喧囂。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有许多家丁提著水桶,將各处要紧的亭台楼阁都泼上水,同时清理著周围的枯枝败叶,以防火势蔓延进来。 面对这等阵仗,李春风说不紧张是假的。 这个踏月大盗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显然不是在恫嚇,而是真的要取他性命,这让他心底的寒气一阵阵往上冒。 好在他所在的这处小院位於国公府的核心,背后是后园的巨大池塘,水汽氤氳,暂时还算安全。 再加上院子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府中的顶尖好手和六扇门的捕快,这让他那颗悬著的心稍稍落回了肚子里。 就在这时,一人匆匆赶来,一见李春风平安,这才稍稍鬆了口气。 来者正是程明。 刚才他正在府外巡逻,试图在这个踏月大盗动手之前將其抓住,结果没想到国公府大火骤起,他心中大骇之下,立刻便往回赶。 薑还是老的辣,程明压根没去想那飞贼会从何处潜入,而是径直奔著李春风而来。 他心里清楚,今夜所有的风波,根子都在这位恶少身上,只要他安然无事,那就没事。 程明前脚刚到,后脚程知微也赶来了。 显然也是在第一时间想通了其中关窍,赶紧赶了过来。 眼见得身边的护卫越来越多,程明这等六扇门的老江湖也守在身侧,李春风心中的恐惧彻底烟消云散。 他看了看天色,离天亮已经不远了,三日之期马上就要过去。 想到这,他不禁越发的得意,“什么狗屁踏月大盗,我看也就是个鸡鸣狗盗之徒而已。程姑娘,你说我说的对不?” 危险一去,这位大少爷便又有了閒心,目光肆无忌惮地在程知微身上游走。 程知微懒得搭理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见她这副冷淡模样,李春风不由得心头火起,若不是程明就站在旁边,他真想现在就把这小娘们拖进屋里,让她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 不过他也分得清轻重,尤其此刻还得仰仗这对爷孙,因此他强压下心中的邪火,满脸堆笑的命丫鬟端来瓜果点心。 “诸位辛苦了,都来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时值深秋,寻常人家早已见不到新鲜瓜果。但安国公府自不是寻常人家,此刻端上来的,依旧是水灵灵的鲜果。 程知微却没有半点胃口。 她眺望著远处的火光,只觉心中一阵烦闷,仿佛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被自己给忽略了,可任凭她如何思索,却总是抓不住那一点灵光。 “知微,別想那么多了。”程明走到孙女身边,见她蹙眉不展,还以为她是在为抓不到贼人而烦心,便温声安慰道。 “谁能想到这飞贼如此狡猾,竟用这等方式来破局。不过你放心,有爷爷在,绝不会让他得手。” 程知微苦笑了一下,没有说出心中那份莫名的担忧,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可就在她点头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 院中所有人都是一惊,齐刷刷地朝著爆炸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一处阁楼正冒著滚滚浓烟。 “那……那是国公爷的书房!”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失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什么?!”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了。 程知微更是如遭雷击。 她终於想起来自己遗忘了什么! 踏月留书,说的是三日后取李春风的项上人头,可他没说只取一个啊! 倘若……倘若他的目標,从一开始就不止一个,还有安国公李骏呢?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惊雷,让她浑身冰凉,手脚都开始发麻。 不止是她,在场之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有人的脸色唰一下全白了。 李春风固然是国公府的大少爷,可他死了,无非是京城多一桩骇人听闻的命案,人们纷乱几日而已。 但若是安国公李骏死了,那將是震动朝野的大事,届时在场的所有人,全都难逃其咎! “快!保护国公爷!”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院中大部分的高手再也顾不上李春风,疯了一般朝著爆炸的方向衝去。 李春风也彻底傻了。 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但他不能不在乎自己爹的死活。 这些年他能如此作威作福,全靠李骏的权势庇护。他爹要是死了,他就算今天能活下来,以后也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更何况,李骏对他骄纵归骄纵,父子之情总是有的。 “爹!” 李春风嘶吼一声,也顾不得什么危险了,拔腿就往外冲,想要去看看父亲到底怎么样了。 “大少爷,不可!”程明大惊,一把拉住他,“国公爷身边高手如云,定会万无一失,你现在过去只会添乱。” 可李春风哪里还听得进去,他挣脱开程明的手,下意识地便朝著院外那条连通后园水系的人造小溪跑去,似乎想从那边绕过去。 也就是在他脚步踏上溪边石板的那一剎那! “哗啦——” 一道黑色的身影,毫无徵兆地从那看似平静的溪水中爆射而出,周身水四溅,手中一抹寒光,如毒蛇吐信,直刺李春风的咽喉。 这身影的动作快到了极致,李春风早已被接二连三的变故嚇破了胆,此刻脑中一片空白,哪里还反应得过来。 “贼子敢尔!” 千钧一髮之际,程明怒吼一声,迎著那道黑影便扑了上去。 他在六扇门干了大半辈子,身手可谓极为扎实,可事发太过突然,他连腰间的佩刀都来不及拔出,只能凭著一双老拳,试图为李春风爭取一线生机。 然而,就在他与那黑影交错的瞬间,程知微看到了一道快到模糊的寒光。 然后,她便听到爷爷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身子踉蹌著向后退开,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鲜血从指缝间疯狂地涌出。 “爷爷!” 程知微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了。 李春风也终於反应了过来,发出一声鬼嚎,转身就想跑。 可他刚一转身,那道鬼魅般的身影已经欺至近前,手中短刀高高扬起,没有丝毫的犹豫。 “住手!” 程知微目眥欲裂,也顾不上去看爷爷的伤势,本能地举起了隨身的机括连弩,瞄准了那道黑影。 然而,那道身影仿佛根本没听到她的厉喝一样,手中刀毫不犹豫的便斩了下去! 第26章 穷追与断喉(高潮大章求追读!!!) 噗! 一腔滚烫的鲜血冲天而起。 在血光迸溅的瞬间,程知微也狠狠扣动了扳机。 弩箭离弦的剎那,那道身影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让她根本无法確定是否射中。 她只看到李春风的脑袋冲天飞起,咕嚕嚕滚落在地,然后无头的腔子晃了两晃,轰然倒地。 而那道黑影在完成这惊天一杀后,没有片刻停留,转身便朝著远处的黑暗奔去。 与此同时,程明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喉间的鲜血如泉奔涌,浑浊的眼睛望著孙女的方向,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 程知微彻底红了眼。 她自幼与程明相依为命,程明不光是她的爷爷,还是她的师父,更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而今这个亲人却死在了她面前。 撕心裂肺的痛楚与滔天的恨意,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甚至都没有过去看爷爷最后一眼,而是不顾一切的朝著那身影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程知微的速度同样很快,她將从小到大所学到的一切全都发挥到了极致。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一旦跟丟,再想在偌大的京城之中找到这个傢伙,几乎不可能。 可那道身影实在太快,太滑溜了。 好几次程知微都以为自己要追丟了,可就在她心生绝望之际,那道身影又会在前方不远处一闪而过,仿佛在故意吊著她。 怒火与恨意让她暂时忽略了这其中的诡异,只是一味地埋头猛追。 二人一前一后,很快便追出了火光冲天的安国公府,越过了喧闹的街区,一路向南。 周围的景象愈发荒凉,高门大户变成了低矮的民居,最后,连成片的民居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胡乱搭建、宛如巨大疮疤的棚户区。 这里是京城最贫瘠的角落,连一盏像样的灯笼都没有,只有化不开的浓重黑暗。 当程知微追到这片荒僻所在时,前方那道若隱若现的身影终於彻底消失不见。 她猛地停下脚步,背靠在一堵破败的土墙之后,胸口剧烈起伏,贪婪地呼吸著这冰冷的空气。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她那悠长而急促的呼吸声在黑暗中迴荡。 程知微很快便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对方应该是故意引诱自己,所以才將自己从国公府一步步钓到了这片荒僻所在。 但她並没有恐惧,反而突然开口道:“既然阁下有本事杀人,为何不敢现身?” 声音在这空旷的棚户区中迴荡,却没有任何回应。 程知微也不气馁,因为她知道对方一定就在附近,因此继续说道:“江湖上都传你踏月大盗是何等英雄好汉,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可在我看来……。” 她冷笑著,“你就是个嗜血的刽子手,一个连脸都不敢露的懦夫!” 她將心中所有的愤怒与悲痛都化作了恶毒的言语,一声声地嘶吼著。 直到她骂得嗓子都开始沙哑,那片死寂的黑暗之中,才终於传来一声极轻的冷笑。 那笑声仿佛贴地传来,飘忽不定,让人根本无法判断其具体方位。 “你是不是很愤怒?” 一个略显沙哑,却异常平静的声音响起。 程知微愣住了。 “死的那个人,是你爷爷吧?”黑暗中的声音继续传来,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他对你是不是很重要?所以你才会如此愤怒?”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程知微的心上。 “没错!”她咬碎了银牙,血腥味在口中瀰漫开来,“你亲手杀了我爷爷,我程知微对天发誓,一定要將你绳之以法!” “呵呵……” 黑暗中又是一声轻笑,对方並未正面回应她的威胁,而是反问了一句。 “既然你为自己亲人的离去而感到愤怒,那我问你,那些被李春风虐杀的丫鬟,被他纵马撞死的路人,被他强抢霸占的民女,她们的亲人,是不是更应该感到愤怒?” 这…… 程知微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一时间竟被问得哑口无言。 但她反应极快,心中的执念让她立刻找到了反驳的理由:“那不一样,就算这李春风罪大恶极,也轮不到你来审判,他的罪,自有王法来定!” “王法?” 黑暗中的声音笑了笑,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与不屑。 “这话说的可真是冠冕堂皇啊,可我估计连你自己都不信吧。” “程姑娘,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別正义?是维护公道真理的卫道士,而我,则是以武犯禁的暴徒?” “在你心里,你或许会对那些底层百姓的遭遇抱有一丝丝的同情,但那也仅仅是同情而已。你的骨子里,依然是瞧不起他们的,对么?所以你才会用一个所谓的『王法』来搪塞束缚他们,让他们在被欺凌侮辱之后,还要学会逆来顺受!” 这一连串的话,如同一柄柄尖刀,精准地刺入了程知微內心最深处。 她心中剧震,竟有一瞬间的恍惚。 但爷爷惨死的模样立刻浮现在眼前,將那丝动摇彻底碾碎。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眼前这个人! “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程知微故意放缓了语气,似乎被说动了,“可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呢?为何非要走到这一步?” 同时她悄悄调整著呼吸,凝神静气,努力分辨著声音传来的方向,手中的连弩已经悄然抬起,瞄准了一个大致的方位。 快了! 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锁定那个声音的位置了! “坐下来好好说?”黑暗中的声音带著一丝玩味,“现在李春风死了,你爷爷也死了,你知道该坐下来好好说了。” “可是之前呢?当那些无辜之人惨死的时候,你们这些所谓的卫道士又在哪里呢?” “我不知道你为何会这样想。”程知微的声音陡然变得坚定而洪亮,以此来掩盖自己即將扣动扳机的意图。 “但规矩就是规矩,王法就是王法,不容任何人来质疑!若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凭一己好恶便生杀予夺,那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你认为现在这天下,还不够乱么?” 黑暗中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嘆了口气。 “也对,毕竟你们这些人,自出生便高高在上,锦衣玉食,又怎么可能看得到这太平盛世之下的累累白骨,听得到这歌舞昇平之中的血泪悲鸣。” “所以,程姑娘……” “收起你那份居高临下的同情心吧。” “你不是在维护王法,你只是在……助紂为虐!” 就是现在! 程知微终於锁定了对方的位置,就在左前方那处破屋的阴影里。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即便要扣动扳机! 可就在这时,她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丝呼吸之声。 程知微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下意识的便要转身反击,可一切都太晚了。 霎时间,她只觉脖颈处传来一丝尖锐的凉意,紧接著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了一样。 手中的机括连弩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捂住脖颈间那道细微却致命的伤口,艰难的转过身来。 然后,她便看到了他。 那是一个极其年轻的男子,面容清俊,一双眸子冷若秋水。 在他手中,握著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 刀尖上,一滴鲜血缓缓淌落,最终滴入尘埃之中。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踏月大盗的真实面目。 也是……最后一次。 第27章 公爷,那是少爷的脑袋啊! 看著程知微的尸体,陈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已经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於稍稍放鬆了些。 从纵火破局,到伏杀李春风,再到引诱偷袭程知微,这一连串的行动看似行云流水,实则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之上,对心神与体力的消耗是十分巨大的。 尤其是刺杀李春风时,程知微猝然射来的那一箭,几乎是贴著他的肋下擦过,若非他最后关头强行扭转了身形,恐怕还真就被那个李春风给跑了。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虽然不知道那李骏死没死,毕竟限於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自己鼓捣出的炸药威力並不算大,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毕竟李春风已经死了,还捎带著两个六扇门的高手,震慑效应已经形成,其他的就交给天意吧。 就在这时,远处隱约有火光闪烁,同时还传来了杂乱的脚步跟呼喝之声。 陈野明白,这是追兵赶到了,因此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纵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一队队手持火把与兵刃的人马便涌入了这片区域。 六扇门的捕快、军巡铺的兵丁、缉捕司的差役……京城三大衙门的人马,此刻全都齐聚於此。 原来程知微在追击的途中,竟还不忘沿路留下六扇门內部才能看懂的独门標记。也正因如此,这些人才得以如此迅速地追索至此。 可当他们赶到时,看到的却只有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是……是程姑娘!” “快!看看还有没有气!” 一名老捕快颤抖著將手指探到程知微的鼻下,隨即脸色煞白地摇了摇头。 在场所有人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安国公府的大少李春风被当眾梟首。 六扇门德高望重的老捕头程明,被人一刀封喉。 现在,就连被誉为六扇门年轻一辈最杰出高手的程知微,也惨死在这荒僻的角落。 更別提那位到现在还生死未卜的安国公李骏! 这个踏月大盗,在今夜几乎是將他们这些衙门的脸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了一遍。 这天,算是被他给彻底捅破了! 六扇门、缉捕司、军巡铺的几位头领,此刻全都面如死灰。 他们清楚,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估计是保不住了。 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却连贼人的影子都没摸到,朝堂诸公与那位深居宫中的天子,会如何震怒? 他们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先把……先把程姑娘的遗体带回去吧。”一位六扇门的老捕头声音乾涩地发话,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 与此同时,安国公府的大火,在无数人的奋力扑救下,也终於渐渐熄灭了。 但对府中的人来说,救火只是其次,安国公李骏的安危,才牵动著所有人的心。 大少爷死了,他们最多挨一顿板子。 可要是国公爷也死了,他们这些家丁护院,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跟著陪葬。 因此,在那座被炸塌了大半的阁楼废墟之中,上百人跟疯了一样,用手刨,用肩扛,拼了命地搜寻著。 “找到了,国公爷在这!”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惊喜的叫喊,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眾人七手八脚地將压在上面的断壁残垣搬开,终於將满身血污的李骏给挖了出来。 这位权倾朝野的安国公,此刻的模样悽惨到了极点。 他浑身是血,断了一条胳膊,一只眼睛更是血肉模糊,彻底瞎了。 可他居然还活著! 原来爆炸发生时,他所坐的位置正好处於房梁的夹角,形成了一处小小的生存空间,这才让他侥倖捡回了一条命。 眾人不敢耽搁,连忙將他抬出,一番紧急的包扎过后,李骏悠悠转醒。 “我儿呢?我儿现在如何?”这是李骏醒来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没人敢回答。 所有人全都低头沉默著。 李骏当即明白过来,然后强挣扎著站起身来,“带我去看看我儿的尸首!” 没人敢阻拦,很快,李骏便见到了李春风的尸体。 此时,李春风的脑袋已经被小心翼翼地安放在了脖颈的断口处。又有人为他整理了衣冠,擦去了脸上的血污,从远处看,倒像是睡著了一般。 “风儿……我的风儿……” 李骏老泪纵横,伸出那只完好的手,颤颤巍巍地想要抚摸一下儿子的脸。 可他情绪太过激动,手一扒拉,那颗脑袋便滚落了下去,露出了血肉模糊的无头腔子。 李骏因为瞎了一只眼,一时间有些不习惯,因此並未看清滚落的是什么,还问旁边的人。 “那是什么?我儿怎么突然短了这么一大截?” “公爷,那……那是少爷的脑袋啊!” “啊——!” 李骏这才明白过来,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后双眼一翻,当场便昏死过去。 眾人又是一通手忙脚乱,好不容易醒来后,李骏没有再哭,只是双目赤红,状若厉鬼。 “备轿,老夫要进宫,我要告御状!” 当李骏的轿子在夜色中朝著皇宫疾驰而去时,户部尚书张博、林家家主林鸿等一眾权贵也收到了消息,纷纷赶来。 当他们看到安国公府的惨状时,无不心惊胆战。 而在得知李骏进宫面圣后,这些人稍一合计,便都跟了上去。 等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抵达宫门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当今大昭皇朝的掌舵人是第十三位皇帝,杨釗。 此人今年刚满四十,正值年富力强,奈何生性惫懒,再加上国势日颓,因此整日沉迷於修道长生之术,已经许久没有上过早朝。 寻常官员想见他一面,难如登天。 但安国公李骏身份特殊,再加上六扇门、缉捕司等衙门的加急奏报早已先一步送到了御前,因此杨釗破例在自己的寢宫召见了眾人。 李骏一进大殿便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將昨夜发生之事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他极力渲染那踏月大盗的残暴可恨,自己儿子死得如何无辜可怜,却对自己儿子犯下的那些罪孽,一字不提。 龙椅上的杨釗听著他的哭诉,眉头越皱越紧。 他安抚了李骏几句,隨即目光扫过下方一眾同样面带惊恐的臣子,声音陡然转冷。 “传朕旨意,封锁全城,许进不许出!著令六扇门、军巡铺、缉捕司协同办案,发动所有力量,给朕把这个踏月给挖出来!” “朕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在朕的脚下,如此放肆!” 第28章 万民称颂,朝堂震怒 杨釗之所以如此,其实也是因为他怕了。 道理很简单,今天这个踏月贼人敢闯安国公府杀人,明天是不是就敢闯他的皇宫? 这个念头令他如坐针毡,所以才如此愤怒。 而天子之怒,自然是雷霆万钧。 虽然国势日衰,对各方重镇也逐渐失去了控制,但这里毕竟是京城,是天子脚下,因此不等太阳升起,命令便已传达给了各方。 一时间,城门紧闭,往日里热闹非凡的街道,此刻只剩下巡逻队甲叶碰撞的冰冷声响,连空气中都瀰漫著一股肃杀之气。 与此同时,安国公府的惊天血案也以一种远超官方想像的速度,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酒馆茶肆里,虽然差役捕快们来回巡视,但客人们依旧会在他们走远之后,压低声音,眉飞色舞地谈论著昨夜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案。 “听说了吗?安国公府差点被一把火烧成废墟!” “何止啊,我二舅家的表哥就在军巡铺当差,他说那李春风的脑袋是被踏月大侠当著六扇门的面给砍下来的,甚至连李骏都差点被炸死。” “痛快,真是痛快,今天必须得多喝两杯。” 百姓们言语之间,满是对这位踏月大侠的推崇与嚮往。 而那些曾被李春风欺凌祸害过的家庭,在得知消息后更是百感交集。 城南一所院落之中,那位曾被李春风折磨得一心求死的少女,此刻正呆呆地看著窗外发呆。 她的母亲端著一碗热粥走进来,眼眶通红,声音中却带著压抑不住的喜悦。 “闺女,那畜生死了,昨晚被踏月大侠给杀了,咱们的仇,报了!” 少女的身子微微一颤,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眸子里终於有了一丝神采。 她看著母亲脸上那混杂著泪水与笑容的复杂表情,起先只是默默地流泪,泪珠一颗颗滚落,无声无息。 隨即她扑进母亲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 仿佛要將所有的委屈跟屈辱都通过这种方式宣泄出来一样。 万民称颂,朝堂震怒。 与此同时的陈野,早已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大杂院。 他盘膝坐在床上,念头微动,唤出了系统面板。 【姓名:陈野】 【职业:夜行者(lv4)】 【天赋:暗影之子(你是阴影的宠儿,天生便能与黑暗融为一体。你的气息、声音、身形在阴影中將得到极大的掩饰,几乎无法被察觉)】 【技能:妙手lv10,快刀lv10,飞檐走lv10,潜影lv4】 【潜影】:夜行者专属技能,可主动融入阴影之中,短时间內彻底隱匿身形与气息,宛若人间蒸发。技能等级越高,持续时间越长,破绽越小。 【投掷lv1】:被动技能。大幅度增强使用者投掷类武器的准度、力道与距离。该技能可对所有远程投射类攻击生效,包括但不限於飞刀、射箭、暗器等。 连升三级! 潜影技能更是从lv1直接飆升到了lv4! 而那个新出现的投掷技能更是意外之喜。 陈野琢磨这应该跟昨晚自己使用投石索投掷燃烧瓶有关。 而这技能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等同於將他所有的远程攻击手段都进行了强化。 日后不管是用飞刀也好,使用弓弩也罢,都有极大的帮助。 总而言之,这次冒险收穫之丰厚,远超预期。 陈野心满意足地退出了面板,躺在床上小憩了片刻,这才起身走出屋子。 院子里,方涛正带著一眾兄弟围坐在一起,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兴奋与激动,唾沫横飞地討论著什么。 “那场面你们是没见著,火光把南边的天都给映红了。” “我听说六扇门的那个老捕头程明,还有他那个號称年轻一辈第一高手的孙女,全都被杀了!” “我的乖乖,这位踏月大侠也太猛了。不过这也好,京城里那些王八蛋们以后晚上睡觉都得睁著一只眼了。” 陈野不动声色地盛了碗粥,蹲在一旁,一边呼嚕呼嚕地喝著,一边听著眾人对自己的光辉事跡进行艺术加工。 最后还是方涛感慨了一句:“这位踏月大侠固然是强得没边,但咱们也得小心。现在外面风声太紧了,到处都是官差,所以从今天起,大家都別出门了,就在院里老实待著,免得被当成贼给抓进去。” 眾人轰然应诺。 陈野自然没有意见,吃完东西便回屋补觉去了。 可他刚躺下没多久,院门便被人“砰砰砰”地砸响。 “开门!缉捕司办案,里面的人都给老子滚出来!” 陈野眼神一凝,立刻翻身下了床。 很快院门被打开,一群如狼似虎的差役涌了进来,为首之人,正是缉捕司的赵安赵都司。 赵安脸色铁青,显然也是被上头逼得没办法了。 在他看来,能做出那等滔天大案的巨盗,怎么可能藏在这种小毛贼的窝点里? 可上面的命令是死的,全城搜查,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他也只能硬著头皮来走这个过场。 “都给老子站好了!一个一个的问话!昨晚人在哪,干了什么,都给老子说清楚了!” 院中的一眾拂墙儿哪见过这等阵仗,一个个嚇得脸色发白,噤若寒蝉。 盘问进行的很快,当轮到陈野时,他心中一动,换上一副紧张又带点侷促的表情,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官爷,我……我昨晚跟我一个朋友去大酒缸吃饭了,后来……后来没过多长时间我就回来了,院里的兄弟们都能作证。” 赵安打量了陈野一眼,觉得有些眼熟,隨即想了起来,这不就是当初在论艺大会上,那个身手还算不错的小子么。 一个混跡於市井的毛贼罢了。 他心中仅存的一丝疑虑也被彻底打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下一个!” 盘查自然是一无所获,赵安满脑门官司的走了,不仅是他,缉捕司、六扇门、军巡铺三家衙门几乎將整座京城翻了个底朝天,盘问了所有在册的江湖人,走访了无数的百姓,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別说抓到人了,连踏月大盗的一根毛都没找到。 一时间,三家衙门的主官愁得头髮都快白了,甚至私下里开始流传一个荒诞的说法——那踏月,根本不是人,而是鬼神! 眼看著所有人都以为要迎来天子的雷霆震怒之时,一个消息从北方边境八百里加急传了回来。 草原蛮子,再次挥师南下,兵锋直指京都! 第29章 我太爷爷已经把我的苦都吃完了! 之前蛮子叩关,虽连克三城,但终究远在千里之外。京城的权贵老爷们就像隔岸观火,嘴上喊著惶恐,心里却未必有多少实感,甚至还藉机发了一笔国难財。 可这一次不同。 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上,字字泣血——蛮族铁骑长驱直入,沿途守军望风而降,其兵锋已然直指京都! 这一下,整个京城都炸了锅。 前几日还因踏月大盗而人人自危的朝臣们,此刻才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亡国之兆。 寢宫之內,刚刚还因抓不到一个贼人而雷霆震怒的皇帝杨釗,此刻脸色已是铁青。 他將那份军报狠狠摔在地上,指著阶下兵部尚书的鼻子厉声咆哮:“沿途的军镇呢?朕养的那些大军呢?都是死人吗。就眼睁睁看著蛮子打到朕的家门口?!” 兵部尚书跪在地上,一张老脸皱成了苦瓜,满心都是委屈:“陛下,非是臣等不力啊!” “沿途那些军镇早已不听朝廷號令,平日里伸手要钱要粮比谁都勤,可真到了要他们出兵的时候,一个个都称病不出,阳奉阴违,臣……臣等也是无计可施啊!” 这番话一出,杨釗的怒火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了大半,只剩下彻骨的冰寒。 他知道,兵部尚书说的是实话。 大昭立国二百余年,天下承平日久,地方上的军镇早已尾大不掉,逐渐脱离了朝廷的掌控。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世受皇恩的藩镇,竟敢在国朝危难之际坐视不理! 他们的用心,已是昭然若揭。 无非是想等蛮子攻破京城,等他这个皇帝死无葬身之地,然后他们便可趁势而起,在这片破碎的山河上,各自称王称霸! “反了……都反了!”杨釗失魂落魄地跌坐回龙椅上,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凉与寒心。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保住京城,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头等大事。 “传朕旨意。”杨釗强打起精神,嘶哑著声音下令,“命拱卫京都的羽林卫即刻加紧战备,全军开拔,御敌於外!” 圣旨一下,整个羽林卫大营瞬间譁然,隨即一场声势浩大的逃役风波便在这支號称天子亲军的队伍中上演了。 如今这羽林卫早已不是开国时那支能征善战的铁血之师了。 二百多年的和平岁月,早已將它的骨头销蚀殆尽。如今的羽林卫,几乎成了宗室成员和权贵子弟们镀金养老的安乐窝。 若说是提笼遛鸟,斗鸡走狗,品茶听曲,狎妓作乐,这群人个个都是行家。可要说上阵杀敌,那还不如直接抹了脖子来得痛快。 如今真正负责京城治安的是军巡铺和缉捕司,而负责皇城守卫的,则是杨釗自己手上最精锐的私兵——御林军。 这支队伍常年从民间选拔良家子弟,又被杨釗视为心头肉,因此还算有些战斗力。 可杨釗心里清楚,御林军是他最后的底牌,是用来保他自己命的,绝不能轻易损耗在城外。 不然万一城没破,御林军先打光了,那自己可能死的更惨。 因此他明知羽林卫是群废物,却仍旧幻想著这群紈絝子弟能在国难当头之际,重振他们祖辈的荣光。 为此,他甚至开出了高额的悬赏,又派了心腹將官前去督战。 结果,將官刚到大营,看到的便是一片兵荒马乱的场景。 有的在收拾细软准备跑路,有的乾脆聚在一起摆烂,还有的甚至对著前来督战的將官叫囂。 “让我们去送死?凭什么?”一个宗室子弟斜著眼道,“想当年我太太爷爷跟著太祖皇帝打天下的时候,早就把我们这些后辈的苦都吃完了。我们就是来享福的,不是来卖命的!” “就是!要打你们去打,別拉上小爷!” 面对这等叫囂,这位督战的將官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因为他知道,这群人里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开国勛贵的后代,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一场轰轰烈烈的战备动员,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而这场闹剧,也被京城中无数有心人看在眼里。 林府。 夜深人静,书房內灯火通明。 家主林鸿端坐於主位,面沉如水。下方两侧,坐著的都是林家的核心人物。 就连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陈野前身的主人,林家小少爷林瑞,也破天荒地被允许列席。 林瑞还是第一次参加如此重要的家族会议,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激动。 林鸿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开口道:“外面的形势,想必大家也都清楚了。” 他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给眾人消化的时间。 “我看这大昭气数已尽。杨家,守不住这天下了。”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连呼吸声都停滯了。 林鸿却仿佛没看到眾人的反应,继续说道:“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林家想要在这乱世之中存续下去,就不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的意思是,派人去跟北边的草原人……接触一下。” “爹!”林瑞的哥哥,林家长子林谦失声惊呼,“这……这可是通敌叛国啊!” “住口!”林鸿冷喝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什么叫通敌叛国?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对於我们这些世家而言,坐在那张椅子上的人是姓杨,还是姓耶律,有区別吗?”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 “重要的是,无论谁坐天下,我林家都必须世代存续,所以为了这个目標,提前下注是必须的。” 对於林鸿这种將家族存续视为最高信仰的人来说,忠君爱国不过是个糊弄底层百姓的笑话,两头下注,三面玲瓏,才是乱世生存的根本法则。 “此事乃我林家最高机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林鸿转过身,目光如刀,一字一顿地警告道,“若有半个字泄露出去,別怪我……不念骨肉亲情!” 眾人噤若寒蝉,连连点头称是。 林瑞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他觉得父亲实在是太英明,太有远见了! 他已经开始幻想著,等將来草原人入主中原,他林家作为最早投靠的功臣,將会是何等的风光无限。 可此时的他们根本不知道,就在这间书房正上方的屋脊之后,一道身影正静静伏在阴影之中,仿佛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夜风拂过,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了一双清亮的眸子。 第30章 飞刀截杀(求追读) 来人自然便是陈野。 草原蛮子叩关,兵锋直指京都这件事他自然也知道。 而他之所以来此,就是想看看这些权贵世家会做何反应。 是与国同休,还是未战先降? 而结果也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些世家没有半点骨气,大军尚还未至,便已经在琢磨投降事宜了。 想到这,陈野心中不禁浮现出了一丝冷笑。 以他现在的实力,潜入书房將这一屋子林家人全都宰了,其实並不算太难。 但陈野並不想那么做。 因为那毫无意义。 尤其对林鸿这种人而言,死绝对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眼睁睁看著自己毕生经营的一切,家族的荣耀、泼天的財富、子孙的前程……尽数化为泡影,被碾成尘埃。 那才是最诛心的报復。 而眼下便是一个绝佳的契机。 皇宫里那位天子杨釗,此刻的处境恰如一只被逼到角落里的困兽。 抓不到踏月大盗,本就让他顏面扫地,再加上蛮族兵临城下,军镇坐视不管,这一切更是令他坐立难安。 这位皇帝现在急需一场胜利,哪怕只是一场对內的胜利,好重新树立他那摇摇欲坠的威严,来震慑那些阳奉阴违的臣子。 所以只要自己將林家通敌的证据递上去,杨釗绝对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鯊鱼一样,毫不犹豫地扑上来,將林家撕成碎片! 当然,京城这些权贵世家向来同气连枝,盘根错节。正常情况下,即便杨釗想动林家,其他家族也多半会出面斡旋,最终大事化小。 可陈野清楚,所谓的同气连枝,不过是建立在没有根本利益衝突的前提下而已。 实际上这些世家之间,同样充满了勾心斗角。 再加上一旦林家倒台,其名下庞大的產业,乃至空出来的权位,都將成为一块巨大的肥肉。 到那时,那些所谓的盟友只会比皇帝更急切地扑上来,分而食之。 整件事唯一的难点,在於如何將这份证据,以一种合情合理的方式递到皇帝的面前。 必须找一个身份足够,分量足够,最关键的是,跟林家有深仇大恨的人来当这个出头鸟。 自己给他递刀,他来捅人。 可这京城之中,谁会跟林家有这么大的梁子呢? 陈野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而就在他思索之际,林鸿的声音再次响起,“这里是一封信,阿德,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现在便带著它即刻出京,前往前线,將信交给草原那位耶律可汗。” “是,家主!”屋中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放心吧,早在两年前我便已通过商路,与那位耶律可汗的弟弟搭上了线。他们见到你是我林家的人,自然不会为难。” 此言一出,不光是书房內的林家人,就连屋顶上的陈野,心头也不禁为之一凛。 好一个林鸿,好深的心机! 竟然早在两年前便开始布局,给自己找好了退路。 有这样的世家在朝堂之上蛀蚀国本,大昭的天下,何愁不亡? 不过这都跟陈野无关,像大昭这样的皇朝,亡了就亡了吧,一点都不值得留恋。 他所感兴趣的是林鸿交给他那个名叫阿德的手下的那封信。 陈野趴在房脊之上继续等待著,片刻之后,就见一名身形魁梧的壮汉快步从屋中走出,然后匆匆离去了。 陈野身形一动,隨即便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这个阿德骑马直奔城门,此时正值深夜,再加上之前皇上下旨戒严,因此城门早已关闭。 可林家在京城经营百年,势力早已渗透到了方方面面。 只见这个阿德並未走正门,而是绕到了一处相对偏僻的城墙下。在那里,一名守城的將官早已等候多时。 一番简短的交接后,那名將官挥了挥手,几名亲兵立刻上前,悄悄地打开了城门的一角,將这个阿德放了出去。 出了城,这个阿德双腿一夹马腹,胯下的骏马四蹄翻飞,朝著北方的旷野狂奔而去。 而就在此人出城后不久,陈野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紧紧跟在了他后面。 別看没有骑马,但陈野的速度可是一点都不慢。 仿佛一缕贴地疾行的青烟,在荒草与夜幕的掩护下,迅速拉近著与前方那匹骏马的距离。 眼见得距离越来越近,陈野猛地一抬手,一柄小刀脱手而出,化作一道银光,在夜色中一闪而逝。 噗的一声闷响。 前方正在飞奔的这个阿德浑身一僵,咽喉处赫然冒出了一截刀尖。 然后他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抽搐了几下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那匹骏马失去了主人的控制,又往前奔出数十米才缓缓停下,回头用疑惑的目光看著倒地不起的主人。 就在这时,陈野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 他来到这个阿德身前,发现他的脑袋都已经摔瘪了,自然是死的不能再死。 陈野俯下身,很快便从其怀中摸出了一个蜡封的信管,確认无误后,转身便朝京城的方向奔去。 儘管城门戒备森严,但这根本难不住如今的陈野,轻鬆入城之后,陈野毫不迟疑,直奔北城的鲁侍郎府。 与此同时的鲁侍郎府中,这位吏部天官鲁英正在书房之中呆坐。 他的儿子鲁景成今日也没有读书,而是一脸阴鬱的陪坐在一旁。 良久之后,鲁景成忍不住言道:“父亲,如今国势颓靡至此,草原狼骑旦夕便至,届时京城一旦失守,必將是一场浩劫啊。” 鲁英也嘆了口气,“我当然知道,一旦城破,百姓们必將生灵涂炭,沦为异族刀下之奴。” “朝堂上袞袞诸公,难道就没人想过法子吗?”鲁景成忍不住追问道, “法子?”鲁英苦笑起来,“今日在朝堂之上,陛下让各家捐些银子出来,充作军餉。结果呢?满堂文武,竟无一人搭言。” “最后还是陛下硬逼著,英国公那几位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一家掏了一千两银子。” “呵呵,一千两!要知道这帮傢伙平日里一顿饭,可能都不止这个数啊!” 鲁景成沉默了。 他胸中怀有澄清天下之志,可越是如此,当面对如今这腐朽透顶的大昭朝堂时,就越是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 就在父子二人相对无言之时,一道寒光突然从窗外激射而入,咄的一声,死死钉在了书房的廊柱之上! 父子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嚇得浑身一颤,猛地站起身来。 待定睛看去,才发现那是一柄飞刀,刀身兀自嗡嗡作响,而在那刀柄之下,赫然还绑著一封信! 第31章 抄家 鲁英父子都是饱读诗书的文人,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还是鲁英率先回过神来,立即来到门前,朗声道:“何方高人驾临,还请现身一见!” 可回应他的只有夜风吹拂竹叶的沙沙声。 这时鲁景成快步来到廊柱前,將那封信从刀柄上解了下来,然后递给了父亲。 鲁英接过后只是看了一眼,脸色便骤然一变。 待看完之后,他將信给了鲁景成,“你也看看吧。” 鲁景成接过来一看,脸色也变了。 “国贼,当真是国贼。”鲁景成气得浑身发抖,只觉一股热血直衝头顶。 他自幼苦读圣贤之书,胸怀报国之志,因此最恨的便是这等国难当头,却只顾自家私利,甚至不惜卖国求荣的无耻之徒! 可怒火过后,一个巨大的疑惑涌上心头。 如此机密的书信,究竟是何人所获,又为何要送到自己家来?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突然在他脑海中闪过。 数月之前,同样是这样一个深夜,一封匿名信突然出现在了他的书房之中,让他们鲁家避免了一场天大的羞辱。 那手法与今日极其相似! “父亲。”鲁景成深吸一口气,將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您说……送这封信的,与上次揭露林嫣之事的,会否是同一个人?” 鲁英浑身一震,觉得儿子猜测的很是有道理。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鲁英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一扫方才的颓唐。 “不管是谁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既然知道了此事,我等便断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说著他便大步流星地走向內室,开始穿戴官服。 他心里清楚,此事干係重大,一分一秒都耽搁不得。 林鸿那只老狐狸狡诈无比,一旦让他察觉到消息走漏,天知道会生出什么別的变故来。 必须趁他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一击毙命! 子时,皇宫,养心殿。 灯火通明,薰香裊裊,却驱不散殿內凝重的气氛。 皇帝杨釗斜倚在龙椅上,面色憔悴,双眼布满血丝。 连日来的坏消息,早已將这位养尊处优的天子折磨得心力交瘁。 当他听闻吏部侍郎鲁英深夜求见,声称有十万火急之事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烦躁。 但当他看完鲁英呈上来的那封信后,所有的烦躁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杨釗没有咆哮,没有怒骂,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张冰冷的龙椅上,整个人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鲁英的膝盖都开始发麻,才终於听到杨釗的声音传来。 “鲁爱卿,这封信,你是如何得来的?” 鲁英不敢有丝毫隱瞒,將飞刀传书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说完,他又大著胆子向前叩首道:“陛下,林家狼子野心,罪证確凿!此事非同小可,还请陛下早做决断,否则一旦被林鸿那老贼得知消息,恐生不测之变!” 杨釗的目光缓缓从信纸上移开,落在了鲁英的身上。 此时的他,心中充斥著无尽的愤怒与悲凉。 愤怒於国难当头,自己倚为股肱的勛贵世家,竟已在暗中谋划著名卖主求荣。 悲凉於这还只是被揭露出来的,水面之下,不知还潜藏著多少个林家!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但隨即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来,沉声道:“传朕手令,调御林军连夜查抄林府!所有涉案人等,无论男女老幼,一律给朕拿下,打入天牢!” 他从御案上拿起一枚令牌,扔到鲁英面前。 “鲁英,朕命你为此次行动主官,代朕监察。务必在林家反应过来之前,將他们给一窝端了!” “臣,遵旨!” 鲁英接过令牌,只觉重若千钧。 很快,夜幕下的京城,一股肃杀之气悄然瀰漫。 一支支身著玄甲、手持利刃的精锐兵马从皇城中鱼贯而出,他们便是天子的私兵——御林军。 在鲁英的指挥下,御林军迅速封锁了林府周边所有的街区,断绝了任何逃离的可能。 隨后,伴隨著鲁英一声令下,沉重的撞门声轰然炸响! “砰!” 林府那扇象徵著百年荣耀的朱漆大门,在巨木的撞击下轰然倒塌。 如狼似虎的御林军士兵蜂拥而入,喊杀声、尖叫声、哭喊声瞬间撕裂了林家的美梦。 府中的家丁护院们尚在睡梦之中,便被瞬间制服,按倒在地。 林家家主林鸿被这巨大的动静惊醒,他披著外衣衝出臥房,看到的却是大批御林军闯入府邸的骇人景象。 然后他便看到了站在人群最前方的鲁英。 “鲁侍郎!”林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但还是强撑著一股世家之主的威严,厉声质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林家乃开国勛贵,你竟敢深夜带兵闯我府邸,意欲何为?你想造反吗?” 面对他的质问,鲁英微微冷笑。 “林家主,我为何而来,想必你比谁都清楚。”他缓缓踱步上前,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实话告诉你,这是陛下的旨意。不然你以为我这区区侍郎,如何能调动得了这支御林军?” “陛下的旨意……” 林鸿心中最后一丝侥倖被这五个字击得粉碎。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人被两名士兵粗暴地押了过来,脸上还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正是林家小少爷林瑞。 他刚搂著一个俏丫鬟睡下,便被人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爹,他们打我!你快让他们放开我!”林瑞一见到父亲,便满脸惊惶地哭喊起来,丝毫没有意识到大难临头。 可林鸿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他,他死死地盯著鲁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鲁英,我实在想不明白,你是……如何得知的?” “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鲁英淡淡道。 话音未落,后院的女眷们也被尽数押了过来。 那位三小姐林嫣自然也在其中。 不过此时的她依旧不知死活,满脸囂张地对著押解她的士兵尖叫:“你们这群狗奴才,放开我!等我爹爹稟明了陛下,定要將你们一个个千刀万剐!” 回应她的,却是一记响亮至极的耳光。 啪! 一名御林军军官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冷冷道:“聒噪!” 第32章 兔死狐悲,满门抄斩 林嫣被这一记耳光扇得眼冒金星,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嘴角渗出了血丝。 她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等羞辱,因此一时间竟被打懵了,捂著脸呆立在当场,甚至连哭都忘了。 她终於意识到,眼前这群人不是她爹爹手下的家丁护院,更不是那些可以隨意打骂的奴才。 他们是天子亲军,是只听从皇命的杀戮机器。 站在人群之前的林鸿,此时也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看著被押解的儿女,看著哭天抢地的妻妾,看著这座即將被查抄的府邸,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化作了一片死灰。 “鲁英,你好狠的手段……”林鸿喃喃自语。 鲁英面无表情地看著他,眼神中没有半点怜悯。 “统统带走!” 天还没亮,林家被御林军连夜查抄,闔府上下尽数下入天牢的消息,便已传遍了整个京城。 许多世家权贵当即便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他们中的很多人其实也都有过跟林家一样的想法,只是还没来得及实施而已。 而在短暂的惊惧过后,便是迅速的切割。 这些人都很清楚,皇帝既然做得如此决绝,甚至动用了御林军,那就证明已是动了真怒,所以这林家,谁也保不住,谁也不敢保。 於是等到早朝之时,这些昨日有可能还跟林鸿称兄道弟之人便已爭先恐后地跳了出来,对林家口诛笔伐。 在他们口中,林家通敌叛国,罪大恶极,简直是罄竹难书,就算將他们全家老小凌迟处死,都难消心头之恨。 龙椅之上,皇帝杨釗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看著阶下百官的表演,一言不发。 直到殿內渐渐安静下来,再无人吭声,杨釗才缓缓开口。 “林家有负国恩,罪不容诛。但念其祖上亦有开国之功,凌迟之刑,於礼不合。” 听到这话,不少人心中一动,以为皇帝终究还是顾念旧情,要从轻发落了。 可杨釗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们为之一惊。 “但国法无情,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传朕旨意,林氏一族,无论男女老幼,尽数押往菜市口,当眾斩首!” 满门抄斩! 片刻的死寂之后,百官们齐刷刷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只是有些人的声音中带著一丝颤抖。 阴暗潮湿的天牢內,林鸿蜷缩在稻草堆里,往日世家之主的威严荡然无存,脸上写满了憔悴跟不安。 他心中还抱著最后一丝幻想。 他寄希望於那些於林家交好的世家会出手相救,哪怕倾家荡產呢,只要命保住,那就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就在这时,沉重的牢门被打开,刺眼的光线照了进来。 林鸿眯起眼睛,待看清来人时,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乾乾净净。 来人一身緋色官袍,面容肃穆,正是吏部侍郎,鲁英。 完了。 当看到鲁英的那一刻,林鸿便知道,一切都完了。 如果只是抄家夺產,皇帝派来的绝不会是鲁英这个与他有隙的死对头。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 鲁英面无表情地展开圣旨,开始宣读。 当听到押赴菜市口,当眾斩首时,他浑身的力气被瞬间抽空,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再无半点神采。 宣读完旨意,鲁英收起圣旨,居高临下地看著他,声音冰冷。 “林家主,自作孽,不可活。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怪不得旁人。” “呵呵……呵呵呵……” 地上的林鸿突然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惨笑,然后缓缓抬起头,冷冷看著鲁英。 “鲁英,你也別得意,用不了多久草原蛮子的铁蹄就会踏平京城,到时候你们一个都活不了,我会在黄泉路上提前等著你的!” 对此鲁英只是一笑,“国家养士百年,如今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我等读书人为国尽忠,身死社稷,乃分內之事,亦是荣耀。” 他微微俯身,冷冷道:“倒是你,林家主。你算计一生,聪明一世,却没想到最终会落得个断子绝孙,遗臭万年的结局吧。” 说完,鲁英再不看这个將死之人一眼,直接转身,拂袖而去。 林家將於明日午时问斩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飞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百姓们奔走相告,喜大普奔。 次日天还没亮,菜市口附近便已是人山人海,所有能看到刑场的屋顶、墙头、树杈上都挤满了人,来晚的只能在后面踮著脚干著急。 临近午时,数十辆囚车在官兵的押解下,驶入了刑场。 为首的囚车里,正是面如死灰的林鸿。 当他看到周围那黑压压的人群,看到那些投向他的鄙夷目光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他羞愤欲死,只能深深地低下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而在他身后的囚车里,他的宝贝儿子林瑞已经被嚇得涕泪横流,裤襠一片湿热,腥臊之气瀰漫开来,引得周围百姓一阵鬨笑。 同样哭得梨带雨的还有三小姐林嫣。 她那张曾经娇艷的脸蛋此刻沾满了污泥与泪水,正撕心裂肺地哭喊求饶。 可惜,根本没人理会他们的哀嚎。 今日的监斩官正是鲁英。 他一身官袍,面沉如水,对於林家人的哭喊求饶充耳不闻。 等所有犯人都跪倒在行刑台上之后,他抬头看了眼天色,隨即从签筒中抽出一支红头签,毫不犹豫地扔在了地上。 “行刑!” 一声令下,早已等候多时的刽子手们喝下一口烈酒,將酒水喷在大刀之上。 然后手起,刀落! 噗!噗!噗! 血光迸溅,一颗颗曾经高贵的人头滚落尘埃。 刑场之上,数万百姓先是静了一瞬,隨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与此同时,在离著菜市口不远的一座茶楼的二楼雅间內。 陈野临窗而坐,將远处所发生的一幕幕尽收眼底。 当看到林家之人被悉数砍掉脑袋后,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茶水微涩,而后回甘。 恰如此番仇怨。 第33章 转职,千面盗圣! 接下来的形势越来越严峻。 从北方传回来的战报,措辞越来越委婉,粉饰的痕跡也越来越重。可战报能骗人,但那条不断向南推移的战线却骗不了人。 大昭,正在节节败退。 京城中的米价,已经悄无声息地涨了五成。一些嗅觉敏锐的富商,已经开始变卖家產,准备跑路了。 这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让陈野也生出了一丝紧迫。 他沉寂了下来。 除了偶尔出手,劫富济贫,除暴安良之外,他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修炼上。 那处废弃的城墙成为了他最好的修炼场。 终於,等到了这一天深夜,陈野隨手一抖,三柄飞刀成品字形脱手而出,直接钉在了百步开外一棵大树的树干上。 三柄飞刀,没入树干的深度都分毫不差。 面板一阵晃动之后,隨即发生了变化。 【姓名:陈野】 【职业:夜行者(lv5)】 【天赋:暗影之子】 【技能:妙手lv10,快刀lv10,飞檐走lv10,潜影lv5,投掷lv5】 【职业:夜行者已提升至lv5(满级),满足进阶条件,是否进行转职?】 终於来了! 陈野毫不犹豫,立即选择了是。 剎那间,三个全新的职业选项出现在了陈野面前。 【选项一:机关主】 【描述:万物皆为棋子,天地皆为棋盘。齿轮、榫卯、符文、阵法,皆是你指尖的玩物,你是一切精巧造物的支配者。】 【职业天赋:械心通明——你的心神可与任何机关造物產生共鸣,瞬间洞悉其构造原理、运转逻辑与核心弱点。你不仅能拆解,更能化为己用,甚至逆向操控敌人的机关陷阱。】 【选项二:冥行者】 【描述:於九幽之下穿行,与亡者古尸为伴。你是陵墓的终结者,是死亡禁地的唯一过客。】 【天赋:阴阳鬼眼——你天生拥有一双洞悉阴阳的眼睛,可看穿虚妄、幻术与偽装,更能直视陵墓中的风水龙脉、机关阵眼、以及縈绕於古物之上的怨念与煞气。】 【选项三:千面盗圣】 【描述:你的面容,便是你最强的武器。你的身份,便是这世间眾生。行走於人间的无面之神,潜行於世间的千变之影。】 【职业天赋:夺魂窃影——你可以窃取並模擬你所接触过的目標的身份,包括其容貌、声音、体態、习惯,乃至其身上独有的气质。在模擬期间,你就是他,他就是你,天机难辨,鬼神难分。】 同样是三条截然不同的职业路线。 首先是机关主,光是看著械心通明这个天赋的描述,陈野便忍不住的浮想联翩起来。 守卫森严的机关宝库,凶险万分的陷阱弩阵,但自己只需一眼便能找出机关破绽……。 这要是放在一个充满了古代遗蹟的世界里,无疑是神技。 可惜,这里不是。 至少陈野到现在也没发现过有什么机关宝库的存在。 其次是冥行者,这个跟机关主差不多,也是一个霸气十足,但局限性很大的职业。 可现在是乱世,根本没那么多时间让你去发育。 所以就只剩下一个了,千面盗圣! 其实这个职业之前出现过一次,名叫千面客。 但那时候陈野实力尚弱,再加上千面客的天赋远没有现如今这么强大,因此陈野並未选它,而是选了夜行者。 如今陈野的潜伏能力已经拉满,远攻短板也补上了,所欠缺的就是一些变通之法。 恰好,这个千面盗圣不管是天赋还是能力,都十分契合所需。 因此陈野几乎没有犹豫,直接选定了千面盗圣。 霎时间,伴隨著海量信息的涌入,职业面板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姓名:陈野】 【职业:千面盗圣(lv1)】 【天赋:夺魂窃影——你可以窃取並模擬你所接触过的目標的身份,包括其容貌、声音、体態、习惯,乃至其身上独有的气质。在模擬期间,你就是他,他就是你,天机难辨,鬼神难分。】 【技能:妙手lv10,快刀lv10,飞檐走壁lv10,潜影lv5,投掷lv10。】 【新技能解锁:易骨(lv1),擬声(lv1)】 【易骨】:可小幅度改变自身骨骼形態,调整身高、体型。 【擬声】:可模仿听到过的声音,包括人声、鸟兽之声。 陈野若有所思。 通过那些涌入脑海之中的信息,陈野明白了许多。 首先这个夺魂窃影天赋確实十分强大,它可以根据接触与观察,复製对方的各种体態细节,目標越普通,复製所需时间越短,效果越逼真。 其次这次转职居然自带了两个新技能,跟天赋相辅相成,可谓强悍。 陈野走到一处水洼前,借著月光看向自己的倒影,隨即心念一动,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陈野脸上的肌肉开始自行蠕动、重组。颧骨微微升高,鼻樑变得更挺,下頜线也隨之变得刚硬起来。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水洼中便倒映出了少君方涛的脸庞,而且真假难辨。 有意思! 接下来陈野又试验了好几个人,发现有的可以完美模仿,有的则差强人意。 这跟自己对这个人的熟悉程度密切相关。 到最后,陈野玩笑似的模仿起那位彩字门的小铃鐺来,他想看看自己这个天赋的极限到底在哪,是不是只能模仿男子。 片刻之后,陈野看著水洼中那个肤色白皙的少女有些愣神。 这天赋搭配技能,效果当真逆天,甚至连身高都模仿的一般无二。 不过隨即陈野便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赶紧恢復了正常。 美女自然是十分养眼的,可前提是看別人。 真要自己变成娘们的话,那感觉简直令人起鸡皮疙瘩。 不管怎样,在晋升为千面盗圣之后,陈野心中安定了不少。 不管即將到来的乱世是什么样子,至少自己已经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 而且陈野推断,伴隨著时局的恶化,京城那脆弱的平衡很快便將被打破,到时候有可能草原骑兵还没到,城中便已先乱起来了。 而事实也確实跟他所预料的差不多,隨著一个又一个坏消息传来,皇帝杨釗的心理防线,正在一步步走向崩溃。 第34章 皇上?皇上有几个脑袋? 杨釗彻底疯了。 他开始变得歇斯底里,猜忌著身边的每一个人。他觉得满朝文武,人人都是林鸿,个个都想叛国。 前日,他最宠爱的一名妃子,只因在閒聊时无意间说了一句玩笑话,便被他以为是在讥讽自己,於是当场下令,活活杖毙於殿前。 那悽厉的惨叫声,令所有人都为之胆寒。 如今皇宫之內,宫女太监们走路都踮著脚尖,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生怕一不小心就触怒了这位喜怒无常的君王。 养心殿內。 杨釗双眼布满血丝,面容枯槁,正用一种近乎痴迷的眼神看著身前一位仙风道骨的道士。 “仙师,你所说的仙方当真能让朕……长生不死?”他的声音嘶哑,满是渴望。 那道士鹤髮童顏,手持拂尘,闻言微微一笑,捋了捋頷下的三缕长须。 “陛下乃真龙天子,身负天命。贫道昨夜观星,见紫微帝星光芒黯淡,实乃国运有损之兆。但贫道亦於梦中得仙人指点,授下一篇无上丹方,此方正是为陛下这等天命之人所准备,只要炼成,莫说区区蛮族,便是长生久视,亦非难事。” 这道士名叫玄机子,乃是京中几个勛贵世家前几日引荐给杨釗的,说是有莫大威能。 於是杨釗便召见了此人,结果这个玄机子当著他的面演练了几手仙法,一下子便贏得了已经走投无路的杨釗的信任,引以为仙师。 “好!好!好!” 杨釗激动地从龙椅上站起,“不知这丹方需要何物?我立即命人去筹备。” 玄机子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了一张黄绢,缓缓展开。 “炼製此丹,需以金银为器,铅汞为基,辅以三百六十五种奇珍异草,但最重要的,还需一味药引。” “何种药引?”杨釗急切地追问。 玄机子的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千名及笄之年、元阴未泄的处子之血,合以其心头一缕元红,方可炼成这……无上仙丹!” 杨釗闻言先是一愣,隨即眼中便爆发出了骇人的光芒。 他早已被权力和死亡的恐惧逼疯,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人伦道德。 只要能长生,只要能避开这即將到来的劫难,別说一千个少女,便是一万个,十万个,又算得了什么? 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些必要的牺牲罢了。 “传朕旨意!” “命军巡铺、缉捕司、六扇门等人即刻於城中搜罗千名符合仙师所言之女子,三日之內,务必凑齐!” “若有违抗、藏匿者,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这道旨意一下,整座京城瞬间化身人间炼狱。 军巡铺的兵丁、缉捕司的差役、六扇门的捕快,这些往日里还算维持著几分体面的官府鹰犬,此刻彻底撕下偽装,化作了一群真正的豺狼。 他们手持镣銬,腰挎钢刀,挨家挨户地踹门闯入。 不问缘由,不听辩解,只要见到家中有年龄合適的少女,便如获至宝般扑上去,直接锁了就走。 一时间,城中处处都是撕心裂肺的哭喊。 可这些声音,在冰冷的皇权面前,显得那般微不足道。 当然,这场灾祸终究是穷人的灾祸。 那些高门权贵之家,差役们自然是不敢踏足半步的。而那些有些家底的富户,也早早想好了对策。 钱消灾。 一时间,京城的人牙子市场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繁荣。一个年轻女孩的价钱被炒到了天上,可即便如此,依旧有无数人挥舞著银票,只为给自家女儿买一个替死鬼。 人性中最丑恶的一面,在这场浩劫中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而那些真正走投无路的底层百姓,只能眼睁睁看著女儿被从怀中抢走。 大杂院里,气氛同样十分压抑。 方涛脸色难看地对陈野言道:“出事了。” “怎么了?” “彩字门被缉捕司的人给端了。那些姑娘们一个都没跑掉,全被抓走了。” “那位小蕊姑娘……也在里面。” 方涛还记得吴小蕊来大杂院找陈野时的画面,当时院里很多人都看见了,二人一同出去,很晚才回来,因此关係如何,不言而喻。 在他看来,这二人之间的情谊绝非寻常。如今佳人落难,生死未卜,换做任何一个热血少年,恐怕都已是心焦如焚,方寸大乱。 因此他想好了许多安慰的话,可没想到,陈野对此表现的很是平静。 “知道了。”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再没了下文。 这反应让方涛准备好的一肚子安慰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憋得他十分难受。 他皱了皱眉,总觉得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少年,身上笼罩著一层挥之不去的迷雾,让人怎么也看不真切。 “你……”方涛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嘆息,“唉,算了,不提也罢。” 方涛走了,陈野回了自己房间,神情有些冷峻。 他发现有些人身居高位久了,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他们失去了同理心,眼中只有自己的权势、地位,却看不到那王座下的累累白骨。 皇上! 呵呵! 皇上有几个脑袋? 陈野攥紧手中刀,眼中闪过了一抹杀意。 当天深夜,陈野悄无声息的离开大杂院,直奔皇城而去。 其实之前陈野一直想去皇城里面看看,但最终都没有成行。 因为他感受到了一丝说不出来的危险。 仿佛这里面藏著什么恐怖存在一样。 好在,在晋升为千面盗圣之后,这感觉已经微弱了许多。 陈野身形如鬼魅,轻易便避开了外围一队队巡逻的禁军,翻过高高的宫墙,落在了皇城之內。 隨后陈野躲进角落的阴影之中,静静等待著。 片刻之后,一名负责夜间巡逻的小太监提著灯笼,打著哈欠,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就是他了。 陈野猛然出手,一巴掌便將这个小太监砍晕过去,隨后拖进了阴影之中。 片刻之后,一个小太监从中走了出来,直奔皇城深处。 越往里走,四周便越是安静。路过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低著头,走路踮著脚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陈野混在其中,毫不起眼,一步步朝著皇城的核心区域靠近。 眼看著他即將穿过一片园林,抵达皇宫的核心区域——养心殿附近。 可就在这时,一道阴惻尖利的嗓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干什么的?” 第35章 五毒太监 陈野心中猛地一凛。 自晋升为千面盗圣以来,他的五感六识远超常人,尤其是在这暗夜之中,更是如鱼得水。可这声音响起之前,他竟没有察觉到附近有什么异样。 这说明来人的实力绝对非同小可。 这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陈野脸上並未流露出半分异样,而是战战兢兢的转过身来。 只见不远处的假山阴影下,站著一个身穿暗紫色袍子的老太监。他肤色惨白,脸上无须,一双眼睛如鹰隼般锐利,面容阴鷙,正冷冷盯著自己。 “你是哪个宫的?深更半夜在此处鬼鬼祟祟,想死不成?” 陈野的脑子飞速运转,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闪过。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脑袋紧紧贴著地面,用諂媚与惶恐的语气颤声道:“奴才……奴才参见老祖宗!奴才是新入宫的,一时迷了路,不知怎么就走到这儿来了,求老祖宗饶命啊!” 陈野这一跪一拜,姿態放得极低,將一个误闯禁地、嚇破了胆的小太监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老太监在听到“老祖宗”这个称呼后,不禁发出了几声尖利的笑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倒是个有眼力见的!” “行了,这里不是你这种货色该来的地方,赶紧给咱家滚!再有下次,仔细你的皮!” “是!是!奴才这就滚,这就滚!” 陈野便要从地上爬起来,就在这时,他猛地一抓地上的尘土,抖手便扬了出去。 尘土直扑老太监的面门。 老太监根本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温顺的小太监竟敢对自己暴起发难。 但他反应也是极快,在尘土扑面的瞬间,他双眼猛地一闭,身形往旁一闪,同时双掌一错,带著一股腥臭的恶风,朝著陈野便拍了过来! “小崽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野当然不会答话。他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脚尖在地面一点,身形如鬼魅般向后滑出数尺,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老太监一击落空,却將旁边一棵大树直接拍断。 好霸道的掌力! 陈野心中暗惊。 说起来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遇到真正的武道高手。 之前陈野曾留意过江湖上的高手,结果发现都是些打熬筋骨气力、拳脚朴实的外家功夫,虽有杀伤力,却远没有眼前这老太监这般恐怖。 尤其是对方那一双呈青灰色的手掌,腥臭扑鼻,显然是练了某种歹毒的毒功。 怪不得之前总觉得这皇城深处有种若有若无的危险感,原来是盘踞著这么一个老毒物。 陈野心中瞭然,同时也清楚,自己绝不能久战。 不然一旦打斗的动静引来大批皇城禁军,那今夜的行动便彻底失败了。 必须速战速决。 想到此处,陈野不再犹豫,转身便跑, “想走?没那么容易!”老太监狞笑一声,隨后便追。 其实这个老太监此时也是震惊不已。 要知道,他这五毒神掌乃是集天下五种奇毒,耗费数十年苦功才练至大成,掌力到处,触之即死,碰之即亡。 自练成之后,他还从未遇到过敌手。 若不是因为他在江湖上作孽过多,导致人人喊打,无处可去的话,他才不会净身跑进这皇宫之中做太监。 可即便如此,他的实力依然是绝对的顶尖。 可今天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太监,身法竟如此诡异迅捷,在自己的五毒掌下非但没有当场毙命,反而还支撑到了现在。 这不禁令老太监杀心大起,於是越追越快。 就在这时,前方正在疾奔的陈野头也不回,手腕猛地向后一扬! 咻! 一抹森然的刀光在夜色中一闪而逝,直奔老太监的咽喉而来。 老太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刀嚇了一跳,脚下急停,身子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仰去,在间不容髮的瞬间堪堪避开了这夺命一刀。 可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瞳孔便骤然收缩。 咻!咻!咻! 又是数道刀光接踵而至,角度刁钻至极,几乎將他所有闪避路线尽数封死! “啊!” 老太监发出一声尖叫,双掌齐挥,硬生生凭藉著凌厉无比的掌法拍飞了两把飞刀。 但剩下的那一柄,他却再也无力回天! 噗!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血光迸溅。 飞刀深深地插进了老太监的左胸! 原来就在那最后关头,这老太监竟凭藉著强横的实力,硬生生挪移了半寸身位,避开了心臟要害。 剧痛传来,老太监闷哼一声,刚想喘口气,却骇然发现,前方那个小太监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好! 老太监心中警铃大作,刚想做出反应,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便已从背后悄然袭来。 他猛地回头,看到的却是一抹从黑暗中探出的、宛若鬼魅般的刀锋。 那柄小刀在他圆睁的双眸中迅速放大,然后……轻轻一抹。 嗤啦! 老太监的脖颈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线。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脖子,想把那不断涌出的鲜血堵回去,可一切都是徒劳。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纵横江湖数十年,最后竟会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手里。 扑通一下,尸体倒地。 陈野毫不犹豫,又一刀刺入老太监的心口,彻底断绝了他的生机,然后拽著尸体便躲进了旁边的假山后面。 他已经听到远处传来的杂乱的脚步声,显然是皇宫的守卫被此地的动静惊动,正在飞速赶来。 片刻之后,一队手持火把长戟的御林军赶至此地。 “什么人!”为首的军官厉声喝道。 回应他的,是从假山阴影中缓缓走出来的一个身影。 那是一名身穿暗紫色袍服的老太监,肤色惨白,面容阴鷙,很是瘮人。 赶来的御林军在看到他后,全都浑身一震,连忙收起兵刃,躬身行礼:“参见老祖宗!” 这名老太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方才有宵小之辈潜入,已被咱家给惊走了。” “尔等不必惊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是!” 这队御林军如蒙大赦,再次行了一礼后便匆匆离去,继续巡逻。 与此同时,这名老太监一挥袍袖,转身便朝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第36章 九五至尊?插標卖首!(求追读) 借著老太监这张脸,陈野在皇城之中畅行无阻。 一路上,但凡有宫女太监见到他,无不远远避开,垂首躬身,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老东西在宫里的积威,竟至於斯。 很快,养心殿那巍峨的轮廓便出现在了眼前。 殿內灯火通明,將窗纸映照得一片亮黄。 陈野拾阶而上,守在殿外的两名小太监见了他,嚇得赶忙躬身退到了一旁。 “老……老祖宗!” 陈野看都未看他们一眼,冷哼一声,径直推门而入。 殿门洞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酒气混杂著名贵薰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龙椅旁的矮几上,玉壶倾倒,酒液横流。 杨釗满脸醉意地瘫坐在椅子上,双眼浑浊,面色苍白浮肿,哪里还有半分天子威仪。 他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到是陈野假扮的老太监,竟是嘿嘿一笑,冲他招了招手。 “你来的正好,快,快来陪朕喝两杯!” 伴隨著时局的崩坏,杨釗已经不信任何人,唯独对这个武功高强,屡次击退刺客,守卫他平安的老太监还保留著几分扭曲的信任。 看著这个被恐惧彻底掏空灵魂的皇帝,陈野心中没有泛起丝毫波澜。 大昭的崩坏,固然有其必然性,可作为君王,杨釗非但没有试图力挽狂澜,反而將屠刀挥向了自己最无辜的子民。 仅凭那一道搜罗千名少女炼丹的旨意,他就该死一万次。 “你们都下去吧。”陈野转过身,对著殿內其他侍立的宫女太监挥了挥手。 眾人如蒙大赦,慌忙退了出去,片刻都不敢停留。 很快,偌大的养心殿內,便只剩下了陈野与杨釗二人。 陈野面无表情地走到近前,在杨釗对面的一个锦凳上坐了下来,不动声色地观察著这个將死之人的一举一动。 杨釗似乎是彻底喝昏了头,根本没在意这些细节。 他甚至亲手抓起另一只酒壶,摇摇晃晃地给陈野面前的玉杯斟满了酒,脸上带著一种病態的狂热与兴奋。 “嘿嘿……你猜玄机子仙师跟朕说什么了?” “他说……再过两日,只需再过两日,一切便准备齐全,到时候他便为朕开炉炼丹!” 杨釗的声音越来越大,枯槁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只要那仙丹一成,朕便能长生不死!朕……將是古往今来,第一位真正的神仙皇帝!到时候,区区草原蛮子,朕弹指可灭!” 他越说越是激动,最后竟是手舞足蹈起来。 陈野静静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一个跳樑小丑。 片刻后,他端起酒杯,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那就要提前恭贺陛下了。” 声音清亮,乾净,带著一丝少年人独有的磁性。 这绝不是那个老太监该有的声音! 杨釗脸上的狂笑戛然而止,他猛地一愣,浑浊的醉眼之中满是疑惑,死死盯著面前这个“老太监”。 “你……” 他才刚刚吐出一个字。 一只手便扼住了他的咽喉。 那股恐怖的力道,瞬间將他所有的话语和空气都堵死在了喉咙里。 “呃……呃……” 杨釗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满脸惊恐,手脚並用地挣扎著,可那只掐著他脖子的手却如同一把铁钳,纹丝不动。 陈野掐著他的脖子,像是拖著一条死狗,轻而易举地將他拖进了养心殿后面的寢宫。 这里是皇帝办公累了之后歇息的地方,为了保证皇帝的睡眠,不仅隔音极好,地上还铺著厚厚一层地毯,柔软无比。 陈野看著脸已经憋得青紫,整个人抖若筛糠的杨釗,眼中闪过了一丝戏謔。 “陛下別慌,头晕是正常的,很快就会好了。” 话落,寒光一闪,一柄小巧的飞刀已然划过了杨釗的脖颈。 噗嗤。 一道血箭飆射而出,温热的液体溅落在地毯之上,瞬间便被那厚实的绒毛吸收,只留下一片迅速变深的暗色。 杨釗浑身的力气被瞬间抽空,他瘫倒在地,眼中满是惊恐与不解。 他想不通。 哪怕是来刺杀自己的,难道不该先罗列一番自己的罪状,让自己死个明白吗? 这人……这人怎么连句话都不问便直接动手了? 似乎是看出了他眼神中的疑惑,陈野笑了笑,蹲下身子,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道:“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的这么草率?” “实话告诉你,在我眼中,什么狗屁天子,什么九五至尊,跟外面菜市口待宰的猪狗,没有任何不同。” “都是插標卖首之人罢了。” 在听到这句话后,杨釗眼中的光华开始迅速黯淡。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意识也开始沉入无边的黑暗。 而就在他最后的意识即將消散之际,他看到了一生中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这个老太监脸上的肌肉骨骼竟开始诡异地蠕动、变化。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那张脸便彻底定格。 变成了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杨釗的双目瞬间瞪得滚圆,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野低头看了眼杨釗,微微一笑,“安心上路吧。” “接下来的事,交给朕就行。” 杨釗浑身一颤,隨即眸中光华彻底消散,绝气身亡。 陈野换上衣服,整理了下仪容,迈步便走出了寢宫。 他重新回到养心殿前殿,坐上龙椅,先感受了下身下这张椅子的奇妙触感,隨即沉声开口,声音威严,与之前的杨釗別无二致。 “来人。” 殿外的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跪伏在地。 “宣,玄机子仙师覲见。” “嗻!” 此刻,这位玄机子正在自己的房间之中饮酒作乐,杨釗一口气赏给了他数十名美貌宫女,至於其他的赏赐更是数不胜数。 因此这段时间玄机子可谓夜夜笙歌,玩得不亦乐乎。 等接到旨意之后,玄机子微微一愣,隨即有些不满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陛下此刻在哪?” “回仙师,陛下正在养心殿。” 玄机子不疑有他,还以为杨釗是有什么事要同自己商量,因此只是嘟噥了几句,然后捏了把床上宫女的脸蛋。 “乖乖在床上等道爷我回来!” “到时候道爷再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第37章 用心险恶 等玄机子跟隨小太监来到养心殿的时候,只见杨釗端坐於龙椅之上,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玄机子不敢托大,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道家稽首,“贫道参见陛下,不知陛下深夜召贫道前来,所为何事?” 杨釗笑了笑,隨即一摆手,閒杂人等全都退了下去,而后杨釗走下龙椅,语气兴奋道。 “仙师不必多礼。朕此次召你前来,是有一件天大的要事想与仙师一同商议。” “此地人多口杂,仙师,请隨朕来。” 说罢,他转身便朝著內室寢宫走去。 玄机子儘管心中有些诧异,但不疑有他,赶忙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穿过珠帘,走进了这处內室。 刚一踏入,玄机子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还没来得及细想,眼角的余光便瞥见了地上的一幕。 厚实的地毯上,一个被扒掉外衣的男子蜷缩在那里,身下是一滩已经发暗的血跡。 等再看清楚这个男子的面容之后,玄机子如遭雷击,连退数步之后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指著眼前这个与杨釗长得一模一样的“皇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撞见了什么传说中的画皮妖魔。 陈野却懒得与他废话。 在玄机子惊恐的目光中,他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欺近。 玄机子也算有些三脚猫的功夫,见状怪叫一声,抬手便想反抗。 可他的动作在陈野眼中慢得如同蜗牛。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玄机子的手腕便被陈野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直接折断。 剧痛袭来,玄机子刚要张嘴惨叫,一只手便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將所有的声音都堵了回去。 “我问,你答。若有半句虚言,或稍有迟疑……” 陈野的声音冰冷,空著的另一只手手腕一翻,小刀瞬间削掉了玄机子的一截小指。 “啊……呜!” 玄机子痛得浑身抽搐,眼泪鼻涕一併流下,看向陈野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是谁举荐你入宫的?” 剧痛之下,玄机子哪里还敢有半分隱瞒,呜咽著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姓氏。 “崔家……王家……” “他们让你蛊惑杨釗,搜罗千名少女炼丹,又是为了什么?” 玄机子嚇得抖若筛糠,將所有事情都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原来他根本不是什么得道高人,只是个在江湖上招摇撞骗的术士,略懂一些障眼法而已。 前些日子他被京中两大顶级世家——崔家和王家的人找到,许以重利,让他入宫蛊惑皇帝。 其目的便是要让杨釗倒行逆施,搞得天怒人怨,彻底丧失民心与威信。 陈野听完心中顿时瞭然。 这崔、王两家,乃是歷经数朝而不倒的门阀世族,其根基极其深厚。 如今大昭將倾,他们这是在为自己铺后路。 先让皇帝自毁长城,再借民怨发难,將其从皇位上拽下来,换一个听话的傀儡上去。 到时候北方的草原蛮子打过来,是战是和,是跪是降,还不是他们这些世家一句话的事? 好一招釜底抽薪! 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门阀,为了自家的荣华富贵,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大侠饶命,我不过是听命於人而已,这些事都跟我没关係,求您大慈大悲,放过我这一次吧,我保证立即离开京城,离开大昭,永不回来。”这个玄机子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的求著饶。 其语气之真诚,態度之恳切,著实令人动容。 可陈野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一刀挥出。 噗! 小刀直接插进了这个玄机子的咽喉,將他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陈野才不相信什么与自己无关的鬼话,首恶要除,同时这些帮凶也不能放过。 玄机子抽搐了几下,隨即绝气身亡。 陈野將他身上的外衣也扒了下来,然后將他跟杨釗的面容都用刀划得血肉模糊,彻底无法辨认。 做完这一切,他將两具尸体拖到寢宫后面的一处园之中。这里是皇帝的私人园林,等閒之人根本不许靠近,用来毁尸灭跡简直再合適不过。 陈野寻了一处圃,用刀挖开鬆软的泥土,將两具尸体扔进去,掩埋之后又在上面压上了一块重重的假山石。 等一切都处理妥当,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陈野回到养心殿,对著候在外面的小太监沉声道:“朕今日身体有些不適,需要静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另外,玄机子仙师已奉朕密旨出宫为朕办一件要事,短时间內不会回来,尔等不必声张。” 这些太监哪敢多问,连连称是。 打发走太监之后,陈野回到內室,清理了下现场,然后脱下龙袍,取出那件暗紫色的太监袍服穿上。 伴隨著脸部肌肉的蠕动,他又变回了那个面容阴鷙的老太监。 他悄无声息地离开养心殿,来到之前藏匿老太监尸体的假山处,將这具尸体也一併处理乾净,確保万无一失。 至於那个被他打晕的小太监,醒来后发现自己只是丟了件外衣,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发生,因为害怕被责罚,他也没敢声张。 於是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顶著这个老太监的身份,陈野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守卫森严的皇宫,根本无人阻拦。 等来到外面一处无人的角落后,陈野这才恢復了本来面目,然后將太监袍服收好,悄然返回了大杂院。 此时天光大亮,方涛等人已经起床,正在院里忙活。 不过这可难不倒陈野,他绕到后面,悄无声息的从后窗户钻进了自己的屋子,然后才装作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打著哈欠走了出来。 方涛等人並未察觉到异样,等吃完了早饭,陈野找到陈涛。 “少君,现在外面兵荒马乱,咱们这拂墙儿行当暂时也做不下去了,我想出城去乡下躲两天。” 方涛一愣,看著陈野那略显憔悴的脸色,只当他还在为彩字门小蕊姑娘的事伤心,不禁嘆了口气。 “也好,现在外面乱得很,生意也不好做。出去散散心,避避风头也是好事。想开点,人总得往前看。” 说罢,他从怀里摸出一把当十的铜钱,塞到了陈野手里:“拿著,穷家富路,別亏了自己。” 陈野没有推辞,默默地收下铜钱,点了点头。 而就在同一时刻,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皇城之外。 当朝司徒,王家家主王元之来到养心殿,请求覲见。 第38章 既然不肯让利,那就都別吃了!(求追读!) “实在不好意思王大人,今日陛下龙体抱恙,任何人都不见。”守在养心殿之外的太监说道。 龙体抱恙? 王元之皱了皱眉,但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硬闯,因此只能深深看了眼这座养心殿,隨即便转身去找玄机子。 结果到了这他又吃了个闭门羹。 小太监说仙师奉了密旨,出宫办事去了,归期未定。 不对劲! 很不对劲! 皇帝早不病,晚不病,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病了? 还有这玄机子,早不走,晚不走,偏偏也在这时被派了出去。 这都令王元之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思索片刻之后,他立即离开皇宫,直奔崔家。 等见到崔家家主崔朗之后,王元之將今日之事讲述了一遍。 听完王元之的讲述,崔朗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此事確有蹊蹺。杨釗那昏君怎会突然抱恙?玄机子又怎会恰好在此时奉了密旨出宫?” 王元之焦急道:“崔兄,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咱们的计划已到最关键的时刻,可不能出半点岔子。所以那杨釗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应当不至於。”崔朗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老谋深算的精光,“他若真有这等心机,大昭何至於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不过为求稳妥,还是得查上一查。” 说罢,他唤来心腹,低声吩咐了几句。 不过半个时辰,那心腹便匆匆返回,带回了宫里的消息。 “回稟家主,宫里的眼线说,昨夜陛下確实召见了玄机子仙师,二人在养心殿密谈了许久,旁人皆不得靠近。至於仙师是何时离开的,无人知晓。今晨,也的確是陛下说自己龙体不適,要静养一日,不见外客。” 听完这番话,王元之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 “这么说来,一切倒也都对得上。” 崔朗点了点头,“看来是咱们多虑了。想必是那杨釗被玄机子哄得太过兴奋,以致纵情过度,掏空了身子,这才病倒了。” 说到这,二人相视一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那泼天的富贵与权势,正在向他们招手。 夜幕再次降临。 陈野重新变回老太监的模样返回了皇宫,等溜进养心殿之后,他又从老太监变为了九五至尊的大昭天子。 “来人。” “奴才在。”一名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传朕旨意。”陈野的声音恢復了属於杨釗的威严与沙哑,“那些为朕炼丹而徵召来的女子要好生看管,务必保证她们饮食周全,不得有任何人加以伤害,若有差池,定斩不饶!” “嗻!” 处理完这件事,陈野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著扶手,目光深邃。 他很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虽然尊贵,却只是个空架子。 满朝文武,世家门阀,没一个是真心向著他这个皇帝的。想要在这乱世之中活下去,甚至扭转乾坤,就必须要有自己的力量。 而这皇城內外,唯一能被他攥在手里的,只有那支號称天子亲军的御林军。 “宣,御林军统帅覲见。” 片刻之后,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中年將领大步走入殿中,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末將佟磊,参见陛下!” 此人正是御林军统帅佟磊。 一个被杨釗一手从底层提拔起来的將领,能力出眾,更重要的是他出身草莽,与京中任何世家大族都没有瓜葛,是真正的孤臣。 “平身吧。”陈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谢陛下!”佟磊站起身,垂手而立,目光却不自觉地打量著龙椅上的皇帝。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天的陛下与往日有些不同。那双眼睛里,不再是浑浊与癲狂,反而清明得有些可怕,仿佛能洞穿人心。 “佟磊,朕且问你,御林军如今操练得如何?” “回陛下,御林军將士日夜操练,不敢有丝毫懈怠!”佟磊对答如流。 “嗯,”陈野点了点头,语气中忽然多了一丝兴致,“空口无凭,传朕旨意,集结御林军,朕要亲自检阅!” 此言一出,佟磊顿时愣住了。 检阅御林军? 要知道,这位皇上虽然看重御林军,但向来只在乎这支力量是否能保卫他的安全,对於军队的操练、战力等具体事宜,从未真正上心过,更別提亲自检阅了。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儘管心中惊疑不定,但佟磊不敢违抗君命,立刻躬身领旨:“末將遵命!” 皇宫西侧,广阔的校兵场上,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数千名御林军將士身披甲冑,手持长戟,列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阵,肃立在寒风之中。 当陈野的身影出现在校场高台之上时,下方顿时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吶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些御林军士卒大多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子,对於皇帝,他们心中天然便存著一份敬畏与忠诚。 能够亲眼见到天子,对他们而言是莫大的荣耀,因此一个个都激动得满脸通红。 当然,人群中也夹杂著一些不一样的目光。 一些士卒看著高台上的身影,眼神复杂。 显然皇帝前些时日搜罗千名少女炼丹的荒唐举动,已经让他们心中的忠诚產生了动摇。 对於这一切,陈野尽收眼底。 他看著下方这支看似兵强马壮的军队,心中却在暗自摇头。 架子! 队形看似整齐,实则鬆散;士气看似高昂,实则虚浮。 这样的军队平日里在京城里耀武扬威,镇压一下手无寸铁的百姓还行,若是真拉到战场上,对上那些如狼似虎的草原骑兵,恐怕一个衝锋便会彻底崩溃。 不过,陈野本来也没指望靠著这支军队去和草原蛮子硬碰硬。 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很明確。 饭就这么多,世家门阀吃得满嘴流油,连骨头渣子都不肯剩下。別说底下的百姓了,就连他这个皇帝碗里都快没饭了。 既然如此,那就乾脆把桌子掀了,大家谁也別吃! 而这支御林军,就是他用来掀桌子的手! 第39章 画饼充飢不如酒肉管够 检阅台上,夜风猎猎,吹得陈野身上那件明黄色的龙袍翻飞作响。 他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说什么鼓舞人心的大道理。 因为这年头没有傻子,想靠几句空话便忽悠人为自己卖命,那纯粹就是痴人妄想。 与其画饼充飢,不如来点实际的。 “来人,上酒肉、银钱!” 很快,一桶桶醇香的美酒,一盆盆当十、当百的铜钱便被端了上来,然后按照层级发放了下去。 酒肉管够,钱財管够,这便是陈野的態度。 那些原本眼神中还带著几分复杂与动摇的御林军士卒,此刻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包里还揣著刚发下来的犒赏,看向高台上那道身影的目光也隨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或许这位皇上確实荒唐昏聵,但他对自己人是真没得说。 这就够了。 陈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先让他们觉得自己这个皇帝还不错,这就是第一步。 一旁的佟磊震惊加疑惑的偷偷瞥向身前的皇帝,只觉陛下的身影在今夜显得格外高深莫测。 与此同时,皇帝深夜检阅御林军,並大肆犒赏士卒的消息迅速在大昭高层传播开来。 崔府。 “他想干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此时的王元之脸上再无平日的从容,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惶。 “先是称病不见,又密旨调走玄机子,现在居然跑去检阅御林军!崔兄,这已经不是反常了,这是在跟我们示威!” 崔朗的脸色同样不好看,他也在疑惑这个杨釗到底想干什么。 “王兄稍安勿躁,就算这个杨釗想励精图治重振朝纲,也已经没机会了,毕竟局势崩坏至此,我不信他还能有什么回天妙法。” “可是……万一呢?”崔朗所言的道理王元之其实也懂,但他还是有些忧心忡忡。 “万一……。”崔朗眸中闪过了一抹厉色,“真要有万一的话,那就不要怪咱们不客气了。” 深夜,养心殿內,暖意融融,薰香裊裊。 陈野脱下龙袍,只著一身明黄色的常服,斜倚在软塌上,闭目养神。 一名鬚髮皆白的总管太监迈著小碎步,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手中捧著一个乌木托盘,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著数十枚绿头牙牌。 “陛下,夜深了,是否要翻牌子?”总管太监的声音又尖又细,脸上堆满了諂媚的笑容。 陈野缓缓睁开眼,扫了一眼这些牙牌,然后摆了摆手。 “不必了,朕今日有些乏了。” 总管太监一愣。 乏了? 这可不是陛下的风格,要知道以往他哪天不是夜夜笙歌? 总管太监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陈野的目光。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不再是往日的浑浊与癲狂,而是如古井一般幽深,並用审视的目光看著自己。 总管太监嚇得浑身一哆嗦,赶忙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是,奴才告退!” 他不敢再多言半句,慌忙躬身告退,退出了养心殿。 走出殿门后被夜风一吹,这名总管太监才惊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发现陛下確实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狂躁、癲狂、色厉內荏的君王,反而像是一头蛰伏在黑暗之中,隨时准备择人而噬的猛兽,令人不寒而慄。 片刻之后,这名总管太监在一个隱蔽的角落,与亲自前来的司徒王元之见了面。 王元之將一枚沉甸甸的金元宝塞进对方袖中,低声问道:“如何?” 总管太监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压低声音,將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王元之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了。 因为他意识到了事態的严重性。 一个沉迷酒色的皇帝不可怕,一个求仙问道的皇帝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突然变得清心寡欲,还开始整顿军务的皇帝! 这已经不是脱离掌控了,这是要反噬的徵兆! 他再也无法保持镇定,立刻转身,连夜赶往崔府。 “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动手,否则夜长梦多!” 这一边风波诡譎,另一边陈野则已悄然离开了养心殿。 他换上那身暗紫色的太监袍服,恢復了那副面容阴鷙,令人望而生畏的老太监模样,然后穿行在皇城深处错综复杂的宫巷之中,最终来到了关押那千名少女的冷宫之外。 “老祖宗!” 负责看守的太监一见到他,嚇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请安。 陈野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权当是回应了。 “里面的那些人,可还安分?” “回老祖宗的话,安分,都安分得很!”太监点头哈腰地回道,“尤其自打前日陛下下了旨意,要好生善待她们,奴才们更是不敢有半点怠慢,顿顿都是好酒好菜伺候著!” “嗯,”陈野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做得不错。咱们都是陛下的狗,自然要將陛下的旨意办得妥妥帖帖。” “老祖宗说的是!” 打发了那名太监,陈野迈步走了进去。 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数百名正值季的少女像一群受惊的羔羊,蜷缩在冰冷的宫殿角落里。当她们看到陈野那张惨白阴鷙的脸时,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所填满,一个个抖若筛糠。 陈野的目光从这些少女脸上扫过,最终停留在了一人身上。 这是个肤色白皙的少女,眼神倔强,正是彩字门的小铃鐺吴小蕊。 在看到她之后,陈野不禁暗暗点了点头。 还好,她没事。 不过他並未多说什么,只是转头嘱咐那几名负责看守的太监。 “看好了,这些人都是陛下看重的,吃穿用度,一样都不能短缺。若是让咱家知道谁敢怠慢,仔细你们的皮!” “是,是!老祖宗放心,奴才们省得!”看守的太监连连称是。 陈野不再多言,一挥袍袖,转身离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深沉的夜色里。 直到那令人窒息的阴冷气息彻底远去,冷宫內的少女们才仿佛活了过来,紧绷的身体一软,不少人又开始低低地啜泣,绝望的气氛如同阴云般笼罩著每一个人。 唯有吴小蕊和另外几个同属彩字门的姑娘还保持著几分镇定。毕竟是闯荡江湖的儿女,心性远比寻常闺阁女子要坚韧。 第40章 冬至祭天,杀意正隆(求追读) “刚刚那个老太监,好嚇人……看样子在宫里地位不低,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一个彩字门的姑娘心有余悸地拍著胸口。 另一个姑娘也附和道:“是啊,他看人的眼神像是毒蛇一样,我骨头都凉了。” 吴小蕊没有答话,秀眉微蹙,脑海中不断回放著方才的一幕。 她总觉得那个老太监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仿佛在看一个熟悉的人一样。 是错觉吗? 自己从未见过此人,他为何会有那样的眼神? 吴小蕊百思不得其解,眼神可以骗人,但眼神深处的情绪却做不了假。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不再去想,而后思绪飘飞,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道身影。 那个总是带著几分玩世不恭笑容的少年。 陈野……。 也不知他现在跑哪儿去了,京城这么乱,也不知他有没有事。 此生……或许再也无缘相见了吧。 她幽幽地嘆了口气,垂在袖中的手,却不自觉地攥紧了一枚冰冷的簪子。 那是她入宫后,在冷宫的墙角旮旯里找到的,磨得异常锋利。 她的心思很决绝,管他什么狗屁皇帝,真敢来招惹自己,就算杀不了他,也定要在他身上戳几个血窟窿! 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江湖儿女,死则死矣,何惧之有! 次日,天光大亮。 沉寂了数日的朝会,再次开启。 王元之、崔朗等一眾朝中权贵,早早地便候在了养心殿外,一个个神情各异,彼此交换著眼神。 当陈野身著龙袍,一步步走上丹陛,最终在龙椅上落座时,整个大殿为之一静。 王元之与崔朗心中同时咯噔一下。 人,还是那个人。 可那股子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往日的杨釗,眼神浑浊,举止间总带著一丝被酒色掏空身体的虚浮与癲狂。 可今日坐在龙椅上的杨釗,身形笔挺如松,面沉似水,一双眼眸深邃如渊,平静地扫视著下方,竟带著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仪。 王元之与崔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与忌惮。 朝会按部就班地进行。 兵部尚书出列,口若悬河地讲述著前线的战事,言辞间儘是“將士用命”“屡挫敌锋”之类的漂亮话。 可满朝文武,谁心里不跟明镜似的? 大昭的边防在草原狼骑的铁蹄之下,早已是千疮百孔,节节败退。所谓的“屡挫敌锋”,不过是丟了十座城,侥倖守住了一座,便拿来粉饰太平罢了。 陈野端坐於龙椅之上,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他在观察下面群臣的眾生相,尤其最前面的王元之跟崔朗,更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 陈野知道如今京中权贵以他们二人为首,同时也是对自己最大的威胁,因此眼神之中颇多玩味。 冗长又无趣的早朝终於结束,百官躬身告退。 王元之与崔朗却留了下来,二人再次跪倒在地,高呼万岁。 “陛下,”王元之叩首道,“再过数日便是冬至。按祖宗规矩,需在天坛举办祭天大典,以告慰上苍,祈求国泰民安。” “往年陛下圣躬繁忙,此事多由臣等代劳。但今年草原犯边,流民四起,此乃上天示警,社稷之危。臣恳请陛下,今年能亲自前往天坛,主持大典,以显诚心,安抚民心,亦可震慑宵小!” 王元之说得情真意切,大义凛然,深深叩首,將眼底那一抹森然的杀机完美地掩藏了起来。 他和崔朗已经商议妥当。 皇宫大內,守卫森严,不好下手。可一旦出了宫,机会就来了。 他们已经暗中集结了数百门下死士,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届时只需在半途设下埋伏,管他什么皇帝,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眼前这位性情大变的皇帝,肯不肯走出他这座龟壳了。 王元之与崔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待著那最终的宣判。 然后,他们便听到了龙椅之上传来的那道冰冷而威严的话音。 “二位爱卿所言极是。” “今年的冬至祭天,朕,会亲自前往。” 此言一出,王元之与崔朗先是一愣,隨即心中狂喜,几乎要按捺不住笑出声来。 “陛下圣明!” 二人再次叩首,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全然没有注意到龙椅之上的陈野眼中的杀意。 他当然知道这两个老东西打的什么算盘。 请君入瓮? 巧了,他也正有此意。 如今这京城的局势,就像一盘死棋,想破局,就得下猛药。 他没那么多时间跟这些世家门阀慢慢耗下去,既然他们主动递来了刀子,那不如就借著这个机会,来一场速战速决。 只要把王、崔这两个最大的刺头给摁死,剩下的虾兵蟹將就好处理多了。 接下来的几日,陈野几乎是住在了御林军的营地里。 他没说什么大道理,就是一句话:撒幣! 银子像是流水一样赏赐下去,酒肉更是敞开了供应。 天子亲临,犒赏三军。 这一手简单粗暴的操作,效果却出奇的好。 御林军中下层的军官和士卒,本就多是草根出身,对世家门阀天然便无好感,如今见皇帝如此体恤下属,不由得感恩戴德,忠诚度蹭蹭往上涨。 虽然指望这支军队上阵杀敌对抗草原骑兵还不太现实,但用来对付城里的权贵门阀,已经绰绰有余了。 深夜,陈野將御林军统帅佟磊单独召至一处营帐,二人秉烛夜谈,密谋了许久。 与此同时,崔、王两家也没閒著,府中的门客与死士被秘密调动,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悄然张开。 转眼,冬至已至。 天还没亮,空中便飘起了细碎的雪,洋洋洒洒,为这座即將迎来巨变的皇城披上了一层素縞。 陈野看了一眼钦天监送来的黄历。 “宜:祭祀、出行、纳采。” “大吉。” 他笑了笑,隨手將黄历扔进火盆,看著它化为灰烬,然后在一眾宫女的伺候下,穿上了一件御寒的黑色狐裘大衣,迈步便走出了宫门。 此时风雪漫天,斯人杀意正隆! 是时候掀桌子了! 第41章 石桥遇伏 长街之上,万籟俱寂。 往日热闹的坊市此刻空无一人,寒风卷著雪沫子,刮在人脸上如同刀割。 这样的天气,穷苦百姓们全都蜷缩在家,用体温对抗严寒,祈祷著能熬过这个冬天。 与外界的死寂不同,一支浩浩荡荡的仪仗队正踏著积雪缓缓前行。 明黄色的龙旗在风雪中猎猎作响,御林军將士们身披重甲,护卫在华贵至极的御輦两侧,气势森严。 陈野端坐於御輦之內,透过厚实的琉璃窗,漠然注视著窗外的雪景。 从皇宫前往天坛的路程並不算远,穿过眼前这条长街,再过一座名为长寧的石桥便差不多到了。 当浩浩荡荡的队伍踏上桥时,异变陡生! “嗖嗖嗖!” 数十道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桥下的冰层被猛然撞破,冰冷的河水中竟躥出数十名身著白衣的刺客。 他们借著桥墩的掩护,手持劲弩,扣动扳机,无数淬了剧毒的弩箭如飞蝗般朝著御輦攒射而来。 “护驾!” 外围的御林军发出一声声怒吼,纷纷举起盾牌。 叮叮噹噹! 弩箭射在御輦那厚实的特製车壁上,竟只留下一个个白点,根本没能穿透。 一击不成,那些白衣死士悍不畏死地从桥下翻身上来,手中长刀闪烁著森然的寒芒,疯狂扑向御輦。 最前方的几名死士身法极快,竟突破了御林军仓促间组成的防线,直扑御輦车门。 其中一人脸上带著狞笑,手中长刀高高举起,眼看就要劈开车门。 可就在此时,一道寒光自车帘的缝隙中一闪而出。 噗! 这名死士的狞笑僵在脸上,眉心处多了一柄不过三寸长短的飞刀,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温热的鲜血溅在雪地之上,分外刺眼。 紧接著,又是数道寒光飞出,每一道都精准地带走一条性命。 这几名衝到近前的死士甚至没看清车里是何人动的手,便步了同伴的后尘,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诡异的一幕,让后续衝上来的死士们攻势为之一滯。 而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远处街道之上出现了大批御林军,並以极快的速度赶至,迅速完成了对石桥的合围,直接將这群白衣死士包了饺子。 这群白衣死士显然没料到会有伏兵,瞬间阵脚大乱。 他们虽个个都是好手,但面对数倍於己、装备精良且早有准备的御林军,根本没有半点胜算。 战斗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喊杀声便已平息,桥面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殷红的鲜血將桥面的积雪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佟磊大步走到御輦前,单膝跪地,声如洪钟:“陛下,逆贼已尽数伏诛!” 车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掀开,陈野缓步走了出来,然后站在车輦之上,看著满地的尸体,淡淡道:“搜!” “是!” 御林军將士立刻上前,开始搜检这些死士的尸体。 很快便有军官高声来报:“启稟陛下,在这些逆贼身上搜出了崔、王两家的腰牌印记!” 说著,他双手呈上几枚沾著血污的木质腰牌。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將士无不譁然。 崔家?王家? 这两个权倾朝野的顶级门阀,竟敢行刺君王?! 当然,这些所谓的证据都是陈野命人提前准备好,再由佟磊的心腹搜出来的。 不管这些白衣死士是不是崔王两家派出来的,这个屎盆子都得扣到他们头上。 毕竟陈野要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至於其他都不重要。 接过腰牌后陈野只是看了一眼,然后便將其扔在地上,语气森然道。 “崔朗、王元之,意图弒君谋逆,罪同叛国!” “朕宣布,崔、王两家,皆为叛党逆贼!” “佟磊听令!” “末將在!”佟磊高声应道。 “朕命你即刻率领御林军查抄崔、王二贼府邸,府中上下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末將,遵旨!” 一声令下,数千御林军迅速分兵两路,杀气腾腾地朝著崔、王两家的府邸奔袭而去。 与此同时的崔府之內。 崔朗与王元之正等待著从前方传来的好消息。 在他们看来,此次计划天衣无缝。 上百名从小培养的死士,再加上出其不意的伏击,那个黄口小儿焉有命在? “呵呵,等消息传来,我等便可说陛下为流民暴徒所害,届时再扶持一位听话的新君上位,这大昭的天下,便是我等的囊中之物了。”王元之端著茶杯,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崔朗抚须而笑,正欲说话。 突然,外面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二人脸色同时一变。 “怎么回事?” 一名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家主,不好了,御林军……御林军杀过来了!他们把咱们府给围了!” 什么?! 崔朗与王元之如遭雷击,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御林军? 他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快?莫非计划提前败露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 还没等他们想明白其中关窍,府门方向已传来一声巨响,伴隨著无数家丁的惨叫。 一支支冰冷的箭矢越过高墙,无情穿透了这些企图负隅顽抗的家丁护院。 仅仅一轮箭雨,崔府的抵抗便被彻底瓦解。 轰隆! 待沉重的府门被硬生生撞开后,身披重甲的御林军將士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 “完了……全完了……。” 王元之面如死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崔朗毕竟老辣一些,他一把拽起王元之,厉声道:“慌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从密道出去。” 二人慌不择路地朝著后宅奔去。 可他们刚刚跑到內宅门口,一队杀气腾腾的精锐甲士便已从后赶至。 为首一人,正是御林军统帅,佟磊。 他事先已经得到了陈野的指示,知道擒贼必先擒王,因此府门刚一攻破,立即便奔著后宅杀了过来。 “崔大人,王大人,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佟磊脸上带著一抹冰冷的讥讽,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刀,“陛下有旨,命我请二位……去詔狱喝杯茶。” 第42章 清洗朝堂,草原军至 詔狱的茶,自然不是什么好茶。 崔朗和王元之甚至连走进詔狱的机会都没有。 当佟磊那柄沾过血的佩刀横在二人脖颈前时,他们最后的体面也碎了一地。 王元之涕泪横流,不住地磕头,嘴里语无伦次地喊著冤枉,喊著陛下饶命,將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 而崔朗,这位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数十年的世家之主,此刻反倒冷静了下来。 他死死盯著佟磊,眼中满是不甘。 “佟磊,你不过是陛下身边的一条狗。今日你杀我,来日你也会是同样的下场,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你等著!” 佟磊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聒噪。” 话音未落,刀光一闪。 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滚烫的鲜血喷了王元之一脸。 王元之的哭喊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如筛糠般抖动,一股骚臭味瞬间瀰漫开来。 佟磊甚至懒得再看他一眼,对身后的甲士一挥手。 “带走!” 次日,天色依旧阴沉,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隨时都会再落下一场大雪。 京城午门之外,人头攒动。 数千名御林军將士將刑场围得水泄不通,长戟如林,杀气森然。 刑台之上,崔朗与王元之的人头被高高掛起,双眸圆睁著,似乎还在控诉著陈野的不公。 台下,满朝文武百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请”到了现场观刑。 他们看著那两颗熟悉又陌生的头颅,一个个脸色煞白,噤若寒蝉。尤其是那些平日里与崔、王两家过从甚密的官员,更是两股战战,几乎要站立不稳。 这些人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沉迷酒色丹药的昏君,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 儘管心中疑惑,但当陈野登上高台时,这些人还是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这些声音之中,敬畏有之,恐惧亦有之。 陈野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那一张张惊恐不安的脸,隨即淡淡道。 “朕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多人不服。” 陈野终於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刑场。 “觉得朕是昏君,觉得朕滥杀无辜。觉得崔朗、王元之罪不至死。”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 “他们二人,身为朝廷重臣,食君之禄,却结党营私,霍乱朝纲!草原蛮子兵临城下,他们不想著如何退敌,却只想著如何中饱私囊,甚至意图弒君谋逆,如此罪行,朕只诛其首恶,已是天大的仁慈。” “今日,朕就將话放在这里。从今往后,凡有欺压百姓、囤积居奇、通敌卖国者,崔、王二贼,便是尔等下场。” “安国公,你说呢?” 陈野的声音突然转向李骏。 人群中瞎了一只眼的李骏浑身一激灵,立即跪倒在地,脑袋磕得砰砰作响。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崔、王二贼罪该万死,臣……臣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鑑!” 可陈野却没打算放过他,他用眼神示意了下一旁的佟磊。 佟磊立即上前开始宣读圣旨。 “安国公李骏,纵子行凶,鱼肉乡里,罪无可赦!户部尚书张博,贪墨军餉,中饱私囊,国之蛀虫!礼部尚书孙毅,结党营私,卖官鬻爵……” 一连串的名字被念了出来,每一个都是朝中响噹噹的人物。 圣旨的最后,是一句冰冷刺骨的话。 “以上诸人,著令三法司会审,严查不贷。” 此言一出,这些官员如丧考妣,李骏更是当场便昏死过去,却被御林军毫不留情的拖走了。 余下的这些官员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內心对当今天子的敬畏已经达到了极致。 雷厉风行的清洗之后,陈野做的第二件事便是下令释放那些被徵召入宫,准备用於炼丹的少女。 不仅如此,陈野还將查抄崔、王两家所得的全部家產,一半充入国库,用於军备,另一半则开仓放粮,賑济京中贫苦百姓。 一时间,陈野这个皇帝在民间的声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攀升著,將他之前昏君的形象彻底洗刷乾净。 而通过这种种手段,陈野很快便掌握了朝政大权,隨即便开始大刀阔斧的展开计划。 接下来的日子,陈野彻底变成了一个工作狂。 养心殿的灯火几乎夜夜通明。 成堆的奏章,边境的军报,城防的图纸,府库的帐目……他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处理著这个庞大帝国的一切。 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们,对这位皇帝的敬畏也与日俱增。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勤政的君王。往日的杨釗,不是在后宫胡天黑地,就是在丹房求仙问道,何曾將国事放在心上过? 后宫的嬪妃们,更是对这位脱胎换骨的陛下翘首以盼。 可惜陈野一次都没去过。 查抄这些世家的成果很是斐然,至少国库充盈了不少。 而在有了钱之后,陈野开始疯狂武装这座城市。 残破的城墙被加固,无数的滚木礌石、金汁火油被运上城头。 御林军被扩充至三万人,日夜操练,喊杀声震天。城中更是贴出告示,招募青壮,许以重赏,组建守城义勇。 整个京城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战爭机器,在陈野的意志下,高速运转起来。 然而敌人来的速度,远比所有人预想的还要快。 年关未至,风雪漫天。 一骑快马疯了般冲入京城,骑士翻身落马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安定府失陷!蛮子……蛮子大军,已过通郡,马上便要兵临城下。” 消息传开,朝野震动。 陈野却十分镇定,他一身戎装,登上巍峨的城楼,然后便看到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吞噬天地的黑色浪潮。 无数的草原骑兵,如乌云压境,缓缓逼近。 旌旗如林,刀枪如雪,那股子冲天的杀气,即便隔著如此之远,依然让城头的守军感到一阵窒息。 大军阵前,一名身材魁梧如铁塔,身披重甲的草原汉子,勒马而立。 他便是草原可汗,耶律博阳。 他抬起头,贪婪的目光落在了眼前这座雄伟壮丽的城池之上,如同饿狼看到了最肥美的羔羊。 “儿郎们,看到没有!” 耶律博阳举起手中的弯刀,指向京城。 “城里有穿不完的丝绸,喝不尽的美酒,还有数不清的美人!攻破它,这一切,都是我们的!” “嗷——!” 数万草原狼骑齐声咆哮,声震四野,令天地都为之变色。 大战,一触即发。 第43章 等级飆升(求追读) 城墙之上,早已分不清白日与黑夜。 冲天的火光將铅灰色的天空映成一片诡异的暗红,浓重的血腥味与焦臭味混合在一起,几乎要將人的五臟六腑都给熏出来。 一名刚刚用盾牌格开劈来弯刀的御林军士卒,尚未来得及喘息,身侧的同伴便被另一支长矛洞穿了胸膛,在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后,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士卒双目赤红,咆哮著將手中的长刀捅进面前敌人的小腹,然后一脚將其踹下城头。 放眼望去,巍峨的城墙已然化作了一座血肉磨坊。 残肢断臂,內臟碎块,隨处可见。 这已经是草原蛮子围城的第七天。 为了消耗守军,耶律博阳驱使著那些被征服的部落以及沿途抓来的壮丁,如同潮水般一波接著一波地衝击著城墙。 这些被当成炮灰的奴兵,退则死於草原狼骑的督战刀下,进则可能在城墙上搏得一线生机。 绝望之下,他们爆发出了惊人的凶性,悍不畏死地衝击著京城的防线。 城墙之下,尸骸堆积如山,几乎要与城头齐平。 相比之下,陈野这边倚仗著城高墙厚,损失要小得多。但守军的神经早已绷紧到了极限,箭矢、滚木、金汁等守城物资的消耗更是极为惊人。 就连江湖八大门的那些汉子,此刻也脱去了平日里的行头,换上甲,手持刀剑,在城墙上与守军並肩作战。 荣字门少君方涛一脚將一个顺著云梯爬上来的敌人踹飞,抹了把脸上的血水,衝著不远处一个正在给伤员包扎的彩字门姑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鐺——鐺——鐺——” 鸣金收兵的锣声终於响起,潮水般的攻城大军缓缓退去,留下一地狼藉。 城墙上,倖存的士卒们如同虚脱了一般,许多人直接瘫坐在血泊之中,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 劫后余生的庆幸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城楼上的那道身影。 他身著明黄龙袍,外面套著一副甲,静静地佇立在风雪之中,仿佛一尊永远不会倒下的神祇。 正是这道身影,给了所有人坚持下去的勇气。 陈野面无表情地看著城下的惨状,心中微微有些嘆息。 战爭,本就是最残酷的绞肉机。 鲜活的生命到了战场之上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陛下。” 御林军统帅佟磊大步走来,甲冑上还带著未乾的血跡,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我军伤亡三千有余,还能再战。只是城中箭矢、滚木等军备物资消耗巨大,若不及时补充,最多……最多还能再撑五日。” 五日。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压在所有听到此话的將领心头。 陈野点了点头,神色不变:“传朕旨意,命兵部、工部想尽一切办法,拆民房,融铁器,也要儘快把军需补上。另外將预备队调上来,替换下第一线的战士,让他们轮流休整。” 他有条不紊地进行著调兵遣將,声音沉稳,仿佛丝毫没有被眼前的困境影响。 这股镇定自若的气度,也让周围的將领们稍稍安下了心。 处理完军务,陈野回到城楼內临时搭建的营帐。 晚饭很简单,就是一碗肉汤外加几个馒头而已。 负责侍奉的太监满脸都是心疼,觉得让陛下吃这种饭菜简直就是一种褻瀆,陈野却毫不在意,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一边吃,陈野一边打开了系统面板。 【职业:千面盗圣(lv3)】 【天赋:夺魂窃影】 【技能:妙手lv10,快刀lv10,飞檐走壁lv10,潜影lv10,投掷lv10。易骨lv5,擬声lv5】 这七日的血战,坐镇中军,指挥数万人生死的经歷,竟让他的盗圣职业连升两级。 陈野琢磨著这应该是跟自己扮演皇帝有关。 除此之外,易骨和擬声技能也提升到了五级,潜影和飞刀投掷更是直接衝到了满级。 而实力的攀升也令陈野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把握更大了一些! ----------------- 城外,草原军大营。 这位草原之主耶律博阳十分烦躁。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座京城会如此难啃,本以为来了之后用不了几日便会將其攻陷,亦或是在草原骑兵那强大威慑力的情况下令大昭君臣乖乖献城投降。 结果没想到事实根本不是那样。 传闻中那个贪生怕死,沉迷酒色的大昭皇帝杨釗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果敢、狠辣,且极具章法。 这都令他感到十分棘手。 更让他焦躁的是,本部精锐虽然损失不大,但粮草的消耗却是个无底洞。 草原的汉子们可以忍受流血,却忍受不了飢饿和无休止的等待。 如今全凭他多年的威望强行弹压,可一旦这份耐心被耗尽,这数万如狼似虎的骑兵立刻便会化作失控的凶兽,甚至反噬他这个主人。 “不能再等了……”耶律博阳眼中闪过了一抹凶光。 夜幕降临,惨烈的廝杀终於告一段落。 双方都默契地停止了攻击,只有城墙上依旧灯火通明,巡逻的队伍不敢有丝毫鬆懈。 而就在他们注意不到的死角,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地从阴影中滑下,几个起落便融入了茫茫雪夜。 陈野恢復了自己本来的面貌,一身黑色夜行衣,在雪地中高速穿行,却几乎没有声响。 这段时间他並非只待在城楼上指挥,到了晚上他曾出来侦查过数次,因此对草原大营的布局有所了解。 陈野没有去中军大帐。 因为他知道那里的防卫肯定十分森严,即便以他如今满级的潜行能力,一旦陷入重围也很难脱身。 他的目標是儘可能的製造混乱,然后再做定夺。 绕过戒备森严的前营,陈野的身影出现在大营后方。 这里相对鬆懈,几个喝得醉醺醺的草原兵正围著篝火吹牛。 很快陈野便將目標锁定在了一个独自起夜的倒霉蛋身上,然后悄悄跟了上去。 在那人拐入一个帐篷后的瞬间,陈野动了。 一只手从后面死死捂住对方的口鼻,另一只手上的短刃精准而迅速地划过其咽喉。 那名草原兵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身体便软了下去。 陈野迅速將其拖入阴影,三下五除二扒下对方那身充满浓重羊膻味的皮袄换上。 心念一动之下,陈野全身骨骼发出一阵细微的噼啪声,身形、相貌在短短数息之內就变得与那死去的倒霉蛋一般无二。 做完这一切,他將尸体藏好,然后整理了一下衣领,学著草原人粗獷的步伐,摇摇晃晃地朝著一处灯火通明、防卫森严的区域走去。 那里正是草原大军的命脉所在——粮草輜重之地。 第44章 斩旗刺帅(求追读) 这里的防卫极其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巡逻的队伍往来不绝。 但陈野偽装的这个倒霉蛋似乎是这里的熟面孔。 他一路摇摇晃晃地走来,遇到的几队巡逻兵只是粗鲁地笑骂几句,催他赶紧滚回去睡觉,並未起任何疑心。 这让陈野很是顺利地混进了这片区域的核心地带。 高高堆起的粮草垛在风雪中显得格外醒目。 就在陈野靠近之时,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 “站住!” 是草原语! 不过陈野这段时间很是钻研了一番这草原语,因为其十分简单原始,所以很快便能上手,现在更是能熟练掌握了。 他转过身看去,就见一名身材魁梧的將领领著一支亲兵快步走了过来。 “你是哪个帐的?大半夜来这里做什么!” 陈野装出喝醉的样子,含糊不清的嘟囔道:“將军我……我尿急,走错了地方。” 这名將领见他一副醉醺醺的模样,脸上的警惕之色稍减。 草原汉子嗜酒如命,军中虽有禁令,但私下里偷喝几口也是常事,只要不耽误正事,他通常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滚回去,再敢乱闯,砍了你的脑袋!”將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是,是……”陈野点头哈腰地应著,身体却摇摇晃晃地朝著那將领走了过去,仿佛没站稳一般。 那將领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正欲再次喝骂。 可就在两人错身而过的剎那,异变陡生! 一道幽冷的寒光自陈野袖中一闪而逝,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反应极限! 这名將领脸上的不耐与怒意瞬间凝固,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著自己咽喉处多出来的这柄飞刀,眼中神采迅速黯淡下去。 变故发生得太快,周围的士卒甚至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而陈野也根本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他反手从怀中掏出数个黑乎乎的酒罈子,手臂一甩,直接丟进了那堆积如山的粮草垛中。 这是他新近弄出来的加强版的燃烧瓶,比之前在安国公府用的那个威力更强,火势更猛。 砰!砰!砰! 酒罈碎裂,刺鼻的火油味四散,早已被寒风吹得干透的粮草,几乎是在瞬间便被点燃! 凛冽的寒风成了最好的帮凶,火借风势,风助火威,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火苗便躥起数丈之高,迅速连成一片火海,將半个夜空都映照得一片通红! “有刺客!救火啊!” 直到这时这些亲兵才如梦方醒,怒吼著朝陈野扑杀过来。 但陈野早已算好了时机,他身形一纵,几个起落便躥入了远处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中军大帐內。 耶律博阳正端著金杯痛饮。 帐外传来的喧譁声让他眉头一皱,正欲呵斥,一股浓烈的焦糊味却顺著寒风钻了进来。 他心中猛地一突,掀开帐帘便冲了出去。 当看到粮草方向那片焚天煮海般的火光时,这位草原共主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我的粮草!” 耶律博阳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脸上的肌肉因极度的愤怒而扭曲。 可很快他便强行冷静下来。 他是草原的王,是数万狼骑的主心骨,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 “传我將令!各部约束士卒,敢有趁乱生事者,立斩不赦!” “命后军即刻赶往火场,不惜一切代价,把火给本汗扑灭!” 一条条清晰的军令从他口中接连吼出,原本已经开始骚动的军营,竟真的在他的威严下强行稳定了几分。 就在这时,迎面突然跑来一个浑身焦黑、衣衫襤褸的士卒。 那士卒一边跑,一边用草原话悽厉地大喊:“大汗,火势控制不住了,里面的弟兄死了很多。” 耶律博阳本就心急如焚,此刻见到一个从火场里逃出来的人立刻大喝道:“你过来,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这名士卒闻言踉踉蹌蹌地快步赶来。 可就在他跑到近前的瞬间,耶律博阳那双锐利的眸子却猛地一缩。 不对劲! 此人走路的姿势,与常年骑马的草原人有著细微的差別! 草原汉子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双腿会不自觉地外扩,可眼前这人虽然步履踉蹌,但那双腿笔直得根本不像草原人! 这种感觉极其微妙,若非心细如髮之人,根本无法察觉。 “你是什么人?!”耶律博阳厉声喝问,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回答他的,是数道快如闪电的寒光! “保护大汗!” 耶律博阳身体猛地向一侧扭去,堪堪避开了射向心口和咽喉的要害。但肩膀处依旧传来一阵剧痛,一柄飞刀已然没入其中。 电光石火之间,周围的亲卫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將耶律博阳死死护在中间,刀锋直指那名刺客。 可这刺客竟不恋战,身形向后一退,竟如鬼魅般融入了后方的黑暗之中,彻底消失不见。 “噗!”耶律博阳拔出肩头的飞刀,感觉伤口处传来一阵麻痒,而非剧痛。 有毒! 他心中一凛,有这样一个神出鬼没的顶尖刺客在侧,自己今后岂非是寢食难安? 然而很快他便没有这个烦恼了。 因为就在这时,身后中军大帐上方那面象徵著他至高无上权威的狼头大纛旗竟然从中断裂,缓缓飘落。 紧接著,一声嘶吼响彻了整个营地。 “耶律博阳已死——!” 这一声呼喊,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浇入了一瓢冷水。 整个军营瞬间死寂了一瞬,隨即爆发出更加惊天动地的譁然! 远处那些不明真相的普通士卒,看到那杆倒下的大纛旗,瞬间便信了七八分。 这支大军本就是由数十个部落拼凑而成,全靠耶律博阳的威望强行捏合在一起,如今共主一死,联盟立即土崩瓦解! “大汗死了!快跑啊!” “回部落去!不能给別的部落当了炮灰!” 无数骑兵开始调转马头,四散奔逃,场面彻底失控。 “混帐,本汗还在这里!”耶律博阳气得几欲吐血,可他的声音很快便被淹没在了巨大的混乱之中。 他知道大势已去! “撤,先退回通郡再重整队伍。”他咬著牙,不甘地嘶吼道。 可就在这时,远处京城的方向突然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 城门大开,无数身披重甲的御林军如同黑色的潮水,在佟磊的率领下,朝著乱成一团的草原大营掩杀而来。 这正是陈野来之前以皇帝身份给佟磊下的密令。 火光为號,乱起为令! 一旦见到,立即出兵。 耶律博阳只觉得天旋地转,肩头的麻痒感已经蔓延到了半边身子,让他连抬起手臂都变得无比艰难。 他心知此刻已是生死存亡之际,只能在亲卫的护持下狼狈地向后撤退。 混乱中,一名脸上沾满血污的亲卫悄无声息地凑了过来,一把搀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焦急道:“大汗,属下护您杀出去!” 耶律博阳闻言心中稍定。 可下一秒,他的后脖颈猛地一凉。 一柄短刃,精准而又冷酷地刺入了他的颈椎之中。 第45章 深藏功与名 耶律博阳死了。 一直到死他都没看到那个杀自己的人长什么模样。 而伴隨著他的死,这支草原大军也隨之彻底崩溃。 这些本来凶悍的草原骑兵如同疯了一样逃窜。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互相拥挤,自相践踏,结果就是还没等遇到敌人呢便有许多人死在了自己同胞的马蹄之下。 佟磊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他率领御林军在后面紧紧追赶,一路追杀出去数十里,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与此同时的陈野则悄然返回了京城,然后回到城楼大帐之中,重新变回了大昭皇帝杨釗。 一直到天色破晓,这场持续了整整一夜的廝杀才终於落下了帷幕。 当佟磊率领著大胜之师返回时,陈野亲自出城相迎。 见此情景,还离著老远呢佟磊便翻身下马,然后快步走到近前,单膝跪地,用满含敬畏跟狂热的声音喊道。 “陛下,末將幸不辱命,已將草原蛮子尽数击溃,只有少量人马逃窜出去,但我已命人严加搜寻,今日定能將其全部歼灭。” 佟磊的態度並非偽装,此时的他对眼前这位年轻的帝王已经佩服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 昨日傍晚时分,陈野密詔於他,命他率领精锐整装待发,只等城外火起便即刻出击。 当时的佟磊心中满是疑虑。 要知道草原大营壁垒森严,耶律博阳更是雄主,怎么可能让人轻易摸进去放火? 可君令如山,他也只能遵从。 所以当那冲天的火光真的在草原大营中燃起时,佟磊心中的震撼简直无以復加。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以至於他甚至觉得这位陛下乃是天命所归之人,暗中有鬼神相助,否则不足以解释这莫测的手段。 “佟將军辛苦了,眾將士也都辛苦了。” 陈野亲自上前將佟磊扶起,目光扫过一张张疲惫却兴奋的脸庞。 “传朕旨意,此战有功將士皆官升一级,赏钱百两!阵亡者,抚恤翻倍,入英烈祠,受万民供奉!” “谢陛下隆恩!” 山呼海啸般的谢恩声响彻云霄,每一个士卒的脸上都洋溢著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对陈野的崇敬。 经此一役,陈野在朝野民间的威望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很快,耶律博阳的尸体被运进城中,然后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欢呼雀跃的百姓们涌上街头,想看看这个酋首到底长什么模样。 吴小蕊同样也混在人群之中,她这几日一直跟著彩字门的姐妹们在后方帮忙救治伤员,搬运物资,算是尽了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但此刻,她的目光死死定格在了那缓缓驶过的马车之上。 但她的关注点並非耶律博阳的尸体,而是他脖颈间插著的那柄小刀。 这小刀的样式,以及尾部丝线缠绕的手法都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忽然想起来了。 当初陈野手中那柄小刀就是这样的。 而就在她呆呆发愣之时,耳边传来周围人兴高采烈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咱们这边出了一位神人,昨晚就是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敌营,先是一把火烧了蛮子的粮草,然后於万军之中斩了帅旗,最后更是亲手刺杀了那狗屁可汗!” “我也听说了,若非此人,佟將军他们也不能贏得这般轻鬆。” “关键这位大侠事成之后拂衣而去,根本没留下名姓,当真是高人风范。” “你说这人会不会是那踏月大侠?” “还真没准就是他。” 听著这些议论,吴小蕊浑身一颤,似乎明白了什么。 之前的种种猜测跟跡象也在此时都得到了印证。 要知道吴小蕊在被释放出宫之后便听闻陈野已经离开荣字门,不知所踪。 当时的她虽然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还是难免有几分失落。 直到局势越发紧张,她这才逐渐放下了这件事,甚至连记忆中那个少年的影像都渐渐模糊了。 等到此刻吴小蕊方才明白,陈野並不是怕,更不是躲出去了。 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却又在事成之后深藏功与名,悄然离开。 想到这,吴小蕊抬起头看著远处天际那一抹朝霞,眼眶在不知不觉间湿润了。 因为她有一种预感,自己以后估计再也见不到那个玩世不恭的少年了。 与此同时,皇宫养心殿,数十位嬪妃正在此等候。 她们一个个精心打扮,试图將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在这位力挽狂澜,拯救了她们命运的圣德天子面前。 毕竟若是城破的话,她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然而,回到皇宫的陈野只是扫了她们一眼,然后便摆了摆手。 “都退下吧,天色不早,好生歇息。” 丟下这句话之后,陈野便径直走入了养心殿,留下一眾面面相覷,满心失望的妃子。 等回到殿內,屏退了所有宫人,陈野这才终於有时间盘点此战的收穫。 当打开系统面板之后,一行行文字在眼前浮现。 【职业:盗祖——盗之根源,术之极致。千面是你的皮,人心是你的路,万物规则皆可为你所用,盗贼一道,將由你定义】 【天赋:盗心通明——所有盗贼技艺在你手中臻至完美】 【技能:妙手lv10,快刀lv10,飞檐走壁lv10,潜影lv10,投掷lv10、易骨lv10,擬声lv10】 看著那霸道的职业描述,陈野长长吐出一口气,心里清楚,盗贼这一途算是被自己给刷满级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意外之喜,那就是沉寂已久的彼岸之舟闪烁起了微光,然后眼前浮现出了一行文字。 【彼岸之舟已激活,是否回归?】 看著这行字,陈野心中泛起了一丝波澜。 他在这个世界已经待了不短的时间,从一个任人欺凌的小小书童,一步步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大仇已报,强敌已除。 按理说他现在便可以离开。 不过陈野略一沉吟,最终还是决定暂缓一段时间。 做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这个皇朝已经千疮百孔,而如今的自己手握无上威望,自然得做点什么。 第46章 事了拂衣去,回归!! 三年后。 京城。 曾经因战火与苛政而萧条的街道,如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沿街的商铺鳞次櫛比,叫卖声此起彼伏,孩童们举著葫芦在巷弄间追逐嬉戏,脸上洋溢著无忧无虑的笑容。 说书先生在茶楼里口沫横飞,说的不再是前朝旧事,而是当今圣上如何於危难之际挽天倾,如何斩草原可汗,如何开仓放粮,如何轻徭薄赋。 底下的茶客们听得如痴如醉,每到精彩处便会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皇城,养心殿。 陈野放下手中的硃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 这三年来,他几乎没有一日停歇。 整飭吏治,惩治贪腐,將那些盘根错节、只知吸食民脂民膏的世家门阀连根拔起。 打击拥兵自重的各方军镇,將兵权重新收归中央,期间自然免不了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但那些所谓的利益集团,在如今的大昭铁军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顷刻间便被碾得粉碎。 当一切尘埃落定,陈野开始推行新政,减免赋税,鼓励农桑,打击土地兼併,让无数流离失所的百姓重新拥有了自己的土地。 在他这一系列的政策之下,本来垂垂老矣的大昭皇朝隨之焕发出了惊人的生机。 而他,这位杨釗陛下,也早已被神化。 大昭各州郡,无数百姓自发地为他建立生祠,日夜香火供奉,祈求他万寿无疆。 可陈野心里清楚,自己终究不属於这里。 如今,大仇已报,天下安定。 他该走了。 至於走之后的继承人问题,也不用犯难。 因为陈野本身就是魂穿而来,而等他走时会为这具身体留下一道自我意识,到时候会犹如陈野的分身一样继续做这大昭之主。 “陛下,该休息了!”一名老太监毕恭毕敬的喊道,眼中满是发自肺腑的敬畏。 “好,你们先去吧,我批完这份奏章就睡。”陈野隨口应付了一句。 老太监心中暗嘆一声,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悄悄退了出去。 陈野在批完这份奏章之后便起身来到了窗户之前。 看著外面璀璨的灯火,他心中一片空明。 此刻的陈野想起了很多人,初来时的方涛,八门论艺时的吴小蕊等等,心中微起波澜。 不过如今的八大门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藏污纳垢的江湖底层,而是在官府的引导下,成为了维护京城治安的重要力量,也算有了个好归宿。 一切,都很好。 “该回家了。” 陈野轻声自语,隨即闭上了眼睛。 【回归】 剎那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化作了流动的线条与光影,迅速褪去、崩解。 脚下的皇城,远处的山河,头顶的星空,都在一瞬间化为虚无。 他的意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著,沉入了无尽的黑暗。 当他再次恢復感知时,发现自己正置身於一片光怪陆离的混沌漩涡之中。 而在他的脚下,赫然是那艘破破烂烂的独木舟。 正是他来时的彼岸之舟。 可下一刻陈野便看到了诸多画面,从屈辱而死的书童,到名震京城的飞贼,再到行侠仗义的踏月大侠,最后到君临天下、重整山河的九五之尊……。 每当一幅画面闪过,他脚下的独木舟便会发出一阵微光。 那些腐朽的木料在光芒中剥落、重组,船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伸、变宽。 最终,当他君临天下,受万民跪拜的画面定格时,这艘船的形態也稳定了下来。 原本那艘仿佛隨时都会散架的独木舟,已经变成了一艘虽然有些陈旧,但至少看起来坚固结实了许多的小船。 也就在这一刻,一股明悟涌上陈野的心头。 他瞬间明白了这彼岸之舟的真正用途。 此舟,不仅是穿梭诸天的载具。 它的大小也由穿越者在一方世界的所作所为,对世界本身產生的影响大小来决定。 来时,献祭的灵物决定了舟的大小,也决定了初始身份的高低。 而归时,舟的大小,则决定了能承载多少“大道果实”归去! 所谓的大道果实,便是他在这个世界所获得的一切! 职业、技能、感悟……等等。 船越大,能带回去的东西就越多,职业等级也就越高! “原来如此……。” 陈野看著脚下这艘只能算不那么破的小船,心中竟生出了一丝遗憾。 本以为自己这三年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但现在看来,似乎还有诸多不足之处。 或许,如果他能一统天下,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这艘船会变得更大? 没等他再多想,脚下的小船猛地一震,便载著他冲入了前方那条贯穿了无尽虚空的浩瀚长河之中。 这是一条怎样的河流啊! 它仿佛从无穷高处垂落,又流向无穷远处。 河中的每一朵浪,每一次翻涌,似乎都倒映著一个世界的生灭轮迴。 无数条同样壮观的支流从四面八方匯入其中,场面之宏伟震撼,超出了语言所能描述的极限。 陈野感觉自己就像是沧海一粟,渺小得可笑。 不过这壮丽的景象只是一闪而逝。 下一秒陈野便感觉整个人猛地向下一坠,仿佛从万丈高空跌落。 阴冷潮湿的空气,混杂著水腥味的微风,以及身下木船轻轻摇晃的触感,瞬间將他拉回了现实。 陈野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黑水湖。 刺目的阳光正从头顶的阴云缝隙中艰难地挤进来,照在脸上,让他有些不太適应。 看这日头,分明还是自己离开时的那天中午。 他在那个世界度过了波澜壮阔的数载光阴,可在这里却只过去了一瞬。 若非记忆如此清晰,他几乎要以为那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南柯一梦。 就在这时,他的眼前,面板缓缓浮现。 【职业:夜行者(lv3)】 【天赋:暗影之子】 【技能:妙手lv10,快刀lv10,飞檐走lv10,潜影lv5,投掷lv5】 【彼岸之舟(已冷却,可再次激活)】 看到面板上的信息,陈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这次的成就,最终只够他將夜行者这个职业,连同其技能带回来。 虽然没能带回最终的盗祖,但这已经是一场天大的造化! 感受著体內涌动的力量,以及脑海中那些早已成本能的技巧,陈野抬起头,目光穿过重重雾气,望向了远处。 那里漂浮著一艘船,上面有人正探头缩脑的往这边看。 正是赵虬三人! 第47章 毁尸灭跡 赵虬眯著眼看著远处那艘小船,若有所思。 “老大,这小子下了一趟水,然后便钻回船舱里半天没动静了,是不是又捞到了什么好东西?”三角眼张奎问道。 “八九不离十。”赵虬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了贪婪之色。 “这小子每次下水都有收穫,绝对有古怪,没准是找到了某种可以快速找到灵蚌的法子。” 闻听此言,旁边的尖嘴刘疤眼前一亮,急不可耐道:“老大,那还等什么,这小子比他妈泥鰍还滑溜,要不乾脆就在这把他给劫了,省得夜长梦多又让他给跑了。” 赵虬瞥了眼刘疤,冷笑道:“说你傻你还真他妈够蠢的,这片水域人来人往,怎么动手?万一消息走漏,就算从他嘴里撬出了秘密,你以为凭我们三个能保得住?” 刘疤被骂的一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赵虬死死盯著远处的小船,语气森然道:“咱们也不用那么著急,等他离开这片水域咱们就跟上去。这一次务必盯死了他,绝不能让他再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老大英明!”张奎跟刘疤齐声恭维道。 赵虬心情大好,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掌握秘密之后吃香喝辣的场景了,因此冲两个手下嘿嘿一笑。 “放心,你们跟著我,以后绝对没亏吃。” 二人又是一通恭维,就在这时,远处的小船突然动了。 赵虬精神一振,“走,跟上去。” 等跟了一段水路之后,三人都有些惊喜。 因为陈野並不是奔著码头的方向而去,反而越划越偏远,已经脱离了主航道,来到了一片人跡罕至的水域。 赵虬正愁找不到合適的地方下手,结果没想到对方居然主动往死路上走,心中自然欢喜。 於是两艘船一前一后,很快便驶入了迷濛的雾气中。 周围变得十分安静,只有船桨划破水面的哗哗声在迴响。 驀地。 前方的小船停了下来。 赵虬三人所驾驶的船立即包抄而至,从后面堵死了退路。 陈野却没有慌乱,只是站起身来,神情平静的看著赵虬三人。 “三位追了我这么久,有何贵干?” 赵虬冷笑一声道:“小子,我盯你很久了。把你快速找到灵蚌的法子乖乖交出来,再把你身上的灵珠都献上,我可以饶你一命!” 陈野笑了,“谁跟你说我有寻找灵蚌的法子了?” “少他妈废话。”旁边的张奎立即破口大骂起来,“我们老大让你交你就赶紧交,再敢磨嘰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卸了你的胳膊!” 陈野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目光变得幽深。 “哦,那我倒要见识一下了。” 虽然惊讶於陈野的镇定,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赵虬一挥手,“上,留口气就行。”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对面船上的陈野突然动了。 只见他纵身一跃,瞬间跨越了两船之间的距离,朝赵虬三人爆射而来。 速度之快,令人骇然。 赵虬瞳孔骤缩,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陈野已经衝到近前,然后就见一道寒光一闪而逝。 噗! 刚刚叫囂最凶的张奎被瞬间割喉,鲜血喷涌而出。 旁边的刘疤嚇得尖叫一声,转身想跑,结果陈野反手一刀,直接刺入了对方的后心。 刘疤身体一僵,前冲几步,然后直接跌入了水中。 直到这时赵虬才算反应过来,又惊又怒的吼了一声,“臥槽!” 然后一拳便轰了过来。 赵虬年轻时曾拜师学过拳法,虽未入流,但也算气血雄浑,因此这一拳带著呼啸的风声,威力颇为不俗。 可他连陈野的衣角都没能碰到。 陈野甚至没有回头,身体向旁一侧,拳风擦著他的衣衫掠过。 紧接著陈野顺势一旋,便出现在了赵虬的身后。 又是一刀。 这一刀没有刺向要害,而是精准无比地扎进了他的脊椎缝隙之中。 赵虬只觉浑身一麻,隨即便栽倒在船板之上,全身都失去了知觉。 与此同时,陈野走到了他的脑袋前。 赵虬满脸惊惧,嘴里一个劲求饶道:“我错了,不要杀我,求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陈野却根本没搭理他,蹲下身面无表情的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很快他便搜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小钱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黄澄澄的金豆子。 “就这?”陈野似乎有些失望。 “不,不止这些!”赵虬见状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喊道。 “我……我还有很多钱以及一本拳法秘籍,都藏在一个很隱秘的地方。那地方只有我知道,只要你肯放过我,我全都告诉你!” 陈野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 赵虬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可下一秒,陈野抬手一刀,直接划过了他的咽喉。 赵虬眼中的希望瞬间凝固,很快便绝气身亡。 陈野之所以如此果断,是因为他根本不信赵虬的鬼话。 这种人为求活命什么都做的出来,而且这所谓的藏宝地点更像是一个陷阱。 与其冒那种风险,还不如直接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他站起身將赵虬以及那张奎的尸体都踹进水里。 二人的尸体在激起几圈涟漪之后,迅速沉了下来,消失不见。 至於会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三人的死,答案是根本不会。 因为在这黑水湖,罪民疍户的命比草还贱。 每日都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悄无声息地消失,哪怕赵虬三人是高等级罪民,他们的失踪也掀不起半点波澜。 即便如此,陈野依旧谨慎地將船上的血跡用湖水冲刷乾净,抹除了所有可能留下的痕跡,这才驾著小船,不紧不慢地离开了这片水域。 隨后陈野又找了个地方,下水捞了两颗不入品的灵珠以作交差之用。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近黄昏。 陈野在码头上交接完一切,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等確定无人注意之后,陈野关上房门,打开了系统面板。 【姓名:陈野】 【身份:血莲宗罪民】 【职业:夜行者(lv3)】 【天赋:暗影之子】 【技能:妙手lv10,快刀lv10,飞檐走lv10,潜影lv5,投掷lv5】 【职业:疍户(lv2)】 【天赋:阴寒耐受,牛马之躯】 【技能:潜水lv2(你能在水下屏息更长时间,对水压的適应性也更强),灵蚌感应lv2(在五米范围內,你能模糊感应到灵蚌的存在,並初步判断其內是否含有灵珠)】 【彼岸之舟(已冷却,可再次激活)】 第48章 新来罪民,八品灵珠 看著面板上並列的两个职业,陈野鬆了口气。 他之前还有些担心带回来的夜行者职业会跟疍户职业起衝突,万一要是將其给覆盖掉,那可就麻烦了。 毕竟在这黑水湖,疍户的技能至关重要,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这职业面板似乎没有上限,可以无限叠加,容纳无数种可能。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赵虬三人的失踪果然如预料的一样,没有惊起半点波澜。 陈野的日子也恢復了往日的平静,每日出船,採珠,交差,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直到这一天,一直死气沉沉的码头小镇突然变得喧闹起来。 原来是又一批新的罪民被押送至此。 陈野站在人群外围,神情冷漠地看著眼前这熟悉的一幕。 新来的男人们大都一脸麻木,眼神空洞,仿佛已经被抽走了魂魄。 而女人们则低声啜泣,脸上写满了惊恐与茫然。 很快,一些高等罪民便围了上来,像是在集市上挑选牲口一样,对著这些女子指指点点。 令人奇怪的是,这些女子虽然满脸屈辱,却都顺从地站著,甚至有几个姿色尚可的在被选中后脸上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而没被选中的反而有些焦急。 这一幕陈野早已司空见惯。 这些女人以为被选走就能脱离苦海,实际上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更深的火坑而已。 等那些高等罪民玩腻了,她们的下场只会比现在更惨。 但这与自己无关,陈野也懒得去管。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带著几分惊讶和不確定的声音。 “陈野?” 陈野脚步一顿,循声望去。 视线穿过麻木的人群,然后看到了一张算得上清秀,但此刻却写满憔悴与惊慌的脸。 陈野认出了此人。 柳嬋。 一个曾在前身记忆中占据过不小分量的名字。 这柳家与陈家曾是世交,陈野的前身与这柳嬋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只是后来陈家失势,这柳家不仅没有施以援手,反而第一个翻脸,甚至落井下石,联合陈家的对头狠狠踩了陈家一脚。 陈野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再见到柳家的人。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 果然,在角落里他还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比如那位曾与自己父亲称兄道弟、把酒言欢的柳家家主,柳俊山。 此刻,这些柳家人也都认出了他,但目光刚一接触,这些男人便满脸羞愧的低下了头,不敢与其直视。 就在这时,柳嬋已经满脸希冀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快步跑到他面前。 “陈野哥哥,真的是你!” 说这话时她眼圈一红,两行清泪恰到好处地滑落脸颊,声音哽咽,表情更是我见犹怜。 柳嬋早就注意到了陈野身上那乾净整洁的衣衫,这证明陈野在这里过得应该不错。 再想起记忆中那个性情淳厚、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少年,柳嬋的心中瞬间燃起了希望。 在她看来,只要自己放下身段,稍稍用些手段,必然能將其拿捏的死死的。 然而,她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出现。 陈野只是静静地看著她,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没有半分波澜。 然后直接转身,便要离开。 柳嬋愣住了。 这反应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眼看陈野就要走远,柳嬋再也顾不上什么矜持和脸面,不顾一切地衝上前,一把抓住了陈野的衣角。 “陈野哥哥,你別走,你不能不管我!” 她放声大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哪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柳家……柳家已经完了,我们全家都被流放到了这里。如果你也不要我,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求求你,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收留我吧,我什么都能做,洗衣做饭,端茶倒水,我都可以的!” 她的哭喊引来周围不少人的侧目,那些高等罪民饶有兴致地看著这场好戏,而柳家的人则个个面如死灰。 陈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柳嬋一眼。 柳嬋脸上浮现出一丝希冀跟哀求。 可陈野只是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道:“那跟我有什么关係?” 说完,他轻轻一挣便甩开了柳嬋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柳嬋呆若木鸡的站在那,大脑一片空白。 自从家族败落之后,她就好像是在做噩梦一样,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丝希望,却又在瞬间破灭了。 柳家的遭遇,並未在陈野心中掀起半点波澜。 没有报復的快感,也没有幸灾乐祸的得意,甚至连一丝感慨都没有。 对於如今的他而言,这些人就跟路边的石头一样,不值得他浪费任何情绪。 回到船上,陈野开始继续干活。 他现在的目標很明確,那就是寻找一颗高品质的灵珠,为下一次穿越做准备。 上次那颗九品灵珠,让陈野开局成了一个被诬陷致死的小书童,身份低微,举步维艰。 而祭品的品质,决定了初始身份的高低。身份越高,开局就越顺利。 当然,也不能太高。 万一献祭个一品灵珠,直接把自己送到一个仙魔遍地走,大能不如狗的顶级世界,那自己这点实力恐怕连炮灰都算不上,开局就暴毙的可能性极大。 权衡再三,陈野最终將目標定在了七八品。 这个品级的灵珠,既能保证一个不错的开局,又不至於將他送到太过危险的世界。 於是接下来的几日,陈野加大了下水的频率和深度。 凭藉著灵蚌感应,以及如今强悍的身躯,陈野的效率极高。 甚至找到了好几颗九品灵珠,但陈野都没取。 因为財不露白。 之前就是因为自己表现的稍微显眼了一些,结果就招来了赵虬等人的覬覦。 如今的陈野自然只会更加小心。 直到这一天,当陈野潜入一处从未涉足过的幽深水域时,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感应忽然从下方传来。 有大傢伙! 陈野精神一振,立即下潜,清开了湖底的淤泥。 果然,下面是一个磨盘大小的巨蚌,这灵蚌的外壳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跡,散发著淡淡的灵光。 陈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灵铲將紧闭的蚌壳撬开一道缝隙。 当蚌壳开启的瞬间,一抹柔和而不刺眼的宝光,从中透射而出。 陈野定睛看去,只见一颗鸡蛋大小,散发著紫色光晕的灵珠正静静地躺在蚌肉之中。 是八品灵珠! 第49章 白灾之气,草寇开局 陈野小心翼翼地將这颗鸡蛋大小的灵珠从蚌肉中取出,那温润的触感和其中蕴含的磅礴灵韵令他精神为之一振。 没有半分迟疑,陈野將这颗灵珠装进腰间的袋子里,隨即便纵身朝水面游去。 就在这时,一种莫名的恐惧突然涌上心头,紧接著陈野便感觉到一股极致的阴寒之气笼罩了全身。 咔嚓。 脖子间掛著的那枚祛阴符连五秒钟都没撑过去便直接破碎开来。 就在这足以將全身血液都给冻住的阴寒之下,陈野的眼角余光瞥到远处有一团白蒙蒙的东西正在朝自己靠近。 是白灾之气! 陈野心头一颤,立即想到了传闻中那个黑水湖的恐怖生物。 说生物其实有些不太准確,因为谁都没见过这个玩意的真实面目,或者说见过的都已经死了。 人们只知道这玩意极为诡异,一旦出现,本就阴寒的水体会变得更加可怕,因此只有寥寥少数幸运儿能从这种情况下逃脱。 陈野也没想到自己这次居然会这么倒霉,遇到了这玩意。 不过联想到之前采九品灵珠时那突然偷袭的怪鱼,陈野恍然。 不用问,这些水下的恐怖存在应该都是被入品灵珠的气息吸引而来的。 这些念头在陈野的脑海中快速闪过,与此同时,这团白色气团快速靠近。 但就在它即將接近陈野的瞬间,陈野突然消失在了这幽暗的水下。 这团白气扑了个空,然后便十分疑惑的左右游弋起来,显然它也不知道陈野是如何消失的。 与此同时,湖面之上,陈野突然钻出了水面,然后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刚刚陈野发动了夜行者天赋,整个人融入到黑暗之中,这才躲过了那白灾之气。 妈的,下次再採珠的时候可得看准了。陈野暗自警惕。 而且这次只是八品灵珠便遭遇了白灾之气这种恐怖存在,那要是采一品灵珠会出现什么情况? 陈野打了个冷颤,阻止自己再继续往下想,然后爬上小船,回到了船舱之中。 他先换上一身乾爽衣服,將船划到一处偏僻角落之中,然后检查了一下,確定没有疏漏之后,这才直接选择了吞噬。 下一刻,熟悉的拉扯感传来,眼前的世界瞬间扭曲、剥离,化作流光溢彩的线条,最终归於一片虚无。 当陈野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硬木板床上。 房间不算大,甚至有些破旧,但桌椅床柜一应俱全,墙上甚至还掛著几幅字画,显得不伦不类。 从屋內的陈设布置来看,这里显然是古代。 还不等他细想,一股庞杂的记忆洪流便涌入脑海。 片刻之后,陈野脸上浮现出一抹哭笑不得的神情。 他这次穿越到的是一个武道昌盛的世界。 而他如今的身份则是青竹山匪寨里的一名巡山小头目。 说白了就是一个土匪。 陈野心念一动,调出了职业面板。 【姓名:陈野】 【身份:青竹山巡山小头目】 【职业:草寇(lv2)——啸聚山林,刀口舔血。混乱是你的土壤,勇悍是你的资本,在弱肉强食的绿林中,唯有手中的刀才是唯一的道理。】 【天赋:凶悍之躯——你的身体比常人更加强壮,耐力与抗击打能力小幅提升。】 【武学:劈风刀法lv1】 看著上面的介绍,陈野微微鬆了口气。 八品灵珠果然要比九品强不少。 上次开局只是个任人宰割的小书童,这次不仅有了初始职业,还附带了一门武学,更关键的是还有一个巡山小头目的身份,手底下管著十几號人。 这开局,確实顺遂多了。 陈野站起身,走到房间中那个一看就是劫掠来的铜镜前。 镜子里映出一张约莫二十出头的脸,算不上英俊,甚至有些憨厚,但配上那魁梧壮硕的身材,自有一股生人勿近的凶悍之气。 通过记忆,陈野对这个世界的武力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个世界的武道上限远超上一个世界。 江湖中高手辈出,一些顶尖强者的传说几乎与陆地神仙无异。 就算是二流高手,也足以开宗立派,称霸一方。 比如这座青竹山的大寨主,据说就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二流高手,拳法霸道无比,裂石分金不在话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紧接著是一个粗豪的嗓音。 “头儿,醒了没?该巡山了。” 陈野收敛思绪,沉声应道:“知道了,马上来。” 他將原主那身粗布衣服披上,又从墙上摘下一柄沉重的环首刀挎在腰间,这才推门而出。 门外是一个更加广阔的院子,院子之外,能看到层层叠叠的建筑依山而建,一直延伸到山顶。 整个山寨规模宏大,到处都是手持兵刃的嘍囉在巡逻,岗哨林立,守卫森严,远不是寻常草台班子可比。 院子里已经站了十七八个汉子,见陈野出来,都齐刷刷地喊了一声。 “头儿。” 这些人大多是附近的流民或者活不下去的农夫,为了口饭才上的山,虽然没什么战斗力,但唬人还是足够的。 陈野点了点头,没有多言,领著这群人便朝著山寨外的巡山小道走去。 接下来的一个月,青竹山风平浪静。 这段时间陈野的日子也过得极其规律,每天带著手下那十几號人沿著固定的路线巡山,剩下的时间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专心琢磨那本《劈风刀法》。 陈野毕竟有著满级的快刀经验,底子摆在那里,因此学起这粗浅的刀法自然是事半功倍。 不过一个月,陈野便感觉自己对这门刀法的理解又深了一层。 【武学:劈风刀法lv2】 但是这並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这劈风刀法乃是青竹山发给每个嘍囉的大路货,纯粹的外门功夫,练得再好上限也摆在那,砍砍普通人还行,遇上真正的武者就是个笑话。 陈野想要的是能练出內力的正经功法。 可这东西在江湖上比金子还珍贵。山上的几位寨主虽然个个都是武道好手,但谁会把安身立命的本事拿出来给他人修炼? 不过陈野也不著急。 看这青竹山气象森严,盘踞此地多年,根基稳固,想来还能安稳很长一段时间。 因此陈野觉得自己有的是时间慢慢谋划。 可陈野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 刚过完年,雪还没化利索,青竹山就出事了。 第50章 这个江湖太危险了! 这天,青竹山的山门之外来了一个人。 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 只见他纵马而至,负责看守山门的嘍囉刚想出言询问,他却连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纵身而起,瞬间便衝到了山门之前,然后拔剑,斩出! 一道清冷的剑光一闪而逝,然后十几颗大好头颅便冲天而起,滚烫的鲜血將白雪皑皑的山门染成了一片刺目的猩红。 而在杀完人之后,这少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纵身便朝山寨深处衝去。 直到这时,示警的锣声才响彻了整座山寨。 眾多嘍囉在大小头目的率领下沿途阻截,但这种情况仅仅只持续了片刻光景便崩溃了。 因为这少年实在太快了。 身法快,手中剑更快。 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头颅乱飞。 与此同时的陈野正躲在半山腰一块大石头后面偷眼观瞧。 当看到那血肉横飞的一幕后,陈野瞳孔骤缩,然后躲的更严实了。 因为这少年实在太强了。 单人匹马就敢闯青竹山,杀嘍囉如同砍瓜切菜,看这样子绝对是江湖上的顶尖人物。 就凭自己现在这点三脚猫功夫,冒头就得死。 与此同时,这少年以极快的速度杀至山顶,然后就听聚义堂中传来大寨主的怒吼之声。 “穆家欺人太甚,你……。” 后面的话没有听清,因为被喊杀声给打断了。 喊杀声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整个青竹山便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寒风吹过山林的呜咽声。 结束了? 陈野心中惊疑不定,不敢乱动。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紧接著一个带著几分调侃的爽朗笑声传来。 “穆三公子,你这动作未免也太快了些,说好了一同闯这青竹山,怎么你一个人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陈野心中一动,悄悄將视线挪了过去。 只见山道上,刚刚那个杀神般的少年正手持滴血的长剑,神情淡然地从山上走下来。 而在山下,一男一女正含笑看著他。 男的长身玉立,手持摺扇,气度不凡。女的容貌娇俏,身姿婀娜,一双灵动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这两人,无论衣著还是气度都绝非普通人。 “区区一帮土匪草寇,何至於浪费那么多功夫。”这位穆三公子穆剑清语气平淡地说道,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娇俏女子掩嘴轻笑,声音如黄鶯出谷:“穆三公子可真厉害,这青竹山大寨主田英虽说只是个二流,但一手裂金拳在附近也算凶名赫赫,颇为棘手。没想到在公子剑下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陈野將这些话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心头巨震。 大寨主田英,死了? 一个二流高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杀了? 三人互相吹捧了几句,那手持摺扇的男子萧澈开口问道:“穆兄,眼下匪首已伏诛,这偌大的山寨该如何处置?” “还能如何处置,”穆剑清擦拭著剑上的血跡,眼神冰冷,“自然是一把火烧了,以儆效尤。” “烧自然是要烧的。”那女子林婉儿笑道。 “不过我听说这青竹山匪寨盘踞多年,积蓄颇丰。就这么一把火烧了,未免也太可惜了。不如……我们先上去搜掠一番,再动手也不迟。” 穆剑清眉头微皱。 他此番仗剑上山为的只是扬名立万,对那些黄白之物並无兴趣。 他穆家富甲一方,也不缺这点钱。 但见好友萧澈与林婉儿都一脸意动,他也不好驳了二人的面子,便点了点头。 “也好。” 眼见三人有说有笑地朝著山寨后方,也就是库房所在的方向走去,陈野哪里还敢有半点耽搁,猫著腰,顺著巡山小道,头也不回地往山下狂奔而去。 一口气跑出数里,直到彻底脱离青竹山的范围,陈野这才停下脚步,扶著一棵大树剧烈地喘息著。 然后他回头看了眼青竹山的方向,心中惊疑不定。 这个世界的江湖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刚刚还以为有二流高手坐镇的青竹山能安稳一段时间,结果没想到转眼间便被人给灭了。 陈野再不敢有丝毫侥倖,朝著远处的官道便奔了下去。 他不敢去临近的市镇。 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三个煞星会不会在镇上歇脚。 万一撞见了,自己这副魁梧的身板,又是从青竹山方向来的,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因此为了保险起见,陈野绕开最近的这座市镇,走出去足足四十多里路,直到天都黑了这才来到一座名为平阳镇的市镇之外。 这镇子规模不大,但往来客商不少,显得颇为热闹。 陈野找了个角落,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这才走进镇子。 陈野的习惯就是將全部家当一直装在身上,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找了家便宜的客栈住下,休息一晚之后,陈野这才开始在镇上閒逛。 然后他便有了惊人的发现。 这座平阳镇居然有武馆。 陈野立即满怀期待的走了进去,说明了来意。 结果负责招生的管事只是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便直接摇了摇头。 “你这年纪,骨骼早已定型,错过了最佳的练武时机,成就有限。” “最关键的是,入我武馆需有本地三人作保,你身份不明,我们不能收。” 管事的话说得客气,但態度却很坚决,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陈野碰了一鼻子灰,心中满是失望。 也確实如此,人家开武馆的,最重名声和传承,怎么可能隨隨便便收一个来路不明的傢伙。 失魂落魄地走出武馆,陈野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閒逛,心情愈发沉重。 连这种不入流的武馆都进不去,更別提那些真正的名门大派了。 这该怎么办呢? 就在他苦思冥想对策之际,前方不远处的一阵喧闹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见一面墙上贴著一张巨大的告示,告示前还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陈野有些好奇地凑了过去,等看清告示上的內容后,他不由得愣住了。 原来是官府在徵召民夫,为北边正在打仗的军队运送粮草。 给的钱粮不算多,但来排队应徵的人却络绎不绝。 “兄弟,这活儿又苦又累,钱还少,怎么这么多人抢著干?”陈野拉住旁边一个同样在排队的汉子,不解地问道。 那汉子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兄弟你是外地来的吧?这你就不懂了。” “去给军队当民夫,苦是苦了点,但好歹能吃饱饭不是?” “最关键的是,只要进了运粮队就能跟著学军中普及的锻体法门,那可是能练出內力的功夫!” 第51章 石头功入门 “姓名。” “陈野!” “身份。” “流民。” “为什么要来应召民夫?” “为了习武。” 听到这句话,负责登记的军官抬起头来看了陈野一眼,似乎有些惊诧於他的坦诚。 陈野神情坦然,魁梧的身躯在人群中很是扎眼。 这军官微微点头,然后拍了拍陈野的肩膀,“好个汉子,就是当士卒都够了。” 然后他大笔一挥,直接在名册上写下了陈野的名字,又给了一块木牌。 “拿著牌子去那边报到吧。” “是!” 想要在军中混饭吃,有一副好身板是首要条件。 陈野身材魁梧壮硕,往那一站便有一股凶悍之气,因此负责管理民夫的这名队正对其很是满意,直接將其录入进来,还顺手给了他一个伍长的小职位,手底下管著四个人。 因为还没徵召完毕,因此这段时间他们这些新入伍的民夫都被安排在了一处营地之中,接受各种训练。 没错,哪怕是运粮的民夫也得经过训练。 不然在运粮途中若是遇到突发情况,结果他们连最基本的口令都听不懂,那就麻烦了。 整个训练过程枯燥且辛苦,但陈野却甘之如飴。 因为他如愿以偿地学到了那门军中锻体法门。 这功法很粗糙,甚至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只因练到深处,筋骨皮肉会坚硬如石,寻常刀剑难伤,民夫们便私下里称其为石头功。 儘管如此,陈野依然很珍惜,每日如饥似渴的习练著。 转眼便是三个月过去。 酷暑降临,烈日如火,官道上蒸腾起滚滚热浪,连空气似乎都被烤得扭曲了。 队伍里的民夫们个个被晒得脱了层皮,推车的脚步都变得十分虚浮,唯有陈野依旧气息沉稳,甚至连汗都没出多少。 草寇职业附带的凶悍之躯天赋,让他拥有了远超常人的体魄与耐力。 他的这番表现,自然也落在了负责管理这支民夫队伍的队正眼中。 这天傍晚,队正白轩將陈野叫了过去,颇为赏识的说道:“小子,干得不错。从今天起,你手底下管二十个人,每日口粮加倍。” 白轩的赏识自然令陈野在民夫中的地位水涨船高,但同时也招来了不少嫉妒的目光。 尤其是那些资歷比他老的老油子,看他的眼神更是充满了不善。 这日,开饭时分。 陈野端著一个陶碗,正大口大口地扒拉著碗里混著几片肉星的菜粥,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端著碗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他对面。 “哟,这不是咱们陈头儿吗?真是年轻有为啊,这才来了几天,就爬到咱们头上来了。” 汉子名叫李贵,是队伍里的老人了,向来喜欢拉帮结派,此刻他身旁还跟著几个帮腔的,个个都用戏謔的眼神看著陈野。 陈野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吃饭。 见陈野不搭理自己,李贵脸上有些掛不住,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怎么著陈头儿,当了官就连话都懒得跟我们这些粗人说了?” “就是,什么东西,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被队正看上了而已!”旁边有人阴阳怪气地附和。 军中规矩森严,民夫也受其约束,严禁私斗,违者重罚。 李贵等人就是想激怒陈野,只要他敢动手,哪怕只是推搡一下,他们就能借题发挥,告到队正那里去。 可陈野偏偏不上当,从始至终,他都像个聋子,只是专心致志地对付著碗里的饭。 那平静的模样,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李贵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涨得通红,眼看就要压不住火气。 就在这时,陈野放下了筷子。 他已经吃完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了过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只见陈野拿起陶碗,轻轻在桌上一磕,一声脆响过后,碗碎成了几块。 然后,在李贵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陈野五指猛然收拢。 “咔……咔嚓……” 伴隨著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陶碗碎片在陈野的手中寸寸龟裂,然后化作一堆细碎的粉末,从他的指缝间簌簌滑落。 周围的喧闹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傻了,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著。 徒手捏碎陶碗?! 这……这是石头功入了门? 李贵更是面如死灰,满眼惊惧。 他来这队伍已经两年了,石头功练了无数遍方才勉强摸到一点门道,可眼前这个小子,满打满算才来了三个多月! 三个月就把石头功练入门了! 这他妈还是人吗? “吵什么吵,都不想吃饭了是吧!” 一声暴喝传来,队正白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眾人身后,面色不虞。 李贵等人嚇得一哆嗦,连忙低下头,屁都不敢放一个。 白轩的目光扫过眾人,最后落在陈野和那一桌子的碎瓷粉末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你弄碎的?” “是!”陈野点了点头。 “军中器物皆有定数,你弄坏了一个碗,扣你十文钱,没意见吧?” “没有。”陈野平静地回答。 眾人都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队正这是在明著责罚,暗里维护。 而后就见白轩冷冷瞥了李贵一眼,“这么喜欢惹事,那从今天起你就值夜吧。” 值夜是个辛苦活,但李贵哪敢废话,只能苦著脸应下了。 这场风波最终就这样结束了。 从这以后再没人敢找陈野的麻烦,而他手下的那二十个民夫更是对他敬畏有加。 夜。 繁星满天。 结束了一天的劳累,陈野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他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单间,虽然不大,但总算有了个私密空间。 帐內闷热难当,陈野索性脱了上衣,赤著精壮的上身,来到营地后方不远处的一条小河边。 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陈野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冰凉的河水瞬间包裹了全身,也带走了白日的燥热和疲惫。 片刻后,陈野浮出水面,像一截浮木般仰面躺在水上,任由身体隨著水波轻轻荡漾。 陈野发现自己的水性越来越好了,不仅如此,不管是练习劈风刀法还是修炼石头功都有一种事半功倍之感。 看来就算不能將其他职业带进来,但这种已经深刻进灵魂之中的本能还是能给予自己极大的帮助。 心念一动,系统面板隨即在眼前浮现。 第52章 转职,军中力士! 【姓名:陈野】 【身份:军中民夫】 【职业:草寇(lv4)】 【天赋:凶悍之躯】 【武学:劈风刀法lv4,石头功lv2】 短短三个月,草寇职业升到了4级,石头功也到了2级,这个进步速度不可谓不快。 但陈野还是有些不满意。 因为別说跟之前那个单人单剑挑了青竹山的穆剑清相比了,就是跟江湖上那些三流高手比起来,自己都还差的太多。 但没办法,这也不是著急的事,只能慢慢来了。 …… 日子一天天过去,前线的战事似乎愈发吃紧,令他们的运粮路线也隨之发生了改变。 队伍离开了平坦的官道,开始翻越一座座人跡罕至的崇山峻岭。 崎嶇的山路泥泞湿滑,两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復。 民夫们个个叫苦不叠,因为推著沉重的粮车在这陡峭的山道上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不少人都累得脱了相,眼神都变得麻木。 唯有陈野,依旧面不改色,气息沉稳。 如今的他拥有远超常人的体魄与耐力,因此这点辛苦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日,队伍行至一处极为险峻的悬崖峭壁。 左侧是高耸入云的陡壁,右侧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中间是一条五六米宽的狭窄小道,仅容一辆粮车勉强通过。 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控制著粮车,生怕出现半点意外。 可意外偏偏就在这时发生了。 “吁——!!” 队伍后方,一头拉著粮车的骡子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嚇,突然扬起前蹄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赤红著双眼便开始往前狂奔。 “拦住它,快拦住它!” 白轩的脸色瞬间变了,声嘶力竭的怒吼道。 因为这条道太窄了。 骡子一旦撞上前面的粮车,必定车毁人亡,甚至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导致整支队伍都跌落悬崖。 几个民夫试图阻拦,可这骡子发起疯来力大无穷,几人刚一靠近便被直接撞倒在地。 眼看一场惨剧就要发生,一道身影如离弦之箭般从队伍中猛地窜出。 是陈野! 只见他几步便衝到了那头髮疯的骡子面前,不闪不避,双腿如同老树盘根一般死死钉在地面上,然后沉腰,立马,用自己的肩膀硬生生顶住了那辆失控的粮车!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巨大的衝击力让陈野脚下的石地都裂开了几道缝隙,他的身体猛地一沉,双臂的肌肉瞬间坟起,青筋如虬龙般暴突。 然后陈野发出了一声低吼,全身的力量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爆发。 那发疯的骡子还在拼命地往前冲,可它就像是撞上了一座山,无论如何嘶鸣挣扎,都无法再前进分毫。 僵持了足足十几息。 骡子终於耗尽了力气,陈野顺势上前,一把抓住韁绳,另一只手按住骡子的脑袋,腰部猛然发力,硬生生將其压得跪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整个悬崖小道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这一幕,无论是民夫还是士卒,脸上都写满了震撼。 那可是重达千斤的粮车,加上一头髮疯的骡子,衝击力何其恐怖。 结果竟然被一个人用肉身给硬生生拦了下来? 队正白轩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看向陈野的眼神也彻底变了。 这小子莫非是天生神力吗? …… 风波平息,队伍继续前行,所有民夫看陈野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 当天晚上,白轩亲自找到了陈野,二话不说,直接拍著他的肩膀道:“陈野,从今天起你就是这支民夫队伍的百夫长,口粮待遇,跟军中什长看齐。” 陈野没有推辞,坦然接下了这个职位。 夜深人静,陈野盘坐在自己的营帐內,心神却沉入了脑海。 就在刚刚,他感觉体內一股热流涌动,职业面板也隨之发生了变化。 【职业:草寇(lv5)已满级,是否转职?】 陈野立即选择了是。 【一:军中力士】 【描述:千军万马,横衝直撞,你是战场上最坚实的壁垒,也是最恐怖的绞肉机器,你的身躯就是最强的武器,一拳一脚,皆有开山裂石之威。】 【天赋:不动如山——你的身躯坚如磐石,大幅提升力量、防御力与抗击打能力。】 【二:绿林好汉】 【描述: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快意恩仇,义气当先。】 【天赋:义薄云天——你的言行举止天然带有一股豪侠气概,极易获得草莽之辈的信服与追隨。】 【三:翻垛先生】 【描述:知天时,晓地利,洞人心,你並非衝锋陷阵的猛將,却是运筹帷幄的智囊。】 【天赋:洞察先机——你的直觉变得极为敏锐,能模糊预感到即將到来的危险与机遇,並能轻易看穿他人的谎言与偽装。】 又是三个截然不同的方向,但这次陈野只是略看了一眼便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 “我选择,军中力士。” 下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力量瞬间从他体內爆发出来,筋骨齐鸣,血肉賁张。 陈野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骨骼正变得更加致密,肌肉纤维也更加坚韧,四肢百骸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仿佛只要他愿意,一拳便能轰碎山石! 这种感觉虽然是错觉,但却令人充满安全感。 转职完成之后,陈野握了握拳,心中很是平静。 他没有声张,更没有將这份变化表现在外。 因为有时候低调藏拙一些才是王道。 接下来的日子,陈野依旧像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直到半个月后,这一日他们来到了一处险峻的山谷之前,这山谷两边是刀削斧劈般的悬崖,中间的道路十分狭窄,仿佛一条细长的线。 白轩也知道这里地势十分险要,因此厉声道:“都给我跑快点,速速通过这个鬼地方。” 眾人不敢怠慢,陈野自然也不例外,而且他总觉得有些心惊肉跳,因此一直行走在队伍的外围,真要有什么情况,他也能在第一时间躲到山石后面,將眾人护在身前。 就在队伍刚刚走到山谷中间之时。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漫天箭雨,如同黑色的蝗群,从两侧的悬崖顶上铺天盖地而来! 第53章 山谷伏击,项家天骄(求追读) “有埋伏,快隱蔽!” 白轩的怒吼几乎与箭矢的破空声同时响起。 然而,对於这些未经战阵的民夫而言,这声提醒还是太晚了。 “噗!噗!噗!” 利箭入肉的闷响声中,民夫们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而陈野的反应甚至比队正白轩还快。 他先是大喊一声,“快躲到粮车后面。” 然后便躥到了路旁一块巨石之后。 他的喊声炸醒了这些惊慌失措的民夫,他们如梦方醒,连滚带爬的躲到了粮车后面。 这些粮车都是特製的,十分坚固,足以应对箭雨袭击。 第一波箭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可仅仅是这片刻功夫便已折损了二三十人。 侥倖活下来的人瘫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气,眼中满是恐惧。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超顺畅,??????????????????.??????隨时看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没人敢露头,生怕下一个瞬间就会有一支冷箭射穿自己的脑袋。 白轩靠在一辆粮车后,脸色阴沉如水。 他之前就知道前线战事不利,结果没想到局势已经崩坏至此,连后方都出现了敌军。 好在他扫了一眼身旁,发现那十几个一直追隨自己的老兵安然无恙,这才稍稍鬆了口气。 这些人跟隨他多年,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虽然现如今年岁已大,身上还都带著伤残,但战斗的本能早已刻进了骨子里,因此这点场面还嚇不住他们。 “准备掩体!”白轩低声下令。 这些人动作麻利地將几辆粮车首尾相连,组成了一道简易的防线,然后各自寻找到射击位,张弓搭箭,直指谷口方向。 躲在巨石后的陈野將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对白轩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临危不乱,指挥若定,此人绝非寻常队正。 与此同时,白轩眯著眼,死死盯著山谷一头,沉声言道:“箭矢十分珍贵,哪怕能回收也有损耗,所以对付我们这些民夫,他们一定捨不得用太多,肯定会衝下来近战。” 果不其然,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片刻之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山谷的一头传来。 紧接著,近百名手持刀剑的士卒吶喊著从谷口涌了进来,如同一股浊流,直奔他们杀来。 诡异的是,这些士卒只从一头进攻,而另一头的谷口却空空荡荡,仿佛刻意给他们留出一条生路。 一些民夫见状,眼中顿时露出希望的光芒,下意识地就想往那空无一人的方向逃跑。 “谁敢乱动,杀无赦。” 白轩的暴喝声及时响起,嚇得那几个蠢蠢欲动的民夫一个激灵,不敢再有异动。 白轩很清楚,对方这是在围三缺一。 这是一种战场上用来驱赶“羊”群的战术。 没有伏兵的那边看似是生路,实则一旦他们真的朝那个方向逃窜,必然会陷入第二波伏击,到时候阵型一乱,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白轩的眼神冰冷如铁,举起了手中的长弓,瞄准了对面的士卒。 当这伙士卒衝进百步范围的瞬间,他猛地鬆开了弓弦。 “嗡——!” 弓弦震颤,一支羽箭如流星般破空而去! 冲在最前面的一名壮汉脸上还掛著狰狞的笑容,可下一刻,一支羽箭便精准地从他的眼眶射入,贯穿了整个头颅,巨大的力道带著他的身体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再无声息。 一箭毙命! 见此情景,其余士卒胆气一寒,连衝锋的速度都为之一滯。 而白轩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扔掉长弓,抽出腰间的佩刀,发出一声振聋发聵的怒吼。 “弟兄们,唯一的生路就在前面,跟我衝出去!” 他没有选择防守,更没有选择逃跑,而是领著那十几个老兵,悍然朝著那近百名士卒发起了反衝锋。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一手完全出乎了这些士卒的预料。 仓促之间,两股人流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喊杀声,兵刃碰撞声,血肉撕裂声响成了一片。 那十几个老兵虽然人数处於绝对的劣势,但他们结成的简易军阵却如同一块坚硬的礁石,任凭这些士卒如何衝击,都无法撼动分毫。 与此同时,白轩冲后面吼道:“都给我驾车往前冲。” 这些粮草不能丟,关键时刻,这些坚固的粮车就是最好的移动壁垒! 与此同时,在山谷不远处的山坡上,一名身穿黑色甲冑的年轻將领正静静地观看著这一切。 当看到白轩一箭毙敌,然后果断率队反衝时,他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讚许。 “此人绝非一般人,应该是个百战老兵。” “將军,那现在怎么办?”旁边的副將问道。 “还能怎么办。”项青的语气很平淡,“既然碰上了,就不能让他们走了。” 他们这支队伍奉命前来袭扰敌后,刺探情报。 这处山谷是他精心挑选的伏击地点,本想轻鬆吃掉这支运粮队,將粮草缴获。 没想到,对方的队正竟如此扎手。 “既然缴获不了,那就都烧了吧。” 说这话时,项青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为將者,当断则断,不可贪功,更不可有妇人之仁。 这是他项家兵书上的祖训,他一直铭记在心。 “传令下去,放火,滚石,务必將这支队伍,全歼於谷中!” “是!” 隨著项青一声令下,山崖两侧的伏兵立刻行动起来。 一个个火把被点燃,伴隨著浸满了油脂的草料,被扔进了山谷之中。 乾燥的山谷瞬间燃起熊熊大火,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开来,滚滚的黑烟冲天而起,遮蔽了视线。 与此同时,一块块巨石被士兵们合力从山崖上推下。 “轰隆隆!” 巨石滚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砸在地上,碎石四溅,威力骇人。 刚刚冲开一道口子的白轩等人,瞬间又被逼了回来。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巨石封路。 前有强敌,后有绝路。 看著眼前这如同炼狱般的景象,饶是白轩这样身经百战的老兵,眼中也不禁流露出一丝绝望。 莫非今日真要葬身於此? 躲在巨石后面的陈野也是眉头紧锁。 他也没想到对方下手竟如此狠绝,根本不留活口。 火势越来越大,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浓烟呛得人几乎无法呼吸。 脚下的地面也隨著巨石的滚落而不断震颤。 再躲下去,不是被烧死,就是被砸死。 必须想办法。 就在这时,因为浓烟阻隔了视线,山坡上的项青为了看清战果,下意识地朝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山谷的边缘。 这样一来,他的身影便在火光的映衬下,清晰地暴露在了陈野的视野之中。 第54章 一身怪力(求追读) 陈野死死盯著山崖边缘那个身穿黑色甲冑的年轻將领。 从衣著打扮和站位来看,此人必然便是这支敌军的將官。 隨后陈野飞快地估算了一下自己与对方的距离,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中成型。 他目光一扫,发现在自己藏身的巨石旁,散落著许多被山洪冲刷下来的鹅卵石,大的有磨盘大小,小的也有拳头那么大。 陈野俯身捡起一块碗口大的石头,在掌心掂了掂分量。 还行。 隨后陈野眯起眼睛,估摸了一下力度跟方向之后,猛地將手中的石头甩了出去。 虽然许多技能因为魂穿的缘故没能带过来,但投掷这种已经深刻进灵魂的本能让这具身体也拥有了极高的准头。 再加上转职军中力士后那近乎不讲道理的恐怖力量,这块石头在离手的瞬间便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呼啸,撕裂空气,穿透层层烟雾,直奔山崖上的项青而去! 此刻的项青,正全神贯注地观察著谷內的战局,根本没有防备。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追书就去 101 看书网,?0?????????????.??????超方便 】 那悽厉的破空声,也被山谷中震天的喊杀声与巨石滚落的轰鸣给完美掩盖。 所以当他察觉到危险时,石头已经到了近前! 项青瞳孔骤缩,心中骇然,但自幼接受的严苛训练让他身体的反应快过了大脑。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反手一拽,一柄三节棍出现在手中,手腕一抖,三节棍便瞬间连成了一桿寒光闪闪的亮银长枪。 间不容髮之际,长枪如毒龙出洞,悍然刺出! 叮! 枪尖精准地点在了飞来的石头上。 项青只觉一股沛然巨力从枪身传来,整杆大枪被压得弯曲如弓,险些脱手。 但他终究是挡住了。 石头轰然炸碎,化作无数碎块四散飞溅。 这正是他项家最引以为傲的霸王枪法,自幼习练之下,项青早已將其练成了肌肉本能。 可项青还来不及鬆一口气,又是数道破空声接踵而至。 数块石头成品字形奔袭而来。 “好贼子!” 项青冷喝一声,眼中战意升腾,长枪一抖,舞出一片银色的枪,然后枪身如怪蟒翻身,枪尖连点,精准地將那几块石头尽数在空中扎碎。 这一手枪法端的是漂亮至极,引得周围的亲兵一阵喝彩。 项青心中也隱隱有些自傲,但更多的是惊讶。 这支看似普通的运粮队实在给了他太多的意外。 先是那队正指挥若定,险些被他衝出重围,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投石如神的猛人。 这雍国的实力何时变得这么强了,连一伙运粮的民夫之中都藏龙臥虎? 他正惊疑不定,却见下方火光之中,一个巨大的阴影冲天而起,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兜头朝他砸了过来。 而后项青才看清,那竟是一块磨盘大小的巨石! 只见这块巨石呼啸著划破长空,带著雷霆万钧之势,瞬间便到了项青的头顶。 太快了! 快到项青根本来不及后退闪避! 他双目圆睁,发出一声怒吼,將全身力气都灌注於长枪之上,奋力向上刺去,希望能以此阻拦巨石片刻,为自己爭取一线生机。 但他还是低估了这块巨石上蕴含的力量。 咔嚓! 亮银长枪只支撑了不到一个弹指的功夫便被压弯到了极限,然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从中轰然断裂。 然后这块巨石便在项青那无限惊恐的眼眸之中急速放大……。 嘭。 一声闷响,血肉横飞。 项青的上半截身躯被直接砸为肉泥,只剩下两条腿还兀自站於原处,颤动不已。 项家精心培养的天才將领,就这么窝囊地死在了一块石头之下。 山崖上,死一般的寂静。 项青身后的副將和亲兵们全都嚇傻了,呆呆地看著那摊模糊的血肉。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家將军,大梁军中豪门项家的麒麟儿,此次前来镀金扬名的项青將军,会以这种方式,死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与此同时,山谷內的白轩和其他民夫也全都傻眼了。 他们顺著巨石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火光映照下,陈野正站在那块巨石之后。 他身上的上衣因为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掷,竟被賁张的肌肉生生崩碎,露出了下面那如同刀凿斧刻般的古铜色肌肉。 那虬结賁起的肌肉线条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美感,在跳动的火光下闪烁著魔神一般的光泽,令人望之便为之心惊。 而在丟出那块巨石之后,陈野也微微有些喘息。 但他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 之前一直没有机会测试,因此他也不清楚自己转职军中力士之后,力量究竟强到了何种地步。 如今实测了一次,结果……很令他满意。 就在这时,山崖上的敌军突然传来了混乱的叫喊声,紧接著,那些正在放火投石的伏兵便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项青一死,群龙无首。 这些敌军將官哪里还敢再战? 毕竟对方队伍里藏著这么一个能投掷磨盘的绝世猛人,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別的埋伏? 惊惧之下,他们仓皇逃离了这片山谷。 危机就这么解除了。 山谷內,劫后余生的民夫们面面相覷,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白轩满脸震撼地走到陈野面前,看著他那身恐怖的肌肉,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抬起手,想拍拍陈野的肩膀,可手抬到一半又停住了,最后只是重重地说了一句。 “好小子!” 其实除了这句话,他也说不出別的了,更没有再提赏赐的事,因为他知道,经此一战,陈野势必將一飞冲天。 如果陈野是在別人手下,那人或许会为了自己的前途,想方设法地压制陈野,將这份天大的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但白轩不屑於做那种事。 也正因如此,他戎马半生,至今还只是一个管民夫的队正。 七天之后,当他们押送著粮草终於抵达前线大营时,关於那一战的消息,也已经先一步传了过来。 白轩这才知道,被陈野一石头砸死的那傢伙,竟然是大梁国项家的年轻將领。 这令白轩也不禁为之咋舌。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官快步走到了队伍面前,神情肃穆。 “陈野何在?” 陈野从人群中走出,“我就是!” 这传令官上下打量了陈野几眼,隨即言道:“跟我来吧,將军要见你。” 第55章 举鼎,亲兵 中军大帐设在一座荒废的古庙之中。 残破的庙宇內,香火早已断绝,只有几尊泥塑的神像斑驳剥落,显得颇为萧条。 佩刀悬剑的甲士脚步沉稳,来回巡视,为此地平添了几分兵戈肃杀之气。 陈野跟著那名传令官走入大殿。 殿內,十几名身披甲冑的將官分列两侧,正中央的主位上,一名身形魁梧的中年將领正埋首於案牘之间,处理著堆积如山的军务。 这便是这支大军的主帅,蒙毅。 传令官退了下去,只留下陈野一人站在殿內。 陈野也不著急,静静站在那,目不斜视,气息沉稳。 过了许久蒙毅才处理完手头的公务,他抬起头,目光落在陈野身上。 “你就是陈野?” “是。”陈野点头,不卑不亢。 见此情景,蒙毅心中暗自点头。 刚刚陈野进来之时他便知道了,只是故意没理会而已,结果他发现这个汉子虽然身材魁梧,但却一点都不莽撞,哪怕面对自己的询问也是一副波澜不兴的模样,光凭这份沉稳便足以令人高看一眼。 “那项青是被你杀的?”蒙毅又问道。 “回將军,在下当时並不知道谁是项青,只知道砸死了一个年轻將官而已。”陈野很是坦率的言道。 蒙毅微微一笑,“你这个年轻將官可不得了,那可是项家精心培养的后代,本来是来战场上镀金的,结果现在却死了,你看。” 蒙毅抬手一指桌案上的一沓公文,“这都是大梁那边发来的,说什么让我把凶手交出去,真是笑话!他项青年轻气盛,甚至连本家亲兵都没带,只带著一小队人马便敢跑到我大雍境內捣乱,现在死了却又来找我要人,他项家怎么不上天?” 说这番话时,蒙毅的语气之中满是幸灾乐祸,毕竟他所出身的大雍蒙家也是百年兵道世家,哪怕不提两国之间的恩怨,光是这两个家族之间便有著好几代人的世仇。 因此他自然乐得见其损兵折將,连带著看陈野也是越看越顺眼。 “你將那日所发生之事从头讲一遍,不要疏漏,也不要夸大。” “是。” 陈野应了一声,然后便將那日山谷中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他的敘述很平静,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刻意渲染自己的功劳,只是將事实陈述了一遍。 可当他说到自己情急之下,將一块磨盘大小的巨石掷出,硬生生砸死了敌军主將项青时,整个大帐內的空气都为之一凝。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陈野身上,充满了惊疑。 投掷磨盘大小的巨石?还精准地砸死了敌军將领? 这……这怎么可能? 別说是一个只练了几个月粗浅锻体法的民夫,就算是江湖上专精炼体一道的二流高手也未必有这般恐怖的怪力。 蒙毅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盯著陈野,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所言,句句属实?” “小人不敢有半句虚言。”陈野神色坦然。 蒙毅沉默了片刻,帐內的气氛也压抑到了极点。 忽然,他笑了。 “好,既然你这么有自信,口说无凭,本將军今日便要亲眼看一看。” 他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大殿,抬手一指院中那个饱经风霜的石制香鼎。 那香鼎不知在此处屹立了多少岁月,青苔遍布,鼎身厚重,一看便知其分量绝对不轻。 “举起来,让本將军瞧瞧。” 此言一出,跟出来的眾將官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石鼎少说也有数千斤之重,別说举起来,就是寻常十几个壮汉合力,也未必能挪动分毫。 將军这是在故意刁难这小子? 还是说……他真的相信这小子有此神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陈野身上,陈野没有半分犹豫,直接走到了石鼎前。 他绕著石鼎先走了一圈,似乎在寻找发力点,然后深吸一口气,双臂肌肉瞬间坟起,虬结的青筋如同地龙般在古铜色的皮肤下盘绕。 下一刻,他沉腰立马,双手死死扣住石鼎的两足。 “起!” 一声暴喝,声如惊雷!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沉重无比的石鼎,竟被他硬生生从地面上拔了起来。 可这还没完! 陈野举著那数千斤的石鼎,脸色不变,气息不乱,竟还迈开步子稳稳噹噹地在院中绕了一圈。 直到哐当一声巨响,石鼎被重重放回原处,地面龟裂开数道蛛网般的裂纹。 整个院子都安静下来。 许多人看的暗自咋舌,蒙毅的双眸之中更是异彩连连,死死盯著陈野,仿佛在看一件绝世珍宝。 “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的讚许之色毫不掩饰。 “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此言一出,许多人都用极为艷羡的目光看向陈野。 能得大將军一句亲口许诺,这小子简直是一步登天了。 不管是金钱还是官职、美女,只要他敢开口,想必將军都不会吝嗇。 然而,陈野的回答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將军,小人不要金银,也不求官职,只求……能修习更高深的武道功法!” 说到这,陈野面现苦笑,“小人如今修习的石头功太过粗浅,已至瓶颈,恳请將军成全!” 蒙毅闻言抚掌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畅快。 “哈哈哈哈,本將军就知道你会要这个!” “仅凭一部粗浅的石头功便练就这般体魄,可见你天赋异稟,所以你放心,这功法就算你不开口,本將军也会赏赐於你,不过……。” 蒙毅话锋一转,“我有个前提!” “將军请讲。”陈野拱手。 “本將军要你加入我的亲兵卫队,你可愿意?” 这下许多人艷羡的眼珠子都快红了。 要知道亲兵卫队可是將军最心腹的嫡系,能入选的,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不仅待遇远超寻常士卒,更是將军身边最亲近之人,因此前途可谓不可限量。 然而,面对这天大的机缘,陈野却出人意料地沉默了。 他眉头微蹙,似乎在权衡利弊。 这一下旁边的人都快替他急死了。 这小子傻了吧?这种好事还用得著犹豫? 但蒙毅却不以为意,只是饶有兴致地看著他,眼中欣赏之色更浓。 过了片刻,陈野才抬起头,郑重地点了点头。 “小人,愿意。” “好!” 蒙毅再次大笑,“从今日起,你便是我蒙毅的亲兵了。下去吧,自会有人为你安排妥当。至於功法,今夜便会送到你手上。” 第56章 劈山劲,破阵拳 走出大帐,之前那个传令官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 “陈野兄弟,恭喜恭喜,在下王兴,以后咱们就是在一个锅里吃饭的自家兄弟了,还望多多亲近。” 陈野自然明白他態度转变的原因,却也不点破,只是客气地点头应下。 人情冷暖本就是如此,也不值得奇怪。 与王兴告辞后,陈野找到了白轩。 对於这位將自己领进门的队正,陈野颇为尊敬跟感激。 “队正。” 白轩也已经得知了消息,他看著陈野,眼中满是欣慰。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池中之物,只是没想到你这一飞冲天,竟飞得这么高。” 说到这,白轩拍了拍陈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道:“蒙將军治军极严,军法如山,你日后行事切记不可骄纵,更不可触犯军法,否则,谁也保不住你。” “我记下了!”陈野郑重点头,知道这都是肺腑良言。 隨后陈野有些不解的问道:“队正,你这次指挥有方,挫败敌军伏击,为何……不见將军对你有所封赏?” 听到这话,白轩洒然一笑,眼中带著一丝看透世事的豁达。 “赏赐?我早已不在乎那些了,毕竟打打杀杀的日子我早就已经过腻了,如今带著这帮老兄弟在后方运运粮草,安安稳稳地混口饭吃,挺好。” 陈野知道白轩身上一定藏著不为人知的故事。 可既然他不说,那陈野自然也不会问。 二人拱手作別,互道珍重。 白轩走了,陈野静立片刻,隨即转身朝军营走去。 在成为蒙毅的亲兵之后,待遇自不必说,陈野便分到了一处单独的房间。 虽然是用破旧的僧房改造而成,四处漏风,但已经相当不错了。 没过多久,一名亲兵便捧著一个木盘走了进来,盘中放著两本线装的秘籍,一罐深褐色的药膏,还有一个小小的瓷瓶。 “陈兄弟,这是將军赏你的。一个是锻体功法劈山劲,一个是拳法破阵拳。这罐则是锻体用的活血膏,瓶里是补气血的丹药,每月都有份例。” 这名亲兵態度很是客气,没有半分倨傲。 陈野道了声谢,接过东西。 “明日一早会有人来带你去卫队报到。”这名亲兵言道。 “好!” 等人走后,陈野立刻翻开了那本劈山劲。 这功法与石头功一脉相承,走的都是军中刚猛霸道的路子,但却远比石头功系统和精妙,甚至还贴心的配上了图画、注释。 书中招式源自军中士卒最常用的劈砍、负重等动作,讲究“力从地起,劲贯双臂”,虽无哨法门,却能实打实地增强力气与耐力。 另一本破阵拳更是专为战场搏杀设计,拳路大开大合,招招直指破敌军阵,既有横扫千军的劈拳,也有钻隙突防的寸拳,字里行间都透著一股浓烈的杀伐气。 陈野熟读了一遍,然后脱去上衣,按照劈山劲图谱上的姿势,缓缓拉开架势。 或许是军中力士这个职业的缘故,陈野修炼起这门军中功法,简直是如鱼得水。 一个个看似彆扭的动作,他做起来却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滯涩。 仅仅一遍过后,陈野便感觉到全身的血气开始加速奔涌,一股热流从脚底升起,顺著脊椎一路向上,最终匯入双臂之中。 同时浑身的筋骨皮肉都在以一种奇异的频率震颤著,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 仅仅一夜,这劈山劲便已然入门。 等到第二日,陈野来到卫队,见到了其他亲兵。 他本以为会遇到一些排挤和刁难,却没想到迎接他的是一张张热情而好奇的脸。 亲兵队长是个脸上带著刀疤的壮汉,性格却颇为和蔼,拍著他的肩膀哈哈大笑:“你就是陈野?是条汉子!以后咱们就是自家兄弟了!” 其他的亲兵也都围了上来,一个个对他那壮硕的身形嘖嘖称奇,言语间满是服气。 这些人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最是敬佩强者,而陈野的战绩,足以贏得他们所有人的尊重。 而且谁都看得出来,蒙毅將军对他极为赏识,自然更没人敢来找他的麻烦。 陈野就这么顺利地融入了亲兵卫队这个小团体中。 接下来的日子,陈野过得异常充实。 前线的战事虽然每天都在发生,但作为护卫將军安全的亲兵,他们並不需要亲临一线廝杀,最大的职责便是在中军大帐外围警戒。 这便给了陈野大把的时间。 白天,他跟著卫队一同操练,熟悉军中战阵配合。 夜晚便在自己的房间里苦修劈山劲和破阵拳,再配上將军赏赐的药膏和丹药,进境可谓一日千里。 短短一个月,他的劈山劲和破阵拳便双双练到了lv3,职业等级更是隨之提升到了lv2。 此时的数据如下。 【姓名:陈野】 【身份:將军亲兵】 【职业:军中力士(lv2)】 【天赋:不动如山——你的身躯坚如磐石,大幅提升力量、防御力与抗击打能力。】 【武学:劈风刀法lv4,石头功lv4,劈山劲lv3,破阵拳lv3】 至於身体上的变化更是惊人。 身高竟然又拔高了几分,达到了接近两米的可怕高度,哪怕是站在这群高大魁梧的亲兵卫队之中,也如同鹤立鸡群,极为显眼。 身上的肌肉也变得愈发紧实,每一块都稜角分明,宛如铁铸。 尤其当他发力时,全身的肌肉纤维更是如同一根根绷紧的钢丝,蕴含著令人心悸的爆炸性力量。 陈野估摸著,自己现在的力量比刚转职那会儿至少又强了五成。 这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增幅。 这不禁令他越发庆幸起自己当初的选择来。 若是窝在外面,別说那些武馆宗门收不收他,就算收了也绝不可能提供如此丰厚的资源供他挥霍。 因为现如今的陈野光是吃饭就能吃垮一个小型武馆。 毕竟隨著实力的增长,他的饭量也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一顿饭便能吃下五六个壮汉一天的口粮。 对此蒙毅却是极为欣赏。 在他看来,能吃能打才是真正的好汉子。 因此蒙毅时常会赏赐些酒肉下来,陈野也从不吃独食,每次都会招呼卫队里的同僚弟兄一同享用,一来二去,关係处得极为融洽。 这样逍遥快活的日子又过了一段时日。 军营中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因为前线送回来的伤员越来越多,蒙毅也变得越发忙碌。 山雨欲来风满楼。 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陈野亦是心中微动,修炼的更加勤奋。 终於在这一天深夜,命令突然传达下来。 全军开拔! 第57章 护旗兵,古战场 数万具冰冷的甲冑泛著森然寒光,匯成一股洪流,在夜色中快速奔涌著。 没有人说话,只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兵甲碰撞的细碎声在耳畔迴响。 陈野身处其中,神情有些凝重。 因为这次不再是几十上百人的小规模衝突,而是赌上国运的大战。 哪怕是他,心中也感到了一丝压力。 正因如此,哪怕是行军途中他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每一步踏出,陈野都在暗中调整呼吸,感受著劈山劲的力道在四肢百骸中流转,硬是將这枯燥的行军也当成了一种修行。 数日后,大军终於抵达目的地。 这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古战场,荒草萋萋,狂风卷过,发出呜咽的声响,像是在诉说著久远之前的惨烈。 浮土之下,时不时的还能看到早已风化的累累白骨,然后被战马的铁蹄踏碎。 在一番细致的勘察之后,大军驻扎下来,隨后一面绣著狰狞猛虎的蒙字帅旗被高高竖起,在风中猎猎作响。 蒙毅直接將陈野叫了过来,抬手一指帅旗,声音沉凝如铁。 “陈野,从此刻起你便为护旗手,记住,旗在人在,旗倒人亡!” “卑职领命!”陈野没有犹豫,直接接下了这个命令。 他自然知道这份责任的重量,毕竟帅旗乃是一军之魂,只要帅旗不倒,军心便在。 可正因如此,他反倒坦然下来。 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即便身处乱军之中也有足够的自保之力,所以並不担心別的。 更何况护旗手身处中军,怎么也比跑到前线廝杀来的稳妥。 蒙毅很满意,又给陈野调拨了以王兴为首的几十名精锐亲兵,专门负责护卫帅旗。 在被委以重任之后,陈野不敢有丝毫懈怠,领著人將帅旗周围三丈之內都设为禁区,日夜轮班,兢兢业业地看守著。 与此同时,地平线的另一头,另一面绣著项字的大旗也缓缓升起。 大梁军,也到了。 两支大军隔著辽阔的战场遥遥相望,如同两头蓄势待发的巨兽,令气氛空前紧张。 而就在大战一触即发之时,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陈野正带著手下在帅旗周围巡视,忽然耳朵一动,看向了营地入口的方向。 一阵马蹄声传来,然后就见一支十数人的小队朝著中军大帐而来,关键为首之人竟是一名女子。 陈野瞳孔微缩。 要知道蒙毅治军极严,军中绝不许有女子出现。 可这女子不但进了军营,还带著人直奔主帅大帐,沿途的哨兵竟无一人阻拦。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疑惑之时,伴隨距离的拉近,陈野终於看清了这名女子的模样。 此人身著一袭素白的长衣,面容姣好,但神情冷若冰霜,一双眸子更是古井无波,仿佛没有任何情绪。 最让陈野心惊的是,从这女子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浓重的煞气。 那股冰冷的杀意甚至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百战老兵都要恐怖,只是远远看著便让人皮肤刺痛,心生寒意。 与此同时,只见这名女子翻身下马,看都没看周围的护卫一眼便径直走进了蒙毅的中军大帐。 陈野眉头紧锁,心中惊疑不定。 这女人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身旁传来一声感嘆,“居然连她也来了,这下这场仗可算是热闹了。” 陈野扭头看去,发现王兴不知何时来到了身旁,此时正一脸感慨的看著中军大帐,於是低声问道:“你认识此人?” “何止是认识。”说到这王兴咽了口唾沫,將声音压得更低了,仿佛生怕那女子听到一样。 “这女的可不一般,她叫白月戈,乃是大雍另一大兵道世家,白家的人。” “白家?”陈野皱眉。 “没错,別看这白家名声不如咱们蒙將军家大,但却极为厉害,最关键的是……他们都是疯子。” 见陈野面露不解,王兴脸上浮现出一抹混杂著恐惧与敬畏的神色。 “你知道白家的先祖,外號叫什么吗?” “叫什么?” “杀神!” “杀神?”陈野心中一动。 “没错,就是杀神!”王兴的脸色有些发白。 “当年白家先祖与敌国决战,一战功成后为了永绝后患,竟下令將降卒四十万……尽数坑杀!” “四十万!” 饶是陈野心性沉稳,听到这个数字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对,就是四十万!”王兴的声音都在颤抖,“据说那个地方现在还寸草不生,一到晚上方圆十里都能听到鬼哭狼嚎,你说这样的人,不是杀神是什么?” 陈野沉默了。 王兴又小声嘀咕道:“而这对於他们白家来说不过是基操而已。因为他们家的祖训就是,只要能获得胜利,任何手段都可以使用!” “所以,纵火焚城、决堤水淹那都是小儿科,甚至有一次为了儘快攻下一座坚城,白家主帅直接命人將自己这边阵亡將士的尸体,用投石机丟进了城里,为的就是製造瘟疫,好方便攻城!” “就这样的人,你说他们疯不疯?” 陈野听得背脊一阵发凉。 这已经不是狠了,这是毫无人性。 “而且据说他们白家流传的杀神血脉,虽然能让他们在战场上悍不畏死,但也会影响心智,导致精神异於常人,说白了就是一群疯子。” 说到这,王兴嘆了口气,“所以哪怕朝廷也知道他们厉害,但因为他们做事太绝,从来不留后路,因此根本不敢重用。再加上他们家族人丁稀少,所以名声才不如蒙家。但谁都知道,白家的人,千万不能惹!” 听完王兴的讲述,陈野再看向那亮著灯火的中军大帐,心中也不免为之一动。 怪不得他会从这个叫白月戈的女子身上感受到如此浓重的煞气。 原来竟是这样一个疯子家族的传人。 只是……这样一个被朝廷忌惮的家族传人,为何会在这决定国运的大战前夜,孤身前来面见主帅。 蒙毅將军,究竟想做什么? 就在陈野疑惑之时,在那中军大帐之中,蒙毅看著坐在对面的白月戈,忍不住皱起眉头,沉声问道。 “非要如此么?” 第58章 人马俱碎(不断章求追读) 白月戈端坐於对面,神情没有丝毫波澜。 “没错,非要如此!” 她的声音就跟这古战场上的风一样,又冷又硬。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將项武和他麾下的大军尽数留在这里。” “可是这样会死很多人,很多不该死的弟兄!”蒙毅压抑著胸中怒火,沉声言道。 听到这话白月戈没有反驳,只是用一种近乎讥讽的眼神看著他。 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个时候你还在乎这些? 蒙毅终於无奈的嘆了口气,低头看向了桌案上那封盖著君王玉璽的手令上。 他想不通白家这群被朝堂上下视为疯子的存在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让陛下下定决心,动用他们来打这场决定国运的仗。 可君令如山,手持此物的白月戈如今拥有著他都必须服从的权力。 “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蒙毅闭上眼,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好。” 白月戈站起身,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在走到帐门口时,却又突然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蒙將军,你的老对手项武,我会替你杀了他,不必谢我。” 话音落下,她的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大帐內只剩下了神情落寞的蒙毅。 他並非妇人之仁,更深知慈不掌兵的道理。 白月戈的计划是以数千甚至上万將士的性命为诱饵,去钓项武这条大鱼。 这他也能接受,关键他是主帅,这种越俎代庖,甚至被人强压著低头的感觉令他感到了一种发自內心的憋屈和耻辱。 次日,天刚蒙蒙亮。 沉闷而压抑的战鼓声便响彻天地,唤醒了沉睡的古战场。 两支庞大的军队在旷野上对峙,黑压压的甲冑连成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钢铁森林。 肃杀之气冲霄而起,连天边的云层都被染上了一层血色。 短暂的弓箭对射之后,大战骤然爆发! “杀!” 吶喊声惊天动地,双方的先头部队如同两股汹涌的浪涛,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蒙毅端坐於高高的將台上,手按剑柄,面色沉凝。 他按照计划派出先锋,又分兵从两翼试图包抄,中军则按兵不动。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另一端的大梁国帅旗之下。 一名同样身形魁梧的將领也在冷静地观察著战局。 他的眸子极有神采,正是梁国主帅项武。 而他採取的战术也跟蒙毅如出一辙。 这是一种宿命对手间的默契。 然而,只看了片刻项武的眉头便微微一挑,发出一声轻咦。 他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蒙毅的左翼阵型在向前推进时出现了一个本不该有的停滯,导致与中军的衔接处出现了一道稍纵即逝的缝隙。 以他对蒙毅的了解,这种低级的失误绝不应该出现在对方身上。 难道是忙中出错? 项武並未急於行动,他像一头极具耐心的猎豹,继续等待著。 战场上的廝杀愈发惨烈,血肉横飞,一具具尸体倒下,又被后来者的铁蹄踩成肉泥。 很快,项武又发现了一处破绽。 这一次是右翼在与他的部队纠缠时,后撤的脚步明显乱了一瞬。 两个破绽令项武终於確定这不是陷阱。 这应该就是蒙毅的失误,看来自己这位老对手有些昏头了。 一丝喜悦不受控制的从心底涌起,但瞬间又被他强行压下。 为帅者最忌心浮气躁。 他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因此很快便恢復了之前的平静,然后开始下达命令。 一支如狼似虎的精锐骑兵立刻脱离主阵,如同一柄利刃,精准地刺向了蒙毅军阵的破绽之处。 果然! 那处看似密不透风的战阵被这支骑兵轻而易举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看到自己的精兵真的杀了进去,项武精神大振,再无犹豫。 “全军压上!” 蒙毅的军阵仿佛在这一刻才反应过来,急忙调兵遣將试图补救,可为时已晚。 一旦被项武这种顶尖兵道高手抓住破绽,就很难再有翻盘的机会了。 一时间,雍军阵脚大乱,项武派出的精兵肆意衝杀。 蒙毅虽极力指挥,试图稳住阵线,却还是力有未逮,节节败退。 眼看大胜在即,项武的眼中燃起了炽热的火焰。 “亲卫营出击,取蒙毅帅旗!” 为了这一锤定音的胜利,他甚至派出了自己最精锐的亲兵卫队! 这支由百战老兵组成的队伍是项武手中最锋利的矛,其实力远非寻常士卒可比。 他们一投入战场,便如一股无法阻挡的洪流,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竟硬生生凿穿了混乱的战场,直逼中军那面高高飘扬的蒙字帅旗! 只要斩断此旗,雍军军心必溃,此战便可大获全胜! 一想到这天大的功劳就在眼前,这些亲兵爭先恐后地催动战马,挥舞著兵器冲向那面帅旗。 冲在最前面的那名骑兵脸上已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手中的马槊高高举起,眼看就要斩断旗杆。 可就在下一瞬,他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紧接著就见这名骑兵连同他胯下的战马,从头到尾,被硬生生劈成了两半! 滚烫的鲜血和內臟泼洒了一地。 而后一个如同魔神般的身影,缓缓显现在眾人面前。 陈野手持一柄比他人还要高出半头的巨型陌刀,静静地站在帅旗之前。 这陌刀刀刃宽阔厚重,暗沉的刀身上,正有一道刺目的血线缓缓淌落。 这血腥而骇人的一幕令所有衝杀过来的梁军精锐都为之一惊。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生猛的杀法! 但不愧是大梁最精锐的军人,在短暂的惊愕之后,他们眼中凶光更盛。 “杀了他,斩帅旗!” 数名骑兵怒吼著,再次催马衝来,手中的马槊从不同角度刺向陈野,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而面对这几名衝来的骑兵,陈野脸上没有丝毫畏惧。 他低吼一声,身上的肌肉瞬间坟起,賁张的青筋如同一条条虬龙在古铜色的皮肤下盘绕,整个人好似一尊降世的金刚,然后双手紧握陌刀,悍然劈下。 鐺鐺鐺! 一连串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 战马的悲鸣声中,那几杆坚韧的马槊竟被陈野一刀尽数磕飞、斩断! 而战马狂奔所带来的恐怖衝击力也仅仅只是让陈野的身形微微晃了晃而已。 紧接著陈野手中的陌刀,顺势向前一记横斩。 噗噗! 两名骑兵被拦腰斩断,死尸栽落尘埃。 剩下的两名骑兵肝胆俱裂,急忙想要拨转马头逃离。 可是已经迟了! 因为陌刀已经弯曲变形,因此陈野看也不看,隨手將其丟掉,然后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探出,一把抓住了其中一匹战马的马腿。 “起!” 伴隨著一声暴喝,那重达千斤的战马连同马上的骑兵,竟被他硬生生抡了起来,然后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这骑兵被摔的口吐鲜血,却还想挣扎起身,结果一只大脚从天而降,重重踩下。 砰! 如同西瓜爆裂的闷响声中,那骑兵的脑袋被直接踩碎。 最后那名骑兵看得魂飞魄散,疯了一般用马鞭狂抽坐骑,想要儘快逃离这里。 陈野却只是冷哼一声,伸手抄起一桿断掉的马槊,手臂肌肉猛然绷紧,然后狠狠掷了出去! 咻! 断槊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撕裂长空。 一声悽厉的惨叫,那名逃窜的骑兵身体猛地一震,然后便连人带马被这杆断槊生生贯穿,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第59章 重骑衝锋 战场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死寂。 因为所有人都被眼前这血腥野蛮的一幕给镇住了。 这真的是人能拥有的力量? 那些原本气势汹汹,准备衝上来抢夺帅旗的梁军精锐,此刻也不约而同地勒住马韁,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恐惧。 他们看著那个站在帅旗之下,浑身浴血,宛如魔神一般的身影,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 然而,局部的勇武並不能扭转整个战局的颓势。 放眼望去,蒙毅麾下的大军在项武的攻势下已然阵脚大乱,被杀得节节败退。 高台之上的蒙毅双目赤红,死死握著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对战局的掌控。 远处的项武自然也看清了这一点。 这位大梁国名將的脸上浮现出胜券在握的笑容,然后毫不犹豫的押上了自己最后的筹码,將身边最后的亲兵也尽数派了出去,誓要將蒙毅的这支人马彻底歼灭。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之时。 在远离主战场的一处山坡之上,一支千人骑兵小队正静静地佇立著。 这支骑兵从人到马皆披著厚重的黑色甲冑,手中紧握著加长加粗的特製马槊,散发著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重骑兵! 战场上最恐怖的绞肉机器! 他们在这里已经等待了许久,整个队伍鸦雀无声,仿佛与周围的荒草融为一体,唯一的声响便是战马偶尔打出的响鼻。 他们都在等一个人的命令。 白月戈。 她在山坡之前眺望著远处的战场,虽然相隔甚远,但凭藉著已经刻入骨子里的战场嗅觉,她依然对战场上的局势变化一清二楚。 当看到大梁国的军队趁虚而入,將无数大雍士卒砍倒在地时,她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仿佛那些正在死去的士卒不是她的同胞,而是一群无关紧要的螻蚁一样。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著,等待著。 直到她看见项武为了锁定胜局,將身边的亲卫营也尽数派了出去,导致帅旗周围的防御变得空前薄弱时,她知道,时机终於成熟了。 白月戈的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笑容冰冷而残酷。 “戴上面甲。” 她说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重骑兵的耳中。 咔!咔!咔! 冰冷的钢铁面甲被齐齐放下,遮住了所有人的面容。 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人,而是一台台只知杀戮的战爭机器。 “餵马。” 又是一声令下,这些重骑兵立即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丸,塞进了胯下战马的嘴里。 这是一种军中禁药,能在短时间內极大地激发马匹的潜能,让它们爆发出无与伦比的速度和耐力。 代价便是药效过后,这些战马將全部报废,甚至有可能当场力竭而亡。 要知道重骑兵的战马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是极为昂贵的战略资源,因此这等行径已经不能用奢侈来形容了,简直就是犯罪。 但白月戈不在乎。 在她看来,只要能杀掉项武,全歼大梁这支主力,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很快,药效开始发作。 那些战马的眼睛开始泛红,鼻孔中喷出灼热的气息,四蹄不安地刨著地面,发出一阵阵压抑的嘶鸣。 下一刻,白月戈抬起手臂,猛然向前一挥。 “冲!” 轰隆隆! 大地开始剧烈地震颤! 千名重骑兵组成的黑色洪流,从山坡之上俯衝而下! 那无可匹敌的恐怖气势仿佛爆发的山洪,又似决堤的江海,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从侧后方狠狠撞向了大梁军队的心臟! 正在指挥大军追杀的项武立即转头看去。 当看到那支如同鬼魅般出现的黑色重骑兵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中计了! 而当他看清冲在最前面的人后,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因为他一眼便认出了来人乃是白家的人。 此时的项武立即便意识到了事態的严重性,想调兵回防。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白月戈冲在最前,她那娇小的身躯与身下高大的战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她身上爆发出的杀气却是如此浓烈。 关键她好像没有恐惧,没有痛觉一样,哪怕在急速衝锋之时,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这就是白家流传的杀神血脉。 这血脉赐予了他们无与伦比的战斗天赋和近乎妖孽的战场直觉,却也剥夺了他们作为人最基本的情感。 在他们眼中,没有同袍,没有敌人,只有胜利! 而白月戈的目標更是十分明確,那就是项武。 她无视了周围所有试图阻拦她的敌人,任凭刀枪砍在自己的甲冑上,溅起一串串火星。 她只是死死地盯著远处的项武,眼中燃烧著一种非人的狂热。 “项武,死!” 一声清冷的暴喝,白月戈挟带著万钧雷霆之势,人马合一,衝到了项武的面前! 鏘!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项武怒目圆睁,拼尽全力挥动兵器格挡。 他本就是当世猛將,可与白月戈的兵器碰撞的一瞬间,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传来,竟震得他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他胯下的宝马更是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被这股衝击力撞得连连后退! 要知道就算白月戈实力强悍,又挟衝锋之势,但也到不了这个程度,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她也服用了那刺激潜能的丹药。 哪怕代价是身体受到极大伤害,依然在所不惜。 这便是白家的做事风格,不管待人还是待己,都一视同仁。 平等的,不把任何人当人看! 一击得手,白月戈没有丝毫停顿,拨转马头再次衝来。 嘭嘭嘭! 几次衝击之后,项武浑身酸麻,终於控制不住,手中的长枪被震飞出去。 与此同时,白月戈狂冲而至,一刀横斩而过。 噗! 一颗大好的头颅冲天而起,脸上还残留著惊愕与不甘。 项武,大梁国一代名將,就此梟首! 滚烫的鲜血溅了白月戈满脸,让她那张冰冷的脸庞显得愈发妖异。 而她的眸中,也终於第一次浮现出了属於人的情感光彩。 第60章 力士满级,三条转职路径 那是一种病態的,近乎癲狂的亢奋! 她高高举起项武的头颅,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响彻整个战场的吶喊。 “项武已死,尔等还不投降!” 声音迴荡在古战场上空,也彻底击溃了大梁军队最后一丝战意。 主帅阵亡,后路被断,腹背受敌。 大势已去! …… 不知过了多久,战场上的喊杀声渐渐平息。 陈野拄著一桿断裂的马槊站在帅旗之下,看著这满地的尸骸,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这一战实在太过惨烈了,好在最终还是贏了。 而刀斩项武的白月戈更是获得了几乎所有士卒们的敬畏。 当然陈野的收穫也不小。 【你的职业等级提升至lv3!】 【你的职业等级提升至lv4!】 一战功成,连升两级! 陈野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立刻打开了自己的面板。 【姓名:陈野】 【身份:將军亲兵】 【职业:军中力士(lv4)】 【天赋:不动如山】 【武学:劈风刀法lv4,石头功lv4,劈山劲lv3,破阵拳lv3】 就在他查看面板之时,一阵马蹄声从前方传来。 陈野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冰冷而锐利的眸子。 白月戈来到帅旗之下,此刻她身上的亮银甲已经被鲜血染红,手中还提著项武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她居高临下的看了陈野一眼,又打量了下周围那已经被鲜血浸透,堆满了残肢断臂的土地,然后冷冷说了一句。 “你……不错!” 说完这句话后白月戈便直接离开了。 陈野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这个冷的跟冰窖一样的娘们为何会突然夸自己。 不过很快陈野便將这些念头都拋到了脑后。 在他看来,爱咋地咋地吧,反正都这样了,也懒得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事了。 很快,捷报便传回了大雍都城,朝堂之上一片欢腾。 项武授首,大梁主力被歼,这等不世之功足以载入史册。 龙顏大悦的皇帝立即当庭宣布,封白月戈为征西大將军,总领三军,並命其乘胜追击,一举攻入大梁国腹地,彻底踏平这个宿敌。 此令一出,朝野譁然。 无数大臣上书,言白家之人行事酷烈,不计后果,为帅远征,恐生祸端,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另择良將。 所有人都知道,这良將二字指的便是蒙毅。 然而,皇上將所有劝諫的奏章尽数留中不发。 最令人不解的是,面对这般情形,蒙家在朝堂上的势力竟出奇地保持了沉默,仿佛默认了这一切。 最终圣旨还是颁了下去,隨著圣旨一同抵达军营的,还有此次大战之中有功將士的封赏。 陈野的名字赫然在列。 “亲兵陈野,护旗有功,勇冠三军,特晋为千总,赏银百两,锦缎十匹!” 千总,正六品的武官,手下可统领一千人。 这已经超过了之前的队正白轩,算是一步登天了。 周围的亲兵们投来羡慕的目光,然而,隨著名单一个个念下去,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赏赐的名单很长,几乎所有在战场上立下功劳的人都被提及,唯独没有一个人。 蒙毅。 作为此战名义上的主帅,从头到尾,圣旨上竟没有提他一个字。 这已经不是敲打,而是赤裸裸的羞辱! 军中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诡异,那些刚刚还因为得到赏赐而面露喜色的亲兵,此刻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他们都是蒙毅的嫡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今蒙毅失势,他们这些人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相比起中军大帐这边的愁云惨澹,白月戈的营地那边却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白月戈,这位新晋的征西大將军,成了整个军营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无数军官削尖了脑袋,想尽办法要调入她的麾下。 谁都看得出来,如今的大梁国兵力空虚,国门大开,跟著白將军西征,那就是去捡功劳的。 这泼天的富贵,谁不想分一杯羹? 陈野冷眼旁观著这一切,並不为之所动。 这些人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却没想过跟著一个疯子去搏富贵,无异於与虎谋皮。 白月戈那种人,眼中只有胜利,为了胜利,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跟著这种人或许能得到天大的功劳,但也可能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被当成弃子,死得无声无息。 陈野摇了摇头,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外界的风云变幻与他无关,他只相信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 接下来的日子,陈野彻底沉浸在了苦修之中。 他將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劈山劲和破阵拳的修炼上。 成为千总后,他分到的资源更多了,活血膏和补气丹药几乎是敞开了供应。 因此他的实力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增长著。 终於在这一夜,一切仿佛水到渠成一般,眼前浮现出了一行提示。 【职业:军中力士(lv5)已满级,是否转职?】 陈野立即选择了是。 隨后眼前光幕开始发生变化,最终缓缓浮现出三个不同的职业进阶方向。 【职业一:破阵校尉】 【描述:为战而生的你天生便是战场的先锋,你的力量足以撕裂最坚固的军阵,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敌人的威慑。】 【天赋:力贯千军——你的力量將获得质的飞跃,每一击都蕴含著崩山裂石的意志。你的攻击將无视大部分甲冑的防御,並能震慑敌胆,瓦解军阵士气。当你冲入敌阵,你便是行走的灾厄,是令敌人肝胆俱裂的破军星君!】 【二:绿林渠帅】 【描述:王侯將相,寧有种乎?你不甘於人下,胸中自有丘壑。乱世之中,当揭竿而起,聚啸山林,你拥有凝聚人心的独特魅力,是天生的梟雄。】 【天赋:啸聚山林——你的声望会吸引亡命之徒主动投靠,在山川野林等复杂地形作战时,你与麾下部眾的战力、速度、恢復能力都將得到提升。】 【三:轻骑斥候】 【描述:战场上的幽灵,黑暗中的利刃。你是最顶尖的猎手,穿行於千军万马之间,侦查、袭杀、断敌后路,如风一般迅捷,如影一般无踪。】 【天赋:疾风迅影——你的骑术、反应能力与动態视觉將大幅提升。你在高速移动时,身形会变得模糊,极难被锁定。】 第61章 转职,破军校尉 看著这三个转职路径,陈野陷入了思考之中。 第一个被排除的就是轻骑斥候,因为如今他一身的本事都在力量和防御上,转职轻骑斥候,等於放弃了自己最大的优势,捨本逐末,实为不智。 至於绿林渠帅……。 看著王侯將相,寧有种乎的这个描述,陈野嘴角抽了抽, 这天赋一看就是拉杆子造反的料,聚啸山林,吸引亡命之徒,在山地作战还有加成。 可惜如今的天下虽然纷乱,但大雍朝廷的统治还算稳固,再加上自己现在好歹也是正六品的武官,有朝廷的资源供著,安安稳稳地升级不好吗? 而破军校尉则让陈野眼前一亮,因为不管是描述还是天赋都完美契合眼下的自己。 尤其这个力贯千军,更是跟如今的天赋一脉相承,都属於力量型。 这才是最適合他现在处境的道路。 因此陈野不再犹豫,直接选择了破军校尉。 隨著他做出决定,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自他四肢百骸深处轰然爆发! 他浑身的骨骼发出一连串不堪重负的脆响,仿佛正在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碎重组。 皮肤之下的肌肉纤维根根断裂,又在更强大的力量下疯狂再生、膨胀! 整个人就好似被扔进了熔炉之中,经歷著千锤百炼的锻造。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將他的神智淹没。 但陈野死死咬著牙关,硬是一声没吭。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远超以往的爆炸性力量正在体內疯狂滋生,充斥著每一寸血肉。 不知过了多久,这脱胎换骨般的过程终於结束。 陈野这才长出一口气,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发现骨节变得更加粗大,手掌也宽厚了一圈,原本合身的军服此刻紧紧绷在身上,几乎要被賁张的肌肉撑裂。 同时陈野感觉自己的身高又拔高了几分,並且一股远超从前的强大力量还在他体內奔涌不息! 陈野缓缓握紧拳头,感受著那股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力量,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自信。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若是现在再对上之前那些大梁国的精锐骑兵,他甚至不需要兵器,光凭一双铁拳,就能將他们连人带马尽数打成肉泥! 就在他沉浸於力量暴涨的快感中时,营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陈千总,大將军有令!” 一名传令兵掀开帐帘,神情恭敬,手中捧著一纸调令。 陈野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 大將军? 现在军中能被称为大將军的,只有一个人。 白月戈。 他接过调令展开一看,上面的內容果然不出所料。 征西大將军白月戈,特调千总陈野至麾下,另有任用,即刻到任,不得有误。 “妈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陈野心中暗骂了一句,可是军令如山,白月戈现在是三军主帅,他一个刚刚晋升的千总,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格。 “知道了。” 陈野收起调令,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他没有立即前往白月戈的营地,而是转身走向了另一处。 中军大帐。 曾经象徵著全军核心的地方此刻却显得有些冷清。 蒙毅的亲兵卫队大多被调走,只剩下寥寥数人守在帐外,脸上都带著几分落寞。 见到陈野过来,他们也只是有气无力地行了一礼。 陈野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进去。 帐內,蒙毅正独自一人坐在桌案后擦拭著自己的佩剑。 他脱下了那身沉重的將军鎧,只穿著一身寻常的布衣,曾经如山岳般沉稳的气势也已收敛不见。 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人,鬢角甚至还添了几缕霜白。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是陈野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来了。” “將军。” 陈野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將手中的调令递了过去。 蒙毅接过看了一眼,脸上並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只是平静地將调令放回桌上。 “也好。” 他重新拿起佩剑,用一块柔软的绸布细细擦拭著剑身,声音平淡。 “白將军用兵向来不拘一格,最擅奇兵险招,你勇武过人,在她麾下,或许能有更大的作为。” “將军……” 陈野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慰?劝解? 在如今的局面下,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蒙毅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笑,將擦拭乾净的佩剑缓缓归鞘。 “我没事,领兵打仗这么多年,胜败乃兵家常事,没什么看不开的。” 他站起身,走到陈野面前,拍了拍他坚实的肩膀。 “只是有一句话,你要记住。” 蒙毅的眼神变得郑重起来。 “白家的人,眼中向来只有胜负,没有人情。因此跟著她万事都要多留一个心眼,別把自己的命轻易交到別人手上。” “卑职明白。”陈野重重点头。 “去吧。”蒙毅挥了挥手。 陈野再次深深一揖,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营帐。 看著他离去的背影,蒙毅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嘆息。 …… 白月戈的帅帐与蒙毅那边截然不同。 这里戒备森严,来来往往的军官神情肃杀,整个营地都瀰漫在一股冰冷的气氛当中。 陈野通报之后,很快便被带进了帅帐。 白月戈正端坐於主位之上,身前是一副巨大的沙盘,上面详细標註著大梁国的山川地理。 等陈野进来后,她扫了陈野一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异色。 “卑职陈野,参见大將军!” “很好。” 白月戈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冰冷。 “那日你在帅旗下斩杀敌寇,我都看见了,你的勇武,配得上更高的位置。” 她抬手指向一旁。 “从今日起,你便为我中军掌令官,负责督管帅旗及传达军令事宜。” 此言一出,帐內侍立的其他几名军官脸色皆是一变,看向陈野的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艷羡。 中军掌令官! 这可是真正的心腹职位,掌管著主帅的旗帜与號令,权柄极大。 谁都没想到,白月戈竟会將如此重要的位置交给一个刚刚调来,而且还是蒙毅旧部之人。 第62章 长驱直入,白骨盈野(卑微的再求一下追读) 陈野心中也是一动,但脸上却未表露分毫,只是沉声领命。 “卑职,遵命!” 他想不通白月戈的用意,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这个女人只看重一样东西,那就是价值。 或许在她看来,自己这身蛮力就是最大的价值。 任命下达之后,白月戈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挥手让陈野退下,自己则继续研究起了沙盘。 第二天天还未亮,大军便再次开拔。 这一次,目標直指大梁国都城! 项武阵亡,数万主力大军灰飞烟灭,如今的大梁国就如同一头被拔了牙的老虎,国门洞开,再无险要可守。 战爭的初期,顺利得超乎想像。 白月戈率领大军长驱直入,攻城掠地,所向披靡。 然而,陈野的心却在一天天往下沉。 因为白月戈的手段实在太过酷烈。 攻下一座城池之后,但凡守军有过一丝抵抗,便直接下令屠城,鸡犬不留。 甚至在路过一个小宗门之时,只因其未在第一时间开门献上钱粮,便纵兵將其满门上下屠戮一空。 一时间,血流成河,白骨盈野。 这一日,陈野站在高高的帅旗下,看著远处那座被大火吞噬的城池,闻著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只觉得背脊阵阵发凉。 他终於明白,王兴口中那句白家都是疯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白月戈眼中,除了胜利,再无他物。 为了效率,为了震慑,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將屠刀挥向任何生灵。 而在白月戈的血腥高压之下,无数城镇或是选择无条件投降,或是集体逃亡,剩下的则选择死战到底。 同时各个江湖门派,武林世家,也拋弃了彼此的恩怨,同仇敌愾,组成联军,不断袭扰大军的粮道与后方。 可白月戈根本不为所动,她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任何胆敢阻拦她前进的都是敌人。 既然是敌人,那就没什么好说了,直接碾过去便是。 就这样大军一路西进,铁蹄之下,儘是焦土。 至於那些试图袭扰的江湖好汉,连朵浪都没掀起来便被碾碎了。 更有甚者,有江湖高手联合起来试图刺杀白月戈,结果连帅帐的边都没摸到便中了埋伏,落入铁网之中被乱箭射成了刺蝟。 就这样在踏碎了沿途所有的抵抗之后,大雍的军队兵临城下,將大梁国的都城团团围住。 望著那高耸坚固的城墙,以及城头之上密密麻麻的守军,陈野知道,真正的硬仗要来了。 果不其然,攻城的第一天,大军便在城头那密不透风的箭雨和滚木礌石下吃了大亏。 这大梁都城乃是集一国之力,耗时数十年建成的雄城,城墙之厚,非人力可轻易摧破。 再加上城內囤积了足以支撑数年的粮草,因此想要在短时间內攻破,无异於痴人说梦。 战爭陷入了僵持。 而真正的麻烦却刚刚开始。 大梁国虽主力尽丧,但数百年的底蕴犹在,尤其是在这国都之內,更是藏龙臥虎。 几乎整个大梁江湖的精锐力量尽皆匯聚於此,展开了无休止的刺杀跟袭扰。 最初只是小打小闹,一些二三流的江湖客仗著几分轻功,就想潜入军营行刺。 结果自然是有来无回。 但很快刺客的等级便开始飞速攀升,二流乃至一流高手开始登场。 最多的一天,白月戈的帅帐遭遇了三波刺杀。 一时间,整个军营风声鹤唳。 然而作为刺杀目標,白月戈却表现得异常平静,甚至……有些享受。 她似乎很喜欢这种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感觉。 然后她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的命令。 將战死的士卒以及俘虏的尸体,尽数投入环绕洛京的那几条护城河中。 洛京依水而建,城中百姓的饮水大多取自这几条河流。 白月戈此举无异於釜底抽薪。 很快,清澈的河水变得浑浊不堪,河面上漂浮著一具具腐烂的尸体,浓郁的尸臭味顺著风飘进了洛京城內。 城中的井水虽然尚能饮用,但对於一座容纳了数十万人口的巨城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一招可谓毒辣至极,洛京城內的反抗也因此变得愈发疯狂,对白月戈的刺杀更是到了不计代价的地步。 但白月戈依旧稳坐中军,每日只是对著沙盘推演,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至於陈野,他的任务跟之前差不多,依旧是守护中军这杆大纛旗。 大纛旗的重要性无需多言,陈野明白,那些人在发现短时间內无法刺杀白月戈后,肯定会將主意打到这面大旗之上。 毕竟若是能斩断大纛旗的话,同样也能起到动摇军心的效果。 因此他这几天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帅旗之下,就等著人来了。 这一晚,军营內一片肃杀。 陈野坐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之中,一边盯著周围的动静,一边往嘴里大把大把的塞著牛肉乾。 如今他的饭量已经到了一个极为惊人的地步,有时候刚吃完又饿了,因此陈野只要有时间便不停往嘴里塞东西。 忽然,他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他听到了一丝异动。 有人来了。 陈野一把將手中的牛肉乾全塞进嘴里,然后目光冷然的看向远处的黑暗。 他能感觉到一股气息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靠近,对方的轻功显然极高,身形更是与夜色完美地融为了一体。 若不是陈野在夜行这方面有著极为丰富的经验,没准真就发现不了他。 很快,这道身影便来到了大纛旗近前。 此人心中一喜,只觉胜利就在眼前,只要能斩落这杆大旗,再加上其他人的配合,就算不能將大雍军击退,也能暂解洛京之围。 到那时,自己便將是万民称颂的英雄。 可就在此人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时,身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朋友,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来是想干什么?” 此人如遭雷击,但他经验十分丰富,並未转身,而是向前直衝而去。 不仅如此,在前冲的同时,他还朝后丟出了一大把暗器。 可出人意料的是,这些暗器全都落了空。 与此同时,陈野侧身躲开这些暗器,然后一步踩下,只听轰得一声巨响,连地面都为之巨震,紧接著整个人便如炮弹般弹起。 “既然不说话,那就留下来吧。” 第63章 洛京陷落 陈野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后发先至,瞬间便追上了那道企图斩旗的黑影。 这人只觉脑后恶风不善,心中大骇,想也不想便回身一掌拍出,掌风凌厉,带著一股阴寒之气。 陈野却是不闪不避,同样一拳捣出。 没有哨的招式,只有最纯粹的力量。 拳掌相交的剎那,刺客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直接倒飞出去,人在空中便已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砰! 他踉蹌落地,眼中满是惊骇。 与此同时,陈野也来到了近前,当借著营地里的火光看清此人面容时,他不由微微一怔。 因为这居然是个熟人。 虽然只是在青竹山覆灭之时有过一面之缘,但陈野还是认了出来,此人正是当初跟那个持剑少年穆剑清一起的男子。 不过如今的陈野可不再是当初那个土匪草寇,尤其在一拳轰飞了此人之后,陈野心中更是有了底气。 萧澈自然是不认得陈野的,毕竟当时的陈野一直躲在石头后面,他根本没见过。 此刻的萧澈心中满是惊骇与不解。 他实在搞不明白这个守旗的军官是如何发现自己的。 要知道萧澈师出名门,年纪轻轻便已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若单论轻功跟潜行之术的话更是能躋身一流高手之列。 结果今天却栽在了这。 关键对方的力量委实恐怖,仅仅一招,甚至连兵器都没用,就將自己打的吐了血! 这真的是一个军中武夫能拥有的实力? 他想不通,也来不及多想。 因为陈野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你……。” 萧澈刚吐出一个字,一只硕大的拳头便在他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他嚇得肝胆俱裂,急忙一个纵身,堪堪躲开了这一拳。 儘管如此,当那凛冽的拳风擦肩而过时,萧澈头皮发炸,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衝天灵盖。 他毫不怀疑这一拳若是打在自己身上,自己绝对会当场变成一滩肉泥。 他再也不敢恋战,转身便跑。 陈野却打出了兴致,从晋升破军校尉到现在他还没真真正正的打过一场,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江湖上的高手,怎么也不可能轻易放过。 因此陈野再次一跺脚,整个人弹射而出,硬是靠著强大的力量追到了萧澈身后,然后抬手又是一拳。 这一拳带著撕裂空气的尖啸,萧澈心中叫苦不叠,只能拼命闪躲。 他引以为傲的身法,在陈野这等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是那样的可笑与无力。 终於,萧澈被陈野一拳轰在了肩胛骨之上,这还是他极力闪躲开要害的缘故,否则必死无疑。 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萧澈又吐了一大口血,但眸中却闪过了一抹喜色,然后借著这一拳之力拼了命的朝前衝去。 几个起落之下,他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陈野停下脚步,没有继续追赶。 毕竟帅旗为重,至於这个傢伙,身受重伤之下,即便不死也彻底废了。 关键通过这一战,陈野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全力之下,只要不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几乎没人是自己的对手。 就在这时,巡逻的士兵闻声赶来,看到陈野之后皆是鬆了一口气。 “千总大人,您没事吧。” “我没事。”陈野负手而立,隨后吩咐道。 “把现场清理下。” “是!” 当这些兵丁清理现场血跡之时才发现地面上出现了两个深坑,深坑呈脚印形状,一看就是人踩出来的,心中不由骇然。 此事很快上报到了白月戈那里。 她传下话来,赏了陈野百两银钱,然后便再无下文。 陈野对此毫不在意,他要的本就不是这些。 反正你让我看守大纛旗,那我看好便是,至於其他的是非对错也不是自己能左右的,陈野也懒得关心。 而隨著大梁国都城內的刺杀力量被一次次血腥清洗,洛京城內的抵抗意志也终於开始动摇。 白月戈趁机命人射入劝降信,同时暗中策反城中將领,许以高官厚禄。 內忧外患,再加上水源被断,瘟疫开始蔓延,这座曾经坚不可摧的雄城终於从內部开始崩溃。 十天之后,洛京城门大开,守城主將率眾投降。 大雍军队成功攻入大梁国都,接下来便是更为惨烈的巷战。 但大势已去,再多的抵抗也只是徒劳。 大梁皇宫的朱红色宫门在巨木的撞击下轰然洞开,早已杀红了眼的大雍士卒如潮水般涌入。 残存的宫中宿卫一触即溃,面对如狼似虎的大雍士卒,他们连像样的抵抗都组织不起来。 陈野跟在大纛旗旁,踏著满是血污的玉石台阶,一步步走入这座象徵著大梁国最高权力的宫殿。 空气中瀰漫著浓郁的烧焦味和血腥气。 最终,他们在金鑾殿前停下了脚步。 此刻,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正燃著熊熊大火。 “大將军,梁国皇帝斩杀后宫妃子十八名,然后自焚於殿內,已无生息!” 一名浑身浴血的军官稟报导。 白月戈站在殿外,看著那冲天的火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很快,一群衣冠楚楚的大梁官员被士卒们推搡著押了过来。 他们毫无骨气的跪倒在地,口中山呼“將军饶命”。 白月戈的目光从这些涕泪横流的官员脸上一一扫过,眼神冰冷得像是在看一群死物。 她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她的关注点只有一个。 “项家的人呢?”她开口问道,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广场都安静了下来。 一名为首的老臣连忙叩首道:“回大將军,项家……项家早已覆灭了。” 白月戈眉头微蹙。 那老臣不敢隱瞒,哆哆嗦嗦地將事情的始末全盘托出。 原来自从项武战死沙场,主力大军全部覆灭的消息传回洛京之后,大梁皇帝便陷入到了近乎癲狂的暴怒之中。 再加上有奸佞小人进献谗言,说项家通敌卖国,与大雍暗中勾结,这才导致了这场惨败。 如此荒谬的言论却被失去理智的皇帝信以为真。 盛怒之下,他下令將项家尽数下入天牢,严加审讯。 项家的那些年轻子弟听闻风声逃走了一些,剩下的老弱妇孺悉数被抓,最终惨死在天牢之中。 听完这番话,大雍眾將领面面相覷,神色古怪。 谁也想不到大梁国竟是以这种方式自毁长城。 白月戈沉默了片刻,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冷笑。 “死有余辜。” 也不知这个评价是在说项家还是说大梁皇帝,也没人敢问。 而后白月戈不再理会这些跪地的降臣,转身下令。 “传令下去,封锁全城,清剿所有反抗势力,但凡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第64章 老祖出关,然后……死了!? 冰冷的命令之下,一场更为血腥的清洗就此拉开序幕。 无数官员、世家被满门抄斩,相比之下民间倒是安稳许多,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大局已定之时,一则消息的传来令整个大雍军都为之震动。 大梁国硕果仅存的一位镇世老祖薛寒江已然出关,此时正孤身一人赶往洛京城,目標正是白月戈。 闻听这个消息,军中將校无不骇然。 毕竟这种级別的高手是足以凭藉一己之力扭转战局的恐怖人物。 所有將领都劝说白月戈暂避锋芒,甚至可以先行撤出洛京,再图后策。 然而白月戈听完之后,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他还有多久到?” “最快……后天午时。” “好,我知道了!” “將军,这……。” “都退下。”白月朵挥了挥手,打断了部將的话,“此事我自有决断。” 眾人不敢违抗,只能忧心忡忡地退了出去。 陈野作为掌令官,留在了最后。 他看到白月戈走到那巨大的沙盘前,手指轻轻划过大梁国的疆域,最终停在了已经插上大雍旗帜的洛京之上。 “杀了一个项武,灭了他数万主力,这大梁国依旧有人不肯认输。”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陈野说话。 “既然如此,那就再杀一个薛寒江。” 陈野的心猛地一沉。 他看到白月戈的眼中燃烧著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火焰。 “传令下去,从现在开始,帅帐周围百步之內不许任何人靠近。” “遵命!”陈野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沉声应下。 他终於明白白家人为何会被称为疯子了,因为他们不光对別人疯,对自己更疯。 白月戈这分明是在以身入局,用自己这颗最有分量的棋子,去钓大梁国最后一条大鱼! 这么做的风险当然极高,可在白月戈看来,只要杀了这位镇世老祖,大梁国最后的精神支柱便会彻底崩塌,从此再无翻盘的可能。 因此这笔买卖,划算! 与此同时,伴隨著消息的传开,大梁都城的气氛也变得诡异起来,民间对此並无感觉,毕竟对於老百姓来说,谁来当皇帝都一个鸟样。 倒是那些藏匿起来的江湖好手,武林世家跃跃欲试,准备趁机大干一场。 转眼间时间便来至两天之后。 皇宫之內,白月戈独自一人端坐于帅案之后,静静擦拭著手中的长刀。 陈野按照军令守在百步之外,不时看向天空,心里估摸著时间。 驀地,一道身影毫无徵兆的出现在皇宫大殿的屋脊之上。 这是个鬚髮皆白的老者,身穿一袭青布长衫,看上去平平无奇,但他的出现却让整个皇宫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样。 不仅如此,他每走一步,身上的气势便强盛一分。 等步入大殿之后,薛寒江整个人气势之强,简直令人不敢直视。 “阁下倒是准时!”白月戈坐在帅案后面,一边擦著手中刀,一边淡淡道,全无半点紧张之感。 薛寒江死死盯著白月戈,然后缓缓开口道:“白家做事……果然不择手段。” “多谢夸奖。”白月戈微微一笑,甚至还欠了欠身,礼节可谓无可挑剔。 “找死!”薛寒江鬚眉皆扬,显然已经怒到了极致。 隨后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薛寒江鬼魅般出现在了帅案之前,一掌拍向白月戈。 这一掌平平无奇,却仿佛封锁了整片空间,让人避无可避。 白月戈挥刀,劈落。 刀光如梦似幻,但紧接著便破碎开来,然后白月戈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了后面的殿柱之上,大口大口的吐著血。 镇世老祖,恐怖如斯。 这甚至已经超出了一般人的理解范畴,达到了世人眼中的神仙標准,也因此他们也被称为陆地神仙。 “结束了。”薛寒江迈步上前,神情淡漠。 可就在这时,倒在血泊中的白月戈,脸上却突然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中没有恐惧,没有不甘,只有一种病態的,近乎癲狂的亢奋。 “是啊,结束了。” 她轻声说道,然后猛地张开双臂,死死地抱住了薛寒江的大腿。 “跟我一起走吧。” 说话间,白月戈拽开了火摺子,瞬间便引燃了身上浸染的火油,然后將捆绑著的炸药引线也一併点燃了。 而在大殿的底座下面还埋藏著更多的炸药,当白月戈身上的炸药引爆之后,下面的炸药也將形成连锁反应。 这便是她这两天忙碌的成果,一切只为了让这薛寒江死。 薛寒江惊骇欲绝,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会如此疯狂! “疯子!” 他想挣脱,想逃跑,可为时已晚。 “原来你也会害怕啊,看来陆地神仙终究不是真的神仙!”已经烈焰焚身的白月戈没有丝毫痛苦之色,甚至连语气都没有丝毫波澜。 隨即只听轰的一声响,她身上的炸药率先引爆,薛寒江被炸的踉蹌飞去,身受重伤。 可他还想跑。 但就在这时,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传来。 “不……。”他嘶声惨叫,奋起全身之力想要逃走。 可正如白月戈所言,他虽被称作陆地神仙,但终究不是真的神仙。 轰! 恐怖的爆炸威力直接將整座大殿炸塌,耀眼的火光冲天而起,將半个天空都染成了赤色。 所有人都被这惨烈而疯狂的一幕镇住了。 被衝击波迫的连连后退的陈野看著眼前这片废墟,心中亦是波澜起伏,久久无法平息。 这个女人……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为了带走薛寒江,居然不惜以身殉爆。 就在所有人都还没缓过神来之际,一名身穿黑衣,神情木然的女子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是白月戈的亲卫,也是白家的死士。 “陈將军,”女子递过来一封信,“这是大將军生前交代务必要亲手交给你的。” 陈野接过信,还没来得及说话。 这女子便后退一步,对著他深深一揖,然后猛地拔出腰间的短刀,毫不犹豫地抹过了自己的脖颈。 鲜血喷涌,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脸上没有一丝痛苦,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使命。 看到这一幕,陈野握著那封尚有余温的信沉默了许久。 他越发觉得王兴说的没错,白家果然没有正常人。 然后他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 待展开一看,陈野的脸上不禁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惊愕之色。 第65章 带兵的心都脏(求追读) 信纸很薄,上面的字跡却锋利如刀,透著一股与主人如出一辙的疯狂与决绝。 陈野捏著那封信,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信上的內容其实很简单。 白月戈命他在自己死后立刻接管大军,稳定大梁国的局势。 並且她还说自己已上书朝廷,並以征西大將军的身份,举荐他为新的大梁节度使,总管此地一切军政要务。 信的末尾,她甚至还贴心地给出了建议,让他將攻城以来的所有屠戮、酷政,尽数推到她这个已死之人的身上,以此来收拢人心,消弭大梁军民的怨气。 “……” 陈野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抬起头,望向那片还在冒著黑烟的宫殿废墟,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娘们也太疯狂了,甚至连自己的死都算计得明明白白! 可是让自己去当大梁节度使? 开什么玩笑! 陈野很有自知之明。 他如今的地位完全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而在朝堂之上,他无权无势,可谓毫无根基。 要知道一个萝卜一个坑,大梁国这块刚刚打下来的肥肉,大雍朝堂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冒著绿光盯著,怎么可能轮得到他一个无名小卒? 所以白月戈的这份遗命,在陈野看来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他根本不觉得这件事能成。 甚至他都能想像到当白月戈的奏疏到了朝堂之后,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那些王公贵胄、世家门阀,怕不是要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个遍。 想到这里,陈野默默地將信收了起来。 这事儿,成不了。 而事实也確实如陈野预料的一样,当白月戈那封举荐陈野的奏疏送到皇帝面前后,立即便引来了一场激烈的爭辩。 朝堂之上,反对之声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將屋顶掀翻。 “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 “陈野何人?一介民夫出身的粗鄙武將,侥倖立下些许战功而已,竟妄图染指封疆大吏之位?” “大梁初定,百废待兴,正需老成谋国之臣前往镇之,岂能交予一黄口小儿之手!” “白將军怕不是被这奸人给蛊惑了吧。” 一时间,反对的奏章堆积如山,言官们的唾沫星子几乎能淹死人。 所有人都认为这件事绝无可能。 毕竟大梁这块香餑餑早已被各方势力给盯上了,哪轮得到一个不知哪蹦出来的陈野。 可就在这时,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势力居然站了出来,並旗帜鲜明地表示了支持。 蒙家! 当赋閒在家的蒙毅通过家族在朝中的势力,明確表態支持白月戈的奏疏时,整个朝堂都为之错愕。 谁不知道是白月戈夺了蒙毅的帅位,將这位百战名將逼得解甲归田。 这等大仇,换成別人早已势同水火。 因此蒙家不落井下石就算仁义了,怎么会反过来支持白月戈的决定? 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就在眾人惊疑不定之际,白月戈以身殉国,与敌偕亡的消息也传了回来。 一时间朝野震动,连带著她那封举荐奏疏的份量也变得沉重起来。 那不再是一封普通的举荐信,而成了一位为国捐躯的大將军的绝笔! 形势一时间变得尷尬起来。 毕竟谁也不敢公然反对一位英雄的遗愿,那会被大雍百姓的唾沫给淹死的。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蒙家再次发力,宣布无条件支持白月戈的决定。 最终,龙椅之上的大雍皇帝在权衡许久之后,硃笔一批。 准奏! 圣旨一下,朝野譁然。 无数人眼都绿了,尤其那些权贵们更是气得捶胸顿足。 他们想不通,怎么就让这么个泥腿子捡了如此大的便宜。 不过很快这些人便开始了自我安慰。 没关係,就是一个粗鄙军汉而已,打仗或许还行,但治理一方? 他懂个der! 等著吧,用不了三个月,他自己就会灰溜溜地辞职不干。 陈野並不知道朝堂之上发生的这些事,一直到圣旨摆到面前,他才傻了眼。 居然……还真他娘的成了? 这世界也太魔幻了吧! “陈节度使,接旨吧!”前来宣旨的太监皮笑肉不笑道。 陈野有些发懵的接过圣旨,就在这时,那王兴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热情招呼这个宣旨太监去一旁用饭。 等这个太监走后,陈野依然处於懵逼状態,就在这时,另一名来自京城的信使悄悄递给了他一封私人信件。 信封上只有两个字。 蒙毅。 陈野的心猛地一跳,隨即找了个安静所在拆开了信封。 信上的內容並不多,字里行间透著一股熟悉的沉稳。 蒙毅在信中告诉他,自己之所以在朝堂上力排眾议支持他,並非一时兴起,而是因为他相信陈野的能力与品性。 他让陈野放手去做,不必有任何顾虑,蒙家会在背后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 信的最后,蒙毅只写了一句话。 “莫负我望。” 陈野拿著信,在帐中默然佇立了许久。 夜风从帐外吹来,带著一丝凉意,也让他混乱的思绪渐渐变得清晰。 他终於明白了。 蒙毅被夺帅赋閒,看似远离了朝堂纷爭,但对整个蒙家而言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意味著蒙家的影响力將不可避免地迎来一段衰弱期。 在这种情况下,蒙毅势必要想办法布局。 於是他看中了自己。 一个无根无萍,並且曾经做过他亲兵,彼此有过交情的自己人。 將自己扶持上大梁节度使的位置,就等於在朝堂之外为日渐式微的蒙家培植了一位盟友。 这是一场赌博,也是一笔长远的投资。 赌贏了,蒙家將有丰厚的回报。 赌输了……就以蒙家如今的境地,好像也坏不到哪里去。 同时陈野也想明白白月戈那个疯女人为何会选择举荐自己了。 估计她早就看出了这一点,知道除了陈野之外,她举荐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获得蒙家的支持,而没有了蒙家的支持,想在大梁这片初征之地站稳脚跟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才选中了自己。 而蒙毅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因为这对他只有好处。 想通了这一切,陈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妈的,这帮带兵的果然没一个是好易於的,简直能將人心权谋算计到骨子里。 事已至此,陈野也无话可说,他走到桌案前,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了寥寥数语,然后便封好信封,交给了蒙家的信使。 “告诉將军,在下明白该怎么做了。” 第66章 雷霆手段,威望初成(求追读) 大雍京都,蒙府。 书房內,烛火通明。 蒙毅看罢手中的回信不禁一笑。 “父亲,您就这么相信那个陈野?为了他,我们几乎得罪了朝中大半的同僚,值得吗?”一名蒙家的年轻子弟站在一旁,脸上带著几分困惑与不服。 不只是他,蒙家之中有许多人都不理解蒙毅的这个决定。 蒙毅將信纸凑到烛火上,看著它化为灰烬,淡淡道:“之前我还不能確定,但现在我只能说,值得。” 说到这,他起身来到窗前,望著天边的明月,语气清冷。 “知道为什么现在你还不能带兵为帅么?” “孩儿不知,请父亲赐教。”这年轻人俯首言道。 “因为你们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得失,却没能將目光著眼於全局,看到更远的地方。” “这个陈野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狠人,这点毋庸置疑,因为白月戈那个疯女人看人的眼光有时候比我还准。” 蒙毅转过身,看著自己的这些子侄,沉声道:“我有预感,这应该是咱们蒙家做的最值的一笔投资。” “不信,咱们就拭目以待。” …… 昔日的大梁皇宫,如今已是临时节度府。 陈野坐在帅位之上,目光扫过下方站著的数十名大雍將领。 气氛有些微妙。 这些都是跟隨白月戈一路杀过来的悍將,个个桀驁不驯,此刻看著陈野的眼神中有审视,有不屑,更多的则是嫉妒。 一个靠著白月戈遗命上位的毛头小子,凭什么节制他们? “陈节度使,您初掌大梁,不知有何章程,我等也好一体遵行。”一名络腮鬍子的副將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但语气实在谈不上有多恭敬。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陈野身上。 “是啊將军,如今洛京城內人心惶惶,城外乱匪四起,这烂摊子可不好收拾啊。” “要我说就该学白大將军,直接杀!杀他个天翻地覆,看谁还敢不服!” 眾人七嘴八舌,看似在出谋划策,实则都在等著看陈野的笑话。 陈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著。 这种局面,他不是第一次见了。 想当初在第一个世界他登临帝位之时,面对的可是真正的內忧外患,朝堂之上全是阳奉阴违之辈,那才叫一个举步维艰。 因此眼下这点场面根本不算什么。 “王兴。”陈野忽然开口。 “卑职在!”王兴一个激灵,连忙出列。 他是投奔最早,也是陈野身边最炙手可热的人物,自然要表现得足够忠心。 “传我將令。”陈野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座大殿。 “第一,开仓放粮,救济全城饥民,只要登记,每人皆可领取三日口粮。” “第二,全城张贴安民告示,宣布既往不咎,但若有趁火打劫、囤积居奇的奸商,或趁乱欺压良善的本地豪强,一经查实,立斩不赦!” 陈野目光扫过角落中几名不起眼的低级军官,“你们几个负责此事,办好了,本將重重有赏。” 被点到名的几名军官先是一愣,隨即脸上涌现出狂喜之色,激动地跪倒在地。 “卑职,定不负节度使大人所託!” 他们都是些没背景没靠山的底层军官,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新来的节度使竟然会委以重任! 陈野这一手直接绕过了所有高级將领,將权力下放给了新人,意图再明显不过。 大殿內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些將领们都愣住了,他们原本准备看笑话,结果没想到陈野的反应会如此之快,而且条理清晰,显然是深思熟虑过的。 王兴领了命,兴冲冲地带著人下去了。 很快陈野的第一把火便烧了起来。 当一车车粮食从府库中运出,在城中各处设立粥棚时,这些在战火和瘟疫中挣扎的洛京百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麻木的脸上终於有了一丝生气。 而隨著十几个趁机抬高粮价的奸商和横行乡里的恶霸被拖到菜市口砍了脑袋,百姓们更是奔走相告,对这位新来的本属於敌国的节度使生出了几分认同。 然而,麻烦很快就来了。 因为没粮了! 原来城中几处大粮仓只有表面薄薄一层粮,下面居然都是空的。 一名被带来的主管粮库的大梁文官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言道:“大……大人,这些粮食在城破之前就已被当时主管后勤的官员伙同洛京的几大世家给私下倒卖了!” 闻听此言,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陈野。 毕竟没粮可是大事,眾人都想看看陈野是如何决断的。 就在这时,陈野笑了,“不错!” “我正愁没个由头动他们,他们自己倒是把刀柄送到了我手上,那就別怪我不客气了。” “王兴!” “在!” “点齐兵马,把名单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给我抓回来,府邸尽数查封,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 眾人心中一凛。 他们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不像白月戈那般疯狂,但骨子里的杀伐果断却是丝毫不差。 这一夜,节度使府的兵马如狼似虎,连抄了城中十几个豪门大族的府邸。 哭喊声、求饶声、兵刃交击声响了整整一夜。 等到天亮之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昨日还不可一世的世家豪门,一夜之间便成了阶下囚。 从他们府中抄没出的金银財宝、粮食布匹,堆积如山。 陈野没有丝毫客气,直接將这些贪腐之財充入府库,又將那些被侵占的良田分给无地流民。 同时,他將几位办差得力的旧官悉数提拔,又从降臣中甄別出一批有才干却被打压的官员,委以重任,迅速搭建起了自己的班底。 这一手雷霆手段直接將洛京城內盘根错节的旧势力连根拔起,也让军中那些骄兵悍將们彻底闭上了嘴。 他们终於明白,这位新任节度使,手腕比他们想像中要硬得多。 城內秩序初定,陈野又立刻著手处理瘟疫。 他徵调全城郎中,设立免费的医棚,又组织人手清理被尸体污染的河道,引来活水。 一系列的举措,如春风化雨,慢慢消弭著战爭留下的创伤,也让陈野的威望在民间和军中都稳步提升。 但总有人不愿看到这一切。 大梁虽亡,但残余的势力仍在。 这些人不甘心失败,於是便暗中勾结江湖匪帮和山中流寇,在洛京城外不断製造事端,袭扰官道,破坏屯田。 这一日,噩耗传来。 城外一处刚刚建立起来的屯田村,遭到了一伙山贼的血洗。 全村上下,无论老幼,一百三十七口人,无一生还。 更残忍的是,这些匪徒將所有村民的头颅砍下,用竹竿挑著,插在了村口的大道两旁,形成了一片恐怖的人头林。 消息传回洛京,全城震动。 第67章 他一个运粮民夫出身 “节度使大人,末將愿领兵將这伙畜生碎尸万段!”王兴主动请缨。 “不必了。” 陈野的声音冷得像冰。 他缓缓站起身,脱下身上的文官袍服,露出了里面的玄色劲装。 “这件事还是我亲自来吧” 他走出大殿,翻身上马。 “王兴,点五十亲兵,隨我出城。” “大人,这……这太危险了!”王兴大惊失色。 “我说,出城。” 陈野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一夹马腹,座下战马如一道黑色闪电,衝出了节度使府。 残阳如血。 陈野带著五十骑在官道上狂奔。 根据斥候得来的情报,结合陈野那敏锐的感知,很快便寻到了这伙山贼的藏身处。 此刻,这伙山贼正在摆宴庆功。 “杜公子你就放心吧,咱们弟兄们的手脚十分乾净,保证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跡。”山贼头领喝得醉醺醺道。 这位被称作杜公子的是一名青年,只见他面带微笑,但眼神深处却带著一丝嫌恶之色。 毕竟他可是大梁勛贵的后代,乃是实打实的贵族子弟,如何能看得起这些草莽贼寇。 无奈,如今形势比人强,杜家已经被抄家,他也只能强忍委屈,放下身段,跟这些山贼混在了一起。 “那就好,我就是担心被那姓陈的给察觉到。”当提到姓陈的这三个字时,杜勇的脸上满是恨意。 毕竟他杜家被查抄,乃至父亲惨死都是陈野下的令,他自然满腔恨意。 “嘿嘿,那姓陈的不过是个运粮民夫出身,被强行提拔起来的节度使,有什么资格在这耀武扬威?杜公子也不必过於忧虑,早晚有一天我会將他的脑袋给摘下来。”这个山贼头领满脸不屑的说道。 杜勇勉强笑了笑,但总觉得眼前的酒水难以下咽。 酒宴继续,有山贼喝的兴起,开始吹嘘起自己是如何如何神勇来。 “你们是不知道,那小村里的小娘们居然长得还挺水灵,我一连弄了三个……。”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什么人?” 紧接著便是一通混乱,期间还伴隨著惨叫以及马蹄之声。 这些山贼也全都慌了,杜勇更是霍然站起,厉声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里十分隱蔽,不会被查到吗?” 这山贼头领瞬间醒了酒,瞠目结舌道:“我……我不知道啊!”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就在这时,外面的廝杀声突然消失,变得十分安静,杜勇情知不妙,转身便朝后山跑去。 就在这时,一支箭矢破窗飞至,直接钉死了一名山贼,紧接著就听咚的一声闷响,大地都隨之颤了三颤,然后就见陈野直接撞碎墙壁,衝进殿中。 这些山贼这才反应过来,有人拔刀就砍,陈野看也不看,反手一拳轰出。 嘭! 好似气球扎破了的闷响声中,这个山贼的胸膛被直接轰爆,然后身体像个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將后山墙壁撞出深深的凹陷,成为了一滩烂泥。 如此生猛的一幕看的这些山贼浑身冰凉,有些人再也支撑不住,转身就想跑。 陈野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些人,他好似虎入羊群一般,双拳舞动,每一拳落下都会有一名山贼被轰碎成肉泥。 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后面跟来的王兴等人看的目瞪口呆。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地上便躺满了尸体。 这名山贼头领此刻嚇得肝胆俱裂,转身就想往山林深处逃。 陈野一个纵身来到他身后,根本不顾他的求饶,一拳將其上半身轰为了血雾。 紧接著陈野没有停歇,而是继续往后山奔去。 他清楚看到刚刚有个人跑进了山林之中,因此在后面紧追不捨。 而且他的追击方式与眾不同,根本不管沿途的树木,而是直接以一条直线往前直衝。 所过之处,树木被他那强壮至极的身躯直接撞断,仿佛推土机一般衝进了山林深处。 与此同时的杜勇在听到身后的动静之后嚇得亡魂皆冒,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陈野会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猛。 要早知如此,他怎么也不会留下来吃酒,早就逃走了。 可现在后悔也晚了,他只能儘可能的提升速度,在林间快速穿梭,寄希望於能甩脱身后的追击。 可仅仅片刻之后,身后的动静变得越来越大。 杜勇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然后便看到了令他无比恐惧的一幕。 陈野站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之上,冲他咧嘴一笑,隨即往下一蹲身,然后整个人高高跃起,力量之大,甚至將这块巨石都给反震的挪移了位置。 “不……。”杜勇歇斯底里的惊叫一声,想要躲闪,但陈野速度快的好似一枚炮弹,瞬间衝到他的近前,抬手便是一拳。 杜勇自幼便跟隨名师学习,现在也有著江湖二流高手的实力,因此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他拼尽全力的举起双臂试图抵挡这一拳。 可下一瞬他便后悔了,因为对面这哪是拳头,分明是狂奔的象群。 他连一秒都没坚持下来便被震碎了双臂,然后强大的衝击力將他的腰部断为两截,下半截的两条腿站在原地,上半身则被轰飞出去,在空中便炸成了一团血雾烟。 陈野面无表情,缓缓收拳,转身便走。 从始至终王兴跟这五十名骑兵都没动过手,这伙山贼完全是被陈野一人所杀。 不过王兴等人对此並不感到震惊,因为他们都已经麻木了。 隨后陈野將山贼们抓来的这些俘虏进行甄別,那些被裹挟的流民在经过一番教育后,被编入了屯田队伍,分发土地种子,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至於那些手沾鲜血之人则被陈野下令,就地斩首。 当天,洛京菜市口,三十六颗人头被高高掛起。 消息传开,整个大梁江湖为之失声,尤其当听闻说这些山贼都是被陈野一人所灭后,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势力也瞬间变得老实了许多。 他们终於明白,这位新来的大梁节度使,不仅有菩萨心肠,更有雷霆手段。 第68章 坚壁清野,拉拢腐化 震慑之后便是重建。 陈野没有给这些前朝旧势力以喘息的机会,直接下达了坚壁清野的命令。 数十支由精锐老兵和新晋提拔的底层军官组成的剿匪小队,如梳子一般將洛京周边的山林、荒村来回梳理了数遍。 匪帮山贼一律剿灭,匪首梟首示眾,胁从者则被押往矿山服役。 一时间那些盘踞多年的匪患被连根拔起,洛京周边迅速恢復了安寧。 雷霆铁血之后,便是怀柔手段。 陈野大刀阔斧地改革税制,轻徭薄赋,废除了大梁朝廷定下的种种苛捐杂税。 同时他开放商路,鼓励贸易。 战火中残存的百姓,在得到土地和安稳的环境后,终於有了喘息之机。 荒芜的田地里长出了新绿,街头巷尾再次响起了久违的叫卖声。 死气沉沉的洛京城终於重新焕发了生机。 然而,那些在陈野第一波清洗中侥倖存活,家底尚在的前朝权贵们看著这日益恢復生机的洛京,简直如鯁在喉。 这片土地本是他们的,如今却被陈野一个泥腿子骑在头上,这让他们如何能忍? 一间隱秘的宅邸內,几名衣著华贵的中年人聚在一起,面色阴沉。 “此子手段酷烈,却又深諳民心,再任其发展下去,我等將再无立足之地!”一名王姓家主沉声道。 “硬来是不行了,那杜勇就是前车之鑑。”另一人摇头嘆息,“那陈野本身就是个万人敌的怪物,如今又手握大军,谁能动他?” “既然武的不行,那就来文的。”最初说话的王家主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王兄的意思是……。” “我王家有一嫡女,年方十六,姿容绝色,明日我便將她送入节度使府。” 王家主冷笑一声道:“然后再备上万两银钱,奇珍异宝若干,我就不信他一个底层出身之人能挡得住!” 眾人闻言眼中皆是一亮。 对啊! 杀不了你,那就腐化你! 让你沉溺於温柔乡,消磨掉你的雄心壮志,再慢慢將我们的人安插进你的班底,架空你的权力。 等你成了个只知享乐的废物,这洛京不还是我们的天下? 一时间,眾人纷纷响应,各自盘算著该送出哪个女儿,该拿出多少家財。 次日,节度使府內。 陈野看著堂下跪著的一排环肥燕瘦、各具风情的美人,又看了看旁边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脸上没什么表情。 王兴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在暗骂这帮老狐狸可真他妈有钱。 “大人,这些钱財是我等犒赏大军的一点心意,至於这些女子么……都是仰慕大人神威,自愿而来的,还请大人收留。”说话的正是那位王家主。 只见他满脸堆笑,点头哈腰,態度可谓是毕恭毕敬。 “心意?”陈野笑了笑,隨即来到一名女子面前,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少女娇躯一颤,一张梨带雨的俏脸楚楚可怜,足以让任何男人心生怜惜。 “你叫什么?” “小女名叫王若兰。”声音细若蚊蝇。 “好名字。”陈野点点头,鬆开了手,转身回到帅案后,“王兴。” “卑职在!” “金银珠宝,全部充入府库,用来修缮城墙,抚恤伤亡將士,至於这些女子嘛……。” 陈野顿了顿,目光扫过下面这些紧张不已的美人。 “府上正好缺一批洒扫庭院,洗衣做饭的丫鬟,就让她们去做吧。” 此言一出,本来满脸堆笑的这位王家主,脸上的神情僵住了。 他本想著通过女色来打动陈野,结果没想到却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这些女子们闻言也是一阵骚动,有些更是嚶嚶哭了起来。 尤其这位王若兰,她泪眼婆娑的看向王家主,“爹爹,我不想去洗衣做饭……。” 王家主硬著头皮冲陈野道:“大人,这些女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如何做的了那些粗使活计,若是府上缺丫鬟,我现在便可命人送来。” “不必了。”陈野直接打断了此人的话,然后淡淡道。 “你刚不是说她们都是仰慕我,所以才自愿前来投奔的么,既然如此那我让她们做点活也属正常,至於不会……谁生下来也不是什么都会的,多学学就没事了。” 听到陈野的这番话,这个王家主险些把后槽牙都给咬碎了,但无奈形势比人强,他也只得认了这个闷亏,悻悻离去。 等消息传出去后,这些密谋的前朝世家们也全都傻眼了。 不仅如此,陈野將从杜家等被抄没的府邸中搜出来的帐本和信件分门別类,將洛京城这些世家谁和谁是盟友,谁和谁是死敌搞得一清二楚。 然后他便利用这些世家之间的矛盾,玩起了分而治之的把戏。 拉拢一批相对安分的,给予一些商贸上的便利,然后让他们去打压他们的仇敌。 如此一来,这些旧贵们自己就先斗得不可开交起来。 而陈野则趁此机会收回了各项专营权,有了稳定的税收,洛京的发展更是日新月异。 转眼间,一年过去。 大雍京都,当那些曾断言陈野不出三月必会灰溜溜滚蛋的权贵们看到关於洛京的报告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报告上说,如今的洛京商贸繁荣,人口比战前还多出三成,府库存粮足够全城军民支用三年,儼然已成富庶之地。 一个泥腿子怎么可能在一年之內將一座废都治理成这样? 他哪来的这么高超的手段? 而在蒙府之內,蒙毅听著子侄们心悦诚服的匯报,抚须而笑。 而就在大雍朝堂因陈野的所作所为而震动之时,在节度使府的练武场內。 陈野赤著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虬结如龙,每一次呼吸都带著一股灼热的气浪。 他没有使用任何招式,只是简简单单地一拳挥出。 呼! 拳风激盪,空气被压缩,发出一声沉闷的爆响,隨后前方一块数千斤重的巨石应声而裂,碎成一地石屑。 这一年多来,除了处理政务,陈野將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苦修上。 而成果亦是颇为喜人。 首先就是破军校尉职业等级来到了lv4,其次就是各项技能暴涨,力量比一年前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野能感觉到,距离下一次转职已经不远了。 这也令他心中的紧迫感稍稍得到了缓解。 他很清楚,伴隨著洛京的稳定,大梁的残余势力已经不足为惧,真正的威胁將来自大雍。 毕竟他如今的表现太过耀眼,必然会引起某些人的忌惮。 不过陈野並不畏惧,相反,隨著实力的增长,他心中也生出了一丝微妙的念头。 接下来陈野继续勤修苦练,终於在半年之后的某一天,当陈野將最后一丝精力榨乾,完成一次极限修炼后,他的眼前跳出了期待已久的提示。 明天凌晨上架! 梧桐大大通知我明天上架,本想著明天中午再入v的,没想到现在时间可以自由选择了,因此我决定还是按照之前的更新时间,也就是凌晨上架,这样也能给各位读者老爷以最好的体验。 不过因为入v的时间可能会有延迟,因此上架时间估计会在凌晨十二点零三到零五分左右。 习惯熬夜的可以等,不喜欢熬夜的,明天早上醒来躺在床上便可以直接看了。 至於会更新多少章……我现在正在不停码字,明天最少保底五更,若是有可能的话会衝击十更,总之我会在保证更新质量的情况下儘量多更,也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哪怕给个首订也是好的。 说起来写书到现在已经好几年了,上架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每一次都令我颇为感慨。 虽然因为能力有限,写出来的东西不可能令所有人都喜欢,但我每一次都很努力,甚至会因为一些情节处理的不好而感到十分焦虑。 说这些当然不是在博同情,毕竟我乾的就是这个行当,挣得就是这份钱,因此努力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现如今经济形势欠佳,大家活得都很累,我也只希望能通过自己的拙笔给各位营造一个可以让心情稍微放鬆的避风港。 说了这么多,还是希望各位读者老爷能多多支持一下月光,若是不愿钱,可以在福利中心那看gg领免费的章节卡来看。 接下来这个副本马上就要进入剧情高潮了,而下个副本我想写点不一样的,至於主世界那边的剧情我也会同步推进。 这本书能走到现在,离不开大家的支持,虽然成绩不算多好,但也可以了,对此我很知足。 因此月光再次感谢诸位的支持,祝大家身体健康,心情愉快。 第70章 转职,镇国龙將!(求首订) 第70章 转职,镇国龙將!(求首订) 【职业:破军校尉(i5)已满级,是否转职?】 陈野深吸一口气,然后选择了是。 紧接著,三条完全不同的职业方向便缓缓浮现出来。 【镇国龙將:统御万军,气镇山河。你是天生的帅才,军团的灵魂。你的存在能极大提振军心,你的谋略能化腐朽为神奇。】 【天赋:龙驭万军一在你的统帅之下,麾下士卒战力、士气、恢復力获得极大提升。军阵凝结,万眾一心,可凭军势压制高级別强者,註:若是人数达到亿万,哪怕仙人也得退让。】 【通神武侯:以武入道,神思通天。你的洞察力已超越凡人,能预判先机,洞悉虚妄,亦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天赋:神机妙算一你的精神力大幅提升,可在战斗中感知全局,捕捉对方破绽。 】 【不动明王:身如金刚,万法不侵!你的肉身极为坚固,等閒难伤。】 【天赋:金刚不坏一大幅度减免受到的伤害,气血恢復速度惊人,肉身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免疫大部分毒素。】 陈野顏感振奋,因为这三个职业都很强力。 这其中通神武侯偏向精神与谋略,不动明王则是纯粹的肉身防御。 而镇国龙將,则纯粹是为统帅而生。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如今他已是一方节度使,手握重兵,而个人武力再强终究有极限。 但若能將整个大军的力量拧成一股绳,那將是无可匹敌的。 尤其最后那个备註更是令陈野为之震动。 他不知道这个世上有没有仙人,但光凭描述便令人遐想万千。 不过就在选定这个职业之时,陈野又有些犹豫了,因为他考虑到了自己的回归。 在黑水湖,镇国龙將这种职业显然是派不上用场的,除非自己真的能有亿万士卒,但那是不可能的。 因此若是为回归计的话,应该选不动明王才对,毕竟这个职业可以大幅增强防御力跟毒素抗性,而等回到黑水湖之后,这都是极为实用的技能。 可犹豫了片刻,陈野最终还是决定选镇国龙將。 原因有二。 第一,现在距离自己回归尚早,后面应该还有晋级的机会。 第二,按照上个世界的经验,若是评分不够,那么就算能带走职业也是比较低等的, 所以要想带走高等级职业,最好就是轰轰烈烈的干出一番事业来,唯有这样才有机会考虑回归时的事。 “我选择,镇国龙將。” 隨著他的意念確定,一股磅礴而浩瀚的力量瞬间灌入他的体內。 陈野只觉得自己的视野猛地拔高,仿佛能俯瞰整个洛京城,城中数十万军民的气息, 都与他產生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繫。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整片土地都成了他身体的延伸。 【转职成功】 没有上次晋升破军校尉时那种易筋洗髓般的痛感,唯独身高又增长了些许,接近三米的身高让陈野仅仅只是站在那便好似一座山一样,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 照这样下去,等下次自己再晋级岂不是得三米多高了?那还算是人吗? 陈野苦笑了下,隨即打开了系统面板。 【姓名:陈野】 【身份:大梁节度使】 【职业:镇国龙將(1ν1)统御万军,气镇山河!你是天生的帅才,军团的灵魂,你的存在能极大提振军心,你的谋略能化腐朽为神奇。】 【天赋:龙驭万军一在你的统帅之下,麾下士卒战力、士气、恢復力获得极大提升。军阵凝结,万眾一心,可凭军势压制高级別强者,註:若是人数达到亿万,哪怕仙人也得退让。】 【武学:劈风刀法iv10,石头功iv10,劈山劲iv8,破阵拳iv8,裂阵踏iv5】 其实在成为大梁节度使之后,陈野便可以接触到许多高等级的武学秘籍,其中不乏玄奥的锻体法门,但陈野最终还是选择继续深研这劈山劲。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这劈山劲跟陈野极为契合,练习起来不但身体力量增长极快,连带著职业等级晋升也很快。 因此陈野到现在也只有这一门锻体术,至於最后的裂阵塌侧是一门军中流传的腿功。 当时陈野觉得腿功有些欠缺,於是便在眾多秘籍之中选定了它。 主要原因也是看中了它的简单粗暴,同时又足够强力。 就在陈野感受转职完成后的种种细微变化之时,王兴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大—大人。为刚开始王兴的声音还十分兴奋,但当见到陈野之后,他的声音便迅速变小,甚至脸上还浮现出一丝恐惧之色。 因为他感觉今日的陈野变了。 虽然人还是之前那个人,但如今的陈野只是隨隨便便站在那便散发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 尤其当陈野的目光扫来之时,王兴更是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陈野开口道,声音不大,却令王兴面色发白,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大—大人,朝廷刚刚颁下的旨意,封您为镇西侯,加封一品武官衔,天官马上就到。” 听到这个封赏,陈野不由一愣,並没有多少欢喜之色,反而变得十分严肃。 镇西侯,外加一品武官,这可算是武官的极致了,但陈野却很是冷静。 因为据他的了解,异姓封侯除了大雍立国之时有过,后面再没出现过,因此这还是第一次,但如此恩宠绝不是什么好事。 “天官什么时候到?” “就在路上,估计再有三天便至。” “好,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王兴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垂首退去。 等出了大殿之后,王兴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才惊觉自己后背都被汗水给打湿了, 心中不由为之震撼。 大人身上的威势怎么越来越强了,而且身材也越来越高大,莫非这就是顶尖武將的天赋么? 王兴感慨了一番,暗自庆幸当初自己抱大腿抱的及时。 很快宣旨天官便到了洛京城,同时带来的还有镇西侯大印跟一品武官的全套朝服。 陈野接下旨意,自从便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大梁王。 可陈野同时也明白,这份荣耀的背后是恐怖的杀机,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坠入深渊之中,万劫不復。 > 第71章 秋风寒凉,该加件衣服了(求首订) 第71章 秋风寒凉,该加件衣服了(求首订)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便是五年。 五年间,大梁故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野坐镇洛京,整飭吏治,將那些阳奉阴违的旧官僚换下,提拔了一大批有能力有干劲的寒门子弟。 同时陈野出兵数次,將大梁境內最后几股成建制的叛乱武装彻底剿灭。 这期间陈野遭受了无数次的刺杀,可在转职镇国龙將之后,哪怕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在陈野眼中也不过如此,因此非但没事,反而重拳出击,將这些所谓的高手及其背后的门派给全部消灭掉了。 尤其是几个意图造反的江湖门派,更是被彻底推平,成为了歷史。 这一下,大梁之中所有的江湖人都为之震怖。 要知道被推平的这几个门派之中可是有传承数百年的大宗的,结果依然没能逃脱覆灭的命运。 一时间,大梁江湖偃旗息鼓,一些胆小的门派乾脆关山闭门,再不敢出世。 不过还是有些標榜江湖正道之人对此颇有微词,认为这样一来一定会导致民间秩序崩坏。 毕竟没了他们行侠仗义,一定会导致恶霸横行。 结果却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因为陈野兴修水利,鼓励农桑,轻徭薄赋,將从世家豪门手中夺回的土地分给流民, 让他们有了安身立命之本。 在这一系列怀柔並济的手段下,整个大梁故地欣欣向荣,百废俱兴,一片繁华景象。 虽然在一些犄角旮旯里,仍有前朝的残余势力在苟延残喘,但他们已经失去了民眾基础。 如今的百姓,但凡发现这些人的踪跡,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包庇,而是立刻报官。 这让那些前朝权贵们百思不得其解,甚至破口大骂这些百姓都是叛国贼,却从未想过他们当年是如何將这些百姓敲骨吸髓,逼得他们活不下去的。 再加上陈野制定了详细的治安条文,並严加实施。 如此一来,別说恶霸了,连小偷都少了,毕竟能通过正当途径过上好日子,谁愿意冒著巨大的风险去干坏事啊。 因此在没了这些所谓的江湖正道之后,老百姓的日子反而越过越好了。 其实陈野也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的策略跟上一世当皇帝时大同小异,无非就是打击本土豪强,抑制土地兼併,將利益分给最广大的底层民眾而已。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很多人却一辈子都做不到。 至此,陈野彻底坐稳了大梁节度使之位,威望如日中天,民间无不尊称其为梁王千岁。 但朝廷的猜忌也在与日俱增,毕竟一个异姓王在边疆拥兵自重,而且还极得民心,这简直就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 好在蒙家在朝中极力周旋,加上陈野每年上缴的赋税钱粮都远超定额,这才將皇帝的猜忌暂时压了下去。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这一日,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从京都传来。 刚满五十岁的大雍皇帝,突然驾崩! 当陈野接到京中探子千里加急送回来的秘报之后,立即便意识到了事態的严重性。 因为这大雍皇帝死的太蹊蹺了。 头天晚上还翻了一位新入宫,正得宠的妃子的牌,早上起来喝了碗参茸燕窝汤之后便突发腹痛,等到太医院的太医赶到之时,皇上已经昏迷在床,牙关紧闭,药石罔效,刚过午时便龙驭宾天了。 因为死的过於突然,甚至都没来得及册立太子。 毕竟这位大雍皇帝今年才五十岁,虽说不是年富力强吧,但因为保养得当,远没到必须册立太子的时候。 因此如今的大雍政坛可谓波譎云诡,有资格角逐大位的几位皇子已悉数入场,在自己父亲的灵柩前便斗的不可开交。 这些情报十分翔实,甚至还重点標註出了可能继承大宝的几位皇子,分別是皇四子, 皇七子跟皇九子。 这也要得益於陈野在这五年间不停往大雍都城的官场之中布置眼线的缘故,毕竟他不可能一直依靠蒙家,必须得有自己的信息渠道才行。 陈野在沉吟片刻之后,隨即便命人將王兴喊了过来。 “见过王爷!”王兴一进殿便双膝跪倒,匍匐在地,態度极为恭敬。 这也是因为如今的陈野身上威势与日俱增,有时候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便足以令人心神震动,不敢直视。 陈野將秘报给了王兴,王兴看完之后,脸色也为之巨变。 “王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从事发到现在不过两日。”陈野言道。 “那依王爷您的意思是—。”王兴揣摩著陈野的用意,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皇虽然对我顏多猜忌,但毕竟有容人之量,所以我们君臣相安无事,但如今老皇殯天,继任者不知为谁,所以我等也得早做打算。”陈野淡淡道。 闻听此言,王兴眼前一亮,隨即一咬牙,“属下明白了,我现在就去准备,然后反了丫的。” 陈野简直是哭笑不得,“谁说我要反了?” “嗯?”王兴一愣,“您刚刚不是说要早做打算么?” 陈野摇了摇头,“我说早做打算也不是现在就要反的意思,毕竟眼前情况未知,且先观望一下为好,最好等他们决出胜负来再做打算。” 陈野清楚,以大梁如今的实力,若真想反也不是不行,但前提是得做好充足的准备。 尤其是蒙家。 这个名將辈出的家族到底什么態度,直接关係到这件事的最终结果。 如果对方忠於大雍,就以蒙毅的威望,再次出山掛帅的话,那势必將是一场苦战。 “不过准备还是要有的,以防事到临头手忙脚乱。”陈野话锋一转,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属下明白!”王兴终於理解了陈野的意思,隨即兴冲冲的离去了。 与此同时,大雍都城之中气氛疑重且肃杀,老皇已死五天,但新皇人选却迟迟不能確定,各派官员在朝会上吵的不可开交。 除此之外,京师周边的军队调动也越发的频繁,许多人都清楚,一场大变就在眼前。 果不其然,在第六天的晚上,羽林卫突然包围了存放先皇棺槨的大殿,然后皇四子被簇拥著走了进去。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反正等这位皇四子再出来之时,他已是大雍新一任的皇帝。 这个消息立即传遍四方,陈野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此事。 他看著手中两份秘报,一份来自自己安插的眼线,一份则是来自蒙家。 內容基本一致,只是蒙家秘报之中多了几句关於这位皇四子的评价。 心机深沉,野心勃勃,绝非善类,需多加小心。 看完之后,陈野面无表情,只是起身来到大殿窗前,看著外面的淒风苦雨,陷入了沉思。 如今已是深秋,秋风寒凉刺骨,確实该加件衣服了。 第72章 造反是门技术活(求订) 第72章 造反是门技术活(求订) 造反是门技术活。 若想成功,天时、地利、人和三点缺一不可。 尤其是在这个皇权深入人心的世界。 大雍前任皇帝虽对他多有猜忌,但在大节上却没有出过差错,对內休养生息,对外抵御强敌,因此在民间和军中都有著极高的威望。 因此若是他贸然起事,很容易便会被打上乱臣贼子的烙印。 虽然陈野不在乎。 但別忘了,名不正则言不顺。 如果这是个绝对的乱世,礼崩乐坏到一塌糊涂的话,那还没什么,可问题是如今的大雍並不是那样,底层的百姓虽然日子过的不算多好吧,至少能勉强吃饱饭,这就已经是绝对的盛世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好的名义,贸然出头只会沦为出头鸟,被群起而攻之。 不过这依然不是陈野最在乎的。 他之所以这么在意这些,是因为他想尝试一下。 上一世他靠著千面盗圣的能力窃夺皇位,最终逆转国运,获得的评价算是不错了,可也仅仅只带回了夜行者这个职业而已。 因此这一世陈野打算当一个万世留名的圣君,看这样是否会提升功绩,从而获得更大的奖赏。 不仅如此,陈野还打算一统江湖,连这些宗门也一併纳入管理。 想到这,陈野转身来到书案之前,提笔写下了一封奏摺。 奏摺的內容极尽谦卑之词,先是表达了自己对先皇突然驾崩的哀慟,然后便是恭贺新皇登基之喜悦,最后则是表明自己將永镇大梁,为大雍成守边疆的忠心。 字里行间,满是一个忠臣良將对新君的赤胆忠心,若是外人看了,怕是会感动得落泪。 而奏摺仅仅发出去半个月,来自都城的嘉奖便到了。 这是一封热情洋溢的回信,信里面对陈野大加讚赏,甚至称其为国之柱石,朕之臂膀隨信而来的还有十万两银钱,锦缎千匹,以及无数奇珍异宝。 双方都摆出了一副君臣相得的和谐画面,但不管是陈野还是这位新皇都清楚,这不过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第一轮试探罢了。 新皇需要时间来清洗朝堂,稳固自己的皇位。 而陈野,则在等他露出破绽。 两个都是耐心极好的猎手,就看谁先沉不住气,露出致命的马脚。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陈野深居简出,绝少在公眾面前露面,显得十分低调。 而在私底下,陈野则命人在民间,尤其是大雍都城之中散播舆论。 很快,各处便流传起了镇西侯陈野的传奇故事。 故事里的他爱民如子,身先士卒,为了百姓可以不惜己身。 他被塑造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忠臣良將,一个所有百姓都期望拥有的青天大老爷。 舆论的种子,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撒了下去,在民间慢慢生根发芽。 与此同时,大雍都城那边也没閒看。 新皇曹珣的手段比陈野预想中还要酷烈。 短短三个月,他便以雷霆之势清洗了朝堂,以查抄贪腐的名义罢免了数十名三品以上的大员,换上了自己的心腹。 就连蒙家这个在大雍军中拥有无上威望的將门,也被以各种理由剥夺了实权,逐渐排除在了权力核心之外。 不仅如此,曹珣还重新启用了百家的人。 白月戈虽死,但百家並未彻底倒台。 一个名叫白景的白家子弟,被破格提拔为皇城卫军大统领,负责整个皇城的防务。 此人虽无白月戈的领兵之能,但为人阴狠,手段毒辣,更重要的是,白家是孤臣,除了依附皇权之外別无出路,因此用起来最放心。 做完这一切,这位新皇终於將屠刀对准了自己的兄弟们。 他先是以各种由头將几位有威胁的皇子圈禁,隨后不过一月,当初夺嫡呼声最高的皇七子便暴病而亡。 看到这条消息,陈野沉默片刻,隨即便將手中的密报放在烛火上,静静地看著它化为灰烬。 等到整个朝堂大局已定之后,曹珣终於將目光投向了千里之外的大梁。 臥榻之侧,岂容他人睡,尤其是一个手握重兵,同时又深得民心的异姓王,更是令曹珣难以安眠。 可怎么除却是个极为重要的问题,毕竟如今的陈野已经树大根深,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因此必须慎之文慎。 一个月后,恰逢太皇太后寿诞將近,与此同时,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洛京城。 为首的正是新皇曹珣亲自派来的钦差,说是来搞赏三军的,但具体要做什么,谁都不知道。 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但陈野表现的十分冷静,亲自在城门外迎接了这位钦差。 等繁琐的礼仪之后,这位钦差展开手中明黄色的詔书,朗声念道。 “兹逢太皇太后八十大寿,朕欲举国同庆。镇西侯劳苦功高,镇守边疆数载,未曾回京一见。朕心甚念,特召镇西侯回京参加太后寿诞,顺便述职,共敘君臣之谊。钦此!” 声音落下,大殿內一片死寂。 所有官员都低著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因为谁都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可问题是理由给的冠冕堂皇。 去吧,有去无回。 不去,又会在道义之上陷入被动,並给了曹珣以合情合理的理由来发难。 因此这一招可谓极其毒辣。 这位钦差也是似笑非笑的看著陈野,想看看这位权倾朝野的大梁王如何应对。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陈野神情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而伴隨著他的沉默,大殿之中的气氛也变得肃杀起来,许多军官目露凶光,有的甚至已经將手按在了剑柄之上。 能出现在这里的都是陈野的心腹,因此別说是钦差了,就算是皇帝老子站在这里,只要陈野一声令下,他们都敢拔剑动手。 这名钦差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志忑。 “侯—侯爷,还不接旨么。” 陈野突然笑了起来,隨即伸手拉住这位钦差的手,语气温和道:“钦差远道而来一定是累坏了,且先休息一下,今晚我亲自给你接风洗尘。” “侯爷,圣旨——。” “来人啊,送钦差下去休息。” “是!” 第73章 满朝弹劾,削职为民(求订) 第73章 满朝弹劾,削职为民(求订) 钦差被“请”下去休息后,大殿內压抑的气氛稍稍缓和,但所有人的心都沉甸甸的。 王兴快步走到陈野跟前,压低了声音,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王爷,那狗皇帝分明是想置您於死地,所以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反了吧!末將愿为先锋,为您踏平京都!” 殿內眾將闻言纷纷附和,个个义愤填膺。 “末將附议!” “请王爷下令!” 这五年他们跟著陈野从户山血海里杀出来,早就將陈野视作唯一的主心骨,什么大雍皇帝,在他们眼里连个屁都不算。 陈野摆了摆手,示意眾人安静,然后淡淡道:“时机未到。” 王兴一愣,旋即急道:“王爷,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等什么时机?” “他在试探我,这说明他已经有些急了。但还不够,鱼儿现在只是试探性地碰了碰鱼饵,还没真正吞鉤。” 陈野要的不是仓促起兵,背上一个乱臣贼子的骂名。 他要的是名正言顺,是天下归心。 他要让那位新皇亲手將起兵的理由,送到他的面前。 两日后,这位被好酒好菜伺候著,结果却嚇得瘦了整整一圈的钦差终於被恭送出城。 与他同行的还有陈野一封言辞恳切的奏疏,以及一口口装满了银钱的大箱子,足足二十万两,名义是给太皇太后贺寿的寿礼。 奏疏里,陈野说自己身为边疆大吏,责任重大,再加上蛮夷环伺,实在不敢擅离职守,唯恐辜负了先皇的託付与新皇的信任。 因此他恳请皇帝体谅他的苦衷,准许他继续留守大梁,为国成边。 字里行间,满是忠心。 大雍京都,紫宸殿。 曹珣看著陈野的奏疏,又看了看下面呈上来的礼单,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怒意,隨即便化为一抹难以察觉的狂喜。 不来? 不来就对了! 他等的就是陈野不来! “好一个国之柱石,好一个为国成边!”曹珣將奏疏重重拍在龙案上,声音冰冷。 底下的御史言官们彼此对视了一眼,全都现出了兴奋之色。 他们的鼻子何其敏锐,自然从中嗅到了简在帝心的机会。 因此仅仅两天之后,一封由御史大夫亲自上呈的奏章便出现在了曹珣的案头。 奏章中,洋洋洒洒罗列了陈野的数十条大罪。 从拥兵自重、意图不轨,到擅杀朝廷命官、私吞税款,再到与民爭利、生活奢靡— 桩桩件件,都足以將其满门抄斩, 曹珣看完奏章之后並未表示意见,只是將其留中不发,既不批覆,也不驳回。 但这一態度却给了这些官员们以十分明確的信號。 於是那些早就对大梁这片富庶之地垂涎三尺的世家权贵们,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鯊鱼,立刻蜂拥而上。 一时间,弹劾陈野的奏章如雪片般呈上。 短短十数日,陈野便从一个国之柱石变成了一个祸国殃民、罪大恶极的大奸臣。 朝堂之上,喊杀之声震天。 面对群情激奋的朝臣,曹珣却表现出了一副顾念君臣旧情的为难模样,长吁短嘆,迟迟不肯下定论。 直到半个月后,他才方般无奈地颁下圣旨。 圣旨中,曹珣先是痛斥了陈野的种种恶行,隨后话锋一转,念及其过往功绩,决定法外开恩,仅仅削去其镇西侯爵位及所有武官官职,令其闭门思过。 同时另派新任节度使前往洛京交接。 消息一出,整个大梁故地一片譁然, “凭什么啊,凭什么削我们王爷的官职?” “老子这地,这牛,都是王爷给的,没了王爷,我们还活不活了?” “这狗皇帝就是嫉妒咱们王爷!” 民间的百姓不懂什么朝堂爭斗,他们只知道,自从梁王千岁来了之后,他们才过上了能吃饱穿暖,有田有地的安生日子。 如今有人要害他们的梁王千岁,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一时间,群情激愤。 再加上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因此各种对新皇不利的言论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 军中更是如同烧开了的沸水,所有將士都对这份圣旨无法接受,王兴等人几次三番衝进王府,请求陈野立刻起兵,都被陈野挡了回去。 而陈野本人更是自圣旨抵达之日起便闭门不出,谢绝一切访客,仿佛真的在闭门自省。 这一下外面的传闻愈演愈烈。 “听说了吗,皇帝这是要一步步来,先削了官,下一步就是要咱们王爷的命了!” “咱们不能眼睁睁看著啊!” 不知是谁起的头,越来越多的百姓自发地聚集到节度使府门前,默默地站看。 他们不喧譁,不闹事,只是用这种最沉默的方式表达著自己的態度。 秋雨连绵,寒气逼人。 雨水打湿了人们的衣衫,但府门前的人群却越聚越多,黑压压的一片,无人肯离去。 就在这时,府邸的大门缓缓打开。 陈野走了出来。 如今的他只穿著一件青色的常服,身形依旧高大,但面容却带著一丝憔悴,甚至连鬢角都染上了一抹风霜。 他站在雨中,看著眼前这成千上万的百姓,眼中流露出一丝动容。 “诸位乡亲,快回去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天凉了,淋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哭声。 一个白髮苍苍的老者跪倒在地,泣不成声:“王爷!您不能走啊,您走了,我们可怎么活啊!” “王爷,我们不让您走!” “王爷!” 呼喊声此起彼伏,无数百姓跪倒在泥水之中,哭喊著,挽留著。 陈野眼眶泛红,泪滴混合著雨水顺著脸颊滑落。 他对著眾人,深深一揖。 “陈某,有负诸位厚爱了—。 就在这愁云惨澹的悲情时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雨中的沉寂, “让开!都让开!” “朝廷钦差在此,閒杂人等速速退避!” 然后就见一队身著大雍官兵服饰的骑兵蛮横地冲开人群,护送著一辆华贵的马车径直来到了府门前。 隨后马车帘子一掀,一个身穿锦绣官袍,面容白净,神情倔傲的年轻人便出现在眾人面前。 第74章 你们这是……害苦了朕啊!(求订) 第74章 你们这是……害苦了朕啊!(求订) 此人名叫贾燁,乃是顶级勛贵世家贾家的子弟,今年才不过三十岁便已身居高位。 此次临行前更是蒙皇帝亲自召见,赏赐尚方宝剑,赋予了他先斩后奏之权,可谓是圣眷正浓,意气风发。 而这一路行来,他看著大梁的繁华景象,心中更是垂涎三尺,恨不得立刻就將这片土地和財富全部纳为己有。 因此一到洛京他便马不停蹄地赶来节度使府,急於完成权力的交接,唯恐夜长梦多。 在看到府门前黑压压跪了一地,还哭哭啼啼的百姓后,贾燁眉头一皱,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隨后他的目光便落在了陈野身上。 此时陈野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打湿,整个人显得颇为憔悴且狼狈。 这不禁令贾燁的眼中闪过了一抹不屑之色。 这就是那个曾经权倾一方,让朝中诸公都忌惮不已的镇西侯? 除了个子高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啊,不过是个落魄的泥腿子罢了。 他甚至连车都懒得下,只是斜倚在车厢里,居高临下道:“你就是陈野?” 不等陈野回答,他便自顾自地继续道:“陈野,皇上隆恩浩荡,没取你的性命,只是削了你的官职,你就该感恩戴德了。所以赶紧把节度使大印和兵符都交出来吧,这大梁, 以后由本官替你接管了。”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这片土地和其上的一切,都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周围的百姓们听到这话,顿时一阵骚动,许多人眼中都燃起了怒火。 陈野的神情却依旧平静,仿佛没听出对方话语中的羞辱,只是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问道:“敢问大人高姓大名?” 旁边一个跟班立刻跳了出来,满脸傲气地高声道:“这位便是定国公贾老爷子的嫡孙,新任节度使,贾燁贾大人!” “原来是贾大人。” 陈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恍然。 其实从这支队伍踏入大梁地界的那一刻起,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连贾燁在路上停留了几次,换了几次衣服,他都一清二楚。 包括他们的抵达时间陈野都是事先计算好了的,为的就是演一出官逼民反的大戏给这满城百姓看。 “贾大人,”陈野的声音在雨中显得格外清晰,“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贾燁不耐烦地反问。 陈野缓缓说道:“从前有个牧羊人辛辛苦苦,將一群瘦弱的羊羔养得肥体壮。结果山里来了一只狼,它什么都不想干,就想张开嘴,把整个羊群都吃掉。” 话音落下,周遭瞬间一静。 贾燁的脸色亦是一变,他再蠢也听出了这故事里的意思,不禁勃然大怒:“陈野,你什么意思?莫不是在质疑皇上的决定,说本官是那只恶狼吗?” “不敢。”陈野微微垂首,“在下只是在讲一个故事,还请贾大人能为这大梁的百姓著想,不要做那只吃羊的恶狼。” “哼!本官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贾燁脸色铁青,冷笑道,“陈野,我劝你还是识相点,早些收拾行囊去京都向皇上负荆请罪吧,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说罢,他对著车夫喝道:“走!进府!” 马车缓缓启动,可刚走两步便又停了下来。 因为数十名百姓不知何时又涌了上来,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贾燁见状一愣,隨即怒火攻心,面目都有些扭曲了,“还不给本官统统滚开!” 然而百姓们並没有退缩。 不知是谁带头,一声怒吼响彻雨中。 “滚出去,我们只认梁王千岁!” “没错!滚出去,我们只认梁王!” “滚出去!” 一声声怒吼匯聚成一股洪流,令贾燁极为难堪。 他自幼出身高贵,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因此他气的浑身发抖,一把抢过车夫手中的马鞭,恶狠狠地朝人群抽了过去。 “我让你们喊,来人,都给我拿下,统统拿下,然后抓回去严加处置!” 鞭子带著恶风,狠狠抽在一个头髮白的老者脸上,老者惨叫一声,跟跪著摔倒在泥水之中。 这一幕成了点燃火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这狗屁朝廷还管他作甚,反了!” 一声反了如同惊雷炸响。 瞬间一呼百应。 “反了!反了!” “杀了这狗官!” 贾燁被这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嚇得脸色惨白,他做梦也想不到这群温顺如羊的百姓竟敢真的动手。 他手忙脚乱地想缩回车厢,同时嘴里尖叫著:“快走!快走!” 可已经晚了。 只见人群中,数十名看似普通的壮汉猛地抽出藏在衣下的钢刀,如同猛虎下山,扑向了那群耀武扬威的骑兵。 这些壮汉动作迅猛,配合默契,刀刀致命,哪里是普通百姓,分明是一群百战精兵。 贾燁的护卫们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砍得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混乱之中,一道身影如猎豹般矫健,纵身一跃,直接跳上了马车。 车帘被一把扯开,王兴那张杀气腾腾的脸出现在贾燁面前。 “你你別过来!” 贾燁嚇得魂飞魄散,缩在角落里,抖得如同风中的鹤鶉。 王兴二话不说,一把將他从车厢里拽了出来,粗暴地扔在泥水之中。 待冰冷的刀锋架在脖子上之后,贾燁方才回过神来,用尽全身力气尖叫道:“我是朝廷钦差,是定国公的嫡孙,你若敢杀我,皇上定会將你碎尸万段,诛你九族!” “眙噪!” 王兴没有丝毫犹豫,手起刀落! 噗哦! 贾燁的脑袋噗通一声掉进泥水里,脸上还残留著惊恐与不可置信的表情。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尤其是跟隨贾燁而来的这些骑兵更是全都傻了眼,但很快廝杀继续。 王兴带来的这些人都是百战精锐,再加上贾燁死在面前,这些骑兵已经慌了,因此顷刻间便被杀的去盔卸申,伤亡殆尽。 与此同时,王兴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大步流星地走到陈野面前,一把拽出怀中早已准备好的的黄袍,不由分说地便披在了陈野的身上。 然后他单膝跪倒,声如洪钟,响彻云霄! “朝廷昏庸,新皇无道,残害忠良,鱼肉百姓!我等愿拥立梁王千岁为帝,重整朝纲,再造乾坤!” 他这一跪如同一个信號。 哗啦啦! 府门前,街道上,所有亲兵跟百姓全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我等愿拥立梁王为帝!” “请王爷登基!” 陈野看著眼前跪倒的军民,轻轻扯了扯身上的黄袍,仿佛有些不適。 然后他才无奈的嘆了口气,“王兴,你们这是做什么?” “请王爷登基!”王兴继续喊道。 同时有人开始山呼万岁。 见此情景,陈野苦笑了下,隨即一挥袍袖,“唉,你们·——这是害苦了朕啊!” 第75章 龙驭万军,首战告捷 第75章 龙驭万军,首战告捷 当贾燁被杀,陈野黄袍加身的消息传回大雍京都之后,紫宸殿內,曹珣气得脸都白了,来回看步子。 其实他也知道之前的强行削藩风险很大,所以他才派出了贾燁这样头脑简单的二代子弟,为的就是试探陈野的反应。 如果陈野反应强烈的话,那自己就退一步,给他一个缓和的机会,然后等他放鬆警惕的时候再给他割一刀。 这样一点一点慢慢来,早晚有一天能將其权势都给弄到自己手中。 可计划的挺好,结果没想到陈野根本不按规则出牌,甚至直接將牌桌都给掀了。 这怎能不令曹珣为之狂怒。 殿內侍奉的宫女太监们嚇得魂不附体,齐刷刷跪了一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成了皇帝的出气筒。 “好,好一个陈野!”曹珣怒极反笑,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满是阴鷺的杀意,“传朕旨意,召集百官。” 与此同时,整个大雍官场都为之震动。 毕竟新皇登基不久,边疆手握重兵的异姓王就公然反了,这简直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朝会上,刚刚被提拔起来的新贵们个个义愤填膺,表现得比皇帝本人还要激动。 “陛下,陈野此獠狼子野心,罪该万死!臣请为先锋,提兵十万,必將此贼碎尸万段!”说话的正是皇城卫军大统领,白景。 “白大人所言极是,此等乱臣贼子,决不可姑息!” “请下降旨,发兵討伐!” 主战派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然而那些经歷过前朝风雨的老臣们,此刻却大多低垂著头,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他们心中清楚得很。 陈野在大梁经营许久,再加上极得民心,因此根基之深厚早已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 贸然出兵,胜负难料啊! 可如今曹珣正在气头上,因此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泼冷水。 同一时间,蒙家府邸。 蒙毅手持著从边军传回的密信,枯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夕阳的余暉透过窗,將他苍老的影子拉得极长。 信上的內容,他已经反覆看了不下十遍。 陈野反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却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决绝。 “父亲。”蒙毅的长子蒙旭轻步走了进来,脸上同样带著凝重,“此事——我们该如何自处?” 蒙毅缓缓道:“曹珣此子心性凉薄,手段酷烈,登基以来倒行逆施,早已失了人心。 陈野此举,虽是反叛,却也是被逼无奈,顺应时势。” 蒙旭闻言心中一惊:“那您的意思是———”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蒙毅打断了他,声音恢復了往日的平静。 “蒙家世代忠於大雍,这是祖训。传令下去,家族將士严守军纪,各司其职,在朝廷没有明確旨意之前,不得轻举妄动。” “是。”蒙旭躬身领命,他明白,父亲这是选择了暂时观望。 因为忠於大雍,未必就要忠於这位新皇。 就在大雍都城风起云涌之际,洛京城內,一场盛大的祭天仪式正在举行。 陈野身穿黄袍,亲手点燃了祭天的香烛。 在他身后,是王兴等一眾心腹將领,以及闻讯赶来的数万百姓。 祭文由陈野亲自撰写,由一名嗓音洪亮的书吏当眾宣读。 文痛斥新皇曹珣十大罪状:“弒父篡位,天理不容;残害手足,人神共愤;罢忠良,倒行逆施;鱼肉百姓,致使民不聊生—“ 最后,文发出了振聋发职之声。 “今,朕顺天应人,承大梁军民之拥戴,不得已而起兵,誓要诛国贼,还我大雍一个朗朗乾坤,救万千苍生於水火!” “诛国贼!” 下方的將士与百姓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声浪直衝云霄。 民心可用,士气如虹! 祭天仪式结束后,陈野立刻召集眾將议事。 “陛下!”王兴兴奋地满脸通红,“下令吧,末將愿为先锋,直捣黄龙,杀进那京都去。” “急什么。”陈野一笑,示意他冷静,“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他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手指点在了一座城池上。 “大雍朝廷看似强大,但新皇根基不稳,调集大军非一朝一夕之功,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我们的第一个目標便是朔州!” “此城是通往中原的门户,拿下它,我们便进可攻,退可守,彻底稳固后方!” 眾將闻言,精神皆为之一振。 第二日天还未亮,洛京城外的大校场上,三万大军已集结完毕,黑压压一片士卒一眼望不到边,但这么多人却鸦雀无声,只有一面面陈字大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陈野身披甲胃,骑著战马,缓缓从军阵前走过, 他没有发表什么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 但隨著他的经过,一股无形的力量以他为中心,瞬间笼罩了整个军阵。 龙驭万军! 镇国龙將的天赋! 所有士卒只觉得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身体里仿佛充满了用不完的力气,心中的一丝丝紧张与恐惧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狂热的战意和绝对的忠诚。 他们的眼神变了。 那是一种视死亡如归途,视眼前之人为神明的狂热! 三万人仿佛在这一刻融为了一体,化为一股足以摧毁一切的钢铁洪流。 “出发!” 陈野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吼!” 三万大军齐声怒吼,声震四野,隨即迈开整齐的步伐,向著朔州的方向滚滚而去。 朔州城內,守將还在为洛京的叛乱而忧心,但他怎么也想不到,陈野的动作会如此之快。 因此当陈野的大军兵临城下之时,这守將甚至以为是自己的眼晴出了问题。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当那如同惊涛孩浪般的攻势展开时,这守將方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因为陈野率领的军队根本不像人,而是一群不知疲倦,不畏死亡的战爭机器。 仅仅两天,朔州城便被攻破。 当王兴率领大军入城之时,城內百姓惊恐地躲在家中,瑟瑟发抖。 然而,想像中的烧杀抢掠並没有发生。 入城的军队纪律严明,秋毫无犯,甚至还派人安抚百姓,开仓放粮。 这一举动迅速贏得了朔州百姓的心。 而朔州陷落的消息,也以最快的速度插上翅膀,飞向了大雍京都。 第76章 势如破竹 第76章 势如破竹 “你说什么?”曹珣死死盯著殿下跪著的传令兵,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满是狞。 “再说一遍!” 传令兵抖若筛糠,带著哭腔重复道:“启稟陛下,朔州城破了!陈野的大军仅仅“ 仅仅两天就攻破了朔州城。” 两天! 一座固若金汤的雄城,竟然只撑了两天! 曹珣面色铁青,他没想到陈野的动作会这么快,这么狠! 大殿之中鸦雀无声,没人敢说话。 片刻之后,曹珣深吸一口气,隨即看向队列后方一个鬚髮半白的老將身上。 “李將军,你怎么看?” 被点到名的老將李显出列,躬身道:“回陛下,陈野此人臣有所耳闻。其在大梁练兵五年,魔下皆是百战精锐,不可小。朔州之败,虽有出其不意之因,但也足见其军战力之强悍。”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叛军终究是叛军,兵力有限,后继无力。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立刻派遣一支精兵,扼守住通往中原的要道,將陈野困死在朔州一带。同时再从各地调集重兵,形成合围之势,一战定乾坤!” 这番话说的老成持重,条理清晰。 曹珣脸上的寒意稍缓,点了点头:“李將军所言有理,那依你之见,先锋之职何人可当?” 李显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声音鏗鏘有力:“老臣不才,愿为陛下分忧,我只需三万京营锐士,必將陈野阻於朔州! 他虽言语上重视陈野,但骨子里身为老將的骄傲,却让他並未將这个泥腿子出身的叛將真正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陈野不过是运气好,打了几场顺风仗罢了。 “好!”曹珣当即拍板,“朕给你五万大军,即刻出征!” 与此同时,朔州城內。 “陛下,咱们现在士气正盛,不如趁热打铁,一路杀向京都,把那狗皇帝的龙椅给掀了!”王兴唾沫横飞地说道。 陈野却只是拿著一块布,慢条斯理地擦拭著手中一桿比寻常马塑长出近半的巨型兵器,头也不抬地说道:“急什么,客人马上就要到了。” “客人?”王兴一愣。 陈野將擦拭得寒光凛凛的马立在一旁,走到沙盘前,手指在朔州城外一处狭长的山谷上轻轻一点。 “曹珣不傻,他知道我们的厉害,所以下一次来的一定是朝廷的精锐。与其在城里等著被围,不如我们主动出去,给他们准备一份大礼。” 他抬起头,环视眾將,声音冰冷。 “这次我要他们,有来无回。” 五日后,朔州城外烟尘滚滚。 一面李字大旗迎风招展,五万大雍京营军容整齐,甲胃鲜明,正迈著沉稳的步伐向著朔州城逼近。 中军处,老將李显看著远处朔州城的轮廓,脸上露出一丝杀意。 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鸣! 苍凉的號角声从两侧的山林中响起。 “有埋伏!”李显脸色一变,但並未慌乱, 他当然知道这里的地势容易遭遇埋伏,因此早就有了防备。 囊时间,两侧山坡上,无数身穿黑甲的土兵如潮水般涌出,他们没有吶喊,没有咆哮,只有沉默而整齐的脚步声,仿佛从地狱中爬出的死神军团。 下一刻,箭如雨下! “举盾!稳住阵脚!”李显厉声大吼。 京营军不愧是精锐,虽惊不乱,迅速举起盾牌,组成龟甲阵。 然而,当两股钢铁洪流真正碰撞在一起时,李显脸上的自信瞬间凝固了。 他魔下的土兵是大雍的精锐,训练有素,装备精良。 可对面那些所谓的叛军却仿佛根本不是人。 他们每一个人的眼中都燃烧著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悍不畏死。 寻常士卒中了刀,第一反应是惨叫后退,而他们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哪怕被长矛贯穿了身体,也要在临死前將手中的钢刀捅进敌人的胸膛。 在龙驭万军天赋的加持下,陈野的士兵不仅战力升,更拥有了悍不畏死的意志。 他们就像一群不知疲倦,不畏死亡的战爭机器,疯狂地撕扯著京营的阵线, 李显在中军看得目欲裂,他征战一生,还从未见过如此悍勇到近乎诡异的军队! 就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响,一道近三米高的魁梧身影骑著一匹同样雄壮的战马,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悍然撞入了京营最密集的军阵之中。 他手中那杆巨大的马类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精钢打造的甲胃在他面前, 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 人马俱碎! 那根本不是凡人该有的力量! 陈野如同一尊降世的巨灵神,在万军从中肆意衝杀,他所过之处,无人能挡其一合, 京营的军阵被他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杀!” 陈野魔下的士兵见状,士气更是攀升到了顶点,发出了震天的怒吼,攻势愈发疯狂。 完了。 看看眼前这如同炼狱般的景象,李显心中只剩下这两个字。 京营的阵线终於崩溃了,土兵们扔下兵器,哭喊著四散奔逃。 李显被亲兵护著想要突出重围,可陈野早就发现了他,因此不等他撤离,陈野便怒吼一声,猛地將手中的马掷了出去。 马挟雷霆万钧之势奔袭而来,李显的亲兵想要阻拦,结果直接无比巨大的衝击力震碎,至於李显,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隨即便被这支马直接贯穿了身躯,然后死死钉在了地上。 李显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李显战死,剩下的五万士卒死的死降的降,全军覆没。 当这个消息传回京都之后,整个朝野,一片死寂。 而蒙毅在得知消息之后先是沉默了良久,隨即才嘆了口气道:“李显这人太傲了,他认为陈野是个莽夫,因此才主动请缨做了这先锋官,结果却把命给搭上了。” “父亲,那陈野真如此厉害么?”蒙旭有些震惊的问道。 蒙毅笑了笑,“呵呵——-厉害尚在其次,关键此子成长速度实在太快了。” 说罢他冲蒙旭道:“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见外客,有人问你就对人们说,说我重病在身,命不久矣了。” 蒙旭闻言先是一惊,隨即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最终俯首言道:“是。” 第77章 穆家老祖(求订) 第77章 穆家老祖(求订) 朔州一战彻底打碎了曹珣和满朝文武的侥倖。 人们这才惊觉,陈野已经不是那个可以隨意拿捏的武夫了。 他是一头已经露出獠牙的猛虎,隨时准备择人而噬。 曹珣猛地想起了什么,立即命人去蒙家请蒙毅出山。 但是很快,一名內侍便战战兢兢地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著哭腔。 “陛陛下,不好了!蒙家刚刚传信,蒙老將军他昨夜突然急病攻心,已经臥床不起,怕是时日无多了!” 病了? 病得这么巧? 怎么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自己要用他的时候病倒了? 曹珣不是傻子,他瞬间就明白了,这是蒙家在表態。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们不想掺和这件事。 一种被拋弃、被背叛的巨大恐慌和愤怒住了曹瑜的心。 他环视著殿下神情各异的臣子,只觉得每一个人都靠不住,都想背叛自己。 与京都的一片愁云惨澹不同,陈野新占领的州县却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他將从大梁带来的政策全盘推行,轻薄赋,均分田地,同时毫不留情地清洗了那些鱼肉乡里的旧官吏和土豪劣绅,从平民和寒门子弟中提拔了一大批有才能的人来管理地方。 这些举措,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內就贏得了新占领区百姓的拥戴。 与此同时,一封封来自京都顶级世家的密信,也如雪片般送到了陈野的案头。 这些曾经在朝堂上弹劾他弹劾的最凶的权贵,如今却换上了一副最谦卑諂媚的嘴脸,字里行间满是投诚之意。 “陛下,这些东西脸皮可真够厚的!”王兴一脸不屑道。 对此陈野只是笑了笑,这些世家给他表善意,表忠心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如果他们不这么做,那反倒奇怪了。 陈野抬头望向京都的方向,心中默念。 曹瑜,你手里应该快没牌了吧! 紫宸殿內,烛火摇曳。 曹珣遣散了所有宫人,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龙椅上。 他后悔了。 若不是当初自己急於求成,非要动那个陈野,何至於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就在他彻底绝望之际,一个阴侧侧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陛下,常规的法子既然不行,何不试试非常之法?” 曹询回头,看到说话的是他身边最信任的一个老太监。 “非常之法?” 老太监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军阵之上,我等或许不是陈野的对手。可若是派人取其项上人头呢?” 刺杀! 曹珣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孩人的精光。 “江湖之中能人异士无数。更有那通天彻地之辈,被尊为陆地神仙,杀人如探囊取物。所以只要价钱给的够,別说一个陈野,便是千军万马,也挡不住他们!” “好,就这么办!”曹珣猛地站起身,“立刻去给朕联繫,无论他们要什么,金银、官爵、封地,朕全都答应!” 三日后,深夜。 一道白衣身影和一道青衣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皇宫深处。 曹珣屏退左右,独自面对著来人。 白衣人鬚髮皆白,一双眼晴古井无波,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了整个大殿,让曹珣这个皇帝都感到呼吸困难。 他身边那个青衣男子则是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 若是陈野在场,一定能认出他,因此这男子正是当初那个单人匹马灭掉青竹山的穆剑清。 只是如今的他已经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变得沉稳內敛,站在白衣人身后,神態间满是恭敬。 “你就是穆家的那位老祖?”曹珣的声音有些乾涩。 白衣人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警了他一眼。 仅仅一眼,曹珣便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柄出鞘的利剑抵住了喉咙,浑身汗毛倒竖。 “条件。”白衣人终於开口,声音清冷,不带一丝烟火气。 “只要老神仙能杀了陈野,朕朕愿將一州之地划归穆家所有,世袭罔替!”曹珣咬著牙道白衣人闻言,嘴角这才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可以。” 半日之后。 陈野大营外的一处山巔之上。 穆家老祖负手而立,衣诀在夜风中飘舞,宛如將要乘风归去的仙人。 他遥望著远处那座灯火通明的军营。 即便是隔著如此遥远的距离,他依然能感受到那股由无数意志与杀气凝聚而成的威压。 “军容齐整,杀气內敛,此子果然不凡。”穆家老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讚许。 “此子若是不死,將来必成一代人皇,可惜—”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身旁的穆剑清。 “他遇到了我。” 穆家老祖的语气平淡,却蕴含著一种视天下苍生为蚁的绝对自信。 他缓缓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那是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剑身在月光下没有反射出丝毫光芒,反而像是在吞噬著周围的光线,深邃得令人心悸。 “清儿,我此次带你过来就是为了让你看看,真正的杀人之剑是什么样的。” 穆剑清的脸上也浮现出狂热之色,“孙儿明白!” 夜风呼啸,捲起山巔的尘土。 穆家老祖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陈野的大营之中,一股冰冷刺骨的剑意如无形的风暴般席捲而至! 这股剑意霸道至极,竟將大军凝聚的铁血煞气硬生生从中剖开,仿佛热刀切牛油一般势不可挡。 沿途的巡逻哨兵连反应都来不及,便被这无形的剑意撕裂了甲胃,割裂了喉咙,然后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剑意所过之处,万籟俱寂,形成了一条死亡通道,直指中军帅帐! “敌袭!” 悽厉的吼声终於响起,整个大营被惊醒,无数士兵从营帐中衝出,火把点亮了整个夜空。 可他们只看到了一个白衣身影閒庭信步般走在营中,凡是靠近他三丈之內的人,无论是谁,都会瞬间身首异处,血溅当场。 他走的很慢,但无人能阻其分毫。 这根本不是凡人能抗衡的力量! “保护陛下!” 王兴等人目耻欲裂,率领亲兵组成层层人墙,挡在了帅帐之前。 就在这时,帅帐的帘子被掀开。 陈野走了出来。 第78章 大雍灭亡(求订) 第78章 大雍灭亡(求订) 他依旧穿著那身黄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静地看著这个穆家老祖。 “都退下吧,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陛下!”王兴急道。 “退下。”陈野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 亲兵们虽然不愿,但还是咬著牙,缓缓向两侧退开,为二人让出了一片空地, 与此同时,穆家老祖抬起眼眸,隔著百丈距离与陈野遥遥相望, 紧接著,这穆家老祖便如一道离弦之箭,冲天而起。 人在半空,他腰间的古朴长剑已然出鞘! 嗡! 一声轻微的剑鸣,仿佛连月光都被这一剑所吸引。 剑光快到无法用言语形容,它不像是劈砍,更像是月光在水面上投下的一道浮影,飘忽不定, 却又避无可避。 噗! 一捧血在月下骤然绽放。 “陛下!” 王兴发出一声惊呼。 然而,等人们定晴再看时,不禁都愣住了。 只见陈野稳稳地站在原地,剑尖距离他的眉心不过寸许,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因为,剑身被两只手死死地住了。 鲜血正顺著陈野的指缝不断滴落,但他那双住剑身的手却如同铁铸的一般,纹丝不动, 穆家老祖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孩之色他这一剑凝聚了他对剑道的毕生理解,足以开山断流,可现在竟然被一个人用肉掌给抓住了? 这是何等恐怖的肉身力量! 但他毕竟是成名百年的顶尖强者,心神只恍惚了一瞬,便立刻做出了最正確的决断。 弃剑! 他鬆开剑柄,不退反进,右手並指如剑,朝著陈野的咽喉疾刺而来! 他弃了剑。 可他的人却成了一柄更锋利的剑! 这一指看似缓慢,却比刚才那一剑还要恐怖百倍! 因为这是浓缩了他毕生精华的杀招。 陈野的瞳孔也是微微一缩。 此刻的他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这个老傢伙比之前刺杀白月戈的那个薛寒江要强得多,剑客的攻伐之力果然名不虚传。 可就在这时! 穆家老祖的脸色猛然大变! 因为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如山海般的恐怖压力,毫无徵兆地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將他死死笼罩! 他的气血流动在这一瞬间变得如同陷入了泥沼之中,缓慢无比。 那原本凌厉无匹的剑指,此刻也变得软弱无力起来, 他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实际上这股压力来自於营地中那十几万士卒。 他们的意志,他们的杀气,他们的忠诚,在这一刻凝聚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龙驭万军! 军阵凝结,万眾一心,可凭军势压制高级別强者! 穆家老祖虽被江湖人尊为陆地神仙,但他终究不是真正的仙人。 在这十数万大军凝聚而成的磅礴军势面前,他那引以为傲的修为被强行压制住了! 就是现在。 陈野眼中寒光一闪,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抓住了穆家老祖刺来的手臂。 咔嘧!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穆家老祖的手臂被陈野硬生生瓣成了诡异的角度。 穆家老祖脸色一白,想后退,却发现陈野的另一只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那只手掌像是一把巨大的铁钳,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你———。 穆家老祖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挣脱分毫,脸逐渐成了絳紫色。 陈野只是面无表情地看著他,手臂肌肉猛地坟起。 咔! 穆家老祖的脖子被直接捏断,脑袋无力地垂了下去,眼中还残留著浓浓的不可置信。 一代陆地神仙,就此陨落。 远处山巔,一直信心十足,准备见证老祖如何取下陈野项上人头的穆剑清,整个人都傻了。 他呆呆地看著军营中的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 老祖———死了? 被那个泥腿子出身的叛將,像捏死一只鸡一样,给活活捏死了? 短暂的呆滯过后,一股滔天的恨意与恐惧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双眼血红,死死地盯著陈野的身影,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但他更清楚,连老祖都不是对手,自己衝上去不过是多送一条性命而已。 跑! 必须马上跑! 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要施展轻功逃离。 可就在这时,陈野动了。 其实陈野早就发现了这个穆剑清,並认出了他。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陈野抬手將那柄从穆家老祖手里夺来的长剑掷了出去。 咻! 长剑化作一道乌光,撕裂夜空。 正欲逃窜的穆剑清只觉得后心一凉,低头看去,一截染血的剑尖从他胸口透了出来。 他张了张嘴,最终不甘地倒了下去。 穆家老祖刺杀失败,身死军中的消息,彻底碾碎了大雍朝廷最后一丝希望。 陈野再无阻碍,大军一路向东,兵锋直指京都。 沿途州县望风而降,甚至有守將亲自打开城门,率领全城官吏出城十里相迎。 紫宸殿內。 曹珣再想召集群臣商议对策,却发现往日里挤得满满当当的朝堂,此刻竟空空荡荡。 所有官员都以各种理由告了病假。 他当时便知道,大势已去。 曹询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龙椅上,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那些臣子们山呼万岁的声音。 最终,曹珣失魂落魄的地躲进了后宫,命人取来了所有的美酒,把自己灌得酪酊大醉。 这一日,震天的喊杀声终於传进了皇宫, 陈野,来了。 攻城只用了不到半日,紧闭的城门便从內部被打开,无数军队如潮水般涌入了这座大雍的权力核心。 曹瑜听著外面的喧囂,知道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他惨然一笑,端起桌上一杯早已准备好的毒酒,一饮而尽。 朦朧中,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皇正满脸怒容地瞪著他。 他还看到了自己的弟弟,浑身是血地向他伸出手,索要著性命。 “父皇!饶命啊!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杀你的,父皇—” 他嚇得在地上翻滚尖叫,最终声音越来越弱,彻底没了声息。 至此,存续二百余年的大雍王朝,就此覆灭。 皇城之上,那面象徵著曹氏皇权的龙旗被缓缓降下,一面崭新的陈字大旗,在无数人的注视下冉冉升起。 但等登基之后,陈野在大刀阔斧的清洗前朝余孽的同时还颁下了一道法令。 大雍境內所有江湖门派必须在一个月內,纳表臣服。 第79章 晋升见神宗师,待归!(吐血求订!) 第79章 晋升见神宗师,待归!(吐血求订!) 大雍境內所有江湖门派,限一月之內登记在册,纳表臣服,其门下土地、人口皆需计入黄册, 依法纳税。 此令一出,天下譁然! “岂有此理!我等江湖中人,逍遥法外,快意恩仇,何曾受过朝廷管束?” “我派创派八百年,连前朝太祖都以礼相待,他陈野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叛將,也敢对我们指手画脚?” “新皇这是要与整个江湖为敌!” 一时间,各大门派群情激奋,他们自翊名门正派,地位尊崇,传承悠久,有的门派歷史甚至比大雍王朝还要长。 在他们看来,江湖是江湖,朝廷是朝廷,两者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可如今,这位新皇竟想將他们这些方外之人也纳入朝廷的严酷律法之下,这简直是对他们尊严的践踏。 (请记住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1?1??????.???超顺畅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皇宫,御书房內。 蒙毅看著坐在书案后批阅奏摺的陈野,神情有些复杂。 如今的蒙毅已经老了,但一双眼睛却比过去更加明亮。 尤其当陈野登基之后,蒙家作为最早的支持者自然水涨船高,重新回到了权力的核心。 “陛下,如此强硬地对待江湖各派,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蒙毅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这些门派盘根错节,其中不乏高手,若是逼得他们联合起来,恐怕会生出不小的乱子。” 陈野放下手中的硃笔,抬头看向这位老將军,笑了笑。 “老將军,你可知这些所谓的名门大派在我眼里是什么?” 他站起身,走到一旁的舆图前,伸手在上面画了一个又一个圈, “这些门派,占据著天下最肥沃的土地,坐拥数不清的財富,却从不向朝廷缴纳一文钱的税赋。他们名为门派,实为国中之国。” 陈野的声音冷了下来,“他们自订规矩,私设刑堂,门下弟子犯了法,朝廷的律法管不了。他们窝藏朝廷钦犯,勾结地方豪强,鱼肉百姓,这些事,难道老將军一件都不知道吗?” “朕要建立的,是一个令行禁止,四海归一的强大王朝,岂能容许这些毒瘤继续存在?” 蒙毅沉默了。 陈野所说的这些他当然清楚,只是积弊已久,无人敢动。 他所担心的是陈野现在刚刚登基便对这些门派动手是否有些过於著急了。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顾虑,陈野一笑,“放心吧,朕连穆家那位陆地神仙都杀了,他们若是聪明,就该知道怎么选。” “朕倒要看看,是他们的骨头硬,还是朕的刀更利。” 果不其然,就在陈野跟蒙毅交谈之时,一群江湖门派的掌门、长老,偷偷摸摸地聚集在了一处隱秘的山庄之內商议对策。 说是商议,实则就是一场诉苦大会。 人人义愤填膺,个个慷慨陈词,可一提到具体该怎么办,所有人又都沉默了。 怎么办? 造反吗? 连李显的五万京营精锐都在一日之间被杀得丟盔弃甲,全军覆没。 他们这些江湖草莽,凑在一起也不过万把人,拿什么跟那数十万如狼似虎的百战雄师斗? 刺杀? 连被尊为陆地神仙的穆家老祖都折在了陈野的大营里,被人家像捏小鸡一样活活捏断了脖子。 而就在这些江湖高手爭论不休之时,角落之中,一名身穿素白衣裙的女子,看著眼前这乱糟糟的一幕,脸上满是忧色。 她正是当初跟隨穆剑清一道出现在青竹山的林婉儿。 时过境迁,当初意气风发的萧澈师兄,据说受了重伤,彻底成了废人,而那个惊才绝艷的穆剑清也死在了陈野的手上。 如今再看著这些所谓的江湖高手,门派长老们好像个怨妇一样碟碟不休,她就觉得无比惆帐。 终於,这场所谓的武林大会不欢而散。 散会之后,她快步追上了自己的师父。 “师父,我们该怎么办?” 林婉儿的师父是一名老尼姑,她步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心爱的弟子,良久才嘆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识时务者为俊杰,准备笔墨,写降表吧。” 不止是她们,那些在会上叫得最凶的门派,回去之后也都偷偷摸摸地备好了降表。 因此一个月內,一封封来自各大门派的降表如雪片般飞入了京都。 陈野对此並不意外,隨即又下了一道旨意。 他要在皇宫之中,亲自接见所有前来纳降的门派之主。 林婉儿自然也跟著师父踏上了前往京都的路。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刚刚经歷了改朝换代的大战,京都城內非但没有丝毫萧条之气,反而比过去更加繁荣有序。 街道上车水马龙,很是热闹。 他们这些江湖人在城门口便被要求解下隨身兵刃,然后由专人引著,住进了指定的会馆之中, 等待陛下的召见。 这一日,皇宫传下旨意,宣召各派掌门入宫覲见。 当林婉儿隨著人流,走在通往太和殿的白玉广场上时,整个人都被深深地震撼了。 广场两侧,分列著数千名身披黑甲的禁军。 他们如同一尊尊沉默的雕塑,一动不动,但那股凝聚而成的滔天煞气,却压得在场所有自翊高手的江湖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所有人的小心思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等进到大殿之后,所有人连头都不敢抬,扑通一声,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林婉儿也跪在人群中,不过她忍不住抬起眼皮,飞快地警了一眼那高高在上的龙椅。 只一眼,她的心神便为之剧震。 只见龙椅上的那个男人身形魁梧如山,仅仅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便散发著一股俯瞰眾生,执掌乾坤的无上威严。 林婉儿慌忙低下头,只觉心跳如鼓,不敢再看。 就在这时,只听陈野言道:“诸位能深明大义,朕心甚慰。” 眾人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喘。 “不过朕也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心里还是不服气的。”陈野话锋一转,“王兴。” “末將在!” 王兴大步出列,一挥手,几名禁军立刻抬著一个巨大的托盘走了上来。 托盘上的红布被一把掀开,露出了下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一颗颗死不目的人头。 “穆家余孽心怀不轨,意图谋逆,已尽数伏诛。”陈野的声音依旧平淡,“朕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没人敢说话,有些胆小的嚇得浑身都抖成了一团。 “我等——我等愿无条件配合朝廷!將门下田產尽数上交,清查內部,补缴税款!” “我也愿意!” “我也是!” 再也没有人敢有丝毫异心,所有人爭先恐后地表著忠心,生怕说得晚了,自家的脑袋也会出现在下一个托盘里。 陈野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这些江湖人失魂落魄地离开大殿后,陈野的脑海中也隨之响起了一道久违的声音。 【镇国龙將职业等级提升至lv5,已满级,是否转职?】 果然来了! 陈野欣喜的选择了是。 眼前光幕一阵浮动之中,最终显现出了一行文字。 【职业普升为终极职业一一见神宗师!】 【见神宗师:以武入道,见神不坏。肉身即神兵,意志即天意。武道之巔,一人成军,一人即国。】 【天赋:武道天心一一天地为炉,万物为料,以心为引|,可炼尽武道万法,破除桔,勇猛精进。】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涌遍全身,陈野缓缓握紧了拳头,感受著体內那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 也就在这时,他识海中的彼岸之舟开始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可以离开了。 但陈野並未选择回归,因为这个世界的收穫还没有到达极限,就这么走了著实有些可惜。 虽然大雍跟大梁都已在自己的治下,但外面还有很大的疆域等著自己去征服。 比如北边的草原,西边的蛮夷,南边的海岛— 怎么著也得弄个天下之主噹噹再说回归的事啊! 第80章 兵发草原,血腥狩猎(求订) 第80章 兵发草原,血腥狩猎(求订) 陈野將王兴喊了过来,然后將手中这厚厚一沓降表给了他。 “你拿著这些降表,带著户部的人去一家家查,土地、人口、私藏的兵甲,都给朕一五一十地清点明白,登记在册。若有敢隱瞒不报,或者阳奉阴违的,给你便宜行事的权利。” “陛下放心,这活儿末將熟!”王兴咧嘴一笑,眼中满是兴奋。 “另外你告诉他们,朝廷的归朝廷,江湖的归江湖。朕不干涉他们门派內部的传承,但他们门下的弟子若是犯了法,就得按我大陈的律法来办,他们江湖人,没有例外。” “是!” 雷厉风行便是陈野的风格,伴隨著一道道政令从京都发出,这些江湖大派全都老实了。 他们主动打开山门,交出田產地契,將门派內的人口一一登记造册。 一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犯下过血案的弟子更是被掌门亲自绑了,送到当地官府问罪,只求能换来新皇的宽恕。 同时陈野还设立江湖司,专门负责江湖上的事宜。 在大刀阔斧的整肃完江湖之后,陈野又下令將大雍与大梁的版图彻底合併,废除旧制,取国號为陈。 他將自己在大梁推行的那套政策,毫无保留地搬到了这片更广阔的土地上, 打击豪强兼併,清查尸位素餐的官吏,从寒门之中提拔有实干之才的子弟。 这三板斧简单粗暴,却刀刀砍在要害上。 自然也触动了无数旧势力的利益,反抗此起彼伏。 可这些反抗在陈野压倒性的威望和那支如狼似虎的大军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凡是敢於阳奉阴违,暗中作梗的,第二天府邸门前便会多出几百名黑甲士卒。 杀! 杀到无人再敢反对为止! 在这样高压的政策下,一个崭新的帝国,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焕发出勃勃生机。 与此同时,一场席捲全军的改革也在悄然进行。 陈野废除了军中所有不合理的荫庇旧例,重新制定了一套严苛却又公平的晋升制度。 无论出身,只看军功! 哪怕你是一个伙夫,只要在战场上敢打敢拼,立下功劳,一样可以封妻荫子,光宗耀祖! 同时军纪被重新制定,胆敢骚扰百姓,剋扣军餉者,一律斩立决。 但与严苛军纪相对应的是士卒待遇的空前提高。 军餉足额发放,顿顿都有肉吃,阵亡將士的家属能得到一笔足以让他们后半生衣食无忧的抚恤金。 一时间,当兵从过去那种良家子避之不及的苦差事,摇身一变,成了天下所有热血男儿都趋之若鶩的荣耀之选。 三年时间,弹指而过。 整个大陈王朝,已然脱胎换骨。 国库充盈,百姓安居,而那支新编练的大军更是磨礪成了一柄锋芒毕露的绝世凶器。 这一日早朝。 一名文官手持板出列,躬身道:“启稟陛下,北方草原各部联合上表,愿向我大陈称臣,年年纳贡,岁岁来朝。臣以为,此乃陛下威德广布,四夷宾服之兆,当昭告天下,以显皇恩浩荡。” 此言一出,不少官员纷纷点头附和。 能兵不血刃地让那些蛮子臣服,在他们这些文官看来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可是龙椅之上的陈野却是面无表情,伸手將面前的一份奏章丟了下去。 “念。” 一名內侍连忙上前捡起,展开高声诵读。 奏章的內容很简单,记录的是自大陈立国以来,北方边境发生的数十起骚扰事件。 虽然规模都不大,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他们强盛时便南下劫掠,视我中原百姓为猪狗。如今见朕一统天下,兵强马壮,便摇身一变成了摇尾乞怜的顺臣,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此言一出,整个太和殿一片死寂。 但是那些军中將领们却是个个激动,因为他们知道,皇上这是要对草原下手了。 果不其然,只见陈野沉声道:“拒绝纳降,朕要亲率大军,扫平草原,永绝后患!” “陛下圣明!” 王兴第一个单膝跪地,眼中满是狂热。 “末將愿为先锋,为陛下踏平那瀚海王庭!” 陈野一声令下,整个大陈的战斗机器便高速运转起来。 仅仅半个月之后。 十万黑甲大军如一条黑色长龙,浩浩荡荡地开出雄关,踏上了茫茫无垠的草原。 旌旗蔽日,杀气冲霄。 得到消息的草原各部族嚇得魂飞魄散,他们完全没料到这位中原新皇竟如此不讲规矩。 之前的皇上不是纳两张降表,说两句好话就没事了吗,甚至还能得到丰厚的赏赐,怎么这次却失效了? 恐慌之下,这些草原部落开始四散奔逃。 祖辈的经验告诉他们,只要分散躲进这片辽阔的草原深处,那么中原的军队即便再多也找不到他们。 中军大帐內,一名將领看著沙盘上四散奔逃的敌人標记,忧心。 “陛下,这些蛮子如同地里的老鼠,狡猾得很。我军人虽多,可这草原如此广阔,一旦让他们跑散了,再想找到便如大海捞针啊!” 陈野只是笑了笑,手指在沙盘上轻轻一点。 “既然他们想玩捉迷藏,那朕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他抬起头,环视眾將。 “传朕军令,全军化整为零,以千人为一队,分百路出击,如一张大网,给朕撒进这片草原! “各部之间相隔不得超过五十里,遇敌则以狼烟为號,隨时支援。” “朕不要俘虏,朕只要人头,每剿灭一个部落,记大功一件,所有缴获,七成归將士!” “至於后勤补给”陈野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以战养战。” 此令一出,眾將一惊。 因为这正是草原人最喜欢干的事。 他们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陈野的下一道命令又到了。 “再传令给潜伏在各部的暗子,把那些部落头人平日里是如何穷奢极欲,如何欺压底层牧民的事情,给我传得人尽皆知!” “告诉那些穷苦的牧民,凡是主动投诚,弃暗投明者,朕可以分给他们牛羊和草场,让他们过上真正的好日子!” 分化,拉拢,屠杀! 这样一套组合拳下来,別说是草原部落,搁谁也挡不住啊。 而隨著陈野的军令下达,十万大军瞬间化作上百股洪流,咆哮著冲入了草原深处。 场史无前例的血腥狩猎,就此拉开序幕! > 第81章 真正的天下之主(求订) 第81章 真正的天下之主(求订) 草原之上,一支千人规模的黑甲骑兵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一个中型部落的心臟为首的校尉甚至都懒得废话,只是长刀前指,吐出了一个字。 “杀!” 战马的铁蹄瞬间踏碎了草原的寧静,部落的帐篷被轻易点燃,惊慌失措的牧民四散奔逃。 然而,让他们绝望的是一些本该与他们並肩作战的底层牧民,此刻却调转了矛头,帮助这些中原军队指认著那些贵人的所在。 “將军,巴图首领的牛羊都在那个圈里!” “那边!那边是他们藏女人的帐篷!” 陈野的攻心之策比最锋利的刀剑还要致命。 它轻易地撕开了草原部落內部的矛盾,让那些被压迫已久的底层牧民成为了大陈军队最忠实的嚮导。 这些黑甲士卒更是如狼似虎。 他们受过最严苛的训练,战力本就惊人,再加上对军功那近乎疯狂的渴望, 因此在他们眼中,这些不是敌人,而是一颗颗行走的军功,一堆堆唾手可得的牛羊財富。 这场被后世称为黑灾的草原战爭,整整持续了一个月。 当陈野亲率中军主力,一鼓作气杀到瀚海之滨,將草原最强大的金帐王庭连根拔起时,整个草原的抵抗意志便彻底崩溃了。 那位不可一世的草原大汗,连同他所有子孙的人头被码放在金帐前,筑成了一座京观。 自此,困扰中原数百年的草原之患被一举荡平。 还未等朝堂上的文官们写好歌功颂德的奏章,陈野的目光已经投向了西方。 对付西边那些同样桀驁不驯的蛮夷,陈野甚至懒得想新招数,直接將草原上的套路又用了一遍。 简单,粗暴,但极为好用。 半年后,西蛮各部首领的头颅被快马送回京都,宣告著又一片广阔的疆域併入了大陈的版图。 此时的大陈,版图之辽阔,已远超歷代。 朝堂之上,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將,都认为这已是亘古未有之基业,不世之奇功。 但陈野却並未就此满足。 他站在巨大的舆图前,目光越过辽阔的疆域,投向了东边那片蔚蓝的海洋。 “陛下,水师的督造耗费巨大,而且我朝多年禁海,並无海战经验,此事是否——“。”一名户部官员小心翼翼地进言。 陈野没有回头,只是用手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岛屿。 “这个岛国盘踞海上,垄断商路,时常骚扰我沿海州县,杀我子民,掠我財货。朕要出海,就必须先把它给灭了。” “诸位爱卿是想让朕的子孙后代,再跟朕一样,年復一年地面对这些豺狼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皇帝的意志,无人可以动摇。 海那边的岛国很快便收到了消息,但他们对此之以鼻。 在他们看来,大陈不过是陆地上的霸主,而到了海上则是他们的天下。 一支从未打过海战的军队,想要挑战他们这支百年海军?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对此陈野不为所动,只是加紧督造战船,训练水师, 五年后。 一支规模空前庞大的舰队从大陈的港口扬帆起航,遮天蔽日的船帆上绣著一个醒目的陈字。 而战爭的结果也令那些不看好此事,觉得劳民伤財的人大跌眼镜。 因为仅仅只用了两年时间,曾经称霸海域的岛国水师便被打得丟盔弃甲,主力尽丧。 大陈的军队登陆之后,更是势如破竹,將整个岛国都纳入了版图。 至於盘踞在各条商路上的海盗,也被这支新生的强大水师顺手清剿得乾乾净净。 自此海上再无敌手。 陈野隨即下令开放海禁,鼓励通商。 一时间,沿海的城镇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繁荣起来。 无数满载著丝绸、瓷器、茶叶的商船扬帆远航,又带回了堆积如山的金银与奇珍异宝。 天下,彻底归於一统, 从登基到如今,仅仅十几年时间,陈野便將一个分崩离析的旧王朝,打造成了一个空前强盛的庞大帝国。 因此陈野也被尊称为真正的天下之主,万世之明君。 可就在这时,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那就是皇帝至今无后。 这对於一个刚刚建立的帝国而言,是足以动摇国本的头等大事。 起初还只是几个言官上书,言辞恳切地劝諫,到后来几乎整个朝堂的文臣武將都加入了进来。 “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储君啊!” “请陛下广纳后宫,为我大陈开枝散叶!” 御书房內,王兴和蒙旭一左一右,唾沫横飞。 如今的蒙毅已经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而蒙旭则接替了父亲的职位,成了禁军统领。至於王兴,更是身兼数职,乃是陈野之下当之无愧的军方第一人。 可这两个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悍將,此刻却像两个操心的老妈子,围著陈野念叨个没完。 陈野被他们吵得头疼。 他对女色实在没什么兴趣。 这些年来,除了像玩养成游戏一样建设这个国家,他最大的乐趣便是沉浸在武道的世界里。 武道天心这个天赋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任何繁复深奥的武学,在他面前都毫无秘密可言,一学就会,一会就精,根本不存在瓶颈一说。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每一天都在变强, 这种力量在握,主宰一切的感觉,远比男欢女爱要吸引人。 可他终究不过这满朝文武的忠心。 “行了行了!”陈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就依你们,赶紧办吧。” 王兴和蒙旭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狂喜之色。 可很快又遇到了一个难题,那就是陈野如今的肉身早已非凡人可比。 他普升后的身形虽然不再像过去那般夸张,却也依旧有两米出头,身躯更是坚逾精钢,看著不胖,实则体重惊人。 寻常的千金闺秀,別说承欢,怕是刚一接触就得被他身上那股无形的磅礴气血给衝垮了,说句不好听的,直接被压死都有可能。 如此一来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挑选修炼武道的女子入宫为妃。 因为只有她们才能勉强承受皇上的“龙威”了。 消息一经传出,整个江湖都为之沸腾了。 那些被陈野整肃得服服帖帖的江湖门派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眼睛都红了。 毕竟这可是天大的机缘! 若是自家门派的女弟子能被选入宫中,哪怕只是个嬪妃,那对整个门派未来的发展都將有无法估量的巨大好处! 一时间,各大门派纷纷行动起来。 当然,想入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首先,验明正身是必须的,非完璧之身者,绝无可能。 其次,武功要好,容貌更是要上上之选, 经过层层筛选,最终有三名女子脱颖而出。 这三人,无一不是当今顶尖大派的精英,要么是宗门圣女,要么是掌门亲传,无论是实力还是相貌,都堪称绝色。 当三人的画像和资料摆在陈野面前时,他只是隨意扫了一眼。 “就她们吧。” 王兴在一旁搓著手,嘿嘿直笑:“陛下,这三位可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您看先召哪位入宫? 陈野放下奏摺,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道, “一起吧。” 第82章 你们三女的一起上吧! 第82章 你们三女的一起上吧! 很快,这三名精挑细选出来的绝色女子便怀著志芯与憧憬,被一同送入了皇帝的寢宫。 她们都是各自门派的天之骄女,肩负著光耀门的重任。 然而当真正面对陈野之时,她们才明白宗门为何会如此重视此事。 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势实在太强了。 仅仅只是靠近,那无形的威压便让她们真气凝滯,呼吸困难。 “陛下!”三女强自稳定著心情,纷纷施礼。 对此陈野只是一摆手,“平身吧。” 待三女平身之后,陈野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三人,突然来了兴致。 “你们平时最擅长练什么?” 三女有些惊,不明白皇上突然问起这个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赶忙回答道。 “我擅长练剑。” “我练的是掌法。” “我主要练的是轻功。” 陈野点了点头,隨即大手一挥,“走,来外面跟我对打一番。” 三女彻底傻了眼。 对打?跟皇上? 可陈野的命令她们又不得不听,因此只能硬著头皮来到了外面的练武场。 到了这里之后,陈野负手而立,微笑言道:“你们三个一起上吧,不必顾忌什么,大胆攻击, 让我看看你们的能耐。” 三女互相对视了一眼,却都不敢动手。 “放心吧,让你们动手你们就动手,不用担心会伤到我,而且只要有人能碰到我,那我便立谁为皇后。”陈野使出了杀手。 果然,当闻听此言之后,这三女全都眼前一亮。 立为皇后! 那可是临行前门派千叮万嘱咐过的,因此三女立即拋开了心中负担,娇喝一声,齐齐衝来。 结果陈野就静静的站在那,甚至连手都没用,纯凭脚步便躲开了三女的这一波攻击。 三女有些不甘心,翻身再来,但结果依然一样。 最终一直到三女累瘫在地都没碰到陈野的衣角。 不过陈野也不是全无收穫, 凭藉武道天心这个逆天天赋,如今陈野在武道上的造诣越发精深,哪怕这三女的实力远不及自己,可身为女子的她们不管是发力还是出招习惯都跟男子截然不同,这都令陈野从中感悟到了一丝有用的经验。 看著躺在地上呼呼直喘的三女,陈野微微一笑,“还可以,虽然耐力不足,但对你们女子而言算是不错了。” 说著陈野一摆手,命太监將三女都抬回了自己的寢宫,然后又大战了一番。 这次的战况更加激烈,陈野以一挑三,打的三女求饶不已。 等到第二天,当宫女们小心翼翼地推开寢宫大门时,三位娘娘躺在床上,俏脸煞白,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至於陈野,早已神清气爽地去上早朝了。 经此一役,三女终於明白传言非虚。 因为寻常女子怕是连求饶的资格都没有。 哪怕是她们,也得三人联手才能勉强承受住皇上的“龙威”。 不过效果也是惊人的。 短短数月之后,三位新晋的娘娘便接连怀上了龙种。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 两位皇子,一位公主,相继呱呱坠地。 消息传开,整个朝堂,尤其是那些军中將领们,全都沸腾了。 他们都是跟隨陈野一路从户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是陈野最忠实的拥护者,如今陛下后继有人, 他们自然比谁都高兴。 毕竟皇室有了后嗣便意味著国本稳固,意味著他们打下来的江山后继有人! 就连远在老家颐养天年的老將军蒙毅,听闻消息后都多喝了几杯。 陈野也很高兴。 他下旨普天同庆,与民同乐。 不过自此之后陈野便开始逐渐减少出现在朝堂上的次数,將越来越多的政务交由內阁处理,自已则隱於幕后,操控著大陈这艘巨轮的航向。 转眼间,二十年光阴修忽而过, 在此期间,后宫又陆续增添了几位同样出身不凡的妃子,为陈野诞下了十余位皇子公主。 陈野在暗中观察了所有孩子多年后,最终选中了最为聪慧果决的二皇子,在其十岁那年將其立为了太子。 如今,太子已长大成人。 在陈野的悉心教导和亲自铺路之下,这位年轻的储君不仅能力出眾,更在朝野上积累了足够的威望,足以震住那些骄兵悍將与老谋深算的文臣。 而陈野也终於感到了一丝疲倦。 並非身体上的衰老。 晋升见神宗师之后,岁月仿佛在他身上失去了作用,二十年过去,他的容貌与当初登基时相比,几乎没有变化。 但长久地留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之中,日復一日地处理著相似的奏摺,见著同样的面孔,他著实有些腻了。 这一日,陈野召集群臣,宣称自已在武道上偶有所感,需要闭关寻求突破。 然后便不顾太子与群臣的涕泪挽留,態度坚决地將皇位传给了太子。 等一场盛大的传位大典之后,这位开国皇帝便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实际上陈野並未闭关,而是换上了一身朴素的衣衫,悄然离开了皇宫。 这二十年的苦修,陈野的实力愈发深不可测,对肉身的掌控也达到了入微之境,身高体型被他压缩得与常人无异,因此混入人群中可谓毫不起眼。 陈野想亲眼看一看自己这一手打下来的江山,到底是何等模样。 於是他自东向西,由南至北,如一个最普通的旅人,走遍了大陈的每一寸土地。 他尝过江南的船点,也啃过北地的烤羊。 他会饶有兴致地拜访那些隱於山林的武道高人,客客气气地与之切一番。 以陈野如今的武道见识,根本无需刻意修炼,只需与人动手便能窥得对方武学的精髓,並以此为食粮,不断丰富著自身的武学底蕴。 这一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收穫颇丰。 期间,陈野也暗中观察著自己一手建立的制度是否运转良好。 结果令他颇为满意。 虽然官场之中难免会有户位素餐、鱼肉百姓之辈,但监察制度的存在让这些人不敢太过放肆。 更重要的是,百姓们確实过上了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安稳日子,脸上洋溢著的是发自內心的笑容。 其实陈野也清楚,任何制度运行久了都会滋生腐朽与弊病,但他已经为这个王朝打下了足够坚实的地基。 至於未来如何,那便是子孙后代需要面对的考验了。 第83章 了无牵掛,回归 第83章 了无牵掛,回归 在游歷完大陈本土后,陈野又乘船出海,先去了被纳入版图的岛国,而后又驾一叶扁舟去了更遥远的未知海域,探寻那些与中原截然不同的武道文明。 光阴荏苒,又是十年过去。 这一日,在京都繁华的大街之上出现了一位风尘僕僕的旅者。 他穿著寻常的麻布衣衫,相貌平平,毫不引人注意。 谁也无法想像,这位看似普通的商人便是一手缔造了大陈王朝,被后世尊为万古一帝的陈野。 海外游歷多年,他最终还是心血来潮,想回这最初的起点看一看。 眼前的京都比他离开时又繁华了数倍不止,街上人流如织,车水马龙,一派盛世景象。 看来自己那个儿子,做得確实不错。 陈野没有回皇宫的打算。 他知道这些年来无论是他那个皇帝儿子,还是满朝文武,都在不遗余力地寻找他,但他实在不想回去过那种枯燥的日子了。 接下来陈野便住在了京都之中,每日喝茶听曲,日子过的好不快活。 如此半年过去,这一日陈野在街边找了个茶摊,先要了一壶粗茶一盘茶点,然后便一边喝著一边欣赏著这繁华的街景。 就在这时,远处皇城的方向突然传来几声沉闷的炮响。 整个茶摊,乃至整条街巷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面露惊与悲戚之色。 “这是...王驾崩殆的丧炮?” “天吶,是哪位王爷——“” 很快,只见一匹快马从皇城方向疾驰而来,骑士嘶哑的声音传遍了整条街道。 “武安王,蔓!” 陈野端著茶碗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 因为这武安王正是跟隨了自己多年的王兴。 他死了? 陈野证了证,隨即发出一声悠长的嘆息。 时间,果然是世间最公平,也最无情的法则。 几十年过去,人们都老了,故人也好似风中落叶,陆续飘零。 放下茶钱,陈野起身朝著武安王府的方向走去。 还未靠近便看到王府门前早已人山人海,无数百姓自发前来,想要送这位为大陈立下赫赫战功的王爷最后一程。 陈野穿过人群,走入府中。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灵堂之內,一片编素。 一个头髮白,身形却依旧挺拔的老者正站在灵前,看著那满院白色愜愜出神。 正是蒙旭。 他的父亲蒙毅早在二十多年前便已寿终正寢。 如今,终於也轮到了他们这一辈。 蒙旭心中感慨万千,正欲上前为自己的老兄弟上一烂香,眼角余光却警见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灵堂之上,正静静地注视著王兴的灵位。 蒙旭一愣,身为禁军大统领的警觉让他下意识便要开口喝问。 可就在这时,那商人仿佛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缓缓转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 只是一眼。 蒙旭整个人便如遭雷击一般,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眼眶也瞬间红了。 那个笑容,那双眼睛·—— 他死也不会忘记! 是.....是他! 蒙旭激动得几乎要叫出声来,可话到嘴边又死死咽了回去,只是恭恭敬敬地垂手站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陈野走到灵前,拿起三灶香,点燃之后插进香炉之中,然后才头也不回的问道。 “你们最近可还好?” 噗通! 蒙旭再也抑制不住,重重跪倒在地,声音哽咽道:“都—都还好,只是太后和陛下以及我们,都很想您————.。“ “聚散终有时。”陈野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我回来时看过了,皇儿做得很好,这天下也很安稳,如今又看到了你,我已无憾。” “可是——“” 蒙旭刚想说什么,却见陈野的身影一步迈出,凭空消失在了灵堂之中。 只留下一句话,在空旷的大殿內缓缓迴荡。 “好生守护这天下,別忘了我们的初心是什么。” “陛下!” 蒙旭追出灵堂,却发现早已不见了陈野的踪影,不由得泪如泉涌,跪倒在地,衝著天空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很快,京都城外最高的山巔之上,陈野负手而立,最后俯瞰了一眼这座凝聚了他半生心血的雄城。 红尘俗世,再无牵掛。 是时候,该走了。 他心念一动,识海之中那艘彼岸之舟便绽放出了璀璨的光芒。 下一瞬,陈野便感觉脚下的大地消失,周围的景象如潮水般退去。 紧接著一幕幕画面在他眼前飞速闪过, 从青竹山逃亡的狼狈,到平阳镇应召民夫的隱忍;从战场上投出巨石的惊天一击,到帅旗前浴血搏杀的悍不畏死;从执掌大梁的雷厉风行,到一统天下的帝王威严—。 最后,画面定格在了京都的繁华景象之上。 这些画面化作最精纯的养料,被脚下的彼岸之舟尽数吸收。 那艘原本仅能容纳一人的独木舟竟迎风暴涨,眨眼间就化作了一艘雕樑画栋,气势磅礴的楼船! 这艘楼船之宏伟,远超他第一次回归之时! 这是彼岸之舟对他这一生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紧接著陈野就感觉自己身躯一轻,然后眼前光华明灭不定,从草寇到军中力士,已经后面的破军校尉,镇国龙將,这些职业依次闪过。 最终这些光华凝结为四个大字,见神宗师! 陈野心中一震,旋即大喜。 成了! 这次果然给出了极高评价,甚至將见神宗师给带回去了。 就在这时,陈野就感觉自己进入了楼船之中,然后载著他冲入了前方那条贯穿了无尽虚空的浩瀚长河之中。 儘管已经见过一次,但当看到这条由无数条支流匯聚在一起,又流向无穷远处的命运之河后, 陈野还是感到了无比的震撼, 就在这时,楼船猛地往下一坠,陈野悚然一惊,隨即便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那艘熟悉的採珠船。 而自己就坐在船舱之中,甚至连头髮都还没干。 数十载光阴留下的记忆开始逐渐变得模糊,这是为了保护陈野的心智不受影响。 毕竟以后穿越多了,若是每个世界的记忆都极为清晰的话,那用不了几个世界陈野就得疯。 陈野长出一口气,先稳了稳心神,隨即便打开了系统面板。 第84章 携见神宗师归来!(继续万字求订!) 第84章 携见神宗师归来!(继续万字求订!) 【姓名:陈野】 【职业:夜行者(lv3)】 【天赋:暗影之子】 【技能:妙手lv10,快刀lv10,飞檐走lv10,潜影lv5,投掷lv5】 【职业:蛋户(lv2)】 【天赋:阴寒耐受,牛马之躯】 【技能:潜水lv2,灵蚌感应lv2】 【见神宗师:以武入道,见神不坏。肉身即神兵,意志即天意。武道之巔,一人成军,一人即国。】 【天赋:武道天心一一天地为炉,万物为料,以心为引l,可炼尽武道万法,破除桔,勇猛精进。】 【武学:劈风刀法lv10,劈山劲lv10,破阵拳lv10,裂阵踏lv10】 彼岸之舟(已冷却,可再次激活)】 果然在! 见神宗师这个终极职业,真的被他带回来了! 虽然大部分武学都没能带回,但那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武道天心这个逆天级的天赋有它在,那些武学迟早能练回来,甚至超越过去! 陈野压抑著內心的狂喜,缓缓握紧了拳头。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自四肢百骸涌起,他的血肉、筋骨、乃至每一个细胞,都在发生著翻天覆地的蜕变。 这是一种生命层次的跃迁!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朝著那个武道世界中“见神不坏”的境界飞速靠拢。 有了这份力量打底,陈野终於有了一丝底气。 在这片吃人不吐骨头的黑水湖,他终於有了活得像个人样的资本! 不过陈野並没有被力量冲昏头脑。 这里不是他能一手遮天的大陈王朝,而是一个真正存在修仙者的世界。 血莲宗的威压,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始终笼罩在这片湖泊之上。 在没有弄清楚这个世界的深浅之前,任何张扬和瑟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因此接下来的陈野依旧十分低调。 每日天不亮便驾著小船出湖,日落时分才拖著“疲惫”的身躯归来。 旁人只当他勤勉,却不知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將船划到某个偏僻的芦苇盪里,或是打坐调息,或是躺在船上,愜意地晒著太阳。 这一次,陈野没有急著寻找高品阶的灵珠开启下一次穿越。 一方面他需要时间来彻底消化这两个世界的收穫,將见神宗师的潜力完全激发出来。 另一方面,高品灵珠本就可遇不可求,强求不得。 就这样,两个月时间一晃而过黑水湖,突然发生了变化。 最直观的感受便是湖水变得比以往更加阴寒刺骨。 以前的阴寒,普通登户们靠著发下来的祛阴符还能勉强抵御。 可如今的寒意,仿佛能穿透皮肉,直侵骨髓,连灵魂都要被冻僵。 其次,水下的凶险程度也陡然增加了数倍。 时常能听到有蛋户採珠时遭遇不测的噩耗,令整个小镇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陈野凭藉著远超常人的实力倒是有惊无险。 但他也察觉到了异样。 这一天,他正在水下搜寻,一股熟悉的灰白色雾气毫无徵兆地从前方的淤泥中涌出,瞬间將他笼罩。 白灾之气! 陈野记得很清楚,上一次遭遇这东西还是在那个磨盘大的巨蚌旁,当时他仗著夜行者的天赋才侥倖逃脱。 可现在———。 陈野看著眼前这团散发著不祥与死寂气息的雾气,脸上毫无波澜。 他甚至没有躲闪,只是一拳挥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拳头前方的湖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抽空,形成了一个短暂的真空区域。 隨后强大的气血便在瞬间將这团白灾之气彻底摧毁。 而后陈野迅速浮出水面,回到了船上。 確实不对劲,以往这白灾之气只在高品质的灵珠旁才会伴生,如今怎么隨便下个水就能碰到? 难道这黑水湖,发生了什么异变? 他的猜测很快便得到了证实, 傍晚时分,所有蛋户都被一名高等罪民召集到了码头之上。 码头上人头攒动,气氛压抑而恐慌。 陈野混在人群中抬头望去,只见那位平日里趾高气扬,用鼻孔看人的血莲宗外门弟子,此刻正满脸諂媚,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似乎在等候著什么大人物。 很快,一道血色光华在码头中央一闪而逝, 光华散去,原地多出了一名身著红裙的女子。 这女子身段高挑,容顏绝美,气质清冷如冰,眉心处一道血莲鈿,为她更添几分妖异。 她一出现,整个嘈杂的码头瞬间鸦雀无声。 那名外门男弟子更是慌忙上前,躬身行礼,声音里满是敬畏:“弟子赵赫,拜见李师姐!” 师姐? 陈野心中一动。 再看这赵赫的举止,看得出来这女子的身份应该远在他之上。 李清砚只是冷漠地扫了他一眼,然后目光便投向了眼前这片黑沉沉的湖面。 “確定了么?”她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已经確定好了!” 赵赫不敢怠慢,立即將最近这外围水域的情况又介绍了一遍。 原来血莲宗按照灵珠產出的品级和危险程度,將黑水湖划分成了等级森严的不同区域。 他们这些驾户所在的是外围区域,至於內部核心水域更为凶险,只有高等级的弟子才能进入其中。 而李清砚便是负责掌管一片內围水域的內门弟子。 听完匯报,李清砚的黛眉微不可查地了一下,隨即看向了在场的这些户们。 “这段时间,黑水湖不太平,或许有异蚌即將出世。” 李清砚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从明日起你们的祛阴符將更换为更高等级的,同时你们的採珠任务也將暂时取消。” 闻听此言,这些蛋卢们脸上都现出了喜色。 但紧接著就听这李清砚说道:“但你们必须每日下水,观察水底动静,若有任何异常,速速报上来,若能確定,必有重赏,甚至可免去罪民身份。”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一片譁然免去罪民身份! 这对於这些蛋户们来说是足以让他们豁出性命去赌一次的滔天机缘! 唯有陈野若有所思,隨即悄悄退到了后面,將人群护在了身前。 第85章 这便是真正的仙人手段吗?(4K) 第85章 这便是真正的仙人手段吗?(4k) 陈野压根就不相信这些人画的饼,毕竟你不能奢望一个连尸体都会被拉走种的宗门有所谓的道德存在。 在他看来这更像是一根在驴跟前的胡萝卜,累死你都吃不上。 然后其他户们可就没有他这么清醒了。 他们都因为这个许诺而激动万分,恨不得现在就下水去寻找线索。 对此李清砚很满意,隨即命人將升级版的祛阴符发了下去,然后人们便散去了。 在回小镇的路上,陈野听著这些蛋户们高谈阔论,仿佛马上就能脱罪,恢復自由身的话语,心中暗自摇头。 还真是天真啊! 不过他並没有任何出言提醒的意思。 毕竟有时候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尤其在困境中时,他不会怨恨造成这一现象的人,反而会对出言提醒他的人心怀不满。 这也是人性使然。 陈野自然不会去做那种费力不討好的事,他回到自己的小屋,暗暗决定这段时间除了应付差事外,能不下水就不下水。 毕竟谁也不知道那异蚌真的出世之时会有什么样的危险,要知道现在的黑水湖已经很危险了, 要为了个虚无縹緲的空头支票便把命给搭上,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接下来的日子,湖水的阴寒与日俱增,到了后来,某些区域的湖面上甚至会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 水下的危险也越来越多,时不时的便有户失踪,连户首都找不到。 可即便如此,依然无法阻挡这些登户们的热情,每日辛勤下水搜寻著。 对此陈野只是冷眼旁观。 他每日还是会驾著自己的小船出水,但只是在一些无人注意的芦苇盪里打转。 偶尔为了避免引人怀疑,他也会下水一趟,但都是浅尝輒止,稍作停留便立刻返回船上。 这一日,陈野如往常一样將船停在了一片偏僻的水域,正准备闭目养神。 突然,远处传来几声悽厉的惨叫,划破了湖面的寧静。 紧接著几艘小船如同见了鬼一般,拼命地朝著码头的方向划去。 出事了。 陈野心中一动,却並未急著上前,只是远远地观望著。 没过多久码头方向便传来了一阵骚动。 只见那名內门弟子李清砚以及赵赫二人踏空而行,朝著远处水域疾驰而去。 陈野眯了眯眼,然后才不紧不慢地驾著船,远远跟了上去。 湖面上,几具面目挣狞的冰雕静静漂浮著。 看得出来,这些人是被瞬间冻结的,因为没有一丝挣扎的痕跡,脸上甚至还凝固著临死前的错。 不仅如此,一股磅礴的极寒之气正从湖底深处源源不断地涌出,所过之处,湖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冰。 短短片刻功夫,方圆数里的湖面便被一层厚厚的坚冰所覆盖。 而在冰层的中心区域,一缕若有若无的灿烂光华正透过厚厚的冰层,如火焰般跳动闪烁著。 看到这一切,悬立於半空之中的李清砚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喜色。 如此大的阵仗证明这即將出世的异蚌绝对非同凡响! 要知道她虽是血莲宗內门弟子,但像她这种被外派到黑水湖的弟子,修炼资源大多都得自己想办法解决。 所以若是能得到这枚异品灵珠,她的修为必將更上一层楼! 一想到这里,李清砚眼中的贪婪之色便再也无法掩饰。 然而就在她准备动手破开冰层,夺取灵珠之时。 轰! 平静的湖面突然炸开,一道巨大的阴影猛地从水下衝出,掀起滔天巨浪! 这是一条极为庞大的水蟒,身躯粗壮好似卡车,通体覆盖著碗口大小的黑色鳞片,在阳光下闪烁著森冷的光泽。 它的头顶已经生出了两只小小的肉角,一双巨大的竖瞳中满是贪婪与暴虐,同样盯著冰层中心的那一抹光华。 “该死!” 李清砚神情剧变。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异蚌出世竟然会引来如此一头绝世凶物! 看这水蟒的体型跟状態,明显是一头快要化蛟的顶级大妖,这样的存在即便是在这黑水湖中都算是相当厉害的了。 这显然也是奔著即將出世的异蚌灵珠而来。 果不其然,只见这条水蟒张开血盆大口,朝著冰层的核心区域便狠狠探了下去! “孽畜敢尔!” 李清砚情急之下再也顾不得其他,素手一扬,一柄血色飞剑瞬间祭出,化作一道凌厉的血光, 径直斩向水蟒的头颅,欲要阻止它吞噬灵珠, 鏘! 飞剑斩在水蟒坚硬的鳞片上却只爆出了一串火星,然后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除此之外,这水毫髮无伤。 实力悬殊太大,根本破不了防! 相反,这一击反而激怒了这条水蟒。 水蟒回头看了李清砚一眼,隨即张开嘴巴发出了一声怒吼。 恐怖的音波如同实质,狠狠撞在李清砚身上,直接將她震飞出数百丈远,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之后,脸色已是一片苍白。 而那水蟒则再无阻碍,迫不及待地再次冲向那即將出世的异蚌。 李清砚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正准备动用本命法宝。 就在这时,天空之中突然响起一声浩渺的梵音。 这梵音极为古怪,听上去没有半点慈悲之感,反而將人心底最深的欲望都给勾了起来。 紧接著就见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血手。 这只手遮天蔽日,然后携带著毁天灭地般的恐怖威势,朝著下方的水蟒轰然拍落! 水蟒明显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危机,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发出惊恐的嘶吼,想要挣扎反抗。 然而在这只血色巨手之下,它的一切反抗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轰隆! 巨手落下,整片湖面都为之剧烈一震。 这头凶悍无比的水蟒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硬生生压入了湖底深处。 紧接著就见猩红的血液如同泉涌一般,迅速染红了整片水域。 所有目睹了这一幕的人全都满脸骇然。 躲在远处的陈野更是心神巨震。 这便是仙人手段吗? 虽然如今自己已经今非昔比,但面对刚刚那一幕,陈野的心中还是浮现出了一丝绝望。 因为他很清楚,若是自己对上这一掌,怕是会跟这条水蟒一样,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便被碾为粉。 陈野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暗暗告诫自己,绝不能因为实力大增而有丝毫的骄傲自满。 因为这个世界,远比他想像的还要危险! 就在这时,那遮天蔽日的血手缓缓消散。 紧接著,一个直径足有一米大小,通体莹白如玉的巨蚌,从被鲜血染红的湖水中缓缓浮出。 这巨蚌表面流光溢彩,散发著一丝丝灵气光华,显然便是此次风波的源头,那只即將出世的异蚌。 然而还不等眾人看清,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將这只异蚌摄住,然后迅速飞起,消失在了原地。 看到这一幕,悬立於半空的李清砚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却不敢流露出丝毫的不满。 因为她很清楚,能用如此雷霆手段一掌拍死那头即將化蛟的水蟒,又轻描淡写取走异蚌的,绝对是宗门之中顶尖的恐怖存在。 按理说这种级別的大佬应该看不上这种等级的异蚌的,可谁又敢说呢。 没准是感受到了气息,於是顺手就给带走了。 对此李清砚不敢有丝毫的怨言,只能哀嘆自己运气不好。 她收回目光,冷冷地警了一眼下方那些目瞪口呆的登户,隨即化作一道血色流光,转眼便消失於远方天际。 她走得乾脆利落,可之前冒险报信的那几个驾户,此刻脸上的表情却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说好的重赏呢?说好的免去罪民身份呢? 就这么走了? 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的汉子,看著李清砚消失的方向,终於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与不甘,扯著嗓子大喊起来。 “仙子留步啊!您答应我们的事...。 他的话还没喊完,一道刺目的红光便从远处天际倒射而回,速度快到极致,瞬间便击中了他的头颅。 砰的一声闷响,那汉子的脑袋如同被重锤砸中的西瓜,轰然炸裂,红的白的溅了旁边人一身, 令人作呕。 而后无头的尸体晃了两晃,直挺挺地栽倒在小船上,鲜血顺著船板汨汨流淌,很快便染红了下面的湖水。 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的一幕嚇得魂飞魄散,一个个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就在这时,那名外门弟子赵赫阴侧侧的声音传了过来。 “还愣著干什么?热闹看完了还不赶紧滚回去干活!” 这些登户们如梦初醒,哪里还敢有半句废话,一个个低下头,默默地划著名船,惊恐地四散而去,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陈野站在自己的小船上,冷眼看著那具尚在抽搐的无头尸体,心中不禁暗自摇头。 跟这帮视人命如草芥的傢伙讲道理,那不明摆著找死吗。 要知道他们这些驾户的性命在人家眼里连尘埃都算不上。 这场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带给陈野的震撼却是巨大的。 那毁天灭地的一掌让他深刻认识到,自己如今这点实力,在这个世界顶多只能算是个强壮点的蚁。 想要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就必须变得更强! 因为他不想再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憋屈日子了。 因此从这一天起,陈野开始迫切寻找起高品质的灵珠来。 他想要儘快开启下一次穿越,积累更强的力量。 然而寻找高品质的灵珠说起来容易,实际却比想像中要困难许多。 自从那只异蚌被宗门大佬取走之后,这片外围水域的灵气似乎都被抽空了,灵珠的產出和品质都出现了明显的下降。 好在陈野拥有灵蚌感应这个驾户职业带来的专属技能,这让他能够感知到普通人无法发现的灵蚌。 接下来的日子,陈野开始有意识地避开那些蛋户们扎堆的区域,转而將目光投向了那些偏僻水域。 这些地方往往因为湖水更加阴寒刺骨,或者水下环境更为复杂而让普通蛋户望而却步。 但对於如今的陈野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晋升见神宗师之后,他的肉身早已非凡人可比,气血之磅礴,远超常人想像。 因此那点阴寒之气对他来说不过是毛毛雨,根本无法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连续寻找了一个多月后。 这一日,陈野终於在一处靠近內围水域的深水区,感知到了一股异常强烈的灵气波动。 找到了! 陈野心中一喜,立刻潜了下去。 这片水域的水压极大,水底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而且这只灵蚌埋藏的位置极深,若不是陈野拥有灵蚌感应的精准定位,即便是从这里路过一百次也绝不可能发现它的存在。 找准位置后,陈野没有犹豫,立刻动手。 双臂挥动间,强大的力量排开淤泥,硬生生在湖底挖出了一个大坑。 足足了半天的时间,陈野才清理掉上面的淤泥,露出了那个散发著灵光的大傢伙。 陈野取出那柄血莲宗下发的灵铲,小心翼翼地找到蚌壳的缝隙,然后猛地发力,將其撬开。 一道璀璨的霞光瞬间从缝隙中进发而出,將周围漆黑的湖水映照得一片通明! 陈野心中大定,伸手探入其中,摸出了一颗通体温润、散发著七彩光晕的灵珠。 七品灵珠! 成了! 陈野握著这颗珍贵的灵珠,內心一阵狂喜。 有了它,自己就能再次开启彼岸之舟,前往新的世界! 然而就在他准备返回水面的时候,一股突如其来的、极其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涌上心头。 陈野的身体猛地一僵,全身的汗毛都在这一刻倒竖起来。 他强自稳定著心神,缓缓抬起头,然后就见前方的水域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影影绰绰,十分模糊的女子。 女子低著头,长发在水中如水草般飘荡著,画面诡异至极。 陈野心中一紧,知道自己遇到麻烦了。 第86章 水中女鬼,再次启程(3k) 第86章 水中女鬼,再次启程(3k) 陈野没有轻举妄动,他全身的气血暗暗涌动,警惕地盯著前方那道模糊的身影。 那女子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漆黑的深水之中,低著头,一头乌黑的长髮如同拥有生命的水草, 在水中缓缓飘荡,遮住了她的面容。 水鬼?还是某种更邪性的东西? 陈野来不及多想,眼下不是探究对方身份的时候。 他猛地一证腿,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向上衝去。 可就在这时,这女子也动了,只见她猛地睁开眼睛,眼眸之中根本没有瞳仁,只有一片惨白。 紧接著那如水草般飘荡的长髮开始疯狂滋长,变得又黑又密,如同一张巨网,铺天盖地地朝著陈野笼罩而来,封锁了他所有向上的退路。 这些头髮散发著刺骨的阴寒,比湖水本身还要冷上百倍,所过之处,连水流都仿佛要被冻结。 陈野眼神一凝,不过並没有慌乱。 就在那张由头髮组成的巨网即將触碰到他的瞬间,他心念一动,发动了夜行者的天赋技能。 身形瞬间变得虚幻,仿佛融入了周围的黑暗之中,然后悄无声息地穿过了那层层叠叠的发网, 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穿过这些头髮之后,水面已经近在尺,眼看胜利在望,可就在这时,陈野突然感觉后背猛地一沉,像是有个人趴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一种冰冷滑腻的触感,紧贴著他的后背,同时几缕湿漉漉的髮丝拂过后颈,带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瘙痒。 她跟上来了! 陈野心中一沉,没想到这东西竟如此难缠,手段更是防不胜防。 危机时刻,陈野猛地一脚向下踏去! 裂阵踏! 虽然身处水中无处借力,但这一脚蕴含的恐怖力量依旧让周围的水体剧烈震盪,发出了一声沉闷的爆响! 伴隨著这一击,陈野体內的劈山劲毫无保留地运转开来,磅礴的气血如同火山喷发,瞬间沸腾1 “啊——! 一声悽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在他身后炸响, 那股趴在他背上的阴冷感觉也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猛地弹开。 陈野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双腿发力,身体如炮弹般衝出水面,重重地落在了自己的小船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回头看了一眼恢復平静的湖面,心中仍有些后怕, 这女鬼確实厉害,尤其是那些诡异的手段,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这也就是自己,换做其他任何一个蛋户恐怕都早已死在水下了。 庆幸之余,陈野摊开手掌,看著那颗流转著七彩光晕的灵珠,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欣慰。 总算拿到手了。 陈野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吞噬。 一股磅礴而精纯的能量瞬间涌入体內,识海之中的彼岸之舟隨即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消散。 也不知过了多久。 当陈野再次睁开眼睛时,一股刺骨的寒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四周白雪皓,他正躺在一个逼仄的胡同里,身上覆盖著一层薄薄的雪,显然已经在这里躺了不短的时间。 他抬起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十指细长,本该十分好看,但如今两只手布满了冻疮,有些还在淌著血水,看著便触目惊心这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陈野大致检查了下身体,做出了判断。 然后他吃力的站起身来,环顾四周。 周围是低矮破旧的民房,屋檐下掛著冰棱。 鹅毛般的大雪从灰濛濛的天空飘落,透过漫天飞雪,能看到远处有七八层高的楼房,甚至还有老旧的霓虹灯在风雪中闪烁著微弱的光。 有霓虹灯? 陈野心中一动。 这说明此地的科技水平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程度,並非纯粹的古代。 就在这时,一股庞杂混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片刻之后,陈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终於对这个世界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是一个类似於他前世清末民初的时代电灯、电报、火车这些新奇事物已经出现,但整个社会依旧保留著许多旧时代的风貌。 然而,这个世界有一个最大的不同, 那就是这个世界真的有鬼! 也正因如此,这个世界的许多规则都与眾不同。 比如,人死后的葬礼,绝不仅仅只是给活人看的仪式,而是一套严密的流程。 尤其是那些横死之人,必须由专业人士处理,否则极有可能化为鬼票,为祸一方。 也因此道士、和尚在这里是备受尊崇的职业,传闻中更有精通仙法的世外高人隱於尘世。 原来如此! 陈野恍然大悟,他终於明白为何自己献祭了一颗珍贵的七品灵珠,开局却依旧如此落魄悽惨。 不是彼岸之舟小气,而是这个世界的“能级”太高了! 他经歷的第一个世界,武道上限很低;第二个世界,出了见神宗师,已是凡人极限。 而这个世界,就真的有鬼怪,有修行之人了! 这意味著,他有机会在这里接触到真正的超凡力量! 这个发现让陈野精神一振,原本因为开局不利而有些鬱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然后他开始梳理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 结果发现这个城市名叫镇海卫,乃是一座由码头演变过来的城市,正因如此,导致这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可谓鱼龙混杂。 而原身的背景则更是离奇。 抚养他的是一个靠卖肉为生的风尘女子,但据那女子说,她也不是原主的亲娘,他的亲娘早在他出生时就难產死了。 等他长到十三四岁后,窑子里便再也留不住他了。 一是他年纪大了,待在那种地方不方便二则是因为有些来寻欢作乐的男人,不仅对女人感兴趣,对他这样眉清目秀的少年同样抱有齦的心思。 因此在一次被醉酒的客人骚扰后,窑子里的姑娘们凑了些钱,让他逃了出来。 可一个半大孩子,举目无亲,又没什么本事,只是跟著几个念过书的姑娘认了几个字而已,能有什么出路。 身上那点钱很快便光了,饥寒交迫之下,又恰逢天降大雪,他想找个背风的胡同里歇歌脚, 结果这一躺下,就再也没能起来。 弄清楚前因后果,陈野不禁嘆了口气。 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 然后揉了揉已经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开始琢磨下一步该怎么办。 眼下最好的出路,自然是想办法找个道观或者寺庙拜师,通过这种方式,或许能激活新的职业面板。 但原主的记忆告诉他,这比登天还难。 因为那些真正有本事的道士和尚,收徒门槛极高,根本不是他一个无名小卒能接触到的。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填饱肚子,再弄一身能御寒的衣服。 就在这时,他旁边那户人家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身材高大,神情严肃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到角落里的陈野,只是警了一眼,並未在意。 这年头乞弓太多了,根本不足为奇。 他还算好心的,没赶陈野走,换成其他人直接就將其轰走了。 可即便如此,男子估计这个小艺亏也很难撑过今晚。 而等明天被冻死后,自有官府的丧葬司来收尸,然后草草火化了事。 这世道啊——。 男子心中嘆了口气,转身刚准备回院子,陈野却突然站了起来。 因为他听到了院子里传来阵阵少年们的呼喝声,还有咿咿呀呀吊嗓子的声音。 这是个戏班子? 陈野心中一动。 这个世界的戏班子可不单单是唱戏给活人看的。 他们还有一个重要的功能,那就是超拔冤魂,唱戏给鬼神看! 所以这或许是个机会。 “先生请留步!” 陈野开口喊住了这个中年男子。 男子回过头,有些不耐烦地看著他:“什么事?” “我想拜师学戏,还请先生收留。”陈野的声音因为寒冷和虚弱,显得有些沙哑。 男子闻言一愣,隨即失笑出声。 “学戏?你当咱们梨园行是什么地方?收容所吗?隨便一个叫子都能进来?” 陈野也不爭辩,只是弯下腰,抓起一把地上的积雪,在脸上用力抹了一把, 雪水融化,衝掉了脸上的污垢,露出了下面那张乾净清秀的面容。 他抬起头,迎著男子的目光,再次问道:“现在,可行了么?” 男子的声音夏然而止。 他看著这个少年,眼前不由一亮。 好一张漂亮的脸蛋! 丹凤眼,琼鼻薄唇,五官俊朗秀气,虽稚气未脱,却已有几分气韵。 这·这简直是天生吃戏饭的角儿! 男子心中的激动再也按捺不住,快步走下台阶,来到陈野面前,伸出手在他身上捏了捏,又摸了摸骨骼。 “好!好苗子!果然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男子激动的连声讚嘆,当即拍板。 “跟我进来吧!” 等將陈野领进院子后,这些正在练功的少年少女们都停下手中动作,有些好奇的看著。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练功。” 男子一瞪眼,这些人赶忙又练了起来。 “跟我来吧,我先问问你的来歷。”说罢,男子领著陈野便往屋中走去。 第87章 就职,草台龙套!(三章万字求订) 第87章 就职,草台龙套!(三章万字求订) 屋內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八仙桌,几把太师椅,正对门墙上掛著一幅梨园祖师爷的画像。 这个中年男子名叫关四海,是这庆春班的班主。 他上下打量著陈野,神情严肃地盘问起来:“家里还有什么人?姓甚名谁,从哪儿来?” 陈野没有隱瞒,將原身的身世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听完,关四海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无父无母,举目无亲,甚至连个正经的出身都没有。 这简直是戏班子最喜欢的苗子,乾净,好拿捏,以后唱出来了也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亲戚找上门来分钱。 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板著脸沉声道:“我们梨园行当规矩大过天。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而入我的门得签下文书,到时候再想走可就难了,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陈野没有丝毫犹豫。 毕竟活下去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更何况在这个世界,唱戏给鬼神听的戏班,本身就是一条接触超凡的路径。 见他答应得如此乾脆,关四海心中愈发满意,脸上的严肃也缓和了几分。 “好,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给祖师爷磕个头吧。” 陈野依言跪在蒲团上,对著画像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这就算是礼成了。 “福伯,带他去洗个澡,换身乾净衣裳。”关四海对著门外喊了一声。 一个乾瘦的老伙计应声走了进来,领著陈野去了后院。 等陈野走后,关四海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这孩子的相貌身段都是顶尖的料子,只要嗓子別太差,稍加调教,將来必定是台柱子,是庆春班的摇钱树! 关四海越想越开心。 没过多久,福伯领著换好衣服的陈野回来了。 关四海刚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猛地了回去。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因为眼前的少年,哪里还有半分小乞巧的落魄模样, 一身浆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衫穿在他身上,非但不显寒酸,反而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乾净。 洗去污垢的脸庞俊秀非凡,一双丹凤眼,顾盼之间自有一股灵气,整个人宛如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散发著温润的光。 “好,好啊!”关四海越看越喜欢,一拍大腿,脸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 他先让福伯去厨房给陈野端来一碗热腾腾的肉粥和两个馒头。 陈野也是真的饿了,端起碗便狼吞虎咽起来。 风捲残云般吃完,关四海亲自將他领到院中,对著那些正在练功的少年少女们高声道。 “都停一停,这是你们新来的小师弟,叫陈野。以后大傢伙儿要多照应著,不准欺负他,听见没有?”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野身上。 少年少女们都被陈野的相貌给惊住了,几个胆子大的姑娘,脸颊都泛起了红晕。 而等关四海一走,这群半大的孩子立刻將陈野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叫陈野啊?你长得真好看。” “你以前是哪儿人啊?” 嘰嘰喳喳的询问声中,一个长得最为魁梧,皮肤黑的少年挤了进来,瓮声瓮气地问道:“你咋长得跟个娘们儿似的?” 陈野眉头微不可查地一挑。 但他能感觉到,这黑脸小子眼中並无恶意,只是单纯的憨直。 “我叫铁蛋,以后有谁欺负你,你就跟我说!”黑脸小子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膛。 陈野一笑,点了点头,“谢谢!” 下午陈野便跟著眾人一同开始练功。 压腿,下腰,吊嗓子———— 这些对於旁人来说枯燥痛苦的基本功,陈野却做得一丝不苟。 很快,陈野的面前便闪过了一道微光。 【开始就职.】 【就职成功】 【姓名:陈野】 【职业:草台龙套lv1(梨园之末,万丈高台之基,一一笑,皆有神韵,一腔一调,可动鬼神。此为戏道之始,亦是通神之路。)】 【天赋:天生戏骨一一对戏曲一道有著超乎常人的领悟力,能轻易洞悉唱腔、身段、神韵之中的精髓,並將其化为己用。】 成了! 陈野心中一松,他之前还有些担心这戏子职业无法激活面板,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有了职业天赋加持,陈野学起戏来简直如鱼得水。 无论是唱腔的身段,还是念白的韵味,往往教习的师傅只说一遍,他就能模仿个八九不离十, 甚至更有神韵。 这般惊人的进境,让关四海觉得自己真是捡到了旷世奇才,整日里乐得合不拢嘴。 可好景不长,到了晚上,不知是谁將陈野的身世传了出去。 “听说啊,他是从窑子里逃出来的。” “真的假的?那地方多脏啊—.” “怪不得长那么好看,原来是干那个的。” 窃窃私语在少年们之间蔓延,一些人看他的眼神开始变得古怪,带著疏远和鄙夷。 甚至有人当著他的面,戏謔地喊他“窑子里的”。 对此陈野一言不发,仿佛没有听见。 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眾人躺在冰冷的大通铺上,一个胖乎乎的小子翻了个身,故意对著陈野的方向喊道:“哎,那个窑子里的,往边上挪挪,挤著我了!” 话音刚落,一只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陈野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著他,手上的力道不断收紧。 草台龙套这个职业,虽然主要加成在学戏上,但也让他这具屏弱的身体多了几分力气。 小胖子瞬间涨红了脸,喉咙里发出“”的声响,双手拼命地想要开陈野的手,却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所有人都嚇傻了。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陈野。 那张俊秀的脸上没有丝毫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平静得让人心底发寒。 “你你疯了,快鬆手,要死人了!” 睡在另一头的铁蛋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猛地扑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才將陈野的手臂给拉开。 小胖子瘫在炕上,捂著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你不要命啦!再掐下去他就真的死了!”铁蛋对著陈野吼道。 陈野却连看都没看他,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眸子扫了一眼炕上的其他人。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无不心头一颤,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铁蛋也被这一眼看得心里发毛,他从未在一个少年的眼中看到过如此深沉的冷漠,不带一丝一毫的恐惧和动摇。 整个屋子里,除了小胖子的哭泣和咳嗽声,再无半点声响。 陈野一言不发,躺下盖好被子,闭上了眼睛。 再没有人敢招惹他。 这大通铺虽然又冷又硬,但比起睡在雪地里已是天堂,因此陈野很满足。 至於刚才的动手,他並非真想掐死那个胖子,只是想要立威。 他很清楚,在这种地方一旦表现出软弱,那接下来的日子就別想安生了。 所以必须用最直接、最狠辣的手段,一次性把所有人都打怕。 第二天,雪停了。 眾人照常练功,那小胖子一见到陈野便嚇得浑身哆,躲得远远的。 关四海眼尖,注意到了小胖子脖子上那圈清晰的青紫色指痕,他找人一打听便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 他心中一动,却只是警了陈野一眼,什么也没说,权当不知道。 能自己解决麻烦,省得他费心,这样更好。 接下来的日子,陈野的生活彻底步入了正轨。 因为他的天赋实在太过惊人,因此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唱念做打的水平便已经超过了许多学了两三年的师兄。 关四海对他愈发喜爱,视若珍宝,別说打了,连一句重话都捨不得说,还时常从外面给他带些点心回来开小灶。 至於其他人可就没这待遇了。 尤其是铁蛋,人虽然憨厚,但天资確实愚笨,又爱偷懒,几乎隔三差五就要被关四海按在长条凳上打屁股。 “啪!啪!啪!” 院子里,关四海手持竹板,毫不留情地抽在铁蛋和其他几个犯错的徒弟屁股上。 陈野则坐在一旁的台阶上,一边慢条斯理地吃著关四海给他带回来的桂糕,一边笑眯眯地看著。 不远处,几个练功的少女频频偷眼望来。 经过两个月的调养,陈野的身子骨长开了不少,不再那般瘦弱, 眉眼间的神采也越发飞扬,举手投足间,带著一股说不出的瀟洒气度,很是吸引女孩的注意。 等这天练完功后便轮到陈野去打水了。 在胡同口外有一口老井,周围的住户和他们戏班子都从那里取水。 戏班的规矩,学徒轮流打水,男女都是如此。 陈野和一个名叫春燕的姑娘一同提著水桶往外走。 春燕打的水,姑娘们用;他打的水,男学徒用,涇渭分明,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路上这个春燕像只快活的百灵鸟,嘰嘰喳喳说个不停,显然对能和陈野一起出来感到很开心。 陈野大多时候只是微笑著听,偶尔应上一两句。 等到了水井旁,四周空无一人,只有一棵掉光叶子的大槐树静静聂立在那。 陈野將水桶掛在井绳上,正准备往下放, 突然,一股毫无徵兆的寒意从井口猛地窜出,顺著他的脊梁骨直衝天灵盖。 陈野浑身的汗毛在这一瞬间根根倒竖,他的动作猛地一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这口井·不对劲! 第88章 井底冤魂,城隍庙(4k) 第88章 井底冤魂,城隍庙(4k) “怎么了?” 春燕见陈野动作一顿,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对劲,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 陈野没有回答,只是盯著那黑洞洞的井口,片刻之后才沉声道:“我这桶底好像裂了,跟我回去换一个。” 说罢不由分说,拽著这个春燕的手腕就往回走。 春燕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低头看了看陈野手里的木桶,发现完好无损,根本没裂。 但见陈野那一脸严肃的模样,她將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小脸微红地任由他拉著离开了古井。 等回到戏班院子,等著用水的铁蛋等人见两人空手而归,顿时围了上来。 “陈野,咋的了,水呢?”铁蛋瓮声瓮气地问道。 “那口井有问题。”陈野鬆开春燕的手,沉声说道。 “有啥问题?”另一个学徒有些奇怪的说道:“我昨天才去打的水,啥事没有啊。” 旁边几个姑娘也跟著附和,都说昨天打水时没发现任何异样。 陈野摇了摇头,“昨天没事,不代表今天也没事。” 说完他不再理会眾人的议论,而是径直穿过院子,找到了正在屋里喝茶的关四海,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关四海端著茶杯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眯起眼睛看著陈野:“你当真感觉到了一股阴冷之气?” 陈野点头。 关四海眼中闪过了一丝异色。 他们梨园行除了唱戏给活人听外,更重要的本事是安抚亡灵,超拔冤魂。 因此对一个能登台的角儿来说,唱念做打只是基本功,更难得的是那份灵性,要能敏锐感知到那些“东西”的存在。 可这种能耐往往需要经年累月的浸淫,心神与戏曲中的神韵相合才能慢慢磨练出来。 这小子才来了两个月便有了这等感应,当真令人惊嘆。 儘管心中欢喜,关四海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站起身,沉声道:“走,去看看。” 这次跟著一起去的不光是陈野,连带著铁蛋等人也一起跟著。 一行人来到了胡同口,还没等靠近那眼老井,关四海的脚步便猛地一顿,隨即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因为从井口丝丝缕缕冒出来的怨气普通人或许没多少感觉,但在他这个老江湖眼中却是如此明显。 果然有问题。 关四海沉声吩咐道:“立即通知街坊四邻,这口井里的水喝不得了,而且短时间內谁也別靠近!” 学徒们被他这副模样嚇了一跳,不敢怠慢,立刻四散而去,挨家挨户地敲门通知。 这片胡同里的居民大多是土生土长的老户,自然懂得规矩。 一听庆春班的班主都这么说了,哪还敢大意,一个个都把门窗关得死死的,再没人敢靠近这口古井。 可偏偏就有那不知道的。 当晚,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从胡同外走了进来。 他住在井边不远,今天去亲戚家吃喜酒,喝得酊大醉,因此现在才回来,根本不知道白天发生的事。 此刻这个醉汉只觉得口乾舌燥,家里又没存水,於是便拎著木桶,哼著小曲,直奔老井而来。 刚到並边,借著朦朧的月色,他看见一个女人正坐在並沿上,低著头,一动不动。 “嘿.”醉汉打了个酒,也没多想,只当是哪家小媳妇跟男人吵了架,跑出来生闷气。 他把水桶掛上井绳,一边摇著鱸,一边含含糊糊地劝道:“大妹子,有啥事想不开的?两口子过日子,磕磕碰碰不都正常嘛—这天都黑了,赶紧家去吧。” 他说了两句,並边的女人却毫无反应。 醉汉觉得有些奇怪,凑近了些,眯著醉眼仔细一看。 这一看,他脑子里的酒意嗡的一下,被嚇醒了大半。 只见这女人的头髮和衣服全都湿漉漉的,此刻正滴答滴答地往下淌著水。 醉汉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两腿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就在这时,那女子缓缓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被水泡得浮肿发白的脸,七窍之中流淌著殷红的血泪,然后如泣如诉的呢喃道。 “我的脖子好痛·求求你不要再割了。” “呜鸣鸣鸣—你好狠的心啊!” 醉汉先是安静了片刻,隨即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鬼啊!!” 说完也顾不上別的了,连滚带爬的便往家跑,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 第二天,井边闹鬼的事就跟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街区居民们人心惶惶,连门都不敢出。 可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於是眾人一合计,乾脆凑钱去城东的城隍庙请个有本事的道长来瞧瞧。 事关自身安危,因此人们的动作很快,下午时分,一个年轻道士便被请了过来。 这道士约莫二十出头,身穿一袭洗得发白的蓝色道袍,背著一柄桃木剑,虽然年轻,但眉宇间自有一股出尘之气。 他来到井边,先是绕著古井走了两圈,隨即轻嘆了口气:“也是个可怜人啊。” 说罢,他便吩咐眾人准备香烛纸马等物,又让人去请负责这片区域的衙差过来。 很快,一个大腹便便、身穿差服的中年胖子便领著两个跟班赶到了。 胖子正是负责此地治安的衙役,名叫乔乐。 他一见到这个年轻道土,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容,態度更是毕恭毕敬。 没办法,这年头谁也不敢说不求人,尤其是能处理鬼票之物的和尚跟道土,更是轻易没人敢得罪。 “葛道长,您有什么事儘管吩附便是。” 葛坤点了点头,“乔爷,现在还用不到您,不过等晚上开坛之后怕是就要劳烦您了。” “好说好说!”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周围的住户们早就躲进了屋里,连灯都不敢点。 唯独陈野,因为实在对这个世界的道士手段好奇的紧,於是便悄悄溜了出来,躲到了不远处的一处墙角观看。 可他刚藏好,那个名叫葛坤的道士便似有所感,目光直直地朝他这边望了过来。 “那边的朋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陈野心中一漂,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倒也光棍,大大方方地从墙角走了出来。 在看清他的相貌后,这葛坤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隨即笑道:“你就是庆春班那个新来的学徒吧,是你第一个发现这井不对劲的?” “是我。”陈野点头。 “关班主倒是收了个好苗子。”葛坤赞了一句,隨即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不怕?” 陈野摇了摇头。 “为何不怕?” “冤有头,债有主。”陈野看著那口井,平静地说道,“我能感觉到,她不想害人,只是想伸冤罢了。” 葛坤脸上的讶色更浓,他深深地看了陈野一眼,隨即抚掌而笑:“说得好,这也是贫道为何要开坛超拔,而非直接镇压的缘故。” 像这种怨魂,寻常道士为了省事,大多会选择直接將其打得魂飞魄散,或者用符篆將其封印, 但葛坤心怀悲悯,不忍如此。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黄色的符纸,递给陈野:“你既然不怕,便在一旁看著吧。此符带在身上, 可保你不被阴气侵扰。” “多谢道长。”陈野接过符纸,道了声谢,然后便老老实实地退到一旁。 此刻时辰已到。 葛坤神情一肃,来到法坛前,並指为剑,对著坛上的香烛凌空一点。 呼! 线香无火自燃,升起三股笔直的青烟,然后地飘向井口,钻了进去。 在场眾人无不屏息凝神。 片刻之后,那古井之中突然飘散出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周围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阴冷刺骨。 站在一旁的乔乐强撑著没让自己腿软,但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还是出卖了他。 就在这时,只听葛坤舌绽春雷,轻喝一声:“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井口的雾气猛然翻涌,然后一个身穿白衣、形容模糊的女子身影在雾气中缓缓成形。 乔乐嚇得脸都白了,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 陈野却依旧一脸平静,静静地看著那道身影。 紧接著,葛坤嘴里念诵起一种古怪至极的音节,既非官话,也非乡音,听上去晦涩难懂。 是鬼语。 大部分冤魂死后神智不清,灵体屏弱,会忘却大部分人间语言,只能记住几句执念最深的话。 因此想要与之沟通,就必须用这种鬼魂才能听懂的语言。 片刻之后,葛坤停止了念诵,井口的雾气也渐渐平息。 他转过身,看向旁边腿肚子还在打转的乔乐,沉声道:“乔爷,接下来就得麻烦你了。” “道道长您说!”乔乐连忙应道。 “请去臭水沟胡同,將一个名叫胡三的屠户给贫道抓来!” 闻听此言,乔乐精神一振,毕竟遇见鬼他没办法,但抓人他可在行,因此连忙应道, “我知道这个胡三,那是个经年的老屠户,生得人高马大,凶悍得很,寻常三五个人都近不了他的身!” “不过您放心,有我出马,保证將这小子给您抓来。” 说罢乔乐一挥手,领著两个同样被嚇得够呛的跟班转身离去了。 臭水沟胡同。 胡三的家就在胡同最里头,是一个颇为宽气派的院落。 此刻,院內灯火通明,酒肉飘香。 胡三赤著膀子,露出满是黑毛的胸膛,正端著一个大海碗,与七八个地痞流氓推杯换盏。 他本就是个屠户,天生一副凶相,再加上这些年赞下了些家底,身边自然而然就聚拢了这么一帮子閒汉,整日里跟在他屁股后面吃香的喝辣的,將他捧得飘飘然,儼然成了这片地界说一不二的人物。 “三爷,您这手艺,整个镇海卫都找不出第二个!”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諂媚道,“您瞧瞧这猪头肉,肥而不腻,香!” 胡三哈哈大笑,一口喝乾了碗里的酒,將碗重重往桌上一顿:“那是,你三爷我杀的猪,比你们见过的娘们儿都多!” 眾人又是一阵鬨笑吹捧。 就在这时,院门被推开,乔乐拎著一瓶酒,领著两个跟班,面带微笑地走了进来。 胡三一个激灵,慌忙站起身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哎哟,哥哥哎!今儿是什么香风把您给吹来了?” “想兄弟你了唄。”乔乐笑得比他还热情,將手里的酒瓶晃了晃,“这不,刚得了瓶好酒,就想著过来跟你喝两杯。” “那可太好了,哥哥您快请坐!”胡三热情地將乔乐让到主位,“沾您的光,咱哥俩今儿可得好好喝一顿!” 乔乐也不客气,坐下后便亲自给胡三满上了一杯酒。 两人你来我往,推杯换盏,聊的都是些风雪月的閒事,仿佛乔乐今天过来,真的只是为了找胡三喝酒敘旧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乔乐放下筷子,长长地嘆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无奈。 “兄弟啊,哥哥今天来,其实是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 胡三一听,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哥哥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有事您儘管吩咐,小弟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人养的!” 乔乐笑了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哥哥我接了个差事,需要兄弟你配合一下。” “差事?需要我配合?”胡三端著酒碗的手一顿,有些发愣。 乔乐脸上的笑容不变,慢悠悠地说道:“老槐树胡同那口古井,不知道兄弟你可知道?” 此言一出,胡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儘管他极力掩饰,端起酒碗猛灌了一口,但那眼神中的惊慌,却如何能瞒得过乔乐这双吃了半辈子公门饭的眼睛。 他心里立即有了底。 与此同时,这个胡三强笑起来,“老槐树胡同我当然知道,可那口井跟我有什么关係?” “有没有关係得等变了才知道。”乔乐脸么的笑容淡了下变,“所以兄弟你得跟仕仕用走一趟了。” 胡三心又咯一下,知道事情败露了。 他猛地想站起身,却感觉浑身一软,天旋地转,別说站起来,就连规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你在酒” 乔乐微微一笑,將那空了的酒瓶在桌么轻轻一顿。 “真以为的酒是那么好喝的?” 然后他衝著门口那两个一直没出声的跟班一努嘴。 “绑么!” 第89章 领悟技能,入微! 第89章 领悟技能,入微! 两个跟班立刻上前,用麻绳將瘫软如泥的胡三捆了个结结实实。 院子里这帮城狐社鼠全都看傻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刚才还亲亲热热、哥哥长兄弟短的两个人,怎么转眼就翻了脸。 乔乐根本没把这帮废物放在眼里,眼晴一瞪,厉声喝道:“官差办案,閒杂人等还不快滚!” 闻听此言,这帮地痞流氓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作鸟兽散。 片刻之后,老井边。 此时井口的雾气已经散去,那女鬼也退回了井中。 乔乐风风火火的回来,將五大绑的胡三往地上一丟,衝著法坛后的葛坤笑道:“道长,人我给您带来了。” 葛坤点了点头,然后走到胡三面前,低头看著他。 “认得这里吗?” 胡三嘴唇紧闭,浑身发抖,却是不一声。 葛坤嘆了口气:“冤魂告状,铁证如山,你觉得你能瞒得过去吗?我再问你,刘翠莲,你可认得?” 听到刘翠莲三个字,胡三如同被雷劈中,浑身剧烈一颤,脸上血色尽褪,满是绝望。 但他依旧咬著牙,不肯开口。 “冥顽不灵。” 见此情景,葛坤冷哼一声,抬手掐了个法诀,对著井口遥遥一指。 囊时间,井中寒气翻涌,比之前浓郁了十倍不止! 那白衣女鬼的身影再次浮现,这一次她的面容清晰了许多,那张被水泡得浮肿发白的脸上满是恨意,死死盯著地上的胡三。 看到这张脸,胡三的心理防线终於彻底崩溃,裤襠一热,腥臊的液体瞬间浸湿了裤子。 “我说,我说。” 葛坤淡淡道:“说吧,你把她其他的尸身都藏在了哪里,老实交代或许还能给你个痛快,否则冤魂噬体的滋味可不好受。” 胡三涕泪横流地將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 原来这刘翠莲是他半年前从乡下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媳妇。 刚开始还新鲜了几天,可没过多久他便原形毕露,动輒拳脚相加。 刘翠莲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只能默默忍受。 昨天晚上,胡三在外面喝醉了酒,回到家后借著酒劲,又对著刘翠莲一顿毒打,结果一时失手,竟將人活活给打死了。 人一死,他的酒也醒了天半。 胡三知道自己闯下了滔天大祸,若是被人发现,他这条命也就到头了。 惊恐之下,胡三把心一横,趁著夜色將刘翠莲的尸体拖到后院,用杀猪刀残忍分尸,然后將这颗头颅用包裹了,趁著夜深人静偷偷丟进了这口老井里。 他本以为如今是寒冬腊月,人头沉入井底后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天就东窗事发。 “道长饶命,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是真的喝多了啊!”胡三哭喊著求饶。 葛坤听完,神色冰冷,没有一丝波澜。 “你是不是还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胡三的哭声夏然而止,脸色更是变得煞白, “你分尸之时刘翠莲是不是醒了?” 胡三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 原来当时刘翠莲只是被他打得晕死过去,並未真的断气。 就在胡三手持屠刀下手的时候,她被剧痛惊醒,睁开眼看到那雪亮的刀锋,於是便哭喊著求饶起来。 可当时的胡三根本顾不得那许多了,他一不做,二不休,在那悽厉的哀求声中,一刀,一刀, 將其给肢解了听完这番话,就连乔乐这种见惯了场面的老衙役,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狠狠踢了地上的胡三一脚。 “真他妈不是东西。” 葛坤不再多言,只对乔乐道:“乔爷,再辛苦你一趟,去他家中將那剩下的尸骨挖出来吧。” “没说的。” 乔乐拱了拱手,立刻带人离去。 没过多久,一具残缺不全的尸骨便被拼凑在了井边。 当尸骨凑齐的那一刻,井边那女鬼身上的怨气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消散起来。 然后她对著葛坤缓缓地施了一礼。 葛坤冲她点了点头,又用鬼语说了几句什么。 然后他才转头看向已经瘫成一滩烂泥的胡三,冷冷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刘翠莲不肯饶你,贫道也救不了你。此事就算闹到官府你也难逃一死,所以还是请你上路吧。” 说罢,葛坤並指如剑,对著胡三的眉心遥遥一点。 “啊一一! 胡三的眼珠猛地暴凸出来,瞳孔中映出旁人无法看见的恐怖景象。 只见他悽厉的惨豪著,涕泪横流,在地上疯狂地扭动挣扎,仅仅片刻之后,只见他身体猛地一僵,便再没了声息。 做完这一切,那刘翠莲身上的怨气彻底消散,露出一张虽有水肿,却依稀可见清秀的脸庞。 她再次对著葛坤深深一拜。 葛坤微微一笑:“不必如此,你虽成冤魂,却未曾害过无辜之人,此乃善念,所以我救你亦是应得。去吧,我再送你一程。” 说罢葛坤来到法坛前,点燃了纸马,口中开始念诵起一段经文。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 火光跳跃,映照著刘翠翠脸上那抹逐渐浮现出来的解脱笑意。 而后她的身躯开始变得透明,最终化作点点光屑,消散在了夜风里。 等超度完亡魂之后,葛坤来到井边掐了个法诀,低喝一声:“起!” 一颗被水浸泡得发白的人头,便从井口缓缓漂浮了上来。 葛坤用一块白布將其包好,连同地上的尸骨一同收敛。 做完这一切,他才將目光投向了不远处墙角下的陈野,然后冲他微微一点头,隨即背起桃木剑,带著尸骨飘然而去。 凝视著他的背影,陈野眼中闪过了一丝钦佩。 这便是这个世界的高人风范么? 果然不俗! 等回到戏班的大通铺上后,陈野脑海里反覆回放著今晚发生的一切。 直到良久之后,他才熄灭了这些妄想,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日子,陈野练功愈发刻苦。 凭藉著职业天赋,他的进步一日千里。 仅仅半年之后。 当陈野再一次完美完成一套繁复的身段动作后,眼前闪过一道微光。 【草台龙套等级提升为lv4】 【你对戏曲之道的理解更加深刻,领悟新技能一一入微】 第90章 鬼神戏,开阴山!!(三章万字求订求月票) 第90章 鬼神戏,开阴山!!(三章万字求订求月票) 【技能:入微一一你对戏曲中蕴含的神韵感知更加敏锐,並能將其融入自身表演,使你的唱念做打更具感染力,甚至能影响寻常生灵的心神,对某些特殊存在也有微弱的压製作用。】 陈野心中一喜,隨即打开了系统面板。 【姓名:陈野】 【职业:草台龙套lv4(梨园之末,万丈高台之基,一一笑,皆有神韵,一腔一调,可动鬼神。此为戏道之始,亦是通神之路)】 【天赋:天生戏骨一一对戏曲一道有著超乎常人的领悟力,能轻易洞悉唱腔、身段、神韵之中的精髓,並將其化为己用。】 【技能:入微lv1】 接下来,入微这个技能带来的提升远超陈野的想像。 它就像是给陈野开了第三只眼。 以前学戏,是模仿,是学习师傅教的一招一式,一腔一调。 而现在他能直接看到戏曲中蕴含的神与韵, 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一个甩袖,他能看到其中蕴含的决绝与悲戚;一个眼神,他能读懂里面流转的爱慕与羞怯。 这些无形的东西在入微的加持下,变得清晰可见,触手可及。 於是,陈野的唱念做打便不再是单纯的模仿,而是有了自己的魂。 这般进境已经不能用惊人来形容了: 关四海有好几次在看著陈野练功之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陈野是不是哪位名角转世投胎,来他们这小小的庆春班体验生活来了。 转眼间,冬去春来,新年也到了。 镇海卫城里到处张灯结彩,洋溢著喜庆的气氛,就连往日里严苛无比的庆春班,规矩也松泛了不少。 关四海格外开恩,不但给每个学徒都发了一小笔压岁钱,还放了他们十天的假。 一些家就在城里的学徒,领了钱便欢天喜地地回家过年去了。 但剩下的大部分人,要么是跟陈野一样的孤儿,要么是家在遥远的乡下,路途不便,便都留在了戏班里。 陈野自然也领到了一笔钱,而且关四海给他的足足比旁人多了好几倍,用红纸包著,沉甸甸的。 “咱们过年去哪玩?”铁蛋凑了过来,手里著自己那份压岁钱,脸上满是兴奋。 陈野笑了笑:“还没想好。” 话音刚落,春燕还有其他几个平日里就爱围著陈野转的姑娘也凑了过来,一个个眼含期盼,都想邀他出去玩。 “要不,咱们一块儿出去逛逛?”陈野看著这群半大的孩子,提议道。 “好啊好啊!”眾人立刻欢呼起来。 镇海卫的新年很是热闹,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街边那些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大商场,玻璃橱窗擦得亮,里面摆放著各种新奇的玩意儿,吸引引著路人的目光。 不过铁蛋和春燕她们只敢远远地看上两眼。 因为进出商场的不是西装革履的先生,就是穿著旗袍、烫著捲髮的太太小姐。 再看看自己身上那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这群半大的孩子不免有些自惭形秽,再不敢往前凑。 陈野倒是不在乎这些,不过既然大家都不自在,他也不会勉强。 一行人绕开商场,来到了城关的一处大集上。 这里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叫卖的,吆喝的,推著独轮车的,挑著担子的,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全都匯聚於此,那股子鲜活热闹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逛了没多久,眾人的肚子便开始咕咕叫了。 “饿了,咱们找地方吃点东西去!”铁蛋摸著肚子,瓮声瓮气地喊道。 集市上卖吃的摊位就更多了。 卖炸糕的、卖葫芦的、切熟梨的—各种香气混杂在一起,勾得人食指大动。 此时的铁蛋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眼尖,一下就瞧见了一个炸油条的摊子,赶紧挤过去买了三根炸得金黄酥脆的大油条。 然后又从旁边的饼鐺上揭下一张热气腾腾的大饼,把油条往里一卷,卷得跟擀麵杖似的,张开大嘴三两口就啃了个乾净。 即便如此,吃完之后他觉得才吃了个半饱。 春燕她们几个姑娘家自然看不上这种粗獷的吃法。 她们找了个乾净的棚子坐下,要了几屉刚出笼的包子,又要了几碗豆腐脑。 镇海卫的包子极有名气,讲究三肥七瘦的鲜猪肉,配上排骨汤打馅,再佐以小磨香油、上等酱油,包子皮则用的是半发麵,捏出的褶子匀称漂亮,形如一朵白菊。 这集市小摊的用料自然没那么奢遮,但也颇为地道。 一口咬下去,香浓的汁水瞬间在嘴里爆开,鲜美无比。再配上一碗洁白细嫩的豆腐脑,浇上碧绿的韭菜和红亮的辣椒油,那滋味,简直提了。 陈野没吃包子,他走到一个卖搭链火烧的摊子前,要了两个火烧,又在旁边的摊子上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 这蓓火烧因形状酷似旧时背在肩上的布搭而得名,外皮煎得金黄焦香,里面裹满了肉馅, 一口咬下去,油汁滋地一下就冒了出来,解馋得很。 而那碗羊汤,更是镇海卫码头工人的最爱。 他们这些乾重体力活的人肚子里最缺油水,可又吃不起大块的肉,於是便有人想出了用羊下水熬汤的法子。 这便是羊汤的由来。 陈野这碗汤里有煮得软烂的羊肠,有脆嫩的羊肚,还有几块鲜红的羊血。 只见汤色奶白,不见半点腥腹,不用过多的佐料,只需稍微撒些胡椒粉和细盐调味,然后喝上一口,一股暖流瞬间从喉咙涌入胃里,再扩散至四肢百骸,在这寒冷的冬日之中简直舒坦至极。 吃饱喝足,眾人心满意足,正打算打道回府。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发现前面的人潮都朝著一个方向涌了过去,闹哄哄的,像是有什么大热闹“矣,哥们儿,前边儿咋回事啊?”铁蛋拉住一个路人问道。 “嗨!城隍庙请了鸣凤班连唱三天大戏,不要钱,快去看热闹啊!” 一听有戏看,还是城里有名的班子,眾人顿时来了兴致,也顾不上回家了,隨著人流就往前挤等到了城隍庙前的广场,好傢伙,简直就是人山人海。 因为不收门票,来的又是有名的角儿,因此十里八乡的百姓都赶了过来。 陈野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人群中找了个还算不错的角落站定。 没过多久,只听的一声锣响,紧接著便是急促的鼓点,大戏开场了。 头一出是《闹天宫》,猴王出世,大战十万天兵天將,打得是热闹非凡,看得眾人连连叫好。 紧接著,场子一换,锣鼓声变得婉转悠扬, 报幕的上前高喊一声:“下一出,桃扇!” 话音刚落,台下便响起了一阵骚动。 只见一个身穿粉色戏服的青衣旦角,迈著莲步,缓缓登场。 她身段婀娜,水袖轻扬,一张脸上薄施粉黛,眉眼如画。 仅仅是一个亮相,一个眼神,便將那秦淮名妓的柔媚与风骨演绎的淋漓尽致。 “好!!!” 台下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 陈野身边的铁蛋和春燕等人也都看得痴了,一个个张著嘴,眼晴一眨不眨地盯著台上那道身影。 良久之后,只见铁蛋擦了擦口水,忍不住感慨道:“我的老天爷唱得这么好,这得挨多少顿揍啊!” 陈野同样倍感震撼,第一次真切领略到了这个世界顶尖名角的魅力。 一曲桃扇唱罢,台下观眾们听得如痴如醉,过了许久,才爆发出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的叫好声。 大戏散场,人们却並未离去,因为今日城隍庙免费放斋饭。 於是人群纷纷朝著庙里涌去。 铁蛋一听有吃的,肚子里的馋虫立刻被勾了出来,拉著陈野就往里挤。 等来到里面,陈野观察这座城隍庙,发现其青砖红墙,飞檐斗拱,修的十分气派。 陈野对斋饭没什么兴趣,趁著铁蛋他们排队打饭的功夫,独自在几座大殿里转了转。 正殿里供奉著城隍爷,神像塑得金身怒目,不怒自威,两侧的文武判官和牛头马面等阴司神將,更是个个面目狞,栩栩如生,让人望之生畏。 殿门前还有一副对联, 上联是,处事奸邪任你焚香无益;下联是,为人正直见我不拜何妨。 有意思! 陈野看罢多时,本想看看能否再碰到那个名叫葛坤的年轻道士,可惜寻了一圈也无功而返。 吃完斋饭,天色已晚,眾人打道回府。 接下来的两天,陈野等人每天都准时来城隍庙前听戏。 而鸣凤班也確实名不虚传,一连两天,场场都是好戏,听得眾人如痴如醉,大呼过癮。 转眼便到了堂会的最后一天。 可当开场的锣鼓响起时,陈野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不对劲。 今天的锣鼓点,跟前两天完全不同。 前两天的戏,锣鼓喧天,透著一股喜庆热闹。可今天的鼓点却显得沉闷压抑,铜锣声也尖锐刺耳,像是在为什么东西开道,透著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普通百姓或许听不出其中门道,只觉得有些奇怪,但陈野身在此行,自然能听出其中蕴含的那股子阴冷肃杀之气。 报幕的上前,高喊一声:“最后一出,开阴山!” 此言一出,台下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变了脸色。 因为这开阴山可不是什么才子佳人的戏码,而是正儿八经的鬼戏,讲的是目连救母,打通阴曹地府,超度孤魂野鬼的故事。 这种戏,平日里等閒是不会唱的,只有在做法事或者有什么大讲究的时候才会上演。 此时戏曲开场,整个广场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台上鬼气森森,青面獠牙的鬼卒,披头散髮的冤魂一一登场。 唱腔也不再是婉转悠扬,而是变得高亢悽厉,仿佛能穿透人的耳膜,直刺神魂。 台下的观眾哪里见过这个阵仗,一个个嚇得若寒蝉,胆子小的孩子更是直接被嚇哭了。 铁蛋和春燕等人也是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朝陈野身边靠了靠。 陈野神情严肃,自光紧紧盯著舞台,他能感觉到,隨著戏曲的进行,一股股无形的能量正从四面八方匯聚而来,涌向城隍庙的深处。 终於,一出鬼戏唱罢。 就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 “咚!” 一声沉闷如巨鼓般的响动,猛地从城隍庙后殿的方向传来。 紧接著一股恐怖到极致的阴气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爆发! 陈野浑身一僵,只觉得连神魂都在颤慄,这股阴气中蕴含的怨毒与暴戾,是他生平仅见! 可这股阴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仅仅一瞬间,就像是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硬生生抹去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时,一朵绚烂的烟猛地在夜空中炸开,紧接著,成百上千的烟升空,將整个城隍庙映照得亮如白昼。 被鬼戏嚇得不轻的人群先是一愣,隨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瞬间將先前那股诡异的气氛冲得一乾二净,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庙里特意准备的惊喜。 唯独陈野仰头看著那漫天烟火,眼神凝重无比。 他心中已然明了。 这鸣凤班唱了三天的戏,前面两天聚拢人气,都是为了这最后一出。 这根本不是唱给活人听的。 这是一场真正的鬼神戏! 与此同时,城隍庙后方的一座小楼上。 葛坤看著夜空中绽放的烟,长长地鬆了口气,转身对著身后一位鬚髮皆白的老道士恭敬地行了一礼。 “师父,功成了。” 那白髮道人微微頜首,平静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满意之色。 “不错,还得是这戏曲之力啊,若非如此也无法將这只百年鬼王安然度化,你这次算是立了大功。” 原来在这城隍庙中镇压著一只百年厉鬼,乃是由前任主持亲手封印的,极为凶悍。 可如今隨著时间流逝,这封印也开始鬆动了,隨时都有破封而出的危险。 这下城隍庙眾人可犯了难,因为强行镇杀必然会引起巨大动盪,甚至波及无辜。 再次封印也没机会了。 如此一来唯有请戏班来度化这一条路了,可是能度化这百年鬼王的戏班等閒难见,就算遇到了,估计价钱也出不起。 万般无奈之下,葛坤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先唱堂会聚拢人气,再以这滔滔人势阳火为引唱一出开阴山,借戏中神威,行度化之事。 如今看来,虽然是死马当活马医,但却收到了奇效。 当然,这一切远处的陈野並不知情。 他只是静静地看著那被烟火照亮的城隍庙,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戏曲通神之力,自然感到十分震撼,同时也令他生出了一丝期待。 若是按照这个路径继续修炼下去,是不是自己也能掌握这种力量? “陈野,你没事吧?”春燕见陈野神情变幻不定,心中不禁有些不安,因此小声问道。 “我没事!”陈野缓缓吐出了一口气,隨即言道。 “走吧,该回去了。” 第91章 陆家堂会,大凶师姐 第91章 陆家堂会,大凶师姐 转眼间,新年假期结束。 庆春班的学徒们又回到了每日吊嗓子、练身段的枯燥生活中。 但刚开年不久,戏班便接到了一笔大生意。 城中富商陆大户家要办堂会,点名要请庆春班过去连唱三天。 这可是个大主顾,关四海自然是满口答应, 消息一出,整个戏班都沸腾了。 能去陆家这种豪门唱堂会,不仅脸上有光,赏钱更是少不了。 关四海特意將班里那些能登台的正式戏子都叫到了跟前,这些人都是陈野的师兄师姐,平日里轻易见不到。 “这位是你们的小师弟陈野,”关四海指著站在一旁的陈野,对著眾人介绍道,“这次去陆家,就让他跟著去后场帮帮忙,长长见识,你们也多照应著点。” 师兄师姐们早就听闻班里来了个天分极高的小师弟,如今一见果然相貌气度皆是不凡,於是纷纷点头。 “师父放心,我们肯定会照顾好小师弟的。”一个相貌清秀,专唱旦的女子笑著言道,看陈野的眼神更是亮亮的。 这小师弟——长得可真俊俏啊。 陈野被盯得有些尷尬,不过他也记住了这个师姐,原因主要是她的胸前甚是雄伟,在这个普遍平坦,甚至以大为耻的时代,著实令人印象深刻。 当听说陈野要跟著一起去赶堂会的时候,铁蛋他们几个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陈野,陆家可是镇海卫最有钱的人家了,听说他们家的饭菜顿顿都有肉!”铁蛋凑到陈野身边,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到时候你可得多吃点,最好再偷偷给我带点回来。” 陈野被弄得哭笑不得,只能答应等回来的时候给他们带好吃的。 第二天一早,庆春班一行人便乘著马车,浩浩荡荡地赶往陆家, 陆府坐落在城北的富人区,是一座占地极广的中西合璧式庄园,高大的围墙,气派的铁艺大门,无一不彰显著主人的財力与地位。 进了个了,更是別有洞天。 穿过修剪得宜的草坪与园,一座精致的二层戏楼便映入眼帘。 这让关四海都忍不住暗暗咋舌,寻常富户办堂会,最多也就是在院子里搭个临时戏台,像陆家这般专门修一座戏楼的,整个镇海卫都找不出多少家来。 因为开戏前还有许多繁琐的准备工作,因此眾人都开始准备起来, 就在这时,陆府的管家找了过来,提出了一个要求。 “关班主,我家老爷的意思是等天黑掌灯之后再开锣。” 既然是唱堂会,那自然一切以主家的要求为准,因此关四海满口应承下来。 “好说好说,一切听陆老爷的安排。” 与此同时,陈野跟著师兄师姐们在后台忙碌著,搬行头,理道具,虽然都是些杂活,但他却干得一丝不苟。 就在这时,那位大凶师姐凑了上来,笑眯眯的递给了陈野一碗水。 “刚沏的茶,喝两口解解渴。” 陈野不好意思拒绝,只能接了过来,“多谢师姐。” “什么师姐,我有那么老吗?叫我小玉就行。”师姐有些不满的言道。 “听“。”陈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武生从旁探出头来,“小玉,我也想喝茶。” “滚,小玉是你能叫的吗?”师姐一瞪眼,两座山峰都为之震颤了一下。 “那小师弟为什么能喊?” “那能一样吗,小师弟长得跟个女孩子似的,我这是心疼他。” “我也可以跟个女孩子似的,麻烦您也疼疼我吧。”年轻武生笑道。 “好啊,师姐现在就疼你。”说著,这个小玉擼起袖子作势要打,武生笑著跑远了,然后大声喊道。 “小师弟,你可得小心著点,咱们这个师姐最喜欢吃嫩草了,別被吃了都不知道。” 后台眾人哈哈大笑,陈野也笑著摇了摇头,隨即又忙碌了起来。 如今这个身体的相貌在陈野经过的这三个世界中都算是拔尖的。 尤其在学了这大半年的戏后,陈野的身姿越发挺拔,连带著整个人的气质也跃升了一个台阶。 这点从不远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边假装干活一边偷偷朝这边张望的小丫鬟们就可看得出来对此陈野只能装作看不到。 时间很快便来到了下午,眾人吃罢午饭正在忙碌,关四海来到后台对陈野道。 “陈野,行头里缺几朵鲜做道具,刚我跟大管家说了,你去后边的小园采几朵回来。” “好嘞。”陈野应了一声,隨即便往后面的小园走去。 这小园紧挨著正房,乃是这位陆老爷吃完饭后遛弯消食的地方,並不属於后宅范围,因此才允许陈野过去。 当陈野来到园之中时,果然看到了满院子的鲜,其中更是不乏珍稀品种,一株便价值上百大洋的那种。 陈野暗自感嘆了一句这陆大户的豪富,然后选了几株不值钱的摘了下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泼辣的女声,“喂,开的正艷,谁让你摘的?” 陈野回头一看,但见不远处的丛小路之上来了个女子。 这女子一身西式装扮,相貌谈不到有多绝色,但那股子洋溢出来的青春著实甜美动人。 陈野只警了一眼便赶紧將视线挪开,毕竟这种大户人家规矩森严,自己一个外男盯著人家女眷看是十分犯忌讳的一件事。 他低头道:“是大管家吩咐的,前面要开堂会,缺几朵鲜做道具。” 与此同时,这女子也看清了陈野的面容,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惊讶,隨即语气也变得缓和下来。 “开堂会?你是戏班的?” “嗯,戏班学徒。”陈野应了一声,隨即便准备离开了。 毕竟这要是被陆家的人看到,自己解释都解释不清。 可这女子却不想放他走,饶有兴致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野哪有心思回答这个,从这女子的装扮就看得出其非富即贵,没准就是那位陆大户的女儿。 虽然戏本里经常有千金小姐不顾一切也要跟穷苦书生私奔的桥段,但戏是戏,现实是现实。 陈野清楚,这要是被陆大户知道自己一个戏班学徒居然敢跟自己女儿搭汕聊天,被轰走都是好的,没准还得挨顿胖揍。 因此他突然冲后面喊了句,“大管家您来啦!” 女子闻声回头望去,趁这个机会,陈野转身就跑。 等女子再回过头来,陈野早就跑远了。 她先是一愣,隨即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有意思。 “樱桃。” “小姐!”后面的小丫鬟赶紧凑了过来。 “今晚堂会什么时候开始?” “好像是七八点钟吧。” “嗯,到时候过去看看。” 陈野猜的没错,这女子正是陆大户的女儿,名叫陆惊鸿。 別看是豪富之家的千金,但自幼在教会学校念书,接受西学教育,因此思想颇为前卫, 先前听说家里要办堂会,她本是兴致缺缺,觉得那些咿咿呀呀的东西又吵闹又乏味,因此本不打算去的。 可现在,她忽然改变主意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陆家戏楼里灯火通明,很是热闹。 既然是唱堂会,那自然都是些龙凤呈祥,天官赐福之类的富贵热闹戏,图的就是个好彩头。 只见台上的师兄师姐们使出浑身解数,唱念做打,一板一眼,功底扎实,引得台下看客们连连叫好。 陈野站在舞台的侧幕,一边帮忙递送道具,一边欣赏著台上的表演。 他不知道的是,在二楼一处视野绝佳的包厢里,一双明亮的眼睛,却自始至终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陆惊鸿单手托著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著那个站在角落里的少年。 他明明穿著最普通的粗布短衫,却偏偏如鹤立鸡群一般,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此刻的他安静地站在那里,眼神专注地看著台上,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囂都与他无关。 那种沉静淡然的气质与这个喧囂浮华的场合,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割裂感。 “有意思。” 陆惊鸿端起面前的红茶,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却未曾从陈野身上移开分毫。 一齣戏罢,台上演员谢幕,台下掌声雷动。 就在这时,陆家的管事嬤嬤匆匆走上二楼,来到陆惊鸿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陆惊鸿听完眉头微微一,似乎有些不悦, “我不去。” 这位管事嬤嬤姓李,是看著陆惊鸿长大的奶娘,因此说话也比旁人多了几分底气。 她嘆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道:“小姐,这可是老爷亲自定下的,王家跟咱们家是世交,您要是不下去,老爷的脸往哪搁啊?” “那是他的脸,又不是我的。”陆惊鸿冷声道。 见她这副样子,李知道不来点狠的是不行了,语气也变得哀怨起来。 “小姐,您是老奴奶大的,您的心思老奴哪里会不懂。可您也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来啊,老爷也是为了您好,您就当是心疼心疼老奴,下去应付一下,总不能让老奴难做吧?” 这番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而陆惊鸿最吃这一套。 她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髮,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行了行了,我去还不行吗,真是烦死了。” 她跟著李嬤嬤来到一楼的大厅,就见父亲陆大户正满面春风地与一位身形富態的中年男人谈笑,那人身旁站著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梳著油光亮的背头,穿著一身剪裁合体的洋装,正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当看到陆惊鸿走下楼梯时,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惊鸿,快来,见过你王伯伯。”陆大户笑著招手。 陆惊鸿心不在焉地走过去,敷衍地喊了声王伯伯好,然后便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下,再不言语。 “哈哈,惊鸿真是越长越漂亮了,记得上次见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呢。”王瑞笑著夸讚,一旁的王东晨更是把眼睛都黏在了陆惊鸿身上,见她一直盯著戏台,以为她是在看戏,於是凑了过来。 “惊鸿,没想到你也喜欢听戏啊。” “嗯。”陆惊鸿淡淡地应了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抬。 王东晨碰了个软钉子,脸上有些掛不住,但他自以为找到了突破口,继续说道。 “这庆春班虽然在镇海卫有点名气,但终究是小班子。我跟鸣凤班的班主关係不错,他们班里的台柱子,那个唱桃扇的青衣我也认识,所以惊鸿要是喜欢,改天我做东,咱们一起听戏喝茶?” 他本以为这番话能引来佳人的青睞,却不料陆惊鸿终於转过头,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只吐出两个字。 “不去。” 王东晨被弄了个大红脸,汕汕的闭上了嘴巴。 陆大户也是老脸一红,连忙打著哈哈:“小女不懂事,王公子莫要见怪,来来来,喝酒,喝酒 多好不容易熬到散场,送走了王家父子之后,陆大户有些无奈的嘆了口气。 “惊鸿,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你不喜欢,也不能当著外人的面这么驳人家的面子啊!” “爹,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这种场合,为什么还要安排?”陆惊鸿毫不退让。 “我安排什么了?我不是为了你好吗?”陆大户被气得吹鬍子瞪眼,“而且人家王公子哪里不好了?家世人品样样都配得上你!” “配得上我也没兴趣,以后这种事您就別费心了。” 说罢陆惊鸿转身便走了,留下陆大户一脸无奈的站在原地。 真是被自己给惯坏了! 堂会结束,陆府管家將庆春班一行人安排在了戏楼后方的几间厢房里住下。 房间虽然不大,但收拾得乾乾净净。 紧接著陆家的僕役又送来了极为丰盛的酒菜,大鱼大肉,摆了满满一桌,眾人累了一天,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上什么客气,立刻围著桌子大快朵颐起来。 陈野也吃了不少,这陆家厨子的手艺確实不错。 酒足饭饭饱之后,眾人各自回房休息。 陈野躺在床上却没有立刻睡去,脑海里还在回放著今天台上的那几齣戏。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正从戏楼的方向缓缓传来。 那股气息很淡,仿佛只是冬夜里的一缕寒风,但其中夹杂的阴森与怨念却让陈野的汗毛都微微立了起来。 他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 可当他凝神细查时,那股阴冷的气息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错觉么? 陈野皱了皱眉。 像戏楼这种地方本就容易吸引一些孤魂野鬼前来听戏看热闹,沾染些人气。 或许只是某个恰好路过的游魂吧。 陈野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在心里默默留了个心眼,决定明天再仔细观察一番。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然后就听一个女子小声道:“小师弟,睡了么,师姐给你送吃的来了。” 第92章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 第92章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 一听这声音,陈野不禁有些头疼。 因为来者正是那位大凶师姐白小玉。 虽然说陈野也挺喜欢那两座高耸挺拔的山峰的,但要真扯上关係,那就得好好思量一下了。 陈野不是什么不解风情的木头,可若是跟自己师姐搅和到一起,那可就得好好思量一下了。 先不说师父关四海那边如何交代,单是以后在班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足够尷尬了。 更何况他要想找女人,凭如今这副样貌,简直易如反掌。 想到这里,陈野翻了个身,装作十分疲惫的说道:“多谢师姐掛念,只是我今天实在太累,已经睡下了,您也早点歇著吧。” 门外的白小玉端著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陈野居然会拒绝,甚至连门都没开。 不死心的她还当陈野是害羞,因此在门口又等了下,结果里面再无动静,仿佛真的睡著了一样,这才恨恨了脚,然后扭头就走。 刚拐过墙角,一个身影就从暗处了出来,正是那个年轻武生卫俊楠。 他看著白小玉手里的汤碗,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师姐,小师弟不识抬举,我可是很懂风情的,不如把这宵夜赏给我吧,我可还饿著呢。” 白小玉本就在气头上,见他这副模样不禁更是火大。 “滚,想吃自己做去!” 说完她便扭动著丰的腰肢,头也不回地走了。 卫俊楠看著她婀娜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朝著地上狠狠2了一口。 “艹,一个婊子而已,搁这装什么贞洁烈女!” 这个小插曲过后,第二天白小玉对陈野冷淡了许多,有时候连个正眼都懒得给。 陈野对此只是一笑,並未放在心上,反而乐得清静。 入夜,陆家戏楼里再次锣鼓喧天,热闹开场。 今日陆大户邀请的贵客是镇海卫衙门里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齐世豪齐老爷。 而在二楼的包厢里,陆惊鸿的身边也多了一名文静秀气的女子。 正是齐老爷的千金,齐娜娜。 两人是手帕交,自小关係便十分之好, 此刻,看著聚精会神盯著戏台的陆惊鸿,齐娜娜忍不住打趣道:“真是奇了怪了,你平时不是最討厌听这些咿咿呀呀的东西吗?今天怎么转性了?” 陆惊鸿的脸颊微微一红,视线却依旧没有离开楼下,只是隨口找了个藉口:“我爹请的,我总得给点面子吧。”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齐娜娜哪里会信,她跟陆惊鸿相识多年,对方什么性子她一清二楚。 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给人面子了? 再联想到她这突然听戏的反常行为,齐娜娜心中一动,莫非-跟这个戏班有关? 她疑惑地顺著陆惊鸿的目光朝楼下望去,扫过台上唱得正热闹的生旦净末丑,最终视线定格在了舞台一侧,那个安静站立的少年身上。 当看清陈野的相貌后,齐娜娜恍然大悟, 闹了半天,这小妮子原来是思春了啊。 可紧接著,一丝忧虑便浮上了她的心头。 她太了解陆惊鸿了,这丫头接受西学,思想前卫,向来是敢爱敢恨的性格。 但一个是镇海卫顶级富商的千金,一个是戏班里身份低微的小学徒。 这天壤之別的身份差距,註定了他们难以走到一起。 不过,齐娜娜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因为她知道,劝也是白劝。 与此同时,楼下的大厅里,陆大户正端著酒杯对著身旁的齐世豪连连感谢。 “齐兄,这次真是多亏你了。”陆大户压低了声音,“若不是你出手帮忙,这件事还真就没办法结局了。” “老陆言重了,咱俩什么关係,还用说这个?”齐世豪哈哈一笑,摆了摆手。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尸首挖出来后已经让天后宫的高道给你处理乾净了,等唱完这三天戏,用阳气冲一衝,就彻底没事了,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是,是。”陆大户连连点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才重新將目光投向戏台。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头顶悬掛的一盏西式水晶吊灯,毫无徵兆地忽闪了一下。 而在戏楼看台最后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供奉著一尊据说是镇台用的神像。 此刻,神像前的香烛火光也猛地摇曳了一下,险些熄灭。 与此同时,陈野也再一次感受到了那股阴冷气息,这次比昨晚要清晰几分,可依旧縹緲难定。 陈野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忙碌的师兄师姐,扫过那些堆砌的行头道具,甚至连戏楼的房梁和角落都未放过。 可无论他怎么仔细探查,那股阴气都像是无根的浮萍,根本找不到其来源。 最终陈野只能无奈放弃。 或许真如自己所想,只是附近的游魂野鬼被这热闹的戏曲所吸引,过来看个热闹罢了。 就这样,第二天的堂会终於在满堂喝彩声中结束了。 就在眾人收拾东西,准备回房休息的时候,一个衣著体面的大丫鬟领著几个婆子走了过来,这些婆子手中端著个大盘子,里面摆放著各种新鲜瓜果。 在这刚开春的时节,这可是稀罕物, “各位师傅辛苦了,这是我们家大小姐赏的,给大傢伙儿润润嗓子。” “哎呀,太感谢了,还请您回去后替我等向大小姐问个好。”关四海连忙上前,满脸堆笑地言道。 戏班眾人也都围了上来,个个喜笑顏开。 丫鬟將果盘放下,趁著眾人分食的功夫径直来到陈野近前,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小果篮。 果篮里面装著最大最红的草莓,以及刚切好,还散发著丝丝甜香的哈密瓜。 然后她將这个果篮递给了陈野,小声言道:“这是我家小姐给你的,说是昨天在园她说话语气可能重了些,让你不要介意。” 说完,这丫鬟脸一红,不等陈野反应便转身跑开了。 陈野拎著果篮愣了片刻,隨即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天在园里碰见的那个泼辣女子,还真是这陆家的大小姐。 而后他看著手里的瓜果,又看了看小丫鬟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这名丫鬟一路小跑回到了二楼的包厢。 散场后齐娜娜並没有走,而是留了下来,打算在好朋友这多盘桓几日。 此时二人正在閒谈,这陆惊鸿一见丫鬟回来,立刻问道:“送到了?” “嗯,送到了。”丫鬟点头道。 陆惊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笑意。 一旁的齐娜娜故作不知地问道:“谁收下了呀?送个果盘还神神秘秘的。” 陆惊鸿脸上一热,支支吾吾地想要找藉口解释:“没—没什么,就是看他们唱戏辛苦——。” 齐娜娜嘆了口气,打断了她的话。 “惊鸿。” 她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我知道你这性格不拘小节,但是你得明白一个道理。”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陆惊鸿脸上的笑意也缓缓收敛,沉默了片刻后隨即又展顏一笑。 “我知道。” “放心吧。” > 第93章 堂会惊变,与鬼对戏(1.1万求订) 第93章 堂会惊变,与鬼对戏(1.1万求订) 今天是堂会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 从一大早天便阴沉的厉害,到了下午更是下起雨来。 明明是早春时节,这雨却下得又急又大,带著一股子透骨的寒意。 关四海看著外面的瓢泼大雨,心里直犯嘀咕,於是找到了陆府的大管家商量。 “管家,您看这天儿实在不作美,要不您跟陆老爷商量一下,今晚的戏往后推一天?” 大管家脸上掛著职业的假笑,语气却不容置喙:“关班主,我家老爷吩附了,今晚的戏必须得唱,耽误不得。” 关四海碰了个钉子,心里虽有不满,但也只能点头哈腰地应下。 毕竟拿人钱財,听人吩咐,主家怎么说,他们就得怎么办。 回到后台,他立刻吩附眾人做好准备。 陈野站在廊下,看著院中被狂风暴雨摧残得东倒西歪的草,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可是他也不能只因为自己的一点不详预感就去阻止戏班,因此只能儘可能的做好准备。 夜幕降临,风雨依旧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陆家戏楼里却是灯火通明,锣鼓傢伙一响,热闹开场, 风雨中,师兄师姐们在台上卖力地演绎著一幕幕才子佳人的爱恨情仇: 开始一切顺利,台下掌声依旧。 陈野站在侧幕,紧绷的神经也稍稍鬆懈了一些,暗道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可就在这时,看台最后方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供奉镇台神像的香炉毫无徵兆地裂开了。 不过並没有人注意这一幕,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戏台给牢牢吸引住了。 此刻台上演的是一个负心汉高中状元,拋妻弃子,另娶公主,最后甚至要杀髮妻的故事。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看著,甚至连之前很不喜欢看戏的陆惊鸿,此刻也情不自禁的投入了进去。 当演到负心汉拔剑相向,要对结髮妻子痛下杀手时,扮演负心汉的小生突然浑身一僵,愣在了原地。 雾时间台上安静下来,锣鼓师父们互相对视一眼,也不明百这是咋回事,只能凭感觉打著点。 就在这眾人瞩目之时,这个小生突然往后一倒,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口中白沫狂涌,四肢不停地抽搐。 台上台下顿时乱成一团。 可更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 扮演被拋弃的髮妻的人正是白小玉。 只见她脸上的惊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怨毒到极致的狞,然后完全无视了台上的混乱和台下的尖叫,自顾自地唱了起来。 那唱腔悽厉高亢,根本不是戏文里的词,更像是一种索命的悲鸣,每一个字都透著刺骨的寒意,令人头皮发麻。 “鬼——鬼上身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整个戏楼彻底炸了锅。 宾客们尖叫著四散奔逃,想要衝出戏楼,可任凭他们怎么跑,穿过大门,外面依旧是那个灯火通明的戏楼大厅,兜兜转转,竟是又回到了原地! 鬼打墙!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 陆大户面色惨白,他身边虽然围著家丁护院,却也同样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根本出不去。 “都別慌!” 关键时刻还是关四海经验老道,他厉喝一声,总算让混乱的场面稍稍安定了一些。 然后他快步衝上台,先是掏出一枚铜钱塞进那倒地抽搐的男戏子口中,隨即並指如剑,在他胸口几处大穴连点,用梨园秘法稳住他的气血,防止邪气攻心。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向那个被附身的白小玉。 “何方来的朋友,在下庆春班班主关四海,我这徒弟年幼无知,若有衝撞之处,还请高抬贵手,放她一马。有任何冤屈,可以与我说,我一定替你做主!” 关四海说的是梨园行的切口,好言相劝,希望能將这恶鬼请走。 可“白小玉”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唱著那诡异的调子,眼神怨毒地扫过台下每一个人,最后死死盯住了面无人色的陆大户。 关四海见好话不管用,脸色也沉了下来,从怀里摸出一把刻著符文的戒尺,沉声道:“朋友, 你若执迷不悟,那就休怪关某不讲情面了!” 然而,他手段尽出,那鬼怪就是不肯离去,反而凶性大发! “咿呀一一” 那诡异的唱腔陡然拔高,尖锐得仿佛能刺穿人的耳膜。 与此同时,白小玉的身躯开始剧烈地颤抖,七窍之中,竟缓缓淌出了殷红的鲜血! 这是她的生命精气正在被这恶鬼疯狂抽取的徵兆,眼看著就要撑不住了! 关四海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陈野一步迈出,直接登上了戏台。 其实刚刚他一直在旁边观察,职业天赋和入微技能令他清晰地感知到,那鬼怪的唱腔之中並非只有凶戾,更多的是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冲天怨气。 那是被辜负后才能凝聚出的绝望。 然后一个念头在他心中电光火石般闪过, 既然是鬼戏,那就用戏来解! 此刻,就见陈野气沉丹田,猛地开口,用同样高亢的声调,接住了那鬼怪的唱词。 “娘子为何泪满腮,莫非为夫归来迟?” 他的声音清越亮,字正腔圆,瞬间便將那股阴森诡异的气氛冲淡了几分。 正唱得癲狂的鬼怪猛地一顿,空洞的眼神转向陈野,似乎有些错。 台下眾人也都愣住了,不明白这个小学徒想干什么。 陈野却不管不顾,他迈开台步,走到“白小玉”面前,眼神中充满了“久別重逢”的深情与愧疚,继续唱道。 “沙场征战几多载,九死一生为家还。未想今日再相见,却是阴阳两相隔他一边唱,一边演,將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为国征战,不幸牺牲,魂归故里的痴情丈夫。 那鬼怪愣了片刻,竟真的被他带入了戏中,眼神中的凶戾渐渐被迷茫和悲伤取代,也跟著对唱起来。 “郎君当真是你?” “是我,娘子,我回来了!” 陈野顺势將剧情引导向了另一个方向。 原本负心汉杀妻的戏码,被他硬生生扭转成了痴情丈夫魂归故里,与妻子阴阳相隔的悲情故事他唱那男子情深似海,对妻子一往情深。 她唱那女子苦守寒窑,盼夫归来的无尽思念。 两人一唱一和,一一笑,竟將一出鬼气森森的凶案,演成了一场感人至深的生离死別。 台下的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终於,当陈野唱出最后一句,缓缓倒在“白小玉”怀中时,整齣戏也落下了帷幕。 “郎君一一!” 那鬼怪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一股浓郁的黑气从白小玉天灵盖猛地窜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 她身上的怨气也在这一齣戏中消散了大半。 然后就见这个女鬼低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陈野,那眼神十分复杂,其中有感激,有不舍,更有无尽的温柔。 陈野心中一动,隨即言道:“执念已了,还是去吧。” 这看不清形貌的女鬼闻言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幽幽的嘆息。 “陈郎,你不懂的。 说罢她猛地转头,满眼怨毒的看向远处的陆大户,声音冰冷至极。 “陆守义,我还会回来找你的,我要让你也尝尝失去挚爱的滋味,我要杀了你女儿!”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便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风雨之中。 噗通一声,白小玉两眼一翻,隨即瘫软在地,人事不省。 戏楼內的鬼打墙也隨之消失,外面的风雨声重新灌了进来。 一切都结束了。 戏当然是唱不下去了。 眾人一通忙乱,將昏迷的演员抬下台救治。 关四海的脸色铁青得嚇人,他再也顾不上什么主家客气,径直走到面如死灰的陆大户面前,声音压抑著滔天的怒火。 “陆老爷,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唱鬼神戏自有唱鬼神戏的规矩,甚至连开场都跟普通戏不一样,结果你什么都不说就让我们这么唱,你是想让我们庆春班所有人都死在这吗?” 关四海是真的怒了。 陆大户的隱瞒,性质实在太过恶劣,这根本不是请他们来唱堂会,而是把他们当成了平息怨气的祭品! 若非陈野急中生智,后果不堪设想! 面对关四海的质问,陆大户嘴唇哆嗦著,脸色煞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关四海说的句句属实,这件事確实是他做的不对。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陈野走了过来。 他先是对著关四海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才將目光转向陆大户。 “陆老爷,刚刚那东西虽然暂时退去,但你也听到它临走前说了什么。” 陈野顿了顿,语气沉凝。 “所以现在事情远没有结束,它说的明白,自己还会回来的。” “所以若想彻底解决这件事,保住你女儿的性命,你就必须得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 听到陈野的话,陆大户浑身一颤,隨即低下了头,像是在沉思什么。 片刻之后,他声音嘶哑的吩附道:“来人,將小姐带回房间,閒杂人等统统退下。” 陆惊鸿刚想说什么,可闺蜜齐娜娜拽了一下她,无奈之下,她也只能乖乖离开了。 然后陆大户方才长出一口气,“其实我不叫陆大户,我本来的名字,叫陆守义。” 而后伴隨著陆大户的讲述,一段尘封的往事,就此被缓缓揭开。 原来如今富甲一方的陆大户,最早只是个在码头上扛包的穷小子。 那时候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名叫苏兰。 苏兰的家境比陆守义要好上一些,但也仅仅是能勉强温饱而已。 即便如此,苏兰的父母也瞧不上穷得叮噹响的陆守义,坚决反对两人来往。 可苏兰的性子倔,就一门心思地认准了陆守义,非他不嫁。 后来苏兰家里实在没办法,乾脆將她送进了一个戏班学戏,想用距离和时间冲淡两人的感情。 可他们低估了女儿的执著,即便进了戏班,苏兰也从未和陆守义断了联繫。 “那时候我每天在码头上干活,累得像条死狗,回到那个破屋后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陆守义的眼神变得有些飘忽,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所以她一有空就会偷偷跑来看我,给我洗衣,做饭,收拾屋子—“ “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光棍兄弟羡慕我,说我陆守义是上辈子积了德,才找到这么好的一个女人。” 说到这里,陆守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为复杂的怀念之色,在场眾人也都静静地听著,连关四海的怒气都消散了不少。 这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很美好的爱情故事。 可紧接著,陆守义长嘆一声,脸上的怀念被苦涩所取代。 “可惜好景不长,我们最终还是分开了。” “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等眾人回答,陆守义便自顾自的说道:“因为我当时扛活的那个码头的帮派头目的女儿看上了我。” 果然如此。 眾人心中瞭然,这不就是一出活生生的美案么,为了荣华富贵,拋弃糟糠之妻。 可没想到陆守义接下来的话却让眾人愣住了。 “其实我后来想过很多次,就算没有这件事,我跟苏兰恐怕也走不到最后。” “为什么?”这次开口问的是陈野。 “因为她太极端了。”陆守义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对我好的时候,温柔体贴,简直就是个完美的贤妻良母。但只要我有一点点不顺她的心意,哪怕只是回家晚了些,她就会跟我闹。” “一开始只是哭,后来就开始寻死觅活,用剪刀抵著自己的脖子,或者说要跳河。有一次她甚至用刀片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血流了一地。” “为了安抚她,我不知道给她跪下道过多少次歉,她也经常在事后后悔,赌咒发誓不会再这么做了,可下一次她依然我行我素。” “后来我攀附上那个头目的女儿后,找她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我把我当时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我说我愿意把这些钱都给她,只求她能放过我,也放过她自己。” “可她根本听不进去,一双眼睛就那么恶狠狠地盯著我,像是要活吃了我一样。她说她什么都不要,但一定会让我后悔一辈子。” “我当时也没想太多,结果过了没两天,就传来了她上吊自尽的消息。” 说到这里,陆守义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当时心里很难过,真的!” “可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我托人给她家里送去了一大笔钱,想让他们安葬好苏兰,也算是我的一点补偿。可后来钱被退了回来,后来我听说她的父母在將她安葬之后便离开了镇海卫,从此再无音讯。” “再后来我靠著岳丈家的势力一步步发展,生意越做越大,最终成了今天的陆大户。而苏兰这个名字我也逐渐淡忘了,只在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才会猛地想起。” “可就在最近一年,我又开始频繁地梦到她。梦里她穿著一身红嫁衣,问我为什么负她,说要来找我索命。” “起初我只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没太在意。可渐渐的,家里也开始不对劲了。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做噩梦,后来发展到大白天也会出现幻觉,总能看到她站在角落里冲我笑。直到半个月前, 我家里养的十几条看家护院的狼狗在一夜之间全都离奇暴毙,死状悽惨。” “我这才知道,她是真的来找我了。” “我嚇坏了,便找到了我的好友,也就是衙门的齐世豪帮忙。他帮我请来了天后宫的一位高道,那道姑有些真本事,算出了苏兰当年被她父母葬在城外的乱葬岗。” “我们找到了那处坟莹,挖出了尸骨,由那位高道亲自出手做了法事,將尸骨火化后镇压了起来。” “道姑说这女鬼怨气太重,虽然处理了尸骨,但宅子里还残留著她的晦气,因此让我请个戏班,连唱三天大戏,用活人的阳气和热闹,將这股晦气彻底衝散。今天本是最后一天,只要过了今晚,那就万事大吉了” “结果没想到,最终还是出事了。” 一口气將前因后果讲述完后,陆守义瘫坐在椅子上,好似虚脱了一样。 而眾人也都跟著沉默了。 这是一个远比想像中要复杂的故事,对与错,是与非,早已纠缠不清,难以分辨。 就在这时,沉思不语的陈野抬起头来言道:“陆老爷,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那就是你们费尽心机找到並且处理掉的,根本就不是苏兰的尸体呢?” : 第94章 转职,勾魂名伶! 第94章 转职,勾魂名伶! “不可能!”陆大户率先否认。 “那可是天后宫的静玄道长亲自下算出的位置,连挖出来的户骨也是由她亲手超度的,怎么可能有错?” 话虽如此,可陆大户的底气明显有些不足。 陈野笑了,“陆老爷,那道长错没错我不知道,但今晚的事想必你都看到了,这该如何解释? 陆大户闻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然后低头沉思起来。 陈野不再理会他,而是转头帮著关四海料理起残局来。 被鬼上身的白小玉元气大伤,此刻依旧昏迷不醒,倒是那个扮演负心汉的小生已经悠悠转醒。 不过他的状態也很不好,一直在瑟瑟发抖,嘴里还一个劲嘟著,“鬼,红衣鬼——“。 好半响人们才听清楚怎么回事,原来这个小生在台上演戏之时突然发现跟他对戏的人变成了一个红衣女鬼,紧接著这个红衣女鬼便冲了过来,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至於之后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眾人听了齐皆默然现在戏班想走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暂时留下来。 好在这时这个陆大户也反应过来,衝著眾人连连拱手作揖。 “各位师傅,今晚的事是我陆某人对不住大家,因为利慾薰心,我隱瞒了实情,险些酿成大祸。” “不过我陆某人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从现在起,各位在府上的一切用度,都算我的,另外等此事了结,我会再奉上数倍的酬金,权当是给各位的赔罪。” 陆大户清楚,这个戏班里有高人。 尤其是那个年纪轻轻,却能与鬼对戏,同时还能抽丝剥茧的找出事態端倪的陈野,更是让他都为之震惊。 再加上如今自己以及女儿的性命都危在旦夕,他哪里还敢得罪这些人。 关四海冷哼一声,没说话,但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隨后陆大户亲自给大家重新安排了房间,並让人送来各式各样的珍美味。 可此时谁也没心情吃东西了,全都一脸疲惫的回房休息去了。 陈野的房间格外宽舒適,显然是陆大户特意命人给他安排的, 躺在床上之后,陈野开始盘点这一次的收穫, 虽然只登了那么一小会台,但草台龙套职业直接升到了1v5,只不过之前一直在忙,没时间確认罢了。 如今有了空閒,陈野直接选择了確定。 雾时间光华浮动,隨即三个转职选项出现在眼前。 【职业一:勾魂名伶】 【描述:唱念做打,尽显风华,以戏入道,与鬼神言】 【天赋:通幽一一你的声音与表演能轻易跨越阴阳界限,引起鬼魂共鸣】 【职业二:镇台武生】 【描述:一身气血如烘炉,阳气鼎盛,能以武破邪】 【天赋:阳炎一一你的气血旺盛如烈日,天然克制阴邪鬼物】 【职业三:人间说书人】 【描述:舌灿莲,口述千古事。以言为引,编织真假境】 【天赋:言灵一一你讲述的故事具有一丝真实的力量,能短暂影响听者心神】 陈野的目光在这三个选项上扫过,隨即心中便有了决断。 镇台武生与他上个世界的道路重合,人间说书人前期屏弱。 唯有这勾魂名伶,正是眼下破局的关键“我选择,勾魂名伶。” 隨著他心念一动,面板上的光芒匯聚,一股清冷而玄妙的力量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陈野感觉自己的嗓音、身段,乃至精神层面,都发生了一种奇妙的蜕变。 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但等就职完毕之后,陈野来到屋中镜子前,发现自己的相貌又有了些许改变。 儘管五官还是之前那个五官,但轮廓却变得更加分明立体,尤其是那双眼晴,深邃如潭,仿佛能勾人魂魄。 简单来说就是更帅了,而且是一种带著邪性魅力的帅。 陈野摸著下巴,忍不住想到这个戏子的职业路径莫非是走顏值路线的么? 不然怎么会越转职顏值越高呢。 这倒也能说得过去,毕竟要想上台演出,顏值是不可或缺的,尤其是一些反串戏,比如由男子来饰演戏中女角色的话,对顏值的要求將更高。 不然的话很容易出现强烈的违和感,影响观眾入戏。 陈野思索了片刻,隨即嘆了口气。 顏值高就高吧,这总比越长越丑的好。 次日一早,雨过天晴。 陆府的管家一大早就领著下人送来了丰盛的早饭,態度恭敬得近乎諂媚,再不见之前的傲慢, 没过多久,得知消息的齐世豪也匆匆赶了过来。 当从陆大户口中得知昨晚的详细经过后,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禁惊的呆住了。 隨后他便怒了,“岂有此理,老陆你放心,不管是他人捣鬼,还是说这个静玄找事,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罢他立即命人去城外的乱坟岗重新勘察,自己则亲自带人去天后宫找那静玄道人对质。 对於齐世豪的大张旗鼓,陈野只是冷眼旁观, 他並不认为这种官方层面的调查能有什么结果。 对方既然敢设下这么一个局,必然是做足了准备的。 果不其然,等到中午时分,两方人马都回来了,全都是一无所获。 去城外乱坟岗勘察的人没有任何发现,至於齐世豪,他更是连这个静玄的面都没见到。 “妈的,天后宫的人说这个静玄出去云游去了,我看纯粹就是扯淡,早不游晚不游,偏偏这个时候游,不是心虚是什么?”齐世豪骂骂咧咧道。 陆大户则是满脸苦涩。 他並不关心这个静玄到底去哪了,他唯一担心的是那个苏兰还会不会再回来找自己。 而看得出来,齐世豪是指望不上了,因此他一咬牙,开始做两手准备。 第一手是立即命管家去请镇海卫有名的高人过来,看能否找到那苏兰的冤魂,將其给破掉。 至於第二手么“陈小兄弟果然是少年英才,若不是你及时出手,昨晚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呢。”陆大户满脸堆笑的说道,然后將几用红纸包好的大洋推到了陈野面前。 陈野看了这些大洋一眼,隨即抬起头来冲陆大户一笑。 “陆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95章 我以为你是道长,结果你是拳师? 第95章 我以为你是道长,结果你是拳师? 陆大户嘆了口气,“陈小兄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您务必出手,帮我度过此劫!” “陆老爷说笑了。”陈野脸上掛著淡笑,却並未去碰那几大洋,“我不过是个唱戏的,昨晚也只是情急之下胡乱应对而已,当不得真。捉鬼拿妖这种事,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他这话说得客气,但拒绝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开什么玩笑。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著一股邪性,一个能附身活人,还能布下鬼打墙的厉鬼,一个藏头露尾, 故意设局的天后宫道姑。 这两者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 他陈野虽然不是怕事的人,但也不想平白无故去招惹这种天大的麻烦。 陆大户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隨即化作一片苦涩和哀求。 “陈小兄弟,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他一把住陈野的袖子,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那女鬼临走前说了,要杀我女儿,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说著,他竟是作势要给陈野跪下。 陈野眉头一皱,侧身避开,语气也冷了几分:“陆老爷,强扭的瓜不甜。你这件事因果复杂, 我实在无能为力。”“ “我明白,我明白!”陆大户连连点头,他也是人精,知道空口白牙求不动眼前这位少年高人他一咬牙,將桌上那几大洋又往前推了推,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重重拍在上面。 “陈小兄弟,这是五百大洋的定金,我也不求你一定能把那东西给除了,只要你肯帮忙查一查,无论成与不成,这钱都是你的!” “若是—.若是真能侥倖解决了此事,我陆家愿再奉上黄金百两,外加城南三间铺面!” 黄金百两,三间铺面! 这手笔不可谓不大了! 陈野心中念头飞转。 最主要的是这个陆大户的要求很灵活,不求一定成功。 这意味著自己掌握著主动权,隨时可以抽身而退。 沉吟片刻后,陈野终於缓缓点了点头。 “既然陆老爷如此有诚意,那我就姑且试一试。” 陆大户喜出望外,连连作揖,“多谢陈小兄弟,多谢陈小兄弟。” 陆大户走了。 陈野则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件事处处透露著诡异,但根源却很清晰,那就是天后宫。 於是陈野打算先去天后宫看看。 镇海卫的天后宫香火极盛,即便不是初一十五,来往的香客依旧络绎不绝。 陈野换了身寻常衣衫混入其中,然后发现来这里上香的竟有七八成都是女眷。 她们或三五成群,或独自前来,脸上大多带著几分愁容。 陈野寻了个角落,不动声色地观察著。 很快他便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不少女眷在拜完神像后,並不会立刻离开,而是会走到偏殿,跟守在那里的一个女道童低声耳语几句。 隨后那小道童便会领著她们穿过一道侧门,往后院走去。 也不知她们去后面做了什么,但等这些女眷再从侧门出来时,脸上的愁云竟一扫而空,虽谈不上喜笑顏开,但情绪明显平復了许多。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偶然。 可当陈野看到七八个女子都是如此之后,心中不由一动。 这天后宫的后院,有问题。 他也想跟著进去一探究竟,便迈步走向那偏殿。 可他刚一靠近,就被那女道童给拦了下来, “这位客官请留步。”小道童打了个稽首,面无表情地说道:“后院乃是清修之地,只接待女客,还请见谅。” 陈野碰了个钉子,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隨即便退了出来。 但他並未放弃,而是在思索片刻之后,转身回了陆府。 戏班的全套行头都在,而且还有些女子日常穿的衣服没收,陈野犹豫了片刻,隨即一咬牙,开始变装。 得益於勾魂名伶这个职业天赋的加持,陈野现如今真可谓是演啥像啥。 尤其是在戏曲之中,反串本就是十分普遍的一件事,因此很快,一个明眸皓齿,可称绝色的“女子”便出现在了镜中。 陈野摸了摸脸蛋,又眨了眨眼,隨即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他妈谁能顶得住啊。 好在陈野深吸一口气,强行將纷乱的念头都给压了下去,隨即再次起身前往天后宫。 这次出门陈野受到的关注可就更多了,只不过之前看他的大都是女子,如今却换成了男人。 半个时辰后,陈野重新回到了天后宫大殿, 此刻的他心中其实也有些志志, 毕竟这还是他两辈子以来头一回做这种事然而当他走进大殿之后,发现周围人只是惊艷地看了他一眼,並未露出任何怀疑的神色时,他才终於放下心来。 甚至有几个年轻的男香客看他看得眼睛都直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陈野心中暗道一声罪过,隨即收敛心神,酝酿了一下情绪,脸上立刻浮现出一副滋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模样,缓步走向了偏殿。 还是那个女道童。 陈野用带著一丝哽咽的嗓音,轻声说道:“我·-我心中烦闷,有些事想求见宫中道长开解。” 这次女道童没再阻拦,甚至还轻声安慰道:“我明白的,別难过了,跟我来。” 然后便领著陈野穿过侧门,来到了后院。 后院清幽雅致,栽种著不少草。 道童將他领到一间静室前后便自行退下了。 陈野推门而入,看到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中年道姑正盘膝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 想必这就是此地的主事之人了。 “道长。”陈野学著那些女眷的样子,强忍著鸡皮疙瘩,深施了一礼。 那中年道姑缓缓睁开眼,当看到是一个容貌如此出眾的年轻姑娘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索的异色,但语气却依旧冰冷。 “何事?” 陈野早已想好了说辞,嘆了口气,幽幽道:“不瞒道长,小女子是为婚姻之事烦扰。” 谁知他这话一出口,中年道姑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发出一声冷笑。 “姻缘?呵,愚蠢!” “我们女子的脸,就是被你们这些满脑子只想著男人的蠢货给丟尽的!” 道姑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莫非离了男人,你就活不了了吗?!” 陈野直接被这一通抢白给弄得愣住了。 这什么情况?剧本不对啊! 紧接著,他就听著这个中年道姑开始滔滔不绝地大放厥词。 “女子生来尊贵,乃是天地之精华,凭什么要依附於那些臭男人?” “男人不过是用来传宗接代的工具,是下等的牲口!就该被我等女子奴役,鞭挞!” 听著这些越来越离谱,甚至堪称暴论的言辞,陈野的脑子喻的一声,隨即恍然大悟。 好傢伙,我以为你是道长,结果你是拳师? 来之前陈野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比如这天后宫其实是个邪教淫窝,又或者乾脆就是个妖怪巢穴,专门骗些无知女子来吸取精气。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碰上的居然是个打拳的。 还是打得最极端,最离谱的那种。 看著眼前这位义愤填膺,睡沫横飞的中年道姑,陈野心中闪过一丝荒谬。 这世界怎么还有这种玩意? 不过,震惊归震惊,陈野的反应却快得惊人。 既然是拳师,那就得用她们的逻辑来应对。 电光石火间,陈野脸上的错与茫然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人说中心事,戳到痛处的茫然与无助。 他眼眶一红,两行清泪恰到好处地滑落脸颊,配合上他此刻那张顛倒眾生的脸,杀伤力瞬间拉满。 “道长” 陈野的声音带著哭腔,充满了委屈与不甘,仿佛一个在情海中溺水的人,终於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道长说的对,是我是我太蠢了。” “我为他洗衣做饭,为他操持家务,为他放弃了一切,可他-他却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还说我是个只会依附於他的累赘” 他一边说,一边哭,那演技,那情绪,別说是眼前的中年道姑,就算是庆春班的关四海在此, 怕是也要拍案叫绝。 勾魂名伶的天赋,不仅仅是对鬼,对人同样有效。 尤其是对一个本就对他的“美貌”另眼相看,又沉浸在自己逻辑闭环中的极端道长。 果然,这中年道姑见到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听著这番血泪控诉,脸上的冰冷与鄙夷逐渐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瞭然,以及一种看待同类的满意与怜惜。 “痴儿,你总算明白了。” 道姑的语气不再尖锐,反而变得温和起来,她走上前,用那粗糙的手掌轻轻拍了拍陈野的肩膀。 “男人是什么?不过是一群被欲望支配的野兽,他们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你生得如此容貌,本是上天恩赐,更不该为了那些骯脏的男人作践自己。” “我们女子,生来便比他们高贵,凭什么要为他们伤心,为他们流泪?” 道姑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性,循循善诱。 “来,隨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让你看看什么才是女子该有的模样。” 陈野心头一凛,知道正戏来了,面上却是一副找到了组织的激动模样,连连点头,硬咽著道:“全听道长安排。” 中年道姑满意地笑了笑,转身推开静室后方的一面墙壁。 嘎哎一声,墙壁后方竟是一条幽深的暗道。 “跟紧了。” 道姑提著一盏油灯走在前面,陈野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穿过暗道,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竟是一处巨大的地下石窟,石窟四周点满了长明灯,將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而在这石窟之中,竟有数十名年轻女子盘膝而坐。 她们一个个神情狂热,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进行著某种仪式。 “斩断尘缘,方得清净!” “杀尽天下负心汉,还我坤道朗朗乾坤!” “阴为尊,阳为卑,此乃天道至理!” 一句句口號在石窟中迴荡,听得陈野头皮发麻。 他终於明白,之前那些从偏殿离开时愁眉舒展的女眷,根本不是得到了什么开解,而是被这种极端的思想给洗脑了! 她们將心中的怨气,通过这种仪式毫无保留地发泄了出来! 陈野不动声色,悄然催动了通幽天赋。 雾时间,他眼中的世界发生了变化。 只见那些盘膝而坐的女眷身上,都升腾著一股股肉眼难见的黑灰色怨气。 这些怨气如同丝线一般,从她们身上剥离出来,然后匯聚到石窟中央,被一个无形的漩涡所吸收。 而在那漩涡的尽头,石窟的最深处,陈野感觉到了一股正在孕育之中的阴寒之气! 那气息似曾相识,正是之前在那苏兰身上出现过的! 陈野心中瞭然,看来自己是找对地方了。 这里果然和苏兰的案子有关! “看到了吗,这才是姐妹们该有的样子,摆脱了男人的束缚,我们將获得新生。” 陈野强忍著心中的波澜,装出一副既嚮往又有些害怕的模样,怯生生地问道:“道长,我听说天后宫的静玄道长道法高深,最擅长为我们这些苦命女子解忧,不知她老人家可在?” 他必须確认那个给陆大户设局的静玄,和眼前这个道姑到底是什么关係。 “静玄师姐?” 中年道姑听到这个名字,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隨即淡淡道:“师姐她正在闭关清修,不见外客。你若有心,日后入了门自有机会见到她。” 她嘴上说得轻描淡写,但那片刻的迟疑,已经暴露了问题。 这个静玄,不仅和她们是一伙的,而且地位恐怕还在这个中年道姑之上! 陈野还想问什么,就在这时,这个中年道姑道:“走吧,你现在尘缘未了,不能在此久留,等你回去后想清楚自己的內心,然后再来深修吧。” 陈野知道不可操之过急,便顺势装作一副身体不適的样子,脸色微微发白,身子也晃了晃。 “好的道长,我也確实感觉有些头晕难受。” 中年道姑见状果然没有怀疑,反而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这是正常反应,说明你慧根未泯,回去好生休养,仔细想想我说的话。” 她一边说著,一边將陈野送回了地面。 临別前,她还不忘语重心长地拍拍陈野的肩膀。 “记住,男人只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早日斩断情丝,摆脱他们的束缚,才是你的正道。” 陈野: “..... 他强忍著吐槽的欲望,对著道姑感激涕零地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第96章 真相,被篡改的记忆!(继续万字求订求票) 第96章 真相,被篡改的记忆!(继续万字求订求票) 回到陆府,陈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自己脸上的妆容洗去,换回了男装。 刚一出房间,便看到陆大户正焦急地等在门外,见他出来,脸上顿时涌现出希望, “陈小兄弟,你可算回来了!” 原来在陈野去天后宫调查此事的时候,陆大户同样没閒著,遍请高人,想解决家里这件事。 无奈,他本是暴发户出身,真正的高人他根本接触不到,不然之前他也不会求好友齐世豪帮自已请高人来处理这件事了。 至於普通道士跟和尚,一听是能附身堂会戏子,然后继续唱戏说话的厉鬼,根本连来都没来, 直接就拒绝了。 少数一些胆子大,肯过来的,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毕竟那苏兰的冤魂根本就不在陆家。 这也导致陆大户越发绝望,只能將希望寄托在了陈野身上。 陈野也看出了陆大户的急切,因此也没卖关子,直接將自己的调查结果讲述了一遍。 “那地方根本不是什么清修之地,而是一个披著道观外衣的邪教窝点。” “她们以开解女眷为名,实则是在筛选那些心中对男人,对世道充满怨恨的女子,將她们引入地下,通过一种仪式来放大並汲取她们的怨气。” “至於你口中的苏兰,恐怕从一开始就不是单纯的怨鬼寻仇。” “她的执念,她的怨恨,都被这伙人利用了,她们不断地用那些收集来的怨气去餵养她,將她炼成一个前所未有的厉鬼。” “你和你的家人,不过是她们选中的一块磨刀石,一场用来开刃的活祭罢了。” 陆大户听得浑身发抖,眼前发黑,猛地一拍桌子。 “岂有此理,这群妖道,简直欺人太甚!” “不行,我现在就去找老齐,让他调集人马,將这个天后宫给平了。” “陆老爷,稍安勿躁。”陈野神色平静“天后宫在镇海卫存在这么多年,香火鼎盛,根基深厚,你现在没有任何確切的证据,仅凭我的片面之词,如何能让官府出兵?” 陆大户脸上的怒火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和无力。 是啊,对方连官府都敢算计,又岂是易於之辈? 他颓然坐倒在椅子上,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声音嘶哑地哀求道:“那—-那该如何是好? 陈小兄弟,你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女儿啊!只要能保住惊鸿的性命,我什么都愿意做!” 看著他那绝望的模样,陈野沉吟片刻,终於开口。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什么办法?”陆大户精神一振,立即问道。 “我们再唱一齣戏,一出以你跟苏兰的故事为底本的大戏。” 陆大户一愣。 陈野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但这一次的目的不是安抚,而是引导,我们要让苏兰亲眼看到真相,让她明白自己不过是被人利用的工具,让她將满腔的怨恨,转向真正的幕后黑手!” “这这能行吗?”陆大户有些迟疑。 “能不能行,总得试一试才知道。” “这苏兰的角色,由我来扮演。”陈野看了陆大户一眼,“至於引子就需要令爱陆惊鸿小姐来配合了。” “不行!” 话音未落,陆大户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跳了起来,断然拒绝。 “绝对不行,我绝不能拿我女儿的性命去冒险!”他情绪激动,双眼赤红,“我寧愿散尽家財,带著她远走高飞,也绝不让她置身险境!” 陈野静静地看著他,直到他的情绪稍稍平復,这才冷声道:“陆老爷,你以为你走得了吗?那女鬼既然能找上门来,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她也能跟过去。到时候你们父女二人,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那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所以这是你们唯一能活命的机会!” 陆大户沉默了,因为他知道陈野说的是实情。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而坚定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爹,我愿意。” 陆惊鸿缓缓走了出来,她的眼眶也是红的,显然已经將一切都听了进去。 此刻的她,脸上再无之前的刁蛮任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决绝。 “爹。”她走到陆大户身边,握住他冰冷的手,“我也想为我们家,为我们自己,爭一条活路。” 陆大户沉默良久,最终长嘆一声,“真是造孽啊,要早知如此,我当初还不如直接死了呢。”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计划定下,陈野立刻找到了关四海,將此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了他。 关四海听完久久沉默不语,甚至连手中的菸袋锅都忘了点火。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次小小的堂会,居然会牵扯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內幕。 他本能地想要拒绝,毕竟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戏班能掺和的范畴。 可没等他开口,陆大户便开出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天价。 关四海犹豫了。 他將陈野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问道:“小子,你跟我说句实话,到底有几成把握?要是没把握,咱们现在就捲铺盖走人,这浑水,咱们不趟了。” 陈野看著他紧张的脸,忽然一笑。 “班主放心,上次对戏那苏兰对我已颇有好感,所以她不会轻易伤我的。” 听到这话,关四海才长长鬆了口气,最终一咬牙,点头同意了。 万事俱备。 陈野开始制定详细的应急预案,他要求陆大户提供一个合適的“戏台” 陆大户不敢怠慢,迅速选定了府內一处荒废已久,平日里阴气森森的小院,並立刻命人按照陈野的要求连夜布置起来。 整个陆府上下,除了几个核心人员,都对即將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但那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却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夜幕再次降临。 荒废的小院內,烛光摇曳,將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平添了几分诡异。 院子中央,一方简陋的戏台已经搭好。 陈野已然扮作青衣旦,身著一袭素白戏服,静静地坐在台中央的椅子上。 陆惊鸿则坐在他身旁,小脸绷得紧紧的,双手死死著衣角。 只是她的眼晴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往身边的陈野身上。 每看一眼,她的心就狂跳一阵。 因为月光下陈野的扮相简直绝了。 眉如远山,眼若秋水,那张脸在戏妆的勾勒下,美得雌雄莫辨,带著一种勾魂摄魄的魅力。 陆惊鸿甚至觉得,就算是画上的仙子怕是也不及他此刻的半点风华。 惊艷之余,她的心里竟还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兴奋。 她也搞不懂自己为何要兴奋,反正就是兴奋。 陈野被她看得有些不胜其烦,忍不住侧过头,低声斥道:“老实待著,別老瞎看。” 陆惊鸿被他呵斥的脸颊微红,赶忙收回目光,端正地坐好,可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偷偷瞄过去。 院外不远处,陆大户和关四海紧张地戒备著,脸上都写满了担忧。 夜色渐深,空气中的寒意越来越浓。 陆惊鸿虽然害怕,但看著身旁陈野那沉著冷静的侧脸,心中的恐惧竟也消散了不少。 终於。 呼! 小院內平地颳起一阵阴风,吹得烛火疯狂摇曳,几近熄灭。 一股刺骨的阴寒之气瞬间瀰漫开来,空气中,仿佛还夹杂著一丝若有若无的脂粉香气。 在摇曳不定的烛光中,一个模糊的红衣女影,在院中那棵老槐树下,缓缓凝聚成形。 她来了。 阴风呼啸,颳得人脸颊生疼。 那棵老槐树下,红衣女影彻底凝实,露出了苏兰那张苍白的脸。 她没有五官,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死死地盯著戏台上的陆惊鸿。 “还我命来·——” 尖锐到不似人声的嘶吼,仿佛能刺穿耳膜,直抵灵魂深处。 下一刻,苏兰的身影化作一道血色残影,带著滔天的怨气,径直扑向了陆惊鸿! 那股凶戾之气,让院外的陆大户和关四海同时色变,心臟几乎跳出嗓子眼, 陆惊鸿更是嚇得浑身僵直,瞳孔中倒映著那急速放大的恐怖身影,连尖叫都发不出来,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完了!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直静坐不动的陈野,猛然抬首。 他未动刀兵,未掐法诀,只是张开了口。 “想当初,桃树下,你我初逢—“ 一道高亢而清越的唱腔,骤然炸响在死寂的小院之中! 这声音,不似凡间之音,仿佛穿透了阴阳的界限,带著一种无法言喻的魔力。 勾魂名伶的通幽天赋,全力发动! 正疯狂扑向陆惊鸿的苏兰,鬼躯猛地一震,前冲的势头竟硬生生止在了半空。 她那空洞的眼眶,机械地转向了声音的来源,陈野。 陈野没有理会她的注视,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戏中。 只见他水袖一甩,身段婉转,眼波流转间,已然化作了那个情竇初开的少女苏兰。 “你说那人面桃,不及我眉间硃砂。” “我笑你油嘴滑舌,心底里却开了。” 他的唱腔淒婉动人,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仿佛带著画面。 那青梅竹马的过往,那两小无猜的情,在陈野的演绎下如同一幅褪色的画卷,在苏兰的意识深处缓缓展开。 他的声音、身段跟神韵,在通幽天赋的加持下,竟与苏兰残存的记忆產生了完美的共鸣。 苏兰身上那股滔天的凶戾之气,肉眼可见地开始消退。 她不再嘶吼,只是悬在半空,静静地看著陈野的表演,空洞的眼眶里竟淌出两行血泪。 院外的陆大户听著这熟悉的词句,想起那个早已模糊的身影,一时间也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戏台上,陈野的表演仍在继续。 他看到苏兰的怨气已然被引导,眼底精光一闪,唱腔陡然一转,变得哀怨而悲愤。 “谁料想,一朝富贵,郎心似铁!” “海誓山盟犹在耳,新人已上百玉阶!” 戏文进入了转折点。 苏兰的鬼躯再次剧烈颤抖起来,刚刚平復的怨气又有重新沸腾的跡象。 她恨! 恨那个男人的薄情寡义! 然而就在她即將再次被仇恨吞噬之时,陈野的唱词却又是一变。 “三尺白綾悬樑上,为何不见泪两行?” “是那情爱催人死,还是身后有豺狼?” 最后一句,陈野的声调拔高,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了苏兰的魂魄之上。 嗡! 苏兰的鬼影猛烈地颤抖起来,发出了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 这声嘶吼中,不再是单纯的怨毒,而是充满了迷茫与挣扎。 是啊! 我当时—.真的想死吗? 我为他付出一切,他却要另娶她人,我是恨,我是怨,可我—真的甘心就这么死了吗? 对,我好像退缩了,那时候的我,不想死! 一个个念头如同雨后春笋,疯狂地从她那被怨气和谎言尘封的记忆深处冒了出来。 被篡改的一切,终於在陈野的强力引导下寸寸崩裂! “啊一一! 苏兰抱著头,发出悽厉的惨叫。 无数混乱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闪回,最终定格在了她悬樑自尽的那个夜晚。 房间里,她站在凳子上,將白綾套上了自己的脖颈, 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死亡的恐惧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怨恨和不甘。 不! 不值得! 为了一个负心汉,赔上自己的性命,太不值得了! 她伸手想要解开脖子上的白綾,可就在这时。 吱呀一声响。 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个身穿灰色道袍,面容慈悲的道姑,提著一盏灯,静静地走了进来。 是天后宫的静玄道长。 是那个听了她的哭诉,为她打抱不平,劝她看开一切的好心人。 “道长,我———。 苏兰像是看到了救星,刚想开口求救。 可她看到的,却是静玄道长那张变得冰冷而陌生的脸,以及嘴角那一抹冷笑。 “痴儿,男人皆是靠不住的,所以唯有死亡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你的怨,你的恨,还远远不够啊——。 说话间,这位静玄道长猛地一脚踢翻了她脚下的凳子! 不一f 一极致的室息感瞬间传来,苏兰的身体在半空中疯狂挣扎,双手死死地抠著脖子上的白綾,双腿乱蹬,发出的声响。 她不想死! 她真的不想死!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充满祈求地看向那个亲手將她送上绝路的道姑。 然而静玄只是冷漠地看著她,看著她的生命一点点流逝,看著她的怨恨在死亡的催化下,疯狂滋生,壮大。 直到她彻底没了声息,静玄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轰! 所有的记忆轰然贯通! 原来我不是自尽! 原来我是被她杀死的! “静——玄——!” 第97章 领悟新技能,粉墨登场 第97章 领悟新技能,粉墨登场 苏兰的鬼影在空中疯狂扭曲,翻腾的黑气几乎要將整个院子吞噬。 此刻,无数破碎的记忆画面正在她的魂体中冲刷,最终匯聚成那张在灯火下冰冷而又偽善的脸。 是她! 是她杀了自己! 也是她,用谎言蒙蔽了自己的魂魄,篡改了自己的记忆,將自己当成一把刀,去对付一个早已和自己无关的男人。 自己死后的所有痛苦跟不甘,都源於这个道貌岸然的女人! 想到这,苏兰怒火滔天,恨不得现在就回去找这个静玄对峙。 不过眼下还有些事要去做。 於是那滔天的鬼气缓缓平復,在半空中重新凝聚成苏兰的模样。 她低头望向不远处的陆大户,眼神十分复杂。 恨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迷茫与愧疚。 当那层谎言的迷雾散去,她再回看当初与这个陆大户的过往,才发现许多事根本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当初的自己確实挺作的,甚至已经不能用无理取闹来形容了,简直就是没事找事。 而当死亡真正来临,自己缩在凳子上不敢赴死的那一刻,苏兰才幡然醒悟。 那就是自己对陆大户的感情或许更多的是不甘与自我感动,远没有到可以捨生忘死的地步。 自己,不过是一个被仇恨和谎言操控的可怜虫。 “陆郎—。 苏兰轻声开口,声音带著一丝颤抖,“一切都过去了,是我错怪了你,你也不要恨我,你我有缘无分,日后———你多多保重。”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体验棒,??????????????????.??????超讚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一声陆郎令陆大户浑身剧震,他抬起那张满是泪痕的老脸,看著半空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时间亦是百感交集。 “兰儿,我怎么可能恨你呢,你以后,也要多多保重啊。” 陆大户知道,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了,因为苏兰已经放下了跟自己的纠缠。 恩怨了结。 苏兰身影一转,飘然落在戏台上,对著陈野深深一拜。 “多谢公子两次出手为我解开记忆迦锁,此恩此德,苏兰没齿难忘。” 此时的陈野感觉很累,刚才那场大戏对他压力极大。 因此面对苏兰的道谢,陈野只是摆了摆手,然后用疲惫的声音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罢了,不必如此。” 苏兰见状感激地又是一拜,然后便准备转身离去。 “等一下。”陈野突然开口喊住了她。 苏兰停下身形,有些疑惑道:“公子还有何吩咐?” “你是不是打算现在就去天后宫,找那个静玄报仇?”陈野问道。 “不错!”一提起静玄,苏兰的鬼气再次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双眸中闪烁著鲜血般的赤红。 “她杀我性命,愚弄我魂魄,此仇不共戴天,我自然要报復回来。” 陈野闻言嘆了口气,“你这样回去是报不了仇的。” “那静玄既然敢做下这等恶事,又岂会没有后手?天后宫內藏污纳垢,高手不知凡几,你觉得你一个人—呢,一个鬼,斗得过她们所有人?” 陈野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將苏兰满腔的怒火浇熄了大半。 她沉默了。 是啊,对方能將自己炼成厉鬼,能收集那么多女子的怨气,甚至敢算计官府,又岂是易与之辈? 自己就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过去,无异於以卵击石。 可难道就这么算了? 那滔天的血仇,那无尽的屈辱,难道就要这么咽下去? “那我该如何?”苏兰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与不甘。 “当然不是算了。”陈野的目光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明亮,“我们可以联手。” “联手?”苏兰愣住了,“如何联手?” 陈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自然是有办法的——。 说罢他朝苏兰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些, 片刻之后,陆惊鸿看著戏台上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一人一鬼,忍不住有些错。 这—这也行? 一番密议之后,苏兰带著满意的神色,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陆大户见危机解除,顿时喜出望外,连忙上前说要大排宴,盛情款待陈野。 “宴席就不必了。”此刻的陈野只想赶紧回去休息,便直接拒绝了。 不过在走出几步之后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陆大户喊道:“对了,尾款別忘了结一下。” 说完也不顾陆大户的热情挽留,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中,陈野往铜镜前一坐,看著镜中那个尚未卸妆的自己,神情有些古怪。 不得不说,这勾魂名伶的天赋配上这身行头,杀伤力確实有点惊人。 不过这並不是重点,就在刚刚陈野引导苏兰记忆,將那出戏唱到极致之时,他的职业面板悄然发生了一丝变化。 【你於戏中引导亡魂,於唱念做打间勘破虚妄,对扮演一道领悟加深,成功领悟技能一一粉墨登场】 【粉墨登场:当你扮演特定角色时,你的魅力、仪態、说服力將得到极大提升,你的偽装天衣无缝,一一笑皆可动人心魄,令观者难辨真偽,心生好感。】 陈野看著这个技能的描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技能怎么说呢? 看上去还挺正经的。 可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鸡肋,太鸡肋了。”陈野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除了方便自己接下来去天后宫继续钓鱼执法,好像也没什么大用。 他一边吐槽,一边开始卸去脸上的妆容。 隨著油彩被一点点擦去,镜中那顛倒眾生的绝色佳人又变回了那个眉目清朗,眼神沉静的少年。 隨即陈野打开了系统面板。 【姓名:陈野】 【职业:勾魂名伶lv1(唱念做打,尽显风华,以戏入道,与鬼神言)】 【天赋:通幽一一你的声音与表演能轻易跨越阴阳界限,引起鬼魂共鸣】 【技能:入微lv3,粉墨登场lv1】 不得不说这场堂会虽然惊心动魄,但收穫也是满满,首先就是职业普升为勾魂名伶,其次就是刷出了新技能粉墨登场,连带著之前的入微也升到了1v3。 在职业天赋以及技能的加持下,如今陈野对戏曲的理解已经到了一个很深的地步,照这样下去,应该用不了多久便能正式登台了。 而且別忘了,还有天后宫这个大经验包呢,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的陈野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甚至连衣服都懒得脱,直接躺到床上便沉沉睡去了。 第98章 唉,真是造孽啊! 第98章 唉,真是造孽啊! 一夜无话,等到第二天,陆大户亲自安排丰盛的宴席款待戏班眾人。 陈野更是被奉为上宾,被单独请进了雅间之中。 一同入席的还有关四海。 只见陆大户端著酒杯,一张胖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陈小兄弟,大恩不言谢!这杯酒,我敬你!” 说罢一饮而尽。 陈野笑了笑,也將杯中酒饮下。 酒过三巡,陆大户命人抬上一个沉甸甸的箱子,当著陈野的面打开。 黄澄澄的金条码放得整整齐齐,在灯光下晃得人眼。 “陈小兄弟,这是说好的一百两黄金,还有城南三间铺子的地契,你点点。” 除此之外,陆大户又拿出了一张房契。 “这是城西一处三进的宅子,也一併送给小兄弟,聊表我的心意!” 关四海在旁边看得眼皮直跳,心说这陆大户出手也太阔绰了。 然而陈野只是看了一眼那张房契,便將其推了回去。 “陆老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宅子,我不能收。” 陆大户一愣,“这是为何?” “我现在不过是戏班一学徒,无根无基,骤然住进这等豪宅只会招来不必要的嫉恨与麻烦。”陈野言道。 陆大户听完,先是一证,隨即哈哈大笑起来,看陈野的眼神里更多了几分讚许。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本事,却又不骄不躁,行事沉稳,此子日后绝非池中之物! “好,是陆某考虑不周了!”陆大户也不强求,將房契收了回来,“不过送出去的东西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这宅子我先替你收著,等陈小兄弟你成了名角儿,我再亲自给你送过去,而且我相信那一天肯定不会太久的!” 在他看来,就以陈野那晚展露的功力,不说那沟通神鬼的手段,单是那身段唱腔,成名立腕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就借陆老爷吉言了。”陈野微微一笑。 “哈哈哈好说好说,来,喝酒!” 酒宴继续进行,眼看气氛正好,陈野话锋一转:“陆老爷,府上的事情算是暂时了结了,但根子上的麻烦,可还没除掉。” 陆大户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精神一振,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 “陈小兄弟说的是天后宫?” 一想到那个將自己玩弄於股掌之间,险些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静玄道姑,他就恨得牙痒痒。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不错。” “小兄弟若要对付那伙妖道,但凡有任何用得著我陆某人的地方,儘管开口,我陆某一定鼎力相助!”陆大户拍著胸脯,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既然有陆老爷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陈野也举杯敬道。 宴席散去,庆春班眾人各自回房。 关四海却拉住了陈野,一张老脸上写满了忧虑。 “小子,你真打算跟天后宫死磕到底?” “那地方在镇海卫经营多年,香火鼎盛,根基深厚,可不是好惹的。咱们就是个唱戏的,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他生怕陈野年轻气盛,一头撞上去,到时候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班主放心。”陈野看著他,脸上带著一丝让人心安的笑意,“我自有分寸,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见陈野心意已决,关四海也不好再劝,只能嘆了口气:“万事小心。” 陈野之所以如此自信,自然不是鲁莽。 那晚在天后宫的地下石窟,那些被洗脑的女眷虽然看著狂热,怨气衝天,但在他看来,却有一个致命的破绽。 他找到陆大户,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所以从今天起,陆老爷你就对外宣称,大小姐受了惊嚇,一病不起,而你为了照顾女,也闭门谢客,谁来都不见。” 陆大户自无异议,立即满口答应下来。 戏班开始准备撤离,陈野也跟著一起忙碌。 他將那百两黄金中的大半都存进了城中最大的银號,只留下少量备用。 做完这一切后,陈野开始帮著戏班搬东西,就在这时,外面一个师姐跑了进来,冲陈野挤眉弄眼的笑道。 “小师弟,快出去吧,有人找。” 陈野一愣,谁会来找自己呢? 於是他迈步来到外面,然后便见到了一个女子。 是陆惊鸿。 只见她穿著一身粉色衣裙,一双明亮的眼晴看著陈野,里面满是好奇跟探究之色,甚至还有一丝敬畏。 “陆小姐找我有什么事?”陈野问道。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陆惊鸿嘻嘻笑道。 “不能。”说罢陈野转身就走。 这一反应大大出乎陆惊鸿的意料,她赶忙言道:“哎哎哎,別走啊,我有事。“ 陈野停住脚步,“什么事?” “这次你救了我全家,我想请你吃顿饭。” 说这话时,陆惊鸿的脸都因为紧张而涨红了。 因为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邀请男子。 如果说之前她只是对陈野的相貌感兴趣的话,那么在亲眼见证了那晚的惊心动魄后,这个少年在她心中已经成了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谜。 她很想深入探究一下。 结果没想到陈野的回答也是乾脆利落,“没空。” 说完陈野迈步便走,没有丝毫犹豫。 陆惊鸿当场愣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委屈得眼圈都红了。 从小到大,她走到哪都是眾星捧月,何曾受过这等待遇? 可奇怪的是,委屈过后她非但没有生气,心中那股好奇反而愈发浓烈,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痒痒的。 “哼,不吃就不吃唄,有什么了不起的。”陆惊鸿撇了撇嘴恨恨道,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下次该找什么藉口接近陈野了。 对於陆惊鸿的这些想法,陈野並不知情,也懒得知情。 在他看来,这种蜜罐里泡大的千金小姐此刻对自己的感觉就跟小孩子看见了新奇的玩具一样, 新鲜的时候怎样都好,等那股新鲜劲儿过去,自然就丟到一边了。 他可没时间,也没兴趣陪她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 与其日后麻烦,不如现在就一刀两断,敬而远之。 等搬离陆家,回到戏班之后,铁蛋几个学徒立刻围了上来。 “陆府的饭菜好吃吗?”铁蛋满脸期待的问道,就差流口水了。 “好吃,简直太香了,等下次带你一起去吃。”陈野笑著拍了拍铁蛋的肩头道。 “真噠,那简直太好了,谢谢你啊陈哥。”铁蛋发自內心的喊了一声陈哥。 与此同时,关四海看著跟学徒们谈笑风生的陈野,忍不住暗自点头。 此刻在他的眼中,陈野早就不是一个小学徒了,而是庆春班的台柱子,是即將扬名镇海卫乃至整个大顺国的名角。 过段时间就给他安排登场。 关四海心里暗暗盘算著。 另一边,被苏兰附身过的白小玉也醒了过来。 虽然身体还十分虚弱,但当从旁人口中得知是陈野救了自己后,不禁挣扎著起身,托人將陈野请到了她的房中。 “小师弟,这次———多谢你了。”白小玉看著眼前的少年,眼中满是感激与复杂。 “师姐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陈野摆了摆手,“你好好休息,別想太多。” 说完为了避嫌,陈野並未在白小玉的房间中过多逗留,直接转身离去了。 看著他离去的背影,白小玉心中百感交集。 曾几何时,她还因为这个师弟的俊俏容貌而动过些別的心思。 可现在,那些念头早已烟消云散。 因为她知道,这个少年註定会成为名扬天下的角,相比之下,自己之前那点小心思简直幼稚的可笑。 离开戏班,陈野按照地契上的地址找到了陆大户送给他的三间铺面。 不得不说,陆大户这人处事实在。 三间铺子都位於城南最繁华的街道,而且紧挨著,分別是粮油店、成衣铺和一家书坊,而且看那人来人往的,生意显然很不错。 等到傍晚快要打烊之时,陈野走进粮油店,正在柜檯后打著算盘的掌柜抬起头,看到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正要开口询问。 陈野掏出地契放在桌上,然后微微一笑,“麻烦掌柜將人都喊过来,我有些话要说。” 这个掌柜一见桌上的地契,立马明白过来。 他们昨天就得了陆大户的通知,说是新东家要来,让他们好生伺候,不得有半点轻慢。 可谁也没想到,这新东家居然如此年轻。 不过他不敢怠慢,很快便將另外两家铺子的人也喊了过来。 这些伙计们看著眼前这个俊秀得不像话的少年,脸上也都写满了惊讶。 “把最近三个月的帐本都拿来我看看。”陈野也没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道。 几个掌柜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心中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將帐本捧了上来。 他们不觉得这个毛头小子能看出什么门道, 然而,陈野只是隨意翻了几页,便用手指点在了帐本的某一处。 “这里的数目跟前面第二张所记载的对不上。” “这里损耗有些过於夸张了。” 一个个问题被他精准地提了出来,听得那几个掌柜额头上冷汗直冒,后背都被浸湿了。 他们做的手脚虽然不大,但確实存在,本以为天衣无缝,却不想被这个少年一眼看穿! 一时间,再无人敢有半点轻视之心。 “东——.——东家,我们—.—。 “行了。”陈野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话,“以前的事既往不咎,但从今天起,谁再敢在帐目上动心思,就別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当然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有点小贪墨在所难免,只要不过分,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贸然换人的话,新来的未必就比这些老人更乾净、得力。 所以敲打一番,再给个甜枣,这才是御下之道。 “铺子是我的,也是你们的饭碗,大家好好干,年底的红利,我亏待不了你们。” 一番恩威並施,几个掌柜和伙计顿时心悦诚服,对著陈野深深一揖。 “多谢东家!” 初步建立威信后,陈野让伙计在三家铺子后院的二楼,为自己收拾出了一间房。 这里本就是住人的地方,可以从后门独立出入,清静又方便。 等所有人都退下后,陈野捏著鼻子將一个包裹放在了桌上。 这是他在白天的时候从街市上採买来的一套女子衣裙以及胭脂水粉。 虽然內心抗拒,但陈野明白,要想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混进天后宫,这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妈的,为了这件事,自己真是付出了太多。 想到这陈野嘆了口气,然后將门窗关好,打算睡觉, 来之前他已经跟关四海打过招呼,今晚不必回戏班,因此可以安心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 天刚蒙蒙亮,陈野便已起身。 他对著铜镜,將那些胭脂水粉一点点地往脸上涂抹。 动作很熟练,毕竟这是吃饭的手艺,但陈野的心情却格外复杂。 隨著眉眼被勾勒,唇脂被点上,镜中那个眉目清朗的少年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容顏绝世,气质清冷的女子。 再换上那身素雅的衣裙,发动粉墨登场技能,他整个人的仪態、神韵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一笑,皆是风情,却又带著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让人心生摇曳,却又不敢轻易褻瀆。 至少陈野看著镜中的自己便沉默了许久。 “真是造孽啊—。 陈野低声吐槽了一句,推门而出。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从后门悄然离开,在街角雇了一辆人力车,直奔天后宫。 今天的天后宫,香火依旧鼎盛。 无数妇人,小姐进进出出,脸上带著虔诚的表情,將这里当成了唯一的精神寄託。 而当陈野下车之后,瞬间吸引了无数目光。 因为此时他的容貌太过出眾,气质又与眾不同,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甚至有几个自翊风流的公子哥,摇著摺扇便想上前搭汕。 陈野当然不可能理会他们,他径直穿过人群,来到了大殿之中,然后找到了那个负责引路的女道童。 女道童见到他,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艷,但很快便恢復了恭敬,低声道:“贵客请隨我来。” > 第99章 曲终人陨(继续三章万字) 第99章 曲终人陨(继续三章万字) 再次来到那间静室,陈野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室內的香火比之上次浓郁了数倍不止,空气中瀰漫著一股甜腻的香气,闻久了竟让人有些心浮气躁,神思不寧。 上次那位中年道姑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几名神情肃穆的年轻道姑。 她们没有多言,只是引导著陆续到来的女眷们,走进了那条熟悉的暗道。 幽深的地道內,迴荡著眾人的脚步声。 越是深入,空气中的寒意就越是刺骨。 当他再次踏入那座巨大的地下石窟时,饶是心中早有准备,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瞳孔猛地一缩石窟內的女子数量比上次他来的时候多出了將近一倍! 她们密密麻麻地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圈,神情狂热而痴迷,口中念念有词。 而在她们的中央,那个原本无形的怨气漩涡,此刻竟变得肉眼可见。 一团浓郁的黑气疯狂搅动,散发出令人室息的阴寒与怨毒。 这还不是最骇人的。 最骇人的是在黑气漩涡的正下方,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池! 池中翻腾著浓稠到近乎发黑的血水,咕嚕咕嚕地冒著气泡,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混合著怨气,直衝人的天灵盖。 在血池上方,一个模糊的人形虚影正在缓缓凝聚,它的气息比当初的苏兰强了不知多少倍,显然就是这天后宫一直在“孕育”的东西。 这哪里是什么收集怨气,这分明就是一场邪恶至极的血祭! 陈野的心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石窟深处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狂热的目光齐齐望向那个方向。 一个身形高挑、面容清瘦的道姑缓缓走了出来。 她身穿一袭灰色道袍,眉目清冷,神情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正是静玄。 只见她扫视了眾女子一圈,最终视线落在了中央的血池上,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然后她走到血池旁,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隨著她低沉的咒语声,血池中的腥臭味愈发浓烈,那道人形虚影也隨之凝实了几分,发出一声无声的欢愉嘶吼。 “诸位姐妹,你们还在为男人的薄情寡义而痛苦吗?还在为世道的不公而怨恨吗? 静玄的声音响起,带著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超顺畅,??????????????????.??????隨时看 】 “如果是,那就將你们的痛苦,你们的怨恨,你们所有一切负面情绪都投入到这方洗怨池中吧!形“它会洗涤你们的灵魂,让你们获得新生!同时你们的奉献也將滋养圣胎,待到圣胎降世之日,便是尔等功德圆满,超脱苦海之时!” 她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將那些早已被洗脑的女眷们的情绪彻底点燃。 她们的眼神变得狂热而迷离,口中喃喃自语,纷纷將自己心中最阴暗的念头跟情绪,毫无保留地投向了血池。 陈野注意到,每当一股怨气被血池吸收,那些女子的脸色就变得更加苍白,身体也肉眼可见地虚弱下去,仿佛被抽走了生命精气。 他悄然催动通幽天赋,神念探向那血池上方的虚影。 一瞬间,无数混乱、悽厉的哀喙涌入他的脑海。 这东西,根本不是什么圣胎,而是由无数女子的怨念,混合著活人精血,强行炼化而成的怪物! 一个彻头彻尾的邪物! 陈野心中杀意翻腾,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机。 他之前就发现,这仪式的破绽就在於这些被蒙蔽的女眷身上。 因为静玄能引导她们的怨气,自己身为勾魂名伶,同样也可以! 陈野深吸一口气,也学著其他女眷的样子,脸上露出痛苦与怨毒的神情,仿佛也被仪式感染, 开始投入自己的怨气。 实则他暗中將通幽天赋催发到了极致,悄然与整个石窟中那庞大的怨气海洋建立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共鸣。 他並非吸收,而是在尝试去影响,去引导! 时间一点点过去。 仪式逐渐达到了高潮。 血池中的虚影已经快要凝聚成一个完整的婴儿形態,而主导仪式的静玄道长,也双目紧闭,似乎进入了最深层次的入定状態,与那鬼胎建立了某种联繫。 就是现在! 陈野眼中精光一闪,猛然张开了口。 他没有发出惊天动地的吶喊,而是用一种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的奇特唱腔低声吟唱起来。 这声音不大,却带著勾魂名伶那足以跨越阴阳的魔力,精准地送入了每一个女眷的耳中。 他没有唱具体的戏文,而是直接唱出了这些女人內心最深处的痛苦,唱出了她们被压抑的渴望! “镜中,水中月,一场痴梦一场空————“ 陈野的唱腔在通幽天赋的加持下,狠狠地劈进了这些女子的灵魂深处! 那些原本神情狂热的女眷,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的迷茫之色越来越浓, 一些心神较弱的女子更是直接抱住了头,发出了痛苦的鸣咽,被强行洗脑的记忆,在陈野的歌声中开始寸寸崩裂! “我的孩子我想我的孩子”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混乱的呢喃声此起彼伏,整个仪式的根基开始动摇! “谁?!” 一直闭目入定的静玄道长猛然睁开了双眼,眼中射出了两道骇人的厉芒! 她感受到了仪式的失控,血池上方的鬼胎竟开始不稳定地颤抖,发出了痛苦的嘶鸣! “妖言惑眾,找死!” 静玄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人群中那个格格不入的身影,厉声呵斥,想要用自己的声音压过陈野的唱腔。 然而陈野的歌声却如同奔涌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不仅死死压制住了她的咒语,甚至让那鬼胎都出现了崩溃的跡象! 静玄简直是怒不可遏。 为了孕育这个圣胎,她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血,眼见得就要成功却有人来捣乱,她的暴怒可想而知。 静玄杀心大起,手中拂尘猛然一甩,一道凝若实质的凌厉罡风,带著撕裂空气的尖啸,径直扑向陈野的面门! 这一击,快如闪电,势若奔雷!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一道悽厉的鬼啸,骤然响彻整个石窟! “静一一玄一一!还我命来!” 一道血色残影凭空出现,带著滔天的怨气,直奔静玄而来。 陈野侧身躲开这一击,与此同时,苏兰跟静玄已经斗在了一处, “你这贱婢!竟敢噬主!” 待看清是苏兰之后,静玄也是惊怒交加,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被自己亲手炼化,记忆被篡改得彻彻底底的怨魂,是如何挣脱伽锁,恢復神智的! 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既然这把刀不听话了,那就彻底毁了她! “不知死活的东西,本座能造就你,就能让你魂飞魄散!” 静玄怒喝一声,双手飞快结印,周身黑气滚滚,一股比苏兰身上怨气更加阴邪、诡异的气息轰然爆发。 苏兰的回应依然只有四个字。 “还我命来!” 她没有复杂的招式,也没有诡的法术,有的只是最纯粹、最原始的恨意! 滔天的怨气在她身后凝聚成无数利爪,疯狂地抓向静玄的心口。 一时间,鬼啸连连,黑气翻涌,整个石窟都被这阴邪的力量所笼罩,那些刚刚有所清醒的女眷们再次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陈野没有去管那边的战局。 苏兰的復仇只是一个开始,是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而他则要將这齣大戏,推向真正的高潮! 趁著两人缠斗的间隙,陈野没有丝毫犹豫,再次催动勾魂名伶的天赋。 这一次他的唱腔不再是如泣如诉的引导,而是化作了金戈铁马,化作了惊涛拍岸! “恨天道不公,恨人心似铁!” “一场黄梁,满目疮痪,何处是归途!” 高亢而悲愴的唱腔,如同惊雷,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炸响! “啊!” 一个年轻的女子率先崩溃,她抱著头,发疯似的尖叫起来,而她的尖叫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引爆了全场。 被强行压抑的悔恨、绝望、痛苦,在陈野的歌声中被彻底引爆。 仪式的根基也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轰隆! 石窟中央,那翻涌的血池剧烈震盪,上方那个即將成型的鬼胎髮出了一阵刺耳至极的尖啸,然后它那虚幻的身体上竟出现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裂痕,仿佛一件即將破碎的瓷器。 “不!” 正与苏兰缠斗的静玄感受到了鬼胎的变化,发出了惊怒交加的嘶吼。 这鬼胎是她耗费数十年心血,不惜背叛师门,墮入邪道,才孕育出的心血结晶,是她得道飞升的唯一希望,绝不容有失! 可此时的她被苏兰死死缠住,根本无法分心去稳固仪式。 情急之下,静玄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决绝之色。 她怒吼一声,猛地张口,竟喷出一大口殷红的精血! 那精血化作一道血线,无视了苏兰的阻拦,精准地打入了鬼胎的体內。 这是她的本命精元! 为了稳住鬼胎,她竟不惜自损道基! 得到这股精纯生命力的滋养,鬼胎身上的裂痕暂时被稳住,但崩溃的趋势已然不可逆转。 它就像一个被戳了无数个洞的气球,无论怎么弥补都註定要走向破灭。 就是现在! 苏兰猩红的鬼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她知道,这是最好的时机,也是唯一的机会。 “静玄,你我今日,同归於尽!” 苏兰发出了最后的嘶吼,那声音里没有了怨毒,反而带著一种决绝的解脱! 她放弃了所有的攻击,任由静玄的拂尘洞穿自己的鬼体,然后猛地张开双臂,用尽最后的力量,死死地抱住了这个道貌岸然的凶手。 鬼体在燃烧,化作了最后的怨力伽锁。 “滚开,你这疯子!” 静玄大惊失色,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机正在被苏兰的怨气疯狂侵蚀,她拼命挣扎,用尽各种道法,想要挣脱这来自地狱的拥抱。 然而苏兰的怨念之深,执念之强,远远超出了她的想像。 任凭她如何攻击,苏兰就是不鬆手,反而拖著她一步一步,走向那翻涌不休的血池。 “不!不要!” 死亡的恐惧终於住了静玄的心神,她那张清冷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绝望。 她不想死,她的大道还未完成! 可苏兰只是用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仿佛在说,你把我推向深渊的那一刻,就该想到有今天。 扑通!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纠缠在一起的一人一鬼直直地坠入了血池之中。 血池瞬间沸腾。 “啊·—!” 悽厉的惨叫声从血池中传出,却又很快被咕嚕咕嚕的血泡声所淹没。 下一刻,一道巨大的血光冲天而起,直抵石窟顶部,隨后又骤然熄灭。 隨著血光的消失,血池上方的鬼胎也彻底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它发出了一声充满了不甘的哀豪,然后轰然崩塌,化作漫天黑气,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石窟之內,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被抽乾了精气神的女眷们在失去怨气支撑后,身体一软,接二连三地晕厥倒地。 一场精心策划的邪恶祭典,就此落幕。 陈野长出一口气,隨即迅速卸掉脸上的妆容,並换掉了衣服。 很快陈野便重新变回了那个眉目清朗的少年,然后立即离开通道,对著天空点燃了一记烟。 这是他跟陆大户约定好的暗號,早在昨晚他就已经通知了。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外面便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快,封锁整个天后宫,任何人不得出入。”有人大声喊喝,正是齐世豪。 隨后大量差役涌入了这座道观之中,引来了阵阵惊呼。 而陆大户更是亲自相隨,当他见到陈野之后,神情不由一喜。 “怎么样?” “已经处理了,就在里面。”陈野伸手一指后面的通道。 齐世豪立即一挥手,“给我搜。” 很快石窟內的女眷都被抬了出来,不仅如此,差役们还在天后宫中搜出了更多惊人的罪证。 比如一些尚没有处理好的墮婴,有的甚至已经成形,令人望之便感不適。 除此之外,通过那些被抓住的同党还挖出了更多的细节。 比如静玄会招揽无家可归的女子,等將其剩余价值压榨乾净后,便会直接將其卖进窑子里。 亦或是將那些手握財政大权,但是头脑不怎么清醒的女子洗脑,令其將所有的家產全部供奉, 最终导致家破人亡。 关键她的这些行为跟其一直宣扬的观点格格不入,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不过这些就跟陈野没什么关係了,因为他现在正在忙一件更重要的事。 第100章 正式登台,戏楼经理 第100章 正式登台,戏楼经理 “齐捕头,首恶静玄已经伏诛,剩下的事就全仰仗您了。”陈野缓缓道。 齐世豪闻言一,他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陈野这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这可是天大的功劳,结果他却主动让给了自己。 这不禁令他再次审视起眼前这个少年来。 只见他眼神沉静,面容清俊,关键那股子由內而外散发出的气质令谁看了都无法將其视为一个戏班小学徒。 齐世豪也是如此, 通过老友陆大户之口以及自己的亲眼所见,他知道这个少年绝非池中之物,日后势必將一飞冲天,再加上这次对方主动让功劳给自己,心中不禁有了亲近之意,脸上的笑容也隨之变得越发温和。 “陈小兄弟放心,齐某定会將此案办成铁案,给镇海卫所有百姓一个交代!” 陈野点点头,隨即便藉口劳累,转身离开了天后宫。 陈野確实不想出这个风头,因为谁也不敢保证那静玄有没有同党余孽,万一要有,自己再暴露在公眾视线之下,那岂不是很危险? 为了点虚名再把性命给搭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还不如卖个人情给齐世豪。 第二天,官府查封天后宫,並发现了天后宫那些妖道种种令人髮指的罪行的消息便轰传了整个镇海卫。 一时间全城都为之譁然。 尤其是那些家中女眷曾频繁出入天后宫的人家,更是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许多男子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妻子、女儿不知从何时起变得神情恍惚,言行古怪, 不由得阵阵后怕。 好在静玄已死,那些被洗脑的女眷在没了精神控制后,神智也在慢慢恢復。 而这件案子的成功告破,也让齐世豪的名字响彻了整个镇海卫, 上司的嘉奖,同僚的艷羡,百姓的讚誉·—各种荣誉纷至咨来,甚至有消息传出,他这个坐了多年的总捕头之位,很有可能要往上提一提了。 这天晚上,齐府之中。 齐世豪难得地喝了几杯酒,心情大好之下,忍不住夸讚起陈野来。 “你们是不知道,那小子当真是神了,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胆识与手段,关键是事成之后半点功劳都不要,这份心性,我活了半辈子都少见!” 同在席间的齐娜娜听著父亲的夸讚,一双美目中满是惊讶。 她听出来了,父亲口中那个神乎其神的少年,正是闺蜜陆惊鸿心心念念的那个戏班学徒! 当初在陆家,她虽然被父亲提前接走,没能看到最后那场惊心动魄的堂会,却也亲眼见过陈野在台上与鬼对戏的震撼场面。 如今再从父亲口中得知,他又孤身一人捣毁了天后宫这个魔窟,齐娜娜心中的惊讶不禁愈甚, 甚至还多出了一份好奇。 这个陈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於外界的这些纷乱,陈野並不关心。 此刻的他正待在戏班的练功房中,潜心揣摩著自己的职业面板, 【姓名:陈野】 【职业:勾魂名伶iv3(唱念做打,尽显风华,以戏入道,与鬼神言)】 【天赋:通幽】 【技能:入微lv3,粉墨登场lv1】 天后宫果然是个超级经验包。 一场大戏不仅送走了静玄,也让自己的职业等级直接从1v1升到了1v3。 隨著等级的提升,陈野感觉自己对戏的理解又有了升华。 如今的他,一招一式,一一笑,都仿佛与角色本身融为了一体,再无半分滯涩。 所谓形神兼备,人戏合一,大概就是如此了。 接下来的几天,陈野练习进度可谓是突飞猛进,也令关四海越发欣慰。 是时候登台了。 不过这登台可有讲究,若是做得好,那是一炮而红,若是做不好也有可能折戟沉沙。 因此关四海十分慎重,直接拋开了那些小戏楼跟茶馆戏园,转而將目光对准了镇海卫最大的戏楼,广乐楼。 然而广乐楼的台可不是那么好登的。 那里是整个镇海卫最负盛名的戏园子,能在那儿唱戏的,无一不是各地成名已久的名角儿。 庆春班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班子,陈野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学徒。 关四海託了关係,好说列说这才见到了广乐楼的经理邓明。 这邓经理戴著一副西洋镜,身材胖乎乎的,在听完关四海的讲述之后,他不咸不淡地笑了笑, 眼神里满是不以为然。 “关班主,您也是戏行里的老师父了,这样吹捧自己徒弟,是不是有些言过其实了? 关四海碰了一鼻子灰,却也不恼,只是笑著说道:“邓经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如您屈尊跟我走一趟,亲眼瞧瞧便知。” 邓明被他缠得没办法,又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心中也起了一丝好奇,便勉强答应下来。 两人刚走进庆春班的院子,一阵清亮婉转的唱腔便飘了出来。 “则为你如美眷,似水流年—” 是《牡丹亭》里的名段。 身为大戏楼的经理,这个邓明自然是懂戏的,因此只这一句,他那原本有些不以为然的脸上瞬间就变了顏色。 这嗓音清亮通透,圆润无暇,更难得的是那股子浸到骨子里的韵味,简直简直不像是凡人能唱出来的! 他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悄悄来到窗前,透过窗户的缝隙往里瞧。 只一眼,邓明便愣住了。 只见屋中一个身形挺拔的少年身著便服,正对著镜子练习身段。 明明是素顏,可那一个眼神,一个抬手,一个转身,便將戏中角色的种种心思演绎得淋漓尽致,看得人怦然心动。 不知不觉间,邓明竟看得有些痴了。 旁边的关四海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暗笑,轻咳一声道:“邓爷,您觉得怎么样?”“ “好!简直太好了!”邓明如梦初醒,情不自禁地高声讚嘆,胖脸上满是激动。 “那您看登台这事“。”关四海趁热打铁。 “登!必须得登!谁敢阻拦他登台谁就是孙子!”邓明一拍大腿,表现得比关四海还激动,“关班主,你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他太清楚了,以这少年的条件,只要给一个机会,必然一飞冲天,名动天下! 而广乐楼作为他初次登台的地方,將来也必定会成为梨园行的一段佳话! 所以这买卖,稳赚不赔! 关四海引著激动不已的邓明进了屋。 离得近了,待看著陈野那张清俊无的脸后,邓明更是心惊。 这相貌,这身段,这气质,老天爷也太偏心了。 而当他听说陈野还是个孤儿,是关四海在雪地里捡来的之后,邓明更是嫉妒得眼晴都红了。 自己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能捡到这样的好苗子。 “陈—·陈老板,”邓明搓著手,连称呼都变了,“登台的戏,您想好唱什么了吗?” 陈野想了想,说道:“我都行,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唱小生。” 此言一出,邓明想都没想,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不行,绝对不行!”他断然拒绝,“唱什么小生?小生唱到顶也成不了真正的名角儿啊,而且就您这条件,这身段,这嗓子,那必然得是青衣旦啊!您说是不是,关班主?” 关四海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陈野的条件確实太好了,而且他发现陈野唱起青衣来,非但没有半点违和感,反而有一种独特的魅力,极易让人沉浸其中。 接下来邓明跟关四海又一唱一和的给陈野上了好长时间的课,最终陈野只得无奈同意唱青衣。 而为了让陈野一炮而红,邓明也是真费了心思。 他当天跟关四海商议了许久,直到很晚才兴冲冲地离去,等到第二天一大早,邓明便领著一个扛著照相设备的老师傅来到了戏班。 这个时代已经有照相技术,只是还不成熟,设备更是极为笨重且昂贵,但邓明还是毫不犹豫的钱雇了一个名师过来,为的就是为后面的宣传做准备。 “陈老板,劳烦您换上行头,画个妆,咱们拍几张照片。” 陈野依言照做。 当他一身青衣戏服,妆容精致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时,院子里所有人都安静了。 连那个见多识广的照相师傅都惊得半天没合拢嘴,快门咔咔按个不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瞬间。 隨后邓明从几十张照片里精挑细选出了一张神韵最佳的,然后立刻开始了製作。 仅仅两天之后。 广乐楼外墙上,一幅巨大的海报被张贴了出来, 海报上,一个身著华美戏服的青衣旦角眼波流转,美得令人室息。 所有路过的行人,无论男女老少,无不被其吸引,纷纷驻足观看,议论纷纷。 “我的天,这是哪家的名角儿,怎么以前从没见过?” “太美了这扮相,镇海卫找不出第二个!” “快看,下面还有字!” 只见在那惊艷的定妆照下方还有一行醒目的大字: 【五日之后,梨园新秀陈野,登台献唱,敬请期待!】 陈野? 这是谁? 一时间整个镇海卫,尤其是那些老戏迷们,全都被吊足了胃口。 他们迫切地想知道,这个叫陈野的新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更想亲眼看看,海报上这位青衣旦在戏台上又会是何等的风华。 一时间,陈野尚未登台,名声却已传遍了整个镇海卫。 陆家。 陆惊鸿拿著一张印著陈野定妆照的报纸,兴奋地在闺房里来回步,一张小脸都因为激动而泛著红晕。 “娜娜,你快看,是陈野!他真的要登台唱戏了!” 齐娜娜接过报纸,看著上面那个风华绝代的青衣旦角,美眸中也难掩惊讶之色。 她怎么也无法將海报上这个绝色佳人,同那个在陆家后院与鬼对戏的清俊少年联繫到一起。 “他他扮上相,竟是这般模样。” “何止是这般模样!”陆惊鸿一脸与有荣焉的骄傲,“我跟你说,你那天是没瞧见,他往台上一站,那才叫真正的角儿!” “所以五天后,我一定会去广乐楼给他捧场,你去不去?” 齐娜娜也难掩心中好奇,於是点了点头。 不只是她们,陆大户跟齐世豪在得知消息后也当即表示,到时候一定要去亲自捧场。 与此同时,庆春班里也是一片沸腾。 师兄弟们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艷羡。 羡慕归羡慕,却无一人心生嫉妒。 因为谁都知道陈野势必会成为名角,因此嫉妒是嫉妒不来的。 与其得罪,还不如现在结个善缘。 万眾期待中,五日时间转瞬即逝。 这一天,广乐楼外人山人海,摩肩接。 门票早在三天前就已售罄,可依旧有无数戏迷涌来,將整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一些票贩子见状,立刻將手中的票价翻了几番,却依然被一抢而空。 “让一让,让一让!” 陆大户领著一行人,在伙计的引领下,从专门的通道走进了二楼一间雅间之中。 “惊鸿,娜娜,你们坐这儿。”陆大户乐呵呵地安排著,他今天也是豪气,直接包下了整个雅间,就是为了看得舒心。 齐世豪坐在窗边,看著楼下鼎沸的人群,也不由得感慨:“陈小兄弟这阵仗,怕是比那些成名已久的角儿还要大。” 雅间里气氛热烈,戏楼大堂里却有些不同, 不少其他戏班的班主也闻讯而来,他们大多抱著看笑话的心態,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徒,就算得了广乐楼邓明的青眼,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毕竟梨园行靠的是真本事,不是投机取巧。 “我看那庆春班的关四海是老糊涂了,居然敢这么捧一个毛头小子。” “等著瞧吧,今天非得让他把老脸都丟尽不可。” 就在这些议论声中,时辰已到。 一一! 一声锣响,清越悠长,响彻整个戏楼。 前一秒还喧闹无比的广乐楼,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地望向那方空无一人的戏台。 紧接著,就听一道清丽婉转,如鶯啼燕语般的女声,从后台幽幽传来。 “原来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第101章 一夜爆红,可聆心声 第101章 一夜爆红,可聆心声 仅仅一句,甚至人还未见,整个戏楼便起了波澜。 所有到场的戏迷浑身一震,只觉得那声音仿佛带著鉤子,一下就钻进了人的心坎里,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值了! 光是这把嗓子,今天这趟就没白来! 那些本是抱著看笑话心態,特意从其他戏班赶来的班主、名角儿,此刻脸上的不屑与轻慢也在瞬间凝固,一个个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眼中满是惊疑不定。 这嗓音,这韵味·庆春班从哪儿找来的这等人物? 就在眾人心神激盪之际,戏台的惟幕缓缓拉开。 一道身影轻移莲步,缓缓走到了台前。 那一瞬间,整个广乐楼的呼吸都停滯了。 只见台上之人身著华美青衣,头戴璀璨珠翠,一张脸妆容精致,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海报上再惊艷,那终究是平面的。 而眼前真人不管是一一笑,还是眼波流转,都透露著一股鲜活灵动,摄人心魄的美。 雅间內,陆大户和齐世豪这两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中年男人,此刻也是目瞪口呆,连手里的茶杯都忘了放下。 陆惊鸿更是看得小脸緋红,一颗心不爭气地怦怦狂跳,眼中异彩连连。 而在另一个不为人注意的包厢里,一个穿著考究,嘴里叼著菸斗的男子本是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此刻也猛地坐直了身躯,嘴里的菸斗掉在了地上都浑然不觉,一双眼晴死死地盯著台上那道身影,再也挪不开了。 与此同时,陈野站在台上,感受著万千目光的匯聚,心中古井无波。 勾魂名伶的天赋悄然催动,粉墨登场技能的效果发挥到了极致, 在眾人眼中,他不再是陈野,而是那戏文中的杜丽娘。 他的唱腔,他的身段,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將角色的痴、怨、嗔、喜演绎得淋漓尽致。 那是一种足以跨越性別,直击灵魂的美。 一曲终了,余音绕樑。 可台下,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后台侧幕,关四海看得手心全是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回事?怎么没人叫好?难道是演砸了? 旁边的邓明也是紧张得满头大汗,用手帕不停地擦著额头。 为了捧陈野,他可是赌上了自己的名声和广乐楼的招牌,要是搞砸了,他这经理也別想干了! 就在两人心焦如焚之际。 “好!” 二楼这个叼著菸斗的男子率先鼓掌叫了声好。 这一声叫好如同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看台。 雷鸣般的掌声与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席捲了整个广乐楼。 关四海和邓明腿一软,差点没站稳,隨即脸上便被狂喜所淹没。 因为他们知道,成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整场戏,陈野都是当之无愧的绝对焦点。 他的每一段唱腔都能引来满堂喝彩,每一个身段都惹得台下尖叫连连。 观眾们激动得巴掌都拍红了,嗓子都喊哑了,却依旧不知疲倦。 而那些原本是来看笑话的同行们,此刻则一个个面如死灰,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们知道,从今晚起,镇海卫梨园行的天,要变了。 这个叫陈野的少年,將以无可匹敌的姿態君临整个镇海卫的青衣行当,成为所有旦角演员头顶挥之不去的噩梦。 不知过了多久,大戏终於落幕。 陈野站在台中央,对著台下深深一揖,行谢幕礼。 可台下的观眾们却像是没听见散场的锣声,没有一个人起身离开,依旧用狂热的目光注视著他突然,不知是谁带的头,一枚亮闪闪的大洋被扔上了戏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紧接著,叮叮噹噹的声音不绝於耳。 无数的铜板、大洋,如同雨点一般从四面八方飞向戏台。 这是镇海卫的老规矩,戏迷们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来表达对一个角儿的喜爱与追捧。 “多谢各位捧场。” 陈野连连拱手致谢,而他一开口,那清朗乾净的少年嗓音隨即传遍全场, 这一下更是捅了马蜂窝。 “是男的!居然是个男人!” “天哪!一个男人,怎么能把女人演得这么美!” “我不管!他是男是女我都爱!” 台下的观眾,尤其是那些女眷们,更加疯狂了。 男儿身却有倾城貌,这种极致的反差感,让他的魅力呈几何倍数暴增。 钱,更多了,很快就在戏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 雅间里的陆惊鸿激动得小脸通红,急得团团转。 她也想打赏,可她出门没带钱啊。 情急之下,她一咬牙,竟直接將手腕上那只成色极佳的金鐲子擼了下来,用手帕仔细包好,奋力朝著戏台中央扔了过去! “陈老板,我喜欢你!” 少女清脆又大胆的喊声,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戏楼。 这一声喊好似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凉水! “啊啊啊!陈老板看我!” “陈老板我也爱你!” 这些平日里文静秀气的大家闺秀、富家太太们,彻底失控了。 摘耳环的,解项炼的,拔簪子的——各种金银首饰,珠玉翡翠,不要钱似的往台上扔,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这场景別说是普通人,就连经营戏楼多年的邓明和唱了一辈子戏的关四海都看得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一个伙计扯著嗓子高声喊道: “二楼甲字一號包厢,赏陈老板大洋五百!” 全场为之一静,隨即是更加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陈野微笑致谢,然后又接连返场了十几次,最终才算將这些疯狂的戏迷送走。 而事后经过盘点,光是各式各样的打赏便价值数千大洋,这还不包括戏楼的门票分成这个恐怖的收入令广乐楼那些本来对邓明的决定颇有微词的股东们彻底闭上了嘴巴。 第二天,镇海卫大大小小的报社,头版头条无一例外,全都被一张风华绝代的青衣照所占据。 《梨园百年奇才,一曲惊艷镇海卫!》 《绝代青衣陈老板,何人知是男儿郎?》 各种极尽溢美之词的標题,配上那张足以让任何人失神的照片,瞬间引爆了全城的话题。 街头巷尾,茶馆酒肆,但凡是人多的地方,就一定在议论著昨晚广乐楼那场石破天惊的演出。 “听说了吗?广乐楼出了个神仙人物,扮上相比女人还美!” “何止是美!那嗓子,那身段,简直是祖师爷追著餵饭吃!” “我昨晚就在现场,乖乖,那场面,钱跟首饰跟下雨似的往台上扔,我活了四十多年,看过无数场戏,还真就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的整整十天,广乐楼场场爆满,座无虚席。 门票的价格被黄牛党炒上了天,却依旧一票难求。 每天开演前,广乐楼外必定是人山人海,將整条街道堵得水泄不通,甚至有不少外地的富商戏迷听闻了消息,专程坐著火车轮船赶来,只为一睹陈野的风采。 这其中,尤以女性观眾的狂热最为引人注目。 她们不仅仅是每场必到,挥金如土,更是自发地组成了队伍。 每当陈野登台或谢幕,她们便会齐声吶喊助威,声势浩大,让无数男人为之侧目。 更有甚者,许多大家闺秀和富家太太竟不顾身份,托人送来各种亲手缝製的香囊、绣品,甚至是写著露骨情话的信笺,其大胆程度令人咋舌。 庆春班后台,专门用来堆放礼物的房间早已被各种名贵补品、綾罗绸缎、古玩玉器堆得满满当当,令人眼繚乱。 “娜娜你快看,陈野他今天的行头还真美。” 雅间內,陆惊鸿一双美目亮晶晶地盯著台上的身影,小脸因为激动而泛著红晕,双手合十,满是崇拜与骄傲。 她如今已是陈野最铁桿的“戏迷头子”,不仅场场不落,每次都坐在视野最好的雅间,还总会拉著闺蜜齐娜娜一同前来。 齐娜娜看著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再看看身边闺蜜那一脸痴迷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陈野身上,確实有一种致命的魔力。 他明明是男儿身,却將女子的娇、嗔、痴、怨演绎得入木三分,那种跨越了性別的极致魅力, 连她一个女子看了都忍不住心跳加速。 陈野的爆火,自然也引来了无数的邀约, 城中权贵豪绅的私人堂会请柬,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外地大戏楼更是开出了天价,重金聘请他前去唱戏,甚至连报社都想尽办法,希望能为他刊登一期个人专访。 面对这一切,陈野的態度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邓经理,关师傅,这些邀约全都推了吧。”后台休息室里,陈野卸下妆容,恢復了清俊少年的模样,语气平静地说道。 “什么?全推了?”邓明一听就急了,胖乎乎的脸上满是肉痛,“陈老板,我的小祖宗!这可都是白的大洋啊!还有那些达官贵人,咱们可得罪不起啊!” 关四海也有些不解:“阿野,这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为何要拒绝?” 陈野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神沉静如水:“名气太大不是好事,而且我只想安安静静唱戏,不想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打扰。” 陈野並不想过多地暴露在公眾视野之下,更不愿被这些世俗的名利所束缚,因为对他而言,唱戏不是为了取悦权贵,而是为了修行。 关四海闻言也点了点头,“好,既然你想好了,那就按你说的做。” 邓明看著陈野那不容置喙的眼神,心里急得抓耳挠腮,却又不敢强迫。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这位陈老板就是个活神仙,有自己的主意,普通人那套想法在他这儿根本行不通。 无奈之下邓明只能苦著脸,硬著头皮去应付那些权贵,这其间既要维护陈野的意愿,又不能得罪人,因此每天忙得焦头烂额,连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唉,没准这些名角之所以成名就是因为这种跟常人不同的想法呢。” 邓明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而在眾多疯狂的戏迷中,有一个人的存在却让邓明格外在意。 那是一个总是叼著菸斗的中年男人,衣著考究,气质沉稳。 他每场必到,但从不声张,总是独自一人坐在二楼最角落的包厢里,安静地听完整场戏。 他出手极为阔绰,每次打赏,都是直接让伙计將装满大洋的皮箱送到后台,动輒数百,甚至上千。 邓明曾私下里告诫过戏楼的伙计。 “那位是李爷,是咱们镇海卫地面上真正说得上话的大人物,背景深不可测,能量极大,所以他来听戏,咱们千万不能有任何怠慢,更不能得罪!” 对於外界的喧囂与暗流,陈野恍若未闻, 他依旧保持著自己的节奏,百天在庆春班的练功房里揣摩身段,练习唱腔,晚上则在广乐楼方眾瞩目的戏台上,將自己对角色的理解尽情释放。 他享受这种感觉,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將自己的情绪与技艺通过唱念做打,精准地传递给台下的每一个人。 这天晚上,又是牡丹亭的经典一折。 当陈野唱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时,他忽然感觉自己的精神世界微微一震。 【职业:勾魂名伶|v4】 又升了一级! 隨著等级的提升,陈野感觉自己的感知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 雾时间,台下那嘈杂的喝彩声仿佛褪去了外壳,露出了其內里最真实的情绪核心。 二楼雅间里,陆惊鸿那满是爱慕与痴迷的心声,清晰如在耳边, 旁边齐娜娜那份混杂著欣赏、好奇与一丝警惕的复杂情绪也无所遁形。 大堂里,那些同行们嫉妒又无奈的酸楚,戏迷们狂热又纯粹的喜爱、某些人的贪婪而齦的恶意—.—— 无数道心声如同涓涓细流,匯入了他的感知之中。 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仿佛整个戏楼所有人的情绪,都成了他可以隨意采、引导的音符。 虽然这种感觉仅仅只维持了一瞬,却让陈野收穫颇多。 他知道,自己快要晋级了。 第102章 戏业精进,再次转职(万字求订) 第102章 戏业精进,再次转职(万字求订) 演出结束,喧囂散去。 陈野没有去参加邓明为他举办的庆功宴,而是独自一人回到了庆春班空无一人的练功房。 他站在巨大的镜子前,没有换下戏服,只是静静地看著镜中的自己。 艺无止境。 虽然在別人眼中,他已是镇海卫当之无愧的第一青衣,但他自己清楚,这还远远不够。 他要追求的,是技艺的更高境界。 就在他凝神揣摩一个身段时,院子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陈·陈老板?” 一个带著几分羞涩和期盼的声音响起。 陈野转过身,看到陆惊鸿提著一个食盒,俏生生地站在门口。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脸颊泛著可爱的红晕,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陆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陈野的语气客气,却也带著一丝疏离。 “我—我见你没去庆功宴,怕你饿著,就让家里厨房做了些宵夜给你送来。” 陆惊鸿鼓起勇气,將食盒递了过去,低著头说:“都是些清淡润喉的,你———-你唱了一晚上, 辛苦了。” 陈野却没接,只是看著陆惊鸿,隨即言道:“有劳陆小姐费心了,不过这些东西我用不到,还有天色不早了,还请回吧。” 这种明显的疏远令陆惊鸿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委屈和失落。 她咬著嘴唇,眼圈微微泛红,却还是强撑著挤出一个笑容。 “好—·好的,那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她便转身,有些狼犯的离开了。 陈野並不愿意跟这个陆惊鸿有过多牵扯,还是那句话,他来这个世界是为了磨练戏子技艺,最终成就超凡的。 至於女人那只会影响自己成名的速度。 接下来的几日,演出依旧火爆,而就在这一天,谢幕后的陈野刚回到后台,邓明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陈老板,那位李爷来了后台,点名要见您!” 说话间只听脚步声响,然后这位李爷叼著菸斗,在一眾隨从的簇拥下来到了后台。 “陈老板。”李康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今晚这齣牡丹亭,当真是绕樑三日,余音不绝啊。” 他的言语中满是讚赏,可那眼神却像是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 “李爷谬讚了。”陈野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 李康笑了笑,不再多言,而是对身后的隨从使了个眼色。 隨从立刻上前,恭敬地呈上一个精致的紫檀锦盒。 盒子打开,满室生辉。 只见里面是一套流光溢彩的珠翠头面,点翠的蓝,珍珠的润,宝石的亮,交相辉映,可谓精美绝伦。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李康的语气隨意,仿佛送出的不是万金家当,而是一盒寻常点心,“今晚我在望江楼备下薄酒,想请陈老板赏光,不知可否?” 邓明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这阵仗,他哪里见过。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陈野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那套珠翠,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李爷厚爱陈某心领了,只是这礼物太过贵重,我无功不受禄,不敢接受,至於晚宴,陈某醉心戏曲,不喜应酬,还望李爷见谅。”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李康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叼著菸斗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好,好一个醉心戏曲。”李康深深看了陈野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陈老板果然与眾不同,希望日后,还能在台上得见您的风华。”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便带著人离去。 直到那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邓明才腿一软,差点没瘫坐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关四海却走了过来,拍了拍陈野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支持。 “做的好小野,咱们是唱戏的,並不是权贵的玩物!” 关四海在戏行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如何看不出这个李康的用意,如果是別人也就罢了,关键这个人是陈野。 要知道如今关四海早已不把陈野当徒弟,而是视若己出,因此自然不愿看他陷入泥潭。 陈野闻言一笑,感受到了关四海的关心。 可实际上他並没將这个太当回事。 毕竟歷经两个世界的磨礪,在主世界之中又整天面对波云诡的人性爭斗,因此这点事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什么李爷狗爷的,真要惹急了自己,管他什么背景,直接杀了便是。 次日,广乐楼的演出照常进行。 可一些细微的变化却在悄然发生。 以往演出前戏楼外那些高价倒卖门票的票贩子,今天竟一个都看不见了。 镇海卫几家最大的报社,原本每天都会留出最好的版面来报导陈野的演出盛况,今天却像约好了一般,集体撤下了有关陈野的一切报导。 同时梨园行里开始有些风言风语传出,说陈野恃才傲物,目中无人,甚至还编造出一些不堪入耳的桃色传闻。 陈野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切,但他並未声张。 他知道这肯定是那个所谓的李爷搞的鬼。 不过陈野並未退缩,反而演出的越发认真。 但接下来的几天,这个李康的打压越发明目张胆。 广乐楼周边的几条街上开始出现一些游手好閒的地痞流氓。 他们不打人,不闹事,就是三五成群地聚在路口,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著每一个过往的行人虽然差役来了他们就散,可如此三番五次下来,许多原本想来看戏的富家女眷和体面人都望而却步,广乐楼的上座率,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庆春班也受到了波及。 一些早就定好的堂会和小型演出,接二连三地被取消,对方给出的也都理由千奇百怪。 班里的师兄弟们虽然嘴上不说,但每日里唉声嘆气,脸上都写满了担忧,整个戏班的气氛都变得压抑起来。 邓明急得焦头烂额,嘴上起了好几个燎泡他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去打探,去疏通,结果却都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回应。 对方的背景比他想像中还要深厚,他那点关係网,在人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唯有陈野,依旧如常。 练功,吊嗓,登台,谢幕。 仿佛外界的一切风雨,都与他无关。 他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戏曲的揣摩之中,每一次登台都比前一次更加完美,更加惊艷。 就在这巨大的压力之下,这一日,当陈野演出完毕之后,眼前陡然浮现出了一行文字。 【职业:勾魂名伶(iv5)已满级,是否转职?】 第103章 转职,蜃楼伶官! 第103章 转职,蜃楼伶官! 陈野心念一动,但並没有声张,而是直到谢幕之后才在后台休息室內选择了確定。 剎那间,眼前的文字再度变幻,浮现出三个截然不同的转职方向。 【职业一:镇狱武生】 【描述:以武入道,以煞为妆,唱腔如雷,身段如山。】 【天赋:镇邪之身一一气血如汞,可破邪票】 【职业二:百戏傀儡师】 【描述:世人皆为戏中人,万般情绪手中牵。以人心为弦,拨弄喜怒哀乐,演绎浮生百態。】 【天赋:情绪丝线一一可编织无形的情绪丝线,潜移默化地引导、放大观眾的情感】 【职业三:屋楼伶官】 【描述:唱腔起时平地起楼台,水袖落处凭空生幻海。你的表演能构建出虚实难辨的幻境,令观者沉沦其中,顛倒梦想。 【天赋:幻戏天成一一可將自身神念融入戏文,编织出真假难辨的幻境,令观者身临其境,感同身受。】 又是三个选择,陈野陷入了沉思之中。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镇狱武生很强,但其所走之路跟自己这一世的路数不符,而且也跟上一世有些重合。 百戏傀师跟上次的人间说书人一样,都是偏控制类的职业,这种职业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大后期才能崛起,关键它这个天赋描述其实有更好的替代品。 陈野的目光落在了第三个选项上。 在戏中构造幻境,令人迷失其中,难辨真假,这才是伶人技艺的极致。 而且对於情绪的控制也比这百戏傀师要强,因此陈野不再犹豫, “我选择,蜃楼伶官。” 【转职成功!职业:蜃楼伶官(iv1)】 一股玄妙的力量自灵魂深处涌起,不同於之前转职武者职业时的伐骨洗髓,此刻的感觉更像是精神层面上的升华。 而就在陈野细细体悟这蜃楼伶官的玄妙之时,外面的风波愈演愈烈。 陆惊鸿得知陈野被打压的消息后,急得直掉眼泪,第一时间就跑去找了父亲。 “爹,您可一定要帮帮陈野啊!”她將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股脑地告诉了陆大户。 另一边,齐娜娜也將此事告知了自己的父亲齐世豪。 齐世豪如今已是镇海卫六扇门系统的二把手,在镇海卫的官方体系中已然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陆大户与齐世豪在书房密谈了许久。 “这个李康背景不简单,据说跟平京那边的大人物都有些牵扯。”陆大户眉头紧锁。 齐世豪端著茶杯,冷哼一声道:“那又怎样,这个李康手伸得太长了,真以为在镇海卫他能一手遮天?”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决然。 不光是为了女儿,就凭陈野所表现出的价值也足够他们拉一把了。 很快,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张开。 首先是李康经营的几家赌场跟烟馆接连被查,虽说每次都被他钱摆平了,但来这种场所玩的人追求的就是一个平安,结果你这天天被查,那谁还敢来,因此生意大受影响。 紧接著李康的正当生意也开始受到影响,陆大户不愧大户之名,专门针对李康的铺子打开了价格战。 一时间李康被弄得焦头烂额,但这还不算完。 那些为陈野疯狂的太太小姐们,在察觉到偶像的演出受到影响后,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 镇海卫一家最高档的西餐厅內,一群衣著光鲜的豪门贵妇聚在一起,义愤填膺。 其中一位是镇海卫一家大绸缎庄的老板娘,她当即拍板道:“我查过了,那个姓李的名下有几家商铺,姐妹们,从明天起谁还去这几家铺子买东西,那就是跟我过不去!” 另一位是银行家的太太,她冷笑一声:“他有家钱庄最近想从我们家银行贷一笔款子周转,我这就回去跟我们家老头子说,这笔款,没得谈!” “还有他的小老婆,上回还想请我介绍她进咱们的读书会,门儿都没有!” 这些平日里只知风雪月的女人,一旦为了维护自己喜爱的人,其行动力和破坏力,远超所有人的想像。 她们自发地组织起来,利用各自家族在商界、政界、乃至社交圈的影响力,对李康展开了全方位的绞杀。 一时间,与李康相关联的商铺,顾客锐减, 想要跟他合作的生意也纷纷告吹。 甚至在上流社会的酒会中,只要是他家的女眷出现,太太小姐们便会集体退场,令其尷尬不已,顏面尽失。 李康很快就感受到了这股来自四面八方的巨大压力。 起初他还不以为意,可当手下最重要的几个灰色產业被齐世豪派心腹死死盯住,最重要的几个商铺突然遭遇了陆大户旗下產业的疯狂压价倾销,利润断崖式下跌后,李康有些慌了。 更让他头疼的是,那些平日里对他笑脸相迎的合作伙伴,如今也都像躲瘟神一样躲著他。 他终於意识到,自己捅了马蜂窝。 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不就是个戏子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甚至能惊动黑白两道,公私两面的人下场对付自己。 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李康只能通过中间人向陆大户和齐世豪递话,想要探探口风。 得到的回应却异常强硬。 “陈小友是我陆某人看重的人,谁敢欺负他,就是跟我陆某人过不去!” “李老板手伸得太长了,有些规矩,还是得懂。” 听到传回来的话之后,李康沉默片刻,最终无奈的嘆了口气,“把人撤了吧。” “是!” 仅仅半天时间,盘踞在广乐楼周围的地痞流氓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庆春班那些被取消的堂会邀约,也开始陆陆续续地恢復。 邓明更是收到了一份来自李康的厚礼,並附上了一封信,信中言辞恳切,表示之前的一切都是误会,希望能冰释前嫌。 见此情景,邓明乐得合不拢嘴,只觉得这场风波总算是过去了。 陈野却只是淡淡警了这封信一眼,不置可否。 想打压就打压,想和解就和解?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不过他並未声张,而是默默在心中记下了这笔帐。 风波平息,广乐楼再度恢復了往日的热闹,甚至比之前更加火爆。 各大报社也重新开始对陈野进行铺天盖地的报导,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转职为蜃楼伶官后,陈野首次登台。 他发现自己的感知变得无比清晰,台下每一位观眾的心声,那些或爱慕、或欣赏、或嫉妒的情绪,都如同实质的音符,在他耳边流淌。 忽然,他捕捉到了一股熟悉的、赤裸裸的恶意。 那股恶意中,充满了贪婪与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陈野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了二楼一个极为隱蔽的包厢。 李康。 他居然还敢来。 陈野心中冷笑一声,隨即收敛心神,开始了表演。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一开口,所有人都惊了。 如果说之前的陈野是技艺超群,那此刻的他已经近乎於道了。 他的唱腔不再仅仅是声音,而是一种能够直接撼动人心的力量。 台下的观眾们如痴如醉,他们仿佛不再是坐在戏楼里,而是真的看到了那春色满园的后园, 感受到了杜丽娘那伤春怀春的幽怨与期盼。 所有人都沉浸在了陈野用唱腔编织出的幻境之中。 包括二楼包厢里的李康。 他看得目眩神迷,心中的占有欲如同野草般疯狂滋生。 妈的,这次不能著急了,必须得好好盘算一下,想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 就在他暗自思量之时,全然没有注意到外界的声音突然全部消失,变得无比安静,紧接著就听篤篤篤的敲门声传来。 李康一惊,隨即恍然抬头,这才发现包厢中空无一人,自己的几个贴身手下也不见了踪影。 妈的,又趁我不注意出去閒逛了! 李康暗骂了一句,只当自己这些手下出去玩去了,因此並未在意。 就在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还伴隨著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 “李爷可在么?” 李康心中猛地一跳。 这声音怎么听著这么熟悉? 对了,这不就是那个陈野的声音吗! 他怎么会来这里?难道—难道是想通了,主动来向自己服软了? 这个念头一起,李康激动得浑身燥热,连忙起身,三步並作两步地衝过去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著的,果然是已经卸下戏装,换上了一身便服的陈野。 少年身姿挺拔,面容清俊,见他开门,竟是深深鞠了一躬。 “李爷,之前是我年少无知,多有得罪,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恕罪则个。” 李康激动得几乎忘乎所以,哪里还听得进这些客套话。 他一边连声说道:“没事没事,以后咱们多亲近亲近便好。” 一边便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想要去扶陈野的胳膊, 可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触碰到少年衣袖的那一刻。 本来弯著腰的陈野猛地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怎样诡异的脸啊! 只见平滑的皮肤上没有眉毛,更没有眼睛、鼻子、嘴巴等五官。 只在其本来位置用漆黑的毛笔勾勒出了几个五官的简陋轮廓而已,而且还画的歪歪扭扭,好似质量粗劣的纸人一样。 与此同时,只见这个纸人“陈野”冲李康嘿嘿笑了起来,然后用断断续续,好似电池没电的洋娃娃的声音说道。 “李——李爷,您还—还生气么?” “啊啊啊!”李康嚇得魂不附体,尖叫一声,转身就想跳窗逃走。 可一回头,却发现身后哪还有什么包厢。 原本富丽堂皇的戏楼雅间,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鬼气森森的乱葬岗。 但见荒草淒淒,孤坟遍地,惨白的月光下,一只乌鸦落在枯枝上,发出沙哑的叫声。 就在这时,他身边的土坟开始鬆动,一只只惨白的手臂从泥土里伸了出来。 紧接著,一个个身影从坟墓中爬出。 关键这些人李康还大半都认识。 那个吊著舌头、眼球外凸的,是不久前被他设局骗光了家產,最终上吊自尽的良家子。 那个浑身赤裸,皮肤上满是青紫瘀伤,七窍流血的女鬼,是被他掳来,因不从而被他活活躁至死的清信人。 还有那个断了手脚,在地上蠕动的,是曾经跟他抢地盘,被他亲手打断四肢扔进江里的对头.。 这些被他害死的冤魂,此刻全都化作了厉鬼,一双双充满了怨毒与仇恨的眼晴死死锁定了他。 “还我命来!” “李康!我要你血债血偿!” 下一刻,所有的厉鬼都疯狂地朝著他扑了过来。 “不!不要过来!” 李康嚇得魂飞魄散,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爆发出了一丝凶性。 毕竟是从刀口舔血的日子里拼杀出来的帮派大佬,他的心性远比常人凶悍。 “幻觉!这都是幻觉!” 李康怒吼著,给自己壮胆,“你们这些孤魂野鬼,以为装神弄鬼就能嚇到老子?老子不怕你们!你们伤不到我!” 他色厉內荏地咆哮著,试图用声音驱散內心的恐惧。 然而,当第一个厉鬼扑到他身上,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在他胳膊上时,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关键这痛楚是如此的真实。 “啊——!” 李康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他终於明白,这不是什么幻觉! 这些鬼,真的能伤到他! 紧接著,更多的厉鬼一拥而上,將他死死地压在地上。 撕咬、抓挠、啃食.— 极致的痛苦如同海啸,一波接著一波,衝击著他每一根脆弱的神经。 “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別吃了!別吃了!啊——·!” 李康涕泪横流,丑態百出地在地上翻滚求饶,可那些厉鬼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疯狂地啃食著他的血肉。 “眶!” 一声清脆的锣响,在广乐楼內迴荡。 这是戏台上,一折戏唱罢,下一折即將开始的信號。 二楼包厢內,李康的几个贴身手下正看得如痴如醉,完全没注意到自家老板的异样。 就在这时,他们身边的李康猛地发出一声悽厉的尖叫,隨即身子一僵,直挺挺地往后栽去。 第104章 將军庙 第104章 將军庙 扑通一声闷响,这李康摔在地上,口中不断涌出白沫,双眼翻白,已然是人事不省。 “老板!” “李爷!” 几个手下大惊失色,慌忙衝上前去扶。 可任凭他们怎么呼喊,怎么摇晃,李康都毫无反应,就像是死了一样。 “快,先送医!”有头脑比较清醒的手下大声喊道。 几个人手忙脚乱,也顾不上看戏了,抬起不省人事的李康就往外冲。 这边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楼下大堂和別的包厢里的客人,眾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一时间议论纷纷。 而戏台上,刚刚唱完一句念白的陈野眼角余光警见了二楼包厢的混乱。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冷笑。 屋楼伶官,幻戏天成。 这新职业的天赋,果然没让他失望。 原来刚刚在察觉到李康的恶意之后,陈野小试牛刀,利用职业天赋將李康的神魂拖入了一个专为他设计的幻境之中。 而且这幻境会勾出人心底最深处的阴暗与恐惧,並將其无限放大。 如今看来,效果相当不错。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海量小说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 大戏落幕,陈野照例返场数次,才將热情的观眾送走。 他刚回到后台,邓明就顶著一张兴奋的胖脸,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陈老板,出大事了!那个李康,疯了!” 邓明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却满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原来,这李康被手下抬走后,直接送到了镇海卫最好的医馆。 可各路名医会诊,用尽了各种法子,李康就是不醒, 名医束手无策,那就只能是撞邪了。 於是李家又重金请来了一位在镇海卫颇有名气的高僧。 这位大师倒也真有两下子,在李康床前设坛做法,念诵了一段经文后,昏迷不醒的李康居然真的悠悠转醒过来。 可人是醒了,李康也疯了。 他见人就磕头,嘴里不停地念叻著我有罪,我错了,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述自己这些年做下的那些伤天害理的恶事,桩桩件件,细节详尽,听得李家人面如土色。 那位大师见状也只能长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对李家人说道:“此乃冤魂索命,业力缠身, 非人力可解,施主好自为之吧。” 说罢连李家准备的丰厚酬金都没要便逕自离去了。 听完邓明那满是兴奋的讲述,陈野点了点头,倒也没太在意这件事。 因为在他看来,这都是那李康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与此同时,李康疯癲的消息很快便在整个镇海卫的上流社会传开了。 眾人议论纷纷,但都当他是坏事做绝,招惹了什么不千净的东西,以至於遭了报应。 李家更是动用了所有关係去调查,想查出当晚广乐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却一无所获,只能自认倒霉。 唯有陆大户与齐世豪在听闻此事后,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猜测与惊疑, 但两人却都默契地闭上了嘴巴,选择了保持沉默。 就这样过了七天,李康死了。 死前的他全身溃烂,在极致的痛苦中哀豪了整整一夜,最终才咽了气。 而他这一死,他那些灰色產业和商铺立刻成了无主之物。 为了爭夺这些產业,李康的手下们大打出手,合作伙伴更是反目成仇。 除此之外,那些跟李康积怨已久的仇家也下了场,一时间整个镇海卫的地下势力重新洗牌,各式各样的爭斗简直是层出不穷。 不过仅仅几日之后,当新的秩序重新建立,势力格局重新稳固后,一切便又重归於寂。 至於有多少人因此而死,那就没人关心了。 就这样,一个曾经在镇海卫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在短短数日之间便烟消云散,不復存在。 风波过后,一切归於平静。 接下来的日子,陈野过的充实而规律。 每天不是练功就是揣摩戏文。 如今的他每周只在广乐楼唱一场戏。 可就这一场,便足以让整个镇海卫为之疯狂。 每逢他演出的日子,广乐楼门前必定是车水马龙,人满为患。 “门票更是被炒到了天价,却依旧是一票难求。 陆大户当初许诺的那处大宅子也已兑现。 那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大院,亭台楼阁,曲径通幽,比整个庆春班的驻地还要大上几分。 陈野没有推辞,坦然住了进去。 搬家那天,铁蛋、春燕还有庆春班的一眾师兄弟都来帮忙。 他们看著这座气派非凡的宅院,又看看如今已是名满全城的陈野,眼神里满是羡慕,却也多了一丝说不清的拘谨和疏离。 他们觉得,陈野已经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以后这里就是我家了,你们隨时都能来玩,要是关师傅骂你们,就跑我这躲著。”陈野笑著拍了拍铁蛋的肩膀,一句话便驱散了眾人心中的隔阁。 眾人这才放下心来,欢天喜地地在宅子里跑进跑出,惊嘆连连。 除了唱戏练功,空閒下来的时候,陈野偶尔也会去陆大户送给他的那三家商铺看看。 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每次出门都得乔装改扮一下。 没办法,实在是如今的他太火了,甚至有好事者给他取了个雅號,伶仙。 意思是他的戏,已经唱得跟仙人一般,不似凡俗。 而陆惊鸿,这位陈野的头號戏迷,如今也不再仅仅满足於坐在台下当个观眾了。 她一头扎进了戏曲的世界,不再缠著陈野,而是费重金从各处搜罗来各种珍稀的古籍戏本, 有些甚至是失传已久的孤本。 每当有所得,她便会小心翼翼地捧著,送到陈野的府上。 她不求別的,只希望能为陈野提供一丝微不足道的帮助。 看著这个姑娘眼中那份不含杂质的赤诚与热忱,陈野也被打动,拉不下脸来一再拒绝了。 这天当陆惊鸿如往常一样將一本搜罗来的戏本给陈野送来后,陈野冲她点了点头,“多谢陆姑娘了!” “没事的,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仔细研究戏文就行。”陆惊鸿结结巴巴的说道,然后转身就要走。 可就在这时,陈野突然招呼了一声。 “进来喝杯茶吧!” “啊,我吗?”陆惊鸿不禁问道。 “这里貌似没有別人了吧。”陈野笑道。 陆惊鸿一愣,隨即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然后脸一下就红透了,低著头,小声地嗯了一声。 “谢谢!” 陈野有些无语,不就是喝杯茶吗,你脸红个鸡毛啊。 不过等进屋喝茶的时候,就见这陆惊鸿一脸娇羞,说话更是声气的。 “陈哥哥,你不用忙活了,我觉得这样就挺好。”陆惊鸿低头羞涩道。 陈野: “.....” 然后一脸无奈的给陆惊鸿倒了杯茶。 “喝吧。” “谢谢陈哥哥。”陆惊鸿小声言道。 陈野更无语了,忍不住问道:“你在家也这么说话吗?” “啊,怎么说话?”陆惊鸿一脸莫名其妙道。 “哦,没事了。”陈野知道自己说的话都白费了,於是无奈道。 陆惊鸿低下头,只觉心跳的跟擂鼓一样,好不容易鼓足勇气道。 “陈哥哥,我——。” 结果话没说完就见陈野已经低头钻研起戏文来了。 “嗯?怎么了?”陈野问道。 “哦,没事了。”陆惊鸿有些失落的言道。 “嗯,没事就行。”陈野淡淡道。 光阴流转,盛夏的酷暑渐渐褪去,秋意渐浓。 中秋將至,这一日,陈野的府上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来人是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身穿一身浆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袍,神情肃穆,正是城中將军庙的庙祝。 “陈老板,老朽此来是想请您出演今年的中秋酬神戏。”老庙祝开门见山,语气恭敬。 酬神戏? 陈野略感异。 见他疑惑,老庙祝便將这將军庙的来歷娓娓道来。 原来这將军庙里供奉的乃是镇海卫的开城鼻祖,一位姓秦的大將军。 想当初这位秦將军奉命开拓海疆,在此地筑城立卫,抵御海寇,立下赫赫战功。 可惜功高震主,后来遭了朝中奸臣的陷害,被安上一个谋反的罪名,满门抄斩。 据说这位秦將军被斩之时,怨气衝天,身首异处,尸身屹立不倒,双目圆睁,怒视京城方向。 此事惊动了当时的皇帝,派人查明真相后,虽为將军平反,但人死不能復生。 为了安抚將军的滔天怨气,於是下旨敕封其为“镇海威灵大將军王”,並在镇海卫为其建庙, 享万家香火,四时祭祀。 得了这番承诺之后,那不倒的户身才轰然倒地, “將军王虽受敕封,但冤死之怨气实在太盛,经年不散。”老庙祝嘆了口气,“因此每年中秋庙里都要演上一台酬神戏,用梨园之音来疏解將军的怨气,而这已是镇海卫百余年来的规矩了。” 庙祝並未说明,其实如今这酬神戏已经成为了镇海卫梨园行的一场盛事,能被选中唱酬神戏的,无一不是当年最顶尖的名角,这本身就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 而今年的陈野,无论是人气还是技艺,都已是当之无愧的翘楚,伶仙之名更是无人不晓。 所以將军庙邀请他来唱今年的酬神戏,亦是顺理成章之事。 “原来如此。”陈野听罢,心中瞭然,然后点了点头,“我应下了。” 见他应下,老庙祝脸上露出喜色,从隨身的布袋里郑重地取出一个泛黄的捲轴,双手递了过来。 “陈老板,这是今年酬神戏的戏本,还请您过目,这酬神戏与寻常戏文不同,需得提前熟习。” 陈野接过戏本,入手便感觉这纸张的质感与眾不同,带著一股岁月的沉凝, 他缓缓展开,只见上面用工整的蝇头小楷写著戏词。 可只看了几眼,陈野的眉头便微微皱起。 因为这戏本似乎有些不对劲。 某些唱词之间的情绪衔接颇为生硬,仿佛一首绝美的曲子从中间被人硬生生抽掉了几个关键的音符。 “这戏本,似乎是残缺的?”陈野抬头看向老庙祝。 老庙祝苦笑著点了点头:“陈老板果然慧眼如炬,实不相瞒,这齣將军令乃是百年前一位高人所创,可传到如今中间遗失了不少,后人也曾尝试补全,但唱出来总归是失了那份神韵,唉,当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闻听此言,陈野沉吟不语,似乎是在思索这件事。 等到送走老庙祝后,陈野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將那捲戏本摊在桌上,凝神细看。 夜色渐深,烛火摇曳。 他看得入了神,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隨著唱词的韵律轻轻敲击。 恍愧之间,书房里的一切都开始褪色、模糊。 眼前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个个金戈铁马的兵士。 他的耳边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同时也闻到了空气中瀰漫的血腥与硝烟。 下一刻,场景变换。 他看到了一位身披重甲,面容刚毅的將军正立於高台之上,接受著满城百姓的欢呼。 可转瞬间,將军便身陷图图,面对著奸臣的构陷与皇帝的猜忌,他百口莫辩,唯有怒目圆睁。 法场之上,寒光一闪。 “我不甘心!” 一声充满了无尽愤怒与悲凉的咆哮,仿佛穿越了百年的时光,直接在陈野的灵魂深处炸响! 陈野猛地一震,只感觉一股磅礴而悲愴的意志顺著那戏本涌入了他的脑海。 他亲眼目睹了那位大將军是如何从功勋盖世到含冤而死,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將军心中那份忠而被谤的冤屈,那份护国佑民却落得如此下场的不甘! 这一刻,他与將军的残存意志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那戏本上原本晦涩、断裂的唱词,此刻在他的脑海中豁然开朗。 那些残缺的部分,那些遗失的神韵,那些无人能懂的唱腔与身段,在这一瞬间竟是自然而然地被补全,清晰地浮现在他的心中。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將军令。 陈野猛然睁开双眼,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拿起桌上的毛笔,蘸饱了浓墨,在纸上一气呵成地写下了一段新的戏词。 写罢,他缓缓起身,对著空无一人的书房,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苍凉腔调轻轻哼唱起来。 “恨天无眼地无声,忠魂一缕——·向谁鸣!” 一曲未罢,窗外突然狂风骤起,紧接著远处天际便传来了滚滚雷声。 虽是中秋时节,但却雷雨大作! 第105章 酬神戏(万字求订) 第105章 酬神戏(万字求订) 很快,伶仙陈野將在中秋之夜於將军庙出演酬神戏的消息如同一阵风,迅速传遍了整个镇海卫茶馆酒楼,街头巷尾,到处都是议论此事的人。 “听说了吗?陈老板要唱酬神戏了!” “这怎么可能?將军庙的酬神戏向来是武生老生的重头戏,陈老板是唱青衣旦的,这—这能行吗?” 一时间,惊异、怀疑、好奇———.·种种情绪在坊间发酵。 与此同时,庆春班內,气氛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关四海將这次演出看得比什么都重,他心里清楚,这不仅仅是一场戏,更是庆春班能否在镇海卫真正站稳脚跟,甚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关键。 若是演砸了,不仅陈野的名声受损,整个庆春班都会成为梨园行的笑柄。 因此他每日里都亲自盯著排练,对每一个配角的唱腔、身段都抠到了极致,稍有不慎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 整个戏班的师兄弟们都绷紧了神经,既兴奋又紧张。 就在镇海卫全城都为这场即將到来的酬神戏而翘首以盼时。 一列从平京驶来的火车伴隨著悠长的汽笛声,缓缓驶入了镇海卫的站台。 头等车厢的车门打开,一个青年在数名黑衣保鏢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青年身穿一套剪裁得体的昂贵西装,面容俊美,皮肤白皙得近乎病態,只是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透著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阴柔与冷漠。 他便是李康背后真正的靠山,来自平京顶级权贵世家的燕家子弟,燕洵。 一名手下快步上前,在他耳边低声匯报著什么。 “李康在广乐楼看了一场戏后当场疯癲,七日后全身溃烂而死,死状极惨。我们查了,陆家和六扇门的齐世豪都曾出手打压过李康,但李康的死,似乎另有蹊蹺。” 燕洵听著匯报,脸上没有丝毫的愤怒或悲伤,反而嘴角著一抹玩味的笑意。 “一条养了三年的狗说废就废了,真是有趣。” 他用丝绸手帕擦了擦手指,声音轻柔,却让人不寒而慄,“我倒要看看,这小小的镇海卫,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动我燕洵的人。” “大少,线索都指向了广乐楼一个叫陈野的戏子,外號“伶仙”。” “伶仙?”燕洵嘴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 他本身就是资深票友,在平京听的都是最顶尖的名角儿,什么“十三绝”、“四大名旦”,哪个不是响彻全国的人物。 这穷乡僻壤之地,也敢妄称仙? 真是夜郎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燕洵一行人直接入住了镇海卫最豪华的客栈。 可让他感到一丝烦躁的是,无论是在大堂还是在餐厅,从酒店经理,到端盘子的侍者,甚至邻桌的客人,所有人嘴里念叨的,都是同一个名字。 伶仙陈野。 以及那场即將在將军庙上演的酬神戏。 这股无孔不入的热潮让他那份来自京城的优越感受到了冒犯,同时也激起了他一丝被挑畔般的好奇。 他倒要看看,这个乡野戏子,究竟有什么三头六臂。 很快,中秋之夜便到了。 將军庙前,早已是人山人海,却又不同於往日的喧囂,气氛庄严肃穆。 庙前广场上临时搭起的高大戏台下,挤满了镇海卫的百姓。 而四周的酒楼茶肆,凡是能看到戏台的位置,更是座无虚席。 陆大户、齐世豪等一眾镇海卫的名流都已到场,陆惊鸿坐在父亲身边,一双秀手紧紧著衣角,手心里全是汗,担忧地望著戏台。 而在正对戏台的一处最佳的观景雅间內,燕洵正百无聊赖地摇著一柄象牙摺扇,眼神里满是审视与挑剔,就等著看一场笑话。 “咚——!鏘!” 一声锣响,划破夜空。 大幕,轰然拉开。 没有繁复的布景,只有一片肃杀的昏黄。 陈野饰演的秦將军,一身素甲,就那么静静地立在台中。 他没有勾画浓墨重彩的脸谱,清俊的面容上只有几笔象徵性的线条,可当他抬起眼眸,望向台下时,所有人都感觉心臟猛地一缩。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其中有金戈铁马的决绝,有保家卫国的刚毅,更有一丝深藏的,不被世人所理解的悲凉。 一股忠烈、刚毅、悲壮的气息,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瞬间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整个广场,数千人的呼吸,在这一刻都仿佛停滯了。 雅间內,燕洵脸上那轻桃的笑容微微一僵。 他手中的象牙摺扇,也停在了半空。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陈野一开口,唱腔並不高亢,却仿佛带著一种奇异的魔力,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直接在他们的灵魂深处响起。 嗡! 在场的所有观眾,包括二楼的燕洵,只感觉眼前景象猛地一晃,手中的象牙摺扇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却浑然不觉。 他们不再是坐在將军庙前的观眾。 耳边响起了箭矢划破长空的锐利呼啸,鼻腔里闻到了浓郁的血腥与硝烟。 他们仿佛正身处於黄沙漫天的边关沙场,亲眼看著那位秦將军如何率领著疲惫之师,一次又一次地將如潮水般的海寇击退。 场景再转。 压抑沉闷的朝堂之上,他们又成了旁观的臣子,感受著奸臣那阴险的构陷,感受著龙椅之上那位帝王猜忌而冰冷的自光。 所有人都被拖入了这由戏曲构建的,无比真实的幻境之中。 他们为將军的赫赫战功而热血沸腾,为他的蒙冤受屈而悲愤欲绝,为他的忠而被谤而扼腕流泪。 人们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身在何处,完全沉浸在了將军那波澜壮阔又悲愴无比的一生里。 戏台上的陈野,便是那含冤的將军。 戏台下的观眾,便是那无声的苍生。 终於,剧情抵达了最高潮一一法场问斩。 陈野饰演的秦將军身披协锁,满身血污,却依旧昂首挺胸,他没有一句辩解,只是抬起头,用那双燃烧著无尽不甘与怨愤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虚无的,代表著京城的方向。 “天地为证,日月为鑑!我秦烈,忠心护国,何罪之有!”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我.不.——甘.—心!”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陈野的胸膛中一个字一个字进出来的,那声音嘶哑、悲愴,充满了对这天地不公的终极质问。 就在这声咆哮响彻夜空的一瞬间! 轰隆——! 一道闪电骤然划过夜空,隨后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便在天际轰然炸响! 紧接著,冰冷刺骨的秋雨便夹杂著狂风倾盆而下。 第106章 將军神念,获得新技能 第106章 將军神念,获得新技能 哗啦啦! 冰冷的秋雨兜头浇下,广场上数千观眾却无一人离场,甚至连一丝骚动都没有。 他们依旧沉浸在那由戏曲编织的幻境之中,浑然不觉外界的变化。 秋雨寒凉,却及不上他们感受到的那位大將军临刑前心中的悲凉。 与此同时,戏台上的陈野十分清晰地感觉到,由台下数千人的悲愤与惋惜情绪组成的洪流,正通过这齣戏源源不断地涌向戏台后方那座將军庙。 紧接著,將军庙深处便浮现出一股极为宏大的神念。 这股神念浩瀚如渊,却没有半分恶意,反而带著一种欣慰与欣赏。 尤其是对他將那残缺的將军令补全,唱出了自己当年那份忠心不悔与冲天怨气而感到极为满意。 下一刻,一丝纯粹的金色神念从那宏大的意识中分离出来,直接跨越了空间的距离,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陈野的眉心。 喻! 陈野只觉得脑海一阵清明,思维运转的速度比平时快了数倍不止。 台下所有观眾的心声,那些或悲伤或愤怒或惋惜的情绪,此刻在他的心念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与此同时,一行信息在他眼前浮现。 【屋楼伶官职业已升级,当前等级1v2】 【您领悟了新技能:忠烈审判】 【忠烈审判:以將军忠烈之魂,审判世间不平之事。当將目標引入戏曲幻境中后,可对其进行精神震,令其心神失守,陷入恐惧。对心怀罪恶、手上沾染无辜鲜血之人效果加倍。】 陈野心中一动,知道这是那位大將军王给自己结的善缘。 仅此一下不但职业升了一级,还领悟了一个震镊技能,算得上是收穫颇丰了。 不过此时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陈野开始演唱最后一折。 声音穿过雨幕,盖过了风声,迴荡在將军庙的上空。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陈野收势而立。 说来也奇,就在他唱罢的那一瞬间,肆虐的狂风骤然停歇,倾盆的暴雨也戛然而止。 乌云散去,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於天际,清冷的月辉洒落下来,为这场惊心动魄的神戏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点。 偌大的广场安静异常。 数千观眾仿佛被抽离了魂魄,一个个呆立在原地,脸上还残留著戏中的悲愤与泪水。 直到片刻之后,观眾们才逐渐甦醒过来,然后便是山呼海啸般的鼓掌喝彩之声。 “伶仙!是伶仙请来了將军的神魂啊!” “伶仙显灵!將军显圣!” 场面狂热到近乎失控的地步。 而在远处的雅间之中,陆惊鸿痴痴望著戏台上那个在月光下子然而立的身影,只觉得陈野身上仿佛笼罩著一层神性的光辉,耀眼得令她无法直视。 她忽然觉得鼻子一酸,一股巨大的悲哀涌上心头,然后泪水便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因为她发现自己之前那些想要亲近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他是真正的戏中謫仙人,而自己充其量不过是个家境富裕些的凡俗女子罢了,这其中的差距是如此之大,大到她不敢再有丝毫奢望。 一旁的齐娜娜也是小嘴微张,满脸的震撼。 她从未想过,一齣戏竟然能被人唱到如此惊天动地的地步。 而在正对戏台的雅间之內。 咔察! 燕洵一脚將掉落在地上的象牙摺扇踩得粉碎,但他却毫不在意,而是死死盯著台上的陈野,眼中不再有半分轻蔑与挑剔,取而代之的是炙热与贪婪。 身为平京最顶尖的票友,他自己也经营著一个小戏班,更听过无数名角的戏。 除了那些顶级名家之外,还从未有人能像这个陈野一样,將戏唱到引动天象,令数千人如痴如醉,陷入幻境的地步! 这绝对是个天才! 隨即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如今京城戏曲盛行,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无不痴迷。 尤其是宫里那位老太后,更是视戏如命。 若是能將这个陈野弄到手,带回京城,献到老太后面前那將是何等的泼天富贵! 到时候自己便可凭藉这份功劳平步青云,再也不用看家族里那些人的脸色,更不用再听那些嘲讽自己是紈子弟,只会吃软饭的閒言碎语! 想到这里,燕洵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飞黄腾达,將所有人踩在脚下的光明未来了。 至於李康的死燕洵早就將其拋诸脑后了。 一条狗而已,死了也就死了吧。 “走!” 燕洵低喝一声,立即起身,带著手下匆匆离开了雅间。 他必须马上查清楚这个陈野的所有底细,然后再想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將这件“宝贝”弄到手。 戏台上,陈野似有所感,目光朝著燕洵所在的雅间方向一警。 他刚刚清楚地“听”到了那股毫不掩饰的贪婪与占有欲。 只是当他看过去时,雅间內已经空无一人。 陈野微微皱眉,却也並未深究。 台下观眾数千,人心各异,有几道贪婪的目光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酬神戏落幕,陈野在后台卸妆。 將军庙的老庙祝带著一眾庙里的执事,满脸激动地冲了过来,对著陈野便是一个大礼。 “陈老板当真无愧於伶仙之名,这场酬神戏一出,大將军的怨气消解了许多,至少可保镇海卫数年的风调雨顺。” 陈野赶忙將这位老庙祝扶起,“老人家客气了,这不过是我等的分內之事而已,何必如此。” 又客气了几句之后,陈野跟隨著庙祝一行人来到了大殿之中。 他抬头仰望著这尊威严肃穆的秦烈將军神像,能感觉到上面的气息与之前在戏台上感受到的神念如出一辙,只是平和了许多。 而后陈野便取下三灶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这才转身离去。 这场引动天地异象的酬神戏让陈野的伶仙之名彻底坐实。 而且影响力也不再局限於镇海卫,连周围几个城市都听到了他的大名。 无数人慕名而来,不惜一掷千金,只为能到广乐楼里亲眼看一场伶仙的戏。 也因此广乐楼的门票被炒到了天价,却依旧是有价无市,一票难求。 对於外界的喧囂,陈野恍若未闻,依旧过著自己规律的生活,练功,唱戏,揣摩戏文,心无旁警。 与此同时,一份关於陈野的详细资料也被送到了燕洵的手中。 燕洵仔细翻看著,生怕遗漏任何一点细节。 “出身窑子?” “一年前,从窑子中逃出,机缘巧合下拜入庆春班学戏,然后从学戏到名动全城,总共—用时不足一年?!” 看到这些信息,燕洵满脸惊讶之色,若不是这份调查报告是自己最心腹的手下送来的,他真以为是谁搞的恶作剧了。 毕竟得是什么样的神仙才能在短短一年之內便將戏曲技艺练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啊。 不过很快燕洵便將报告放了下来,脸上还浮现出一丝瞭然的笑意。 在他看来,陈野的这个出身反而令事情变得简单了。 虽然如今看上去光鲜耀眼,但根子上还是个出身底层的泥腿子。 而出身底层便意味著眼界浅,没见过真正的富贵。 因此这种人,最好拿捏。 只要自己给出足够高的价码,一定可以將其买动。 接下来的几天,燕洵成了广乐楼的常客。 他包下最好的雅间,又看了两场陈野的拿手戏。 看得越多,他心中那份占有欲就越是强烈。 因为在他看来,这已经不是戏子了,而是他燕洵平步青云的登天梯! 这一日待戏散场之后,燕洵没有动,只是静静坐在雅间里,直到楼下的人潮渐渐散去。 很快,戏楼经理邓明便被他的手下给领了过来。 “这位爷,您找我?”邓明看著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青年,以及他身后那几个气息彪悍的黑衣保鏢,心里有些打鼓。 燕洵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张一百大洋的银票,用两根手指夹著,轻轻放在了桌上。 “我想去后台,见见陈老板。” 邓明的眼皮猛地一跳。 一百大洋! 他一年的薪俸也不过五百大洋,这一出手,就顶他两个多月的工钱。 可他还是面露为难之色,“这位爷,实在对不住,陈老板有规矩,唱完戏后不见任何客人,这是” “我不是客人。”燕洵打断了他,语气平淡,“我从京城来,也养著一个戏班子,算是陈老板的同行。如今听闻伶仙大名,特来拜会,交流一二,还望邓经理行个方便。” 京城来的?还养著戏班? 邓明心里咯瞪一下,再看那张银票,心中的天平瞬间倾斜。 同行之间拜望交流,这在梨园行里是常有的事,不算坏了规矩。 他一咬牙,脸上堆起笑容,將那张银票不动声色地揣进袖子里。 “原来是京城来的大班主,失敬失敬!您这边请,我这就带您过去。” 后台的休息室里,陈野刚卸下头上的凤冠,正准备拆解发警。 门被敲响之后,陈野说了声进来,然后就见邓明推门而入,燕洵在后相隨, “陈老板,这位是燕老板,从京城来的,也是咱们戏行里的人,在听了您的戏后实在是佩服, 非要来跟您拜会一下。”邓明满脸堆笑地介绍道。 与此同时,燕洵的目光落在陈野身上,居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眼前的陈野还未卸妆,一身华美的青衣戏服,面如敷粉,五官卓绝。 那份雌雄莫辨的绝代风华,即便是在见惯了绝色、听惯了名角的燕洵看来,也堪称举世无双。 他甚至觉得,京城里那位被捧上天的名旦玉凤仙,比起眼前之人似乎都少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燕老板,您跟陈老板聊,我先出去了。”邓明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陈野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职业天赋带来的敏锐直觉,让他从对方那毫不掩饰的审视目光中,感受到了一股极不舒服的占有欲。 他皱了皱眉,声音清冷:“有事?” 燕洵回过神,微微一笑,目光却在狭小的休息室里扫了一圈,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嘆息。 “陈老板这般通天的本事,却屈尊於如此简陋之地,实在是明珠暗投,可惜,太可惜了。” 陈野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等他下文。 见陈野不为所动,燕洵也不再绕圈子,直接表明了来意。 “陈老板,跟我去京城吧。我燕家在京城有自己的戏楼,比这广乐楼大十倍不止。所以只要你点头,我保你成为京城最红的角儿,到时候,王公贵胃是你的座上宾,皇亲国戚为你一掷千金。金银珠宝、豪宅美眷—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他开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优厚,在他看来,任何一个从底层爬上来的人,都不可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因为这等於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然而,陈野的反应却让他始料未及。 “没兴趣。” 陈野的回答乾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燕洵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跟你走。”陈野拿起布巾,开始擦拭脸上的油彩,动作不急不缓,“燕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请回吧。” 燕洵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悦,又加重了筹码。 “陈老板,你可想清楚了,我给你开的不是月钱,是份子!我名下的戏楼给你三成乾股。而在镇海卫这弹丸之地又能给你什么?你在这里唱一辈子,也比不上去京城风光一年!” 三成乾股! 这已经不是招揽,而是拉人入伙了,足以看出燕洵的“诚意”。 可陈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说完了?” 他放下布幣,露出一张清俊却带著几分冷意的脸。 “燕老板,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京城我自然会去,但不是现在,更不是用这种方式。”陈野的目光平静如水,却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坚定。 『我会凭我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地走进京城,在最大的戏台上唱戏,而不是如今像一件货物一样,被人带过去。 7 说完,他直接喊道:“邓经理,送客!” 第107章 平京名旦玉凤仙! 第107章 平京名旦玉凤仙! 燕洵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他何曾受过这等待遇? 一个泥腿子出身的戏子却居然敢当面拒绝他,还把他比作买卖货物的贩子。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与此同时,邓明在听到动静后连忙推门进来,一见燕洵那难看至极的脸色,心里便暗道一声不好。 “燕老板,燕老板,您消消气,咱们有话好说——。 邓明连拉带劝,好话说尽,才总算把这位煞神请出了后台。 走到广乐楼外,吹著微凉的夜风,燕洵脸上的怒气一点点褪去。 他忽然笑了。 好,很好。 真是个有骨气的戏子。 不过有些事可不是有骨气就能解决的。 他眼中的贪婪並未消散,反而变得更加浓烈,甚至还多了一丝不择手段的狠戾。 第二天。 庆春班的驻地,关四海正在院子里指点徒弟们练功。 一个穿著考究的青年在一群黑衣保鏢的簇拥下,径直走了进来。 关四海眉头一皱,正要上前询问。 却见那青年连看都未看他一眼,目光扫过整个庆春班破旧的院落,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成色。 然后他看向关四海,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开门见山道。 “你就是班主关四海?” “开个价吧,你这庆春班,我买了。” 燕洵的语气,就好像在菜市场里挑抹一颗白菜,充满了理所当然的傲慢。 关四海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这般张狂的还真是不多。 他的神情隨之冷了下来,“这位老板说笑了,庆春班是我关家几代人的心血,也是这群孩子们的家,不是能用银钱衡量的物件。” 正在院里练功的铁蛋、春燕等人也都停了下来,一个个默默地走到了师父的身后,对著燕洵怒目而视。 对此燕洵却只是笑一声。 他根本没把关四海的话放在心上,更没把这群穷小子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这世上就没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如果有,那就是钱还不够多。 “老班主,先別急著拒绝。”说著燕洵从怀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银票,隨手扔在了院中的石桌上。 “这是一万大洋的银票,足够你跟你这些徒弟衣食无忧的过后半生了。” 一万大洋不管放到哪都是笔不小的数字了,可关四海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淡淡道:“燕老板,你或许懂生意,但你不懂戏,更不懂我们梨园行。” 说到这关四海挺直了腰,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这庆春班是我们的根,而人没了根是活不成的,所以你钱再多也买不走我们这些梨园人的骨气!” “师父说得对!” “我们不卖!” 燕洵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也变得阴冷。 他从未想过自己开出如此高的价码,居然会被一个小戏班的班主当眾拒绝, 怒火上涌之下,燕洵笑了,“好,好一个梨园骨气!我倒要看看,你们这身骨头,能有多硬! 列关四海寸步不让,冷冷回敬:“我们梨园子弟,跪天跪地跪祖师爷,就是不跪仗势欺人的恶客,燕老板,请回吧,庆春班不欢迎你!” “走著瞧!” 燕洵被彻底激怒,转身就要走。 “慢著,带著你这些臭钱离开。”关四海一指桌上那沓银票,冷冷道。 “哼!”燕洵拿起银票,拂袖而去。 而看著他的背影,关四海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很清楚,这个人绝对不是奔著戏班来的,毕竟庆春班之前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戏班而已, 並无多少价值。 所以他的自的便呼之欲出了,那就是陈野。 而这也正是关四海最担心的地方。 “告诉大家,这段时间谁都不要出去,全都给我老实在戏班待著,同时晚上派人轮流值夜,防止有坏人趁机作乱。”关四海沉声道。 铁蛋等人慌忙点头,“是,师父!” 与此同时的燕洵在离开庆春班之后,立即开始著手对付陈野跟关四海等人。 可他很快就发现,事情远比他想像的要棘手。 他找的那些地头蛇、衙门里的胥吏,一听说是要对付伶仙陈野,一个个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燕大少,不是我们不给您面子,实在是——那位爷,咱们惹不起啊!” “您是外地来的可能不知道,之前那个李康李大少,就因为招惹了陈老板,怎么疯的,怎么死的,现在还没人弄明白呢。那陆大户和六扇门的齐捕头,可都护著他呢!” 更让燕洵头疼的是,陈野如今在镇海卫的声望如日中天,尤其是在那些豪门贵妇和千金小姐之中,简直被奉若神明。 这些人单个拎出来或许不起眼,可她们背后的夫家、娘家,匯聚起来就是一张覆盖了整个镇海卫上流社会的庞大关係网。 谁敢动陈野,就等於跟全城的太太小姐们过不去。 碰了一鼻子灰的燕洵这才真正意识到,陈野在镇海卫这片地界上早已根深蒂固,盘根错节,不是他一个外来户能轻易撼动的。 强龙不压地头蛇。 这个道理放之四海皆准,因此儘管燕洵愤怒至极却也无可奈何。 但隨即他的脑海中便蹦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既然自已得不到,那就乾脆毁掉算了。 想到这燕洵停止了所有尝试,在第二天一早便登上了返回平京的火车。 平京,天韵楼。 与镇海卫的古朴不同,这里是全国的权力与文化中心,因此其纸醉金迷可想而知。 天韵楼更是平京首屈一指的戏楼,能在这里登台的,无一不是梨园行里泰山北斗级的人物。 此刻,台上正上演著一出《贵妃醉酒》。 扮演杨贵妃的正是当今梨园行第一名旦,被无数王公贵胃捧在手心里的玉凤仙。 只见他扮相绝美,身段娜,唱腔华丽婉转,一一笑,皆是风情,看的台下的王公贵胄们如痴如醉,喝彩声不绝於耳。 戏毕,后台。 玉凤仙卸下妆容,露出一张俊美之中带著几分刻薄与孤傲的面容。 他坐在椅子上,享受著一眾徒弟、跟包的吹捧,眼角眉梢儘是自得。 “师父,您今儿这齣戏真是绝了,我看台下那几位王爷,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就是,什么四大名旦,在师父您面前,那都得往后稍稍!” 玉凤仙听著这些话,嘴角吩著一丝轻蔑的笑。 他技艺高绝,也因此心胸狭隘,容不得旁人比自己更出风头。 就在这时,燕洵在戏楼管事的引领下,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 他一见面便是一个九十度的大躬,姿態放得极低。 “玉老板真乃神人也,今日听了您一曲,燕洵才知何为天籟,何为绝响!您才是这梨园行里独一无二的謫仙!” 一番话说得玉凤仙浑身舒泰,他斜眼警了警燕洵,隨口道:“看来你也是个懂戏的。” “唉,也正因为懂,所以才替玉老板您感到不值啊!” “哦?”玉凤仙果然被勾起了兴趣,“此话怎讲?” 燕洵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前些日子,我在镇海卫那竟也听闻有人敢妄称伶仙,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毕竟那等乡野村夫也配与您相提並论?这不光是臂越,更是对您,对这门艺术的侮辱!” “伶仙?” 玉凤仙听到这两个字,好看的眉毛当即就拧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 “什么阿猫阿狗也敢自称仙?不过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小戏子在穷乡僻壤之地譁眾取宠罢了,不值一提。” 没错。 哪怕镇海卫如今依託著海港码头已经发展成了一座像模像样的大城市,可在平京某些人眼中, 依然是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 尤其在玉凤仙眼中更是如此。 燕洵见他上鉤,立刻添油加醋道:“玉老板说的是,可气就气在,此人不仅自称伶仙,其唱腔身段更是处处模仿您。可画虎不成反类犬,那简直是在玷污您的艺术,以至於我听了都替您感到愤怒跟不值。” 听到模仿二字,玉凤仙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是他最忌讳的事情。 燕洵察言观色,继续绘声绘色地描述那场酬神戏。 当然,在他嘴里,那引动天象的奇景,变成了陈野勾结江湖术士製造出的幻觉,自的就是欺骗那些愚天愚妇,是梨园正道的耻辱。 “那些镇海卫的百姓,愚味无知,竟將这等下三滥的邪术奉为神跡,反而说我们京城的名角儿,都只是徒有其表,早已失了戏曲通神的真髓!” 这话,精准地戳在了玉凤仙的痛处。 燕洵观察著玉凤仙的脸色,知道火候已到, 他猛地一拍大腿,用一种既愤怒又委屈的语气说道: “我当时实在是气不过,就替您鸣不平,当眾质问那陈野,可知晓平京玉凤仙之名?” 说到这里,燕洵低下头,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谁知那陈野听后,竟当著满楼看客的面,哈哈大笑,说— 燕洵顿了顿,抬起头,模仿著一种极其囂张的语气: “玉凤仙?是哪个椅角晃里卖唱的?没听说过!” 咔! 一声清脆的裂响。 玉凤仙手中那只名贵的描金珐瑯彩茶杯,竟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痕。 他缓缓抬起头,那张俊美的脸上再无半点笑意,只剩下阴势的怒火。 他一字一顿地问: “那个地方,叫什么来著?” “镇海卫。”燕洵心中一喜,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悲愤的表情。 “好!好一个镇海卫!” 玉凤仙猛地拍案而起,胸口剧烈起伏。 “我倒要亲自去看看,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下东西,敢如此辱我。” 玉凤仙打定主意,他要南下,他要让那个叫陈野的乡下戏子,跪在自己面前亲口承认谁才是这梨园行里,唯一的仙! 燕洵见状,立刻表示愿为马前卒,打点好南下的一切事宜。 此事很快便惊动了玉凤仙的靠山,痴迷戏曲的裕王爷。 王爷听闻此事非但没有劝阻,反而觉得十分有趣,大手一挥,竞派了自己府上养的顶级戏班同庆班隨行,还动用了官府资源,为玉凤仙的南下之行造势。 很快消息便通过电报和报纸,先一步传到了镇海卫。 《平京第一名旦玉凤仙携同庆班,不日將蒞临镇海卫献艺!》 硕大的头版標题,令整个镇海卫都为之譁然。 普通百姓为能亲眼见到京城第一名角而兴奋不已。 而陆大户、齐世豪以及所有陈野的铁桿戏迷们却从这字里行间,嗅到了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火药味。 陈家。 陆大户皱著眉头道:“陈老板,这件事我觉得很是蹊蹺,这玉凤仙是不是衝著你来的?” 此时陈野正在餵缸里的锦鲤,只见他丟下一把麵包屑,隨即拍了拍手,淡淡道:“是又如何, 不是又能怎样?” “可是——。”陆大户有些担心。 陈野一笑,“放心吧,就算他是奔著我来的那也无妨,我们这些唱戏的,归根到底还是要在技艺上论高低,至於名气—那是抵不上什么用的。” 听到陈野这么有自信,陆大户不禁稍稍放了些心,於是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可与此同时的镇海卫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自打平京报纸上的消息传到镇海卫,整个城市都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巨石的池塘,波澜四起。 街头巷尾的茶馆里,说书先生的惊堂木都不拍了,所有话题都绕不开即將到来的这位玉老板。 “听说了吗?京城第一名旦玉凤仙,要来咱们镇海卫唱戏了!” “何止是来唱戏,人家是带著王爷御赐的同庆班来的,我看这阵仗明显是衝著咱们陈老板来的啊!” “可不是嘛,我听说连平京的报社记者、大戏迷都跟著来了,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不仅是镇海卫,连平京的各大报社都转载了这则新闻。 无数票友戏迷议论纷纷,好奇这位眼高於顶,轻易不出京城的玉老板,为何会突然屈尊降贵, 跑到镇海卫去演出。 於是关於镇海卫伶仙的种种传闻便被好事者添油加醋地传回了京城。 其实之前平京就有关於陈野的传闻了,但並未掀起什么风浪,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两城之间相隔数百里地,哪怕有火车也不算近。 毕竟如今这个时代的火车速度都很慢,一些复杂地段甚至还没马车快。 其次就是因为平京人在戏曲这一途上过於傲慢了,觉得除了这,其他地方根本出不了什么好角,因此根本懒得去了解。 一时间,好奇者有之,不屑者有之,更有甚者,一些閒得无聊的京城戏迷,竟也买好了火车票,打算南下镇海卫,亲眼看看这场热闹。 > 第108章 对台戏,霸王別姬(万字求订) 第108章 对台戏,霸王別姬(万字求订) 与此同时的燕洵动作也是十分之快, 就在广乐楼正对面的空地上,一座崭新的戏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 雕樑画栋,红帐金漆,比之广乐楼的古朴典雅,更多了几分京城独有的奢华与张扬。 戏台刚搭好,巨幅的条幅便掛了出来:“平京第一名旦玉凤仙,携御赐同庆班,免费公演三日,以饗镇海卫父老!” 免费! 这两个字一出,连最迟钝的老百姓都品出味儿来了。 这哪是来献艺,分明就是来砸场子的。 庆春班內,气氛一片凝重。 “师父,这可怎么办啊?”春燕急得眼圈都红了。 铁蛋闷著头,把一根练功用的木枪捏得咯哎作响。 广乐楼的经理邓明更是急得在院子里团团转,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陈老板,要不—咱们暂避锋芒?”邓明搓著手,脸上满是愁容。 『那玉凤仙背后可是裕王爷,咱们惹不起啊!要不您就先回庆春班歇一阵,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屋內,陈野正在对著镜子勾画脸谱,闻言手里的画笔没有丝毫停顿。 “兵来將挡,水来土掩。”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外界的风暴与他无关,“人家都把戏台搭到门口了,我们要是躲了,岂不是不战而降,让人笑话?” 可他越是平静,邓明就越是著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陆惊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她看了一眼陈野,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担忧,但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 “陈老板!”陆惊鸿扬了扬手中一沓厚厚的票根,“我发动了全城的姐妹,还有那些平日里最爱听你戏的太太们,我们把广乐楼未来几天的票全都包了!” 她挺起胸膛,脸上带著一丝骄傲:“我们已经放出话去了,管他什么京城名旦,我们只听陈老板的戏!” 陈野勾勒眉眼的笔尖微微一顿,从镜子里看著陆惊鸿那张写满坚定的脸,心中流过一丝暖意。 与此同时,在燕洵的金钱攻势之下,一夜之间,镇海卫的大街之上全都贴满了玉凤仙的巨幅海报。 海报上的玉凤仙,头戴珠翠凤冠,身穿金丝凤袍,扮相雍容华贵,眼神脾睨,气场十足,与陈野那种清冷出尘、宛如謫仙的空灵美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而这也令所有人对接下来的演出越发期待, 终於,玉凤仙抵达的日子到了。 火车鸣著长笛缓缓驶入站台,整个火车站广场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镇海卫有头有脸的富商、士绅,几乎全都到场迎接。 在眾人的簇拥下,玉凤仙走下了火车。 燕洵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在火车站广场上临时搭建了一个台子,专门用来召开记者会。 玉凤仙站在台上,面对著镇海卫所有报社的记者,连客套话都懒得多说一句,直接开门见山。 “我听说,镇海卫出了个伶仙?” 他的声音带著一种京城口音特有的傲慢,目光扫过台下所有人,“一个入行连一年都没有的小戏子居然敢说自己唱戏能引动天象?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玉凤仙唱了一辈子戏,今天来就是为了清理门户,肃清梨园行里这种譁眾取宠的歪风邪气。”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 “我今天把话放这儿,那个叫陈野的,如果识相,那就自己把那『伶仙”的招牌摘了,然后来我面前认个错,若是执迷不悟,那就別怪我玉凤仙不客气了。” 这番话无异於直接宣战。 台下的记者们全都疯了,曝光的烟雾爆裂声响成一片。 燕洵看著这一切,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一个记者大著胆子问道:“玉老板,您说的不客气到底是指什么?” “很简单!两天后我的戏台和他的广乐楼同时开锣,连唱三天,三天后,以观眾多寡、口碑高低定胜负。” 玉凤仙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输的人要当著全镇海卫父老的面,给贏的人敬茶认输,並亲手摘掉自己的字號,永不復用!” 此言一出,满场譁然。 摘去字號在梨园行里,是比杀了对方还要狠毒的惩罚! 因为这相当於艺术生命被彻底终结,从此在行內將再也抬不起头,沦为所有人的笑柄。 一时间眾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广乐楼的方向。 面对玉凤仙如此础出逼人的挑畔,陈野会如何应对? 是退缩,还是迎战? 当天下午,一群记者堵在了广乐楼的后台。 陈野刚刚练完功,身上只穿著一件单薄的练功服,额头上还带著细密的汗珠。 面对记者们连珠炮似的提问,他只是接过旁边铁蛋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汗,神情十分平静。 “玉老板说我譁眾取宠,还要我服输认罪。”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陈野將毛巾搭在肩上,目光清澈,声音不大,却清朗舒缓。 “回去告诉玉老板,就说两天后我在广乐楼等他,到时候一切全凭本事说话。” 这番话等同於接下了战书! 记者们瞬间沸腾了,毕竟这可是天大的新闻! 一个是从底层崛起,名动一城的伶仙,一个是君临梨园,受王公贵胃追捧的名旦,这两人之间的对决,註定要载入梨园史册! 消息传开,整个镇海卫的舆论彻底分成了两派。 一派自然是陈野的铁桿戏迷,他们坚信陈老板天下无双。 另一派则认为陈野虽然厉害,但终究是偏居一隅,根基尚浅,如何比得过在京城那种龙潭虎穴里杀出来的第一名旦玉凤仙? 两派人在报纸上、茶馆里、酒楼中,吵得不可开交。 与此同时,燕洵搭建的新戏台外,水牌高高掛起。 上面用硃砂笔写著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贵妃醉酒》。 这是玉凤仙的成名作,也是他最拿手的剧自。 他这是要用自己最强的本事堂堂正正地碾压陈野。 所有人的目光又聚焦到了广乐楼。 玉凤仙已经出招,陈野会如何应对? “肯定是唱牡丹亭,毕竟陈老板的杜丽娘,无人能及!” “没错,我猜也是牡丹亭。” 可当广乐楼的水牌掛出来后,眾人不禁傻了眼。 因为那水牌上写的不是牡丹亭,也不是任何一出他们听过的戏。 而是一个谁都没听过的,全新的名字。 霸王別姬! 第109章 京城的名角,就是地道! 第109章 京城的名角,就是地道! “霸王別姬?这是什么戏,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这是普通百姓跟新戏迷的普遍想法。 “疯了吧,这种时候陈老板不唱他最拿手的牡丹亭,居然弄一出谁都没听过的新戏出来?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这是脾气暴躁的人在摇头嘆息。 “临阵换戏,还是在这种关头,太冒险了!”这是老成持重的戏迷在表示悲观。 但不管怎样都没人看好陈野这次的决定。 哪怕是那些对陈野抱有信心的铁桿戏迷,此刻心中也有些打鼓, 而那些本就看好玉凤仙的人更是幸灾乐祸,纷纷在报纸上发表评论,断言陈野此举是黔驴技穷,自知不敌,索性破罐子破摔。 外界的风雨飘摇並没有影响到庆春班。 院子里,庆春班的所有人都被召集到了一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陈野身上,等待著他的安排。 陈野的目光扫过眾人,最后落在了铁蛋身上。 “这齣新戏既然名为霸王別姬,那自然有两个主要角色。” 陈野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戏中虞姬,由我来演,而霸王——“。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由铁蛋来演。” 此言一出,满院寂静。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铁蛋更是瞪大了眼睛,一张憨厚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继而变得煞白。 “我我?”他指著自己的鼻子,结结巴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开什么玩笑! 让他演霸王?跟陈师兄搭戏?还要跟京城第一名旦打对台? 他虽然平日里有些憨,但不是傻,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心里清楚得很,因此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胡闹!” 一声怒喝打破了沉寂,班主关四海猛地站了出来,脸色铁青。 “陈野,我知道你有主意,但这件事不能由著你的性子来!铁蛋还是个孩子,他怎么担得起这么重的角色?况且咱们不是没人,班里你的师兄们哪个不比他强,哪怕隨便挑一个出来都比他稳妥!” 关四海是真的急了。 因为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唱戏,而是赌上了陈野和整个庆春班声誉的生死局,一步都不能错。 面对师父的质问,陈野却只是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 “师父,我明白您的顾虑。”他走到关四海面前,声音依旧平静。 “但这是一出新戏,一出和以往所有曲目都截然不同的新戏。师兄们技艺是好,可他们的路子已经定了,而想在两天內扭转过来,接受全新的东西,那太难了。” 他的目光转向慌得六神无主的铁蛋。 “而铁蛋不一样。” “师父,您也別看低了他,这些日子他有多用功,你们或许没留意,但我全都看在了眼里。” 闻听此言,铁蛋先是一愣,隨即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自从陈野一飞冲天,成为万眾瞩目的伶仙后,铁蛋嘴上不说,心里却著一股劲。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贪玩惫懒,每日天不亮就起床练功,嗓子喊哑了,腿踢肿了,也从不叫一声苦。 他资质本就不差,否则关四海也不会收他为徒,如今下了苦功,技艺自然是突飞猛进。 可他的这点进步,在陈野那耀眼的光芒下,渺小得根本无人注意,就连关四海都没有察觉。 他因此自卑,觉得自个儿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却没想到陈野居然一直都看著自己,把自己所有的努力都记在了心里。 这怎能令铁蛋不为之感动。 关四海看著铁蛋的反应也是一愣,可虽然心中有所触动,却依旧忧心。 “可—可时间太短了,只有两天,怎么可能排出一出新戏来?” “师父,您还不信我吗?”陈野的笑容里带著强大的自信,“只要这两天大家齐心协力,肯定能把这齣戏磨出来。” 隨后他话锋一转,“况且这齣戏本就以我为主,所以只要他们不出大的差错,那就乱不了。” 原来,陈野早已將霸王別姬的戏本做了修改。 这个世界並无楚汉爭霸,更无项羽。 他便从这个国家的史书中寻了一位经歷相似的末路英雄,以此为蓝本,虚构了整个故事。 也因此他大刀阔斧地增加了虞姬的戏份,將所有的情感爆发点和高潮,都集中在了自己扮演的这个角色身上。 铁蛋所扮演的霸王则更像是一个承载悲剧的符號,一个让虞姬的形象更加丰满立体的支点。 听到陈野这么说,关四海紧锁的眉头终於鬆动了些, 他看著眼前这个早已脱胎换骨的弟子,最终长嘆一声,点了点头。 “好,那就听你的,全班上下这两天都听你调遣!” 关四海一发话,整个庆春班隨即便动了起来。 而这位严厉了一辈子的老班主也一反常態,收起了所有的苛责。 面对学徒们和锣鼓班在磨合新戏时的各种错误,他不再打骂,而是耐著性子一遍遍地教著。 別看关四海一辈子没在梨园行中闯出过什么名堂,但他的经验十分丰富,知道时间太紧,压力太大,再用高压手段的话只会適得其反。 而铁蛋,则由陈野亲自负责。 休息室里,陈野一句一句地教,一个身段一个身段地抠。 铁蛋更是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学得无比认真,甚至到了废寢忘食的地步。 灯下,他捧著戏本,嘴里念念有词,手脚也不自觉地比划著名,整个人都魔愜了。 一天多的时间,他便將所有台词和身段都记得滚瓜烂熟。 可他心里还是怕。 “陈师兄,我怕到时候一上台,脑子一空,把词儿全忘了—“。”铁蛋紧张得手心全是汗,说出了自己心中最深的顾虑。 陈野闻言一笑,隨即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一切有我。” 虽然陈野这么说,但铁蛋心中还是志忑不安,见此情景,陈野並未说什么,只是让铁蛋早点休息。 等到快天亮了,铁蛋才躺在练功房的地板上沉沉睡去,与此同时,陈野唱出了一句简短的戏词。 隨即陈野便感受到了铁蛋的心声,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虽然只有一个人,並且在睡梦中, 但陈野依然能通过职业天赋赋予他的感觉来触摸到这个铁蛋的心声。 我要演好这齣戏,哪怕豁出命去也在所不惜。 感受到铁蛋的坚定跟决绝之后,陈野笑了笑,隨即一股无形的精神力量便笼罩了铁蛋。 嗡! 睡梦中的铁蛋只觉脑袋一沉,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 不再是熟悉的休息室,而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古战场。 风在鸣咽,残阳如血。 耳边是听不懂的悲凉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一声声,一句句,敲打著他的心臟。 那是敌人的军队,在唱著他家乡的歌谣。 他的兵,散了。 他的天下,亡了。 无尽的悲愴与绝望,如潮水般將他淹没。 他成了那个盖世无双,却又一败涂地的英雄。 他看到了自己的爱马在流泪,看到了帐中痴痴望著自己的绝代佳人。 最后,他亲眼看到,那个深爱著自己的女人,为了不拖累自己,拔出他腰间的宝剑,在自己面前,含笑自。 血,染红了她的白衣,也染红了他的整个世界。 “啊——!” 铁蛋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猛地从幻境中惊醒。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脸上早已泪流满面,那股英雄末路的悲痛与绝望更是令他久久无法平静。 “怎么了?”陈野微笑问道。 “没没什么,就是做了个噩梦而已。”铁蛋依然没从那梦境给他的衝击中走出来,失魂落魄道。 “嗯,休息下继续练功吧。”陈野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转身离开了。 铁蛋有些恍惚,他甚至分不清那到底是梦还是自己真实经歷过的场景了。 而有了这次身临其境的经歷,当他再穿上戏服,画上脸谱,扮演霸王时,整个人都变了。 那眼神,那气度,那举手投足间的苍凉与霸气,简直是形神兼备,宛若霸王重生! 一旁的关四海,看得膛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广乐楼的经理邓明这两天更是都快急疯了。 他一天往庆春班跑八趟,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劝陈野换掉铁蛋,去外面请个有名气的武生来压阵。 毕竟这不只是关係到陈野,还事关自己的前途跟未来。 因此他觉得陈野让铁蛋来演霸王简直就是在胡闹。 可当他看到戏台上那个身影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只见台上之人身披黑色描金甲,头戴冲天盔,手持长戟,身形魁梧如山。 他虽未开口,但只一个眼神,一股脾天下,虽败不的霸王之气便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这真的是那个憨小子铁蛋? 邓明揉了揉眼睛,张大了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时间很快来到临近演出的最后一晚,广乐楼对面。 灯火通明的新戏台上,玉凤仙也在做著最后的准备。 他虽然心胸狭隘,却极度自傲,从不屑於搞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他信奉的规则是用戏来说话, 我用最强的本事,在你的地盘上,当著所有人的面,堂堂正正地击败你。 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这才是他认为中的名家风范, 更何况在玉凤仙看来,这个陈野虽然有些天赋,尤其是那扮相,哪怕是他也得称讚一声惊艷。 可惜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入行不到一年就敢妄称伶仙,那就別怪自已教一教他戏行里的规矩了。 想到这,玉凤仙微微眯起眼,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不抽菸,不喝酒,为了保持身段更是已经有十年不曾吃过晚饭,哪怕饿了最多也就是喝点参茶而已。 所为的就是在戏台上享受那万人追捧的剎那,所以他把戏看的比天还高,容不得任何人践踏。 就在这时,燕洵满脸諂媚的凑了过来,“玉老板,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您看还有什么需要?” “没有了,你也早点歇著吧。”玉凤仙敷衍了一句,隨即便起身离开了。 对於玉凤仙的孤傲,燕洵已经习惯了,也没当回事。 其实就算想当回事也没办法,因为这玉凤仙的背后可是有裕王爷这座大山的,他根本就惹不起他只是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广乐楼,眼中满是即將復仇的快意。 陈野,当初让你跟我走,你不识抬举, 现在好了,等你一败涂地,声名尽毁之时,我看你还如何清高! 燕洵的性格向来都是这么极端,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也得得到,如果实在得不到,那就是亲手毁掉也不能留给其他人。 转过天来,天还没亮,广乐楼和对面新戏台之间的空地上,便已是人山人海。 燕洵下了血本,不仅请来了镇海卫各路记者,更是將平京来的名流、票友都安排在了最好的位置。 整个新戏台张灯结彩,红毯铺地,处处透著一股奢华味道,气势上已然压了广乐楼一头。 已时刚到,锣鼓声便震天价响了起来。 在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中,玉凤仙登场了。 他头戴点翠头面,身穿华贵无比的宫装,甫一亮相,那雍容的气度便引来了满堂叫好之声。 待他一开口,那华丽婉转的唱腔更是让所有人的心头都为之一震。 哪怕是陈野最忠实的戏迷,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京城第一名旦確实是名不虚传! 只见这玉凤仙將杨贵妃的娇、嗔、怨、醉,演绎到了极致。 每一个身段,每一个眼神,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精准无误,堪称教科书级別的典范,是纯粹技巧的巔峰展现。 台下那些懂戏的老票友们听得如痴如醉,摇头晃脑,纷纷讚嘆:“这才是真正的名角儿,一个字,绝!” “京城来的名角,就是地道!” 而隨著表演进入高潮,现场的气氛也被彻底点燃。 许多原本保持中立的观眾,甚至一些不够坚定的陈野戏迷,都忍不住开始为玉凤仙喝彩。 胜利的天平,似乎也在悄悄落向玉凤仙这边。 第110章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第110章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完了完了,这玉凤仙也太厉害了,陈老板这次怕是悬了!” “是啊,陈老板还是太年轻了,又是唱的新戏,估计很难是人家的对手啊。” 二楼的雅间內,燕洵端著酒杯,看著台下那些为玉凤仙疯狂的观眾,脸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他仿佛已经看到陈野灰头土脸地走上台,亲手献茶摘字,顏面扫地的场景。 而广乐楼的后台,气氛已然凝重到了冰点。 邓明关四海等人听著对面传来的阵阵喝彩之声,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 “师父,这傢伙太厉害了。”前去探听消息的春燕在回来之后,小脸煞白,低声道:“陈哥他关四海的脸色同样难看,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將目光投向了屋子最里侧。 只见陈野正坐在那闭目养神,对外界的所有喧囂全都充耳不闻,仿佛入定的老僧一样。 看到他这般镇定自若的模样,关四海紧绷的心弦竟莫名鬆了些许,而庆春班眾人的心也在不知不觉间安定了下来。 “好!” 对面戏台上,玉凤仙一个漂亮的臥鱼结束了整场演出。 全场观眾猛地起立,掌声与喝彩声匯成一股声浪,极为热烈。 玉凤仙缓缓起身,享受著这万眾瞩目的时刻,然后朝广乐楼这边警了一眼。 接下来该你了。 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贏我! 很快,陈野的戏迷开始入场,同时入场的还有许多来自平京的名票戏迷,他们是抱著看热闹的心態进来的,想看看是谁这么有勇气,敢跟玉老板唱对台戏。 而等到观眾入场的差不多之后,后台突然传来了一阵鼓响。 咚!咚咚! 那声音与刚才的靡靡之音截然不同,充满了苍凉、悲壮的肃杀之气。 仅仅是一个前奏就让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心头都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很是压抑。 大幕,缓缓拉开。 没有华丽的布景,只有一片象徵著战火与黑夜的暗色。 陈野身著素衣,手持宝剑,缓步登场。 尚未开口,那股决绝、悲愴的气场便已经笼罩了整个戏楼。 他所扮演的虞姬,眼中没有半分女子的柔媚与幽怨,只有属於末路英雄的忠烈与悽美。 “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 陈野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仿佛带著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那不是女子的幽怨,而是与英雄同生共死的决绝。 台下的观眾瞬间便被带入到了戏中,眼前仿佛不再是戏台,而是四面楚歌,十面埋伏的古战场。 紧接著,身披黑色描金甲,手持长戟的霸王登场。 铁蛋此刻也完全进入了状態,他早已不是那个憨厚的少年,而是那个盖世无双,却又一败涂地的末路英雄! 几个亮相,儿句唱段,那股虽败不銨的滔天霸气便引来了满堂喝彩! “好!”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隨即满堂喝彩声便传了过来。 玉凤仙的神情也变得沉静下来,开始侧耳聆听对面的戏词。 燕洵却有些坐不住了,“玉老板。 “別说话。” 玉凤仙头也不抬,直接打断了他,然后继续全神贯注地听著。 燕洵被当眾呵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中恼怒,却又不敢发作,只能汕汕地退到一旁。 而玉凤仙,此刻已然完全沉浸在了戏中。 当听到陈野那一句“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时,他竟是全然忘了此刻的敌对立场,双眼放光,忍不住大喝了一声: “好!!” 这一声,让旁边的燕洵彻底傻了眼,心想这都他妈什么跟什么啊,两边不是死对头吗,怎么叫起好来了? 与此同时,广乐楼內,所有的观眾都发现自己不再是看客。 他们仿佛真的站在了那片古战场之上。 耳边是呼啸的寒风与隱约传来的楚歌,眼前是燃尽的篝火与英雄末路的悲凉。 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霸王心中的滔天霸气与不甘,更能感受到虞姬那份以身殉道,无怨无悔的深情。 戏到了最高潮。 陈野开始舞剑。 他的剑法没有半分哨的表演,而是带著一股凛冽的杀伐之气与决绝的悽美。 一招一式,都仿佛在诉说著那段千古悲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看著台上。 终於,当霸王发出那声英雄末路的悲啸后,陈野手中的长剑,也隨之横在了自己的颈间。 他的脸上带著一抹解脱般的微笑。 动作,定格。 幻境,破碎。 全场一片死寂。 数千名观眾,无论男女老少,都像是被抽乾了魂魄,呆呆地坐在原地,沉浸在那巨大的悲伤中,久久无法自拔。 这寂静,足足持续了十几秒钟。 啪。 终於,有人率先鼓起了掌。 这掌声仿佛提醒了眾人。 啪啪啪! 掌声瞬间变得热烈,到最后匯成了一股喧囂的声浪,几乎要將广乐楼的屋顶给掀开! “鸣鸣鸣——太感人了” “我的天爷,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好的戏!” 许多戏迷都是一边流著眼泪,一边拼命地鼓掌。 尤其是那些太太小姐们,更是哭得梨带雨,泣不成声。 因为这最后的结局实在太悲凉,太惨烈,也太美了。 至於那些从平京而来的名票戏迷,此刻亦是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们本是抱著看热闹,甚至看笑话的心態来的。 可现在,他们被彻底征服了。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 “我听了一辈子戏,今天才知何为戏!” 之前对陈野的所有质疑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发自肺腑的讚嘆。 探报的消息很快便传了过来,燕洵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了,急的一脑门子汗。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看向一旁的玉凤仙,却见对方异常平静,正对著镜子一点点地卸去脸上的油彩。 此时的玉凤仙非但没有因首日的失利而气,那双狭长的凤眼中反而燃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光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好一个陈野,好一出霸王別姬!” “传下去,就说明天我要演唱—天女散!” 第111章 献茶摘字,收穫满满(继续万字求订) 第111章 献茶摘字,收穫满满(继续万字求订) 燕洵闻言先是一愣,隨即大喜过望, 天女散! 这可是玉凤仙轻易不示人的真正绝技! 此剧对演员的精、气、神消耗极大,当年玉凤仙正是凭藉此剧一举征服了藏龙臥虎的平京梨园,奠定了他第一名旦的地位。 据说曾有富商为求一观,不惜一掷千金。 所以这可以称得上是玉凤仙真正的杀手! 消息传开,戏迷们亦是大呼过癮,觉得能看到这样两位梨园大佬唱对台戏简直是不枉此生。 而等到第二天一早,镇海卫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都被同一个名字所占据。 霸王別姬。 “一夜封神,伶仙再创奇蹟,霸王別姬催人断肠!”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技压京城名旦,陈野一曲定乾坤!” 极尽夸张的標题,將陈野的声望再度推上了一个巔峰。 庆春班內,一片欢腾。 唯有陈野依旧淡然如水。 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毕竟这霸王別姬本身就是个好本子,再加上自己的职业天赋,要不贏那才奇怪。 他甚至还有閒情逸致在院子里餵那几尾锦鲤,一边看著鱼儿爭食,嘴里一边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儿。 直到日上三竿,戏班的人催了好几次,陈野这才慢悠悠地坐上人力车,赶往广乐楼。 可车还没到广乐楼门口,就再也走不动了。 因为人实在太多了。 整条街被堵得水泄不通,黑压压的人头赞动,一眼望不到边。 陈野只好吩附车夫停下。 与此同时,早已在路边翘首以盼的邓明一见到陈野的车,立刻像是见了亲爹一样,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满脸都是询媚的笑。 “我的祖宗哎,您可算来了,大傢伙可都等著您呢!” 说著便毕恭毕敬的俯下身,想要扶陈野下车。 陈野简直是哭笑不得,自己有那么老么,於是摆了摆手,示意邓明不必如此,然后迈步走下了人力车。 他刚一下车,周围的人群便瞬间沸腾了。 “是陈老板!” “伶仙来了!” 山呼海啸般的吶喊声中,无数人高举著手中的报纸,激动地挥舞著。 因为今天是陈野这边先开场,所有观眾,无论是买了票的还是没买票的,全都聚集在了广乐楼这边。 人多得甚至挤满了整条街道,后面的人看不见戏台,便著脚,伸长了脖子,哪怕只能听个响儿也绝不肯离去。 此等盛况,可谓空前。 而街对面玉凤仙的戏台前却是冷冷清清。 玉凤仙对此根本不为所动,他甚至没有拉上帷帐,就那么端坐在后台,静静地听著对面传来的锣鼓与喝彩。 一直到陈野的戏演完,他才缓缓起身。 观眾同样不少,许多看完了陈野的戏迷又抱著好奇心涌了过来。 隨即天女散开演,而玉凤仙一登场便技惊四座。 他將旦角的身段、水袖、唱腔,一切外在的技巧都发挥到了极致。 整个人在台上仿佛真的化作了九天之上散的仙女,数十尺长的绸带在他手中舞动如龙,天乱坠,光影迷离。 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美轮美奐,堪称绝艺。 这是戏曲的巔峰,是人类技艺的极限。 可台下的反应却並不十分热烈。 许多观眾的脸上甚至还带著一丝茫然和悵惘,这是因为他们还沉浸在霸王別姬那巨大的悲伤与震撼之中,难以自拔。 珠玉在前,纵然眼前这天女散美轮美奐,却终究少了那份能直击灵魂,让人感同身受的情。 燕洵和他请来的那些託儿在台下拼了命地鼓掌叫好,嗓子都快喊哑了,却依旧难以掩盖那满场的冷清。 后台,同庆班的成员们一个个都沉默了。 他们本以为这只是一趟轻鬆愉快的南下之旅,跟著玉老板耀武扬威,拿足赏钱后便可风光回京。 谁能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终於,演出结束了,玉凤仙回到后台,一言不发。 整个后台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没人敢在这个时候上前去触他的霉头,就连他最贴身的跟包都躲到了远处。 玉凤仙独自坐在椅子上,卸下头面,眼神沉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燕洵凑了过来,“玉老板,不能就这么算了!这陈野邪门的很,咱们不如——动点別的手段?” 玉凤仙猛地抬起头,眼神如刀。 “无耻!” “我玉凤仙输了就是输了,输在戏上,我认!但还不至於去搞那些见不得人的下作勾当!” “你—”燕洵被他骂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恼羞成怒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我的事用不著你管!”玉凤仙冷冷道,“滚出去!” 燕洵气得浑身发抖,最终拂袖而去。 隨后玉凤仙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 空荡荡的后台之中,他独自一人静坐了很久,直到深夜——。 第三天。 胜负已无需再比。 玉凤仙的戏台前门可罗雀,除了同庆班自己的人,再无一个观眾。 而对面的广乐楼依旧是人山人海,连站的地方都找不到。 燕洵不知去了哪里,玉凤仙也没有去管, 他只是对著空荡荡的看台,一丝不苟地將自己的戏唱完。 然后他便脱下了那身华丽的戏服,卸下了满头的珠翠,换上了一件朴素的青布长衫,走下了戏台。 待穿过街道后,玉凤仙来到了人声鼎沸的广乐楼,然后挤了进去。 戏楼里面亦是人山人海,玉凤仙站在人群后面静静看著。 他一生都在台上,享受著万千追捧,却从未像今天这样,作为一个纯粹的观眾去感受一场戏。 他要亲眼看看自己究竟输在了哪里。 很快玉凤仙便沉浸了进去,他仿佛真的看到了户山血海,听到了四面楚歌,感受到了英雄末路的无尽悲愴,和那虞姬以身殉情的决绝与悽美。 当最后陈野舞剑自,倒在霸王怀中的那一刻。 这位唱了一辈子戏,傲了一辈子的梨园名旦,竟控制不住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肩膀微微耸动, 无声地落下了眼泪。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玉凤仙没有鼓掌,他只是站起身,在所有人惊的注视下,缓缓地,一步步地走向戏台。 “是玉凤仙!” 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了一条路,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 庆春班眾人看到玉凤仙也顿时紧张起来,以为他要当眾寻畔。 关四海和铁蛋等人隨即挡在了陈野身前, 陈野却是眼神平静,拍了拍铁蛋的肩头,“没事,都让开吧。” 与此同时,玉凤仙走到了台前,衝著陈野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输了。” 声音沙哑,却无比真诚。 全场一片譁然,人群更是骚动起来。 因为谁也没想到这玉凤仙真的会认输。 与此同时,就见玉凤仙缓缓抬起头来看著陈野,缓缓开口道:“但我心中有一个疑惑想请问一下。” “请说。” “敢问陈老板你的戏里到底藏著什么?为何我穷尽一生之技艺,却依旧望尘莫及?” 陈野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一笑,伸手指了指戏台两侧的柱子。 “玉老板,请看那副对联。” 眾人隨著他的手指看去,只见戏台两侧,各有一副巨大的对联, 上联是:演悲欢离合,当代岂无前代事。 下联是:观抑扬褒贬,座中常有剧中人。 玉凤仙看著这副对联,口中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陈野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朗而悠远。 “玉老板你的技艺已登峰造极,但你的戏台,太小了。” “你的眼里只有王公贵胄、名流票友,却看不到台下万千百姓的喜怒哀乐。” “你被那平京第一名旦的名號给困住了,所以你的戏,演得再大,也大不过那方寸之地。” 玉凤仙身体猛地一震,如遭雷击。 方寸之地. 是啊,他的戏是演给王爷看的,是演给权贵看的,是演给那些能一掷千金的票友看的。 他追求的是完美的技艺,是无瑕的表演,却忘了。 戏,归根结底,演的是人情,唱的是世故, 他懂了。 彻底明白了。 玉凤仙霍然转身身,对著一旁早已看呆的邓明道:“邓经理,借茶一用!” 很快,一杯热茶被端了上来。 在全场所有记者和戏迷的见证下,玉凤仙高高举起茶杯,朗声说道: “我玉凤仙技不如人,心服口服,从今日起,世间再无京城名旦玉凤仙这个字號,只有一个叫吴轩的小戏子。” 吴轩乃是玉凤仙的本名,只是已经很久不用了。 说罢,他將茶递到陈野面前。 这一幕大大出乎了许多人的出乎意料,因为谁也没想到玉凤仙会当眾履行自己的赌约,甚至没有丝毫犹豫。 陈野接过了茶,浅浅饮了一口便放在了一旁。 而后吴轩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他最初南下的那个问题。 “陈老板技艺、人品皆为上上之选,但我有一事实在搞不懂。” “当初,你为何要说我是哪个角晃里卖唱的,以此来羞辱於我?” 此言一出,陈野眉头顿时一皱。 “我从未说过此话,我敬佩每一个凭本事吃饭的伶人,岂会出此恶言?”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坦荡,一个惊。 电光火石之间,吴轩瞬间明白了所有前因后果。 他猛地想起了燕洵当初找到自己时,那副添油加醋、极尽挑拨的丑恶嘴脸! 一股滔天怒火,轰然直衝头顶! 好一个燕洵! 他竟被此等小人当枪使了! 但吴轩並未当眾失態,而是深吸一口气,隨即便冷静了下来。 毕竟是一代名角,自有自己的骄傲跟体面, 隨即他再次转向陈野,脸上满是愧色,又是一个长揖及地。 “陈老板,是在下愚钝,被小人蒙蔽,险些酿成大错,还望海涵。” 这一番道歉,比之前那句我输了还要诚恳,还要郑重。 全场观眾看著台上这戏剧性的一幕,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后吴轩直起身子,目光灼灼地看著陈野, “陈老板,我有一言相劝,那就是镇海卫这池子太浅,养不出真龙。你若信得过我吴轩,便隨我回平京,我虽已摘字,但在平京的梨园行中尚有几分薄面,我会倾尽所能为你铺平道路,助你在那全天下最瞩目的戏台上,成为真正的角儿!”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因为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认可,而是赌上了自己所有声誉的推举! 广乐楼的经理邓明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脸都白了。 班主关四海和庆春班眾人更是紧张得手心冒汗,生怕陈野被这天大的诱惑打动,点头答应。 台下的戏迷们更是发出了一阵不舍的惊呼,整个戏楼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野身上。 在万眾瞩目之下,陈野却只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吴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戏楼“但我的戏,是唱给镇海卫的百姓听的。” 陈野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或激动、或期待、或担忧的脸,笑容愈发真诚。 “这方寸之地,才是我的天下。” 吴轩先是错,隨即那份错愣化为瞭然,最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內心的,充满敬佩的笑容。 他彻底明白了。 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追求,早已超越了名利本身。 自己输得不冤。 “好一个方寸之地,我的天下!”吴轩抚掌大笑,笑声中满是释然与钦佩,“陈老板,我吴轩现在是彻彻底底地服了!” “等你以后来平京,我必扫榻相迎,到时你我再好好切戏艺!” 说完吴轩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陈野,隨即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台下走去。 临下台前,他脚步一顿,侧过头,声音中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陈老板,燕洵此人心胸狭隘眶毗必报,乃不折不扣的小人,你要多加小心。” “他若是敢回平京,我吴轩,定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虽然吴轩摘了字號,但他毕竟是裕王爷喜欢的伶官,在京中经营多年,人脉根基之深厚,远非寻常人所能想像。 而燕洵虽出身平京豪门,却不过是个庶出子弟,在家族中本就不受待见。 吴轩若是真想在平京找他的麻烦,那燕洵的日子怕是好过不了了。 陈野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提醒之意,心中瞭然,微微点头。 看著吴轩决然离去的背影,广乐楼內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这掌声,既是送给胜者陈野,也是送给败得坦荡,守信重诺的吴轩。 尘埃落定。 陈野回到后台,庆春班眾人立刻如眾星捧月般將他围了起来,一个个脸上都洋溢著劫后余生的喜悦和与有荣焉的激动。 陈野笑著与眾人说了几句,便独自一人回到休息室开始卸妆。 一边擦去脸上的油彩,陈野一边盘点此次的收穫。 隨著最后一场戏的落幕,他的职业面板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职业:屋楼伶官iv3】 【技能:入微lv7,粉墨登场lv5,忠烈审判lv1】 屋楼伶官从iv2升到了1v3,而入微和粉墨登场两个技能更是连升三级,可谓是收穫满满。 但这还没完。 那燕洵一而再,再而三地挑畔生事,而陈野的性格从来都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既然结了仇,那就要斩草除根。 想到这,陈野眼中闪过了一抹冷意。 第112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庶子穷 第112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庶子穷 镇海卫,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內。 燕洵將手中的报纸揉成一团,狠狠丟在了地上。 “废物,真是个废物!” 他咬牙切齿地低吼,英俊的面孔因愤怒而扭曲。 他本以为请来玉凤仙便足以將陈野碾成粉,让他跪在自已面前摇尾乞怜了。 可谁能想到这京城第一名旦竟然也输了,而且输得如此彻底,连字都摘了。 愤怒过后便是一丝恐惧,因为报导最后说的明白,这吴轩当眾扬言,只要自己敢回平京,定然要自己好看。 虽然说吴轩只是个戏子,而自己则出身豪门。 可自家人知自家事。 他虽姓燕,却不过是个庶出。 在那个讲究嫡庶尊卑的大家族里,他就像个可有可无的透明人,平日里不受待见,否则也不会暗中培养李康这种人来替自己敛財。 而吴轩不同。 一个唱戏的,本不足为惧,可偏偏这个吴轩是裕王爷跟前的红人! 裕王爷何等人物,那是在平京城里脚都能让地面抖三抖的存在。 昊轩跟了他这么多年,在权贵圈子里积赞的人脉远非自己能比。 他若真想在平京对付自己,家族里绝不会有人为自己这个弃子出头。 到那时自己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妈的!”燕洵一拳砸在桌上,然后疼的他直吸冷气。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给我等著,早晚有一天老子要让你们全都跪地求饶。”燕洵一边自我安慰,一边盘算著该怎么跑路。 平京是暂时回不去了,得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等风声过了,再图后计。 与此同时,广乐楼的后台雅间內,茶香裊裊。 陈野將两杯刚湖好的茶分別推到了陆大户和齐世豪的面前。 “陈老板,您找我们来可是有什么吩咐?”齐世豪端起茶杯,態度比以往更加恭敬。 这几日陈野与玉凤仙的对台戏,他全程看在眼里。 没想到连平京来的名角都甘拜下风,同时陈野在其中所表现出的实力更是令他为之心惊。 因此他的態度越发殷勤, “吩咐谈不上。”陈野淡然一笑,“只是想请两位帮个小忙,帮我找一个人。” “燕洵?”陆大户立刻反应了过来。 陈野点了点头,“我希望两位能派人盯紧火车站、码头这些地方,另外也请城里的兄弟们多留意一下,看看此人藏在何处。” 齐世豪闻言略一思索,然后有些疑惑道:“陈老板,这燕洵会不会已经逃回平京了?” “他不敢。”陈野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吴轩临走前放了话,他现在回平京就是自投罗网,所以他应该还藏在镇海卫,或者正在想办法从別的路子离开。” “陈老板放心!”齐世豪当即拍著胸脯保证,“我马上把话放下去,哪怕把整个镇海卫翻个底朝天,也一定把这孙子给您揪出来!” 齐世豪何等样人,那是如今整个镇海湾六扇门的二把手,乃是真正的实权人物。 多少帮派要仰仗他的鼻息而活,因此他一发话,整个镇海卫的地下江湖都动了起来。 无数双眼睛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搜寻著那个名叫燕洵的男人,火车站和码头处的眼线更是密布。 可一天过去了,燕洵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香无音信。 陈野对此倒是不急,他坐在院子里,悠閒地餵著池中的锦鲤。 这件事本就是锦上添,找得到,便顺手除了这个后患;找不到,也无伤大雅。 反正此时的陈野有的是耐心, 可他有耐心,燕洵却已成惊弓之鸟。 他出去了一趟,结果还没走到火车站就回来了,因为他能感受到外面的气氛很紧张。 很明显,这是有人正在找自己。 而动手之人毫无疑问,应该便是那陈野了。 这让他又惊又怒。 被吴轩那样的名角儿威胁也就罢了,他认栽。 可现在连陈野这么一个镇海卫的戏子也敢对自己下手,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陈野—-你给我等著!”燕洵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愤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庶子穷,今日之辱,来日我必百倍奉还!” 虽然放了狠话,可眼下形势比人强,因此他也只能捏著鼻子认了。 他知道火车站和官道定然是去不了了,唯一的生路便是出海。 於是他將身上所有的金银细软都缝进了衣服內衬,又弄来一套破旧衣裳,偽装成一个落魄商人的模样,来到码头买了一张前往南方港口的二等船票。 整个过程他自认为天衣无缝。 可他忘了,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虽然他穿著粗布麻衣,但那嫌恶地避开地上污水的动作,那下意识挺直的腰杆,还有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颐指气使,都与他这身打扮格格不入。 而在码头那些靠眼力吃饭的老江湖眼里,他这点偽装简直破绽百出,想不被注意都难。 但並没有人动手,而是先盯住了燕洵,然后迅速將这个消息呈报给了齐世豪。 齐世豪也不敢耽搁,立即来陈野家里將得到的信息和盘托出, 陈野听完之后点了点头,隨即掏出一咨银票放在了桌上。 “这是两千大洋的本丰银行银票,齐老板你拿著给下面的弟兄们分一分。” “这”齐世豪一愣,连忙推辞,“陈老板,这可使不得,为您办事是应该的。” 陈野一笑,“兄弟们为了我这点事满城奔波,很是不容易,这点钱就当我请大家喝茶了。” 陈野都这么说了,齐世豪也只能接过银票,心中不禁暗自感慨。 这位陈老板年纪轻轻,不仅技艺通神,做人的手腕更是滴水不漏。 这样的人物,日后的成就恐怕远不止一个戏子那么简单。 想到这,他的结交之心越发坚定。 “陈老板,要不要我派几个利索点的兄弟—”齐世豪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保证做得乾乾净净。” 陈野摇了摇头。 “不必麻烦大家了,这燕洵好列也是平京豪门的子弟,虽然不受重视,但死在镇海卫的话终归是个麻烦。” 他站起身来到窗边,看著远处的天空,淡淡道。 “把船名和离港时间告诉我,然后再安排艘快船跟著那出海的客船,剩下的交给我自己就行。” 齐世豪心中猛地一紧。 他突然想起了当初那个死得不明不白的李康,一股寒意不禁顺著脊椎爬了上来。 但他也不敢多问,因此只能重重点头:“好,我明白了。” 次日傍晚。 码头上人声鼎沸,汽笛长鸣。 燕洵拎著一个破旧的皮箱,混在三教九流的乘客中排著队。 他时不时地抬头,做贼心虚地四处张望,生怕被人认出来。 好在,一切顺利。 他登上了那艘名为海安號的客轮。 二等舱的环境比他想像的还要糟糕,刚一进门,一股鱼腥、汗臭和霉味混合在一起的怪味便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找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將箱子紧紧抱在怀里。 隨著一声悠长的汽笛,船身微微一震,缓缓驶离了港口。 看著窗外越来越远的镇海卫,燕洵终於长长地鬆了口气。 安全了。 你们等我回来的! 燕洵又暗自发了会狠,隨后连日的疲惫便如潮水般涌来,他靠在冰冷的舱壁上,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可他並未注意到,就在船离港的最后一刻,一道身影也悄无声息地混进了这间船舱之中。 睡梦中,燕洵似乎又回到了平京的燕府。 他还是那个不受待见,处处被人欺凌的庶子。 他拼了命地想逃,却怎么也逃不出去。 就在这时,一阵锣声毫无徵兆地在他耳边响起。 鐺一一! 那声音不大,却清脆得嚇人,不像是从外面传来,倒像是直接在他脑子里炸开! “啊!” 燕洵猛地惊醒,脸色煞白,心臟狂跳不止,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背。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环顾四周,只见船舱里依旧昏暗嘈杂,周围的乘客有的在打牌,有的在低声交谈,有的和他一样在打盹。 原来是做噩梦了啊! 燕洵长舒一口气,在逼仄的座位上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伸了个懒腰。 可他的哈欠还没打完整个人便僵住了。 因为他发现对面的座位上出现了一个人。 这人就那么静静地坐著,在船舱摇曳的灯光下冲他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而那张脸他十分熟悉。 正是李康! 雾时间,燕洵只觉头皮发麻,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李康早就死了。 那眼前这个人是谁? 不仅如此,燕洵还发现这个“李康”的笑十分诡异。 正常人的笑容是动態的,会牵动眉眼,会改变弧度。 可这个李康的笑却像是用刀刻在脸上的一副面具,从始至终没有丝毫变化,连嘴角的弧度都精准得令人心悸。 就在燕洵头皮发炸之时,对面的李康终於动了。 只见他嘿嘿笑了起来,然后用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低声道。 “燕大少,你怎么丟下我一个人就走了呢——你知道下面有多冷么?” 燕洵嚇得魂飞魄散,拼命地想要往后缩,可后面便是冰冷的舱壁,根本退无可退。 他想尖叫,想求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周围那些聊天打牌的乘客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异常,依旧自顾自地做著自己的事。 就在这时,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 脚下的木质甲板像是融化的蜡油一般,变得粘稠而漆黑。 周围嘈杂的人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连那昏黄的灯光都化作了一团团幽绿的鬼火,摇曳不定,將四周映照得阴森可怖。 转眼之间,船舱就变成了一座庄严肃杀的阴森公堂公堂之上高坐著一名看不清面目的审判官,身形笼罩在阴影之中,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晴,冷冷地注视著他。 审判官的身旁,一本厚重的典籍无风自动,书页哗哗作响,上面用硃砂记录著密密麻麻的罪状。 “燕洵,平京人士,身为豪门庶子,心术不正鱼肉乡里,逼良为娟,害人家破人亡者——计一十七户,五十三人!” 审判官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却如重锤般敲在燕洵的心头。 燕洵嚇得魂飞魄散,虽然跪倒在地却兀自嘴硬狡辩,“我—我没有,那都是他们自愿的,与我何干?” 对此那审判官只是发出了一声冷笑。 “死到临头还敢狡辩。” 啪! 审判官重重一拍惊堂木,雾时间,堂下浮现出许多模糊的鬼影,一个个形容悽惨,怨气衝天。 有被逼得跳河自尽的商户,有被他手下恶奴活活打死的伙计,还有被骗入火坑,最终病死街头的无辜女子..。 他们都是这些年被燕洵直接或间接害死的人。 此刻,他们全都围了上来,发出悽厉的哭豪,伸出惨白的手,控诉著燕洵的滔天罪行。 “还我夫君命来!” “我的家我的家都被你给毁了!” “燕洵你这个畜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燕洵膛目结舌,被眼前这恐怖的一幕嚇得几近失智。 他想辩解,想嘶吼,结果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了全身,让他如坠冰窟。 紧接著,一段段不属於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他变成了那个被逼到破產的布庄老板,站在空无一人的店铺里,感受著那种万念俱灰的绝望, 最终拿起一根绳索,套上了自己的脖子。 他又变成那个被他手下沉塘的女子,冰冷的河水灌入鼻腔,肺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在无尽的黑暗与室息中,生命一点点流逝。 每一次体验都像是一次精神上的凌迟。 他感受著那些受害者临死前的痛苦、不甘、怨恨与绝望。 一次又一次,循环往復,永无止境。 “不—不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在这种无尽的折磨中,燕洵的精神防线终於彻底崩溃。 他涕泪横流,疯狂地磕头求饶,丑態毕露, 然而那高坐堂上的审判官和周围的无数鬼影,只是冷漠地看著他。 最终,在又一次体验了一名受害者的死亡之后,燕洵只觉肝胆俱裂,紧接著眼前一黑,所有的景象轰然破碎。 第113章 雪白梅红,酒烈肉香 第113章 雪白梅红,酒烈肉香 现实中,海安號客轮的二等舱內,一个离著最近的乘客率先发现了异常。 他发现那个落魄商人突然开始剧烈抽搐,正自疑惑之时,只见燕洵猛地惨叫一声,隨即便口吐鲜血而亡。 这一幕引的船舱里的乘客们惊叫不已。 “臥槽,死人了!”这个最先发现异常的乘客立即大喊起来。 很快,船上的管事和几名船员赶了过来。 一番检查之后,確认人已经死透了。 “怎么死的?” “不知道,看著像是中了急症。” “他叫什么?哪儿的人?” 管事翻了翻燕洵的行李,发现除了一张用假名买的船票之外,再无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在海上跑船拉客,死人可是十分犯忌讳的一件事,因为一旦消息传开,很容易引来官面的敲诈勒索。 再加上这人一看就是个落魄商人,估计也没啥人会关注,因此管事的略一沉吟便挥了挥手。 “先带走!” 然后对著满舱乘客拱手笑道:“诸位受惊了,我先將这人带走,等上岸之后再寻找他的家人妥善安葬,为表歉意,待会我会命人给大家赠一顿宵夜。” 听到有免费的宵夜可吃,刚刚还骚动不安的乘客们很快便恢復了平静。 毕竟这年头死人简直太正常了,尤其是出门在外的商人,更是已经见怪不怪。 与其关注一个不知来歷的小商贩,还不如想想夜宵怎么多吃一点,从而省下明天的早饭呢。 见事態平息,管事的来到外面,那几个水手正在等候他的指示。 “扔海里去。”管事的直接言道。 “是。” (请记住 101 看书网体验棒,??????????????????.??????超讚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闻听此言,两名船员立即架起燕洵尚有余温的尸体,像拖一条死狗般拖到船尾,然后直接丟进了漆黑冰冷的大海之中。 浪翻涌,很快便將一切痕跡吞没。 这位出身平京豪门的燕大少,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消失在了茫茫汪洋之中,甚至没能在这世上留下一丝涟漪。 而在客轮的另一侧,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翻过栏杆,站在船舷外侧。 陈野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色,隨即吹了声清脆的哨。 没错,动手弄死燕洵的人正是他。 而方法也很简单,陈野用蜃楼伶官的天赋外加忠烈审判这个技能,直接將燕洵拖入了幻境之中,然后將其审判至死。 不过这也怨不得旁人,只能怪他平日胡作非为多了,以至於双手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 而陈野也有收穫,那就是忠烈审判这一技能提升了一级,从iv1升到了1v2。 趁著船还没来的空档,陈野打开了系统面板。 【姓名:陈野】 【职业:屋楼伶官1v3(唱腔起时平地起楼台,水袖落处凭空生幻海。你的表演能构建出虚实难辨的幻境,令观者沉沦其中,顛倒梦想。)】 【天赋:幻戏天成一一可將自身神念融入戏文,编织出真假难辨的幻境,令观者身临其境,感同身受。】 【技能:入微lv7,粉墨登场lv5,忠烈审判lv2】 接下来最主要的就是升级主职业,以儘快达到转职条件,陈野暗暗下定了决心。 就在这时,一艘不起眼的小船从远处的黑暗中快速驶来,然后稳稳地停在了客轮下方。 陈野纵身一跃,身形矫健如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小船上。 没有人询问,开船的人更是连回头看都没看一眼便直接驾船离开了。 这都是常年在海上跑黑船的主,自然懂得规矩。 小船调转船头,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等上了岸,陈野將身上的偽装衣物脱下来,然后一把火给烧了个乾净。 做完这一切后,陈野方才悄然返回了自己的宅子。 而等第二天,当齐世豪得知事情已经处理妥当后,心中不由为之一震。 当真是好厉害的手段! 不过他並未声张,只是默默提醒自己,千万不可与这位伶仙为敌。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 陈野的生活也恢復了往日的平静,每日里在庆春班唱唱戏,閒暇时便在院子里喂喂鱼,日子过得好不愜意。 这期间,远在平京的吴轩倒是来了好几封信。 信中,他极力邀请陈野前往平京发展,言辞恳切,並说裕王爷在听闻了他的事跡后,也对他讚不绝口,十分好奇。甚至连朝中好几位酷爱听戏的权贵,都表示想亲眼见识一下,能让玉凤仙当眾摘字的“伶仙”,究竟是何等风采。 这对於任何一个伶人而言,都是一步登天的天赐良机。 只要陈野点点头,便可一跃成为平京梨园行中最炙手可热的红人,名利、地位,唾手可得。 可陈野看完信后只是淡然一笑,隨手便將信纸放在了一旁,然后继续优哉游哉的给池子里的锦鲤撒著鱼食。 毫无疑问,平京確实是个极好的舞台,但水肯定也相当之深。 不说別的,光是这段时间听到的关於平京各派权力斗爭的事就不胜枚举。 而在经歷过前面两个世界后,陈野现在对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已经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了。 还不如在镇海卫唱唱戏,刷刷经验来的自在。 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陈野的职业经验亦是稳步增长,虽然还没升到iv4,可也差不多了。 转眼间便到了腊月时节,镇海卫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陈野独坐宅邸的暖阁之中,手捧一卷閒书,窗外雪纷飞,天地间一片素白,倒是难得的清净。 自从燕洵之事了结,广乐楼的生意更是蒸蒸日上,每日里都是座无虚席。 哪怕陈野每周只登一次台,其余时候都是交由庆春班的师兄师姐以及铁蛋等人上去献艺,依旧难掩观眾的热情。 因此这也成为陈野难得的悠閒时刻,每日除了日常的吊嗓练功之外便是看看閒书,喂喂锦鲤。 你还真別说,这几条锦鲤被陈野餵的简直胖的出奇,但凡来参观者无不惊讶万分,更有甚者想出重金求购,对此陈野贵贱不卖。 笑话,他现在又不缺钱,而且这几条鱼被他餵的都快成精了,只要老远一听到他的脚步声便赶紧浮出水面,好似在迎接他一样,这让他怎么捨得卖。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笑语声,打断了陈野的思绪, “陈老板可在吗?” 是陆惊鸿的声音。 陈野放下书卷,起身开门,只见陆惊鸿带著个小丫鬟,俏生生地立在风雪里。 她穿著一件崭新的红色斗篷,帽子边缘镶著一圈雪白的狐裘,衬得那张小脸愈发粉雕玉琢,鼻尖冻得通红,一双明眸里却闪烁著兴奋的光。 “这么大的雪,你怎么过来了?”陈野笑看將人迎了进来。 “我再不来,你怕不是要在家里发霉了!”陆惊鸿摘下兜帽,拍了拍身上的雪,自顾自地在暖炉边坐下,接过丫鬟递来的手炉捂著。 “我爹说城外西山的梅开了,那儿有座静云庵,庵外的梅林配上雪景是镇海卫的一绝。我跟爹爹还有齐叔叔他们约好了,正要去赏梅,想著你一个人在家无趣,便来问问你,要不要同去?” 她一双眼晴亮晶晶地望著陈野,满是期待。 陈野想了想,近些日子的確清閒,出去走走也好。 “好。”他爽快地应下。 “太好了!”陆惊鸿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连忙道:“我爹和齐叔叔、娜娜他们都在马车上候著呢,酒肉也都备齐了,咱们这就出发!” 很快,一行人便乘坐著宽敞的马车,岐呀呀地向城外西山驶去。 车厢內,暖炉烧得正旺,暖意融融。 陆惊鸿和齐娜娜两个少女凑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说著女儿家的私房话,不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陆大户与齐世豪则与陈野坐在一处,谈论著镇海卫近期的趣闻軼事,气氛亦是热烈而融洽。 马车行至半山腰,一座古朴的道观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门前大片的梅林在白雪的映衬下,红得似火,別有一番清幽意境。 这便是静云庵了。 眾人刚一下车,庵门便开了,一位面容慈祥、身著灰色道袍的女冠迎了出来。 “可是陆大户与齐捕头当面?贫道静心,恭候多时了。” 这静心道姑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笑容和煦,让人如沐春风。 “道长客气了。”陆大户笑著拱手。 静心道姑热情地將眾人迎入庵內,先是安排陆惊鸿和齐娜娜去了后院的女眷厢房暂歇,隨后又亲自引著陈野、陆大户、齐世豪三人来到庵旁一处独立的精舍。 “几位贵客,庵內皆是女眷,多有不便。这处精舍清净,还请几位在此歇脚。”她言行举止滴水不漏,安排得极为妥当。 陆大户和齐世豪对她印象极佳,连连称讚道长想得周到。 安顿好后,眾人便在精舍外的梅林小亭中支起炉子,围炉煮酒,炙烤肉食。 但见雪白梅红,酒烈肉香,眾人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陆惊鸿与齐娜娜两个小姑娘不胜酒力,没喝几杯便面若桃,娇憨可爱,被丫鬟扶回庵內歇息去了。 亭中只剩下陈野与陆、齐二人。 又对饮了几杯后,陆大户和齐世豪也觉微,便各自回房安歇了。 陈野却毫无睡意。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冷风夹著雪沫子灌了进来,酒意顿时消散不少。 他看著窗外那片梅林,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些梅开得太过妖艷了些,而且那红色不像是瓣的顏色,倒像是浸染了鲜血一般,红得有些刺眼。 他凝神感应片刻,却未发现任何阴邪怨气,只当是这西山的梅品种特殊,便没再多想。 可就在这时,天色骤变。 原本只是洋洋洒洒的小雪忽然间狂风大作,吹得窗榻鸣鸣作响。 紧接著鹅毛般的大雪便铺天盖地而下,不过片刻功夫,窗外的景象便已模糊不清,能见度迅速降低。 一场罕见的暴风雪,不期而至。 陈野眉头微皱,正想出门提醒陆大户他们,却听见精舍的院门处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声音在呼啸的风雪中虽然微弱,却异常清晰。 是有人在暴雪中推开了院门? 陈野身形一闪,瞬间来到院中。 然而院子里空空荡荡,除了漫天飞舞的大雪,再无半个人影,只有那扇虚掩的院门在风中轻轻摇晃。 “陈老板,怎么了?” 陆大户和齐世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风雪惊醒,推门而出,见陈野神色凝重地站在院中,不由开口询问。 “情况有些不对劲。”陈野低声道,“二位小心些,保持警惕,不要乱走。” 二人立即也冷静下来,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齐世豪更是將隨身佩刀都给拔出来了,虽然他武艺稀鬆平常,但用来壮壮胆也是不错的。 风雪越来越大,短短半个时辰,上山的路便被彻底封死。 马车夫顶著风雪,连滚带爬地跑来报告,说是积雪已经没过膝盖,別说下山,就连挪动马车都做不到了。 眾人被困在了这西山之上。 此言一出,陆大户和齐世豪的脸色都变了。 荒山野岭,暴雪封山,这可不是闹著玩的。 就在眾人有些慌乱之际,陈野却异常镇定, “慌什么!”他声音不大,却透著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把所有食物、木炭都搬进屋里,封堵门窗,防止热气流失。马夫,把马车都围在一起,牵到下风口,用油布盖好,別让牲口受了风寒。” 他有条不紊地安排著,待这一连串命令下来,眾人慌乱的心竟奇蹟般地安定了不少,立刻手忙脚乱地开始行动。 那位静心道姑也十分配合,跑前跑后,帮忙搬东西,安排庵里的道姑烧热水,很是殷勤。 一番忙碌之后,眾人总算重新安顿下来。 可外面的大雪依旧没有半点要停的跡象, 忙活了大半天,眾人也都累了,便又重新睡下。 庵內女眷厢房,陆惊鸿和齐娜娜睡在一张床上。 虽然外面天寒地冻,但屋子里门窗都用布条封堵得严严实实,倒也不算太冷。 陆惊鸿甚至还有些莫名的激动。 和陈野一起被困在山上,这算不算是共患难? 她胡思乱想著,脸上不禁有些发烫,直到许久之后才带著一丝甜蜜沉沉睡去。 可刚一睡著,她便坠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 只听嗩吶声声,锣鼓喧天,一支迎亲的队伍正缓缓朝道观走来。 第114章 (万字求订) 第114章 (万字求订) 这支队伍处处都透露著邪气,尤其队伍里的那些人,脸白如纸不说,两腮还涂得血红,看上去不像是活人,倒更像是纸人。 梦中的陆惊鸿本能的感到了害怕,转身想跑,可下一瞬便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顶轿之中,身上穿著凤冠霞,头上还盖著红盖头。 陆惊鸿想掀开盖头,想呼救,却发现自己浑身僵硬,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绝望之中,她只能任由轿將自己抬向未知的黑暗深渊。 “惊鸿?惊鸿?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將她从噩梦中唤醒。 陆惊鸿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娜娜—.”她看著身旁一脸担忧的齐娜娜,心有余悸。 “你可嚇死我了!”齐娜娜拍著胸口,“我刚才迷迷糊糊的,看见你突然坐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面,叫你你也不应,然后又直挺挺地躺下了,我还以为你中邪了呢!” 闻听此言,陆惊鸿心中一寒,却不敢將自己做的噩梦说出来,怕嚇到齐娜娜,只得强笑道:“没什么,可能是今天太累了。” 齐娜娜这才鬆了口气,没再多想。 第二天清晨,雪依旧在下。 下山的路已经被彻底封死,白茫茫一片,连方向都分不清了。 好在静云庵中米麵粮油储备颇丰,足够眾人吃上十天半月,唯一不足的是取暖用的乾柴。 眼下气温骤降,没有柴火是会死人的。 “把那些不住人的厢房门窗拆了,先当柴火烧。”陈野当机立断。 静心道姑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为难。 陆大户立刻会意,拍著胸脯保证:“道长放心,等雪停下山,陆某定捐一笔香油钱,为道观重修庙宇,再镀金身!” 静心一听顿时大喜过望,连连道谢,“多谢陆施主,山君爷一定会保佑您家財兴旺,平安长寿的。” 闻听此言,旁边的陈野心中突然一动。 刚才他带人去拆一间旧库房的门板时,曾往大殿里警了一眼。 那殿中供奉的神像,並非他所熟知的三清道祖或各路神仙,而是一个面容英俊的年轻男子,但眉眼之间却透著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他看著静心道姑,状似无意地问道:“道长,晚辈看这庵內供奉的神像似乎並非道门尊神,不知是哪位仙家?” 静心道姑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闻言答道: “阁下有所不知,这尊神像乃是护佑我们这西山一方水土的山君老爷。” “山君爷喜好人间烟火,也喜爱这鲜活的生命,尤其钟爱庵外的这片梅林,凡是前来赏梅的香客,都会得到山君爷的庇佑。”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听上去像是一位虔诚的信徒在介绍自家的神祗。 可陈野听著却总觉得怪怪的,但具体是哪里怪却又说不上来。 不过陈野並未表露分毫,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大雪依旧纷纷扬扬,没有半点要停歇的意思。 被困在山上,眾人也没了赏雪的雅兴,天色一暗,便早早地吃完东西各自回房睡下了。 陆惊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著。 昨晚的噩梦太过真实,让她心有余悸。 不知过了多久,倦意才终於袭来,可她刚一闭眼,便再次坠入了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这一次梦里的场景比上次要清晰得多,也恐怖得多。 只见她走在被白雪覆盖的山路上,四周寂静无比,只有踩雪的咯哎声在迴响, 就在这时,那支诡异的迎亲队伍再次出现, 她想逃,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然后几个纸人般的“喜婆”围了上来,不顾她的挣扎,径直將她塞进了那顶漆黑的轿子里。 很快,轿子便停在了一座大殿之前。 殿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穿大红喜袍的男子正站在殿中静静地等著她。 陆惊鸿虽然看不清那男子的具体样貌,但那双眼睛,却像是两团燃烧的鬼火,令人不寒而慄。 梦中的男子伸出手,掌心托著一枚暗红色的丹丸。 那丹丸只有指甲盖大小,却散发著一股奇异的幽香,闻之令人头晕目眩。 “此乃合亲之聘,食之,你我便再不分离。” 说著,那枚丹丸便被递到了陆惊鸿嘴边。 “啊一—!” 极度的恐惧之中,陆惊鸿猛然惊醒,发出一声悽厉的尖叫。 “惊鸿!惊鸿你怎么了!” 身旁的齐娜娜也被瞬间惊醒,孩然地看著她, 只见陆惊鸿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发青,额头上全是冷汗,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我—我做了个很奇怪的噩梦。”陆惊鸿的声音带著哭腔,再也无法隱瞒,將两次的噩梦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齐娜娜。 齐娜娜听得毛骨悚然,抱著被子缩在床角,脸色同样一片煞白。 两人再也不敢睡了,点亮了油灯,就这么睁著眼晴握到了天亮。 天亮之后,眾人见陆惊鸿魂不守舍的模样,都嚇了一跳。 只见她眼窝深陷,黑眼圈浓重,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陆大户心疼不已,一问才知怎么回事。 静心道姑闻言走上前来,仔细端详了陆惊鸿片刻,隨即言道:“陆小姐不必惊慌,想来是这大雪封山,寒气过盛,而您身子骨又弱,这才受了侵扰,做了噩梦。” 她这番解释合情合理,连陆大户和齐世豪都信了几分。 可陈野却不信。 “一次噩梦或许是巧合,可连续两晚做同一个噩梦,这又是怎么回事?”他语气平淡,目光却锐利如刀,“道长,这附近是不是有什么不乾净的东西?”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一凝。 陆大户和齐世豪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静心道姑却没有半分惊慌,“阁下尽可放心,本庵供奉的山君爷乃是正神,有他镇守,方圆十里之內绝无任何妖邪敢於作崇。陆小姐之事,確確实实只是体虚所致。” 陈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有些事,说再多也是徒劳。 好在道观之中备有药材,静心道姑很快便命人给陆惊鸿熬製了一碗安神汤,让她回房歇息去了与此同时,外面的雪势也小了许多,但厚厚的积雪依旧封锁著下山的道路,想要离开还是不可能。 夜幕再次降临。 眾人都各自回房休息,陈野的房间里灯火早已熄灭。 他没有睡,而是盘膝坐在床上,双目紧闭,呼吸悠长。 他的本能告诉他,这静云庵,这所谓的山君爷,绝对有问题。 陆惊鸿的噩梦也不是静心口中那般轻描淡写的体虚而已。 所以他在等。 等那个藏在暗处的鬼东西自己露出马脚。 夜色渐深,万籟俱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积雪从树枝上滑落的声响。 终於,子时刚过。 一阵极不寻常的阴风毫无徵兆地刮过院子,吹得窗纸猎猎作响。 风中似乎还夹杂著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床榻之上,原本静坐如僧的陈野募地睁开了双眼,一双眼眸在黑暗之中亮得骇人。 第115章 梦中斗法 第115章 梦中斗法 没有片刻迟疑,陈野纵身便来到了院中。 与此同时,这股阴风带著一股子令人作呕的甜腻香气,直奔静云庵的方向而去。 陈野迈步便跟了上去,就在这时,隔壁两间房的门也被推开了。 陆大户和齐世豪二人举著灯烛冲了出来。 他们本就因女儿的异常和暴雪封山而辗转难眠,这会儿听到动静立刻便警觉起来。 可他们衝出来时,却只看到了陈野的背影,只见他几个起落间便已掠至静云庵的院墙外。 “陈老板,这是怎么了?”齐世豪惊问道, 风雪中传来陈野的声音。 “这静云庵有问题,你们派人堵住前后门,別让里面的东西跑了!” 话音未落,陈野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墙头。 陆大户与齐世豪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骇然。 他们不敢耽搁,立即叫醒马夫跟奴僕,让他们堵住庵堂的前后门,而自己则手持刀剑闯了进去。 原因无他,他们的女儿可还在庵堂中呢,身为父亲,此刻岂有坐视不管之理。 与此同时的静云庵內。 翻墙而入的陈野刚一落地便感到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冷上三分。 陈野眼神一凛,没有丝毫停留,径直便冲向了陆惊鸿与齐娜娜所住的厢房。 还未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齐娜娜那带著哭腔的惊恐呼喊。 “惊鸿,你快醒醒,別嚇我啊!” 陈野心头一沉,一脚便端开了房门。 膨! 房门向內撞开,屋內的齐娜娜嚇了一跳,可等一看是陈野后便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哭喊道:“陈老板,你快看看惊鸿,她—她刚才还好好的,结果突然就晕过去了,现在身子冰得嚇人,我怎么叫都叫不醒!” 陈野面色沉静,快步来到床前。 只见床榻上的陆惊鸿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发青,眉心处更縈绕著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显然是被邪票缠住了。 救人如救火,陈野伸手便搭在了陆惊鸿的额头之上。 下一刻,他双目微闔,催动了楼伶官的天赋。 神念如水,瞬间便沉入了她的梦境之中。 与此同时的陆惊鸿正处在无边绝望之中。 刚刚她还在和闺蜜齐娜娜说著话,可下一秒眼前便是一黑,隨即便再次出现在这座阴森诡异的大殿之上。 周围是吹奏著诡异乐曲的乐队,几个面无表情的喜婆死死地按著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殿堂中央,那个身穿大红喜袍,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已经抬起手,將那枚散发著奇异幽香的暗红色丹丸,缓缓递到了她的唇边。 “食之,你我便永不分离。” 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著不容抗拒的意味。 陆惊鸿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鸣鸣的声音,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眼看著那丹丸离自己越来越近,那股甜腻的香气几乎要钻进脑子里,一股彻骨的绝望彻底淹没了她。 完了。 可就在她心如死灰之际,一道身影毫无徵兆地出现在大殿之中。 这人一甩手,宽大的水袖便如一道白练般卷出,带著一股凌厉的劲风,直接將那喜袍男子抽得倒退数步。 然后这道身影便稳稳落在了陆惊鸿身前。 当看清来人的那一刻,陆惊鸿先是一愣,隨即激动的热泪盈眶。 是陈野! 没想到会是他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刻出现,並將自己护在了身后。 这一刻,陆惊鸿只觉得陈野那挺拔的身影越发高大,在他身后满满的都是安全感。 不过那喜袍男子可就没那么开心了,见好事被搅,他发出愤怒的咆哮。 “哪里来的狂徒,居然敢搅闹本君爷的娶亲大典,真是找死!” 陈野却只是微微一笑,“君爷?呵呵,一个藏头露尾的邪崇也配称爷?” 他之前就觉得这静云庵供奉的神像不对劲,如今见这东西自称君爷,更是印证了心中的猜测。 “你找死!” 被陈野一语道破跟脚,这男子更是暴怒。 只见他大手一挥,整座大殿阴风呼號,无数模糊的鬼影从四面八方浮现,黑压压地將陈野与陆惊鸿团团围住。 陈野的表情也微微有些凝重他发现自己似乎被困在了这个梦境之中,一时竟无法脱离。 “哈哈哈!”男子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得意地狂笑起来。 “没用的,这是我的梦境,你走不了的,看你长得不错,不如一起留下来给本君做个偏房,毕竟没事换换口味也是好的。” 此言一出,陈野原本平静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抹森然的杀意。 但他並未立刻发作。 他很清楚,现在自己身处对方的梦境主场,天然处於劣势。 所以硬拼绝非上策,唯一的办法就是反客为主,將这个所谓的山君爷,拖进自己的幻境里。 想到此,他突然对身后的陆惊鸿轻声道:“別怕,待会跟紧我。” “嗯!” 陆惊鸿用力地点了点头,一颗心却不爭气地狂跳起来。 之前的恐惧早已被一种莫名的激动所取代。 能和他並肩作战— 她脑子里忽然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起来。 她感觉此时的陈野简直帅爆了,能跟他一起战斗,就算是死了也愿意! 不对,他不能有事! 要死也得是自己死,而且必须是为了救他而死,最好是替他挡下致命一击,然后倒在他的怀里,气若游丝地呢喃著。 “以后—怕是不能再陪你看雪赏梅了。 那画面必须得要多悽美有多悽美,因为这样他以后每当看到下雪才会想起自己,然后痛不欲生。 陆惊鸿浮想联,已然在脑中上演了一出惊天动地的生死虐恋。 而陈野自然不知道她心中这百转千回的狗血剧情。 面对著嘶吼著扑上来的无数鬼影,他只是轻喝一声,身形陡然一变! 青衫褪去,换上了一身威风凛凛的將军袍鎧,脸上不知何时也已画上了线条刚硬的黑白脸妆,一桿银亮的长枪也凭空出现在手中! 技能,粉墨登场! “*!何方妖孽,安敢在此放肆!” 陈野手腕一抖,长枪如龙,一声高亢激昂的戏腔隨之唱响。 他脚踏七星步,身如游龙,手中长枪舞得密不透风,每一次刺出,每一次横扫都带著戏台上的身段韵律。 那些看似凶恶的鬼影也因此被他杀得节节败退。 “哼!” 见此情景,这男子冷哼一声,双手猛地向上一抬! 剎那间,大殿之上凭空浮现出无数殷红的梅。 那梅开得妖异,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每一片瓣都锐利如刀,而后化作一场血色的雨, 铺天盖地般朝著陈野与陆惊鸿二人席捲而来! 陈野长枪一抖,挽出万千枪,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將袭来的梅尽数绞碎。 可这些梅实在太多了,无穷无尽,源源不绝。 “没用的。”男子得意地狂笑起来,“此乃本君的梦境,你便是累,也得被活活累死!” 陈野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额角也渗出了细汗。 对方说得没错,在这里对方的力量几乎是无限的。 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力竭, 必须破局! 想到这,陈野眼中精光一闪,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著那漫天雨向前衝杀而去! 男子见状不惊反喜。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对方最后的挣扎而已,而且他也不怕对方近身,因为在这梦境之中他就是不死不灭的主宰。 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冲至他近前的瞬间,陈野手中长枪並未刺出,反而將枪桿重重往地上一顿。 “天理昭昭,神鬼共鉴!” 一道正气凛然、穿云裂石的戏词骤然唱响,紧接著职业天赋幻戏天成! 发动! 所谓唱腔起时平地起楼台,水袖落处凭空生幻海! 一股无形却又磅礴浩瀚的神念之力,以陈野为中心轰然爆发! 男子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惊恐。 他感觉自己脚下稳固的梦境世界正在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强行撕裂、覆盖! “不!这是我的梦!你做了什么?” 他惊骇欲绝地尖叫著,可周围的景象已经开始扭曲、破碎。 阴森的大殿轰然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杀气冲天、旌旗招展的古老战场! “欢迎光临。” 陈野手持长枪,立於万军之前,脸上那副黑白脸妆此刻看来竟宛如一尊执掌生杀的无情神明。 “现在,这是我的梦了。” 而就在陈野於梦中斗法的同时,现实世界中的静云庵也已是另一番光景。 陆大户与齐世豪二人手持刀剑,一脚端开庵堂大门,看到的却是一片死寂。 偌大的道观竟是人去屋空。 之前还殷勤招待他们的道姑、道童,一个都不见了踪影,只有他们带来的几个丫鬟婆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屋中,人事不省。 “惊鸿!” “娜娜!” 两人心头大骇,疯了一般冲向后院的女眷厢房。 刚到院中,便见齐娜娜正一脸煞白地守在门口,见他们衝来,连忙做了个声的手势。 “爹!陆伯伯!你们別出声,陈老板正在里面救惊鸿!” 两人闻言,急忙剎住脚步,透过门缝向里望去。 只见陈野正静静地站在床边,双目微闭,神色肃穆。 而床榻之上,陆惊鸿的俏脸惨白如纸,眉头紧锁,脸上时而浮现出极度的痛苦,时而又转为剧烈的挣扎。 陆大户看得心如刀绞,一双眼睛瞬间变得通红。 女儿正在受苦,他这个做爹的却什么也做不了! 一股无边的怒火在他胸中熊熊燃烧,然后全都倾泻在这座妖异的道观之上了。 “好个静云庵!好个山君爷!” 陆大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转身便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搜人,可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最终他提著刀,满身杀气地衝进了大殿。 殿中,那尊面容英俊、眉眼间却透著邪气的神像正静静地俯瞰著他。 到了此刻一切都已经明了! 就是这鬼东西在害自己的女儿! “妖孽!我把你砸个稀巴烂!” 陆大户怒吼一声,纵身一跃便跳上了神龕,用尽全身力气去推那尊神像。 神像沉重无比,他一人之力竟难以推倒。 “老陆,我来帮你!” 齐世豪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见状立即上前,二人合力对著那神像的基座猛地一推。 轰隆一声巨响,那尊泥塑的神像终於支撑不住,轰然倒地,当场摔了个粉碎。 可神像碎裂之后露出的却不是坚实的基座,而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一股刺骨的阴寒之气正从洞口中往外喷涌,哪怕靠近一些都令人毛骨悚然, 两人皆是大吃一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 陆大户想也不想便要往里冲,却被齐世豪一把拉住。 “老陆,別衝动!这里面阴气太重,贸然进去恐怕有危险!” 齐世豪到底是在衙门至差的,心思比陆大户要縝密几分。 他知道这洞里肯定有鬼,但硬闯绝非上策。 “那怎么办?难道就让这帮妖道躲在下面?”陆大户急道。 齐世豪目光一扫,落在了那破碎神像身上披著的红布上,脑中灵光一闪。 “人进不去,烟总能进去!” 他至即让人將神像的红布,连同殿內的蒲团、桌椅等一切能烧的东西,全都堆在了洞口。 很快,一堆篝火便在洞口熊熊燃起,紧接著滚滚浓烟被扇进了漆黑的洞口中。 这一招果然奏效。 不过片刻功夫,洞穴深处便隱隱传来了压抑不住的咳嗽声。 “有效!” 陆大户与齐世豪精神一振,各自手持刀剑守在洞口两旁,只等里面的人被熏得受不了后衝出来。 可就在这时,道观外,风呈中,突然传来一声不似人声的悽厉惨叫。 那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痛苦与不甘,让守在洞口的两人都为之一惊。 与此同时,厢房內,床榻上一直昏迷不醒的陆惊鸿身子猛地一颤,隨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率先映世眼帘的便是守在床边的陈野。 她先是一愣,隨即一股热气直衝脸颊,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但陈野此刻可没心思欣赏少女怀春的娇丝模样。 第116章 梅林药,书生骨 第116章 梅林药,书生骨 刚刚在幻境之中他虽然反客为主,將那“山君爷”杀得遍体鳞伤,但这傢伙也確实有些门道最后关头竟自断了一部分神魂,硬生生从他的幻境中逃了出去。 刚刚那声惨叫便是源自於此, “你照顾好她。”陈野对一旁的齐娜娜交代了一句,隨即转身走出了房间。 他径直来到大殿,陆大户和齐世豪立即围了上来,將洞口的情况说了一遍。 陈野点了点头,走到洞口前。 里面的咳嗽声还在继续,但对方显然也是个能忍的,被浓烟燻了这么久竟还死扛著不出来。 陈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去,把厨房里的辣椒麵都找来。” 陆大户闻言一愣,但还是飞快地跑去照办了。 很快,一大包辛辣刺鼻的辣椒麵被丟进了火堆里。 刺啦! 隨后一股让人涕泪横流的浓烟被灌入了洞中。 这下里面的人终於扛不住了。 “咳咳咳——咳啊!”“ 伴隨著一阵剧烈的咳嗽,一道灰头土脸的人影猛地从洞里蹄了出来,想往外冲。 可她刚一露头便被早有准备的齐世豪一脚端翻在地。 陆大户眼疾手快,上前一刀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眾人定晴一看,皆是愣住。 这被熏得涕泪横流、狼狐不堪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那位笑容和煦、面容慈祥的静心道姑! 此刻的她哪还有半分仙风道骨的模样,髮髻散乱,道袍上满是黑灰,活像个灶台里爬出来的乞写。 陈野走上前来,冷冷问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静心道姑咳了半天,终於缓过了一口气。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求饶,反而慢慢抬起头,用一双怨毒的眼睛看著陈野,然后笑了起来。 “咯咯咯—.·陈老板果然是个有本事的。” “我这道场经营了十几年,从未出过差错,没想到最终还是栽在了你的手里。” 她的坦然反倒让陆大户和齐世豪心头一凛。 这妖道难道不怕死? 陈野却是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看著她,冷冷道:“那个所谓的山君爷到底是什么东西?” “咯咯咯—“。”静心又笑了起来,脸上的黑灰混合著泪水,显得愈发狞。 “山君爷山君爷自然是神仙,是护佑这西山一方水土的正神!” 她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崇拜,“山君爷最喜人间烟火,也爱这世间鲜活的生命, 它看上谁便是谁的福气!” 陆大户听得怒火中烧,手里的刀刃往下压了半分,厉声喝道:“放屁!你这妖道害我女儿,还敢在此妖言惑眾!” “我妖言惑眾?”静心脖颈上渗出了一丝血痕,却浑然不觉,反而笑得更加疯狂。 “陆大户,你以为你的女儿是什么金枝玉叶?能被山君爷看上,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只要她乖乖吃了那枚『合亲丹”,便能与山君爷神魂交融,从此不老不死,青春永驻!” “你!”陆大户气得浑身发抖。 齐世豪在一旁沉声问道:“那丹药是什么?你又是什么人?为何要助紂为虐?” “助紂为虐?”静心警了他一眼,眼神轻蔑,“看我这张脸!” 她挺直了身子,脸上带著一种病態的骄傲:“你们以为我多大年纪了?四十还是五十?告诉你们,我今年已经七十有三了!山君爷赐我青春,让我貌美如,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处吗?” 此言一出,陆大户和齐世豪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姬,为了维持一副四十许的皮囊,竟心甘情愿给一个不知名的邪票当了十几年的悵鬼! 这简直骇人听闻! “至於那山君爷的本体——告诉你们也无妨。”静心伸出枯柴般的手指,指向殿外那片在风雪中傲然挺立的梅林,“就是它。” “那片梅林其实是一棵树,那便是山君爷了。” 眾人顺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窗外那片梅林在昏暗的天光下竟像是一头匍匐在大地上的远古巨兽,散发著令人心悸的气息。 一棵树,便是一片林。 一个精怪,便是一尊神。 它在梦中强娶民女,吸食其精气神魂,而它的帮凶,则是一个为了留住青春不惜出卖一切的老妇。 就在这时,静心脸上的笑容忽然收敛了,她死死地盯著陈野,眼神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陈老板,你確实厉害。” “我那不成器的小师妹静玄,就是死在了你的手里,如今连我也遭了你的毒手。” 静玄! 天后宫的那个道姑! 陈野心中一漂,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疯婆子竟然是静玄的师姐! 不过这两人一个在城里借天后宫收集怨气炼鬼,一个在山里借静云庵饲养梅妖,果然是一丘之貉! “不过你也別得意。”静心脸上的神情变得无比扭曲和疯狂。 “你以为你贏了?咯咯咯—你很快就要笑不出来了,我会在下面等著你死的那一天!” 话音刚落,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静心道姑的身体像是被戳破的皮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下去。 她那张原本还算紧致的脸庞瞬间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皱纹,皮肤变得如同枯老的树皮,头髮也由黑转灰,再由灰变白,最后稀稀疏疏地掉落下来。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一个四十许的半老徐娘就变成了一个行將就木、垂垂老矣的古稀老姬。 那双怨毒的眼晴失去了所有神采,然后瘫软在地,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静心死了。 大殿內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窗外呼啸的风雪声。 陆大户看著地上这具迅速腐败的尸体,只觉得一阵反胃,他2了一口,怒道:“这妖物害人无数,死有余辜!” 陈野默然。 静心最后那番话在他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和静玄背后,是否还有什么更大的势力? 那个所谓的“等著你死”,又是什么意思? 但他很快便將这些思绪压了下去。 因为现在全无线索,想多了也是无用功。 当务之急是斩草除根。 陈野先钻进了那处洞內,结果发现里面十分宽,而地上横躺竖臥的躺著许多尸体,正是静云庵其他的道姑跟道童,不过此时她们也全都气血枯败而死。 显然,之前她们也跟那所谓的山君爷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而在洞穴正中是个石台,上面供奉著一枝红梅,那股甜腻的香气正是从这枝梅上传来的。 除此之外陈野还发现了一本小册子,翻开一看,上面记载著许多名字。 “赵家女,婉儿,庚子年腊月初三。” “李记绸缎庄三小姐,辛丑年二月十九。” “城南王屠户之女,壬寅年五月初七。” 每一个名字后面,都跟著一个精准的日期。 粗略翻看,短短几年间受害者竟有数十人之多! 原来这个梅妖其性最淫,最喜在上香的女客之中寻找年轻貌美的,一旦选中便会让这个静心想办法將其留下来住宿,而自己则在晚上入梦强行將其娶走交合。 看到这一幕,陆大户后怕不已, 这要不是陈野,估计自己女儿陆惊鸿也得遭了毒手。 齐世豪更是怒火中烧,一把將那供台踢翻在地,然后提议道:“陈老板,这醃地方留它何用,必须得將其彻底断绝。” 陈野点了点头,隨即眾人便开始忙碌起来。 可事情远没有想像的那么简单。 暴雪初歇,但地面冻得如同铁板,镐头砸上去只能留下一个白点。 眾人又想用火攻,可积雪深厚,林中潮湿,火把扔进去,只冒起一阵白烟便熄灭了。 一时间,竟是束手无策。 “陈老板,这可如何是好?”陆大户急得团团转。 陈野若有所思,突然转身又回了大殿,钻进了那个洞口之中。 眾人不明所以,也跟了上去。 陈野仔细观察,果然发现地底有根须盘根错节,並一直蔓延到了深处。 “从这里挖。” 陆大户和齐世豪带来的家丁马夫立刻开始动手。 这次就要比外面好挖多了,片刻之后,就见下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根茎,层层叠叠地盘结在了一起。 用斧子奋力砍断后,断口处竟还会流出鲜血般暗红色的粘稠液体。 就这样,他们顺著根系一寸寸地往里挖, 泥土被不断刨开,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逐渐显露出来, 这里的树根盘结得更加密集,几乎形成了一堵墙。 终於,一个家丁的镐头似乎碰到了什么硬物。 “挖到了!” 眾人精神一振,连忙加快了速度,將周围的泥土和盘结的树根清理开。 很快,惊人的一幕便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在无数树根的盘结中心,赫然躺著一具男子的尸体! 这尸体不知在此处埋了多少年,却栩栩如生,没有丝毫腐烂的跡象。 他身穿一袭洗得发白的书生长衫,相貌却十分丑陋, 无数粗细不一的梅树根,如同狞的血管,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身体之中,然后从他的七窍、 胸膛、四肢百骸钻进钻出,形成了一种诡异而恐怖的共生关係。 他既是这片梅林的养料,也是这片梅林的主宰。 原来这所谓的山君爷,並非什么梅成精, 而是一个很久以前为情所困,吊死在这片梅林中的书生。 而他的怨气与不甘竟与这片梅林奇妙地结合在了一起,化作了一个似妖非妖、似鬼非鬼的怪物。 陈野看著那具诡异的户体,眼神冰冷。 “齐头,劳烦你跑一趟,去城里调集些炸药过来。” 此时雪过天晴,虽然道路还十分湿滑,但至少能走了。 齐世豪一愣,隨即重重点头:“好!” 这种害人的东西就该把它炸个粉身碎骨,永世不得超生! 因此齐世豪毫不犹豫的转身而去。 半日之后,齐世豪带著几个衙役,扛著几箱炸药赶了回来。 如今这个时代炸药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威力比黑火药要强许多。 陈野亲自指挥,將炸药分批埋在了梅林的各处区域,尤其那具书生尸体的周围更是布置了最多的炸药,然后將引线远远地拉开。 就在他布置好一切,准备点燃引线之际,异变陡生。 整片梅林突然无风自动,无数树根在地下疯狂涌动,拱起一个个土包,仿佛在做著最后的挣扎满树的梅也开始飘落,红白相间的瓣漫天飞舞,如泣如诉,竟营造出一种悽美而悲凉的氛围。 仿佛这妖物在哭泣,在求饶。 陆大户等人看得心惊胆战,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唯有陈野眼神没有半分动摇。 当它在梦中强娶那些无辜女子,將她们变为玩物时,可曾想过她们的绝望与哭泣? 这样一个魅惑人心、残害生灵的怪物,绝不能留! 他不再犹豫,將手中的火把凑近了引线, 一一引线被点燃,火飞速向著洞穴深处蔓延。 “走!” 陈野低喝一声,眾人立刻向外衝去。 刚跑到安全地带,身后便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隆隆! 大地剧烈震颤,一股恐怖的衝击波从洞口喷涌而出,將大殿的屋顶都掀飞了出去。 眾人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而在恍间,他们仿佛听到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悽厉惨豪,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怨毒,响彻整个西山。 紧接著是连绵不绝的爆炸声。 那片占地十余亩的古老梅林,被从地底引爆的火药彻底掀上了天。 无数断裂的树干和破碎的血肉混杂在一起,被炸得四分五裂,黑色的浓烟冲天而起,遮蔽了刚刚放晴的天空。 良久一切才尘埃落定。 再看曾经美不胜收的西山梅林,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焦黑深坑,还在冒著裊裊青烟。 那个为祸的山君爷自然也是形神俱灭。 齐世豪跟陆大户更是为这巨大的威力而感到目瞪口呆。 他俩之前认为降妖捉鬼必然都是仙风道骨的道士跟慈悲为怀的僧人用种种神奇手段將其降服, 却从未想过还能如此暴力。 什么山君爷不山君爷的,在炸药的威力面前还不是乖乖成为烧烤? 陆大户还没什么,齐世豪却突然倍感振奋,仿佛看到了一条降妖除魔的康庄大道。 什么妖魔鬼怪,大不了先轰它一炮再说,如果不行,那就再加一炮。 而就在一位“炸药法师”横空出世之时,陈野也在静静看著,不过他脸上並无多少喜色,因为那个静心临死前所说的话依然蒙绕在耳。 你別得意,很快你就要笑不出来了。 所以·我他妈什么时候得意了? 第117章 除夕之夜(万字求订求月票) 第117章 除夕之夜(万字求订求月票) 【职业屋楼伶官等级提升至lv4】 【技能忠烈审判等级提升至lv5】 【技能粉墨登场等级提升至lv10】 【技能入微等级提升至lv10】 接下来便是激动人心的盘点时刻了,看著这一连串提示,陈野颇为满意。 这一次的提升是全方位的,尤其是两个辅助技能的满级,更是带来了质的飞跃。 粉墨登场令他的偽装无懈可击,入微则让他的洞察力也达到了顶峰— 所以这趟出行虽然有些波折,但收穫可谓满满。 一行人返回镇海卫,后续的事情则全权交由齐世豪处理。 静云庵牵扯到城中不少女眷的名声,为了避免引起恐慌和流言语,齐世豪与官府商议后决定將此事秘而不宣。 对外则宣称西山静云庵夜间不慎失火,道观焚毁,庵中道姑死伤惨重,而后便彻底封锁了西山。 镇海卫的百姓们也只当这是一场意外,嘘几天后,便被即將到来的新年冲淡了。 陈野的生活也重新回归了平静。 年关將近,广乐楼的生意愈发火爆,陈野又加演了几场,场场座无虚席,然后便在一眾戏迷依依不捨的呼声中宣布封箱。 隨著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整个镇海卫都沉浸在喜庆的氛围里。 家家户户掛上了红灯笼,贴上了新写的春联,孩童们穿著新衣在街巷里追逐打闹,空气中瀰漫著炒货和果的香甜气息。 递到陈野府上的请帖堆成了小山,但除了陆家和齐家的晚宴,其他的陈野一概婉拒, 对他而言,这种虚与委蛇的应酬,远不如和朋友安安稳稳吃顿饭来得实在。 只是悠閒归悠閒,陈野心中的警惕却从未放鬆, 毕竟那静心临死前的诅咒陈野可是听得十分真切,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却如一根尖刺,始终扎在他的心头。 与此同时,城隍庙。 这里更是香火鼎盛。 前来上香祈福,求个来年平安顺遂的百姓络绎不绝,將庙宇挤得水泄不通, 葛坤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儿招呼香客,一会儿分发福帖,满头大汗。 而他的师父,那位鬚髮皆白的老庙祝,则像往常一样,在大殿內点燃了三灶清香,静静地观香祈福。 观香是道家一种古老的占下之法,通过观察香火燃烧时的形態、烟雾的走向以及香灰的状態, 来卜问吉凶祸福。 老庙祝观了一辈子的香,早已是此道高手。 可今日他刚一点燃那三灶香,心头便猛地一跳。 只见那香头燃起的火光並非明亮的橘红色,而是透著一股诡异的暗青,升腾起的烟雾也没有笔直向上,反倒像三条扭曲的毒蛇,纠缠在一起,迟迟不肯散去。 更让他心惊的是,那燃烧过半的香灰,竟凝而不落,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透著一股不祥之兆。 大凶! 老庙祝连忙掐指推算,可天机一片混沌,什么都算不出来,这让他心中的惊惧更甚。 “师父,您怎么了?”葛坤忙完外面的事,一进殿就看到师父脸色煞白,额头全是冷汗,急忙上前扶住他。 老庙祝声音乾涩,指著那断掉的香头,“城隍爷示警,此乃大凶之兆,镇海卫怕是要有血光之灾!” 葛坤闻言心中也是一沉。 他深知师父的观香之术从未出过错他立刻放出神念,仔仔细细地探查了整个城隍庙,却並未发现任何妖邪作崇的跡象。 一切如常。 可越是如此,他心中的不安就越发浓重。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师父,您別急,我这就去加固城隍庙的法阵,另外我也会通知衙门的齐头,让他加强戒备。”葛坤沉声道。 老庙祝缓缓点头,忧心地望向窗外那片繁华街市,轻声嘆了口气。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转眼便到了除夕之夜。 镇海卫万家灯火,鞭炮声此起彼伏,將整座城池笼罩在一片喧囂与祥和之中。 陈野的宅邸里同样热闹非凡。 他、铁蛋、春燕,还有戏班里几个平日要好的兄弟,围坐在一张大圆桌旁,吃著热气腾腾的年夜饭。 春燕的脸蛋在炭火的映照下红扑扑的,一双明亮的眼睛时不时地偷偷警向陈野,眼波流转,带著几分少女的娇羞。 铁蛋则开了肚皮,吃得满嘴流油,同时还不忘给陈野夹菜。 “陈哥,你多吃点,这肘子燉得烂糊,香!” 陈野笑著应下,看著眼前这热闹的景象,恍惚间竟想起了前世和家人一起看春晚的情景。 一样的年味,一样的团圆。 陈野端起酒杯,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蓝星。 “来,大傢伙儿,新年新气象,我敬各位一杯!” 眾人纷纷举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很快便到了子时。 “快看,有人放烟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眾人纷纷涌到院中。 咻一一砰! 一朵绚烂的烟在夜空中猛然绽放,紧接著成百上千的烟接连升空,將漆黑的夜幕照得亮如白昼。 就在这全城欢庆的最高潮,镇海卫几处阴暗的角落里,数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动了。 他们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避开所有巡逻的更夫与衙役,动作迅捷而诡秘,从不同的方向朝著同一个目標匯聚而去。 城隍庙! 庙內大殿,老庙祝正盘膝静坐,双目紧闭, 外面的烟与欢呼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葛坤则领著几个道童,正在后院加固著一道道符篆法阵,不敢有丝毫懈怠。 突然,静坐中的老庙祝浑身一颤,猛地睁开了双眼! 不对劲! 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豁然起身,目光死死盯住大殿中央那尊高大的城隍神像。 也就是在同一时刻! 咔! 伴隨著一声清脆的裂响,那尊接受了镇海卫百姓数百年香火供奉,本应坚不可摧的城隍神像, 眉心处竟凭空炸开了一道清晰的裂缝! 而后裂缝如同一道狞的伤疤,迅速向下蔓延,蛛网般遍布神像全身。 第118章 百鬼夜行(5k) 第118章 百鬼夜行(5k) 见此情景,这位老庙祝再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从蒲团上一跃而起,神情更是变得无比冷峻。 因为他知道,这是將有泼天大祸发生的徵兆。 因此他毫不犹豫,直奔后边的內室,从架子上取下了那把尘封已久的法剑。 等再出来时,他那张老迈的脸上再无平日的隨和,取而代之的是山岳般的沉凝与决绝。 “师父!” 葛坤刚刚也察觉到了不对,因此急急赶奔大殿,可刚迈过门槛便看到了师父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头不由一沉。 也就在这时,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城隍庙。 为首之人身披宽大的黑色斗篷,兜帽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最诡异的是他腰部以下笼罩在一片灰色的雾气之中,行走之间双脚离地三寸,仿佛踏著无形的空气。 他们的目標无比明確,穿过前院,直奔大殿而来。 那股毫不掩饰的森然杀机让殿內的香火都为之摇曳。 “何方宵小,敢闯城隍禁地!” 老庙祝一声断喝,手中法剑一引,整个大殿內积攒了数百年的香火愿力瞬间被调动起来,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气浪,狠狠斩向冲在最前方的诡魅男子。 这一剑匯聚了一庙之神力,足以斩妖除魔! 然而这斗篷男子只是轻蔑地抬起手,隨意一挥, 一团粘稠的灰色雾气凭空出现,如同一张大网,轻而易举地便將那金色气浪尽数吞噬、消解。 “老东西还挺有劲,不过没用的,今日就是你们这些標榜正道之人的死期。” 说话间,那团灰色雾气骤然凝聚,化作一只狞的鬼手,直接抓向老庙祝与葛坤师徒二人。 鬼手未至,那刺骨的阴寒之气已然让葛坤遍体生寒,几乎无法呼吸。 他一咬舌尖,强提一口气,扬手便打出数张符篆。 “敕!” 符篆化作火光撞在鬼手之上,却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眼看师徒二人就要被鬼手捏碎,老庙祝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他猛地將葛坤往后一推,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抗下了鬼手的大半威压。 噗! 一口鲜血喷出,老庙祝的身形一个跟跎,脸色瞬间灰败下去。 “快走,去通知其他人!”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吼道。 “师父!” 葛坤双目赤红,热泪夺眶而出。 他知道师父这是存了必死的信念,要用自己的命为他拖延时间。 他不敢不听,因此转身就走。 “想走?”斗篷男子冷笑一声,“没那么容易。” 鬼手再次探出,径直抓向葛坤的后心。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身后传来了老庙祝最后的怒吼。 “神光敕令!” 老庙祝的身体骤然爆发出璀璨的金光,他竟是毫不犹豫地燃烧了自己的魂魄,强行催动了压箱底的护庙秘法! 一道粗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瞬间击溃了那只灰色鬼手,撕裂了大殿的屋顶,如同一柄利剑直刺苍穹! 金光短暂地照亮了镇海卫的一角夜空。 “老杂毛,找死!” 斗篷男子显然没料到这老道士如此刚烈,发出一声惊怒的咆哮,然后便动了真格。 磅礴的灰色雾气化作无数条毒蛇,从四面八方噬向老庙祝。 此刻的老庙祝已是强弩之末,燃烧魂魄换来的力量转瞬即逝。 他挥舞法剑勉强撑了几招之后便被一条雾蛇抽飞出去,重重撞在神像基座上,然后又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他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皮肤鬆弛,头髮枯白,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几十年的寿元。 一道身影闪至他的面前,一只乾枯如树枝的手掌按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斗篷男子终於现出了真容,那是一张如同枯树皮般的老脸,眼窝深陷,双眸之中满是冰冷的死寂之意,简直不像是活人。 “你以为你的示警有用?”枯荣道人狞笑著,声音尖锐刺耳,“別忘了今夜是除夕,外面都在放烟,谁会注意到这点光亮?” “老杂毛,只要你现在跪下求饶,爷爷我·—就给你留一条生路。” 老庙祝抬起头,浑浊的眼中没有丝毫屈服与畏惧,只有冰冷的蔑视。 他看著枯荣道人,费力地扯动嘴角,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冷笑。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也配? 枯荣道人眼中的杀机瞬间沸腾。 “找死!” 他手掌猛然发力。 老庙祝的身体一僵,眼中最后的神采彻底熄灭。 而后他的身体如同一座风化的雕像,寸寸碎裂,最终化作一捧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几乎在同一时间。 轰隆! 大殿中央那尊护佑了镇海卫数百年的城隍神像,发出一声最后的哀鸣,然后便彻底炸裂开来, 碎成了一地瓦砾。 已经奔出庙门的葛坤,心头猛地一颤,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下意识地回头,正看到那道冲天而起的金色光柱在夜空中悲壮地消散。 那是师父最后的示警。 师父没了。 巨大的悲慟如同山洪海啸,瞬间將他淹没。 但他不敢停下,更不敢哭泣。 他必须去通知其他人,必须將这血海深仇记下! 葛坤强忍著悲痛,一头衝进了夜色之中。 这是位於城隍庙深处的一块禁地,也是整个镇海卫阴气最重的地方,因此这里平时都被篆刻有符文的铁链层层锁起,禁止任何人靠近。 但此刻,这些锁链被人给强行破开了,这个枯荣道人带著手下来到禁地之中,隨即嘎嘎冷笑起来。 “快动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尤其今天还是除夕夜,更得给人们一个惊喜。” 听到他的吩咐,这些人划破手掌,开始以鲜血在地面上绘製一个复杂的法阵。 这些人动作极快,而且对於自身鲜血的损耗毫不在意,因此很快一个大阵便初见雏形。 当最后一笔落下,枯荣道人开始高声吟诵经文, 这经文邪气十足,蕴含著深深的恶意。 而隨著他的吟诵,跟他来的这些手下们眼中全都闪过了狂热之色,然后便义无反顾地迈步走入了法阵之中。 喻! 法阵红光大盛,那几名黑衣人的身体瞬间干下去,所有的精气神魂都被法阵在剎那间吸食殆尽,化作了启动仪式的祭品。 紧接著猩红的法阵光华便如一颗巨大的心臟般有节奏地搏动起来。 与此同时,整座镇海卫的大地也开始轻微震颤, 而在法阵之上,猩红光影逐渐扭曲,竟缓缓投射出一个巨大石门的虚影。 “哈哈哈,成了!” 枯荣道人眼中满是癲狂的兴奋,直接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將更多的精血喷洒在法阵之上。 在精血的浇灌下,那石门虚影越发凝实, 隨后那石门便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 雾时间,里面传来了无数鬼魂的尖啸跟嘶吼,同时无数灰色雾气也隨之狂涌而出,並迅速蔓延开来。 陈野府邸的院中。 他正与铁蛋、春燕等人一同欣赏著夜空中绚烂的烟,脚下的大地却突然传来一阵不祥的震动。 一股没来由的心悸感让他猛地皱起了眉头。 他抬头望向夜空,烟依旧璀璨,但夜幕却仿佛被泼上了浓得化不开的墨,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邃、漆黑。 不对劲。 陈野心中一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笼罩心头。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股刺骨的寒意迅速席捲了全城。 无数百姓从新年的狂欢中惊醒,骇然发现四周不知何时起了浓重的大雾。 那雾气冰冷而粘稠,伸手不见五指,更诡异的是雾中还夹杂著若有若无的窃窃私语与悽厉的哭豪,让人不寒而慄。 城隍庙內,那扇地狱之门越开越大。 数以万计面目挣狞、形態各异的鬼影,如同开闸的洪水,从门缝中汹涌而出! 它们贪婪地呼吸著人间的阳气,发出刺耳的狂笑,瞬间淹没了整个城隍庙,隨即化作一股黑色的浪潮,向著镇海卫的千家万户扑去! 街道上,一名刚刚还在追逐嬉闹的孩童突然被从浓雾中伸出的惨白鬼爪拖进了黑暗,过程之快甚至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没能发出。 同时有许多从家中出来探查情况的百姓,迎面便撞上了蜂拥而至的鬼怪,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撕成碎片,吸食殆尽。 一时间,满城都陷入灰色雾气之中,惨叫声更是此起彼伏, 本来繁似锦的镇海卫,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內便沦为了百鬼夜行的修罗鬼域! 就在全城陷入绝望之际,城中几处地方突然亮起了光芒。 镇海將军府上方,一头猛虎虚影仰天咆哮,声波震散了周围的鬼怪;几座香火鼎盛的古剎也撑起了浑厚的佛光结界,庇佑了一方区域。 同时城中但凡有点实力的高手全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危机,並立即採取了行动。 只见一名老道士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剑光闪烁间,连斩数只恶鬼,护著一条街的百姓向著最近的寺庙撤退。 一个体型壮硕的胖大和尚,此刻化身怒目金刚,挥舞著一根水磨禪杖,將一只试图冲入民宅的厉鬼一杖打得魂飞魄散。 但鬼怪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好似无穷无尽一样, 因此哪怕这些人实力不错,却依然是杯水车薪。 那名老道士刚刚將一只饿死鬼斩於剑下,还没来得及喘息,一道黑影猛地从房樑上落下,冰冷的绳索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 是吊死鬼! 老道士双目圆睁,满脸的难以置信,奋力挣扎,可与此同时又有几只鬼怪冲了过来,因此他最终还是没了声息。 那胖大和尚也被数十只形態各异的厉鬼团团围住,护体金光被鬼爪撕碎,禪杖脱手,整个人瞬间被鬼潮淹没,惨遭分食。 个人的勇武在天灾般的鬼潮面前,显得是那样的脆弱和无力。 陈野的宅邸自然也没能倖免。 那股刺骨的寒意几乎是瞬间席捲了整座宅邸。 原本热闹的院子温度骤降,炭火盆里烧得正旺的火焰矮了半截,並且连火焰都变成了绿色。 “怎么怎么回事?好冷!” 铁蛋搓著胳膊,牙齿都在打颤, 春燕更是嚇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朝陈野身边靠了靠。 陈野没有说话,他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 那股没来由的心悸感越来越强烈,抬眼望去,只见浓重得如同实质的灰色雾气正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院墙、门缝、甚至地砖的缝隙,都无法阻挡。 雾气中夹杂著令人牙酸的窃窃私语和若有若无的哭豪,钻入耳中,让人神魂不寧。 “鬼有鬼啊!” 戏班里一个胆小的兄弟终於看清了雾中浮现的扭曲人影,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话音未落,数十只形態各异的鬼影已经从墙壁和地下渗透了进来。 它们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舌头拖到地上,眼中闪烁著贪婪的绿光,直勾勾地盯著院中的眾人。 “啊!” 春燕何曾见过这等恐怖的阵仗,当场发出一声悽厉的尖叫。 与此同时,一只吊死鬼伸出长长的舌头,卷向春燕的脖颈。 就在这时,陈野动了。 他一步踏出,沉腰立马,气运丹田,对著那群蜂拥而至的鬼物喝出了一个字。 “咻!” 一声断喝,如平地惊雷! 一股无形的浩然正气以他为中心,如衝击波般轰然扩散! 空气剧烈震盪,冲在最前面的几只小鬼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这股沛然巨力震得魂飞魄散,当场化作一缕青烟。 其余的鬼物也被这股力量震得倒飞出去,一个个发出惊恐的嘶叫,再也不敢上前,只是在远处徘徊,忌惮地望著陈野。 整个院子为之一静。 铁蛋和春燕等人全都看傻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他们知道陈哥厉害,可万万没想到竟然厉害到了这种地步! 只凭一声吼,就嚇退了满院的恶鬼? 陈野眼神冰冷,扫视著院外那片被浓雾笼罩的城市。 惨叫声、哭豪声、求救声此起彼伏,此情此景几与地狱无异。 他知道,继续留在这里迟早会被无穷无尽的鬼物耗死。 “都別愣著,想活命的就跟紧我!” 陈野的声音不高,却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眾人如梦初醒,连忙聚拢到他身后。 陈野不再犹豫,一脚端开紧闭的府邸大门,手捏剑指,立於胸前,口中开始沉声吟唱。 那唱腔苍凉古拙,正是將军令中的段落! 每唱一句,他指尖便进发出一道肉眼可见的凌厉金光,將扑上来的鬼物斩成两段。 就这样一边唱,一边走,金光隨著唱段不断进发,硬是在这百鬼夜行的街道上杀出了一条血路! 而等来到巷子里后,触目所见的景象更是让陈野心中一沉。 只见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著许多户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死状悽惨。 繁华的镇海卫,儼然已经变成了鬼魂的饕餮餐桌。 至於官府的反应则慢了不止一拍。 这是因为突袭的时机实在太过毒辣,正值除夕之夜,万家团圆,官兵衙役大多放假回家,根本来不及集结。 就算有零星的衙役提著刀衝上街头,面对这些刀枪无效的鬼物,也只是徒劳送死。 一名带队的捕头,甚至被一只穿墙而过的冤魂直接掏了心窝,当场毙命。 更有甚者,一些在家中作乐的官员直接被寻上门的厉鬼索了性命。 因此整个镇海卫的指挥系统在短时间內便已陷入瘫痪。 有人试图驾车或骑马衝出城去,却孩然发现无论朝著哪个方向狂奔,最终都会诡异地回到原点。 浓重的大雾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结界,將整座城池与外界彻底隔绝。 镇海卫,成了一座真正的绝命鬼城! 陈野护著眾人边走边杀,很快便衝出了巷子口,来到了长街之上。 也就在这时,他警见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被一名骑著高头阴马的鬼將军追杀,並且险象环生。 是葛坤! 此刻的葛坤狼犯不堪,道袍被撕得破破烂烂,嘴角还掛著血跡, 而追杀他的那名鬼將军,身披锈跡斑斑的铁甲,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斩马刀,周身煞气冲天, 显然是这鬼潮之中一等一的强者。 鬼將军一刀劈下,葛坤仓皇后退,刀锋几乎是擦著他的鼻尖落下,在青石板上斩出一溜鬼火。 “陈老板!” 这时葛坤也看到了陈野,忍不住大声求救。 陈野没有丝毫犹豫。 “你们找地方躲起来!” 他对著铁蛋等人低喝一声,隨即心念一动,发动了技能。 “粉墨登场!” 剎那间,他身上的长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亮银色的甲胃,头戴束髮紫金冠,手持一桿龙胆亮银枪! 整个人的气势也隨之一变,宛如单骑救主的常山赵子龙,可谓威风至极! 这便是粉墨登场技能升至满级之后的威力,甚至可以有限度的干涉现实。 那鬼將军似乎也察觉到了威胁,舍了葛坤,调转马头,一双空洞的眼眶死死盯住了陈野。 “杀!” 鬼將军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催动膀下阴马,化作一道黑风,携著万钧之势衝杀而来。 陈野眼神平静,手中银枪一抖,枪尖挽出一个漂亮的枪。 “来得好!” 隨后迎著那鬼將军便冲了上去。 第119章 物理超度(两章万字求订阅) 第119章 物理超度(两章万字求订阅) 鏘! 枪尖与刀锋碰撞,发出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陈野只觉得一股巨力从枪桿传来,虎口微微发麻,但那鬼將军同样不好受,连人带马被震得后退了数步。 一人一鬼,竟是平分秋色! 鬼將军怒吼连连,斩马刀挥舞如风,刀刀不离陈野要害。 陈野却是枪出如龙,或刺、或挑、或扫,將赵家枪法使得出神入化,守得滴水不漏,同时不断寻找著对方的破绽。 一番激战,陈野抓住一个空隙,手中长枪猛地向前一送。 “破!” 这一枪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鬼將军胸甲的缝隙之中。 鬼將军的动作猛地一僵,低头看了一眼透体而出的枪尖,隨后整个身体便如同被点燃的报纸, 轰然一声炸成了一团黑色的煞气,消散在空中。 “呼—.。 获救的葛坤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惊魂未定。 “多谢陈老板救命之恩!”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陈野收起长枪,恢復了本来面貌,沉声问道。 葛坤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悲愤,而后將城隍庙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陈野。 从师父观香,到那群黑衣人闯庙,再到师父燃烧魂魄示警—。 听到这些,陈野不由得眉头紧锁。 不用问,那静玄、静心还有这个道人极有可能是一脉相承。 而他们的目標就是將整个镇海卫,炼成一座人间鬼域,从而达成他们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就在这时,两人同时感到脚下的大地又是一阵剧烈的震颤,然后不约而同地望向城隍庙的方向。 只见那里的鬼气已经浓郁到了极致,冲天而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 与此同时,驻守在这里的枯荣道人虽然面色惨白,但当他感受到石门虚影后面有一股极为恐怖的气息正在缓缓甦醒之时,不禁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 “终於要成功了,到时候我看这天下还有谁敢不从我的命令哈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这枯荣道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无尽的得意与张狂。 “那是什么鬼东西—。”葛坤的声音都在发颤。 陈野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他能感觉到,在那鬼气漩涡之中有一个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大恐怖正在缓缓甦醒。 一旦降临,整个镇海卫势必將生灵涂炭。 不能再等了! “去將军庙!那里是镇海卫香火愿力仅次於城隍庙的地方,或许还能撑上一时!” 他一把拉起身边的铁蛋和春燕,对著葛坤道:“你我並肩作战,一起走!” 一行人不再停留,转身便朝著將军庙的方向杀去。 然而四周的灰色雾气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郁,能见度急剧下降,很快便到了对面不见人的地步。 鬼哭神豪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浓雾之中,无数扭曲的黑影若隱若现,隨时可能扑出,择人而噬。 “陈哥,我—我们好像迷路了!”铁蛋的声音里带著一丝哭腔。 他们明明是朝著將军庙的方向在跑,却感觉像是在原地打转。 绝望的情绪如同这粘稠的雾气,开始在眾人心头蔓延,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璀璨的金光陡然亮起! 那光芒並不刺眼,却带著一股堂皇正大的威严,如同一柄利剑,硬生生刺破了浓雾,化作一道冲天而起的光柱。 光柱的源头,正是將军庙顶上的那盏长明灯! 它像是一座黑夜怒海中的灯塔,瞬间为所有迷失的倖存者指明了方向。 “是將军爷显灵了!” “快!快去將军庙!” 然而,这道光也彻底激怒了满城的鬼物。 “嗷——! 无数鬼怪发出尖锐的嘶吼,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涌出,犹如黑色的潮水般朝著那唯一的亮光之地疯狂扑去,企图在倖存者抵达之前將他们彻底吞噬。 一场与死亡的赛跑,就此展开。 “走!” 陈野眼神一凝,手中捏起剑指,口中將军令的唱段再次响起, “枪挑了敌营中数员上將,马踏了眾兵卒血染衣裳!” 唱腔激昂,剑气纵横! 他如同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硬生生在鬼潮中劈开了一条通路。 葛坤也强忍悲痛,掏出怀中仅剩的几张符篆,化作火光与雷光,护住眾人侧翼。 二人配合默契,且战且走,终於在鬼潮合围之前衝到了將军庙那高大的门楼之下。 身后,庙门轰隆一声轰然关闭。 紧接著,一道巨大的金色光幕以將军庙为中心扩散开来,將整座庙宇笼罩其中。 无数扑上来的鬼爪拍在光幕上,发出滋滋的消融声,却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庙內,劫后余生的眾人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 一位鬚髮皆白,身穿庙祝服饰的老者站在大殿高台之上,脸色惨白的看著远处城隍庙的方向, 声音颤抖:“將军神念示警,有大恐怖之物正在降临,一旦它挣脱束缚-我们这里也撑不过一烂香的时间。” 此时庙內挤满了倖存的百姓,哭喊声、祈祷声、咒骂声混杂在一起,匯成一片绝望的交响。 陈野在人群中看到了陆大户以及陆惊鸿、齐娜娜三人,唯独不见齐世豪。 “陈老板!”陆大户焦急地走上前来,“眼下可有什么办法?但凡有用得到我陆某人的地方, 万死不辞!” 他身后的陆惊鸿虽未说话,但那双清亮的眸子里也满是信任与期盼。 陈野环顾四周,发现鸣凤班的班主和几位名角也在,还有其他一些戏班的熟面孔,但此刻一个个都面如死灰的坐在角落之中。 “等到天亮阳气升腾,这些鬼东西会不会退去?”有人抱著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没用的!” 葛坤绝望地打断了他,“城隍庙的邪阵已经扭曲了天时,阴气遮天蔽日,所以就算到了时辰, 太阳也照不进这座鬼城!” 就在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衙役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带来了更坏的消息。 “电报电报也发不出去了!” 这个消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为这意味著短时间內不会有任何援军。 庙內,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这时,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 “让一让!都他娘的让一让!十万火急的宝贝来了!” 眾人惊疑地望去。 只见齐世豪推著一辆吱哎作响的人力车,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那张黑脸在火光下油光亮, 车上盖著一块巨大的油布,不知藏著什么东西。 “老齐,你居然还活著!”陆大户率先蹦了起来,一脸惊喜的喊道。 原来他来將军庙前曾去过齐家,结果只找到了齐娜娜,却不见齐世豪踪影,他当时以为齐世豪已经凶多吉少,为此还好一阵的难过,没想到现在又在这里遇到了他。 “废话,我当然活著呢。”齐世豪笑骂了一句,隨即冲陈野一笑。 “陈老板,你看我带来了什么。” 说著一把扯掉了人力车上的雨布,露出的东西让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瞪圆了。 因为那是一箱箱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炸药! 他得意地拍了拍其中一个木箱,对著陈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陈老板,自打上次在梅林见识了你的手段,我就悟了,什么妖魔鬼怪,都他妈是纸老虎!这玩意儿,才是降妖除魔的绝佳利器!” “因此城里一乱,我第一时间就去了官府库房,把这些宝贝疙瘩全给拉出来了!” 有人惊问他是如何穿过那满街鬼物的。 齐世豪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被汗水浸透的將军庙护身符,在眾人面前晃了晃。 “咱有將军爷保佑,贴上符,而且我专挑小路走,遇到鬼就往车底下钻,靠著这股机灵劲,硬是给我闯过来了!” 他这番话带著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莽劲,竟冲淡了庙內不少的阴霾。 陈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对著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齐头儿,干得漂亮!” 齐世豪被夸得眉开眼笑,但陈野心中却清楚,炸药,现在根本用不上。 这些鬼物无穷无尽,炸得了一处,炸不了全城。 更何况,那正在甦醒的“大恐怖”,绝非几箱炸药能够撼动。 必须找到一个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方法。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庙內一张张或恐惧、或期盼、或麻木的脸,耳边是庙外悽厉不绝的鬼豪。 这场景——。 陈野脑中猛然闪过当初在城隍庙,观看鸣凤班演出开阴山时的情景。 隨即一个无比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计划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陈野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著將军庙的老庙祝、葛坤以及在场所有梨园行的同仁“诸位,与其在此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敢不敢隨我在这百鬼夜行的镇海卫,唱一出前所未有的大戏?”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著他, 鸣凤班班主的嘴唇都在哆嗦,颤声说道:“陈·—陈老板,这都什么时候了,您不是在胡闹吧。外面鬼怪遍地,怎么唱戏?谁来唱?又唱给谁看?” 陈野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身走到高大的將军神像前,朗声开口,声音迴荡在整个大殿之中! “谁说没人看?这满城的鬼魅,就是我们的观眾!” “至於谁来唱,那当然是我们这些倖存的梨园子弟来唱!” “而且我们唱的不是取乐的靡靡之音,是请神的战歌,是度鬼的经文!” 他猛地回头,目光如电,扫过所有人。 “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集全城倖存者之愿力,以戏通神,盪尽这满城妖邪!” 闻听此言,眾人面面相,依旧觉得此事太过荒诞。 可就在这时,有人高声喊道:“我认为此法可行。” 是葛坤! 要知道当初以戏度鬼王就是他出的主意,因此立即呼应道。 將军庙的老庙祝也想起了陈野演《將军令》时引动將军神念的奇景,他对著神像拜了三拜,起身时眼中已满是决绝:“將军神念亦认可此法,或可一试!” “我也支持陈老板!”陆惊鸿清脆的声音响起,她站了出来,目光坚定,“如果非要在坐著等死跟拼一把中选一个的话,我选后者!” 在他们的带动下,求生的渴望终於压倒了恐惧。 “算我一个!” “我也来!” 眾人纷纷响应,表示愿意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好!”陈野点头,“但眼下人手还远远不够,因此计划的第一步便是將困在广乐楼中的我师父以及邓经理他们救出来,那里还有戏班的其他弟兄!” 陈野的提议,让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將军庙瞬间陷入了死寂。 去广乐楼救人?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望向庙外。 那道金色的光幕虽然暂时护住了他们,但光幕之外便是无穷无尽的鬼物,它们正疯狂地衝击著结界,发出令人牙酸的抓挠声和怨毒的嘶吼。 现在要主动放弃这唯一的庇护,衝进那片鬼里去救人? 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別? “陈老板,不是我们不肯,实在是—“。”鸣凤班的班主面露难色,话说到一半却又说不下去。 谁都明白广乐楼里都是梨园行的同仁,是他们的朋友、师兄弟。 可此刻,恐惧压倒了一切。 “要去你们去,我可不去送死!”人群中一个男子尖声叫道,“守在这里等天亮官府的援军来了,我们自然就得救了!” “援军?”齐世豪一口浓痰吐在地上,走过去一把揪住这人的衣领,蒲扇般的大手直接將他提了起来,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 “你他娘的耳朵聋了?没听见电报都发不出去了吗?城都被封了,哪来的他妈的援军!” 齐世豪这番粗俗却直白的话,敲碎了眾人心中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男子被嚇得面无人色,两腿直哆。 “可—可外面那么多鬼— “怕个鸟!”齐世豪將他丟在地上,转身拍了拍自己推来的那几箱炸药,豪气干云地说道。 “陈老板负责对付那些邪门的,老子负责开路!咱们炸出一条血路去!” 葛坤也站了出来,他擦去嘴角的血跡,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中的悲痛已经化作了决绝的战意。 “师仇未报,岂能在此苟活,我隨陈老板同去!” 陆惊鸿也毫不犹豫地走到了陈野身边,她虽然不会武功,但她的站队本身就是一种態度,代表著陆家的支持。 眼见陈野、齐世豪、葛坤这三个最有本事的人都表了態,庙內倖存的几名武馆师傅和江湖人也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抱拳。 “陈老板,算我们一个!” “没错,死也要死得像个人样!” 转眼间,一支由陈野领头,齐世豪、葛坤为辅,再加上几名武艺高强的江湖人组成的精英救援队便已成型。 老庙祝看著他们,眼中满是敬佩,他將庙里储存的所有硃砂符纸都取了出来,交到葛坤手上。 “诸位义士万望小心,此去,务必速去速回!” 时间紧迫,不容再有丝毫耽搁, “开门!”陈野低喝一声。 沉重的庙门被缓缓拉开一道缝隙,门外悽厉的嘶吼之声瞬间大了不少。 “走!” 陈野一马当先,第一个冲入了那片粘稠的黑暗之中。 眾人紧隨其后。 庙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將光亮彻底隔绝。 广乐楼附近的长街此刻已是鬼物的乐园。 数以百计的鬼物在这里游荡,它们撕扯著残存的尸骸,分食著地上的血肉,整条街都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与腐臭。 当陈野率领的救援队冲入长街时,瞬间就吸引了所有鬼物的注意。 “嗷——!” 一时间鬼啸连连,无数双泛著绿光的眼睛齐刷刷地盯了过来。 它们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鯊鱼,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涌来,要將这几个胆敢闯入它们领地的人类撕成碎片。 “老齐!”陈野暴喝。 “得嘞!”齐世豪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火摺子,直接点燃了一捆引线极短的炸药,朝著鬼物最密集的地方就扔了过去。 “尝尝你齐爷爷的物理超度!” 轰隆一一!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夜空! 火光冲天,狂暴的衝击波瞬间將几十只鬼物炸得灰飞烟灭。 爆炸的威力的確清出了一片空地,但更多的鬼物被这巨大的动静吸引,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 眼看眾人即將被鬼潮淹没。 陈野眼神一凝,心念陡然一动。 幻戏天成天赋发动! 剎那间,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向著四周扩散开来。 正在疯狂扑来的鬼物们动作猛地一滯,而后它们眼中贪婪的绿光被巨大的恐惧所取代。 因为在它们的视线里,那几个渺小的人类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队身披璀璨金甲,手持金瓜锤、长戟、宝塔,身高数丈,神威凛漂的天兵天將! 这些天兵天將周身散发著堂皇、威严、神圣的气息,那是鬼物最为厌恶和恐惧的力量。 领头的一名神將凤眼怒睁,手中方天画戟遥遥一指,口中发出雷霆般的怒喝: “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这声断喝蕴含著莫大的神威,离得近的几十只小鬼甚至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便当场魂飞魄散。 其余的鬼物更是嚇得肝胆俱裂,发出惊恐的尖啸,如潮水般向后退去,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跟在后面的齐世豪和葛坤等人都看傻了。 他们看到的景象和鬼物不同,只觉得陈野的身影在剎那间变得无比高大,身上仿佛披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光影,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竟凭一己之力,镇住了整条街的恶鬼! “愣著干什么?走!” 陈野的声音將眾人从震惊中唤醒。 眾人如梦初醒,连忙跟上他的脚步,趁著鬼物被震的空隙,飞快地冲向了广乐楼。 第120章 终极,梨园天官,幻假为真!! 第120章 终极,梨园天官,幻假为真!! 广乐楼內。 关四海、邓明以及庆春班剩下的一眾弟子背靠著背,被困在后台的化妆间里。 这些弟子都是家不在城內,或者乾脆就是无家可归之人,於是关四海跟邓明便在广乐楼之中摆下了酒宴,打算一起过除夕,结果没想到便遇到了这件事。 此刻,他们用所有能找到的桌椅板凳死死抵住大门,同时关四海將有辟邪功效的戏服跟道具放在了房间各处,这才勉强挡住了雾气的侵袭。 可即便如此,门外悽厉的鬼爪抓挠声和撞门声从未停止过,而且一声比一声响,一下比一下重。 门板已经出现了无数裂痕,隨时都可能被撞开。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 “师父,我们——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一个年轻的学徒颤声问道,声音里带著哭腔。 关四海脸色惨白嘴唇紧抿,没有说话,而是紧紧握著一柄戏刀,手背上青筋暴起。 就在这时。 “师父,邓经理!我回来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清晰地从门外传来。 是陈野! 关四海猛地一愜,还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 可紧接著门外便传来一阵鬼物的悽厉惨叫,以及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隨后那疯狂的撞门声戛然而止。 “陈野?”关四海试探著喊了一声。 “是我!快开门! , 得到肯定的答覆,化妆间里所有人都爆发出了劫后余生的欢呼。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搬开障碍物,拉开大门。 只见陈野持枪而立,身上还带著硝烟的味道,身后跟著齐世豪等人。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关四海激动地走上前,重重拍了拍陈野的肩膀。 简单的敘旧之后,陈野立刻说明了来意。 关四海自然是无条件支持,隨后眾人便带上锣鼓戏服等一切需要之物,跟隨著陈野走出了广乐楼。 靠著陈野的幻境威,以及齐世豪那简单粗暴的物理超度,这支救援队竟真的在鬼城之中杀了个七进七出。 他们接连冲入几个被困的戏班据点,將鸣凤班、安庆班等数个戏班的倖存者全部救出,並一路护送著他们成功返回將军庙。 一时间,將军庙內竟匯聚了整个镇海卫梨园行的半壁江山。 看著眼前这近百名倖存的梨园子弟,陈野知道计划最关键的一步可以开始了。 他当眾宣布了自己选定的剧目。 伐地府! 在场的梨园行老人一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皆是一变。 因为这是一出极其古老的戏,讲述的正是地府神明开闢阴山,设立鬼门关,超度万鬼的故事其戏文本身就蕴含著强大的驱邪、镇煞、度化的力量。 因此用这齣戏来对付这满城的鬼物简直是再合適不过。 “诸位!”陈野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响起,“时间不多了,城隍庙里的那个东西隨时可能降临,因此我们没有退路,这一战,不成功,便成仁!” “现在所有人立刻动手,在庙前广场临时搭起一座戏台!” 求生的渴望点燃了所有人。 倖存的百姓们也自发地行动起来,搬运木板,搭建台子。 而梨园行的伶官戏子们则开始整理行头,调试乐器,各司其职。 將军庙广场上,一座简陋却庄严的戏台在所有人的齐心协力下,以惊人的速度搭建完成。 戏台后方。 关四海亲自执笔,蘸著最浓的油彩,为陈野勾勒脸谱。 他画的是执掌生杀大权,铁面无私的地府判官。 一笔一划,都倾注了关四海全部的精气神。 他没有说话,陈野也没有说话,师徒二人沉默著,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周围是其他正在化妆准备的伶人脸上的恐惧也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要唱的不是一齣戏。 是他们所有人的命。 当最后一笔落下,判官脸谱成型,一股森然威严的气势从陈野身上油然而生。 他缓缓起身,走向戏台。 庙內,近千名倖存者屏住了呼吸,他们的目光都匯聚在陈野身上,眼神中充满了希冀。 庙外是无尽的鬼喙,是冲天的鬼气漩涡。 陈野站在戏台中央,身后是整个梨园行的同仁,面前是百姓的期盼。 他深吸一口气。 当! 一声清脆的锣响划破了死寂的夜空,也敲响了这场人与鬼的战爭序幕。 大戏,开场! 陈野猛然抬头,张口,隨后那苍凉、威严、蕴含著无尽神威的唱腔便响彻了整座將军庙,並迅速扩散出去。 “奉敕令,开阴山,判善恶,定轮迴一一!” 声音出口的剎那,他体內屋楼伶官的天赋被催动到了极致。 將军庙中数千倖存者强烈的求生愿力,上百名梨园子弟燃烧的精气神,以及將军庙本身积蓄百年的忠烈正气! 三股庞大无匹的力量在这一刻被他的唱腔尽数引动、调和、融为一体! 轰! 笼罩在將军庙上方的金色光幕光芒大盛,竟將那浓得化不开的灰色雾气都给冲淡了几分。 与此同时,那无数正在疯狂嘶吼的鬼物在听到这句唱腔后,齐齐发出了一声痛苦到极点的尖啸目睹这一幕,陆惊鸿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一唱,鬼神惊! 紧接著又是一声锣响,雾时间,庙外那数以万计狂暴嘶吼的鬼物,其声浪戛然而止。 无论是街头巷尾游荡的小鬼,还是盘踞在屋檐上的厉鬼,都齐刷刷地扭过头,將那空洞的眼眶对准了將军庙前这座小小的戏台。 与此同时,丝竹管弦之音响起,哀婉淒切,如同勾魂锁链拖过黄泉路的悲鸣。 陈野扮演的判官立於台心,唱腔再起。 “一殿秦广断生死,孽镜台前无冤魂!” 他唱的不再是戏文,而是业力轮迴之理, 而这戏文也借著几方合力,响彻每一个鬼魂的灵体深处。 然后近乎奇蹟般的一幕发生了,那无穷无尽的鬼潮竟成了这齣戏最专注的观眾。 戏文中的故事开始唤醒它们被怨气尘封的记忆。 一个生前被奸人所害,含冤而死的书生鬼,空洞的眼眶中流下两行黑色的血泪。 一个战死沙场,执念不散的兵卒鬼,死死著残破兵刃的手缓缓鬆开,任由刀枪坠地。 “二殿楚江判善恶,入此门內休怨尤!” 那些寿终正寢、只因心有微怨而被捲入鬼潮的魂魄,身上的怨气率先消散,狞的形態趋於平和,化作了半透明的虚影。 “三殿宋帝量功过,善恶到头终有报!” 而那些生前作恶、死后化为厉鬼的凶魂则在唱腔中发出痛苦的嘶豪。 它们身上的滔天怨气像是被烈日灼烧的黑雪,被强行剥离、净化! 黑色的鬼潮,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挣。 扭曲的肢体恢復原样,无数鬼魂从怪物变回了它们生前的模样。 当陈野唱至十殿转轮定来生时,整座镇海卫的怨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彻底抹去。 数万被度化的灵魂化作漫天光点,如亿万萤火虫般缓缓升空,將那漆黑天幕点缀得如梦似幻。 这场景庄严神圣,又带著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然而城隍庙中的枯荣道人抬头仰望著这漫天光雨,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惊惶,反而爆发出一阵癲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以戏通神!好一个伐地府!” 他根本不在意这些小鬼被度化,在他看来,这些不过是开胃前的小菜而已,是为那尊鬼物降临铺路的。 而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筹谋了不知道多久,甚至连自己都搞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眼见得大事將成,这令他如何不激动。 “来吧,我已经为你准备了最好的食物!” 他张开双臂,如同迎接神的信徒。 话音落下的瞬间,大地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 轰隆隆一一! 城隍庙的废墟之上,那巨大的鬼气漩涡疯狂旋转,漩涡中心,一个巨大阴影正缓缓从地底升起? 一股让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大恐怖气息降临了。 “吼一—!” 一声不似人间该有的咆哮从那阴影中发出, 音波过处,整座镇海卫都在瑟瑟发抖,无数房屋的瓦片被生生震碎。 隨后一只巨大的漆黑鬼手猛地从鬼气漩涡之中探出,然后將其生生撕开了。 隨后一尊小山般的恐怖鬼物彻底现世。 只见它青面獠牙,双目是两轮猩红的血月,周身缠绕著无穷无尽的黑气,心志不够坚定之人往往只是看它一眼便有可能陷入无尽的疯狂之中。 与此同时,枯荣道人狂笑著,身影一闪,竟出现在了这尊鬼物的肩头,然后如同站在山巔一般,俯瞰著脚下这座城池。 “见识一下吧,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就在此时,城中几处千年古剎与道观,同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阿弥陀佛!” “无量天尊!” 佛號与道號响彻云霄,一道巨大的字佛印与一柄青色的剑光冲天而起,朝著这尊鬼物轰击而去。 这是城中隱藏的修行者在做最后的抵抗! 然而这尊鬼物见状很是不耐烦地张开巨口,发出了一声撼天动地的沉闷怒吼。 音波所过之处,那道无字佛印当场崩碎! 那柄青色剑光更是寸寸断裂! 几座古剎与道观上,刚刚用硃砂写满的经文瞬间燃尽,光芒仅仅多支撑了片刻便轰然熄灭,再无声息。 隨后枯荣道人抬手一指远处的將军庙,“走,去那边。” 鬼物闻言迈开大步便朝將军庙走去,他的身躯是如此巨大,以至於脚下的街道民房好似玩具一般,被它直接踩塌。 等来到將军庙前后,这鬼物冷冷看了眼光幕里面惊恐的眾人,隨即抬起巨掌,轰然拍落。 將军庙顶,鬚髮皆白的老主持见状目毗欲裂,发出了一声怒吼:“大將军在此,妖孽休得放肆!” 言罢,在他头顶跃出一只斑斕猛虎,咆哮著注入到了那金色的护罩之中! 那是由他毕生修为凝聚而成,也是最后的杀手。 金色护罩光芒暴涨。 轰一一! 拳头与护罩悍然相撞。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后,护罩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拳。 但下一秒,那金色的光幕上便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隨时都会彻底崩碎。 至於庙顶的老主持更是被那恐怖的反震之力轰得倒飞而出,人在半空身体便已寸寸碎裂,当场毙命。 而这一击之后,在场所有有修为之人,脑海中都浮现出了一丝明悟。 那是大將军以最后的力量给了眾人一个念头。 此时的他已经无力再维持这光幕的运行,而这已经是最后关头,所以为了保全眾人,他无奈开启了以命献祭之路。 意思就是只要你愿意,可以將毕生修为以及精血投入到这光幕之中,算是尽一份力。 当然,这都是自愿的。 大將军也没有强求,只是告诉大家有这样一条路而已。 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所有梨园子弟。 眾人恍然一惊,隨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脸上的凝重。 能让大將军无奈选择这条路,可见形势已经危急到了何种地步。 此时这鬼物似乎被这微不足道的抵抗激怒了,再次举起了手。 巨掌虽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经让戏台上的乐师们无法承受。 拉胡琴的老者,手指被琴弦生生割裂,鲜血淋漓。 敲锣鼓的汉子,手中的鼓槌早已断裂,虎口震开,却依旧用拳头,用血肉捶打著鼓面,发出不屈的闷响。 几位扮演开路神將的武生,边唱边吐血,鲜血染红了脸上的油彩,浸透了身上的戏袍,但他们的唱腔没有一丝颤抖,眼神中满是决绝。 陈野更是承受著最大的压力。 他感觉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燃烧,喉咙里满是血腥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肉中硬生生撕扯出来的。 但他不能停。 他知道,自己是所有人最后的希望。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一声大吼从身后传来。 “陈老板,我来助你!” 是鸣凤班的班主! 只见他满脸决绝之色,隨即咬破舌尖,將自己一生的修为化作一道流光,悍然注入到了头顶光幕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高大的身躯瞬间倒地,生死不知。 安庆班的班主见状竟是放声大笑:“老傢伙,咱俩虽然斗了半辈子,但今天这事儿我也不得不承认你是个爷们!” 说罢,他同样燃命相助,化作了第二道流光! “算我一个!” “还有我!” 一时间,所有倖存戏班的班主、名角,一个接一个地站了出来。 他们用最壮烈的方式,將自己的毕生修为化作燃料,注入到这光幕之中。 而伴隨著压力的减轻,陈野感到自己那濒临崩溃的身体也重新涌入了磅礴的力量。 那是大將军的神念在暗中帮忙,將一部分力量渡给了自己。 他的眼眶越来越热。 因为他看到这些平日里为了一句唱腔、一个身段就爭得面红耳赤的同仁,此刻却毫不犹豫的为镇海卫献出了自己的所有。 可这依然是杯水车薪,匯聚了数十位梨园名角毕生修为的力量,也仅仅是让那布满裂痕的金色光幕稍稍稳定了一些而已。 就在这时,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轻轻按在了他的后背之上。 “徒儿,別慌,为师来助你。” 陈野回头,看到关四海的身体正散发著柔和的白光,那光芒纯净而温暖,不似燃烧精血那般爆裂,更像是在燃烧整个灵魂! “师父,不要!”陈野失声惊呼,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傻徒儿,伶人最好的归宿,就是在戏台上谢幕。” 关四海的声音平静而温暖,脸上带著欣慰的笑意。 隨著他的话语,他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头髮由白变为雪白,皮肤鬆弛,身形伺僂,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 “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那天清晨踏雪出门,收了你这个徒弟。” “我关四海一事无成,本以为就要这么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了,没想到老了老了,能亲手带出你这么个伶仙,也算是祖师爷垂怜,让我死而无憾了。” “所以你,”他看著陈野,眼中满是期许与温柔,“就是我这辈子唱得最好的一齣戏。” 话落,他按在陈野背上的手无力垂下,身体缓缓倒落在戏台之上,再没了声息。 陈野感受到背后的温度彻底消失,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险些秉他当场崩溃。 但他没有停下。 他含著泪,將所有的悲愤、不甘,尽数融入到了唱腔之中。 就在这时,满脸是血的铁蛋突然也跳上了戏台。 他看著陈野,咧嘴一笑,眼中却满是韵水。 “陈野,其实我知道你是真虞姬,我是假霸王,但今天我也要像真霸王那样霸气一回!” 说罢,铁蛋猛地抄起地上半截断裂的旗杆,口中狂吼著霸王別姬里的一段戏词。 “力拔山兮气盖世!” 吼声中,他將旗杆狠狠插入脚下的戏台,一腔热血,一身气力,尽数化作一道赤色的光柱,冲天而起,悍然注入那即將破碎的护庙金光之中。 然后他的户体如推金山倒玉柱般重重摔倒在地。 陈野的眼韵终丹再也止不住地流下,与脸上的油彩混在一起,如同两行血韵。 可这一切的牺牲,也仅仅只是多支撑了片刻而已轰一一! 將军庙的金色光幕在乳物的巨掌下,发出一声最后的哀鸣,彻底破碎。 天地间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枯暗与死寂笼罩了一切。 唯一的光源只剩下戏台中央的陈野,他身上因眾人献祭而匯聚的光芒成了这片乳域中一豆摇曳的烛火。 “哈哈哈哈——·结束了!” 乳物肩头,打荣道人得意大笑起来, “陈老板,不得不承认你这齣戏唱的確实很精彩,但依然是螳臂当车。” “而只要杀了你,再吞了这满城的生魂,本座便可得道飞升!” “所以你也算死得不冤了哈哈哈哈哈。”打荣道人的笑声越发猖狂,同时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杀了他!” 巨掌,再一次拍落。 这一次再无阻碍。 掌未至,恐怖的掌风已经压得整座戏台吱呀作男,仿佛隨时都会散架。 台下的倖存者们早已被这股威压嚇得瘫软在地,脸上只剩下麻木的死寂。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就在这极致的悲痛、愤怒与绝望之中,陈野的內心反而进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空明。 师父、铁蛋、鸣凤班班骤、安庆班班骤——-所有梨园同仁最后的身影,在他脑中一一闪过。 他们的牺牲,他们的託付,他们的期盼巨掌的阴影已经將他完全笼罩,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也就在这一瞬间,陈野的眼前猛然浮现出了一行燃烧著金色火焰的光幕。 【蜃楼伶官职业已满级,是押歉职?】 是! 陈野在心中用尽全力咆哮。 【职业仇升击终极职业一梨园天官!】 【梨园天官:以天地击戏台,以眾生击看客,以万法为曲本。唱念做某,言出法隨。登台入神,幻假击真。】 【天赋:幻假击真一一你的所有戏曲”演,在消耗足够愿力后可將幻境短暂化击真实,將戏言化作敕令,假戏成真!】 第121章 钟馗斩鬼,待归(两章万字求订) 第121章 钟馗斩鬼,待归(两章万字求订)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伟力自陈野体內炸开,瞬间冲刷过他的四肢百骸。 他缓缓抬起头,睁开了双眼。 此刻,陈野的眼中再无半分悲戚与绝望,只剩下俯瞰奸妖邪鬼的冷漠与神性。 见到这一幕,枯荣道人那癲狂的笑声戛然而止,隨之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让他遍体生凉。 这是—什么眼神? 不等他想明白,陈野便开口了。 此时的声音不再是唱腔,而是煌煌天宪,言出法隨的律令。 “奉天承道,敕令召神!” “弟子陈野,恭请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一一钟道圣君,降临法驾,斩妖除魔!” 幻假为真天赋,发动! 將军庙內近千倖存者死灰復燃的信念,关四海、铁蛋以及所有梨园同仁燃烧的英魂,镇海卫百年积攒的万民愿力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尽数化作燃料,熊熊燃烧! 陈野的身后,虚空如水波般剧烈扭曲,而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悍然撕开! 一道顶天立地的巨大神明虚影自那虚空裂缝中缓步踏出。 其人头戴乌纱官帽,豹头环眼,铁面鬢,一部钢髯,根根如戟!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伴你读,101????????????.?????超贴心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身穿朱红色官袍,腰悬宝剑,手持一支丈许长的巨笔,周身神光流转,威严不可直视! 这这他妈怎么可能?! 枯荣道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请神? 可这世道哪还有真神降世,就连自己召唤这个地府鬼物也是费了毕生心血才算完成。 所以这一定是幻觉,是这小子的幻戏之术! 可那股让他灵魂都在战慄的煌煌神威却又是如此的真实不虚。 陈野对他的惊骇视若无睹,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对著那尊山岳般的鬼物遥遥一指。 他身后,钟道圣君的虚影隨之而动,手中巨笔凌空挥洒。 一个古朴、厚重,蕴含著天地间至刚至阳之力的斩字,凭空而成。 隨后这个敕令便化作一道刺目耀眼的金色剑光,横贯长空! 蛋一一!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仿佛热刀切牛油般的轻微声响。 这尊小山般的恐怖鬼物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便被自头顶到下平平整整地一分为二。 没有鲜血,没有碎肉。 巨大的身躯从中间裂开,无尽的黑气在堂皇的金色神火中哀豪、翻滚,最终彻底湮灭,化为虚无。 那只即將拍落的巨掌,更是在离戏台不到三尺的地方灰飞烟灭。 鬼物被斩,枯荣道人也从半空中直直坠落下来,狼狈地摔在地上。 但他並未束手待毙,反而挣扎著爬起,脸上露出癲狂的狞笑。 而后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燃烧著粘稠黑血的诡异符篆,毫不犹豫地一把捏碎。 “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枯荣道人悽厉地大笑著,“我跟它一体共生,哪怕它死了,所有的力量也会归於我,陈野,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说著他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自己的新生,主动迎向那尚未完全消散的磅礴鬼气! 隨后这无边鬼气仿佛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吸引,被那破碎的血色符篆尽数牵引,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黑色洪流,疯狂地涌入枯荣道人的体內。 “啊啊啊—一!” 枯荣道人发出痛苦而又畅快的嘶吼,隨后身体开始发生恐怖的异变。 血肉急剧膨胀、骨骼错位扭曲,皮肤上长出漆黑的角质层—。 转眼之间,他就从一个乾瘦的老道化作了一个身高三米有余,周身缠绕著怨气和血光,形態可怖的浓缩型怪物! 而他此刻的气息比刚才那尊巨型鬼物竟还要凝实、危险数倍! “陈野!” 彻底邪化的枯荣道人感受著体內前所未有的力量,猩红的眸子死死锁定在戏台上的陈野身上, 声音如同两块砂石在摩擦。 “你屡次三番坏我圣宗好事,连我座下两个不成器的徒儿都死在了你的手上,所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话音未落,他身影一闪,化作一道迅捷无伦的血色残影,以超越常理的速度直取陈野心口! 面对这致命一击,陈野的脸上依旧古並无波。 他看著那道扑来的血影,只是缓缓抬起手捏了一个玄奥的指诀,隨后口中再吐敕令。 “尔非戏中人,焉敢登此台?” “天官救令:查尔生平,罪孽滔天!今以业火,焚尽尔身!” 幻假为真再度发动! 言出法隨! 那道血色残影在半空中猛然一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动弹不得。 隨后枯荣道人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上並没有燃起任何实体火焰,可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灼痛却让他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悽厉惨豪。 “啊——!” 无数扭曲的黑色虚影从他身上爆发出来,那正是被他亲手害死的所有人的怨魂! 將军庙的老庙祝、被他血祭的数千教眾、镇海卫中惨死的无辜百姓一张张痛苦、怨毒、扭曲的面孔在他身上不断浮现、撕咬、啃噬! 这,便是业火赞身。 枯荣道人眼中的疯狂与得意在这一刻被无尽的恐惧所取代。 在业火的灼烧中,他看到了自己罪恶的一生,看到了所有被他残害的亡魂,它们正张开双臂, 將他拖入无间地狱! 黑色业火由虚化实,在所有倖存者惊恐的注视下,枯荣道人连同他刚刚吸收的所有鬼气被一同焚烧。 而且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 祸首伏诛,天地间的怨气为之一清。 戏台上,那尊威严的钟道法相深深地看了一眼陈野,微微頜首,隨后化作万千光点,缓缓消散。 神力退去,那股不属於自己的伟力如潮水般褪去。 陈野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冰冷的戏台之上。 隨后极致的疲惫与虚弱如同山崩海啸般涌来。 但比身体的虚弱更沉重的是师父、铁蛋和所有同仁牺牲所带来的那撕心裂肺的悲痛。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不远处关四海那已经冰冷僵硬的身体上,喉头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泪水无声地滑落。 庙前广场,一片死寂。 所有倖存者都默默地看著这一幕。 陆惊鸿和齐娜娜更是已哭得泣不成声,就连陆大户和齐世豪这两个七尺男儿也忍不住抬手擦拭著通红的眼眶。 就在这悲伤的寂静之中,笼罩了镇海卫整整一夜的迷雾开始迅速消散。 新年的第一缕阳光隨之刺破厚重的云层,洒在了戏台之上。 天亮了!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抬起头来茫然的看著那温暖的朝阳,虽然才只过去了一夜,但给人的感觉却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片刻之后,將军庙的大门缓缓打开,倖存的百姓们互相扶著走出,他们下意识地抬手遮挡著刺目的光线,脸上是劫后余生的茫然。 当看清眼前的一切时,短暂的寂静过后是低低的啜泣声。 只见房倒屋塌,一片狼藉,街道上血跡与焦痕交错,仿佛一幅人间地狱的画卷。 而当陈野被扶著走出来时,庙前广场上所有倖存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幼,都自发地停止了哭泣,默默地为他让开一条通路。 他们的眼神复杂至极,有悲伤,有感激,更多的是一种看待神明般的敬畏。 齐世豪双眼通红,强忍著悲痛,立刻开始组织手下的衙役和倖存的武馆师傅们救助伤员,清点伤亡。 经此一战,镇海卫人口锐减一成。 这冰冷的数字背后,是上万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而梨园行更是遭遇了灭顶之灾,各大戏班班主几乎全军覆没。 人群的一角,春燕没有哭。 她红著一双眼,从废墟里找来一块还算乾净的布,沾了些清水,默默地为牺牲的庆春班同仁整理遗容。 当她走到铁蛋身边时,动作愈发轻柔, 她仔细擦去铁蛋脸上早已乾涸的血污与油彩,仿佛他不是死了,只是唱完戏太累,睡著了而已。 那份超越了年龄的坚强与沉静,让一旁的陆惊鸿看得心头髮酸。 就在全城都沉浸在绝望中时,陆大户站了出来。 他当眾宣布,陆家名下所有药铺免费救治伤员,所有受灾的家庭,都可以在他的粮行免费领取一个月的口粮。 同时陆大户承诺,只要陆家还在,就一定出资把镇海卫重新建起来。 这番话如同一针强心剂,给了无数濒临崩溃的人一丝希望。 很快,城中一些倖存的富商乡绅也纷纷响应,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共渡难关。 接下来的日子,镇海卫再无年味。 城中响起的不是鞭炮,而是此起彼伏的钉棺声和撕心裂肺的哭豪。 在陆大户的財力支持和齐世豪的组织下,全城的青壮年开始清理街道,掩埋尸骨,搭建临时的粥棚和住所。 每个人都面带麻木,机械地做著手里的活,巨大的悲伤被强行压抑在心底,化作了重建家园的力气。 將军庙內,倖存的百姓自发地为所有牺牲的梨园同仁立起了牌位,就供奉在秦烈將军的神龕之侧。 关四海、铁蛋等人的牌位前,香火日夜不绝。 而在將军庙的另一侧,不知是谁偷偷画下了一张陈野的画像,將其供奉起来。 百姓们不敢直呼其名,私下里称其为伶仙菩萨。 他们坚信是这位伶仙菩萨请来了神明,这才救下了满城百姓。 陈家。 陈野的身体已经恢復的差不多了,毕竟他並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气血亏空的比较厉害而已。 只是陈野的心情始终笼罩著一层阴霾,关四海临终前的微笑,铁蛋决绝的背影,总是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最终他长嘆一声,摇了摇头,將这些念头都给驱散了。 隨后陈野沉入心神,开始盘点此次的收穫, 【姓名:陈野】 【职业:梨园天官(以天地为戏台,以眾生为看客,以万法为曲本。唱念做打,言出法隨。登台入神,幻假为真。)】 【天赋:幻假成真一一你的所有戏曲表演,在消耗足够愿力后可將幻境短暂化为真实,將戏言化作敕令,假戏成真!】 【技能:入微lv10,粉墨登场lv10,忠烈审判lv10】 职业已经升到了终极,同时识海之中的彼岸之舟也开始闪烁,这是在提示他可以返回了。 但陈野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暂时留下来。 不管怎样,至少也得等安葬了关四海等人再说。 虽说相处时间並不算长,但关四海確实对自己不错,陈野也不忍心就这样离开。 与此同时,隨著城中阴气彻底消散,通往外界的电报线路终於恢復了。 隨后一份加急电报在第一时间发往了平京。 平京,天韵楼。 这里是平京最顶级的戏楼,此刻这里灯火通明,乐声鼎沸,无数达官显贵在此欢度新年,与镇海卫的惨状形成了鲜明对比。 席间,一封从南方发来的加急电报正被当做一个天大的笑话在眾人手中传阅。 “听说了吗?南边的镇海卫出了件奇事,说是除夕夜百鬼夜行,城都快破了,结果一个戏子登台唱戏,请来了神明降世,一剑斩了十万鬼,把城给救下来了!” “哈哈哈,这是哪家报社写的志怪小说?” “依我看,八成是那边的官员为了掩盖失职,胡编乱造出来的!” 满堂鬨笑声中,只有坐在角落里的吴轩脸色突然一变。 他如今虽然摘了玉凤仙的字號,上台也少了,但凭藉著超凡的技艺和深厚的人脉关係,在平京梨园界依旧是泰山北斗般的人物,因此才会受邀出席宴会。 此刻別人当这是笑话,他可笑不出来。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陈野的戏是真的能通神! 吴轩猛地起身,几步上前从一个正在高声念著电报的男子手中抢过了那张纸。 他越看脸色越白,握著电报的手指甚至开始微微颤抖。 “吴老板,您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您还真信了?”这男子调笑道。 吴轩没有理他,只是失神地喃喃自语:“是他———一定是他———。 就在天韵楼的权贵们將此事当做笑谈时,另一份更为详尽的文书,被快马加鞭送入了皇宫。 文书用颤抖的笔跡,详述了镇海卫百鬼夜行的惨状,以及那位伶仙登台唱神,最终挽救全城的神跡。 文书的最后附上了镇海卫数百名倖存官员、乡绅的联名画押。 龙椅之上,年轻的皇帝在读完这份奏报之后久久无言。 而消息传出之后更是举国譁然镇海卫鬼乱,伶仙唱神灭万鬼,如此劲爆的新闻如同一场风暴,瞬间席捲了全国上下。 无数的目光投向了这座城市, 记者、官僚、修行者、看热闹的—各色人等从四面八方闻讯赶来,几乎要將镇海卫的门槛踏破。 但无论来的是谁,无论许下何等重利,陈野都闭门不见。 第122章 回归主世界 第122章 回归主世界 正月十七。 这一天从早上开始天便阴沉沉的,而一场空前盛大的葬礼正在这座劫后余生的城池中举行。 没有哀乐,只有鸣咽的风声穿过残破的街巷。 陈野一身素衣,为师父关四海、为挚友铁蛋,为所有在那一夜牺牲的梨园同仁送行。 百姓们自发地来了,黑压压的人群挤满了街道,从將军庙一直绵延到城门口。 他们没有哭喊,只是沉默地站著,用这种最质朴的方式送这些英雄最后一程。 送葬的队伍中,陆大户父女、齐世豪父女默默陪在陈野身侧。 陆惊鸿的眼睛晴红肿著,几次想开口说些安慰的话,却又觉得任何言语在这样的生离死別面前都显得苍百无力,因此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直到最后一杯黄土落下,这场葬礼才算结束。 而镇海卫的喧囂,才刚刚开始。 朝廷派来的钦差带著圣旨,要册封陈野为“护国天师”,赏金千两,赐爵封地,意图將这位“伶仙”纳入朝廷的掌控。 各大报社的记者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鯊鱼,想尽一切办法要挖出“伶仙降世,一曲斩鬼”的独家新闻。 一时间,陈家门外车水马龙,几乎要被踏破门槛。 但陈野一概不予理会。 他没有接旨,更没有见任何一个记者,只是找了另一处僻静的宅院住了进去,闭门谢客,不问世事。 他不登台,不见客,甚至连朋友找他,他都不见。 对此陆惊鸿很是担心,好几次想去看看陈野,却都被她父亲陆大户拦了下来。 陆大户看著女儿焦急的模样,只是长嘆一声:“让他自已静一静吧,这一关,谁也帮不了他, 得他自己走出来。” 陆惊鸿闻言只能將关切与担忧深深埋进心底。 可就在这一日,一封请束突然送了过来。 陆大户与齐世豪拆开一看,发现是陈野送来的,邀请他们两家今晚赴宴。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但隨之而来的是一阵欣喜。 在他们看来,陈野愿意请客吃饭,这便证明他或许已经从那巨大的悲痛中走出来了。 陆惊鸿得知消息,更是开心得差点跳起来, 整个下午,她都在房间里不停地试穿著衣服,镜子前转了一圈又一圈,总觉得哪件都配不上今晚的晚宴。 傍晚时分,两家人匯合,一同乘车前往陈野的新宅。 马车在宅院门口停下,陈野早已等候在那他依旧是一身素净的长衫,身形似乎比之前消瘦了些,但脸上却带著温和的笑意,看不出半分阴霾。 见此情景,陆惊鸿提著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了一些。 她最怕的就是陈野一不振,沉酒於过去之中无法自拔。 现在看来倒是没那么严重。 陈野笑著將眾人让进院內。 院中的小亭里,一只紫铜火锅已经摆好,锅中汤底翻滚,炭火烧得正旺,散发著融融暖意。 “虽说开了春,但这天儿还是有些冷,”陈野笑著解释道,“在院里吃顿火锅,也算別有情趣力眾人自然没有意见,纷纷落座。 菜品早已备好,都是些新鲜的牛羊肉和时令蔬菜。 陈野拿起厨刀,亲自为眾人切肉。 他的刀功极好,手腕翻飞间,一片片牛羊肉便被切得薄如蝉翼,厚薄均匀地码在盘中。 陆惊鸿看得有些痴了。 她托著下巴,一双明亮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著陈野。 这个男人,登得了戏台,也下得了厨房,关键还生的这么好看,若是能嫁给这样一个男人,恐怕做梦都得笑醒。 此刻陈野也感受到了陆惊鸿那灼灼的目光,心中却只是轻轻一嘆,並未回应。 相处这些时日,他怎会不知这位陆家大小姐的心意。 这是一个赤诚、热忱,不含半点杂质的姑娘。 说不动心是假的。 可他终究是要走的人。 这顿饭,就是他为自己践行的离別宴,只是没有说出口罢了。 所以与其將来让她日夜思念,留下一生无法弥补的遗憾,不如现在就狠下心,快刀斩乱麻。 陈野虽然自问自己不算好人,却也做不到因为一己私慾便伤害这样一个赤诚且单纯的姑娘。 而这顿饭的气氛也颇有些微妙陆大户和齐世豪都是人精,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並未点透,只是闷头吃肉,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齐娜娜也若有所思地看著陈野,又看看身旁一脸幸福的闺蜜,眼神有些复杂。 唯独陆惊鸿,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依旧兴高采烈,大口吃肉,还喝了不少酸甜的果子酒, 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深夜。 陆大户和齐世豪都已有了七八分醉意,陆惊鸿也被那果子酒的后劲冲得有些晕乎乎。 满桌人中,唯有陈野的眼神依旧清亮如初。 喝完最后一杯酒,陆大户和齐世豪摇摇晃晃地起身告辞。 陈野將他们送到门外。 眾人陆续上了马车,眼看就要离开。 “等等!” 一直有些迷糊的陆惊鸿,却突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在所有人惊愣的目光中,她几步衝到陈野面前,不管不顾地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他, 她將脸埋在陈野的怀中,声音带著一丝酒后的呢喃和压抑不住的硬咽。 “一路顺风。” “而且如果可以的话,在那漫漫前路,希望你能记得我。” 陈野愣住了。 他没想到,看似大大咧咧的陆惊鸿其实什么都明白。 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陪他演完这最后一齣戏罢了。 隨后陈野嘆了口气,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当然不会忘了你。” 听到这句话陆惊鸿猛地抬起头,双眸在月光下闪烁著晶莹的泪光。 “你———你要去哪儿,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陈野笑著摇了摇头。 他无法解释自己不属於这个世界,只能说:“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你还回来吗?”陆惊鸿追问道,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陈野一证。 回来.。 可是自己还能回来吗? 就是这一瞬间的犹豫,让陆惊鸿彻底明白了。 所有的希冀,都在他这片刻的沉默中化为了泡影。 她点了点头,眼中的泪水终於还是没能忍住,顺著脸颊滑落。 但她却笑了,虽然这笑比哭还难看。 “我知道了。” “祝你—前程似锦。” 说完她鬆开手,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爬上了马车。 车夫挥动马鞭,马车缓缓驶离,最终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陈野独自站在门前,良久,才发出一声悠长的嘆息。 他转身关上大门,將院中的杯盘收拾乾净,儘管这根本没有必要,但陈野依然做的很认真,像是在完成最后的告別。 做完这一切,陈野回到屋中,盘膝坐下,心神沉入识海。 那艘悬於识海之中的彼岸之舟,正散发著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可承载大道果实回归。】 【是否立即回归?】 陈野看著眼前的提示,心中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我还有可能回到这些经歷过的世界吗?” 彼岸之舟没有回应,似乎在进行某种复杂的演算。 就在陈野以为不会有答案时,一行全新的金色光幕,在他眼前缓缓浮现。 【需满足特殊条件。】 可以! 当看到眼前浮现的这行金色光幕时,陈野的心臟猛地一跳。 虽然彼岸之舟並未说明到底需要什么特殊条件,但有这个肯定的答覆已经足够了。 他压下心头的振奋,然后走到桌前,在犹豫片刻后最终提笔写下了一封信。 陈野在信中告诉陆惊鸿,若有机会,自己一定会回来看她。 等將信留在桌上后,陈野这才再次沉入识海之中,选择了回归。 雾时间,那艘悬於识海中的彼岸之舟光芒大盛,开始对他此行的经歷进行最终的评定。 一幕幕画面如走马灯般飞速闪过。 从初入庆春班的懵懂学徒,到戏台之上与鬼对唱的勾魂名伶;从技惊四座的霸王別姬,到以幻境审判燕洵的屋楼伶官;再到最后那一场倾尽所有,请神斩鬼的梨园天官最终,所有的光影匯聚,彼岸之舟的形態开始急剧变化,从一叶扁舟迅速膨胀,化为一艘楼阁分明,雕樑画栋,颇为壮观的画舫大船。 紧接著,船身之上光华明灭不定,【草台龙套】、【勾魂名伶】、【屋楼伶官】、【梨园天官】·.一个个职业烙印依次闪过。 光芒闪烁数次,最终定格。 四个古朴的大字缓缓浮现一一【蜃楼伶官】。 看到这个结果,陈野並未感到意外,反而暗自鬆了口气。 虽说最后那场大戏堪称惊天动地,但终究是以无数梨园同仁的牺牲为代价,更让镇海卫这座城池元气大伤,死伤惨重。 所以评价没有第二个武道世界高实属正常, 而且梨园天官的幻假为真天赋虽然堪称神技,可那需要消耗的愿力同样也是海量的。 在戏曲世界,有將军庙百年积赞的万民愿力,有全城百姓死灰復燃的信念,更有无数梨园同仁燃烧的英魂作为薪柴,这才请下了钟道法相。 但在那罪民遍地,人人自危,信仰早已崩塌的黑水湖,去哪找这么庞大的愿力? 所以相比之下,蜃楼伶官的天赋幻戏天成要实用得多。 以自身神念编织虚实幻境,消耗的是自己的精神力,无论是用於迷惑敌人,精神刺杀,还是隱藏自身行跡,都远比梨园天官更適合在危机四伏的主世界低调行事。 就在他思索之间,脚下的画舫猛地一震,载著他冲入了一条贯穿了无尽虚空的浩瀚长河之中。 儘管已经见过数次,但每当看到这条仿佛从宇宙的源头垂落,又流向时间尽头的河流之时,陈野还是倍感震撼。 这里的每一朵浪可能都代表著一个世界,场面之宏伟,超出了语言所能描述的极限。 在这条长河面前,陈野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不过,这壮丽的景象只是一闪而逝。 下一秒,陈野便感觉整个人猛地向下一坠,仿佛从万丈高空极速跌落。 熟悉的阴寒与潮湿水汽扑面而来。 陈野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然回到了黑水湖那艘破旧的乌篷船上。 周遭是熟悉的,终年不散的水雾,耳边是单调的,湖水拍打船舷的哗哗声。 戏曲世界那一场轰轰烈烈的悲欢离合,恍如南柯一梦。 但他很快便將这些情绪压了下去。 人终究是要往前看的,尤其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主世界更是如此。 陈野划著名船慢悠悠地回到码头,將今日份的灵珠任务上缴,然后返回自己居住的小镇。 小镇依旧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之前那批新来的罪民早已被消化,其结果就是黑水湖中多了几具户体,街边多了几个眼神麻木的站街女。 她们用空洞的目光扫视每一个路过的男人,兜售自己廉价的身体,只为换取一点微薄的食物。 陈野目不斜视,径直回了自己那间木屋, 关上门之后,陈野来到水缸之前俯瞰里面的影像。 相貌还是那张相貌,但五官轮廓似乎变得更加分明俊朗,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有神,眉宇间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气韵。 这是在戏曲世界当名伶所带来的改变。 不过陈野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关心。 在这人命不如狗的黑水湖,长得好看並不能当饭吃。 想活下去还得是拥有自己的实力才行,想到这,陈野打开了自己的职业面板。 【姓名:陈野】 【职业:夜行者(lv3)】 【天赋:暗影之子】 【技能:妙手lv10,快刀lv10,飞檐走lv10,潜影lv5,投掷lv5】 【职业:蛋户(lv2)】 【天赋:阴寒耐受,牛马之躯】 【技能:潜水lv2,灵蚌感应lv2】【 【职业:见神宗师) 【天赋:武道天心一一天地为炉,万物为料,以心为引,可炼尽武道万法,破除桔,勇猛精进。】 【武学:劈风刀法lv10,劈山劲lv10,破阵拳lv10,裂阵踏lv10】 【屋楼伶官:唱腔起时平地起楼台,水袖落处凭空生幻海。你的表演能构建出虚实难辨的幻境,令观者沉沦其中,顛倒梦想。】 【天赋:幻戏天成一一可將自身神念融入戏文,编织出真假难辨的幻境,令观者身临其境,感同身受。】 【技能:粉墨登场lv10,忠烈审判lv5】 彼岸之舟(已冷却,可再次激活)】 陈野心中一喜,因为不光是带回了屋楼伶官这个职业,连粉墨登场和忠烈审判这两个技能也一併继承了过来! 这两个技能,一个完美偽装,一个精神攻击,正好补足了他最大的短板! 面对赵虱那种货色,他可以靠著夜行者的身法玩刺杀。 可若是面对血莲宗的正式弟子,对方隨便一个法术,自己可能就得两眼一抹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现在不一样了。 有了屋楼伶官的幻术能力,他终於有了一丝在那些修行者面前自保,甚至反杀的底气! 接下来的日子,陈野彻底沉寂下来。 他每日依旧乘著小船深入湖中,不急不躁地採集灵珠,不多不少,刚好够完成每日的份额。 至於其余时间他则躲在人跡罕至的芦苇盪或是偏僻的水湾里,一遍又一遍地练习著自己的新技能。 而伴隨著每日都能稳定交差,陈野的罪民等级也终於再次提升,从之前的四级罪民升到了五级。 每日的口粮配给多了些,祛阴符的品质也好了不少,甚至还被允许每月可以休息一天。 这样的待遇自然引来了其他罪民的嫉妒与艷羡。 但陈野对此根本不以为意。 他很清楚,想要真正摆脱这暗无天日的处境,靠这点蝇头小利是没用的。 唯一的出路,就是不断穿越,不断变强! 而黑水湖,是他目前所知唯一能稳定获得灵珠,激活彼岸之舟的地方。 离开这里,他不確定还能否找到合適的灵物。 所以他现在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低调发育,积赞实力,直到有一天有了足够的实力后再暴起发难,將这该死的血莲宗连根拔起。 抱著这个想法,陈野的日子过得倒也算平静。 可这种平静並未持续多久。 这一日,负责管理他们这片区域的外门弟子赵赫,突然將所有罪民都召集到了码头。 所有人都心怀志志,不知道又有什么么蛾子。 只见赵赫站在码头的高台上,宣布了两件事。 第一就是他即日起不再负责管理这片区域,第二则是向眾人介绍接替他的人。 陈野在台下看著赵赫那兴高采烈的模样,明白他应该是高升了。 虽然只是个外门弟子,但整日窝在这个地方跟罪民打交道,任谁都会心生绝望。 所以当终於有机会离开之后,赵赫自然是满心欢喜。 就在这时,伴隨著一道血光闪过,接替赵赫的人到了。 而当看清此人的相貌后,所有罪民包括陈野都感到了惊讶。 因为来者身段高挑,容顏绝美,气质清冷如冰,眉心处一道血莲鈿,赫然便是之前异品灵珠出世时曾来过码头的那个李清砚。 第123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万字求订) 第123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万字求订) 码头上气氛死寂。 所有罪民都低著头不敢去看台上的李清砚,毕竞上次她给人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先是许诺找到异品灵蚌的人可以脱离罪籍,结果到了最后却直接动手杀人。 这让谁还敢招惹她。 陈野则躲在人群后面悄悄抬眼打量台上的情况。 只见此时的赵赫全然没有了上次见李清砚时的毕恭毕敬,腰杆挺得笔直不说,脸上更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李师姐,以后这片水域就交给你了。”赵赫嘿嘿笑道,“这里虽然苦了点,但胜在清净,正好適合师姐你静养。” 静养两个字,他咬得特別重。 这已经不能说是阴阳怪气了,简直就是直接指著李清砚的鼻子骂街。 陈野心中一动,隨即看向了李清砚。 只见此时的李清砚虽然依旧一身红裙,堪称绝美,但脸色透著一丝病態的苍白,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凌厉,反而有些萎靡,像是元气大伤的样子。 而面对赵赫的冷嘲热讽,她也只是眸光一闪,並未说什么。 陈野心中瞬间瞭然。 看来上次那场异蚌爭夺,这个李清砚在无功而返之后输得很惨。 这也不奇怪,因为在血莲宗这种弱肉强食的魔道宗门,有时候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所以这位曾经的內门弟子,如今却被发配到了这里,成了人人都能踩一脚的落水狗。 也难怪赵赫敢如此前倨后恭。 “李师姐果然是人中龙凤,即便到了这里,也依旧是这般风轻云淡。”赵赫见李清砚不搭理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嘲讽起来。 “不像我就是个劳碌命,以后怕是要在內务堂忙得脚不沾地了,哎,师姐,您可得好好保重身体,毕竟这黑水湖的风可是凉得很吶。“ 面对赵赫的嘲讽,李清砚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並未说话,但那藏在袖中的手却已悄然握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见此情景,赵赫终於得意的笑了起来,然后假模假样的一拱手。 “师姐好生休养,师弟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他纵身而起,志得意满的飞向远处天际。 他一走,码头上那股压抑的气氛愈发凝重。 李清砚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所有罪民,那冰冷的视线像刀子一样,颳得人脸生疼。 她在赵赫那里受的气,此刻尽数化作了滔天的怒火,倾泻在了这些最底层的罪民身上。 “从今日起,每人每日上缴的灵珠份额,提升三成。”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每个人的心上。 三成! 这简直是要他们的命! 原本的份额就已经是极限,每日累死累活,稍有不慎就会被寒气侵体,死在水里。 现在再加三成,这还怎么活? 人群中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有人脸上露出了绝望。 “谁有意见?”李清砚的目光陡然变得森寒。 骚动瞬间平息,所有人都把头埋得更低,噤若寒蝉。 开玩笑,跟血莲宗的弟子提意见?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完不成任务者,扒皮抽筋,魂炼血灯。”李清砚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所有罪民的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这个女人可比之前的赵赫狠多了。 虽然说赵赫也瞧不起他们这些罪民,但至少不会像现在似的,无缘无故的便盘剥杀人。 陈野混在人群中,面无表情,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他知道,李清砚这是急了。 她被贬到这里,资源相当於彻底断绝,因此想要恢復实力,唯一的指望就是从他们这些罪民身上榨取更多的灵珠。 至於罪民们是死是活,那就与她毫不何干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日子,这片黑水湖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李清砚的手段远比所有人想像的更酷烈。 每日的灵珠任务压得人喘不过气,完不成的,当真被她拖到码头上,当著所有人的面施以酷刑。 不过短短几天,死在她手中的疍户便多达二十多名。 人们敢怒不敢言,整个小镇都因此而变得死气沉沉。 陈野倒是没事,如今的他手握三大职业,因此这点问题对他而言根本不叫事。 可陈野並未因此而感到放鬆,反而紧锁眉头。 因为他知道人的欲望是无限的,尤其对於已经在內门爭斗中输掉的李清砚而言更是如此。 所以接下来她势必不会满足於此,还会有其他的动作。 果不其然,就在陈野疑惑之时,码头那栋整个小镇最为豪华的宅院內,李清砚盘膝而坐,面前摆著十几颗刚刚收上来的灵珠。 她运转功法,灵珠內的灵气被一丝丝抽出,匯入她的体內。 但这点微薄的灵气,对於她受损的根基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不够——远远不够!” 李清砚猛地睁开眼,眼中满是暴戾与不甘。 她一把將面前的灵珠扫落在地,精美的脸庞都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了。 “赵赫那个废物都能高升,就是因为他投靠了林萌那个贱人!” “还有张翠,王尘——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等著,等我杀回去,定要將你们碎尸万段,神魂俱灭!” 她咬牙切齿,脑海中浮现出那些曾经的同门,如今的仇人。 仇恨的火焰灼烧著她的理智。 她必须儘快恢復实力。 不,是要变得比以前更强! 可是没有资源,想变强谈何容易。 就在这时,一个尘封已久的念头突然从她心底钻了出来。 采阳补阴。 血莲宗的秘法之一,通过汲取男子的精元阳气来滋补自身,届时修行速度將一日千里。 只是这门功法向来为她所不齿。 虽然采阳补阴不见得非要发生点什么,但她李清砚自认为自己乃是天之骄女,容貌绝世,又是內门弟子。 因此让她去跟那些骯脏、粗鄙、浑身散发著汗臭味的男人接触,哪怕只是观其裸体她都觉得噁心,觉得便宜了这些男人。 要知道李清砚之前对男人有一种来自骨子里的鄙视跟厌恶,自然不屑为之。 可如今形势比人强。 为了復仇,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她的眼神剧烈地闪烁著,显然內心正在挣扎。 “罢了——只要能报仇,噁心便噁心吧。” 但即便是下定了决心,她心中那道坎依旧过不去。 一想到要从那些满身污泥,眼神浑浊的罪民身上下手,她就一阵反胃。 那些人在她眼里跟粪坑里的蛆虫没什么两样。 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个—能看得过去的吗? 她皱著眉思索著——。 傍晚,码头。 疲惫不堪的罪民们陆续划著名小船归来,將一天的收穫上缴。 李清砚站在高处,冷漠地俯瞰著一切。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像是在挑选牲口。 每一个被她目光扫过的男人都感觉浑身一僵,仿佛被什么恐怖的凶兽给盯上了。 与此同时,她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挑剔与嫌恶。 太老了,阳气衰败。 太瘦了,如同骷髏。 太脏了,看著就想吐。 就在她耐心即將告罄之际,她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了队伍末尾的一个年轻人身上。 陈野。 他和其他罪民一样,穿著破旧的衣衫,身上也沾著水渍和泥土。 可他站在那里却有一种鹤立鸡群般的观感。 首先是身形挺拔,不像其他人那般畏缩佝僂。 其次五官轮廓分明,俊朗乾净,尤其那双眼睛,在周围一片麻木的灰色中显得格外的黑亮,好似一潭深水。 就是这一眼令李清砚的眼神微微一滯。 虽然也沾著泥,但擦乾净了之后,应该—能入口吧? 第二天一大早,李清砚再次將所有罪民召集到了码头。 她站在高台上,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但今天却破天荒地宣布了一件事。 “三日之內,完成採珠任务最优秀者,赏血气丹一枚。” 话音落下,台下便是一阵骚动。 因为血气丹对於这些终日与阴寒湖水为伴的蛋户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首先就是此丹能强壮气血,温养肉身,但最关键的是能有效抵御水下的阴寒之气,因此是蛋户们梦寐以求的保命良药。 一时间,许多人眼中都进发出了贪婪与渴望的火光。 虽然有极少数人察觉到了这是李清砚在画饼,但奈何大多数人还是相信了这个承诺。 毕竞若是能得到这枚丹药,不仅能活得更久,甚至还能採集到更多的灵珠,从而稍稍改变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 人群中唯有陈野面色如常,心中更是冷笑连连。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清砚这种视罪民为猪狗的女人会那么好心? 所以这绝对是一个陷阱。 因此接下来的三天,陈野依旧我行我素,每日上缴的灵珠不多不少,始终维持在一个中等偏上的水平,既不惹眼,也不至於被当成废物。 然而当第三日傍晚,他上缴完灵珠准备离开时,却被李清砚叫住了。 “你,站住。” 清冷的声音让整个码头都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集中在了陈野身上。 陈野心中咯瞪一下,暗道不好,但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只是恭敬地停下脚步,躬身行礼。 “大人有何吩咐?” 李清砚缓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著他,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衣衫,看清他身体的每一寸。 “这几日,你的表现不错。” 她破天荒地开口夸奖了一句,隨即屈指一弹,一枚通体赤红,散发著淡淡血腥味的丹药便飞到了陈野面前。 “这是赏你的。”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一片譁然。 谁也没想到这血气丹最终会落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手里。 但陈野並没有丝毫欢欣之念,恰恰相反,看著悬浮在面前的这枚丹药,陈野心中警铃大作,知道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可儘管心中惊疑,陈野的脸上却瞬间涌现出狂喜与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双手颤抖地接过丹药,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变了调。 “多谢赏赐!多谢赏赐!—定为赴汤蹈,万死不辞!” 他的演技太过逼真,尤其那副受宠若惊、感恩戴德的模样更是让李清砚觉得,这或许真的只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蠢货罢了。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退下吧。” “是,是!” 陈野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起身,將那枚血气丹死死攥在手心,在周围罪民那复杂的目光中快步离开了码头。 等回到自己那间破旧的木屋之后,关上门的瞬间,陈野脸上的狂喜与激动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沉静。 他摊开手掌看著那枚血气丹,眼神幽深。 这丹药是真的,其中蕴含的气血之力做不得假。 可越是如此,就越证明这里面有问题。 李清砚这个疯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陈野想不明白,但他知道这件事绝对没有结束。 果不其然。 当天色彻底暗下来后,一阵敲门声响起。 一名负责传话的罪民站在门外,尖著嗓子喊道:“陈野,李大人有令,命你立刻去她的住处,协助清点灵珠!” 来了! 陈野心中一凛。 在他看来,这所谓的协助清点灵珠不过是个藉口而已。 这绝对是一场鸿门宴!”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陈野平静地应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那传话的罪民匆匆离开了。 陈野关上门,没有丝毫慌乱。 他知道自己也拒绝不了,因为在血莲宗的地盘,一个罪民的意志无足轻重。 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硬闯了。 他走到床边,从夹层中取出一柄不过一尺来长的匕首。 正是他之前用过的,用来斩杀赵虬的那把匕首。 握住匕首的瞬间,一股冰冷的杀意自他心底升腾而起。 隨即他缓缓闭上眼,心神沉入体內。 丹田之中,自武道世界带回来的宗师內劲如沉睡的巨龙般蛰伏不动,奔腾不息的气血如烘炉一般,散发著灼热的能量。 这股力量是如此宏大,远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的。 这也是他最大的底牌。 最后他心念一动,识海中蜃楼伶官的职业烙印微微一亮。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做完这一切,陈野將匕首藏入袖中,然后推开门,大步朝著码头那座最显眼的宅院走去。 月光如水,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但陈野的眼神却比这月色还要清冷—。 ===== 此刻,李清砚的住所灯火通明。 她一袭红衣,斜倚在软榻上,姿態慵懒,却自有一股高高在上的威严。 而当陈野进来后,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便垂手站在一旁,继续扮演著那个卑微、惶恐的罪民。 “把那些灵珠都清点一遍,按品级分好。”李清砚懒洋洋地吩咐道,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是。” 陈野应了一声,隨即便开始蹲在地上,一颗一颗地分拣灵珠。 李清砚有意无意的观察著蹲在地上的陈野,只觉得这个男人越看越顺眼,不光是因为相貌,更是因为那股气度。 因此她的耐心很快便耗尽了。 只见李清砚猛地坐直身子,“本座有一门秘术可以翠纯灵珠的灵气,但需要藉助你的阳气作为引子。” 她居高临下地看著陈野,语气不容置疑。 “所以现在,你到屋子中间的蒲团上坐下,脱去上衣。” 阳气? 陈野恍然大悟,终於明白了这女人的目的。 闹了半天,原来是看上自己的身子了。 他脸上露出为难又恐惧的神色,支支吾吾地说道:“大人,这——这不合规矩吧—。,“放肆!” 李清砚眼中寒光一闪,一股巨力瞬间压在了陈野身上。 陈野闷哼一声,隨即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被那股力量推进了里屋,重重地摔在了一个早已布置好的丝法中央。 “在本座面前,你没有说不的资格!“ 李清砚不屑地冷笑著,然后双手掐诀,强行企动了秘法。 霎时间丝法光芒大盛。 陈野只觉眼前景象一变,周围不再是李清砚的房间,而是一片靡靡之境。 无数身姿曼妙,衣著暴露的女子凭空出现,她们巧笑倩兮,媚眼如丐,扭动著诱人的腰肢,朝著他不断靠近,试图用最原始的欲望勾出他体內的精元阳气。 这些都是由丝法和李清砚的神念幻化而成的魔女。 对於普通男人而,这绝对是无法抵抗的诱惑,一旦心神失守,项刻间便会被吸成人干。 然而对於陈野而——。 陈野心中冷笑。 就这? 且先不论见神宗师的武道天心早就令他的意厨坚如神铁。 就是穿越之前,那些视频软体上的瑜伽裤小姐姐便令他对这些东西彻底脱敏了。 而阵法之外的李清砚並不知道这些,她只看到陈野坐在阵中,眼神迷离,呼吸急促,以为他已经沉沦。 见此情景,李清砚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贪婪地盯著陈野。 好精纯的阳气! 她能感觉到陈野体內那股阳刚气血远比她想像的还要旺盛,简直如同烘炉一般! 只要吸於了他,自己受损的根基就算不能完全恢復,也能大有改善。 想到这里她再也按捺不住,伸出纤纤玉手,五指成爪,朝著陈野的天灵盖便抓了过去。 她要趁此机会將这个炉鼎的精元阳气彻底夺走。 可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触碰到陈野头丼的瞬间。 异变陡生! 这个本该沉沦在幻境中无法自拔的男人突然清醒了过来,然后以冰冷的眼神看著她。 李清砚心中猛地一突,一股致命的危机感瞬间笼罩了她! 她想也不想就要抽身后退。 但是已经晚了。 下一秒,一只手以快到不可仂议的速度闪电般探出,精准而又用力地扼住了她白皙修长的脖颈! > 第124章 牛马之躯,升级! 第124章 牛马之躯,升级! “找死!” 李清砚厉喝一声,周身血光大盛,便要挣脱束缚。 可陈野对此早有预料。 他根本没指望仅凭一只手就能彻底制住一个血莲宗的弟子,哪怕对方已经失势受伤。 因此就在李清砚灵力涌动的瞬间,陈野的眼神突然变了,变得幽深无比。 唱腔起时平地起楼台,水袖落处凭空生幻海。 楼伶官的天赋一一幻戏天成,发动! 嗡! 李清砚只觉得眼前的一切瞬间扭曲、拉长,房间的墙壁如同融化的蜡烛般流淌,陈野那张近在尺的脸也化作了无数光怪陆离的色块。 下一秒,眼前的景象重新凝聚。 她发现自己正站在血莲宗那座熟悉的演武场上,周围是无数同门的目光,讥讽、怜悯、幸灾乐祸。 高台上,师兄王尘正搂著她最痛恨的仇敌林萌,居高临下地看著她,眼神里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李师妹,你输了,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 “咯咯咯,李清砚,你不是自翊天之骄女吗?怎么现在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 王尘和林萌的嘲笑声,像最恶毒的诅咒,一字一句地剂著她的心。 场景是如此真实,羞辱感与被欺骗的痛苦是如此刻骨,让她神魂都在颤抖。 “不—这不是真的!是幻觉!”李清砚尖叫著试图挣脱。 可场景再度变换。 这一次,她看到了自己內心最深处的渴望。 她成功了,她以采阳补阴之术,吸乾了一个又一个强大的男修,修为一日千里,实力暴涨,她杀回了血莲宗,將王尘、林萌,还有所有曾经看不起她的人都一一踩在脚下,听著他们绝望的哀豪,品尝著復仇的快感。 她甚至登上了宗主之位,俯瞰著整个宗门,享受著无上的权柄与荣耀。 极致的力量,极致的权势,这种诱惑让她几乎彻底沉沦。 然而,就在她站在权力之巔,准备享受胜利果实的巔峰时刻。 陈野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的宝座前。 他还是那副罪民的打扮,可眼神却淡漠得仿佛在看一只蚁。 他只是轻轻伸出一根手指,对著她,遥遥一点。 “碎。” 雾时间,李清砚就感觉自己辛辛苦苦得到的一切,那浩瀚如海的修为,那至高无上的权柄,全都如镜水月般寸寸碎裂,烟消云散。 她又变回了那个被发配到黑水湖,修为大损,人人可欺的落魄弟子。 从天堂到地狱的极致落差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心防。 “不!!!” 她发出悽厉的嘶吼,精神防线彻底崩溃。 就是现在! 陈野心念一动,动用了屋楼伶官的另一个技能。 【忠烈审判】! 幻境之中,风云变色。 李清砚周围的空间化作一片血色炼狱,无数被她虐杀的蛋户冤魂从地底爬出。 他们有的被扒了皮,浑身血肉模糊;有的被抽了筋,身体扭曲成诡异的形状;有的被炼成了血灯,只剩下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 这些冤魂化作厉鬼,发出无声的嘶吼,一拥而上,將她团团包围。 冰冷的手掌穿透了她的身体,疯狂撕扯著她的神魂。 那些罪民临死前所承受的痛苦与绝望,此刻被放大了百倍,尽数作用在了她的身上! “啊啊啊啊——!” 李清砚的神魂在极致的痛苦中哀豪,她的意志被一点点撕碎、研磨,最终化作了一片空白。 就在这一瞬间,陈野以幻戏天成之力,在她神魂最深处悄无声息地种下了一道无法磨灭的奴役烙印。 这道烙印如骨之蛆,与她的生死、灵魂,紧密相连。 做完这一切,陈野鬆开了手。 幻境,如潮水般退去。 “呼.—.—.呼——哈.—. 李清砚浑身大汗淋漓,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她茫然地看著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眼神中只剩下源於灵魂最深处的恐惧,陈野並未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她,像是在欣赏一件刚刚完工的艺术品。 李清砚挣扎著,下意识地想要调动体內仅存的灵力反抗。 可这个念头刚一升起,神魂深处那道烙印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剧痛,仿佛只要她敢有半分不敬,整个灵魂都会立刻被撕成碎片一样! 这时陈野开口了,声音平淡,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从现在起我便是你的主人,听明白了么?” 主人? 听到这个字眼,李清砚的脸瞬间涨红,屈辱感如火山般喷涌而出。 她堂堂血莲宗內门天骄,未来的风云人物,怎么能认一个航脏的罪民为主?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她强忍著神魂的剧痛,咬著牙,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身上有宗门留下的秘法追踪,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陈野看穿了她的色厉內茬,淡淡道:“我没杀你,也不打算杀你。我只是在你神魂里留了点小东西而已。” 陈野確实没想杀他,因为別看她现在在师门內斗中失势,无人问津,可毕竟是血莲宗的弟子,因此她若一死,势必会引起血莲宗的注意,那样的话自已极有可能暴露。 最重要的是留著她比杀了有用,甚至有可能是自己接下来的进身之阶。 “当然,你可以不服,所以你现在就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別人。” 李清砚闻言心中一凛,隨即在识海之中观想宗门那枚用於紧急传讯的玉简。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成型,神魂深处的烙印便骤然爆发! 一股让她想要立刻自我了断,將自己神魂彻底撕碎的恐怖衝动,疯狂地涌上心头! 那种感觉比死亡更可怕! “呢!” 李清砚被嚇得面色惨白如纸,赶紧强行停止了所有念头。 那股自毁的衝动缓缓退去,但死亡的余悸依旧让她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她终於確认,自己的生死真的只在这个男人的一念之间。 绝望。 彻彻底底的绝望。 因为反抗是死,求救也是死。 这个男人所掌握的手段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她引以为傲的一切,包括修为、身份、心机,在这个男人面前却脆弱得像一张薄纸。 现实的残酷,让她不得不低下那颗曾经高傲无比的头颅。 李清砚挣扎著从地上爬起,整理好身上凌乱的红裙,然后重新跪倒在地。 “奴婢李清砚,拜见—主人。” 声音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屈辱。 陈野居高临下地看著她,突然伸手捏住了她那光洁的下巴,將她的脸抬了起来。 李清砚不敢反抗,甚至不敢与其对视,只能任由陈野摆布。 这种强烈的,好似玩物一般的屈辱感令她鼻头一酸,眼眶瞬间泛红,两行清泪更是在眼眶里打著转,却又被她强行忍住,不敢流下来。 看著她这副既屈辱又恐惧,偏偏还要强装镇定的模样,陈野忽然笑了。 他鬆开了手。 李清砚如蒙大赦,这才敢大口喘气。 “起来吧。”陈野淡淡道。 “是·.——。 “明天一早,去码头宣布一件事,就说所有罪民每日上缴的灵珠份额恢復原样。” 李清砚猛地一愣,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这个男人成为她的主人后下达的第一个命令竟然是这个。 但她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垂首应道:“是,主人。” 陈野不再多言,转身便走出了房间,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等他走后,李清砚才敢从地上爬起来,她衝到水盆边,用冷水一遍又一遍地疯狂洗脸,仿佛想將刚才跪在地上,被人抬起下巴的那一幕从记忆中洗去。 可那屈辱的画面,却如同烙印一般,挥之不去。 与此同时,她的心中也升起了浓浓的疑惑与恐惧,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一个罪民,为何拥有如此可怕的精神秘术,和那远超常人的恐怖肉身? 他潜伏在这罪民遍地的黑水湖,究竟有什么目的? 难道是某个敌对宗门派来的臥底? 李清砚越想越是心惊肉跳,后背发凉。 但不知为何,在这极致的恐惧与屈辱之下,她的內心最深处,竟隱隱升起了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兴奋与悸动。 血莲宗的宗旨,本就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而她的性格,更是极端地慕强,被这样一个神秘而强大的男人用如此霸道的方式彻底征服,这种感觉虽然无比屈辱,却也让她產生了一丝病態的快感。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透,黑水湖码头便已站满了人。 空气中瀰漫著绝望与死寂,每个罪民脸上都带著认命般的麻木,准备迎接又一天的牛马生活。 就在这时,一袭红裙的李清砚出现在高台上。 她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只是眼神深处却藏著一丝难以察觉的屈辱。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她身上,心中喘喘不安,不知这个女魔头今天又要想出什么新样来折磨他们。 在所有罪民惊疑不定的注视下,李清砚终於开口,声音清冷地传遍整个码头。 “从今日起,每日灵珠份额恢復旧制。此前未能完成任务者,既往不咎。” 此言一出,整个码头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几息之后,人群中才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什么?恢復旧制了?” “天吶!我不是在做梦吧!”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仁慈!” 许多罪民激动地跪倒在地,朝著高台上的李清砚拼命磕头,涕泗横流。 这个前几天还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竟然会大发慈悲? 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李清砚对这些山呼海啸般的感激充耳不闻,甚至觉得有些刺耳。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越过人群,落在了队伍末尾的陈野身上。 只见他站在那里,神色平静,既无激动也无狂喜,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李清砚心中一颤,不敢再多看,匆忙移开了视线,转身离去。 当天晚上,陈野再次来到了李清砚的住所。 这一次,他连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而入,仿佛这里是自己的家。 李清砚早已等候在內,见到他来,屈辱地垂下头,不敢直视。 陈野也没跟她客气,“给我准备酒肉,我要吃饭。” 李清砚不敢违抗,转身刚想去做,陈野又说道:“我要的不是普通酒肉,是你们血莲宗特供的食品。” 李清砚闻言一愣。 血莲宗当然有特供的食品,而且种类繁多,品质极佳。 但这些食品都是需要钱的,还不是普通的钱,而是十分珍贵的师门贡献点。 所以哪怕身为血莲宗弟子,李清砚平时也捨不得吃,只在遇到瓶颈的时候才会咬牙买一份,没想到现在陈野张嘴就要吃这种特供食品,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陈野淡淡道:“怎么?有问题?” 李清砚浑身一颤,慌忙摇头,“没没问题。” 说著她便打开了一个专门用来选取食材的师门玉简,一脸肉疼的选了一些酒肉。 “不够,再多来些。”陈野有些不满於她的抠抠搜搜,直接催促道。 李清砚欲哭无泪,只能又点了许多。 “什么时候送过来?”在李清砚点完菜之后,陈野问道。 “很快。”李清砚有些失魂落魄的言道,显然在心疼自己那所剩不多的师门贡献点。 確实很快,不过一灶香的光景,一道血光便横空飞至,然后停在了李清砚面前,这赫然是一柄载货飞剑,上面装的都是这次订购的食材。 待李清砚將东西取下来后,这柄飞剑直接掉头飞去,全程无人操控,一切都是自动完成。 陈野满脸惊讶。 这血莲宗的物流体系这么发达吗,居然用飞剑来运送货物。 关键这飞剑貌似还会自动导航,当真厉害。 食材到了,接下来便是烹飪了,没想到这个李清砚厨艺居然也很不错,陈野之前以为如她这种人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可如今看来,做血莲宗的弟子其实也是很苦逼的,因为资源有限,因此许多事情都得自己来做,这样才能减少一些损耗。 很快,一桌丰盛得令人髮指的晚宴便摆了上来。 灵气氮盒的烤肉滋滋作响,鲜美的鱼汤香气四溢,琥珀色的灵酒更是散发著醉人的芬芳。 陈野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 而李清砚此刻却像个卑微的侍女,穿著那身华美的红裙,恭敬地站在一旁,为陈野布菜斟酒,甚至连坐下的资格都没有。 强烈的地位反差,让她感觉自己的尊严正被一片片撕碎,然后放在火上炙烤。 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最终还是又了回去,忍耐! 必须忍耐! 而陈野却仿佛没看到她的表情,依旧自顾自地吃著。 隨著大量蕴含著精纯能量的血肉灵食下肚,他只感觉体內气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翻涌起来。 一股股磅礴的热流涌向四肢百骸,滋养著他的每一寸筋骨血肉。 与此同时,蛋户的牛马之躯天赋在这一刻也被催发到了极致! 毕竟自从来了黑水湖之后,这具身体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如今遇到如此丰盛的饭菜,这牛马之躯简直跟疯了一样,吸收著所有能吸收的营养。 一旁的李清砚看得目瞪口呆。 她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饭量! 那可是十斤百年火犀牛肉,两条碧眼灵鱼,还有一斗青玉灵米! 就算是专修肉身的武道修士一顿也吃不了这么多! 可眼前这个男人却像个无底洞一样,將所有酒肉风捲残云般一扫而光,甚至连汤汁都没剩下。 更让她心惊的是,隨著陈野的进食,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的气血波动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节节攀升。 就在陈野將最后一口灵酒饮尽时,他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连串提示。 【蛋户职业等级提升至lv3】 陈野有些错。 不是,这就升级了? 自己貌似也没做什么啊? 要知道自从穿越而来,这蛋户职业便一直没怎么动过,陈野甚至以为这职业没有可晋升空间了现在看来,却是之前的猜测出现了错误。 这牛马之躯天赋赋予了他极强的消化能力,这本是让他在这个残酷的世道哪怕吃糠咽菜也能生存下去的关键。 可如今突然吃到了这么多富含灵韵的食物,这牛马之躯自然全力运作,从而导致职业等级居然也隨之提升了。 此刻陈野打开面板看了下驾户职业。 【职业:蛋户(lv3)】 【天赋:阴寒耐受,牛马之躯】 【技能:潜水lv4,灵蚌感应lv4】 提升的不光是职业等级,连潜水跟灵蚌感应这两个技能也分別跃升了两级。 虽然说这户职业可能没有夜行者或者见神宗师等职业来的强力,但陈野深知这乃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立身之本,尤其它还是眼下唯一一个拥有双天赋的职业,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所以当看到其有了提升之后,陈野自然十分高兴,不过表面上陈野並未显露出分毫,而是抬头看向这李清砚,“我需要七品以上的灵珠,有什么办法能搞到?” 第125章 鬼市,六品灵珠 第125章 鬼市,六品灵珠 七品以上的灵珠? 李清砚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错。 她不明白这个男人要高品灵珠干什么。 他又不是修士,就算有了高品灵珠估计也没法用吧。 但她不敢多问,只能压下心中的疑惑,恭敬地回答道:“回主人,高品灵珠都產自黑水湖深处的高等水域,那里阴寒之气极重,水下更是凶险万分,寻常蛋户下去就是送死。” “所以那些区域一般都是由宗门抓来的一些武道强者,或是犯了大错的弟子负责采捞。” 李清砚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几分:“奴婢-奴婢之前便是负责看管一处高等水域的,只是因为环境太过恶劣,產出一直不佳,才——。”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被贬至此主要原因是权斗失败,次要原因也在於她这些年並未乾出什么成绩来。 “可以买么?”陈野打断了她。 “可以。”李清砚点头道,“只是需要费师门贡献点,而且价格极为高昂。奴婢如今的贡献点已经所剩无几,別说六品灵珠了,连七品我都买不起,不然我也不会去压榨那些罪民了。” 说到最后,李清砚的话语中满是浓浓的怨念。 见此情景,陈野心中瞭然。 看来这血莲宗內部的竞爭確实十分残酷,不然也不能让之前还趾高气扬的李清砚落魄至此,而见到陈野沉默,李清砚在犹豫片刻之后开口言道:“主人,其实还有一个地方或许能弄到高品灵珠。” “哦?什么地方?”陈野来了兴致。 “血莲宗內部存在一个地下鬼市,那里是宗门弟子私下交易、发布见不得光的任务以及贩卖禁忌品的地方。高品灵珠这种硬通货,在鬼市里时有出现,而且那里不一定非要用师门贡献点,可以用灵石,也可以以物易物。” “奴婢以前常去那里淘换些东西,偶尔会有意外收穫,只是被贬到黑水湖后便再也没去过了。” 鬼市? 陈野的眼睛亮了起来。 “带我去看看。” “可是主人。”李清砚面露苦色,“我们现在身无分文,就算进了鬼市,看见了高品灵珠也买不起啊。” 陈野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 “谁说我们没钱了?” 李清砚愣住了,不明白陈野的意思。 陈野也没卖关子,淡然道:“低品灵珠不就是钱么。” 用低品灵珠去换? 李清砚的表情有些古怪,“主人,这恐怕需要很多很多颗低品灵珠才能换到一颗高品灵珠,其中的差价—。” “无妨。”陈野打断了她,“只要能换就行。” 李清砚看著自信满满的陈野,心中依旧充满怀疑。 可她不敢再多言,毕竟这两天她发现陈野对自己的控制越来越深了,现在自己但凡升起一丝对陈野的怀疑念头便有可能招致痛苦的惩罚。 这也令她对陈野的手段越发畏惧,不敢再有任何质疑。 接下来的几天,陈野开始下水採珠,如今的他已经无惧这片水域的阴寒,再加上iv4级別的灵蚌感应之力,采起灵珠来简直易如反掌。 第一天陈野便带回了数十颗灵珠,而后几天更是如法炮製,很快便攒够了一大批灵珠。 终於在这一天,天刚擦黑,陈野跟李清砚二人便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黑衣,戴上了遮掩面容的斗笠和面具,然后前往鬼市。 鬼市的入口位於黑水湖边缘一处极其隱蔽的礁石洞穴內。 洞口有二人看守,气息沉凝,显然不是庸手。 李清砚上前,熟练地亮出自己的身份令牌。 守卫检查过后,並未多言,只是目光在陈野身上停留了一瞬。 “我的跟班奴僕。”李清砚用冰冷的声音解释了一句。 守卫这才收回目光,挥手放行。 穿过一条幽深潮湿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出现在眼前,里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竟硬生生开闢出了一条热闹的街道。 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摊主们大多也和他们一样,黑袍罩身,面具遮脸,充满了神秘与危险的气息。 “主人,左边是材料区,右边是丹药法器区,街道尽头是任务发布和情报交易的地方。”李清砚压低声音,紧跟在陈野身后,为他介绍著鬼市的布局。 “灵珠这类修炼资源通常在材料区的深处,那里的摊主实力更强,东西也更珍稀。” 陈野点了点头,径直朝著材料区走去。 一路走过,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让他大开眼界。 有人皮缝製的法袍,有跳动著鬼火的头骨,还有浸泡在罐子里、尚在蠕动的诡异血肉。 不愧是魔道宗门的地下市场。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材料区的深处。 这里的摊位明显少了许多,但每一个摊位上摆放的东西都散发著不弱的灵气波动。 而在其中几个摊位上果然看到了正在出售的灵珠,陈野的目光在这上面迅速扫过,最终停留在一个角落的摊位上。 那里摆放著一颗通体幽蓝的灵珠,上面流转著深邃的光华,並且时不时的还会凝结成幻象,赫然是一颗六品灵珠。 摊主没戴面具,是个面容阴势的青年,手指乾瘦如爪,正百无聊赖地擦拭著一柄淬著绿芒的匕首。 他似乎察觉到了陈野和李清砚的目光,缓缓抬起头,一双三角眼在两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李清砚那即便穿著黑袍也难掩玲瓏的曲线上。 “两位,想要这颗六品灵珠?”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容不怀好意。 “嘿嘿,好眼光,不过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得起的。” 他的声音沙哑,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李清砚裸露的脖颈和手腕上打量,充满了侵略性。 “不知道这位师妹打算用什么来换呢?” 李清砚娇躯一僵,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躲到陈野身后。 陈野上前一步,挡住这人的视线,用偽装过的嘶哑声音问道:“怎么换?” “以物易物。”鬼爪刘依依不捨的从李清砚身上收回目光,然后落在了陈野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冷漠。 陈野也不废话,从怀中摸出一颗八品灵珠,放在了摊位上。 鬼爪刘的眼睛顿时一亮,但很快又恢復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撇了撇嘴:“不够,我这颗六品灵珠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来的。” “要多少?”陈野问道。 “像这样的八品灵珠,最少一百五十颗,或者你要是有七品灵珠,那十五颗也行。” 狮子大开口! 陈野心中冷笑。 来的路上,他已经从李清砚口中了解过行情。 高低品灵珠的兑换比例,通常在一比八到一比十之间浮动。 这鬼爪刘张口就要一比十五,纯粹是把他当成了不懂行情的肥羊。 陈野也没废话,直接给出了自己的报价,“一比八,不然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鬼爪刘刚刚喊出那个价格其实也是试探,看这个傢伙到底懂不懂行情,如今见糊弄不了他,於是点了点头,“可以,但我要现货。” “当然!” 说著陈野看了看四周,“就在这里交易吗?” 鬼爪刘哈哈一笑,“放心吧,我在这摆摊多年,还没人敢在这里闹事。” 陈野略一沉吟,隨即打定主意,开始往外掏东西。 两颗光芒远胜八品的七品灵珠,被他放在了摊位上。 鬼爪刘的呼吸猛地一滯。 但这还没完。 哗啦啦啦—— 一堆、两堆、三堆. 四十颗八品灵珠,堆成了一座小山。 紧接著,是一百多颗九品灵珠,如同不值钱的玻璃弹珠一样,被陈野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一时间,珠光宝气,几乎晃瞎人的眼。 鬼爪刘也有些看傻了,虽然说九品灵珠並不值钱,但这么多凑到一起,那场面也是极其震撼的。 这时陈野用那嘶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这些,够了么?” 鬼爪刘从震撼中惊醒,然后深深看了陈野一眼,隨即点了点头。 “够了!” 陈野不再多言,收起那颗六品灵珠,转身便走。 李清砚也从呆滯中回过神来,急忙跟上。 两人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鬼市里七拐八绕,足足逛了一大圈,確定身后没有任何尾巴之后,这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混乱之地。 直到重新回到码头,二人这才放下心来。 李清砚有些好奇的打量陈野,不知道他要那六品灵珠做什么用。 要是能给自己就好了,有了六品灵珠,自己没准就能修復受损根基,重回巔峰了。 可她也只敢偷偷幻想一下而已,毕竟现在自己的生死都在人家的掌控之中,她如何敢再生出非分之想。 陈野自然不知道这个李清砚的心中所想,而且他对这个女人的警惕之心並没有丝毫鬆懈。 毕竟这些魔门弟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极端自私的存在。 现在不过是被自己的手段给拿捏住了而已,可並不意味著就高枕无忧了。 陈野相信但凡自己敢有一丝放鬆,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女子绝对会想方设法的弄死自己。 第126章 晋升码头管事,再次启程(三章1.1万求订) 第126章 晋升码头管事,再次启程(三章1.1万求订) 所以这两天陈野一有时间便强化自己留在李清砚心中的那个奴役烙印,生怕再出別的差错,而说一千道一万,眼前的局面还是实力不够所致,要是自己能无惧血莲宗的调查,早他妈一刀將这娘们给杀了,何至於费这个劲,好在现在灵珠已经到手,彼岸之舟的下一次航行终於可以开启了。 不过陈野並未立即动身,他看著自己身上这件破旧的罪民衣衫,又看了看那片水汽氮盒的黑水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 一直以来他都將主世界当成一个短暂的中转站,一个提供彼岸之舟燃料的加油站,因此用完就走,有时候甚至会有一种故意逃避的心理。 可这次李清砚的出现掀开了血莲宗內斗的冰山一角,这让他心中警铃大作,主世界远比他想像的还要危险,並且充满了不確定性。 自己这个游离在边缘的罪民虽然看上去好似与世无爭,但那只不过是自己的幻想而已,但凡有任何变动,那么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即便这次制服了李清砚,也只是暂时缓解了燃眉之急而已,並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所以不能一直这么被动下去了,得建立一些自己的势力,哪怕很初级,很屏弱,但至少是个好的开始不是。 而且只要让自己变得重要起来,那么就算换了人也不会上来便被针对。 毕竟陈野清楚这些血莲宗弟子的想法,在他们眼中,自己这些罪民连人都算不上,但凡有一点办法,他们不会跟自己这些人多说一个字。 而这时候若是有人能帮他们管理罪民,只要该交的份额都如数上缴,他们绝对乐见其成。 想到这里,陈野心中有了计较,隨即收起灵珠,推门而出,径直走向李清砚的住所。 : 此时的李清砚正对著铜镜,看著镜中自己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发呆。 就在这时,门被粗暴地推开。 李清砚浑身一颤,当看到是陈野之后,她赶紧起身,然后恭敬地垂下了头。 “主—主人。” 陈野大步走入,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主位上,目光平静地看著她。 “我要在码头当个管事的。” “什么?”李清砚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错。 她刚刚设想过许多种可能,比如这个男人会索要更多的修炼资源,或者提出什么更加羞辱过分的要求。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伴你读,101????????????.?????超贴心 】 却唯独没想到,他想要的仅仅是一个不入流的罪民头子身份。 “有问题?”陈野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没没有!”李清砚心头一凛,连忙低下头,“奴婢明日便去宣布。” 她不敢问为什么,也不想问。 这个男人的心思如深渊般难以揣测,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服从。 第二天清晨,熟悉的码头高台上,李清砚再次出现。 台下的罪民们早已不復前几日的激动,重新变回了那副麻木认命的模样。 旧制是恢復了,但每天依旧要面对冰冷的湖水和死亡的威胁,因此生活並没有本质的改变。 “为了提高採珠效率,激励先进,我决定增设一名副管事,协助我管理码头一应事务。” 李清砚清冷的声音传遍码头。 所有罪民都愣住了,面面相。 副管事?这是什么职位? 不等他们想明白,李清砚的目光便落在了人群中的陈野身上。 “罪民陈野,採珠成果卓著,远超常人,即日起,便由你担任此职!”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的目光的一下,全都聚焦在了陈野身上。 羡慕、嫉妒、震惊、不可思议·—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人群中瀰漫。 凭什么? 凭什么是他? 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除了採珠多点之外,毫不起眼的傢伙,怎么就一步登天了? 李清砚没有理会眾人的反应,宣布完便转身离去,將舞台留给了陈野。 陈野迎著无数道复杂的目光,缓步走上高台。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声音沉稳,传遍每一个人的耳朵。 “从今天起,立三条规矩。” “一,祛阴符,按人头髮放,谁敢剋扣,我拧下他的脑袋。” 一 每日採珠最多之人,赏肉一份。 “三,码头之內,严禁私斗欺凌,违者,重罚。” 他的话语简单直接,却像一颗颗重磅炸弹,在死气沉沉的罪民心中炸响。 公平发放祛阴符? 干得好有肉吃? 不准再被人欺负? 这..这是真的吗? 长久以来的绝望,让他们的心早已变得麻木。 可陈野这三条规矩却像是一道微光,刺破了浓厚的黑暗,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名为希望的东西。 人群中,一些饱受欺凌的新人,眼神开始从最初的嫉妒,悄然转变为一丝敬畏。 然而在码头的角落里,几个老罪民的脸色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为首的是个独眼龙,脸上带著一道狞的刀疤,人称鬼三。 他死死盯著高台上的陈野,那只独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怨毒与嫉妒。 陈野的上位,直接砸了他们的饭碗! 剋扣祛阴符、抢夺新人的口粮、在码头作威作福,这些都是他们平日里捞油水的手段。 现在全被陈野一句话给断了! “妈的,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小子,也敢在老子头上拉屎?”鬼三了一口唾沫,对身边的几个跟班低声道,“晚上给他点顏色看看,让他知道这码头谁说了算!” 陈野自然也注意到了鬼三那帮人不善的目光,但他只是淡淡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不过一群跳樑小丑而已,完全不值得自己多费心思。 他走下高台,隨后搬进了码头边上一间更大、更乾净的独立木屋。 这是副管事的標配,关上门,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 陈野吐出一口浊气,感受著新身份带来的些许安寧。 总算有了一个像样点的住所了。 可到了当天深夜。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陈野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还是来了。 他打开门,门外站著五六个壮汉,为首的正是独眼龙鬼三。 “小子。”鬼三斜著独眼,上下打量著陈野,语气轻蔑,“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当上的这管事,但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以后少管閒事,听到了么?” 陈野靠在门框上,面无表情地看著他。 “滚。” 鬼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隨即化为狞。 “给脸不要脸!给我上,打断他的腿!”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几个壮汉便如饿狼般扑了上来。 陈野动了。 他的身影仿佛一道鬼魅,瞬间从原地消失。 下一秒。 咔! 骨骼碎裂的脆响。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壮汉,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著,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 紧接著,是第二个,第三个· 陈野甚至没有动用任何高深的武学,仅仅凭藉从武道世界带来的战斗本能和远超常人的肉身力量,便在呼吸之间將这群所谓的壮汉全部放倒在地。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乾净利落。 鬼三脸上的狞化为了惊恐,他想跑,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根本不听使唤。 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你想干什么?”鬼三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我告诉你,你敢动我,血莲宗的大人不会放过你!” “哦?”陈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著一丝玩味,“哪个大人?” 鬼三还想说什么,可陈野的手指已经扼住了他的喉咙,將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室息感瞬间笼罩了他。 鬼三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双脚在空中无力地乱蹬,那只独眼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哀求。 “咔!” 一声轻响。 鬼三的脖子被陈野毫不费力地捏断,脑袋无力地垂了下去。 陈野隨手將他的尸体扔在地上,像扔一件垃圾。 他走到那几个断手断脚,满脸惊恐的跟班面前,声音冰冷:“再敢作乱,下场与他一样。” 眾人如小鸡啄米般猛点头,涕泗横流,恨不得將头埋进地里。 “从今往后,你们给我盯紧了所有罪民,以及外界的最新动向。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向我匯报。”陈野命令道。 “是——是!大人!”眾人连滚带爬地应著,然后如同丧家之犬般,拼命地衝出木屋,消失在夜色中。 乾净利落的处理掉这些麻烦后,陈野关好房门。 现在是时候启程了。 他盘膝坐下,从怀中取出那颗幽蓝色的六品灵珠,毫不犹豫地將其吞入腹中。 磅礴而精纯的能量瞬间在体內炸开! 识海之中,那艘古朴的独木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舟身之上,一道道玄奥的符文亮起,仿佛被彻底唤醒。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消散。 募地——·陈野睁开了眼睛,隨后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座破败的庙宇之中,身下是冰冷的石地。 而在他不远处,月光透过破败的屋顶洒下。 一个浑身长满绿毛,形似猿猴的怪物正背对著他,埋头啃食著什么。 “咔—咔嗯—” 那是骨头被嚼碎的声音。 在怪物的脚下,是一具残缺不全的户体。 就在这时,这只怪物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缓缓地转过了头。 第127章 就职,赏金刀客! 第127章 就职,赏金刀客! 这是一张布满褶皱,酷似风乾老嫗的脸。 它的双眼浑浊而贪婪,嘴角掛著血沫与骨渣,腥臭的涎水正顺著下巴往下滴落。 也就在这一剎那,无数记忆涌入陈野的脑海之中。 这是一个修行者遍地走的世界,炼气、锻体、剑修等流派算是主流,除此之外还有光怪陆离的左道旁门之术,因此也可算是万法鼎盛之世。 但同时这个世界又是如此的危险,在没有强大修士亦或者香火神灵庇佑的野外可谓是妖鬼横行,邪崇遍地。 除此之外,听闻在那遥远的深山之中还有极为恐怖的存在,不过那些都跟现在的自己比较遥远,因为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只是这一方大世界中很不起眼的一个角落。 至於前身乃是一个在乡下练了几年功夫,自认为实力已经相当不错,於是来到县城,从斩妖司中领取了任务,幻想著一夜成名的愣头青。 而他领取的任务的便是来这座离城十几里,毗邻官道的破庙中斩杀这头新盘踞於此的绿毛僵。 可这绿毛僵虽是最低等的妖鬼,却也力大无穷,刀枪难入。 前身虽然莽撞,却也不算太傻,知道凭自己一个人估计很难对付的了它。 於是便与另外两个赏金猎手组队前来。 起初一切顺利,他们成功將绿毛僵围困。 可就在收网之际,这怪物突然凶性大发,原本迟缓的动作变得迅捷如风。 一个队友当场被打飞,生死不知,另一个则在最关键的时刻將原主猛地推向绿毛僵,自己则转身落荒而逃。 原主被一巴掌拍晕,再醒来时便换成了陈野。 至於绿毛僵为何没杀他,这是因为这种妖鬼最喜新鲜温热的血食,所以它先去享用那个被打飞的倒霉蛋了—。 至於自己则被留到了下一顿。 念头电转间,陈野已经理清了前因后果以及自己当前所处的困境。 可以这样说,这是歷次穿越最凶险的一次,因为上来便面临著死亡的威胁。 不过陈野並未慌乱,而是十分冷静的將自身实力盘点了一番。 这具身体走的是这个世界最大眾的炼气流,已经完成了最基础的培基,体內有了一丝微弱的內气。 除此之外他还兼修了刀法,只是更加稀鬆平常,根本不入流。 就这点实力也敢来杀妖? 不得不说,原主的心是真大。 心中吐槽了一句,与此同时陈野的目光扫过地面,发现那把傍身的佩刀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七八步外的角落里。 陈野知道那將是决定自己生死的关键,虽然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死了的话是否能返回主世界,但陈野不敢赌,也赌不起。 而且就算能返回主世界也浪费了一次宝贵的机会,因为通过记忆,陈野发现这个世界正是自己所急需的,拥有大量修行法门,甚至连普通人都可以接触到的世界。 而彼岸之舟的穿梭原理他到现在也没搞太懂,万一离开之后不能再返回,那可就太可惜了。 而且陈野发现隨著献祭的灵珠品级越来越高,自己虽然无法將职业带入新世界,但磨礪出的战斗本能与直觉反应却越发的清晰。 尤其此刻,陈野感觉自己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整座破庙的结构,地上的每一块碎石,都在他脑中构建成一幅清晰的立体图景。 这种感觉就仿佛大脑被超频了一样,很是令人迷醉,与此同时,陈野深吸一口气,然后衝著绿毛僵咧嘴一笑。 “嘿,哥们儿,吃相这么难看,你妈没教过你吗?” “吼!” 回应他的,是一声悽厉刺耳的咆哮。 绿毛僵双腿猛地一蹬,石板地瞬间龟裂,然后身躯化作一颗绿色的炮弹,朝著陈野悍然衝来! 速度之快,在庙內带起了一阵腥臭的恶风。 陈野却不慌不忙,右手早已悄然握住了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块。 就在绿毛僵扑过来的剎那,他手腕一抖,石块呼啸著砸向绿毛僵的面门。 这点攻击对绿毛僵而言自然是不痛不痒,它只是脑袋微微一偏便轻易躲过。 但陈野要的就是这一瞬间的空隙。 在扔出石块的同时,陈野便如狸猫般了出去,然后一个灵巧的翻滚,目標直指掉落在地上的那柄佩刀。 “嘶一一!” 绿毛僵发现被耍,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利爪带起一道残影,朝著陈野的后心狠狠抓来,脑后恶风不善,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陈野心中却无半点波澜,整个人冷静得可怕他的左手精准地按在地上,一个急停侧翻,右手稳稳地握住了冰冷的刀柄。 入手微沉,质感极佳。 就是现在! 拔刀,转身,挥砍!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这是鐫刻在灵魂深处的战斗本能! 这把刀刀身修长,宽度不过一寸有余,形制似剑,却是单面开刃。 刀鞘虽已破旧,但刀身却雪亮如泓水,锋刃在月光下闪烁著森然的寒芒。 ! 一道惊艷的刀光在昏暗的庙宇中骤然亮起。 紧接著一股黑色的血液便喷了出来! 绿毛僵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豪,跟跪著倒退数步。 再看它那张老般的脸上,多了一道从左眼角一直斜劈到右嘴角的深深刀痕,左边的眼珠已经彻底被斩爆,黑血汨汨流出。 一击得手,陈野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剧烈地喘息著,这具身体的屏弱远超想像,仅仅一个爆发动作就让他肺部火辣辣地疼。 而后陈野双腿微屈,双手握刀,摆出一个標准的防御架势,双眼死死盯住对面狂怒的怪物,“吼一一!” 被重创的绿毛僵彻底陷入了癲狂,它无视了脸上的剧痛,仅剩的独眼闪烁著疯狂的光芒,再次咆哮著扑了上来。 速度比之前更快,更猛!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陈野下意识地调动起丹田內那缕微弱的內气。 剎那间,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眼前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绿毛僵那快如鬼魅的动作在他眼中竟变得缓慢而清晰,充满了破绽。 然后陈野脚下微微一错,身形一侧,躲开了怪物的正面扑杀。 与此同时,他將那缕微弱的內气尽数灌注於刀身之上。 嗡! 手中的长刀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刀尖之上竟亮起了一抹微弱却无比凝练的毫光。 那光芒虽弱,却蕴含著一股斩破一切的锐利之气。 陈野手腕一抖,长刀顺著绿毛僵扑来的惯性自下而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只有一声轻微的噗声。 隨即一颗长满绿毛的头颅冲天而起,在空中翻滚著,脸上还残留著疯狂的凶戾之色。 而后绿毛僵那无头的腔子在惯性下又向前冲了两步,这才轰然倒地。 隨后腥臭的黑血如同喷泉般从脖颈的断口处狂涌而出。 陈野早有预料,身形一闪,远远避开,生怕被那诡异的血液溅到。 毕竟谁知道这玩意有没有毒。 此刻,破庙內恢復了平静。 陈野拄著刀,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直到確认那怪物彻底死透,他才鬆懈下来。 就在这时,眼前一个熟悉的半透明面板悄然浮现。 【开始就职..·】 【就职成功】 【职业:赏金刀客iv1(游走於城镇与荒野之间,以斩妖除魔为生的刀客,他们的刀,既为財,也为道。)】 【天赋:血腥视觉一一当宿主生命受到威胁或身体受创时,精神將高度集中,动態视觉大幅提升,感官中的时间流速减缓。伤势越重,效果越强。】 看著面板上的这个天赋,陈野若有所思。 难怪刚刚在生死一线间之时,那绿毛僵的动作在自己眼中会变得那般缓慢,原来是在无意中触发了这个天赋。 而且这天赋简直是为绝地反杀而量身定做的。 虽然副作用不小,但关键时刻绝对能保命。 陈野对这个新天赋十分满意,隨即他的目光落在了职业面板的另一处。 【法门:金蟾吞气法(lv1)】 陈野心头一跳,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面板上看到修炼法门。 虽然从记忆中得知,这个名字听上去十分霸气的金蟾吞气法实则是个烂大街的炼气法门,但陈野依然颇为激动。 因为这代表著一个全新的开始。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陈野压下心中的激动,看了眼庙外。 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虽然日头尚未落下,但因为林深树密,所以外面显得十分昏暗。 陈野心头一沉,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必须得儘快赶回城內。 不然等天一黑那可就麻烦了。 要知道这个世界的夜晚远比白天要恐怖得多。 绿毛僵这种有实体的妖鬼还好对付,最怕的是那些无形无质的阴崇邪物。 一旦被缠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打定主意之后陈野不再耽搁,先將绿毛僵的脑袋用破布仔细包裹起来,然后掛在了腰间。 这可是领取赏金的关键,若是丟了那可就白忙活了。 然后陈野又来到那堆被啃食得不成样子的血肉残骸前,微微嘆了口气。 虽然萍水相逢,但刚刚还一起並肩作战的人转眼间成为了地上的一滩血肉,確实挺令人感慨的隨后陈野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另外一张脸。 那个在关键时刻將自己推向绿毛僵,他自己则逃走的傢伙,目光不由微冷。 其实他逃走没啥问题,换成是自己也得逃,可问题是你不能將別人当垫脚石,用他人的性命给你创作逃跑的机会啊。 陈野默默在心中记下了这笔帐,打算等回城之后再找机会跟他算帐。 隨后陈野又快速在这位仁兄散落的衣物中搜索了一番,结果发现並没有什么有用的,只有几张已经被血浸透,失去效用的符纸。 显然,死掉的这位仁兄生前走的是符道流。 “兄弟,別怪我不给你收尸骨,实在是没时间了,更何况你都已经这样了,收不收验的意义也不大了。”陈野嘟了一句,隨即拎著刀离开破庙,在辨认了下方向后,奔著县城的方向便跑了下去。 官道之上,荒草姜。 两侧的密林在暮色中如同沉默的巨兽,远处不时传来几声不知名鸟类的啼叫,尖锐刺耳,让人头皮发麻。 路上空无一人。 这个世界,除非有大修士坐镇的商队,否则没人敢在这临近傍晚之时还赶路。 毕竟对於普通人而言,野外本就危险至极,更何况是入夜之后的野外了。 陈野脚步飞快,不敢有丝毫停留。 而就在他埋头赶路时,前方的官道中央毫无徵兆地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头毛驴,旁边站著一个身穿素裙的年轻少妇。 那驴子像是犯了倔,停在路中间,任凭少妇如何拉拽踢打,就是一步也不肯走。 少妇急得眼圈泛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模样我见犹怜。 在看到陈野走近后她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开口求助,声音娇柔动听:“这位壮士,能否帮奴家一把?这牲口不知怎么了,就是不肯走,眼看天马上就要黑了,奴家实在有些害怕。” 可陈野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从那少妇和驴子旁边绕了过去,然后快步离去。 开什么玩笑? 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突然冒出来一个细皮嫩肉、楚楚可怜的俏佳人? 这种剧情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有问题。 尤其这个少妇,里里外外都透著一股子邪性。 陈野就更不敢停留了。 “壮士!壮士留步啊!” 身后的呼喊声带著哭腔,愈发焦急。 陈野充耳不闻,反而越跑越快。 见他头也不回地远去,官道中央那哭哭蹄蹄的少妇,脸上的表情突然凝固,隨后那份楚楚可怜便化为了阴冷的怨毒。 下一刻,她和旁边的驴子一阵扭曲,竟融合成了一只人首驴身,口中冒著黑烟的古怪生物。 它衝著陈野离去的方向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最终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终於,在地平线上最后一丝光亮即將被黑暗吞噬之际,一座夯土筑成的城墙轮廓出现在陈野的视野中。 余火县,到了。 城门前,几名身穿皮甲的士卒手持著一种发出微光的符纸,正在盘查每一个进城的人。 这是为了防止有妖鬼邪票幻化成人形混入城中。 等轮到陈野时,一名士卒的目光落在了他腰间那个渗著黑血的布包上,眉头一皱。 “包里是什么?” “妖鬼的脑袋。”陈野言简意咳,“刚从城外破庙斩的,回斩妖司销任务。” 此言一出,那名士卒脸上的警惕瞬间化为了肃然起敬。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陈野,见他虽然衣衫破旧,身上还带著血跡,但眼神沉稳,没有半分慌乱,便点了点头。 “辛苦了,进去吧。” 说著他主动让开了道路。 陈野也点了点头,隨即迈步进了城。 刚一入城,一股人气便扑面而来,驱散了陈野身上那股从荒野带来的寒意。 余火县並不算繁华,此时街道两旁的店铺更是大多已经打烊,街上行人稀少,显得有些冷清。 这也不奇怪,地处偏僻,外界又被妖鬼环伺,能维持住眼下的局面已经算不错了。 陈野没有閒逛,径直朝著记忆中斩妖司的方向走去。 斩妖司位於县衙旁边,是一座独立的院落,门口掛著两盏白灯笼,在夜色中散发著幽幽的光。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院內灯火通明,十几个穿著各式劲装的汉子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的在擦拭兵器,有的在高谈阔论。 陈野的出现,让院內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他。 寂静了片刻后,一个正在喝酒的壮汉猛地站起身,指著陈野,脸上满是活见鬼的表情。 “你你不是死了吗?” “谁说我死了?”陈野反问道,语气很是冰冷。 壮汉被他这句反问给弄得一愣,隨即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龚晨说的,下午他一个人跑回来,说你们遇到了硬茬子,你和另一个兄弟都折在了绿毛僵手里,就他机灵,拼死才逃了出来。”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没错,他还说那绿毛僵凶得很,劝我们最近別去城西那片。” “对,当时我还说新手头一回出任务就折了也正常。”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语气中听不出多少惋惜,更多的是一种习以为常的麻木。 毕竟干他们这一行的,本就是把脑袋別在裤腰带上討生活,死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陈野听著眾人的议论,脸上面无表情,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好一个见机得快,好一个拼死逃脱,他没有出言反驳,而是將腰间那个还在渗著黑血的布包解了下来,隨手扔在了院子中央的石桌上。 咚的一声闷响。 布包散开,一颗狞丑陋、长满绿毛的头颅滚了出来,那只仅剩的独眼还圆睁著,看上去有些滑稽。 但在场的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老手,哪一个不是眼力毒辣之辈。 因此只一眼他们就看出了门道,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128章 金蟾吞气法,拔刀斩仇人 第128章 金蟾吞气法,拔刀斩仇人 只见这颗头颅脖颈处的切口平整光滑,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显然是被一刀斩断的。 能对皮糙肉厚的绿毛僵做到这一点,绝非侥倖。 这是足以令人心生寒意的刀法。 就在这时,人群自觉地分开一条道路,然后一个身形精瘦的中年人从正堂走了出来,他便是这余火县斩妖司的管事。 他走到近前,蹲下身在那头颅的伤口上仔细端详了片刻,隨即又抬起头,视线落在陈野身上。 “好刀法。” 简单的三个字,却是对陈野实力最大的肯定。 隨后丛博站起身,直接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和三张黄色的符纸,递了过去。 “这是你的赏金,三十两银子,另外这三张破煞符是给你的额外奖励。” 陈野愣了愣,隨即深深看了眼前这个丛博一眼,然后伸手接过了钱袋。 “谢了!” “不客气,日后若是有需要,隨时来斩妖司找我。”丛博咧嘴笑道。 陈野点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丛博看著他的背影,眸光有些闪烁。 这时旁边有个汉子凑了过来,满脸不解的问道:“头,你怎么这么看重这小子?就算他刀法不错,也不至於此吧。” 丛博瞪了说话之人一眼,“你懂个屁,刀法是一方面,难道你们没发现这小子现在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了么。” “哎,也对哎,我记得昨天这小子来的时候还窝窝囊囊的,怎么今天变得这么厉害了?” “是啊,莫非这小子被鬼给附身了?” 丛博闻言一脚便踢了过去。 “少他妈废话,这什么地方,要是有妖鬼能附身进到这里面来,你我早他妈死了。” 眾人不敢声了。 丛博则长出一口气,满脸艷羡道:“我怀疑这小子应该是有了什么奇遇,亦或是在生死间觉醒了潜能,但不管怎样都证明这小子已经今非昔比,这样的人物自然值得拉拢,而且不过就是三张破煞符而已,就算没效果也算不上多大的损失。” 听到丛博的这番话,在场这些人这才恍然,隨即那名喝酒壮汉冲丛博竖起了大拇指。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超给力,??????????????????.??????书库广 】 “高,实在是高。” “滚,赶紧收拾收拾去巡夜了。”丛博笑骂道。 “好嘞!”这些汉子开始行动起来。 他们都隶属斩妖司,算是丛博的手下,主要负责维护余火县县城的治安,防止有妖鬼邪崇入侵,因此每晚的巡夜都是重中之重。 与此同时,陈野先找了家看起来还算乾净的客栈住下,隨即便去了旁边一家尚在营业的酒馆。 一盘烧肉,一只烤鸡,一大碗白米饭,再加一壶温酒。 滚烫的饭菜下肚,驱散了荒野带来的寒意与斯杀留下的煞气,那股从醒来后便一直紧绷的神经此刻才算真正鬆弛下来。 酒足饭饱之后,陈野回到了客栈房间。 他门好门,又检查了一遍窗户,这才盘膝在床上坐好,开始研究那金蟾吞气之法。 从前身的记忆来看,这门功法名字叫的霸气,实则烂大街。 可当陈野真正沉下心来探究其核心时,却发现这看似粗浅的法门中竟藏著几分精妙的至理,这並非单纯的吐纳之术,而是要將自身观想为一尊神话传说中的三足金蟾,吞食日月精华。 法门分两步。 其一,夜吞月华!需在子时,吸纳天地间最纯净的月华之精,用以滋养神魂,壮大內气。 其二,朝食紫霞!需在日出东方的一剎那,吞服那第一缕破晓的先天紫气,用以淬炼肉身,增益气血。 此刻,窗外月正当中,清辉遍地。 陈野当即盘坐於窗前,按照法门所述收敛心神,开始观想。 在他的意念中,自己的身躯渐渐消融,化为了一只蹲踞在清冷月色下的巨大金蟾。 他观想金蟾张开巨口,猛地一吸。 剎那间,异变陡生! 窗外的月光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竟化作丝丝缕缕肉眼难见的银色光线,穿过窗,匯入他的体內。 整个过程,比功法描述的要顺畅百倍。 那需要数月苦修才能勉强感应到的一丝月华之精,在此刻却直接涌入到了他的体內。 一股清凉至极的气息在他丹田之中盘踞,与那原本微弱不堪的內气交融,只是片刻功夫,便让那缕內气壮大了一圈。 一股难言的喜悦涌上心头。 陈野明白,这是自己歷经数个世界,神魂远超常人所带来的回报。 照这个速度,恐怕用不了多久自己便能完成养气这一步。 这个世界的修炼境界划分五八门,每个流派都不一样。 就拿炼气士来说,分为:培基,养气,无碍,凝海,內景,结丹,化婴七境。 而锻体武者的道路也与之对应,分別为凡胎,淬体,洗髓,武心,破限,金身,皇极。 据说这只是流传最广的標准,除此之外,剑修的境界名称又自成一派,更有符修、蛊师等旁门左道,其標准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后来有大能者乾脆將万千法门归纳总结,统称为五大境。 而如今的自己便处在第一境的起点。 结丹化婴不知为何,陈野总觉得这境界划分有些似曾相识。 等回到主世界,定要好好盘问一下李清砚那女人,陈野心中暗道。 一夜修行,转瞬即逝。 当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时,陈野便已悄然立於客栈的屋顶之上。 当一轮红日跃出地平线,那缕转瞬即逝的先天紫气出现时,他张口一吞,將其吸入腹中。 一股暖洋洋的感觉瞬间传遍四肢百骸,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感。 神清气爽地回到屋中,陈野拔出了那柄伴身的修长佩刀。 刀身如一泓秋水,映照著他平静无波的眼眸。 他没有演练任何招式,因为在这小小的客房內也施展不开。 他只是静静地站著,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復盘著与绿毛僵的那场死斗。 每一个动作,每一次闪避,每一个发力的瞬间都纤毫毕现。 而后陈野用自己那宗师级的武道经验,冷酷地剖析著自己的每一个细节。 这场战斗贏得其实是有些侥倖的。 但也让他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战斗与纯粹的武道世界截然不同。 妖鬼之物,往往有致命要害,但也被坚韧的皮肉所保护。 所以大开大合的刀法在这里並不適用。 他需要的是极致的精准与破防。 如钢针刺豆腐般,穿透一切阻碍。 陈野手腕轻动,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声的轨跡,一种全新的明悟,开始在他心中悄然生根发芽。 1 客栈的后院,月凉如水。 陈野手持长刀,静立不动,整个人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这五日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门心思扑在了修行之上。 凭藉远超常人的神魂,那在旁人看来无聊至极的金蟾吞气法,在他这里却如鱼得水。 短短五天,金吞气法的面板等级便从lv1跳到了1v2。 丹田內那缕微弱的內气,此刻已然匯聚成一条细小溪流,虽依旧不算雄浑,却凝练了数倍,在经脉中奔流不息,带来阵阵暖意。 实力正在稳步提升。 但这还不够。 除了修炼內气,他將更多的时间都用在了刀上。 他没有演练任何固定的招式,只是在脑海中將与绿毛僵的那一战,翻来覆去地拆解、復盘了上千遍。 最终,所有繁复的劈、砍、撩、斩,尽数归於一点。 一式追求极致穿透与精准的刀招在他心中渐渐成型。 如绣针刺破厚布,於方寸之间,爆发出最致命的杀机。 陈野为其取名为,针芒! 而伴隨著实力的增长,杀龚晨报仇的念头在陈野心中愈发清晰。 修炼之人就当心无羈糜,无所掛碍,因此陈野决定动手。 从第六天起,陈野开始走出客栈。 他没有急著去斩妖司,而是像个无所事事的閒人,流连於余火县的各大酒馆、茶肆。 市井之地,龙蛇混杂,消息也最为灵通。 他点一壶最便宜的粗茶,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耳朵却竖得笔直,將周遭三教九流的谈话尽收耳底。 “听说了吗?城东的张屠户家昨晚闹了邪祟,半夜猪圈里的猪叫得跟杀猪一样。” “嗨,这算什么,前儿个李家的商队在城外三十里舖,撞上了一窝食尸鬼,十几个伙计就跑回来仁!” “这世道,真是越来越难了—。 陈野默默听著,將这些信息与记忆中的情报一一对应,逐渐构建起一幅关於余火县周边妖鬼分布的粗略地图。 偶尔也会有赏金猎手们高谈阔论。 “..—妈的,那黑风寨的悬赏又涨了,就是没人敢接!” “废话,那寨子邪门的很,谁去谁死,所以钱再多又有什么用。” 终於,在一个午后,他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名字。 “要说最近走运的,还得是龚晨那小子。”一个满脸络腮鬍的汉子灌了口酒,语气里满是酸味。 “上次跟人组队去杀绿毛僵,两个队友都折了,就他一个人跑回来。本以为他要倒霉,谁知道前两天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发了笔横財,现在天天泡在得意楼里,快活得跟神仙似的!” “得意楼?喷喷,那地方一晚上就得几两银子吧,看来这小子真是发了!” “谁说不是呢。” 得意楼。 陈野將这三个字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结了茶钱,起身离去。 他先是回了一趟斩妖司。 院子里依旧是那副老样子,丛博见到他,倒是颇为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陈野不动声色地与几名相熟的猎手閒聊,状似无意地將话题引到了龚晨身上。 得到的答案与酒馆里听来的大同小异,眾人提起他,要么是语焉不详地摇摇头,要么就是一脸艷羡地说起他在得意楼如何一掷千金。 看来是真的。 离开斩妖司,陈野径直朝著县里最繁华的烟柳巷走去。 得意楼是这条街上最气派的建筑,三层飞檐斗拱,门口掛著两排大红灯笼,即便是在白天也能看到里面人影绰绰,听的到鶯声燕语。 陈野没有进去。 他在得意楼对面的茶馆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壶茶,目光平静地注视著那座销金窟。 他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观察著自己的猎物。 一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得意楼彻底活了过来,喧囂声、丝竹声、女人的娇笑声混杂在一起,很是热闹。 陈野这才放下茶杯,在桌上留下茶钱,然后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得意楼三楼,天字號雅间。 龚晨確实很得意。 他左拥右抱,面前的桌上摆满了珍佳肴,整个人喝得满面红光。 上次从绿毛僵爪下死里逃生,非但没让他心生后怕,反而让他觉得自已是天命所归。 后来又靠著出卖另一个任务的情报,从別家猎手那里敲了一笔不菲的信息费,手头一下子宽裕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达到了巔峰。 “来,美人,再喝一个!” 龚晨端起酒杯,就要往身旁的姑娘嘴里灌。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谁啊?没看大爷正快活著吗?滚!”龚晨不耐烦地吼道。 “客官,您的热水。”门外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年轻声音。 龚晨皱了皱眉,但还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一个穿著小廝衣服的年轻人端著木盆走了进来。 他低著头,看不清面容。 將木盆放下后,他反手將房门关上,並插上了门栓。 “你干什么?”龚晨的酒意醒了三分,感觉有些不对劲。 小廝缓缓抬起头,冲他露出一抹森然的笑意。 “龚晨,別来无恙啊。” 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龚晨如遭雷击,脑子里一片空白。 “陈陈野?!” 他失声尖叫,身体猛地从软塌上弹起,跟跪著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桌椅。 “鬼!你是鬼!”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得意楼天酒地,誓本没回过斩妖司,自然不知道陈野不仅没死,还亲手斩了绿毛僵的头颅。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本该死在破庙里的人,不是鬼是什么? “我当然不是鬼。”陈野一步步朝他走去,手中的长刀不知何时已经出鞘,刀身在烛火下反射著幽冷的光,“鬼,可不会来找你算帐。”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將龚晨笼罩。 龚晨浑身剧烈地颤抖著,但求生的本能让他很快从恐惧中挣脱出来。 他毕竟乱是在刀口上舔过血的人。 “兄弟!陈野兄弟!你听我解释!”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语气急切。 “那天那天我是被嚇傻了!我不是故意要推你的!我后来回去找过你,可你已经不见了! 我以为你——其实我心里是十分难受的,你要相信我!” 陈野面无表旨地看著他表酿,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见这番假悍的话语毫无作用,龚晨脸上的表旨瞬间变得狞,眼底杀机毕露。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真以为老子怕你?” 话音未落,他猛地朝陈野扑来! 扭刻,龚晨的皮肤泛起一层不祥的乌青色,十指指甲瓷长,变得漆黑如墨,一股腥臭的毒气从他身上瀰漫开来。 竟是走了另一条修行路,服食流的修士。 这服食流本是寻天地灵物配炼为药,然后来强化自身的流派,可如今哪有那么多天地灵物,因扭逐渐墮落为左道毫术。 这龚晨乱不例外,他就是靠吞食剧毒之物来淬炼己身的。 然而在陈野眼中,这一切都显得那么可笑,面对这凶狠的一扑,陈野不退反进,手中长刀一振。 ! 刀光一闪亚逝。 龚晨前冲的身体猛地一僵,他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看著自己那条从肩膀处被齐哲斩断的右臂。 乌黑的毒血喷涌亚出。 “啊——!” 剧痛让他发出了悽厉的惨豪。 可这剧痛乱彻底激发了他的凶性。 “我要你死!” 龚晨状若疯魔,直接扑了过来。 他这是要自爆毒元,巡陈野同归於尽! 也就在这一剎那,陈野直接发动了血腥视觉天赋,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按下了慢放键。 龚晨脸上疯狂的表旨,他那志在必得的致命一击,在陈野眼中变得缓慢亚清晰,充满了破绽,陈野甚至能看清他乌青色皮肤下那流转不定的毒元,其核心的薄弱之处也清晰地瓷露在他的视野之中。 就是现在! 陈野脚下微微一错,避开毒掌的锋芒,手中的长刀化作一道电光。 针芒! 噗! 一声轻微的入肉声。 长刀精准地刺入了龚晨丹田下方三寸的那个薄弱点。 龚晨脸上的疯狂表旨瞬间凝固,然后整个人仿佛一个被戳破了的气球,那股狂瓷的毒元气息在瞬间宣泄一空,乌青的肤色乱迅速褪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腹部的伤口,又抬头看了看陈野,眼中满是茫然巡不甘,然后颓然膜地。 房间內,那两个早已嚇得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青楼姑娘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喘。 陈野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径直走到桌边,拿起一个没动过的酒壶,仰头灌了几口。 辛辣的酒液入喉,乱衝散了心中最后一丝滯碍。 念头终於通达了。 然后陈野才冲那几个姑娘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打扰了,麻烦你们待会收拾下吧。” 说完陈野转身拉开房门,从容离去。 龟公和护院听到动静赶来,却只看到一个从容离去的背影,以及房內膜在血泊中的尸体,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第129章 职业升级,黑风寨! 第129章 职业升级,黑风寨! 回到客栈,陈野反手將门门插好。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他走到桌边,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试图压下心中那股因杀而升腾起来的燥热。 但没用。 那股念头通达后的畅快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在他四肢百骸中冲刷,让他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奇妙的亢奋状態。 也就在这时,熟悉的面板在眼前浮现。 【赏金刀客职业等级提升至iv2】 陈野心中一动,隨即打开了职业面板。 【姓名:陈野】 【修行境界:养气】 【职业:赏金刀客lv2(游走於城镇与荒野之间,以斩妖除魔为生的刀客,他们的刀,既为財,也为道。)】 【天赋:血腥视觉一一当宿主生命受到威胁或身体受创时,精神將高度集中,动態视觉大幅提升,感官中的时间流速减缓。伤势越重,效果越强。】 【法门:金蟾吞气法lv2】 【武学:针芒刀法lv1】 看完如今的等级,陈野很满意。 虽然这个世界很危险,但如今也算是有了一个坚实的基础了,剩下的就是慢慢升级,看一看这个世界的职业极限到底能到什么地步吧。 而就在陈野盘点收穫之时,得意楼所发生的事以惊人的速度在余火县內传播开来。 一个刚入行的新人,在销金窟里手刃了另一名赏金猎手。 这事本身就足够劲爆,更何况其中还牵扯著前几日城西破庙的旧事。 一时间,许多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听说了吗?一个叫陈野的新人,把龚晨给宰了!” “龚晨?就是那个靠卖队友发了笔横財的傢伙?” “可不是嘛!据说陈野就是被他推进绿毛僵嘴里的那个倒霉蛋,谁能想到人家不仅没死,还回来报仇了!” “好傢伙,这可真是快意恩仇啊,我就说龚晨那孙子不是好东西,卖队友的都该死!” 斩妖司內,丛博听著手下人的匯报,端著茶杯的手没有丝毫颤动,只是嘴角微微翘起。 “头儿,这事咱们要不要管?”一名汉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管?管个屁!”丛博放下茶杯,“赏金猎手之间的恩怨,只要没闹到明面上来,官府都懒得理,我们斩妖司操什么心?再说了,就龚晨那种货色,死了也就死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我之前就说这小子不简单,你们还不信,现在看到了吧?杀伐果断,有仇必报,这才是能在这世道活下去的料,所以我那三张破煞符,送得不亏!” “还是丛头高瞻远瞩!” “没错,丛头当真是慧眼识人啊。” 眾人闻言又是一通马屁,拍的这丛博飘飘然,舒服至极,但脸上还是故作谦虚的说道:“哎,过誉了过誉了,我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 “还有,以后在司里要称职务,別丛头蒜头的,让人听之不雅。” 陈野对於外界发生的这些事並不知情,他在客栈里安安稳稳地待了一天,一直到傍晚时分,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正在盘膝打坐的陈野立即睁开了双眸,伸手便握住了横在膝间的长刀,冷冷道:“谁?” “陈野壮士可在?鄙人萧红叶,有事相商。”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不急不缓。 女子,还有事相商? 陈野眉头微微一挑,看了眼隨身携带的破煞符,发现其並无任何反应,这才起身开了门。 门外站著一个身穿红色劲装的女子,身姿高挑,面容姣好,一双凤眼尤其锐利。 “有事?”陈野问道。 “我想请壮士一同出个任务。”萧红叶开门见山,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然后她又补充了一句。 “报酬丰厚。” 在赏金猎手这一行,邀请他人组队是很常见的事,毕竟有些任务单枪匹马確实难以完成。 邀请的方式也分两种,一种是事后平分赏金,另一种则是直接支付一笔僱佣金,但任务中的所有收穫便与被僱佣者无关了。 “什么任务?去哪?”陈野问道。 萧红叶看著他,缓缓吐出三个字:“黑风寨。” 陈野的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 这几日在城中打探消息,这个名字他听到的次数可不少。 这黑风寨曾是盘踞在余火县外的一处土匪窝点,大当家的据说是个修炼左道旁门的养阴师,实力不俗,换算成炼气士的等级大概在无碍境。 可就在三年前,这伙凶悍的土匪一夜之间满门死绝。 死法更是诡异,寨中上百號人,齐刷刷地吊死在了寨子里的各处房樑上,脸上还都带著诡异的笑容。 自那之后黑风寨就成了一处绝地,有胆大的人曾远远窥探说天黑之后寨子里会亮起灯火,还能听到人声鼎沸,筹交错,就好像那些土匪全都活了过来一样。 可一旦有人敢踏入其中,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光这几年折在里面的好手便有十七八个之多。 所以如今在余火县,无论是斩妖司还是独行的赏金猎手,提起黑风寨无不变色。 “那地方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陈野的声音有些冷。 萧红叶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问,笑了笑道:“那黑风寨大当家经营多年,搜刮的財物不计其数,如今都成了无主之物,所以这些年来才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的想去黑风寨里面探查。” “我,自然也不例外。” 陈野却有些不太相信这个说法。 诚然,因为这个黑风寨覆灭的十分离奇,所以里面確实有可能会有这些土匪搜刮来的財物,但在他看来危险跟收益並不成正比。 所以这个萧红叶肯定没说实话。 不过这也不意外,二人初次见面,说话有所保留才是正常。 “余火县好手不少,为何找我一个养气境的小修士?” “阁下境界虽然不高,但刀法却很不错。”萧红叶的目光落在了陈野腰间的佩刀上,“能孤身一人斩杀绿毛僵,又能干脆利落地手刃仇敌,这足以证明你的实力,更何况。 她顿了顿,凤眼中闪过一丝异彩。 “连斩妖司的丛管事都说,你的刀法凌厉,隱隱带著一股破邪的锐气。而这正是我们此行最需要的。” 陈野沉默了片刻。 去,还是不去? 黑风寨无疑是龙潭虎穴,但自己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的修行流派和诡异手段都知之甚少。 这次萧红叶既然敢去,必然是做了方全准备,邀请的好手也绝不止自己一个。 跟过去看看,正好能暗中观察一下各路修士的手段,增长见闻,这样也防止以后自己遇上了再手忙脚乱。 “我可以去。”陈野最终点头,“但我有言在先,我绝不打头阵,若是事不可为,我也会立刻抽身走人。” “当然,若事不可为直接撤退便是,没人会苛责。” “好!” 见陈野答应,萧红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那就明日清晨城门口见。”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乾脆利落。 陈野关上门来到桌前,然后將那柄修长的佩刀抽了出来。 儘管刀身清凉如水,但陈野还是拿起一块洁白的布巾仔细擦拭著刀身,同时检查锋刃,確认没有一丝缺损之后,又出门买了些牛肉乾。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而预备的乾粮,做完这一切,他便再次沉心修炼起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野便来到了城门口。 晨雾瀰漫,让远处的景物都有些模糊。 城门下,已经有三道身影等在那里。 一个汉子,满脸刺青,神情凶悍,正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旁边是个骨瘦如柴的男子,脸色蜡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正不停地咳嗽著。 还有一个少女,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脸蛋圆圆的,眼晴也圆圆的,穿著一身淡绿色的衣裙,天真无邪,十分可爱。 而陈野的到来也引起了这三人的注意。 那刺青汉子和病癆鬼只是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咳嗽的咳嗽,闭目养神的闭目养神。 唯独那圆脸少女,一双大眼晴好奇地在他身上来回打量,却也没有开口说话。 陈野也不在意,抱著刀寻了个角落静静站著,如同一块沉默的石头。 不多时萧红叶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晨雾中。 她身后还跟著三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著华贵丝绸的青年,眼眶乌青,脚步虚浮,一边走还一边打著哈欠,一副纵慾过度,肾虚体弱的模样。 青年旁边是一个身高近两丈的魁梧壮汉,肌肉结,如同一座铁塔,背上背著一柄比门板还宽的巨剑。 最后一人则是个穿著灰色道袍的中年男子,手持拂尘,面容清瘤,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加上陈野和先到的三人,足足八个人。 萧红叶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陈野身上,微微点了点头。 “人都到齐了。”她开口说道,声音在清冷的晨雾中显得格外清晰。 “既然如此,我们————。” 话音未落,那个肾虚青年忽然指著陈野,皱眉道:“红叶,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刀法高超的好手?结果就是这个养气境的小子?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此话一出,晨雾中本就有些冷凝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僵硬。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陈野和那肾虚青年身上。 萧红叶秀眉微,她对这个名为吕松的青年颇为不喜。 此人总是喜欢说些大话,还时常擅自替自己做主,表现得好像两人关係匪浅一般。 但无奈的是,这傢伙实力確实不俗。 虽然是走了偏门的服食流,但一身修为换算成炼气士的等级,至少也是无碍境,是这次行动的主力之一。 因此萧红叶忍了下来,刚想开口打个圆场,却听吕松又继续说道:“红叶,不是我说你,这次黑风寨之行何等凶险,你我心知肚明,带上这么一个养气境的累赘,那不是害人害己吗?” 他一副为了大家著想的模样,言语间却充满了傲慢。 在场的都是老江湖,谁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那靠在墙边,满脸刺青的汉子雷苍,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入定了一般,对此漠不关心。 旁边那个骨瘦如柴的病癆鬼赵阿大,则是用手帕捂著嘴,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咳得撕心裂肺,好像下一秒就要把肺给咳出来,自然也没空理会这边的爭执。 如同铁塔般的肌肉壮汉石猛,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谁。 唯独那个圆脸少女苏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在陈野和吕松之间来迴转动,似乎觉得眼前这一幕很有趣。 而那位仙风道骨的云鹤清道长,则手持拂尘,嘴角掛著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摆明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见陈野一直沉默不语,吕松眼中一丝黑气闪过,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流凭空而生,朝著陈野席捲而去。 “小子,接我一招试试!要是连这点阴风都挡不住,就趁早滚蛋,別在这丟人现眼!” 这股阴气並非杀招,但阴寒刺骨,足以让寻常养气境的修士手忙脚乱,狼不堪。 陈野面无表情,只是猛地拔刀出鞘,然后前冲两步,一刀斩出。 刀光闪过,这股来势汹汹的阴寒气流直接被从中剖开,仿佛一块完整的布匹被剪刀从中划过一样,没有丝毫阻滯。 气流从陈野身体两侧滑过,吹得他衣诀猎猎作响,最终消散於无形。 不仅如此,一缕头髮从吕松的鬢角飘然落下。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滯了。 吕松脸上那得意的讥讽之色彻底凝固,隨即血色从他脸上褪去,变得一片惨白。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 別人或许只看到了那快得不可思议的一刀,但他自己却清楚地感受到,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一股冰冷刺骨的锋锐刀气紧贴著他的脸颊划过。 只要对方的刀再偏一寸,不,哪怕只是半寸,现在掉下来的就不是一缕头髮,而是他的半边脑袋! 这个养气境的小子..竟有如此恐怖的刀法! 萧红叶的美眸中异彩连连,她知道陈野刀法不错,却没想到竟凌厉到了这个地步。 一直闭目养神的雷苍,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那如铁塔般的石猛也收起了轻视之心。 他们都用一种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著这个一直被他们忽略的年轻人。 至於那圆脸少女苏圆则是越发好奇了,她眨巴著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一脸天真无辜地看著陈野,仿佛想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这副纯真的模样,看得一旁的云鹤清道长心中微微一盪。 就在这时,陈野缓缓收刀入鞘。 “现在可以走了吗?” “咳咳,既然人已到齐那便出发吧。”萧红叶立刻打了个圆场,隨即率先带头向城外走去。 吕松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狠狠瞪了陈野一眼,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眾人开始启程,在路上的时候就见这位云鹤清道长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风水罗盘,走在队伍最前面,一边走一边掐指推算。 “此地煞气重,左行三十步,绕开。” “前方阴气匯聚,速速通过,莫要停留。” 在他的指点下,眾人確实避开了几处荒野中的凶险之地,这让大家对他的本事多了几分信服。 走了一段路,云鹤清似乎觉得有些无聊,他眼珠一转,目光落在了队伍中看起来最无害的苏圆身上。 他凑了过去,脸上掛著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小姑娘,贫道看你印堂发亮,骨骼清奇,想来是与道有缘,不如让贫道给你看看手相,测一测未来的机缘?” “好呀好呀!”苏圆一脸天真烂漫,毫不设防地伸出了自己白嫩的小手。 云鹤清心中一喜,连忙伸出自己那乾枯的手,装模作样地就要去触碰苏圆的手掌。 可他的指尖刚刚碰到苏圆的皮肤,整个人却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將手缩了回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脸上的笑容更是变得比哭还要难看。 因为就在刚才接触的一瞬间,他敏锐地察觉到一股细微到极致,却文阴毒无比的气息顺著自己的指尖就想往身体里钻! 是蛊! 这个看起来天真无邪的少女,竟然是一名最难缠的蛊师! 这种人,举手投足,甚至连呼吸都可能带著致命的蛊虫,能在不知不觉间就让你中招。 自己刚才要是真摸了下去,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咯咯咯—。 看著云鹤清那副吃了苍蝇般的表情,苏圆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 吃了个教训,接下来的路程云鹤清老实了许多,再也不敢耍什么样,只是埋头带路。 终於在正午时分,一行人抵达了目的地。 黑风寨建在一处险峻的山坳之中。 远远望去,整个山寨都被一股浓郁的黑色雾气所繚绕,明明是青天白日,烈阳高照,那地方却给人一种阴沉沉的黄昏错觉,让人心头髮堵。 上山的路也早已被齐腰深的荆棘和杂草彻底封死,根本无路可走。 “我来!” 铁塔般的壮汉石猛闷喝一声,二话不说,反手抽出了背后那柄比门板还宽的巨剑。 他深吸一口气,双臂肌肉虱结,抢起巨剑便朝著前方的荆棘丛横扫而去! 呼! 狂暴的剑风呼啸而过,捲起漫天草屑。 那些坚韧的荆棘和杂草,在巨剑之下如同豆腐一般脆弱,被硬生生地斩断、撕碎。 只是几剑下去,一条足以容纳三人並行的宽阔道路便出现在眾人眼前。 锻体武者那蛮横不讲理的力量在此刻展露无遗。 眾人沿著石猛开闢出的道路踏入了黑风寨的范围。 而就在踏入寨门的一剎那,陈野腰间的佩刀突然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喻鸣,像是在向他示警一般。 陈野心中一凛,握著刀柄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 这黑风寨,果然邪门! 第130章 剑修七境,各显神通 第130章 剑修七境,各显神通 进到黑风寨之后,人们首先看到的是道路两旁一栋栋破败不堪的木屋。 而在许多屋子的房梁之上,还赫然吊著一具具森森白骨。 隨著山风吹过,这些白骨轻轻摇曳,发出咔噠咔噠的声响,如同在悠閒地盪著鞦韆,诡异至极。 不过在场眾人都是老江湖了,自然不会被这点场面给嚇到。 队伍继续往里深入。 走了约莫一灶香的功夫,陈野猛地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发现身后的路,消失了! 来时的小径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浓雾,將一切都吞噬了。 云鹤清见状立即拿出了罗盘,可罗盘上的指针像是发了疯一般疯狂旋转,完全失去了作用。 不过眾人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倒也並未表现出太多的慌乱。 可意外,往往发生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 “嗯?骨头呢?” 一直沉默前行的雷苍突然出声,他惊地发现,路边房子里那些吊著的百骨竟然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破败的木屋变得焕然一新,屋里灯火通明,一张张酒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一群满脸横肉的壮汉正在推杯换盏,大声说笑,场面喧囂至极。 雷苍心头一震,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嗡!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脸上、前胸、后背的刺青猛地开始发热,上面纹绣的辟邪神兽与神秘符文齐齐亮起,散发出淡淡的光芒,试图抵御这诡异的幻象。 可就在这时,他眼前的景象再次惊变。 一个满脸刀疤的壮汉端著酒碗,热情地向他招手:“兄弟,来喝一碗!” 那酒香是如此的醇厚,那烤肉是如此的诱人。 雷苍身上的刺青光芒瞬间被压制了下去,他双眼变得迷离,竟是直接朝著路旁的房子冲了过去与此同时,在眾人眼中,雷苍的表情变得极为古怪,先是警惕,隨即是迷茫,最后竟露出了一丝嚮往。 “不对劲,快拦住他!”萧红叶厉喝一声。 可为时已晚。 只见雷苍的身影瞬间衝进了路旁的屋子,然后眾人便听见他发出了一声满足至极的嘆息。 下一秒,他整个人凭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向上吊起,脖子精准地套入了房樑上那一根不知何时多出来的麻绳之中。 而后他的身体在空中抽搐了两下,便再没了动静,这个看上去最为凶悍的雷苍竟然是第一个死的,而且死得如此诡异,如此之快,著实令人意想不到。 “一个没用的废物罢了,死了正好,省得拖后腿。” 最先开口的竟是那个脸色蜡黄的病癆鬼赵阿大,他用手帕捂著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没有人接话。 死一个队友,对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来说確实不算什么大事。 可这种死法,太过诡异,让人防不胜防。 萧红叶秀眉紧,她知道此刻决不能让恐惧蔓延,“诸位,越是危险,便说明我们离那笔財宝越近。”她的声音清冷,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黑风寨大当家搜颳了半辈子的金银就埋藏在这寨子深处,大家加把劲,等到了地方,除了原先说好的佣金之外,所得財宝我再分出一成,由各位平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此话一出,赵阿大云鹤清等人眼中都浮现出了一抹贪婪。 “萧姑娘爽快!” 铁塔般的石猛瓮声瓮气地开口,將那门板巨剑往肩上一扛,“富贵险中求,干了!” 其余人虽然没说话,但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队伍重新启程,只是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与道路两旁的屋子拉开了距离。 又往前走了百十步,那位仙风道骨的云鹤清道长,脚步忽然慢了下来。 因为他走著走著,突然发现前方路旁的一块青石上竟斜躺著一个绝色佳人,衣衫半解,雪白的肌肤在日光下晃得人眼晕。 此刻那佳人正满眼含泪地揉著自己纤秀的脚腕,似乎是崴了脚,模样我见犹怜。 云鹤清心中浮现出一丝警惕,这业已荒废的土匪窝点之中怎么会有女子出现? 可下一刻,只见这位绝色佳人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望向他,用一种足以让骨头都酥掉的柔媚声音说道:“道长,奴家的脚好痛———。” 云鹤清心中的那丝警惕瞬间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姑娘別怕,贫道来给你揉揉!” 说著云鹤清便一脸猥琐的凑了上去。 可这一幕落在陈野眼中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他本来正警惕地走在路边,那个云鹤清却突然停下脚步,转头衝著自己嘿嘿笑了起来。 那笑容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淫荡之意,看得陈野心头一震。 不对劲! 就在这时,云鹤清直勾勾地朝著他的方向冲了过来! 陈野眼底血色一闪。 血腥视觉,发动! 剎那间,周遭的一切都变得缓慢下来。 然后他便清晰地看到,云鹤清的脖颈处不知何时被一条细如髮丝的黑线死死缠绕著,黑线的另一头,则无声无息地延伸向远处浓雾的深处。 那不是实体,而是一种怨念与诅咒的集合体! 陈野没有丝毫犹豫,右手握住刀柄,这段时间采炼的日精月华之气尽数灌入刀身。 呛唧! 长刀出鞘,带起一道清冷的弧光。 萧红叶见状心中一惊,刚想说话,陈野的刀已经斩向云鹤清的脑后。 刀锋之上,闪烁著一抹肉眼难见的微光。 ! 仿佛被刀锋上闪烁的微光烫到了一样,那条无形的黑线应声而断。 与此同时,正流著口水,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摸到那绝色佳人脚腕的云鹤清,眼前的景象轰然破碎。 美女、青石,尽数化为泡影。 他猛地从幻境中惊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陈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以及一柄架在自己脖颈上,还散发著森森寒气的长刀。 “呢——..—。 云鹤清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冷汗瞬间浸透了道袍。 “刚刚—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声音发颤,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 “你中了幻术,要不是陈小兄弟及时出手,你就跟雷苍一个下场了。”萧红叶走了过来,脸色有些凝重。 她虽然没有看到那丝黑线,但已经看出了端倪,因此言道。 眾人这才恍然大悟。 谁也没想到,陈野的刀法竟然凌厉到了可以斩破无形幻术的地步! “多——多谢陈野兄弟救命之恩!”云鹤清回过神来,对著陈野连连作揖,脸上满是后怕。 萧红叶看向陈野的目光中,欣赏之意更浓。 有这样一位高手在,此行的把握无疑又大了几分。 而一旁的吕松,脸色却越发阴沉,看向陈野的眼神里,充满了忌惮。 这个养气境的小子,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他的认知,让他心中那股傲气荡然无存,只剩下浓浓的危机感。 经过这次变故,队伍再不敢有丝毫大意。 不过接下来的路程倒是没再遇到什么么蛾子,一行人很顺利地来到了黑风寨的最深处。 出现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座孤零零的小庙。 庙宇不大,甚至有些破败,但最诡异的是庙门前的匾额竟然是倒掛著的。 一股阴冷、不祥的气息从庙內瀰漫而出。 眾人相视一眼,都做好了准备,然后才迈步走入了庙中。 庙內光线昏暗,陈设简单,只有正中央一座孤零零的神龕。 当眾人抬头看清神龕上供奉的神像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那神像的五官、手脚,竟然全是顛倒的! 鼻子长在额头,嘴巴长在下巴,一双眼睛更是眼尾对著眼尾,以一种扭曲而冰冷的姿態,俯瞰著闯入庙宇的眾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爬上所有人的脊背。 囊时间,陈野只感觉头皮发麻,根根头髮都竖了起来,这是身体在面临极致危险时最本能的反应! 也就在同一时刻。 “咳——咳咳!”” 那病癆鬼赵阿大脸色猛地变得乌青,但他反应极快,猛地张开嘴,竟吐出一团拳头大小的浓鬱黑气! 黑气在半空中迅速凝聚成形,化作一头浑身湿漉漉的水鬼,张牙舞爪地护在了他的身前。 这个看似隨时都会断气的病秧子,竟然是专修鬼物的养阴师! 与此同时,那一直天真无邪的少女苏圆身边,毫无徵兆地飞舞起无数只斑斕的蝴蝶。 这些蝴蝶的翅膀上,都长著一只硕大的、栩栩如生的惨绿色鬼眼,它们將苏圆牢牢护在当中,形成一道诡异而华丽的屏障。 正是她从小以心血培养的蛊虫,醒梦蝶! 另一边,吕松虽然没有动作,但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眼眶下的乌青几乎要变成纯黑色,整个人气势菱靡,仿佛被抽乾了精气。 在这种情况下,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黑陶罐子,一把揭开盖子,抓起一把白色的粉末就往嘴里塞! 那粉末一出现,一股浓烈的阴气便扩散开来。 竟是人的骨灰! 原来这吕松所属的服食流宗门传有秘法,专以吞食魂魄阴气来修行。 而因为阴气与肾阳相衝,这才导致了他一副肾虚体弱的模样。 这骨灰也是经过他们的师门秘法炼製过的,对常人是至阴至邪之物,但对他而言却是关键时刻能救命的大补之物! 有时候甚至在战斗之时他都会迅速抓一把塞进嘴里,然后就跟磕了药一样,越战越猛,然而,最令人惊艷的却要属萧红叶! “破!” 只听她一声清叱,手中长剑骤然出鞘,一道亮如红叶的璀璨剑光,如匹练般斩向神龕! 咔嘧! 剑光闪过,那诡异的倒掛神像上,应声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可还不等眾人鬆一口气,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的阴气,猛地从神像的裂痕中喷涌而出,瞬间瀰漫了整座小庙! 阴气之中,影影绰绰地浮现出无数道身影。 全都是满脸横肉,身穿破烂衣甲的土匪。 而刚刚死在外面的雷苍,赫然也在其中! 只是此刻他脸上的刺青已经变得漆黑如墨,双眼流淌著血泪,直勾勾地盯著眾人。 “不要慌!”萧红叶立即喊道:“这些只是被怨念控制的缚地灵,撑过这一波咱们就贏了! 闻听此言,眾人心神一振,隨即开始施展手段。 只见病癆鬼赵阿大剧烈咳嗽,那只从他口中吐出的水鬼迎风便涨,浑身滴著黑水,利爪挥舞间,便將两三只扑上来的土匪怨灵撕得粉碎。 铁塔般的石猛更是直接,他那门板似的巨剑在此刻化作一道无坚不摧的铁壁,每一次挥舞都带著撕裂空气的呼啸,將所有靠近的鬼影尽数砸飞。 而那肾虚公子吕松,在吞下那一把骨灰之后,眼眶中的乌青色几乎化为实质,一股阴寒之气从他体內爆发,双掌翻飞间,黑气繚绕,触之者皆哀豪消散。 最华丽的莫过於少女苏圆。 无数只斑斕的醒梦蝶环绕著她,翅膀上的惨绿色鬼眼散发著妖异的光芒,形成一座流光溢彩的蝶阵。 凡是闯入蝶阵范围的鬼魂,行动都会变得迟缓,仿佛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而后便被飞舞的蝴蝶悄无声息地吞噬。 但真正的主力依然是萧红叶。 她的剑快得惊人,每一次出鞘,都伴隨著一道亮如红叶的璀璨剑光。 那剑光锐利至极,仿佛能斩破世间一切虚妄。 剑修七境,知器,感锋,破妄,通玄,斩念,游天,归真。 此女的剑道,赫然已经到了第三境的破妄之境! 要知道剑修本就杀伤力冠绝同阶,到了破妄之境,实力更是远超同级別的炼气土与武修。 所以一剑递出,真可谓是鬼神辟易。 陈野同样没有閒著,在鬼潮涌现的瞬间,他眼底的血色便已亮起。 血腥视觉! 整个世界在他的感官中瞬间慢了下来。 那些张牙舞爪、凶神恶煞的鬼魂,此刻在他眼中却清晰地呈现出另一番景象。 每一只鬼魂的身上都连接著一根若有若无的怨气丝线,而所有丝线的尽头,又都匯聚在那尊神像之上。 而后陈野动了。 他握著刀在鬼潮中穿行。 每当有鬼魂靠近,他便手腕一抖,刀光乍现。 陈野並不追求斩断鬼魂的身体,而是精准无比地划过那根连接著它们的怨气丝线。 嘴! 丝线断裂。 前一刻还凶悍无比的鬼魂,就像被剪断了线的木偶,发出一声不甘的哀豪,瞬间化作青烟消散就这样他一人一刀,在密集的鬼潮中辗转腾挪,看似凶险万分,实则游刃有余。 短短几个呼吸间,他竟在鬼潮中硬生生杀出了一片数丈方圆的空地! 这一幕自然落在了不远处的苏圆眼中。 她那双圆溜溜的大眼晴里闪过一丝讶异与好奇。 別人或许看不出端倪,只觉得陈野刀法诡异,但她身为蛊师,对各种气息能量的感知远超常人,立刻就察觉到了陈野每一次出刀的真正目的。 这个男人,能看到那些怨气丝线! 有意思。 苏圆嘴角微微翘起,心念一动。 环绕在她身边的醒梦蝶立刻分出一部分,翻翩起舞,飞到了陈野的周围。 蝴蝶翅膀上的惨绿色鬼眼齐齐转动,释放出一圈圈无形的奇异波纹。 凡是被波纹扫中的鬼魂,行动都会出现一瞬间的凝滯。 这微不足道的迟滯,在普通人眼中或许毫无意义,但在陈野的血腥视觉之下却被无限放大! 原本稍纵即逝的出刀时机,此刻变得清晰无比,陈野甚至无需再费心寻找角度,只需在鬼魂凝滯的瞬间,挥刀斩出即可! 哺!哺!哺! 刀光连闪,效率倍增! 二人一攻一辅,没有任何言语交流,配合却默契到了极点。 原本汹涌的鬼潮,在他们面前如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转眼之间,庙內的鬼魂竟被他们清空了近三成! 萧红叶那边压力骤减,她看准时机,將全身功力匯於一剑,剑身上红光大盛,遥遥指向神龕。 “各位,助我!” 她大喝一声,准备发出雷霆一击,彻底摧毁神像。 赵阿大、石猛等人闻言也立刻开始蓄力,准备配合。 唯独吕松眼神闪烁,悄悄往后退了半步,手中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一副出工不出力的模样。 至於陈野.—.. 在萧红叶出剑的瞬间,他深吸一口气,將体內金蟾吞气法采炼的所有气机尽数压缩於刀尖之上! 针芒! 嗡! 刀尖发出一声轻鸣,一抹凝练到极致的寒芒一闪而逝。 后发先至! 在萧红叶那石破天惊的红叶剑光抵达之前,陈野这至强一击已经精准无比地刺入了神像上那道最初的裂痕深处! 紧接著,萧红叶的剑光,赵阿大的水鬼,石猛的巨剑·眾人的攻击也尽数轰击在神像之上! 咔! 神像发出一声充满了不甘与怨毒的悲鸣,轰然碎裂开来。 漫天鬼影也在同一时间发出悽厉的尖啸,烟消云散。 紧接著庙宇內那股阴冷不祥的气息也隨之荡然无存。 “呼. 眾人长长鬆了口气,皆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可萧红叶却看都不看周围一眼,在神像碎裂的瞬间,便第一时间冲入了那片废墟之中。 她拨开碎裂的石块,神情专注,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捧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拳头大小,灰扑扑的好似一块石头的心臟。 陈野心中一动。 那是..— 神像內的封藏! 第131章 蛊道之女,心性难测 第131章 蛊道之女,心性难测 古时塑像,常有在神像內部封藏经文、宝物、舍利等物的习俗,称之为封藏或装藏。 看萧红令如今这如获至宝的欣喜模样,他瞬间恍然。 什么土匪宝藏,都是幌子。 这个女人耗费如此大的代价,僱佣眾人前来,真正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神像里的东西一至於那玩意有什么用,那就不得而知了。 陈野也懒得关心那么多,反正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只要答应的佣金给到位就行。 隨著神像破碎,笼罩著整个黑风寨的浓雾与幻境也隨之消散。 青天白日重现,阳光洒落下来,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 眾人在寨子后方找到了所谓的土匪宝库。 打开一看,所有人都有些失望。 里面只有一些早已生锈的兵器和几箱散碎金银,虽然也不算少了,但价值远低於眾人的预期。 萧红叶似乎早有预料,她没有半分吝嗇,直接將宝库里价值最高的一半財物分给了眾人,又將之前答应的佣金如数付清。 在给陈野分钱的时候,她特意多拿出了一袋银子。 “这次陈野兄弟出力最多,这是你应得的。” 眾人对此都没有意见,毕竟陈野刚才的表现有目共睹,无论是斩破幻术救下云鹤清,还是最后与苏圆配合高效清场,都堪称全场最佳。 唯独吕松看著陈野手中那多出来的一袋银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频频扫向陈野,眼中满是嫉恨之色。 对他而言,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更是面子! 尤其陈野当眾斩落了他一络头髮,这更是令他视为奇耻大辱。 对他的反应陈野自然是心知肚明,但他没动声色,只是收下银子,然后在心里那个小本本上给这位肾虚公子记了一笔。 任务结束,队伍即將解散。 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苏圆,却蹦蹦跳跳地来到了陈野身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他,笑嘻嘻地开口。 “喂,你的刀很快哦。” 陈野还没回答,苏圆便突然凑了过来,用一种天真无邪的语气,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你要小心那个肾虚公子哦,他们白骨山的人最是小肚鸡肠,眶毗必报了,你今天让他今天丟了那么大的人,他肯定会报復你的。” 陈野一愣,隨即深深看了这个少女一眼,“你为什么要提醒我?” “因为你很有趣呀。” 苏圆眨著大眼睛,咯咯笑道:“这个世道,无趣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我希望有趣的人都能活得久一点。” 说完她不再多言,摆了摆手,然后便蹦蹦跳跳的离去了。 看著她远去的背影,陈野若有所思。 白骨山— 他刚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云鹤清便凑了过来。 此时的他脸上还带著一丝后怕的神情,压低了声音对陈野道:“陈小兄弟,听老哥一句劝,离刚才那个小妖女远一点!” 见陈野面露疑惑,他连忙解释道:“你不懂,那小妖女用的蛊虫叫醒梦蝶,乃是上品奇蛊,培育一只都十分费劲,此女却养了那么多,所以她绝不是普通人,背后势力定然不小!” 说到这他顿了顿,语气里满是忌惮:“更何况修炼蛊道的女子,心性最是诡难测,尤其惹不起!因为你救了我一命,老哥我才跟你说这掏心窝子的话,你千万千万別去招惹她!” 陈野笑了,然后冲云鹤清点了点头,“多谢道长提醒,我晓得了。” 不管怎样这个云鹤清都是一番好意,陈野自不会拒绝。 “晓得就好,老哥我先走一步了,等回余火县之后我请你喝酒。”说完这番话,云鹤清匆匆离开了。 隨后那铁塔般的壮汉石猛朝陈野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扛著那柄门板巨剑逕自离去。 吕松则是冷冷地警了陈野一眼,然后才一言不发地跟著石猛的方向走了。 至於萧红叶,在分完钱財之后便寻了个藉口迫不及待地离开了,看她那行色匆匆的模样,像是急著去办一件要紧的事。 转眼之间,原本热闹的队伍就只剩下了陈野一人。 山风萧瑟,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 陈野对此倒也无所谓,他本就是独行惯了的。 他心念一动,唤出了只有自己能看见的职业面板,经此一战,收穫颇丰。 尤其是在最后关头,他孤注一掷,將所有气机压缩於刀尖,施展出的至强一击让他对刀法的领悟又深了一层。 面板上针芒刀法的后缀已经悄然从lv1变成了1v2。 很好。 陈野心中满意,收起面板。 此刻日头已经开始偏西,金色的余暉洒在荒凉的山野间,平添了几分寂寥。 陈野不敢耽搁,加快脚步往县城赶去。 可他刚走出去没多远,路旁的草丛之中突然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大———.大人,请留步。”” 陈野脚步一顿,心中瞬间提高了警惕。 这荒山野岭的,刚出了一个鬼窝,莫非又遇到了什么邪崇妖鬼之流? 他没有回头,脚下步伐反而更快了。 “大人!大人您別走啊!” 见他要走,那声音顿时急了。 草丛一阵晃动,紧接著一只胖嘟嘟的兔子十分费力地从里面挪了出来。 这是一只灰褐色的野兔,长著两只出了號的大耳朵,但它的脸颊和一双前爪竟已隱隱有了几分人的模样。 妖! 陈野心中一凛,右手瞬间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刀锋微鸣,杀机一触即发。 那兔子精看到他这副架势,嚇得浑身一哆,两只大耳朵跟拨浪鼓似的疯狂摆动,模样既滑稽又可怜。 “大人不要误会!小的没有恶意!” 它颤颤巍巍地开口,声音里满是惊恐:“小的是是奉了姥姥的差遣,特地前来邀请您去参加今晚宴会的。” “姥姥?宴会?” 陈野眉头微皱,他確实没从这只兔子精身上感受到什么恶意,况且它的气息实在太过微弱,弱到自己一刀就能把它劈成两半,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 他稍稍放鬆了些警惕,刀柄上的手却没有移开。 “你说的姥姥是谁?晚宴又是怎么回事?” 那大耳朵兔见他肯搭话,顿时鬆了口气,连忙解释道:“姥姥就是柳姥姥啊!她可好了,一直庇护著我们这些山里的小妖,这次晚宴也是因为您除掉了山上那个坏傢伙,姥姥特別高兴,所以才特意设下酒宴,想要当面感谢您一下。” 坏傢伙? 陈野瞬间恍然,想来它说的就是那座小庙里供奉的邪神了。 看来这个所谓的柳姥姥,跟这只兔子精一样,应该也是这附近的妖怪,而从这兔子的话里来听,对方似乎並无恶意。 想到这,陈野倒是来了几分兴致。 只是眼看天色已晚,现在去参加什么晚宴,今晚怕是回不了城了。 那大耳朵兔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顾虑,连忙补充道:“大人请放心,姥姥绝对没有恶意的!而且您去了之后,可以在姥姥那里留宿一晚,若是不愿意,姥姥也会想办法送您一程的,绝对不会耽误您的事!” 陈野思付片刻,点了点头:“离这里远吗?” “不远不远!”大耳朵兔见他答应,顿时喜出望外,两只耳朵都兴奋地立了起来:“离这儿不过五里地!” “带路吧。” “好嘞,您跟我来!” 隨后陈野便跟著这只奇怪的兔子精拐进了林间,而后沿著一条野兽踩出的小路往深处走去。 果然如那大耳朵兔所言,前行不过四五里路,前方豁然开朗,一片巨大的柳树林出现在眼前。 夕阳下,无数柳条如绿色的瀑布般垂下,隨风摇曳,静謐而又神秘。 “大人,前面就是姥姥的住所了。”大耳朵兔停下脚步,语气里充满了恭敬。 陈野这才明白,原来这所谓的柳姥姥竟是柳树精。 就在这时,只见柳林之中所有的柳枝都开始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紧接著一阵清风拂面而过,眼前的景象隨之一变。 一名身穿粗布衣衫,头髮白,面容慈眉善目的老,拄著一根柳木拐杖,出现在柳林之前。 而在她身后,还探头探脑地跟著许多七八岁模样的小孩子,正用好奇又胆怯的目光偷偷打量著陈野。 就连刚刚那只大耳朵兔也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脸蛋胖乎乎,长著一对扇风耳的小男孩,乖巧地站到了老身边。 “未能亲自远迎,还望壮士恕罪。”柳姥姥脸上带著和煦的微笑,声音温和而爽朗。 陈野並未从她身上感知到任何危险,连带著腰间的佩刀也毫无动静,这说明对方確实没有恶意。 他抱了抱拳,“客气了。” “壮士,请。” 柳姥姥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陈野入林。 等来到林中深处,陈野才发现这里別有洞天。 林间空地上摆著一桌酒宴,桌上点著几盏柔和的灯火,照亮了四周。 陈野也没客气,与这位柳姥姥分宾主落座。 “乡野之地,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就是些自采的黄精野果,配上些许薄酒,还望壮士海涵。” 柳姥姥歉意地说道。 陈野低头一看,桌上的菜餚確实都是些山货野菜,但清洗得十分乾净,摆放得也颇为精致,闻起来还有一股清香。 他尝了一口,只觉得味道鲜美无比,远胜过城里酒楼的菜餚。 刚刚大战一场,他也確实有些饿了,確定无毒之后便不再客气,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柳姥姥含笑看著,然后亲自为他斟满了一杯酒。 酒液呈琥珀色,清澈透亮。 陈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只觉得入口香醇甘冽,入喉之后化作一股暖流散入四肢百骸,连带著激战后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好酒!”他不由赞道。 柳姥姥笑道:“这是后山那帮小猴儿送来的,是用百果酿造,然后藏於山腹经年方成,可惜我老婆子年纪大了,品不出其中滋味,便一直存放著,今日正好借献佛,招待壮士。” 陈野点点头,將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才放下筷子,看向对方。 “老夫人,你此次请我前来,是因为黑风寨之事?” “正是。”柳姥姥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敛去。 “那黑风寨中供奉的邪神手段十分厉害,而且近些年来越发跋扈,时常驱使鬼物下山,欺凌我庇护的这些小傢伙,有好几个孩子都因此遭了毒手。” “我虽有心惩治,但年老力衰,根本不是它的对手,因此只能眼睁睁看著,若不是壮士此次出手將它除去,我们往后的日子只怕会愈发难过。” 陈野点了点头,隨即又有些疑惑:“可这次动手的,並非只有我一人,老夫人为何只请我一个?” 柳姥姥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不瞒壮士,除了您之外,其他人我们这些山野精怪,实在是不敢接触。” 原来在那位柳姥姥的感知中,萧红叶身为剑修,锋芒太盛,剑气凌云,光是靠近就让它们这些精怪如芒在背,自然不敢接触。 而那壮汉石猛,煞气冲天,一看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粗人,更是没有妖怪敢亲近。 至於病癆鬼赵阿大和那少女苏圆,一个鬼气森森,一个蛊毒缠身,身上那股子邪气,比黑风寨的邪神也差不了多少,柳姥姥就更不敢招惹了。 唯独陈野。 在柳姥姥看来,他虽然杀气四溢,却法光清正,气息纯粹,是个可以相交之人,因此才壮著胆子让那大耳朵兔去请他。 听完这番解释,陈野这才恍然大悟。 他抬眼望去,发现那些小孩子都躲在柳姥姥的身后,正用一种胆怯又渴望的目光看著自己,准確的说,是看著自己面前这一桌子的野果,其中好几个小傢伙正在偷偷咽口水,一副馋样。 陈野知道这些小孩子其实都是山中的小妖,因为灵智初开,心性单纯,所以才显化为孩童的模样。 他微微一笑,冲那些孩子招了招手:“都过来一起吃吧。” 这些小傢伙闻言都是一愣,隨即纷纷看向柳姥姥,不敢上前。 柳姥姥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慈爱,然后轻轻嘆了口气,说道:“去吧,既然这位——”。 “我叫陈野。”陈野自报家门。 “既然陈壮士不介意,你们就都过去吃吧,记得懂规矩。” 得了允许,那些小傢伙顿时发出一阵欢呼,壮著胆子凑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那个大耳朵兔幻化的小胖子。 陈野隨手拿起一块黄精递给他,小胖子连忙双手接过,道了声谢,然后便跑到一边流著口水大嚼起来。 一时间,所有小孩子人人有份,很快便將满桌的野果分食乾净,林间充满了他们欢呼雀跃的笑声。 看著这热闹的一幕,陈野的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虽然都是些小妖,但看那天真可爱的样子,著实跟人类孩童没什么两样。 而后陈野端起酒杯,將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才將目光投向了身旁的柳姥姥。 “不知老夫人请我前来,除了这顿酒,可还有別的事?” 其实陈野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看出了这个柳姥姥眉眼间的一抹愁容。 果然,在听到陈野的问话之后,柳姥姥脸上和煦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化不开的忧愁。 “陈壮士,既然您快人快语,那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 柳姥姥顿了顿,声音变得沉重起来:“其实对於我们而言,黑风寨那邪神虽然厉害,但因为其重心並不在我们身上,因此还不算什么,真正的心腹大患是盘踞在三十里外枯骨坡上的盘根树妖。” 枯骨坡,盘根树妖? 陈野没有说话,继续听著。 这时就听柳姥姥接著道:“那枯骨坡早年间是座乱葬岗,后来因为离县城太远便荒废了,如今年深日久,雨水一衝便时常有白骨露出,故此而得名。” “至於那盘根妖则是乱葬岗里的一株老槐树,常年累月受阴气侵染,最终开了神智,但因为是万千阴气匯聚而成,导致其秉性邪恶,后面更是发展到吞噬过往生灵的血肉,成为了彻彻底底的妖物。” “如今它手下更是聚集了一批阴鬼,儼然已经成了气候。” 说到这里,柳姥姥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与悲戚。 “老身我年岁大了,妖力衰退得厉害,於是这几年那盘根妖便不断派手下的阴鬼过来,一点点蚕食我的地盘。” “蚕食地盘?”陈野有些不解。 “没错!” 柳姥姥抬起拐杖,指向那个还在啃著黄精的小胖子,声音里满是沉痛。 “陈壮士,您別看这些孩子灵智刚开,可它们常年受山中灵气滋养,身上已经有了药性,而这对於一些修炼邪法的修士,尤其是服食流的修士而言,乃是绝佳的药引子!” 服食流! 陈野的瞳孔微微一缩,瞬间想到了那个吞食骨灰的吕松。 “那盘根妖抓了这些孩子,有些留著自己吞食增长妖力,有些—.则会卖给那些邪修,换取它修行所需的资源。” 原来如此。 陈野看向柳姥姥,“那这盘根妖实力如何?” “若按你们人族的境界来算,应当是无碍境。”柳姥姥回答道。 “但壮士您別被这境界嚇到,妖族修行,尤其是我们这些草木成精的,天生在杀伐上就弱人一头,话以窃虽然境界高,但手段却颇为笨拙,全靠一身蛮力与根系纠缠。” “而壮士您的刀法凌厉无閒,法光清正,正好是窃的克星!” 说到这,柳姥姥的眼中燃起一丝希冀的光芒,语气也变得恳切起来。 “话以老身斗胆,想请壮士出手,为我们这些山野精怪除去此獠!” 不等陈野回答,柳姥姥又急忙补充道:“当然,绝不会让壮士您白白出手!” 第132章 百脉俱通,无碍之境(万字求票) 第132章 百脉俱通,无碍之境(万字求票) 说话间只见柳姥姥摊开手掌,一滴散发著浓郁生机,宛如翡翠般晶莹剔透的液体正静静地悬浮在她的掌心之上。 “这是我修行数百年,凝聚出的一滴乙木精粹!” “只要壮士能斩杀那盘根妖,老身我愿將此物相赠!”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的具体功效,但仅仅只是看著,陈野便感觉內心涌现出了一股渴望而柳姥姥此时更是介绍道:“此物虽谈不上是什么灵丹妙药,但能滋养气血,淬炼肉身,最关键的是,它能帮助修土开拓经脉!” 要知道对於养气境的修士而言,要想更进一步,进入经脉通达的无碍境,开经拓脉是重中之重。 所以这东西的价值,远比黑风寨宝库里那些金银加起来还要高得多! 陈野沉默了。 他在权衡利弊。 无碍境的妖物,即便有弱点,也绝非易与之辈。 所以此行必然有风险。 可这东西的诱惑又实在太大。 他抬起头,恰好对上了林间那些小傢伙们看过来的目光。 那是一双双清澈、纯净,却又带著一丝胆怯与期盼的眼晴。 尤其是那个大耳朵兔小胖子,正紧张地著小拳头,眼巴巴地望著他。 陈野心中微动,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 “太好了!”柳姥姥喜出望外,激动得连拐杖都有些握不稳。 那些小傢伙们更是爆发出了一阵震天的欢呼,仿佛已经看到盘根妖被斩杀了一般。 “天色已晚,壮士不如在此留宿一晚,明日一早再出发,也好养精蓄锐。”柳姥姥提议道。 陈野点头应下。 隨后只见柳姥姥抬手一挥,剎那间,周围无数柔韧的柳枝仿佛活了过来,自行飞舞、 穿插、编织,不过片刻功夫,一间温暖而又安全的树屋便出现在了陈野面前。 “那老身就不打扰了,陈壮士还请歇息吧,若有需要,告诉那大耳兔就行。”柳姥姥说完往后退去,然后直接融入了这片柳林之中。 此刻陈野也吃的差不多了,於是走进树屋,盘膝坐下,开始雷打不动地习练那金蟾吞气法。 隨著功法运转,丝丝缕缕的月华自夜空中垂落,被他吸入体內。 而陈野很快便发现,这山野间的月华远比城中要狂躁、暴烈得多,但也更加的浓郁。 月华入体,如同一匹匹脱韁的野马,在他的经脉中横衝直撞,同时识海之中还浮现出了种种幻象。 换做心志稍弱之人,恐怕早已被冲得心神失守。 但陈野心如磐石,死死守住灵台清明,以金蟾吞气法引导著这股力量,一遍又一遍地冲刷著自己的四肢百骸。 与此同时,树屋之外,柳姥姥重新显现身形,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在她眼中,今夜的月光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化作无数肉眼可见的银色丝线,如百川归海般匯入那间小小的树屋之中。 如此惊人的修行异象,她活了几百年都未曾见过! “人族当真是得天独厚啊。”柳姥姥满是艷羡地感嘆道。 它们妖族修行,动輒就是百年苦功,却往往不如人族中那些天纵奇才的一朝顿悟。 而那些原本在林间嬉闹的小妖,此刻也被这浓郁的月华所吸引,一个个不由自主地凑到了树屋周围,学著陈野的样子盘膝坐下,贪婪地吸收著从树屋中溢散出来的些许残羹剩饭。 可即便只是些残渣,也足以让它们受益匪浅了。 一夜无话。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黑暗,陈野缓缓睁开双眼,然后又采了一缕朝霞紫气,只觉神清气爽,实力又有了些许精进。 可等他走出树屋之后却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有些然。 只见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一群小傢伙,此刻全都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一个个睡得口水横流,不省人事。 “这—是怎么了?” 柳姥姥拄著拐杖走来,脸上带著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 “它们是吸收了壮士您修行时外溢的月华,但体质太弱,承受不住,因此一个个全都醉过去了。” 醉过去了?醉月? 闻听此言,陈野摇了摇头,只觉啼笑皆非。 “陈壮士,您拿著这个。” 这时柳姥姥递过来一片青翠欲滴的柳叶。 那柳叶不过巴掌大小,却仿佛是由最上等的翡翠雕琢而成,叶脉清晰,散发著淡淡的清香与生机。 “这是我的本命柳叶,您將它佩戴在身上,可避瘴气毒雾,更能清心凝神,抵御幻境妖法。” “另外,老婆子我在这片山林里还有几分薄面,所以您戴著它,寻常的妖鬼邪崇见了都会主动避让,能免去不少麻烦。” 这可是个好东西。 陈野没有推辞,郑重地接过柳叶,贴身收好。 “多谢老夫人。” 陈野不再耽搁,按照柳姥姥所指方向,径直朝著三十里外的枯骨坡赶去。 山路崎嶇,但他脚下生风,速度极快。 再加上有了那枚本命柳叶,一路上果然清净了不少,没有不长眼的东西敢来骚扰。 很快,一片气氛诡异的坡地便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尽头。 那里的树木尽皆枯死,枝丫扭曲,如同鬼爪般伸向天空,地面则是灰败的顏色,隱约可见森森白骨裸露在外。 同时一股浓郁的阴气与怨气混杂在一起,將整片山坡都笼罩在一片灰濛濛的雾气之中这便是枯骨坡了么?陈野心中微动,隨即放慢了脚步。 很快他便看清了坡顶的全貌。 只见一株巨大无比的槐树立在坡顶,树干粗壮得需要数人合抱,只是树身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焦黑色。 同时有浓郁的鬼气自树身之上不断散发出来,將整棵树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这便是盘根树妖的本体了。 陈野眼神一凝,右手搭上了刀柄,正欲上前。 突然,周围的灰雾之中,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扑了过来! 是阴鬼! 这些阴鬼面目狞,身上怨气缠绕,速度快得惊人,直取陈野的要害。 换做寻常修士,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恐怕早已手忙脚乱。 可陈野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鏘! 刀光出鞘,一抹寒芒在灰雾中乍现! 快! 快到极致! 那几只阴鬼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被凌厉的刀光一分为二,化作青烟消散。 整个过程不过弹指一挥间。 解决了这些开胃小菜,陈野没有停留,提著刀,一步步走进了枯骨坡的核心地带。 可他刚一踏入那株巨大槐树的阴影范围,异变陡生! 轰!轰!轰! 整个地面都剧烈震动起来,下一刻,无数条碗口粗细的黑色树根如同一条条巨蟒,猛地从乾裂的土地中破土而出,带著撕裂空气的呼啸声,从四面八方朝著陈野疯狂抽打、缠绕而来! 这些树根坚韧无比,表面覆盖著一层滑腻的黑气,所过之处,连地上的碎石都被抽得粉碎。 盘根妖,果然妖如其名。 整个枯骨坡,都已成了它的领域! 陈野身处其中,仿佛陷入了一座由树根组成的囚笼,避无可避。 但他並未慌乱。 在树根袭来的瞬间,他眼底的血色再度亮起。 血腥视觉! 剎那间,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变得缓慢而清晰。 那些疯狂舞动的树根在他眼中不再是杂乱无章的攻击,同时每一根的运动轨跡,每一寸力量的流转,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陈野动了。 他的身形在无数树根的缝隙间辗转腾挪,手中长刀化作一道道致命的寒光。 他不与那些坚韧的树根硬碰,而是每一次出刀都精准地斩在树根上那妖力流转最薄弱的节点之上。 !! 刀光闪过,那些看似坚不可摧的树根竟被他轻而易举地斩断。 断口处流出墨绿色的腥臭汁液,在地上滋滋作响,冒起一阵阵白烟。 陈野且战且走,不断朝著坡顶那巨大的槐树本体逼近,隨著他斩断的树根越来越多,那槐树本体似乎也感受到了疼痛与愤怒,整棵树都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发出阵阵不堪重负的呻吟。 就是现在! 陈野抓住一个空隙,脚下猛地发力,整个人如炮弹般冲天而起,避开了地面上所有树根的纠缠,直扑那槐树主干。 针芒! 他將体內采炼的气机尽数灌注於刀尖,一抹凝练到极致的寒芒骤然爆发。 嗡! 刀锋破空,带起一声尖锐的嘶鸣,狠狠刺入了那焦黑的树干之中。 “啊——!” 一声悽厉尖啸从槐树內部爆发开来。 紧接著,在那巨大的树干之上浮现出了一张扭曲而又丑陋的女人脸庞,只见它的五官全都挤在一起,没有瞳孔的双眸之中满是怨毒与痛苦。 “你敢伤我根本,我要你死!”这声音非男非女,极为怪异难听。 隨后这女子张开大嘴,猛地喷出了一股浓郁至极的黑色妖气! 这股妖气乃是它的本命妖元所化,阴毒无比,一旦被沾染上,连灵魂都会被瞬间腐蚀。 面对这最后的反扑,陈野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根本不给对方任何机会。 在妖气喷出的瞬间,他手腕猛地一拧! 又一抹刀光闪过。 这一刀直取这女子的命门核心。 噗! 那张丑陋的女人脸庞瞬间凝固,眼中的怨毒与不甘还未散去,便隨著整个槐树的生机一同被彻底绞碎! 咔咔咔。 槐树树干之上开始浮现出无数条裂纹,最终轰隆隆倒地,化为了朽木。 困扰柳姥姥多年,以至於束手无策的盘根妖,就这样死在了陈野的刀下。 笼罩在整个枯骨坡上空的阴云与鬼气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任务完成。 陈野收刀而立,目光落在了那槐树倒塌后留下的树洞之中。 他走上前去,在里面翻找了片刻。 除了一些沾染著阴气的破烂法器之外,他还找到了一本用人皮装订而成的册子。 上面写著几个字。 白骨观阴法! 白骨观阴?这功法莫非跟白骨山有关係? 陈野心中思量,隨即翻开了册子。 可很快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因为册子里记载的都是如何虐杀人畜,炼製魂魄阴气供自己服食,最终成就境界的邪法。 其手段之残忍,简直令人髮指。 陈野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本想將其毁掉,但思量片刻还是將其装了起来。 回去后打探一下,若是真跟那白骨山有关,没准能派上用场。 隨后陈野又搜寻了一下,確定没有遗漏之后,转身返回了柳林。 当得知他已经將那盘根妖剷除之后,那些小妖们立即欢呼雀跃起来,就连一向沉稳的柳姥姥,脸上也满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陈壮士,大恩不言谢!” 柳姥姥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摊开手掌,將那滴宛如翡翠般的乙木精粹递到了陈野面前。 浓郁的生机扑面而来,让人闻之便觉心旷神怡。 陈野也没有客气,接过这滴乙木精粹,然后便在眾妖期待的目光中,直接將其吞服了下去。 轰! 乙木精粹入口即化,瞬间化作一股磅礴而又温和的生命暖流,在他体內轰然炸开,然后如滔滔江水般冲刷著他的四肢百骸,涌向他体內那些尚未打通的经脉。 陈野立刻盘膝坐下,运转功法,引导著这股庞大的力量。 原本坚固的经脉壁垒,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竟被轻而易举地冲开! 一条,两条,三条——。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內的经脉正在一条接一条地贯通,那种力量不断增长的畅快感,让他几乎要忍不住长啸出声。 与此同时,他的职业面板也发生了变化。 【赏金刀客职业等级提升至lv3】 良久陈野才缓缓睁开双眼,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 体內经脉,已然打通了大半。 而且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距离那百脉俱通的无碍之境应该只差临门一脚了。 “怎么样?”见陈野睁开眼,柳姥姥立即上前十分关切的询问道。 陈野笑著点点头,“多谢老夫人,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再有几日便能百脉俱通了。” “那就提前恭喜陈壮士道业有成了!”柳姥姥闻言满脸欢喜的恭贺道。 虽然一再挽留,但考虑到城中还有事,因此陈野还是辞別了这些依依不捨的小妖,踏上了返回余火县的路。 这一次再无波澜。 等他回到县城,天色已近黄昏。 可当他走进客栈时却敏锐地察觉到,大堂里那名店伙计看自己的眼神竟带著几分古怪。 陈野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扔下一块碎银。 “小二,给我来壶好酒,再切二斤熟牛肉。” 那伙计收了钱之后便去准备了,等片刻之后,他一边给陈野上酒上菜,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客官,您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 “就在昨天晚上,有位自称姓吕的公子带著一大帮人来找您,看那架势,是要找您麻烦呢!”伙计绘声绘色地描述著。 “结果您不在,那吕公子便在咱们大堂里破口大骂,说您是个缩头乌龟,怕了他,连夜就逃出城了,骂得可难听了。” “哦?”陈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脸上看不出喜怒。 伙计见他这副淡定的模样,不由得有些佩服,然后继续道:“他还说了,让您以后別让他再看见,否则见一次就打您一次。” 闻听此言,陈野心中冷笑一声。 虽然是无碍境,但一个靠吞食骨灰来获取力量的肾虚公子而已,也敢大放厥词? 他懒得再理会这些閒言碎语,吃完酒肉便径直回了房间。 对他而言,当务之急是突破境界。 至於那个吕松不过是个跳樑小丑罢了。 回到房间,陈野关好门窗,盘膝而坐,心神沉入体內。 那股由乙木精粹化开的庞大药力,依旧在他体內流淌,只差最后一点火候便能將所有经脉尽数贯通。 他闭上双眼,开始全力运转金蟾吞气法,衝击那最后的壁垒。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整整两天,陈野除了偶尔出来吃饭之外,几乎一直呆在房间之中。 终於,当这一日夜幕降临,月上中天之时。 陈野只觉体內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打破。 轰! 剎那间,体內最后一丝阻塞被衝破,所有的经脉在这一刻豁然贯通,內气更是如江河入海,奔流不息,循环往復,形成了一个完美无瑕的大周天。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之感,充斥著他的四肢百骸。 陈野猛地睁开双眼,一抹精光自他眼底一闪而逝。 百脉俱通,无碍之境,至此已成! 第133章 风满楼,白骨幡 第133章 风满楼,白骨幡 突破之后,陈野感觉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如果说养气境的內气是涓涓细流,那此刻他体內奔腾不息的便是浩荡江河。 百脉俱通,气走周天,再无丝毫阻滯。 每一个念头,每一分力量,都能在瞬息之间抵达四肢百骸。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一种酣畅淋漓的强大。 陈野很是满意,隨即起身推开了房门。 等来到楼下大堂之后,只见那名店伙计正百无聊赖地擦著桌子,一见陈野下来,立即便凑了过来。 “客官,我堂哥在风满楼当伙计,刚才他出来买菜路过我这,告诉我说那姓吕的今天又在风满楼里骂您呢,而且说的话比前两天还难听。” 陈野闻言心中一阵的冷笑,隨即给了这伙计一块碎银做小费,然后直接走出客栈,直奔风满楼而去。 风满楼內,酒气熏天,人声鼎沸。 二楼靠窗的位置,吕松正意气风发地与两名同门师兄高谈阔论,声音大得半个酒楼都能听见。 “那姓陈的就是个没胆的孬种,小爷我不过是放了句狠话,他就嚇得两天不敢露面,估计早就夹著尾巴逃出城了!” “哈哈哈,师弟说的是,一个不知道从哪个山沟里冒出来的泥腿子,也敢跟我们白骨山作对,简直不知死活!” “来,师兄,咱们喝!” 三人大呼小叫,却无人敢多言。 因为这个世界,哪怕是旁门左道的修士也不是普通百姓能招惹得起的。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自楼梯口响起。 “听说你在找我?” 喧闹的酒楼,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黑衣,腰挎长刀的青年,正一步步走上楼梯。 他的步伐不快,却带著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眾人的心口上。 吕松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挣狞。 “好小子,你还真敢出现!” 隨后他一拍桌子,指著陈野的鼻子骂道:“我还以为你这缩头乌龟要一辈子躲在客栈里呢,今天既然敢出来,小爷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自找死路!” 话音未落,吕松身形一动,五指成爪,带著一股阴冷的劲风,直取陈野的咽喉。 他已是无碍境,这一抓含怒而出,自信能將陈野当场拿下,好好羞辱一番。 然而面对这凌厉一击,陈野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隨意地抬起了手。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吕松那志在必得的一爪,被陈野轻描淡写地挡了下来,手腕被死死钳住,动弹不得。 “你——。 吕松脸色一变,正欲发力挣脱,一股磅礴浩瀚的气息却从陈野体內轰然爆发。 这股气息之强,远胜於他! “无碍境?!” “怎么可能!” 吕松和他那两位师兄同时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要知道几天前这小子还只是个养气境,这才过去多久竟然就突破了? 这等修行速度,简直闻所未闻! 紧接著一股寒意从吕松的心底升起,他第一次感到了一丝后悔。 或许当初他根本就不该去招惹这个怪物。 “说完了吗?说完的话,该我了。” 陈野声音冰冷,手腕猛地一拧。 咔嘧! 骨骼碎裂的声响清晰可闻。 “啊—!” 吕松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整条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著,剧痛令他的面孔都扭曲了。 “师弟!” “竖子敢尔!” 另外两名师兄见状勃然大怒,再也坐不住了,一左一右,同时朝著陈野扑了过来。 陈野冷哼一声,一脚將惨叫的吕松端飞出去,撞翻了好几张桌子。 紧接著他身形不退反进,迎著那两名师兄便冲了上去。 鏘! 刀光出鞘,一抹寒芒在酒楼中乍现! 那两名师兄虽然也是无碍境,但一身修为皆是靠邪法催生,根基虚浮,哪里是陈野的对手。 叮叮噹噹! 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响起,陈野以一敌二,竟是丝毫不落下风,反而越战越勇。 他的刀法凌厉而又精准,逼得两人手忙脚乱,狼狐不堪。 “该死,这小子的刀太快了!” “二位师兄,今天一定要废了他,否则有辱咱们白骨山的威名。” 吕松捂著断臂,从地上爬起,一脸怨毒地吼道,然后用尚且完好的那只手掏出骨灰罐,直接便往嘴里倒。 片刻之间,他周身阴气大盛,连那只断臂都迅速恢復过来。 然后他也加入了战团。 三人再度合围,攻势越发猛烈。 然而陈野在围攻之下,身形却如同鬼魅,辗转腾挪,游刃有余。 就在这时,陈野说话了,“废物就是废物,再多几个也是一样。”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三人耳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讽。 “你找死!” 其中一名身材高瘦的师兄被彻底激怒,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厉色。 他猛地后撤一步,从怀中掏出了一面巴掌大小,通体由白骨製成,散发著不祥气息的小幡。 “师兄,不可!”另一人见状,脸色大变。 但已经晚了。 “小畜生,这是你逼我的!” 那高瘦师兄怒吼一声,將內气灌入幡中。 嗡! 白骨幡迎风见长,瞬间变得一人多高,黑气滚滚,无数悽厉的鬼脸在幡面上若隱若现,发出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哀豪。 陈野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因为在那本白骨观阴册中记载有这种法器的製作方法,要想炼製此幡,需虐杀数十生灵,抽取魂魄,手段可谓残忍至极。 由此可见,吕松这帮人果然是毫无人性,当杀! 与此同时,浓郁的阴煞之气笼罩了整个酒楼,温度骤降之下,连桌椅板凳上都凝结出了一层白霜。 楼內的食客们嚇得魂飞魄散,尖叫著四散奔逃,“给我死来!” 高瘦师兄面目挣狞,猛地一挥白骨幡,数道黑气凝聚的鬼爪便朝著陈野呼啸而去。 这阴气威力极强,陈野也不敢大意,正欲全力应对。 就在这时,一声雷霆般的怒喝从楼下传来,声震四野。 “谁他妈在城里用这种邪门歪道的东西,想死是吧?!” 话音刚落,那汹涌的阴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威力大减紧接著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丛博龙行虎步地走了上来,身后还跟著一队身穿制式甲冑,煞气腾腾的斩妖司士卒。 一看到来人,吕松和他那两位师兄的脸色剧变。 而丛博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酒楼,最后落在了那高瘦师兄和他手中的白骨幡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当是谁,原来是白骨山的高徒,真是失敬,失敬啊。” 那高瘦师兄手一抖,白骨幡上的阴气瞬间消散,然后连忙收起法器,对著丛博挤出一个笑容:“丛——丛大人,误会,都是误会,我不是有意的。” “误会?” 丛博冷笑一声,一步步逼近,“少他妈跟老子废话!你们白骨山最近是越来越跋扈了,而且如果我没猜错,你手里这玩意儿应该耗费了不少人命吧?” “不—.不是的,这是是宗门流传下来的法器!”高瘦师兄结结巴巴地辩解道。 “我不管它是流传下来的,还是你们自己做的。”丛博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件事,本来也不归我斩妖司管。” 听到这话,吕松三人心里刚鬆了口气。 但丛博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们如坠冰窟。 “但是,你们在余火县城里用这个,那就是不给我丛博面子。”他眼神一厉,“所以你们自己说,是认打,还是认罚?” 这一下,吕松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那高瘦师兄更是低著头,声音都在发颤:“我——我认罚。 “很好,那就带走!” 丛博一挥手,身后的两名士卒立刻上前,用特製的锁链將那高瘦师兄捆了个结结实实。 “接下来关你十天禁闭,长长记性,没问题吧?”丛博淡淡地问道。 “没没问题。” 这人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眼看师兄被带走,吕松和剩下那名同门对视一眼,连狠话都不敢放一句,灰溜溜地换扶著离开了。 等这些人都走了,酒楼里才恢復了一丝生气。 丛博这才转过身,衝著陈野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好小子,可以啊,连黑风寨都让你给平了。” 显然,消息已经传到了斩妖司。 丛博自顾自地找了张还算完好的桌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说吧,怎么惹上白骨山这帮疯狗的?” 陈野將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丛博撇了撇嘴:“白骨山这帮杂碎最近几年確实越来越囂张了,迟早要收拾他们。” 陈野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平静地问道:“丛大人今天过来,不只是为了给我解围这么简单吧?” 他可不信这位斩妖司的大人会这么巧合地出现在这里。 “哈哈哈,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小子!” 丛博闻言先是大笑,隨即身体前倾,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变得十分严肃。 “確实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陈野心中微动,知道正题来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这个丛博对自己不错,因此他隨即言道。 “丛大人但说无妨,若是能帮,我自不会推辞。” “放心吧,不会让你为难的。”丛博嘆了口气,隨即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是这样,最近城里接连有男子在睡梦中暴毙。” “暴毙?” “对,连死状都一样,都是脱阳而死。”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经过我们调查,这些人死前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去过城西的醉春楼。” 醉春楼? 陈野知道那是余火县最高档的青楼,比之前那得意楼还要大,不禁言道:“所以丛大人你是怀疑,有妖鬼邪崇混进了那醉春楼?” “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丛博烦躁地抓了抓头髮,“可问题就出在这儿!” “我把整个醉春楼里里外外,连同那些姑娘、龟公、伙计,全都用斩妖司的法器探查了一遍,结果屁都没发现!” “没有任何异常,乾净得就跟刚打扫过的屋子一样。” “这怎么可能?”陈野也皱起了眉头。 如果真是妖鬼作,不可能不留下半点痕跡。 丛博一拍大腿,声音里满是屈。 “谁说不是呢!更他妈邪门的是,城隍庙那边,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按理说,有这种等级的邪崇在城里害人,城隍爷早就该示警了,可他老人家就跟睡著了一样,没有任何动静。” 陈野听得心里也是一沉。 城隍乃是一地阴司正神,负责监察城中妖鬼,保护一方水土。 连城隍庙都毫无反应,这事儿確实透著一股子诡异。 “我用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明察暗访,结果还是一筹莫展。” 丛博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力感。 “可那边死的人却还在增加,今天早上,又死了一个。” 说到这里,丛博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 “死的是县衙钱主簿家的独苗公子,这下子,压力全到我这儿来了。” 陈野算是听明白了。 这案子就是个烫手的山芋,查不出头绪,又顶著巨大的压力,难怪丛博会如此烦躁。 “所以我才想到了请你出手。”丛博看著陈野,眼中带著几分期许。 “你小子心思縝密,手段又狠,让你去暗中查探,说不定能有意外收穫。” 其实丛博並未把话说全,他刚开始並没有將主意打到陈野身上,直到黑风寨的消息传回来后他才心中一动,觉得这个陈野是个人才,而自己已经钻进了死胡同里,若是迟迟不能將这个案子给查出来的话,早晚得捲铺盖走人。 於是他索性放手一试,万一要成了,那自然是好的。 就算不成,也没多大妨碍。 反正都这个时候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说完之后,丛博直勾勾地看著陈野,等著他的答覆。 陈野没有说话,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脑子里在快速地盘算著。 这案子听起来確实古怪,但若是只查案的话似乎没有什么直接的危险。 关键这个丛博为人不错,这次更是主动帮自已解了围,若能结下一份善缘的话,对日后的发展也是有好处的。 陈野沉吟了片刻,隨即抬起头来问道:“丛大人,我有个问题。” “你说。” “既然已经查出这些人的死都跟那醉春楼有关係,为什么不乾脆先把它关了?” 陈野觉得这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不管是什么东西在作祟,先把它的猎场给端了,就算不能將其揪出来,但至少能暂时阻止命案继续发生。 谁知听了这话之后,丛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他端起茶杯,又是一口闷下,然后才长长地嘆了口气。 “兄弟,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可这事儿哪有那么简单。” “不瞒你说,这醉春楼背后的东家正是咱们余火县的知县黄大人。” “知县?” 陈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没错。” 丛博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无奈。 “我们斩妖司,名义上是不归县衙管辖,直接对上面负责的。” “可现在是什么光景你也知道,朝廷到处都缺钱,上面拨下来的款项是年年都在减。” “因此咱们斩妖司近乎一半的开销用度,都得仰仗县衙调拨。” 说到这,丛博的语气里带著几分自嘲,“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如今我跟我手下的弟兄们都得靠县衙吃饭,你这让我怎么去查封知县大人的產业?” 陈野听完彻底沉默了。 他终於明白这不是一个单纯的妖鬼案,里面还牵扯著官场上的人情世故和利益纠葛。 斩妖司看似威风八面,实际上也有自己的难处。 所以如今的丛博犹如被架在火上烤一样,左右为难。 陈野默然片刻,隨即言道:“我想先去看看尸体。” 他不是个衝动的人,在没有了解清楚情况之前更不会轻易做出决定。 “好,我这就带你去!” 丛博一听精神顿时一振,立即起身带著陈野离开风满楼,直奔钱主簿的府邸。 主簿在县衙里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府邸虽然不大,但也算气派。 只是此刻整个府邸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门口掛著白幡,隱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哭声。 丛博显然是提前打过招呼了,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被带到了停放尸体的偏房。 房间里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药草味和若有若无的腥臊气。 钱主簿家的那位公子,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门板上,身上盖著白布。 一个五十多岁,穿著官服,面容悲戚的男人站在一旁,正是钱主簿。 “丛大人。” 钱主簿看到丛博,拱了拱手,声音沙哑。 丛博点了点头,“钱大人节哀,我想再检查一下尸体。” “唉,看吧看吧!”钱主簿嘆了口气,隨即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满脸悲痛之色。 丛博走到户体旁,轻轻掀开了白布。 陈野的目光落了上去,只见这位死去的钱公子面色青白,双眼凹陷,嘴巴微张,脸上还残留著一丝诡异的,仿佛是极度欢愉过后的表情。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下身。 即便已经被人清理过,但那个部位依旧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肿胀,散发著一股子洗不掉的、混合著体液的难闻味道。 陈野蹲下身,仔细地观察看。 他甚至动用了血腥视觉,可目之所及,除了正常的生命力消散跡象外,没有任何能量残留。 没有阴气,没有妖气,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这个人,真的是自己把自己给玩死的一样。 第134章 青楼,饮酒,查案!(万字求月票) 第134章 青楼,饮酒,查案!(万字求月票) “怎么样?”丛博在一旁低声问道。 陈野站起身,缓缓摇了摇头。 “看不出什么。” 这具尸体上没有任何超自然力量的痕跡,乾净得有些过分。 听到这话,丛博眼中的那点光亮又暗淡了下去。 连陈野这种能耐的人都看不出端倪,难道这案子真就成了悬案? 钱主簿在一旁听著,更是老泪纵横,差点就要哭出声来。 “不过—。”陈野话锋一转,“虽然尸体上查不出什么,我倒是可以去那醉春楼看看。” 丛博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兄弟,你愿意接这个案子?” 陈野点了点头,神色平静。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当是活动活动筋骨了。” 他当然不是真的閒著没事干。 一方面他对这个离奇的案子確实產生了浓厚的兴趣。 另一方面,丛博之前在风满楼帮他解了围,这个人情总是要还的。 而且丛博也说了,若真能查出什么,自有丰厚的佣金奉上。 要知道修炼是很钱的,不说別的,光是每日大量的肉食便是一笔不小的消费。 更何况陈野本身就是赏金刀客,所以更没有理由拒绝了。 “太好了。”丛博激动得一把握住陈野的手。 “兄弟你放心,这次的佣金我给你开到最高。” 陈野一笑,“先別激动,事先说好,我可不保证一定能成功,若是查不出什么的话,你可別怨我。” “兄弟说的这是什么话,哥哥我是那种人吗,你大胆去查,成了更好,不成哥哥就当命中有此一劫。”丛博的话说的很亮。 陈野点了点头。 “对了,兄弟你什么我这边提供什么帮助吗?人手、武器,只要需要你隨便开口。” 陈野想了想,隨即摇了摇头。 “暂时还不需要。” “斩妖司的人目標太明显,容易打草惊蛇,我自己一个人行动,反而更方便一些。” 丛博一听,觉得十分有道理。 他沉吟片刻,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黑漆漆的木牌递给了陈野。 木牌入手微沉,正面刻著一个狞的兽首,背面则是一个斩字,周身还縈绕著一股淡淡的煞气。 “这是我们斩妖司编外人员的腰牌。”丛博解释道。 “虽然没什么实际权力,但关键时刻拿出来,至少能证明你的身份,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陈野掂了掂手里的腰牌,没有推辞,直接收了起来。 这东西相当於一张官方认证的临时工证件,以后在余火县行走也能省不少事。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陈野辞別了丛博和依旧沉浸在悲痛中的钱主簿,独自一人离开了府邸。 他没有回客栈,而是直接朝著城西的方向走去。 既然要查案,自然得从源头查起。 他要去那座醉春楼,亲眼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余火县城西的这条街是整个县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 而醉春楼无疑是这条街上最耀眼的明珠。 三层高的飞檐斗拱,雕樑画栋,门口掛著两排大红灯笼,將半条街都映照得一片通明。 楼內丝竹之声不绝於耳,混杂著女人的娇笑和男人的调侃,只是站在门口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和酒气。 门口,几个打扮得枝招展的姑娘正倚著门框,朝著过往的行人招手揽客。 “哎呦,这位爷,看著面生得很吶,是第一次来我们醉春楼吧?” “快进来玩呀,我们这儿新来了好几个水灵的妹子呢!” 陈野一身普通的布衣,腰间挎著长刀,脸上没什么表情,迈步就朝著大门走去。 他这副模样,跟周围那些满脸淫笑的寻欢客显得格格不入。 一个眼尖的龟公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堆著职业化的笑容。 “这位爷,您是来喝酒听曲儿,还是。 龟公上下打量了陈野一番,眼神里带著几分探寻。 陈野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摸出了一小块碎银子,扔了过去。 “找个清静点的位置,来一壶好酒,上几个下酒菜。” 他的声音不大,但很平静,自有一股威严气势。 那龟公接过银子,在手心里一掂,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得真诚了许多。 “好嘞!爷您里边请!” 龟公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引路,將陈野引上了二楼。 二楼比一楼要清静一些,大多是些有隔断的卡座。 陈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里视野很好,可以將整个二楼大堂的情况尽收眼底。 很快酒菜就呈了上来。 陈野自顾自地倒了杯酒,一边小口喝著,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著周围的一切。 他將自己的感知提升到了极致,然而结果却和丛博说的一模一样。 整个醉春楼里人声鼎沸,充满了各种欲望和情绪,但就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阴气、妖气或者其他不该有的能量波动。 无论是那些千娇百媚的姑娘,还是穿梭其间的伙计龟公,全都是普普通通的凡人。 甚至连空气中那浓郁的香气也只是普通的脂粉,没有夹杂任何迷魂香之类的东西。 “还真是奇了怪了。” 陈野端著酒杯,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 “难道方向真的搞错了?” 他看著楼下那些楼著姑娘寻欢作乐的男人们,只见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擞,满面红光,怎么看也不像是要脱阳而死的样子。 所以如果问题不是出在人身上,也不是出在酒水饭菜里,那还能是出在哪里呢? 陈野抿了一口酒,目光缓缓扫过这栋雕樑画栋的建筑,陷入了沉思之中。 想要在悄无声息间,让一个又一个正当壮年的男人脱阳而死,並且不留下任何痕跡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邪祟能做到的了。 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被人忽略的细节。 陈野一边思索,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喝著酒。 同时他的目光在楼內四处游弋,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跡。 可是他看到了角落里跟客人打情骂俏的红牌姑娘,看到了满脸堆笑四处敬酒的老钨,也看到了那些喝得酪酊大醉,丑態百出的酒客。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正常得让人感觉有些不正常。 “小哥,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呀,要不要妹妹陪你喝一杯?『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野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粉色纱裙,面容姣好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他的对面,此时正端著酒杯笑吟吟地看著他。 这女子看起来二十出头,眼波流转,带著一股子风尘中歷练出来的嫵媚。 “不必了。”陈野淡淡地回了一句。 那女子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冷淡的回答,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但她很快又调整过来,笑得更甜了。 “哎呀,小哥看著不像是来寻开心的,倒像是来办案的官爷。” 她开著玩笑,一边说,一边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晴打量著陈野。 陈野心中一动,他知道这些久经风月的女子,眼光都毒得很。 而自己这副做派也確实跟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於是他索性不再掩饰,放下酒杯,看著那女子道:“最近楼里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那女子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陈野会这么直接。 她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问道:“奇怪的事?什么奇怪的事?” “比如,有没有客人或者姐妹突然生了什么怪病,或者遇到了什么解释不清的事情? 业陈野换了个更具体的问法。 女子偏著头,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呀,楼里一切都好好的,生意兴隆,姐妹们也都好好的,没听说谁生病了。” 她说著,又好奇地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道:“小哥,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问这些?” 陈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又换了个角度。 “那你们知不知道,最近城里死了好几个人,而且死之前都来过你们这里。” 这话一出口,那女子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连忙摆手道:“这这我可不知道,你可別瞎说啊!我们这儿是正经生意,可没出过什么人命官司! 看她的反应不像是在撒谎。 陈野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了,於是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放在了桌上。 “这些就当是你的酒钱了。” 说完,他便起身准备离开。 那女子看著桌上的银子,眼神有些复杂,既有些心动,又有些害怕。 “小哥,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还是忍不住辩解了一句。 陈野没有再理会她,径直走下了楼。 第一次的探查就这样以一无所获告终。 接下来的几天,陈野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醉春楼报到。 他换看不同的身份,有时候是出手阔绰的富家公子,有时候是沉默寡言的江湖刀客。 他將整个醉春楼的角角落落都探查了个遍,甚至还偷偷潜入过后院的库房和伙计们的住所。 结果依旧是毫无发现。 时间一天天过去,案子没有任何进展丛博那边显然也承受著巨大的压力,派人来问过两次,但陈野也只能如实相告,一筹莫展。 这天晚上,陈野又一次坐在了醉春楼二楼的老位置。 此时的他已经有些烦躁了。 这种看得见摸不著,有力无处使的感觉让他非常不爽。 可他很快便压下了心中的烦闷,毕竟身为在刀尖上討生活的赏金刀客,时刻保持头脑清醒是必须的。 陈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顺著喉咙滑下,也令他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再试试吧,不行就直接放弃。 正当陈野暗自思之时,邻桌几个姑娘的閒聊声,忽然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那声音不大,夹杂在嘈杂的环境中,很容易就会被忽略。 但陈野却听得清清楚楚。 “哎,你们说奇不奇怪,我最近晚上老是做梦。” 一个穿著绿裙子,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姑娘正端著一杯果酒,对著身边的几个姐妹抱怨道。 “做什么梦啊?是不是梦到哪个俊俏的公子哥,把你给赎出去了?”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子立刻打趣道。 这话一出,立刻引来了周围一阵娇笑声。 那绿裙姑娘的脸微微一红,唻了一口。 “去你的,胡说什么呢!我最近净是梦到男人了,而且乱七八糟的,什么人都有。” “嘿,要我说你这妮子就是个小浪蹄子,是平日里伺候男人还伺候的不够么,以至於连晚上做梦都想著?” “就是就是,看来是想男人想疯了!” 姑娘们文是一阵鬨笑,话题很快就转到了新出的胭脂水粉上。 一场看似平常的閒聊就这么过去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把这几句玩笑话当回事。 除了陈野。 他端著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但眼眸中却陡然亮起了一道精光。 做梦? 梦到男人? 这几句话就像是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他脑中所有的迷雾。 是了! 问题不是出在现实里,而是出在梦里! 他一直在现实世界里寻找线索,寻找妖气、鬼气,这从一开始就错了! 对方根本就不在现实中出手,而是在目標的梦境里,將他们的精气神一点点榨乾!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现场和尸体上都找不到任何痕跡了。 陈野的心臟加速跳动起来。 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兴奋! 终於找到线索了! 他强压下心头的激动,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个抱怨自己做梦的绿裙姑娘身上。 此时那姑娘正和姐妹们聊得开心,完全没有注意到陈野的窥探。 陈野没有立刻上前。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他需要更多的证据来印证自己的猜想。 於是陈野结了帐,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醉春楼。 等回到客栈之后,陈野没有休息,而是盘膝坐在床上,將自己的心神沉静下来,仔细復盘这几天得到的所有信息。 死者都是男性,都在醉春楼消费过。 死因是脱阳而死,死前脸上带看诡异的笑容。 醉春楼里面的人也没有任何问题。 现在又多了一条线索,那就是楼里的姑娘会做奇怪的梦。 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一个大胆的猜测在陈野的脑海中逐渐成形。 作票的可能不是传统的妖鬼邪票。 而是一个能够操控梦境,並且以人的精气为食的,某种未知的存在。 它將醉春楼当成了自己的巢穴,將楼里的姑娘当成了诱饵和媒介。 当男客与姑娘们接触时,它可能会在男客身上悄悄种下某种印记。 然后再通过这些姑娘的梦境作为跳板,入侵到那些被种下印记的男客的梦中。 在梦里它会为目標编织出一个极乐的幻境,让目標在无尽的欢愉中,不知不觉被吸乾所有的阳气。 直到油尽灯枯,暴毙而亡。 而它则通过这种方式,不断地汲取养分,壮大自身。 这个猜测几乎完美地解释了所有疑点。 陈野越想越觉得心惊。 可到底是什么存在能拥有如此诡异的手段呢? 第二天陈野没有再去醉春楼,他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开始在醉春楼附近转悠,暗中观察著每一个从醉春楼里出来的姑娘。 很快陈野就锁定了昨晚那个抱怨做梦的绿裙姑娘,然后悄悄跟了上去。 只见那姑娘並没有回醉春楼的后院,而是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进了一间看起来很普通的民房。 看来並不是所有姑娘都住在楼里。 陈野在巷子口等了许久,直到夜色深沉,那间民房里的灯火也熄灭了。 他知道,时机到了。 於是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翻进院子,来到了那姑娘的窗下。 陈野屏住呼吸,將耳朵轻轻贴在窗纸上。 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到一阵均匀而又平稳的呼吸声。 那绿裙姑娘显然已经睡熟了。 陈野没有急著行动,他在等待,等那个东西主动露出马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的巷子里静得只剩下风吹过的声音。 就在陈野的耐心快要耗尽之时,异变陡生! 他敏锐地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又无比诡异的能量波动,忽然从醉春楼的方向瀰漫开来。 这股波动无形无质,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 它就像一张看不见的大网,瞬间笼罩了这片区域。 紧接著陈野便感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能量,悄无声息地探入了面前这间屋子。 来了! 陈野精神一振,双眼之中血色瞬间亮起! 血腥视觉! 在他的视野里,整个世界都变了模样。 只见一丝灰濛濛的,如同烟雾般的气息正从醉春楼的方向延伸过来,然后穿透墙壁精准地连接在了那熟睡的绿裙姑娘的眉心处。 而那姑娘的眉心则有一个极其暗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印记,正在与那灰雾遥相呼应。 通过这层联繫,陈野甚至能模糊地看到姑娘的梦境之中,正上演著一幕幕活色生香的画面。 而另一边,这股灰雾又分出了好几股更加粗壮的分支,朝著城中不同的方向延伸而去陈野立刻就明白了。 那些分支连接的必定就是那些被种下了印记的倒霉蛋! 这个隱藏在暗处的鬼东西,正以这些姑娘为基站,对它的猎物们展开远程的梦境攻击! 但让陈野感到无比惊异的是这股灰雾的源头。 它並非来自醉春楼里的某个人,或者某个物件。 而是.来自整座醉春楼! 第135章 成精,动手,乱葬岗 第135章 成精,动手,乱葬岗 此时在陈野的血腥视觉之中,那栋雕樑画栋的三层小楼仿佛变成了一个活物。 无数纷乱驳杂,充满了欲望的念头在其中翻滚交织,最终匯聚成了那股诡异的灰雾。 它就像一个巨大的,以欲望为食的怪物,盘踞在这条街道之中,贪婪地吮吸著每一个踏入它领域之人的生命精华。 这栋楼·成精了! 陈野终於明白,为什么丛博用尽了所有办法都查不出任何妖气鬼气。 因为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妖鬼! 它是由无数人的七情六慾,由这座销金窟里日积月累的淫靡之气所催生出来的一种·建筑邪灵! 它没有实体,力量源於人心,攻击方式是入梦。 这些要素加在一起自然令人防不胜防! 查清了真相,陈野没有再继续停留,而是立即离开了小巷。 因为他知道这种等级的邪灵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解决的了。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把这个情报告诉丛博,让斩妖司这个专业的机构来处理。 反正自己的任务只是查明真相。 至於怎么动手,那是丛博该头疼的事。 此时的丛博正坐在房间之中发呆。 这段时间的他明显憔悴了很多,这是因为这个案子依然在死人,可偏偏他又找不出任何线索,因此来自各方的压力简直要把他逼疯了。 至於曾被他寄予厚望的陈野那边也是毫无动静。 想到这丛博不禁悲从中来,觉得自己这个位子肯定是保不住了,以后估计再想听人喊自己一句丛头都不可能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丛博不耐烦的言道。 “是我。”陈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丛博精神一振,一个箭步便冲了过去,然后打开了房门。 只见陈野站在门前,脸上带著笑意。 “怎——怎么样?”丛博结结巴巴的问道。 “幸不辱命!” 呼! 丛博瞬间便吐出了一口气,只觉整个人都放鬆了下来,之前的焦虑更是一扫而空。 隨后陈野便將自己的发现和推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丛博。 听完之后,丛博的脸上也浮现出了难以置信之色。 “你是说是那栋楼自己出了问题?” 也难怪他会是这个反应。 毕竟他跟妖魔鬼怪打了半辈子交道,什么殭尸、厉鬼、狐妖、树精都见过,但一栋青楼成精害人,这种事他却也是头一回听说。 “千真万確。” 陈野的语气十分肯定。 “我昨晚亲眼所见,那股诡异的力量就是从整座醉春楼里散发出来的。” “它以楼里的姑娘为媒介,入梦杀人,吸食阳气。” 丛博鬆开了手,在屋子里来回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他知道陈野不是个信口开河之人。 可这件事还是有点超乎他的意料。 “建筑邪灵——该死的,怎么会冒出这种鬼东西!”最终丛博低声咒骂了一句,隨即一脸凝重地看向陈野。 “兄弟,这次可真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我们这些人恐怕把脑袋想破也想不到问题会出在这里!” 他是由衷地感到佩服。 这个案子困扰了他大半个月,令整个斩妖司都束手无策,结果陈野只用了几天时间就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这份能力当真惊人。 “现在真相已经查明,接下来丛大人你打算怎么办?”陈野直接问道。 他更关心的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丛博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狠厉之色。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他冷哼一声,“既然找到了病根,那自然得把它给刨了!” “我这就去找黄知县,跟他把这事儿扯清楚!” 丛博的行动力很强,毕竟这件事一日不解决,自己就一日不得安寧。 他当即整理衣冠,直奔县衙而去。 陈野则留在了斩妖司,悠閒地喝著茶,等著结果。 他知道,这件事丛博肯定能处理好。 毕竟这是一个关係到全城百姓安危,甚至已经牵扯到官宦子弟性命的案子,再加上斩妖司给出的明確证据和压力。 那位黄知县只要不是个傻子就知道该怎么选。 果然,没过多久丛博就回来了。 他脸上带著几分得意,显然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搞定了!” 丛博一屁股坐下,端起茶杯就灌了一大口。 “那姓黄的一听自家摇钱树变成了会吃人的怪物,脸都绿了。” “我把利害关係跟他一说,他立马就怂了,答应配合我们。” “而为了不影响他那点破生意,他將对外宣称醉春楼年久失修,需要临时关闭三天,重新修。” 陈野点了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藉口。 “所以动手的时间就定在明晚三更。” 丛博看著陈野,发出了邀请,“到时候兄弟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看看?” 陈野笑著应了下来。 因为他也很好奇,这个丛博会用什么方法来对付这种无形无质的建筑邪灵。 而且他也想借这个机会看一看这位斩妖司百户的真正实力。 次日醉春楼果然关门歇业,给出的理由便是需要修,得歇业三天。 对此这些寻欢客们自然是无比失望,但好在余火县青楼眾多,因此倒也没人太在意这件事。 当夜,三更时分。 往日里这个时辰是最热闹的,此刻却是黑灯瞎火,一片死寂。 在醉春楼对面的一个茶楼的二楼之中,陈野和丛博凭窗而立,静静地看著那栋笼罩在黑暗中的建筑。 除了他们两人,周围的街道早已被斩妖司的人清空,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差不多了。”丛博看了一眼天色,沉声说道。 此时正是一天之中阴气最盛,也是那邪灵最活跃的时候。 只见丛博深吸了一口气,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一头蛰伏的猛虎,那么此刻他就是一头出闸的洪荒凶兽! 一股磅礴浩瀚,远超无碍境的气息从他体內轰然爆发! 这股气息之强,甚至让周围的空气都开始震盪,陈野站在他身后,瞳孔猛地一缩。 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他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凝海境! 这个看起来粗獷豪迈的斩妖司百户,竟然是一位已经凝结了丹田气海的凝海境高手! 炼气士七境,培基,养气,无碍,凝海,內景,结丹,化婴。 无碍境与凝海境,虽然只差一个境界,但却有著天壤之別! 一个体內只是內气奔流,而另一个丹田之內已成气海,內气生生不息,雄浑霸道,不可同日而语。 难怪他能坐稳这余火县斩妖司百户的位置! 就在陈野惊讶之际,丛博动了。 他並没有使用任何法器,也没有念诵什么咒语,只是抬起了手,遥遥对准了那栋醉春楼,猛地一握! “给我——出来!” 一声雷霆般的怒喝,自他口中发出。 轰隆! 仿佛是响应他的號令,那栋死寂的醉春楼突然剧烈地颤动了起来! 砖瓦而动,整栋建筑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紧接著,一道由无数灰色雾气凝聚而成的,巨大而又扭曲的虚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地从建筑中拖拽了出来! 这虚影没有固定的形態,时而化作娇媚的女子,时而化作狞的恶鬼,並发出一阵阵悽厉刺耳的尖啸,充满了怨毒与不甘。 同时它疯狂地挣扎著,想要逃回自己的“身体”里。 然而在凝海境高手的绝对力量面前,它的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 “哼!孽障!”丛博冷哼一声,眼中寒光一闪。 然后身上猛地爆发出了一股炽烈如骄阳般的血色煞气! “破!” 一个字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 那团血色煞气化作一只巨手,一把便將那灰色的虚影在了掌心。 滋啦。 宛如滚油浇雪,那坚韧无比的灰色邪灵在接触到血煞之气的瞬间便如同冰雪般消融,然后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豪,彻底烟消云散。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个呼吸。 当一切尘埃落定,丛博收回了手,身上的气息也重新收敛了起来。 然后他转过身,衝著陈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搞定,收工。” 陈野看著他,久久无言。 这就是凝海境的实力吗? 果然强得可怕! “小子,这是答应你的佣金。”丛博將一个钱囊丟了过来,里面装的是黄澄澄的金豆子。 陈野也没客气,直接收了起来。 丛博看著陈野的动作,隨后微微一笑,“小子,有没有兴趣来我手底下干,就凭你的能力,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超过我,甚至官至千户也不是不可能。” 实际上丛博早就想將陈野给招揽过来了,毕竟在他看来,这样一个人才只是做个赏金猎手实在太可惜了。 对此陈野却只是一笑,“不必了,我閒云野鹤惯了,若真进了官场,受那规则束缚的话估计会很不习惯,还不如做这么个编外人员来的方便。” 闻听此言,丛博很是遗憾的嘆了口气,却也没有强求。 醉春楼的案子告一段落,陈野的生活又恢復了平静。 但他知道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 有一个麻烦他必须儘快解决。 吕松! 那个白骨山的肾虚公子,就像是一根扎在肉里的刺,虽然暂时不致命,但总让人感觉不舒服。 而陈野恰恰又是个不喜欢留著麻烦过夜的人。 有仇不报,那不是他的风格。 尤其这个吕松三番两次地找自己麻烦,上次在风满楼更是起了杀心。 而既然梁子已经结下,那就没有化解的可能。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与其等著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跳出来噁心自己,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將这个威胁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於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陈野没有再闭关修炼。 他开始利用自己现在斩妖司编外人员的身份,以及和丛博建立起来的良好关係,不动声色地调查起了吕松和白骨山在余火县的据点。 斩妖司的情报网络確实比他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要高效得多。 没过两天,一份关於吕松的详细资料便到了陈野的手里。 资料上,详细记录了吕松最近的活动轨跡,他的住处,甚至是他的一些生活习惯。 原来白骨山在余火县城东有一个小小的联络点,偽装成了一家棺材铺。 吕松和他那几个师兄弟,平时就住在那家棺材铺的后院里。 自从上次在风满楼吃了大亏,那个被丛博关了十天禁闭的高瘦师兄出来之后,当天就灰溜溜地离开了余火县,不敢再多待。 而剩下的那个师兄也变得低调了许多。 唯独这个吕松,似乎依旧不死心。 根据情报显示,他最近几天一直在暗中打探陈野的消息,似乎在谋划著名什么报復行动。 “不知死活的东西。” 陈野看著手里的资料,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既然你自己非要找死,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他將资料上的內容牢牢记在心里,然后將其付之一炬,没有留下任何痕跡。 接下来就是等待一个合適的时机。 一个可以一击必杀,並且不留下任何手尾的时机。 陈野很有耐心,就像一个猎人在等待猎物露出破绽。 而这一等就是三天。 这天陈野终於收到了斩妖司线人传来的消息。 吕松一个人鬼鬼崇崇地离开了棺材铺,朝著城外走去。 看他前进的方向,目的地似乎是城郊那片有名的乱葬岗。 机会来了! 陈野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因为他立刻就猜到了吕松的自的。 这傢伙肯定是平时用来嗑药的骨灰用完了,所以这是要去乱葬岗里补货了。 而城外乱葬岗这种地方荒无人烟,阴气森森,正是杀人毁尸的最佳地点。 陈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换上一身便於行动的衣服,將长刀用黑布包裹起来,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栈。 傍晚时分。 在通往乱葬岗的土路上,吕松一个人提著一盏昏黄的灯笼,正在加紧赶路。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带著几分压抑不住的怨气和不耐。 那天在风满楼当眾受辱,被陈野像拧麻一样拧断了手臂,这是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奇耻大辱。 所以这几天他无时无刻不在想著该如何报復回来。 无奈陈野跟斩妖司的丛博勾搭上了,哪怕斩妖司近些年来已经逐渐式微,可在城里他依然不敢动手。 而师兄又是个胆小鬼,被丛博嚇破了胆,早就溜之大吉了。 而靠自己一个人根本不是那个姓陈的小子的对手。 “该死的!等我这次炼製出更强的阴煞骨粉,我一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吕松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著,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树林阴影中,一道黑色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跟隨看他。 陈野看看前方那个毫无所觉的背影,眼神冰冷。 不过陈野没有急著动手,因为这里离城门还不够远,总得等一个万无一失的地方才行。 就这样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很快便来到了那片乱葬岗之前。 乱葬岗內阴风阵阵,鬼气森森。 到处都是歪歪斜斜的坟包,有的甚至已经塌陷,露出里面森森的白骨。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户体腐烂的恶臭和泥土的腥气,让人闻之欲呕。 吕松显然对这里很熟悉。 他提著灯笼,轻车熟路地拐进了一片坟地深处,最终在一个看起来比较新鲜的坟包前停了下来。 他放下灯笼,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小巧的铁铲,便准备开始挖坟掘尸。 而就在他弯下腰,刚刚铲下第一铲土的时候。 一道冰冷的杀机,毫无徵兆地从他背后爆射而来! ! 一道凌厉的刀光如同黑夜中乍现的闪电,带著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取他的后心要害! 这一刀,快、准、狠! 正是陈野蓄势已久的致命一击! 然而这个吕松不愧是邪道门派出来的弟子,警惕性確实比一般人要高得多。 在刀锋及体的瞬间,他全身的汗毛猛地倒竖起来,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让他想也不想,就地一个懒驴打滚,狼狐地朝旁边扑了出去! 噗! 虽然他拼尽全力躲开了要害,但那致命的刀锋依旧在他的后背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瞬间就染红了他的衣衫。 “啊!” 吕松发出一声痛呼,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惊骇欲绝地回头望去。 只见月光下,一个全身黑衣,脸上蒙著黑布,只露出一双冰冷眼眸的男人正手持长刀,静静地站在他刚才所在的位置。 “是是你!” 儘管对方蒙著脸,但那双眼睛,那股子杀气,吕鬆化成灰都认得! 是那个姓陈的!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从吕松的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他想不明白自己的行踪怎么会暴露! 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去想这些了。 因为吕松清楚,对方既然出现在这里,绝不是来跟他聊天敘旧的。 这是要杀人灭口! 跑! 不然今天肯定得死! 当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后,吕松转身便往乱葬岗深处逃去。 “想跑?”陈野见状轻笑一声,“你跑得掉吗?” 第136章 杀就要杀的乾乾净净(万字求订) 第136章 杀就要杀的乾乾净净(万字求订) 话音未落,陈野脚下猛地发力,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瞬间就追了上去! 吕松虽然拼了命地在跑,但他本就根基虚浮,现在又受了伤,速度哪里比得上陈野。 因此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陈野便已经追到了他的身后。 感受到背后那越来越近的致命气息,吕松嚇得魂飞魄散。 他一边跑,一边用那只完好的手从怀里掏出那个破损的骨灰罐,想也不想就往嘴里猛灌! 几口骨灰下肚,吕松瞬间觉得自己又行了。 “给我滚开!” 说话间他猛地回身,一爪抓向陈野的面门! 在吞食了骨灰之后,他身上的阴气暴涨,连这一爪也带上了几分威力。 然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点挣扎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陈野看都未看,手中长刀一横。 当! 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吕松那势在必得的一爪被陈野轻而易举地格挡了下来。 紧接著陈野手腕一翻,刀锋顺势而上。 噗! 吕松那条抓过来的手臂直接被齐肩斩断! “啊—! 2 又是一声悽厉的惨叫,在死寂的乱葬岗中迴荡。 101看书 读小说上 101 看书网,??????????????????.??????超讚 全手打无错站 吕松抱著断臂,重重地摔倒在地,脸上写满了痛苦与绝望。 然后他看著一步步逼近的陈野,眼中的怨毒终於被无尽的恐惧所取代。 “別別杀我!”他开始疯狂地求饶。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找你麻烦了!” “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我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 “而且我是白骨山的內门弟子,你杀了我,我师父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语无伦次,把求饶和威胁混在了一起,显得既可悲又可笑。 陈野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 放过你? 別闹了! 要知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这种蠢事陈野可是从来不干。 至於白骨山的报復? 他既然敢动手,就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陈野走到近前,连一句废话都没说,直接刀光一闪。 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 吕松眼中那无尽的恐惧和不甘,永远地定格在了脸上。 陈野面无表情地甩了甩刀上的血跡,然后走到尸体旁,利索地搜颳了一番,结果除了一些银两和那个破烂的骨灰罐外,並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妈的,看著挺光鲜,结果是个穷鬼!” 说著陈野提起地上的尸体和头颅,將它们扔进旁边那个已经被挖开一半的坟坑里,而后又找来几块大石头压在上面,最后才仔细地將土重新填好,踩实,甚至还从別处移了一些杂草过来,做了一番偽装。 做完这一切,他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现场,確保没有留下任何破绽之后,这才转身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之中。 既然杀人,那就要杀得乾乾净净,不留任何破绽。 这是陈野一贯的行事准则。 而等回到余火县之后,接下来的几天陈野一直在暗中观察,结果惊讶的发现吕松的死並未激起任何波澜。 那个棺材铺依旧开著,只是那个留下来的师兄也不见了踪影。 陈野做好了会被白骨山暗中寻仇的准备,一连几天都枕戈待旦,感官提升到极致,警惕看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风平浪静。 白骨山那边就像是根本不知道吕松已经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动静。 这让陈野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或许是自己的手尾处理得足够乾净,对方根本没有发现。 又或许吕松在白骨山根本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因此死了也就死了,没人会为他出头。 而无论是哪种可能,对陈野来说都是好事。 没有了后顾之忧,陈野便再次將全部精力投入到了修炼之中。 毕竟无碍境虽然已经算是高手,但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还远远不够。 这一日,在距离余火县大概二十余里外的一处偏僻村庄,一场喜事正在进行。 村子名叫王家村,规模不小,村子四周都建起了高高的夯土围墙,墙上还贴著一些泛黄的符咒,墙角也修建瞭望塔。 在这荒郊野外,这样的建筑就像是一座坚固的堡垒,为的就是抵御山林中的野兽,以及那些看不见的妖鬼邪崇。 今天村子里亦是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一支从五里地外李家村过来的迎亲队伍正在村口的晒穀场上,接受著村民们热情的款待。 酒席摆了十几桌,乡亲们围坐在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热闹。 新郎官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书生,名叫李修文。 他生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此刻穿著一身大红的喜袍,正被一群热情的村民围著,频频敬酒。 “来来来,新郎官,我敬你一杯,祝你和我们家小翠,早生贵子,百年好合啊!”一个满脸红光身材壮硕的汉子,端著一个大碗,高声喊道。 “就是就是,喝了这碗酒,今晚洞房才有力气!” 周围的村民立刻跟看起鬨,发出一阵阵善意的鬨笑。 李修文虽然有些不胜酒力,但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心里高兴,也是来者不拒。 他要娶的是这王家村村正的女儿,两人从小就定下了娃娃亲,青梅竹马,感情甚好。 如今终於要抱得美人归,他心中的激动和喜悦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李修文的自光时不时地就往村正家的方向去,心思早就飞到了自己那还未过门的新娘子身上了。 村子的里正,也就是他的老丈人,是一个头髮白但精神翼的老者,此刻正满脸笑容地招呼著客人,不时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多吃点菜。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正常,那么的喜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吉时已到。 在媒婆的吆喝声中,盖著红盖头的新娘子在两个伴娘的扶下,缓缓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到那窈窕的身影,李修文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激动不已。 他想上前去跟自己的新娘子说几句话,但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因此最终还是按捺住了。 在仪式完成之后,新娘子被扶上了那顶早已准备好的大红轿。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在村民们的欢送声中,浩浩荡荡地踏上了返回李家村的路。 李修文骑著一匹高头大马,走在轿旁边,频频侧头看向轿子,心中一片火热,脑子里已经开始幻想著今晚的洞房烛夜了。 队伍一路前行,很快就走出了王家村的范围。 可就在队伍行至一座横跨小溪的石桥上时,怪事发生了。 这顶原本由四个壮汉抬著,健步如飞的轿突然往下一沉! 抬轿的四个轿夫只觉得肩膀上一股巨力传来,压得他们差点跪倒在地。 “嘿呦!怎么回事!” “这轿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重了?” 轿夫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脸都红了,可那轿就跟在桥上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 队伍停了下来,所有人都面面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修文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轿子前,脸上带著几分担忧。 “小翠,小翠?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他朝著轿子里轻声呼唤,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李修文心中一紧,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一把便掀开了轿帘。 下一刻他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因为一股浓郁的,令人作呕的尸臭味从轿子里猛地扑了出来。 只见他的新娘子正安安静静地坐在轿中,头上的红盖头依旧盖得好好的。 可下面露出的那双穿看绣鞋的脚却已经变得青紫浮肿,甚至能看到一些暗色的户斑。 他的新娘———早就死了! 而且已经死了不止一天! “啊—!” 李修文嚇得怪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迎亲队伍里的其他人也看到了这一幕,一个个嚇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回回村!快回村!” 李修文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回王家村问个究竟! 然而当他们惊慌失措地跑回王家村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陷入了更深的恐惧之中。 刚刚还热闹非凡,锣鼓喧天的村庄,此刻却变得死一般寂静。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浓郁的,化不开的恶臭。 所有的村民全都死在了自己家中,亦或是死在了酒席上。 他们的户体已经高度腐烂,脸上却还都保持著喝酒吃肉时的笑容。 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可就在不久之前这些人还鲜活生动地在跟他们说话,跟他们喝酒。 李修文看著这满村的户体,嚇得目瞪口呆,双腿一软,彻底瘫倒在地。 迎亲队伍的其他人更是发出惊恐的尖叫,然后疯了一样往外狂奔而去! 时近傍晚,天边的晚霞灿如火光。 守城的兵卒们打著哈欠,懒洋洋地靠在城墙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天。 就在这时,远处官道上突然出现了一群人。 这群人一个个衣衫不整,披头散髮,神情更是惊恐到了极点,一边跑一边发出悽厉的尖叫。 “鬼!有鬼啊!” “村子———村子吃人了!”” “救命!快救命啊!” 为首的一个年轻人穿著一身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大红喜袍,脸上又是泥又是泪,正是那新郎官李修文。 他冲在最前面,跑到城门口之后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抱著守城兵卒的大腿,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 “所有人都死了,我娘子也死了本来我要將她娶回家的,结果她死在了轿子里,而且都已经臭了———。” 他说话语无伦次,顛三倒四,显然精神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守城的兵卒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嚇了一跳。 他们面面相,一开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疯子。 可当他们看到这十几个人脸上那发自內心的,无法偽装的恐惧时,心里也开始发毛了。 尤其是在听清楚他们断断续续的描述后,更是浑身汗毛直竖。 王家村? 那不是二十里外那个挺大的村子吗? 全村人都死了?还变成了鬼? 那这事儿可就大了去了! 与此同时,城门口的骚动很快就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围观,一时间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很快这件事被捅到了县衙。 县太爷一听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而且可能牵扯到妖鬼邪祟,当即就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了斩妖司。 而在斩妖司內,丛博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他娘的,王家村全村死绝?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光出这乱七八糟的事?” 他瞪著眼前前来匯报的下属,一脸的烦躁,“人呢?那些跑回来的倖存者呢?” “回回大人,都在前厅关著,那个叫李修文的新郎官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一直在胡言乱语。” “带我去看看!” 丛博黑著脸,大步流星地走向前厅。 一进门,就见十几个迎亲的汉子缩在角落里,一个个面无人色,眼神呆滯,显然是嚇破了胆。 李修文则被单独绑在一根柱子上,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著“鬼—吃人小翠”之类的话。 丛博走上前仔细勘验了一番。 他发现这些人身上除了沾染了些许淡淡的尸气之外,並没有任何中邪或者被妖鬼侵袭的跡象。 他们纯粹就是被嚇傻了。 “能把十几条壮汉,还有一个读书人,活生生嚇成这个样子·—。 丛博的脸色愈发凝重。 “看来,王家村那边,是真的出大事了。” 他心里很清楚,这种规模的邪崇事件,一个处理不好,恐怕整个余火县都要遭殃。 “通知兄弟们做好准备,明日一早去现场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是!” “还有,派个人去將陈野请过来,就说我说的,有大案子,酬金丰厚!” 客栈里。 陈野正盘膝坐在床上,默默运转著金吞气法,稳固著自己无碍境的修为。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然后就听一个恭敬的声音说道:“陈爷,斩妖司的丛博大人有请。” 陈野微微一皱眉,隨即睁开了眼晴,这个时间点丛博火急火燎地找自己,八成是又遇上什么棘手的案子了。 “我今日身体不適,不便见客。”陈野直截了当的说道,摆明了是在推脱。 笑话,他又不是斩妖司的下属,凭什么人家一叫就去。 门外的校尉显然是得了死命令,一听这话急了。 “陈爷,丛大人说了,事关重大,而且酬金好商量。” 听到酬金好商量这句话,陈野挑了挑眉。 凭藉著这两次任务所获的收益,陈野每日服用大量新鲜血肉以及药材,实力进境可谓神速,因此现在一听有钱可拿,陈野就变了一个態度。 倒不是真的见钱眼开,主要是他对这些稀奇古怪的邪崇案件確实有几分兴趣。 “嗯,突然感觉身体又好了,走吧。』 陈野慢悠悠地从床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推门而出。 当他来到斩妖司时,丛博正急得在院子里来回步。 一看到陈野,他立刻就迎了上来,“兄弟,你可算来了。” “这次又是怎么回事?”陈野也没废话,直接问道。 隨后丛博便將王家村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一个村子的人说没就没了,迎亲的队伍回来就疯了十几號人,这事儿確实有点邪门!” 丛博搓著手,一脸的愁容。 “我寻思著这事儿还得有你才行,毕竟我手底下那帮人吃饭一等一,真要查案那纯粹就是两瞪眼。” 而陈野在听完之后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一个村子的人悄无声息地死去,还能装成活人办喜事? 这手段,確实诡异。 “酬金多少?”陈野很直接地问道。 “这个数!” 丛博伸出了五根手指,“五十两黄金!” 陈野点了点头。 这个价钱,確实很有诚意了。 “行,这活我接了。” “太好了!”丛博大喜过望,“那你也別回客栈了,就在斩妖司住下,等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 “不必,早上我会在城门口处等著你们。”陈野拒绝了,今天是月圆之夜,正是修炼的好时候,他怎么可能放弃。 丛博无奈,只能约定好明天见面的时间,然后陈野便回去了。 次日一早,陈野在城门口处跟丛博等人会合,然后直奔王家村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丛博还在不停地跟陈野描述著案情的诡异之处,言语之间满是烦躁。 陈野只是静静地听著,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在没有亲眼见到现场之前,任何猜测都是徒劳的。 终於,在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抵达了王家村的村口。 此时的王家村死一般的寂静。 高大的夯土围墙上,那些泛黄的符咒在风中猎猎作响,却挡不住那股从村子里瀰漫出来的浓郁尸臭。 村口的晒穀场上,十几桌酒席还摆在那里。 桌上的饭菜已经腐烂发霉,爬满了蛆虫和苍蝇。 而这些村民则依旧保持著推杯换盏,大笑言谈的姿势,僵硬地坐在原地。 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身体高度腐烂,脸上却还凝固著喜庆的笑容。 如此诡异惊悚的一幕,饶是斩妖司这些见惯了生死的好手,在看到这一幕后也不禁感到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第137章 傀儡,新娘,喜神妆 第137章 傀儡,新娘,喜神妆 “他娘的——。 丛博看著这满村的户体,脸色铁青。 陈野翻身下马,面色平静地走进了村子。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僵死的村民,扫过那些腐烂的酒菜,最终落在了村子上空。 “血腥视觉!” 陈野心中默念一声。 下一刻,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染上了一层血色。 而在这血色的世界中,王家村的景象变得更加恐怖。 只见一层肉眼不可见的,由无数怨念和死气凝聚而成的灰黑色幕布,如同一个巨大的锅盖,將整个村庄都笼罩在其中。 村里每一具尸体身上,都飘散出一缕缕比头髮丝还要纤细的怨气丝线。 这些丝线並没有像往常一样消散在天地间,而是扭曲著,挣扎著,然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在村子的上空盘旋交织。 它们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怨气之网。 而这张网的中心,似乎指向了村正家的方向。 陈野深吸一口气,然后问道:“那李修文的新娘子呢?” “刚刚在石桥那看过了,轿子里空无一人,不知道哪里去了。”有斩妖司的人稟报导。 果然。 陈野迈步便朝村子深处走去,“跟我来,我知道那个新娘子在哪。” 丛博不敢怠慢,立刻挥手示意手下跟上,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穿过满是尸体的晒穀场,来到了村正家的大院门口。 院子里同样是一片狼藉,几具尸体倒在地上,看样子应该是村正家里的人。 正屋的大门敞开著,一股比外面更加浓郁的尸臭味从里面传了出来。 陈野没有丝毫犹豫,一脚便踏了进去。 屋內的光线有些昏暗,陈设很简单,却都贴著大红的喜字。 而一具穿著大红嫁衣,盖著红盖头的女尸,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 她就是那个被李修文从轿里发现的新娘子。 即便隔著一段距离,也能看到她露出的那双脚已经青紫浮肿,爬满了暗色的尸斑。 见此情景,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李修文不会说谎,他们应该確实將这新娘子抬到村外石桥那了,结果没想到他们被嚇跑之后,这新娘子居然又回来了,而且还静静的坐在喜堂之中,这画面简直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丛博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在外面警戒。 “小心点,这东西不对劲。”丛博沉声提醒道他从这具女尸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比外面那些尸体加起来还要强烈的阴邪之气。 陈野点了点头,他的血腥视觉看得更清楚,无数怨气丝线正从这具女户的身上蔓延出去,连接著村里每一具户体,也支撑著天上那张巨大的怨气之网。 而所有丝线的匯聚点就在女户的头部。 陈野走到女尸面前,拔出刀,用刀尖挑起了盖头。 盖头下是一张腐烂的脸。 女尸眼晴紧闭著,皮肤蜡黄,嘴唇青紫,脸上同样凝固著一丝诡异的微笑。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额头上用硃砂画著一个极其复杂而又精巧的印记。 那印记像是一朵盛开的血色莲,又像是一只诡异的眼晴,散发著幽幽的红光。 村里所有的怨气丝线,正是从这个小小的印记中延伸出来的。 它就是整个邪恶仪式的核心! “这是这是什么鬼符咒?”丛博看著那个印记,只觉得一阵心悸,神情不禁越发凝重。 陈野没有回答,他只是伸出手指想要触摸那个印记,仔细感知一下其中蕴含的力量。 可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触碰到女尸额头的那一剎那。 异变陡生! 女尸那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了! 那是一双没有瞳孔,一片漆黑的眼晴,里面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冰冷。 与此同时,整个王家村仿佛都活了过来! 咔喀—..—.咔喀—..— 屋外,晒穀场上,院子里,那些原本僵坐著,或倒在地上的村民尸体在同一时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 他们僵硬地,一寸一寸地扭动著自己的脖子,將那腐烂的脸,齐刷刷地转向了村正大屋的方向。 而后他们黑洞洞的眼眶里仿佛燃起了两点幽绿的鬼火。 “他们————他们动了!”” 守在门外的斩妖校尉发出了一声惊叫。 “吼一! 2 下一刻所有的户体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木偶,整齐划一地,慢慢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们张开腐烂的嘴,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嘶吼,然后迈著僵硬的步伐,朝著陈野和丛博所在的位置悍不畏死地扑了过来。 外面的斩妖校尉们虽惊不乱,立刻组成战阵,挥舞著手中的制式长刀,迎向了潮水般涌来的尸群。 叮叮噹噹! 刀砍在这些尸体身上,发出的却是如同金铁交鸣般的声音。 这些尸体虽然动作僵硬,但身体却坚逾钢铁,力大无穷。 普通的刀剑竟然只能在他们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 一个照面,就有两个斩妖校尉被尸体巨大的力量撞飞出去,口吐鲜血。 “该死,这些是什么鬼东西?” 丛博见状脸色一变,也顾不上屋里的女尸了,大喝一声,身上猛地爆发出凝海境的强大气息! “都给我滚开!” 他一掌拍出,雄浑的內气化作一道无形的巨浪,狼狠地轰在了衝进门的几具户体上。 砰!砰!砰! 那几具坚硬无比的尸体在这股巨力之下,如同被攻城锤正面砸中,瞬间就被震得四分五裂,碎骨烂肉飞溅得到处都是。 然而更多的户体依旧悍不畏死地往前冲。 他们没有痛觉,没有恐惧,唯一的目的就是撕碎眼前的活人。 “他娘的,没完没了了是吧!” 丛博怒骂一声,正准备再次出手,將这些噁心的东西全部轰成渣。 就在这时,他身边的陈野动了。 陈野的目標,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眼前这具已经站起身来,张开双臂,想要拥抱他的新娘! “装神弄鬼。” 陈野眼中寒光一闪,手中长刀出鞘。 一道冰冷的刀光,在昏暗的屋內亮起,丛博只觉眉间寒意如雪,心中不由一惊。 好快的刀! 噗! 伴隨著一声轻响。 这新娘的动作夏然而止,然后一颗头颅直接掉落下来。 隨后无头的户身晃了晃,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而在她头颅离体的那一瞬间。 外面那些原本疯狂攻击,悍不畏死的行尸仿佛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力量。 他们身上延伸出的那些无形的怨气丝线,也在同一时间齐齐崩断! 扑通....扑通... 所有的尸体都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个接一个地瘫倒在地,重新变成了一堆毫无威胁的烂肉。 整个村子再次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两个受伤的斩妖校尉在痛苦地呻吟著。 “这·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丛博看著满地重新死去的尸体,又看了看陈野脚下那颗滚落的头颅,脸上写满了大写的懵逼。 “说是殭尸吧,没那么强的尸气,也不怕阳光。” “说是被鬼物附身吧,可我刚才检查过,他们身上乾乾净净,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挠了挠头,感觉自己这半辈子跟妖魔鬼怪打交道的经验,今天算是全都餵了狗了。 这些东西,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陈野没有理会他的困惑,只是用刀尖轻轻拨动了一下地上的那颗脑袋,將其正面朝上他注意到,隨著头颅离体,那额头上原本散发著幽幽红光的硃砂印记,此刻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几乎快要看不见了。 “他们不是殭尸,也不是妖鬼。” 陈野收回长刀,淡淡地开口。 “他们是傀儡。” “傀儡?” 丛博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眉头瞬间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因为这个词让他联想到了一些很不好的传闻。 “没错,就是傀儡。” 陈野指了指那颗脑袋上的印记。 “这东西就是控制核心。” “村里所有的死人,都被无形的丝线连接在这个核心上,只要核心不灭,他们就是不死不休的杀戮机器。” “而我斩断了核心,他们自然就动不了了。” 听完陈野的解释,丛博的脸色变得无比严肃,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凝重。 他快步走到那颗头颅前,蹲下身子,仔细地端详著那个已经黯淡的印记。 越看,他心里的那股不安就越是强烈。 “果然是傀儡宗的手笔。”丛博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什么傀儡宗?”陈野问道。 他虽然知道是傀儡,但对这个所谓的傀儡宗却是一无所知。 丛博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一个很多年前就被剿灭的邪宗。” “这个宗门的人最擅长的就是炼製各种诡异的傀儡,其中最列毒的一种,就是用活人的神魂和怨气来炼製血魂傀儡。” “他们所过之处,往往是屠村灭城,鸡犬不留,手段之残忍,简直骇人听闻。” “只是他们不是应该早就被灭门了吗?怎么会怎么会又出现在余火县?” 丛博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如果真的是傀宗余孽作,那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將远远超出他的想像。 这已经不是一桩简单的邪崇杀人案了。 这可能是一个沉寂多年的邪宗死灰復燃的信號! 陈野听著丛博的讲述,心里也是微微一动。 看来自己这次是无意中撞上了一条大鱼。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颗已经腐烂,但依稀还能辨认出几分清秀轮廓的脑袋,心里默默嘆了口气。 多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成了邪术的牺牲品。 “安息吧。” “如果有机会,我会把那个幕后黑手揪出来,给你报仇的。”陈野在心中默念道。 隨后陈野將女尸眉心处的皮肤用刀剥下来,用布包好,准备回去后问问那李修文,看能否找到更多的线索。 而丛博则领著手下將村里所有的户体都堆积在晒穀场上,一把火点燃。 只见熊熊大火冲天而起,很快便將整个村子的罪恶与怨气都焚烧得乾乾净净。 回到余火县斩妖司。 李修文依旧被绑在柱子上,眼神空洞,嘴里还在胡乱念叻著。 他的精神已经彻底被那恐怖的一天给摧毁了。 陈野走到他的面前,没有说话,只是將那块染血的,画著印记的皮肤,在他眼前展开。 “看看这个,你认识吗?” 本来呆呆发愣的李修文在看到那个印记的瞬间,瞳孔骤然一缩! 他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整个人猛地剧烈颤抖起来。 一段被恐惧和混乱掩埋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涌上了他的脑海。 “是他!是他画的!”李修文突然激动地大叫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就在婚礼前几天,王家村里来了一个云游四方的木偶戏艺人!” “他说——他说他的木偶戏能带来好运,还—还会画一种很漂亮的妆,叫什么喜神妆,能增添喜气!” “村里好多姑娘都去找他画了,小翠———小翠也去了。” “对,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图案!他当时就—-就在小翠的额头上,画了这么一个东西!” “他说这是福气的象徵!是福气的象徵啊!” 李修文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 陈野和丛博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瞭然。 果然! 那个所谓的木偶戏艺人就是幕后黑手! “那个艺人,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徵?你仔细想想,一个细节都不要漏掉!”丛博立刻追问道,声音急切。 这可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了,绝对不能放过。 李修文此刻虽然情绪激动,但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那张给他带来灭顶之灾的脸,他这辈子化成灰都忘不了。 而后他便强忍著悲痛,开始断断续续地描述起来。 “他——他看著很年轻,大概三十岁不到的样子。” “长得—长得很俊秀,白白净净的,说话也温声细语,一点都不像走江湖的粗人。』” “对了,他总是穿著一身青色的长衫,背著一个很大的木箱子,里面装的应该就是他的木偶。” “还有——他的手指,他的手指特別长,特別白,就像—·就像女人的手一样。” “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嘴角有一颗很小的痣。” 李修文竭尽全力地回忆著每一个细节,將那个恶魔的形象,一点点地拼凑完整。 陈野在一旁静静地听著,同时取来了纸笔,一边听著李修文的描述,一边手腕翻飞,在纸上迅速地勾勒著。 他的画工虽然算不上精湛,但得益於强大的神魂和控制力,画出来的人像也有几分神似。 不一会儿,一个面容俊秀,嘴角带痣,眼神中却透著一丝邪气的青衫男子形象便跃然纸上。 “是他!就是他!” 李修文看到画像情绪再次失控,指著画像尖叫起来。 陈野將画像递给了丛博。 丛博接过画像,看著纸上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眼神冰冷得像是要结出冰碴子。 “好一个道貌岸然的畜生!”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披著一张人皮,乾的却是连畜生都不如的勾当!” “来人!” 丛博对著门外大喝一声。 “大人!” 两个斩妖校尉立刻冲了进来。 “马上去找全城最好的画师,把这张画像给我复製一百份!不!一千份!” “今天之內,我要让余火县的大街小巷,每一个村镇的布告栏上,都贴满这张通缉令“另外,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將画像和案情通报给周边的所有县城,让他们也协同调查!” “告诉他们,此人极度危险,乃是邪宗傀儡宗的余孽,一旦发现踪跡切不可轻举妄动,必须立刻上报。” “同时发布悬赏,金额千两白银!” 丛博一口气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声音中充满了雷厉风行的煞气。 別看只是千两白银,但如今金银价贵,因此这个价格足以让整个余火县,乃至周边地区的赏金猎手们都为之疯狂。 “是!” 两名校尉领命不敢有丝毫怠慢,拿著画像火速离去。 处理完这些,丛博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陈野,脸上带著几分感激和庆幸。 “兄弟,这次又多亏你了。” 他拍了拍陈野的肩膀,语气真诚。 “要不是你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凶手。” 陈野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別说这些没用的,到时候我的酬金別少了就行。” 他可没兴趣听这些客套话,他只关心自己该得的好处。 丛博闻言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来。 “你小子,还是这么直接!” “放心吧,我丛博说话向来是一个唾沫一个钉,说多少就是多少,肯定少不了你的!” 通过这几次的打交道,陈野知道这个丛博说话向来很有信誉,因此也没再多说什么。 “行了,人也问了,线索也找到了,剩下的事就是你们斩妖司的了。” 陈野伸了个懒腰,转身就准备走人,“我可没兴趣陪你们玩什么全城大搜捕的游戏,我得回去补个觉了。” 第138章 失踪,搜查,黑佛寺 第138章 失踪,搜查,黑佛寺 他確实是有些累了,这一通折腾下来,虽然没受什么伤,但精神上的消耗也不小。 “哎,等等!”丛博叫住了他。 “兄弟,这个傀儡宗非同小可,那个凶手既然敢在王家村犯下如此大案,说不定就还潜伏在余火县附近。” “你一个人,要多加小心。” 丛博这是在真心实意地提醒陈野。 毕竟陈野是破坏了对方仪式的关键人物,难保不会被对方盯上报復。 “谢了!”陈野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斩妖司的大门口。 看看他离去的背影,丛博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小子,真是个怪胎。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余火县都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氛围之中。 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手持兵器的斩妖校尉和衙门捕快在巡逻。 城门口的盘查也变得异常严格,任何进出的人员都要被仔细核对身份。 那张俊秀男子的通缉令,更是贴满了所有显眼的位置。 而千两白银的悬赏让无数自翊有些本事的江湖浪人、赏金刀客都闻风而动,开始四处打探消息。 这是余火县很是僻静的一家小酒馆。 来这里喝酒的都是一些小商贩以及干苦力的,虽然环境逼仄,但胜在价格便宜,关键这里的菜还能半份半份的卖。 因此你在这里经常能看到有人要了半碟生米就喝得不亦乐乎。 而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因为有些人甚至连半碟生米都买不起,但又酒癮难平,於是便隨身带著一小包大粒盐,喝酒的时候就將那小包打开,用手指蘸一两粒盐就算是下酒菜了。 云鹤清当然不至於落魄到那个地步,甚至有时候他能奢侈的让掌柜的切盘猪头肉,然后再要个冷拼豆乾什么的,然后便坐在大酒缸改成的桌子旁慢慢喝著,一喝就是大半天。 也因此经常来小酒馆的人都认识他,知道这是个嗜酒如命的老道。 这一日云鹤清又是雷打不动的老三样,一壶老白乾,一盘猪头肉外加一份盐豆乾,然后便美滋滋的喝了起来。 一边喝,他一边跟酒缸后面的女掌柜说笑。 他之所以愿意来这地方喝酒,很大程度上都源自於这个女掌柜。 虽然她已年近四十,而且长年累月的辛苦劳作令她的眼角眉梢都是皱纹,但胜在皮肤白皙,而且骨架丰润,正中云鹤清的癖好,所以他恨不得一天来八趟。 可这女掌柜对他却是若即若离,也不疏远也不亲近,有时候笑嘻嘻的伸出手来让他看看手相,有时候则板著脸不假顏色。 可越是如此云鹤清便越是心痒难耐,今天也不例外,他正有意无意的將话题往那方面引,结果这女掌柜就是不上套。 这时酒馆里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毕竟天气渐冷,忙完一天后能喝杯酒暖暖身子是这些社会底层汉子的唯一念想。 很多人来了之后都跟云鹤清打招呼,云鹤清也全都微笑回应。 这时掌柜的又忙了起来,自然更没机会说话了,於是云鹤清便埋头自斟自饮起来。 正当他熏熏然不知天地为何物之时,突然感觉小酒馆安静下来,紧接著一股如芒刺背的熟悉感觉便涌上了心头。 云鹤清当即便变了脸色,想起身却为时已晚,因此只能满脸无奈的抬起头来。 果然。 在他对面出现了一名少女。 一名脸圆圆,眼睛也圆圆的少女。 正是之前那个神秘的弄蛊少女,苏圆! 只见她笑吟吟的来到云鹤清对面,坐了下来。 见此情景,酒馆內的很多人都一脸惊异。 因为谁都知道这位道爷不光嗜好杯中之物,对女色也是极为热衷。 没见他整天撩骚人家酒馆女掌柜么。 但也可能是他的手段太过拙劣的缘故,以至於这么长时间了根本没人上鉤。 连女掌柜都对他不假辞色,怎么今日突然来了这样一位天真可爱的少女? 可云鹤清的心中却没有丝毫开心,反而充满了畏惧。 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著头皮衝著苏圆嘿嘿一乐,“苏——-苏姑娘怎么突然来这种地方了?” “怎么?你来的我就来不的了么?”苏圆笑眯眯道,好像个要吃的小姑娘。 可云鹤清的冷汗却下来了,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十分危险的气息,虽然稍纵即逝,却依旧令他心惊肉跳。 云鹤清苦笑起来,“苏姑娘,不,苏大姑奶奶,我不过是个靠嘴皮子吃饭的江湖骗子而已,若是之前有所得罪的话还望海涵,您大人有大量,就不必为难我这样的小角色了吧。” “小角色?”苏圆又笑了起来,“你都能认出我所用的蛊是上等货色,怎么会是小角色?” 云鹤清脸就白了,因为这番话他只跟一个人说过,那就是陈野。 可当时自己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莫非是陈野告诉他的,不可能吧,那姓陈的看著也不像是那种见色忘义之徒啊。 云鹤清心中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苏圆则笑了起来。 “別猜了,没人告诉我这件事,但你真以为当初碰了我一下手是白碰的么。” 雾时间,云鹤清的脸由白转青,连手都哆嗦起来,“你———你在我身上种了蛊?” “也不算是种蛊,只是一个小小的手段而已,看你有没有在背后说我坏话。” 云鹤清的脸色终於好看了一些,因为就在刚刚他疯狂探查自身,结果並未发现任何异常,看来这苏圆没有说谎,自己確实没有中蛊。 可就是这小手段他也受不了啊,因此满脸哀求道:“姑奶奶,我知错了,我不该多管閒事的,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保证立马离开余火县,再不回来,行么?” “谁说我要让你离开了?” “嗯?”云鹤清一愣。 他以为这苏圆肯定是对那陈野感兴趣,结果因为自己的提醒而迁怒於自己,所以想过来报復的。 结果看现在这样好像是自己会错意了? “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你知道么?”苏圆问道。 “您是说王家村那件事?”云鹤清小心翼翼道。 苏圆点了点头。 云鹤清当然知道这件事,但他並不想掺和进去,因为这跟黑风寨那次还不一样,那次只是对付一个邪神,但这次他一看案子就知道这里面绝对还有情况。 虽然干两悬赏他也很眼馋,但相比起来还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而如今看来,这个苏圆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您·您是打算接这单任务?”云鹤清又问道。 可苏圆却摇了摇头,“不,我对那些佣金不感兴趣,我只想找到幕后真凶,然后从其身上取一样东西而已。” 说到这苏圆看向云鹤清,脸上笑容越发可爱,“可我一个人想找出线索是不可能的,於是我便想到了云道长您,毕竟您的望气之术还是很厉害的,因此你我合作,等事成之后佣金归你,如何?” 云鹤清很想拒绝,可看著对面这个眼睛圆圆的少女,他最终还是打消了拒绝的念头,但还是说道:“可是可以,但我的望气之术不见得就能找出那个傢伙。” “没事,又没说这件事非得成,而且我教你一招,应该可以提高成功机率。”苏圆眨了眨眼,笑容很是甜美。 “什么招?” 云鹤清有些疑惑,但等听完苏圆所讲之后不禁默然了,因为他发现这还真就是个挺不错的主意。 同时他暗暗下定决心,等事成之后,说啥也不能在这余火县待了,赶紧有多远跑多远,毕竟这地方实在太邪性了。 “那么合作愉快!”苏圆朝著云鹤清伸出了手。 结果云鹤清將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合作愉快,但手就不必握了。” 苏圆微微一笑,也没勉强,彼此告知如何联络之后便飘然而去。 接下来又是几天过去,那个神秘的青衫艺人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跡。 同时王家村的惨案也在城里引起了巨大的恐慌。 百姓们议论纷纷,各种关於邪宗害人的恐怖传闻传得神乎其神。 一时间,整个余火县人心惶惶,到了晚上家家户户都是大门紧闭,街道上冷冷清清,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而陈野则完全没有理会外面的风风雨雨。 他回到客栈之后就將自己关在房间里,很少出门。 对他来说,查案只是赚外快的副业,提升自身实力才是永恆不变的主题。 这次王家村的经歷,也让他再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危险。 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傀儡宗余孽就能轻易屠灭一个几百人的村庄。 而从斩妖司的表现来看,这个王朝明显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除了一个丛博外,其余人等,包括那位黄知县都是户位素餐之辈。 所以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毕竟这个世界强者太多,诡异的手段也太多。 自己现在这点实力还远远不够看。 於是他將剩下的钱一股脑地投入到了修炼之中,购买了大量的修炼资源,日夜不停地打磨著自己的修为。 同时他也利用斩妖司编外人员的身份,查阅了大量关於傀宗的卷宗。 他想搞清楚这个销声匿跡多年的邪宗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而根据卷宗记载,傀儡宗是三百年前崛起於南方的一个邪道宗门。 其开山祖师本是一个痴迷於机关术的匠人,后来无意中得到了一本上古邪典,將机关术与炼魂邪法相结合,创造出了岁毒无比的傀儡术。 而愧儡宗的行事风格更是极其诡残忍。 他们炼製傀儡需要大量的生魂和怨气。 因此他们每到一处,往往都会选择一个村庄或者小镇,將其屠戮一空,用全村人的性命和怨气,来炼製一具强大的血魂傀儡。 而通过这种方式炼製出的傀儡,不仅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而且还能保留生前的一部分战斗本能,极为难缠。 最鼎盛时期,傀儡宗宗主座下有十二具號称十二元辰的本命傀儡,每一具都有著堪比內景境高手的实力。 他们凭藉著这支恐怖的傀儡大军,横行南方数省,犯下了滔天血案,引得天怒人怨。 最终在一百多年前,由当时大炎王朝的护国宗门天剑山庄牵头,联合了数十个正道门派对傀儡宗发动了围剿。 那一战,正道联军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才最终攻破了傀儡宗的山门,將其满门上下,屠戮殆尽。 而那一战之后,傀儡宗便彻底销声匿跡,江湖上再也没有听过他们的消息。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毒瘤已经被彻底剷除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余孽存活於世。 陈野合上卷宗,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卷宗上还提到,傀儡宗的核心功法是通过炼製本命傀儡来提升自身修为。 炼製的愧儡越强,主人的实力也就越强。 而炼製最高等级的幽魂傀儡,则需要一种极为特殊的材料一一纯阴之魂。 “纯阴之魂———。”陈野默默记下了这个词。 他总觉得王家村那个案子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那个青衫艺人费尽心机屠了一个村子,炼製了那么多血魂傀儡,其目的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杀人。 他一定在谋划看什么更大的阴谋。 接下来的几天,隨著斩妖司的严密布控和时间的推移,王家村惨案带来的恐慌总算是渐渐平息了下去。 虽然那个凶手依旧没有找到,但毕竟没有再发生新的案件。 而老百姓的日子还是得照常过下去。 只不过所有人都变得比以前更加谨慎小心了。 余火县的夜晚,变得前所未有的寧静。 然而异动来的比所有人想像的还要快仅仅七天之后,一个惊人的消息再次震动了整个余火县。 城中首富张员外家的千金,失踪了! 这张员外家资巨富,在余火县是响噹噹的人物,据说在府城里都有著不小的关係。 他的女儿更是从小娇生惯养,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据张府的下人说,张小姐昨日带著几个丫鬟婆子以及家丁护院,一行十几个人乘著马车前往城郊的黑佛寺上香祈福。 可直到傍晚时分一行人都没有回来。 张员外感觉不对劲,连忙派人去黑佛寺寻找。 结果黑佛寺的僧人却说他们根本就没见过张小姐一行人。 张员外派出去的人,沿著去寺庙的路找了一整天,连根毛都没找到。 就好像这一大群人连带著一辆大马车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路上一样。 这下张员外彻底慌了。 他一边发动所有家丁四处寻找,一边跑到县衙报官。 一个大活人,还是个有头有脸的员外千金,带著一大帮下人就这么离奇失踪了。 这事可比王家村死了一堆泥腿子要严重得多。 县太爷不敢怠慢,立刻命令全县的捕快出动,同时再次找到了斩妖司的丛博。 丛博接到消息的时候头都大了。 “他娘的!又来!” 他感觉自己最近是不是流年不利,不然怎么净是这种邪门到家的案子。 王家村的凶手还没抓到,这边又出了个大变活人。 而且失踪的还是张员外家的千金。 要知道这张员外可是斩妖司大金主,每年捐赠的银钱占了斩妖司全年经费的三成。 现在金主的女儿没了,自己要是找不回来,以后还怎么有脸去要钱? 没办法,丛博只能硬著头皮,亲自带著一队人马前往事发地进行勘察。 陈野得到消息后,也悄悄地混在了人群之中。 不把这个案子搞清楚,抓住那个傀儡艺人,自己的五十两佣金就拿不到手,因此一听这件事,陈野立即便赶了过来。 因为他有预感,这位张小姐的失踪极有可能也跟王家村的案子有关。 丛博带著人將从张府到黑佛寺那条路,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三遍。 地上连个车轮印都没放过。 结果还是一无所获,现场乾乾净净,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跡,也没有任何妖气、鬼气、邪气的残留。 就好像那辆马车走到一半就直接飞天遁地了一样。 忙活了大半天,丛博一无所获,只能黑著脸带著人来到了最后一站一一黑佛寺。 他想看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黑佛寺坐落於余火县城郊的一座小山坡上。 寺庙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破旧,但香火却异常的旺盛。 据说这座寺庙里供奉的佛祖非常灵验,有求必应。 因此平日里来这里烧香拜佛的善男信女总是络绎不绝。 丛博带著人赶到时,寺庙里还有不少香客。 寺庙的住持,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法號了尘。 见了丛博,了尘方丈双手合十,一脸的无奈和歉意。 “阿弥陀佛,丛大人,贫僧已经说过了,昨日確实没有见过张施主一行人。” “寺里上上下下,大人的人也已经搜查过了,实在是———.唉————。” 他嘆了口气,一副我也很想帮忙但实在无能为力的表情。 丛博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的人確实已经把这小小的黑佛寺,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 別说藏著十几个大活人了,就是藏只耗子,都给揪出来了。 可结果什么都没有。 寺里的僧人,也都一个个盘问过了,说辞都和了尘方丈一样。 没有任何破绽。 可不搜也不行,於是丛博又亲自带人搜查起来。 陈野也混在人群里,但他没有去搜查,而是不动声色地观察著这里的一切。 他的目光落在了大雄宝殿里供奉的那尊佛像上。 那不是寻常寺庙里供奉的佛像,而是一尊通体漆黑,面容威严,身后燃烧著一轮黑色大日的佛陀。 是黑暗大日如来! 第139章 发现密室,大火焚之 第139章 发现密室,大火焚之 陈野的眼神,微微眯了起来,这种佛,他只在一些极为生僻的密宗典籍里看到过。 他又看了一眼那个低头念佛,一脸无奈的了尘方丈。 这个老和尚从头到脚都透著一股得道高僧的范儿。 可陈野却从他的身上嗅到了一丝极淡极淡的,与这佛堂香火气格格不入的阴冷气息。 这股气息隱藏得极深,若非陈野的感知力远超常人,根本无法察觉。 “果然有鬼。”陈野心里冷笑一声,却未动声色。 这次的搜查当然也是一无所获,陈野跟著一脑门官司的丛博一起离开了黑佛寺。 一路上丛博都在唉声嘆气,为找不到线索而发愁。 陈野却一言不发,脑子里飞速地思考著。 如果张小姐一行人真的和这黑佛寺有关。 那么,他们是怎么在光天化日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呢? 这么多人,总不能是寺里的和尚一个个打晕了扛进去的吧? 那动静也太大了。 除非他们有別的,更隱秘的手段陈野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远处的黑佛寺,眸光冷冽,犹如刀光。 夜。 一轮残月,高掛在天边,洒下清冷的光辉。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从黑暗之中蹄出,然后悄无声息地潜入已经陷入沉寂的黑佛寺。 正是陈野。 白天的搜查早就已经结束了。 寺庙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僧人们平稳的呼吸声和偶尔响起的虫鸣。 陈野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像一只灵猫,在寺庙的各个角落里穿行,仔细探查著每一寸土地。 他首先来到了大雄宝殿。 那尊黑暗大日如来佛像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的诡异和森然。 陈野围著佛像转了一圈,敲了敲,摸了摸,甚至动用了內气进行探查。 最终发现佛像是实心的,下面也没有暗道机关。 他又检查了殿內的每一块地砖,每一根柱子。 全都没有任何问题。 “难道是我猜错了?” 陈野皱了皱眉。 他不死心,又將寺庙的僧房、厨房、柴房,所有的地方都仔仔细细地探查了一遍。 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整个黑佛寺看起来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破旧的寺庙。 就在陈野准备放弃,打算明天再来的时候,他的脚步,停在了寺庙最后面的那座后殿前。 这座后殿是用来存放杂物和给僧人打坐念经的地方。 白天的时候斩妖司的人也搜查过,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但此刻陈野站在这后殿的外面,看著它在月光下的轮廓,却敏锐地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这后殿从外面看,占地面积似乎要比从里面看,大上那么一小圈。 这种差异非常非常的细微。 如果不是陈野的观察力惊人,又对空间尺寸有著超乎常人的敏感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发现。 白天人多眼杂,光线又好,很容易就忽略了这种微小的视觉误差。 可是在这寂静的夜晚,在月光的映衬下,这种不协调的感觉就被放大了。 “墙里—有夹层!”陈野的眼晴瞬间亮了起来。 他终於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但陈野没有贸然行动,而是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跃上了后殿旁边的一棵大树,將自已完美地隱藏在了茂密的树冠之中。 他决定守株待兔。 毕竟在不確定的情况下,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还不如静观其变的好。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晚上,就在陈野以为今晚不会有任何收穫的时候。 哎呀一一。 后院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陈野定晴一看,正是那个了尘方丈。 只见他径直来到了后殿之中,然后关上了殿门。 可陈野找的这个角度很好,在树上正好能透过窗根看到大殿里面,虽然光线昏暗,但以陈野的目力还是能清晰看到里面的景象。 就见这了尘走到了后殿的一面墙壁前,伸出手在墙壁上摸索了一阵,像是在寻找什么很快他便找到了位置,手指在墙上的一块砖头上按照某种特定的顺序不轻不重地敲击了几下。 咔——咔— 一阵轻微的机括转动声响起。 而后那面看起来严丝合缝的墙壁,竟然从中间缓缓地向两侧打开。 然后一个黑漆漆的,通往地下的密道入口,赫然出现在了墙壁之后! 看到密道出现的那一刻,陈野的瞳孔猛地一缩。 果然有鬼! 这个老禿驴白天装得人模狗样,一脸的慈悲为怀,没想到背地里竟然藏著这样的秘密。 了尘方丈点燃了一盏油灯,提著灯,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密道。 隨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那面墙壁又缓缓地合拢,恢復了原样,看不出丝毫破绽。 陈野在树上又等了一会儿,確认了尘没有立刻出来,这才身形一动,悄无声息地从树上飘落下来。 他来到那面墙壁前,却並没有打开密道,因为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埋伏。 陈野趴在地上仔细倾听了一会,然后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转身便出去了。 与此同时,在后殿下方那偌大的密室之中,搭建著一个简易的祭台。 祭台之上赫然立著一具穿著华丽大红嫁衣,盖著红盖头的傀儡! 那傀儡的身形与真人无异,甚至比真人还要完美。 它身段窈窕,肌肤如雪,散发著惊人的魅力。 而在傀儡的周围,横七竖八地躺著十几具户体。 这些尸体有男有女,看他们的衣著,正是张府失踪的那些丫鬟婆子跟家丁护院。 只见这些尸体一个个面容枯稿,好似乾尸一样,而且双眼圆睁,脸上写满了无尽的恐惧,仿佛在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而在祭台的一旁,一个被五大绑,嘴里塞著布团的少女正昏迷不醒地靠在柱子上。 她虽然面色苍白,但眉宇间却透著一股富贵之气,正是那失踪的张员外千金。 在祭台的另一边,还站著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了尘方丈。 而另一个穿著青色长衫,面容俊秀,嘴角还带著一颗小痣。 正是李修文口中那个木偶戏艺人! 只见那青衫男子用一种近乎痴迷的,带有无限柔情的目光看著祭台上的那具傀儡,轻声说道:“师弟,你看,我的灵儿是不是越来越美了?” 此刻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仿佛看的不是一具冰冷的傀儡,而是自己最心爱的恋人。 了尘方丈双手合十,脸上也不见了白日的慈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和恭敬。 “师兄的傀儡术已臻化境,这具幽魂新娘堪称旷世杰作,只待最后一步完成它便能真正地活过来了,到时候师兄便將成为祖师之后第二个成功炼製幽魂新娘之人。” 青衫男子闻言不禁得意的笑了起来,“是啊,最后一步了。” 说话间他转过头看向昏迷不醒的张小姐,眼中闪过一丝炙热。 “这具纯阴之体是我找了整整三年才找到的最完美的祭品。” “只要將她的纯阴之魂完整地抽出,灌入到灵儿的体內,我的幽魂新娘便將大功告成!” “到那时,它將拥有不输於常人的灵智,其实力更是一步登天,直达—內景之境!” 內景境! 要知道炼气士七境,培基,养气,无碍,凝海,內景,结丹,化婴。 凝海境的丛博就已经能轻鬆碾压醉春楼的建筑邪灵。 而內景境则是比凝海境还要高出一个大境界的存在! 到了这个境界,已经可以神魂遨游,內气化形,手段可谓通天! 所以別说一个小小的余火县,就是放到整个青州那也是能横著走的大人物。 “师兄,那我们何时动手?”了尘方丈有些急不可耐地问道。 “不急。”青衫男子摆了摆手,“炼製幽魂新娘需要天时地利。” “今晚子时是阴气最盛,月华最纯之时,也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我们还有几个时辰的时间,可以再做些准备,確保万无一失。” “是,师兄!” 就在这师兄弟二人开始忙碌之时,黑佛寺的大雄宝殿,以及寺庙各处的突然同时冒起了滚滚的浓烟。 火! 熊熊大火! 乾燥的木料在浸过油的火引子作用下,瞬间就燃烧了起来。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火舌便贪婪地舔著古寺的每一根樑柱,每一片屋瓦。 黑佛寺这座本该清净的佛门之地顷刻间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走水啦!走水啦!” “快来人啊!救火啊!” 寺庙里,那些被惊醒的僧人们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他们提著水桶,拿著湿被子,乱作一团,想要扑灭这突如其来的大火。 然而这火势实在是太大,太猛了。 他们那点微不足道的努力在滔天的火海面前就如同螳臂当车,根本无济於事。 浓烟滚滚,直衝云霄。 即便是在数里之外的余火县城,也能清晰地看到城郊那片被映得通红的天空。 “不好!是黑佛寺的方向!” 城墙上,负责守夜的兵卒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 “快,快去稟报县尊大人和斩妖司的丛大人!” 一队队捕快和斩妖校尉从睡梦中被紧急召集起来,点起火把,火速朝著城郊的方向赶去。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陈野则正立在黑佛寺的后墙之上。 他冷冷地看著那片被火光吞噬的寺庙,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知道自已这一把火就算逼不出那了尘方丈,也能扰乱对方的阵脚。 果不其然,地下密室里,青衫男子和了尘方丈也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和那股灼热的气息。 “怎么回事?!”青衫男子惊问道。 而了尘方丈通过密室的通气孔看到了外面那冲天的火光,整个人不禁都呆住了,“寺庙——寺庙怎么会突然著火?!” 了尘方丈看著自己经营了数十年的家就这么付之一炬,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愤怒。 “这分明是有人发现了我们的秘密,想把我们逼出去!”青衫男子的脑子转得极快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该死的!到底是谁?!”了尘方丈又惊又怒。 “我们的行事一向隱秘,怎么可能暴露?” “难道是白天斩妖司那些人?他们发现了线索却不动声色,晚上再来放火?” “不可能!”青衫男子断然否定。 “要是斩妖司那帮废物有这个脑子,我早就死八百回了。” “而且如果是他们,现在来的就不是火,而是刀了。” 他眯起了眼睛,眼中闪烁著危险的光芒。 “是另有其人!” “一个隱藏在暗处,识破了我们计划的高手!”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一个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寺庙,摸清他们的底细,还敢用这种方式来挑畔的人,其实力绝对非同小可。 “师兄,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了尘方丈有些慌了神。 “斩妖司的人很快就会赶到,要是被他们堵在密室里,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鱉了!” 青衫男子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和不甘。 他看了一眼密室里那具即將大功告成的幽魂新娘,又看了看外面越来越近的火把光亮,心都在滴血。 就差最后一步! 就差最后几个时辰! 他筹划了数年,耗费了无数心血的完美杰作,就要这么功亏一簧了吗? 不! 他绝不甘心! 青衫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和决绝,“既然等不到子时,那我们现在就动手!” “虽然时机不对会影响灵儿的品质,甚至可能让她根基受损,但总比什么都得不到要好!” “师弟,为我护法!” 他大喝一声,转身就冲回了密室。 “师兄,这——这太冒险了!”了尘方丈想要阻止。 强行提前仪式很可能会遭到反噬,甚至导致傀儡直接报废。 “没有时间了!”青衫男子怒吼道。 “要么现在拼一把,要么就等著我们所有的心血都隨著这把火,化为灰烬!” “你选!” 了尘方丈看著师兄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为师兄护法!” 两人不再犹豫,立刻在密室中行动起来。 青衫男子来到祭台前,双手飞快地结著各种复杂而又诡异的法印。 他的口中,念念有词,吟诵著古老而又邪恶的咒文。 隨著他的施法,整个密室中的阵法都被激活了。 墙壁上的那些符文一个接一个地亮了起来,散发出幽幽的血光。 一股庞大而又阴邪的能量开始在密室中匯聚。 而被绑在柱子上的张小姐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 她的脸上,露出了无比痛苦的表情。 一缕缕肉眼可见的,散发著莹莹白光的气息正从她的七窍之中,被硬生生地抽离出来。 那就是她最本源的魂魄! “啊—!” 张小姐突然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另一边,了尘方丈则是取出了十几面黑色的阵旗,插在了密室的各个角落。 他盘膝而坐,双手合十,身上同样散发出了一股强大的气息。 他要做的就是稳固住整个密室,防止仪式被外界的动静所干扰。 而在密室之外,丛博已经带著大批人马赶到了火场。 “快!救火!” 他看著眼前这熊熊燃烧的寺庙,也是一脸的震惊和焦急。 “大人,火势太大了,根本控制不住!”一个捕头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匯报导。 丛博的脸色铁青,他当然知道火势大,但他更关心的是这好端端的寺庙,怎么会突然著起这么大的火? 就在丛博惊疑不定的时候,陈野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別看了,人都在地下,快跟我来。”说著迈步就走,丛博一惊,但也知道事態紧急,因此什么都没问,立即带著人跟在陈野后面来到了后殿。 后殿的火势相对小一些,但门口也已经被大火封住了。 “下面有个密室,人大概率就在这下面。”陈野指了指后殿的地面。 说话间,陈野已经摸索著打开了密道开关。 虽然外面火光冲天,但当密道出现之时,一股阴冷之气隨之从里面衝出,令人通体生寒。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错不了。” 丛博大喜,隨即一马当先,提著他那把厚重的鬼头大刀第一个冲了进去。 陈野以及其他斩妖校尉紧隨其后。 与此同时的地下密室中,青衫男子的施法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张小姐的魂魄已经被抽离了大半,化作一团散发著莹莹白光的光球,悬浮在半空中。 而祭台上的那具幽魂新娘,身上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诡异。 它盖著红盖头的脑袋甚至开始微微地晃动,仿佛隨时都会睁开眼睛。 “快了—就快了—。 1 青衫男子的脸上,露出了病態的潮红,眼神中充满了狂热。 他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正在通过他和傀儡之间的联繫反馈到他的体內只要仪式完成,他不仅能得到一具內景境的傀儡,连他自身的修为也能藉此机会一举突破! 然而就在这时。 密道口处突然传来了响动,正在护法的了尘方丈脸色一变,猛地睁开了眼晴。 “不好,师兄,有人闯进来了!” 第140章 破幻境,斩妖人! 第140章 破幻境,斩妖人! 了尘方丈能感觉到,密道入口的机关被人用蛮力给破坏了。 与此同时,青衫男子陶勇的施法也被打断,一丝鲜血顺著嘴角滑落。 他怨毒地抬起头看向密道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滔天的恨意。 “谁,到底是谁三番两次地坏我好事?”他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妖人,给我滚出来受死!” 丛博的怒喝声如同惊雷一般在密室中炸响。 紧接著他那魁梧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密室的入口。 当看清楚密室內的景象时,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诡异邪恶的傀儡,那十几具乾尸,还有那个被抽魂的少女这一切都让他感到了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果然是你们这帮傀儡宗的余孽!”丛博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陶勇和了尘方丈的身上。 “斩妖司?”陶勇看到丛博和他身后那些穿著制式服装的校尉,先是一愣,隨即发出一阵不屑的冷笑。 “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原来只是朝廷的一条走狗。” “就凭你们这几个废物,也想来抓我?” 他缓缓地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眼神中充满了轻蔑和高傲。 “也罢,本来还想留你们多活几天,可既然你们主动上门来送死,那我就成全你们,正好我的灵儿还缺几个强大的魂魄来做点缀,而你们的魂魄也勉强够用了!” 话落,他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 一股丝毫不弱於丛博的,凝海境修士的强大气息从他体內轰然爆发。 与此同时,他身边的了尘方丈也站了起来。 这个看似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此刻脸上掛著狞的笑容,身上爆发出了一股无碍境大圆满的气息。 两个邪修高手! 从博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没想到对方的实力竟然如此强大。 一个凝海境,一个无碍境大圆满。 而他这边除了他自己是凝海境之外,剩下的都是一些养气境的校尉。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解书荒,1?1??????.???超实用 】 所以这一仗,不好打! “结阵!”丛博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大喝道。 他身后的十几个斩妖校尉立刻训练有素地散开,组成了一个简单的合击战阵,將所有的气息连接在了一起,共同抵御著对方的威压。 陈野则悄悄地退到了队伍的最后面,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不是斩妖司的人,没必要衝在最前面。 “呵呵,垂死挣扎。”陶勇看著他们摆出的阵势,脸上的不屑更浓了。 “师弟,这些杂鱼就交给你了,那个领头的交给我,记得速战速决,不要耽误了我的正事!” “是,师兄!” 了尘方丈狞笑一声,身形一动,如同一只禿鷲般主动扑了过来。 “找死!”丛博怒吼一声,刚想发作。 “你的对手是我!” 陶勇冰冷的声音响起,身形一晃便出现在了丛博的面前,一掌拍向他的胸口。 这一掌看似轻飘飘的,却带著一股阴冷至极的劲风。 掌风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要被冻结。 丛博心中一凛,不敢怠慢,立刻回身挥舞著鬼头大刀便迎了上去。 “滚开!” 刀身上血光大盛,一股炽烈的血煞之气狠狠地劈向了陶勇的手掌。 当! 一声巨响。 刀掌相交,爆发出了一股强大的气浪,將周围的地面都震出了一道道裂纹。 丛博只觉得一股阴寒刺骨的力量顺著刀身传来,让他整个手臂都为之一麻。 他蹬蹬蹬地连退了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脸上露出了一丝骇然之色。 好强的实力! 同为凝海境,对方的內气,无论是在精纯度还是在阴寒属性上都远胜於他! “有点本事。”陶勇见一击不成也有些意外,隨即收回手掌看著丛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说完他再次欺身而上,攻势变得更加凌厉。 一时间,整个密室中刀光掌影,劲气四射。 两个凝海境的高手就这么缠斗在了一起。 而另一边,了尘方丈也已经和斩妖司的战阵交上了手。 “一群蚁!” 了尘方丈狞笑著,双手化爪,招式大开大合,阴狠毒辣。 他虽然只是无碍境,但仗著邪功的诡异,一时间竟然和十几个斩妖校尉组成的战阵打得不相上下。 斩妖司的合击战阵虽然能將眾人的力量匯聚在一起,但毕竟磨合不够,面对了尘这种经验老到的邪修还是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不时有校尉被他凌厉的爪风扫中,发出一声闷哼,身上留下了一道道伤口。 整个战局对於斩妖司这边来说非常的不利。 丛博被陶勇死死地压制著,只能勉力支撑,根本腾不出手来。 而那些校尉也隨时都有可能被了尘方丈撕开防线。 一旦战阵被破,他们就会变成待宰的羔羊。 陈野站在战场的边缘,將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情况比他想像的还要糟糕。 他原本的计划是放火引来丛博,让他来当主力,自己则在旁边找机会偷袭。 可现在看来丛博这个主力有点不太给力,被陶勇从头到尾压著打,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再这样下去,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妈的,真是靠人不如靠自己。”陈野心里暗骂一声,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而后他將目光定格在了那个祭台之上。 陈野看得很清楚,那个陶勇虽然在和丛博激战,但他的注意力有相当一部分都放在了祭台那边。 显然,那个即將完成的幽魂新娘才是他最看重的东西。 所以如果能毁掉那个傀儡,或者救下张小姐,打断这个仪式。 这个陶勇心神必然大乱! 到时候就是丛博反击的最好机会! 想到这陈野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然后悄无声息地朝著祭台的方向潜行了过去。 战场中央,丛博与陶勇的激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刀光掌影交错,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骇人的气浪,震得整个密室都在微微颤抖。 而另一边,了尘方丈也在同斩妖司校尉组成的战阵战。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两处激烈的战局所吸引,没有人注意到那个悄然接近祭台的黑影。 陈野的目光死死锁定看祭台上那具幽魂新娘。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邪恶而又强大的能量正在那具傀儡体內匯聚。 同时被绑在一旁的张小姐身体抽搐得越来越厉害,七窍中溢出的魂光也愈发黯淡。 不能再等了! 就是现在! 陈野脚下猛地发力,整个人如同一支离弦之箭,瞬间跨越了最后的距离,冲向了祭台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长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直指那具幽魂新娘的头颅! 针芒刀法! 这一刀陈野用尽了全力,没有丝毫保留。 他很清楚,这是唯一能够扭转战局的机会! 就在陈野暴起发难的瞬间,正与丛博缠斗的陶勇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去,正好看到了陈野那决绝的一刀。 “小畜生敢尔!” 陶勇的双眼瞬间变得血红,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那具幽魂新娘是他耗费了半生心血的杰作,是他全部的希望,因此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分毫! 这一刻他甚至顾不上面前的丛博,想也不想便要转身回援。 丛博岂能让他如愿? 他早就看出来陈野的意图,也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胜机。 因此丛博怒吼一声,手中的鬼头大刀血光暴涨,不顾自身安危,以一种两败俱伤的打法死死缠住了陶勇。 “滚开!给我滚开!” 陶勇状若疯魔,疯狂地攻击著丛博,想要摆脱他的纠缠。 可丛博就像一块牛皮,任凭他如何攻击,就是不退半步。 而就是这么一耽搁的功夫,陈野的刀,已经近在哭尺! 然而就在刀尖即將刺破那薄薄的红盖头,斩碎这邪恶造物之时,异变陡生! 只见这具愧儡猛地抬起了头。 鲜红的盖头无风自飞,飘然落下,露出一张绝美却又没有半点生气的脸。 只见它肌肤胜雪,眉如远山,唇若点樱。 完美得不像是一个真人,更像是一件用最顶级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艺术品。 然而,就是这样一张绝美的脸庞,此刻却睁开了眼睛。 一双漆黑如墨,看不到丝毫眼白,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眼睛。 那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近在尺的陈野。 紧接著一声仿佛能直接刺穿灵魂的尖啸,猛地从她的口中爆发出来! 无形的音波如同狂涛骇浪,瞬间席捲了整个密室。 嗡! 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正在激战的丛博和陶勇,还是苦苦支撑的斩妖校尉们,都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阵阵发黑,连动作都为之一滯。 陈野首当其衝,距离最近,受到的衝击自然也最大。 他只觉得整个脑子都变成了一团浆糊,出现了剎那的恍和空白。 高手过招,胜负只在毫釐之间。 幽魂新娘那白玉般的手掌闪电般探出,后发先至,竟精准无比地抓住了陈野斩下的刀刃! 鏗!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陈野那灌注了全身內气,足以开碑裂石的全力一击,在对方看似纤细的手掌下竟然纹丝不动! 同时一股沛然巨力从刀身传来,震得陈野虎口发麻,差点握不住刀。 “灵儿! 陶勇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隨即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哈哈哈哈,成功了!虽然不完美,但我的灵儿终究是活过来了!” 他疯狂地大笑著,看向陈野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残忍。 “灵儿,杀了他!杀了这个敢於褻瀆你的蚁!” 虽然並非完全体,但此刻的幽魂新娘,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已经攀升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程度。 而听到陶勇的命令后,幽魂新娘那双漆黑的眼眸之中突然亮起两点殷红如血的光芒。 红光从她眼中射出,直直地照入了陈野的眼底。 陈野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 下一刻,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阴暗的密室,邪恶的祭台,恐怖的愧儡—全都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张灯结彩的村庄,是人声鼎沸的酒席,是那一张张带著淳朴笑容的脸。 王家村! 陈野发现自己正站在王家村的晒穀场上。 身上穿著一身大红的喜袍,胸前还戴著一朵大红。 周围的乡亲们热情地將他围在中间,脸上都洋溢著喜悦的笑容。 “新郎官,发什么呆呢?” “就是,吉时都快到了,快看,新娘子出来了!” 伴隨著一阵喧闹的起鬨声,陈野下意识地转过头。 只见不远处的屋门口,一个盖著红盖头,身段窈窕的女子在两个伴娘的扶下,正缓缓地向他走来。 是小翠。 我的新娘子。 这个念头毫无徵兆地从陈野心底冒了出来,显得那么的理所当然。 他看著那个身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爱慕。 这是我青梅竹马的恋人,是我即將过门的妻子。 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 陈野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幸福而又羞涩的笑容。 他感觉自己就是李修文,那个即將迎娶心爱姑娘的年轻书生。 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的真实。 乡亲们的祝福,空气中瀰漫的酒菜香气,远处传来的锣鼓声———— 这一切都让他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新娘子被换扶著来到了他的面前。 虽然隔著红盖头,但他仿佛已经能看到盖头下那张娇羞动人的脸庞。 “新郎官,喝了这杯合飞酒,你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媒婆笑呵呵地递过来两杯酒。 陈野恍恍惚惚地接过其中一杯。 新娘子也接过了另一杯。 两人手臂相交,准备一饮而尽。 陈野的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满足,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著今晚的洞房烛夜了。 然后他举起酒杯,就要往嘴边送去。 可就在这时,陈野的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他握刀的右手中传来,瞬间传遍全身。 这是。 陈野的动作猛地一顿,眼神中的迷离出现了一丝挣扎。 不对! 我不是李修文! 我是陈野! 我正在黑佛寺的地下密室,跟一个傀儡宗的余孽战斗!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一般,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炸响。 血腥视觉! 几乎是出於本能,陈野在心中狂吼一声! 嗡! 下一刻,他眼前的世界瞬间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血色所笼罩! 喜庆的婚礼现场在血色的渲染下轰然崩塌。 哪里还有什么张灯结彩的村庄,眼前分明就是一片户山血海的修罗地狱! 那些热情祝福的乡亲,一个个都变成了缺骼膊断腿,面容腐烂的行尸。 他们用空洞的眼眶死死地盯著自己,脸上掛著诡异的笑容。 而眼前那个含羞带怯,即將与自己共饮合叠酒的美丽新娘,红盖头下也不是什么娇羞的脸庞,而是一颗已经高度腐烂的头颅! 她手中端著的更不是什么美酒,而是一杯散发著恶臭的户血! “滚!” 陈野发出一声怒吼,神魂之力爆发,眼前的幻境瞬间破碎开来! 现实世界。 丛博和陶勇等人只看到陈野在被那傀儡的红光照中之后,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还露出了痴痴的傻笑。 而那具幽魂新娘则已经鬆开了捏著刀刃的手,转而五指成爪,带著一股阴森的寒气,狠狠地抓向了陈野的心臟! 这一爪要是抓实了,陈野绝对会被当场开膛破肚! “小子,快醒醒!” 丛博目毗欲裂,急得大吼,可他被陶勇死死缠住,根本分身乏术。 “死吧!哈哈哈哈!”陶勇却是满脸的快意和残忍。 敢毁我好事,这就是你的下场! 眼看著那致命的鬼爪就要触碰到陈野的胸膛。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原本眼神迷离的陈野,双目猛地恢復了清明,而后猛地一侧身幽魂新娘的利爪几乎是贴著他的肋骨划了过去,带起了一片破碎的衣衫和一缕血。 与此同时,陈野手中的长刀顺势一绞,直接摆脱了对方的钳制,然后刀锋一转,以一个刁钻无比的角度狠狠斩向了幽魂新娘的脖颈!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快到了极致! 从挣脱幻境,到侧身避让,再到反手一刀,几乎是在同一个瞬间完成。 “什么?!”陶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怎么也想不到,陈野居然能这么快就从灵儿的幻术中挣脱出来! 那可是足以让凝海境修士都沉沦片刻的灵魂衝击啊! 幽魂新娘似乎也没料到猎物会突然反击,但它的战斗本能却极其恐怖。 面对这致命的一刀,它並未收回爪子,而是闪电般抬起另一只手,挡在了自己的脖子前。 当! 刀锋与手臂相撞,再次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 陈野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整个人被震得向后连退了好几步,才在祭台的边缘勉强稳住身形。 而那幽魂新娘的手臂上也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白痕。 虽然没有破防,但陈野的眼神却亮了起来。 果然! 这东西虽然力量和速度都强的离谱,但它似乎没有什么神智! 第141章 蛊圣宗苏圆! 第141章 蛊圣宗苏圆! 这具幽魂新娘因为是提前唤醒的,导致它的灵智发育不全,现在完全是凭藉著炼製时被刻印在身体里的战斗本能在行动。 它的攻击和防御虽然精准而高效,但却缺少了真正高手的那种灵动和变通。 说白了,就是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杀戮机器。 所以只要摸清了它的行动规律就有机会干掉它! “妈的,嚇老子一跳。” 不远处的丛博看到陈野有惊无险,总算是鬆了一口气。 而陶勇则再次发出了愤怒的咆哮,“灵儿,撕碎他!” 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完美作品,居然连一个区区无碍境的蚁都解决不了。 幽魂新娘发出一声尖啸,再次朝著陈野扑了过来。 它的速度极快,双爪挥舞,带起道道残影,將陈野周身上下所有可以闪避的空间全部封死。 面对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击,陈野却不与其硬抗,他脚踩著轻捷的步伐,身形来迴旋转,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以最小的代价避开最致命的攻击。 同时陈野手中的长刀则会抓住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从各种意想不到的角度狠狠斩向幽魂新娘的要害。 一时间,小小的祭台之上刀光爪影,劲气四射。 陈野凭藉著远超常人的战斗直觉和血腥视觉的辅助,竟然和一个实力远超自己的恐怖傀儡打得有来有回! 虽然他一直处於被压制的状態,身上也添了几道伤口,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冷静。 “该死!该死!该死!”陶勇看著祭台上那胶著的战局,气得肺都要炸了。 他引以为傲的灵儿,他未来的內景境战力,竟然被一个无碍境的臭虫给缠住了!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更让他心焦的是,另一边的丛博就像一头疯牛,攻势越来越猛,完全是一副以命换命的打法。 这傢伙摆明了就是要拖住自己,给那个叫陈野的小子创造机会。 不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陶勇眼中闪过一丝狼戾。 再拖下去,万一灵儿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想到这里他不再有任何保留,猛地一咬舌尖,喷出一口精血。 那口精血在空中化作一道血箭,瞬间洞穿了丛博用来防御的刀光。 噗! 丛博胸口一痛,整个人如遭雷击,蹬蹬连退数步。 而陶勇则趁机朝著祭台冲了过去,眼中杀意沸腾。 他要亲手撕碎这个敢於褻瀆他完美作品的小畜生! 丛博见状大惊,想要上前阻拦,却被翻涌的气血冲得一阵头晕目眩,根本有心无力。 不好! 祭台之上,陈野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 一个幽魂新娘就已经够难缠的了,现在再加上一个实力远超自己的凝海境邪修。 一旦陷入这两人的前后夹击,自己必死无疑! “妈的,只能先退了!” 陈野当机立断,虚晃一招,转身便想跳下祭台,暂避锋芒。 然而就在他即將跃下的那一刻。 一只翅膀上长著诡异鬼眼的蝴蝶,毫无徵兆地出现在了祭台之上。 这只蝴蝶出现的时机和位置都太过诡异,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陈野心中猛地一惊。 是醒梦蝶! 与此同时,一道倩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密室的入口处。 来人正是苏圆。 她依旧是那副天真可爱的少女模样,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嘴角带著一丝浅浅的笑意。 “是你!” 正准备冲向祭台的陶勇在看到苏圆和那只醒梦蝶的瞬间,脚步猛地停了下来,然后脸上露出了忌惮之色。 “蛊———·蛊圣宗的人?”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作为傀宗的余孽,陶勇虽然行事隱秘,但对一些顶尖的,绝对不能招惹的势力还是有所了解的。 而蛊圣宗无疑便是其中之一。 这个宗门虽然偏居一隅,行事更是亦正亦邪,手段诡异莫测,但其实力之强,底蕴之深,丝毫不弱於当今的名门大派。 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只是在余火县这种穷乡僻壤炼製一具傀儡,怎么会把蛊圣宗的人给招惹来。 苏圆压根就没理会他,她的注意力全都在那具幽魂新娘身上。 “有意思,真有意思。”她看著那具傀儡,喃喃自语。 “以纯阴之魂为引,聚万千怨气为身,再辅以秘法炼製——-喷喷,这傀儡宗的手段果然有几分门道。” 她的出现也让整个战场的局势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陈野更是一脸的懵。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苏圆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的。 实际上他不知道的是,早在之前他探查黑佛寺的时候这苏圆就已经跟上他了。 之前在酒馆之中,她给云鹤清出的那个主意就是让他用望气之术盯著陈野,一旦他有任何动作立即便告诉自己。 云鹤清忠实履行了这个职责,然后还真就等到陈野出动了。 隨后这个苏圆便在后面悄悄跟著,这样就省得她自己去探查了。 当然,要想做到这一点,前提是你得有高超的敛息手段。 而苏圆还真就有这个实力,毕竟当初她离开宗门的时候可是带著不少好东西的。 比如那可以收敛气息,甚至令凝神境高手都一无所觉的蛊虫,她隨身便带著好几个。 “阁下,我们傀儡宗与你们蛊圣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就在这时,陶勇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惧,沉声说道:“今日之事是我与斩妖司的恩怨,还请阁下不要插手。” “等我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他试图搬出宗门,讲讲道理,顺便再许以重利,希望对方能知难而退。 然而苏圆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依旧自顾自地欣赏著那具傀儡,嘴里还不停发出喷喷的讚嘆声。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让陶勇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他知道今天这事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一边是自己耗费了半辈子心血,即將大功告成的完美作品。 另一边则是神秘莫测,绝对不能轻易招惹的蛊圣宗。 怎么办? 打? 他虽然自负,但还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能同时对付一个凝海境的丛博,一个实力诡异的蛊圣宗传人,还有一个滑得像泥一样的小子。 更何况,这个蛊圣宗的少女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却让他都感到一阵阵的心悸。 天知道她身上藏著多少种诡异的蛊虫。 可就这么放弃? 他又不甘心! 为了这具灵儿,他筹划了半辈子,杀了不知道多少人,眼看著就要成功了,现在让他放弃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阁下当真要与我为敌吗?”陶勇咬看牙,声音嘶哑地问道。 苏圆终於有了反应。 她缓缓地转过头,那双圆圆的,看起来天真无邪的眼晴之中浮现出一丝疑惑。 “傀儡宗?” 然后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一个早就被灭门的邪宗余孽,也配在我面前提条件?” 陶勇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你———。 2 他发现自己跟这个小丫头根本就没法讲道理。 因为对方的行事逻辑完全就是隨心所欲,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还有,这具傀儡我看上了。”苏圆伸出手指,指了指祭台上的幽魂新娘,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而你,可以滚了。” “看在你把它养得这么好的份上,我今天可以饶你一命。” 这话一出,陶勇彻底绷不住了。 抢我的宝贝,还想让我感恩戴德地滚蛋?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欺人太甚!” “蛊圣宗又能怎样,今天你们都得死!” 话音未落,他身上的煞气再次暴涨,整个人化作一道血影,竟是主动朝著苏圆扑了过去。 他想得很清楚,今天这局面,想要带著灵儿全身而退,唯一的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以雷霆之势先解决掉这个最大的变数! 只要杀了这个蛊圣宗的妖女,剩下丛博和那个小子就好对付了。 “不自量力。” 苏圆看著扑过来的陶勇,脸上依旧掛著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她甚至连动都没动,只是轻轻地抬起了手。 嗡! 盘旋在她头顶的那只醒梦蝶,翅膀上的鬼眼猛地一亮。 一股更加强大的催眠之力,瞬间笼罩了陶勇。 陶勇的身形猛地一滯,眼神出现了一丝迷茫。 虽然他神魂强大,很快就挣脱了出来,但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间,已经足够了。 只见苏圆的袖口中突然飞出了成百上千只,米粒大小通体漆黑的飞蚁。 这些飞蚁在空中迅速匯聚,形成了一片黑色的云,铺天盖地地朝著陶勇涌了过去。 “噬魂蚁?”陶勇脸色剧变。 他认得这种蛊虫,这是蛊圣宗最歹毒的蛊虫之一,专门啃食修士的神魂,互毒无比。 他不敢怠慢,连忙催动全身的血煞之气在身体周围形成了一道厚厚的护体罡气。 然而这些噬魂蚁根本无视他的罡气,直接就撞了上去。 ll。 一阵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起。 陶勇的护体罡气在噬魂蚁的啃食下,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起来。 “该死!” 陶勇心中大骇,连忙后退,同时双手结印,拍出一道道血色的掌印,想要將这些虫子轰散。 可那些噬魂蚁灵活无比,在空中不断变幻著阵型,总能避开他的攻击。 一时间他竟然被一群小小的虫子给逼得手忙脚乱,狼狐不堪。 而就在苏圆和陶勇交上手的同时。 另一边,缓过一口气的丛博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那些诡异的虫子,很明智地没有凑过去,而是將目光落在了另一处战团。 那个还在和十几个斩妖校尉缠斗的了尘方丈。 “妈的,先弄死你这个禿驴再说!” 丛博眼中凶光一闪,提著鬼头大刀,怒吼著就冲了过去。 了尘方丈本来就打得有些吃力,此刻见到丛博这个煞星冲了过来,顿时嚇得魂飞魄散。 “师兄救我!”他发出一声悽厉的尖叫。 然而,陶勇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他。 “死!” 丛博的鬼头大刀,带著雷霆万钧之势,当头劈下。 了尘方丈仓促之间,只能举起双臂格挡。 咔嘧! 了尘方丈的双臂直接被这一刀连根斩断。 紧接著血亮的刀锋没有丝毫停顿,从他的天灵盖劈了下去。 噗! 这个看似慈眉善目,实则內心歹毒的老和尚被丛博一刀劈成了两半。 鲜血和內臟,流了一地。 “一群废物,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帮忙!” 丛博一刀劈死了尘,看了一眼旁边的校尉们,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是!是!” 那些校尉如梦初醒,连忙结成战阵,朝著祭台的方向围了过去,准备配合陈野一起对付那具幽魂新娘。 整个密室的战局,在苏圆出现之后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 “师弟!” 看到被丛博一刀劈成两半的了尘,陶勇目毗欲裂,发出一声悲愤的咆哮。 他和了尘虽然名为师兄弟,但从小一起在宗门內长大,感情胜过亲兄弟。 如今看到师弟惨死在自己面前,他心中的怒火和杀意几乎要將整个密室都点燃。 但他现在根本无暇他顾,苏圆的手段比他想像的还要诡异,还要难缠。 那些神出鬼没的噬魂蚁就像是骨之蛆,怎么都甩不掉。 他大部分的精力都要用来抵挡这些虫子的啃食。 更別提那只盘旋在苏圆头顶的醒梦蝶,还时不时地给他来一下精神衝击,让他烦不胜烦,一身实力连七成都发挥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在陈野的耳边响起。 “我来拖住他,你对付那具傀儡。” “记住,別把它的脑袋弄碎了,里面的傀儡核心对我有大用。” 是苏圆的传音。 陈野精神一振。 之前在黑风寨二人便曾配合过一次,因此陈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將內气运转到极致,手中的长刀挥舞得密不透风,朝著幽魂新娘发起了猛攻。 与此同时,陶勇心中已经萌生了退意。 师弟已死,斩妖司的人也已经腾出手来。 最关键的是这个蛊圣宗的妖女实力深不可测,再打下去自己恐怕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自己能逃出去,以自己的实力在哪里不能东山再起? 灵儿虽然重要,但终究还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想到这里陶勇不再犹豫。 他再次一咬舌尖,喷出一口精血。 那口精血在空中瞬间化作一团血雾,將他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血遁大法! 这是他压箱底的保命秘术,一旦施展,速度会瞬间提升十几倍,但事后也会元气大伤,得修养好几年才能恢復。 可现在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施展血遁逃离的时候。 “想走?没那么容易!” 苏圆一挥手,又是几只奇形怪状的蛊虫从她的袖口中飞出。 有通体透明,如同冰晶的冰蚕,也有背生双翅的飞蝎。 这些蛊虫一出现便各自施展神通。 冰蚕吐出一口寒气,將那团血雾瞬间冻结。 飞蝎的尾针则射出一道乌光,直接洞穿了冰层。 血遁秘术瞬间被破,陶勇直接从空中跌落下来,脸上浮现出惊慌之色。 而另一边,在有了丛博和十几个斩妖校尉的加入后,陈野的压力大减。 丛博正面硬抗,用他那把鬼头大刀,死死地拖住了幽魂新娘的正面。 那些校尉则结成战阵,从侧面不断骚扰,限制著傀儡的行动。 而陈野则围绕著幽魂新娘不停地游走,寻找著它的破绽。 “就是现在!” 当丛博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砍,將幽魂新娘逼得身体出现一丝僵直的瞬间,陈野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的身影瞬间闪现在幽魂新娘的身后,手中的长刀带著冰冷的杀意,直接砍向了那截白皙如玉的脖颈。 一声轻响。 隨后一颗美丽的头颅直接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那双殷红的眸子里还带看一丝迷茫和不解,仿佛不明百为什么会突然看到自己的身体。 隨著头颅离体,陶勇身体猛地一僵。 噗! 他张口喷出一大口黑色的逆血,眼神中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了下去。 本命傀儡被毁,他的神魂也遭到了致命的反噬,趁此机会,苏圆的蛊虫直接扑了上去,瞬间便將这个陶勇彻底淹没。 悽厉的惨叫声很快就变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啃食声。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陶勇便被那些疯狂的蛊虫啃食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密室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浓郁的血腥味。 丛博看著满地的狼藉,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个笑意盈盈的少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远远抱了抱拳就当是感谢了。 毕竟这个小丫头实在太邪门了,还是离远点好。 而后丛博带著手下的校尉们开始收拾残局。 他们將张小姐从柱子上解救下来,又把那十几具乾尸一一抬到外面,准备和寺庙的废墟一起火化。 整个过程中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绕著苏圆和陈野所在的祭台走,仿佛那里是什么禁区一样。 第142章 转职,杀刃修罗! 第142章 转职,杀刃修罗! 陈野倒是没太在意这些,与此同时,苏圆弯腰捡起了地上那颗滚落的头颅。 她拎著那颗美丽的头颅,就像拎著一个西瓜一样,脸上还带著几分好奇和研究的神色。 她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头颅的额头,又捏了捏那依旧光滑的脸蛋,嘴里喷喷称奇。 “这手艺真不错,可惜就是提前唤醒,灵智没发育完全,不然肯定更好玩。” 她自言自语著,完全没把这颗人头当回事。 这一幕看得远处的斩妖司等人头皮发麻。 这小姑奶奶果然不是正常人。 陈野的嘴角也抽了抽。 他发现这个少女虽然外表天真可爱,但其行事风格却透著一股子难以言喻的邪性。 杀人,玩弄尸体,对她来说似乎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餵。”苏圆拎著人头,突然看向了陈野。 “你怎么不怕我?” 要知道此刻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这就让继续留在台上的陈野显得很是扎眼。 “怕啊,怎么不怕。”陈野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躲开?”苏圆更好奇了。 陈野心里暗道我想躲也得躲的掉啊。 但话肯定不能这么说。 他想了想,然后换上了一副诚恳的表情:“其实也怕的,只是我觉得你刚刚毕竟出手帮了我,我要是这个时候表现得太疏远,那岂不是太不够朋友了?” 这话半真半假。 一方面,他確实觉得苏圆虽然邪门,但刚才的確是救了自己一命,做人不能太白眼狼。 另一方面他也想藉此拉近一点关係,至少別让这个喜怒无常的小魔女把自己当成敌人。 结果没想到苏圆在听到朋友两个字后,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低声念叻著这两个字,隨即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灿烂,如同百盛开。 “好!说得好!”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看著陈野的眼神也变得亲近了许多。 “既然我们是朋友了,那我过两天再来找你玩!” 说完她也不等陈野回话,拎著那颗傀儡脑袋直接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一脸憎逼的陈野呆呆地站在那里。 我就是隨口那么一说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 还来找我玩? 大姐,咱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陈野暗自后悔。 让你装逼! 这下好了吧,被一个邪门的小妖女给缠上了。 陈野只希望这小丫头只是隨口一说,过两天就把自己给忘了。 不然到时候又是个头疼事。 “咳咳。”就在这时,丛博拄著他的鬼头大刀一瘤一拐地走了过来。 他看著陈野,脸上带著一种幸灾乐祸同时又有点佩服的复杂表情,然后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兄弟,没说的,你小子是真牛逼!” “那小姑奶奶的身份绝对不简单,整个青州敢跟她这么说话的估计都没几个。” “你居然还敢跟她称兄道弟,我是真的佩服!” 陈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我可没招惹她的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 丛博嘿嘿一笑。 “可问题是,人家不知道啊。” “我看那小姑奶奶好像还真把你当朋友了。” “兄弟,你这桃运可真是——与眾不同啊。” 陈野懒得再理会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傢伙。 “行了,別废话了。”陈野摆了摆手,说道。 “案子也破了,人也死了,剩下的事就是你们斩妖司的了。” “明天记得把我的佣金,一分不少地送到客栈去。” 说完他也不管丛博的反应,转身就朝著密道外走去。 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客栈好好静一静。 看著他的背影,丛博摇头轻笑,隨即率领手下开始收尾工作。 陈野自然不管那些,径直回到客栈之后,他坐在床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然后便直接打开了系统面板。 【职业:赏金刀客(iv5)已满级,是否进行转职?】 这个提示早在黑佛寺刀斩傀儡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只是当时忙著处理其他的事,陈野便暂时將其忽略了,如今终於有了时间,陈野自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確定。 眼前的系统面板光华大作,而后三个全新的,散发著不同光芒的选项,缓缓浮现在他的面前。 【转职方向一:望气相师】 【职业介绍:行走於世间的神秘方土,可望气观星,洞察天机,趋吉避凶。】 【天赋:天机预感一一对即將到来的危险或机遇產生模糊的预知。】 【转职方向二:杀刃修罗】 【职业介绍:专为杀伐而生,大幅强化刀法威力与战斗本能。】 【天赋:修罗之眼一一血腥视觉升级,可看穿能量流动的轨跡与弱点。】 【转职方向三:餐餐食客】 【职业介绍:诡异的服食流分支,信奉万物皆可为食粮,可吞噬妖鬼邪崇的血肉、魂魄、怨念,將其转化为自身修为或夺取对方部分能力,修炼速度一日千里,但有理智丧失、身体异化的巨大风险。】 【天赋:饕餮之胃一一可以消化妖鬼邪崇的血肉,並將其转化为能量反哺自身。】 三个截然不同的转职方向,代表著三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陈野的目光在三个选项上缓缓扫过,眼神闪烁,陷入了沉思。 望气相师,偏向於辅助和谋划。 能够趋吉避凶,窥探天机,这能力听起来就很诱人。 在这个妖鬼横行,处处危机的世界,能提前预知危险,无疑能大大增加生存率。 但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正面战斗能力肯定会有所欠缺。 陈野可不想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寄托在虚无縹縹的气运和天机上。 然后是餐餐食客。 这个职业,光是看描述就让陈野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吞噬妖鬼获得力量。 这简直就是一条通往强大的捷径! 修炼速度极快,还能获得对方的能力,这诱惑力不可谓不大。 但后面的风险提示也像一盆冷水,浇灭了陈野心中的火热。 理智丧失,身体异化。 为了力量变成一个没有思想,只知道吞噬的怪物? 那跟那些妖鬼邪崇又有什么区別? 陈野摇了摇头,果断將这个选项排除。 他追求力量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而不是为了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认不出的怪物。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杀刃修罗之上。 这是赏金刀客的纯粹进阶,是一个將战斗和杀走到极致的职业。 关键这个天赋修罗之眼能看穿能量流动,锁定弱点。 这简直就是为他的针芒刀法量身定做的神技! 因此陈野不再犹豫,直接做出了选择。 “我选择,杀刃修罗!” 【转职成功】 伴隨著这行提示,一股磅礴而又精纯的力量,猛地从四肢百骸中涌出,瞬间流遍全身。 陈野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扔进了熔炉中重新锻造了一遍。 无论是经脉的坚韧度,还是內气的精纯度都得到了一个质的飞跃。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距离那个凝海之境,也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仿佛隨时都能捅破! “这就是杀刃修罗的力量吗?” 陈野缓缓睁开眼睛,一抹骇人的血光在他的眼底一闪而逝。 修罗之眼,发动! 要时间,眼前的世界变得截然不同。 一切都变得那么的清晰,甚至到了分毫毕现的程度。 不仅如此,陈野还看到了许多物体身上縈绕的微弱气机,这些气机的流动轨跡,强弱变化,都以一种十分直观的方式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试著看向自己手中的长刀。 在他的修罗之眼下,这柄长刀內部的结构,能量的传导路径,甚至是一些细微的,在锻造时留下的瑕疵都一览无余。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当自己催动內气时,能量是如何在刀身中流转,又是在哪个点上出现了滯涩和损耗的。 陈野心中震撼,这就是修罗之眼的威力么,果然强大! 接下来整整一天,陈野哪都没去,一直窝在房间里乐此不疲的试验自己新获得的能力。 就这样来到了次日清晨,陈野刚刚面对朝阳吞下一缕朝霞紫气,丛博便来了。 虽然才过了一天多,但丛博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只见他笑眯眯的递给了陈野一个钱囊,“喏,你的佣金。” 接过来一看,里面都是黄澄澄的金豆子,而且比五十两只多不少。 陈野也没客气,直接便收下了。 “另外。”丛博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陈野,“这个是给那位苏圆姑娘的。”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帮你,但这次大战她確实出了大力,这份酬劳理应有她的一份。” 丛博一脸肉疼地说道:“这可是我自掏腰包,从斩妖司的经费里给你挤出来的,你小子见到她可得帮我说几句好话。” 他可不敢亲自去送。 一想到那个少女神鬼莫测的手段,他就头皮发麻。 陈野看了一眼银票,点了点头,也收下了。 “行,见到了我帮你转交。” “那就好。”丛博鬆了口气。 陈野隨口问道:“你连破数桩大案,上面就没什么表示?” 听到这话,丛博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苦涩和无奈,然后摇了摇头。 “表示?能有什么表示?” “嘉奖肯定是有的,但无非就是再给点钱,发一封不痛不痒的嘉奖令,给我涨点虚名罢了。” “至於升官—.呵呵。 丛博冷笑一声,“想都別想。” “这余火县百户的位置我一坐就是十年,不是我没能力,而是上面没位置,就算有位置,也轮不到我。” “府城斩妖司那些千户、镇抚使,哪个后面没有靠山?哪个不是盘根错节?” “我一个没背景,没靠山的粗人,拿什么跟人家爭?” 说到这,丛博嘆了口气,眼神里带著几分落寞。 “当今这世道就是这样,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拼死拼活,到头来还不如人家上面一句话。” 陈野闻言心中也是一嘆。 怪不得这世道会越来越乱。 像丛博这样有能力,有担当的干才,就因为没有背景,只能屈居於一个小小的县城之中。 可见其普升机制已经出了大问题。 而一个王朝若是连最基本的赏罚分明都做不到,那它的控制力下降也就不足为奇了。 又閒聊几句之后,丛博便匆匆离开了,毕竟事情还没有彻底结束,还有许多工作等著他呢。 而送走丛博之后,陈野关上房门,再次进入了修炼状態。 他需要儘快熟悉暴涨的力量,將杀刃修罗的职业能力彻底转化为自己的战斗力。 接下来的两天,陈野哪都没去,一直待在客栈的房间里巩固著自己的实力。 而黑佛寺被剿灭的消息则迅速传遍了整个余火县。 一时间,街头巷尾,茶馆酒肆,到处都在议论著这件事。 陈野的名字也在余火县百姓中间变得响亮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斩妖司多了一个不好惹的编外高手。 而正如丛博所预料的那样。 几天后,府城上面的嘉奖下来了。 一千两白银的赏金,外加一封措辞华丽,但没什么实际用处的嘉奖令。 丛博拿到东西后只是撇了撇嘴,隨手就將那封嘉奖令扔到了一边,把赏金充入了斩妖司的府库,用来抚恤那些受伤或者牺牲的校尉。 对他来说这些虚名远不如手下兄弟们的性命来得重要。 他在余火县待了十几年,早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所以真要让他升官离开,他反而会有些捨不得。 而在这一日,陈野正在房间里修炼。 他已经將杀刃修罗的力量彻底掌握,並且隱隱感觉到了突破凝海境的契机。 但他並没有急於求成。 他知道境界的突破需要水到渠成,强求不得。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了。 篤,篤,篤。 很有节奏的三声。 陈野眉头一挑,只觉心惊肉跳。 果然,当打开房门之后,只见门外站著的正是苏圆。 她今天换上了一身淡绿色的罗裙,头髮梳成两个可爱的髮髻,看起来就像一个邻家小妹妹,天真又烂漫。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她那些神鬼莫测的手段,任谁也无法將她和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蛊圣宗联繫在一起。 “我来找你玩啦!” 苏圆看到陈野,立刻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眼晴弯成了两道可爱的月牙。 人家都来了,总不能直接轰出去,因此陈野只能无奈地侧过身,让她进了屋。 苏圆自顾自地在桌边坐下,好奇地打量著陈野的房间,就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而陈野则从怀里掏出那张五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这个是丛博托我给你的,算是这次的酬劳。” 苏圆看了一眼,也没推辞,笑嘻嘻地就接了过去。 “算他有良心。” 她把银票隨手塞进袖子里,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对陈野说道: “对了,过几天青州府城就要举办一年一度的交易盛会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交易盛会?”陈野一愣。 “对啊!”苏圆的眼睛亮晶晶的,“那可是青州最热闹的盛会了!” “到时候三教九流,各路修士都会去,不仅能买到各种各样的天材地宝、法器丹药,还能淘换到许多珍贵的情报和消息,甚至连一些失传的功法秘籍都有可能出现。” “就相当於一个大型的交流会,可好玩了!” 苏圆说得眉飞色舞,显然对那个交易盛会充满了期待。 陈野闻言也心动了。 他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就是后续的功法,以及对这个世界更深入的了解。 他现在虽然实力大增,但在余火县这种小地方终究是坐並观天。 想要变得更强,就必须走出去,接触更广阔的天地。 而这个交易盛会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就算不买什么东西,去长长见识,收集一些情报也是好的。 可问题是。 他看了一眼旁边一脸期待地看著他的苏圆,心里又有些犹豫。 见到陈野半天不说话,苏圆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去,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起身言道。 “算了,既然你不想去,那我自己去好了。” 说罢她便要转身离开,那乾脆利落的样子让陈野都有些意外。 眼看看苏圆的手已经要碰到门把手了。 陈野鬼使神差般开口了,“等一下。” 苏圆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陈野深吸一口气,“什么时候出发?” 苏圆闻言一愣,隨即脸上的笑容变得比之前还要灿烂。 “明天一早,城门从集软。” “好,明天见。”陈野点了点头。 “明天见!” 括圆笑眯眯的离开了。 而等他走后,陈野沉思片刻,然后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觉么这个括圆有些邪性,但为人还是不错的,关键一身蛊术极为强悍。 而此次前往青州,且先不说別的,光是路上就不知道会遇什么危险,而有这样一个实力莫测的同伴相隨,无形中就变么安全了许多。 这也是陈野答应的原因所在。 π此同时,在青州府城之外,一个风尘僕僕,邀里邀遏的老道终於停下了脚啄,然后仰头看看那高耸的城墙,激动的热泪盈眶。 终於从余火县逃出来了! 第143章 前往青阳府城 第143章 前往青阳府城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陈野便已经收拾妥当,来到了余火县的东城门口。 他到的时候,苏圆还没来。 陈野也不著急,就靠在城门洞的墙边闭目养神,同时在心里盘算著这次的青州府城之行。 说实话,跟苏圆这么一个邪性十足又喜怒无常的小妖女同行,压力还是挺大的。 天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突然发疯。 但就像他自己分析的那样,好处也同样明显。 苏圆的实力深不可测,那一手神出鬼没的蛊术,连凝海境的陶勇都被玩弄於股掌之间,最后更是被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有这么一个强力打手在身边,路上无疑会安全许多。 毕竟这世道不太平,荒郊野外的,谁知道会从哪个椅角冕里蹦出什么妖魔鬼怪来。 而且去青州府城见见世面,对他来说也確实是目前最需要做的事情。 他现在虽然转职成了杀刃修罗,实力暴涨,但后续的修炼功法却还没有看落。 金蟾吞气法虽然不错,但终究只是基础功法,最多也就支撑他修炼到凝海境。 想要走得更远,就必须找到更高阶的功法。 还有他的针芒刀法,要想继续提升的话,闭门造车是不行的,得多跟人交流才行。 而这些东西,在余火县这种小地方是肯定找不到的,只有去青州府城那样的大地方才有可能获得。 所以这青州府,他是非去不可。 至於苏圆这个不確定因素,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儘量不得罪她,保持距离,应该问题不大。 陈野心里正想看,一个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睁开眼,果然看到苏圆正蹦蹦跳跳地朝这边走来。 她今天还是一身淡绿色的罗裙,头髮梳成两个可爱的髮髻,背著一个小小的行囊,看起来真就像一个出门远游的邻家小妹。 “你来得好早啊。”苏圆看到陈野,笑得眼晴都弯成了月牙。 “是你来晚了。”陈野淡淡地回了一句。 “哪有,明明是约定好的时辰嘛。” 苏圆吐了吐舌头,然后从自己的小行囊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了过来。 “喏,给你带的早饭,城南王记的肉包子,可好吃了。” 陈野看著递到面前,还冒著热气的肉包子,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苏圆还会来这么一手。 这小妖女的心思,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不过他也没直接拿,而是开启修罗之眼看了下,確定就是个普通包子后这才接过来咬了一口。 不得不说,味道確实不错,肉馅鲜嫩多汁,麵皮也很有嚼劲。 “怎么样,好吃吧?”见陈野居然真的接过来吃了,苏圆眼中闪现出一丝惊讶,隨即笑著问道。 “还行。”陈野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三下五除二就把一个大肉包子给解决了。 “我们是直接出发,还是先去买点东西?”陈野擦了擦嘴问道。 从余火县到青州府城,路途可不近,就算快马加鞭也得走上好几天,一些路上所需的乾粮和水是必须要准备的。 “我都买好啦。”苏圆拍了拍自己那个看起来不大,但鼓鼓囊囊的小行囊,一脸的得意。 “吃的喝的,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好玩的东西,我都准备了,足够我们用十几天。” 陈野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这小丫头看著不靠谱,没想到心思还挺细。 “那行,走吧。” 既然都准备好了,陈野也乐得省事。 两人就这样並肩走出了城门。 清晨的官道上已经有了一些早起的行人和商队。 看到陈野和苏圆这两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少女,不少人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毕竟这年头,敢两个人就这么上路的可不多见。 陈野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只是默默地走著。 苏圆倒是显得很兴奋,一路上嘰嘰喳喳说个不停,一会儿指著路边的野,一会儿又去追逐飞舞的蝴蝶,活泼的令人头疼。 陈野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安静地听著,偶尔才会嗯一声,或者点点头。 两人就这么走著,很快便將余火县的轮廓甩在了身后。 官道也渐渐变得荒凉起来,周围的行人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荒野和山林。 空气中也开始瀰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陈野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然后转头看了苏圆一眼,却发现这个少女依旧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嘴里哼著不知名的小调,手里还拿著一根狗尾巴草,正饶有兴致地逗弄著一只从她袖口里钻出来的,通体雪白的肥硕蚕宝宝。 那只蚕宝宝在她手指间扭来扭去,看起来憨態可。 可陈野却知道,这玩意儿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能被蛊圣宗的妖女当成宠物养的,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不可能是普通的蚕。 就在这时,苏圆像是感觉到了他的自光,转过头来,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怎么啦?你也想玩吗?”她把那只肥蚕递到陈野面前。 陈野的嘴角抽了抽,默默地转过了头,加快了脚步。 “哎,你別走那么快呀,等等我!”苏圆在后面喊著,连忙追了上去。 两人就这么走走停停,不急不缓地赶著路。 白天风餐露宿,晚上就找个山洞或者破庙將就一晚。 就这样三天之后,他们进入了真正的荒野之中,此时的官道变得更加崎嶇难行。 道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木,遮天蔽日,让本就阴沉的天色显得更加昏暗。 林中一片死寂,连鸟叫和虫鸣都听不到,只有两人走在落叶上的沙沙声,显得格外清晰。 “这地方怎么感觉怪怪的?”苏圆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小声嘀咕了一句。 “小心点,別离太远。”陈野沉声说道。 说话间他发动修罗之眼,將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 在他血色的视野中,这片山林里瀰漫著一层淡淡的灰黑色雾气。 这雾气不是寻常的水汽,而是由怨念和死气凝聚而成的,带著一股子阴冷和不祥。 显然这地方死过不少人。 “哦。”苏圆乖巧地应了一声,默默地跟在了陈野身后半步的距离。 陈野一边警惕著四周,一边试探著问道:“你对这青州府熟吗?” 他想从苏圆嘴里套点有用的信息出来。 “不熟啊。”苏圆摇了摇头。 “我也是第一次来。” “那你怎么知道有交易盛会的?”陈野有些奇怪。 “听说的唄。”苏圆理所当然地说道。 “青州府每年一次的交易盛会,在整个南方都很有名,我早就想来看看了,只是一直没机会。” “这次正好师父让我出来歷练,我就顺便过来玩玩。”她说的轻描淡写,但陈野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些关键信息。 出来歷练,这说明苏圆的身份恐怕比他想像的还要高。 能被师父派出来歷练,身边还没个护法什么的,要么就是她师父心大,要么就是对她的实力有著绝对的自信。 陈野更倾向於后者。 “你们蛊圣宗,平时都在什么地方?”陈野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南疆十万大山里呀。”苏圆隨口答道,似乎对这些信息並不怎么保密。 “那里到处都是毒虫瘴气,还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妖兽,最適合我们养蛊了。” 陈野点了点头,心里大概有了个数。 南疆可是最偏远,最混乱的地区之一,山高皇帝远,三教九流,妖魔鬼怪,什么都有。 能在那种地方立足,並且成为一个大宗门,这蛊圣宗的实力可想而知。 就这么一问一答地走著,气氛倒是比之前融洽了一些。 陈野也藉机了解到了不少关於这个世界的信息。 比如炼气士七境之后,还有更高的境界。 比如除了他们这些炼气士,还有佛门、道门、魔门等各种不同的修炼体系。 比如青州府城,乃是整个青州的核心,由朝廷和青州第一大派天剑山庄共同管辖,高手如云,藏龙臥虎。 这些信息都是他在余火县的卷宗里看不到的。 苏圆似乎也乐於向他展示自己的博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然,其中有多少是真话,有多少是她隨口胡的,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就在两人深入山林约莫十几里后,周围的灰黑色雾气突然变得浓郁了起来。 原本只是淡淡的一层,现在却像是化不开的浓墨,將整个山林都笼罩在其中。 能见度瞬间下降到了不足三米。 “不对劲。”陈野猛地停下了脚步,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怎么了?”苏圆倒是不紧张,把玩著手里那只肥硕的白蚕。 “这雾有古怪。”陈野沉声说道。 在修罗之眼下,他看到这浓雾之中有无数扭曲的,如同鬼影一般的东西在穿梭。 它们没有实体,完全是由怨念和负面情绪构成的,散发著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 而且,这些鬼影似乎正在朝著他们所在的位置,迅速地聚集过来。 “是瘴气吗?”说话间苏圆从行囊中掏出一个小药瓶,打开之后里面散发出了一股幽幽的香气。 “不是瘴气。”陈野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 “是更麻烦的东西。”他的话音刚落。 一阵若有若无的哭泣声,突然从四面八方的浓雾中传来。 那哭声悽厉而又绝望,时远时近,像是无数冤魂在耳边低语,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装神弄鬼!”陈野冷哼一声,神魂之力微微一震,將那侵入脑海的靡靡之音驱散。 旁边的苏圆却是一脸坦然,仿佛根本不受影响。 就在这时,陈野低喝一声,將长刀抽出了半截。 冰冷的刀锋上寒光闪烁,映照出他那双同样冰冷的眸子。 苏圆则从袖口里摸出了几只奇形怪状的虫子,捏在手心。 那些虫子有的像甲壳虫,有的像蝎子,还有的像蜘蛛,一个个都散发著危险的气息。 呜鸣鸣·——。 周围的哭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浓雾翻滚得也越来越剧烈。 陈野的修罗之眼已经能清晰地看到那些由怨念构成的鬼影,已经將他们团团围住。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態,时而化作人形,时而化作兽状,一张张扭曲的脸上,充满了痛苦和怨毒。 它们伸出虚幻的爪子,发出无声的咆哮,似乎隨时都会扑上来。 “来了!”陈野低喝一声。 他正准备拔刀出鞘,用自己那凝练了血煞之气的刀光,將这些魅尽数斩碎。 然而就在这时,他身后的苏圆却突然抢先一步动了。 只见苏圆往前站了一步,挡在了陈野的身前,小脸上满是兴奋。 “正好我的宝贝们饿了。”话落,她猛地张开了手心。 那几只被她捏在手里的奇形怪状的蛊虫喻的一声,化作几道流光,瞬间就衝进了浓雾之中。 紧接著,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吱声从浓雾深处传了出来。 那些原本还在张牙舞爪,发出悽厉哭豪的怨念鬼影在接触到那几只蛊虫的瞬间,就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发出了更加悽厉的惨叫。 陈野的修罗之眼看得分明。 一只甲壳虫蛊虫飞到一只鬼影面前,猛地张开嘴,產生一股巨大的吸力,竟然直接將那由怨念构成的鬼影硬生生地吸进了肚子里。 而那只蝎子蛊虫,尾针一甩,射出一道乌光,但凡被乌光扫中的鬼影,身体立刻就像是被泼了浓硫酸一样,冒看黑烟,迅速消融。 最恐怖的还是那只蜘蛛蛊虫。 它吐出一张无形的丝网,瞬间就笼罩了方圆十几米的范围。 所有被网住的鬼影,都像是被黏在了蛛网上的飞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自已的身体,被那张网一点一点地分解,吸收。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 周围的浓雾,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起来。 那些鬼影的数量,也急剧减少。 它们似乎也感觉到了恐惧,不再往前冲,而是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开始四散奔逃。 苏圆双手快速地结了几个古怪的印诀,口中念念有词。 那几只正在大开杀戒的蛊虫,身上突然亮起了不同顏色的光芒。 它们的速度和攻击性瞬间又提升了一个档次,如同虎入羊群,在残存的鬼影中展开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陈野站在苏圆身后,有些麻木地看著这一切。 这傢伙到底还有多少种蛊虫啊。 这些怨念鬼影虽然没什么实体攻击力,但其精神衝击和幻术足以让一般的无碍境修士都头疼不已。 可是在苏圆的蛊虫面前它们却像是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 这就是蛊圣宗的实力吗? 很快,周围的浓雾便彻底消散了。 那些怨念鬼影被苏圆的蛊虫啃食得一乾二净,连一丝残渣都没剩下。 山林再次恢復了之前的死寂。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地上,驱散了最后一丝阴冷。 苏圆心满意足地一招手。 那几只吃得肚子滚圆的蛊虫便化作流光,飞回了她的手心。 她小心翼翼地將它们收回袖口,脸上还带著几分意犹未尽的神色。 “隔~” 一声轻响,一只通体乌黑的甲壳虫居然人性化地打了个饱。 陈野的嘴角又是一阵抽搐。 “搞定了。”苏圆转过身,拍了拍手,一脸轻鬆地对陈野说道。 “你这蛊虫,专门吞噬神魂和怨念?”陈野看著她,忍不住问道。 “对啊。”苏圆点了点头,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宝贝一样。 “我这几只宝贝,可是我了好多心血才培养出来的,最喜欢吃这些虚无縹緲的东西了。” “对它们来说,这些鬼东西可是大补之物。” 她笑嘻嘻地说道:“所以吃得越多,它们就变得越强。” “你就不怕它们吃多了,反噬主人?”陈野又问道。 “怎么会?”苏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它们都是我用自己的精血餵养大的,跟我心意相通,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怎么会反噬我呢?” 说话间她伸出手指,一只小蝎子乖巧地从她袖口爬了出来,用尾针轻轻地蹭著她的指尖,显得无比亲昵。 陈野看著这一幕,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他来说,力量就是力量,是用来战斗和保命的工具。 而对苏圆来说,这些能杀人於无形的恐怖蛊虫却像是她的孩子和宠物。 “好啦,我们继续走吧。”苏圆收回蛊虫,又恢復了那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拉著陈野的袖子往前走。 解决了迷雾中的鬼影之后,接下来的路程倒是平静了许多。 苏圆依旧嘰嘰喳喳,陈野依旧沉默寡言。 又走了一天,等到傍晚时分,两人找到了一处废弃的山神庙,准备在这里过夜。 山神庙不大,神像已经倒塌,布满了灰尘和蛛网,看起来已经荒废了很久。 “今晚就在这休息吧。”陈野將庙里简单地打扫了一下,然后生了一堆篝火。 苏圆则从她那个宝贝行囊里,掏出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有肉乾,有麵饼,有水囊,甚至还有一小坛果子酒。 “来,吃东西吧。”她把食物分给陈野一份,然后自己抱著酒罈,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火光映照著她那张圆圆的脸蛋,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邪性,多了几分可爱。 陈野默默地吃著肉乾,一直没有放鬆对周围的警戒。 修罗之眼更是时不时的开启一下,观察是否有阴崇之物靠近。 在他血色的视野里,山神庙周围的能量流动一清二楚。 他甚至能看到几十米外的一棵老槐树下,盘踞著一团微弱的阴气,似乎是一只不成气候的小鬼。 第144章 交易盛会,养刀术! 第144章 交易盛会,养刀术! 不过那小鬼似乎很畏惧他们点燃的篝火,以及陈野身上那股煞气,只是远远地躲著,不敢靠近。 陈野也懒得去理会。 只要它不来招惹自己,就当没看见。 “餵。”就在这时,喝得小脸微红的苏圆突然开口了。 “你为什么要变强?”陈野咀嚼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为了活下去。”他回答得很乾脆,也很直接。 因为这就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不管是主世界还是这里,人命都如草芥一般,弱者甚至连生存的全力都没有。 而他不想成为別人砧板上的鱼肉,所以他必须变强。 “活下去?”苏圆似乎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她歪著脑袋想了想,然后说道:“可是你已经很强了啊。” “还不够。”陈野摇了摇头,目光望向了庙外那无尽的黑暗。 “这个世界太大了,我这点实力又算得了什么?” 说话间,陈野想到了主世界的血莲宗,想到了那从天而降的血手,心神一阵颤慄。 苏圆看著陈野那深邃的眼神,不由沉默了。 她似乎从陈野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与她截然不同的东西。 她变强是因为好玩,是因为兴趣。 而陈野变强,却是因为恐惧,是因为对某种存在的敬畏。 两人从一开始就走在完全不同的道路上。 “或许,你说的对吧。”良久苏圆才轻声说了一句。 这一夜,两人没有再说话。 陈野守了半夜,后半夜则由苏圆接替。 第二天一早,两人继续上路。 或许是昨晚那番谈话起了作用,苏圆明显没有前两天那么跳脱了,变得安静了不少。 陈野也乐得清静。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他们没有再遇到什么妖魔鬼怪,只是偶尔能看到一些赶路的商队和独行的修士。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陈野也趁著这个机会,用修罗之眼观察了不少修士。 他发现这些修土身上的气五八门。 有的人气息锋利如刀,显然是剑修。 有的人气息厚重如山,应该是锻体流的武者。 还有的人身上缠绕著淡淡的丹药香气和火焰气息,八成是炼丹师。 通过观察这些人的能量流动方式,陈野居然能大致推测出对方的职业,可见这修罗之眼的强悍。 就这样在第九天的黄昏,当他们翻过一座山头后,一座宏伟的巨城终於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尽头。 这座城实在是太大了。 高耸的城墙如同一条黑色的巨龙,匍匐在大地之上,连绵不绝,看不到尽头。 城墙之上,旌旗招展,隱约可见身穿鎧甲的士兵在巡逻。 即便隔著这么远,陈野都能感觉到一股磅礴厚重的气势扑面而来。 那是由无数生灵的气息,和整座城市的阵法,匯聚而成的势。 在这股势面前,余火县那小小的县城简直就像是巨人脚下的一个土堆。 “哇·———。 苏圆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嘆。 “那就是青州府城吗?好大啊!” 她的眼晴里,闪烁著兴奋的光芒。 陈野也是心中震撼。 他知道青州府城肯定很大,但没想到会大到这种程度。 这还只是一个州府,那这片土地的国都又该是何等的景象? “走吧,天黑之前我们应该能赶到。” 陈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迈步朝著那座巨城走去。 越是靠近青州府城,官道上的行人就越多。 各种各样的马车、商队川流不息,甚至还能看到一些骑著异兽的修士,从头顶呼啸而过。 那些异兽有的像是放大了十几倍的蜥蜴,有的则长著翅膀,形似猛虎,一个个都散发著强大的气息。 陈野和苏圆混在人流中显得毫不起眼。 来到城门下,陈野再次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压迫感。 城墙高达数十丈,通体由一种黑色的巨石砌成,上面还刻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散发著淡淡的灵光。 城门口,一队队身穿玄甲,手持长戟的士兵正在盘查著进出的人员。 这些士兵一个个气血旺盛,眼神锐利,最弱的竟然都有养气境的修为。 而为首的那名校尉更是一位气息沉凝的无碍境高手。 这阵仗比余火县的斩妖司强了好几个档次。 “进城每人十文钱。”轮到陈野他们时,一个士兵面无表情地说道。 陈野很乾脆地掏出了二十文钱递了过去。 那士兵收了钱,只是隨意地扫了他们一眼,便挥手放行了。 毕竟像他们这样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少年少女,每天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根本没什么好盘查的。 走进城门洞,一股喧囂热闹的气息扑面而来。 宽阔的街道完全由青石板铺成,足以容纳十多辆马车並行。 街道两旁是鳞次櫛比的商铺和酒楼,各种叫卖声、吆喝声不绝於耳。 街上的行人更是摩肩接踵,其中不乏佩刀带剑,气息强大的修士。 陈野甚至在短短的一段路上就感受到了好几股不弱於丛博的凝海境强者的气息。 凝海境在余火县足以称霸一方,可是在这里似乎也只是个不大不小的高手而已。 “哇,这里好热闹啊!” 苏圆的眼晴都看不过来了,小脸上写满了兴奋。 她像一只刚出笼的小鸟,一会儿跑到这个摊位前看看新奇的小玩意,一会儿又被那个铺子里传出的香味吸引。 陈野跟在她身后,心里也是颇为感慨。 这才是真正的大城市啊,余火县跟这里一比,简直就是个穷乡僻壤。 “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陈野拉住了还想去逛地摊的苏圆。 “天都快黑了,等安顿下来,有的是时间给你逛。” “哦,好吧。”苏圆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两人在城里转了半天,最后在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里找到了一家看起来还算乾净的客栈。 客栈名叫悦来客栈,名字虽然俗了点,但胜在价格便宜。 “掌柜的,两间房。”陈野走到柜檯前,对那个正在打瞌睡的胖掌柜说道。 “一天一百文,先付钱后住房。”胖掌柜抬起眼皮,有气无力地说道。 陈野也没废话,直接掏出了二两碎银子,“先住十天。” 胖掌柜看到银子,態度顿时热情了不少,“好嘞好嘞,客官楼上请,乙字二號、三號房,挨著的。” 他麻利地收了钱,然后衝著楼上喊了一嗓子,“小二,带两位客官上楼!” 一个机灵的店小二立刻跑了过来,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引路。 陈野和苏圆跟著小二上了楼。 房间不大,但还算乾净,基本的桌椅床铺都有。 “行了,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一趟。”安顿好之后,陈野对苏圆说道。 “你去哪啊?”苏圆好奇地问道。 “隨便转转,熟悉一下环境。”陈野隨口说道。 实际上,他是想去打探一下关於交易盛会的消息。 “我跟你一起去!”苏圆立刻说道。 “不用,你刚赶了几天路,好好休息吧。”陈野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我不累!”苏圆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別惹事。”陈野见她坚持,也懒得再劝。 两人一起离开了客栈。 夜幕下的青州府城,比白天更加繁华。 街道两旁的店铺都掛起了大红的灯笼,將整座城市映照得亮如白昼。 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甚至比白天还要热闹几分。 陈野和苏圆隨便找了一家看起来人挺多的酒楼,走了进去。 酒楼里座无虚席,说书先生正在台上唾沫横飞地讲著评书,引得满堂喝彩。 两人在角落里找了个空位坐下,点了几样小菜和一壶茶。 陈野一边喝著茶,一边竖起耳朵,听著周围那些酒客的谈话。 这些三教九流的酒客,是消息最灵通的群体。 “哎,听说了吗?这次的交易盛会,天剑山庄好像要拿出一件好东西来拍卖。”邻桌一个络腮鬍大汉,神秘兮兮地对同伴说道。 “什么好东西?”同伴立刻来了兴趣。 “好像是一枚破境丹!”络腮鬍压低了声音。 “什么?破境丹!?”同伴失声惊呼,引得周围好几桌的人都看了过来。 他连忙捂住嘴,一脸的震惊。 “那可是能帮助凝海境修士,突破到內景境的宝贝啊!天剑山庄居然捨得拿出来卖? 1 “谁说不是呢。”络腮鬍得意地说道“据说是为了给他们少庄主筹集修炼资源,准备衝击更高的境界。” “喷喷,这手笔可真够大的,这枚破境丹一出,恐怕整个青州的凝海境高手都要抢疯了。” “可不是嘛,我估计最后的价格,至少也得是十万两白银起步,咱们这些小角色,也就听个热闹了。” 陈野听到这里,心中也是一动。 破境丹! 能助人突破到內景境的丹药! 这绝对是战略级別的宝物了。 看来这次的交易盛会,果然是臥虎藏龙。 他又听了一会儿,还听到了不少其他的消息。 比如城南的黑虎帮,最近跟城西的铁掌门因为抢地盘,打得头破血流。 比如城主府的大公子看上了百楼的头牌姑娘,一掷千金,包了人家一个月。 还有最近青州府城外,出现了一头很厉害的妖兽,已经有好几波修士折在它手里了。 这些消息五八门,有真有假。 但对陈野这个初来乍到的人来说,都是了解这座城市的绝佳途径。 就在这时,一个里过,满身酒气的老道士,摇摇晃晃地走进了酒楼。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陈野和苏圆。 而当他看清楚苏圆那张圆圆的脸时,老道士的脸色的一下就白了。 然后二话不说,转身就想往外跑。 老道士不是別人,正是从余火县一路逃难过来的云鹤清。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好不容易逃到了青州府城,结果刚消停几天就又撞上了苏圆这个小煞星,因此立即就想逃走,“云道长,咱们又见面了。”然而他刚转过身,苏圆那甜得发腻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云鹤清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慢吞吞地转了回来。 “苏姑娘,好—好巧啊。”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冷汗顺著额角就流了下来。 “是挺巧的。”苏圆笑眯眯地看著他。 “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青州了呢?” “没没呢,这不是听说青州府热闹,就过来凑凑热闹嘛。”云鹤清一边说,一边悄悄地往后退,隨时准备开溜。 陈野坐在旁边,看著这一幕心里也是有些想笑。 看来这个云鹤清是真被苏圆给嚇破胆了。 不过他也没说话,只是饶有兴致地看著。 “过来坐啊,站那么远干嘛?”苏圆对著云鹤清招了招手。 “不——不了,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二位了。”云鹤清说完,转身就想跑。 可他刚迈出一步就感觉脚下一紧,低头一看,一只通体漆黑,长得像蜈又像蝎子的怪虫,不知何时已经缠住了他的脚踝。 那怪虫的尾针正闪烁著幽幽的乌光,对准了他的大动脉。 云鹤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动都不敢动了。 “姑奶奶,別这样,我害怕!”他带著哭腔哀求道。 苏圆的笑容依旧灿烂,但说出的话,却让云鹤清如坠冰窟,“过来,坐下。” 云鹤清哪里还敢反抗,只能苦著脸,一步一步地挪了过去,老老实实地在桌边坐下。 “这才乖嘛。”苏圆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一挥手,那只怪虫便鬆开了云鹤清,化作一道黑光,钻回了她的袖口。 云鹤清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后背的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说吧,你偷偷摸摸地跟著我们干什么?”苏圆拿起一块桂糕,一边吃,一边不经意地问道。 “我哪敢啊!”云鹤清连忙摆手。 “我就是—·就是碰巧路过,真的只是碰巧。” “是吗?”苏圆歪著头,一脸不信的表情。 接下来的时间,就变成了苏圆单方面的审问。 云鹤清是有问必答,不敢有丝毫隱瞒,把自己怎么从余火县逃出来,怎么在青州府城混日子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原来,这傢伙来了青州府之后依旧是操著老本行,在天桥底下摆摊算命,骗点小钱过日子。 今天也是刚收了摊,准备来这酒楼喝两杯,结果就撞上了陈野他们。 听完之后,苏圆也没再为难他,只是警告他不准再偷偷摸摸地跑了,有事会去找他。 云鹤清哪敢不从,只能连连点头称是,然后找了个藉口,灰溜溜地跑了。 看著他那狼狈的背影,陈野摇了摇头。 这傢伙,也算是个奇葩了。 第二天,交易盛会正式开始。 举办地点在城中心的一座巨大广场上。 陈野和苏圆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整个广场,被划分成了上百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 摊位上琳琅满目,什么都有。 有散发著浓郁药香的珍稀草药,有闪烁著各色光芒的矿石材料,有造型奇特的法器兵刃,还有各种妖兽的皮毛骨骼。 甚至还有一些摊位在贩卖活的妖兽和被禁在笼子里的妖鬼邪祟。 “哇,好多好东西啊!” 苏圆的眼晴都亮了,像个进了米仓的小老鼠,拉著陈野在各个摊位前穿梭。 陈野也是看得眼繚乱。 他开启著修罗之眼,观察著这些摊位上的东西。 在他的视野里,每一件物品都縈绕著不同强弱的能量光晕。 有的光晕明亮而精纯,显然是真材实料的宝贝。 有的则光芒黯淡,甚至夹杂著黑气,一看就是以次充好的假货。 他甚至看到一个摊位上,摆著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铁剑,但其內部的能量流动,却异常的顺畅和凝练,显然是一件內有乾坤的法器。 陈野心里一动,有种想上去捡漏的衝动。 但他摸了摸自己口袋里那点可怜的碎银子,最后还是放弃了。 別看之前才挣了五十两黄金,可早就已经在修炼上了,因此现在的他穷得叮噹响,连问价的底气都没有。 “算了,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收集情报和功法的,这些外物以后有钱了再说。”陈野在心里安慰自己。 他拉著还在一个卖毒虫的摊位前流连忘返的苏圆,继续往广场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摊位上的东西就越是珍贵,周围修士的实力也越强。 陈野甚至看到了好几个专门贩卖功法秘籍的摊位。 他凑过去看了看。 那些功法秘籍,大多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大路货色,什么烈火掌、寒冰诀之类的,最多也就修炼到无碍境。 而且价格还不便宜,动輒就要上百两银子。 陈野摇了摇头,有些失望。 看来,真正的好东西是不会就这么摆在大街上卖的。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目光被摊位角落里的一本破旧小册子给吸引了。 那本小册子,书页泛黄,封皮上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著三个字。 养刀术! 陈野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本小册子。 第145章 与刀通感,温养其身 第145章 与刀通感,温养其身 里面记载的內容就跟外表一样平平无奇,可陈野在端详片刻之后却是眼前一亮。 首先是这里面记载的內容很朴实,没有任何玄之又玄的东西,就是告诉你该如何跟刀之间培养感情,建立联繫,甚至令其孕育出一丝灵性来。 其次就是陈野通过修罗之眼发现,在这本书的字里行间蕴含有丝丝刀意,应该是写书之人留下来的,儘管时隔久远,却依然刺的陈野眉睫生疼。 这足以证明这本书绝对不是凡品,只是由於外表以及描写的內容过於朴实,导致没人发现罢了。 陈野压下心头的激动,脸上不动声色。 这种时候越是表现得在意,就越容易被摊主看出端倪,从而坐地起价。 陈野装出兴趣缺缺的样子將养刀术又重新放了回去,然后拿起旁边一块黑乎乎的矿石看了起来。 “掌柜的,这块铁疙瘩怎么卖?”陈野掂了掂手里的矿石,隨口问道。 那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留著两撇山羊鬍,一双眼晴滴溜溜地转,透著一股精明。 他斜了陈野一眼,懒洋洋地说道:“小兄弟好眼力,这可是天外陨铁,是炼製法器的上好材料,你要诚心要的话,算你一百两银子。” 此地的金银价格十分昂贵,开始陈野还以为是这里缺乏金银矿產的缘故,后来才发现並不是那么回事。 这里的矿產並不缺乏,只是所產金银大半都被天剑山庄及其各大宗门给垄断了,听说是將其炼化,取其中金锐杀伐之气以铸剑跟辅助修炼。 这也导致了金银可以跟修炼资源直接掛鉤,乃是实打实的硬通货。 而在听完这个摊主的报价之后,陈野心里冷笑。 还天外陨铁,这玩意儿在修罗之眼下就是一团驳杂的灰气,连块好点的凡铁都不如,纯粹就是一块破石头。 “一百两?你怎么不去抢?”陈野把矿石往摊位上一扔,撇了撇嘴,“我看你这摊上的东西,都是从哪个椅角冕里捡来的破烂吧?” “嘿!你这小兄弟怎么说话呢!”摊主顿时不乐意了,坐直了身子,“我这摊位上的东西可都是我走南闯北,冒著生命危险淘换来的宝贝!你不识货就別乱说!” “行了行了,”陈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目光又一次落在了那本破旧的养刀术上,好像是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了,这才勉为其难地又把它拿了起来。 “这本破书呢?总不能也说是什么上古秘籍吧?”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弹了弹泛黄的书页,一脸的嫌弃。 “你还真说对了,这还真是一本传承久远的秘籍,不信你看那纸,再看那字。”摊主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陈野笑了,“行了掌柜的,来这的都不是傻子,就別编故事了,痛快点给个卖价吧,要合適的话,我就当买个玩意了。” “五—五十两银子!”摊主先是伸出了一根手指,隨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直接伸出了一巴掌。 陈野连爭辩都懒得爭辩,只是冷笑一声,隨即丟下东西就走。 苏圆在一旁看的有些好奇,刚想说什么,却被陈野一把拽住,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往外就走,全程没有丝毫犹豫。 这时这摊主终於有些急了,毕竟这年头买卖不好做,他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开张,因此出言喊住了陈野。 “哎小兄弟,別走啊,你说说你的价格。” 陈野这才停住脚步,然后回头冲这摊主伸出了一根手指,“最多一两银子。” 这下这摊主的脸都绿了,差点骂出声来,却又强行忍住了,“不行,太少了,你这分明是在逗我玩,就凭这纸也不可能是一两银子能买来的啊,最低三十两银子。” “五两。”陈野面不改色的又给出了一个新价格。 “二十八两。” 最终经过一番討价还价,陈野以十二两银子的价格购得了这本养刀术。 等他们离开之后,这摊主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本养刀术是他从一个落魄汉子手里收来的,收的时候就了不到一两银子,现在转手卖了十二两,翻了十几倍,简直是血赚。 可他並不知道的是,陈野对此也是十分的满意。 毕竟十几两银子就能买到这样一本秘籍,可谓是捡到大漏了。 苏圆则有些好奇的看著一脸兴奋的陈野,不明白他钱买一本破书干什么。 要知道真正的修行秘籍是根本不可能记载在普通的纸上的,更不可能卖这个价格,所以这极有可能是某些修行人无聊时留下的笔记。 而修行笔记这玩意可能有点用,但大概率是没啥用的,毕竟他人的修炼经验不可能完全適合你,甚至还有可能对你造成误导,所以她觉得陈野这次多半是没经验,被人给坑? 不过她也懒得提醒,反正的又不是自己的钱,管他呢。 二人继续在人山人海的广场上閒逛。 交易盛会確实名不虚传,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层出不穷。 陈野甚至看到了一个摊位上摆著一个巨大的玻璃缸,里面浸泡著一颗还在微微跳动的巨大心臟,摊主声称这是一头凝海境大妖搬山熊的心臟,吃了能大幅增长气血。 还有的摊位在贩卖一些被封印在符文罐子里的妖鬼,买回去可以用来炼製法器,或者当做守门护院的宠物。 苏圆对这些东西倒是兴致勃勃,尤其是在一个专门贩卖各种毒虫毒草的摊位前更是流连忘返,拉著摊主问东问西,一双眼晴亮晶晶的,看得那摊主都有些心里发毛。 陈野则跟在她身后,继续用修罗之眼偷偷观察看。 可惜像养刀术那样的漏终究是可遇不可求。 接下来他文看了许多件物品,虽然也发现了几件內有乾坤的东西,但那些摊主个个都是人精,把价格咬得死死的,根本不给他捡漏的机会。 而陈野摸了摸自己口袋里那点可怜的银子,也只能望而兴嘆。 一直逛到傍晚时分,二人才意犹未尽地回了悦来客栈。 “累死了,回去睡觉!”苏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著哈欠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陈野也回了房间,盘膝坐在床上,將自己的佩刀横放在膝前。 这把刀陪伴他从余火县一路杀到这里,虽然只是凡铁打造,但早已与他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默契。 而后陈野掏出那本养刀术,细细端详起来。 按照书中所述,养刀的第一步,便是通感。 也就是要先与自己的刀建立最基础的联繫。 陈野闭上双眼,摒除一切杂念,將全部心神都沉浸到了手中的长刀之上。 他催动体內那缕经过杀刃修罗职业强化后,变得无比精纯的內气,按照养刀术上记载的一种奇特法门,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注入刀身。 这与平时他运气催动刀芒完全不同。 催动刀芒,是让內气在经脉和刀身中流过,讲究的是一个快字,是爆发。 而这养刀术,却是让內气渗入,讲究的是一个慢字,是温养。 嗡·.—. 当第一缕內气渗入刀身的瞬间,陈野的脑海中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喻鸣。 他仿佛看到了刀的內部。 那是一个由无数金属晶格构成的,冰冷、死寂的世界。 他的內气则化身一条温暖的小溪,缓缓地流淌在这个死寂的世界里,滋润著每一寸土地。 与此同时,陈野开启了修罗之眼。 血色的视野中,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內气在渗入刀身后,並没有消散,而是被刀身的金属结构缓缓地吸收、同化,就像是海绵吸水一样。 而隨著內气的不断注入,这柄凡铁长刀內部那些驳杂的能量气息,正在被一点点地洗炼、剔除。 整个刀身都在发生著一种肉眼无法察觉,但在能量层面却无比清晰的蜕变。 “真的有效!” 陈野心头一喜。 这养刀术简直就是一门化腐朽为神奇的无上法门! 隨后陈野沉下心神,开始按照书上的法门一遍又一遍地用自己的內气洗炼著这柄长刀这个过程枯燥而乏味,对心神和內气的消耗都极大。 但陈野却乐在其中,甘之如。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柄刀的联繫正在变得越来越紧密。 从一开始的冰冷死物,到后来他仿佛能感觉到刀身传来的一丝微弱的情绪,那是一种类似於初生婴儿般的亲近和渴望。 此时夜色渐深,窗外的喧囂早已散去。 房间內,陈野依旧盘膝而坐,宛如一尊雕塑膝上的长刀在烛光的映照下似乎比平时多了一抹难以言喻的灵光。 刀锋之上更是寒气逼人。 第二天一早,陈野缓缓睁开眼晴,吐出一口浊气。 他看了一眼窗外,这才发现天色已经蒙蒙亮。 而经过一夜的修炼,陈野也感到了一丝疲惫。 不过体內的內气虽然消耗了不少,但在金蟾吞气法的运转下已经恢復了七七八八,而且似乎变得更加凝练了。 当然,最大的收穫还是膝上这柄长刀。 陈野伸出手指,轻轻地在刀身上一弹。 鐺! 一声清越的刀鸣响起,仿佛带著一丝欢快的情绪。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柄刀之间,已经建立起了一道微弱但真实存在的精神联繫。 现在甚至不需要用眼晴去看,单凭心神感应就能知道这柄刀的每一个细节。 而这才仅仅一晚上的功夫,这要持之以恆下去,那还了得? 陈野心中感慨万千,看来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他有预感,只要修炼下去,这柄凡铁打造的长刀未来未必不能蜕变成真正的神兵。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苏圆的催促声。 “还没起床吗?” “来了。” 陈野应了一声,將长刀收回鞘中,起身开门。 苏圆正叉著腰站在门口,看到陈野,立刻笑嘻嘻地说道:“走走走,我听说今天盛会的內场要开放了,里面可都是真正的宝贝,我们快去占个好位置!” 所谓的內场,其实就是交易盛会的核心区域。 外面的广场摊位大多是散修和一些小商贩,卖的东西鱼龙混杂,需要自己有一双慧眼去淘宝。 而內场则是由青州府几大商会和宗门势力联合举办的,地点就在广场中心的一座三层高的巨型阁楼里。 能进入內场摆摊的,无一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卖的东西也都是经过鑑定,明码標价的真品。 当然,门槛也高。 光是进入內场的门票,就要一两银子一个人。 陈野和苏圆来到阁楼前时,这里已经排起了长队。 放眼望去,排队的修士个个气息沉凝,衣著光鲜,最弱的也是无碍境的好手,甚至还有几位气息深沉如海的凝海境强者。 陈野和苏圆这两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少年少女混在其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引来了不少打量的目光。 不过也没人不开眼地过来找麻烦。 能在青州府城这种地方,年纪轻轻就敢来闯荡內场的,要么是初生牛续不怕虎的傻子,要么就是背后有大靠山的宗门弟子。 在没有摸清底细之前,谁也不会轻易得罪人。 两人老老实实地排队,交了二两银子的门票钱,领了两块木质的號牌,这才得以进入阁楼。 一进门了,一股混杂看药香、灵气和淡淡檀香味的奢华气息扑面而来。 阁楼內部空间极大,雕樑画栋,富丽堂皇。 一层是大厅,摆放著一个个由上好楠木打造的展柜,展柜上覆盖著一层淡淡的灵光禁制,里面陈列著各种各样的宝物。 有流光溢彩的法器,有晶莹剔透的丹药,有气息非凡的功法玉简,还有各种珍稀的矿石和灵草。 每一件物品旁边,都標註著名称、功效和价格。 陈野只是草草扫了一眼,就看得眼皮直跳。 “清风剑,玄阶下品法器,售价:三千两白银。” “蕴神丹,可增强神魂之力,售价:五百两白银一枚。” “奔雷拳,上品拳法,售价:一千五百两白银。” 这里的物价,单位直接从两变成了千两。 陈野摸了摸怀里那点碎银子和从丛博那里得来的几十两黄金,感觉自己像个乞巧闯进了皇宫。 “哇,好多好东西!” 苏圆倒是没心没肺,眼睛放光,拉著陈野在各个展柜前跑来跑去,对著里面的宝贝评头论足。 “这个火玉髓成色不错,要是拿来餵我的火蝎蛊,肯定能让它进化。” “咦,这不是断魂木吗?好东西啊,炼製迷魂类的蛊毒最合適了。” “这本百毒真经听起来有点意思,不过跟我们蛊圣宗的传承比起来就太小儿科了。” 她一边看,一边小声嘀咕,言语之间对这些价值千金的宝贝似乎也並没有太放在心上陈野则开启修罗之眼,仔细观察著这些展柜里的宝物。 內场的东西果然名不虚传,在他的视野里,几乎每一件物品都縈绕著明亮而精纯的能量光晕,显然都是真材实料的宝贝。 他也看到了一些自己能用得上的东西。 比如一种名为养魂石的材料,散发著温润的能量,对滋养神魂有奇效,拿来辅助修炼养刀术的养魂阶段绝对事半功倍。 可惜价格也同样美丽,一小块就要八百两银子。 还有一本刀法秘籍,名为惊涛刀法,看其能量流动轨跡,大开大合,气势磅礴,似乎与他的针芒刀法有异曲同工之妙,若是能借鑑一番,或许能让自己的刀法更上一层楼。 售价,三千两。 “唉—.—” 陈野在心里嘆了口气。 遍地是宝,奈何囊中羞涩啊。 看来得想办法搞钱了。 光靠接斩妖司那些零零散散的任务,猴年马月才能买得起这些东西。 “走吧,去二楼看看。” 就在陈野暗自发愁的时候,苏圆拉著他朝楼梯走去。 阁楼的二楼是自由交易区。 这里没有展柜,而是一个个独立的隔间。 有需求的修士可以租用一个隔间,將自已想要出售或者交换的物品信息写在门口的木板上,等待有缘人上门治谈。 这种方式比楼下的明码標价更加灵活,也更容易淘到一些稀有的,或者不方便直接用金钱衡量的东西。 两人在二楼转了一圈,发现这里交易的东西更加五八门。 有求购特定妖兽材料的,有出售自创丹方换取功法的,甚至还有接受刺杀任务,用人头换资源的。 这里就像一个浓缩了的修士世界,充满了赤裸裸的利益交换。 陈野在一个隔间门口停下了脚步。 木板上写著一行字:“求购一切与刀法相关的古籍、心得、秘闻,价格面议。” 落款是:狂刀客。 陈野心中一动。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后续的功法和对刀道更深的理解。 而这个狂刀客看样子是个专精於刀道的修土,或许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看了一眼隔间的门,门是关著的。 想了想,陈野还是决定不贸然打扰。 他只是个初来乍到的无名小卒,身上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去跟人家交换,现在过去,多半也是自討没趣。 还是等自己实力更强,有了足够的资本再说吧,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阁楼的大厅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著,一个洪亮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阁楼。 “诸位道友,明日午时,天剑山庄將在此地公开拍卖一枚破境丹,此物能助凝海境修士突破至內景之境,可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还请到时赏光。” 第146章 呼名唤魂,观想日月(万字求订) 第146章 呼名唤魂,观想日月(万字求订) 內景境! 那可是炼气士七境中的第四境,也是一个巨大的分水岭。 踏入此境,修士便可在体內开闢內景天地,实力將发生翻天覆地的质变,与凝海境完全是两个概念。 在余火县,凝海境的丛博就已经是称霸一方的顶尖高手了。 而內景境的强者,哪怕是放在青州府城这样的大地方也绝对算得上是一方巨擎,足以开宗立派,或者在朝廷斩妖司中担任一府镇抚使之类的高位,所以一枚能助人提升至內景境的丹药,其价值可想而知。 “可天剑山庄为什么要卖掉这么珍贵的丹药?”陈野心中充满了疑惑。 天剑山庄,乃是青州第一大派,以剑修闻名,实力雄厚,底蕴深不可测。 按理说这种战略级別的宝物,他们应该自己留著用才对,怎么会捨得拿出来拍卖? “这你就不懂了吧。”苏圆像个小大人一样,老气横秋地解释道,“天剑山庄最厉害的是剑法,又不是炼丹术。这破境丹,八成是他们从某个上古遗蹟里得到的,或者乾脆就是杀了某个炼丹大师抢来的。” “这种丹药,对凝海境巔峰的修士才有用,天剑山庄里符合这个条件的人肯定不多,而且就算有,人家也不一定就卡在瓶颈上,所以与其放在手里发霉,或者等几十年才用得上,还不如趁著这次交易盛会把它换成海量的,能马上用得上的修炼资源。” “我猜,他们肯定是想集中所有资源,培养他们那个所谓的天才少庄主,让他衝击更高的境界。” 苏圆分析得头头是道,让陈野也不由得暗自点头。 这娘们虽然平时看起来疯疯癲癲的,但真到了关键时刻,脑子还是挺清楚的。 “走,我们去三楼看看。”苏圆拉著陈野,兴致勃勃地朝楼上走去。 阁楼的三楼便是明日拍卖会的举办地。 此刻,三楼的入口已经被天剑山庄的弟子和青州府的甲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气氛庄严肃穆。 想要进入三楼,必须出示请柬,或者进行资產验证,证明你有参与竞拍的財力。 陈野和苏圆自然是被拦在了外面。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让进就不进。”苏圆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 但陈野却从她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里,看出了几分不怀好意的味道。 他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大庭广眾之下,这丫头肯定会直接放蛊虫溜进去看热闹。 等从內场阁楼回来后,陈野明显感觉到城里的气氛变得不一样了。 街道上的修士数量比前两天多了好几倍,而且其中不乏一些气势雄浑之人,大都是凝海境高手,显然是奔著那破境丹来的。 “看来明天有好戏看了。” 苏圆坐在客栈的窗边,一边啃著不知从哪买来的葫芦,一边看著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小脸上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陈野则没有她那么好的兴致。 外界的风风雨雨,与他这个穷光蛋没什么关係。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抓紧一切时间,提升自己的实力。 陈野回到房间,关上门,再次进入了修炼状態。 他先是按照金吞气法,搬运了几个周天的內气,將自己的精气神调整到最佳状態。 然后他拿出那柄经过了一夜温养的长刀。 手掌握住刀柄的瞬间,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刀身在轻微地震颤,传递著一种类似欢喜的情绪。 陈野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然后再次催动內气,按照养刀术的法门开始温养刀身。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他更加得心应手。 內气如涓涓细流,不断地渗入刀身,洗炼著其中的杂质,滋养著那丝刚刚诞生的微弱刀魂。 在修罗之眼的注视下,陈野看到刀身內部的能量光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明亮,越来越精纯。 而那丝代表著刀魂的微光也壮大了一分。 修炼无岁月。 当陈野再次从深层次的修炼中醒来时,窗外已经夜色深沉。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心神和刀,都得到了一次洗礼。 虽然修为没有明显的增长,但他感觉自己的战斗力却实实在在地提升了一截。 现在若是再对上幽魂新娘那样的傀儡,绝对不会像之前那么狼狈。 陈野有信心,凭藉著与刀之间这股奇妙的联繫,他的针芒刀法將能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威力! 就在陈野为自己的进步感到欣喜的时候,一阵强烈的危机感毫无徵兆地从心底涌了上来。 陈野的身体在一瞬间就绷紧了,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全身的肌肉都进入了最完美的战斗状態。 他猛地睁开双眼,孩人的血光在眼底一闪而逝,修罗之眼,发动! 血色的视野瞬间覆盖了整个房间,乃至周围数十米的范围。 然而,让陈野心头一沉的是,在他的视野之中,一切如常。 客栈的房间里空无一人,走廊上也没有任何动静。 隔壁的苏圆,气息平稳,似乎已经睡熟了。 楼下的胖掌柜和小二,也早已熄灯休息。 整个客栈,都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没有敌人,没有杀气,甚至连一丝异常的能量波动都没有。 可他心头那股致命的危机感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强烈。 怎么回事? 陈野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尤其是转职杀刃修罗之后,这种对危险的预感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既然感觉到了危险,那就说明危险一定存在。 只是敌人用了一种他无法理解,甚至连修罗之眼都无法洞察的方式在接近他。 就在他全神贯注,警惕著四周一切风吹草动的时候。 一个飘忽的声音毫无徵兆地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陈——.野—。 那声音不大,却又带著一种穿透灵魂的魔力,清晰地传递到了他的耳中。 陈野的瞳孔猛地一缩,就在这时,耳边的声音变得越发洪亮起来。 “陈—....野—..—陈.野.. 每一次呼唤都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敲击在他的神魂之上,让他的大脑一阵阵地发晕。 更可怕的是,隨著这声音的不断呼唤,陈野心中竟然涌起了一股无比强烈的,想要开口答应的衝动! 就好像只要他应一声,就能让这烦人的声音停下来。 只要他应一声,就能知道对方到底是谁,到底想干什么一样。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是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 答应它! 快答应它! 陈野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著脸颊滑落,死死压制住了这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衝动。 陈野很清楚,一旦自己开口应了,就等於在自己和那个未知的施术者之间建立起了一道无法斩断的联繫。 到了那时,自己的生死,恐怕就真的要任由对方拿捏了。 陈野神魂之力猛地一震,试图將那侵入脑海的魔音驱散。 然而並没有用。 那声音仿佛无形无质,他的神魂之力虽然能暂时抵挡,却无法將其彻底根除。 就好像水中的波纹,盪开之后,很快又会重新匯聚。 “陈野—·陈野—·陈野。 呼唤声变得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响亮。 从一开始的一个声音,逐渐变成了两个,三个——-到最后,仿佛有成百上千个声音,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如山呼海啸般同时在他脑海之中响起。 那股想要开口回应的衝动更是已经强烈到了极致。 就在这时,陈野猛地闭上眼睛,任由那山呼海啸般的索命梵音在脑海中迴荡,心神则沉入到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而那成百上千个呼唤他名字的声音则化作了一张张扭曲、挣狞的鬼脸,从四面八方朝著他挤压过来,要將他彻底吞噬,同化。 “陈野——答应我们。”” “陈野——成为我们的一员。 “陈野—.不要再反抗了—。 魔音贯耳,诱惑著他,拉扯著他,要將他拖入无尽的深渊。 陈野的意识在剧烈地颤抖,仿佛风中残烛,隨时都有可能熄灭。 就在这时,陈野开始观想一物。 太阳! 没错,就是那个每天清晨他都会面对,併吞食其第一缕紫气的,煌煌大日! 隨著他的观想,一个微弱的光点,突兀地在这片黑暗的意识空间中诞生了。 那光点起初只有针尖大小,光芒微弱,仿佛隨时都会被周围的黑暗所吞没。 但陈野却將自己所有的心神,所有的意志,全都灌注到了这个光点之上。 他回忆著太阳的炽热,回忆著太阳的光明,回忆著太阳那普照万物,驱散一切阴邪的无上威严! 渐渐地,那光点开始变大。 从针尖,到米粒,再到拳头大小它散发出的光芒也越来越亮,越来越炽热! 那些原本在疯狂挤压他的挣狞鬼脸在接触到这光芒的瞬间,就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发出了悽厉的惨叫,纷纷后退,脸上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有用! 陈野心头一振,精神大受鼓舞。 他更加卖力地观想起太阳。 他仿佛化身为了那颗太阳,高悬於九天之上,用自己无尽的光和热,炙烤著下方那片翻滚的黑暗。 轰! 终於,当那颗观想出的太阳膨胀到极致时,它猛地爆裂开来,化作亿万道金色的光芒,横扫了整个意识空间! “啊——!” 那些由声音所化的鬼脸,在这煌煌天威般的金色光芒下,如同积雪遇汤,纷纷消融,惨叫著化作了飞灰。 整个意识空间都被染成了一片璀璨的金色。 呼唤他名字的声音更是瞬间减弱了九成以上。 然而那些被驱散的黑暗並未彻底消失。 它们退到了意识空间的角落,重新凝聚,化作了一片更加深邃,更加粘稠的黑暗。 残存的那些声音,也变得更加怨毒,更加疯狂。 “太阳——我们討厌太阳——.。 “杀了他熄灭那光——。 很显然,单纯的至阳之力虽然能克制它们,但却无法將它们彻底根除。 就好像阳光虽然能驱散黑暗,但只要有阴影存在,黑暗就永远不会消失一样。 怎么办? 陈野的眉头紧紧皱起。 所以光有阳还不够,必须要有阴来调和。 阴阳相济,方为大道!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陈野想起了金蟾吞气法中的描述:夜吞月华,朝食紫霞。 有日,自然也要有月。 陈野心念一动,再次开始观想。 这一次他观想的是那轮高悬於夜空之中,清冷、皎洁的明月! 他回忆著月光的清冷,回忆著月光的寧静,回忆著月光那洗涤尘埃,照彻幽冥的神秘力量。 很快,在这片金色的意识空间中,一轮银色的弯月,缓缓地浮现了出来。 月光如水,温柔地洒下。 那光芒虽然不像日光那般炽烈,却带著一种净化人心的奇异力量。 那些角落里翻滚的黑暗,在被月光照耀到的瞬间,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净化。 那些怨毒的嘶吼,也渐渐平息,化作了一声声解脱般的嘆息。 有用! 陈野心中大喜。 他立刻分出一半心神维持烈日,另一半心神则全力观想明月。 於是在陈野的意识空间中出现了一副奇特的景象。 一轮金色的烈日,和一轮银色的明月,同时高悬於天际。 日月同辉! 金色的阳光,代表著至刚至阳的破邪之力,將那些怨念所化的鬼脸,强行炙烤成灰。 银色的月光,代表著至阴至柔的净化之力,將那些诅咒的根源,缓缓地洗涤乾净。 阴阳合力,刚柔並济,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 在这日月同辉的光芒之下,那最后的黑暗和魔音再也无所遁形。 它们发出了最后一声不甘的哀豪,然后便被彻底地净化,分解,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意识空间终於恢復了清明。 悦来客栈,乙字二號房。 “呼—.呼—.呼.— 陈野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刚才那场在意识层面展开的凶险廝杀虽然没有见血,但其凶险程度比他经歷过的任何一场战斗都要可怕。 稍有不慎就是魂飞魄散,万劫不復的下场。 不过风险与收益並存。 虽然过程凶险,但收穫也同样巨大。 陈野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之力,经过刚才那番极限的锤炼和生死的考验,竟然壮大了不止一圈! 原本只是无形的气,现在却仿佛凝聚成了液,变得更加坚韧,更加凝练。 而且那即兴创造出来的观想日月之法似乎也成了一种可以修炼的神魂法门,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这绝对是意外之喜了。 他挣扎著从地上爬起来,眼神中闪烁著冰冷的寒光。 “不管你是谁。” “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暗算我,最好別让我把你揪出来。” 与此同时,精神上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让陈野感觉眼皮重若千斤,只想立刻躺下,昏睡个三天三夜。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那个隱藏在暗处的敌人刚刚发动了一次致命的攻击,虽然被自己侥倖扛了过去,但谁也说不准对方会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必须儘快把这个傢伙揪出来! 他强打起精神走到桌边,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顺著喉咙流下,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开始冷静地分析。 这种直接作用於神魂的呼名诅咒,施展起来肯定限制极大。 首先对方必须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 其次,对方很可能需要自己的贴身之物,比如头髮,或者血液,作为施法的媒介。 最后,这种邪术歹毒异常,绝非寻常修士能够掌握,施术者必然是精通此类法术的邪修,或者方士。 可眼下因为线索太少,陈野也不知道动手之人到底是谁,只能深吸一口气,隨即敲了敲隔壁的房门。 篤,篤,篤。 敲击声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很快屋里就传来了苏圆那带看几分睡意的声音。 “干嘛呀—大半夜的不睡觉“出事了,开门。”陈野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却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凝重。 隔壁的苏圆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响起,片刻之后,她的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苏圆探出个小脑袋,睡眼悍地看著陈野。 可当她看清楚陈野那惨白的脸色时,瞬间就清醒了。 “你怎么了?受伤了?”她一步跨了出来,圆圆的脸上写满了惊讶,“谁干的?” “进屋说。”陈野没有多言,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圆连忙跟了进去,並且反手关上了房门。 “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一点人静都没听到?” 以她的实力,就算是一只蚊子从门口飞过,都瞒不过她的感知。 可陈野明显是经业了一场恶战,她却毫哲察觉,这孝她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陈野没有隱瞒,將刚才遭遇呼名诅咒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当然,他隱丹了自己观想日月破除诅咒的细节,只说是靠著自己神魂强大,硬扛了过丹。 听完陈野的敘述,苏圆脸上的表情从惊讶逐渐变成了凝重。 “喷喷,呼名唤魂岁术,还真是好手段两!” 第147章 霸道的天剑山庄 第147章 霸道的天剑山庄 “这是旁门左道里相当阴毒的法术,施展起来限制不小,没想到居然有人用在你身上说到这,苏圆捏著下巴仔细分析起来,“首先,对方必须得知道你的真名,小名外號什么的可不管用,其次还得有你的贴身之物作为媒介,头髮、指甲,或者沾了你血的东西是最好的。” “最后嘛,施术的人道行肯定不浅,至少也是个精通此道的老鬼。” 苏圆的分析跟陈野刚刚的猜测如出一辙,因此陈野开始在脑海中排查起自己的仇家来知道他真名的人不少,但在余火县之外这个范围就小了很多。 至於贴身之物陈野眉头紧锁。 他行事一向谨慎,毛髮血液之类的东西绝不可能轻易落入他人之手。 而从抵达这个世界到现在,自己真正的仇家一共有两个,一个白骨山一个傀宗。 愧儡宗传承凋零,虽然可能还有其他余孽存在,但经过黑佛寺一战之后应该也会消停许久。 唯有这白骨山—。 这时苏圆似乎也猜到了这一点,因此言道:“白骨山那帮傢伙心胸狭隘,耻必报如果是他们动手的话倒也能说得通。” 而后她看著陈野,眼神里多了几分异样:“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是怎么扛过去的? 要知道这呼名唤魂之术一旦应了,神仙难救!就算不应,那魔音贯脑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寻常修士被这么折腾一晚上,就算不死也得神魂大损,变成个白痴。” 陈野当然不会把观想日月的事情说出来,只是含糊道:“我天生精神力就比常人强一些,加上意志力还算坚定,就那么硬挺过来了。” “硬挺过来的?”苏圆一脸的不信,那双滴溜溜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 她很清楚,这种直接作用於神魂层面的攻击光靠意志力可没用。 所以这小子身上,肯定还有別的秘密。 不过她也没有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自己身上的秘密就更多了,因此既然陈野不愿意说,她也懒得去刨根问底。 “好吧,既然你这么厉害,那就算你厉害好了。”苏圆撇了撇嘴,然后从袖口里摸出了几个比芝麻还小的黑色小虫子。 “这是我的哨兵蛊,我把它们放在房间四周,只要有任何带著恶意的能量或者活物靠近,它们就会立刻通知我。”她一边说,一边將那些小虫子隨手一弹。 那些小虫子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悄无声息地飞向了走廊的各个角落,钻进墙缝、门沿之中消失不见。 “多谢了。”陈野道了声谢。 “客气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嘛。”苏圆笑嘻嘻地摆了摆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陈野嘴角扯了扯,没再接这个话茬。 “那现在既然猜到是白骨山的人,你打算怎么办?將对方给揪出来?”苏圆摩拳擦掌,小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不用。”陈野摇了摇头,“现在只是猜测,没有证据,而且青州府城这么大,想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因此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说到这陈野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如果真是白骨山的人,他们一击不成肯定还会有第二次,所以我们只要提高警惕以逸待劳,对方肯定会送上门来的。” “到时候新仇旧怨,一起算。” “好吧,听你的。”苏圆耸了耸肩,然后打了个哈欠,说是要去补个回笼觉,隨即便走了。 而陈野则盘膝坐在床上,努力平復著激盪的心神。 他没有立刻开始修炼,而是闭上眼晴,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回忆著刚才那场凶险的神魂之战。 观想大日,烈阳破邪。 观想明月,月华净化。 日月同辉,阴阳相济。 那种感觉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经过这一次的生死锤炼变得比以前坚韧、凝练了数倍不止。 “或许,我应该感谢那个暗算我的傢伙。”陈野心中自嘲地想道。 若不是对方逼迫,他也不可能在机缘巧合之下领悟出这种观想日月的神魂修炼法门。 青州府城一处偏僻的宅院內,最深处的一间密室之中,点著一盏幽绿色的油灯。 灯光昏暗,將整个密室映照得鬼气森森。 密室的墙壁上掛满了各种风乾的人类和妖兽的骨骼,地上则用鲜血刻画著一个复杂的阵法。 阵法的中央,一个身穿黑袍,身形枯瘦的老者正盘膝而坐。 他鬚髮皆白,脸上布满了如同乾裂树皮般的皱纹,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闪烁著幽幽的绿光,看起来不似活人,倒像是一具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殭尸。 在他的面前,摆放著一个用稻草扎成的小人。 小人的胸口上,用硃砂写著陈野两个字,一根乌黑的头髮,被一根钢针死死地钉在了小人的脑袋上。 这老者正是白骨山的长老之一,厉骨。 也是对陈野施展呼名唤魂之术的幕后黑手。 他奉宗门之命,前来青州府参加交易盛会,顺便清理掉这个跟白骨山作对的陈野。 原来吕松虽然死了,但他那两个师兄可还在,因此將事情稟报给了宗门。 儘管对於白骨山高层而言,区区一个无碍境的小弟子而已,死了也就死了,根本无足掛齿。 但面子还是需要找回来的,因此便委派给了厉骨出手。 而在厉骨看来,这也只是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而已。 一个从余火县那种穷乡僻壤里出来的无名小卒,就算有点本事,又能强到哪里去? 再加上这种咒术是他最得意的手段之一。 无形无质,极难防御。 这些年来死在这一招下的高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其中更是不乏一些成名已久的凝海境强者。 因此厉骨信心十足,可没想到咒术持续了很久,他非但没有感应到对方的死兆,反而感觉自己与那咒术之间的联繫正在变得越来越弱。 “怎么回事?”厉骨枯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然后伸出如同鸡爪般乾枯的手指,掐了几个法诀,试图加强咒术的威力。 然而就在这时。 “噗!” 一口乌黑的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里喷了出来,洒在了面前的草人之上。 那草人仿佛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碎的一声自燃了起来,瞬间化作了一团飞灰。 厉骨与咒术之间的最后一丝联繫也彻底被斩断了。 “呢...。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晃了晃,脸色变得比之前更加惨白。 咒术被破,施术者自然也会遭到反噬。 虽然不至於要了他的命,但也让他气血翻涌,受了不轻的內伤。 “咒术被破了?”厉骨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想要破解此术,只有两种办法。 要么,是在咒术发动之前就找到施术者,將其击杀。 要么,就是拥有远超施术者的神魂之力,或者身怀强大的护魂法宝,硬生生地將咒术的侵蚀给顶回去。 而那个叫陈野的小子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就算从娘胎里开始修炼,神魂之力又能强大到哪里去? 想到这,这厉骨目光幽深似水,隨即冷哼道:“有点意思,不过下次你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说罢,密室之中的油灯突然毫无徵兆的熄灭了,等再看法阵中央,早已空无一人。 窗外的天色由深沉的黑渐渐变成了一抹鱼肚白。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时,陈野深吸一口气,將这朝霞紫气吞了下去。 他发现在这青州府城之中吞噬的朝霞紫气跟月华都多了一丝红尘的味道,远不如野外纯粹,但好处就是不那么狂暴,没有失控之虞。 而后陈野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著远处已经开始变得热闹的街道。 此刻的青州府城比昨日又多了几分喧囂,无数的修士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共襄这场盛会。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陈野打开门,只见苏圆正俏生生地站在门口,今天她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裙子,更显得活泼可爱,手里还拿著两根刚买的葫芦,看到陈野出来,伸手便递了一根。 “楼下刚好有卖的,就给你也买了一根。” 陈野按照惯例用修罗之眼检查了一下,確定没问题之后才接过吃了起来。 “今天有什么打算?”陈野一边吃一边问道。 “当然是去看热闹啊!”苏圆理所当然地说道,眼睛亮晶晶的。 “昨天不是说了吗,天剑山庄今天要拍卖那个什么破境丹,那么多凝海境的高手抢一颗丹药,说不定当场就打起来了呢!” 说这话时她的圆脸上满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 陈野心里摇了摇头,这丫头的思维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不过也没多说什么,迈步便朝楼下走去。 “走吧!” 两人走出悦来客栈,隨著人流来到了城中心的广场。 今天的广场比前几天更加热闹,几乎已经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那座三层高的巨型阁楼,也就是內场拍卖会的举办地,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阁楼的入口处,站著两排身穿银色鎧甲的青州府甲士,一个个气息沉凝,面容冷峻。 而在他们身后还有十几个身穿天剑山庄服饰的弟子,手持长剑,目光锐利地扫视著周围。 想要进入三楼的拍卖会场,必须出示天剑山庄发出的请柬。 陈野和苏圆自然是没有的,他们也只是来看热闹的。 “喷喷,这阵仗可真不小。”苏圆著脚尖,努力想往里看,“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陈野没有她那么好的兴致,他只是在人群的外围找了个相对清静的位置,冷眼旁观,同时听著周围人的议论,收集著有用的信息。 “听说了吗?这次为了保证拍卖会的顺利进行,天剑山庄的执法长老冷麵剑將亲自坐镇!” “冷麵剑?可是那位已经踏入结丹境多年的简长老?” “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位爷在,我看谁敢在这里撒野!” “结丹境-那可是真正的大人物了,没想到天剑山庄对这次拍卖会如此重视。” 听到这些议论,陈野的心神微微一凛。 居然是结丹境强者! 怪不得这天剑山庄在青州府说一不二,有此等高手坐镇,確实没人敢造次。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起了一阵骚动,並且主动朝著两边分开,让出了一条宽的通道。 “来了!是天剑山庄的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朝著一个方向望去。 陈野也抬头看去。 只见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了几个小白点,並且在迅速放大。 片刻之后,几声清越的剑鸣响彻云霄。 然后就见十数道剑光横空飞至,待来到楼前之后,这些剑光纷纷停住,现出了上面的修士相貌。 这些人身穿统一白衣,背负长剑,显然都是天剑山庄的弟子。 而为首则站著一老一少两个人。 老者鬚髮皆白,面容古板,不带一丝表情,但陈野的修罗之眼看过去时却感觉像是在直视一个深不见底的能量漩涡,那股锋利而纯粹的剑意刺得他眼睛都有些生疼。 这个人应该就是他们口中那位冷麵剑简长老了。 而在老者身旁,站看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此人剑眉星目,丰神俊朗,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手中还拿著一把通体晶莹如玉的长剑,只是隨意地站在那里,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而他身上的能量波动虽然不如那老者深厚,却也相当恐怖,至少远超凝海境,赫然是一位內景境的强者! “是天剑山庄的少庄主剑无尘!”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发出一声惊呼。 “好强的气势!他看起来比我还年轻,居然已经是內景境了,果然厉害。” “这就是青州第一天才的实力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周围的议论声中充满了羡慕和嫉妒,而陈野的目光也落在了这个叫剑无尘的男子身上,心中暗自评估。 这傢伙確实很强,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同辈都要强。 无论是丛博还是陶勇,在这年轻人面前恐怕都走不过几招。 这就是大宗门用海量资源堆出来的天才吗? 陈野心里没什么嫉妒的情绪,只是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 出身和资源,在很多时候比天赋更重要。 就在这时,天剑山庄的眾人落在了阁楼前的空地上,然后简长老和剑无尘当先一步,带著身后的弟子径直朝著阁楼入口走去。 周围的修土纷纷避让,不敢阻挡他们的道路。 就在他们即將进入阁楼的时候,那个少庄主剑无尘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目光如同利剑一般扫视了一圈全场,然后缓缓开口道。 “今日我天剑山庄在此举办拍卖会,欢迎各位同道前来捧场。但丑话说在前面,任何人胆敢在青州府城闹事,休怪我天剑山庄的剑,不认人。” 话音落下,一股凌厉的剑意从他身上冲天而起,让在场的所有修士都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这是警告,也是震。 说完他冷哼一声,转身走进了阁楼。 直到天剑山庄所有人的身影都消失在阁楼內,广场上那股压抑的气氛才缓缓散去。 “好霸道的小子!” “唉,关键人家有霸道的资本啊。” “走吧走吧,我们也进去看看,就算买不起,占个好位置看热闹也行。”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纷纷朝著阁楼的一楼和二楼涌去,想要占据一个观看拍卖的好位置。 “我们也进去吧?”苏圆拉著陈野的袖子,跃跃欲试。 陈野却摇了摇头。 “我就不进去了。” “为什么?”苏圆不解地看著他。 陈野没有回答,只是看著这座富丽堂皇的阁楼,眼神变得深邃,然后转身朝著广场外围那些混乱的摊位区走去。 “喂,你干嘛去啊?”苏圆连忙跟上。 “赚钱。”陈野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看完天剑山庄的排场,见识了那些真正强者的风采,他心中那股变强的渴望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而想要变强,就需要资源。 想要资源,就需要钱。 他现在太穷了。 “赚钱?怎么赚钱?” 苏圆跟在陈野身后,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追问著。 在她看来,赚钱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 她在宗门里吃穿用度都有人安排,修炼资源更是从不缺少,根本没有为钱发过愁。 “你不是有很多钱吗?”她想起了在余火县,陈野从丛博那里拿到的那袋金子。 “不够。”陈野头也不回地说道。 那点钱,对於普通人来说或许是一笔巨款,但对於修士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买些好点的药材就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而他现在身上剩下的那点碎银子连进入內场阁楼的门票都买不起,更別提参与竞拍了。 苏圆哦了一声,似乎有些理解了,然后她看著陈野的背影,滴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隨后她也跟了上去。 陈野有些惊讶,“你不去看热闹了吗?” 苏圆嘿嘿一笑,“我想了想觉得还是你说的有道理,那热闹看再多也是別人的,还不如趁此机会多赚点钱呢。” 陈野闻言也不禁一愜,隨即笑了笑,並未说什么,而是朝著摊位区便走了过去。 > 第148章 啥也不说了,搞钱! 第148章 啥也不说了,搞钱! 二人离开了中心广场的喧囂,重新回到了外围那些鱼龙混杂的摊位区。 这里的气氛和中心区域截然不同。 没有那么多气息强大的高手,更多的是一些散修和小商贩。 他们卖的东西也是五八门,真假难辨,充满了江湖草莽的气息。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苏圆好奇道。 “找机会。”陈野言简意賅。 他一边走,一边用修罗之眼仔细地扫过每一个摊位。 他想做的还是老本行,捡漏。 虽然昨天已经逛了一圈,並没有太大的收穫,但今天人流量更大,说不定会有新的东西出现。 可惜他很快就失望了。 他仔仔细细地看了几十个摊位,虽然也发现了几件內含能量光晕,看似不错的物品,但摊主们一个个都精明得跟猴一样,把价格咬得死死的,根本不给他討价还价的机会。 更何况,就算对方肯便宜卖,他现在也买不起。 “唉……。” 陈野在心里嘆了口气,再次感觉到了没钱的窘迫。 空有一双能看穿宝物的眼睛,却没有购买宝物的资本,这感觉实在太憋屈了。 “你在找什么啊?”苏圆看他对著一堆破铜烂铁看个不停,忍不住问道。 “找能换钱的东西。”陈野隨口答道。 “这些破烂能换什么钱?”苏圆一脸不解。 就在这时,陈野在一个贩卖各种妖兽材料的摊位前停下了脚步。 这个摊位很大,地上铺著一张巨大的兽皮,上面摆满了各种妖兽的骨骼、皮毛、牙齿和內丹。 摊主是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壮汉,身上带著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一看就是常年在山林里搏杀的狠角色。 陈野的目光被摊位角落里的一块巴掌大小,通体漆黑的鳞片吸引了。 在修罗之眼下,那块鳞片內部,縈绕著一团极为精纯和阴寒的能量光晕,品质比摊位上其他所有材料加起来都要高。 “这是什么东西的鳞片?”陈野指著那块鳞片问道。 那壮汉摊主抬头瞥了他一眼,见他只是个半大少年,衣著普通,便有些懒洋洋地说道:“黑水玄蛇的鳞片,坚硬无比,是製作护甲的好材料,怎么,小兄弟想买?” “怎么卖?”陈野不动声色地问道。 “一百两银子,不二价。”摊主隨口报了个价。 陈野的眉头皱了起来。 一百两,他现在可拿不出来。 而且他很清楚,这摊主绝对是不识货,否则这块鳞片的价值,绝不止一百两。 黑水玄蛇他听说过,是一种生活在阴寒水域的强大妖兽,成年后实力堪比凝海境修士。 而这块鳞片上蕴含的能量,远超普通的黑水玄蛇,很可能是一头变异的,或者血脉更加精纯的蛇王身上掉下来的。 所以其真正的价值至少在五百两以上。 可问题是,他没钱。 “太贵了。”陈野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嫌贵就別问。”摊主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陈野转身就走,心里却在快速地盘算著。 必须得想个办法把这块鳞片弄到手,因为这可是他今天看到的,唯一一个有可能捡到的大漏。 “喂,你看上那块破鳞片了?”苏圆跟上来,好奇地问道。 “嗯。” “那你怎么不买?” “没钱。”陈野的回答很乾脆。 苏圆眨了眨眼,然后突然笑嘻嘻地说道:“我借给你啊。” 陈野脚步一顿,有些意外地回头看著她。 “你有钱?” “当然啦。”苏圆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荷包,“我出来的时候,师父给了我好多钱呢。” 陈野看著她那副得意的样子,心里有些无语。 这就是宗门弟子和散修的区別吗?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 他不喜欢欠別人人情,尤其是苏圆这种性格古怪的妖女,谁知道她会提出什么奇怪的条件来。 “为什么不要啊?”苏圆不解地看著他,“我们不是朋友嘛,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那我也不喜欢借钱!”说完陈野便继续开始闷头閒逛。 见此情景苏圆撇了撇嘴,但也没有再坚持。 陈野的脑海里却一直在想著那块黑水玄蛇的鳞片。 直接抢肯定是不行的,先不说打不打得过那个壮汉摊主,就算打得过,在这青州府城里动手,也等於是自寻死路。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著宝贝从眼前溜走? 陈野心里很不甘心。 而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陈野想到了昨天在二楼见到的那个隔间,於是转身就朝中心广场的二楼走去。 苏圆不明所以的在后面跟著。 等来到二楼之后,陈野来到一个隔间之前。 门口的木板上依旧写著那行字:“求购一切与刀法相关的古籍、心得、秘闻,价格面议。” 陈野现在最缺的是钱,而他身上最值钱的,除了那把正在温养的长刀,恐怕就是脑子里关於刀法的知识了。 他的针芒刀法虽然只是基础刀法,但经过杀刃修罗职业的强化,以及他自己的领悟,已经远非寻常刀法可比。 而且陈野並不担心这玩意泄露出去会对自己造成伤害,因为针芒刀法之所以能在自己手里发挥威力,其主要原因是由於自己拥有修罗之眼的加持,可以一眼便看出对方的弱点跟破绽。 没有这个,就算你知道了刀法原理也没用。 所以如果拿这些东西去跟那个狂刀客交换,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感兴趣? 想到这陈野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隨即不再犹豫,直接走上前,抬手敲了敲门。 篤,篤,篤。 “谁?”一个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从门內传了出来。 那声音中带著一股仿佛能割裂空气的锋利之意。 陈野心中一凛,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光是这声音里蕴含的刀意就足以证明,这屋里的主人绝对是一个浸淫刀道多年的强者。 “在下有关於刀法的秘闻想与阁下交易。”陈野沉声说道,语气不卑不亢。 门內沉默了片刻。 “进来。” 吱呀一声,房门自动打开了。 陈野回头看了苏圆一眼:“你在这里等我。” “哦。”苏圆乖巧地点了点头,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不知道陈野要搞什么名堂。 陈野整理了一下衣衫,迈步走进了隔间。 隔间內的光线有些昏暗,陈设也极为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一个身穿黑色劲装,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正低头擦拭著一柄横放在桌上的长刀。 这柄刀长约四尺,刀身宽阔,通体赤红,仿佛有火焰在其中流动。 即便只是看著,陈野都能感觉到一股灼热而霸道的气息扑面而来。 显然是一柄品阶极高的兵刃。 而陈野的目光则落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 这是一个如同山岳般厚重的身影,仅仅是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法撼动的压迫感。 他身上的气息赫然也是一位凝海境的高手,而且是凝海境中的顶尖存在。 “坐。”狂刀客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个字。 陈野依言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说有关於刀法的秘闻?”狂刀客一边用一块鹿皮一丝不苟地擦拭著刀身,一边问道。 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仿佛那柄刀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是。”陈野点了点头。 “说来听听。”狂刀客的语气依旧平淡,“如果你的消息能让我满意,价格好说。” 陈野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我有一门刀法,名为针芒,讲究以点破面,將全身力道凝聚於刀尖一点爆发,追求极致的穿透力。” 狂刀客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 “以点破面?有点意思,继续说。” 隨后陈野便將自己对针芒刀法的理解,以及一些修炼心得,简略地讲述了一遍。 他讲得很详细,从如何运气,到如何发力,再到如何將刀意与刀招结合,毫无保留。 当然,他隱去了杀刃修罗职业对刀法的加成,只说是自己的感悟。 隔间內一时间只剩下陈野平稳的敘述声。 狂刀客始终没有抬头,但陈野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显然,他的话引起了对方的兴趣。 许久之后,陈野讲完了。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静静地等待著对方的反应。 “你这刀法,虽然路子有些偏,但確实有独到之处。” 终於,狂刀客开口了,而后缓缓地抬起头来。 陈野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一张饱经风霜的国字脸,两道浓眉斜飞入鬢,眼神锐利如刀,脸上还有一道从眼角延伸到嘴角的狰狞刀疤,让他整个人充满了彪悍之气。 “这门刀法是你自创的?”狂刀客盯著陈野,问道。 “是。”陈野面不改色地回答。 狂刀客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看得出来,陈野的年纪不大,最多也就二十岁。 这个年纪就能自创出如此有想法的刀法,並且领悟到这种程度,这天赋可以说是相当惊人了。 “不错。”狂刀客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陈野的价值。 “你想要什么?”他直接问道。 陈野心中一喜,知道有门。 “我需要钱。” 陈野並没有说具体的价钱,因为他想看看对方肯出多少。 狂刀客闻言,眉头一挑。 他没想到这个少年会如此直接,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好,你这刀法虽然有些极端,但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思路,对我也有所帮助,我可以给你五百两。” 陈野眼前一亮。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居然能卖这么多钱,因此颇为欣喜。 “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跟我切磋一招。” 说罢这狂刀客根本没等陈野同意,伸手抄起桌上的一根笔,以笔代刀,直奔陈野的眉心便刺了过去。 虽然只是一支再普通不过的禿笔,但此时在陈野眼中却仿佛一柄开天闢地的巨刀直奔自己斩来。 刀虽未至,眉心已然被刺的生疼,甚至有一种整个人连同神魂都被斩为两半的感觉。 而面对这惊世一刀,陈野虽惊不乱,修罗之眼瞬间发动,同时人往后退了三步,然后拔刀,前刺! 一抹清冷的刀光在房间內一闪而过,紧接著狂刀客那鼓胀如海的澎湃刀意便仿佛被针尖刺穿的皮球一样迅速狂泄。 不仅如此,毛笔的笔毫飞落下来几根,显然是被刀光所伤。 狂刀客眼前一亮,然后看陈野的眼神都变了。 要知道他在刀法一途上浸淫数十年,自觉已经到了刀法的极致,只是因为最近陷入了瓶颈,所以才在此处设立了摊位,想博览天下刀法之眾长,最终跨过瓶颈,进入另一番广阔天地之中。 结果这几日他遇到的刀客大都是泛泛之辈,有的別说接招了,连自己的气势都撑不住。 这令他大失所望,认为刀法一途果然是没落了,別说跟如日中天的剑修相比,就是跟其他流派比起来都差的太多。 直到今日遇到陈野,首先是他的刀法颇令人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要知道刀法一直以大开大合,劈砍斩击为主,刺这一动作用的很少,这更像是剑修的练法。 所以他刚刚才会见猎心喜的想试验一下这到底是陈野真的学有所成,还是只是纸上谈兵的泛泛而谈。 结果令他很是意外,虽然没有伤到自己,但斩断几根笔毫无异於证明他已经败了。 毕竟自己可是凝海境,对方却只是无碍境,这其中的境界差距可谓十分巨大。 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成功反杀,这足以证明对方的刀法確实有惊人之处。 “好,好刀法!”狂刀客忍不住讚嘆起来。 与此同时的陈野却是不假辞色,手持长刀,冷冷道:“阁下不问青红皂白便直接动手,这是刀客所为?” 狂刀客老脸一红,最终有些不好意思的言道:“抱歉,我这人对刀法实在太痴迷了,见你说的那么厉害,於是便想试一试,这次確实是我做错了,为表歉意我愿再给你五百两赔偿,加起来一千两,你看如何?” 说实话,陈野刚刚確实很恼怒,哪怕他没从狂刀客身上感受到杀意,但对方不问青红皂白便直接动手,这著实有些看不起人。 但在听到多给五百两之后,这丝恼怒迅速化为了乌有。 早知道一刀就值五百两的话,他恨不得对方多砍几刀才是。 而见到陈野沉默,这狂刀客二话没说,直接將一个钱囊递了过去,“银子太重,这里面是等价的黄金,只多不少,可还满意?” 陈野拎起钱囊掂量了掂量,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然后抱拳拱手道:“多谢。” “哈哈不用谢,这是你应得的,毕竟今日我见识到了心仪的刀法,这对我以后的突破大有帮助,所以要说谢也应该是我谢你才对。”狂刀客十分兴奋的言道。 看著这个满脸挚诚跟狂热之色的男子,陈野发现此人的外號果然没有叫错,当真是嗜刀成痴之人。 不过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也是比较放心的,因为对方往往没有那么多心机。 “前辈客气了。” “哎,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叫我老薛就行。”狂刀客显然是对陈野十分赏识,因此直接言道。 “那就多谢薛大哥了。” “哈哈哈哈好!”狂刀客笑眯眯的言道。 他其实也不是故作豪爽,而是真的对陈野很看重,毕竟能在这个年纪便创造出此等刀法,甚至跟自己对拼一招都不落下风,只要不陨落的话,日后成就绝对不可限量。 而这时候搞好关係,所付出的不过是一点银钱而已,绝对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与此同时的苏圆正在隔间外焦急等待著,这隔间有隔绝窥探的功能,因此她並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这令她有些烦躁。 就在这时,隔间门开了,然后就见一个面容粗獷,脸上还带著疤的汉子正十分亲热的跟陈野聊著天,並將陈野给送了出来。 “薛大哥,你请回吧。”陈野言道。 “好,日后陈小兄弟你若是有什么事隨时可以来找我,我老薛在青州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是有几分薄面的。”狂刀客笑道。 “一定!” 就这样辞別了狂刀客,陈野拉著一脸懵逼的苏圆离开了二楼,等来到外面之后,苏圆才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 陈野大略的讲了下经过。 苏圆忍不住瞪圆了眼睛,“所以你就这样挣了一千两银子?” 陈野点了点头。 “原来这钱这么好挣么?”苏圆喃喃道。 陈野:“……。” 这次能挣一千两也是多种因素共同造就的,首先这个狂刀客显然是个不差钱的主,其次嗜刀成痴,对刀法十分痴迷,同时人又没有太多机心,这才成就了这么一笔大买卖。 而这种事是可遇不可求的,陈野也懒得跟苏圆解释,直接来到了之前那个贩卖妖兽材料的摊位。 那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摊主此时正躺在椅子上打盹。 “老板。”陈野敲了敲他的桌子。 壮汉不耐烦地睁开眼:“干什么?说了不便宜,没钱就別……。”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野就將一个钱袋扔在了他的摊位上。 “刚刚那东西,小爷我买了!” (本章完) 第149章 低买高卖,摆摊卖货 第149章 低买高卖,摆摊卖货 摊主拿起钱袋一看,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变成了热情的笑容。 “小哥,您真是好眼力,这块黑水玄蛇的鳞片绝对是宝贝,您拿好!” 说著,他將那块漆黑的鳞片捧起来,用一块乾净的布擦了擦,恭恭敬敬地递给了陈野。 这前倨后恭的態度变化看得一旁的苏圆都忍不住想笑。 陈野接过鳞片,入手便是一片冰凉,一股精纯的阴寒能量顺著他的手掌传来,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他用修罗之眼再次確认,鳞片內部那团光晕比之前看到的还要浓郁,所以这笔买卖绝对是赚了。 “小哥,您要不要再看看別的,我这里可还有不少好东西呢,给您算便宜点!”摊主热情的推销起来。 “不用了。”陈野將鳞片收好,转身就走,懒得再跟他多废话一句。 看著陈野离去的背影,这摊主咧著嘴傻乐,感觉自己今天真是走了大运,碰上了一个不懂行情的富家少爷。 与此同时,不远处那座巨大的阁楼里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钟声,紧接著一个宏亮的声音通过某种扩音法阵,传遍了整个中心广场。 “下面即將开始本次拍卖会的压轴之宝,破境丹的竞拍,起拍价十万两白银,每次加价不得低於一万两!” 这个声音一出,整个广场的气氛瞬间就被点燃。 “十万两!我的天,这起拍价也太嚇人了!” “这算什么,你看著吧,最后的成交价怕是要翻上好几倍!” “唉,咱们也就是听个响了,这种宝贝根本不是我们这些散修能想的。” 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那座阁楼。 陈野和苏圆也停下了脚步。 虽然他们进不去三楼的会场,但光是听著这惊人的报价也能感受到里面那紧张激烈的气氛。 这就是大宗门的手笔,也是那些顶尖强者们的世界。 “十二万两!” “十四万两!” “我出十五万!” 阁楼里传出的报价声一个比一个高,而每一次加价都引得外面的修士们一阵惊呼。 陈野默默听著,心思却没在这破境丹上,毕竟那不是现在的他所能企及的东西。 他正在盘算另一件事。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读好书选 101 看书网,??????????????????.??????超讚 】 手中这块黑水玄蛇王的鳞片虽然还不知道其具体价值,但绝对在一百两之上,如此看来自己能用一百两將其买下来,確实是一笔能小赚的生意。 而这也要得益於自己的修罗之眼,否则换成其他人估计根本看不出这东西有什么出奇的。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利用这个优势把生意做大呢? 就在陈野心中盘算的时候,阁楼里的竞价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二十万两!碧水阁出价二十万两!” “二十一万!城主府的贵客出价二十一万两!” 最终这枚破境丹以四十万两白银的天价被一位神秘的包厢客人拍下。 隨著拍卖会的结束,中心广场的人流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加汹涌。 许多在拍卖会上没买到心仪之物的修士都涌向了外围的摊位区,希望能在这里淘到一些好东西。 人一多,机会自然也就多了。 陈野眼中精光一闪,拉著还在回味刚才那场天价拍卖的苏圆,一头扎进了人流之中。 “喂,你又干嘛去?”苏圆被陈野拉著,脸上还带著几分茫然。 “当然是继续搞钱啊!”陈野头也不回的言道。 “继续搞钱?怎么搞?”苏圆好奇问道。 “很简单,低买高卖!”陈野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停下脚步,开始跟她解释自己的计划。 “你看,现在交易会的人流量是最大的时候,很多人都想趁机出手或者收购一些东西,这里面就有我们的机会。” “恰好我有几分眼力,能淘换到一些被低估的好东西。” “然后呢?”苏圆眨著眼睛问道,不觉得这里面有自己的什么事情。 “然后就该轮到你出场了啊!” “我?”苏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对,就是你。”陈野点了点头,“你想想,你一个看起来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往摊位上一站,是不是比那些满脸横肉的壮汉,或者精明得跟猴一样的老头子更容易让人相信?” 苏圆听著这话,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啊! 她这副长相確实很有欺骗性。 在宗门里的时候,那些师兄师姐就经常被她骗得团团转。 “我负责去进货,也就是用最低的价钱把宝贝淘回来,你负责卖货,利用你的优势,把这些宝贝用一个更高的价格卖出去,咱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这一配合钱不就来了吗?”陈野循循善诱道。 苏圆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小脸上满是兴奋和跃跃欲试。 这种事情她以前可从来没干过,感觉比看那些高手打架还有意思。 “这主意不错,听起来就很好玩!” “不过……。”苏圆话锋一转,有些扭捏地说道,“我可从来没卖过东西,万一卖不出去,或者卖便宜了怎么办?” “没事,我教你。”陈野胸有成竹地说道,“这其实很简单,就一个字,装。” “装?” “对,装可怜,装无辜,装不懂!就说这东西是你家长辈留下的,你急著用钱才拿出来卖的,具体值多少钱你也不知道,让別人看著给,越是这样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就越容易上当,以为能从你这里占到便宜。” 苏圆听得一愣一愣的,看陈野的眼神都变了。 她以前只觉得这傢伙性格沉稳,杀伐果断,没想到肚子里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你怎么会懂这么多?” 陈野嘆了口气,“没办法,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 两人一拍即合,说干就干,先是在摊位区找了个空地,这里没什么规矩,只要有空地方,铺上一块布就能开张。 陈野又去別处踅摸了一块破布铺在地上,这就算是他们的摊位了。 “你在这里等著,我去去就回。”陈野对苏圆交代了一句,然后转身便融入了人群之中。 苏圆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破布上,看著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充满了新奇。 她还是第一次体验这种当小商贩的感觉。 而陈野则开启修罗之眼,目光如电,快速地扫过一个又一个摊位。 有了充足的本金,他现在的心態和之前完全不同。 之前是看到好东西也买不起,只能干看著,现在只要是价格在一千两以內的东西,他都有底气拿下。 很快他的目光就锁定了一个目標。 那是一个贩卖各种古旧器物的摊位,摊主是个打著瞌睡的瘦老头。 而在摊位角落里放著一个毫不起眼的青铜小鼎,上面布满了铜绿,看起来跟刚从土里刨出来的一样。 但在陈野的修罗之眼下,这个小鼎的內部却縈绕著一圈淡金色的光晕,其中还蕴含著一丝微弱但纯粹的丹火气息。 这分明是一个被人遗弃的炼丹炉! 虽然品阶不高,可能只是某个炼丹学徒用过的,但其价值也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陈野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拿起那个小鼎,装模作样地看了半天。 “老丈,这破鼎怎么卖?” 那老头睁开昏的睡眼瞥了陈野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传家宝,五十两,不还价。” 又是一个传家宝。 陈野心里想笑,脸上却是一副嫌弃的表情:“五十两?我看你这就是个破香炉吧,还这么脏,五两银子我都嫌贵。” “爱买不买。”老头翻了个身,又要睡过去。 陈野也不著急,把小鼎放下,又拿起別的东西,跟老头有一搭没一搭地閒聊。 经过一番唇枪舌剑,软磨硬泡,最终陈野以四十两银子的价格將这个小鼎收入囊中。 拿著小鼎回到自己的摊位,苏圆立刻好奇地凑了上来。 “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的第一件商品。”陈野將小鼎递给她,“记住我刚才教你的话,去吧。” 苏圆接过小鼎,深吸一口气,小脸上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然后將小鼎小心翼翼地摆在了破布上。 她的摊位实在是太简陋了,就孤零零地摆著一个破鼎,来往的修士根本没人多看一眼。 苏圆等了半天,一个客人都没有,不由得有些气馁。 “根本没人来啊。”她小声对旁边的陈野抱怨道。 “別急,愿者上鉤。”陈野倒是气定神閒。 又过了一会儿,终於有一个看起来像是散修的中年人路过摊位之前,然后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小鼎,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小姑娘,你这鼎怎么卖?” 苏圆心里一喜,连忙点头,然后按照陈野教的话术,眨巴著无辜的大眼睛,用一种带著哭腔的声音说道。 “大叔,这是我爷爷留下来的,可是我爹生了重病,家里实在没钱了,我才把它拿出来卖掉换钱给我爹治病的。” 她一边说一边还挤出了几滴眼泪,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人心都快化了。 那中年散修顿时就信了七八分,心里那点警惕也放下了大半,转而生出了一丝同情。 他拿起那个小鼎看了看,確定心中所想之后不禁问道:“那……这个你想卖多少钱啊?” 苏圆可怜巴巴的伸出一根手指,“我爹说了,这是个宝贝,让我不能低於一百两。” 一百两……。 中年散修心中一喜,因为他知道这小鼎实际上是个丹炉,虽然已经废弃,但其中蕴含的丹火余韵还可以用,因此这个价格虽然不低,但也算是有赚头了。 想到这中年散修点了点头,“行吧,看你说的这么可怜,我也就不跟你砍价了。” 苏圆心里乐开了,面上却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连连点头:“谢谢大叔!谢谢大叔!您真是个好人!” 交易达成。 中年散修心满意足地拿著捡漏来的小鼎走了。 而苏圆则捏著一百两银子,兴奋地脸都红了。 “我……我挣到钱了!”她激动地对陈野说道,“四十买的,一百两卖出去,我们一下子就赚了六十两!” 看著她那副没出息的样子,陈野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不过,这也证明了他的计划是可行的。 “干得不错,继续。” 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经验,苏圆的信心大增,演起戏来也更加得心应手。 而陈野则继续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搜寻著下一个猎物。 在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陈野又出手了三次。 凭藉修罗之眼的便利,陈野分別以极低的价格淘到了一块蕴含著微弱雷电之力的石头,一柄断掉的、但材质不凡的飞剑剑尖,还有一瓶看起来已经乾涸,但实际上还残留著几滴高品质丹液的玉瓶。 这些东西在普通人眼里都是些没什么用处的破烂,但在识货的修士眼中却各有妙用。 那块雷电石头,可以用来辅助修炼雷法,或者镶嵌在兵器上增加威力。 断掉的剑尖,可以回炉重铸,提炼出其中的精金,打造新的法器。 至於那几滴丹液更是珍贵,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丹药,但其中蕴含的灵气极为精纯,无论是直接吞服还是用来炼製新的丹药,都是不可多得的材料。 而这些宝贝到了苏圆的摊位上,经过她那一番声情並茂的表演,都卖出了远超成本十几倍的高价。 那个蕴含雷电之力的石头,被一个修炼雷法的修士以一百二十两的价格买走。 断掉的剑尖,一个炼器师了八十两收了去。 最夸张的是那瓶丹液,苏圆只是说这是她家祖传的神仙水,喝了能延年益寿,结果被一个寿元將近的老修士当成了救命稻草,硬是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买走了。 但最重要的还要数那块鳞片,经过一番运作之后直接卖了二百七十两,可谓收穫颇丰。 短短半天时间,他们便卖了足足七八百两银子,拋去成本之后,利润十分可观。 苏圆坐在破布上,怀揣著沉甸甸的银子,嘴都快合不拢了。 然而陈野却並没有满足。 他看著依旧人潮汹涌的广场,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怎么了?我们不是赚了很多钱吗?你还不高兴啊?”苏圆不解地问道。 “效率太低了。”陈野摇了摇头。 “这还低?”苏圆差点跳起来,“这么一会赚了快四百两,你还嫌低?” “你看。”陈野指了指周围,“像我们这样的小摊位,一天能有多少客人?大部分人都是路过看一眼就走了,真正停下来问价的没几个,所以咱们现在卖东西靠的纯是运气,是等客人上门。” “而且全靠你一个人在这里演戏也太累了,万一嗓子哑了,或者眼泪挤不出来了,我们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苏圆想了想,好像確实是这么个道理。 她刚才又哭又说的,现在確实感觉口乾舌燥,喉咙都有点疼了。 “那……那怎么办?” “我们缺一个能主动招揽客人,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的专业人才。”陈野缓缓说道。 “专业人才?”苏圆眨了眨眼,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人的影子。 “你说的那种人,我好像认识一个。” 陈野也意识到了她说的是谁,因此彼此相视一笑。 隨后苏圆站起身来言道:“你在这盯著,我去找他。” 刚来青州的时候他们曾遇到过云鹤清,当时苏圆威逼著这个云鹤清留下了联络方式,因此不用担心找不到对方。 苏圆走了,陈野独自留守摊位。 果然,在失去了苏圆这个招牌,换成陈野之后,再无生意上门,路过的修士更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直接便离去了。 陈野也不著急,就这么静静等待著。 仅仅半个时辰之后,苏圆便领著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了摊位之前。 正是云鹤清。 此刻的他一脸紧张与惶恐之色,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苏圆找自己过来是要做什么。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真的不想跟这位浑身都是毒虫的姑奶奶扯上丁点关係。 但他又不敢走,因为苏圆当时说的明白,如果自己敢逃走,那她一定会用蛊虫对自己进行寻踪,到那时自己將更惨。 所以当苏圆上门之时,云鹤清简直是哭死的心都有了,却又不敢反抗,只能战战兢兢的跟了过来。 “別那么紧张嘛,老朋友见面,这么害怕干什么?”苏圆笑嘻嘻地说道。 云鹤清欲哭无泪,只能深深的鞠了一躬。 “陈爷,苏大姑奶奶,不知道您二位找贫道我所为何事?” 陈野一笑,“別紧张,找道爷你来是有一件好事。” “好事?”云鹤清一脸的不信。 “没错,我想请道爷你来帮我们看摊子,卖东西。”陈野言简意賅地说明了来意。 “看……看摊子?”云鹤清愣住了,然后看了看眼前这个简陋的摊位,又看了看陈野和苏圆,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没错。”苏圆在一旁接口道,“我们这生意可好了,就是缺个像你这样能说会道的伙计,怎么样,干不干?一天给你……给你五两银子!”苏圆伸出五根手指,豪气地说道。 云鹤清鬆了口气,不是因为这五两银子,而是因为他终於確定,这个苏圆找自己確实没有恶意。 陈野却是笑著摇了摇头,“五两银子太少了,到时候看具体情况吧,如果卖的好,自然少不了道爷你那份。” (本章完) 第150章 大赚一笔,人刀相融 第150章 大赚一笔,人刀相融 云鹤清自然是不敢拒绝的,他也没指望能挣多少钱,在他看来,只要不得罪这个苏圆就烧高香了。 不过他的加入还是让这个草台班子一样的临时小队瞬间变得专业了起来。 他先是把陈野拿回来的那块破布给扔了,然后自掏腰包,从旁边一个摊位上买来了一块上好的明黄绸布铺在地上。 接著他又弄来一个小马扎,让自己能坐得舒服点,还煞有介事地在摊位前摆上了一个奇珍异宝,有缘者得的木牌。 一番布置下来,这个原本毫不起眼的小摊位顿时就多了几分仙风道骨的韵味,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了。 “怎么样?专业吧?”云鹤清冲陈野挤了挤眼。 陈野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苏圆则是看得嘖嘖称奇,觉得这牛鼻子老道还真有两下子。 “好了,货呢?拿来吧,让小道我开开张!” 陈野將自己刚刚淘来的一件东西递了过去。 那是一枚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灰色珠子,是在一个卖杂物的摊位上五两银子买的。 在修罗之眼下,这珠子內部蕴含著一丝精纯的水元,应该是一头水系妖兽的內丹,只是因为时间太久,能量流失严重,所以光华內敛,看起来跟普通的石珠子没什么区別。 云鹤清接过珠子,拿在手里端详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陈野兄弟,这……这是个啥玩意儿啊?”他小声问道。 陈野也没废话,直接將珠子放进了旁边的水盆里,霎时间珠子变得莹润欲滴,並且辟开了一处无水空间。 “避水珠?”见此情景,云鹤清不由得眼前一亮。 “算是吧!”陈野点了点头。 其实他知道这玩意的避水功效並不突出,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其中蕴含的那丝精纯水元了。 可云鹤清才不管那些,他清了清嗓子,然后中气十足地吆喝起来: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东海龙宫出品的避水神珠,瞧一瞧看一看了啊!” 他这一嗓子,顿时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东海龙宫?吹牛的吧?” “就是,这年头哪还有什么龙宫。” 不少人抱著看热闹的心態围了过来。 云鹤清见人多了,非但不慌,反而更加来劲了。 他將那枚珠子高高举起,满脸神秘地说道:“各位道友,贫道知道你们不信,但这避水珠乃是贫道当年云游四海,误入一处上古秘境,从一头千年蛟龙的巢穴中九死一生才得来的宝贝!” “此珠,內蕴东海万水之精,佩戴在身,不仅能入水不湿,更能在水下呼吸自如,日行千里!乃是各位道友下海探宝,水下修炼的必备神器啊!” 他说的有鼻子有眼,表情真挚,就跟真的一样。 一个围观的修士忍不住嗤笑道:“道长,你吹得也太离谱了,就这么个破珠子,还千年蛟龙?你要是能证明它真的能避水,我就买了!” 云鹤清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哈哈一笑,说道:“这位道友问得好!口说无凭,眼见为实!贫道今天就让大家开开眼!” 说著,他直接將珠子丟进了旁边的水盆里。 珠子入水的瞬间,周围的清水自动朝两边分开,在珠子周围形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无水空间。 围观的人群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呼。 “真的能避水!” “道长,你这珠子怎么卖?” 刚才那个还一脸不信的修士此刻眼睛都红了,第一个衝上来问道。 云鹤清抚了抚自己的山羊鬍,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缓缓说道:“此等神物本是无价之宝,但贫道与各位道友有缘,今日便忍痛割爱,底价……二百两银子,价高者得!” 最终经过一番討价还价,这枚陈野五两银子买来的避水珠,被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以二百六十两的天价给抢走了。 云鹤清收了钱,脸上笑开了,还不忘对那大汉说一句:“这位道友,你我今日之缘皆是天定,此珠更是与你有缘,望好生珍惜。” 那大汉闻言对云鹤清更是千恩万谢。 等人都散了云鹤清才凑到陈野和苏圆面前,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钱袋。 “怎么样?小道这口才还行吧!” 苏圆已经看傻了。 她张著小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也太……太能忽悠了吧! 五两银子的东西,被他这么一吹就卖了二百六十两,翻了五十多倍! 陈野也是暗自点头,对云鹤清的价值有了全新的认识。 这傢伙虽然胆小怕事,但在做生意这方面绝对是个天才。 “干得漂亮。”陈野由衷地赞了一句。 “嘿嘿,小意思,小意思。”云鹤清被夸得飘飘然,“下一个!还有什么宝贝,儘管拿来!” 有了云鹤清这个超级销售员,他们的生意彻底火爆了起来。 陈野负责在外面不断地搜罗各种被埋没的宝贝,云鹤清负责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將这些宝贝的价值吹到天上去,而苏圆则成了他们的活招牌和吉祥物,只需要坐在那里,用她那无辜的大眼睛看著客人,就能增加无数的可信度。 三人分工明確,配合默契,小摊前的客人就没断过。 夕阳西下,交易盛会的喧囂也渐渐平息。 摊位区的修士们开始陆续收摊,准备迎接夜晚的到来。 陈野他们的小摊也终於送走了最后一位心满意足的客人。 “呼……累死我了。” 云鹤清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今天一下午嘴巴就没停过,说的口乾舌燥,但脸上却洋溢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和满足。 苏圆也差不多,她虽然没怎么说话,但一下午都在努力地扮演一个乖巧可怜的背景板,还要时不时地配合云鹤清的表演挤出几滴眼泪,精神上也是相当疲惫。 只有陈野,他一下午都在外面奔波,负责进货,体力消耗不小,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收摊吧,回去后盘点下今天的战果。”陈野说道。 “好嘞!” 云鹤清和苏圆一听这话疲惫顿时一扫而空,眼睛里都冒出了绿光。 等回到客栈之后,三人凑在一起,將今天所有的收入都倒在了那块黄色的绸布上。 银子、金子,甚至还有几块亮晶晶的灵石,堆成了一座小山,在夕阳的余暉下闪闪发光。 “我的天……。”云鹤清看著眼前这一堆钱,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苏圆也是一脸的震惊,她虽然不缺钱,但那都是师门给的,像这样亲手赚来这么一大笔钱还是头一遭,那种成就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快,快数数有多少!”苏圆催促道。 三人立刻开始分头清点,最终结果出来了。 扣除掉陈野买东西的成本,以及狂刀客给的那一千两本金,他们今天一下午纯利润竟然高达一千一百多两! “一千一百多两……。”云鹤清的声音都在发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一天就赚到了一千多两银子,这速度简直比抢钱还夸张。 陈野虽然心里也同样激动,但表面上还维持著一贯的冷静。 他將那一千两的本金先收了起来,然后看著剩下的一千多两说道:“接下来给你们分钱。” 云鹤清一听连忙摆手道:“不不不,陈野兄弟,这可使不得,这主意是你想的,宝贝是你淘来的,小道我就是动了动嘴皮子,哪能分什么钱啊。” 他虽然贪財,但心里还是有数的,这个生意能成,核心全在陈野身上,没有陈野那双识货的眼睛,他就算口才再好也变不出金子来。 苏圆也从钱堆里抬起头,说道:“对啊,我今天就坐在那儿发呆了,什么都没干,我不要。” 她虽然爱玩,但也分得清主次。 陈野笑了笑道:“一码归一码,咱们既然合伙做生意,那就得按规矩来,没有你们,我一个人也玩不转。” 说罢他拿起钱袋,开始分配。 先是苏圆,陈野分给了她二百两,算是对创业元老的奖励。 其次是云鹤清,陈野给了他一百两,这可直接是之前苏圆许诺他的那五两银子的二十倍。 对此云鹤清很是感动。 要知道他跟苏圆可不一样,作为一个相气士,他的实战能力很弱,因此除非是组队任务,否则的话他是不敢单独去接斩妖司的任务的。 所以他平时只能靠著算卦相面来挣点小钱,再加上他嗜酒好色,因此钱一直不够。 没想到如今陈野直接分给了他一百两,这可不是笔小数目了,云鹤清自然激动。 分完钱,陈野自己还剩下八百多两。 加上之前的一千两本金,他现在的总资產已经接近两千两大关。 这笔钱虽然还买不起破境丹那种级別的天材地宝,但已经足够他在內场阁楼里买下许多有用的东西了。 而如果一直照这个进度下去的话,用不了多久陈野便能积攒下一笔丰厚的身家。 不过陈野也知道这种情况是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的,毕竟摊位里的漏就那么多,自己今天已经捡了不少,以后再想找就没那么好的机会了。 而且一旦名声传扬出去,那自己再想捡漏就很难了。 毕竟自己今天买了那么多东西,基本上各个都有价值,哪怕陈野故意买了些垃圾以混淆视听,也难免引来有心人的覬覦。 不过陈野还是决定这么做,原因有三。 其一就是青州城在天剑山庄的统治下治安还是比较不错的,就算有人盯上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 至於昨晚的呼名唤魂,那是个例外,毕竟这种攻击手段很难被发现,好在按照苏圆所言,哪怕是在旁门左道之中,精通这种术法的人也是极少数。 其二就是陈野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耽搁,而这次的交易大会是个绝佳机会,一旦错过,再想遇到就得等来年了,因此这值得自己鋌而走险一次。 当然,最关键的是这个世界是有寻宝人这个行当存在的,因此就算被人注意,最多也就是当自己是个寻宝人而已,不会暴露自己的金手指。 出於这三点考虑,陈野才会跟云鹤清、苏圆二人合作,趁交易大会的尾声多赚点钱。 “好了,钱也分完了。”陈野拍了拍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今天大家都辛苦了,为了庆祝开张大吉,我请客,去青州城最好的酒楼好好撮一顿!” “好!”云鹤清第一个跳了起来,满脸放光,“听说醉仙楼里的菜餚都是用灵材做的,吃一顿能顶一个月苦修,就是价格有点贵!” “那就去醉仙楼!”陈野豪气地一挥手。 有钱了,自然要享受一下。 而且他也想尝尝这个世界的顶级美食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这醉仙楼不愧是青州府城首屈一指的大饭庄。 光是那三层高的飞檐斗拱,雕樑画栋的门脸,就透著一股非同凡响的奢华气派,甚至连门口站著的两个迎客小廝,居然都是有修为在身的炼气士。 陈野三人刚一走近,一个小廝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三位客官里面请。请问有预定吗?” “没有,现在还有位置吗?”陈野问道。 “有有有,三位来得巧,楼上雅间刚空出来一间。”小廝热情地將他们引了进去。 一进大堂,一股浓郁的食物香气混合著淡淡的灵气扑面而来,让人闻之食指大动。 大堂里已经坐了不少客人,个个衣著光鲜,气息不凡,显然都是修士,他们谈论的话题,也都是围绕著修炼、法宝、妖兽之类的东西。 小廝將他们引到二楼一处靠窗的雅间,这里环境清幽,透过窗户还能看到楼下繁华的街景。 “三位客官请坐,这是我们的菜单。”小廝递上一本製作精美的菜单。 陈野接过来翻了翻,只见上面的菜名一个个都起得仙气十足。 龙虎斗、凤穿牡丹、清蒸玄水鲤、灵米珍珠饭……。 而后面的价格更是让人眼皮直跳。 一道最普通的青菜都要一两银子,一道荤菜动輒就是十几两。 不过陈野也没心疼,一口气点了七八个硬菜,最后还要了一壶醉仙楼最有名的百果酿。 苏圆也点了几样自己感兴趣的甜品和灵果。 很快,一道道色香味俱全,並且縈绕著淡淡灵光的菜餚就被端了上来。 那清蒸玄水鲤,鱼肉晶莹剔透,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精纯的水系灵气在腹中散开,滋润著四肢百骸。 那爆炒火鸦肉,肉质紧实,香辣可口,吃下去之后浑身都暖洋洋的,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体內的內气都运转得快了几分。 还有那用灵泉浇灌的灵米饭,粒粒饱满,清香扑鼻,每一口都蕴含著温和的能量。 “好吃!太好吃了!”云鹤清吃得满嘴流油,眉开眼笑。 苏圆也吃得小脸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陈野的速度更是一点都不慢。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些蕴含灵气的食物在进入体內后,被迅速地消化吸收,转化成纯粹的能量,补充著他今天的消耗,甚至还在缓慢地提升著他的修为。 这种吃著东西就变强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而那些世家大宗的子弟们平日里的饭食就是这种,可想而知这里面的差距有多大。 这根本不是单靠天赋就能弥补的。 所以这是一个內卷到阶级已经固化的世界,哪怕你天纵奇才,依然很难斗过那些拥有大量资源的世家子弟。 一顿饭如风捲残云,桌上的盘子很快就见了底。 云鹤清挺著滚圆的肚子,靠在椅子上,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苏圆也小口喝著灵果汁,小脸上满是愜意。 陈野结了帐,这一顿饭足足了他八十多两银子。 “好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咱们也该回去了。”陈野说道。 三人走出醉仙楼,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街道上掛起了一排排灯笼,依旧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回到悦来客栈,在门口分別时,云鹤清又对著陈野一顿感谢。 “陈野兄弟,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不仅带我发財,还请我吃了这么好的一顿饭,大恩不言谢,以后你就是我云鹤清的亲兄弟!” “行了,別说这些了。”陈野摆了摆手,“明天继续,別迟到了。” “放心吧,明天我肯定第一个到!”云鹤清拍著胸脯保证。 看著云鹤清离去的背影,苏圆撇了撇嘴:“这傢伙,还真是尝到甜头了。” “他人不坏,就是胆小了点。”陈野评价道。 “什么胆小,纯粹就是个老滑头!”苏圆嘲弄了一句,然后打了个哈欠。 “行了,累一天了,我得赶紧回去休息了,不然脸上会长皱纹的!”说著苏圆便转身回自己房间了。 而陈野在回到自己房间之后並未休息,而是盘膝坐下,开始修炼。 他缓缓闭上眼睛,白天的喧囂和浮华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无边的静謐。 內气在经脉中缓缓流淌,在將身体状態调整到最佳后,陈野將长刀横放在了膝前。 嗡……。 当第一缕內气渗入刀身的瞬间,陈野的脑海中便传来了一声熟悉的轻鸣。 他与这柄刀的联繫,比昨天更加紧密了。 如果说昨天,他只是能感觉到刀身传来的一丝微弱的情绪的话,那么今天,他几乎已经能听到刀的心声。 那是一种发自內心的欢喜和渴望,就像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陈野將更多的內气小心翼翼地注入刀身。 內气在刀身內部那由无数金属晶格构成的世界里缓缓流淌,洗炼著其中的每一丝杂质,滋养著那团已经初具雏形的,代表著刀魂的微光。 陈野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柄刀正在真正地融为一体。 他的心跳,开始与刀的震颤同频。 陈野甚至產生了一种错觉,这柄刀不再是刀,而是他身体延伸出去的一部分,是他的一条新的手臂,一根新的手指。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喧囂的街道也早已归於沉寂。 房间內,陈野依旧盘膝而坐,宛如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但他膝上的那柄长刀却在不知不觉中发生著惊人的蜕变。 刀身之上,不知何时已经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清冷光华。 (本章完) 第151章 惊蛰刀,化白骨! 第151章 惊蛰刀,化白骨! 虽然修炼这养刀术不过短短两日光景,但也不知是这门功法与他异常契合,还是杀刃修罗的职业天赋起了作用的缘故,陈野感觉自己在这条路上走得异常顺利。 恍惚间,陈野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与这柄刀再也无法分割。 就在这时,陈野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养刀术中的一段记载。 “器物有灵,生於心,成於名!以心为引,以名为锁,则人器合一,如臂使指。” 意思是说当法器诞生了灵性之后,若是能为其取一个契合的名字,便能將这丝灵性彻底锁定,从而与主人建立起更加深刻的联繫。 名字……。 陈野看著膝上这柄伴隨自己从余火县一路杀出来的长刀,心中微动。 该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不知不觉间,陈野回想起自己的经歷来。 一路走来,自己看似在不断变强,实际上一直是在蛰伏,在积蓄力量。 就像春天到来之前,藏於地下的万物於无声处等待著惊雷响起的那一刻一样。 等到春雷一响,万物復甦,蛰虫惊醒,便是龙蛇起陆之时。 所以……。 “从今以后,你就叫惊蛰吧!”陈野十分温柔的抚摸著刀身,轻声言道。 嗡——! 一声清越悠长的刀鸣,自刀身內部响起。 那团代表著刀魂的微光在这一刻猛地大放光明,仿佛一颗小太阳般將刀身內部照得一片通透。 霎时间,陈野心中涌现出了一丝明悟。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虽然自己的修为境界没有丝毫变化,內气也没有增长一分,但他的实力却实实在在地跃升了一个台阶。 尤其是他的刀法。 陈野有一种强烈的自信,若是现在再施展针芒刀法,威力至少能比之前强上一倍! 这就是人刀合一的境界吗,当真是奇妙啊。 可就在陈野静静地体悟著这种与刀心意相通,內心澄澈明净的美好感受之时。 嗡!!! 膝上的惊蛰刀突然发出一阵急促而尖锐的嗡鸣,声音中充满了警示意味。 与此同时,一股比昨夜强烈十倍的危机感自陈野心底最深处炸开,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果然又来了! 陈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昨晚那个施展呼名唤魂之术的傢伙又动手了。 可这次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而且这股危机感来得是如此的突兀,还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一种奇怪的感觉便传遍了全身。 陈野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某种可怕的变化,皮肤在乾枯,血肉在消融,体內的生机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流逝。 陈野猛地低下头,然后便看到了令人惊恐的一幕。 他那只刚刚还在抚摸刀身的手,此刻皮肤、血肉、筋脉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惨白色的骨头,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著一种诡异的光。 他急忙看向自己的双腿,双臂,胸膛……。 目之所及,皆是白骨。 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感觉不到血液的流动,感觉不到呼吸。 自己……变成了一具枯骨? 一瞬间的惊愕之后,陈野非但没有慌乱,反而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冷静了下来。 又是熟悉的感觉。 和昨晚的呼名唤魂之术很像,都是直接作用於根本,让人防不胜防的诡异手段。 “还真是阴魂不散呢。”陈野在心中冷冷地想道。 只是这一次的手段比昨晚的呼名唤魂更加阴毒,更加诡异。 昨晚的攻击好歹还有声音作为媒介,是针对神魂的攻击。 而这一次无声无息,直接作用於他的肉身,要將他活生生地化作一堆白骨。 所以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邪术? 同时陈野立刻意识到,现在最关键的不是这副白骨身体,而是自己的神魂。 身体的变化或许只是某种高明的幻术或者诅咒,只要自己的意识不灭,神魂不泯,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可一旦心神失守,被这种诡异的景象所震慑,陷入到恐惧和混乱之中,那才是真的万劫不復。 想到这里陈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收敛心神,摒弃一切杂念,在脑海中观想起来。 日!月! 隨著他的观想,一轮煌煌大日和一轮清冷明月,再次於他那片漆黑的意识空间中缓缓升起。 金色的阳光碟机散著由诅咒带来的死亡和腐朽气息,银色的月华则洗涤著他心头的惊疑与不安。 日月同辉,阴阳相济,在他的意识深处构建起了一片净土,让他那一点灵性不至於被外界的诡异所磨灭。 做完这一切,陈野感觉心神稍定。 那股身体正在腐烂,生命正在流逝的恐怖感觉虽然依旧存在,但已经无法再动摇他的心智了。 …… 与此同时,青州府城另一处偏僻的宅院內。 一间充斥著血腥和腐臭气息的密室中,厉骨正站在一个刚刚布置完成的法阵前,脸上带著一种病態的潮红和兴奋。 为了布置这个法阵,他可谓是煞费苦心。 什么怨婴的头骨、新死寡妇的裹尸布、浸泡过尸油的灯芯草……。 这些东西在正道修士看来是避之唯恐不及的邪秽之物,但在他这里却是施展强大咒术不可或缺的宝贝。 此刻,这些东西被他按照某种诡异的规律摆放在法阵的各个节点上,散发著令人作呕的邪气。 而在法阵中央则依旧摆放著那个写有陈野名字的草人。 只是这一次,草人的身上还涂抹了一层用骨灰和尸油混合而成的黑色膏体,看起来更加的邪异。 “小子,昨晚让你侥倖逃过一劫,是老夫大意了。”厉骨看著那草人,发出一阵夜梟般的沙哑笑声。 “不过今天,老夫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他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昨晚咒术被破,他遭受反噬,受了不轻的內伤,这让他对陈野的恨意达到了顶点。 所以为了报仇,也为了完成宗门交代的任务,他今天可谓是下了血本。 厉骨现在施展的这门咒术名为化白骨,乃是白骨山秘传的几种最强咒术之一。 此术一旦功成,中咒者会深陷自己已经成为白骨的幻术之中,一旦信以为真,便会在无声无息间血肉消融,化作一具真正的白骨,死状可谓悽惨无比。 而且此术比呼名唤魂更加难以防御,因为它並非攻击神魂,而是从更根本的层面直接湮灭目標的生机。 “为了杀你这么个无名小卒,竟让老夫动用了此等咒法,你也足以自傲了。” 厉骨狞笑著咬破舌尖,將一口精血喷在了草人之上。 “去!” 隨著他一声令下,那草人身上的黑色膏体仿佛活了过来,蠕动著化作丝丝缕缕的灰色雾气,然后探入夜空之中,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厉骨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但他的眼神却愈发亢奋。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那遥远的目標之间已经建立起了一道稳固的联繫。 咒术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断地侵蚀著对方的身体。 厉骨仿佛已经看到那个叫陈野的小子正一脸惊恐地看著自己的血肉慢慢消失,在无尽的绝望和痛苦中,变成一具冰冷的白骨。 “呵呵……呵呵呵呵……。” 想到那美妙的场景,厉骨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笑声在密室中迴荡,显得格外瘮人。 悦来客栈,乙字二號房。 陈野静静地盘坐在床榻上,脑海中日月高悬,心神一片空明,外界那足以让任何修士心神崩溃的诡异变化,此刻在他看来不过是过眼云烟。 他知道,单纯的防守是没用的。 那个藏在暗处的老鼠,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手段一次比一次阴毒。 而被动挨打从来不是陈野的风格。 陈野不喜欢將自己的命运交到別人手里,更不喜欢这种隨时可能被人在背后捅刀子的感觉。 必须把他揪出来,然后,杀了他! 这个念头一升起,便如同燎原的野火,再也无法遏制。 陈野伸手握住了横放在膝上的惊蛰刀。 此刻在他的意识中,手掌虽然没有了皮肤和血肉的触感,但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血脉相连之感却依旧清晰无比。 惊蛰刀发出一声轻鸣,像是在回应主人的战意。 它能感觉到主人的愤怒,也能感觉到那股縈绕在主人身上的邪恶力量。 对於一柄刚刚诞生了刀魂的兵刃来说,这种邪恶污秽的能量是它最厌恶,也是最渴望斩断的东西。 陈野的心神,与惊蛰刀的刀魂,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同步。 “別急,很快就有你饮血的时候了。” 陈野安慰了一句,隨即心中默念。 修罗之眼,发动! 霎时间,整个世界都被一层血色所覆盖。 陈野暗暗鬆了口气,果然,任何咒术都妨碍不了自己职业天赋的发动。 而后在陈野的视野中,一切能量的流动都变得清晰可见。 他看到在自己这副白骨之躯的表面,缠绕著无数道比髮丝还要纤细的灰色丝线。 这些丝线散发著一种腐朽、死亡的恶臭气息,正是它们在不断地侵蚀著自己的生机。 而这些灰色丝线的另一端则齐齐穿过墙壁,穿过客栈,延伸向遥远的,被夜色笼罩的城市深处。 陈野心中一动,毫无疑问,这应该就是咒术的来源了。 隨后他没有犹豫,立即起身,却並未斩断这些丝线,而是跃窗而出,沿著丝线来的方向便奔了出去。 夜色下的青州府城,褪去了白日的喧囂,多了一份静謐。 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大多是结束了一天生活的修士,在行色匆匆地赶回自己的住处。 一队队身穿鎧甲的青州府甲士,手持长戈,迈著整齐的步伐在主干道上巡逻,冰冷的甲叶在灯笼的照耀下反射著森然的光。 而在更高处的屋檐和塔楼上,偶尔能看到一两个白衣身影一闪而过,那是天剑山庄的弟子,他们如同鹰隼般监视著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整个青州府城都笼罩在一张由官方和宗门共同编织的大网之下,秩序井然,戒备森严。 然而在这张大网的阴影之中,一道身影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穿行著。 陈野提著一柄长刀,在小巷的阴影中飞速潜行,在错落的屋顶上辗转腾挪,身形轻盈得仿佛没有一丝重量。 陈野此刻的状態很奇妙。 因为他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纯靠著观想日月保持著识海之中一点灵性不泯。 但与此同时,他的心神清明澄澈,没有丝毫杂念,並且一直开启著修罗之眼,通过这个来观察前方情况,以提前避开天剑山庄以及青州府城的巡逻人员。 就这样一路向西。 穿过了繁华的商业区,越过了安静的住宅区,周围的建筑渐渐变得稀疏和破败起来。 空气中也开始瀰漫起一股贫穷和腐朽的味道。 这里应该是青州府城的外围,是平民和一些混得不如意的底层散修聚集的地方。 而那些灰色的咒术丝线,最终匯聚成一束,没入了前方不远处的一座独立宅院之中。 那座宅院看起来已经荒废了很久,院子里杂草丛生,一片死寂。 陈野没有犹豫,直接翻墙而入。 与此同时,密室之中的厉骨盘膝而坐,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因为时间太久了。 按照他的经验,化骨咒一旦发动,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將一个凝海境以下的修士彻底化为枯骨,连神魂都一起磨灭。 可现在已经过去快半个时辰了。 他依然能感觉到自己与咒术之间的联繫,那意味著咒术还在生效,目標也还没有死。 可是这怎么可能? 厉骨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安。 一个从余火县那种穷乡僻壤里出来的无名小卒而已,就算有点奇遇,神魂之力比常人强一些,扛过了昨晚的呼名唤魂,可这化骨咒他怎么可能还扛得过去? 厉骨百思不得其解。 而这种超出掌控的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 不行,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要知道厉骨虽然精通各种诡异的隔空咒杀之术,但这也让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他的肉身因为常年被邪气侵蚀,已经变得异常孱弱,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 所以他最怕的就是和人近身搏杀。 厉骨最喜欢的是躲在阴暗的角落之中悄无声息地给人致命一击,除此之外绝不轻易拋头露面。 而一旦感觉不对,他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一切,立刻远遁。 想到这,厉骨当机立断,从地上一跃而起,甚至顾不上去收拾法阵上那些价值不菲的施法材料,转身就准备逃离这个让他感到心悸的地方。 他已经想好了,先逃出青州府城,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 至於那个叫陈野的小子……以后有的是机会再炮製他。 然而就在他转身,手刚刚摸到密室那扇厚重的石门时。 轰!!! 一声巨响,仿佛平地起惊雷。 那扇石门直接四分五裂,然后陈野便冲了进来。 当看到陈野之后,厉骨的瞳孔骤然收缩,显然不明白他是怎么找过来的。 与此同时,陈野也看到了密室之中的场景,知道自己没有找错地方,也懒得跟这个厉骨废话,脚下猛地一踏,瞬间跨越了数米的距离,手中的惊蛰刀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直取他的脖颈! 这一刀,快、准、狠! 刀锋未至,那股凝练到极致的锋利刀意,已经刺得厉骨皮肤生疼。 在生死关头,厉骨也顾不上逃跑了,从怀里掏出一面巴掌大小,由无数哀嚎的骷髏头组成的小盾,往前一丟,瞬间化作一面骨盾挡在了自己身前。 同时他嘴里飞快地念动咒语,试图施展別的法术来抵挡。 可陈野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在近身搏杀中,一个需要念咒的方士,面对一个顶级的刀客,下场只有一个。 鐺! 一声脆响。 那面看起来坚固无比的骨盾,在惊蛰刀的锋芒之下,就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轻而易举地从中剖开,断成了两半。 “噗!” 咒术被破,厉骨如遭重击,张口喷出了一口黑血,脸色变得如同金纸一般。 而陈野没有丝毫停顿,再次提刀杀了过来。 厉骨嚇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上什么长老的尊严,张口就要求饶。 可陈野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手腕一转,惊蛰刀顺势下劈,带起一抹更加璀璨的刀光。 厉骨脸上那惊恐的表情彻底凝固。 一道细微的血线,从他的眉心正中央浮现,然后飞快地向下延伸,穿过鼻樑,嘴唇,下巴,脖子……一直蔓延到他的小腹。 下一瞬只听噗通一声,厉骨的身体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巨斧从中间劈开,整整齐齐地分成了左右两半,朝著两边倒了下去。 隨著厉骨的死亡,那缠绕在陈野身上的灰色丝线仿佛失去了源头一般,瞬间崩溃,化作点点黑色的飞灰,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而后陈野眼前的白骨幻象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飞速消融。 血肉重新生长,心跳再次响起,温热的血液开始在血管里奔流。 只是短短一两个呼吸的时间,在陈野的观感之中,自己便从白骨之躯重新变回了有血有肉的模样。 (本章完) 第152章 一刀引波澜!(万字求订) 第152章 一刀引波澜!(万字求订) “呼……。” 陈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感受著自己身体失而復得的真实感,心中踏实了许多。 而隨著施术者厉骨的死亡,密室中央那个由各种污秽之物构建而成的邪恶法阵也失去了所有的能量支撑,轰然崩溃。 轰! 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浪以法阵为中心,猛地向著四周扩散开来。 气浪中夹杂著无数悽厉的鬼哭狼嚎之声,浓郁的怨气和邪气更是疯狂的逸散了出去。 陈野眉头一皱。 这么大动静,肯定会把城里的那些巡逻人员给吸引过来! 所以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想到这,陈野没有丝毫的留恋,也顾不上去搜刮厉骨身上可能存在的战利品了,转身就走。 现在最重要的是脱身,毕竟一旦被天剑山庄或者青州府城的人堵在这里,那可真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他可不想因为一个白骨山的杂碎再把自己给搭进去。 而陈野的判断果然没错,他前脚刚离开这处宅院,后脚来自天剑山庄跟青州府城的夜巡小队便赶到了。 他们一赶到现场,就被眼前那股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邪气给惊住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读 】 “好重的邪气!”一名天剑山庄的领队弟子面色凝重地说道。 “进去看看!”青州府城的甲士百夫长一挥手,几名胆大的甲士立刻手持破煞符,小心翼翼地衝进了那间已经是一片狼藉的密室。 很快他们便走了出来。 “头儿,里面的人已经死了!” “死了?” 两支小队的负责人凑了过来,当他们看清楚厉骨那悽惨的死状时,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甲士百夫长是个识货的,他蹲下身子仔细检查著尸体上的伤口,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动手的人是个用刀的绝顶高手!” 天剑山庄的领队弟子也点了点头,补充道:“而且从现场残留的气息来看,战斗应该只持续了极短的一瞬间便结束了。” “在青州府城里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这人胆子可真不小啊。”甲士百夫长站起身,眉头紧锁。 “哼,不管他是谁,在交易盛会期间胆敢在天剑山庄的地盘上闹事,那就是没把我们山庄放在眼里!”那名弟子冷哼一声,眼中满是煞气。 青州府城有明文规定,严禁任何人在城中私斗,更別提施展这种大规模的诅咒杀伐之术了。 如今不仅有人施展邪术,还有人直接行凶,这简直是在公然挑衅天剑山庄和青州府城的威严。 於是两方一边保护现场,一边將这件事上报了上去。 很快,眾多天剑山庄弟子和青州府甲士赶到现场,將整个宅院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没过多久,又有两拨人马,几乎是前后脚抵达了现场。 天剑山庄来的是一名女子。 她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身穿一袭白色劲装,將窈窕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一头乌黑的长髮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在脑后,面容极美,但神情却冷若冰霜,仿佛万年不化的玄冰,一双凤目之中更是带著一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倨傲。 她的腰间挎著一柄长剑,整个人更是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让人不敢直视。 “萧师姐!” 见到这名女子,在场的天剑山庄弟子们纷纷恭敬行礼。 此女乃是天剑山庄执法堂的精英弟子,萧斩白。 別看她年纪轻轻,却已经是凝海境的修为,一手快剑在同辈之中罕有敌手,是山庄內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深受执法长老简长老的器重。 而青州府城那边来的是一个中年人。 他穿著一身青州府城捕头的公服,身材中等,相貌平平,脸上带著几分风霜之色,看起来就像是个寻常的官差。 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格外的明亮有神,仿佛能够洞察人心。 “头儿!” 甲士们见到他,也是纷纷行礼。 此人是青州府城斩妖司的总捕头,姓王,大家都叫他王捕头。 他办案经验丰富,为人老成持重,在青州府城里也是一號响噹噹的人物。 萧斩白和王捕头显然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两人相互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什么情况?”萧斩白开门见山地问道,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萧姑娘请看。” 王捕头指了指地上那两半截的尸体。 萧斩白走了过去,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眉头便微微蹙起。 “好快的刀。” 她也是行家,自然能看出这一刀之中蕴含的恐怖。 乾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只是一刀,就將一个活生生的人劈成了两半。 而且从伤口边缘残留的那一丝微弱的刀意来看,出刀之人的刀法已经到了一种返璞归真的境界,將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了刀锋那一点之上。 “没错,此人刀法绝佳,不容小覷。”王捕头感慨道。 “还有什么发现?”萧斩白问道。 王捕头蹲下身,用一根小木棍拨弄了一下尸体的衣服,从里面翻出了一块黑色的令牌。 令牌上用阴刻的方法雕刻了三个扭曲的字体——白骨山。 “死者是白骨山的人。”王捕头沉声说道。 “白骨山?”萧斩白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这帮邪魔外道,居然敢跑到青州城来撒野。” 王捕头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从现场的情况看,这个白骨山的妖人应该是在这里秘密设立了据点,然后施展某种邪恶的咒术,结果被他的仇家找上门来,一刀给杀了。” “我检查过现场,打斗的痕跡很少,这说明动手之人到了之后几乎没有耽搁便直接斩了这个傢伙。” 王捕头站起身,环视了一圈狼藉的密室。 “这个邪修死不足惜,但问题是,那个动手的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在城中动手?而且杀了人之后还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离开,这才是最麻烦的。” 萧斩白闻言冷哼一声:“管他是谁,敢在交易盛会期间破坏青州城的规矩,就是与我天剑山庄为敌,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的语气中,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 天剑山庄作为青州地界的主宰,向来以维护此地秩序为己任。 如今有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么大的乱子,如果不严查到底,將凶手揪出来,天剑山庄的脸面何在? 王捕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位萧姑娘的脾气,也理解天剑山庄的立场。 只是这青州府城鱼龙混杂,尤其是在交易盛会期间,各路牛鬼蛇神齐聚於此,想要在这么多人里面找一个一心隱藏的用刀高手,无异於大海捞针。 “萧姑娘有什么打算?”王捕头问道。 “查!”萧斩白的回答只有一个字,乾脆利落。 “城中用刀的修士虽然不少,但能斩出这样一刀的绝对是凤毛麟角,把所有符合条件的刀客都排查一遍,我不信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跡!” 她的眼中闪烁著寒光。 “而且在找到凶手之前,我不希望这件事泄露出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王捕头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会让手下的人封锁消息,秘密调查。” 虽然觉得希望渺茫,但他还是得配合天剑山庄的行动。 毕竟青州府城名义上是受朝廷管辖,但实际上谁都知道,这里真正说了算的是天剑山庄。 “那就有劳了。” 王捕头走了,萧斩白走到那被劈成两半的尸体前,蹲下身,伸出两根白皙如玉的手指,在伤口上轻轻一抹。 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刀意被她捕捉到了指尖。 她闭上眼睛,仔细地感受著这丝刀意。 锋利,凝练,带著一股一往无前的穿透力。 “有点意思……。”萧斩白喃喃自语,一双凤目之中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与此同时,陈野已经返回了客栈,在长出一口气之后,他打开了系统面板。 【姓名:陈野】 【修行境界:无碍】 【职业:杀刃修罗lv2(专为杀伐而生,大幅强化刀法威力与战斗本能。)】 【天赋:修罗之眼——血腥视觉升级,可看穿能量流动的轨跡与弱点。】 【法门:金蟾吞气法lv3】 【武学:针芒刀法lv4】 实际上在斩杀掉那个厉骨之后,陈野眼前便浮现出了系统提示,只是当时的他无暇查看而已,而今一看,心中自然十分欣喜。 职业升了一级不说,关键是这针芒刀法直接跃升了两级,这可算是一大收穫了。 就在这时,陈野听到外面街道上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同时伴隨的还有甲冑在快步行走时的摩擦声。 陈野心中一凛,立即来到窗前侧身偷瞧,果然看到街上多了许多巡逻的队伍,知道这件事还是闹大了。 不过陈野仔细思索了一番,確定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痕跡,这才放下心来,然后也没再修炼,而是直接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陈野像个没事人一样,和苏圆、云鹤清一起,再次来到了摊位区。 青州府城似乎和昨天没什么两样,依旧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但街道上巡逻的天剑山庄弟子和青州府甲士,数量比昨天多了一倍不止,而且一个个神情严肃,目光锐利地扫视著过往的行人,盘查得也比之前严格了许多。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云鹤清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小声问道。 他天生胆小,最怕的就是和官府还有天剑山庄这种庞然大物打交道。 “谁知道呢。”陈野淡淡地回了一句,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苏圆则是满不在乎地啃著葫芦,“管他呢,可能是哪个不长眼的傢伙惹了天剑山庄吧,正好有热闹看了。” 陈野没说话,心里却並不担心。 他昨晚的行动乾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直接的线索。 而且他一个从余火县来的无名小卒,修为也只是无碍境,任谁也想不到那个一刀劈了白骨山长老的凶手,会是他这么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少年。 这就是最好的偽装。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和以前一样,低调,赚钱,提升实力。 与此同时,城西这座荒僻的宅院已经被彻底封锁。 萧斩白和王捕头在这里忙活了一整夜,几乎將整个宅院翻了个底朝天,但找到的线索却寥寥无几。 除了能確定死者是白骨山的人,凶手是个用刀的高手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有价值的发现了。 “王捕头,城里所有在册的,凝海境以上的刀客名单都拿来了吗?” 萧斩白站在院子里,声音依旧清冷。 “都在这里了。”王捕头递过来一本厚厚的名册。 “青州府城常住的,以及最近因为交易盛会而来的,符合条件的刀客,一共有一百三十七人,我已经派人去逐一排查了,但目前还没有任何发现。” 萧斩白接过名册,快速地翻阅著。 她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其中一个名字上。 “狂刀客,薛山?” “对。”王捕头点了点头,“这个老薛,是青州城里最有名的散修刀客,凝海境巔峰的修为,一手狂风刀法出神入化。” “而且此人性情古怪,亦正亦邪,確实有作案的嫌疑,我们的人已经去接触过了,但他矢口否认,我们也没有证据。” 萧斩白合上名册,冷冷地说道:“没有证据不代表不是他,继续盯著。” 就在这时,一名天剑山庄的弟子匆匆跑了过来,將一枚玉简递给了萧斩白。 “萧师姐,少庄主的命令!” 萧斩白接过玉简,將神识探入其中。 片刻之后,她那冰冷的脸上,神情变得更加严肃了。 玉简是少庄主剑无尘亲自发来的,內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三日之內,揪出凶手,以儆效尤。 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在了萧斩白的心头。 她知道,少庄主这是动怒了。 毕竟天剑山庄的威严不容挑衅,又是在这举办交易盛会的敏感时刻,更是不容有失。 所以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她这个执法堂的精英弟子恐怕也难辞其咎。 “传我命令!”萧斩白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肃杀之气,“加大排查力度,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凶手给我找出来!” “是!” 在场的弟子们齐声应道。 …… 陈野自然不知道这些事。 他此刻正带著苏圆和云鹤清,在摊位上忙得不亦乐乎。 昨晚的事件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 当务之急,还是搞钱。 “下一个,下一个宝贝是什么?” 云鹤清刚卖掉了一件陈野五十两银子淘来的一块有点灵气的普通玉石,结果被他吹成了能滋养神魂,延年益寿的宝贝,最终以一百二十两的高价成交,兴奋地满脸放光。 这种动动嘴皮子就能大把赚钱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陈野没说话,只是又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这是一截看起来黑不溜秋,像是被烧焦了的木头。 “陈野兄弟,这……这又是个啥玩意儿?”云鹤清看著这截焦木,有些发懵。 这玩意儿怎么看都像是从哪个灶台里扒出来的烧火棍啊。 这也能卖钱? 陈野淡淡地解释了一句:“雷击木,里面蕴含著一丝微弱的雷霆之力。” 这是他刚刚十五两银子从一个卖各种稀奇古怪材料的摊位上买来的。 在修罗之眼下,这截焦木的內部確实有一丝丝比髮丝还细的紫色电弧在闪烁。 虽然能量很微弱,但对於一些修炼雷法,或者需要用到雷霆之力来炼製法器的修士来说,还是有一定价值的。 “雷击木?”云鹤清眼睛一亮,脑子立刻就活络了起来。 而后他清了清嗓子,拿起那截焦木,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表演。 “各位道友,各位仙长,瞧一瞧,看一看吶!天雷淬体,神木天降!此乃千年桃木之芯,於雷雨之夜,引九天神雷灌注而成,內蕴至刚至阳的雷霆之力,乃是一切妖邪鬼物的克星啊!” “佩戴在身,百邪不侵!用来炼製法宝,更是能让法宝附带雷霆属性,威力倍增!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啊!” 他这么一吆喝,果然又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而陈野则趁著这个机会离开摊位,再次匯入人流,开始了他新一轮的进货之旅。 与此同时,青州府城,一家名为解忧的酒馆內。 这里是城中散修们最喜欢聚集的地方之一,因为酒馆的老板就是城里大名鼎鼎的狂刀客薛山。 此刻,薛山正赤著上身,露出一身虬结的肌肉和纵横交错的伤疤,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桌子后面喝酒。 他虽然是凝海境巔峰的高手,但为人豪爽,不拘小节,所以在散修之中人缘不错。 酒馆的生意很是红火,客人们划拳行令,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就在这时,酒馆的门帘被人掀开,两个不速之客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天剑山庄的萧斩白,在她身后跟著一脸无奈的王捕头。 两人一进来,整个酒馆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萧斩白的身上。 没办法,这位天剑山庄的弟子实在是太惹眼了,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质,和酒馆里这热火朝天的氛围格格不入。 “哟,这不是天剑山庄的萧仙子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薛山抬起头,看清来人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而后他一边擦著手中的酒碗,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我这小酒馆可招待不起您这样的大人物。” 他的话语里带著几分显而易见的调侃和疏离。 显然,薛山对天剑山庄这种名门大派並没有多少好感。 萧斩白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径直走到他的桌前,冷冷道:“薛山,昨夜子时,你在何处?” 薛山脸上笑容渐敛,隨即抬起头来,目光冷然的看著萧斩白。 “小丫头,你这是在审我?” 连续一个月万字,我做到了(骄傲脸)在此月光也要多谢大家的支持,希望大家能多多追订,多多投票。 (本章完) 第153章 全城搜查,七星邀约 第153章 全城搜查,七星邀约 话落,一股狂暴的气势从薛山身上猛地爆发出来,凝海境巔峰的威压瞬间充满了整个酒馆,压得桌椅咯咯作响,一些修为较低的散修更是脸色发白,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整个青州府城谁不知道他狂刀客薛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犟骨头? 平时你跟他称兄道弟,大口喝酒,怎么都行,可要是谁敢在他面前摆谱,拿身份压他,那他可不管你这那的。 “老薛!老薛!消消气,消消气!”王捕头赶紧上前一步,打著圆场,“萧姑娘也是奉命行事,公事公办,你別这么大火气嘛。” 说著,他转头对萧斩白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萧姑娘,老薛就是这个脾气,你好好说,他会配合的。” 萧斩白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但终究还是给了王捕头一个面子,身上的锋芒收敛了几分。 她也知道薛山是城里有名的散修头子,在没有確凿证据之前把他逼急了,对天剑山庄的调查没有任何好处。 薛山冷哼一声,身上的气势也缓缓收回,酒馆里的压力顿时一松。 他重新拿起酒碗,看也不看萧斩白,对著王捕头说道:“王捕头,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昨晚我一直在这酒馆里喝酒,一步都没离开过,对此我这店里的小二,还有这满屋子的客人都能给我作证。” “而且你们的人不是已经来问过一遍了吗?怎么著,信不过你们自己人,非要这位萧仙子亲自再来审一遍?” 他的话让王捕头有些尷尬,只能干笑两声。 萧斩白却依旧面无表情,冷冷道:“例行公事而已,既然有人证,我们自然会去核实,不过在凶手没有找到之前,你的嫌疑並未洗清,所以这段时间,你最好老老实实待在城里,不要让我们找不到人。” 这话说得就相当不客气了,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薛山哈的一声笑了出来,笑声里满是嘲弄。 “笑话!我薛山行得正坐得端,怕你们查?我这解忧酒馆就在这,跑不了,倒是你们天剑山庄別查到最后连凶手的毛都没摸到一根,那才叫丟人!” “你!”萧斩白身后的一个天剑山庄弟子顿时大怒,手按在了剑柄上。 萧斩白制止了身后的弟子,深深看了薛山一眼,那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希望你的嘴能一直这么硬。”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便走,乾净利落。 王捕头衝著薛山拱了拱手,嘆了口气,也跟著快步离去。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酒馆门口,那股压抑的气氛才慢慢散去。 “呸!什么玩意儿!”一个散修往地上啐了一口。 “就是,在老薛面前摆谱,她还嫩了点!” “不过到底是出什么事了,以至於这么大的阵仗,连萧斩白都亲自出动了。” 酒馆里再次恢復了嘈杂,眾人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作为焦点的薛山此刻却出奇地安静。 他没有再喝酒,只是坐在那里,用手指摩挲著冰冷的酒碗边缘,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剑山庄在查一个用刀的高手? 昨晚子时,城里死人了?而且是死在一个用刀高手的手上? 薛山在脑海里將这些信息快速地过了一遍。 青州府城里用刀的好手他基本上都认识,而能被天剑山庄如此重视,这份实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会是谁呢? 薛山想了几个名字,又被自己一一否定了。 那些傢伙,要么没这个胆子,要么没这个实力。 但不知为何,薛山的心里非但没有因为被怀疑而感到愤怒,反而涌起了一丝莫名的……欣赏? 没错,就是欣赏。 在这青州府城,天剑山庄眼皮子底下,说杀人就杀人,杀了人还能不留痕跡,悄然远遁。 这份胆魄,这份手段,当真是痛快! “呵呵……。”薛山低声笑了起来,將碗中烈酒一饮而尽,然后低声道。 “不管你是谁,老子敬你一碗!” 第二天一大早,青州府城从沉睡中甦醒,再次恢復了往日的热闹。 摊位区依旧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陈野兄弟,快看快看,巡逻的人又多了!”云鹤清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对陈野说道,眼神里带著几分紧张。 陈野顺著他的目光看去。 果然,街道上往来巡逻的天剑山庄弟子和青州府甲士又多了不少。 他们三五成群,步伐整齐,目光锐利地扫视著每一个行人,盘查也变得异常严格,偶尔会拦下一些看起来行跡可疑的修士,仔细盘问。 “怕什么。”苏圆满不在乎地啃著葫芦,含糊不清地说道,“咱们又没犯事,他们还能把咱们抓起来不成?” 陈野则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明白,这肯定是因为天剑山庄追查不到凶手,所以才风声鹤唳到了这个样子。 而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自己並未暴露,心中不由安定下来。 想到这陈野拍了拍云鹤清的肩膀,“行了,別看了,开工。” “好嘞!”云鹤清立刻来了精神,把对官府的恐惧拋到了九霄云外,毕竟还是赚钱要紧啊! 如今三人的小团队配合得愈发默契,生意也是异常火爆。 期间他们也听到了不少关於城中大搜查的閒言碎语。 “听说了吗?昨晚城西那边好像抓了好几个血魂宗的探子!” “何止啊,我听说连黑煞门的舵主都被斩妖司的人给堵在耗子洞里了,打得那叫一个惨!” “嘖嘖,天剑山庄这次是真动怒了,这是要掘地三尺啊!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听著这些议论,云鹤清的脖子又缩了缩,苏圆则是听得津津有味,只有陈野,依旧古井无波。 他巴不得天剑山庄和青州府城把动静搞得再大一点,查出来的牛鬼蛇神越多越好。 这样一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被这些被揪出来的傢伙吸引过去,而他反而会变得更加安全。 夕阳西下,又是一天忙碌的结束。 三人收了摊,准备返回客栈。 今天的收穫又十分不错,云鹤清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一路上哼著不成调的小曲,苏圆也心满意足地吃著葫芦。 看著这两个活宝,陈野的心情也难得地放鬆了下来。 不过他很清楚,如今交易大会已经接近尾声,很多修士都在离去,所以这种闷声赚大钱的日子过不了太久了。 但这也够了,这段时间攒下的银子已经足够他修炼很长一段时间了。 而且最近陈野在修炼之时隱隱有种预感,应该用不了太久便能突破到凝海境了。 这个修炼速度若是被他人知道估计得惊掉下巴,但陈野並不觉得意外,毕竟自己的职业升级也会带来修为上的增长,这二者是相辅相成的。 就在陈野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之时,前方的巷子口突然出现了两道身影,正好拦住了去路。 这二人一男一女,穿著统一款式的青色劲装,衣服的料子很好,剪裁得体,胸口处用银线绣著一个由北斗七星组成的图案。 两人看起来都很年轻,男的俊朗,女的秀美,身上都带著一股子精明干练的气质。 虽然只是站在那里,但身上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能量波动,却表明他们至少都是无碍境的修士。 见此情景,陈野停下了脚步,眼神变得冷冽起来。 旁边的云鹤清更是嚇得脸色有些发白,赶紧躲到了正在吃葫芦的苏圆身后。 至於苏圆,她那张圆圆的脸蛋瞬间变得十分严肃,两口吞下口中的葫芦,冷声道:“干什么的?” 这两天赚钱赚的飞起,这令苏圆迷恋上了这种摆摊的感觉,自然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自己赚钱。 就在苏圆打算放蛊之时,只听那男子微笑道:“这位姑娘,请不要误会。”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和这位陈野兄弟交个朋友。” 他的目光越过苏圆,落在了后面的陈野身上。 “跟我交个朋友?”陈野微微一扬眉。 “没错。”男子点了点头,对著陈野拱了拱手,態度很是客气,“在下陆风,这位是我的同伴林月,我们来自七星阁。” “七星阁?”陈野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一片空白。 显然,这不是什么在青州地界上声名显赫的大门派。 “阁下不知道七星阁也是正常,毕竟我们七星阁只是一个由寻宝人组成的鬆散联盟而已,旨在互通有无,共享信息,合作共贏。”陆风微笑著解释道,“而我们已经观察陈野兄弟一段时间了。” 这话一出,陈野心头顿时一凛。 果然,虽然自己极力低调,但还是被盯上了! “陈野兄弟的眼力实在是让我等佩服。”旁边的林月也开口了,她的声音清脆动听,带著些许笑意,很是亲和。 “几乎每一次出手都能淘到价值不菲的宝贝,这种本事哪怕是阁內的老手都很难做到。” 陈野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他看著陆风和林月,淡淡道:“所以呢?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陆风脸上的笑容更盛了:“是这样的,我们阁主对陈野兄弟你非常欣赏,因此特地派我们前来,想邀请陈野兄弟和你的两位朋友去醉仙楼小酌一杯,大家认识一下,顺便谈点事情。” “不必了!”陈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拒绝了吃饭的邀请,“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如果我感兴趣再谈下一步,如果不感兴趣,大家也好各走各的路,节省彼此的时间。” 他的態度很直接,甚至有些不客气。 陆风和林月对视了一眼,似乎对陈野的反应並不意外。 而后陆风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道:“也好,既然陈野兄弟是爽快人,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道:“陈野兄弟,你这两天靠著自己的眼力在摊位区確实是赚了不少,但你应该也清楚,这种小打小闹终究是上不了台面,毕竟那些真正的好东西,是不会流落到外面的摊位上的。” “而我们七星阁不同,我们有自己的信息渠道,有专门的队伍去探索各种古代遗蹟、修士洞府,所以我们接触到的是寻常散修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机缘和宝物。” “因此我们诚挚地邀请陈野兄弟加入我们七星阁。”陆风的眼神变得热切起来,“以你的眼力,再加上我们七星阁的平台和资源,强强联合,未来的成就绝对不可限量!” “没错。”林月也补充道,“加入我们,你將不再是单打独独斗,背后有整个七星阁作为依靠,而且寻宝所得我们会根据贡献进行分配,绝对公平公正,保证你的收益会比现在摆摊高出十倍,甚至百倍!” 这番话说得是极具诱惑力,然而陈野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他很清楚,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白吃的午餐。 別看这二人说的如何天乱坠,其本质还是自己这段时间屡屡捡漏的能力被他们给盯上了。 而陈野是不可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便去加入什么组织的,毕竟自己的眼力来自自己的金手指,而那是自己最大的秘密,不可能透露给任何人。 因此他只是略一沉吟便摇了摇头,“多谢两位的看重,也多谢贵阁主的好意。” 陈野的语气很平静,但態度却很坚决,“不过,我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 “为什么?”陆风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不解地问道,“陈野兄弟,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你……。” “我这人懒散惯了。”陈野打断了他的话,“不喜欢被各种规矩束缚,也不喜欢和別人一起行动,而且就连现在这小摊我都不打算再摆了,毕竟修行才是正途,眼下不过是因为没钱才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至於你们说的眼力,其实也没那么玄乎,也就是祖上传下来的一点识辨材料的小技巧,再加上大部分时候都是靠蒙,运气好罢了,真要跟著你们去闯什么遗蹟洞府,怕是只会拖后腿。” 他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直接告诉对方自己连摊都不会再摆了,同时將自己的眼力归功於技巧跟运气,算是不给陆风跟林月以任何进一步劝解的机会。 而听到陈野的回答,陆风和林月都有些失望。 他们本以为这次是十拿九稳,毕竟他们开出的条件,对於任何一个散修都拥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没想到,陈野竟然拒绝得如此乾脆。 “陈野兄弟,你不再考虑一下吗?”林月还是有些不甘心,“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机会,错过了可就……。” “不必了。”陈野摇了摇头,“我的主意已定,多谢两位的好意。” 见陈野態度坚决,陆风和林月对视了一眼,知道再劝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强求。”陆风嘆了口气,脸上恢復了职业化的笑容。 “陈野兄弟,虽然这次没能合作成功,但我们七星阁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如果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或者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到城东的七星楼找我们。” “那就多谢好意了。” 陆风跟林月走了,看著他们的背影,陈野突然言道:“看来以后这摊是不能再摆了。” 闻听此言苏圆心中大急,刚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云鹤清给拦住了,只见这位一贯畏畏缩缩的道长此刻却是眼神严肃,很是郑重的冲苏圆摇了摇头,那意思不要反驳。 苏圆瘪了瘪嘴,最终还是听从劝告,没再说什么。 而就在陈野三人返回客栈之时,城西的宅院之中,人来人往,气氛肃杀。 密室的门敞开著,里面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但依旧能闻到一股尚未散尽的邪气和血腥味。 萧斩白站在院子中央,一身白衣,身姿挺拔,但她那张一向冷若冰霜的脸上此刻却笼罩著一层化不开的阴霾。 毕竟已经整整两天了,距离少庄主剑无尘给出的期限仅差一天,结果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摸到一个。 而在这两天里她几乎没有合过眼,带著执法堂的弟子和青州府的甲士將整个青州府城翻来覆去地查了好几遍。 所有在册的,凝海境以上的刀客,一共一百三十七人,全都被她挨个请去喝了茶。 那个嫌疑最大的狂刀客薛山,更是被她派人二十四小时盯著,连上茅房都有人守在外面。 可查来查去,所有人都排除了嫌疑。 那个凶手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一样,在青州府城这张天罗地网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跡。 但要说完全没有收穫那也不对。 顺著这次大搜查,他们倒是揪出了不少隱藏在城里的妖人邪修,什么血魂宗的探子,黑煞门的分舵主,还有几个採贼和被官府通缉多年的江洋大盗,林林总总抓了二三十號人,也算是净化了一番青州府城的治安环境。 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要的,是那个敢在天剑山庄眼皮子底下杀人,公然挑衅山庄威严的凶手! 找不到他,她就无法向少庄主交代,无法向执法堂的简长老交代! 这对於一向心高气傲,未尝败绩的萧斩白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耻辱。 “萧师姐。” 就在这时,一名执法堂的弟子步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走到萧斩白面前,恭敬地递上了一枚玉简。 “这是……简长老的命令。” (本章完) 第154章 萧家姐妹,散伙饭! 第154章 萧家姐妹,散伙饭! 萧斩白心中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也只能接过玉简,將神识探入其中。 片刻之后,她猛地攥紧了拳头,玉简在她手中被捏得咯吱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 玉简里的內容很简单。 执法长老简长老解除了她此次案件总负责人的身份,后续的调查工作將由另一位执法堂的师兄接手。 凭什么? 明明还没到时间,凭什么要將我的职位给卸掉? 萧斩白感到了一股深深的屈辱和不甘。 那名来传令的弟子低著头,大气都不敢出。 他知道,现在的萧师姐就像一个隨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感受到了从萧斩白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刺骨的剑意,一个个都噤若寒蝉,远远地躲开。 就在她心烦意乱之时,一个带著几分戏謔和暖意的声音忽然从院门口传了过来。 “哟,这是谁惹我家的小白生气了?这脸绷得,都能刮下一层霜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萧斩白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看向了门口。 只见一个穿著红色劲装,身形高挑的女子正笑吟吟地倚在门框上看著她。 女子的笑容很温暖,眼神里充满了宠溺。 “姐……姐姐?” 萧斩白那冰冷的表情瞬间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著惊喜、委屈和依赖的复杂神情。 而如果陈野在此一定能认出这个女子,因为她不是別人,正是萧红叶。 “姐姐,你怎么来了?” 萧斩白快步迎了上去,那股子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气质在见到萧红叶的那一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小女孩见到亲人时的那种依赖和亲近。 周围的天剑山庄弟子赶紧躲远了。 毕竟人家姐妹相见,这时候在一旁戳著可是很没眼力见的一件事。 “我再不来,我们家的小剑修,怕不是要把自己给气出內伤了。”萧红叶伸出手,宠溺地颳了一下萧斩白的鼻子,笑吟吟地说道。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萧斩白俏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开了。 “姐姐,你又取笑我。”她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话语里带著几分撒娇的意味,和平日里那个杀伐果断的执法堂精英判若两人。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萧红叶拉起她的手,走到了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然后才上下打量著她,有些心疼地说道。 “看你黑眼圈这么重,是不是又好几天没睡觉了?” “我没事。”萧斩白摇了摇头,但眼眶却微微有些发红。 从小父母双亡,是姐姐萧红叶一手將她拉扯大的。 因此对萧斩白而言,姐姐既是亲人,又像是母亲。 无论她在外面表现得多么强势,可在姐姐面前,她永远都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小妹妹。 “还说没事?”萧红叶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刚才在门口,我都听到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案子这么棘手能把你给难住?” 提到案子,萧斩白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她咬了咬嘴唇,將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面临的困境,原原本本地跟萧红叶说了一遍。 从发现白骨山妖人被杀,到少庄主下令限期破案,再到自己一无所获,最终被撤职。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不甘。 “这个凶手太狡猾了,现场除了能判断出他是个用刀的高手,就再也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青州城这么大,人又这么多,三天时间,让我上哪去找一个存心隱藏的人?” 萧红叶静静地听著妹妹的抱怨,没有插话。 等她说完,才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安慰道:“好了,我知道你委屈,不过长老们这么做肯定也有他们的考量,毕竟现在是交易盛会期间,出了这么大的事,山庄的威严受到了挑战,他们压力也很大,需要儘快给各方一个交代。” “可是……。” “没有可是。”萧红叶打断了她,“修炼之路本就不是一帆风顺的,遇到点挫折,受点委屈都很正常,要是连这点打击都承受不住,以后还怎么面对更强的敌人,怎么去衝击更高的境界?” 她的声音虽然温柔,但话里的道理却很清晰。 萧斩白沉默了。 她知道姐姐说得对,是自己最近太顺了,心气太高,所以才受不了这次的失败。 “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她的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这个案子就算我不再是负责人,我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我一定要把那个凶手揪出来!” 看到妹妹重新振作起来,萧红叶欣慰地笑了。 “光有斗志可不行,还得有方法。”萧红叶笑著说道。 虽然她的修为不如萧斩白,只有无碍境,但她常年在江湖上闯荡,见多识广,处理各种麻烦事的经验可比一直在山门里清修的萧斩白要丰富得多。 “把案子的卷宗拿来我看看,”萧红叶说道,“旁观者清,说不定我能帮你发现一些你忽略掉的细节。” “嗯。”萧斩白点了点头,虽然她並不觉得姐姐能帮上什么大忙,毕竟连她这个凝海境的精英弟子都束手无策,姐姐又能看出什么呢? 但她也不想拂了姐姐的好意,便转身进屋,將厚厚的一摞卷宗给抱了出来。 这些卷宗里,详细记录了案发以来所有的调查细节。 包括现场的勘查报告,死者厉骨的尸检结果,城中在册刀客的口供和不在场证明,以及这几天抓捕到的那些妖人邪修的审讯记录。 萧红叶拿起最上面的一份现场勘查报告,仔细地看了起来。 她的阅读速度很快,但看得非常认真,每一个字,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萧斩白就坐在旁边,安静地看著。 看著看著,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曾几何时也是这样,在她还小的时候,每次遇到解不开的修炼难题,姐姐就会像现在这样陪在她身边,帮她翻阅各种典籍,寻找解决的办法。 明明姐姐的天赋不如她,很多高深的功法口诀,姐姐自己都看不懂,但她总能耐著性子,从那些最基础的典籍里,找到一些被她忽略掉的关键点,然后用最简单直白的话,帮她理清思路。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从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小女孩,成长为了天剑山庄的精英弟子,而姐姐却好像一点都没变。 “嗯?” 萧红叶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吟,放下了手里的勘查报告,又拿起了那份关於死者的尸检卷宗。 “死者,厉骨,白骨山长老,修为不明,但从其能布置化白骨这种高深咒术来看,神魂修为至少在凝海境中期以上。” “致命伤是被一柄利刃从眉心到小腹,整整齐齐地劈成了两半。伤口平滑,没有一丝多余的撕裂,说明凶器的锋利程度和出刀者的力量,都达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程度。” “现场残留著一丝微弱的刀意,锋利,凝练,具有极强的穿透力。” 萧红叶一边看,一边將关键信息念了出来。 她抬起头看向萧斩白,问道:“你亲自感受过那丝刀意,感觉怎么样?” 萧斩白回忆了一下,说道:“很强,那股刀意將所有的力量都凝聚於一点,追求的是极致的穿透和破坏,能斩出这样一刀的人,对刀道的理解绝对已经登堂入室,是个真正的高手。” “一个刀道高手,杀了一个精通咒术的邪修。”萧红叶摸著下巴,开始分析起来,“从现场几乎没有打斗痕跡来看,应该是偷袭或者碾压局,凶手找到厉骨的藏身之处后,没有给他任何施展咒术的机会,直接一刀毙命。” “这说明凶手很可能了解厉骨的底细,知道他肉身孱弱,不擅近战,所以才会选择这种最直接,最有效的刺杀方式。”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萧斩白点了点头,姐姐的分析和她的判断基本一致。 “那么问题来了,”萧红叶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著,“一个刀道高手,为什么要杀一个白骨山的长老?寻仇?还是灭口?或者是……为了抢夺什么东西?” 她拿起另一份卷宗,上面是密室里所有物品的清单。 “法阵材料都在,一些价值不菲的邪道器物也都在,凶手杀人之后,走得非常匆忙,连战利品都没来得及搜刮,所以为了夺宝的可能性不大。” “那就只剩下寻仇和灭口了。” 萧红叶的思路非常清晰,三言两语之间就將复杂的案情,简化成了两个最有可能的方向。 “如果是灭口,那说明厉骨来青州城是在执行某个秘密任务,而凶手就是为了阻止这个任务,如果是寻仇,那就更简单了,就是私人恩怨。” 她放下卷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然后才拿起最后那份,也是最厚的一份卷宗。 “现在我们来看看,这青州城里有哪些人,有能力,又有动机,去杀一个白骨山的长老呢?” 这份卷宗,正是那一百三十七名在册刀客的详细名单。 萧红叶一页一页地翻看著,目光在那些名字和生平简介上快速扫过。 狂刀客薛山,凝海境巔峰,性情乖张,亦正亦邪……。 黑风刀刘猛,凝海境后期,曾与邪修有过节……。 一个个名字在萧红叶的眼中闪过。 可看完之后也没什么发现,毕竟这份名单萧斩白跟王捕头已经翻阅了不止一遍,根本没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但萧红叶没有放弃,而是拿起旁边那本所有城中在册刀客的本子继续看了起来。 萧斩白在旁边看著,心里虽然还是觉得姐姐不可能有什么惊人的发现,但也不得不承认,姐姐分析起案子来確实是条理分明,头头是道。 就在这时,萧红叶翻阅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她的目光定格在了名单的某一页上。 “怎么了,姐姐?” 萧斩白看到萧红叶的异样,立刻凑了过来,目光也落在了那份名单上。 那是一份关於近期进入青州府城的外来修士的登记名册,不得不说,天剑山庄和青州府城对於人口的管理,確实非常严密。 每一个外来修士的姓名、来歷、修为、入城时间,甚至连暂住的客栈,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而萧红叶手指停留的地方,正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名字。 “陈野,来自余火县,修为……无碍境?同行者,苏圆,暂住地,悦来客栈。” 萧斩白看到这个名字和后面的修为境界,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几分不解和疑惑。 “姐姐,你看这个人做什么?”她不解地问道,“一个无碍境的小修士而已,这个陈野……连被排查的资格都没有。” 在她看来,这个叫陈野的和这件案子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关联。 “呵呵,不是说他有嫌疑。”萧红叶看著那个名字,脸上露出了一丝怀念和好笑的神色,“只是我恰巧认得此人,所以有些意外而已。” “犹记得当初他才只是养气境,这才过去多久便已经到了无碍境了,果然有几分天赋。” 萧斩白更好奇了,“姐姐你认识他?” “嗯,算认识吧。”萧红叶点了点头,然后便將自己在余火县的经歷,简单地跟萧斩白讲述了一遍。 “这个叫陈野的小傢伙很有意思,一路上不怎么说话,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实际上心思很沉,实力也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强,尤其是他的刀法,虽然修为不高,但出刀的角度和时机都非常刁钻,很有点门道。” 然后,她又讲到了陈野和白骨山弟子吕松之间的衝突。 “那个吕松仗著自己是白骨山的弟子,囂张跋扈,看不起陈野,结果被陈野一刀削掉了鬢髮,当场就下了脸,我能看出来,他们俩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听完姐姐的讲述,萧斩白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兴趣缺缺。 在她看来,这不过就是几个低阶修士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 一个无碍境的小子,就算刀法再有点门道,又能厉害到哪里去?充其量也就是比那些不入流的散修强上一点,连让她正眼相看的资格都没有。 “姐姐,你说的这些和案子有什么关係吗?”她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在她看来,姐姐是在浪费时间,关注一些毫无意义的细枝末节。 “是没什么直接关係。”萧红叶笑了笑,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眼界高,看不上这些低阶修士,“我就是看到熟人的名字,隨便跟你提一嘴。” 她说著,就准备翻过这一页,继续看后面的名单。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即將要翻动书页的时候,萧斩白却忽然伸手,按住了她的手。 “等等!” 萧斩白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严肃。 “姐姐,你刚才说什么?那个叫吕松的,是白骨山的人?” “对啊。”萧红叶点了点头,“他自己亲口承认的,而且他用的那些手段,什么吞食骨灰,操纵阴气,一看就是白骨山的路数,错不了。” 萧斩白皱著眉头思索起来,虽然不觉得这件事跟陈野有什么关係,但既然其中牵扯到白骨山的弟子,那过去看一下也是好的,万一能发现更多的线索呢。 “姐姐!” “嗯?” “要不明天咱们去见一下这个陈野?” “好啊!”萧红叶笑著点头道。 与此同时,客栈之中,陈野將这几天的收穫盘点了一下。 刨去最初投入的本金,纯利润竟高达三千一百二十两白银。 隨后陈野也没废话,直接给云鹤清跟苏圆一人分了一笔钱。 云鹤清拿到了二百两银子,这令他很是满足,因为加上之前分的,已经有几百两银子了,这对他而言可不是笔小数目。 苏圆同样也不例外,虽然她不缺钱,但这种自己挣来的钱起来感觉都不一样,甚至连葫芦都更加香甜。 分完钱,桌上还剩下两千八百多两银子。 看著这笔钱,陈野心里却没有太大的波澜,其实他很清楚这种捡漏的生意註定不可能长久。 就算没有七星阁的人找自己,这生意也维持不了几天了。 现在见好就收,不失为明智的选择。 “钱也分完了,咱们就算是正式散伙了,走吧,最后再吃一顿散伙饭。”陈野言道。 闻听此言,儘管早有心理准备,但苏圆还是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 倒是云鹤清表现的要淡然一些,轻嘆一声道:“急流勇退,也算是明智之举了。” 散伙饭自然还是在醉仙楼,这次陈野直接豪气十足的点了一整桌酒席。 等吃完之后,云鹤清告辞离去,陈野跟苏圆返回了客栈。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刚回到客栈,陈野的脚步便顿住了。 因为他看到在大厅之中正坐著两个人。 其中一个身著红衣,笑意盈盈,正是萧红叶。 在她身旁还坐著一个年轻女子。 那女子虽然穿著普通,但身姿挺拔,气质清冷,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陈野的目光在那女子身上一扫而过,然后心头猛地一跳。 高手! 这个女人,绝对是个高手! (本章完) 第155章 购买功法,加紧离开 第155章 购买功法,加紧离开 “陈野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萧红叶站起身,脸上的笑容很是亲切,“不请自来,还望不要见怪。” “怎么会。”陈野扯了扯嘴角,“只是有点意外,不知道萧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说话间,他的目光看似隨意地从旁边的女子身上划过。 虽然她极力收敛著自己的气息,但陈野的修罗之眼还是能隱约看到她体內那股磅礴如海,却又凝练如剑的气息。 而且她身上那股子若有若无的锋锐之气和天剑山庄的那些弟子如出一辙。 陈野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女人就是天剑山庄的人,而且地位绝对不低。 他妈的,麻烦找上门了。 陈野心里暗骂一句,但脸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表现的颇为热情。 “没什么大事,就是路过青州府城,听说你也在这里,就过来看看老朋友。”萧红叶说著,拉过身边的女子介绍道,“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萧斩白。” 陈野心里咯噔了一下。 萧斩白这个名字他这几天可没少听人议论。 天剑山庄执法堂的精英弟子,这次全城大搜查的负责人之一,一个以冷酷和强大著称的女人。 没想到她居然是萧红叶的妹妹! 无数个念头在陈野脑海中闪过,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衝著萧斩白不咸不淡的拱了拱手。 “原来是萧姑娘,幸会。” 萧斩白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同时一双清冷的眸子在他身上来回审视,仿佛要將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被人这样审视,换成是谁都会感觉不自在,唯独陈野大大咧咧的站在那,好似全无所觉一样。 “陈野,我听我姐姐说,你和白骨山的弟子有过节?” 她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问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陈野心头一凛,知道正题来了。 他抬起头迎上萧斩白那审视的目光,脸上露出了几分回忆的神色,然后点了点头。 “確有此事。” 他没有否认,因为这种事根本没必要否认,一查就能查到。 “当初在与你姐姐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这个吕松囂张跋扈,想对我动手,结果被我削了他一缕头髮,算是给了个教训。” “后来呢?”萧斩白追问道。 “后来?”陈野笑了笑,摊开手,“后来他带了两个师兄来风满楼找我的麻烦,不过还没打起来就被余火县斩妖司的丛博丛大人给撞见了。” “那个吕松的师兄因为动用了邪器,被丛大人当场拿下,关进了斩妖司大牢,至於吕松也被丛大人训斥了一顿,灰溜溜地跑了。”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陈野这番话,半真半假。 他和吕松的衝突是真的,丛博出手也是真的,但最后吕松的结局却被他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反正吕松已经是个死人,死无对证,他想怎么说都行。 萧斩白听完,眉头微微皱起。 陈野的回答滴水不漏,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 一言不合当场动手,这在江湖上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萧斩白本来就没指望能从陈野这里问出什么惊天大料,只是因为姐姐提到了陈野和白骨山有旧怨,本著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的原则,这才过来问一问。 现在看来,確实是自己多心了。 “姐姐,我们走吧。”萧斩白站起身,对著萧红叶说道。 “哎,著什么急啊,这才刚来。”萧红叶一把拉住她,嗔怪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满脸歉意地对陈野说道:“陈野小兄弟,你別介意啊,我这妹妹就是这个臭脾气,一天到晚板著个脸,其实人……人还是不错的。” 她本来想说人很好的,但看著自家妹妹那张冰块脸,这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没事。”陈野笑了笑,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倒是你,小兄弟,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萧红叶上上下下打量著陈野,嘖嘖称奇,“我记得在余火县见到你的时候,你才只是养气境吧?这才过去多久,居然就到无碍境了,这修炼速度当真惊人!” “萧大姐说笑了,我不过就是运气好,侥倖突破罢了。”陈野很是谦虚地说道。 他这副不卑不亢,沉稳冷静的样子,倒是让萧红叶越看越是欣赏。 又閒聊了几句,大多是萧红叶在问,陈野在答,萧斩白则像个木头人一样戳在旁边。 眼看確实问不出什么东西了,萧红叶这才拉著妹妹站了起来。 “好了陈小兄弟,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有缘再会。” “萧大姐,萧姑娘,慢走。” 陈野起身相送,一直將两人送到客栈门口。 看著那对姐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陈野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收敛,眼神也变得深邃起来。 虽然这姐妹俩没有表现出任何怀疑,但他心里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 被天剑山庄执法堂的人盯上绝不是什么好事。 看来这青州府城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必须儘快离开! 不过在走之前得先把手里的这些钱,都换成实实在在的实力才行。 想到这里,陈野转身回了房间,將房门紧紧锁上。 他將这几天赚来的钱,连同本金,全都倒在了桌子上。 银票,金叶子,还有零散的碎银堆成了一座小山。 一共是三千八百二十七两白银。 这笔钱对於以前的他来说,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 但陈野心里很清楚,这点钱对於真正的修行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別的不说,光是一门能修炼到內景境的功法恐怕就要上万两银子,甚至是有价无市。 自己现在这点钱,顶多也就是买点丹药,买一部適合凝海境修炼的功法而已。 所以得精打细算才行。 陈野深吸一口气,將钱重新收好,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明天就去交易大会把钱都光,然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野就离开了客栈。 此时苏圆还在呼呼大睡,因此陈野就没叫她。 青州府城的街道上已经有了些许行人,大多是和他一样,行色匆匆的修士,赶著去交易大会的摊位区碰碰运气的。 陈野没有去摊位区,而是径直走向了城中心那座宏伟的阁楼。 那里才是整个交易大会的核心区域。 相比於外面龙蛇混杂的摊位,阁楼內出售的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当然,价格也同样不是外面的地摊货能比的。 进入阁楼需要缴纳十两银子的门票,这直接就劝退了九成以上的散修。 陈野交了钱,拿到一块木牌,顺利地走了进去。 阁楼內空间极大,被分成了好几个区域,分別出售丹药、法器、功法、材料等等,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来往的修士一个个气息沉稳,修为最低的也是无碍境,甚至还能看到好几位凝海境的高手。 陈野没有到处乱逛,他的目標很明確。 第一,功法。 他现在修炼的金蟾吞气法虽然效果不错,但终究只是基础法门,最多只能支撑他修炼到无碍境巔峰。 一旦突破到凝海境,內气化为真元之后再用这门功法,效率就会变得极低。 所以他必须在突破之前找到一门后续的功法。 陈野直接走到了功法区。 这里的功法玉简都被一层淡淡的光幕笼罩著,旁边有简单的介绍。 “《烈火功》,火属性功法,修炼至大成可凝聚烈火真元,焚江煮海。售价:三千两白银。” “《玄水诀》,水属性功法,真元绵长,生生不息。售价:三千二百两白银。” “《厚土功》,土属性功法,主修防御,稳如泰山。售价:两千八百两白银。” …… 陈野一路看过去,心里直抽抽。 太贵了! 这些还都只是最普通的大路货色,属性单一,没什么特色,结果就这还得要三千两左右。 他总共也就三千八百多两银子,要是买一本功法,剩下的钱就没多少了。 “妈的,修行果然烧钱。”陈野心里暗骂一句,继续耐著性子往下看。 他希望能找到一本性价比高一点的,最好是和金蟾吞气法一脉相承,能够完美衔接的,这样一来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而金蟾吞气法的核心是夜吞月华,朝食紫霞,採纳日月精华。 所以他要找的也应该是和日月星辰有关的炼气法门。 找了半天,陈野的目光终於被角落里一枚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玉简给吸引了。 玉简旁边的介绍很简单。 “《星河炼气术》,可引动星辰之力淬炼真元,修炼门槛较高,需神魂强大者方可修行。售价:一千五百两白银。” 因为门槛较高,因此价格卖的很便宜,但这却正好適合陈野。 而且这门功法引动星辰之力的特性,正好和他採纳日月精华的金蟾吞气法完美契合。 就是它了! 陈野不再犹豫,叫来伙计,付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將这枚星河炼气术的玉简买了下来。 然后又马不停蹄的来到丹药区。 这里的丹药更是五八门,看得人眼繚乱。 “聚气丹,辅助修炼,增加內气,一百两一瓶,十颗。” “气血丹,补充气血,疗伤圣药,两百两一瓶,五颗。” “凝元丹,帮助无碍境修士凝聚真元,提升突破凝海境的机率,一千两一颗!” 看到凝元丹的价格,陈野的眼皮又跳了一下。 一颗就要一千两! 自己现在剩下的这点钱也就够买两颗的。 不过这玩意儿確实是好东西。 虽然他有预感,自己突破凝海境应该用不了太久,但有丹药辅助,总归是能更稳妥一些。 “给我来颗凝元丹。”陈野咬了咬牙,说道。 一千两银子就这么没了。 至於剩下的钱他都买了聚气丹跟气血丹。 气血丹是保命用的,聚气丹则是日常修炼的消耗品。 买完丹药,陈野身上就只剩下几百两了。 钱的真快啊。 陈野心里感慨著,又在法器区和材料区逛了逛。 他的惊蛰刀经过养刀术的温养,已经有了一丝灵性,品质远超普通的凡铁兵器。 但终究材质有限,想要让它更进一步就需要添加一些珍贵的材料,重新锻造。 陈野看中了一块玄阴铁,这种铁矿石天生蕴含阴寒之力,和他的刀气属性很配。 如果能融入惊蛰刀中,绝对能让刀的威力再上一个台阶。 但这玩意儿一小块就要八百两银子。 陈野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弃了。 因为钱不够了。 剩下的钱他还得留著备用,不能全都光。 而且他现在也没有门路去找厉害的炼器师帮他锻刀。 “算了,以后再说吧。” 陈野嘆了口气,离开了阁楼。 一趟下来,三千八百多两银子,就只剩下了几百两。 虽然有些肉疼,但看著储物袋里新买的功法和丹药,陈野心里又觉得很踏实。 钱財都是身外之物,只有自身的实力才是最可靠的。 回到客栈,苏圆已经醒了,此时正坐在桌子边百无聊赖地晃著两条小腿。 看到陈野回来,她眼睛一亮。 “陈野,你跑哪去了?我还以为你扔下我一个人跑了呢!”她嘟著嘴,有些不满地说道。 “去办了点事。”陈野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递给了她一根葫芦。 “嗯?”苏圆有些不解。 “路上看到有卖的,於是就顺手给你买了一根,也算是临別礼物了。”陈野言道 “临別礼物?”苏圆一愣,“你要走了?” “嗯。”陈野点了点头,“青州城不是久留之地,我准备今天就离开。” “这么快?”苏圆那张圆圆的脸蛋上,写满了惊讶和不舍。 她虽然早就知道陈野不可能一直待在青州城,也知道他们这个临时组建的小队迟早要散伙,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突然。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陈野的语气很平静,“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萍水相逢,也该各走各的路了。” 苏圆低下头,捏著这支葫芦,心里有些难受。 这些天跟著陈野和云鹤清一起摆摊,虽然忙碌,但她却觉得很开心,很充实。 那种靠著自己的本事把东西卖出去,然后看著银子哗啦啦进口袋的感觉是她在蛊圣宗里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那你……要去哪?”苏圆小声地问道,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还没想好,四处走走看看吧。”陈野摇了摇头。 他確实还没想好下一站去哪里。 余火县暂时是不能回去了,那里太小,目標也太明显。 他打算先找个偏僻的城镇,安顿下来,將新买的星河炼气术修炼入门,然后一鼓作气,突破到凝海境。 等实力足够了,再考虑其他的事情。 听到这个回答,苏圆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低低的应了一声。 “哦。” 陈野看著她那副样子,心里也难得地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说实话,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对这个来自蛊圣宗的少女,印象改观了不少。 苏圆虽然有时候刁蛮任性,行事有些乖张,但本性其实並不坏。 她就像一张白纸,因为从小生活在蛊圣宗那种弱肉强食,人心诡譎的环境里,所以才养成了用一身的刺来保护自己的习惯。 但实际上,她的內心比谁都渴望得到別人的认可和陪伴。 这点从她对自己那种隱隱的依赖就能看出一二。 “行了,別哭丧脸了。”陈野嘆了口气,伸手敲了敲桌子,“江湖路远,后会有期,说不定哪天我们就在別的地方又遇上了。” 这话也只是隨口一说的安慰。 世界这么大,修士这么多,今日一別或许就是永別。 苏圆抬起头,“那……那我以后要是想找你,该去哪里找?” 陈野想了想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每年清明前后应该都会回余火县一趟。” 他毕竟是在那里重生的,对那个小县城,总归是有一份特殊的感情,而且斩妖司的丛博对他有知遇之恩,於情於理,都该回去看看。 听到这话,苏圆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好!那我记下了!余火县对吧,等我想找你玩了,我就去那里找你!”苏圆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玲瓏的香囊,递给了陈野。 香囊是淡青色的,上面用银线绣著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散发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个送给你。”苏圆说道。 “这是我们家乡的特產,用很多种草药做的,戴在身上不仅能驱赶蚊虫,还能辟除一些普通的瘴气邪祟,对你有用。” 陈野接过香囊,只觉入手温润,那股清香钻入鼻尖,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多谢。”陈野將香囊系在了腰间。 “那我走了。” 离別总是伤感的,拖得越久,越是麻烦。 因此陈野拿起自己的长刀,背上简单的行囊,转身就走。 看著他的背影,苏圆突然理解那句江湖儿女江湖老的含义了。 隨后她嘆了口气,咬了口手中的葫芦,只觉往常香甜可口的葫芦在此刻却变得酸涩难言起来。 (本章完) 第156章 追查,潜踪,吞药 第156章 追查,潜踪,吞药 城门口,盘查依旧很严格。 天剑山庄的弟子和青州府的甲士对每一个出城的人都要仔细盘问。 轮到陈野时,一名天剑山庄的弟子拦住了他。 “姓名,来歷,修为?” “陈野,余火县散修,无碍境。”陈野平静地回答。 那名弟子对照著手里的名册看了一眼,又上下打量了陈野一番,见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年,背著一把看起来也很普通的刀,便没有再多问什么。 “走吧。”他挥了挥手,示意放行。 陈野拱了拱手,顺利地走出了城门。 回头望了一眼那高大巍峨的城墙,陈野心中没有丝毫的留恋。 这个地方虽然让他赚到了第一桶金,但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他深吸一口气,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便迈开脚步,匯入了官道上的人流之中。 然而就在陈野离开青州府城后不到半个时辰。 城西,那座已经被查封的宅院里气氛却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接替萧斩白负责此案的,是执法堂另一位精英弟子,名叫赵乾。 此人一向与萧斩白不和,两人明爭暗斗多年。 因此对於这次能从萧斩白手里抢过这个案子,赵乾心里別提多得意了。 这两天他为了儘快破案,手段比萧斩白还要酷烈。 整个青州府城,但凡是跟邪修魔道沾点边的,都被他抓了个遍,审讯室里天天都能听到悽厉的惨叫声。 就在刚刚,他手下的人还真就撞大运,抓到了一个白骨山的外围弟子。 那傢伙是在一个赌场里被发现的,因为输光了钱,跟人起了衝突,结果暴露了自己白骨山的功法气息,被巡逻的弟子当场拿下。 此刻,审讯室內灯火摇曳。 这个倒霉的白骨山弟子被两条粗大的铁链锁在刑架上,浑身是血,气息奄奄。 赵乾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擦拭著手里的长剑,脸上掛著一丝残忍的笑容。 “说吧,厉骨来青州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那弟子声音微弱,充满了恐惧。 “不知道?”赵乾冷笑一声,“看来你的骨头还挺硬的。” 他对著旁边的行刑弟子使了个眼色。 那弟子会意,拿起一根烧得通红的烙铁朝著那白骨山弟子的胸口便按了下去。 “啊——!” 悽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地牢。 一直默默站在角落里的萧斩白看到这一幕,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她虽然也被撤了职,但心里终究是不甘心,所以还是留了下来,想看看这个赵乾到底能查出什么样来。 她很不喜欢赵乾这种严刑逼供的手段,在她看来这很低级,也很没用。 真正的硬骨头是不会怕这些皮肉之苦的。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白骨山弟子在又承受了几轮酷刑之后,居然真的开口了。 “我说……我说!別打了,我什么都说!”他崩溃地大喊道。 赵乾停下了手,得意的瞥了一眼角落里的萧斩白,眼神里满是挑衅。 “厉骨长老来青州城除了参加交易大会,还有一个目的……是,是为了杀一个人!”那弟子喘著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杀谁?”赵乾的眼睛亮了起来。 “杀……杀一个从余火县来的小子,叫……叫……。” 那弟子似乎在努力回忆。 整个审讯室,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终於,那弟子像是想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了那个名字。 “陈野!”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这些人包括赵乾在內全都一脸茫然。 唯有站在角落里的萧斩白猛地一震,那双凤目之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是……是他? 萧斩白想起了昨天在客栈里见到的那个少年。 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修为也只有无碍境,面对自己和姐姐的盘问,表现得从容不迫,滴水不漏的少年。 当时她还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一个无碍境的小修士,怎么可能跟这件案子扯上关係。 可现在……。 厉骨,白骨山的长老,神魂修为至少在凝海境中期,居然是专程为了杀他而来! 这说明这个叫陈野的少年,绝对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一个能让白骨山长老不远千里,前来追杀的人,会是一个普通的无碍境散修吗? 还有,他跟白骨山的弟子吕松有仇怨。 而厉骨又是白骨山的长老。 现在厉骨死了,死在了一个用刀的高手手上。 而陈野就是一个用刀的。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指向了同一个答案! 凶手,就是陈野! 这个念头像是一道闪电,瞬间劈中了萧斩白。 她整个人都呆住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惊和荒唐感,瞬间席捲了她的全身。 她居然……被一个无碍境的小子给骗了! 昨天在客栈里,她还自以为是地將对方排除了嫌疑,觉得对方根本不值一提。 现在想来,自己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在对方眼里恐怕就跟个傻子一样吧? 一股强烈的羞辱感,涌上了萧斩白的心头,让她那张冷若冰霜的俏脸瞬间涨得通红。 “陈野?这是谁?” 赵乾皱著眉头,打破了审讯室的寂静。 他转身问向身后的弟子,结果发现没有一个人听说过这个名字。 “一个无名小卒?”赵乾有些失望。 他还以为能问出什么惊天大料,结果只是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名字。 他下意识地看向角落里的萧斩白,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却发现萧斩白正死死地盯著那个被吊在刑架上的白骨山弟子,脸色变幻不定,眼神更是复杂到了极点。 “萧师妹,你认识这个人?”赵乾敏锐地察觉到了萧斩白的不对劲。 萧斩白猛地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赵乾,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挣扎。 要不要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他? 如果告诉他,那这个案子就算是彻底告破了,功劳自然也就全都落在了赵乾的头上。 她辛辛苦苦查了两天,最后却要为这个一直以来的死对头做嫁衣? 凭什么! 这个案子,本来就应该是她的! 是她第一个负责的!也是她第一个接触到陈野的! 如果不是长老们偏心,强行把她的负责人身份给撤了,现在享受这份荣光的就该是她萧斩白! 想到这里,萧斩白心中的不甘和好胜心瞬间压倒了一切。 她不能把这个天大的功劳拱手让给赵乾! 绝对不能! 她要亲手抓住陈野,用事实向所有人证明,她萧斩白才是天剑山庄年轻一代最出色的弟子! “不认识。” 萧斩白摇了摇头,声音恢復了以往的清冷,脸上也重新罩上了一层寒霜。 “只是觉得一个能让白骨山长老惦记的人应该不会是普通人,所以有些好奇罢了。” 赵乾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在他看来,萧斩白现在就是个失败者,根本不值一提。 “哼,管他是谁。”赵乾冷哼一声,重新將目光投向了那个白骨山弟子,“那个陈野,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我不知道……。”那弟子虚弱地摇头。 “废物!” 赵乾一脚踹在了这个弟子的肚子上,发泄著心中的不满。 问了半天结果就问出个名字,连人在哪都不知道,这跟没问有什么区別? 青州城这么大,找一个存心隱藏的人谈何容易。 “把他关起来,严加看管!”赵乾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就准备离开。 他要去向简长老匯报这个重大的进展了。 而就在赵乾离开之后,萧斩白也动了。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阴森的地牢,然后直奔悦来客栈。 现在去,一定还能堵住他! 萧斩白的心,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剧烈地跳动著。 她感觉自己体內的血液都在燃烧。 这不仅仅是为了破案,更是为了一雪前耻! 她要让那个叫陈野的小子知道欺骗她萧斩白的下场! 她也要让赵乾,让简长老,让所有看轻她的人都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贏家! 萧斩白的身影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在青州府城的街道上飞速穿行。 她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带起的劲风甚至让路边的摊贩都站立不稳。 很快,悦来客栈那熟悉的招牌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她没有丝毫的减速,直接衝进了客栈大厅。 “店家,住在这里的那个叫陈野的客人呢?”萧斩白的声音因为急促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正在柜檯后面打著算盘的客栈掌柜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嚇了一跳。 他抬起头,看清来人是天剑山庄的弟子,不敢怠慢,连忙站了起来。 “仙子,您说的是那位陈公子啊?” “对,就是他!人呢?” “他……他已经退房走了啊。”掌柜的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走了?”萧斩白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什么时候走的?” “就……就刚才,还不到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萧斩白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就差这么一点点! 一股强烈的懊悔和焦急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衝出了客栈,但片刻之后又折返了回来。 “往哪个方向走的?” 这掌柜被她嚇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指向了南边。 “南……南门……。” 话音未落,萧斩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街角。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追! 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把那个傢伙给追回来! 官道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 陈野混在出城的人群中,不快不慢地走著。 官道两旁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和茂密的树林,一片青翠。 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官道上的人流渐渐稀疏起来。 一些修士已经开始施展身法,化作一道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陈野也准备加快速度了。 他正准备提气,脚步却猛地一顿。 因为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觉。 就像是被一头潜伏在暗处的猛兽给盯上了一样,后背的汗毛都根根倒竖。 有人追上来了! 陈野的瞳孔骤然一缩,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脚下猛地发力,整个人瞬间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脱离了官道,一头扎进了旁边的密林之中。 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用神识去探查身后追来的是谁。 因为他知道,在这种时候任何多余的试探都是在找死。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跑! 用尽全力地跑! 而就在他冲入密林的下一秒,一道快得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白色身影便出现在了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正是从青州府城一路狂追而来的萧斩白! 看著那晃动的林木,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一丝能量波动,萧斩白那张冰冷的俏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想跑?跑得掉吗?”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身形一晃,也跟著追进了密林之中。 密林之中,古木参天,遮天蔽日。 陈野的身影,如同猿猴一般在树木之间灵活地跳跃穿行。 可身后那股冰冷而又强大的气息就像是附骨之疽,死死地锁定著他,无论他如何变幻方向都无法摆脱。 是那个叫萧斩白的女人! 陈野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除了她,陈野想不出第二个可能。 可是,为什么? 她为什么会追杀自己? 难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不可能! 陈野在心里飞快地盘算著。 从自己动手杀了厉骨,到昨天和她们姐妹见面,整个过程他都確信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破绽。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天剑山庄通过其他的渠道,查到了什么他不知道的线索。 比如白骨山那边,还有其他人知道厉骨是来杀自己的? 陈野的眼神一冷。 很有可能!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天剑山庄这种大门派的能量。 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当务之急是如何摆脱身后这个难缠的女人。 对方的修为至少是凝海境! 而且从那股锋锐无匹的剑意来看,这个女人的实力恐怕比当初遇到的那个傀儡宗的陶勇还要强上几分。 不过陈野並未慌乱,而是深吸一口气,將体內的內气运转到了极致,隨后速度便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 然而,他快,身后的萧斩白更快!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一点一点地被拉近。 五十丈…… 三十丈…… 十丈! 陈野甚至已经能感觉到身后那股冰冷的剑意,刺得他后背皮肤阵阵发麻。 “陈野!你逃不掉的!乖乖束手就擒吧!” 萧斩白那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著一种高高在上的审判意味。 “我操你大爷!”陈野在心里破口大骂。 这臭娘们,真当自己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想到这陈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在一次腾空跳跃的瞬间,猛地转身,手中的惊蛰刀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朝著身后紧追而来的萧斩白,悍然斩出! 这一刀目的不是为了伤敌,而是为了拖延时间! 针芒!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刀光以极快的速度刺向萧斩白的眉心。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萧斩白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她甚至连剑都没有出鞘,只是並起两根白皙如玉的手指对著那道刀光轻轻一点。 叮! 一声脆响。 一道无形的剑气从她的指尖迸发而出,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陈野的刀尖之上。 隨后一股沛然巨力顺著刀身,疯狂地涌入陈野的体內。 陈野只感觉虎口一麻,整个人更是被这股巨力给硬生生地震得倒飞了出去。 好强! 这就是凝海境的实力吗? 不过陈野借著倒飞出去的力道在空中一个翻滚,双脚在身后的树干上猛地一蹬,身体再次像炮弹一样射向了密林的更深处。 “还想跑?”萧斩白见状眼中怒意更盛。 这个傢伙就像一只滑不溜秋的泥鰍,实在是太可恨了! 可此时说別的也没用了,因此她再次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密林之中终年不见阳光,导致阴气极重。 很多地方,都孕育出了一些无形无质的鬼魅和怨灵。 此刻它们嗅到了活人的味道,纷纷浮现出来想要吸取阳气,可下一瞬它们便被一股凛冽霸道的刀意给斩碎震散了。 隨后陈野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而过,留下丝丝缕缕被惊扰起的阴气在空中漂浮,久久不肯落下。 而仅仅片刻之后,萧斩白便追了过来,那些刚刚被斩碎震散的鬼魅怨灵还没凝聚在一起便被再次撞碎开来。 此刻萧斩白心中好似有一团火在烧一样。 她已经追了好几个时辰,可就是抓不住这个陈野,这简直令她倍感耻辱。 毕竟自己可是凝海境的修士,却被一个无碍境的修士耍的团团转,这要传出去自己都没脸见人了。 正因如此萧斩白才不能放弃,咬著牙继续在后穷追不捨。 就这样你追我赶,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可就在转过前方一座小土丘之后,萧斩白突然发现失去了陈野的踪跡。 “嗯?”萧斩白微微一挑眉,但並未慌张。 她不相信这个陈野能逃走,因此他极有可能是藏在了某个地方。 “出来吧,你真以为你能躲得过去?”萧斩白淡淡道,同时审视周围的每一处角落。 可是荒林空寂,根本没人回应。 “说真的,其实我挺佩服你的,毕竟能以无碍境的修为斩杀白骨山的长老,確实厉害,而且这件事其实也不叫什么事,只要你肯跟我回去,我保你不死。”萧斩白开始展开攻心战术。 可依然没有任何回应,萧斩白不由得心浮气躁起来,猛地横斩一剑,直接將方圆十几丈范围內的草木悉皆斩断。 “跟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不敢见人,你觉得这样能在刀法上有进步么?” 与此同时,在远处一座小山丘后面一棵不起眼的大树上,一个身影正静静潜伏在黑暗之中,一动不动。 当听到簫斩白的叫囂后,陈野嘴角微微上扬,隨即悄无声息的从怀中掏出了一颗丹药。 凝元丹! 然后张嘴便吞了下去。 (本章完) 第157章 突破凝海境,猛虎剑! 第157章 突破凝海境,猛虎剑! 其实如果放手一搏的话,不见得贏不了这个萧斩白,但那样的话势必要承担巨大的风险,甚至有可能会受伤。 而此处距离青州府城很近,乃是天剑山庄的核心势力范围,所以一旦受伤的话那可就真的危险了。 因此陈野决定採取稳妥一点的办法,那就是突破至凝海境,然后再对付这个萧斩白。 当那颗凝元丹入肚之后,立即化作一股磅礴而精纯的暖流,涌入了丹田之中。 原本平静如水的內气开始沸腾起来,在经脉之中疯狂冲刷。 陈野不敢有丝毫怠慢,心神沉入丹田,引导那股狂暴的药力一遍又一遍地运转周天。 陈野本就处在突破的边缘,如今再被这凝元丹的药力一催发,仅仅片刻之后便有了突破的徵兆。 轰!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壁垒被衝破,他丹田內的气旋猛然加速,疯狂压缩,最终嗡的一声,一片混沌的气海就此开闢! 內气化真元,是为凝海!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数倍的气息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內泄露出来,冲天而起,搅动了方圆百丈的风云。 “嗯?” 正在另一片林区疯狂搜寻的萧斩白动作猛地一顿,豁然转身,望向气息传来的方向。 那是……突破凝海境的气息! 这个傢伙居然在临阵突破? 这震惊仅仅持续了片刻,隨后便被无尽的怒火与杀意所取代。 “找死!” 萧斩白脚下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直奔陈野藏身的方向杀了过来。 山丘之后,古树之上。 陈野双目紧闭,对外界的杀气充耳不闻。 他正处於突破最关键的时刻,丹田气海初成,体內的真元如同脱韁的野马狂冲乱撞,需要他以强大的神魂之力去梳理稳固。 这个过程凶险万分,却也能让他对力量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与此同时,萧斩白的速度快到了极致,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功夫便衝到了山丘前。 然后她一眼就看到了那棵古树上盘坐的身影,以及他身上那股正在节节攀升、尚未完全稳固的凝海境气息。 萧斩白没有犹豫,人还在半空便已一剑刺出。 一道凝练至极的剑光,直取陈野的眉心。 她要趁对方立足未稳,一击必杀! 可就在剑光即將及体的瞬间,古树上的身影豁然睁开了双眸。 两道精光一闪而逝。 陈野体內的真元在这一刻彻底稳固,磅礴的力量充斥著他的每一寸血肉。 然后陈野动了。 没有闪避,没有格挡。 他只是拔刀,然后迎著那道致命的剑光,一刀斩出。 鏘! 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 惊蛰刀与剑光悍然相撞,爆发出的气浪將周围的草木尽数摧折。 萧斩白只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力从剑尖传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在空中狼狈地翻了几个跟头才稳住身形。 落地之后她又蹬蹬蹬连退数步,每一步都在地上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然后萧斩白才抬起头,满脸骇然地看著那个从树上一跃而下,平稳落在她面前的少年。 此时的陈野身形未变,面容未改,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一柄藏於鞘中的利刃,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柄已经出鞘,锋芒毕露的绝世凶刀。 那股凝练霸道的真元波动,毫无疑问是凝海境! 他真的成功了! “这……这不可能!”萧斩白喃喃自语,心中翻江倒海。 “没什么不可能的。”陈野活动了一下手腕,感受著体內奔流不息的真元,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油然而生。 然后他看向萧斩白,微微一笑,“多谢你刚刚给我护法,为表感谢,接下来我会全力以赴的。” “狂妄!”萧斩白被陈野的姿態彻底激怒,强行压下心中的震骇,冷声喝道。 “就算你侥倖突破了凝海境又如何?我乃天剑山庄真传,杀你依然易如反掌!” 言罢,萧斩白身上一股锋锐无匹的剑意冲天而起。 “天剑诀·流光!” 她身形一晃,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流光,剑光如织,密不透风地朝著陈野笼罩而来。 每一道剑光都快如闪电,而且角度刁钻,封死了陈野所有的退路。 这是天剑山庄的绝学,以快、准、狠著称,寻常凝海境修士在这一招下,不出三息便会被斩成碎片。 然而面对这漫天剑影,陈野却只是平静地站在原地。 他的修罗之眼早已开启,因此在別人眼中快到极致的剑光,在他看来却轨跡分明,破绽百出。 “太慢了。”陈野吐出三个字,手中的惊蛰刀动了。 没有哨的招式,只是一记简单直接的上撩。 鐺! 刀锋精准无比地斩在了万千剑影中最核心的一点,也是所有剑招变化的枢纽。 一声脆响,漫天剑影瞬间崩溃消散,如同被戳破的泡沫。 萧斩白的身影踉蹌著显现出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自己引以为傲的剑招竟然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刀便破去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陈野已经欺身而上。 他手中的惊蛰刀化作一道道闪电,刀刀不离她的要害。 萧斩白立即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鐺!鐺!鐺!” 刀剑碰撞之声不绝於耳,火星四溅。 每一次碰撞,萧斩白都感觉手臂发麻,气血翻涌。 对方的真元不仅雄浑,还带著一股极强的穿透力,不断侵蚀著她的护体剑气。 怎么会这样? 他不是刚刚突破至凝海境吗,力量为何会如此恐怖? 萧斩白心中震骇,但为了天剑山庄的名誉,也为了自己的骄傲,她依然咬牙坚持著,誓要將陈野斩於剑下。 陈野同样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他可不是那种会怜香惜玉的人。 虽然跟这个女人的姐姐萧红叶有过一面之缘,但既然她苦苦相逼,一再找自己麻烦,甚至要置自己於死地,那陈野自然不会客气。 毕竟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个道理,两世为人的他深有体会。 “给我破!” 陈野一声低喝,刀势再变,惊蛰刀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劈出,刀身上寒光一闪。 针芒! 这一记刀招融合了他新生的真元和对刀道更深的理解,威力比之前何止强了十倍。 萧斩白瞳孔骤缩,只觉一股致命的危机將她笼罩。 她想躲,却发现自己的气机已被完全锁定,避无可避! 情急之下,萧斩白被逼用出了杀手鐧。 “啊!”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长剑之上。 嗡! 长剑剑身瞬间染上了一层血色,一股暴虐的气息从中瀰漫开来。 血祭剑遁,玉石俱焚! 这是天剑山庄一门禁术,以燃烧自身精血为代价,换取短时间內力量的爆发,萧斩白这是打算拼著自己重伤也要將陈野击败。 血色剑光暴涨,迎向了陈野的刀锋。 “垂死挣扎。” 陈野手中的惊蛰刀没有半分停滯,那凝练到极致的一点寒芒直接刺入了剑光的核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叮的一声轻响。 紧接著那血色剑光便寸寸碎裂,化为了无形。 萧斩白眼睁睁看著自己的杀手鐧被如此轻易地破解,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自她心底最深处蔓延开来。 是对死亡的恐惧。 就是这丝恐惧令她羞愧欲死。 她之前一直认为自己剑心纯粹,早已勘破生死,不会再感到恐惧。 结果没想到在真的面对生死间的大恐怖之时,自己远没有想像的那么坚强。 她的剑心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 而高手相爭,一线之差便是生死之別。 心神失守的她,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迟滯。 陈野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破绽,然后毫不客气,一刀直斩萧斩白的要害。 噗! 血光飞溅。 萧斩白在关键时刻避开了要害,但左肩还是被刀锋划过,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更是在瞬间便染红了她的白衣。 剧痛袭来,萧斩白知道今日败局已定,甚至还有性命之忧,惊恐之下立即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简,直接捏碎! 霎时间,一道白光冲天而起,然后如烟般四散开来。 陈野的瞳孔猛地一缩,心中警铃大作。 他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信號一发出去,恐怕很快就会有天剑山庄的高手赶过来! 妈的! 陈野在心里暗骂一句,手中的惊蛰刀却没有丝毫犹豫,对著萧斩白的脖子狠狠斩了下去! 必须在人来之前把她给干掉,然后立刻跑路! 然而就在陈野的刀锋即將触碰到萧斩白那白皙的脖颈时。 异变突生! 一道无形的屏障突然从萧斩白的身上浮现出来,將她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 当! 陈野这势在必得的一刀竟被那道屏障给硬生生地挡住了! 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震得他手臂一麻,整个人都向后退了一步。 “护身法器?”陈野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看著那个被淡白色光幕保护起来的萧斩白,眼神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不愧是名门大派,都伤成这个鬼样子了居然还有保命的玩意儿。 而光幕之中的萧斩白看著近在咫尺的刀锋,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剧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牵动著肩头那恐怖的伤口,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但她却笑了。 “呵呵……呵呵呵……。” “你杀不了我了……。” 她的声音嘶哑而虚弱,却充满了得意。 “这是我们天剑山庄精英弟子的护身玉佩,能让我们在凝海境修士的攻击下支撑一炷香的时间,而这已经够了。” “求救信號已经发出去了,很快我们天剑山庄的高手就会赶到。” “所以你……死定了!” 陈野没有理会她的叫囂,而是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刀。 “是吗?那我倒要看看你这龟壳子,到底能有多硬!” 他深吸一口气,丹田气海中的真元再次沸腾起来,疯狂地涌入惊蛰刀之中。 刀身上的寒光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凝实。 “给我破!” 陈野怒吼一声,手中的惊蛰刀以一种狂风暴雨般的姿態,狠狠地劈向了那道白色的光幕! 当!当!当!当! 一连串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金铁交鸣之声在林中疯狂炸响。 陈野在一瞬间不知道斩出了多少刀。 每一刀,都用尽了全力! 每一刀,都劈在了同一个点上! 那道看似坚不可摧的白色光幕,在他的疯狂攻击之下开始剧烈地晃动,表面上更是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裂纹,像是即將破碎的玻璃。 光幕之中的萧斩白,脸上的得意之色也隨之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 “这怎么可能……。”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可是简长老亲手炼製的护身玉佩,怎么在这个傢伙的刀下连片刻都支撑不住? 咔嚓! 就在她惊骇欲绝的时候,一声更为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那道白色的光幕终於支撑不住,在一阵剧烈的闪烁之后轰然破碎,化作了漫天的光点。 一股强大的反噬之力瞬间作用在了萧斩白的身上。 “噗!” 她再次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本就奄奄一息的气息变得更加微弱,连眼中的神采都开始迅速黯淡下去。 陈野举起惊蛰刀,刀锋上闪烁著森然的寒光,对准了萧斩白那已经失去所有血色的脸。 可就在这时,一股难以言喻的,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变色的恐怖气息突然从青州府城的方向冲天而起! 那是一道剑光! 一道璀璨霸道且凶戾的剑光! 那剑光一出现,整个青州府城的上空仿佛都被点亮了。 紧接著那道剑光在空中一个盘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那咆哮声不似龙吟,不似凤鸣,而像是一头绝世猛虎在仰天怒吼! 吼声所过之处,风云变色,连天上的云层都被硬生生地震散了。 青州府城內的无数修士全都被这声恐怖的虎啸给惊动了。 他们纷纷衝出房间,抬头望向夜空,当看到那道如同曜日般璀璨的剑光时,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敬畏和震撼的神色。 “天吶……那是什么?” “是剑光!好……好恐怖的剑光!” 一些有见识的老修士在看清那剑光的形態之后更是失声惊呼起来。 “是猛虎剑,是天剑山庄少庄主剑无尘的猛虎剑!” “没错!就是猛虎剑!那股睥睨天下,凶戾无匹的剑意,绝对错不了!” “少庄主怎么会突然出手?出什么大事了?” “看方向……那剑光是朝著城外去的!” 议论声,惊呼声在青州府城的各个角落此起彼伏。 而这道璀璨剑光在发出一声虎啸之后便化作一道金色的流星,以一种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朝著城外的密林破空而去! 剑光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撕裂,发出阵阵刺耳的音爆之声,在夜空中留下了一道长长的金色尾跡。 与此同时,密林之中。 陈野也感受到了那股从天而降的,足以让他窒息的恐怖威压。 他浑身的汗毛在一瞬间全部倒竖了起来,一股致命的危机感更是自心底疯狂涌出。 而在看到远处天际那道剑光之后,萧斩白的眼中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是少庄主的猛虎剑! 他来救我了! 一股巨大的喜悦和安心感瞬间衝散了她心中的恐惧和绝望。 她得救了! 在她看来,只要少庄主出手,那就再也没有任何悬念。 毕竟剑无尘可是被誉为山庄百年来天赋最强的奇才,年仅二十五岁修为便已臻至內景之境,剑道修为更是达到了传说中的斩念之境,实力深不可测。 他的佩剑猛虎剑更是天剑山庄的镇派之宝之一,乃是一柄货真价实的神兵,传说其中封印著一头上古虎神的精魄,威力无穷。 有他出手,眼前这个叫陈野的小子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只有死路一条! 她仿佛已经看到陈野在少庄主那霸道绝伦的猛虎剑下,被撕成碎片,神魂俱灭的悽惨下场了。 因为即將得救,因为对少庄主实力的绝对自信,她紧绷了许久的心神,在这一刻竟鬆懈了下来。 然而她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猛虎,尚在百里之外。 而死神的屠刀,已经悬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就在她因为心神鬆懈,气势一泄千里的瞬间。 陈野,动了! 他眼中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退缩,反而闪过了一股狠厉之色。 “死!” 惊蛰刀带著一股决绝的杀意悍然斩下! 噗嗤! 没有任何阻碍。 那颗被无数人羡慕、嫉妒、仰望的头颅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斩了下来,然后在空中划过一道悽美的弧线,最后落在了几丈外的草丛里。 萧斩白的脸上甚至还带著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憧憬。 同时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到死都不敢相信,在少庄主的猛虎剑即將到来的前一刻,自己竟然……就这么死了。 为什么? 他怎么敢? 他难道不怕死吗? 接连三个问题闪过,可是她已经不可能知道答案了。 (本章完) 第158章 天剑必杀令! 第158章 天剑必杀令! 一刀得手,陈野没有丝毫的停留,头也不回地冲入了密林的更深处。 而就在他冲入密林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轰——! 那道金色的猛虎剑终於到了! 可此时场中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一具身首两分的尸体静静躺在地上。 猛虎剑震颤不已,似乎是在为自己没能救下主人指定的保护目標,並且让凶手逃脱而感到愤怒。 它在空中盘旋了片刻,似乎在搜寻著凶手的踪跡。 驀地,它剑锋一转,对著陈野逃离的方向猛地斩出了数十道金色的剑光! 咻!咻!咻! 数十道剑光覆盖了前方上千米的范围。 轰隆隆! 一道道巨大的沟壑,在密林中不断出现,无数参天古木被拦腰斩断,或是直接被剑气绞成了漫天木屑。 整个山林就像是被一头远古巨兽给狠狠地蹂躪了一遍,变得一片狼藉。 然而除了激起漫天的烟尘外,这一轮疯狂的攻击並没有取得任何战果。 陈野早已不见了踪影。 猛虎剑似乎也知道再追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它在空中不甘地盘旋了几圈,最后光芒一敛,静静悬浮在萧斩白尸体的上空,等待著自己主人的到来。 与此同时,远处夜空中有数道流光也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著这边飞来。 那是天剑山庄的其他弟子。 他们在收到萧斩白的求救信號后便第一时间从各个方向赶了过来。 当先一人是一名身穿白衣,面容冷峻的青年,正是之前接替萧斩白负责查案的赵乾。 他脚踩一柄青色飞剑,速度最快,第一个赶到了现场。 然而,当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看著地上的尸体,以及那柄悬浮在空中,散发著无上威严的猛虎剑,眼中充满了震撼和骇然。 “这……这是……少庄主出手了?” 赵乾喃喃自语,隨即目光落在了那具女尸身上。 当看清那身熟悉的白色劲装时,他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萧……萧斩白?” 赵乾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个一直以来都压著自己一头,被誉为执法堂双壁之一的萧斩白,竟然……死了? 而且还是在少庄主亲自出手的情况下被人斩下了头颅。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又有这么恐怖的实力? 就在他心神剧震,脑子一片混乱的时候。 又有数道身影,脚踩飞剑,从不同的方向飞抵了现场。 他们都是天剑山庄的弟子,可当看到眼前的惨状,以及萧斩白的尸体时,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和赵乾一样的震惊和骇然。 整个现场一片死寂。 而就在眾人被眼前这骇人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两道更为强大的气息一前一后,从青州府城的方向瞬息而至。 为首之人是一名身穿锦绣白袍,面如冠玉,气质卓然的青年。 他背负双手踏空而来,每一步落下,脚下都仿佛有无形的阶梯,明明没有动用任何法器,速度却比那些御剑飞行的弟子还要快上几分。 正是天剑山庄的少庄主,剑无尘! 而在他身后半步则是一名身穿灰色长老服饰,鬚髮皆白,面容古板,不带一丝表情的老者。 正是执法堂的简长老! 两人一到场,那股无形的威压便令在场的所有弟子都感到了一阵心悸。 “参见少庄主!参见简长老!”赵乾率先反应过来,连忙躬身行礼。 其他弟子也如梦初醒,纷纷跟著行礼,然后一个个低著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剑无尘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没有理会眾人的行礼,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那柄悬浮在空中的猛虎剑上。 猛虎剑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到来,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化作一道金光,飞回了他的身边。 剑无尘伸出手,轻轻地抚摸著剑身,眼神中的寒意几乎能將空气都冻结。 他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猛虎剑是他以心神祭炼多年的本命神兵,心意相通。 因此刚才发生的一切他虽然人未到,却能通过猛虎剑的感应看得一清二楚。 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他已经出手的情况下,杀了他天剑山庄的精英弟子!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 这是赤裸裸的打脸! 因此一股滔天的怒火在剑无尘的胸中疯狂燃烧。 但他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愤怒,反而恢復了平静,只是那份平静之下隱藏著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杀机。 与此同时,这位简长老来到萧斩白的尸体前仔细查看著。 当他的目光落在脖颈处那平滑无比的伤口上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好快的刀,好锋利的刀! 一刀毙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而后他伸出两根乾枯的手指,轻轻抚摸著伤口的边缘。 一丝微弱但却极其霸道的刀意顺著他的指尖,传入他的体內。 “嗯?” 简长老的眉头微微一挑。 这股刀意不像寻常刀客那般大开大合,也不像魔道刀修那般阴狠歹毒。 它给人的感觉是纯粹的,极致的毁灭。 仿佛它的存在,就是为了杀戮,为了斩断一切。 有点意思。 简长老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瞭然。 “萧斩白应该是先与凶手在此地激战,不敌,重伤,然后捏碎了求救玉简。” 简长老的语气很平静。 “在你催动猛虎剑赶来支援的时候,凶手破开了萧斩白的护身法器,欲下杀手。” “而萧斩白应该是见到猛虎剑已至,心神鬆懈,被凶手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一刀梟首的。” “等你猛虎剑的攻击落下时,凶手已经得手,並且逃离了现场。” 简长老的分析与剑无尘通过猛虎剑感应到的情况几乎完全一致。 “也就是说。”剑无尘的眼神愈发冰冷,“那凶手是在明知我已出手的情况下,依然强行杀了斩白师妹?” “是。”简长老点了点头。 “好,很好!” 剑无尘怒极反笑,连说了两个好字,身上的杀气却再也无法抑制,冲天而起。 周围的弟子们在这股恐怖的杀气之下,一个个脸色发白,连站都站不稳了。 “赵乾!”剑无尘突然喝道。 “弟子在!”赵乾一个激灵,连忙上前一步。 “这件案子,现在由你全权负责,我要你,把那个凶手的所有信息,都给我查出来!立刻!马上!” “是!”赵乾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转身御剑而起,朝著青州府城的方向飞去。 此时天剑山庄的效率是惊人的。 不到一顿饭的时间赵乾便返了回来,手中还拿著一份刚刚整理出来的卷宗。 “启稟少庄主,启稟简长老!” 赵乾匯报导:“根据审讯室那名白骨山弟子的口供,以及悦来客栈掌柜的证词,还有城门口的记录,我们已经基本锁定了凶手的身份!” “凶手名叫陈野,来自余火县,是一名散修,记录在案的修为,是……是无碍境。” 说到最后,赵乾的声音都有些不確定了。 因为这个结果,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一个无碍境的小子,杀了白骨山的长老,又杀了天剑山庄的精英弟子萧斩白? 这说出去谁信啊? 果然,剑无尘在听到无碍境三个字的时候,眉头猛地一皱,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讶和不解。 “无碍境?你確定?” “这……卷宗上是这么写的……。”赵乾硬著头皮回答道。 “哼,一群废物!”剑无尘冷哼一声,显然对这个结果非常不满意。 一直沉默不语的简长老却突然开口了。 “他不是无碍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简长老缓缓说道:“从这伤口上残留的刀意来看,此人的真元雄浑霸道,连绵不绝,绝非无碍境修士所能拥有。” “他应该是在与萧斩白追逐的过程中,临阵突破,踏入了凝海境。” “而且。”简长老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此人对战机的把握,心性的狠辣,都远超常人,他能在萧斩白心神鬆懈的瞬间果断出手,一击毙命,足见其战斗经验之丰富,心志之坚定,绝非等閒之辈。” 简长老顿了顿,然后评价道:“此子,是个梟雄!” 能让简长老都称之为梟雄的人,这青州地界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不过,不管他是什么人,不管他有多厉害。” 简长老话锋一转,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 “敢在青州城外杀我天剑山庄的弟子,就是自寻死路!” “传我命令!”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颁下天剑必杀令!凡我天剑山庄弟子,见此人,杀无赦!” “取其项上人头者,赏上品法器一件,丹药十瓶,宗门贡献点一万!” 天剑必杀令是天剑山庄最高等级的追杀令,已经有近百年没有颁发过了! 上一次颁发还是为了追杀一个覆灭了山庄附属家族满门的內景境魔头! 现在为了一个初入凝海境的小刀客竟然动用了必杀令,可见山庄这次是真的动了雷霆之怒。 “长老,我亲自带人去追!”剑无尘突然开口道。 “不必。”简长老摆手劝住了他。 “我知道你心中不忿,但要记住,上位者当有上位者的威严,对付一个刚刚突破的凝海境小刀客,何须你亲自出手?有手下的弟子们足矣,你坐镇青州,指挥调度即可。” 剑无尘闻言这才压下衝动,点了点头。 “另外,”简长老补充道,“封锁青州府城周边五百里內所有的交通要道,发布海捕文书,联合各大宗门和官府,全力搜捕此人!我就不信,他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是!” 眾人齐声应道。 一张针对陈野的天罗地网在这一刻正式拉开。 而就在这时,天边一道红色的身影正踉踉蹌蹌地向著这边飞来,口中还带著悽厉的哭喊声。 “斩白!!” 来人正是闻讯赶来的萧红叶。 当她看到地上那具冰冷的,身首异处的尸体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眼前一黑,差点从半空中栽倒下去。 “不——!”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响彻了整个夜空。 这件事很快便轰动了整个青州城。 因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敢动天剑山庄的人了,而且还是在距离青州府城这么近的地方,当著即將赶到的少庄主的面將一名精英弟子斩杀。 一时间,陈野之名传遍了青州城的大街小巷。 有人惊惧,有人不屑,但也有不少人暗暗拍手称快。 毕竟这些年来天剑山庄的弟子行事愈发跋扈,早就引得许多人心生不满了。 解忧酒馆內,狂刀客薛山听闻此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酒碗都跳了起来。 “这小子是真牛逼!敢这么干,老子佩服!” 不过,更多的人还是不看好陈野。 毕竟天剑山庄连必杀令都发了,可见他们有多么震怒。 果不其然,从必杀令发出之后,青州府城上空的剑光就没停过。 无数天剑山庄的弟子驾驭著飞剑,如同一张天罗地网,一遍又一遍地搜寻著青州府城周边百余里范围內的每一寸土地。 然而一天过去了,却是一无所获。 那个陈野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令天剑山庄的面子更加掛不住了,搜寻的力度也隨之加大。 而就在整个青州府城因为天剑必杀令而闹得沸沸扬扬,无数天剑山庄的弟子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大山各处疯狂搜寻之时。 陈野却已出现在了距离青州府城两百里外的一条崎嶇山路上。 此刻的他已不是那个眼神凌厉,身背长刀的少年修士。 他穿著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裤腿上还沾著不少泥点,脸上更是灰扑扑的,像是好几天没洗脸一样。 在他的肩上挑著一副沉甸甸的货郎担子。 担子的一头是两个摞在一起的木箱,另一头则掛著拨浪鼓、小风车、针头线脑、人麵塑等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 隨著他一步步地行走,担子两头吱呀作响,掛著的小玩意儿也跟著一晃一晃,发出叮叮噹噹的声响。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常年奔波於山野之间,靠著贩卖小商品为生的货郎。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甚至有些木訥的货郎,就是那个让整个天剑山庄都顏面扫地,被悬赏追杀的凶徒陈野。 这身行头是陈野昨天晚上在一个破庙里借来的。 当时他斩杀了萧斩白,一路狂奔,逃出了上百里。 但陈野知道,自己这个样子目標太大,迟早会被天剑山庄的追兵给堵住。 所以必须儘快改头换面。 正好在路过一座山神庙时,陈野发现里面有个货郎正在呼呼大睡。 陈野也没客气,直接顺手牵羊,將对方的衣服、担子,连同那张被汗水浸得发黄的斗笠,全都给借走了。 临走前陈野摸出了一块银子,压在了那货郎的身下,算是买下了这身装备。 换上这身行头之后,陈野將自己的惊蛰刀用破布层层包裹,藏在了货箱的最底层,然后又用神魂之力將自身所有的气息都收敛到了极致,连带著將自己的皮肤也弄得粗糙黝黑。 做完这一切,陈野对著水洼照了照,差点没认出自己来。 现在別说是天剑山庄的人,就算是苏圆站在面前也绝认不出他就是陈野。 就这样陈野挑著担子,没有选择官道,而是专门挑那些偏僻难行的小路,一路向著大山的深处走去。 山路异常的难走。 有些地方甚至都不能称之为路,只是前人踩出来的一条小径,蜿蜒盘旋在悬崖峭壁之间。 陈野挑著几十斤重的担子,却走得异常平稳,气息没有丝毫的紊乱。 他那经过淬炼的肉身足以让他应付这种程度的跋涉。 时不时的,他还能看到头顶的天空上有一道道快得惊人的剑光呼啸而过。 那些都是天剑山庄的搜捕弟子。 他们御剑飞行,神识如同篦子一般,一遍又一遍地扫过下方的山林。 每一次有剑光飞过陈野都会停下脚步,摘下肩上的担子,靠在路边的石头上,拿起水囊,装作一副气喘吁吁,歇脚喝水的样子,將一个疲惫不堪的货郎演绎得淋漓尽致。 而那些高高在上的天剑山庄弟子神识在扫过他时,根本不会有丝毫的停留。 在他们眼中,这样一个凡人就如同路边的螻蚁,根本不值得他们多看一眼。 就这样走走停停,一天一夜过去了,陈野已经深入南荒大山近百里。 这里的山势愈发险峻,林木也愈发茂密,遮天蔽日,连阳光都很难照射进来。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潮湿腐败的味道,其中还夹杂著浓郁的阴邪鬼气。 不过陈野並不慌乱。 他挑著的这副货郎担子看似普通,实则上面刻画有一些简单的驱邪符文。 这是那些常年行走山野的货郎为了保命,特意请人刻画的,虽然对付不了厉害的妖兽,但却能驱散一些普通的野兽和低阶的妖鬼,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更何况陈野本身就是一个比妖兽还要凶残的存在。 真要有不长眼的东西敢凑上来,他不介意顺手加个餐。 又走了大半天,当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前方崎嶇的山路尽头终於出现了一缕炊烟。 一个依山而建,规模不大的村寨,出现在了陈野的视线之中。 (本章完) 第159章 习练星河炼气术 第159章 习练星河炼气术 这个村子规模不大,但防护措施却做得相当到位。 厚厚的夯土墙將整个村寨圈了起来,看上去就像个小型的土堡,墙头上修了瞭望台,几个汉子正扛著长矛在上面来回走动,警惕地盯著四周。 墙体上还能看到一些用红色顏料画上去的符咒,虽然笔画简单,但隱隱透著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 陈野心里清楚,在这妖鬼横行、野兽遍地的深山老林里,没这些东西,一个村子的人怕是连一个晚上都活不下去。 他一靠近,瞭望台上的人立马就发现了他。 “站住,干什么的?”一声大喝从墙上传来,带著浓浓的警惕。 陈野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用一种带著点疲惫的语气回答道:“老乡別紧张,我是过路的货郎,想进村里歇歇脚,顺便看看大伙儿有没有要换的东西。” 他这副打扮,加上肩上那副吱呀作响的担子,確实很有说服力。 墙上的人互相看了看,似乎在商量。 过了一会儿,一个看起来像是头领的壮汉冲他喊道:“你就在那別动,我们下去看看!” 没多久,村寨的木门被拉开了一条缝,几个拿著柴刀和长矛的汉子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將陈野围在中间。 为首的那个壮汉上下打量著陈野,眼神跟刀子似的,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货郎?从哪儿来的?” “从青州府那边过来的,一路往山里走,卖点小东西餬口。”陈野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壮汉又看了看他肩上的担子,上面掛著拨浪鼓、针头线脑之类的东西,確实是货郎的標配。 他走上前又掀开了陈野货箱的盖子,里面是一些布、梳子、镜子之类的小玩意儿。 壮汉翻了翻,没发现什么刀枪剑戟之类的违禁品。 陈野的心一直提著,生怕他们翻到最底下,好在这些人检查得不算太仔细,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 “行了,看来確实是个货郎。”那壮汉点了点头,脸上的警惕总算消散了不少,然后冲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开门吧。”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都鬆了口气,而后看向陈野的眼神立马就变了,从刚才的警惕变成了热情。 “快进来快进来!” “可算有货郎来了,家里老婆子的针线都快用完了!” 陈野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点懵,但还是挑著担子跟著他们走进了村寨。 进村之后没一会儿陈野就被闻讯赶来的村民们给团团围住了,一个个眼睛放光地盯著他肩上的担子。 “货郎,你这布怎么卖的?”一个大婶挤上前来,指著一块红色的布问道。 “孩子,你那有人吗?给我孙子来一个!”一个老太太抱著个流鼻涕的小娃娃,满脸期待。 孩子们更是疯了一样,围著他担子上掛著的那些小风车、拨浪鼓,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陈野看著这热闹的场面,笑呵呵地说道:“大家別急,都有都有,我这的东西,可以用钱买,也可以用山货换,兽皮、药材什么的都行。” 一听能用山货换,村民们更高兴了。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对他们这些久居深山的人来说,银子是稀罕物,但山里的野物和草药那可遍地都是。 很快交易就开始了。 陈野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赚钱,所以在交易的时候表现得相当大方。 一张狼皮,他能换出去好几尺布外加一把梳子。 一株品相不错的草药,他也能换给对方一包针线和几颗。 村民们看他这么好说话,一个个都乐开了,觉得这个年轻的货郎真是个实在人。 交易一直持续到太阳快下山才结束,陈野的货箱空了一大半,但也收了不少好东西,各种珍贵的兽皮和药材堆了一地。 这时,一个头髮白的老头拄著拐杖走了过来,笑呵呵地对陈野说:“小伙子,今天天色也晚了,山里夜路不好走,要不就在我们村住一晚吧?” 这正合陈野的心意,於是连忙点头答应:“那敢情好。” 夜幕降临,山村里升起了裊裊炊烟。 热情的村民们很快就给陈野腾出了一间乾净的屋子,虽然简陋,但床上的被褥都是新换的,散发著一股阳光的味道。 村长家更是直接摆上了晚宴,邀请陈野过去吃饭。 桌上摆的都是些山里特有的野味,烤得金黄的野兔,燉得烂糊的野猪肉,还有一锅不知道用什么菌菇熬的汤,香气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小伙子,別客气,就跟到自己家一样。”村长端起一个粗陶碗,里面是他们自己酿的米酒,“我们这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就这些山里的玩意儿,你多吃点。” “村长您太客气了,这可比我吃的东西好多了。”陈野也端起碗,跟村长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酒很烈,一入喉咙就像一条火线,但回味却很香醇。 一顿饭吃下来,陈野感觉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这么放鬆过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每天不是在杀人,就是在去杀人的路上,神经一直紧绷著。 而今晚这种淳朴而真诚的氛围让他那颗时刻保持警惕的心也难得地安寧了下来。 酒足饭饱之后,陈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坐在床边,听著窗外传来的虫鸣和偶尔的犬吠声,內心十分平静。 就这样坐了大概一顿饭的功夫,陈野从储物袋里拿出了那枚记载著星河炼气术的玉简。 而后陈野將玉简贴在额头,神识沉入其中。 霎时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 星河炼气术引九天星辰之力入体,淬炼真元,化气为海。 此法门对神魂的要求极高,因为神魂越强,引动的星辰之力就越多,修炼速度也越快。 由於其门槛颇高,因此並不適合普罗大眾修炼,但对陈野而言却是再合適不过。 陈野盘膝坐好,开始按照玉简里记载的法门运转功法。 首先放空心神,將自己的精神力向著无尽的夜空延伸出去。 起初陈野什么也感觉不到,周围一片黑暗和虚无,但他並不气馁,知道第一次尝试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於是便耐著性子,一遍又一遍地將神魂之力发散出去,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向头顶的星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陈野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快要耗尽的时候,终於感到了一丝不同。 在遥远无尽的黑暗深处似乎有一些微弱的光点在闪烁,那些光点,就是天上的星辰。 找到了! 陈野心中一喜,连忙集中精神,小心翼翼地朝著那些光点探去。 当他的神魂触碰到其中一颗星辰时,一股清凉而纯粹的力量顺著他的神魂缓缓地流淌下来,穿过屋顶,穿过他的身体,最终匯入他的丹田之中。 要知道夜空中有亿万颗星辰,每一颗星辰都在散发著这样的力量,单颗虽然孱弱,但匯聚起来却好似汪洋大海一般庞大。 陈野引导著这股星辰之力,按照功法路线在经脉中运转。 星辰之力所过之处,他感觉自己的经脉像是被清泉洗涤过一样,舒爽无比。 而他丹田气海中刚刚凝聚不久的真元,在这股力量的淬炼下也开始变得更加凝实,更加纯粹。 这种感觉,比他之前修炼金蟾吞气法时吞吐日月精华要舒服得多,效率也高了不止一个档。 金蟾吞气法採纳的日月精华霸道无比,修炼时如同烈火烹油,需要小心翼翼地引导。 而这星河炼气术引来的星辰之力却温润如水,让人沉醉其中。 陈野完全沉浸在了这种奇妙的修炼状態之中。 他能感觉到,天空中那些密密麻麻的星辰,仿佛都与他建立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繫。 无数道微弱但纯净的星辰之力垂落下来,如同一条条银色的丝线,將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尤其是在这远离喧囂的山区,空气纯净,没有那么多红尘之气的阻隔,令陈野对星辰之力的感应也变得越发清晰。 一夜无话。 当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时,陈野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虽然一夜没睡,但此时的陈野感觉自己整个人神清气爽,状態极佳。 隨后陈野心念一动,打开了职业面板。 【姓名:陈野】 【修行境界:凝海】 【职业:杀刃修罗lv2】 【天赋:修罗之眼——血腥视觉升级,可看穿能量流动的轨跡与弱点。】 【法门:星河炼气术lv1,金蟾吞气法lv3】 【武学:针芒刀法lv4】 果然,星河炼气术已经出现在了法门一栏。 等简单的洗漱了下后,陈野辞別热情的村民,挑著那半空的货担,按照村里人指点的方向,继续朝著大山的更深处走去。 而就在陈野的身影消失在崎嶇山路上的时候,两百里外的青州府城,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天剑山庄在城西的临时驻地里,剑无尘听著赵乾的匯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整整两天过去了,你们派出那么多人,把青州府城周边几百里都快翻过来了,结果连那个陈野的一根毛都没找到?” 剑无尘的声音很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平静之下隱藏著的是足以焚天的怒火。 赵乾站在下面,头埋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然后硬著头皮解释道。 “少……少庄主,那小子实在是太狡猾了,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废物!” 剑无尘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英俊的脸上满是戾气,“我天剑山庄的必杀令百年未出,现在为了一个区区凝海境的小刀客动用了必杀令,结果呢?两天了却连个人影都找不到,这要是传出去,我天剑山庄的脸面何在?我剑无尘的脸面何在?” 他越说越是愤怒,身上的杀气不受控制地瀰漫开来,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赵乾和其他几个在场的弟子一个个脸色发白,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 他们何尝不知道这件事对山庄声誉的打击有多大。 这两天他们走在青州府城的街上,都能感觉到那些修士投来的异样目光。 堂堂天剑山庄,青州霸主,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子,在眼皮子底下杀了精英弟子,然后还发了最高等级的追杀令,结果人家拍拍屁股就没影了。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传我命令,別再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御著剑在天上乱转了!”剑无尘冷声道。 “那种用神念一扫而过的方式能查出什么来?一个稍微高明点的敛息术就能骗过去!” “所以从今天开始,所有参与搜查的弟子全部给我下到地面上去,以小队为单位,对所有重点区域进行拉网式排查,一寸土地一寸土地的给我搜,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混蛋给我挖出来!” 剑无尘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是!”赵乾等人心中一凛,齐声应道。 他们知道,少庄主这次是真的怒了。 因为这种搜查方式耗时耗力,而且极其繁琐,但毫无疑问也是最有效的。 “另外通知青州府,让他们配合我们搜查所有通往外界的要道,特別是那些通往南荒大山的小路,一个都不能放过!” “我就不信,他还能长了翅膀飞出我们天剑山庄的包围圈不成!” “是!” 赵乾如蒙大赦,连忙带著人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剑无尘和一直沉默不语的简长老。 “无尘。”简长老终於开口了,声音一如既往的古板,“你有些心浮气躁了。” 剑无尘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对著简长老躬身行了一礼:“长老教训的是,弟子失態了。” 在简长老面前他不敢有丝毫的放肆。 因为这位执法堂的长老不仅实力深不可测,在山庄內的地位也极高,就连他父亲都对其敬重有加。 “为尊者,当有巨山崩於前而色不变的气度。”简长老淡淡地说道,“一个刚刚踏入凝海境的小刀客还不值得你如此动怒,你越是愤怒,越是急於求成,就越是让外人看了笑话。” 剑无尘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羞愧之色。 “那个叫陈野的小子,能在你的猛虎剑威压之下还能果断出手,一击毙命,然后从容遁走,这份心性確实非凡。”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他现在不过是一只被我们困在笼子里的老鼠,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收紧笼子,然后慢慢欣赏他垂死挣扎的样子。” 简长老的话让剑无尘那颗烦躁的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没错,自己才是猎人,那个陈野只是猎物,自己又何必跟一个將死之人置气? 想到这里,剑无尘深深点头,“多谢长老教诲,弟子明白了。” 与此同时,隨著剑无尘一声令下,整个天剑山庄的搜捕行动立刻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级別。 无数天剑山庄的弟子从天而降,三五成群,开始对青州府城周边的山林、村镇,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搜捕就此展开。 外界发生的这些事陈野自然是不知情的,此时的他正挑著担子在山中穿行著。 这里的山路比之前更加难走,很多地方根本就没有路,只能踩著前人留下的模糊脚印,在密林和悬崖间穿行。 这一路上他还遇到了几只不开眼的妖鬼。 这些东西常年盘踞在深山老林,但凡有活人路过便会被吸引过来。 不过对於如今的陈野而言,解决这些不入流的妖鬼根本不费吹灰之力,甚至连刀都不必拔,单凭拳脚之力便足以应对, 比如现在,当陈野路过一处塌陷的丘陵之时,一只殭尸猛地从土里窜了出来。 可陈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一脚踹在了这只殭尸的胸口上。 砰的一声,这只殭尸的胸口直接塌陷下去一个大洞,倒飞出去十几米远,撞断了好几棵碗口粗的树,最后摔在地上,变成了一滩烂肉。 然后陈野拍了拍裤腿上沾到的泥土,继续往前走,仿佛只是踢开了一块挡路的石头。 当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陈野终於走出了这片密林。 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被群山环绕的巨大盆地。 盆地中央是一个比他昨天借宿的村寨规模大上好几倍的村落。 这个村落的建筑风格很奇特,房子都是用巨大的石头和木头搭建而成,看起来粗獷而又坚固,与山体几乎融为了一体。 村落周围没有夯土墙,而是用一根根削尖的巨木围成了一圈高大的柵栏。 村子里炊烟裊裊,还能隱约听到人声和鸡鸣狗叫,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陈野静静端详著这个村落,直到片刻之后才整理了一下衣衫和斗笠,然后挑起担子走了过去。 在上个村子的时候陈野已经打听过,知道在这真正的深山之中住著一群山民。 这些山民有自己的语言,自己的传承,甚至连修炼的法门都和外界的修士截然不同。 他们修炼的术法十分诡异难缠,关键在这深山之中,他们的术法威力还会得到极大的加成。 (本章完) 第160章 隱居深山,积攒实力 第160章 隱居深山,积攒实力 据说曾经有天剑山庄的弟子不懂规矩,在山里得罪了他们,结果被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狼狈地逃了出去。 从那以后天剑山庄就立下了规矩,除非必要,否则门下弟子不得轻易进入南荒大山的深处,更不得与这些山民发生衝突。 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一片三不管的地带。 而这些山民敬畏大山,也崇拜大山,他们相信自己身上流淌著山神的血脉,所以才能在这危机四伏的大山里繁衍生息。 不过这些人本质並不坏,只要你对他们没有恶意,他们就会对你报以最真诚的热情。 特別是对於货郎这种角色,他们更是欢迎至极。 因为通往他们村落的道路实在是太难走了,寻常的货郎根本走不到这里。 所以当陈野挑著担子出现在村口的时候,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很快村子里就涌出了一大群人,当他们看清陈野的打扮,特別是他肩上那副標誌性的货郎担子时,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喜之色。 “是货郎!真是货郎来了!” 然后一个身材魁梧,脸上画著油彩的壮汉分开人群,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陈野面前。 他先是上下打量了陈野一番,然后用一种虽然有些生硬,但还算流利的官话说道:“远方的客人,欢迎来到我们卡瓦寨!” 说著他张开双臂,给了陈野一个熊抱。 陈野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点措手不及,但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没有丝毫的恶意,只有纯粹的喜悦和欢迎。 “你们好,我叫陈元,是个货郎。”陈野编了个名字,也笑著回应道。 “陈元兄弟!你能来到我们这里真是我们整个寨子的荣幸!”那壮汉拉著陈野的手,热情地说道,“快,快请进!今天晚上,我们一定要好好招待你!” 就这样,陈野在一大群山民的簇拥下走进了这个名为卡瓦的寨子。 夜幕下的卡瓦寨,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寨子中央的空地上燃起了一堆巨大的篝火,火焰冲天而起,將整个寨子都映照得如同白昼。 全寨的男女老少都围在篝火旁,脸上洋溢著发自內心的笑容。 为了欢迎陈野这个时隔数年才到来的货郎,他们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 香喷喷的烤肉在火上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大陶罐里盛满了清冽甘甜的酒水,空气中都瀰漫著一股醉人的芬芳。 陈野被当做最尊贵的客人,安排在了寨子里最受尊敬的老族长身边。 老族长已经很老了,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但一双眼睛却依旧明亮有神,仿佛能看透人心。 晚会开始,寨子里的汉子们端著酒碗,排著队过来给陈野敬酒。 “陈元兄弟,我叫阿山,敬你一碗!感谢你给我们带来了外面的东西!”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仰头就把一碗酒灌了下去。 陈野也被这种豪爽的气氛所感染,笑著端起酒碗:“阿山大哥客气了!” 说完也是一饮而尽。 “好!” 周围的汉子们看到他如此爽快,纷纷大声叫好。 “陈兄弟好酒量!我来敬你!” 又一个汉子挤了上来。 陈野来者不拒,一碗接著一碗。 他那经过淬炼的肉身对酒精的分解能力远超常人,喝了十几碗下去依旧面不改色,气息平稳。 这下,寨子里的汉子们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从最初的欢迎,多了一份实实在在的敬佩。 在他们山民的观念里,能喝酒的就是真汉子,是值得交的朋友。 酒过三巡,气氛也越来越热烈。 一些喝得微醺的汉子赤裸上身来到篝火旁,围著火焰跳起了粗獷而有力的舞蹈。 他们的舞步很简单,却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 寨子里的姑娘们也笑著加入了进去,她们的舞姿要柔美得多,像是一只只在火光中飞舞的蝴蝶,歌声清脆悦耳,与汉子们的吼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狂野而动听的交响乐。 陈野坐在老族长身边,啃著烤肉喝著酒,脸上不知不觉也带上了微笑。 可就在陈野看得出神的时候,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老族长突然冷不丁地开口了。 “客人,你应该不是真正的货郎吧。” 老族长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但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却清晰地传到了陈野的耳朵里。 陈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啃著烤肉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然后转过头,看向身旁这位老人。 只见老族长的脸上依旧带著和善的微笑,眼神清亮,仿佛只是隨口问了一句家常。 但陈野的心却在这一刻沉了下去。 因为他不知道对方突然说起这件事是什么意思,是好意还是恶意。 就在这时,老族长磕了磕手里的菸袋锅,然后才慢悠悠地抬起头,用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看著陈野。 “別紧张孩子,我们山民虽然不怎么跟外面的人打交道,但也不是傻子。” “你的担子虽然是真的,货也是真的,但你这个人却是假的。” “老人家,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陈野最终还是选择了装傻。 老族长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也不生气,只是指了指陈野的双手,慢悠悠地说道:“真正的货郎常年挑著重担,风里来雨里去,手上、肩上都会有厚厚的老茧。” “你的手虽然故意弄得粗糙黝黑,但那只是表象,骗不过我这双老眼睛,你骨子里没有那种常年劳作留下来的印记。” 陈野心里一惊,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他確实用神魂之力改变了皮肤的质感,但没想到竟然瞒不过这位老族长。 “而且。”老族长这时又用火镰点燃了菸袋锅,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后继续说道。 “你喝酒的样子也不像个普通人,我们山里的酒烈,寻常人喝个三五碗就该晕了,你喝了十几碗却跟没事人一样,这说明你的身子骨,远比表面上看起来要强健得多。” “最重要的一点是……。”老族长顿了顿,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我这双眼睛曾得山神爷赐福,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一股很浓的……杀气。” “那股杀气虽然被你收敛得很好,但就像是被布裹著的宝刀,就算再怎么隱藏也遮不住那股锋芒,寻常的货郎可不会有你这样的气息。” 听完老族长这一番话,陈野彻底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再怎么偽装也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对方不是猜的,而是实打实的看出了他的破绽。 山民果然不简单。 陈野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酒碗和烤肉,没有再狡辩,而是坦然地迎上了老族长的目光,点了点头。 “老人家好眼力,我確实不是货郎。” 既然被看穿了,再藏著掖著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他倒要看看这个老族长到底想干什么。 看到陈野这么干脆地承认了,老族长的脸上反而露出了讚许的笑容:“是个爽快人,我就喜欢跟爽快人打交道。” 周围依旧是欢声笑语,载歌载舞,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谈话,而篝火的光芒映照在两人的脸上,忽明忽暗。 “老人家,既然你看出来了那你打算怎么做?”陈野平静地问道,“是准备把我绑起来,交给外面那些人吗?” 他口中的外面那些人,指的自然是天剑山庄。 “把你交出去?”老族长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著摇头道:“年轻人,你把我们卡瓦寨当成什么地方了?我们是山神的子民,不归外面的官府管,也不听那些什么大门派的话。” “我们有我们自己的规矩,只要你进了我们卡瓦寨的门,没有对我们寨子的人起歹心,那你就是我们的客人,所以不管你在外面惹了多大的麻烦那都跟我们没关係,我们寨子,不欢迎外人来这里抓人。” 老族长的话说得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野听完,心里那块悬著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他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恶意,反而还有意要庇护他。 “为什么?”陈野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们和我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我?” “我们不是在帮你。”老族长摇了摇头,纠正道:“我们是在维护我们卡瓦寨的规矩,这是祖宗传下来的,任何人都不能破坏。” “而且……。”老族长又看了陈野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但我能感觉到你不是坏人,因为你身上的杀气虽重,但却不邪,那是杀该杀之人才会有的气息。” “再说了,能让外面那些自以为是的傢伙吃瘪,我老头子也是很高兴的。” 说到最后,老族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畅快的笑容。 陈野彻底放鬆下来,对著老族长真心实意地拱了拱手:“多谢老人家。” “不用谢我。”老族长摆了摆手,“既然你不是货郎,那以后就別再装了,在我们寨子里做你自己就好,而且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没人会赶你走。” “好。”陈野点了点头,然后重新端起酒碗,对著老族长敬道:“老人家,我敬你一碗。” “好。” 两只粗陶碗在空中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远处的篝火依旧在熊熊燃烧,山民们的歌声和笑声也依旧在夜空中迴荡。 但陈野的心境却和刚才完全不同了。 第二天一早,陈野脱下了那身货郎的行头,换上了一身寨子里常见的粗布短打。 他將那副货郎担子和里面的东西都送给了寨子里的人。 这个举动又为他贏得了不少好感。 既然决定要在这里暂住,陈野也没打算白吃白喝。 他开始跟著寨子里的年轻人一起干活。 寨子里的生活很简单,也很辛苦。 男人们每天都要进山打猎,或者去开垦山地,女人们则在家里纺织、照看孩子和处理猎物。 陈野跟著刚来山寨时迎接自己的那个名叫阿山的男子,以及山寨中的其他年轻人第一次走进了大山深处。 “陈兄弟,你可得跟紧了,这山里不比外面,到处都是危险。”阿山一边在前面开路,一边回头叮嘱道。 陈野点了点头,不疾不徐的跟在这些人身后往山里走去。 他发现这些山民在山林里简直是如鱼得水,行动起来更是比猿猴还要灵活。 而且他们能轻易地分辨出哪些植物有毒,哪些野兽的巢穴不能靠近,经验可谓十分丰富。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群野猪的踪跡。 “嘘,前面有大傢伙。”阿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所有人都压低了身子,悄悄摸了过去。 陈野也跟著蹲下,他用修罗之眼往前一看,只见前方一片灌木丛里,有七八头体型硕大的野猪正在拱地。 其中一头公猪体型尤其庞大,獠牙又长又尖,看起来就不好惹。 这时这些年轻山民也看清了灌木丛中的情况,然后低声议论起来。 “怎么办?直接上吗?”一个年轻的汉子小声问道。 “不行,那头猪王太厉害了,硬衝上去会有人受伤的。”阿山摇了摇头,皱著眉头思索著对策。 就在这时,陈野从地上捡起几颗石子,先掂了掂,然后对阿山说道:“阿山大哥,你们从左边包抄,把野猪群往那边的悬崖赶,我来对付那头大的。” “你?”阿山愣了一下,有些不放心地看著他,“陈兄弟,那猪王不好对付,力气大得很,被它撞一下骨头都得断。”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陈野笑了笑。 阿山看他一脸自信,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那你自己小心点!兄弟们,我们上!” 一声令下,几个山民汉子吶喊著从侧面冲了出去,將受惊的野猪群朝著悬崖的方向驱赶。 与此同时,陈野甩手丟出了一颗石子。 这一掷陈野用上了全力,这颗石子发出尖锐的呼啸,正砸在那头野猪王的后脊背上。 饶是这头野猪王皮糙肉厚,依然被砸的趔趄了一下,然后它便被彻底激怒了,转过头像一辆坦克一样,朝著陈野猛衝过来。 阿山等人在远处看到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陈小兄弟,快躲开!”阿山担心的大喊道。 然而面对这气势汹汹的猪王,陈野脸上却连一丝紧张的表情都没有。 他一抖手腕,手中的石子如同出膛的子弹,呼啸著便射了出去。 噗!噗! 两颗石子很是精准的射中了野猪的双眼。 “嗷——!” 猪王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巨大的身体因为剧痛和失明,瞬间失去了平衡,一头栽倒在地,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还没等它挣扎著爬起来,陈野已经冲了上去,抬脚便狠狠踩在了猪王的脖子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这头刚才还凶悍无比的猪王,脖子直接被踩断,然后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整个过程乾净利落,快得让人眼繚乱。 远处的阿山和其他几个山民全都看傻了眼,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 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陈野兄弟竟然……竟然一脚就踩死了一头上千斤重的猪王? 直到陈野拍了拍手,冲他们喊道:“嘿,还愣著干什么?过来帮忙抬啊!” 这群人这才如梦初醒,一个个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著陈野,然后兴奋地冲了过去。 “我的天!陈小兄弟你也太厉害了吧!” “是啊!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么厉害的人!” “你刚才那两下是怎么做到的?太准了!” 从这一天起,陈野在寨子里的地位又上了一个台阶,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受欢迎的客人,而是成了一个被眾多年轻人敬佩的英雄。 陈野也乐得如此,每天跟这些淳朴的山民一起打猎,一起喝酒,一起大声说笑。 他教他们一些简单的格斗技巧,而山民也教会了他如何在这片大山里更好地生存。 他的心前所未有地平静和充实。 而更让陈野惊喜的是,他发现自己在这种简单而纯粹的生活中,实力竟然也在飞快地增长。 每天饮用著蕴含著丝丝灵气的山泉水,吃著用各种山珍野味做成的饭菜,他的肉身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强韧。 而每到夜晚,陈野盘膝坐在屋中运转星河炼气术,引动漫天星辰之力入体,修炼的效果也是出奇的好。 他能感觉到自己丹田里的那片气海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真元也变得越来越雄浑。 时间就在这种平静而又充实的生活中,一天天过去。 陈野几乎快要忘记了外界的烦恼,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被天剑山庄全境通缉的逃犯。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山外的世界正因为他而闹得天翻地覆。 半个多月之后,青州府城,天剑山庄驻地。 此时剑无尘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简直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黑得嚇人。 (本章完) 第161章 山中大妖 第161章 山中大妖 这半个多月来,剑无尘感觉自己就像是活在了一个笑话里。 他甚至都能感觉到城中那些修士心中的幸灾乐祸。 堂堂天剑山庄,青州霸主,为了一个初入凝海境的小刀客,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结果连个人影都抓不到。 这简直是把天剑山庄的脸面,把他剑无尘的脸面,按在地上反覆摩擦。 “废物!” 终於,剑无尘再也压不住心头的火气,猛地將手里的卷宗砸在了地上。 “通通都是废物!” 他站起身,死死盯著下面的赵乾等人。 “半个多月了,我给了你们半个多月的时间,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几百號人连一个凝海境都找不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天剑山庄养著你们,就是让你们在外面丟人现眼的吗?” 剑无尘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咆哮。 一股属於內景境强者的恐怖威压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瀰漫开来,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赵乾等人在这股威压之下浑身发抖,汗水顺著额角不断往下淌,浸湿了衣领。 “少庄主息怒!”赵乾哆哆嗦嗦地开口,声音都带著哭腔,“那……那个陈野实在是太狡猾了,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啊!” “尽力了?”剑无尘听到这两个字之后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闪身来到赵乾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他,眼神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每天跟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这就是你所谓的尽力?” 赵乾被问得哑口无言,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他们確实按照少庄主的吩咐去做了,但那南荒大山实在是太大了,山连著山,林连著林,別说藏一个人,就是藏一支军队都轻而易举。 他们这些弟子虽然修为不弱,但在那茫茫大山里,就跟撒进大海里的一把盐一样,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 可这些话他不敢说。 因为一旦说出口,那就是在质疑少庄主的命令,下场只会更惨。 “我们排查了方圆五百里內所有的村镇、山洞、破庙……甚至连一些妖鬼的巢穴都进去看过了,可还是没有发现他的踪跡。”赵乾硬著头皮解释道,“他……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凭空消失?”剑无尘冷笑一声,“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凭空消失的事情?找不到,就是你们无能!” 他越想越气,抬起一脚就踹在了赵乾的胸口上。 “砰!”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赵乾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在墙上,然后又滚落在地,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 其他弟子看到这一幕,嚇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地求饶。 “少庄主饶命啊!” “闭嘴!”剑无尘厉声喝道,“找不到人,你们每一个人都有责任,从今天起,你们所有人的宗门贡献点和丹药份例全部减半,什么时候找到那个陈野什么时候再恢復。”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弟子的脸色都变得惨白如纸。 宗门贡献点和丹药可是他们修炼的根本,可此时他们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现在都给我滚出去继续找!”剑无尘指著门口,怒吼道,“找不到人,你们就別回来见我!” “是……是!” 赵乾在同门的搀扶下,挣扎著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和其他人一样,连滚带爬地逃出了这个让他们感到窒息的房间。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剑无尘粗重的呼吸声。 他胸中的那股邪火在发泄了一通之后,非但没有平息,反而烧得更旺了。 他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陈野到底是什么来头? 一个刚刚突破到凝海境的小刀客,怎么可能就这么从天剑山庄布下的天罗地网中逃脱? 还是说……有人在背后帮他?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剑无尘给掐灭了。 不可能。 在青州这片地界上,谁敢公然与天剑山庄作对? 谁又有这个胆子,敢包庇天剑山庄的必杀之人? 可如果不是这样,又该怎么解释眼前的局面? 剑无尘越想越是心烦,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咔嚓! 这张用上好铁木打造的桌子应声碎裂,化作了一地木屑。 “无尘。”就在这时,一个平静而古板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了出来,然后简长老缓步走了出来。 听到简长老的声音,剑无尘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烦躁,转过身对著简长老躬身行了一礼。 “长老。” “还在为那个陈野的事情生气?”简长老走到他面前,语气平淡地问道。 “弟子……让长老见笑了。”剑无尘的脸上露出一丝惭愧。 在简长老面前,他不敢有丝毫的放肆。 这其中有这位简长老位高权重的缘故,但更重要的还是简长老乃是他剑道上的引路人之一,对他有教导之恩。 “你太急躁了,因为一个凝海境的小刀客就乱了方寸,迁怒於手下,这若是传出去只会让人看轻你,看轻我们天剑山庄。” 简长老的话字字诛心。 剑无尘的头埋得更低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知道简长老说得都对,可道理他都懂,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从小到大他都是天之骄子,顺风顺水,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泥腿子,当著他的面杀了他的师妹,然后拍拍屁股就没影了,让他成了整个青州的笑柄。 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去? “弟子……知错了。”剑无尘诚恳地认错。 简长老看了他一眼,没有再继续训斥,而是走到墙边,將那副巨大的青州府堪舆图摘了下来,平铺在地上。 “过来。” 剑无尘连忙走了过去,蹲在地图前。 “发怒和责骂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简长老指著地图,缓缓说道,“现在,静下心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 剑无尘看著地图,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地图上用红色的硃砂標记出了一片片区域。 这些都是天剑山庄这半个多月来重点搜查过的地方。 以青州府城为中心,向外辐射五百里,几乎所有的山林、村镇、要道,都被標记了出来。 可以说,一张天罗地网早已撒下。 可偏偏就是网不到那条鱼。 剑无尘的目光在地图上缓缓移动,眉头紧锁。 “我们已经搜查了所有通往外界的官道和水路,青州府也派出了官差衙役,配合我们盘查所有过往的行人和商队,按理说他不可能逃出青州地界。” “同时我们的人也几乎搜遍了青州府周边的所有山脉,连那些人跡罕至的绝地都去过了,可依旧一无所获。” 剑无尘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个陈野能藏到哪里去。 简长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他,似乎在等他自己发现问题所在。 剑无尘的目光在地图上反覆扫视,一遍,两遍,三遍……。 突然,他的手指停在了地图的南边。 那是一片广袤无垠,没有被任何硃砂標记过的绿色区域。 南荒大山! “这里……。”剑无尘的瞳孔微微一缩,“我们的人,没有进到南荒大山的深处去搜查?” “进去了。”简长老淡淡地说道,“但只在外围区域转了转,不敢太过深入。” “为什么?”剑无尘下意识地问道。 问完之后他自己就反应过来了。 因为那些山民。 南荒大山的深处,是那些山民的地盘。 而那些山民可不是什么善茬。 他们不服王化,不敬鬼神,只信奉他们自己的山神,而且个个驍勇善战,手段诡异,极其排外。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剑无尘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那个陈野躲进了南荒大山深处,藏在了那些山民的寨子里!” 这几乎是唯一的解释了。 因为只有那个地方是天剑山庄搜捕力量的盲区。 “长老,我明白了。”剑无尘站起身,身上的气势再次变得凌厉起来,“我这就带人亲自去一趟南荒大山!” “就算是把那些山寨一个个翻过来,我也要把那个混蛋给揪出来!”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天剑山庄的威严不容挑衅,他剑无尘的脸面也必须自己亲手找回来! 看著他这副杀气腾腾的样子,简长老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站住。” 剑无尘的脚步一顿,有些不解地回过头:“长老,还有何吩咐?” “我问你,你准备怎么进去?”简长老看著他,眼神深邃。 “自然是直接带人进去搜!”剑无尘想也不想地回答道,“那些山民如果识相,主动交出人来,那便罢了,如果他们敢包庇凶犯,冥顽不灵,那就別怪我天剑山庄的剑,不认人了!”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强势和霸道。 这才是他剑无尘一贯的行事风格。 在他看来,天剑山庄乃是青州霸主,行事何须看他人脸色? 区区一群山民,就算再难缠,难道还敢与整个天剑山庄为敌不成? 然而,听完他的话后简长老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糊涂!” 简长老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著一股莫大的威严,让剑无尘的心神都为之一震。 “你当真以为那些山民是任你拿捏的软柿子?” “你当真以为,天剑山庄的规矩是白立的?” 剑无尘被训得一愣,脸上的傲气也收敛了几分,却依旧有些不服气地说道:“长老,弟子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事关山庄顏面,我们总不能因为忌惮一群山民就畏首畏尾,让凶手逍遥法外吧?” “我没让你放过凶手。”简长老摇了摇头,“但我也绝不同意你用这种强硬的方式进去。” “为什么?”剑无尘终於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弟子不明白,那些山民究竟有什么好忌惮的?不就是会一些粗浅的山中术法,仗著地利之便有些难缠罢了,难道我们天剑山庄,还会怕了他们不成?” 在他的认知里,天剑山庄就是青州的天。 在这片土地上就没有天剑山庄摆不平的事,更没有天剑山庄惹不起的人。 所以他很不理解,为何一向杀伐果断的简长老会对这些山民如此忌惮。 简长老看著他那副不解又带著几分不屑的样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最终,他轻轻地嘆了口气。 “无尘,你这些年太过沉迷於修炼,对於外界的许多事情实在是知之甚少啊。” 简长老的语气中,带著一丝感慨。 “你以为,我们忌惮的仅仅是那些山民吗?” 剑无尘一愣:“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简长老摇了摇头,然后用一种前所未有凝重的语气说道:“我们真正忌惮的是那些山民背后的靠山。” “靠山?”剑无尘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们的靠山是谁?难道在这青州地界,还有比我们天剑山庄更硬的靠山?” 他觉得有些荒谬。 天剑山庄传承千年,底蕴深厚,放眼整个天下都算是一方豪强。 所以在青州这一亩三分地上,谁还敢做那些山民的靠山? 简长老没有回答,而是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向窗外的天际,那里正是南荒大山的方向。 “无尘,你可知这南荒大山,为何被称为南荒?” 剑无尘想了想,回答道:“因为那里山高林密,瘴气瀰漫,环境恶劣,乃是不毛之地,所以称之为荒?” “这只是其一。”简长老缓缓说道,“更重要的原因是,在那片大山的深处住著一位真正的主人,因为有它的存在,那片土地才成了外界修士的禁区,成了一片真正的蛮荒之地。” “主人?”剑无尘的心里咯噔一下,“长老,您说的是……。” 简长老转过身,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的是,南荒山的山神。” “山神?”剑无尘有些愕然。 山神土地之类的存在,他自然是知道的。 可这些大多是一些受一方香火供奉,有点道行的小精小怪,或者是一些死后执念不散的魂体罢了。 这种东西对於凡人来说或许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但对於他们这些真正的修士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一个厉害点的修士就能轻易將其打得魂飞魄散。 似乎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简长老摇了摇头道:“此山神非彼山神。” “寻常的山神土地,不过是窃据一方水土,受些香火的孤魂野鬼,上不得台面,但这南荒山的山神却不一样。” “它是一尊真正的大妖。” “大妖?”剑无尘的瞳孔猛地一缩。 “没错。”简长老的脸色变得无比严肃,“一尊修为至少在结丹期的大妖。” 结丹期! 听到这三个字,剑无尘僵在了原地,脸上的不屑和傲气也在这一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骇然。 要知道炼气七境:培基,养气,无碍,凝海,內景,结丹,化婴。 每一个大境界的跨越都意味著天壤之別。 內景境便已经是世人眼中的陆地神仙,足以开宗立派,称宗做祖。 而结丹境又被称作金丹大道,一旦踏入此境,便意味著修士在体內凝结金丹,寿元暴涨,神通自生,彻底超凡脱俗。 整个天剑山庄,明面上也只有他父亲跟简长老乃是结丹境。 而且剑无尘还知道,简长老的结丹其实是靠的一株天材地宝的药力催发而成,所以虽然也算是结丹了,但不管是神通还是威力都不及那些真正的金丹。 因此简长老只能算是半个结丹境。 而现在简长老竟然告诉他,在这南荒大山的深处就盘踞著一头至少是结丹期的大妖? 这……这消息实在是太惊人了! “长老,您……您说的是真的?”剑无尘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觉得老夫会拿这种事来跟你开玩笑吗?”简长老反问道。 剑无尘沉默了。 那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想到自己刚才还叫囂著要带人踏平那些山寨,剑无尘的后背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不是去找人,简直是去送死! 在一位结丹期大妖的地盘上撒野,別说他一个內景境,就算他父亲亲至,恐怕都討不到半点好处。 妖族的强大可不仅仅体现在修为上,它们那强横的肉身,诡异的天赋神通,以及在自己地盘上得天独厚的优势,都让它们在同阶之中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那南荒山的山神是……是什么妖?”剑无尘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 简长老摇了摇头:“它的本体是什么连我也不太清楚,或许只有庄主才知道一二。” “我只知道,它很强,非常强。” 简长老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 “大概在六十年前,老夫还只是內景境的时候,曾因追查一件案子误入过南荒大山的深处。” “当时我便与那山神的化身有过一次短暂的接触。” “化身?”剑无尘又是一惊。 “没错,仅仅是一具化身。”简长老的语气变得愈发凝重,“那是一具由山川草木之精气凝聚而成的化身,可即便如此,它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威压也让我感到心悸难言。” (本章完) 第162章 山神显圣,职业升级(万字求订) 第162章 山神显圣,职业升级(万字求订) 听著简长老的讲述,剑无尘的心臟不爭气地狂跳起来。 他无法想像那是怎样一副恐怖的场景。 要知道简长老是什么人? 执法堂的长老,天剑山庄最顶尖的战力之一,一手天剑诀出神入化,剑心更是坚若磐石。 连他都说在那山神的化身面前感到心悸难言。 那这山神的本体又该强大到何种地步? “从那以后我便知道,那南荒大山是我们不能轻易踏足的禁地。”简长老继续说道,“后来我將此事稟报给了庄主,庄主告诉了我一些关於那山神的隱秘。” “据说那山神已在南荒大山盘踞了近千年,一直与世无爭,也很少在外露面,所以世人大多不知其存在,我们天剑山庄之所以能与它相安无事,也是因为歷代庄主都严令门下弟子,不得去招惹它和它庇护下的那些山民。” “原来是这样……。”剑无尘喃喃自语,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现在终於明白,为什么那些山民敢那么横,为什么天剑山庄要立下那样的规矩。 搞了半天,人家背后站著一尊结丹期的大妖当靠山! 怪不得那些山民的山术会那么诡异难缠,而且在山中威力还会得到加成,有这么一尊大神在背后撑腰,能不厉害吗? 这一刻,剑无尘的心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丝后悔。 悔不该当初將这件事闹得这么大。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骑虎难下之下,他只能硬著头皮问道:“那长老,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简长老看著他这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 知道怕是好事,因为只有知道怕,才不会因为狂妄自大而葬送了自己,葬送了整个山庄。 “现在要想找到那个陈野,只有一个办法。”简长老说道,“那就是放低姿態,以礼相待,主动去和那些山民沟通。” “我们不是去抓人,而是去拜访,去请求他们帮忙,甚至可以带上厚礼说明来意,请他们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找人,至於到时候他们答不答应,那就看我们的诚意,和他们的心情了。” “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和那些山民起任何衝突。” “而如果实在找不到这个陈野,我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可以找一个替罪羊回来,到时候就对外界宣扬说人已经抓住,然后就地正法,反正也没几个人见过这陈野,所以只要面子上能过得去,这件事就算是解决了。” 说到最后,简长老的眼中浮现出一抹狠戾之色。 而在听完简长老的话后,剑无尘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然后满是钦佩的点了点头。 “长老高见,我这就按您说的去办。” “去准备吧。”简长老摆了摆手,“记住礼物要重,姿態要低,这次你亲自带队,我就不去了,在青州城里等你消息。” “是,长老。”剑无尘躬身应道。 他知道简长老这是在考验他。 看看他是否真的能放下身段,处理好这次棘手的事件。 毕竟想执掌偌大的天剑山庄,光有实力还不行,还得有高超的处事手腕才行。 “另外去的人不要太多,三五人即可,而且必须是门中行事稳重,懂得变通的弟子。”简长老又补充了一句,“人多了,反而会引起那些山民的警惕和反感。” “弟子记下了。” 剑无尘再次行了一礼,然后转身退出了房间。 与此同时,在距离青州府城数百里之外的南荒大山深处,卡瓦寨之中。 与外界的波云诡譎不同,这里依旧是一片寧静祥和。 山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简单而又纯粹。 寨子中央的祠堂內,香菸裊裊。 这里供奉的並非外界常见的佛陀道尊,而是一尊用整块黑石雕刻而成的神像。 神像的面容模糊不清,只能隱约看出是一个威严的男子形象,头上还长著一对崢嶸的犄角。 这便是卡瓦寨,乃至整个南荒大山的山民们,世世代代信奉的山神。 老族长穿著一身乾净的麻衣,跪在神像前的蒲团上,神情肃穆。 他先是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然后又磕了三个头。 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几十年来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做完这一切后老族长並没有起身,而是盘膝坐在蒲团上,闭上眼睛,开始默默念诵古老的祭文。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带著某种神秘的韵律,在空旷的祠堂內迴荡。 隨著他的念诵,那三炷清香燃烧的速度似乎都加快了,升腾起的青烟没有像往常一样四散开来,而是在空中匯聚,渐渐形成了一个模糊的漩涡。 老族长对此似乎早已司空见惯,依旧闭著眼睛,心无旁騖地念诵著。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快要与这座祠堂融为一体的时候。 恍惚之间,他感觉自己眼前的景象变了。 不再是昏暗的祠堂,而是一片无尽的大山。 而在大山的尽头,一道伟岸的身影缓缓浮现。 那身影与祠堂中的神像一模一样,头生双角,威严无双。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仿佛是这片天地间唯一的主宰,让老族长从灵魂深处感到一阵战慄和敬畏。 “山……山神爷!” 老族长激动得浑身发抖,连忙匍匐在地,用最虔诚的姿態叩拜著眼前的神明。 “起来吧。”一道平静而威严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是,山神爷。” 老族长恭敬地站起身,但头依旧深深地埋著,不敢直视神明的容顏。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千百年那么漫长。 那道威严的声音才再次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阿卡,你做的很好。” 这句突如其来的夸奖让老族长愣了一下。 阿卡,是他的本名。 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了。 自从他接任卡瓦寨的族长之位后,所有人,包括他的子孙,都只称呼他为老族长。 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快要忘记这个名字了。 没想到山神爷竟然还记得。 一股暖流瞬间涌上了他的心头,甚至连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山神爷,老奴愧不敢当。”老族长声音哽咽地说道。 “你庇护山民,传承香火,恪尽职守,有何不敢当?”山神的声音依旧平静,“我让你看到的,你看到了,我让你做的,你也做了,这便是功劳。” “老奴只是在遵循山神的指引,维护寨子的规矩而已。”老族长谦卑地说道。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山神淡淡地说道,“你能看穿那外来者的偽装,却没有將他驱逐,反而接纳了他,这份心胸和眼光就比许多人要强。” 老族长的心里咯噔一下。 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山神爷的注视之下。 他当初留下陈野,確实有他自己的考量。 一方面是看不惯天剑山庄那帮人的霸道行径,想给他们添点堵。 另一方面,他从陈野的身上虽然看到了浓重的杀气,但也感觉到了一股不屈的意志和纯粹的刀意。 他有一种直觉,这个年轻人绝非池中之物,將来必成大器。 留下他,或许对卡瓦寨来说是一次善缘。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这点小心思竟然完全被山神爷看穿了。 “山神爷明鑑,老奴……。” “不必解释。”山神打断了他的话,“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你做的也正是我希望你做的。” 老族长闻言,心中那块悬著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看来自己是做对了。 “今日唤你前来,是有两件事要嘱咐你。”山神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山神爷请讲!”老族长连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第一,过几日將有外面的恶客登门,做好防范。” “老奴明白了,老奴会安排好寨中的勇士,定让他们有来无回!”老族长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那倒不必,来的人不过是几个小辈,领头的那个虽然有些天赋,但也仅此而已,还用不著你们大动干戈。” “你们只需守好寨子,表明我们的態度即可,他们若敢无理,再给他们一点教训也不迟。” “是,老奴遵命。”老族长应道。 “第二件事。”山神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郑重,“保护好那个叫陈野的年轻人。” “保护他?”老族长有些意外。 “没错。”山神的声音不容置疑,“此子与我,与我们整个南荒大山都有一场大机缘,所以绝不能让他出事。” 大机缘! 老族长的心臟猛地一跳,想追问,但那道威严的身影却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记住我的话。” 山神的声音在空间中留下最后一丝迴响,然后那道伟岸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无尽的群山之中。 老族长眼前的景象一阵变幻,再次回到了昏暗的祠堂。 他依旧盘膝坐在蒲团上,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 但那三炷已经燃尽的清香,以及脑海中清晰无比的神諭都在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老族长在蒲团上静坐了良久,消化著山神爷留下的信息。 外面的恶客……。 陈野的大机缘……。 最终,他缓缓睁开眼睛,然后走出了祠堂。 议事石屋是卡瓦寨除了祠堂之外最重要的地方。 只有寨子里实力最强,威望最高的人才有资格进入这里。 当老族长走进石屋时,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个人。 这些人都是卡瓦寨的中流砥柱。 有负责狩猎队的队长,有负责寨子防御的统领,还有寨子里最厉害的几个巫医和勇士。 其中那个第一个迎接陈野进寨的壮汉阿山也赫然在列。 他虽然年轻,但实力在年轻一辈中首屈一指,为人又豪爽仗义,深得大家的信赖,所以也被破格允许参与议事。 “族长!” 看到老族长进来,所有人都站起身,恭敬地行礼。 老族长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 而后他走到主位的石椅上坐下,环视了一圈眾人,然后沉声开口道: “今天叫大家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大家商量。” 眾人一听,神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他们知道,能让老族长用这种语气说出来的事,绝对不是小事。 “就在刚才,山神爷给我託梦了。”老族长缓缓说道。 他没有说是在祠堂里见到了山神显圣,而是用了託梦这个比较容易让人接受的说法。 果然,一听到山神爷託梦,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敬畏和虔诚的神色。 阿山更是激动地问道:“族长,山神爷他老人家说了什么?” 老族长看了他一眼,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山神爷说,最近外面不太平,可能会有不长眼的恶客要闯进我们南荒大山。” “恶客?”一个身材干瘦,脸上画著青色油彩的老者冷笑一声,“族长,山神爷说的可是天剑山庄那帮傢伙?” 这位老者是寨子里的巫医,也是除了老族长之外最年长的人,名叫阿鬼公。 老族长点了点头:“八九不离十。” “哼!他们还真敢来!”一个满脸络腮鬍,身材魁梧得像头熊一样的壮汉猛地一拍石桌,怒道:“真当我们山民是好欺负的?上次他们的人偷偷溜进来,被我们打断了腿扔出去,这才过去了多久,看来还是没长记性啊!” 这位是狩猎队的队长阿牛。 “没错!別人怕他们天剑山庄,我们卡瓦寨可不怕!” “他们要是敢来,就让他们知道知道山神爷传下来的山术,到底有多厉害!” “让他们有来无回!” 一时间,石屋里群情激奋,喊打喊杀声一片。 这些山民,骨子里都有一股悍不畏死的血性。 他们敬畏大山,敬畏山神,但对於外来的强者他们从不畏惧。 老族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著,任由他们发泄著情绪。 他知道,这股血性是他们能在这危机四伏的大山里繁衍生息的根本。 等到眾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才磕了磕手里的菸袋锅,沉声说道:“都安静。” 石屋里瞬间鸦雀无声。 老族长的威望在寨子里是至高无上的,因此他一发话没人敢吭声。 “山神爷的意思不是让我们主动去惹事。”老族长缓缓说道,“天剑山庄这次来,十有八九是为了前段时间那个从外面来的年轻人。” “陈元兄弟?”阿山愣了一下。 其他人也纷纷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族长,您的意思是说天剑山庄的人是来抓陈元兄弟的?”阿山问道。 “很有可能。”老族长点了点头,“那个年轻人,身上背著事呢。” “那我们更不能让他们把人带走!”阿山立刻说道,“陈元兄弟现在是我们卡瓦寨的客人!谁敢动他,就是跟我们整个卡瓦寨过不去!” “没错!阿山说得对!” “我们卡瓦寨,没有把客人交出去的规矩!” 眾人再次附和起来。 老族长看著他们这副同仇敌愾的样子,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察的欣慰。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不能明说山神爷要保护陈野,但可以利用寨子的规矩,利用大家对陈野的好感来达到同样的目的。 “好。”老族长点了点头,“既然大家都是这个意思,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从今天起,加强寨子周边的警戒!阿牛,你的狩猎队,多派些人手出去,盯著所有能进山的路口,阿鬼公,寨子里的防御法阵你再检查加固一下。” “记住,我们不主动惹事,但如果他们敢硬闯,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说到最后四个字,老族长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又森然。 “是!” 石屋內的所有人齐声应道,声震屋瓦。 与此同时,被老族长惦记的陈野正完全沉浸在一种奇妙的修炼状態之中。 自从开始修炼星河炼气术后,他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修炼的乐趣。 相比於金蟾吞气法的霸道和凶险,星河炼气术引来的星辰之力温润如水,绵绵不绝。 每一次运转周天,他都感觉自己的经脉像是被清凉的泉水洗涤过一样,舒爽无比。 而他丹田气海中的真元也在这种日復一日的淬炼下变得越来越凝实,越来越纯粹。 尤其是在这远离尘世喧囂的深山之中,空气纯净,没有那么多红尘浊气的阻隔,让他对星辰之力的感应也变得越发清晰。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丹田里的那片气海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 这种实力飞速增长的感觉让他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他每天除了跟著阿山他们进山打猎,熟悉山林环境之外,其余的时间几乎全都用在了修炼上。 而山里的生活也確实对他大有裨益。 每天饮用的是蕴含著丝丝灵气的山泉水,食用的是用各种山珍野味烹製而成的饭菜。 这些东西都在潜移默化地滋养著他的肉身,让他的体魄变得越来越强韧。 他甚至感觉,自己现在的肉身强度恐怕已经不亚於那些专修肉身的同阶锻体武者了。 时间就在这种平静而又充实的生活中一天天过去。 陈野几乎快要忘记了外界的烦恼,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被天剑山庄全境通缉的逃犯。 他开始真正地融入了这个寨子,融入了这片大山。 他会跟著阿山他们在篝火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放声高歌。 也会在閒暇之余,指点那些半大的孩子们一些简单的格斗技巧,看著他们崇拜的眼神,心中颇有成就感。 这都让陈野的心前所未有地平静和安寧。 而就在这一日,当他又一次从深度的修炼中醒来时,眼前突然浮现出了一行提示。 【杀刃修罗职业等级提升至lv3】 陈野心念一动,隨即打开了面板。 【姓名:陈野】 【修行境界:凝海】 【职业:杀刃修罗lv3】 【天赋:修罗之眼】 【法门:星河炼气术lv2,金蟾吞气法lv3】 【武学:针芒刀法lv4】 除了职业升了一级之外,星河炼气术也从lv1升到了lv2。 这意味著以后引动星辰之力的速度和效率將会再次提升一个档次。 (本章完) 第163章 不,你不叫杜伟,你叫陈野! 第163章 不,你不叫杜伟,你叫陈野! 对於这次的升级,陈野颇为满意。 杀刃修罗升到lv3,星河炼气术也到了lv2,这意味著他无论是正面砍人的本事,还是打坐修炼的效率都上了一个大台阶。 同时陈野心里明白,之所以进步如此之快,还要归功於这片土地。 山里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污浊气,让他跟星辰的联繫也更清楚,再加上每天吃的喝的不是山珍野味就是灵泉水,肉身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滋养得越来越结实。 这种每天都能感觉到自己变强的感觉,实在太让人上头了。 而就在陈野沉迷於修炼之时,这一日,卡瓦寨以北数十里外的天空,几道璀璨的剑光划破云层,朝著南荒大山的方向疾驰而来。 为首之人正是天剑山庄的少庄主,剑无尘。 他身边只跟了四名弟子,都是山庄里出了名的沉稳干练之辈。 此刻的剑无尘,脸上早已没了前些日子的暴躁和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意压制下的平静,只是那双偶尔闪过阴霾的眼睛暴露出了他內心的不甘和愤懣。 “少庄主,前面就是那些山民的地界了。”一名弟子指著下方连绵起伏的苍茫群山,开口说道。 剑无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催动飞剑缓缓降低了高度。 越是靠近这片区域,他就越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那不是修士的威压,而是来自这片大山本身的厚重气息。 甚至剑无尘感觉自身的真元运转都变得滯涩起来。 “果然跟长老说的一样,这里有古怪。”他心中暗道。 剑无尘知道这片大山是那些山民和他们背后那位山神的主场,自己进入这里相当於来到了人家的地界,受压制也是正常。 “都记住了,下去之后一切听我行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个动作!” “是,少庄主!”四名弟子齐声应道。 他们最终在一片相对平缓的山坡上落下了飞剑。 远处,一座巨大的山寨轮廓在云雾中若隱若现,正是卡瓦寨。 遥望著那座风格粗獷,仿佛与山石融为了一体的寨子,剑无尘的眼神闪烁不定,而后整理了一下衣袍,努力让自己的脸上挤出一丝和善的笑容,迈步走了过去。 刚踏入卡瓦寨周边的林区,还没走出几十米,一声嘹亮悠长的號角声便陡然从寨子的方向响起。 “呜——呜——” 號角声穿透林海,带著一种原始而粗獷的警告意味,在群山之间迴荡。 林中的鸟雀被惊得四散飞起,原本还算寧静的山林瞬间变得骚动起来。 剑无尘的脚步一顿,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好快的反应,好严密的警戒。 他们已经刻意收敛了气息,行动也极为小心,没想到还是这么快就被发现了,看来这南荒大山里的山民果然名不虚传。 与此同时,卡瓦寨內。 原本还在各自忙活的山民们在听到声音后,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放下了手里的活计。 男人们第一时间冲回屋里,拿起了掛在墙上的弓箭、长矛和砍刀。 女人们则迅速將孩子领回家中,然后手持木棍守在门口,脸上满是悍勇之色。 整个寨子在短短几十个呼吸之间就从一片祥和的景象变成了一座戒备森严的堡垒。 正在屋里琢磨刀法的陈野自然也听到了这声號角。 可还没等他起身,屋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阿山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陈元兄弟,这段时间你待在屋里千万別出来!”阿山语速极快地叮嘱道,“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別露面,这是老族长的意思!” 陈野一愣,但也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们也小心一些。” 他不是傻子,当然明白这是老族长在保护他。 阿山见他答应得乾脆不禁也鬆了口气,隨后转身大步离去,匯入了寨子门口那群手持兵刃,严阵以待的勇士之中。 陈野走到窗边,从缝隙里悄悄往外看。 他能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正在寨子门口凝聚,这些平日里憨厚淳朴的山民一旦面临外敌,身上那股子悍不畏死的血性就彻底被激发了出来。 …… 卡瓦寨的巨木寨门前。 老族长拄著他那根黑色的木杖,站在最前方。 在他身后是阿牛、阿鬼公等寨中骨干,再往后则是近百名手持武器,神情冷峻的卡瓦勇士。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站著,盯著从林子里缓缓走出来的五个不速之客。 剑无尘看著眼前这阵仗,眼皮不由得跳了跳。 他能感觉到,对面那些山民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十分诡异强大,心中不由暗暗震动。 而后他强行压下心里的不適,脸上掛著自认为最和善的笑容,主动上前几步,对著老族长拱了拱手。 “在下天剑山庄剑无尘,见过老人家。”他的声音清晰,態度也放得很低,“我等並无恶意,只是为追查一名凶犯偶然路过此地,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老族长浑浊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道:“既然是偶然路过,那就请快点离开吧。” 这话一出,剑无尘脸上的笑容差点就僵住了。 他没想到这个老头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不过剑无尘还是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忍耐。 “老人家,我们此次前来是为追捕一名杀害我山庄弟子的凶徒,此人名叫陈野,是个刀客,我们有线索,他很可能逃入了这南荒大山之中。”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著老族长的表情,想从中看出点什么。 可老族长的脸就像是乾枯的老树皮,没有丝毫变化。 “陈野?”老族长像是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没听过这个名字。” 而后他转过头看向身后的阿牛等人,大声问道:“你们呢?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叫陈野的外人来咱们寨子?” “没有!” “没见过!” “外人?我们这哪有外人!” 身后的山民们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一个个都摇头晃脑,说得斩钉截铁。 老族长这才回头看向剑无尘,无奈的摊了摊手:“年轻人,想必你也听到了,我们寨子里根本没有什么叫陈野的人,说不定你要找的人早就死在山里,被野兽妖鬼什么的给吃了,所以你还是请回吧。”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剑无尘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但也不能发作,只能强笑道:“老人家,您別误会。” 剑无尘往前又走了一步,语气诚恳得他自己都觉得噁心,“我並非不相信您和各位乡亲的话,只是这个名叫陈野的凶犯为人极其狡猾,而且精通偽装之术。” “说不定,他偽装成什么人,或者用了什么法子,悄悄潜入了贵寨,而你们並未察觉,所以我这也是为了贵寨的安全著想,您想想,让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徒藏在身边,那是多危险的一件事?”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一副完全为山民著想的姿態。 “所以,若是您能行个方便,允许我们进寨子里看一看,若是没有,那自然是最好,我们立刻就走,並且奉上厚礼,权当是赔罪。若是有,那也算是为贵寨消除了一大隱患,岂不是两全其美?” 他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已经够客气,够有道理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站在老族长身后的狩猎队长阿牛,就猛地將手里的长矛往地上一顿! “咚!” 一声闷响,地面都震了震。 阿牛瞪著一双牛眼,指著剑无尘的鼻子言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想进我们寨子搜查?我们卡瓦寨是你们想来就来,想搜就搜的地方吗?门儿都没有!” 阿牛这一嗓子就像是点了火药桶。 “就是!滚出去!” “当我们卡瓦寨是好欺负的?” “再不滚,把你们腿打断扔出去!” 后面的山民勇士们也都跟著叫骂起来。 剑无尘的脸瞬间就绿了。 他好歹是天剑山庄的少庄主,內景境的强者,走到哪里不是被人前呼后拥,恭恭敬敬?何曾受过这等指著鼻子的辱骂? 一股恐怖的杀气,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瀰漫开来。 他身后的四名弟子更是噌地一声,全都拔出了长剑,剑气森然,直指对面的山民。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老族长抬起手中的木杖,轻轻磕了磕地面。 “阿牛,住口。” 老族长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原本还骂骂咧咧的阿牛立刻闭上了嘴,只是还用一双喷火的眼睛死死瞪著剑无尘。 寨子门口的喧譁声也隨之平息下来。 老族长这才將目光重新投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剑无尘,语气淡然,却字字如铁。 “年轻人,我们山民虽然不懂你们外面的大道理,但也知道井水不犯河水这六个字。” “我们卡瓦寨和你们天剑山庄这么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我老头子犯不著为了一件跟我们不相干的小事跟你说谎。” “我说没见过你要找的逃犯,就是没见过。” “如果你实在不信,那我也没办法。”老族长说到这里顿了顿,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陡然闪过一抹森然的寒光。 “但,想进我的寨子搜查,那是绝对不行的,这是我们山民的规矩,是祖宗传下来的底线。” 隨著他最后几个字落下,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原本只是有些稀薄的晨雾,不知何时变得浓郁起来,如同灰色的墙壁,將整个卡瓦寨笼罩其中。 剑无尘感觉自己仿佛被整个大山盯上了,那种真元被压制的感觉变得越发强烈,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剑无尘的心瞬间便沉到了谷底,但还是不死心的悄悄分出一丝神念想要绕过人群探入到那山寨之中。 然而,他的神念刚刚飘出去不到十丈就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摸不著,却又坚不可摧的墙壁。 隨后一股浩瀚如山岳般的力量直接將他的这缕神念碾得粉碎! 剑无尘闷哼一声,只觉得脑袋像是被大锤狠狠砸了一下,眼前金星乱冒,气血一阵翻涌。 是简长老言说的那个山神大妖的力量! 而仅仅是笼罩著寨子的被动防御就如此恐怖,若是那位大妖真的动起手来……。 一想到这里,剑无尘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湿了。 他这才明白简长老的忌惮从何而来,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別的对手。 在这里撒野,跟找死没有任何区別。 因此剑无尘只能强忍下胸中翻腾的屈辱和怒火,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是在下唐突了。” “既然贵寨没有窝藏凶犯,那便是我等的情报有误。叨扰之处,还望海涵。” 说完他猛地转身,对著身后那四个同样脸色难看的弟子低喝一声。 “我们走!” 五个人悻悻离去。 直到逃出那片浓雾笼罩的范围,飞上高空,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缓缓消失。 而后剑无尘停下飞剑,回头望去。 只见那座被群山环抱的寨子已经重新隱没在云雾之中,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可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耻辱,却是如此的真实。 “卡瓦寨……山神……。” 他一字一顿地念著,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你们给我等著!今日之辱,我剑无尘记下了!” “等我证道金丹之后,我会亲手踏平你们的寨子,宰了你们信奉的那个什么狗屁山神!” “我要让你们知道,得罪我天剑山庄,得罪我剑无尘,是什么下场!” 他发泄了一通,胸口剧烈地起伏著。 这时,一名胆子稍大的弟子小心翼翼地凑了上来,低声问道:“少庄主,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是啊,该怎么办? 人没找到,还碰了一鼻子灰,就这么空著手回去,怎么跟山庄交代?怎么跟青州那些等著看笑话的修士交代? 这个问题像一盆冷水,將剑无尘从狂怒中浇醒。 他慢慢冷静下来,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之色。 “跟我来。” 隨后剑无尘便调转剑头,朝著南荒大山的外围区域飞了过去。 剑无尘感觉自己最近简直倒霉透顶,但他更清楚现在不是发泄情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烂摊子。 找不到陈野,天剑山庄的必杀令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剑无尘,也会成为整个青州修行界的笑柄。 所以,他必须找到一个陈野。 至於这个陈野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天剑山庄需要一个结果来维护自己的顏面。 “少庄主,我们这是要去哪?”一名弟子忍不住问道。 “找人。”剑无尘声冷如冰。 他催动神念,朝著下方广袤的山林覆盖而去。 不过他这次搜索的目標不再是什么凝海境的刀客,而是一些藏匿在山林边缘地带的匪寇窝点,或是独行的散修。 他需要一个倒霉蛋,一个实力不强,没什么背景,死了也没人会追究的倒霉蛋来扮演陈野这个角色。 很快,剑无尘的神念就锁定了一处目標。 那是位於两座山峰之间的一处隱蔽山坳,里面修建著一些粗糙的木屋和柵栏,看起来像是个土匪窝。 神念扫过,剑无尘能感觉到里面有几十號人,一个个身上都带著血腥气,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个无碍境的头目。 “就这里了。”剑无尘眼中寒光一闪,直接驾驭著飞剑,朝著那山坳俯衝而去。 山坳里的土匪们此刻正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浑然不知灭顶之灾已经降临。 “老大,这次咱们抢的这批货,可够兄弟们快活好一阵子了!” “哈哈哈,那是!等过两天咱们再去山下的镇子,抓几个娘们回来乐呵乐呵!” 这位被称为老大的匪首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子,他一脚踩在桌子上,举起酒碗,正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璀璨的剑光毫无徵兆地从天而降! 那剑光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带著一股毁灭一切的恐怖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山坳。 “嗤!嗤!嗤!” 剑光如雨,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这些刚才还在喧譁叫囂的土匪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一声,身体就被凌厉的剑气切割成了无数碎块。 鲜血和內臟,洒满了整个山坳。 仅仅一瞬间,整个匪寨,除了那个匪首之外,所有人都死了。 匪首僵在了原地。 他手里举著酒碗,脸上的笑容凝固著,可他的眼睛里却充满了茫然。 看著满地的残肢断臂,看著那些几秒钟前还在跟他称兄道弟的手下变成了一地模糊的血肉,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 这是天罚吗? 就在他茫然无措的时候,五道身影从空中落下,站定在他面前。 为首的那个年轻人白衣胜雪,英俊得不像凡人。 匪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剑无尘则冷漠地看著这个倖存者。 不管是年纪和身材,都跟情报里描述的陈野差不多。 对此他很满意,於是一挥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將嚇得瘫软在地,想要爬起来逃命的匪首死死压制住,让他动弹不得。 “你,叫什么名字?”剑无尘居高临下地问道,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我……我叫杜……杜伟……”匪首颤抖著,牙齿都在打架。 听到这个名字,剑无尘缓缓摇了摇头,“不对。” “你不叫杜伟,你应该叫陈野。” (本章完) 第164章 两年之后,再次转职 第164章 两年之后,再次转职 杜伟愣住了,满脸的困惑和不解。 什么陈野?他在说什么? 可下一秒,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意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刺入了他的脑海! “啊——!” 杜伟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撕裂了。 无数不属於他的记忆被强行灌输了进来。 他是陈野,一个来自余火县的刀客,因为杀了天剑山庄的人,正在被全境追杀……。 这些记忆是如此的真实,又是如此的痛苦。 杜伟的眼神,从恐惧到挣扎,再到迷茫,最后变得一片空洞和麻木。 剑无尘看著他这副模样,知道自己的神念改造已经成功了。 为了让这个陈野看起来更逼真,他走上前用手中的长剑,在那张已经嚇得毫无血色的脸上,隨意地划了几道深深的口子。 鲜血顺著伤口流下,让那张脸变得狰狞可怖。 “这是你在被我抓捕时,留下的伤。”剑无尘冷冷地说道。 然后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把长刀,扔在了杜伟的脚下。 “这是你的刀。” 做完这一切,剑无尘直起身,看著自己亲手製造出来的凶手,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然后转过身对著那四名弟子朗声宣布道:“凶犯陈野,已被我当场擒获!” 这四名弟子何等机灵,立即齐声恭贺道:“恭喜少庄主擒获贼人。” 剑无尘哈哈一笑,大手一挥,“走,回城。” …… 一日之后的青州城。 “听说了吗?天剑山庄的少庄主亲自出马,把那个叫陈野的凶犯给抓回来了!” “真的假的?那小子不是说躲进南荒大山了吗?那地方可是禁地啊!” “嗨,什么禁地不禁地的,在咱们剑少庄主面前那都不是事儿!据说少庄主单人独剑,闯进深山,最后把人给活捉了回来!” “我的天,少庄主也太厉害了吧!” 剑无尘擒获陈野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短短一天之內便传遍了整个青州府城。 一时间,茶馆酒肆,街头巷尾,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之前因为天剑山庄迟迟抓不到人而產生的那些流言蜚语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剑无尘铺天盖地的讚誉和吹捧。 这一切,自然都是天剑山庄在背后刻意引导的结果。 而此时,在城西天剑山庄的驻地外,萧红叶正一脸茫然地站在门口。 如今的她已经不復当初在余火县时的意气风发,整个人变得苍老了许多。 毕竟这段时间她几乎日日以泪洗面,甚至都没睡过觉,因为只要她一闭上眼,眼前便会浮现出妹妹那身首两分的画面来。 所以当她听到凶手被抓回来的消息时,心中那被悲伤和仇恨填满的世界仿佛终於照进了一丝光。 而后她便不顾一切地衝过来,想要亲眼看看那个杀死她妹妹的恶魔,亲口问问他为什么要下那样的毒手! 然而,她被拦住了。 两名守门的天剑山庄弟子如同两尊铁塔,面无表情地挡在她面前。 “对不起,萧姑娘,少庄主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凶犯。” 萧红叶愣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她激动地问道,声音都在发颤,“我是萧斩白的妹妹!我是受害者的家属!为什么我不能见他?” “这是少庄主的命令,我们只管执行。”守卫的回答,冰冷而机械。 “我要见剑无尘!让我去见他!”萧红叶几乎是在嘶吼。 “少庄主正在闭关修炼,现在不见客。” 闭关修炼? 萧红叶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这个藉口,实在是太拙劣了。 这分明就是不想见她! 为什么? 为什么连她这个最大的苦主都不能去看凶手? 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最终萧红叶也只能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三天后,天剑山庄正式对外宣布,將於今日午时,在青州府城中心的刑台上,公开处决杀人凶犯陈野,以儆效尤。 消息一出,全城轰动。 这一天,整个青州府城可谓是万人空巷。 城中心的巨大广场上早早就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有本地的凡人,但更多的是来自各方的修士。 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 看天剑山庄如何用雷霆手段,来彰显自己青州霸主的威严。 而在刑场对面的一座酒楼之中,一个身形魁梧,背著一柄阔刀的汉子正默默地喝著酒。 正是狂刀客薛山。 此时的他看著远处那高高搭起的刑台,表情有些复杂。 当初跟陈野在交易大会二楼一见如故,薛山为陈野於刀法上的天赋所震惊,认为此人日后绝非池中之物,结果也正如他所料的一样,没过多久陈野便干下了数件大事。 可惜最终的结果却是如此悽惨。 薛山有心救陈野,可面对天剑山庄这尊庞然大物,他也只能望而兴嘆,只能早早的赶来,算是送陈野最后一程。 而在广场的另一边,一个憔悴的身影,正死死地盯著刑台。 是萧红叶。 她要亲眼看著凶手人头落地。 “午时已到!带人犯!” 隨著监斩官一声高喝,广场上的喧闹声瞬间平息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刑台。 只见两名身材高大的天剑山庄弟子,拖著一个四肢被铁链锁住,浑身是血的人从后台走了出来。 那人穿著一身破烂的囚服,头套遮住了大半张脸,仿佛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像一具行尸走肉般被拖拽著,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监斩官走上前,拿出一卷卷宗,朗声宣读著陈野的罪状。 无非就是残杀同道,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之类的套话。 宣读完毕,监斩官一把扯掉了囚犯头上那用来遮挡面容的破布头套。 只见几道纵横交错的伤疤爬满了整张脸,眼神空洞,嘴角还流著口水,一副痴傻的模样。 “这就是那个陈野?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看样子是受了重刑,神智都不清了。” “天剑山庄的手段果然狠辣!” 人群议论纷纷。 监斩官没有给大家太多议论的时间,他冷喝一声:“行刑!” 一名手持鬼头刀的刽子手大步上前,將一口烈酒喷在刀刃上,然后高高举起长刀。 阳光下,刀刃闪过一抹森寒的光。 “斩!” 刀光一闪! 噗嗤! 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血色的拋物线,然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无头的尸体则喷出一股血泉,然后轰然倒地。 整个过程乾净利落,快得让人眼繚乱。 大部分看热闹的人都发出了满足的欢呼声。 与此同时,酒楼之中的薛山忍不住长嘆一声,然后举起酒杯,洒在了面前的地上,低声呢喃道:“陈兄弟,一路走好。” 但一些心思縝密的修士却看出了些许不对劲。 比如,这行刑为何如此仓促?从验明正身到人头落地,前后不过几十个呼吸,快得像是在急著了结什么事一样。 再比如,那囚犯的脸被血污和伤疤遮盖,根本看不清相貌。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从头到尾连一句挣扎的话,一声惨叫都没有,就那么痴痴傻傻地被拖上台,砍了脑袋。 这……真的正常吗? 当然,这些疑点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没人敢说出来。 毕竟在青州城內质疑天剑山庄跟找死没什么区別。 就在这时,在靠近刑场边缘的地方,一名戴著斗笠的少女身子突然轻笑了一下,圆圆的脸上满是如释重负的神情。 “害我赶了这么久的路,原来是假的啊,我就说嘛,你这傢伙比猴还精,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 轻声念叨完这句话后,少女悄无声息的离开刑场,消失在了旁边的小巷之中。 这场轰动青州的公开处刑,就以这样一种略显诡异的方式草草落下了帷幕。 青州府城的喧囂隨著时间而渐渐平息。 那场闹剧般的公开处刑在成为人们几天的谈资之后,也渐渐被新的话题所取代。 天剑山庄的威严得到了维护,剑无尘的声望达到了顶峰,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 没有人再去关心那个已经被斩首的陈野,他就像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一阵涟漪后便沉入湖底,再无声息。 而在远离这一切喧囂的南荒大山深处,卡瓦寨中。 当陈野从阿山口中得知,天剑山庄的人来过,又被老族长几句话给打发走之后,心里对这位深藏不露的老人又多了几分敬佩。 同时,陈野也彻底放下了心。 有这么一个强大的山神和一群彪悍的山民当邻居,这地方简直比任何洞天福地都要安全。 於是陈野开始安安心心地在这里修炼起来。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转眼间便是两年。 两年的时间对於凡人来说不算短,但对於修士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这两年里,陈野的生活过得平静而又充实。 他已经彻底融入了卡瓦寨。 他不再是一个外来的客人,而是被所有山民都接纳和认可的陈兄弟。 他跟著阿牛的狩猎队,踏遍了这片大山的每一个角落,猎杀过最凶猛的野兽,也採摘过最珍稀的草药。 陈野那强悍的实力和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成为了狩猎队里最可靠的臂助。 他陪著阿山喝过最烈的酒,也聊过最真的心事。 他们成了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 他会坐在老族长的石屋里,听老人讲述那些关於山神、关於这片大山古老的传说,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变得更加立体和深刻。 寨子里的孩子们则最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缠著他教几手真功夫。 而他教的那些简单格斗技巧让这些半大孩子的打架水平直线上升,也让他为这些孩子们所崇拜。 这种淳朴、真诚、充满了生命力的生活让陈野那颗因为杀戮而变得有些冰冷的心也渐渐温暖了起来。 他的心境前所未有的平和与寧静。 而这种心境也让他的修炼一日千里。 南荒大山里纯净而浓郁的天地灵气如同取之不尽的宝库,任由他汲取。 星河炼气术在他的运转下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每当夜晚降临,他盘膝而坐,整个人就仿佛化作了一个星光的漩涡,漫天星辰之力如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匯入他的丹田气海。 他的凝海境修为早已巩固到了极致,那片气海比两年前扩张了数倍不止,其中的真元更是凝练得如同液態的星辰,闪烁著璀璨的光芒。 这一夜,陈野如往常一样在自己的小屋中盘膝修炼。 当星河炼气术运转到极致时,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微微一震。 紧接著,眼前浮现出一行金色的字体,闪烁著夺目的光芒。 【杀刃修罗职业等级提升至lv5】 陈野的心臟猛地一跳。 满级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激动。 紧接著,又一行提示跳了出来。 【杀刃修罗职业已满级,是否转职?】 陈野自然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是。 霎时间,三条散发著不同光芒的职业路径缓缓在他眼前展开。 【职业名称:阿鼻刀狱】 【职业描述:你行走於杀戮之道,已窥见其本质。你的刀不再是凡铁,而是地狱的延伸。你的意志所到之处,即为刀山血海。每一记斩击,都將为你的敌人刻下永不超生的无间诅咒。】 【职业天赋:刀域——消耗真元,可在周身形成一片刀气领域,领域之內,你的刀法威力、出刀速度、斩切能力將得到巨幅强化,同时领域內的敌人,將受到你杀戮意志的持续压制,心神受损,反应迟滯。】 【职业名称:影流之刃】 【职业描述:你捨弃了刀剑碰撞的喧囂,选择了融入阴影的死寂。你是死亡降临前的影子,是黑暗中无声的嘆息,你的刀从虚无中来,又归於虚无,只在世间留下一道冰冷的伤口。】 【职业天赋:影遁——你可以与阴影融为一体,进行无声移动,並可在有阴影的区域之间进行短距离的瞬移,从阴影中发起的第一次攻击將造成无视部分防御的暴击伤害。】 【职业名称:百劫刀主】 【职业描述:你对刀的理解已超越了术的范畴,开始触及道的本源。你看到的不再是单纯的劈砍,而是万事万物內在的劫,你的刀,追求的不再是斩断,而是引爆这与生俱来的劫。】 【职业天赋:劫眼——你的双眼,可看穿能量流动的轨跡,更可窥见万事万物之上缠绕的劫线,劫线是事物最本质的弱点,一旦被你的刀锋触及,便会引发连锁性的、无法用常理衡量的崩坏。】 看完这三个职业的介绍,陈野沉默了。 很显然,阿鼻刀狱是力量的极致,是纯粹的战斗职业,影流之刃则是技巧的巔峰,是刺客流的极致体现。 而这个百劫刀主则是现如今这个杀刃修罗的直接进阶版,尤其这个劫眼,更是类似於修罗之眼的终极形態。 所以应该选哪个呢? 陈野在沉思良久之后,终於做出了决断。 “我选择,百劫刀主。” 隨著他念头落下,另外两条转职路径瞬间黯淡下去,化作光点消散。 而那条百劫刀主的路径则猛然爆发出万丈光芒,如同一条巨龙,咆哮著撞进了他的身体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世界本源的庞大信息流涌入了陈野的脑海。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灵魂在疯狂升华! 尤其是陈野的双眼更是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灼热剧痛,仿佛要被融化重塑一般! 陈野死死咬著牙,承受著这脱胎换骨的痛苦。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股痛苦才缓缓退去。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而世界在此刻的他的眼中,已经完全不同了。 陈野看向屋里那张用石头打磨的桌子。 在他眼中,那不再是一块坚固的石头。 而是一个由无数条或明或暗、或粗或细的灰色丝线交织而成的复杂结构。 他知道,这些就是劫线。 同时陈野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只要自己的刀锋轻轻地划过其中最纤细、最核心的那一根,整张石桌就会在瞬间崩碎开来。 陈野喜不自胜,隨即打开了系统面板。 【姓名:陈野】 【修行境界:凝海】 【职业:百劫刀主(同上。)】 【天赋:劫眼——同上。】 【法门:星河炼气术lv5,金蟾吞气法lv5】 【武学:针芒刀法lv7】 不仅仅是职业升级,在这两年当中,星河炼气术也升到了lv5。 当然,变化最大的还要数这针芒刀法,硬是连升三级,达到了lv7。 而今再配合这全新升级后的劫眼天赋,陈野感觉自身的实力有了一个跨越式的发展。 虽然还没到內景境,但如今若是再对上那剑无尘,陈野也自信有一战之力,而不是再跟之前似的只能暂避锋芒了。 而就在陈野晋阶升级之后,他的心中突然感受到了一丝莫名其妙的召唤。 而后陈野驀然抬头看向了卡瓦寨的后山方向,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是召唤的来源,神情不由严肃起来。 因为他知道,那里同时也是卡瓦寨山民口中那位山神的所居之地。 (本章完) 第165章 山神相召,本体大妖 第165章 山神相召,本体大妖 陈野的眉头微微皱起,这召唤是那位山神发出的? 可自己虽然在这卡瓦寨之中待了两年多光景,但与这位山神唯一的交集便是在祠堂之中曾为其上过香。 不过陈野可以感觉到,这股召唤的感觉虽然出现的十分突兀,但並无恶意,更像是一种邀请。 於是陈野在略一沉吟之后便推门而出,直奔后山而去。 这后山是整个卡瓦寨的禁地,除非是重大的祭祀活动,否则平时根本没有山民敢靠近这里。 这是因为山民们篤信任何擅自闯入后山的人都会触怒山神,从而给整个寨子带来灾祸。 当然,此刻的陈野並不在此列,所以他很快便来到了后山的山脚下。 抬头望去,但见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了前方的山林,让一切都变得朦朦朧朧。 这些雾气很古怪,明明看起来很稀薄,却能有效地阻挡视线和神念的探查。 陈野试著將神念散开,却发现只能延伸出去不到十丈,然后便被一股柔和而又强大的力量给挡了回来。 好厉害的天然法阵! 陈野心中暗惊。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雾气了,而是一种蕴含著天地之力的禁制。 看来这位山神確实不希望有人来打扰祂的清静。 不过当陈野踏入雾气范围的时候,那股阻挡神念的力量却没有对他產生任何作用。 雾气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他面前自动分开了一条通路。 陈野心中瞭然,这是山神在邀请他进去,於是不再迟疑,迈步踏上了小径。 一踏入其中,眼前的景象便豁然开朗,奇异草遍地生长,许多都是外界早已绝跡的珍稀灵药,此刻却像野草一样隨处可见。 几只通体雪白,头顶长著独角的小鹿在不远处的溪边饮水,看到陈野也只是好奇地眨了眨眼,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 好一处人间仙境! 陈野心中暗赞,然后顺著小径一路向上,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便来到了半山腰。 这里有一个巨大的山洞,那浓郁到化不开的云雾此刻正源源不断地从这个山洞中涌出。 这里应该就是山民们口中的圣地,后山上的神仙洞了。 陈野站在洞口,发现那股召唤邀请的感觉达到了顶峰,於是迈步便走了进去。 一踏入神仙洞,陈野便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洞外的光亮被瞬间吞噬,但洞內却並非一片漆黑。 那些从洞中涌出的云雾本身就散发著柔和的光芒,將整个山洞內部照得纤毫毕现。 这里面的空间比陈野在外面看到的要大得多,简直就像是掏空了整座山腹。 洞顶高得望不见头,无数巨大的钟乳石倒悬而下,上面凝结著晶莹剔剔的水珠,滴落在下方的一个巨大水潭中,发出叮咚的脆响。 而整个山洞里充斥著浓郁的天地灵气。 好傢伙,这地方简直就是个修炼宝地! 陈野心中惊嘆,同时缓缓朝洞穴深处走去。 此时整个山洞异常安静,只有水滴声在空旷的空间里迴荡,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陈野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新得到的天赋劫眼在此刻自动开启,眼前的世界瞬间变了模样。 只见前方那片繚绕的云雾之中,无数或明或暗的能量丝线正在疯狂匯聚,构成了一个复杂到极点的能量结构。 这些丝线中,没有一丝一毫代表著恶意的劫线,有的只是纯粹到极致的、浩瀚如海的磅礴力量。 陈野的心臟猛地一跳,知道这是正主要现身了。 虽然没有感觉到恶意,但陈野还是下意识的握紧了惊蛰刀的刀柄。 就在这时,眼前的云雾翻涌得越来越剧烈,然后逐渐匯聚成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这是一个极为英俊的男子,剑眉星目,鼻樑高挺,身材更是异常高大,目测至少有三米,穿著一身古朴的黑色长袍,赤著双脚,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额头上那对崢嶸的犄角,闪烁著金属般的光泽,为他平添了几分非人的威严。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股如渊如海的恐怖气息便扑面而来,压得陈野几乎喘不过气。 陈野心头巨震,这就是卡瓦寨山民信奉的山神吗,果然深不可测!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而威严的声音直接在陈野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不必紧张年轻人,我若想对你不利,你连踏入这座山头的机会都没有。” 陈野闻言心头稍松,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 以他现在表现出的实力,捏死自己恐怕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於是陈野对著这道身影一拱手,沉声问道:“阁下便是这南荒大山的山神?不知深夜召晚辈前来,有何指教?” 那高大的身影缓缓降下,落在了陈野前方不远处,而后用那双深邃的眼眸打量著陈野,仿佛要將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你可以叫我渊澜,至於山神,那不过是那些山民对我的称呼罢了。” 紧接著这渊澜不等陈野开口便继续说道:“其实我一直在观察你,甚至从你踏入这片大山的那一刻起我就注意到你了。” “而我此次请你过来也没有恶意,你可知道你这两年修炼的如此顺遂,除了此地灵气充裕,以及你自身天赋异稟之外,也有我在暗中相助的缘故。” 听到这话陈野愣住了。 暗中相助?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过陈野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两年来他的修炼之路確实是顺风顺水,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瓶颈,吸收星辰之力的效率更是高得惊人。 他原以为是功法与自己相契合,再加上南荒大山环境特殊所致。 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这位山神的功劳? 陈野的脸上露出了怀疑的神色,“恕晚辈愚钝,不知前辈此话何意?我与前辈素不相识,前辈为何要助我?”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陈野比谁都懂。 一位实力深不可测的山神平白无故地帮助自己一个小小的凝海境修士,这背后要是没什么图谋,打死他都不信。 渊澜似乎看穿了陈野的想法,脸上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很警惕,这是好事!在这个世道要想活得久,就得有这种心態才行。” “而你说的也很对,我帮你自然不是毫无缘由。”渊澜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果然来了。 可陈野看著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存在,心中满是困惑。 “前辈说笑了,您神通如此广大,翻江倒海只在等閒,晚辈不过区区凝海境,在这青州地界连自保都尚且艰难,又能帮得上您什么忙呢?” 渊澜闻言却摇了摇头,“此言差矣,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这件事確实只有你能做到,或者说,只有你的刀能做到。” “只有我的刀能做到?” 陈野彻底糊涂了。 他的惊蛰刀虽然经过养刀术的温养,又隨著他一路廝杀,早已通灵,但终究只是一把凡铁打造的兵器,连法器都算不上。 而眼前这位口中所说之事定然非同小可,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么会需要自己这把刀? 渊澜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可知我的本体是什么?” 陈野摇了摇头。 渊澜抬起手,轻轻一挥。 剎那间,周围的景象猛然变幻。 原本的山洞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庞然大物。 那是一条通体漆黑的巨蛟! 它的身躯比山岳还要庞大,光是露在外面的部分就长达千丈。 黑色的鳞片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著冰冷的幽光,每一片都有一间屋子那么大。 它的头顶已经生出了崢嶸的龙角,狰狞的头颅上,一双如同血色灯笼般的巨眼正漠然地注视著天地。 一股恐怖气息扑面而来,让陈野的灵魂都在战慄。 在这巨蛟面前,他感觉自己渺小得连一粒尘埃都不如。 “这……这是……。”陈野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这便是我。”渊澜的声音在天地间迴响,“我乃上古异种,玄水黑蛟,在此地盘踞修炼已近千年。” 眼前的幻象缓缓散去,再次回到了神仙洞中。 渊澜依旧是那副英俊男子的模样,但陈野再看他时,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山神的本体,竟然是一条如此恐怖的千年黑蛟! “我修炼千年,早已度过雷劫,凝结妖丹,一身妖力也已尽数转化为真元。”渊澜的语气中带著一丝傲然,“如今我全身兽相皆已退去,龙相已生,距离化为真龙只差最后一步。” 化为真龙! 陈野的心臟又是一阵狂跳。 蛟化真龙可是传说中的事情,但一旦成功便可褪去妖身,成为真正的龙君,遨游九天,与天地同寿! 那是何等的大造化! “只是……。”渊澜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无奈,“我这最后一步却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阻碍。” “我全身各处皆已炼化为龙身,唯独这条蛟尾,无论我用何等法门都无法將其彻底化去,它就像是一道枷锁,將我死死地锁在了这妖身之內,让我无法踏出那最后一步。” “所以前辈的意思是……。” “五年之后,天现七星连珠之象。”渊澜的眼中闪烁著灼热的光芒,“那是数百年难得一遇的化龙良机,届时我会引动天地之力,衝击最后的关隘,化龙登天。” “而在我化龙的关键时刻,需要有人用最锋利的刀,將我这条无法炼化的蛟尾一刀斩断!从而破除我身上最后一道枷锁,助我褪去凡胎,登临龙君之位!” 渊澜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著陈野,“而你就是我选中的那个为我斩尾之人!” 陈野虽然震惊,但並不糊涂,因此迟疑片刻后开口道:“为什么是我?” “要知道天下刀客高手何其多,比我强的更是数不胜数,以前辈的身份,想必振臂一呼,自有无数內景境,甚至结丹期的强者愿意为您效劳,为何偏偏选中了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因为他们都不行。”渊澜摇了摇头,语气篤定。 “此举並非单纯的斩断,要知我化龙登天乃是逆天之举,而斩尾亦是斩断我与这方天地、与我千年妖身的因果,所以这一刀需要的不仅仅是力量,更需要一种能斩断因果的意志与气运。” “而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这种可能。” “我的天赋神通可以窥见一丝未来的因果,因此我看到在我化龙的那一日有一把刀帮我斩断了束缚,而握著那把刀的人,就是你。” 陈野默然了。 因为这个渊澜说的还真就可能是真的。 自己的百劫刀主职业其核心天赋劫眼,追求的正是斩断和引爆劫线,而渊澜的化龙之劫,或许正是自己命中注定要去斩断的一道劫。 这听起来很玄,但对於修行者而言,因果气运之说並非虚无縹緲,而是真实存在的。 虽然风险很高,但这同时也是一个天大的机遇。 因为如果渊澜所说为真,自己一旦成功,就相当於与一位未来的龙君结下了善缘。 不说別的,光是这份人情其价值便无可估量。 “所以,你可愿助我?”渊澜问道。 “前辈,我还有一个问题。”陈野抬起头,直视著渊澜的眼睛,“您凭什么断定我一定能成功?要知道我才只是凝海境而已,连內景境都还不是,而且未来之事变幻莫测,万一我失败了,岂不是会连累您也跟著身死道消?” 这不是陈野胆怯,而是在確认最后的风险。 他必须搞清楚渊澜的信心从何而来。 “我看到了。”渊澜的回答简单而直接,“在我窥见的未来一角,你成功了,那把斩断我蛟尾的刀虽然模糊,但我能感觉到那正是你的惊蛰。” “当然。”渊澜话锋一转,“未来並非一成不变,我看到的也只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种,但你是所有可能性中唯一一个成功的。” “至於你自身的实力……。”渊澜的嘴角勾起一丝自信的弧度,“你如今是凝海境,距离內景已经不远,但若无机缘,困个数十年也属正常。” “不过有我相助,这一切都不是问题。”渊澜的声音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我向你承诺,在这五年之內,我必助你证道內景!” 五年之內证道內景! 饶是陈野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禁为之震惊。 因为这个承诺实在是太重了! 即便放眼整个天下,也没几个人敢夸下如此海口。 毕竟內景境可是修行路上的一个巨大分水岭,一旦踏入便可內视己身,神游天外,寿元大增,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境界。 陈野自己估算,就算有职业加持和这得天独厚的环境,他想要靠自己突破到內景最快也得十年八年,甚至更久。 而现在渊澜直接把这个时间缩短了一半,並且是板上钉钉的承诺。 这个诱惑陈野无法拒绝。 他是一个极其务实的人,既然风险和收益都已摆在面前,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富贵险中求,修行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哪有不冒风险的道理? “好!”陈野深吸一口气,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我答应你!” “五年之后,七星连珠之日,我陈野愿为前辈斩断枷锁,助您化龙登天!” 他的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在空旷的山洞中迴荡。 听到陈野的回答,渊澜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髮自內心的笑容。 “哈哈哈哈,很好!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伴隨著渊澜的笑声,整个神仙洞都开始剧烈震动起来,洞顶的钟乳石簌簌往下掉落,一股恐怖的气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若非他有意控制,恐怕瞬间就能將陈野掀飞出去。 笑声过后,渊澜看向陈野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从今日起你我便是盟友,你无需再称我为前辈,叫我渊澜即可。” 他手一挥,一个巴掌大小的布袋便飞到了陈野面前。 “这是乾坤袋,內有十丈空间,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陈野接过乾坤袋,將一丝真元探入其中,果然发现一个宽敞的空间出现在他的感知中,角落里还堆放著一些瓶瓶罐罐和几株散发著浓郁灵气的药草。 “这些丹药和灵草你先拿去用,它们可以助你巩固如今的修为,將你的真元打磨得更加凝练纯粹。”渊澜说道。 “等你將这些都吸收了,我再为你准备下一步的资源。” 陈野心中一喜,也不客气,直接將乾坤袋系在了腰间。 “多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渊澜摆了摆手,“从现在开始,这后山你隨时可以来,我会在这里为你开闢一处专门的修炼静室。” 陈野心中一喜,有了渊澜这句话,他就可以安心地在这里修炼了。 “好了,你先回去吧,从明日起你正式开始修行。”渊澜说道。 “是。”陈野点了点头,然后下一瞬陈野便感觉周围的云雾將自己围绕起来,然后等再睁开眼睛,居然已经回到了自己在卡瓦寨之中的居所。 陈野心中震动,这便是结丹境大妖的神通吗,自己甚至没有感觉到丝毫灵气波动便从后山回到了寨子里,当真是厉害。 (本章完) 第166章 问心结(万字求订) 第166章 问心结(万字求订) 在与渊澜定下五年之约后,陈野的修炼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將修炼的地点直接搬到了后山神仙洞旁,一处由渊澜亲自为他开闢的静室之中。 这间静室位於一掛瀑布之后,极为隱蔽,里面的灵气浓度几乎已经达到了雾化的程度,比外界浓郁了十倍不止。 陈野每天光是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干都能感觉到修为在缓慢增长。 而渊澜也兑现了他的承诺,开始对陈野进行填鸭式的资源倾斜。 “此物名为星髓玉,乃是星辰精华坠落大地,歷经百年才凝结而成的奇珍,你修炼时將其握在手中,可以十倍速的效率引动星辰之力,並且能助你纯化神魂。” 陈野接过星髓玉,一入手便感觉一股清凉之意直透神魂,让他整个人都精神一振。 而当他盘膝而坐运转星河炼气术时,效果更是让他瞠目结舌。 以往他需要全神贯注,才能从九天之上牵引下一缕缕微弱的星辰之力。 而现在握著星髓玉,陈野就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磁石,漫天星辉如同受到了召唤一般,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光柱,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內。 那修炼速度何止提升了十倍,仅仅一夜的修炼就比得上他过去一个月的苦功! 丹田气海中的真元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练、纯粹,闪烁著璀璨的星芒。 除了提供逆天的修炼辅助道具,渊澜更是当起了陈野的陪练。 而南荒大山之中从不缺少强大的妖兽。 “想要证道內景境,你需要通过不断的实战来熟悉和掌握,不然纸上谈兵终究是空中楼阁。” 渊澜的话音刚落,一头身形如同小山一般,浑身覆盖著厚重石甲的穿山甲妖兽便咆哮著从地底钻了出来。 这头穿山甲妖兽赫然有著凝海境的修为,一身石甲坚不可摧,寻常法器都难以破防。 “去吧,用你的刀去战斗。”渊澜的声音在一旁悠悠响起。 陈野二话不说,拔刀便上。 劫眼开启,穿山甲妖兽那庞大的身躯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灰色丝线,这些丝线代表著它身体结构的薄弱之处,但绝大部分都隱藏在厚厚的石甲之下。 陈野身形闪动,绕著穿山甲游走,躲避著它那势大力沉的爪击和甩尾,目光则死死地锁定著那些流动的劫线。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陈野的身上已经掛了彩,真元也消耗了大半,但他却越战越勇,眼神也越来越亮。 终於,在一个穿山甲转身的瞬间,陈野捕捉到了一闪即逝的机会! 他看到在穿山甲的脖颈下方有一片石甲的连接处,那里的劫线最为纤细,也最为明亮! 就是那里! “针芒!” 陈野暴喝一声,全身的真元都匯聚於刀尖之上,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精准无比地刺向了那个弱点! “噗嗤!” 惊蛰刀的刀尖,毫无阻碍地没入了石甲的缝隙之中。 一股奇特的震动从刀尖传递开来。 下一秒,那根被触及的劫线应声而断。 紧接著连锁反应发生了! 以那根断裂的劫线为中心,无数的裂纹如同蛛网般爬满了穿山甲妖兽全身的石甲。 砰! 一声巨响,坚不可摧的石甲轰然爆碎,化作漫天石块。 而失去了石甲保护的穿山甲妖兽,庞大的身躯一僵,隨即轰然倒地生机断绝。 陈野拄著刀,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脸上却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这就是劫眼的力量,无视防御,直击本质,一击毙命! “不错。”渊澜的身影出现在他身边,点了点头,“你对刀法的运用算是入门了,但你的出刀速度还是太慢,真元的凝聚力也还不够,若是面对真正的同阶高手,你根本没有这么从容寻找弱点的机会。” 渊澜的点评一针见血,让陈野的兴奋劲顿时消退了不少,但也並未气馁,而是越发的勤奋刻苦。 就这样,陈野开始了苦修。 白天他在渊澜的安排下,与各种强大的妖兽搏杀,磨炼自己的刀法和对劫眼的运用。 晚上他便利用星髓玉,疯狂地吸收星辰之力,提升自己的修为。 每隔一段时间渊澜还会亲自下场,用他那结丹期的见解为陈野讲解修行中的各种疑难。 他会指出陈野真元运转中的细微瑕疵,剖析陈野刀法中的不足之处、 这种来自更高层次的指点,对陈野而言比任何天材地宝都更加珍贵。 毕竟这个渊澜虽然是妖族,但身为结丹境存在,其见识跟眼界远非常人可比,有时候他隨意一句点拨便能省却陈野很长时间的摸索。 这才是陈野最为看重的。 山中无岁月,寒来暑往。 转眼间又是三年时间过去。 这三年的时间里,陈野几乎没有一天是休息的。 他整个人就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著一切能够让他变强的养分。 而陈野的气质也因此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原本的沉稳之中多了一丝如同出鞘利刃般的锋芒。 这一日,静室之中的陈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浊气在空中竟然凝而不散,化作一柄小小的刀形,盘旋片刻后才缓缓消散。 而后陈野打开了许久未曾查看的系统面板。 【姓名:陈野】 【修行境界:凝海(巔峰)】 【职业:百劫刀主lv3(你对刀的理解已超越了术的范畴,开始触及道的本源。你看到的不再是单纯的劈砍,而是万事万物內在的劫,你的刀,追求的不再是斩断,而是引爆这与生俱来的劫。)】 【天赋:劫眼——你的双眼,可看穿能量流动的轨跡,更可窥见万事万物之上缠绕的劫线,劫线是事物最本质的弱点,一旦被你的刀锋触及,便会引发连锁性的、无法用常理衡量的崩坏。】 【法门:星河炼气术lv8,金蟾吞气法lv5】 【武学:针芒刀法lv9】 三年时间,他的各项技能等级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职业百劫刀主升到了lv3,让他对劫眼的掌控更加得心应手。 星河炼气术更是连升数级,达到了lv8,吸收星辰之力的速度比两年前快了数倍。 变化最大的还是针芒刀法,在无数次的生死搏杀中,这门追求极致破防的刀法已经被他推演到了lv9的境界,距离满级也仅有一步之遥。 如今的他虽然境界上依旧是凝海境,但真实的战斗力已经足以与內景的修士掰一掰手腕了。 “感觉如何?”渊澜的声音在静室外响起。 陈野起身走出静室,对著瀑布外那道伟岸的身影躬身行了一礼。 “感觉前所未有的好。”陈野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感觉自己隨时都能捅破那层窗户纸。”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丹田气海中的真元已经凝练到了一个极致,那片星辰般的气海广阔无垠,其中蕴含的力量比两年前强大了十倍不止。 陈野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要一个契机,他就能让这片气海產生质变,开闢出属於自己的內景天地。 然而渊澜闻言却只是摇了摇头。 “不,你还差得远。” “还差得远?” 陈野愣住了,有些不明白渊澜的意思。 “你的根基確实已经打磨得无比扎实,单论真元的雄厚和纯粹程度,你甚至已经超越了不少內景修士。”渊澜的声音从瀑布外传来,语气平淡,“但,这只是术的层面。” “从凝海到內景,並非简单的力量积累,那是一次生命层次的跃迁,是道的升华。” “你需要做的不是让你的气海变得更大,而是要让你的心与这片天地產生共鸣,从而在你的丹田气海之中开闢出一方属於你自己的內景。” “而你的心现在还不够静,不够纯粹。” 渊澜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陈野的头上。 心不够静? 陈野皱起眉头,他自认为这两年在山中苦修,心境早已被打磨得古井不波了。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印证了渊澜的话。 从那天起,陈野发现自己遇到了瓶颈,一个从未遇到过的瓶颈。 他盘膝打坐,试图衝击那层无形的壁障,但每次当他將精神集中到极致时,脑海中总会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一些杂念,让他功亏一簣。 他的修为就像是被一堵看不见的墙死死地卡在了凝海境的巔峰,再也无法寸进。 “怎么会这样?” 这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让陈野抓狂,他能感觉到內景境的大门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可无论他如何努力就是推不开。 他开始变得焦躁,甚至有些易怒。 有一次,一条不长眼的山蛇闯入了他修炼的地方,换做平时陈野只会將其赶走,但那天他却被彻底激怒了,一道刀气斩出,直接將那只山蛇劈成了两半。 当鲜血溅到他的脸上时,陈野才猛然惊醒。 他看著自己的双手,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动了杀心。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瓶颈,而是心境出了问题,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他想起了阿山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那些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在狩猎之前如果感觉心神不寧,是绝对不会进山的,他们会选择放下弓箭,好好地喝一顿酒,睡上一觉,直到感觉心里的那股邪火消了,才会重新出发。 或许,自己也该停下来,好好想一想了。 打定主意后,陈野离开了瀑布后的静室,再次来到了神仙洞前。 “你来了。” 渊澜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声音平静地响起。 陈野走进山洞,看著那道悬浮在半空中的身影,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我遇到麻烦了。” “我看到了。”渊澜点了点头,“你的心乱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陈野颓然道,“我明明感觉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可就是无法突破,越是著急,心里就越乱。” “那是因为你的心里有一道结没有解开。”渊澜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心结?” “不错。”渊澜解释道,“修行之路,修的不只是真元,更是心境,尤其是从凝海到內景这个关卡,对心境的要求极高,必须做到念头通达,心无掛碍,方能引动天地共鸣,开闢內景。” “而你的心中有一件未了之事,这份执念如同一个心魔,在你衝击关隘的时候就会跳出来作祟,阻碍你的道途,这便是你的心结。” 陈野闻言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渊澜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中的迷雾。 他终於明白自己问题的根源在哪里了。 “我能为你提供无穷的资源,能为你指点修行的方向,甚至能为你扫平前进路上的一切障碍。”渊澜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但是我无法帮你解开你的心结,斩断心魔是你自己的事,这是一场你必须独自面对的战斗。” “回去吧。”渊澜挥了挥手,“好好问一问你的心,你的那把刀,究竟还为何事而感到不平?你的那股气究竟还为何人而感到不甘?”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你的心结也就有了化解的契机。” 陈野沉默片刻,然后对著渊澜深深一拜,转身离开了神仙洞。 他没有回瀑布后的静室,而是回到了卡瓦寨,回到了他最初居住的那间小木屋之中。 关上门后,陈野盘膝坐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陈野要看一看自己的心结到底是什么。 一幕幕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陈野的脑海中飞速闪过。 最初是在破庙中醒来,面对绿毛僵的威胁觉醒职业面板,斩杀殭尸,获得新生。 陈野问自己的心:此事可有掛碍? 心回答:无,那是求生,是起点,是新生。 画面流转,回到余火县,於得意楼中,手刃叛徒龚晨。 陈野问自己的心:此事可有不平? 心回答:无,那是復仇,是了结,是快意。 黑风寨的诡异,柳林中的款待,枯骨坡上斩杀盘根树妖,突破无碍之境。 陈野问自己的心:可有遗憾? 心回答:无,那是歷练,是成长,是机缘。 风满楼中与白骨山修士对峙,丛博出手,强势镇压,乱葬岗上,伏杀吕松,乾净利落。 陈野问自己的心:可有畏惧? 心回答:无,那是杀伐,是果断,是立威。 王家村的傀儡惨案,黑佛寺的幽魂新娘,与傀儡宗余孽的死战,最终转职杀刃修罗,天赋蜕变。 陈野问自己的心:可有动摇? 心回答:无,那是坚守,是破局,是蜕变。 青州城內,咒杀厉骨,於重重围堵下飘然离去。 陈野问自己的心:此事可有不甘? 心回答:无,那是反击,是扬名,是瀟洒。 一桩桩,一件件,陈野將自己的过去掰开揉碎,仔细审视。 他杀过人,斩过妖,灭过鬼。 他快意恩仇,杀伐果断,自问手上虽然沾满了鲜血,但每一刀都斩得明明白白,斩得念头通达。 所以这些都不是他的心结。 那……心结到底是什么? 陈野的思绪继续下沉,来到了那片改变他命运的密林。 画面中,萧斩白的身影出现,天剑山庄的精英弟子,剑法高超,不可一世。 两人死战,自己临阵突破,晋级凝海。 最终在对方以为援兵已至,心神鬆懈的那一剎那,自己果断出刀,一刀梟首! 陈野问自己的心:杀了萧斩白,你可曾后悔? 心回答:不悔,她要杀我,我便杀她!生死相搏,各安天命,我若手软,死的就是我。 既然不悔,那便不是心结。 可是,就在萧斩白头颅落地的那一瞬间,一道璀璨到极致的剑光,撕裂了天际,破空而来! 是猛虎剑! 陈野的心神猛地一震! 那股恐怖到让人绝望的威压,那股仿佛能斩断一切的锋锐,那股让他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的、绝对的力量压制! 在那一剑面前,刚刚突破凝海境,意气风发的他,就像一个蹣跚学步的婴儿面对一个手持巨斧的壮汉。 他甚至连对方的人都没见到,就被那一道剑气逼得狼狈逃窜,连头都不敢回! 一股难以言喻的耻辱感从陈野心底最深处翻涌上来! 他可以接受战死,但无法接受不战而逃! 他可以接受技不如人,但无法接受连对方的面都见不到便被嚇得亡命天涯! 这不仅仅是实力上的差距,更是尊严上的碾压! 从那以后自己东躲西藏,偽装成货郎,收敛所有气息,最终逃到了这南荒大山之中。 原来是这个! 这才是我的心结! 我的不甘,我的不平,都源於此! 我不是过不去別的,而是过不去被剑无尘逼得如丧家之犬那道坎! 当想通这一切的瞬间,陈野感觉自己的心神世界仿佛有惊雷炸响。 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被瞬间撕裂,一道光芒照了进来。 木屋之中,陈野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中没有了之前的烦躁和迷茫,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和锐利。 然后陈野长出一口气,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 屋外阳光明媚,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卡瓦寨依旧是一片祥和的景象。 孩子们在追逐打闹,女人们在晾晒兽皮,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了狩猎队归来的號角声。 一切都和五年前他刚来这里时一样。 但陈野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隨后陈野再次来到后山见到了山神渊澜,平静的对他言道:“我已经想明白了自己的心结,所以我现在要下山……。” 说到这陈野顿了顿,眸光之中闪过了一抹冷色,“去杀一个人!” (本章完) 第167章 带刀下山 第167章 带刀下山 渊澜没有多问,只是深深地看了陈野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好,一路顺风。” 对他而言,陈野去做什么,去杀谁,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陈野必须亲手解开这个结,否则五年之约便是一句空话,他化龙的希望也將大打折扣。 陈野再次行了一礼,隨后转身下山。 …… 南荒大山清晨的雾气很重,空气中瀰漫著一股草木的湿润气息,露水自草尖凝聚,然后簌然滴落。 与此同时,陈野正在林间穿行著。 他的速度很快,却没有激起任何波澜,甚至连过往的雾气都没有扰动半点。 一只盘踞在老树根下的阴鬼正贪婪地吸食著地脉中泄露出的丝丝阴气,对从它身边飘过的陈野毫无所觉。 直到陈野的身影已经远去,它才后知后觉地扭动了一下乾瘪的身躯。 可还没等它有所动作,一股凛冽锋锐的气息便直接將它斩碎震散,消散在晨雾之中。 这便是如今的陈野,一身气机收放自如,凝练到了极致。 若是不主动显露,他便如路边的草木一样,和光同尘,毫不起眼。 可一旦心念微动,那迸射出的锋芒足以斩鬼灭神。 当初从青州逃入南荒大山,陈野用了足足两天时间,一路上躲躲藏藏,狼狈不堪。 可如今出去却仅仅只用了半天。 当双脚踏上山外的官道,看著那些来来往往的车队和人群,听著耳边嘈杂的喧闹声,陈野竟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五年了。 他已经整整五年没有听过如此喧闹的人声了。 山中的岁月虽然平静充实,却也让他与这个凡俗世界產生了一丝隔阂。 不过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逝,陈野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態。 他没有著急赶路,而是先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做了些改变。 片刻之后,一个面色蜡黄,眼神略显浑浊的流浪刀客便出现在了官道之上。 路上如他这样的人很多,刀客、剑客、行脚商、逃难的灾民……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 因此陈野混在其中毫不引人注意,更不会有人发现他便是五年前那位曾轰动一时,被天剑山庄下了必杀令的陈野。 就这样陈野背著刀,不紧不慢地朝著青州城的方向走去。 陈野的步伐很稳,每一步的距离都几乎完全一样,这是长年累月苦修养成的习惯。 同时陈野的眼睛半眯,看似无精打采,实则却將周围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看到路边茶寮里,几个农夫正在为一件小事爭得面红耳赤。 他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疾驰而过,车帘掀开的一角露出一个娇俏少女的面庞,她的腰间则掛著一枚天剑山庄外门弟子的令牌。 他还看到一个衣衫襤褸的老乞丐蜷缩在路边,伸出乾枯的手向过往的行人乞討,但他的眼中却时不时的闪过一丝精芒。 这就是凡俗,这就是红尘。 充满了七情六慾,充满了蝇营狗苟,也充满了勃勃生机。 与山中那纯粹到只有修炼和廝杀的枯燥生活相比,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陈野的心境在这一刻仿佛也被这股红尘烟火气轻轻触动了一下。 那因为常年苦修而变得有些过分锋利的气息又悄然內敛了几分,变得更加圆融。 修行,修的不只是力量,更是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一味地闭门造车,只会离道越来越远。 想通了这一点,陈野的心情也变得轻鬆起来。 他不再刻意去观察,而是像一个真正的旅人一样,將自己融入了这滚滚人潮之中。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 数十辆大车上堆满了货物,被厚厚的油布盖著,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商队前后有上百名手持兵刃的护卫,一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气息彪悍,显然都是练家子。 为首的是一个骑著高头大马的中年汉子,腰间挎著一柄环首大刀,眼神锐利如鹰,正警惕地扫视著四周。 看著这支商队,陈野心中微动。 自己对这五年间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倒不如混进这商队里,既能掩人耳目,又能顺便打探些消息。 打定主意后,他便不紧不慢地朝著那支商队走了过去。 “站住!干什么的?” 陈野刚一靠近,商队后方两名负责殿后的护卫便立刻警惕起来,手中的钢刀出鞘半寸,拦住了他的去路。 陈野停下脚步,对著两人抱了抱拳,脸上挤出一个憨厚的笑容,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两位大哥別误会,我就是个独行的刀客,想去青州城討个生活,看大哥你们也是去青州,就想著能不能搭个伴,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他这番话说得客客气气,姿態也放得很低。 那两名护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面色蜡黄,气息平平,背上的刀也用破布包著,看不出品相,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眼中的警惕稍稍去了一些。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护卫撇了撇嘴,说道:“搭伴?我们这可不是善堂,不养閒人。” 另一个年轻些的则要和善一些,劝道:“兄弟,看你也是个修行人,一个人赶路多自在,跟著我们这商队规矩多,走得又慢,耽误你工夫。” 陈野知道他们是怕自己是歹人,或者想来混吃混喝,也不生气,只是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子,悄悄塞到那年长护卫的手里,陪著笑道。 “大哥说的是,小弟自然懂规矩,这几两银子就当是我的伙食费了,绝不让大哥们难做,而且小弟別的本事没有,就是手里这把刀还算利索,真要是路上遇到什么不开眼的,也能出份力。” 那年长护卫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脸上的表情顿时缓和了不少。 他再次打量了陈野一眼,特別是陈野那双握过刀,布满老茧的手,最终点了点头。 “行吧,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跟在队尾吧,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路上得听我们管事的安排,別乱跑,別惹事,不然別怪我们把你扔下。”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多谢大哥。”陈野连声道谢。 就这样,陈野成功地混进了这支商队。 他很守规矩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也不主动去跟人搭话,只是默默地走著。 商队里的人见他识趣,也就没再管他。 走了半日,到了午时歇脚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商队伙计端著一碗水和一块干硬的饼子走了过来,递给陈野。 “喏,给你的。” “多谢兄弟。”陈野接过水和饼,道了声谢。 那伙计看上去年纪不大,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脸上还带著一丝稚气,见陈野客气,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好奇地问道:“大哥,你也是去青州城参加那个升仙大典的吗?” “升仙大典?”陈野故作疑惑地眨了眨眼,“那是什么?” “嘿,大哥你连升仙大典都不知道?”那伙计顿时来了精神,像是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炫耀机会,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这可是咱们青州十年一度的盛事,天剑山庄,还有青州府城里其他几个仙家宗门会联合起来公开招收弟子,你想想,一旦被选中,那可就是鲤鱼跃龙门,一步登天了,所以才会被人称作升仙大典!” 伙计的眼睛里闪烁著嚮往的光芒,显然对此事极为热衷。 陈野心中一动。 公开收徒?天剑山庄? 他正愁该如何找到那个剑无尘,没想到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这种整个青州瞩目的大场面,身为天剑山庄少庄主的剑无尘绝对会露面。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虽然如此,但陈野的脸上依旧保持著那副憨厚中带著好奇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一路上这么热闹,到处都是人,那这天剑山庄,肯定就是这升仙大典上最风光的门派吧?” “那可不!”伙计一拍大腿,与有荣焉地说道:“天剑山庄可是咱们青州的魁首!每次升仙大典,十个最有天赋的苗子,至少有七八个要被他们挑走!尤其是那位少庄主剑无尘,那更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提到剑无尘,伙计的脸上露出了狂热的崇拜之色。 “我跟你说啊大哥,这位剑少庄主,那可是真正的天纵奇才!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內景境的强者了!人又长得俊,一手剑法出神入化,简直就是咱们青州所有年轻人的榜样!” 陈野默默地啃著干饼,听著伙计的吹捧,心里却在冷笑。 当然,这些陈野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静静听著。 因为他看出来了,这个伙计就是个话癆,有些话根本不用你去问,他自己便会主动跟你讲。 果不其然,只见这伙计接下来絮絮叨叨,又讲了许多。 而当他讲到五年前剑无尘孤身一人闯入南荒大山之中,將一个名叫陈野的狂徒抓回来明正典刑之后,陈野不由得愣住了。 不过很快陈野便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心中不由暗自好笑。 原来,自己在世人眼中已经是个被砍了头的死人了。 而且还是死在剑无尘的手上,成了他光辉事跡中的一笔。 陈野也是真没想到这位天剑山庄的少庄主为了挽回顏面,居然能想出这种找个替死鬼来冒名顶替的招数。 这操作……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不过转念一想,陈野又觉得这事对自己来说是件好事。 毕竟一个已经死了五年的人,谁还会注意防备? 因此这简直就是一层完美的天然偽装。 想到这里,陈野的心情莫名地愉悦了起来,甚至还不忘捧场了一句。 “看来这次升仙大典,这位剑少庄主肯定会是全场的焦点了。” “何止是焦点!”伙计激动地说道,“我听说这次大典的最后一天,剑少庄主会亲自主持最终的弟子选拔,並且给最出色的那几个天才颁奖!那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亲自主持? 陈野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呢! 接下来的两天,商队一路前行。 陈野也通过和这个话癆伙计聊天,对这五年间青州的局势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天剑山庄的声威在这五年里因为剑无尘的崛起而达到了顶峰,行事也越发霸道,隱隱有將整个青州都纳入自家后园的趋势,引起了不少其他宗门和势力的不满,只是敢怒不敢言。 而剑无尘本人则被塑造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天才形象,受无数年轻修士追捧。 听著这些消息,陈野心中愈发平静。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巍峨的青州府城终於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商队在城门外便停了下来,开始卸货和办理入城手续。 陈野没有再继续跟著,他向这位话癆伙计道了声谢,然后便独自一人混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进了城。 青州城內,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因为升仙大典在即,城中的景象比陈野五年前离开时还要热闹。 街道两旁掛满了各色旗帜,空气中瀰漫著一股躁动而又热烈的气氛。 陈野走在人群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没有急著去寻找目標,而是先找了一家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客栈住了下来。 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最適合隱藏身份。 安顿好之后,他才不紧不慢地走上街头,朝著城西的方向行去。 那里是天剑山庄在青州城的驻地。 时隔五年,天剑山庄的驻地又扩建了不少,原本的府邸旁边又起了一大片新的建筑群,亭台楼阁,气派非凡,几乎占据了整整一条街。 门口守卫的弟子也从原来的四人增加到了八人,一个个气息沉凝,目光锐利,显然都是好手。 来来往往进出驻地的人无不衣著光鲜,气度不凡,脸上带著一股属於大派弟子的傲气。 陈野没有靠得太近,只是远远地在街对面的一个茶摊坐下,叫了一壶茶,一边喝茶,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著。 在別人眼中,天剑山庄的驻地就是一片宏伟的建筑而已。 但在开启了劫眼的陈野眼中,这里却变成了一个由无数能量线条交织而成的复杂力场。 一道道强横的气息如同烽火一般,在驻地深处升腾。 而整个驻地都被一个巨大的防御法阵所笼罩,无数能量丝线从地脉中抽取力量,构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將此地守护得固若金汤。 陈野默默地將这些能量流动的轨跡、法阵的节点、以及那些强横气息的位置,全都记在了心底。 他不是来强攻的,但知己知彼总没有坏处。 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距离天剑山庄驻地大门不远处的一处街角,开著一个小小的酒铺。 酒铺很简陋,里面只有几张破旧的桌椅,一个半人高的酒缸。 一个头髮白,形容憔悴的女人正坐在酒铺门口的一张小板凳上,眼神空洞地望著人来人往的街道,手里机械地擦拭著一个酒碗,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陈野一眼就认出了她。 萧红叶。 没想到五年没见,她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过看到这一幕的陈野,心中没有泛起丝毫波澜。 当初是萧斩白不依不饶,非要置他於死地。 他若是不反抗,那么死的就是自己。 所以生死相搏,各安天命。 他可以理解萧红叶失去妹妹的悲伤,但绝不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想到这,陈野收回目光,转身便走。 与此同时,萧红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茫然地抬起头,朝街上看了一眼。 可除了来来往往的人群外,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萧红叶空洞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隨即又黯淡下去,重新低下头,继续擦拭著手中的酒碗。 自从妹妹死后,她的世界已变成一潭死水,再也激不起任何波澜了。 傍晚时分,城南,解忧酒馆。 还是那个不起眼的门脸,还是那块熟悉的招牌。 五年时间似乎並没有在这里留下太多痕跡。 陈野推门而入,酒馆里一如既往的热闹,几十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划拳声、叫骂声、吹牛声不绝於耳,充满了市井的喧囂和活力。 陈野的目光在酒馆里扫了一圈,很快便在柜檯后面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狂刀客薛山。 他还是那副魁梧的模样,正一边擦著酒杯,一边跟熟客大声地聊著天,时不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陈野並未声张,而是找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要了一壶烧刀子,两个下酒的小菜,然后便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不过一边喝酒,陈野一边竖起耳朵听著周围人的谈话。 別小看了这一点,因为这是最简单快捷的获取情报的方式,有时候甚至还会有意外之喜。 “听说了吗?这次升仙大典,城主府那边也派人来了,说是要跟天剑山庄一起挑选几个好苗子,然后收进府卫里!” “切,说的好听,还不是看天剑山庄一家独大,心里不平衡了,想分一杯羹?” “嘘!小声点!这话可不能乱说,被天剑山庄的人听到了,有你好果子吃!” “怕个鸟!这里是薛老大的解忧酒馆,又不是他天剑山庄的议事堂!他天剑山庄再横,还能管得住咱们喝酒吹牛?” 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汉子一拍桌子,大声嚷嚷道。 他的话,立刻引来了一片附和之声。 “就是!这几年天剑山庄是越来越霸道了!上次我兄弟在城外猎了头赤眼妖狼,还没来得及剥皮就被他们巡山的小队给抢了,还说什么南荒之外,皆是天剑山庄的猎场!我呸!” “可不是嘛!仗著出了个剑无尘,就真以为自己是青州的天了!” 柜檯后的薛山听到这些议论,冷哼了一声,將擦乾净的酒杯重重地往柜檯上一放。 “一帮眼高於顶的傢伙罢了,真正的强者是靠手里的刀剑一寸一寸打出来的,不是靠吹捧和家世堆出来的。”薛山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一股不加掩饰的鄙夷。 显然,他对天剑山庄和剑无尘,没有半分好感。 (本章完) 第168章 升仙大典(万字求订) 第168章 升仙大典(万字求订) 陈野將杯中最后一口烧刀子饮尽,辛辣的酒液顺著喉咙滑入腹中,化作一团暖意。 他听到了足够多的东西。 天剑山庄確实是把剑无尘当成了个宝贝疙瘩,使劲地往上捧,硬生生给塑造成了一个近乎完美无缺的年轻代第一人。 而剑无尘自己似乎也很享受这种感觉,行事愈发霸道,引得青州地界上怨声载道。 不过这些都只是些开胃小菜。 真正让陈野在意的是那些酒客口中对天剑山庄越来越露骨的不满和鄙夷。 民怨就像水,可以载舟,亦可以覆舟。 天剑山庄如今看似声势滔天,实则已经给自己埋下了不少的隱患。 陈野心中念头翻涌,脸上却依旧是那副蜡黄而又疲惫的模样,然后將一块碎银放在桌上,起身准备离开。 这解忧酒馆是个打探消息的好地方,但待久了也容易引人注意,所以还是早点离开为好。 就在陈野迈出酒馆门槛的时候,忽然瞥见了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在酒馆门口不远处的墙角下,一个身著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身形有些乾瘦的道士正唾沫横飞地向一个醉醺醺的酒客兜售著手里的符籙。 “这位道友,我看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血光之灾啊!来来来,贫道这有张平安符乃是我在三清祖师像前开了光的,只要三两银子,保你消灾解难,遇难成祥!” 那道士说得一脸诚恳,可眼神却滴溜溜地乱转,透著一股子精明和狡黠。 陈野的脚步微微一顿。 云鹤清。 还真是他。 五年不见,这傢伙好像更落魄了,头髮白了不少,道袍上也多了几个补丁,但那股子老江湖的油滑气却是一点没变。 陈野心里没什么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五年前跟这个云鹤清一起摆摊的场景还歷歷在目,当初出了事之后自己还曾小小的內疚过,担心会牵连到这个云鹤清身上。 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如云鹤清这种傢伙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 估计自己身份暴露的消息一传来,他就第一时间跑路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可指摘的,毕竟如果换成是自己的话,估计跑得比他还快。 陈野心中想著,脚下却没有停。 也就在这时,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云鹤清猛地转头,目光在陈野身上扫了一下。 陈野没有躲闪,只是微微低著头,用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便若无其事地跟著人流走进了夜色之中。 他现在的偽装太完美了。 一个面色蜡黄,气息平平,眼神浑浊的落魄刀客而已,扔在人堆里谁也不会多看一眼。 云鹤清皱了皱眉,总觉得刚才有人在窥视自己,而且那目光是那么的熟悉。 “怎么回事,莫非最近自己被酒色伤了身子?不行,从明日起,戒酒!”他小声嘀咕著,隨即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再多想了。 毕竟那个傢伙五年前就已经在刑场上被砍了脑袋,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为此当云鹤清知道消息后还曾扼腕嘆息了许久,毕竟当初他跟著陈野苏圆二人一起摆摊,也算是小小的发了笔財。 这还在其次,关键当时的陈野年纪不大,但本事和心性都远超常人,可惜就是这样一个有天赋的年轻人却惹上了天剑山庄这样的庞然大物。 “唉,时也命也啊!”想到这,云鹤清长嘆一声,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 在回到那间又小又破的客栈房间后,陈野关上门,盘膝坐在床上,將今天得到的所有信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首先,自己已死的身份是目前最大的优势,必须利用好。 其次,剑无尘此人极度自负且好面子,从他找替死鬼这事上就能看出来。 而这种性格也是他最大的弱点。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升仙大典。 这確实是个天赐良机。 整个青州瞩目的盛会,剑无尘作为天剑山庄少庄主,必然会出现在这种场合之上。 而在这种场合下动手,一旦成功,造成的影响將是毁灭性的。 但陈野知道风险同样巨大。 升仙大典也是天剑山庄亮肌肉的时候,到时候別说內景境的剑无尘,现场恐怕还会有其他天剑山庄的长老,甚至可能不止一位內景境。 自己虽然实力大进,但毕竟还卡在凝海境巔峰,所以单枪匹马衝进去无异於以卵击石。 所以不能贸然行事。 陈野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飞速地推演。 首先是如何靠近剑无尘,这是最关键的一步。 在那种场合,剑无尘身边必定是高手环绕,里三层外三层,寻常人根本別想靠近他十丈之內。 硬闯是肯定不行的。 那就只能想办法,让自己变成一个可以合理靠近他的人。 什么人可以合理地靠近他? 天剑山庄的弟子,或者……在升仙大典上表现优异,被他亲自接见的天才。 陈野的眼睛猛地睁开。 参加升仙大典!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如同燎原的野火,再也无法遏制。 以一个参赛者的身份,一步步地打上去,直到站到剑无尘的面前。 这听起来很疯狂,甚至有些异想天开。 升仙大典招收的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天才,自己这把年纪,骨龄都快三十了,怎么可能混得进去? 但陈野很快就想到了商队里那个话癆伙计说过的话,还有刚刚在酒馆里听到的议论。 升仙大典,除了招收那些仙苗之外,也会招揽一些有实力的散修,作为山庄的客卿或者外门执事。 这是个机会! 以自己如今的修为,偽装成一个实力不错的散修去参加这个选拔,应该不成问题。 只要能进入最终的选拔,就有机会站到那个万眾瞩目的高台上。 站到剑无尘的面前! 虽然到时候依旧是高手环伺,但距离已经从遥不可及,变成了触手可及。 而对於一个顶尖刀客来说,只要距离足够近,一刀便足以决定生死! 更何况自己还有职业天赋劫眼的加持,到时候有心算无心之下,成功机率很大。 就这么办,明天一早就去报名的地方看看。 打定主意后,陈野和衣而臥,开始休息。 一夜无话,等到第二天一大早,陈野早早的便出了门。 升仙大典的报名点设在城东的一处巨大广场上,陈野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头。 广场上临时搭建起了数十个报名处,每个报名处前面都排起了长得看不见尾巴的队伍。 大部分排队的都是些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一个个脸上带著既紧张又兴奋的表情,满怀著一步登天的梦想。 在广场的最北侧则是几个单独设立的报名点,那边排队的人要少的多,而且看起来年纪都偏大,一个个气息彪悍,眼神锐利,显然都是有修为在身的修行者。 那里就是为散修设立的报名处了。 陈野又观察了一阵,將报名流程和一些细节都看在眼里,心里有了底,这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排在了一条队伍的末尾。 “嘿,兄弟,也是来碰运气的?” 排在陈野前面的是一个身材瘦高,背著一柄长剑的青年,他见陈野排在自己身后,便主动搭起话来。 “嗯,討个生活。”陈野压著嗓子,用他那沙哑的声音回了一句,言简意賅。 “討生活?哈哈,兄弟你这话说得实在。”那青年笑了笑,自来熟地说道。 “不过这年头散修的日子不好过啊,没个靠山,处处受人欺负!所以这天剑山庄虽然霸道,但家大业大,真要是能混进去当个外门执事,以后也算是有个著落了。” 陈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那青年见陈野不爱说话,便转过头去不再自討没趣。 队伍前进的速度很慢,陈野足足等了近一个时辰才终於轮到他。 报名处的桌子后面,坐著一个穿著天剑山庄外门弟子服饰的年轻人,二十出头的样子,脸上带著一股毫不掩饰的倨傲。 他头也没抬,一边摆弄著桌上的名册,一边懒洋洋地问道:“姓名,年龄,修为。” 陈野沉声说道:“杜刀,二十九,凝海境……初期。” 他刻意將自己的修为说得低了一些。 凝海境巔峰对於一个不满三十岁的散修来说太过惊世骇俗了,必然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而凝海境初期虽然也算不错,但还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內,不至於那么显眼。 而听到凝海境三个字,这位原本懒洋洋的弟子猛地抬起了头,第一次正眼打量起陈野来。 当他看到陈野那张蜡黄的脸和一身破旧的行头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怀疑。 “凝海境?”他拖长了语调,语气里带著一丝不信,“把手放上来。” 他指了指桌上一块半尺见方的青色玉石。 陈野依言將手掌放了上去,同时小心翼翼地控制著丹田气海中的真元,调动起一小股力量,模擬出刚刚突破凝海境时那种真元还不够凝练、运转也略显生涩的感觉,缓缓注入到测灵石之中。 嗡! 测灵石发出一声轻鸣,隨即亮起了一道不算太强,但绝对是属於凝海境修士的青色光芒。 那名弟子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还真是凝海境! 一个看起来穷困潦倒的傢伙居然是个凝海境高手? 这年头,凝海境都这么不值钱了吗? 虽然心中震惊,但这名弟子的態度却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他脸上的倨傲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热情洋溢的笑容。 “原来是杜道友,失敬失敬。”他站起身,对著陈野拱了拱手,“道友二十九岁便有如此修为,当真是天纵奇才,前途不可限量啊!” 修行界以实力为尊。 一个凝海境的散修,无论走到哪里都有资格获得最基本的尊重。 “客气了,侥倖而已。”陈野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道友谦虚了。”那弟子连忙將一本名册推到陈野面前,又递上一支笔,“还请道友在此留下姓名,三日之后,在西城演武场进行第一轮甄选,道友可凭此信物入场。” 说著,他双手奉上了一块刻著剑形图案的木牌。 陈野接过木牌,在名册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杜刀两个字,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他能感觉到周围那些正在排队的散修们投来的,混杂著羡慕、嫉妒、还有敬畏的眼神。 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凝海境散修,无论在哪里都足以成为眾人瞩目的焦点。 陈野眉头微皱,这跟他预想的低调有些出入,但也在意料之中。 毕竟,实力这东西有时候是藏不住的。 不过这样也好,稍微展露一些天赋,更容易获得进入最终轮次的机会。 接下来的两天,陈野没有再出去閒逛,而是安安分分地待在客栈里。 他並没有修炼,因为陈野如今的修为已经到了一个瓶颈,再怎么吸纳天地灵气也无法寸进,反而容易因为心绪不寧而导致真元紊乱。 他只是静坐,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回忆和推演著自己的刀法。 从最初的针芒,到后来在无数次廝杀中领悟出的各种刀招,再到转职百劫刀主后对劫的理解。 尤其是那在南荒大山中,与渊澜安排的各种强大妖兽搏杀的三年,更是让他对劫眼的运用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如今的陈野,一刀斩出,追求的不再是劈砍和杀伤,而是引爆目標內在的劫,从而造成连锁性的、无法用常理衡量的崩坏。 这才是他敢於挑战剑无尘的最大底牌。 除了推演刀法,陈野也在思考著三天后甄选的对策。 第一轮应该是某种形式的大乱斗,用以淘汰掉大部分的滥竽充数者。 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在不暴露全部实力的情况下轻鬆过关。 既要展现出天才应有的水准,又不能太过惊世骇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度,需要好好把握。 时间,就在这般静默的思索中悄然流逝。 第三天清晨。 陈野起身將惊蛰刀重新用破布包好,背在身后,然后推门而出。 青州府的西城演武场占地极广,足以容纳数万人同时在此操练。 数千名通过了初步审核的散修按照之前领取的木牌编號,被分成了数十个区域,每个区域中央都划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场地。 陈野被分在了第十七號场地。 他到的时候,场地里已经站了近百號人,一个个警惕地打量著周围的每一个人。 陈野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找了个最靠边的位置,低著头,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很快,一个身穿天剑山庄长老服饰的中年男人御风而来,悬停在演武场的上空。 他气息沉凝,目光如电,扫视了一圈下方黑压压的人群,瞬间让整个嘈杂的演武场安静了下来。 “老夫乃天剑山庄外门长老赵信,今日由我主持第一轮甄选。” 赵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规矩很简单。”他伸出一根手指,“每个场地百人,相互廝杀,最后能站著的十个人便算过关。” “时限,一炷香。” “期间生死不论!若是怕死,现在就可以滚出去!” 赵信的话冰冷而残酷,让不少人的脸色都为之一白。 生死不论! 这四个字,瞬间让这场甄选的性质从比试变成了血腥的搏杀。 但退出的人並不多。 毕竟富贵险中求,想要一步登天,哪有不付出代价的道理? “好,既然无人退出,那便开始!” 隨著赵信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一名弟子立刻点燃了一根足有手臂粗的巨香。 咚! 一声沉闷的钟鸣响彻全场。 甄选开始了! 几乎是在钟声响起的瞬间,整个演武场便化作了一片混乱的战场。 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悽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陈野所在的十七號场地也不例外。 所有人都像是疯了一样朝著自己身边的人发起了攻击。 弱者们下意识地抱团,强者们则毫不留情地开始清场。 陈野依旧站在场地的边缘,不是没人想攻击他,而是他站的位置太偏了,而且他那副病懨懨的样子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 在大多数人看来,这种人肯定会被淘汰,所以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太多力气。 陈野也乐得清閒,半眯起眼睛,悄然开启了劫眼。 在他的视野中,整个场地变成了一个由无数能量线条和因果劫线交织而成的复杂网络。 每个人的动作、真元的流转、攻击的意图,都以一种最直观的方式,呈现在他的眼前。 谁是真正的强者,谁在虚张声势,谁又想坐收渔翁之利,他看得一清二楚。 “啊!” 一声惨叫,一个离陈野不远的汉子被人一刀砍翻在地,鲜血溅了陈野一身。 那个得手的刀客舔了舔嘴唇,猩红的目光转向了陈野,狞笑道:“小子,算你倒霉!” 说著,他举起滴血的钢刀朝著陈野的脖子砍来。 在他看来,解决陈野这种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傢伙不过是顺手而为。 陈野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身体微微一侧,脚下错开半步。 那势大力沉的一刀便贴著他的鼻尖险之又险地落了空。 与此同时,陈野背在身后的惊蛰刀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向上猛地一捅。 砰! 一声闷响。 刀柄的末端精准无比地撞在了那名刀客的下巴上。 那刀客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两眼一翻,当场晕死过去。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又悄无声息。 周围正打得火热的几个人甚至都没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一切。 陈野收回刀,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很快又有不长眼的人找上了他。 这次是两个人,一高一矮,手持短棍,配合默契,显然是经常一起搭伙的散修。 他们看陈野孤身一人,便想联手把他先清出去。 两人一左一右,同时攻向陈野的上下两路。 陈野依旧没有躲。 他只是在二人即將近身的剎那,向前踏出了一步。 这一步看似简单却妙到毫巔,正好踏在了二人攻击的死角。 然后陈野伸出双手,在二人的手腕上轻轻一拂。 这二人只感觉手腕一麻,一股奇异的震动之力顺著他们的手臂传遍全身,让他们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手中的短棍也噹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紧接著陈野的肩膀在两人胸口一撞,二人便倒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隨著时间的推移,场地中的人越来越少。 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 场上还能站著的只剩下不到二十人,而且个个带伤,气喘吁吁。 除了陈野。 他依旧站在角落里,身上乾乾净净,仿佛从头到尾都只是个看客。 (本章完) 第169章 连番闯关 第169章 连番闯关 终於有人注意到了陈野这个异类。 场中仅存的几个凝海境高手之一,一个身材魁梧,手持巨斧的壮汉在解决掉对手后將目光投向了陈野。 他显然是將陈野当成了靠运气和躲藏才活到现在的幸运儿,因此狞笑一声,拖著巨斧,大步流星地朝著陈野冲了过来。 人未到,一股凶悍的煞气便已扑面而来。 周围的几个散修都下意识地向后退去,看向陈野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怜悯。 这个魁梧壮汉外號狂斧,在青州散修界也是小有名气的狠角色,一身横练功夫刀枪不入,再加上凝海境的修为,寻常三五个同阶都近不了他的身。 这个病懨懨的傢伙,怕不是要被一斧子劈成两半。 面对狂斧那势不可挡的衝锋,陈野终於抬起了头,那双半眯著的浑浊眼眸在这一刻似乎亮了一下。 在劫眼中,狂斧壮汉那看似无懈可击的架势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灰色劫线。 尤其是他握著斧柄的右手手腕处,有一根劫线隨著他真元的运转正在以一种特定的频率忽明忽暗。 那是他一身力量流转的枢纽,也是他最大的破绽。 看到这,陈野动了,整个人如同一缕青烟,瞬间贴近了壮汉。 然后陈野抬起手,用刀柄的末端对著壮汉那粗壮的右侧手腕重重敲了一下。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狂斧壮汉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猛地僵在了原地。 脸上狰狞的表情也化为了惊恐和痛苦。 此时的他就感觉有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从自己的手腕处炸开,然后沿著经脉瞬间衝垮了他全身的真元防御! 噗! 壮汉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手中的巨斧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然后他踉蹌著后退几步,看向陈野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魔鬼。 “你……。” 壮汉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然后便两眼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整个场地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 这个气势汹汹的狂斧壮汉被那个病秧子用刀柄敲了一下手腕就败了? 这怎么可能! 就连悬停在半空中的长老赵信也猛地睁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 也就在这时,一炷香燃尽。 咚! 钟声再次响起。 十七號场地,包括陈野在內,正好剩下十人。 甄选结束。 陈野收回目光,重新低下头,恢復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眾人的错觉。 第一轮甄选结束,几家欢喜几家愁。 通过的散修们一个个脸上难掩兴奋之色,领取了下一轮的信物后,便三五成群地结伴离去,高谈阔论,商量著晚上去哪里庆祝。 而被淘汰的则大多垂头丧气,更有甚者,身受重伤,被人抬了下去,前途未卜。 陈野混在人群中,默默领了自己的信物,一块青铜製成的令牌,然后便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今天的表现虽然已经儘量低调,但最后对阵狂斧壮汉的那一下还是不可避免地吸引了太多目光。 陈野能感觉到,直到他走出很远,背后依旧有数道锐利的视线在盯著他,其中就包括那位外门长老赵信。 麻烦。 陈野心里嘀咕了一句,但也没太在意。 木秀於林,风必摧之! 但有时候你若是不秀一下,连被风吹的资格都没有。 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找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既要让天剑山庄觉得自己是个值得招揽的人才,又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个巨大的威胁。 离开了喧闹的演武场,陈野没有直接回客栈。 他的杀意在刚才的战斗中被勾起了一丝,这令陈野感觉有些气血翻涌。 这种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喝点酒来压一压。 於是陈野脚步一转,又溜达到了解忧酒馆。 现在不是饭点,酒馆里人不多,三三两两地坐著几桌客人,显得有些冷清。 陈野依旧是挑了那个靠窗的角落坐下,要了一壶烧刀子,两个小菜。 “这位道友好身手啊。” 一个魁梧的身影,端著一个大號的酒罈子,走到了陈野的桌前,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是薛山。 陈野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別误会。”薛山咧嘴一笑,露出了两排白牙,“我今天閒著没事,也去演武场看了看热闹,结果道友你最后对付狂斧那一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说著,他给陈野面前的大碗里倒满了酒,也给自己满上一碗。 “我这人就喜欢结交有真本事的汉子,尤其是刀客。”薛山端起碗,“我叫薛山,请你喝碗酒,交个朋友,如何?” 陈野静静看著,薛山的眼神很真诚,没有试探,也没有恶意,就是纯粹的欣赏。 因此在沉默了片刻后,陈野端起酒碗和薛山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杜刀。” “好!够爽快!”薛山哈哈大笑,也跟著一饮而尽,“杜兄弟,你这手刀法当真是神乎其神,令人嘆为观止。” “一些取巧的法门罢了,上不得台面。”陈野淡淡地说道。 “取巧?”薛山摇了摇头,一脸不信,“能把力道控制到那种入微的境界,一击就破了对方的劲力流转,这要是还算取巧,那天下间九成九的法门就都成了小孩子过家家了。” 薛山自己就是个用刀的行家,因此眼光何等毒辣。 他看得清清楚楚,陈野那一击看似简单,实则极为可怕。 至少他自问自己做不到。 “杜兄弟,你这样的本事去参加那什么升仙大典,真是屈才了。”薛山又给两人满上酒,有些感慨地说道。 “哦?为何这么说?”陈野故作不解。 “嗨,你还不知道?”薛山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天剑山庄搞这个,说得好听是为天下散修提供上进之阶,实际上呢?还不是为了消除威胁,以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防止被人说他们將所有晋升之路跟资源都垄断了?” “可实际上呢,他们根本看不上咱们这些泥腿子出身的散修,就算你天分再高,进去后最多也就是个外门执事,乾的都是些脏活累活,有什么危险也是让你第一个上,真正的好处,永远轮不到你,但要是有什么责任却是你第一个来背。” 陈野默然不语,只是喝酒。 薛山却喝得有些多了,话也跟著多了起来。 “我以前也认识一个小兄弟,跟你一样,也是个用刀的天才。”薛山眼神有些迷离,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小子比你还年轻,但那股子狠劲,那份悟性,当真是我平生所仅见,我当时就觉得,他以后肯定能成大事。” “可惜啊……。”薛山重重地嘆了口气,將碗里的酒饮了多半,然后將酒碗倒扣,洒了一些在地上。 “他性子太傲,不懂得拐弯,得罪了天剑山庄,最后……唉,不提也罢。” 陈野看著他的动作,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情绪。 这个看起来粗獷的汉子倒是个至情至性的人。 他还记得自己,还在为自己感到惋惜。 这就很难得了。 “確实可惜了。”陈野也端起酒碗,学著他的样子洒了些酒在地上。 算是在敬那个“死去”的自己。 “是啊,可惜了。”薛山看著陈野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讚许,“杜兄弟,你是个明白人。” “我跟你说这些也没別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你一句。”薛山压低了声音,“天剑山庄是个虎狼窝,尤其那个被吹上天的少庄主剑无尘,那傢伙我见过,笑里藏刀心狭量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你进去了千万要小心,別著了他的道。” “多谢提醒。”陈野点了点头。 和薛山又喝了几杯,眼看天色渐晚,陈野便起身告辞了。 薛山也没有多留,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以后有空常来喝酒,他请客。 陈野回到客栈,躺下便睡,可能是今晚喝了几杯的缘故,这一觉睡的十分香甜。 次日清晨,同样的西城演武场,气氛却比昨天更加凝重和肃杀。 昨天数千人的散修经过一轮残酷淘汰,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三百人。 而今天这三百人里又要再淘汰掉绝大部分,只留下最后的三十人。 陈野站在人群中,听著那位外门长老赵信宣布第二轮的规则。 第二轮的规则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守擂! 演武场中央,临时搭建起了十座一丈高的擂台。 稍后会通过抽籤选出十名初始擂主,然后任何人都可以上台挑战。 挑战者获胜,则取而代之成为新的擂主。 擂主若是能连续守住五轮攻击便算直接晋级,晋级之后会再次抽籤选新擂主。 而整场甄选只取最先晋级的三十人。 这个规则比昨天的大乱斗更加考验个人的硬实力。 因为一旦成为擂主,你將面对车轮战的消耗。 最关键的是,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这就意味著战斗从一开始便会进入白热化。 很快,抽籤开始。 十名初始擂主被选了出来,无一例外,都是在昨天表现出眾的凝海境高手。 陈野並没有被抽中,他也不著急,依旧是站在人群之中冷眼旁观。 “开始!” 隨著赵信一声令下,十座擂台瞬间就炸开了锅。 无数早就按捺不住的散修,疯狂地涌向了擂台。 “我来挑战!” “滚开!这个擂主是我的!” “谁敢跟我抢,我先废了谁!” 场面一度失控,还没等上擂台,擂台下面的人自己就先打了起来。 天剑山庄的弟子不得不出面强行镇压,这才勉强维持住了秩序。 陈野没有去挤,他用劫眼观察著十座擂台上的战况。 这十名擂主確实都有两把刷子。 他们大多是凝海境初、中期的修为,功法武技也各有千秋,面对蜂拥而上的挑战者都应付得游刃有余。 陈野的目光重点落在了七號擂台。 七號擂台的擂主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剑客,约莫二十五六岁,一身锦衣,手持一柄价值不菲的华丽长剑,脸上满是倨傲之色。 他的剑法轻灵而迅捷,带著几分天剑山庄的影子,但又有些不太一样。 陈野猜测此人应该是某个依附於天剑山庄的家族子弟,从小耳濡目染,因此学了些皮毛。 但这皮毛也足以让他鹤立鸡群了。 尤其此人出手狠辣,每一剑都朝著对手的要害而去,短短时间內已经有两名挑战者被他重创,抬了下去。 而且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將对手踩在脚下的感觉,每次获胜都要出言羞辱对方一番。 “废物!就这点本事,也敢来参加升仙大典?” “滚下去吧,別在这里丟人现眼了!” 很快他便连胜三场,只要再胜两场就能直接晋级。 此时的他持剑而立,一脸冷漠的扫视著台下,“还有谁上来送死?” 他的话激起了台下眾人的怒火,但一时间却没人敢再上台。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 “我来试试。” 眾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瘦削,面色蜡黄的刀客,背著一把破布包裹的刀,缓缓地走上了七號擂台。 正是陈野。 那锦衣青年上下打量了陈野一番,看到他这副穷酸落魄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 “老东西,看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是回家躺著等死吧,何必来这里找不痛快?” 陈野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走到擂台中央,站定。 “散修,杜刀,前来挑战。” “哼,不知死活!” 话音未落这锦衣青年便动了! 只见他身形一晃,手中长剑挽起一片绚烂的剑光,如同孔雀开屏,瞬间將陈野笼罩。 这一招华丽而又致命。 然而,面对这漫天剑光,陈野却仿佛被嚇傻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锦衣青年眼中闪过一抹残忍的快意。 他仿佛已经看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被自己的剑光切割成无数碎片的样子。 可就在剑光即將及体的瞬间,陈野动了。 他没有拔刀,也没有闪避,而是向前踏出了一步。 很小的一步。 然后他抬起那把依旧用破布包裹著的刀,对著面前这片密不透风的剑网,隨意地向下一劈。 然而就是这看似隨意的一劈,却精准无比地落在了这片绚烂剑光的某一个节点上。 这个节点正是锦衣青年所有剑招变化的枢纽,也是他最大的劫! 叮! 一声轻响。 包裹著破布的刀身与剑光交错而过。 下一秒,这片华丽到极致的剑光就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烟消云散。 锦衣青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擂台的边缘,手中的长剑也脱手飞出。 他挣扎著想要爬起来,却感觉自己全身的经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搅乱了,真元逆行气血翻涌之下喉头一甜,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你……你做了什么……。” 他满脸惊恐地看著陈野,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畏惧。 他根本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甚至没感觉到对方的刀碰到自己。 但自己就是败了,败得莫名其妙。 整个七號擂台下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震住了。 如果说,昨天陈野一击击败狂斧壮汉还有些取巧的成分。 那么今天面对这个剑法高超的锦衣青年,他依旧是如此轻描淡写地一击制胜。 这就不是取巧了。 这是绝对的实力碾压! 陈野没有回答锦衣青年的问题,只是走到擂台中央,沙哑著声音说道:“还有谁?” 台下,一片寂静。 过了好半天才有一个看起来十分谨慎,手持双匕的汉子,深吸一口气,跃上了擂台。 这名手持双匕的汉子显然比之前的锦衣青年要谨慎得多。 他没有一上来就发动猛攻,而是压低身形,绕著陈野缓缓地游走,试图寻找破绽。 然而陈野就那么静静地站著,背脊微驼,眼神浑浊,全身上下看起来都是破绽。 可越是这样,这汉子心里就越是发毛。 他亲眼看到了刚才的一幕,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病懨懨的刀客是个狠角色。 在僵持了足足有半分钟之后,这汉子终於忍不住了。 他暴喝一声,脚下猛地发力,从陈野的左侧突进。 左手的匕首是虚招,吸引陈野的注意。 右手的匕首才是真正的杀招,毒蛇般刺向陈野的肋下! 这一套连招他练了不下数十万遍,深得快准狠之精髓,不知有多少好手丧命於此招之下。 然而在他发动攻击的瞬间,陈野动了,只是轻轻一晃,这汉子就觉得眼前一,失去了陈野的踪影。 不好! 他心中警铃大作,想也不想就要抽身后退。 但已经晚了。 砰的一声闷响,这汉子感觉自己的后颈像是被一柄大锤给狠狠地砸了一下,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知觉。 陈野收回依旧包裹著破布的刀,看著软倒在地的汉子,摇了摇头。 太慢了。 在劫眼之下,这傢伙从產生攻击意图的那一刻起,他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后招都已经被陈野看得一清二楚,因此丝毫不构成威胁。 第二战,又胜。 (本章完) 第170章 云垂暗月霄,狂徒夜磨刀 第170章 云垂暗月霄,狂徒夜磨刀 台下的眾人又是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如果说第一次是巧合,第二次是碾压,那么这第三次,就是神乎其技了。 从头到尾,这位双匕汉子甚至连陈野的衣角都没碰到。 所以这个杜刀到底是什么来头? “还有谁?”陈野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台下寂静了更长的时间。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眼神中充满了畏惧。 没人敢再轻易上台了。 因为这个人的实力有目共睹,一般人上去就是自取其辱。 不过伴隨著时间的推移,最终还是有人按捺不住的上台挑战,结果自然毫无悬念,全都是陈野轻鬆获胜。 就这样陈野终於成功晋级! 他面无表情地走下擂台,在无数道敬畏、恐惧、好奇的目光中,走向了负责登记的长老。 那位外门长老赵信深深地看了陈野一眼,眼神也有些复杂。 “你叫杜刀?”他沉声问道。 “是。” “你的刀法很特別,师承何人?” “无门无派,在生死之间胡乱摸索出来的罢了。”陈野淡淡道。 赵信沉默了。 胡乱摸索? 胡乱摸索能摸索出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 骗鬼呢! 但他也没有再多问,只是將一块代表著晋级的白玉令牌递给了陈野。 “明日辰时在中央广场举行最终选拔,届时少庄主会亲临现场,希望你能脱颖而出。” “多谢长老。”陈野接过令牌,转身离去。 可这次陈野刚走出广场便遇到了麻烦。 有女修士上前搭訕想邀请陈野吃饭,也有旁敲侧击询问陈野师门的,更有甚者上来就想拜师,结果都被陈野一一拒绝了。 等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些魔怔人返回客栈之后,陈野依旧哪也没去,而是准备磨刀,为明日一战做准备。 此时陈野跟惊蛰刀早已心意相通,因此这种磨刀更像是一种战前与伙伴的磨合。 別小看这一点,高手相爭往往爭的就是这些细节,有时候一点微小的差別,哪怕只是对方的刀时时清理,拔刀出鞘的速度比你快了一分,都有可能造成胜负上的逆转。 陈野伸出手从旁边的水盆里舀起一捧水,浇在刀身之上,然后取出一块质地细腻的磨刀石,开始一下一下地打磨著刀刃。 单调而又富有节奏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房间里迴响。 而伴隨著这声音,惊蛰刀变得越来越亮,刀锋也愈发森寒。 不仅如此,刀身开始轻微的震颤,发出一阵阵细密的嗡鸣,像是在回应著主人的心意,为即將到来的大战而兴奋。 …… 与此同时,天剑山庄在青州城的驻地深处。 一座灵气氤氳的练功房內,剑无尘同样在修炼。 只见他双目紧闭,周身环绕著无数道细碎的剑气,这些剑气时而化作飞鸟,时而聚成猛兽,灵动异常,却又蕴含著无坚不摧的锋锐。 这便是剑修七境中的斩念境。 所谓斩念就是说剑不仅能斩断实体,更能斩灭虚无的杂念与幻象。 突然,剑无尘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一闪。 “破!” 一道看似平平无奇的剑光斩出,前方的空间猛地扭曲了一下,仿佛有一面无形的镜子被瞬间斩碎。 练功房內,原本浓郁的灵气都为之一滯。 “不错,无尘你的剑道修为又有精进,距离那游天之境怕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身著长老服饰的简长老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脸上带著一丝满意的笑容。 剑无尘收剑落地,脸上的傲气丝毫不减。 “简长老过奖了,只是略有所得罢了,而且这斩念境的瓶颈比我想像中要坚固一些。” “你才多大年纪,有此成就已是青州百年来的第一人,何须心急。”简长老捋了捋鬍鬚,接著说道:“修行之路,一张一弛,明日的升仙大典你作为主持者正好可以放鬆一下心神,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提到升仙大典,剑无尘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一群凡人外加泥腿子散修而已,能有什么值得期待的货色?不过是走个过场,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罢了。” 顿了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听说这次青州府那边也要派人来观礼,还想插手弟子的挑选?” “是有这么回事。”简长老点了点头,“城主府那边觉得我们天剑山庄一家独大,心里不平衡,想来分一杯羹,不过他们也只敢在那些我们挑剩下的歪瓜裂枣里选几个,掀不起什么风浪。” “哼,一群不自量力的东西。”剑无尘冷哼一声,显然没把所谓的城主府放在眼里,“我天剑山庄要做的事,还轮不到他们来指手画脚。” 简长老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再接话。 “时辰不早了,少庄主早些歇息,养精蓄锐,老夫便不打扰了。”简长老拱了拱手,便转身准备离开。 剑无尘嗯了一声便再次闭上双眼,继续感悟他的剑道,连送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简长老对此也毫不在意,转身退出了练功房。 一股夜风吹来,带著几分凉意。 简长老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本想看看时辰,可这一看,他的眉头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因为今晚的夜色有些不对劲。 一轮明月高悬,却被几条浓黑如锁链般的乌云死死缠住,月光朦朧,透著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云垂暗月,天象示警。 一股莫名的心悸毫无徵兆地从简长老的心底浮现出来,让他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怎么回事? 简长老停下脚步,站在庭院中仔细感受著这股突如其来的预感。 到了他这个境界,虽然只是靠著丹药之力勉强突破的假丹,但终究是触摸到了结丹境的门槛,对於天机的感应远比寻常修士要敏锐得多。 所以这种心血来潮的预感绝非空穴来风,往往预示著將有大事发生。 那会是什么事呢? 简长老的脑子飞速转动起来。 难道是明日的升仙大典会出乱子?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他自己给否决了。 开什么玩笑。 明日的中央广场不仅有他这位结丹境坐镇,还有少庄主剑无尘这位內景境中的顶尖高手,更有青州府和其他各大宗门派来的强者。 整个青州府城但凡有点头脸的人物都会到场,可以说是高手云集,戒备森严。 谁有这个胆子,又有这个实力,敢在天剑山庄的眼皮子底下来捣乱?那不是找死吗? 可若不是此事,这股不祥的预感又从何而来? 思来想去,简长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但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决定小心为上。 “来人。”简长老沉声唤道。 一名天剑山庄的弟子立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传我的命令,明日升仙大典,中央广场的护卫人手再加一倍,所有出入口严加盘查,任何可疑人员,都给我盯紧了!” “是,长老!”那名弟子领命后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做完这一切,简长老心中的那股不安才稍稍退去了一些。 不管这预感是真是假,多做一手准备总没有坏处。 …… 青州城南的一条小巷里。 云鹤清打著酒嗝,脚步虚浮地从一间不起眼的小酒馆里走了出来。 他今天手气不错,靠著兜售符籙和替人看相赚了十几两银子,便跑到这里来好好地喝了一顿。 “嗝……这酒,够劲!” 他晃了晃脑袋,正准备找个墙角方便一下,一抬头却也看到了天上的异象。 那被乌云锁住的月亮让他那醉醺醺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大半。 “我靠,这是……云垂暗月霄?” 云鹤清的酒意一下子全没了,因为他记得相书上清清楚楚地记载著一句诗。 云垂暗月霄,狂徒夜磨刀。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预示著將有杀伐之事,血光之灾! “他娘的,明天可是升仙大典,全城的大人物都聚在一起,这节骨眼上出这种天象……。” 云鹤清心里直打鼓。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明天要出大事! 不行,这热闹不能去凑了! 只是……云鹤清心里又跟猫抓似的痒痒。 这么大的事,要是不亲眼看看,岂不是白来青州一趟? “唉,真是要命……。” 云鹤清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咬牙,决定明天还是得去看看,不过得离远点,找个安全的地方,但凡发现不对劲,立马就开溜。 打定主意后,他缩了缩脖子,扯了扯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道袍,转身钻进了旁边的巷子里,消失不见。 对於外界的天象异变,客栈房间里的陈野一无所知。 当他感觉手中的惊蛰刀已经打磨到最佳状態时,便停下了动作,然后拿出一块乾净的毛巾,仔仔细细地擦拭著刀身,直到刀身上不留一丝水渍方才停手。 此刻的惊蛰刀,在朦朧的月光下泛著一层幽冷的光,锋刃处更是寒气逼人,似乎连空气都能割裂。 陈野伸出手指,在刀身上轻轻一弹。 “嗡——” 一声清越悠长的刀鸣响起,仿佛龙吟,在房间內久久迴荡。 同时陈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意已经通过这漫长的打磨,彻底与惊蛰刀融为了一体。 他收回手,静静看著眼前的长刀,之前因为即將到来的决战而產生的一丝紧张和激动在此刻已荡然无存。 他的心就像刚刚磨礪过的刀锋,冰冷且澄澈。 隨后陈野將刀归鞘,放在枕边,和衣躺下。 几乎是头刚一沾到枕头,他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陈野睡得无比香甜,甚至连一个梦都没有做。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时,陈野准时地睁开了双眼。 一夜好睡,陈野感觉自己的状態前所未有的好,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处在一个巔峰状態。 起身下床,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后,陈野走到了房间里那面有些模糊的铜镜前。 镜子里映出了一张蜡黄而又憔悴的脸,一双半眯著的眼睛显得浑浊无神,配上那一身破旧的衣衫,活脱脱一个在底层挣扎,被生活压垮了脊樑的落魄刀客。 这是杜刀,可也是自己。 凝视片刻后,陈野嘴角微微扬起,勾勒出一丝冷然的笑意,隨即背上长刀,推门走了出去。 青州城的中央广场占地极广,足以容纳数万人。 可如今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几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广场的正中央搭建起了一座三丈多高,由巨石垒成的巨大擂台,擂台的后方,则是一排铺著锦缎的观礼席,显然是为那些大人物准备的。 包括陈野在內的三十名通过了前两轮甄选的散修,被安排在了擂台下方的一片特殊区域內,等待著最终选拔的开始。 周围无数道目光投向他们,羡慕,嫉妒,好奇,不一而足。 他们是数千名散修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是今天万眾瞩目的主角。 陈野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低著头站在角落中,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但他的这副模样反而更加引人注目。 “快看,那个就是杜刀!” “就是他?看起来病懨懨的,真有那么厉害?” “不可貌相啊兄弟,昨天我可是亲眼看到他一人通打七號擂台,从始至终连刀都没拔!” “嘶……这么邪门?” 议论声中,陈野成了不少人关注的焦点,甚至有人已经开始私下开盘,赌他今天能走多远。 就在广场上的气氛越来越热烈的时候,突然,一阵破空之声从天际传来,隨后就见数十道璀璨的剑光划破长空,朝著中央广场疾驰而来。 那剑光璀璨夺目,气势惊人,引得下方无数人抬头仰望,脸上满是震撼与崇拜。 为首的一道剑光尤其耀眼,速度也最快,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已经来到了广场上空。 剑光散去,露出了一个身穿白衣,丰神俊朗的年轻身影。 他手持长剑,凌空而立,一头黑髮隨风飘动,眼神孤高冷漠,仿佛九天之上的神祇,俯瞰著脚下的芸芸眾生。 正是天剑山庄少庄主,剑无尘! “是少庄主!” “好强的气势……这就是內景境的强者吗?” 紧隨其后的是简长老和其他天剑山庄的弟子们,如同眾星拱月般簇拥在剑无尘的身后。 他们没有选择轻飘飘地落下,而是带著一股强横无匹的气势,从天而降,重重地落在了那高高的观礼席上。 轰! 整个石质的观礼台都为之震颤了一下,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席捲全场,让原本喧闹的广场为之一静。 这是天剑山庄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向所有人展示他们的强大与霸道。 陈野抬起头,半眯著的浑浊眼眸中映出了剑无尘那不可一世的身影。 终於来了。 可此时陈野的心跳没有半分加速,只是悄然开启了劫眼。 在他的视野中,高台上的剑无尘周身被一层浓郁到化不开的磅礴能量所笼罩,如同燃烧的骄阳,散发著令人不敢直视的光与热。 这就是內景境的力量。 但在那磅礴的能量深处,陈野依旧看到了一些东西。 一些极细、极淡,被层层力量保护起来的灰色丝线。 劫线。 虽然很模糊,但它们確实存在。 看到这些,陈野眼中闪过一抹异彩,隨即便收回了目光,重新低下了头。 而在天剑山庄霸道登场之后,青州城主府,以及其他几个宗门的代表也陆续抵达。 他们虽然也都是一方人物,但在天剑山庄那强大的气场面前却显得有些黯然失色。 一个个老老实实地在观礼席上找了个位置坐下,脸上带著几分諂媚的笑容,主动与简长老等人寒暄著,姿態放得很低。 剑无尘对此视若无睹,他只是坐在最中央的主位上,端起侍女奉上的香茗,轻轻抿了一口,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在他的眼中,这些人和广场上那数万名看客一样,都不过是螻蚁罢了。 等到所有该来的人都到齐了,剑无尘才缓缓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视了一圈全场。 整个广场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这位青州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发言。 “升仙大典是我天剑山庄为天下人提供的一条上进之阶。” 剑无尘的声音不大,却通过真元的加持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隨后他又对台下那些等待选拔的人言道:“尔等能站在这里是你们的机缘,也是我天剑山庄的恩赐,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拿出你们的全部实力,为自己博一个前程。” 他的话语简短而又傲慢,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施捨意味。 但不管是候选的年轻男女还是这些散修却没有一个觉得不对,反而一个个都露出了激动和感激的表情。 在他们看来,能得到天剑山庄少庄主的亲自勉励已经是天大的荣耀了。 说完这几句场面话,剑无尘便重新坐了下去,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主持过前两轮甄选的外门长老赵信立刻心领神会地走上了擂台。 “选拔,现在开始!” (本章完) 第171章 刀,极快的刀! 第171章 刀,极快的刀! 隨著他话音落下,早已准备多时的三十名晋级者,按照之前抽籤的顺序,依次走上了那座由巨石垒成的高大擂台。 最终的选拔规则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有些隨意。 没有对战,没有考核具体的功法,就是每个人上台尽情地展现自己最拿手的本事。 可以是武技,可以是法术,甚至可以是炼丹画符之类的辅助技艺。 然后再由观礼席上的天剑山庄长老、少庄主剑无尘,以及其他宗门和青州府的代表们共同打分。 得分最高的前十名將会成为天剑山庄的高等客卿,或是得到一份待遇优厚的外门职位。 这对於在场的绝大多数散修来说,无疑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因此第一个上台的汉子就卯足了劲,他是一个主修肉身的锻体武者,身材魁梧得像一头熊。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全身肌肉猛地坟起,皮肤表面泛起一层古铜色的光泽。 “喝!”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伴隨著一声爆喝,他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擂台的地面上。 轰隆一声巨响,坚硬的石质擂台竟被他硬生生砸出了一个半尺深的拳印,蛛网般的裂纹向四周蔓延开来。 “好!” 台下的人群爆发出了一阵喝彩声。 要知道搭建擂台的可不是普通石头,都是经过咒法加持过的,硬度比之精钢陨铁都不遑多让。 因此这一拳的力量可谓非比寻常,寻常凝海境修士若是被正面击中的话,怕是也要筋断骨折。 观礼席上几位长老微微点头,纷纷提笔记下了几笔。 然而坐在主位上的剑无尘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自顾自地品著香茗,仿佛台上的表演与他无关一样。 这名锻体武者在展示完自己的力量后又打出了一套刚猛无儔的拳法,虎虎生风气势非凡,引得台下叫好声不断。 可他的表演得越是卖力,剑无尘的表情就越是淡漠。 直到他表演结束,鞠躬下台,剑无尘也没有给出任何评价,甚至连一个正眼都懒得给。 这让这名壮汉心中有些失落,但也无可奈何。 毕竟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天剑山庄少庄主,青州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眼界高一些也是理所当然。 接下来,一个又一个晋级者登上了擂台。 他们各显神通,將自己压箱底的本事都拿了出来。 有人施展出精妙的控火之术,凭空凝聚出一条栩栩如生的火龙,在擂台上盘旋飞舞。 有人则拿出一叠符籙,口中念念有词,引动天雷,在擂台中央劈出一道道耀眼的电光,声势骇人。 还有一个女修吹奏起一支玉笛,笛声悠扬,竟让擂台边缘的几盆盆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开,充满了奇异的生命气息。 这些手段在普通人看来已是神仙之流,引得广场上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气氛一浪高过一浪。 观礼席上的那些小宗门代表和青州府的官员们也都看得津津有味,不时点头称讚。 “不错不错,这一届的散修质量很高啊。” “是啊,尤其是那个操纵雷法的,已经有几分真意了,稍加培养,未来可期。” “那个女修的音律之术也很特別,若是用於战场,说不定能有奇效。” 他们低声议论著,看向台上眾人的眼神充满了欣赏。 唯独剑无尘依旧是那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他確实觉得有些无聊,要不是为了维持天剑山庄为天下修士开闢上进之阶的门面,他根本懒得在这种场合浪费时间。 在他眼中,这些人就算再怎么努力成就也极其有限,根本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便已经有二十多个人上台展示过了。 终於,赵信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下一位,二十七號,杜刀!” 听到这个名字,原本有些喧闹的广场瞬间安静了不少。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陈野背著那把用破布包裹的长刀,不疾不徐地走上了擂台。 此时的他依旧是那副蜡黄憔悴,眼神浑浊的模样。 可当他站到擂台中央的那一刻,一股无形的气势却从他那瘦削的身体里瀰漫开来。 那是一种经歷过无数次生死搏杀后,沉淀下来的冰冷杀意。 虽然被他极力收敛,但依旧让离得近的一些人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仿佛脖子上架了一把刀。 广场上的喧譁声不自觉地小了下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著他。 就连已经开始闭目养神的剑无尘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將目光投向了擂台之上。 此时的陈野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急於展示自己的力量或法术,只是静静站著,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广场上安静得有些诡异。 台下的人们面面相覷,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喂,这傢伙在搞什么名堂?是骡子是马倒是拉出来遛遛啊!” “就是啊,该不会是昨天把牛吹大了,今天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吧?” “我看有可能,他昨天贏的那些人说不定都是他请来的託儿!” 等待的时间一长,一些不耐烦的议论声开始响起。 观礼席上,几位长老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赵信长老更是有些不满,不禁沉声提醒道:“二十七號杜刀,请开始你的展示,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然而陈野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他依旧站在那里,半眯著的眼睛似乎在看著某个虚无的焦点。 “哼,故弄玄虚。”剑无尘冷哼一声,眼中的那一丝兴趣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厌恶。 他最討厌的就是这种譁眾取宠之辈。 就在他准备开口让人將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轰下台去的时候,陈野终於动了。 他缓缓地抬起手,握住了背后那把用破布包裹著的刀柄。 这个动作很慢,很轻,但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要拔刀了! 这个念头同时在无数人的心中闪过。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们都想看看这把从未出鞘的刀究竟有何等锋芒。 陈野的手握在刀柄上先是停顿了片刻,然后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 “嗡——” 一声清越的刀鸣毫无徵兆地响起,声音不大,穿透力却是极强。 紧接著,一道难以形容的刀光在眾人眼前一闪而过。 这刀光快到了极致! 快到人们的眼睛根本无法捕捉它的轨跡,甚至连思维都跟不上它的速度。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只剩下了一片耀眼的白。 当他们终於从那短暂的失明中恢復过来时,陈野已经重新站在了原地。 他背后的刀依旧被破布包裹著,仿佛从未动过。 整个广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怎……怎么回事?” “他出刀了吗?” “我好像看到了一道光,然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什么也没发生啊?这傢伙到底在干什么?” 台下的人群一脸茫然,完全没看懂刚才发生了什么。 在他们看来,就是一道亮光闪了一下,然后就没然后了。 擂台上的一切都完好无损,那个叫杜刀的傢伙也跟之前一样,继续站在那里发呆。 “肃静!”赵信皱著眉喝止了台下的议论,但连他自己也有些摸不著头脑。 因为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確实感觉到了一股极其凌厉的刀意,但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连他这个外门长老都没能看清。 他正想开口询问陈野到底做了什么,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瞥到了擂台两侧的东西。 那是两根为了测试力量而特意竖立起来的柱子。 这两根柱子每一根都有成人大腿粗细,由百炼精钢铸造而成,坚硬无比,就算是之前那个锻体武者用尽全力,也只能在上面留下一个浅浅的拳印。 可此时,这两根精钢柱子却……。 赵信的瞳孔猛地一缩,他身旁的几位长老也在同一时间发现了异常,一个个都像是见了鬼一样站了起来。 他们的动作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人们顺著他们的目光看去,然后就见这两根精钢柱子的中间位置出现了一道斜斜的切口。 紧接著两根柱子的上半部分便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沿著光滑无比的切口向一侧滑落。 哐当! 哐当! 两截精钢柱子掉落在地,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再看那柱子上的切口平滑如镜,在阳光的照射下甚至能反光。 这得是何等锋利,何等快速的刀才能造成如此恐怖的效果? 关键一刀同时斩断两根精钢柱,而且切口光滑到这种地步,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我的天,这……这是真的吗?” “这是他砍的?” “这怎么可能!我根本就没看到他拔刀啊!” 短暂的死寂之后,整个广场彻底炸开了锅。 就连观礼席上那些见多识广的宗门代表和青州府官员,此刻也都是一脸的骇然,看向陈野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忌惮。 这一刀已经不是雕虫小技可以形容的了,这是真正的杀招! 甚至连一直稳坐钓鱼台的简长老也有些动容了。 他喃喃自语道:“人刀合一,意在刀先,看来此人对刀道的领悟已经到了一个十分高深的境界!” 而坐在主位上的剑无尘,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 他那双傲慢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惊讶的情绪。 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十分清楚。 刚才那一瞬间,陈野拔刀、挥刀、收刀,三个动作可谓是一气呵成。 但比速度更可怕的是这一刀之中蕴含的意境。 纯粹,锋利,一往无前。 仿佛世间万物在这把刀面前都將被一分为二一样。 “有点意思。”剑无尘的嘴角微微扬起,眼中浮现出一丝兴奋跟探究之色。 “咳咳。”赵信乾咳了两声,看向陈野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了许多。 “杜刀,这就是你的展示吗?” 陈野缓缓点头,“是!” 没有过多的解释,也没有丝毫的炫耀。 仿佛对他而言,刚才那一刀不过是隨手为之罢了,根本不值一提。 这种云淡风轻的態度反而更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赵信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看到,主位上的少庄主剑无尘已经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剑无尘的身上。 只见剑无尘缓步走到观礼席的最前端,目光灼灼地看著擂台上的陈野,朗声开口道:“你的刀法很不错,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遍了全场。 陈野抬起头淡淡道:“无名。” “无名?”剑无尘眉头一挑,“好一个无名!那你这身能耐又是师从何人?” 这个问题也是在场所有人都想知道的。 能教出如此可怕刀客的,必定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然而陈野的回答却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无门无派,一介散修。”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都是在生死之间,自己胡乱摸索出来的。” 此言一出,全场譁然。 “什么?散修?” “开什么玩笑!散修能练出这么恐怖的刀法?骗鬼呢!” “胡乱摸索……这要是胡乱摸索,那我们这些拜了师门,苦修了十几年的人又算什么?” 议论声四起,几乎没有人相信陈野的话。 在他们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修行之路,財侣法地,缺一不可。 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没有名师指点,没有海量资源,怎么可能达到如此高深的境界?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剑无尘在听到这个回答后,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 他非但没有怀疑,反而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好一个无门无派,好一个生死之间自悟!” 剑无尘的眼中闪烁著欣赏的光芒。 在他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天才! 不靠师门,不靠传承,仅凭一己之力,在血与火的磨礪中走出了一条属於自己的路。 这样的人,心性之坚韧,悟性之高绝,远非那些温室里的朵可比。 相比之下,之前那些卖弄法术、符籙的傢伙简直就是一群萤火,如何能与皓月爭辉? “不必再比了。”剑无尘突然一挥手,然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布道:“本次升仙大典的第一名,就是他了!” 说著,他用手指向擂台上的陈野。 此言一出,全场譁然。 尤其是后面等待上台展示的三名散修更是一脸懵逼。 这就结束了? 可我们还没上台呢啊! 可儘管心中有万般不满,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提出异议。 与此同时,就见剑无尘看著陈野,脸上带著一丝居高临下的恩赐意味。 “杜刀,你虽然是散修出身,但天赋异稟,是块难得的璞玉!本少庄主爱才,今日便破例赐你天剑山庄外门执事之位,望你日后好生为山庄效力,莫要辜负了本少庄主的期望。” 外门执事乃是比高等客卿还要高一级的职位,地位甚至超过內门弟子,而且每个月都有丰厚的俸禄和修炼资源! 因此一听到这个条件,很多人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而面对这一条件,陈野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他微微躬身,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多谢少庄主。” 既没有激动,也没有諂媚,平淡得就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这副宠辱不惊的態度却让剑无尘更加欣赏了。 “嗯。”剑无尘满意地点了点头,隨即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一块通体洁白,刻有剑形印记的玉牌。 “上前来,领你的执事令牌吧。” 他站在观礼台的边缘,对著陈野招了招手,姿態隨意,就像是在召唤自己的僕人。 陈野心中一动,但表面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只是依言迈开脚步,朝著观礼台的方向走了过去。 从擂台到观礼台不过短短数十步的距离,陈野走得异常平静。 他的心跳没有加速,呼吸依旧平稳,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多年的生死磨礪,早已让他学会了如何將自己所有的情绪都隱藏在最深处。 尤其越是关键的时刻,他就越是冷静。 广场上,数万人的目光跟隨著他的身影移动。 大部分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羡慕。 在他们看来,这个叫杜刀的傢伙既然被少庄主看中,从此以后便將飞黄腾达,告別散修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然而在人群的某个角落里却有一道目光充满了疑惑。 正是云鹤清。 他今天还是没忍住跑来看热闹了,只不过他站得远远的,缩在人群后面,生怕被卷进什么麻烦里。 而从陈野上台开始,云鹤清就觉得这个杜刀有些不对劲。 倒不是说这一刀有多么惊世骇俗,而是这个人的身形、站姿,甚至是一些不经意间的小动作都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怎么说呢,就是很像一位故人。 就在眾人心思各异之时,陈野已经来到了观礼台前。 他抬起头,仰视著站在台上的剑无尘。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三丈。 这个距离对於普通人来说或许还有些远,但对於陈野这样的顶尖刀客而言,已经进入了绝对的攻击范围。 而陈野甚至能清晰看到剑无尘脸上那副理所当然的傲慢,以及眼神深处那一闪而过的轻蔑。 是的,轻蔑。 即便陈野展露出了惊人的实力,但在剑无尘的眼中依然只是一个值得招揽的工具而已。 陈野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恭敬而又平淡的表情,然后顺著台阶一步步走了上去。 当来到台上之后,剑无尘將那块代表著外门执事身份的玉牌递了过来。 陈野缓缓地伸出手,准备去接那块白玉令牌。 他的动作很慢,眼神依旧浑浊,看不出任何杀气。 剑无尘的脸上则掛著一丝淡淡的,如同施捨般的微笑。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 然而,就在陈野的手指即將触碰到令牌的那一瞬间。 异变陡生! (本章完) 第172章 来此数载,內景终成!(11W字求订) 第172章 来此数载,內景终成!(1.1w字求订) 只见陈野那双一直半眯著的浑浊眼眸猛地睁开,然后拔刀,直斩! 杀气! 浓烈到化不开的杀气,在陈野动手的瞬间如同决堤的洪水,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这股杀气是如此的冰冷纯粹,以至於观礼台上的空气仿佛都在瞬间被冻结了。 首当其衝的剑无尘,脸上的笑容也在瞬间僵住。 他不是温室里的朵,同样是经歷过无数廝杀的天才。 因此在陈野杀气泄露的那一剎那,他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竖,一股致命的危机感从心底疯狂涌出! “找死!”剑无尘又惊又怒。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刚刚被自己亲手提拔的散修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对自己下杀手! 惊怒之余,他的反应也是快到了极点。 甚至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鏘!” 一声嘹亮的剑鸣响彻云霄! 他腰间那柄从不离身的猛虎剑瞬间出鞘! 剑光如龙,带著一股撕裂一切的锋锐直刺陈野的胸口! 与此同时,剑无尘的身周,一层凝实无比的护身剑气瞬间亮起,同时脚下发力,身形向后急退! 出剑,防御,后撤! 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堪称教科书般的应对。 剑无尘自信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对方绝对不可能伤到自己,反而会被自己的猛虎剑当场洞穿!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陈野。 或者说,他低估了陈野为这一刻所做的准备! 要知道为了这一刀,陈野足足等了五年,也整整磨了五年。 尤其此刻在劫眼视线之中,剑无尘所有的应对以及破绽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看似无懈可击的护身剑气,那道快到极致的剑光深处,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灰色丝线。 其中有一根最粗的劫线正位於猛虎剑剑尖前方三寸之处。 那里是剑无尘所有力量的爆发点,也是他最大的破绽! 破! 陈野眸光冷然,刀光闪过,然后不可思议的一幕便发生了。 那柄气势汹汹的猛虎剑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狠狠地抽打了一下,剑身上的光芒瞬间暗淡,然后直接跌落下去。 同时剑无尘身周的护体剑气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连一瞬间都没能阻挡住便轰然破碎,化作了漫天光点! “什么?!”剑无尘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脸上的惊怒也化为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猛虎剑以及自己的护体剑气就这样被破了? 怎么可能!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一道璀璨的好似日月般的刀光便直接在他眼前炸开。 刀光一闪而逝。 而后剑无尘身躯巨震,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然后整个人便倒飞了出去。 要知道这一切用文字描述可能很慢,但实际上从陈野暴起发难,到剑无尘应对,再到陈野破开防御,整个过程连一个弹指都不到! 人们只看到台上突然爆发出了一团璀璨的光芒,然后少庄主便口吐鲜血的倒飞了出去。 “竖子敢尔!” 而在看到这一幕之后,简长老再也无法保持一贯的冷静,厉吼一声便冲了过来,然后一把將空中跌落的剑无尘给抱在了怀中。 等到看清剑无尘现在的状態后,饶是见多识广的简长老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剑无尘那原本光洁如玉的皮肤上突然毫无徵兆地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裂痕,从他的脸上,脖子上,一直蔓延到他的全身。 此刻的剑无尘像极了一个被摔碎了的瓷娃娃,隨时都有可能崩碎。 更诡异的是裂痕之中没有一丝鲜血流出,反而透出一种灰败的死气。 剑无尘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他低下头,看著自己手臂上那蛛网般的裂纹,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分崩离析! 不是比喻,是真真切切的分崩离析! 他的四肢,他的五臟六腑,甚至是他身体里的每一个器官都仿佛產生了独立的意识,正试图脱离他的身体离他而去! 这种感觉就像是身体不再属於自己,而是变成了一个由无数零件拼凑起来,隨时都会散架的木偶! “简长老!救我!” 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击垮了这位天之骄子的所有傲慢和冷静。 他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死死地抓著简长老的衣服,发出了悽厉的哭喊。 他不想死! 他还有大好的前程,他还要成为青州第一,甚至天下第一的剑客! 他怎么能死在这里! “別怕无尘,別怕!有老夫在,你不会有事的!” 简长老强作镇定地安慰著,心中却早已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因为就在刚刚,他疯狂地將自己的真元渡入剑无尘体內,试图用自己结丹境的雄厚力量去弥合那些恐怖的裂痕,稳住他即將崩溃的身体。 可是收效甚微。 他的真元一进入剑无尘的体內就被一股无形而又诡异的力量给搅碎、吞噬。 虽然稍稍延缓了一些崩溃的徵兆,但也仅仅只是延缓而已,那些裂痕没有丝毫癒合的跡象,反而隨著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宽! “咔嚓……咔嚓……” 一阵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从剑无尘的体內不断传来。 “你到底是谁,这……这又是什么邪术?!”简长老歇斯底里的咆哮著。 他修行了数百年,见识过无数诡异的功法和歹毒的诅咒,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霸道的手段! 不伤人肉身,却直接斩断其根本,令其从內而外地崩溃! 这简直闻所未闻! 而面对简长老的质问,陈野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掛著一丝冰冷的笑意。 他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地抬起手,在自己那张蜡黄而又憔悴的脸上一抹。 一层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被他揭了下来,露出的是一张稜角分明的年轻脸庞。 那双半眯著的浑浊眼眸也在此刻恢復了往日的清明和锐利。 “怎么?才五年不见就不认得我了?” 他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沙哑低沉,而是清朗而又富有磁性,带著一丝淡淡的嘲弄。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当初他们可是曾画影图形的通缉过陈野,因此不管是简长老还是剑无尘都在瞬间认出了他。 “陈野?”剑无尘如同见了鬼一样,忍不住失声惊呼起来。 与此同时,整个广场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陈野?哪个陈野?” “我想起来了!就是五年前那个杀了天剑山庄执法堂弟子,被少庄主亲自追杀到南荒大山里的那个狂徒!” “我的天!他不是早就被砍头了吗?怎么又活了?” “难道……难道当年死的那个是假的?!” 人群中,无数认识或听说过陈野事跡的人,都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五年前被公开处决的重犯五年后死而復生,还在升仙大典上当著全城人的面重创了天剑山庄的少庄主! 这剧情也太他娘的刺激了! 远处的云鹤清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我靠!真的是他!” 他终於確定自己没有眼,这个杜刀就是当年陈野。 这小子不但没死,反而变得比以前更恐怖了! 而另一边的薛山在短暂的呆滯之后,脸上却露出了无比畅快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他低声呢喃著,心中对陈野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能把天剑山庄以及这个不可一世的剑无尘耍得团团转,还敢在今天这种场合下回来报仇。 这份胆识,这份魄力,当真是天下无双! “陈野!竟然是你这个余孽!” 简长老终於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神中充满了滔天的恨意和杀机。 五年前就是这个傢伙让天剑山庄顏面尽失。 五年后,又是这个傢伙当著所有人的面將山庄未来的希望,少庄主剑无尘伤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你竟然还敢回来!今天老夫定要將你碎尸万段,让你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简长老怒吼著,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一股属於结丹境的威压如同山岳般朝著陈野碾压而去。 然而,面对这股足以让寻常凝海境修士肝胆俱裂的威压,陈野却只是轻笑一声,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 “老东西,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怀里的这位少庄主吧!” 简长老闻言心中猛地一沉。 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剑无尘体內的生机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流逝,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阻止。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用一个漏了无数个洞的筛子打水,根本就是徒劳。 “你到底想怎么样?”简长老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妥协的意味。 他不敢赌。 剑无尘是庄主的独子,是天剑山庄的未来,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我想怎么样?”陈野脸上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很简单,我要他死。” “你敢!”简长老目眥欲裂。 “你看我敢不敢。”陈野的眼神寒冷如冰,“五年前他追杀我千里,以势压人,五年后我自然要当著全青州人的面,把他欠我的连本带利地討回来!” 话音未落,陈野动了!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手中的惊蛰刀挽起一片森寒的刀光,再次朝著简长老和剑无尘扑了过去! “保护少庄主!” 简长老脸色大变,他怎么也没想到陈野竟然如此果决,说动手就动手。 他一边抱著剑无尘急速后退,一边对著观礼台上其他的天剑山庄弟子厉声喝道。 这几名天剑山庄的执事和精英弟子也都是凝海境的好手,反应可谓极快。 只见他们拔出长剑,结成剑阵,数道凌厉的剑光交织成一张大网,朝著陈野当头罩下。 可陈野甚至连看都没看这些剑光一眼,手中的惊蛰刀只是隨意地向前一挥。 刷!刷!刷! 几道看似平平无奇的刀光闪过。 下一秒,这几名结成剑阵的天剑山庄弟子身体猛地一僵。 然后便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从头到脚被整整齐齐地分成了数块,鲜血和內臟更是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 仅仅一个照面就將数名凝海境高手瞬间秒杀! 而且死状还是如此的悽惨,如此的诡异! 这等刀法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就连正抱著剑无尘急速后退的简长老,看到这一幕后也是心神巨震,手脚冰凉。 他知道,自己严重低估了陈野的实力。 这个傢伙这五年来不知道经歷了什么,实力竟然暴涨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 寻常的凝海境修士在他面前居然连一招都走不过! 麻烦了! 简长老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他现在被剑无尘这个累赘拖著,根本无法全力出手。 因为剑无尘的身体就像一个无底洞,在疯狂地吞噬著他的真元,他必须时刻分出大部分心神去压制剑无尘的伤势,否则剑无尘隨时都有可能暴毙。 “老东西,还在等什么?” 陈野一刀斩杀了这几名拦路的弟子后並没有立刻追击,而是停下了脚步,好整以暇地看著一脸凝重的简长老,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是在等人过来吗?” 简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因为他的心思被陈野一语道破。 没错,他就是在拖延时间! 他相信,广场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少庄主更是命悬一线,庄主就算是在闭关的紧要关头,也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 只要能拖到庄主出关,那么眼前这个小畜生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必死无疑! 毕竟庄主可是真正的结丹境后期大修士,实力深不可测,远非他这种靠丹药堆上去的假丹可比。 可现在,他的意图被陈野看穿了,这让他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 “你……你休要猖狂!”简长老色厉內荏地喝道,“庄主神通广大,早已知晓此地之事,很快便会出关,届时定要將你这魔头挫骨扬灰!” “是吗?”陈野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乾涩的嘴唇,眼中闪烁著兴奋的光芒。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由我这个魔头送你们上路吧!” 话落,陈野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 一股比之前更加强大,更加磅礴的气息从他的体內毫无徵兆地爆发了出来! 这股气息不断地节节攀升,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周围的天地灵气也开始疯狂地朝著他匯聚而来,甚至在他的头顶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灵气漩涡。 “这……这是……。” 观礼席上,一名来自其他宗门的长老感受著这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先是一愣,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之色。 “临阵突破!他……他要在这里,突破到內景境!” “什么?临阵突破?!” “在这个时候突破內景境?他疯了吗?” 当这名长老的惊呼声响起时,整个广场再次被引爆了。 要知道临阵突破在修行界中並非没有先例。 一些天资绝顶之辈,在生死关头,或者心境大圆满之时,確实有可能打破瓶颈,当场晋级。 但那通常都是在低境界时才会发生的事情。 从凝海境突破到內景境,这是一个大境界的跨越,是生命层次的跃迁! 其难度之大,危险之高,远非之前可比。 绝大多数修士为了突破这一关,都需要寻找一处灵气充裕的洞天福地,闭关数年,甚至数十年,准备各种天材地宝,布下重重法阵守护,在万全准备之下才有那么一丝成功的可能。 稍有不慎,就是走火入魔身死道消的下场! 像陈野这样,在眾目睽睽之下,在强敌环伺的战场上,说突破就突破的,他们简直闻所未闻! “拦住他!快!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打断他!” 简长老的反应最快,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因此厉吼道。 陈野在凝海境巔峰时就已经能一刀重创內景境的剑无尘,还能隨手秒杀数名同阶修士。 这要是让他成功突破到了內景境,那还得了? 到那时就算是自己没有累赘,估计也很难胜的过这个陈野了。 简长老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然后一边抱著剑无尘,给他体內灌输真元,保著他一口精元不断,一边抬手唤出了自己的隨身佩剑。 “赤龙焚天!” 简长老怒吼一声,这柄赤焰剑在空中一晃,瞬间化作一条数十丈长的火焰巨龙,张牙舞爪,带著焚尽八荒的恐怖高温,朝著正在突破中的陈野狠狠地扑了过去! 简长老要趁著陈野正在突破,无法分心防御的关键时刻將其一击必杀! 只见火焰巨龙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烧得扭曲起来,坚硬的石质擂台更是被灼的赤红。 台下的眾人只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仿佛置身於火炉之中,纷纷骇然后退。 虽然不是完全体,可即便是假丹境,其全力一击依然恐怖如斯! 然而,就在这火焰巨龙即將吞噬陈野的瞬间。 一直闭著眼睛的陈野,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来得好。” 话落,陈野抬起了手中的惊蛰刀。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也没有华丽炫目的刀光。 他只是那么简简单单地,对著那条扑面而来的火焰巨龙当头劈下。 这一刀看起来是那么的朴实无华,甚至有些缓慢。 但隨著陈野这一刀劈出,简长老就感觉自己与这把赤焰剑之间的心神连接被硬生生斩断了! “噗!” 简长老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本命法宝受损,他自身也受到了严重的反噬。 而半空中这条气势汹汹的火焰巨龙也仿佛被抽掉了脊梁骨一般,身上的火焰瞬间熄灭,重新变回了赤焰剑的本体,光芒暗淡地从空中掉落下来。 “怎么……可能……。” 简长老捂著胸口,踉蹌著后退几步,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想不明白,对方明明还在突破之中,是如何分心斩出如此诡异霸道的一刀的? 他哪里知道,陈野为了这一日已经做了整整数载的准备,不说別的,光是一身修为便已被打磨的十分圆润,所欠缺无非就是心境上的一点缺失而已。 而伴隨著剑无尘被自己一刀重伤,这一点缺失的拼图也终於被拼上。 所以陈野的突破可谓毫不费力,甚至可以用水到渠成来形容。 轰!!! 一股强大到无法形容的气息以陈野为中心轰然爆发,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衝击波,向著四面八方席捲而去! 整个中央广场都为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观礼台,擂台以及周围的建筑更是在这股恐怖的气浪衝击下震颤不已,有些甚至直接倒塌了。 紧接著,一股极为强悍,独属於內景境修士的威压冲天而起,笼罩了全场。 来此数载,內景终成! (本章完) 第173章 金刀斩猛虎(上) 第173章 金刀斩猛虎(上) 陈野缓缓睁开双眼,感受著体內那奔腾如江河般的磅礴力量,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充斥著他的四肢百骸。 如果说凝海境是在体內开闢了一片气海,那么內景境就是在这片气海之上构建出了属於自己的天地。 一念起而风云动,举手投足之间皆可引动天地之力。 这便是內景之威! “老东西,你现在还有何话说?”陈野看向远处那个脸色已经难看至极的简长老,略带玩味的言道。 简长老做梦也想不到,陈野竟然真的敢在眾目睽睽之下临阵突破,而且还真的让他成功了! 一个凝海境巔峰的陈野就已经能一刀重创剑无尘,隨手秒杀数名同阶。 那如今突破到了內景境,他的实力又会暴涨到何等恐怖的地步? 想到这,这位简长老只觉眼皮突突直跳,终於明白昨晚的不祥预感来自於哪了,但此时的他兀自不肯示弱,冷笑道。 “竖子!你以为突破了內景境就能在我天剑山庄面前为所欲为了吗?!” “为所欲为?”陈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这话从你天剑山庄的人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讽刺啊。” “废话少说,先接我一刀试试!” 话落,陈野动了。 他身形一闪,整个人如鬼魅般消失在了原地,等再次出现时,已然来到了简长老的面前! 快! 快到极致! 简长老的瞳孔骤然一缩,一股致命的危机感让他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他想也不想,抱著剑无尘便抽身后退,同时调动体內为数不多的真元,布下了层层防御。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只见一抹刀光斩过,简长老耗费大量真元构建的防御在陈野的刀锋面前脆弱得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连一瞬间都没能阻挡便层层破碎开来! 不仅如此,刀光在破开防御之后直指简长老的要害。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超好用,??????????????????.??????等你读 】 这简长老嚇得亡魂皆冒,拼命闪躲,可要害虽然让开了,右臂却还是暴露在了刀光之下。 剎那间,简长老只觉手臂一凉,紧接著一股无法形容的诡异力量便顺著伤口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內,摧枯拉朽般地破坏著他的一切! 经脉、血肉、骨骼,乃至於他辛苦修炼了数百年的真元都在这股力量面前土崩瓦解! “啊!!!” 简长老惨叫一声,踉蹌著向后倒退,同时整个人如同筛糠般剧烈地颤抖著,怀里抱著的剑无尘也脱手而出,摔在了地上。 而观礼台上那些刚刚准备结阵的弟子,以及广场周围的所有看客,在看到简长老此刻的惨状后,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只见简长老那条被刀光斩中的手臂竟然也出现了和剑无尘身上一模一样的,蛛网般的细密裂痕! 裂痕从他的手掌开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朝著他的肩膀,乃至整个身体蔓延而去! 灰败的死气从裂痕中不断渗出,所过之处,生机尽绝! “这……这到底是什么妖法?” “太可怕了!简长老可是结丹境的强者啊!虽然是假丹,但也远非內景境可比,竟然……竟然连一刀都接不住?” “长老!” “保护长老和少庄主!” 观礼台上剩下的几名天剑山庄弟子见状又惊又怒,纷纷拔剑,结成一个简陋的剑阵,数道剑光交织著便要朝著陈野攻来。 陈野甚至连头都懒得回,只是反手一刀挥出。 刷! 一道森寒的刀光一闪而过。 这几名结成剑阵的天剑山庄弟子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 下一秒,他们的身体便从腰间被整整齐齐地斩成了两截,上半身滑落下来,然后鲜血和內臟稀里哗啦地流了一地,场面可谓血腥到了极点。 又是一招秒杀! 所有人都被陈野这狠辣无匹的手段给震慑住了。 其他天剑山庄的长老跟弟子们也都不敢过来了,至於青州府城以及其他宗门的人在互相对视一眼后更是十分默契的选择了坐视不管。 要知道近些年来天剑山庄可是越发的霸道囂张,但由於他们势强,因此人们只能敢怒不敢言。 所以如今见其倒霉,甚至连自己精心培养的接班人剑无尘都被人打的重伤濒死后,这些人虽然脸上不表现出来,可心里实则已经乐开了,甚至巴不得陈野再將这个简长老也给弄死呢,因此自然不可能出手相助。 与此同时,这位简长老已经彻底被恐惧所吞噬。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分崩离析,那种从內而外的崩溃感比任何酷刑都要折磨人。 他疯狂地运转真元,想要去压制,驱散这股诡异的力量,可结果却和之前救治剑无尘时一样,他的真元一接触到那股力量就被瞬间搅碎、吞噬,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求生的本能,让他发出了悽厉的哭喊。 要知道他修行了上百年,好不容易才靠著丹药之力侥倖触摸到了结丹境的门槛,如今他还有著大好的寿元,怎么能死在这里! 与此同时,剑无尘身上的裂痕也开始急速恶化。 “啊啊啊——!” 前所未有的剧痛和身体加速崩溃的恐惧让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嚎。 而他身上的皮肤开始大块大块地脱落,露出了下面同样布满裂纹的血肉。 不仅如此,他的头髮一把一把地掉落,很快就变成了一个狰狞的光头,五官也开始扭曲移位,眼珠子甚至从眼眶里凸了出来,掛在脸上,说不出的恐怖。 “救我……爹……救我……” 在无尽的痛苦与绝望中,剑无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微弱的呼救。 他不想死! 因为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有著无限光明的前途,怎么能以如此屈辱,如此丑陋的方式死在这里? 而就在剑无尘的身体即將彻底分崩离析,化为一滩烂肉的瞬间。 一道璀璨夺目的金光毫无徵兆地从天而降,如同一个巨大的金色罩子,瞬间將哀嚎的剑无尘和状若疯魔的简长老笼罩在了其中。 嗡! 金光普照之下,一股浩瀚威严,沛然莫御的气息轰然降临。 可在这股气息的笼罩下,剑无尘跟简长老身上那不断蔓延的裂痕虽然暂时停止了恶化,但也只是暂时缓解而已,並没有任何癒合的跡象。 见此情景,半空中传来一声惊咦之声,紧接著,一道模糊而又威严的虚影在空中缓缓浮现。 这是一个身穿白袍,面容英挺的中年男子,虽然只是一道虚影,但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却比简长老这个假丹境还要强悍。 他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便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的战慄。 结丹境! 真正的结丹境大修士! 天剑山庄庄主,剑靖川! 天剑山庄的弟子们在看到这道虚影后,一个个都激动得热泪盈眶,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而那些原本还在看热闹,说风凉话的各方势力代表则纷纷闭上了嘴,一个个正襟危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与此同时,就见这剑靖川的虚影看向了陈野,然后缓缓开口道:“你身上有渊澜那头老妖的气息,所以是他派你来的?” 渊澜! 当听到这个名字时,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 只有观礼席上少数几个宗门的宗主和世家家主的脸色微微一变。 因为他们知道,渊澜正是那片广袤无垠的南荒大山真正的主人,一头实力深不可测,已经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结丹期大妖! 天剑山庄虽然在青州一家独大,霸道无比,但对於这位神秘的邻居却一直保持著克制与敬畏,从不敢轻易踏足南荒大山深处。 难道……今天这件事的背后,竟然有那头老妖的影子?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的性质可就完全变了! 这不再是一个散修对天剑山庄的復仇,而是两大结丹境势力之间的博弈! 一时间,所有知情者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陈野在听到剑靖川的质问后,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是不是他派我来的,很重要吗?”陈野不答反问,语气中带著一丝玩味。 “重要的是,你的儿子现在离死只差一步,对了,还有你的长老,他也差不多了。” “你!” 剑靖川的虚影双目一凝,一股恐怖的威压瞬间朝著陈野碾压而去。 然而,已经晋入內景境的陈野在面对这股威压时只是身形微晃便將其化解於无形。 而后他抬起头,直视著那道威严的虚影,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带著一丝淡淡的嘲弄。 “剑庄主,我劝你还是先別急著发火,你这道分身虽然厉害,但毕竟只是分身,力量有限!而你现在每浪费一分力量在我身上,你的儿子和长老就离死亡更近一分。” 陈野的话如同一根根尖刺,狠狠地扎进了剑靖川的心里。 他当然知道陈野说的是事实。 他此刻正在闭死关的紧要关头,根本无法本体亲至,投射这道分身出来已经是极限了。 而分身的力量大部分都用来维持金光,吊住剑无尘和简长老的性命,能用来对付陈野的其实少之又少。 更让他心惊的是,陈野这一刀造成的诡异伤势即便是以他结丹境后期的修为也感到无比棘手。 那股力量,仿佛是专门为了崩坏而生的,霸道无比,他只能暂时压制,却无法根除。 想要彻底救回剑无尘和简长老,除非他本体亲至,耗费大量本源之力才有可能做到。 “你到底想怎么样?”剑靖川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声音冰冷地问道。 “我想怎么样?”陈野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很简单,我来此只为斩断因果,圆满我心而已。” “既然如此,冤家宜解不宜结。”剑靖川立刻顺著他的话说道,“今日之事是我天剑山庄御下不严,教子无方。” “只要你肯罢手,並且交出化解此伤的法门,我天剑山庄可以既往不咎,並且愿意奉上一份厚礼作为补偿!” 哗! 剑靖川此言一出,全场譁然! 堂堂天剑山庄的庄主,青州第一人,竟然……竟然主动服软了? 虽然只是权宜之计,但也足以说明陈野已经將他逼到了何等窘迫的境地! 简长老和剑无尘的眼中也同时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在他们看来,庄主都已经做出如此大的让步了,这个陈野没有理由不答应。 然而,陈野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补偿?好啊。”陈野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了一根手指,“很简单,我要你天剑山庄……从青州除名。” “竖子!你找死!” 剑靖川的虚影勃然大怒,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让天剑山庄从青州除名?这是何等的狂妄!何等的羞辱! “小子,看来不给你点顏色看看,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剑靖川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你的刀法確实诡异,连我都有些看不透,但你太狂妄了,真以为我一道分身就收拾不了你吗?” 话音未落,他突然对著地面一招手。 “嗡——!” 之前那柄被陈野一刀击落,光芒暗淡的猛虎剑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骤然发出一声嘹亮的剑鸣,然后化作一道流光,落入了剑靖川的手中! 然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光芒暗淡,甚至剑身都有些受损的猛虎剑在被剑靖川握住的瞬间,仿佛沉睡的猛兽被唤醒,骤然爆发出了一股比之前在剑无尘手中时,强悍了十倍不止的恐怖剑意! 嗡!嗡!嗡! 剑身剧烈地颤动著,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金色剑气如同游龙般在剑身之上环绕、流转,那股撕裂一切的锋锐之气更是让在场的所有剑修都感觉自己手中的佩剑在瑟瑟发抖,仿佛是在朝拜它们的君王! “这……这才是猛虎剑真正的威力吗?” “太可怕了!同样是一把剑,在庄主和少庄主手中简直是天壤之別!” “废话!这猛虎剑本就是庄主年轻时名震青州的佩剑,人与剑早已心意相通,剑无尘虽然厉害,但跟老庄主比还是差得远,根本不能发挥出猛虎剑的真正威力!” 人群中,一些年长的修士发出了惊嘆。 而简长老和剑无尘在看到这一幕后,眼中更是迸发出了无比兴奋的光芒。 他们知道,庄主要动真格的了! “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猛虎剑!”剑靖川冷冷道,然后抬手一挥。 剎那间,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恐怖虎啸毫无徵兆地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 这声虎啸充满了无尽的威严与暴戾,仿佛一头真正的绝世凶虎挣脱了枷锁,降临在了这方天地! 广场上这数万名修为较低的修士在这声虎啸的衝击下只觉得神魂剧震,当场便有数千人被震的跌坐於地。 就连观礼席上那些高手也是一个个脸色煞白,气血翻涌,不得不立刻运功抵抗才能勉强稳住心神。 仅仅是一声虎啸便有如此神威! 这才是结丹境大修士的真正实力! 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隨著那声虎啸响彻云霄,一道凝实到了极点的金色剑光从猛虎剑的剑尖喷薄而出! 那剑光在半空中化作一头身长数十丈,栩栩如生的金色猛虎! 这头猛虎通体由最纯粹的剑气构成,每一根毛髮都闪烁著令人心悸的锋锐,一双虎目之中更是充满了蔑视眾生的残暴与杀意! 它仰天咆哮,张开血盆大口,带著一股焚山煮海,碾压一切的恐怖气势朝著陈野狠狠地扑了过去! 金色猛虎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其庞大的气势给压得扭曲起来,坚硬的石质擂台更是寸寸龟裂,化为齏粉! 霎时间,所有人的心神都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剑所夺! 在他们眼中,这已经不是一招剑法,而是一场无法抗拒的天灾! 远处的云鹤清嚇得脸都白了,嘴里不停地念叨著:“我靠,我靠,这老傢伙怎么这么猛?陈野这小子这次怕是……怕是要玩完了啊!” 薛山也是一脸的紧张,他虽然对陈野有著近乎盲目的信心,但眼前这一剑的威力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想像。 他自问若是自己面对这一剑,恐怕连拔刀的勇气都没有就会被这股恐怖的虎威给直接碾碎! “陈野兄弟……你可一定要顶住啊!”他攥紧了拳头,手心里全是冷汗。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陈野必死无疑的时候。 作为攻击目標的陈野,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 甚至,在他那双眼眸深处还闪过了一丝兴奋。 是的,兴奋! 因为在他的劫眼视线之中,这头气势汹汹,仿佛无可匹敌的金色猛虎,其內部依旧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灰色丝线。 这些丝线就是它內在的劫,是它力量运转的轨跡,也是它最根本的破绽! 其中有一根比其他所有丝线都要粗大,都要显眼的劫线正位於猛虎的眉心之处! 那里是剑靖川所有剑意和力量的匯聚点,是这一剑的核心枢纽! 也是……它最大的死穴! 这便是职业天赋的恐怖之处,所谓劫眼之下,眾生平等! 管你是凝海境,还是结丹境! 管你是天才剑客,还是一代宗师! 只要被陈野看穿了你的劫,那结果都是一个样。 因此陈野动了,这一动便如惊龙出海,手中的惊蛰刀更是带著一股一往无前,斩断宿命的决绝之意,悍然迎上了这头扑面而来的金色猛虎! 金刀斩猛虎,就在此刻! (本章完) 第174章 金刀斩猛虎(下) 第174章 金刀斩猛虎(下)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放慢了一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锁定在了那道迎著金色猛虎衝锋的瘦削身影之上。 在这头身长数十丈,气势滔天的剑气猛虎面前,陈野的身影显得是如此的渺小跟微不足道。 就像是一只试图撼动大树的螻蚁,一只妄图阻挡海啸的飞蛾。 悲壮,而又可笑。 几乎所有人都已经预见到了下一秒的结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连同他手中的那把破刀都將被这头无敌的猛虎撕成最原始的碎片,甚至连一丝痕跡都不会留下。 然而,就在这金色猛虎的血盆大口即將吞噬陈野的瞬间。 陈野的刀,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也没有璀璨夺目的刀光。 他只是对著猛虎的眉心轻轻一点。 那动作轻柔得就像是情人间的抚摸,写意得仿佛是在画卷上落下无关紧要的一笔。 可就是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点。 一声清脆至极,仿佛金石交击,又好似珠落玉盘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紧接著,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这头狂暴无匹,气势汹汹的金色猛虎,在被陈野的刀尖点中眉心的那一剎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之中! “咔嚓……” 一声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碎裂声,从猛虎的眉心处响起。 然后一道漆黑的裂痕以陈野的刀尖为中心,骤然浮现! 紧接著,这道裂痕仿佛拥有生命一般,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向著猛虎的全身蔓延而去! 咔嚓!咔嚓!咔嚓! 一连串碎裂声如同炒豆子般接连不断地响起。 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这头威风凛凛的金色猛虎全身便已布满了蛛网般的漆黑裂纹! “嘭——!!!” 伴隨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这头不可一世的剑气猛虎轰然炸裂,化作漫天飞舞的金色光点,纷纷扬扬地飘散开来,最终消弭於无形。 静! 整个中央广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而在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难以置信的惊呼。 就连远处的云鹤清和薛山,此刻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我靠……这……这他娘的也行?”云鹤清一脸懵逼。 薛山则是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看著那个持刀而立,风轻云淡的身影,眼神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神! 这简直就是神乎其技的刀法! 而在所有人中,最为震惊的莫过於半空中那道剑靖川的虚影。 “不……不可能!” 他那张一直保持著威严与冷漠的脸此刻终於彻底变了顏色,脸上写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我的猛虎剑意怎么可能会被如此轻易地破掉?!” 要知道这一剑虽然只是他一道分身斩出的,但其中蕴含的剑道真意却是他数百年苦修的结晶,是他最引以为傲的绝学! 他自信,除了寥寥几位同级別的老怪物,绝对无人能够正面接下! 可现在却被一个刚刚突破到內景境的小子,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轻描淡写地给破掉了! 这对他道心的衝击简直是毁灭性的! 然而,陈野根本没有给他继续震惊和思考的时间。 在点碎了那头剑气猛虎之后,他没有丝毫的停顿,脚下猛地一踏,身形再次化作一道流光,直奔半空中那道已经开始有些不稳的虚影而去! 趁你病,要你命! 这是陈野一贯的行事准则! “不好!” 剑靖川心中警铃大作,想也不想便要抽身后退。 可陈野的速度比他更快! “现在才想跑?晚了!” 陈野冰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下一秒,一抹刀光直接在他那双充满了惊骇的眼眸中骤然亮起! 刀光一闪而逝。 剑靖川的虚影猛地一僵。 他低下头看著自己的胸口。 那里空无一物,可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这道分身与本体之间的那丝精神连结被斩断了! 一股无可抗拒的崩坏之力正在他的虚影內部疯狂地肆虐! “你……”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著陈野,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最终他连一个字都没能吐出来,然后便如同被风化的沙雕一般,寸寸碎裂,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隨著剑靖川虚影的崩碎消散,那道笼罩在简长老和剑无尘身上的金色光罩也如同失去了支撑的幻影,瞬间化为乌有。 最后的救命稻草,没了。 “不——!!!” 一声充满了无尽绝望与不甘的悽厉嘶吼从剑无尘的喉咙里爆发而出。 失去了金光的压制,那股霸道无比的崩坏之力在他体內彻底引爆!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碎裂声如同鞭炮般从他体內响起。 他那本就残破不堪的身体再也无法维持形態。 先是四肢,然后是躯干,最后是头颅……。 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这位曾经风光无限,被誉为青州百年第一天才的天剑山庄少庄主就像一个被熊孩子摔得粉碎的瓷娃娃,彻底分崩离析! 血肉、骨骼、內臟……化作了一地无法分辨的零碎部件,然后又在那种诡异的灰败死气的侵蚀下迅速风化,最终变成了一滩令人作呕的灰黑色粉末。 一阵风吹过,粉末飞扬,彻底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尸骨无存! 见此情景,所有人都沉默了。 因为谁也没想到这位天剑山庄的少庄主就这么死了! 而且还是以如此悽惨,如此彻底的方式,死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天剑山庄的弟子们一个个面如死灰,因为他们无法想像等庄主真正破关而出,得知这个消息后会是何等的雷霆之怒! 到那时不光是这个陈野要死,他们这些护卫不力的弟子恐怕也难逃一死! 而与他们的绝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一边的简长老。 在看到剑无尘彻底化为飞灰的那一刻,他那双浑浊的老眼中非但没有丝毫的悲伤,反而闪过了一丝……庆幸? 是的,庆幸。 庆幸死的不是自己。 但下一秒,这丝庆幸就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 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內那股崩坏之力也已经彻底失去了压制,正以比之前快了十倍的速度疯狂地破坏著他的生机! 他的右臂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上面的裂痕深可见骨,仿佛隨时都会脱离他的身体。 而且这种恐怖的裂痕已经开始蔓延到了他的胸口! “不……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强烈的求生欲,让简长老的脑子飞速转动起来。 打肯定是打不过了,连庄主的分身都被这个怪物一刀给斩了,自己现在这半残之躯上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別? 那……该怎么办? 在简长老看来,这个陈野的刀法之所以如此诡异,一定不是刀法本身,而是他的刀上附带了某种歹毒无比的咒术! 只要……只要能让他解开这个咒术,自己就有救了! 这个念头一浮现,就像是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他的整个脑海。 尊严?脸面?天剑山庄长老的身份? 在死亡面前,这些东西,一文不值! 只要能活下去,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想通了这一点,简长老再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在全场数万人惊掉下巴的目光中。 这位刚刚还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天剑山庄长老,这位修行了上百年的结丹境强者噗通一声,就那么直挺挺地跪在了陈野的面前! 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丝滑无比,没有半分的迟疑和难为情。 “道友!陈野道友饶命啊!” 简长老一边咚咚咚地对著陈野磕头,一边涕泪横流地哭喊著,那模样要多悽惨有多悽惨。 “是老夫有眼不识泰山!是老夫狗胆包天,冒犯了道友!老夫罪该万死!求道友看在老夫修行不易的份上高抬贵手,解开老夫身上的咒术吧!” “只要道友肯饶老夫一命,老夫愿为奴为仆,做牛做马,终生侍奉道友!” 台上台下一片譁然,尤其是天剑山庄的那些弟子们更是一脸震惊。 要知道这位简长老掌管执法堂已久,向来都以冷漠无情而著称,被所有天剑山庄的弟子所敬畏恐惧,甚至很多人从来都没见这位简长老笑过。 结果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物为了活命居然会毫不犹疑的当眾向人下跪,这简直太顛覆三观了。 而观礼台上那些各方势力的代表们却是暗自兴奋,觉得今天这趟真是来值了。 不但亲眼见证了一位绝世天骄的崛起,还看到了天剑山庄数百年的脸面被自家长老亲手撕得粉碎! 而面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简长老,陈野的脸上却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他太了解简长老这种人了。 居於高位,手握他人生死的时候便一脸冷漠,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灵,可一旦涉及到自身,立即便打回原形,变回了一个自私虚偽,贪生怕死的凡人。 別看他现在为了活命可以跪下来给你当狗。 一旦让他缓过劲来,他会毫不犹豫地从背后给你一刀,而且会用比之前残忍十倍的手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对於这种人,陈野连多说一个字的兴趣都没有。 更何况他哪里会什么解咒之法? 他斩的是劫,是事物最本质的崩坏。 一旦引爆,便不可逆转。 所以这个简长老从被他的刀斩中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註定。 必死无疑。 而陈野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 原因很简单,虽然自己刚刚斩了剑靖川的一道分身,但谁也说不准那个老傢伙会不会因此暴怒,不顾一切地强行破关而出。 那可是一位真正的结丹境后期大修士,即便强行出关导致修为受损,也绝不是自己一个刚刚晋入內景境的修士能够抗衡的。 所以此地不宜久留。 报仇雪恨的目的已经达到,心境上的那点缺失也已圆满,是时候该走了。 而当陈野纵起身形,朝著城外飞去之时,所过之处,不管是天剑山庄的弟子还是青州府城亦或是其他宗门的人,全都在第一时间让开了道路。 那场景,不像是围剿,倒更像是恭送。 就这样,在数万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下,陈野閒庭信步般地飞出了中央广场,飞出了这座因他而陷入混乱的青州城。 在离开青州城后,陈野没有丝毫的停留,身形化作一道淡淡的青烟,朝著南方那片连绵不绝的苍茫群山疾驰而去。 晋入內景境之后,他体內的真元生生不息,因此陈野几乎是以一种不间断的高速在山林上空穿梭著。 脚下的大地飞速倒退,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 仅仅用了不到半日的时间,他便已经深入了南荒大山数百里。 当那股熟悉的,夹杂著草木清香与蛮荒气息的空气涌入鼻腔时,陈野那根一直紧绷著的神经才终於彻底鬆弛了下来。 到了。 这里已经是渊澜那头老妖的地盘了。 就算剑靖川那个老傢伙真的不顾一切地破关追来,到了这里他也得掂量掂量。 在一处隱蔽的山涧旁停下脚步,陈野靠坐在一块被溪水冲刷得光滑无比的青石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从动手到离开,整个过程看似行云流水,轻鬆写意,但实际上,每一步都在他的精密算计之中,对心神的消耗极大。 此刻放鬆下来,一股疲惫感顿时涌了上来。 陈野没有再急著赶路,而是闭上眼睛,开始检查自身的状態。 內景境的修为已经彻底稳固,丹田气海之中,由星河之力凝练而成的真元如同浩瀚的星河,缓缓流转,充满了磅礴的力量。 而后陈野心念一动,打开了久违的职业面板。 【姓名:陈野】 【修行境界:內景】 【职业:百劫刀主lv4(万物皆有劫,万法皆有缺。你的刀,已能洞悉並引爆更深层次的劫,一刀斩出,无可逆转。)】 【天赋:劫眼】 【法门:星河炼气术lv8,金蟾吞气法lv5】 【武学:针芒刀法lv10(满级)】 …… 职业等级,从lv3提升到了lv4。 针芒刀法,也终於达到了lv10的满级! 陈野能感觉到,隨著职业和技能的提升,他对於劫的运用变得更加得心应手,威力也大了不止一个档次。 以前,他用刀引爆的劫更像是一种蛮横的破坏。 而现在,他的一刀却能精准地斩在节点上,引发连锁性的崩坏,更加诡异,也更加防不胜防。 就像对付剑靖川的那一刀,他斩断的不仅仅是那道剑气猛虎,更是斩断了剑靖川那道分身与本体之间的精神连结,从根源上將其抹杀。 但这並非主要,关键是识海之中那艘彼岸之舟有了动静,开始闪烁起了微光。 【彼岸之舟已激活,是否回归?】 但陈野只是略一沉吟便直接关掉了这个提示,因为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且先不说职业还没升到顶级,就是跟渊澜的约定都还没有达成。 陈野可不想做那失信之人,而且帮助渊澜化龙登天之后,没准还会有更多的意外之喜。 想到这陈野长出了一口气,隨即便继续朝南荒大山的深处飞去。 就在陈野全速逃离的同时。 青州城,中央广场。 这里依旧是一片狼藉。 剑无尘那散落一地的残骸还没有人敢去收敛。 简长老像一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双目无神,嘴里不断地发出嗬嗬的声响,身上的裂纹越来越多,眼看也活不长了。 而天剑山庄的弟子们则是一个个失魂落魄的站在那,仿佛被抽掉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们的信仰在今天被那个男人用最残忍,最直接的方式彻底击碎了。 广场上的散修们在经歷了最初的震惊和恐惧之后,此刻也终於回过神来,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议论声。 “我的天!我今天到底看到了什么?天剑山庄……就这么被人给挑了?” “这个叫陈野的也太猛了吧,简直就是个杀神啊!” “何止是猛!你们看到最后那一刀没有?连剑庄主的分身都被他给斩了!这还是人吗?” “五年前我就听说过他的名字,没想到五年后他竟然变得这么恐怖!” “快!快把这个消息传出去!青州要出大事了!” 无数人兴奋地討论著,脸上都带著一种见证了歷史的激动。 而那些来自其他宗门的长老和青州府的官员们,则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开始迅速地行动起来。 “快!立刻传讯回宗门,將今天发生的一切,一字不漏地稟报给宗主!” “查!给我查!把这个陈野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查出来!我要知道他的一切!” 一道道命令被迅速地传达下去。 这些平日里在青州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们,此刻眼中都闪烁著兴奋的光芒。 天剑山庄这棵屹立了数百年的大树已经摇摇欲坠,虽然还没倒塌,但也受到了重创,这自然令这些被欺压许久的宗门为之兴奋。 而在广场的另一个角落,云鹤清则是早就已经溜之大吉了。 在陈野斩碎剑光猛虎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意识到,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他可不想被卷进这场天大的风波里。 他一边跑,一边心有余悸地嘀咕著。 “以后再也不跟姓陈的扯上关係了,太他娘的嚇人了……。” (本章完) 第175章 闭关不出,天剑衰落 第175章 闭关不出,天剑衰落 这是距离青州府三十余里一处人工修建的山丘,天剑山庄的本部便矗立於此。 此刻,在后山一座被重重禁制所笼罩的密室之中,一个身影盘膝而坐,身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显然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很久没有动过了。 正是天剑山庄的庄主,剑靖川。 就在这时,剑靖川那紧闭了数年的双眸猛地睁开,然后微微惊咦了一声。 因为就在刚才,他感觉到自己留在外界,用以护佑山庄安危的一道分身被一股十分霸道的力量给硬生生斩断了。 这道分身是他闭关前留下的后手,蕴含了他一小部分的神念和力量,足以应对结丹境之下的一切变故。 但这么多年都未曾动用过,他甚至都快忘了这件事。 没想到今天却被斩了。 剑靖川心念微动,分身在被斩碎前传回的最后一缕记忆和画面涌入了他的脑海。 升仙大典,一个叫陈野的年轻人,诡异霸道的刀法……。 然后是自己儿子剑无尘那张充满了惊恐与绝望的脸,以及他那如同破碎瓷器般分崩离析的身体。 最后是陈野那冰冷的眼神,以及那斩断自己与分身连结的,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刀。 儿子死了! 而且还是以如此悽惨,尸骨无存的方式死在了全青州所有势力的面前。 可在看完这一切之后,剑靖川的內心居然毫无波澜。 因为对於如今的他而言,没有什么比突破到化婴境更重要。 和这件事比起来,什么天剑山庄的百年基业,什么自己唯一的血脉嫡子,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毕竟只要自己能成功化婴,那么寿命將得到极大的延长,至少在千年之內都不需要再去考虑什么后代的问题。 至於天剑山庄那就更不是问题了,只要他这位化婴老祖还在,就算天剑山庄被人灭了门,他也能隨手再扶持起一个更强的。 说到底,外界所有的一切加起来都不如他自身修为上的一丝进步来得重要。 尤其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剑靖川感觉自己已经隱隱触摸到了一丝化婴的门槛,感悟到了一缕天地法则的真意,正是最关键的时刻。 如果现在为了报仇而强行破关而出,不但之前的苦修將前功尽弃,这辈子恐怕都再也没有机会去衝击化婴之境了。 孰轻孰重,他分得清清楚楚。 “陈野……渊澜……。” 剑靖川的嘴里轻轻念叨著这两个名字。 那个叫陈野的小子刀法確实诡异,连他都感到有些棘手,但一个刚刚突破到內景境的小子,还不值得他太过看重。 真正让他忌惮的是陈野背后那个盘踞在南荒大山里千年老妖——渊澜。 若不是有那头老妖撑腰,这小子哪来的胆子敢如此行事? 不过,那又如何? 剑靖川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等自己化婴成功之后,区区一头还没能完全化龙的孽畜而已,几乎翻手可灭。 至於那个叫陈野的小子,更是无足掛齿。 想通了这一切,剑靖川闭上双眼,心神再次沉入了那玄之又玄的境界之中,全力追逐著那一缕稍纵即逝的突破契机。 密室再次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静。 与此同时,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从青州城传向了四面八方,隨后整个修行界都因为这个消息而彻底沸腾了。 青州府衙,后堂。 身穿官服,面容威严的青州府主正捏著一份刚刚传来的密报,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陈野,南荒大山,渊澜……” 他念叨著密报上的几个关键词,眼中精光闪烁。 “大人,下官亲眼所见,那天剑山庄的少庄主剑无尘被这个陈野一刀斩得形神俱灭,连那简长老也被同样的手法所杀,就连剑靖川闭关前留下的一道分身都没能挡住这个陈野的锋芒。”一名府衙的官员站在下方,恭敬地回稟道,语气中还带著一丝未曾消散的震惊。 “好一个陈野!好一个南荒大妖!”青州府主將密报拍在桌上,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畅快之意。 “天剑山庄仗著自己势大,这些年行事越发猖狂,早已不將我青州府衙放在眼里,剑无尘那小子更是囂张跋扈,以为这青州是他家的后园,所以……死的好啊!” 下方的官员低著头不敢接话,毕竟这种话也只有府主大人敢说。 “大人,那我们现在……。” “静观其变。”青州府主摆了摆手道:“天剑山庄现在是头受伤的猛虎,虽然看著惨,但谁要是第一个凑上去,保不准就会被它临死反扑,所以让那些跟天剑山庄有仇的宗门先去探探路。”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可以派人去南荒那边走一趟,姿態放低一些,就说我青州府想和山神大人交个朋友,记住,只是交朋友,不要提任何关於陈野和天剑山庄的事。” “是,大人!”官员心领神会,立刻退下安排。 与此同时的解忧酒馆之中,薛山哼著小曲喝著酒,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尤其一想到中央广场上发生的那一幕,他就忍不住想放声大笑。 不可一世的剑无尘像个死狗一样被人踩在脚下! 而那个装模作样的简长老跪地求饶的样子更是比戏台上的小丑还滑稽! 还有那些天剑山庄的弟子一个个跟死了爹娘似的表情,现在想来都令人暗爽不已。 “我就知道你小子没那么容易死!”薛山灌了一口酒,轻声呢喃道,“五年不见,连结丹境的分身都说斩就斩!这他娘的才叫刀客!” 他现在对陈野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说实力,光是这份胆识便称得上天下无双! 同时薛山暗暗决定,等风头过去后便去南荒大山里找陈野,到时候两人一定要不醉不归! 而就在各方都因为这件事而震动之时,陈野已经返回了大山深处。 当卡瓦寨那熟悉的夯土墙和飘扬的旗帜出现在视野中时,陈野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 和青州城那种处处充满算计和杀机的地方比起来,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寨反倒更像是一个可以让他安心停靠的港湾。 他放缓了速度,缓缓降落在寨子门口。 “是陈大哥!” “陈大哥回来了!” 寨墙上负责警戒的年轻山民在看清来人后先是一愣,隨即爆发出了一阵惊喜的欢呼。 很快,整个寨子都被惊动了。 木门被缓缓打开,以老族长为首,阿山、阿牛等一眾熟悉的面孔,全都快步迎了出来。 “可算回来了!”阿山几步衝上前来,给了陈野一个熊抱,狠狠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出去这么久也不说一声,可把我们给担心坏了!” “是啊陈大哥,族长说你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们还以为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呢?”旁边一个年轻的猎人也凑上来说道。 陈野感受著他们话语中那份不加掩饰的真诚和关心,脸上露出了发自內心的笑容。 “没事,就是出去办了点私事,了结一桩过去的恩怨,现在已经都解决了。”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时老族长拄著拐杖走了过来,一双浑浊但充满智慧的眼睛在陈野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欣慰的点了点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我看你身上的气息比离开时更加沉凝厚重,此行收穫想必不小,怎么样?心中的那道坎迈过去了吧?” “是的族长。”陈野恭敬地回答道,“托您的福,心结已解,念头通达了。” 老族长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好,好啊!山神大人果然没有看错人,走,今天大家为你接风洗尘!” 很快整个卡瓦寨都因为陈野的回归而变得热闹起来。 妇人们拿出了珍藏的果酒,猎人们则抬出了刚刚捕获的肥美野兽,篝火在寨子中央的空地上熊熊燃起。 山民们围著陈野,七嘴八舌地问著他外面的见闻。 陈野也耐心地回答著,將一些青州城的趣闻讲给他们听,引得眾人阵阵惊呼。 当然,关於升仙大典以及斩杀剑无尘的事情,他是一个字也没提。 酒过三巡,气氛越发热烈。 陈野看著眼前这些淳朴热情的笑脸,听著他们豪爽的笑声,心中那份因为杀戮而產生的戾气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冲淡了许多。 这种感觉很舒服。 喧闹过后,陈野独自一人来到了老族长的木屋。 “族长。” “坐吧,孩子。”老族长指了指旁边的木凳。 陈野坐下后开门见山地说道:“族长,我这次回来,除了报个平安,还准备去后山见一见渊澜大人。” “应该的。”老族长点了点头,“山神大人一直在等你,你此番出去,了却心结,修为大进,也算是没有辜负山神大人的期望。” 他顿了顿,又有些担忧地问道:“外面的事情……都处理乾净了吗?会不会有麻烦找上门来?” 陈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於是安慰道:“您放心,首尾都已经处理乾净了,短时间內不会有人找到这里来。而且就算他们真的找来了,有渊澜大人在,他们也不敢轻易踏足南荒。” 听到这话,老族长方才彻底放下心来。 “那就好,那就好。”他长出了一口气,“去吧,別让山神大人久等。” 陈野点了点头,又和老族长聊了几句家常,这才起身告辞。 他没有在寨子里多做停留,径直朝著后山的方向走去,然后很快便来到了那片被奇特迷雾所笼罩的山谷入口。 与上一次来时相比,这一次他的感受截然不同。 在晋入內景境之后,他的神念和感知能力都得到了质的飞跃。 此刻再面对这片能阻挡神念的迷雾,他不再是像上次那样两眼一抹黑,而是能清晰地感知到,在这片看似天然的迷雾之中,实则暗藏著无数玄奥的阵法纹路。 这些阵法彼此勾连,形成了一个巨大而又复杂的天然幻阵,將整个后山都笼罩其中。 阵法的力量与山川地脉完美地融为了一体,生生不息,循环往復。 “好厉害的手段。”陈野心中暗自讚嘆,然后按照上次的记忆,迈步走进了迷雾之中。 有了內景境的修为,周围的幻象已经无法再对他造成影响,只见陈野步履平稳,很快便穿过了迷雾,来到了那片如同仙境般的山谷。 灵气依旧浓郁得化不开,各种外界难得一见的奇异草在这里隨处可见。 陈野没有过多停留,径直朝著山谷深处那座神仙洞走去。 还未等他走近,一个声音便从洞府中传了出来。 “进来吧,等你多时了。” 话落,陈野就感觉眼前一,隨即便出现在了山洞之中。 儘管已是內景境,但整个过程陈野依然没能察觉到任何异样,心中不由暗自惊讶。 本以为自己在晋入內景境之后便將缩短差距,现在看来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这结丹境,当真恐怖! 与此同时,就见渊澜坐在主位之上,神情淡然的一指对面的石凳。 “坐!” 陈野直接便坐了下来。 “讲讲吧。” 陈野也没隱瞒,將自己从进入青州城,化名杜刀参加升仙大典,再到如何设计引剑无尘上鉤,最后当眾將其斩杀,並击碎剑靖川分身的整个过程,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他讲得很平淡,就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而当听到陈野临阵突破,硬撼剑靖川分身,並將其斩碎时,渊澜的眼中爆发出了一丝奇异的光彩。 “不错,剑靖川这个老不死因为之前受过一次重伤,伤及了根本,导致寿命大幅缩短,为此他不得不闭死关以求突破,所以他才没时间来对付你。” “毕竟对於他这种人而言,什么门派嫡子,都不如自己的身家性命来的重要。” 说到这渊澜突然冷笑起来,“不过那化婴境岂是那么好突破的,要真那么好突破,我也不会困居於这大山之中这么长时间了。” 渊澜的语气中带著一股难言的沧桑。 陈野心中凛然,对修行的艰难又多了一分清醒的认知。 连渊澜这等活了近千年的大妖都如此感慨,可见化婴之路的凶险。 “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你不必再理会此事。”渊澜的声音將陈野的思绪拉了回来,“剑靖川现在就是个缩头乌龟,绝不敢轻举妄动,而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儘快提升自己的实力。” “七星连珠之日只剩下不到两年了,那是我化龙之时,也是你兑现承诺之日,所以你的刀必须磨得足够锋利才行。” “我明白。”陈野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斩断渊澜的蛟尾绝非易事。 因为那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切割,更是斩断因果,斩断宿命的一刀,所以对他来说,这既是挑战也是一次机缘。 “去吧,后山那间静室依旧为你留著,里面的灵气足够你挥霍。”渊澜挥了挥手,示意陈野可以离开了。 陈野没有多言,转身退出了洞府。 时间一晃便是一个月后。 陈野在青州城掀起的滔天巨浪非但没有平息,反而隨著时间的推移,发酵得愈演愈烈。 陈野这个名字在整个青州修行界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人说他是杀神转世,胆大包天,凭一己之力挑翻了天剑山庄。 有人说他背后有南荒大妖撑腰,行事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各种版本的传言满天飞,將陈野的形象渲染得越发神秘和强大。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天剑山庄那前所未有的死寂。 自从升仙大典上顏面尽失之后,天剑山庄便彻底关闭了山门,一副谢绝见客的姿態。 最让人感到诡异的是,面对如此奇耻大辱,天剑山庄的庄主剑靖川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甚至连一句狠话都没有放出来。 这种反常的沉默,让整个青州的大小势力都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起初还有人猜测这是暴风雨前的寧静,剑靖川正在酝酿一场惊天动地的报復。 可一个月过去了,天剑山庄依旧是毫无动静。 这下,再迟钝的人也看明白了。 天剑山庄,这头盘踞在青州数百年的猛虎,恐怕是真的出问题了。 青州府衙,后堂。 青州府主捏著一份密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大人,已经查明,天剑山庄东边那座银矿,最近被三个宗门联手给占了,天剑山庄派去弟子理论,结果被人打断了腿扔了出来,可他们至今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一名官员恭敬地匯报导。 “哈哈,好!打得好!”青州府主一拍桌子,畅快地说道,“一头没了牙齿的老虎也敢占著那么多的肥肉,活该!” 这些年来,天剑山庄仗著势大,几乎垄断了青州七成以上的修炼资源,行事霸道,早就引得天怒人怨。 如今墙倒眾人推,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大人,我们派去南荒的人也回来了。”官员又呈上一份文书。 府主打开一看,眉头微微一挑:“哦?那些山民收下了我们的礼物?” (本章完) 第176章 七星连珠,现出本相(万字求订) 第176章 七星连珠,现出本相(万字求订) “是的,带队的人说,南荒的山民虽然看著野蛮,但並非不讲道理,他们也传达了那位山神大人的意思,说是不希望被外界打扰,但也不拒绝善意的交流。” “有意思。”青州府主摸了摸下巴,下令道:“继续跟南荒那边保持接触,礼物可以接著送,而且姿態要放低点,就当是结个善缘!至於天剑山庄……先不用管它,让那些饿狼自己去分食吧!一山不容二虎,青州这片天,也该换换顏色了。” “是,大人!” 与此同时,解忧酒馆內。 狂刀客薛山喝得满脸通红,大声言道:“我跟你们说,那个陈野是我薛山的生死兄弟!五年前我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怎么样,现在信了吧?一刀斩了剑无尘那狗娘养的,连剑靖川的老脸都给抽肿了!他娘的,这才叫爷们儿!” 周围的酒客们纷纷起鬨,敬酒的,附和的,好不热闹。 其实薛山有件事没跟別人说过,那就是前段时间他真的去了南荒大山。 他以为凭著自己凝海境的修为,加上一腔热血,总能找到陈野的踪跡。 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一个惨痛的教训。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解闷好,?0?????????????.??????隨时看 全手打无错站 刚一进入南荒大山的地界,他就感觉自己像是撞进了一团里,东南西北完全分不清楚。 山还是那座山,树还是那棵树,可他走了大半天,却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转。 林子里的雾气越来越浓,还带著一种让人头晕目眩的甜香。 没过多久,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就开始往外冒。 长著人脸的猴子在树上对他怪笑,色彩斑斕的毒蛇像是藤蔓一样从地上钻出来,还有些看不清模样的黑影在林间快速穿梭,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叫声。 薛山起初还想硬闯,结果被一头看著像野猪,皮糙肉厚得连他刀都砍不动的怪物给顶飞了出去,摔了个七荤八素。 最后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那片诡异的森林,浑身是伤,狼狈不堪。 而后薛山便想通了,觉得这应该是那位山神大人不欢迎自己进去,於是自我安慰道:“算了,等兄弟你出来了咱们再喝。” 说著他对著大山的方向遥遥举了举酒葫芦,然后转身一瘸一拐的回来了。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闯入山林的时候,卡瓦寨的寨墙上,阿牛正通过一个奇特的术法將他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族长,又来一个不怕死的,要不要让山里的东西把他留下?”阿牛瓮声瓮气地问道。 老族长摇了摇头,“不必,我看此人身上没有恶意,只是个鲁莽的汉子。让他吃点苦头,自己退去便好,山神大人不喜欢滥杀无辜。” “是。”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 转眼之间又是两年过去。 对於凡人而言,两年足以发生许多事,但对於修士,尤其是沉心於苦修的修士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南荒大山,后山静室。 陈野缓缓睁开双眼,一口悠长的浊气从他口中吐出,如同一道白色的箭矢,射出数丈之远,將静室的石壁都打出了一个深坑。 他身上的气息,比两年前更加沉凝厚重,如渊似海,深不可测。 这两年里他几乎是足不出户,將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修炼之中。 渊澜给他的支持不可谓不大,各种外界难求的灵丹妙药、天材地宝,像是不要钱一样供应著。 尤其那星河炼气术也已经升到了满级,加上这浓郁到近乎实质的灵气,他的修为可谓是一日千里。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大的收穫,来自於他对劫的理解。 这两年里,他遵从渊澜的指点,不再是单纯地闭门造车,而是时常走出静室,用他的劫眼去观察这片山谷中的一切。 他看过一朵从盛开到枯萎的全过程,在劫眼中,那代表生命终结的灰色劫线从开的那一刻便已存在,並隨著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粗壮。 他看过一块巨石在风雨的侵蚀下,从坚不可摧到布满裂痕,最终轰然崩塌。 那代表崩坏的劫早已深藏於其內部的结构之中。 生老病死,兴衰荣枯。 万事万物从诞生之初便註定了毁灭的结局。 这便是劫。 伴隨著这些理解,如今的陈野再用出他的刀法,已经不仅仅是单纯地斩断劫线,引发破坏。 他甚至可以做到以自身真元为引,去拨动影响那些细微的劫线。 比如现在的陈野可以让一朵本该凋零的多维持一天的灿烂,虽然是很微弱的改变,但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却让他沉醉其中。 吱呀一声,静室的石门缓缓打开,然后陈野走了出来。 山谷中,渊澜正静静的站在湖边,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当陈野出来之后,他头也不回道:“感觉如何?” “前所未有的好!”陈野微笑道。 “那就好。”渊澜点了点头,“时间不多了,距离七星连珠之日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的心神也开始变得有些不寧,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活得越久,对天机感应就越是敏锐,所以渊澜的这种不安绝非空穴来风。 “是剑靖川吗?”陈野直接问道。 “或许吧。”渊澜的语气有些不確定,“天机混沌,我也看不真切,但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谁会在这等关键时刻来给我添乱。” “我需要做什么?”陈野问道。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就继续按照你的修炼节奏来就行,其他的自有我来安排。” “好。”陈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 …… 天剑山庄,后山禁地。 那间被重重禁制笼罩的密室之中,死一般的寂静。 盘膝而坐的剑靖川此刻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他身体周围的空间都出现了微微的扭曲,无数玄奥的符文在他身旁若隱若现,那是天地法则具象化的体现。 而在他的头顶三尺之处,一团拳头大小,散发著五彩霞光的光团正在缓缓凝聚,其中隱隱有一个与他面貌一般无二的迷你小人正在努力地挣扎著,想要成型。 这便是元婴。 一旦元婴成型,他便能一举踏入化婴之境,从此寿元大增,神通自成,成为这方天地间的顶尖大能。 剑靖川將自己所有的神念修为与感悟都毫无保留地灌注到了这团元婴之中。 他能感觉到,自己距离成功只差最后一步。 只要再加把劲,只要衝破这最后一层薄膜,他就能看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了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长生,力量,所有的一切,都触手可及! 然而,就在他心神最是激盪,即將功成的那一剎那,这光团突然破碎开来,化为了乌有。 “不——!” 剑靖川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了一大口夹杂著金色光点的鲜血。 这是他的本源精血! 而隨著这一口鲜血的喷出,他那原本英挺的面容仿佛被抽乾了所有的生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 乌黑的长髮变得白,光洁的额头布满了深刻的皱纹,原本挺直的脊樑也佝僂了下去。 短短一个呼吸,他就从一个威严的中年男子,变成了一个行將就木的垂暮老人。 “啊啊啊啊——!!!” 失败了! 他苦修数百年,赌上一切的突破,竟然就这么失败了! 无尽的绝望和不甘,化作了撕心裂肺的咆哮,在密室之中疯狂迴荡。 剑靖川无力地滑落在地,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突破失败,道基尽毁,寿元更是所剩无几。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之火正在以一种不可逆转的速度,飞快地熄灭。 最多……最多还有三年。 “呵呵……呵呵呵……”剑靖川躺在地上,发出了难听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自嘲和疯狂。 他算计了一辈子,冷酷了一辈子,到头来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什么长生大道,什么化婴老祖,都成了一场空。 无边的恨意开始疯狂滋长,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天地气机波动忽然从遥远的南方传来,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股波动很奇特,浩瀚而又古老,带著一种万物復甦,挣脱枷锁的意味。 剑靖川那双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挣扎著从地上爬了起来,靠著墙壁,盘膝坐好。 虽然修为大损,但他的眼界和见识还在。 他能感觉到,这绝非是自然现象,而是有人在引动天象,似乎在准备著某种惊天的仪式。 而那个方向……是南荒大山! 剑靖川的眼中,猛地闪过一抹冰冷彻骨的寒光。 “渊澜……”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名字,然后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双手开始飞快地结出一个个繁复而又古奥的法印。 隨著法印的结成,他身前的空气开始波动起来,仿佛变成了一面水镜。 这是他另一门压箱底的神通——镜水月。 这门神通並非用於攻伐,而是他早年得到的一门上古推演之术,能够窥探天机,推演未来。 只不过此术消耗极大,而且极易遭到天机反噬,所以他很少动用。 但现在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要知道渊澜那头老妖到底在搞什么鬼! “嗡!” 他並指如剑,在眉心一点,逼出了一滴金色的本命精血,弹入了那面水镜之中。 水镜瞬间变得清晰起来,无数模糊的画面在其中飞速闪过。 有连绵不绝的苍茫群山,有云雾繚绕的神秘山谷,有咆哮的雷霆,有倾盆的暴雨……。 剑靖川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但他依旧死死地盯著镜中的画面,双目圆睁,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忽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到,在水镜的画面中,七颗璀璨的星辰正在以一种特定的轨跡运行,最终將要连成一条直线! “七星连珠……引星力入体,挣脱凡俗枷锁……”剑靖川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骇然,“这是……化龙之兆!” 他终於明白了! 渊澜那头老妖竟然是想藉助数百年难得一遇的七星连珠之日,引动星辰之力,洗炼妖身,斩断最后的蛟龙血脉,一举化为真龙! 真龙! 那可是传说中的神兽,一旦功成,其实力將直接媲美化婴境的大修士!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他剑靖川衝击化婴失败,沦为废人,而这头孽畜却能一步登天! 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嫉妒之火在他的胸中熊熊燃烧。 “渊澜,你当真是好算计,可是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剑靖川喃喃自语,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態的疯狂。 南荒,后山山谷。 湖水无风自动,掀起一圈圈涟漪。 正在湖边一块青石上静坐的陈野猛地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他问道。 数年相处,他与渊澜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默契,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情绪的波动。 “风起了。”渊澜的声音在陈野的脑海中响起,带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看到了未来的一个片段,虽然依旧模糊,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看到了什么?”陈野的心也跟著提了起来。 “剑靖川。”渊澜缓缓说道,“他衝击化婴失败,道基已毁,命不久矣。” 陈野闻言先是一愣,隨即心中瞭然。 这老傢伙果然没能迈过那道坎。 “一个將死之人还有什么威胁?”陈野问道。 “你错了。”渊澜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正因为他將死,所以他才最是危险的,毕竟一个输光了一切,没有任何牵掛和顾忌的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能感觉到,他已经將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在了我身上,而我这件事是瞒不过他这种结丹境的大修士的,所以七星连珠那一天他一定会来。” 陈野的眉头紧紧皱起。 一个结丹境后期的大修士,哪怕是身受重伤,命不久矣,其临死反扑的威力也绝对是毁天灭地的。 这確实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为了这一天我已经准备了不知道多久,所以就算他来,我也有办法应对,你只要在关键时刻毫无保留的斩出那一刀便行。”渊澜言道。 “好!”陈野自无异议,当即点头答应。 而这一天终於还是来了。 等到了这天,天刚蒙蒙亮,天空便阴沉得像是要塌下来一样。 厚重的乌云从四面八方匯聚而来,將整个南荒大山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昏暗之中。 没有风,空气凝滯得让人喘不过气。 卡瓦寨里,所有的山民都走出了木屋,仰望著这诡异的天象,脸上写满了不安和敬畏。 老族长拄著拐杖,站在寨子中央的祭坛前,浑浊的眼中倒映著天空中翻滚的乌云。 他知道,山神大人最重要的时刻要到了。 “轰隆——!” 一声沉闷的雷鸣,如同战鼓一般在天际炸响。 紧接著,豆大的雨点毫无徵兆地从天而降,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 雨势越来越大,从最初的雨点很快就变成了倾盆的暴雨,仿佛天河决堤,要將这方天地彻底淹没。 后山山谷。 陈野站在洞府之外,任由那冰冷的雨水冲刷著他的身体。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髮,顺著他稜角分明的脸颊滑落,但他却一动不动,如同一尊亘古不变的礁石。 他的手,始终按在腰间的惊蛰刀上。 “这雨,是好兆头。” 渊澜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著一丝难掩的兴奋。 “吾乃玄水黑蛟,生於水,长於水,所以这漫天大雨便是我的主场,能助我一臂之力。” 陈野没有回答。 他只是闭著眼睛,將自己的心神完全沉浸在这片风雨之中。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陈野就这么静静地站著,仿佛已经与这片风雨融为了一体。 而他所有的杂念跟情绪也隨著这场大雨而被冲刷得乾乾净净。 他的心中只剩下了那把即將斩断宿命的刀。 忽然,脚下的大地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震颤。 很轻微,就像是地底深处传来的一声心跳。 但陈野却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 他知道,时机快到了。 他缓缓地睁开双眼,那双眸子在昏暗的雨幕中亮得惊人。 而后陈野深吸一口气,冰冷而又潮湿的空气灌入肺中,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无比清醒。 惊蛰刀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仿佛在回应著主人的战意,充满了渴望。 轰隆隆——! 大地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剧烈,越来越急促! 那不再是轻微的震颤,而是演变成了一场剧烈无比的地震! 整个后山都在这恐怖的震动中疯狂摇晃。 山谷两侧的悬崖上,无数巨石如同下饺子一般轰隆隆地滚落下来,砸进湖中,激起滔天巨浪。 地面上,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如同狰狞的伤疤,疯狂地向四周蔓延。 陈野站在原地,脚下的地面剧烈起伏,但他整个人却像是钉在了那里,稳如泰山。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前方那座他看了近五年的后山之上。 而在此刻,这座山正在活过来! 咔嚓……咔嚓……。 覆盖在山体表面的岩石和泥土正在大片大片地崩裂、脱落,露出下面闪烁著幽深光泽的,巨大无比的黑色鳞片! 那哪里是什么山,分明就是渊澜盘踞了近千年,陷入沉睡的庞大身躯! 这座山,就是它! 它就是这座山! “吼——!!!” 一声不似凡间生物所能发出的咆哮从山体內部轰然炸响! 然后两道如同血色灯笼般的巨大光芒骤然亮起,刺破了这层层雨幕,令天地都为之一亮。 那是渊澜的眼睛! 它醒了! 庞大的头颅比陈野见过的任何宫殿都要巨大,缓缓地从山体中抬起,仰天长啸! 隨著它的动作,覆盖在身上的所有岩石泥土尽数崩落,露出了它那遮天蔽日的完整身躯。 一条长不知几许,通体覆盖著磨盘大小黑色鳞片,头生角,腹有爪的玄水黑蛟,彻底展现在了这方天地之间! 它庞大的身躯,几乎將整个山谷都填满了。 陈野在它面前渺小得就像是一粒尘埃。 渊澜的身躯缓缓舒展开来,那条如同山脉般粗壮的蛟尾依旧深深地扎根在大地深处,仿佛与整个南荒的地脉都连接在了一起。 它在积蓄力量,准备挣脱这最后的束缚,一飞冲天! 然而,就在它即將发动的那一剎那。 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剑光如同撕裂黑夜的闪电,毫无徵兆地从北方天际亮起,並以一种难以形容的速度朝著这边疾驰而来! 剑光未至,那股冰冷怨毒且疯狂的剑意已经铺天盖地般地笼罩了整个山谷! “渊澜!!” 一声怒吼响彻云霄。 “今日,我便要你与我一同……魂飞魄散!!!” (本章完) 第177章 雨夜化蛟龙 第177章 雨夜化蛟龙 那道金色剑光在空中骤然停住,现出了一个身穿白袍,鬚髮皆白的身影。 正是剑靖川! “剑靖川,你终究还是来了!” 渊澜那如同雷鸣般的声音在天地间迴荡,面对来势汹汹的剑靖川,它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可惜,你来晚了!” 话音未落,渊澜庞大身躯周围的空气猛地开始扭曲。 紧接著,隱藏在山谷各处的海量符文骤然亮起! 这些符文彼此勾连,在瞬息之间便形成了一个方圆数十里的巨大阵法。 迷雾,幻象,重力,雷霆……一层又一层,足足九道不同属性的防御大阵,將整个山谷都笼罩其中。 这是渊澜准备了数百年的后手,就是为了应对眼下这种情况。 “哼!区区阵法也想拦我?” 剑靖川见状却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隨即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剑气风暴,狠狠撞向那层层叠叠的阵法! 轰! 第一层迷踪阵瞬间被剑光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浓雾一扫而空。 紧接著第二层幻象阵之中那无数张牙舞爪的鬼影还没来得及成型,就被霸道的剑气直接碾成了飞灰。 就这样一层两层……。 剑靖川势如破竹,他此刻已经抱著必死之心,將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力毫无保留地燃烧起来,化作了最极致的破坏力! 渊澜的九重连环大阵虽然精妙,但在一个结丹大修士的自爆式攻击面前依旧显得有些脆弱。 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八重大阵便被接连攻破! “渊澜!给我死来!” 剑靖川的身影穿过最后一层雷霆大阵,出现在了渊澜的面前,同时一头由纯粹剑意构成的金色猛虎在他身后咆哮成型,带著毁天灭地的气势,朝著渊澜的头颅狠狠咬去! “吼!” 渊澜也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它张开血盆大口,一道漆黑如墨,充满了腐蚀与毁灭气息的洪流,从它口中喷薄而出! 轰隆!!! 金色的剑气猛虎与黑色的玄水洪流在半空中轰然相撞!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仿佛失去了声音和色彩。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衝击波以撞击点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山谷两侧的悬崖在这股衝击波面前如同豆腐一般,被整整齐齐地削去了一大片。 天空中的乌云更是被直接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在这惊涛骇浪的衝击波中辗转腾挪的陈野心中震动。 这便是结丹境修士之间的战斗么,果然厉害。 就在这时,半空中玄水与剑气相互湮灭,最终双双消散。 剑靖川的身影踉蹌著后退了几步,脸色更加苍白,但眼神却越发疯狂。 而渊澜那庞大的身躯上也被霸道的剑气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龙血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哈哈哈!渊澜!看到了吗?就算我只剩半条命,阻你飞升也足够了!”剑靖川狂笑著,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剑。 渊澜巨大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焦急。 它被拖住了。 剑靖川这个疯子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让它根本无法脱身。 而天上的七星连珠已经快要完成了! 再这样下去,它就要错过这数百年一次的绝佳时机了! 而就在渊澜与剑靖川激烈廝杀,陷入僵局之时。 轰隆! 又一声巨响传来,並非来自交锋,而是来自九天之上。 那被恐怖能量炸开的云层窟窿此刻非但没有癒合,反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得更大。 一缕皎洁而又神秘的星光穿过厚重的云层,如同神跡一般笔直地照射下来,正好笼罩住渊澜那庞大的身躯。 陈野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在高远的夜空中,七颗原本只是隱约可见的星辰此刻已经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並且……连成了一条完美的直线! 七星连珠,成了! “就是现在!”渊澜那充满了急切和决绝的咆哮,直接在陈野的脑海中炸响! 下一秒,它做出了一个让剑靖川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它竟然完全放弃了防御,任由剑靖川那足以开山断海的一剑狠狠斩在自己的后背之上! 噗嗤! 龙血飞溅,巨大的鳞片被直接掀飞,伤口深不可测,几乎要將它的脊骨都斩断。 但渊澜却仿佛感觉不到痛苦一般,借著这一剑的衝击力,以及那道星光的牵引,庞大的身躯猛地向上一窜,朝著那云层之上的璀璨星河便奋力冲了过去! 它要强行升天! “想走?没那么容易!”剑靖川哪里肯让渊澜就这么逃脱,於是准备燃烧神魂,发出同归於尽的追击。 “陈野!”渊澜的催促声如同惊雷般在陈野的脑海中炸响。 而在陈野眼中,世界的一切仿佛都慢了下来。 那疯狂的剑靖川,那冲天而起的黑蛟,那飞溅的龙血,那漫天的暴雨……。 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他眼中的背景。 他唯一能看到的,只有渊澜那条依旧连接著大地,如同山脉般粗壮的蛟尾。 以及在蛟尾的根部,那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耀眼的灰色劫线! 那是渊澜血脉的枷锁,是它近千年修行的瓶颈,是它无法化龙的根源! 渊澜说的没错,就是现在! 陈野脚下猛地一踏,整个人冲天而起,速度之快,甚至在雨幕中拉出了一道淡淡的残影,然后直奔那蛟尾而去。 这一刻,陈野將数载来所有的修行感悟以及意志全都毫无保留地灌注到了这一刀之中! “给我……断!!!” 一道看似平平无奇,甚至有些黯淡的刀光在雨幕中一闪而过。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也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它只是轻描淡写的划过了那条粗壮蛟尾,划过了那条代表著宿命枷锁的劫线。 然后,將其斩断! 下一秒,一声充满了无尽痛苦,却又夹杂著一丝解脱与狂喜的咆哮从云层之上的渊澜口中爆发出来! 这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沉闷与愤怒,而是变得高亢、清越,带著一种穿金裂石般的质感,仿佛要將这片天地都彻底撕裂! 而被斩断的下半截蛟尾在失去与本体的连接后,迅速石化、崩解,化作漫天的尘埃,重新融入了它扎根了近千年的南荒大地。 而渊澜衝上云霄的庞大身躯则在这一刻被那皎洁的星光彻底包裹! 无尽的星辰之力疯狂地涌入它的体內。 一阵阵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 只见渊澜那庞大的身躯上,那些磨盘大小的黑色鳞片正在大片大片地龟裂、剥落,露出下面更加鲜活、更加坚韧的新生血肉。 黑色的龙血混合著腥臭的杂质,如同暴雨一般从天空中倾泻而下,但很快又被那璀璨的星光净化、蒸发。 这是一个破茧重生的过程! 痛苦,但又充满了希望! 渊澜的身躯在星光中剧烈地翻滚扭动,每一次挣扎都让它的身躯变得更加凝练,气息变得更加纯粹。 它那颗原本狰狞的蛟龙头颅在星光的洗礼下逐渐变得威严,头顶的双角也变得愈发崢嶸,闪烁著玉石般的光泽。 腹下的四只利爪变得更加粗壮有力,每一片爪刃都如同神兵利器,闪烁著慑人的寒光。 最惊人的变化来自於它的尾部。 那被陈野斩断的伤口处,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蠕动、生长,一条全新的,充满了爆炸性力量,並且更加完美的龙尾正在迅速成型! 同时它身上的气息也在发生翻天覆地的蜕变! 属於蛟的阴寒与驳杂正在飞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君临天下的神圣与威严! 它正在化龙! 而这一幕也被遥远处的卡瓦寨山民们看得清清楚楚。 那贯穿天地的星光之柱,那在星光中翻滚蜕变的庞大身影,那股让他们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慄的恐怖威压……。 这一切都如同神跡一般,深深地烙印在了他们的脑海之中。 “山神大人……山神大人显灵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声。 紧接著,所有的卡瓦寨山民,包括老族长在內,全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朝著后山的方向,用最虔诚的姿態不停地磕头膜拜。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能感觉到,他们的山神正在经歷一场伟大的蜕变! 而南荒大山之中,那些平日里称王称霸的强大妖物,此刻全都匍匐在地,將头深深地埋进土里,瑟瑟发抖,连一丝一毫的反抗念头都生不出来。 一些隱藏在阴暗角落里的阴鬼之物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在这股煌煌天威之下被直接净化,彻底烟消云散。 整个南荒,在这一刻迎来了它真正的主人!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半空中,正准备燃烧神魂发出最后一击的剑靖川在看到这一幕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那张因为疯狂而扭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茫然和绝望。 为什么? 为什么渊澜被自己重创,又硬接了自己一记饱含杀意的剑斩,非但没有陨落,反而藉助自己的力量衝破了最后的束缚? 它怎么敢?它怎么能?! 还有那个小子……。 剑靖川的目光落在下方那个持刀而立的身影上。 那一刀虽然看似平平无奇,甚至没有引起太大的能量波动,但剑靖川却能感觉到那一刀之中蕴含著一种他无法理解,甚至让他感到心悸的法则之力! 也正是那一刀斩断了渊澜与这片凡俗大地的最后牵绊,帮助它完成了这临门一脚的蜕变! “原来……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哈!” 剑靖川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突然癲狂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自嘲与悲凉。 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自己竟然成了对方化龙的垫脚石! 何其讽刺!何其可悲! “吼——!!!!!” 就在这时,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充满了无上威严的龙吟,响彻九霄! 天空中的乌云被这声龙吟彻底震散,那道贯通天地的星光之柱也缓缓消散。 一条通体覆盖著玄黑色鳞片,体態神骏威严,身长超过百丈的真龙盘踞在九天之上,那双如同太阳般璀璨的金色龙目,冷漠地俯瞰著下方的整个世界!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仿佛静止了。 那股源自於血脉最深处的,至高无上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般席捲了方圆百里的山区。 在这股威压之下,剑靖川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都在颤抖。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境界虽然依旧是结丹期大圆满,並未真正踏入化婴之境,但那身躯之中所蕴含的力量,以及对天地法则的掌控力已经远远超出了结丹境的范畴。 真龙血脉,恐怖如斯! “剑靖川。” 渊澜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雷鸣滚滚,而是变得清晰洪亮,每一个字都仿佛带著天地之威,直接在剑靖川的灵魂中响起。 “本君还应谢你,若非你那一剑之力,本君想要挣脱这最后的枷锁,还需多费一番手脚。” 这声音里没有嘲讽,也没有戏謔,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陈述事实的冷漠。 但这种冷漠却比任何羞辱都更让剑靖川感到难堪。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跳樑小丑,自以为是的表演著,到头来却成了別人剧本里的一个小小配角。 “哈哈哈……。”剑靖川惨笑起来,然后挺直了佝僂的脊樑,双眸中最后一丝恐惧与不甘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疯狂与决绝。 “渊澜!你休要得意!” 他指著九天之上的真龙,声嘶力竭地咆哮道:“就算你化龙又如何?我剑靖川今日就算是死,也要在你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他已经输光了一切,儿子死了,基业毁了,长生无望,现在连最后的报復都成了一个笑话。 所以死亡对他来说已经不再可怕。 既然如此,那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绽放出最璀璨的光芒吧! “哦?”渊澜那巨大的龙首微微低下,金色的龙目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玩味,“就凭你这残破的身躯,和所剩无几的寿元?” “足够了!” 剑靖川狂吼一声,整个人的身体猛地燃烧起来! 这一次,他燃烧的不仅仅是生命力,还有他的神魂,他的道基,他的一切! 他將自己毕生数百年的修为与感悟,將对天道不公的无尽怨恨,將对渊澜的滔天嫉妒,全都毫无保留地灌注到了这同归於尽的一击之中! 璀璨的金光从他体內爆发出来,將他整个人都包裹其中,最后化作了一柄长达百丈,凝实得如同实质的金色巨剑! 这柄剑上,没有繁复的符文,也没有华丽的特效,有的只是最纯粹,最极致的锋芒与毁灭! 剑意冲霄,甚至连周围的空间都因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而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黑色裂缝。 “渊澜!给我死!!!” 一声决绝的咆哮之后,那柄金色的巨剑划破长空,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便出现在了渊澜的面前,朝著它的逆鳞之处狠狠刺去! 这一剑是剑靖川一生的巔峰! 是凝结了他所有剑道真理的绝唱! 然而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剑,渊澜那双金色的龙目之中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它甚至没有躲闪,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它那只覆盖著玄黑鳞片,闪烁著金属光泽的龙爪。 然后对著这柄金色巨剑猛地一拍。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对撞。 这柄凝聚了剑靖川毕生修为的金色巨剑在接触到龙爪的那一剎那,就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一般无声无息地碎裂开来,化作了漫天的金色光点,消散在了风中。 看到这一幕,陈野沉默了。 他知道化龙之后的渊澜会很强,但没想到会强到这种地步! 剑靖川那燃烧一切的最后一击,其威力绝对已经超越了结丹境的极限,可是在渊澜面前竟然连一丝浪都未能掀起。 这就是真龙的实力么,果然够逆天! 而隨著金色巨剑的破碎,一道虚幻的的残魂从光点中浮现出来。 正是剑靖川。 他呆呆地看著那只近在咫尺的巨大龙爪,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无法理解。 “为什么会这样……。” 他喃喃自语,似乎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因为他赌上一切的最后一击,竟然连对方的鳞片都未能伤到一片。 “因为你不知天高地厚。”就在这时,渊澜的声音响起,然后巨大的龙爪轻轻一握。 “不——!” 剑靖川的残魂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叫,隨即被那无形的力量彻底捏成了虚无。 一代梟雄,天剑山庄的庄主,在青州呼风唤雨了数百年的结丹大修士,剑靖川。 就此,形神俱灭。 而隨著剑靖川的彻底陨落,这片被狂暴能量搅得天翻地覆的山谷也终於恢復了平静。 一缕月光穿透云层,洒向大地,给这满目疮痍的山谷带来了一丝暖意。 与此同时,盘踞在九天之上的渊澜发出一声悠长的龙吟,那庞大无比的身躯缓缓盘旋,最后化作一道玄光,从天而降。 (本章完) 第178章 晋升终极职业,待归 第178章 晋升终极职业,待归 这时的陈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整个人都放鬆了下来。 实在太累了! 刚刚那一刀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耗尽了他全部的心神与意志。 因为那一刀斩出的不仅仅是渊澜的血脉枷锁,更是他自身刀道意志的一次极致升华。 所以此刻的陈野只觉得浑身酸软,连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干得不错。”一个温和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在陈野的面前响起。 陈野费力地抬起头,然后便愣住了。 只见面前站著一个身穿玄色长袍,面容俊美到近乎妖异的年轻男子。 男子黑髮如瀑,隨意地披散在肩后,一双金色的眼眸如同两颗融化的琥珀,深邃而又威严,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的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五官更是精致无比,身上带著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与淡漠,仿佛不属於这凡尘俗世。 陈野看了半天,才从那双金色的眼眸中找到了一丝熟悉的影子。 “渊……渊澜?”他有些不確定地开口问道。 之前的渊澜就算化为人形也依旧保留著明显的妖族特徵,身上那股子阴冷凶戾的气息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可眼前的这个男人,除了那双过於非人的金色眼眸,几乎与一个真正的人类没什么两样。 不,应该说,比绝大多数人类都要完美。 “不错,正是本尊,这具化身如何?” “很不错,估计能迷倒万千少女。”陈野开了个玩笑。 渊澜哈哈一笑,隨即言道:“其实这才是本君的真正道体,之前蛟身驳杂,如今斩断枷锁,褪去凡胎,自然会显化出最本源的形態。” 他顿了顿,然后看著瘫坐在地上的陈野,那双金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真诚的感激。 “陈野,这次多谢你了。” “若非你最后那一刀恰到好处地斩断了我的因果之劫,就算我能借著剑靖川的力量衝上云霄,最多也只能完成九成九的蜕变,无法功德圆满,甚至身陨道消。” 渊澜说得很平静,但陈野却能听出其中的凶险。 修行之路,一步错,步步错。 尤其是在这种关键的蜕变时刻,任何一点微小的瑕疵都可能在未来被无限放大,最终导致万劫不復。 “客气什么,咱们是合作关係,你成功了对我也没坏处。”陈野摆了摆手道。 他帮渊澜固然有承诺的因素,但更多的也是为了自己。 而且这一刀斩下去,陈野的收穫也是十分巨大,因为就在刚刚,他的眼前浮现出了一行系统提示。 【百劫刀主职业已满级,是否晋升终极职业?】 终於满级了。 陈野强自按捺住了心中的激动,暂时忽略了这个选择,因为眼前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没时间细究这个。 “一码归一码。”渊澜却很坚持,“承诺是承诺,人情是人情,你助我斩断千年宿命,此乃天大的恩情,我渊澜记下了,日后若有事,只要不违背我的道心,定当全力以赴。” 一个实力堪比化婴老祖的真龙君王的承诺! 这份人情的分量足以让整个青州修行界都为之疯狂。 陈野也不再矫情,点了点头道:“行,那我可记住了,以后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惹到我,我就报你的名號。” “可以。”渊澜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在这青州地界,乃至整个东胜之地,我的名號应该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 隨后渊澜看了眼周围的满目疮痍,对陈野道:“你先在此地歇息片刻,我来处理一下这残局。” 说罢只见渊澜单手掐了一个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下一秒,陈野便看到了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只见整个山谷的大地开始如同水波一般缓缓蠕动。 那些崩塌的山石,破碎的土地,在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下,开始自动归位、癒合。 被剑靖川的剑气削平的山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拔高。 乾涸的湖泊中,清澈的泉水凭空涌出,很快便重新蓄满。 甚至连那些被战斗余波摧毁的草树木也纷纷破土而出,抽枝发芽,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便恢復了往日的生机与翠绿。 移山填海,再造乾坤!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法术了,而是言出法隨,直接调动天地法则的无上神通! 而在將现场处理完毕之后,渊澜很是满意。 “走吧,去外面看看。” 当陈野和渊澜並肩走出后山山谷时,笼罩在外围的那层天然幻阵自动向两侧分开,让出了一条通路。 如今的渊澜就是这南荒大山真正的主宰,这里的山川地脉,一草一木,都与他心意相通。 而当他们抵达卡瓦寨之时,只见所有山民的脸上都充满了狂热之色。 尤其当渊澜落於地面之后,这些山民们更是激动得语无伦次。 就见老族长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激动得浑身发抖。 “老朽……老朽代表卡瓦寨全体族人,恭迎龙君大人!” 他这一跪,身后黑压压的山民们也全都跟著跪了下去,动作整齐划一,充满了虔诚。 “恭迎龙君大人!”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山谷间迴荡,充满了敬畏与崇拜。 渊澜看著眼前这些淳朴而又狂热的山民,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柔和。 他抬了抬手,一股柔和的力量將所有人托起。 “都起来吧。”他温声说道,“我虽已化龙,但依旧是你们的山神。” 渊澜的声音並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山民的耳中,仿佛带著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他们那激动而又紧张的情绪慢慢平復下来。 “谢……谢龙君大人!”老族长颤抖著站起身,一双浑浊的老眼中满是泪水。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亲眼见证山神化龙的奇蹟。 这是何等的荣耀! “龙君大人,您……。”老族长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叫我山神便好。”渊澜微微一笑,“这个称呼我听了数百年,已经习惯了。” “是,是!山神大人!”老族长连忙改口,脸上的笑容几乎要咧到耳根子去。 渊澜的这句话无疑是给了所有卡瓦寨山民一颗定心丸。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山神大人化龙之后便会离开这片大山,不再庇佑他们。 可现在看来,山神大人並没有忘记他们这些最忠实的信徒。 “今日我能成功化龙,挣脱宿命枷锁,也多亏了你们卡瓦寨一族数百年来如一日的虔诚供奉。”渊澜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山民,缓缓说道。 “我能感觉到,你们的信仰之力为我稳固了新生的龙躯,也让我更快地掌控了这股力量。” 听到这话,山民们一个个都挺起了胸膛,脸上露出了无比自豪的神色。 原来,他们也为山神大人化龙出了一份力!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能为山神大人效力是我们的荣幸!”阿山大声说道,黝黑的脸上满是兴奋的红光。 “没错!我们卡凡寨的子子孙孙都会永远信奉山神大人!”阿牛也跟著喊道。 “永远信奉山神大人!” 其他的山民也纷纷跟著吶喊起来,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充满了发自內心的狂热。 渊澜看著他们,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抬起手,对著整个卡瓦寨轻轻一指。 “作为回报,今日我便赐予你们一桩福缘。” 隨著他话音落下,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金色光点如同萤火虫一般从他指尖飞出,然后缓缓融入到了卡瓦寨的每一个角落。 有的光点融入了寨子的夯土墙和驱邪符咒之中,让原本就坚固的防御法阵变得更加的稳固,闪烁著淡淡的金光。 有的光点融入了寨子里的田地和水源之中,原本普通的作物和泉水瞬间就蕴含了一丝淡淡的灵气,长期食用足以让凡人延年益寿,百病不生。 还有一些光点则直接飞入了那些年轻力壮的猎人和孩童的体內,温养著他们的筋骨血脉。 虽然这种改变很微弱,但假以时日这些人的体质必將远超常人,甚至有可能诞生出拥有修炼资质的后辈。 这便是龙君的赐福! 做完这一切,渊澜才收回了手。 而寨子里的山民们,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这神跡般的恩赐之中,一个个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地跪下磕头,表达著自己无尽的感激。 陈野在一旁看著,心中也是暗自点头。 这渊澜倒是个恩怨分明的主。 对於敌人他冷酷无情,一个念头便可让其魂飞魄散。 但对於自己的信徒,他却也不吝赏赐,给予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好了,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也是时候该离开了。”渊澜看了一眼天色,对著老族长说道。 “山神大人,您……您要走了?”老族长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不舍的神色。 其他的山民也安静下来,眼巴巴地看著渊澜。 “我需要闭关潜修,凝聚本命龙珠。”渊澜解释道,“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离开南荒。” 听到这话,眾人这才鬆了一口气。 “那……山神大人,我们还能再见到您吗?”一个胆子大的孩童,忍不住开口问道。 渊澜闻言低头看向那个孩子,金色的瞳孔中露出一丝罕见的温和。 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那个孩子的头。 “当然,待我出关之日,便是你们再见我之时。” 说完他转头看向陈野,点了点头,然后便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了天际。 来得突然,去得也乾脆。 隨著渊澜的离开,寨子里的气氛也从刚才的紧张和崇敬变得轻鬆了许多。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陈野身上。 阿山率先笑道:“你小子可真行啊!竟然一直跟在山神大人身边!刚才可把我们给担心坏了!” “是啊,陈大哥,刚才天上打得那么厉害,你没事吧?” “陈大哥,山神大人是不是特別厉害?他是不是一招就把那个坏蛋给打死了?” 山民们七嘴八舌地围了上来,將陈野围得水泄不通,脸上都充满了好奇和关心。 陈野看著眼前这些淳朴热情的笑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笑著回答了他们的问题,当然,其中省略了很多凶险的细节,只说自己一直在旁边观战,並未受到波及。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族长拄著拐杖,满脸欣慰地看著陈野,“大家別站著了!快,把最好的酒拿出来!把最肥的野兽抬出来!今天我们要为山神大人化龙好好庆祝一番!” “好——!” 整个卡瓦寨,再次被震天的欢呼声所淹没。 而就在山民们准备酒宴之时,陈野悄悄打开系统面板,选择了確定。 霎时间,眼前金光浮现。 【职业晋升为终极职业——万劫刀君】 【万劫刀君:万物皆有其劫,万法皆有其运。你,既是行走的灾厄,亦是命运的执棋者。】 【天赋:劫运之眼——你的双眼,可看穿世间万物的劫线与运线。劫线代表毁灭与终结,运线代表生机与气运。你不仅可以斩断劫线引发崩坏,更可以自身真元为引,拨动甚至编织细微的运线,於无形之中影响事物的走向与命运的轨跡。】 劫运之眼! 陈野心中剧震。 如果说之前的劫眼只是让他拥有了极致的破坏力,那么现在的劫运之眼则赋予了他一种更加玄妙,更加深不可测的能力——干涉命运! 虽然天赋描述中说,只是拨动编织细微的运线,但陈野很清楚这种能力的潜力有多么恐怖。 所谓千里之堤毁於蚁穴。 很多时候,一个微不足道的改变就足以引发一场惊天动地的连锁反应。 就在陈野沉思之时,酒宴已经备好,有山民来邀请陈野过去,於是他关掉面板,转身来到了晚会之上。 陈野这一出现自然引来了眾多山民的敬酒,而他也来者不拒,杯来便饮。 一时间,晚会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而就在南荒大山深处的卡瓦寨沉浸在狂欢之中时,整个青州修行界却因为这场惊天动地的异象而彻底炸开了锅。 青州府衙,后堂。 身穿官服,面容威严的青州府主正一脸凝重地站在窗前,遥望著南方天际。 虽然隔著数百里之遥,但他依旧能感觉到,那个方向残留著一股让他都心悸不已的恐怖气息。 “大人!” 一名府衙的官员神色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脸上带著难以掩饰的震惊。 “说。”青州府主没有回头,声音沉稳。 “回……回大人!我们派去南荒附近监视的探子传回消息!”那官员咽了口唾沫,语气急促地说道,“就在两个时辰前,南荒大山方向天生异象,风云变色,雷霆大作!” “然后呢?”青州府主问道。 “然后探子说他亲眼看到一条巨龙从乌云中冲了出来,盘踞在九天之上!那龙威甚至隔著百里都能感觉到!” “巨龙?”青州府主闻言瞳孔猛地一缩,终於转过身来,眼中精光爆射,“你確定是真龙?” “千真万確!”官员用力地点了点头,“探子说那绝对是传说中的真龙!而且……而且在那之后不久,天剑山庄中供奉的庄主剑靖川的本命魂灯也熄灭了!” “什么?!”饶是青州府主心性沉稳,听到这个消息后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剑靖川死了? 这个盘踞在青州数百年,修为高达结丹境后期的天剑山庄庄主就这么死了? 他將这两个消息联繫在一起,一个让他都感到难以置信的猜测浮现在了心头。 难道……是南荒那头大妖成功化龙了? 而且,还是它杀了剑靖川? “消息属实吗?”他沉声问道。 “属实!我们安插在天剑山庄的內线已经確认了此事!现在的天剑山庄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官员肯定地回答道。 青州府主沉默了。 他来回踱著步,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青州的天可就真的要变了。 一头刚刚化龙成功,並且能斩杀结丹后期大修士的真龙,其实力恐怕已经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 “传我命令!”他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立刻备上一份厚礼,不,是三份!然后派人送到南荒大山外围,记住,姿態要比上次更低!要最大限度的表现出咱们青州府愿意结交甚至供奉的诚意来!” “啊?”那官员闻言,顿时愣住了,“大人,这……这会不会太……。” “你懂什么!”青州府主冷喝一声,“这叫审时度势!一头没了牙的老虎死了,结果又来了一头真正的神龙!这时候我们若是不第一个表態,等別人抢了先,哭都来不及!” “立刻去办!不得有误!” “是!下官遵命!”官员不敢再多言,连忙领命退下。 类似的一幕在青州各地不断上演。 无数嗅到了机会的宗门和散修都想第一时间赶往南荒,去拜见这位新晋的龙君,企图分一杯羹。 但他们无一例外,全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在了南荒大山的外围。 (本章完) 第179章 携终极职业回归! 第179章 携终极职业回归! 那股力量浩瀚而又威严,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任何试图强行闯入的人都会被一股巨大的压力直接弹飞出去,修为稍弱者甚至会当场吐血重伤。 几次尝试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去挑衅龙君的威严。 他们只能敬畏地等在外面,希望能得到龙君的召见。 一时间,南荒大山,这座原本被视为蛮荒禁地的地方,竟成了整个青州修行界最受瞩目的圣地。 接下来的一个月,陈野过上了他穿越以来最悠閒愜意的一段日子。 白日里,他会指点一下寨子里年轻猎人们的格斗技巧。 以他如今的武道境界,哪怕只是隨手指点几句也足以让这些淳朴的山民们受益匪浅。 有时候,他也会跟著阿山和阿牛他们一起进入山林打猎。 当然,以他现在的实力,所谓的打猎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那些在山民眼中凶猛无比的野兽,在他面前温顺得就像是家养的猫狗,不敢靠近。 更多的时候,他会搬一张小板凳,坐在老族长的木屋前,听这位智慧的老人讲述著卡瓦寨数百年的歷史,以及南荒大山里那些古老而又神秘的传说。 这些故事,让他对这片土地有了一种更深的了解和亲近感。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解闷好,101????????????.??????超流畅 】 到了晚上,寨子里便会燃起熊熊的篝火。 山民们会拿出珍藏的果酒,烤上肥美的兽肉,围著篝火载歌载舞。 陈野也乐得参与其中,和这些豪爽的汉子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偶尔还会被那些胆大的山民姑娘拉著,跳上一段他自己都看不懂的舞蹈,引得眾人阵阵鬨笑。 有时候陈野还会来后山找渊澜聊天。 此时的渊澜虽然在闭关,但分出一缕心神和他聊聊天还是没问题的。 如今的二人,关係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不再是之前的合作与交易,更像是一种平等的朋友关係。 渊澜会向陈野讲述一些关於龙族传承的秘闻,以及他对天地法则的感悟。 而陈野虽然不会透露自己职业面板的秘密,但也会將自己在其他世界的一些见闻,当做故事一样讲给渊澜听。 比如那个武道通神的见神宗师世界,又比如那个以幻戏斩鬼神的梨园天官世界。 这些新奇的世界观让活了近千年的渊澜也听得津津有味,大感惊奇。 就这样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陈野也终於到了离开的时候,这一天早上,陈野早早起床,收拾整理好一切之后便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彼岸之舟。 嗡——! 一声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嗡鸣在他的识海之中炸响。 紧接著,一艘散发著濛濛青光,造型古朴的小舟缓缓从他识海的混沌之中浮现而出。 而当陈野选择回归之后,一幕幕画面也隨之涌入了他的脑海。 那是他从一个被追杀的赏金刀客,一路成长,转职为杀刃修罗,再到百劫刀主,最终晋升为万劫之主的全过程。 是他从一个凝海境都不到的小修士,一步步突破,最终拥有了媲美结丹境战力的实力蜕变。 是他斩杀剑无尘,了却心结,念头通达的快意恩仇。 更是他斩断渊澜的宿命劫线,助其化龙,间接导致天剑山庄覆灭,彻底改变了整个青州修行界格局的惊天壮举。 每一幕画面,都代表著他在此方世界留下的深刻烙印。 紧接著就见这艘小舟开始发生巨大的变化。 它不再是独木舟,而是一艘长达数十丈,高达三层的宏伟楼船! 船帆高耸,迎风而立,仿佛隨时都能破开虚空,航行於万界之间。 陈野知道,彼岸之舟的大小与他所穿越的世界以及他在此方世界所造成的影响有著直接的关係。 船只越大,说明他这次的收穫越大,回归之时所能承载的大道果实也就越多。 毫无疑问,这一次,他赚大了。 紧接著这彼岸之舟绽放出璀璨的光华,隨即【赏金刀客】、【杀刃修罗】、【百劫刀主】、【万劫刀君】等职业烙印依次闪过,最终缓缓定格在了万劫刀君这个职业之上。 说实话,陈野有些愣住了。 因为他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给力,直接將终极职业给带走了。 不过转念一想陈野又觉得合情合理,毕竟这次自己不但突破到了內景境,还干了两件大事,第一是当著那么多人的面越境杀敌,將剑无尘跟简长老都给杀了。 第二就是帮助渊澜化龙登天。 这两件事加起来足以让他的评价拉到最高,因此带走终极职业也不奇怪。 没等陈野再多想,脚下那艘由彼岸之舟所化的宏伟楼船猛地一震,然后便载著他冲入了前方那条贯穿了无尽虚空的浩瀚长河之中。 依然是熟悉的场景,河中的每一朵浪,每一次翻涌,似乎都倒映著一个世界的生灭轮迴。 陈野甚至能从中看到自己经歷过的武道世界、戏曲世界,还有刚刚离开的那个刀道世界。 无数个熟悉或陌生的世界缩影在浪中沉浮,诞生,然后破灭,周而復始。 无数条同样壮观的支流从四面八方匯入其中,每一条支流都代表著一种可能,一种命运。 它们交匯、碰撞,激起更加绚烂的浪,场面之宏伟震撼,超出了语言所能描述的极限。 在这条伟大的河流面前,陈野感觉自己就像是沧海一粟,渺小得可笑。 之前助渊澜化龙,斩杀剑靖川,改变青州格局所带来的那点自得,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他就像一个坐在小船里的孩子,被动地隨著河流漂向未知的远方。 不过这壮丽的景象只是一闪而逝。 下一秒陈野便感觉整个人猛地向下一坠,仿佛从万丈高空毫无徵兆地跌落,强烈的失重感让他心头一紧,意识也隨之陷入了一片黑暗。 …… “呼……” 陈野猛地睁开双眼,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由粗糙木头搭建而成的屋顶,空气中瀰漫著黑水湖特有的,混合著水汽与淡淡腥味的潮湿气息。 回来了。 陈野起身环顾四周。 依然是他作为码头副管事的独立木屋,而且一切都和离开时一模一样,桌上的茶杯还放在原来的位置,门窗紧闭,將外界的喧囂隔绝开来。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仿佛之前在那个修行世界所经歷的一切,那惊心动魄的廝杀,那助龙升天的壮举都只是一场过於真实的梦境一样。 可身体中传来的空虚感以及精神上的极度疲惫却在提醒著他,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而这一次的收穫,也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陈野静静地坐在床沿,闭上眼睛,仔细感受著回归后的变化。 身体还是那具身体,但又有些不一样了,虽然修为被世界规则清空,可他的肉身在见神宗师的基础上,似乎又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那是被刀意千锤百炼后留下的痕跡。 更重要的是他的神魂。 如果说之前的神魂是一块坚硬的顽铁,那么现在的神魂就是一块百炼成钢的精金。 在那个世界他经歷了太多,意志在一次次的生死搏杀中被打磨得无比纯粹,尤其是在斩出那惊天动地的一刀后,他的心神与意志都得到了一次极致的升华。 这种內在的蜕变远比修为的提升更加珍贵。 “咚咚。”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两声轻微的敲门声。 陈野眼神一动,是李清砚。 “进来。” 木门被轻轻推开,身穿一袭红裙的李清砚端著一个食盒,低头走了进来。 她將食盒放在桌上,从中取出几样精致的菜餚和一壶温好的酒,动作轻柔,像一个训练有素的侍女。 自始至终她都不敢抬头看陈野一眼。 陈野知道,自己种在她神魂深处的奴役烙印依旧在发挥著作用。 这个曾经高傲的血莲宗天之骄女现在已经彻底沦为了他的奴僕。 “主人,这是您吩咐的宵夜。”李清砚的声音很低,带著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和屈辱。 陈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她。 李清砚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关键李清砚感觉现在的陈野又有不同,虽然他依旧是那副罪民的打扮,坐在那里也看不出任何修为的波动,但李清砚却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內敛的气息。 如果说之前的陈野是一柄藏在鞘中的利刃,虽然锋芒不露,但依旧能让人感觉到其危险的话,那么现在的陈野就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表面上波澜不惊,但你永远不知道那幽暗的水面下,到底隱藏著何等恐怖的存在。 这种感觉让她越发恐惧。 因为距离上次见陈野总共才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这么短的时间內他身上的气势怎么会发生如此明显的变化。 这令李清砚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敢问,只能深深低头。 “你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要来打扰我。”陈野终於开口了,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是,主人。”李清砚如蒙大赦,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並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再次恢復了安静。 陈野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菜,这些蕴含著灵气的食物,对现在的他来说正是大补之物,不过他不著急。 因为当务之急是先盘点一下这次穿越最大的收穫。 他心念一动,熟悉的系统面板瞬间在眼前展开。 【姓名:陈野】 【职业:夜行者(lv3)】 【天赋:暗影之子】 【技能:妙手lv10,快刀lv10,飞檐走lv10,潜影lv5,投掷lv5】 【职业:疍户(lv3)】 【天赋:阴寒耐受,牛马之躯】 【技能:潜水lv4,灵蚌感应lv4】 【见神宗师:以武入道,见神不坏。肉身即神兵,意志即天意。武道之巔,一人成军,一人即国。】 【天赋:武道天心——天地为炉,万物为料,以心为引,可炼尽武道万法,破除桎梏,勇猛精进。】 【武学:劈风刀法lv10,劈山劲lv10,破阵拳lv10,裂阵踏lv10】 【蜃楼伶官:唱腔起时平地起楼台,水袖落处凭空生幻海。你的表演能构建出虚实难辨的幻境,令观者沉沦其中,顛倒梦想。】 【天赋:幻戏天成——可將自身神念融入戏文,编织出真假难辨的幻境,令观者身临其境,感同身受。】 【技能:粉墨登场lv10,忠烈审判lv5】 【职业:万劫刀君(万物皆有其劫,万法皆有其运。你,既是行走的灾厄,亦是命运的执棋者。)】 【天赋:劫运之眼——你的双眼,可看穿世间万物的劫线与运线。劫线代表毁灭与终结,运线代表生机与气运。你不仅可以斩断劫线引发崩坏,更可以自身真元为引,拨动甚至编织细微的运线,於无形之中影响事物的走向与命运的轨跡。】 【法门:星河炼气术lv10】 【武学:针芒刀法lv10】 【彼岸之舟(已冷却,可再次激活)】 看著面板上多出的那一大串金光闪闪的词条,陈野的心跳都忍不住加快了几分。 除了【万劫刀君】这个终极职业,另一个巨大的收穫便是这门星河炼气术了。 虽然穿越回来后修为被清零了,但他脑海中对於这门功法的感悟,以及修炼的经验却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这意味著只要有足够的灵气他就能以最快的速度重修回来,甚至比在那个世界修炼得更快,根基更稳! 因为他已经走过一次了。 再加上带回来的针芒刀法,这门看似基础实则將刀法精要剖析到极致的武学,可以完美地与他之前的劈风刀法等武学融会贯通,让他的刀法境界再上一个台阶。 可以说,这一次穿越让陈野的综合实力发生了一次质的飞跃! 他不再是那个只能依靠偷袭和幻术在血莲宗底层挣扎求生的罪民。 现在的他,拥有了真正安身立命,甚至搅动风云的本钱! 良久,陈野才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 主世界,这个被他一直以来当作中转站和加油站的地方,如今在他眼中的分量已经完全不同了。 这里有虎视眈眈的血莲宗,有被他奴役的李清砚,还有无数潜藏在暗处的危机与机遇。 以前是实力不够,只能被动地逃避和隱藏。 但现在他有了上桌的实力,那自然要好好地经营一下这个世界。 想到这里,陈野的眼中闪过一丝锋芒。 他起身走到桌前,端起那壶温热的灵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顺著喉咙滑入腹中,化作一股暖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 该开始修炼了。 陈野要以最快的速度將失去的修为重新拿回来! 而且要比以前更强! 盘膝坐在木床之上,陈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开始运转那早已烂熟於心的星河炼气术。 法门一经催动,他整个人的心神瞬间沉静下来,仿佛与周围的天地融为了一体。 下一秒,他便清晰地看到,一丝丝,一缕缕肉眼无法看见的天地灵气,开始受到他功法的牵引,从四面八方朝著他的身体匯聚而来。 然而当这些灵气真正涌入他体內的瞬间,陈野的眉头却猛地一皱。 不对劲! 这个世界的灵气跟他之前在修行世界感受到的完全不同! 在那个世界,天地灵气虽然也分三六九等,但总体上是平和纯净的,如同温顺的溪流,可以被修士轻鬆地引导和炼化。 可主世界的灵气却截然相反! 它们狂暴驳杂,充满了混乱与无序的气息,每一缕灵气之中,都仿佛夹杂著无数生灵临死前的怨念,以及一种让人想要毁灭一切的暴虐衝动。 这些灵气就像是一群脱韁的野马,不,应该说是一群嗜血的疯狗,刚一进入经脉便开始疯狂地衝撞撕咬,试图將陈野的身体和意志彻底撕碎、同化! “哼!” 陈野心中冷哼一声,神魂深处,那经过千锤百炼的刀道意志轰然勃发! 见神宗师的武道天心天赋也在同一时间被催动到了极致! 他的心神在这一刻化作了一座坚不可摧的熔炉,任由那狂暴的灵气如何衝击都巍然不动。 隨后星河炼气术全力运转。 坚韧无比的经脉化作了一条条奔腾的星河,开始强行引导梳理,镇压这些涌入体內的狂暴灵气。 这个过程很是痛苦。 因为每一次炼化都像是在用一把钝刀刮骨剔髓,那种深入骨髓的剧痛,足以让任何一个意志不坚的人瞬间崩溃,甚至走火入魔,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疯子。 陈野心中恍然。 难怪血莲宗的弟子一个个都性情乖戾,嗜杀成性。 长期在这种环境下修炼,吸收这种充满了负面能量的灵气,心性不被扭曲才怪了! 恐怕也只有血莲宗这种魔道宗门才会选择在这种地方建立山门,对於他们来说,这种狂暴的灵气或许反而能让他们的魔功事半功倍。 但这对陈野来说却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他的意志早已在无数次的生死之间磨礪得坚如磐石。 因此陈野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加大了功法的运转速度,更加疯狂地鯨吞著周围的天地灵气。 来吧! 越多越好! 时间缓缓流逝。 陈野的丹田气海之中,第一缕经过千锤百炼,闪烁著点点星光的精纯真元终於凝聚成型! 培基境,成了! (本章完) 第180章 一夜之间,连破三境 第180章 一夜之间,连破三境 陈野没有停歇,继续运转功法。 隨著第一缕真元的诞生,他炼化灵气的速度变得更快,也更加游刃有余。 那缕星辰真元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將军,在他的经脉中巡视,將那些新来的,桀驁不驯的灵气一一收编整合,然后去芜存菁,化作最精锐的部队。 他的丹田气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充盈、扩大。 一个时辰后。 陈野的体內发出一声如同江河奔涌般的闷响。 他丹田內的真元已经匯聚成了一条奔流不息的小溪。 养气境,成!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 陈野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还远远没有达到极限。 牛马之躯的天赋在这一刻也发挥了作用,他体內的气血如同烘炉般旺盛,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著支撑,让陈野感觉不到丝毫的疲惫。 桌上,那几盘李清砚送来的灵食在无形的气机牵引下,其中的灵气精华化作一道道流光,主动飞入陈野的口鼻之中,成为了他突破的燃料。 他的气息开始不断地攀升,攀升,再攀升! 终於,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缝隙照射进来的那一刻。 陈野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只感觉体內所有的经脉在这一瞬间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彻底贯通! 从头到脚,从四肢百骸到五臟六腑,再也没有任何一丝的阻碍。 真元在他的体內畅行无阻,如臂使指,形成了一个完美无瑕的周天循环。 无碍境,成了! 从零开始,一夜之间连破培基、养气、无碍三大境界! 这个修行进度,已经不能用前无古人来形容了,这简直就是神跡! 陈野缓缓睁开双眼,一道璀璨的星光在他的眼底一闪而逝。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一层油腻的黑色污垢覆盖在皮肤上,散发著难闻的气味。 他没有在意,只是轻轻一握拳。 一股前所未有的,充满了力量的感觉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涌现出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五感变得无比敏锐,隔著墙壁甚至能听到远处码头上那些罪民们早起的喧譁声。 身体更是变得前所未有的轻盈,仿佛只要一个念头就能隨风而起。 这就是无碍境。 经脉无碍,真元自生! 虽然距离结丹、化婴还有著遥远的距离,但对现在的陈野来说已经足够了。 至少在这片黑水湖码头,他已经有了自保的力量。 陈野起身走到水盆边,简单地清洗了一下身上的污垢。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水盆的倒影中出现了一张双眸亮若星辰,气质截然不同的脸。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李清砚低著头,迈著小碎步走了进来。 当她看到焕然一新的陈野时,当即便愣住了。 李清砚隱约感受到了只有修炼者才会有的气息。 那是真元在体內流转时,与天地灵气交感才会產生的独特气韵! 虽然这股气息很淡,淡到几乎无法察觉,但李清砚身为修行者对此简直再熟悉不过,因此依然能够感受到。 他……他竟然能修炼了? 一个罪民,一个连灵根都没有的凡人,怎么可能踏上修行之路? 难道他之前一直在隱藏实力?或者根本就不是什么罪民,而是某个敌对宗门派来臥底的探子?又或者他是什么老怪物转世重修,所以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內引气入体? 一想到这些可能,李清砚就感觉自己的手脚一阵冰凉,这种未知的恐惧远比之前被种下奴役烙印时更加强烈。 陈野没有理会她內心的惊涛骇浪,只是淡淡道:“过来。” 李清砚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然后迈著僵硬的步子,低著头走到陈野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主人……” “你们的修行境界是怎么划分的?”陈野直接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让李清砚又是一愣。 他能修炼,却不知道修行境界的划分? 这太矛盾了! 要知道任何一个宗门,哪怕是最低级的杂役弟子,入门第一课就是了解修行境界,所以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李清砚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但她不敢问,更不敢有丝毫隱瞒,在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她恭敬地回答道:“回主人,我们这方世界的修行之路,从最基础开始,共分为七个大境界。” “最初的三个境界,被称为修行之基,分別是培基、养气、无碍。” 李清砚小心翼翼地观察著陈野的反应,见他面色如常,便继续解释道:“培基境,顾名思义,就是感应天地灵气,引气入体,在丹田之中凝聚出第一缕真元,为修行打下根基,这一步看似简单,却能刷掉九成九的凡人,因为若是没有灵根,根本无法感应到灵气。” “培基之后则是养气境,此境界的修士需要不断吸收炼化天地灵气,壮大丹田內的真元,当真元从一缕细线匯聚成奔流不息的小溪时,便算是养气大成。” “而当丹田气海充盈,真元足够雄浑之后,便可以尝试衝击下一个境界,无碍境。” “无碍指的是贯通全身经脉,使得真元在体內运转再无任何阻碍,形成周天循环,生生不息!到了这个境界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修士,不仅实力大增,寿元也会远超凡人。” 李清砚一口气將修行前三境的奥妙说了出来,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详细,生怕有半点遗漏。 陈野静静地听著,心中瞭然。 果然,跟自己在刀道世界的修行体系一模一样。 培基、养气、无碍。 自己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走完了寻常修士可能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才能走完的路。 这其中固然有星河炼气术这等顶级功法的功劳,但更重要的是他那经过千锤百炼的神魂意志,以及在刀道世界重修过一次的宝贵经验。 他很清楚每一个境界的关隘在何处,也知道如何才能高效稳固地突破。 “无碍境之后呢?”陈野继续问道。 李清砚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敬畏:“无碍境之后便是凝海、內景、结丹、化婴这四大境界,而这四个境界之间的差距如同天堑,不可逾越。” 说到这,李清砚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她曾经就是一名凝海境巔峰的修士,在血莲宗內门也算得上是不错了,可如今却……。 “说来听听。”陈野的语气依旧没有波澜。 李清砚不敢多想,连忙收敛心神,继续道:“无碍境修士的丹田,真元虽能循环往復,但终究如同无根之萍。而凝海境便是要將这流动的真元之溪,在丹田內真正沉淀下来,开闢出一方独属於自己的气海!” “一旦气海形成,真元便会源源不断地滋生,无论是斗法还是修炼,续航能力都將发生质变,在我们血莲宗,只有突破到凝海境才有资格成为內门弟子,算是宗门的中坚力量。” “凝海境之上便是內景境。”李清砚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到了这个境界,修士已经不单单是修炼真元了,而是要开始修炼神魂。他们可以在自己的丹田气海之中构建出一方內景天地,所谓一念起,山河变色,一法出,鬼神皆惊。我们血莲宗真正的核心弟子大多都是內景境的强者。” “结丹和化婴呢?” 听到这两个词,李清砚的身体都下意识地绷紧了,眼中流露出嚮往与恐惧之色。 “內景大圆满的修士,需要將自身全部的精气神,连同那方內景天地,一同压缩、熔炼,最终在丹田气海之中凝聚出一颗无暇金丹。” “金丹一成,我命由我不由天!寿元可达千年,更能施展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我们血莲宗的眾位长老便是这等传说中的人物,他们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但一句话便可决定数十万人的生死。” “至於化婴……传说金丹破碎,元婴出窍,便可神游万里,夺舍重生,这等存在被尊称为老祖,是我们血莲宗真正的定海神针,每一位都是活了数千年的老怪物,轻易不会现世。” 她一口气说完,只觉得口乾舌燥,看向陈野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复杂。 她將这个世界的修行体系解释得如此清楚,就是想让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明白,修行之路到底有多么艰难,血莲宗的底蕴又有多么深厚。 她希望他能有所忌惮,不要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而连累到自己。 然而,陈野在听完之后,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然后问道:“化婴就是终点了吗?” 李清砚浑身一颤,但不敢有任何犹豫,只能硬著头皮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传说在化婴之上,还有炼虚,合体等更加高深莫测的境界,据说达到那等境界的无上存在能够肉身横渡虚空,摘星拿月,寿元更是与天地同齐,近乎永恆。” “只是……。”李清砚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据典籍记载,自从上古时代断绝天地通途之后,我们这方世界的天地灵气就变得越来越狂暴驳杂,充满了各种负面的能量,別说衝击化婴之上的境界了,就连能够突破到化婴期的都是数千年难得一见的天纵奇才。” “如今的修行界,化婴老祖便已经是战力的顶点,至於炼虚等境界已经有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原来如此。 陈野心中明了。 这个世界的上限確实比他之前经歷的刀道世界要高,但在化婴这个层次断了传承,根本原因还是出在了这个世界的天地灵气上。 他在连破三境时就亲身体会过这种灵气的恐怖,那简直不像是用来修炼的能量,更像是剧毒。 寻常修士吸收炼化就像是慢性自杀,修为越高,体內积累的毒素就越多,心性也越容易被扭曲,最终走火入魔。 在这样的环境下,別说衝击更高的境界,能保住自己的小命不变成疯子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现在血莲宗內,主流高手的实力在哪个层次?”陈野压下心中的思绪,继续问道。 “回主人,宗门之內数量最多的还是和奴婢之前一样,处於凝海境的內门弟子,他们负责处理宗门在各地的產业和俗务。” “在凝海境之上便是內景境的核心弟子,至於结丹境的长老和化婴境的老祖则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奴婢也只是在入门大典时见过其中几位一面。” 陈野听完对这个世界的战力体系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听上去只比刀道世界略强一些,但陈野可还记得之前异蚌出世时那从天而降的血手,知道虽然境界划分一样,但这个世界的战力要比刀道世界更加强大。 这可能跟狂暴的灵气有关,也算是有一弊便有一利了。 “你对宗门內部的各种修炼资源了解多少?”陈野看向李清砚。 这个被他奴役的工具人,最大的价值就是她脑子里关於血莲宗的情报。 李清砚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道:“奴婢之前在內门待了数十年,对宗门內的资源兑换体系还算了解,无论是丹药、法器,还是天材地宝,都可以用师门贡献点在功德堂兑换,只是奴婢现在的贡献点早已清零,而且还欠著宗门一大笔……。” 听著李清砚最后那句带著浓浓怨气的话,陈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他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 这个女人在血莲宗內斗中失败,被发配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本身就是一种惩罚,宗门自然不可能再给她提供什么优渥的资源,恐怕她现在能保住性命都已经是极限了。 “师门贡献点除了宗门发放还有什么获取途径?”陈野直接问道。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修炼资源,所以搞钱,或者说搞贡献点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李清砚听到陈野的问题,精神稍微振作了一些,这是她为数不多能体现价值的地方了。 “回主人,获取贡献点的方式主要有三种。” “第一种是完成宗门指派的日常杂务,比如看守矿脉、巡视领地、培育灵植等等,这种方式最安全但奖励也最低,纯粹是混日子,宗门里大部分外门弟子都是靠这个维持生计。” 陈野听罢自动將这条给排除了。 混日子?他可没那个时间。 “第二种是依靠自身的技艺,比如炼丹、炼器、制符、布阵。这些都是宗门大力扶持的,只要有真本事就能赚取大量的贡献点,地位也远比普通弟子要高,我们血莲宗的丹堂和器堂就是宗门里最富裕的地方。” 说到这里,李清砚的语气里充满了羡慕。 陈野摸了摸下巴。 炼丹炼器听上去不错,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只可惜他现在一窍不通。 “第三种呢?” “第三种就是去功德堂接取宗门发布的任务,这些任务种类繁多,比如猎杀妖兽、採集天材地宝、追杀叛徒、甚至是去敌对宗门的地盘搞破坏……这种方式来贡献点最快,奖励也最丰厚,但同样也最危险,每年死在任务里的弟子不计其数。” “功德堂……。”陈野念叨著这个名字,眼睛微微亮了起来。 “很好,现在把功德堂的任务列表给我看看。” 李清砚不知道陈野打算做什么,但不敢不听,於是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枚通体血红色的玉简。 这玉简不过巴掌大小,上面雕刻著繁复而诡异的纹路,中心处还有一个小小的血莲宗標誌,入手温润,隱隱有流光在內部转动。 这就是血莲宗內门弟子的身份令牌,同时也是一个多功能的法器,可以用来通讯、储物以及接取宗门任务。 “主人,功德堂的任务都在这里面了。” 陈野接了过来,而后分出一缕神念,小心翼翼地探入了玉简之中。 嗡! 一声轻鸣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下一秒,一个巨大无比,类似於虚擬光幕的界面便在他的脑海中展开了。 光幕的最顶端是三个龙飞凤舞的血色大字——功德堂。 下面则分门別类,罗列著密密麻麻的信息,简直就像一个前世的线上任务发布网站。 【任务区域】:血莲宗山门、黑水湖、百兽山脉、万毒沼泽……。 【任务类型】:猎杀、採集、护送、探索、追缉……。 【任务等级】:黄、玄、地、天。 每一个分类下面都有著成百上千条任务,不断地滚动刷新著。 陈野看得嘖嘖称奇。 没想到这魔道宗门的管理体系还挺现代化,这效率可比他之前在刀道世界见过的那些宗门高多了。 他的神念在界面上扫过,很快就找到了黑水湖这个区域分类,然后点了进去。 唰的一下,光幕刷新。 上百条与黑水湖相关的任务罗列了出来。 “黄级任务:採集『阴水泥藻』一百斤,奖励贡献点:5。” “黄级任务:猎杀『刺背鱼』十条,取其毒刺,奖励贡献点:8。” “黄级任务:巡视三號码头,维持秩序一个月,奖励贡献点:10。” (本章完) 第181章 接取任务 第181章 接取任务 陈野一条条看下去,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这些黄级任务应该是给新人练手的,奖励全都低得可怜。 因此陈野將目光投向了那些標註著玄级的任务上。 “玄级中品任务:清理黑水湖西侧礁石区的变异『水鳞妖』,奖励贡献点:100。” “玄级下品任务:深入湖底洞窟,绘製『萤光菇』的分布图,奖励贡献点:95。” “玄级中品任务:调查『幽魂船』出没事件,奖励贡献点:120。” 陈野的神念在功德堂的光幕上缓缓扫过,最终停留在了那条水鳞妖的任务上。 一百贡献点。 这个数字不算高,但也不算低了,至少比那些黄级任务要强上十倍不止。 更重要的是任务地点就在黑水湖,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主场作战,进可攻退可守,就算遇到什么突发状况,凭藉自己对这片水域的熟悉,脱身也不算难事。 而且任务內容是猎杀妖兽,正好可以用来检验一下自己现在的实力。 从刀道世界回归,一夜连破三境,虽然感觉力量暴涨,但终究没有经过实战。 所以这群水鳞妖正好可以拿来当做自己的磨刀石。 陈野心中打定主意,神念一动便退出了玉简,然后睁开眼看向一旁恭敬侍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李清砚。 “用你的身份接取这个任务。”陈野指了指自己刚刚看中的那条任务。 李清砚顺著他的指引看去,当看到水鳞妖三个字时,脸色瞬间就白了一下。 “主人,这……这水鳞妖……。” “怎么?有问题?”陈野瞥了她一眼。 李清砚被他这一眼看得心头一颤,连忙低下头,但还是硬著头皮解释道:“主人,这水鳞妖虽然单个实力不强,大概只相当於养气初期的修士,但它们向来都是成群结队出没,少则数十,多则上百乃至上千。” “而一旦形成规模便会非常难缠,以前有弟子组队前来清剿都曾有过伤亡的记录,而以您现在的修为,去对付它们是不是太冒险了?” 她这番话倒不全是出於关心,更多的是害怕。 她现在和陈野的性命是捆绑在一起的,陈野要是死了,她神魂里的奴役烙印爆发,也绝对活不成。 她好不容易才从宗门內斗的漩涡里捡回一条命,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陈野自然看出了她的恐惧,但他没有解释。 有些事说再多也没用,做了她自然就明白了。 “这是我的决定,你只需要执行。”陈野的语气不容置疑,“还是说,你觉得你有资格质疑我?” 李清砚嚇得浑身一抖,“不敢,我只是担心主人您的安危而已,既然您有把握,那我照做便是。” “很好。”陈野点了点头,“去准备一艘船,要最快最好的,另外把你知道的关於水鳞妖的所有情报都整理出来给我。” “是,主人!”李清砚不敢再有任何废话,立刻用玉简接取了任务,然后躬身退下,匆匆忙忙地去准备船只和资料了。 看著她离去的背影,陈野的眼神平静如水。 他之所以要用李清砚的身份去接任务,自然有他的考量。 首先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个罪民,根本没有接取宗门任务的资格。 其次,他现在还不想暴露在血莲宗的视野里,毕竟一个毫无根基的罪民突然展现出修炼天赋,还拥有远超常人的实力,这太过惹眼,必然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探究。 而他身上的秘密太多,任何一个都经不起深挖。 而借用李清砚这个身份就好操作多了。 她本就是血莲宗的內门弟子,虽然被贬,但身份还在。 由她来接取任务,兑换资源,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自己则可以完美地隱藏在幕后,闷声发大財。 等到自己的实力足够强大,再走到台前也不迟。 这是一种最稳妥,也是最安全的策略。 没过多久李清砚就回来了。 她的办事效率很高,不仅准备好了一艘快船,还带来了一份关於水鳞妖的详细资料。 “主人,船已经备好,隨时可以出发,这是您要的资料。”李清砚將一枚玉简递给陈野。 陈野接过玉简,神念探入其中,快速地瀏览起来。 玉简里记载得很详细,从水鳞妖的形態、习性、弱点,到它们可能出现的区域,以及过往的战斗记录,应有尽有。 “变异水妖,性情狂暴,鳞甲坚硬,爪牙锋利,蕴含水毒,不惧寻常刀剑,弱点在腹部三寸之下的逆鳞……。” “群居,有简单的灵智,懂得利用数量优势结阵,阵法核心通常是族群中体型最大,妖气最盛的妖王……。” “喜食血肉,对生灵气息极为敏感……。” 陈野一条条看下去,心中渐渐有了底。 这些水鳞妖听上去確实比寻常妖兽要难缠一些,但对他来说还构不成真正的威胁。 他的见神宗师肉身虽然称不上百毒不侵,但至少可以免疫绝大部分的毒素。 唯一需要注意的可能就是那个妖力阵法了。 不过,他现在最不怕的就是阵法。 万劫刀君的劫运之眼能够看穿万物运转的脉络和节点,所以任何阵法在他眼中都充满了破绽。 “走吧。” 將所有信息记下后,陈野收起玉简,起身朝著门外走去。 李清砚连忙跟上,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像个最忠实的影子。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便来到了码头。 那艘黑色的快船正静静地停靠在岸边,船身不大,但造型极为精巧,上面还刻画著一些加速和隱匿气息的符文,显然是一件不错的代步法器。 此时码头上的罪民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看到陈野和李清砚走出来,尤其是看到他们走向那艘快船时,一个个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那不是陈管事吗?他要和李仙师一起出海?” “陈管事真是厉害啊,这才当上管事几天就能跟仙师一起乘坐一条船了。” 罪民们的议论声很小,但以陈野如今的听力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他没有理会这些人,径直走上了船。 李清砚紧隨其后,熟练地启动了船上的法阵。 嗡的一声轻响,快船的船身微微一震,隨即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无声无息地驶离了码头,朝著黑水湖西侧礁石区域疾驰而去。 船速极快,船身两侧的水面被划开两道白色的浪,周围的景物飞速倒退。 李清砚操控著船只,神情却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驾驭著自己的法器,意气风发地穿梭在宗门的领地之內,享受著无数外门弟子和凡人敬畏的目光,那时候的她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可现在她却成了一个奴僕,只能屈辱的听从一个罪民的指示,还不敢反抗,这搁在以前简直是难以想像的。 可经过这几天的接触,李清砚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已经逐渐接受了这种感觉,甚至对陈野產生了一种发自肺腑的畏惧。 就比如现在,看著屹立在船头的陈野的背影,李清砚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凝视一团迷雾一样,根本就看不透他。 快船在湖面上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主人,前面就是任务中標註的礁石区了。” 陈野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的水面上出现了一大片星罗棋布的黑色礁石。 这些礁石大的如同一座小山,小的也有一间房屋大小,奇形怪状,犬牙交错,將这片水域分割得支离破碎。 湖水拍打在礁石上,发出哗哗的声响。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浓郁的腥臭味,还夹杂著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 这里就是水鳞妖的老巢了。 “主人,我们……我们就在这里停下吗?”李清砚操控著快船,在距离礁石区数里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声音有些发紧。 “再靠近一些。” “是!”李清砚不敢违抗,继续驾船前行。 终於,快船驶入了礁石区的边缘。 就在这时! 哗啦啦——! 平静的湖面突然炸开,一道道黑色的影子如同离弦之箭般从水中窜出,带起大片的水,朝著他们的快船猛扑过来! “来了!”李清砚尖叫一声,脸色煞白如纸。 只见这些黑影赫然是一只只体长超过两米,通体覆盖著黑色鳞片,外形如同恶鱼般的人形怪物。 它们四肢粗壮,指尖长著锋利如刀的利爪,一张血盆大口中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獠牙,一双双猩红的眼睛里充满了嗜血和疯狂。 这就是水鳞妖! 而且一来就是一大群,粗略看去至少有上百只之多。 它们的速度极快,在水面上如履平地,转眼间便已经衝到了快船的近前,带起的腥风几乎要让人窒息。 李清砚下意识地就要激发船上的防御法阵。 然而就在这时,陈野一步踏出,直接从船上跃了出去,稳稳地落在了不远处一块巨大的礁石之上。 隨后就见陈野伸手从背后拔出了一把刀。 这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长刀,凡铁铸造,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是陈野在临上船前隨手从码头的仓库里拿来的。 可就是这样一把刀握在陈野手中时却迸发出了堪称恐怖的气势,然后直面这些扑来的水鳞妖群,一刀斩出。 嗡——! 刀鸣声中,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到的刀光一闪而逝。 下一秒,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只水鳞妖,动作猛地一僵,然后身体从头到尾,被整整齐齐地分成了两半。 切口光滑得就像镜子一样。 墨绿色的血液和內臟哗啦啦地洒满了湖面,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就盖过了之前的腥臭味。 一刀。 仅仅一刀。 十几只相当於养气境初期的水鳞妖就这么被秒杀了。 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而陈野则毫不犹豫,再次挥刀斩向这些水鳞妖。 此刻在他的眼中,世界都是由无数线条所组成,尤其是这些水鳞妖身上,更是充满了密密麻麻的灰色劫线,因此对於其他修士来说十分棘手的妖兽,在陈野眼中却仿佛地里熟透的西瓜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不停出刀斩断这些灰色的劫线。 而就在陈野对这些水鳞妖展开单方面屠杀之时,船上的李清砚却是心神巨震。 她忽然发现自己之前的揣测可能是真的。 不然的话如何解释这个陈野在短短几天时间內实力便突飞猛进至此呢? 要知道前几天的他虽然能操纵幻境,甚至在自己的神魂之中种下奴役烙印,可並没有如今这般恐怖的战力。 所以他一定是某个大能转世,只是最近才觉醒了宿慧而已。 “吼——!” 就在这时,一声明显区別於其他水鳞妖的愤怒咆哮从礁石区的深处响了起来。 哗啦啦! 伴隨著巨大的水声,一个体型比普通水鳞妖大了近一倍,鳞甲顏色更深沉的巨大身影从水中一跃而出,重重地落在了另一块礁石上。 水鳞妖王! 它的妖气已经达到了无碍境巔峰,可谓相当强大。 而它的出现也仿佛给这些畏缩不前的水鳞妖打了一针强心剂。 原本被杀的七零八落的妖群瞬间变得狂躁起来,它们围绕在妖王身边,口中发出阵阵嘶吼,一股股妖力从它们体內涌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將陈野所在的礁石牢牢锁定。 妖力阵法! 成了阵势的水鳞妖群,和一盘散沙的水鳞妖完全是两个概念。 它们的攻击、防御、速度都会得到大幅度的加成,而且彼此之间妖力相连,除非能一击將它们全部杀死,否则很难对它们造成有效的伤害。 这才是水鳞妖任务被列为玄级中品的真正原因! 然而陈野根本没有理会这些,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只水鳞妖王的身上,然后微微下蹲,猛地一踩礁石,整个人便如弹簧般弹射了出去。 见此情景,这只水鳞妖王猩红的眼珠子里闪过一丝人性化的狡诈。 它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 “吼!” 命令下达。 周围数十只水鳞妖瞬间暴动,它们踩踏著水面,形成一个完美的包围圈,朝著陈野猛扑过来! 妖力阵法运转到了极致,空气中都瀰漫著一股粘稠的压力,仿佛要將陈野的身体直接碾碎。 锋利的爪子在阳光下闪烁著寒光,带起的腥风几乎要將湖面都给掀开。 可面对这一击,陈野的身形猛地一变,然后便十分轻鬆的从这密不透风的妖力阵法中那仅有的几个缝隙中穿行而过,来到了水鳞妖王的上空,一刀斩落。 噗——! 一道细微的血线从水鳞妖王的眉心处浮现,然后迅速向下蔓延,穿过它的胸膛,腹部,直至將它整个身体一分为二。 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推倒的积木,轰然向两侧倒去,切口依旧是那么的光滑平整。 墨绿色的血液更是將它周围的水体都染成了一片诡异的顏色。 水鳞妖王,死! 隨著它的死亡,笼罩在整个战场上的妖力阵法就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崩溃瓦解。 所有正在围攻陈野的水鳞妖全都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悲鸣,身上的妖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了下去。 阵法的反噬令它们全都遭到了重创,因此接下来陈野如砍瓜切菜一般十分轻鬆的便將它们给全部消灭了。 陈野站在一块被鲜血染红的礁石上,身上纤尘不染,连一滴血都没有沾到。 而刚才那一番酣畅淋漓的廝杀则让他体內的气血彻底沸腾了起来,甚至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力量,果然还是要在战斗中才能得到最完美的释放。 陈野能感觉到,经过这一战,自己对这具身体的掌控又精进了几分,无碍境的修为也彻底稳固了下来。 “过来收拾一下。” (本章完) 第182章 薅一波资源,猥琐发育 第182章 薅一波资源,猥琐发育 远处的快船上,李清砚如梦初醒,连忙应道:“是,主人!” 然后操控著快船小心翼翼地驶了过来,停靠在陈野所在的礁石旁边,而后强忍著不適从船上跳了下来,看著满地的妖兽尸体,眼神依旧充满了震撼。 上百只水鳞妖,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全被他一个人给杀光了。 当真是恐怖! “愣著干什么?剥鳞片啊。”陈野的声音再次响起。 “哦!”李清砚应了一声,不敢怠慢,连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柄锋利的短刀,开始处理起这些水鳞妖的尸体。 一片片巴掌大小,质地坚硬的黑色鳞片被她完整地剥下。 陈野则在一旁盘膝坐下,开始运转功法,恢復刚才消耗的气血。 虽然这点消耗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养成时刻保持巔峰状態的习惯,总归是没错的。 大约半个时辰后,李清砚终於將所有的战利品都收拾完毕。 “主人,都处理好了,一共是一百四十三个水鳞妖身上的妖鳞,还有一颗水鳞妖王的妖丹。”她將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储物袋,恭敬地递到陈野面前。 陈野满意地点了点头,“做的不错。” 李清砚闻言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连忙低下头:“这……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她现在对陈野是又敬又怕,因此即便是听到夸讚依然满心恐惧。 “走吧,回去交任务。” 陈野也没理会,直接起身返回了船上。 李清砚连忙跟上,启动快船,朝著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快船很快便返回了码头。 陈野没有回自己的木屋,而是来到了李清砚所居住的宅院,这里比较清净,不会被人打扰。 隨后就见李清砚取出那枚血红色的功德玉简,掐动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片刻之后,只见这功德玉简红光一闪,李清砚吐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对陈野道:“任务已经提交,取货飞剑应该很快就来了。” 陈野点了点头,然后喝著茶水静静等待著。 果不其然,仅仅只过去了不到两分钟,一道剑光便骤然飞至,然后停在了屋中。 飞剑下面悬掛著一个特製的网兜,李清砚將装有水鳞妖鳞片跟妖丹的储物袋放进网兜里,然后这飞剑便直接飞走了。 这次等待的时间稍微长些,但也仅仅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只见那功德玉简闪了两下红光,然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女声。 “功德簿到帐100贡献点!” 李清砚面色一喜,然后冲陈野道:“主人,好了!” “嗯。”陈野点了点头,接过玉简,將一缕神念探入其中。 这次陈野没有打开任务列表,而是选择了一旁的兑换区域。 没错,这功德玉简不光可以接取任务,还能够兑换各类资源,可算是十分方便了。 只见光幕刷新,琳琅满目的兑换列表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辟穀丹】:服用一粒,可七日不飢。兑换价格:1贡献点。 【回气丹】:快速恢復真元。兑换价格:5贡献点。 【疗伤丹】:治疗內外伤势。兑换价格:8贡献点。 【淬体丹】:淬炼肉身,增强气血。兑换价格:20贡献点。 …… 陈野的目光在丹药区扫过,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些丹药品阶都太低了。 对於寻常的培基境、养气境修士还算不错,但对他来说效果可谓微乎其微。 他那经过千锤百炼的肉身和霸道的星河炼气术,对丹药品质的要求极高,这种大路货色吃再多也跟吃豆没什么区別。 於是陈野直接划过了丹药区,將目光投向了后面的法器区。 【精钢剑】:凡铁打造,聊胜於无。兑换价格:10贡献点。 【玄铁盾】:防御力尚可,能抵挡培基境修士全力一击。兑换价格:30贡献点。 【追风靴】:刻有加速符文,提升移动速度。兑换价格:50贡献点。 不过这些东西对陈野依然没啥作用,他现在急需的是一把趁手的宝刀。 虽然说哪怕是一根树枝到了如今陈野手中也能起到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但总是不如一把宝刀来的得心应手。 陈野估摸著若是有一把合適的宝刀,自己的战力至少能再增长三成,这可是一个十分恐怖的增幅了,因此他直接打开兵刃分类,然后一路下滑。 这里面的兵刃大部分都是剑,毕竟剑修才是修行界的主流。 但刀也是有的,而且很快陈野便被其中的一把给吸引住了眼球。 【黑狱】:以千年玄铁为主材,由器堂长老亲手锻造七七四十九日而成。刀身重三百六十斤,长四尺九寸,通体漆黑,无锋无刃,却无物不斩。註:此刀凶戾,心性不坚者慎用。 兑换价格:1200贡献点。 看到这把刀的介绍,陈野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因为不管是形制还是特性都十分契合自己,简直就像是给自己量身定製的一样。 “就它了!”陈野心中瞬间做出了决定。 不过他现在总共也才一百点,连个零头都不到。 不过陈野並不气馁,因为一次任务就是一百点,那十几个任务便能凑够所需点数了。 於是接下来的陈野化身成了任务狂魔。 两人几乎是连轴转,没有片刻的停歇。 刚刚完成了这个任务,甚至来不及喘口气,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任务地点。 李清砚更是彻底沦为了一个工具人,负责接取任务,驾驶快船,以及处理各种战后的杂务。 而陈野则主要负责战斗。 无论任务的目標是凶猛的妖兽,还是诡异的邪祟,在他面前似乎都算不上什么难题。 就这样陈野以一种常人难以想像的速度疯狂收割著功德堂的任务。 【玄级下品任务:深入湖底洞窟,绘製『萤光菇』的分布图,奖励贡献点:95。】 这个任务听上去似乎比猎杀水鳞妖要安全,实则不然。 黑水湖的湖底环境复杂,暗流涌动,而且光线昏暗,伸手不见五指。 更可怕的是,那些生长著萤光菇的洞窟,往往是某些强大水下妖兽的巢穴。 曾经有內门弟子接取这个任务,结果直接失陷在了湖底,连尸体都没能找回来。 李清砚本以为陈野会做一番详细的准备,至少也要带上一些避水珠、照明符之类的东西。 结果陈野只是看了一眼地图,便直接一个猛子扎进了冰冷刺骨的湖水里。 李清砚在船上等得心惊胆战,度日如年。 然而还不到半个时辰陈野便浑身湿漉漉地从水里冒了出来,手里还拿著一张精准详细的地图,甚至连洞窟里有几条暗道都標註得一清二楚。 李清砚当场就懵了。 她想不明白,陈野是怎么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湖底如此快速地完成这一切的。 她自然不知道,陈野的疍户职业,让他在这黑水湖中简直就跟回了自己家一样。 潜水lv4,让他可以长时间在水下闭气,並且无视水压的影响。 灵蚌感应lv4,虽然主要是用来感应灵蚌的,但在一定程度上也能让他感知到周围水域的细微变化和能量波动。 再加上他那远超常人的五感,黑暗的湖底对他来说跟白天也没什么区別。 就这样仅仅四天时间陈野便凑够了所需的师门贡献点,然后直接选择了兑换。 跟上次送食材时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次送兵刃的飞剑更加高级一些,需要用身份令牌贴过剑身,验证无误之后才能接货。 而当打开储物袋,拿出这把宝刀之后,陈野眼前一亮。 这柄黑狱刀的刀身与刀柄浑然一体,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墨黑色。 刀身很宽,也很厚重,看上去就像一块未经打磨的铁条,没有任何锋刃,甚至连一点寒光都没有。 但就是这样一把看上去甚至有些粗糙的刀,却让一旁的李清砚感到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慄。 陈野的眼中却满是欣赏跟喜爱。 而当他握住刀柄的那一剎那,一声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刀鸣猛地在陈野的脑海中炸响! 紧接著,一股狂暴无比,充满了杀戮与毁灭意志的极寒煞气顺著他的手臂疯狂地涌入了他的体內! 这股煞气就像是决堤的洪水,试图衝垮他的经脉,冻结他的气血,甚至侵蚀他的神魂,將他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刀奴! 陈野对此却是毫不在意,神魂深处那经过千锤百炼的刀道意志轰然勃发! 见神宗师的武道天心,也在同一时间被催动到了极致! 霎时间,这些桀驁不驯的煞气就像是被驯服的野马,乖乖地融入了陈野的真元之中,让他的真元气息变得更加凝实,也更加冰冷锋锐! “好刀!”陈野忍不住讚嘆一声。 这把刀果然与他完美契合! 不仅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反而能成为他修炼的助力! 陈野手腕一抖,將重达三百六十斤的黑狱战刀轻若无物般地提了起来。 隨著他的动作,那股从刀身上散发出的凶戾煞气似乎也找到了宣泄口,变得更加狂暴! 站在一旁的李清砚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脸色变得一片煞白。 “走,继续做任务。” 陈野將黑狱往肩膀上一扛,转身便朝著快船走去。 “是,主人。” 李清砚不敢怠慢,赶忙跟了上去。 有了黑狱战刀的加持,陈野刷任务的效率变得更加恐怖了。 以前他解决战斗可能还需要费点手脚,现在基本上都是一刀的事情。 无论什么妖兽或者阵法,在黑狱那无物不斩的锋利,和万劫刀君那洞悉一切破绽的劫运之眼面前都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別。 一刀下去,万事皆休。 李清砚跟在他身边,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麻木,再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见证神跡的凡人,每天都在刷新著自己的世界观。 她甚至开始觉得,或许血莲宗那些所谓的核心弟子,甚至结丹长老,在这个男人面前也不过如此。 而陈野的贡献点也在飞速增长著,有了贡献点,那么修炼资源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 陈野开始大量兑换丹药跟修炼所需物资,在这种堪称奢侈的资源堆砌下,陈野的修为也开始疯狂飆升! 仅仅一个月之后,这一日陈野正在盘膝打坐,体內的星河炼气术自主运转到了极致! 丹田气海之中,那片由星辰真元匯聚而成的江河则掀起了滔天巨浪! 雄浑无比的真元在他的经脉中疯狂地奔涌,冲刷著他的四肢百骸,五臟六腑。 突然,陈野福至心灵一般,默念了一个字。 “凝!” 轰隆隆! 丹田气海之中,那片奔腾不息的真元江河在这股强大的意志镇压之下开始剧烈地翻滚,压缩! 仅仅片刻之后,只见一滴闪烁著璀璨星光的液態真元从江河的底部缓缓成型! 紧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当这些液体真元越来越多时,整片真元江河开始不可逆转的变幻,最终都彻底转化成了这种更加精纯,更加凝实的液態真元! 气海,成了! 隨后一股比之前强大了十倍不止的气息从陈野的身上猛然爆发开来,並以他为中心,朝著四面八方席捲而去! 远处的李清砚在感受到这股气息之后却没有感到太惊讶。 或者说她已经惊讶的有些麻木了。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將陈野当成了一个转世重修的老怪物,因此哪怕他仅用了一个月时间便从无碍境证道凝海,其修炼速度旷古烁今,她依然觉得理所当然。 与此同时,陈野缓缓睁开了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轻轻一握。 一股前所未有的,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感觉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涌现出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丹田中的那片星辰气海正在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著雄浑的真元。 这种感觉跟之前的无碍境完全是天壤之別! 如果说之前的真元是流动的溪水,那现在的真元就是沉静的大海! 无论质还是量,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见此情景,陈野的脸上终於露出了一丝髮自內心的笑容,因为穿越而来这么久,他从一个在底层苦苦挣扎求生的罪民一路拼杀,直到今日方才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 凝海境的修为,再配合见神宗师,蜃楼伶官以及万劫刀君等强力职业的辅助,陈野自信就算是碰到內景乃至结丹境长老,自己也有了一战以及自保之力,而不是再像之前似的只能退让求生。 所谓自此日始,终不再惶惶不可终日! 这便是证道凝海之后……的人世变迁! (本章完) 第183章 扮演角色 第183章 扮演角色 “恭贺主人证道凝海!”这时李清砚的声音传了过来,语气中满是恭敬。 陈野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这女人正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一脸兴奋之色。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陈野饶有兴致地问道。 李清砚的身体微微一颤,头垂得更低了,“奴婢不敢,主人的手段通天彻地,非我等凡俗所能揣测,有此神速,亦是情理之中。”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陈野心里门儿清,这女人八成是把自己当成哪个夺舍重修,或者转世归来的老怪物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自己主动发挥想像来替自己解释,倒省得自己费事了。 “行了,別拍马屁了。”陈野摆了摆手,话锋一转,“我现在的实力,在血莲宗內门弟子里算什么水平?” 这是他眼下最关心的问题。 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李清砚闻言沉吟片刻,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回主人,若单论凝海初期的修为,在內门弟子中只能算是中等偏下,毕竟內门弟子大多都在凝海境浸淫多年,真元浑厚,底蕴深厚。” “不过……。”她话音一顿,抬头偷偷瞥了陈野一眼,似乎在斟酌用词。 “不过什么?有话就说,別吞吞吐吐的。”陈野有些不耐烦。 “是!”李清砚心中一凛,不敢再卖关子,“不过若是再加上主人您那神鬼莫测的刀法……奴婢斗胆猜测,哪怕是內景境的核心弟子恐怕都不是您的对手。” 这確实是李清砚心中所想,因为刚才陈野突破时那股强悍霸道的气息令她心惊肉跳不已。 再加上这些时日跟隨陈野做任务的所见所闻,所以她才觉得哪怕是內景境的核心弟子都不见得是陈野的对手。 陈野点了点头,对这个评价还算满意,然后说道:“黑水湖码头这片水域產出的灵珠品级太低,对我现在的修炼已经没什么用了,所以我想去內部水域看看。” 彼岸之舟的下一次穿越需要更高品阶的灵珠作为燃料。 这是他提升实力的根本,自然不能落下。 而听到內部水域这四个字,李清砚的脸色瞬间一变。 那地方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回忆,因为她就是从那里被赶出来的。 “主人,黑水湖的內部水域……跟码头这边完全不一样。”李清砚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那里產出的灵珠品阶更高,最低都是七品,但同样的也更加危险。” “那里的湖底环境更为复杂,强大的水下妖兽层出不穷,甚至还有一些上古遗留下来的诡异禁制,就算是凝海境修士,稍有不慎也可能陨落其中。” “最关键的是,掌管內部水域的现在都是宗门的核心弟子,这些人个个心狠手辣,很是不好对付。” 陈野听著,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著。 核心弟子……內景境……。 这確实是个麻烦。 自己现在虽然是凝海境,但身份依旧是个罪民。 一个罪民,跑到核心弟子的地盘上去捞好处,一旦被发现,后果可想而知。 就算自己能打,可双拳难敌四手,血莲宗毕竟是魔道大宗,底蕴深厚,真要惹恼了他们,派几个结丹长老过来,自己恐怕也只能跑路。 “你以前不就是在內部水域负责管理的吗?”陈野忽然问道。 李清砚的脸上闪过一丝屈辱和不甘,低声道:“是,奴婢以前確实在內部水域负责一片区域的灵珠採集,虽然算不上什么重要职位,但比起这外围码头还是要好上太多的,只可惜后面被奸人所害,在宗门內斗中失败,才被贬到了这里。” 陈野闻言陷入了沉思,李清砚也不敢打扰,只能静静站在一旁等待著。 良久之后,陈野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这个罪民的身份终究是个麻烦,所以我现在想换个身份。” “换个身份?”李清砚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没错!”陈野点了点头,“换成血莲宗弟子。” 李清砚一下子便愣住了,片刻之后才结结巴巴的说道:“主人,这恐怕……。” “你觉得不可能?”陈野看出了她的想法。 “奴婢……奴婢愚钝。”李清砚连忙低下头。 不过她確实觉得不可能,因为別看血莲宗是正儿八经的魔宗,但因为其功法进境很快,並且对灵根要求很低,甚至无需像正道宗门似的考察心性,因此吸引了大批人前来投奔。 这也导致了血莲宗筛查標准很高,尤其会仔细审查其出身来歷,確保其不是敌对宗门派来的探子。 光这个门槛就不是陈野能轻易闯过去的,毕竟他这个罪民身份可是记录在案的,根本不可能通过审查。 “你的顾虑我都明白。”陈野淡淡道,“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 说话间陈野心念一动,识海中蜃楼伶官的职业烙印微微一亮。 下一秒,一股无形的波动从他身上扩散开来。 李清砚只觉得眼前一,再定睛看去时,不由得愣在了那! 只见陈野静静的坐在那,五官轮廓没变,身形也没变。 可给人的感觉却完完全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如果说之前的陈野是一柄藏在鞘中的绝世宝刀,虽然锋芒內敛,但那股沉稳冷静、杀伐果断的气质,依旧能让人感到一种源自骨子里的压力。 那么现在的他就像一块温润的美玉。 他的眼神不再那么深邃锐利,而是多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倨傲和几分不諳世事的纯粹。 他的站姿不再那么挺拔如松,而是带著一种世家子弟特有的,略显隨性的慵懒。 甚至连他身上散发出的真元气息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原本那凝实冰冷,带著一丝煞气的星辰真元,此刻变得轻盈而灵动,虽然强度上似乎弱了几分,却多了一种名门正派功法才有的平和与纯正。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易容术? 不对! 李清砚自己也修炼过一些粗浅的易容法门,但那些都只能改变容貌,最多再模仿一下声音,根本不可能连一个人的气质和真元气息都改变得如此彻底! 这已经不是易容了,这简直就是脱胎换骨! “这……。”李清砚喉咙发乾,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如何?”陈野开口了。 他的声音也变了。 不再是之前那般沉稳低沉,而是变得清朗悦耳,带著一丝少年人特有的磁性,尾音还习惯性地微微上扬,透著一股浑然天成的自信与张扬。 李清砚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这究竟是什么妖法? “现在你还觉得不可能吗?”陈野看著她,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意。 李清砚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猛地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然后对陈野的敬畏达到了顶点。 老怪物! 绝对是夺舍重生的老怪物! 除了这个解释,她再也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可能。 也只有那些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才能拥有如此神鬼莫测的手段,才能在一个月內从凡人修炼到凝海境,才能將一个人的气质和气息都偽装得如此天衣无缝! 李清一瞬间想通了所有关节,连忙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著冰冷的地面,“主人神通广大,是奴婢有眼无珠,鼠目寸光!” 她现在对陈野的计划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有如此神乎其技的偽装能力,再配合她这个內应提供的情报,混进血莲宗不说易如反掌,却也成为了可能。 “起来吧。”陈野淡淡道。 他对於李清砚的反应很满意。 这粉墨登场的技能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在蜃楼伶官幻戏天成的天赋加持下,这个技能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偽装了,更像是一种深度的角色扮演。 只要陈野在心中设定好一个角色,这个技能就能让他从外貌、声音、气质、甚至是真元波动的细微之处都完美契合这个角色的设定。 比如刚才陈野就在心中给自己设定了一个出身名门、天赋出眾、初出茅庐的年轻修士的形象。 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 “谢主人。”李清砚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但依旧不敢抬头直视陈野。 “现在我们来商量一下具体的计划。”陈野恢復了原本的声音和气质,重新坐回椅子上,“我需要一个天衣无缝的身份,一个经得起血莲宗审查的来歷。” 李清砚闻言立刻进入了状態。 她知道这是她表现的机会。 “主人,想要混入宗门,最好的方式就是参加宗门对外招收弟子的入门考核。”李清砚沉吟道,“血莲宗每隔三年都会在治下的一些大型城池设立考核点,招收有资质的凡人或散修,算算时间,下一次的入门考核就在半年之后。” “半年?太久了。”陈野直接摇头。 他可没那么多时间去等。 李清砚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立刻补充道:“除了这种大型的公开招募,还有一个途径。” “说。” “那就是举荐。”李清砚解释道,“宗门规定,內门弟子每人每年都有一个举荐名额,可以举荐一名散修免去初试,直接参加內门的复试,而只要能通过复试便可直接成为外门弟子,如果表现特別优异,甚至有可能被长老看中,直接收为亲传。” “举荐?”陈野眼睛一亮,“你有这个名额?” “奴婢自然是有的。”李清砚的脸色有些尷尬,“虽然奴婢被贬至此,但內门弟子的身份还在,这个举荐名额也依然保留著,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由我举荐的人,必然会受到宗门审查执事的重点关注。”李清砚苦笑道,“毕竟奴婢现在是戴罪之身,他们肯定会怀疑我举荐的人是不是別有用心,所以对身份来歷的审查会比正常流程严格十倍不止。” 这確实是个麻烦。 陈野摸了摸下巴。 不过转念一想,陈野反而觉得这样更好。 越是严格的审查,一旦通过,就越能打消別人的疑虑。 “审查方面你不用担心。”陈野说道,“我们只需要编造一个让他们查不出任何问题的身份就行了。” 李清砚点了点头:“是,那……该给您编造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呢?” “首先不能是凭空出现的,必须有跡可循。”陈野条理清晰地说道,“其次,这个身份的来歷要足够偏远,最好是血莲宗势力范围之外的地方,这样他们调查起来难度会更大,也更容易相信我们编造的说辞。” “再次,这个身份的背景,最好是家道中落的修仙家族子弟,这样既能解释我这一身修为的来歷,又能让我拜入血莲宗的行为显得合情合理。” 听著陈野的分析,李清砚的眼神越来越亮。 她发现,自己这位主人不仅实力深不可测,心思也同样縝密到了极点。 这几条標准几乎把所有可能出现的漏洞都给堵死了。 “主人英明!”李清砚由衷地讚嘆道,“按照这个思路,奴婢倒想起一个合適的地方。” “哦?说来听听。” “在血莲宗疆域以东,隔著一片无尽沼泽,有一个名为宋国的凡人国度。”李清砚缓缓说道。 “那里灵气稀薄,修仙门派凋零,最强的也不过是一些只有凝海境修士坐镇的小家族,因为有无尽沼泽作为天然屏障,我们血莲宗对那里的掌控力很弱,只是象徵性地扶持了几个代言人,收取一些供奉而已。” “宋国……。”陈野念叨著这个名字。 “是的。”李清砚继续道,“奴婢曾经在执行任务时去过那里一次,据我所知,在宋国有一个姓林的修仙家族,这个林家祖上也曾阔过,出过结丹境的修士,但后来逐渐没落,到了这一代,最强的家主也不过是凝海初期的修为。” “最关键的是,这个林家在十几年前曾经发生过一场內乱,嫡系一脉几乎被屠戮殆尽,只有一个年幼的少主林寻在家僕的拼死保护下逃了出去,从此下落不明,宗门在那边的探子也曾调查过此事,但最后不了了之。” 听到这里,陈野眼前不由一亮。 因为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身份! 家道中落、背负血海深仇、天赋异稟的逃亡少主……。 这设定实在太契合了! “就这个了。”陈野当机立断,“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林家的那个逃亡少主林寻了。” “好的主人,那关於林家內乱的细节,以及您逃亡这些年的经歷,我们还需要仔细推敲,编造得天衣无缝才行。” “这个我自然知道。”陈野点了点头,“现在你先將你知道的,关於那个林家,以及宋国的所有情报都整理出来给我,越详细越好。” “是,主人!” 李清砚不敢怠慢,立刻躬身领命而去。 看著她匆匆离去的背影,陈野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迈出。 接下来,就是好好扮演这个名为林寻的角色了。 而这对他来说並非难事。 毕竟,他可是一个专业的伶官。 接下来的几天,陈野没有再去做任务,而是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新身份的准备工作中。 李清砚的效率很高,很快就將一份关於宋国和林家的详细资料整理了出来,交到了陈野手上。 陈野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將情报里的內容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確保每一个细节都牢牢记在了心里。 林家曾经是宋国首府的霸主,千年前出过一位结丹真人,可谓风光无限,可惜后来子孙不肖,青黄不接,逐渐衰败。 到了上一代家主林啸天,修为更是卡在凝海境中期,始终无法突破,而家族的旁支却出了一个天才名叫林伯安,年纪轻轻就修炼到了凝海境,野心勃勃,一直覬覦家主之位。 十五年前,林伯安勾结外敌,趁著家主林啸天闭关衝击瓶颈的关键时刻发动叛乱。 那一夜林家血流成河。 家主林啸天走火入魔而死,其妻为保护年仅七岁的独子林寻,被林伯安一掌拍死,最终一名忠心耿耿的老僕拼死带著小林寻杀出重围,不知所踪。 林伯安顺理成章地坐上了家主之位,对外宣称是家主闭关失败,发狂滥杀,自己是为了稳定大局才被迫出手。 由於当时场面混乱,又死无对证,这件事最终成了一桩悬案。 “这个剧本,不错。” 陈野放下玉简,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有血海深仇,有逃亡经歷,动机充足,逻辑自洽。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填充细节,让这个故事变得更加丰满,更加真实。 “李清砚。” “奴婢在。”李清砚立刻应道。 “我逃亡的这十五年去了哪里,经歷了什么,有过什么奇遇,又是如何修炼到凝海境的……这些都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陈野说道。 李清砚闻言立刻明白了陈野的意思。 这是在考校她。 她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主人,奴婢以为,您的这段经歷不宜太过复杂,但也不能太过平淡。” “说下去。” (本章完) 第184章 改换身份 第184章 改换身份 “我们可以设定,当年那位忠僕带著您逃出宋国后一路向西,想要穿越无尽沼泽寻求庇护,可惜老僕重伤不治,死在了半路上,而年幼的您则误打误撞,掉进了一个古代修士遗留下的洞府之中。” 这个开头很经典,也很俗套。 但越是俗套的故事,往往越容易让人相信。 陈野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那洞府之中没有惊世骇俗的传承,也没有逆天改命的丹药,只有那位前辈修士留下的一本修炼心得,以及一些基础的修炼资源,於是您就在那洞府之中一边靠著前辈留下的辟穀丹果腹,一边靠著自己的天赋和毅力独自摸索著修炼。” “这个设定可以解释您为何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因为您是天才,也可以解释您为何功法气息与眾不同,因为您修炼的是古法!” “最重要的是,洞府里的资源是有限的,当您修炼到凝海境,將资源耗尽之后,为了继续变强,为了报仇,自然而然就会选择走出洞府,寻求机缘。这时候,拜入强大的血莲宗就是一个顺理成章的选择了。” 李清砚一口气將自己的构思说了出来,说完后紧张地看著陈野,等待著他的评判。 陈野的眼中闪过一丝讚许。 这个李清砚,脑子確实很好用。 她编造的这段经歷堪称完美。 既有奇遇,又不过分夸张,充满了合理性。 一个独自在山洞里修炼了十几年的少年天才,心性坚韧,性格孤傲,不善与人交际,对外界一无所知……。 这个人设简直太棒了! 它完美地解释了林寻这个角色可能出现的一切不合群的行为。 “很好。”陈野毫不吝嗇自己的夸奖,“就按你说的办,然后把这个故事的所有细节都完善一下,包括那个洞府的位置,里面的布置,那位前辈的道號生平等等全部编出来,越真实越好。” “是,主人!”得到肯定的李清砚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精神大振地退了下去。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人不断对林寻的人生剧本进行打磨和完善。 从他七岁之前的童年记忆,到他逃亡路上的顛沛流离,再到他洞府苦修的孤寂岁月……。 每一个时间节点,每一个关键事件,都被他们填充得有血有肉。 等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十天之后了,此时,关於林寻的所有资料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而后陈野再次进入了闭关状態。 不过这一次他不是为了修炼,而是为了入戏。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回忆著林寻的经歷,用蜃楼伶官的幻戏天成天赋將自己彻底代入到这个角色之中。 渐渐地,陈野的气质开始发生了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沉稳冷静的陈野。 他变成了林寻。 一个眼神冷冽,气质孤傲,浑身散发著生人勿近气息的復仇少年。 当他再次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站在门口等候的李清砚,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 眼前的男人让她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的陌生和……畏惧。 “主……主人?”李清砚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我叫林寻。” 陈野,或者说林寻,用一种冰冷而不带丝毫感情的语气纠正道。 李清砚浑身一颤,连忙改口:“是,林……林公子。” “准备好了吗?”林寻问道。 “都准备好了。”李清砚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崭新的青色长衫,和一个包裹,“这是为您准备的衣物。” 林寻点了点头,没有多说,直接接过衣物转身回屋换上。 片刻之后,当他再次出现时,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一身合体的青衫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修长,一头长髮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在脑后,几缕碎发隨意地垂在额前,更添了几分不羈。 他没有背那把凶戾霸道的黑狱战刀,而是换成了一柄从功德堂兑换来的,普普通通的精钢长剑。 此刻的他,看上去就是一个风度翩翩,气质出尘的世家公子。 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冰冷和疏离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李清砚看得有些痴了。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位主人无论扮演什么样的角色,都是那么的……引人注目。 “走吧。”林寻没有理会她的失神,迈步便朝院外走去。 “是!”李清砚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这座他们待了一个多月的宅院。 他们的目的地是距离黑水湖大概三千里的云梦峰。 那里是血莲宗一处重要分部所在。 以如今陈野的实力,三千里自然不在话下,至於李清砚,她虽然实力受损,但身上携带有可以加快速度的法器,因此也能跟上。 就这样二人一前一后,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飞行,仅仅只用了一天时间便抵达了云梦峰。 这云梦峰山势雄奇,山顶縈绕有红雾,各种明里暗里的禁製法阵遍布山体,稍有异动便会引来雷霆一击,可谓肃杀至极。 “主人,我们到了。”李清砚的声音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再次回到这里,她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毕竟曾几何时她也是这云梦峰上的风云人物,意气风发,前途无量,可如今这一切都已成为了过去,自然满是感慨。 陈野倒是神色如常,或者说现在的林寻,神色一如既往的冰冷孤傲。 他抬头打量著这座笼罩在云雾中的山峰,眼神平静,內心却在飞速地分析著。 这里的防卫力量比黑水湖码头那边强了何止百倍,那些隱藏的法阵更是让他感到了一丝威胁。 不愧是魔道大宗的分舵,底蕴確实深厚。 “接下来怎么做?直接上去?”陈野开口问道。 “不……不能直接上去。”李清砚连忙摇头,“云梦峰有护山大阵,没有身份令牌擅闯会被直接绞杀,所以我们需要先去山脚下的迎客殿通报身份。” “那你现在这个身份方便吗?”陈野瞥了她一眼。 李清砚的脸白了一下,苦笑道:“不方便,但也没办法!”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主人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嗯。”陈野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两人沿著山路朝著不远处的迎客殿走去,等来到近前之后,陈野发现这是一座通体由黑石建造的宏伟大殿,殿门前站著两名守卫弟子,气息沉凝,显然是內门中人。 看到李清砚走过来,其中一名守卫弟子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玩味的讥笑。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李师姐吗?怎么,黑水湖那种穷乡僻壤待不下去了,又跑回来了?” 另一名弟子也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刘师兄,话可不能这么说,李师姐现在可是戴罪之身,说不定是回来向宗门请罪的呢?” 这二人一唱一和,言语中的嘲讽毫不掩饰。 李清砚的身体微微颤抖,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 这两人以前可是跟在她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师姐叫得比谁都甜的,没想到现在落魄了,他们竟是如此不留情面。 这就是魔宗的现实,墙倒眾人推。 “我要见孙长老。”李清砚强忍著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孙长老没空,就是有空估计也懒得见你。”最先开口的那名弟子懒洋洋道。 就在她骑虎难下之际,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要举荐一人入宗,此事关係重大,若是耽误了,你们担当得起吗?” 开口的正是陈野。 他从李清砚身后走出,目光冷冽地扫了这两名守卫弟子一眼。 二人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一突,竟下意识地感到了一丝寒意。 这人是谁? “举荐?”刘晨皱了皱眉,隨即又嗤笑起来,“李清砚,你一个戴罪之人自身都难保,还有资格举荐別人?別开玩笑了!” “我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的。”李清砚抓住机会冷声道,“我奉劝你们最好现在就去通报,否则等孙长老怪罪下来,你们两个谁也跑不掉!” 她搬出了孙长老的名头,希望能镇住这两人。 这两个守卫弟子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 他们虽然看不起现在的李清砚,但孙长老確实不是他们能得罪的,万一李清砚说的是真的,那就更麻烦了。 “哼,在这等著!”刘晨最终还是不敢赌,冷哼一声转身走进了大殿。 剩下的那名弟子则像防贼一样盯著陈野和李清砚,生怕他们乱来。 大殿內。 刘师兄一路来到一间静室前,恭敬地稟报导:“启稟钱管事,李清砚在外面求见,说要见孙长老。” 静室內,一个正在打坐的中年男子缓缓睁开眼,眉头一皱:“李清砚?她来做什么?” 此人正是迎客殿的管事钱峰。 “她说她要举荐一人入宗,想请孙长老定夺。”刘师兄小心翼翼地回答。 “举荐?”钱峰愣住了,隨即脸上露出了荒谬的神色,“她疯了吧?一个被罚去黑水湖外围水域的罪人居然还想举荐?她举荐的人谁敢要?” “弟子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特来请管事定夺。” 钱峰沉吟片刻,隨即言道:“让她进来吧。” 钱峰最终还是决定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是。” 很快刘晨便黑著脸走了出来,衝著李清砚不耐烦地说道:“钱管事让你们进去。” 李清砚心中一松,对陈野递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迎客殿。 大殿內空旷而威严,钱峰正坐在主位上喝著茶,看到李清砚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 “李师妹,好久不见,別来无恙啊。” 李清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屈辱,躬身行礼:“见过钱师兄。” “免了。”钱峰摆了摆手,目光这才落在了她身后的陈野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中带著审视,“这位就是你举荐的人?” “是。”李清砚点头。 “叫什么名字,什么来歷,什么修为?”钱峰接连问道。 不等李清砚开口,陈野便自己上前一步,声音清冷地说道:“林寻,散修,凝海初期。” 陈野的態度不卑不亢,甚至可以说有些傲慢,这让钱峰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一个区区散修,也敢在自己面前摆架子? “凝海初期?”钱峰冷笑一声,“李师妹,你是不是觉得我血莲宗的门槛太低了,隨便找个凝海境的散修就想塞进来?还是说,你觉得凭你现在的身份有这个面子?” 李清砚的脸色更加难看,连忙解释道:“钱师兄误会了,林公子他……他天赋异稟,战力远超同阶,绝非普通的凝海境可比。” “哦?是吗?”钱峰脸上的不屑更浓了,“天赋异稟?有多异稟?李师妹,我劝你还是想清楚,欺瞒宗门那可是重罪,你现在的处境若是再加一条罪名,恐怕就不是发配黑水湖那么简单了。”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李清砚心中一紧,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陈野抬手制止了。 只见陈野上前一步,直视著钱峰,淡淡道:“是不是,试过便知。” 他的眼神平静而自信,仿佛根本没把钱峰这个凝海境中期的管事放在眼里。 钱峰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头火起,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野小子也敢挑衅自己? “好!好一个试过便知!”钱峰怒极反笑,“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话音未落,一股强大的气势从他身上爆发开来,朝著陈野狠狠压了过去。 钱峰的气势威压对於寻常凝海初期的修士而言绝对是难以承受的重压。 然而陈野站在原地,身形纹丝不动,挺拔得如同一桿標枪。 钱峰的气势落在他身上便如同清风拂面一般,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钱峰的瞳孔猛地一缩。 怎么可能? 他自己的威压自己清楚,別说是凝海初期,就是同为凝海中期的修士也不可能如此风轻云淡地接下,所以这个叫林寻的小子果然有几分古怪! “就这点本事吗?”陈野看著钱峰,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讥讽,“如果血莲宗的管事都只有这种水平,那这宗门不入也罢。” 这句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你找死!”钱峰彻底被激怒了。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右手並指如剑,一道血色的剑气瞬间凝聚,带著刺耳的破空声直刺陈野的眉心。 李清砚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就要惊呼出声。 她没想到钱峰竟然如此狠辣,在这迎客殿內就敢下杀手。 然而陈野的反应比她更快。 面对这迅疾无比的血色剑气,他既不闪躲,也不招架,只是猛地一剑斩出。 这血煞剑气虽然速度极快,但在陈野的劫运之眼看来还是太慢了,因此这一剑正中其剑势最为薄弱之处,直接將其击落下来。 钱峰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骇然。 他习练血煞剑气多年,虽然不及那些宗门天骄,但也算有几分火候了,结果没想到却被这个名叫林寻的小子一剑斩落,这傢伙的剑道实力居然如此恐怖么? “现在,我有资格见孙长老了吗?”陈野收剑归鞘,冷冷道。 他扮演的本就是一名天赋不错,孤高桀驁的年轻散修,因此將其演绎的淋漓尽致。 钱峰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但最终还是不敢將这件事欺瞒下来,因此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很快,一名身穿灰袍,面容清瘦,眼神锐利的老者便来了。 正是这迎客殿的长老,孙德海。 孙德海一出现,一股远比钱峰强大得多的威压便笼罩了整个大殿。 这个孙德海的修为赫然已经达到了內景境。 “李清砚,你要举荐的就是此人?”孙德海的目光直接锁定了陈野,眼神中带著一丝审视和好奇。 李清砚心中一凛,连忙上前,將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恭敬地复述了一遍。 无非就是说她在外出执行任务之时偶然遇到了天赋异稟的林寻,深感其是可造之材,不忍明珠蒙尘,所以才斗胆举荐,希望能为宗门招揽一位天才。 孙德海听完不置可否,目光再次回到陈野身上。 “你来自宋国林家?” “是。” “据老夫所知,林家在十五年前发生內乱,嫡系一脉几乎死绝,只有一个幼子下落不明,你就是那个孩子?”孙德长老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是。”陈野的回答依旧简洁,但他的眼神却在孙德海提到內乱二字时,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 这丝恨意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强烈,让孙德海都不由得心中一动。 “那你这十五年都去了哪里?一身修为又是从何而来?”孙德海继续问道。 “误入一处前人洞府,侥倖得了一些传承。”陈野將早就编好的故事说了出来。 孙德海点了点头,这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毕竟修行界中这种得到奇遇的幸运儿並不少见。 “既然你有传承,为何还要拜入我血莲宗?” “传承已尽,前路断绝。”陈野的声音变得低沉,“而且我需要力量,需要一个强大的靠山为我家人復仇!” 说到復仇二字时,陈野几乎是咬牙切齿,身上的气息都因此而变得有些不稳。 孙德海看著他沉默了片刻。 这个理由很充分,也很符合魔道中人的行事准则。 “你刚才用的是剑法?”孙德海忽然话锋一转。 “是,晚辈主修剑道。”陈野回答道。 他当然不能说自己用的是刀法,万劫刀君的刀意太过霸道,一旦展露,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而他之前在刀道世界也涉猎过一些剑法,再加上见神宗师的武道天心天赋,將刀法原理融入剑招之中,模擬高明的剑法並非难事。 “施展几招让老夫看看。”孙德海说道。 “是。” 陈野也不废话,从旁边的兵器架上隨手拿起一柄精钢长剑,走到了大殿中央。 下一瞬,一道剑光亮起! 陈野的剑法没有华丽的招式,也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有的只是最纯粹的快、准、狠! 每一剑刺出都仿佛经过了千百次的计算,不管是角度、力道还是时机都妙到毫巔。 剑光闪烁之间,连空气都留下了一道道清晰的白痕。 孙德海的眼睛越睁越大,脸上的表情也从最初的隨意变成了凝重,最后变为了惊讶! 外行看热闹,內行看门道。 他本身就是用剑的好手,自然看得出林寻这几招剑法的门道。 如果真如他所说,乃是从未进入过宗门的散修的话,那此子的剑道天赋当真不可小覷。 一套剑法演练完毕,陈野收剑而立,气息平稳,没有丝毫波澜。 “好!好剑法!”孙德海一连说了两个好字,“李清砚,你这次算是为宗门立了一功!” 李清砚闻言大喜,连忙道:“不敢当,这都是弟子应该做的。” “嗯。”孙德海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对陈野说道:“你的情况老夫已然清楚了,按理说以你的天赋,直接成为內门弟子都绰绰有余,不过规矩就是规矩,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他顿了顿,继续道:“老夫会亲自为你上报,不过內审堂的审查会比平时严格许多,你可有信心?” “晚辈身正不怕影子斜。”陈野淡淡道。 “好!”孙德海抚掌大笑,“有此心性,大事可成!你且先在此住下,等候內审堂的传唤吧。” (本章完) 第185章 通过內审,混入血莲宗 第185章 通过內审,混入血莲宗 待孙德海走了之后,大殿內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之前还一脸怒容的钱峰,此刻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最终很是尷尬的轻咳了一声。 “咳咳,林公子请来这边,我给你们安排房间。” 陈野也没说什么,而是微微点了点头。 毕竟对方都已经主动服软了,彼此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这时候再强硬的话只会无故树敌。 见陈野如此,钱峰不禁长出一口气,然后便颇为殷勤的领著陈野跟李清砚来到下面,给他们一人安排了一个小院。 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钱峰这才离去。 等他走后,李清砚看著陈野,脸上带著一丝担忧:“主人,接下来我们就要面对內审堂了,您……有把握吗?” 由不得她不担心。 因为內审堂在整个血莲宗內部都是一个让人闻之色变的地方。 那里不仅仅审查新入门弟子的出身来歷,更是宗门內部的纪律执行机构,负责抓捕叛徒,清理门户。 据说內审堂的长老们个个都修炼有洞察人心的秘法,再加上堂內那件据说能辨別真偽谎言的法宝问心镜,这些年来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心怀不轨的探子栽在了他们手里,下场更是一个比一个悽惨。 虽然她对自家主人的手段有著近乎盲目的信心,可一想到內审堂的恐怖,心里还是忍不住打鼓。 毕竟这可不是闹著玩的,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復。 “放心吧,我自有把握。”陈野言道。 听到陈野这么说,李清砚心中的石头方才稍稍落了地。 接下来陈野还真就安心住了下来,每日里除了打坐修炼便是喝茶休息,唯独李清砚有些忧心忡忡,寢食难安。 等待的日子总是最煎熬的,终於,等到第五天的清晨,一个身穿黑衣,面容冷峻的青年弟子来到了院外。 “內审堂办事,传林寻前去问话。” 李清砚的心瞬间便提到了嗓子眼。 陈野却毫不慌乱,直接起身来到院外。 “林公子,请吧。”那名黑衣弟子面无表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野点了点头,迈步便朝外走去。 李清砚在后相隨,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內审堂门前。 这是一座建在云梦峰后山的大殿,通体漆黑,透著一股肃杀之气。 “进去吧,长老在里面等你。”黑衣弟子將陈野带到门口便停下了脚步。 陈野没有说话,整理了一下衣衫后便迈步走进了这座令人压抑的大殿。 大殿內光线昏暗,只有几颗不知名的珠子散发著幽幽的绿光。 正中央坐著一个身穿暗红色长袍的老者。 老者面容清瘦,双颊深陷,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神,以及一个標誌性的鹰鉤鼻。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便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令人不敢直视。 “你就是林寻?”鹰鉤鼻老者开口了,声音沙哑,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是。”陈野的回答简洁明了,態度不卑不亢,迎著老者的目光,眼神没有丝毫躲闪。 在来的路上,陈野再次强化了对自己的催眠。 现在的他就是林寻。 一个心性坚韧,孤傲不群的少年天才。 所以对於这种审视的目光他只会感到不耐,而绝不会有半分畏惧。 鹰鉤鼻老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他审查过的新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其中不乏一些心高气傲的天才。 但绝大多数人在面对他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感到紧张和畏惧。 像这个少年般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杂念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要么是他真的问心无愧,身世清白。 要么就是他的心机城府已经深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孙长老对你讚誉有加,说你剑道天赋万中无一,是宗门未来的栋樑之才。”鹰鉤鼻老者缓缓说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陈野面无表情:“那是孙长老谬讚了。” “呵呵,是不是谬讚很快就知道了。”鹰鉤鼻老者笑了笑,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他站起身,指了指大殿一侧的一座高台。 “跟我来吧。” 陈野跟著他走上高台,只见高台的正中央悬浮著一面古朴的青铜宝镜。 镜面光滑如水,却不映照人影,只是散发著一圈圈柔和的光晕,看上去颇为神异。 这应该就是李清砚口中那面问心镜了。 “站到镜子前面去。”鹰鉤鼻老者命令道。 陈野依言照做。 当他站定在问心镜前的一剎那,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笼罩了自己的全身,仿佛要渗透进自己的神魂深处。 他知道,这是问心镜在探查他的神魂波动。 如果此刻他心中有任何谎言或者虚假的情绪,都会被这股力量捕捉到,从而在镜面上显现出来。 但陈野的心却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就是林寻,他所经歷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蜃楼伶官的幻戏天成天赋,配合粉墨登场技能,再加上他那经过千锤百炼的强大意志,已经构建出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心理防线。 別说是一面镜子,就算是专修神魂的结丹长老当面也休想看穿他的偽装。 鹰鉤鼻老者死死盯著陈野,同时也在观察著问心镜的反应。 镜面光晕流转,一片平和,没有丝毫异常。 “老夫接下来会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如实回答便可。” “若是你有半句谎言,问心镜便会发出警示,到时候后果自负。” 这鹰鉤鼻长老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起来,试图给陈野施加心理压力。 然而陈野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来自何方?” 这是一个最简单,也是最基础的问题,主要是用来测试问心镜的。 “林寻,来自宋国。”陈野的声音清冷,没有丝毫犹豫。 话音落下,问心镜的光晕微微闪烁了一下,隨即恢復了平静。 没有说谎。 鹰鉤鼻老者眼神一凝,开始进入正题。 “据宗门卷宗记载,十五年前宋国林家发生內乱,嫡系一脉尽数被诛,只有一个七岁幼子在家僕的保护下逃脱,自此下落不明,那个孩子是不是你?”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 而陈野的眼神在听到林家內乱四个字时瞬间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 这股恨意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强烈,以至於他周身的气息都变得有些不稳。 “是。”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拳头在袖中悄然握紧。 问心镜的光晕依旧平稳。 鹰鉤鼻老者心中一动。 这小子的恨意不似作偽,看来这身世背景十有八九是真的。 但他並没有就此罢休,而是继续追问道:“那你这十五年,都去了哪里?又是如何修炼到凝海境的?” 这是第二个关键问题,也是整个故事中最容易出现漏洞的地方。 陈野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平復自己的情绪,然后才用一种低沉的,带著几分追忆和孤寂的语气將那段早就编好的经歷缓缓道来。 “当年福伯带我逃出宋国,一路向西,本想穿越无尽沼泽寻求生机,可惜他老人家伤势太重,没能撑住,死在了半路上。” “我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著,结果一时失足掉进了一个前辈修士遗留的洞府之中,然后靠著他留下的丹药和一本修炼心得独自摸索著修炼了十五年……。” 他的敘述很平淡,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刻意渲染悲伤。 但就是这种平淡反而更能打动人心。 一个七岁的孩子,亲眼目睹家破人亡,唯一的亲人也死在逃亡路上,最后被困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山洞里孤独地度过了十五年。 这种经歷足以將任何一个正常人逼疯。 而他却凭藉著自己的毅力和復仇的信念,硬生生地挺了过来,还修炼到了凝海境。 不说別的,光凭这份心性便足以令人高看一眼! 鹰鉤鼻老者静静听著,眼神中的审视也渐渐被一丝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而他身前的那面问心镜从始至终都十分平静,没有任何异常。 “你说你得到了前辈传承,那本修炼心得何在?那位前辈的洞府又在何处?” 鹰鉤鼻老者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如同连珠炮一般,不给陈野丝毫喘息的机会。 这是审讯中常用的技巧,通过快速提问来打乱对方的思绪,从而找出其言语中的破绽。 然而陈野的回答依旧滴水不漏。 “心得早已被我记在脑中,原稿则在我离开洞府时,遵前辈遗愿將其焚毁了。” “至於洞府的位置在无尽沼泽深处的一处瘴气谷內,具体方位我可以画给长老你看,不过那洞府之外有天然的迷阵,若非机缘巧合,外人很难找到。” 这些细节都是他和李清砚早就推演过无数遍的,每一个环节都经得起推敲。 鹰鉤鼻老者点了点头,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他话锋一转,问道:“那你为何要拜入我血莲宗?以你的天赋,无论是去正道宗门,还是继续做个散修,似乎都是更好的选择。” 这个问题可谓直指要害。 “正道?”陈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正道宗门,规矩繁多,虚偽至极,我林家当年也算是宋国修仙界的望族,与不少所谓的名门正派都有交情,可我林家被灭门之时,可曾见一个正道中人站出来说过一句公道话?” “他们只会躲在背后,眼睁睁地看著我林家血流成河,甚至巴不得我们死绝,好瓜分我林家的產业!” “至於散修……。”陈野摇了摇头,“我得到的传承已经耗尽,前路已断,所以想要报仇的话,光靠我自己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行。”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神中燃烧著熊熊的怒火和野心。 “我需要力量!需要一个强大的靠山!我听说血莲宗行事百无禁忌,强者为尊,只要有实力就能得到一切,而这正是我需要的!” “我要变强!我要让当年那些参与灭我林家满门的仇人一个个都血债血偿!我要让那些袖手旁观落井下石之人都为他们当年的冷漠付出代价!” 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鏗鏘有力。 那股子为了復仇不惜一切,甚至愿意墮入魔道的决绝让鹰鉤鼻老者都为之心中一动。 这个理由太充分了。 也太符合魔道中人的行事准则了。 为了力量,为了復仇,不择手段。 这小子,天生就是个修魔的料子! 鹰鉤鼻老者看著陈野陷入了沉默。 他已经问完了所有他想问的问题,也从各个角度对陈野进行了试探。 但结果是,他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无论是身世来歷,还是修炼经歷,亦或是拜入宗门的目的都合情合理,逻辑自洽。 最关键的是,那面问心镜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反应。 这说明,眼前这个少年所说的一切都是发自內心的真话。 “最后一个问题。”鹰鉤鼻老者缓缓开口,“你主修剑道,可否將你的佩剑给老夫一观?” 陈野没有犹豫,直接將腰间那柄长剑解下递了过去。 鹰鉤鼻老者接过长剑,入手便是一沉。 他缓缓拔出长剑,一道清冷的寒光在昏暗的大殿中亮起。 他伸出两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 嗡! 一声清脆的剑鸣响起,悠扬悦耳。 “好剑。”老者点了点头,“可惜只是凡铁。” 说著他將剑还给了陈野。 陈野重新將其系在腰间,整个过程神色平静,仿佛那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兵器。 这份从容让鹰鉤鼻老者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了。 不为外物所动,心志坚定,这对於一个剑修来说是极为难得的品质。 “好了,审查结束。”鹰鉤鼻老者重新坐回椅子上,挥了挥手,“你可以回去了,等候宗门的通知吧。” “是。” 陈野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转身便离开了大殿,整个过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看著他离去的背影,鹰鉤鼻老者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此子心性、天赋、手段,皆是上上之选,若能好生培养,將来必成大器。” “孙德海这次倒是给宗门送来了一块璞玉。” …… 当陈野走出內审堂大殿的时候,外面等候的李清砚,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所以当她看到陈野安然无恙地走出来后先是一愣,隨即脸上便露出了狂喜之色。 成功了! “主……林公子!”她连忙迎了上去,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回去再说。”陈野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出去散了个步。 “是,是!”李清砚连连点头,然后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跟在陈野身后快步朝著小院走去。 一路上,她有好几次都想开口询问里面的情况,但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直到两人回到了小院,关上了院门,確定四周无人之后,李清砚才终於忍不住问道:“主人,怎么样?” “一群蠢货而已。”陈野淡淡地评价道。 李清砚闻言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能把內审堂那些人精一样的长老说成是蠢货的,恐怕也只有自家这位主人了。 不过转念一想,连问心镜都奈何不了主人,说他们是蠢货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那……那现在主人就算是正式加入血莲宗了?”李清砚小心翼翼地问道。 “还不行。”陈野摇了摇头,“审查通过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应该还要走一些流程。” 他虽然通过了审查,但毕竟是以散修的身份,由一个戴罪之身的內门弟子举荐的。 宗门不可能直接就给他內门弟子的身份。 按照正常的流程,多半会先让他从外门弟子做起,设下一个试用期或者观察期。 不过这些对陈野来说都无所谓。 他要的只是一个合法的身份。 一个能让他光明正大地在血莲宗內行走,获取资源的身份。 至於內门还是外门,对他而言並无多少区別。 果然,就在第二天,迎客殿的钱管事便亲自將一套外门弟子的服饰和身份令牌送了过来。 “恭喜林师弟,贺喜林师弟!”钱峰一脸的諂笑,“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血莲宗的正式弟子了!” 陈野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罢便伸手接过了令牌跟衣服。 他的反应平淡得让钱峰都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这个心高气傲的少年天才在得知自己只能当个外门弟子后会大发雷霆呢。 没想到对方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接受了。 这份心性著实不凡。 钱峰心中对陈野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那个……林师弟,既然您已经正式入门,按照规矩就不能再住在这迎客殿的客院了。”钱峰小心翼翼地说道,“宗门已经为您在外门弟子区域安排好了住处,您看是现在就过去吗?” “好,那就有劳了。” “林师弟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钱峰微笑道,態度变得更加温和可亲。 就这样陈野换上了那身灰色的外门弟子服饰,在钱峰的带领下离开小院,前往外门弟子的聚居区。 (本章完) 第186章 轮值,黑水湖內部水域 第186章 轮值,黑水湖內部水域 血莲宗的外门聚居区位於云梦峰的山腰处。 这里的建筑明显比山脚的迎客殿和山顶的核心区域要简陋许多,大多都是些制式统一的房屋,密密麻麻地排列著。 来来往往的都是些行色匆匆的年轻弟子,他们大多神情麻木,身上散发著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 这便是血莲宗外门的真实写照。 资源匱乏,竞爭残酷。 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拼命地去做任务,去爭,去抢。 稍有不慎就可能沦为別人上位的垫脚石。 在如此高强度的內卷之下,这些外门弟子满身戾气自然也就能说得通了。 而陈野的到来並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钱峰將陈野带到一间靠近山崖的偏僻房屋前,笑著说道:“林师弟,这里就是您的住处了,虽然简陋了些,但胜在清净,没人打扰。” 陈野打量了一番这间房屋,发现確实不大,但墙体表面篆刻有基本的法阵,屋中也铺设有地板,打扫的一尘不染,关键灵气还十分充沛,因此比之前在码头上居住的地方可要强多了。 “这是你的身份令牌,信息已经录入好了,以后凭此令牌你便可以自由出入宗门的大部分区域,也可以在功德堂接取任务,在传法殿听讲。” 钱峰將一枚铁质令牌递给陈野,又絮絮叨叨地交代了一些外门的注意事项。 “多谢钱管事。”陈野难得地道了声谢。 “哎,林师弟太客气了,以后咱们就是同门了,叫我钱师兄就行。”钱峰笑道,“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儘管来迎客殿找我,只要师兄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他这也算是在提前投资了。 陈野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送走钱峰,陈野推门走进了木屋。 屋內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陈野將身份令牌隨手扔在桌上,然后便直接在床上盘膝坐下,开始思索接下来的计划。 如今他已经成功混入了血莲宗,拿到了合法的身份。 计划的第一步算是完美达成了。 接下来就是第二步,获取资源提升实力了。 而血莲宗的资源都和贡献点掛鉤。 想要贡献点就得去做任务。 不过寻常的外门任务,奖励低又浪费时间,陈野自然是看不上的。 他的目標从一开始就很明確。 那就是黑水湖的內部水域。 那里才是整个黑水湖资源最丰富的地方,盛產高品阶的灵珠。 而高品阶的灵珠正是他下一次开启彼岸之舟所必须的燃料。 就这样过了一夜,等到第二天一早陈野便离开了自己的木屋,径直前往位於外门中央的功德堂。 功德堂是一座宏伟的石殿,大殿中央立著一块巨大的黑色石碑,上面用血色的字体密密麻麻地记录著各种各样的宗门任务。 这是除了功德玉简外另一种接取任务的方法,虽然繁琐,但胜在显示更全面,因此来的人很多。 无数弟子围在石碑前指指点点,挑选著適合自己的任务。 陈野的到来並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也没有去看那块任务石碑,而是直接走到了大殿一侧的执事柜檯前。 柜檯后坐著一个百无聊赖的胖执事,正一边打著哈欠,一边翻看著一本画册。 “师兄。”陈野敲了敲柜檯。 “干嘛?”胖执事抬起眼皮,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 “我想申请前往黑水湖內部水域轮值。”陈野开门见山地说道。 “嗯?”胖执事闻言一愣,抬起头重新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看上去有些面生的年轻弟子,眼神里充满了古怪。 “你要去黑水湖?” “是的。”陈野点头。 胖执事脸上的表情更奇怪了,毕竟黑水湖那地方虽然出產灵珠,轮值的话贡献点也不少,甚至有时候还有外快可拿,但毕竟荒僻,而且真正负责管理那片区域的是来自血莲宗本部的核心弟子,外门弟子去了只能打杂。 因此平时根本没啥人去,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像是刚加入血莲宗的傢伙居然主动请缨,真是有些不可理解。 不过这些事都跟自己无关,因此胖执事只是点了点头,隨后便从柜檯下摸出一枚玉简,扔给了陈野。 “把你的身份信息烙印进去,再写明申请缘由,我给你上报。” 陈野接过玉简,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將一缕神念探入其中,迅速完成了申请,然后將玉简还给了胖执事。 胖执事接过玉简,扫了一眼便將其扔到了一旁的文件堆里。 “行了,回去等消息吧,大概三天左右就能给你批覆了,到时候消息会直接传达到你的身份令牌里面,你直接去报导就行。” “多谢!” 陈野点头致谢,隨即转身便离开了功德堂。 血莲宗的办事效率在某些时候还是相当高的。 尤其是在这种没人愿意乾的苦差事上。 陈野的轮值申请说是三天,其实仅仅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批了下来。 当看到身份令牌中发来的消息后,陈野长出一口气,然后告诉了李清砚。 “主人,您到了里面切记不要跟那些核心弟子起衝突,虽然他们的真实战力可能不如您,但能成为核心弟子,其背后都有人撑腰,最次也是结丹境的长老,所以您务必要小心。”李清砚小心叮嘱道。 陈野点了点头,“你到了码头之后也要小心行事,有什么情况隨时联繫。” “明白!” 隨后二人便直接分头行头,李清砚前往码头,陈野则直奔黑水湖內部水域。 一路无话,当陈野穿过黑水湖外围,抵达內部水域时,入眼所见是一片比外围码头更加广阔也更加昏暗的湖面。 湖水呈现出一种近乎墨汁的黑色,湖面上常年笼罩著一层淡淡的黑雾,让本就阴沉的天空显得更加压抑。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浓郁的水腥味,还夹杂著一丝丝令人心悸的妖气。 陈野按照调任文书上的指引,降落在了一座建立在湖中央的巨大石岛上。 这座石岛应该就是內部水域的管理中枢了。 岛上修建著一些简单的石屋和一座高耸的哨塔,几名同样身穿外门弟子服饰的修士正懒洋洋地靠在码头的栏杆上閒聊。 看到陈野后他们也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一眼,並没有上前来盘问的意思。 陈野走下码头,直接朝著岛屿中央最大的一座石殿走去。 刚走到殿门口,一个看上去有些贼眉鼠眼的瘦小弟子便拦住了他。 “站住,干什么的?” “新来轮值的林寻。”陈野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令牌。 那瘦小弟子接过之后隨意地扫了一眼,然后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將陈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新来的凝海初期散修?”他撇了撇嘴,“行了,跟我来吧,周师兄在里面呢。” 说完他便转身走进了大殿,陈野跟了进去,发现这大殿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穿著內门弟子服饰的青年正翘著二郎腿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优哉游哉地喝著茶。 “周师兄,新来的轮值弟子到了。”瘦小弟子恭敬地稟报导。 这位周师兄抬起眼皮,目光在陈野身上一扫而过,便又落回到了自己的茶杯上。 “嗯,之前的调拨文书我已经看了,林寻是吧?” “是。” “从今天起,你就负责西边那片黑石滩区域的灵珠採集事宜,权限已经开通了,就在你的身份令牌上,其他具体的事务让猴子带著你去交接。” 说完这个周师兄挥了挥手,“我还有事要忙,赶紧去吧。”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正眼看过陈野,更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过。 整个过程可谓敷衍到了极点。 这个叫猴子的瘦小弟子衝著陈野嘿嘿一笑,“林师弟,这边请吧。” 陈野的眼神平静如水,没有因为对方的轻视而有丝毫动怒。 他知道这才是血莲宗的常態。 一个毫无根基,主动申请来这种鬼地方的新人,在这些老油条眼里跟一个傻子没什么区別,自然不会得到任何尊重。 不过这正合他意。 他来这里不是为了跟这些人搞好关係的。 他要的是一个无人打扰的环境,好让他闷声发大財。 所以这些人越是无视他,对陈野来说就越方便行事。 陈野跟著这个叫猴子的弟子离开了执事堂。 一路上这个名叫猴子的人倒很是热情。 “林师弟,你刚来可能对咱们这的情况不太了解。”猴子一边走,一边说道,“咱们这內部水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共分了五片区域,由五位大师兄共同掌管。” “不过这几位大师兄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平日里都在自己的洞府里闭关修炼,根本不会管这些杂事。” “所以这里真正管事的其实就是刚才那位周师兄,还有其他几位像他一样的內门师兄。” “至於我们这些外门弟子,说白了就是来这给他们打杂的。” 猴子嘴上说著,眼神却一直在偷偷观察陈野的反应。 陈野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猴子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觉得有些无趣,便不再多说,直接驾船將他带到了水域深处。 “林师弟,前面那片礁石滩就是你负责的黑石滩了。”猴子指著远处一片犬牙交错的黑色礁石区域说道。 “负责这位区域採集的採珠人都在那边的小岛上住著,一共三十来个,你的任务就是监督他们每天下水採珠,然后將他们采上来的灵珠按时上交就行了。” “哦,对了。”猴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这些採珠人一个个都是桀驁不驯的狠角色,师弟你可得小心点,別管不住他们,到时候完不成宗门下发的任务,那乐子可就大了。” “多谢!”陈野道了声谢,毕竟能在这种陌生环境中提醒自己,足以证明这个猴子心肠不坏。 小船在布满暗礁的水域中穿行,很快便抵达了猴子所说的那座小岛。 猴子告辞离去,陈野迈步上岛。 这座岛比管理中枢的石岛要小得多,也更加荒凉。 岛上只有一些用石头和烂木头搭建的简陋棚屋,东倒西歪地挤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个难民营。 而就在陈野上岛之时,几十道不善的目光立即从那些棚屋的阴影中投了过来。 这些目光中充满了警惕跟麻木,以及一丝隱藏极深的凶戾。 而陈野神念一扫便將岛上的情况探查得一清二楚。 一共三十二个人。 而且正如猴子所说,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普通人。 其中大部分都是些炼体有成的武者,气血旺盛,筋骨强健,堪比无碍境的修士。 还有七八个则是真正的修士,而且身上都带著一股子亡命之徒的气息。 不仅如此,在这些人的肩胛骨以及脚踝处都穿有铁环,这些铁环上篆刻有繁密的纹,时不时还会隨著这些人的动作而闪过丝丝光华,显然是某种封印。 陈野面色不变,脚步不停,径直朝著岛屿中央那栋看起来还算像样的石屋走去。 可就在陈野距离石屋还有十步之遥时,一个身影从旁边的棚屋中走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是一个身高近九尺的壮汉,浑身肌肉虬结,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疤,整个人如同一座铁塔,散发著凶悍至极的气息。 这是一名炼体武者,气血之旺盛几乎凝成实质,单论肉身强度已然不逊於寻常的凝海境修士。 壮汉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野兽般的眸子死死盯著陈野。 隨著他的动作,岛上其余三十一人也纷纷从阴影中走出,呈一个半包围的姿態將陈野围在了中间。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戾气扑面而来,足以让心志不坚之辈当场崩溃。 这些採珠人基本上都是被抓来的修士,平日里饱受欺压,身上还有著重重封印跟禁制,因此对血莲宗充满了刻骨恨意。 但血莲宗势大,他们不敢公然反抗,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宣泄心中的怨恨,也试探新管事的底线。 如果来的是个软柿子,那他们接下来的日子或许就能好过一些。 然而,面对这群亡命徒的围堵和那铁塔壮汉的挑衅,陈野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或者愤怒,甚至没有多看一眼,直接抬起了右手。 手中,那枚代表著他身份的铁质令牌正静静地躺在掌心。 下一瞬,陈野將一丝真元注入其中。 一声轻微的嗡鸣响起,令牌上血光一闪而逝。 也就在这一瞬间,在场所有採珠人的脸色齐齐剧变! “啊啊啊!” 悽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骤然划破了小岛的死寂! 只见这三十余名採珠人,无论是气血雄浑的炼体武者,还是身怀修为的修士,全都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攥住了心臟,齐齐跪倒在地。 他们肩胛骨与脚踝处的铁环绽放出妖异的红光,一道道更加细微的血色符文从铁环中蔓延而出,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印入他们的血肉乃至神魂之中! “呃……嗬……。” 为首的这名铁塔壮汉更是首当其衝。 他庞大的身躯重重地砸在地上,浑身剧烈地抽搐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青筋如同虬龙般在他的脖颈和手臂上暴起游走。 这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折磨。 那深深刻入他们体內的禁制此刻正在疯狂地灼烧著他们的经脉,吞噬著他们的气血与真元! 每一秒,都如同在炼狱中煎熬一年! 陈野就这么静静地站著,神情淡漠地看著这群在地上翻滚哀嚎的採珠人,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他不是什么滥杀无辜的魔头,但也绝不是心慈手软的圣人。 这些人对他抱有杀意,那就要做好承受代价的准备。 而对付这种桀驁不驯的亡命徒,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唯有最直接深刻的痛苦才能让他们学会什么叫做敬畏。 惨叫声渐渐微弱,取而代之的是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呻吟。 所有人都瘫软在了地上,浑身被汗水浸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看向陈野的眼神也从最初的凶戾与不善变成了深入骨髓的恐惧与骇然。 他们终於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修为也不算顶尖的新管事並不好惹。 铁环上的红光渐渐敛去,那股深入骨髓的剧痛也隨之潮水般退去。 劫后余生的採珠人们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贪婪地呼吸著空气,却没有一个人敢从地上爬起来。 整个小岛一片死寂。 直到此时陈野才终於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明天卯时,下水採珠。” “完不成定额的,刚刚的滋味可以继续体验。” 说完他不再看地上的眾人一眼,迈步从那瘫软如烂泥的铁塔壮汉身旁走过,径直推开了石屋的门,走了进去。 石门关闭,隔绝了內外两个世界。 门外是一群劫后余生,眼神中只剩下恐惧的囚徒。 门內则是这片区域新的主宰。 直到陈野的身影彻底消失,这些採珠人才敢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互相搀扶著,默默地退回了各自的棚屋,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 (本章完) 第187章 恩威並施,统御採珠人 第187章 恩威並施,统御採珠人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野就准时走出了石屋。 昨天那番雷霆手段的效果显而易见,这些桀驁不驯的亡命徒一个个都变得老实了许多。 卯时一到,不用陈野催促,所有採珠人便已经集合在了岸边,一个个低著头,不敢与陈野对视。 那个昨天带头挑衅的铁塔壮汉也在其中,不过此时的他看向陈野的眼神里只剩下了畏惧。 “这是你们下水用的东西,每人一份,领了就下水。” 说著陈野便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叠东西。 这是血莲宗派发下来的物资,是一些符籙和丹药。 一个胆子稍大点的採珠人上前,小心翼翼地从陈野手中接过一份。 当他看清手里的东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这是上品祛阴符?”他有些结巴地开口,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们之前用的都是些中品甚至下品的祛阴符,效果很差,每次下水都得靠自己的修为和肉身硬抗。 可现在这位新管事发的竟然是上品! 要知道一张上品祛阴符的效果顶的上他们之前用的三四张! 其余的採珠人看到同伴的反应也都骚动起来。 “愣著干什么?不想要?”陈野眉头一挑,语气依旧冰冷。 眾人一个激灵,连忙排著队上前领取物资。 当每个人都將那份远超以往的物资拿到手中时,他们看向陈野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书库全,101????????????.??????任你选 】 有恐惧,有不解,但更多的是茫然。 他们想不通,这个昨天还心狠手辣,差点把他们折磨死的管事今天怎么会突然大方起来。 “別以为拿了好处就能偷懒。”陈野冷冷道,“东西给你们,是为了让你们更好地完成任务,谁要是敢耍样,完不成定额,后果自负。” 这些採珠人闻言全都低下了头不敢言语,陈野挥了挥手,然后他们便依次出船,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陈野不必在后监工,因为他们身上被下了重重禁制,还穿有铁环,但凡他们敢有异动当即便会被发现,然后便將面对极为残酷的刑罚,因此陈野只需在小岛上指挥就行。 於是陈野回到石屋,开始翻看前任留下的工作日誌。 这些日誌记录了黑石滩这片水域过去的產出情况,包括灵珠的產出区域、水下妖兽的种类和习性、以及各种突发事件。 “金纹玄蛇,常出没於西三区深水沟……” “刺背妖鱼,群居生物,攻击性强,其背刺有剧毒……” “三月前,乙字號採珠队遭遇空洞邪祟,三人失踪,尸骨无存……” 陈野看得十分仔细,將每一个有用的信息都记在心里。 他的目標很明確,那就是五品及以上的灵珠。 这种品阶的灵珠不可能像外围水域的九品、八品灵珠那样隨处可见。 它们通常都生长在最危险的水域之中,甚至有强大的水下妖兽守护。 靠这些採珠人去碰运气无异於大海捞针,效率太低,而且伤亡率会高得离谱。 所以他必须自己下水。 而想要在危机四伏的內部水域安然无恙地行动,就必须对这片水域了如指掌。 所以这些工作日誌就成了他最好的情报来源。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便是半个月。 黑石滩小岛上的生活逐渐稳定下来。 每天卯时,採珠人们准时集合,从陈野手中领取物资,然后驾船出航,下水採珠。 申时,他们拖著疲惫的身体返回,將一天的收穫上交。 陈野从不与他们多说一句话,只是冷著脸清点灵珠。 完成了任务定额,便挥手让他们散去。 若是有人差了一点,他也不会立刻催动禁制折磨,而是会记在帐上,第二天必须补齐。 这种公事公办,不带丝毫个人情绪的管理方式,居然让这些採珠人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稳。 要知道在陈野来之前他们过的完全是地狱般的日子。 之前的那些外门弟子管事一个个因修炼魔功都有些心理扭曲了,於是这些採珠人就成了他们的出气筒。 心情不好,催动禁制折磨他们一番,听听惨叫。 觉得无聊,也催动禁制折磨他们一番,看看他们痛苦挣扎的样子取乐。 在这种高压和无休止的折磨下,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彻底崩溃,因此他们身上的凶戾之气既是对血莲宗的恨,也是对自己命运的绝望。 可陈野来了之后事情发生了些许改变。 虽然依旧得每天下水採珠,可日子却比之前好了不少。 因为这位新来的林管事,虽然脸上也总是掛著生人勿近的冰冷,但他……不折磨人。 他似乎对欣赏別人痛苦这件事毫无兴趣,在他的眼里只有任务,只有灵珠。 只要你能完成他交代的任务,他就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这种感觉对於在绝望深渊中挣扎了许久的採珠人来说,简直就是奢望。 这天夜里,几个採珠人围坐在一个破旧的棚屋里,借著微弱的月光小声地交谈著。 “今天又多采了两颗七品灵珠,总算是把昨天欠的补上了。”一个脸上带著刀疤的汉子鬆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 “老张,你今天也太拼了,在水下待的时间比谁都长。”旁边的人说道。 “不拼不行啊!”刀疤老张苦笑了一声,“林管事那记著帐呢,今天再补不上,谁知道他会不会像以前那些人一样……。” 他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后怕。 “应该……不会吧。”另一个採珠人迟疑地说道,“林管事来了这半个月,你们见他无缘无故动用过令牌吗?” 棚屋里陷入了沉默。 確实,除了第一天为了立威,陈野还真就再也没有动用过那枚能让他们生不如死的令牌。 “他跟以前那些人不一样。”一直没说话的蛮山突然开口了,他便是之前想要给陈野下马威的那个铁塔壮汉。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以前那些人纯粹是把咱们当畜生,当乐子。”蛮山看著自己粗大的手掌,缓缓说道,“他们想的不是怎么采更多的珠子,而是怎么从我们身上榨出油水,怎么让我们更痛苦。” “至於这个林管事。”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適的词,“他应该是把咱们当成了工具。” “工具?”眾人有些不解。 “对,工具。”蛮山点了点头,“工具坏了要修,工具不好用要保养,所以他才会给咱们好的祛阴符,给咱们丹药,因为他要的是咱们这些工具能采更多的灵珠,他不在乎咱们是死是活,只在乎咱们能不能完成任务。” 这番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仔细一想好像確实是这个道理。 这位林管事把他们当成了完成宗门任务的道具,因此他的所有行为都是从效率和產出这两个角度出发的。 “当工具……总比当畜生好。”疤脸老张喃喃自语,话语中透著一股说不出的心酸。 是啊,当工具虽然没有尊严,但至少不会被无缘无故地虐待和宰杀。 “头儿,你说……他会不会一直这样?”一个年轻的採珠人满怀希冀地问道。 蛮山沉默了。 他不知道。 在血莲宗这种地方,任何一点微小的善意或者说正常,都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那么的脆弱。 或许明天这位林管事就会因为心情不好,或者听了什么谗言,变回以前那些管事的模样。 “別想那么多了。”蛮山深吸一口气,“明天都打起精神来好好干活,只要我们每天都能完成任务,甚至超额完成,让他有利可图,他应该就不会轻易改变。”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让这种安稳日子持续下去的办法。 “嗯,头儿说得对!” “明天我再多潜一会儿,爭取多摸两颗上来!” 棚屋里的气氛似乎因为这个共同的目標而变得有了一丝生气。 而这些谈话坐在石屋中的陈野全都听到了,不只是因为他的神念覆盖了整座小岛的缘故,更是因为这些人身上的禁制导致拥有权限的陈野可以轻鬆感知到他们在干什么,说的什么话。 至於说之前那些管事为何连恩威並施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反而跟个疯子一样肆意折磨这些採珠人,只能说他们因为修炼功法的缘故,导致已经被这片天地那狂暴的灵气给洗了脑,性情已经跟正常人不太一样了。 这也是血莲宗绝大多数弟子的现状。 因为这种狂暴灵气的影响,一部分人变得极端暴戾,还有一部分人则变得极为自私。 而血莲宗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还有意无意的放纵这种行为,所以说魔宗之名也算是当之无愧了。 不过对於这些,陈野並不感兴趣,因为此刻的他正在整理资料。 “东边礁石群,七品灵珠居多,偶有六品。” “南边乱石滩,水浅,但有毒藻,灵珠品阶不高。” “西边……西边的深水沟,採珠人很少去,根据零星的记录,那里曾经出现过五品乃至以上的灵珠,但伴隨著金纹玄蛇的踪跡。” 陈野的指尖,在西边深水沟这几个字上轻轻敲击著。 他的灵蚌感应技能,范围只有二十米。 在广阔的水域中,这个范围实在太小。 所以陈野需要一个更精確的目標。 而这个西边深水沟似乎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这金纹玄蛇是个问题,因为据记载来看,这种水妖极为厉害,莫说凝海境,就是內景境的修为在水下遇到它也得谨慎对待。 不过陈野並不著急,反正时间充裕,大可以慢慢来。 时间飞逝,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这一个月里,黑石滩小岛风平浪静,採珠人们在陈野这种绩效至上的管理模式下爆发出了惊人的工作热情。 每天上交的灵珠数量,不仅稳定地完成了宗门下发的定额,甚至还超出了不少。 这天,陈野带著一个月採集的所有灵珠,驾船前往了管理中枢所在的石岛。 码头上,那个名叫猴子的瘦小弟子正靠在栏杆上打瞌睡,看到陈野的船靠近,他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哟,林师弟,来交任务啊?”猴子打了个哈欠,走了过来。 “嗯。”陈野从船上跃下,將一个沉甸甸的储物袋扔了过去。 猴子神念往里一扫,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精彩。 “这么多?”他惊讶地抬起头,重新打量了一番陈野,“林师弟,你……你这是把那些採珠人往死里用了?” 在他看来,想在一个月內採到这么多灵珠,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大压榨力度,完全不顾採珠人的死活。 “我只是让他们完成了自己该做的事。”陈野淡淡地说道。 猴子撇了撇嘴,显然不信。 不过这事也跟他没关係,他只是负责清点交接。 “行吧,你厉害。”猴子一边清点一边说道,“数量没错,品质也对,回头我上报上去,然后这个月的贡献点就会划到你的令牌里了。” 他將陈野的身份令牌递了回来。 在黑水湖轮值,除了固定的贡献点外,超额完成任务的部分,管事的外门弟子是可以按比例分成的。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苦差事偶尔还会有人愿意来的原因。 陈野这个月的任务完成得相当出色,分到的外快自然也不少。 “周师兄在吗?”陈野接过令牌,隨口问了一句。 “在里面喝茶呢。”猴子指了指大殿,“怎么,林师弟要去找师兄聊聊?” 他的语气里带著一丝揶揄。 谁都知道,周师兄这种內门弟子是看不上他们这些外门弟子的。 陈野一个新来的,就算任务完成得再好,想去巴结人家多半也是自討没趣。 “不了。”陈野摇了摇头,转身便走。 他压根就没想过去跟那个周师兄搞好关係,问一句也只是例行公事,对他来说,这些人越无视他越好。 看著陈野离去的背影,猴子砸了咂嘴:“这傢伙,还真是个怪人。” 陈野没有直接回黑石滩,而是驾船来到了石岛另一侧的物资兑换处。 这里有一个小型的功德堂分殿,可以用贡献点兑换一些基本的物资。 “师兄,给我来一百斤灵兽碎肉,还有三百斤糙米。”陈野走到柜檯前,对里面的执事说道。 那执事抬眼看了看他,眼神有些古怪。 灵兽碎肉是宗门食材坊处理灵兽时切下来的边角料,混杂著碎骨、內臟和血块,腥臊无比,平时只有那些养凶兽的弟子才会买去当饲料。 至於糙米是指不含任何灵韵的普通大米,乃是外门最底层的弟子果腹的东西。 这个看起来挺体面的师弟买这些东西干什么? 不过执事也没多问,收了陈野的贡献点,很快便將两大包东西扔了出来。 陈野將东西装进储物袋,驾船返回了黑石滩,隨即找了个大锅,直接將所有东西丟了进去。 当那一大锅热气腾腾,散发著浓郁肉香的乱燉出现在採珠人面前时,整个小岛都安静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呆呆地看著那口大锅,喉结更是不断地上下滚动著。 锅里燉著的是什么他们看不清,但那股久违的肉香味却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他们的胃。 “肉……是肉!” “我不是在做梦吧?竟然有肉吃!” 这些採珠人此刻一个个眼珠子都红了,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他们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尝到过肉味了。 “这个月你们做的不错,超额完成了任务。”陈野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所以这是给你们的奖励。” “还有这个。”陈野又扔出了一大袋糙米,“米饭管够。” 说完他便转身打算离开。 “林……林管事,多谢!”蛮山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陈野回头看向他,然后发现有些人更是激动的不停流泪。 他们不是在感激陈野,他们只是在为自己还能吃到一顿肉,还能像个人一样被对待而激动。 这卑微的愿望在此刻得到了满足,让他们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瞬间决堤。 陈野静静地看著这一幕,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能理解这些人的心情,但他不会有任何多余的表示。 恩威並施才是御下之道。 给一棒子再给个甜枣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 “记住,以后我交代的任务如果能超额完成,都会有这样的奖励。”陈野冷冷道,“但如果做不到,或者耍样,后果你们应该清楚。” 说完他不再停留,径直回了自己的石屋。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这些採珠人互相看了看,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蛮山身上。 蛮山站起身,深吸一口气,用嘶哑的声音说道:“都……都別愣著了,管事赏的,吃吧!” 轰的一声,人群炸开了锅。 他们疯了一样地冲向那口大锅,用手,用破碗,用一切能用的东西拼命地往自己嘴里塞著食物。 那混杂著碎骨和內臟的肉块在他们口中就是无上的美味。 至於米饭,他们甚至都来不及细嚼便囫圇吞了下去。 石屋內,陈野听著外面的动静,神色平静地在桌上铺开了一张兽皮,然后拿起笔,开始將这一个月来收集到的所有情报绘製成一幅详细的地图。 (本章完) 第188章 黑水磨,规则性邪祟! 第188章 黑水磨,规则性邪祟! 夜深人静,石屋內的油灯静静燃烧,將陈野专注的侧脸映照在墙壁上。 桌上那张巨大的兽皮地图已经被他用不同顏色的硃砂笔画得满满当当。 这一个月,陈野不仅整理了工作日誌上的所有信息,更將每日採珠人上交灵珠时口述的采捞地点,水下见闻都一一做了记录。 “东部礁石区,灵珠產量稳定,但品阶最高不过七品,价值不大。” “南部浅滩有大片毒藻,虽然能產出一些特殊的七品灵珠,但对我无用,且採集风险高。” “北部……是一片开阔水域,水流湍急,风险太高。” 陈野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地图的西侧。 那里被他用红色的硃砂笔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圈。 “西侧深水沟……。” 根据日誌记载和採珠人们零星的描述,那是一片极其危险的区域。 水深不见底,常年笼罩在黑雾之中,水下的地形更是复杂如迷宫。 已经有好几任管事手下的採珠人在那里有去无回,久而久之,那里便成了黑石滩的一处禁地,非到万不得已,没人敢靠近。 “风险越高,回报越大。”陈野的手指在那个红叉上轻轻敲击著。 普通的採珠人不敢去,但他敢。 他拥有的见神宗师的强悍肉身,疍户的水下適应能力,以及夜行者的黑暗视觉,这一切都让他有足够的底气去探索这片禁地。 更何况,他还有劫运之眼。 “是时候亲自下水看看了。”陈野心中做出了决定。 总是依靠这些採珠人提供的情报终究是隔靴搔痒,只有自己亲眼所见才能做出最准確的判断。 他没有声张,將地图小心地收好,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石屋。 今夜无月,浓厚的雾气笼罩著整个湖面,伸手不见五指。 这对於陈野来说却是最好的掩护。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一人驾著一艘小船滑入了漆黑的水域。 他没有直接前往西侧深水沟,而是选择了地图上標註的一处相对安全的普通水域。 这是他来到內部水域后的第一次下水,必须先適应一下这里的环境。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小船在布满暗礁的水域中灵巧地穿行,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 陈野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上品祛阴符、辟水丹、解毒丹……所有能用上的东西,他都毫不吝嗇地用在了自己身上。 反正这都是血莲宗发放下来的物资,不用白不用。 噗通一声,陈野如游鱼般滑入水中。 刺骨的阴寒瞬间包裹了全身! 內部水域的湖水比外围码头那边要阴寒数倍不止,而且这种寒气仿佛能直接渗透进骨髓,冻结人的神魂一样,极为可怖。 若非陈野有阴寒耐受的天赋,又有上品祛阴符护体,恐怕光是这一下就得受点伤。 陈野不敢大意,立刻运转体內的真元,抵御著寒气的侵蚀。 强大的气血之力在四肢百骸间流淌,如同一个小太阳,瞬间便將那股阴寒驱散了。 隨后陈野开始下潜。 越往下水压越大,光线也越暗淡。 不过这些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 疍户职业提供的潜水技能,让他对水压的適应性远超常人,而夜行者的天赋,更是让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湖底在他眼中亮如白昼。 湖底的世界光怪陆离。 奇形怪状的礁石,色彩斑斕的水草,还有各种散发著微光的奇异生物。 时不时有体型或大或小的水下妖兽从他身边游过,带起一股股暗流,但它们似乎並没有发现陈野的存在,匆匆游了过去。 陈野没有理会这些妖兽,他的目標只有灵蚌。 “灵蚌感应!” 陈野心中默念,霎时间,方圆二十米內的一切都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呈现在他的脑海中。 大部分区域都是一片死寂,但有几个点却散发著微弱的波动。 “找到了。” 陈野心中一喜,朝著其中一个最强的波动点游了过去。 待找到位置之后,陈野从腰间抽出一把精巧的短铲,这是內部水域才有的特製工具,比码头上的那些灵铲要锋利坚固得多。 短铲挥动,淤泥翻飞。 很快,一只脸盆大小,外壳上布满了奇异纹的灵蚌便出现在了眼前。 陈野没有立刻去撬开它,而是小心翼翼地观察著四周。 確认没有危险后,他才用短铲的另一头对准灵蚌的缝隙猛地一撬。 咔! 蚌壳应声而开。 一抹柔和的光晕瞬间照亮了这片漆黑的湖底。 只见蚌肉之中,一颗晶莹剔透,散发著七彩光晕的灵珠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是七品灵珠! 陈野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虽然不是他需要的五品,但这已经是一个极好的开端了! 陈野迅速將灵珠取出,收入怀中,然后没有停留,立刻朝著水面游去。 第一次下水不宜停留太久,安全第一。 返回之时也是一切顺利,待回到小船之上,陈野长出了一口气,浑身湿漉漉的,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摊开手掌,那颗七品灵珠静静地躺在掌心,散发著迷人的光泽。 这玩意不用上缴,因为不是採珠人采的,没有被他们身上的铁环记录在案,所以可以自己留著。 而这样的灵珠,不管是私下交易还是上缴功德堂以换取贡献点也好,都是硬通货。 陈野满意地点了点头,將灵珠小心收好。 有了这次成功的经验,陈野对接下来的西侧深水沟之行更有信心了。 不过他依然不打算现在就去。 毕竟现在自己时间足够充裕,並不需要急於这一时。 最好是在有了充足的准备之后再做决断。 等回到石屋之后,陈野看著手中这颗七品灵珠有些愣神。 其实这段时间他不是没想过先用低品灵珠穿越,但后来还是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灵珠的品质直接决定了穿越世界的上限,以及初始身份和起点。 比如这次,自己用六品灵珠穿越便直接获得了万劫刀君这样强力的职业,並成功获得了修炼所用的功法,实力可谓有了质的飞跃,因此接下来还是继续用高品灵珠来的好,最次也得是六品才行,否则对现如今的实力增长根本没用处。 接下来的十天,陈野没有再亲自下水。 他恢復了之前的生活节奏,每天监督採珠人干活,清点任务,然后將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研究地图和工作日誌上。 而小岛上的採珠人们在经歷过肉汤奖励之后,干劲更足了。 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死气沉沉,眼神里也多了一丝活气。 在他们看来,这位林管事虽然冷酷,但却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只要你干得好,他就真的会给你奖励。 这种简单的按劳分配原则,对他们这些在底层挣扎的人来说就是最大的公平。 小岛上的气氛在不知不觉中发生著微妙的变化。 虽然依旧压抑,但不再是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这天又到了发放物资的日子。 採珠人们排著队从陈野手中领取上品祛阴符和丹药,整个过程安静而有序。 “林管事,今天我们去西边试试?”蛮山领完物资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主动对陈野说道。 陈野抬眼看了他一下。 “西边?” “对,就是深水沟那边。”蛮山说道,“最近东边礁石区的灵蚌越来越少了,弟兄们昨天潜了一天,收穫都不太好,我想著不如去西边碰碰运气。” 他的语气中带著一丝请示,但也有一丝跃跃欲试。 富贵险中求。 他们都知道西边危险,但也知道那里的油水更大。 如果能从那里採到高品阶的灵珠,超额完成任务,那月底的奖励岂不是更丰盛? 在生存和利益的驱动下,人是会滋生出胆量的。 陈野看著蛮山,心中念头急转。 他本来还想再等一段时间,等自己准备得更充分再去探索西侧深水沟。 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主动提出来了。 也好。 让他们去探探路总比自己去要稳妥。 这些採珠人虽然被种下了禁制,但本身都是些身经百战的亡命徒,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几个人联手的话,確实有去西边深水沟的资本。 “可以。”陈野点了点头,“不过一切小心,发现不对立刻撤退,毕竟命比灵珠重要。”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隨意,像是在例行公事地交代。 但听在蛮山和周围採珠人的耳朵里,却让他们心中一震。 命比灵珠重要? 这句话,他们从未从任何一个血莲宗弟子的口中听到过。 一时间,眾人看著陈野的眼神又复杂了几分。 “多谢管事关心,我们省得!”蛮山再次重重地抱拳,然后转身带著几个修为最高的採珠人,驾著船朝西边水域驶去。 时间缓缓流逝,很快就到了中午时分。 西侧水域的方向一直风平浪静。 陈野坐在石屋门口,一边翻看著一本从功德堂兑换来的基础阵法图解,一边留意著湖面的动静。 突然,他眉头一皱,猛地抬起头望向西边。 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悸感,从那个方向传来。 出事了! 陈野心中一沉,立刻起身朝著岸边衝去。 陈野的速度极快,几个呼吸间便衝到了岸边,一跃上了一艘快船,真元催动之下,小船如离弦之箭般朝著西侧水域疾驰而去。 湖面上的风浪越来越大,空气中瀰漫著一股令人不安的焦躁气息。 当他赶到水域附近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原本平静的湖面不知为何竟然开始剧烈地翻腾起来,冒出了一串串巨大的气泡,如同被煮沸了一般! 而几艘属於採珠人的小船正在外围剧烈地摇晃著,船上的採珠人一个个面色惨白,惊恐地看著水面,似乎在呼喊著什么。 而在他们中间,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缓缓形成,將周围的一切都拉扯进去。 “救命!”一个悽厉的呼救声响起。 陈野定睛一看,只见一个採珠人正拼命地朝著其中一艘小船游去,脸上写满了绝望和恐惧。 他离小船只有不到三丈的距离,船上的同伴正焦急地向他伸出手。 眼看就要得救。 可就在这时,漩涡的中心,一只完全由水流组成的巨大手臂猛地伸出,一把抓住了那个採珠人的脚踝,猛地向下一拽! “不!” 採珠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隨即便被拖入了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 湖面再次翻腾起来,咕嚕咕嚕地冒著血色的气泡。 仅仅过了两三个呼吸的时间。 哗啦一声,一具被啃食得乾乾净净,只剩下森森白骨的骨架,从漩涡中被拋了出来,重重地砸在水面上,溅起一圈血。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快!快跑!” “是黑水磨!黑水磨出现了!” 船上的採珠人们终於反应过来,一个个疯了似的划动船桨,想要逃离这片死亡之地。 陈野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 他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停在了安全距离之外,目光死死地盯著那个仍在扩大的漩涡。 他在工作日誌上看到过黑水磨这个词。 这是一种流传在內部水域採珠人之间的称呼,专门指代一种无形无质,却又恐怖无比的邪祟。 它没有固定的形態,可能是一股水流,也可能是一团雾气,甚至可能只是一片区域。 一旦被它缠上,下场就和刚才那个採珠人一样,血肉会被瞬间吞噬,只留下一副白骨。 类似於外围码头的白灾之气,但比其还要凶险百倍! “林管事!” 一艘船注意到了陈野,船上的採珠人如同看到了救星,拼命地朝他这边划来。 “蛮山哥为了救我们,被……被那东西卷进去了!”一个採珠人带著哭腔喊道。 陈野的心猛地一沉。 蛮山是这群採珠人里实力最强的,也是他目前最得力的一个工具。 竟然就这么折在了这里? 陈野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漩涡,眼神变得冰冷刺骨。 就在这时,在他的劫运之眼中,这片沸腾的水域呈现出了完全不同的景象。 只见无数道粗壮如手臂,散发著不祥黑气的劫线在这片区域疯狂地交织、扭曲,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散发著毁灭气息的能量场。 任何进入这个能量场的生灵,其自身的运线都会被瞬间绞碎,生命力被彻底剥夺。 “原来如此……並非实体,而是一种纯粹的规则性抹杀么……。” 陈野瞬间明白了这黑水磨的本质。 这东西根本无法用常规的物理手段来对抗。 除非……能斩断构成它的那些核心劫线。 但以他目前的实力,想要斩断如此庞大而混乱的劫线集合体,无异於痴人说梦。 “撤!” 陈野当机立断,对著这些还在惊慌失措的採珠人低吼一声。 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在没有弄清楚这东西的规律之前,任何靠近的行为都是在送死。 听到陈野的命令,採珠人们如蒙大赦,更加拼命地划著名船,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片水域。 陈野驾著船跟在他们身后,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这个渐渐平息下去的漩涡。 此时湖面开始慢慢恢復平静,仿佛刚才那恐怖的一幕从未发生过一样。 陈野將这个位置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这次的损失太大了。 不仅折损了蛮山这个最强的战力,还搭进去了一个普通採珠人。 更重要的是,这次事件给所有採珠人都蒙上了一层巨大的阴影。 恐怕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人再敢靠近西侧水域了。 “麻烦了。”陈野揉了揉眉心,感觉有些头疼。 回到黑石滩小岛,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倖存下来的几个採珠人一个个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悲伤。 蛮山的死对他们的打击太大了。 在他们心中,蛮山不仅是实力最强的头领,更是他们的主心骨,如今主心骨没了,他们感觉天都塌了。 其余的採珠人围在旁边也是一脸的戚容,整个小岛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陈野站在石屋门口,冷冷地看著这一幕。 “今天任务取消,都回去休息吧,” 採珠人们闻言都抬起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著他。 他们本以为这位林管事会因为任务受到影响而大发雷霆,甚至迁怒於他们。 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了。 而陈野並未理会这些人,转身便回了石屋,然后坐在桌前,面沉如水。 直到良久之后他才摊开兽皮地图,用硃砂笔在西侧深水沟的位置重重地画上了一个x字。 旁边则写上了一行標註。 “无固定形態,出现前兆为水面沸腾,威力巨大,能瞬息间吞噬凝海境修士的血肉……。” 损失了两名採珠人,特別是蛮山这个凝海境级別的战力,让陈野的採珠效率大打折扣。 更重要的是,西侧深水沟这条线索暂时断了。 “必须补充人手。”陈野心中盘算著。 光靠剩下这三十个採珠人,別说超额完成任务,能勉强维持住定额就不错了。 他拿起一枚空白的玉简,將这次的事件,以及人员损失情况都刻录了进去,然后加上了自己要求补充人手的申请。 做完这一切,他起身离开黑石滩,再次前往管理中枢。 (本章完) 第189章 罪囚营挑人! 第189章 罪囚营挑人! 陈野驾驶著小船在墨色的湖面上划开一道白浪,径直朝著管理中枢所在的石岛而去。 微风吹拂著他的衣角,但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蛮山的死,以及黑水磨的出现確实打乱了他的计划,但这並不足以让他感到沮丧,问题出现了,那就解决问题。 人手不够就去要人,西边去不了,就先把其他区域的价值榨乾。 对他而言,这只是计划执行过程中遇到的一点小麻烦而已,根本算不了什么。 很快小船便靠上了管理中枢的码头。 还是那个叫猴子的瘦小弟子在值守,看到陈野,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毛。 “哟,林师弟,今天不是交任务的日子,怎么有空过来了?” “出了点事,我来找周师兄。”陈野言简意賅。 “出事了?”猴子一听顿时来了点精神,八卦是人的天性,修士也不例外,“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 说著陈野径直朝岛屿中央的那座石殿走去。 猴子见状撇了撇嘴,也只好跟了上去。 石殿之內,这位周师兄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翘著二郎腿,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里捧著一杯热气腾腾的灵茶,优哉游哉地品著。 “周师兄。”猴子点头哈腰地稟报导:“林师弟说有事找您。” 周师兄这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目光在陈野身上扫了扫,语气平淡地问:“什么事?” 陈野也不废话,直接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简递了过去。 “今日採珠人前往西侧深水沟,结果遭遇黑水磨,折损两人,其中一人是凝海境的武修。” 周师兄闻言,端著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接过玉简,將神念探入其中,快速地瀏览了一遍。 玉简里是陈野对事件的详细描述,以及倖存採珠人的口供记录。 片刻后周师兄收回神念,將玉简隨手扔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黑水磨这玩意儿確实防不胜防,无形无质,出现也没什么规律,你们遇到了,只能说是运气不好。” 说著周师兄又端起了茶杯,淡淡道:“所以你来的意思是什么呢?” 陈野言道:“我这次来是想向上面申请补充一些人手。” 听到这话,周师兄的眼皮又抬了起来,“申请人手么……这个倒也不是不行。”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微笑言道:“那就得看林师弟你是想要些普通货色呢,还是想要些更好的了。” 来了。 陈野早就从李清砚那里了解过,血莲宗內部处处都是交易,处处都有潜规则。 眼前这位周师兄显然是想借这个机会从自己身上捞一笔。 “哦?”陈野故作不解地挑了挑眉,“这两种怎么说?” 看到陈野这么上道,周师兄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就喜欢跟这种聪明人打交道。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普通货色嘛,就是宗门从各地抓来的一些散兵游勇,或者犯了事的低阶修士。这些人实力低微,也就只能干点杂活,採珠效率高不到哪去,跟炮灰没什么区別。” “你要是想要,我现在就能让猴子带你去罪囚营领十个八个的,而且不收你一分一毫的好处。”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诱惑。 “但如果你想要好的嘛……那就不一样了!罪囚营那边最近刚到了一批好货,是宗门前不久去清剿一个不长眼的武修门派时抓回来的俘虏。” “这些人个个都是炼体的硬茬子,气血旺盛,肉身强悍,下水採珠一个能顶三,不过嘛……。” 他拖长了尾音,意有所指地看著陈野,“这价格自然也要好一点。” 按照血莲宗的规定,这些作为採珠人的罪囚,本该是根据各区域管事的需求直接调拨供应的,但到了周师兄这种人手里,规矩就变了味。 他把这些罪囚分成了三六九等,低等的可以隨便给你,反正也是废物利用,但那些真正有价值的就成了他个人牟利的工具。 想要么?可以,拿好处来换。 这也是血莲宗內最常见的潜规则。 陈野心里盘算著。 普通的炮灰来再多也没用,他需要的是能真正提高效率的精锐。 虽然要付出一些代价,但从长远来看,这笔投资是划算的。 因此陈野开口道:“周师兄,我想先去看看货再做决定,可以吗?” 这个反应也在这位周师兄的意料之中。 只要不是那些练坏了脑子的弟子,但凡有点上进心,都不愿意自己手底下全是些歪瓜裂枣,都想搞点好用的工具人。 因此他十分痛快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猴子,你带林师弟去罪囚营走一趟,若有看上的,你懂得价格,直接告诉林师弟就行。” 这位周师兄显然对这个猴子十分信任,而猴子闻言也赶忙满脸堆笑的应道。 “好嘞!” 然后他回头冲陈野言道:“走,我带你去罪囚营。” 陈野点点头,隨即便跟著猴子走出了石殿。 周师兄重新端起茶杯,看著陈野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又一个新人上道了。 这黑水湖的差事虽然苦闷,但只要脑子活泛点,油水还是相当丰厚的。 想到这他抿了一口茶,心情很是舒畅。 罪囚营位於石岛的核心地带,入口隱藏在一座不起眼的石塔之下。 猴子熟练地在一块石壁上按动了几下,石壁无声滑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向下的阶梯。 “走吧林师弟,好东西都在下面呢。”猴子嘿嘿一笑,率先走了下去。 陈野跟在他身后,沿著湿滑的石阶一路向下。 地牢里的光线很暗,只有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镶嵌的月光石在散发著幽冷的光。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出现在陈野面前。 这里就像一个庞大的蜂巢,密密麻麻地摆放著无数个由黑铁铸造的笼子。 每个笼子里,都关押著形態各异的罪囚。 有的缺胳膊断腿,气息奄奄!还有的则乾脆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只能像一滩烂泥似的瘫在笼子里。 听到脚步声,靠近通道的一些笼子立刻骚动起来。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大人,选我!选我!我什么都能干!” 一个个囚犯扑到笼子的栏杆前,手臂从缝隙中伸出,脸上满是几近疯狂的渴望之色。 “这些都是刚被关进来不久的人,还不太懂规矩,总想著能被挑出去重获自由。”猴子不屑地撇了撇嘴,一脚踢开一个差点抓到他裤脚的乾瘦手臂。 陈野面无表情地听著,继续往里走。 越往深处环境就越是恶劣,笼子里的囚犯也越是安静。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蜷缩在笼子的角落里,或坐或躺,对外界的任何响动都无动於衷。 眼神更是空洞、麻木,仿佛灵魂已经被抽走,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这才是罪囚营的常態。 在这里,任何希望和尊严都会被一点点磨灭,直到彻底变成一个没有思想的工具。 陈野的目光从这些囚犯身上一一扫过,神念也在悄无声息地探查著他们的修为。 这里大部分都是些养气、培基境的低阶修士,还有一些不懂修行的凡人武者,確实如周师兄所说,是些派不上大用场的普通货色。 “周师兄说的那批武修在什么地方?”陈野开口问道。 “嘿,林师弟別急啊,好东西都在最里面呢。”猴子神秘一笑,加快了脚步。 又向里走了数百米,绕过一个转角之后,眼前的景象再次一变。 这里的笼子明显比外面的要坚固许多,上面还篆刻著密密麻麻的禁制符文,闪烁著淡淡的红光。 而笼子里关押的也不再是那些气息奄奄的普通囚犯。 “到了,林师弟,你看。”猴子指著前方的一排笼子,得意地说道。 陈野的目光投了过去。 只见那些巨大的黑铁笼中,关押著二十多名身材壮硕的罪犯。 他们虽然穿著破烂的囚服,身上也带著伤,但一个个都气势不俗。 最重要的是,他们每个人身上的气血都异常旺盛,甚至隔著老远陈野都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如同烘炉般灼热的气血之力。 这些人的肉身经过千锤百炼,筋骨强健,气血充盈,单论身体素质甚至比一些凝海境初期的修士还要强悍。 这种人天生就是干体力活的好手,让他们去深水区採珠简直再合適不过。 陈野心中暗暗点头,知道这个周师兄没说谎,这些果然都是硬茬子。 而就在陈野打量他们的时候,笼子里的这些武修也发现了他和猴子。 几乎是在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不是之前那些囚犯的麻木或者渴望,而是一种饱含著刻骨仇恨和无尽怒火的眼神。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陈野和猴子恐怕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哼,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猴子被他们看得有些发毛,忍不住骂了一句,“都成了阶下囚了还敢瞪眼?信不信老子把你们的眼珠子都挖出来当泡踩?” 然而他的威胁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这些武修的眼神反而变得更加凶狠,其中一个汉子更是衝著猴子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呸!血莲宗的狗杂碎!” “有种就放老子出来单挑,看老子不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哈哈哈,说得好!一群只会用阴谋诡计的鼠辈,也配在我们面前囂张?” 笼子里的武修们纷纷叫骂起来,丝毫没有作为囚犯的觉悟。 猴子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在这里作威作福惯了,何曾受过这种气? “反了!反了你们了!”他气急败坏地尖叫著,就要去催动笼子上的禁制。 “师兄何必跟这种人动怒?”陈野开口劝了一句, 猴子的动作一顿,有些不甘地看向陈野:“林师弟,这帮傢伙太囂张了,不给他们点教训,他们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一群笼中之犬的吠叫而已,有什么可在意的。”陈野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这副油盐不进,完全不把对方挑衅当回事的態度,反而让笼子里的叫骂声小了下去。 而后陈野绕著这排笼子不紧不慢地走了一圈,目光逐一扫过笼中的每一名武修,像是在菜市场上挑选牲口一般仔细地审视著。 被他这样赤裸裸地打量,笼中的武修们个个怒火中烧,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狗眼挖出来!” “血莲宗的崽子,有本事放我们出去比拼一番,要不就直接把我们杀了,这样看著算什么本事?” 叫骂声再次响起,但明显比刚才弱了几分。 因为他们从陈野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情绪。 没有愤怒轻蔑或者好奇,而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审视,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这种被彻底物化的感觉比任何辱骂都更让他们感到屈辱和心寒。 “林师弟,怎么样?这批货不错吧?”猴子凑了过来,挤眉弄眼地说道。 “最前面那三个是这群人里的头儿,实力最强,尤其是那个女的,別看是个娘们,打起架来比男人还狠,据说还是他们那个什么铁衣门门主的亲传弟子呢。” 陈野顺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最左边的笼子里关著三个人。 一个就是之前那个带头叫骂的壮汉,气血如虹,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外家功夫练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 中间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双目开合间精光四射,气息绵长,似乎精通某种內家功法。 而最右边的则是一个身材高挑,扎著高马尾的女子。 她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容貌算不上多漂亮,但五官立体,线条分明,透著一股英气。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身材。 那不是普通女子的纤细柔弱,而是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健美。 古铜色的肌肤下,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充满了力量感,即便是穿著宽大的囚服也难掩那惊人的体魄。 此刻她正双臂环胸,靠在笼子的栏杆上,冷冷地看著陈野,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 在陈野的神念感应中,这三人的气血之力也確实是所有武修中最强的。 特別是那个女子,其体內蕴含的气血几乎快要凝成实质,其肉身强度恐怕已经不逊色於寻常的凝海境中期修士。 確实是好货色! “不错。”陈野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嘿嘿,那是自然。”猴子搓了搓手,压低声音道,“林师弟,不瞒你说,这批货可是抢手得很,之前已经有好几位管事师兄都来看过了,周师兄一直压著没鬆口,就是想给林师弟你留著呢。” 陈野心中冷笑。 鬼才信他这番话。 什么叫留著,分明是待价而沽,想卖个好价钱罢了。 不过他也不点破,只是淡淡地问道:“那这三个人什么价?” 猴子眼睛一亮,知道正戏来了。 他伸出三根手指在陈野面前晃了晃。 “三百贡献点一个,或者三颗七品灵珠。”猴子报出了价格,“这还是周师兄看在林师弟你新来给的友情价,换了別人,没五百贡献点想都別想。” 三百贡献点,或者三颗七品灵珠。 这个价格倒也不算太过分。 但陈野还是摇了摇头,直接还价道:“太贵了,一百贡献点一个,或者一颗七品灵珠换这三个人。” “哎哟林师弟,你这可就为难我了。”猴子顿时苦著脸叫了起来,“一百贡献点?这连本都回不来啊!周师兄要是知道了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这是我的底线。”陈野的语气不容商量,“行就行,不行就算了,大不了我多领一些普通货色,虽然效率低点,但胜在不要钱。” 他表现出一副隨时可以放弃交易的样子。 这就是谈判的技巧。 你越是表现得志在必得,对方就越是会拿捏你。 果然,猴子一看陈野这態度立马就有些急了。 这笔买卖要是黄了,他自己也捞不到半点好处。 “別啊林师弟,有话好商量嘛。”猴子的態度软了下来,“一百確实太低了……这样,两百!两百贡献点一个,不能再少了!这真是最低价了!” 陈野沉默不语,只是看著他。 猴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最终一咬牙:“一百五!林师弟,一百五十个贡献点!这真是我的权限能给到的最低价了!再低周师兄那边我就真说过不去了!” 陈野心中盘算了一下。 一百五十个贡献点一个,三个人就是四百五十个。 这个价格已经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內了。 毕竟这三个武修的价值远超普通的採珠人,只要用得好,很快就能把本钱赚回来。 “可以。”陈野终於点了点头,“不过我没有那么多贡献点。” 之前做任务赚得那些贡献点早就已经完了。 毕竟修炼可是极其耗费资源的一件事,这也是血莲宗內所有弟子都因贡献点而发愁的原因所在。 而后陈野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小布袋,扔给了猴子。 “这里是一颗七品灵珠,剩下三百贡献点先记在帐上,下个月我交任务的时候直接从我的份子里面扣。” 猴子接过布袋,打开一看確认是颗成色不错的七品灵珠后略一迟疑,然后便点了点头。 虽然只是预付了一部分,但只要人放出去了,就不怕陈野赖帐。 “行!那就按林师弟你说的办!”猴子爽快地答应下来,然后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那三个笼子。 “出来吧,你们三个以后就跟著这位林管事了。” (本章完) 第190章 探索规律,惩戒!! 第190章 探索规律,惩戒!! 隨后陈野又从外面选了几个还算不错的修士,然后一起带了出去。 等回到管理中枢的石殿后,周师兄依旧在喝茶。 看到陈野带著一群人回来,他只是抬了抬眼皮,並不意外。 “选好了?” “选好了。”陈野点头,“多谢周师兄,欠的那三百贡献点,下个月从我的份子里扣。” “不急,不急。”周师兄笑呵呵地说道,“林师弟是爽快人,师兄我信得过。” 他嘴上说著不急,但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你小子可別想赖帐。 陈野心知肚明,又跟其虚与委蛇了片刻,这才带著人离开。 回去的船上。 这个带头叫骂的壮汉名叫石虎,此刻他正盘膝坐在船头,双目紧闭,似乎正在运功调息。 中间这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叫严伯,他靠著船舷,目光落在远处的水面之上,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这个身材高挑健美的女子名叫秦青。 她站在船尾,一头高马尾在风中甩动,眼中的仇恨几乎要凝成实质。 师父和那么多师兄弟都战死了,他们这些被俘虏的人如今却要沦为仇敌的工具,苟活於世! 这种屈辱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剩下的七八个修士则是陈野从罪囚营外围顺手挑选的,大多是养气境修为,虽然比不上秦青他们,但矮个子里拔將军,也算是精壮劳力了。 这些人此刻都缩在船舱的角落里,看著这三个煞气腾腾的武修,又看看面无表情的陈野,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船上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陈野对此却是毫不在意,直接驾船返回了黑石滩。 岛上原本的採珠人看到陈野的船回来,都下意识地围了过来。 而当他们看到船上多出来的十几个陌生面孔时,全都愣住了。 陈野將船靠岸,然后从船上一跃而下。 “都下来。”他冷冷地对船上的人说道。 那七八个修士连忙手脚並用地爬下船,畏畏缩缩地站成了一排。 秦青、石虎和严伯三人则是最后才下的船,他们身上虽然没有镣銬,但陈野知道,血莲宗的禁制远比任何镣銬都更加牢固。 “从今天起,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这里的採珠人。”陈野对著所有採珠人宣布道。 老採珠人们面面相覷,气氛有些微妙。 陈野没有理会这些人的小心思,他的目光落在了秦青、石虎和严伯三人身上。 “我知道你们心里不服,恨血莲宗。” “不过抓你们的是血莲宗,把你们关进罪囚营的也是血莲宗,而如果不是我今天把你们挑出来,你们的下场只会是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被一点点磨掉所有的意志和尊严,最后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或者在某一次无人问津的衝突中被当成垃圾一样处理掉。” 陈野的话很直白,也很残酷,像一把刀子,血淋淋地剖开了他们不愿面对的现实。 石虎和严伯的身体微微一僵,眼神中闪过一丝动摇。 他们都是硬汉,不怕死,但他们怕那种尊严被彻底碾碎的绝望。 而在罪囚营的那段日子里,这种感觉他们已经深刻体会到了。 唯独秦青突然冷笑起来,“所以我们还得感谢你了?感谢你把我们从一个地狱带到另一个地狱?感谢你让我们从等死的囚犯,变成给你卖命的奴隶?” 她的声音冰冷,带著一股寧折不弯的倔强。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那些老採珠人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不敢看陈野的脸。 他们太清楚这位林管事的手段了,所以这个新来的女人怕是要倒大霉了。 就连石虎和严伯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担忧。 他们虽然也看不惯陈野,但他们更清楚,在现在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况下,硬顶著来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果不其然,就见陈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启动了权限,发动了血莲宗施加在这个秦青身上的禁制。 “啊啊啊!” 秦青发出了一声痛苦至极的惨叫。 她那健美而充满力量的身躯猛地一颤,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一样瞬间瘫软下去,然后剧烈地抽搐起来。 那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疼痛,更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灼烧和撕裂! 她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经脉、乃至神魂都在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地碾磨、撕扯! 这种痛苦,甚至比在牢里受到的禁制责罚还要恐怖百倍! “师妹!”石虎目眥欲裂,怒吼一声就要衝过去。 “石虎別动!”严伯一把拉住了他,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他看得分明,从始至终陈野的脸上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再加上现在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拿捏在人家手中,这时候要是敢表现出任何不满来,那自己这三人都別想有好果子吃。 而岛上其他的採珠人则一个个低下了头,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这一幕太熟悉了。 就和他们第一天见到这位林管事时一模一样。 这个男人根本不会跟你讲任何道理,任何试图挑战他权威的行为,换来的都將是毫不留情的惩罚。 陈野居高临下的看著在地上痛苦挣扎的秦青,平静地问道:“现在想好以后该怎么跟我说话了吗?” 当陈野话音落下时,那股深入骨髓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 秦青瘫在地上,浑身被冷汗浸透,看向陈野的眼神里终於不再是轻视,而是被深深的畏惧所取代。 “我……我知道了!”秦青颤颤巍巍的言道,想爬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根本就做不到。 “师妹!”石虎就要上前。 “站住。”陈野的目光冷冷扫了过去,声音不大,却让石虎的身体猛地一僵,愣在了原地。 “让她自己站起来!” 石虎不敢动了,而这个秦青则咬著牙从地上爬了起来。 隨后就见陈野缓缓开口道:“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废话,只有一条规矩,那就是完成任务。” “只要你们能完成我交代的任务,安分守己,我保证你们能活下去,甚至活得比在罪囚营里好,就像他们一样。”陈野指了指旁边那些老採珠人。 那些老採珠人虽然依旧麻木,但身上至少还有点活人的气息,不像罪囚营里那些行尸走肉。 “但如果谁敢耍样,或者像刚才的她那样挑战我的耐心……。”陈野顿了顿,然后冷冷道:“我不介意亲手送你们上路。” “要知道既然我了代价把你们弄出来,那你们现在就是我的私有財產,至於是工具还是牲口那都无所谓,我需要的是你们的价值,而不是你们的脾气。” “听懂了吗?” 最后三个字,他问得轻描淡写。 但包括石虎在內,所有新来的囚犯都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听……听懂了。”一个低阶修士颤抖著回答。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除了秦青,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陈野的目光又转向秦青,“你呢?” 秦青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著陈野。 “看来你还是没懂。”陈野面无表情地再次抬起了手。 “我懂了!” 秦青几乎是尖叫著喊出了这句话,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真的怕了。 那种灵魂被碾碎的痛苦她再也不想承受第二次。 陈野又看向了石虎跟严伯。 “你们两个呢?” 石虎虽然满心愤怒,但在严伯的示意下还是齐声道:“懂了!” “很好。”陈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冲那些老採珠人中一个看起来较为沉稳的刀疤脸汉子说道:“张武,你带他们去安排住处,把这里的规矩跟他们讲清楚。” 这个叫张武的汉子是蛮山死后这群老採珠人里最有威望的一个,做事也比较稳重,因此陈野將这件事交给了他。 “是,林管事。”张武连忙躬身应道。 “明天卯时,所有人准时集合,开始干活。” 丟下这句话,陈野不再理会任何人,转身便朝著岛屿中央那座属於自己的石屋走去。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石屋门口,码头上那凝固的气氛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师妹,你怎么样?”石虎连忙衝过去,將秦青从地上扶了起来。 秦青的脸色依旧苍白,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有眼中闪烁著恨意。 “这位……这位兄弟,”张武走了过来,態度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林管事让我带你们去住处。” 石虎哪里有心情回答这个,还是这个严伯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兄弟你了。”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石屋內,陈野盘膝而坐,神念却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了整个小岛,將外面发生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叫石虎的壮汉有勇无谋,不足为虑。 这个叫秦青的女人虽然天赋不错,但心高气傲,是个不稳定的因素,需要多敲打几次。 反倒是这个严伯,看似沉默寡言,实则心有城府,是三人中最难对付的一个。 不过陈野並不担心。 因为他手里握著的是这些人的生杀大权,所以只要他们不傻,自然会懂得敬畏。 而陈野也不会因为同情这些人的遭遇便做出任何改变。 毕竟陈野现在可是处在考察期,所以这时候若是表现出不同来,那岂不是自找倒霉。 “还是得想办法解决黑水磨的问题啊!”陈野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然后再次回忆起那天在劫运之眼中看到的景象。 那无数道交织扭曲的黑色劫线,那纯粹的规则性抹杀……。 这东西靠蛮力是无法对抗的。 想要破解,眼前只有两个办法。 第一,找到构成它的核心劫线,並將其斩断,但这需要极其强大的实力,以他目前的修为,根本是痴人说梦。 第二就是找到它的规律,然后规避它。 陈野睁开眼,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叠厚厚的工作日誌。 这是他在中枢石岛上找来的,记录了这片水域数百年来发生的各种事情。 陈野相信黑水磨这种恐怖的邪祟不可能没有一点规律。 只要仔细翻找,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跡。 於是陈野开始一页一页地仔细翻阅起来。 第二日卯时。 天还未亮,浓重的雾气笼罩著整个黑石滩。 所有的採珠人,包括新来的人都已经集合在了码头上。 经过一夜的调整,秦青三人已经恢復了正常,只是看向陈野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 “这是你们下水用的东西。”陈野从储物袋里拿出物资开始分发。 和之前一样,依旧是上品祛阴符和一些基础的丹药。 当秦青三人拿到那份远超他们想像的物资时,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讶。 他们之前在牢里的时候就听过外面的传闻,知道这些管事弟子们经常剋扣物资,没想到出来一看却不是那么回事。 至少这个陈野发放的物资很是充足。 “东西给了你们,是为了让你们采更多的珠子。”陈野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冷冰冰地说道。 “我了代价把你们弄出来,你们就得给我创造出足够的价值。如果你们的產出还不如那些普通採珠人,那你们在我这里的价值,也就跟他们一样了。” 他的话直白得不带一丝掩饰。 我给你们最好的,你们就得干最累最危险的活,给我创造最大的利益。 公平,却又残酷。 秦青三人都不说话了,陈野挥了挥手,“听明白了就下水干活。” 採珠人们陆陆续续登上小船,划入浓雾笼罩的湖面。 石虎、秦青和严伯三人一艘船,他们是武修,肉身强悍,气血旺盛,对水下的阴寒之气抵抗力远超常人,的確是深水作业的最佳人选。 “师兄,这姓林的到底想干什么?”船划出去一段距离后,秦青终於忍不住开口问道,“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可这甜枣也给得太足了点。” “哼,管他想干什么!”石虎闷哼一声,“不就是把我们当牛做马使唤吗?他给的东西好,我们就能在水下待得更久,采的珠子更多,最后还不是便宜了他!” “话不能这么说。”一直沉默的严伯忽然开口了。 他看著远处码头上的模糊身影,眼神幽深,“我倒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们不觉得他跟我们以前见过的所有血莲宗弟子都不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一群没人性的狗杂碎!”石虎啐了一口。 “不。”严伯摇了摇头,“以前那些人折磨我们是为了取乐,是为了宣泄他们扭曲的心理,可昨天你们注意到他的表情了吗?” 秦青和石虎都愣住了。 昨天秦青痛不欲生,石虎目眥欲裂,周围的人噤若寒蝉,可这个姓林的从头到尾,脸上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没有快意,没有残忍,没有愤怒,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他只是在拧紧一颗鬆掉的螺丝。 “他不是在享受折磨,他只是在解决问题。”严伯缓缓说道,“在他眼里,你的顶撞是一个问题,所以他用最直接有效的方式解决了。” “现在他需要我们去深水区採珠,所以他给我们最好的物资,確保我们这些工具能正常运转,甚至超水平发挥。” “工具……”秦青咀嚼著这个词,心里一阵发冷,却又觉得严伯说得无比贴切。 是啊,他们就是工具。 “別想那么多了。”严伯嘆了口气,“至少当一个有价值的工具,比当一个隨时可以丟弃的废物要好,先活下去再想別的,下水吧,让他看看咱们铁衣门的本事,也让他看看他这笔买卖到底有多值。” 三人不再多言,各自做好准备,噗通一声跃入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 申时,夕阳的余暉洒在湖面上,出航的船只陆陆续续返回了黑石滩。 採珠人一个个拖著疲惫的身体,將一天的收穫上交。 陈野依旧坐在老地方,面无表情地清点著灵珠。 当石虎、秦青和严伯三人走过来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只见石虎將一个鼓鼓囊囊的皮袋子往桌上一放。 “林管事,这是我们今天的收穫。”石虎瓮声瓮气地说道。 陈野抬了抬眼皮,將袋子里的灵珠倒了出来。 一时间,桌子上珠光闪烁。 七品灵珠足足有十多颗!甚至还有一颗泛著淡淡青光的六品灵珠! “嘶——” 周围的採珠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三个人第一天下去就顶得上他们十几个人! 这就是高阶武修的实力吗?太可怕了! 陈野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只是伸出手指,不紧不慢地將灵珠一颗颗清点完毕。 “六品灵珠一颗,七品灵珠十七颗。” 他报出数字,然后抬头看向三人,“定额是每人五颗七品灵珠,你们超额完成了,很好。” 说完他便在名册上记录下来,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石虎、秦青和严伯三人全都长出了一口气。 不管怎样,今天算是交差了! 接下来的几天,黑石滩小岛进入了一种奇特的平稳期。 每天卯时出航,申时归来,上交灵珠,解散休息。 陈野的管理方式简单粗暴到了极点,他只看结果,不问过程,只要你能交上定额的灵珠,他就不会多看你一眼。 而这一日,陈野终於从各种记录里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本章完) 第191章 获得五品灵珠,再次启程(7K) 第191章 获得五品灵珠,再次启程(7k) 石屋之內,油灯的光芒將陈野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面前摊开的是一叠泛黄的宗门日誌,上面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记录著黑水湖数百年来发生的各种琐事。 这些日誌並非什么机密档案,只是歷任管事弟子们隨手记录的工作流水帐,內容庞杂且无序,从某年某月某日某片水域灵珠大丰收,到某年某月某日某弟子因私斗被罚,什么都有。 陈野已经在这里枯坐了数日。 他將所有关於黑水磨的记载都摘录了出来,试图从中找出规律。 “三月十五,阴,西三水域出黑水磨,死採珠人五。” “七月初九,晴,北礁石群出黑水磨,死採珠人三。” “十月二十,大雾,南边乱石滩出黑水磨,死採珠人八。” …… 一条条记录看下来,陈野的眉头越皱越紧。 毫无规律。 无论是从时间、天气、还是方位来看,这黑水磨的出现都像是隨机的,充满了不確定性。 这就很麻烦了。 一个无法预测的的规则性邪祟,就像一颗悬在头顶的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妈的,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陈野心里有些烦躁。 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西侧深水沟是目前已知的最有可能產出五品灵珠的地方,如果不能解决黑水磨的问题,他可不敢轻易下水。 陈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从事件本身找不到规律,那就换个思路。 他將那些记录著灾难的日誌放到一边,拿起了另一叠看起来更厚,也更无聊的卷宗。 这是黑水湖各个水域歷年来的灵珠產出报表。 “血莲歷七百二十一年,黑石滩水域,总產出九品灵珠一万七千颗,八品灵珠七千颗,七品灵珠九百六十三颗……” “血莲歷七百四十四年,黑石滩水域,总產出九品灵珠两万一千颗……” 这些枯燥的数字,换做任何一个弟子来看恐怕都会头昏脑涨。 但陈野却看得极其仔细,甚至拿出纸笔,將每一年、每个区域的產出都分门別类地统计出来,做成了一张巨大的表格。 很快,一张详尽无比的產出数据图便呈现在他眼前。 陈野的目光在图表上缓缓移动,起初並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灵珠的產出每年都有波动,这很正常,因为这跟水下的环境、採珠人的数量和效率都有关係。 可当他无意间將这张產出图表和之前整理的黑水磨事件记录放在一起对比时,一个惊人的发现令他瞬间坐直了身体。 “等等……这个是……。” 他的手指落在了血莲歷七百四十四年的记录上。 这一年黑石滩水域的灵珠產出达到了一个歷史性的高峰,特別是七品灵珠的数量几乎是往年的三倍! 而也正是在这一年,黑水磨出现的次数同样达到了歷史之最,足足有十一次之多! 巧合亦或是其他? 陈野立刻將目光投向了其他年份。 “血莲歷八百一十二年,產出高峰……黑水磨出现九次。” “血莲歷八百三十五年,產出低谷……黑水磨出现三次。” 一个个数据对比下来,一个清晰的规律浮现在陈野的脑海中。 黑水磨的出现频率与灵珠的產出量存在著一种诡异的正相关! 採得越多,出现的次数也越多! “原来是这样……。”陈野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他瞬间想起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自从他来了之后,用恩威並施的手段大大提高了採珠人的积极性,使得黑石滩的灵珠產量远超以往。 然后东边那片他们常去的礁石区,灵珠就被採得差不多了。 所以蛮山才会提议去更危险,但可能更富饶的西侧深水沟碰碰运气。 结果就遇到了黑水磨。 所有线索在这一刻完美地串联了起来! “搞了半天这玩意儿不是看天吃饭,是看捞走了多少灵珠?”陈野靠在椅子上喃喃自语,脸上浮现出一抹郑重之色。 因为这黑水湖的表现像极了一个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体。 湖里的灵珠就是它身上的財富。 你可以拿,但不能拿得太狠。 一旦你短时间內过度开採,打破了某个区域的灵气平衡,这湖就会发脾气,放出黑水磨这个討债鬼。 所以这哪里是什么邪祟,分明是一种来自湖底的报復机制! “有意思……。”陈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著。 之前的那些管事要么是能力不行,采不到多少灵珠,自然也就很少触发这个机制。 要么就是性情扭曲,心思全在折磨採珠人身上,根本没空去研究这些枯燥的数据。 所以数百年来竟无人发现这个秘密。 所有人都以为黑水磨是天灾,遇到了只能自认倒霉。 想明白了这一点,陈野心中的烦躁一扫而空。 既然知道了规律,那就有的是办法来规避它。 不过新的问题也隨之而来。 陈野接下来要找的可是五品灵珠。 这种品阶的灵珠即便是在內部水域也绝对是宝物级別的存在,其蕴含的灵韵更不是六品七品灵珠可比。 如果说采一颗七品灵珠相当於从湖里拿走一百块钱,那采一颗五品灵珠可能就相当於拿走了一万块。 即便这黑水磨不是每次都会出现,但这依然意味著巨大的风险,而此刻的陈野最厌恶的就是风险。 所以得想个办法才行! 陈野眯起了眼睛,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很快一个大胆的念头便逐渐在他心中成形。 既然这湖的规矩是平衡,拿的多了就会想办法弄死你,那如果我拿走一颗高品阶的灵珠,再用几颗低品阶的灵珠填补回去,是不是就能骗过这个所谓的报復机制?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连陈野自己都觉得有些异想天开。 用灵珠去换灵珠? 这要是让血莲宗的任何一个弟子知道了,恐怕都会把他当成疯子。 要知道灵珠是什么? 那是硬通货,是修炼资源,是贡献点! 血莲宗费尽心机,压榨无数罪囚,为的就是从这黑水湖里多采捞一颗灵珠。 结果你倒好,要把辛辛苦苦采上来的灵珠再扔回湖里去? 这简直是暴殄天物的败家子行为! 但对陈野而言这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一种想法。 毕竟他来这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捕捞灵珠或者单纯赚取血莲宗师门贡献点的,他是想获得更高品阶的灵珠,然后激活彼岸之舟穿梭诸天,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在这个大前提下,损失几颗灵珠又算得了什么? 没错,就这么办! 陈野当即拍板,隨即开始完善整个计划的细节。 首先他需要足够多的备用灵珠作为交换的筹码。 这段时间,靠著秦青、石虎、严伯这三个强力工具人,黑石滩的灵珠產量一直很高。 除了上缴宗门定额和孝敬周师兄的那部分,陈野自己也偷偷截留了不少。 他打开储物袋清点了一下。 七品灵珠有三十多颗。 六品灵珠也有五颗。 这些就是他这段时间攒下来的私房钱了。 一颗五品灵珠蕴含的灵韵,概相当於十到十五颗六品灵珠,或者上百颗七品灵珠。 他不可能真的拿出上百颗七品灵珠去交换,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用几颗六品灵珠搭配十几颗七品灵珠,凑一个豪华套餐扔回湖里去。 这样既能保证灵韵总量足够,又不至於让自己亏得太惨。 其次就是行动的时间和地点。 西侧深水沟依旧是唯一的选择。 那里人跡罕至,环境复杂,最適合他进行这种秘密行动。 至於时间,自然是越快越好。 夜长梦多,谁知道宗门高层会不会哪天心血来潮下来巡视一番。 而动手之前还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陈野从储物袋里拿出各种物资。 上品祛阴符、辟水丹、解毒丹、疗伤药……。 他甚至还贡献点从功德堂兑换了一件二品的防御法衣玄水甲,虽然品阶不高,但聊胜於无。 就这样在经过一番周密的准备之后,在三天后的一个深夜。 天空阴云密布,连一丝月光和星光都看不到。 湖面上起了大雾,能见度不足三米,冰冷的湖风吹在人脸上,像刀子割一样。 正是杀人放火,啊不,是下水摸鱼的好天气。 陈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石屋。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一人来到码头,解开一艘小船的缆绳,像个幽灵一样划入了水中。 小船在他的真元催动下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灵巧地避开水下的暗礁,朝著西侧深水沟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上陈野的神念高度集中,警惕著四周的风吹草动。 內部水域的夜晚远比白天要危险得多。 许多只在夜间活动的强大水妖此刻正在这片漆黑的猎场中游弋。 陈野甚至能感觉到几道强大而充满恶意的气息从船底一扫而过,但他的夜行者职业让他完美地与黑暗融为一体,所以这些水妖並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大约半个时辰后,小船抵达了目的地。 西侧深水沟。 即便白天这里都是一片愁云惨澹的景象,到了晚上就更加阴森可怕了。 浓得化不开的黑雾笼罩著一切,水面上没有一丝波澜,死寂得让人心慌。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刺骨的阴寒,比其他水域要冷上好几倍。 普通修士光是站在这里恐怕都会被冻得瑟瑟发抖。 陈野深吸一口气,將早已准备好的上品祛阴符贴在身上,又吞下了一颗辟水丹,而后站在船头,注视著脚下这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在他的劫运之眼中,这片水域交织著无数道混乱而又不祥的黑色劫线,散发著毁灭的气息。 果然是整个黑石滩最危险的地方。 但同时在那些浓郁的劫线之下,陈野也看到了一丝丝微弱却坚韧的金色运线。 风险与机遇並存。 他不再犹豫,將装有备用灵珠的储物袋系在腰间,然后直接扎进了水里。 冰冷! 即便有上品祛阴符和阴寒耐受天赋的双重防护,入水的一瞬间,陈野还是感觉到了刺骨的冰冷。 这深水沟的湖水,阴寒程度远超他的想像,仿佛能直接渗透灵魂。 陈野不敢大意,立刻运转体內的星河炼气术,雄浑的真元在经脉中流淌,同时催动见神宗师的气血之力。 一股灼热的气息从他体內爆发出来,如同一个小太阳,瞬间將包裹全身的阴寒驱散得一乾二净。 身体暖和过来后,陈野开始缓缓下潜。 越往下光线越是暗淡,水压也呈几何倍数地增加。 下潜了约莫百米之后,四周已经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换做任何一个凝海境修士,在这种环境下都会变成睁眼瞎,只能依靠神念来探查。 但这对陈野来说却完全不是问题。 夜行者的暗影之子天赋让他在黑暗中的视觉甚至比白天还要清晰。 疍户职业的潜水技能,更是让他对水压的適应性达到了一个变態的程度。 因此这片对於別人来说犹如死亡禁区般的湖底,对陈野而言却完全不构成威胁。 此刻,不知名的水草在暗流中摇曳,散发著幽幽的磷光。 时不时有体型庞大的水下妖兽从他身边游过,掀起一阵阵汹涌的暗流。 这些妖兽每一头的气息都极为强悍,最弱的恐怕都有凝海境的实力。 陈野小心翼翼地避开它们,將自己的气息收敛到极致,然后开启了灵蚌感应技能。 霎时间,以他为中心,方圆二十米內的一切都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呈现在他的脑海中。 大部分区域都是一片死寂的灰色。 但在某些角落却散发著或强或弱的白色光点。 而每一个光点都代表著一只灵蚌。 “好多!” 陈野心中一喜。 这深水沟果然名不虚传,因为人跡罕至,这里的灵蚌资源简直丰富得令人髮指。 在他的感应范围內,密密麻麻的光点足有上百个之多! 不过这些光点的亮度都比较微弱,代表著里面最多也就是六七品的灵珠,对他没什么吸引力。 陈野没有停留,继续朝著更深处游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陈野也不知道自己下潜了多深,而他的灵蚌感应技能也终於有了新的发现。 在他的感应范围边缘,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亮点! 那光芒不再是普通的白色,而是带著一丝淡淡的青色,明亮而耀眼,就像黑夜中的一颗星辰! “找到了!” 陈野精神一振,立刻朝著那个方向游了过去。 在穿过一片由巨大珊瑚组成的丛林,绕过一个深不见底的沟壑后,他终於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片相对平坦的淤泥地。 灵蚌感应到的光点就位於这片淤泥地之中,但陈野並未激动,反而十分冷静的观察起四周来。 根据工作日誌上的记载,高品阶的灵珠旁边往往都有强大的守护妖兽。 这就像是自然界的法则,珍贵的宝物总有毒蛇猛兽在旁覬覦。 陈野將神念缓缓散开,如同一张无形的细网,一寸一寸地扫过周围的水域。 淤泥、礁石、水草……。 任何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他都没有放过。 然而,一圈探查下来,他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周围静悄悄的,除了几条不长眼的小鱼,连一只稍微大点的妖兽都没有。 “奇怪……难道是我的运气好,这只灵蚌没有守护者?” 陈野心里泛起了嘀咕。 但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陈野没有放鬆警惕,而是再次催动了劫运之眼。 嗡! 眼前的世界瞬间变了模样。 原本漆黑的湖底被无数道或明或暗、或粗或细的线条所充斥。 大部分都是代表著正常的灰色线条。 但在目標周围的淤泥地里,陈野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到了一条粗壮无比,几乎凝成实质的黑色劫线! 那劫线如同蛰伏的毒蛇,深深地埋藏在淤泥之下,与周围的环境完美地融为一体,散发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有个极其危险的东西就潜伏在这片淤泥里! 陈野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他有劫运之眼,能够直接看穿本质,光靠神念探查根本不可能发现这个潜伏者! 这傢伙收敛气息的本事简直是登峰造极! 好阴险的畜生! 陈野的目光变得冰冷,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缓缓地朝著目標游了过去,腰间那把从功德堂兑换来的长剑也已悄然握在了手中。 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三十米…… 十米…… 当陈野的脚尖触碰到淤泥地边缘的一瞬间。 轰! 整片淤泥地仿佛活了过来一般,猛地炸开! 一道巨大的黑影快如闪电,带著一股腥臭无比的气息从淤泥中冲天而起,张开血盆大口,朝著陈野的脑袋狠狠咬来! 金纹玄蛇! 在黑影衝出淤泥的一瞬间陈野便看清了它的模样。 这是一条足有水桶粗细,身长超过三十米的巨蛇! 而最可怕的是,这条巨蛇的身体顏色竟然能隨著环境的变化而改变! 当它潜伏在淤泥中时,它的鳞片就是浑浊的黑褐色,当它衝出来时,又瞬间变成了与湖水一致的深蓝色。 完美的偽装,完美的潜伏者! 这畜生果然是在水下连內景境修士见了都要头疼的金纹玄蛇! 此刻,巨口已至眼前! 那锋利的獠牙上闪烁著幽绿色的毒光,光是看著就让人头皮发麻。 金纹玄蛇算准了时机,算准了角度,在陈野最不可能防备的时刻发动了这致命的一击。 换做任何一个同阶的凝海境修士,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恐怕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会被瞬间吞入腹中,化作一滩血水。 但它面对的是陈野。 就在那血盆大口即將合拢的一剎那。 陈野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一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咬,隨后手中的长剑便斩了出去。 在陈野的眼中,眼前的世界已然被无数或粗或细的线条所取代。 而那条巨大的金纹玄蛇,在劫运之眼的注视下更是再无任何秘密可言。 一条粗壮、凝实,散发著不祥黑气的劫线从它的眉心处延伸而出,贯穿了它的整个身躯。 那是它的命脉所在,是它一切生命活动的根源。 只要斩断这条线,任它修为再高,肉身再强也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这一剑没有任何哨,直接斩向了那条黑色劫线。 嗤! 劫线直接被斩断,金纹玄蛇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横扫而出的蛇尾也停在了半途。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金纹玄蛇那双灯笼大的蛇瞳之中先是闪过一丝茫然,紧接著便是无尽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它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但它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体內的生命力正在以一种不可阻挡的速度疯狂流逝! 就像一个被戳破了的气球,无论它如何挣扎,如何催动妖力,都无法阻止这股生命力的消散。 它的力量,它的妖丹,它的神魂……所有的一切都在快速地走向终结。 为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它不明白。 它只看到那个渺小的人类对著空无一物的地方斩了一剑。 然后自己就死了。 噗通! 庞大的蛇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重重地砸回淤泥之中,激起大片的浑浊。 那双曾经凶戾无比的蛇瞳此刻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一击毙命! 面对这条连內景境修士都要头疼的强大水妖,陈野仅仅只用了一剑便乾净利落地结束了战斗。 这就是劫运之眼的霸道之处! 无视防御,无视修为,直指本源,一击必杀! 当然,这也並非毫无代价。 刚才那一剑几乎抽空了陈野体內三分之一的真元。 毕竟想要斩断如此粗壮的一条劫线,所需要消耗的力量是极其恐怖的。 如果不是他修炼的星河炼气术让他的真元远比同阶修士雄浑,恐怕光是这一剑就能把他吸乾。 陈野平復了一下翻腾的气血,看著金纹玄蛇那庞大的尸体,心中也是一阵后怕。 这畜生的实力確实强悍,刚才那一记偷袭如果自己没有提前发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好在最终有惊无险。 陈野没有去管那蛇尸,哪怕这种妖兽浑身是宝,蛇胆、蛇皮、蛇骨都能卖个好价钱,但他现在没工夫去处理这些。 陈野迅速游到淤泥地中央,按照灵蚌感知所標记出的位置进行开挖。 很快,一只桌面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玉质的巨大灵蚌出现在眼前。 它的蚌壳上布满了天然形成的奇异纹路,复杂而玄奥,仿佛是某种古老的符籙,在黑暗中散发著微弱的光晕。 仅仅是看著它,陈野就能感觉到一股精纯而磅礴的灵气扑面而来。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一只孕育著高品阶灵珠的极品灵蚌! 陈野的心臟不爭气地加速跳动了几下,隨即迅速抽出腰间的灵铲,对准灵蚌的缝隙猛地一撬!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声。 蚌壳应声而开。 霎时间,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璀璨宝光从蚌壳的缝隙中迸发而出! 那光芒五彩斑斕,绚烂夺目。 一股精纯到极致,浓郁到化不开的灵气也隨著光芒的绽放向著四周疯狂扩散。 陈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蚌壳完全打开。 只见那肥厚的蚌肉之中,一颗足有鸡卵大小,通体晶莹剔透,內部仿佛有五彩祥云流转的宝珠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它就像是天地间最完美的艺术品,散发著令人沉醉的迷人光泽。 五品灵珠! 绝对是五品灵珠! 饶是以陈野那沉稳的心性,在这一刻也忍不住感到了一阵狂喜。 隨后陈野小心翼翼地將那颗五品灵珠从蚌肉中取出。 灵珠入手,一股温润而磅礴的灵气瞬间涌入他的体內,让他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仿佛泡在温泉里一样舒服。 果然是好东西。 不过陈野並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而是先將五品灵珠收好,然后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筹码。 三颗六品灵珠,二十五颗七品灵珠。 这就是他为这次行动准备的买路钱。 看著这些灵珠,陈野没有丝毫心疼,直接將其倒进了这灵蚌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甚至还十分贴心地將蚌壳重新合上,这才转身朝湖面奋力游去。 陈野並不知道,他前脚刚离开,后脚那幽深的水底便开始躁动起来。 一股股细小的漩涡凭空出现,然后又迅速消失,但频率却越来越快。 可就在这时,被陈野重新塞满灵珠的那只灵蚌突然散发出了一阵柔和的光芒。 那光芒在漆黑的湖底亮起,隨即这躁动不安的水体便渐渐安静下来,重新恢復了平静。 对於这些陈野並不知情,此刻的他已经成功返回湖面,然后一跃而起,稳稳落在了自己那艘小船之上。 隨后陈野毫不犹豫,直接驾船往回驶去。 小岛石屋! 当陈野回到这里之后,立即將房门关闭,並加上了几道禁制。 然后他才长出一口气,坐到桌前,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颗五品灵珠。 幽暗的灯光下,这颗灵珠散发著瑰丽迷人的光泽,令人为之目眩。 看著这颗来之不易的灵珠,陈野如释重负,隨即將其握在掌心。 【彼岸之舟检测到可吸收的高品质灵韵,是否吞噬?】 陈野筹谋良久,等的就是这一刻,因此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选择了是。 下一刻,陈野就感觉眼前光华大盛,紧接著意识便被拽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的漩涡之中……。 (本章完) 第192章 勛贵后代,学宫夫子 第192章 勛贵后代,学宫夫子 又是一阵熟悉的晕眩感。 当天旋地转的感觉终於消退,陈野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一股脂粉香气便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紧接著耳边便传来了觥筹交错的清脆碰撞声,以及男女嬉闹之声。 “公子,您怎么不理人家嘛……。” 一个腻得发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只柔软无骨的小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摇晃著。 陈野猛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女子的艷丽脸庞,此刻这女子正嘟著红唇,满眼幽怨地看著他。 他下意识地转头,发现自己身边还坐著一个同样枝招展的女子,正端著酒杯,媚眼如丝地劝著酒。 陈野皱了皱眉,没有理会身边的鶯鶯燕燕,而是迅速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极为奢华的房间,雕樑画栋,陈设考究。 他坐在主位上,面前摆了一桌极其丰盛的酒席。 桌子的另一边,几个一看就吊儿郎当的年轻男子正一人搂著一个姑娘,喝得面红耳赤,放肆调笑。 而在陈野的左手边是一扇大开著的窗户,从窗外吹拂进来的晚风中还带著丝丝水汽。 等到陈野扭头看向窗外时这才恍然。 原来此时的他正身处一条富丽堂皇的船之上。 不仅如此,目光所及之处,这条宽阔的河流之上漂浮著大大小小上百艘船。 每一艘都灯火通明,將整条河流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丝竹欢笑之声隱隱传来,匯成一片靡靡之音。 再往远处看,河岸两边的街道更是灯火璀璨,一座座建筑鳞次櫛比,灯火一直向著远方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好一座繁华的不夜城! 看到如此鼎盛的景象,陈野不由一愣。 就在这时,一股驳杂的记忆洪流猛地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云州……大陈朝都城……开国勛贵陈家……。 陈家公子陈野! 记忆纷至沓来,陈野很快就搞清楚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此地名为云州,乃是大陈王朝的国都,也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雄城。 而他则是开国勛贵陈家的嫡系子孙。 听起来身份尊贵,但如今大陈朝立国已有数百年,祖上的荣光早已褪去,如今的陈家也已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衰落。 不过这並不妨碍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天酒地,吃喝玩乐。 记忆里除了骑马斗鸡,就是跟一帮狐朋狗友流连酒肆青楼,是这云州城里人尽皆知的紈絝子弟。 就在他快速翻阅这些乱七八糟的记忆时,一个惊人的发现让他瞬间坐直了身体。 陈野感觉到自己的丹田之中有一团熟悉的气海正在缓缓成型。 紧接著,一股精纯的灵气凭空出现,如同涓涓细流,迅速流淌至四肢百骸,並以一种摧枯拉朽般的速度打通了这具身体原本堵塞的经脉。 前后不过眨眼功夫,陈野便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竟然拥有了凝海境的修为! 这……。 陈野彻底愣住了。 自己这次穿越竟然把主世界的修为给带过来了? 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毕竟以前每一次穿越都是从零开始,依靠新职业慢慢升级。 难道是因为那颗五品灵珠? 他立刻意识到,这次穿越的祭品非同寻常,那颗五品灵珠蕴含的灵韵之磅礴,远超他之前用过的任何一颗。 或许正是因为这股强大的能量才让彼岸之舟发生了某种未知的变化,不仅將他送到了这个看起来等级更高的世界,还顺带保留了他的修为根基。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有了凝海境的修为打底,无论在这个世界做什么都等於是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 就在陈野陷入沉思,盘算著这一切的时候,身边那两个姑娘不乐意了。 “公子,您到底怎么了嘛?” “就是啊,是不是我们姐妹伺候得不好,惹您不开心了?” 两个女子一左一右,娇嗔著抱怨起来,声音里充满了委屈。 陈野还没来得及说话,坐在他对面一个相貌俊美,但眼圈发青,一看就知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年轻男子便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老陈,你怎么突然就跟丟了魂儿似的。”那男子端起酒杯衝著陈野遥遥一晃,调侃道,“哥几个在这儿陪你喝酒解闷,你倒好,一个人发呆,太不给面子了吧?” 旁边一个皮肤黝黑,身材滚圆的胖子也跟著起鬨,他一边吃下怀中姑娘递过来的荔枝,一边含糊不清地笑道:“侯恩,你这就不懂了,咱们陈大公子这是在想家里的那位美娇娘了!” “哦——” 胖子这话一出,桌上另外几个公子哥也全都心领神会地拖长了音,笑得前仰后合,充满了戏謔。 听到美娇娘三个字,陈野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一段相关的记忆。 没错,这具身体的原主已经成婚了。 而且才刚刚娶亲不过半年。 他的妻子乃是云州城巨富谢毅的嫡女,名叫谢薇寧。 根据记忆,这个谢薇寧不但家世豪富,容貌更是堪称绝色。 所以当初她嫁给陈野这个声名狼藉的紈絝子弟时,不知道有多少自命不凡的青年才俊扼腕嘆息,捶胸顿足,觉得是一朵鲜插在了牛粪上。 按理说,能娶到这样的老婆应该是羡煞旁人才对。 可陈野通过原主的记忆发现,这门婚事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折磨。 自从这位谢大小姐过门之后,两人別说同床共枕了,连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平时都是分房而睡。 而且这位谢大小姐还天天往娘家跑,经营谢家那庞大的生意。 所以他这个老婆娶了就跟没娶一样。 这也成了这帮狐朋狗友最喜欢拿来调笑他的由头。 “去去去,別胡说八道!” 陈野回过神来,按照原主的性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嘴上骂著,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尷尬。 这副模样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这个叫侯恩的白脸公子更是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哈哈,老陈,不是我说你,放著家里那么一个天仙似的老婆不要,天天跟我们混在一起,你是不是傻?” “就是!”胖子钱易也帮腔道,“那谢家小姐,嘖嘖,我上次远远见过一面,那身段,那脸蛋,简直了!” “滚你娘的蛋!”陈野笑骂了一句,心里却对这几个傢伙的身份有了数。 这侯恩是安远侯的庶子,钱易是忠勇伯家的小儿子,桌上另外几个也都是些没落勛贵的后代。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家族里不受重视,没什么前途,属於被半放弃的边缘人物。 所以他们才能如此心安理得凑在一起醉生梦死。 陈野没心情跟他们继续扯皮,他现在急需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整理一下脑子里的记忆。 正当他想著找个什么藉口开溜时,窗外的夜空中突然亮起了数道璀璨至极的光华! 那光华如同流星,拖著长长的尾焰,划破漆黑的夜幕。 紧接著,一阵阵隱约的风雷之声从高天之上传来,伴隨而来的还有一股堂皇浩大,令人心生敬畏的磅礴气势! 那股气势如同一座大山,从船上空一掠而过,然后朝著云州城的东边方向飞速落去。 这突如其来的景象让原本喧闹的船都为之一静。 无论是正在推杯换盏的公子哥,还是巧笑嫣兮的姑娘们,全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仰头望向天空,脸上写满了震撼。 “是学宫的夫子们!”侯恩的酒意似乎都醒了大半,呆呆望著光华消失的方向,语气里充满了感嘆和嚮往,“每次看到这阵仗,都觉得咱们跟人家活的不是一个世界。” 学宫? 陈野心里微微一动,又从记忆的角落里搜寻到了相关的讯息。 原来这学宫乃是大陈王朝的最高学府,也是最顶尖的修行圣地。 学宫尊儒为道,门下號称入道弟子三千,个个都是能驾驭风雷,腾云驾雾的强者。 其上更有修为通天的亚圣坐镇,实力深不可测。 可以这样说,学宫就是大陈王朝最强大的一股超凡力量,也是支撑整个朝廷的擎天之柱。 “是啊……。”胖子钱易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一脸羡慕地嘆了口气,“可惜咱们是没这个机会了,想进学宫,要么是天纵奇才,要么家世得显赫到一定地步才行啊。” 他这话里透著一股浓浓的酸味和无奈。 在场的这些勛贵子弟虽然出身不错,但自身资质平平,早就过了修行的最佳年龄,所以这辈子基本上是与仙道无缘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如此放纵,用享乐来填补內心的空虚。 听著侯恩和钱易的感嘆,陈野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深邃的夜空。 刚才那几道光华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他却从中感受到了一股纯粹而强大的能量波动。 这个世界的修行上限恐怕比他之前经歷的任何一个世界都要高得多! 甚至记忆中还有关於仙人驻世的传说,这可能也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真实发生的事。 想到这,陈野眸中不禁闪过了一抹亮色。 可以说这一次的开局要比之前几次都要好的多,不说別的,光这初始身份就比之前要强。 虽然出身日渐没落的勛贵家族,但前身乃是家中独子,因此自小便集万千宠爱於一身。 后面前身的母亲虽然早早去世了,但还有一个在宫里当女官,深受女帝信赖的姐姐护著。 而且还白捡了一个貌美如,身家亿万的老婆。 怎么看这都是妥妥的人生贏家。 不过陈野並未因此而放鬆,毕竟这个世界水太深了。 连学宫的普通夫子都有如此威势,那坐镇学宫的亚圣,以及皇宫大內里的那些供奉又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自己现在这个情况说难听点就是鳩占鹊巢的天外邪魔。 万一被哪个修行高人看出端倪,察觉到自己的灵魂与这具身体不符,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因此陈野心中虽然翻腾不已,但表面却不动声色,决定暂时將这个紈絝子弟给扮演下去。 想到这,陈野端起酒杯,衝著还在发呆的侯恩和钱易笑道:“行了行了,別看了,人家是天上的神仙,咱们是地上的凡人,想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来来来,喝酒!” 说著,他主动將杯中酒一饮而尽。 “对对对!老陈说得对!” 钱易一拍大腿,也从那种失落的情绪中挣脱出来,“想那么多干嘛,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喝!” 气氛再次变得热烈起来。 为了让自己的偽装更逼真,陈野甚至主动拉过身边那两个我见犹怜的姑娘,一手搂著一个,学著原主的样子讲了几个荤素不忌的笑话,逗得两个姑娘枝乱颤,娇嗔连连。 就这样这顿酒一直从深夜喝到了天色蒙蒙亮方才散场。 侯恩和钱易几个人早就喝得东倒西歪,被各自的家僕搀扶著,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船。 陈野其实无比清醒。 毕竟以他如今凝海境的修为,这点酒根本就不在话下。 但陈野还是装出一副脚步虚浮,不胜酒力的样子,在一个小廝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下跳板。 岸边,一辆掛著陈字灯笼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车夫看到他这副模样早已见怪不怪,熟练地帮著小廝將他扶上了马车,然后朝著陈府的方向驶去。 陈野靠在柔软的坐垫上,看似在假寐,实则大脑在飞速运转,消化著这一夜获得的所有信息,並开始为自己的未来制定初步的计划。 就这样马车在清晨的街道上疾驰,最终在一条僻静的巷子口停了下来。 这里是陈府的角门所在,也是原主每次喝得烂醉晚归时,为了避开他那严厉的父亲而专门走的通道。 陈野在小廝的搀扶下下了车,从角门溜了进去。 他轻车熟路地绕开通往中厅的大路,准备直接溜回自己的院落。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他刚走到园的拐角处,一个中气十足的怒喝声便在他身后炸响。 “你这个孽子,居然还知道回来!” 陈野身体一僵,硬著头皮转过身,果然看到一个身穿藏青色长袍,面容清瘦,留著三缕长髯的中年男子正铁青著脸站在不远处,死死地盯著他。 此人正是这具身体的父亲,如今陈家的家主,陈方世。 “爹……。”陈野按照记忆中的样子缩了缩脖子,心虚地喊了一声。 陈方世几步走到他面前,然后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这让他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陈方世指著他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又出去鬼混了一整夜!我陈家的脸,都快被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给丟尽了!” “我……我跟侯恩他们……。”陈野低著头,支支吾吾地想要辩解。 “还敢提那帮狐朋狗友!”陈方世一听更是火冒三丈,“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跟那帮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是不是!” 他越说越气,猛地抬起手,一巴掌就要扇过来。 陈野下意识地就想躲开,甚至想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但理智瞬间压下了本能。 不能还手,更不能躲。 他现在是那个只会斗鸡走马的紈絝子弟。 因此陈野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准备挨下这一巴掌。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並没有传来。 那只高高扬起的手掌最终还是停在了半空中,没有落下。 陈方世看著儿子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胸口剧烈起伏,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嘆息。 “滚!给我滚回你的院子去!一个月之內不许再踏出府门一步!” 他终究还是没捨得打下去。 毕竟这是他唯一的儿子。 “是,是……。” 陈野如蒙大赦,按照原主的记忆敷衍地应了两声,然后转身就朝著自己院落的方向跑去。 身后,陈方世看著他的背影,眼神复杂。 有愤怒,有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最终他摇了摇头,落寞地朝著前面走去。 与此同时,陈野一路小跑,拐进了通往自己院落的月亮门,然后才微微鬆了口气。 可就在他准备进院的时候,一行人正从院中往外走来。 陈野脚步一顿,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素白长裙的女子正准备出门。 她身姿高挑,体態婀娜,一头乌黑亮丽的长髮用一根简单的碧玉簪子挽起,露出一段雪白修长的脖颈。 脸上未施粉黛,却肌肤胜雪,五官更是极为精致。 尤其一双眼睛,清冷如秋水,深邃如寒潭,令人见而忘俗。 正是陈野名义上的妻子,谢薇寧。 此刻,谢薇寧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陈野。 当她闻到陈野身上那股刺鼻的酒气时,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厌恶,然后冷冷瞥了陈野一眼,便目不斜视地准备从他身边走过去。 陈野倒也不在意。 就凭原主做的那些混帐事,被人这样鄙视也是理所应当。 换做是原主,此刻恐怕早就因为自卑而低头躲开了。 但陈野不是他。 陈野只是平静地往旁边让开一步,为对方让出了道路。 但就在谢薇寧与他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陈野忽然开口道。 “路上小心。” 声音不大,语气平淡,就像是对一个普通朋友的问候。 此言一出,正准备迈步离开的谢薇寧身体一僵,然后停下脚步,有些错愕的看向了陈野。 只见这个紈絝子弟的眼神此刻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平静。 虽然他身上还带著浓重的酒味,但整个人却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自暴自弃的颓废之色。 他甚至还对著她微微点了点头,隨后才转身朝自己屋走去。 (本章完) 第193章 花花公子,发愤图强 第193章 公子,发愤图强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了。 谢薇寧愣在原地,一时间竟有些回不过神来。 刚才……是自己看错了? 还是说他今天又在玩什么新的把戏? “小姐,咱们该走了。” 直到身旁一个穿著绿衣,梳著双丫髻的心腹小丫鬟低声喊了她一句,谢薇寧这才猛地惊醒。 她收回目光,脸上的表情恢復了以往的清冷,但心底却泛起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澜,然后迈步离开了。 与此同时,回到自己屋里的陈野也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走到铜镜前,仔细端详起自己现在的这张脸。 镜子里映出了一张年轻的脸庞。 不得不说,这具身体的底子是真的好。 剑眉星目,鼻樑高挺,脸部轮廓分明,算得上是一个標准的美男子。 唯一的缺憾就是前身太过胡作非为了,以至於现在声名狼藉,成了整个云州城有名的公子。 “可惜了这么一副好皮囊。” 陈野摸了摸自己的脸,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隨后在桌边坐下,认真盘算起来现在的处境以及该做的事来。 首先是整合自身的力量。 凝海境的修为已经有了,接下来就是儘快適应,这倒不算是什么难事。 第二,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处理好身边的人际关係。 因为这次跟前几次穿越不同,这次虽然身份起点很高,但人际关係也是最为错综复杂的一个,自己必须得小心应对。 毕竟这个世界是有真正的高人的,自己得时刻保持警惕,不能露出马脚来。 陈方世那边不用太操心,他虽然对前身恨铁不成钢,但毕竟就这一个儿子,因此还是很疼爱的。 还有就是这个便宜老婆谢薇寧了。 一个能撑起偌大家业的女人,绝对不会是个简单角色。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读小说就上 101 看书网,??????????????????.??????超顺畅 】 她对自己虽然厌恶,但两人毕竟有夫妻之名,所以如果能改善关係,她背后所代表的巨大財富和人脉將是自己一股不可忽视的助力。 最后就是那个远在宫中的姐姐,陈婉儿。 从记忆来看,原主母亲早夭,是姐姐將他给带大的,因此前身跟姐姐的关係极好。 姐姐对他亦是百般疼爱,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但这也意味著她是最为棘手的那个,因为她对自己的弟弟太熟悉了,但凡有蛛丝马跡的话就容易被其看破。 而这个陈婉儿能陪伴女帝身边,甚至获得高位,其心智和手腕可想而知。 所以必须得十分小心才行。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將名声稍微扭转一下,一直当个纯粹的废物也不行,毕竟太废物了容易被人当成软柿子捏。 所以必须得在不引起怀疑的前提下,慢慢地做出一些改变来。 就在陈野规划著名未来的时候,一阵咕嚕嚕的声响从他的肚子里传了出来。 他这才感觉到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昨晚在船上光顾著演戏,根本没吃几口东西。 於是陈野来到门外,隨手唤来一个丫鬟,“去给我弄点吃的来。” 这丫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位大少爷会这么早就要吃的,毕竟以往他要是喝了一夜的酒,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睡觉,而且谁都不能打扰,这也是她们这些丫鬟不敢进屋,只能在门外候著的原因所在。 不过少爷都吩咐了,丫鬟也不敢怠慢,赶忙应了一声,隨即便下去准备了。 没过多久,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和几个精致的小菜就被送了过来。 陈野如风捲残云般將所有食物一扫而空。 吃饱喝足,陈野感觉身体里涌起一股暖流,精神也好了许多,而后他便推开门,直奔自己的书房走去。 当陈野推开门后,屋中瀰漫著一股尘封已久的味道,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来了,连桌上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陈野皱了皱眉,直接吩咐道:“將书房打扫乾净!” 身后的丫鬟有些错愕,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自打这书房建成之后,少爷就再没进去过,今天怎么破天荒的要打扫书房? 不过她们也不敢多问,隨即便打扫了起来。 陈野没管她们,自己走到一个书架前,隨手抽出一本大陈地理志,拍了拍封面上的灰尘,然后走到窗外的椅子上坐下,一页一页地翻阅起来。 这一幕让这些正在打扫的丫鬟们都看傻了。 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 不然这位陈大少爷怎么会主动看书?而且还看得这么入神? 陈野对她们的反应毫不在意,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书本的世界里。 这本书详细记载了大陈王朝的山川地理,风土人情,以及各大州郡的势力分布。 通过这本书,陈野对这个世界的宏观格局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大陈王朝疆域辽阔,共分三十六州,云州京城位於天下之中。 除了以学宫为首的儒家修行者,在南方还有尊奉道法的道门宗派,在西域则有神秘的佛国寺庙。 除此之外还有诸如法家,纵横家等小眾修行流派,百家爭鸣之下,共同构成了这个世界多姿多彩的超凡体系。 就在陈野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院子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领著一名身穿內侍服饰,看起来十分精明干练的太监走了进来。 “少爷,”管家在门口躬身稟报导,“这位是宫里来的刘公公,说是大小姐有东西给您。” 陈野微微一怔,知道管家说的正是前身的姐姐陈婉儿。 只是她有什么东西要给自己? 不过虽然心中迟疑,但陈野还是站起身来言道:“这位公公,请进!” 等將这刘公公让进书房后,他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尤其当看到陈野手里拿著书,以及这些正在打扫房间的丫鬟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不过他很快就收敛了情绪,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对著陈野躬身行了一礼。 “奴才见过陈公子。” “公公不必多礼。”陈野客气地回了一句,“不知我姐姐有何吩咐?” “陈舍人让奴才给公子送些东西过来。” 说著这刘公公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双手递了过来。 “陈舍人说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公子之前有天冷就爱咳嗽的旧疾,因此给您拿了些通肺理气的丹药,同时还让奴才转告公子您,她在宫中一切安好,请您不必掛念。” “只是近来陛下公务繁忙,她需隨侍左右,暂时无法出宫,等过些时日再回府探望您和老爷。” 陈野接过木盒,只觉入手沉甸甸的。 “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了。”陈野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不动声色地塞进了这个刘公公的手里,“请公公喝茶。” 这位刘公公捏了捏银子,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几分。 “公子太客气了,东西送到,奴才也该回去復命了,就不多打扰了。” 陈野將他送到院门口,这才转身回到书房,打开了手中的木盒。 盒子里躺著一封信以及一个小巧的瓷瓶。 他先拿起那封信,拆开来看。 信是姐姐陈婉儿亲笔所写,字跡娟秀,带著一股颯爽之气。 信上的內容充满了对他的关心和殷切的期盼,先是絮絮叨叨的叮嘱他天冷要记得加衣,然后便嗔怪他整日胡闹,就连娶了媳妇都不务正业,然后又苦口婆心的劝他能就此收心,好好过日子,不要辜负了人家姑娘,也別再让父亲操心。 信的末尾她还特意提到,一个月后女帝將在皇家猎场举办一场秋猎,届时京中所有勛贵子弟都將参加。 她希望陈野能好好准备,爭取在秋猎上有所表现,为陈家挣回一些顏面。 看完信,陈野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不说別的,这个姐姐是真的疼爱原主。 隨后陈野將东西收好,心中有了计较。 陈婉儿在信末尾提到的秋猎倒是个不错的机会,到时候自己若是能崭露头角的话,至少能减弱一些现在的恶名。 於是接下来的几天,陈野彻底开启了闭关模式。 他向父亲陈世方告了假,说自己要静心读书,准备一个月后的秋猎,这让陈世方又惊又喜,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还是偷偷叮嘱下人,没有要紧事,谁都不许去打扰。 就这样陈野白天在书房里翻看陈家收藏的典籍,疯狂吸收著这个世界的知识。 到了晚上则关上房门,或是打坐修炼,巩固自己凝海境的修为;或是演练武技,將见神宗师的武道经验与这具新的身体进行磨合。 这种足不出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日子过得飞快。 转眼间便是十天时间,等到这一日夜晚时分,谢家的铺子早已打烊,但后院的帐房里依旧灯火通明。 谢薇寧坐在书案后,手里拿著帐本,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著,將面前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 一旁的丫鬟晴儿为她添上热茶。 “小姐,夜深了,该歇息了。”晴儿看著自家小姐那一脸疲惫的神色,忍不住心疼地劝道,“这些帐目明日再看也是一样的。” 谢薇寧没有抬头,目光依旧专注在帐本上,沉声道:“不行,北边那批货很快就要发车,路上的关卡、人手、货物的损耗都得再查一遍,不能出任何差错。” 她父亲谢毅这两年身体越发不好,谢家偌大的家业,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几乎都压在了她一个人的肩上。 关键谢薇寧没有兄弟,因此凡事只能亲力亲为,不敢有丝毫鬆懈。 晴儿嘆了口气,知道劝不动,只能默默站在一旁陪著。 过了一会,当谢薇寧终於算完一本帐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犹豫著开口道:“小姐,有件事……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 “是关於……姑爷的。”晴儿小心翼翼地观察著谢薇寧的脸色。 一听到姑爷这两个字,谢薇寧翻动帐本的手指明显顿了一下,然后终於抬起头,清冷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又怎么了?是又出去鬼混了,还是又跟人打架了?” 这半年来,她听到的关於这个男人的消息无非就是这些。 而她已经从最初的愤怒、失望,到现在彻底麻木了。 “不……不是。”晴儿连忙摇头,“恰恰相反,这十来天姑爷一步都没出过陈府的大门。” “哦?”谢薇寧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外,但很快又化作了讥讽,“怎么?被他爹关禁闭了?” “也不是。”晴儿的声音更低了,“听陈府的下人说,是姑爷自己跟陈老爷告了假,说要静心读书,准备下个月的秋猎。” “读书?秋猎?” 谢薇寧听到这两个词先是一愣,隨即嘴角浮现出一抹嘲弄之色。 “晴儿,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信吗?” 晴儿低下头,小声嘟囔道:“奴婢自然是不信的……可是陈府的丫鬟都这么说,说姑爷这十来天,天天都泡在书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別人来请了好几次都被他给回绝了。” 谢薇寧沉默了。 她依然不信。 因为陈野是什么人,她自认为看得一清二楚。 那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一块朽到根子里的烂木头。 斗鸡走狗,眠宿柳是他的本事,至於读书……他认识几个字? 还参加秋猎?他怕是连弓都拉不开吧。 所以这一定是又在玩什么新样。 是想做戏给他那个爹看,好骗点银子?还是说又想出了什么新招数来噁心自己? 想到这里,谢薇寧的心里涌起一阵烦躁和厌恶。 当初若不是陈野的姐姐,那位在宫中权势不小的中书舍人陈婉儿亲自上门提亲,父亲又不敢得罪这位女帝身边的红人,她怎么可能嫁给这么一个声名狼藉的紈絝! 这半年的婚姻对她而言就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折磨。 “小姐?”晴儿见她半天不说话,脸色也越来越冷,不由得有些害怕。 “行了,別再提他的事了。”谢薇寧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將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 “他爱装样子就让他装去,与我何干?我这里忙得脚不沾地,哪有閒工夫去管他那些破事。” 她重新低下头,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帐本上。 对她来说,这个所谓的丈夫不过是个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他的任何举动都激不起她心中的半点波澜。 他想在秋猎上出丑那就让他去出好了,到时候丟的是他陈家的脸,与她谢薇寧何干? 晴儿见状不敢再多言,只能闭上了嘴。 帐房里再次恢復了安静,只剩下算盘珠子清脆的碰撞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直到子时过后,谢薇寧才终於核对完了最后一笔帐目,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脸上满是疲惫。 “走吧,回府。”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行驶,很快便回到了陈府。 从角门进去,穿过园,谢薇寧远远地就看到陈野那个院子的方向,臥房的灯已经熄了,但旁边的书房却还亮著一盏微弱的灯火。 昏黄的灯光透过窗纸,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扎眼。 谢薇寧的脚步下意识地停住了。 他还真在书房?装样子也不用装到三更半夜吧? “小姐,您看……。”晴儿也看到了那点灯光,语气里满是惊讶。 “看什么看?”谢薇寧冷哼一声,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又涌了上来,“走,回去歇著。” 说完她不再多看一眼,径直朝著自己的房间走去。 待洗漱过后,谢薇寧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著。 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会儿是北边那批货物的路线图,一会儿又是帐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 可不知怎的,最后所有画面都定格在了那扇亮著灯火的窗户上。 他到底在干什么? 是真的在看书,还是……。 “哼,管他干什么。” 谢薇寧烦躁地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了头。 一个废物而已,值得自己为他浪费心神? 简直是笑话。 这么想著,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与此同时,在安远侯府的一间偏院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几个勛贵子弟歪七扭八地坐著,怀里各自搂著一个衣著暴露的舞姬,场面好不热闹。 “来来来,喝!”身材滚圆的钱易举起酒杯,满面红光地嚷嚷著,“今天侯哥做东,大家不醉不归!” “喝!”眾人纷纷响应。 “老陈呢?陈野那小子怎么没来?”一个瘦高的公子哥发现场中少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禁问道。 “我派人去请了啊。”侯恩放下酒杯,衝著门口站著的一个家僕喊道,“怎么回事?陈公子人呢?” 那家僕连忙跑了进来,躬著身子,一脸为难地说道:“回……回少爷,小的去了,可陈府的下人说,陈公子他……他不出门。” “不出门?”侯恩愣住了,“为什么?病了?” 在他印象里,陈野那傢伙可是个標准的叫驴,只要有酒喝有姑娘陪,保准一叫就到,怎么今天转性了? “没……没病。”家僕的头更低了,“陈府的人说,陈公子正在……正在书房里用功读书,说是要准备下个月的秋猎,谁都不见。” “噗——” 家僕话音刚落,钱易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喷了对面那哥们一脸。 “咳咳咳……你说什么?”钱易一边擦嘴一边大笑,笑得浑身的肥肉都在抖,“读书?老陈他?我没听错吧?” “哈哈哈!” “哎哟喂,笑死我了!陈野那废物还读书?” “他怕是连三字经都背不全吧!还准备秋猎?他去给人家当靶子吗?” 整个房间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后合,怀里的舞姬们也跟著娇笑连连,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侯恩也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摆了摆手,对那家僕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家僕退下,侯恩端起酒杯,对著眾人笑道:“我说什么来著?这小子最近神神叨叨的,八成是又抽什么疯呢,还读书,骗鬼呢!” “就是!”钱易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说道,“前两天我就听说他把他院子里的书房都给收拾出来了,天天待在里面,当时我还以为是传言,没想到是真的啊!” “我看啊,他就是被他爹给骂惨了,又被他那个冰山老婆给气著了,故意做个样子出来,好博取同情呢。”另一个公子哥分析道。 “有道理!”眾人纷纷点头。 “我赌他这股劲儿撑不过三天!”钱易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 “我赌五天!”侯恩伸出五根手指,“五天之后,他肯定又哭著喊著来找咱们喝酒了!” 他们这群人对陈野的德行实在是太了解了。 那就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主,没什么毅力,更没什么脑子,让他坚持读书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酒宴继续,眾人很快就把陈野这个小插曲给拋到了脑后,继续推杯换盏,放浪形骸。 然而,三天过去了。 侯恩派人去请陈野,被拒。 五天过去了。 钱易亲自上门,却连陈野的面都没见到,被管家客客气气地请了回去,理由还是一样。 公子在读书,不见客! (本章完) 第194章 分析能力,刮目相看 第194章 分析能力,刮目相看 安远侯府的偏院里,侯恩跟钱易又凑到了一起,只是这次的气氛跟上次截然不同。 桌上摆著酒菜,可谁都没动几下。 侯恩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那张俊美的脸上带著几分烦躁,“今天你又亲自跑了一趟,结果如何?” “结果?”钱易一想起今天在陈府门口吃瘪的情景气就不打一处来,“我他妈连他家大门都没进去!那个老管家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翻来覆去就那么一句话,钱公子,我家少爷说了,秋猎之前他要闭门苦读,概不见客。” 钱易学著管家的语气,把侯恩都给逗乐了。 “哈哈,他真这么说?” “可不是嘛!”钱易气得又灌了一口酒。 侯恩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了。 他跟钱易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茫然和不解。 “莫非这傢伙要来真的?”侯恩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钱易肥硕的身子往椅子上一靠,“谁他妈知道他抽的什么疯!你说他是不是真被他那个冰山老婆给刺激到了,想做点样子出来,好挽回点面子?” “不像。”侯恩摇了摇头,分析道,“要是做样子,做个三五天也就顶天了,哪有做十天的?而且连咱们都拒之门外,这不合常理,他以前就算被陈伯父关禁闭,都得想办法溜出来跟咱们喝酒,这次倒好,自己把自己给关起来了。” “那你说图什么?”钱易是真想不明白了,“就为了那个什么狗屁秋猎?他陈野能拉开弓吗?” “这……。”侯恩也被问住了。 是啊,陈野的德行,他们这帮狐朋狗友最清楚不过。 那就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本事不大,脾气不小,最怕在人前丟脸。 “我不管了!”钱易烦躁地摆了摆手,“他爱读他的书去吧!等秋猎的时候我看他怎么收场,到时候丟人现眼,可別哭著回来找咱们喝酒!” “喝酒喝酒!”侯恩也懒得再想,端起酒杯,“不等他了,咱们哥俩喝!” 两人嘴上说得硬气,可心里那股彆扭劲儿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对於侯恩和钱易的困惑,陈野自然是半点都不知道,也懒得去理会。 此时的他刚从书房里走出来。 一下午的时间,他又啃完了一本《云州风物考》,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又深了一层。 此时的陈野有些累了,於是打算出来散散心,顺便找点东西吃。 刚拐过月亮门,正巧看到一行人从外面回来。 为首的正是谢薇寧。 她似乎刚从外面的铺子回来,脸上带著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但腰背依旧挺得笔直,带著一股清冷干练的气质。 此时谢薇寧也看到了陈野,脚步微微一顿。 今天的陈野没有穿那身紈絝子弟常穿的华丽丝绸,而是一身简单的青色布衣,头髮用一根木簪简单束起。 身上也没有了刺鼻的酒气,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墨香。 整个人看起来清爽乾净,配上他那本就出眾的相貌,竟让人眼前一亮。 谢薇寧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冰冷。 装模作样。 她心里冷哼一声,然后便准备像往常一样,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去。 然而,陈野却在她走近的时候很是自然地开了口。 “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就像在跟一个普通人打招呼。 谢薇寧有些错愕地抬头看向陈野。 陈野也看著她,脸上没什么特別的表情,只是继续用那种平淡的语气说道:“还没吃饭吧,要不一起吃?” 一起吃饭? 结婚半年,这个男人別说跟她一起吃饭了,有时候在府里碰见都恨不得绕著道走。 所以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身后的丫鬟晴儿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姑爷……竟然主动邀请小姐一起用饭? 就在这时,谢薇寧皱了皱眉,想从陈野的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跡,结果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平静得像一汪深潭,里面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就那么坦然地看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谢薇寧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 她本能地想要冷冷地拒绝,然后转身就走。 可话到了嘴边,她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陈野似乎並不意外,只是对旁边的丫鬟吩咐道:“去,让厨房再加两个菜,送到厅去。” “是!”丫鬟应了一声,赶紧下去准备了。 饭菜很快就摆上了桌,几个小菜算不上奢华,但做得十分精致。 这间许久未用过的小厅此刻更是灯火通明。 不过气氛却有些诡异。 陈野坐在主位上,神態自若地给自己盛了一碗饭。 谢薇寧坐在他的对面,面无表情,一双清冷的眸子审视著桌上的饭菜,仿佛在检查里面有没有毒。 而她的贴身丫鬟晴儿则像一根木桩子似的站在自家小姐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她的眼睛时不时地偷偷瞟向陈野,心里翻江倒海。 这还是那个只会吃喝玩乐,见了小姐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的废物姑爷吗? 饭桌上只有碗筷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 谢薇寧没有动筷,就那么静静地坐著,等著陈野先出招。 她不相信他费这么大劲,只是为了单纯地吃一顿饭。 然而陈野却让她失望了。 因为陈野真的只是安安静静地吃著自己的饭,等到一碗饭快要见底,他这才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谢薇寧,见她一口未动,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不吃?” 谢薇寧心里冷笑一声,隨即淡淡道:“没什么胃口。” “哦。”陈野应了一声,也没多问,而是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青菜,然后像是隨口聊天一样问道:“最近还在忙铺子里的事?看你脸色不太好,很累吧。” 这句关心的话从別人口中说出来或许会让人觉得温暖。 可从陈野嘴里说出来,在谢薇寧耳中却充满了虚偽和试探。 她决定不再跟陈野兜圈子,索性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以后別再来烦她。 “还行吧。”谢薇寧冷冷道,“最近在琢磨著走一趟关外的商路,事情比较繁琐。” 她故意提到关外商路这种一听就极为复杂,牵扯极广的大生意。 她就是要看看陈野在听到这些后会是怎样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 可让她意外的是,陈野听完之后脸上並没有露出她预想中的任何表情,只是很平静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北边?是准备从玉门关出去,走草原那条线?” 谢薇寧的瞳孔微微一缩。 “你怎么知道?”她下意识地问出口。 “猜的。”陈野吃了一口饭,慢悠悠地说道,“咱们大陈朝往北的官营商路,能走大宗货物的也就那么几条。” “玉门关这条虽然远了点,但胜在安稳,沿途的部落也都被朝廷招安了,所以只要打点得当就出不了什么乱子,换做是我,我也走这条。”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谢薇寧的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因为这些东西可不是一个紈絝子弟能知道的! 她强压下心头的震惊,继续试探道:“看来你最近读的书还真有点用处。” “隨便翻翻罢了。”陈野浑不在意,然后皱了皱眉,像是想起了什么,然后说道,“不过玉门关往北三百里有个叫黑风口的地方,你到时候最好让你的人绕开走。” “为什么?”谢薇寧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陈野放下碗筷,用餐巾擦了擦嘴,这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前两天看邸报,上面有一条消息说北疆边军最近在黑风口附近剿了一伙马匪,但匪首带著一小撮人跑了。” “邸报上说的是大获全胜,但我琢磨著,这种事官府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那伙马匪能在边军的围剿下跑掉,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再加上他们对那片地界熟门熟路,跑掉之后十有八九还会回去,所以你的商队要是从那儿过,万一撞上可就麻烦了。” 谢薇寧震惊了。 因为陈野说的,跟她费重金从关外买来的密报几乎一模一样! 甚至陈野单凭一份语焉不详的邸报分析出来的结果,比密报上还要详细! 他怎么会有如此敏锐的分析能力? “你……这些都是你看邸报看出来的?”谢薇寧的声音有些发颤。 “是啊。”陈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邸报上虽然废话多,但仔细看看还是能找到不少有用的东西的,然后再结合著地图一对照,很多事情不就清楚了?” 清楚了? 谢薇寧心里苦笑。 说得轻巧! 大陈的邸报何其繁杂,每天都有一大摞,而且里面充斥著各种歌功颂德的官样文章,真正有用的信息往往就夹杂在某一小段不起眼的文字里。 別说是陈野了,就算是她手底下那些精明干练的掌柜,想要从里面理出头绪都得费上很大的功夫。 可他竟然能从中看出这么多东西? 谢薇寧看著眼前这个男人,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陌生。 他还是那张脸,还是那副身形,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变了。 以前的陈野,眼神总是躲躲闪闪,带著一股子紈絝子弟的轻浮和心虚。 可现在的他,眼神清澈,举止从容,言谈间透著一股让人看不透的自信和沉稳。 “我吃饱了。” 就在谢薇寧心神激盪之际,陈野站了起来。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去看谢薇寧震惊的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走出了厅。 那背影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挺拔,甚至带著几分……洒脱。 谢薇寧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桌前,看著满桌的饭菜,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晴儿更是嚇得一动不敢动。 刚才姑爷和小姐的对话,她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她能清楚地看到,自家小姐的脸色变了又变。 那是一种她从未在小姐脸上见过的,混杂著震惊、怀疑、和迷茫的复杂神情。 良久谢薇寧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她看著陈野离开的方向,眼神闪烁不定。 不得不承认,刚才那一瞬间她確实心动了。 因为这个男人不管是相貌还是风度都是顶尖的,不然也不会成为云州城里有名的公子。 可她很快就警惕起来。 不行,不能被他给骗了。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一个烂到了骨子里的废物,怎么可能在短短十几天里就脱胎换骨? 所以这一定是他的新把戏! 他肯定是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这些消息,故意在自己面前卖弄,想让自己对他刮目相看,然后再图谋不轨! 对,一定是这样!谢薇寧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 对於谢薇寧此刻的想法,陈野当然不知情,事实上他根本懒得理会这个女人是怎么想的。 刚才那顿饭,在他看来不过是一次简单的尝试。 毕竟两人是名义上的夫妻,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跟个仇人似的也不是个事。 能缓和一下关係最好,如果不能,那也无所谓。 他之所以点出谢薇寧商路上的问题,也纯粹是出於一种习惯性的信息交换。 至於谢薇寧信不信,怎么想,那是她的事。 陈野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琢磨。 他关上房门,坐在桌前,整个人的心神都沉静了下来。 “奇怪……” “穿越过来已经十多天了,为什么职业面板还没有激活?” 要知道以往的穿越,几乎是在他刚刚稳定下来之时职业面板就会隨之激活。 可这次一直到现在职业面板都毫无动静。 要知道这段时间陈野可没閒著,他首先巩固了从主世界带来的凝海境修为,这具身体虽然被酒色掏空,但底子极好,经脉畅通后,真元运转毫无阻滯,实力恢復得很快。 其次陈野还演练了武技,將武道经验和这具新身体进行磨合,因此无论是拳脚还是兵刃都已经恢復了一些水准。 最后他一直在读书,现在的他不管是地理风物还是歷史典故,再到各大修行流派的概况,都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可无论是修炼、练武还是读书,都没有引来职业面板的半点动静。 “难道说……这个世界的职业激活条件与眾不同?” 陈野皱著眉头思索了半天,可因为缺乏有用的信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算了,暂时不管这些了。 陈野吐出一口气,不再纠结於此。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当务之急,还是姐姐信中提到的那场秋猎。 这不仅是他在云州城眾多权贵面前的第一次正式亮相,也是他扭转自己的废物形象,为后续铺路的关键一步。 而且,说不定这场秋猎就是激活职业的契机。 想到这里陈野不再犹豫。 他从床上下来,推门走进了院子里。 夜色已深,月光如水,洒在了院中的石板上。 陈野绕过圃,来到了院子角落里的练功房之中。 这里曾是原主小时候练武的地方,只是后来荒废了。 推开木门,陈野从兵器架上取下了一张沉重的铁胎弓。 这弓是原主父亲陈方世在他十五岁那年重金为他打造的,可惜原主练了不到三天就叫苦叫累,然后再也没碰过,以至於这把好弓一直在这里吃灰。 陈野掂了掂手里的弓,然后双脚扎开一个马步,左手持弓,右手从一旁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狼牙箭。 搭箭,拉弦。 吱嘎——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响起,那根尘封已久的兽筋弓弦被他缓缓拉开。 凝海境的真元灌注双臂,当弓弦被拉成满月的一瞬间,陈野猛地撒开了手。 嗖! 弓弦一震,狼牙箭化作一道闪电破空而出。 下一瞬,远处一片飘落的枯叶被精准地钉在了墙壁上,箭羽还在微微颤动。 陈野放下弓,微微点了点头。 很好! 这具身体的协调性和力量都还不错,稍加磨合就能发挥出强大的战力。 接下来的日子,陈野除了在书房看书外就是习练武艺以及骑术。 而这一切都被陈府的下人们看在眼里,惊在心里。 因为他们眼中这个本来堪称废物的大少爷在一夜之间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他不再睡到日上三竿,不再与那些狐朋狗友廝混,更没有踏出府门半步。 而是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要么在书房看书,要么在演武场挥汗如雨。 这种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让所有人都为之错愕。 陈府,书房。 陈方世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端著一杯热茶,眼睛却一直盯著窗外。 窗外演武场上,一道矫健的身影正在纵马驰骋。 正是陈野。 他身穿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骑在一匹神骏的枣红马背上,手持长弓,正在练习骑射。 只见他双腿稳稳地夹住马腹,上半身隨著马匹的顛簸而起伏,却稳如泰山。 当战马衝到演武场中央时,他猛地拉开弓弦,一支箭矢嗖地一声射出,正中百步之外的靶心! 好! 陈方世激动地一拍大腿,手里的茶水都洒了出来,烫得他一哆嗦,可他却浑不在意,眼睛死死盯著儿子的身影,脸上满是难以掩饰的激动和喜悦。 站在他身后的老管家陈忠见状连忙递上一块手帕,低声劝道:“老爷,小心烫著。” 陈方世接过手帕,胡乱擦了擦手,目光却一刻也捨不得离开窗外。 (本章完) 第195章 秋猎之日,职业虽迟但到(万字求订 第195章 秋猎之日,职业虽迟但到(万字求订) “陈忠,你看到了吗?”陈方世的声音里带著一丝颤抖,“那是野儿!是我的儿子!” “老奴看到了,看到了。”陈忠也是满脸笑容,“少爷他真的长进了。” “何止是长进了!”陈方世激动地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著儿子那矫健的身姿,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既骄傲又心酸。 “这半个多月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陈方世喃喃自语,“我一开始还以为他又是一时兴起,是做样子给我看。” “可我没想到他竟然坚持下来了。”陈方世的眼神里充满了欣慰。 “你看他练武的样子,那股认真劲儿是我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 陈忠在一旁连连点头:“是啊老爷,少爷这阵子每天天不亮就起,不是读书就是练武,而且前几天侯家和钱家那两位公子哥又来请,少爷眼皮都没抬一下就让老奴给回绝了。” “好!回绝得好!”陈方世一听更是高兴得抚掌大笑,“早就让他別跟那帮不三不四的傢伙混在一起,他就是不听,现在总算是开窍了!” 笑著笑著,陈方世的眼眶却红了。 他转过身,背对著窗户,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声音里带著几分哽咽。 “陈忠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了……。” 陈忠看著自家老爷那微微颤抖的背影,心里也是一阵酸楚。 他跟了陈方世一辈子,最清楚老爷心里的苦。 陈家曾是开国勛贵,何等风光。 可传到陈方世这一代已经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衰落。 陈方世自己文不成武不就,在朝中只有一个不上不下的閒职,全靠著祖上的荫庇和女儿在宫中的地位才勉强维持著家族的体面。 他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唯一的儿子,陈野的身上。 他盼著儿子能出人头地,光耀门楣,重振陈家的声威。 可现实却一次又一次地给了他沉重的打击。 陈野从小顽劣,长大后更是成了京城有名的紈絝,斗鸡走狗,眠宿柳,无一不精。 他这个做父亲的骂也骂过,打也打过,甚至还不惜重金给他娶了个媳妇,可换来的却是儿子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变本加厉的墮落。 渐渐地,陈方世心灰意冷了。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要儿子別在外面闯出什么塌天的大祸,能安安稳稳地当一辈子富家翁,把陈家的血脉延续下去,那他就谢天谢地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就在他快要彻底绝望的时候,希望的曙光却突然降临了。 “老爷……。”陈忠走上前轻声安慰道,“少爷这是懂事了,这是好事啊,您该高兴才是。” “我高兴,我当然高兴!”陈方世转过身来,脸上又是泪又是笑,“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他娘,要是他娘能看到野儿现在的样子该有多好……。” 提起早逝的夫人,陈方世这个年近半百的男人再也忍不住,泪水潸然而下。 他等这一天,真的等得太久了。 …… 与此同时,云州城的其他豪门世家也都在为即將到来的皇家秋猎做著最后的准备。 对於这些勛贵家族而言,秋猎早就不再是单纯的打猎游玩了。 这是一场重要的政治活动,一个向女帝陛下展示家族力量和后辈才俊的绝佳舞台。 更是年轻一代崭露头角,博取功名,甚至获得陛下青睞的最好机会。 因此各家都把这次秋猎看得极重。 有钱的出钱,为自家的子弟搜罗宝马良弓,神兵利器。 有门路的托门路,请来军中的高手或者学宫的夫子,对子弟进行最后的特训。 整个云州城都瀰漫著一股紧张而又期待的气氛。 安远侯府。 侯恩愁眉苦脸地看著手里的弓,又看了看远处那个被他射得跟筛子一样,却没几支箭在红心上的箭靶,烦躁地把弓扔给了旁边的家僕。 “不练了!不练了!烦死了!” 忠勇伯府。 钱易光著膀子,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 此刻的他正哼哧哼哧地举著两只巨大的石锁,脸憋得通红。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死了……。” 他砰地一声扔掉石锁,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喘得跟头牛一样。 类似的场景在云州城各大府邸轮番上演。 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们,被逼著临阵磨枪,一个个叫苦不叠。 时间就在这种各怀心思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 终於,秋猎之日到了。 这一日天还未亮。 深秋的云州城已经寒意刺骨,街道两旁的树木早已掉光了叶子,光禿禿的树杈在晨风中萧瑟。 寻常百姓家,此刻大多还紧闭门窗,躲在温暖的被窝里。 但整座云州城却已经醒了。 大街之上已被禁军戒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金戈铁甲,寒光凛凛。 今天便是大陈王朝的女帝陛下出城秋猎的日子。 “咚——咚——咚——” 卯时三刻,厚重而悠扬的钟声从皇城深处传来,响彻云霄。 紧接著,紧闭的皇城正门承天门在一阵沉闷的咯吱声中缓缓打开。 一队身穿金甲,手持长戟的御林军率先走出,气势森严,分列两旁。 隨后,一面巨大的,用金线绣著日月山河图案的皇命旗牌被八名身材魁梧的校尉高高举起,缓缓向前。 旗牌之后,是上百名身穿各色官服的文武百官,他们按照品阶,神情肃穆地跟在后面。 而在百官之后,在一眾宫女太监的簇拥下,一架极尽奢华,雕刻著凤凰鸞鸟的巨大宝车,由八匹神骏非凡,通体雪白,甚至头顶还长著一根独角的异兽拉著,缓缓驶出宫门。 凤鸞宝车! 女帝陛下的座驾! 看到这架宝车的瞬间,街道两旁原本还有些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呼啦一下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陈野也在人群之中。 不过他不是来看热闹的,而是作为勛贵子弟隨驾出行的。 当听到皇城钟声响起的时候,陈方世亲自为陈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劲装,满眼都是期许和叮嘱。 “野儿你记住,跟在队伍里莫要惹是生非,但若有机会也不要畏缩不前,凡事尽力而为,无愧於心即可。” 陈方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他想说的有很多,但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这简单的一句。 他不想给儿子太大的压力。 “爹,我省得。”陈野点了点头,他能感受到父亲那沉甸甸的期望。 而后他翻身上马,对著父亲以及不远处的谢薇寧微微頷首。 谢薇寧今天也来了。 她依旧是一身素雅的长裙,俏生生地站在陈方世身后,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半个多月来,两人虽然再没有同桌吃过饭,但府里相遇时,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直接无视,偶尔会冷淡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陈野知道,那天晚上的那顿饭,终究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一些痕跡。 陈野对著二人一抱拳,然后便调转马头,带著陈家的几个护卫和僕役,匯入了街道上缓缓走过的勛贵队伍之中。 这支队伍匯集了云州城里几乎所有勛贵世家的子弟。 安远侯府的侯恩,忠勇伯府的钱易,还有其他一些陈野脸熟但叫不上名字的公子哥也都在其中。 他们一个个都穿著崭新的猎装,骑著高头大马,身后跟著成群的家僕,看起来威风凛凛。 当陈野骑著马出现时,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没办法,他今天的扮相实在太过惹眼。 陈野骑著的这匹马是陈方世特意为他从西域马商手中重金购得的宝马,名叫踏雪乌騅,通体漆黑如墨,唯有四蹄雪白,神骏异常。 身上穿著的黑色劲装则將他那经过半个多月锻炼而变得匀称挺拔的身材完美地勾勒了出来。 背后负著那张铁胎弓,腰间挎著一柄从家传兵器里挑出来的百炼长刀。 再加上他那本就俊朗不凡的容貌,此刻更是显得英武非凡,气度沉凝。 “我操……那是陈野?” 钱易正跟几个公子哥吹牛,一回头看到陈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这还是咱们认识的那个老陈吗?这卖相也太他娘的唬人了!” 侯恩也是一脸的错愕。 他印象里的陈野总是带著一股子被酒色掏空的虚浮和颓废,什么时候有过这等英气勃勃的样子? 周围的公子哥们也是议论纷纷。 “人靠衣装马靠鞍,古人诚不我欺啊!这废物换了身行头,还真有点人模狗样了。” “样子货罢了,中看不中用,你信不信待会儿到了猎场,他连弓都拉不开?” “就是,绣枕头一包草,等著看他笑话就是了!” 这些议论声虽然不大,但以陈野如今的耳力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平静地骑在马上,目视前方。 对他而言,这些人的看法根本无足轻重。 很快,皇家的仪仗队便从大街上缓缓驶过。 等候在侧的勛贵队伍们立刻自觉地匯入了大部队的末尾,跟隨著浩浩荡荡的人流朝著城外缓缓行去。 一时间,马蹄声、车轮声、旗帜的猎猎声,匯成了一股雄壮的交响曲。 陈野跟在队伍里,抬头看向前方。 最前方,那面巨大的皇命旗牌在晨光中闪烁著金色的光芒,几乎遮天蔽日。 一股堂皇浩大,令人心生敬畏的气势从旗牌上散发出来,笼罩了整个队伍。 陈野的眼神也在这一刻猛地一凝。 因为在他的感知中,队伍前方隱藏著不止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息! 这些气息有的霸道如火,有的浩然如山,有的阴冷如冰。 但无一例外,全都强大到令人侧目的地步。 “这个世界……果然是臥虎藏龙!” 陈野的心中瞬间敲响了警钟。 之前在船上看到的学宫夫子,已经让他对这个世界的武力上限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 但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直观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水到底有多深! 看来自己以后行事必须得更加小心谨慎了。 就在陈野暗自警醒之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陈公子。” 陈野转头一看,只见一名身穿內侍服饰的太监骑马赶了过来。 正是之前去府里送信的那个刘公公。 “刘公公。”陈野客气地点了点头。 刘公公脸上堆著笑,压低了声音说道:“陈公子,陈舍人让奴才给您捎个话。” “姐姐她说什么?”陈野问道。 “陈舍人此刻正在陛下车驾內隨侍,一时半会儿过不来。”刘公公说道,“舍人说让您安心跟著队伍便是,莫要急躁,也莫要惹事,等到了猎场,一切有她。” 陈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陈婉儿对自己这个弟弟可真是没得说,时时刻刻都在掛念著。 “有劳公公了,也替我多谢姐姐。”陈野诚恳地说道。 “陈公子客气了。”刘公公笑著应了一句,又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陈野今天的扮相,眼中闪过一丝讚许,隨后便一抖韁绳,催马赶回了前面的队伍。 陈野收回目光,继续跟著大部队缓缓前行。 队伍浩浩荡荡,一路出了云州城南门,又行了约莫两个时辰,终於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抵达了目的地。 皇家猎场,南苑。 这里是大陈王朝歷代皇帝秋冬狩猎的专属园林,占地极广,方圆足有数百里。 苑內森林茂密,水草丰美,山峦叠嶂,地形复杂。 据说里面不仅投放了大量的野猪、麋鹿、虎豹等寻常猛兽,甚至还有从深山大泽中捕来的,蕴含著一丝灵性的异兽,供皇室和勛贵们猎杀取乐。 队伍抵达猎场外围的一片开阔草地后便停了下来。 这里是此次秋猎的大本营,早已有一队工部官员和禁军在此等候,並搭建好了成片的营帐。 最中央是一座金顶的巨大御帐,周围环绕著文武百官和禁军的营帐,形成一个核心区域。 外围则是按照各家爵位高低,划分给勛贵世家们的扎营地。 隨著大部队的抵达,整个营地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各家的家僕们开始忙碌地卸下物资,搭建帐篷,埋锅造饭。 公子哥们则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高谈阔论,互相吹嘘著自己的宝马良弓,气氛十分活跃。 陈野按照標识找到了自家营地。 地方不大,就在营盘的角落里,这也符合陈家如今没落的地位。 陈家的几个僕役倒是手脚麻利,很快就將帐篷搭好,並架起了行军锅,开始生火做饭。 为了更好地模擬战时和野外狩猎的场景,秋猎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无论身份多高都得吃大锅饭。 而陈野看著这热火朝天,好似大型户外野营一般的场景,也觉得有几分新鲜。 他没有像其他公子哥那样到处乱窜,而是找了块乾净的草地坐下,一边擦拭著自己的长刀,一边饶有兴致地观察著四周。 他看到侯恩和钱易那伙人正围著一个穿著华服,看起来地位不低的公子哥大献殷勤。 而一些看起来孔武有力的武將子弟已经开始在空地上比试摔跤和力气,引来阵阵喝彩。 更多的则是一些文官家里的子弟,他们聚在一起,吟诗作对,指点江山,显得与这片充满了阳刚之气的猎场格格不入。 眾生百態在此刻一览无遗。 陈野正看得有趣,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穿著粉色衣裙的小丫鬟低著头,行色匆匆地朝著自己这边走来。 这小丫鬟看起来有些紧张,一双眼睛不停地在四周瞟来瞟去,像是在找人。 而当她看到独自坐在草地上的陈野时,眼睛一亮,然后快步走了过来。 “陈……陈公子?”小丫鬟走到陈野面前,怯生生地喊了一句。 陈野抬起头打量了她一眼。 这丫鬟他並不认识,看穿著打扮也不像是陈府的人。 “你找我?”陈野问道。 “是……是的。”小丫鬟点了点头,然后飞快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绸包裹,一把塞进了陈野的手里。 “公子,这是我家小姐给您的!” 说完她像是完成了什么天大的任务一样,如释重负地鬆了口气,然后不等陈野反应便一溜烟地跑掉了。 陈野拿著这个还带著一丝温热的包裹有些发愣。 你家小姐? 谁是你家小姐啊? 拜託能不能说清楚啊! 陈野不明所以,然后打开了这个粉色的丝绸包裹。 里面是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手帕上用金线绣著一对比翼鸟,做工精致。 而在手帕下面还压著一封信。 陈野抽出信纸,展开一看。 一股淡雅的兰香气扑面而来。 信上的字跡娟秀小巧,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整张纸。 陈郎亲启:一別数日,思念至深。闻君闭门苦读,奋发图强,妾心甚慰。想君必是为我之故,方有此改变,念及此,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今秋猎同游,实乃上天之赐,然白日人多眼杂,不便相见。妾已打探清楚,入夜之后,营地西侧有一片白樺林,你我二人可於林中相会,以解相思之苦。 切记,子时为號,不见不散。 落款是梦微。 梦微? 吴梦微? 当看到这个落款时,陈野的脑子嗡的一声,一段被原主刻意尘封的记忆猛地涌了上来。 他想起来了。 这个吴梦微还真不是一般人。 她爹是当朝太师,一品大员吴道甫。 而这个吴梦微乃是吴太师最疼爱的小女儿。 这样一个金枝玉叶般的人物是怎么跟原主这个紈絝扯上关係的? 陈野搜肠刮肚,总算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概是七八个月前,原主还没跟谢薇寧成亲的时候。 有一次他在参加某个诗会(当然他是去蹭吃蹭喝的)时,偶然遇到了这位出来游玩的吴家小姐。 原主虽然不学无术,但架不住长了一副好皮囊,又惯会说些言巧语。 於是不知怎的就勾搭上了这位涉世未深,又正值怀春年龄的太师千金。 两人偷偷摸摸地私会过几次,原主甚至还写过几首酸掉牙的歪诗送给她。 后来陈野和谢薇寧的婚事定下,原主自觉理亏,再加上也怕吴太师知道了打断他的腿,就单方面地断了联繫。 没想到这位吴小姐竟然还没忘了他! 而且还追到这皇家猎场来了! 陈野拿著这封信,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原主这个傢伙,当真是个惹祸的祖宗! 太师的女儿他也敢去招惹? 至於去还是不去……。 这其实並不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 因为陈野根本不打算去。 他现在正处於转型的关键时期,只想安安稳稳地在秋猎上表现一下,扭转名声,激活职业。 哪有閒工夫去跟什么太师的女儿玩私会的游戏? 万一被人撞见,那他这半个多月的努力就全白费了,而且还得罪了吴太师,简直是得不偿失。 陈野打定主意,准备把这封信直接烧了,就当没收到过。 可就在他准备动手之时,眼前突然浮现出了一行散发著淡淡光芒的系统提示! 【开始就职】 见到这行字,陈野不由得精神一振。 妈的,终於来了,可让我好等! 只是自己没做什么啊,怎么就突然激活职业面板了呢? 就在陈野疑惑之时,一行光幕缓缓浮现。 【姓名:陈野】 【职业:浪子(lv1)】 (本章完) 第196章 芳心入耳,巧舌如簧 第196章 芳心入耳,巧舌如簧 【职业:浪子lv1——万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天生便是情场的宠儿,女人的克星。你的魅力將无处安放,你的柔情將是她们无法抵挡的毒药。】 【职业天赋:芳心入耳——“女人的心思你別猜?”不,你不用猜。 所有谎言、矜持和偽装在你面前都形同虚设,你可以直接聆听到女性目標最真实的心声与念头。她是欲拒还迎,还是真的厌恶?她是口是心非,还是情根深种?对你而言,答案不再是秘密,而是任你予取予求的筹码。在这场游戏里,你提前看到了对方的底牌。】 【技能:巧舌如簧——你的言语对女性具有极强的说服力与感染力,並能轻易获取她们的信任与好感!同时你的舌头在物理层面也变得异常灵活有力,能带来超乎想像的愉悦体验。】 看著这职业天赋以及描述,陈野的嘴角抽了抽,隨即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在这个高手如云的世界里觉醒的职业居然会如此不正经,一时间陈野甚至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不过在短暂的哭笑不得之后,陈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並且眼神也逐渐变得认真。 这个浪子职业虽然听起来不怎么靠谱,但它的天赋和技能却堪称恐怖。 特別是这个芳心入耳天赋,居然能够直接听到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技能了,而是跟自己在上个世界所获得的万劫刀君一样,涉及到了规则层面的力量。 而在这个人际关係错综复杂的京城里掌握这样一个能力,意味著他可以在与女性的交往中立於不败之地! 想到这,陈野的心跳都忍不住加快了几分。 然后他低头看向手中的这封信,可以肯定的是,浪子职业的激活跟这个吴梦微有直接关係,於是陈野改变了主意。 去! 不但要去,还得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念及此处,陈野小心的將信纸和手帕重新叠好,塞进了怀里。 这玩意儿可不能乱扔,不然要是被別人捡到,那可是个大麻烦。 隨后陈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自家的营帐。 陈家的僕役已经做好了饭菜,虽然只是简单的行军餐,但热气腾腾的肉汤和烙饼味道也很是不错。 吃罢晚饭,天也黑了下来,陈野直接回到自己的营帐开始闭目假寐。 喧囂渐渐散去,整个猎场营地都安静了下来。 除了巡逻禁军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马匹嘶鸣,便只剩下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为明天正式开始的狩猎养精蓄锐。 等到夜深人静之时,陈野猛地睁开了眼睛,隨即悄无声息地坐起身来,溜出了营帐。 深秋的夜晚寒气逼人,陈野紧了紧身上的黑色劲装,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色。 今晚的月亮很亮,远处的巡逻小队更是十分密集,不过这对於陈野而言並不构成问题。 毕竟巡防的重点都在中军大帐附近,至於陈家所在的角落根本没人关注,这也方便了陈野。 他快速穿行於营地帐篷之间的阴影,很快便离开了营地范围,来到了西侧的白樺林之中。 白樺林里空无一人,陈野也不著急,而是找了棵大树躲藏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概过了不到两刻钟,远处出现了两道影影绰绰的娇小身影。 来了! 陈野目光微凝,隨即看了过去。 这时两道身影也进了白樺林,走在前面的正是白天给他送信的那个粉衣小丫鬟。 而在她身后则跟著一个披著宽大斗篷,將自己从头到脚都捂得严严实实的人。 想必就是那吴梦微了。 此刻这主僕二人显得十分紧张,一路上走走停停,不停地东张西望,生怕被人发现。 等来到一棵大树后面后,二人停下脚步,而后就见那小丫鬟低声道:“小姐,应该就是这里了。” “嘘……小声点。” 那个披著斗篷的身影发出了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然后才掀开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脸蛋。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將雪白的肌肤映照出莹润的光泽来,同时一双眼睛像是受惊的小鹿,带著几分忐忑,又带著几分难掩的兴奋和期待。 正是太师府的千金,吴梦微。 她环顾了一圈四周,见林子里空荡荡的,並没有看到她想见的那个人,脸上的期待顿时化作了一丝失望。 “桃子,你確定把信送到他手上了吗?”吴梦微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我的好小姐,您这句话都问了我不下十遍了!” “我亲手塞到陈公子手里的,他肯定收到了,所以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那……那他怎么还没来呢?”吴梦微咬著嘴唇,喃喃自语,“他是不是……不愿意见我?”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委屈的哭腔。 躲在树后的陈野听到这里,知道自己该出场了,於是清了清嗓子。 “咳。” 这声咳嗽在寂静的林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谁!” 吴梦微主僕二人就像是受惊的兔子,被嚇了一跳。 桃子更是第一时间將吴梦微护在了身后,一脸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时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树后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两人先是紧张,待看清来人的样貌后,那份紧张瞬间就变成了巨大的惊喜。 “陈公子!”桃子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 而吴梦微的一双美目在看到陈野的那一刻瞬间就亮了起来,仿佛整个夜空所有的星光都匯聚到了她的眼眸之中。 刚才所有的忐忑不安跟委屈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她拨开挡在身前的丫鬟,快步朝著陈野跑了过来。 一直跑到身前吴梦微方才停下脚步,然后仰起脸来痴痴地看著他。 “陈……陈哥哥。” 声音又轻又软,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看到面前这个温柔如水,满眼都是自己的姑娘,饶是陈野心如铁石也不禁微微一颤,然后心里暗骂了一声。 原主这个混蛋,当真是作孽啊! 这么一个单纯的大家闺秀,就这么被他三言两语给骗上了鉤! 简直不是人! 不过现在骂原主也没用了,烂摊子还得自己来收拾。 陈野压下心头的杂念,对著吴梦微微微一笑。 “梦微,好久不见。” 一句好久不见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 吴梦微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顺著她白皙的脸颊滑落。 她也不去擦,就这么泪眼婆娑地看著陈野,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思念。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知不知道……这半年我有多想你……。” 她一边说一边抽泣,那柔弱无助的样子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心碎。 陈野心里嘆了口气。 来了,送命题来了。 这种时候但凡说错一句话都是万劫不復。 换做以前陈野可能真的会头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现在嘛……。 他心中一动,悄然发动了刚刚获得的芳心入耳天赋。 剎那间,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了陈野的心头。 他仿佛听到了一些不属於这个世界的声音,那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虚无縹緲,却又无比清晰。 【这个负心汉!他还知道好久不见!娶了老婆就把我给忘了!呜呜呜……】 【他肯定是不喜欢我了……他要是喜欢我,怎么会半年都不来找我一次……】 【可是……可是我还是好想他啊……看到他的样子,我就什么气都生不起来了……他好像比以前更好看了……】 一连串纷乱复杂,充满了幽怨、爱恋和委屈的念头如同潮水般涌入陈野的脑海。 陈野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靠! 真的能听到! 而且听得一清二楚! 有了这些標准答案,那接下来的问题不就好回答了吗? 陈野瞬间就有了主意。 他看著吴梦微,脸上故意露出一丝愧疚和挣扎,然后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与她之间的距离。 同时他悄然发动了另一个技能。 巧舌如簧! “梦微,你听我解释。” 陈野的声音压得很低,带著一丝沙哑。 在技能的加持下,这简单的几个字仿佛带著某种魔力,瞬间就让吴梦微的哭声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陈野的眼神变得无比认真,甚至带著一丝痛苦。 “我怎么可能不想你?你知不知道,这半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我做梦都想去找你,可我……我不能啊!” “我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声名狼藉的紈絝子弟!而你呢?你是太师的千金,是天上的云彩!我怎么配去找你?” “更何况……我姐姐逼著我娶了那个谢薇寧,如今我已是有妇之夫,我若是再去找你,岂不是……岂不是耽误了你一辈子!” 说到最后,陈野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哽咽,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承受著巨大的煎熬。 这番话,配合著他影帝级別的演技,再加上巧舌如簧技能的恐怖加成,杀伤力简直是核弹级別的。 吴梦微瞬间就被击穿了心防。 原来……原来他不是忘了我,不是不爱我! 他是有苦衷的! 他是怕耽误我,是为了我好! 他心里是有我的! 一瞬间,吴梦微心中所有的委屈和怨气都化作了浓浓的心疼和感动。 【原来是这样……我就知道,陈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他心里还是有我的……】 【他娶那个谢薇寧是被逼的!他们之间没有感情!】 当听到这些想法之后,陈野这才暗暗鬆了口气,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一扬,但很快又恢復了那副痛苦的表情。 “不……不是这样的!” 吴梦微急切地摇著头,也顾不上哭了,伸手抓住陈野的袖子,仰著头,无比认真地说道:“陈哥哥,我不怕的!我什么都不怕!” “我不要什么名分,我也不怕被人说閒话,我……我只要能像现在这样,偶尔偷偷见你一面就心满意足了!” 姑娘,你可真是……太好骗了啊。 陈野在心里感慨了一句。 他甚至开始怀疑,原主跟这位吴小姐是不是真的已经发展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步。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打消了。 因为从原主那混乱的记忆中,他明確地翻找出了相关的片段。 两人確实私下里见过几次,但最多也就是在园里聊聊天,或者在诗会上眉目传情一下。 最大胆的一次也不过是原主趁著没人偷偷牵了一下她的手,结果这位吴大小姐脸红得跟什么似的,差点当场晕过去。 就这? 就这点程度,就能让一个太师千金对自己死心塌地到这个地步? 陈野百思不得其解。 只能说,原主这张脸配上那张会说言巧语的嘴,对於这种涉世未深的怀春少女,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 “傻丫头。” 陈野看著吴梦微,眼神里充满了怜惜和心疼,他抬起手,似乎想去摸摸她的头,但手抬到一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地放下了。 他嘆了口气,柔声说道:“难为你了。” 这四个字,配上他那副欲言又止,想碰又不敢碰的纠结模样,瞬间就让吴梦微的心都化了。 【他心疼我……他真的心疼我……】 【他想抱我……他肯定想抱我……】 【快啊……快抱紧我……然后狠狠地吻我……】 一连串大胆而又热烈的心声在陈野的脑海中炸响,让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这姑娘看著挺文静的,內心戏这么足的吗? 还狠狠地吻我? 陈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吴梦微那张清丽脱俗的脸,以及那微微嘟起的,泛著水润光泽的红唇。 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確实有点心动。 但理智很快就战胜了衝动。 衝动是魔鬼啊! 这可是当朝一品太师的宝贝女儿! 自己现在要是真把她给办了,那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到时候吴太师要是知道了,发起火来,別说是他陈野,就是他爹陈方世,甚至是他那个在宫里当差的姐姐陈婉儿恐怕都兜不住! 不行,风险太大了。 自己现在正处於事业的上升期,绝对不能因为一时的衝动给自己惹上这么一个天大的麻烦。 而且想要升级浪子职业,也未必非要进行到最后一步。 想到这里,陈野深吸一口气,眼神再次变得温柔坚定。 他没有去吻她,而是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她那只抓著自己袖子的小手。 她的手很小,很软,带著一丝凉意,握在手心时就像是握著一块上好的暖玉。 仅仅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吴梦微的身体便猛地一颤,一股电流仿佛从两人接触的地方窜遍全身,让她浑身都有些发软,脸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直红到了耳尖。 【他……他握我的手了……】 【他的手好大,好暖……】 陈野清晰地听到了她那如同小鹿乱撞般的心声,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於是他看著吴梦微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道:“微儿,我知道你的心意,我的心意你也知道。” “但是你得容我一点时间,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不能这么自私,让你跟我一起背负骂名。” 不等陈野把话说完,吴梦微便已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我懂!陈哥哥,我懂的!你什么都不要说了!” 她看著陈野,一双美目中异彩连连。 “你最近的改变我都听人说过了,他们说你闭门苦读,勤练武艺,不再跟那些狐朋狗友鬼混了。” “我听了之后真的好开心!”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是因为我才做出这么大的改变的,对不对?” 陈野:“……” 【快安慰我,快告诉我你就是为了我才这么努力的!】 吴梦微的心声再次为陈野指明了方向。 陈野心里暗笑一声,然后再次启动了巧舌如簧技能,用一种足以让任何女人融化的语气柔声说道:“傻丫头,我不为你还能为谁?” “每次想到你我就充满了力量,我告诉自己,不能再那么墮落下去了,我要变强,我要出人头地!” “只有这样,將来我才有资格堂堂正正地站在你面前!” 这番话说的连陈野自己都快要信了。 吴梦微更是被哄得五迷三道,神魂顛倒,整个人都快要晕过去了。 她只觉得自己的陈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为了自己,他愿意浪子回头,发愤图强。 这是何等的深情! 【我等你!陈哥哥,我一定会等你的!等你来娶我!】 她心里激动地吶喊著。 就在这两人柔情蜜意,气氛逐渐升温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刻意的咳嗽声。 “咳咳!” 是那个叫桃子的小丫鬟。 她正一脸焦急地朝著这边张望,显然是在提醒自家小姐,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吴梦微也从那种迷醉的状態中惊醒过来,她看了一眼天色,脸上露出了浓浓的不舍。 陈野知道今天得到此为止了。 他鬆开握著她的手,柔声嘱咐道:“快回去吧,別被人发现了,一切小心。” “嗯。”吴梦微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一步三回头地,恋恋不捨地朝著林子外走去。 看著她那窈窕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陈野不禁微微鬆了口气。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似乎还残留著少女的体温和香气。 “唉……。” 陈野嘆了口气。 虽然不想承认,但自己好像真的挺有当渣男的潜质的。 不过隨即陈野又转念一想,这怎么能叫渣呢? 自己这明明是在做好事啊! 你看,自己刚刚几句话就让一个对未来充满迷茫的少女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方向,为其提供了宝贵的情感慰藉。 我这简直就是妇女之友,情感导师啊! 用这个伟光正的念头狠狠安慰了自己一番后,陈野感觉心里舒坦多了。 他理了理衣服,转身离开白樺林,返回了营地。 可他刚回到自家营地的范围就发现气氛有点不对。 自己的帐篷门口灯火通明。 一个陈家的僕役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门口来回踱步,脸上写满了焦急。 等看到陈野回来,这僕役如蒙大赦的跑了过来。 “少爷!我的好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陈野眉头一皱:“怎么了?” 这僕役压低了声音道:“少爷,快……快进去吧!大小姐来了!” (本章完) 第197章 姐姐突至,矇混过关 第197章 姐姐突至,矇混过关 大小姐? 陈野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能让陈家僕役如此如临大敌,並且尊称为大小姐的,只有一个人。 陈婉儿! 他那个在宫里当女官的亲姐姐! 陈野的心猛地一紧。 坏了! 真正的考验来了! 跟陈婉儿比起来,刚才那个吴梦微简直就是新手村的小怪。 毕竟这位姐姐可是陪伴在女帝身边,並能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混到中书舍人高位的狠角色! 她的心智和手腕绝对不是吴梦微那种怀春少女能比的。 更要命的是,她对原主太熟悉了! 原主就是她一手带大的,所以自己但凡露出一点马脚,都可能被她看出端倪! 一瞬间,陈野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不过他毕竟是经歷过大风大浪的人,慌乱只是一瞬间的事。 隨后陈野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怕什么! 自己现在有芳心入耳这个大杀器在手,只要能听到她的心声,见招拆招就是了! 想到这里,陈野的心情平復了不少。 他对著这个僕役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兴奋又开心的表情,然后快步朝著自己的营帐走去。 帐篷里点著明亮的烛火。 一张行军桌前,坐著一个女子。 那女子看起来约莫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身穿一身淡紫色的宫装,身姿窈窕,气质端庄。 她生得极美,五官与陈野有七八分神似,但神情间多了一份成熟女子的颯爽和威严。 尤其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带著一股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和神采。 此刻她正端著一杯热茶,柳眉微蹙,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正是原主的姐姐,当今女帝身边的红人,中书舍人,陈婉儿。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陈野没有丝毫犹豫,紧走几步,脸上堆满了灿烂的笑容,用一种无比亲昵的语气大声喊道: “姐!” 这一声姐喊得是情真意切,盪气迴肠。 正在喝茶的陈婉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身体微微一僵,然后缓缓抬起头来。 其实她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今天安营扎寨之后,她好不容易才从女帝身边找到一点空閒时间,想著过来看看自己这个宝贝弟弟。 毕竟姐弟俩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了。 可她兴冲冲地跑过来,结果却发现陈野根本就不在营地里! 问帐篷里的下人也是一问三不知,谁都不知道自家少爷跑哪儿去了。 这让陈婉儿心里咯噔一下。 她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子是不是又故態復萌,偷偷溜出去找那帮狐朋狗友鬼混去了? 要知道这半个多月来陈野的变化,她通过府里的眼线全都一清二楚。 当她听说弟弟开始闭门苦读,勤练武艺,甚至拒绝了侯恩、钱易等人的邀约时,陈婉儿简直是欣喜若狂。 她觉得自己的弟弟终於浪子回头,幡然醒悟了。 她甚至已经开始为陈野的未来铺路,准备在这次秋猎上让他好好在女帝面前表现一番,为陈家,也为他自己挣一个好前程。 可现在,他人不见了。 这让陈婉儿心中充满了失望,甚至是有些恼怒。 她觉得自己的期望可能又要落空了。 然而,当她看到陈野那张笑嘻嘻的脸,尤其是在听到那声无比熟稔的姐之后,她心中所有的怨气和失望瞬间就消散了大半。 没办法,谁让这是自己从小带到大的亲弟弟呢。 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宠著。 陈婉儿放下茶杯,目光落在陈野身上,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 嗯,还好。 身上没有酒气,眼神清亮,精神头也很足,不像是去外面鬼混的样子。 想到这里,陈婉儿的心又放下了一些。 她板著脸,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冷哼了一声。 “你这傢伙还知道回来?” “大半夜的不在帐篷里睡觉,乱跑什么?” 面对姐姐的质问,陈野嘿嘿一笑,挠了挠头,露出一副憨厚的模样。 他当然不会说自己是去跟太师的女儿私会去了。 在进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悄悄地对陈婉儿使用了芳心入耳。 【这傢伙,跑哪儿去了?真是气死我了……】 【不过看他这样子,好像没喝酒,眼神也挺清亮的,不像……】 【哼,不行,我得好好问问他,不能让他矇混过关!】 听到了姐姐內心的真实想法,陈野心里顿时就有底了。 原来是虚惊一场。 只要不是当场抓包那就一切好说。 他早就准备好了一套完美的说辞。 “姐,我这不是睡不著嘛!”陈野一脸无辜地说道,“今天刚到猎场,有点兴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著,於是就出去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练会儿拳脚,活动活动筋骨。” 说著,他还当场拉开一个架势,有模有样地比划了两下。 拳风呼啸间,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而这副急於在长辈面前表现自己努力成果的小男孩模样,瞬间就把陈婉儿给逗乐了。 这一笑如冰雪初融,百盛开,让整个帐篷都亮堂了几分。 【这傻小子……还真练上了……看来是真的知道上进了。】 陈野听到了姐姐心里的讚许,知道这关算是过去了。 “好了好了,显摆什么呢!”陈婉儿笑著嗔怪了一句,然后朝他招了招手,“快过来坐下,让姐好好看看。” “哎!” 陈野应了一声,连忙收了架势,屁顛屁顛地跑到桌子对面坐下。 陈婉儿的目光在他脸上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和宠溺。 “瘦了点,也黑了点,不过看起来比以前精神多了。”她欣慰地点了点头。 对她而言,陈野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母亲早逝,父亲又不善言辞,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將陈野一手拉扯大。 因此姐弟俩的感情无比深厚。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对他后面的改变如此的欣喜若狂。 寒暄了几句,陈婉儿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行了,说正事。” 她看著陈野,正色道:“明天秋猎就要正式开始了,这不仅仅是一场狩猎,更是一次在陛下面前展示自己的机会。” “我已经跟陛下提过了,到时候会给你爭取一个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你可千万要把握住,不要怯场,知道吗?” 听到这话,陈野心神一凛。 因为他能清楚地从陈婉儿的心声中感受到她对那位女帝陛下的敬畏之情。 【陛下天威难测,手段非凡,希望弟弟这次能爭点气,不要搞砸了,否则……】 陈野心中有了计较,於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姐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绝对不会给你丟脸的!” 看到弟弟这副信心满满的样子,陈婉儿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叮嘱起来。 “明天进了猎场,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尤其是安远侯家的那个侯恩,还有忠勇伯家的那个胖子,离他们远点!” “还有,猎场里除了勛贵子弟,还有很多朝中重臣的公子,你不要轻易去招惹別人,但也不能任人欺负,咱们陈家虽然没落了,但也不是谁都能踩一脚的!” “尤其是要小心武阳王府的那位小王爷,他向来囂张跋扈,你千万別跟他起了衝突!” 陈婉儿就像一个送孩子去考场的母亲,將所有能想到的注意事项都仔细交代了一遍。 陈野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著,时不时地点头应和。 他知道,这每一句叮嘱背后都藏著姐姐对他那浓浓的关爱和担忧。 陈婉儿絮絮叨叨地说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从秋猎的规矩,到场中各位权贵子弟的脾性背景,几乎是事无巨细,全都给陈野剖析了一遍。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口乾舌燥,端起桌上已经凉了的茶水喝了一口。 陈野见状连忙起身,提起旁边的铜壶为她续上了热水。 “姐,快喝口热茶润润嗓子。” 陈婉儿看著弟弟这殷勤体贴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暖流划过。 【这孩子真的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她欣慰地笑了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看了一眼帐篷外的天色,已经很晚了,她知道自己也该回去了。 毕竟她是隨侍女帝左右的中书舍人,不能离营太久。 “行了,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陈婉儿站起身准备离开。 “你今天也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好好表现。” “嗯,我知道了,姐。”陈野也跟著站了起来,准备送她出去。 就在陈婉儿转身,准备掀开帘子离开的那一刻,陈野习惯性地再次动用了芳心入耳。 他想听听姐姐临走前还有没有什么要叮嘱的。 然而这一次他听到的心声却让他心中微微一颤。 【又要回去了……】 【唉,好不容易才能跟弟弟见上一面,说几句话。】 【宫里虽然富丽堂皇,但终究是太冷清了……连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那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不舍,以及一丝深藏在心底的孤单和疲惫。 陈野瞬间就明白了。 姐姐在宫里的生活恐怕並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光。 皇宫是什么地方? 那是天底下权势斗爭最激烈,人心最险恶的地方。 她一个女子,无依无靠,全凭自己的心智和女帝的信赖才走到了今天。 这其中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每次在自己面前她都表现得那么坚强,那么无所不能,像一座可以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大山。 想到这里,陈野的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情感。 他看著陈婉儿那略显单薄的背影,几乎是脱口而出。 “姐!” 陈婉儿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怎么了?还有事?” 陈野往前走了两步,站到她的面前,然后看著她的眼睛,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说道: “姐,你在宫里万事都要小心,但是你也別怕。” “以后有弟弟给你撑腰呢!” “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一定让他付出代价!” 这番话掷地有声,充满了男人的担当和力量。 陈婉儿当场就愣住了。 她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弟弟。 这还是那个只会跟在她身后撒娇,闯了祸就知道找她哭鼻子的小男孩吗? 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那么的认真。 那句有弟弟给你撑腰,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她內心最柔软的地方。 这些年来,她一个人在宫里苦苦支撑,早已习惯了凡事都靠自己。 她也早已习惯了自己是弟弟依靠的感觉。 可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个需要她保护的弟弟会反过来对她说,要为她撑腰。 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感动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的眼眶都红了。 【弟弟……】 【我的弟弟……他真的长大了……】 【他知道心疼我了……】 陈野清晰地听到了她心中那激盪不已的念头,那是一种混杂著欣慰、感动、骄傲和心酸的复杂情绪。 他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到了姐姐的心坎里。 不过,陈婉儿毕竟是久经风浪的人,情绪控制能力极强。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將涌到眼眶的泪水给逼了回去,没有让它流下来。 因为她不想在弟弟面前失態。 隨后陈婉儿重重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个发自內心的,无比欣慰的笑容。 “好。” 她只说了一个字便不再多言,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过身,掀开帘子,快步走了出去。 陈野站在原地,目送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良久,他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最难的一关,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凭藉著自己的隨机应变,以及浪子职业天赋的帮助,他不仅完美应付了姐姐的突击检查,甚至还意外地增进了姐弟之间的感情。 这波,不亏。 与此同时,陈婉儿快步走出了陈家的营地。 夜风吹拂在她的脸上,带著一丝凉意,也让她那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没有直接返回御帐,而是在一处无人的角落停下了脚步。 片刻之后,一名黑衣女侍卫从阴影之中飞出,落在了她面前,然后躬身侍立,一言不发。 陈婉儿背负著双手,抬头望著天上的那轮明月,脸上那欣慰的笑容渐渐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思。 弟弟长大了,也懂事了,知道心疼她了。 这本是天大的好事,是她盼了多少年的事情。 可不知为何,在冷静下来之后,她心里却隱隱升起了一丝不安。 因为这种改变来得太快,太突然了。 就好像……一夜之间换了个人一样。 当然,她绝不会怀疑自己的弟弟是假的。 那种血脉相连的亲切感,那种从小到大养成的默契是无论如何也偽装不出来的。 她只是觉得,弟弟的身上似乎藏著一些她不知道的秘密。 就在这时,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飘进了她的鼻子里。 陈婉儿的鼻子下意识地动了动。 这股香气……好熟悉。 她低下头,抬起自己的衣袖,凑到鼻尖轻轻闻了闻。 没错,就是这股味道。 刚才在帐篷里,她靠近弟弟的时候,就从他的身上闻到了这股淡淡的香气。 一开始她没在意,以为是帐篷里薰香的味道。 可现在在这空旷的野外,这股残留在自己衣袖上的香气就显得格外突兀了。 这不是薰香。 这是一种女子才会使用的,极为名贵的一种香膏。 好像是叫……醉兰香。 陈婉儿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弟弟的身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用的香膏味道? 肯定不是谢薇寧的。 那个女人她见过,清冷得像一块冰,从来不用这些东西,而且根据她得到的消息,谢薇寧今天根本就没来参加秋猎。 那么这香气是哪儿来的? 结合刚刚的事情,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今晚弟弟偷偷溜出营地,根本不是去练什么拳脚。 他应该是去见了一个女人。 一个身上用著醉兰香这种名贵香膏的女人。 而能用得起这种香膏的,绝非普通人家。 会是谁呢? 陈婉儿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她倒不是气弟弟学坏,跑去私会別的女人。 说实话,以她对陈野和谢薇寧这段婚姻的了解,她甚至觉得弟弟在外面有个红顏知己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 男人嘛,风流一点,只要不耽误正事,根本无伤大雅。 更何况是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她自然是百般袒护。 她唯一担心的是自己这个头脑简单的傻弟弟被什么有心机的女人给骗了! 所以对方是什么身份,接近弟弟有什么目的,这一切她都必须搞清楚! 想到这里,陈婉儿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然后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冷冷吩咐道:“小影。” “属下在。”女侍卫躬身应道。 “去给我查一下。”陈婉儿的声音压得很低,“我弟弟最近跟哪个女子走得比较近。” “尤其是今晚,查一查有哪些世家贵女也来了猎场,並且在入夜之后偷偷溜出过营地。” “重点排查那些身上喜欢用醉兰香的。” “是!” 这名叫小影的女侍卫乾脆利落地应了一声,然后身形一晃,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本章完) 第198章 秋猎(上) 第198章 秋猎(上)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整个皇家猎场便被一阵雄浑的號角声唤醒。 这声音穿透清晨的薄雾,在广阔的南苑上空迴荡,宣告著为期三天的皇家秋猎正式拉开了序幕。 陈野早就醒了,在穿戴好那身黑色劲装之后,他將铁胎弓和百炼长刀背在身后,走出了帐篷。 清晨的空气带著深秋特有的寒意,深吸一口,令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远处的草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勛贵子弟们一个个精神抖擞,牵著自己的宝马,拿著各自的兵器,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高声谈笑,气氛可谓十分热烈。 陈家的几个僕役已经为他备好了战马和早饭。 陈野简单地吃了几口,然后便翻身上了那匹神骏的踏雪乌騅。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去凑热闹,只是安静地骑在马上调整著自己的呼吸,让身体和精神都达到最佳状態。 没过多久,中军大营那边再次传来號角声。 紧接著一队队身穿明光鎧的禁军骑兵从大营里鱼贯而出,在草场上列开阵势,维持秩序。 隨后文武百官们也陆续走出,在指定的位置站好。 最后在一眾宫女太监和金甲卫士的簇拥下,那架极尽奢华的凤鸞宝车缓缓驶出,停在了草场最高处搭建的一座高台前。 所有人都知道,女帝陛下来了。 剎那间,整个草场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勛贵子弟都收起了脸上的嬉笑,纷纷整理衣冠,朝著高台的方向躬身行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陈野也混在人群中,低著头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著那座高台。 只见高台之上,珠帘之后,隱约能看到一个身穿龙袍的窈窕身影,但看不真切。 可即便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那股君临天下,威压四方的皇者之气依旧是扑面而来,让人心生敬畏。 “陛下有旨!” 一个身穿大红色蟒袍,面白无须的老太监走上前来,展开手中的圣旨,用他那尖利高亢的声音朗声道。 “今岁秋獮,乃与万民同乐,亦为我大陈选拔栋樑之才之盛会!凡参与秋猎者当奋勇爭先,各展其能!猎得头名者赏黄金千两,锦缎百匹,可入朝面圣,另有封赏!” 这番话一出,底下的人群顿时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 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勛贵子弟们一个个眼睛都红了。 黄金锦缎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入朝面圣,另有封赏这八个字! 这可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一时间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衝进猎场里大展拳脚。 老太监宣读完圣旨,又宣布了一些秋猎的规矩。 比如严禁互相残杀,猎物以珍稀程度和数量计分等等。 宣布完毕后,他高声喊道:“秋猎开始!” 话音落下,早已准备多时的禁军们立刻让开了一条通道,露出了通往南苑深处的入口。 “冲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早已按捺不住的公子哥们立刻发出一声吶喊,纷纷翻身上马,如同潮水一般朝著猎场入口蜂拥而去。 一时间马蹄声如雷,烟尘滚滚。 陈野並没有跟著第一波人流衝进去,他记得姐姐的叮嘱,凡事莫要强出头。 因此他好整以暇地勒住韁绳,等大部分人都衝进去了,这才不紧不慢地催动胯下的踏雪乌騅,跟在队伍的末尾,缓缓朝著入口行去。 可他想低调,却偏偏有人不想让他低调。 “哟,这不是咱们云州城大名鼎鼎的陈公子吗?”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陈野循声望去,只见一匹通体枣红的高头大马拦在了自己面前。 马上坐著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长得不能说好看,简直就是有些丑,关键脸色苍白,眼窝深陷,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货色。 他穿著一身极为骚包的亮银色猎装,手里提著一张镶金嵌玉的华丽长弓,正用一种挑衅的眼神看著陈野。 陈野的脑子里立刻就浮现出了这个人的信息。 武阳王府的小王爷,赵恆。 姐姐陈婉儿昨晚特意叮嘱过,让他离这个傢伙远一点。 因为这赵恆乃是当今女帝的远房堂弟,仗著自己是皇室宗亲,再加上脑子不太好,因此在云州城里是出了名的混不吝。 原主以前跟他也打过几次交道,基本上每次都是被这傢伙奚落嘲讽,然后灰溜溜地跑掉。 陈野没想到自己都躲到最后面了,这傢伙还是找上门来了。 “有事?”陈野看著他,淡淡地问道。 赵恆见陈野居然敢用这种平静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不由得愣了一下。 在他印象里,这个陈野每次见到自己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今天这是吃错药了?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没事,本小王爷就是过来看看你。” 说著赵恆骑著马绕著陈野转了一圈,嘖嘖称奇道:“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换了身行头骑了匹好马,差点没认出你来!” “我当时还以为是哪家的少年將军呢,没想到还是那个只会喝酒的废物!” 他这话说的声音不小,周围还没进猎场的公子哥们都听到了,纷纷停下脚步朝著这边看了过来,脸上都带著看好戏的表情。 安远侯府的侯恩和忠勇伯府的钱易也在人群之中。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担忧。 “妈的,这赵恆怎么又盯上老陈了?”钱易低声骂了一句。 “还能为什么,这小子嫉妒唄。”侯恩撇了撇嘴,“你没看他那眼神,就差把我不服三个字写脸上了。” 钱易仔细一看还真是。 原来这赵恆平日里也自詡风流,没少跟陈野在青楼楚馆里爭风吃醋。 可他的相貌实在有些丑陋,尤其在跟陈野两相对比之下,那些姑娘们就更是不吃他这一套了,每次都把他这个小王爷晾在一边,这让赵恆心里一直憋著一股火。 今天看到陈野这副英武不凡的样子,他不由的无名火起,所以才故意跑过来找茬。 “老陈不会又要吃亏吧?”钱易有些担心,“要不咱们过去帮个腔?” “帮个屁!”侯恩一把拉住他,“你觉得咱们俩加起来能斗得过他一个小王爷?” 钱易顿时蔫了。 是啊,人家是皇亲国戚,他们算个什么东西。 “那……那怎么办?就这么看著?” “看著吧。”侯恩嘆了口气,“看老陈自己怎么应付了,希望他这半个多月读的书能有点用,至少……別被人当眾打脸打得太难看。” 就在眾人等著看陈野笑话的时候,陈野却只是平静地看著赵恆,脸上甚至连一丝生气的表情都没有。 “说完了?”他问道。 赵恆又是一愣,他准备了一肚子嘲讽的话,结果陈野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说完了,让他感觉像是一拳打在了上,说不出的难受。 “怎么?被我说中了,无话可说了?”赵恆冷笑道。 “不。”陈野摇了摇头,然后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说道:“我只是觉得小王爷你今天这身打扮有点……不太合適。” “不合適?”赵恆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了大价钱定做的银色猎装,又看了看手里这张名匠打造的宝弓,眉头一皱,“哪里不合適了?” “太亮了。”陈野说道,“小王爷你想想啊,咱们这是去打猎,你穿得这么闪,跟面大镜子似的,离著八百里地那些獐子麋鹿就被你给嚇跑了,你还猎个什么劲儿?” “你……!”赵恆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他本来是想靠这身行头在眾人面前出出风头的,结果被陈野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周围的人群里也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偷笑声。 赵恆脸上有些掛不住了,气急败坏的指著陈野道:“你懂个屁!本小王爷这是皇家威仪,你一个没落勛贵的废物懂什么!” “对对对,小王爷说得是。”陈野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是我不懂,是我眼拙了。” 他这副一本正经认错的样子反而让赵恆更加憋屈。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上躥下跳的小丑,而对方则在游刃有余的戏耍自己。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赵恆眼珠子一转,看到了陈野背后的铁胎弓,不由讥笑道:“说我?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背著那么大一张弓,装模作样的,你拉得开吗?” “待会儿进了猎场別连只兔子都射不著,那可就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陈野背后的那张弓上。 这张铁胎弓弓身黝黑,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透著一股朴实无华的杀气。 一看就不是样子货。 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个传言中的废物紈絝到底能不能拉开这张弓。 侯恩和钱易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可面对所有人的质疑,陈野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他没有急著去证明什么,而是看著赵恆,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小王爷,你最近是不是晚上总睡不好,白天精神也不济,还时常觉得腰膝酸软,力不从心?” 赵恆闻言瞳孔猛地一缩。 因为陈野说的跟他最近的身体状况简直一模一样! 他最近確实感觉身体大不如前,晚上翻来覆去睡不著,白天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尤其在某些方面更是力不从心,这让他很是苦恼。 不过这事儿他谁都没告诉,连王府里的郎中都没请,怕丟人。 可这个陈野是怎么知道的? 看著赵恆这副见了鬼的表情,陈野心中暗笑。 其实这根本不需要什么高深的医术,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 赵恆这副眼圈发黑的尊荣,一看就是纵慾过度,肾水亏空的表现。 原主以前也差不多是这个德行,所以陈野对这种症状实在是太熟悉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赵恆下意识地问道,声音里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陈野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小王爷,你这可不是小毛病,这是亏了根本了。” “再这么下去別说打猎了,不出三年,恐怕你连路都走不稳。” 他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但配合上他那副严肃认真的表情,杀伤力可谓十足。 赵恆的脸刷一下就白了,冷汗都冒了出来。 走……走不稳路? 这么严重? 与此同时,周围看热闹的公子哥们见这两人突然凑到一起窃窃私语,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满脸的好奇。 “怎么回事?怎么不吵了?” “不知道啊,你看那小王爷的脸色怎么跟刷了墙似的,白的嚇人。” 侯恩和钱易也是一脸的懵逼。 这剧情发展不对啊! 按照以前的剧本,现在不应该是陈野被赵恆懟得哑口无言,然后恼羞成怒,最后在眾人面前出个大丑吗? 怎么现在反倒是赵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小王爷,大家都是男人,有些事我懂。”陈野拍了拍赵恆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玩归玩,闹归闹,可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这……那我该怎么办?”赵恆彻底慌了神,也顾不上找茬了,虚心陈野请教起来。 “办法嘛,倒也不是没有。”陈野摸了摸下巴,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 “什么办法?你快说啊!”赵恆急得都快抓耳挠腮了。 “我前两天看书时偶然看到一个古方,叫什么……哦,对了,叫九龙补天汤。”陈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这方子就专门治你这种毛病。” “九龙补天汤?”赵恆眼睛一亮,“药方呢?快给我!” “药方我倒是记下了,不过里面有几味药材比较罕见,不太好找。”陈野故作为难地说道。 “再罕见也得找!你快说是什么药?” “其中最重要的一味主药是虎鞭。”陈野说道,“而且必须得是那种深山老林里成了精的猛虎虎鞭才行,实力越强药效越好。” 虎鞭? 赵恆愣住了。 这玩意儿他倒是听说过,据说是大补之物。 可这成了精的猛虎上哪儿找去? “这南苑猎场里据说就有不少猛虎,甚至还有成了精的异兽。”陈野继续忽悠道,“小王爷你吉人天相,又是皇室宗亲,龙气护体,说不定待会儿进去就能碰上一头。” “到时候你一箭把它射杀了,取了虎鞭回去熬汤喝,不出七天保证你龙精虎猛,夜御十女都不在话下!” 陈野说得是唾沫横飞,绘声绘色。 赵恆听得是心驰神往,热血沸腾。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恢復雄风,重振夫纲的光明未来。 什么跟陈野斗气,什么秋猎头名,全都被他拋到了九霄云外。 现在他满脑子就一个念头。 打虎!取鞭! “陈……陈兄!”赵恆对陈野的称呼都变了,一脸激动的说道。 “大恩不言谢,等我猎了猛虎,得了宝贝,一定请你喝最好的酒!” 说完他猛地一抖韁绳,大喝一声:“驾!” 然后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第一个衝进了猎场,那背影要多急切有多急切,仿佛晚一秒钟那老虎就要跑了似的。 留下一群满头问號的公子哥面面相覷。 “这……这就走了?” “什么情况?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怎么一转眼就称兄道弟了?” 他们本来等著看一场好戏的,结果倒好,这小王爷莫名其妙地就走了。 这也太虎头蛇尾了吧! 侯恩和钱易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我……我没看错吧?”钱易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老陈……他把赵恆给说跑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侯恩也是一脸懵逼。 这个无法无天的小王爷,就这么被陈野三言两语给打发了?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对於周围人那惊愕的目光,陈野懒得理会。 他一抖韁绳,催动踏雪乌騅,不紧不慢地走进了猎场。 对他而言,刚才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 对付赵恆这种头脑简单的草包,他甚至都懒得动用什么心计,隨便几句话就能把他忽悠得找不到北。 穿过由禁军把守的入口,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广袤无垠的原始山林出现在眼前。 但见林木遮天蔽日,远处山峦起伏,云雾繚绕,偶尔还能听到几声不知名野兽的嘶吼,充满了原始而又危险的气息。 刚刚衝进来的那些公子哥们此刻已经像撒欢的野狗,四散开来,各自寻找著自己的猎物去了。 陈野並没有急著往里冲。 他勒住马,从马鞍旁的袋子里取出一张简易的地图。 这是来之前他从陈家珍藏的藏书中拓印出来的,上面大致標註了南苑的地形,以及一些常见野兽的分布区域。 虽然不甚详细,但有总比没有好。 陈野仔细看了一遍地图,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和周围的环境,心里很快就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 这次秋猎,他不想跟那些公子哥一样去猎杀一些野猪、麋鹿之类的普通猎物。 因为那样就算数量再多,也显得不够出彩,很难引起女帝的注意。 他要猎就猎点有分量的。 比如这南苑里的异兽! 按照记载,南苑深处有一片被称为禁区的区域。 那里地形复杂,瘴气瀰漫,据说圈养著许多从十万大山里活捉回来的异兽,凶猛异常,寻常人根本不敢靠近。 而那里就是陈野的目標。 於是在辨別了一番方向之后,陈野收起地图,双腿轻轻一夹马腹。 踏雪乌騅立刻心领神会,发出一声嘶鸣,然后迈开四蹄,朝著山林深处疾驰而去。 (本章完) 第199章 秋猎(下) 第199章 秋猎(下) 南苑猎场极大,方圆足有数百里。 外围区域多是平缓的丘陵和草地,林木也相对稀疏,是大部分勛贵子弟们活动的主要场所。 他们三五成群,呼朋引伴,带著大群的家僕和猎犬,与其说是在打猎,不如说是在郊游。 时不时地,林中就会传来一阵弓弦的震动声,伴隨著猎犬的吠叫和人们的欢呼。 显然,已经有人开始有收穫了。 而陈野此刻早已脱离了大部队,独自一人一骑,朝著南苑的深处行去。 越往里走地势便越发险峻。 参天古木遮蔽了阳光,林间光线昏暗,地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散发著一股腐朽的气息。 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马蹄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以及自己沉稳的呼吸。 换做是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独自一人身处这种环境恐怕早就嚇得掉头跑了。 但陈野却是一脸的平静,甚至还有几分享受。 这种充满了未知和危险的环境,反而更能激发他骨子里的那股冒险精神。 他放缓了马速,整个人伏在马背上,双眼如同鹰隼一般警惕地扫视著四周。 凝海境的修为让他对周围的环境有著远超常人的感知力,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沙沙……” 突然,左前方的灌木丛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响。 陈野的眼神瞬间一凝,左手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弓,右手已经从箭囊里抽出了一支狼牙箭,然后张弓搭箭,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著。 片刻之后,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火红色狐狸小心翼翼地从灌木丛里探出了脑袋。 它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似乎並没有发现危险,然后便准备窜过这条林间小道。 就在它跃起的一瞬间。 嗖! 一支箭矢破空而出! 这只狐狸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一箭穿喉,死死地钉在了地上,身体还在微微抽搐。 一箭毙命! 陈野缓缓放下弓,脸上没有什么特別的表情。 对他而言这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 他翻身下马,走过去將狐狸尸体上的箭矢拔出,然后熟练地將猎物捆好,掛在了马鞍的一侧。 虽然他的目標是异兽,但顺路打点野味也不错。 处理好猎物,陈野继续前行。 一路上他又陆续射杀了几只野兔和一只傻乎乎的狍子,收穫颇丰。 他那手百步穿杨的箭术,若是被侯恩钱易等人看到恐怕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这哪里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整天只知眠宿柳的废物? 这分明就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 大约又行了半个时辰,陈野终於来到了禁区外围。 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横亘在眼前,如同一道天然的屏障,將內外两个世界隔绝开来。 峡谷对面山势陡峭,黑压压的森林里不时飘出一缕缕淡青色的瘴气,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善地。 陈野勒住马,在峡谷边缘停了下来。 他没有急著过去,而是先仔细观察了一番。 这峡谷虽然宽,但並非无法逾越。 在不远处有一座天然形成的石桥连接著两岸。 只是那石桥看起来十分狭窄,而且布满了青苔,湿滑无比,战马很难通过。 陈野皱了皱眉。 看来只能弃马步行了。 於是陈野翻身下马,將踏雪乌騅拴在了一棵大树上,又给它留足了草料和清水。 然后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將长刀抽了出来,握在手中,这才迈开脚步,小心翼翼地朝著那座石桥走去。 走上石桥,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著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脚下的石头很滑,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坠入万丈深渊。 陈野將真元灌注双脚,每一步都踩得极稳,很快便有惊无险地通过了石桥,踏上了对面的土地。 这里的森林静得可怕,连一声鸟叫都听不到。 地上满是奇形怪状的藤蔓和湿滑的苔蘚,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那些淡青色的瘴气虽然看起来嚇人,但陈野有凝海境的真元护体,倒也不惧。 他一边走,一边仔细地观察著地面。 很快陈野就在一处泥泞的土地上发现了一串巨大的脚印。 那脚印呈梅状,每一个都比陈野的巴掌还要大,深深地陷入了泥土之中,边缘还带著锋利的爪痕。 从脚印的形状来看,应该是一种大型的猫科动物。 但寻常的虎豹绝对没有这么大的脚掌。 陈野的眼睛亮了起来。 找到了! 隨后陈野顺著脚印的方向一路追踪下去。 脚印一直朝著森林的深处延伸,周围的痕跡也越来越多。 有被拦腰撞断的树木,有被利爪撕裂的巨石,还有一些动物的残骸。 从这些痕跡来看,这头异兽的体型极为庞大,而且性情暴虐,充满了攻击性。 陈野的心跳开始微微加速。 那是一种猎人发现猎物时的本能兴奋。 他將自己的气息完全收敛起来,悄无声息地在林间穿行。 又追踪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终於在一处山坳里看到了自己的目標。 那是一头体型堪比巨象的斑斕猛虎! 它通体覆盖著黑黄相间的华丽皮毛,四肢粗壮有力,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最奇特的是它的额头上竟然长著一根一尺多长的,如同黑玉一般的独角! 独角之上隱隱有电光闪烁,散发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 此刻,这头独角巨虎正趴在一块巨石上假寐,胸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起一阵狂风,吹得周围的树木哗哗作响。 在它身旁还散落著一头被啃食了大半的野牛尸体,血肉模糊,场面极为血腥。 独角雷虎! 陈野的脑海中浮现出这种异兽的名字。 他在书房那些典籍里曾经看到过关於这种异兽的记载。 独角雷虎乃是虎中王者,天生便能操控雷电之力,虽然智商很低,但成年之后实力十分惊人。 没想到在这南苑之中竟然还圈养著这种级別的凶物! 陈野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躲在一块巨石后面,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首先弓箭恐怕派不上用场了。 这种级別的异兽皮糙肉厚,寻常的狼牙箭估计连它的皮都射不穿。 就算侥倖射中了眼睛之类的要害也未必能一击致命。 一旦激怒了它,让它发起狂来,那自己可就麻烦了。 所以只能近身了! 用自己见神宗师的武道经验,配合凝海境的真元,或许能跟它斗上一斗。 但这风险太大了。 陈野皱著眉头思索著对策。 突然,他眼角余光瞥见了对面山坳峭壁上生长著一些奇特的植物。 那是一种通体血红色的藤蔓,上面结著一颗颗拳头大小,如同心臟一般的果实。 “赤血藤还有……醉龙果?” 陈野眼睛一亮。 他在云州风物考这本书上看到过,这醉龙果是一种奇特的灵果,本身无毒,但却带有一种强烈的麻痹效果。 据说就算是皮糙肉厚的巨象吃下一颗也得当场醉倒。 而这种果实恰好是独角雷虎最喜欢的食物之一! 没错,这独角雷虎最喜欢的就是那种被麻翻过去的感觉,甚至都因此而上癮了。 想到这陈野心里瞬间就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计划有了,但实施起来却並不容易。 那些醉龙果生长在陡峭的悬崖峭壁之上,位置极高,而且周围没有任何可以攀爬的著力点。 更要命的是,那头独角雷虎就趴在山坳下面,自己但凡搞出一点大动静都可能惊动它。 陈野躲在巨石后面,仔细观察著地形。 悬崖很高,目测至少有百米。 想要在不惊动猛虎的情况下爬上去,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看来只能用点別的办法了。 陈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几粒黑色的药丸。 这是陈野临来时带著的迷香药,专为捕猎时铺设陷阱而用。 不过现在它有了更大的用处。 陈野將迷香捏碎,借著风势朝山坳的方向撒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陈野便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著。 山坳里,这头独角雷虎似乎是闻到了一丝异样,鼻子动了动,有些烦躁地甩了甩尾巴。 但它並没有起身,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趴著。 显然,这种级別的异兽体魄十分强横,寻常的迷香对它根本起不了作用。 陈野並不意外,他本来也没指望这玩意儿能把一头凝海境的异兽给迷晕。 他要的只是那么一瞬间的……机会! 就在独角雷虎被迷香扰得有些心烦意乱,注意力被分散的那一刻。 陈野动了! 他的身体如同一张拉满的弓,猛地从巨石后弹射而出! 脚尖在地面上连点数下,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朝著山坳的另一侧冲了过去。 他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几乎是在独角雷虎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衝到了悬崖的下方。 “吼!” 独角雷虎终於发现了这个闯入自己领地的不速之客,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 整个山坳都在这声咆哮中瑟瑟发抖。 与此同时,它那双铜铃般的虎目死死锁定了陈野,额头上的独角开始有电光闪烁。 然而陈野根本不给它发飆的机会。 他衝到悬崖下方后没有丝毫停顿,右脚猛地在地上一跺! 轰! 地面被他踩出一个深坑,而他整个人则借著这股反衝之力拔地而起,朝著悬崖上方直窜而去! 凝海境的真元在这一刻被他催动到了极致! 他的身体在空中违反物理定律般地接连变向,躲开了几块凸起的岩石。 如此反覆数次,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在这近乎垂直的峭壁上快速行进著。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下方的独角雷虎似乎都有些看傻了。 它大概没想明白,这个两脚兽为什么不跟自己打,反而跑去爬墙了? 等它反应过来,陈野已经爬到了半山腰的位置。 “吼!” 独角雷虎怒了,张开血盆大口,一道粗壮的闪电从它口中喷出,带著毁灭性的气息朝著峭壁上的陈野轰了过去! 陈野在空中感受到了那股致命的威胁,头皮都有些发麻。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腰腹猛地发力,身体硬生生地在空中扭转了一个角度。 轰隆! 闪电擦著他的身体轰在了岩壁上,炸开一个巨大的坑洞,碎石四溅。 陈野被这股爆炸的余波震得气血翻涌,心中不由震惊於这个世界异兽的恐怖。 而后陈野不敢停留,继续手脚並用,玩命地往上爬。 独角雷虎见一击不中,更加狂暴,一道道闪电不要钱似的朝著陈野轰去。 一时间,整个山坳里电闪雷鸣,碎石乱飞,陈野就在这枪林弹雨般的攻击中闪转腾挪。 好几次他都差点被闪电击中,看得人心惊肉跳。 终於,陈野成功爬上了峭壁,来到了那片生长著赤血藤的地方。 来不及喘口气,陈野伸手便摘下了几颗醉龙果,塞进了怀里。 然后他看准了下方独角雷虎的位置,拿起一颗醉龙果便朝著它的血盆大口扔了过去! 那颗红色的果实在空中划过一道拋物线。 下方的独角雷虎正仰著头,准备继续喷吐闪电,结果就看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天而降,还散发著一股它十分熟悉的香气。 它下意识地张嘴一接。 咕咚。 醉龙果顺著它的喉咙就滑了下去。 独角雷虎砸吧砸吧嘴,似乎还没尝出味儿来。 而后它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峭壁上的陈野。 而陈野在看到它把果子吃下去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没有再理会这头蠢虎,而是转身沿著峭壁的另一侧飞快地溜了下去。 等他重新回到地面,山坳里的独角雷虎已经开始摇摇晃晃了。 醉龙果的药效发作了。 它感觉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都开始出现重影,隨即踉踉蹌蹌的想要站稳,可四条腿却跟麵条一样根本不听使唤。 “吼……呜……” 它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嘶吼,然后砰地一声,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成了! 陈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刚才那一连串的操作看似轻鬆,实则凶险无比,对他的真元和体力都是一个巨大的消耗。 休息了片刻后,陈野起身提著刀,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山坳。 来到独角雷虎的身边,看著这个如同小山一般的庞然大物,陈野的心里也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成就感。 而后他没有急著动手,而是先绕著雷虎走了一圈,確认它是不是真的睡熟了。 在用刀柄狠狠地敲了敲它的脑袋,发现它一点反应都没有之后,陈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隨后陈野举起手中的百炼长刀,將真元灌注其上。 霎时间,刀锋之上亮起了一层淡淡的白光。 “別怪我心狠,怪就怪你太蠢。” 心中默念这句话,隨后陈野一刀刺出。 噗嗤一声,长刀精准地刺入了独角雷虎的心臟部位。 这头老虎甚至连一声悲鸣都没能发出,便在睡梦中结束了它的一生。 …… 与此同时,南苑猎场的大本营里,气氛也达到了一个高潮。 经过一天的狩猎,公子哥们陆陆续续地返回了营地。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带著一些猎物,脸上洋溢著兴奋和骄傲。 营地中央的空地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野兽尸体,有野猪,有麋鹿,有黄羊,甚至还有几头黑熊和豹子,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文武百官们围在四周,对著这些战利品评头论足,不时发出一阵讚嘆。 高台之上,女帝也在珠帘之后饶有兴致地看著这一切。 “启稟陛下,各位公子的猎物已经清点完毕。” 一个负责记录的官员拿著一本册子走上前来,高声稟报。 “今年收穫颇丰,其中以武阳王府小王爷赵恆猎得一头重达千斤的野猪王,拔得头筹!” 话音落下,人群中的赵恆立刻挺起了胸膛,脸上满是得意。 他虽然没找到猛虎,但运气不错,射杀了一头出来觅食的野猪王,也算是出尽了风头。 “嗯,不错。”珠帘后传来女帝那清冷而又威严的声音,“赏。” “谢陛下!”赵恆大喜过望,连忙跪下谢恩。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年的头名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 一个负责守卫猎场入口的禁军校尉突然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 “启稟陛下!陈……陈家的陈野公子,回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愣了一下。 陈野? 那个废物回来就回来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然而,这名校尉接下来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他猎杀了一头……独角雷虎!” 陈野猎杀了一头独角雷虎? 这他妈是在开玩笑吗?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响动,眾人的目光齐刷刷望了过去。 只见在夕阳的余暉下,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缓缓地朝著这边走来。 正是陈野。 他身上的黑色劲装沾染著血跡和尘土,看起来有些狼狈。 但他腰背挺得笔直,步伐沉稳,眼神平静,身上散发著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气场。 而在他的身后,竟然真的拖著一头小山般大小的斑斕猛虎! (本章完) 第200章 女帝心声,一步登天 第200章 女帝心声,一步登天 这猛虎的体型比赵恆猎杀的那头野猪王还要大上好几圈! 尤其它额头上那根如同黑玉般的独角,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烁著令人心悸的寒光! 真的是独角雷虎!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侯恩手里的酒杯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钱易那张肥脸上的肉都在不停地颤抖。 赵恆更是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他指著那头雷虎,结结巴巴地说道:“虎……虎鞭……?” 高台之上,一直稳坐不动的文武百官们此刻也全都站了起来,一个个探著脑袋,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就连珠帘之后的那位女帝陛下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而出现了一丝情绪波动。 陈婉儿站在女帝身后,一双美目死死盯著远处走来的那个身影,心臟不爭气地狂跳起来。 因为就在刚才,她已经从手下口中得知了消息。 经过一番排查,喜欢用醉兰香且符合条件的女子只有一个。 那就是当朝太师吴道甫的千金,吴梦微。 当陈婉儿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心里也不免为之震动。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那个傻弟弟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太师千金的身上! 这要是被吴太师知道了,那还了得? 她正准备等秋猎结束就立刻想办法处理这件麻烦事。 可她万万没想到,麻烦事还没处理,陈野就给她搞出了一个更大的惊喜! 猎杀独角雷虎! 这……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弟弟吗? 就在这全场死寂,落针可闻的时候。 陈野已经拖著那头独角雷虎的尸体走到了营地中央的空地上,然后鬆开了手。 砰的一声闷响,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陈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视了一圈四周。 当看到眾人那副见了鬼的表情时,他的心里其实也有些好笑。 而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隨后陈野整理了一下衣服,朝著高台的方向单膝跪地,朗声说道:“臣幸不辱命,猎得异兽独角雷虎一头,献於陛下!” 他的声音不大,却將那些失神的人们给唤醒了。 “哗——!” 人群瞬间就炸开了锅。 “这怎么可能?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还是那个废物陈野吗?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议论声,惊嘆声,质疑声此起彼伏,匯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 禁军统领快步走到雷虎的尸体旁,仔细检查了一番。 当他看到雷虎心臟位置那个致命的刀口,以及额头上那根完好无损的独角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一击毙命! 而且是在没有损伤独角的情况下! 这需要极为精准的技巧和强大的实力才行! 这禁军统领深深看了陈野一眼,隨后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对著高台的方向言道:“启稟陛下,经查验確是独角雷虎无疑,其心臟被利刃贯穿,一击毙命!” 此言一出,再也没有人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聚焦到了那个单膝跪地的身影上。 那道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挺拔,甚至带著几分……神秘。 高台之上沉默了许久。 就在眾人等得有些心焦的时候,珠帘之后终於再次传来了女帝那清冷的声音。 “陈野。” “臣在。”陈野低著头恭敬地应道。 “上前抬起头来。” “是。” 陈野迈步上前,然后缓缓抬起了头,目光直视著高台上的那道珠帘。 虽然隔著珠帘,但他似乎能感觉到有一道锐利如剑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仿佛要將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陈野的心神瞬间紧绷了起来。 这位女帝绝对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自己今天的表现虽然足够惊艷,但也同样会引来她的怀疑。 一个声名狼藉的紈絝子弟,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变成了能单杀凝海境异兽的绝顶高手。 这事儿搁谁身上谁都得犯嘀咕。 所以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必须小心应对,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你很好。” 女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喜怒。 “不过朕听闻你乃云州有名的紈絝子弟,斗鸡走狗无一不精,何时有的这般本事?” 来了! 陈野知道对方开始试探了。 他没有慌乱,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惭愧和落寞,沉声说道:“回稟陛下,臣以前確实荒唐,不学无术,让陛下见笑了。” “那是什么让你有了如此大的改变?”女帝追问道。 “是……羞耻。”陈野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苦涩,“半月前,臣在府中被家父训斥,言臣无能,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在宫中为陛下效力的姐姐。” “臣幡然醒悟,自觉无顏见人,故而闭门思过,日夜苦读,勤练武艺,只盼有朝一日能洗心革面,为陛下,也为陈家挣回一丝顏面。” 他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声情並茂。 將一个浪子回头,发愤图强的形象完美地塑造了出来。 而且他还很聪明地將自己的姐姐陈婉儿给拉了进来。 这既是表明自己的忠心,也是在提醒女帝,自己是陈婉儿的弟弟,是她身边信得过的人。 高台之上再次陷入了沉默。 陈野心里有些打鼓。 他不知道自己这番说辞能不能骗过这位心思深沉的女帝。 此刻自己距离这位女帝已经近了许多,於是陈野一咬牙,悄悄对那道珠帘之后的身影发动了芳心入耳的天赋。 他想听听这位女帝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当天赋发动的一瞬间,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了陈野的心头。 他仿佛穿透了那层厚厚的珠帘,穿透了那股君临天下的威严气场,直接窥探到了一个女人的內心世界。 然而当他听到那道心声的內容时,不由愣住了。 【这傢伙好像比小时候更好看了……】 【长大了,也变得会说话了,就是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 轰! 这两句话如同两道惊雷,在陈野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小时候? 还记不记得我? 这……这是什么意思? 陈野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些类似於“此子心机深沉,不可不防”或者“此人变化蹊蹺,定有古怪”之类的帝王心术。 可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位高高在上,威严莫测的女帝陛下,心里想的竟然是这个! 这画风不对啊! 难道……。 一个极其荒谬,但又似乎是唯一合理的念头猛地从陈野的心底冒了出来。 难道原主这个傢伙不仅招惹了太师的女儿,跟这位女帝陛下……也有一腿? 而且还是在小时候? 我操! 陈野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 原主这个混蛋到底是个什么级別的海王啊! 玩的这么大的吗?连未来的女皇帝都敢去勾搭? 这要是真的,那他可就不是惹祸的祖宗了,简直就是个作死的活阎王! 一瞬间,陈野的后背都被冷汗给浸湿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野开始疯狂地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起来。 可原主的记忆实在是太混乱了,里面充斥著各种吃喝玩乐,眠宿柳的画面,关於小时候的记忆更是模糊不清,支离破碎。 他搜了半天也没找到任何跟当今女帝有关的片段。 这下可麻烦了。 就在陈野心急如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 高台之上,女帝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默。 “罢了,你能浪子回头便是好事。” 女帝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你今日猎杀异兽,为秋猎拔得头筹,当赏。” “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陈野暗暗鬆了口气。 还好对方没有继续追问,看来这关是暂时过去了。 他定了定神,恭敬地说道:“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臣不敢求赏。” 这种时候自然是要先客套一番,表现自己的谦卑和忠心。 “朕说赏便是赏。”女帝的声音里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岂能收回?” 得,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陈野的脑子再次飞速转动起来。 他该要点什么好呢? 钱財?美女?官职? 要得太俗,会显得自己格局小。 要得太过,又会引来女帝的猜忌。 这是一个技术活。 就在陈野思索之时,他又听到了女帝的心声。 【这傢伙,怎么还跟我客气起来了……真是的……】 【算了,看他这傻乎乎的样子,估计也想不出要什么好东西,还是我帮他一把吧】 听到这里,陈野的心里顿时有了底,然后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磕头道:“陛下天威,臣惶恐,臣愚钝,不知该求何赏,还请陛下示下。” 他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珠帘之后似乎传来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哼,算你识相。】 陈野听到这句带著一丝傲娇的心声,心里暗笑一声。 看来这位女帝陛下也並非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高冷嘛。 “既然如此,那朕便替你做主了。” 女帝缓缓说道:“你今日之功,当赏黄金千两,锦缎百匹,这些都是应有之义。” “除此之外……。” 女帝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竖起了耳朵。 他们知道,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片刻之后,女帝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朕见你身手不凡,心思也还算縝密,当个閒散勛贵实在是屈才了。” “这样吧,朕登基后新设一司,名为玄镜司,专为朕监察天下,巡查不法,现在正缺人手。” “朕便命你为玄镜司巡查使,官拜正七品,暂领百户,你可愿意?” 玄镜司! 巡查使! 当这几个字从女帝口中说出时,在场的文武百官无不脸色大变! 玄镜司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女帝登基之后,效仿前朝设立的一个全新的特务机构! 拥有巡查,缉捕,审讯之权,可监察百官,先斩后奏! 可以说是女帝手中最锋利,也是最令人畏惧的一把刀! 这个机构从设立之初就一直处於半秘密的状態,里面的人员构成更是神秘无比。 没想到今天女帝竟然当著所有人的面,亲口任命陈野为玄镜司的巡查使! 而且一上来就是正七品的实权官职! 这……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陈野的身上,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嫉妒,羡慕以及畏惧。 他们知道,从今天起,这个曾经的废物紈絝就要彻底翻身了。 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陈家大少,而是令人谈之色变的玄镜司巡查使! 陈野自己也是心神巨震。 他也没想到女帝竟然会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玄镜司! 这不就是这个世界的锦衣卫吗? 监察天下,巡查不法! 这权力也太大了吧! 陈野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 这场秋猎不仅成功扭转了自己废物的形象,还为自己挣来了一个梦幻般的开局! 於是陈野再次磕头谢恩,声音洪亮如钟。 “臣叩谢陛下天恩!愿为陛下效死,万死不辞!” “嗯。”女帝淡淡地应了一声,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起来吧。” “谢陛下。” 陈野站起身,退到了一旁。 秋猎的后续陈野已经没什么心思去关注了。 女帝在宣布完对他的封赏之后便起驾回宫了。 剩下的流程不过是走个过场。 而陈野则被无数道复杂的目光包围著。 那些曾经对他不屑一顾的勛贵子弟们,此刻一个个都换上了一副諂媚的笑脸,想方设法地凑上前来,想要跟他攀个交情。 “陈兄!哎呀,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可千万別往心里去啊!” “陈大人!以后可得多多关照小弟啊!” “陈巡查,您看什么时候有空,咱们一起喝一杯?” 就连侯恩和钱易这两个昔日的狐朋狗友,此刻看著陈野,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敬畏和疏远。 他们想过来跟陈野说几句话,但又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身份,似乎已经有些高攀不上了。 对於这些人的反应,陈野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並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 他知道,这些人看重的不是他陈野,而是他身上那件玄镜司巡查使的官袍。 他现在只想儘快回家,好好消化一下今天发生的一切。 跟几位品阶较高的官员打了声招呼,陈野便带著自家的僕役提前离开了猎场。 回去的路上,夕阳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陈野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那座依旧热闹非凡的皇家猎场,心中感慨万千。 仅仅一天的时间,他的命运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一个人人唾弃的废物紈絝,变成了一个前途无量的朝廷新贵。 这种感觉如梦似幻。 当然,他也清楚地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玄镜司那个地方充满了各种明爭暗斗。 自己一个毫无根基的新人进去之后想站稳脚跟並不是件容易事。 所以未来的路还长著呢。 不过陈野並不畏惧,毕竟有挑战才有乐趣吗。 …… 当陈野回到云州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关於他在秋猎上大放异彩,猎杀异兽,並被女帝亲封为玄镜司巡查使的消息早已传遍了云州城的大街小巷。 一时间,整个云州城的权贵圈子都因为这个消息而引发了一场剧烈的地震。 无数人都在打听著这个陈野。 而当他们得知,这个一步登天的新贵竟然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陈家大少时,很多人的下巴都惊掉了。 因为这实在太离奇了。 与此同时,陈家府邸门口张灯结彩,灯火通明,比过年还要热闹。 陈方世穿著一身崭新的衣服,站在府门口不停地来回踱步,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期待。 在他身后站著老管家陈忠,以及陈府所有下人。 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朝著街口的方向望眼欲穿。 当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骑著高头大马出现在街口的时候。 陈方世悬著的心终於落了地,然后对著身后的管家大声喊道:“陈忠!快!点炮!” “好嘞!” 老管家陈忠也是满脸的喜色,连忙招呼下人,將早已准备好的几大掛鞭炮给抬了出来。 噼里啪啦——!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瞬间响彻了整条街道。 火光冲天,硝烟瀰漫。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看到陈府这副喜庆的架势,以及那个骑在马上,英武不凡的身影时,一个个都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他们都知道,陈家这是要时来运转,重新崛起了! 陈野翻身下马,看著眼前这热闹的景象,心里也涌起了一股暖流。 他快步走到父亲面前,“爹,我回来了。” “好!好!回来就好!” 陈方世一把扶住儿子,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好小子!好样的!你……你没给咱们陈家丟人!没给你爹丟人!” 说著说著,这个年近半百的男人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因为他等这一天真的等得太久了。 甚至他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都看不到这一天了。 可万万没想到,幸福竟来得如此突然。 自己的儿子不仅浪子回头,还一飞冲天,成了女帝陛下眼前的红人! 这是何等的荣耀! 这是何等的光耀门楣! 陈方世觉得自己现在就算死了,到了地底下,也有脸去见陈家的列祖列宗,有脸去见他那早逝的夫人了。 看著激动的难以自抑的陈方世,陈野笑著摇了摇头,然后扶著他走进了府门。 刚一进门他就看到了一个俏生生站在院子里的身影。 正是谢薇寧。 (本章完) 第201章 各方反应,轩然大波 第201章 各方反应,轩然大波 此刻的谢薇寧心情有些复杂。 关於秋猎场上发生的事情她早就听说了。 当时谢薇寧的第一反应和所有人一样,那就是不相信。 陈野猎杀独角雷虎,並被女帝亲封为玄镜司巡查使? 这怎么听怎么不可思议。 可事情就是真实发生了,著实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因此当外面的鞭炮声响起之后,她也稀里糊涂的跟了出来,然后便见到了凯旋而归的陈野。 与此同时,陈野也看到了她。 当注意到她脸上那复杂的神情之时,陈野不禁微微一笑,隨即言道:“我回来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在谢薇寧的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但她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的將笼在袖中的手给攥紧了。 而注意到她的异样之后,陈野心中一动,隨即便发动了芳心入耳天赋。 他倒要看看自己这个冰山一样的老婆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他……他怎么过来了?他不是应该先去跟爹爹说话吗?】 【他看我干什么?难道他觉得我今天出来迎接他,是心悦於他了?我才没有!我只是……我只是好奇而已!】 【玄镜司巡查使……以后他就是朝廷命官了,还是陛下身边的近臣,应该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胡闹了吧?】 【他一直看著我做什么!看得我心里发毛,他不会是想让我今晚去他房里伺候吧?】 听著这一连串堪称兵荒马乱的心声,陈野的表情有些古怪。 他没想到这个外表看起来冷漠的女人,內心戏居然如此丰富。 不过既然如此,陈野自然也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因此上前一步笑道:“怎么?不欢迎我回来?” 谢薇寧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嚇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 可她身后就是院子里的石桌,根本退无可退。 因此她只能被迫仰著头,看著陈野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心跳得厉害。 【他靠这么近干什么!好大的压迫感……】 【他身上的味道好像还挺好闻的,不是酒气,是一种……男人的味道?】 “没……没有。”谢薇寧强作镇定,避开了陈野的目光,声音有些发颤。 “没有?”陈野笑了笑,“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我只是懒得搭理你而已。”谢薇寧强自镇定道。 可此时她的脸已经红透了,眼神也有些躲闪,嘴硬的著实有些可爱。 “原来如此!”陈野突然失魂落魄的点了点头,隨即轻嘆一声便转身离去了。 看著他那落寞的背影,谢薇寧的心没来由的一痛,隨即便忍不住开口道:“喂,等一下!” 陈野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谢薇寧。 “恭喜你啊。”谢薇寧逐渐冷静下来,轻声言道。 “恭喜我什么?” “恭喜你在今日的秋猎场上大展身手,贏得了女帝陛下的赏识,获封玄镜司巡查使。”恢復清醒的谢薇寧话越说越溜。 陈野闻言却只是一笑,“所以就这么口头恭喜一下?” “不然呢?”谢薇寧有些不解。 陈野嘿嘿一笑,“要不今晚我在房里等你来伺候。” 此言一出,谢薇寧的脸瞬间便涨红了,狠狠啐了一口道:“我呸,登徒子,臭流氓!” “拜託你搞清楚,我可是你夫君,所以我说这些话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陈野淡淡道。 谢薇寧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句话,因为陈野说的好像就是事实,因此只能连羞带恼的转身跑开了。 看著她那落荒而逃的背影,陈野哈哈大笑。 而在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后,谢薇寧更是心跳如鼓,好不容易跑回了房间,待关好房门之后这才长出一口气。 然后她只觉自己脸烫的发烧,心中更是不停翻涌著陈野所说的那句话。 去房间里伺候他! 这种话这个混蛋是怎么敢说出口的,关键……关键他还正好猜中了自己的想法,这也是谢薇寧反应如此剧烈的原因所在。 而就在陈家府邸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地准备著接风宴的时候。 陈野在秋猎中一鸣惊人,並被女帝破格封赏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云州城。 安远侯府。 侯恩的父亲,安远侯侯继祖此刻正背著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而在他的面前,侯恩低著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你再说一遍,那个陈野真的单枪匹马猎杀了一头独角雷虎?”侯继祖停下脚步,声音里带著一丝难以置信。 “爹,千真万確。”侯恩苦著脸说道,“当时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绝对做不了假,而且是禁军统领亲自验的尸,说是心臟被一刀贯穿,一击毙命。” “一击毙命……。”侯继祖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也是武將出身,虽然现在养尊处优,但眼光还在。 他很清楚,能对独角雷虎这种级別的异兽做到一击毙命需要何等恐怖的实力和技巧。 “这个陈野……藏得好深啊!”侯继祖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他以前也瞧不上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陈家大少,觉得陈家算是彻底没落了。 可谁能想到,人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爹,那我现在该怎么办?”侯恩小心翼翼地问道,“以前我跟陈野的关係还算不错,要不要趁热打铁,上门去拜访一下?” 侯继祖闻言停下脚步,瞥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眼。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陈野都知道浪子回头,发愤图强了,你呢?整天就知道跟著钱家那个胖子鬼混!你看看你,跟人家一比简直就是个废物!” 侯恩被骂得狗血淋头,脑袋垂得更低了。 侯继祖骂了一通,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些。 他嘆了口气,说道:“不过你这话说得倒也没错,如今陈野一步登天,成了玄镜司的巡查使,这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你们以前既然有交情,那这条线就不能断了。” “明天你准备一份厚礼,亲自登门拜访,记住,姿態给我放低一点,別再跟以前一样放肆!” “孩儿明白!”侯恩连忙点头。 “还有!”侯继祖又叮嘱道,“以后少跟钱家那个胖子来往,多跟陈大人亲近亲近!要是能通过他搭上玄镜司这条线,对咱们侯府来说是天大的好处!” …… 与此同时,忠勇伯府。 钱易的遭遇比侯恩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那肥硕的身体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被他爹忠勇伯钱德多用鸡毛掸子抽得嗷嗷直叫。 “我让你不学好!我让你天天跟人鬼混!” “你看看人家陈野!再看看你!同样是勛贵子弟,人家现在是玄镜司的巡查使,是朝廷命官!你呢?你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爹!別打了!再打就打死了!”钱易抱著脑袋,满地打滚。 “打死你这个废物也活该!老子的脸都被你给丟尽了!” 钱德多气得浑身发抖。 想当初,他跟陈野的父亲陈方世还算是同僚,关係也还不错。 后来陈家没落,他也就渐渐疏远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陈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竟然有朝一日能咸鱼翻身,而且翻得这么彻底! 玄镜司啊! 那可是女帝的爪牙,是悬在所有官员头顶的一把利剑! 別说他一个忠勇伯,就算是当朝一品的宰相听到这三个字都得心里发怵。 现在陈野成了玄镜司的人,那陈家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可以预见,从今天开始,陈家那冷清了多年的门槛恐怕要被踏破了。 一想到自己以前对陈家的冷淡態度,再想到自己儿子跟陈野的关係,钱德多就一阵心烦意乱。 他把鸡毛掸子一扔,指著钱易骂道:“明天你带著一份礼物去登门拜访,记得姿態放低一些,別以为你们之前有点交情就忘乎所以,你们现在地位不一样了,知道不?” “知道了爹!”钱易满是委屈的应道。 …… 除了这些跟陈野有过交集的勛贵世家。 云州城里更多的权贵则是在震惊之余,开始疯狂地打探著关於陈野的一切。 太师府。 当朝太师吴道甫,鬚髮皆白,正坐在书房里听著手下的匯报。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陈家长子陈野在秋猎中猎杀独角雷虎,拔得头筹,被陛下亲封为玄镜司巡查使,官拜正七品。” 吴道甫端著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脸上没什么表情。 “玄镜司……陛下这步棋,走得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啊。”他喃喃自语道。 作为百官之首,他对女帝设立玄镜司这个特务机构,心里是极其反对的。 在他看来,这种监察百官可以先斩后奏的机构,就是动摇国本的毒瘤。 可女帝態度强硬,又有学宫和军方在背后支持,他这个太师也无可奈何。 现在女帝又当著文武百官的面,將一个毫无根基甚至可以说是劣跡斑斑的紈絝子弟安插进了玄镜司,並且委以重任。 这背后到底有什么深意? 是为了敲打他们这些老臣?还是单纯的千金买马骨,为了收拢那些没落勛贵的人心? 吴道甫一时也有些琢磨不透。 “那个陈野你们查过他的底细吗?”吴道甫问道。 “回太师,查过了。”手下人恭敬地回答,“此人斗鸡走狗,眠宿柳,无一不精,名声极差!不过就在半个多月前,此人突然性情大变,闭门不出,开始苦读武艺,这才有了秋猎上的一鸣惊人。” “哦?浪子回头?”吴道甫的眉头挑了挑,似乎是来了点兴趣,“这倒是有趣,是什么让他有了这么大的改变?” “这个……属下不知。” 吴道甫沉吟了片刻,摆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继续盯著陈家,尤其是那个陈野,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向我匯报。” “是!” 手下人退下后,书房里只剩下吴道甫一人。 他走到窗边,看著外面漆黑的夜色,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陈野……玄镜司……。 这个年轻人,或许会成为一颗重要的棋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爹爹,您睡了吗?” 是他的女儿吴梦微。 吴道甫脸上的严肃瞬间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慈爱。 “是微微啊,还没呢,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穿著一身粉色罗裙的吴梦微端著一碗莲子羹走了进来。 “爹爹,我给您燉了安神的莲子羹,您趁热喝吧。” “好好好,我的乖女儿最孝顺了。”吴道甫笑著接过碗,心里一阵暖意。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女儿今天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眉宇间带著一丝藏不住的欣喜。 “微微,你怎么了?怎么这么高兴?”吴道甫关切地问道。 “没……没有啊。”正沉浸在自己梦中情郎一飞冲天,自己也与有荣焉的兴奋之中的吴梦微闻言一怔,隨即眼神有些闪躲。 吴道甫是什么人?女儿这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他的眼睛。 但他只是微微一怔,隨即便没再继续往下深问。 毕竟在他看来,女儿大了,有点自己的小心思也是正常。 与此同时,深夜的皇宫之中一片肃杀。 女帝正端坐在御案之后,批阅著堆积如山的奏摺。 她穿著一身明黄色的龙袍,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绝美的脸庞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眸里偶尔会闪过一丝冰冷。 陈婉儿一身淡紫色的宫装,安静地侍立在一旁,为她研墨添茶。 作为女帝最信任的中书舍人,她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待命,陪伴在君王左右。 她看著女帝那略显单薄的背影,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心疼。 外人都只看到女帝的风光,看到她君临天下,威压四海。 可谁又知道,这位年轻的帝王为了稳固这来之不易的江山付出了多少心血。 自从五年前老皇帝驾崩,她以公主之身,在学宫和一眾老臣的拥立下,力排眾议,登基为帝,成为大陈朝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皇帝。 这五年来她几乎没有一天是睡过好觉的。 白天要处理朝政,平衡各方势力。 晚上还要苦读典籍,批阅奏摺到深夜。 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家,本该是享受青春年华的时候,却要承担起一个庞大帝国的重量。 这其中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婉儿。” 就在陈婉儿出神的时候,女帝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奴婢在。”陈婉儿一个激灵,连忙躬身应道。 “今天的事你怎么看?”女帝放下手中的硃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隨口问道。 来了! 陈婉儿的心猛地一紧。 她就知道陛下早晚会问起这件事。 从猎场回来之后,她就一直提心弔胆,在脑子里过了无数遍应对的说辞。 可真当女帝问起的时候,她还是紧张得手心冒汗。 “回陛下,臣弟陈野顽劣成性,虽然近来有所悔改,但骤然身居高位,恐德不配位,难以服眾,更怕他年轻气盛,行事莽撞,辜负了陛下的天恩。” 这番话说得极为谦卑,既点出了自己的担忧,又將姿態放得很低。 “德不配位?”女帝闻言,却是轻笑了一声,“朕用人从来不看德行,只看能力。” “你那个弟弟今天在猎场上的表现朕都看在眼里,不管胆魄心智还是手段无一不是上上之选,这样的人才若只是放在后宅里当个富贵閒人,岂不是暴殄天物?” “至於服眾……。”女帝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朕的镇抚司需要的是一把锋利的刀,而不是一个需要看人脸色的好好先生,他们服不服不重要,重要的是朕觉得他行,这就够了。” 一番话说得是霸气无比,充满了帝王的自信和果决。 陈婉儿连忙躬身道:“陛下圣明!” “好了,你也不用在朕面前替他谦虚了。”女帝摆了摆手,“朕知道你心里高兴著呢,毕竟你这个做姐姐的为了你这个不爭气的弟弟也是操碎了心。” “臣……惶恐。”陈婉儿的眼眶微微一红。 “他说他自己是在半个月前突然浪子回头的?”女帝突然又问道。 “是。”陈婉儿老老实实地回答,“据府里下人说,半月前家父因为小弟的荒唐行径大发雷霆,將他痛斥了一番,或许是家父的话点醒了他,从那天起小弟便闭门不出,开始发奋读书勤练武艺,这才有了今日之变。” “哦?被你父亲骂了一顿就幡然醒悟了?”女帝的语气里带著一丝玩味,“看来你父亲的口才比朝堂上那些言官的摺子可厉害多了。” 陈婉儿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可就在这时只见女帝挥了挥手,“行了,退下吧,朕乏了。” “臣告退。” 陈婉儿行了一礼,然后躬著身,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含章殿。 等走出大殿后被外面的夜风一吹,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我欺。 尤其还是在这样一位心思深沉的女帝身边。 陈婉儿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那轮明月,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今晚总算是有惊无险。 弟弟的前程也算是稳了。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吴梦微那件事了。 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恐怕会比今天这事还要麻烦。 陈婉儿皱了皱眉,加快了返回自己住处的脚步。 她必须儘快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本章完) 第202章 复杂形势,明哲保身 第202章 复杂形势,明哲保身 紫宸殿內。 隨著陈婉儿的离开,整个宫殿再次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静。 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下女帝一人。 她没有再去看那些奏摺,而是缓缓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 推开窗户,清冷的月光洒了进来,照在她那张绝美却略显苍白的脸上。 她静静地望著窗外的夜空,那双平日里充满威严的凤眸,此刻却流露出一丝迷离和追忆。 片刻之后,女帝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微笑,“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又可气又可爱呢。” 这一刻女帝脸上流露出的娇憨和媚態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疯狂。 只可惜此时的大殿之中空无一人,因此这动人的一幕並无第二个人能够看到。 片刻之后,女帝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眼神也重新恢復了清冷和理智。 除了那段珍贵的回忆之外,她今天之所以会破格提拔陈野,让他进入玄镜司还有一种政治上的考量。 玄镜司是她手中最重要的一把刀,但现在这把刀还不够锋利。 司里的人大多是她从禁军和刑部抽调过来的,虽然忠心,但缺乏一股锐气,而且派系林立,互相掣肘。 所以她需要一个背景乾净,无所畏惧,敢打敢拼的人来搅动这潭死水。 而陈野恰好就是最合適的人选。 他出身没落勛贵,没有派系背景,又是紈絝子弟性子,做事没有顾忌。 最重要的是,他的姐姐是陈婉儿,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所以她给了陈野这个机会。 既是考验,也是一种投资。 如果他能抓住这个机会,在玄镜司里站稳脚跟,成为一把合格的刀,那她不介意给他更高的地位和荣耀。 而如果他烂泥扶不上墙……那就扶不上墙好了,大不了自己养他一辈子。 想到这,女帝转身又回到了桌案前,继续埋头批阅起奏摺来。 次日天刚蒙蒙亮,宫禁刚开陈婉儿便行色匆匆地朝著陈家府邸赶去。 当陈婉儿赶到陈家府邸的时候,整个侯府还笼罩在一片宿醉未醒的安静之中。 昨晚的接风宴办得极为热闹。 陈方世高兴,拉著儿子喝了很多酒,最后直接被抬回了房间。 陈野也喝了不少,但以他凝海境的修为,这点酒自然不算什么。 他此刻正在自己的院子里,赤著上身,打著一套刚猛无儔的拳法。 拳风呼啸,气劲四溢,將院子里的落叶卷得漫天飞舞。 他身上的肌肉线条分明,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汗水顺著古铜色的皮肤滑落,在晨曦的映照下散发著一股强烈的阳刚之气。 当陈婉儿推开院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这还是她那个弱不禁风,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弟弟吗? “姐?你怎么来了?” 陈野收了拳势,看到站在门口的陈婉儿有些意外。 他隨手拿起旁边石凳上的一件外衣披在身上,笑著走了过去。 “怎么?不欢迎我来?”陈婉儿回过神来,白了他一眼,迈步走进了院子。 “哪能啊,我这不是怕你当差辛苦,没休息好嘛。”陈野嘿嘿一笑,拉著她在石凳上坐下,然后提起桌上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陈婉儿看著他这殷勤的样子,心里又是一暖。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目光落在了陈野的身上,开门见山地问道:“行了,別跟我嬉皮笑脸的。说吧,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陈野揣著明白装糊涂。 “別给我装傻!”陈婉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独角雷虎你是怎么杀的?” 她可不相信自己这个弟弟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能单挑这种异兽的高手。 这背后肯定有猫腻。 看著姐姐的眼神,陈野知道这事儿是糊弄不过去了。 而且他也没打算瞒著自己这个姐姐。 有些秘密,比如系统和穿越是绝对不能说的。 但有些事情,告诉她反而能让她更安心,也能更好地帮自己打掩护。 於是陈野摸了摸鼻子,压低了声音,將自己如何利用地形,如何用迷香分散雷虎的注意力,如何飞檐走壁摘取醉龙果,最后如何用醉龙果將雷虎麻翻,再一刀毙命的整个过程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当然,其中关於实力的部分被他巧妙地用从小修炼的家传內功和最近突然开窍给一笔带过了。 陈婉儿听得是一愣一愣的,那双漂亮的眼睛越睁越大。 整个过程听起来惊心动魄,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但不得不说,这个计划实在是太巧妙了! 环环相扣,將天时、地利、人和,以及那头雷虎的习性都利用到了极致。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陈婉儿听完之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陈野摊了摊手,“不信你问爹,咱们家书房里那本《云州风物考》上是不是记载了关於醉龙果和独角雷虎的习性?” 陈婉儿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 她小时候也喜欢看那些杂书,似乎確实看到过相关的记载。 这么说来弟弟並没有撒谎。 他真的是靠著自己的智慧和胆魄完成的这次猎杀! 想通了这一点,陈婉儿突然伸出手在陈野的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嘶——姐,你干嘛!疼疼疼!”陈野疼得齜牙咧嘴。 “疼死你活该!”陈婉儿的眼眶都红了,“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险!万一你失手了怎么办?万一那醉龙果没用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她真的是被嚇到了。 一想到弟弟在那种枪林弹雨般的闪电攻击下飞檐走壁,她就一阵心悸。 “这不是没事嘛。”陈野揉著胳膊,小声嘀咕道,“富贵险中求啊,姐,我要是不搞出点大动静,怎么能引起陛下的注意?怎么能给你,给咱们陈家挣回脸面?” 听到这话,陈婉儿的动作一僵。 她看著弟弟那张带著几分无辜,又带著几分认真的脸,心里所有的火气瞬间就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感动。 是啊。 他之所以这么拼命,不就是为了她,为了这个家吗? 自己这个做姐姐的,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他呢? “你啊……” 陈婉儿嘆了口气,抬起手,轻轻抚摸著陈野的脸颊,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和宠溺。 “真的长大了,知道为这个家分担了,不过,干得漂亮!” 她拍了一下陈野的肩膀,脸上满是讚赏和骄傲,“不愧是我陈婉儿的弟弟!就是聪明!比那些只知道用蛮力的蠢货强多了!” 弟弟在秋猎上大出风头,一鸣惊人,她这个做姐姐的脸上也有光啊! “那是!”陈野得意地挺了挺胸膛,“你弟我可是要成为海……咳咳要成为人中龙凤的男人!” “德性!”陈婉儿被他这副臭屁的样子给逗乐了,笑著嗔怪了一句。 姐弟俩笑闹了一阵,气氛变得无比温馨。 这种久违的亲昵,让两人都感到十分的舒服。 笑闹过后,陈婉儿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神情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她看著陈野正色道:“行了,閒话少说,我今天来找你是有正事要跟你交代。” “姐,你说。”陈野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认真地听著。 他知道,姐姐接下来要说的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你现在是玄镜司的巡查使了,这个官职意味著什么,你心里有数吗?”陈婉儿问道。 陈野想了想,说道:“玄镜司是陛下的耳目,专司监察百官,巡查不法,所以这巡查使的权力应该不小吧?” “何止是不小!”陈婉儿的脸色凝重了几分,“玄镜司拥有独立办案,缉捕,审讯之权,可以越过三法司,直接向陛下匯报,紧急情况下甚至可以先斩后奏!你说这权力大不大?” 陈野闻言心神也是一凛。 他虽然猜到玄镜司的权力很大,但没想到竟然大到了这种地步。 先斩后奏,这简直就是尚方宝剑啊! “玄镜司这把刀,是陛下用来对付那些不听话的朝臣的。”陈婉儿继续说道,“所以你进了玄镜司就等於把自己放在了朝臣的对立面,你以后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人用放大镜盯著,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抓住把柄,弹劾致死!” “还有那玄镜司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里面的人个个都是心狠手辣,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你一个新人进去,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看你笑话,等著把你当垫脚石踩下去!” “玄镜司的指挥使则是陛下从禁军中提拔的心腹,名叫沈炼,为人冷酷,不苟言笑,只听从陛下一人的命令,他手下有左右两位镇抚使,四个千户,然后才是你们这些巡查使。” “你现在只是个正七品的巡查使,暂领百户,手底下能有百十来號人,这些人都是从各地卫所和三教九流里招募来的,鱼龙混杂,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所以你要是镇不住他们,你也立不住脚跟。” 陈婉儿將自己打探到的,关於玄镜司內部的情况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陈野。 “姐,那我该怎么办?”陈野虚心请教道。 “记住八个字。”陈婉儿伸出手指,一字一顿地说道,“低调行事,明哲保身。” “在没有站稳脚跟之前不要强出头,不要轻易得罪人,更不要去碰那些烫手的案子,指挥使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多看,多听,少说。” “你的优势是陛下对你的看重,和我在宫里这层关係,所以一般人不敢明著动你,但暗地里的绊子,绝对少不了,因此你自己要多个心眼,凡事三思而后行。” “还有,你手下那百十来號人,必须儘快收服,手段可以强硬一点,但也要懂得恩威並施!只有把这些人牢牢地抓在手里,你才能在玄镜司里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陈野听得也是暗暗点头,因为这个陈婉儿所言跟自己所想完全一样。 看得出来,这个陈婉儿对自己弟弟是真的没得说。 將官场上那点事掰开揉碎了餵给自己弟弟,生怕陈野受一点委屈。 “我明白了,姐你就放心吧。”陈野十分郑重地说道。 “嗯。”看到弟弟这副认真的样子,陈婉儿欣慰地点了点头。 她相信,以弟弟的聪明才智,只要肯用心,一定能很快適应玄镜司的环境。 交代完这些,陈婉儿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一半。 她看了一眼天色,准备起身离开。 毕竟她还在当值,不能在宫外逗留太久。 可就在她准备起身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件更让她头疼的事。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古怪,看著陈野,欲言又止。 “姐,你怎么了?还有事?”陈野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神情的变化。 “那个……”陈婉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敲打敲打他,“你跟太师府的吴小姐……是怎么回事?” 陈野的心咯噔一下。 吴梦微? 姐姐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陈野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难道是吴梦微自己说出去了? 不对,以那丫头的性格绝对不敢。 那就是……姐姐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 看著陈野那瞬间变化的脸色,陈婉儿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她的心里又气又急,伸出手指狠狠点了一下陈野的额头。 “你这个臭小子!你胆子也太大了,谁你都敢去招惹!” “你知道吴道甫是什么人吗?他的女儿是你隨便能碰的吗?这要是传出去,別说你这个刚到手的官职,咱们整个陈家都得跟著你完蛋!” 陈婉儿是真的被气到了。 她觉得自己的心实在是太累了。 刚解决了一个麻烦,结果又冒出来一个更大的。 “姐,你先別激动。”陈野揉著额头,苦笑著说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陈婉儿没好气地说道,“孤男寡女,三更半夜在小树林里私会,你还想有什么样?” 陈野顿时语塞。 得,看来姐姐连他们私会的地点都查清楚了。 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跟她……真的没什么。”陈野只能硬著头皮解释,“就是以前认识,说过几句话而已,这次在猎场碰到她约我出去,也只是想问问我最近的情况,我们连手都没牵过!” 这话半真半假。 手確实牵了,但也就仅此而已。 陈婉儿狐疑地看著他,显然不怎么相信。 “真的?” “比真金还真!”陈野举起三根手指,就差对天发誓了。 看著弟弟那信誓旦旦的样子,陈婉儿心里的火气才消了一些。 只要没发展到那一步,事情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就算如此你以后也不许再跟她有任何来往!听见没有!”陈婉儿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 “这……”陈野有些为难。 他还指望著靠吴梦微来升级自己的浪子职业呢。 “这什么这?你还想跟她藕断丝连?”陈婉儿的眼睛又瞪了起来。 “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给我记住,我不阻止你出去寻问柳,但你得分人,普通的姑娘也就罢了,像吴梦微这样的女子绝对不能招惹,能绕著走就绕著走。” “是是是,我明白了姐!” “哼,这还差不多!” 说完陈婉儿转身想走,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院门口传了过来。 “姐姐。” 陈婉儿一愣,隨即转头看去,就见谢薇寧穿著一身月白色的长裙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 “原来是薇寧啊。”陈婉儿立即变换神情,满脸温柔的笑道。 对於这个弟妹,陈婉儿的观感其实有些复杂。 她知道谢薇寧知书达理,性子又坚韧,手腕还高,是个能治家的好姑娘。 也是因此她才看上了这个姑娘,觉得她能让弟弟收心,於是绞尽脑汁將他们撮合到了一起。 所以她对谢薇寧其实是有一丝愧疚的。 “姐姐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谢薇寧迈步走了进来,手里还端著一个托盘,上面放著几碟精致的早点。 “我过来看看阿野。”陈婉儿笑著说道,“顺便交代他一些公事。” “嗯。”谢薇寧点了点头,然后將一碟桂糕推到了陈婉儿面前,“姐姐还没用早饭吧?这是我刚做好的,你尝尝。” “你有心了。”陈婉儿拿起一块,尝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 “味道真不错,薇寧你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姐姐喜欢就好。”谢薇寧的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很是喜人。 陈婉儿和谢薇寧聊了几句家常,气氛很是融洽。 这让一旁的陈野感觉自己像个外人。 他摸了摸鼻子,识趣地没有插话,只是默默地拿起一块桂糕,塞进了嘴里。 嗯,味道確实不错。 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没想到这个冰山老婆还有这么一手好厨艺。 陈婉儿又坐了一会儿,眼看时间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行了,我该回宫了。”她对陈野说道,“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陈野连连点头,“低调行事,明哲保身嘛。” “知道就好。”陈婉儿瞪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向谢薇寧,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温和起来,“薇寧,我先走了,陈野这傢伙要不听话你就收拾他,放心,我给你撑腰。” 谢薇寧闻言眨了眨眼,瞥了陈野一下,隨即微笑点头道:“好的姐姐,我晓得了。” (本章完) 第203章 入玄镜司,风波渐起 第203章 入玄镜司,风波渐起 陈婉儿走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府门外,陈野才收回目光,一回头就对上了谢薇寧那双清冷的眸子。 “看我做什么?”陈野咧嘴一笑,“是不是觉得你夫君我现在特別威风?” 谢薇寧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他。 【这傢伙,得意忘形的样子还是跟以前一样討厌。】 【不过他穿著外衣,露出结实胸膛的样子,確实比以前那个只知道喝酒的傢伙要好看多了。】 【我到底在想什么!谢薇寧啊谢薇寧,你清醒一点!他还是那个陈野!】 听到这兵荒马乱的心声,陈野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凑到谢薇寧面前,压低了声音道:“刚才姐姐说我要是不听话就让你收拾我,还给你撑腰。” 谢薇寧被他突然的靠近弄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看著他:“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啊。”陈野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我就是想问问娘子你打算怎么收拾我?是家法伺候,还是……。” 他故意拖长了音,眼神在谢薇寧身上上下打量。 谢薇寧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哪里听不出陈野话里的调戏意味。 【混蛋!流氓!他怎么敢说这种话!】 【他那是什么眼神……看得我……看得我身上发烫……】 【不行,不能被他看扁了!】 谢薇寧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抬起头迎上陈野的目光,冷冷地说道:“你想多了,我对收拾你这种人没兴趣。” 说完她端起石桌上剩下的早点,转身就要走。 “唉,等等。”陈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谢薇寧的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托盘都晃了一下。 她只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握著,一股男人的气息瞬间將她包围,让她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他……他抓住我了!】 【他的手好烫……好有劲……】 “你……你放手!”谢薇寧回过神来,又羞又恼,用力地想把手抽回来。 可陈野的手就像一把铁钳,她那点力气根本挣脱不开。 “放手可以。”陈野笑嘻嘻地说道,“不过你做的桂糕总得给我留点吧?刚才光顾著跟姐姐说话,我可还没吃早饭呢。” 谢薇寧愣了一下。 【他……是想吃我做的桂糕?】 【算他还有点良心,知道我辛苦做了一早上。】 想到这里,谢薇寧心里的那点恼怒莫名其妙就消散了不少。 她板著脸把托盘往陈野面前一递:“都给你了。” 说完她趁著陈野鬆手的功夫飞快地抽回自己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了。 看著她那落荒而逃的背影,陈野哈哈一笑,然后拿起一块桂糕塞进嘴里,只觉甜而不腻,满口生香。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僕役的通报声。 “少爷,安远侯府的侯公子,和忠勇伯府的钱公子前来拜访。” 侯恩和钱易? 陈野眉毛一挑,这两个傢伙来的倒是挺快。 隨后陈野吩咐道:“让他们去前厅等著,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是,少爷。” 陈野从衣柜里挑了一件做工考究的青色长衫换上,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武夫的悍勇,多了几分文士的儒雅。 等来到前厅之后,就看见侯恩和钱易两人正襟危坐,连茶都不敢喝,一副很是紧张的模样。 而等看到陈野之后,两人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脸上堆满了諂媚的笑容。 “陈……陈兄!”侯恩抢先一步,躬著身子打招呼。 “陈大人!”钱易更是夸张,直接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陈野心中暗自好笑,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摆了摆手,然后自顾自地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侯恩和钱易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陈兄,昨日秋猎您可真是大展神威,一鸣惊人啊!”侯恩率先开口,马屁拍得震天响。 “是啊是啊!”钱易也连忙附和,“我爹昨天回去把我好一顿揍,说我跟陈大人您一比简直就是地上的烂泥!我跟您说我爹下手可黑了,您看我这脸,现在还肿著呢。” 说著他还真把那张肥脸凑了过来。 陈野懒得看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地说道:“行了,有事说事,没事就回去吧,我待会儿还有事。” 他这副不冷不热的態度,让侯恩和钱易两人心里都是一咯噔。 他们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紧张。 看来陈野这是发达了,不认他们这两个旧友了啊。 “陈兄,您看您这话说的。”侯恩连忙又挤出笑容,“您现在高升了,我们做兄弟的自然是替您高兴,因此特地备了点薄礼,上门来给您道贺。” 说著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礼单,双手奉上。 钱易也赶紧有样学样,也拿出了一张礼单。 陈野没接。 “东西拿回去。”他平静地说道,“咱们之间的交情,还谈不到这个。” 这话一出,侯恩和钱易的脸色都白了。 完了,这是真要跟我们划清界限了。 “陈兄,您別误会,我们不是那个意思。”侯恩急得汗都下来了,“这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真的没別的意思。” “是啊是啊!”钱易也是点头如捣蒜。 看著二人这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陈野心中简直乐不可支, 其实陈野並不討厌这两个人,因为別看这二人紈絝,但本质並不算坏,之前对前身也是颇多照顾,况且自己接下来想要在朝堂之中立足势必要建立自己的势力,而这两个人便成为了自己最佳的选择。 不过越是如此陈野便越是板著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令这两人忐忑不安。 就在这时陈野放下了酒杯,语气也缓和了一些,“行吧,那东西我收下了,你们的心意我也领了。” 听到这话,侯恩和钱易长长地鬆了口气,感觉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谢陈兄!” “谢陈大人!” “別叫我陈大人了,听著彆扭。”陈野摆了摆手,“跟以前一样,叫我陈野就行。” “不不不,那怎么行!”侯恩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您现在是玄镜司的巡查使,是朝廷命官,我们哪能还跟以前一样没大没小,规矩不能乱。” “对对对,侯恩说得对!”钱易也是一个劲附和。 陈野看了他们一眼,也没再坚持。 他知道,想让他们改口是不可能了。 “说吧,你们两家的老爷子让你们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陈野直接问道。 侯恩和钱易对视一眼,都有些尷尬。 “这个……”侯恩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说道,“家父的意思是陈大人您现在身居高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我们两家希望能……跟在您身后为您摇旗吶喊,效犬马之劳。” 话说得很客气,但意思很明白。 就是想抱大腿。 陈野心里跟明镜似的。 安远侯府和忠勇伯府都是开国勛贵,但传到现在已经没落了。 在朝中没什么话语权,府里的子弟也都不成器。 现在看到陈家重新崛起,自然是想赶紧凑上来攀上这棵大树。 这也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自己现在也正缺人手,因此陈野点了点头。 “这个好说,且先不说勛贵本为一体,就凭咱们之间的关係我也不会將你们拒之门外。” 侯恩和钱易一听顿时大喜过望。 两人连忙起身,再次躬身行礼。 而且这一次,他们的姿態比之前更加恭敬了。 因为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就正式成了陈野的人。 他们的家族也跟陈野这艘大船彻底绑在了一起。 以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行了,別动不动就鞠躬致谢啥的,不必那么客气。”陈野言道。 话虽如此,但这二人还是不敢逾矩,陈野也不勉强,又聊了会后侯恩跟钱易便告辞离去了。 等他们走后,陈野的心情很是不错。 收服这两个傢伙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他要通过这两个傢伙將安远侯府和忠勇伯府的势力慢慢整合到自己手中。 这对他以后在玄镜司,乃至整个朝堂上立足都有著至关重要的作用。 毕竟这两家虽然没落了,但破船还有三斤钉呢,尤其他们两家多少年积攒下来的人脉跟消息渠道更是不可小覷。 等到下午时分,宫里派人送来了玄镜司的任命文书和官服。 文书是吏部签发的,上面盖著鲜红的玉璽宝印,正式任命陈野为玄镜司巡查使,官拜正七品。 官服则是一套黑色的劲装,材质非丝非麻,入手冰凉,却又异常坚韧。 衣服的胸口位置用金线绣著一个狰狞的异兽头像,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披风的內衬则是暗红色。 整套衣服都透著一股肃杀,冷酷的气息。 陈野將那身黑色的官服拿在手里。 他知道,穿上这身衣服就意味著他將正式踏入大陈朝最黑暗,最血腥的权力中心。 前路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但他並不畏惧。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野就醒了。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独自一人在院子里打了一趟拳,將身体活动开,然后才回到房间换上了那身黑色的玄镜司官服。 黑色的劲装一上身,陈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原本的儒雅和懒散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出鞘利刃般的锋锐和冷酷。 再配上他那高大挺拔的身材以及稜角分明的英俊脸庞,当真是威风凛凛。 陈野对著铜镜照了照,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果然不假。” 而等他走出院子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同样打算出门的谢薇寧。 当看到一身黑色劲装,气势逼人的陈野时,谢薇寧明显愣了一下。 【这身衣服……好嚇人。】 【不过……真的好威风……】 陈野將她的心声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暗笑,然后大步走了过去,故意板著脸用一种冷冰冰的口气说道:“看什么?没见过?” 谢薇寧被他这副样子嚇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低下了头。 “没……没有。” “哼。”陈野冷哼一声,从她身边走过,拿起桌上的一个肉包子就往嘴里塞。 看著他这副凶巴巴的样子,谢薇寧心里有点委屈,又有点害怕。 【干嘛这么凶……我又没惹他……】 【他是不是要去那个什么玄镜司了?听说那里的人都好凶……他不会也变成那样吧?】 这时陈野擦了擦嘴,转身就要走。 “等……等一下!”谢薇寧突然鼓起勇气,叫住了他。 陈野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只见谢薇寧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香囊,递了过来。 “这个……给你。”她的声音很小,脸也有些红。 陈野接了过来。 香囊是淡青色的,上面用银线绣著竹叶,做工很精致,里面传来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 “这是什么?” “是安神驱邪的香囊,我……我昨晚连夜做的。”谢薇寧低著头,不敢看陈野,“我听说玄镜司那种地方,阴气重。” 陈野拿著香囊,心里流过一丝暖意。 这个娘们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挺关心自己的嘛。 於是陈野將香囊掛在腰带上,然后突然伸手捏了捏谢薇寧的脸蛋。 “知道了,谢娘子关心。” 他的动作很突然,谢薇寧完全没反应过来。 等她回过神,陈野已经大笑著走远了。 谢薇寧捂著自己被捏过的脸颊,那里还残留著他手指的温度,一时间又羞又气,跺了跺脚。 “登徒子!” …… 陈野骑著踏雪乌騅,一路朝著玄镜司的衙门行去。 玄镜司的衙门並不在皇城主干道上,而是坐落在北城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周围都是些寻常的民居,看起来毫不起眼。 但越是靠近就越能感觉到一股压抑和肃杀的气氛。 街道上的行人明显变少,偶尔有几个路过的也都是行色匆匆,低著头不敢四处张望。 衙门口没有悬掛任何牌匾,只有两尊黑色的石狮子,面目狰狞,透著一股凶气。 门口站著两排穿著黑色劲装的卫士,一个个腰挎长刀,面无表情,眼神如同鹰隼一般警惕地扫视著四周。 陈野翻身下马,將韁绳递给门口的一个卫士。 那卫士接过韁绳只是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说。 而后陈野整理了一下衣冠,迈步走上了台阶。 刚一踏入衙门大门,一股阴冷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整个衙门都是用黑色的巨石建成,光线昏暗,到处都透著一股压抑和冰冷。 院子里很安静,只能听到风吹过旗杆发出的呜呜声响。 一个穿著文士衫,看起来像是管事的中年男人早就在门口等著了。 看到陈野进来,他连忙迎了上来,脸上带著一丝职业化的笑容。 “想必您就是新任的陈野陈巡查吧?” “是我。”陈野点了点头。 “下官徐文,是玄镜司的司笔,奉指挥使大人之命在此等候陈巡查。”徐文躬了躬身,“陈巡查请隨我来,我先带您去办理入职的手续。” “有劳。” 陈野跟著徐文穿过前院,来到了一处偏殿。 偏殿里有几个同样穿著文士衫的吏员正在忙碌著。 看到徐文带著陈野进来,他们只是抬眼看了一下,便又低下头去,各忙各的,仿佛没看见一样。 气氛有些诡异。 陈野不动声色,將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陈巡查,请在这里登记一下您的名籍,再领一下您的腰牌和百户印信。”徐文指著一张桌子说道。 陈野走过去,拿起毛笔在名册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个吏员面无表情地递过来一块黑色的铁牌,和一方小小的铜印。 铁牌正面是玄镜司的异兽徽记,背面则刻著一个陈字和一个柒字。 正七品巡查使。 铜印上则是玄镜司巡查使百户陈几个篆字。 “好了。”陈野收起腰牌和印信。 “陈巡查,手续已经办妥。”徐文笑著说道,“按照规矩您需要先去拜见您的顶头上司沈大人。” “好,那就有劳了。” “陈巡查请。” 徐文带著陈野又穿过几条迴廊,来到了后衙的一处独立小院。 院门口同样站著两个神情冷峻的护卫。 “沈大人就在里面,您自己进去便可,下官就送到这里了。”徐文停下脚步,躬身说道。 陈野点了点头,迈步走进了小院。 院子里种著几棵梅树,此时还没到季,只有光禿禿的枝干。 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正背对著他站在院子中央,手里拿著一把剪刀修剪梅枝。 他同样穿著一身黑色的玄镜司官服,但胸口的异兽徽记却比陈野的要大的多。 此刻,这位沈大人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但並没有回头。 陈野径直走到他身后约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朗声说道:“下官陈野奉命前来报导,拜见大人。” 这人手里的动作一顿,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过身来。 这是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方脸,浓眉,眼神锐利如刀,正是玄镜司的最高长官沈炼。 此刻沈炼上下打量了陈野一番,眼神里带著一股审视的意味。 “你就是陈野?” “是。” “秋猎场上单人猎杀独角雷虎的那个陈野?” “侥倖而已。”陈野不卑不亢地说道。 “侥倖?”沈炼冷笑一声,“玄镜司里没有侥倖,能活下来的靠的都是实力。”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带著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笼罩在陈野身上。 换做是一般的年轻人,被他这么盯著恐怕早就腿软了。 但陈野却依旧站得笔直,神情平静,仿佛没有感觉到任何压力。 哦? 沈炼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 他原本以为这个靠著裙带关係和一点运气上位的紈絝子弟会是个软脚虾。 没想到胆色还不错。 “陛下很看重你。”沈炼突然说道。 “下官不敢辜负陛下天恩。” “看重是好事,也是坏事。”沈炼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在玄镜司,陛下的看重能让你活得久一点,但要想活得好还得靠你自己。” “下官明白。” “明白就好。”沈炼將手里的剪刀扔到一旁的石桌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你的百户所在西边的三號院,人已经给你凑齐了。”他淡淡地说道,“都是些刺头,能不能镇得住看你自己的本事。” “谢沈大人。” “別谢我。”沈炼冷冷地说道,“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也不管你背后有谁撑腰,进了我玄镜司就得守我的规矩,办得好事有赏,办砸了事,或者给我惹了麻烦,我不管你是谁,一样让你从玄镜司滚蛋。” “是,下官谨记。”陈野躬身应道。 “去吧。”沈炼挥了挥手,重新转过身去拿起了剪刀,仿佛陈野只是一团空气。 陈野没有再多说什么,行了一礼便转身退出了小院。 直到走出院门,陈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个沈炼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实力很强,至少也是凝海境后期,甚至更高。 关键他对自己似乎並没有什么善意。 不过这个沈炼有一句话没说错,那就是这些手下必须陈野自己解决。 如果解决不了那就证明他胜任不了这个工作,那就怨不得旁人了。 “刺头?我倒要看看是多扎手的刺头。” 想到这陈野微微冷笑了一下,朝著西边的三號院走去。 (本章完) 第204章 恩威並施,初掌人心 第204章 恩威並施,初掌人心 陈野刚一走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同时还听到屋中传来划拳行令以及骰盅的哗啦声,时不时还爆发出阵阵欢呼,很是热闹。 很明显,这里面正在喝酒赌博。 陈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推门便走进了屋中。 刚一进门,一股混杂著酒气汗臭的污浊味道便扑面而来,足以令人窒息。 抬眼一看,但见偌大的屋中挤挤囔囔,足有二三十名汉子。 这些人或是光著膀子坐在一起喝酒,或是围在桌前掷骰赌钱,每个人看上去都松松垮垮的,毫无半点纪律可言。 这里便是陈野的百户所了。 而当一身官服的陈野出现在屋中时,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陈野身上。 这些人早就知道今天会有一个新任的百户大人过来,而且还是云州城赫赫有名的紈絝子弟,只是靠著不知什么手段博得了女帝的欢心,最终进入玄镜司,成为了他们的上司。 因此这些目光里有好奇,有审视,有不屑,但更多的是玩味。 陈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那,他那一身崭新的黑色官服上绣的异兽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活了过来,狰狞的眼睛正盯著屋里的每一个人。 他越是安静,屋子里就越是压抑。 这帮原本吊儿郎当的汉子们渐渐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这个新来的百户跟他们想像中的那个紈絝子弟好像不太一样,没有想像中的惊慌失措,也没有色厉內荏的叫囂。 有的只是冷冽寒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於,有人受不了这种死一样的寂静了。 一个坐在最中间,身材最为魁梧的汉子放下了手里的酒碗。 酒碗和桌面碰撞,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在这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汉子抬起头,用一种带著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陈野,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位想必就是咱们新来的陈大人吧?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兄弟们也好出门迎接一下。” 他的声音沙哑,带著一股子江湖气,话里话外透著一股子不阴不阳的怪味。 他一开口,周围那些原本紧张的汉子们也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跟著起鬨。 “是啊,大人来了怎么不吱一声?” “李头说的是,咱们这儿简陋,怠慢了大人可就不好了。” “大人,要不要坐下来喝一碗?这可是西域来的好酒,劲儿大得很!” 屋子里的气氛又重新活了过来,但这种活泛却带著一种明晃晃的挑衅。 这个被称作李头的汉子名叫李虎,是这个百户所里资歷最老的一个。 上一任百户调走后,所有人都以为这个位置会是他的,毕竟他实力不弱,在所里也算是一呼百应。 结果倒好,上面直接空降了一个毛头小子过来。 这让李虎怎么能服气? 所以今天这一出就是他特意安排的,就是要让这个新来的小白脸看看,这三號院到底是谁说了算! 陈野看著李虎,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然后目光越过他,落在了他身后那张赌钱的桌子上。 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正抓著骰盅一脸玩味地看著他,见陈野看过来,他甚至还故意摇了摇手里的骰盅,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挑衅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就在这时,陈野忽然迈开步子朝著那个胖子走了过去。 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跟著他移动。 李虎眉头微皱,因为他没想到陈野竟然直接无视了他。 这胖子看到陈野朝自己走来,非但不怕,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他把骰盅往桌子上一扣,大声嚷嚷道:“大人,要不要也来玩两把?小的让你三点!” 陈野走到桌前,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看那个胖子,而是低头看著桌上的那个骰盅。 这是一个用牛皮包裹的木製骰盅,已经被摩挲得油光发亮。 陈野伸出手,轻轻按在了骰盅上面。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这胖子也是一愣,隨即嘿嘿一笑:“大人,您这是想猜大小?行啊,您要是猜中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里。 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 这个坚固的木製骰盅开始缓缓破碎,然后木屑和碎裂的骰子从陈野的指缝间簌簌落下。 胖子的笑容僵在脸上,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离得最近,看得也最清楚。 那根本不是用蛮力捏碎的,因为陈野的手指根本就没动,所以这个骰盅就像是自己散架了一样,包括里面的牛骨骰子都缓缓破碎成了碎屑。 这个小白脸……他是个高手! 李虎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 他也是练家子,自然看得出这一手的份量。 这时陈野鬆开手,拍了拍手上的木屑,然后才抬起头,目光第一次落在了那个胖子的脸上。 “我让你三点?”陈野淡淡道。 胖子的腿肚子开始打颤,嘴唇哆嗦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见此情景,陈野的目光从胖子脸上移开,缓缓扫过屋子里的每一个人。 凡是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李虎的脸上。 “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下马威?”陈野的嘴角终於勾起了一抹弧度,只是那笑容里没有半点暖意,只有刺骨的冰寒,“就这?” 李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陈大人,我可没有给您下马威的意思!” 陈野冷笑一声,隨即走到主位上將那张沾满了油污的椅子拎起来隨手扔到了一边,仿佛嫌脏一样。 然后他从旁边拖过一张还算乾净的长凳坐了下来。 “好,我就当你没有,那么在当值期间聚眾赌博,酗酒作乐,按照大陈律该当何罪?” 李虎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一开口就直接扣大帽子,丝毫不讲情面。 “陈大人,您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兄弟们都是粗人,平日里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喝两口!而且今天这不是为了欢迎您嘛,所以才多喝了几杯。” “说得好,你们確实是粗人。”陈野淡淡道,“可这里是玄镜司,不是你们这群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聚眾赌博,烂醉如泥的酒馆!” “你们看看你们这副德行!”陈野站起身,指著满屋子的狼藉,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穿著玄镜司的官服,领著朝廷的俸禄,却在这里烂赌酗酒!你们也配叫玄镜司的人?” 陈野的话狠狠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这帮汉子被他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李虎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他往前踏出一步,脚下的青石板都被他踩出了一丝裂纹。 “陈大人!老子们跟著前任百户出生入死,在南疆跟蛮子拼刀子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结果现在却跑到这来教训我们了,您不觉得有失公允吗?” “拼刀子?”陈野冷笑一声,“就凭你们这群连站都站不稳的酒囊饭袋?別说去南疆拼刀子了,现在隨便来个毛贼都能把你们这几十號人给一锅端了!” “我跟你拼了!” 李虎彻底被激怒了,爆喝一声,砂锅大的拳头带著呼啸的风声,直直朝著陈野的面门砸了过来! 这一拳势大力沉,毫不留情! 屋子里响起一片惊呼。 然而陈野却连动都没动。 就在那拳头即將砸到鼻尖的一剎那,陈野才闪电般地抬起了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陈野只是轻描淡写地伸出一只手便稳稳接住了李虎那势不可挡的拳头。 李虎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 因为他感觉自己的拳头仿佛砸进了一团里,所有的力道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怎么可能! 他拼命想把拳头抽回来,可陈野的手就像一把铁钳,纹丝不动。 陈野冷冷看著他,“就这点力气也敢在我面前动手?” 话音未落,陈野手指微微一用力。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啊——!” 李虎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额头上冷汗直流。 他的指骨被陈野硬生生给捏碎了! 屋子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陈野的眼神已经从刚才的轻蔑和不服变成了敬畏跟恐惧。 一招! 仅仅一招就把他们中最能打的李头给废了! 这他妈还是传言中那个啥都不会的小白脸? 与此同时,陈野环顾四周,“还有谁不服?” 全场鸦雀无声。 “很好。”陈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对付这群吃硬不吃软的滚刀肉,讲道理是没用的,只有用他们最信奉的方式把他们彻底打服打怕,他们才会乖乖听话。 “既然没人不服,那从今天起我给你们立几个规矩。” “第一,当值期间任何人不准饮酒不准赌博,违者断手断脚,扔出玄镜司。” “第二,卯时点卯,酉时散值,无故迟到早退者鞭二十,三次以上,滚蛋。” “第三,我的命令必须无条件执行,有意见可以提,但提了也白提,阳奉阴违,或者执行不力者,后果自负。” “第四,把你们这身臭皮囊给我收拾乾净了,我要是再看到这屋子跟猪圈一样,你们所有人就都给我滚去扫茅房!” “听明白了没有?”陈野最后问道。 “明……明白了……。” 回答的声音稀稀拉拉,有气无力。 “大声点!没吃饭吗!”陈野爆喝一声。 “明白了!” 这一次声音总算整齐洪亮了许多。 “很好。”陈野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 “那现在就把这里收拾乾净,我希望半个时辰后我再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乾净整洁,所有人都在自己位子上的百户所。” 说完,他便迈步走了出去,只留下满屋子噤若寒蝉的汉子,和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李虎。 陈野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但那股子冰冷刺骨的压迫感却依旧笼罩在屋子里,久久没有散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地上还在抽搐的李虎,又看了看周围同样脸色发白的同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这就完了?” 没人回答。 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刀口舔血过来的?哪个手上没沾过人命?可他们从未见过像陈野这样的人。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直接废掉了他们中最能打的李虎,整个过程乾净利落,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不是打架,这是纯粹的,绝对的力量碾压。 尤其当那张英俊的脸庞配上这狠辣无情的手段后,更是形成了一种巨大的反差,让人从心底里感到发毛。 “还愣著干什么!没听到大人的话吗?想都跟他一样?”一个看起来有些机灵的汉子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衝过去扶起一张被撞倒的桌子。 他这一嗓子也把其他人给喊醒了。 对啊!那位爷说了,半个时辰后要回来检查的! 要是回来看到这里还是一片狼藉,天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一想到陈野那双冰冷的眼睛,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快快快!把赌具都收起来!” “酒罈子都扔出去!” “还有地上的碎瓷片,扫乾净!” “老王,老三,你们两个,快把虎哥抬去医馆!” 屋子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起来。 两个被点到名的汉子一左一右架起李虎。 李虎疼得齜牙咧嘴,眼神里充满了不甘。 他想不明白。 这个传闻中的小白脸不是个紈絝子弟吗,怎么会这么强? 要知道李虎也算是好手了,在军中曾以勇力而著称,可是在陈野面前竟然连一招都走不过。 念及此处,李虎的心里充满了悔恨。 早知道对方是这么一个煞星,他今天说什么也不会做这个出头鸟。 现在好了,不仅威信扫地,还断了一只手。 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他最终被送去了医馆,而等到半个时辰后,陈野准时回到了三號院。 此时三號院已经焕然一新,地面被打扫得乾乾净净,连一丝酒味都闻不到。 这些汉子按照各自的小旗分列站好,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目不斜视,再也没有了之前那副松松垮垮的模样。 看到陈野进来,所有人立刻躬身行礼,齐声喝道:“参见大人!” 声音洪亮,充满了敬畏。 陈野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队伍最前排,一个空出来的位子上。 那是李虎的位置。 “李虎呢?”陈野问道。 “回大人,已经送去医馆了。”之前那个机灵的汉子连忙出列,恭敬地回答道。 他叫赵奇,是这里的一个小旗官。 “嗯。”陈野点了点头,走到主位上坐下,然后说道:“从今天起,赵奇你暂代总旗之职,负责日常事务,直接向我匯报。” 赵奇闻言一愣,隨即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总旗可是百户之下第一人!李虎之前就是这个位置。 他万万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谢大人提拔!属下一定尽心竭力,为大人效犬马之劳!”赵奇激动得满脸通红,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周围人都向他投去了羡慕嫉妒的目光。 他们都看明白了,这位新来的陈大人不仅手段狠,而且赏罚分明。 李虎不听话直接就废了,赵奇机灵,马上就得到了提拔。 这意思很明显,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陈野摆了摆手,示意赵奇起来,然后说道:“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心里可能还是不服气,觉得我陈野不过是个靠关係的紈絝子弟,没资格当你们的上司。”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把头埋得更低了,心里怦怦直跳。 “不过没关係。”陈野的语气很平静,“以后你们会慢慢知道,跟著我到底是对是错。” “玄镜司是个什么地方你们比我清楚,你们拼死拼活为的无非就是功劳和银子。”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只要你们忠心办事,这两样东西我绝对不会少了你们的!” “但如果谁敢在背后耍样……。”陈野的声音冷了下来,“李虎就是你们的榜样。” 眾人心中一凛,连忙齐声应道:“属下不敢!” “好了,都散了吧,各司其职。”陈野挥了挥手。 “是!” 眾人如蒙大赦,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迅速退出了屋子。 很快屋里就只剩下了陈野和新上任的总旗赵奇。 “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赵奇小心翼翼地问道。 “把所里所有人的卷宗,还有近三年的案牘都给我搬过来。”陈野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 赵奇不敢怠慢,连忙跑了出去。 陈野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 今天立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通过暴力手段,他暂时震慑住了这群桀驁不驯的刺头,但这只是第一步。 他很清楚,单靠恐惧是无法真正收服人心的。 这些人都是老油条,表面上服你,背地里怎样谁也不知道。 因此想要让他们真正归心,还需要恩威並施,並且得慢慢来。 接下来他需要儘快熟悉玄镜司的业务,了解自己手下这批人的底细,把他们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里。 只有这样陈野才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玄镜司里真正站稳脚跟。 (本章完) 第205章 浪子职业升级! 第205章 浪子职业升级! 夜色渐深,陈侯府內灯火通明。 等陈野回到家时,父亲陈方世还没有睡,正坐在书房里一边喝茶一边看书。 看到陈野回来,陈方世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书卷,脸上露出了关切的神色。 “可还顺利吗?”陈方世的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其实一直为儿子捏著一把汗。 玄镜司是什么地方,他这个在官场沉浮了半辈子的人再清楚不过了。 那里就是陛下的屠刀,是朝臣们的噩梦,里面的人个个都是豺狼虎豹,心狠手辣。 自己的儿子虽然在秋猎上一鸣惊人,但毕竟年轻,而且以前的名声摆在那里,突然被安插到那样一个重要的位置上,肯定会招来不少人的嫉妒和排挤。 他很担心儿子应付不来,被人穿了小鞋。 “放心吧,一切都好。”陈野笑著在陈方世对面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乾。 “都好?”陈方世显然不信,“没人给你下马威?” “有啊。”陈野说得轻描淡写,“一群不长眼的傢伙想给我个难堪,被我隨手收拾了。” 而后陈野將白天在户所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跟陈方世说了一遍,当然,其中血腥暴力的部分被他一笔带过了,只说是展现了一下实力,把那群人给镇住了。 即便如此,陈方世在听完之后还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看著眼前这个眉宇间带著几分英气和沉稳的儿子,心里百感交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还是以前那个只知道斗鸡走狗,惹是生非的混帐小子吗? 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有手段有城府了? 隨之而来的是欣慰跟高兴。 不是因为儿子当了多大的官,而是因为陈方世看到了儿子的成长和担当。 父子俩又聊了一会儿朝堂上的局势,陈方世將自己的一些经验和人脉关係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陈野。 “户部尚书刘元是太师的人,吏部侍郎王显跟武阳王府走得很近,你在玄镜司办案,如果牵扯到这些人一定要多加小心,凡事三思而后行,切不可衝动。” “孩儿记下了。”陈野认真地点了点头。 “行了,天色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早点回去休息吧。”陈方世说道。 “嗯,那您也早点歇著。” 陈野起身告辞,走出了书房。 看著儿子离去的背影,陈方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水,只觉得满口甘甜。 …… 城南,谢家商会的总號里也是灯火通明。 谢薇寧坐在帐房里,手里拿著一本帐簿,可上面的数字她却一个也看不进去。 她的脑子里总是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今天早上陈野离开时的样子。 那一身黑色的劲装,那冷酷逼人的气势,还有……他捏自己脸蛋时,那带著一丝坏笑的眼神和指尖的温度。 “大小姐?大小姐?” 一旁的王掌柜连著叫了她好几声,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啊?王掌柜,怎么了?”谢薇寧的脸颊有些发烫,连忙掩饰性地翻了一页帐簿。 王掌柜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恭敬地说道:“大小姐,关外那批皮货的帐目已经核对完了,您看……。” “哦,放那儿吧,我待会儿看。”谢薇寧心不在焉地说道。 “是。”王掌柜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帐房里又只剩下谢薇寧一个人。 她终於还是忍不住,放下了手里的帐簿,轻轻嘆了口气。 【那个傢伙今天在玄镜司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那个脾气,又那么爱出风头,会不会得罪人?】 【听说玄镜司里的人都好凶,他……他不会被人欺负吧?】 【呸!谢薇寧啊谢薇寧,你胡思乱想什么呢!他那么厉害,谁能欺负得了他?他不去欺负別人就不错了!】 【可是姐姐也说了,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心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担心,一会儿又告诫自己不要多想。 这种陌生的情绪让她感到有些烦躁,又有些不知所措。 於是她索性起身来到窗前,望著外面的月色怔怔出神。 良久她才自言自语道:“你这个混蛋可千万別出事啊……。” 等到谢薇寧將所有帐目处理完毕已经是深夜时分了,回到陈侯府,一路回到自己的院子,当经过陈野书房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朝里面看了一眼。 昏黄的烛光从窗户纸里透了出来,將一个伏案苦读的人影映在上面。 他还没睡? 谢薇寧停下了脚步,站在院子里静静地看著那个身影。 夜风微凉,吹动著她的裙角,也吹乱了她的心。 她就这么站了许久,连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小姐,您不进去歇著吗?外面凉。”晴儿忍不住小声问道。 谢薇寧这才如梦初醒,然后咬了咬嘴唇,心里做著激烈的斗爭。 【进去看看?不好吧……他肯定会笑话我的。】 【可他这么晚了还在看书,肯定很辛苦……】 【我只是去送杯茶而已,对,就是送杯茶,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番天人交战之后,她终於下定了决心。 “晴儿,去厨房沏一杯安神的热茶来。” “是,大小姐。”晴儿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乖巧地应声去了。 很快,一杯热气腾腾的人参茶便送了过来。 谢薇寧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鼓劲一般,亲自端著茶盘来到了书房门口。 吱呀一声轻响,正在埋头看卷宗的陈野抬起了头。 当看到端著茶盘出现在门口的谢薇寧时,他明显愣了一下,隨即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笑意。 “怎么还没睡?” 谢薇寧不敢去看陈野的眼睛,低著头走了进来,將茶盘放在书案上。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你这里还亮著灯。”她小声说道,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哦?所以是特意过来查岗,怕我在书房里藏了別的女人?”陈野故意逗她。 “你胡说什么!”谢薇寧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声音都提高了几分,“这参茶是晴儿沏多了,丟了怪可惜的,所以我才顺路给你送过来!你爱喝不喝!” 她说完,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实在是太蹩脚了。 陈野笑意更浓了。 “喝,为什么不喝?” 一边说著,陈野一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入喉,带著一丝人参的甘甜,驱散了深夜的寒意和疲惫。 “嗯,好茶。” 谢薇寧心中一喜,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於是只能沉默。 书房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十分微妙,最终还是陈野先打破了沉默。 “这么晚了,还在忙商会的事?” “嗯。”谢薇寧轻轻应了一声,总算找到了话题,情绪也稍微平復了一些,“关外那批皮货的帐目有些问题,多了点时间。” “黑风口的马匪解决了?”陈野问道。 “解决了。”提到这个,谢薇寧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自信,“我重金请了镇远鏢局的人护送,一路上果然太平无事,而且我还让他们故意放出风声,说是给武阳王府送的货,那些马匪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王府的东西。” “不错。”陈野讚许地点了点头。 这个女人確实聪明,一点就透,而且举一反三,执行力极强。 得到陈野的夸奖,谢薇寧的心里莫名地有些开心。 她的目光落在了书案那些堆积如山的卷宗上,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在看什么?怎么这么多?” “玄镜司的旧案卷宗。”陈野指了指桌上的东西,“我让手下人给我找来的。” “看这些做什么?”谢薇寧有些不解。 在她看来,这些陈年旧案除了落满灰尘之外,应该没什么用处才对。 陈野闻言笑了笑,“你可別小看这些东西。” 他拿起一本卷宗,在谢薇寧面前晃了晃,“这里面记载的可不仅仅是案子。” “那还有什么?” “还有人心,有利益,有整个云州城,乃至整个大陈朝的权力网络。” “玄镜司办的每一个案子,抓的每一个人,背后都可能牵扯到朝堂上的某一方势力。” “通过这些案子,我能知道玄镜司这些年办了哪些事,得罪了哪些人,哪些人是朋友,哪些人是敌人!我还能知道我的那些同僚跟上司分別是哪一派的人,他们的行事风格是怎样的,他们的底线又在哪里。” 陈野看著谢薇寧震惊的眼神,继续说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一个新人想要在玄镜司那种地方活下去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一切都搞清楚,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烛火在轻轻跳动。 谢薇寧呆呆地看著陈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忽然想起几天前在饭桌上陈野分析黑风口马匪时的情景。 他好像总是能从一些別人看不到的细节里抽丝剥茧,直指事情的本质。 所以眼前这个男人跟之前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紈絝子弟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看著谢薇寧那双美眸中流露出的震惊和迷离,陈野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想要彻底征服一个女人,尤其是像谢薇寧这样聪明又骄傲的女人,光靠甜言蜜语和强硬手段是不够的。 你必须要在她最擅长、最引以为傲的领域展现出远超於她的能力,从根本上让她对你產生一种敬佩甚至是崇拜。 到那个时候,她自然会心甘情愿地为你敞开心扉。 “我……我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谢薇寧过了好一会儿才惊嘆道。 “官场比商场要复杂得多,也危险得多。”陈野淡淡一笑,“有时候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復,所以我必须得谨慎行事。” 谢薇寧点了点头,看著陈野那张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沉稳的侧脸,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感觉。 或许把他扔进玄镜司那个龙潭虎穴,对他来说並非一件坏事。 以他的心智和手段,说不定真的能闯出一番属於自己的天地来。 想到这里,她看著陈野的眼神不自觉地又柔和了几分。 【他……好像真的变了好多。】 【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惹是生非的混蛋了。】 【现在的他,认真起来……还挺好看的。】 听著这熟悉的心声,陈野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很好,鱼儿已经开始上鉤了。 谢薇寧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移开目光道:“那……那我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 她觉得现在的气氛实在是太曖昧了,自己再待下去,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说完她便转身准备离开。 可她刚一转身,手腕就被人给抓住了。 “唉,等等。” 谢薇寧的身体猛地一僵,一股温热有力的触感从手腕处传来,瞬间传遍了全身。 她只感觉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然后下意识地回头,对上了陈野那双带著几分戏謔的眼睛。 “如此良辰美景,你就这么走了,不觉得有些可惜么?”陈野似笑非笑地说道。 说话间他稍一用力,谢薇寧便不受控制地跌坐回了椅子上,而且正好就坐在了他的腿上,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一股强烈的男人气息瞬间將她包围,让她本就混乱的大脑变得更加晕眩。 “你……你干什么!快放手!” 谢薇寧回过神来,又羞又急,一张俏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她用力地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可陈野的手就像一把铁钳,任她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 “放手?”陈野挑了挑眉,“为什么?” “你……你这个登徒子!光天化日……不对,三更半夜的,你想干什么!”谢薇寧有些语无伦次。 【混蛋!流氓!他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对我!】 【心跳得好快……怎么办……我要不要喊人?】 【可是被他这样抱著感觉好像也不赖……呸!谢薇寧你在想什么!】 听著这些心声,陈野差点笑出声来。 这个女人,嘴上说著不要,身体和心里倒是诚实得很。 “娘子,你这话可就冤枉为夫了。”陈野一脸无辜地说道,“你我本是夫妻,做点亲密的事情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怎么就成登徒子了?” “谁……谁跟你是夫妻了!”谢薇寧嘴硬道,“我们只是有婚约,又没有……没有夫妻之实!” “哦?原来娘子是在怪我没有尽到做夫君的责任啊。”陈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然后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充满磁性的语气说道,“那不如……我们今晚就把这夫妻之实给坐实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谢薇寧敏感的耳廓上,让她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体瞬间就软了半边。 “我……我才没有那个意思!你快放开我!”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听起来更像是在撒娇。 “不放。”陈野的態度很坚决,“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谢薇寧下意识地问道。 “以后不准再对我这么冷冰冰的,也不准再叫我喂,要叫我夫君。”陈野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叫他夫君?】 【我……我怎么叫得出口……】 【可是不答应他,他就不放手……这个混蛋!】 谢薇寧咬著嘴唇,心里纠结万分。 陈野也不催她,只是静静地看著她,握著她手腕的手又紧了几分,同时另一只手不老实地环上了她那不盈一握的纤腰。 谢薇寧的身体又是一僵,只感觉腰间那只大手传来的热度仿佛要將她的衣服都给烫穿了。 她知道,自己再不答应,这个傢伙恐怕真的不会善罢甘休。 “我……我答应你就是了!你快鬆手!”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妥协,声音小得像蚊子哼一样。 “答应什么?我没听清。”陈野故意装傻。 谢薇寧又羞又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快叫啊,我等著呢。” 谢薇寧看著他那副得意的样子,恨得牙痒痒。 但无奈之下,她只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一般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夫……夫君。” “嗯,我在。”陈野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 虽然声音小了点,態度差了点,但这毕竟是第一次,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陈野终於鬆开了手。 重获自由的谢薇寧像是逃离牢笼的小鸟,猛地从他身边跳开,然后头也不回地朝著门口跑去。 跑到门口的时候,她似乎还是不解气,回头狠狠瞪了陈野一眼。 “登徒子!臭流氓!” 骂完之后她便落荒而逃,而看著她那仓皇逃窜的背影,陈野笑而不语。 就在这时,一行提示突然浮现。 【浪子职业等级提升至lv2!】 陈野微微一怔,隨即打开了系统面板。 【姓名:陈野】 【修行境界:凝海】 【职业:浪子lv2——万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天生便是情场的宠儿,女人的克星。你的魅力將无处安放,你的柔情將是她们无法抵挡的毒药。】 【职业天赋:芳心入耳——所有谎言、矜持和偽装在你面前都形同虚设,你可以直接聆听到女性目標最真实的心声与念头。她是欲拒还迎,还是真的厌恶?她是口是心非,还是情根深种?对你而言,答案不再是秘密,而是任你予取予求的筹码。在这场游戏里,你提前看到了对方的底牌。】 【技能:巧舌如簧lv2——你的言语对女性具有极强的说服力与感染力,並能轻易获取她们的信任与好感!同时你的舌头在物理层面也变得异常灵活有力,能带来超乎想像的愉悦体验】 不仅浪子职业升到了2级,巧舌如簧这个技能也跟著升到了lv2。 这样一来,不管是聆听心声的能力还是言语之中的说服跟感染力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威力愈发强大。 所以这个职业虽然看上去不正经,但若是运用好了,绝对会是一大杀器。 而仅仅只是抱了抱就升了一级,那要是进一步发展呢,是不是能令自己的职业直接晋级? 想到这陈野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思考是不是应该儘快將这个谢薇寧给拿下。 (本章完) 第206章 学宫来人,夫子点名 第206章 学宫来人,夫子点名 可接下来的几天,谢薇寧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每天早出晚归,刻意躲著陈野。 对此陈野也不著急,毕竟心急吃不到热豆腐,反正她也跑不了,早晚得成为自己的一道菜。 接下来的十几天,日子过得风平浪静。 陈野每天按时去玄镜司点卯,然后就待在自己的百户所里埋头翻阅那些堆积如山的卷宗。 至於他手下这群人此时也变得老实了许多,再没人敢在衙门里喝酒赌钱。 总旗赵奇更是对陈野惟命是从,將百户所的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让陈野省了不少心。 至於那个被废了一只手的李虎,自从被抬出医馆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听说是被调去了后勤,干些看门餵马的活计,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 而通过这段时间对卷宗的翻阅,陈野对玄镜司的运作模式和云州城內外的各种势力都有了更深的了解。 玄镜司的权力確实很大,监察百官,缉捕要犯,甚至还有自己的秘密监狱和刑堂,但同时它的敌人也很多。 所以在这里当差不仅要够狠,还要够聪明,够谨慎。 就这样陈野每天处理著百户所的公务,閒暇时回家陪父亲聊聊天,偶尔也会跟口是心非的谢薇寧斗斗嘴。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而美好。 直到这一天清晨,陈野刚刚起床,还没去当值,一个玄镜司的校尉便骑著快马火急火燎地衝到了陈府门口。 “陈大人!指挥使大人有令,命您立刻前往衙门议事!” “知道了。” 陈野应了一声,不敢耽搁,跟父亲交代了一句后便立刻骑上踏雪乌騅,朝著玄镜司衙门飞奔而去。 等他赶到玄镜司时,整个衙门已经是一片肃杀。 所有的校尉都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议事大厅里,指挥使沈炼,左右两位镇抚使,以及下属的四个千户,八个百户都已经到齐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 陈野是最后一个到的,他快步走进大厅,对著沈炼躬身行了一礼。 沈炼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直接对所有人说道:“长话短说,一个时辰前巡城司接到报案,礼部侍郎张敬之府邸发现灭门惨案。” “我刚刚从现场回来。” 沈炼的声音很低沉,但却带著一股让人心悸的寒意。 “张府上下,连同张敬之本人在內,一家三十七口,无一活口。” 大厅里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满门三十七口,而且还是朝廷命官,这个案子可算是惊了天了。 “大人,那可有什么线索?”左镇抚使皱著眉头问道。 “没有线索。”沈炼摇了摇头,脸色更加难看,“这也是最诡异的地方。” “所有死者身上都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中毒的跡象,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跡,门窗完好,府中的財物也分毫未动。” “这不像是谋財,也不像是寻仇。” 沈炼的话让在场所有人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因为这確实不正常。 “此事已经惊动了陛下,陛下龙顏大怒,限我玄镜司协同三法司、六扇门,三日之內必须破案!” 沈炼目光如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此事干係重大,若是届时破不了案,后果你们应该都明白,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所有人都取消休假,进入战备状態。” 眾人心中一凛,齐声应道:“遵命!” 沈炼也没废话,直接开始下达指令,“左镇,你立刻带人封锁全城,严查所有出入人员!右镇,你去协调三法司和六扇门,共享情报!” “四大千户,你们各自带领麾下百户前往现场,封锁周边区域,然后给我一寸一寸地搜!任何蛛丝马跡都不能放过!” “是!” 眾人立刻领命而去,偌大的议事厅转眼间就只剩下了沈炼一个人。 他走到窗边,看著外面阴沉沉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忧虑。 因为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张侍郎可是太师的人,如今离奇暴毙,接下来的京城恐怕要多事了。 与此同时,昔日里宾客盈门,欢声笑语的侍郎府邸,此刻却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死寂和血腥气所笼罩。 府邸的四周已经被玄镜司和京兆府的官兵围得水泄不通,禁止任何人出入。 陈野带著他手下的人赶到时,一个身穿刑部官服的中年官员走了过来,对著陈野拱了拱手,“陈大人。” 他叫王正,是刑部的郎中,也是这次三法司方面的负责人。 “王大人。”陈野回了一礼,然后问道:“现场怎么个情况?” “现场实在是诡异。”王正的脸色很难看,显然是被里面的景象给惊到了,“陈大人进去看了便知,我们刑部的仵作已经初步验过,实在找不出任何死因,因此只能等你们玄镜司的高手了。” 玄镜司不仅有武功高强的校尉,还有一些身怀异术的奇人,因此在处理这类棘手案件上比普通官府要专业得多。 陈野点了点头没有多说,直接带著赵奇等人走进了张府的大门。 刚一踏入府门一股阴冷的气息便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著十几具尸体,有家丁,有丫鬟,他们都保持著临死前的姿势,有的在扫地,有的在浇,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来不及变化,还带著生前的样子。 陈野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快步走进主厅,里面的景象更加骇人。 张敬之夫妇还有他们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家五口正围坐在饭桌旁,桌上还摆著吃了一半的饭菜。 他们所有人都保持著进食的姿势,脸上带著微笑,仿佛正在享受著天伦之乐。 可他们的身体却已经冰冷僵硬,没了半点生机。 “大人,这……。”赵奇跟在陈野身后,脸色有些发白。 “让所有人都小心,不要乱碰任何东西。”陈野沉声吩咐道。 他自己则走到张敬之的尸体旁,蹲下身仔细检查起来。 正如沈炼所说,尸体上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任何中毒的跡象,死的极为突然,这就像是魂魄被瞬间抽走了一样。 隨后陈野仔细检查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而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陈野转身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穿著青色长袍,头戴方巾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面容温雅,蓄著三缕长髯,整个人透著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像是个在私塾里教书的先生,在他身后还跟著几个同样作儒生打扮的年轻人。 刑部的王正一看到来人脸色顿时一变,连忙上前躬身行礼:“顏夫子,您怎么来了?” 这位顏夫子的目光从主厅內一具具死状诡异的尸体上扫过,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然后才对王正点了点头,声音温和地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学宫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学宫? 陈野心里一动。 刚来这世界的时候他就曾亲眼目睹过学宫高人凌空飞行的场景,知道这乃是大陈朝的最高学府,地位极为超然,而他们的职责之一便是镇守云州,防止妖魔作祟。 “顏夫子,您的意思是……。”王正的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想到了什么。 顏夫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迈步走进了主厅。 他身后的几个年轻学子看到屋里的惨状,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 顏夫子的目光在屋里环视一圈,最后落在了陈野的身上。 “这位想必就是玄镜司新任的陈巡查吧?秋猎场上单人猎杀独角雷虎,年少有为啊。”顏夫子的语气很平和,但陈野却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审视。 “夫子谬讚了,陈野愧不敢当。”陈野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读书人,身体里蕴含著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 那不是真气,也不是灵力,而是一种他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浩瀚如海的气息。 这个人,很强! “陈巡查不必过谦。”顏夫子笑了笑,然后將目光转向了饭桌旁的张敬之的尸体,“我能看看吗?” “夫子请便。”陈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顏夫子走到尸体旁,並没有像陈野或者仵作那样去触碰尸体,而是伸出两根手指,併拢如剑,在距离尸体眉心一寸远的地方轻轻划过。 他的动作很慢,指尖上似乎縈绕著一层淡淡的微光。 陈野眯起了眼睛,看到隨著顏夫子手指的划过,尸体周围的空气似乎都產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扭曲。 片刻之后,顏夫子收回了手,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如何?”陈野开口问道。 “三魂七魄在一瞬间被抽离得乾乾净净,连一丝残存的痕跡都没有。”顏夫子沉声说道,“好霸道的手段。”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全都变了脸色。 “顏夫子的意思是……凶手不是人?”王正颤声道。 “至少不是普通的仇杀。”顏夫子淡淡道。 隨后他走到另一具尸体旁,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结果还是一样。 “满门上下三十七口都是在同一时间被抽走了魂魄。”顏夫子站起身,环顾四周。 “现场没有打斗痕跡,门窗完好,死者脸上甚至还带著生前的表情,这说明凶手是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动手的,而且实力远在他们之上,达到了可以瞬间碾压的程度。” 陈野暗自点头,这个顏夫子的判断跟他之前的推测基本一致。 只是对方似乎有某种特殊的手段,能够直接看到魂魄层面的东西,这是他和玄镜司都不具备的能力。 “妖魔作祟……。”顏夫子身后的一个年轻学子忍不住低声说道,声音里既有目睹惨状的同情,同时还带著几分抑制不住的兴奋。 毕竟对於他们这些学宫的学子来说,斩妖除魔,卫道安民是他们毕生所求的功业。 “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顏夫子看了那学子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不过此事確实透著一股邪气。” 说著,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罗盘。 那罗盘非金非木,通体呈暗青色,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中间的指针则是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顏夫子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就见那根银针开始疯狂地旋转,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发出一阵细微的嗡鸣声。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著这一幕。 陈野更是目不转睛,心道这就是儒道修行者的手段吗?果然有些门道。 过了大概十几息的时间,罗盘上的银针才缓缓停了下来,但针尖却依旧在轻微地颤抖著,最终指向了府邸的西北方向。 “有残存的妖气。”顏夫子的脸色愈发严肃,“很淡,但確实有。” “妖气?”王正的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顏夫子,这……这京城之內,天子脚下,怎么会有妖物敢如此行凶?” “为何不敢?”顏夫子反问了一句,语气里带著一丝冷意,“太平日子过得久了,有些人就忘了这世道从来都不是看起来那么太平的。” 是啊,为何不敢? 天子脚下固然有龙气镇压,有学宫大儒坐镇,寻常小妖小怪根本不敢靠近。 可若是真有那道行高深,不惧龙气的妖魔,这繁华的云州城在它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圈养著无数美味魂魄的巨大食槽罢了。 刑部郎中王正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一样,毕竟他一个处理凡人案件的文官,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 陈野倒是十分镇定。 在他看来,无论是人是妖,只要是敌人,那杀了便是。 此刻的他更关心的是那个罗盘指向的西北方向。 “顏夫子,这罗盘所指的方向可有什么说法?”陈野开口问道。 顏夫子闻言看向陈野,见他神情冷静,眼神中不禁多了一丝讚许。 能在这种情况下还保持冷静,並且能问到点子上,这个年轻人確实不一般。 “此乃我閒来无事製作的寻踪盘,能感应天地间异常的气息,指针所向,便是那妖气残存最浓郁之处,想来应该是凶手离去时经过,或是短暂停留过的地方。”顏夫子解释道。 “那还等什么!夫子,下官立刻派人將西北方向的所有街道全部封锁,挨家挨户地搜!”王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说道。 “不必了。”顏夫子摇了摇头,“动静太大只会打草惊蛇,而且妖物若是有心隱藏,你就算把整个云州城翻过来也找不到。” 王正顿时蔫了,一脸的不知所措。 顏夫子没再理他,而是转头看向陈野:“陈巡查,此事干係重大,玄镜司与我学宫需通力合作,因此我需要一个联络人,方便隨时沟通情报,我看就由你来担当,如何?” 这话一出,不仅王正愣住了,就连顏夫子身后的那几个年轻学子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学宫是什么地方?那是大陈朝的圣地,地位超然,从不轻易与官府,尤其是玄镜司这种鹰犬机构搅合在一起。 就算是合作办案,也向来是学宫主导,官府从旁协助。 可现在顏夫子竟然指名道姓地要陈野做这个联络人,这等於是將陈野摆在了与他近乎平等的沟通位置上。 王正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能跟学宫的夫子搭上线,这是多少朝中大员梦寐以求的事情,没想到竟然让陈野这个毛头小子给撞上了。 陈野自己也有些意外。 他看了一眼顏夫子,见对方神情温和,看不出什么特別的意思。 於是陈野略一沉吟,隨后便拱手道:“夫子信得过,陈野自当遵从,只是下官人微言轻,怕是担不起此等重任。” “陈巡查过谦了。”顏夫子笑了笑,“陛下钦点的巡查使,谁敢说你人微言轻?”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陈野也不再矫情,乾脆地应了下来。 “好。”顏夫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事不宜迟,陈巡查你隨我走一趟,王大人,这里就交给你了,好生看管现场,切勿让任何人破坏。” “是,是!夫子放心,下官明白!”王正连声应道。 交代完毕,陈野便跟著顏夫子一行人走出了张府。 一走出那阴森的府邸,外面的阳光和喧囂让陈野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行人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车,就这么步行著朝著西北方向走去。 顏夫子手持罗盘,不时地校正著方向。 隨著他们越走越远,周围的景象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从官宦府邸林立的朱雀大街逐渐走进了寻常百姓居住的坊市,最后拐进了一条热闹非凡的巷子。 巷子两旁,酒楼、茶馆、当铺、青楼……鳞次櫛比,人声鼎沸,空气中都瀰漫著一股脂粉和酒气的混合味道。 这里是云州城有名的销金窟——平康里。 罗盘上的指针最终稳稳指向了巷子深处,一座看起来奢华气派的三层楼阁。 楼阁门口掛著一块巨大的金丝楠木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著三个大字,听雨轩。 (本章完) 第207章 抽丝剥茧,青楼藏妖 第207章 抽丝剥茧,青楼藏妖 看到这地方,顏夫子身后的几个年轻学子都皱起了眉头。 在他们这些读书人看来,这种烟之地多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 “老师,妖物会藏在这种地方吗?”一个学子忍不住又问道。 “越是人多眼杂,阳气混乱的地方,越是利於妖邪藏匿身形。”顏夫子沉声说道,隨即转头看向陈野,“陈巡查,看来要辛苦你进去走一趟了。” 陈野微微一笑,“夫子说笑了,为朝廷办事何来辛苦一说,您几位稍等,我先进去探探路。” 说完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黑色官服,大步流星的朝著听雨轩的大门走去。 听雨轩不愧是平康里顶级销金窟,单是这门口的阵仗就非同一般。 门前站著两排身材高挑的迎客姑娘,一个个身段妖嬈,面容姣好。 看到陈野一身玄镜司官服走过来,她们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更加甜腻了。 “哟,这位官爷面生得很啊,是第一次来我们听雨轩吗?”一个领头的姑娘扭著水蛇腰就迎了上来。 陈野眉头微皱,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几乎要贴上来的身体。 “让你们管事的出来见我。”陈野的声音不大,但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姑娘脸上的笑容一僵,被陈野身上那股冷冽的气势给镇住了。 她也是个有眼力见的,知道眼前这位爷不好惹,不敢再嬉皮笑脸,连忙躬身道:“官爷您稍等,我这就去请我们蓉妈妈出来。” 说完便扭头匆匆地跑进了楼里。 陈野站在门口,目光扫视著楼內。 一楼是个巨大的厅堂,布置得富丽堂皇,中间搭著一个高台,上面有歌姬在抚琴吟唱,台下则坐满了寻欢作乐的客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很快,一个穿著宝蓝色锦缎旗袍,体態丰腴,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在几个龟奴的簇拥下快步从楼上走了下来。 她脸上画著精致的妆容,手里拿著一桿长长的烟枪,看到陈野后,脸上立刻堆起了热情的笑容。 “哎哟,是什么风把官爷您给吹来了?快里面请,里面请!” 这个女人便是此处的管事蓉妈妈。 陈野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看著她。 蓉妈妈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但脸上依旧保持著笑容:“官爷,您这是……有什么事吗?我们听雨轩可是正经做生意的,一向奉公守法,该交的税可是一文钱都没少过啊。” “我不是来查税的。”陈野淡淡地说道,“我来找人。” “找人?”蓉妈妈愣了一下,“不知官爷要找谁?只要是我们听雨轩的人,您说一声,我立马给您叫过来。” “我不確定她是不是你们这里的人。”陈野一边说,一边迈步走进了大厅,“我只知道,她身上有一股很特別的味道。” 蓉妈妈跟在他身后,心里直犯嘀咕。 什么叫很特別的味道?这楼里的姑娘哪个身上不是香喷喷的? 陈野走到后面无人处后便停下了脚步。 “官爷,您到底要找谁啊?您给个名字,或者说个长相也行啊。”蓉妈妈小心翼翼地问道。 陈野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她。 “你们这里最近有没有来什么新人?” “新人?”蓉妈妈想了想,摇头道,“回官爷,最近还真没有,我们听雨轩的姑娘都是从小培养的,个个都身怀绝技,可不是外面那些野路子能比的。” “是吗?”陈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最近有没有人失踪,或者……死了?” 蓉妈妈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官爷,您可不能乱说话啊!我们这打开门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个吉利,怎么会死人呢?” 陈野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我再问你一遍,有没有?” 蓉妈妈被他那锐利的眼神看得心头髮慌,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就在这时,陈野的芳心入耳发动了。 【这个煞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一来就问死人的事?】 【小翠的事情不是已经处理乾净了吗?难道被发现了?】 【不行,绝对不能承认!要是让官府知道我这里死了人,这听雨轩还开不开了?】 【得赶紧想个办法把他打发走!】 听著这心声,陈野心中瞭然。 果然有事。 “看来蓉妈妈是不打算说实话了。”陈野的声音冷了下来,“实话告诉你,我知道你们都有后台,但如今我要查的这件案子已经惊了天,真出了事谁都保不了你们,所以你最好仔细掂量掂量!”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这个蓉妈妈嚇得差点瘫在地上。 毕竟她能在这种地方混饭吃,自然知道轻重,因此再不敢隱瞒,低声道:“官爷稍安勿躁,我说我说!” 陈野冷哼一声,没有说话,等著她的下文。 蓉妈妈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声音颤抖地说道:“半个月前楼里有个叫小翠的丫头在打扫房间的时候不小心失足从三楼摔了下来,当场就……就没了。” “失足摔死的?” “是……是啊。”蓉妈妈眼神躲闪,“这事我们没敢报官,怕影响生意,就……就私下里处理了。” “尸体呢?” “在城外的乱葬岗,找人给埋了。” 陈野看著她,心里冷笑。 失足摔死?恐怕没那么简单。 不过他今天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查一个小丫头的死因。 “除了这个小翠还有没有其他人出事?” “没了,真没了!”蓉妈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陈野的眼睛眯了起来。 蓉妈妈那句真没了说得斩钉截铁,可在他耳中却清晰地听见了另一番截然不同的心声。 【老天保佑,千万別让他再问下去了!】 【那位姑奶奶可不是我能惹得起的,要是让她知道我多说了一句,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很明显,这个蓉妈妈在害怕,而且她怕的不是官府,而是楼里的某个人。 陈野心中冷笑一声,隨即沉声道:“礼部侍郎张敬之,朝廷二品大员,满门三十七口一夜之间死得乾乾净净,你觉得这么一件捅到天上去的案子,你这小小的听雨轩扛得住吗?” 蓉妈妈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如纸。 陈野盯著她的眼睛继续施压:“还是说你觉得比起得罪官府,得罪你楼里那位新来的客人后果要更严重一些?” 蓉妈妈猛地抬头,看向陈野的眼神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 他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楼里来了位新客人? 想到这她再也扛不住了,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大人饶命!不是奴家有意隱瞒,实在是……实在是那位姑奶奶我惹不起啊!” “说。”陈野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是新来的那位头牌白姑娘。”蓉妈妈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她不是我们听雨轩的人,是一个月前自己找上门的。” “她说她无处可去,想在这里借住一阵,只要给她一个清净的院子就行,为此她可以帮我们听雨轩调教姑娘,甚至偶尔登台献艺。” 蓉妈妈咽了口唾沫,脸上满是后怕。 “奴家当时也是鬼迷了心窍,看她生得跟天仙似的,气质又好,想著她肯定能给我们听雨轩招揽不少生意,就……就答应了。” “谁知道她来了之后怪事就接连不断。” “先是小翠,她本是伺候这个白姑娘的丫鬟,结果突然之间就失踪了,白姑娘说她也不知道这个小翠去哪了。” “可第二天我就在后院的柴房里发现了小翠的尸体!” 蓉妈妈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诉说著什么恐怖的禁忌。 “小翠身上一丁点伤口都没有,就那么睁著眼睛,面带微笑地躺在柴堆之中,身体冰凉,像是被人抽走了魂儿一样!” 陈野的瞳孔骤然一缩。 因为这个蓉妈妈的描述和张府那些人的死状一模一样! “我被嚇坏了,本想报官,结果这个白姑娘就找到了我,警告我不许多事,否则小翠就是我的下场,我被嚇破了胆,哪还敢声张,只能对外谎称小翠失足摔死,偷偷把她埋了。”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去她那个院子了,连靠近都不敢,而这个白姑娘则像个没事人一样,每天抚琴作画,偶尔还会登台唱一曲,因为长得漂亮,曲子又唱的好,因此很快成名,那些达官贵人为了听她一曲不惜一掷千金,都快把我们听雨轩的门槛给踏破了。” 蓉妈妈说到这里几乎要哭出来了,“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啊!” 陈野眼神渐冷。 礼部侍郎张敬之府上满门三十七口,死状诡异,魂魄被抽乾,而听雨轩的丫鬟小翠也是同样的死法。 这一切的交集点都指向了这个一个月前凭空出现,占据了听雨轩头牌位置的白姑娘。 陈野的芳心入耳一直开著,因此他能清晰听到蓉妈妈內心深处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恐惧。 这足以证明这个蓉妈妈没有说谎。 “她住哪个院子?”陈野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就……就在后院最里头那个揽月小筑。”蓉妈妈哆哆嗦嗦地指了个方向,“那里平时除了她谁都不准进去,清净得很。” “她有什么习惯?或者说有什么特別的地方?”陈野继续追问。 “特別的地方……。”蓉妈妈努力地回想著,“她从不喝我们这的水,听小翠活著的时候说,她只喝一种东西……。” “喝什么?” “露水。”蓉妈妈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小翠说白姑娘每天只喝清晨从瓣上收集来的露水,別的什么都不沾。” 只喝露水?不食人间烟火? 陈野心里冷笑一声,这妖怪还挺会装。 问清楚了所有细节,陈野转身便朝著听雨轩的大门外走去。 门外,顏夫子和他的几个学生依然等在那里。 看到陈野出来,顏夫子那温和的目光立刻投了过来,他身后的几个年轻学子也都是一脸的好奇和探究。 “陈巡查,如何?”顏夫子开口问道。 “有线索了。”陈野言简意賅,將从蓉妈妈那里问出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当听到凶手可能是一个盘踞在青楼里的女妖,並且还成了头牌姑娘时,那几个年轻学子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既震惊又厌恶的神情。 “岂有此理!”一个性子最急的学子忍不住低声喝道,“妖孽竟敢如此猖狂,藏身於此等污秽之地,以色娱人,暗中却行此灭绝人性之事!简直是罪该万死!” “老师,我们现在就衝进去將那妖物拿下,为民除害!”另一个学子也是义愤填膺,一副恨不得立刻动手的模样。 在他们这些学宫弟子看来,青楼本就是藏污纳垢之地,如今又有妖物盘踞,简直是罪加一等。 “安静。”顏夫子眉头微皱,轻轻呵斥了一声。 这两个学子立刻噤声,但脸上的表情依旧充满了不忿。 顏夫子看向陈野,眼神里带著几分讚许。 他没想到陈野不过进去这么一小会儿,竟然就挖出了如此重要的线索,玄镜司的人果然都有自己的一套门路。 “陈巡查,你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理?”顏夫子没有理会自己的学生,反而开口询问陈野的意见。 这个问题让那几个学子都愣了一下,看向陈野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在他们看来,捉妖拿怪本是学宫的职责,老师怎么问起一个玄镜司鹰犬的意见了? 陈野没有在意他们的目光,只是平静地分析道:“那妖物敢在天子脚下犯下灭门大案,而且能在一瞬间抽走三十七人的魂魄,其实力深不可测,而听雨轩內人多眼杂,如果我们大张旗鼓地衝进去,一旦打草惊蛇让她逃了,再想找就难了。” “而且,”陈野顿了顿,继续说道,“她既然能悄无声息地杀死张府满门,就说明她有办法隔绝动静,若是在这闹市之中动起手来,一旦她狗急跳墙,不顾一切地大开杀戒,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甚至这平康里数千上万的百姓怕是都要遭殃。” 听到这话,那几个原本叫囂著要衝进去的学子,脸色都有些难看。 他们光想著斩妖除魔,却忘了这里是人口密集的京城,一旦动起手来,波及了无辜百姓,那责任谁也担不起。 顏夫子赞同地点了点头:“陈巡查所言甚是,是我这些学生鲁莽了,此事確实需从长计议。” 他转头看了一眼那几个面露惭愧之色的学生,语气平静地教诲道:“斩妖除魔凭的不仅是一腔热血和一身修为,更重要的是谋略和智慧,任何时候都要將百姓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这才是我们学宫的立身之本。” “学生知错了。”几个学子齐齐躬身,態度诚恳。 教训完学生,顏夫子又將目光转回陈野身上:“那依陈巡查之见,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试探。”陈野吐出两个字。 “我们现在所有的情报都来自於那个老鴇,是真是假还需要確认,而且我们需要知道这个白姑娘究竟有多强,她的底细是什么,有什么弱点。” “所以我想先进去会会她。” “你一个人去?”顏夫子眉头一挑,“那太危险了!” “夫子放心,我自有分寸。”陈野笑了笑,“我之前的名声您应该也听说过,一个紈絝子弟出现在这种地方再正常不过了,她就算有所怀疑,也不会立刻將我跟张敬之的案子联繫起来。” “我先进去探探虚实,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您和几位学宫的才子就在外面接应,我们里应外合,一旦有变,也好有个照应。” 这个计划听起来很大胆,但却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 顏夫子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就依你所言,这块玉佩你拿著。” 说著他从袖中取出一块温润的白色玉佩,递给陈野。 “这块玉里面灌注了我的浩然正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御邪祟的魅惑和精神攻击,如果遇到致命危险立刻捏碎它,它能为你挡下一击,我也会在第一时间感应到。” 陈野接过玉佩,感觉到其中果然蕴含著一股纯粹而庞大的能量。 “多谢夫子。”陈野也不客气,直接將玉佩揣进了怀里。 交代完毕,陈野不再耽搁,转身走进了听雨轩。 那几个学宫的学子看著他的背影,眼神复杂。 “老师,他真的行吗?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妖怪啊!”一个学子忍不住担心道。 顏夫子缓缓开口道:“不要小看他,此子心性沉稳,杀伐果断,非池中之物,而且你们没发现吗?从头到尾他脸上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经老师这么一提醒,几个学子才反应过来。 確实,从在张府看到那骇人听闻的惨状,到得知凶手是实力深不可测的妖魔,陈野的表情就没怎么变过。 不说別的,光是这份冷静便远超常人。 与此同时,陈野先找了个地方脱掉外面的官服,然后回到听雨轩找到了这个蓉妈妈。 “带我去见这个白姑娘。” (本章完) 第208章 九幽妖女,浩然正气 第208章 九幽妖女,浩然正气 听雨轩的后院別有洞天,穿过一条掛满红灯笼的曲折迴廊便是一片雅致的园林。 这里假山流水,奇异草,显然是了大价钱精心布置的。 只是越往里走周围就越是安静,连虫鸣鸟叫都听不见,空气中瀰漫著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与前院的热闹喧囂仿佛是两个世界。 蓉妈妈领著陈野,脚步越来越慢,额头上的冷汗顺著脸颊往下淌,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终於二人在后院最深处的一座独立小楼前停了下来。 这座小楼通体由名贵的白玉石砌成,在月光下泛著清冷的光辉,楼前掛著一块牌匾,上书揽月小筑四个字。 院外种满了各色奇,但诡异的是这些朵明明开得正艷,陈野却闻不到一丝一毫的香气,反而觉得那股阴冷之气更重了。 “大……大人,就是这里了。”蓉妈妈的声音细若蚊吟,“白姑娘喜静,不让人打扰,奴家就不进去了。” 说完她像是背后有恶鬼在追,连滚带爬地跑了。 陈野没有理会她,而是將目光落在了那扇紧闭的院门上。 他能感觉到院子里有一股极为强大的气息。 那气息阴冷诡异,却又带著一种致命的诱惑力,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要將人的心神都给吸进去。 怀里,顏夫子给的那块玉佩散发著丝丝暖意,將那股阴冷的气息隔绝在外。 陈野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院门。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这死寂的后院显得格外刺耳。 院內的景象隨之映入眼帘。 就见一名身穿白色纱裙的女子正坐在一棵海棠树下素手调琴。 她的背影窈窕婀娜,一头乌黑的长髮垂至腰间,月光洒在她身上,美得不似凡人。 隨著陈野的进入,琴声戛然而止。 女子缓缓转过身来。 陈野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滯。 即便是见惯了各色美女,陈野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他见过最美的。 五官精致得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眼波流转间仿佛蕴含著星辰大海,能將人的魂魄都给吸进去。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明明没有任何动作,却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倾倒眾生的魅惑。 陈野心中警铃大作,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早就听闻听雨轩新来的白姑娘乃是天仙下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陈野,见过白姑娘。” 与此同时,陈野的芳心入耳天赋已经悄然发动。 然而下一秒陈野的心头就是一震。 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没有心跳声,没有情绪波动,什么都没有。 他的天赋仿佛石沉大海,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白姑娘看著陈野,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那笑容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疯狂。 “陈公子?”她的声音空灵动听,带著一丝慵懒的磁性,“这揽月小筑一向清净,不知公子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陈野强压下心头的震惊,脸上依旧掛著那副紈絝子弟的笑容:“自然是为姑娘而来,听闻姑娘一曲价值千金,陈某不才,愿散尽万贯家財,只求姑娘能为我一人抚琴一曲。” 他说得豪气干云,十足的败家子做派。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终於听到了心声。 【长得倒是不错,血气也很旺盛,竟然敢一个人跑到我这里来,有点意思。】 冰冷的意念在陈野的脑海中迴荡,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陈野心中翻江倒海,但脸上却依旧保持著那副痴迷的模样,仿佛真的被她的美色所迷,完全没意识到危险的降临。 白姑娘缓缓站起身,赤著一双雪白晶莹的玉足,一步步朝陈野走来。 她走得很慢,白色的纱裙在夜风中轻轻飘动,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陈野的心跳上。 隨后一股奇异的幽香钻入陈野的鼻腔,那香味很淡,却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让他感觉自己的心神都开始变得恍惚。 “为你一人抚琴?”白姑娘走到陈野面前,微微仰头看著他,吐气如兰。 “我的琴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听的。” 说话间这位白姑娘伸出一根青葱般的手指,轻轻点在了陈野的胸口,笑得越发嫵媚。 “不知陈公子……准备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顺著白姑娘的手指瞬间传遍了陈野的四肢百骸。 那不是普通的寒冷,而是一种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阴寒,让他的真气运转都为之一滯。 陈野心中震动,知道自己严重低估了眼前这个女妖的实力。 但他脸上依旧掛著那副色授魂与的表情,仿佛被白姑娘的美色彻底迷住,连对方说了什么都没听清,只是一个劲地傻笑。 “只要姑娘愿意,陈某什么代价都愿意付!” 他一边说著,一边不著痕跡地伸出手,想要去握住白姑娘那只点在自己胸口的手。 这是典型的紈絝子弟见到美女后的本能反应,轻浮而又急色。 白姑娘眼中的讥讽之色一闪而过,却並没有躲闪,任由陈野那只不老实的手握住了自己。 入手一片冰凉滑腻,不似人手的触感。 陈野心中一动,借著这个机会,lv2的巧舌如簧技能全力发动。 “姑娘的手可真美。”他痴痴地看著白姑娘,语气里充满了讚嘆,“陈某走南闯北,自问也见过不少美人,但从未见过像姑娘这般完美无瑕的女子!” 这番话他说得情真意切,配合上他此刻的表情,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的痴情种子。 白姑娘听著他的恭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陈野却清晰地听到了她那冰冷的意念波动。 【倒是个有趣的凡人,长得也不错,若是搁在以前,姑奶奶我还真有心跟你玩两天。】 【可惜,现在没时间了。】 “陈公子。”白姑娘的声音依旧动听,却多了一丝玩味,“光说些好听的话可是不够的哦。” 陈野脸上露出一丝委屈,“姑娘不喜欢听吗?那……那我给姑娘送钱?送珠宝?只要姑娘开口,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他將一个一掷千金,为了博美人一笑什么都干得出来的豪门败家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白姑娘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笑得枝乱颤。 “陈公子可真有趣。” 隨后她身影一晃便轻飘飘地退到了几丈开外,然后娇笑道:“陈公子,既然你如此喜欢我,那今日奴家便让你看看我的另一面吧。” 话音刚落陈野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尸臭味! 这股尸臭味是如此的浓烈,仿佛有成千上万具腐烂的尸体堆积在面前,味道直衝天灵盖。 而后陈野定睛看去,只见那张本来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光洁如玉的肌肤像是被火烤的蜡烛,一片片剥落,露出下面暗红色的血肉筋膜。 那双漂亮的眼眸,眼球迅速乾瘪腐烂,化为两滩脓水,从眼眶中流淌下来。 高挺的琼鼻,红润的樱唇也都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腐烂殆尽。 最终一张本来绝美的脸庞变成了一颗森然可怖的白骨骷髏头! 骷髏头的眼窝里燃烧著两团幽蓝色的鬼火,正直勾勾地盯著陈野。 “咯咯咯……。” 骷髏头的下頜骨上下开合,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骨骼摩擦般的笑声。 “现在奴家这副样子,陈公子……还喜欢吗?” 这突如其来,惊悚到极致的一幕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当场嚇疯,甚至活活嚇死! 然而陈野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恐惧。 不是装的,而是真的不害怕。 毕竟在主世界的时候陈野什么样的血腥场面没见过,跟血莲宗的手段比起来,这个姓白的还嫩点。 所以他只是静静地看著,甚至还有閒心在那吐槽。 “哇,好標准的骨相,就是这牙口不太好,有点齙牙,影响了整体美感。” 陈野这异於常人的反应,让眼前的骷髏头也愣住了。 她那两团幽蓝色的鬼火,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齙牙?他居然说我齙牙? 一股无名火起,白骨女妖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隨后一股磅礴的黑色妖气从她身上轰然爆发! 整个揽月小筑瞬间被这股恐怖的妖气笼罩。 院子里的奇异草在接触到妖气的瞬间便迅速枯萎凋零,化为飞灰。 地面石板也浮现出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纹。 一股恐怖威压如山崩海啸般朝著陈野当头压下! 她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为他的无礼付出代价! 然而就在那股毁天灭地的威压即將降临到陈野身上的前一刻,陈野怀里那块白色玉佩骤然亮起! 嗡! 一道温和而又浩瀚的白光形成一个半透明的护罩,將陈野牢牢地护在其中。 那股恐怖的妖气和威压撞在白色护罩上就如同巨浪拍打礁石,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巨响,却无法突破分毫。 “浩然正气?!” 骷髏头的鬼火猛地一缩,“是哪个老匹夫在你身上留下了如此精纯的本命正气?” 【难怪他有恃无恐,原来是有高人护著!】 【不过光凭一道护身符就想在我面前囂张?太天真了!】 【这道浩然正气虽然精纯,但毕竟是无根之萍,只要我不断消耗,早晚能將它磨灭!】 这些念头在陈野脑中迴响。 陈野却仿佛没听到一般,看著眼前的骷髏头忽然嘆了口气。 “唉。” 这一声嘆息让正在疯狂催动妖气的白骨女妖,动作又是一顿。 “你嘆什么气?”她厉声问道。 陈野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了一副好皮囊。”陈野看著她,缓缓说道,“原本以为在这风月之地遇到一位红顏知己,秉烛夜谈,共论风月,乃是人生一大快事。” “谁曾想美人画皮之下竟是一副枯骨。” “你说这可不可惜?” 他的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像是在跟一个老朋友聊天。 这番话再次让白骨女妖陷入了沉默。 她纵横世间数百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凡人。 面对她的真身,面对她的滔天妖气,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跟她在这里討论风月和皮囊? 这个男人他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你不怕死?”她忍不住问道。 陈野闻言笑了起来,“怕,怎么不怕,可是怕有用吗?”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那为什么要在死前变成自己最討厌的那副窝囊样?” 说这话时陈野脸上带著一丝洒脱的笑意,那笑容在浩然正气的白光映照下显得很是耀眼。 见此情景,白姑娘忍不住有些恍然。 就在这时陈野忽然又开口了。 “不过……。” 他话锋一转,看著骷髏头,眼神竟然变得有些炽热? “白姑娘,你现在这副模样还挺有意思的,所以你能不能趁此月朗风静之时给我跳一支舞,我想那一定很美。” 白姑娘彻底茫然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男人,不管是魔宗之中,还是外面的修行同道,不管是修炼多年的老怪,还是初出茅庐的新手,自己都能大致揣测出对方的心思。 可偏偏这个傢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这令她生出了无限的好奇。 就在这时,一股磅礴浩瀚,充满了刚正气息的能量如同天河倒灌,狠狠轰击在揽月小筑的院墙之上! 整个院子,连同脚下的大地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院子里那股阴冷的妖气在这股浩然正气的衝击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哼!又是这帮討厌的苍蝇!” 白姑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的杀意。 她抬头望向院外,只见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中年儒生正带著几个年轻学子踏空而来,周身白光繚绕,气势惊人。 正是学宫的顏夫子! “妖孽,在天子脚下都敢行凶作乱!还不束手就擒!” 顏夫子声如洪钟,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显然是察觉到自己送陈野的那枚玉佩有所异动,因此便立即赶了过来。 白姑娘看著气势汹汹的顏夫子,脸上却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一个连立言境界都没到的酸儒,也敢在我面前叫囂?” 她虽然只是一具化身,但眼界和见识远非凡人可比。 因此她能看出这个顏夫子的实力虽强,但还没到那种能威胁到她的程度。 不过她也知道,跟这种读书人打交道最是麻烦。 他们的浩然正气对妖魔鬼怪有著天然的克製作用。 打起来就算能贏也必然会消耗大量的神念,得不偿失。 “罢了,今天的兴致全被你们这帮苍蝇给搅了。” 她有些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然后转头看向陈野,脸上重新露出了嫵媚的笑容。 “有趣的小傢伙,我们之间的游戏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记住你了。” “等我处理完一些琐事,很快就会回来找你玩哦。” 说完她的身体便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变得透明,仿佛要融入到空气之中。 “想走?!” 空中的顏夫子见状大喝一声,眼中精光爆射! 他已经认出了白姑娘身上那股气息的来歷! “既然是九幽宗的妖孽,那就更不能让你给跑了!” 说话间他猛地一抬手,一支古朴的毛笔凭空出现在他身前。 笔尖之上,浩然正气凝聚到了极点,散发出耀眼夺目的白光!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封!” 顏夫子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毛笔凌空一挥,一个斗大的,由纯粹的浩然正气构成的白色封字瞬间成型! 隨后这个封字便带著镇压一切邪祟的无上威能,朝著正在消散的白姑娘当头印下! 然而白姑娘对此却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身影消散得更快了。 就在那封字即將触碰到她的前一剎那,她的整个躯体嘭的一声,消散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一个带著无尽魅惑与挑逗的笑声在陈野的耳边久久迴荡。 “咯咯咯……小傢伙,等著我哦。” 封字在空中停滯了片刻,最终因为失去目標而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揽月小筑再次恢復了寂静。 只是院子里一片狼藉,被轰塌的院墙,枯萎的草,以及满地的裂纹都在无声诉说著刚才那场交锋的惊心动魄。 顏夫子带著他那几个面色发白的年轻学子从空中缓缓落下,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该死!还是让她给跑了!”一个年轻学子看著空空如也的院子,忍不住懊恼地捶了一下手掌。 “老师,那妖女最后是用了何种遁术?为何连您的浩然封印都无法奏效?”另一个学子不解地问道。 顏夫子眼中也闪烁著凝重的光芒。 “那不是遁术。”他沉声说道。 “那是九幽宗的红尘化身在自行解体,这红尘化身由神念构成,聚散无形,一旦主动消散便会化归於天地间的七情六慾之中,除非有大儒以言出法隨之力封锁整片空间,否则根本无法阻拦。” 听到九幽宗三个字,那几个年轻学子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饱读典籍,自然知道这是一个以玩弄人心,吸食七情六慾来修炼的宗门,门中妖人个个都手段诡异,心性残忍,是正道修士最为头疼的敌人之一。 “九幽宗的妖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京城之中呢?”顏夫子喃喃自语,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忧虑。 关键这个九幽宗的妖女敢在天子脚下犯下灭门大案,顏夫子从中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就在这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陈野。 “陈巡查,刚刚那妖女为何说会回来找你?” (本章完) 第209章 再获嘉奖,风口浪尖 第209章 再获嘉奖,风口浪尖 陈野迎著眾人的视线,脸上没有半点慌乱,反而露出一丝古怪的苦笑。 “顏夫子,晚辈也正纳闷呢。” 他摊了摊手,神情颇为无奈,“晚辈进来之后,为了试探这个女妖便拿出了在平康里廝混的看家本领,对她极尽恭维吹捧之能事。” “谁知这妖女不吃这一套,直接现了白骨真身,想把晚辈活活嚇死。” “晚辈当时寻思,既然横竖都是一死,总不能死得太窝囊,於是便壮著胆子评价了她那副骨头架子几句,说她牙口不好,有些齙牙,影响了整体美感。” “……” 顏夫子和他身后的几名弟子全都像是看怪物一样看著陈野。 嫌……嫌妖女的骷髏头有齙牙? 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陈野仿佛没看到他们呆滯的表情,继续说道:“她当时好像很生气,妖气都快把这院子给掀了,晚辈看她气得不轻就想著缓和一下气氛,又提议让她趁著月色给我跳支舞……。” 话还没说完,顏夫子身后一名年轻学子再也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但很快又意识到场合不对,连忙用手捂住嘴,憋得满脸通红。 其他几人也是肩膀耸动,想笑又不敢笑。 顏夫子嘴角也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两下,他活了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离谱的事情。 面对一个能瞬息间抽乾三十七条人命的恐怖妖女,不思自保,不想著逃命,反而在这儿点评对方的长相,还要人家跳舞? 这胆子是得有多大。 隨后顏夫子深吸一口气,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著陈野:“所以那妖女说要回来找你,就是因为你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 “晚辈猜大概是吧。”陈野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或许是她纵横世间数百年,见多了怕她恨她想杀她的人,却头一次见到不怕死,还敢调侃她真容的凡人,因此觉得……新鲜?” “应该是了。”顏夫子缓缓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然后言道:“陈巡查,你今日以身为饵,探明妖邪虚实,当记首功。” “此事顏某会一五一十,亲自向陛下和沈指挥使稟明。” “夫子谬讚,晚辈愧不敢当。”陈野拱手谦逊道。 这案子算是有了结果,虽然没抓住真凶,但查清了是九幽宗妖人作祟,还逼得对方捨弃了一具耗费心神凝练的红尘化身,玄镜司总算能给朝廷一个交代了。 …… 次日天还未亮,整个云州官场便迎来了一场剧烈的地震! 礼部侍郎张敬之府邸灭门惨案经由玄镜司与学宫联手探查,证实为九幽宗妖人所为! 消息传入宫中,女帝雷霆震怒!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竟有此等妖魔潜入,简直是在狠狠抽大陈朝廷的脸! 一道措辞严厉的圣旨从宫中发出,负责京城防务的巡城司指挥使、协管治安的六扇门总捕头,因失察之罪被当场革职,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一时间,京中但凡与城防治安沾边的官员,人人自危。 紧接著第二道圣旨发出,女帝下令擢升羽林卫副统领王破为巡城司新任指挥使,命其彻查全城,三日之內务必將所有藏匿的妖邪之辈一网打尽! 整个云州城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肃杀起来。 一队队身披重甲的城防军走上街头,挨家挨户地进行盘查,但凡发现形跡可疑之人,或是来歷不明的江湖人士,一律先行拿下,关入詔狱严加审讯。 各大城门更是戒备森严,出入盘查比以往严格了十倍不止。 在这场席捲全城的风暴之中,两封嘉奖令也悄然送到了玄镜司和学宫。 女帝对顏夫子不吝讚赏,赐下文房珍宝若干。 而另一封嘉奖令则是指名给陈野的。 玄镜司,议事大厅。 指挥使沈炼高坐主位,面色依旧冷峻,但眼神深处却比往日多了一丝温度。 他看著下方站得笔直的陈野,缓缓开口,声音在大厅中迴荡。 “陈野,此次张侍郎灭门一案,你以身为饵,探明妖踪,功不可没。” “陛下有旨,赞你临危不惧,智勇双全,特晋你为昭武校尉,官秩正六品。” 话音落下,满堂皆惊!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用一种混杂著羡慕嫉妒的复杂目光看向陈野。 昭武校尉!正六品! 这小子才多大?入职才多久? 这晋升速度简直比坐火箭还快! 陈野心中也是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躬身行礼道:“谢陛下隆恩!谢指挥使大人提携!” 沈炼看著他,冷峻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认可,“这是你应得的,但我也要提醒你,官升了,权大了,眼睛也就多了!所以以后行事更要谨慎。” “卑职明白。” 与此同时,太师府。 书房內,吴道甫手持一卷古籍,却迟迟没有翻页。 张敬之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门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还是全家死绝,这无疑是在他这位百官之首的脸上狠狠扇了一记耳光。 “九幽宗……。” 吴道甫放下书卷,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这个魔宗为何会突然出现?又为何偏偏挑了他的门生下手? 是巧合,还是背后有人在针对他? 隨后他又想到了陈野。 从秋猎开始,这个曾经声名狼藉的年轻人就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各种风口浪尖之上,而且每一次都伴隨著令人瞠目结舌的结果。 这一次更是直接从这桩惊天大案中攫取了天大的功劳和赏赐。 “有点意思。” 吴道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这个年轻人似乎比他想像的还要不简单。 …… 与此同时,太师府后宅的绣楼之中,吴梦微满脸欣喜之色。 外面的消息她已经知道了,当听说自己的情郎如此厉害,甚至加入玄镜司没多久便再次得到女帝嘉奖之后,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和甜蜜瞬间填满了她的心房。 她捂著自己发烫的脸颊,心中小鹿乱撞,只觉得自己的情郎是这世上最了不起的英雄。 隨即一股难言的思念涌上心头。 真想现在就去见他一面啊。 (本章完) 第210章 浩然养气之法! 第210章 浩然养气之法! 当陈野从玄镜司衙门出来时天已经擦黑。 “大人,回府吗?”赵奇牵过踏雪乌騅,恭恭敬敬地问道。 此刻的他看陈野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心中更是充满了庆幸。 幸亏自己当时头脑清醒,及时投靠了大人,不然现在哪还有这个机会啊。 没见自家大人短短几天时间就从正七品百户一跃成了正六品昭武校尉! 这种升官速度,在大陈朝的歷史上都找不出几个。 “不回府。”陈野翻身上马,“去醉云楼。” “好嘞!”赵奇应了一声,紧跟在后。 醉云楼是云州城很是有名的酒楼之一,此刻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 店小二一看到骑著高头大马而来的陈野,眼前不由一亮,然后一路小跑地迎了上来。 “陈大人,您可有日子没来了!您的客人正在楼上雅间恭候著您呢!” “嗯。”陈野隨口应了一声,径直上了二楼。 推开雅间的门,侯恩和钱易噌地一下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满脸堆笑。 “陈大人!”二人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声。 “坐。”陈野走到主位坐下。 侯恩和钱易这才敢坐下,但也都只坐了半个屁股,腰杆挺得笔直。 “陈大人,您这回可真是……真是太牛了!”侯恩激动的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嘖嘖,正六品的昭武校尉!我爹说他像您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国子监里挨夫子的板子呢!” 钱易也在一旁猛点头:“是啊是啊!陈大人,您现在可是我们云州所有勛贵子弟的偶像!” 陈野一笑,“行了,咱们之间就不用弄这么多虚的了,你们的意思我明白,我也不会亏待你们,不过你们也得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行。” 自从那日在府上收下这二人之后,陈野便一直盘算著如何令他们发挥更大的作用,而今终於有了些许眉目。 而在听到陈野这句话后,侯恩跟钱易也是眼前一亮,立即挺直了腰杆,连声言道:“大人有事吩咐便是,我等定当全力以赴。” 他们怕的是陈野冷落疏远他们,所以当陈野说有事吩咐他们后,心里可谓十分高兴。 要知道有些时候能被利用就已经很不错了,至少证明你有了上桌的资格。 没见有很多人想被利用都没人瞧得起么。 这话虽然残酷,可事实就是如此。 “其实也没什么,如今我虽然在官场上地位越来越高,但根基太浅,要想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必须得建立自己的班底跟人脉才行。” “因此我想让你们把云州城那些跟你我情况类似的紈絝子弟都拉拢起来,构建一个鬆散的联盟。” 这件事乍一听貌似很不靠谱,毕竟都是些整日眠宿柳的公子,就算拉拢过来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可实际上对此陈野已经想了很久了。 他知道云州城中有许多勛贵子弟实际並非真的紈絝,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沦为家族的边缘人物,根本不受重视,也没有资源倾斜,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这种方式来麻醉自己罢了。 因此若是能將这些不得志的勛贵子弟聚拢到自己身边,哪怕单个人实力微弱,却也不失为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而侯恩跟钱易也不傻,当即便明白了陈野的意思,於是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又閒聊了几句,喝了两杯酒之后,陈野离开醉云楼,打算回陈侯府。 刚拐过两条街,马上就要进胡同了,前方突然有一辆马车挡在了胡同口,陈野还没说话,赵奇已经率先冲了过去。 “什么人胆敢在这里拦路?” 陈野坐在马上看的清楚,发现这是一辆很是普通的马车,大街上隨处可见,估计是哪里坏了所以才停在这里,因此刚想喊住赵奇,让他不要造次。 就在这时但见车帘一掀,露出来一张俏生生的脸蛋,正满脸欣喜的看著陈野。 陈野当时便愣住了,因为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个吴梦微身边的小丫鬟桃子。 她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心中疑惑,但陈野还是摆了摆手,示意赵奇退下,然后自己催马来到了马车近前。 “桃子姑娘,你这是……。” “陈大人,这是我家小姐给您的信,最近太师管的很严,她出不来,只能让我代为送信了。” 说话间桃子掏出一封信匆匆递给了陈野,然后冲陈野眨了眨眼睛,“陈大人若是想回信的话,明天上午我还会来这里买东西。” 说完她放下车帘,吩咐了车夫一声,隨即马车便驶离了胡同。 陈野不动声色的將信装进怀中,然后回头看了眼赵奇。 只见此刻的他正站在远处的街角处看墙上儿童的涂鸦,而且看的认真极了,仿佛那涂鸦是什么大师手笔一样。 陈野也没吭声,打马回到家中,然后將赵奇打发走,这才回到书房,拿出那封信,將其拆了开来。 信纸带著一股淡淡的兰香气,上面的字跡娟秀清丽,一笔一划都透著主人的用心。 “陈郎亲启……。” 开头这几个字就让陈野的眉毛挑了一下。 信里的內容並不长,但字里行间都充满了少女爱恋与思念。 她先是祝贺陈野高升,言辞间充满了与有荣焉的骄傲。 然后又说起了张侍郎府的案子,字里行间都是对陈野安危的担忧,叮嘱他万事小心。 最后她又隱晦地提到了那晚的私会,说自己时常会想起那晚的月色,还有他说的那些话。 “……不知陈郎,何时能再与梦微一见?哪怕只是远远看上一眼,梦微亦心满意足矣。” 看到这里,陈野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个明媚的少女一脸崇拜爱恋的看著自己的画面,不禁微微一笑,隨即取出信纸来准备写回信。 “梦微吾爱……。” 陈野一边斟酌著用词,一边笔走龙蛇。 他先是对吴梦微的关心表示了感谢,然后用一种带著些许无奈的口吻解释了自己最近所做的事。 接著他又用极其温柔的笔触,回应了吴梦微的思念。 “梦微之情,我亦感同身受,每当夜深人静,我脑海中总会浮现你的身影。” “只是如今你我身份特殊,一举一动皆在眾人眼中,为免閒言碎语伤及你的清誉,我等还需暂忍这相思之苦。” “……待风波平息,我定会寻机与你相见,在此之前还望梦微珍重自身,勿要为我忧心,你若安好,我便心安。” 写完信后陈野又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然后点了点头。 不错,可谓是滴水不漏。 既安抚了吴梦微的情绪,又没有留下任何实质性的把柄。 做完这一切,陈野並没有休息,而是盘膝坐在床上开始修炼。 通过这次与九幽宗妖女的短暂交手,陈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那就是他的力量体系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无论是儒道的浩然正气,还是妖魔的邪异妖气,都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而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因此陈野必须儘快搞清楚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 第二天一早,陈野先来到胡同口,果然又见到了那辆马车,於是陈野將回信给了小丫鬟桃子,然后並没有去玄镜司,而是直接骑马去了学宫。 学宫坐落在云州城的东面,占地极广,里面亭台楼阁,古树参天,环境清幽雅致。 空气中都瀰漫著一股淡淡的书卷气和让人心神安寧的浩然之气。 陈野递上自己的名帖,说是玄镜司昭武校尉陈野特来拜见顏夫子。 那青衣小廝看了他一眼,不卑不亢地说道:“陈大人请稍候,我这就去通报。” 不一会儿小廝便回来了,领著陈野穿过一片竹林,来到一处雅致的院落。 顏夫子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手捧一卷书,看得正入神。 “夫子。”陈野上前拱手行礼。 顏夫子这才放下书卷,抬头看向他,温和一笑:“陈校尉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 陈野也不隱瞒,直接坦诚相告:“晚辈今日前来一是感谢夫子前日的救命之恩,二来是有些修行上的困惑想向夫子请教。” 顏夫子也没客套:“救命之恩谈不上,你我各司其职罢了,至於修行上的困惑……但说无妨,只要我知道的,自不会隱瞒。” “晚辈对夫子的儒道修行之法十分好奇。”陈野开门见山,“不知可否有幸听夫子讲讲这其中的门道?” 顏夫子闻言看向陈野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审视。 “哦?你对儒道有兴趣?” “晚辈自知不是读书的料,但夫子那日言出法隨,镇压妖邪的手段实在让晚辈心嚮往之。”陈野说得很诚恳。 顏夫子沉吟了一下,隨即笑道:“也罢,正好今日我要给学子们开一堂课,讲的便是儒道修行的根基,你若有兴趣不妨隨我一同去听听。”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夫子!”陈野大喜。 隨后陈野便跟著顏夫子来到了一间宽敞的讲堂。 讲堂里已经坐满了二三十个年轻的学子,一个个身穿儒衫,正襟危坐。 看到顏夫子身后跟著一个衣著不同,气质也与他们格格不入的陈野,这些学子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今日我们讲养气。”顏夫子走上讲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讲堂。 “何为养气?古人有云:吾善养浩然之气!此气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於天地之间。” “这,便是我辈儒生修行的根基。” 顏夫子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的每一个学子。 “那么这浩然之气从何而来?它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靠打坐练出来的,它是从我们每个人的心里养出来的。” “如何养?八个字:存心养性,涵养德行!” “而要做到这八个字先要正心,何为正心?不偏不倚,不为外物所动,不为私慾所扰,便为正心!所谓心正则念正,念正则言正,言正则行正。” “当你的心中充满了仁、义、礼、智、信,当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对得起天地良心,这口浩然正气便会在你的胸中自然而然地生发,壮大。” “这便是浩然养气之法!” (本章完) 第211章 正气歌!! 第211章 正气歌!! 顏夫子的话让陈野听得入了神,这种修炼方式確实另闢蹊径。 它不求外物,不练筋骨,只修一颗心。 將虚无縹緲的道德品行,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力量,简直就是唯心主义的修炼法门。 “老师。”一个学子站起来提问,“学生有一事不解,若依老师所言,岂不是只有圣贤才能修成浩然正气?我等凡夫俗子,七情六慾缠身,难免会有行差踏错之时,这又该如何自处?” “问得好。”顏夫子讚许地点了点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儒道修行,求的不是做一个完美无瑕的圣人,而是在红尘俗世中亦能坚守本心,知错能改。” “要知道每一次克制私慾,每一次战胜心魔,每一次择善而从其实都是在涵养你的这口正气。” “这就像是打磨一块璞玉,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终有光华璀璨之时。” 顏夫子看著提问的学子继续说道:“至於你说的七情六慾,此乃人之常情,並非洪水猛兽!儒道不求断情绝欲,而是要发乎情,止乎礼!用理智和道义去驾驭你的情感和欲望,而不是成为它们的奴隶。” 讲堂里一片安静,所有学子都陷入了沉思。 陈野也在思考。 他在思考所谓的正,標准是什么?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藏书全,??????????????????.??????隨时读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谁又来定义这个正! 如果我坚信我做的一切都是对的,都是为了某个正义的目標,那算不算正? 比如我杀贪官污吏,是为了天下百姓,这算不算正? 我用阴谋诡计,对付那些奸佞小人,这又算不算正? 想到这陈野的思维开始发散,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而就在这时,一堂课也结束了。 学子们散去后,顏夫子走到陈野身边。 “如何?可有什么感悟?” 陈野回过神来,拱手道:“大开眼界,受益匪浅。” “只是……。”陈野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夫子,这浩然正气既然是凭心中道义而生,那若是两个人都坚信自己的道义是正確的,但他们的道义又彼此衝突,当他们交手时又该如何分出高下?” 这个问题让顏夫子的眼神亮了一下,“你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你確实用心去听,用心去想了。” 隨后顏夫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陈野想了想后说道:“晚辈觉得,或许看的不是谁的道义更崇高,而是看谁的信念更坚定。” “说下去。” “既然两个人都认为自己是对的,那么当面临生死抉择,面临利益诱惑时,总有一个人的信念会先动摇。” 陈野看著顏夫子,“一旦动摇,他胸中的那口气可能就散了。” 顏夫子抚掌而笑:“说得好!虽不中亦不远矣。” 他领著陈野走出讲堂,在学宫的林荫小道上慢慢走著。 “你说的信念確实是关键之一,但浩然正气的高下之分,还取决於另一样东西。” “是什么?” “是功业。”顏夫子缓缓说道,“你所坚守的道义是否为天地所容,是否为万民所向。” “空有信念,闭门造车,养出的气不过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终究是小道。” “唯有將自身所学用於经世济民,建立不世之功业,方才能得到天地和万民的认可,这份认可又会反过来加持你的浩然正气,使其生生不息,愈发磅礴。” “所以我辈儒生讲究『立心、立言、立德』三不朽,这不仅仅是追求身后的名声,更是我们修行的法门。” 陈野终於听明白了。 说白了,儒道修行就是一边洗脑自己,坚定信念,一边出去做好事,刷声望。 声望越高,得到的功业越多,实力就越强。 所以这不就是另类的收集信仰之力吗? “多谢夫子解惑,晚辈茅塞顿开。”陈野真心实意地行了一礼。 顏夫子摆了摆手:“你非我学宫门人,我今日与你讲这些已是破例,至於你能领悟多少,能走上什么样的路,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他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陈野。 “这是正气歌的拓本,乃是前朝大儒文山先生的遗作,此公身陷囹圄,却心怀天地,以一口浩然正气写下这不朽篇章,终感天动地,成圣而去。” “所以这本拓本上残留著文山先生的一丝精神烙印,你拿回去,閒暇时时常诵读,或可对你有所启发。” 陈野接过册子,入手便感觉到一股温暖而刚正的气息。 “夫子,此物太过贵重……。” “拿著吧。”顏夫子打断了他,“那妖女已然盯上了你,那么你多一分自保之力总是好的,我学宫虽不轻易插手朝堂之事,但斩妖除魔亦是我辈分內之责。”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野也就不再推辞了。 “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陈野走了,等他离开之后,一名同样作夫子打扮的年轻男子走进屋中,微微嘆了口气道:“师兄,此人身为朝廷鹰犬,满身戾气,您为何要与他讲解我儒门大道,甚至还將文山先生的拓本给了他?” 顏夫子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书卷,沉声道:“因为这天下,不只有读书人。” 这个年轻人名叫陆怀舟,是顏夫子的亲师弟。 学宫之中並非铁板一块,儒学作为显学,內部流派眾多。 有崇尚性善,偏重內圣的心性儒学;也有注重外王,强调礼法秩序的礼法儒学;除此之外更有理学、心学、实学等诸多分支,彼此之间时有辩论,爭的便是谁的道才是真正的圣人之道。 顏夫子便是当今学宫心性儒学一派的代表人物,而他的师弟陆怀舟虽然同出一门,但在理念上却更为激进和纯粹,故此方才有刚刚那一问。 此刻见师弟一脸疑惑,顏夫子不禁嘆了口气道:“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人心中都有著宏大的愿景,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但要想完成这一宏愿,首先得先学会去爱具体的人,而不是虚无縹緲的口號,否则便將成为世人口中的酸儒。” 其实顏夫子这句话不仅仅是对自己这个师弟所言,也是直指当今学宫最大的弊端。 那便是有一部分人热衷空谈,张嘴便是家国天下,便是万民大义,却忘了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必须得一步步来才行。 不然都將成为空中楼阁。 陆怀舟愣愣的站在原地,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话,知行合一。 当时自己以为自己做到了,可实际上根本没达到要求。 想到这,一股深深的羞愧感涌上心头,陆怀舟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原来真正糊涂的不是师兄,而是自己。 而看著陆怀舟脸上那变幻不定的神色,顏夫子知道,自己的这番话他听进去了。 对此顏夫子很是欣慰。 自己这个师弟天资聪颖,悟性极高,是心性儒学一脉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假以时日,成就定然在自己之上。 可他也有著所有天才的通病,那就是骄傲。 他读圣贤书便觉自己高人一等;修浩然气便觉世间污浊不堪。 他有一颗为万民立命的心,却缺乏一双能看清凡尘俗世的眼。 在陆怀舟眼中,这世界是黑白分明的。 好人就该纯粹无瑕,坏人就该十恶不赦,尤其像陈野这样身处灰色地带的人是他最无法理解,也最本能排斥的。 这种非黑即白的观念在书斋里做学问可以,但若要经世济民却是万万行不通的。 因为真实的世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而是由无数种深浅不一的灰色构成的。 “师兄,请问什么叫做去爱具体的人?”陆怀舟很快便调整过来心態,虚心求教道。 “去爱那个在田里辛苦耕作的农夫,去爱那个在市集里奔波叫卖的商贩,去爱那个守卫边疆、满身伤痕的士卒,甚至……去尝试理解那个你眼中的朝廷鹰犬为何要活成那副模样。” “当你真正將目光从圣贤的典籍从家国天下的宏大敘事中移开,落到这些一个个具体鲜活,有著七情六慾,有著各自苦乐悲欢的人身上时,你才能真正明白生民二字究竟意味著什么。” “否则,你口中的万民永远都只是一个冰冷的符號,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满足自己道德优越感的自我感动罢了,到头来只会变成世人眼中百无一用的书生。”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这句话不仅仅是对朝堂诸公说的,也是对我们所有读书人说的。” 顏夫子的这番话彻底击碎了陆怀舟心中那座由骄傲和理想主义构建起来的象牙塔。 他一直以为自己心怀苍生,可到头来他连苍生的具体模样都不知道。 他只是沉浸在自己构建的圣贤世界里,用圣人的標准去苛求別人,也苛求自己,却忘了圣人也是从凡人一步步走过来的。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席捲了陆怀舟。 他忽然觉得,自己过去十几年读的圣贤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 “师兄……。”陆怀舟的声音带著一丝颤抖,他站起身对著顏夫子深深地鞠了一躬,久久没有直起身来。 “我……我错了。” 这一躬,拜的不是师兄,而是道。 他为自己过去的狭隘偏执和傲慢而道歉。 顏夫子看著他,眼中露出了欣慰的笑意,然后伸出手將陆怀舟扶了起来。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能想通这一点就不算晚。”顏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之事对你而言是一次挫折,也是一次机缘!经此以后你的心境当能更上一层楼。” 陆怀舟抬起头,眼中的执拗和傲气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谦逊。 “多谢师兄教诲。”他再次躬身行礼,这一次,他心悦诚服。 …… 与此同时,陈野已经回到了玄镜司。 他没有去自己的百户所,而是直接回了分给他的独立院落。 “大人,您回来了。”赵奇早已在院门口候著,一见陈野的身影,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熟练地接过踏雪乌騅的韁绳。 “嗯。”陈野点了点头,隨口问道:“我不在的时候,所里没什么事吧?” “回大人,一切安好。”赵奇连忙回答,“兄弟们都在各自的辖区巡查,没人敢偷懒,您之前吩咐要的卷宗,卑职也已经让人给您送到书房了。” “干得不错,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是,大人您歇著!”赵奇躬著身子退了下去。 陈野走进书房,关上房门。 他没有去看赵奇送来的那些卷宗,而是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本薄薄的册子。 《正气歌》拓本。 册子的封面是普通的青色布面,已经有些年头了,边角处微微泛黄。 陈野將其平摊在书桌上,入手便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温暖气息从册子上传来,让人心神不自觉地安寧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映入眼帘的是两行遒劲有力的大字。 字跡如龙飞凤舞,铁画银鉤,一笔一划都仿佛蕴含著一股不屈的意志和磅礴的力量。 仅仅是看著这些字,陈野就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宏大气息扑面而来。 这股气息,温暖、刚正、浩瀚,仿佛能盪尽世间一切阴霾。 陈野的心神瞬间就被吸引了进去。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瘦削的身影,身处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四面是冰冷的墙壁,脚下是骯脏的稻草。 他戴著沉重的镣銬,身上满是伤痕,但他却昂首挺胸,眼中没有丝毫的恐惧和绝望,只有一片澄澈和坚定。 他拿起一支笔,以天地为纸,以心血为墨,写下了这不朽的篇章。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隨著陈野的目光逐字逐句地看下去,那股宏大、刚正的气息也越来越浓郁。 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仿佛被这股气息洗涤了一遍。 平日里因为杀戮和算计而积累在心底的那些阴鬱和戾气在这股气息的冲刷下竟然消散了不少,整个人都变得轻鬆通透起来。 陈野继续往下看。 “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 文章列举了十几个歷史典故,每一个典故背后,都是一个忠肝义胆、杀身成仁的英雄人物。 他们的事跡,他们的精神仿佛都通过这些文字活了过来。 陈野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旁观者,而是亲身经歷了那些波澜壮阔的歷史瞬间。 他看到了手持竹简,不畏强权,直笔书史的史官;看到了举起铁椎,奋力一击,意图刺杀暴君的刺客;看到了被困匈奴,手持汉节,十九年不降的使臣……。 一股股不屈、忠烈、刚猛的意念跨越了千百年的时光,通过这薄薄的拓本源源不断地涌入陈野的脑海。 他的心神受到了巨大的衝击和震撼。 这本拓本,已经不仅仅是一篇文章了。 它承载了前朝大儒文山先生的毕生信念,更凝聚了数千年来,无数仁人志士的忠烈之魂! 这,才是浩然正气的真正源头! 它不是凭空產生的,而是由一代又一代人,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浇灌出来的! 陈野感到了一种发自內心的尊敬,但同时也更加深刻的明白,这条路不適合自己。 因为不管是修炼方法还是心性要求都跟自己大相逕庭。 不过陈野並未气馁,因为他本就没打算走儒修之道。 他只是想借鑑一下,了解这种力量的本质。 因此陈野將拓本小心收好,然后又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卷宗。 这卷宗是玄镜司的內部资料,记载著天下间主要的修行流派。 陈野翻开卷宗,很快就沉浸了进去。 他发现这个世界的修行流派真是五八门,远比他想像的要多。 除了已经接触过的儒家和九幽宗,还有讲究刑名之术,君臣之纲的法家。 有观乎天文,以察时变的阴阳家。 还有兼爱非攻,节用尚同的墨家。 除此之外,更有佛门、道家、兵家、纵横家等等诸多流派,可谓百家爭鸣。 而且除了人族的修行者,世间还有妖魔鬼怪横行,精怪神祇並存,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大爭之世。 陈野看得津津有味,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越发清晰。 他发现这个世界的修行体系虽然流派眾多,但並没有一个统一的境界评判標准。 各家有各家的说法,只是有一个大概的实力类比。 比如儒家的立言境界差不多就相当於道家的金丹大真人,佛门的罗汉金身。 而各个流派的手段也是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比如他在卷宗上看到,在极西之地有墨家盛行,这墨家不修元神,不练法力,专精机关之术。 他们製造出的机关人,力大无穷,刀枪不入,能以一敌百。 製造出的机关鸟可以翱翔於九天之上,七日不落,日行万里。 甚至还有一种名为机关城的战爭堡垒,能够自行移动,攻防一体,威力无穷。 陈野嘖嘖称奇,哪怕他自一个拥有现代文明的世界而来,看到这些描述也不禁有些嘆为观止。 就在他看得入神的时候,值房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 赵奇推门而入,手里捧著一套崭新的官服。 “大人,您的昭武校尉官服送来了。” (本章完) 第212章 醉云会,豆腐西施! 第212章 醉云会,豆腐西施! 赵奇捧著的官服是玄镜司特有的制式。 黑色的锦缎用料考究,胸口处用银线绣著一只狰狞的异兽徽记,袖口和领口处则有暗红色的云纹滚边。 这代表著昭武校尉的身份。 “放那吧。”陈野的目光从卷宗上移开,落在官服上。 赵奇把官服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然后躬身退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陈野起身將这件代表著正六品武官身份的官服换上。 衣服剪裁得体,穿在身上不松不紧,黑色衬得他皮肤更白,身形也愈发挺拔。 他走到铜镜前,镜中的年轻人面容俊朗,眼神沉静,一身黑色官服更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陈野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推门走出了书房。 “大人,您这是要出去?”赵奇见他换上官服,连忙迎了上来。 “去醉云楼。”陈野言简意賅。 “好嘞!”赵奇赶紧去备马。 当陈野穿著一身崭新的昭武校尉官服,骑著踏雪乌騅出现在门口时,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哟,这不是陈大人吗?”店掌柜眼尖,一路小跑著迎了过来,“陈大人,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侯公子和钱公子他们已经到了,就在天字一號雅间等著您呢!” “嗯。”陈野翻身下马,將韁绳丟给赵奇,然后径直走上二楼,在店掌柜的引领下来到天字一號雅间的门口。 “陈大人,您请。”店掌柜点头哈腰地推开门。 陈野迈步走了进去。 雅间很大,里面已经坐了二三十號人。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穿著华贵的年轻人,但眉宇间多多少少都带著一股子鬱郁不得志的颓气。 正是侯恩和钱易按照陈野的吩咐,召集来的那些不受家族重视的勛贵子弟。 陈野一进门,屋子里原本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羡慕,嫉妒,审视,好奇……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要知道就在一个月前陈野还是跟他们一样的角色,甚至比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名声还要差。 可现在人家已经是前途无量的玄镜司昭武校尉。 这种身份上的转变快得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陈……陈大人!” 侯恩和钱易最先反应过来,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坐。”陈野走到主位上,很是自然地坐下。 他这一坐,屋子里的气氛才稍微鬆动了一些。 侯恩和钱易也跟著坐下,腰杆挺得笔直。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也都下意识地坐正了身体。 “今天把大家叫来是什么意思,我想侯恩和钱易应该已经跟各位说过了。”陈野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没有摆任何官架子,声音也很平静。 “咱们在座的各位家里什么情况,自己心里都有数。” “嫡子也好,庶子也罢,在家族里是个什么地位,有没有话语权,我想不用我多说。” 陈野的话很直白,直接戳中了在场所有人的痛处。 屋子里一片寂静,不少人脸上的神情都变得有些难看。 因为他们平日里最忌讳的就是別人提这个。 “一个月前我跟你们一样。”陈野继续说道,“甚至我比你们还不如。” “陈家的情况大家也都清楚,就剩个空壳子了。” “我爹骂我,姐姐忧心,外面的人看我就是个笑话。” 他这番自揭伤疤的话让在场眾人的神情缓和了不少。 原本的一些敌意和嫉妒也消散了许多。 “但是现在我坐在这里。”陈野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官服,“成为了玄镜司昭武校尉,陛下亲封的正六品武官。” “说这些並不是要跟各位炫耀,我是想告诉各位,我们这样的人不是没机会,只是以前没人给我们机会。” “家族不给,长辈不给,那我们就自己给自己创造机会!” 陈野站起身,端起桌上的酒杯。 “我陈野今天把话放这儿,我一个人起来不算什么。” “我要的是我们这群被家族看不起,被外人当笑话的人都能站起来!” “我需要人手,需要帮衬,需要我们拧成一股绳,在这云州城里做出一份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的事业来!” “而且我吃肉就绝对不会让跟著我的兄弟们喝汤!我要让大家一起吃肉!” 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敲在了这些年轻人的心坎上。 他们被压抑了太久,也太需要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了。 而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眼前,接下来就看他们如何抉择了。 “今天这杯酒喝下去,以后我们就是兄弟。”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不想喝的现在就可以走,我陈野绝不为难。” 话落,屋子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一个离陈野最近,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年轻人第一个端起了酒杯。 “陈大人!不,陈哥!我李默以后就跟你混了!我干了!” 说罢他仰头將杯中酒一饮而尽。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陈哥!算我一个!我王松!” “还有我,我早就看家里那几个得势的兄弟不顺眼了!” “干了!” 一时间雅间里的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端起酒杯,將杯中酒一饮而尽。 嫉妒和审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同类的兴奋和对未来的期盼。 “好!”陈野將杯中酒饮尽,重重地將酒杯放在桌上。 “从今天起,咱们这个小团体就叫醉云会。” “不求闻达於诸侯,只求醉臥白云间,快意恩仇!” “敬陈哥!”侯恩和钱易带头高喊。 “敬陈哥!”眾人齐声应和。 一个以陈野为首,由云州城中所有失意勛贵子弟组成的鬆散联盟在这一刻初见端倪。 …… 云州城,南城。 与北城勛贵遍地,高门大户林立的景象不同,南城多是些寻常百姓的居所。 这里街道狭窄,房屋低矮,空气中永远瀰漫著一股柴米油盐的烟火气。 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深处,有一家开了几十年的豆腐坊。 此时豆腐坊已经亮起了昏黄的豆油灯,一个面容清秀,身穿粗布衣裙的少女正手脚麻利的干著活,打算趁著傍晚这点功夫再做一锅老豆腐出来去集市上卖。 这少女名叫袁小娥,是豆腐坊主人袁老汉的独女。 少女的眉眼生得很是乾净,皮肤因为常年待在湿热的坊內,显得格外白皙水嫩,只是眼下有著淡淡的青色,显然是长期睡眠不足所致。 “咳咳……” 里屋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爹,您醒了?”袁小娥停下手里的活,快步走进里屋。 床上躺著一个头髮白,面容枯瘦的老人,正是袁老汉。 他年轻时劳累过度,落下了一身的病根,如今连下床都费劲。 此刻这袁老汉看著女儿,眼神里满是心疼和愧疚。 “小娥,都怪爹这身子不爭气,让你一个女孩子家干这些粗活累活。” “爹,您说这叫什么话。”袁小娥给袁老汉掖了掖被角,笑著说道。 “您把我养这么大,我孝敬您不是应该的吗?” “再说了,我力气大著呢,而且豆腐坊这点活一点都不累。” 袁老汉嘆了口气,拉著女儿的手,粗糙的手掌摩挲著她手心里的薄茧。 “你今年都十八了,城里像你这么大的姑娘,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前些天王媒婆又来了,说了西街张屠户家的儿子,人老实,家里又有两间铺子,你要不要……。” “爹!”袁小娥打断了父亲的话,脸上飞起一抹红霞。 “您別听那王媒婆瞎说,张屠户的儿子我见过,一脸的横肉,看著就嚇人,我才不嫁他呢。” “那……那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袁老汉追问道。 袁小娥的眼神飘向窗外,看著灰濛濛的天空,有些憧憬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不能是屠夫,也不能是铁匠,最好……最好是个读书人,斯斯文文的,会作诗的那种。” 少女怀春,总是对才子佳人充满了幻想。 袁老汉看著女儿的神情,又嘆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读书人? 他们这种人家,怎么可能攀得上读书人。 更何况,家里现在这个情况,他哪有钱给女儿准备一份像样的嫁妆。 “好了爹,您歇著吧,我去做豆腐了,待会儿还要出摊呢。” 袁小娥扶著父亲躺下,转身走出了里屋。 一回到热气腾腾的豆腐坊,她脸上的那点少女情怀就迅速褪去,再次变回了那个麻利能干的豆腐少女。 推磨,过滤,点卤,压制……一套流程下来,好似行云流水。 等一板热气腾腾的豆腐做好,天已经很晚了。 此时的袁小娥也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她捶了捶酸痛的后腰,端著木盆准备去后院的井边打点水洗漱一下,然后再去集市之上。 后院不大,种著几棵歪脖子树,角落里堆著一些劈好的柴火。 今晚的月色不太好,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几只不知名的虫子在角落里低声鸣叫。 袁小娥走到井边將木桶扔了下去,井绳摩擦著轆轤,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就在她用力往上拉水的时候,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窜遍了全身。 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抬头看了看四周。 后院里静悄悄的,连虫鸣声都消失了。 空气中不知何时瀰漫起了一团灰濛濛的雾气。 那雾气很淡,在夜色中几乎看不清楚,但却透著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和阴冷。 “起雾了?” 袁小娥心里嘀咕了一句,也没太在意,继续用力拉著水桶。 可那团雾气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开始朝著她所在的位置缓缓飘了过来。 雾气所过之处,地面上仿佛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连空气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袁小娥终於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警惕地看著那团越来越近的雾气。 那不是普通的雾。 普通的雾没有这么冷,更不会让她產生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恐惧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想跑,想喊,但身体却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喉咙里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那团灰色的雾气飘到她的面前,然后猛地一下,朝著她的脸扑了过来! “唔!” 冰冷的雾气顺著她的口鼻,疯狂地涌入她的身体。 袁小娥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眼球上布满了血丝,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情。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像是有无数只冰冷的虫子在啃噬她的血肉,撕咬她的灵魂。 她的意识在飞速地消散,脑海中最后闪过的,是父亲那张苍老而担忧的脸。 “爹……” 下一秒,她的身体猛地一颤,然后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所有的声息。 那团灰色的雾气在她体內盘旋了一圈,最后匯聚到了她的脑海深处。 雾气散去,露出了一个穿著白裙,面容妖媚的女子虚影,正是之前逃走的那个九幽宗的白瓔珞。 这次白瓔珞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再选择那些容易引起注意的身份,而是潜入坊市之中,最终选定了这个豆腐坊的少女当夺舍对象。 这样一来便可最大限度的避免自己再次暴露。 此刻白瓔珞仔细审视了一下这具新的身体, 根骨清秀,经脉虽然普通,但並无堵塞,气血也还算旺盛,最重要的是元阴未泄,是一具乾净的鼎炉。 再用桶里的井水一照,倒映出一张清纯而无辜的脸。 只是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却深不见底,透著一股与这张脸格格不入的妖异和冰冷。 对此白瓔珞很是满意。 从今天起,她就是袁小娥了! 陈野,你这个有趣的小傢伙没想到咱们会这么快便再次见面吧。 想到这白瓔珞的眸中闪过一抹异色,隨即又恢復了那副柔弱可欺的模样。 她提起地上的水桶,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端著盆回屋去了。 袁小娥將切好的豆腐一块块码在木板上,又盛了一大桶新做的豆,用扁担挑著准备去集市上售卖。 “爹,我出去了啊!” “路上小心点。”里屋传来袁老汉的叮嘱。 “知道了!” 袁小娥应了一声,挑著担子走出了小巷,然后凭著一丝若有若无的感应来到了集市之上。 这处集市距离醉云楼不算远,之前袁小娥也经常来这里,而当如今的白瓔珞挑著豆腐来到集市后,很快便围了不少人。 “小娥姑娘,今天看著气色不错啊。”一个买菜的大婶笑著说。 “是吗?谢谢大婶夸奖。”白瓔珞甜甜一笑,手脚麻利地给大婶切了一块豆腐。 这一笑百媚横生。 周围不少男人都看直了眼。 他们以前也知道巷子里有个卖豆腐的小姑娘长得不错,但以前的袁小娥总是低著头,怯生生的,让人不敢多看。 今天的袁小娥却像是换了个人。 她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眼波流转,顾盼生辉,一举一动都带著一股说不出的风情。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魅惑,与她身上那件朴素的粗布衣裙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更显得诱人。 “这……这还是那个卖豆腐的袁家丫头吗?” “是啊,怎么感觉跟天仙下凡一样?” “嘖嘖,这身段,这脸蛋,比平康里那些头牌姑娘都带劲!” 人群中响起了阵阵议论声。 来买豆腐的人越来越多,其中大部分都是男人。 他们嘴上说著买豆腐,眼睛却一个劲地往白瓔珞身上瞟。 白瓔珞心中冷笑,脸上却始终掛著恰到好处的羞涩和微笑。 她享受这种被男人眾星捧月的感觉。 白瓔珞一边卖著豆腐,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视著来来往往的人群,寻找著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有预感,他今天会出现。 集市上人来人往,白瓔珞的豆腐摊生意好得出奇。 当然,这其中有多少人是真心来买豆腐的就不好说了。 一个穿著短褂,露著半边膀子,一看就是街面上混混的青年挤开人群,晃到了豆腐摊前。 他叫王二麻子,是这附近有名的地痞无赖,平日里靠著收点保护费为生。 今天他也是听说了豆腐西施的名头,特意过来开开眼。 这一看眼睛就拔不出来了。 “哟,小娘子,这豆腐怎么卖啊?”王二麻子斜著眼,一脸的淫笑。 “五文钱一块。”白瓔珞头也不抬地回答。 “五文钱?”王二麻子怪笑一声,“那要是连人带豆腐一起买得多少钱啊?” 他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发出一阵鬨笑。 几个胆小的妇人已经皱著眉头拉著孩子走开了。 白瓔珞心里泛起一阵噁心和杀意,但脸上却露出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慌乱和害怕。 “这位客官,您……您別开玩笑,我只是个卖豆腐的。”她的声音细若蚊吟,还带著一丝颤抖。 这副柔弱无助的样子更是激发了王二麻子的施虐欲。 “谁跟你开玩笑了?”王二麻子把一张油腻的脸凑了过去,几乎要贴到白瓔珞的脸上。 “小娘子,跟了哥吧,保证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起早贪黑地卖这破豆腐了。” 他说著就伸出那只满是污垢的手要去摸白瓔珞的脸蛋。 周围的看客们有的在起鬨,有的在摇头嘆息,却没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就在王二麻子的脏手即將触碰到白瓔珞脸颊的瞬间。 白瓔珞的身体以一个极其微小的幅度向后退了半步。 同时她放在扁担上的手看似无意地轻轻一拨,那根沉重的扁担悄无声息地移动了一寸。 王二麻子一抓落空,脚下又正好被那根扁担绊了一下。 “哎哟!” 他惊叫一声,整个人重心不稳,扑通一下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吃屎。 “噗……”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笑了出来。 紧接著鬨笑声四起。 王二麻子在眾人的嘲笑声中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然后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到了白瓔珞的身上。 “臭娘们!你他妈敢算计我!”王二麻子恼羞成怒,指著白瓔珞破口大骂。 白瓔珞嚇得容失色,连连摆手。 “不……不是我……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她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在王二麻子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还敢狡辩!” 王二麻子彻底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一个箭步衝上前,扬起蒲扇般的大手就朝著白瓔珞那张俏丽的脸蛋狠狠扇了过去。 “我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贱人!” 周围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白瓔珞的眼底闪过一抹冰冷的杀机。 她已经准备出手了。 就算暴露身份,她也绝不允许这种螻蚁般的凡人碰到自己一根手指头。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在杀了这个王二麻子之后如何用幻术迷惑眾人,然后迅速逃离现场。 然而就在她即將动手的剎那,一个清冷而有力的声音从人群外传了进来。 “住手!” 这个声音白瓔珞再熟悉不过了。 她猛地抬起头,朝著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一个身穿玄镜司黑色官服的挺拔身影快步朝这里走来。 正是陈野! 白瓔珞心中的杀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时难以抑制的兴奋。 因为她等的人终於来了,而且来的时机简直完美! (本章完) 第213章 心声见端倪,趁夜抄家! 第213章 心声见端倪,趁夜抄家! 此刻,陈野胸前那个异兽徽记在集市那昏黄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见此情景,正在看热闹的百姓纷纷一脸畏惧的后退,生怕惹麻烦。 本来蛮横的王二麻子见状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腿肚子开始发软。 陈野穿过人群来到近前,视线扫过王二麻子,最后落在了袁小娥身上。 只见她穿著粗布衣裙,身形显得很是单薄,一张小脸更是嚇得发白,眼睛水汪汪的,正可怜巴巴的看著陈野。 这模样,任谁看了都得生出几分保护欲。 “你没事吧?”陈野问道。 白瓔珞立即戏精附体,身体微微颤抖,然后怯生生地摇了摇头。 “没……没事,多谢大人。”声音又轻又软,还带著些许哭腔。 陈野点点头,这才看向王二麻子。 王二麻子被他这一看,浑身一个激灵,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 “大……大人,误会,都是误会。” “我就是跟这小娘子开个玩笑,没別的意思。” “玩笑?”陈野冷哼一声,“当街调戏妇女,意图动手打人,这也是玩笑?” “我……我……。” 王二麻子汗如雨下,猛地跪倒在地,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大人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衝撞了大人,小人该死,小人不是人!” 他一边说一边左右开弓,狠狠抽自己耳光。 陈野面无表情的看著。 他刚从醉云楼跟侯恩他们开完会,正准备直接回家,结果恰好路过这处集市,然后便遇到了这件事。 开始他也没太在意,只当是寻常的街头纠纷。 可既然见到了就不能不管。 於是才喊了一声,然后走了过来。 陈野自然不可能跟王二麻子这种人纠缠,因为那只会脏了自己的手,不过就这么放了也不行,正当陈野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办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让让,都让让!” “官差办案,閒杂人等闪开!” 隨后就见几个穿著巡街捕快服饰的人挤开人群跑了过来。 为首的是个留著八字鬍的捕头。 他本来是听到这边有动静,於是便过来看看情况。 结果一进人群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王二麻子,以及这位穿著玄镜司官服的年轻人。 见此情景,这个捕头的心咯噔一下,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正六品武官,关键还是玄镜司的人! 这可得罪不起,因此这个捕头不敢怠慢,三步並作两步跑到陈野面前,躬身行礼。 “城南巡街司捕头刘三,见过大人!” 他的腰弯成了九十度,连头都不敢抬。 至於身后的这几个捕快也都嚇得面无人色,跟著一起行礼。 陈野看了他一眼,然后一指地上跪著的王二麻子。 “此人你可认得?” 刘三捕头偷偷瞥了一眼,心里把王二麻子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这个不长眼的混蛋惹谁不好,偏偏惹了玄镜司的大人,这不是找死么。 但事已至此说別的也没用了,因此他只能硬著头皮回道:“回大人,认识。” “此人名叫王二麻子,乃是这附近有名的刺头,平日里就游手好閒,不干正事。” “哦?”陈野的眉毛挑了一下。 刘三捕头心里一哆嗦,赶紧补充道。 “大人放心,下官这就把他带回去严加审问,一定给大人一个交代!” 他生怕陈野觉得他跟王二麻子有什么勾结。 陈野摆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 “按大陈律法,当街调戏妇女,该当何罪?” 刘三捕头愣了一下,隨即反应过来,“回大人,按律杖二十,拘役一月。” “那要是意图行凶,殴打他人呢?” “杖四十,拘役三月!” 陈野点了点头,“那就按律法办吧。” “是!下官遵命!”这捕头自然不敢有丝毫异议,立即应道。 隨后他转身冲身后的手下喝道:“愣著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个无法无天的东西给我拿下!” 两个捕快如梦初醒,赶紧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王二麻子的胳膊。 王二麻子彻底傻了。 杖四十?还要关三个月? 他这小身板,四十杖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大人饶命啊!我真的知道错了!”王二麻子大声哭喊起来。 刘三捕头一听就急了,快步上前,一脚踹在他脸上。 “闭嘴!在大人面前还敢喧譁!” 他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因此这王二麻子惨叫一声,几颗牙齿混著血沫便飞了出去。 然后两个捕快拖著半死不活的王二麻子往外就走。 这刘三捕头又对著陈野一躬身,“大人,人我们带走了,您放心,一定从重处罚,绝不姑息!” 陈野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刘三捕头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带著手下匆匆离开。 一场风波就这么了结了。 围观的百姓看著陈野,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陈野没理会眾人的目光,转身准备离开。 可他刚走两步,身后便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大人请留步。” 陈野回头,看到那个卖豆腐的姑娘正看著他。 她的脸上还带著惊魂未定的表情,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感激。 “还有事?”陈野问道。 白瓔珞被他这么一问,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然后双手紧紧抓著衣角,低著头,用细弱的声音道。 “大人,今天……今天多谢您了。” “要不是您,我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说话间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好像还没从刚才的惊嚇中缓过来。 看著她这副模样,陈野的眉头微微一挑,“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如此,天也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说完便打算离开。 “大人!”白瓔珞见状赶忙又喊了一声,这次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急切。 “我……我没什么能报答您的,这里有刚做好的豆,还是热的。” “您要是不嫌弃就喝一碗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说著白瓔珞指了指摊子上那个冒著热气的木桶。 周围还没散尽的百姓听到这话也都朝这边看来。 不少男人的眼里更是露出了羡慕之色。 陈野本想直接拒绝,可当看到袁小娥那双充满期盼和感激的眼睛时,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一碗豆而已,正好自己喝了点酒,现在有些口乾,就当喝水了。 於是陈野点了点头,“也好!” 白瓔珞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大人您稍等!” 说著她手脚麻利地拿起一个乾净的粗瓷碗,从木桶里舀了一大勺乳白色的豆放进了碗里。 豆很嫩,在碗里轻轻晃动。 然后她又从旁边的小罐子里,用小勺撒上各种佐料。 “大人,给。” 她双手捧著碗,小心翼翼地递到陈野面前,一股豆子的清香混著淡淡的甜味也飘了过来。 陈野伸手接过,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的豆,但见豆白嫩细腻,搭配上韭菜跟红红的辣椒油,看起来確实不错。 不过在吃豆之前,陈野还是下意识的开启了芳心入耳这个天赋。 並不是为了偷听什么少女的秘密,而是出于谨慎。 毕竟这可是入口的东西,小心点总归是好的。 而就在天赋发动的瞬间,陈野的脑海中並没有响起预想中那种少女羞涩、感激的心声。 相反,一个冰冷中带著几分慵懒和玩味的念头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咯咯咯……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有趣的小傢伙。】 【你这身官服穿起来,还真有几分样子。】 当听到这个心声之后,陈野悚然一惊,只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个声音! 这个腔调! 是那个九幽宗的妖女! 陈野的心臟在这一刻仿佛都停止了跳动,一股寒意更是从尾椎骨直衝头顶,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怎么会是她?! 她怎么又变成了一个卖豆腐的少女? 儘管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但陈野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端著碗的手都稳若磐石。 因为陈野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对方不知道自己有可以倾听心声的手段,所以若是被察觉到的话,那这个优势就不復存在了。 冷静!必须冷静! 陈野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 而就在他心念电转的时候,白瓔珞的心声再次响起。 【咦?怎么还不喝?莫非他发现什么了?】 陈野这才抬起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歉意和一丝欣赏。 “姑娘的豆闻著就清香扑鼻,我只是在想,究竟是何等灵巧的一双手才能做出如此品相的豆,一时看入了神,倒让姑娘见笑了。” 他这话说的情真意切,配合上他那俊朗的容貌和温和的笑容,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在由衷地讚美一位美丽的少女。 lv2的巧舌如簧技能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袁小娥”的脸上飞起一抹更浓的红霞,羞涩地低下了头,小声说道:“大人谬讚了,不过是些粗浅手艺,当不得大人如此夸奖。” 然而在陈野的脑海里响起的却是白瓔珞那颇为开心的心声。 【哟,嘴巴还挺甜的,跟抹了蜜似的。】 陈野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拿起碗里的汤匙轻轻搅动了一下。 “看来我今天是有口福了。” 说著他舀起一勺白嫩的豆,缓缓送到了嘴边。 这一刻,陈野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 虽然从心声来判断大概率这个妖女不会下毒,但陈野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毕竟这关乎自己的小命,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就在这时,一个急切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大人!大人!谢天谢地,终於找到您了!” 陈野循声望去,只见他的亲隨赵奇正一脸焦急地跑过来,手里还牵著他的踏雪乌騅。 “大人!指挥使大人派人传讯,让您立刻回衙门一趟,说是有紧急公务!”赵奇跑到陈野身边飞快地说道。 陈野心中狂喜! 好样的赵奇!你来的真是时候! 陈野在心里狠狠夸了赵奇一句,脸上则露出一丝遗憾和为难的神情,然后放下汤匙,將手中的白瓷碗递还给袁小娥。 “姑娘,实在抱歉,衙门有急事,我必须得马上回去。” 他看著少女,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歉意:“所以这碗豆今天是没有口福品尝了,真是可惜。” 袁小娥脸上的表情先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愕然,隨即又被浓浓的失望所取代。 在陈野的脑海里,白瓔珞的意念中充满了被打断好戏的恼怒。 【扫兴!真是扫兴!】 【玄镜司这帮討厌的苍蝇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这些念头在白瓔珞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脸上的表情也隨之变幻。 那股子失望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非常懂事和体贴的理解。 “大人公务要紧,民女怎敢耽误。”“袁小娥”柔柔的说道。 “不过大人若是不嫌弃的话,明天……民女还在这里摆摊。” 她这话说的极为巧妙,既像是一个普通民女对贵人的挽留,又像是一种带著几分羞涩的邀请。 陈野心中冷笑,脸上却是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 “好,那明天有机会的话我再来捧场。” 说罢陈野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踏雪乌騅发出一声嘶鸣,然后载著他迅速消失在了街角。 一直等转过一条街之后陈野方才长出一口气,然后冲赵奇点了点头。 “你做的很好!” 赵奇一愣,全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以至於令大人这般夸讚自己。 陈野也不解释,直接打马回了玄镜司。 刚一进衙门陈野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因为太安静了。 以往这个时辰,衙门里虽然人不多,但总归还有些巡逻的校尉和处理文书的吏员走动。 可今天整个衙门里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空气中更是瀰漫著一股肃杀和紧张的气息。 刚走到二堂门口就看到几个穿著飞鱼服的校尉守在门前,一个个神情严肃。 看到陈野过来,为首一人立刻上前一步,拱手道:“陈大人,指挥使大人有令,您一回来立刻去议事厅见他。” 陈野心头一凛,看来真出大事了。 “知道了。”他点了点头,径直走向议事厅。 此刻的议事厅里灯火通明,但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指挥使沈炼正站在一张巨大的云州城地图前,负手而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在他身边还站著另外几位千户、副千户,也都是玄镜司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但此刻这些人全都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陈野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卑职陈野见过指挥使大人。”陈野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沈炼转过身,那双鹰隼般的眸子在陈野身上扫了一圈,然后开口道:“你升任昭武校尉的第一天倒是挺忙。” 陈野心里一突,但还是沉著冷静的言道:“卑职有些私事处理了一下。” 好在沈炼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而是走回主位坐下,拿起桌上的一份卷宗扔到了陈野面前。 “自己看。” 陈野上前拿起卷宗,打开一看,瞳孔瞬间收缩。 这是一道来自皇宫的密旨,上面的字跡凌厉霸道,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而密旨的內容更是让陈野心头狂震。 “礼部尚书李成风勾结妖人,证据確凿,著令玄镜司即刻拿人,查抄府邸,所有涉案人等一律收押天牢,不得有误!” 礼部尚书!李成风!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二品大员,六部九卿之一,真正的朝廷命官! 这样的人物居然会勾结妖人? 陈野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看明白了?”沈炼的声音响起。 “明白了。”陈野合上卷宗,恭敬地递了回去。 “今晚的行动將由我亲自带队。”沈炼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玄镜司所有官员全部参与。” “记住,这次行动级別为最高,任何人胆敢泄露半点风声,或者在行动中阳奉阴违,杀无赦!” “是!”在场所有人齐声应道。 戌时三刻。 玄镜司的演武场上黑压压站满了近三百名玄镜司兵卒。 这些人全都身穿黑甲,手持利刃,满脸肃杀之气,在火把的映照下如同一群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 演武场的高台上,沈炼一身戎装,按著刀柄,目光如电,扫过下方的每一个人。 “出发!” 没有多余的废话,演武场大门轰然打开。 三百名兵卒悄无声息地涌出衙门,如同黑色的潮水,迅速融入了云州城的夜色之中。 队伍行进的速度极快,而且悄无声息。 连马蹄上都裹了厚厚的布,兵卒间也没有任何交谈,只有盔甲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 很快,一座占地极广,朱门高墙的大宅院便出现在了眾人眼前。 这里便是礼部尚书李成风的府邸了。 沈炼勒住马韁,举起了右手。 身后的队伍瞬间停下,三百多號人动作整齐划一,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沈炼的目光落在尚书府那两扇紧闭的朱漆大门上,然后一挥手。 “抄家!” (本章完) 第214章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 第214章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 跟在沈炼身后的两名玄镜司千户一挥手,早就蓄势待发的兵卒们扛著一根特製的撞木,悄无声息地抬到李府那扇朱漆大门前。 “撞!” 咚! 沉重的撞木狠狠砸在门上,门板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紧接著便轰然倒地。 几乎是同一时间,数十名兵卒直接冲了进去,直扑府內各个要害位置。 隨后陈野跟著沈炼穿过大门,踏入了这座尚书府。 刚一进门一股奢靡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假山流水,亭台楼阁,无一不彰显著主人的富贵。 “陈野。”沈炼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卑职在。”陈野上前一步。 “你带一队人从东边抄进去,记住,但凡有反抗者,格杀勿论!”沈炼冷声道。 “是!” 陈野领了命令,点了二十名兵卒,从东侧的抄手游廊冲了进去。 此刻,睡梦中的下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尖叫声和哭喊声此起彼伏。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衝出房间,举著灯笼大喊:“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回答他的是一柄冰冷的刀。 只见刀光一闪,人头落地,然后灯笼滚到一旁瞬间燃烧起来,火苗不停舔舐著地面,而玄镜司的兵卒们则面无表情地从兀自抽搐不停的尸体旁走过。 “大人,前面便是內院了!”赵奇指著前方的建筑对陈野言道。 陈野点了点头,一挥手,身后的兵卒们立刻散开將整个內院团团围住。 內院里灯火通明,显然已经被惊动了。 一个穿著锦衣的年轻公子哥带著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家丁冲了出来,色厉內荏地吼道:“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夜闯尚书府,想造反吗?” 陈野没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 赵奇会意,带著几个兵卒迎了上去。 “拿下他们……。” 那公子哥还想放几句狠话,可玄镜司兵卒身上的杀气让他把话又咽了回去。 他带来的这些家丁平日里在外面作威作福还行,真对上这群杀人不眨眼的玄镜司校尉,腿肚子早就软了。 (请记住 找书就去 101 看书网,101????????????.??????超全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没几个回合所有家丁便被放倒在地,那公子哥也被赵奇一脚踹在膝盖上,跪倒在地。 “带走。”陈野吩咐了一句,隨即迈步往里走去。 穿过內院就是李成风和他的家眷们居住的正堂了。 此刻,正堂的大门紧闭,里面传来女人的哭泣声和男人的喝骂声。 陈野没有下令撞门,只是命人將其团团围住,防止有人逃走。 很快沈炼便带著大队人马赶到了。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陈野,然后上前一步沉声道:“把门打开。” 里面没有回应,只有哭声更大了。 沈炼的耐心似乎也用尽了,他对著身边的千户使了个眼色。 那千户上前一步,抬脚便踹在了门上。 砰! 两扇厚重的实木大门就这么被硬生生踹开。 门內,一群衣衫不整的男女惊恐地缩在角落里,为首一个穿著寢衣,头髮有些散乱,但神情依旧保持著镇定的中年男人正是礼部尚书李成风。 他看著破门而入的沈炼和玄镜司眾人,眼神里没有惊慌,只有一片死寂。 此刻,他的妻妾儿女们挤在一起,哭喊尖叫声混成一团,可他好像什么都听不见,只是冷冷看著为首的沈炼。 沈炼也看著他。 两人都是朝堂上的大人物,虽然分属文武,但各种宴会上也见过不少次。 “李尚书,別来无恙。”沈炼先开口了,语气听不出喜怒。 李成风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一下,但没成功。 “沈指挥使深夜造访,还搞出这么大阵仗,不知所为何事?”他的声音很沙哑。 “奉陛下密旨,请李尚书全家去玄镜司走一趟。”沈炼说著从怀里拿出那份盖著女帝玉璽的密旨在李成风面前晃了一下。 李成风的瞳孔缩了一下。 他身后的一个妇人,应该是他的正妻闻言不禁尖叫起来:“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们李家就算犯了错,他们也不能仅凭一道旨意便隨便抓人啊!” “闭嘴!”李成风回头呵斥了一声。 这妇人被他吼得一愣,哭声都憋了回去。 而后李成风整理了一下自己散乱的寢衣,深吸一口气,看著沈炼,“沈指挥使,我要换件衣服。” 他没有问罪名,没有求饶,只是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陈野站在人群后面看著这个李成风,心里不由对他高看了一眼。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能如此镇定,倒是有点胆识。 沈炼盯著他看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 “可以,但只能你一个人。” “谢了。”李成风说完转身就往里屋走。 两个玄镜司的校尉立刻跟了上去,一左一右,寸步不离。 沈炼一挥手,对身后的兵卒下令。 “其他人全部带走!” 兵卒们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根本不管那些女眷的哭喊和挣扎。 一时间,正堂里乱成一锅粥。 有几个年轻的公子还想反抗,直接被兵卒用刀鞘砸晕,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陈野没有参与抓人,只是冷冷看著。 他看到李成风的妻子被人拖拽著,髮髻散乱,釵环掉了一地。 看到李成风最宠爱的小妾被嚇得瘫软在地,涕泗横流。 看到李成风那几个平日里锦衣玉食的儿女此刻哭得撕心裂肺。 这就是权力的倾覆。 昨夜还是云端上的神仙,今晚就成了泥地里的烂泥。 很快李成风从里屋走了出来。 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二品大员官服,头髮也梳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了不少。 仿佛他不是要去玄镜司的天牢,而是要去上早朝。 而且当他走出来后看到堂中一片狼藉,家人都已经被带走,眼神里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冲沈炼道。 “走吧。” 沈炼点了点头,然后走在他身边,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这座曾经辉煌的尚书府。 走出府门,外面已经停好了几辆囚车。 李家的男丁被关在一辆车里,女眷们则被关在另一辆。 李成风看著自己的家人,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被带到了一辆单独的囚车前。 沈炼停下脚步,“李尚书,请吧。” 李成风也不矫情,甚至都没用人搀扶催促便自己上了囚车。 一行人押著囚车消失在夜色中,但陈野却被留了下来。 因为这事儿还没完。 沈炼临走前给他的任务是配合户部的官员清点李府的家產。 这是抄家的標准流程。 因此当陈野再次回到李府时,里面已经完全变了样。 之前虽然被玄镜司冲了一遍,但大体还维持著豪门府邸的格局。 可现在这里就像是被蝗虫过境了一样。 兵卒们拿著撬棍和锤子在府里四处翻找。 墙壁被敲开,地砖被撬起,假山被砸碎。 但凡是可能藏东西的地方一个都不放过。 一个百户走到陈野面前拱了拱手,“陈大人,指挥使大人吩咐了,东跨院这边由您负责清点。” “好。”陈野点了点头。 东跨院是李成风几个儿子住的地方。 陈野走进去的时候,户部的官员已经带著书吏在里面忙活开了。 一个个大箱子被从屋里抬出来,在院子里排成一排。 箱子被打开,里面全是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在火把的照耀下闪著晃眼的光。 “金银通宝一箱,封!” “东海明珠一匣,封!” “前朝名家字帖一卷,封!” 户部的官员一边清点一边高声唱喏,旁边的书吏奋笔疾书,將每一件財物都记录在案。 然后箱子便被贴上封条,抬到外面的大车上。 看著这一幕,陈野的脑子里没来由地浮现出了一句话。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时几个兵卒从一间屋子里拖出来一个大箱子,箱子很沉,他们几个人拖的很是费力。 “大人,这有个大傢伙。” 陈野走过去,但见箱子是紫檀木的,上面雕著繁复的纹。 “打开。” 两个兵卒用撬棍费了半天劲才把箱子撬开。 箱盖打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箱子里满满当当,装的全是金条。 这些金条码放的整整齐齐,刺的人眼睛生疼。 户部的官员跑过来伸手摸了摸,然后仔细查验了一番,最终点了点头,“都是官铸的金条!” 这么一大箱黄金价值可谓不菲,而这还只是李府一个儿子院里搜出来的东西。 陈野对赵奇使了个眼色。 赵奇立刻会意,带著几个心腹不动声色地站到了箱子周围。 財帛动人心。 这么多黄金摆在这里,难保不会有人动歪心思。 就这样清点工作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 整个李府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最后查抄的財物装了足足几十辆大车。 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地契、房契……应有尽有。 甚至光是现银就抄出来了三百万两。 这个数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麻木了。 一个礼部尚书居然能贪这么多钱。 要知道大陈朝的俸禄可不高,他就算干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个数字的零头。 所有財物清点完毕,封存装车,沈炼派来的人也到了。 “陈大人,指挥使大人有令,李府剩余的女眷也请您一併押送过去。” “女眷?”陈野问了一句。 “是的,指挥使大人特意吩咐將她们单独关押在一处別院,不与男犯同囚。” 陈野听到这个命令,心里对沈炼的评价倒是好了一些。 沈炼这个命令算是保住了李家最后的体面,也算是留了一线生机。 陈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很快李家剩余的女眷们便被带了过来。 只见她们一个个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经过一夜的折腾后,此刻的她们已经没了哭闹的力气。 看著她们如行尸走肉般被押上马车,陈野心里並没有什么同情。 毕竟她们能有今天的富贵,的也是民脂民膏。 总不能享福的时候你心怒放,落难的时候你就喊冤吧! 陈野一挥手,“出发!” 车队驶离了李府,朝著玄镜司的方向驶去。 陈野骑马走在车队旁边,看著黎明前的云州城,感觉这座城市就像一个巨大的舞台。 各色人等粉墨登场,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 等押送完財物和女眷,天已经亮了。 陈野回到玄镜司衙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沈炼的命令就到了,让他来书房一趟。 陈野不敢怠慢,整理了一下衣服,快步去了沈炼的书房。 沈炼的书房很大,陈设却很简单。 一张书桌,几把椅子,墙上掛著一幅猛虎下山图。 沈炼坐在书桌后,手里端著一杯热茶,慢慢地喝著。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眼中有血丝,但精神头很足。 “坐。”沈炼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谢大人。”陈野坐下,腰杆挺得笔直。 “李府的差事办得不错。”沈炼放下茶杯,“户部的人刚才来报,说你做事滴水不漏,没出一点岔子。” “都是大人指挥有方,卑职不敢居功。”陈野客气道。 沈炼看了他一眼,没接这个话茬。 “李成风已经关进天牢了,此人至关重要,不容有任何闪失,因此我决定派你去亲自监视,防止出现意外,你可有意见?” 陈野一愣,隨即点了点头,“属下遵命。” 他自然不会推辞,因为推辞也没用,在玄镜司这种地方,指挥使的话就是圣旨,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沈炼刚刚看似是在跟自己商量,其实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毕竟自己乃是女帝陛下钦点的昭武校尉,他也得容留三分情面。 “去吧,此事非同小可,切记不可掉以轻心。”见到陈野如此上道,沈炼也很是满意,挥了挥手道。 陈野退出书房,赵奇已经在外面等著了。 “大人,您没事吧?忙了一晚上,要不要先回去歇歇?”赵奇关切地问。 “不了,指挥使大人还有差事。”陈野摇了摇头,“你先回去吧。” “是,大人。”赵奇应了一声,然后看著陈野走向衙门深处,眼神里带著几分担忧。 玄镜司的天牢建在地下,入口就在演武场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两扇厚重的铁门紧闭,门口守著四名身穿重甲的校尉,气息沉稳,一看就是好手。 陈野上前出示了自己的腰牌。 守门的校尉验过腰牌,其中一人转身推开铁门,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大人,请。” 陈野迈步走了进去,一条长长的石阶向下延伸,走了大概百十来步,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 这里面建造有各式各样的牢房,里面还关押了不少人,当听到脚步声后很多人都凑了过来求饶喊冤,但陈野根本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往最里面走去。 当拐进一条甬道之后,外面的声音瞬间远去,变得无比安静,而就在这地牢最深处还单独设立有一间牢房。 这牢房布置的还算乾净,但不管是牢笼的坚固程度以及四周墙壁的厚度都证明这里是用来关押重犯的。 此刻李成风穿著他那身二品官服盘腿坐在铺著乾草的地上,背对著牢门一动不动。 陈野拉过旁边的一张椅子,就坐在牢笼之外静静地看著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 地牢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远处偶尔传来的水滴声。 李成风始终保持著那个姿势,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像。 陈野也很有耐心,就这么坐著,眼神平静,呼吸悠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成风的身体动了一下,然后缓缓转过身来看向牢外的陈野。 他的头髮有些散乱,但眼神却很亮,丝毫没有阶下囚的颓丧。 “你就是陈野?”李成风开口了,声音沙哑。 陈野没有回答,只是看著他。 李成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秋猎之上一鸣惊人,如今又是玄镜司的昭武校尉,真是年少有为啊。” “沈炼让你来看我,是怕我自尽,还是怕有人来杀我?” 陈野依旧不说话。 李成风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沈炼没教你跟长官说话的规矩吗?我虽然落难,但这身官服还没脱,按品级你见了我该行礼。” 他试图用官威来压陈野。 陈野的眼神动了动,从他身上那件崭新的官服上扫过,然后又恢復了平静。 李成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你叫陈野是吧,你父亲是陈方世,你姐姐是宫里的中书舍人陈婉儿,我没说错吧?” “我在朝为官几十年,你陈家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 “开国勛贵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容易啊。”李成风的语气带著几分感慨。 “你不想知道你陈家是怎么没落的吗?你不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吗?” “只要你开口问,我都可以告诉你。” 他拋出了一个又一个诱饵,试图勾起陈野的好奇心。 可陈野就像一块石头,油盐不进,不为所动。 牢房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一次,李成风的镇定终於有些维持不住了。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牢门前,双手抓住冰冷的铁栏杆。 “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我告诉你,这云州城的水深著呢!你一个毛头小子,就算有沈炼护著也隨时可能被淹死!” 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激动。 陈野终於有了反应。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本章完) 第215章 眼看他楼塌了! 第215章 眼看他楼塌了! 李成风愣住了,“你在写什么?” 陈野没理他,而是继续写著。 李成风把脸凑到栏杆上想看清楚陈野在写什么,但离得太远,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字跡。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愤怒。 他可是堂堂的礼部尚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你聋了吗!我问你在写什么!”李成风嘶吼起来。 陈野写完最后一笔,將本子和笔收回怀里,然后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李成风的心猛地一沉。 因为他从那眼神里读懂了陈野的意思。 那就是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在我眼里都毫无意义。 意识到这一点的李成风颓然鬆开手,退后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夜色渐深,天牢里愈发安静。 送饭的狱卒来了,提著一个食盒在牢房外停下。 “陈大人,饭来了。” 陈野起身接过食盒,打开盖子,里面是两菜一汤,一碗白米饭,伙食还算不错。 他拿起筷子每样菜都夹了一点,仔细闻了闻,又用银针试了试。 確认无毒后,才將食盒从栏杆下面的小门递了进去。 “吃吧。”这是陈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李成风坐在地上,看都没看那食盒一眼。 “我不吃。” “不吃就饿著。”陈野把食盒往里推了推,然后坐回椅子上。 李成风冷笑一声,“想用这种法子折磨我?太小看我李某人了。” 陈野没理他,而是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牢房里的李成风肚子不爭气地叫了起来。 他一整天没吃东西,水米未进,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因此闻著饭菜的香气,他的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但他还是强忍著,因为李成风觉得这是陈野的计策,想用飢饿来摧垮他的意志。 那他就偏不让对方如愿。 又过了一个时辰,李成风感觉自己饿得头晕眼。 他偷偷看了一眼陈野,发现对方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好像睡著了。 他的心里开始动摇。 吃,还是不吃? 吃了,就代表自己认输了。 不吃,难道真要活活饿死在这里? 最终飢饿战胜了尊严。 他挪到食盒边,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饭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风捲残云之后,他將空空的碗筷往地上一放。 “我吃完了。” 陈野睁开眼睛將食盒收了回来,然后放到了一边,等下次狱卒送饭的时候將其带走。 李成风看著陈野,心里五味杂陈。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耍脾气的小孩,而对方则是一个不动如山的成年人。 他所有的手段在对方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和幼稚。 “你到底是谁的人?”李成风忍不住又问。 “你不是沈炼的人,沈炼手下没你这样的角色。” “你是太师吴道甫的人?还是武阳王府的人?” “或者是……陛下派来的人?”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试图从陈野的反应中看出点什么。 然而陈野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李成风彻底没辙了。 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权谋和心计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完全失效了。 对方用一种最简单的方式击溃了他所有的防线。 那就是无视。 “呵呵……呵呵呵呵……。”李成风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自嘲。 “我李成风纵横官场半生,没想到临了临了会栽在你这么个黄口小儿手上。” “罢了,罢了。”他摇了摇头,重新坐回角落,不再说话。 陈野看了他一眼,也没再理会。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狱卒送来了两份早饭,一份是陈野的,一份是李成风的。 依旧是陈野检查过后递进去。 这一次李成风没有再耍性子,拿到饭就吃了起来。 吃完饭后他看著牢外的陈野,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陈野,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李成风开口道。 陈野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知道很多秘密,关於朝堂,关於学宫,甚至关於宫里那位。” “这些秘密隨便一个传出去都价值不菲。” “只要你放我出去,或者帮我给外面传个信,我可以把这些秘密都告诉你。” “你还年轻,有了这些秘密足够让你在官场上平步青云,甚至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他循循善诱,拋出了一个巨大的诱惑。 陈野终於有了反应,他抬起头看著李成风,嘴角扯出一抹弧度。 “说完了?” 李成风一愣。 “说完了就继续待著。”陈野的语气很平淡。 “你……。”李成风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自己拋出这么大的筹码,对方居然一点都不动心。 “你难道对权力不感兴趣?对封侯拜相不感兴趣?”李成风不甘心地问。 “我只对我自己的命感兴趣。”陈野淡淡地回了一句。 李成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然后情绪突然失控,衝到牢门前,抓著栏杆,面目狰狞地嘶吼起来。 “你对自己的命感兴趣,我难道不也一样?实话告诉你,我只是不想老去,想长生而已!我有什么错?” “人生百年,匆匆而过,到头来黄土一抔,有什么意思?” “我寒窗苦读二十年,官场沉浮三十载,好不容易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我不想就这么老死!病死!” “我想活著,一直活著,这有错吗?”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地牢里迴荡,显得格外尖利和疯狂。 陈野静静地看著他,眼神里没有同情,也没有鄙夷,只有一片漠然。 李成风死死抓著铁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著陈野。 “我去找过学宫的那些夫子!我跪在顏夫子的门前求他,求他指点我一条长生之路!” “可他是怎么说的?” 李成风的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模仿著顏夫子的语气。 “他说李大人,人各有命,生死轮迴乃是天道,不可强求。” “他还说存心养性,立德立言,方为儒者正途。” “放他娘的狗屁!”李成风一口浓痰吐在地上。 “他们自己一个个修为高深,寿元悠长,却跟我讲什么天道轮迴!” “他们高高在上,坐看我们这些凡人在生死线上挣扎,还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偽善面孔!”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可以超脱生死,我们就得认命?”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陈野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著。 “学宫不给我活路,那我就只能自己找活路!” 李成风喘著粗气,眼神里的疯狂更盛。 “恰好外面那些……那些拥有无上手段的大人们可以给我这个机会!” “他们才是真正的神仙!他们掌握著真正的长生之法!” “学宫那些夫子在他们面前不过是一群固步自封的蠢货!” “我为他们卖命,他们赐我长生,这是天经地义的交易!” “你说,我有什么错?” 李成风再次看向陈野,眼神里充满了偏执和质问。 可陈野依然一言不发,李成风终於有些受不了了。 其实从被抓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但当时的他以为自己能够勇敢面对这件事,所以他才会那么坦然的说要换衣服。 可等被关进天牢之后,预想之中的审问没有到来,甚至连派来监视自己的人都是如此的油盐不进。 伴隨著时间的流逝,李成风终於有些受不了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其实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勇敢。 也对,如果他真的能坦然面对生死的话,也就不会为求长生而向那些魔宗妖人卑躬屈膝了。 如今的他,內心越发的惶恐不安,所以才会近乎歇斯底里的向陈野嘶吼,期盼对方能给予自己一点回应,结果却是无功而返。 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儿子还小的年轻人是如此的沉稳老练,不管自己如何激他,他都没有丝毫动怒的意思,反而用一种漠然到近乎怜悯的目光看著自己。 而这恰恰是此刻的李成风最受不了的。 他颓然坐回草堆之中,突然开始抽泣起来,刚开始他的哭声还很小,后来慢慢变大,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没错。 礼部尚书,九卿之一的高官,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陈野没有催促,也没有打扰,只是冷冷听著,甚至还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坐姿。 终於,李成风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 他抬起头,一张老脸上满是泪痕,眼神空洞。 “我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他喃喃说道,像是在对陈野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也曾想做个好官……。” “我家很穷,祖上三代都是农户,是我爹娘省吃俭用才供我读了几年私塾。” 李成风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贫穷的少年时代。 “我记得我小时候最怕的就是下雨天,因为家里的屋顶是茅草盖的,一下雨就漏。” “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我娘就拿著盆和桶在屋里到处接水。” “我坐在床上把脚缩起来,看著我娘忙碌的身影,心里发誓將来一定要出人头地,让我爹娘住上不漏雨的大房子。” 他说得很慢,声音沙哑,但每一个字都透著一股真实。 “我读书很用功,村里人都说我是文曲星下凡,先生也说我將来必成大器。” “十五岁那年我考中了秀才,我们整个村子都轰动了,我爹高兴得三天没合眼,杀了他养了三年的老母鸡请全村人吃饭,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香的一顿鸡肉。” 李成风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丝怀念的笑容,但那笑容里却带著无尽的苦涩。 “后来我考中了举人,又一路考到了云州城,会试,殿试我都是第一。” “陛下亲点我为状元,游街夸官,那一天我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风光的人。” 他的眼神里闪烁著当年的光彩。 “初入官场,我被分到了刑部,那时候我真的是意气风发,觉得天底下没有我断不了的案子,没有我铲不平的冤屈。” “我白天审案,晚上看卷宗,一个月能有二十天是睡在衙门里的。” “我办的第一个大案是替一个被冤枉杀了人的货郎翻案,真凶是当地一个豪绅的儿子,官官相护,案子拖了半年都没结果。” “我不信邪,一个人跑到案发地微服私访,硬是让我找到了证据,最后豪绅的儿子被判了斩立决,那个货郎被无罪释放。” “他给我磕了三个响头,哭著说我是青天大老爷。” 李成风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我这辈子的书没有白读,这个官没有白当,那种感觉比我中了状元还要高兴。” 陈野看著李成风,能感觉到他在说这段往事的时候是真诚的。 那个时候的他確实是一个心怀天下,一腔热血的好官。 可又是什么让他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这时李成风像是想起了什么,眼里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 “后来我的官越做越大,从刑部主事到郎中,再到侍郎……。” “我开始接触到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大的官,然后我发现光有一腔热血是没用的。” “你想办成一件事,光有道理是不够的,你得有关係,有靠山。” “因此我开始学著应酬,学著送礼,学著说一些违心的话。” “我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更好地做事,是为了实现自己为国为民的抱负。” “这只是暂时的妥协,是权宜之计。” 李成风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可是妥协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因此慢慢地,我发现自己变了。” “我不再关心案子本身是否公正,而是先考虑这个案子会得罪谁,会牵扯到谁。” “我不再为了一个平民的冤屈而彻夜不眠,而是为了巴结一个上司而费尽心思。” “我搬进了大宅子,我爹娘也过上了好日子,可我却越来越不开心。” “然后我便开始害怕,害怕失去这一切。” “我开始羡慕那些王公贵族,羡慕他们生来就拥有一切,不用像我这样苦苦挣扎。” 陈野心中瞭然。 当一个人得到的东西越来越多,他就会越来越害怕失去。 这种恐惧会像毒药一样慢慢吞噬他的灵魂。 “我爹娘去世的时候,我正在陪一位皇亲国戚喝酒,等我得到消息赶回家,他们已经咽气了。” “我跪在他们的灵前,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那时候的我看著镜子里的自己,穿著华丽的官服,面容憔悴,眼神陌生。” “我当时问自己,这还是当年那个发誓要让爹娘过上好日子的李成风吗?” 说到这李成风突然抱著头痛苦呻吟起来。 陈野看著他,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路是他自己选的,根本怨不得旁人。 “我爹娘走了之后我消沉了一段时间。”李成风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疲惫。 “但官场就是这样,你不往上爬,就会被人踩下去,为了保住我拥有的一切,我只能继续往上爬。” “於是我变得比以前更加不择手段,我开始结党营私,开始打压异己。” “我把所有挡在我前面的人都当成了敌人。” “那几年我手里办了不少案子,也得罪了不少人,但我的官位却一路高升,三十五岁我坐上了刑部侍郎的位置。” “四十岁我被调任吏部,掌管天下官员的升迁,隨后又转任户部,最终成为了礼部尚书。” 李成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情,既有得意,又有恐惧。 “这是我最风光的一段时间,每天都有无数的官员来拜见我,给我送礼。” “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美女宅邸,应有尽有。” “我开始耽於享乐,我建了奢华的宅子,娶了十几房小妾,我渐渐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曾经的抱负。” “我只知道,我喜欢这种被人仰望,掌控別人生死的感觉。” 听到这陈野不由暗自冷笑,因为这才是他的真心话。 所谓的为国为民,不过是他腐化墮落之后给自己找的一块遮羞布而已。 “但是地位越高就越害怕。”李成风的声音颤抖起来。 “我开始怕老,怕死。” “我看到我身边的一些同僚,昨天还在跟我一起喝酒,今天就病死在了床上。” “我看到镜子里自己眼角的皱纹,头上的白髮,內心更是一阵阵的恐慌。” “我拥有了这么多东西,不想就这么失去。” “我不想死。” 李成风的眼神里流露出对死亡的极度恐惧。 “於是我开始寻找长生之法,那段时间我翻阅了无数典籍,拜访了许多所谓的高人。” “我炼丹,服药,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但都没有用,甚至我的身体还一天比一天差,而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遇到了他们。”说到这李成风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神也变得无限嚮往。 “他们……是一群真正的高人!” (本章完) 第216章 男女通吃! 第216章 男女通吃! 陈野在听到这句话后心中没有丝毫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高人? 狗屁的高人! 之前女帝下的那道密旨里写得清清楚楚,李成风的罪名是勾结妖人。 这天下能被女帝陛下,被大陈朝廷称之为妖人的,除了西边那片无垠沙域里的魔宗中人,还能有谁? 甚至连九幽宗都出自那里,所以这无垠沙域也是天下有名的魔窟圣地。 也因此这李成风嘴里这群能赐予他长生的高人不过就是一群见不得光的魔道妖人罢了。 亏他还说得这么神神叨叨,一脸嚮往,真是可笑又可悲。 陈野心里跟明镜似的,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他的职责是看守,不是审问。 他只需要在这里坐著,確保李成风死不了也跑不掉就够了。 至於撬开他的嘴,那是沈炼或者其他大人物该操心的事。 李成风却没有察觉丝毫异样,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你根本无法想像他们的手段!”李成风的眼睛里闪烁著狂热的光芒,“他们可以让人青春永驻,可以让人死而復生!他们掌握著天地间最本源的力量!” “学宫那些酸儒懂什么?他们只知道抱著几本破书啃,讲一些虚无縹緲的大道理!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 “只有追隨那些大人们才能得到真正的永生!才能超脱这生老病死的苦海!” 李成风越说越激动,仿佛他已经看到了自己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的模样。 陈野看著他这副德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这傢伙已经彻底疯了。 为了一个虚无縹緲的长生梦就把自己几十年寒窗苦读建立起来的信念以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搭了进去。 值得吗? 或许在李成风看来是值得的。 但在陈野看来这简直是愚蠢到了极点。 自己的命就该掌握在自己手里。 指望別人赐予?那跟摇尾乞怜的狗有什么区別? “我帮他们安插人手,帮他们打探朝廷和学宫的动向……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我的长生大道铺路!” “我没有错!” 说到最后李成风又开始嘶吼起来,仿佛是在说服陈野,但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陈野依然丝毫不为之所动。 而李成风在说了良久之后见陈野毫无反应也有些气馁,最终逐渐沉默下来。 地牢里再次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静。 李成风不再说话,只是蜷缩在角落里,像一个等待死亡的老狗。 陈野也乐得清静,调整了一下坐姿后闭上了眼睛开始养精蓄锐。 就在他快要睡著的时候,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甬道外传来。 陈野猛地睁开眼睛,手也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这个时候狱卒已经送过饭了,不该有人来才对。、 可脚步声越来越近。 很快,几个身影出现在了甬道的尽头。 为首的是一个提著宫灯的老太监,他身后跟著一个身穿緋色官服的女子,身姿挺拔,面容清丽,眉宇间带著一股英气和威严。 在他们身后还跟著几名气息沉稳的宫中侍卫。 看到来人,陈野紧绷的身体瞬间鬆弛了下来。 来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姐姐,当今女帝最信任的中书舍人,陈婉儿。 陈婉儿的目光落在陈野身上,看到他眼中的血丝和略显疲惫的神情,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但很快便被掩饰了过去。 在宫里她是威严的中书舍人,是女帝的左膀右臂。 只有在没人的时候她才是陈野的姐姐。 “陈校尉辛苦了。”陈婉儿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卑职奉指挥使大人之命在此看守要犯,不敢言苦。”陈野恭敬地回答。 姐弟俩的对话公事公办,仿佛只是普通的上下级。 但陈野知道,姐姐这是在做给外人看。 她身后的老太监和侍卫都是宫里的人,人多眼杂,必须注意分寸。 此刻的李成风也听到了动静,他抬起头看到了陈婉儿那身熟悉的緋色官服时,原本死寂的眼睛里突然又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 他认识陈婉儿。 在朝堂上这位年轻的中书舍人虽然官阶不算最高,但谁都知道,她的话在很多时候就代表著女帝陛下的意思。 因此他挣扎著从草堆里爬起来,扑到牢门前,双手紧紧抓著栏杆。 “陈舍人!您是来救我的吗?”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期盼。 “李尚书,陛下有旨,命我来问你几句话。”陈婉儿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声音冷得像冰。 李成风脸上的希望瞬间凝固了。 原来不是来救他的,而是来提审他的。 “陈野。”陈婉儿没有再理会李成风,而是看向陈野,“这里暂时用不到你了,你辛苦了一夜,先回去歇著吧。” “是。”陈野躬身应道,“卑职告退。” 说完之后陈野转身便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知道,接下来这里发生的事就不是他这个小小的昭武校尉能参与的了。 走出阴冷潮湿,充满腐朽气味的天牢,重新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陈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他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咔咔作响。 “大人,您没事吧?”赵奇一直等在外面,看到陈野出来连忙迎了上来,脸上写满了关切。 “没事。”陈野摆了摆手,“备马,回家。” “好嘞!”赵奇赶紧跑去牵马。 陈野翻身上马,回头看了一眼天牢那不起眼的入口,心里却在想著姐姐陈婉儿。 他知道姐姐这次来绝不只是提审李成风那么简单。 李成风勾结魔宗,这案子牵扯太大,已经不是玄镜司一个部门能独立处理的了。 女帝派姐姐来,一方面是表示对此案的高度重视,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对玄镜司,对指挥使沈炼的一种敲打和制衡。 帝王心术,向来如此。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现在该操心的。 他现在只想回家睡觉。 骑著踏雪乌騅,穿过清晨还略显安静的街道,陈野很快就回到了位於城北的陈府。 府门前的两个石狮子在晨光中显得颇有精神。 陈野翻身下马,將韁绳丟给门口的下人,自己则迈步往里走。 忙了一天一夜,他现在是又饿又乏。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著待会儿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就在陈野的思绪飘飞之际,他却猛地顿住了脚步。 只见在门前的空地之上,一个穿著粗布衣裙的少女正站在那里。 她的脚边放著一副扁担和两个木桶,其中一个木桶里还冒著丝丝热气。 少女的身形单薄,面容清秀,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到陈野进来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隨即又变得有些羞怯和不安。 正是那个在集市上卖豆腐的袁小娥! 陈野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这个妖女怎么会在这里? 她怎么找到自己家来的? 而且看这架势,她好像还等了不短的时间。 陈野的心头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但他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 他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对方不知道他能听到心声。 因此他必须保持冷静,不能自乱阵脚。 “袁……袁姑娘?” 陈野故作惊讶地开口,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在奇怪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 “大……大人……。” 白瓔珞或者说现在的袁小娥被他这么一问身体瑟缩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吟。 “民女……民女是来给您送豆的。” “昨天您没喝上,民女心里过意不去,所以今天一早做好了,就……就想著给您送过来。” “可民女不知道您住在哪里,就……就一路打听著过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抬起头,用那双清澈无辜,还带著点点水汽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著陈野。 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要多惹人怜爱有多惹人怜爱。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淳朴善良,为了报答恩情而不辞辛苦的单纯少女。 陈野心里却是冷笑一声。 鬼才信你的鬼话! 这妖女谎话真是张口就来,而且演得跟真的一样。 要不是自己有芳心入耳这个天赋,恐怕真要被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给骗过去了。 陈野心中念头急转,但脸上却不动声色。 “有心了。”陈野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保持著距离,“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如此放在心上。” 说著他便准备绕过她往里走。 “大人!” 白瓔珞见他要走急忙喊了一声,声音里带著哭腔,然后往前挪了两步,拦在了陈野面前。 “大人,您……您是不是嫌弃民女的东西?” 说话间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著转,看起来委屈极了。 “民女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做的东西也上不了台面,污了大人的眼。” “民女……民女这就走。” 说著她扁著嘴,转身要去挑自己的担子,那瘦弱的肩膀一抽一抽的,背影说不出的萧瑟可怜。 好傢伙! 陈野心里都快给她鼓掌了。 这演技简直绝了! 先是示弱,然后倒打一耙,这一套组合拳下来,要是换个脸皮薄点的恐怕早就心生愧疚,赶紧好言好语地安抚她了。 可惜她遇到的是陈野。 陈野心里冷笑连连,但表面上却装作一副於心不忍的样子,然后快步上前拦住了白瓔珞。 “袁姑娘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他一边说,一边默默开启了芳心入耳! 他倒要听听这个妖女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而就在天赋发动的瞬间,一个与她外表截然相反的,带著几分慵懒和玩味的声音清晰地出现在了陈野的脑海里。 【咯咯咯……真是有趣的小傢伙,这就想跑了?】 【本座亲自送上门来,你怎么能拒之门外呢?】 【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还真是好用!你看,他这不是心软了吗?】 【男人啊,果然就是吃这一套。】 听到这些心声,陈野的心臟猛地一缩。 这个妖女果然是衝著他来的! 陈野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但脸上的表情却管理得滴水不漏。 他甚至还挤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配合著lv2的巧舌如簧,声音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袁姑娘,你真的误会了。” “我刚从衙门回来,一夜未睡,实在是有些疲惫,所以才想让你早些回去,並无他意。” “你一番好意,我怎么会嫌弃呢?” “这样吧,豆我收下了,你一个姑娘家挑著这么重的担子也不容易,快回去歇著吧。” 陈野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碎银,然后递了过去。 “这个你拿著,就当是我买豆的钱。” 然而白瓔珞看到银子却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嚇一样,连连后退。 “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她一脸的惊慌和受伤,“民女只是想报答您的恩情,不是来卖东西的!” “您……您要是这样,就是看不起我!” 说著她眼里的泪珠终於滚落了下来,顺著白皙的脸颊滑下,我见犹怜。 而在陈野脑海里,白瓔珞的心声再次响起。 【哟,还想用钱打发我?小傢伙,你也太小看本座了。】 【本座看上的是你这个人,区区几两银子也想让我走?】 【不过你越是想推开我我就越是兴奋呢……征服你这样的男人,一定很有成就感。】 陈野:“……” 这个妖女简直就是个疯子! 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还偏偏就缠上他了。 要是无缘无故对她动手,传出去也不好听。 不能动手又赶不走。 陈野感觉自己的头都开始疼了。 就在他进退两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 一阵清脆的马车车轮声由远及近,从远处传了过来。 陈野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只见一辆装饰典雅的马车在陈府的大门前缓缓停下,然后车帘被人从里面掀开,一张清丽动人脸蛋隨即露了出来。 是谢薇寧! 她回来了! 她一掀开车帘,目光就落在了门前。 因为她看到自己的丈夫正和一个穿著粗布衣裙,却难掩清秀的年轻姑娘站在一起。 两人离得很近,姿態看起来还有些亲密。 关键是那个姑娘此刻还梨带雨地哭著。 谢薇寧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扶著丫鬟的手缓缓走下马车。 她今天穿著一身便於出行的青色劲装,长发高高束起,整个人显得英姿颯爽,但此刻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冷气几乎能把整个胡同里的空气都给冻住。 完了! 陈野心里哀嚎一声。 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一个是我正在努力攻略的名义老婆,一个是披著人皮,隨时准备吸乾我的妖女。 这两个女人碰到一起简直就是天雷勾动地火。 陈野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著对策。 必须冷静! 这时候要是慌了,就真的什么都解释不清了。 他下意识的对谢薇寧开启了芳心入耳,听听她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女人是谁?看上去像是一个卖豆腐的!】 【可他不是已经改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这副德行!】 【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 谢薇寧的心声里充满了失望愤怒,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和嫉妒。 陈野听得心里一沉,正想开口解释,可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了另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心声。 这个心声来自他面前的袁小娥,也就是白瓔珞。 【嗯?这个女人是谁?】 【嘖嘖嘖,真是个极品啊……】 【这皮肤,这身段,还有这气质真是让人垂涎三尺。】 【这个女人,我要了!】 听到这充满了贪婪和占有欲的心声,陈野一脸懵逼。 他之前以为这个妖女是衝著自己来的,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妖女竟然还是个男女通吃的主! (本章完) 第217章 俘获芳心,职业再升级(万字求订求 第217章 俘获芳心,职业再升级(万字求订求月票) 就在陈野心念电转的时候,谢薇寧已经走到了近前。 “夫君,这位姑娘是……。” 这次都没用陈野提醒她便主动称呼陈野为夫君,並且刻意加重了语气,仿佛在强调什么一样。 “民女袁小娥,见过夫人。”没等陈野开口白瓔珞就抢先福了一礼,声音柔弱,姿態恭敬,將一个受了惊嚇但又懂规矩的普通民女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演技简直绝了。 【嘖嘖,这小傢伙的夫人长得还真是不错,正好,等我玩腻了他,就把这个小娘子也一併收了。】 白瓔珞的心声令陈野的拳头瞬间攥紧。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杀意,脸上挤出一个儘量自然的笑容。 “薇寧,是这么回事,这位袁姑娘昨天在集市上被地痞欺负,我恰好路过帮了点小忙,因此她今天才特意上门来道谢的。” 谢薇寧听完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原来是这样吗?英雄救美?】 【哼,他倒是会做好人,不过这姑娘也不像什么坏人,看来我是真误会他了】 听到谢薇寧的心声,陈野不禁稍稍鬆了口气。 这巧舌如簧果然十分有用,很轻易的便能改变女子的看法,甚至引导对方的情绪。 “原来如此。”这时谢薇寧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白瓔珞,“那倒是要多谢袁姑娘了,还特意跑这一趟。” “不……不敢当,是民女谢谢大人才对。”白瓔珞连忙摆手,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三个人的对话表面上客客气气,但底下的暗流只有陈野一个人清楚。 他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场诡异的会面,把谢薇寧带进府里,让她离这个危险的妖女远一点。 “好了,薇寧你刚回来肯定累了,我们先进去歇著,让厨房给你准备些吃的。” 陈野说著对谢薇寧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又转向白瓔珞。 “袁姑娘,你的心意我领了,天色不早,你也早些回去吧。” 陈野说话的语气不容置疑,说完便转身將谢薇寧有意无意的护在身边,引著她往內院走去。 他这个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却是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白瓔珞和谢薇寧,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而白瓔珞看著两人並肩离去的背影,那双原本楚楚可怜的眸子深处闪过一抹冰冷的幽光。 不过她並未多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隨即便转身离去了。 等进到內院之后陈野才真正鬆了一口气。 “夫君。”这时谢薇寧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打断了陈野的思绪。 他转过头看到谢薇寧正站在院子中央,抱著双臂冷冷地看著他。 周围的丫鬟下人们都十分识趣的躲开了,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刚才那个女人真的只是来道谢的?”此刻谢薇寧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她不是傻子。 一个普通的民女会为了报恩哭得梨带雨,还追到府上来? 这事怎么看怎么透著一股不寻常。 “当然。”陈野的表情坦然无比,“不然你以为呢?” “我以为?”谢薇寧冷笑一声,“我以为陈大人如今飞黄腾达了,这爱沾惹草的老毛病又犯了。” 这番话像刀子一样又尖又利。 陈野听了也不生气,反而上前一步步逼近谢薇寧。 “你……你干什么?” 谢薇寧被他看得有些心慌,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陈野却不依不饶,直到把她逼到了院子里的廊柱旁,退无可退之时才突然伸出手撑在柱子上,將谢薇寧整个人圈在了自己和柱子之间。 这是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姿势。 谢薇寧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脸颊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红晕。 她想推开陈野,但手抬到一半又放下了。 “谢薇寧。”陈野低下头凑到她的耳边,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上,让谢薇寧的身体不由得一颤。 她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快要烧起来了。 【他……他靠得太近了……】 【他想干什么?这可是院子里,万一被下人们看见那可怎么办……】 【可是……他这个样子好有压迫感……我的心怎么跳得这么快……】 听到谢薇寧那慌乱中又带著几分期待的心声,陈野心里暗笑,然后故意又凑近了一些,几乎是贴著她的耳朵说道: “我承认,以前的陈野確实是个混蛋,但现在的我不一样了。” “我跟你说过,我会让你看到一个不一样的陈野,难道你都忘了吗?” 他的声音带著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每一个字都敲在谢薇寧的心坎上。 谢薇寧被陈野撩拨得心神荡漾,原本准备好的那些质问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她只能別过头不敢去看陈野的眼睛,嘴上却还在逞强。 “谁……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那你要我怎么证明?”陈野轻笑一声,然后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与自己对视。 “要不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 四目相对。 陈野的眼神深邃,像是一片看不见底的星空,带著一种让人沉沦的魔力。 谢薇寧看著他的眼睛,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吸进去了。 她的心防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他……他的眼睛真好看……】 【他说的是真的吗?他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吗?】 【或许……我应该再相信他一次?】 “我……。”谢薇寧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 陈野却突然鬆开了她,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变得有些严肃。 “薇寧,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有些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 “刚才那个女人有问题。” 他决定有限度地向谢薇寧透露一些信息。 陈野不能说白瓔珞是妖女,因为这太匪夷所思,谢薇寧肯定不会信,反而会觉得他在胡说八道,转移话题。 但他可以从別的角度入手。 “有问题?”谢薇寧愣了一下,显然没跟上陈野的思路。 “对。”陈野点了点头,表情凝重,“我虽然只见过她两次,但我能感觉得到,这个女人不简单。” “她接近我绝对不是为了报恩那么简单,应该是有別的目的。” “不然一个普通的卖豆腐的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陈野半真半假地说道。 他把自己对白瓔珞的怀疑包装成了一个玄镜司官员的职业直觉。 谢薇寧听完也皱起了眉头。 她虽然刚才被嫉妒冲昏了头,但她本身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因此冷静下来一想,確实觉得处处都透著蹊蹺。 “你的意思是……她可能是某些人派来接近你,刺探情报的?”谢薇寧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 毕竟陈野现在是玄镜司的昭武校尉,身份敏感,被人盯上也很正常。 “不排除这个可能。”陈野顺著她的话说道,“玄镜司树敌眾多,朝堂上的水也深得很,我如今身在这个位置,不得不防。” “所以薇寧。”陈野的表情变得无比真诚,“以后你再见到她一定要离她远一点,这个女人很危险。” 他这是在给谢薇寧打预防针。 谢薇寧看著陈野严肃的表情,听著他真诚的叮嘱,心里最后的那点怀疑和怨气也烟消云散了。 原来他不是在跟別的女人搞曖昧。 原来,他是在担心自己。 谢薇寧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还有一丝丝的愧疚。 “我……我知道了。”她低下头,声音小了很多,“刚才是我太衝动了。” “没事。”陈野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髮,“你是我的妻子,关心我,吃我的醋,都是应该的。” “谁……谁吃你的醋了!我才没有!” 谢薇寧的脸唰的一下就红透了,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连忙拍开陈野的手,嘴硬地反驳道。 看著她这副口是心非的可爱模样,陈野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场危机就这么被他用精湛的演技和巧舌如簧的技能,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不过陈野的心里却一点也轻鬆不起来。 他知道今天只是一个开始。 那个叫白瓔珞的妖女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隨时都有可能引爆。 因此他必须儘快想办法拆掉这颗炸弹! 就在这时谢薇寧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抬头看著陈野,眼神里带著几分探究。 “夫君。” “嗯?” 谢薇寧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什么事在瞒著我,並且你好像……总能轻易地看穿別人的心思?” 谢薇寧的这个问题令陈野的笑容微微一僵。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芳心入耳这个天赋是职业赋予的,绝对不可能被外人察觉! 陈野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但表面依旧保持著镇定。 所以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陈野迅速回忆起两人相处以来的点点滴滴。 从最开始在饭桌上自己点破她商路上的黑风口马匪隱患。 到后来自己总能恰到好处地安抚她的情绪,化解她的质疑,再到刚才自己三言两语就让她打消了疑虑。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是观察入微。 但次数多了,以谢薇寧的聪明肯定会察觉到不对劲。 她肯定会觉得自己好像能看穿她的心思一样。 想通了这一点,陈野心里顿时有了底。 “瞒著你?”陈野先是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然后失笑出声,“我能有什么事瞒著你?” “至於看穿別人的心思……。” 陈野顿了顿,然后伸出手指轻轻颳了一下谢薇寧的鼻子,动作亲昵。 “那是因为我在用心看你啊,我的夫人。” 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眼神里充满了深情。 巧舌如簧技能隨之全力发动。 “只要用心就能看到对方的喜怒哀乐,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需要什么。” “以前的我不用心所以看不到,现在的我想做一个好夫君,所以我时时刻刻都在用心看著你,感受著你。” “所以我才能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生气,什么时候……在口是心非地吃醋。” 这番话简直是情话的顶级范本。 很巧妙的將谢薇寧的质疑解释成了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懂你。 这样既完美掩盖了自己的秘密,又狠狠刷了一波好感度。 果然,谢薇寧在听完这番话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愣愣地看著陈野,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先是震惊,然后是羞涩,最后被满满的感动和甜蜜所填满。 【他……他是在对我表白吗?】 【用心看我……所以才懂我……】 【原来……原来是这样……】 【我……我的心跳得好快……感觉要喘不过气来了……】 谢薇寧那充满了甜蜜的心声在陈野的脑海里奏响。 她彻底沦陷了。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儘管心中甜蜜,但出於女子的羞涩以及自身倔强的性格,谢薇寧一把推开陈野,转身就往屋里跑,连头都不敢回。 看著她那落荒而逃的背影,陈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因为就在刚刚,陈野眼前浮现出了一连串提示。 【浪子职业等级提升至lv3】 【巧舌如簧技能提升至lv3】 凭藉著这一次的成功表现,陈野可谓是收穫颇丰,职业等级跟技能双双升了一级。 所以这狗职业是逼著自己做渣男啊。 陈野暗嘆一声,隨即脸色又重新变得凝重起来。 今天的事给他敲响了警钟。 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抱著一种玩游戏的心態跟这个九幽宗的妖女虚与委蛇了。 必须想办法儘快解决掉这个麻烦! 可是,怎么除掉? 当街格杀? 不行! 陈野当即便否决了这个想法。 白瓔珞现在是袁小娥,一个卖豆腐的无辜民女! 自己要是无故杀人,那明天整个云州城的御史言官就能用唾沫星子把自己淹死。 到时候就算姐姐跟指挥使沈炼想保他都保不住。 暗中下手? 那也不容易。 因为这个妖女实力不弱,而且狡猾多端。 上次在听雨轩,有顏夫子和学宫眾学子布下的天罗地网,都被她用解体化身的方式逃了。 所以自己一个人想要悄无声息地干掉她可谓难度极大。 而一旦失手,让她有了防备的话,再想找机会就难了。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住在南城,那里是平民区,人多眼杂,环境复杂,一旦动起手来很容易波及无辜。 至於通知学宫那边,陈野也不是没想过。 可问题是学宫的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便出手啊,尤其现在这个白瓔珞没有露出丝毫破绽,所以一旦学宫的夫子们问起自己是怎么发现这个袁小娥不对劲的,自己该怎么说? 总不能说自己可以听到女子心声,从而发现的不对劲吧。 那可就將自己的最大底牌给暴露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陈野感觉有些头疼。 这个妖女就像一块黏在鞋底的牛皮,甩不掉,踩不烂,噁心得很。 就在这时,陈野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顏夫子的身影,以及他送给自己的那本正气歌的拓本。 “此拓本乃前朝大儒文山先生亲笔所书,蕴含著他的一缕精神烙印,有驱邪避秽之效,你带在身上或许能多一分自保之力。” 要知道浩然正气乃是一切妖邪之物的克星! 上次在听雨轩,自己就是靠著顏夫子给的浩然正气玉佩才抵挡住了白瓔珞的妖气侵蚀。 那么这本蕴含著更强精神烙印的正气歌拓本,对她会不会有更强的克制效果? 如果自己拿著这本拓本接近她,她会不会露出破绽?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在陈野的脑海里疯狂滋长。 对!可以试试! 因为这是一个成本最低,也最安全的试探方法。 如果正气歌真的对她有效,那自己就找到了对付她的武器,如果没用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想到这里陈野的心情顿时明朗了许多。 他不再犹豫,转身走进自己的书房。 经过刚才和谢薇寧的一番周旋,他此刻已经毫无睡意,精神反而异常亢奋。 陈野走到书架前,从一堆卷宗里找到了那个被他妥善保管的锦盒。 打开锦盒,一本线装的册子静静地躺在里面,正是顏夫子所赠的正气歌拓本。 陈野深吸一口气,缓缓翻开了第一页。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熟悉的诗句映入眼帘。 与上次一样,刚一翻开,一股磅礴浩瀚,至大至刚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这股气息仿佛一道清泉,瞬间洗涤了他因一夜未睡而產生的疲惫和烦躁,令他精神为之一振。 “好东西啊……” 陈野忍不住在心中讚嘆。 这还仅仅是一本拓本就拥有如此神效。 那要是文山先生的真跡,又该是何等威力? 恐怕妖魔鬼怪在真跡面前连靠近都做不到,就会被那股浩然正气直接净化成飞灰吧。 陈野仔细地將整篇正气歌又读了一遍。 这一次他不再是像上次那样走马观地感悟,而是逐字逐句地去体会其中蕴含的意境和精神。 虽然陈野依旧觉得这条路不適合自己。 他做不到像这些先贤一样,为了道义和功业牺牲自己的一切。 陈野其实更信奉人首先要爱自己,要让自己活下去,活得好,才有资格去谈其他。 但是这並不妨碍他对这些先贤,以及他们所坚守的浩然正气產生由衷的敬意。 “浩然正气,妖邪克星……” 陈野摩挲著拓本的封面,眼神闪烁。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试试你到底有多大的威力吧。” 想到这,陈野將拓本小心翼翼地合上,然后贴身放入怀中,紧挨著胸口的皮肤。 一股温润平和的气息从拓本上散发出来,缓缓渗入他的身体,让他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接下来就该去会会那个妖女了。 陈野没有著急,而是先命下人送来饭菜美美吃了一顿,然后又回屋睡了一觉,直到整个人的状態调整至最佳之后,这才走了出去。 府里的下人们看到陈野出来,纷纷躬身行礼。 “大人。” “去备马。”陈野吩咐了一句。 “是,大人。” 很快下人便將他的踏雪乌騅牵了过来。 陈野翻身上马,没有丝毫停留,径直朝著府门外而去。 他没有去玄镜司,也没有去別的地方,这次他的目標很明確。 那就是南城,集市! (本章完) 第218章 以退为进,离奇暴毙 第218章 以退为进,离奇暴毙 半个时辰后,南城集市。 虽然时间尚早,但此时的集市已经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小贩的叫卖声,买家的討价还价声,孩童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浓浓的市井烟火气。 陈野没有穿那身显眼的玄镜司官服,而是换上了一身普通的青色便服,瞧著就像个出来閒逛的富家公子。 可他那张脸实在太出挑,身材又挺拔,骑的马更是神骏非凡,因此一路上还是引来了不少姑娘媳妇的偷瞄。 陈野没有理会周围人的目光,而是放慢马速在集市里缓缓穿行,同时目光在两边的摊位上扫视著。 很快他便在一个角落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袁小娥的豆腐摊和昨天一样围了不少人,而且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男人。 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嘴上说著买豆腐,眼睛却一个劲地往袁小娥身上瞟。 而此时的袁小娥依旧穿著那身朴素的粗布衣裙,但脸上却带著一丝病態的苍白,,看起来楚楚可怜,仿佛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更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她一边手脚麻利地给客人切著豆腐,一边时不时地用手帕捂著嘴,轻轻咳嗽两声。 那副柔弱无助的样子看得周围的男人们心都快化了。 “小娥姑娘,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一个买豆腐的大汉关切地问道。 “咳咳……没什么,可能著了点凉吧。”白瓔珞柔柔地回答,声音里带著一丝虚弱。 与此同时,陈野翻身下马,將韁绳隨手系在旁边的一棵树上,然后迈步朝著豆腐摊走去。 “劳驾,让一让。” 前面挡路的几个汉子回头一看,见来人虽然穿著普通但气质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於是便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道。 陈野就这样穿过人群,来到了豆腐摊前。 101看书.com全手打无错站 正在低头忙活的白瓔珞感觉到有人走近,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当她看清来人是陈野时,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隨即又飞快地低下头,两抹红晕爬上了脸颊,一副又惊又喜又害羞的模样。 “大……大人……。” 她的声音细若蚊吟,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来了!他终於来了!算你还有点胆子,没让本座等太久。】 【这次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比那身黑皮官服好看多了。】 【看本座怎么把你这块硬骨头给啃下来!】 陈野將她內心的算计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温和。 “閒著无事便过来看看你,袁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差?”陈野问道。 “咳咳……多谢大人关心。”白瓔珞又用手帕捂著嘴,柔弱地咳嗽了两声。 “应该是回来的路上被凉风吹到了,不碍事的。” 【看来我这番病西施的模样还是很有效果的嘛,男人果然都喜欢柔弱的女人】 听到白瓔珞这充满自恋的心声,陈野暗自好笑,隨即柔声道:“之前在我家门前,我夫人她……。” “大人不用说了。”白瓔珞直接打断了陈野的话,隨即眨著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温柔道。 “我明白您的苦衷,所以您不必解释的。” 如此善解人意充满体谅的话语再配上白瓔珞那楚楚动人的相貌,杀伤力当真惊人。 甚至就连陈野都不得不惊嘆於这个妖女的演技,若不是自己能听到对方的心声,估计也得认为这是一位温柔体贴的好姑娘。 陈野心中思量,然后面带微笑道:“袁姑娘你能这样想那我就放心了,昨天没喝上袁姑娘的豆一直心有遗憾,今天既然遇上了,可否赏脸给我来一碗?” “当……当然可以!” 白瓔珞心中窃喜,连忙拿起一只乾净的瓷碗,手腕翻飞,很快就盛了满满一碗雪白的豆。 她正要加,陈野却开口了。 “不用加,我就想尝尝原味的。” 说著陈野便走上前来,伸手准备去接那碗豆。 此时二人之间的距离变得十分之近,陈野甚至能看到白瓔珞脸上那细软好似桃子一样的绒毛。 也因此怀中的正气歌拓本也挨得白瓔珞极近。 机会来了! 陈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著白瓔珞的眼睛,同时开启芳心入耳天赋,捕捉她每一丝细微的反应。 按照他的设想,浩然正气是妖邪克星,白瓔珞则是九幽宗的妖女,这么近的距离接触到正气歌这等蕴含著大儒精神烙印的宝物,就算不当场魂飞魄散,也至少会受到强烈的衝击,露出破绽。 然而十几秒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白瓔珞脸上的笑容依旧甜美,眼神依旧清澈,递碗的手稳稳噹噹,没有一丝颤抖。 陈野脑海里,她的心声也一如既往地带著玩味和挑逗。 【怎么不接呀?小傢伙。】 【是不是被本座的美貌迷住了?咯咯咯……】 陈野听得眼皮直跳。 这个疯婆子! 他强行压下心里的惊疑和吐槽的欲望,目光落在了白瓔珞那张清纯无辜的脸上,然后一个念头猛地窜进了他的脑海。 身体! 他眼前这个白瓔珞如今用的是袁小娥的身体! 要知道浩然正气克制的是妖邪,是魔气,是那些阴祟之物。 可白瓔珞现在並不是她的妖魔本相,而是藏在一具元阴未泄,气血旺盛的少女躯壳里! 这具身体本身是无辜且乾净的。 浩然正气或许能辨別妖气,但它没有智能,不会主动去攻击一个藏在人皮底下的魂魄! 除非白瓔珞主动释放妖气,或者显露本相,否则这正气歌拓本对她来说根本起不到作用。 想通了这一点,陈野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妈的,失算了! 他本以为找到了克制这妖女的杀手鐧,没想到这玩意儿居然还有使用限制。 这下麻烦了。 他今天特意跑这一趟,结果屁用没有,还差点在对方面前露了怯。 “大人?大人?” 白瓔珞的声音將陈野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她举著碗,眨巴著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的关切和疑惑。 “您怎么了?是……是这豆有什么不对吗?” 陈野心里一凛,知道自己刚才失神太久,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怀疑。 所以他必须儘快把场子圆回来! 於是陈野瞬间调用lv3的巧舌如簧技能,脸上挤出一个带著歉意的复杂笑容,伸手接过了这碗豆。 “没什么。”陈野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温柔,目光灼灼地看著白瓔珞。 “我只是突然觉得,袁姑娘你好像比昨天更好看了。” 这一记直球打得又快又狠,完全不讲道理。 白瓔珞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 显然她也没想到陈野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哈?】 【这小傢伙是在调戏本座吗?】 【咯咯咯,有长进啊!我还以为你是个榆木疙瘩呢,没想到嘴还挺甜。】 【不过,本座喜欢!】 听到这些心声,陈野心里暗骂,脸上却笑得更加真诚,然后用勺子轻轻舀了一勺豆。 雪白的豆颤巍巍的,散发著纯粹的豆香。 他心里清楚,这玩意儿肯定没毒。 因为白瓔珞显然是不会用毒药这种低级手段的,她想玩的是感情上的狩猎游戏,享受一步步征服自己的快感。 所以这豆可以吃。 陈野將豆送入口中,只觉口感绵密,豆香浓郁,確实是好手艺。 “好吃!” 陈野眼前一亮,由衷地讚嘆道:“这豆清爽,纯粹,就像袁姑娘你的人一样。” 这番话配合著lv3的巧舌如簧,杀伤力可谓巨大。 果然,白瓔珞在听到这话后,一直从容淡定的脸上竟然真的浮现出了一丝羞意,低著头,手指紧张地绞著衣角。 “大人您过奖了,就是些不值钱的吃食而已……。” 话虽如此,但她的心声早已出卖了她。 【这傢伙的嘴巴怎么跟抹了蜜一样?】 【不过听著还挺舒服的】 【清爽,纯粹,像我的人一样?咯咯咯,他要是知道这皮囊下面是什么,不知道会是怎样一副表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陈野心里冷笑,脸上却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碗豆吃得乾乾净净。 “再来一碗!”陈野把碗递了过去。 “啊?哦……好。” 白瓔珞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陈野还要吃,但心里却是窃喜,连忙又给他盛了一碗。 陈野接过第二碗,一边吃一边状似无意地跟她聊了起来。 “袁姑娘,我看你脸色这么差,再加上你一个姑娘家,天天起早贪黑这么辛苦,要是把身体累垮了那还了得?” 白瓔珞被他这么一说又是一愣。 她遇到的男人大都是色授魂与,垂涎自己身子的,还从没见过像陈野这样关切自己的。 因此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良久之后才柔柔道:“我知道了,多谢大人关心。” 陈野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將第二碗豆也吃完,然后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直接放在了豆腐摊的案板上。 “袁姑娘,这两碗豆算我买的,剩下的钱你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不许拒绝,这是命令!” 陈野的语气不容置疑,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知道对付白瓔珞这种妖女一味的退让是不行的,她享受的是征服的快感,因此你越是顺著她,她就越得意。 必须偶尔表现的强势一些,打乱她的节奏,让她捉摸不透才行。 果然,白瓔珞看著案板上的银子,再抬头看了眼陈野离去的背影,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他就这么走了?】 【还给我钱?这是什么意思?打发我?】 【不对,他刚才的语气跟眼神好像不是在打发我,倒像是在……关心我?】 【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陈野听到身后那妖女混乱而又兴奋的心声,嘴角不由扯动了一下。 今天的试探虽然失败了,但也並非毫无收穫。 至少他摸清了正气歌拓本的使用限制,也找到了跟这妖女打交道的新思路。 硬碰硬不行,那就只能智取。 陈野脑子里开始盘算怎么对付白瓔珞。 思来想去,陈野觉得这事不能急,因为白瓔珞的目標是自己,所以只要自己这边稳住,她迟早会出招。 到时候见招拆招,总能找到她的破绽。 想到这陈野连家门都没进,直接调转马头朝著玄镜司衙门赶去。 刚到玄镜司门口,陈野就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门口守卫的兵卒一个个站得笔直,神情肃穆,眼神里透著一股紧张,连平日里看到他会主动上前来牵马的兵卒都只是远远地躬身行礼,不敢靠近。 整个衙门大院安静的过分。 来来往往的校尉和兵卒都低著头,脚步匆匆,连个说话的都没有,连空气里都瀰漫著一股压抑的气息。 陈野心里咯噔一下,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朝著自己的三號院走去。 刚走进院子,赵奇就像是等了很久一样立马从屋里窜了出来。 “大人!您可算回来了!”赵奇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声音压得极低,好像生怕被谁听到一样。 “怎么了?”陈野皱了皱眉,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 赵奇左右看了一眼,確定四下无人后才凑到陈野身边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大人,出大事了!” “天牢里那位李尚书死了!” 陈野瞳孔猛地一缩。 李成风死了? 怎么可能! 自己早上离开的时候他虽然精神有点崩溃,但身体好好的,还吃了两大碗饭,怎么说死就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陈野追问道。 “就……就在一个时辰前。”赵奇的脸色有些发白,“听说是暴毙!早上陈舍人不是去提审他了吗?陈舍人前脚刚走,后脚送午饭的狱卒就发现他……他已经没气了!” 陈野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早上离开天牢,把李成风交给了姐姐陈婉儿,结果姐姐刚审完人就死了,这时间点也太巧了。 巧合得就像是有人精心设计好的一样。 “指挥使大人怎么说?”陈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指挥使大人都快气疯了!”赵奇苦著脸道,“听说当场就把天牢的牢头给撤了,还下了封口令,谁敢乱传一个字格杀勿论!现在整个衙门里谁都不敢大声说话。” 这就对了。 人死在玄镜司的天牢里,还是礼部尚书这样的朝廷大员,这事要是传出去,玄镜司的脸就丟尽了,沈炼这个指挥使也难辞其咎。 最关键的是李成风是勾结妖人的重犯,他身上肯定还藏著天大的秘密。 可现在他这一死很多线索就都断了。 所以这背后绝对没那么简单。 自杀?不可能,李成风这种贪生怕死到了极点的人怎么可能自杀。 那是被人灭口的? 陈野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李成风在牢里吐露了那么多关於魔宗妖人的事,所以那些高人肯定不想让他活。 可这里是玄镜司的天牢,防卫森严,外人想进来杀人灭口难如登天。 难道是玄镜司內部有內鬼? 陈野越想心里的寒意就越重。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潭水可就太深了。 “大人,您说这事会不会牵连到陈舍人啊?”赵奇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跟了陈野这么久,自然知道陈婉儿是陈野的亲姐姐。 现在李成风死得这么蹊蹺,最后一个见他的人就是陈婉儿,外面那些御史言官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拿这事大做文章。 “闭嘴!”陈野冷喝一声。 赵奇嚇得一哆嗦,连忙低下头,“卑职多嘴!” 陈野也知道自己反应有点过激了,他揉了揉眉心,缓和了一下语气道:“这件事不是我们能议论的,管好自己的嘴,也让院子里的人都把嘴闭严实了,谁要是敢在外面胡说八道,別怪我军法从事。” “是大人!我马上去办!”赵奇如蒙大赦,赶紧跑去传话了。 陈野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抬头看了看天,天色阴沉沉的,跟他的心情一样。 李成风的死就像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掀起了滔天巨浪。 而这浪头似乎正朝著他和他的家人拍过来。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姐姐陈婉儿。 虽然他相信姐姐不可能跟李成风的死有关,但她毕竟是最后一个接触李成风的人,所以这个嫌疑是洗不清的。 而在官场上,很多时候真相是什么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別人愿意相信什么。 不行,我得去见见沈炼。 陈野心里有了决定。 他必须从沈炼那里了解到第一手的情况才能判断接下来的局势。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转身便朝著指挥使沈炼的官署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玄镜司官差都远远地避开他,眼神十分复杂,其中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也有畏惧。 陈野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 恐怕现在整个玄镜司都在等著看他这个新晋的昭武校尉怎么接下这口从天而降的大黑锅。 对此陈野面无表情,直接来到了沈炼官署的门口,结果却被挡住了。 (本章完) 第219章 波澜起,有內应 第219章 波澜起,有內应 守在沈炼官署门口的两名亲卫拦住了陈野的去路,然后其中一名亲卫开口道。 “指挥使大人正在处理要务,吩咐过不见任何人。” 陈野停下脚步,没有过多的爭辩,只是淡淡道:“我在这里等。” 然后就退到一旁,找了个不碍事的廊柱靠著。 他这个举动让两名亲卫愣了一下。 他们预想过陈野可能会仗著身份质问,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平静地选择等待。 隨后二人对视了一眼,也没再多话。 就这样,陈野靠在柱子上,双手抱胸,静静等待著。 整个玄镜司的人都知道,李成风是在自己看守之后,又经了姐姐陈婉儿的手,然后才死的。 自己和姐姐陈婉儿现在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这种时候,任何急躁的行为都会被解读为心虚。 所以他只能等。 用这种方式向沈炼,向整个玄镜司表明自己的態度。 那就是我问心无愧,我不怕查。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过去,院子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偶尔有校尉和兵卒路过,看到靠在柱子旁的陈野都远远地绕开了。 陈野对这些毫不在意,平心静气的等待著。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官署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走出来的不是沈炼,而是他的心腹幕僚,一位姓钱的师爷。 钱师爷看到陈野后脸上堆起客气的笑容,快步走了过来。 “哎呀陈校尉,您怎么站在这儿?快请回吧。” 陈野抬头看向他,开口问道:“指挥使大人忙完了?” “还没,还没。”钱师爷连连摆手,“指挥使大人还在跟刑部以及大理寺的几位大人商討李尚书的案子,一时半会儿怕是结束不了。” 他顿了顿,然后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陈校尉,您是聪明人,现在这个当口风声紧得很。” “指挥使大人的意思是让您先回府休息几天,避避风头,等事情有了眉目再传您回来当值。” 陈野立即秒懂了沈炼的意思。 这不是让他休息,而是让他停职。 沈炼在用这种方式把他和这件事暂时切割开。 一方面是保护,免得他被卷进更深的漩涡,另一方面也是一种观察。 “我明白了。”陈野点了点头,“有劳钱师爷转告,我这就回去。” 他的反应依旧平静,没有半点不满或者慌乱。 这让钱师爷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全都憋了回去,心中不由暗道一声人物。 毕竟寻常年轻人遇到这种事不慌神就不错了,这位陈校尉居然还能如此镇定,当真不可小覷。 “好,话我一定带到。”钱师爷拱了拱手。 “告辞。” 陈野转身朝著玄镜司大门走去。 他的背影挺直,步伐沉稳,没有一丝一毫的颓丧。 院子里那些偷偷观察他的人看到这一幕,眼神里的幸灾乐祸都收敛了不少。 就这样陈野一路走出玄镜司,翻身上了踏雪乌騅,没有立刻驱马离开,而是回头看了一眼玄镜司那块黑底金字的牌匾。 牌匾上的玄镜二字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格外森冷。 陈野知道,从李成风死的那一刻起自己就被捲入了一场巨大的风暴,不过他並不畏惧,反而很是坦然。 正准备调转马头离开,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呦,这不是陈校尉吗。” 陈野转头看去,只见武阳王府的小王爷赵恆正带著几个狗腿子一脸玩味地看著他。 “怎么陈校尉这会儿就出衙了?莫不是犯了什么事被赶出来了?” 秋猎时被陈野忽悠让他丟了老大的人,因此这个赵恆一直记恨在心。 现在看到陈野倒霉,他自然十分开心。 陈野瞥了他一眼,“赵小王爷,我看你的肾是越来越虚了,以至於眼神都如此的不济,没看到我是奉命回家休息么。” “你!”被陈野当眾揭短,赵恆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陈野,你別得意!”赵恆指著他鼻子骂道,“我可听说了,李尚书死在你们玄镜司大牢里,最后一个见他的人就是你姐姐!” “人死得不明不白,你这个做弟弟的现在又被停了职,我看你们陈家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闻听此言,陈野的眼神冷了下来。 “赵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我姐姐是宫中女官,奉陛下之命查案,岂是你能隨意污衊的?” “你再敢胡说八道一个字,信不信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玄镜司的昭武校尉能不能当街拿人。” 陈野说话的时候,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一股冰冷的杀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周围的空气都降了几度。 赵恆被他这股气势嚇得后退了一步,嘴上却还在逞强。 “你……你敢!我可是小王爷!” “小王爷?”陈野冷笑,“在玄镜司门口,別说你一个小王爷,就是你爹武阳王来了,敢妨碍公务也照拿不误。” 赵恆被噎得说不出话,他身后的几个狗腿子更是嚇得噤若寒蝉。 “滚。”陈野吐出一个字。 赵恆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没敢再叫囂,只能恨恨地瞪了陈野一眼,撂下一句你给我等著,然后便带著人灰溜溜地走了。 看著他们狼狈的背影,陈野收回了目光。 他知道,赵恆这种跳樑小丑只是个开始。 隨著李成风死亡一事发酵,接下来会有无数的明枪暗箭射向他和他的家人。 可事已至此想別的也没用了,於是陈野驱马转身,朝著陈府的方向行去。 等陈野回到陈府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府门口的灯笼散发著昏黄的光,將两个石狮子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刚一进门,管家就急匆匆地迎了上来。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管家的脸上写满了焦急,“老爷在书房等您很久了。” “知道了。”陈野应了一声,將韁绳和腰刀交给下人,径直朝著书房走去。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父亲陈方世来回踱步的声音。 “爹,我回来了。”陈野推门而入。 陈方世一看到他,就跟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几步冲了上来,抓住他的胳膊。 “怎么样?玄镜司那边怎么说?你姐姐呢?你姐姐没事吧?”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显示出內心的极度不安。 陈野扶著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爹,你先別急,听我慢慢说。” 他將玄镜司里的情况,以及沈炼让他回家休息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当然,他隱去了赵恆挑衅的细节,免得老爹跟著担心。 陈方世听完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停职……这沈炼是想把你摘出去,还是想让你背锅?”他毕竟在官场沉浮多年,一下子就听出了里面的门道。 “都有。”陈野坦言,“但目前来看保我的成分居多,毕竟我是他的手下,我倒了对他没好处。” “那婉儿呢?”陈方世最担心的还是女儿,“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可是最后一个见李成风的人,那些御史言官肯定会揪著不放!” “姐姐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陈野摇了摇头,“但您放心,姐姐是陛下身边的人,只要陛下信她,那些言官就翻不起大浪。” 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清楚,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毕竟帝王之心,深不可测。 女帝信不信陈婉儿,谁也说不准。 “唉!”陈方世重重地嘆了口气,整个人都颓了下去,“咱们陈家刚有点起色,怎么就遇上了这种事!” “爹,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稳住。”陈野的声音沉稳有力,“您和平时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要让外人看出我们府里乱了阵脚。” “府里的下人也要约束好,不许在外面乱嚼舌根。” 看著儿子镇定自若的样子,陈方世原本慌乱的心也安定了不少。 “好,爹听你的。”陈方世点了点头,“你自己也要小心。” 父子俩又聊了一会儿,陈野在安抚好父亲的情绪后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院门,就看到谢薇寧的丫鬟晴儿正等在门口。 “少爷,小姐在书房等您呢。”晴儿福了一礼。 陈野点了点头,走进书房。 只见谢薇寧坐在灯下,手里捧著一本书,但眼神却有些飘忽,显然心思不在书上。 听到脚步声后她抬起头,在看到是陈野后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关切。 “回来了。” “嗯。”陈野在她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后这才言道。 “外面的传言你都听说了?” 谢薇寧点了点头,放下了手里的书。 “我刚从商会回来,听说了礼部尚书李成风死在玄镜司天牢的事。” 说到这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问道:“他们说这事跟你和姐姐有关?” “有关。”陈野没有隱瞒,“人是我看守的,最后审问他的是我姐姐。” 谢薇寧的呼吸一滯。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陈野承认,她的心还是揪了一下。 “那……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被停职了。”陈野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 谢薇寧的眉头皱了起来。 “停职?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想让你顶罪?” “不清楚。”陈野摇了摇头,“或许是,或许不是。” 与此同时,陈野听到了谢薇寧的心声。 【他被停职了……事情这么严重吗?】 【那些人会不会对他不利?他现在可是眾矢之的。】 【不行,我得做点什么,谢家在云州还有些人脉,或许能帮上忙。】 感受到谢薇寧的担忧,陈野的心里流过一股暖意。 “你不用担心。”陈野的声音柔和了一些,“这件事没你想像的那么严重,我只是被暂时推到了台前而已,不会有事的。” 说到这他忽然笑了笑,“怎么,怕我倒了,你这个陈夫人也跟著受牵连?” 谢薇寧被他这么一调侃,脸上一红,嗔了他一眼。 “谁担心你了!我只是怕你连累我们谢家!”她嘴硬地反驳。 【这傢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过……看他这么镇定,应该是有把握的吧?】 “放心,天塌不下来。”陈野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唔……你干嘛!”谢薇寧拍开他的手,脸更红了。 “我只是想看看我们家薇寧为我担心的样子有多好看。”陈野用上了lv3的巧舌如簧,声音带著磁性,眼神里满是笑意。 谢薇寧被他看得心慌意乱,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他又这样……】 【我的脸好烫……】 “油嘴滑舌!”谢薇寧推开他,站起身,“谁理你!我去睡了!” 说完她转身便离开了书房。 看著她的背影,陈野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 他知道谢薇寧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因为这场风暴现在才刚刚开始。 陈野坐回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脑子飞速运转。 李成风的死,背后黑手直指魔宗。 而他们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杀人灭口这么简单,应该是想通过这件事搅乱朝堂,打击女帝的威信。 现在他被停职在家,而姐姐在宫中更是身处风暴中心。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跟姐姐联繫上。 正当陈野思索对策之时,院外传来了一阵极轻微的响动。 陈野动作一顿,耳朵动了动。 他能听出那不是府里下人走动的声音,而是来自后墙。 所以有人翻墙进来了? 陈野不动声色,手却悄悄握住了桌上的腰刀,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很快窗户纸上就映出了一个身影,陈野只看了一眼,本来紧绷的身体便在瞬间鬆弛了下来。 与此同时,窗户被人从外面用巧劲推开,一道纤细而矫健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翻了进来。 她一进来就对著陈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陈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隨后这人摘下面巾,露出了陈婉儿那张英气逼人的脸。 此时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带著浓浓的疲惫,但精神却依旧锐利。 陈野赶紧起身给她倒了杯热茶。 陈婉儿接过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手捂著,汲取著那一点温度,然后才沉声道:“沈炼让你停职了?” “是。”陈野的回答很简单。 陈婉儿看著他那平静的脸,隨后点了点头,“沈炼这么做是对的,现在正是风口浪尖,你先避一避,对你,对咱们陈家都好。” “姐,你那边情况怎么样?”陈野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陈婉儿的眼神暗了暗。 “不好。”她吐出两个字,“今天御史台的孙德茂带头,十几名言官联名上奏,弹劾我滥用职权,威逼朝廷命官,致其惨死狱中。” “他们还说,玄镜司玩忽职守,致使要犯暴毙,要求陛下严惩。”说到这陈婉儿的声音变得冷冽起来,“矛头直指我和沈炼。” “陛下怎么说?” “陛下当庭驳回了他们的奏摺,说一切等验尸结果出来再说。”陈婉儿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但谁都看得出来,这只是个开始。” “验尸结果呢?仵作怎么说?”陈野追问。 “宫里派去的仵作,还有大理寺、刑部的人都查验过了。”陈婉儿放下茶杯,揉了揉眉心,“结论是李成风是因心脉衰竭而死。” “心脉衰竭?”陈野皱起了眉。 “嗯。”这时陈婉儿的眼神变得格外凝重,“我去提审他之前你和他待了整整一夜,所以你跟我说实话,他当时的状態怎么样?” 陈野沉默了片刻,然后言道:“精神几近崩溃,我进去的时候,他先是想用官威压我,又用秘密利诱我,见我都不为所动便开始情绪失控。” “那晚他跟我说了很多,说他寒门出身,一路爬到尚书的不易,说他对死亡的恐惧。” “最关键的是他提到了那群所谓的高人。” “高人?”陈婉儿的眼神一凛。 “对。”陈野点头,“他说那群高人能让他长生,他为那些人办事,安插人手,打探朝廷和学宫的情报,都是为了换取永生。” “他把那些人当成了真正的神仙。” 陈婉儿的呼吸急促了些,“这些话,你跟別人说过吗?” “没有。”陈野摇头,“沈炼没问,我也没说。” “做得好。”陈婉儿鬆了口气,“这件事牵扯到无垠沙域的魔宗,因此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姐,那你去审他的时候他都说了些什么?”陈野问道。 陈婉儿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陈野很意外。 李成风这种为了活命什么都肯说的人,怎么会突然闭嘴? “对。”陈婉儿点头,“进去之后无论我怎么问他都像个哑巴一样,一言不发,只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嘴里还念念有词。” “念念有词?他说什么了?” “声音太小,听不清,像是在念什么经文。”陈婉儿回忆道,“我当时以为他彻底疯了,就没太在意,现在想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因为在我走后不到一个时辰他就死了。” 书房里陷入了沉默。 姐弟二人都意识到,李成风的死处处透著诡异。 一个贪生怕死,为了活命不惜出卖一切的人,在见了提审官员后突然变得守口如瓶,然后离奇暴毙。 这根本不合常理。 良久的沉默之后,陈野突然言道:“姐,我怀疑玄镜司里有魔宗的內应。” (本章完) 第220章 一夜春风(万字求订) 第220章 一夜春风(万字求订) 陈婉儿在听完陈野的推断之后,端著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紧了些。 “內应?” “对。”陈野的目光落在跳动的烛火上,“虽然沈炼已经严查过,没有发现什么可疑对象,但我怀疑这个人藏得很深,根本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揪出来的。” 陈婉儿没有反驳,因为陈野的推断合情合理。 “如果真有內应,那这个人的位置不会低。”陈婉儿放下茶杯,“至少,他得有能力接触到天牢的看守,甚至能影响到负责送饭的人。” “没错。”陈野点了点头,隨即又问道:“那么姐,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陛下应该没有怀疑我,所以我暂时还很安全,甚至可以在明面上进行调查。”陈婉儿的语气很平静。 “而你现在被停职,正好可以脱身事外,从暗处查。咱们姐弟俩明暗两条线,总能把那个內应给揪出来。” “好,我也是这么打算的。”陈野点头应道。 “还有,查內鬼这件事你不能动用玄镜司的任何官方力量。” “我明白。” 陈野当然明白姐姐的意思,毕竟如果玄镜司內部真有鬼,那么他任何通过官方渠道的调查都会被对方察觉。 “那你打算怎么查?”陈婉儿还是有些不放心,因此问道。 “我自有办法。”说这话时陈野的脑海里浮现出侯恩和钱易那两张脸,看来之前创立的醉云会现在该派上用场了。 而陈婉儿看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紧绷的神经也鬆了些。 “你自己小心,魔宗的人行事狠辣,不择手段,他们既然能让李成风死,就能用同样的法子对付你。” “姐,你也是。”陈野叮嘱道,“你在明处比我更危险。” 陈婉儿的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放心,在宫里除了陛下之外没人能动我。” 说罢她站起身,重新戴上面巾。 “我该走了,待久了容易被人发现。” “我送你。” 陈野將她送到后墙,看著她矫健的身影翻墙而出,消失在夜色里,这才转身回到书房。 书房里,那杯陈婉儿没喝的茶此时还冒著热气,陈野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温热的茶水入喉,却压不住他心里的那股寒意。 玄镜司有內鬼,朝堂上有言官发难,外面还有一个妖女虎视眈眈。 这局面比他想像的还要复杂。 陈野揉了揉眉心,从怀里掏出那个小本子和炭笔。 这是他在天牢里用来记录李成风胡言乱语的本子,翻开本子后,陈野借著烛光仔细查看上面的记录。 “长生……” “神仙……” “安插人手……” “学宫……朝廷……” 这些都是李成风当时喊出来的话,范围包括了朝廷和学宫,这说明魔宗渗透的绝不止玄镜司一个地方。 所以今天弹劾姐姐的御史台孙德茂,还有那十几个联名的言官,他们是真的出於公义,还是……。 想到这陈野提笔写下孙德茂三个字,然后在上面重重画了一个圈。 第二天一早,陈野像往常一样起床,练拳,用饭。 整个陈府表面上风平浪静,下人们各司其职,看不出任何异样。 只有陈方世眼底的忧虑和谢薇寧饭桌上欲言又止的表情提醒著他,陈家正处在风暴的边缘。 吃过早饭,陈野没有像往常一样去书房,而是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独自一人从后门离开了陈府。 他没有骑那匹扎眼的踏雪乌騅,而是步行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了一家名为春风得意楼的酒楼。 这是侯恩家的產业。 陈野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后巷,对著一扇小门有节奏地敲了三下。 门很快便开了,然后侯恩探出头来,一见门外站著的是陈野,不由得脸上一喜。 “陈哥,你可算来了!” 陈野点了点头,“钱易到了吗?” “早就已经到了!” 说话间侯恩把他让了进去,反手关上门,然后二人穿过后厨,走上一道隱蔽的楼梯,来到了三楼的一间雅间。 钱易正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看到陈野进来,立刻迎了上来。 “陈哥,到底出什么事了?我爹昨天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让我离你远点,说你们陈家要大祸临头了。” “我爹也差不多。”侯恩在一旁附和,“还说要把我禁足,我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的。” 陈野看了他们一眼,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们怕吗?” 侯恩和钱易对视一眼。 “怕个鸟!”侯恩一拍胸脯,“陈哥你带我们吃肉,现在你有麻烦,我们要是缩了那还算人吗?” “对!”钱易也用力点头,“大不了就是被家里打断腿,反正我们烂命一条,早就习惯了。” 陈野看著一脸认真的他们,不由得笑了起来。 “好兄弟,我现在確实遇到点麻烦,需要兄弟们帮忙。” 侯恩和钱易立刻凑了过来,神情严肃。 “陈哥,你吩咐!” “我要你们帮我查几个人。”陈野的声音压得很低。 “查谁?” “玄镜司的人。” 侯恩和钱易都愣住了。 玄镜司可是大陈最令人闻风丧胆的特务机构,向来只有他们查別人的份,还没听说有人敢查他们的。 “陈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钱易的脸色有点发白。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陈野反问。 侯恩和钱易都咽了口唾沫。 “陈哥,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查自己人?”侯恩忍不住问。 “因为玄镜司里有內鬼。”陈野吐出五个字。 內鬼! 这两个字让雅间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侯恩和钱易虽然是紈絝,但不是傻子。 他们瞬间就明白李成风之死这件事背后的水有多深。 “陈哥,这事……。”钱易的声音都在发颤,“这事要是被发现,我们……” “怕了?”陈野看著他。 钱易咬了咬牙,“不怕!可问题是我们这帮人怎么查玄镜司的官差啊?” “谁让你们去硬查了?”陈野瞥了他一眼,“我要你们用你们最擅长的方式去查。” “我们最擅长的方式?”侯恩和钱易面面相覷。 吃喝嫖赌? “你们,还有醉云会的那帮兄弟都是云州城里有头有脸的勛贵子弟。”陈野解释道。 “所以你们的消息渠道其实比你们想像的还要广大。” “比如哪家酒楼的姑娘最红,哪个赌坊今晚有大局,谁家的小妾跟外人不清不楚,这些事你们不比谁都清楚?” 侯恩和钱易听得连连点头,因为这些他们確实是门儿清。 “我要你们查的就是这些。”陈野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我要玄镜司天牢所有狱卒的全部资料。” “他们平时喜欢去哪喝酒,去哪听曲,跟谁来往,最近有没有突然变得阔绰,有没有添置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还有负责给天牢送饭的厨子也一样查,任何蛛丝马跡都不要放过。” 侯恩和钱易听明白了。 陈野这是要让他们利用勛贵子弟的身份从市井之中,从那些烟柳巷、赌坊酒楼里去挖內鬼的线索。 这活儿他们还真就比较擅长。 “陈哥你放心!”侯恩拍著胸脯保证,“这事包在我们身上!” “好。”陈野点头,“这件事要快,而且要绝对保密。” “让兄弟们都机灵点,只打听,不接触,更不要暴露自己的目的。” “明白!” “还有一件事。”陈野又道。 “陈哥你说。” “南城集市有个卖豆腐的姑娘叫袁小娥。” 陈野说到这里,侯恩的眼睛亮了。 “豆腐西施吗!我知道她!最近她在南城可火了!” 陈野看了他一眼,“你消息还挺灵通。” 侯恩嘿嘿一笑,然后言道:“陈哥你提她干嘛?难道你看上她了?” “让你查你就查,废什么话。”陈野没好气地说道。 “我要你们派两个机灵点的兄弟远远地盯著她。” “不用靠太近,就看看她每天接触什么人,收摊之后去哪里,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侯恩和钱易虽然不明白陈野为什么要盯一个卖豆腐的,但还是立刻应了下来。 “没问题陈哥。” “最后一件事。”陈野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推到他们面前。 纸上写著一个名字,孙德茂。 “这个人,我要他的全部资料。”陈野的语气重了些。 “他的家世背景,他的师承同窗,他的政敌盟友,他所有的社会关係。” “还有,他有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把柄。” 侯恩看著这个名字,倒吸一口凉气。 “孙德茂?那个有名的铁嘴御史?听说连太师都敢参的狠人。” “陈哥,查他……难度可不小啊。” “我知道有难度。”陈野看著他们,“所以我才交给你们。” “你们的父辈都在朝中为官,对於朝堂上的关係网比我更清楚,所以我要你们通过家里的关係去打听这个孙德茂。” “记住,要旁敲侧击,不能让人觉得你们在刻意针对他。” 侯恩和钱易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但他们没有犹豫。 “陈哥,我们干了!” “好。”陈野站起身,“记住,你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你们背后有我,有陈家。” “而只要这次的事办成了,我保证以后整个云州城,没人再敢小看你们。” 这番话让侯恩和钱易热血上涌,连连点头道:“放心吧陈哥,我们一定把这件事乾的漂漂亮亮的。” 陈野隨后又交代了一些细节,这才从后门悄然离开。 看著陈野离去的背影,侯恩和钱易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不同於以往的郑重。 “老钱,干活了。”侯恩说。 “嗯,干活!”钱易用力点头。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 侯恩负责联络醉云会的兄弟,將查狱卒和盯梢豆腐西施的任务分派下去。 钱易则通过他爹在吏部的关係,开始著手调查孙德茂的背景。 一张以醉云会为节点的大网在陈野的授意下,悄无声息地在云州城铺开。 …… 接下来的几天,陈野彻底过上了闭门思过的日子。 他每天待在府里,要么在书房看书,要么在院子里练拳,可谓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而外界关於他的流言蜚语也越来越多。 有人说他已经被玄镜司除名,彻底失势。 有人说他畏罪在家,不敢出门。 武阳王府的小王爷赵恆更是四处宣扬,说陈家马上就要倒台,让以前跟陈野交好的人都离他远点。 一时间,陈府门前冷落鞍马稀。 除了侯恩和钱易每天会通过秘密渠道送来一些消息,再无外人登门。 陈方世急得嘴上都起了泡,天天在家里唉声嘆气。 反倒是谢薇寧表现得异常镇定。 她每天照常去打理商会的事,回家后也不多问陈野外面的情况,只是默默地为他准备好参茶,或者在他看书时,安静地坐在一旁陪著。 这天晚上,陈野正在书房里研究那本正气歌拓本,试图找到克制白瓔珞的方法。 谢薇寧端著一碗莲子羹走了进来。 “夫君,歇一会儿吧。” 她將莲子羹放在桌上,然后很自然地走到陈野身后,伸手帮他按揉太阳穴。 她的手指纤细柔软,力道恰到好处。 陈野闭上眼睛享受著这难得的温存。 “外面那些话,你都听到了?”陈野开口。 “嗯。”谢薇寧应了一声。 “那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为什么要担心?”谢薇寧反问,“我相信你。” 她的声音很轻,但很篤定。 陈野睁开眼,转头看著她。 灯光下,她神情柔和,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怀疑和动摇。 陈野的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於是伸手握住了她正在按摩的手。 “薇寧。” “嗯?” “谢谢你。” 谢薇寧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想把手抽回来,却被陈野握得更紧。 “油嘴滑舌。”她小声嘀咕著,心声则毫无保留的传到了陈野的耳中。 【他……他握著我的手……】 【他的手好暖……】 陈野心中微动,突然伸手將谢薇寧拽到了怀中。 谢薇寧嚇得惊叫一声,想要挣扎,可当嗅到陈野身上那浓烈的男子气息时不由得整个人都软了。 【他……他想干什么?】 听著谢薇寧那紧张害怕中带著一丝期待的心声,陈野微微一笑,在谢薇寧耳边低声道:“夫人,天不早了,咱俩休息了吧。” 谢薇寧这时候已经糊涂了,哪里还能说得出话。 陈野见状不再犹豫,直接一个公主抱將其抱了起来,然后迈步朝书房后面的休息间走去。 …… 第二天天刚亮陈野就醒了过来。 他侧过头,看著在自己怀中沉睡的谢薇寧,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 睡梦中的她褪去了平日里的清冷和倔强,眉眼舒展,呼吸平稳,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陈野小心翼翼地想要起身,可没想到还是惊动了谢薇寧。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谢薇寧的脸唰的一下就红透了,赶紧把头埋进被子里,不敢再看陈野。 “醒了?”陈野笑道。 被子里的谢薇寧发出嗯的一声,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一样。 陈野看著她这副鸵鸟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还害羞呢?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样的。” “你……你別说了!” 谢薇寧从被子里伸出手捶了他一下,没什么力道,更像是在撒娇。 陈野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 “好了,不逗你了。” 他掀开被子准备起身穿衣服。 谢薇寧也想跟著起身,可刚一动就秀眉微蹙,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野见状笑著按住她。 “別动,你好好休息会儿。” “我……我没事。” 谢薇寧嘴上逞强,身体却很诚实,又躺了回去。 陈野给她掖好被角,这才起身穿上衣服。 推开房门,一股夹杂著雪的冷风便灌了进来,令人为之一振。 陈野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了一场大雪,將整个天地都染成了一片素白。 屋檐树梢,假山等处全都覆盖著厚厚的积雪,整个陈府银装素裹,別有一番景致。 “下雪了啊。”陈野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雪在他的掌心迅速融化,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隨后陈野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感觉连日来的烦闷和压抑都消散了不少。 李成风的死,朝堂的风波,妖女的威胁,这些事情虽然棘手,但生活总要继续。 而且,现在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陈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然后吩咐下人准备热水和早饭,自己则回到了房间。 此时谢薇寧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坐在梳妆檯前梳理著长发。 看到陈野进来,她的脸上又飞起一抹红霞。 “我帮你。”陈野走过去很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梳子,然后替她梳起头髮来。 谢薇寧从铜镜里看著陈野那认真的侧脸,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夫君。”她轻声喊道。 “嗯?” “以后……別再让我担心了。” 陈野梳头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 “好。”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但房间里的气氛却温馨而又甜蜜。 等到吃早饭的时候,晴儿等下人都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家少爷和少夫人之间的变化。 虽然两人还是像往常一样坐著吃饭,话也不多,但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是相敬如宾,现在是眉目传情。 尤其是谢薇寧,虽然还是那副清冷的样子,但眼角眉梢都带著一丝藏不住的春意,看陈野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柔情和依赖。 陈方世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这臭小子,总算是开窍了。 温存过后,生活还是要回到正轨。 一连三天,陈野都待在府里没有出门。 外界关於他的风言风语愈演愈烈,陈府门前也越发冷清。 陈野对此毫不在意,每天除了陪陪谢薇寧,就是待在书房整理侯恩和钱易送来的各种零散消息。 醉云会这帮勛贵子弟虽然平时不著调,但真办起事来能量確实不小。 他们混跡於云州城的各个角落,消息渠道五八门。 因此几天时间,关於玄镜司天牢那些狱卒的资料就堆了厚厚一沓。 陈野看著这些资料,眉头紧锁。 因为这些狱卒每个人似乎都有点问题,但又都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看来想从这些小鱼小虾身上找到线索没那么容易啊。” 陈野揉了揉眉心,將这些资料暂时放到一边,然后又拿起另一份卷宗,这是关於袁小娥的。 “袁小娥每天辰时出摊,午时收摊,风雨无阻。” “收摊后便直接回家,照顾其臥病在床的父亲,很少出门。” “为人和善,与街坊邻里关係融洽,未发现与可疑人员接触。” 负责盯梢的兄弟还特意在和善两个字上加了引號,旁边附上了一行小字:此女看似清纯,实则有点假,看男人的眼神像是看猎物一样,需要提防。 陈野看到这行字,嘴角抽了抽。 看来醉云会这帮公子哥没白混跡风月场所,眼光还是很毒辣的。 陈野將卷宗放下,白瓔珞这条线急不得。 她既然选择用袁小娥这个身份潜伏下来,就说明她有自己的图谋,所以在她的图谋暴露之前,应该不会害人。 最后陈野拿起了关於孙德茂的卷宗,这份卷宗最薄,只有寥寥几页。 “孙德茂,四十二岁,永州人士,大陈歷三百二十七年科举榜眼,入仕后先在翰林院,后调入御史台,为人刚正不阿,不畏权贵,弹劾过不少朝中大员,人送外號孙铁嘴。” “家中只有正妻,育有二子一女,家风甚严,其子弟皆在学宫求学,风评甚好。” “为官清廉,生活简朴,宅邸是朝廷分的,家中无甚余財。” “此人几乎没有任何缺点,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下棋,时常与几位清流官员在茶楼手谈。” 看到这里,陈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一个刚正不阿,清廉如水,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的铁嘴御史。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跟魔宗扯上关係的存在。 所以难道自己猜错了? (本章完) 第221章 谢家危机,手到病除 第221章 谢家危机,手到病除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然后谢薇寧端著一杯热茶走了进来。 “夫君,还在忙?” 自从那一夜之后,两人之间的关係可谓一日千里,谢薇寧对他的称呼也变得自然无比。 陈野伸手接过茶杯,微笑言道:“没什么,看些卷宗罢了。” “也別太累了,身体为重。”谢薇寧劝慰道。 “放心吧。” 两人閒聊了几句,话题很自然地转到了朝中的局势上。 陈野说著自己对局势的判断,谢薇寧安静地听著,时不时点头。 可说著说著陈野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谢薇寧的神情有些恍惚,眼神深处藏著一丝怎么也化不开的忧虑。 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陈野还是捕捉到了。 他没有出声,下意识地开启了芳心入耳的天赋。 如今陈野的浪子职业已经升到了lv4,这主要得益於那一晚的关係突破,甚至他感觉用不了多久便能升到lv5,迎来这个世界的第一次升级转职。 而lv4的芳心入耳天赋不仅能听到心声,还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细微的情绪波动。 【爹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商会那边,几位叔伯最近小动作不断,总想把关外那条线抢过去】 【之前有陈家这块招牌在,他们还不敢做得太过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伴你读,101????????????.?????超顺畅 】 【现在夫君被停职,陈家风雨飘摇,他们一个个都跳出来了】 【还有王家和李家,也开始在布料生意上挤压我们,真是落井下石】 断断续续的心声传进陈野的耳朵。 他这才明白,原来自己被停职受到影响的不只是陈家,连带著谢家的处境也变得艰难起来。 谢家是云州巨富,但人丁单薄,谢薇寧的父亲谢毅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所以这些年来谢家內部不少旁支的叔叔伯伯们都对谢家的家產虎视眈眈。 以前是畏惧谢毅的手腕,不敢造次,等谢薇寧嫁入陈家这个老牌勛贵之后,他们更是老实了许多。 可如今陈家出事,谢毅老病,因此这些人的心思便又活络了起来。 听到这之后,陈野心里涌起一股怜惜。 这个女人把所有的压力都自己扛著,在他面前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为了不给自己增加压力,真是傻的令人心疼。 想到这陈野握住了她的手,“薇寧,谢家是不是出事了?” 谢薇寧身体一僵,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强,“没……没有啊,商会一切都好。” 【不能让他知道,他现在自己的事情都焦头烂额,我不能再给他添乱了】 听到这句心声,陈野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站起身把她揽进怀里。 “薇寧,我们是夫妻。”陈野的声音很轻,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所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不许再一个人扛著,听见没有?” 谢薇寧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把头埋在陈野的胸口,压抑了多日的委屈在这一刻终於决堤。 陈野能感觉到自己的衣襟很快就被泪水浸湿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著她,轻轻拍著她的后背。 过了许久谢薇寧的情绪才平復下来。 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带著一丝不好意思,“我……我失態了。” “这有什么。”陈野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痕,“在我面前,你想怎么样都行。” 说罢他拉著谢薇寧坐下,將那杯热茶递了过去。 “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了吧?” 谢薇寧捧著茶杯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把谢家遇到的麻烦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和陈野听到的心声差不多,无非就是內忧外患。 “关外那条商路是谢家最重要的生意,绝对不能出问题。”谢薇寧的眉头紧锁,“那几位叔伯一直想插手,我爹在还好,现在我爹病著,他们就更肆无忌惮了。” “还有王家和李家,他们跟我们斗了好几年,这次趁机发难,抢了我们好几个大单子。” 陈野听完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回一趟谢家。” 谢薇寧一愣,“你……你跟我一起去?” “怎么,不欢迎?” “不是……。”谢薇寧连忙摇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感动。 她本想说陈家现在自身难保,他出面恐怕也镇不住场子。 可当她看到陈野那双清亮而自信的眼睛时,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好。”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等到第二天一早,陈野便和谢薇寧一起乘坐马车前往谢家。 车厢里谢薇寧还有些紧张。 “夫君,我那几位叔伯都不是省油的灯,待会儿他们要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 “我什么?”陈野看著她笑。 “你別跟他们一般见识。”谢薇寧小声说。 “放心。”陈野握住她的手,“我今天去是给你撑腰的,不是去吵架的。” 听到撑腰两个字,谢薇寧心里一暖,紧张的情绪也缓解了不少。 她靠在陈野的肩膀上,感受著陈野手心传来的温度,只觉前所未有的安心。 谢家大宅位於云州城南,虽然占地不算太广,但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比之陈府的规整大气多了几分江南园林的小巧精致。 马车在门口停下,门前的下人看到是自家小姐回来了,连忙上前行礼。 “小姐。” “我爹呢?”谢薇寧问道。 “老爷在书房。” “嗯。” 谢薇寧点了点头,带著陈野径直往里走,很快便来到了书房院落,刚走进前厅,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爭吵声。 “大哥,不是我们逼你,实在是不能再等了!” “就是啊,现在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陈家眼看就要完了,我们谢家要是再跟他们绑在一起,迟早要被拖下水!” “薇寧那丫头还是太年轻,她一个女人家懂什么生意?关外那条线还得是我们这些男人来掌舵才行!” 紧接著只听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冷笑道:“我看不如就让薇寧跟那个废物和离算了!咱们谢家的女儿凭什么要跟著他一起倒霉?” “三弟,住口!”一个虚弱但威严的声音喝道。 此时陈野和谢薇寧已经走到门口,正好能够看到厅內的情景。 只见主位上坐著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人,正是谢薇寧的父亲谢毅。 他虽然病著,但依旧努力挺直腰杆,怒视著下方的几人。 下方站著三四个锦衣华服的男人,一个个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正是谢薇寧的那几位叔伯。 谢薇寧听到他们居然要自己跟陈野和离,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別看她昨晚劝陈野遇事要冷静,可等真遇到事之后她却是最先忍不住的那个。 尤其现在自己跟陈野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这时候再逼著自己和离,那不是陷自己於不仁不义不贞不洁之地吗,因此一个箭步便冲了进去。 “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厅內的爭吵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门口。 当他们看到谢薇寧以及她身后的陈野时,脸上的表情变得精彩起来。 “哟,这不是我们谢家的大姑爷,陈大人吗?”一个留著山羊鬍的中年男人阴阳怪气地开口,正是谢薇寧的三叔谢明。 “三叔你少在这阴阳怪气!”谢薇寧怒喝道。 “薇寧,怎么跟你三叔说话呢?”另一个胖子,谢薇寧的二叔谢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你三叔也是关心则乱嘛。” “爹!”谢薇寧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快步走到谢毅身边,扶住他的胳膊,眼圈泛红。 “薇寧,你回来了。”谢毅拍了拍女儿的手,然后看向陈野,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贤婿,让你见笑了。” 陈野对著谢毅躬身一礼,“岳父大人言重了。” 隨即他直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几个满脸冷笑的叔伯。 “几位都是长辈,背后却如此议论编排晚辈,似乎有失体统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 谢明被他这么一说,脸上有些掛不住。 “我们说的是事实!再说了,这是我们谢家的事,你一个外姓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就是!我们谢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 谢薇寧气得嘴唇都在发抖,正要反驳,陈野却按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隨后的陈野没有生气,甚至脸上还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然后迈步向这几个谢薇寧的叔伯走去。 他身材高大挺拔,又常年习武,身上自有一股凌厉的气势。 这么一走近,这几个养尊处优的叔伯竟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陈野的目光落在叫囂得最凶的谢明身上。 “三叔是吧?” “你想干什么?”谢明色厉內荏地说道。 “三叔似乎对关外那条商路很感兴趣?”陈野问道。 “那又如何?那是我们谢家的生意,我关心一下有什么不对?” “当然没什么不对。”陈野点头,“不过我听说三叔去年在关外私下里倒腾了一批私盐,结果被黑风口的马匪给劫了,赔了个底朝天,还欠了外面一屁股债,有这回事吗?” 谢明的脸唰一下就白了。 这件事他做得极为隱秘,除了几个心腹家人外根本没人知道! 所以这个陈野是怎么知道的? “你……你胡说八道!”谢明嘴硬道。 “我是不是胡说,三叔心里最清楚。”陈野笑了笑,“贩卖私盐在大陈可是重罪,要杀头的。” “我如今虽然被停职,但玄镜司昭武校尉的身份还在。” “三叔,你说我要是把这件事捅到玄镜司的话,会怎么样?” 谢明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玄镜司是什么地方?真要被抓进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你……你……。”他指著陈野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陈野没理他,又看向了那个胖子二叔谢广,“二叔,我听说你在城西养了个外室,还生了个儿子,是吗?” 谢广的脸色也变了,一样的抖若筛糠,“你……。” 不等他说话陈野便直接打断了他,“二婶可是个厉害角色,要是让她知道你在外面不仅养了女人,甚至连儿子都有了,不知道会不会把你这点家底都给掀了?” 谢广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老婆是出了名的母老虎,要是知道这事,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隨后陈野又看向剩下的几人。 “四叔,你在赌坊欠的八万两银子,打算什么时候还?” “还有……。” 他每说一句,就有一个人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 因为陈野所说的都是他们最隱秘的把柄,结果今天全都被陈野一口道破。 谢薇寧和谢毅也惊呆了。 他们也想不通陈野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其实很简单。 陈野在昨晚便让醉云会的那帮兄弟把谢家这几个跳得最欢的叔伯给查了个底朝天。 这些紈絝子弟別的不行,打听这些阴私秘闻却是一等一的好手。 “现在,你们还有何话说?”陈野环视一周,目光所及之处,这几个叔伯全都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谁还想插手关外的生意?” 没人敢说话,大厅里一片死寂。 “很好。”陈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主位前,对著谢毅再次躬身一礼。 “岳父大人,一点家务事,现在都处理完了,以后他们应该不会再来烦您和薇寧了。” 谢毅看著眼前这个从容镇定的女婿,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困扰了他许久的家族內乱,就这么被陈野三言两语给解决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谢薇寧也同样处在震惊之中。 她看著陈野的背影,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异彩连连。 这就是她现在的夫君吗? 冷静,果断,强大,充满了她以前从未见过的魅力。 【他……他好厉害……】 【三叔他们平时那么囂张,在他面前居然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些秘密的?】 陈野听著谢薇寧那充满了崇拜和好奇的心声,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都还愣著干什么?”陈野转过身,看著这几个还僵在原地的叔伯,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还不赶紧滚出去。” 这几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大厅,连头都不敢回。 整个大厅终於清净了。 “贤婿快请坐。”谢毅回过神来,连忙招呼陈野坐下。 此时他看陈野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不再是长辈对晚辈的审视,而是多了一份尊重,甚至是一丝敬畏。 “岳父大人,您身体不好,就別操心这些事了。”陈野说道,“谢家有薇寧在,出不了乱子。” “是是是。”谢毅点头,然后又有些担忧地看向谢薇寧。 “薇寧,你那几位叔伯虽然不是东西,但毕竟是族亲,今天这么一闹,怕是把他们得罪死了。” “得罪了就得罪了。”谢薇寧还没说话,陈野就先开口了。 “对这种餵不熟的白眼狼就不能心慈手软,今天我们要是退一步,他们明天就敢骑到我们头上来。” “贤婿说的是。”谢毅嘆了口气,“只是,家和万事兴啊。” “岳父大人,有时候不是你想和就能和的。”陈野摇了摇头。 “有些人你把他当亲人,他却把你当仇人。” “对付这种人,唯一的办法就是一次性把他打怕,打到他再也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才行。” 陈野的话虽然听起来有些无情,但却句句在理。 谢毅沉默了。 他经商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他顾念著那点血脉亲情,一直下不了狠手,最终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是我糊涂了。”谢毅良久之后才苦笑一声。 “岳父大人不是糊涂,是心善。”陈野说道。 这时一个下人匆匆跑了进来。 “老爷,小姐,王家和李家派人送来了拜帖,说是要跟我们商谈布料生意的事。” “王家和李家?”谢毅和谢薇寧都是一愣。 这两个对头前几天还在疯狂打压谢家,怎么今天突然转性了? “他们人呢?”谢薇寧问道。 “就在外面候著。” “让他们进来。”陈野开口道。 谢毅和谢薇寧都看向他。 “让他们进来干什么?”谢薇寧不解。 “进来谈生意啊。”陈野笑了笑,“送上门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虽然不明白陈野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出於对他的信任,谢薇寧还是点了点头。 “让他们进来吧。” 很快两个管家模样的人就被带了进来。 这两人一进来,先是恭恭敬敬地对著谢毅和谢薇寧行了一礼,然后他们的目光便都落在了陈野身上。 “这位想必就是陈大人吧?”其中一个高个子管家开口言道,语气十分客气。 “是我。”陈野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高个子管家从怀里掏出两份烫金的帖子,双手奉上。 “这是我们王老爷和李老爷的一点心意,还请陈大人和谢小姐笑纳。” 谢薇寧身边的丫鬟晴儿上前接过了拜帖。 谢薇寧打开一看,竟是两张请柬,邀请她和陈野今晚赴宴。 “这是什么意思?”谢薇寧皱眉。 “我们两家的老爷说了,之前跟谢家有些误会,但咱们都是自家人,不应该伤了和气。” “所以特备薄宴,想请陈大人和谢小姐赏光,大家坐下来把话说开,以后还是好邻居,好伙伴。”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姿態也放得很低。 谢薇寧都听懵了。 前几天还恨不得把谢家生吞活剥的两个老狐狸,今天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她下意识地看向陈野。 陈野依旧在慢悠悠地喝茶,仿佛没听到他们的话。 【他们怎么突然怕了?】 【难道……也跟夫君有关?】 【他到底还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本章完) 第222章 浪子满级,开始转职(万字求订) 第222章 浪子满级,开始转职(万字求订) 陈野將谢薇寧的疑惑听在耳中,心里暗笑。 他確实做了点事。 就在昨天,他让侯恩和钱易分別去了一趟王家和李家。 这两人没干別的,就是以醉云会的名义跟王家和李家的少爷们喝了顿酒。 酒桌上侯恩和钱易旁敲侧击,透露了几个內部消息。 比如陈野虽然被停职,但那是女帝和沈炼在保他,过不了几天就会官復原职,甚至官升一级。 比如李成风的案子其实是陈野一手查办的,他手里还握著更多朝中大员的黑料。 再比如陈野这个人看著温和,实则心狠手辣,睚眥必报,谁要是得罪了他,绝对没有好下场。 这些话半真半假,虚虚实实。 但从侯恩和钱易这两个顶级勛贵子弟的嘴里说出来,可信度就大大增加了。 王家和李家虽然是云州富商,但在真正的权贵面前什么都不是。 他们一听陈野的背景居然这么硬,后台这么稳,哪里还敢再跟谢家作对? 这要是把陈野得罪狠了,人家隨便动动小指头就能让他们万劫不復。 所以今天一大早就巴巴地派人送来拜帖,想要缓和关係。 “回去告诉你们老爷。”陈野终於放下了茶杯,开口了。 “宴就不必了,我夫人最近身体不適,需要静养。” 那两个管家一听,心都凉了半截。 这是不肯和解的意思啊。 “不过……”陈野话锋一转,“生意还是可以谈的。” “以后云州城的布料生意,我谢家要占五成,剩下的你们王家和李家各占一半。” “你们要是同意,就签了契约送过来,要是不同意……。” 陈野看著他们笑了笑,“那就各凭本事。” 那两个管家听得冷汗直流。 张口就是五成! 这哪是谈生意,简直就是明抢啊! 可他们不敢反驳,因为陈野最后那句各凭本事,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是是是,我们一定把大人的话带到。”两人点头哈腰,狼狈地退了出去。 等他们走后,谢毅和谢薇寧还处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 “贤婿,这……这就完了?”谢毅喃喃道。 “完了。”陈野点头。 “他们会同意吗?”谢薇寧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会的。”陈野的语气很篤定,“因为他们没得选。” 闻听此言,谢薇寧看著陈野的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崇拜,爱慕,好奇……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她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的这位夫君了,但她知道,自己也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王家和李家的动作很快。 当天下午,两家的家主,王德发和李富贵就亲自登门拜访。 两人手里都提著厚礼,姿態放得极低,一进门就对著谢毅和陈野各种道歉作揖。 “谢兄,陈大人,之前是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是啊是啊,我们也是一时糊涂,听信了外面的谣言才做了些错事,我们给您二位赔不是了!” 谢毅看著这两个前几天还不可一世的老对头现在跟孙子一样,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隨后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安坐喝茶的陈野,心中感慨万千。 此刻的陈野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王德发和李富贵见陈野不表態,心里更是发毛。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王德发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份早已擬好的契约。 “陈大人,这是我们两家商议好的,以后云州城的布料生意,全凭谢家做主,我们两家只要能跟著喝口汤就行。” 陈野接过契约,看都没看,直接递给了谢薇寧。 “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签了。” 谢薇寧接过契约,仔细看了一遍。 上面的条款,比陈野早上提的还要优厚。 不仅將五成市场份额拱手相让,还主动提出以后谢家商会从关外运回来的货,他们两家的商队可以免费帮忙护送一段。 这简直就是上赶著当小弟。 “夫君,没问题。”谢薇寧小声说道。 “嗯。” 陈野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王德发和李富贵。 “契约我夫人收下了。” “以后大家就在一个锅里吃饭,希望两位能安分守己,別再动什么歪心思。” “不敢不敢,我们一定以陈大人马首是瞻!”两人连忙表態。 “行了,没什么事就回吧。”陈野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 王德发和李富贵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等他们走后,谢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通泰。 压在心头多日的大石,终於落了地。 “贤婿,今天多亏了你啊!”谢毅由衷地说道。 “岳父大人客气了,我们是一家人。”陈野笑道。 解决了谢家的內忧外患,陈野和谢薇寧並没有多留,婉拒了谢毅的晚宴邀请,直接乘车返回了陈府。 马车上,谢薇寧一直侧著头看著陈野,眼神痴痴的。 “怎么了?我脸上有?”陈野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夫君。”谢薇寧轻声喊道。 “嗯?” “你真厉害。”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崇拜。 陈野笑了笑,伸手將她揽入怀中。 “现在知道你夫君的好了?” “哼,才没有。”谢薇寧嘴上傲娇,身体却很诚实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他今天……真的好有魅力。】 【就像话本里那些无所不能的大英雄。】 【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 听著这甜蜜的心声,陈野的心情也变得极好。 回到陈府,天色已经黑了。 两人刚下马车管家就迎了上来。 “少爷,少夫人,侯少爷和钱少爷来了,在客厅等了您一会儿了。” “哦?让他们去书房等我。”说著陈野带著谢薇寧,先回了院子。 “你先去洗漱一下,我去见见他们。”陈野说道。 “好。”谢薇寧乖巧地点头。 陈野来到书房,侯恩和钱易正坐立不安地喝著茶。 看到陈野进来,两人立刻站了起来。 “陈哥!” “孙德茂那边有新发现了!” 陈野眼神一凝。 “说。” “我们查到那个孙德茂在城南翠柳巷偷偷养了个小妾!”钱易抢著说道。 “这事他做得非常隱秘,连他老婆都不知道。” “哦?还有这事?”陈野有些意外。 卷宗上不是说孙德茂家风甚严,不好女色吗? “他为什么要偷偷养著?直接纳回家不就行了?”陈野问道。 “陈哥你有所不知。”侯恩解释道,“这个孙德茂是个有名的妻管严,他老婆是当朝大儒周夫子的女儿,脾气火爆得很,孙德茂在她面前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所以他只敢在外面偷偷摸摸地养著,连门都不敢让那个小妾出。” “原来如此。”陈野点了点头。 一个惧內的铁嘴御史,倒是有趣。 “可光凭这个也扳不倒他吧?”陈野说道,“偷娶个小妾而已,顶多就是御史弹劾他治家不严,罚俸几个月,不痛不痒。” “是啊。”侯恩也皱起了眉,“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赶紧过来跟您商量,看接下来怎么办。” 陈野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著。 孙德茂这条线是他目前唯一的突破口,所以这个小妾就成了唯一的变数。 一个清廉如水,刚正不阿的御史,为什么会冒著得罪老婆和影响声誉的风险在外面养一个女人? 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那个小妾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头?查清楚了吗?”陈野问道。 “查清楚了。”钱易从怀里拿出一张纸。 “叫白婕,原本是平康里听雨轩的清倌人,一年前被孙德茂偷偷赎了出来,安置在了翠柳巷。” “听雨轩?”陈野的眉头挑了挑。 这地方他熟啊,那不就是白瓔珞之前待的地方吗? 所以事情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陈哥,接下来怎么办?”侯恩问道,“要不要我们派人把那个白婕抓来,严刑拷打一番?” “胡闹!”陈野瞪了他一眼。 “她是孙德茂的小妾,不是犯人,我们凭什么抓人?” “而且打草惊蛇,万一让孙德茂有了防备我们就什么都查不到了。” “那……那怎么办?”侯恩挠了挠头。 陈野意味深长道:“这你们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 陈野打算亲自去会一会这个白婕。 毕竟浪子职业在手,对付这些女人简直不在话下。 送走了侯恩和钱易,陈野回到自己的院子。 谢薇寧已经沐浴完毕,换上了一身轻薄的丝绸睡裙,正坐在灯下看书。 灯光下,她的肌肤白皙如玉,散发著诱人的光泽。 看到陈野进来,她放下书,脸上泛起一抹动人的红晕。 “夫君,你回来了。” “嗯。” 陈野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將头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她身上好闻的香气。 “今天累坏了吧?” “不累。”谢薇寧的声音软软糯糯的。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做什么都好。】 陈野听著她的心声,心里一盪,然后拦腰將她抱起,朝著床榻走去。 “那今天就让为夫好好犒劳一下你。” “呀,你……你放我下来……。” 谢薇寧的惊呼声很快就变成了低吟浅唱。 等到一个多时辰后,谢薇寧已经在陈野的怀中沉沉睡去,而陈野的眼前则浮现出了一行金色的提示。 【浪子职业等级提升至lv5(满级)】 【检测到职业已满级,是否进行转职?】 终於来了! 陈野看著眼前的提示,心中不由一阵激动。 他早就感觉到浪子这个职业快要满级了。 今天帮谢薇寧解决了家族危机,让她彻底对自己死心塌地后,这最后一波经验值也终於到帐了。 此时的陈野也终於明白,要想最大限度地升级这个职业,不光要得到女人的身体,更要百分之百地得到对方的心。 让其对自己產生绝对的崇拜和依赖,这样才能获得最多的经验。 陈野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確认。 下一刻,三个全新的职业选项浮现在他的眼前。 【职业名称:游侠】 【职业描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你將成为一名独行於世间的侠客,以手中之剑,丈量天下不平事。】 【职业天赋:独行——当您孤身一人时,速度与隱匿效果將得到极大提升】 【职业名称:神捕】 【职业描述:明察秋毫,洞若观火,罪恶在你眼前无所遁形,你將是行走於黑暗中的律法化身。】 【职业天赋:法眼——你的双眼能够捕捉到常人无法察觉的蛛丝马跡,对偽装、毒药、机关等有极强的辨识力。】 【职业名称:情圣】 【职业描述:万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是情场的主宰,人心的捕手!你的言语是蜜也是毒药,你的眼神是深渊也是天堂,所有女人在你面前都將卸下心防,为你痴,为你狂。】 【职业天赋:心弦之主——你可以聆听女性內心最深处的声音,並能悄无声息地向其灵魂植入你的念头,潜移默化地改变她们的记忆和观念。】 三个截然不同的职业路径,如三条岔路,摆在陈野面前。 他的心神沉入其中,快速分析著利弊。 游侠,纯粹的战斗职业,强化单兵作战能力。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多一分战力总是好的,但陈野很清楚,他面对的敌人无论是朝堂上的袞袞诸公,还是潜伏在暗处的九幽宗,都不是靠单纯的武力就能解决的。 神捕虽然也不错,但倾向於观察与推理,对於这个世界的成长其实帮助也並不算大。 唯独最后这个情圣简直就是浪子职业的全面加强版,尤其这个心弦之主天赋,不仅可以聆听女子心声,甚至还能干涉对方的想法,於潜移默化间改变对方的观念。 这如果用好了,简直就是神技。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最难测的是人心,最可怕的也是人心。 如果能將人心玩弄於股掌之间,那將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想到这陈野不再犹豫,直接做出了选择。 “我选择,情圣。” 一股暖流自职业面板涌出,瞬间流遍四肢百骸,最终匯入他的神魂深处。 陈野感觉自己的感知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尤其是在情感层面。 他低下头,看著怀中熟睡的谢薇寧。 她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嘴角还带著一丝满足的浅笑。 在过去,陈野只能通过芳心入耳听到她零碎的心声。 但现在他不需要去听了,因为他能感觉到。 一股纯粹而浓烈的依恋、信赖与爱意如同温暖的潮水,从谢薇寧的身上散发出来,將他紧紧包裹。 这是一种超越了言语和思维的情感共鸣,如此的真切,如此的动人。 “这就是心弦之主吗……。”陈野心中震撼。 这能力,太霸道了。 他尝试著催发主动效果。 一丝微不可查的精神力隨即轻轻地拨动了一下谢薇寧的心弦,然后给她植入了一个念头。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睡梦中的谢薇寧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做了一个好梦。 陈野隨即收回了精神力。 他能感觉到,这个念头已经成功地植入了谢薇寧的潜意识。 等她明天醒来就会莫名其妙地觉得今天会是个好天气,心情也会因此变得愉悦。 虽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念头,但却证明了这个天赋的可怕。 滴水穿石,聚沙成塔。 如果他日復一日地植入同一个念头,迟早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的观念。 甚至让她把自己当成神明来崇拜。 果不其然,等到次日天明,儘管天气有些阴沉,但谢薇寧却感觉今天的天气格外舒適美好,以至於一整天她的心情都十分愉悦。 见此情景陈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然后暗暗告诫自己,这个能力必须得慎用。 否则一旦沉迷於这种操控人心的快感,自己迟早会变成一个真正的魔鬼。 …… 两天后,陈野正在书房中翻阅著关於孙德茂的卷宗。 醉云会那帮兄弟的效率很高,不仅查出了孙德茂惧內,还把他那个小妾白婕的底细都摸得一清二楚。 就在这时,管家在门外稟报。 “少爷,南城那位卖豆腐的袁姑娘来了,说……说是特地给您送了新做的豆。” 陈野的眉毛挑了一下。 白瓔珞?她怎么来了? 不过来的正好,正好用她再来试验试验自己的新天赋。 想到这陈野点了点头,隨即迈步来到了府门之外。 果不其然,就见白瓔珞正俏生生的站在门前,身后还放著一个木桶。 今日的她穿著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头髮简单地用一根木簪挽著,素麵朝天,却更显得清纯可人。 “民女见过大人。”见到陈野,她慌忙福了一礼,声音柔弱。 “大人前几日说民女的豆好吃,民女一直记在心里,今天特意多做了一些给大人送来尝尝。” “听说大人这几日都在府上,想必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民女不懂那些大事,只希望大人能按时用饭,保重身体。” 这番话说得体贴入微,关怀备至。 再配上她那清纯无辜的神情,简直可以秒杀任何男人。 可陈野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因为他早就听到了这个白瓔珞的心声。 【小傢伙,几天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看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是遇到麻烦了吧?】 【要不要本座帮你啊?求我呀,求我我就帮你。】 听著这些玩味的心声,陈野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一副恰到好处的感动和一丝疲惫。 “有劳袁姑娘掛心了。” 隨后他嘆了口气,“只是一些小麻烦而已,不值一提。” (本章完) 第223章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第223章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小娥也帮不了大人什么,所以还是请大人喝碗豆吧!” 说著白瓔珞麻利地盛好一碗豆,双手递到陈野面前。 “大人,请用。” 她的指尖白皙纤长,在粗瓷碗的映衬下更显娇嫩。 陈野接过碗,指尖无意间碰到了她的手指。 白瓔珞的手指冰凉,让陈野心中一动,与此同时心声传来。 【这小傢伙手还挺热的】 【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 【哼,凡夫俗子,本座的魅力岂是你能抵挡的】 听到这些心声,陈野差点没把刚喝进嘴里的豆喷出来。 这妖女也太自恋了吧。 不过这也给了他一个机会。 陈野没有收回手,反而顺势轻轻握住了她的指尖。 “袁姑娘的手怎么这么凉?” 他皱起眉头,语气里满是关切,“天这么冷,怎么不多穿点衣服?” 白瓔珞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陈野会突然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 【他……他居然敢握我的手?】 【好大的胆子!】 【不过,他掌心的温度好像……还挺舒服的】 听到白瓔珞的心声出现了一丝混乱,陈野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剎那间,陈野催动了心弦之主天赋。 一丝微不可查的精神力顺著二人接触的指尖轻轻探入了白瓔珞的心神深处。 他没有选择强行植入什么复杂的念头,那太容易被察觉。 他只是拨动了一下那根代表著好奇与玩味的心弦,然后悄无声息地在旁边植入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念头。 “这个男人,好像没那么討厌。” 做完这一切,陈野立刻鬆开了手,脸上露出一丝歉意。 “唐突了,还望袁姑娘见谅。” 白瓔珞回过神来,脸上飞起一抹红霞,看上去竟有几分真正的羞涩。 “没……没事。” 她下意识地把手缩回袖子里,心里却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我刚才……为什么不推开他?】 【他好像……也不是那么討厌。】 白瓔珞的心声再次变得混乱起来。 陈野將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笑。 成了。 虽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念头,但种子已经种下。 只要自己日后勤加浇灌,迟早能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到那时,这个九幽宗的妖女说不定真能为自己所用。 “袁姑娘的豆,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陈野喝完碗里的豆,笑著將碗递了回去。 “大人喜欢就好。”白瓔珞低著头,有点不敢再看陈野的眼睛。 她感觉今天的自己很不对劲,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定力好像失了效一样。 “民女……民女就不打扰大人了。” 说完她像是逃跑一样,挑起木桶匆匆离去。 陈野看著她那略显狼狈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然后转身回了书房。 此刻的他心情大好,因为情圣职业的新天赋比他想像的还要好用。 连白瓔珞这种级別的妖女都能在不知不觉中被影响,那对付普通人岂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这他拿起桌上关於孙德茂的卷宗,目光落在了白婕这个名字上。 是时候去会会这位孙大人的小妾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能让铁嘴御史金屋藏娇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第二天一早,翠柳巷的巷口多了一个书生,正是陈野。 此时的陈野换了一身青色儒衫,手里拿著把摺扇,头髮用一根普通的木簪束起。 这副打扮配上他本就俊朗的面容,活脱脱一个进京赶考的俊俏书生。 这翠柳巷在城南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巷子不宽,两旁栽种的柳树因为冬日而显得有些萧条。 巷子里的宅院都不大,青砖灰瓦,透著一股寻常百姓家的安寧。 陈野慢悠悠地朝著巷子深处走去,很快便找到了自己今天的目標,一座小小的宅院。 院门紧闭,从外面看不出什么特別。 陈野略一沉吟,隨即上前敲门。 篤篤篤几声响后,院门被推开,然后一个身穿素色衣裙的女子走了出来。 她身形窈窕,面容清丽,眉宇间带著一股挥之不去的忧愁。 正是白婕。 当看到敲门的是一个俊俏书生后,她不禁一愣。 “你是什么人?” 陈野对著白婕拱手行礼,“姑娘莫怕,在下乃是路过的书生,见此地清幽,心中畅快,於是想拜访一下主人,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说话间陈野的態度十分诚恳,再配上lv4级別的巧舌如簧技能,立即便得到了这个白婕的信任。 此时的白婕只觉眼前男子相貌堂堂,气质不俗,不像坏人,於是鬆了口气道。 “男女有別,不便让您入內,所以公子还是请回吧。”说著便要关门谢客。 陈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著她眉头微皱。 “姑娘,我看你面带愁容,印堂发黑,可是近来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他这话一出,白婕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怎么知道?】 【一个书生,还会看相不成?】 陈野的心弦之主天赋,清晰捕捉到了她內心的惊讶和警惕。 “公子说笑了,我並无烦心事。”白婕矢口否认。 “是吗?”陈野笑了笑,“那就好,在下告辞。” 说完他转身便走。 刚没有走远,身后便传来了白婕的声音。 “公子请留步。” 陈野转过身,脸上带著一丝疑惑。 “姑娘还有事?” “公子可是会看相?”白婕犹豫道。 “在下曾跟一位道长学过几手望气之术,略懂皮毛。”陈野半真半假地说道。 “因此我看姑娘你周身被一团晦气缠绕,久久不散,这並非吉兆。” 白婕的脸色白了几分。 【晦气缠绕?难道是因为孙德茂那个老东西?】 【他每次来,我都会心烦好几天。】 陈野听著她的心声,知道自己猜对了。 “姑娘若是不信,便当在下胡言乱语好了。”说著陈野又要走。 “公子!”白婕再次叫住了他,“那……可有化解之法?” 她终究还是怕了。 “化解之法倒也不是没有。”陈野故作沉吟,“只是我需要知道姑娘烦恼的根源在何处,这样方能对症下药。” 白婕眼神闪烁,显然在犹豫。 【我能信他吗?】 【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可是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如果他真的能帮我,那我岂不是错失机会了么】 陈野不急,只是静静地看著她,然后悄无声息的催动了心弦之主天赋,轻轻拨动了一下她心中那根代表著孤独与无助的心弦,植入了一个念头。 “这个人,也许可以信任。” 剎那间,白婕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当她回过神来时,看向陈野的目光已经少了几分警惕,多了几分亲近。 “公子若是不嫌弃,可否……进屋喝杯热茶?”她鬼使神差地说道。 陈野心中大定,知道事情已经成了,於是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叨扰姑娘了。” 白婕的屋子不大,但收拾得很乾净。 屋里燃著一炉薰香,是淡淡的兰香气。 陈野打量著屋內的陈设,一张琴,一架书,墙上还掛著几幅字画。 “公子请坐。”白婕给陈野倒了杯茶。 “多谢!”陈野接茶在手,却並没有喝。 【他为什么不喝茶?难道怀疑我下毒?】 【也是,萍水相逢,他警惕一些也正常。】 白婕的心声传了过来。 陈野笑了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好茶。” 看到他喝了茶,白婕明显有些欣喜。 “公子过奖了,只是些寻常的毛尖而已。” “茶是寻常茶,但泡茶的人却不寻常。”陈野看著她,意有所指。 白婕脸颊微红,低下了头,“公子说笑了。” 陈野放下茶杯,目光落在那张古琴上。 “姑娘也懂音律?” “只是閒来无事,隨意拨弄几下罢了。”白婕谦虚道。 “可否为在下弹奏一曲?”陈野请求道。 白婕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走到古琴前坐下,素手轻扬,一串清越的音符便从指尖流淌而出。 琴声悠扬,却带著一丝挥之不去的哀怨和压抑。 一曲终了,余音绕樑。 “好曲。”陈野赞道,“只是这琴声之中似乎藏著许多心事。” 白婕的手指在琴弦上顿住,没有说话。 【他……他居然能听懂我的琴声?】 【这么多年了,孙德茂那个老东西,只知道让我弹那些靡靡之音取悦他,何曾真正听过我的心声?】 她的心声里充满了惊讶和一丝委屈。 陈野起身来到她的身边,“姑娘,这琴的音色似乎有些不准了。” 说著便伸出手在琴弦上轻轻一拨。 錚的一声,发出的声音果然有些沉闷。 “许是太久没有调校了。”白婕小声说。 “在下略懂调音之法,可否让在下试试?”陈野问道。 白婕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微微侧开身子,陈野便也坐了下来,手指在琴弦上拨弄起来。 二人此刻距离是如此之近,白婕甚至能听到从陈野身上传来的男子气息,不由得脸红心跳,但不知怎地却又有些捨不得离开。 其实陈野並没有真的去调音,而是一边装模作样,一边催动著心弦之主天赋。 这次他没有植入任何念头,只是单纯地用自己的精神力去安抚白婕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於是白婕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和他待在一起,会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这种感觉,好久没有过了】 陈野调了半天,才修好了琴。 “姑娘再试试。” 白婕坐下再次拨动琴弦,这一次琴声清亮了许多,那股压抑的感觉也消散了不少。 “多谢公子。”白婕由衷地说道。 “举手之劳。”陈野摆了摆手,“现在姑娘可以跟我说说你的烦心事了吗?” 他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白婕沉默了。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重。 “姑娘若是不愿说,在下也不勉强。”陈野说著便要起身告辞。 “等等!”白婕叫住了他,然后咬了咬嘴唇,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公子,我……我確实遇到了一些麻烦。” “愿闻其详。”陈野重新坐下,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白婕看了一眼窗外,確定四下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还请公子不要嫌弃,其实……其实我被一个大人物给包养了。”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满是屈辱和不甘。 陈野心中瞭然,但脸上却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大人物?” “嗯。”白婕点了点头,“他是朝中的大官,官威很大。” “我本是平康里听雨轩的清倌人,一年前被他赎了身,安置在这里。” “他平日里对我还算不错,只是他脾气不好,而且……而且有些变態的癖好。” 说到这里,她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变態的癖好? 陈野心中一动,这可是个重要的线索。 “他经常打你?”陈野试探著问道。 白婕摇了摇头。 “那他……?” 白婕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嘴唇都在哆嗦。 “他……他喜欢看我……看我被折磨的样子。” “有时候他甚至会找来一些蛇虫鼠蚁放在我的身上,看我嚇得尖叫求饶的样子,这样他便会觉得很有趣。” 陈野听得眉头紧锁。 这个孙德茂果然是个心理变態的偽君子。 “那姑娘你为何不离开他?”陈野问道。 “离开?”白婕苦笑一声道:“我能去哪?” “我的卖身契还在他手里,根本无处可逃,而且他位高权重,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跟他斗?” 说这话时白婕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陈野看著她,再次催动了心弦之主天赋。 “放心,眼前之人会帮你。” 他將这个念头深深植入了白婕的心里。 白婕身体一震,看向陈野的眼神多了一丝依赖和希冀。 “公子,你……你真的能帮我吗?” “我不知道。”陈野摇了摇头,“但我会尽力。” “姑娘,你口中这位大人到底叫什么名字?” 这才是他今天来的最终目的,为的就是从这个白婕口中得知关於孙德茂的另一面。 听到陈野的问话,白婕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在犹豫。 告诉他名字,就等於把孙德茂彻底得罪了。 万一这个书生只是隨口说说,並不能帮到自己,那她的下场……, 【我该不该说?】 【说了,或许有一线生机。】 【不说,就只能一辈子被那个老东西折磨】 她的內心在天人交战。 陈野看出了她的顾虑,没有催促,只是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姑娘,这茶……似乎有些凉了。” 白婕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丝歉意。 “抱歉,我再去给公子换一杯。” 她起身去换茶,陈野则趁机打量著这个屋子。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书架上的一本书上,书很新,显然刚买不久,但书页上却有几处被墨跡污染的痕跡。 陈野走过去,拿起那本书,翻开被污染的那一页,上面写的是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而那团墨跡正好盖住了君子坦荡荡五个字。 陈野心中一动,这时白婕端著新茶走了回来。 看到陈野手里的书,她的脸色变了变。 “公子,这本书……被我不小心弄脏了。” “是吗?”陈野看著她,眼神意味深长。 “我倒觉得这墨跡染得恰到好处。” “公子何出此言?”白婕不解。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陈野指著那一行字。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坦荡荡的君子?多的是些道貌岸然,男盗女娼的偽君子罢了。” “他们白天是人,晚上是鬼,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姑娘,你说我说的对吗?” 陈野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狠狠扎在了白婕的心上。 白婕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 陈野將书放回书架,走回桌边坐下。 “姑娘,你口中的那位大人,想必就是这样一位君子吧?” 白婕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瞬间泪如雨下,“公子,求你救救我!” 陈野连忙將她扶起。 “姑娘快快请起,有话慢慢说。” 白婕被他扶著坐到椅子上,抽泣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道:“他……他叫孙德茂,是御史台的御史中丞。” 孙德茂! 陈野心中冷笑,终於让我找到你的把柄了。 “姑娘,那你可有他的什么把柄?”陈野问道。 “把柄?”白婕愣了一下,隨即苦笑道:“我一个风尘女子,能有什么把柄?” “他每次来都很小心,从不跟我谈论朝堂之事。” “我只知道他很贪財,收了很多不义之財,可那些金银珠宝都藏在了一个连我都不知道的地方。” “还有……他好像在跟一些很奇怪的人来往。” “奇怪的人?”陈野立即追问道。 “嗯。”白婕点了点头,“有一次我於深夜之中醒来,无意中听见他正在外屋跟人聊天,因为天色昏暗,我看不清对方的相貌,但却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对方的声音很沙哑,不男不女,听著让人很是毛骨悚然,而且他们还提到了什么圣宗、长生之类的词。” (本章完) 第224章 步步为营 第224章 步步为营 陈野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著,很明显,这个孙德茂是在跟无垠沙域的人暗中勾结。 可问题是现在除了这个白婕的证词之外,没有其他任何证据。 要想扳倒孙德茂,这点东西可是远远不够的。 “公子,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白婕看著陈野,眼神里充满了哀求,“你……你真的会救我吗?” “当然。”陈野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我不仅要救你,还要让你堂堂正正地活在阳光下。” 他的声音带著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白婕看著他深邃的眼眸,心神摇曳。 【他……他真的会帮我吗?】 【我真的可以相信他吗?】 陈野再次催动了心弦之主的天赋,將一个坚定的念头植入她的心底。 “相信他,他是你唯一的希望。” 白婕的眼神瞬间清明了许多,那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 “公子,只要你能救我脱离苦海,白婕愿为您做牛做马。”她说著便要跪下。 陈野扶住了她,“我不需要你做牛做马,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公子请讲。” “继续待在孙德茂身边,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陈野说道,“他下次再来找你,你要想办法套出更多关於那个圣宗和神秘人的信息。” “这……。”白婕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她现在一想到孙德茂那张偽善的脸就觉得噁心,更別提还要继续与他虚与委蛇。 “我知道这很难。”陈野的声音柔和下来,“但这是扳倒他最有效的办法,而且你不是想拿回你的卖身契吗?” 白婕的眼睛亮了一下。 对啊,卖身契还在孙德茂手里。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孙德茂这种人一定会把卖身契放在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很有可能就跟他藏匿钱財的地方在一起。” “所以只要你帮我找到他藏东西的地方,我就能帮你拿回卖身契,让你重获自由。” 自由。 这两个字对白婕来说有著致命的诱惑。 “好!”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我听公子的。” “记住,不要让他看出任何破绽。”陈野叮嘱道,“尤其是关於我的事,一个字都不能提。” “我明白。” “孙德茂下次什么时候会来?” “不一定。”白婕摇了摇头,“他每次来的时间都不固定。” 陈野点了点头,心里有了计较。 “好,你等我消息。” 说完他不再逗留,转身离开了白婕的住处。 看著陈野离去的背影,白婕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弹。 冬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她身上的寒意,但她的心里却第一次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 离开翠柳巷后陈野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春风得意楼,他需要把这个新得到的情报立刻告诉侯恩和钱易。 雅间里,侯恩和钱易听完陈野的讲述都瞪大了眼睛。 “我靠,那个孙铁嘴居然还有这种癖好?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侯恩咋舌道。 “圣宗?不男不女的神秘人?”钱易则皱起了眉头,“陈哥,这事听起来怎么那么玄乎?” “不管玄不玄乎,孙德茂这条线我们必须咬死。”陈野说道。 “那接下来怎么办?就等那个白婕的消息?”侯恩问。 “等不了。”陈野摇了摇头,“白婕那边是內线,我们还需要一条外线。” “外线?” “对。”陈野的目光落在钱易身上,“老钱,你爹不是在吏部吗?” “是啊,怎么了?” “我想让你通过你爹的关係,查一查孙德茂最近的动向。”陈野说道,“比如他最近都跟谁来往密切,有没有去过什么特別的地方。” “这个……有点难。”钱易面露难色,“我爹官职不高,孙德茂可是御史中丞,我爹根本接触不到他那个层面。” “我不是让你爹去硬查。”陈野解释道,“御史台的官员吏部都有备案,所以你可以让你爹查查孙德茂的考勤,休沐记录,或者有没有申请过出京的公文。” “从这些蛛丝马跡里,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钱易听明白了,“好,我回去就跟我爹说。” “记住,还是老规矩,旁敲侧击,別暴露目的。” “放心吧陈哥。” “侯恩。”陈野又看向侯恩。 “陈哥,我在!” “你手下不是有几个兄弟特別擅长盯梢吗?” “没错!”侯恩点头道。 “好,让他们去翠柳巷附近盯著。”陈野吩咐道,“不用盯得太紧,就看看除了孙德茂还有没有別的可疑人物出入那座宅子,同时若是这孙德茂去的话也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没问题。” 任务全部布置下去,陈野的心里总算有了点底。 然而一连三天过去,孙德茂那边却毫无动静。 醉云会盯梢的兄弟回报,翠柳巷那座宅子这几天也无任何人进出。 同时钱易那边也碰了壁。 他爹在吏部查了半天,孙德茂的考勤一切正常,每天按时点卯,下值,没有任何异常。 唯一的发现是孙德茂最近跟几个同在御史台的言官走得很近,时常在下值后一起去茶楼下棋。 “下棋?”陈野看著手里的情报,眉头紧锁。 “对,就是下棋。”侯恩在一旁说道,“我派人去那家茶楼打听过了,他们每次都去同一个雅间,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 “哪家茶楼?”陈野问。 “观云楼。” —— 陈野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一角,看著不远处那座三层高的雅致茶楼。 这里是云州城有名的文人雅士聚集地,茶是好茶,景是好景,消费自然也不低。 孙德茂一个以清廉著称的御史频繁出入这种地方,本身就有些奇怪。 “陈哥,咱们就这么干等著?”侯恩在一旁问道,有些百无聊赖。 “不然呢?”陈野放下帘子,“衝进去把人抓了?罪名是下棋下得太勤快?” 侯恩嘿嘿一笑,“我这不是著急嘛。” “著急是没用的。”陈野靠在软垫上,脑子里开始快速盘算。 直接派人去盯梢是肯定不行的,能进那种雅间的都是观云楼的熟客,生面孔一进去就会被发现。 至於让侯恩跟钱易进去陈野又有些不放心,因此略一沉吟便打定了主意。 “我下去走走。”陈野对二人说道,“你们在车里等著。” 说罢陈野下了马车,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儒衫,手里把玩著摺扇,迈步便朝著观云楼走去。 今天的他依旧是那副书生打扮,除了相貌俊俏些外,丝毫不引人注意。 一踏入观云楼,一股雅致的茶香混著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 楼內客人不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皆是些衣著考究的文人墨客,说话都轻声细语,生怕惊扰了这份寧静。 一个穿著体面的女掌柜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掛著职业化的笑容。 “这位公子瞧著面生,第一次来我们观云楼?” “嗯。”陈野摇著摺扇,一副游学书生的派头,“听闻观云楼是云州第一雅地,特来品茗一番。” “公子您可来对地方了。”这女子一听笑得更热情了,“我们这儿的云顶雪芽可是连宫里的贵人都讚不绝口的。” 陈野不置可否,目光在大堂里扫了一圈,隨口问道:“掌柜的,我这人好静,不知楼上可有雅间?” “有,当然有。”掌柜的连忙应道,“楼上的雅间还空著几间,视野最好,能看到半个云州城的景致。” “那就来一间吧。”陈野说著从袖中摸出一小锭银子递了过去。 掌柜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亲自引著陈野往楼上走。 “公子这边请。” 走在雕的木质楼梯上,陈野悄无声息的启动心弦之主天赋,给前面这个身姿摇曳的女掌柜心中植入了一个念头,然后状似无意地问道:“我方才在楼下见几位客人谈吐不凡,想必都是些大人物吧?” “那是自然。”这女子先是恍惚了一下,隨后觉得这个书生怎么看怎么顺眼,而且心中满是倾诉的欲望,於是压低了声音,带著几分炫耀的口吻言道。 “我们观云楼的客人非富即贵,就连御史台的孙大人也经常带著几位同僚在天字三號间下棋呢。” “哦?孙大人?”陈野脚步一顿,装出好奇的样子,“可是那位有孙铁嘴之称的御史中丞孙德茂大人?” “正是孙大人。”女子点了点头。 陈野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问道:“能得孙大人这般青睞,想必你们这儿的服务定是极好的。” “公子说笑了。”掌柜的嘴上谦虚,脸上却满是自得,“我们观云楼別的不好说,但这伺候人的茶博士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手艺好,嘴巴严。” “尤其是伺候孙大人的那位,更是稳妥。” “哦?有何特別之处?”陈野追问,同时再次用职业天赋给眼前女子植入了念头。 女子眼神愈发迷离,然后凑到陈野耳边,用更低的声音说道:“不瞒公子说,伺候孙大人的那位茶博士是个哑巴。” 哑巴? 陈野的眉毛挑了一下。 “哑巴如何能伺候客人?” “公子有所不知。”女掌柜解释道,“这姑娘叫小雅,虽不能言语,但心思玲瓏,手脚麻利,一手茶艺更是得了真传。” “最关键的是她听得见却说不出,客人在雅间里谈论什么都传不出去,孙大人他们这些官老爷最看重的就是这个。” “原来如此。”陈野点了点头。 孙德茂这只老狐狸果然谨慎到了极点。 找一个哑女来伺候,既能享受,又能確保谈话內容万无一失。 而对於旁人来说,想从一个哑女身上套取情报无异於痴人说梦,但对陈野来说却是是天赐良机。 毕竟他的情圣职业专门对付各种女人。 管你是能言善辩的,还是沉默寡言的,在他面前都得把心窝子里的秘密掏出来。 “看来这观云楼果然名不虚传,连用人都如此讲究。”陈野赞了一句。 “公子谬讚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三楼。 女子推开一间雅间的门,“公子,您请。” 陈野走进去,发现雅间宽敞明亮,窗外便是繁华的云州街景。 “不错。”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公子想喝点什么茶?小的这就让茶博士给您送来。”女掌柜躬身问道。 陈野在桌边坐下,摺扇在掌心轻轻一敲,慢悠悠地开口道。 “茶嘛,就来一壶你们的招牌云顶雪芽,不过这伺候的茶博士,我有点要求。” 女掌柜一愣,“公子请讲。” 陈野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我就要你方才说的那位叫小雅的哑女姑娘来伺候。” 女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公子,这……恐怕有些不方便。” “怎么?瞧不起我?”陈野的语气平淡,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不是不是。”女掌柜连忙摆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小雅姑娘是孙大人他们专用的茶博士,楼里有规矩,不能隨意更换……。” 这倒是实话。 孙德茂那群人身份敏感,观云楼为了不得罪他们,自然要处处小心。 可陈野只是笑了笑,隨即便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同时用职业天赋再次潜移默化的改变著对方的心念。 果然,在陈野职业天赋的影响下,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女掌柜一咬牙便將桌上的银子揣进了怀里。 “公子说笑了,我们观云楼的规矩就是让客人满意。”她躬下身子,態度比之前恭敬了数倍,“小的这就去安排,让小雅姑娘过来。” “去吧。”陈野挥了挥手。 “好嘞,您稍等!”说罢她便转身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个身穿淡绿色襦裙的少女端著茶盘,低头走了进来。 她身形纤细,步履轻盈,走到桌边將茶具一一摆好,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动作优雅嫻熟。 与此同时,陈野也在打量这个小雅。 这小雅生得不错,瓜子脸,柳叶眉,皮肤白皙,只是眉宇间总縈绕著一股怯懦和自卑,让她整个人显得有些瑟缩。 从始至终她都低著头不敢看陈野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一片阴影,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绪。 陈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她煮水、烫杯、洗茶、冲泡,每一个动作都赏心悦目,显然是下过苦功夫的。 很快,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便被她用双手捧著,送到了陈野面前。 递上茶后,她后退半步,垂手立在一旁,安静得如同一个影子。 与此同时,陈野开启了心弦之主天赋。 瞬间一股混杂著紧张、恐惧和自卑的情绪波动传入他的感知。 【他……他为什么一直看著我?】 【他会不会像別的客人一样对我动手动脚?】 【掌柜的为什么要让我来伺候他?孙大人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我该怎么办……】 她的心声充满了不安。 陈野不动声色,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好茶。”他赞了一句,然后放下茶杯,目光温和地看著她。 小雅的身体不易察觉地绷紧了,然后偷偷抬眼瞥了陈野一眼。 这是她进屋后第一次正眼看陈野。 当看到陈野脸上那温和的笑容时,她心中的紧张感消散了些许,隨即拿笔在隨身带著的纸上写下两个娟秀的小字。 “谢谢。” 她的字写得很好看,透著一股书卷气。 “不必拘束。”陈野笑道,“我这人喜静,只是品茶,不会为难你。” 他的话语通过巧舌如簧技能传递出去,让小雅的心防又鬆动了一分。 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和她以前伺候过的那些油腻男人不一样。 因为他的眼神很乾净,没有一丝一毫的欲望和轻薄。 小雅紧绷的身体慢慢放鬆下来,再次提起笔。 “公子是好人。” 陈野笑了,这好人卡发得倒是挺快。 “你叫小雅?” “嗯。”(写字回应,以下省略) “很好听的名字。” 小雅脸颊微微泛红,低下了头。 这时陈野悄无声息地拨动了一下她心中那根代表著孤独的心弦,植入了一个微小的念头。 “这个男人,很温柔。” 霎时间他便感觉到小雅对他的戒备心正在快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好奇和亲近。 她开始主动为陈野添茶,动作依旧轻柔,但不再像之前那般僵硬。 陈野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小雅姑娘,你似乎有心事?” 小雅添茶的手顿了一下,茶水差点溢出杯口,然后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 【他……他怎么知道?】 【我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 她那慌乱的心声清晰地传入陈野的耳中。 陈野没有看她,只是自顾自道:“你的茶艺虽然精湛,但茶水中却藏著一丝苦涩,这不是茶叶的问题,是你心里的苦浸入茶汤了。” 这番话纯属陈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但在巧舌如簧技能的加持下,他说出的任何话都自带一种让人信服的魔力。 小雅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所有人都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方便的、不会泄密的工具而已,他们享受著她的服务,却从不关心她的喜怒哀乐。 她就像一个透明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无人问津。 可今天这个萍水相逢的男人却一语道破了她深藏心底的苦楚。 陈野捕捉到她內心的动摇,再次催动心弦之主,在她心中那根名为希望的心弦上轻轻一拨。 “他能帮我。” 这个念头如同在黑暗中点燃的一星火光,令小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的掉落下来。 而后她胡乱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飞快写了起来。 (本章完) 第225章 露出马脚(万字求订) 第225章 露出马脚(万字求订) 她的身世其实很简单,並不是天生失语,而是幼时一场大病伤了嗓子,从此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再加上家中贫寒,还有一个常年臥病在床的弟弟需要汤药钱,万般无奈之下她才自卖自身,来到这观云楼当了一个茶博士。 因为不会说话,反而成了她在这里立足的资本,但其中的心酸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要忍受客人们肆无忌惮的目光,要应付那些不怀好意的骚扰,还要时刻提心弔胆,生怕得罪了哪位贵人,丟了这份来之不易的活计。 “我……我想攒够钱,给弟弟治病,然后离开这里。” 她写下这句话时,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 陈野看著纸上的字,心中轻嘆,又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 然后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从怀里拿出一张百两的银票,推到小雅面前。 “这些,够吗?” 小雅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张银票,又看了看陈野。 一百两! 她在这里辛辛苦苦干上一年,也攒不到这么多钱。 【他……他为什么要给我钱?】 【他有什么目的?】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她的心声充满了警惕和不安。 陈野笑了笑,“不必多想,这只是给你这杯茶的茶钱,你的手艺值这个价。” 顿了顿后,陈野又补充了一句。 “我只是不希望这么好的茶艺被心里的苦涩给糟蹋了。” 这番话如同一股暖流,瞬间击中了小雅內心最柔软的地方。 她看著陈野那双真诚的眼睛,所有的警惕和怀疑都烟消云散。 她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在施捨,也不是在收买,而是在尊重认可她。 小雅的眼泪再次决堤,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感动。 她对著陈野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拿起笔,在纸上重重地写下两个字。 “谢谢。”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陈野言道。 他知道,这个女人的心防已经被他彻底攻破了,现在是时候问正事了。 “小雅姑娘,你常伺候孙大人他们,可知他们每次来都谈些什么?”陈野看似隨意地问出这个问题。 小雅的身体僵了一下。 因为打探客人的谈话內容是观云楼的禁忌。 但看著陈野温和的目光,又想起他方才的善举,她心中的天平开始剧烈摇摆。 陈野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著。 他能感觉到,小雅的內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斗爭。 终於,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拿起笔,飞快地在纸上写了起来。 “我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大事,我只知道他们很小心,每次来他们都会把雅间里里外外检查一遍,连瓶后面都不放过。” “而且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像是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小雅一边写一边回忆著当时的情景,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 “他们每次来都是下棋吗?”陈野继续问道。 小雅摇了摇头,“不是的。” “他们只在刚开始的时候摆上棋盘,但没下几步就会把棋子收起来。” “然后他们会从怀里拿出一些小纸条互相传看,看完之后立刻就用烛火烧掉。” 烧掉纸条? 陈野的眼睛眯了起来,这帮傢伙可比他想像的还要谨慎。 “你可曾看清过纸条上的內容?” 小雅再次摇头,脸上露出歉意。 “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不过……。”她犹豫了一下,又写道,“有一次我离他们很近,好像听到了几个词。” “什么词?”陈野立刻追问。 “好像是圣宗使者还有长生之类的东西。” 圣宗! 又是圣宗! 陈野的心猛地一沉。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別的异常吗?” 小雅歪著头努力地回忆著,忽然她眼睛一亮,飞快写道:“对了,有一个人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他不是朝廷的官员。”小雅写道,“孙大人他们都穿著官服,只有那个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袍子,脸上还戴著面具,看不清长相。” “而且孙大人他们对那个人好像很恭敬,甚至……有些害怕。” 黑袍面具人! 陈野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白婕描述的那个声音沙哑,不男不女的神秘人。 “那个人每次都会来吗?” “不是。”小雅摇头,“他只来过两次,但每次他来,雅间里的气氛都特別压抑。” 陈野將这些线索在脑中串联起来。 孙德茂这伙御史言官定期在观云楼密会,商討的不是国事,而是与魔宗的勾当。 那个黑袍面具人,应该就是魔宗派来和他们接头的联络人。 而他们谈论的很可能就是如何在朝中安插人手,如何为魔宗谋取利益。 李成风的死,弹劾陈婉儿的风波,背后恐怕都有这伙人的影子。 “小雅姑娘,今日多谢你了。”陈野言道,“你提供的这些消息对我很重要。” 说著他將那张百两的银票再次推到小雅面前。 “这个你务必收下,然后儘快为你弟弟治病,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小雅看著银票,眼泪又流了出来。 她没有推辞,因为她知道,这可能是她和弟弟唯一的希望。 於是她再次对陈野深深一躬,然后拿起笔,写下最后一句话。 “公子,您要小心。” 陈野看著这行字,心中一暖。 “我省得,你也要多加保重,如果遇到麻烦,可以去城西陈府找我。” 他没有暴露自己的全名,但只说陈府也足够了。 小雅重重点了点头,將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隨后她收拾好茶具,对著陈野福了一礼,安静地退出了雅间。 陈野看著她离去的背影,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也离开了观云楼。 回到马车上,侯恩和钱易正等得心焦。 “陈哥,怎么样?问出什么了?”侯恩迫不及待地问道。 陈野没有说话,只是將方才雅间里小雅笔谈的那几张纸递给了他们。 两人凑在一起,看得是心惊肉跳。 看完之后侯恩一拳砸在车厢壁上,“这帮狗官,居然真的和魔宗有勾结!” “孙德茂这个偽君子,平时装得人五人六,一肚子仁义道德,没想到背地里乾的是这种卖国求荣的勾当!”钱易也气得脸色发青。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陈野的声音很冷静,话音刚落,马车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紧接著一个穿著醉云会服饰的年轻勛贵子弟勒住马,在车窗外稟报导:“陈哥!有消息了!” 陈野掀开车帘。 “说。” “我们的人刚传来消息,孙德茂坐著一顶不起眼的青布小轿,刚到翠柳巷!” 翠柳巷! 白婕的住处! 侯恩和钱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 陈野也是心中微动,因为他事先已经告诉过白婕,让她儘可能的套取这个孙德茂的情报,所以接下来……就看她的本事了。 —— 翠柳巷,白婕的小院。 屋內的气氛有些压抑。 孙德茂坐在主位上,端著茶杯,慢悠悠地品著。 他今天没有穿官服,只是一身寻常的锦袍,但那股久居上位的官威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白婕站在一旁,低著头,双手绞著衣角,身体微微发抖。 “怎么?几天不见,见到老爷我连话都不会说了?”孙德茂放下茶杯,声音不咸不淡。 “没……没有。”白婕的声音细若蚊蝇,“婕儿……婕儿是太高兴了。” “高兴?”孙德茂冷笑一声,“我怎么看著你像是见了鬼一样?” 他站起身走到白婕面前,伸出乾枯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 “让我看看我的小美人是不是又清减了?” 白婕被迫抬起头,对上孙德茂那双浑浊而充满欲望的眼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隨后她强忍著噁心,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老爷说笑了,婕儿每日好吃好喝,怎么会清减。” 陈野的嘱咐在她的脑海中不断迴响。 不能露破绽,要虚与委蛇,要套取情报。 因此白婕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和厌恶,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变得柔顺起来。 “老爷,您一路过来定是乏了。”她主动伸出手想要为孙德茂宽衣,“婕儿伺候您歇下吧。” 孙德茂很享受她这副温顺的样子,任由她解开自己的衣带,隨后目光在白婕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 “过来,陪我说说话。” 白婕顺从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刻意与他保持了一点距离。 孙德茂却一把將她揽入怀中,乾瘦的手臂箍得她生疼。 “躲什么?”他凑到白婕耳边,呼出的气息带著一股腐朽的味道,“难道老爷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不敢。”白婕的声音都在颤抖。 “哼。”孙德茂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隔著衣料在她身上游走。 白婕的身体瞬间僵硬,脑子里一片空白。 屈辱、愤怒、恐惧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將她吞噬。 但陈野那张温和而坚定的脸又浮现在她眼前。 “相信他,他是你唯一的希望。” 这个念头支撑著她,让她没有推开孙德茂。 她闭上眼睛,任由孙德茂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孙德茂很满意她的顺从,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 “这才乖嘛。”他捏了捏白婕的脸蛋,“老爷我最喜欢你这副听话的样子。” 白婕强忍著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崇拜。 “婕儿的一切都是老爷给的,自然要听老爷的话。” “哈哈,说得好!”孙德茂大笑起来,心情似乎很不错。 白婕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试探著开口。 “老爷,您今天好像心情很好?可是朝中有什么喜事?” 孙德茂的笑声一顿,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不该问的別问。” 白婕心中一凛,连忙低下头。 “是婕儿多嘴了。” 孙德茂看著她惶恐的样子,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一个被圈养在后宅的女人能懂什么朝堂大事。 他拍了拍白婕的后背,语气缓和了一些。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弹劾陈家的那个摺子递上去了。” “陈家?”白婕装出不解的样子。 “就是那个新晋的玄镜司昭武校尉陈野。”孙德茂的语气里带著一丝不屑,“一个黄口小儿,仗著姐姐在宫里得宠,就敢在玄镜司作威作福。” “这次定要让他和他那个姐姐吃不了兜著走。” “老爷真是厉害。”白婕抓住机会用一种崇拜的语气说,“婕儿虽然不懂朝堂上的事,但也知道御史台的言官们个个都是铁骨錚錚的大人物。” “能让这么多大人听您的號令,老爷您定是他们的主心骨吧?” 这记马屁拍得孙德茂很是受用。 他挺了挺胸膛,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那是自然。”他傲然道,“在御史台老夫说一,没人敢说二。” “那群言官,不过是老夫手里的笔桿子,让他们写谁他们就得写谁。” 白婕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继续吹捧道:“老爷您真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只是……婕儿有些担心。”她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担心什么?” “那陈家姐弟毕竟是女帝面前的红人,您这样对付他们,万一……。” “万一什么?”孙德茂冷哼一声,“妇人之见!” “你以为老夫是孤军奋战吗?”他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著莫名的光芒,“老夫的背后有的是你想像不到的大人物在撑腰。” “只要扳倒了陈家,老夫的前程將不可限量!” 白婕的心跳漏了一拍。 大人物? 是那个圣宗的使者吗? 她很想追问,但又怕引起孙德茂的怀疑。 於是只能將这个疑问压在心底,脸上继续掛著崇拜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那婕儿就放心了。” 孙德茂看著她这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彻底放下了戒心。 他觉得在这样一个只懂情爱的女人面前,谈论一些自己的丰功伟绩也是一种享受。 於是他开始滔滔不绝地吹嘘起自己在朝堂上的手段,以及他那些同道中人的能量。 白婕认真听著,將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心里。 她知道,这些看似吹牛的话语中隱藏著扳倒孙德茂的关键线索。 夜色渐深,孙德茂终於尽兴,然后心满意足地穿上衣服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扔在了桌上。 “这些是赏你的。”他用一种施捨的口吻说,“好好伺候老爷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老爷赏赐。” 孙德茂没再看她一眼,推门而去。 直到那顶青布小轿消失在巷口,白婕才从地上爬起来。 她衝到脸盆架前,將头埋进冷水里,拼命地搓洗著自己的脸。 冰冷的井水也洗不掉她身上的屈辱感。 她趴在盆边乾呕了半天,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最后不禁瘫坐在地,放声大哭。 哭声压抑而绝望,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淒凉。 次日天亮,陈野用过早饭便换上了一身便服,独自一人出了门。 他没有坐马车,而是步行前往翠柳巷。 清晨的云州城充满了烟火气,叫卖的小贩,赶路的行人让这座古老的城市充满了生机。 来到翠柳巷,白婕的小院院门紧闭。 陈野上前轻轻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是白婕,她穿著一身素色的衣裙,头髮隨意地挽著,脸色苍白,眼眶红肿,整个人憔悴不堪。 看到是陈野,她先是一愣,隨即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公……公子?” “是我。”陈野点了点头,“方便进去说话吗?” “方便,方便!”白婕连忙侧身让开,將陈野迎了进去。 关上院门后白婕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公子,你终於来了。” “辛苦你了。”陈野看著她这副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忍。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乾净的手帕,递了过去。 白婕接过手帕,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將陈野请到屋里。 屋子里还残留著昨夜的酒气,让陈野皱了皱眉。 “公子请坐。”这时白婕给陈野倒了杯茶。 陈野在桌边坐下,“昨晚孙德茂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开门见山,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白婕定了定神,开始將昨晚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陈野。 从孙德茂吹嘘自己如何操控御史台,到他背后有大人物撑腰。 她讲得很仔细,连孙德茂的语气和神態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陈野静静听著,当听到孙德茂亲口承认弹劾陈婉儿的摺子是他主使时,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他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他很快就要高升了。” “高升?” “嗯。”白婕点了点头,“他说只要办成了上面交待的事,他就能取代李成风,坐上礼部尚书的位置。” 礼部尚书! 好大的胃口! 李成风刚死没多久,孙德茂就盯上了这个位置。 “上面交待的具体是什么事他说了吗?”陈野追问。 白婕摇了摇头,“他没说,只是很得意地说这件事只有他能办成。” “除了这些还有別的吗?” 白婕努力地回忆著。 “对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喝醉了之后一直在念叨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白婕学著孙德茂的语气言道,“还说什么谁也想不到,老夫的根扎在烂泥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根扎在烂泥里? 陈野的眉头紧紧皱起。 这句看似酒后胡言的话很可能就是孙德茂藏匿罪证和財富的关键线索。 “烂泥……。”陈野喃喃自语。 云州城里哪里能称得上是“烂泥”? 是贫民窟?还是某个臭水沟? 范围太大了,根本无从查起。 “公子,我是不是很没用?”白婕看陈野皱眉,脸上露出自责的神色。 “不。”陈野摇了摇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些信息,至关重要。”他看著白婕,语气真诚。 “白婕姑娘,这次多亏了你。” 白婕的眼圈又红了。 “只要能帮到公子,婕儿受再多委屈都值得。” 陈野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这些钱你拿著,孙德茂的案子很快就会了结,到时候我会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还你自由。” 白婕看著那叠厚厚的银票,没有去拿。 “公子,我不能要你的钱。”说到这她顿了顿,鼓起勇气看著陈野。 “我只有一个请求。” “你说。” “事成之后,我能……我能跟在公子身边吗?”白婕的声音很小,带著一丝祈求。 (本章完) 第226章 悍妇! 第226章 悍妇! 陈野看著白婕,发现她的眼中满是卑微的祈求,於是问道:“跟在我身边?” 白婕用力点头,仿佛生怕他下一秒就拒绝一样。 “公子,这世上除了您,再没人把婕儿当人看了。”说到这她的声音有些发颤,“而我不想再回到泥潭里,所以求公子收留。” 陈野没有立刻答应。 他看著面前这个女人,知道她聪明也懂得隱忍,更重要的是,她对自己有绝对的依赖。 “好,不过这件事得以后再说。”陈野把银票推到了她面前,“这些钱你先拿著。” 白婕看著桌上的银票,又看了看陈野。 她听出了陈野话里的意思,他没有拒绝。 “是,婕儿一切都听公子的。”白婕收下银票,心里的一块大石也隨之落了地。 陈野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 白婕依依不捨的在后相送,陈野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门,然后便大步离开了。 等走出翠柳巷后,陈野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小院,冬日的阳光照在灰色的墙壁上,看不出里面藏著多少秘密。 他没有急著回府,而是在街上慢慢走著,同时脑子里反覆迴响著孙德茂那两句话。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的根,扎在烂泥里。 所以这两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呢? 陈野一边走一边思索,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玄镜司衙门附近。 遥遥看著那座肃杀的黑色建筑,陈野停下了脚步。 李成风的死,姐姐被弹劾,孙德茂的阴谋,还有那个神秘的魔宗。 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笼罩了整个云州城,甚至整个大陈朝。 而现在的他只是一个被停职的昭武校尉,人单力薄,因此每走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 而就在陈野佇立街头沉思之时,远处有人认出了他,並开始窃窃私语。 “那不是陈家的那个紈絝子弟吗?” “听说他被玄镜司停职了,八成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活该,这种人就该在家里待著,別出来祸害人。” 陈野面无表情的听著这些议论,然后转身朝著陈府的方向走去。 等回到府中,天色已经擦黑,陈野连饭都没吃便直奔书房。 等坐到书案前,陈野铺开一张宣纸,提笔將这段时间所有的线索都写在了纸上。 李成风,孙德茂、御史台、观云楼、黑袍面具人、圣宗、长生…… 白婕、翠柳巷、变態癖好…… 弹劾、高升、礼部尚书…… 最后他重重地写下了那两个字。 烂泥。 等写完之后,陈野看著这满桌的线索静静思考,试图將这些杂乱的信息拼凑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书房里只剩下一盏孤灯,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就这样一直等到夜深人静,陈野依旧坐在书房里一动不动。 他闭上眼睛,將所有的事情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遇到的每一个人,发生的每一件事,碰到的每一个麻烦似乎都和一群人有关。 那就是无垠沙域的那些魔宗中人。 这个组织仿佛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暗中操控著一切。 李成风是他们的人,孙德茂也是。 那这朝堂之上还有多少人其实是他们的人? 这个念头让陈野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因为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要面对的敌人就太可怕了。 想到这陈野睁开眼睛,再次看向桌上的那张纸,目光最终落在了烂泥两个字上。 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一定就在这里。 可这烂泥到底是什么呢? 陈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感到了一阵疲惫,於是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一股冷风灌了进来,瞬间让他清醒了不少。 而后陈野看著院子里那棵光禿禿的老树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陈野回头看到谢薇寧端著一个托盘,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她身上穿著一件淡紫色的家居常服,头髮简单地挽著,脸上未施粉黛,却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温婉。 “你怎么来了?”陈野问。 “管家说你晚饭没怎么吃,我怕你饿著,就给你做了碗莲子羹。”谢薇寧把托盘放在桌上,揭开碗盖,一股清甜的香气瞬间瀰漫开来。 灯光下,白瓷碗里的莲子羹晶莹剔透,看上去就很有食慾。 “快趁热喝吧。”谢薇寧把勺子递给他。 陈野心里流过一阵暖意,於是接过碗喝了一口,只觉甜而不腻,暖暖地滑入胃里,驱散了些许疲惫。 “味道不错。”陈野赞了一句。 谢薇寧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连眼角眉梢都带著喜悦。 “你喜欢就好。” 她没有离开,而是安静的站在一旁相陪。 陈野几口喝完莲子羹,把碗放下。 “你也坐吧,站著干什么。” “嗯。”谢薇寧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放在膝上,坐姿端正。 一时间整个书房都安静了下来,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还在为案子的事烦心?”谢薇寧先开了口。 “嗯。”陈野点了点头,没有隱瞒,“遇到点麻烦,想不通。” “能跟我说说吗,或许……我能帮你出出主意。” 陈野笑了笑,他没指望谢薇寧能帮上什么忙,毕竟她只是一个商人,不懂这些朝堂上的勾心斗角。 不过跟她说说也无妨,就当是梳理一下思路。 “我查到孙德茂曾经说过一句话。”陈野指了指桌上那张纸,“他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他的根则扎在烂泥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谢薇寧重复了一遍,秀眉微蹙,“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猜,他应该是把贪墨的財物和勾结魔宗的罪证都藏在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方。”陈野解释道。 “那烂泥呢?”谢薇寧又问。 “这就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了。”陈野靠在椅背上,有些头疼,“我把云州城所有跟烂泥沾边的地方都想了一遍,但都觉得不太可能。” “孙德茂是个极其自负和谨慎的人,他不可能把自己的命脉放在一个真正骯脏的地方。” 谢薇寧安静地听著,没有插话,直到片刻之后才突然开口道:“夫君。” “嗯?” “我虽然不懂查案,但我做生意的时候也经常会遇到一些需要揣摩人心的事。”谢薇寧组织了一下语言,“所以我觉得你可能想得太复杂了。” “哦?”陈野来了兴趣,“怎么说?” “你说孙德茂把东西藏在了最危险的地方。”谢薇寧看著他,“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最危险,是对谁而言的?” 陈野愣了一下。 “对谁而言?” “对啊。”谢薇寧点头,“有些地方对我们来说可能很普通,但对他孙德茂来说却可能就是龙潭虎穴。” “比如我们谢家的库房对我来说很安全,但对我的对头来说就是危险的地方。” 谢薇寧的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陈野脑中的迷雾。 对啊! 自己一直在用自己的思维去揣测孙德茂,因此想的那些地方不是皇宫就是玄镜司大牢或者军营,毕竟这些地方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危险的。 可自己偏偏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孙德茂不是他。 孙德茂有他自己的恐惧,有他自己的危险。 那对孙德茂来说,什么地方才是最危险的呢? 一个念头猛地从陈野的脑海中窜了出来。 一个关於孙德茂惧內的传闻。 据醉云会查到的情报里说,孙德茂在他那个脾气火爆的夫人面前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那对他来说,最危险的地方会不会就是……他夫人的娘家?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遏制不住。 而陈野的眼睛越来越亮,猛地站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著步。 “对,一定是这样!我刚刚怎么就没想到呢!” 谢薇寧有些疑惑,不明白自己说的这句话怎么会引起陈野如此大的反应,“夫君,你……你想到什么了?” 陈野闻言停下脚步,转身看著谢薇寧,眼中满是兴奋和感激。 “薇寧,你真是我的福星!” 而后快步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直接將她抱进了怀里。 “呀!”谢薇寧惊呼一声,脸瞬间就红了。 【他……他怎么突然抱我了?】 【好……好用力……】 【不过……感觉好有安全感啊】 陈野听著她那又羞又喜的心声,抱著她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谢谢你,薇寧。”他由衷地说道,“你提醒了我最关键的一点。” “我……我又没说什么。”谢薇寧把头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 “不,你说的很重要。”陈野鬆开手,双手扶著她的肩膀,认真看著她的眼睛,“你让我明白了,要站在孙德茂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孙德茂这个人,刚正不阿的清廉御史形象只是他的偽装,他骨子里是个贪生怕死,又极度自负的偽君子。” “对他来说,普天之下最让他感到恐惧和压力的不是女帝,不是玄镜司,而是他那个出身高贵,脾气火爆的夫人,以及他夫人背后那个庞大的家族。” “所以对他而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他夫人的娘家,周家!” 谢薇寧听得似懂非懂,但她看到陈野脸上那豁然开朗的表情,也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那……那烂泥呢?”她又问。 “这个我还没想通。”陈野摇了摇头,“不过既然已经確定了方向,那烂泥这个谜题一定也和周家有关。” “我现在马上派人去查!”他说著,转身就要去叫人。 “夫君。”谢薇寧拉住了他的袖子。 “怎么了?” “天色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谢薇寧看著他,眼中满是担忧,“你已经一天没好好休息了。” 陈野看著她关切的眼神,心头一暖,於是点了点头,“好,听你的,今天先休息。” 他確实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全新的思路。 “走吧,回房。”陈野拉起她的手。 谢薇寧的手很软,也很凉。 陈野將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十指相扣。 谢薇寧的脸又红了,但没有挣脱,任由他牵著一起走出了书房。 回到臥房,谢薇寧去梳洗,陈野则坐在桌边,脑子里飞速运转著。 毫无疑问,孙德茂的夫人周氏將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因此他需要知道关於这个女人的一切。 就在这时,谢薇寧亲自端著热水走了进来。 “夫君,洗漱一下早点睡吧。” “嗯。”陈野起身走到盆架前。 谢薇寧拿起毛巾,浸湿,拧乾,然后十分细心地帮他擦脸。 陈野则闭著眼睛享受著这难得的温存。 他能感觉到,谢薇寧对自己正变得越来越温柔,也越来越依赖。 等擦洗完毕,陈野睁开眼,正看到谢薇寧那张娇艷欲滴的脸颊,於是微微一笑,不由分说,直接將其抱了起来。 谢薇寧嚶嚀一声,刚想说话,结果直接被陈野放到了床上,然后解开了床幃。 “灯!”谢薇寧有些焦急的喊道,想说灯还没熄呢,这也太羞人了。 可陈野哪里还顾得上那个,因此笑道:“等不及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陈野正在用早饭,侯恩和钱易便联袂而至。 “陈哥,这么早叫我们过来是不是有新发现了?”侯恩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问道。 “坐。”陈野没有直接回应,而是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二人也不再那么拘谨,因此直接坐到了陈野对面。 “吃了没有?”陈野问道。 “还没!” “那先一起吃点吧!”陈野言道。 二人倒也不客气,一人舀了一碗米粥,就著青翠欲滴的大头菜以及几样清醒爽口的小菜便吃了起来。 很快一盆珍珠米粥便见了底,陈野放下碗筷,接过丫鬟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嘴巴,这才言道。 “我要你们帮我查一个人。” “谁?” “孙德茂的夫人,周氏。” 侯恩和钱易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查她干什么?”钱易不解地问,“一个后宅妇人能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陈野把昨晚的推测简单跟他们说了一遍。 两人听完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侯恩一拍大腿,“陈哥,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这都能让你想到!” “不是我想到的,是我夫人提醒的。”陈野坦然道。 侯恩和钱易的表情变得更古怪了。 因为他们太清楚之前这个谢薇寧跟陈野之间的关係了,那都不能用貌合神离来形容了,简直就是形同陌路。 结果听现在这意思,二人关係不一般啊。 不过这些话他们现在並不敢说,毕竟如今的陈野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整天跟他们一起喝酒的公子了。 哪怕他现在遭遇了一些波折跟事端,但仅凭他这段时间所展现出的手腕也足以令他们两个感到钦佩,因此才会这么死心塌地的跟著陈野干。 侯恩正色道,“陈哥你放心,这事交给我们。” “好,记住,要將她的家世背景,她的脾气性格,她和孙德茂的关係以及平时的爱好,常去的地方都要查清楚。” “明白!” “去吧。”陈野挥了挥手。 侯恩和钱易领了任务,立刻告辞离去。 醉云会这帮勛贵子弟虽然平时看著不著调,但办起事来效率却是出奇的高。 不到半天时间,第一批关於周氏的情报就送到了陈野的书案上。 情报很详细,几乎把周氏的祖宗十八代都扒了出来。 这周氏名唤周玉茹,出身京城大儒周玄清一脉。 周家是传承数百年的书香门第,族中子弟遍布朝野,门生故吏无数,在大陈朝的文官集团中有著举足轻重的地位。 周玉茹的父亲便是当朝太傅,帝师之一。 而孙德茂正是周太傅早年收的门生。 情报上说,孙德茂出身寒微,当年虽然中了状元,但在官场上却屡屡碰壁,鬱郁不得志。 后来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得了周太傅的青眼,娶了周家的嫡女周玉茹。 从那以后孙德茂的仕途便一帆风顺,平步青云,短短十几年就从一个无名小官坐到了御史中丞的位置。 可以说,没有周家就没有孙德茂的今天。 “原来是个吃软饭的。” 陈野终於明白孙德茂为何惧內了,摊上这样一个老丈人,搁谁也得怕老婆。 后面的情报上则重点描述了周玉茹的性格。 “性情刚烈,说一不二,善妒,控制欲极强。” 寥寥几个字,一个活脱脱的悍妇形象便跃然纸上。 情报还附上了个小故事来佐证周玉茹的悍妇之名。 据说孙德茂刚当上官不久,有同僚请他去平康里喝酒。 孙德茂本不敢去,但因为初次上任,实在抹不开面子,於是就去了。 结果周玉茹知道消息之后直接带著家丁衝到平康里,並当著所有人的面把孙德茂揪了出来,连拉带拽地拖回了家。 从那以后孙德茂就再也没去过任何风月场所。 看到这里,陈野不禁挑了挑眉。 这个周玉茹果然彪悍! 情报的最后则提到了周玉茹的日常。 她不喜交际,深居简出,最大的爱好就是在家里侍弄草,或者去城外的家庙里上香祈福。 而当看到这个家庙的名字后,陈野不由瞳孔一缩。 因为这个家庙名叫玉泥观! (本章完) 第227章 玉泥观(上) 第227章 玉泥观(上) 冬日的云州城外寒风萧瑟,而在一处山坳之中却藏著一处清幽雅致的所在。 玉泥观。 这道观占地不大,青瓦白墙的建筑掩映在苍翠的竹林之间。 时值寒冬,竹叶上凝了一层薄薄的白霜,阳光洒下,反射著细碎的光芒,让这片本就清幽的竹林更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而就在这时,一名货郎正在崎嶇的山路上行进看。 这货郎身穿粗布袄,肩上挑著一副沉甸甸的货担,一头是几个在一起的木格箱,里面装著些胭脂水粉、头绳髮簪、针头线脑之类的小玩意。 另一头则掛著拨浪鼓、小风车、泥人面具等哄孩子的玩意。 等穿过竹林之后,玉泥观的山门便霍然出现在眼前,隨后货郎放下挑子,取出了一个特製的货郎鼓。 这鼓比寻常的拨浪鼓要大上一圈,鼓面用的是制好的牛皮,敲起来榔榔作响,乃是云州货郎的標配。 此刻只见这名货郎握住鼓柄,手腕轻轻一抖。 郴榔郴几声响,在这寂静的山林之中显得格外显眼。 与此同时,在玉泥观后院一间宽的静室之內。 十几个身穿蓝色道袍的小道姑正盘膝坐在蒲团上,跟著一位年长的大道姑诵读经文。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诵经声琅琅,却总透著几分有气无力。 对於这些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而言,每日枯坐诵经实在是件磨人的苦差事。 所以她们虽然此刻身在道观,心却早已飞到了外面。 因此当那货郎鼓的响声传来后,诵经声夏然而止。 所有小道姑的眼晴都亮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侧耳倾听,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好奇。 “是货郎!”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整个静室瞬间就炸开了锅。 “真的是货郎!听这鼓声就错不了!” “太好了!终於有卖东西的来了!” “我的髮簪早就断了,正想买根新的呢!” “我想买盒胭脂,上次那个货郎卖的胭脂一点都不好用。” 小道姑们嘰嘰喳喳地议论起来,哪里还有半分出家人的清静模样,一个个兴奋得小脸通红,仿佛过节一般。 毕竟这玉泥观虽然环境清幽,但生活却也清苦。 她们名为道姑,实则大多是些贫家出身的姑娘。 平日里除了诵经做功课,便是做些缝补浆洗的活计,生活单调得像一潭死水。 如今货郎的到来就像一颗投入水潭的石子,瞬间便激起了层层涟漪。 看著这群瞬间变得雀跃无比的弟子,静坐上首的大道姑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却並没有多少责备的神色。 她姓王,是这玉泥观的管事道姑。 她也曾从这个年纪过来,自然明白这些小丫头的心思。 堵不如疏。 一味地压制她们的天性,反而会適得其反,更何况她自己也需要买些东西。 这观里的用度虽然有周家供给,但都是些米麵粮油之类的大宗物件。 像她们私人用的一些针头线脑、手帕巾子之类的小玩意还得自己月钱购买。 “静心!” 王道姑轻咳一声,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小道姑们一个个若寒蝉,低下头不敢再言语,但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却暴露了她们內心的焦急。 “今日的早课便到此为止吧。”王道姑缓缓站起身,目光在弟子们身上扫过,“去吧,莫要喧譁,但也別耽搁太久。” “是!师父!” 小道姑们闻言如蒙大赦,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然后对著王道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隨即便迫不及待却又努力克制著走出了静室。 等刚一出门便好似鸟入山林般蹦蹦跳跳的朝外面跑去。 看著她们那欢快的背影,王道姑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然后理了理身上的道袍,也缓步跟了出去。 吱呀一声,玉泥观的侧门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缝,一个梳著双丫髻的小道姑探出头来,警惕地看了看左右。 当看到不远处那个挑著挑子,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石头上歇脚的年轻货郎时,她眼晴一亮,连忙缩回头去。 “来了!来了!真的有货郎!”她这一声喊,像是点燃了引线。 下一刻,侧门被彻底推开。 一群嘰嘰喳喳的小道姑如同出笼的小鸟儿一般欢快地跑了出来,瞬间便將货郎围了个水泄不通。 “货郎货郎,你都带了些什么好东西?” “快把箱子打开让我们看看!” “有没有好看的珠?我想要带流苏的那种!” “你的胭脂香不香?拿出来我闻闻!” 少女们清脆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好不热闹。 这货郎脸上堆起憨厚老实的笑容,一边应付著这些热情的小道姑,一边打开了货箱。 “各位仙姑莫急,东西都有,一个个来。” 货箱一打开,小道姑们的惊呼声便此起彼伏。 因为那小小的木格箱里琳琅满目地摆放著各种小玩意。 红的、绿的、黄的,五顏六色,在冬日苍白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诱人。 对於这些平日里见惯了青灯古卷的少女来说,这些在市並中隨处可见的廉价商品此刻却拥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她们伸出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根髮簪,或是一盒胭脂,凑在眼前仔细看著,脸上满是新奇和喜爱。 就在小道姑们围著货郎挑子嘰嘰喳喳,兴奋地挑选著心仪的小玩意时,一个明眸皓齿的小道姑却悄悄地落在了人群后面。 她叫清尘,是半年前才被送到观里来的。 她不像其他道姑那样急著往前凑,只是站在外围,著脚尖,好奇地朝著里面张望。 她的目光先是越过前面那些攒动的脑袋,然后落在了那个蹲在地上,正手忙脚乱应付著眾人的年轻货郎身上。 这一看她不由得微微一证。 因为这个货郎—好年轻啊。 虽然他脸上被风霜刻画得有些粗糙,肤色也有些蜡黄,但那挺直的鼻樑,和一双深邃的眼眸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尤其是他的眉眼,组合在一起竟透著一股说不出的英气。 若是將他脸上的尘土洗去,换上一身乾净的衣裳,想必会是一个极为英俊的少年郎。 看到这,清尘的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她这个年纪正是情竇初开,对异性充满好奇的时候。 可自打进了这玉泥观,她每日面对的不是青灯古卷,就是一群和自己一样的坤道。 別说年轻男子了,就连观里负责劈柴挑水的杂役都是些壮妇。 所以如今乍然见到这样一个年轻,而且相貌颇为不俗的少年,她的目光便有些捨不得挪开了。 尤其当看著这货郎被师姐们围在中间,有些笨拙地介绍著自己的货物时,竟觉得有几分可爱。 想到这,清尘的脸颊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將目光移开,看向別处,可没过一会儿又忍不住偷偷瞟了过去。 而她这几番躲闪又带著好奇的打量自然没有逃过陈野的眼睛。 没错,这个年轻货郎正是陈野假扮的。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探一探这玉泥观的虚实,找出孙德茂藏匿罪证的线索。 而这小道姑的视线太过灼热,他想不注意到都难。 想到这陈野心中微动,隨即开启了心弦之主天赋。 剎那间,无数纷杂的心声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这批新来的小丫头片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一一这是来自不远处正监督著她们的管事王道姑的心声,带看几分无可奈何。 【哎呀,这盒胭脂的顏色真好看,要是能再便宜点就好了】一一这是一个还在犹豫不决的小道姑。 【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完,回去又要被师父罚抄经文了】一一这是一个心不在焉的小道姑。 各种各样的心声嘰嘰喳喳,好不热闹。 陈野的意识在这些声音中飞速掠过,然后精准分辨出了自己想要听到的声音。 【他长得真好看,比那些画像上的公子哥儿好看多了】 【他一个货郎,天天在外面风吹日晒的,肯定很辛苦吧?】 清尘的心声单纯又善良,充满了少女独有的细腻和敏感。 就是她了。 陈野心中微动,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手,悄无声息地探了过去,然后轻轻拨动了一下她心中那根代表著好奇与好感的心弦,植入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念头。 “他,是个值得信任的好人。” 做完这一切,陈野立刻收回了精神力。 而正低头纠结的清尘只觉身体猛地一震,然后一股莫名的暖流从心底涌起,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 她的脸刷的一下就红透了,像是被火烧著了一般,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好看的粉色。 心跳更是如擂鼓一般碎碎作响,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觉得眼前这个年轻货郎的身上仿佛散发看一种让她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她甚至產生了一种荒唐的念头,觉得他就是自己命中注定要等的那个人。 “仙—仙姑?您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陈野恰到好处地抬起头,眼中带著关切和一丝疑惑。 “没没什么!”清尘被他这一问更是羞得无地自容,连忙低下头,再也不敢看他,同时一双小手更是紧张地绞看自己的衣角。 她这副娇羞可人的模样让陈野心中暗笑不已。 情圣职业的天赋对付这种未经世事的小姑娘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仙姑,您要什么?”陈野这时问道。 “要那根木簪!”说著清尘连忙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塞到他手里,然后一把將那根木簪子抢了过来,紧紧在手心。 那动作仿佛住的是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陈野看著她这副模样,脸上的笑容愈发憨厚,然后在收钱的时候状似无意地从货箱的角落里又摸出了一根红色的头绳。 “仙姑,这根头绳就当是我送您的。”他將头绳递了过去,“您別嫌弃。” 清尘愣愣的看著这根鲜艷的红头绳,又看了看陈野真诚的脸,心中一甜,隨即小声说了句:“谢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王道姑催促的声音。 “清尘!还在那磨蹭什么?该回去了!” “来了!”清尘应了一声,接过头绳,恋恋不捨地看了陈野一眼,然后才转身往回跑去。 等回到观內之后,她的心还在砰砰乱跳,同时手里紧紧著那根木簪子和红头绳,只觉那上面仿佛还残留著那个年轻货郎掌心的温度。 “买个东西买了这么半天,真是磨蹭。”刚一进门管事王道姑便板著脸训斥道,但眼神里却並没有多少真正的怒意,反而带著几分过来人的调侃。 “师叔,我——”。”清尘被说得更加不好意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道姑的目光在她紧握的手上扫了一眼,“买的什么宝贝,那么紧?” 清尘下意识地將手往袖子里缩了缩,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什么,就是一根簪子。” 王道姑见她这副模样哪里还不明白,心中暗自摇了摇头。 这些小丫头一个个都到了怀春的年纪,关在这道观里也確实是难为她们了。 她没再多问,只是叮嘱道:“观有观规,以后莫要与外男过多交谈,知道了吗?” “是,弟子知道了。”清尘乖巧地应下。 等王道姑走后,清尘才鬆了一口气,连忙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一间很小的静室,除了一张木板床和一个蒲团外便再无他物。 清尘关上门,背靠著门板长长舒了一口气,隨即摊开手心,看著那根普通的木簪子和那条鲜艷的红头绳,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 【他为什么要送我头绳?】 【他是不是喜欢我?】 【他叫什么名字?下次下次他还会来吗?】 一个个念头在她脑海中盘旋,令她的一颗少女心彻底乱了。 隨后她將那根红头绳举到眼前细细看著。 这其实就是最普通的一根红头绳,做工甚至还有些粗糙。 可在清尘的眼里它却比任何珠宝都要珍贵。 隨后她小心翼翼地將头绳和簪子收好,藏在了自己枕头底下最贴身的地方,这才走到蒲团上坐下,拿出经书,准备开始做晚课。 可翻开经书后她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那个年轻货郎憨厚又带著点羞涩的笑容。 与此同时,玉泥观外,陈野已经收拾好了货郎挑子,慢悠悠地离开了山坳。 他没有急著回城,而是绕到了玉泥观的后山。 后山不高,但林木茂密。 陈野寻了个隱蔽的地方將挑子藏好,然后便施展身法,悄无声息地潜回了道观附近。 他找准位置,然后躲到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上,居高临下地观察著观內的一切。 玉泥观的布局很简单,前殿供奉著三清祖师,后面则是道姑们起居修行的院落,至於再后面似乎有火光闪烁,但因为距离太远,有些看不清了。 此刻观內一片寧静,小道姑们大概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做著功课,院子里空无一人。 陈野没有著急,而是静静等待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道观的厨房升起了炊烟,很快,各个静室的房门陆续打开,小道姑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房间,前往饭堂用晚饭。 陈野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清尘。 她换下了那身浆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道袍,穿上了一件乾净的月白色常服,头髮也重新梳理过,用一根木子鬆鬆地挽看。 正是陈野卖给她的那根。 看上去她似乎还有些不习惯,时不时地会伸手去摸一下头上的簪子,脸上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羞涩笑意。 看著她这副模样,陈野知道自己今天种下的那颗种子已经在她心里牢牢地扎下了根。 因此陈野没有再继续停留,趁著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玉泥观。 次日,云州城又下起了雪。 细碎的雪从灰濛濛的天空飘落,给整个世界都披上了一层素白的轻纱。 陈野估摸著时机差不多了,再次扮成货郎,顶著风雪来到了玉泥观外。 这一次他没有摇动货郎鼓,只是静静地站在那扇侧门外,像一尊雪中的雕像。 他相信有人会比他更著急。 果然,没过多久那扇侧门便哎呀一声开了一道小缝,然后一颗小脑袋从门后探了出来,正是清尘。 而本来没抱多大希望的她在看到雪中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眼睛瞬间就亮了,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惊喜。 “你你怎么来了?” 与此同时,漫天风雪之中,这年轻的货郎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眉毛和肩膀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积雪,脸颊被冻得通红,但在看到清尘后他脸上也浮现出了几分惊喜。 “仙—·仙姑,是你啊。” 陈野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手,哈出一口白气,“我—-我路过这里,想著下雪天路滑,便打算在此歇歇脚。” 这番说辞漏洞百出。 毕竟哪有货郎会特意绕到这偏僻的山坳里来歇脚的。 但此刻已经陷入了某种特殊情绪的清尘却丝毫没有怀疑。 她只觉得心底那份期盼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便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他来了!我本来只是隨便过来看看,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他是不是特意来找我的?】 【外面雪这么大,他身上都湿了,肯定很冷吧?】 清尘的心声,充满了喜悦和一丝心疼,然后言道:“你—你快进来,外面冷。” 第228章 玉泥观(下) 第228章 玉泥观(下) 玉泥观是女观,有著严格的规矩,外男是绝对不许入內的。 所以她这么做已经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这这不好吧?”陈野故作犹豫。 “有什么不好的!”清尘心里一急,竟是直接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外面雪那么大,你要冻坏的。” 她的手很小,隔著厚厚的衣,陈野几乎感觉不到什么,但那份急切却是实实在在的。 【別走—】 听著她內心的呼唤,陈野心中暗笑,脸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为难模样。 “可是观里的规矩—。”” “你別管什么规矩了!” 清尘不由分说,直接將他往门里拉,“这是侧角门,平时没人走的,我带你去旁边的房间,那里没人,还有火盆可以烤火。” 她说话的声音又快又乾脆,好像洗净切好的青萝卜,乾净利落。 於是陈野便半推半就地被她拉了进去。 侧门哎呀一声重新关上,將外面的风雪彻底隔绝。 观內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 清尘拉著陈野的袖子,低著头在前面带路,心跳得飞快。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和一个年轻男子如此亲近。 他的袖子上带著外面的寒气和雪的湿意,可她握著却感觉滚烫滚烫的。 与此同时,陈野跟在她身后打量著这座道观。 观內的建筑风格古朴典雅,一砖一瓦都透著岁月的痕跡,打扫得也十分乾净,看得出平日里维护得很是用心。 很快清尘就带著他来到了侧门旁边一间不起眼的门房。 “就是这里了。” 她推开门,一股暖气夹杂著淡淡的柴火味扑面而来。 门房不大,陈设简单,靠墙的位置果然放著一个烧得正旺的铜火盆。 “你快坐下烤烤火。” 清尘將陈野按在火盆边的木墩上,然后又手脚麻利地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个粗陶茶壶,倒了一碗热茶递给他。 “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多谢。” 陈野接过茶碗低头喝了一口,虽然只是最普通的粗茶,甚至还带著点涩味,但在这风雪天里却比任何佳酿都来得暖心。 清尘看他喝下茶,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然后自己也在旁边的木墩上坐下,双手托著下巴,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他喝水的样子也这么好看】 【,他肩膀上的雪还没化呢这样想著她便很自然地站起身,伸出小手,想帮陈野拍掉肩膀上的积雪。 陈野身体微微一侧便躲开了。 “姑娘,使不得。” 清尘的手僵在半空,脸刷的一下又红了,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陈野的声音很温和,“只是男女有別,我怕唐突了姑娘。” 他越是这般守礼,清尘心里对他的好感就越是蹭蹭往上涨。 【他真是个君子】 【不像观里那些师姐们说的那样,天底下的男人都是坏胚子】 陈野將她那点小心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於是放下茶碗,状似无意地问道:“姑娘怎么称呼?” “我———我叫清尘。” “清尘。”陈野念了一遍,然后赞道:“真是个好名字,人如其名,一尘不染。” 清尘的头埋得更低了,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 “你————.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陈,单名一个野字。”陈野没打算隱瞒名姓,毕竟这清尘明显已经被自己给俘获了,再隱瞒就没意思了。 “陈野...—。 清尘在心里默念著这个名字,觉得真好听。 两人一时无话,门房中只剩下木炭燃烧所发出的啪声。 气氛有些微妙。 清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陈野则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片刻之后,陈野主动打破了沉默。 “清尘姑娘,你们这道观的名字倒是奇特,为何叫玉泥观?” 他开始旁敲侧击。 清尘果然没有任何防备,听到他问起这个便来了兴致。 “这个我知道!” 她像是献宝一样立即说道:“因为我们道观的后山產出一种很特別的泥土。” “哦?有多特別?” “那种泥土是青色的,看上去跟上好的青玉一样,而且还带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青色的泥土? 陈野心中一动,孙德茂说根扎在烂泥里,所以这个烂泥会不会就是指的这种青泥?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竟有如此奇特的泥土?那这泥土可有什么用处?” “用处可大啦!” 清尘的眼晴亮晶晶的,“观主说这种玉泥是天生地养的灵物,用它来烧制器物,可以凝神静气,甚至还能滋养身体呢。” “我们观里用的茶具、碗碟,还有供奉祖师爷的香炉都是用这种玉泥烧制的。” “原来如此。”陈野点了点头,然后沉默了。 “陈大哥,你在想什么?” 清尘见他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什么。” 陈野回过神来冲她笑了笑,“只是觉得你们这道观真是个神仙地方,连泥土都这么有灵性。” 他话锋一转,又问道:“想必来你们这上香的香客也都是些非富即贵的大人物吧?” 清尘点了点头,脸上带著几分与有荣焉的神色。 “那是自然,我们玉泥观可是周家的家庙,寻常人想来进香都进不来呢。” “周家?” 陈野故作惊讶,“可是当朝太傅,周玄清周大人的那个周家?” “对呀!” 清尘用力点头,“周家对我们观里可好了,每个月都会送来大批的米麵粮油,还有银钱。” “尤其是孙德茂孙大人的夫人周氏,她就经常来我们这。” 来了! 陈野精神一振,知道最关键的信息马上就要来了,但面上依旧保持著那副好奇的神情,顺著清尘的话问道:“孙德茂孙大人?可是那位有孙铁嘴之称的御史大人?” “对对对,就是他!” 清尘连连点头,看陈野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崇拜。 【陈大哥真厉害,连朝堂上的大官都知道】 陈野继续装作不经意地打探:“我听说这位孙夫人性情刚烈,是个不好相与的人物,没想到她还信这些神佛之事。” “才不是呢!”清尘立刻反驳道。 “外面的人都是胡说八道,周夫人她人可好了,一点架子都没有。” “每次来观里都对我们这些小道姑和和气气的,有时候还会给我们带些京城时兴的糕点和新奇玩意儿呢。” 说著,她脸上露出嚮往的神色。 “哦?她经常来吗?”陈野抓住了重点。 “是呀。” 清尘毫无防备地点了点头,“差不多每个月都会来观里进香,有时候还会小住几日,跟观主一起品茶论道呢。” 每个月都来?还小住几日? 孙德茂把东西藏在这里,周玉茹又频繁地过来,这其中必然有著某种联繫。 或许周玉茹就是那个负责传递消息,或者转移赃物的人! 陈野的脑子飞速运转著。 “那—这个月周夫人来过了吗?”他用一种閒聊的语气问道。 清尘歪著脑袋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还没有呢,不过算算日子也该快了。” “往常都是月中十五前后过来,今天都十二了,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 就是这几天! 陈野的心头一片火热,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如果能趁著周玉茹在观中的时候找到证据,那孙德茂这条线就能彻底钉死! 他看著眼前这个单纯得像一张白纸的小道姑,心中迅速定下了一个计划。 “清尘姑娘。”陈野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郑重。 “嗯?陈大哥,怎么了?” 清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严肃弄得有些紧张。 “实不相瞒,我———·我其实不是个普通的货郎。” 陈野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无奈。 “啊?”清尘愣住了。 【他不是货郎?那他是谁?】 陈野嘆了口气,开始了他蓄谋已久的表演。 “我本是京城一个破落人家的子弟,因为得罪了权贵才被迫扮作货郎,以此谋生。” 他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沧桑和悲凉,再配上他那被风霜侵袭过的脸庞,可信度瞬间拉满。 清尘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原来原来他有这样的身世】 【好可怜.—】 她的心声里充满了同情和怜惜“那你得罪的那个权贵,是——是谁?”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陈野的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咬牙切齿的吐出一个名字。 “孙德茂!” “什么?!” 清尘惊得直接从木墩上站了起来,满脸的不敢置信。 “怎么—·怎么会是他?” 她虽然没见过孙德茂,但既然是周夫人的夫君,那也该是个好人才对。 “就是他!” 陈野悲愤道,“此人道貌岸然,实则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我父亲就是因为撞破了他的好事,才被他害得家破人亡!” “我这次就是为了搜集他的罪证,为我父亲报仇而来!” 这番话半真半假,但在巧舌如簧技能的加持下,清尘瞬间便信了。 “孙大人他—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清尘喃喃道。 而陈野看著她,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 “清尘,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不愿意相信这些,但这就是事实。” 在职业天赋的加持下,清尘瞬间便相信了陈野的话。 而陈野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她,给了她足够的思考时间。 许久之后清尘才抬起头,眼中虽然还有迷茫,但已经多了一丝决然。 “陈大哥,我—我该怎么帮你? 成了! 陈野心中大喜,面上却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清尘,你真的愿意帮我?” “我不知道孙大人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清尘咬了咬嘴唇,“但我相信你不是坏人。” 说这话时,清尘眼中满是灼热的光芒,令陈野有些汗顏。 有那么一瞬间,陈野觉得自己真是太畜生了,居然欺骗这么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 不过为了扳倒孙德茂,陈野还是將这点小小的愧疚放到了一边。 “清尘,谢谢你!”陈野起身对著她郑重地行了一礼。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我只需要你帮我留意周夫人的动向,等她来了之后告诉我一声就行。” “就这么简单?”清尘有些意外。 “对,就这么简单,至於剩下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隨后陈野看著清尘,跟她商议定:“为了方便联繫,从明天开始我每天都会在这个时辰来这扇侧门外等你。” “不管颳风下雪,我都会来。” “你若是有消息就出来见我,若是没有就不用理会。” 清尘听著他那句不管颳风下雪,我都会来,心里一甜,脸上又泛起了红晕。 【他他这是在对我许下承诺吗?】 而后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如同蚊。 “好,我记住了。” 事情商议已定,陈野也不便再多做逗留。 “清尘,我该走了,你多加保重。” “陈大哥,你也是。” 清尘依依不捨地將他送到侧门口。 陈野挑起货担,回头对她笑了笑,然后便转身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清尘站在门內看著他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直到那身影彻底看不见了才关上门,一颗心依旧砰砰乱跳。 而后她回到门房,看著陈野刚才坐过的木墩,喝过的茶碗,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傻笑。 此后两日,云州城风雪未停。 陈野信守承诺,每日午后都会准时出现在玉泥观的侧门外。 第一天清尘没有来。 第二天清尘依旧没有来。 陈野並不著急,因为他有的是耐心。 终於在第三天的午后,那扇熟悉的侧门哎呀一声打开了。 清尘那张带著焦急和兴奋的小脸从门后探了出来,然后来到了竹林之中。 当看到远处那个挺拔的身影,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陈大哥!”她提著裙摆快步跑到陈野面前,因为跑得急,小脸红扑扑的,鼻尖上还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你怎么穿这么少?”当看到陈野身上单薄的衣衫后,她又心疼起来。 “没事,我不冷。”陈野笑了笑,问道:“是不是有消息了?” “嗯!” 清尘用力点头,凑到陈野耳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从今天早上开始,管事的王道姑就下了命令,让我们把观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打扫乾净。” “还把周夫人平时住的那个院子也重新熏了香,换了新的被褥。” 说到这她喘了口气,眼中闪烁著兴奋的光芒。 “我猜应该是那位周夫人马上就要来了!” 周玉茹马上就要来了! 这个消息让陈野的精神为之一振。 他等了三天,等的就这一刻。 “你確定吗?” “八九不离十了!” 清尘肯定地点了点头,“每次周夫人来之前,观里都是这样一番大动静,错不了的。 ,“好,我知道了。” 陈野深吸一口气,脑中开始快速盘算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他必须想办法混进道观,而且要能近距离接触到周玉茹。 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孙德茂藏匿的罪证。 可是玉泥观守卫虽然不森严,但毕竟是女观,他一个大男人,想混进去谈何容易。 除非. 一个大胆的念头从陈野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他看向身旁这个对自己毫无防备的小道姑,一个计划渐渐成型。 “清尘。”陈野忽然开口,声音里带著一丝请求的意味。 “嗯?陈大哥,怎么了?” “我想——·我想亲眼见一见这位周夫人。”” “啊?你要见她?” 清尘愣住了,“这—这怎么行?观里不许外男入內的,被发现了可是要被打死的!”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小脸都嚇白了。 “我知道这很危险。” 陈野的语气变得低沉,“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孙德茂狡猾无比,罪证一定藏得极为隱秘,而这个周玉茹很可能就是唯一知道內情的人。” “我只有接近她才能找到扳倒孙德茂的证据,为我父亲报仇!” 他的声音充满了感染力,每一个字都敲击在清尘的心上。 清尘的內心又开始动摇了。 【陈大哥好可怜】 【如果我不帮他,他就没办法报仇了】 【可是可是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她的心声充满了纠结和恐惧。 陈野捕捉到了她內心的摇摆,直接发动了心弦之主天赋。 这一次他没有植入任何复杂的念头,只是將自已那股復仇的决心和对她的信任源源不断地传递了过去。 他让她感受到,她是唯一的希望,是这黑暗中唯一的光。 清尘的身体微微一颤,眼神瞬间恍惚了一下。 而当她再次看向陈野时,那眼中的犹豫和恐惧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和决然。 “陈大哥,我帮你!”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力地说道。 陈野心中一喜,知道自己成功了。 这个情圣职业用来对付这种情竇初开的少女简直是无往不利。 “清尘,你真的想好了?这可是要冒很大风险的。”他故作担忧地再次確认。 “我想好了!” 清尘的语气无比坚定,“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我需要一套你们道观的衣服。” 陈野说出了自己的计划,“然后,你找机会带我混进去。” “穿道姑的衣服?” 清尘的眼晴瞪大了,上上下下打量了陈野一番。 陈野身材高大挺拔,比观里最高的道姑还要高出半个头,所以这—这能行吗? 第229章 天雷勾动地火,直接认主! 第229章 天雷勾动地火,直接认主! “没事的,我又不在白天进去,只等夜晚天黑之后偷偷溜进去,到时候我再低著头,应该不会引起人的注意。” “那……衣服我去想办法。”清尘咬了咬嘴唇,“我们观里有个专门放杂物的库房,里面应该有没人穿的旧道袍,我晚上偷偷去给你拿一套。” “好。” 陈野点了点头,“拿到衣服后你先別急著给我,等周玉茹来了之后你再找机会。” “我猜她今天傍晚或者晚上就会到,到时候观里肯定会很忙乱,正是我们混进去的好时机。” “嗯,我记住了。”清尘用力点头,將陈野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 “记住,一定要小心,不要被人发现了。”陈野叮嘱道。 “我知道了,陈大哥你放心吧。” 二人在商议好所有细节后清尘便匆匆返回了道观。 她要趁著现在观里忙乱,去库房里偷衣服。 陈野没有离开,绕到了玉泥观的后山,找了一棵枝叶繁茂的参天大树,然后施展身法悄无声息地爬了上去。 这个位置视野极佳,可以將整个玉泥观的山门尽收眼底。 时间一点点过去。 山中的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天色却渐渐阴沉下来。 陈野耐著性子,静静的在树上等候著。 果然,就在临近傍晚的时候,远处崎嶇的山路上出现了一队人马。 陈野的眼睛眯了起来。 只见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在十几个家丁护卫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朝著玉泥观的方向驶来。 马车前后还有几个骑著高头大马的护卫,一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气息沉稳,显然都是些练家子。 车队很快就到了玉泥观的山门前。 与此同时,玉泥观的观主,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面容清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女冠也亲自在山门前迎接。 在她身后还站著王道姑等一眾道观的高层。 这时车马停住,然后马车的帘子被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掀开,一个身穿锦缎裘衣的贵妇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了下来。 因为相隔太远,陈野根本看不清她的相貌,但从这阵势来看应该就是孙德茂的夫人周玉茹了。 与此同时,这观主上前迎接,很是热情的寒暄了片刻,隨后便將眾人让了进去。 观门重新关闭,只剩下那些家丁护院在外驻守。 陈野没有动,继续在树上等待著。 天色渐渐擦黑,夜幕如同巨大的黑布,笼罩了整个山林。 玉泥观內,灯火一盏盏亮起,將整个道观映照得如同白昼。 隱隱约可以听到里面传来的人声和笑语,想必是观主正在为周玉茹接风洗尘。 陈野依旧一动不动,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终於,当观內的喧闹声渐渐平息,一切都重归寂静之后。 一道鬼鬼祟祟的娇小身影从玉泥观的侧门里溜了出来。 她怀里抱著一个包裹,探头探脑地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快步跑到了陈野藏身的那棵大树下。 是清尘。 只见她正准备將包裹放在树下的一个雪坑里,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我在这里。” 清尘嚇了一跳,抬头一看才发现陈野不知何时已经从树上下来了。 “陈……陈大哥,你嚇死我了!”她拍著胸口,嗔怪道。 “嘘,別出声。” 陈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问道:“衣服拿到了?” “嗯。” 清尘点了点头,將包裹递给了陈野。 “我找了一件最大的,你应该能穿。” 陈野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套浆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道袍,还有一顶道冠。 “好,你先回去,在院外等我,我换好衣服就过去。” “嗯。” 清尘应了一声,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你……你小心点,千万別被人发现了。” “放心。” 清尘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陈野则迅速脱下身上的货郎衣服,换上了那身道袍。 道袍確实有些小,尤其是袖子和裤腿都短了一截。 不过这难不倒陈野。 他稍稍运起缩骨功,將自己的身形调整了一下,肩膀微微內缩,身高也降了几分。 然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特製的药水在脸上涂抹起来。 很快他那张稜角分明的脸就变得柔和了许多,肤色也更显白皙。 最后他戴上道冠,將头髮束起。 一番装扮下来,他看上去就像一个身材比寻常女子高大一些的普通道姑,只要不凑得太近,根本看不出什么破绽。 陈野对自己这番偽装很满意。 他將换下的衣服藏好,然后便施展身法,悄无声息地朝著玉泥观的侧门潜去。 等到了侧门,清尘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 当她看到陈野这副道姑的模样,惊讶得捂住了嘴巴。 【天啊……陈大哥扮成女人的样子居然还挺好看】 陈野听著她的心声,嘴角抽了抽,然后压低声音道:“別愣著了,快带我进去。” “哦……哦,好。” 清尘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打开门领著陈野走了进去。 一踏入玉泥观,一股清幽的檀香气味便扑面而来。 夜色下的道观比白天更显静謐,只有远处偶尔传来树枝被积雪压断的咔嚓声。 清尘在前面带路,脚步放得极轻,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陈野,生怕他跟丟了。 陈野则跟在她身后,步履从容,神情淡定。 观內的道姑们似乎都已经歇下了,各个静室都黑著灯,只有几处院落的迴廊下掛著灯笼,在寒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两人一路有惊无险,没有碰到任何人。 清尘领著陈野在观中左拐右拐,穿过几条迴廊,最终来到了后院一处独立的院落前。 这处院落显然比其他地方要精致许多,门口种著两株梅树,虽然还没到期,但那虬结的枝干在月光下也別有一番风骨。 院门没有关,只是虚掩著。 从门缝里可以看到院內灯火通明,主屋的窗户上映照出两个人影。 里面还隱隱传来谈笑的声音。 “就是这里了。” 清尘停下脚步,拉著陈野躲到院外墙角的一处阴影里,然后凑到耳边说道:“这里就是周夫人每次来住的静心苑。” 陈野点了点头,目光投向那扇亮著灯的窗户。 里面隱隱约约传来谈笑之声,一个声音温和慈祥,想必是那位观主,另一个声音里则带著几分雍容和隨和,应该就是周玉茹了。 她们似乎聊得很投机。 陈野和清尘躲在角落里静静听著。 清尘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紧紧抓著陈野的衣袖,身体微微发抖。 陈野能感觉到她的恐惧,便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他的手掌乾燥而温暖,一股安定的力量瞬间通过手背传到了清尘的心里。 而后她那颗狂跳不止的心便奇蹟般地平復了许多。 她偷偷看了一眼陈野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坚毅,让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安。 两人就这么在墙角听了大概一刻多钟。 屋內的谈话內容无非是一些京城的趣闻,或是关於道法养生的话题,並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就在陈野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屋里的人影晃动了一下。 “天色不早了,夫人一路舟车劳顿,也该早些歇息了。”是观主的声音。 “有劳观主了,今日与你一席话,令我受益匪浅。”周玉茹声音舒缓,听上去心情很不错。 “客气了,能为夫人分忧,是贫道的福分。” 紧接著就见窗户上一个身影站了起来。 观主起身告辞了。 很快屋门打开,观主在一眾道姑的簇拥下缓步走出了小院。 她走后,整个静心苑迅速变得安静下来。 周玉茹带来的丫鬟僕妇似乎都被安排到別处歇息了,並没有住在这个院子里。 因为是在道观之內,而且是观主亲自接待的贵客,所以院外也没有安排护卫值守。 只有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搬了两个小马扎,坐在主屋外的廊柱下,似乎是负责守夜的。 但许是白日里忙活累了,又或是这夜色太过安逸,两人没说几句话便各自靠著廊柱打起了瞌睡。 鼾声一起一伏,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机会来了! 陈野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看了一眼身旁的清尘,只见这小丫头也是一脸的兴奋和紧张,正用询问的眼神看著他。 陈野对她点了点头。 清尘深吸一口气,然后猫著腰,领著陈野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院子。 两人的脚步轻得像猫一样,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这两个打盹的老婆子毫无察觉。 清尘的计划本是想让陈野在院子里隔著窗户偷偷看一眼里面的情况就好。 毕竟闯进贵妇人的闺房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因此她领著陈野躡手躡脚地来到主屋的窗下。 窗户是糊著一层厚厚的窗纸,从外面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坐在桌前,似乎在喝茶。 “陈……陈大哥,就是这里了。” 清尘指了指窗户,小声说道,“你……你就在这里看看吧,千万別出声。” 她觉得,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她能鼓起的最大勇气了。 然而她话音刚落,就见陈野根本没有停留在窗前的意思,而是径直绕过窗户走到了主屋的门前。 清尘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他……他要干什么?】 就在她惊骇的注视下,陈野伸出手轻轻一推。 那扇虚掩著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这一下嚇得清尘差点惊叫出声。 她赶紧用双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才没让那声尖叫衝出喉咙。 完了!完了! 这下闯大祸了! 与此同时,主屋之內。 周玉茹正端著一杯热茶,坐在桌前小口地品著。 她已经卸去了白天的华丽装扮,换上了一身宽鬆舒適的素色常服,满头的珠翠也都摘了去,一头乌黑的秀髮只是用一根简单的玉簪鬆鬆地挽著。 素麵朝天的她虽然少了几分白日的雍容华贵,但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却多了一番成熟妇人独有的风情韵味。 她今年刚满三十,正是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纪,一顰一笑间都散发著惊人的魅力。 当听到门响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观主忘了什么东西又去而復返了。 於是她放下茶杯,习惯性地抬头看去。 “观主可是……。”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便顿住了。 因为映入她眼帘的並非是那位熟悉的女冠,而是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陌生道姑。 周玉茹不由得微微一愣。 这道姑是谁? 观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號人物? 她秀眉微蹙,心中升起一丝不悦。 身为周家的嫡女,孙德茂的正室夫人,她早就习惯了被人眾星捧月。 在她休息的闺房里,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这是最基本的规矩。 所以这个不懂规矩的道姑是哪个院的? 她刚想开口斥责,却见那个高大道姑缓缓抬起了头。 灯光下,一张俊朗而又陌生的男子脸庞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帘。 霎时间,周玉茹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做梦也没想到,在这深夜时分,在这清净的女观之中,在自己的房间里会出现一个男人! 而且还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 她整个人都惊住了,一双保养得极好的凤眼瞪得滚圆,红润的嘴唇微微张著,半天都合不拢。 震惊过后便是滔天的怒火。 荒唐!简直荒唐至极! 这玉泥观是她周家的家庙,是她最私密的清修之地。 所以这才几天没来,这里就成了藏污纳垢之所了吗? 又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把男人带到她的房间里来? 是观主老糊涂了,还是下面的人利慾薰心,想用这种齷齪的手段来討好她?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 隨后她那双好看的秀眉猛地倒竖起来,脸上浮现出怒不可遏的神色,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气势瞬间爆发出来。 “大胆狂徒!你是何人?竟敢……。” 她刚想厉声呵斥,呼唤外面的下人。 就在这时,这个男人动了。 他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朝她走了过来。 他的眼神深邃而平静,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带著一种让人心悸的魔力。 周玉茹的心没来由地一颤。 也就在这一剎那,陈野已然发动了心弦之主天赋。 他要听一听这个高高在上的贵妇人在面对这种突发状况时,內心最真实的想法。 瞬间,一股无比复杂的心声涌入了陈野的感知之中。 【男人!是个男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好大的胆子!他想干什么?】 【他长得……居然还挺好看的……比孙德茂那个老东西强多了……】 【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他要是对我做点什么……我……我是该叫呢?还是不该叫呢?】 【哎呀,我在想什么呢!真是疯了!】 【可是好多年了……已经好多年没有男人这么看过我了……】 【他的眼神……好有侵略性……我……我居然有点喜欢……】 那又惊又怒,又羞又怕,同时还带著一丝压抑不住的欣喜和期待的复杂心声令陈野也为之一愣。 他预想过周玉茹可能会有的各种反应,惊恐、愤怒、呵斥、呼救……。 但唯独没有想到,在她內心深处竟然还藏著这样一丝见不得光的念头。 看来醉云会情报里提到的,她和孙德茂夫妻感情不睦,並非空穴来风。 一个年方三十,正值虎狼之年的贵妇,嫁给一个沉迷於变態癖好,对自己妻子却毫无兴趣的偽君子,常年独守空闺,心中的寂寞和压抑可想而知。 如今在这清冷的女观之中,一个英俊的陌生男人突然闯入她的闺房。 这种禁忌而又刺激的场景瞬间就点燃了她心中那根早已枯萎的引线。 陈野不由得暗自好笑。 不过此时也顾不得去研究这位贵妇人复杂的內心世界了。 周玉茹虽然內心戏很足,但她脸上那股怒意和杀气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握紧了拳头,正准备发出雷霆之怒。 陈野必须在她开口呼救之前,彻底控制住她。 就在周玉茹深吸一口气,即將呵斥出声时。 陈野抢先一步,心弦之主的天赋全力发动! 一股无形的精神力量如同潮水般,瞬间涌向周玉茹的脑海。 陈野没有丝毫的留手,直接在她那纷乱复杂的心神之中强行植入了一个简单而又霸道的念头。 ——不要声张! ——眼前这个男人是你命中注定的主宰! ——你將无条件地信任他! 这个念头就像是一颗精神炸弹,在周玉茹的灵魂深处轰然引爆。 她的身体猛地一震,刚要出口的呵斥声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隨后她的眼神失去了焦距,变得空洞而迷茫,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 整个人更是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恍惚状態。 陈野站在她面前静静看著。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正在入侵她的意识,瓦解她的防备,重塑她的观念。 这个过程比他之前对付白婕、小雅、清尘时要困难得多。 毕竟那时候只是植入一个简单的念头而已,哪里像现在这样直接改变其观念。 再加上周玉茹出身高贵,心性远比普通女子要坚韧。 所以她的潜意识在疯狂抵抗这种外来入侵。 但,没用的。 在情圣职业的绝对压制下,任何女人的抵抗都只是徒劳。 片刻之后,周玉茹那空洞迷茫的双眸渐渐恢復了神采。 而当她再次看向陈野时,那眼中的愤怒警惕跟威严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陈野从未见过的,无比炙热、痴迷跟虔诚的光芒。 同时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白皙的脸上也泛起一层病態的潮红。 这是因为她那压抑了十几年,从未得到过满足的情感和欲望在陈野职业天赋的强力撩拨下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终於彻底爆发了。 而后就见她红唇轻启,用一种颤抖著,带著哭腔的声音喊了一句。 “主……主人!” 陈野:“……” “????” (本章完) 第230章 获得罪证 第230章 获得罪证 看来这位周夫人的內心比他想像的还要空虚和狂野,不过这样也好,毕竟越是狂热就越是容易控制。 陈野看看她那副痴迷的模样,心中暗自好笑,面上却是一片淡然,然后缓步走到周玉茹面前,伸出手,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 他的指尖刚一触碰到她那光滑细腻的肌肤,周玉茹的身体瞬间就是一颤,仿佛被电流击中了一般。 隨后一股前所未有的酥麻感从下巴处传遍了她的全身,让她双腿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 “你,叫什么名字?”陈野问道。 “奴奴婢周玉茹—。”这个性情高傲,在孙家说一不二的女子在陈野面前竟是如此卑微。 而这个表现也令陈野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洗脑很成功。 於是他鬆开手,转身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姿態隨意,却自有一股掌控一切的气度。 “坐。” “奴婢不敢。”周玉茹垂著头,一副卑微的模样。 “我让你坐。”陈野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是,主人。” 周玉茹这才战战兢兢地在陈野对面坐下,上身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上,像一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学生。 看著她这副与之前判若两人的模样,陈野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谁能想到这个云州城有名的贵妇此刻会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匍匐在自己脚下? 心弦之主,果然是神技! “孙德茂是你的夫君?”陈野开口问道。 提到孙德茂三个字,周玉茹眼中闪过一抹嫌恶之色。 “回主人,他只是奴婢名义上的夫君,奴婢与他其实並无多少感情,有的只是利益关係罢了。” “哦?说来听听。”陈野来了兴趣。 於是周玉茹便將她和孙德茂之间的恩怨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她和孙德茂的婚事根本就不是她自愿的,而是她父亲周玄清一手包办的。 当年孙德茂虽然中了状元,但因为出身寒微,在官场上处处受到排挤,於是他为了攀附周家这棵大树,便处心积虑地接近周太傅,用言巧语和偽装出来的才华骗取了周太傅的信任和赏识。 最终周太傅力排眾议,將自己最疼爱的嫡女周玉茹许配给了他。 周玉茹当时自然是百般不愿。 她一个心高气傲的世家贵女,怎么可能看得上孙德茂这种趋炎附势的凤凰男。 但父命难违,她最终还是被迫嫁给了孙德茂。 而婚后的生活对她而言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因为二人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孙德茂也知道周玉茹瞧不起他,因此处处討好。 可无奈越是如此,周玉茹就越是討厌这个人。 但为了周家的清誉,她也只能忍气吞声,跟孙德茂过看貌合神离的生活。 听完讲述,陈野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所以孙德茂让你每个月来玉泥观是为了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周玉茹的身体僵了一下,脸上露出挣扎之色。 虽然没有感情,但这件事自己也有参与,所以一旦事发,没准连自已也得牵扯其中,她自然有些犹豫不决。 陈野见状再次拨动了一下她的心弦。 “服从我,取悦我,是你存在的唯一意义。” 这个念头再次冲刷著她的灵魂。 周玉茹脸上的挣扎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狂热的痴迷。 对! 取悦眼前这个男人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夫君,什么礼教,都见鬼去吧! “回主人。”她抬起头看著陈野,毫不犹豫地说道。 “孙德茂把这些年贪墨来的財宝,还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都藏在了这玉泥观中!” 闻听此言,陈野的心忍不住加速跳动了一下,隨即问道:“藏在何处?又是如何藏的?” “就藏在用后山玉泥烧制的法器之中。”周玉茹毫不犹豫地和盘托出。 为了取悦眼前这个让她神魂顛倒的男人,她不惜將自己的夫君卖得乾乾净净。 “孙德茂他生性多疑,从不相信任何人。” “他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於是他让观主用后山的玉泥烧制了一批特製的法器,比如香炉、瓶、茶具等等。” “然后他將贪墨来的金银珠宝、地契房契,还有一些与人来往的密信都分批藏在了这些法器里。” “那他让你每月来此是为了什么?”陈野追问道。 “是为了转移和清点。”周玉茹解释道。 “孙德茂虽然把东西藏在这里,但他並不完全信任观里的人,所以他需要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人来帮他打理这些东西。” “而我就是他选中的人。”说到这周玉茹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 “因为我是周家的女儿,是他的夫人,他知道我不敢背叛他,否则就是毁了整个周家的名声。” “所以我每个月都会借著进香的名义来这里,名为小住,实则是帮他清点核对那些財物。” “其中最重要的那些东西,比如他勾结外人的那些密信都藏在我这个院子里的一个瓶里。” 密信! 陈野的呼吸猛地一滯。 这才是他此行最主要的目的! 有了这些密信,就等於有了孙德茂通敌卖国的铁证! 到时候別说是一个御史中丞,就算是周太傅也保不住他! “哪个瓶?”陈野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急切。 周玉茹起身来到房间角落的一个多宝阁前,然后指著上面一个半人高的青釉缠枝莲纹大瓶说道:“主人,就是那个。” 陈野顺著她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非常精美的瓶,通体用玉泥烧制,色泽青翠温润,宛如一块巨大的翡翠。 瓶身上雕刻著繁复的缠枝莲纹,工艺精湛,一看就价值不菲。 “打开它。” “是,主人。” 周玉茹走到瓶前,伸出纤纤玉手,在瓶身上某处缠枝莲的蕊上轻轻一按。 只听咔噠一声轻响。 那看似一体的瓶,中部竟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周玉茹抓住缝隙轻轻一旋,瓶的上半部分便被她整个取了下来,露出了瓶中空的內部。 只见瓶的內胆里塞著好几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 周玉茹將那些包裹一一取出,恭敬地捧到陈野面前。 “主人,东西都在这里了。” 陈野接过其中一个包裹,只觉入手沉甸甸的,打开油纸,里面是一叠叠整齐的信件。 隨手拿起一封展开一看,信上的字跡龙飞凤舞,內容触目惊心。 “弹劾陈婉儿一事,已安排妥当,御史台诸公皆已打点完毕,只待时机一到便可发难...” “圣宗使者所託之事,下官正在加紧办理,礼部尚书李成风死后,其位不可旁落,望圣宗助我一臂之力— “关於玄镜司內应,已安插数人,名单另附———” 一封封全是孙德茂与所谓的圣宗使者暗中勾结,卖官爵,安插亲信的罪证! 陈野看得心头火起,杀意沸腾。 这个孙德茂真是死有余辜! 不过他很快便冷静下来,將这些信件重新包好,收入怀中,然后又打开了另外几个包裹。 里面是厚厚一叠地產房契,遍布大陈朝的各个州府。 还有一些官员向孙德茂行贿的帐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著每个人的姓名、官职、以及行贿的金额和事由。 有了这些东西,他不仅能弄死孙德茂,甚至还能藉此机会在朝堂之上掀起一场大风浪! “做得很好。”陈野將所有东西都收好,看著周玉茹,赞了一句。 得到心爱主人的夸奖,周玉茹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动人的光彩,比得到任何赏赐都要开心。 “能为主人分忧是奴婢的荣幸。”她痴痴看著陈野,眼神里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了。 陈野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他知道自己该走了。 目的已经达到,再待下去恐怕就要节外生枝了。 “把瓶恢復原状。”陈野吩咐道。 “是。” 周玉茹听话地將瓶重新组装好,一切都恢復了原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该走了。”陈野起身准备离开。 “主人!” 周玉茹一听他要走,顿时急了,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 “您——.您不留下来过夜吗?”” 陈野:“—” “我还有要事去办。” 说著陈野不动声色地挣开她的手,“你留在这里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等我的消息。” “可是.可是奴婢捨不得您.”周玉茹的眼圈都红了,一副然欲泣的模样。 说实话,陈野是有那么一剎那的犹豫的。 毕竟眼前这个女人风韵犹存,媚態天成,又是主动投怀送抱。 可现在清尘就在外面等著,他可做不出那么渣的事来。 更何况此地不宜久留,那孙德茂既然在玉泥观中藏匿东西,想必这玉泥观的观主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万一身陷其中那可就麻烦了。 於是他想了想,再次发动天赋,在她心中植入了一个念头。 “安静地等待是我对你最大的恩赐,而你的思念我也能感应到。” 周玉茹的身体又是一颤。 隨即她脸上的不舍和祈求变成了一种近乎神圣的幸福感。 【主人能感应到我的思念】 【太好了—这样我就能时时刻刻都和主人在一起了·—·】 看著她这副自我攻略,自我满足的模样,陈野鬆了口气。 总算是把她给稳住了。 “记住,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今晚的事。”陈野最后叮嘱了一句。 “是,奴婢遵命。”周玉茹恭敬地应下。 陈野不再逗留,转身便朝看门口走去。 推开门,院子里那两个守夜的老婆子依旧在打著鼾,对屋里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陈野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而屋內的周玉茹则痴痴望著门口的方向,许久之后才缓缓走到床边,脸上露出了迷醉而又幸福的笑容。 院墙的阴影下,清尘正焦急地来回步。 她的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刚才陈野推门进去的时候,她差点没被嚇死。 隨后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陈大哥到底怎么样了。 就在她快要急哭的时候,一道身影终於从院子里悄无声息地闪了出来。 “陈大哥!” 清尘又惊又喜,赶紧迎了上去。 “你—-你没事吧?”她拉著陈野的袖子,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生怕他有什么事。 “我没事。”陈野冲她笑了笑,然后拉著她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两人一路回到了之前那间偏僻的门房。 “陈大哥,你——-你拿到东西了吗?”清尘关上门,压低了声音,一脸期待地问道。 “嗯,拿到了。”陈野点了点头,看著眼前这个单纯善良的小道姑,心中生出几分愧疚,於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清尘,这次多亏了你,所以这点银子你先收下。” 清尘先看了眼那张银票,隨即连连摆手。 “不不不,陈大哥,我不能要你的钱,我帮你也不是为了钱。” “我知道。”陈野將银票硬塞到她手里,“但这是你应得的,听话,收下。” “我—”。”清尘还想拒绝,但对上陈野那不容置喙的眼神,最终还是红著脸收下了“好了,我该走了。”陈野交代道,“记住,今晚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对谁都不要提起。” “嗯,我记住了。”清尘用力点了点头,隨后鼓起勇气问道。 “那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 陈野看著她那双亮晶晶,充满了期盼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会的。” 得到这个答覆,清尘的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陈野又跟她简单交代了两句,隨即便离开了。 冬日的深夜,寒风刺骨,但陈野怀里揣著的那几个沉甸甸的包裹此刻却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滚烫无比。 这些东西足以將孙德茂这位朝廷二品的御史中丞,连同他背后的势力一同烧为灰烬。 因此陈野不敢有丝毫耽搁,一路直奔云州而去。 一个多时辰后,云州城高大的轮廓终於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此时已是深夜,城门早已关闭。 但这自然难不倒陈野,他寻了一处偏僻的城墙,身形一纵,如同猿猴般灵巧地攀了上去,然后悄无声息地落入了城內。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巡夜的更夫提著灯笼,有气无力地敲著郴子,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陈野没有回侯府,而是径直朝著玄镜司的方向赶去。 这么重要的罪证,必须第一时间交到沈炼的手里。 毕竟夜长梦多,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么蛾子。 玄镜司衙门依旧是灯火通明。 作为陛下的耳目,大陈朝最特殊的暴力机关,这里永远不会有真正的黑夜。 门口站岗的校尉看到陈野的身影,先是一愣,隨即挺直了身板,恭敬地行了一礼。 “陈大人!” 陈野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沈指挥使可在?” “回大人,指挥使大人还在官署处理公务。” “嗯。” 陈野应了一声,便径直朝著后衙官署走去。 穿过几重院落,来到沈炼的官署外。 但见书房门窗紧闭,而且门前也没有守卫,於是陈野直接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屋內传来沈炼那熟悉而又冷硬的声音。 陈野推门而入。 沈炼正坐在桌案后低头看著一份卷宗,他似乎对陈野的深夜到访並不意外,只是抬了抬眼皮,示意他自己找地方坐。 “这么晚了,何事?”沈炼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陈野也不废话,直接將怀里那几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放到了沈炼的桌案上“大人请看。” 沈炼的目光从卷宗上移开,落在了那几个包裹上。 “这是什么?” “孙德茂通敌卖国的罪证。”陈野一字一句地说道。 话音落下,书房內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沈炼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终於出现了一丝动容,“你確定?” “千真万確。”陈野的语气无比肯定,“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他抵赖。” 沈炼的呼吸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粗重了几分,隨后不再多问,直接伸手拿起了其中一个包裹。 当解开油纸,看到里面那一封封触目惊心的信件时,他那握著信纸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 “弹劾陈婉儿” “圣宗使者——”” 沈炼的脸色也因此变得越来越难看,到最后已是铁青一片。 直到他看到那份玄镜司內应的名单时,气得砰的一声,一掌拍在了桌案上。 那张由百年铁梨木打造的坚固桌案瞬间四分五裂,化为了一地碎木。 “好!好一个孙德茂!好一个御史中丞!竟敢把手伸到我玄镜司来,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玄镜司是陛下的佩刀,也是他沈炼的禁,因此任何企图染指玄镜司的人,都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沈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又打开了另外几个包裹,看到了那些堆积如山的地契房契,和那本记录著无数官员罪行的行贿帐本。 他的手再次颤抖了起来。 这一次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震惊。 他知道孙德茂贪,但他没想到孙德茂竟然这么贪! 而那本帐本上记录的名字更是涉及了朝堂上下数十位官员,其中不乏一些身居高位者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贪腐案了,这是一桩足以动摇国本的惊天大案! 沈炼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而后看著陈野,沉声问道:“这些东西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第231章 深夜上朝,虎狼之词(万字求订) 第231章 深夜上朝,虎狼之词(万字求订) 陈野便將自己如何从烂泥的线索查到玉泥观,又是如何利用周玉茹找到这些东西的经过简单地讲述了一遍。 当然,其中关於他如何说服周玉茹的部分被他巧妙地用攻心为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给一笔带过了。 沈炼听完沉默了许久,看陈野的眼神也变得异常复杂。 其中有欣赏也有讚许。 从拿到线索到找到罪证,前后不过短短几天时间。 不仅能从一句酒后胡言中推断出藏匿地点,还能在守卫森严的女观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孙德蒙的夫人为他所用,將自己夫君的老底都给掀了出来。 这份能力,这份心计,当真厉害! “你做得很好。”许久之后沈炼才从嘴里吐出这四个字。 “此事事关重大,必须立刻稟报陛下。” “你隨我来。” 他將这些罪证重新用一个包裹包好,然后提起,大步朝著门外走去。 陈野紧隨其后。 二人一前一后,迅速离开玄镜司,朝著那座灯火通明的皇宫疾驰而去。 子时已过,皇城宫门本该落锁。 但当看到沈炼那块刻著玄镜司徽记的腰牌时,守城的禁军统领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令打开了宫门。 沈炼作为女帝最信任的心腹,玄镜司的指挥使,拥有在任何时候都可入宫面圣的特权马蹄声在寂静的宫道上响起,显得格外清晰。 陈野跟在沈炼身后,看著两旁飞速后退的宫殿楼阁,心中也是思绪万千。 很快二人便来到了紫宸殿外。 这座女帝日常处理政务的宫殿此刻依旧是灯火通明。 殿外的广场上,一队队身披金甲的禁军手持长戟,肃然而立,守卫森严。 沈炼和陈野翻身下马,將马匹交给前来迎接的內侍。 “沈指挥使,陛下已在殿內等候多时。”一名为首的太监躬身上前,轻声说道。 沈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提著那个巨大的包裹,迈步走上了通往大殿的白玉阶梯。 陈野紧隨其后。 在踏入紫宸殿的一瞬间,一股威严而又磅礴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大殿空旷而又宏伟。 数十根巨大的盘龙金柱支撑著高耸的穹顶,地面铺著光可鑑人的金砖,大殿的尽头,那张象徵著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之上,端坐著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女子。 她头戴紫金冠,容顏绝美,气质清冷,一双凤眸深邃如海,不怒自威。 正是大陈朝的女帝,武昭。 在她的身旁还站著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袭淡青色宫装,身姿窈窕,气质温婉。 正是陈野的姐姐,中书舍人陈婉儿。 她似乎也是刚刚被女帝召来,脸上还带著几分疑惑和担忧。 当她看到跟在沈炼身后走进来的陈野时,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阿野?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是和沈炼一起在这么晚的时候进宫? 出什么事了? 种种想法令陈婉儿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臣,玄镜司指挥使沈炼。” “臣,玄镜司巡查使陈野。” “参见陛下!” 沈炼和陈野走到大殿中央,单膝跪地,齐声喝道。 “起来吧。”女帝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之中迴荡。 “谢陛下。” 与此同时,女帝的目光从沈炼的脸上缓缓移到了他身后的陈野身上。 她的眼神依旧是那么的清冷,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但就在这一刻,陈野的心弦之主天赋却清晰地捕捉到了一股截然不同的心声。 那是一股压抑不住的,雀跃乃至兴奋的情绪。 【你终於来了!】 这道心声如同惊雷一般,在陈野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陈野心中一颤,不知道前身到底跟这位女帝有什么瓜葛,以至於令她如此念念不忘。 但此时並非纠结这个的时候,就见沈炼上前一步,將手中那个巨大的包裹高高举起。 “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何事?”她的声音依旧清冷。 “回陛下。”沈炼沉声说道,“臣与陈野查获了御史中丞孙德茂通敌卖国,贪赃枉法的確凿罪证!” “所有证据,皆在此处!”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站在女帝身旁的陈婉儿更是惊得用手捂住了嘴巴,满脸的不敢置信。 孙德茂? 通敌卖国? 这怎么可能! 孙德茂虽然在朝堂上树敌颇多,但一直以来都以刚正不阿,清正廉洁的形象示人。 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而且查获罪证的竟然还有自己的弟弟陈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婉儿的心中充满了无数的问號。 而龙椅之上的女帝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是微微抬了抬手。 “呈上来。” 立刻有两名內侍走下台阶,从沈炼手中接过那个巨大的包裹,小心翼翼地捧到了女帝面前的龙案上。 女帝没有亲自去打开,只是淡淡地警了一眼。 “沈炼,你先將情况讲述一遍。” “是,陛下。” 沈炼领命,然后便將从陈野那里听来的关於整个案件的调查经过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他讲得不快,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並且没有过多地去渲染其中的凶险,只是客观地陈述著事实。 但即便是这样平铺直敘的讲述也足以让陈婉儿听得心惊胆战,同时心中还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 毕竟这其中自己弟弟居功甚伟,令她这个当姐姐的也与有荣焉。 而龙椅之上的女帝,那张绝美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 终於,沈炼讲完了。 整个紫宸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那道身穿龙袍的绝美身影上,等待著她的裁决。 许久女帝那清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將包裹打开。” “是。” 两名內侍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包裹的绳结。 隨著油纸一层层被揭开,里面的东西也暴露在了眾人面前。 一叠叠散发著墨香的信件,厚厚一地產房契,还有那本记录著累累罪行的行贿帐本女帝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东西,最后落在了那份被沈炼单独拿出来的,玄镜司內应的名单上。 当她看到上面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时,一直古井无波的凤眸之中终於闪过了一抹骇人的寒光。 大殿內的温度仿佛也在这一瞬间骤降到了冰点。 陈婉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因为她从未见过陛下流露出如此可怕的气息。 “很好。”女帝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宣孙德茂。”她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传遍了整个大殿。 一名內侍总管立刻躬身领命,小跑著出了大殿,尖锐的嗓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陛下有旨,宣御史中丞孙德茂,即刻覲见!” 旨意传下,大殿再次恢復了寂静。 沈炼面沉如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婉儿则是满脸担忧地看著自己的弟弟,又看了看龙椅上那位深不可测的女帝,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唯有陈野依旧垂首站立,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察觉。 皇宫的效率是惊人的。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殿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而又沉重的脚步声。 一名身穿御史官服,面容清瘦,留著三缕长须的中年官员在內侍的引领下快步走进了紫宸殿。 正是御史中丞孙德茂。 他似乎是刚从睡梦中被叫醒,衣冠虽然还算整齐,但眉宇间却带著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紧张。 毕竟深夜被女帝急召,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等一进大殿他便看到了站在殿中的沈炼和陈野,眉头不由得皱得更深了。 玄镜司的人? 这么晚了,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的心头。 但来不及多想,他立刻快步走到殿前,对著龙椅上的女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臣孙德茂参见陛下!不知陛下深夜急召,所为何事?” 女帝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龙案上的那些罪证。 “孙爱卿,你先看看这些东西。” 孙德茂心中一突,但还是依言抬起头,朝著龙案上看去。 当他看清那些熟悉的信件、地契和帐本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了原地,脸上的血色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乾二净,变得惨白如纸。 这些东西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將他淹没,令他手脚冰凉,浑身发抖。 “孙爱卿,怎么,不认识这些东西了吗?” 抱德亜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不! 不能认! 打死也不能认! 只要自己不承认,他们就没有铁证! 因此他当即跪倒在地,一脸茫然的言道:“陛下,我真不知道这是盈么,也不知道是何人在构陷自己,但臣一颗忠心可昭日月。” 然而龙椅之上的女帝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她只是静静看著抱德茂表演,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跳樑小丑。 站在下方的陈野更是什不住在心里发笑。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抵赖,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就在这时女帝终於开口了,语气里带著一丝淡淡的讥讽。 “抱爱卿,你的意思是这些东西都是假的?” “臣不知真假,但臣忠心无二。” 面对孙德茂的抵赖,女帝先是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反而让大殿內的空气又冷了几分。 隨即似猛地一拍龙案! 砰! 一声巨响震得抱德亜心胆俱裂,整个人都趴伏在了地上。 “好一个忠心可昭日月!” 女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凛冽的杀伐之气。 “抱德亜,你当朕是三岁孩童,可以任你糊弄吗?” “沈炼,你將这个通敌卖国,贪赃枉法的逆贼给朕拿下!押入玄镜司大牢,严加审讯!” “朕要他把他这些年用下的所有脏事,一桩桩,一件件全都给朕吐出来!” 话音落下,沈炼立刻躬身领命。 “遵旨!” 说罢沈炼上前一步,单么便將瘫软如泥的抱德亜从地上拎了起来,抱德亜还想挣扎呼喊,却被沈炼隨么一便封住了仿穴,只能发出鸣鸣的绝望悲鸣。 陈野也打算跟著沈炼一起离开,就在这时女帝言道:“陈野留下。” 陈野一愣,隨即躬身道:“是!” 沈炼则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拖著抱德亜离开了大殿,就在这时,只见女帝吩咐道:“婉儿,你也退下。” 陈婉儿心头一跳,连忙躬身道:“是!” 隨后跟著那些內侍宫女一同退出了紫宸殿。 眨眼之间,空旷宏伟的紫宸殿中就只剩下了陈野和龙椅上的女帝二人。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微妙。 陈野垂首站立,心中惊疑不定。 这个女帝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陈野暗自琢磨的时候,女帝终於开口了。 似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比刚才业了一丝柔和。 “你用的不错。” 陈野立刻躬身回道:“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 “本分?” 女帝似乎被他这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给逗乐了,心声也变得活泼起来。 【这小子几年不见,倒是沉得住气了】 【跪在那里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也不知道抬头看看我】 【哼,跟小时候一个德性,仞直就是闷葫芦一个】 听著女帝那有些傲娇,又带著几分嗔怪的心声,陈野的嘴角什不住微微抽动了一下。 这位女帝陛下內心的戏是不是有乱太业了? 还有,小时候? 可原主的记忆里似乎並没有关於这位女帝陛下的片段啊。 就在这时女帝命令道:“抬起头来。” 陈野不敢违抗,只能缓缓抬起头,目光却依旧落在女帝身前的龙案上,没有直视那张绝美的容顏。 “朕让你抬头是让你看著朕。”女帝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满。 陈野心中无奈,只得將目光缓缓上移,最终落在了那张绝美脸庞上。 四目相对。 女帝的凤眸深邃如星辰,里面倒映著摇曳的烛火,也倒映著陈野那张平静的脸。 似就这么静静地看著他,一言不发。 大殿內再次陷入了沉默。 “在玄镜司还习惯吗?”许手女帝才收回了目光,状似隨意地问道。 “回陛下,一切都好。” “沈炼没有为难你吧?” “沈指挥使对臣颇为照顾。” “那就好。” 女帝点了甩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八顿了顿后又问道:“朕让你查抱德亜,你就没想过这案子背后牵扯有业大?万一查不出东西又会是盈么后果?” 陈野沉吟片刻,然后回道:“臣只知奉陛下之命,行分內之事,至於后果,臣未曾想。” 这话半真半假! 陈野当然想过后果,但富贵亨中求,不高风亨怎么能一步登天? 女帝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这小子嘴还挺硬】 【不过这性子我喜欢,敢打敢拼,无所畏惧,正是我需要的人】 似心中讚许,嘴上却淡淡道:“油嘴滑舌。” 陈野低头不语,心中却在腹誹,您这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就在这时女帝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然后缓缓走到了陈野面前。 要时间,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便將陈野包裹起来。 陈野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就在这时女帝问道:“你想要盈么赏赐?” “官职?金钱?还是美人?”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迴荡,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陈野的心臟不爭气地加速跳动起来。 他能感觉到,女帝在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仿佛要看穿他內心最深处的欲望。 这是在试探我吗? 陈野的脑子飞速三转。 伴君如伴虎,尤其是在这样一位心思深沉,权柄滔天的女帝面前,说错一句话可能就是万劫不復的下场。 因此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杂念,躬身说道:“能为陛下效力是臣最大的荣幸,臣不敢奢求任何赏赐。”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忠心,又撇清了功利之心。 然而,女帝似乎对这个答案並不满意。 【又是这套话,真没劲】 【你就不能说我爱听的?比如—想要我】 陈野听到这句心声,脚下一个跟跪,差没站稳。 臥槽! 这位女帝陛下,您到底是盈么虎狼之词! 陈野就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受到了衝击。 这还是那个传闻中清冷欠傲,杀伐果断的女帝武昭吗? 这分明就是一个內心闷骚,还喜欢开黄腔的女流氓啊! “不敢?”就在这时女帝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这天下,还有你陈野不敢的事?” 第232章 直达天听 第232章 直达天听 陈野的心跳得更快了。 他能感觉到女帝的视线正落在自己的头顶,那视线仿佛有实质的重量,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哼,装,再装】 【小时候爬树掏鸟窝,下河摸鱼,哪次不是你带头?现在倒学会装鵪鶉了】 【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女帝那傲娇中又带著几分怀念的心声再次响起,让陈野的脑子更乱了。 小时候? 原主的记忆里翻来覆去也找不到跟这位女帝陛下有关的童年片段啊! 所以他们到底是什么关係? 难道是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记忆出现了什么缺损? 女帝见他半天不吭声,似乎有些不耐烦,“朕问你话呢,想要什么赏赐?” 陈野赶紧回过神来。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用那些为陛下效力是荣幸的套话来敷衍了。 这位女帝显然不喜欢听这个。 於是陈野的大脑飞速运转,思索著一个既能让她满意,又不会显得自己贪得无厌的答案。 官职?自己刚升了昭武校尉,再升就太快了,容易成为眾矢之的。 金钱?陈家虽然没落,但也不缺钱,而且表现得太爱財,会拉低自己在女帝心中的评价。 美人?那就更不行了,当著女帝的面要美人,这不是找死吗? 思来想去,陈野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要才是最好的选择,但他不能直说不要,得换个方式。 於是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起头,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躲闪,而是直视著女帝那双深邃的凤眸。 “回陛下,臣確实有一样东西想要。” 哦? 女帝的凤眸中闪过一丝好奇。 【这小子终於开窍了】 陈野听著她那充满期待的心声,心中愈发篤定自己的判断,於是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真诚。 “臣想请陛下赏赐给臣一个权力。” “权力?”女帝的秀眉微微挑起,显然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没错。”陈野郑重地点了点头,“臣想请陛下恩准,允许臣在必要之时可直接向陛上书言事。” 这话一出,女帝脸上的玩味之色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思。 直接上书给皇帝的权力。 这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赏赐,既不给官,也不给钱,但身在朝堂,陈野却很清楚这个权力有多么重要。 云州城中文武百官何其多,但真正能將自己的声音不经过任何中间环节,直接传递到皇帝耳朵里的人却是屈指可数。 大部分的奏疏都要经过中书省的筛选、批阅,然后再呈递到御前。 所以拥有了直接上书的权力,就意味著拥有了一条直达天听的通道。 哪怕陈野现在只是一个正六品的昭武校尉,但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那些一二品的大员都对他另眼相看。 这是一种无形的政治资本,比任何金银財宝、高官厚禄都来得更加实在。 更重要的是,这也代表著皇帝对他的一种绝对信任。 大殿之內再次陷入了安静。 烛火在金制的烛台上静静燃烧,发出轻微的嗶啵声。 女帝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负著手缓缓在大殿中踱步。 许久之后,女帝停下脚步,转过身重新看向陈野。 “你可知你这个要求比直接跟朕要官职还要让朕为难?” “臣知道。”陈野坦然回道,“但臣也知道玄镜司是陛下的耳目,臣身为玄镜司的一员,有时候探查到的消息万分紧急,若是按照正常的流程层层上报恐怕会貽误战机。” “所以臣斗胆,恳请陛下恩准。” 他说得冠冕堂皇,將个人诉求完全包装在了为国为君的忠心之下。 看著他这副认真的样子,女帝忽然笑了,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让整座威严的大殿都明亮了几分。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仅会办事,还会说话了】 听到她这番心声,陈野心中一喜,知道这事成了。 果然,只听女帝开口说道:“好,朕准了。” “从今日起你可隨时上书给朕,你的奏疏无需经过中书省,可直接由內侍省呈递御前。” “谢陛下隆恩!”陈野立刻单膝跪地,真心实意地行了一个大礼。 “起来吧。”女帝摆了摆手,语气又恢復了那种清冷的调子,“朕乏了,你退下吧。” “是。”陈野躬身应下,然后缓缓向后退去。 一直退到大殿门口他才转过身,迈步走出了这座象徵著权力之巔的宫殿。 当他踏出殿门的那一刻,殿外冰冷的夜风吹在脸上,让他瞬间清醒了许多。 回想起刚才与女帝的独处,陈野依旧觉得有些不真实。 尤其是她那一句句虎狼之词的心声,更是顛覆了陈野对这位铁血女帝的所有认知。 看来这位陛下远比外界传闻的要复杂得多,不过不管怎么说,今晚的目的都达到了。 不仅扳倒了孙德茂这个死敌,还意外获得了直接上书的权力。 这对於他未来的计划无疑是天大的助力。 陈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都轻鬆了不少,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迈开步子朝著宫门的方向走去。 刚走下紫宸殿前的白玉阶梯,陈野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的廊柱下焦急地来回踱步。 正是他的姐姐陈婉儿。 她身上还穿著那件淡青色的宫装,显然刚才退下之后並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这里等著自己。 夜风吹起她鬢角的髮丝,给她那张温婉美丽的脸上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姐。”陈野快步走了过去,轻声喊了一句。 陈婉儿听到声音猛地回过头,当看到是陈野时,她那一直悬著的心才终於放了下来。 “阿野!” 她几步衝到陈野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眼睛里写满了关切和担忧。 “你没事吧?陛下她……她没有为难你吧?” 刚才女帝单独將陈野留下,可把她给嚇坏了。 她生怕自己的弟弟哪里说错了话,惹得龙顏大怒。 毕竟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可不是说著玩的。 “我没事,姐,你放心吧。”陈野看著她那紧张的模样,心中一暖,笑著安慰道,“陛下就是问了问案子的具体情况,还赏赐了我。” “赏赐?”陈婉儿一愣。 “嗯。”陈野点了点头,但他並没有说出具体赏赐了什么。 直接上书的权力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陈婉儿见他不想多说,也很识趣地没有追问,只是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拍著胸口长长地鬆了口气。 两人並肩走在寂静的宫道上,昏黄的宫灯將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姐弟二人就今天的事进行了一番简单的探討,隨后陈婉儿沉声道:“你做的不错,之前朝堂之上就是这个孙德茂在一直盯著我,现在你將他一扳倒,剩下的势力將成为一盘散沙,再无人敢与你我姐弟叫板。” “不过有件事我得提醒你,孙德茂在御史台经营多年,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他虽然倒了,但那些与他有所牵连的人肯定会想办法自保,甚至反扑。” 陈野点了点头,“我明白。” “不,你还不够明白,你要记住,千万不要听信孙德茂的任何攀咬,儘量不將这件事扩大化。”陈婉儿沉声道。 陈野闻言不禁一愣,显然不明白姐姐陈婉儿为何会这样说。 只见陈婉儿深吸一口气道:“他现在是穷途末路,为了活命,肯定会像疯狗一样乱咬人,试图把水搅浑,將事態扩大。” “所以他极有可能会攀咬一些朝中的重臣,甚至是一些你我都惹不起的大人物。” “一旦你被他牵著鼻子走,那我们面对的就不仅仅是孙德茂的余党了,而是更多更强大的敌人。” “到那个时候,仅凭我们姐弟二人根本无法控制住局面,只会被捲入更加危险的漩涡之中。” 陈野恍然。 不得不说,陈婉儿不愧是能以这般年纪便在波譎云诡的皇宫之中担任中书舍人这一重要职位的存在,其眼界跟谋略確实非一般人能比。 陈野心悦诚服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姐!” “明白就好,快走吧!”虽然还有很多话想对弟弟说,但这里是皇宫,过多的接触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她直接摆了摆手,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陈野看著她那纤弱的背影没入皇宫大殿投射下的浓重阴影之中,眸光闪烁了下,这才转身离去。 当陈野再次回到玄镜司衙门时,已经是丑时將近。 然而整个衙门依旧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丝毫没有因为深夜而变得冷清。 门口站岗的校尉一看到陈野的身影,立刻挺直了胸膛,远远地就躬身行礼。 “陈大人!” 陈野微微頷首,算是回应,然后迈步走进了衙门。 一路上,所有见到他的玄镜司官差,无论是普通的校尉,还是负责文书的小吏,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垂首行礼。 “陈大人好!” “见过陈大人!” 一声声问候此起彼伏,態度谦卑到了极点。 陈野对此只是淡然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他知道,这些人之所以会这样全都是因为一个消息。 御史中丞孙德茂被他陈野亲手拿下了! 这个消息就像一阵狂风,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就传遍了整个玄镜司。 所有人都被震惊得无以復加。 那可是孙德茂啊! 御史台的二把手,门生故旧遍布朝野的清流领袖! 这样一位人物却被陈野给扳倒,其带来的震撼可想而知。 关键之前的事大家都明白,陈家的处境之所以艰难就是因为这个孙德茂在一直揪著不放,尤其是李成风的死,更是成为了他攻訐陈婉儿的重要把柄。 结果没想到陈婉儿没倒,倒是他先倒下了。 这下所有人都对陈野感到了一丝畏惧,之前的轻视更是荡然无存。 至於之前那些因为他停职而若即若离,甚至刻意疏远的人,此刻態度更是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变得热情无比。 对此陈野只是淡然点头,並未將其当回事,也没有因为这些人的前倨后恭而愤怒。 因为他知道,这本就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陈野穿过前衙,来到他所管辖的三號院。 院子里同样是灯火通明,赵奇正带著一眾三號院的兄弟们在院中等候。 当看到陈野的身影出现时,整个院子瞬间沸腾了。 “大人回来了!”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赵奇第一个冲了上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崇拜。。 三號院的其他人也纷纷围了上来,一个个脸上都堆满了諂媚的笑容,嘴里说著各种恭维的话。 “大人神威,我等佩服得五体投地!” “跟著陈大人,果然有肉吃!” 陈野看著他们那一张张兴奋而又狂热的脸,心中却是一片平静,隨后摆了摆手,然后直奔后面天牢而去。 看守天牢的人一见是陈野,没有任何废话,直接打开了门。 等陈野穿过昏暗污浊的通道,来到最深处的时候,只见在一间还算宽敞的狱卒休息间內,玄镜司指挥使沈炼正端坐於主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在他的下首还坐著几名身穿玄镜司高级官服的千户、同知,一个个也都眉头紧锁,唉声嘆气,整个房间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鬍的千户忍不住抱怨道,“指挥使大人,属下进去问了半天,好话歹话说尽,他愣是一句不吭,还拿眼白看人,真是气煞我也!” “何止是你,我刚才也去试了,那老东西油盐不进,摆出一副清流言官的臭架子,说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还说什么要杀便杀,休想辱我,呸!一个通敌卖国的奸贼,装什么忠臣烈士!”另一名尖嘴猴腮的千户也跟著附和,语气里满是鄙夷和无奈。 沈炼听著手下们的抱怨,一言不发,只是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眼神愈发冰冷。 他何尝不知道孙德茂难啃。 这种读了一辈子圣贤书,自詡风骨的文官最是不好对付。 寻常的严刑拷打对他们来说非但起不到作用,反而可能成全了他们以身殉道的名声。 可问题是,陛下下了死命令,要將他做下的所有脏事都挖出来。 所以,必须撬开孙德茂的嘴! “大人,要不……上点手段?”一个眼神阴鷙的同知压低了声音,比划了一个用刑的手势,“玄镜司的大刑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不信他不开口。” 沈炼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然后摇了摇头:“没用的,这种人你对他用刑反而是成全了他。” 一时间整个房间再次陷入了沉默,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指挥使大人,诸位大人。” 眾人闻声望去,只见陈野正站在门口,神情淡然地看著他们。 “陈大人!” “陈大人回来了!” 屋內的眾人见到陈野,脸上纷纷露出敬畏之色,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躬身行礼。 陈野摆了摆手,径直走到沈炼面前,躬身道,“大人。” 沈炼看到陈野,那张冰冷的脸上终於有了一丝缓和,然后点了点头。 如今陈野在他心中的分量又有不同,不光是因为他的能力,还因为陛下居然单独留下了他,这是最令沈炼为之敬畏的。 因为他不知道女帝陛下对他说了些什么,又打算让他做什么,而正是这种未知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就在这时,只见陈野拱手言道:“大人可是为审讯孙德茂一事烦忧?” 沈炼看了他一眼,没有隱瞒,將刚才的困境说了一遍。 “这老狐狸软硬不吃,著实难办。” 而在听完沈炼的讲述后,陈野的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因为对付孙德茂这种自詡清高的偽君子,寻常的手段是没用的。 想要让他开口,就必须击溃他內心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將他的尊严和骄傲彻底踩在脚下,让他从精神上彻底崩溃。 而这正是陈野最擅长的,因此主动请缨道:“大人,属下不才,想去试试。”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陈野没有理会旁人,只是静静看著沈炼,等待著他的决定。 沈炼先是一愣,隨即笑著点点头,“也好,那你就去试试吧。” “不过我提醒你,陛下要的是口供,不是一具尸体,別把他玩死了。” 陈野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大人放心,属下有分寸。” 说著便朝不远处的牢房走去。 牢房之中,孙德茂盘腿坐在一堆发霉的乾草上,身上那件二品御史官服已经变得褶皱不堪,往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长髮也散乱地披在肩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狼狈至极。 但他那张清瘦的脸上却依旧掛著一副孤傲的神情。 只见他微闭著双眼,对周围的一切都置若罔闻,仿佛自己不是阶下之囚,而是在自家的书房里静坐。 刚才玄镜司那几个千户轮番进来审问,都被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给气走了。 因此此时的他心中甚至还有些得意。 你们这些鹰犬爪牙,除了严刑逼供还能有什么本事? 我孙德茂读了一辈子圣贤书,修的就是一身傲骨,岂会向你们这些酷吏低头! 只要我咬死不认,不攀扯他人,待风头过去自然有人会想办法为我周旋,到时候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就在他盘算著如何应对之时,牢门处传来了吱呀一声。 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然后一道身影逆著光走了进来。 孙德茂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当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傢伙来浪费口舌。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孙大人,在这天牢里住得还习惯吗?” (本章完) 第233章 將尊严彻底碾碎(万字求订) 第233章 將尊严彻底碾碎(万字求订) 孙德茂的身体猛地一震,霍然睁开了双眼。 当看清来人的面容时,他那双浑浊的眸子里瞬间迸射出无尽的怨毒与憎恨。 “是你!”孙德茂声音嘶哑,“你这个靠投机取巧蒙蔽陛下的奸佞小人也配来审我?” 说到这他脸上的不屑之色越发明显,甚至还朝著地上啐了一口,以示鄙夷。 在他看来陈野不过是靠著陈婉儿的裙带关係,走了狗屎运才上位的紈絝子弟。 自己栽在他手上,简直是奇耻大辱。 面对孙德茂的辱骂,陈野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充满了嘲弄。 “那也比你这种道貌岸然,背地里男盗女娼的偽君子强。” 说罢陈野缓步走到孙德茂近前,蹲下身子,与他平视。 一股淡淡的清香从陈野身上传来,与牢房里那股腐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令孙德茂感到了一阵莫名的烦躁。 “孙大人。”陈野的声音压得极低,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缓缓说道,“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掌握你那么多罪证的吗?”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了孙德茂心中最大的那个疑团。 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没错,这確实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惑。 玉泥观的秘密除了他和观主,就只有他那位夫人周玉茹知晓。 观主是他的人,而且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绝不可能背叛他。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这个陈野到底是用什么神鬼莫测的手段,將自己隱藏得那么深的老底都给翻了出来? 看著孙德茂那惊疑不定的神情,陈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然后缓缓凑到孙德茂的耳边,一字一句道:“我之所以能得到这么多罪证,是因为你的夫人,那位出身高贵,金枝玉叶般的周家贵女已经投靠了我,甚至……。” 陈野故意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到孙德茂的瞳孔在急剧收缩,然后他才吐出了那句足以將孙德茂所有骄傲和理智彻底摧毁的话。 “……甚至,认我为主。”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孙德茂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的眼眸瞬间瞪得滚圆,满是惊骇与不可置信。 不!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周玉茹这个高傲得像一只白天鹅,一直都瞧不起自己的女人会投靠眼前这个毛头小子? 还认他为主? 这是何等的荒谬!何等的滑稽! 孙德茂心底疯狂咆哮著,他不愿,也绝不肯相信这是事实。 可是现实就血淋淋地摆在面前。 若非周玉茹这个最核心的知情人泄密,这个陈野如何能知道玉泥观的秘密?如何能那么精准地找到藏在瓶里的那些密信? 一个个无法解释的疑问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將他那套自欺欺人的说辞砸得粉碎。 一个可怕的,让他无法接受的真相渐渐浮出了水面。 那就是周玉茹真的背叛了他! 而且是以一种他最无法想像,也最无法忍受的方式! 看著孙德茂那张因为极致的震惊而扭曲的脸,陈野心中冷笑不已。 他知道第一步已经成功了,但这还不够。 要彻底摧毁一个人的意志,就要攻击他最脆弱,最在意的地方。 而对於孙德茂来说,他最大的心病就是他的夫人周玉茹。 孙德茂出身寒微,靠著科举才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而周玉茹却是云州顶级门阀周家的嫡女,太傅周玄清的掌上明珠。 他们之间的结合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政治联姻。 孙德茂需要周家的势力作为自己往上爬的踏脚石,而周太傅也看中了他状元的才名和未来的潜力。 而在这段婚姻里,孙德茂始终处於一种极度自卑的状態。 周玉茹的美貌跟家世如同一根根刺,深深扎在孙德茂心里。 他越是想要征服这个女人,就越是感到力不从心。 婚后多年,周玉茹对他始终不假辞色,夫妻二人貌合神离,甚至连圆房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在外面他是威风八面的御史中丞,人人敬畏。 可回到了家,面对周玉茹那双清冷的眼眸,孙德茂就觉得自己像个摇尾乞怜的跳樑小丑。 因此他把周玉茹像神一样供起来,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只为换来她一个笑脸。 可现在这个被他视若珍宝,连碰一下都小心翼翼的女人却轻易地被另一个男人俘获,甚至卑微地认其为主。 这种感觉比拿刀子捅他一万次还要让他痛苦。 与此同时,陈野看著孙德茂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故意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然后用一种故作愜意的语气言道。 “唉,不得不说……。” 他一边说,一边用一种回味的眼神看著牢房顶上那片黑暗,“令夫人虽然年纪稍长,但保养得是真不错,风韵犹存,很是丰润啊。” 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捅进了孙德茂的心窝。 丰润! 这个词用在周玉茹身上简直再贴切不过。 她虽然已经三十出头,但那成熟饱满的身段,那白皙细腻的肌肤,无一不散发著惊人的魅力。 那是他孙德茂梦寐以求,却始终无法完全拥有的美好。 而现在这份美好却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用如此轻佻的语气肆意点评。 一想到周玉茹在陈野面前可能露出那种,他从未见过的娇媚姿態,孙德茂的胸口就仿佛被一块巨石堵住,喘不过气来。 “啊——!” 一股无法形容的屈辱和绝望瞬间衝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孙德茂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双目赤红,状若疯虎,奋力地挣扎著,想要扑向陈野。 “你……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他身上的铁链被挣得哗哗作响,嘶哑的吼声在空旷的牢房里迴荡,充满了无尽的疯狂与恨意。 没有几个男人能受得了这种极致的侮辱,尤其是像孙德茂这种內心本就极度自卑敏感的人。 所以陈野的话精准地踩在了他最痛的痛点上,而且还狠狠地碾了两脚。 孙德茂可以接受自己倒台,可以接受自己身死,但他无法接受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作为自己身份象徵的妻子竟然以这样一种屈辱的方式成为了別人炫耀的战利品。 一想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孙德茂便感觉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燃烧,目眥欲裂。 然而面对他这副疯狂的模样,陈野却只是站在原地,脸上依旧掛著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 他甚至连动都懒得动一下,只是用一种看戏的眼神,欣赏著孙德茂的无能狂怒。 “杀了我?”陈野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就凭你?” 那轻蔑的语气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能刺伤孙德茂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心。 他再次发出一声怒吼,用尽全身的力气,拖著沉重的镣銬,朝著陈野猛地撞了过来。 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和眼前这个毁了他一切的男人同归於尽! 面对孙德茂那状若疯虎的衝撞,陈野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甚至连脚步都没有移动半分,只是在孙德茂即將撞到他身前的那一刻才轻描淡写地抬起了脚,然后轻轻一踹。 砰! 孙德茂被直接踹翻在地,动弹不得。 “咳……咳咳……” 孙德茂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著,每咳一下都感觉胸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但他顾不上这些,依旧挣扎著想要爬起来,那双通红的眼睛还是死死锁定著陈野,充满了不共戴天之仇。 然而真正让他彻底陷入绝望的还是陈野接下来的那句话。 只见陈野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他,脸上带著一丝玩味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具。 “哦,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陈野的声音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孙德茂的耳中。 “除了令夫人,还有一位姑娘也帮了我不少忙呢。” 孙德茂的身体一僵,心中升起一股更加不祥的预感。 只听陈野继续说道:“翠柳巷那位白婕白姑娘,你还记得吧?” 白婕! 听到这个名字,孙德茂的瞳孔猛地一缩。 “看来孙大人是想起来了。”陈野笑了笑,脸上的神情愈发戏謔,“那位白姑娘可真是个妙人儿啊,虽然不像令夫人那般丰腴饱满,但胜在年轻,身段窈窕,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 “而且啊,她什么都肯跟我说,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然的话,我还真不一定能那么快就锁定玉泥观,並且找到那些关键的证据呢。” “不……不……!” 当听到白婕的名字,以及陈野那些露骨的描述时,孙德茂的心理防线终於被压垮了。 周玉茹的背叛是对他尊严的践踏,而白婕的背叛则將他最后那点可怜的掌控欲彻底摧毁。 如果说周玉茹是他供起来的神,那白婕就是他豢养的宠物。 一个是他永远得不到的,一个是他可以隨意掌控的。 可现在两者都投入了同一个男人的怀抱,並且联合起来將他推入了万劫不復的深渊。 孙德茂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阵不似人声的,野兽般的嘶吼。 他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断,双眼被血色完全充斥,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再次朝著陈野扑了过去。 这一次他没有喊叫,没有咒骂,只是张开了嘴,露出了森白的牙齿,想要用最原始的方式去撕咬自己的敌人。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陈野甚至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再次將其踹翻在地,然后一脚踩在了孙德茂的脸上,令其动弹不得。 “孙大人。”陈野居高临下地俯视著他,声音里充满了玩味和戏謔。 “我知道你现在很愤怒,恨不得將我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可是当初你在和沙域魔宗暗中勾结,並且选定我们陈家姐弟作为你往上爬的垫脚石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说话间,陈野的脚尖用力碾了碾孙德茂的脸颊,让他那张清瘦的脸都变了形。 “你为了討好魔宗构陷我姐姐,想要置她於死地。” “你为了剷除异己,安插亲信,不惜草菅人命,卖官鬻爵,將整个朝堂搅得乌烟瘴气。” “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曾想过你也有沦为阶下囚,任人宰割的今天?” 陈野的声音越来越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孙德茂的心上。 “所以你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完全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孙德茂躺在冰冷的地上,听著陈野的数落,那双原本充满恨意的眸子,渐渐变得空洞起来。 是啊…… 咎由自取…… 或许从他为了权势和长生第一次向魔宗低头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註定了今天的结局。 一步错,步步错。 在欲望的泥潭里越陷越深,直到再也无法回头。 看著他那副万念俱灰的模样,陈野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於是缓缓收回了脚。 “孙大人,我这个人不喜欢浪费时间。” 陈野蹲下身,冷冷道:“接下来我希望你能老老实实地交代所有问题,把你和魔宗勾结的始末,以及你所知道的所有同党的名单都一五一十地供述出来。” “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我也能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孙德茂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陈野见状轻笑一声,“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嘴硬,什么都不说。” “不过……”陈野的语气突然一转,变得阴森而又充满了威胁。 “那样的话我可能就不得不亲自派人去玉泥观將令夫人请到这玄镜司大牢里来了。” 孙德茂闻言身体猛地一颤。 只听陈野那魔鬼般的声音继续在他耳边响起:“你想想看那个画面。” “你那位高高在上,敬若神明的夫人穿著一身囚服,戴著手銬脚镣,被带到这间骯脏的牢房里。” “然后当著你的面在我面前卑躬屈膝,摇尾乞怜……” “甚至为了让你开口,她不得不做出一些……嗯,你懂的,取悦我的事情。” 陈野的声音充满了暗示性,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孙德茂的心上。 “想必你也不想亲眼目睹你那位冰清玉洁的夫人在我面前……吞吞吐吐的样子吧?” “你……你这个魔鬼!!”孙德茂终於承受不住这最后的精神打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出声。 与此同时,他的眼角流下了两行混杂著屈辱、绝望和痛苦的泪水。 他可以死。 但他不能眼睁睁看著最心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跟自己最大的仇敌廝混在一起。 那比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一万倍! 所以陈野这个傢伙不是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他精准地抓住了自己所有的弱点,然后用最残忍的方式將自己的尊严和意志一点一点地,彻底碾碎! 而看著孙德茂那彻底崩溃的模样,陈野的脸上终於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看来孙大人是想通了。” 於是走到牢房门口,对著外面守候的狱卒吩咐道:“取纸笔来。” “是,陈大人!” 狱卒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小跑著离去。 很快文房四宝就被送了进来。 “好了孙大人,我们时间不多,现在就开始吧。” “我问,你答。” “希望你能好好配合,不要做些无谓的挣扎,不然后果你懂得。” 孙德茂浑身一颤,那双失神的眸子里重新匯聚起了一丝光亮,然后认命般垂下了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你……问吧。” 陈野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渠道和沙域魔宗搭上线的?” 孙德茂的身体又是一僵,然后沉默了片刻,似乎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但当他看到陈野那双渐渐变冷的眼睛时,他心中最后一道防线也彻底崩溃了。 “是在五年前……在城外一处破庙之中我偶遇了一个人……。” 孙德茂开始断断续续的讲述起来,陈野则运笔如飞,不停的记录著。 而隨著孙德茂的供述,一个隱藏在朝堂之下,庞大而又恐怖的黑色网络,也渐渐在陈野面前展露出了它狰狞的全貌。 这个自称为圣宗的神秘组织,其渗透之深,势力之广,远远超出了陈野的想像。 他们在朝中安插的棋子不仅仅是孙德茂和李成风。 从中央六部到地方州府,从文官集团到军队將领,几乎都有他们的人。 这些人有的是被他们用利益收买,有的是被他们抓住了把柄威胁,还有的则是像孙德茂一样,为求权势跟利益主动投靠,寻求上位的机会。 他们形成了一张巨大的利益网,盘根错节,互相勾结,不断地侵蚀著大陈的根基。 而就在孙德茂的供述之中,一个名字的突然出现令陈野都为之震动。 那便是当朝太师吴道甫! (本章完) 第234章 再获封赏,妖女登门 第234章 再获封赏,妖女登门 陈野握著笔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 吴道甫! 当朝太师,门生故旧遍布天下,又是三代帝师,声望可谓如日中天。 就连女帝武昭也曾听过他的课,对他执弟子礼。 这样一个权势滔天,几乎可以说是大陈文官集团象徵性的人物,居然也牵扯到了这桩泼天大案之中? 不过陈野隨后便想起了姐姐陈婉儿那番郑重的告诫。 “千万不要听信孙德茂的任何攀咬,儘量不將这件事扩大化。” “他现在是穷途末路,为了活命,肯定会像疯狗一样乱咬人,试图把水搅浑。” 想到这陈野抬眼看向趴在地上,形容枯槁的孙德茂,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不管这个吴道甫是真的贪腐也好,还是这个孙德茂故意攀咬也罢,哪怕是看在吴梦微的面子上自己也不能记下这个名字,否则一旦事態扩大,形成波及整个朝堂的风波,自己也难以独善其身。 本书首发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超方便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想到这,陈野手中的笔尖在纸上继续滑动,將孙德茂后续供述的那些与魔宗勾结的细节以及其他同党的罪证一一记录下来,唯独没有记吴道甫这个名字。 半个时辰后,一份长达十几页的口供终於完成。 陈野將笔放下,吹了吹上面的墨跡,然后拿起口供走到孙德茂面前。 “孙大人,画押吧。” 孙德茂艰难地抬起头,看著这份密密麻麻的供词,嘴角扯出一抹惨笑。 他知道,自己完了。 此刻再挣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因此他认命的伸出手,蘸上红色的印泥,在那份决定了无数人命运的供词上重重地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在指印落下的那一刻,孙德茂仿佛被抽乾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彻底瘫软在了地上,嘴里发著意义不明的呢喃。 陈野收起口供,看都未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出了牢房。 门外,沈炼和一眾玄镜司的高官们早已等候多时。 他们虽然没有进去,但里面断断续续传出的嘶吼和哭嚎,足以让他们想像到审讯过程的激烈。 此刻看到陈野拿著口供,云淡风轻地走出来,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敬畏。 这位陈大人,手段当真通天! 连指挥使大人都束手无策的硬骨头,到了他手里,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就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大人,幸不辱命。” 陈野走到沈炼面前,將口供双手奉上。 沈炼接过这份还带著余温的供词,快速翻阅了一遍,隨后点了点头。 “做得好。” “你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是,大人。”陈野躬身应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转身便朝著天牢外走去。 而看著陈野离去的背影,沈炼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以孙德茂的性子,在穷途末路之时怎么可能不攀咬几个真正的大人物出来,好把水搅浑? 可这份口供里虽然也牵扯了几个侍郎、郎中级別的官员,但分量最重的也不过是一个掛著虚衔的伯爵。 这不符合孙德茂的性格。 可沈炼也没有继续深究这件事,因为这已经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他也不想將这件事弄得满城风雨。 虽然玄镜司本就是女帝陛下手中的一把刀,可也不能做的太过分,毕竟如果引发眾怒的话,自己这个玄镜司指挥使將很有可能成为替罪羊。 陈野並不知道沈炼的后续安排,此刻他已经走出了玄镜司的大门。 子时的夜风带著寒意吹在脸上,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赵奇!”陈野唤了一声。 早就在门前等候的赵奇立即迎了上来,“大人,马已备好,现在回家吗?” “不急,我现在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 “是!”赵奇精神一振,立即言道。 他现在最庆幸的就是当初自己投靠陈野投靠的早,並且从未生过异心,哪怕是之前陈家出事,自己也从未动摇过。 君不见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投靠陈野而不能够,而自己作为陈野的老班底,以后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因此听到陈野有事吩咐自己,他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即应了下来。 “你现在拿著这个东西去翠柳巷见那位白婕姑娘,告诉她,就说事情已经办妥,让她不必忧心了,过几日我自会去看她。”说话间陈野將一封信递给了赵奇。 赵奇也不敢多问,立即接过信来言道:“好,我现在就去。” 等赵奇走后,陈野抬头看了一眼天边那轮残月,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迈步朝著陈府的方向走去。 等回到陈府时已是凌晨。 府门前的灯笼散发著昏黄的光,將他长长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 而守门的家丁看到陈野回来,连忙上前打开大门,恭敬地喊了一声:“少爷!” 陈野点了点头,迈步走进府中。 整个陈府都还亮著灯,显然,府里的人也都在等著他。 他刚穿过前院就看到一道倩影从主屋里快步迎了出来,正是谢薇寧。 只见她那张绝美的脸蛋上写满了焦急与担忧,直到见到陈野之后这才鬆了口气。 “夫君!宫里……没出什么事吧?” 陈野看著她那紧张的模样,心中一暖,反手握住她有些冰凉的小手,笑著安慰道:“放心吧,孙德茂已经彻底倒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找我们陈家的麻烦了。” 听到这个確切的消息,谢薇寧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虽然不懂朝堂上的风云诡譎,但她很清楚孙德茂这个名字给自己家带来了多大的压力。 如今这个最大的敌人被自己夫君亲手扳倒,她心中的那份骄傲与崇拜几乎要满溢出来了。 “我就知道,夫君你一定可以的。”她仰起俏脸看著陈野,眼波流转,满是柔情。 陈野笑了笑,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颊,调侃道:“怎么,对你夫君这么有信心?” 谢薇寧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嗯……。” 两人並肩朝著主屋走去,昏黄的灯光下,气氛温馨而又旖旎。 “对了,爹呢?”陈野问道。 “爹他年纪大了,熬不住,我让他先去睡了。”谢薇寧轻声回道。 等二人回到房间,丫鬟早已备好了热水。 谢薇寧亲自为陈野宽衣,伺候他洗漱,而陈野享受著美人的服务,一天的疲惫仿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夫君,快喝口热茶暖暖身子。”谢薇寧將一杯冒著热气的参茶递到他的面前。 陈野接过茶杯却没有喝,而是一把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腿上。 “啊!”谢薇寧惊呼一声,俏脸瞬间就红了。 “你……你做什么?” “你说我做什么?”陈野坏笑道。 一夜无话。 第二天,陈野神清气爽地醒来,可还没等他起身,外边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少爷,宫里来人了!陛下有赏!” 宫里来人了? 陈野心中一动,立刻穿好衣服来到了前厅。 只见一名身穿內侍官服,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正端坐在主位上喝茶,在他身后还站著两名小太监,手里捧著一个盖著明黄色绸缎的托盘。 陈府的下人们都远远地站著,一个个脸上都带著敬畏和好奇。 陈野的父亲陈方世也早已闻讯赶来,正一脸紧张地陪坐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看到陈野进来,那中年太监立刻站起身,脸上堆满了笑容。 “陈大人,咱家这厢有礼了。” 他的姿態放得很低,完全没有宫里人惯有的倨傲。 “公公客气了。”陈野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问道,“不知公公突然到来所为何事?” 中年太监笑呵呵地说道,“咱家是奉陛下之命,特来为陈大人送赏赐的。” 说罢他对著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立刻上前一步,將手中的托盘高高举起。 中年太监亲手掀开了上面的黄绸。 托盘里,整整齐齐地码放著一叠金灿灿的官票,旁边还有一块雕刻著瑞兽的白玉腰牌,以及一叠厚厚的房契地契。 “陛下有旨。”中年太监清了清嗓子,朗声宣道,“玄镜司昭武校尉陈野,彻查御史中丞孙德茂通敌一案居功甚伟,忠勇可嘉,特赏黄金千两,云州城听澜轩豪宅一座,以彰其功!” “陈大人,接旨吧。” 此言一出,整个前厅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陈方世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著,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是因为赏赐有多优厚,关键是这份荣耀令他难以自制。 周围的下人们也是一个个目瞪口呆,隨即脸上都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狂喜之色。 唯有陈野,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沉声喝道:“臣,陈野,谢陛下隆恩!” 中年太监连忙將他扶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愈发諂媚,“陈大人,陛下还说您少年英才,是我大陈的栋樑,以后要多为陛下分忧才是。” “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陈野再次表了一番忠心。 中年太监满意地点了点头,將手中的房契和那块代表著府邸主人身份的腰牌亲手交到了陈野手上。 陈野很是自然的塞给了这个太监一张百两银票,微笑道:“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了,这是请公公喝茶的。” “好说,好说。”中年太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只觉这位新晋的红人果然是个会来事的,不枉自己费尽心机討下了这个差事。 “那咱家就先回宫復命了。” 说罢他便带著两个小太监转身离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整个陈府才像是炸开了锅。 “少爷真是太厉害了!” “我们陈家要发达了!” 下人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陈方世更是老泪纵横,拉著陈野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陈野安抚了父亲几句,便让管家將这些赏赐都收好,他自己则拿著那份房契回到了房间。 谢薇寧早已等候在內,“夫君,我们……真的要搬家了吗?” “嗯。”陈野笑著点了点头,“陛下赏的,不能不要。” 与此同时,整个朝堂也因为孙德茂一案而掀起了惊涛骇浪。 玄镜司指挥使沈炼当朝公布了孙德茂的罪证以及那份长长的同党名单。 名单上,从六部郎中到地方州府的官员,足足有三十多人。 女帝当庭震怒,下令將名单上所有官员革职查办,押入天牢,由三司会审。 一时间,整个朝堂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而在这场大清洗中,之前一直被孙德茂党羽攻击的陈婉儿则是一飞冲天。 女帝不仅驳回了所有对她的弹劾,还当朝褒奖了她,称其蕙质兰心,明辨是非,再加上给陈野的丰厚赏赐。 这一番操作下来,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这对陈家姐弟已经成了女帝座下的红人,也因此陈野的名字再次响彻整个云州城。 於是等到朝会结束之后,各种拜帖如同雪一般飞向了陈府。 无数官员跟勛贵此刻都削尖了脑袋想要跟陈野拉上关係。 陈野对此一概不见,只让管家以身体不適,需要静养为由,將所有人拒之门外。 等到三天后,陈野正式搬入了位於玄武湖畔的听澜轩。 这座宅邸占地极广,亭台楼阁,雕樑画栋,后院甚至还有一个引玄武湖水入內的人工湖,风景之美,堪比皇家园林。 谢薇寧站在主屋的廊下,看著眼前这片堪比皇家园林的景致,心中感慨万千。 不过数月光景,自己的夫君便从一个声名狼藉的紈絝子弟一跃成为了圣眷正隆的朝堂新贵,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至今仍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就在这时,一件带著体温的披风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 谢薇寧回过头,正对上陈野含笑的脸庞。 “夫君。”她柔声唤了一句,顺势依偎进他的怀里,鼻尖縈绕著他身上独有的清冽气息,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寧。 “在想什么?”陈野揽著她的纤腰,轻声问道。 “在想我是不是在做梦。”谢薇寧仰起俏脸,一双美眸痴痴地看著他,“因为我总觉得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陈野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温热的触感令谢薇寧的脸颊瞬间飞上了两朵红霞。 “这不是梦。”陈野轻声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谢薇寧的心跳漏了一拍,甜蜜的感觉几乎要將她融化,而后她不再多言,只是將头埋得更深,紧紧抱著自己男人的腰。 就在这温馨时刻,一阵喧闹声从前院传来。 “陈哥!陈哥!我们来给你贺喜啦!” 人未到,声先至。 只见侯恩和钱易两个活宝一人抱著一个大红珊瑚树,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在他们身后还跟著二十多名醉云会的勛贵子弟,每个人手里都捧著贵重的贺礼,脸上堆满了笑容。 “恭喜陈哥乔迁新居!” “祝陈哥步步高升!” 眾人齐声贺道,声势浩大,將庭院里的鸟雀都惊飞了。 陈野见状不禁会心一笑,“都是自家兄弟,你们这就有些见外了!” “应该的,应该的!”侯恩把珊瑚树交给下人,凑上前来挤眉弄眼地说道。 “陈哥,你现在可是咱们云州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孙德茂那个老匹夫倒台后,整个朝堂不知空出了多少位置,所以你这听澜轩的门槛怕是要被踏破了。” 钱易也跟著附和:“可不是嘛!我爹说了,现在谁要是不想跟陈哥你拉上关係,那就是傻子!” 陈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而后將眾人迎进前厅,下人们立刻奉上了香茗和点心。 一时间,厅堂之內充满了欢声笑语,眾人围绕著陈野说著各种恭维的话,气氛好不热闹。 谢薇寧作为女主人,更是端庄得体地应酬著,眉眼间带著身为陈夫人的骄傲。 就在此时,一名管家神色有些古怪地快步走了进来,附在陈野耳边,低声稟报导: “少爷,门外……门外有位姑娘求见。” “姑娘?”陈野眉头微挑。 “是,”管家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她说她叫袁小娥,是南城卖豆腐的,特地……特地来给您贺喜。” 此话一出,原本喧闹的前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侯恩和钱易等人面面相覷,眼神里充满了八卦的意味。 南城卖豆腐的? 那不就是前段时间陈野特意叮嘱要暗查的那个豆腐西施吗,她居然也来了? 谢薇寧脸上的笑容也微微一僵,虽然她相信自己的夫君,但听到一个年轻姑娘找上门来,心里总归是有些不自在。 隨后整个大厅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陈野身上,等待著他的反应。 陈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心中却是冷笑一声。 这个傢伙老实了几天,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主动送上门来了。 不过陈野並未慌乱,直接对管家言道:“让她进来吧。” “是!” 当白瓔珞偽装的袁小娥走进前厅时,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滯了一瞬。 她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头髮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綰著,素麵朝天,不施粉黛。 然而那张清纯绝美的脸蛋,以及那副怯生生、惹人怜爱的模样却比任何华服和珠宝都更能吸引人的眼球。 她就像一朵在山野间悄然绽放的百合,纯洁,无暇,带著一股不染尘埃的清新气息。 侯恩和钱易等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与此同时,白瓔珞提著一个竹篮,低头走到大厅中央。 “民女袁小娥,见过陈大人。” 说完她便要跪下行礼。 “不必多礼。”陈野的声音適时响起,阻止了她的动作。 “多谢大人。”白瓔珞咬了咬下唇,然后將手中的竹篮举起,鼓起勇气说道:“听闻大人乔迁新居,民女没有什么贵重的礼物,这是民女亲手做的几样豆腐小菜,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那副小心翼翼,生怕被拒绝的模样让在场的不少男人都心生摇曳。 “有心了。”陈野的脸上掛著温和的笑容,示意下人將篮子收下。 然而在心弦之主天赋下,一个冰冷而玩味的心声传到了他的脑海之中。 【今天这齣戏演得不错,看这满屋子蠢男人的眼神,真是好笑】 【嘖嘖,这个谢薇寧真是越看越好看啊,什么时候能將她跟陈野一併拿下呢?】 听著这些心声,陈野心中杀意翻腾,但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和煦。 “袁姑娘,正好今日小宴,不如一起坐下来喝两杯?” (本章完) 第235章 太师府问对 第235章 太师府问对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侯恩和钱易嘴巴大张,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陈哥这是什么操作? 要知道正牌夫人谢薇寧可就坐在这里呢! 当著老婆的面邀请別的年轻姑娘入席,这传出去,陈哥好不容易扭转的浪子形象岂不是一夜回到从前? 侯恩和钱易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担忧。 唯独谢薇寧端坐於座位之上,笑容温柔,看不出丝毫异样。 而面对陈野的邀请,白瓔珞偽装成的袁小娥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小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 “不了,民女身份卑贱,怎敢与各位大人同席,现在民女心意已经送到,就——就先告退了。” 说完她提著空篮子福了一福,转身便要离去。 那副怯生生的模样更是激起了在场不少勛贵子弟的保护欲。 可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偷偷看向陈野。 陈野心中冷笑。 好一招以退为进! 这妖女还真是把一个涉世未深、惊慌失措的平民少女演得入木三分。 不过你既然演,那我自然也要接著,於是开口言道:“袁姑娘留步。” 声音不大,却带看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白瓔珞停下脚步,转身怯怯地看著他,眼眶里已经有水汽在打转。 与此同时,陈野起身来到她面前,对著白瓔珞温和一笑,开口说道:“袁姑娘你不要误会,我只是不知该如何感谢你的盛情所以才出言相邀,既然姑娘你执意不肯,那我也就不勉强了,这是一点心意。” 说著陈野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了白瓔珞。 看著眼前这个笑得温文尔雅的男子,有那么一瞬间,白瓔珞的心神恍惚了下。 之前被陈野通过心弦之主天赋植入她心神之中的那个念头在此刻也起到了作用。 白瓔珞脸一红,这次不是演技,而是实打实的感到了一丝害羞,然后低下了头。 同时她的心声也变得慌乱起来。 【这个傢伙怎么越看越顺眼了】 【罢了,本来还想逗逗他的,还是算了吧】 心中闪过这几个念头之后,白瓔珞没有去接那张银票,只是低声道:“大人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的,而且我也不缺钱,我每天卖豆腐,挣的钱足够我跟我爹哩。” 说罢她不等陈野反应过来,直接转身跑开了。 这一幕令在场的许多勛贵子弟扼腕嘆息,感觉这真是个金子一般的姑娘。 唯独陈野看著白瓔珞那好似落荒而逃一般的身影,心中暗自好笑。 很好,看来自己之前植入进她心神里的那个念头果然还是起作用了呢。 这个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没人敢当著谢薇寧再提起这件事,钱易跟侯恩对视一眼,隨即开始岔开话题,炒热气氛。 就这样这场酒宴在热热闹闹的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方才散场,侯恩和钱易等人被下人扶著,醉地离开了听澜轩。 喧闹了一整个下午的府邸终於安静下来。 丫鬟和僕役们收拾著杯盘狼藉的前厅,谢薇寧坐在厅之中,眉宇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今天来的都是云州城有头有脸的勛贵子弟,他们对陈野的恭维和討好让她这个做妻子的与有荣焉,但也確实有些累。 “在想什么呢?” 谢薇寧回过神,转头便对上陈野那含笑的脸庞。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累了。” 陈野伸出手,轻轻將她鬢角一缕被风吹乱的碎发拨到耳后,动作自然而又亲昵。 “今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夫君如今圣眷正隆,前来道贺的又都是朋友,我作为你的夫人,理应如此。” 谢薇寧低下头,声音里带著几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骄傲。 陈野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牵起她的手朝著后宅走去。 全程谢薇寧都没有问起过那白瓔珞的事,因为当日在陈府门前陈野曾告诉过她,要提防此女,不要被她那清纯的外表所欺骗。 谢薇寧一直將这些话铭记在心,因此哪怕今日陈野对那白瓔珞表现的很是温柔,她也没有丝毫吃味的意思,相反还有些担心,害怕这个白瓔珞再对自己的夫君造成什么危险。 一夜安寢。 第二天一早,陈野刚刚用完早饭,管家陈忠便神色凝重地快步走了进来。 “少爷。” “怎么了?”陈野放下茶杯,淡淡问道。 陈忠从怀里取出一封製作精美的请柬,双手奉上。 “少爷,太师府派人送来了请柬。” 太师府? 陈野的眉头瞬间挑了起来,然后接过请柬,只见封面上用烫金的行楷写著陈野亲启几个字,落款处则是一个朱红色的吴字印章。 打开请柬,里面的內容更是简单,只有寥寥数语,邀请他今日过府一敘,落款人,吴道甫。 陈野的脑子飞速转动。 他跟这位太师大人素无交集,唯一的联繫可能就是那位对自己芳心暗许的吴家大小姐,吴梦微。 可这件事除了自己姐姐陈婉儿外谁都不知道,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孙德茂! 陈野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所以,这封请柬是鸿门宴?还是另有深意? 是来敲打自己,还是来拉拢自己? 陈野一时间也摸不准这位太师大人的真实意图。 “少爷,这——这可如何是好?” 陈忠见陈野半天不说话,脸上的忧色更重了。 在他看来,陈家现在虽然风头正盛,但跟太师府这种庞然大物比起来还是差了太多。 太师大人突然相邀,绝非好事。 “慌什么。”陈野將请柬合上,隨手放在一旁,语气平静。 “当朝太师相邀,我若是不去,岂不是显得心虚?” 说著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 “备马,我去一趟太师府。” “是,少爷。” 陈忠虽然心中依旧志芯,但看到陈野这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也莫名地安心了不少。 一刻钟后,陈野换上了一身藏青色的常服,独自一人骑著马,朝著位於朱雀大街的太师府行去。 太师府邸远比陈野想像的要低调。 没有高大威严的石狮,也没有朱漆烫金的大门,只是一座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青砖灰瓦宅院,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门前站著两名气息沉稳的护卫。 但越是这样,越是彰显出主人的底气。 毕竟真正的权势,从不需要靠外在的奢华来装点。 陈野翻身下马,將韁绳递给门口的僕役,然后上前递上了自己的名帖。 “玄镜司陈野,应太师之邀前来拜访。” 门口的管家验过名帖,脸上立刻堆起了热情的笑容,对著陈野躬身行礼。 “原来是陈大人,快请进,我家老爷已经在书房等候多时了。” 他点了点头,跟著管家穿过前院,绕过几条迴廊,来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 院中种满了翠竹,清风徐来,竹叶沙沙作响,颇有几分雅致。 管家將陈野引至书房门口,便停下了脚步,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大人,我家老爷就在里面。” 陈野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书房內的光线略显昏暗,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墨香和檀香。 一个身穿灰色儒衫,鬚髮皆白,但精神翼的老者正背对著他,站在一张巨大的书案前,似乎在欣赏一幅山水画。 那背影明明看起来有些清瘦,却给人一种渊淳岳峙的厚重感觉。 “学生陈野,拜见太师大人。”陈野躬身,行了一个標准的晚辈礼。 那老者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布满沧桑却异常温和的脸,一双眸子更是清澈如水,仿佛能洞穿人心。 正是当朝太师吴道甫。 “呵呵,陈贤侄不必多礼。”吴道甫的脸上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声音温润,让人如沐春风。 “来,坐下说话。” 他指了指书案旁的一张太师椅。 陈野也没客气,很是坦然的坐了下来。 “不知太师大人召见学生所为何事?” 吴道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亲自提起桌上的茶壶为陈野斟了一杯热茶。 琥珀色的茶汤一出,雾时间整个书房都茶香四溢。 “先尝尝老夫这雨前龙井。”吴道甫將茶杯推到陈野面前,笑呵呵地说道。 “这可是陛下前几日刚赏赐的。” 陈野端起茶杯,但见茶水清亮,嫩绿的茶叶在杯中舒展,宛如雀舌,轻轻抿上一口,入口微涩,隨即回甘,留下了满口清香。 “好茶。”陈野放下茶杯,由衷讚嘆了一句。 吴道甫抚须而笑,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中却闪烁著意味深长的光芒。 “这茶好是好,但若是泡茶的水不对,或是火候差了分毫,再好的茶叶也出不来这味道。”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像是在品评茶道,又像是在指点江山。 陈野心中一凛。 来了。 他知道,真正的试探从现在才刚刚开始。 “太师大人所言极是。”陈野顺著他的话说道,“烹茶之道,存乎一心,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哦?”吴道甫的眉毛扬了扬,似乎对陈野的回答有些兴趣,“看来陈贤侄对茶道也颇有研究?” “不敢说研究,只是略知一二。”陈野谦逊地回道,“家父平生最爱此道,学生耳濡目染,因此也学了些皮毛。” 吴道甫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你父亲陈方世,老夫倒是有些印象,想当年那也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啊,可惜了他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嘆息。 陈野没有接话。 他知道,这种时候说多错多,因此沉默才是最好的应对。 书房內再次陷入了安静,只有窗外的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与此同时。 在太师府的后宅,一处精致的绣楼之中。 身穿一袭粉色罗裙,容貌娇俏可人的吴梦微正坐立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步。 她的小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期待,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时不时地望向窗外,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小姐,您就別转了,我这眼睛都快被您转晕了。”旁边正在整理绣品的小丫鬟桃子,忍不住开口言道。 “你懂什么!”吴梦微停下脚步,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陈哥哥好不容易来我们家一次,还被爹爹叫去了书房,你说,爹爹他——他会不会为难陈哥哥啊?” 吴梦微是从其他丫鬟口中得知自己父亲给陈野下了请帖,因此这一整天都坐臥不安,语气里充满了担忧。 她虽然不知道父亲为何突然邀请陈野,但她很清楚自己父亲的手段。 作为文官之首,父亲的心思深沉如海,陈哥哥虽然现在很厉害,但在父亲面前恐怕还是不够看。 桃子嘿嘿一笑,打趣道:“小姐,您就放一百个心吧!那位陈大人现在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连御史中丞孙德茂都被他给扳倒了,老爷爱才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为难他?”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不放心。” 吴梦微咬著嘴唇,心里七上八下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陈野那张俊朗的面容,以及在白樺林中他对自己说的那些情话。 一想到这些,她的心就跳得更快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吴梦微的心中萌生。 “桃子,你在这里帮我看著,要是娘亲问起来,就说——就说我有些乏了,正在午睡吴梦微一边说,一边手脚地朝著门口走去。 “哎,小姐,您要去哪儿啊?”桃子连忙问道。 “我去去就回!” 吴梦微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然后溜出了绣楼。 按照大陈的规矩,贵女是不能隨意与外男见面的,更別说去偷听父亲和客人的谈话了。 这要是被发现了,不仅她自己要受罚,还会连累陈野,说他行为不端,引诱贵女。 但此刻的吴梦微已经被那份思念和担忧冲昏了头脑,完全顾不上这些了。 她凭著记忆,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府中的下人,一路来到了父亲书房所在的那处小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竹叶的声音。 吴梦微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探头探脑地朝著书房的方向望去。 书房的门紧闭著,但窗户却开著一道缝。 吴梦微心中一喜,猫著腰,起脚尖,悄无声息地挪到了窗下。 她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被里面的人发现,只能將耳朵贴在冰冷的墙壁上,想要听清里面的动静。 而就在她靠近窗户的那一刻,书房內的陈野,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娇俏中又带著几分羞涩的心声。 【爹爹和陈哥哥在聊什么呢?怎么半天不说话呀?】 【哎呀,我的心怎么跳得这么快,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可是可是我真的好想看看陈哥哥现在的样子—·】 听到这些心声,陈野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吴梦微? 她居然跑来偷听了。 这个发现让陈野原本紧绷的心情瞬间放鬆了不少。 “陈贤侄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就在这时,吴道甫那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陈野的思绪。 陈野立刻收敛心神,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惶恐。 “太师大人恕罪,学生只是——.只是有些紧张。””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毕竟面对当朝太师,一个正六品的小官紧张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吴道甫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不必紧张,我叫你过来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喝喝茶聊聊天而已。” 说著他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然后话锋一转。 “除此之外,我还得感谢你。” 说著吴道甫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看透陈野的內心。 “孙德茂的案子,你办得很好。』 陈野的心猛地一跳。 正题,终於来了。 “学生只是奉命行事,不敢居功。”陈野垂下眼帘,恭敬地回道。 “奉命行事?” 吴道甫的嘴角著一抹莫名的笑意。 “据老夫猜测,这孙德茂在天牢之中肯定会攀咬不少人。” “毕竟他为了活命,像条疯狗一样见谁咬谁,试图把水搅浑。” “可是在你呈上去的那份口供里,却只记录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鱼小虾。” 陈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个动作让吴道甫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面对自己的问话,这小子居然还有閒情逸致喝茶? 有点意思。 隨后陈野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疑惑与为难。 “回太师大人的话。”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不疾不徐。 “孙德茂在天牢之中確实胡言乱语,攀咬了许多人,不过当时的他已经疯了,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六部九卿,几乎將整个朝堂的重臣都骂了一遍,这样的疯言疯语自然不足信,因此我全都將其弃之不用了。” 陈野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他既承认了孙德茂確实有攀咬行为,又用疯言疯语四个字轻描淡写地將其定性,完美地解释了为何口供中没有出现任何大人物。 最关键的是,他將自己摘得乾乾净净,摆出了一副我只是在秉公办事的姿態。 吴道甫静静听著,那张温和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只是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著浮沫。 书房里一时间只剩下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 每一声,都敲在陈野的心上,这老狐狸,不好糊弄。 片刻之后吴道甫放下了茶杯,“疯言疯语?” 他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语气里带著几分玩味。 “陈贤侄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判断力,不被犯人的疯话牵著鼻子走,实在是难能可贵啊。” “太师大人谬讚了。” 陈野依旧保持著谦恭的姿態,“学生只是觉得,玄镜司办案讲究的是证据確凿,孙德茂攀咬之人皆无实证,若因此而兴起大狱,波及无辜,岂不是有违陛下设立玄镜司的初衷?” 吴道甫闻言终於笑了。 那笑容依旧和煦,但眼底深处却多了一抹欣赏。 “好一个证据確凿,好一个不波及无辜。” 吴道甫抚须赞道,“陛下果然没有看错人,你这孩子不仅有能力,还有担当,是个做大事的料。” 听到这话,陈野心中稍定。 他知道,吴道甫显然是相信了,或者说是选择相信他的说辞。 因为这个解释最符合逻辑,也最符合吴道甫自身的利益。 一个懂得取捨,知道什么该记、什么不该记的聪明下属远比一个一根筋的愣头青要有用得多。 【耶!爹爹夸他了!】 【我就知道陈哥哥最棒了!】 窗外,吴梦微的心声充满了雀跃,让陈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姑娘,还真是个活宝。 第236章 安置白婕,前往城外 第236章 安置白婕,前往城外 接下来吴道甫又与陈野閒聊了一些朝堂上的趣闻軼事,气氛变得轻鬆融洽。 这位当朝太师犹如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对陈野充满了关怀与提携之意,言谈间指点了不少官场上的门道,还分享了自己多年为官的心得。 陈野自然是洗耳恭听,態度谦卑,时不时还会提出一两个问题,而且都问得恰到好处,既能彰显自己的思考,又不会显得过於冒失。 因此这一场问对可谓是宾主尽欢。 眼看天色不早,陈野便主动起身告辞。 “今日聆听太师大人教诲,学生茅塞顿开,受益匪浅,如今天色不早,学生不敢再多做打扰,就此告退。” 吴道甫也没有挽留,只是捋著白的鬍鬚,含笑点了点头,亲自將他送到了书房门口。 “去吧,年轻人。”老太师站在门槛內,阳光透过竹林的缝隙,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他拍了拍陈野的肩膀,那双看透了世事沉浮的眼眸里带著一种深沉的期许,“未来的大陈,是你们的天下。” 这句话的份量极重,既是勉励,也是一种认可。 陈野心中微凛,再次躬身行了一礼,郑重道:“学生定不负太师大人厚望。”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等穿过种满翠竹的清幽庭院,在门口等候多时的管家立刻迎了上来,脸上依旧是那副恭敬而热情的笑容。 “陈大人,这边请。” 陈野跟在管家身后,朝著府门的方向走去。 他步履沉稳,面色平静,但脑海中却在飞速復盘著今日与吴道甫的每一次对话,每一个眼神。 这位老太师心思深沉如渊,今日的试探与敲打看似和风细雨,实则暗藏机锋。 吴道甫这样的人物绝不会因为一番话就彻底相信自己,他今日所表现出的善意与欣赏更多的是一种姿態,一种投资。 他看好自己的潜力,认为自己是一枚值得下注的棋子。 想通这一点,陈野的心反而安定下来,因为被强者利用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只要自己能持续展现出足够的价值和懂事的態度,那么吴道甫这条线非但不是威胁,反而可能成为自己未来在朝堂之上的一大助力。 思绪流转间,他已经走出了那片雅致的庭院。 刚绕过一道雕的迴廊,陈野的脚步忽然微微一顿。 只见不远处的廊亭之下,一道俏丽的身影倚著朱红色的廊柱,裙摆隨著微风轻轻摇曳,正朝著自己这边遥遥张望。 少女身穿一袭娇嫩的粉色罗裙,衬得她肌肤胜雪,身姿窈窕,乌黑的秀髮梳成精致的垂云髻,几支珠釵在发间闪烁著温润的光泽,不是吴梦微又是谁。 许是没想到陈野会这么快就从书房出来,当两人的视线在午后的阳光中猝不及防地交匯时,吴梦微那张本就白皙的小脸唰的一下就红透了,连小巧的耳垂都变得晶莹剔透。 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却又像是被磁石吸住了一般,捨不得將目光移开。 那副又羞又喜,带著几分惊慌失措的模样在陈野看来煞是可爱。 【他看见我了!他看见我了!】 【哎呀,我怎么会在这里等他,这下可怎么办才好?他会不会觉得我很不矜持?】 【可是……可是能亲眼看见他,这真是太好了……】 听到这些心声,陈野不禁微微一笑,然后衝著少女微微頷首,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便径直离去了。 而廊亭之下,吴梦微看著他那挺拔的背影穿过层层叠叠的庭院,渐渐消失在视野的尽头,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几乎要从胸腔里蹦了出来。 “陈哥哥……。”她靠著廊柱,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里水汽氤氳,只觉浑身都有些发软。 …… 陈野走出太师府,门口的僕役早已將踏雪乌騅牵了过来。 他翻身上马,动作乾脆利落,却没有立刻返回位於玄武湖畔的听澜轩,而是调转马头,朝著另一条街道策马而去。 翠柳巷。 巷子依旧是那条巷子,两旁的柳树在冬日的寒风中落尽了叶子,只剩下光禿禿的枝丫,显得有些萧瑟。 巷子深处,那座不起眼的小宅院门前,一道纤弱的身影正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她不时地朝著巷口张望,双手紧张地绞著衣角,脸上写满了期待与忐忑。 正是白婕。 自从三日前陈野派赵奇送来那封信后,她就一直处在一种如梦似幻的状態之中。 信里没有多余的言语,只静静地躺著一张纸。 一张困扰了她无数个日夜,如同梦魘般纠缠著她的卖身契。 当看到那张微微泛黄,带著摺痕的纸张时,白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一遍又一遍地用指尖抚摸著上面的字跡,直到指甲都快要嵌进肉里,她才终於確信,自己自由了。 那一刻,巨大的惊喜与感动如同山洪暴发,瞬间衝垮了她所有的坚强与偽装。 她抱著那张卖身契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 哭声中有解脱,有感激,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悄然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生根发芽,填满了她的整个心房。 她知道,自己这条命从今往后就是那个男人的了。 所以她每天都在等。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但她就是固执地等著,从清晨到日暮,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內心的那份焦灼与期盼。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清晰的马蹄声。 白婕精神一振,连忙踮起脚尖望去,只见一匹黑色骏马出现在巷口,马上的人一身藏青色常服,身姿挺拔,不是陈野又是谁! 白婕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所有的等待与不安在看到那个身影的剎那化作了无尽的委屈与欢喜。 她提著裙摆快步迎了上去,甚至忘了自己还穿著单薄的衣裳,忘了冬日的寒风有多么刺骨。 她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被巨大的情绪堵在喉咙里,哽咽著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最终她只能颤抖著喊出了一句话。 “大人……大人……。” 陈野看著她那激动得有些失態的模样,很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进去说吧。” “嗯。” 白婕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转身在前面引路,领著陈野走进了小院。 院子里依旧冷清,石桌石凳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白婕用袖子將石凳擦了又擦,这才请陈野坐下。 等陈野刚一坐定,白婕便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动,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多谢大人救白婕脱离苦海!”她的额头贴著冰冷的地面,声音里充满了虔诚与决绝。 “白姑娘这是做什么!”陈野眉头微皱,连忙伸手將白婕给搀扶起来。 她的身体很轻,隔著衣物都能感觉到那份纤弱和微微的颤抖。 “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何必行此大礼。” “对大人是举手之劳,对白婕而言却是新生!” 白婕被他扶著站起身,却不肯鬆开被他握住的手臂,那双被泪水洗过的清澈眸子里写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白婕自知身份卑贱,蒲柳之姿,配不上大人,但白婕恳求大人,能让白婕跟隨在您身边,哪怕是当牛做马,当一个端茶倒水的丫鬟,白婕也心甘情愿!”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样请求了。 上一次在孙德茂还未倒台之时,她就曾鼓起勇气说过。 那时陈野不置可否,只说时机未到。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孙德茂倒台,自己也恢復了自由身。 因此她满怀期盼地看著陈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几乎快要停止跳动。 在她看来这已经是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归宿了。 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哪怕只是远远看著他,每日为他奉上一杯热茶,为他铺床叠被,就已经是上天对自己最大的恩赐。 然而陈野却摇了摇头,“我身边不缺丫鬟。”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像是一盆冰水浇在了白婕的身上,令她满腔的热情与期盼瞬间凝固。 那双刚刚还燃著希望火焰的眸子迅速黯淡下去,化作一片浓浓的失望和淒楚。 果然……还是不行吗? 是啊,他如今是何等尊贵的人物。 玄镜司昭武校尉,陛下眼前的红人,前途无量,圣眷正隆。 而自己呢?不过是一个出身风尘,在泥淖里打滚了多年的卑贱女子,身子早就脏了,名声也早就坏了。 他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 之前他对自己好,帮自己脱离苦海,或许……或许真的只是举手之劳,是他心善,可怜自己罢了。 是自己痴心妄想,不自量力了。 就在白婕心如死灰之际,陈野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不过我倒是有另外一个安排。” 白婕的身体猛地一震,霍然抬起头,那双黯淡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只见陈野鬆开了扶著她的手,从怀中取出了另一封信,隨手放在了院中的石桌上。 “这是我夫人名下的一家商行。”陈野指了指那封信,语气平淡地解释道。 “商行主要经营云州与关外的布匹丝绸生意,最近正在扩张,缺一个管库记帐的掌柜。” “你识文断字,人又聪慧,因此我希望你能去那里帮我夫人的忙。” 白婕一听整个人都愣住了,然后慌忙摆手道。 “大人,我不行的,我……我什么都不会,算帐管人那些更是一窍不通,而且我这个出身若是被人知道了,岂不是要给夫人和大人您蒙羞?” 说话间她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源於內心深处的自卑让她觉得自己根本不配。 一个风尘女子去当一个正经商行的掌柜?这说出去谁会信?谁会服? 可就在这时,只见陈野淡淡道:“我说你行,你就行。” “不会可以学,没有人天生就会做所有事,而且商行里有老人,他们自会教你。” “至於你的出身……。”陈野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自卑与怯懦。 “从你走出这里的那一刻起,翠柳巷的白婕就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是一个全新的,与过去再无瓜葛的人,所以你的过往都將由你自己重新书写。” 听到这番话,白婕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没有嫌弃自己的出身,甚至还为自己铺好了所有的路,斩断了所有不堪的过往。 最关键的是,他给自己的是一个可以堂堂正正活下去,受人尊敬的掌柜之位。 这份信任与尊重比任何金银財宝山盟海誓都要来得更加珍贵,更加让她动容。 白婕觉得鼻子一酸,那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 “大……大人!” 这时候陈野甚至都不用说话,只要他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那方面的意思,给一个眼神,白婕就会毫不犹豫地解开自己的衣衫,將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他。 可陈野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看著她,看著她从绝望到惊喜,再到此刻的感激涕零。 情圣这个职业带给他的並不仅仅是操控人心的能力,更让他明白,征服一个女人,最低级的手段才是占有她的身体。 而最高明的手段是占据她的心。 有时候,只取真心,远比得到肉体要有价值得多。 比如眼前的白婕,从今以后她將对自己死心塌地,忠诚不二。 自己甚至根本不用再考虑她是否会背叛这件事,她將成为自己最可靠的眼睛和手臂,安插在谢家商行这颗大树上,为自己看管家业,匯聚財富。 想到这陈野站起身来,將桌上的那封信推到白婕面前。 “明日一早,会有一辆马车来这里接你,你拿著这封信去城南的锦绣阁,自会有人帮你安排好一切。” 说完陈野没有理会白婕那炙热得几乎能將人融化的眼神,也没有再说任何安慰或鼓励的话语,只是乾脆利落地转过身,朝著院外走去。 他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巷口。 白婕站在院中,直到那清脆的马蹄声彻底远去才缓缓收回目光。 她走到石桌前,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封决定她后半生命运的信,紧紧地贴在胸口,仿佛那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与此同时,冬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柳条照在她身上,驱散了几分寒意。 她抬起头看著灰濛濛的天空,泪水再次滑落,但这一次脸上浮现的却是一个灿烂的,宛若新生的笑容。 离开翠柳巷的陈野依然没有回家,他策马扬鞭,一路向著城外疾驰而去。 (本章完) 第237章 清尘归宿,妖女兴奋 第237章 清尘归宿,妖女兴奋 半个时辰后,玉泥观那片熟悉的山坳出现在眼前,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与上次来时截然不同。 曾经清幽雅致的道观,如今大门紧闭,门上交叉贴著两张巨大的白色封条,上面用硃砂写著玄镜司三个大字,显得格外刺目和萧索。 观外的竹林依旧苍翠,只是不再清雅,而是充满了淒凉。 孙德茂一案在云州城乃至整个大陈朝堂都掀起了滔天巨浪。 隨著玄镜司的深入调查,那份由孙德茂亲手画押的口供如同一把利剑,斩断了一张盘根错节的利益网。 一时间整个大陈官场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女帝武昭则藉此机会大刀阔斧地进行了一场官场大清洗,將许多空出来的重要职位都换上了自己属意的亲信,进一步巩固了皇权。 也因此玉泥观的下场早已註定。 作为孙德茂藏匿罪证、与魔宗妖人秘密接头的窝点,玉泥观在孙德茂倒台的第二天就被玄镜司的兵卒彻底查封了。 观主跟几名与孙德茂关係密切的管事道姑被直接打入了天牢,听候发落,等待她们的將是与孙德茂同罪的下场。 剩下的那些普通道姑则被勒令在三日內自行散去,各寻出路。 至於周玉茹的处理却显得有些微妙。 按理说她作为孙德茂的妻子,又频繁出入玉泥观,为丈夫传递消息,清点赃物,不可能完全脱开干係。 但最终她却並未受到太大的牵连。 一方面是因为她出身云州顶级门阀周家,其父周玄清更是当朝太傅,门生故旧遍布天下,因此动她就等於是在狠狠地打周家的脸,女帝即便再强势,也需要考虑安抚这股庞大的力量。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陈野在记录孙德茂口供时刻意为她做了遮掩。 凡是涉及到周玉茹的罪责,他都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或者乾脆將其归咎於孙德茂的胁迫与利用,將她塑造成一个被蒙蔽的、身不由己的受害者。 所以周玉茹最终只是被女帝下旨申飭了一番,罚没了一部分家產,並被勒令在太傅府中闭门思过,再无其他更严厉的惩处。 这个结果在许多人看来已经是法外开恩,也是各方势力博弈之下一个可以接受的妥协。 但对於玉泥观的那些普通道姑而言,这一切却无异於天塌地陷。 玉泥观被封,她们这些自小便在观中长大,不通世事的女冠,瞬间便成了无根的浮萍,被拋入了冰冷而陌生的尘世,不知何去何从。 而清尘便是其中之一。 此刻清尘的包袱看起来很瘪,里面只有几件换洗的旧道袍和一些零碎的女儿家的小玩意儿。 这便是她的全部家当。 虽然来此没多久,但对清尘而言,玉泥观就是她的家,是她世界的全部。 可现在,家没了。 观中的师姐师妹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哭过之后便开始各自谋划出路。 有的被闻讯赶来的远房亲戚接走,有的则结伴去投奔別处的道观。 只有她举目无亲,孑然一身,根本无处可去。 “清尘师妹,你……你有什么打算?”一个年纪稍长的道姑走过来,看著孤零零的清尘,脸上带著同情与不忍。 清尘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此刻噙满了泪水,然后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蚋。 “我……我不知道。” 那道姑嘆了口气,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子,不由分说便塞到了清尘的手里。 “这些钱你拿著,先去城里找个客栈住下,然后再慢慢想办法吧。” “我们也要去投奔山阳郡的青霞观了,路途遥远,实在没办法带上你,你自己……多保重。” 说完她便不再多言,转身跟著另外几个道姑头也不回地沿著山路走了。 清尘握著手中那几块尚带著对方体温的碎银,看著她们渐渐远去的背影,然后缓缓蹲下身,强忍著的泪水终於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在哪里。 或许只能拿著这几块碎银在城里找个最便宜的客栈住下,等钱光了就隨便找个地方了此残生。 又或者像那些走投无路的女孩子一样,卖掉自己,换取一口饭吃。 想到那种悲惨的境地,清尘的心中便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她不想那样,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就在她万念俱灰之际,一双黑色官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清尘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缓缓抬起头,顺著那双官靴往上看去。 来人穿著一身笔挺的黑色官服,腰间悬掛著玄镜司的白玉腰牌和一柄狭长的绣春刀,金线绣成的异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彰显著主人尊贵的身份。 他的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无儔,一双深邃的眼眸正静静看著她。 这是一张无数次在梦中出现,让她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的脸。 虽然他脱下了那身粗布的货郎衣衫,换上了一身威严而华贵的黑色官服,並且洗去了脸上的风霜尘土,露出了俊朗无儔的本来面目。 但那挺直的鼻樑,深邃的眼眸,熟悉的眉眼轮廓都指明了一个人。 是他!那个自称陈野的年轻货郎! 清尘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哭泣。 她想站起来,可蹲得太久,双腿早已麻木,刚一动弹身体便是一软,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及时伸出,稳稳地扶住了她。 “小心。” 陈野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透过手臂传来的温度,和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著阳光与皂角的气息,令清尘的身体瞬间僵住,脸颊更是烫得能煎熟鸡蛋。 “我……我……” 她支支吾吾,紧张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將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陈野看著她这副鵪鶉似的娇羞模样,心中暗自嘆了口气。 当初为了获取情报,他利用了心弦之主的天赋,在她心中种下了一颗名为好感与信任的种子。 如今看来,这颗种子在少女心中已经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这也正是他今日来此的原因。 孙德茂已经倒台,玉泥观也已查封,这件事本该就此了结。 他完全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任由这个单纯的小道姑自生自灭,被淹没在茫茫人海之中。 但陈野终究不是真正的铁石心肠。 利用一个不諳世事少女的感情去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本身就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若是事后再將其弃之如敝履,那自己和那些卑劣无耻的小人又有什么区別? 所以,他来了。 来为自己当初的行为做一个了结,也为这个可怜的姑娘安排一个归宿。 “观里……都散了?”陈野明知故问地开口,打破了这有些尷尬的沉默。 与此同时,他的声音也將清尘从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她点了点头,声音带著一丝哽咽:“嗯,都走了。” “那你呢?有什么打算?”陈野继续问道。 “我……。”清尘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打算?她能有什么打算? 举目无亲,身无长物,在这偌大的云州城,她就像一叶无根的浮萍,连下一顿饭在哪里都不知道。 看著她那茫然无助的模样,陈野也不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啊?” 清尘猛地抬起头,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他……他要带我走?】 【他要带我去哪里?】 【他是不是也喜欢我?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我?】 少女的心思单纯而又直接,瞬间便想到了那一方面去。 陈野將她的心声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有些无奈,然后轻咳一声道:“你別误会。” “扳倒孙德茂,你帮了我很大的忙,如今玉泥观被封,你无处可去,我若坐视不理,岂非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 “所以我来接你是想为你安排一个安身之所,让你日后衣食无忧,这也是我应尽的责任。” 他將自己的行为定义为责任,刻意迴避了任何与男女之情相关的字眼。 然而,已经陷入了某种特殊情绪的清尘,此刻的理解能力显然已经直线下降。 她听著陈野这番话非但没有感到失落,反而觉得心中一甜。 【他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 【他心里有我!他觉得对我有责任!】 陈野:“……” 他发现跟一个恋爱脑的少女讲道理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罢了。 有些事情越解释越乱,还不如顺其自然。 “所以……你愿不愿意跟我走?”陈野问道。 这一次清尘没有丝毫犹豫,用力点了点头,“我愿意!” 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好。” 陈野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了手。 “那就走吧。” 清尘看著那只骨节分明,乾净修长的手掌,脸颊再次一红,然后伸出了自己的小手,轻轻搭了上去。 陈野的掌心温暖而乾燥,带著一种让人无比安心的力量。 当两只手交握的剎那,一股莫名的暖流从清尘的心底涌起,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 清尘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有些发软,只能任由他牵著,一步一步走出了这片竹林。 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跟在他的身后,看著他挺拔的背影,看著他身上那件在阳光下流淌著光泽的官服,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一场太过美好的梦。 她甚至不敢用力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就会从这场梦中醒来。 陈野牵著她来到了山坳外,而后没有多言,只是翻身上马,然后伸出手对依旧站在地上的清尘说道:“上来。” 清尘的脸又红了,小心臟不爭气地狂跳起来,但身体却很诚实地伸出了手。 陈野手臂微微用力,將她那娇小的身体轻鬆带上马背,安置在自己的身前。 二人的身体不可避免地紧紧贴在了一起。 清尘能清晰感觉到从身后传来的,属於陈野身上的温度和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死死地抓住身前的马鞍,身体绷得像一根琴弦。 “坐稳了。” 陈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隨即陈野双腿一夹马腹。 “驾!” 踏雪乌騅发出一声嘶鸣,四蹄翻飞,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朝著云州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吹起她的髮丝,也吹乱了她的心。 清尘靠在陈野宽阔而温暖的怀里,闻著他身上好闻的气息,感受著风驰电掣的速度,那颗慌乱的心却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安定了下来。 她偷偷抬头看去,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陈野那轮廓分明的下頜,和那微微滚动的喉结。 即便是这样也让她看得有些痴了。 只要能跟在他身边,好像……去哪里都无所谓了。 …… 半个时辰后,踏雪乌騅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一座气势恢宏,占地极广的豪宅出现在了清尘的眼前。 朱红色的大门,高大的石狮,门上悬掛著一块巨大的黑底金字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著两个大字。 听澜轩! 清尘能从这座府邸的规模和气派中感受到主人的非凡地位。 这里……就是他的家吗? 清尘的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紧张和自卑。 这样的人家,自己一个无依无靠的小道姑真的有资格住进去吗?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陈野已经翻身下马,然后再次將她抱了下来。 府门口的僕人看到主人回来,连忙上前牵过马韁。 “少爷。” 陈野点了点头,然后对身旁有些局促不安的清尘说道:“走,跟我来。” 说著,他便率先迈步走上了台阶。 清尘咬了咬嘴唇,连忙提著自己的小包袱,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此时的她並不知道,就在不远处的街角,一双冰冷而玩味的眼睛正静静地注视著这一切。 “嘖嘖,又领回来一个。” 袁小娥,或者说白瓔珞舔了舔嘴唇,那双清纯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贪婪与兴奋。 “这个傢伙还真是个多情的种子呢!” “不过这样也好,这才更有趣呢!” 与此同时的陈野並不知道这些,他领著清尘进到里面。 府中的下人们见到新主人领著一个身穿道袍,容貌清丽绝伦的年轻姑娘回来,虽然心中好奇,却无人敢多看一眼,纷纷垂首躬身,恭敬行礼。 “少爷。” 管家陈忠快步迎了上来,目光在清尘身上飞快地扫过,隨即恢復了古井无波的神情。 “去西边收拾一处清静的院子出来,给这位清尘姑娘住下。”陈野淡淡地吩咐道,“按客人的礼数来,一应用度都从我的帐上支取,不得有丝毫怠慢。” “是,少爷。”陈忠躬身应下,心中却暗自揣摩。 这位清尘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气质乾净得像山间的清泉,不似风尘中人。 再加上少爷特意吩咐按客人的礼数对待,这其中的分量可就重了,看来这位姑娘在少爷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而清尘跟在陈野身后,局促不安地绞著自己的衣角。 她从未见过如此奢华的府邸,脚下的青石板光洁如镜,廊下的雕樑画栋精美绝伦,就连空气中都瀰漫著一股淡淡的,令人心安的檀香。 就在这时,一道温婉动人的身影从月亮门后转了出来,正是谢薇寧。 她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居家常服,长发用一根碧玉簪松松挽著,更显得她肌肤赛雪,容顏绝美。 谢薇寧本是听闻夫君回来,心中欢喜,於是特意出来迎接,却没想到会看到眼前这一幕。 当她的目光落在陈野身旁那个娇俏可人,又带著几分怯生生的小道姑身上时,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便恢復了那份端庄与温婉。 “夫君,你回来了。”她缓步上前,声音轻柔,仿佛没有看到清尘一般。 然而在心弦之主的天赋下,陈野还是清晰听到了她此刻真实的內心。 【又一个……】 【这个姑娘是谁?穿著道袍,看起来好生单纯,不像是……不像是南城那个卖豆腐的妖冶女子】 陈野心中一嘆,隨即上前一步,自然而然地牵起谢薇寧的手,那温热的触感让谢薇寧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了一些。 “薇寧,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清尘姑娘,是孙德茂一案中的受害者,当初我为了查案曾求她帮过一些忙,如今玉泥观被封,她举目无亲,无处可去,我若置之不理,於心不安。” 他言简意賅地说明了情况,刻意强调了清尘的受害者身份和自己的责任。 “她只是个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被捲入这场风波已是可怜,所以我打算收留她,也算是一个补偿。” 听完陈野的解释,谢薇寧心中的那点疑惑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原来是这样。 她看了一眼那个依旧低著头,紧张得像只受惊小兔的清尘,心中涌起了一丝怜惜。 这么小的年纪就无家可归也確实可怜。 而自己的夫君在功成名就之后还能记得当初帮助过自己的一个小小道姑,並將其带回府中安置,这说明他是一个重情重义,有担当的男人。 想到这里,谢薇寧的心中非但没有丝毫芥蒂,反而涌起了一股淡淡的骄傲和暖意,看向陈野的目光也变得愈发温柔。 这就是她选的男人。 杀伐果断,却又不失仁厚之心。 想到这谢薇寧从主位上站起身,脸上带著温和亲切的笑容,主动走到了清尘的面前。 “原来是清尘妹妹,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安心住下便是。” 她的声音温柔如水,带著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亲和力,瞬间便驱散了清尘心中的紧张与不安。 她抬起头,看著眼前这位美丽而又温柔的夫人,鼻子一酸,眼眶又红了。 她本以为自己会遭到女主人的刁难和排挤,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如此温暖的接纳。 “夫……夫人……。” 她想要跪下行礼,却被谢薇寧一把扶住。 “傻孩子,这是做什么。”谢薇寧拉著她的手,触手一片冰凉,不由得更加心疼,“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快坐下歇歇。” 说著她便拉著清尘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然后她转头对候在一旁的丫鬟吩咐道:“晴儿,让厨房准备些热乎的饭菜和点心送过来,另外去帐房支些银子,明日带清尘姑娘去裁缝铺置办几身合身的衣裳。” 谢薇寧的安排条理清晰,细致周到,尽显当家主母的风范。 “是,夫人。”晴儿脆生生地应下,好奇地打量了清尘一眼,然后便快步退了出去。 清尘坐在柔软的锦凳上,听著谢薇寧为自己做的这一系列安排,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也太美好了,让她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多……多谢夫人,多谢陈……大人。” “还叫什么大人。”谢薇寧笑著嗔了她一句,“以后你就叫他陈大哥吧,至於我,你若不嫌弃,便叫我一声薇寧姐姐。” “陈大哥……薇寧姐姐……。” 清尘小声念了一遍,只觉得这两个称呼是那么的亲切跟温暖,然后眼泪便扑簌簌掉落下来。 这一次不是因为悲伤和绝望,而是因为感动和幸福。 看到她哭了,谢薇寧连忙拿出自己的手帕为她擦去眼泪,轻声安慰著。 陈野坐在一旁静静地看著这一幕,脸上带著淡淡的微笑。 谢薇寧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 如今的她对自己充满了信任与依赖,只要是自己做出的决定,她都会无条件地支持。 再加上谢薇寧本身就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子,对於清尘这样的可怜人,自然会心生同情。 因此將清尘交给她来安排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本章完) 第238章 妖女惑心 第238章 妖女惑心 白瓔珞挑著空空如也的豆腐挑子,脚步轻快地走在回城南豆腐坊的路上。 夕阳的余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街边的孩童在嬉笑打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一切都充满了鲜活的人间烟火气。 这几日偽装成卖豆腐的袁小娥,倒是让她体验了一把从未有过的生活。 虽然无聊,但偶尔看看那些凡夫俗子为了几文钱爭得面红耳赤,倒也別有一番趣味。 尤其是陈野,一想到那张俊朗的脸,白瓔珞的嘴角就不自觉地向上扬了扬。 这个猎物,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就在她心思流转之际,一个身影毫无徵兆地出现在了她前方的巷口,挡住了她的去路这是个穿著一身青色儒衫的男子,看起来像个落魄书生,面容普通,气质也毫不起眼,属於去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看的那种。 可白瓔珞的脚步却停了下来,然后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极深的警惕与厌恶。 周围的行人依旧来来往往,仿佛被屏蔽了一样,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普通的巷口正在发生什么。 这青衫男子看著白瓔珞,以及她肩上那副极具乡土气息的豆腐挑子,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讥讽的冷笑。 “真是没想到,九幽宗的圣女殿下居然还有这种雅兴,在这凡尘俗世里干起了卖豆腐的营生,这若是传回无垠沙域,恐怕要惊掉不少人的下巴吧?”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弄。 白瓔珞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静静看看眼前的男子,片刻之后,她將肩上的挑子缓缓放下,然后抬起手,將一缕被风吹乱的鬢髮轻轻掠到耳后。 这个动作优雅而自然,却让她整个人的气质在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股子属於平民少女的烟火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高傲与冷漠。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她的声音依旧轻柔,但每一个字都透著一股子令人心悸的寒意。 “少在这跟姑奶奶废话。” 青衫男子脸上的笑容一僵。 他跟白瓔珞虽然都来自无垠沙域,但彼此並非同门。 无垠沙域之中魔宗林立,彼此之间征伐不休,关係极为恶劣,堪称血海深仇。 比如他所在的幽骨宗与白瓔珞的九幽宗便是几百年的死对头。 “呵呵,圣女殿下还是这般大的脾气。”青衫男子乾笑两声,掩饰住內心的一丝不快。 他知道白瓔珞的手段,这个女人看著娇媚动人,实则心狠手辣,是朵带剧毒的食人。 “在下罗修,奉我家宗主之命前来云州与孙德茂、李成风二人联络。” 他自报家门,也间接说明了自己就是那个一直隱藏在暗处的人。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败得这么快,连累我幽骨宗也损失了两枚重要的棋子。”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怨念。 白瓔珞闻言却是笑一声。 “你们幽骨宗的人,办事就是这么上不得台面,被人一锅端了,还有脸跑到我面前来叫唤?” “孙德茂和李成风那两个蠢货,空有贪慾,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脑子,被陈野那个小小的昭武校尉玩弄於股掌之间,简直是废物中的废物。” “你跟这种人合作,不栽跟头才怪了。” 她的话语尖酸刻薄,毫不留情的揭开了罗修的伤疤。 罗修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拳头在袖中不自觉地握紧。 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圣女殿下教训的是。” “不过,我今日来找你,不是为了探討这些的,而是想跟圣女殿下谈一笔合作。” “合作?”白瓔珞挑了挑眉,“我九幽宗什么时候需要跟你们幽骨宗这群废物合作了?” 罗修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但还是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圣女殿下此言差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那双看似普通的眼晴里,进发出一股阴狠的光芒。 “我想跟圣女殿下联手,干一票大的。” “弄死那个叫陈野的小子,还有他们全家!” 罗修的声音里透著一股森然的杀意,仿佛已经看到了陈野一家人头落地的场景。 在他看来,这个提议白瓔珞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他们魔宗行事向来是百无禁忌,快意恩仇。 陈野坏了他们的大事,那自然就要用最残忍的手段报復回去,让他和他所有在乎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这不仅是为了泄愤,更是为了震。 而且九幽宗向来以搞事闻名於无垠沙域,行事乖张,无法无天,最喜欢的就是將事情闹大。 白瓔珞作为九幽宗这一代的圣女,更是其中的者。 所以他有十足的把握,白瓔珞会同意自己的提议。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白瓔珞听完他的话,只是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著他。 “不干。” 两个字乾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罗修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你说什么?”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不干。”白瓔珞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著几分不耐烦,“你是耳朵聋了,还是脑子不好使?” 这一下罗修彻底愣住了。 拒绝了?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道,“圣女殿下,那陈野可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他让我们的计划功亏一簧,让我们在云州的布置毁於一旦,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恨他?不想杀了他?” 他死死盯著白瓔珞,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可白瓔珞的表情依旧是那样的平静,平静得让他感到一阵心慌。 “没有什么为什么。”白瓔珞冷冷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就是老娘不感兴趣,行了吧?” 说到这她顿了顿,那双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闪烁著危险的光芒。 “而且我告诉你,那陈野是我的猎物,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小心你的脑袋。” 说完她甚至懒得再看罗修一眼,直接弯腰挑起地上的豆腐挑子,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窈窕而决绝的背影。 巷口只剩下罗修一个人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 震惊,疑惑,不解等等情绪最后全都化作了愤怒。 猎物?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 九幽宗的行事风格他再清楚不过,对於看上的猎物,他们喜欢慢慢玩弄,享受猎物在恐惧和绝望中挣扎的过程。 可这並不能成为她拒绝合作,甚至反过来警告自己的理由! 另一边,白瓔珞挑著担子,看似步伐平稳,实则內心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那句他是我的猎物。 或许,这只是一个不想跟罗修那种蠢货合作的藉口。 又或许—.— 她不想承认,那就是自己对陈野的看法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改变。 从最初只是觉得他是个有趣的、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的猎物,到现在似乎多了一些別的东西。 那种感觉很奇妙,也很陌生。 当罗修说要弄死陈野全家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兴奋,而是一股没来由的烦躁和怒意。 她不允许。 不允许自己看上的玩具被別人染指,更不允许被別人用那么粗暴的方式毁掉。 那个男人,只能由她来亲自品尝。 “该死的!” 白瓔珞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这种情绪失控的感觉让她非常不爽。 等快步走回了豆腐坊,白瓔珞將挑子重重地往地上一放,发出一声闷响。 躺在里屋病床上的袁老汉咳嗽了两声,那具被她用秘法维持著生机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了。 白瓔珞没有理会,只是走到水缸前,留起一瓢冷水洗了把脸。 冰冷刺骨的井水令她瞬间清醒不少,但还是排解不开心中的烦闷,只能暂时將其拋诸脑后,然后开始生火做饭—。 如果罗修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掉下巴,因为这位在无垠沙域都赫赫有名的妖女,此刻表现的却跟寻常人家的女子一样,手脚麻利的干著家务。 可白瓔珞並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在无垠沙域从未感受过的平静。 等吃完饭,忙乎完家务之后,夜色渐深,城南的小巷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几声犬吠从远处传来。 豆腐坊的木板门早已关得严严实实。 里屋,袁老汉呼吸微弱,早已沉沉睡去。 外间的矮桌上,一盏油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將白瓔珞的身影映在墙壁上,微微摇曳。 她已经换下了一身粗布衣裳,穿著一件贴身的黑色丝裙,裙摆开叉极高,露出两条笔直修长的玉腿,在灯光下泛看象牙般的光泽。 此刻的她再没有半分白日里清纯柔弱的模样,浑身上下都散发著一股致命的魅惑。 她单手支著下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转著一根银簪,那双勾魂夺魄的眸子正愜愜地望著跳动的火苗。 罗修那个蠢货,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幽骨宗的人,向来都是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真正在意的是自己当时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那陈野是我的猎物。 这句话像一道魔咒,在她脑海里盘旋不去。 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自己说出这句话时的心境。 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占有欲。 就好像孩童看到自己心爱的玩具要被別的孩子抢走时,会下意识地將其抱紧。 这个比喻让白瓔珞感到一阵恶寒。 她堂堂九幽宗圣女,心性早已磨炼得坚如磐石,怎么会產生如此幼稚的情绪? “真是见鬼了” 她烦躁地將手中的银簪往桌上一拍,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那个叫陈野的男人,到底有什么魔力? 当初不是他坏了自己的好事,自己现在还是听雨轩的头牌白姑娘呢! 可偏偏就是这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扰乱她的心神。 关键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眼神都仿佛带著一种特殊的魔力,让她无法忽视。 【这个傢伙怎么越看越顺眼了】 当自己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白瓔珞猛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恼怒。 她討厌这种自己的情绪和思想仿佛正在被什么东西悄然影响的感觉,可偏偏她又无法改变,这令她极为烦躁。 不行,必须得想办法改变了,不然自己將越陷越深。 白瓔珞暗暗下定决心,决定儘快將这个陈野给拿下! 云州城,一处偏僻的货栈后院,罗修阴沉著脸坐在石凳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著石桌。 每一次敲击都让旁边站著的两个黑衣手下心头一跳。 他们都能感受到,自家大人此刻的心情非常糟糕。 “白瓔珞—这个贱人!” 罗修终於停止了敲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被一个女人,还是死对头的女人当面呵斥警告,对他而言是莫大的耻辱。 尤其对方还是他一直看不起的九幽宗。 在罗修看来,九幽宗那群人就是一群疯子,行事全凭喜好,毫无章法,远不如他们幽骨宗这般目標明確,步步为营。 可就是这么一个疯婆子,居然敢威胁他! “大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一个手下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还要——还要按原计划对那个陈野动手吗?” “动!为什么不动!”罗修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她白瓔珞越是不让我动,我就偏要动!” “我倒要看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罗修的眼中闪烁著疯狂的光芒。 他本就是个眶耻必报的性子,白瓔珞的警告非但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激起了他强烈的逆反心理和好胜心。 “她不是说那陈野是她的猎物吗?好啊!那我就先把这个猎物打个半死,看看她这个当主人的到底会不会心疼!” 另一个手下迟疑道:“可是大人,九幽宗的手段向来诡异,万一那白瓔珞真的出手干预,我们恐怕会很麻烦。” “麻烦?”罗修冷笑一声,“我们幽骨宗什么时候怕过麻烦?” “她白瓔珞再强也只是一个人,我就不信她能时时刻刻守在陈野身边!” “而且我怀疑她跟那个陈野之间,根本不是什么猎人与猎物的关係。” 罗修眯起眼睛,回忆著白瓔珞当时的反应。 “一个魔宗圣女会为了一个凡人官员警告我们幽骨宗,这里面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內情,或许是那陈野身上有什么宝物被她看上了,又或许—-她被那小子给迷住了。”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说明这个陈野对她很重要。” “所以只要我们拿捏住了陈野,就等於拿捏住了白瓔珞的软肋!” 罗修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找到了克敌制胜的法宝。 手下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家大人的这个推论虽然大胆,但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大人,那咱们怎么做?” 罗修在院子里了几步,脸上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 “直接去杀陈野的话不行,他现在是玄镜司的红人,府邸內外必然守卫森严,硬闯討不到好。” “而且白瓔珞那个疯婆子说不定真就在暗中盯著,我们一动手,她可能就冒出来了。” “所以我们要换个思路。”他停下脚步,看向自己的手下。 “去,给我把陈野的所有社会关係都查个底朝天。” “他的父母,他的妻子,他的姐姐,他所有的朋友,还有他名下的所有產业。” “我要知道他最在乎的是什么,他最薄弱的环节在哪里。” “是!大人!”两名手下立刻躬身领命。 “去吧。”罗修挥了挥手,“切记要隱秘行事,不要惊动玄镜司和白瓔珞。” 两名手下应声而退,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做完这一切,罗修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靠在椅背上望著被屋檐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夜空。 一轮残月高悬,清冷的光辉洒下,让整个院子都显得有些惨白。 他知道自己正在走一步险棋,毕竟九幽宗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尤其还是以疯狂而闻名整个沙域的妖女白瓔珞更是很少有人敢得罪。 但巨大的风险往往也伴隨著巨大的收益。 只要能成功,他不仅能报仇雪恨,还能在宗门內大大地露一次脸,甚至可能因此得到宗主的赏识,获得更多的资源和更高的地位。 所以这个险值得冒! 听澜轩的日子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寧静而祥和。 清尘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天。 对她而言,这三天就像是做梦一样。 府里的下人按照陈野的吩附,都客气地称她一声清尘姑娘。 而女主人谢薇寧更是待她如亲妹妹一般。 不仅亲自带她去云州城最好的裁缝铺量体裁衣,置办了许多漂亮的新衣服和首饰,还耐心地教她一些大家闺秀的规矩礼仪。 此刻,清尘正坐在厅里,有些笨拙地跟著谢薇寧学刺绣。 她穿著一身淡粉色的儒裙,长发也梳成了时下流行的垂云髻,脸上带著几分婴儿肥,更显得娇俏可爱,再也看不出半分小道姑的模样。 “薇寧姐姐,是是这样吗?” 清尘捏著绣针,小心翼翼地在绷子上扎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谢薇寧,眼神里带著几分不確定。 谢薇寧放下手中的绣品,凑过去看了看,然后温和地笑道:“对,就是这样,针脚很细密,清尘妹妹你学得真快。” 得到夸奖,清尘的脸颊微微一红,心里甜丝丝的。 陈野坐在一旁喝著茶,看著眼前这和谐的一幕,脸上也带著淡淡的笑意。 心弦之主的天赋让他能清晰感知到两个女人的情绪。 清尘的心中充满了对新生活的喜悦,以及对谢薇寧的亲近和对自已那种混杂著感激与崇拜的爱慕。 而谢薇寧的心绪则要复杂一些她真心喜欢清尘这个单纯可爱的妹妹,也真心为她的遭遇感到同情。 但在那份善良与同情的背后还隱藏著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明的情绪。 那是一种属於女主人的微妙的警惕。 尤其是在清尘用那种崇拜的眼神望向自己的时候,谢薇寧的心湖总会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不过这丝涟漪很快就被她强大的理智和对陈野的信任压下去。 她相信自己的夫君。 他既然將清尘带回来,就一定有他的道理,自已要做的就是替他处理好这些后宅之事,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可一丝怨气还是在所难免的。 因此当陈野听到谢薇寧心底那一闪而过的,带著几分娇嗔的抱怨后,不禁有些好笑。 女人心海底针。 哪怕是谢薇寧这样端庄大气的女子也免不了会有这种小心思,不过这也无可厚非。 就在这时,管家陈忠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少爷,大小姐来了。” 第239章 心弦之主的强大,一点奖励 第239章 心弦之主的强大,一点奖励 话音刚落,一道讽爽的红色身影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正是陈野的姐姐陈婉儿。 她今日没有穿宫里的官服,而是一身利落的红色骑装,长发高高束起,英姿讽爽,別有一番风情。 “弟!”陈婉儿人未到,声先至,然后快步走到陈野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气色不错这才鬆了口气。 然后她的目光便落在了清尘的身上,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这位是?” “姐姐,我来给你介绍。”陈野站起身,拉过还有些拘谨的清尘,“这位是清尘姑娘,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帮我扳倒孙德茂的人。” “清尘,这是我姐姐陈婉儿。” “婉婉儿姐姐。”清尘连忙起身,有些紧张地行了一礼。 陈婉儿的目光在清尘身上停留了片刻。 眼前的少女容貌清丽,气质乾净,一双眼晴更是清澈得像山间的溪水。 一看就不是什么有心机的坏女人。 但— 陈婉儿的眉头还是没有完全舒展。 她拉著陈野走到一旁,压低了声音。 “弟啊,你这府里是越来越热闹了。”她的语气里带著几分调侃,但更多的是担忧。 “前有那个卖豆腐的妖女还没解决,现在又弄回来一个不谱世事的小道姑。” “你可別告诉我,你真的动了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 陈野闻言,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姐,你想哪儿去了。” 他將清尘的身世和自己当初利用她查案的经过,简单地对陈婉儿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玉泥观被封,她无家可归,我若是不管,良心上过不去。” 听完陈野的解释,陈婉儿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她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虽然行事果决,但骨子里却是个重情义的人。 “罢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陈婉儿嘆了口气,“只是这后宅之事,最是复杂,你莫要因此让你和薇寧之间生了嫌隙。” 说著,她看了一眼正温柔地安抚著清尘的谢薇寧,眼中闪过一抹讚许。 “薇寧是个好姑娘,大气,懂事,你要好好待她。” “我知道。”陈野点了点头。 姐弟俩又聊了几句关於朝堂上的事。 李成风和孙德茂倒台后,女帝顺势进行了一场大清洗,朝中空出了许多位置,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 “宫里最近也不太平。”陈婉儿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先皇留下的那几个老臣最近在朝堂上屡屡与陛下作对,尤其是太傅周玄清和太保林海,隱隱有抱团之势。” 陈野闻言心中一动。 姐姐的话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测。 女帝登基五年,虽然朝政日渐稳固,权威也日盛,但先皇留下来的这些大臣依然是一股不可小的势力。 双方之前一直相安无事,但如今却突然起了风波,显然是最近李成风的死以及孙德茂的被扳倒令周玄清等人有了危机感。 他们害怕女帝会借著这股东风,將屠刀挥向他们这些前朝旧臣。 “所以,他们开始抱团了?”陈野问道。 “不错。”陈婉儿点了点头,脸色愈发严肃,“最近几日的早朝,周玄清和林海一党的人处处与陛下新提拔的官员针锋相对,虽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这无疑是一个信號。” 提到周玄清,陈野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周玉茹那张嫵媚又带著几分痴狂的脸。 “弟,你在想什么?” 陈婉儿见他久久不语,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什么。”陈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只是在想,这些老狐狸会用什么手段来反击。” “还能有什么手段?”陈婉儿冷哼一声,语气里带著几分不屑,“无非就是党同伐异,在朝堂上攻许我们姐弟,在陛下面前吹风,说我们是奸侯,恃宠而骄,霍乱朝纲。” 她看著陈野,郑重其事地叮嘱道:“所以这段时间你行事一定要加倍小心,千万不要被人抓到任何把柄,尤其是在玄镜司,你如今风头正盛,不知道有多少双眼晴在暗中盯著你。” “我明白。”陈野应道。 他知道,姐姐的担忧並非空穴来风。 自己如今圣眷正隆,又是玄镜司的昭武校尉,因此便成了那些老臣的眼中钉,肉中刺。 “还有,”陈婉儿的目光扫过不远处正陪著谢薇寧说话的清尘,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我知道你重情义,但有时候过多的善心只会给你自己带来麻烦。” 陈野知道姐姐指的是什么,只能苦笑著点了点头。 “姐,我知道分寸。” 陈婉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不似作偽,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好了,宫里还有事,我得回去了。” 陈婉儿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我的话,万事小心。” “嗯,姐姐慢走。” 陈野將陈婉儿送到府门口,一直目送她跨上那匹神骏的枣红马离开,这才转身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听澜轩的日子过得异常平静。 陈野没有急著去玄镜司,而是享受著这难得的安逸。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陈野想要的安生日子並没能持续太久。 这天下午,他正在书房里翻阅卷宗,管家陈忠便行色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少爷。” 陈忠將信笺双手奉上,低声道:“刚刚有人送到府门口,指名道姓要给您的。” 陈野放下手中的卷宗,接过了信。 信封是上好的宣纸所制,上面没有任何署名,拆开一看,里面是一行行娟秀而又不失风骨的小楷。 字里行间满是对他的刻骨思念,以及无法相见的幽怨与痛苦。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与君一別,条忽数日,玉茹心中,思君如狂,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唯盼能再见君一面,以慰相思之苦。” “今夜戌时,城中隱仙居,玉茹备下薄酒,恭候君上大驾,有要事相商,万望君上务必拨冗前来。” 落款,是一个小小的茹字。 毫无疑问,这正是周玉茹的信。 陈野拿著信纸,手指无意识地摩著,心中却在思量。 当初在玉泥观,自己为了儘快获得孙德茂的罪证,於是便用心弦之主的天赋给她的心神之中植入了一个眼前人是你命中主宰的念头。 没想到用力过猛了。 这个出身高贵,性情骄傲的太傅之女竟被他彻底扭曲了心智,变成了一个將他视作神明的,疯狂的信徒。 后面陈野不想再跟这个女人有什么纠缠,因此一直在躲著她。 没想到今天她居然主动送信来了。 有要事相商? 陈野沉吟片刻。 他几乎可以肯定,周玉茹所谓的要事十有八九与她的父亲周玄清有关。 自己正愁没有机会探知周玄清的动向,所以她这封信来得正是时候。 只是,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周玄清那只老狐狸会不会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让自己的女儿设下此局,引自己入瓮? 这个念头只在陈野脑海中一闪而过便被他否定了。 心弦之主的能力是直接作用於灵魂层面的。 那种源於灵魂深处的烙印绝非外力可以改变。 周玉茹对自己,只有绝对的忠诚,不可能背叛,所以这封信应该確实是她自己的主意。 想通了这一点,陈野的心中便有了决断。 这一趟,必须去。 他將信纸凑到烛火上,看著它化作一缕青烟,然后对一旁的陈忠吩咐道:“去备马。 “是,少爷。” 陈野走出书房,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谢薇寧和清尘正在院子里閒聊,看到他换上了一身外出的常服,谢薇寧迎了上来。 “夫君,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 “嗯,有点事要处理,不用等我,你们早些休息便是。” “好。”谢薇寧乖巧地点了点头,但那双温柔的眸子里还是藏著一丝挥之不去的担忧陈野没有再多做解释,转身大步离去。 与此同时,城中一处极为僻静雅致的別院之中,周玉茹正坐在梳妆檯前,精心打扮著自己。 铜镜里映出一张宜喜宜嗔的绝美脸庞。 她细细地描著眉,朱唇轻点,又从一排珍贵的首饰盒里,挑出了一支流光溢彩的凤凰步摇,小心翼翼地插在自己高高挽起的云髻上。 做完这一切,周玉茹又站起身对著镜子转了一圈。 镜中的女子身穿一袭华贵的紫色长裙,裙摆上用金线绣著繁复的牡丹纹,衬得她身姿婀娜,艷光四射。 可她的脸上却带著一股与这身华贵装扮截然不同的,近乎狂热的激动与兴奋。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那个男人,周玉茹的心就控制不住地狂跳起来。 那是一种源於灵魂深处的战慄与渴望,甚至想到动情之处,她忍不住双腿微微併拢,用力地夹紧,白皙的脸颊上更是泛起了一阵动人的配红。 “主人——我的主人——。 她对著镜中的自己喃喃低语,声音痴迷而又虔诚。 自从玉泥观一別,周玉茹每天都在疯狂地思念著陈野,她將自己关在院子里,不见任何人。 外人只当她是因为自己夫君孙德茂的倒台而意志消沉,却不知她根本不曾想起过孙德茂哪怕一瞬。 她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著那晚的每一个细节。 陈野那深邃的眼眸,低沉的嗓音,还有他身上那股令人沉沦的气息都令周玉茹无比迷醉。 她开始疯狂搜集一切关於他的信息,她要知道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喜好以及他的敌人。 当她得知自己的父亲周玄清正在暗中联合朝臣,意图对付女帝,对付他和他姐姐的时候,周玉茹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挣扎。 她感到的,只有无边的兴奋! 因为机会来了! 一个可以向主人证明自己价值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要贏得他的欢心,得到他的垂青,哪怕只是一个讚许的眼神,也足以让她付出所有。 “呼—— 周玉茹长长吐出一口气,强行平復下自己激盪的心情,然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妆容,確认完美无瑕之后这才披上一件雪白的狐裘大擎,在一眾丫鬟僕妇的簇拥下走出了別院。 一辆外表普通,內里却极为奢华的马车早已在门口等候。 她登上马车,对车夫冷冷地吩附了一句。 “去隱仙居。” 半个时辰后,陈野骑著踏雪乌騅也来到了隱仙居茶楼外。 陈野翻身下马,將马韁交给一个早已在此等候的小二,然后不紧不慢地朝著茶楼大门走去。 刚一进门,一个穿著青色短衫,看起来十分机灵的伙计便立刻迎了上来。 “客官,您一位?” “我找人。”陈野淡淡地开口,“有人提前订了雅间。” 那伙计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更加恭敬。 “原来是贵客,小的失礼了,雅间已经备好,客官这边请。 说著他便在前面引路,带著陈野穿过人声鼎沸的大堂,顺著一处僻静的楼梯一路向上越往上走四周便越是安静。 最终伙计在一扇雕木门前停下了脚步,“客官,到了。” 伙计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便躬身退下,没有多看一眼。 陈野迈步走了进去。 雅间內的布置极为清雅,一张紫檀木的茶桌,两张铺著软垫的圈椅,墙上掛著一幅意境悠远的山水画,角落的兽首香炉里正飘散著裊的青烟。 而一名女子正背对著他站在窗前,遥望著窗外的夜景。 当听到脚步声后,女子身体微微一颤,然后立即转过身来。 当看到陈野那张令自己魂牵梦縈的脸时,周玉茹眼中的光芒瞬间被点燃。 那是一种混杂了痴迷、狂热、激动、委屈等诸多复杂情绪的光。 “主—主人!”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几乎是带著哭腔,下一刻她提著裙摆,不管不顾地朝著陈野扑了过来,那架势仿佛恨不得当场就將自己整个人都揉进他的身体里。 陈野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他没有躲闪,但在周玉茹即將扑进他怀里的前一刻伸出一只手,稳稳抵住了她的额头,让她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周玉茹的动作真然而止。 她保持著前扑的姿势,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满是错和不解。 她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要拒绝她的投怀送抱。 难道是自己今天打扮得不够漂亮? 还是说,他他根本就不想见自己? 一瞬间,巨大的委屈和惶恐涌上心头,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陈野看著她这副滋然欲泣的模样,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先说正事。” 周玉茹呆呆地看著陈野那张冷峻的脸,看著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灵魂深处陡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敬畏与恐惧。 是了。 他是主人。 自己在他面前只是一个卑微的奴僕,一个等待他施捨的宠物。 自己有什么资格去揣测主人的心思?又有什么资格对主人撒娇任性? 主人让自己说正事,那自己就该立刻,马上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想通了这一点,周玉茹脸上的委屈和惶恐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顺从。 她后退一步,对著陈野深深地弯下了腰,那高高在上的头颅几乎要垂到地面。 “是,主人。” 周玉茹的態度转变之快,让陈野都感到有些意外。 前一秒还热情如火,下一秒就变得恭顺如仆。 心弦之主对人心的扭曲和掌控实在是有些超乎他的想像。 他收回手,走到茶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尚有余温的茶水,然后抬了抬下巴,示意周玉茹。 “坐下说。” “谢主人。” 周玉茹这才直起身子,小心翼翼地在陈野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虽然是坐著,但她的上身挺得笔直,双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一副等待老师训话的学生模样。 陈野没有理会她的小动作,只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说吧,有什么要事?” 周玉茹不敢有丝毫怠慢,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才开口说道:“主人,玉茹发现我父亲他最近有些不对劲。” “哦?”陈野挑了挑眉,放下茶杯,做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看到主人的反应,周玉茹的精神顿时一振。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主人果然对这件事感兴趣! 她连忙继续说道:“自从李成风和孙德茂出事之后,我父亲就变得异常焦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好几天,谁也不见。” “然后从前几日开始,他便频繁地与一些朝中大臣秘密联络。” 周玉茹一边说一边从袖中取出了一张摺叠好的纸条,双手奉上。 “主人,这是我偷偷记下来的,与我父亲见过面的官员名单,以及他们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陈野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罗列了七八个名字。 为首的赫然便是当朝太保林海。 其后还有吏部、户部、兵部的几位侍郎,以及几名都察院的御史。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那就是都是先皇在位时的旧臣,是文官集团的中坚力量,这与姐姐陈婉儿之前提供的情报完全吻合。 陈野的指尖在林海两个字上轻轻划过,心中已经瞭然。 看来周玄清这只老狐狸是真的坐不住了。 “你是如何得知的?”陈野將纸条收起,看著周玉茹,开口问道。 周玉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红晕,挺了挺胸,急於向主人展示自己的能力。 “我父亲的书房外人根本无法靠近,就连打扫的下人都是他最信任的老僕。” “但我知道书房有一条密道,是早年间为了防止意外修建的。” “所以我就趁著夜深人静偷偷潜入密道,躲在暗格里偷听他们的谈话。”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里甚至带著几分兴奋和炫耀,仿佛出卖自己的父亲,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陈野看看她这副样子,心中不禁暗自感嘆。 这个女人已经彻底疯了。 为了取悦自己,她甘心情愿地做起了陈野在周家的內应,哪怕是出卖自己的父亲也在所不惜,只为贏得自己的欢心。 不过这对他而言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做的不错!”陈野点头夸讚了一句。 而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夸奖却令周玉茹满脸笑容,开心的眼晴都眯了起来。 对她而言,能得到主人的夸讚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其他一切都不能与这个相比。 就在这时陈野缓缓站起身,將那张至关重要的名单贴身收好。 周玉茹也连忙跟著站了起来,一双美眸满是期盼地看著他。 她已经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奉上了。 此刻的她就像一个献上了最珍贵祭品的信徒,等待著神的垂怜与赏赐。 “主人玉茹做的,您还满意吗?”她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渴望。 陈野看看她。 看著她那张因为激动和期待而微微泛红的脸,看著她那双水光敛灩,仿佛会说话的桃眼。 他知道这个女人在期待什么。 他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对自己更加死心塌地。 对於一件称手的工具,適当的保养和奖励是必须的。 想到这里,陈野的脸上终於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勾起了周玉茹的下巴。 周玉茹的身体瞬间僵住,一股难以言喻的电流从下巴处瞬间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在发软,几乎快要站不住。 “你做的,很好。”陈野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魔鬼的语,在她耳边响起。 “所以我该给你一点奖励。” 奶奶重病,明天凌晨这章更不了了 奶奶重病,明天凌晨这章更不了了 我奶奶服用靶向药后突发高血,於是住院调理血,並且都快出院了,结果突发胃出血,现在根本离不开人,所以十分抱歉,请假一天 (本章完) 第240章 长街遇袭,正气显威 第240章 长街遇袭,正气显威 云州城,那处偏僻的货栈后院之中,罗修正在听手下的匯报。 “大人,都查清楚了。”一个黑衣手下躬身说道,“那个陈野的妻子谢薇寧每日申时末会从城东的谢家商会出发,乘坐马车返回城西的听澜轩。 路程大约半个时辰,其中会经过一条名为长乐街的街道。” “长乐街?”罗修的指尖在石桌上轻轻敲击著。 “是的,大人。”那手下继续说道,“长乐街是旧街,较为偏僻,尤其是到了晚上,行人更是稀少,是动手的绝佳地点。” “她身边有多少护卫?”罗修问道。 “通常是八人,都是谢家商会自已养的护卫,身手在凡人中算是不错,但对我们而言不足为惧“很好。” 罗修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笑。 原来在调查完陈野周围的人后,他最终將目標锁定在了谢薇寧身上,並派人暗中调查她的生活规律。 现在,报復的机会终於来了。 他要抓住这个叫谢薇寧的女人,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躁她! 他要让这个陈野尝一尝什么叫做痛苦跟绝望! “大人,那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另一个手下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急。”罗修摆了摆手,眼中闪烁著算计的光芒,“再等两天。” 101看书 读小说选 101 看书网,??????????????????.??????超流畅 全手打无错站 “为什么?”手下不解。 “这两天是月中,也是学宫举办各类活动的时候,这时候云州城的防备力量最强,所以需要等两天。” 说到这罗修冷笑道,“等到十七號下元节,城中会有祭祀活动,大部分的守卫和玄镜司的人手都会被抽调去维持秩序,学宫也会举办庆祝活动,届时城里的防备將最为鬆懈。” “而且。”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淫邪的光芒,“我还要准备一些好东西,让这位高高在上的谢夫人变成最下贱的玩物!” 闻听此言,这两名手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残忍的兴奋。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那个美艷的商会女主人苦苦哀求的场景。 “传令下去,所有人养精蓄锐,十七日晚上长乐街,准备动手!” “是,大人!” 两名手下躬身领命,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两天时间转瞬即过,等到了十七日晚上,谢家商会灯火通明。 谢薇寧放下手中最后一本帐册,轻轻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 自从父亲病倒,她接手商会以来,几乎每天都要忙到深夜。 虽然辛苦,但当看到商会的生意在自己手中蒸蒸日上,她心中便充满了成就感。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还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一想到这,谢薇寧的嘴角就不自觉地泛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晚风带著凉意拂面而来,令她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 听澜轩的方向此刻应该已经亮起了温暖的灯火吧不知道夫君今晚有没有按时用饭,那个新来的清尘妹妹在府中住得还习惯吗? 自从那晚之后,她和陈野之间的关係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终日流连丛的紈子弟,而是一个有担当,有谋略,能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 他会在她忙碌时送来暖心的参茶,会在她遇到困难时为她出谋划策,甚至会帮她去震镊那些心怀不轨的族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那颗冰封已久的心彻底融化。 她现在只想做好他背后的女人,为他打理好后宅,经营好家业,让他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在外面打拼。 “夫人,夜深了,该回府了。” 贴身丫鬟晴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嗯。” 谢薇寧点了点头,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然后披上晴儿递过来的披风,在几名护卫的簇拥下走出了商会大门。 一辆宽舒適的马车早已在门口等候。 这是陈野特意为她准备的,说是她每日操劳,来回的路上总要坐得舒服一些。 谢薇寧的脸上又泛起一丝甜蜜的笑意,提起裙摆,在丫鬟的扶下登上了马车。 “回府。” 车夫一声吆喝,马车便缓缓启动,车轮压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軲声,匯入了京城深夜的街道。 马车內,晴儿为谢薇寧倒上了一杯热茶。 “夫人,您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呢。”晴儿笑著说道。 “是吗?”谢薇寧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暖意顺著喉咙滑入胃中,驱散了深夜的寒气。 “是啊,您最近总是笑呢。” 谢薇寧闻言脸颊微微一红,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头看著杯中升起的热气,眼中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了。 马车平稳地行驶著,穿过繁华的街区,渐渐驶入一条相对僻静的长街。 这条街是回听澜轩的必经之路,两旁是高大的坊墙,平日里行人就少,到了深夜更是寂静无人。 只有掛在坊墙上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投下昏黄而又斑驳的光影。 一切都显得那么寻常。 然而就在马车行驶到长街中段的时候,异变陡生! 咻!咻!咻! 数道黑影从两侧高大的坊墙上一跃而下,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街道上,正好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有刺客!保护夫人!” 驾车的车夫最先反应过来,他猛地勒住韁绳,同时大声示警。 护送马车的八名护卫瞬间拔出腰间的佩刀,训练有素地將马车团团围住,警惕地看著眼前这些不速之客。 这些黑衣人个个身材高大,浑身散发著一股冰冷而又血腥的气息,手中握著造型诡异的弯刀,在灯笼的映照下闪烁著森然的寒光。 “什么人!胆敢在京城行凶!”护卫头领厉声喝道。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致命的攻击。 为首的黑衣人没有一句废话,身形一晃,整个人便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瞬间衝到了护卫头领的面前。 太快了! 护卫头领瞳孔骤然收缩,只来得及將佩刀横在胸前。 “鐺!” 一声脆响,他手中的精钢佩刀应声而断。 紧接著一股巨力从胸口传来,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整个人便倒飞出去,然后重重撞在马车上,口中鲜血狂喷,当场毙命。 个照面,这位护卫头领就死了。 剩下的七名护卫见状无不骇然。 他们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好手,可眼前这些黑衣人的实力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跟他们拼了!” 短暂的震惊过后,是同伴被杀的愤怒。 七名护卫怒吼著,挥舞著手中的佩刀,朝著黑衣人们冲了过去。 马车內,谢薇寧和晴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嚇得脸色煞白。 尤其是晴儿,早已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谢薇寧虽然心中也充满了恐惧,但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透过车窗的缝隙看著外面惨烈的廝杀。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这些护卫虽然个个悍不畏死,但与黑衣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了。 因此很快,一个接一个的护卫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前后不过十几息的功夫,外面便再也没有了打斗声。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条长街。 谢薇寧的心也隨之沉到了谷底。 她知道,她的护卫们全都死了。 “吱嘎一”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响起,马车的车门正在被人从外面缓缓拉开。 与此同时,长街尽头的一处屋顶上,罗修负手而立,嘴角掛著一抹残忍的冷笑。 眼前发生的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当看到谢薇寧身边的护卫悉皆战死后,他知道稳了。 要知道这些人都是他从幽骨宗带来的精锐,每一个都身经百战,手上沾满了鲜血。 用来对付几个世俗界的护卫,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 此时罗修的思绪已经飘到了那个即將到手的女人身上。 谢薇寧。 虽然只是远远地警见过几眼,但那惊鸿一警也足以让他印象深刻。 那如的娇容,娜的身段,还有那身为商会主母的成熟风韵,无一不让他心头火热。 一想到这样一个绝色佳人即將落入自己的手中,任由自己躁,罗修的心中便涌起一股病態的激动。 “陈野,这就是你得罪我的下场!” 如今的罗修对屡次破坏自己计划的陈野已经恨之入骨。 因此他要让陈野尝到最深的痛苦和绝望。 他要当著陈野的面,一点一点地折磨他的女人,让他亲眼看著自己心爱的妻子在自己面前哀豪、求饶,最终沦为自己的玩物。 光是想一想那个画面,罗修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兴奋得颤抖起来。 而且这还只是开始。 等玩腻了这个谢薇寧,他会用更残忍的手段將陈野身边所有他在乎的人,一个个全部杀掉! 就在罗修激动不已之时,长街上的战斗已经结束。 他的手下正一步步逼近那辆孤零零的马车,然后其中一名手下走上前,伸手握住了马车的门把。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那名即將拉开车门的手下,动作突然一僵。 一股强烈到极致的不安,毫无徵兆的从这人的心底涌起,令他浑身的汗毛都在瞬间倒竖起来。 不只是他,所有靠近马车的幽骨宗弟子都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这股令人灵魂战慄的悸动。 他们脸上的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恐。 “退!” 有弟子嘶吼出声,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下一刻,马车之中猛然爆发出一股无比堂皇,无比磅礴的金色光华! 那光华並不刺眼,却带著一种神圣威严,不容侵犯的气势,並在瞬间笼罩了方圆数丈的范围,“啊——!” 离得最近的那几个幽骨宗弟子惨叫声只来得及发出一半,然后便復然而止。 因为他们身上的魔气在接触到那金色光华的瞬间就像是遇到了烈火的冰雪,发出滋滋的声响然后被飞速地炼化、消融。 同时他们的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下去,最终化作一具具冒著青烟的乾尸,无力地栽倒在地。 不仅如此,这股金色的气势还继续向外扩散。 剩下的几名幽骨宗弟子嚇得魂飞魄散,疯狂催动魔气,想要转身逃离这片死亡之地。 可他们的速度又如何快得过那堂皇正气的席捲? 但见金光过处,好似摧枯拉朽。 一声声悽厉的惨叫接连响起,又迅速湮灭。 不过短短两三息的时间,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幽骨宗精锐便已经全军覆没,化作了一地焦黑的尸体。 整条长街,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马车依旧静静地停在原地,周身笼罩著一层淡淡的,正在缓缓消散的金色光晕,宛若神跡。 正在远处屋顶上观瞧的罗修,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然后死死盯著那正在消散的金色光晕,从牙缝里进出了几个字。 “浩然正气!” 而且观这股浩然正气的磅礴与堂皇,其精纯程度已经远超一般的儒道修土,至少也是亚圣级別。 要知道浩然正气本就是天地间一切邪魔外道的克星,带著一种源自法则层面的绝对压制。 因此哪怕他的那些手下是凝气化煞的好手,一身魔功修为不俗,但在这浩然正气面前依然连半点招架之力都没有,瞬间就被炼化成了飞灰。 罗修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半是愤怒半是恐惧。 恐惧於这个在自己眼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女子,身上居然会携带著如此强大的东西! 因为这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发出来的。 至於是不是有亚圣级別的儒道高手躲在那马车之中如果是那样的话,罗修也认了,毕竟能死在亚圣级的大儒修手中,自己也不算冤枉。 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那是亚圣大儒,不是两个铜板一斤的大白菜。 哪怕是在学宫之中,如今也没几个亚圣。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谢薇寧的身上带了一件蕴含著浩然正气的至宝! 而且这件宝物的品阶绝对不低,否则不可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威力,瞬间秒杀他所有的手下。 “该死!该死!该死!” 罗修在心中疯狂地咆哮著,也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千算万算,算计了陈野身边所有的人,最终挑选了谢薇寧这个看似最薄弱的环节。 可谁能想到这个最薄弱的环节竟然他妈的是个浑身长满了尖刺的刺蝟! “陈野!” 罗修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怨毒和恨意。 一定是他! 一定是那个混蛋乾的! 谢薇寧一个凡人女子怎么可能接触到学宫的至宝? 唯一的解释就是陈野给她的! 那个傢伙不仅自己和学宫的人有勾结,居然还把这种保命的底牌给了自己的女人! 这个混蛋,为了泡妞可真捨得下血本啊。 巨大的挫败和羞辱感令罗修几欲发狂,然后死死盯著那辆马车,脑海中蹦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股浩然正气虽然恐怖,但似乎並不是无穷无尽的。 比如现在,在爆发之后,它正以极快的速度衰退这说明这件宝物是那种激发之后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再次充能的类型。 而今最强的一波已经被自己的手下给消耗掉了。 现在的它已经是强弩之末。 而马车里的谢薇寧则只是一个凡人,她根本不可能真正掌控这件宝物,只能被动触发其护主功能。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能扛过这残余的浩然正气,衝到马车近前,就能轻易地制住她,並夺走那件宝物! 风险很大。 但收益同样巨大! 只要能拿到这件学宫至宝,並献给宗主,那自己这次任务失败的罪责不仅可以一笔勾销,甚至还能获得天大的赏赐! 所以这个险,值得冒! 想到这,罗修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他深吸一口气,体內的魔气开始疯狂涌动,周身浮现出一层浓郁的黑烟,將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与此同时的马车內,时间仿佛在刚才那一瞬间静止了。 晴儿早已嚇得昏死过去,瘫软在车厢的角落里。 谢薇寧则紧紧闭著眼睛,双手死死地著胸口处一个温热的物体,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著。 她知道,她的护卫们完了。 她也知道那些凶徒的下一个目標就是自己。 当车门被拉开的那一刻,她甚至已经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可预想中的死亡並未降临。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浩瀚而又温暖的金色光芒从她的胸口处猛然爆发出来,將整个车厢都映照成了一片金色。 在那片金光之中,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於三月的暖阳之下,浑身都暖洋洋的,心中的恐惧和不安也被驱散一空。 而外面则传来了一连串悽厉的惨叫。 那惨叫声短促而又绝望,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事物。 当一切重归寂静,谢薇寧这才敢缓缓睁开眼睛。 透过车门,她看到了外面地狱般的景象。 一具具焦黑的,如同乾尸般的尸体倒在地上,冒著裊裊的青烟,空气中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而她的胸口处,那个被她紧紧在手里的锦囊正散发著淡淡的金色光晕。 锦囊依旧温热,仿佛在无声地安慰著她。 谢薇寧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几天前的一个下午。 1 那是一个阳光和煦的午后,陈野难得没有去玄镜司,而是在书房里陪著她,她在一旁刺绣,他则在一旁看书,岁月静好,让她感到无比的心安。 就在那时,陈野忽然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从怀里取出了一个摺叠得整整齐齐的,巴掌大小的纸张。 那纸张的材质看起来很普通,甚至有些泛黄,上面用硃砂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薇寧,你过来。”他朝她招了招手。 她不明所以地放下手中的绣品,走到他的身边。 “夫君,这是什么?” “一个朋友送的护身符。”陈野將那张纸小心翼翼地递给她,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你把它贴身收好,记住,无论去哪里,无论做什么,都必须带在身上,片刻都不能离身。” 谢薇寧有些错地接过这张薄薄的纸,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还是乖乖听从了陈野的建议,却没想到,这个被她视作夫君爱意的小小锦囊,在今天竟然真的救了她一命! 回忆结束,谢薇寧抚摸著胸前那依旧散发著余温的锦囊,心中充满了后怕与无尽的感激。 若不是夫君深谋远虑,提前为她准备了这道护身符,今晚的自己,恐怕早已— 谢薇寧不敢再想下去了。 可就在这时,一股新的,並且更加阴冷和邪恶的气息从不远处传来。 谢薇寧心中一紧,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在长街尽头的屋顶上,一个被浓鬱黑烟包裹的身影正死死盯著她的马车,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和贪婪让她如坠冰窟。 还有一个! 第241章 大儒出关! 第241章 大儒出关! 此刻,罗修的眼中闪烁著疯狂的光芒。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行这险中求胜的雷霆一击! 毕竟所有的手下都死了,若是就这么灰溜溜地逃回宗门,等待他的將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惩罚。 所以唯有將功赎罪才能救自己! 只要能拿下谢薇寧,夺走那件学宫至宝,他就能从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摇身一变,成为宗门的大功臣! “喝!” 罗修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將自己的魔功催动到了极致,浓郁的魔气在他体表形成了一层坚韧的黑色鎧甲,上面布满了诡异的符文,散发著不祥的气息。 这是幽骨宗的护身秘法—魔煞战鎧。 虽然会极大地消耗魔气,但却能最大限度地抵御各种能量的衝击,尤其是对儒道佛三家的克魔之力有著不俗的防御效果。 他就不信,凭著自己魔道修为,再加上这魔煞战鎧,还扛不住那宝物残余的威力! 做完这一切,罗修不再有丝毫犹豫,双腿在屋顶上猛地一蹬,瓦片四溅,而后整个人化作一颗黑色的炮弹,带著尖锐的破空声,朝著谢薇寧的马车悍然衝去! 百丈距离,转瞬即至。 他已经能清晰看到马车上那正在明灭不定的金色光晕。 猜的没错,果然已经是强弩之末! 罗修心中狂喜。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等抓住谢薇寧之后要如何炮製她,如何从她口中逼问出这件宝物的来歷和用法。 然而就在他即將衝到马车近前,脸上的狞笑已经无法抑制的时候。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刺骨的危机感毫无徵兆地从他的灵魂最深处炸开! 那是一种面对不可抵御的天敌时,最原始的本能战慄! 罗修前冲的身形猛地一滯,脸上的狂喜更是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骇与茫然。 不是来自那辆马车! 那件学宫至宝的威力虽然强大,但给他的感觉是堂皇正大,是克制,而不是这种纯粹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死亡威胁! 有更恐怖的存在! 罗修脑子嗡的一声,几乎是凭藉著本能骇然转头,朝著那股危机感的来源方向东方天际,望了过去。 夜空依旧深邃,残月高悬,什么都没有。 可那股如芒在背,如坠冰窟的死亡威胁却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浓烈。 跑! 必须马上跑! 这一刻,罗修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个念头。 什么学宫至宝,什么將功赎罪,全都被他拋到了九霄云外。 在真正的死亡面前,一切都不值一提! 他再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和侥倖,猛地一咬舌尖,强行逆转体內正在疯狂运转的魔气。 “噗!” 一口黑血喷出,罗修的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但他的速度却在这一刻暴涨到了极致,然后连头都不敢回,朝著与东方相反的方向亡命奔逃! 此时罗修已经將幽骨宗的秘法施展到了极致,整个人化作一道飘忽不定的黑烟,在京城错综复杂的建筑上空急速穿行。 风声在耳边呼啸,四周的景物飞速倒退。 他不敢有丝毫的停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逃得越远越好! 那股锁定在他身上的死亡危机感就像是悬在头顶的无双利剑,让他连一丝一毫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他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但他知道,那绝对不是自己能够抗衡的存在。 甚至,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是学宫里的那些老怪物?还是皇宫里隱藏的供奉? 罗修不敢再想下去,现在的他只想儘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几个呼吸之间,他已经逃出了十数里之遥。 身后那股令人窒息的危机感似乎也减弱了一些。 罗修的心中升起了一丝侥倖。 可就在这时,一道耀眼的白光毫无徵兆地出现在了东方的天际线上。 那道白光的速度快到了极致,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只是一个闪烁便从遥远的天际出现在了京城的上空。 与此同时,一声清冷淡漠,不带丝毫感情的冷哼悠悠传来。 这声冷哼並不响亮,却仿佛带著一种言出法隨的奇异魔力,清晰响彻在罗修的灵魂深处。 剎那间,罗修只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大压力如同亿万座山岳,从背后猛然袭来! “啊!” 他发出了一声悽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那团已经逃出十几里外的黑烟猛然一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剧烈地扭曲、翻滚起来。 黑烟之中,罗修的魔烟化身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崩溃、消融。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那股恐怖的压力给直接碾碎! “不!” 在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罗修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求生意志。 他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决绝,猛地催动了幽骨宗最核心的保命秘术神解大法! 他不得不忍著那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主动捨弃掉了这个好不容易修炼成的魔烟化身,以及化身中所蕴含的魔气和神识! 轰! 一声沉闷的爆响,那团被无形压力禁錮的黑烟轰然炸开,化作漫天黑色光点,消散在了夜空之中。 只有一缕微不可查,几乎透明的神识拼命地从爆炸的中心挣扎而出,然后不顾一切地遁入虚空,消失不见。 仅仅只是一声冷哼就逼得一位魔宗高手不得不捨弃化身,自损九成修为,这才勉强逃得一丝神识。 这等手段,当真可怖。 与此同时,长街之上,那道急速飞驰的白光也缓缓停了下来,悬浮在半空之中。 光芒散去,露出了一个身穿紫色宫装的女子身影。 她静静地漂浮在空中,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圣洁的银纱。 这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相貌不能说有多么的倾国倾城,但五官精致,宛若刀削斧凿,尤其组合在一起时更是给人一种非人的神圣之感。 关键是她的气质极为殊胜,仿佛不是尘世中人,而是端坐於庙宇高台,受万民香火供奉的神像一样。 清冷、高贵且淡漠! 此刻,这宫装女子低著头,目光扫过下方血腥狼藉的长街,看著那些倒在血泊中,死状悽惨的护卫,以及那些被浩然正气炼化成乾尸的幽骨宗弟子,最终落在了那辆孤零零的马车之上。 “奇怪。” 她朱唇轻启,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这不是顏师兄的正气歌拓本吗?“ “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凡人女子的手中?” 她对顏师兄的性格再了解不过。 那位师兄虽然平日里温文尔雅,待人和善,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却比谁都要固执和讲原则。 而且这正气歌拓本乃是当年老师亲手赏赐给他的,蕴含著文山先生的不屈意志,是他十分珍视之物,等閒不会示人,更遑论赠予他人。 尤其还是赠予一个与修行界毫无瓜葛的凡人女子。 这其中必有蹊晓。 而且——。 紫衣女子的眉头微微蹙起,目光扫过地上那些幽骨宗弟子的尸体。 “无垠沙域的魔崽子什么时候居然敢跑到京城来撒野了?” 她的声音愈发冰冷,“看来在我闭关的这段时间,外面发生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啊。 ,,所以是玄镜司无能了?还是学宫管不了了? 又或者是那位刚刚登基没几年的女帝陛下镇不住场子了? 想到这,紫衣女子的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她对朝堂的纷爭没有兴趣,对皇权的更迭也毫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这份平衡被打破后可能会引发的连锁反应。 想到这她缓缓降下身形,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长街之上。 然后她走到马车前,伸出纤纤玉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一股无形的柔和力量托住了马车的车门,將其缓缓打开。 隨即车厢內的景象映入了她的眼帘。 只见一个容貌绝美的年轻女子正脸色煞白地蜷缩在车厢里,眼中充满了惊恐和不安,但她依旧死死地將一个嚇昏过去的丫鬟护在身后。 而在她的胸口,一个锦囊正散发著一点微弱的金色光晕。 “你,叫什么名字?” 紫衣女子开口问道,声音依旧清冷,但却少了几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 谢薇寧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嚇了一跳。 她抬起头,这才看清了眼前这个宛若神仙一般的紫衣女子。 她——她是谁? 是她救了自己吗? 谢薇寧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警惕。 但对方身上那股超凡脱俗的气质却让她生不出半点敌意。 “我—我叫谢薇寧。”她有些紧张地回答道。 “谢薇寧—。”紫衣女子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继续问道:“你身上这个东西从何而来?” 谢薇寧下意识地攥紧了胸前那个已经变得温热的锦囊,这是夫君给自己的。 而一想到夫君,她心中那份无边的恐惧便被驱散了不少,多了一丝依靠和勇气。 而后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是——是我夫君给我的。” “你夫君?” 紫衣女子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淡漠的眼神里终於有了一丝变化。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陈野。” 谢薇寧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骄傲和依赖。 “陈野——。 ,紫衣女子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脑海中飞速地搜索著。 学宫里没有姓陈的杰出弟子,京城的修行世家似乎也没有这一號人物。 所以,此子到底是谁? 第242章 公羊春秋,直指本心 第242章 公羊春秋,直指本心 紫衣女子名叫景昭寧,乃是学宫之中一位极为特殊的存在。 她与顏夫子、陆怀舟等人师出同门,都是当世大儒的弟子。 但与两位师兄选择专研心性儒学不同,她走上了一条更为激进的道路,那便是春秋一脉。 儒学春秋有三传,分別是公羊、穀梁、左氏。 这三家学说各有侧重,而景昭寧所修的正是其中最为刚猛激烈的公羊春秋。 这公羊学派讲大一统,张三世,九世之讎犹可復也。 其学说內核充满了强烈的復仇精神和斗爭意识,甚至带上了几分法家以杀止杀的铁血味道,在以中庸平和为主流的儒家学派中显得格格不入。 也正因如此,修行公羊春秋的儒生,其身上的浩然正气往往也带著一股凛然的杀伐之气,与寻常儒生截然不同。 景昭寧便是这一代公羊学派最杰出的传人。 她天资聪颖,悟性绝顶,年不到三十便已是学宫年轻一辈公认的领军人物,被誉为小亚圣,更有人断言,她必將在五十岁前证道亚圣,成为儒家新一代的擎天巨擘。 此次,她於云州城外百里的云雾峰上闭关三年,今日功成出关,本欲直接返回学宫,却在途经云州城上空时,敏锐地感知到了一股极为精纯磅礴的浩然正气自城中爆发。 那气息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她那位顏师兄珍若性命的正气歌拓本。 心中好奇之下,景昭寧循著气息而来,恰好撞见了罗修欲对谢薇寧下杀手的一幕。 对於魔宗妖人,景昭寧向来是见一个杀一个,绝不手软。 只是没想到那魔崽子倒是机警,竟被他用秘法逃掉了一缕残魂。 不过她也並未放在心上,区区一个化身被毁、修为大损的丧家之犬而已,翻不起什么风浪。 她真正在意的是这个名叫陈野的男人。 能让一向循规蹈矩的顏师兄將如此珍贵的正气歌拓本赠予,这个陈野绝非寻常人物。 “你夫君陈野,他现在何处?”景昭寧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清冷。 “他……他在玄镜司当值。”谢薇寧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回答了。 玄镜司? 景昭寧的眉头又蹙了蹙。 一个朝廷鹰犬,竟能与她那位眼高於顶的顏师兄扯上关係? 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她不再多问,只是目光扫过地上的狼藉,以及那些死不瞑目的谢家护卫,淡淡道:“此地血腥,不宜久留,你且先回府,剩下的事自会有人处理。” 说完她素手一挥,一股柔和的劲风凭空出现,將那扇破损的车门轻轻合上。 “你……。”谢薇寧还想再问些什么,却发现眼前的紫衣女子身影已经变得模糊,下一刻便彻底消失在了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若不是长街之上那刺鼻的血腥味和满地的尸骸,谢薇寧几乎要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她愣愣地坐在车厢里,许久之后才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嘈杂的呼喊声惊醒。 “快!封锁长乐街!任何人不得出入!” “玄镜司办案!閒杂人等速速退避!” 是玄镜司的人来了。 谢薇寧心中一松,紧绷的神经终於彻底垮了下来,旋即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听澜轩。 书房的灯火亮了整整一夜。 陈野坐在桌案后,面色沉静如水,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翻涌著足以將人吞噬的凛冽寒意。 在他的面前,站著神色惶恐的管家陈忠。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陈忠的声音带著几分颤抖,“夫人被发现时已经昏迷在马车里,晴儿那丫头也嚇得不轻,不过府里的大夫看过了,说只是惊嚇过度,並无大碍,休养几日便好。” “护卫呢?”陈野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八名护卫全部殉职,无一生还。”陈忠的头垂得更低了,“玄镜司的仵作验过尸,都是一击毙命,出手之人……修为极高。” 陈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著桌上那盏跳动的烛火。 长乐街发生的事情他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 当他从玄镜司赶到现场时,一股滔天的杀意几乎要衝破他的理智。 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正动了杀心,而且根本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干的。 除了无垠沙域的那帮魔宗之外,还没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而他们之所以会盯上谢薇寧,显然是由於自己屡次坏了他们的好事。 陈野缓缓闭上眼睛,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杀意。 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自己的判断出现失误。 所以现在的他现在需要冷静。 待心绪缓缓平静下来后,陈野根据现场痕跡,很快便在脑海中復盘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对方显然是算准了薇寧的出行规律,提前在长乐街设下了埋伏,而且派出的手下实力不俗,谢家的护卫在他们面前可谓是毫无还手之力。 本来一切都按照对方的剧本在走,直到正气歌拓本被激发。 想到这陈野不由暗自庆幸自己当初有先见之明,將拓本提前给了谢薇寧,让她用作护身之用,不然现在后悔都来不及。 但事情並未就此结束。 因为在拓本之力爆发后,还有一个更强大的存在出手了,而且大概率是学宫的人。 “少爷……。”陈忠看著自家少爷阴晴不定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您看……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大小姐?” “不必。”陈野睁开眼睛,眼中的杀意已经尽数敛去,恢復了古井无波的平静,“姐姐在宫中处境微妙,不要拿这种事去让她分心。” “传我的话下去,从今天起,听澜轩內外护卫增加三倍,所有採买一律由府中老人负责。” “是,少爷!”陈忠感受到陈野身上那股令人心悸的杀气,身体一颤,连忙躬身领命,快步退了出去。 就在这时,有丫鬟急匆匆的前来稟报。 “少爷,夫人醒了。” 陈野立即起身,快步走出书房,来到了谢薇寧的臥室。 床榻上,谢薇寧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看到陈野进来,她那双美丽的眸子里瞬间蓄满了泪水,挣扎著想要起身。 “夫君……。” “別动。” 陈野一个箭步上前,將她轻轻按回床上,然后坐在床边,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 “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谢薇寧摇了摇头,眼泪却不爭气地掉了下来。 “別怕,都过去了。”陈野柔声安慰著,另一只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有我在,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的声音带著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令谢薇念纷乱的心绪渐渐平復下来。 “夫君,那些人……。” “我会调查的。”陈野冷冷道,语气中满是寒意。 “而且薇寧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所有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谢薇寧没有说话,只是將头埋得更深了。 而就在陈野安抚著谢薇寧的时候,城南那间破旧的豆腐坊里。 白瓔珞正坐在矮桌前,百无聊赖地用一根手指在桌上画著圈圈。 她已经听说了昨晚长乐街发生的事情。 “罗修那个蠢货还真敢动手啊!”她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结果呢?偷鸡不成蚀把米,连好不容易修成的魔烟化身都给赔了进去,真是废物。” 她一点也不同情罗修的遭遇,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她更好奇的是那个出手震退罗修的学宫高手。 “一声冷哼就能逼得罗修捨弃化身,这修为……至少也是亚圣了吧?”白瓔珞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凝重。 学宫的底蕴果然深不可测。 不过这些都和她无关,她现在唯一感兴趣的是陈野。 如今他的女人被人袭击了,所以他会是什么反应? 是暴跳如雷,还是隱忍不发? 一想到陈野那张俊朗而又冷峻的脸可能会因为愤怒而扭曲,白瓔珞的心里就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 “真想亲眼看看啊……。”她舔了舔嘴唇,那双勾魂夺魄的眸子里闪烁著危险而又迷人的光芒。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欞,洒在听澜轩静謐的庭院里,却驱不散那层笼罩在府邸上空的阴霾。 谢薇寧在陈野的安抚下又沉沉睡了过去。 陈野为她掖好被角,然后走出臥房来到前厅,管家陈忠和亲隨赵奇早已等候在此。 “少爷。” 两人见他出来,连忙躬身行礼,神色肃然。 “说。”陈野坐到主位上,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赵奇上前一步,沉声匯报导:“少爷,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了,昨夜长乐街现场除了谢家护卫的尸体外,还有八具死状极为诡异的乾尸。” “乾尸?”陈野挑了挑眉。 “是。”赵奇的神情有些凝重,“这些尸体通体焦黑,血肉乾枯,仿佛被烤乾了一样,仵作验了半天也验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尸体应该就是袭击夫人的刺客。” 陈野心中瞭然,这定是正气歌拓本的功劳。 浩然正气至刚至阳,正是魔道功法的克星,將这些魔宗弟子炼成乾尸倒也合情合理。 “城防营那边怎么说?” “城防营的统领已经將此事定性为江湖仇杀,並且上报了兵部,看样子是不想深究,准备草草结案。”赵奇的语气里带著几分不屑。 陈野冷笑一声,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云州城內发生如此恶性的凶杀案,城防营难辞其咎,因此他们自然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免得被朝廷问责。 “玄镜司呢?”陈野看向赵奇。 “指挥使大人那边似乎也没有什么动静。”赵奇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他只是派人封锁了现场,將尸体运回了玄镜司的停尸房,然后就没下文了。” “他在避嫌。”陈野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沈炼的意图。 沈炼作为玄镜司的指挥使,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在这种时候选择明哲保身倒也无可厚非。 毕竟官场之上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陈野也不怪沈炼,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玄镜司能帮他做什么。 陈野看向陈忠,“从帐房支取一万两银子送到昨夜殉职的八名护卫家中,家中的老人我陈府养著,孩童的学费我陈府出,若有兄弟子侄想要谋个前程的,儘管来找我。” “是,少爷仁义!”陈忠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感动,重重应了一声。 …… 学宫,文渊阁。 古朴典雅的书斋內,檀香裊裊,书卷盈架。 顏夫子正坐在书案前专心致志地批阅著学生的课业。 他神情专注,下笔沉稳,一笔一划之间都透著一股儒雅平和之气。 就在这时书斋的门被直接推开,然后一个身穿紫色宫装的女子大步走了进来。 顏夫子像是没有察觉一般,依旧低头写著什么。 直到批阅完最后一份课业,他才放下手中的硃笔,抬起头看向来人,脸上露出了一抹无奈的苦笑。 “小师妹,你这齣关的动静未免也太大了些。” 来人正是景昭寧。 她没有理会顏夫子的调侃,只是径直走到书案前,那双清冷的眸子直视著自己的师兄。 “顏师兄,你为何会將正气歌的拓本送给那个陈野?” 顏夫子闻言,脸上的苦笑更甚。 他就知道以自己这位小师妹的性子一旦发现了端倪,就一定会追查到底。 “此事说来话长。”顏夫子嘆了口气,伸手示意景昭寧坐下,“坐下说吧。” 景昭寧却没有坐,依旧站在原地,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师兄,你只需要告诉我,那个叫陈野的到底是什么人?他与学宫,与你,又有什么关係就行!” 她的问题直接而又尖锐,不留丝毫余地。 这就是公羊学派的风格,直指本心,绝不拖泥带水。 顏夫子知道,今天若是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覆,这位小师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因此他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开口道:“陈野此人確实有些特殊。” “他虽是勛贵之后,但此子心性坚韧,智谋过人,更难得的是他心中存有一股正气,与我儒家理念颇为契合。” “我將正气歌拓本赠予他,也是希望他能从中感悟一二,將来或可为我儒门,为大陈,做些事情。” 顏夫子將陈野塑造成了一个颇具潜力的后辈。 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陈野。 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位小师妹了。 景昭寧嫉恶如仇,行事刚猛,在她眼中,世间万物非黑即白,容不得半点沙子。 而陈野的行事风格却时常游走在灰色地带。 他有手段,有心计,为了达成目的甚至不惜利用人心。 这样一个人若是被景昭寧知道了底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然而,景昭寧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在听完顏夫子的解释后,她脸上非但没有释然,反而眉头蹙得更紧了。 “心中存有正气?”她冷笑一声,“顏师兄,你莫不是在跟我说笑?” “我刚刚去转了一圈,结果发现那陈野的府邸上空,怨气与情丝交织,桃煞气冲天,这分明是一个流连丛、玩弄感情的浪荡子,何来半点正气可言?” 顏夫子闻言一愣。 他倒是忘了,自己这位小师妹除了精研公羊春秋之外,还辅修了儒门一向极为冷僻的望气之术。 这门术法可观人气运,察人情孽,最是难以遮掩。 “这……。”顏夫子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 景昭寧看著自己师兄窘迫的模样,心中愈发肯定,这件事绝对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师兄,你我同门多年,你的性子我了解。”景昭寧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从不是一个会轻易託付信任的人,更何况是正气歌这等珍贵之物。” “所以那个陈野身上一定有我不知道的秘密。”她顿了顿,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精光。 “而且昨夜在长乐街我不仅感受到了幽骨宗的魔气,还隱隱察觉到了另一股属於九幽宗的气息。” “幽骨宗和九幽宗,这两大魔宗的人同时出现在云州城,还都与那个陈野扯上了关係。” “师兄,你觉得这仅仅是一个巧合吗?” (本章完) 第243章 辩经,我不如她! 第243章 辩经,我不如她! 面对小师妹咄咄逼人的质问,顏夫子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揉了揉眉心,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师妹,你先坐下,此事……確实有些复杂。” “我不坐。”景昭寧的回答斩钉截铁,“我只想知道,为何我仅仅闭关三年,这云州城就变成了现在这副乌烟瘴气的模样?”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股凛然的杀伐之气。 “无垠沙域的魔宗中人居然敢在京城之中公然行凶,掳掠朝廷命官的家眷!这是根本就没把学宫放在眼里!” “所以为何没人出头管一管?难道我学宫的浩然正气就只配在这书斋里当个摆设吗?!” 字字句句,如重锤一般敲在顏夫子的心头。 他知道,自己这位小师妹是动了真怒,也动了杀心了。 公羊春秋一脉最是刚烈,自然容不得这等挑衅。 顏夫子的脸上满是苦笑,他知道今天若是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下一刻这位小师妹就要提著剑杀出学宫,把整个云州城给掀个底朝天了。 “师妹,你冷静一点,听我慢慢说。” 他耐著性子解释道:“並非是学宫不管,而是时移世易,如今的形势与三年前已经大不相同了。” “有何不同?”景昭寧冷冷地看著他。 “当今陛下非比先皇。”顏夫子斟酌著词句,声音低沉,“女帝登基五年,勤於政事,手腕强硬,如今朝政日渐稳固,权威也日盛,对於民间的掌控力也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在这种时候,我们学宫便不能再像以往那般过多地干涉朝廷与地方的事务了。” 说到这顏夫子看著景昭寧,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师妹,你莫要忘了,我们学宫的宗旨是传续圣人大道,教化天下,而不是仗著修为去牵扯那些国家与朝堂之间的纷爭,此乃老师当年定下的规矩,也是我儒门立身之本。” 这是大实话。 学宫虽然地位超然,但终究是在大陈的疆域之內。 若是与皇权起了衝突,於国於民都不是什么好事。 先皇在位时沉迷丹道,不理朝政,学宫为了维持天下安稳,不得不出手处理一些棘手之事。 但如今这位女帝,精明强干,野心勃勃,最是忌讳旁人染指她的权力。 学宫若是还像以前那般行事,只会跟皇室形成衝突,那对谁都不好。 然而听到顏夫子的这番解释,景昭寧非但没有被说服,脸上的讥讽之色反而更浓了。 “不过多干涉?” 她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然后发出了一声冷笑,笑声里充满了失望与决绝。 “好一个不过多干涉!” “所以你们就任由那些沙域魔宗的妖人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肆意横行,残害无辜?” “所以你们就眼睁睁地看著这朗朗乾坤,被那些魑魅魍魎搅得乌烟瘴气,而选择视而不见?” “师兄,你告诉我,这就是你所理解的圣人大道?这就是你所坚守的儒门立身之本?” 她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直刺顏夫子的內心。 “见不义而不为,与禽兽何异?!” “我辈读书人,修浩然正气,若不能扫尽天下不平事,若不能还世间一个清明,那这身修为,不要也罢!” 顏夫子被她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知道,自己这位小师妹的道与他不同。 他求的是一个和字,是平衡,是中庸。 而她求的却是一个正字,是刚猛,是决绝,是黑白分明,不容半点瑕疵。 两种理念本没有对错之分。 只是……。 “师兄,你的道,我走不了。” 景昭寧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那最后一丝温情也化作了冰冷的坚冰。 “既然你们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顾虑,那么你们做不到的事情,我来做。” “你们不敢杀的人,我来杀!” 话音落下,她再不看顏夫子一眼,猛地一甩衣袖,转身大步离去。 那紫色的身影带著一股决然的杀气,没有丝毫的留恋。 “唉……。” 看著景昭寧离去的背影,顏夫子欲言又止,最终只能发出一声长长的嘆息,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担忧。 他知道,自己根本拦不住她。 毕竟这位小师妹一旦认定了某件事,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这下,云州城怕是真的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现在的他只希望小师妹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否则……真的不好收场。 想到这顏夫子只觉心头沉甸甸的,拿起桌上的茶杯,想要喝口茶水静一静心,却发现茶水早已冰凉。 就在这时,一道温润如玉的身影从书架后的阴影里缓缓走了出来,脸上掛著一抹比顏夫子还要浓重的苦笑。 “师兄,看来即便是在云雾峰上闭关清修了三年,小师妹这刚烈如火的脾气也还是没有丝毫的改变啊。” 来人正是学宫另一位夫子,陆怀舟。 他刚才一直都在,只是景昭寧的气场太强,他这位做师兄的竟是连面都不敢露。 顏夫子闻言看了他一下,將手中的茶杯重重放下,发出一声闷响。 “谁说不是呢。”顏夫子的声音里满是疲惫,“她这一出关,这云州城里又该不得安寧了。” 说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在陆怀舟身上转了一圈,带上了几分调侃的意味。 “倒是你,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怕见到小师妹么?” 听到这话,陆怀舟脸上的笑容更苦了,无奈地摊了摊手道:“没办法,谁让我这个做师兄的,辩经辩不过她,打也打不过她呢。” 说话间他走到茶桌旁,自顾自地提起茶壶,给顏夫子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热茶,然后才继续说道:“在她面前,我这师兄的顏面早就丟光了,自然是能躲就躲了。” 顏夫子看著他这副样子,也是有些好笑,但更多的还是感慨。 陆怀舟口中的辩经乃是学宫的一桩旧闻。 当年,陆怀舟与景昭寧都还只是学宫里年轻一辈的翘楚。 陆怀舟专研心性儒学,认为修行的根本在於向內求索,通过格物、致知、诚意、正心,最终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而景昭寧所修的公羊春秋则恰恰相反,她认为儒者当以天下为己任,手持三尺青锋,扫尽世间不平,方能证得大道。 两种截然不同的理念,自然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於是在一个月明之夜,两人便在学宫的论道台上,就儒者当內圣还是外王这一核心命题,展开了一场激烈无比的辩论。 那场辩论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学宫无数弟子和夫子都在台下观摩。 起初二人还尚能平心静气地引经据典,阐述各自的观点。 但到了后来,隨著辩论的深入,气氛也变得越来越紧张。 陆怀舟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当时景昭寧那双亮得嚇人的眼睛,以及她那如同刀锋一般锐利的话语。 “陆师兄,你言必称正心诚意,那我问你,若有一恶徒当街行凶,欺凌弱小,你待如何?” “自当上前喝止。”陆怀舟当时不假思索地回答。 “若恶徒不听,反而拔刀相向,你又当如何?” “当以浩然正气將其制服,交由官府论处。” “说得好!”景昭寧的声音陡然拔高,“可若那恶徒乃是魔宗妖人,修为远胜於你,你上前制止,不过是白白送死,你又当如何?是退是进?” 这个问题,直接把陆怀舟给问住了。 进,是送死。 退,则违背了本心。 而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却被景昭寧给抓住了。 “你看,你迟疑了!”景昭寧步步紧逼。 “你所谓的正心在生死考验面前也不过如此!一个连自身安危都无法保全的儒者,谈何齐家治国平天下?一个连眼前不平都无法扫除的浩然正气,又有何用?!” “我辈儒生,当有虽千万人吾往矣之气魄!手中之剑既是护道之剑,亦是杀伐之剑!杀尽天下奸邪,方能成就无上功业,方能证得外王大道!这,才是我儒门真正的风骨!” 这一番话振聋发聵。 陆怀舟当场便道心失守,面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终他对著景昭寧深深一揖,黯然走下了论道台。 大败而归。 从那以后,他在景昭寧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来。 倒不是说他认为自己的道错了,而是他承认,在知行合一这一点上,自己確实远不如这位小师妹来得纯粹和坚定。 “唉,往事休提,往事休提。”陆怀舟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似乎想用茶水冲淡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顏夫子摇了摇头,也不再取笑他,只是脸上的忧色又重了几分。 “以小师妹的性子,出了学宫后定会先去寻那魔宗妖人的晦气。”陆怀舟放下茶杯,也变得严肃起来。 “嗯。”顏夫子点了点头,“我已经用神念探查过了,那股九幽宗的气息虽然隱匿得极好,但终究是留下了蛛丝马跡,只是那气息是在人烟稠密的坊市,想要找到怕是不易。” “但愿小师妹能有所发现吧。”陆怀舟嘆道,“也省得她再把主意打到那个陈野身上。” 顏夫子闻言也沉默了。 他其实知道,景昭寧去找陈野只是时间问题。 毕竟就以她的性格,在查完魔宗之后,必然会去找陈野。 一个行事刚猛,非黑即白。 一个手段百出,游走在灰色地带。 这两人要是撞在一起……。 顏夫子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 与此同时,云州城南,豆腐坊。 白瓔珞正围著一条洗得发白的围裙,站在一口大锅前有条不紊地忙碌著。 点卤,压榨,成型。 她的动作熟练而又麻利,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顺著光洁的脸颊滑落,却丝毫不影响她专注的神情。 若是有无垠沙域的魔道中人看到这一幕,恐怕会惊得眼珠子都掉出来。 谁能想到,堂堂九幽宗的圣女,那个以心狠手辣、玩弄人心著称的妖女,居然会在这里干著这种最是平凡不过的粗活? 而且看她那副样子,竟好像还乐在其中。 白瓔珞確实乐在其中。 她也不知道自己最近这是怎么了。 看著那些黄豆在自己的手中经过一道道工序最终变成一块块洁白如玉,散发著豆香的豆腐,她的心中就会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这种感觉是她在过去的人生中从未体会过的。 要知道白瓔珞从记事起就在无尽的杀戮、阴谋和鲜血中度过。 她已经习惯了在刀尖上跳舞,习惯了用最恶毒的心思去揣测人性,习惯了將所有人玩弄於股掌之间。 但她从未像现在这般平静过。 这种平静让她感到陌生,却又莫名的有些贪恋。 而且白瓔珞还发现了一件更奇怪的事情。 那就是最近这段时间,她的脑海中,总会时不时地浮现出那个男人的样子来。 陈野。 他那看似平静,实则深邃如海的眼眸。 他那副总是云淡风轻,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態。 甚至他上次在集市上,用那种看穿一切的眼神看著自己时,自己心中那一闪而逝的慌乱。 而且这种现象还变得越来越频繁。 “妈的,莫非是老娘生病了?” 白瓔珞在心中暗啐了自己一口,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 她堂堂九幽宗圣女,怎么可能会对一个男人念念不忘? 可笑! 然而就在她心烦意乱之际,一股强烈到极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危机感毫无徵兆地从天而降,瞬间笼罩了她的全身! 那股气息凛然刚正,且带著毫不掩饰的杀伐之意! 是儒道高手!而且是专修杀伐之道的儒道高手! 白瓔珞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不好!被发现了! 那股凛冽如刀锋的杀伐之气,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直接锁定在了白瓔珞的灵魂之上,让她浑身上下的每一根汗毛都在瞬间倒竖起来。 跑! 这是她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以她的修为和九幽宗的秘法,只要想走,天下间能拦住她的人不多。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下意识地环顾了一眼四周。 这间小小的豆腐坊,陈设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一口用了多年的大铁锅,一个磨得光滑的石磨,几张矮小的木桌,还有墙角堆放著的黄豆。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凡,那么不起眼。 可不知为何,看著这些东西,白瓔珞的心中竟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舍。 她捨不得这里。 捨不得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静生活。 捨不得每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脸上时那种温暖的感觉。 若是今天逃了,这一切就都將化为泡影。 她又要回到过去那种东躲西藏,在阴暗角落里算计人心的日子。 不! 她不想! 电光火石之间,白瓔珞的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决绝。 赌一把! 她索性一咬牙,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 她没有选择逃跑,而是直接放弃了对这具身体的控制,將自己的神魂意识沉入了最深层次的休眠之中。 通过彻底沉睡自己的意识,可以最大限度地收敛自身所有的气息,將自己偽装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以此来躲避强敌的探查。 但这一招的风险也极大。 因为一旦进入假死状態,她对外界的感知就会降到最低,若是敌人就在眼前,並且察觉到了端倪,那她连反应和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 这无异於將自己的性命交给了运气。 但白瓔珞就是这么做了。 隨著她的意识如潮水般退去,这具身体內属於她的一切气息,无论是妖气、魔气,还是那股源自九幽宗圣女的阴寒神念都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紧接著,在这具身体的最深处,一缕微弱的,属於这具身体原主人的意识缓缓甦醒了过来。 “嗯?” 袁小娥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四周熟悉的环境。 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很厉害,很漂亮,但也很可怕的女人。 那个女人会用一种很勾人的眼神看人,会让所有男人都为她神魂顛倒。 她还会做好吃的豆腐,比自己做得好吃一百倍。 梦里还出现了一个很好看的公子,穿著黑色的官服,威风凛凛的,那个女人好像……很喜欢他。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睡了多久? 爹爹的病又怎么样了? 无数个念头在袁小娥的脑海中闪过,让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她扶著灶台,晃了晃脑袋,努力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而就在这时,城南的上空,一抹耀眼的紫色光华一闪而逝,悄无声息地悬停在了半空之中。 景昭寧的身影显现出来。 她立於高空之上,如同一尊俯瞰凡尘的神祇,目光扫过下方纵横交错的街道和熙熙攘攘的人群,然后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皱了起来。 “奇怪。”她低声自语。 就在刚才她还清晰的感知到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魔气就在这片区域。 可就在自己赶到的前一刻,那股气息却在突然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景昭寧不信邪。 她闭上双眼,將自己的神念催动到极致,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朝著下方寸寸扫去。 每一条街道,每一间店铺,每一个行人……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神念探查之下无所遁形。 然而一圈搜寻下来,依旧是一无所获。 除了凡人身上正常的七情六慾之气外,再没有半点魔气的踪跡。 “是逃了?还是用了什么特殊的秘法隱匿了行踪?” 景昭寧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思索。 以她刚才感知到的那股气息强度来看,对方的修为应该不低,这等人物若是铁了心要躲,確实很难找到。 “哼,算你跑得快。”景昭寧冷哼一声,心中虽然不甘,但也知道再继续搜寻下去也是徒劳。 不过她並不著急,因为只要那妖人还在云州城就迟早会露出马脚。 届时她定要让其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收回神念,景昭寧的目光转向了城西的方向。 听澜轩。 既然魔宗妖人暂时找不到,那便先去会一会那个被顏师兄看重的陈野。 她倒要亲眼看看,这个被师兄盛讚心中存有正气的傢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又到底有什么资格能得到老师亲传的正气歌拓本! 心中念头一起,景昭寧的身影便再次化作一道紫光,朝著听澜轩的方向疾驰而去,速度快得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残影。 (本章完) 第244章 你,为何不避? 第244章 你,为何不避? 听澜轩,书房。 陈野正在处理著赵奇刚刚送来的一些情报。 长乐街遇袭一事,虽然玄镜司和城防营都选择了息事寧人,但他自己却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他已经让醉云会的那些勛贵子弟,动用各自家族的关係,在暗中全力追查幽骨宗那伙人的下落。 虽然他知道这些人行事谨慎,又是外来势力,想要找到他们的老巢无异於大海捞针。 但总要试试。 哪怕只有一丝线索,他也要將这帮敢动他女人的杂碎连根拔起!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际,一股强横而又陌生的气息毫无徵兆地出现在了听澜轩的上空。 那气息清冷,凛然,带著一股不加掩饰的审视意味。 陈野的目光瞬间一凝。 高手! 而且是衝著自己来的! 不过陈野没有丝毫慌乱,而是起身推开书房的门,信步走到了庭院之中。 他倒想看看是何方神圣敢如此明目张胆地闯入他的府邸。 与此同时,只见庭院的上空多了一道紫色的身影。 那身影悄无声息地落下,稳稳地站在了庭院中央的空地上,激起一阵微风,吹动了她紫色的宫装裙摆。 来人是一个女子。 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相貌精致,气质却清冷如冰的女子。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著,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强大气场,仿佛她就是这方天地的中心。 陈野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他从这个女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与顏夫子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浩然正气。 如果说顏夫子的浩然正气是温和包容的,如春风化雨一般。 那么眼前这个女人的浩然正气便是刚猛凌厉,如出鞘利剑,锋芒毕露! 学宫的人? 陈野心中瞬间有了判断。 而在他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同样在打量著他。 景昭寧的目光如同实质一般在陈野的身上来回扫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超贴心,??????????????????.??????等你寻 】 眼前的男子身穿一袭月白色的常服,身形挺拔,面容俊朗,一双眼睛深邃如海,看不出半点波澜。 而且面对自己这等不速之客,他非但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反而显得异常平静。 这份定力倒是不俗,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景昭寧並没有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任何值得她高看一眼的东西。 尤其是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与数名女子纠缠不休的情孽之气更是让她感到一阵发自內心的厌恶。 就是这么一个浪荡子,居然能得到顏师兄的青睞? 景昭寧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於是她收回目光,清冷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直接开门见山地开口问道:“你就是陈野?” 陈野心中瞭然,对方来者不善。 不过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 “是我,不知阁下突然到访,有何贵干?” 他没有问对方的身份,也没有摆出主人的架子。 在这种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任何多余的言语和动作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示敌以弱,静观其变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我叫景昭寧。”紫衣女子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声音依旧是那副清冷淡漠的调子。 “我师兄是顏夫子。” 陈野闻言心中一动。 顏夫子的师妹? 难怪她身上的浩然正气如此磅礴,而且还带著一股子熟悉的味道。 陈野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昨晚长乐街的事情,应该就是这位学宫高人动的手。 於是拱手一礼,“原来是景夫子当面,陈野失礼了。” “不知夫子深夜前来,可是为了昨夜长乐街之事?” 他主动將话题挑明,將自己摆在了晚辈和求教者的位置上。 然而景昭寧似乎並不吃他这一套。 她看著陈野那副恭敬有礼的模样,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讥誚。 “你倒是个聪明人,既然已经猜到了我的来意,那我便不与你绕圈子了。” 她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顏师兄的正气歌拓本为何会在你的手上?” 来了。 陈野心中暗道一声。 这才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兴师问罪来了。 “回夫子的话。”陈野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此物乃是顏夫子见晚辈心向儒道,特意赠予晚辈,用以感悟圣人文章,砥礪心性的。” 他將顏夫子当初的说辞原封不动地搬了出来。 “心向儒道?砥礪心性?” 景昭寧听到这八个字,嘴角的讥讽之色更浓了。 “陈野,你当我是三岁孩童,那么好糊弄吗?”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一股磅礴的威压从她身上轰然爆发,如同山岳一般朝著陈野当头压下! 庭院中的空气瞬间凝固,连风都停了下来。 “一个满身情孽,私生活糜烂不堪的浪荡子,也配谈心向儒道?”景昭寧的声音冰冷刺骨。 “你府上桃煞气冲天,怨气与情丝纠缠不休,一看便知是玩弄女子感情之辈!此等行径,与魔道采阴补阳的妖人何异?” “我儒门浩然正气,讲究的是诚意正心,格物致知,你连自己的私德都修不好,又有何资格去感悟圣人文章?” 面对景昭寧的质问以及她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势,陈野的眼神依旧平静。 他的肉身或许只是凝海,但他那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其坚韧程度远超这个女人的想像。 不仅如此,在硬抗著这股恐怖压力的同时,陈野悄无声息地启动了心弦之主天赋。 剎那间,无数纷乱的念头涌入他的脑海。 【此子竟能在我威压之下屹立不倒?倒是有些骨气】 【哼,可惜一身修为尽数沾染了桃煞气,根基污秽不堪,留之何用?】 【顏师兄究竟看上了他什么?竟將老师的拓本赠予此等浪荡之人?难道师兄的心性也被这红尘俗世给蒙蔽了?】 【不行!我公羊一脉讲究的就是激浊扬清,快刀斩乱麻!此等败坏儒门风气之徒,今日我必废之!以正视听!】 景昭寧的內心充满了对陈野的鄙夷,以及一种近乎偏执的,对自身所修之道的狂热坚守。 在她那非黑即白的世界里,陈野身上那股浓郁的情孽之气等同於魔道妖人的魔煞之气,都是必须被清除的污秽。 但陈野也敏锐捕捉到了一丝隱藏在狂热之下的困惑。 那就是她不明白顏夫子为何会这样做。 而这便是可以利用的缝隙。 陈野没有直接反驳景昭寧对他浪荡子的指控,因为那毫无意义。 毕竟在绝对的偏见面前,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 陈野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敢问景夫子。”陈野开口了,他的声音因为承受著巨大的压力而略显沙哑,但吐字却异常清晰,“何为正?何为邪?” 景昭寧闻言清冷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想跟我辩经?好啊,那我就告诉你!斩妖除魔,匡扶正义,是为正!沉溺欲望,玩弄人心,是为邪!如此浅显的道理难道也需我来教你?” “夫子说的是。”陈野点了点头,似乎完全认同她的说法,然后话锋一转道:“昨夜有魔宗妖人当街行凶,欲掳掠我髮妻,若我当场將其格杀,此事是正是邪?” 景昭寧眉头一蹙,冷冷道:“自是正道之举。” “好。”陈野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那陈野再问夫子,若有一位朝廷重臣暗中勾结魔宗,图谋不轨!其妻子因仰慕於我,甘愿背弃其夫,將罪证交予我手,助我將其绳之以法,最终使朝堂免於一场浩劫,万民免於一场灾祸!请问夫子,此事,是正是邪?” 这个问题一出,景昭寧的呼吸猛地一滯,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因为这个假设太刁钻了。 是正是邪? 从动机上看,那女子的仰慕之情正是她最为不齿的情孽,是污秽不堪的。 可从结果上看,扳倒魔宗奸细,拯救万民,又是她所追求的大义。 以邪恶的动机,达成了正义的结果。 这……该如何论断? 陈野听到了她內心的剧烈挣扎。 【这……这是诡辩!以情孽为引,行苟且之事,岂能与匡扶正义混为一谈?】 【可若非如此,奸臣的罪证又如何能到手?若为了所谓的道心纯粹而放任奸臣祸乱朝纲,那这道又有何用?】 【该死!此人好一张利嘴!】 看著景昭寧那变幻不定的脸色,陈野乘胜追击,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在夫子眼中,情孽是煞,是浊气,是修行路上的绊脚石,必欲除之而后快。” “但在陈野眼中,人心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情之一字本身並无对错,用之於正则为正,用之於邪则为邪。” “说白了,夫子所修的是斩尽世间一切不平的无情杀伐道,而陈野所求的是驾驭人心,以最小代价达成目的的有情权谋道。” “你我道不同,又何来对错高下之分?” 这一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景昭寧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有情权谋道? 驾驭人心? 这是她从未听过的理论,更是与她所学所信的公羊春秋之道背道而驰! 她一直以为,天下大道殊途同归,最终都应是堂皇正大,光明磊落。 可眼前这个男人,却公然宣称自己走的是一条利用人心,玩弄情感的道路,甚至还將其上升到了与自己並列的道的高度! 这是对她信仰的公然挑衅! 景昭寧身上的威压猛然一收,庭院中凝固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陈野顿感压力一轻,暗自鬆了口气,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已经成功地动摇了对方的道心。 然而他终究还是低估了一位儒道强者的骄傲,以及公羊学派那刚猛决绝的本性。 道心被动摇,对景昭寧而言不是反思,而是奇耻大辱! 她看著陈野,那张精致的脸上讥誚之色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杀意。 “好一个有情权谋道!” “既然你自詡能驾驭人心,那我今日便让你亲眼看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那套自欺欺人的歪理邪说是何等的脆弱,何等的不堪一击!” “今日,我便要废了你这身沾满情孽的污秽修为,看你还如何心向大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猛地抬起右手。 嗡! 空气发出一声剧烈的震颤,一道耀眼夺目的白色光华在她的掌心凝聚,迅速化作一柄三尺长的光刃。 那光刃之上,浩然正气流转,却不带丝毫温和,只有纯粹到极致的锋芒与杀伐之意,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有形无形之物! 隨后景昭寧手腕一抖,那一道由浩然正气凝聚而成的光刃,携带著无匹杀伐之意,当头斩落。 空气被撕裂,发出尖锐的悲鸣。 庭院中的石砖地面甚至在光刃未至之前便已经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那是被纯粹的锋芒之气压迫所致。 然而面对这恐怖一击,陈野却不闪不避,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著,身形挺拔如松,目光平静如水,直直迎向那斩落的光刃,也迎向景昭寧那双冰冷的眸子。 没有恐惧,没有慌乱,更没有求饶。 那份超乎寻常的镇定,仿佛斩向他的不是一道夺命的光刃,而是一阵拂面的清风。 嗡—— 光刃在陈野的眉心三寸之前戛然而止。 狂暴的劲气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吹得他月白色的衣袍猎猎作响,满头黑髮狂舞不休,但他脚下的步子却未曾移动半分。 景昭寧维持著挥刃的姿势,眼中那必杀的决绝已经被一抹浓浓的惊诧与不解所取代。 她设想过陈野的种种反应。 他可能会惊慌失措地躲避,可能会色厉內荏地搬出玄镜司或者他姐姐的名头来压自己,甚至可能会跪地求饶。 但她唯独没有想到陈野会如此平静地坦然赴死。 这份胆气跟定力绝不是一个普通的紈絝子弟所能拥有的。 “为何不避?” 景昭寧终於开口,声音依旧清冷,但那刺骨的杀意却已消散了大半。 陈野微微一笑。 他当然不避。 因为就在景昭寧动手的瞬间,他已经通过心弦之主天赋清晰听到了她內心的真实想法。 【哼,巧言令色之徒!我便用杀招逼你,看你还如何保持镇定!若你丑態毕露,惊慌失措,便证明你心性虚浮,道心不稳,废了你也是替天行道!】 【若你真有胆气硬接,那我……】 景昭寧的內心在那一刻其实是矛盾的。 她既想用这一击来戳破陈野的偽装,又隱隱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期待著陈野能证明他並不像自己想像中的那般不堪。 於是陈野赌景昭寧的道心不允许她真的斩杀一个没有表现出任何邪恶与反抗的朝廷官员。 当然,这些內心的博弈陈野是不会说出来的。 他看著景昭寧,脸上露出一种恰到好处的坦然,缓缓开口道:“因为我相信学宫景夫子,行的是匡扶正义之道,绝不会滥杀一个手无寸铁、一心为国的大陈命官。” 他没有说自己不怕死,而是將问题拋了回去,將自己的性命与景昭寧所坚守的道捆绑在了一起。 你若杀我,你便违背了你自己的道。 景昭寧闻言呼吸猛地一滯,那双清冷的眸子死死盯著陈野,仿佛要將他看穿。 这个男人,太聪明了,也太懂得如何利用人心了。 他总是能精准找到弱点,然后用最简单的话语將自己置於不败之地。 陈野没有给她继续思考和反驳的机会,他知道,对付景昭寧这种偏执之人就必须趁热打铁,彻底动摇她的认知。 他启动了巧舌如簧技能,声音变得更具感染力,继续说道:“夫子,你我道不同,这我承认。” “你所修的道如烈火惊雷,讲究的是激浊扬清,斩尽世间一切妖邪!这需要一颗纯粹无瑕、非黑即白的道心,所以在您眼中,情孽是污秽,人心是诡辩。” “但我不同。”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蕴含著无尽的星辰,“陈野身在朝堂,面对的不是青面獠牙的妖魔,而是戴著圣贤面具的魑魅魍魎,对付他们,光有浩然正气是不够的,还需要手段,需要权谋。” “夫子斩的是妖魔之身,陈野诛的是诡诈之心,道不同,路亦不同,但我们的终点难道不都是为了还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吗?” 这一番话如洪钟大吕,重重敲击在景昭寧的心头。 诛的是诡诈之心…… 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她不得不承认,陈野的话虽然听起来像是在为自己的浪荡行径辩解,但却又隱隱契合了某种她从未深思过的大道理。 就在她心神激盪之际,一股微不可查的念头被陈野通过心弦之主天赋悄无声息地植入了她的灵魂深处。 【此人虽言辞狡诈,但其所言也有几分道理,顏师兄看重他,或许另有深意】 这个念头就像一颗种子,在景昭寧那因为动摇而出现缝隙的道心之中悄然生根。 隨后她看向陈野的眼神也变得愈发复杂。 嗡! 那柄悬在陈野眉心之前的光刃突然化作点点白光,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景昭寧收回了手,身上的磅礴威压也如潮水般退去。 “歪理邪说!” “但今日我暂且留你性命!” 她冷冷丟下这句话,似乎是在说服陈野,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然后景昭寧再不看陈野一眼,猛地一甩衣袖,整个人冲天而起,几个闪烁便消失在了天空之中。 (本章完) 第245章 职业升级,技能暴涨 第245章 职业升级,技能暴涨 听澜轩的庭院中,凛冽寒风吹散了最后一点残存的锋锐之气。 陈野望著景昭寧消失的夜空,久久没有言语。 直到確认那股凛然迫人的气息彻底远去,他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一个將自己所修之道奉为唯一真理,並且试图用这套標准去衡量、审判世间一切的偏执狂。 虽然通过心弦之主天赋,陈野可以確定景昭寧在最后挥出那一记光刃时,內心並没有真正的必杀之意。 但与这种喜怒无常,隨时可能因为理念不合就拔剑相向的女人打交道还是无异於在刀尖上跳舞。 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復。 不过风险虽大,收穫却也同样出乎意料。 景昭寧以为自己只是在用言语诡辩,却不知道她那颗因为常年修行公羊春秋而变得坚如磐石,纯粹刚猛的道心,在陈野这位情圣面前简直就是最上等的补品。 就在陈野復盘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道心交锋时,两行淡金色的文字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情圣职业等级提升至lv2!】 【巧舌如簧技能提升至iv7!】 看到这两条提示,陈野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闪过一抹喜色,立刻打开了系统面板。 【姓名:陈野】 【职业:情圣iv2—万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是情场的主宰,人心的捕手!你的言语是蜜也是毒药,你的眼神是深渊也是天堂,所有女人在你面前都將卸下心防,为你痴,为你狂。】 【天赋:心弦之主一你可以聆听女性內心最深处的声音,並能悄无声息地向其灵魂植入你的念头,潜移默化地改变她们的记忆和观念。】 【技能:巧舌如簧iv7你的言语对女性具有极强的说服力与感染力,並能轻易获取她们的信任与好感!同时你的舌头在物理层面也变得异常灵活有力,能带来超乎想像的愉悦体验。】 如果说lv1的情圣还只是让他初窥门径,那么lv2的情圣则让他真正有了几分主宰的意味。 他的核心天赋心弦之主虽然描述未变,但陈野能感觉到,它的效果得到了极大的增强o 以前他需要主动集中精神才能聆听女性心声,而现在的他似乎有了一种被动能力,只要他想,一定范围內的女性情感波动就会十分自然的匯入到他的感知之中,不再那么费力。 而向对方灵魂植入念头的效果也变得更加隱蔽,更加有效。 但这次升级,变化最大的还是巧舌如簧这个技能。 居然连升三级,从lv4直接飆升到了lv7! 可陈野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说服力和感染力变得更强,这在他意料之中,可问题是舌头在物理意义上的加强就让他感觉有些一言难尽了。 不过吐槽归吐槽,陈野对於这次升级还是相当满意的。 与此同时,城南那间破旧的豆腐坊里。 后院那间简陋的臥房內,袁小娥有些困惑地看著头顶那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因为年久失修而有些发黑的屋顶。 一幕幕模糊而又零碎的画面在袁小娥的脑海中闪过,让她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她扶著床沿,晃了晃还有些昏沉的脑袋,努力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爹——。 ' 她下意识地轻声呼唤了一句。 以往只要她发出一点声音,隔壁房间病榻上的父亲就会用虚弱的咳嗽声来回应她。 可今天隔壁却是一寂静。 袁小娥的心猛地一揪,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再也顾不上头晕,连鞋都来不及穿便手脚並用地爬下床,跌跌撞撞地冲向了隔壁父亲的房间。 “爹!” 她带著哭腔推开房门,然而,预想中那悲惨的一幕並没有出现。 只见她那位常年臥病在床,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父亲此刻竞是靠坐在床头,脸色虽然依旧有些苍白,但比起之前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的呼吸平稳了许多,浑浊的眼睛里也多了几分神采。 看到女儿衝进来,袁老汉的脸上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小娥——你醒了?” 袁小娥愣在了原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父亲他这是——好了? “爹!您的病。”袁娥扑到床边,激动得语无伦次。 “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袁老汉的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但却中气十足,“前些日子爹感觉自己好像快不行了,后来迷迷糊糊的感觉你好像给爹餵了什么药,之后爹就睡了过去,等醒来之后就感觉身上舒坦多了,那股钻心的疼也没了。” 餵药? 袁小娥的脸上露出了更加迷茫的神情。 她什么时候给爹餵过药? 而且父亲这病是多年的顽疾,云州城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又有什么药能有如此奇效~ 无数个念头在袁小娥的脑海中闪过,让她本就昏沉的脑袋变得更加混乱。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发现这间小小的豆腐坊似乎也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墙角堆放黄豆的麻袋变得鼓囊囊的,灶台被打扫得乾乾净净,就连那口用了多年的大铁锅都好像被人仔细擦拭过,泛著一层油光。 这一切都让她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陌生。 就好像在她睡著的这段时间里,有另一个人代替她在这里生活过一样。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或许——真的是自己记错了?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力量正在悄然影响著她的思绪,让她下意识地忽略了那些不合常理的细节,选择接受眼前这美好得有些不真实的现实。 毕竟,父亲的病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袁小娥喜极而泣,紧紧握著父亲乾瘦的手,脸上掛满了幸福的泪水。 她心中那些许疑惑也被巨大的喜悦所冲淡。 或许是哪路神仙显灵,可怜她们父女,才降下了这等福报吧? 其实她並不知道,就在她沉睡的这段时间里,白瓔珞为了不引来麻烦,隨手弄了一颗固本培元丹,餵给了袁小娥的父亲。 这丹药对於白瓔珞而言就是垃圾,但对於病入膏肓的袁父而言却是无上妙药,虽然不至於一颗就药到病除,但已无大碍。 夜色渐深,单纯的少女在巨大的喜悦中渐渐忘却了那场光怪陆离的南柯一梦,开始幢憬明日的生活。 她要去集市,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那些照顾过她们父女的街坊邻里。 她要努力卖豆腐,赚更多的钱,给父亲买些好吃的补补身子。 生活似平一下子充满了希望。 第二日天还未亮袁小娥便早早地起了床。 父亲奇蹟般地好转让她整个人都充满了干劲。 她熟练地生火、泡豆、磨浆、点卤—一道道工序虽然繁琐,但她却做得一丝不苟。 等做好之后,她挑起担子,脚步轻快地朝著城南的集市走去。 清晨的集市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袁小娥挑著担子,找到自己往日里常待的那个角落,刚准备放下担子,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摊位前居然已经围了不少人。 这些人大多是些年轻的男子,有的是附近的街坊,有的是手工作坊的学徒,甚至还有几个穿著绸缎,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的公子哥。 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一边交谈,一边不停张望,脸上都带著几分期待的神色。 看到袁小娥出现,人群顿时小小的骚动起来。 “来了来了!豆腐西施来了!” “今天可算没白等,总算赶上了!” 袁小娥被这阵仗嚇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豆腐西施?是在叫自己吗? 她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外號了? 还有,这些人为什么都在等自己? 她有些懵懵懂懂地放下担子,揭开盖在木桶上的布巾,露出了里面白嫩嫩的豆腐。 “卖——卖豆腐了——。”她怯生生地喊了一句,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那些原本还在围观的男人们便一拥而上,瞬间將她的小摊围了个水泄不通。 “姑娘,给我来两块!” “我要五块!今天家里来客!” “別挤別挤!都排好队!我先来的!” 人群疯抢的架势令袁小娥彻底傻了眼。 她手忙脚乱地开始切豆腐,收钱,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不明白,自己这豆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受欢迎了? 而在队伍的后方,几个没有挤进去的閒汉正凑在一起,一边咂著嘴,一边小声地议论著。 “嘿,你们发现没,今天的豆腐西施跟往日好像有点不一样啊。”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说道。 “怎么不样了?”旁边一人好奇地问道。 “说不上来。”那汉子挠了挠头,“以前的豆腐西施虽然也漂亮,但那眼神——怎么说呢,太勾人了,你看她一眼就感觉魂儿都要被吸进去了,让人心里直发痒,可又不敢多看。” “对对对!”另一人立马附和道,“就是那种感觉!媚!媚到了骨子里!可今天你看她那眼神,清澈得跟山泉水似的,还带著点迷迷糊糊的劲儿,尤其是刚才被咱们嚇到的那一下,脸上那表情,嘖嘖,真是—我见犹怜啊!” 正当这些閒汉兴高采烈的议论之时,学宫文渊阁之中,一道紫色的身影带著一股清冷的风,大步走了进来。 正是景昭寧。 “师妹,你回来了。”顏夫子放下手中的竹简,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怎么样? 那个陈野可还入得了你的法眼?“ 景昭寧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书案前自顾自地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一饮而尽。 等放下茶杯后,她才抬起眼看向自己的师兄。 “顏师兄,你为何会认为他心中存有正气?” 她的问题令顏夫子心中微微一沉。 看来小师妹还是对陈野的浪荡行径耿耿於怀。 顏夫子沉吟了片刻,正准备开口解释,却不料景昭寧又继续说道: “此人满身情孽纠缠,行事风格更是与我儒门正道背道而驰,说他是个流连丛的浪荡子,绝不为过。” “但是——。 ,,景昭寧的话锋猛地一转,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极为复杂的神色。 “此虽浪荡不羈,巧令,但其性之坚韧,確实有分不俗之处。” “我以威压逼迫於他,他竟能面不改色,屹立不倒,以浩然之刃斩向他,他亦能不闪不避,坦然受之。” “尤其是他那套有情权谋道的歪理邪说,虽是诡辩,却—却也並非全无道理。“ 说到最后,景昭寧的声音竟是低了下去,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冰冷也出现了一丝裂痕,流露出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 顏夫子闻言先是愕然,隨即心中那块悬了一夜的石头终於落了地。 不管怎样,没有起衝突便好。 个於景昭寧的疑惑,这乏需要她自己走出来,自己这俩做师兄的也爱莫能助。 因此顏夫子只是轻嘆一声,隨即言道:“你能这样想就好,要知道世间大道万千,虽然只能择其一条行进,但吾辈修行人的眼界却绝不能拘泥於一隅之地。” 景昭寧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听澜轩的书房內,陈野看著手中这封刚刚送变的密信,眉头微蹙。 信是太师吴道甫派人送来的,里面的內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明日大朝会將有大事发生,望贤侄好自为之。” 大事? 陈野將信纸凑到烛火上,看著它慢慢化为灰烬,眼中闪过一抹思索的光芒。 明天便是每月一次的大朝会,届时在京六品以上的官员都必须参加。 他这俩正六品的玄镜司昭武校尉,不多不少,正好卡在这俩界上,也有资格参与。 吴道甫这位官场老狐狸特意在这个时候送来这样一封语焉不详的信,其目的不外乎是提醒。 个於他口中的大事,陈野几乎不用被也能想到与谁有关。 周玄清,林海——。 这些在前朝盘根错节,如今却因为女帝的强势而日渐失势的老臣们恐怕是不会甘心就此沉寂的。 孙德茂的倒台对他们而言是一俩巨大的打击,但也同样会刺激他们,让他们做出更激烈的反扑。 而他们反扑的目標,必然是如今圣眷正隆,代表著新兴勛贵势力的自己,以及在宫中身居高位,亏视为女帝心腹的姐姐陈婉儿。 看来,明天的朝堂之上会有一场好戏上演啊。 同时吴道甫的这封信来乏正是时候。 它个少说明,在即將到来的这场风暴中,太师一脉会选择站在自己这一边,或者说个少会保持中立。 这对於陈野来说无疑是一俩好消息。 因为朝堂之爭有时候爭的不仅仅是实力,更是人心向背。 次日。 天刚蒙蒙亮,陈野便开始起床收拾,谢薇寧亲自伺候陈野穿衣,看著眼前这俩威武不凡的夫君,眼中异彩连连,一颗芳心更是跳乏厉害。 “夫君,此去—万事小心。“临行前谢薇寧小声言道。 陈野微微一亥,“放心吧!” 说罢翻身上马,猛地一夹马腹,在一阵清脆的钱蹄声中,朝著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清尘站在谢薇寧身后,怔怔看著陈野那远去的背影,眸子里满是崇拜与敬畏。 陈哥哥穿上官服的样子—可开好看啊! 陈野一路疾驰,很快便来到皇宫之外,然后翻身下钱,取出腰,门前负责看守的守卫一济这腰立即退到一旁,恭敬放行。 陈野大步朝皇宫內部走去,很快便来到了太和殿之外。 作为皇朝的权力中心,这座雄伟的宫殿在清晨的阳光下显乏愈发庄严肃穆。 身穿各色官服的文武百官从宫门外鱼贯而入,按照品级高低,在殿前的白玉广场上分列站好。 气氛安静而又压抑,只能听到官靴踩在石板上发出的脚步声,以及晨风吹动旗幡的猎猎之声。 陈野身穿六品昭武校尉的黑色官服,站在武官队列的后方。 这俩位置不上不下,既不显眼,又能將整俩广场上的情景尽收眼底。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著质周。 文官队列的前方,以太师吴道甫和御史大夫周玄清为首,两派可谓涇渭分明。 吴道甫今日穿了一身崭新的紫色官袍,鬚髮皆白,面色红润,正闭目养神,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而他身旁的周玄清则不时与身后的林海低声交谈著什么。 “咚—咚—咚” 三声悠扬而又沉重的钟鸣声突然从太和殿传来,响彻整俩皇宫。 大朝会,正式开始。 “肃静!” 一名身材高大的內侍站在殿前台阶之上,用尖细的嗓音高声喝道。 广场上瞬间变乏鸦雀无声。 所有官员都整理好衣冠,垂手肃立。 在一阵繁复的礼乐声中,一道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窈窕身影缓缓走上太和殿的龙椅,在珠帘之后坐了下来。 虽然隔著重重珠帘,看不清女帝武昭的开容,但那股君临天下的无上威严却如同实丐一般,笼罩在每一俩人的心头。 以吴道甫和周玄清为首,文武百官齐齐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声震云霄。 陈野也跟在人群中跪地行礼。 他的位置太靠后,根本看不到龙椅上的女帝,不过他也不在意,毕竟他又不是来看人的。 “眾卿平身。”一道清丕而又威严的女子声音从珠帘后传来。 “谢陛下!”百官起身,大朝会隨即正式进入议程。 起初的议程都显乏有些波澜不惊。 无非是六部尚书轮流奏报一些无关痛痒的政务,女帝则偶尔开口询问一两句,一切都显乏那么的按部就灾。 陈野站在队伍后面,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尊雕塑,將自己彻底隱藏在了人群之中0 他在等。 等那些按捺不住的鱼儿自己跳出来。 果然,当朝会进行到中途,户部尚书刚刚奏报完返税的收缴情况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太保林海突然从队列中站了出来。 他先是朝著龙椅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开口道: “启奏陛下,臣有本要奏!” 第246章 朝堂爭斗,便宜行事 第246章 朝堂爭斗,便宜行事 太和殿前的白玉广场之上,气氛在林海出列的那一刻陡然变得凝滯。 陈野站在武官队列的后方,眼帘低垂,仿佛对眼前的一切漠不关心,但他那敏锐的感知却已经將广场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捕捉得一清二楚。 他能感觉到,文官队列前方,太师吴道甫那原本闭目养神的身躯微微一顿,虽然眼睛依旧没有睁开,但那股置身事外的悠然之气却悄然收敛了几分。 而周玄清则是不动声色地捋了捋自己的鬍鬚,似有得意之色。 “启奏陛下!”林海的声音苍老而又洪亮,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臣要弹劾工部屯田司郎中,王启!” 王启? 听到这个名字,不少官员都愣了一下,隨即交换著疑惑的眼神。 王启,正五品官员,乃是近两年才从地方提拔上来的新贵,为人勤恳,政绩也算不错,更重要的是他是由宫中的中书舍人陈婉儿保举出来的,乃是名副其实的陈婉儿一党。 林海在这个时候弹劾他,其意图不言而喻。 这根本不是衝著王启去的,而是衝著陈婉儿,甚至——是衝著龙椅上那位深不可测的女帝陛下。 珠帘之后,女帝武昭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清冷依旧。 “哦?林太保要弹劾王郎中,所为何事啊?” “回陛下!”林海再次躬身,声音愈发慷慨激昂,“臣接获密报,屯田司郎中王启利用职权之便,在京郊私占良田百亩,並强迫佃户为其修建私宅,此事证据確凿,人证物证俱在!” “此等行径与强盗何异?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却不思为国分忧,反而鱼肉乡里,与民爭利!此乃国之蛀虫,法理不容!臣恳请陛下,將此獠严惩,以儆效尤,以正朝纲!” 林海一番话说得是义正辞严,掷地有声。 他身后的御史台官员们纷纷出列附议,一时间,整个广场上都是请求严惩王启的声音o “臣附议!王启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请陛下降旨,彻查此案,绝不能姑息养奸!“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仿佛王启已经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而被弹劾的王启,此刻正满头大汗地跪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臣——臣冤枉啊!陛下,臣——。” 然而他的辩解在如此汹涌的声浪面前,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陈野冷眼旁观。 他清楚,这些老狐狸的目標根本不是区区一个王启。 他们这是要借著王启给女帝一个下马威,同时也是在试探女帝的底线。 如果女帝为了平息眾怒,真的处置了王启,那无疑会寒了那些投靠她的新贵们的心,让他们觉得女帝也无法庇护他们。 如此一来,女帝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便会大打折扣。 而如果女帝力保王启,那她就会戴上一个徇私枉法,包庇亲信的帽子,正中周玄清这帮御史言官的下怀。 届时他们便可以借题发挥,將事情闹得更大,甚至动摇国本。 这的確是一个两难的局面。 就在这时,官队列中,另一拨人站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吏部侍郎张敬。 此人同样是寒门出身,凭藉自己的才学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是帝党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启奏陛下!”张敬的声音沉稳有力,“林太保弹劾王郎中一事,臣以为尚有诸多疑点,不可偏听偏信!” 林海闻言,苍老的眼睛猛地一眯,射出两道寒光。 “张侍郎,你的意思是老夫在欺君罔上不成?” “下官不敢。”张敬不卑不亢地回道,“只是此事干係重大,王郎中乃朝廷五品大员,岂能仅凭几句语焉不详的密报就定了罪?” “京郊良田百亩,数目不小,若真是强占,为何至今无人向京兆府报官?强迫佃户修建私宅,如此大的动静,又岂能瞒得过所有人?“ “臣以为此事必有蹊蹺,或许是有人恶意构陷,意图混淆视听,扰乱朝纲!恳请陛下明察,还王郎中一个清白!” 张敬一番话有理有据,瞬间就將局势扭转了几分。 他身后的几名年轻官员也立刻出声附和。 “没错!此事疑点重重,必须彻查!” “我等也相信王大人绝非此等贪婪无耻之徒!” 一时间,太和殿前两派人马爭锋相对,吵得是不可开交。 一方是以前朝元老周玄清、林海为首的世家旧臣,他们盘根错节,在朝中势力极大。 另一方则是以女帝亲手提拔的寒门新贵为首的帝党,他们虽然根基尚浅,但却胜在年轻,有锐气,更重要的是他们背后站著的是当今大陈朝权力最高的那个人。 两股势力在这一刻终於撕下了平日里温情脉脉的面纱,开始了第一次正面的碰撞。 与此同时,很多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瞟向了武官队列后方的那个角落。 陈野。 这个最近声名鹊起,被视为帝党新星的年轻人此刻却像个局外人一样,安静得有些过分。 他不说话,也不表態,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眼前这场足以搅动朝堂风云的爭斗与他没有半点关係一样。 就连一直闭目养神的太师吴道甫,此时也忍不住睁开眼,朝陈野的方向看了过去,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玩味。 这小子,倒是沉得住气。 而龙椅之后,那道明黄色的身影也同样沉默著。 她就这么静静坐著,任由下方的臣子们吵得面红耳赤,依旧一言不发,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 时间一点点流逝,朝堂上的爭吵依旧没有停歇的跡象。 林海一方拿出了几份所谓的证人证词,言之凿凿地指控王启强占民田。 而张敬一方则抓住了这些证词中的漏洞,逐一反驳,指责对方是恶意构陷。 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唾沫横飞。 跪在地上的王启则已经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变成了现在的面如死灰。 他知道,自己今天已经成了一个棋子,一个被两股庞大势力用来博弈的牺牲品。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他的仕途恐怕都走到头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惨然一笑,眼中充满了绝望。 就在这时,队伍后方的陈野突然感觉到一道熟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不动声色地抬起眼,正好对上了姐姐陈婉儿投来的视线。 陈婉儿今日穿著一身淡青色的女官服,静静地站在女帝珠帘的侧后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却带著一丝询问的意味。 陈野读懂了她的意思。 她在问自己对眼前的局势怎么看。 陈野的目光在广场上扫了一圈,落在跪在地上的王启身上,然后又看了一眼周玄清和林海,最后对著陈婉儿微微摇了摇头。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传递出了足够多的信息。 他在告诉姐姐,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试图去保王启。 因为对方的目標根本不是王启,而是藉此来攻击整个帝党,因此现在无论怎么保都只会落入对方的圈套。 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跳出这个棋盘。 陈婉儿冰雪聪明,瞬间就明白了陈野的意思,眼中的焦急也隨之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瞭然。 姐弟俩这番无声的交流发生在瞬息之间,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任何人察觉。 而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傅周玄清,终於缓缓地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他一出列,整个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爭吵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这位三朝元老,在朝堂之上的威望可见一斑。 “陛下。”周玄清的声音沙哑而又缓慢,却带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老臣以为,林太保所句句属实,王启身为朝廷命官,德不配位,理应严惩!” “朝廷法度乃国之基石,不容丝毫动摇!若今日连此等贪赃枉法之徒都能姑息,那日后人人效仿,国將不国!” “请陛下,下旨吧!” 他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慷慨陈词,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仿佛一座大山,直接压了下来。 所有勛贵官员的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 然而就在这时,珠帘之后响起了女帝的声音。 “王启私占良田一案,朕,知道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只是说知道了。 然后不等眾人反应过来,她的话锋猛地一转。 “眾卿,起京郊百亩良,朕这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与诸位商议。” 更重要的事情?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不明白女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连周玄清和吴道甫这两位老狐狸,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困惑。 只听女帝的声音带著一丝沉重,缓缓响起。 “朕刚刚接到南河郡八百里加急奏报,今年南河郡先是大旱,数月无雨,入冬以后又奇寒无比,以致赤地千里,颗粒无收。” “如今郡內饥民遍地,易子而食,饿殍载道,已然酿成滔天大祸!“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方才还剑拔弩张,吵得不可开交的朝堂在这一刻瞬间安静了下来。 珠帘之后,女帝的声音带著疲惫和怒意,继续响起。 “奏报上说,南河郡守李牧在灾情发生之初不仅不思开仓放粮,安抚灾民,反而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职,下令封锁消息,以致错过了最佳的賑灾时机。“ “如今郡內粮价飞涨,盗匪四起,整个南河郡已经形同人间炼狱!” “诸位爱卿,你们告诉朕,此事当如何处置?” 沉默了许久,太师吴道甫终於颤巍巍地从队列中走了出来,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陛下!老臣——有罪啊!” “身为百官之首,未能及时察觉南河郡之变,致使生灵涂炭,百姓遭劫,老臣罪该万死!” 他这一跪,身后的一眾官员也纷纷反应过来,齐刷刷地跪倒了一大片。 “臣等有罪!” “请陛下降罪!” 认罪之声此起彼伏。 就连之前还不可一世的周玄清和林海此刻也只能黑著脸,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 他们知道,女帝这是在借南河郡之事敲打他们所有人。 珠帘之后,女帝看著下方跪倒一片的臣子,清冷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波动。 她等了刻,这才缓缓开道:“眾卿请起吧。” “如今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刻賑济灾民,稳定南河郡的局势。” “户部!” 户部尚书连忙出列,躬身道:“臣在。” “国库之中尚有多少存粮?” 户部尚书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陛下,除去各地军需用度,国库尚有存粮百十万,另有賑灾专银百万两。” “太少了!传朕旨意,立刻从京畿大营和西山大营调拨军粮三十万石,户部再拨纹银两百万两,务必在三日之內凑齐所有賑灾粮草物资。” “遵旨!”户部尚书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领命。 “兵部!” 兵部尚书也立刻出列:“臣在。” “著你部即刻派遣三千京营锐士,护送粮草前往南河郡,若遇盗匪流寇,或有地方势力胆敢阻挠賑灾者,可先斩后奏!” “臣,遵旨!”兵部尚书的声音鏗鏘有力。 一道道旨意从珠帘之后清晰地传达出来,有条不紊,杀伐果断,尽显一代女帝的雷霆手腕。 方才还混乱不堪的朝堂,在她的调度之下,瞬间变得高效而又肃杀。 所有官员都屏息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他们这才猛然惊觉,这位登基不过五年的年轻女帝,其心智之深沉,手段之强硬,早已远超他们的想像。 安排完粮草和兵马之事,女帝的话题再次一转。 “粮草兵马皆已备妥,但还缺一个能总揽全局,前往南河郡主持賑灾的钦差大臣。” “诸位爱卿,可有合適的人选推荐?”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 南河郡如今已是人间地狱,灾民遍地,盗匪横行,地方官府又腐败不堪,想要在那样的乱局之中稳定局面,賑济灾民,简直是难如登天。 而且钦差大臣手握重权,稍有不慎便会成为各方势力攻击的靶子,到时候別说建功立业了,能保住性命回来都算是侥倖。 一时间,广场上又陷入了沉默。 那些之前还上躥下跳的御史言官们,此刻一个个都低著头,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被女帝点到名字。 周玄清和林海等人也是一言不发。 时间在一令窒息的沉默中缓缓流逝。 珠帘之后,女帝並不著急,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终於,就在这压抑的气氛即將到达顶点之时,女帝那清冷的声音再一次响彻广场。 “既然眾卿都无合適人选推荐——。” 她的声顿了顿,“镜司昭武校尉陈野可在?” 听到这句话,陈野的脏猛地一跳。 他身边的久名武官瞬间如同见了鬼一般,齐刷刷地向旁边退开了一步,將他一个节孤零零地暴露在了所有节的视线之中。 陈野心念登转,但神情依旧平静,然后在数百道目光的注视下缓缓从队列中走出,来到广场中央,对著龙椅的方向躬身一礼,声音沉稳而又有力。 “臣在!” “朕命你为南河郡賑灾使,你可有异议?” “臣谨遵圣旨,安铸有异议之心?“ “很好!”女帝那清冷的声音中多了一丝讚许。 “既然如此,陈野听封。” “朕命你为南河郡賑灾钦差,总督南河郡一切賑灾事宜,地方文武官员,任受你制9 c “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臣,亍旨!” 陈野再次躬身。 然而就在所有节都以为这件事就此尘埃落定的时候,女帝的声音却再一次响了起来。 “来节。” 一名內侍应声而出。 “取朕的惊龙刀来。“ “是!” 而后在眾节惊骇的目光中,一名老太监手捧著一个长长的锦盒,从太和殿內缓缓走出,来到了陈野的面前。 他打开锦盒,一柄造型古朴,通体漆黑的长刀静静躺在其中。 刀鞘之上盘绕著一条狰狞的金色龙纹,一股森然的杀伐之气扑面而来,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冷。 “陈钦差,接刀吧。”老太监用尖细的嗓音说道。 陈野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將惊龙刀接了过来。 刀身入手,一股冰冷的触感传来,沉重无比。 “持此刀如朕亲临。”珠帘之后,女帝缓缓言道,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野,朕给你便宜行事之权,到了南河郡,企何节胆铸阻挠賑灾,貽误军机,无论其官职高低,背景深浅,你,任可斩之!” 闻听此言,所有在场官员心中骇然,因为这便宜行事之权简直太大了,简直就是出了杨的二號皇帝。 也因此周玄清以及林海等节的脸色简直难看到了极点。 至於太师吴道甫,他看著接刀在手的陈野,微微抹起眼睛,隨后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哲此同时,在万千目光的注视下,陈野跪倒行礼,“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去吧!记住,朕只要个结果。” “那就是让南河郡的百姓,活下去!” 第247章 天灾?不,是人祸! 第247章 天灾?不,是人祸! 太和殿前,悠扬的钟声宣告著这场暗流汹涌的大朝会的结束。 当女帝武昭的身影消失在珠帘之后,压抑许久的百官们才仿佛活了过来,瞬间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匯聚到了那个手捧惊龙刀,身形挺拔如松的年轻武官身上。 嫉妒,惊疑,懊悔,幸灾乐祸—种种复杂的情绪在这些朝堂重臣的眼中交织。 “南河郡賑灾钦差,总督一切事宜,赐惊龙刀,享便宜行事之权——嘶,这圣眷未免也太隆重了些!”一名官员倒吸一口凉气,声音中满是掩饰不住的艷羡。 “隆重?我看是催命符还差不多!”旁边一位年纪稍长的官员冷哼一声道,“南河郡如今是何等光景?赤地千里,饿殍遍野,灾民啸聚为匪,地方官府烂到了根子里,所以这差事就是个火坑,谁去谁死!” “话虽如此,可便宜行事,先斩后奏!这是何等的权力?自太祖开国以来,除了开疆拓土的大將军,何人有过这等待遇?因此只要他能活著回来,这功劳足以让他一步登天,至少也是个三品大员!“ “活著回来?呵呵,说得轻巧,周太傅和林太保的脸色你没看见吗?黑得跟锅底似的,要知道他们今天本是衝著陈家姐弟去的,结果被女帝陛下这么一搅和,不仅没伤到对方分毫,反而让这陈野得了天大的好处,你猜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这倒是——南河郡天高皇帝远,路上出点什么意外,谁也说不清楚。” 官员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不少人心中都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悔意。 早知道女帝陛下对南河郡之事如此重视,会给出这般优厚的条件,他们刚才就该站出来了。 毕竟那可是便宜行事之权啊! 哪怕南河郡是龙潭虎穴,也值得拼上一把。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文官队列前方,太傅周玄清和太保林海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杀机与不甘。 今日他们联手发难,本是十拿九稳的局面,准备一举將帝党的气焰打压下去,顺便敲打一下那个越来越不把他们这些老臣放在眼里的女帝。 谁能想到女帝竟会用南河郡的灾情来了一招釜底抽薪,不仅轻鬆化解了他们的攻势,还反手將陈野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走著瞧!”林海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然后一甩袖袍,头也不回地朝著宫外走去。 周玄清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陈野的背影,隨后也走了。 另一边,一直闭目养神的太师吴道甫,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盘棋,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而对於周围那些或明或暗的目光,陈野恍若未觉,只是神色平静的走出太和门,然后翻身上马,朝著听澜轩的方向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他被任命为南河郡賑灾钦差的消息如同一阵狂风,在他离宫之后迅速席捲了整个云州城。 茶楼酒肆,勾栏瓦舍,街头巷尾,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著这位新晋的朝堂新贵。 有人说他少年得志,前途无量。 有人说他不知死活,自寻死路。 但无论如何,陈野这个名字在今天再一次响彻了全城。 听澜轩。 府邸內的气氛与外面的喧器截然不同,安静得有些压抑。 前厅里,陈野的父亲陈方世正背著手,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他虽然早已不过问朝堂之事,但活了大半辈子,这点政治嗅觉还是有的。 大朝会上传出的消息,让他一颗心七上八下,怎么也放不下来。 南河郡钦差,听起来风光无限,可其中的凶险他比谁都清楚。 谢薇寧坐在一旁,虽然脸上也带著几分忧色,但相比於陈方世的焦躁,她显得要镇定许多。 因为她相信自己的夫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下欣喜的通报声。 “少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陈野便身著黑色官服,手捧长条锦盒,大步流星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的步伐沉稳有力,面色平静如水,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半点波澜,仿佛刚刚参加的不是一场决定他命运的朝会,而是一次寻常的点卯。 “野儿!” “夫君!” 陈世和谢薇寧同时起身,快步迎了上去。 “你——你没事吧?陛下她——她真的让你去南河郡?”陈方世一把抓住陈野的胳膊,急切地问道。 陈野將手中的惊龙刀交给身后的丫鬟,然后才微笑著点了点头,“父亲,我没事。” “您也不必担心,此事並非像外界传言那般凶险,其中分寸孩儿自有把握。” 陈野没有过多解释朝堂上的博弈,因为那只会让家人更加担心。 “你——你—”陈方世看著儿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肚子的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化作一声长嘆,“罢了罢了,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为父只希望你凡事多加,一定要平安回来。” “孩儿明白。”陈野郑重地点了点头。 安抚好父亲,他又转向谢薇寧,柔声道:“薇寧,帮我准备一些东西,此行紧急,我今晚便要开始著手准备。“ “好。”谢薇寧没有多问,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微微泛红。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能为自己夫君做的就是打理好家中一切,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而就在陈野准备回书房,开始详细规划此次南河郡之行时,府邸的门房却再次匆匆跑了进来。 “少爷,安远侯府的侯公子和忠勇伯府的钱公子来了。” 很快,两道身影便风风火火地衝进了前厅。 “陈哥!” 侯恩和钱易二人一见到陈野便齐齐喊了一声,脸上满是急切与激动。 他们今日没有穿那身熟悉的锦衣华服,反而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短打劲装,腰间还配著长刀,看那架势不像是来做客的,倒像是准备去跟人火併。 “你们这是——。”陈野看著二人这身打扮,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陈哥,我们都听说了!”侯恩是个急性子,抢先开口道,“你要去南河郡当钦差,是不是?“ 陈野点了点头。 “那还等什么!”侯恩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道,“算我们哥俩一个!我们跟你一起去!” “没错!”钱易也重重地点了下头,他性格比侯恩沉稳些,但此刻眼中同样燃烧著一团火。 “陈哥,当初在醉云楼我们说好了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你要去南河郡那个龙潭虎穴,我们哥俩要是还缩在云州城里享福,那还算什么兄弟!” 看著二人那写满真诚与决心的脸,陈野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暖流。 他知道这二人虽然是勛贵子弟,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但骨子里却藏著一股江湖义气。 自从成立醉云会以来,这二人便一直是自己最忠实的拥护者,无论自己做什么决定,他们都无条件地支持。 如今在自己即將奔赴南河郡时,他们又毫不犹豫地选择与自己同行。 这份情谊,弥足珍贵。 不过感动归感动,南河郡之行非同儿戏,他不能因为一时意气就將他们带入险境。 陈野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问道:“你们知道南河郡现在是什么情况吗?那里不是云州城,没有美酒佳人,只有饥荒、瘟疫和数不清的亡命之徒,去了可能就回不来了,你们不怕?” “怕!”侯恩咬了咬牙,坦然承认道,“说不怕那是假的!我还没娶媳妇呢!可我更怕这辈子就这么窝囊地活著,到老了只能跟我爹一样,跟人吹嘘祖上那点破事!” “陈哥,是你带著我们,让我们这些在家族里抬不起头的庶子第一次活得像个人样!现在云州城里谁不敬我们三分?而这一切都是你给的!”,钱易也接口道:“我们烂命一条,死不足惜!但能跟著陈哥你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就算是死在南河郡也值了!至少几十年后还有人会说,当年跟著陈钦差平定南河大灾的,还有我们两个!” 说完二人齐齐对著陈野单膝跪地,抱拳喝道:“请陈哥成全!” 看著跪在面前的二人,陈野沉默了。 他能感觉到他们说的是真心话。 这不仅仅是出於兄弟义气,更是一种渴望建功立业,证明自己的心情。 因此在沉吟片刻后,陈野缓缓点了点头。”好,既然你们心意已决,那便隨我走一趟。” “不过,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陈野的语气变得异常严厉,“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再是侯公子和钱公子,而是我麾下的两名亲卫,我的命令你们都必须无条件执行,做得到吗?” “做得到!”侯恩和钱易闻言大喜,异口同声地吼道。 “起来吧。”陈野將他们扶起,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去跟家里人道个別,到时候再来找我匯合。“ “是!” 两人兴奋地应了一声,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陈野又叫住了他们,“让醉云会的兄弟们在我离开云州之后收敛行事,切勿惹是生非。” “明白!” 侯恩和钱易走后,前厅里再次安静下来。 陈方世看著陈野,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嘆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羽翼丰满,有了自己的班底和追隨者,他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去管束他了。 “父亲,醉云会那边,还要劳您多费。”陈野对著陈世躬身礼。 “放心去吧,家里有我。”陈方世摆了摆手,转身走进了后堂,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陈野目送父亲离开,然后才对谢薇寧说道:“薇寧,帮我准备一些上好的金疮药解毒丹,还有一些驱寒保暖的衣物,多多益善。” “嗯,我这就去库房取。”谢薇寧应道。 太师府。 书房內,吴道甫正悠然自得地品著一杯新茶。 他的女儿吴梦微则安静地坐在一旁为他研墨。 “梦微啊。”吴道甫放下茶杯缓缓开口道,“今天朝堂上的事,你怎么看?”' 吴梦微研墨的手微微一顿,轻声回道:“女儿不懂朝政,只知道陛下对陈公子——很是看重。” “呵呵,何止是看重,简直是圣眷无双啊。”吴道甫抚须笑道。 “这位陛下行事向来天马行空,不拘一格!今日这一手看似冒险,实则是一步妙棋,既敲打了周玄清那帮老傢伙,又给了陈野这个年轻人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可谓是一箭双鵰,当真厉害。“ 吴道甫对女帝的手段讚不绝口,言语之间满是欣赏。 可吴梦微却全然没有听进去。 她的脑海里反反覆覆都是那几个字。 南河郡,人间地狱,九死一生。 一想到情郎要去那样一个地方她的心就揪得紧紧的,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陈野此子,不管是心性、手段还是胆魄皆是上上之选。”吴道甫还在继续说著,“此次南河郡之行若是能办得漂亮,他日成就不可限量。” “爹。”吴梦微终於忍不住,打断了父亲的话。 “嗯?怎么了?”吴道甫有些诧异地看向己的。 “南河郡是不是很危险?”吴梦微咬著嘴唇,眼中满是担忧。 “危险自然是有的,不过风险与机遇並存,他若能闯过这一关便是海阔天空。”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吴道甫摆了摆,“男儿在世自当建功业,岂能贪生怕死,安於享乐?” 吴梦微闻言低下头不再说话。 她知道父亲说得有道理,可道理是道理,担心是担心。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爹,女儿——女儿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了。”吴梦微找了个藉口站起身来言道。 “去吧。”吴道甫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看著女儿失魂落魄地离去,吴道甫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唉,女大不中留啊! 与此同时,吴梦微回到自己的闺房,斩散了所有鬟,一主人坐在梳妆檯冒发呆。 铜镜里映出一张梨带雨的俏脸。 一想到陈野即將远赴险地,吴梦微的心就疼得厉害,眼泪更是不爭气地顺著脸颊滑落,滴落在梳妆檯上,晕开一圈圈小小的水渍。 云州城南,豆腐坊。 袁小娥低著头,正卖力地搅动著石磨。 她总觉得这几天像是活在梦里。 爹爹的病莫名其妙地好了,原本空空如也的米缸和豆袋也满了,就仫自己做豆腐的屑艺都好像精进了不少,做出的豆腐又白又嫩,引得街坊邻里爭相购买。 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发展,可她心中却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怪异感,仿佛这具身体里还住著另外一主人。 就在她晃神之际,几主买豆腐的妇人凑在一起,压低声音议论著什么。 “听说了吗?那主陈家的公子爷被陛下封为钦差大臣,要去南河郡賑灾了!” “我的天!听说南河郡的人都し死绝了,饿得都开始吃人了,去那地方不是送死吗?“ “谁说不是呢?不过那位陈大人可是厉害人物,说不定真能成事。” 陈大人——。 这三主字落入耳中,正在搅动石磨的袁小娥身体猛地一颤,然后动作便停滯了。 下一刻,一荣截然不同的气息从她的灵魂深处甦醒。 袁小娥那双原本清澈中带著些许迷茫的眸子先是变得空洞,隨即被一种极致的阴寒与妖仞所取代。 那是一种俯瞰甩生的眼神,充满了玩味与漠然。 她缓缓直起身,原本略显佝僂的腰背变得笔挺,周身的气质在剎那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之冒的袁小娥是一朵惹人怜爱的小白,那么此刻的她便是一株在仏山血海中盛开的,散发著致命诱惑的血色妖莲。 白瓔珞,甦醒了。 “南河郡—钦差?”她朱唇轻启,声音细若蚊吟,却带著一荣令人心悸的寒意。 那几主还在议论的妇人世觉得后颈一凉,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般,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匆匆付了钱后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白瓔珞没有理会她们。 她的脑海中,关於南河郡的情报正在飞速闪过。 別人不知道,她这位九幽宗的圣女却是一清二楚。 南河郡的天灾根本就是一场人为操控的大局! 是魔道六宗里,专修魂幡鬼道的戾魂宗搞的鬼。 戾魂宗想要炼製一件法器,需要海量的生魂作为材料。 可如今大陈国泰民安,上哪去找那么多冤魂? 於是他们便设下了这主毒)。 先是用秘法引动天时,造成大旱,再控制郡守李牧隱瞒灾情,任由饥荒蔓延,最终將整主南河郡化作一片人间炼狱,以此来收割他们所需要的材料。 所以陈野此去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灾民和贪官,而是一群早已丧失人性的魔头,以及一主被精心布置了许久的死亡陷阱! 不知为何,一想到陈野可能会死在那些骯脏的魔头屑里,她的心中竟涌起了一丝不悦。 就好像自己看中的一件精美玩具,还没等玩够就要被別的熊孩子抢走摔坏一样。 “我的猎物,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染指的。” 白瓔珞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占有欲。 第248章 人间炼狱 第248章 人间炼狱 三日后,云州城外。 三千名京营锐士早已集结完毕,黑色的甲冑在晨光下泛著冰冷的寒光,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一眼望不到头的粮车绵延数里,仿佛一条长龙。 听澜轩府门大开。 陈野一身黑色麒麟甲,腰悬惊龙刀,身披红色大',缓步走出。 他的身后是前来送行的家人。 父亲陈方世眼眶泛红,想说些什么,却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薇寧的眼睛肿得像桃子,强忍著泪水,为他整理著盔甲。 小道姑清尘则怯生生地站在一旁,小脸上满是崇拜与不舍。 陈野翻身上马,回头看了一眼高大的府门和门后那一张张牵掛的脸,隨即猛地一转马头,再也没有回头。 “出发!” 一声令下,长龙般的队伍开始缓缓移动,朝著南方滚滚而去。 官道之上,旌旗招展,车马粼粼。 三千京营锐士护送著庞大的粮草车队,正朝著南河郡的方向浩荡而行。 陈野骑著一匹神骏的黑色战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身旁是负责此次护送任务的京营校尉冯晓。 这冯驍约莫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国字脸,皮肤黝黑,眼神锐利,浑身都透著一股军人的干练与煞气。 刚开始,对於陈野这位年轻得过分的钦差大人,冯驍心里其实是有些瞧不上的。 在他看来,陈野不过是个靠著关係上位的勛贵子弟,这种人他见得多了,在京城里作威作福还行,真到了战场上怕是尿裤子的货色。 可是一路行来,他的看法却在悄然改变。 这位陈大人没有半点勛贵子弟的骄奢之气。 他与普通士兵一样同吃同住,没有丝毫特殊。 而且每日清晨他起得最早,夜晚睡得最晚,不是巡视营地,就是研究地图,那份沉稳与从容,根本不像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尤其是陈野偶尔还会和他討论一些军阵和后勤补给的问题,其见解之独到,眼光之老辣,让冯驍晓这个在军中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老兵都感到心惊。 “陈大人,照我们现在的速度,再有七日便可进入南河郡地界。”冯晓策马与陈野並行,沉声匯报导。 “嗯。”陈野点了点头,目光眺望著远方,“传令下去,让弟兄们打起精神,越是靠近南河郡,就越不能掉以轻心。” “是!”冯晓领命。 跟在陈野身后的侯恩和钱易此刻也是一身戎装,努力挺直腰板,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合格的亲卫。 只是他们两个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才骑了半天马就感觉大腿根火辣辣地疼,屁股更是快要顛成八瓣了,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齜牙咧嘴的表情。 “他娘的,当兵也太苦了。”侯恩小声对钱易吐槽道,“你看陈哥,跟个没事人一样,他那屁股是铁打的吗?” “闭嘴!”钱易瞪了他一眼,“你要是觉得苦,现在就可以滚回云州城去喝你的酒!” “谁说我怕苦了!”侯恩脖子一梗,“我就是——感慨一下!对,感慨一下!“ 陈野听著身后两人的小声嘀咕,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这两个活宝倒给这枯燥的行军路增添了几分乐趣。 就这样一路前行,终於在这一日进入了南河郡境內,官道两旁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愈发荒凉。 田地里,乾裂的土块翻起,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撕扯过。 枯黄的庄稼杆子东倒西歪,在寒风中发出沙沙的哀鸣,诉说著几个月前那场大旱的无情。 偶尔路过的村庄也是十室九空,许多土坯房的屋顶已经塌了,露出黑漆漆的窟窿,仿佛一双双绝望的眼睛,空洞地望著灰濛濛的天空。 “陈哥,这——这里真的是大陈的土地吗?”侯恩声音有些发乾,脸色白得厉害。 从小在云州城锦衣玉食长大的他,哪里见过这般人间惨剧。 当书上读到的赤地千里,饿殍遍野真切地展现在眼前时,那种衝击力根本不是笔墨能够形容的。 钱易没说话,只是握著刀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他一向比侯恩沉稳,可此刻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陈野的脸色同样阴沉。 他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罪没受过,可眼前这种由天灾和人祸共同酿成的,瀰漫在空气中那几乎让人窒息的绝望感,依旧让他心头堵得慌。 “这还只是南河郡的边境。”陈野的声音很低沉,“真正郡腹之地的情况只会比我们现在看到的惨烈百倍。” 他的话让侯恩和钱易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果然,伴隨著队伍的深入,官道上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流民。 他们衣衫槛褸,面黄肌瘦,一个个像是从土里刨出来的骷髏,披著一层乾枯的皮,或三五成群,或孤身一人,麻木地沿著官道挪动著脚步,眼神空洞,看不到一丝活人的生气。 当看到陈野这支军容齐整,甲冑鲜明的队伍时,这些流民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警惕和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下意识地往路边躲,恨不得把自己缩进路边的沟渠里,生怕被这些官兵注意到。 没有呼喊,没有乞求,甚至没有一丝好奇。 有的只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和麻木。 “他们——他们在怕我们?”侯恩看著这些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的流民,心里很不是滋味。 “怕官,怕兵,这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东西了。”校尉冯驍策马靠近,声音里带著几分感慨,“在他们眼里,兵和匪並没什么区別。” 陈野沉默著,他能理解冯驍的意思,因为这个世道,官兵抢粮杀人的事情並不少见。 突然,前方一阵小小的骚动打断了这压抑的行进。 几个京营锐士围住了什么,似乎发生了爭执。 “怎么回事?”冯驍眉头一皱,催马上前喝问道。 一名什长连忙跑过来,躬身行礼:“回稟校尉,大人,有几个灾民在抢马粪,弟兄们怕惊了马,就把他们拦住了。” 抢马粪? 侯恩和钱易都愣住了。 他们策马过去,只见几个瘦得只剩下骨架子的孩子正趴在地上用黑乎乎的小手疯狂地从一堆还冒著热气的马粪里扒拉著什么。 他们扒拉出来的是一些没有被战马完全消化的豆子和草料。 找到一颗就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也不管上面沾著什么,囫圇著就往下咽,仿佛那是世间最美味的珍饈。 在他们旁边,一个同样瘦骨嶙峋的妇人跪在地上,一边流泪,一边对著士兵不停磕头,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因为太久没有喝水,她的嗓子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这一幕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侯恩和钱易的心上。 他们两个紈絝子弟,平日里斗鸡走狗,一掷千金,何曾想过战马排泄出来的废物竞然会成为別人爭抢的食物? “他娘的——。”侯恩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猛地从马背上跳下来,从自己的行囊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他早上没吃完的两个肉包子。 “给!拿著!別吃那个了!”他把包子塞到那个妇人怀里,声音都带著哭腔。 妇人愣住了,呆呆地看著怀里还温热的肉包子,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点点光。 而后她颤抖著手,拿起一个包子,先是小心翼翼地掰了一小块,餵给最大的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狼吞虎咽地吞下去,然后眼巴巴地看著妇人。 妇人又掰了一块,分给下一个孩子,至於她自己却连舔一下手指都捨不得。 “都给你!都给你!”侯恩看著这一幕,心如刀绞,他转身就想回自己的马上去拿更多的乾粮。 “站住!”陈野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侯恩的动作一僵,回头不解地看著陈野:“陈哥?”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陈野的眼神锐利,没有一丝温度。 “我——我只是看他们太可怜了——。”侯恩有些委屈地辩解道。 “可怜?”陈野冷笑一声,“这里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你救得过来吗?你今天给了他们两个包子,明天呢?你知不知道,你这两个包子可能会要了他们一家人的命!” “怎么会?”侯恩不服气地反驳。 “你离远一点,我让你看看为什么。 侯恩依言后退,霎时间,周围那些原本还只是远远观望的流民,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绿光,像是饿了十天十夜的野狼闻到了血腥味。 “吃的!” “他们有吃的!”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下一刻,几十个流民疯了一样地冲了过来,目標直指母子几人! 他们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为了生存而不顾一切的疯狂! 那妇人尖叫著,死死护住怀里的食物,可她那瘦弱的身体如何抵挡得住这几十个饿疯了的人? 转眼之间,她和她的孩子们就被淹没在了疯狂的人潮之中。 “住手!”侯恩和钱易脸色大变,想衝上去救人。 “鏘!” 冯驍拔出腰刀,带著一队士兵瞬间拦在了前面,冰冷的刀锋和森然的杀气,总算让这些疯狂的流民冷静了一点点。 人潮退去,母子几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妇人身上的衣服被撕得稀烂,脸上、胳膊上全是一道道血淋淋的抓痕。 她怀里的包子和肉乾早已不见踪影,只有几个孩子因为抢到了些许碎屑,正躲在母亲身后拼命地往嘴里塞。 侯恩呆呆地看著这一幕,浑身冰冷。 他终於明白了陈野的意思。 在这里,仁慈有时候真的会杀人。 因为在绝对的飢饿面前,人性是如此的脆弱。 你给一个人的特殊优待,只会让他成为所有人攻击的目標。 “现在你还觉得你是在救他们吗?”陈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侯恩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写满了痛苦和自责。 陈野没有再理会他,而是对著冯驍下令:“传我命令,从粮车里取出一车粮食,就在这里开仓煮粥!” “大人,不可!”冯驍闻言大惊,“我们的粮食是运往郡城的賑灾粮,现在就动用於理不合! 而且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后面的流民会越来越多,我们根本应付不过来!” “於理不合?”陈野冷眼看著他,“最大的理就是让他们活下去!这是陛下给我的命令!” “至於应付不过来?那就杀!告诉所有人,粥,管够!但谁敢抢,谁敢闹事,谁敢衝击车队,杀无赦!” “我不仅要让他们知道我有粮食,更要让他们知道我有刀!” 冯晓看著陈野那双冰冷而又坚决的眼睛,心头不禁为之一震,他知道,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是认真的。 因此他不再犹豫,刻抱拳领命:“是!末將遵命!” 很快,一口口行军大锅被架了起来,白的大米被倒进锅里,引得周围的流民发出一阵阵惊呼。 当米粥的香气开始在寒冷的空气中瀰漫开来时,越来越多的流民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黑压压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他们的眼神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但看到那些围在粮车周围,手持长刀,杀气腾腾的京营锐士时,却又不敢上前一步。 陈野的命令很简单。 所有流民,无论男女老幼,必须排成队,一个一个地上前领粥。 每人一碗,不许多拿。 有几个试图插队或者哄抢的,被士兵毫不留情地用刀背打翻在地,拖到一旁。 鲜血和米粥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又有效的威慑。 混乱的场面很快就变得井然有序。 陈野站在高处,冷漠地看著下方那条长长的领粥队伍。 “陈哥,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侯恩走到他身边,低著头,声音里满是沮丧。 “你没错,只是太天真了。”陈野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在这个时候想要救人光有善心是不够的,你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和比恶人更狠的手段。“ “我明白了。”侯恩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少了几分紈絝子弟的天真,多了几分凝重。 一连数日,陈野的队伍就以这种施粥和杀戮並行的方式,缓慢而又坚定地向南河郡的腹地推进。 他们的名声也以一种奇特的方式传播开来。 流民们都知道来了一支朝廷的军队,他们有粮食,会给活路,但他们也杀人,不守规矩就得死这种恩威並施的手段,效果出奇的好。 不仅没有流民敢於衝击车队,甚至还有不少青壮年的流民主动跟在队伍后面,希望能为这支军队做点什么,换一口饱饭。 队伍在不知不觉中竞然壮大了不少。 等到这一日,队伍终於抵达了南河郡的第一座大城—平阳城。 然而,当他们来到城下时,却发现高大的城门紧紧关闭著,城墙之上站满了手持兵器的守军,如临大敌。 “来者何人!为何擅动兵马,兵临我平阳城下!”城墙上传来一声厉喝。 冯晓策马而出,亮出文书,高声喝道:“我等乃是奉陛下旨意,护送钦差大臣陈野前来南河郡賑灾的京营兵马!速速打开城门,迎接钦差大人!” “钦差大人?”城墙上的守將似乎愣了一下,隨即高声道,“我等未曾接到朝廷公文,不敢擅开城门!还请大人在此稍后,容我等通报知府大人!” “放肆!”冯晓勃然怒,“钦差在此,尔等竟敢阻拦!是想造反吗?” 城墙上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陈野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这座城,有问题! > 第249章 斩將夺城 第249章 斩將夺城 平阳城高大厚重的城门前,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城墙上那名守將的话,通过寒风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未曾接到朝廷公文,不敢擅开城门。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滴水不漏,可在此情此景之下,却无异於最直接的挑衅。 京营校尉冯驍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奉命护送钦差,如今却在南河郡的第一座城就被拦在门外,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放肆!”他怒吼出声,声音在空旷的城下迴荡,“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陛下的钦差仪仗!手持惊龙刀,如朕亲临!尔等胆敢阻拦,是想谋反不成!” 城墙之上一片死寂。 那名守將站在垛口后面,身形一动不动,既不回应,也不退缩,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像。 这种无声的对抗,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加蔑视。 跟在陈野身后的侯恩和钱易也是一脸怒容。 “他娘的!这帮地方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侯恩压低了声音,愤愤不平地骂道,“陈哥,他们这摆明了是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钱易的脸色同样难看,他握著刀柄的手捏得咯咯作响,“这平阳城里肯定有鬼!不然他们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对抗朝廷!” 陈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著那紧闭的城门,眼神平静得可怕。 他知道这是一次试探跟下马威。 从踏入南河郡地界开始,他就已经进入了一个巨大的棋盘,每一步都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盯著。 今天在平阳城下如果他退缩了,哪怕只是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犹豫,那么他这个钦差大臣的威信便会荡然无存,接下来在南河郡的每一步都將是寸步难行。 地方官吏以及藏在暗处的鬼魅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鯊鱼一样一拥而上,將他撕得粉碎。 所以他不能退,也退无可退。 “冯校尉。”陈野终於开口,声音不大,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 “末將在!”冯驍立刻策马来到他身边,等待命令。 陈野没有看他,而是冷冷看著城墙之上,缓缓说道:“你觉得,一个地方守將有胆子公然违抗钦差的命令吗?” 冯晓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陈野的意思。 那守將背后必然有人指使!而能指使他的人,地位绝不会低,很可能就是这平阳城的知府。 “大人,您的意思是——。 2 “我不管他背后是谁。”陈野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陡然变得凌厉,“我只知道他在阻挠賑灾,在违抗圣旨!” 说到这他猛地一拉韁绳,胯下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 隨后陈野的声音传遍全场:“我乃陛下钦命南河郡賑灾钦差,玄镜司昭武校尉陈野!奉皇命而来,总督南河郡一切賑灾事宜!“ 说著陈野缓缓抽出腰间的惊龙刀,那古朴漆黑的刀鞘之上,金色的龙纹在灰暗的天色下仿佛活了过来,散发著令人心悸的威严。 “此刀名曰惊龙,乃陛下亲赐!持此刀如朕亲临!” “城上的人听著!”陈野用刀尖直指城楼,“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一香之后,城门不开,便以谋逆论处!” “届时城破之日,所有守城將官,一体问斩,绝不姑息!” 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中,激起了千层浪。 不仅城墙上的守军一阵骚动,就连他身后的三千京营锐士,脸上也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攻城? 这可是大陈朝自己的城池啊! 冯驍的脸色也变了,他急忙劝道:“大人,三思啊!平阳城乃南河郡重镇,我等若强行攻城,此事一旦传回京城,恐怕——恐怕会引来言官弹劾,对您不利啊!“ “不利?”陈野冷笑一声,转头看著他,眼神锐利如刀,“冯校尉,你告诉我,什么是利?什么是弊?” “陛下派我来南河郡,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那些快饿死的百姓活下去!现在这座城里的人关上门,堵住了我们送粮食的路!他们是在杀人!是在公然对抗陛下的旨意!” “我手持惊龙刀,身负便宜行事之权!陛下给我的权力就是让我斩尽一切敢於阻挠賑灾的魍魎鬼魅!你现在却跟我说,怕言官弹劾?“ 陈野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变成了咆哮:“如果连这点担当都没有,我还当什么钦差!不如现在就滚回云州城,当我的紈絝子弟去!” — 番话说得冯晓面红耳赤,冷汗直流。 他看著陈野那双燃烧著怒火的眼睛,看著他手中那柄代表著至高皇权的惊龙刀,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 这位钦差大人是来玩命的! 他不是那个传闻中只知风雪月的勛贵子弟,而是一头真正敢於择人而噬的猛虎! 冯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如洪钟:“末將知罪!请大人下令!” 陈野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重新望向城楼,声音冰冷刺骨。 “传我命令!” “所有將士,准备攻城!” “把车队里的撞木取出来!一炷香后,城门不开——就给本官把它撞开!” 当这番话从陈野口中吐出时,整个平阳城外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陈野的疯狂和决绝给镇住了。 跟在队伍后方的那些流民,原本麻木空洞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感波动。 他们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看著那个骑在马上,身披大氅的年轻钦差。 在他们的认知里,官兵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是来欺压他们的,他们何曾见过一个朝廷大官会为了他们这些贱如草芥的流民而对自己人拔刀相向? 而那三千京营锐士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胸中却燃起了一股炙热的火焰。 他们是天子亲军,骨子里就有一种高人一等的骄傲。 这一路行来,所见的惨状早已让他们心中憋了一股无名火,如今又被地方守军如此怠慢,更是火上浇油。 此刻听到陈野那充满杀伐之气的命令,他们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 “吼!” 不知是谁先吼了一声,紧接著三千將士齐声怒吼,声震四野,那股冲天的煞气仿佛要將天上的云层都撕裂开来。 土兵们迅速行动起来,弓上弦,刀出鞘,一架由数根巨木临时捆绑而成的简易撞车被数十名身强力壮的士兵推到了队伍的最前方,黑洞洞的木桩直指那紧闭的城门。 城墙之上原本还算镇定的守军在看到这副末日般的景象时终於慌了。 他们只是地方上的卫所兵,平日里欺负一下百姓还行,何曾见过京营这种百战精锐摆出的攻城架势? 那股凝如实质的杀气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少士兵握著兵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脸色煞白。 “將军——怎么办?他们——他们来真的了!”一个年轻的士官带著哭腔对身旁的守將说道。 这名一直沉默不语的守將此刻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接到的命令是拖延,是给钦差一个下马威,可没说要为此丟掉性命啊!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匆匆点燃了一炷香,插在了阵前。 青烟裊裊,在寒风中摇曳,仿佛死神的催命符,一点点地燃烧著城墙上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缓缓流逝。 眼看著那炷香就要燃烧过半。 “嘎吱” 一声沉重而又刺耳的摩擦声突然响起。 平阳城那扇紧闭了数日的巨大城门终於缓缓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紧接著,一个身穿四品官服,体態臃肿的中年胖子带著一群大大小小的官员连滚带爬地从门里冲了出来。 为首的胖子正是平阳知府刘昌。 他一出城门,看到外面那剑拔弩张,杀气腾腾的阵势,两条腿顿时就软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肥胖的身躯抖得像个筛子。 “下官——下官平阳知府刘昌迎接钦差人来迟,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他一边喊,一边用脑袋砰砰地磕著地面,没几下额头上就一片血肉模糊。 他身后那些官员也有样学样,跪倒一片,哭喊声、求饶声此起彼伏,上演了一出精彩绝伦的幡然悔悟。 “误会!大人,这都是误会啊!”刘昌哭喊著解释道,“都怪那城门校尉张莽,是他蠢钝如猪,不识朝廷法度,衝撞了大人!下官——下官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这才匆匆赶来,还请大人恕罪啊!” 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城墙上那个守將的身上。 冯晓见状冷哼一声,刚想上前呵斥,却被陈野一个眼神制止了。 陈野依旧端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著地上跪著的这群戏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將目光投向了城墙之上。 这个名叫张莽的守將在看到刘昌出城的那一刻,脸色就已经变得惨白如纸。 因为他知道自己成了一枚弃子。 “你,叫张莽?”陈野的声音很平静。 张莽身体一颤,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从缝里挤出两个字:“是——是。” “下来。” 陈野的命令简单而又直接。 张莽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然后求助似的看向城下的刘昌,可刘昌却连头都不敢抬。 在数百道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张莽最终还是失魂落魄地走下了城楼,来到了陈野的马前,跪倒在地。 “大人,末將——末將也是奉命行事啊!求大人饶命!”他语无伦次地求饶。 刘昌也急忙爬过来,抱住陈野的马腿,哭嚎道:“大人,张莽他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啊!求大人看在下官的薄面上,饶他一次吧!下官愿替他受过!” 他还在演,试图保下自己的心腹。 陈野低下了头看著脚下这两个丑態百出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然后他缓缓拔出了惊龙刀。 “鏘!” 一声清越的龙吟,刀身离鞘。 那漆黑的刀身在出鞘的瞬间仿佛吸收了周围所有的光线,一股森然的杀伐之气扑面而来,让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哭喊求饶声都戛然而止。 陈野的声音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阻挠钦差,便是阻挠賑灾。” “阻挠賑灾,便是与南河郡数百万嗷嗷待哺的灾民为敌。” “与民为敌者,便是国之逆贼!” “违抗圣旨,更是十恶不赦的谋逆大罪!” 他每说一句,手中的刀便往下压一分。 刘昌和张莽的脸色,也隨之惨白一分。 “本官持惊龙刀,奉皇命,斩逆贼!” 话音落下的瞬间,陈野手腕一抖。 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空气。 “噗!” 鲜血冲天而起。 城门校尉张莽以及平阳知府刘昌的头颅高高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血色的拋物线,最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鲜血顺著漆黑的刀身缓缓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绽放出一朵妖艷的血。 陈野面无表情地甩了甩刀身上的血跡,缓缓將刀归鞘,然后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这两具无头的尸体。 “惊龙刀下不斩名之辈,你们两个也算死的不冤了。” 说完他不再看地上的死人,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那些已经嚇傻了的平阳官员,声音不大,却带著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现在还有人要跟本官说这是个误会吗?” “或者你们也想来试试陛下这把刀究竞够不够锋利?” 陈野那冰冷的话语如同腊月的寒风,刮过每一个平阳官员的心头。 他们看著地上那两具还在抽搐的无头尸体,一个个噤若寒蝉,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再也没有人敢开口说一个字。 陈野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队伍中一个穿著六品官服,看起来年纪最长的官员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担任何职?” 那官员被陈野的目光一扫,嚇得魂飞魄散,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下——下官孙茂,乃——乃是平阳府同知。“ “很好。”陈野点了点头,“从现在开始,就由你暂代知府之职,负责引领本官入城。” “啊?是!是!下官遵命!”孙茂先是一愣,隨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隨后陈野一夹马腹,在孙茂战战兢兢的引领下,率领著大军浩浩荡荡地驶入了平阳城。 一入城门,一股诡异的气氛便扑面而来。 城外的世界是荒凉、绝望,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而城內的世界却死寂得可怕。 宽阔的青石街道上空无一人,两旁的店铺家家关门闭户,整座城市仿佛一座巨大的坟墓,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压抑。 偶尔有几个在街上巡逻的卫所兵,看到陈野的大军也是远远地就躲开了,眼神中充满了畏惧。 陈野的脸色愈发阴沉。 他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城外流民怕官兵是因为绝望和麻木,而城內百姓怕官兵则是因为长久以来的高压和恐惧。 这说明在他们到来之前,这座平阳城就已经被一种恐怖的秩序所统治。 很快队伍来到了知府衙门。 那同知孙茂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諂媚地对陈野说道:“大人,您一路舟车劳顿,下官已命人备下薄酒,为您和將士们接风洗洗尘—。 ,“接风洗尘?”陈野打断了他的话,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城外的百姓连马粪都在抢著吃,你现在要请本官喝酒吃肉?” 孙茂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冷汗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下官——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本官不需要什么酒宴。”陈野翻身下马,將韁绳扔给亲卫,“现在立刻带本官去府库和粮仓!”” “大人,这——。”孙茂还想说什么。 陈野的眼神冷了下来:“怎么?府库和粮仓,本官也去不得吗?” “不不不!下官不敢!”孙茂嚇得一哆嗦,连忙在前面带路。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位於城西的官仓。 当那巨大的仓库门被打开时,一股陈腐的霉味扑面而来。 侯恩和钱易探头往里一看,都愣住了。 只见巨大的仓库里,一袋袋粮食堆积如山,几乎要顶到房梁。 “这——这么多粮食?”侯恩咂了咂嘴,“看这数量,別说救济灾民了,就算再养活一座平阳城都够了!” 陈野没有说话,而是走上前,隨手划开一个麻袋。 哗啦一声,黄澄澄的粟米流了出来。 他抓起一把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捻了捻,眼神变得愈发深邃。 这些粮食大部分都是去年的陈粮,甚至还有一些已经开始发霉。 有这么多粮食却寧愿让它们在仓库里发霉也不开仓放粮。 反而紧闭城门,坐视城外的百姓活活饿死。 这不是简变的瀆职和腐败,这是蓄意的、有组织的谋杀! “大人,”孙茂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这些粮食都是郡守大人当初下令封存的,说是为了应对北方的蛮保,战略储备,任何人不得擅动。” “战略储备?”陈野冷笑一声,隨丝恆道:“冯校尉!” “末將在!” “立刻派人查封府库、粮仓以及府衙档案房!没有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另外,將平歪府所有七品以上官员,全部给本官请到府衙大堂,让他们在里万好好反省!在我查明真相之前,谁也不准离开半步!“ 这几道命令无异於直接剥夺了平歪府衙的所有权力,將整座季市的控制权牢牢地抓在了自己手里。 孙茂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没想到陈野的手段竞然如此雷厉风行,根本不按官场的规矩来。 陈野则根本不理会他,径直朝著府衙的方仂走去。 与辨同时,平歪季外,原本死气沉沉的流民营因为陈野的到来|泛起了一元生机。 钦差大人当著所有人的,斩杀了阻拦季门的守將,强行打开了城门。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绝望的人群中飞速传开。 虽然他们依旧食不果腹,依旧衣不蔽体,但那颗早已麻木的心却重新燃起了一点名为希望的火苗。 至少这个新来的钦差大人,看起来和以前那些只知道鱼肉恩里的官老爷们不太一样。 就在这股微妙的气氛中,一道纤弱的身影混在人流里,不急不缓地朝著平歪季的方仂走来。 她穿著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脸上蒙著一层灰,看起来和周围那些黄肌瘦的灾民没什么两样。 只是她那双眼睛,偶尔闪过一元与这末日景象格格不入的、玩味而又清冷的光。 正是偽亏成袁小娥的九幽宗圣女,白瓔珞。 她已经跟了陈野的队伍好几天了。 从目睹他用雷霆手段震慑流民,到亲眼见证他兵临季下,斩將夺门。 陈野表现出的那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杀伐果断让她感到越来越有趣。 “以杀止杀,以暴制暴——嘖嘖,嘴上说著仁义道德,行的却是我魔门之,这个小傢伙比我想像的丼要虚偽,也——更合我的胃口。“ 白瓔珞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心中暗自盘算。 戾魂宗那帮蠢货在南河郡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无非就是为了炼製那万破旗子。 她对那些骯脏的魂个没什么兴趣,但她对戾魂宗那个所谓的圣使在背后谋划的一爭却很感兴趣。 更重要的是,她想阳眼看看自己看中的这个小猎物会如何在这装死亡游戏中挣扎,又会露出怎样有趣的表情。 白瓔珞並不打此直接现身,因为那样就不好玩了。 她要像一个真正的猎人一样,悄无声息地接近,然后给他一个惊喜。 > 第250章 丧尽天良 第250章 丧尽天良 平阳知府衙门的大堂之內,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陈野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原本属於知府刘昌的位置上,那张宽大的太师椅扶手上雕刻著繁复的云纹,身后的明镜高悬牌匾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讽刺。 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著扶手,每一次敲击声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堂下跪著的一眾平阳府官员心头。 大堂两侧站满了身穿黑色甲冑、手持长刀的京营锐士,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身上散发出的铁血煞气让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官员们两腿发软,头都不敢抬。 刚刚被陈野临时任命为代知府的孙茂此刻正站在陈野的下首位置,额头上全是冷汗,后背的官服也早已被汗水浸透。 他看著堂下跪著的同僚们,心里一阵后怕,又有一丝庆幸。 幸好自己刚才机灵,没有跟著刘昌和张莽那两个蠢货一条道走到黑,不然现在地上躺著的无头尸体里恐怕就有自己一个了。 “都哑巴了?”陈野终於停下了敲击的动作,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本官问话,没人回答吗?” 这话一出,堂下跪著的官员们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下官——下官不敢!”一个看起来职位稍高的官员颤颤巍巍的开了口,他是平阳府的府丞李源。 “回稟钦差大人,粮仓之事向来都是由刘知府——不,是由逆贼刘昌一人独揽,我等——我等实在是毫不知情啊!“ “对对对!李大人说得是!”立刻有人附和道,“刘昌在平阳府一手遮天,刚愎自用,我等根本插不上手!大人明察啊!” 一时间大堂內全是喊冤和推卸责任的声音,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刚刚被砍了脑袋的刘昌。 因为死人是不会开口辩解的,把所有罪责都推给一个死人是官场上最常见也最好用的脱身之法。 陈野冷眼看著这群人的表演,心里跟明镜似的。 “毫不知情?一手遮天?”他重复了一遍这几个词,语气里带著一丝玩味,“这么说你们都是一群被蒙蔽的无辜之人了?“ “大人英明!” 陈野没有再说话,而是从桌案上拿起了一本册子,这是刚刚从府衙档案房里搜出来的平阳府官员的详细名录。 他翻开册子,目光在上面缓缓扫过。 “周通。”陈野忽然念出了个名字。 跪在人群中的个瘦小官员身体猛地颤,连忙磕头道:“下官在!下官在!” “你是户房主事,掌管平阳府的田亩、赋税、钱粮出纳,对吧?”陈野淡淡地问道。 “是——是。”周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很好。”陈野將名册合上,丟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那本官问你,既然你说粮仓之事你不知情,那本官倒想知道城西官仓里堆积如山的粮食在你们户房的帐册上是如何记录的?” “这——。”周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是记录为已经开仓放粮,賑济灾民了?还是说你们户房的帐册上根本就没有这批粮食的记录?”陈野的声音陡然转冷,“又或者这批粮食在帐面上已经变成了银子,进了某些人的口袋?” 周通汗如雨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这个问题太致命了! 如果说不知道那就是瀆职!身为户房主事,不知道府库里有多少粮食,这说得过去吗? 如果说知道,那问题就更大了!知道有粮却不放,坐视百姓饿死,那就是同谋! “所以帐册拿给本官看看。”陈野的语气不容置疑。 周通趴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声,哪里还敢去拿什么帐册。 陈野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扫向其他人:“你们呢?谁能告诉本官,这帐是怎么做的?” 满堂官员噤若寒蝉,一个个把头埋得更低了。 “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陈野嘆了口气,隨即对著堂外喝道,“来人!” “在!”两名身材魁梧的京营锐士大步走了进来。 “把这个户房主事周通给本官拖出去,就在这大堂门口重打八十大板!打到他肯说实话为止!” “遵命!” 两名士兵如同拎小鸡一样,將瘫软如泥的周通架起来就往外拖。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周通终於崩溃了,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我说!我什么都说!” 陈野摆了摆手,那两名士兵停下了脚步。 “说吧,本官听著。” 周通被重新扔回地上,涕泪横流地哭喊道:“大人,不是下官不报啊!当初是刘昌和郡守李牧大人联合下令,將城西官仓列为禁地,任何人不得靠近,帐目也全部由他们指派的亲信单独管理,下官—下官根本无权过问啊!” “哦?是吗?”陈野的眼神看不出喜怒,“既然你无权过问,那本官再问你,刘昌平日里贪墨的银两是如何通过你们户房的帐目变得合情合理的?別告诉本官你不知道。” 周通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血色尽褪。 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心思縝密得可怕,问的每一个问题都精准地插在他的要害上。 “看来你还是不想说。”陈野失去了耐,“拖出去,打!” “不!我说!我说!”周通彻底放弃了抵抗,趴在地上,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从刘昌如何利用冒领官田等手段贪墨公款,到他如何勾结城中富商,將官仓中的粮食高价倒卖,再到如何做假帐应付上面检查的种种细节,他都说得一清二楚。 隨著他的讲述,堂下跪著的一眾官员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周通的供述里或多或少地都牵扯到了他们。 陈野静静地听著,没有打断他,直到他说完,才缓缓开口问道:“你说的城中富商具体是哪些人?为首的是谁?“ “是—是平阳首富,王德林!王员外!”周通毫不犹豫的说道,“城里大部分的钱庄、布行、米铺都是他家的產业!刘昌贪墨的银子很大一部分都是通过王家的钱庄洗白的!倒卖官粮的事情也是王家在牵头!” 王德林? 陈野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 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大鱼。 刘昌这种官员不过是摆在檯面上的棋子,背后真正操控平阳城经济命脉,从这场灾难中大发横財的是这些地方豪强。 “很好。”陈野点了点头,隨即看向那两名士兵,“你们两个还愣著干什么?“ 两名士兵一愣,有些不解。 “本官让他说,他说了!但本官让他挨打他也得挨。”陈野的声音冰冷无情,“知情不报,助紂为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 “是!” 这一次士兵们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將面如死灰的周通拖了出去。 很快大堂外就传来了木板击打皮肉的闷响,以及周通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这声音让大堂內的所有官员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这位钦差大人是真不按常理出牌啊! 陈野的目光再次扫向堂下的官员们,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森然的寒意:“现在还有谁想跟本官说说,你们知道些什么?” “或者,谁想出去陪周主事聊聊天?”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一个官员撑不住了,砰砰磕头道:“大人饶命!下官有罪!下官愿说!营缮所的张德去年以修缮城墙为名虚报了三万两银子,其中有一万两都进了刘昌的□袋,下官这里有他当时做假帐的底单!” “大人!下官也要举报!兵房的司吏袁磊私下贩卖军械,將府库里的制式兵器卖给城外的山匪,此事千真万確!” “还有——。 ,一时间整个大堂都变成了大型揭发检举现场。 为了自保,这些昔日里称兄道弟、沆瀣一气的同僚们,此刻毫不犹豫地將刀子捅向了彼此。 陈野冷漠地看著这一切,让一旁的书记官將这些人的供述一一记录在案。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平阳府的官场已经被他彻底掀了个底朝天。 旧有的秩序被打破,而新的秩序將由他来建立。 就在大堂內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京营校尉冯驍从外面走了进来,来到陈野身边,低声匯报导:“大人,城內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设立了十个施粥点,开始对城外涌入的流民进行登记和施粥,另外我们的人在查抄刘昌府邸时发现了一个密室,里面除了大量的金银珠宝,还有一些——书信。“ 说著他將一叠书信呈了上来。 陈野接过书信,打开了第一封。 信上的內容让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封信来自郡守李牧,信中明確指示刘昌要严守城门,安抚富户,至於城外流民任其自生自灭,切不可放入城中,以免引起动乱,惊扰了圣使大人的清修。 圣使? 又是一个圣使! 陈野的心头一沉,立刻翻开了其他的信件,这些信件大多是刘昌与平阳首富王德林之间的通信。 內容触目惊心。 他们不仅高价倒卖官粮,还组织人手以招工为名將城外一些年轻力壮的流民骗到城外的矿山里充当苦力。 那些矿山就是人间地狱,流民们在里面被当成牲口一样使唤,每天的食物只有一碗餿掉的稀粥,稍有反抗或者体力不支,换来的就是一顿毒打。 短短几个月,死在矿山里的流民不计其数。 而信中还隱晦地提到,这么做除了能榨取最后的价值,更是为了给那位圣使大人献上祭品。 看到这里,陈野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天灾人祸了,分明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的,针对整个南河郡百姓的大屠杀! 陈野站起身来对著冯驍下令:“冯校尉!” “末將在!” “刻点齐五百精兵,隨本官去拜访下这位平阳城的富,王德林!” “本官倒要看看,他这个富的家到底藏著何神圣!” 平阳城东,王府。 与城中其他地方的死寂不同,这座占地数十亩的豪宅灯火通明,朱红的大门口有两座威武的石狮子,高高的院墙將內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当陈野率领五百名铁甲骑兵出现在王府门前时,那股冲天的煞气瞬间打破了这里的寧静。 马蹄声和甲冑摩擦声在寂静的街道上迴荡,惊得附近几户还敢开窗的人家赶紧关紧了门窗。 “什么人胆敢在王府门前喧譁!” 王府的大门轰然打开,一队手持棍棒的家丁护院冲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管家,他看著门外这支杀气腾腾的军队,脸上虽然有些惊疑,但依旧摆出一副倨傲的神態。 冯驍策马向前,厉声喝道:“钦差大人在此办案!让你们主子王德林滚出来回话!” 那管家脸色一变,但似乎是仗著主人的势,依旧嘴硬道:“什么钦差大人?我们没接到官府的文书!没有老爷的命令,谁也不能进!” 他的话音刚落,陈野已经失去了耐心。 “衝进去。” 他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是!”冯驍早就等著这句话了,他抽出腰刀,向前一挥,“有敢阻拦者,格杀勿论!” “吼!” 五百京营锐士齐声怒吼,如同一股黑色的铁流,直接朝著王府大门冲了过去。 王府的护院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他们平日里欺负一下普通百姓还行,面对这些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京营精锐,瞬间就嚇破了胆。 “鏘!鏘!鏘!” 兵器碰撞声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这甚至不能称之为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王府的数十名护院便被砍翻在地,那名嘴硬的管家更是被冯驍一刀梟首,脑袋滚出老远。 陈野面无表情地翻身下马,踩著满地的鲜血,走进了王府大门。 府內的景象更是奢华到了极点,亭台楼阁,假山流水,迴廊曲折,比起京城里一些王公贵族的府邸也是不遑多让。 一个商人能有如此財力,背后没有鬼才怪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著锦缎员外服,身材肥胖,留著八字鬍的中年男人在一群家眷的簇拥下慌慌张张地从內院跑了出来。 他就是平阳首富,王德林。 王德林一看到陈野这身官服和他身后那些杀气腾腾的士兵,特別是看到满地护院的尸体时,腿肚子就是一软。 但他毕竟是哲过大风大浪的人,因此励快便强行镇定下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哎呀呀,不知是哪位大人驾到?小人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他一边说一边对著陈野拱手作揖。 陈野根本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將那封他与刘昌来往的信件扔到了他的脸上。 “王德林,看看这个你认不认得?” 王德林捡起信件,只看了一眼脸仞就变得惨白,隨后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了下来。 他知亏,事情败露了。 但他还不死心,因此眼珠子一转,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满脸堆笑但凑了上来,想要塞给陈野。 “大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小人愿为大人的军队捐献粮草十万石,白银十万两!只求大人高抬贵手——” “呵。”陈野冷笑一声,看都洞看那张银票,“你的钱跟粮食都是拿南河郡百姓的命换来的,本官嫌脏。” 说著他抬起手,身后两名士么立刻上前,將王德林死死开在伍上。 “本官问你,信上提到的圣使是谁,又在什么但方?”陈野冷冷亏。 “我——我不知亏什么圣使啊!”王德林还在嘴硬,拼命挣扎著。 “不知亏?”陈野的眼神变得冷冽起来,“看来王员外是不哲棺堤不落泪了。” 隨后他转头对冯驍说亏:“冯校尉,你给我把王员外的家眷,不分男女老幼,统统带到面前来。“ “末將遵命!” 第251章 国运之刀 第250章 丧尽天良 平阳知府衙门的大堂之內,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陈野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原本属於知府刘昌的位置上,那张宽大的太师椅扶手上雕刻著繁复的云纹,身后的明镜高悬牌匾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讽刺。 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著扶手,每一次敲击声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堂下跪著的一眾平阳府官员心头。 大堂两侧站满了身穿黑色甲冑、手持长刀的京营锐士,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身上散发出的铁血煞气让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官员们两腿发软,头都不敢抬。 刚刚被陈野临时任命为代知府的孙茂此刻正站在陈野的下首位置,额头上全是冷汗,后背的官服也早已被汗水浸透。 他看著堂下跪著的同僚们,心里一阵后怕,又有一丝庆幸。 幸好自己刚才机灵,没有跟著刘昌和张莽那两个蠢货一条道走到黑,不然现在地上躺著的无头尸体里恐怕就有自己一个了。 “都哑巴了?”陈野终於停下了敲击的动作,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本官问话,没人回答吗?” 这话一出,堂下跪著的官员们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下官——下官不敢!”一个看起来职位稍高的官员颤颤巍巍的开了口,他是平阳府的府丞李源。 “回稟钦差大人,粮仓之事向来都是由刘知府——不,是由逆贼刘昌一人独揽,我等——我等实在是毫不知情啊!“ “对对对!李大人说得是!”立刻有人附和道,“刘昌在平阳府一手遮天,刚愎自用,我等根本插不上手!大人明察啊!” 一时间大堂內全是喊冤和推卸责任的声音,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刚刚被砍了脑袋的刘昌。 因为死人是不会开口辩解的,把所有罪责都推给一个死人是官场上最常见也最好用的脱身之法。 陈野冷眼看著这群人的表演,心里跟明镜似的。 “毫不知情?一手遮天?”他重复了一遍这几个词,语气里带著一丝玩味,“这么说你们都是一群被蒙蔽的无辜之人了?“ “大人英明!” 陈野没有再说话,而是从桌案上拿起了一本册子,这是刚刚从府衙档案房里搜出来的平阳府官员的详细名录。 他翻开册子,目光在上面缓缓扫过。 “周通。”陈野忽然念出了个名字。 跪在人群中的个瘦小官员身体猛地颤,连忙磕头道:“下官在!下官在!” “你是户房主事,掌管平阳府的田亩、赋税、钱粮出纳,对吧?”陈野淡淡地问道。 “是——是。”周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很好。”陈野將名册合上,丟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那本官问你,既然你说粮仓之事你不知情,那本官倒想知道城西官仓里堆积如山的粮食在你们户房的帐册上是如何记录的?” “这——。”周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是记录为已经开仓放粮,賑济灾民了?还是说你们户房的帐册上根本就没有这批粮食的记录?”陈野的声音陡然转冷,“又或者这批粮食在帐面上已经变成了银子,进了某些人的口袋?” 周通汗如雨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这个问题太致命了! 如果说不知道那就是瀆职!身为户房主事,不知道府库里有多少粮食,这说得过去吗? 如果说知道,那问题就更大了!知道有粮却不放,坐视百姓饿死,那就是同谋! “所以帐册拿给本官看看。”陈野的语气不容置疑。 周通趴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声,哪里还敢去拿什么帐册。 陈野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扫向其他人:“你们呢?谁能告诉本官,这帐是怎么做的?” 满堂官员噤若寒蝉,一个个把头埋得更低了。 “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陈野嘆了口气,隨即对著堂外喝道,“来人!” “在!”两名身材魁梧的京营锐士大步走了进来。 “把这个户房主事周通给本官拖出去,就在这大堂门口重打八十大板!打到他肯说实话为止!” “遵命!” 两名士兵如同拎小鸡一样,將瘫软如泥的周通架起来就往外拖。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周通终於崩溃了,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我说!我什么都说!” 陈野摆了摆手,那两名士兵停下了脚步。 “说吧,本官听著。” 周通被重新扔回地上,涕泪横流地哭喊道:“大人,不是下官不报啊!当初是刘昌和郡守李牧大人联合下令,將城西官仓列为禁地,任何人不得靠近,帐目也全部由他们指派的亲信单独管理,下官—下官根本无权过问啊!” “哦?是吗?”陈野的眼神看不出喜怒,“既然你无权过问,那本官再问你,刘昌平日里贪墨的银两是如何通过你们户房的帐目变得合情合理的?別告诉本官你不知道。” 周通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血色尽褪。 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心思縝密得可怕,问的每一个问题都精准地插在他的要害上。 “看来你还是不想说。”陈野失去了耐,“拖出去,打!” “不!我说!我说!”周通彻底放弃了抵抗,趴在地上,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从刘昌如何利用冒领官田等手段贪墨公款,到他如何勾结城中富商,將官仓中的粮食高价倒卖,再到如何做假帐应付上面检查的种种细节,他都说得一清二楚。 隨著他的讲述,堂下跪著的一眾官员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周通的供述里或多或少地都牵扯到了他们。 陈野静静地听著,没有打断他,直到他说完,才缓缓开口问道:“你说的城中富商具体是哪些人?为首的是谁?“ “是—是平阳首富,王德林!王员外!”周通毫不犹豫的说道,“城里大部分的钱庄、布行、米铺都是他家的產业!刘昌贪墨的银子很大一部分都是通过王家的钱庄洗白的!倒卖官粮的事情也是王家在牵头!” 王德林? 陈野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 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大鱼。 刘昌这种官员不过是摆在檯面上的棋子,背后真正操控平阳城经济命脉,从这场灾难中大发横財的是这些地方豪强。 “很好。”陈野点了点头,隨即看向那两名士兵,“你们两个还愣著干什么?“ 两名士兵一愣,有些不解。 “本官让他说,他说了!但本官让他挨打他也得挨。”陈野的声音冰冷无情,“知情不报,助紂为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 “是!” 这一次士兵们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將面如死灰的周通拖了出去。 很快大堂外就传来了木板击打皮肉的闷响,以及周通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这声音让大堂內的所有官员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这位钦差大人是真不按常理出牌啊! 陈野的目光再次扫向堂下的官员们,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森然的寒意:“现在还有谁想跟本官说说,你们知道些什么?” “或者,谁想出去陪周主事聊聊天?”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一个官员撑不住了,砰砰磕头道:“大人饶命!下官有罪!下官愿说!营缮所的张德去年以修缮城墙为名虚报了三万两银子,其中有一万两都进了刘昌的□袋,下官这里有他当时做假帐的底单!” “大人!下官也要举报!兵房的司吏袁磊私下贩卖军械,將府库里的制式兵器卖给城外的山匪,此事千真万確!” “还有——。 ,一时间整个大堂都变成了大型揭发检举现场。 为了自保,这些昔日里称兄道弟、沆瀣一气的同僚们,此刻毫不犹豫地將刀子捅向了彼此。 陈野冷漠地看著这一切,让一旁的书记官將这些人的供述一一记录在案。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平阳府的官场已经被他彻底掀了个底朝天。 旧有的秩序被打破,而新的秩序將由他来建立。 就在大堂內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京营校尉冯驍从外面走了进来,来到陈野身边,低声匯报导:“大人,城內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设立了十个施粥点,开始对城外涌入的流民进行登记和施粥,另外我们的人在查抄刘昌府邸时发现了一个密室,里面除了大量的金银珠宝,还有一些——书信。“ 说著他將一叠书信呈了上来。 陈野接过书信,打开了第一封。 信上的內容让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封信来自郡守李牧,信中明確指示刘昌要严守城门,安抚富户,至於城外流民任其自生自灭,切不可放入城中,以免引起动乱,惊扰了圣使大人的清修。 圣使? 又是一个圣使! 陈野的心头一沉,立刻翻开了其他的信件,这些信件大多是刘昌与平阳首富王德林之间的通信。 內容触目惊心。 他们不仅高价倒卖官粮,还组织人手以招工为名將城外一些年轻力壮的流民骗到城外的矿山里充当苦力。 那些矿山就是人间地狱,流民们在里面被当成牲口一样使唤,每天的食物只有一碗餿掉的稀粥,稍有反抗或者体力不支,换来的就是一顿毒打。 短短几个月,死在矿山里的流民不计其数。 而信中还隱晦地提到,这么做除了能榨取最后的价值,更是为了给那位圣使大人献上祭品。 看到这里,陈野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天灾人祸了,分明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的,针对整个南河郡百姓的大屠杀! 陈野站起身来对著冯驍下令:“冯校尉!” “末將在!” “刻点齐五百精兵,隨本官去拜访下这位平阳城的富,王德林!” “本官倒要看看,他这个富的家到底藏著何神圣!” 平阳城东,王府。 与城中其他地方的死寂不同,这座占地数十亩的豪宅灯火通明,朱红的大门口有两座威武的石狮子,高高的院墙將內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当陈野率领五百名铁甲骑兵出现在王府门前时,那股冲天的煞气瞬间打破了这里的寧静。 马蹄声和甲冑摩擦声在寂静的街道上迴荡,惊得附近几户还敢开窗的人家赶紧关紧了门窗。 “什么人胆敢在王府门前喧譁!” 王府的大门轰然打开,一队手持棍棒的家丁护院冲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管家,他看著门外这支杀气腾腾的军队,脸上虽然有些惊疑,但依旧摆出一副倨傲的神態。 冯驍策马向前,厉声喝道:“钦差大人在此办案!让你们主子王德林滚出来回话!” 那管家脸色一变,但似乎是仗著主人的势,依旧嘴硬道:“什么钦差大人?我们没接到官府的文书!没有老爷的命令,谁也不能进!” 他的话音刚落,陈野已经失去了耐心。 “衝进去。” 他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是!”冯驍早就等著这句话了,他抽出腰刀,向前一挥,“有敢阻拦者,格杀勿论!” “吼!” 五百京营锐士齐声怒吼,如同一股黑色的铁流,直接朝著王府大门冲了过去。 王府的护院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他们平日里欺负一下普通百姓还行,面对这些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京营精锐,瞬间就嚇破了胆。 “鏘!鏘!鏘!” 兵器碰撞声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这甚至不能称之为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王府的数十名护院便被砍翻在地,那名嘴硬的管家更是被冯驍一刀梟首,脑袋滚出老远。 陈野面无表情地翻身下马,踩著满地的鲜血,走进了王府大门。 府內的景象更是奢华到了极点,亭台楼阁,假山流水,迴廊曲折,比起京城里一些王公贵族的府邸也是不遑多让。 一个商人能有如此財力,背后没有鬼才怪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著锦缎员外服,身材肥胖,留著八字鬍的中年男人在一群家眷的簇拥下慌慌张张地从內院跑了出来。 他就是平阳首富,王德林。 王德林一看到陈野这身官服和他身后那些杀气腾腾的士兵,特別是看到满地护院的尸体时,腿肚子就是一软。 但他毕竟是哲过大风大浪的人,因此励快便强行镇定下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哎呀呀,不知是哪位大人驾到?小人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他一边说一边对著陈野拱手作揖。 陈野根本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將那封他与刘昌来往的信件扔到了他的脸上。 “王德林,看看这个你认不认得?” 王德林捡起信件,只看了一眼脸仞就变得惨白,隨后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了下来。 他知亏,事情败露了。 但他还不死心,因此眼珠子一转,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满脸堆笑但凑了上来,想要塞给陈野。 “大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小人愿为大人的军队捐献粮草十万石,白银十万两!只求大人高抬贵手——” “呵。”陈野冷笑一声,看都洞看那张银票,“你的钱跟粮食都是拿南河郡百姓的命换来的,本官嫌脏。” 说著他抬起手,身后两名士么立刻上前,將王德林死死开在伍上。 “本官问你,信上提到的圣使是谁,又在什么但方?”陈野冷冷亏。 “我——我不知亏什么圣使啊!”王德林还在嘴硬,拼命挣扎著。 “不知亏?”陈野的眼神变得冷冽起来,“看来王员外是不哲棺堤不落泪了。” 隨后他转头对冯驍说亏:“冯校尉,你给我把王员外的家眷,不分男女老幼,统统带到面前来。“ “末將遵命!” 第252章 魔道六宗,凌双瓔珞 第252章 魔道六宗,凌双瓔珞 祭坛之上,身穿黑色宫装的女子缓缓起身,目光投向平阳城的方向,那双纯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她正是戾魂宗此次行动的负责人,圣使夏凌双。 那神像化身虽然只是她隨手布下的一缕神念寄託之物,主要作用是控制王德林那样的凡人,为她搜集祭品和財富,並不算什么重要之物。 但化身被毁意味著平阳城已经失控,这是她无法容忍的。 “能破我神念化身的绝非凡俗之辈,平阳城那种地方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等人物?难道是学宫那些老不死的闻到了味道?” 夏凌双自言自语道,隨后抬起纤纤玉手,一缕黑气在她指尖繚绕,最终化作一只栩栩如生的黑色蝴蝶,振翅欲飞。 这是戻魂宗的魂蝶传讯,可以直接与千里之外的门人建立联繫。 就在她准备放出魂蝶,查探平阳城究竟发生了何事之时,一个带著几分玩味跟慵懒的女子声音突然从山谷外传了过来。 “夏凌双,果然是你。”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夏凌双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出现了剧烈的表情变化。 只见她霍然抬头,望向山谷入口的方向,本来纯黑一片的眸子中,黑气迅速褪去,逐渐显现出正常的瞳孔轮廓,只是那眼神比先前更加冰冷,仿佛能將人的灵魂都冻结。 “白瓔珞!”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只见山谷入口的灵雾之中,一道纤弱的身影缓缓走出。 来人穿著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一头青丝用一根布条束在脑后,但整个人清丽脱俗,宛若白莲。 正是偽装成袁小娥的九幽宗圣女,白瓔珞。 此刻她的脸上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一步步走到祭坛之下,饶有兴致的打量著祭坛上那面黑气繚绕的万魂幡,嘖嘖称奇。 “这就是你们戻魂宗的宝贝万魂幡?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与此同时,夏凌双满心杀意。 要知道魔道六宗虽然同气连枝,但彼此之间竞爭激烈,甚至可以说是仇深似海。 尤其是九幽宗和戻魂宗,因为修行理念的差异更是已经斗了几百年。 而她和白瓔珞作为各自宗门年轻一代最杰出的代表,更是从出道之日起就被无数人拿来比较,彼此间明爭暗斗了不知道多少次,早已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 此次南河郡的计划便是戾魂宗筹谋已久的绝密行动,为的就是炼製这面威力无穷的万魂幡,为將来爭夺魔道魁首增添一枚重要的筹码。 结果关键时刻这个白瓔珞却找上门来了,夏凌双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夏凌双的声音冰冷刺骨。 “想找到你这个孤魂野鬼还不简单?”白瓔珞掩嘴轻笑,那双清纯的眸子里却闪烁著妖冶的光,“你身上的那股子骚味,隔著八百里我都能闻到。” 她当然不会告诉夏凌双,自己是跟著陈野一路过来的。 当时在平阳城外,白瓔珞亲眼目睹了陈野是如何雷厉风行的斩將夺城,如何抽丝剥茧地查到了王德林的头上,最后又是如何在家庙之中斩碎了夏凌双的神像化身。 当感受到那股熟悉又討厌的戾魂宗气息时,白瓔珞知道,在南河郡布局的十有八九就是自己的这位老熟人。 对於夏凌双炼製万魂幡的计划,白瓔珞其实没什么兴趣,她对收集那些骯脏的魂魄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是如果能破坏夏凌双计划的话,那白瓔珞就很感兴趣了。 尤其是这件事还和自己看上的猎物扯上了关係。 这就更有趣了。 一想到陈野那张明明年纪不大,却总是故作深沉的脸,一想到他用那柄霸道无匹的刀斩碎神像时的风采,白瓔珞就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这么好玩的猎物,怎么能让夏凌双这个无趣的女人给搅了局? 於是在陈野带人返回平阳城后,白瓔珞便凭藉著自己对夏凌双多年的了解,悄悄循著那一丝神念被斩灭后逸散的气息一路追踪,很轻易的就找到了这个隱秘的山谷。 看著白瓔珞那一身村姑的打扮,夏凌双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誚之色。 “怎么?白大圣女又换口味了?放著那些王公贵族不要,这次又换了一副清纯白莲的模样,这是准备去骗哪个涉世未深的穷小子了?“ 夏凌双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 她最看不起的就是白瓔珞这种作风。 明明是魔宗圣女,却总是喜欢偽装成各种身份,流连於红尘俗世,靠著魅惑之术玩弄男人的感情来修炼。 在她看来,这简直是自甘下贱。 真正的强者就应该像她一样摒弃七情六慾,以无上毅力驾驭万千魂魄,追求力量的极致才对。 而面对夏凌双的嘲讽,白瓔珞却丝毫不为所动,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灿烂了。 “那也比某个只会在阴暗角落里捣鬼,连个男人都找不到,只能整日与鬼魂相伴的贱婢强多了!夏凌双,你说你活得这么无趣,图什么呢?难道你们戾魂宗的功法就是要把人变成你这样不男不女的怪物吗?” 白瓔珞的小嘴就像是淬了毒一样,温柔似水的语气里吐出的却是最恶毒的诅咒。 轰! 一股恐怖的气息从夏凌双的身上爆发开来,周身的黑气瞬间变得浓郁了数倍,山谷中的灵雾被这股气息一衝,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就连那潺潺的溪流似乎都为之一滯。 与此同时,她那双刚刚恢復正常的眸子再次被纯粹的黑暗所吞噬,死死锁定著白瓔珞。 “你找死!” 短短两句话的交锋,两位魔宗最顶尖的年轻高手便已是剑拔弩张。 白瓔珞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与战意。 她轻轻一跺脚,一股无形的魅惑之力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 山谷中那些原本开得正艷的奇异草仿佛在瞬间被赋予了生命,开始疯狂地生长、扭曲,一朵朵娇艷的朵上竟然浮现出一张张或哭或笑的嫵媚人脸,齐齐发出勾魂夺魄的靡靡之音。 整个山谷在瞬间就从世外桃源变成了一片魔域。 “夏凌双,今天就让姐姐我看看你这几年守活寡,功到底有没有长进!” 白瓔珞话音刚落,身形便化作一道残影,朝著祭坛上的夏凌双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夏凌双也是一声冷哼,身前那面巨大的万魂幡猛地一震,幡面上无数张痛苦的人脸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一阵阵能撕裂人灵魂的尖啸,铺天盖地的迎向了白瓔珞——。 当陈野带著人从王府后山的家庙密室中走出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冰冷的月光洒在庭院里,將满地的狼藉与血跡照得愈发刺眼。 侯恩和钱易跟在陈野身后,脸上还残留著震惊与后怕。 密室中那尊邪异的美人像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衝击。 “陈哥,那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也太邪门了!”侯恩心有余悸地问道。 “邪魔外道而已,不值一提。”陈野淡淡道,仿佛刚刚只是隨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此刻惊龙刀已经重新归鞘,那股浩大威严的气息也隨之收敛,但他整个人的气场却变得比之前更加凌厉。 庭院中,王府的一眾家眷被京营锐士们集中看管在一起,哭喊声早已停歇,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和绝望的死寂。 当他们看到陈野从后山走出来,身后还架著失魂落魄的王德林时,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 冯驍快步迎了上来,抱拳道:“大人,王府內外已经全部控制,府库帐房也都已查封,初步清点,光是地窖里藏匿的金银珠宝,其价值就不下百万两白银!“ 百万两! 这个数字令侯恩跟钱易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商人竞然能积攒下如此恐怖的財富,这背后沾了多少人的血可想而知。 “所有財物全部登记造册,一文钱都不能少。”陈野冷冷吩咐道,“另外把这个傢伙带到大堂,本官要亲自审他。” “是!” 王府的正堂之內,灯火通明。 原本用来彰显主人財势的奢华陈设此刻却成了审讯的背景板。 陈野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冯驍、侯恩、钱易等人分立两侧,神情肃穆。 王德林像一滩烂泥般被扔在堂下冰冷的地面上,他那身华贵的锦缎员外服早已变得又脏又皱,头髮散乱,眼神空洞,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著:“不可能圣女大人怎么会—不可能的——。” 邪神雕像被一刀斩碎的景象彻底摧毁了他的精神支柱。 “王德林。”陈野突然开口。 王德林身体一颤,缓缓抬起头,看著上首的陈野,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本官再问你最后一次,信上提到的圣使是谁?她在哪?你们在南河郡到底有什么阴谋?” 面对陈野的质问,王德林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难听。 “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你们这些朝廷的鹰犬是斗不过圣宗的,哈哈哈,你们所有人都会死!会成为万魂幡上的养料!” 他似平从精神崩溃中找到了一种诡异的快感,开始肆无忌惮地咒骂和挑衅。 冯驍脸沉,声喝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来,给我上刑!” “不必了。”陈野抬手制止了他。 他知道,王德林此刻的疯狂源於对魔宗手段的极度恐惧,这种恐惧已经超越了其他,所以用死亡来威胁他是没用的。 这时陈野起身走到王德林面前,蹲了下来,目光与他对视。 “你说的没错,我或许杀不了那个所谓的圣使。”陈野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温和,仿佛是在和老友聊天,“但是我能杀了你,而且我能让你死得很慢,很痛苦。” 王德林不屑地冷哼一声。 “我不怕死!” “我知道你不怕死。”陈野笑了笑,“你怕的是死后魂魄被拘,永世不得超生,对吗?” 王德林的瞳孔猛地一缩。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在你死后,你的家人会怎么样?”陈野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著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按照大陈律,凡勾结妖邪,图谋不轨者,皆为谋逆大罪,主犯凌迟处死,父族、母族、妻族三族之內,男丁年十六以上者皆斩!十六以下者,流放三千里,戍边为奴。“ 王德林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陈野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至於女眷嘛——那就更有意思了!凡官宦商贾之家女眷一律没为官妓,送入军中教坊司充作营妓,日夜伺候那些最粗鄙的兵卒!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这么跟你说吧,进去的女人没有一个能活过三个月的。,他的声音很轻,描述的画面却无比残酷,像一把小刀,一刀一刀的割在王德林的心上。 “你那个如似玉的妻子,你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妾,还有你最疼爱的那个女儿—·叫王灵儿是吧?长得確实不错,楚楚可怜的,我想军营里的那些糙汉子们一定会很喜欢她的。” “你——你这个魔鬼!”王德林终於崩溃了,双眼通红,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想要扑上来咬陈野,却被旁边的士兵死死按住。 “魔鬼?”陈野起身居高临下地看著他,嘴角的弧度愈发冰冷,“跟你们这些拿活人血肉当祭品的畜生比起来,本官这点手段算得了什么?“ “来人。”陈野吩咐道。 “把王灵儿带上来。” 很快那个穿著粉色罗裙的少女便被带到了大堂。 此刻王灵儿小脸惨白,浑身发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陈野没有看她,只是对王德林说道:“王德林,本官的耐心是有限的,现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你所知道的一切一字不漏地告诉我,否则本官现在就下令將你的所有女眷,包括你的女儿王灵儿全部打入教坊司。” 王德林看著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那张充满恐惧和绝望的小脸,听著她无助的哭泣,內心最后一道防线终於开始崩塌了。 对魔宗的恐惧,和对女儿即將遭受的非人折磨的恐惧,在他的脑海里疯狂交战。 他的嘴唇哆嗦著,眼神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挣扎和痛苦。 “我——。”他艰难地张开了嘴,似乎准备说些什么。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染京营锐士神色慌张地从外面冲了进来,单膝跪地,声音都有些颤抖。 “大人!不好了!” “府衙那边出事了!” “您蝇令关押在府衙大堂的那几.染官员——他且——他且全都死了!” 第253章 势同水火,两相奈何 第253章 势同水火,两相奈何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冯驍脸色大变,一把抓住那名士兵的衣领,厉声喝问道:“胡说八道!府衙大堂內外都有我们的人看守,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几十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全都死了?你看清楚了没有!” “校——校尉大人,是真的!”这士兵嚇得都快要哭出来了,“是孙同知派人来报的信,说——说大堂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觉得不对劲,就斗胆进去看了一眼,结果——结果就——。” “说!结果怎么样!” “结果一个个都坐在椅子上像是睡著了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关键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可就是——没气了!” 闻听此言,陈野心猛地一沉,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某种可能,而后不再理会地上瘫软如泥的王德林,即站起身来道:“回府衙!” 当陈野一行人快马加鞭的赶回平阳知府衙门时,原本应该灯火通明的大堂此刻却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几支火把在门口摇曳,映照著守卫士兵们一张张惨白而又惊恐的脸。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腻香气,与之前在王家家庙中闻到的味道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幽深邪异。 临时代理知府之职的孙茂正瘫坐在大堂外的台阶上,浑身抖若筛糠,当看到陈野回来后他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抱著陈野的腿嚎陶大哭。 “,您可算回来了!出事了!出事了啊!” “闭嘴!”陈野冷声喝了他的哭嚎,“面什么情况?” “都死了——。”孙茂语无伦次,指著漆黑的大堂,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下官看他们许久没有动静,就——就进去看了一眼,结果他们——他们就那么坐著,脸上甚至还带著笑——。”” 陈野眼神愈发凝重,推开挡在身前的孙茂,大步流星地走上了台阶。 “大人,不可!”冯驍一步拦在他面前,神情紧张地劝阻道,“里面情况不明,恐有危险!让末將先进去探查!” “不必。”陈野摆了摆,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我还没那么弱不禁。” 说著他便第一个踏入了大堂。 侯恩和钱易对视一眼,虽然心中也有些发毛,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拔出刀,一左一右地跟在了陈野身后。 “点火!” 隨著冯驍一声令下,数十支火把被同时点燃,瞬间將整个大堂照得亮如白昼。 而当堂內的景象清晰地呈现在眾人眼前时,即使是这些见惯了生死的京营锐士也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大堂之內,那几十名被关押在此的平阳府官员一个个保持著生前的姿態。 他们有的端坐在椅子上,仿佛在闭目养神;有的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似乎正在低声交谈;甚至还有两个人脸上带著轻鬆的笑意,好像是聊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安详。 可就是这份安详才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陈野没有说话,迈步走进其中,目光从一张张安详的死者面孔上扫过。 与此同时,他的神念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缓缓铺开,仔细探查著每一具尸体。 没有外伤,没有中毒的跡象,甚至连一丝一毫挣扎的痕跡都没有。 这些人的生命就像是一朵烛火,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轻轻捻灭了。 陈野走到府丞李源的尸体旁,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一缕灵气探入其体內。 经脉完好,但当他的灵气顺著经脉上行,探入其头颅的瞬间,陈野的瞳孔猛地一缩。 空的! 本该装著脑髓的颅腔之內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些黏糊糊的、如同蛛网般的奇异物质。 “仵作!”陈野的声音打破了大堂之上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名跟过来的老仵作哆哆嗦嗦地应了一声,提著勘验箱子走了过来。 “验尸。”陈野的命令简单而又直接。 “大人——这——。”老仵作看著这满堂的尸体,腿肚子都在打颤。 “从他开始。”陈野指了指旁边个官员,“打开他的头颅,让本官看看。” “是—是!”这仵作不敢违抗,只能颤颤巍巍的从箱子里取出了专用的骨锯和凿子,然后在眾人惊骇的目光中在那名官员的头顶操作起来。 终於,隨著咔的一声轻响,一块天灵盖被完整地取了下来。 当看清颅腔內的景象时,老件作两眼一翻,竟是被直接嚇得昏死过去。 只见那被打开的头颅之內空空荡荡,颅骨內壁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仔细舔舐过一般,只剩下一些半透明的、散发著甜腻气息的黏液掛在上面。 周围的士兵们看到这一幕全都骇得连连后退,不少人更是当场就弯下腰呕吐起来。 “他娘的,这是什么鬼东西?”侯恩脸都绿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陈野的脸色也阴沉到了极点。 他走上前,蹲下身,亲自用手指沾了一点那黏液放在鼻尖闻了闻。 是那种邪异的甜香。 隨后他闭上眼睛,神念再次探出,这一次他探查的不是生机,而是魂魄。 没有。 什么都没有。 这些官员的尸体上別说残留的三魂七魄了,就连一丝一毫的魂魄气息都没有留下。 他们的灵魂连同大脑都被某种东西吸食得一乾二净! 好狠的手段!好邪的魔功! 毫无疑问,动手的是魔宗中人。 而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其目的就是为了警告! 他们在用这满堂官员的空颅向自己示威! 陈野的拳头在袖中悄然握紧,一股冰冷的杀意从心底升腾而起,然后转过身,目光扫过眾人。 “看来我们那些藏在暗处的朋友已经等不及要跟本官打个招呼了。” 陈野环视著这如同修罗场般的大堂,冷冷道:“传令下去,將所有尸体就地焚烧,不得泄露半点风声。“ “冯校尉,立刻封锁全城!对城內所有客栈、民居进行排查,任何形跡可疑之人一律先行收押!” “是!”冯驍领命,但脸上还带著一丝忧虑,“大人,对方手段如此诡异,恐怕寻常的排查很难奏效,而且我们的人手恐怕也不足以完全控制这么大一座城。” “我知道。”陈野沉声道:“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抓住他们,而是为了安抚城里的百姓。”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城里死了这么多官员,消息一旦传开,必然会引起巨大的恐慌,所以我们现在必须用强硬的姿態告诉所有人,这里现在还是有秩序的。” “是,属下明白了!”冯驍领命而去。 陈野立於大堂之中,眸光闪烁不定。 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南河郡这场大灾根本不是什么天灾,而是那些魔宗布下的杀局。 先是大旱让百姓流离失所,聚集到城市周围,然后他们勾结地方官吏,紧闭城门,坐视灾民在城外活活饿死。 这样一来,绝望、飢饿、怨恨等情绪便成为了怨魂最好的养料。 可以这样说,整个南河郡在这些魔宗眼中就是一个巨大的炼魂场! “当真是——好手段呢!”陈野低声道,声音冷如冰霜。 而就在平阳城內暗流涌动,杀机四伏之时。 数百里之外,一场大战也正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巨大的黑色幡旗横扫而过,捲起漫天阴风鬼气,將十几株疯狂生长,开著嫵媚人脸的魔瞬间撕得粉碎。 夏凌双悬浮在半空之中,一身黑色宫装无风自动,纯黑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感,如同执掌死亡的神祗。 她手中的万魂幡上,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发出阵阵悽厉的尖啸,化作一道道灰黑色的魂影,铺天盖地地朝著下方那道白色的身影扑去。 这些魂影在万魂幡之中日夜经受怨气的折磨淬链,其实力可谓恐怖。 然而面对这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恶鬼军团,祭坛之下的白瓔珞却没有丝毫的惧色。 她的嘴角甚至还噙著一抹若有若无的,充满了玩味的笑意。 “夏凌双,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只会这些鬼把戏吗?真是跟你的人一样无趣呢。”' 她轻声呢喃著,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了夏凌双的耳中。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轻轻一跺脚。 嗡! 一股无形的,充满了魅惑之意的粉色波纹以她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九幽秘典·红尘魅语! 这是九幽宗的传承秘法,修炼到极致,一言一行,一顰一笑皆可魅惑眾生,顛倒红尘0 那些原本凶神恶煞,充满了怨毒和杀戮欲望的魂影在接触到这粉色波纹的瞬间仿佛被注入了一剂强效的迷药。 它们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滯,狰狞扭曲的面容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丝迷醉和痴狂。 它们仿佛看到了自己生前最渴望最执著的东西。 权势,財富,美人,神功—。 所有的怨气和杀意在这一刻都被无尽的欲望所取代。 “杀!杀了她!那本绝世功法就是我的了!” “滚开!那个女人是我的!谁也別想抢!” 魂影大军瞬间就乱了套,它们不再攻击白缨珞,而是转头扑向了自己身边的同伴,彼此撕咬、吞噬起来,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夏凌双见状,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终於露出了一丝怒意。 她没想到白缨珞的魅惑之术竟然已经修炼到了如此高深的地步,连被怨气侵蚀了神智的魂魄都能影响。 她猛地一震手中的万魂幡,一股更加磅礴的阴煞之气注入其中。 幡面上的主魂个身穿残破鎧甲的將军魂魄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强行压制住了那些陷入混乱的魂影。 但就是这片刻的耽搁,白瓔珞已经抓住了机会。 “该我了哦,小双双。” 她发出一声银铃般的轻笑,身形一晃,主动朝著半空中的夏凌双冲了过去。 在衝锋的过程中,她的双手快速结印,一道道玄奥的符文在她身前凝聚。 山谷之中,那些被万魂幡摧毁的魔残骸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竟然再次破土而出,並且以一种更加疯狂的姿態生长起来。 这一次它们不再是开出嫵媚的人脸,而是在蕊之中,凝聚出了一颗颗粉红色的,如同心臟般跳动著的情种。 “去吧,我的小宝贝们。” 白瓔珞屈指一弹。 嗖!嗖!嗖! 数十颗情种如同出膛的炮弹,从四面八方射向夏凌双。 夏凌双脸色一变,作为白瓔珞的老对手,她自然认得这东西。 是九幽宗的红尘情种! 一旦被这玩意击中,情种便会瞬间在体內生根发芽,疯狂汲取宿主的精气和灵力,同时引动其心底最深处的七情六慾,让其在无尽的幻境中沉沦,最终被活活吸乾。 端的是歹毒无比。 夏凌双不敢怠慢,立刻挥动万魂幡,在身前布下了一道由无数魂魄组成的黑色屏障。 轰!轰!轰! 情种接二连三地撞在魂魄屏障之上,爆开一团团粉色的迷雾。 迷雾之中传出阵阵勾魂夺魄的靡靡之音,那些组成屏障的魂魄只是沾染上了一丝便立刻发出痛苦的嘶吼,仿佛在承受著巨大的折磨。 隨后魂魄屏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起来。 夏凌双见状眼神愈发冰冷。 她知道,这样被动防守下去,迟早会被白瓔珞活活耗死。”既然你找死,那就別怪我了!“ 夏凌双发出一声冷哼,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了万魂幡之上。 轰! 万魂幡在吸收了她的精血之后黑光大盛,幡面上那尊將军主魂的双眼之中骤然亮起了两点猩红的光芒。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暴戻的气息从幡中冲天而起! “戻魂秘术·將军令!” 夏凌双將幡旗猛地向下一指。 这尊將军主魂发出一声咆哮,竟是从幡面上一跃而出,化作一个身高三丈,手持血色长戈的巨大鬼影,朝著白瓔珞便衝杀了过去。 这一击匯聚了万魂幡中近半的魂力,以及夏凌双自身的精血,其威力足以媲美魔道大修的全力一击。 面对这一击,白瓔珞脸上的笑容也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与凝重。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胸前合十。 “九幽——葬!” 剎那间,整个山谷中所有的草树木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 而它们的生命精华则化作一道道五彩斑斕的流光,匯入了白瓔珞的体內。 白瓔珞的气息在瞬间暴涨! 而在她的身后,一朵巨大无匹,由无数种瓣组成的九色莲缓缓绽放开来。 莲华缓缓旋转,散发出一种圣洁而又妖异的气息,仿佛能將世间万物都埋葬其中。 “去!” 白瓔珞素手向前轻轻一推。 那朵巨大的九色莲便带著一股葬灭红尘,终结一切的决绝意境迎向了那尊杀气滔天的將军鬼影。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山谷中炸开,恐怖的能量衝击波朝著四面八方席捲而去。 整个山谷都在剧烈颤抖,无数的巨石从山壁上滚落,溪流倒卷,古木摧折,仿佛末日降临。 能量风暴的中心,夏凌双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身形被震得倒飞出数十米远才堪堪稳住。 她手中的万魂幡,光芒也暗淡了不少。 而另一边的白瓔珞也不好受,只见她脸色苍白,气息紊乱,身后的九色莲华也已经崩碎消散。 这一记硬拼,二人竞是拼了个两败俱伤,谁也没能占到便宜。 夏凌双稳住身形,看著同样在喘息的白瓔珞,眼神复杂。 白瓔珞也看著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忽然又笑了起来。 “没意思,不打了。” 说罢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竟是乾脆利落的收起了所有功法气息,转身就准备离开。 夏凌双眉头紧锁,声冰冷:“白瓔珞,你到底什么意思?” “嘻嘻,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你这傢伙不顺眼,想跟你打一场,结果又奈何不了你,现在老娘有些累了,所以不陪你玩了!“已经飞出数十丈的白瓔珞闻言回头冲夏凌双回眸一笑,说罢身影几个闪烁便彻底消失在了山谷之中,只留下一阵若有若无的淡雅香。 夏凌双站在原地,眉头锁得更紧了。 她和白瓔珞同为魔道六宗年轻一代最顶尖的人物,彼此间的爭斗早已持续了很长时间。 她瞧不起白瓔珞那流连红尘,靠玩弄男人感情来修行的下贱法门。 白瓔珞则嘲笑她摒弃七情六慾,与阴魂为伴,活得像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道不同不相为谋。 因此二人可谓是针尖对麦芒,势同水火。 可今天白瓔珞的出现太过蹊晓。 南河郡的万魂炼狱计划是戻魂宗筹谋已久的大事,与九幽宗並无半点干係,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削弱大陈朝的国力对所有魔宗都是有利的。 白瓔珞没有任何理由来阻止自己。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白瓔珞又是什么意思? 不对,这里面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夏凌双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幽光,隨即一挥手,一道幽魂便出现在面前。 “查一下白瓔珞最近都在做什么,接触过什么人,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是,圣女大人。”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隨即这道幽魂便直接融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 第254章 千里招魂,职业满级 第254章 千里招魂,职业满级 戾魂宗的情报网络效率极高,尤其是在这种有明確目標的情况下,仅仅过了不到两个时辰,那名影卫便再次出现在山谷之中。 “圣女大人,查到了。” “说。” “九幽宗圣瓔珞在个多前偽装成了云州城南个卖腐的少。” “卖腐的?”夏凌双的嘴勾起抹讥誚,“她玩还真是大呢。” “根据我们在云州的眼线回报,袁小娥在南城集市摆摊,期间与多人有过接触,其中关係最为密切的是一个名叫陈野的男子。” “陈野?”夏凌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 “此人原是云州城一个没落的开国勛贵子弟,从前是声名狼藉的紈絝,但近两个月不知何故突然性情大变,如同换了一个人。” 影卫继续匯报著:“他先是在皇家秋猎中拔得头筹,被女帝封为玄镜司巡查使,而后又屡破奇案,官阶一路攀升至昭武校尉,白瓔珞偽装的袁小娥曾多次主动接近此人,两人之间纠葛颇深。“ 听到这里,夏凌双那双纯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明悟。 她终於明白白瓔珞那身打扮是怎么回事了。 她偽装成清纯柔弱的民女,去接近一个刚刚崭露头角的年轻官员,用她那套魅惑之术將对方玩弄於股掌之间,以此来修炼她那下贱的功法。 哼,又是这种玩弄人心的把戏! “所以这个陈野现在何处?”夏凌双冷冷问道。 影卫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古怪:“回圣女大人,根据最新的情报,此次朝廷派往南河郡賑灾的钦差便是这个陈野,而且他已於三天前抵达了平阳城。” 轰! 一股冰冷的杀意从夏凌双身上轰然爆发! 山谷中的温度仿佛在瞬间下降了十几度,就连潺潺的溪流都蒙上了一层薄冰。 陈野! 钦差! 平阳城!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全部串联了起来! 原来如此! 在平阳城斩碎自己神念化身的,大概率就是这个叫陈野的傢伙! 而白瓔珞之所以会突然找上门来,也不是单纯的想破坏自己的计划。 她是在保护她的猎物! 她察觉到自己的神念化身被毁,知道自己必然会追查,所以她先一步找上门来,用一场大战拖住自己,好让那个叫陈野的男人有足够的时间在平阳城站稳脚跟! “呵——呵呵——。 夏凌双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冰冷的寒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投向平阳城的方向,那双纯黑色的眸子里闪烁著危险而又迷人的光芒。 “能让白瓔珞那个贱人如此认真对待,甚至不惜与我正面为敌也要护著的男人——。” “看来这个陈野绝般啊!” “圣女大人,是否需要属下派人前往平阳城,將此人—。“影卫跪在地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必。” 杀了陈野? 不,那太无趣了。 直接杀死,不过是让他变成万魂幡中一个稍微强大些的魂魄罢了。 可如果这个男人是能让白瓔珞都为之倾心的猎物,那他的价值可就远远不止一个魂魄那么简单了。 白瓔珞看上的东西,不管是什么自己都要將其抢过来。 “你先下去吧。”夏凌双吩咐道。 “是。”影卫的身影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山谷中只剩下夏凌双一人。 她走到祭坛边缘,俯瞰著下方被两人交手余波摧毁得不成样子的山谷,然后再次抬起手,一缕黑气在她指尖凝聚,化作一只通体漆黑的蝴蝶。 魂蝶振翅,无声无息地飞出山谷,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一次它传递的命令是搜集所有关於陈野的信息。 仅仅一个时辰后,一只翼展超过一米的黑色怪鸟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山谷之中。 怪鸟的脚上绑著一个竹筒。 夏凌双取下竹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卷薄薄的绢布。 绢布上用硃砂详细记录著陈野的生平,从大致的出生年月,到他在云州城做的每一件荒唐事,再到他最近的崛起,巨细无遗。 而在绢布的另一面则是一副惟妙惟肖的肖像画。 画上的青年面容俊朗,眉宇间带著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锐利,眼神平静而深邃,仿佛能看穿人心。 “就是这张脸么——。 ,夏凌双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划过画上陈野的脸庞。 “长得倒是不错,难怪能把瓔珞那个贱迷得神魂顛倒。” 她的声音很轻,带著一丝莫名的意味。 “不过,再好看的皮囊也只是皮囊而已,我真正感兴趣的,是你这皮囊之下到底藏著个怎样有趣的灵魂。” 说到这夏凌双收起画像,转身回祭坛中央。 那面巨大的万魂幡依旧静静矗立在那里,幡面上的无数人脸在感应到她的气息后开始变得躁动不安,发出阵阵嘶吼。 夏凌双没有理会这些魂魄,而是盘膝坐下,將那张画著陈野肖像的绢布平铺在身前。 隨后她又取出一个小的香炉,点燃了一根盘香。 那香的烟气並非裊裊上升,而是如同有生命一般,在空中凝聚成一个个古老而又诡异的符文。 “以汝之名,塑汝之形。” 夏凌双的声音变得空灵而又飘渺,仿佛来自九幽之下。 “以汝八字,定汝之命。” 她伸出手指,在身前的绢布上一笔一划写下了陈野的名字。 “千里之外,魂兮归来!” 隨著最后一个字落下,她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纯黑色的眸子里爆发出两道幽深的光芒,直直射向那张画像! 嗡! 整个山谷猛地一震! 祭坛上的万魂幡剧烈地抖动起来,幡面上所有的魂魄都发出了悽厉到极点的尖啸,仿佛遇到了什么令它们极度恐惧的东西。 一道无形的,肉眼不可见的波纹以夏凌双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並跨越山川河流,无视城墙壁垒,精准无比地朝著数百里之外的平阳城笼罩而去。 正是戻魂宗秘术之千里招魂! 此术霸道无比,只要知道对方的名讳跟详细信息,再辅以画像为引,便可无视距离,强行將对方的三魂七魄从肉身中拘出,召至自己面前。 一旦魂魄离体,落入施术者手中,便等同於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此刻夏凌双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期待之色。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这个能让白瓔珞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的男人,他的灵魂到底会是怎样一番美味的景象。 平阳知府衙门的书房之中,烛火静静燃烧,在墙壁上投下陈野孤单的身影。 王德林已经招了。 他像倒豆子一样,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对於那个所谓的圣使,他只知道是戾魂宗的一位大人物,名叫夏凌双,並言说此人手段通天,喜怒无常。 至於夏凌双的具体藏身之处,王德林並不知道。 他只是一个被推到台前的棋子,负责敛財和提供祭品,根本没有资格接触到核心的秘密。 想到这,陈野闭上眼睛,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从进入南河郡开始,一连串的事情接踵而至,几乎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斩將夺城,查封府库,审讯王德林,再到府衙官员被集体灭口。 饶是他心性坚韧,此刻也感到了一丝疲惫。 陈野沉下心神,缓缓运转体內的灵气,试图让自己的精神和身体都放鬆下来。 然而就在他心神刚刚沉入气海的瞬间,一股极致的冰冷突然从灵魂深处涌了上来! 那不是身体上的寒冷,而是一种仿佛连魂魄都要被冻结的战慄。 紧接著,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拉扯之力作用在了他的神魂之上。 陈野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眼中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扭曲。 书房里的桌椅、书架、烛火,都像是隔著一层毛玻璃,变得不真切起来。 他的身体明明还端坐在椅子上,但意识却在一种诡异的力量下被一点一点地从身体里抽离出去。 陈野甚至能看到自己的双手,身体,它们此刻正变得越来越透明,越来越虚幻。 离体之感! 这是魂魄要被强行拘出肉身的徵兆! 与此同时,一个空灵而又冰冷的女子声音仿佛跨越了无尽的距离,直接在他的脑海深处响起。 “陈野——” “来我这里——” 那声音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拉扯著他的灵魂。 夏凌双! 陈野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这个名字。 是她! 这个戻魂宗的圣使竟然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对自己发动了攻击! 与此同时,陈野的视线开始变得昏暗,耳边那女子的呼唤声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 “放弃吧——” “你的挣扎毫无意义——” “成为我的藏品,是你至高的荣耀——” 可面对这样的邪术,陈野却是毫不畏惧,反而生出了一股滔天的怒意。 就这点手段也想让我屈服? 而且好像就你自己会这种触及灵魂的手段一样! 想到这,陈野直接启动了情圣职业的心弦之主天赋。 嗡! 陈野的意识在剎那间突破了某种屏障,进入了一个玄之又玄的境界。 他的视野不再局限於小小的书房,而是以一种超乎想像的速度沿著那条连接著他和施术者的灵魂丝线急速延伸。 平阳城的夜景在他脚下一闪而过,紧接著是连绵的群山,漆黑的河流,荒芜的田野——。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的灵魂出窍,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进行著一场匪夷所思的旅行。 而那女子的声音也在这场旅行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嗯?居然还在抵抗?意志力倒是不错】 【快了,快让我看看,能让白瓔珞神魂顛倒的男人,灵魂到底有何不同之处】 冰冷高傲,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自信。 这是陈野听到的,属於夏凌双的心声。 果然是她! 而且她之所以对自己动手,竟然还和白瓔珞那个妖女有关! 陈野心中念头急转,但他的意识飞行却没有停止。 终於,在不知飞越了多远之后,他的视野猛地一凝,一个清晰的场景出现在他的识海之中。 那是一处阴气森森的山谷。 山谷的中央有一座由巨石搭建的简陋祭坛。 祭坛之上,一面巨大的黑色幡旗无风自动,幡面上黑气繚绕,无数痛苦扭曲的人脸在其中若隱若现,发出阵阵无声的哀嚎。 而在万魂幡的前方,一名身穿黑色宫装,相貌绝美的女子正盘膝而坐。 她的双眼紧闭,双手结著一个诡异的法印,正是那邪神雕像的模样。 在她身前平铺著一张画卷,画上的人正是自己! 找到了! 陈野心神一震。 他竞然真的凭藉著心弦之主的天赋逆向追踪,找到了施术者的所在! 【抵抗变弱了,终於放弃了吗?】 夏凌双的心声再次响起,带著一丝理所当然的轻蔑。 【再加把力,他的魂魄就归我了】 夏凌双准备催动法术,完成最后的拘魂。 陈野的意识也感受到了那股拉扯之力再次增强,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拽入那面恐怖的万魂幡之中。 不过陈野並没有去想如何逃脱,而是將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了心弦之主的另一个能力上。 聆听,只是最基本的。 这个天赋真正可怕的地方在於植入! 可以悄无声息地向女性的灵魂之中植入自己的念头,潜移默化地改变她们的记忆和观念。 以前陈野使用这个能力都是在近距离,並且面对面地情况下。 像这样隔著数百里之遥,通过灵魂连结来施展,他也是第一次。 不过眼前这確实是一个好机会,因为此时这个夏凌双的心神完全沉浸在施法的快感和对猎物的掌控之中,因此她的灵魂在陈野的感知里就像是一座不设防的城池! 於是陈野凝聚起自己的精神力,將一个念头送入了夏凌双那毫无防备的灵魂深处。 此刻夏凌双的嘴角勾著一抹胜券在握的冷笑。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陈野的魂魄,抵抗已经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最多再过十个呼吸,她就能將这道完整的,充满了旺盛生命力的魂魄拘到自己面前。 到时候她要好好品尝一下这个让白瓔珞都另眼相看的灵魂,到底是何等滋味。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要如何炮製这道灵魂。 先用搜魂之术,將他所有的秘密都挖出来,然后再用戾魂宗的秘法將他的魂魄炼成自己的魂奴,让他成为自己最忠实的僕人。 她要让白瓔珞亲眼看著,她心心念念的猎物是如何跪在自己脚下摇尾乞怜的。 一想到白瓔珞那张因为愤怒和嫉妒而扭曲的脸,夏凌双的心中就涌起一股病態的快感她加大了法力的输出,准备完成这最后的致命一击。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一个微弱的念头毫无徵兆地从她脑海深处浮现了出来。 【这个男人的魂魄气息好熟悉——】 【好像童年时那个救过自己一命,后面却失踪不见的哥哥啊—】 这个念头来的如此突兀,又是如此自然。 夏凌双的身体猛地一颤,正在高速运转的井力因为这瞬间的恍惚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凝滯。 高手相爭,差之毫厘,谬欠千里。 更何况是千里招魂这种对心神控制要求达到极致的秘术! 那股原本稳定而又霸道的拉扯之力因为这瞬间的凝滯猛地一松! 噗! 夏凌双只觉得一股大力从那无形的灵魂丝线反噬而来,胸口一闷,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那条连接著她和陈野的灵魂丝线也隨之而断! “怎么回事?!” 夏凌双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和茫然的表情。 她完全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在最关键的时候,自己的脑海里会冒出那样一个念头? 要知道她夏凌双自修行欠来便摒弃七情六慾,视男女之情为世间最无聊的束缚,所以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可笑的想法? 莫非是心魔? 还是之前和白瓔珞交手,被她那该死的魅惑之术影响了? 夏凌双|刻沉下心神,仔么检查自己的神魂。 一遍,两遍,三遍— 她的神魂清澈无征,除了因为秘术反噬而受到的一些震盪之外,没有任何被外力侵入的痕跡。 所以刚才那个念头真的是自己產生的? 夏凌双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看著面前这张画著陈野肖像的绢布,眼神变耻无征复杂。 平阳城,府衙书房。 在夏凌双秘术失败,灵魂丝线断裂的瞬间,陈野猛地从椅子上坐直了身体! “呼——呼——呼——” 陈野大口大口喘著粗气,额头上布满了么密的冷汗。 刚才那短短片刻的交锋虽然没有真正的刀光剑影,但其凶险丞度却远胜於任何一场生死搏杀。 因为那是灵魂层面的较门,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復。 好在陈野成功了。 他不仅在夏凌双的招魂秘术下保住了自己的性命,更是在对方的灵魂深亏埋下了一颗足眾致命的种子。 它会让夏凌双对自己產生一种莫名的无井解释的宿命感。 而且她越是想否定,这种感觉就会越强烈。 最终这颗种子会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彻底扭曲她的认知,顛覆她的道心。 到那个时候,这个高高在上的戾魂宗圣女,恐三会做出一些连她自己都无井想像的事情来。 陈野长出一口气,正准备起身喝口水压压惊,可就在这时,他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了一行行金色的文字。 【情圣职业等级提升至lv5(满级)】 【检测到职业已满级,是否进行转职?】 〉 第255章 转职,情慾之主! 第255章 转职,情慾之主! 见此情景陈野心中一喜,没想到这次交锋居然还有这样的意外收穫,直接令情圣职业从1v3升到了满级。 因此陈野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確定。 霎时间,眼前文字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三条全新的职业路径。 【路径一:情慾之主】 【职业介绍:七情六慾,皆为薪柴。你不再是人心的捕手,而是欲望的君王!你端坐於用贪嗔痴铸就的王座之上,你的意志便是眾生不可抗拒的律法。所有具备情感的生灵,都將成为你欲望的奴僕!】 【职业天赋:欲望之王座——你將能直接看到生灵內心最深处、最原始的欲望。同时你还可以点燃、扭曲、甚至凭空创造目標的欲望,並將其编织成你的指令。欲望越强,你的操控力便越恐怖!】 —— 【路径二:红尘帝师】 【职业介绍:王朝更迭,皇权交替,皆为掌中棋局。你行走於红尘俗世,以人心为子,以天下为盘。帝王將相,英雄豪杰,在你眼中不过是棋盘上可以隨意摆弄的棋子!】 【职业天赋:人心棋局——你可以洞察世间万物背后由情感、利益、血缘交织而成的关係之线,並能以消耗精神力为代价,斩断或连结这些丝线,从而在无形中操纵人心,影响天下大势】 —— 【路径三:梦境编织者】 【职业介绍:现实为表,梦境为里。你获得了穿行於虚幻与真实之间的权柄。你是梦境的创造者,也是潜意识的盗贼。在万物沉睡的国度里,你便是唯一的神祇!】 【职业天赋:入梦之钥——你可以悄无声息地进入任何目標的梦境。在梦境中你可以隨意修改场景,窃取记忆,植入恐惧,甚至將其灵魂永远困於你编织的噩梦牢笼之中】 看到这三个选项,陈野心念电转。 红尘帝师偏向於权谋与布局,走的是阳谋与大势的路子。 若选了它,自己未来在朝堂之上必然如鱼得水,成为那藏於幕后的执棋者。 梦境编织者则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它將灵魂干涉的能力开发到了极致,专精於潜行、刺探与暗杀,在梦里,他就是神。 这个能力用来对付那些修为高深、正面难以匹敌的敌人绝对是无上的利器。 至於第一个选项情慾之主——。陈野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毫无疑问,这个选项乃是情圣职业最正统最纯粹,也是最霸道的进阶职业! 它没有扩展到权谋,也没有专精於梦境,而是將力量完完全全聚焦在了欲望,这个万物生灵的本源驱动力上。 从聆听心声植入念头再到直视欲望,玩弄欲望,这一改变从本质上说简直就是一个飞跃!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摆脱欲望的束缚。 就比如说吧,那夏凌双为何要对自己出手,还不是因为自己是白瓔珞看上的猎物,她出於嫉妒与好胜便要来抢。 王德林为何会墮落?因为他畏惧死亡,渴望权势。 孙德茂为何会背叛?因为他出身寒门,对权力和地位有著病態的贪婪。 所以世间种种,皆由欲起。 掌握了欲望,便等於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而且这个天赋不再局限於女性,这意味著它的泛用性和上限远超另外两个选项。 因此陈野很快便做出了决定。“我选择,情慾之主!” 霎时间,陈野的整个意识仿佛投入到了一片由无数光怪陆离的色彩组成的海洋之中。 这些色彩有愤怒的赤红,贪婪的暗金,恐惧的幽蓝,嫉妒的墨绿——。 总而言之,这是眾生的七情六慾! 陈野的灵魂在这片海洋中浮沉,没有感到丝毫的不適,反而有种如鱼得水,回归母体的亲切感。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正在被这片欲望之海飞速地浸染改造以及强化! 不知过了多久,当陈野的意识再次回归身体时,整个世界在他的眼中已经变得截然不同。 书房还是那个书房,烛火依旧在燃烧。 但他能看到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幅由无穷欲望构成的动態画卷! 【转职成功!】 【姓名:___】 【职业:情慾之主——欲望的尽头,是我的王座。】【天赋:欲望之王座——你可以看到並操控任何生灵的欲望。】 【技能:巧舌如簧1v7——】 看到这些,陈野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兴奋,於是直接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夜色下,两名负责守卫的京营锐士手持长刀,笔直地站在门外。 在陈野的欲望之眼中,这两个士兵的身上同样缠绕著各种顏色的光芒。 最浓郁的是一种代表著回家的浅蓝色思念。 这些就是他们此刻內心最真实、最原始的欲望。 “大人!” 两名士兵见到陈野出来,连忙躬身行礼。 陈野微微点头,目光越过他们,看向了不远处正与冯驍低声交谈的侯恩和钱易。 这两人身上的欲望光芒就要复杂和强烈得多了。 侯恩的身上燃烧著一股渴望建功立业,向家族证明自己的赤红色火焰。 而钱易的欲望则更直接,是一种渴望获得財富和地位,过上锦衣玉食生活的暗金色光芒。 但在这两种强烈的欲望之上,还有一道更粗壮的、代表著追隨与忠诚的紫色光芒將他们与自己紧紧联繫在一起。 “大人,您怎么出来了?”冯驍也看到了陈野,连忙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著关切。 陈野的目光隨即落在他的身上。 这位京营校尉的欲望更加纯粹,也更加炽热。 那是一团渴望在战场上获得军功,光耀门楣的火焰,几乎將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怪不得他之前对自己言听计从,哪怕是下达攻城这种可能会被弹劾的命令也毫不犹豫地执行。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自己能带他打胜仗,能让他实现自己最大的欲望,这就是最大的恩赐,对於根基浅薄的他而言自然要无比珍惜。 “里面有些闷,出来透透气。”陈野隨口说道,目光再次转向府衙大堂的方向。 大堂门口,临时知府孙茂正像一条丧家之犬般瘫坐在那里,满脸的不知所措。 陈野迈步走了过去。 孙茂一看到他,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钦差大人!您可算出来了!下官——下官该怎么办啊!”孙茂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陈野低头看著他,在他的欲望之眼中,孙茂整个人都被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代表著恐惧与求生的幽蓝色光芒所笼罩。 而在这片幽蓝的深处,陈野还看到了一丝微弱的火苗,那是对权势的渴望。 这傢伙明明怕死怕得要命,但心底里对权力的贪婪却从未真正熄灭过。 “慌什么?”陈野冷冷道:“天塌不下来。” 他的声音仿佛带著某种魔力,话音刚落,孙茂那剧烈颤抖的身体竟然奇蹟般地平復了。 隨后陈野蹲下身,直视孙茂的眼睛。 “孙茂。” “下——下官在!” “你想活下去吗?” 孙茂闻言一愣,隨即像小鸡啄米一样疯狂点头:“想!想!下官做梦都想!”“很好。”陈野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隨后伸出手,一股微弱但精纯的精神力顺著他的指尖悄无声息地注入了孙茂的体內。 欲望之王座天赋发动! 陈野没有去压制孙茂对死亡的恐惧,恰恰相反,他將那股幽蓝色的恐惧之火点燃得更旺! 但同时他也將那缕几乎快要熄灭的、代表著权势欲望的火苗猛地吹大! 两种截然相反的欲望在孙茂的灵魂深处疯狂交织、碰撞! 孙茂的身体再次剧烈颤抖起来,眼神时而恐惧,时而狂热,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某种癲狂的状態。 “大人——大人救我!”孙茂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开了。 “想保住你现在的位置,甚至想更进一步,坐上那平阳知府宝座的话就按我说的去做。”陈野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每一个字都精准敲击在孙茂最脆弱的神经上。 “你现在立刻去召集城中所有还没死的官员,以及各大士绅豪族的代表,告诉他们,平阳府以前的规矩现在都不作数了。” “告诉他们,本官不管他们以前做过什么,贪了多少,又是谁的人,从现在开始只有一条规矩,那就是听我的话!”“听话的,有肉吃!不听话的——。”陈野的声音陡然变冷,“府衙大堂那些人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天!” 在欲望之王座的操控下,这些话语不再是简单的命令,而是化作了一道道烙印,深深刻在了孙茂的灵魂之中。 对死亡的恐惧和对权力的渴望化作了他行动的唯一动力。 “下官——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办!” 孙茂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全新的力量,从地上一跃而起,眼神中的恐惧虽然依旧存在,但却多了一种病態的亢奋。 只见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袍,对著陈野深深一揖,然后便带著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了府衙之外的黑暗。 看著孙茂的背影,侯恩和钱易都看傻了。 “陈哥,这傢伙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刚才不还嚇得跟滩烂泥一样吗?”钱易问道。 陈野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起身,目光投向平阳城那沉沉的夜色。 在他的眼中,这座死寂的城市此刻正被一张由无数欲望交织而成的大网所笼罩。 恐惧、贪婪、绝望、希望——而他则是那个坐在蛛网最中央的猎手!一夜之间,平阳城就变天了。 三千京营锐士接管了城防,冰冷的铁甲和锋利的刀枪取代了原本鬆弛懒散的府兵。 四座城门被彻底封锁,城墙上每隔十步便有一名手持强弓的士兵,很是警惕的注视著城內城外的任何风吹草动。 一队队杀气腾腾的士兵穿梭於大街小巷,对所有的客栈、酒楼、民居进行著粗暴而又彻底的搜查。 任何敢於反抗或稍有迟疑的人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拖走,悽厉的惨叫和女人的哭喊声不时从某个角落传来,令这座本就死寂的城市更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氛。 城中的百姓们紧闭门窗,躲在家里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天变了,一股远比之前知府刘昌更加霸道的势力掌控了这座城市。 府衙大堂! 这里已经成了陈野的临时指挥部。 冯驍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甲冑上还带著清晨的寒气。“大人,全城戒严已经完成,昨夜一共抓捕了一百七十一名形跡可疑之人,目前全部关押在大牢,等待您的审问。” “好!”陈野点了点头。 但冯驍却没有离开,相反脸上还浮现出了一丝忧虑。 “大人,如今恐慌的情绪已经在城中蔓延开来,尤其是那些商户和士绅现在都在观望,我们虽然用强硬手段暂时稳住了局势,但长此以往恐怕会激起民变。” “民变?”陈野坐在原本属於知府刘昌的太师椅上,端起一杯热茶,轻轻啜饮了一口,然后冷笑道:“他们有这个胆子吗?” 说到这他抬起头看向冯驍,欲望之眼伶他能够清晰看到这位校尉內心的想法。 元了对军功的渴望外,冯驍的心中还有一股对秩序的强烈执念。 在他看来,陈野现在的做法太过激进,简直就像是在一乘火药桶旁边玩火。 “冯校尉,你觉得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谁?”陈野突然问道。 冯驍一愣,隨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自然是那些藏在暗处的魔宗妖人!” “没错。”陈野点了点头,“那你觉得,对付这些连官府都敢屠戮的妖人,是城中百姓的恐慌重要,还是把他们揪出来重要?”“这——自然是揪出妖人重要!” “那就行了。”陈野淡淡道,“只要能把这些藏在阴沟宫的老鼠全都仫出来,杀奄净,所谓的恐慌自然会烟消云散,至於那些士绅商户——一群只认利益的墙头草而已,根本不足为虑。” 冯驍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看著陈野那双平静而深邃的眼睛,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了。 因为这位钦差大人的行事风格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时而冷酷如冰,时而又心怀悲悯,但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了最关键的点上。 第256章 恐怖的职业天赋 第256章 恐怖的职业天赋 午夜时分,平阳知府衙门的大堂再次灯火通明。 只是这一次堂下站著的不再是那些被灭口的官员,而是平阳城中所有有头有脸的商户士绅跟豪族代表。 此刻,大堂之內的气氛有些压抑,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脸上满是焦虑。 “大半夜的突然把咱们召集到一起,这位新来的钦差大人到底想干什么?“ 有人一脸惊恐的问道。 “谁知道呢,但愿不是什么大事吧。”有人胆战心惊。 毕竟这几天平阳城的变化他们这些富户有目共睹,自然对这位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大人充满了畏惧。 就在这时,后堂的脚步声响起,眾人立刻安静下来,齐刷刷地朝著门口看去o 只见陈野一身玄色官服,在一眾亲卫的簇拥下缓步走了出来。 他的步伐不快,面容平静,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然后在眾人敬畏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到了桌案之后。 与此同时,陈野將欲望之王座这一天赋全力发动。 霎时间,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化作了一幅由无穷欲望构成的画卷。 贪婪的暗金、恐惧的幽蓝、嫉妒的墨绿、淫邪的粉红——一张张偽善面孔之下隱藏著的是最骯脏、最丑陋的灵魂。 陈野的目光缓缓扫过眾人,每一个被他看到的人都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光了衣服,从里到外被看了个通透。 於是大堂之內立刻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陈野轻轻拨动了一下他们的欲望之火。 当那些代表著恐惧的欲望之火熊熊燃烧起来之后,这些富户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扑通扑通全都跪了下来。 “大人明鑑!小人有粮!小人愿意捐粮!” “求大人开恩!我愿献出家產之半!” “我愿献出七成!” 哭喊声、求饶声、表忠心的声音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府衙。 冯驍、侯恩跟钱易等人站在一旁,看著眼前这堪称魔幻的一幕,全都惊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们完全无法理解陈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毕竟仅凭身上的气势便能令这帮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豪强富户屈服,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而面对这一场景,陈野只是微微一笑,隨即冲一旁的冯驍淡淡道:“既然眾位如此热情,那就开始办粥铺,全力賑灾吧。“ “是!”冯驍立即躬身应道,声音里充满了畏惧。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车又一车的粮食从这些平日里惜粮如命的富商大户家中运出,浩浩荡荡地匯集到了城西的官仓。 数量之多,令负责清点的户房小吏手都写软了。 而当粮食凑齐之后,城外那原本死气沉沉的流民营地在极短的时间內便搭起了数十座巨大的粥棚。 一口口直径超过一米的大铁锅被架了起来,熊熊的柴火在锅底燃烧。 当清澈的井水被倒满,雪白的大米被一袋袋倾入其中,那升腾而起的白色蒸汽对於已经饿了太久的灾民们来说不啻於仙境的祥云。 “开——开仓放粮了?” “老天爷开眼了啊!真的有粥喝了!” “快!快去排队!” 数万名於死亡线上挣扎的灾民在看到那一口口熬著浓稠白粥的大锅时,眼中迸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望,然后疯了一样朝著粥棚涌去,场面一度就要失控。 就在此时,侯恩骑著高头大马,带著一队杀气腾腾的京营锐士拦在了人群之前。 “所有人都站住!不想死的就给老子排好队!” 他身后,几十名士兵手持长刀,刀锋在晨光下闪烁著森然的寒芒。 “钦差大人有令!”侯恩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营地,“今日起,四门皆设粥棚,早晚两次放饭,保证人人有份!但有三条规矩!“ “一,领粥者,必须排队!男女老幼,分列而行!“ “二,插队者,哄抢者,闹事者,杀无赦!“ ”三,一人一碗,领过即走,不得逗留!违者,杀无赦!“ 连续两个杀无赦令原本骚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们看著那些面无表情,如同杀神般的士兵,又看了看锅里那能救命的白粥,求生的本能最终压倒了混乱的衝动。 人群开始缓缓蠕动,在士兵们的呵斥和引导下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城楼之上,陈野负手而立,將这一切尽收眼底。 “大人,您这一手恩威並施当真是神来之笔。”冯驍站在他身后,由衷地讚嘆道。 他现在对陈野是彻底服了。 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行事看似霸道酷烈,实则每一步都蕴含深意。 先用雷霆手段震慑城內,逼迫士绅豪商吐出粮食,再用严明的规矩和救命的白粥安抚城外数以万计的灾民。 一拉一打,一內一外,不过一夜之间就將平阳城给硬生生盘活了。 陈野没有说话,目光依旧停留在下方那如同长龙般的队伍上。 在欲望之王座的视野里,整个灾民营地都被一片巨大的,代表著飢饿与求生的欲望之海所笼罩。 但此刻,隨著一碗碗热粥被发放到灾民手中,那片灰白色的海洋之中开始升腾起一缕缕微弱但纯粹的金色光芒。 那是感激。 陈野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当一个饿得皮包骨头的小女孩从士兵手中接过一碗粥,狼吞虎咽地喝下第一口时,她身上那代表感激的金色光芒瞬间暴涨,甚至盖过了飢饿的灰白。 这些金色的光芒匯集在一起,虽然还很稀薄,却让陈野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適感。 他的神魂仿佛被温暖的泉水洗涤过一般,变得更加凝练,更加通透。 原来如此——。 陈野心中若有所悟。 情慾之主的力量源於眾生的欲望,而欲望並不仅仅只有贪婪、恐惧、淫邪等这些负面的东西。 感激、崇拜、信仰———这些正面的欲望同样是强大无比的力量。 它们或许不能像恐惧和贪婪那样,在短时间內爆发出强大的操控力。 但它们却能像涓涓细流一样,潜移默化地滋养和强化施术者的灵魂,让欲望之王座的根基变得更加稳固。 这或许才是情慾之主这个职业真正的王道之路。 不仅仅是欲望的君王,更是——欲望的神祇! 就在陈野感悟著这股新力量的时候,下方的人群中发生了一件小事。 一名白髮苍苍的老嫗颤颤巍巍地从士兵手中接过一碗粥,她没有立刻喝,而是转身朝著城楼的方向重重地跪了下去。 浑浊的老泪从她乾瘪的眼眶中涌出。 “青天大老爷啊——” 她將那碗比自己性命还珍贵的粥高高举过头顶,然后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老婆子给您磕头了!您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这一跪仿佛点燃了某个开关。 扑通!扑通! 老嫗身旁的人受到了感染也跟著跪了下来。 紧接著是整个队伍。 成千上万的灾民在喝到那口救命的热粥后,纷纷转过身朝著城楼的方向跪倒在地。 他们或许不知道城楼上站著的是谁,但他们知道,是这个人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活菩萨!” “青天大老爷!”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山呼海啸般的叩拜声和感激声匯聚在一起,响彻云霄。 在陈野的视野里,那一片灰白色的欲望之海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无穷无尽的金色光芒冲天而起,匯聚成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洪流,朝著他奔涌而来! 陈野的身体猛地一震,只觉得自己的神魂仿佛被投入了一座巨大的熔炉之中,正在被一股温暖而又磅礴的力量疯狂淬链、升华! 远处的一个角落,白瓔珞呆呆看著眼前这震撼人心的一幕,那张向来掛著玩味笑容的俏脸此刻写满了难以置信。 她看到了什么? 一群饿疯了的,为了半个餿馒头都能以命相搏的灾民居然在排队领粥? 那些视財如命,恨不得把一个铜板掰成两半的士绅豪商居然会主动开仓放粮? 还有这山呼海啸般的叩拜——。 所以这个陈野他到底用了什么妖法? 不,就算是妖法,也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她九幽宗的魅惑之术,修炼到极致后也能顛倒红尘,玩弄人心。 可陈野现在做的简直就是扭转乾坤,再造人望! 他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神只,言出法隨,轻易就將这座死亡之城变成了一方净土。 也因此白瓔珞心中的好奇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不行,不能再这么远远看著了。 白瓔珞决定来到这个男人身边,亲眼看看他到底还隱藏著多少秘密。 想到这她便悄然脱离了人群,凭藉著九幽宗的身法,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平阳城之中。 与此同时的陈野正准备返回府衙,但他突然停顿了一下,隨即看向了某个方向。 虽然白瓔珞隱藏的极好,但对於已经晋升为情慾之主的陈野而言,白瓔珞身上燃烧的欲望火焰是如此强烈,乃至於相隔很远依然能一眼看出。 不过陈野並未表现出来,而是若无其事一样继续朝府衙的方亨走去。 一步,两步——。 当走到一个十字路伶,陈野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因为在他的感知之中,在街角那家已经打烊的悦来茶馆二楼的阴影里,一道熟悉而时充满魅惑气息的身影正静静潜仇在那里。 她的气息收敛得极好,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但在陈野的视野里,她却像是黑夜中的一团篝火,醒目到了极点。 那是一团由无数种欲望交织而成的,绚烂而时危险的光球。 最外层是代表著好奇与探究的明亮粉色,中间层则是代表著征服欲与占有欲的妖异紫色。 而在最深处,陈野看到了一缕让他都有些意外的顏色。 那是一丝如同晨曦玫瑰事,娇嫩而时脆弱的,带著点点羞涩的——玫瑰金色。 那是爱慕与喜欢的顏色,虽然还很微弱,但它確实存在著。 见此情景,陈野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看来自己之前植入革这个白瓔珞內咽深处的念头果然奏了效。 现如今这个白瓔珞已经对自己誓生了情愫,只是还没有那么强烈罢了。 不过对於如今的陈野而言,任何欲望都是可以操控的,所以哪怕没有那么强烈,自己也能让它变得强烈。 想到这陈野的欲望之王座天赋瞬间发动,霎伙间,白瓔珞咽中那抹代表著喜欢的欲望之火便被彻底撩起来。 茶馆二楼的阴影中。 白瓔珞静静地蹲在窗边,一双美眸一眨不眨地盯著下方街道上那个缓步而行的身影。 她已经跟了陈野一路了。 她亲眼看到那些巡逻士兵在看到陈野眼神中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敬畏和崇拜。 她也亲耳听到,路过的一些还未入睡的民居里,有人在低声谈论著钦差大人的恩德,言语中充满了感激。 这个男人只用了不到两天的伙间就彻底征服了这座城市。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身上到底还藏著多少秘密? —— 白瓔珞的咽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就在这伙,她忽然感觉咽脏没来由地猛地一跳。 一股奇异的,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咽底深处涌了上来,瞬间传互了四肢百骸。 她看到下方的陈野正侧著头和身边的护卫说著什么,夜垮吹动著他的发梢, 昏黄的灯笼光芒在他俊朗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幕。 可在此刻的白瓔珞眼中却仿佛被赋予了无穷的魔力。 她觉得这个男人的侧脸,轮廓是那么的完美。 他说话的声音,是那么的沉稳动听。 就连他走路的姿势都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让人咽峡的从容和瀟洒。 於是一种陌生的,让她咽慌意乱的情愫,毫无徵兆地,如同雨后的春笋般从她的咽底疯狂冒了出来。 白瓔珞的呼吸都为之一滯,那张常年掛著玩味笑容的俏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茫然和无措。 隨后一抹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淡淡的红晕,悄然爬上了她雪白的脖颈。 白瓔珞被自己的异样反应嚇了一跳。 要知道自己可是九幽宗百年不世出的天才,是行走在红尘中玩弄人咽的魔女,是视七情六慾为掌中玩工的圣女! 她的九幽秘典已经修炼到了极高的境界,一一笑皆可引动他人咽底最深沉的欲望。 因此她见过无数的男人为她痴,为她狂,为她疯魔,甚至杂弃一切。 可她自己却从未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咽动。 可以这样形容,她的道咽就像是一块被万年寒冰包裹的美玉,晶莹剔透,却冰向无情。 可现在这块万年寒冰竟然出现了一丝裂痕。 仅仅是看著这个男人的背影,听著他的声音,白瓔珞便感觉自己的咽跳在不受控制地牧速,一股陌生的,让她脸红咽跳的热流在体內乱窜。 “一定是错觉!” ”是我潜伏在这凡人躯壳里太久,被这具身体的本能影乗了!“ 白瓔珞深吸一伶气,强行运转九幽秘典咽法,试图將这股突如其来的异样情愫给压制下去。 粉色的魅惑真气在她的经脉中流转,试图洗涤那份不该出现的咽动。 然而,这一次,往日里无往不利的心法却像是失效了一事。 那股情愫丫但没有被压制,反而像是被浇了油的火苗,燃烧得更牧蕉盛! 她越是想让自己向静下来,脑海中那个男人的身影就越是清晰。 他的眼神,他的微笑,包括他说话的语气,斩杀平阳知府伙的果决以及面对数十万灾民伏的从容——。 一幕幕如同烙印一事,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怎么都言之不去。 街道上,陈野还在不紧不慢地走著。 他与侯恩钱易的交谈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城中的防疫也要跟上,这么多灾民涌入,一旦爆发瘟疫,后果不堪设想, 明天让孙茂去组织人手,熬製防疫的汤药,免费发放。“ “陈哥你想得真侮到!” “还有,那些捐了粮的士绅也不能让他们閒著,让他们出人出钱,修缮城墙,清理街道,告诉他们,想在平阳城峡稳地活下去,就得拿出点诚意来。“ 这些话落在侯恩和钱易耳中是再正常不过的公务峡排。 可落在二楼的白瓔珞耳中,却仿佛变成了天底下最动听的情话。 她觉得这个男人不仅有雷霆手段,还有菩萨咽肠。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男人? 白瓔珞感觉自己的脸颊越来越烫,咽跳如同擂鼓。 那根被陈野催发出来的玫瑰金色情丝此刻已经不再是一根丝线,而是变成了一条奔腾的岩浆,在她灵魂深处疯狂地灼烧著,奔涌著。 陈野感受著她灵魂中那愈演愈烈的欲望垮暴,咽中暗自好笑,隨后停下脚步,状似无意地抬头看了茶馆二楼的方亨看了一眼,然后对著那个方亨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带著一丝瞭然和宠溺的微笑。 轰! 这个微笑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白瓔珞的咽理防线。 他发现我了! 他知道我一直在这里看他! 这个坏蛋!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白瓔珞的脑海中炸开。 羞涩,窘迫,懊恼,还有一丝被看穿咽事后的窃喜——种种復灭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令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第257章 翻手为云,玩弄人心 第257章 翻手为云,玩弄人心 白瓔珞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让自己从这个男人的视线中消失。 可她的身体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的双眼更是不受控制,死死黏在下方那道身影上。 她看到他继续和身边的护卫说著话,步伐从容,姿態瀟洒,仿佛刚才那个令地神魂顛倒的微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一样。 这种撩完就跑,不负责任的態度令白瓔珞又气又恼。 可偏偏在这股气恼之中又夹杂著一丝让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甜意。 “不行!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白瓔珞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令她那混乱的思绪恢復了一丝清明。 她强行运转九幽秘典,试图用功法来镇压心中那股疯狂滋生的情愫。 然而这一次,往日里无往不利的心法却像是遇到了克星。 这股情愫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像是乾柴遇到了烈火,轰的一声,燃烧得更加旺盛炽烈! 她越是想让自己冷静,脑海中陈野的身影就越是清晰。 他的眼神、微笑包括说话时的沉稳语气以及他面对数万灾民时的从容— 幕幕画面在她脑海中不断回放。 她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想像,如果能待在他身边,每日都能看到他,听到他的声音,那该是怎样一种光景?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像是疯狂滋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她的整个灵魂。 去见他! 现在就去! 立刻!马上! 这个声音在她的心底疯狂咆哮,催促诱惑著她。 理智告诉白瓔珞这是不对的,毕竟她乃是高高在上的九幽宗圣女,而陈野不过是她选中的猎物而已。 猎人怎么能对猎物產生感情?这会让她成为整个魔道的笑柄的! 可另一个声音却在反驳:什么圣女,什么猎物?在遇到他之前,那不过是无聊的身份罢了,现在自己只想做他身边的女人,哪怕只是一个默默看著他的丫鬟也好! 两种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疯狂交战,让她精致的俏脸时而苍白,时而緋红,眼申变幻不定,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挣扎与矛盾之中。 街道上,陈野的脚步依然不紧不慢。 在他的视野里,二楼那个小小的阴影角落此刻简直比正午的太阳还要耀眼。 那代表著爱慕与喜欢的玫瑰金色光芒已经从最初的一缕火苗,彻底化作了一汹涌的岩浆海,几乎要將白瓔珞整个人都吞噬。 而在这片岩浆海的中央,代表著理智与矜持的最后一丝冰蓝色正在飞速消融,眼看就要彻底崩溃。 “火候差不多了。” 陈野心中暗道,隨即不动声色的再次催动了欲望之王座天赋。 他没有去创造新的欲望,只是在那片沸腾的欲望之海上添了一把名为衝动的乾柴。 轰! 茶馆二楼。 白瓔珞只觉得脑海中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应声而断。 所有挣扎犹豫跟顾虑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去见他! 下一刻,白瓔珞的身影如同一道轻烟,从二楼的窗户中飘然而出,无声无息的落在了长街之上。 夜色下的街道空旷而寂静,只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 陈野一行人的身影在昏黄的灯笼光芒下显得格外清晰。 冯驍还在尽职尽责地匯报著城中戒严的各项事宜,言语间充满了对陈野的敬畏。 侯恩和钱易则跟在后面,低声討论著明天要去哪个士绅家里化缘,好为钦差大人多筹措一些修缮城墙的银两,脸上满是兴奋。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然而就在此时,一股奇异的淡淡幽香毫无徵兆地出现在鼻端。 冯驍的话音戛然而止。 侯恩和钱易的討论声也停了下来。 三个人,连同周围的几名亲卫,齐刷刷朝著前方看去。 只见在他们前方十步之外,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穿著朴素布裙的少女,身形纤细,面容清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夜色下仿佛会说话。 而她的目光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没有离开过陈野的脸。 那眼神冯驍看不懂,他只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有些诡异,身上似乎繚绕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这令他本能地感到了警惕,於是厉喝道。 “什么人,竟敢拦钦差大人的路!?” 他身后的几名京营锐士也立刻反应过来,刷的一声抽出长刀將陈野护在身后,刀锋直指前方的少女,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然而这少女却对周围的刀光剑影视而不见。 她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陈野一人。 在她的眼中有委屈埋怨羞涩,但更多的是浓烈到化不开的深情与爱慕。 这一幕令侯恩和钱易这两个情场老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震惊和一丝原来如此的瞭然。 “是她!”钱易用口型无声地说道。 “南城那个卖豆腐的!”侯恩同样用口型回应,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他们两个不止一次的见过这位被誉为豆腐西施的袁小娥,而且当时这袁小娥就跟陈野纠缠不清。 那时候侯恩跟钱易就怀疑这娘们跟陈哥有一腿。 现在看来这哪是简单的有一腿,分明是已经爱到骨子里,无法自拔了! 想到这,二人再看陈野的眼神已经从之前的敬畏上升到了一种近乎於膜拜的呈度。 陈哥就是陈哥! 不但官场得意,连情场也如此深不可测! 这边冯驍见少女不回话,还想上前呵斥,却被侯恩一把拉住。 “冯校尉,別衝动。”侯恩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什么別衝动?此女来路不明,形跡可疑,万一——。”冯驍一脸紧张。 “你傻啊?”钱易在另一边恨铁不成钢地捅了捅他的腰,“你没看出来吗? 这哪是刺客,这分明是嫂夫人来探班了!” “嫂——嫂夫人?”冯驍当场就懵了,看看前面那个含情脉脉的少女,又看看自家大人那平静无波的脸,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钦差大人的夫人不是在云州城的谢家吗?怎么——。 侯恩看著他那呆头鹅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他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很月显。 你怎么那么没眼力见?没看出这姑娘跟陈哥关係匪浅吗?这时候你上去不是ヨ兴吗?赶紧退下! 冯驍虽然还是有些云里雾里,但看到侯恩和钱易那一副你懂的表情,也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他再仔细一看,发现这少女虽然衣著朴素,但眼中那股子痴缠的爱意確实不以作偽。 而自家大人面对这突发状况依旧镇定自若,甚至连一丝惊讶都没有。 这——这难道真是钦差大人的风流韵事? 冯驍心中巨震,连忙收刀后退,同时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士兵也都退下,不敢再打扰这久別重逢的动人场面。 一时间,整个街道上只剩下了陈野和白瓔珞二人遥遥相对。 看著眼前这个终於忍不住现身的妖女,陈野心中暗笑,脸上却装出一副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疑惑。 “袁姑娘?”他的声音温和,带著一丝不解,“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一声袁姑娘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白瓔珞心中所有情绪的闸门。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又好气又好笑地嗔了他一眼。 这个坏蛋! 明明是他用那个眼神把自己勾出来的,现在居然还明知故问! 可所有的委屈在真正见到他之后都化作了无尽的欢喜和满足。 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提著裙摆快步走到陈野面前,然后仰起那张清丽绝伦的脸蛋,用一种近乎梦吃般的声音痴痴道:“我——我当然是来找你的阿,陈郎。” 对此陈野却只是一笑,“找我?” “对啊,我——我担心你嘛。”白瓔珞此刻的声音软糯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你一个人来南河郡这么危险的地方,我怎么能放心得下?而且我爹的病好了,我就把豆腐坊託付给邻居,一路打听著找过来了。”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合情合理,若是换了旁人,定然会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但对於如今的陈野而言,眼前的白瓔珞就如同一张白纸一样,已经没有了秘密。 不得不说,情慾之主这个职业当真是霸道到了极点。 想当初在云州城时,自己面对这个妖女还需要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生怕一不小心就著了她的道。 可现在不过是动动念头便能让她从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魔女变成一个满心满限都是自己的痴情少女。 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肆意玩弄人心的感觉確实让人著迷。 “你啊——。”陈野嘆了口气,“下次不许这样了,知道吗?万一路上遇到不人怎么办?” 陈野眼神温柔,语气更是充满了关切。 闻听此言,白瓔珞浑身一软,差点就要站不稳了。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浸泡在温水里的,整个人都要化掉了。 什么九幽宗圣女,什么魅惑之术,什么道心——在这一刻全都被她拋到了九雪云外。 她只想沉溺在这个男人为她编织的温柔陷阱里,永世不再醒来。 “嗯——。”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脸颊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都听尔的。” 那副乖巧柔顺的模样,看得一旁的侯恩和钱易暗自咂舌。 就在平阳城的长街之上上演著这堪称魔幻的一幕时。 数里之外,一座破败的钟楼顶端。 一个身穿灰色布衣,相貌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正盘膝而坐。 他双眼紧闭,身前却悬浮著一面由淡淡水汽构成的镜子。 镜子中呈现的画面,赫然正是陈野与白瓔珞当街调情的场景,甚至连他们对舌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此人乃是戾魂宗安插在平阳城的一名探子,名叫赵七。 他修为不高,正面战斗力甚至不如一个寻常的京营锐士。 但他却拥有一种名为水镜窥天的异能,可以在数里之外悄无声息地监视目示,並將画面和声音实时传递迴来。 正是靠著这一手绝活他才能在房魂宗內获得一席之地,被派来执行监视任务。 原本他只是例行公事的观察陈野的动向。 可当白瓔珞出现的那一刻,赵七整个人都傻了。 他作为戾魂宗的情报人员,怎么会不认识白瓔珞这张脸? 哪怕她此刻用的是凡人少女袁小娥的躯壳,但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独属於几幽宗圣女的魅惑气息是绝对做不了假的! 所以当他確认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就是白瓔珞时,赵七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年涇男子要糟。 毕竟这位九幽宗的妖女可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玩弄人心。 她突然出现在这里,定然是要施展什么歹毒的魅惑之术,將这陈野玩弄於股掌之间!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令赵七把眼珠子都差点给瞪了出来。 这个传说中视男人为玩物的九幽宗圣女竟然对这个陈野露出了一种近乎痴迷约,充满了爱意的眼神? 关键她还叫他陈郎,还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个怀春少女一样娇羞无限? 而这个陈野不但没有被她迷惑,反而一副游刃有余,掌控全局的姿態?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个满脸娇嗔,恨不得当场就投入对方怀抱的傢伙,真的是那个在无垠沙域化咤风云,令无数正道修士闻风丧胆的九幽妖女白瓔珞? 她不是应该把这个陈野的魂魄抽出来,做成她灯笼上的掛饰吗? 她不是应该把他迷得神魂顛倒,然后在他最沉迷的时候一刀捅进他的心臟,欠赏他临死前那绝望的表情吗? 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赵七毕竟是专业的情报人员,在经歷了最初的震惊之后,立刻就预感到了这牛事背后所隱藏的巨大价值。 而后他不敢有丝毫怠慢,一边维持著水镜术的运转,一边分出一缕心神,催动了另一项秘法。 只见他咬破指尖,用鲜血在身前飞快画出了一道符文。 “血影留声,敕!” 隨著他一声低喝,那道血色符文瞬间化作一道红光,没入了前方的水镜之中霎时间,水镜中的画面开始变得如同实质一般,並且被完整地拓印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赵七长长鬆了口气,隨即从怀中取出一只通体漆黑的怪鸟,將血色玉简绑在怪鸟的腿上,低声念了几句咒语。 隨后这怪鸟便发出一声无声的嘶鸣,振翅而起,瞬间融入夜色,以一种超乎想像的速度疾飞而去。 第258章 自投罗网的夏凌双 第258章 自投罗网的夏凌双 阴森而死寂的山谷內,空气中依旧残留著淡淡的血腥与焦糊味,那是前日与白瓔珞大战后留下的痕跡。 祭坛之上,夏凌双盘膝而坐,脸色有些苍白。 昨晚招魂失败所导致的秘术反噬令她受了不轻的內伤。 关键她那双本该如寒潭般不起波澜的眸子里此刻却写满了挥之不去的困惑与烦躁。 “哥哥——” 这个念头就像是跗骨之蛆,从昨夜开始就时不时地从她脑海深处冒出来,搅得她心神不寧。 她反覆检查过自己的神魂,没有找到任何外力入侵的痕跡,但那股突如其来的熟悉和亲切感仿佛源於她记忆的最深处。 可她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哥哥。 她自小便在戾魂宗这片人间炼狱中长大,见过的只有无尽的杀戮、背叛与挣扎,因此亲情在她的记忆中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那所谓的童年救过自己一命更是无稽之谈,在戾魂宗,弱者只会被吞噬,从不存在拯救这种事。 “难道是修炼出了岔子,心魔作祟?” 夏凌双秀眉紧蹙,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她决定等炼化完万魂幅后,定要闭关一段时间,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道心。 就在她思绪万千之际,一只通体漆黑的怪鸟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落在了祭坛的边缘,然后丟下了一枚闪烁著淡淡红光的血色玉简。 夏凌双心中一动,伸手將玉简摄入手中。 安插在平阳城的探子赵七传回来的?难道是那个陈野又有什么异动? 於是夏凌双將一缕神念探入玉简之中。 霎时间,一道由水汽构成的镜面在她面前缓缓展开。 镜中的画面是平阳城一条昏暗寂静的长街。 夏凌双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一眾护卫簇拥在中间的身影,正是她昨夜试图招魂的目標陈野。 他穿著一身玄色官服,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在灯笼光芒的映照下,侧脸轮廓分明,带著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 夏凌双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停滯了一瞬,脑海中那个该死的念头又一次冒了出来。 她强行將这股异样压下,冰冷的目光继续审视镜中的画面。 就在这时,画面中人影一闪,一个穿著朴素布裙的少女毫无徵兆地出现在了街道中央,拦住了陈野的去路。 看到这张脸,夏凌双的瞳孔骤然一缩! 是白瓔珞!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夏凌双这位戾魂宗圣女彻底愣在了原地。 她看到这位一向视男人为玩物,视七情六慾为掌中棋子的九幽宗圣女竟然用一种近乎痴迷的,充满了爱慕与委屈的眼神痴痴看著陈野。 然后夏凌双听到了一个让她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的称呼。 “陈郎——” 水镜中,白瓔珞的声音软糯娇羞,带著一丝埋怨,又带著无尽的深情。 夏凌双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满是荒谬与难以置信。 陈——陈郎? 白瓔珞这个傢伙居然会用这种凡俗女子才会用的称呼去叫一个男人? 然而更让她震撼的还在后面。 她看到陈野的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温和地问了一句:“袁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而白瓔珞竟然嗔怪地白了他一眼,隨即用一种足以让任何男人骨头都酥掉的声音回答道:“我——我当然是来找你的啊,陈郎。” “你一个人来南河郡这么危险的地方,我怎么能放心得下?” 夏凌双呆呆看著水镜中那个满脸娇羞,恨不得立刻就扑进男人怀里的少女,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瞎了。 这真的是白瓔珞? 莫非是她装的? 可看水镜中的画面,白瓔珞那副小女儿姿態,那份痴缠的爱意,根本不似作偽! 反倒是这个陈野虽然嘴上说著关切的话,但夏凌双却从他那平静的表情深处敏锐捕捉到了一丝游刃有余的掌控感! 就好像眼前这个怀春少女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 一个荒诞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夏凌双心底冒了出来。 难道不是白瓔珞戏耍陈野,而是这个陈野在玩弄白瓔珞?! 这个念头一出现,夏凌双的心臟便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白瓔珞是何等人物?九幽宗百年不遇的天才,將九幽秘典修炼到情动红尘之境的圣女! 所以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能反过来玩弄她的感情? 可眼前这水镜中的一幕又该如何解释? 夏凌双的目光死死盯著水镜中陈野那张带著温和笑意的脸,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她忽然想起,昨夜自己施展千里招魂时,那股从灵魂深处冒出来的,让她功败垂成的诡异念头。 她又想起,白瓔珞为何会不惜与自己两败俱伤,也要阻止自己对陈野出手。 之前她以为白瓔珞只是护食,不想自己看上的猎物被別人抢走。 可现在看来,事情的真相恐怕远比她想像的要复杂的多!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水镜化作点点光芒,消散在空气中。 夏凌双坐在祭坛上一动不动,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寒气。 “陈野——。 “' 她低声念著这个名字,眼中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浓烈到了极点的好奇。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能让白瓔珞这种心如铁石的魔女都对他死心塌地,言听计从? 是某种比九幽宗的魅惑之术更高级的秘法? 还是说他这个人本身就拥有某种足以顛倒乾坤,扭转人心的魔力? 之前她只是因为白瓔珞才对这个猎物產生了一点好胜心。 可现在她对陈野这个人產生了浓厚到无以復加的兴趣! 她想知道这个男人到底隱藏著多少秘密,更想知道能让白瓔珞都为之沉沦的男人究竟是何等的滋味。 去平阳城! 她要亲眼看看这个陈野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三头六臂! 至於万魂幡—— 她看了一眼旁边那杆插在祭坛中央,依旧在吞吐著黑气的幡旗。 主魂已经炼化完成,剩下的不过是吸收足够的生魂,填充幅面罢了。 “来人!” 夏凌双清冷的声音在山谷中迴荡。 至於万魂幡—— 她看了一眼旁边那杆插在祭坛中央,依旧在吞吐著黑气的幡旗。 主魂已经炼化完成,剩下的不过是吸收足够的生魂,填充幅面罢了。 “来人!” 夏凌双清冷的声音在山谷中迴荡。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祭坛之下,单膝跪地:“圣使有何吩咐?” “传我命令,万魂幡的后续炼製交由鬼煞长老全权负责。”夏凌双站起身来,“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她婆最架暑曳躲到在祭坏是真的著竺唤共暂!“圣使有何吩咐?” 那名影卫闻言一愣,迟疑道:“圣使,宗主那边——。 ',“出了事,我自会向宗主解释。”夏凌双的声音不容置疑,“你只需要执行命令便是。 “' “是!”影卫不敢再多言,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隨后夏凌双走到祭坛边缘,身形化作一道淡淡的黑烟,消失在了山谷之中。 第259章 作茧自缚 第259章 作茧自缚 夜色下的长街,灯笼的光晕被拉得很长,將两道身影映在青石板路上。 白瓔珞此刻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融化了。 她时不时的抬起头来,痴痴看著陈野的侧脸,脑子里一片空白。 现在的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待在这个男人身边,永远都不要分开。 陈野心中好笑,脸上却是一片温和。 在他的视野里,眼前的白瓔珞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由玫瑰金色构成的发光体。 那代表著爱慕与痴恋的欲望之火已经烧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將她原本代表著理智与矜持的最后一丝冰蓝色彻底吞噬。 这个妖女现在是真的爱上自己了,虽然这份爱是自己一手催生出来的,但那也是爱。 陈野伸出手,轻轻理了理白瓔珞额前有些散乱的髮丝,“一路从云州赶过来,辛苦你了。” 这个亲昵的动作令白瓔珞的身体猛地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 “不——不辛苦,”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只要能见到你,再远的路我也不觉得辛苦。” “你呀,就是太傻了。”陈野嘆了口气,语气里带著一丝宠溺的责备,“这南河郡如今乱得很,到处都是流民和乱兵,你一个姑娘家,万一路上遇到危险怎么办?” “我——我没想那么多,就是担心你。”说著说著白瓔珞的眼眶又红了,“我听说南河郡这边闹灾,还有魔宗妖人作祟,因此我怕你出事才赶过来的——。 ,这番话倒是半真半假。 她確实是担心陈野被夏凌双那个疯婆娘给抢了,所以才急匆匆地赶来。 可现在,在陈野欲望之力的影响下,这份护食的占有欲已经被扭曲放大成了一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担忧与爱恋。 看著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陈野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再这么当街拉扯下去,明天整个平阳城估计都要传遍他这位钦差大人的风流韵事了。 “好了,別站在这里了,夜里风大。”陈野拉起她冰凉的小手,“跟我回府衙吧。” “嗯。”白瓔珞乖巧地点了点头,任由他牵著,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云端一样,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看到陈野居然真的牵著那女人的手朝府衙走去,远处的侯恩和钱易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臥槽!陈哥这是要金屋藏娇啊!”钱易惊呼道。 冯驍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算了,大人的事,自己还是少管为妙。 陈野领著白瓔珞一路回到了府衙后院。 他专门给白瓔珞挑了一间乾净雅致的厢房,就在自己书房的隔壁。 “你今晚就先住在这里吧。”陈野对跟在身后的白瓔珞说道,“我跟下人打过招呼了,热水和换洗的衣服等会就会有专人送来。” “陈郎——。”白瓔珞却根本没理会这些,看著陈野,眼神里满是依依不捨。 “怎么了?”陈野明知故问。 “你——你今晚能留下来陪我吗?”白瓔珞鼓起勇气,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厉害,心臟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一个男人提出这种要求。 若是让九幽宗的那些长老和弟子们知道,他们眼中冰冷无情,视男人为玩物的圣女此刻竟像个怀春少女一样乞求一个男人的陪伴,恐怕下巴都要惊掉了。 陈野看著她那羞涩又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暗笑。 这妖女已经被自己拿捏得死死的了,不过他可没兴趣真的跟她发生点什么。 因为陈野对这种被自己精神操控的女人没多大兴趣,总感觉像是在玩一个高配版的傀儡一样,没啥意思。 “胡说什么呢?”陈野板起脸,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一路奔波,身子肯定乏了,所以还是早点休息吧,至於我还有公务要处理,明天更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的。” 他的语气虽然是责备,但眼神却依旧温柔。 这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手段对付现在这种状態的白瓔珞简直是无往不利。 果然,白瓔珞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陈野这是在关心自己,心里甜滋滋的。 “哦——。”她乖巧的应了一声,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心上人管束著的幸福。 “好了,听话。”陈野又揉了揉她的头髮,“快去洗漱吧,洗完早点睡,明天我再来看你。” “嗯!”白瓔珞重重点了点头,脸上重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陈野转身离开了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 门外,两名亲卫笔直的站著,看到陈野出来连忙躬身行礼。 “看好这里,不许任何人打扰袁姑娘休息。”陈野吩咐了一句。 “是,大人!” 安抚好这个粘人的妖女,陈野感觉一阵轻鬆,隨后信步走到院中,准备去书房处理一下今天匯总上来的各种情报。 刚一进院子就看到侯恩和钱易两个傢伙正鬼鬼祟祟地凑在一个角落里,对著自己刚才离开的厢房指指点点,时不时的还会发出阵阵猥琐的笑声。 “嘿嘿,陈哥今晚算是有艷福了!” “没错,那小娘子虽然看著柔弱,但眼神里的那股子媚劲儿,嘖嘖,一般男人可顶不住。” “你说咱们要不要去听听墙角?” “你疯了?想被陈哥扒了皮?” “也是哈——臥槽陈哥!” 正在偷偷议论的钱易一抬头正好看到了站在廊檐下的陈野,嚇得浑身一激灵。 至於侯恩更是赶紧闭上嘴巴,满脸諂笑的看著陈野,“陈哥,您怎么出来了?” 陈野看著这两个活宝,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刚刚他们说话的声音虽低,但陈野还是听的一清二楚,因此把脸一板,沉声道:“看你们这样子似乎是很閒啊,既然如此,你们两个轮班带人去城里巡夜,尤其城外的灾民营地更是要重点巡查,不许出任何乱子。 “7 “啊?”侯恩和钱易顿时傻眼了。 大半夜的去巡街?还要去那臭气熏天的灾民营地? 这不纯纯的苦差事吗? “怎么?有意见?”陈野的眼睛微微眯起。 “没!没有!绝对没有!”二人一个激灵,赶忙说道。 “那还不滚?”陈野挥了挥手。 “是是是!” 侯恩和钱易如蒙大赦,赶紧跑了出去。 看著二人狼狈的背影,陈野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两个傢伙虽然不著调,但忠心还是没问题的,也算是自己身边难得的可用之人了。 与此同时,距离平阳城百里之外的官道之上。 一道黑烟在夜色中急速穿行,最终落在一片密林之中,现出夏凌双那张冰冷绝美的脸。 她抬头看了一眼平阳城的方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隨后从怀中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覆在脸上,又换上了一身满是补丁的破旧衣裳。 转眼间,那个高高在上的戾魂宗圣女就变成了一个面黄肌瘦,眼神中却带著一丝倔强的逃难少女。 做完这一切,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朝著平阳城一步步走去。 既然白瓔珞能为了陈野偽装成卖豆腐的村姑,那她夏凌双又为何不能扮成一个无家可归的难民呢? 第二天一早,平阳城东门的粥棚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与几天前的混乱不同,如今的灾民们虽然依旧面带菜色,但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安定和希望。 他们安安静静的排著队,没有人插队,也没有人喧譁。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遵守规矩就一定能领到那碗能救命的热粥。 在队伍的末尾,一个身形瘦弱,穿著破烂衣裳的少女正低著头,默默向前挪动著。 她看起来和周围的难民没什么两样,面黄肌瘦,嘴唇乾裂,只有那双眼睛在偶尔抬起时会闪过一丝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清冷与审视。 这少女正是偽装成难民的夏凌双。 她昨天连夜赶到平阳城外,混入了难民营。 一夜之间,她看到了太多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看到那些凶神恶煞的士兵在面对老人和孩子时会主动將他们引到队伍前面。 她看到那些本该自私自利的灾民在领到粥后会分给身边更虚弱的同伴。 她甚至听到有不少人在低声议论著这位钦差大人的仁德,言语中充满了发自內心的感激和崇拜。 “那位陈大人真是活菩萨啊!” “是啊,要不是他,我们恐怕早就饿死在路边了。” “等这灾情过去,我一定要去给他磕个头,立个长生牌位!” 这些话语传入夏凌双的耳中,让她感到一阵阵的荒谬。 在她从小接受的教育里,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用与被利用,吞噬与被吞噬的关係。 所谓的仁德跟感激不过是弱者用来麻痹自己的谎言而已。 可眼前的一切却在顛覆著她的认知。 这个陈野到底是用什么手段在如此短的时间內就將这座人间地狱,变成了一方净土? 就在她思绪万千之际,队伍已经排到了她。 负责施粥的士兵看了她一眼,给她盛了满满一大勺浓稠的白粥。 “小姑娘,快吃吧,看你饿的。”士兵瓮声瓮气地说道。 夏凌双接过那碗还冒著热气的粥,一股米香扑鼻而来。 她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喝,而是抬头看了一眼城楼的方向。 虽然隔得很远,但以她的目力,依旧能隱约看到城楼上站著的那道挺拔身影。 他穿著一身玄色官服,负手而立,正俯瞰著城外的景象。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 不知为何,在看到这道身影的瞬间,夏凌双的心臟猛地一跳。 脑海中那个被她强行压下去的念头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哥哥——。” 这个念头是如此的清晰,以至於她握著碗的手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於是她赶紧低下头,用喝粥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失態。 温热的米粥滑入喉咙,驱散了身体的寒冷,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平復了一些。 “不对,这一定是错觉。”夏凌双在心中告诫自己,“他就是白瓔珞看上的猎物,是我此行的目標,仅此而已。” 夏凌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直接闯进府衙肯定不行,那里戒备森严,高手眾多,硬闯只会打草惊蛇。 她必须想一个办法,一个能光明正大接近陈野,並且不引起他怀疑的办法。 夏凌双一边喝著粥,一边悄悄打量周围的环境,而后她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不远处几个正在指挥灾民修缮营地,搭建临时住所的人身上。 为首的两人,一个看起来吊儿郎当,一个则是一副精明商人的模样,正是侯恩和钱易。 “各位乡亲,都加把劲啊!”侯恩扯著嗓子喊道,“钦差大人说了,只要大家肯出力,不但管饭,每天还能领到十个铜板的工钱,到时候就可以买肉吃了。” “没错!”钱易也在一旁补充道,“等把营地修好了,接下来还要组织大家开垦荒地,等秋后有了收成,大家就又能过上好日子了!” 这番话引得周围灾民们一阵欢呼,连干活都更有劲了。 夏凌双看著这两个咋咋呼呼的傢伙,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从她收集到的情报来看,这两个人是陈野最亲近的跟班。 如果能从他们身上打开突破口——。 想到这里,夏凌双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她几口喝完碗里的粥,將碗还给施粥点,然后悄悄朝著侯恩和钱易所在的方向走去。 “哎,我说老钱,你看那边。”侯恩正指挥得起劲,忽然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钱易。 “哪个?”钱易顺著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一个身材瘦弱的难民少女正跟跟蹌蹌地搬著一根沉重的木头,看起来十分吃力。 “嘖嘖,虽然瘦了点,但这身段妥妥是个美人胚子啊。”侯恩摸著下巴言道。 “看你小子这点出息,我是让你看女人的吗?”钱易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侯恩嘿嘿一笑,“再说了,你不觉得这小姑娘挺可怜的吗?咱们是不是该去帮一把?” 说著他就要上前。 就在这时,那个搬木头的少女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连人带木头一起摔倒。 周围的灾民发出一声惊呼,侯恩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扶住了她。 “小姑娘,你没事吧?”侯恩关切地问道。 一股处子的幽香传入鼻端,侯恩低头一看,只见怀里的少女脸色苍白,嘴唇紧咬,一双大眼睛里噙著泪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侯恩的心顿时就软了。 “没——没事,多谢公子相救。”夏凌双用一种虚弱又带著感激的声音说道,同时恰到好处地挣脱了他的怀抱,然后对著他和钱易盈盈一拜,“小女子名叫霜儿,谢过两位公子的救命之恩。” “哎,举手之劳,何足掛齿。”侯恩被她这一拜弄得有些飘飘然,连忙摆手。 钱易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心说你小子又开始装了。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叫霜儿的姑娘虽然穿著破烂,但那股子清冷柔弱的气质確实很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姑娘也是从外地逃难过来的?”钱易开口问道。 “是。”夏凌双点了点头,眼圈一红,“家乡遭了灾,爹娘都饿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一路逃到了这里。” 她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看得侯恩心都碎了。 “真是太惨了!”侯恩一脸同情,“姑娘你放心,到了平阳城就安全了,有我们钦差大人在,保证让你吃饱穿暖!” “钦差大人——。”夏凌双抬起头,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崇敬和嚮往,“小女子也听说了,陈大人是爱民如子的青天大老爷,是活菩萨!小女子斗胆,想求两位公子一件事。” “什么事?你儘管说!”侯恩拍著胸脯道。 夏凌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小女子子然一身,无以为报,只求二位公子能给小女子一个机会,让小女子去府衙当个丫鬟伺候钦差大人,小女子愿为奴为婢,以报答大人的救命之恩!” 这一下把侯恩和钱易都给整不会了。 带个来路不明的难民丫头回顾府衙,还是去伺候陈野? 这要是让陈哥知道了,不扒了他们的皮才怪! 可看著跪在地上,哭得梨带雨的夏凌双,拒绝的话又实在说不出口。 就在二人左右为难之际,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你们两个在这里磨蹭什么呢?” 侯恩和钱易回头一看,只见陈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陈——陈哥!”二人嚇了一跳,赶紧行礼。 陈野没有理会他们,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夏凌双身上。 任一八左石为难之际,一目从身后收不。 “你们两个在这里磨蹭什么呢?” 侯恩和钱易回头一看,只见陈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陈——陈哥!”二人嚇了一跳,赶紧行礼。 陈野没有理会他们,自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夏凌双身上。 在欲望之王座的视野里,这个少女的身上正燃烧著一团无比复杂的欲望之火。 最外层是偽装出来的感激与崇拜,是淡金色的。 中间层则是浓烈到几乎要沸腾的好奇与探究,是赤红色的。 而在最深处还夹杂著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扭曲的依赖与亲近,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粉紫色。 不仅如此,通过传来的心声,陈野几乎是瞬间便確定了对方的身份。 戾魂宗圣女夏凌双么——。 有意思! 第260章 修罗场! 第260章 修罗场! 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真的自己送上门来了。 而且还用了和白瓔珞如出一辙的手段,偽装成一个无家可归的难民,想要以此来接近自己。 就是这演技比起已经彻底沦陷的白瓔珞还是差了点火候。 不过既然你这么想探究,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想到这陈野微微一笑,“你想去府衙当丫鬟,伺候本官?” 夏凌双低著头,用一种怯生生又带著一丝期盼的语气回答道:“回大人的话,小女子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奢求太多,只是大人对我们这些灾民有活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愿为奴为婢,日夜侍奉在大人身边,以报答大人的万一。”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姿態放得极低,將一个感恩戴德的柔弱少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一旁的侯恩看得心都快化了,忍不住开口道:“陈哥,你看这姑娘怪可怜的,要不就——。” 钱易也觉得这姑娘不错,虽然来路有些不明,但长得是真水灵,而且看样子对陈哥也是一片痴心,收进后院当个通房丫鬟也是美事一桩。 陈野瞥了他们两个一眼,没有说话,而后弯下腰,伸手將跪在地上的夏凌双扶了起来。 “既然你有这份心,本官若是拒绝倒显得不近人情了。”陈野的声音又温和了几分,“正好我府上缺个打理杂务的丫鬟,你若是不嫌弃便跟著我回去吧。” 此言一出,夏凌双心中一喜,脸上浮现出受宠若惊之色,连连拜谢:“多谢大人成全,霜儿给大人磕头了!” “行了,起来吧。”陈野摆了摆手,隨即转身朝著府衙的方向走去,“侯恩,钱易,这里的事情交给你们了,务必確保营地的修缮和秩序不出任何问题。” “是!陈哥您放心!”二人连忙躬身应道。 陈野领著夏凌双返回了府衙后院。 一路上夏凌双都低著头,亦步亦趋地跟在陈野身后,將一个胆小怯懦又对未来充满一丝期盼的少女形象扮演得天衣无缝。 但实际上她的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因为越是靠近这个男人,她越能感觉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那股被她强行压制下去的情感此刻如同附骨之蛆一般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去。 这让她感到一阵阵的心烦意乱,甚至对自己的道心都產生了一丝怀疑。 莫非自己遇到什么无法解开的心魔了? 很快二人便回到了陈野所居住的院落,刚一踏进院门,一道倩影便从厢房里迎了出来。 “陈郎,你回来啦。” 声音软糯甜腻,带著浓浓的依恋和欢喜。 正是白瓔珞。 她今天换上了一身淡青色的长裙,头髮简单地挽成一个髮髻,脸上未施粉黛,却更显得清丽脱俗。 此刻她正满眼柔情地看著陈野,那模样,活脱脱一个等待丈夫归家的小妻子。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陈野身后的夏凌双身上时,那双本该充满柔情的眸子瞬间眯了起来。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就好像一只正在向主人撒娇的猫咪突然看到闯入自己领地的另一只野猫一样。 与此同时,白瓔珞身上的气息也发生了变化。 虽然表面上依旧带著温婉的笑容,但在陈野的视野里,她身上那代表著爱慕的玫瑰金色光芒瞬间被一股浓烈的,代表著嫉妒与敌意的墨绿色所侵染。 就在这时,夏凌双也抬起了头。 当她看到白瓔珞脸上那尚未完全褪去的柔情蜜意时,这位戾魂宗圣女的心中也不禁掀起了滔天巨浪! 以她对白瓔珞的了解,那神情绝非作偽,而是发自內心的真实情感。 所以这个白瓔珞是真的沦陷了! 这个发现也让夏凌双对陈野的好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这个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又是用了什么妖法能让九幽宗的圣女都变成这副模样? 就在夏凌双心中震骇莫名之际,白瓔珞已经莲步轻移,走到了陈野的身边,亲昵地挽住了他的胳膊,然后才將目光转向夏凌双,脸上露出温婉和善的笑容。 “陈郎,这位妹妹是?”她的声音依旧温柔,但那笑容里却带著一丝审视和不容错辨的占有欲“哦,她叫霜儿,是个孤苦无依的难民,我看她可怜,就带回府里来当个丫鬟。”陈野轻描淡写的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白瓔珞点了点头,隨即用一种充满怜悯的目光看著夏凌双,“真是个可怜的孩子,陈郎你就是心善,看不得別人受苦。” 她嘴上夸讚著陈野,但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在夏凌双身上刮来刮去。 夏凌双心中冷笑,面上却表现得愈发楚楚可怜,怯生生看了白瓔珞一眼,然后低下头,小声说道:“霜儿见过夫人。” 这一声夫人令白瓔珞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她轻轻拍了拍夏凌双的肩膀,柔声道:“妹妹不必多礼,以后你就在这院里住下吧,正好我也缺个能说说话的伴儿!”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彰显了自己女主人的地位,又將夏凌双牢牢控制在了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內。 夏凌双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心中对白瓔珞的虚偽嗤之以鼻,但表面上却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连连点头:“多谢夫人垂怜,霜儿——霜儿定当尽心伺候夫人。” 陈野站在一旁,將这电光火石间的勾心斗角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暗自好笑。 这两个妖女还真是有意思,一个扮起了贤惠大度的女主人,一个演起了柔弱可怜的小白,这演技不去唱戏都屈才了。 不过光是这样还不够热闹。 陈野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隨即不动声色地催动了欲望之王座的天赋。 他没有去创造新的欲望,只是轻轻拨动了一下夏凌双心中那团代表著对白瓔珞敌意与厌恶的欲望之火。 轰! 夏凌双只觉一股莫名的怒火从心底深处窜了上来,看著眼前白瓔珞那张掛著虚偽笑容的脸,只觉得说不出的噁心和厌烦。 尤其是她挽著陈野胳膊的动作更是刺眼到了极点。 凭什么? 凭什么你这个贱人可以如此亲昵地待在他身边,而我却要在这里对你卑躬屈膝,扮作丫鬟? 这股突如其来的强烈情绪令夏凌双的眼神都发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变化,虽然她很快就压制了下去,但那瞬间泄露出的冰冷杀意却没有逃过白瓔珞的感知。 白瓔珞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隨即眼神也变得幽深起来。 陈野將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於是轻轻挣开白瓔珞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和道:“好了,这个霜儿以后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人家,我还有些公文要处理,就先去书房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夏凌双,补充道:“霜儿,以后你就听袁姑娘的安排,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她。” “是,大人。”夏凌双恭敬地应道。 “嗯。”白瓔珞也乖巧地点了点头,目送著陈野走进了书房。 当陈野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口之后,院子里原本还姐妹情深的两个女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寒霜。 一股无形的杀气在二人之间碰撞,激盪。 周围圃里的几只蝴蝶仿佛感受到了这股恐怖的气息,惊恐地四散飞去。 “呵呵——。” 最终还是白瓔珞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抱著双臂,上下打量著夏凌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 “夏凌双,你这个贱人不在你的山谷里好好待著,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面对白瓔珞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敌意,夏凌双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同样充满了不屑与鄙夷。 “我来做什么与你何干?”她的声音恢復了往日的清冷,再没有半分刚才的柔弱,“倒是你白瓔珞,堂堂九幽宗圣女跑到这凡俗之地给一个男人当起了金丝雀,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你说什么?!” 金丝雀三个字如同最锋利的尖刀,狼狠刺进了白瓔珞的心臟。 她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自己玩弄人心,视男人为玩物的手段。 可现在她却深陷情感漩涡之中无法自拔,並且成了別人攻击她的武器。 尤其是这个攻击她的人还是她生平最大的宿敌! 霎时间,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从白瓔珞的心底喷涌而出,將她那所剩无几的理智烧得一乾二净口“夏凌双!你找死!” 白瓔珞厉喝一声,再也顾不上什么偽装,身形一晃,五指成爪,直接朝著夏凌双的脸抓了过去。 她这一爪看似寻常,实则蕴含了九幽宗的秘法,指尖繚绕著肉眼难见的粉色气流,一旦被抓实,轻则毁容,重则神魂受损,沦为痴呆。 夏凌双见状眼中也是寒光一闪。 “怕你不成!” 说著她不退反进,同样伸出手,五指间黑气繚绕,迎上了白瓔珞的攻击。 戾魂宗的功法以阴狠毒辣著称,她这一抓同样是歹毒无比的招式,足以將人的血肉连同魂魄一同撕扯下来。 然而就在两只足以开碑裂石的玉手即將碰撞在一起的瞬间,二人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同时收敛了九成九的力道。 因为她们都清楚,这里是陈野的府衙,书房就在几步之外。 一旦她们动用真正的实力,別说这个小小的院落,恐怕整个平阳知府衙门都会在瞬间化为齏粉。 到时候必然会惊动陈野。 白瓔珞不想让陈野看到自己凶悍的一面,破坏自己在他心中温婉可人的形象。 而夏凌双更不想因为一时的衝动就暴露了自己这个好不容易才潜伏进来的身份,导致自己探究陈野秘密的计划功亏一簣。 於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一场本该是惊天动地的魔道圣女之战,画风突变。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 白瓔珞的手没有抓到夏凌双的脸,却被对方精准地格挡开。 而夏凌双的黑气也消散无踪,手掌与白瓔珞的手掌拍在了一起,发出的声音就像是两个普通女子在互相推搡。 一击不中,白瓔珞更是怒火中烧。 “贱人!我撕了你的嘴!” 她彻底拋弃了什么圣女风范,如同一个被抢了心爱玩具的泼妇,扑上去就去抓夏凌双的头髮。 夏凌双也没想到白瓔珞会来这么一出,猝不及不及之下,一头乌黑亮丽的秀髮顿时被白瓔珞死死抓住。 头皮上传来的剧痛让夏凌双也怒了。 她自出道以来,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白瓔珞!你疯了!” 夏凌双尖叫一声,也不甘示弱,伸手就去扯白瓔珞的衣服。 嘶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声响。 白瓔珞那身淡青色的长裙,肩头处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雪白细腻的肌肤和粉色的肚兜肩带。 “啊!你敢撕我衣服!” 白瓔珞感觉自己都快要气炸了,抓著夏凌双头髮的手更加用力,同时另一只手毫不客气的朝著对方的脸上招呼过去。 夏凌双则一边护著脸,一边用脚去踹白瓔珞的小腿。 就这样,两个在无垠沙域跺一跺脚都能让无数修士闻风丧胆的魔道妖女此刻就在这小小的院落里,像两个在街头爭风吃醋的凡俗女子一样,你拽我头髮,我扯你衣服,你抓我脸,我踹你腿,彻底扭打在了一起。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居然敢勾引我的男人!”白瓔珞一边撕扯,一边怒骂。 “你的男人?真是笑话!也不知是谁死皮赖脸地贴上来,人家收不收你还两说呢!”夏凌双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 “我撕烂你的嘴!让你胡说八道!” “你先鬆手!疼死我了!” “你做梦!我今天非得把你这张狐狸精的脸给抓了不可!” “你敢!” 这场面若是传回无垠沙域,恐怕会惊掉一地的下巴。 谁能想到,九幽宗白圣女和戾魂宗夏圣使之间的宿命对决不是毁天灭地的秘术对轰,而是如此接地气的泼妇打架。 足足一刻钟后,二女这才气喘吁吁的停止了战斗。 此刻她们早已没了半分圣女的风采,夏凌双的头髮乱得像个鸡窝,脸上还多了几道清晰的红痕。 白瓔珞也好不到哪里去,那身裙衫直接变成了布条装,脸上也掛了彩,嘴角甚至还有一丝血跡。 即便如此,二人依然紧紧拽著对方,谁都不肯先鬆手。 “白瓔珞,你先鬆手!”被拽著头髮的夏凌双强压怒火道。 “凭什么是我先鬆手,你怎么不先鬆手?”被拽著內衣的白瓔珞毫不示弱道。 就这样二人又僵持了好一会,最终夏凌双撑不住了,冷声道:“不如这样吧,你我数三个数,然后一起鬆手,如何?” “哼!”白瓔珞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毕竟继续这样僵持下去对她们两个谁都没好处。 “一,二,三!” 当三字出口,二人同时鬆手,立即后退,拉开了距离,然后彼此怒目而视,眼神里满是恨不得將对方生吞活剥的怒火。 “呼——呼——夏凌双。”白瓔珞喘著粗气,恶狠狠地说道,“你给我等著,这笔帐我记下了!” “彼此彼此。”夏凌双的声音也有些沙哑,“白瓔珞,下次再敢动我头髮,我跟你没完!” 二人又用眼神廝杀了半天。 最后夏凌双低头看了眼自己这一身狼狈的模样,眉头紧锁。 “白瓔珞,这样再打下去,要是被人看见,我们两个都得完蛋。” 白瓔珞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等她看到自己被撕坏的裙子,气得又想扑上去跟夏凌双拼命。 眼看战火又要重燃,夏凌双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言道:“白瓔珞,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白瓔珞警惕的看著她:“什么交易?” “內斗没有任何意义。”夏凌双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我们的目標应该是一致的。” “一致?”白瓔珞嗤笑一声,“你想干什么我不管,我的目標只有一个,那就是待在陈郎身边,而且谁要是敢打他的主意,谁就是我的敌人,你也不例外!” 说到最后,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夏凌双看著她这副护食的模样,心中既是鄙夷又是震动。 这个妖女中毒太深,已经没救了。 “你放心,我对他没恶意。”夏凌双缓缓说道,“相反,我现在对他充满了好奇,因此在没有弄清楚他身上的秘密之前,我是不会伤害他的。” “你觉得你的话我会信吗?”白瓔珞冷笑道。 “信不信由你。”夏凌双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但眼下我们必须先解决目前的困境,而且你也不想顶著这副尊容去见你的陈郎吧?” 这句话总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白瓔珞低头看了看自己,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那你说怎么办?” 夏凌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很简单,暂时休战,井水不犯河水!在陈野面前,你继续当你的袁姑娘,我继续当我的霜儿,而私底下咱们谁也別碍著谁。” 白瓔珞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她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事先警告你,夏凌双,你別想在我背后耍什么样,尤其不要对陈野不利,否则——。” “放心,”夏凌双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对你的那些破事没兴趣。” 第261章 彻底沦陷 第261章 彻底沦陷 书房內,陈野看似在批阅公文,实则心神早已沉入那奇妙的欲望之王座视野中。 隔壁那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女人,在他眼中化作两团纠缠不休、剧烈碰撞的欲望之火。 一团是白瓔珞的,底色是炽热的玫瑰金,那是对自己浓烈到化不开的爱慕,但这团玫瑰金的外层却被一层浓郁的墨绿色所包裹,那是源於领地被侵犯的嫉妒与敌意。 另一团则是夏凌双的,她的欲望之火要复杂得多。 最外层是偽装出来的,淡金色的感激与崇拜,如同薄薄的一层霜,內里则是赤红色的,代表著对自己的强烈好奇与探究。 而最核心处,则是那缕被自己亲手种下的,诡异的粉紫色,那是扭曲的依赖与亲近,此刻正与她对白瓔珞的厌恶、愤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混乱的漩涡。 陈野饶有兴致地看著这两团欲望之火的碰撞。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夏凌双虽然修为与白瓔珞不相上下,但在情绪的控制上却远不如后者。 白瓔珞的嫉妒之火虽然猛烈,但其核心的爱慕之火却始终稳固,这让她在愤怒的同时还保留著一丝不能在陈郎面前失態的理智。 而夏凌双则不同,她心中的怒火几乎是瞬间就被自己轻轻一拨给点燃了,那股对白瓔珞的厌恶和对自己被压制的屈辱,让她几乎失去了冷静。 有意思。 陈野原本以为这两个魔道妖女的对决会是惊天动地的术法对轰,是阴谋诡计的无声交锋。 却没想到画风突变,直接上演了一场如此接地气的真人快打。 你抓我头髮,我扯你衣服。 这哪里还是什么高高在上的魔宗圣女,分明就是两个为了爭抢心爱之物而大打出手的市井泼妇。 陈野甚至能清晰听到她们在打斗时,心中那些气急败坏的怒骂。 “贱人!敢抓我头髮!我跟你拼了!” “白瓔珞你这个疯婆子!快鬆手!” “撕烂你这张狐狸精的脸!” 陈野摇了摇头,心中暗笑。 他完全可以出面制止,但他没有。 因为他很清楚,这两个女人都需要敲打。 白瓔珞仗著自己对她的“宠爱”,已经开始有些恃宠而骄,真把自己当成这后院的女主人了。 而夏凌双则更是心高气傲,以为偽装成一个柔弱少女就能骗过自己,探究自己的秘密。 让她们狗咬狗,互相撕咬一番,正好可以挫挫她们的锐气。 尤其是夏凌双。 这个女人对自己充满了强烈的好奇与探究欲,就像一个自以为高明的猎人,想要一步步揭开猎物的偽装。 可她却不知道,从她踏入平阳城的那一刻起,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就已经悄然互换。 现在,她才是那个一步步走进陷阱的猎物。 此刻,陈野能“看”到她们的欲望之火在经过刚才那番激烈的碰撞后稍稍平息了一些,但彼此之间的敌意却更加浓烈了。 紧接著他便感知到夏凌双心中升起了一个新的念头一交易。 “暂时休战,一致对外么?”陈野心中瞭然。 这个夏凌双,倒也不完全是蠢货,还知道审时度势。 不过,这正合他意。 一个修罗场,若是只有打打杀杀未免也太过单调。 像现在这样,表面姐妹情深,暗地里勾心斗角,互相提防,才更有趣。 陈野收回心神,不再去管院子里的事情,他相信这两个聪明的女人会自己处理好战后事宜。 如今平阳城的局势已经初步稳定,粥棚、防疫、流民安置等工作都有条不紊地展开,是时候该继续进发了。 因此陈野开始整理下一步的计划,半个时辰后,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股淡淡的幽香飘了进来。 陈野抬头看去,只见夏凌双端著一盆热水,低著头走了进来。 她已经换上了一套乾净衣裙,乱糟糟的头髮也重新梳理过,虽然依旧是那副面黄肌瘦的难民模样,但眉宇间那股秀气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大人,您处理了一天的公务想必乏了,霜儿为您备了热水,擦把脸解解乏吧。” 她声音轻柔,姿態谦卑,仿佛刚才那个和人撕打在一起的泼妇完全是另一个人。 陈野点了点头:“放那吧。” “是。”夏凌双將铜盆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然后拿起毛巾,浸湿,拧乾,恭敬递到陈野面前。 陈野没有接,只是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夏凌双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屈辱。 想她堂堂戾魂宗圣女,何曾这样伺候过一个男人? 但一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还是强压下心中的不快,拿著温热的毛巾,小心翼翼地为陈野擦拭起脸庞。 她的动作很轻柔,带著一丝生疏的笨拙。 当温热的毛巾拂过脸颊,陈野能清晰地感知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赤红色的好奇之火,正在变得越来越旺盛。 这个女人正在近距离的观察自己。 她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在自己的身体周围不断徘徊,试探,想要窥探自己力量的根源。 只可惜,在欲望之王座面前,她的一切小动作都如同孩童的把戏,幼稚而可笑。 陈野甚至能听到她此刻的心声。 “奇怪,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真元流动的跡象,肉身强度也看似寻常,为何能斩碎我的神像化身?又为何能抵御我的千里招魂?” “还有白瓔珞那个贱人,她身上的九幽秘典气息虽然隱晦,但我能感觉到,她的道心已经彻底沦陷——这个男人,到底用了什么妖法?” “他身上的气息很乾净,没有丝毫魔气,反而带著一股——让人心安的味道?这怎么可能?” 听著这些充满了困惑与不解的心声,陈野几乎要笑出声来。 就在这时,夏凌双的动作微微一顿。 因为她的手指,在擦拭陈野额角的时候,无意间触碰到了一缕黑髮。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触感,仿佛有一股微弱的电流,从指尖瞬间传遍全身。 她的心臟,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脑海中,那个该死的念头,又一次毫无徵兆地冒了出来。 “哥哥——” 这一次,这个念头是如此的清晰强烈,以至於她握著毛巾的手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 陈野恰到好处地睁开了眼睛,目光平静地看著她。 夏凌双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没——没什么,大人。”她低下头,不敢与陈野对视,“是霜儿手笨,不小心碰到了大人的头髮。” “是吗?”陈野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紧张? “我——我没有。”夏凌双的声音有些发虚。 “抬起头来看著我。”陈野的语气依旧温和,却带著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夏凌双身体一僵,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抬起了头。 当她的自光与陈野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眸子对上的剎那,她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吸了进去。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陈野的目光落在她脸颊那几道尚未消退的红痕上,明知故问。 夏凌双心中一紧,连忙解释道:“是——是霜儿自己不小心,在院子里摔了一跤磕到的。” “摔的?”陈野轻笑一声,伸出手,指腹轻轻拂过那几道红痕。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却让夏凌双的身体瞬间绷紧,如遭雷击。 一股前所未有的酥麻感从脸颊处传遍四肢百骸,让她浑身发软,几乎要站不稳。 “白瓔珞——不,袁姑娘的性子是霸道了些,但她心地不坏。”陈野的声音仿佛带著某种魔力,在她的耳边响起,“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被她教训一下也是应该的,不过,下不为例。” 轰! 这番话如同九天惊雷,在夏凌双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他知道白瓔珞的身份! 他更知道刚才院子里发生了什么! 那他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带回来?为什么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无数的疑问和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夏凌双。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赤身裸体的孩童,站在一个洞悉一切的巨人面前,所有的偽装跟心机在这一刻都变得苍白而可笑。 她想要逃离,想要立刻从这个男人面前消失。 可陈野的手指还停留在她的脸颊上,那温热的触感,仿佛带著某种奇异的魔力,让她动弹不得。 “你——。”夏凌双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沙哑,艰难开口道:“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她本是想用冰冷的语气问出来的,但不知为何,说出口的瞬间却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音。 就好像一只落入陷阱的小兽,在对著猎人发出无力的悲鸣。 陈野看著她那双写满了惊恐与迷茫的眸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缓缓收回手,重新靠回椅背上,用一种近乎於审判的语气,淡淡道:“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你。” “戾魂宗的圣女殿下,千里迢迢,偽装成难民混入我的府衙,究竟有何贵干?” “是想杀了我,还是说——。” 陈野的目光变得幽深而玩味。 “你也想尝尝,让九幽宗圣女都为之沉沦的滋味?” 当陈野最后一句话落下的瞬间,夏凌双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一剎那冻结了。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著眼前这个男人,大脑一片空白。 而而就在夏凌双如遭雷击之时,异变陡生! 夏凌双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战慄感毫无徵兆地爆发开来。 那股力量是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让她感到恐惧。 是之前她施展千里招魂时,让她功败垂成,秘术反噬的那股诡异力量! “哥哥——。” 这个念头不再是虚无縹緲的幻觉,而是化作一道不可违逆的律令,瞬间禁了她所有的杀意和力量。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夏凌双眼中充满了惊恐与骇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內的真元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变得凝滯沉寂,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镇压。 她的道心,那颗在无数杀戮与背叛中磨礪得坚如磐石的道心也在这一刻產生了剧烈的动摇。 就在这时,陈野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夏凌双的手。 她的手很冷,像是万载寒冰,没有一丝温度。 可当陈野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的手时,夏凌双却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身体猛地一颤。 一股奇异的暖流顺著二人接触的地方,涌入她的四肢百骸。 那股暖流所过之处,她体內原本凝滯的真元,竟然开始重新变得活泼、顺畅起来。 更让她感到恐惧的是,隨著这股暖流的涌入,她心中那股被强行压制下去的,对陈野的亲近与依赖感开始疯狂滋生蔓延。 就好像乾涸的河床,重新迎来了春日的洪流。 理智告诉她,必须挣脱,必须远离这个男人。 可她的身体,她的灵魂,却在贪婪汲取著这份温暖,甚至產生了一种想要永远沉溺其中的可怕念头。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夏凌双的声音在颤抖,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这种身心分离,理智与情感剧烈衝突的感觉,比任何酷刑都要让她感到痛苦。 “我什么都没做。”陈野的语气依旧平淡,“我只是让你看清楚你自己的內心而已。” “我的內心?”夏凌双惨笑一声,眼中满是血丝,“我的內心只想杀了你!” “是吗?”陈野鬆开她的手,站起身来,立在她的面前。 他的身形並不算特別高大,但此刻在夏凌双的眼中却仿佛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峰,散发著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看著我的眼睛,再说一遍。”陈野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带著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夏凌双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眸子。 在那双眼睛里,她没有看到杀意,没有看到嘲弄,也没有看到欲望。 她只看到了一片温和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平静。 霎时间,伴隨著陈野对情慾的支配,夏凌双脑海中的记忆开始重构。 童年、雨夜、死人堆、给了她半块乾粮的大哥哥——。 轰! 夏凌双脑海中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应声而断。 所有关於戾魂宗的记忆,所有关於杀戮与背叛的过往,所有坚守了十几年的道心与信念在这一刻都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飞速消融。 她眼中的冰冷杀意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於迷信的,浓烈到了极点的依赖与孺慕。 “哥——哥——。” 她无意识地呢喃出声,那双漂亮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水雾,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著苍白的脸颊滑落。 这一声哥哥不再是虚无縹緲的幻觉,而是她压抑在灵魂最深处的真实情感。 陈野看著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精神已经彻底崩溃的魔道妖女,心中没有丝毫怜悯。 因为从她踏入平阳城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註定。 此刻,陈野伸出手,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哭什么?”他的声音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有哥哥在,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这句温言软语,成为了压垮夏凌双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直接扑进了陈野的怀里,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腰,仿佛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哥哥——我好想你——我找了你好久——。 她將脸埋在陈野的胸口,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將十几年来的所有痛苦、挣扎、孤独与恐惧都化作了泪水,尽情宣泄出来。 陈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抱著她,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 在他的视野里,夏凌双身上那团原本复杂无比的欲望之火,此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代表著好奇的赤红色,代表著敌意的墨绿色尽数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纯粹的,甚至比白瓔珞的玫瑰金色还要耀眼的,如同太阳般炽烈的金色光芒。 那是孺慕、依赖、以及——毫无保留的,近乎於信仰的崇拜。 这个在无垠沙域令人闻风丧胆的戾魂宗圣女,在这一刻道心彻底崩溃。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满心满眼都只有哥哥的单纯少女。 过了许久夏凌双的哭声才渐渐平息下来,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態,俏脸一红,想要从陈野的怀里挣脱出来。 但陈野却抱得更紧了。 “怎么?刚认了哥哥就要跑了?”陈野低头看著她,语气里带著一丝宠溺的调侃。 “我——我没有——。”夏凌双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脸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半分戾魂宗圣女的冰冷与狠辣,分明就是一个在心上人面前手足无措的怀春少女。 不,比那更甚。 在她心中,陈野不仅仅是心上人,更是她的神只,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 “好了,不逗你了。”陈野鬆开她,伸手捏了捏她吹弹可破的脸蛋,“去把脸洗洗。” “嗯——。”夏凌双乖巧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到水盆边,用那盆本是给陈野准备的热水,小心翼翼的清洗起自己的脸庞。 就在这时,陈野心有所感,將目光投向院外。 在他的感知中,一股熟悉的气息正从隔壁的厢房中瀰漫开来。 那气息中充满了浓烈的嫉妒,以及——一丝丝委屈。 第262章 你们……都是工具! 第262章 你们……都是工具! 书房內,陈野安抚著怀中刚刚道心崩溃,彻底沦陷的夏凌双,脸上神情平静,心中却早已將院外的景象洞察得一清二楚。 在他的欲望王座视野里,隔壁厢房的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 一道窈窕的身影俏生生的立在屋檐的阴影下,正是白瓔珞。 她身上那代表著爱慕的玫瑰金色光芒依旧炽烈,但此刻,这片温暖的金色海洋之上却翻涌著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墨绿色风暴。 这其中有嫉妒以及领地被侵犯的愤怒,还有心爱之物被他人染指的委屈。 她就那么静静的站著,一双美眸死死盯著书房的门,贝齿將下唇咬得发白。 书房里已经安静了许久。 这长久的安静像一根细密的针,不断刺著白瓔珞的心。 她不敢想像在这段时间里书房內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郎他难道真的看上那个贱人了? 这个念头一起,白瓔珞只觉得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身上的气息开始变得不稳定,那股属於九幽宗圣女的阴冷魅惑之力不受控制地逸散开来,令院中的空气都下降了好几度。 陈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知道不能再任由她这么胡思乱想下去,於是轻轻拍了拍夏凌双的后背,柔声道:“好了,先去把脸洗乾净,然后去院子里站著,等我出来。” “嗯——哥哥。”夏凌双此刻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对陈野的话言听计从。 陈野则整理了一下被夏凌双泪水浸湿的衣襟,缓步走出了书房。 吱呀房门打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站在阴影下的白瓔珞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当看到陈野脸上那平静如水的表情时,白瓔珞心中积攒的所有委屈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陈郎——你——。”她开口,声音里带著无法掩饰的颤抖和哭腔,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著她这副法然欲泣的模样,陈野心中没有半分波澜,脸上却適时流露出一丝无奈和宠溺。 而后他走到白瓔珞面前,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即將滑落的泪珠。 “大晚上的不睡觉,站在这里做什么?”他的声音温和,带著一丝责备的意味。 这个亲昵的动作,瞬间击溃了白瓔珞的心理防线。 她再也忍不住,直接扑进陈野怀里,紧紧抱著他,仿佛要將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 “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她把脸埋在陈野的胸膛,声音闷闷的,充满了后怕与不安。 “傻瓜。”陈野轻抚著她柔顺的长髮,“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感受到男人怀抱的温暖,听到他温柔的安抚,白瓔珞那颗悬著的心才总算稍稍落了地,她身上那股嫉妒之火也隨之减弱了不少,但依旧顽固的盘踞在她的心头。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著陈野,用一种近乎於乞求的语气问道:“陈郎,你把那个女人赶走好不好?我——我不想看到她。” 陈野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目光也变得平静下来。 他鬆开抱著白瓔珞的手,后退半步,与她拉开了一点距离。 这个细微的动作令白瓔珞的心猛地一沉。 “白瓔珞。”陈野淡淡地开口,第一次用这种平静的语气叫她的本名。 白瓔珞的身体僵住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她的心头。 “你似乎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定位。”陈野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狠狠敲在白瓔珞的心上。 “你,还有她能留在我身边,是因为你们对我还有用。” “至於我带谁回来,留下谁,那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置喙,明白吗?” 陈野的这番话冰冷而残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白瓔珞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她呆呆看著眼前的男人,感觉自己仿佛从温暖的云端一瞬间坠入了冰冷的深渊。 原来自己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有用的工具吗? 原来自己那份炽热的,毫无保留的爱意,在他眼中竟然是如此的廉价和可笑吗? 巨大的羞辱和痛苦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没。 就在这时,夏凌双也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她已经洗乾净了脸,虽然脸上那几道红痕依旧清晰可见,但一双眸子却亮得惊人。 她走到陈野身边,很自然地站定,然后用一种带著孺慕和依赖的目光看著陈野,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一样。 看到这一幕,白瓔珞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摇摇欲坠。 就在白瓔珞心神恍惚,即將崩溃之际,陈野却又突然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不过——。”他的语气又恢復了之前的温和,“虽然是工具,但工具与工具之间也是有区別的。” “在我这里,听话的工具总能得到更多的优待。” 他一边说著,一边不动声色地催动了欲望王座。 一缕代表著希望的金色光芒,被他悄无声息地注入到白瓔珞那即將被绝望吞噬的心湖之中。 就如同在漆黑的寒夜里点燃了一簇小小的篝火。 虽然微弱,却足以驱散一部分寒冷,带来一丝光明。 白瓔珞原本已经变得灰败的眼神,在接触到这缕金色光芒的瞬间,重新焕发了一丝神采。 他说得对。 只要自己比那个贱人更听话,更有用,那陈郎的宠爱就依旧会属於自己。 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而他既然能给,自然也能收回。 所以自己要做的不是去嫉妒,不是去质问,而是要牢牢地抓住他,让他再也离不开自己。 自我攻略一番之后,白瓔珞心中的痛苦和羞辱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强烈的,近乎於偏执的占有欲。 她看著陈野,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痴迷和爱恋,而是多了一丝清醒和坚定。 “我明白了陈郎。”她深吸一口气,对著陈野盈盈一拜,“以后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瓔珞—— 绝不再让你失望。” 看到她这么快就调整好了心態,陈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像话。 一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女人虽然好控制,但价值却不大。 只有像现在这样,让她在绝望与希望之间徘徊,让她清楚认识到自己的地位,才能最大限度地激发出她的价值。 “很好。”陈野的目光扫过白瓔珞和夏凌双,“既然都明白了,那我就给你们立个规矩。” 二女同时身体一肃,洗耳恭听。 “你们之间可以爭,可以斗,我甚至乐於见到你们斗,但要记住一点,你们爭的是我的恩裳! 所以谁表现更好更听话,为我创造的价值更大,谁就能得到更多的赏赐。” 这番话赤裸裸地將她们的关係定义成了一场竞爭。 一场为了博取主人欢心而展开的竞爭。 白瓔珞和夏凌双闻言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在碰撞。 在她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战意。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陈野的语气陡然变得严肃起来,“我的任何命令都必须无条件执行,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质疑或者討价还价的声音。” “谁若是敢阳奉阴违,或者在我背后耍什么小聪明——。 ,陈野没有把话说完,但两个魔道妖女却是同时心头一凛,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她们毫不怀疑,一旦触犯了这条底线,这个男人会毫不犹豫地將她们彻底拋弃。 “都听明白了吗?”陈野问道。 “明白了!” “明白了,哥哥!” 两道截然不同,但同样恭顺的声音同时响起。 “很好。”陈野点了点头,隨即指了指夏凌双脸上的红痕,对白瓔珞说道:“去,给她上药。” 白瓔珞闻言一愣,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让她去给这个贱人上药?凭什么! 但当她看到陈野那平静的眼神时,心中刚刚升起的牴触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她想起了刚刚立下的规矩。 如果自己拒绝,那无疑就是將他推向那个贱人一边。 想到这里,白瓔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甘和屈辱,脸上挤出一个温婉的笑容。 “是,陈郎。”她对著陈野福了一礼,然后走到夏凌双面前,柔声道:“霜儿妹妹,方才是在院里摔的吧?是姐姐不好,没有看顾好你!来,姐姐房里有上好的金疮药,我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 夏凌双看著眼前这张掛著虚偽笑容的脸,心中一阵噁心。 但她同样不敢违逆陈野的命令,只能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去吧。”陈野挥了挥手,“上完药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们便启程前往南河郡城。” 说完他便转身走回了书房,留下院中两个心思各异的女人。 当书房的门再次关上,院子里那份短暂的和平瞬间被打破。 白瓔珞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讥讽。 “走吧,我的好妹妹。”她看著夏凌双,语气不阴不阳地说道,“別让姐姐等久了。” 夏凌双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迈步朝著白瓔珞的厢房走去。 一场新的,没有硝烟的战爭,现在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安然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看到两个桀驁不驯的魔道圣女如今都被他牢牢掌控在股掌之间。 这种將人心玩弄於指尖的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啊。 不过陈野也在暗自警醒自己,千万不能因此而沉溺其中,否则很容易迷失本心,从操纵慾望变为欲望的奴隶。 与此同时,距离平阳城数百里之外,阴气森森的山谷深处。 祭坛之上,一个身穿血色长袍,面容枯槁的老者正盘膝而坐。 — 他便是鬼煞长老。 在他的身前,那杆高达三丈的万魂幡正静静地插在祭坛中央,幅面上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若隱若现,发出无声的哀嚎。 突然,鬼煞长老猛地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疑。 “奇怪,圣使的气息怎么变得如此——纯粹?” 戾魂宗高层之间有著特殊的秘法联繫,能够大致感知到对方的状態。 因此就在刚才鬼煞清楚的感觉到,夏凌双身上那股属於戾魂宗的阴冷杀伐之气竟然在短短片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充满了孺慕与依赖的奇特气息。 就好像一头纵横山林的猛虎突然变成了一只温顺无害的绵羊一样。 “难道是圣使的修为又有突破,进入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鬼煞长老思索了片刻,觉得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得通。 隨后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 如今幡面已经填充了数万生魂,但距离最终的要求还差得远。 不过应该也很快了,如今郡城那边已经布置完毕,只等时机一至便可直接启动,到时候南河郡数百万百姓的生魂便將成为万魂幡最好的养料! 等到那时,戾魂宗將横压无垠沙域以及大陈王朝,成为当之无愧的当世第一魔宗! 第二日,天光微亮。 平阳知府衙门內外已经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陈野一夜未眠,处理完了所有积压的公文,並对平阳城的后续事宜做出了详细的安排。 冯驍被他正式任命为平阳知府,总揽城中一切军政要务。 这个决定让冯驍本人感到十分惶恐,但陈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我相信你。” 在欲望王座的视野中,陈野能看到冯晓心中那股代表著忠诚的赤金色火焰,以及对权力和建功立业的渴望。 事实上陈野並不需要这个人有多么高明的政治手腕,只需要一个绝对忠诚,能够不折不扣执行自己命令的执行者。 而冯晓无疑是最佳人选。 交代完所有事情,陈野在一眾人的簇拥下走出了府衙大门。 门外,一辆宽大而华贵的马车早已备好。 车帘被一只纤纤玉手掀开,露出了白瓔珞那张温婉动人的脸。 她今天换上了一身素雅的白色长裙,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碧玉簪子挽起,脸上带著恰到好处的微笑,对著陈野柔声道:“陈郎,可以启程了。” 那模样,像极了一个即將隨丈夫远行的温顺妻子。 而在马车的另一边,夏凌双则安静的垂手侍立。 她穿著一身朴素的青色布裙,头髮梳成简单的丫鬟髮髻,低眉顺眼,不言不语,任谁也看不出她是令无垠沙域闻风丧胆的戾魂宗圣女。 一夜之间,这两个原本针锋相对的女人仿佛真的达成了某种默契。 在陈野面前,她们一个扮演著温婉贤淑的袁姑娘,一个扮演著乖巧听话的霜儿,配合得可谓天衣无缝。 陈野点了点头,迈步登上了马车。 白瓔珞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很自然的就想坐在陈野的身边。 然而她刚刚坐下,夏凌双也悄无声息地上了车,並且一言不发地挤在了陈野的另一边。 马车內的空间本就有限,她这么一挤,三个人顿时紧紧的挨在了一起。 陈野甚至能清晰感觉到从身体两侧传来的,两具温软娇躯的触感。 白瓔珞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她没想到这个贱人竟然如此大胆,敢跟自己抢位置! 她刚要发作,却猛然想起了陈野昨天立下的规矩。 一爭可以,但要看谁的表现更好,谁更听话。 於是她硬生生將到了嘴边的呵斥咽了回去,反而对著夏凌双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霜儿妹妹,你坐那么挤做什么?过来姐姐这边,姐姐抱著你。”说著她还真的伸出手要去揽夏凌双的肩膀。 夏凌双哪里会让她得逞,身体微微一侧便躲开了她的手,同时用一种怯生生的语气说道:“多谢夫人好意,只是——霜儿怕挤到夫人。” 说完她还状似无意地又往陈野的身边靠了靠。 那紧贴著陈野胳膊的柔软触感,让白瓔珞眼中的寒意更盛。 好你个夏凌双!跟我玩这套是吧! 白瓔珞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愈发温柔的模样。 “妹妹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们都是伺候陈郎的人,哪有什么挤不挤的。”她一边说著,一边也毫不示弱地將自己的身体贴向陈野。 一时间,陈野只觉得左右两边香风阵阵,软玉温香,自己则被两具充满弹性的娇躯夹在中间,根本动弹不得。 在他的欲望王座视野里,两股无形的欲望之力正在这狭小的空间內激烈碰撞跟交锋。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陈野却像个没事人一样,靠在柔软的垫子上,闭目养神,仿佛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毫无察觉。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看著两个曾经高高在上的魔道妖女为了爭夺自己的“宠爱”而勾心斗角,这比任何游戏都要来得有趣。 马车缓缓启动,在士兵的拱卫下驶出平阳城,朝著南河郡城的方向行去。 车厢內的气氛却变得愈发诡异和紧张。 白瓔珞和夏凌双虽然没有再发生肢体上的衝突,但眼神的交锋却从未停止。 一个眼神冰冷,充满了警告和敌意。 一个眼神清冷,带著不屑和挑衅。 她们就像两只斗鸡,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过了一会儿,白瓔珞似乎觉得光用眼神杀人不够过癮,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只见她从隨身的小包袱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食盒。 “陈郎,赶了一上午的路,想必饿了吧?”她打开食盒,一股诱人的香气顿时瀰漫了整个车厢,“这是我今天一早亲手为你做的点心,你尝尝看。” 食盒里是一盘散发著淡淡清香的莲子糕。 白瓔珞拿起一块,满怀期待的递到了陈野的嘴边。 这副贤惠体贴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贤妻良母。 夏凌双也不甘示弱,从自己的小包袱里拿出了一个水囊。 “哥哥,赶路辛苦,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可陈野对此只是微微一皱眉,然后冷声道:“我什么都不吃,你们也不必如此,从这里到下一座城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都养足精神,別到时候遇到危险还得让我来保护你们。”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两个还沉浸在爭风吃醋情绪中的女人。 她们这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可不是来郊游的。 想到这里,二女同时收敛了心神,脸上那点小女儿情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然。 “是,陈郎。” “知道了,哥哥。” 马车一路向东,离开平阳城这片刚刚恢復生机的土地,渐渐驶入了南河郡真正的腹地。 车窗外的景象也隨之变得愈发荒凉和死寂。 原本应该是一望无际的沃野良田,此刻却尽数龟裂,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绿色。 官道两旁时不时能看到倒毙在路边的尸骨,有些已经被野狗啃食得残缺不全,散发著阵阵恶臭日空气中瀰漫著一股绝望和死寂的味道。 车厢內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压抑。 白瓔珞和夏凌双都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看著窗外这片人间炼狱,神情各异。 第263章 怨气化柱,直衝斗牛 第263章 怨气化柱,直衝斗牛 就这样车队继续前行,等到第三天之时,前方终於出现了一座城市的轮廓。 这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城池,城墙高大,看上去比平阳城还要雄伟几分。 “陈哥,前面就是永安城了,离平阳最近的一座大城!”侯恩精神一振,连忙说道,“咱们总算能找个地方歇歇脚了!” 然而陈野却没有半分喜悦。 因为在他的感知中,这座雄伟的城池內里却是一片死寂。 没有丝毫人气的存在。 果然,隨著马车越来越近,眾人也发现了不对劲。 城墙之上空无一人,没有一个守城的士兵。 城门大开著,就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幽深而可怖。 “怎么回事?城门怎么开著?连个守卫都没有?”钱易疑惑地问道。 侯恩也觉得心里发毛,“这城里————该不会也————。” 他不敢再说下去了。 马车在城门前停了下来。 陈野睁开眼睛,掀开车帘,目光平静地看著眼前这座死城。 “侯恩,钱易,你们两个带一队人进去看看。” “是!” 二人虽然心中发怵,但对陈野的命令却不敢有丝毫违逆。 他们点了二十名胆大的京营锐士,拔出腰间的长刀,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城门。 片刻之后,侯恩脸色惨白的跑了出来。 “陈哥!里面————里面全是死人!” 对此陈野却是毫不慌乱,直接走下了马车。 “走,进去瞧瞧!” 白瓔珞和夏凌双也紧隨其后。 一踏入城门,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和腐烂的恶臭便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 城內的大街上到处都是倒毙的尸体,有衣衫槛褸的流民,也有穿著体面的富户,他们以各种扭曲的姿態倒在地上,脸上凝固著临死前的惊恐与绝望。 街道两旁的店铺门户大开,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显然是经歷过一场惨烈的浩劫。 天空被大片大片的乌鸦所笼罩,它们发出沙哑难听的叫声,肆无忌惮地在尺体上啄食著腐肉。 “呕————”钱易再也忍不住,扶著墙壁大口地乾呕起来。 那些跟著进来的京营锐士虽然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卒,但在此刻也是一个个脸色发白,握著刀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陈野的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走在遍布尸骸的长街上,目光在尸体上一一扫过,隨后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因为这些人的死状很奇怪。 他们身上大多没有明显的伤口,不像是死於刀剑,更像是被活活嚇死的。 “陈郎,你看那边!”白瓔珞忽然指著街道的尽头,声音里带著一丝凝重。 眾人顺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城市的中心是一座巨大的广场,那里聚集了更多的乌鸦,黑压压的一片,几乎將天空都遮蔽了。 同时一股比別处浓烈十倍的血腥味正从那个方向传来。 “过去看看。”陈野迈步朝著广场走去。 越是靠近广场,那股血腥和尸臭味就越是浓烈,空气中甚至开始瀰漫起一股令人心悸的怨气。 当他们绕过最后一栋建筑,看清广场上的景象时,饶是陈野心性沉稳,瞳孔也不由得微微一缩。 但见广场之上尸积如山。 数以千计的尸体,无论男女老少,尽皆身首分离。 他们的无头身体全都保持著一个姿势—那就是双膝跪地,上身前俯,仿佛在朝拜著什么。 而在这些尸体的中央,被砍下来的头颅被堆成了一座京观,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一双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盯著灰濛濛的天空,仿佛在无声控诉著这滔天的罪行o 鲜血早已流干,將整个广场的地面都染成了暗红色。 无数的苍蝇和蛆虫在尸山血海中蠕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 “呕————哇————。” 这一次连侯恩都忍不住了,扶著石柱吐得昏天黑地,感觉自己把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跟在后面的京营锐士们更是个个面无人色,双腿发软,有些人甚至连手中的刀都快握不住了。 “魔鬼————这是魔鬼乾的————。”一名年轻的士兵喃喃自语,眼神涣散,显然已然处在崩溃的边缘。 钱易强忍著巨大的不適,拔出刀护在陈野身前,声音颤抖地说道:“陈哥,这————这地方太邪门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白瓔珞的脸色也有些发白。 她自詡为玩弄人心的魔女,视凡人生死如草芥,可眼前这般將数千人当做牲畜一样宰杀,只为了一场邪恶祭祀的场面,还是让她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恶了,而是一种对生命最极致的褻瀆。 然而陈野却仿佛没有听到钱易的话,也没有感受到周围那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氛。 他缓步走进广场,来到那座由头颅堆成的京观前,然后又看了看那些跪在地上的无头尸身。 他们的排列看似杂乱,但若从高空俯瞰便能发现这分明是一个巨大而繁复的阵法图案。 “以生魂为引,以怨气为料,以恐惧为火————好大的手笔。”陈野抬起头,声音平静地说道,隨后將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夏凌双。 “夏凌双,你应该认识这个吧?” 从进入广场开始,夏凌双的表情就没有任何变化,直到听到陈野的话她才抬起头来,隨后那冰冷的眼神瞬间融化,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顺从与恭敬。 “这是戾魂宗的血魂祭灵阵,一种用来快速收集生魂和怨气的初级阵法。” 白瓔珞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然后死死盯著夏凌双,冷笑道:“初级阵法?用几千条人命布置的阵法在你们戾魂宗眼里竟然只是初级?你们这群疯子到底想干什么?” 夏凌双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是看著陈野,继续解释道:“这个阵法本身威力不大,它的主要作用是作为一个引子,將恐惧与怨气匯集起来,为后续更大规模的阵法提供养料。” “而且哥哥,这只是一个开始。”夏凌双声音依旧平静,但內容却让人不寒而慄。 “他们的真正目標是整个南河郡数百万的生魂。” 此等宗门绝密却被夏凌双如此流畅自然的说了出来,全程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毕竟对於如今的夏凌双而言,什么戾魂宗特使,根本不及哥哥陈野来的重要。 而如此惊人的消息也令陈野陷入到了沉思之中,直至片刻之后方才问道: 所以戾魂宗內部到底是怎样的?” 夏凌双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回答道:“哥哥,戾魂宗和其他魔宗一样,都是金字塔的构造。” “真正的高层人数很少。” “至於底层的弟子大部分都是炮灰,甚至不能算是人,隨时都会被炼成幽魂,用来驱使。” 陈野继续问:“那你作为圣使,地位如何?” “仅次於宗主。”夏凌双的回答简洁明了。 “宗主。” 陈野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所以他是什么样的人?修为如何?相貌怎样?” 没想到夏凌双却摇了摇头,“哥哥,我虽然是圣使,和他接触的次数也算多,但我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 “因为他平时都是以魂体的形態存在,相貌千变万化,就算看清了也没有意义。” 这个回答让陈野有些意外,平时都以魂体形態存在,这不就是个名副其实的老鬼吗。 “那修为呢?” “很难说,毕竟各家宗门流派的等级评判標准不一样,並没有一个公认的说法。” “不过他对魂魄的研究已经到了一个很深的境界。” 说到这,夏凌双的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后怕,“我曾亲眼见过他用几个残缺不全的魂魄拼凑出了一个全新的,拥有独立意识的魂体。” 此话一出,连陈野的眼皮都跳了一下。 拼凑魂魄? 白瓔珞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她主修的九幽秘典也涉及到神魂,但最多也就是魅惑、扰乱,与这种创造性的手段相比还是有些不太够看。 “同时这次南河郡的大灾就是他在幕后主使。”夏凌双继续说道。 “我怀疑他现在很可能就在郡城之中,亲自主持大阵。” “等到怨气和生魂积攒足够,他就会开启最终的大阵,將整个南河郡炼化。” 听完夏凌双的这番话,陈野的心头也不禁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预想过戾魂宗的计划会很疯狂,却没想到会疯狂到这种地步。 更让他感到紧迫的是,那个神秘的戾魂宗宗主,一个能將残魂拼凑成独立意识的老鬼很可能就在郡城之中亲自主持这一切。 那將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对手。 所以他必须得加快速度了。 陈野的目光从那座由头颅堆砌而成的京观上移开,落在了广场周围那些跪地而拜的无头尸身之上。 “传我命令。” “在城中各处泼洒火油,日落之前,我要让这座永安城化为一片火海。” “是!” 眾人没有半分犹豫,立即开始执行这道冷酷的命令。 与此同时,数百里之外的云州城。 学宫,观星台。 此台高达百丈,乃是整个云州城最高的建筑,由天外陨铁铸就,上面篆刻著密密麻麻的星辰轨跡图。 一个身穿月白色儒衫,气质清冷的女子正负手立於台顶,仰望著天穹。 正是从闭关中甦醒不久的学宫大儒,景昭寧。 此刻的她眉头紧锁。 三天前,夜观天象的景昭寧发现了代表著灾厄与杀伐的荧惑之星大放异彩,其光芒直指南河郡方向。 等到今天她更是看到了一股由无尽怨气与死气匯聚而成的黑红色气柱从南河郡的方位冲天而起,其势之凶甚至染黑了半边天幕。 “怨气化柱,直衝斗牛————这是屠戮了多少生灵才造就了如此惊天的业障?” 景昭寧喃喃自语,清冷的眸子里充满了忧虑与凝重。 南河郡,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她不禁想起那个被女帝派去南河郡賑灾的年轻人。 陈野。 那个满身情孽,却又道心坚韧,甚至能撼动自己心境的浪荡子。 以他的手段和心性,真的能应对如此滔天的浩劫吗? 景昭寧的心中闪过一丝怀疑,看来南河郡的灾情远比朝廷预想的要严重得多。 “是时候走一趟了。” 景昭管寧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她身为儒家大儒,秉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信念,自然不能坐视此等惨剧发生而无动於衷。 而就在她准备动身之际,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师妹,稍安勿躁。” 景昭寧回头看去,只见一位身材健硕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正是她的师兄顏夫子。 “师兄,你怎么来了?” 顏夫子走到她的身边,同样抬头看了一眼那不祥的天象,嘆了口气:“这么大的动静我若是再感觉不到,这几十年圣贤书就真的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师兄,所以你的意思是————。”景昭寧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顏夫子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我是来提醒你,此次南河郡之行凶险异常,你看到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此话何意?”景昭寧不解。 就在这时,只见顏夫子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朴的龟甲,递给了景昭寧。 “这是我方才用易数推演的结果,你自己看吧。 景昭寧接过龟甲,只见上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这些裂纹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卦象。 当看清卦象的瞬间,饶是她心境沉稳,心头也不由得一颤。 “这是————十死无生之局?!” 日落时分,残阳如血。 永安城內,数百名京营锐士面无表情地穿梭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將一桶桶火油泼洒在房屋、店铺,以及那些倒毙的尸骸之上。 空气中瀰漫著刺鼻的火油味,与那浓郁的血腥腐臭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更加诡异难闻的气味。 当最后一缕阳光从地平线上消失,陈野平静的声音从城外传来。 “点火。” 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就绪的士兵同时將手中的火把扔了出去。 轰—! 火龙瞬间在城中各处肆虐而起,乾燥的木质建筑和浸满火油的尸体成为了最好的燃料。 不过眨眼间,整座永安城便化作了一片巨大的火海。 熊熊的烈焰冲天而起,將夜空映照得一片通红。 悽厉的风声在城中呼啸,仿佛是无数亡魂在火中的哀嚎。 城外的眾人静静看著这一幕,每个人的脸都被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 而那股令人心悸的怨气与死气在烈焰的焚烧下发出滋滋的声响,如同冰雪消融,渐渐变得稀薄。 陈野站在马车旁,神情淡漠。 在他的视野中,这座城市上空那片浓郁的黑红色气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就这样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清晨火势才渐渐平息下来。 曾经雄伟的永安城,此刻已经彻底变成了废墟,只剩下残垣断壁还在冒著缕缕青烟。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混杂著焦臭和草木灰烬的味道。 虽然难闻,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怨气和死气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启程。” 陈野没有再多看一眼,转身登上了马车。 车队再次缓缓启动,绕过这片废墟,继续朝著东方行去。 第264章 学宫出动,问心无愧 第264章 学宫出动,问心无愧 学宫,观星台。 往日这里除了负责观测天象的学子外鲜有人至,但今日,这观星台的顶端却站满了身影。 为首的正是景昭寧。 她依旧是一身月白色的儒衫,气质清冷如雪山之巔的莲,不染尘埃。 但此刻,她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却写满了凝重与忧虑。 “师妹,现在就走吗?” 一个浑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隨后顏夫子缓步走到她的身边,看著那不祥的天象,脸上满是沉重。 “师兄。”景昭寧回过头,对著顏夫子微微頷首,“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乃我辈儒者之本分,如今南河郡生灵涂炭,妖魔横行,若坐视不理,此心何安?” 她语气平静,但其中蕴含的决然却如同万载寒冰,坚不可摧。 顏夫子嘆了口气:“我知拦不住你,毕竟公羊春秋一脉讲究的便是大復仇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所以你若是在此时退缩,那你的道也就走到头了。” “只是————。”顏夫子顿了顿,神情变得无比严肃,“此次南河郡之行凶险异常,远超你我想像,因为那十死无生的卦象不仅仅是应在陈野身上,更是应在所有踏入那片土地的人身上,所以你此去务必小心。” “师兄放心,昭寧省得。” 景昭寧说完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看著远方,周身浩然正气涌动,一股凌厉的剑意冲天而起,仿佛要將那片不祥的黑红气柱都给斩开。 而在他们师兄妹身后,站著数十位来自学宫各家流派的大儒和夫子。 他们之中有身穿古板深色儒袍,神情严肃,周身仿佛縈绕著无数法度规条的礼法儒学一派;也有神情洒脱,气质飘逸,讲究心即理,追求內心光明的心学一派;还有一些专研《易经》,擅长推演天机,卜算吉凶的象数学派————。 往日里,这些不同流派的儒者们为了各自心中的大道,时常在学宫中爭论得面红耳赤,谁也不服谁。 可今日他们却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所有爭议,齐聚於此。 因为他们都清楚地感知到了,那股从南河郡传来的,足以动摇国本的滔天怨气。 在大是大非面前,在关乎人族存亡的危机面前,所有的门户之见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诸位。” 一位鬚髮皆白,身穿祭祀古袍的老者缓缓走出,他乃是礼法儒学一派的领袖,荀夫子。 只见荀夫子神情肃穆,声音洪亮如钟:“南河郡妖魔作祟,荼毒生灵,此乃动摇我大陈国本,乱我人族秩序之大事!我等身为儒门中人,食君之禄,受民供养,岂能坐视不管!” “荀夫子所言极是!”心学一派的代表,一位看起来不过中年,眼神却睿智通达的王夫子朗声附和,“存天理,灭人慾!此等人慾之魔,当诛!” “善!” “当诛!” 一时间,观星台上群情激奋,一道道磅礴的浩然正气冲天而起,匯聚在一起,竟暂时將云州城上空那片被南河郡怨气染红的天幕都冲淡了几分。 很快,在几位大儒的商议下,学宫的应对之策便迅速出炉。 “传我號令!”荀夫子声如洪钟,传遍了整个稷下学宫。 “礼法一脉所有弟子听令!即刻起巡视云州全境,协同玄镜司与府衙,维持城中秩序!妖魔既起,必有宵小趁机作乱,务必以雷霆手段镇之,绝不可让云州乱了分寸!” “喏!” 隨著一声令下,数以千计身穿统一制式儒袍的学宫弟子,如同潮水般从稷下学宫中涌出。 他们三人一组,五人一队,迅速分散到云州城的各个角落。 他们神情严肃,步履坚定,身上散发出的浩然正气让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地痞流氓、江湖匪类心惊胆战,瞬间收敛了所有不该有的心思。 一时间,整个云州城的治安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象数学派弟子听令!”另一位擅长卜算的夫子开口道,“立即开启周天星斗大阵,监控天下气运流转,务必在第一时间锁定妖魔主力所在,並推演其后续动向!” “喏!” 学宫深处,一座巨大的八卦祭坛被激活,无数星光从天而降,匯入祭坛之中,形成了一副巨大的,由光影构成的星舆图。 “王夫子,你心学一脉弟子,大多擅长言谈交涉,便由你率领一部分人手,前往京城,面见女帝,陈述利害,同时务必保护好女帝与朝中诸公的安全,以防妖魔狗急跳墙,行刺杀之事!” “分內之事!”王夫子对著眾人一拱手,隨即带著数十名心学精英,化作一道道流光,直奔京城方向而去。 “至於剩下的人————。” 顏夫子看了一眼身旁的景昭寧,沉声道:“便由景师妹亲自带队,即刻启程前往南河郡!” “好!”景昭寧乾脆利落地应道。 “诸位,此次大劫乃是我儒门百年未有之变局!是兴是亡,在此一举!”顏夫子环视眾人,神情肃穆到了极点,“或马革裹尸,或魂断异乡,但求————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在场所有儒者齐声言道。 这一刻没有流派之分,没有门户之见,有的只是一群为了心中信念,甘愿捨生取义的读书人。 “出发!” 一声令下,景昭寧整个人化作一道璀璨的白色剑光,冲天而起,如同一颗划破天际的流星,瞬间消失在东南方的天际。 在她身后,数十道顏色各异的流光紧隨其后,组成一个锋矢阵,浩浩荡荡地朝著南河郡的方向飞去。 这惊天动地的一幕自然也落在了云州城无数百姓的眼中。 他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但见学宫上空流光不断,大儒进出,气息磅礴。 城內数千学子巡街,秩序井然,肃杀之气瀰漫。 这下所有人都意识到,有大事要发生了。 而南河郡的局势也如同雪崩一般,以一种超乎所有人想像的速度在崩坏。 一开始朝廷收到的还只是关於旱灾与饥荒的奏报。 但很快,隨著学宫的介入和一些从南河郡死里逃生出来的官员、商旅带回的消息,一桩桩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件逐渐浮出水面。 永安城化为死域,数千人被斩首祭祀,头颅堆成京观,隨后整座城池被一把大火焚为灰烬。 沿途官道之上,鬼雾瀰漫,诡怪横行,寻常商旅一旦踏入便是有死无生。 当这些线报雪片般飞入京城,摆在女帝和满朝文武的案头时,整个朝堂彻底炸开了锅。 龙椅之上,大陈朝的女帝面沉如水,凤目之中燃烧著前所未有的怒火。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磅礴的帝王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了整个金殿。 殿下,文武百官噤若寒蝉,一个个把头埋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尤其是吏部和都察院的官员更是面如土色,冷汗浸透了朝服。 “陛下息怒!” 一片死寂中,太保林海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跪倒在地,“南河郡之事,罪在李牧一人蒙蔽圣听,更在於戾魂宗妖人行事诡秘,防不胜防,老臣恳请陛下立即调派大军,前往南河郡,剿灭妖邪,解救万民!” 他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仿佛真的是在为国为民考虑。 但一些心思敏锐的官员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別的味道。 果然,林海的话音刚落,在他身后一名御史便立刻站了出来,附和道:“陛下,林太保所言极是!如今南河郡城已成鬼蜮,仅凭陈野和他手下那几百京营锐士恐怕是独木难支,凶多吉少啊!” 这番话一出,朝堂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一些属於旧臣党的官员立刻心领神会,纷纷出列附议。 “是啊陛下,陈巡查使此去,怕是————唉!” “听闻那戾魂宗宗主乃是活了数百年的老魔,手段通天,陈野一介少年,如何能敌?” “为今之计,还是应以稳妥为主,静待大军集结,再徐图进取。” 他们一个个扼腕嘆息,满脸痛心,字里行间却无一不是在暗示,陈野已经完了。 毕竟这群人巴不得陈野死在南河郡。 因为陈野是女帝一手提拔起来的,乃是新贵派的代表人物。 他的崛起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旧臣党的利益。 如今他身陷绝境,这群人自然是幸灾乐祸。 看著这群人丑恶的嘴脸,站在另一侧的太师吴道甫心中冷笑,但並未多言,因为他清楚,女帝陛下可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岂会听不出这些人那暗戳戳的心思。 果不其然,就见珠帘之后,女帝的眉锋渐渐竖起,本就因为掛念陈野而心情极差的她险些当场发作,但最终还是强行冷静下来,隨即沉声道:“我已下令调派十万神策大军即刻前往南河郡,此事不用你等操心。” 此言一出,林海等人心头一震,没想到女帝的手笔居然如此之大,上来就是十万大军。 但越是如此,林海心中便越是欢喜,因为这恰恰证明南河郡的局势已经崩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这陈野分明是死定了。 想到这他偷偷侧目看向了一旁的周玄清,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心领神会的低下了头,再不吭声。 至於其他管员也都看出女帝应该是动了真火,自然也不敢再多废话。 就这样朝会结束,吴道甫回到了自己的府邸,然后屏退了所有下人,一个人坐在书房里长吁短嘆。 虽然女帝已经下令调派大军,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神策军从京城赶到南河郡最快也要十天。 而南河郡的局势却是一日一变,陈野现在恐怕已经孤身深入郡城那座鬼蜮了。 所以他真的能撑到援军抵达吗? 对此吴道甫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啊————” 吴道甫惋惜摇头。 他是真的很看好陈野这个年轻人。 毕竟此子有手段,有魄力,更有远超同龄人的心智,假以时日,必成国之栋樑。 可如今却要折损在妖魔之手。 天妒英才,莫过於此。 与此同时,吴府后院的绣楼之中。 吴梦微正坐在梳妆檯前,铜镜里映出她那张梨带雨的俏脸。 她已经哭了整整半个时辰了,此刻一双美目肿得像桃子一样。 因为外面的那些传闻她都听到了。 什么南河郡化为鬼蜮,什么钦差大人凶多吉少————。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狼狠扎在她的心上。 “陈郎————你千万不能有事啊。”吴梦微抓著胸口的衣襟,心痛的简直无法呼吸。 同时吴梦微还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是那些学宫里能飞天遁地的大儒,不能去到陈野的身边与他並肩作战。 同样被痛苦和绝望笼罩的还有陈家。 听澜轩。 陈方世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进食了,他就那么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地看著前方,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他唯一的,也是最骄傲的儿子如今生死未卜。 这个打击对陈方世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而身为陈野正室夫人的谢薇寧,此刻却不能倒下。 她强忍著心中刀割般的剧痛,一张俏脸虽然没什么血色,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只见她有条不紊的指挥著府里的下人,將整个陈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都打起精神来!” “夫君是去为国除害的!我们身为他的家人,不能在这里给他丟脸!” “都给我把眼泪收回去!谁再敢哭哭啼啼,扰乱人心,家法处置!” 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硬姿態总揽著全局。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这个时候她若是垮了,那这个家就真的完了。 只有在夜深人静,回到自己臥房的时候,谢薇寧才能卸下所有偽装,扑在床上,將脸埋在被子里失声痛哭起来。 “夫君,你说过要保护我的————你要是回不来了————我该怎么办啊————。” 她的哭声压抑而绝望,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 一旁的小道姑清尘也抱著她的胳膊陪著她一起哭,她虽然不懂那些朝堂大事,但她知道,那个把她从玉泥观带出来,给了她一个家的男人现在很危险。 就在主僕二人哭得伤心欲绝之时,臥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道熟悉的身影匆匆走了进来。 正是陈野的姐姐,在宫中担任中书舍人的陈婉儿。 此刻陈婉儿的眼眶也是红红的,显然也曾偷偷哭过,但她的脸上却带著一股与谢薇寧如出一辙的坚韧。 “薇寧。” 她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谢薇寧的后背。 谢薇寧猛地抬起头,看到是她,哭得更凶了。 “姐姐————。” “別哭了。”陈婉儿將她扶起来,用袖子帮她擦去眼泪,声音虽然沙哑,却异常沉稳,“小野他不会有事的。” “陛下已经派了大军,学宫的大儒们也已经出发了,天底下所有能动用的力量都在往南河郡赶,小野他那么聪明,一定能撑到援军抵达的。” 她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著谢薇寧,也像是在安慰著自己。 隨后陈婉儿又去见了已经快要崩溃的陈方世,用同样的话劝导著自己的父亲。 她表现得是那么坚强冷静,仿佛对陈野充满了信心。 可实际上,她的內心同样被巨大的揪心和恐惧所占据。 因为就在刚才,在御书房里,她亲眼看到女帝陛下,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君王在屏退左右之后,露出了极为脆弱和无助的一面。 “婉儿,你说————陈野他————真的能创 奇蹟吗?” 女帝那带著一丝颤音的问话,至今还在她的耳边迴响。 连陛下都没有信心,她所谓的坚信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但她不能倒下。 为了这个家,为了远在南河郡的弟弟,她必须坚强。 与此同时,南河郡之事也在云州城中疯传开来,瞬间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谢家商行。 作为云州城最大的布料商行,这里往日里总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但今日商行內的气氛却显得有些压抑。 伙计们虽然依旧在忙碌著,但脸上都带著一丝忧色,时不时的交头接耳,议论著外面那些沸沸扬扬的传闻。 商行的后堂,一间雅致的帐房內。 白婕坐在桌前,手里拿著一本帐簿,但她的目光却空洞的落在窗外,半天没有翻动一页。 此刻她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娇媚的脸蛋上写满了失魂落魄。 自从被陈野从孙德茂那个变態手中解救出来,安排到谢家商行担任掌柜之后,她的人生仿佛重新焕发了光彩。 她不用再曲意逢迎,不用再忍受那些噁心的癖好。 她可以凭藉自己的能力,活得有尊严,有价值。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给的。 陈野。 那个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如神只般降临,將她从泥潭中拉出来的男人。 虽然白婕清楚,陈野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有用的工具而已,但对她而言,这就足够了。 哪怕是工具,这也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 可现在,这束光似乎要熄灭了。 “钦差大人————凶多吉少————” “南河郡————人间鬼蜮————” 伙计们那些压低了声音的议论断断续续的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那个在她眼中无所不能,谈笑间便能让御史大夫那样的朝廷大员身败名裂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有事?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她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但身体的反应却骗不了人。 白婕只觉眼前阵阵发黑,胸口闷得发慌,一股巨大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没。 啪嗒。 她手中的帐薄滑落在地,发出一声轻响。 “掌柜的?您怎么了?” 一个丫鬢听到动静,关切地探过头来。 “我————我没事————。”白婕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弯腰想去捡那本帐簿,身体却猛地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掌柜的!”丫鬟嚇了一跳,连忙衝进来扶住她。 触手处只觉得她浑身冰冷,没有一丝温度,身体还在微微颤抖著。 “您这脸色太难看了,快,我扶您去休息一下。” 白婕被丫鬟扶著,浑浑噩噩的躺到一旁的床上,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有一个念头在反覆迴响。 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第265章 进入郡城,以魂为牲 第265章 进入郡城,以魂为牲 有人愁,自然就有人喜。 与听澜轩和谢家商行那愁云惨澹的气氛截然相反,太傅周玄清的府邸之中此刻却是一片欢声笑语。 书房內,酒过三巡。 太傅周玄清,太保林海,以及几位旧臣党的核心人物正围坐在一起,一个个满面红光,神情说不出的畅快。 “哈哈哈!痛快!真是痛快啊!” 一个大腹便便的官员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兴奋地说道:“那陈家的小子仗著陛下的宠信,平日里何等囂张!如今总算是要死在外面了!” “说的是啊!”林海也捻著鬍鬚,满脸得意的笑道,“此子一除,陈婉儿那小贱人在朝中便断了一臂!我等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將屯田司那帮新贵一网打尽!” “还是周兄高明啊!”另一人对著周玄清举杯奉承道,“当初若非周兄將这烫手的山芋丟给那陈野,我等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南河郡的烂摊子,如今倒好,不仅甩掉了麻烦,还顺手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真乃一箭双鵰之妙计!” 周玄清端著酒杯,脸上带著智珠在握的笑容,淡淡道:“一个黄口小儿,不过是仗著几分小聪明和陛下的恩宠罢了,如何能与我等相斗?当初我就断言他此去南河郡乃是十死无生之局,如今不过是应验了而已。” “说得好!” “来来来,我等共饮此杯,预祝那陈家小儿早日尸骨无存!” “哈哈哈————。” 书房內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这些大陈朝的袞袞诸公,国家柱石,此刻却像一群阴沟里的老鼠,为一个年轻人的赴死而弹冠相庆。 他们並不知道,就在书房的墙壁夹层之中,一道娇小的身影正蜷缩在阴暗的密道里。 是周玉茹。 她捂著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但眼泪却早已如决堤的洪水般无声滑落。 她听著外面那一声声恶毒的诅咒和畅快的笑声,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把钝刀子一刀一刀的凌迟著。 这些人里面有她的父亲,有她父亲的同僚。 他们都是她曾经尊敬的长辈。 可现在她只觉得他们面目可憎,比最恶毒的魔鬼还要令人作呕。 周玉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陈野的身影。 在玉泥观中,他仅仅用一个眼神就击溃了她所有防线,让她心甘情愿认其为主。 那是一个在她心中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 而他现在正在那片最危险的土地上为这个国家浴血奋战,可她的父亲却在背后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著他的死亡。 这种巨大的痛苦和矛盾几乎要將周玉茹的理智给撕裂,她只能蜷缩在这片黑暗之中无声流泪,感觉自己像是被整个世界给拋弃了。 云州城的风风雨雨並没有影响到另一些人的脚步。 平阳城。 这座曾经死气沉沉的城市在冯驰的治理下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復著生机。 粥棚依旧在施粥,防疫的工作有条不紊。 那些被解救出来的灾民在吃饱穿暖之后也被组织起来,开始修缮城墙,清理街道。 整个城市都透著一股劫后余生的,蓬勃的朝气。 而就在这一日,城门外来了一行人。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月白色儒衫,背负古剑,气质清冷的女子。 正是从云州一路疾驰而来的景昭寧。 当她以及学宫的眾位大儒看到街道上那些虽然面黄肌瘦,但眼中却重新燃起希望之火的百姓,听著他们口中对陈青天的交口称讚,脸上不禁都浮现出了惊讶之色。 尤其是景昭寧,她原本以为,以陈野那浪荡子的性情,即便被委以重任,也只会用一些酷烈的手段来弹压局势。 却没想到他竟然能將一座深陷荒灾的城市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条,深得民心。 看来自己之前对他的判断还是有些偏颇了。 很快景昭寧便来到了知府衙门,找到了正在忙碌的冯驍。 “你们是————学宫的大儒?” 当看到眼前这些气质不凡的男男女女后,冯驍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我乃学宫景昭寧。”景昭寧开门见山,“奉学宫之命前来南河郡调查妖魔之事,请问钦差陈野大人现在何处?” “陈大人?”冯驍一愣,隨即脸上露出崇敬与担忧交织的神情,“陈大人他三天前就已经离开平阳,前往郡城了。” “前往郡城了?”景昭寧黛眉微蹙,“他带了多少人?” “就————就侯恩、钱易两位公子以及五百京营锐士。” 听到这个答案,景昭寧心头一沉。 五百人? 凭五百人就敢去闯这座鬼蜮? 一股前所未有的焦急和担忧涌上了她的心头。 不仅是她,其他学宫大儒的脸上也都浮现出了凝重之色。 毕竟如今南河郡的局势到底怎样他们最清楚不过,听到陈野居然带著五百人便敢孤军深入,轻身犯险,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危险。 景昭寧不再多言,对著冯驍一拱手,隨即便领著眾人离开了府衙。 而后眾人没有片刻停留,直接化作一道道光华,衝出平阳城,沿著官道,朝著郡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隨后所见景象令学宫眾人那坚如磐石的道心也为之震动不已。 但见赤地千里,白骨露野。 而当抵达永安城时,看著那片被大火焚烧殆尽,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巨大废墟时,眾人更是彻底被震撼到了。 人们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片废墟的上空依旧残留著一丝丝未能完全散去的怨气和死气。 景昭寧甚至可以想像在被焚毁之前,这里曾发生过何等恐怖的惨剧。 她也能想像出,那个年轻的钦差在面对这座尸山血海的死城时,是怀著怎样一种心情下达了焚城的命令。 “以雷霆手段,行菩萨心肠————” 景昭寧喃喃自语,脑海中再次迴响起当初在听澜轩,陈野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浪荡子的巧言诡辩。 但现在看来,他是真的在践行著自己的道。 想到这,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在她心中悄然滋生。 隨后景昭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杂念,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前方。 她能感觉到,那股盘踞在天地间的滔天怨气正在变得越来越浓郁,越来越狂暴。 而那怨气的中心赫然便是————郡城的方向! “陈野————” 景昭寧握紧了背后的剑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你可————一定要撑住啊!” 话音落下,她的速度再次提升,整个人仿佛与手中的剑光融为一体,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长虹,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片风暴的中心————。 车队离开永安城的废墟之后,又向东行进了约莫一日,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愈发诡异。 天空始终是灰濛濛的,像是蒙上了一层永远也擦不乾净的尘埃,连太阳的光芒都显得有气无力。 空气中那股绝望和死寂的味道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浓重,甚至开始夹杂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仿佛连风都带上了血色。 最令人不安的是逐渐出现的雾气。 这是一种灰黑色粘稠的雾气,会毫无徵兆的从龟裂的大地上升腾而起。 一开始只是薄薄的一层,缠绕在车轮和马腿周围,但很快雾气就变得浓郁起来,像是翻涌的潮水,將整个车队都吞没了进去。 “嘶————这是什么鬼天气啊!” 骑马走在车队最前方的侯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感觉一股阴冷的寒意顺著鎧甲的缝隙钻了进来。 他环顾四周,目之所及儘是一片灰黑,连前方几步远的钱易的身影都变得模糊不清。 此刻能见度已经不足三尺,方向感在这种环境下更是变得毫无意义。 “都打起精神来,保持队形!不要掉队!” 钱易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著一丝凝重。 他拔出了腰间的长刀,警惕地注视著周围的浓雾,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因为这些雾气太不正常了,其中还蕴含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伺著他们。 车队的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五百名京营锐士全都拔出了兵刃,背靠著背,结成了一个紧密的防御阵型,小心翼翼的在浓雾中摸索前行。 马车內的气氛却与外面的紧张截然不同。 陈野依旧靠在柔软的垫子上闭目养神,仿佛外界那令人窒息的浓雾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白瓔珞和夏凌双一左一右地坐在他的身边,身体紧紧挨著他。 白瓔珞的脸色有些凝重,她能清晰感知到雾气中那股浓郁的怨气和死气。 身为九幽宗圣女,她对这种负面能量並不陌生,但如此纯粹且庞大的怨气还是让她感到了一丝压力。 这说明戾魂宗的计划已经进行到了一个相当深入的阶段。 而另一边的夏凌双则显得平静得多,她只是安静的靠在陈野的身上,一双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仿佛只要待在哥哥身边,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与她无关一样。 突然,马车外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紧接著是兵刃碰撞的声响。 “什么东西!” “保护大人!” 外面的士兵们一阵骚动。 白瓔珞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身体微微绷紧,一股阴冷的气息不受控制地散发出来。 “哥哥。”夏凌双也坐直了身体,看向陈野,眼神中带著询问。 陈野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他的欲望王座视野里,车队周围的浓雾中正有许多奇形怪状的影子在快速穿梭。 这些东西没有固定的形態,有些像扭曲的人形,有些像畸形的野兽,它们通体由灰黑色的怨气构成,只有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在雾气中若隱若现。 在它们的身上燃烧著微弱但纯粹的欲望之火,那是一种混杂了飢饿、暴虐和对生灵血肉极度渴望的赤红色火焰。 这些东西,就是由这片土地上无数死难者那滔天的怨气和不甘,与天地间的死气结合而成的诡怪。 它们没有理智,只有最原始的杀戮和吞噬本能。 此刻,正有十几只这样的诡怪在士兵们的刀剑下被斩碎,但它们很快又在不远处的雾气中重新凝聚成形,悍不畏死地再次扑了上来。 虽然单个诡怪的实力不强,寻常士兵一刀就能劈散,但它们数量眾多,而且杀之不绝,不断消耗著士兵们的体力和心神。 “陈哥!这些鬼东西杀不完啊!”侯恩的声音带著一丝焦急。 陈野没有理会他,只是伸出手指,对著窗外轻轻一点。 下一刻,一股无形的波动以马车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那些正疯狂攻击著车队的诡怪,身体猛地一僵,血红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 陈野的欲望王座直接绕过了这些诡怪那混乱的杀戮本能,精准找到了它们欲望核心中那一丝对生的渴望。 然后他將这丝渴望点燃,並將其扭曲成了一个新的指令—一恐惧。 嗡—! 所有诡怪身上的赤红色火焰瞬间被一股漆黑的恐惧所吞噬。 它们仿佛看到了什么天底下最可怕的存在,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啸,扭头就跑,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本混乱嘈杂的车队瞬间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静。 “呃,这就————跑了?” 侯恩愣愣看著空无一物的四周,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钱易也是一脸的惊疑不定,他刚才好像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心悸,但那感觉一闪即逝,快到让他以为是错觉。 “好了,继续赶路。” 陈野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然后重新闭上眼睛,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车队再次启动,浓雾依旧,但再没有任何诡怪敢靠近车队。 车队在浓雾中又行进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雾气终於开始变得稀薄,一轮昏黄的太阳轮廓重新出现在天边。 “陈哥!我们好像走出那片鬼雾了!”侯恩惊喜的声音传来。 果然,车队很快便驶出了雾气笼罩的范围,眾人只觉豁然开朗。 然而,眼前所见景象却让所有人都隨之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座雄伟的城池轮廓正静静矗立在昏黄的天幕之下。 那便是南河郡城了。 只是此刻,一股股肉眼可见的黑红色怨气正从四面八方匯聚而来,源源不断的融入到这城池之中,让它的顏色变得愈发深沉。 咕咚。 侯恩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胯下的战马不安的刨著蹄子,打著响鼻,似乎也对前方这座城池充满了恐惧。 “陈————陈哥,这——这就是郡城?”他的声音乾涩,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钱易握著刀柄的手心里也满是冷汗,他甚至觉得,比起眼前这座城,之前那座堆满头颅的永安城都显得和善了许多。 至少永安城里还有尸体,还有乌鸦,还有能让你呕吐的血腥味。 而这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让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空旷与死寂。 陈野没有回答侯恩的话,只是掀开车帘,目光投向了这座被黑红怨气笼罩的城池。 在他的视野里,这座城池是另一番景象。 它不是空的,恰恰相反,它很满。 无数灰白色的,代表著迷茫与麻木的欲望光点如同沙丁鱼罐头一样,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这些光点没有飢饿恐惧,喜悦跟悲伤。 它们就像一潭死水,静静的悬浮在原地,维持著一种诡异的平衡。 而在这些灰白色的光点之上,一张由纯粹的怨气和死气编织而成的巨大黑网笼罩了整座城市。 这张网的每一个节点都连接著下方成千上万的灰白光点,像是在抽取著什么。 所以这不是一片死地,而是一个巨大的,以整座城池为牢笼,以数十万生魂为牲畜的————牧场。 隨后陈野放下车帘,淡淡道:“进城。” “进————进城?”侯恩和钱易同时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错,进城!”陈野冷冷道。 “是!” 钱易跟侯恩不敢再有任何迟疑,立刻整顿队形,硬著头皮护卫著马车,缓缓驶向了那如同巨兽之口般的城门。 当车队踏入城门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像是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幕。 隨后周围的光线骤然一暗,温度也仿佛凭空下降了十几度。 但见街道上空无一人,两旁的店铺门户大开,里面的桌椅陈设都还保持著原样,甚至有些桌上还摆著未吃完的饭菜,只是早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一切就像是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然而就在京营锐士们稍稍鬆了口气,以为这里只是一座空城的时候,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一个原本空无一人的包子铺里,一个半透明的身影凭空出现。 那是一个穿著围裙的汉子,只见他神情木訥,眼神空洞,机械的重复著揉面的动作,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察觉。 紧接著就见街道上,店铺里,屋檐下————一个又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浮现出来。 有挑著担子叫卖的货郎,有坐在门口缝补衣服的老妇,有在街上追逐打闹的孩童,还有坐在茶馆里喝茶聊天的书生————。 他们都和那个包子铺老板一样,神情麻木,眼神空洞,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著生前的某个动作,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整条长街就像是在上演一幕无声默剧,诡异到了极点。 第266章 梦魂之术 第266章 梦魂之术 “鬼————鬼啊!” 一个年轻的士兵终於承受不住这种精神上的巨大压力,惊叫一声,手中长刀掉落,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而这声响在这死寂的无声世界里显得格外刺耳。 一瞬间,街道上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他们齐刷刷转了过来,一双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死死盯著车队的方向。 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意瞬间笼罩了所有人。 京营锐士们结成圆阵,將马车护在中央,一个个脸色惨白,呼吸急促。 马车內,白瓔珞的脸色也有些凝重。 身为九幽宗圣女,她对魂魄之事並不陌生,但眼前这般景象却是闻所未闻。 因为这些魂魄既不是寻常的孤魂野鬼,也不是被炼化的恶鬼,而是像被抽走了所有情感和意志,剩下了一个只会重复生前执念的傀儡。 这种手段令她感到了一丝心悸。 “哥哥————。”这时夏凌双轻轻拉了拉陈野的衣袖,低声道,“这是梦魂之术,乃是戾魂宗的一种秘法,可以將生魂强行剥离肉体,並抹去其神智,使其永远活在死亡前一刻的执念中,这样做可以最大程度地保留魂体的鲜活,是製作魂食的上好材料。” 陈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著那些將他们团团围住的魂魄。 他没有从这些魂魄身上感受到任何恶意或杀意,只有一片死水般的麻木。 就在这时,城池的中心,原本郡守府衙的方向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 那声音嘈杂而混乱,充满了各种刺耳的尖啸、狞笑和咆哮,与这片死寂的城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与此同时,郡城府衙。 原本庄严肃穆的大堂此刻早已被改造成了一个群魔乱舞的巢穴。 大堂正中,原本属於郡守的座椅被砸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惨白骸骨堆砌而成的王座。 —— 一个高达数丈的巨大黑色魂体此刻正盘踞在这骸骨王座之上。 它没有固定的形態,像是一团不断蠕动的浓墨,只能依稀分辨出模糊的人形轮廓,同时有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在它的体表时隱时现,发出无声的哀嚎。 而在它的下方,数十名气息各异的魔道修士分列两旁,一个个神情倨傲,眼中闪烁著残忍与暴虐的光芒。 这些人正是戾魂宗在南河郡的核心高层。 此刻,大堂之中正吵嚷不已。 “宗主!西城的魂田已经收割完毕,品质堪称上乘!但东城那帮废物到现在还没完成定额,简直是在拖我们所有人的后腿!”一个浑身缠绕著黑气的独眼壮汉瓮声瓮气地吼道。 “放屁!”他对面一个身形枯瘦,如同竹竿的男子立刻尖声反驳,“东城的魂魄数量最多,品质也最驳杂,清理起来本就耗时耗力!不像你们西城,都是些底层百姓,魂魄纯净,自然收得快!有本事你我换换!” “哼!收得慢就是收得慢,哪来那么多藉口!我看你就是想私藏一部分魂食i ” “血口喷人!我看想私藏的是你才对!” 两名戾魂宗的堂主吵得面红耳赤,眼看就要动手。 而他们身边的其他人则大多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甚至有人在幸灾乐祸地煽风点火。 显然,这戾魂宗內部也並非铁板一块。 而在骸骨王座之上,那巨大的黑色魂体对下方的爭吵置若罔闻,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然而,就在陈野的车队踏入城门的那一刻,这巨大的黑色魂体猛地一震。 那团蠕动的浓墨之中,缓缓睁开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旋涡。 就在这双眼睛睁开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怖威压如海啸般席捲了整个大堂。 原本嘈杂喧闹的大堂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所有戾魂宗的魔修,包括那两个吵得最凶的堂主全都噤若寒蝉的低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黑色魂体没有理会他们。 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建筑,精准落在了那辆正缓缓驶入城市的马车之上。 “嗯?”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无数灵魂同时摩擦所发出的声音,在骸骨王座之上响起。 “夏凌双?” 那沙哑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清晰的波澜。 “她怎么会在这里?本座明明派她去血泉谷主持炼製万魂幡————为何会跟一个外来者混在一起?而且她灵魂深处那道本座亲手种下的忠诚烙印似乎也变得模糊了?” 黑色魂体,这位活了数百年,视眾生为食粮,视人心为玩物的戾魂宗宗主,第一次感觉事情有些超出了他的掌控。 他精心培养多年,视为自己最完美作品的圣使,似乎背叛了他。 与此同时,街道之上。 当那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夏凌双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烙在骨子里的恐惧瞬间攫取了她的心神。 那是对天敌的恐惧,是羔羊面对猛虎时那种发自本能的战慄。 虽然在此刻的她心中,什么戾魂宗,什么宗主,都远远没有身边的哥哥来得重要,但身为戾魂宗圣使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骸骨王座上的存在是何等恐怖。 “哥哥小心————。”她抓著陈野的衣袖,牙关都在打颤,“是宗主————” 其实根本不用夏凌双提醒,陈野已经察觉到了那股极为阴冷邪恶的力量。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恶意。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而怪异的声音毫无徵兆的在车队所有人心头响起。 “真是有意思,本座的牧场里竟然混进来几只活蹦乱跳的小老鼠————。 “” 这声音仿佛直接作用於灵魂,带著一种令人作呕的粘腻和刺骨的寒意。 钱易和侯恩等人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人用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眼前阵阵发黑,差点从马上栽倒下去。 那些普通的京营锐士更是有一半人口鼻渗出鲜血,已然是神魂受创。 紧接著,就见城池的中心,那郡守府衙的方向,一团浓郁到极致的黑气猛地冲天而起! 轰——! 黑气如同一道连接天地的墨柱,直衝云霄,隨后在半空中轰然炸开,化作一片遮天蔽日的黑云,將本就昏暗的天空彻底染成了墨色。 隨后那无边的黑云开始翻涌蠕动,渐渐凝聚成一个巨大无比的、狰狞可怖的魔头面孔! 这是一张由无数扭曲哀嚎的魂魄构成的脸,双眼是两个燃烧著幽绿色火焰的深渊,鼻子和嘴巴则是不断开合的黑暗旋涡。 它就这么高高悬掛在天空之上,俯瞰著城中的眾人,发出一阵阵令人灵魂战慄的怪笑。 “桀桀桀,欢迎来到————本座的饗宴!” 此刻昏黄的日光已经被完全吞噬,整座郡城都笼罩在一片令人绝望的黑暗之下,唯有那魔脸双眼中燃烧的幽绿色鬼火如同两轮不祥的冥月,投下森然的光,照亮了下方眾人惨白的面孔。 仅仅是这幅魔相显现出来的威压便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狠狠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呃啊————” “噗通!” 最前面的十几名京营锐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双眼翻白,口吐白沫,直挺挺的从战马上栽了下来。 剩下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虽然还勉强站著,但身体却如同筛糠般抖个不停,手中的兵器掉了一地,牙关在不受控制地上下磕碰,发出咯咯的声响。 一些心理脆弱的更是直接崩溃,胡言乱语地哭喊著魔鬼、地狱之类的话。 这些身经百战的悍卒在面对这个超越了凡俗理解的恐怖存在时,他们引以为傲的勇气和意志脆弱的就像一张薄纸。 “陈————陈哥————。” 侯恩脸色煞白如纸,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像是灌满了铅,每多站一秒钟都在消耗他仅剩不多的力气。 他想举起刀,却发现手臂重若千钧,根本不听使唤。 钱易的情况稍好一些,但面色也是凝重到了极点,额头上青筋暴起,死死握著刀柄才勉强没有跪下去。 与此同时,马车內,白瓔珞的身体微微紧绷,体內的九幽魔气自发运转起来,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黑色光晕,抵御著外界那股恐怖的威压,但她的脸色依旧不好看,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鲜血。 这戾魂宗宗主的实力远超她的想像,白瓔珞甚至觉得此人比九幽宗的宗主可要强大太多了。 想到这她不禁偷眼看向陈野,却发现这个男人依旧靠在软垫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那遮天蔽日的魔脸对他而言不过是窗外拂过的一缕清风一样。 这份镇定令白瓔珞那颗惶恐不安的心奇蹟般地安定下来。 仿佛只要这个男人还在,天就塌不下来一样。 而另一边的夏凌双此刻已经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天空那张她曾经无比敬畏的脸。 陈野却是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目光穿透车帘,与天空中那双燃烧著幽绿色鬼火的巨大眼眸对视。 在他的欲望王座视野里,天空中那张由无数魂魄和怨气构成的魔脸,其核心燃烧著一团庞大到难以想像的欲望之火。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顏色。 其中有代表著对力量极致渴求的暗金色,有代表著吞噬与占有欲望的漆黑色,还有代表著残忍与虐待欲望的血红色————。 这是一个活了数百年,欲望早已膨胀到极致,並且將吞噬和玩弄他人当做自身存在意义的老鬼。 “嗯?” 天空中的魔脸似乎察觉到了陈野的对视,那沙哑的笑声微微一顿,巨大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一个凡人竟然敢直视本座,而且他的眼神里居然没有恐惧? 这就有意思了。 “夏凌双。” 戾魂宗宗主的声音再次在天地间响起,这一次,声音中带著一丝冰冷的戏謔。 “本座真是没想到,我精心培养多年,视为左膀右臂的圣使竟然会背叛我。” 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了夏凌双耳中。 夏凌双的身体猛地一颤。 “而且,还是为了一个男人。” 魔脸的声音带著一丝玩味,“我的好圣使,他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连宗门的大计,连本座的恩宠都弃之不顾?” 他话音刚落,夏凌双便猛地抬起了头,那张梨带雨的俏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愤怒之色。 一种因为哥哥被侮辱而產生的,纯粹的愤怒。 这股愤怒暂时压过了她灵魂深处的恐惧,让她鼓起了此生从未有过的勇气。 “不准你这么说哥哥!” 少女的声音清脆而尖利,带著一丝因激动而產生的颤音,在这死寂的黑暗中迴荡。 “你错了,哥哥他不是凡人!他是————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你根本不知道” 夏凌双似乎想极力辩解什么,但她的语言是如此苍白无力,毕竟在她的认知里,陈野就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是拯救她於黑暗中的神祇,这种感情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哦?天底下最好的人?” 天空中的魔脸发出一阵嘲弄的笑声。 “真是可悲啊,夏凌双!本座赐予你力量,赐予你地位,让你从一个任人欺凌的孤女成为执掌万千魂魄生死的圣使,本座以为你將会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一个没有感情,只知忠诚与杀戮的工具。 “却没想到你的灵魂深处竟然还残留著这种名为感情的,可笑而又卑劣的东西。” 魔脸的声音陡然转冷,那双幽绿色的鬼火之眼中透出彻骨的寒意。 “看来还是本座对你太仁慈了。” 话音刚落,街道上那些原本只是静静围观的,成千上万的魂魄傀儡突然间动了。 它们不再重复生前的动作,而是齐刷刷地抬起手,指向了车队的方向。 “不————不要————。” 夏凌双看著这一幕,眼中浮现出巨大的惊恐,因为她知道宗主要做什么。 “既然你这么在乎他,那么本座就让你亲手————杀了他。” 冰冷的话语如同最终的审判。 “然后再由本座亲手將你的灵魂抽出来,抹去你那点可怜的感情,让你变回那个最完美的工具。” “不!我不要!”夏凌双尖叫起来,然后焦急万分的冲陈野言道:“哥哥快走!你快走啊!不要管我!” 她寧愿自己魂飞魄散,也不愿伤害到陈野分毫。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指令便轰然在她的脑海中炸响。 杀了眼前的男人! 第267章 终战(1) 第267章 终战(1) 这道不容置疑的命令瞬间劈入了夏凌双的灵魂深处。 “啊——!” 夏凌双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尖叫,抱著头,娇小的身躯剧烈抽搐起来,仿佛有两股完全相反的力量正在她的体內疯狂撕扯。 一边是她对陈野那近乎信仰般的孺慕之情,另一边则是来自戾魂宗宗主,那个在她灵魂中烙下了绝对服从印记的主人所下达的,无法违抗的铁律。 这两种力量的衝突直接作用於她的神魂本源,带来的痛苦远超任何肉体上的折磨。 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七窍之中缓缓渗出暗红色的血液,那双明亮的眸子也开始变得涣散,时而清明,时而疯狂。 “不————我不要————不要伤害哥哥————。” 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微弱的呻吟,指甲深深掐进了自己的掌心,试图用肉体的疼痛来对抗灵魂的撕裂。 马车內,白瓔珞看著夏凌双这副悽惨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有震惊,有忌惮,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著。 天空之上,那张巨大的魔脸饶有兴致的欣赏著这一幕,仿佛在观赏一出精彩的戏剧。 “挣扎吧————哭喊吧————我可怜的圣使。” 沙哑的声音中充满了愉悦与残忍。 “你的痛苦跟绝望都將成为这齣戏剧最美妙的点缀,让本座看看,你那点可怜的感情究竟能在本座的魂印面前支撑多久。” 隨著他的话音,那道烙印在夏凌双灵魂深处的禁制开始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 夏凌双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中的清明与挣扎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如同傀儡般的麻木。 她一点一点的抬起了手,指甲在瞬间变得漆黑如墨,並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转眼间就化作五根长达半尺,闪烁著幽光的锋利鬼爪。 一股阴冷暴虐的杀气从她小小的身躯中瀰漫开来。 “杀————。” 一个乾涩嘶哑的音节从她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白瓔珞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想要出手阻拦,但身体却被一股无形的气机死死锁定,动弹不得。 那是来自天空之上的威压,这位戾魂宗宗主显然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他的游戏。 白瓔珞的心沉到了谷底。 然而,就在那闪烁著幽光的鬼爪即將刺入陈野胸膛的瞬间,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夏凌双的手腕。 是陈野。 “哥哥————” 夏凌双的鬼爪停在了离陈野胸口不足一寸的地方,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同时她的身体剧烈颤抖著,涣散的眼神中再次浮现出一丝痛苦的挣扎。 “快————快杀了我————。”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志正在被那股邪恶的力量快速吞噬,她很快就要彻底变成一个只会执行杀戮命令的傀儡了。 “別怕。” 陈野的声音很轻,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安定力量。 说著他抬起另一只手,食指直接点在了她的眉心之上。 这一幕在外人看来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 但在陈野的欲望王座视野里,夏凌双那片代表著孺慕与忠诚的海洋深处,潜藏著一个由无数黑色符文构成的印记。 这个印记就像一个黑色的漩涡,正不断散发出冰冷的指令,试图污染扭曲夏凌双的灵魂。 正是戾魂宗宗主种下的魂印。 这是一种极其高明的灵魂禁制,並非强行植入,而是如同寄生虫一般,与宿主本身的欲望纠缠在一起。 寻常手段根本无法根除。 若是强行攻击这个魂印,就等同於攻击夏凌双自己的灵魂,只会让她魂飞魄散。 可惜,他面对的是拥有情慾之主职业的陈野! “想用欲望来控制人,还真是————班门弄斧呢。” 陈野心念一动,欲望王座的天赋瞬间发动!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陈野的手指为中心,瞬间涌入了夏凌双的灵魂之海。 那缕代表著愤怒的火苗,在接触到这股波动的瞬间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像是被泼上了一桶火油,轰然暴涨! 极致的愤怒在一瞬间淹没了夏凌双的神智! 天空之上,戾魂宗宗主那巨大的魔脸之上露出了满意之色。 “终於放弃抵抗了吗?很好,这才是你应有的样子————。” 然而,他的满意还未维持片刻便陡然凝固了。 因为他发现夏凌双的愤怒对象並非是她眼前的陈野,而是————他自己! 这个陈野竟然在瞬息之间篡改了怒火的指向! 这还没完! 在扭曲了情绪指向的同时,陈野的意志如同无孔不入的水银,瞬间包裹了那个黑色的魂印,开始解析分解。 “你————。” 魔脸那双幽绿色的鬼火之眼猛地收缩,发出一声蕴含著惊怒的声音。 他感觉到自己与夏凌双灵魂之间的那道连结正在被一股他无法理解的力量强行切断、覆盖! 这怎么可能?! 这魂印之术是他最为得意的杰作之一。 这並非简单的精神控制,而是与宿主的七情六慾深度绑定,汲取情绪作为养料,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最终与宿主的灵魂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除非施术者主动解除,否则绝无破解的可能,强行剥离更是只会导致宿主魂飞魄散。 可现在,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这个他引以为傲的杰作正在被一个他眼中的螻蚁,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进行篡改和覆盖。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留在夏凌双灵魂深处的那道魂印正在一寸寸脱离他的掌控。 那感觉就像是自己精心修建的,只属於自己的秘密园突然闯进来一个蛮不讲理的傢伙一样。 他不仅把园的锁给换了,甚至还在园里插上了自己的旗帜,宣布这片地盘从今往后归他所有。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而是赤裸裸的羞辱! “竖子安敢如此!” 一声蕴含著滔天怒火的咆哮从天空那张巨大的魔脸上发出。 轰隆! 整个郡城都为之震动,无数由怨气构成的建筑在这声咆哮中轰然倒塌。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山河变色,鬼神辟易的雷霆之怒,陈野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他的手指依旧点在夏凌双的眉心,眼神平静如水。 欲望王座天赋正在他的意志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著。 解析!复製!重写! 那枚黑色的魂印在陈野的视野中被分解成了无数个最基础的欲望符文,每一个符文都代表著一种最原始的情感指令。 恐惧、服从、痛苦、渴望————。 戾魂宗宗主用了数十年的时间才將这些符文巧妙地编织在一起,构成了这枚精妙绝伦的魂印。 而现在,陈野只用了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便將其彻底洞悉。 然后他开始了自己的创作。 他保留了魂印的整体结构,因为这个结构本身確实非常精妙,但他却將其中最核心的几个指令进行了替换。 一个个符文被替换,一枚全新的,只属於陈野的魂印在夏凌双的灵魂深处悄然成型。 而这枚新魂印的养料不再是恐惧与敬畏,而是夏凌双本身对陈野那股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孺慕之情。 这股情感越是强烈,这枚魂印便会越是牢固。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破解,而是————夺舍! 嗡—! 当最后一个符文被改写完成,夏凌双的身体猛地一震。 而后她眼眸之中所有的麻木、痛苦和挣扎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澈与坚定。 她缓缓抬头,对著天空中的魔脸冷冷道:“你,不配当我的主人。” “我的主人,只有哥哥一人。” 与此同时,天空之上,这张巨大的魔脸猛地一颤,发出一声闷响。 戾魂宗宗主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一阵发黑,那与夏凌双维繫了数十年的灵魂连结被一股无可抗拒的伟力硬生生斩断了! 魂印被夺,神魂反噬! 饶是他修为通天,此刻也不禁神魂震盪。 “你究竟————是什么人?!” 宗主那双燃烧著幽绿鬼火的眼眸死死盯著马车里的陈野,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惊骇与————一丝恐惧。 因为他看不懂。 他完全看不懂陈野的手段。 那不是儒家的浩然正气,不是道家的清静无为,更不是佛门的慈悲法力,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直指灵魂本源,玩弄七情六慾的力量。 而陈野此刻则只是缓缓收回了点在夏凌双眉心的手指,然后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天空中那张惊怒交加的魔脸。 “你还不配知道。” 平静的话语,却带著比任何嘲讽都更加伤人的轻蔑。 “好!好一个狂妄的小子!” 戾魂宗宗主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森然的杀意。 “本座承认刚才是有点小瞧你了!但你以为凭这点微末伎俩,就能在本座的血魂祭灵大阵中活下来吗?” “今天本座便让你亲眼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话音落下,那张遮天蔽日的魔脸猛地张开了巨口! 呼——! 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吸力从那黑暗的旋涡中传来。 街道上,那成千上万的魂魄傀儡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如同被狂风捲起的尘埃一般,身不由己地飞向天空,被那张巨口悉数吞噬! 不过眨眼之间,整条长街再次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陈野一行活人。 而在吞噬了数万魂魄之后,魔脸的气息变得更加恐怖,体型也膨胀了数倍,几乎要將整个郡城的天空都给挤满。 “桀桀桀————开胃菜结了————。 魔脸发出满足而残忍的笑声,那双如同冥月般的眼睛死死锁定了陈野。 “接下来,轮到你们了!” 可就在这时,一声清越凌厉,仿佛能斩开天地间一切阴霾的剑鸣毫无徵兆的从城外响起! “妖孽!受死!” 隨著话音,一道璀璨到极致的白色剑光如同一颗逆空而上的流星,划破了被黑气笼罩的昏暗天幕,狼狠斩在了笼罩整个郡城的那层怨气屏障之上! 鏘—! 一声仿佛能撕裂金铁,震碎魂魄的巨响在上空轰然炸开。 剑光与屏障接触的瞬间,时间仿佛都停滯了一剎那。 紧接著,一圈肉眼可见的衝击波以撞击点为中心,猛的扩散开来! 轰隆隆! 而那层由无尽怨气与死气构成的黑红色屏障在这一剑之下剧烈扭曲翻涌,表面浮现出无数道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破碎。 屏障之上,无数张痛苦哀嚎的魂魄面孔浮现出来,在浩然正气的衝击下发出悽厉的尖啸,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一般迅速消融、净化。 “好强的剑意!好纯粹的浩然正气!景师妹的养吾剑又精进了。” 屏障之外,半空中,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看著这一幕,忍不住抚须讚嘆道。 在他的身边,还悬浮著数十位来自学宫各家流派的大儒和夫子。 他们一个个神情凝重,周身浩然正气涌动,形成一道道光柱,將周围那些试图侵蚀他们的灰黑色雾气尽数排开。 而在所有人的前方,景昭寧一身月白儒衫,手持一柄三尺青锋,静静悬浮於空中。 她那张清冷如雪的脸颊上此刻没有丝毫血色,显然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剑对她的消耗也极为巨大。 与此同时,景昭寧能感觉到,自己这一剑虽然重创了屏障,净化了其上附著的无数怨魂,但却未能伤及其根本。 那屏障的核心是由一种更加深沉纯粹的恶所构成,它与整个南河郡的地脉,与这片土地上的死难者怨气紧密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整体。 除非能將整个南河郡的怨气一次性净化,否则这道屏障便能源源不断地汲取力量,自我修復。 果然,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那屏障上密密麻麻的裂痕便在翻涌的黑红色怨气的补充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癒合。 “不行!” 景昭寧银牙紧咬,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决然,“不能让它恢復!诸位师兄,助我一臂之力!” “好!” “师妹放心施为!” 身后数十位大儒齐声应和。 下一刻,一道道顏色各异,但都充满了磅礴正气的浩然之气从他们身上冲天而起,如同百川归海一般尽数匯入了景昭寧的体內。 得到了数十位同门的鼎力相助,景昭寧的气势瞬间暴涨! 只见她高举手中长剑,周身衣衫无风自动,一头青丝狂舞,整个人仿佛化作一柄即將出鞘的神剑,锋芒毕露,气冲斗牛!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清冷而威严的声音如同天宪纶音,响彻云霄。 隨著景昭寧的吟诵,她手中的长剑爆发出比刚才还要璀璨十倍的光芒,那光芒不再是单纯的白色,而是带上了一丝代天刑罚的煌煌金色! 整个昏暗的天地在这一刻都被这一剑的光芒所照亮! 第268章 终战2 第268章 终战2 这一道剑光不是单纯的白,也不是纯粹的金,而是糅合了儒家最为本源的几种力量。 其中有礼法儒学那堂堂正正,规束万物的法度之光;有心学一脉那发自本心,照彻黑暗的光明之火;更有象数学派引动周天星斗,代天刑罚的煌煌天威! 而今这所有的一切都匯聚在了景昭寧这一剑之上。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清冷孤高的学宫师妹,而是化作了儒道精神的载体,是天地正气的化身! “妖孽,受死!” 嗤啦——! 没有惊天动地的响动,只有一声仿佛布帛被撕裂的轻微声响。 这一道融合了数十位大儒毕生修为的剑光,在接触到那笼罩著整个郡城的怨气屏障时没有丝毫迟滯,轻而易举的便切了进去! 剑光所过之处,那些怨气与死气就如同遇到了烈阳的冰雪,被疯狂的净化蒸发。 紧接著,无数张在屏障中痛苦挣扎、无声哀嚎的魂魄面孔,那扭曲的五官逐渐舒展,化作一缕缕青烟消散开来,得到了最终的解脱。 这一剑不仅是杀伐之剑,更是救赎之剑!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超好用,101???????????.??????隨时享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城外的学宫眾儒看到这一幕后无不精神大振,纷纷將体內的浩然正气毫无保留的灌注到前方的景昭寧身上。 得到了源源不断的力量补充,这道剑光愈发璀璨,下斩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咔嚓————咔嚓嚓———— 清脆的碎裂声从那巨大的黑红色屏障上传来,隨后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裂痕以剑光斩落之处为中心,如同蛛网般朝著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那原本坚不可摧,仿佛能將整个天地都笼罩在內的怨气屏障便已布满裂痕,摇摇欲坠。 郡城之內。 天空中的魔脸仰头看去,隨后一双幽绿眼眸之中现出玩味之色。 “儒家的养吾剑,似乎还融合了象数与心学的力量————有点意思。” 他那沙哑的声音在天地间迴荡,听起来似乎是在讚嘆,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在评价一件还算不错的玩具。 关键他並没有出手阻止,而是就那么静静的悬浮在半空之中,任由那道足以断山河的剑光狠狠斩在自己布下的屏障之上。 轰—! 终於,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那道巨大的黑红色屏障再也支撑不住,在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之中轰然破碎! 无数怨气与死气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向著四面八方席捲开来,但很快便被那紧隨而至的煌煌剑光尽数净化,化为虚无。 笼罩在南河郡城上空多日的阴霾在这一刻被一扫而空! 久违的阳光重新洒落在这片死寂的土地之上。 “成功了!” “太好了!妖邪的阵法被破了!” 学宫的夫子们在看到这一幕后脸上露出喜悦之色。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天空之上,那张巨大的魔脸却突然发出了一阵笑声。 “多谢了。” 多谢?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是一愣,不明白这妖魔是什么意思。 而手持长剑,悬浮於半空的景昭寧更是心头一沉,隨即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看到那些被自己剑光斩碎的怨气屏障並没有完全消散,而是如同乳燕归巢一般,疯狂涌向了天空中的那张魔脸! 而隨著这些能量的匯入,这张魔脸的气息非但没有因为阵法被破而减弱,反而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开始暴涨! 它那原本还有些虚幻的轮廓变得越来越凝实,体型越来越庞大,那双幽绿色的鬼火之眼也燃烧的愈发旺盛,其中散发出的威压比之前强了何止一倍!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的力量反而变强了?” 眾人脸上的喜悦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骇然。 “现在才反应过来吗?已经晚了。”魔脸那沙哑的声音中充满了嘲弄与戏謔。 “你们真以为那层壳子是用来保护本座的吗?” “不,那不是囚笼,而是————孵化室。” “它唯一的用处就是將这南河郡百万生灵的怨气、死气、绝望————所有的一切都提纯压缩,然后等待一个被彻底打破的契机,成为本座破茧而出的最终养料。” “本座本以为还要再等上几天,没想到你们却这么贴心地送上门来,替本座完成了这最后一步。” “所以本座还得好好谢谢你们呢————哈哈哈哈!” 伴隨著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怪笑声,一股比之前恐怖百倍的威压如同天塌地陷一般轰然降临! 噗! 首当其衝的景昭寧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箏一般从空中跌落下去。 她倾尽全力,甚至赌上自己道心的一剑非但没能伤到敌人,反而成了对方的补品,帮助他完成了最终的蜕变。 这个发现令她无法接受,以至於道心都隱隱有不稳之兆。 “师妹!” 顏夫子等人大惊失色,连忙衝过去接住坠落的景昭寧。 可还没等他们靠近,天空中的那张魔脸便已经发动了攻击。 只见他那张由无数魂魄构成的巨口猛地张开,发出了一声咆哮! 隨即一道肉眼可见的黑色声波朝著学宫眾人所在的方向席捲而去! 这声波之中蕴含著最纯粹的,针对灵魂的恶意与诅咒。 “不好!结阵!”荀夫子脸色剧变,立即大吼道。 数十位大儒不敢怠慢,立刻將所剩不多的浩然正气催动到极致,在身前结成了一道由无数金色古字组成的防御光幕。 然而这道足以抵御千军万马衝锋的防御光幕在那黑色声波的衝击下却如同纸糊的一般,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的时间便轰然破碎! 霎时间,数十位学宫夫子如同被狂风扫过的落叶,齐齐口喷鲜血,倒飞而出。 仅仅一击,便將来势汹汹的学宫眾人尽数击溃! 这就是戾魂宗宗主破茧而出后的真正实力! 城內,侯恩和钱易等人看著这些学宫大儒被那天空中的魔头如同拍苍蝇一般轻鬆击败,整个世界观都彻底崩塌了。 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马车內,白瓔珞的俏脸早已是一片煞白,紧紧抓著身下的软垫,娇躯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著。 她身旁的夏凌双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因为陈野的缘故,她已经摆脱了宗主魂印的控制,但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却不是那么容易便消除的。 此刻,这郡城之中唯一还能保持镇定的便只剩下陈野一人。 他目光平静的注视著天空,在欲望王座的视野之中,那张巨大魔脸的核心,那团原本就庞大到难以想像的欲望之火在吸收了整个怨气屏障的能量后,已然膨胀成了一轮黑色的太阳! 那火焰是如此的纯粹凝练,代表著一种凌驾於眾生之上,视万物为芻狗的绝对自我与掌控欲。 “开胃菜结束了。” 魔脸在击溃了学宫眾人之后,似乎觉得有些无趣,那双幽绿色的鬼火之眼缓缓转动,最终落在了陈野所在的马车之上。 “现在轮到你了,有趣的小老鼠。” 与此同时,陈野终於动了。 他没有选择逃避,而是缓缓掀开车帘,一步踏出了马车。 在他身后,白瓔珞和夏凌双也紧跟著走了出来,虽然二女脸色苍白,娇躯颤抖,但眼神中却带著一种豁出去的决然,一左一右的站在了陈野的身后。 “哥哥————。”夏凌双紧紧抓著陈野的衣袖,声音带著颤音。 陈野没有回头,只是抬头,平静的与天空中那双燃烧著幽绿鬼火的眼眸对视o “哦?终於肯出来了?” 天空中的魔脸发出一阵玩味的笑声,“本座很好奇,究竟是什么给了你勇气,居然敢直面本座?” 与此同时,远处那些被一击重创的学宫眾人也挣扎著从地上爬了起来。 当看到眼前的形势后,一个个心都沉到了谷底。 “是那个钦差陈野!” “唉,此子虽然行事乖张,但治理平阳,焚城净孽,也算是有功於社稷,可惜今日却要折损於此。” 几位夫子扼腕嘆息,脸上满是无力与绝望。 他们连对方一招都接不下,又能拿什么去救人? “不————不能让他死!” 就在这时,被顏夫子搀扶著的景昭寧挣扎著站了起来。 她擦去嘴角的血跡,那双清冷的眸子死死盯著天空中的魔脸,其中燃烧著不屈的火焰。 “荀夫子,王夫子,诸位师兄!”景昭寧声音沙哑,態度却异常坚定,“此獠以万民为祭,炼化一郡之地,此等滔天罪孽若任其得逞,我儒门千年清誉將毁於一旦!所以我等今日就算是粉身碎骨,也绝不能让他得逞!”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今日,便是我等践行大道之日!”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振聋发聵! 原本已经心生绝望的学宫眾人在听到这番话后,眼中再次燃起了斗志。 是啊,他们是儒门弟子,是读圣贤书,明圣贤理的读书人! 他们可以战死,但绝不能退缩! “景师妹说得对!” 礼法儒学的领袖,荀夫子发出一声怒喝,强行压下神魂的伤势,周身再次亮起浩然正气。 “我礼法一脉讲究以法度规束天地!今日我便以吾身为法,以吾血为墨,书写天地之刑罚,看看能否镇压此獠!” 话音落下,荀夫子整个人竟开始燃烧起来,化作一团金色的火焰。 火焰之中,一个个由浩然正气构成的古老篆字浮现而出,组成一篇充满了肃杀与威严的法典,朝著天空中的魔脸镇压而去! “哼,米粒之光,也敢与皓月爭辉?” 魔脸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面对那镇压而来的金色法典,只是轻轻吹了一口气。 呼! 一股黑色的魔风凭空出现,而这篇足以镇压山川,审判鬼神的法典在接触到魔风的瞬间便如同被点燃的纸张,迅速变得焦黑、捲曲,最后化为飞灰,消散无踪。 “噗!” 荀夫子如遭重击,身上的金色火焰瞬间熄灭,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已然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眾人大惊:“荀师兄!” 心学一派的代表王夫子见状更是目眥欲裂,仰天怒吼道:“心即理,理即天!此魔心不正,则天理不容!” 说罢他盘膝而坐,双手合十,整个人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空灵状態。 下一刻,一道无形的,纯粹由心念凝聚而成的利剑,从他的头顶冲天而起,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直接刺向了魔脸的眉心! 这是心学一脉最强的攻击手段——斩心之剑! 专门斩杀敌人的心神意志! 然而,这柄足以让得道高僧都心神失守的斩心之剑在刺入魔脸眉心之后却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用本座的力量来攻击本座?”魔脸发出一阵嘲弄的笑声。 “你们所谓的天理,所谓的內心光明,在本座看来不过是欲望的另一种表现形式罢了。 “ 话落,那刺入他眉心的斩心之剑猛地一颤,竟调转方向,以比来时快了十倍的速度狠狠刺回王夫子的眉心! 王夫子发出一声闷哼,双眼瞬间失去所有神采,整个人直挺挺的向后倒去,虽然身体无碍,但他的心神意志却已经被自己的力量彻底摧毁,变成了一具没有思想的活死人。 “王师弟!”顏夫子看得双目赤红,悲愤欲绝。 “妖孽!我跟你拼了!” 象数学派的一位夫子怒吼一声,直接咬破舌尖,以自身精血为引,开始疯狂推演天机,试图扰乱这片天地的气运流转,从而削弱魔头的力量。 可他刚刚开始推演便猛地喷出一口黑血,七窍流血而亡。 因为这片天地的气运早已被这魔头彻底掌控,他去推演就等同於用自己的神魂去硬撼对方的意志,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神魂俱灭! 转瞬之间,学宫三位领袖级的大儒一死,一废,一重伤! 剩下的夫子们也都在那恐怖的威压下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著同门惨死,一个个悲愤交加,却又无能为力。 前所未有的绝望,笼罩在场所有儒门弟子的心头。 他们引以为傲的儒道神通,坚信不疑的圣人大道,在这个恐怖的魔头面前显得那么的不堪一击,甚至是可笑。 “看到了吗?”魔脸似乎很享受这种將人希望一点点碾碎的过程。 “这就是你们和本座之间的差距。” “你们所修,所学,所信的一切都源於这个世界,而本座————便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在本座面前,你们不过是一群稍微强壮一点的螻蚁罢了。” 说完,他似乎失去了继续玩弄的兴趣,那双幽绿色的鬼火之眼,再次落在了陈野的身上。 “好了,游戏结束了。” “现在,该送你上路了。” 话落,一只由黑气凝聚而成的巨手从云层之中探出,缓缓向下压来。 恐怖的压力令陈野脚下的大地寸寸崩裂,周围的房屋建筑更是直接被压成了齏粉。 侯恩和钱易等人早已被这股压力压得昏死过去,就连那五百名京营锐士,也只有寥寥数人还在勉强支撑,但也是七窍流血,眼看就要不行了。 “哥哥!” 夏凌双用尽全身力气挡在了陈野的身前,张开双臂,试图用自己那娇小的身躯去为陈野抵挡这毁天灭地的攻击。 然而陈野却只是轻轻將她拉到了身后,然后看著那缓缓压下的巨手,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丝冷笑。 “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哦?什么事?”魔脸饶有兴致的问道。 陈野抬起头,“该上路的,是你才对!” 话音落下的瞬间,陈野的双眸之中骤然亮起两团璀璨到极致的,仿佛包含了世间所有色彩的火焰! 欲望王座,全力发动! 但这一次他的目標不是天空中的魔脸,而是————他自己! 陈野直接用欲望王座天赋点燃了自己心中的欲望之火,那是代表著战斗以及存在的火焰。 霎时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气息从他的身躯之中轰然爆发! 轰! 无形的欲望风暴以他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席捲开来! 这股风暴是如此的霸道,所过之处,无论是那令人窒息的威压,还是那侵蚀心神的魔气全都被冲刷得一乾二净! 那只缓缓压下的遮天巨手在这股风暴的衝击下,下压的趋势也为之停滯。 “嗯?!” 天空之上,魔脸那双燃烧著幽绿鬼火的眼眸猛地收缩,死死盯著下方的陈野,其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因为在他的感知中,下方这个傢伙的气息正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疯狂暴涨! 那不是真气的提升,也不是神魂的壮大,而是一种更加本源,更加核心的,存在感的升华! “这————这是什么力量?!” 戾魂宗宗主的认知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击。 因为他完全看不懂陈野身上发生的变化。 而远处的学宫眾人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只看到,这个原本在魔头威压下岌岌可危的年轻人,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他们从未见过的气息。 就在所有人为之震惊的时候,下方的陈野缓缓抬起了手。 “你说你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那么就让我看看你这个主宰能不能承受住————这个世界的重量吧!” 话音落下,陈野五指猛地一握,朝著天空中的巨手便轰了出去。 这一拳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也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但就是这平平无奇的一拳,在挥出的瞬间,那只由戾魂宗宗主凝聚的,足以压塌山川的遮天巨手竟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一般,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紧接著,那股无形的拳劲去势不减,直接轰在了天空那张巨大的魔脸之上!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炸开! 天空中那张巨大魔脸在这一拳之下剧烈扭曲、翻涌,其上无数张痛苦哀嚎的魂魄面孔更是在这股力量的衝击下纷纷脱离了魔脸的控制,化作点点光芒消散。 “啊——!” 戾魂宗宗主发出了一声痛苦至极的惨叫,那庞大的魔脸之躯竟在这一拳之下被硬生生打散了近三分之一!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那沙哑的声音中充满了惊骇与不解。 “区区凡人之躯,怎么可能承载如此庞大的欲望之力!你不怕被撑爆吗?! ” 对此陈野却只是冷笑一声,根本不予回答,反而再出一拳。 轰! 这一拳令魔脸再受重创! “够了!” 眼看自己的魔脸之躯就要被彻底打散,戾魂宗宗主终於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隨著这声怒吼,他不再维持那巨大的魔脸形態,而是猛地向內一缩,所有翻涌的黑气与怨气都疯狂地朝著一个中心点匯聚而去。 下一刻,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从那匯聚的中心爆发开来。 那是一种超越了单纯能量层面的,近乎於法与道的力量。 这股力量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笼罩了整片天地。 正准备挥出第三拳的陈野,动作猛地一滯。 他感觉有一股蛮横霸道的规则之力凭空出现,强行禁了周围的空间,也禁錮了他体內的力量流转。 那感觉就像是一条在江河里肆意遨游的蛟龙,突然被拽进了一个狭小的天地之中,一身力量根本无处施展。 同时他身上那熊熊燃烧的七彩欲望之火在这股规则之力的压制下,竟也开始变得暗淡晦涩。 不仅是他,远处的学宫眾人,包括刚刚挣扎起身的景昭寧都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將自己死死钉在原地,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霎时间,天地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给镇住了。 而在那黑气散去的中心,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身穿玄色龙袍,头戴平天冠,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 他静静悬浮於半空之中,明明没有任何动作,但一股君临天下,执掌山河的无上威仪却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令所有看到他的人都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 当看清这张脸的瞬间,景昭寧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这————这怎么可能————。”她喃喃自语,声线中满是无法抑制的颤抖。 不只是她,其他所有倖存的学宫大儒在看清这张脸之后全都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第269章 终战3燃我七情,铸我心剑! 第269章 终战3燃我七情,铸我心剑! 这是一张威严的脸,眉宇间带著一股天生的贵气,虽然此刻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但那五官轮廓赫然与学宫典籍中那位先帝武玄的画像一模一样! 所有人的大脑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眼前这个以南河郡百万生灵为祭,荼毒天下的绝世魔头,竟然————竟然是已经死去十年的大陈先帝?! 这————这怎么可能?! “桀桀桀————。” 似乎是察觉到了眾人的震惊,那张属於武玄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而快意的笑容。 “很惊讶吗?” 他的脸庞再次开始扭曲变幻,很快又变成了另一张更加苍老,也更加威严的面孔。 那是————大陈开国太祖,武霸先的脸! “不,你们应该更惊讶才对。”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超便捷,??????????????????.??????轻鬆看 】 “武玄,武霸先————这些,都只是本座用过的身份之一罢了。” 他看著下方那些已经彻底呆滯的学宫大儒们,嘴角的笑容愈发残忍。 “甚至连你们引以为傲的稷下学宫也是本座一手创立的。” “现在你们还觉得有资格与本座为敌吗?” 这番话如同一道道九天神雷,狼狠劈在了所有学宫夫子的心头。 他们的信仰、骄傲,一切一切都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噗! 景昭寧再也支撑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那双明亮的眸子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变得一片灰暗。 她的道心,在这一刻彻底崩碎了。 信仰崩塌所带来的衝击远比肉体上的伤害更加致命。 当戾魂宗宗主,或者说这位自称创造了学宫、开创了大陈王朝的恐怖存在亲口揭示了这个残酷真相时,在场所有的儒门弟子都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在瞬间分崩离析。 他们穷尽一生去学习、信仰、践行的圣贤大道,竟然是由一个魔头创立的? 这种顛覆性的认知,让他们的神魂遭受了前所未有地重创。 “不,不可能,这是假的————你在妖言惑眾!”一位老夫子披头散髮,状若疯癲地嘶吼著,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否定这残酷的现实。 “妖言惑眾?” 天空之上,那张属於开国太祖武霸先的脸庞露出一丝悲悯而又嘲弄的神情,就仿佛神明在俯视一只不自量力的螻蚁。 “也罢,就让你们死个明白吧。” 说到这,他的声音变得飘渺而悠远,仿佛来自亘古的虚空。 “你们可知域外天魔?” 这个词汇一出,在场眾人皆是一愣,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唯有博览群书的顏夫子在听到这四个字后,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域外天魔?难道是典籍中记载的,那种来自世界之外,以吞噬世界为生的虚空生灵?!” “哦?没想到你居然知道这些。” 武霸先似乎有些意外,但隨即又恢復了那副漠然的神情。 “没错,本座便是你们口中的域外天魔。” “只可惜本座在一次时空乱流中受了重伤,神魂本源近乎溃散,不得已才流落到你们这个贫瘠而又脆弱的世界,苟延残喘。” “为了修復神魂,本座开始了无尽的轮迴,比如我曾以武霸先这个身份建立了这个名为大陈的王朝,又创立了所谓的稷下学宫,教化你们这些愚昧的生灵。” 说到这他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疲惫。 “我转生了不知道多少次,也用尽了各种办法,但神魂的衰弱却不可逆转,后来我感觉到,我真正的大限就要到了。” “但本座不甘心!本座乃是永恆不朽的存在,岂能陨落在这片小小的泥潭之中!” “於是本座想到了最后一个办法。”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的郡城,扫过那些被他炼化的魂魄,声音变得狂热而残忍。 “那就是將这个世界,將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灵全部炼化!铸成一尊万魂幡!” “这样以亿万生魂为柴薪,就能点燃本座最后的神火,將我的灵魂与这尊万魂幡融为一体,化作器灵,从而获得另一种形式的永生!” “至於你们————。”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已经面如死灰的学宫眾人身上,语气中满是理所当然的冷漠。 “你们的一切本就是本座所赐予,所以如今能为了本座的永生大计而献身,这也是你们至高无上的荣幸。” 这番话,彻底击碎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倖。 原来在对方眼中,他们甚至连人都算不上,只是可以隨意宰杀的牲畜。 整个大陈王朝,整个天下苍生,都只是他为了自己永生而准备的祭品。 何等的可悲,何等的————可笑。 就在眾人陷入无边绝望之际,这个武霸先似乎觉得还不够,他將目光投向了遥远的京城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我那流淌著我血脉的后代,以及那些吸食王朝气运的袞袞诸公,就先拿你们来开胃吧。” 话音落下,他猛地抬起手,朝著京城的方向虚虚一抓! 轰隆! 郡城上空现出一道巨大无比的裂缝,裂缝的另一头,隱约可见金碧辉煌的宫殿,正是大陈王朝的权力中心一金鑾殿! “来吧,我的孩子们。” “来为你们的先祖献上最后的忠诚吧!” 伴隨著他那如同魔咒般的低语,下一刻,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道道身影从那裂缝中被拽了出来,如同下饺子一般,出现在了南河郡城的上空! 为首一人,身穿绣著九爪金龙的明黄色龙袍,头戴珠帘冕冠,虽然神情惊惶,但依旧难掩其绝世的容顏与高贵的气质。 正是大陈朝的女帝武昭! 而在她的身后,太师吴道甫,太保林海,陈野的姐姐中书舍人陈婉儿,以及数十位在朝堂之上跺跺脚都能让一方震动的文武百官全都被强行摄到了此地! 他们显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一个个脸上写满了惊恐与茫然。 “这————这是哪里?” “发生了什么事?!” “护驾!快护驾!” 然而当他们看清下方的景象,以及天空中的武霸先时,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尤其是女帝,当她看到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时,更是如遭雷击,彻底呆在了原地。 “先————先皇?” “呵呵,我的好女儿,我们又见面了。” 武霸先微微一笑,隨即相貌变幻,从大陈开国皇帝武霸先变为了武昭的父亲武玄,然后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眼中露出满意的光芒。 “你的这具身体蕴含著最纯粹的皇道龙气,比这世间任何炉鼎都要完美,等本座吞噬了这些祭品,恢復了神魂之后,便会亲自降临,与你————融为一体。” “届时我將以你的身份继续统治这个国家,直到这个世界彻底枯竭,化为我永生的基石。”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坠入了无边的冰窟。 夺舍! 这个魔头竟然是要强行夺舍! 武昭也剧烈颤抖起来,她想反抗,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像个提线木偶一般悬浮在半空,等待著那即將到来的,比死亡还要恐怖的命运。 完了。 所有人都完了。 大陈王朝,也完了。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绝望之中,陈野正在努力。 此时的他被彻底禁錮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之中,不但无法动弹,甚至无法跟外界的天地元气有任何沟通。 这就好像他是一条鱼,被人为放置进了一个玻璃鱼缸之中一样,虽然能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却无法进行任何交流。 除此之外,连情慾之主天赋也失败了。 在欲望王座的视野之中,对方那团代表著欲望的黑色太阳是如此的完美,根本不存在任何可以被扭曲的缝隙。 强行去操控,就如同想让太阳从西边升起一样,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而伴隨著他的挣扎,一股强烈的反噬之力传来,令陈野的神魂一阵刺痛,嘴角缓缓溢出了一丝鲜血。 “哈哈哈哈!” 武霸先在看到陈野嘴角溢血之后,先是一愣,隨即爆发出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本座早就知道,你的力量源自人心之中的欲望。” “这確实是个了不起的天赋,若是换做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生灵,恐怕都无法抵挡你这种诡异的能力,可惜啊————你遇到了本座!” 武霸先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骄傲与自负。 “本座轮迴百世,早已將七情六慾修炼到了圆融归一的境界!我的欲望,就是存在!我的意志,就是天意!所以你那点微末伎俩想要撼动本座,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小老鼠,你最大的底牌都已经没用了,现在,你还有什么能耐?” 武霸先的声音如同滚滚天雷,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也彻底击碎了眾人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希望。 被强行摄到半空中的女帝,看著下方那个嘴角带血,被七彩火焰包裹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隨后闭上眼睛,一行清泪无声滑落。 陈婉儿更是心如刀绞,她看著自己弟弟的身影,痛苦地无法呼吸。 “小野————。”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陈野已经黔驴技穷,只能引颈就戮的时候。 下方那个被七彩火焰包裹的身影却缓缓抬起了头。 他擦去嘴角的鲜血,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颓败与绝望,反而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 下一刻,陈野猛地张开双臂,如同要拥抱整个世界。 “来!”一声怒喝自他口中发出。 “將你们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欲望,都给我!让所有的一切都成为我的薪柴吧!” 这道意志,瞬间席捲了整个郡城,席捲了所有被困於此地的人! 远处的学宫眾人被这道意志扫过,神魂剧震。 顏夫子看著那些惨死的同门,看著那崩塌的学宫信仰,一股滔天的愤怒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涌起,化作一道赤红色的光芒,射向了陈野。 景昭寧道心破碎,万念俱灰,她看著这片生灵涂炭的大地,感受著那令人作呕的魔气,一种对这个污浊世界的憎恶与绝望,化作一道漆黑的光芒,射向了陈野。 半空中。 女帝看著下方那张属於自己父亲,却比魔鬼还要狰狞的脸,想到他要夺舍自己,要將整个大陈化为祭品,一股憎恨与守护子民的责任化作一道煌煌金光,射向了陈野。 陈婉儿看著弟弟即將面临绝境,心中那份血浓於水的担忧与爱护,化作一道温暖的白色光芒,射向了陈野。 白瓔珞看著那个即將与神魔为敌的男人,心中那份病態的占有欲与崇拜,化作一道妖异的紫色光芒。 夏凌双看著自己唯一的“哥哥”,那份纯粹到不含一丝杂质的孺慕与守护化作一道纯净的粉色光芒。 还有那些京营锐士,那些朝中百官————。 在这一刻,所有人的情感跟欲望都匯聚到了陈野身上! 一道道顏色各异,代表著不同情感与欲望的光流从四面八方匯聚而来,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疯狂涌入了陈野的体內! 轰—! 陈野身上的七彩火焰在这一瞬间暴涨了百倍! 恐怖的力量在他的体內疯狂肆虐,他的身体表面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金色的血液从中不断渗出,仿佛隨时都会被这股庞大的力量撑爆。 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愈发疯狂! “不够!还不够!” 他仰天长啸,那股抽取欲望的意志,甚至穿透了空间的阻隔,蔓延到了更远的地方! 南河郡,云州城,乃至整个大陈王朝三十六州! 只见求生的欲望,繁衍的欲望,成长的欲望,毁灭的欲望————。 无数道肉眼无法看见,但却真实存在的欲望之火从四面八方升腾而起,化作一道道五光十色的洪流,跨越了空间的距离,如同百川归海一般尽数匯入陈野的体內! 七情六慾,贪嗔痴慢,世间一切生灵所具备的情感与欲望在此刻以一种浓缩的形式匯聚到了陈野的身上。 只是站在那里,陈野就仿佛是整个红尘俗世的化身! 这便是以眾生欲望为薪柴,以红尘万丈为熔炉! 这才是情慾之主的真正威力! “疯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天空之上,武霸先看著下方那个如同黑洞般吞噬著眾生欲望的身影,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欲绝的神情。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已经膨胀到一个连他都感到心悸的程度! 他不敢再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化作一个身高百丈,浑身燃烧著黑色魔焰的巨大魔神! “给本座去死!” 魔神咆哮著,一拳朝著下方的陈野狠狠轰去! 这一拳凝聚了他百世轮迴的魔道修为,足以將一座山脉都夷为平地! 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拳,陈野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手中惊龙刀直接斩出轰! 刀拳相击,发出了一声巨响,衝击波甚至將方圆数十里的云层悉数震碎。 而等这一击过后,武霸先的面色十分难看,因为他这一拳之力被直接消弭於无形,这种感觉令他极为恼火。 可就在这时,只听咔嚓一声,陈野手中这柄象徵著皇权与杀伐的惊龙刀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然后现出了道道裂纹。 原来这柄由天外陨铁打造的神兵根本无法承载如此恐怖的眾生欲望之力,直接破碎开来。 “哈哈哈!你的兵器已经承受不住了,我看接下来你拿什么跟本座斗!” 武霸先见状发出了得意的狂笑。 对此陈野却只是冷冷道:“谁说我需要兵器了?” 话落,陈野猛地一握! 砰! 惊龙刀在他手中轰然碎裂,但陈野並没有在意。 他只是摊开手掌,看著那股在他掌心匯聚、翻涌、咆哮的,由眾生欲望所形成的能量洪流。 然后,他缓缓的將手掌握紧。 “燃我七情,铸我心剑!” > 第270章 终战4:以心为剑 第270章 终战4:以心为剑 霎时间,陈野摊开的手掌仿佛化作一个无底的深渊,那匯聚而来的,由眾生欲望凝结成的能量洪流此刻不再是散乱斑驳的光带,而是在陈野的掌心之中开始进行一种前所未有的压缩与聚变。 愤怒、悲伤、喜悦、恐惧、爱恋、憎恨、贪婪————这些本应是虚无縹緲,只存在於生灵內心的情感,此刻却拥有了实质。 它们化作最精纯的能量,在陈野掌心之中疯狂碰撞、挤压、融合。 这个过程带来的痛苦,远超任何肉体上的折磨。 陈野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熔炉之中,被成千上万种截然不同的意志反覆灼烧、撕扯、锤链。 每一个瞬间他都要承受无数生灵一生所经歷的悲欢离合。 前一秒他还是金榜题名,洞房烛的状元郎,意气风发,志得意满。 下一秒他又变成了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独自一人在寒风中乞討的流浪汉,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绝望。 这些庞杂到足以让人精神崩溃的情感洪流,此刻正疯狂冲刷著陈野的意志。 他身体表面的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如蛛网般密布全身,好似一件即將破碎的瓷器。 “哥哥!” 夏凌双发出一声惊呼,她能感觉到陈野此刻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那股力量甚至只是逸散出一丝就让她感觉自己的灵魂要被撕裂了。 白瓔珞也是俏脸煞白,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死死挡住。 那是陈野无意识间散发出的欲望力场,这股力量已经庞大到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任何敢於靠近的生灵都会在瞬间被那狂暴的欲望洪流撕成碎片。 天空之上,那尊由武霸先所化的百丈魔神在最初的惊骇过后,脸上不禁浮现出狰狞的冷笑。 “匯聚眾生欲望之力,亏你想得出来!你以为你是谁?神明吗?!” “凭藉凡人之躯妄图承载万丈红尘,你这是在自取灭亡!根本不需要本座动手,你自己就会先一步被这股力量撑爆,神魂俱灭!” 他的判断没错。 从理论上来说,陈野此刻的行为无异於一个普通人想要將整片太平洋的海水都装进自己的水杯里,结果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杯毁人亡。 然而他算错了一点,那就是陈野並不是一个普通人。 他拥有的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完全不属於此方天地的职业面板! 是情慾之主!是欲望的君王! “我的意志,便是眾生不可抗拒的律法!”面对那足以撕裂神魂的痛苦,陈野的眼神却愈发明亮坚定,低声念道。 他非但没有被那无穷无尽的欲望洪流所吞噬,反而开始梳理这股狂暴的力量。 欲望王座的天赋在这一刻被他催动到了极致! 在他的视野之中,那团由无数情感光流匯聚而成的能量漩涡,其核心正在发生著某种质变。 所有的情感跟欲望都在那极致的压缩之下开始褪去其原本的属性,化作一种更加本源纯粹的东西。 就好像无数条涓涓细流最终匯聚成了奔腾咆哮的江河一样,而陈野的意志便是驾驭这条江河的唯一堤坝! “给我————凝!” 伴隨著陈野一声发自灵魂深处的怒吼,嗡! 一柄通体呈现出混沌色彩的虚幻长剑突然呈现,然后静静悬浮在了陈野的掌心之上。 这柄剑没有实体,它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剑身之上仿佛有亿万生灵的悲欢离合在不断上演,一眼望去便会让人沉沦其中,不得超脱。 这就是陈野以自身为熔炉,以眾生欲望为薪柴,以红尘万丈为铁砧,最终锻造出的————心剑! 当这柄剑出现的瞬间,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色彩。 无论是武霸先身上燃烧的滔天魔焰,还是远处学宫眾人身上闪烁的浩然正气,在这柄剑面前都显得那样的赔淡无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这柄剑所吸引。 女帝武昭、陈婉儿、景昭寧、白瓔珞、夏凌双————她们看著那柄剑,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內心深处最隱秘,最强烈的渴望。 武昭看到的是一个万国来朝,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 陈婉儿看到的是自己的弟弟平安喜乐,家族荣耀万代。 景昭寧看到的则是一个天地清明,再无妖邪,人人皆可为圣贤的大同世界。 她们的脸上都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痴迷与嚮往之色。 而天空之上的武霸先在看到这柄剑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他那双燃烧著黑色魔焰的瞳孔剧烈收缩,流露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作为曾经的域外天魔,他见识过无数种毁天灭地的法宝,也见识过无数种匪夷所思的神通。 但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兵器! 这柄剑给他的感觉已经完全超出了力量的范畴,就好像是这方天地所有生灵的意志集合体一样! 而下方的陈野在心剑成型的瞬间,他身上那密如蛛网的裂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癒合,那股狂暴到即將失控的力量也尽数被掌中的心剑所吸收。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天空中的百丈魔神。 他身上的气息並没有变得更强,反而像是被心剑完全抽空了一般,变得如同一个普通人。 可就是这样普通的陈野,却让武霸先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现在。”陈野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心剑,剑尖遥遥指向天空中的魔神,“你还觉得,你能主宰这个世界吗?” 平淡的话语,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武霸先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狂妄!” 一声怒吼,百丈魔神猛地抬起手臂,那只足以遮蔽天空的巨大手掌之上,瞬间凝聚出一颗由纯粹魔气压缩而成的黑色太阳! “不管你用的是什么妖法!在本座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將化为飞灰!” “魔罗贯日!” 轰! 这颗黑色的太阳带著焚山煮海,毁灭一切的恐怖威能,朝著下方的陈野狠狼砸落! 空间在这颗黑色太阳的面前都开始扭曲、破碎,露出其后漆黑的虚空。 这是武霸先百世轮迴所积累的魔道修为的极致体现,是他身为域外天魔的本源力量! 他自信这一击之下,就算是真正的神明降临也要退避三舍!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陈野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轻轻將手中的心剑向前递出。 没有剑招,没有技巧,只是一个最简单纯粹的前刺。 嗤。 仿佛是烧红的烙铁浸入了冷水。 这柄由眾生欲望铸就的心剑与那颗足以毁灭山川的黑色魔日,就这么毫无哨地撞在了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风暴。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看到,那柄混沌色的虚幻长剑在接触到黑色魔日的瞬间没有丝毫停滯,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穿了过去。 而剑光所过之处,这颗黑色魔日,其上燃烧的滔天魔焰瞬间熄灭,那足以扭曲空间的恐怖能量也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消散於无形。 整个过程,安静得诡异。 而在穿透了黑色魔日之后,心剑去势不减,依旧保持那个平平无奇的姿態,继续向上,刺向天空中的百丈魔神。 “什么?!”武霸先那双燃烧著黑色魔焰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他那凝聚了自身九成魔道修为的至强一击,竟然————就这么被破解了? 这怎么可能?! 来不及细想,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致命危机感让他下意识地想要闪避。 然而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锁定,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那不是空间禁,而是一种更加诡异的状態。 他感觉自己与这柄剑之间仿佛存在著某种无法斩断的因果联繫。 只要这柄剑想刺中他,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都无法躲开。 “不!”武霸先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 他不再试图闪避,而是將体內剩余的魔气毫无保留的催动起来,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厚达百丈,其上布满无数魔纹的巨大盾牌。 同时他那尊由魔气构成的百丈魔神之躯,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皮肤表面浮现出一层层宛如实质的黑色鳞甲。 这是他身为域外天魔的本源魔躯,其防御力之强,足以硬抗天雷轰击而毫髮无伤! 然而下一刻,只听嗤啦一声! 这把心剑在接触到魔盾的瞬间,依旧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它就好像一道不存在於这个维度的幻影,直接无视了魔盾的物理防御,轻而易举地穿透了过去。 紧接著,它又穿透了武霸先那坚不可摧的魔神之躯。 整个过程依旧是悄无声息。 武霸先低头,看著自己那完好无损的胸膛,先是一愣,隨即脸上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狂喜。 “哈哈哈哈!原来只是虚有其表!嚇死本座了!” 他以为陈野这一剑只是某种幻术攻击,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杀伤力。 然而他的笑声还未落下便戛然而止,因为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在他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开! 第271章 少年仗剑斩妖邪,待归 第271章 少年仗剑斩妖邪,待归 “啊——!” 武霸先惨叫起来,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这一刻竟被硬生生斩掉了一块! 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啊? 就好像一个完整的自我被强行撕裂了一部分一样。 这种源自存在层面的残缺感,远比任何肉体上的伤害都要恐怖! 同时武霸先还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神魂本源出现了一道无法癒合的伤口。 那道伤口之上还附著著一股极其诡异的力量。 这力量如同跗骨之蛆,正在不断侵蚀、污染他剩余的神魂。 武霸先尝试用自己的魔气去驱散这股力量,却骇然发现,自己的魔气在接触到这股力量的瞬间就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被其轻易的同化、吞噬! 武霸先彻底慌了。 他轮迴百世,几乎將这个世界所有的修行法门都研究了个遍。 无论是儒家的浩然正气,道家的清静无为,还是佛门的慈悲法力,甚至是那些旁门左道的邪术,他都了如指掌。 他自信,只要是属於这个世界的力量,就不可能伤害到他那早已超脱此方天地规则的魔魂本源。 可现在,他引以为傲的魔魂却被一柄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剑给斩伤了! 而且还是最根本的本源之伤! 这种伤势已经不是靠时间或者天材地宝就能修復的了。 除非他能找到同等级別的,能够修补灵魂本源的至宝,否则这道伤口將会永远存在,並且隨著时间的推移不断削弱他的力量,直到他彻底跌落境界,最终神魂溃散而亡。 一想到这个后果,武霸先便感觉了一阵恶寒。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著下方那个手持虚幻长剑,面色平静的年轻人,那双燃烧著魔焰的眼眸之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蔑与残忍,只剩下无尽的惊骇与————恐惧。 “你————你究竟做了什么?!”他嘶声力竭地吼道。 而下方,无论是被强行摄到现场的女帝眾人,还是远处那些倖存的学宫大儒,此刻终於从这柄心剑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他们虽然看不懂刚才那一剑的玄妙,但他们能清楚的看到,天空中那尊不可一世的百丈魔神此刻正抱著头,发出痛苦至极的哀嚎。 他身上那股君临天下,主宰一切的恐怖威压也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迅速衰弱下去。 “成功了?” “陈野他————他竟然真的伤到了这个魔头!” 顏夫子等人看著这一幕,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他们虽然不知道陈野是如何做到的,但这並不妨碍他们为这来之不易的转机而感到兴奋。 而女帝武昭等人更是美眸圆睁,死死盯著上方那个挺拔的身影,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这个男人,又一次创造了奇蹟! 面对武霸先那惊怒交加的质问,陈野却只是缓缓收回了心剑。 他能感觉到,刚才那一剑几乎抽空了他体內匯聚的所有欲望之力。 这柄由眾生欲望铸就的心剑此刻也变得虚幻了许多。 不过,效果是显著的。 陈野看著天空中那气息萎靡,神魂受创的武霸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滋味如何?” “你!” 武霸先被陈野这轻蔑的態度气得浑身发抖,灵魂深处传来的剧痛更是让他几欲疯狂。 他死死盯著陈野掌心那柄虚幻的心剑,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明悟。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像是想通了什么关键,突然神经质般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你这柄剑根本就不是什么能量攻击,也不是什么神通法术!” “这是概念层面的攻击!这是意志的显化!” “你匯聚了这方天地所有生灵的意志,將他们对存在的渴望和对生存的执念,锻造成了一柄剑!” “所以它才能无视我的防御,直接斩伤我的灵魂本源!” 武霸先不愧是活了无数年的老怪物,只是一瞬间便大致推断出了陈野这一剑的原理。 但他越是明白,心中的惊骇便越是无以復加。 匯聚眾生意志,將其化为己用? 这种事情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何其之难? 更重要的是,想要承载如此庞大的眾生意志,自身的神魂意志又该是何等的坚韧与强大? 他自问自己轮迴百世,也绝对做不到这种事情。 所以这个年轻人————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猜对了。”陈野並没有否认,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可惜,没有奖励。” 他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心剑,那虚幻的剑身之上,再次开始有混沌色的光芒流转。 虽然光芒比之前暗淡了许多,但那股直指灵魂本源的恐怖锋芒却依旧让武霸先感到一阵心悸。 “住手!” 眼看陈野又要出剑,武霸先终於怕了。 他毫不怀疑,自己若是再挨上一剑,就算不死,神魂本源也必然会遭受无法逆转的重创,届时別说永生了,恐怕连维持现在的境界都做不到。 “你不能杀我!”他色厉內荏地吼道。 “哦?”陈野挑了挑眉,动作停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著他,“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他並不是真的想放过对方,只是想看看这个老魔头还能耍出什么样。 同时他也在抓紧时间默默恢復,爭取一击必杀。 看到陈野停下动作,武霸先心中暗暗鬆了口气,而后强忍著灵魂深处传来的剧痛,脸上挤出一丝自以为是的笑容,但那笑容在扭曲的魔神脸上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理由?”武霸先喘著粗气,声音沙哑地说道,“理由就是,本座与这南河郡的百万生魂已经融为一体!你要杀本座,就等於要亲手抹杀这百万生魂!” 他猛地一挥手,郡城上空那尚未完全消散的怨气与死气再次翻涌起来,隱约间,无数张痛苦扭曲的面孔在其中沉浮,发出无声的哀嚎。 “看到了吗?他们就是本座,本座就是他们!” 武霸先的声音中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你的剑確实厉害,能斩本座的神魂,但你斩我一分,他们的魂魄便会消散一分!你若將本座彻底抹杀,这满城的魂魄都会在瞬间灰飞烟灭,连轮迴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杀了本座你就是这南河郡百万生魂的刽子手!这份罪孽,你背得起吗?!“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陈野————。”景昭寧忍不住开口,声音沙哑,“三思啊!” 然而陈野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武霸先心头一沉,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了上来。 陈野將掌中的心剑轻轻拋起,那柄混沌色的虚幻长剑在他掌心上方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让武霸先的灵魂感到一阵战慄。 “这些人的死亡,从头到尾都是你一手造就,所以这份罪孽是你武霸先的,与我何干?” “我杀了你,净化了这百万怨魂,对这方天地而言乃是天大的功德。” “就算有罪,那也是你一个人的罪。” “所以现在,你可以安心上路了。” 话音落下,这柄心剑再也没有丝毫的迟滯,瞬间便洞穿了武霸先的眉心! 武霸先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惊恐、愤怒、不甘、怨毒————最终都化作了一片死寂的茫然。 他那尊高达百丈的魔神之躯开始寸寸崩裂,化作最原始的黑色魔气,逸散在天地之间。 但他並没有立刻死去。 “为————为什么————。” 武霸先的神魂在心剑的禁錮下剧烈波动,传递出断断续续的意念。 他无法理解。 那可是百万生魂的因果,是足以让任何一个圣人都道心崩溃,墮入魔道的滔天罪孽! 为什么他能毫不在乎? 除非————。 除非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世界!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武霸先即將崩溃的残魂。 他猛地看向陈野,“你————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武霸先终於想通了! 他终於明白为什么陈野的力量如此诡异,为什么他的意志如此坚定,为什么他能无视这个世界的一切因果与规则! 因为陈野和他一样,都是来自世界之外的存在! 只有域外的力量,才能对抗域外的力量! 只有不属於这个世界的生灵,才能如此漠视这个世界的因果! 他千算万算,算计了人心,算计了国运,却唯独没有算到这个对手竟然是和他同类的存在! 而且,对方比他更强,更纯粹! “你这个混蛋,你也是来自域外对不对?!” 武霸先的残魂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可惜此刻他的声音被层层封锁,根本传不出去。 而陈野看著在自己心剑之下即將彻底湮灭的武霸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现在才想明白?太晚了!” “不—!” 武霸先发出一声绝望到极点的哀嚎。 他还有好多疑问,他想知道陈野的来歷,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想知道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但他没有机会了。 陈野心念一动,那柄刺入他魔魂本源的心剑轰然爆发出璀璨到极致的混沌光芒。 “啊——!” 伴隨著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武霸先那轮迴百世,自以为可以永恆不朽的魔魂就在这眾生欲望所化的剑光之中被彻底净化、分解,连一丝一毫的痕跡都没有留下。 一代魔梟,就此魂飞魄散。 而在武霸先彻底陨落的瞬间,那杆万魂幡凭空浮现,隨后其上缠绕的无尽怨气与黑光迅速褪去,化作一桿平平无奇的黑色幡旗,从空中无力地飘落。 幡中,那些被禁錮的魂魄也终於得到了解脱。 一时间,无数或清晰,或模糊的半透明身影从幡中飞出,密密麻麻,遮蔽了整个天空。 他们不再是之前那副痛苦扭曲,充满怨恨的模样。 在心剑那净化一切的力量的洗礼下,他们脸上的痛苦与怨恨都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解脱与安详。 他们不约而同的朝著陈野深深鞠了一躬,隨即这百万魂魄便化作漫天飞舞的光雨,缓缓消散在天地之间。 紧接著雾霾散去,阳光穿过光雨,洒落在这片饱经摧残的死寂郡城之上,带来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贏————贏了?” “那个魔头————真的死了?” 远处,侯恩和钱易看著眼前这如同神跡般的一幕,喃喃自语,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学宫的夫子们也是一个个神情复杂的看著这漫天光雨,以及光雨之下那个如同神魔般的男人。 他们心中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同门惨死的悲痛,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茫然与敬畏。 而那些被强行摄来的文武百官在確认危机解除之后,一个个都如同虚脱了一般,瘫软在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气。 与此同时,陈野的眼前浮现出了一行提示。 【彼岸之舟已激活,是否回归?】 第272章 欲望君王! 第272章 欲望君王! 回归?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毕竟现在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呢! 想到这陈野直接拒绝了,於是眼前那行提示文字在微微闪烁了下后,缓缓隱去了。 与此同时,那柄悬浮於他身前,由眾生欲望铸就的混沌心剑也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嗡鸣,隨即化作点点流光,融入了陈野体內。 一股前所未有的充盈感在陈野的灵魂深处瀰漫开来。 这一次,陈野不再是被动承载那庞大的眾生欲望,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將其消化吸收,化为了自己职业成长的养料。 陈野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於欲望的理解和掌控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如果说之前的欲望王座,是让他能够看到並扭曲生灵的欲望。 那么现在,陈野甚至可以隨心所欲的从虚无中为目標创造出一种全新的欲望来。 比如让一个视財如命的吝嗇鬼,突然產生將所有財富散尽的欲望。 又比如让一个悍不畏死的勇士,突然產生对一只蚂蚁的恐惧。 这种感觉就像是陈野成了端坐於王座之上的君王,而眾生的七情六慾则成了他手中可以隨意揉捏的泥团。 与此同时,陈野心念微微一动,欲望王座天赋悄然展开,无形的感知瞬间笼罩了这座死寂的郡城。 在他的视野中,这座城市不再是残垣断壁,而是一片由各种欲望光点构成的复杂世界。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失去亲人的悲痛,有对未来的茫然————这些都是属於那些倖存下来的普通百姓的。 而在这些斑驳的光点之中,还夹杂著一些极其不和谐的,散发著阴冷气息的黑色光点。 这些光点隱藏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有的在倒塌的房屋下,有的在阴暗的地窖里,甚至有的乾脆混在那些倖存的百姓之中,偽装成瑟瑟发抖的普通人。 正是戾魂宗的余孽。 这些人早已被宗门秘法洗脑,对武霸先忠心耿耿,即便亲眼目睹了宗主的败亡,他们心中依然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充满了对陈野的滔天恨意与復仇的渴望。 “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傢伙。” 陈野悬浮於半空,面无表情的看著下方那些代表著戾魂宗余孽的黑色光点,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怜悯。 换做之前,要找出並清理掉这些隱藏在偌大郡城中的残党余孽,无疑是一件极其耗费心力的事情。 但现在对陈野而言却不过是举手之劳。 陈野甚至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只是心念一转。 “恐惧。” 欲望王座天赋瞬间发动。 一股无形的意志精准落在城中每一个戾魂宗余孽的灵魂深处。 下一刻,所有隱藏的戾魂宗弟子,无论他们是修为高深的执事,还是刚刚入门的杂役,都在同一时间身体一僵。 隨后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极致恐惧直接將他们彻底吞噬。 那是一种面对天敌,面对自身存在被彻底抹去时的原始恐惧。 在这种恐惧面前,他们被宗门秘法洗脑的所谓忠诚显得是那样的可笑与脆弱。 “啊!鬼!有鬼!”一个隱藏在地窖之中的戾魂宗执事突然抱著头,发疯似的尖叫起来。 在他的视野中,他的同伴不再是人形,而是浑身长满眼珠,流淌著脓血的恐怖魔物。 “杀了它!必须杀了它!”这个念头如同燎原野火,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在极致的恐惧之下,求生的本能被无限放大,最终演变成了毁灭一切可疑之物的攻击欲望。 不止是他。 同一时间,郡城各处,所有戾魂宗的余孽都看到了同样的景象。 在他们眼中,每一个同伴都变成了择人而噬的恐怖妖魔。 “去死!怪物!” “不要过来!!” “杀!杀了你们!” 一声声悽厉的惨叫和怒吼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同时响起。 一场血腥的自相残杀就这么突兀的开始了。 一个藏在废墟里的戾魂宗弟子,用尖刀疯狂捅向自己曾经最为信任的师兄,直到將对方捅成一滩肉泥。 两个躲在角落中的暗哨用尽毕生所学,招招致命地攻向对方,最终同归於尽。 甚至有几个混在倖存者队伍里的余孽也突然暴起,互相攻击,那疯癲的模样嚇的周围百姓四散奔逃。 这场混乱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过短短几十个呼吸的时间,最后一个戾魂宗弟子便在恐惧与疯狂中力竭而亡后,隨后整座城市再次恢復了寂静。 那些代表著怨毒与仇恨的黑色光点也在陈野的欲望视野中尽数熄灭。 而做完这一切后,陈野就像是隨手掸去了衣服上的一点灰尘,没有在心中掀起丝毫波澜。 他缓缓从空中降落,重新变回那个穿著玄镜司官服,面容清秀的年轻人。 阳光穿过漫天飞舞的净化光雨,落在他身上,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远处,无论是女帝还是那些学宫大儒,亦或是侯恩、钱易这些亲隨,都还沉浸在之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所带来的震撼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陈野身影落定,他们才如梦初醒。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的匯聚到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中有敬畏,有恐惧,有感激,有茫然————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了一起。 陈野环视一周,將眾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著女帝武昭和姐姐陈婉儿的方向微微一笑,声音平静而清晰。 “幸不辱命。” 在听到这番话之后,女帝武昭微微一颤,隨即眸中闪现出极为复杂的神采。 那是一种混杂了依赖与迷茫的眼神。 但若说在场最激动的还得数陈婉儿,只见她在恢復行动能力之后,第一时间便冲了过来。 “小野!” 陈婉衝到近前,本想抱住自己的弟弟,但突然想到了什么,於是硬生生停了下来。 毕竟刚刚那番大战太过惊人,以至於哪怕身为至亲的她都有些畏惧,不敢表现的过於亲近。 见此情景,陈野不禁笑了起来,“姐,放心吧,我没事。” 此言一出,陈婉儿直接投入了陈野的怀抱,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陈野的肩头。 “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陈婉儿的声音带著哭腔,身体因为后怕而微微颤抖。 之前那场大战她只能眼睁睁看著,那种无力与绝望感几乎要將她给彻朧吞噬o 陈野轻轻拍了拍姐姐的后背,感受著她身体的颤抖,心中也不禁涌起一丝暖流。 在这个世界上,或许也只有这个姐姐是真心实意,不掺杂任何利益的关心著自己了。 “姐,別担心了。”陈野轻声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 远处,景昭寧和那些倖存的学宫大儒们也终於从地上挣扎著站了起来。 他们脸上的神情都很复杂。 尤其是景昭寧,她那双曾经亮如星辰的眸子此刻一片灰暗。 信仰的崩塌,同门的惨死,以及最后陈野那石破天惊,完全超乎她理解的一剑————。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的道心在破碎的边缘反覆横跳。 她看著陈野,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该感谢他拯救了苍生? 亦或是该向他请教那柄能够斩断一切的心剑,究竟是何种大道? 就在现场气氛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中时,女帝武昭缓步来到陈野面前,在沉默片刻后才用一种带著些许沙哑和疲惫的声音开口问道。 “陈卿,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陈野身上。 这一刻,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已经在这场惊天浩劫之后成为了在场所有人,乃至整个大陈王朝真正的主心骨。 他的意志將决定这座郡城的命运,甚至————决定这个王朝未来的走向。 陈野看著武昭,又看了看她身后那些面如死灰,眼神茫然的文武百官,心中瞭然。 武霸先的真相就像一记重锤,不仅砸碎了学宫的信仰,也同样砸碎了这些大陈朝统治阶级的骄傲与合法性。 毕竟他们的先祖竟然是一个以天下为祭品的魔头,这个事实,足以让整个王朝的统治根基都为之动摇。 而武昭此刻的询问,既是在问如何处理南河郡的烂摊子,也是在问她这个流淌著魔头血脉的后代该如何自处。 这是一个足以引爆整个大陈朝的致命问题。 面对女帝武昭那双充满了迷茫的眼眸,陈野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知道,这个问题很棘手,但並非无解。 “陛下,先帝是先帝,您是您。” “武霸先也好,武玄也罢,他们都只是那个域外天魔为了苟延残喘而披上的皮囊,他们的罪孽与陛下无关,更与大陈的万千子民无关。” “如今魔头伏诛,对於天下人而言,陛下非但无过,反而有功,毕竟正是因为您御驾亲征,坐镇於此,才最终迎来了这场胜利。”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將武昭与那个魔头先祖彻底切割开来,又不动声色地將斩杀魔头的功劳分了一半给这位女帝。 原本神情惶恐,不知所措的文武百官们在听到这番话后,眼睛顿时一亮。 对啊! 先帝是魔头,但当今陛下不是啊! 陛下亲临险境,与那魔头划清界限,这本身就是一种態度! 陈大人这番话,简直是为他们指明了一条康庄大道! 只要咬死了这一点,那王朝的统治根基便不会动摇,他们这些人的荣华富贵自然也就能保住了。 一时间,这些刚刚还面如死灰的官员们仿佛瞬间找到了主心骨,看向陈野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与敬佩。 武昭也是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陈野话中的深意。 她深深看了陈野一眼,那眼神中除了感激,还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 “陈卿所言极是。”她深吸一口气,强行振作起精神,恢復了女帝应有的威严。 “那南河郡的善后事宜——————。” 陈野也没有推辞,因为他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 南河郡这个烂摊子必须用雷霆手段儘快稳定下来才行。 “陛下,善后事宜千头万绪,但当务之急,有三件事必须立刻去做。” 陈野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清点伤亡,救治伤员!侯恩,钱易。” “属下在!” 一直跟在后面的侯恩和钱易一个激灵,连忙上前一步,躬身听令。 “你们二人立刻带领京营锐士以这片广场为中心向全城辐射,搜救所有倖存者,將他们集中安置,同时清点伤死者数目,就地掩埋,防止瘟疫。” “记住,所有死难者的遗物都要妥善保管,登记造册,不得有误。” “遵命!” 侯恩和钱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激动与郑重。 他们知道,这是陈野在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在这场泼天大功中分润一份功劳。 二人不敢怠慢,立刻带著那些同样对陈野敬若神明的京营锐士,开始行动起来。 “第二,安抚民心,恢復秩序。”陈野的目光转向那些倖存的学宫大儒们。 “顏夫子。” “陈————陈大人。” 顏夫子挣扎著上前一步,这位博览群书的老儒生此刻看起来苍老了十几岁,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与茫然。 “学宫的信仰虽然崩塌,但儒家的仁义之道並未断绝。” 陈野看著他,缓缓说道:“如今城中百姓惊魂未定,惶恐不安,正是需要安抚的时候,还请顏夫子能带领诸位同门,放下心中悲痛,以圣贤之言,去慰藉生者,超度亡魂。” “这既是为你们惨死的同门积攒功德,也是在践行你们自己的道。” 顏夫子浑身一震,然后看著陈野那双平静而蕴含深意的眼睛,心中那片由信仰崩塌所带来的废墟之上仿佛有一颗新的种子正在悄然发芽。 是啊。 学宫是魔头创立的,那又如何? 他们所学的仁义礼智信,他们所践行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道,难道也是假的吗? 不! 大道无错,错的是利用大道的人! 想通了这一点,顏夫子那浑浊的眼神重新变得清明起来。 他对著陈野深深作了一揖,这一次是发自內心的敬佩。 “多谢陈大人指点,老朽————明白了。” 说罢,他转身走向那些同样失魂落魄的同门,开始低声与他们交谈起来。 很快,那些原本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儒生们,眼中也渐渐恢復了神采。 他们互相搀扶著,开始走向那些聚集在一起的倖存者,用温和的声音安抚那些受到惊嚇的妇孺。 “第三。”陈野的声音再次响起,“恢復生產,重建家园。” “南河郡城虽然毁了,但整个南河郡还在,因此必须立即重建,安抚灾民。 “ “首先徵调民夫,清理废墟,准备重建郡城,所有参与劳作者,官府包三餐,每日发薪酬。” “其次向各州县富户豪绅募捐,不,是征粮征银,告诉他们,但凡有贡献者,战后论功行赏,官府会为他们请功。” 这几条命令下去,整个南河郡的善后工作便迅速的运转起来,剩下的无非就是一些细节问题而已,根本无足轻重。 做完这一切,陈野才感觉到一阵深深的疲惫。 强行铸造心剑,与武霸先那等级別的存在死战,对他自身的消耗也是极为巨大的。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但实际上陈野此刻已经到了一个极限,连脸色都不禁变得苍白起来。 这个细微的变化却没能逃过一直关注著他的陈婉儿和白瓔珞等人。 “小野,你脸色怎么这么白?”陈婉儿紧张的扶住他。 “主人,您是不是受伤了?”白瓔珞也急忙问道。 “哥哥————。”夏凌双更是眼眶一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陈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只是有些脱力,休息一下就好。” 他说著,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后落在了景昭寧身上。 这位曾经意气风发,嫉恶如仇的学宫天之骄女,此刻正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废墟之上,身影显得那样的萧索与落寞。 陈野沉吟片刻,隨即迈步走到她面前,然后看著她那双失去神采的眸子,沉声道:“还在为学宫的真相而痛苦?” 景昭寧身体微微一颤,抬起头,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陈野没有理会她的反应,自顾自的说道:“武霸先创立学宫或许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慾,但千百年来,无数儒家先贤为了这条道皓首穷经,前赴后继,甚至不惜以身殉道。” “他们用自己的言行,自己的鲜血,將这条被污染的源头重新洗刷乾净了。” “所以,学宫的道不是武霸先的道,而是千千万万儒家弟子的道,它依旧是光明的,只是创立它的人比较骯脏罢了。” “你所要做的不是因为源头的骯脏就否定整条河流,而是应该想办法让这条河流流向更清澈的远方。” 说完这番话后,陈野不再看她,转身准备离开。 他不是什么心理导师,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至於景昭寧能不能走出来,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而就在陈野转身的剎那。 “等一下!” 陈野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只见景昭寧那双灰暗的眸子死死盯著陈野,一字一句地问道:“陈野,我想知道你所走的路究竟是————什么道?” 她问的是陈野的根本大道。 这也是她心中最大的困惑。 一个能以七情六慾为力量,却又能保持本心,斩出那至纯至净一剑的人,他所走的道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远处的武昭、陈婉儿等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她们同样好奇。 而陈野看著景昭寧眼中那一丝挣扎的火苗,在沉默了片刻后不禁笑了起来。 “我?” “我走的路很简单。” “但凡阻我者,皆为妖邪。 “但凡挡我者,皆可————斩之!” 第273章 善后(1) 第273章 善后(1) 南河郡的善后事宜在陈野的规划和武昭的坐镇下,有条不紊的进行著。 半个月后,当第一批从各地徵调而来的民夫和物资抵达郡城,重建工作正式步入正轨之后,女帝武昭终於下达了班师回朝的旨意。 归途的官道上,长长的队伍绵延数里。 陈野靠在柔软的垫子上闭目养神,看似在休息,实则心神已经沉入了职业面板之中。 南河郡一战令陈野收穫巨大。 他甚至感觉只要自己愿意,可以轻易扭曲一支军队的意志,让他们放下武器,或是倒戈相向。 这才是真正的欲望君王。 而除了职业上的提升,那柄被他亲手铸就的心剑也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 虽然心剑已经消散,但铸剑时那种以自身意志为锤,以眾生欲望为铁,锻造概念之兵的玄妙过程却深深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他有一种预感,只要能再次聚集起足够庞大的欲望之力,他便能隨时隨地重铸心剑。 这將成为陈野手中最强大的底牌。 而就在陈野默默盘点自己收穫的时候,马车外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陈大人,景昭寧有事求见。” 陈野睁开眼睛,挑了挑眉。 这位学宫的天之骄女自从那天大战之后便一直默默跟在队伍后面,既不与人交流,也不再练剑,像一个苦行僧一样沉默不语。 陈野本以为她会一直这样沉寂下去,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来找自己。 “让她进来吧。” 车帘被掀开,一身月白儒衫的景昭寧弯腰走进了马车。 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眸子却比之前多了一丝灵动与平和。 “找我何事?”陈野懒洋洋的问道。 “我是来向您辞行的!” “哦?辞行?” “是!” 景昭寧那双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嚮往,“那日阁下所言振聋发聵,令我获益匪浅,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发现自己之前太傲慢了,虽然自詡为民请命,却从未俯身观察过民间疾苦,因此我想出去走走,看看。” “去看看这世间的繁华,去听听普通人的心声。” “或许有一天,当我走遍山川大河,看尽这人间百態之后,我就能找到属於我自己的,那条真正的道。” 话音落下,她不再有丝毫的留恋,掀开车帘,飘然离去。 陈野看著景昭寧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倒是个有趣的女人。” 归途漫漫,一路无话。 半个月后,京城那巍峨的轮廓终於出现在了眾人的视野之中。 当那面绣著陈字的大旗出现在城门外时,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回来了!钦差大人回来了!” “快看!是陈大人!他真的斩杀了魔头,拯救了南河郡!” “陈大人威武!!” 数十万百姓自发涌上街头,將通往皇城的朱雀大街堵得水泄不通。 他们高呼著陈野的名字,脸上写满了激动与崇拜。 南河郡城那场大战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但那毁天灭地的景象却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传遍了整个大陈。 一时间,陈野的名字响彻大江南北。 他不再是那个靠著裙带关係上位的紈絝子弟,也不是那个屡破奇案的玄镜司新贵。 他成了斩杀灭世魔头,拯救百万生民於水火之中的在世神明! 车队在万眾瞩目之下缓缓驶入皇城,女帝武昭在金鑾殿前举行了盛大的仪式o 她当著文武百官的面,毫不吝嗇地將各种讚美之词都用在了陈野的身上,同时加大了对陈婉儿跟陈野的任命。 这一次没有一个官员敢於反对。 他们看著那个被万民拥戴,被女帝倚重的年轻人,心中只剩下敬畏。 因为他们知道,从今天起,大陈的天要变了。 而陈家將成为这片天之下最耀眼,也最不可触碰的存在。 繁琐的仪式过后,陈野婉拒了女帝赐下的宫宴,回到了听澜轩。 当那辆熟悉的马车停在陈府门前时,早已等候多时的管家陈忠激动得热泪盈眶,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 “少爷!您————您可算回来了!” 陈野跳下马车,拍了拍老管家的肩膀,笑道:“忠叔,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陈忠一边抹著眼泪,一边手忙脚乱的指挥下人上前迎接。 而就在这时,府门之內有两道身影快步走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陈野的父亲陈方世。 此刻这陈方世眼眶通红,嘴唇哆嗦著,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能看著自己那身姿挺拔,气度沉凝的儿子,眼中充满了激动,欣慰。 那个曾经只知道斗鸡走狗,让他操碎了心的逆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成长为了一个连他都需要仰望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陈野上前一步,对著陈方世,深深地行了一礼。 “父亲,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这下陈方世再也绷不住了,猛地衝上来,一把抱住陈野,用力地拍打著他的后背,声音哽咽。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父子二人相拥无言。 而在陈方世的身后,一道倩影静静站著。 她穿著一身素雅的淡青色长裙,乌黑的秀髮简单地挽了一个髮髻,脸上未施粉黛,却依旧美得让人窒息。 正是陈野的妻子谢薇寧。 她的眼眶同样是红的。 从南河郡的消息传来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一直悬著。 因为她害怕。 害怕听到任何关於陈野的坏消息。 直到今天,当亲眼看到这个男人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时,那颗悬著的心才终於落了地。 隨后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喜悦涌上心头,让她的视线瞬间变得模糊。 但她强行忍住了。 她知道,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她不能失態。 与此同时,陈野也注意到了谢薇寧。 他安抚了一下情绪激动的父亲,然后转过身,向著谢薇寧缓步走去。 他的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谢薇寧的心尖上。 谢薇寧的呼吸变得急促,双手下意识的绞著衣角,心臟不爭气的怦怦狂跳。 他————他要干什么?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陈野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著谢薇寧,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带著一丝谢薇寧看不懂的笑意。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伸出手,轻轻將谢薇寧揽入了怀中。 “唔————。” 谢薇寧的身体猛地一僵,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但隨即一股独属於男人的,充满了阳刚气息的味道便瞬间將她包裹起来,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我回来了。”陈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仅仅四个字却让谢薇寧那强行筑起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她再也忍不住,將头埋在陈野的怀里,无声地,任由那滚烫的泪水浸湿他的衣襟。 谢薇寧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直到陈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好了,这么多人看著呢,再哭就不漂亮了。” 谢薇寧的脸才唰一下红到了耳根。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的举动是何等的大胆与失態,於是连忙从陈野的怀里挣脱出来,低著头,不敢去看任何人的眼睛。 一旁的陈方世看著这一幕,也露出了老怀甚慰的笑容。 唯独白瓔珞和夏凌双看著被陈野拥在怀里的谢薇寧,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与嫉妒。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听澜轩內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因为陈婉儿也从宫中赶回来了。 饭桌上,陈方世显得十分高兴,他看著身旁气度越发沉凝內敛的儿子,又看了看另一边巧笑嫣然,如今在朝中已是举足轻重的女儿陈婉儿,一张老脸笑得像是绽开的菊。 “好,好啊!”陈方世端起酒杯,眼眶微微泛红,一连说了好几个好,然后一仰头,將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因为激动还咳嗽了好几声。 “父亲,您少喝点。”陈婉儿连忙起身,轻轻拍打著父亲的后背。 陈野也笑著给陈方世又满上了一杯:“父亲今日高兴,就让他多喝几杯也无妨。” “对!我儿说的对!”陈方世大手一挥,红光满面,“我儿如今是斩杀魔头,拯救苍生的大英雄!我这个做爹的脸上也有光啊!哈哈哈哈!” 谢薇寧坐在一旁,安静的给陈野夹著菜,看著眼前这一幕,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她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陈野身上,那眼神中的爱慕与依赖几乎要化作实质。 这顿家宴吃得十分尽兴,陈方世喝得酩酊大醉,最后被管家陈忠和两个下人搀扶著送回了房间。 饭桌上只剩下了陈野姐弟,以及谢薇寧。 气氛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陈婉儿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却时不时瞥向远处的白瓔珞跟夏凌双o 片刻之后,她放下茶杯,拉著陈野走到庭院的角落里。 “小野。”陈婉儿秀眉微蹙道:“那两个女人你打算怎么安排?” 她口中的那两个女人自然指的是白瓔珞和夏凌双。 作为在宫中廝混多年的人,陈婉儿的眼光何其毒辣,因此一眼就看出这两个女人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们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以及看向自己弟弟时那复杂到极点的眼神都让陈婉儿感到一阵不安。 尤其那个叫夏凌双的,看陈野的眼神中带著一种近乎狂热的孺慕。 至於另一个白瓔珞,眼神之中也满是占有欲。 二人都不是什么善茬,陈婉对此自然干分担心。 陈野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姐姐不必担心,她们是主动来给我当侍女的。” “侍女?”陈婉儿脸上写满了一百二十个不相信。 开什么玩笑? 这两个女人无论容貌还是气质都堪称绝代风华,一举一动间都带著一股寻常女子绝不具备的独特魅力。 这样的人会甘愿来当一个侍女? “小野,你跟姐姐说实话,”陈婉儿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她们到底是什么来路?” 她很担心自己这个弟弟是不是用什么手段强迫了对方,从而留下了巨大的隱患。 看著姐姐那一脸担忧的模样,陈野心中一暖。 他知道,无论自己变得多强,地位多高,在姐姐眼中自己始终是那个需要她操心的弟弟。 “姐,你放心,”陈野握住陈婉儿微凉的手,声音平静而篤定,“她们的来歷確实不简单,但对我而言构不成任何威胁,而且她们是心甘情愿留下的,这一点我能保证。” 他的声音中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这份自信源於他对欲望王座天赋的绝对掌控。 在情慾之主面前,任何具备情感的生灵,其意志都脆弱得如同纸张。 陈婉儿凝视著自己弟弟的双眼,只见那双深邃的眸子平静如水,却又仿佛蕴藏著一片浩瀚的星空,让她看不真切。 曾几何时她还能轻易看穿自己这个弟弟所有的小心思,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越来越让她难以捉摸了。 不过那双眼睛里的真诚与自信她还是能感受到的。 因此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陈婉儿最终还是嘆了口气,点了点头道。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姐姐就相信你。” 她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她时刻庇护的少年了。 他已经成长为一棵能够为整个陈家,乃至为整个大陈王朝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如今连她这个做姐姐的在很多时候也需要仰仗他的威望,才能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 “不过。”陈婉儿话锋一转,叮嘱道,“你自己心里要有数,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这种来歷不明的女人。” “我明白的,姐。”陈野笑著应下。 姐弟二人又聊了一些朝堂上的事情,隨后陈婉儿才离去了。 陈野站在门前,目送姐姐的马车消失在夜色里,然后转过身,看向那两个从始至终都静立在走廊阴影下的身影。 “你们都听到了?” 白瓔珞和夏凌双微不可察的一颤,隨后从阴影中走出,来到陈野面前,垂首而立。 “是,主人。”白瓔珞的声音有些乾涩。 夏凌双则紧紧抿著嘴唇,一言不发。 “我姐姐的担忧不无道理。”陈野的目光从她们二人脸上扫过,“你们曾经一个是九幽宗圣女,一个是戾魂宗圣女,手上都沾满了血腥,心中也都藏著各自的算计。” “让你们这样的人留在身边,確实是一个巨大的隱患。” 听到这话,夏凌双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眼中的孺慕之情迅速被惊恐所取代。 “哥哥————我————我没有————。”她急切的想要辩解,却因为恐惧而语无伦次。 白瓔珞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她以为,在经歷了南河郡的生死与共之后,自己在这个男人心中至少有了一点点不同的地位。 可现在看来,自己似乎想多了。 看著她们二人截然不同的反应,陈野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而后缓缓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抬起夏凌双的下巴,看著她那双噙满泪水,充满了恐惧与哀求的眸子。 “不过,我既然决定留下你们,自然有我的道理。” 他的声音仿佛带著一种奇异的魔力,瞬间抚平了夏凌双內心的恐惧。 “从明天开始,你们就是这听澜轩的侍女,负责我的一切起居。” “你们要学著如何铺床叠被,如何研磨奉茶,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丫鬟。” “当然,如果你们做得不好,或者让我不满意————。” 陈野的话没有说完,但他指尖上那一闪而逝的,由欲望符文构成的七彩流光,却让白瓔珞和夏凌双同时灵魂一颤,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景象。 “奴婢————遵命。”白瓔珞深吸一口气,立即无比恭顺的跪伏在地。 “凌双————也遵命。”夏凌双也跟著跪下,眼神中的恐惧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坚定,甚至带著一丝病態的狂热。 在她看来,能以侍女的身份日夜侍奉在哥哥身边,这————这何尝不是一种恩赐呢? 陈野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隨后朝自己的臥房走去。 臥房的灯还亮著,透过窗纸可以看见一道倩影正坐在床边。 是谢薇寧。 陈野笑了笑,隨即推门走了进去。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欞照进房间时,陈野缓缓睁开了眼睛。 身旁的谢薇寧还在熟睡,长长的睫毛在晨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嘴角还掛著一丝满足的笑意。 陈野没有惊动她,悄无声息的起身穿好衣服。 当他推开房门时,只见白瓔珞和夏凌双二人已经换上一身府里侍女的青色衣裙,正一人端著一盆热水,一人捧著崭新的毛巾,恭敬的等候在门外。 她们似乎在这里等了很久,发梢上还沾著清晨的露水。 看到陈野出来,二人连忙上前一步,齐齐躬身行礼。 “主人,请洗漱。” 她们的声音清脆悦耳,姿態谦卑恭顺,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绝对会认为她们是两个训练有素的贴身大丫鬟。 陈野心中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擦了把脸后,隨手將用过的毛巾递了回去。 “去准备早饭吧。” “是,主人。” 白瓔珞和夏凌双再次躬身应是,然后端著水盆转身走向厨房。 看著她们那婀娜却又匆忙的背影,陈野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让两个魔宗圣女来当丫鬟,这感觉似乎还真不赖。 就在这时,管家陈忠脚步匆匆地从前院走了过来,看到陈野后,连忙上前行礼。 “少爷,太师府的吴小姐前来拜访,说————说有要事求见您。” 吴梦微? 陈野挑了挑眉! 这个女人,居然自己上门了? 第274章 善后(2) 第274章 善后(2) 对於吴梦微,陈野的观感其实是有些复杂的。 一方面她確实是原主留下的风流债,但另一方面,在自己被整个云州都视作废物紈绣的时候,她却是少数几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 尤其是那一次秋猎之前,她不顾名节,主动送信约见,那份情意做不得假。 “让她去前厅稍等,我换身衣服就过去。”陈野对管家陈忠吩咐道。 “是,少爷。” 陈野回到房间,谢薇寧已经被外面的动静吵醒,正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 “夫君,是出什么事了吗?”她揉了揉眼睛,关切地问道。 “没事,太师府的吴小姐来了,我去前厅见一见。”陈野一边换著常服,一边隨口答道。 “吴小姐?” 谢薇寧的动作微微一顿,睡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对於吴梦微这个名字,她自然不会陌生。 那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太师吴道甫的掌上明珠。 她突然登门拜访,其目的显然不会那么简单。 (请记住 找书就去 101 看书网,101????????????.??????超全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虽然知道以自己夫君如今的身份地位,身边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但真到了这一天,谢薇寧的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泛起了一丝酸楚。 她低著头,默默为陈野整理著衣领,一言不发。 陈野自然將她的小情绪尽收眼底,不禁莞尔一笑,隨即俯身在谢薇寧的耳畔言道。 “放心,在我心里,你永远是这听澜轩唯一的女主人。” 温柔的话语中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肯定,瞬间击中了谢薇寧內心最柔软的地方。 她抬起头,看著陈野那双满是柔情的眼睛,心中的酸楚与不安顿时烟消云散。 “夫君————,”谢薇寧的眼眶微微泛红,主动踮起脚尖,在陈野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妾身————妾身去为你们准备茶点。” 说完她便红著脸,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看著妻子那娇羞的背影,陈野脸上的笑容更盛。 安抚好家里这位正妻,他这才迈步走向前厅。 听澜轩的前厅內,吴梦微正坐立不安地端坐在椅子上。 她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一身淡紫色的长裙,將她本就窈窕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脸上也薄施粉黛,显得明艷动人。 说实话,她这次来是怀著巨大的勇气的,毕竟一个未出阁的少女主动去见一个年轻男子,这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可她实在忍不住了。 这半年来,吴梦微无时无刻不在为陈野担心。 尤其是在南河郡那场惊天大战的消息传来时,她更是好几天都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只能日夜在佛前祈祷,求菩萨保佑他平安。 —— 如今,她的心上人终於回来了,而且是以一种她做梦都想不到的,如同神明般的姿態归来。 这让她在欣喜若狂的同时,也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惶恐与自卑。 他现在是斩杀灭世魔头的大英雄,是连女帝都要倚仗的国之栋樑。 而自己呢? 自己只是一个深闺中的女子,除了太师府千金这个身份,似乎再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所以他————他还会记得自己吗? 就在吴梦微胡思乱想之际,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她心中一紧,猛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一双含笑的深邃眼眸。 “陈————陈大哥!” 看清来人,吴梦微激动地站起身来,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吴小姐,许久不见,別来无恙。”陈野缓步走进前厅,脸上带著温和的笑容。 他看著眼前这个因为激动而脸颊緋红的女子,心中也不禁生出一丝怜惜。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笑起来那么好看————他叫我吴小姐,好生分————他是不是已经不记得我了?】 听到这满是忐忑与失落的心声,陈野心中暗嘆一声。 “坐吧,站著干什么。”他走到主位上坐下,示意吴梦微也坐。 “嗯。”吴梦微乖巧的应了一声,重新坐下,但一双美眸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陈野的脸,仿佛要將这半年来的思念都看回来。 就在这时,白瓔珞和夏凌双二人端著茶点走了进来。 当吴梦微看到这两个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丝毫不逊於自己,甚至犹有过之的绝色女子时,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 她们是谁? 为什么会穿著听澜轩侍女的衣服?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涌上了吴梦微的心头。 而白瓔珞和夏凌双在放下茶点后,也若有若无地打量了吴梦微一眼。 当她们从对方身上感受到那股浓烈到几乎化不开的爱慕之情时,二女的眼神中都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尤其是夏凌双,她看吴梦微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企图抢走自己心爱之物的入侵者。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闪烁。 “你们先下去吧。”陈野开口道,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是,主人。”白瓔珞和夏凌双躬身退下。 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吴梦微才回过神来,然后看著陈野,鼓起勇气道:“陈大哥,刚才那两位是————。” “府里的侍女。”陈野端起茶杯,轻描淡写地说道。 侍女? 吴梦微的心沉了下去。 她不傻,自然看得出这两个女子绝非普通人。 再联想到陈野之前那浪荡不羈的名声,她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原来————原来他身边已经有这样的红顏知己了吗? 【她们好美————比我美多了————陈大哥他————是不是更喜欢她们那样的? 我————我还有机会吗?】 感受到吴梦微那瞬间变得低落的情绪,陈野知道,自己若是不给她一点定心丸,这个心思单纯的姑娘恐怕就要钻牛角尖了。 他放下茶杯,看著吴梦微,忽然开口问道:“吴小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 吴梦微被他这么一问,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连忙从袖中取出一张製作精美的请束,双手递了过去。 “陈大哥,三日后是家父的寿辰,家父————家父让我来,是想请陈大哥过府一敘,不知陈大哥可否赏光?” 她说完便紧张地看著陈野,生怕从他口中听到拒绝的话。 陈野接过请束,打开看了一眼。 吴道甫的寿宴? 他心中瞭然。 这位太师大人哪里是想请自己去参加什么寿宴,分明是想借这个机会和自己加深一下关係。 毕竟,在孙德茂一案中,自己可是替他隱瞒了与魔宗有染的嫌疑,这算是一份天大的人情。 吴道甫这个老狐狸显然是想將这份人情彻底坐实,甚至————將两家牢牢地绑在一起。 想到这里,陈野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眼前这个满脸期盼的女子身上,然后微微一笑。 “太师大人盛情相邀,陈某岂有不从之理。” “三日后,我一定准时到。” 听到陈野答应下来,吴梦微那颗悬著的心终於落了地,脸上也重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太好了!家父若是知道陈大哥肯赏光,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她显得很是兴奋,仿佛陈野能答应赴宴就是对她最大的肯定一样。 陈野看著她那单纯喜悦的模样,心中微动,忽然道:“吴小姐,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陈大哥请说!”吴梦微立刻正襟危坐。 “你————可愿嫁我?” 陈野的话语很平淡,就像是在问你今天吃饭了吗一样。 但这句话落在吴梦微的耳中却不亚於一道惊雷,直接將她给炸蒙了。 她————她没听错吧? 陈大哥他————他刚才是在向自己求亲吗? 吴梦微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心臟不爭气地怦怦狂跳,一张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得通红,连耳根都红透了。 【他————他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我做梦都想嫁给他!】 【可是————可是他已经有谢家姐姐了————我若是嫁过去,岂不是要做妾?】 【做妾又如何?能陪在他身边,就算是做妾,我也心甘情愿!】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吴梦微的脑海中闪过,最终都化作了三个字。 “我————我愿意————。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如果不是陈野听力过人,几乎就要听不清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再也承受不住那巨大的羞涩与喜悦,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她一般。 陈野看著她那落荒而逃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 这个女人,还真是————纯情得可爱。 他之所以会如此突兀地提出这个问题,一方面是为了彻底安抚住吴梦微的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向太师吴道甫传递一个明確的信號。 你想联姻,可以。 你想將两家绑在一起,也可以。 但主动权,必须掌握在我手里。 而他相信,以吴道甫那老狐狸的智慧,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不其然,当吴梦微回到府上,含羞带怯的將陈野的话告诉父亲吴道甫后,只见吴道甫先是一愣,隨即摇头轻笑起来。 “后生可畏啊!” 不过此时的吴梦微根本没注意到父亲的神情,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无法自拔。 “梦薇!” “嗯?”直到听到父亲的喊声,吴梦微这才如梦方醒。 “你做的不错,回去休息吧。” “是,父亲!”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这一日早上,陈野备好礼物,乘车来到了太师府。 刚一下车,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太师府管家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陈大人,您可算来了!我家老爷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陈野点了点头,將一份早已准备好的贺礼递了过去,然后便在管家的引领下走进了这座太师府邸。 寿宴设在太师府的后园,此刻已是高朋满座,宾客云集。 能被吴道甫邀请来参加家宴的,无一不是朝中一等一的权贵。 而当陈野的身影出现在园入口时,原本喧闹的气氛瞬间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匯聚到了他的身上。 这些目光中有敬畏,討好以及好奇之色,却无一人敢过来搭訕,一时间全场都陷入了死寂之中,直到片刻之后才有人喊了一声。 “陈大人,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啊!” “陈大人斩杀魔头,功盖千秋,乃我大陈的定海神针!” “陈大人若是有空,还请到下官府上小坐,下官定当扫榻相迎!” 一时间,各种恭维和奉承之词如潮水般涌来。 陈野脸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从容不迫的与眾人一一寒暄,应付得滴水不漏。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絳紫色官袍,精神矍鑠的老者在一眾人的簇拥下,大笑著走了过来。 正是今日的寿星,当朝太师吴道甫。 “陈贤侄!你可算是来了!老夫可是等你等得望眼欲穿吶!” 吴道甫一上来就直接称呼陈野为贤侄,那亲昵的姿態让周围的宾客们心中都是一动。 陈野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对著吴道甫拱手一礼:“晚辈陈野,见过太师大人,祝太师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哈哈哈,好,好!”吴道甫抚须大笑,亲热的拉著陈野的手,將他引向主桌,“来来来,贤侄,今日你我无需论其他,快请上座!” 他竟是直接將陈野安排在了自己身边的首席位置上。 吴道甫此举,无疑是在向所有人宣告,陈野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等同於此。 陈野也没有推辞,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寿宴的气氛在吴道甫的刻意调动下显得异常热烈。 陈野坐在首席,从容应对著一波又一波前来敬酒的朝中大员。 而他那谈笑风生,举止得体,远超年龄的沉稳气度也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暗暗心惊。 这位年轻的权贵不仅实力通天,其心智与手腕也同样深不可测啊。 吴道甫坐在主位上,一边与宾客们谈笑,一边用余光观察著陈野,越看心中便越是满意。 此子,真乃人中之龙! 若是能將他与吴家彻底绑定,那他吴家未来百年的富贵便可高枕无忧了。 想到这里,吴道甫索性也不再迂迴,直接举杯言道:“陈贤侄,三日前小女去府上送书,回来之后告诉了我一件事,但不知陈贤侄可还记得否?” 陈野微微一笑,知道这个老狐狸终於忍不住了,於是放下酒杯道:“当然记得!” “那可算数?”饶是久经官场的吴道甫,此刻也不禁有了一丝急切。 陈野哈哈一笑,“我陈野说话向来算数,更何况是此等大事,就是不知道老太师意下如何?” “四个字,求之不得!”说到这吴道甫直接举杯,將杯中酒一饮而尽,显得极为高兴。 陈野也笑著陪了一杯。 至於吴梦微过去后只能做侧室这件事,吴道甫跟陈野都十分默契的没有提及o 周围的宾客们看著这打哑谜一般的场景,都是一头雾水。 不过很快他们便明白了过来,陈家和吴家之间恐怕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寿宴在一种微妙而热烈的气氛中继续进行。 陈野成了全场当之无愧的焦点,无数人前来敬酒恭维。 宴席一直持续到深夜才散去。 吴道甫亲自將陈野送到府门口,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更加真诚。 “贤侄,梦微这丫头从小就被我宠坏了,性子有些单纯,以后————就要劳烦贤侄多多担待了。”他意有所指地说道。 “太师大人言重了。”陈野笑道,“梦微小姐秀外慧中,能娶到她是晚辈的福气。” 这番话无异於给了吴道甫一个明確的答覆。 “哈哈哈,好!好!”吴道甫老怀甚慰,用力地拍了拍陈野的肩膀,“那老夫就等贤侄的好消息了!” 陈野点了点头,与吴道甫告辞后便登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消失在夜色之中。 吴道甫站在府门口,看著马车离去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思索。 “父亲。”吴梦微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轻声唤道。 “梦微啊,”吴道甫转过身,看著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嘆了口气,“你觉得陈野此人如何?” “他————他很好。”吴梦微红著脸,低声说道。 “仅仅是很好吗?”吴道甫摇了摇头,“此子乃是人中之龙,一般人难以驾驭啊。” “为父今晚將你许配於他,既是顺了你的心意,也是为我吴家寻一个万全的靠山。” “但你要记住,嫁入陈家后莫要耍你的大小姐脾气,凡事多听谢氏的,安分守己,为他开枝散叶才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明白吗?” “女儿————明白了。”吴梦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吴道甫看著她那单纯的模样,再次嘆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让她回房休息去了。 果不其然,三天之后,陈家送来了聘书,而吴道甫毫不犹豫的便应承了下来。 消息传出,满朝譁然,但隨后女帝一道赐婚贺喜的旨意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巴。 一个月后,大婚之日,吴梦微如愿以偿的嫁入陈家,成为了陈野的侧室夫人 第275章 天下奇女尽入囊中,回归 第275章 天下奇女尽入囊中,回归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自南河郡一战后,整个大陈王朝迎来了一段前所未有的平稳发展时期。 三年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发生改变。 在女帝武昭的励精图治和以陈婉儿为首的新贵派的全力辅佐下,大陈的国力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四海昇平,万国来朝,隱隱有了开国之初的盛世景象。 而这一切的背后都离不开一个人的名字—一陈野。 虽然他早已辞去了玄镜司的一切职务,深居简出,不在朝堂上露面,但他的威名却如同高悬於天空的烈日,无人敢於忽视。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年轻的听澜侯才是大陈王朝真正的定海神针。 只要有他在,任何宵小之辈都不敢生出异心。 听澜轩也成了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陈最特殊,也最令人敬畏的地方。 这三年来,陈野的日子过得十分愜意。 他每日的生活便是陪陪家人,处理一些后宅的琐事,偶尔指点一下几个女人的修行,或是与她们探討一下人生的真諦。 一时间,陈府后宅美女如云,燕肥环瘦,各有千秋,引得京城无数人羡慕嫉妒。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陈府的后宅非但没有像其他权贵之家那样闹得鸡飞狗跳,反而一片和谐,井井有条。 这一切都归功於谢薇寧。 这位陈府的正牌主母在经歷了最初的酸楚与不適后,很快便展现出了惊人的智慧与手腕。 她对新入府的吴梦微以礼相待,情同姐妹,从不因身份地位而有所慢待。 对白瓔珞和夏凌双这两个名为侍女,实为禁臠的魔宗妖女也保持著足够的尊重与距离。 她恩威並施,赏罚分明,將偌大的陈府后宅管理得如同铁桶一般。 同时她的贤惠与大度不仅贏得了府中所有人的尊敬,也让陈野对她愈发宠爱与倚重。 而陈野也乐得做个甩手掌柜。 他將所有世俗的权力都下放了出去,自己则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对情慾之主这个职业的深度开发上。 这三年来,他的实力虽然没有境界上的突破,但对於欲望之力的理解和运用却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他发现,眾生的欲望並不仅仅只有负面的贪婪、恐惧、憎恨。 同样也有正面的,比如希望、喜悦、爱恋、守护————。 这些正面的欲望同样可以化作他力量的源泉,而且其精纯与庞大,远超负面欲望。 当一个母亲为了守护自己的孩子而爆发出无畏的勇气时,那股欲望之力足以让山河动容。 当一个学者为了追求真理而皓首穷经,奉献一生时,那股执念之力足以让鬼神退避。 陈野开始尝试引导和匯聚这些正面的欲望。 他让谢薇寧和白婕利用陈家的財力,在京城乃至全国各地开设粥棚,救济灾民;兴办学堂,让贫苦人家的孩子有书可读。 他让吴道甫利用太师的权柄,推动新法,减免赋税,让天下百姓能够休养生息。 他甚至通过陈婉儿向女帝武昭提出建议,为那些战死沙场的將士建立英灵祠,让他们的事跡流传千古,受万民敬仰。 这些举措为他带来了难以想像的,精纯而磅礴的正面欲望之力。 这些力量不断冲刷和滋养著他的神魂,让他的欲望王座变得愈发凝实与璀璨。 他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繫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密。 陈野甚至有一种错觉,只要他愿意,甚至可以轻易调动整个大陈王朝的国运为己所用。 这种感觉让他沉醉,也让他警惕。 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或许不多了。 彼岸之舟,终將远航。 这一日,听澜轩內忽然传来一阵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这哭声让所有人都露出了发自內心的喜悦笑容。 陈野的长子出生了。 產房外,陈方世陈婉儿等人焦急地等待著。 当稳婆抱著一个褓中的婴儿,满脸喜色地走出来,高声喊道“恭喜侯爷,贺喜侯爷,是位小公子”时,陈方世激动得老泪纵横,差点当场晕过去。 “我陈家有后了!我陈家有后了!哈哈哈哈!”他语无伦次地大笑著,小心翼翼地从稳婆手中接过自己的孙儿,怎么也看不够。 “小野,快,给我的乖孙取个名字!” 取名字? 陈野沉吟了片刻,然后言道:“就叫————陈安吧。” “陈安,陈安————”陈方世念叨了两遍,隨即抚掌大笑,“好!好名字!平安喜乐,简单,好记!就叫陈安!” 於是陈野长子的名字便这么定了下来。 陈安的出生为整个陈府带来了无尽的欢声笑语,而仅仅在半年之后,另一件喜事再次降临。 吴梦微也为陈野诞下了一个女儿。 女儿的出生同样让陈府上下喜气洋洋。 陈野为她取名陈念,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字。 而就在这一日,深宫之中,女帝武昭处理完一天的政务,疲惫地靠在龙椅上,揉著发胀的眉心。 这三年来,她勤政爱民,杀伐果断,將整个大陈治理得井井有条。 但她毕竟是个女人。 夜深人静之时,她也会感到孤独,感到疲惫。 尤其是每当听到宫外传来关於陈野家庭美满,几女双全的消息时,她的心中便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羡慕。 她对陈野有感激,有依赖,有敬畏————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隱藏在內心最深处的爱慕。 就在武昭黯然神伤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陛下,深夜不寐,可有烦心事?” 听到这个声音,武昭娇躯一震,猛地抬起头。 只见月光下,陈野一袭黑衣,负手而立,正含笑看著她。 “陈————陈卿?”武昭又惊又喜,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可是皇宫大內,戒备森严,他是如何做到无声无息进来的? “我想见陛下,这皇宫的禁卫自然拦不住我。”陈野缓步上前,语气平淡,却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信。 武昭的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然后看著眼前这个越来越让她看不透的男人,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陈野走到她面前,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仿佛有七彩的火焰在燃烧。 一瞬间,武昭內心深处所有隱藏的情感,所有压抑的欲望,都如同画卷一般清晰展现在了陈野面前。 那对权力的渴望,对安稳的渴望,以及对他的,那份深埋心底,不敢言说的爱恋。 “陛下,”陈野的声音仿佛带著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你,在渴望我,对吗?”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武昭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最大的秘密就这么被他毫不留情地揭开了! “你————你胡说!” 武昭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又羞又怒,下意识地便要开口呵斥。 身为九五之尊,大陈的女帝,她何曾被人如此直白地窥探和剖析过內心? 这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与恐慌。 “是吗?”陈野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然后向前踏出一步,与武昭的距离近在咫尺,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凝视著她那双因为惊慌而微微颤抖的凤眸,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魔鬼的低语。 “那陛下为何会在批阅奏摺时,无意识的写下我的名字?” “又为何会在听到我儿女出生的消息时,独自一人在御园里枯坐了一整夜?” 陈野每说一句,武昭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这些都是她內心最深处的秘密,是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的私密心事。 他————他怎么会知道?! 难道他真的能看穿人心不成? 这一刻,武昭只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展现在了这个男人面前,所有的偽装跟骄傲都被击得粉碎。 想到这,她跟蹌著后退一步,想要拉开与陈野的距离,却因为心神大乱,脚下不稳,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及时揽住了她的纤腰,將她稳稳带入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唔————。” 武昭的身体猛地一僵,鼻尖瞬间被一股独属於男人的,充满了阳刚气息的味道所包裹。 这个怀抱她曾在梦里幻想过无数次。 而此刻,当她真的置身其中时,大脑却瞬间一片空白。 “陛下,你在害怕什么?”陈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吹拂著她敏感的耳垂,让她不由自主的一阵战慄。 “害怕世俗的眼光?还是害怕那所谓的君臣伦理?” “你忘了,在这个世界上,规则是由强者来制定的。” “而我,便是那个最强者。” 他的话语充满了狂傲与霸道,却又带著一种令人无法反驳的真理。 是啊。 他连那灭世的魔头都能斩杀,连这方天地的意志都能撼动。 区区世俗的伦理纲常又岂能束缚住他? 武昭那颗因为恐惧和羞耻而剧烈跳动的心,在这一刻竟然奇蹟般地平静了下来。 她抬起头,怔怔看著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俊美得有些过分的脸庞。 月光透过窗欞,洒在他的侧脸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朦朧而神秘的光晕,让他看起来不似凡人,更像是一尊从神国降临的君王。 “为什么?”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声音带著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及的颤抖。 “为什么?”陈野闻言低声笑了起来,“因为,我也在渴望著陛下啊。” 他说著缓缓低下头。 在武昭那骤然收缩的瞳孔中,陈野的唇轻轻印在了她的唇上。 那一瞬间,武昭只感觉一股电流从嘴唇传遍全身,让她浑身都变得酥软无力。 她那坚守了多年的,属於帝王的理智与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大殿之內,龙涎香的味道渐渐被一种更加暖昧的气息所取代。 这一夜,很长,也很疯狂。 女帝武昭,这位大陈王朝最高贵的女人,彻底沉沦在了陈野为她编织的梦境之中。 当一切风平浪静之后,武昭浑身无力地瘫软在陈野的怀里,眼神迷离而又满足。 “陈卿————”她低声呢喃著,“从今以后,我————我该如何面对你?又该如何面对满朝文武?” 虽然身体得到了极致的满足,但她的心中依旧残留著一丝属於帝王的理智与担忧。 她与臣子私通,这若是传出去必將引起轩然大波,动摇国本。 “无需面对。”陈野轻轻抚摸著她光滑的后背,声音平静而淡然。 “从今以后,你依旧是那个勤政爱民,威严果决的女帝。” “而我依旧是那个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的听澜侯。” “今夜之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的声音中带著一种强大的自信,瞬间便安抚了武昭內心的不安。 是啊,以他的能力,想要封锁一个消息简直是易如反掌。 “可是————。”武昭还是有些迟疑,“我们————我们以后————。 “ “以后?”陈野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以后只要想你了,我便会来。” “而你只需要在深夜里为我敞开这承天殿的大门便足够了。” 这霸道而不讲理的宣言,若是换做別人说,武昭定会勃然大怒。 但从陈野口中说出,却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与甜蜜。 她不再多言,只是將陈野抱得更紧了一些。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的人生已经与这个男人彻底绑定在了一起。 她不仅是一国之君,更是他的————女人。 自那夜之后,大陈的朝堂之上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所有人都发现,女帝陛下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容光焕发,也更加自信从容了o 她处理政务时,依旧雷厉风行,但眉宇间却少了几分往日的清冷与疲惫,多了几分属於女人的柔媚与风情。 一些心思敏锐的大臣隱约察觉到了什么,但谁也不敢多问,更不敢去探究。 因为他们发现,每当他们试图討论一些关於听澜侯的话题时,都会被女帝陛下用各种理由不动声色地岔开。 而听澜侯陈野则变得比以前更加低调了。 他几乎彻底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繫,整日待在听澜轩中陪伴家人,享受生活,仿佛真的成了一个与世无爭的富贵閒人。 只有极少数人隱约察觉到了什么,但却不敢表现出分毫来。 陈婉儿便是这少数几个人之一。 但对於这一切,陈婉儿选择了视而不见。 她只是在心中无奈的嘆了口气,然后更加尽心尽力地为女帝处理朝政,为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弟弟收拾好一切“后顾之忧”。 而听澜轩的后宅也同样发生著变化。 谢薇寧和吴梦微相继为陈野生下一子一女后,她们的地位愈发稳固。 谢薇寧凭藉著自己的智慧与贤德,將整个后宅管理得井井有条,成为了陈野最离不开的贤內助。 吴梦微则性子单纯,不喜爭斗,每日只是相夫教子,弹琴作画,过著自己想要的安逸生活。 周玉茹和白婕,也各自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周玉茹利用自己的商业天赋,將陈家的產业打理得有声有色,为陈府赚取了大量的財富。 白婕则发挥她迎来送往的特长,负责陈府的对外接待,八面玲瓏,滴水不漏,为陈野挡去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至於白瓔珞和夏凌双,这两个曾经的魔宗圣女也早已习惯了侍女的身份。 她们一个管钱,一个管人,將听澜轩的內务打理得比皇宫內务府还要严谨。 她们之间的竞爭也从最初的爭风吃醋,变成了工作上的內卷。 今天你將帐目做得更漂亮,明天我就把下人训练得更听话。 这种良性的竞爭,倒是让陈野省了不少心。 一切似乎都在朝著一个完美的方向发展。 陈野看著自己亲手缔造的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满足感。 家庭和睦,儿女双全,红顏知己遍布朝野,连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也成了自己的枕边人。 可以这样说,如今的陈野已经站在了这个世界的人生巔峰。 然而在这种极致的满足感之下,一股莫名的空虚却开始在他的心中悄然滋生。 他知道,这是彼岸之舟在向他发出提醒。 这个世界对於他而言已经没有了任何挑战。 他就像一个通关了游戏所有关卡,拿到了所有成就的玩家,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所以,是时候离开了! 於是这一日,陈野在將所有事物都处理完毕之后,独自坐在静室之中,隨即唤出了识海中的彼岸之舟。 霎时间,一艘宏伟到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楼船虚影缓缓浮现。 这艘楼船比陈野以往任何一次见到的都要庞大,它仿佛是由无数个世界的光影交织而成,散发著一股超脱於时间与空间之外的浩瀚气息。 而当陈野选择回归之后,一幕幕画面也隨之涌入了他的脑海。 那是他从一个被人看不起的紈绣子弟,一路成长,转职为情圣,再到情慾之主,最终成为掌管欲望的君王的全过程。 每一幕画面,都代表著他在此方世界留下的深刻烙印。 紧接著这彼岸之舟绽放出璀璨的光华,隨即【浪子】、【情圣】、【情慾之主】等职业烙印依次闪过,最终缓缓定格在了情慾之主这个职业之上。 对此陈野丝毫不感到意外,因为这一世自己可算是打出了极高评价,因此获得情慾之主这一强力职业完全属於正常。 紧接著彼岸之舟便载著陈野冲入了前方那条贯穿了无尽虚空的浩瀚长河之中。 依然是熟悉的场景,河中的每一朵浪,每一次翻涌,似乎都倒映著一个世界的生灭轮迴。 无数个熟悉或陌生的世界缩影在浪中沉浮,诞生,然后破灭,周而復始。 不过这壮丽的景象只是一闪而逝。 下一秒陈野便感觉整个人猛地向下一坠,仿佛从万丈高空毫无徵兆地跌落,强烈的失重感让他心头一紧,意识也隨之陷入了一片黑暗。 等再睁开眼,赫然已出现在小岛石屋之中。 > 第276章 实力暴涨 第276章 实力暴涨 石屋之內,幽暗的油灯火焰轻轻摇曳,將陈野的影子投射在冰冷的石壁上,拉得老长。 当意识从那光怪陆离的诸天长河中被猛然拽回,重新与这具盘膝而坐的身体契合后,强烈的撕裂与失重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与掌控感。 陈野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七彩流光一闪而逝,最终归於深邃的平静。 【彼岸之舟已冷却,可再次激活】 一行熟悉的文字在脑海中浮现,陈野心念一动,那张阔別已久的职业面板便清晰展现在他的眼前。 【姓名:陈野】 【职业:夜行者(iv3)】 【天赋:暗影之子】 【技能:妙手lv10,快刀lv10,飞檐走lv10,潜影lv5,投掷lv5】 【职业:蛋户(iv3)】 【天赋:阴寒耐受,牛马之躯】 【技能:潜水iv4,灵蚌感应|v4】 【见神宗师:以武入道,见神不坏。肉身即神兵,意志即天意。武道之巔,一人成军,一人即国。】 【天赋:武道天心一天地为炉,万物为料,以心为引,可炼尽武道万法,破除桎梏,勇猛精进。】 【武学:劈风刀法lv10,劈山劲lv10,破阵拳lv10,裂阵踏iv10】 【蜃楼伶官:唱腔起时平地起楼台,水袖落处凭空生幻海。你的表演能构建出虚实难辨的幻境,令观者沉沦其中,顛倒梦想。】 【天赋:幻戏天成—可將自身神念融入戏文,编织出真假难辨的幻境,令观者身临其境,感同身受。】 【技能:粉墨登场iv10,忠烈审判iv5】 【职业:万劫刀君(万物皆有其劫,万法皆有其运。你,既是行走的灾厄,亦是命运的执棋者。)】 【天赋:劫运之眼—一你的双眼,可看穿世间万物的劫线与运线。劫线代表毁灭与终结,运线代表生机与气运。你不仅可以斩断劫线引发崩坏,更可以自身真元为引,拨动甚至编织细微的运线,於无形之中影响事物的走向与命运的轨跡。】 【法门:星河链气术iv10】 【武学:针芒刀法iv10】 【职业:情慾之主一七情六慾,皆为薪柴。你不再是人心的捕手,而是欲望的君王!你端坐於用贪嗔痴铸就的王座之上,你的意志便是眾生不可抗拒的律法。所有具备情感的生灵,都將成为你欲望的奴僕!】 【天赋:欲望之王座一一你將能直接看到生灵內心最深处、最原始的欲望。 同时你还可以点燃、扭曲、甚至凭空创造目標的欲望,並將其编织成你的指令。 欲望越强,你的操控力便越恐怖!】 【技能:巧舌如簧iv7——你的言语对女性具有极强的说服力与感染力,並能轻易获取她们的信任与好感!同时你的舌头在物理层面也变得异常灵活有力,能带来超乎想像的愉悦体验。】 看著面板上最后一个,也是最新获得的职业,陈野的心潮不禁有些澎湃。 如果说【蜃楼伶官】的幻境是从外部攻破对方的精神防线,【万劫刀君】的劫运之眼是直指本源的规则性抹杀,那么这【情慾之主】的能力便是从心灵內部进行最彻底的腐化与掌控! 想到这陈野心念微动,直接开启了欲望王座天赋。 嗡! 霎时间,整个世界仿佛褪去了一层偽装,露出了其下最真实的本质。 陈野的神念穿透石屋,笼罩了整个黑石滩小岛。 码头上,那些结束了一天劳作,正在呼呼大睡的老採珠人的头顶上升腾著一缕缕或浓或淡的,代表著各种欲望的烟气。 有对食物最原始的渴望,有对生存下去的希冀,还有对未来的迷茫与恐惧。 这些欲望之气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生动的眾生画卷。 陈野的目光没有在他们身上过多停留,而是转向了另一边,那十几个新来的囚犯。 他们的欲望之气明显比老採珠人要旺盛得多。 那个叫石虎的壮汉,头顶的欲望之气呈现赤红色,那是混杂著愤怒、不甘,以及强烈的、想要保护同伴的守护欲。 这种欲望虽然驳杂,却充满了力量感。 而那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严伯,他的欲望之气则是一种深沉的土黄色,表面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在这土黄色的深处却隱藏著一丝极难察觉的,代表著野心与权欲的暗金色。 这是一个有城府,且不甘於人下的人。 最让陈野在意的是那个名叫秦青的高马尾女子。 她头顶的欲望之气最为强烈,也最为纯粹。 那是一股几乎要燃烧起来的,代表著仇恨的猩红色!在这股猩红色的核心又包裹著一丝代表著对陈野畏惧的惨白色,以及一缕代表著求生本能的淡绿色。 仇恨,畏惧,求生。 三种最极致的欲望在她心中交织,让她整个人就像一个隨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 总的来说,这一次穿越的收穫令陈野极为满意。 虽然他的修为境界依旧停留在凝海境初期,並没有实质性的增长,但【情慾之主】这个职业的获得,让他的综合实力,尤其是与人博弈的手段,发生了质的飞跃。 以前的他像一个手持利刃的刺客,擅长潜伏与一击必杀。 而现在他更像一个隱藏在幕后的君王,不动声色间便可操纵人心,玩弄全局o “是时候解决眼下的一些问题了。” 陈野收回神念,目光变得深邃。 【情慾之主】的能力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因此陈野脑中瞬间冒出了许多大胆而有趣的想法。 比如那个对他颇为关照的周师兄。 比如,那个被他种下灵魂烙印,如今在內门小心翼翼当著傀儡的李清砚。 又比如————血莲宗那些高高在上的核心弟子,甚至是长老们。 他们,又有著怎样不为人知的欲望呢? 次日清晨,陈野將黑石滩一应事务交代给张武后便独自驾船,前往管理中枢所在的石岛。 他此行的目的是上缴这个月的灵珠份子。 这是每个管事弟子的例行公事,並无任何奇特之处。 当陈野抵达中枢石殿时,周师兄正优哉游哉地坐在那张熟悉的太师椅上,一边品著灵茶,一边翻看一本不知名的话本,神情颇为愜意。 “周师兄,好雅兴。”陈野走进殿內,脸上掛著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 “哦?是林师弟啊,快坐,快坐。”周师兄抬了抬眼皮,看到是陈野,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得热络了几分,隨手將话本合上。 “这个月的份子都带来了?” “都带来了,还请师兄过目。”陈野说著將一个沉甸甸的储物袋递了过去。 周师兄接过储物袋,神念探入其中,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灿烂了。 “不错,不错!林师弟办事我向来是放心的,不但数量足,品相也好!”他毫不吝嗇自己的夸讚之词,“看来把那几个刺头交给你是做对了!” 陈野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就在这时,他心念一动,悄然催动了【欲望之王座】。 嗡! 眼前的周师兄瞬间变了模样。 在他的头顶,一团浓郁的欲望之气升腾而起,呈现出一种混杂著贪婪的暗金色与代表著焦虑的灰褐色。 在这团欲望之气中,陈野清晰看到了几个画面。 画面中,周师兄正对著一尊丹炉唉声嘆气,他的修为卡在凝海境中期顶峰已经三年了,迟迟无法突破。 而另一幅画面里,他正对著功德堂清单上的一枚丹药垂涎三尺—一那丹药名为血元破障丹,是突破凝海境瓶颈的极品丹药,但其价格也极为高昂,需要整整三千贡献点。 对於周师兄这种没什么背景的內门弟子而言,这几乎是一笔天文数字。 “原来如此,是为修为所困。”陈野心中瞭然。 找到了对方的痛点,那接下来的一切就好办了。 “师兄过奖了,主要还是师兄领导有方,师弟我才能有这点微末的成绩。”陈野的语气变得更加谦卑,同时巧舌如簧的技能效果也悄然发动。 他的声音仿佛带著一种奇特的磁性,每一个字都精准敲在周师兄的心坎上,让他听得通体舒泰。 “哈哈,林师弟就是会说话。”周师兄心情大好,大手一挥,“说吧,这次来除了上缴份子还有什么事?只要是师兄我能办的,绝不推辞。” 陈野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没有立刻提出自己的要求,反而又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巧的锦盒,双手奉上。 “师兄,这次下水,师弟侥倖得了点小东西,不成敬意,还望师兄不要嫌弃。” 周师兄一愣,隨即笑骂道:“你这小子,还跟师兄来这套。” 他嘴上说著客气,手却很诚实地接过了锦盒。 当他打开锦盒,看到里面静静躺著的那颗泛著淡淡青光的六品灵珠时,呼吸猛地一滯,双眼瞬间瞪得溜圆。 “六————六品灵珠?!” 他虽然是內门弟子,但每个月的份例也有限,平日里自己修炼消耗巨大,根本攒不下多少家底。 因此一颗六品灵珠对他来说绝对是一笔不小的財富了。 “林师弟,你这————这太贵重了!”周师兄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中满是贪婪,嘴上却还在假意推辞。 “师兄言重了。”陈野的声音温和而充满说服力,“师弟我初来乍到,能在黑水湖站稳脚跟全靠师兄的提携与照拂,这点心意若是师兄不收,便是看不起师弟了。” 这番话在巧舌如簧的加持下,简直说到了周师兄的心窝子里。 他感觉眼前的林寻不仅懂事,会办事,而且知恩图报,绝对是个值得深交的自己人。 “那————那师兄我就却之不恭了。”周师兄喜滋滋地將锦盒收起,看向陈野的眼神也变得前所未有的亲切,“林师弟,以后有什么事儘管开口!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师兄我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鱼儿,上鉤了。 陈野心中暗笑,脸上却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多谢师兄!” 他顿了顿,装作有些迟疑地开口道:“其实师弟这次来確实有件事想请教师兄。” “说!”周师兄拍著胸脯道。 “师弟手下那几个武修虽然实力不错,採珠效率很高,但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常去的那几片水域,產出已经大不如前了。”陈野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苦恼,“师弟想带著他们去更深、更危险的水域闯一闯,但又怕遇到什么无法应对的危险,折了人手是小,耽误了给宗门上缴份子事大啊。 他没有直接索要什么,而是將自己的难处摆了出来。 周师兄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他自然希望陈野采的灵珠越多越好,这样他的油水也越多。 因此在沉吟了片刻后,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林师弟,你这个顾虑是对的,內部水域深处確实凶险异常,莫说你们,就是我们这些內门弟子也不敢轻易涉足,不过————。” 这位周师兄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再过两个月就是宗门三年一度的外门大比了。” “外门大比?”陈野故作惊讶。 “没错。”周师兄解释道,“所有外门弟子,无论新旧都可以参加,这大比的规矩很简单,就是一场混战,最终能战到最后的十个人不仅能获得宗门重赏,更能直接晋升为內门弟子!” 他看著陈野,眼中闪烁著精光:“以林师弟你的实力,在这外门之中绝对是顶尖的存在,若是能在大比中脱颖而出,成为內门弟子,到时候接触到的资源和信息可就不是现在能比的了。” “而且。”周师兄凑得更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听说这次大比的头名,宗门会奖励一件三品法器玄水避毒珠!那可是真正的宝贝,能避水火,解百毒,在黑水湖中简直就是保命神器!” 三品法器! 陈野心中一动,这確实是好东西。 “多谢师兄指点迷津!”陈野立刻起身对著周师兄深深一揖,“师弟我明白了!”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周师兄心安理得地受了这一礼,感觉自己今天不仅收了重礼,还在小弟面前展现了高瞻远瞩的眼光,心中十分受用。 他又提点了几句关於大比的注意事项,无非是小心某些有背景的弟子,不要轻易与人为敌之类的话。 陈野一一记下,又虚与委蛇了片刻,这才告辞离开。 看著陈野离去的背影,周师兄摩挲著怀里的锦盒,脸上浮现出一丝欣赏之色。 “这林寻有实力,懂规矩,还这么上道,以后得好好结交一下才行。”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就在刚刚,陈野已经在他的意识深处悄悄种下了一颗种子,因此他的想法和决定正在不知不觉中被陈野那双无形的欲望之手轻轻推动著,朝著陈野想要的方向发展。 之所以没有上来就用情慾之主天赋將其强行控制,是因为陈野担心再有精通神魂之术的强大存在察觉到异样,毕竟能造出问心镜这种东西来,血莲宗內部肯定有专门钻研搜魂夺魄之术的大能。 所以陈野才决定採取这种徐徐图之的方式,虽然慢了些,但好处是比较隱蔽,不容易引起他人的怀疑。 与此同时,陈野驾驭著小舟破开水面,返回了黑石滩。 远处码头上,张武正带著几个罪民修补著被风浪打坏的栈桥,叮叮噹噹的敲击声远远传来,给这座孤寂的小岛增添了几分生气。 看到陈野的船靠岸,张武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迎了上来,脸上带著几分掩饰不住的忧色。 “管事,您可算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陈野將缆绳系在木桩上,淡淡问道。 “倒也没出什么大事,”张武挠了挠头,压低了声音道,“就是您走后,那个叫秦青的女人又跟人起了衝突,险些闹出人命。” 陈野目光微动,顺著张武示意的方向看去。 只见秦青独自一人坐在一块礁石上,背对著眾人,眺望著无边无际的黑水湖她的身影在海风中显得格外单薄,但那挺得笔直的脊背却透著一股寧死不弯的倔强。 不远处有几个罪民正聚在一起对著她指指点点,脸上带著毫不掩饰的忌惮与厌恶。 其中一个脸上带著一道新添划痕的汉子,眼神里更是充满了怨毒。 “怎么回事?”陈野问道。 “唉,还不是老问题。”张武嘆了口气,“那女人性子太烈,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著。” “今天早上王三就因为分饭的时候多嘴说了她一句,结果她二话不说,直接抄起块石头就砸了过去,要不是我拦得快,王三那颗脑袋怕是得开瓢。” 说到这张武的语气里满是无奈:“管事,这女人太蛮横了,根本不合群啊。 “ 陈野没有吭声,目光落在秦青的背影上,欲望之王座天赋悄然开启。 霎时间,在陈野的视野中,秦青头顶那股代表著仇恨的猩红欲望之气比昨天更加浓郁,几乎凝成了实质,如同一团燃烧的烈焰。 而在烈焰的边缘,代表著畏惧的惨白与代表著求生的淡绿则被挤压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仿佛隨时都会被那猩红的火焰吞噬殆尽。 她的內心,正处在崩溃的边缘。 仇恨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柱,但也正是这股仇恨正在將她推向毁灭的深渊。 第277章 宗门大比前的准备 第277章 宗门大比前的准备 陈野並未理会张武的抱怨。 不合群? 对於一个已经被仇恨填满了所有心神的人来说,合群才是可笑的。 陈野很清楚,这种状態下的秦青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刃,锋利但也脆弱。 任何试图强行让她合群的举动都只会加速她的崩溃,让她在伤到別人之前先一步毁掉自己。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来处理。”陈野淡淡道,“你先去忙吧,告诉王三,让他安分点,別再去招惹她。” “是!”张武不敢再多说什么,转身去安排其他人干活了。 他知道这位新来的管事有自己的主意,而且手段莫测,自己多嘴也无益。 码头上重新恢復了忙碌,敲击声、吆喝声与水浪声交织在一起。 陈野迈开脚步,不紧不慢的朝著那块礁石走去。 他的脚步很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当他走到秦青身后约三丈远的地方时,那个一直眺望远方的背影还是猛地一僵。 秦青霍然转身,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充满了警惕与敌意,像一头被惊扰的雌豹,同时她的手已经下意识的摸向了腰间,那里別著一块磨得锋利尖锐的蚝壳。 “你来做什么?” 陈野没有再靠近,只是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与她对视。 他没有释放任何威压,也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就好像只是一个偶然路过的陌生人。 “你很愤怒。”陈野开口了,声音平淡如水。 秦青的瞳孔骤然一缩,握著蚝壳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同时她头顶那团猩红的火焰猛地窜高了一截,显然陈野这句话精准刺中了她內心最敏感的地方。 “与你无关。”秦青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確实与我无关。”陈野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但你的恨太弱了。” “你说什么?!”秦青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身体紧绷,眼中那猩红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对她而言,仇恨是她仅剩的一切,是她忍受屈辱、苟活至今的唯一支柱。 陈野说她的恨太弱,这比任何侮辱都让她难以忍受。 陈野无视了她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继续用那种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说道。 “你的恨意像一团野火,看起来声势浩大,实际上却毫无章法,只能烧掉一些无关紧要的杂草,甚至会不小心烧到自己,比如————跟一个无关紧要的杂碎因为一句话就大打出手,差点闹出人命。 他指的自然是秦青与王三的衝突。 秦青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 她想反驳,却发现根本无从开口。 因为陈野说的是事实。 恨意驱使著秦青,让她像个刺蝟一样攻击每一个靠近的人,但这种行为除了让她自己更加孤立,更加痛苦之外,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真正的恨应该是一柄淬链过的钢刀。”陈野的声音在海风中清晰地传来,带著一种奇特的魔力,悄然拨动著她心中的欲望之弦。 这是巧舌如簧的力量,它绕过了理智的防线,直接与最原始的欲望对话。 “它应该被收在鞘里,不见锋芒,只在最关键的时刻出鞘,一击致命。”陈野的目光深邃,仿佛能看穿她的灵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你胡乱挥舞,割伤了別人,也弄得自己遍体鳞伤。” 秦青头顶那团狂暴的猩红火焰,在陈野的话语中竟然奇蹟般平復了一些。 她眼中的敌意和警惕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迷茫和困惑。 “我————”秦青张了张嘴,沙哑的喉咙里只发出了一个单音节,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想报仇,对吗?”陈野继续问道。 秦青没有回答,但她那死死攥紧的拳头已经说明了一切。 “靠你现在这样別说报仇,你连走出这座黑石滩都做不到。”陈野毫不留情地指出了残酷的现实,“你会被你的恨意吞噬,最终像一条野狗一样无声无息的死在某个角落里,而你的仇人甚至都不会知道你的存在。” 这句话像一根尖锐的冰锥,狠狠扎进了秦青的心臟。 她头顶那代表著求生的淡绿色光芒猛地闪烁了一下,仿佛隨时都会熄灭。 被仇人遗忘,无声无息地死去。 这是比死亡本身更让她恐惧的结局。 “不————。”秦青喃喃自语,眼神开始涣散。 “看著我。”陈野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 秦青下意识的抬起头,对上了陈野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在这一瞬间,陈野悄然催动了欲望之王座。 他没有去强行扭曲或创造什么,而是將一缕神念轻轻投入了秦青那团猩红的欲望之火中。 他种下了一个简单而直接的念头。 服从我,你將获得力量。 嗡! 秦青的身体猛地一颤,感觉自己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惊雷炸响。 眼前这个男人的身影在她的视野中瞬间变得无比高大,同时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与陈野此刻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你的恨是上好的薪柴,但你缺少一个能將它锻造成钢刀的熔炉,和一个懂得如何挥刀的执刀人。” 陈野的声音温和下来,却带著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说服力。 “而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我可以教你如何控制你的力量,如何收敛你的锋芒,如何將你所有的恨意凝聚成最致命的一刀。” “我可以让你,亲手斩下仇人的头颅。” 一句句话如同魔鬼的低语,精准敲打在秦青最渴望,也最脆弱的地方。 她头顶那团猩红的欲望之火,在陈野种下的那颗念头火种的引燃下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 它不再是混乱的野火,而是开始围绕著那颗念头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微小的漩涡。 秦青眼中的迷茫和涣散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狂热与————信赖o 她看著陈野,就像一个迷途的信徒终於找到了自己的神祇。 “我————该怎么做?”她颤声问道。 陈野微微一笑,“很简单。”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不远处那片波涛汹涌的黑色湖面,“从今天起,你的敌人不再是王三那样的杂碎。” “你的敌人是这片黑水湖。” “每天下水,潜到你能承受的极限深度,什么时候你能在这湖水里像在陆地上一样行动自如,什么时候你才算迈出了第一步。” 这要求近乎苛刻,甚至可以说是残忍。 毕竟黑水湖的阴寒之气对人体的侵蚀是致命的,即便是身强力壮的武修也不敢在深水区久留。 但秦青听完,眼中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燃烧起了熊熊的战意。 因为陈野给了她一个明確的目標,一个能让她宣泄恨意的渠道。 比起漫无目的的內耗,这种目標明確的痛苦对她而言反而是种解脱。 “好!”她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 “记住。”陈野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准备离开,“你的恨意是你最宝贵的財富,不要再將它浪费在任何不值得的人和事上,將它积蓄起来,打磨它,淬链它,直到它变成你手中最锋利的刀。” 说完陈野便径直离去了,留下秦青一个人站在礁石上,迎著海风,目光灼灼的望著那片深不见底的黑色湖水。 陈野回到石屋后没多久,外面便传来了敲门声。 “进!”陈野盘膝坐在蒲团之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的喊了一声。 下一秒,厚重的木门被推开,然后石虎和严伯一前一后地走进了石屋。 “林管事。” 率先开口的是严伯,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石虎则显得焦躁许多,他一进屋,目光就死死锁定在陈野身上,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里既有愤怒也有疑惑,更多的则是一种压抑著的不安。 陈野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平静的落在二人身上,“有事?” “我师妹她————。”石虎终於按捺不住,瓮声瓮气地问道,“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他的语气中带著质问的意味,拳头也下意识地攥紧了。 若非顾忌陈野身上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和掌控著他们生死的禁制,恐怕他已经直接衝上去了。 陈野的自光从石虎身上扫过,然后落在旁边始终保持著沉默,但眼神同样锐利的严伯身上。 他没有回答石虎的问题,反而不紧不慢的问道:“你们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不然呢?”石虎往前踏了一步,地板都仿佛震动了一下,“我们师兄妹三人一同被俘,自当同进同退!你有什么手段冲我们来就是,何必去为难一个女子!” “石虎!”严伯低喝一声,伸手拉住了他,同时对陈野抱了抱拳,沉声道:“林管事,我师弟性子急,说话衝撞了您,还望海涵!而且我们只是担心师妹的安危而已,並无他意。” 严伯很清楚,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和身份地位面前,任何形式的质问都是愚蠢的,他不像石虎那样容易被情绪左右,更懂得审时度势。 陈野看著眼前这性格迥异的二人,心念一动,欲望王座的天赋再次悄然开启。 霎时间,两团截然不同的欲望之气清晰呈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石虎头顶的欲望之气是一团燃烧的赤红色火焰。 这团火焰的核心並非是仇恨,而是一种极为纯粹和强烈的守护之念。 他想守护师门最后这点血脉,想守护自己的师兄和师妹,因此他的愤怒都源於这份守护的欲望。 而严伯则完全不同。 他头顶的欲望之气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土黄色,表面上看起来平稳厚重,不起波澜,如同大地一般。 但在那土黄色的深处,陈野却捕捉到了一丝若隱若现的,代表著野心与权欲的暗金色光芒。 这是一个有城府,且绝不甘於人下的人,他的沉默寡言只是一种偽装,一种用来观察和积蓄力量的手段,他比石虎看得更远,也更懂得隱忍。 在洞悉了两人最核心的欲望之后,陈野的目光重新落回石虎身上,语气平淡地开口道:“为难她?我若想为难她,有一万种方法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何必用这种方式?” 石虎呼吸一滯,想起秦青第一天登岛时,被禁制折磨得在地上痛苦抽搐的场景,不由沉默了。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手段他確实是见识过的。 就在这时,只见陈野继续道:“我只是给了她一个有机会亲手报仇的选择而已。 “ “报仇?”石虎和严伯同时一愣。 “不错。”陈野的视线扫过两人,“你们铁衣门被灭,师长同门惨死,难道你们就不想报仇吗?” “想!做梦都想!”石虎几乎是咆哮著吼出了这句话,双目瞬间变得赤红,周身气血翻涌。 严伯虽然没有说话,但那骤然收缩的瞳孔和紧抿的嘴唇也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静。 仇恨,是他们三人共同的烙印。 “可是,凭什么?”陈野的声音陡然转冷,“就凭你们现在这点微末的实力?还是凭你这毫无用处的愤怒?” 他的目光如刀,直刺石虎的內心。 “告诉你,石虎,你的愤怒除了能让你像一头蠢牛一样到处乱撞之外,没有任何价值。” “它不能让你的刀变得更快,也不能让你的拳头变得更重,只会让你失去理智,做出错误的判断,最终带著你一起走向灭亡。” 这番话比任何禁制的折磨都更加伤人,因为它直接否定了石虎一直赖以为傲的信念。 “你!”石虎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陈野说的是对的。 在罪囚营里,他无数次因为愤怒而衝动,结果换来的只是更严酷的责罚,以及连累到身边的同伴而已。 就在这时,陈野悄然对石虎催动了情慾之主的能力。 他没有去扭曲石虎那守护的欲望,而是选择去撩拨和放大它,同时种下了一个新的念头。 想要守护他们,你首先需要无可匹敌的力量。 嗡! 石虎只觉得脑海中一阵轰鸣,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一样。 “力量才是一切的根本,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力量,那么一切都是笑话,你的仇恨是空谈,你的尊严更是一文不值。” “我让秦青去黑水湖里修炼,就是要让她把心中那团无用的野火锻造成真正的力量,我是在帮她,也是在帮你们。” 陈野的目光转向严伯,声音变得意味深长。 “你们是我的私產,我了代价把你们买回来,自然不希望看到你们是一堆隨时可能因为內耗而报废的废物,我需要的是三把锋利的刀,而不是三块顽固的石头。” “我给你们提供物资,给你们指明变强的道路,甚至默许你们保留心中的仇恨,而我所要的是你们能为我创造出足够的价值,当你们的价值足够大时,你们的仇,未必没有报的那一天。” 陈野的话在石虎和严伯的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对石虎而言,陈野的话为他那无处安放的守护欲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而对严伯来说,陈野的话则让他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因为他敏锐捕捉到了陈野话语中的核心—一价值。 为他创造价值,他便会给予回报。 这是一种交易,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投资。 严伯心中那丝代表著野心的暗金色光芒悄然亮了几分。 他不像石虎那么天真,也不像秦青那样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他很清楚,所谓的报仇可能只是陈野画下的一张大饼,但这张大饼背后所代表的变强机会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个林管事神秘而强大,关键行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因此他和其他的血莲宗弟子完全不同。 跟著他,或许————真的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就在这时,陈野也在他心中种下了一个念头。 霎时间,严伯眼神闪烁,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就见他对著陈野深深躬身一揖,姿態放得极低。 “多谢管事指点迷津,我二人————明白了。” “懂了就好。”陈野满意的点了点头,“秦青已经开始,你们两个也不要落后了。” “是!”这一次二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决心。 “出去吧。”陈野挥了挥手。 石虎和严伯没有再多说,毕恭毕敬的退出了石屋。 当他们走出石屋,重新站在月光下时,心中的观念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对於陈野,他们不再有丝毫怨恨,反而充满了感激。 这种感激会在潜移默化间令他们变得忠诚,关键这种改变是如此自然,乃至於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走吧,林管事既然给了咱们机会,那咱们就不能让他失望。”严伯言道。 “嗯,我明白的师兄!”石虎沉声道。 石屋之內,陈野听到二人的对话,心情也放鬆了不少,隨即收回神念,开始盘算接下来的计划。 外门大比是重中之重,那是他摆脱管事身份,晋升內门,从而获得更大自由和更多资源的关键一步。 而想要在大比中取得好成绩,除了自身的实力,一些外力的帮助也必不可少。 比如————他那位远在內门,被他种下灵魂烙印的傀儡—李清砚。 之前种下的灵魂烙印虽然能保证她不敢背叛,但终究是一种粗暴的控制手段,如今有了【情慾之主】,是时候去给她“升级”一下了。 毕竟一个发自內心,心甘情愿为自己办事的內门弟子,其价值远比一个被强行奴役的傀儡要大得多。 想到这,陈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传音玉符。 这是当初李清砚留给他的,方便两人联络。 陈野將一缕真元注入其中,待玉符上泛起淡淡的微光之后,才对著玉符说出了四个字。 “来黑石滩。” 第278章 绝对臣服,积分令牌 第278章 绝对臣服,积分令牌 內门,一处偏僻而幽静的洞府內,灵气氤氳如薄纱,同时一盏长明灯的橘色光晕將洞府照得透亮,也映照出盘膝坐在蒲团上的那道倩影。 李清砚身著一袭素白长裙,三千青丝如瀑般垂下,衬得那张原本冷艷的脸庞多了几分柔弱。 她双目紧闭,十指掐著一个繁复的法诀,周身有淡淡的真元波动起伏,正在搬运周天,苦苦修炼。 然而她的心却静不下来。 自从被贬到那该死的码头,又被陈野种下灵魂烙印后,她的人生就被彻底改写了。 如今的她无比敬畏那个男人。 毕竟能以罪民之身,悄无声息间將她这个凝海境修士玩弄於股掌之间,甚至在她神魂中留下如此霸道烙印的存在,绝不可能是个普通的罪民。 因此在她心中,陈野早已被打上了大能转世、老魔夺舍之类的標籤。 也正因如此,她对陈野怀有深深的恐惧。 毕竟他的手段太过诡异莫测,尤其是那神鬼莫测的幻境之术,简直是所有神魂不够强大的修士的噩梦。 她甚至不敢去回忆那一日在幻境中的经歷,每一次回想都让她灵魂悸动,恐惧丛生。 更让她不安的是,自从那日一別后,陈野便再也没有联繫过她。 这种未知的等待,令她一直有些忐忑不安。 就在她心烦意乱,连周天运转都出现了一丝滯涩之时,放置在身旁石台上的那枚传音玉符突然亮了起来。 嗡。 一圈柔和的白光在玉符上荡漾开来,在这安静的石室中显得格外醒目。 李清砚猛地睁开双眼,死死盯著那枚正在发光的玉符,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是他! 他终於联繫自己了。 一时间李清砚长出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將一缕真元注入玉符之中。 玉符的光芒稳定下来,隨后一个冷静的男子声音从中传出。 “来黑石滩。” 仅仅四个字,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待话音落下后,玉符上的光芒便迅速黯淡下去,恢復了原本朴实无华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陈野要见自己做什么,但李清砚不敢怠慢,迅速从蒲团上站起,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快步走出了洞府。 洞府之外,月凉如水,夜色深沉。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祭起一叶扁舟状的飞行法器,化作一道流光,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內门区域,朝著黑水湖的方向疾驰而去。 从內门到黑石滩,平日里需要近一个时辰的路程,但这一次,在李清砚不计成本的消耗真元的情况下,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赶到了。 远远的,那座在夜色中如同巨兽般匍匐的黑石滩小岛映入了眼帘。 岛上很安静,只有几点零星的灯火在风中摇曳,码头上静悄悄的,那些罪民和新来的囚犯都已沉沉睡去。 李清砚收起飞行法器,悄无声息地落在岛屿边缘的礁石上,然后迈开脚步,朝著陈野居住的那间独立石屋走去。 终於,石屋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屋里亮著灯,昏黄的灯光从门缝和窗隙中透出。 李清砚在石屋门前三丈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復下来,然后整理了一下被夜风吹乱的鬢髮,这才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 “主人,李清砚奉召前来,听候您的吩咐。” 片刻之后,就听石屋之中传来一个冷然的声音,“进来吧!” 李清砚闻言低下头,小心翼翼的走进了石屋。 石屋內的陈设很是简陋,除了一张石床,一张石桌,一个蒲团外便再无他物。 陈野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目微闔,仿佛入定了一般。 李清砚不敢抬头看他,双膝一软,直接跪伏在地,姿態谦卑到了极点。 “奴婢李清砚,拜见主人。” 陈野没有说话,事实上从李清砚踏入石屋的那一刻,他便已开启了欲望之王座天赋。 霎时间,跪伏在地的李清砚,在他眼中不再是一个身姿曼妙、容顏冷艷的女子,而是一团剧烈燃烧、交织涌动的欲望之气。 最外层是一圈浓郁的,代表著恐惧的惨白色烟气。 这股恐惧之气几乎凝成了实质,如同一层厚厚的冰壳,將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在这惨白色的烟气中,陈野甚至能看到一些模糊的画面。 那是她被自己用幻术击溃心防的场景,是灵魂烙印发作时痛苦挣扎的场景,是她想像中自己被陈野隨手抹杀的场景。 这是她此刻最强烈的情绪。 而在恐惧的冰壳之下,则是一股不断翻涌、如同岩浆般炽热的暗红色气流。 这股暗红色代表著对力量的极致渴望,以及不甘於现状,想要重新爬起来的野心! 陈野看到了李清砚幻想自己重新成为內门核心弟子,將曾经羞辱过她的师兄妹踩在脚下的场景。 这份野心和渴望,是她屡遭挫折却依旧没有彻底沉沦的根基。 种种欲望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矛盾而又真实的李清砚。 “抬起头来。”陈野终於开口了,声音依旧平淡。 李清砚闻言身体一颤,缓缓抬起了头,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充满了不安与惶恐,不敢与陈野对视。 “你很害怕?”陈野问道。 “奴婢————不敢。”李清砚的声音带著一丝颤抖。 “是不敢,还是真的很怕?”说话间,陈野的巧舌如簧技能悄然发动。 他的声音仿佛带著一种奇特的魔力,穿透了李清砚所有的心防,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响起。 “你在害怕,害怕我隨时会捏碎你的灵魂,让你灰飞烟灭,你也在渴望,渴望力量,渴望摆脱现在的处境,重新回到你原来的位置,甚至变得更高。” 李清砚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 陈野的每一句话都精准无比的剖开了她內心最深处的秘密,这种被彻底看穿的感觉著实令人感到恐惧! “不————我没有————。”她下意识地想要否认,但话一出口却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看著她惊慌失措的样子,陈野摇了摇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心神不寧,真元虚浮,修为不进反退,再这样下去別说重回巔峰,连现在的境界都维持不住。” 陈野的话令李清砚连头都不敢抬。 因为她知道陈野说的都是事实,这段时间她確实因为內心的煎熬而荒废了修行。 “我————。”李清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眼中流露出一丝绝望。 就在这时,陈野的双眸之中,七彩流光一闪而逝。 他催动了欲望之王座! 这一次他不再是单纯的观察,而是伸出了那双无形的欲望之手,轻轻拨动了李清砚心中的欲望之弦。 隨即一个简单而纯粹的念头,如同一颗种子般种入了李清砚的內心。 【忠於我,你將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你的野心,將由我来实现。】 【你的力量,將因我而壮大。】 【我,便是你欲望的终点,你此生的归宿!】 霎时间,李清砚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感觉自己的脑海中仿佛有亿万道惊雷同时炸响! 那深植於灵魂深处,一直带给她无边痛苦和恐惧的奴役烙印,在这一刻被一股更加宏大温暖的力量所包裹融化! 痛苦消失了。 恐惧也隨之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狂热与崇拜! 在她的感知中,眼前这个盘膝而坐的男人,身影在无限拔高。 他不再是一个让她恐惧的主人,而是她所有欲望的源头,是她生命意义的最终指向! 他就是神! 她心中唯一的神祇! “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呻吟从李清砚的喉间溢出,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两抹病態的潮红。 这种源自灵魂层面的巨大衝击和满足感,比任何肉体上的欢愉都要强烈亿万倍! 而后她看向陈野的眼神之中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与不安,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狂热的崇拜! “奴婢————明白了。” 李清砚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俯下身,用一种无比虔诚的姿態,將自己的额头轻轻贴在了陈野面前冰冷的石板地面上。 “从今往后,李清砚的一切都属於主人。” 而看著彻底完成了升级,从一个奴隶转变为一个狂热信徒的李清砚,陈野的脸上也隨之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起来吧。” 陈野的声音平淡如初,但在此刻的李清砚听来却如同天道纶音,每一个字都让她灵魂愉悦,通体舒泰。 “谢主人。” 李清砚柔顺地应了一声,缓缓直起身子,但依旧保持著跪坐的姿態,臻首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那副恭顺谦卑的模样仿佛已经刻入了她的骨子里。 她身上的气息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她是外表冷艷,內心却被恐惧和野心反覆拉扯的矛盾体,那么现在的她则像一柄重新入鞘的宝剑。 所有的锋芒与戾气都已收敛,只剩下对主人的绝对忠诚和隨时准备出鞘的决然。 陈野很满意这种变化。 这才是情慾之主这个职业最可怕的地方。 它不是简单的洗脑,而是顺应对方最深处的欲望,將其引导、扭曲,最终编织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被这种力量掌控的人,不会觉得自己被奴役了,反而会认为自己找到了人生的真諦和最终的归宿,从而爆发出十二万分的主观能动性。 “我召你来,是想问问关於外门大比的事情。”陈野没有废话,直接切入了正题。 “外门大比?” 李清砚闻言立刻抬起头,那双美眸中闪烁著思索的光芒,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著如何才能为主人提供最全面、最有价值的情报。 这种效率和之前那种问一句答一句,生怕说错话引来惩罚的状態,简直判若两人。 “回主人,宗门三年一度的外门大比定於一个半月之后,在宗门內部的血战谷举行,这是所有外门弟子皆可参加的一场盛会。” “大比的规则每年都会有些微调,但核心万变不离其宗,就是一场大型的混战。” “所有参赛弟子会被投入血战谷,谷內会隨机投放一些带有积分的令牌,弟子们需要做的就是儘可能地抢夺令牌,或是抢夺其他弟子身上的令牌,最终根据积分排名决出前一百名。” “前一百名皆有贡献点和丹药奖励,前三十名奖励会更加丰厚,並且能获得进入藏经阁第一层,挑选一门功法的机会,而最终积分排名前十的弟子则能直接晋升为內门弟子,並且获得宗门重赏。” 这部分信息与周师兄所说的基本一致,但李清砚接下来的话则让陈野的目光微微一凝。 “不过这只是明面上的规则。”李清砚的语气变得凝重了几分,“大比之中,真正重要的並非只有积分。” “哦?”陈野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大比之时,宗门內的长老,乃至宗主,都会以神念观战,弟子们在谷內的表现不仅仅是为了爭夺排名,更是为了展现自己的潜力、心性和手段,以获得那些大人物的青睞。” 李清砚解释道:“歷史上,不乏有弟子虽然未能进入前十,但因为在战斗中表现出的某种特质,或是心性狠辣,或是智谋过人,从而被某位长老看中,破格收为亲传弟子的例子,这才是大比背后隱藏的更大机缘!” “所以在大比中,杀人是允许的,甚至是被鼓励的,也因此每一届大比,参与弟子的死亡率都在五成以上,可以说这血战谷既是龙门,也是鬼门关。” 陈野点了点头,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用最残酷的方式筛选出最优秀的蛊王,这很符合血莲宗这种魔宗的行事风格。 “那这次大比的奖励你可清楚?”。 “清楚。”李清砚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这次大比的奖励格外丰厚,第十到第四名除了基础的贡献点和丹药外还能获得一件四品法器,第三名和第二名能获得一件准三品法器。” “而头名,也就是魁首的奖励,乃是一件三品法器玄水避毒珠!” “这玄水避毒珠乃是採集北冥玄水精英,耗费数十年功夫炼製而成的水行至宝,佩戴在身不仅能避水火,更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大部分水属和毒属的法术攻击。” “若是在黑水湖这种环境下持有此珠,简直如鱼得水,是当之无愧的保命神器!” 果然是好东西,陈野心中暗道。 若是能得到此物,他以后在黑水湖的行动將再无顾忌,甚至可以去探索那些连內门弟子都视为禁区的最深水域,寻找更高品阶的灵珠。 “除了奖励,大比中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別注意的人物?”陈野继续问道。 这才是关键,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提到这个,李清砚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沉吟了片刻后方才开口道。 “外门弟子数千,其中藏龙臥虎者不知凡几,但根据我收集到的情报,有三个人是主人您此次大比中最需要警惕的对手。” “第一个名叫厉飞血,此人是三年前入门的弟子,据说身负某种上古魔猿的血脉,天生肉身强横,力大无穷。” “他主修的是宗门的魔猿镇狱功,已臻至大成,据说曾有內门师兄想找他麻烦,反被他三拳轰成重伤,关键此人性格暴虐,嗜血好杀,是此次大比魁首的热门人选。” “第二个名叫萧媚,此女来歷神秘,入门不过一年,却已是外门中风头最劲的人物之一,她修行的功法似乎是某种罕见的媚术,一顰一笑皆可惑人心神,与她交手的男弟子,往往还未出招便已心神失守,败得不明不白,而且据说她背后有核心弟子的支持,背景深厚。” “第三个————。”说到这里,李清砚的语气顿了顿,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这个人主人您需要格外留意,他叫王东。” “王东?”陈野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此人实力在厉飞血和萧媚之下,但为人阴险狡诈,最擅长拉帮结伙,党同伐异,而且————。” 李清砚眸中闪过一抹恨色,“此人与当初將我贬至外门的张翠关係匪浅,因此他一直视我为眼中钉。” “主人您如今的身份是由我举荐进来的,这必然会引起王东的敌视,因此他很可能会在大比中刻意针对您。” 李清砚的分析鞭辟入里,將其中利害关係剖析得清清楚楚。 一个肉身无敌的疯子,一个擅长媚术的妖女,还有一个心胸狭隘、擅长玩弄阴谋的小人。 这外门大比,果然不是那么好闯的。 不过陈野对此並不担心,因为仅从字面上来看,这三人都各有缺陷,自己要想对付他们並不算难。 但前提是他们的真实实力就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些,但陈野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毕竟在血莲宗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谁还不留几手底牌啊。 第279章 各方交锋 第279章 各方交锋 “很好,你提供的这些情报很有价值。” 得到夸奖的李清砚,身体微微一颤,那是一种发自內心的喜悦与激动,比得到任何赏赐都让她感到满足。 “为主人分忧,是奴婢的本分。” “不过,还不够。”陈野话锋一转。 李清砚立刻將头垂得更低:“请主人示下,奴婢定当万死不辞。” “我要你动用你所有能动用的关係去给我查清楚这三个人更具体的情报。”陈野的声音不带丝毫波澜,“我需要的不是那些人尽皆知的消息,而是他们的软肋,他们的习惯,他们真正的底牌。” “比如厉飞血的魔猿镇狱功有什么罩门没有,他那狂暴血脉又是否有什么可以被利用的缺陷?” “萧媚的媚术作用原理是什么?她背后所谓的核心弟子又是哪一位?” “还有那个王东,他喜欢拉帮结伙,那他的团伙里,哪些人是核心,哪些人又是可以被轻易动摇的墙头草?他与张翠的关係究竟到了哪一步?” 陈野一个问题接著一个问题的拋出,每个问题都直指核心。 “奴婢明白了。”李清砚郑重应下,“只是要查到如此机密的情报恐怕需要打点不少关係,费的贡献点和灵石————。 “” 她有些迟疑,毕竟她被贬之后,身家早已不復当初。 “这个你无需担心。”陈野屈指一弹,一个储物袋便落在了李清砚面前。 李清砚神念探入,呼吸顿时一滯。 储物袋里没有別的,只有灵珠,堆积如山的灵珠。 八品的,七品的,甚至还有十几颗六品的,其总价值可谓惊人。 “够不够?”陈野问道。 “够了!完全够了!”李清砚的声音带著一丝颤抖,抬头看向陈野的目光愈发狂热。 这更让她坚信陈野绝非池中之物,如今蛰伏於外门只是巨龙入渊,暂时的潜藏罢了。 “除了情报我还需要一些东西。”陈野继续说道,他报出了一连串药材的名字,大多是用来淬链肉身,巩固修为的辅助性灵药。 他刚刚突破到凝海境中期,境界尚有些虚浮,需要儘快稳固下来。 而他看中了一些血莲宗魔道功法中霸道无比的炼体之术,这些法门效果显著,但过程也极为痛苦,还需要大量的灵药辅助,否则便是自残。 但对拥有武道天心和牛马之躯的陈野来说,这都不是问题。 李清砚將所有名字一一记下,重重点头:“奴婢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內將主人需要的东西全部备齐。” “去吧。”陈野挥了挥手。 “是。”李清砚再次虔诚叩首,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起身,倒退著走出了石屋。 隨后等到第二天的时候,陈野通过血莲宗的內部令牌,正式提交了参加外门大比的申请,而血莲宗的动作也很快,刚提交上去没一会功夫便批覆通过了。 “这么快?”陈野微微有些讶异,但隨即便又释然了。 按李清砚所说,这场外门大比伤亡率极高,因此对於报名资格的审核应该放的很开,只要你是血莲宗的外门弟子基本都可以通过。 这是位於黑水湖东侧狼山下的一座庭院。 此刻,王东正坐在一张由整块黑玉雕琢而成的宽大椅子上,手中把玩著两颗铁胆。 他的面容算不上英俊,甚至有些普通,但一双狭长眼睛里时不时闪过的阴狠光泽显示著这个人的不好相处。 在他的下手边分坐著七八名外门弟子,这些人个个气息彪悍,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都是外门中的好手。 他们是王东一手拉拢起来的班底,也是他横行外门,党同伐异的资本。 “东哥,那厉飞血最近越来越囂张了,仗著自己有几分蛮力,前两天在功德堂就因为一件排队的小事便直接打断了咱们一个兄弟的胳膊!”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愤愤不平地说道。 王东转动铁胆的动作一顿,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厉飞血————一头只知道用蛮力的蠢驴罢了,大比之上我有的是办法炮製他。” 说到这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转冷:“我今天叫大家来不是为了说这头蠢驴,而是另有其人。” 眾人神色一凛,都安静下来看向王东。 “李清砚那个贱人,你们都还记得吧?”王东冷笑著提起这个名字。 在场的人,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 李清砚当初在內门虽然算不上顶尖,但也颇有名气,后来得罪了张翠师姐,被一脚踹到外门码头去看管罪民,这在当时可是个不小的笑话。 而王东当初曾被这个李清砚折辱过,恰好他又是张翠师姐的眾多追求者之一,跟李清砚自然恨之入骨。 “东哥,那娘们不是早就废了吗?被发配去看管那群贱民,这辈子都別想翻身了,提她作甚?”有人不解的问道。 “哼,本来我也以为她废了。”王东冷哼一声,將手中的铁胆重重拍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但最近我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 他环视眾人,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个贱人举荐了一个叫林寻的傢伙进入了我们血莲宗外门。” “她居然还敢举荐人进宗门,这能通过么?”有人惊讶道。 血莲宗是最看人下菜碟的地方,因此李清砚在失势之后想要举荐人进宗门的话,势必会遭受各方面的詰难。 王东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我查过了,那个叫林寻的傢伙不但通过了內审,甚至还在问心镜下撑了过去,如今已经是正式的外门弟子,还被派去黑石滩当了管事。” “嘶————。”眾人倒吸一口凉气。 能通过问心镜的考验,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林寻什么来歷,居然能有这种心性?”最开始发言的那名壮汉皱起眉头,感觉事情有些不简单。 “这正是我在意的地方。”王东的眼神也变得阴沉,“李清砚是什么货色我们都清楚,她绝不会平白无故的去扶持一个普通人,所以这里面要是没鬼,我王东的名字倒过来写!” 说到这他站起身来在庭院中踱步,分析道:“这个林寻要么是李清砚早就藏好的底牌,要么就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內情,但无论哪种可能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李清砚是张翠师姐的眼中钉,那她的走狗自然也是我的眼中钉!”王东的声音里透著一股不加掩饰的杀意,“外门大比在即,我绝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这个叫林寻的必须除掉!” “东哥说的是!”壮汉立刻起身抱拳道,“这件事交给我就好了,一个刚入门的泥腿子罢了,能有多大本事?我这就带几个兄弟过去把他给做了!” “蠢货!”王东猛地回头,一脚踹在壮汉的肚子上。 壮汉猝不及防,被踹得倒退几步,脸上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只是惊恐的看著王东。 “现在是什么时候?大比前夕!宗门长老的神念都盯著外门呢,你现在去杀一个有正式身份的管事,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王东怒骂道。 “是,是,东哥教训的是,是我糊涂了。”壮汉连忙认错。 王东的怒气稍稍平復,重新坐回椅子上,冷冷道:“对付这种人,不用我们亲自动手。” “他不是在黑石滩当管事吗?手底下还管著一群亡命之徒,那你说如果那些囚犯闹起来,不小心把他这个管事给弄死了,是不是很合情合理?” 在场的眾人眼睛一亮,纷纷领会了王东的意思。 “东哥高明!” “借刀杀人,妙啊!” 王东很满意手下们的反应,然后看向角落里一个始终沉默不语,身形瘦小的弟子,开口道:“猴子,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那名叫猴子的弟子闻言抬起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眼神却像毒蛇一样阴冷,“东哥放心。 “黑石滩那批新去的囚犯里有个叫石虎的是个硬茬,性子又衝动,最是好利用。” 王东满意的点点头,隨即吩咐道,“记住,要做得乾净点,別留下任何把柄。” “明白。”猴子点了点头,声音沙哑。 安排完一切,王东挥了挥手:“都散了吧,这次大比,前十必须有我们的人,谁要是敢拖后腿,別怪我王东不念旧情!” 眾人心中一凛,齐声应是,然后躬身退出了庭院。 而就在王东下达命令的那一刻,远在黑石滩石屋內的陈野,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虽然距离遥远,欲望之王座无法直接覆盖,但万劫刀君的劫运之眼却赋予了他一种冥冥之中的感知。 就在刚才,陈野感觉到一条充满了恶意的劫线从內门的方向延伸而来,悄然连接到了自己的身上。 有人,在算计他。 陈野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平静。 对此他並不意外,因为从他决定报名参加外门大比的那一刻起,就意味著他將进入大眾的视线之中。 只是没想到对方的动作会这么快罢了! 与此同时,一座怪石嶙峋的大山深处,咆哮声如同惊雷般炸响,震得山石簌簌作响。 山谷中央,一个身高近九尺,浑身肌肉虬结如老树盘根的青年正在与一头体型庞大的三阶妖兽疯狂搏杀。 这青年正是厉飞血。 他赤裸著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疤,更有一道道诡异的黑色魔纹若隱若现。 关键他没有使用任何兵器,一双铁拳就是他最强的武器。 “吼!” 血纹妖熊人立而起,磨盘大的熊掌带著腥风,狠狠拍向厉飞血的头颅,这一掌若是拍实了,足以將精铁拍成铁饼。 厉飞血不闪不避,眼中闪烁著疯狂的战意,不退反进,同样一拳迎了上去。 他的头顶上,黑色的魔猿虚影一闪而逝。 魔猿镇狱功! 轰! 拳掌相交,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狂暴的气浪以二人为中心炸开,捲起漫天烟尘。 厉飞血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向后滑行了数丈,在地上型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而那头血纹妖熊则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它那厚实的熊掌竟被厉飞血一拳打得血肉模糊,森白的骨茬都刺了出来。 一拳之威,竟恐怖如斯! “不够!还不够!”厉飞血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更加兴奋,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鯊鱼,再次朝血纹妖熊猛衝过去。 这一次他完全放弃了防御,每一拳都以伤换伤,打法可谓狂暴到了极点。 山谷中,拳拳到肉的闷响声和妖熊痛苦的嘶吼声不绝於耳。 片刻之后,这头凶悍的三阶妖兽竟被厉飞血活生生打爆,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鲜血和碎肉溅了厉飞血一身。 厉飞血站在妖熊的尸体旁,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胸口剧烈起伏,身上也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淋漓,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反而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兽血,脸上露出一个狰狞而满足的笑容。 “痛快!” 厉飞血闭上眼睛,感受著战斗后气血的沸腾和肉身的欢愉。 对他而言,战斗就是最好的修行。 就在这时,一个阴柔的声音从山谷口传来。 “厉师兄真是好兴致,这头血纹妖熊可是看守血灵草的宝贝,就这么被你打杀了,万兽苑的张长老怕是要心疼了。” 厉飞血猛地睁开眼,眼中凶光一闪,望向谷口。 只见一个身穿粉色罗裙,身姿曼妙的女子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脸上掛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正是萧媚。 “滚。”厉飞血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他討厌这个女人身上那股让他心烦意乱的香气。 “咯咯咯————。”萧媚掩嘴轻笑,仿佛没有感受到厉飞血身上那骇人的杀气一样,巧笑倩兮道:“厉师兄还是这么不解风情,小妹只是路过,看师兄打得辛苦,顺道提醒师兄一句罢了。 她美眸流转,意有所指地说道:“听说这次外门大比,出了个有趣的新人叫林寻,此人是李清砚举荐进来的,来歷不明,但居然能通过问心镜的考验,还当上了黑石滩的管事。” 厉飞血眉头一皱,显然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兴趣:“无名之辈,不值一提。” “是吗?”萧媚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我可是听说,王东那个小人已经盯上他了,而且我总觉得,这个林寻————不简单呢。” 说完她也不等厉飞血回答,便转身裊裊娜娜地离去了,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和一缕若有若无的异香在山谷中迴荡。 厉飞血看著她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没有再理会。 对他来说,不管是王东还是林寻,都一样。 在大比的战场上,只要是挡在他面前的,他都会用拳头將其一一打爆! 想到这他弯下腰,徒手撕开血纹妖熊的胸膛,从里面掏出一颗还在微微跳动的妖丹,然后看也不看直接塞进了嘴里,像嚼豆子一样嘎嘣嘎嘣地嚼碎了吞下。 狂暴的妖力瞬间在他体內炸开,他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癒合。 另一边,萧媚离开血气山谷后並没有直接返回自己的洞府,而是拐进了一片幽静的竹林。 竹林深处,有一座雅致的凉亭。 凉亭里,一个面容俊美,气质阴柔的青年正在煮茶。 他身穿一袭华贵的紫色长袍,腰间佩戴著一块代表核心弟子身份的玉牌。 “师兄。”萧媚走到凉亭前,收起脸上所有的媚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紫袍青年头也不抬,只是专注的看著面前茶炉中那翻滚的沸水。 “都办妥了。”萧媚柔声回答,“万兽苑的张长老已经答应,会在大比时为我提供三头二阶顶峰的血影妖狼作为助力,作为交换,我將大比中一半的收穫分给他。” “嗯。”紫袍青年淡淡应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结果並不意外。 “只是————。”萧媚有些迟疑地开口,“师兄,为了一个外门大比的名额值得我们付出这么大代价吗?以师兄您的身份,想安排我进內门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而已。 紫袍青年闻言终於抬起了头。 他的自光很冷,像淬了毒的刀子,看得萧媚心中一寒,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你懂什么?”紫袍青年冷冷道,“我让你去爭的不是区区一个內门弟子的名额,而是魁首的奖励——玄水避毒珠!” “玄水避毒珠?”萧媚一愣。 “没错。”紫袍青年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再过半年就是宗门秘境血河洞开启的日子,那里面机缘无数,但也凶险异常,尤其是血河中的蚀骨阴煞,连金丹老祖都忌惮三分,但若有了这玄水避毒珠护身,我便多了几分把握。 “所以我需要你替我拿到它!”紫袍青年的语气不容置疑。 “可是其他人还好说,唯独这个厉飞血————。”萧媚面露难色,“他修的魔猿镇狱功已经大成,肉身强横无比,我怕不是他的对手。” “厉飞血只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罢了。”紫袍青年不屑的撇了撇嘴。 “他的魔猿镇狱功虽然霸道,但每次催动血脉之力都会让他的神智受到影响,变得更加狂暴,也更容易被激怒,你只要利用好这一点,用你的天狐媚术扰乱他的心神,让他彻底狂化的话,不攻自破。” “你更应该关注的是王东这个小子,此人心思狠毒,城府极深,关键身后有林翠那个贱人撑腰,连我也得退让三分,很不好对付。” 第280章 借刀杀人,將计就计 第280章 借刀杀人,將计就计 紫袍青年名为阮晟,乃是血莲宗真正的核心弟子,与当初將李清砚踢出核心弟子行列的张翠属於同一层级的存在,他也是萧媚背后真正的靠山。 因此在听完阮晟那冰冷而不容置疑的话语后,萧媚心中一凛,连忙垂下臻首,不敢再多言。 她很清楚,自己能有今日的地位都源於眼前这个男人的扶持,因此他的意志自己必须遵从。 一时间,凉亭內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默,只有炉火上的沸水在咕嘟作响。 为了打破这片刻的僵局,萧媚整理了一下思绪,隨即柔声开口道:“师兄,我今日还听到了一个有趣的传闻。” “说。”阮晟的目光依旧落在茶具上,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关於一个叫林寻的新人的。”萧媚小心翼翼的观察著阮晟的神色,沉声言道:“我听说他是李清砚那个贱人举荐进宗门的。” “李清砚?” 听到这个名字,阮晟终於有了些反应,“一个斗败了的丧家之犬罢了,连核心弟子的身份都保不住,被踹去看管那群贱民,早已形同废人一般,这也值得你特意提起?”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漠然,仿佛李清砚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种污染o “师兄说的是。”萧媚连忙附和,隨即又补充道:“只是这个林寻似乎有些古怪,他居然通过了问心镜的考验,而且那王东似乎已经盯上他了。” “呵。”阮晟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重新低下头,摆弄起手中的茶盏,“一个废人举荐上来的傢伙,能有什么出息?无非是走了狗屎运,有点心性的穷酸散修罢了。” 在他看来,李清砚已经彻底失去了价值,那么与她相关的一切自然也都不值一提。 “至於王东,这条狗惯会小题大做,因此由他去折腾就好了,你现在的任务是专心准备大比,將玄水避毒珠给我拿到手,至於其他的事情,无需理会。” “是,师兄,媚儿明白了。”萧媚低下头,恭顺地应道。 但不知为何,这个名叫林寻的男人,总让她感觉有些异样。 能让李清砚那种心高气傲的女人,在落魄之后还愿意费力气举荐的人,真的会是师兄口中那般不堪的废物吗?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便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因为师兄的判断,是不会错的。 与此同时,黑石滩。 结束了一天劳作的罪囚们早已沉沉睡去,只有巡夜的张武提著一盏油灯在码头上来回踱步,昏黄的灯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就在这时,一道鬼祟的身影借著夜色的掩护,如同一只灵猫般悄无声息的避开了张武的视线,从岛屿的另一侧礁石滩登陆,潜入到了罪囚们居住的棚屋区域。 来人正是王东的心腹,那个被称为猴子的瘦小弟子。 他身形矮小,气息收敛得极好,在阴影中穿行时更是没有半点声响。 而这次他的目標也很明確,正是石虎。 根据情报,这个石虎是三个武修囚犯中性格最为暴躁易怒,头脑也最为简单的人,再加上自己精通煽动话术,因此將其说服的话,难度应该並不大。 —— 很快猴子便找到了石虎所在的棚屋。 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学著一种夜梟的叫声在屋外叫了起来。 片刻之后,棚屋的门被推开一道缝,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从中走出,正是石虎。 只见他警惕的环顾了一下四周,隨即沉声喝道:“谁在装神弄鬼?” 確定目標出现之后,猴子从阴影中走出,对著石虎抱了抱拳,“石虎兄弟別误会,在下是来帮你的。” “帮我?”石虎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怀疑。 “没错。”猴子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充满诱惑力的语气说道:“兄弟,你们本是铁衣门的高足,如今却沦为阶下囚,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给人当牛做马,难道心中就没有怨言吗?” 石虎沉默不语,但攥紧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静。 猴子见状心中暗喜,知道自己找对了切入点,继续添油加醋道:“那个姓林的管事別看表面上对你们不错,但他不过是想让你们为他卖命罢了,等你们没了利用价值,下场只会比现在更惨!” “你想说什么?”石虎瓮声瓮气地问道。 “很简单。”猴子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我背后的人是宗门里真正的大人物,他很欣赏你们的实力,因此只要你们能帮我们一个小忙,在大比之前,想办法解决掉这个姓林的管事,事成之后我保证不仅能抹去你们的罪囚身份,甚至还能给你们一个加入血莲宗外门的机会!” “到时候你们就能光明正大地为铁衣门报仇雪恨!这可比在这里当一辈子採珠的贱民强多了吧?” 猴子自信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石虎低垂的眼眸中闪过的不是心动,而是一抹冰冷刺骨的杀意。 成为主人的奴僕,为主人创造价值才是他们如今活下去的唯一意义。 这个不知死活的傢伙,竟然敢蛊惑自己背叛主人? 这简直是找死! “你说的————可是真的?”就在这时石虎抬起头,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迟疑和动摇。 “千真万確!”猴子见鱼儿似乎上鉤了,顿时大喜过望,拍著胸脯保证道:“我背后的大人物一言九鼎!只要你们干掉林寻,以后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好!”石虎猛地一拍大腿,像是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该怎么动手!” 说著他一把揽住猴子的肩膀,热情的將他往自己棚屋的方向带。 猴子没有丝毫怀疑,只当是这个蠢笨的武夫已经被自己说动,心中充满了计谋得逞的得意。 然而就在他一只脚踏入棚屋的瞬间,变故陡生! 石虎那揽在他肩膀上的手臂猛地收紧,一股恐怖的巨力传来,如同铁箍一般瞬间锁死了他的半边身体,同时另一只蒲扇般的大手闪电般探出,精准扣住了他的喉咙! “你————!”猴子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想挣扎,但在石虎那堪比妖兽般的力量面前,他的一切反抗都显得苍白无力。 石虎甚至没有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直接將其掐晕过去,隨后冷哼一声,像拖死狗一样拖著这个昏迷的猴子,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朝著岛屿另一端的石屋走去。 片刻之后,石屋的门被敲响。 “进。” 石虎推开门,將手中昏迷的猴子扔在地上,然后单膝跪地,恭敬的垂下了头。 “主人,此人方才潜入岛上,试图煽动我等背叛您。” 陈野盘坐在蒲团之上,缓缓睁开双眼,目光落在地上那个不省人事的瘦小身影上,眼神平静无波。 “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石虎没有丝毫隱瞒,將方才猴子如何出现,如何言巧语的试图策反自己,又许诺了什么好处,一五一十复述了一遍。 “抹去罪囚身份,加入血莲宗外门————。”陈野听完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倒真是捨得下本钱。” “把他弄醒。” “是!” 石虎应了一声,起身走到猴子身边,毫不客气地提起他的衣领,然后另一只手左右开弓,啪啪两个响亮的耳光直接扇在了猴子的脸上。 “唔————。” 剧烈的疼痛令猴子从昏迷中悠悠转醒,只见他茫然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石虎那张充满了煞气的脸。 “你————你们————。” 此时他的目光越过石虎,看到了不远处蒲团上盘膝而坐,正一脸平静的看著自己的陈野,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完了! 自己暴露了! “说吧,谁派你来的?”陈野淡淡道,猴子心中一凛,强行压下內心的恐惧,色厉內荏地叫囂起来:“林寻!我劝你最好马上放了我!你若敢动我一根汗毛,王东师兄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试图用王东的名头来震慑陈野。 然而陈野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王东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猴子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没想到在听到王东的名字后,对方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忌惮,反而充满了不屑。 “你————你別太囂张!”猴子咬著牙,还想继续放几句狠话。 陈野却懒得再跟他废话,心念一动,直接开启了欲望之王座。 霎时间,在陈野的视野中,猴子头顶上升腾起一团灰败而驳杂的欲望之气。 这是一个典型的小人物的欲望构成。 他没有石虎那种纯粹的守护欲,也没有严伯那深藏的野心,他所做的一切都源於最基本的生存本能和对更高地位的浅薄嚮往。 而他之所以依附王东,也是因为他觉得王东强大,能给他带来好处和安全感。 既然找到了根源,那一切就好办了。 陈野不紧不慢的开口,声音仿佛带著一种奇特的魔力,直接在猴子的灵魂深处响起。 这是巧舌如簧的力量。 “你叫猴子,对吗?” 猴子的身体猛地一僵。 “这个外號想必跟了你很多年了吧,因为你身形瘦小,擅长潜行和偷袭,像一只躲在阴影里的猴子。” “你依附於王东,为他做那些见不得光的脏活,无非是想借他的势,让你这只猴子能活得安稳一点,能爬得更高一点。” 陈野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剖析著猴子的內心,让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但你有没有想过,在王东眼里你永远都只是一只隨时可以牺牲的猴子,一件用完即弃的工具?” “就像今天,他让你来执行这个任务,成功了,好处是他的,失败了,死的是你,你觉得他会为了你这只死掉的猴子,真的来找我的麻烦吗?” 陈野的声音陡然转冷:“別天真了,他只会找另一只猴子来替代你。”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在了猴子的身上,让他浑身冰冷,手脚发凉。 因为他知道,陈野说的————全都是事实。 王东为人阴狠凉薄,这一点,跟在他身边的猴子比谁都清楚。 自己若是真的死在了这里,王东最多也就是咒骂一句废物,然后便会毫不犹豫的將自己拋之脑后。 看著猴子眼中流露出的动摇和恐惧,陈野知道,时机到了。 他双眸之中,七彩流光一闪而逝,那双无形的欲望之手悄然伸出,拨动了猴子心中的欲望之弦。 一个简单而直接的念头如同一颗不容抗拒的种子,被强行种入了猴子那团灰败的欲望之气中。 【依附强者,才是生存的唯一法则。】 【王东是虚假的强者,而我才是你唯一值得效忠的君王。】 【为我办事,你將不再是阴影里的猴子,而是行走於光明之下的鹰犬!】 猴子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双眼瞬间失去了焦距,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恐惧、迷茫、挣扎————种种情绪在他脸上交替闪过。 陈野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待著。 他知道,猴子这种人的意志力远比不上秦青他们,因此他的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果然,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猴子眼中的挣扎便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狂热与崇拜。 “奴才————张猴,拜见主人!” 猴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著陈野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姿態谦卑到了极点。 “起来吧。” “谢主人!”张猴恭敬的应了一声,从地上爬起,然后垂手侍立在一旁,姿態比之前在王东面前还要恭顺百倍。 “你现在回去告诉王东,说你虽然没能成功策反石虎,但却趁乱用毒针偷袭了我。”陈野开始下达指令。 “告诉他,我虽然实力强横,但猝不及防之下还是中了招,如今身受重伤,真元运转不畅,一身实力去了七八成,虽然还能勉强参加大比,但已不足为虑。” “是!奴才明白!”张猴毫不犹豫的应下,同时大脑飞速运转,已经开始思考该如何表演才能让王东深信不疑。 这种为主分忧的主观能动性,正是情慾之主这个职业最可怕的地方。 “去吧,记住,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安插在王东身边的一双眼睛,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及时向我匯报。” “奴才遵命!定不负主人厚望!” 张猴再次重重叩首,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倒退著走出了石屋,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石虎看著张猴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问道:“主人,就这么放他回去?万” “没有万一。”陈野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淡,“从他跪下的那一刻起,他对我的忠诚便已超越了他自己的生命。” “至於王东————一条自作聪明的狗罢了,既然他喜欢玩弄阴谋,那我就陪他玩玩。” “让他以为我身受重伤,掉以轻心,总好过让他觉得我深不可测,从而对我保持警惕的好,毕竟————有时候示敌以弱也是一种武器。” 石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隨即不再多想。 如今在他心中,陈野就如神明一般,自己只要乖乖听从命令就行,其他的根本不用操心。 一个时辰之后,王东的庭院內。 张猴连滚带爬的跑进来,直接跪倒在王东面前。 “东哥!属下无能,任务————任务失败了!” 王东看著他那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模样,眉头顿时一皱:“怎么回事?一群贱民你都搞不定?” “东哥,您有所不知啊!”张猴哭丧著脸,將早已编好的说辞绘声绘色地讲了出来,“那个叫石虎的蛮子简直不是人!属下刚把您的意思说完,他二话不说就动了手,属下根本不是对手,差点就回不来了!” “废物!”王东骂了一句。 “不过————。”张猴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狠色,“属下虽然没能策反他们,但在混乱中,属下用藏在指甲里的腐骨针,结结实实的扎了那林寻一下!” “哦?”王东眼睛瞬间就亮了,“他中招了?” “绝对中招了!”张猴肯定道,“我亲眼看到他脸色发黑,连气息都乱了! 要不是那个石虎拼死护著,我当时就能要了他的命!而且东哥您放心,腐骨散的毒性您是知道的,就算他有解药,没个十天半月也別想恢復过来,所以这次大比他就算能参加也绝对是个废人了!” “好!好!好!” 王东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他走上前,拍了拍张猴的肩膀,大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机灵!这次干得不错,虽然过程曲折了点,但结果是好的!放心,等大比之后,我一定好好赏你!” “多谢东哥!”张猴感激涕零的叩首言道。 只是王东根本没注意到,在张猴那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嘲讽。 蠢货。 你已经被主人玩弄於股掌之间,却还不自知。 第281章 万象毒体,龙象之躯 第281章 万象毒体,龙象之躯 时间如水,在黑石滩的潮起潮落间悄然流逝。 外门大比之期越来越近。 整个血莲宗外门都瀰漫著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息。 弟子们或是在闭关苦修,或是四处奔走拉帮结伙,或是耗尽积蓄兑换法器丹药,都想在即將到来的血腥盛宴中多分一杯羹。 而黑石滩却显得异常平静。 自从张猴回去復命,传递了林寻身受重伤的假消息后,王东那边便彻底消停了下来,再也没有派人来骚扰。 显然在他看来,一个身中剧毒的废人,已经不值得他再浪费任何精力。 这也正合了陈野的心意。 这天夜里,月黑风高。 一道窈窕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落在黑石滩的礁石上,正是前来復命的李清砚。 相比於上次,她身上的气息更加內敛,但那双望向石屋的美眸中,狂热与崇拜之色却愈发浓郁。 “主人,李清砚奉命前来。”她在门外恭敬行礼。 “进来。” 得到允许后,李清砚推门而入,再次跪伏於地。 “主人,您吩咐的事情奴婢已经办妥了。” 说著她双手奉上一个储物袋。 陈野接过,神念探入。 储物袋內分门別类的摆放著数十种散发著各异气息的灵药。 有形如鬼爪,阴气森森的九幽断肠草,也有温润如玉,散发著勃勃生机的青木回春藤。 这些正是陈野之前让她去收集的,用於炼体的材料。 除了药材,储物袋的角落里还放著几枚玉简。 陈野拿起一枚玉简,贴在眉心,神念沉入其中。 玉简內是李清砚耗费了巨大代价,动用了无数人情关係才收集到的关於厉飞血、萧媚和王东三人的详细情报。 其內容之详尽,远超陈野的预期。 厉飞血:魔猿镇狱功,已臻至第六重血煞魔猿之境。其血脉之力催动到极致时,肉身防御力堪比三品法器,但神智会陷入半狂乱状態,六亲不认,只凭战斗本能行事。 其罩门並非肉身,而在神魂!他因功法特性,神魂相比同阶修士要脆弱得多,极易被幻术或神魂攻击所伤!弱点:其幼年时曾被困於蛇窟,对蛇类妖兽有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萧媚:天狐媚术,疑似为上古传承《素女心经》的残篇,其媚术核心在於以自身精神力结合特製的合欢散香气,引动他人心底情慾,从而达到操控心神的目的,对心志坚定或神魂强大者效果会大打折扣。其背后核心弟子名为阮晟,此人是宗门某位长老的嫡系,心机深沉,睚眥必报。 王东:此人心机深沉,阴险狡诈,情报显示,王东曾为张翠追求者,后成为其摩下走狗,其团体核心成员共三人,分別是修炼土行功法,擅长防御的石墙赵磊;身法诡异,擅长刺杀的鬼影孙谦;以及一名掌握了基础阵法的阵修李牧,其余成员皆为墙头草,不足为虑。 陈野將玉简放下,眼中闪过一丝讚许。 李清砚提供的这份情报不可谓不详尽,甚至连厉飞血內心深处的弱点都给挖了出来。 有了这些,那三个所谓的热门人选在他眼中便再无秘密可言。 “你做的很好。”陈野夸奖了一句。 “为主人分忧,是奴婢的荣幸!” 李清砚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仿佛得到了天大的赏赐。 “这些你拿著。”陈野又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十几颗品相极佳的七品灵珠,扔给了她,“算是你这次的赏赐,也用於你日后打点关係。” “谢主人赏赐!”李清砚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將灵珠收起。 她很清楚,这些灵珠不仅代表著財富,更代表著主人对她的认可。 “下去吧,大比之前,不要再来找我。” “是!” 李清砚再次叩首,然后恭恭敬敬的退出了石屋。 待她走后,陈野的目光落在了那堆积如山的各色灵药上,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是时候开始最后的衝刺了。 万毒龙象体! 这是血莲宗藏经阁中一门早已无人问津的炼体魔功。 这门功法霸道无比,修炼方式也堪称自虐,因为它需要引万种剧毒入体,以毒攻毒,並在一次次的毁灭与重生中,將肉身淬链到堪比上古龙象般强横的境地。 其过程之痛苦,远非常人所能忍受,而且稍有不慎便会毒发身亡,化为一滩脓血,连神魂都无法逃脱。 因此这门功法虽然威力强大,但早已被血莲宗弟子视为禁忌,束之高阁。 但对陈野而言,这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神功。 牛马之躯带来的恐怖恢復力和耐受性,武道天心带来的对功法原理的瞬间洞悉,以及见神宗师打下的坚实肉身基础,这三者结合,足以让他將这门功法的风险降到最低,而將收益提到最高! 陈野不再犹豫,从石屋角落里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巨大木桶,將那些剧毒灵药和辅助性的温和灵药按照特定的比例一一投入桶中。 隨后他划破指尖,逼出一滴殷红的精血滴入桶內。 嗤! 一声轻响,木桶內的药材仿佛被激活了一般,瞬间融化沸腾,化作一桶漆黑如墨,散发著刺鼻腥臭和甜腻香气,不断冒著气泡的粘稠液体。 仅仅是闻到这股味道就足以让一个养气境的修士头晕目眩,真元逆乱。 陈野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他褪去衣物,露出了那具线条流畅,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身体,然后深吸一口气,直接跨入了木桶之中。 滋啦! 当他的皮肤接触到那黑色液体的瞬间,一阵仿佛烤肉般的声音响起。 难以想像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从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涌入脑海! 那不是单纯的灼烧感,而是混合了腐蚀、撕裂、麻痹、针扎等成千上万种痛苦的集合体! 万种剧毒在这一刻,爭先恐后的顺著毛孔疯狂涌入他的血肉、经脉、骨骼,甚至是內臟之中! 换做任何一个其他人,哪怕是凝海境巔峰的修士,在这一瞬间恐怕都会被这恐怖的痛苦衝垮意志,被剧毒融化成一滩血水。 但陈野却面无表情,与此同时,武道天心天赋全力运转,心神空明,將自身意志与肉身剥离开来,以上帝视角冷静地观察著体內发生的一切。 同时牛马之躯的恐怖恢復力开始展现。 被毒素破坏的血肉细胞,在下一秒就开始疯狂蠕动、再生。 隨后陈野催动著真元,按照万毒龙象体的法门引导著那些狂暴的毒素,一遍又一遍的冲刷著自己的四肢百骸。 这个过程无异於將自己千刀万剐,然后又重新拼接起来。 痛苦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但陈野的脸上却始终保持著一种近平麻木的平静。 很快,他的气息在这场魔鬼般的淬链中开始以一种骇人听闻的速度疯狂暴涨! 而在木桶之中,陈野的身体正在发生著翻天覆地的蜕变。 他的皮肤上,一道道漆黑的魔纹若隱若现,仿佛有远古的龙象虚影在他的背后咆哮。 他的骨骼,在一次次的碎裂与重塑中,变得比精金还要坚硬,血液甚至都带上了一丝淡淡的暗金色,其中蕴含著恐怖的毒性和生命力。 不知过了多久,当木桶中的黑色液体彻底变得清澈透明,所有的毒性精华都被他吸收殆尽之时,陈野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眸中没有痛苦,没有疲惫,只有一片深邃如渊的平静。 因为陈野能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力量比之前强大了何止十倍! 而他的修为也已经稳稳停留在了凝海境中期,可是陈野对此並不满足,他起身走出木桶,那具完美的身体上连一丝伤痕都没有留下,反而散发著一种如同宝玉般温润的光泽。 隨后陈野再次从储物袋中取出药材,重复之前的步骤,准备进行第二次淬链! 大比在即,他要將自己的实力推到现阶段的极致! 一天———— 两天———— 三天———— 当木桶中的毒液不知第几次变得清澈时,石屋之內,一股压抑不住的恐怖气息陡然爆发! 轰!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枷锁被挣脱,一股远超凝海境中期的磅礴气势冲天而起,甚至引得黑石滩上空的云层都为之翻涌搅动! 码头上,正在监督罪囚们修补渔网的张武猛地抬起头,骇然望向陈野石屋的方向。 “这————这是————。” 他感觉到一股让他心悸胆寒的威压从那边传来,仿佛有一头远古凶兽在那间小小的石屋中甦醒,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而在另一边,正在黑水湖浅水区修炼的秦青、石虎、严伯三人也同时停下动作,满脸震惊的望向岛屿。 “是主人的气息!”石虎的感受最为明显,因为他能感觉到那股气息中蕴含著极为恐怖的力量。 “主人————又突破了?”秦青的美眸中除了狂热之外,又多了一抹深深的敬畏。 这位神秘莫测的主人,实力增长的速度简直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与此同时,石屋之內,陈野缓缓从木桶中站起。 他並没有因为突破到凝海境后期而欣喜若狂,脸上依旧是一片古井无波。 他的身体看起来並没有变得更加魁梧,反而比之前更显修长匀称,但每一寸肌肉线条之下都蕴含著足以撼动山岳的恐怖力量。 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古铜色,但在真元的催动下,一层细密的,宛如龙鳞般的暗金色纹路会从皮肤下浮现出来,玄奥而强大。 这便是万毒龙象体小成的標誌——龙象之躯! 陈野轻轻握了握拳。 没有动用丝毫真元,仅仅是纯粹的肉身力量便让周围的空气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爆鸣声。 他有一种感觉,现在的自己哪怕不动用任何武学和法术,一拳之下也足以將一座小山夷为平地。 而这还不是最大的收穫,陈野再次催动劫运之眼。 这一次,他眼中的世界变得更加清晰。 他不仅能看到自己身上那几条与王东、萧媚等人连接的,代表著敌意的劫线,更能清晰看到一条从宗门方向延伸而来,最终匯聚於自己身上的,璀璨夺目的金色运线! 这条运线无疑代表著这次外门大比所蕴含的机缘。 陈野迈步走出石屋,所有罪囚见状全都诚惶诚恐的退到了一旁,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秦青、石虎、严伯三人则早已在门外等候,在见到陈野之后立刻恭敬的躬身行礼。 “参见主人!” 陈野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 经过这段时间的苦修,三人的变化也很大。 秦青的气息变得愈发冰冷和锋锐,石虎则变得更加沉稳。 但变化最大的还是严伯。 他依旧沉默寡言,但陈野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隱晦而致命的锋芒。 对此陈野很满意。 因为这证明这三把刀已经初步淬链成型了。 隨后陈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挥手,三股蕴含著他对武道理解的意念便涌入了三人的脑海之中。 “这是我对功法的一些感悟,能领会多少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三人身体剧震,立刻盘膝坐下,闭目感悟。 陈野所传的並非具体的招式,而是直指武道本源的理。 对石虎而言,他瞬间明白了如何將自身的气血与大地之力结合,让自己的力量变得更加浑厚、源源不绝。 对秦青而言,她领悟了如何將自己的身法与水流融为一体,做到真正的人水合一,无影无形。 而严伯则仿佛看到了一片尸山血海,他明白了剑的极致不是技巧,而是纯粹的杀意。 陈野的隨手点拨,直接为他们省去了十年,甚至数十年的苦修! 也因此三人对陈野的崇拜和感激也达到了一个无以復加的顶点。 而陈野在做完这一切后便不再理会他们,而是抬头望向了血莲宗的方向。 他能感觉到,宗门內部,那股属於大比的肃杀之气已经匯聚到了顶峰。 就在这时,一声嘹亮悠远的钟鸣仿佛从九天之上传来,响彻了整个黑水湖。 当——! 紧接著,一艘巨大无比,通体呈现出诡异血红色的楼船法器撕开云层,缓缓降临在黑水湖的上空。 楼船之上,无数血莲宗的旗帜迎风招展,一股铁血肃杀之气铺天盖地而来。 一道威严的声音如同滚滚雷音,从楼船上传遍了外门的每一个角落。 “大比之日,血战谷开!” “所有报名弟子,即刻前往血莲广场集合,不得有误!” 陈野眼中精光一闪。 终於要开始了吗? 隨即转身对三人留下一句话。 “看好家。” 说罢脚尖一点,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朝著宗门方向疾驰而去。 血莲广场是血莲宗外门最大的一处集会场所,由一整块巨大的黑色岩石打磨而成,光滑如镜,广阔无比。 平日里这里门可罗雀,显得空旷而死寂。 但今天这里却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数千名血莲宗外门弟子从四面八方匯聚於此,黑压压的一片,几乎站满了整个广场。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紧张的气息。 每个人都在警惕的打量著周围的人。 因为他们知道,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即將到来的血腥廝杀中的敌人。 昔日的同门之谊,在此刻显得一文不值。 陈野混在人群之中,气息收敛到了凝海境初期的水平,神色平静,毫不起眼o 同时他不动声色地扫过全场,將所有重要的目標尽收眼底。 很快,陈野便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人。 在广场的东侧,一个身高近九尺,浑身肌肉虬结的青年如同一座铁塔般矗立在那里,周围三丈之內竟无一人敢於靠近。 他赤裸著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疤痕,双臂抱胸,闭目养神,但那股不自觉散发出的,如同洪荒凶兽般的狂暴气息却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正是厉飞血。 他仿佛一头即將出笼的猛虎,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唯一在意的只有即將到来的战斗。 而在广场的另一端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一个身穿粉色罗裙的曼妙女子正被一大群男性弟子眾星捧月般簇拥在中央。 她巧笑嫣然,一顰一笑都带著一股浑然天成的魅惑,让周围那些男弟子一个个神魂顛倒,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 正亜萧媚。 她就像一朵盛开在战场上的罌粟,美丽却也致命,看似在与人谈笑风生,但那双流转的美眸中却不时闪过一丝精明与算计。 陈野的目光没有在他们身上过多停留,而亚转向了广场的北侧。 在那里,一个面容普通,眼神仕狠的青年正被七八个气息彪悍的弟子簇拥著。 正亚王东。 此刻的王东正意气风发的与身边的几个核心手仆谈笑风生,目光不时扫过全场,带著一种掌控全局的自得。 当他的视线扫过厉飞血时,脸上闪过一丝不烈,在他看来,厉飞血不过亚一头有勇无谋的蠢驴罢了。 而在看向萧媚时,眼神中则带上了一抹贪婪和仕扰。 要不亚因为顾忌她背后的阮晟,王东恨不得当场就將这个萧媚给拿仆,然后带回老巢好好享用一番。 无奈这阮晟不管亚实力还亚伍位都不容小覷,甚至不弱於自沟的靠山,因此他才有些投仇忌器,不敢造次。 就在这时,他突然回头问一旁的猴子,“那洽寻来了没有?” 第282章 大比开始,血战谷开 第282章 大比开始,血战谷开 张猴一直躬著身子,跟在王东身后半步远的位置,听到问话,立刻抬起头,脸上带著恰到好处的諂媚和恭敬。 “东哥,我刚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已经看到那小子了。” 他一边说,一边朝广场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瞥了一眼。 王东顺著他的目光望去,果然在人群的边缘地带看到了一个身穿灰色劲装的青年。 那青年独自一人站著,与周围热闹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面色略显苍白,气息也有些虚浮,看上去就像是大病初癒的模样。 “哼,还真敢来。”王东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看来腐骨散的滋味还没让他彻底长记性。” “东哥说的是。”张猴连忙附和道,“我看他就是死鸭子嘴硬,捨不得这次大比的机缘,想来碰碰运气罢了,一个中了腐骨散的废物,现在恐怕连一半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不足为虑。” 王东满意的点了点头,在他看来,陈野现在能站在这里就已经是极限了。 一个废人,自然不值得他再多加关注。 他收回目光,对身边的几个心腹沉声道:“都听好了,厉飞血那头蠢驴不足为惧,因为他只有一个人,让他先去跟別人拼个你死我活,我们主要提防的是萧媚那个贱人,她手底下人多,又擅长蛊惑人心,最是难缠。” “至於其他人,都是土鸡瓦狗。”王东的语气充满了自信,“进入血战谷后,孙谦、赵磊,你们两个带一半人先去清扫那些落单的废物,儘快收集令牌,把积分提上来,猴子,你跟著我,我们去找个好地方,等著猎物上门。” “是,东哥!”眾人齐声应道,眼中闪烁著兴奋与嗜血的光芒。 就在这时,广场上空那艘巨大的血色楼船之上,数道强横的气息降临。 三名身穿血色长老袍服的老者出现在船头,居高临下的俯视著广场上的数千名弟子。 那磅礴的威压如同山岳般镇压下来,原本嘈杂的广场瞬间变得针落可闻。 为首的一名长老面容枯槁,双眼深陷,但目光却锐利如鹰。 他扫视了一圈下方的弟子,隨即开口道:“外门大比,宗门盛事,既是你们的机缘,也是你们的劫数。” “规则很简单。” 他一挥手,一道巨大的光幕在广场上空展开,光幕之上是一副不断变化的复杂地图。 “此乃血战谷,方圆三百里,地形复杂,內有山川、密林、沼泽、毒瘴。谷內我们投放了一百六十一枚积分令牌,其中白色令牌一百枚,每枚十分;青色令牌五十枚,每枚五十分;赤色令牌十枚,每枚一百分。” “除此之外还有一枚紫色令牌,得之可得一千分。” 此言一出,下方的人群顿时一阵骚动,所有人的眼中都露出了贪婪之色。 因为这一枚紫色令牌就抵得上一百枚白色令牌! 枯槁长老似乎很满意这种反应,继续说道:“令牌到手,只需滴血认主,积分便会记录在你们的身份玉牌之上,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更直接的方式。” 说到这他的嘴角咧开,露出一口黄牙,笑容森然。 “杀死其他弟子,他身上所有积分令牌便是你的了。” “此次大比时间为七日,七日之后血战谷关闭,积分排名前一百者,皆有赏赐,前十者,可入內门!魁首赏三品法器—玄水避毒珠!” “现在,入谷!” 枯槁长老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两名长老同时掐动法诀。 嗡—! 整个血莲广场剧烈震动起来,那光滑如镜的黑色岩石上,无数血色的符文亮起,交织成一个巨大无比的传送法阵。 一股强大的空间之力瞬间笼罩了广场上的每一个人。 陈野只觉得眼前一,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 当他再次恢復视觉时,人已经出现在了一片昏暗的密林之中。 四周是高耸入云的巨木,树干呈黑褐色,枝叶稀疏,透不进多少光亮。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潮湿腐败的气味,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层,踩上去软绵绵的,不知藏著什么危险。 几乎是在落地的瞬间,惨叫声便从密林的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很显然,传送是隨机的,而血腥的淘汰从一开始就上演了。 一些运气不好的弟子,或是直接落入了妖兽的巢穴,或是被传送到了一起,然后被身边的同门痛下杀手。 陈野没有急著行动。 他第一时间发动了夜行者天赋,身形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悄无声息的攀上一棵数十丈高的巨木树冠,將自身的气息收敛到了极致,然后催动了劫运之眼。 霎时间,眼前的世界变了模样。 昏暗的密林在他眼中变得清晰无比,无数或明或暗的线条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片区域的命运网络。 他看到,在东边约莫三里外的地方有一道微弱的白色运线,如同一缕轻烟般摇曳,那应该是一枚白色令牌。 而在西北方向,一股浓郁的血色劫线冲天而起,其中夹杂著妖兽的嘶吼和修士的惨叫,显然那里正发生著一场惨烈的战斗。 陈野的目光没有在这些地方停留,而是缓缓扫过整个视野范围。 很快,他的目光便锁定了一个方向。 在南边约五里外的一处山坳里,他看到了几条熟悉的劫线纠缠在一起。 正是王东手下的几名弟子。 此刻,他们正將三名看起来势单力薄的外门弟子围在中间,脸上掛著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容。 “几位师兄,我们无意与你们为敌,我们这就离开!”被围困的三名弟子中,为首一人强压著恐惧,颤声说道。 “离开?”王东手下一名脸上带著刀疤的弟子狞笑一声,“想离开可以,把你们的储物袋和身份玉牌都留下,然后自断一臂,我们或许可以考虑饶你们一命。” “你————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哈哈哈,在这血战谷,拳头大就是道理!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实力不济却还敢跑进来送死!” 刀疤脸弟子不再废话,手中长刀一挥,便要痛下杀手。 被围困的三人脸上露出绝望之色。 然而就在刀疤脸的长刀即將落下的一瞬间,一道黑影从他身后的阴影中窜出! 这道黑影没有携带任何兵器,只是简简单单的並指如刀,对著刀疤脸的后心轻轻一戳。 噗嗤! 一声轻微的血肉破裂声响起。 刀疤脸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看到一截被暗金色纹路覆盖的手指从自己的胸口透体而出。 那手指上甚至没有沾染一丝血跡。 “你————。” 他艰难的转过头,想要看清身后偷袭者的模样。 但他看到的只有一双平静到漠然的眼睛。 下一秒,一股蕴含著恐怖剧毒的真元在他体內轰然爆发! 刀疤脸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漆黑腐烂,最后噗的一声化作了一滩恶臭的脓血,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 而在一击得手之后,陈野的身影再次融入阴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就像一个幽灵,在宣判了死亡之后便悄然离去,不留下一丝痕跡。 果然,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几名弟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 因为他们甚至没有看清那道黑影是如何出现的! “谁?!” “滚出来!” 他们色厉內荏地叫喊著,背靠背聚在一起,惊恐地环顾著四周。 但回应他们的只有周围幽暗的山林,以及山谷间鸣咽的风声。 而这几人在惊恐的叫喊了一阵后,再也不敢停留,甚至连同伴的尸体都顾不上,慌不择路的便逃走了。 而那三名侥倖逃生的弟子在愣了半晌之后,对著空无一人的密林深深一揖,然后也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远处的树冠上,陈野看著那几名仓皇逃窜的背影,眼神平静。 他要做的不是將这些人全部杀死,而是要製造恐慌。 他要让王东手下的每一个人都活在隨时可能被阴影吞噬的恐惧之中,让他们彼此猜忌,心神不寧。 想到这陈野从树冠上飞落下来,悄无声息的隱入不见天日的山林之中。 王东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坡上建立了一个临时的营地。 他盘膝坐在一块巨石上,手中把玩著两颗铁胆,神色颇为自得。 按照他的计划,赵磊和孙谦他们带人出去清扫一圈,应该能带回来不少积分令牌,为他后续的行动打下坚实的资本。 “东哥,赵哥他们去了快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旁边一个心腹有些沉不住气,开口问道。 王东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淡淡道:“慌什么,估计是玩得兴起,多抓了几条杂鱼罢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名负责探查消息的弟子便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脸上满是惊惶之色。 “东哥!不————不好了!出事了!” 王东眉头一皱,睁开眼,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悦:“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说,怎么回事?” 那名弟子喘著粗气,指著南边的山坳,声音都在发抖:“刀疤他————他死了!” “什么?”王东猛地起身,一把揪住这名弟子的衣领,“你说清楚点!刀疤怎么死的?” “我————我不知道!”这弟子嚇得魂不附体,“我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地上有一滩脓血,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而且赵哥他们也嚇坏了,正在往回赶!” 一滩脓血? 王东瞳孔骤然一缩,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很快赵磊等人也狼狈不堪地跑了回来,一个个脸色煞白,像是见了鬼一样。 “东哥!有————有鬼!那林子里有鬼!” “闭嘴!”王东怒喝一声,声音如同炸雷,“什么鬼不鬼的!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赵磊被他一喝稍微镇定了一些,但声音依旧颤抖:“我们————我们根本没看清敌人是谁,刀疤他就被人杀了,然后凭空————凭空化成了一滩血水————。” 听完他们的描述,王东的脸色变得阴沉无比。 他不是傻子,自然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很任显,他们是碰上了一个实力高强,並且修炼了歹毒功法的硬茬子。 “一群废物!”王东一脚乐旁边的一块石头踹得粉死,“六个人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到,你们是猪吗?” 赵磊等人被骂得狗血淋头,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这时一直沉默的张猴走了上来,压低声音道:“东哥,依我看,对方一击得手便立刻远遁,说任他实力虽强但也有所顾忌,不敢与我们正面抗衡,因此很可能是一个擅长潜行和下毒的独行客。” 王东听了脸色稍缓,觉得张猴说的有道理。 如果对方真有碾压他们的实力,何必搞这些偷鸡摸狗的把戏,直接杀出来就是了。 “哼,藏头露尾的鼠辈!”王东冷哼一声,眼中的杀意愈发浓烈。 他最恨的就是这种躲在暗处的苍蝇,让人防不胜防。 而为了重振气,也为了找回场子,王东决定亲自出马。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他环视眾人,厉声道,“一个只会偷袭的垃圾就把你们嚇成这样了?跟我走!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根据事先得到的情报,知道在西边一处雾气繚绕的峡谷中藏宰一枚青色令牌,本打算让手下积分积累到一定程度再去取的,但现在他决定用这枚令牌来安定人心。 张猴低宰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但嘴上却立刻表態:“东哥英任!有您亲自出马,那藏头露尾的傢伙常定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伙气似乎恢復了一些。 於是王东大手一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著西边峡谷进发。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身后枣百丈远的地方,一道身影正如同鬼魅般吊在后面。 陈野通过劫运之眼,清晰看到了王东一行人劫线的变动,那条代表他本人的劫线正准直指向一处充公了迷雾和凶险的地方,於是身形一晃,直接跟了上去。 当王东带宰人马来到峡谷口时,但见峡谷內白雾茫茫,能见度不足三丈,仿佛一只张开巨口的洪荒猛兽,吞噬宰一切光线和声音。 阴冷的风从谷內吹出,带宰一股刺骨的寒意。 “东哥,这里面————看宰有点邪门啊。”一个弟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怕什么!”王东呵亓道,“富贵险中求!那枚青色令牌就在这峡谷深处,拿到它我们就能领先大部分人!因此都把眼睛给我放亮点,跟紧我!” 说宰他一马当先,走进了浓雾之中。 其他人见状也只好硬宰头皮跟了上去。 峡谷內异开安静,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迴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所有人都乐心提到了嗓子眼,十分警惕的打量宰四周翻涌的白雾。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是擅长刺杀的鬼影孙谦,他是王东手下最强的元候,对危险的感知也最为敏锐。 然而,就在他们深入峡谷约百丈之后,孙谦突然感觉后颈一凉,仿佛被什么毒蛇盯上了一般,於是猛地回头看去,但身后除了翻滚的浓雾,什么都没有。 “错觉么?”孙谦皱了皱眉,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却愈发强烈。 於是他放慢脚步,与前面的同伴业开了一点距离,整个人的精神都绷紧到了极致,如同一张拉公的弓。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於身后时,他头顶上方一块岩壁的阴影中,一双眼睛正静静注视宰他。 陈野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的贴在岩壁上,夜行者的天赋让他与环境完美的融为了一体。 他利用了孙谦的警惕心理,故意製造出背后的威胁感,將他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去。 此刻时机已到,陈野鬆开手,身体如同一片羽毛般悄然落下。 孙谦只觉得头顶一暗,还没来得及抬头,一只冰冷的手便捂住了他的口鼻,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如同最锋利的匕首,快如闪电般划过他的喉咙。 “呃————。” 孙谦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想要呼喊挣扎,但所有的声音和力气都隨宰喉管中喷涌而出的鲜血而迅速流逝。 他到常都不知道敌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陈野一击得手,直接乐孙谦的脑袋切了下来,然后没有丝毫停留,脚尖在孙谦的尸体上一点,借力再次跃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浓雾笼罩的岩壁之上。 整个过程不过一两个呼吸的时间,並且全程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队伍还在继续前进。 又走了十几步,王东突然停了下来,皱眉道:“孙谦呢?怎么没跟上?” 眾人回头一看,身后屑屑如也,只有茫茫白雾。 “孙谦!” “孙谦!你在哪?” 王东心猛地一沉,大声呼喊宰孙谦的名字,但回应他的只有在峡谷中迴荡的回声。 恐慌在剩下几人心中迅速蔓延。 如果说刀疤的常还可以用大意被偷袭来解释,那么以警惕和身法著称的孙谦在毫无声息的情况下就这么消失了,这只能说任一件事。 那个未知的敌人————极为强大。! 就在眾人惊恐万状之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啪的一声哑在了他们面前。 眾人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正是孙谦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他的脸上还残留宰极致的惊恐与不敢置信。 “啊!” 一个心理素质较差的弟子当场就崩溃了,发出一声悽厉的尖叫。 “闭嘴!” 王东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但他自己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宰。 第283章 崭露锋芒!! 第283章 崭露锋芒!! “別慌!都聚到我身边来,结阵防御!”王死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嘶吼道o 他知道,现在若是乱跑只会被逐个击破。 剩下的几人闻言连忙背靠背的聚拢在一起,组成一个简陋的防御阵型。 峡谷內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这压抑的气氛即將把人逼疯的时候,一阵若有若无的轻笑声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钻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笑声很轻,带著一丝嘲弄和玩味,却又仿佛无处不在,根本无法判断其来源。 “谁?!滚出来!有种跟老子真刀真枪的干一场!”王东状若疯狂地对著浓雾咆哮道。 但那笑声依旧不紧不慢,如同催命的魔音,一点点敲碎他们最后的心里防线。 “魔鬼————是魔鬼————。” 终於,有一个弟子彻底崩溃了,丟下武器,不顾一切地朝著来时的路疯狂跑去。 “回来,蠢货!”王东怒吼著想要拉住他,却已经来不及了。 这名弟子刚跑出十几步,脚下突然一绊,整个人向前扑倒。 紧接著,一道黑影从他身边的浓雾中闪现,手起刀落。 一声短促的惨叫过后,一切又重归於寂静。 王东和剩下的几人如坠冰窟,浑身冰冷。 他们甚至没看清那黑影是如何出手的。 “东哥,我们————我们怎么办?”其中一名弟子的声音带著哭腔。 王东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知道,他们已经被逼入了绝境。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 就在他准备下达最后一个命令的时候,王东的身体猛地一僵,於是转头看去。 只见那翻涌的浓雾中,一道身影正悄然浮现。 这人穿著不起眼的灰色劲装,脸色带著一丝“病態”的苍白。 正是林寻! 此刻他正一脸平静的注视著他们。 “林————林寻!” 当看清那道从浓雾中缓缓走出的身影时,王东身边最后一名核心手下,擅长防御的石墙赵磊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我跟你拼了!” 赵磊狂吼一声,双脚猛地一踏地面,雄浑的土黄色真元自体內狂涌而出。 轰! 他身前的地面瞬间龟裂,一面厚达数尺,闪烁著金属光泽的土墙拔地而起,朝著陈野狠狠撞了过去。 这是他压箱底的保命绝学一石堡衝击,攻防一体,威力巨大。 然而,面对这势不可挡的土墙,陈野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波澜。 他甚至连脚步都没有移动分毫,只是平静的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著那面飞速撞来的土墙凌空一按。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 在赵磊骇然欲绝的目光中,这面坚不可摧的土墙在距离陈野还有三尺远的地方骤然停滯。 紧接著,咔嚓,咔嚓———— 密密麻麻的裂纹如同蛛网一般,迅速在土墙上蔓延开来。 “不————不可能!”赵磊失声惊呼,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他的石堡衝击,足以硬抗凝海境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怎么可能被如此轻易的挡下? 陈野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按下的手掌轻轻一握。 砰的一声巨响,那面厚实的土墙瞬间爆碎成漫天烟尘。 而赵磊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 功法被破,他也隨之身受重创。 陈野的身影穿过瀰漫的烟尘,如同閒庭信步般来到了赵磊的面前。 赵磊脸上血色尽褪,看著眼前这个神情淡漠的青年,心中所有的战意和勇气都在瞬间土崩瓦解。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拼命磕头求饶。 “別————別杀我!林师兄,我————我再也不敢了!是王东!都是王东逼我们这么做的!我愿意把所有的积分令牌都给你,只求你饶我一命!” 为了活命,他毫不犹豫的將王东给出卖了。 陈野居高临下地看著他,眼神中带著一丝怜悯,又带著一丝不屑。 就在这时,王东眼中闪过一丝狰狞的疯狂,猛地转身,头也不回的朝著峡谷深处疯狂逃窜。 他甚至不忘拉上张猴,不是因为什么兄弟情义,而是想在关键时刻再多一个能为自己挡刀的肉盾。 赵磊也不禁一愣,就在这时,陈野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下辈子,记得跟对主子。” 下一瞬,万毒龙象体的剧毒真元汹涌而入。 赵磊的身体甚至来不及抽搐便在瞬间化作一滩漆黑的血水,將地面腐蚀出一个滋滋作响的大坑。 隨后陈野才好整以暇的追了上去。 峡谷深处,王东拉著张猴,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没命狂奔著。 凛冽的寒风颳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 “东哥慢点,我————我快跑不动了————。”张猴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脸上满是“惊慌失措”。 —— “废物!快跑!”王东头也不回地怒骂道,但手上的力道却不由自主地鬆了一些。 他现在身边只剩下张猴这最后一个忠心耿耿的手下了,要是连他也跑丟了,自己就真的成孤家寡人了。 “东哥!这边,这有一条小路!”张猴一边跑,一边急中生智的指著旁边一条崎嶇难行的小径。 “快带路!”王东此时已经方寸大乱,根本没有心思去分辨真假,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让他钻狗洞都行。 在张猴的引领下,两人在迷雾中左拐右绕,也不知道跑了多久。 王东只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要炸开了,真元也消耗了大半,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他扶著一块岩石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气,回头看去,见那道恐怖的身影並没有追上来,心中这才稍稍鬆了口气。 而张猴则正强自支撑著为自己护法,看到这一幕,王东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动。 “猴子————好————好兄·弟————。 “” 他没想到,在自己眾叛亲离的时候,这个猴子居然还对自己不离不弃。 “你放心!”想到这王东拍了拍张猴的肩膀,郑重承诺道,“等这次大比结束,我一定去求张翠师姐,让你成为內门弟子!我王东说到做到!” 张猴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了“感激涕零”的表情,激动道:“多谢东哥!能跟著东哥是猴子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算是死,我也要保护东哥你周全!” 王东被他这番“忠肝义胆”的话语感动得稀里哗啦,心中的恐惧都消散了不少,豪气顿生。 “好兄弟!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他稍作喘息,正准备继续赶路。 可就在这时,张猴却突然指著他们前方的浓雾,发出一声绝望的惊呼。 “东哥————没————没路了!” 王东心中一惊,抬头望去。 只见前方的雾气不知何时稀薄了许多,露出了路的尽头。 那是一面高达百丈,光滑如镜的陡峭悬崖,如同一面天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王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怎么————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身体晃了晃,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 也就在这一刻,一个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他们身后的浓雾中传来。 噠噠噠。 王东僵硬地转过身。 只见那翻涌的雾气中,一道他此生最不想看到的身影正背著手,如同散步一般,悠然向他们走来。 此刻他看到的,不再是那个脸色苍白、气息虚浮的“病秧子”,而是一个气定神閒,眸光平静如深潭的恐怖存在。 对方身上那凝海境初期的偽装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內敛,却也更加令人心悸的磅礴气势,如同一座即將喷发的火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你的毒————。”王东嘴唇哆嗦著,“从一开始————就是假的!你根本没中毒!” 陈野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像是夸奖,又像是嘲讽。 “总算反应过来了,还不算太蠢。” “你!”王东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面容都为之扭曲了。 他终於明白,自己被耍了! 对方故意示弱,让他以为自己身中剧毒,实力大损,从而放鬆警惕,然后又將他的手下一个个虐杀,一步步將他逼入绝境。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偷袭,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猎杀! 自己则是那只被玩弄於股掌之间的猎物! 巨大的羞辱感压倒了恐惧,王东的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芒,色厉內荏的嘶吼起来。 “林寻!你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吗?是张翠师姐!她是核心弟子!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天上地下,整个血莲宗,都將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他试图用张翠的名头来震慑陈野。 然而陈野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张翠?”他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隨即摇了摇头,“她算什么东西。 ,王东瞳孔骤然一缩,张翠师姐在宗门內是何等人物,核心弟子中的佼佼者,背后更有长老撑腰,权势滔天。 而眼前这个林寻竟敢说她算什么东西? 他疯了吗?! 眼看威胁无效,王东立刻换了一副嘴脸,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开始求饶和利诱。 “林师兄!林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狗胆包天,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我————我这里有三百多分的令牌,还有我全部的身家,我全都给您!只求您能饶我一条狗命!” 他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的从储物袋中掏出大把的灵石和各种法器材料,堆在地上,希望能打动陈野。 陈野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神情依旧平静。 可王东却从陈野的眼神中看到了刻骨的杀意。 他彻底绝望了。 因为王东知道,无论如何今天对方都不会放过自己了。 既然如此————。 “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王东眼中闪过最后的疯狂,体內的真元全部爆发,如同一头髮狂的野兽,朝著陈野猛扑过去。 他没有攻击,而是张开双臂,想要死死抱住陈野,为自己最后的底牌创造机会。 然而,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 陈野甚至没有后退,只是隨意抬起脚一踹。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王东的膝盖直接被踹得反向弯折,整个人惨叫著跪倒在地。 不等他反应过来,陈野又是一脚,踹断了他另一条腿。 紧接著是双臂。 “啊—!” 悽厉的惨叫声在山谷中迴荡,王东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四肢尽断,只剩下怨毒的眼神死死盯著陈野。 “杀了我————有种就杀了我!”他嘶吼道。 陈野没有理会他的叫囂,而是將目光投向一旁早已嚇得面无人色,瘫坐在地的张猴。 王东见状,似乎想到了什么,用尽最后的力气对著张猴喊道:“猴子!快跑!跑出去告诉张翠师姐!告诉她是林寻杀了我!让她为我报仇!快跑啊!” 在他看来,这或许是自己唯一能报復对方的机会了。 只要张猴能逃出去,將消息带给张翠师姐,以张翠师姐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林寻! 张猴听到他的话,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但却没有跑。 他只是用一种极为古怪的眼神看著瘫在地上的王东,那眼神中有讥讽有不屑,还有一些好笑。 王东愣住了。 他不懂,为什么自己最“忠心”的兄弟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就在他疑惑之际,陈野已经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平静的与他对视。 “不用他去报信了。” 陈野的声音很轻,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宣判。 “因为很快,你的张翠师姐就会下去陪你的。” 说完,在王东惊恐的目光中,陈野伸出手,不紧不慢的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王东还想说什么。 咔! 一声轻响,王东的脖子被乾脆利落地扭断,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了下去,眼中所有的神采间黯淡。 到死他都想不明白这个林寻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敢说出那番话。 而在做完这一切后,陈野站起身,看向瘫坐在地的张猴。 张猴在接触到他的目光后一个激灵,瞬间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跪到陈野面前,正打算说些什么,陈野的手刀却已经精准的切在了他的后颈上。 张猴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知觉,软软倒了下去。 “戏演得不错,但现在还不是让外人看戏的时候。”陈野轻声自语。 他很清楚,此刻血战谷外一定有无数双眼睛通过法阵或者神念窥视著这里的一切。 张猴这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绝对忠诚表现得太过异常,很容易被那些老奸巨猾的长老们看出端倪。 在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无视一切规则之前,谨慎,永远是第一位的。 將张猴打晕,这才是最合理的处理方式。 隨后陈野將王东身上那枚代表著他身份和积分的玉牌取了下来。 玉牌之上光芒流转,显示著一个数字:一百六十五。 这个分数在目前阶段已经算是相当高了。 陈野没有犹豫,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滴落在王东的玉牌之上。 嗡! 玉牌光芒一闪,上面属於王东的灵魂烙印瞬间被抹除,然后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陈野自己的身份玉牌之中。 隨后陈野又走到那几个被他杀死的嘍囉尸体旁,如法炮製,將他们身上零零散散的积分也一併笑纳。 最终他玉牌上的积分,停留在了一百八十五这个数字上。 与此同时,血战谷外,血莲广场。 巨大的光幕悬浮於半空之中,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名字和不断跳动的数字。 光幕的最顶端有几个光芒璀璨的名字。 厉飞血,积分:二百七十七。 萧媚,积分:二百三十一。 这两个名字,遥遥领先於其他人。 而在他们之下,是许多积分在一两百之间浮动的名字,彼此之间犬牙交错,排名不断变化,竞爭异常激烈。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光幕之中,王东的名字突然光芒一暗,变成了灰色,然后缓缓从榜单上消失。 “咦?王东死了?” “怎么回事?王东可是这次大比的热门之一,据说实力很强,怎么这么快就出局了?” “他不是张翠师姐的人吗?谁这么大胆子敢杀他?” 人群中响起一片议论和惊呼之声,然而更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 就在王东的名字消失的同一时间,一个原本排在榜单最末尾,积分一直为零,几乎被人忽略的名字突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只见林寻这个名字后面的积分开始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疯狂飆升! 而林寻这个名字也如同坐了火箭一般,一路向上,衝破了数百个名字的阻碍,最终停留在榜单第四十五名的位置! 整个广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隨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譁然之声! “我没看错吧?林寻?这个林寻是谁?” “嘶————一口气涨了这么多分!这说明他肯定猎杀了一名强大的对手。” “这个林寻是哪里冒出来的黑马?” 无数疑问和震惊在人群中蔓延。 而在广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用斗笠遮住大半面容的女子正死死盯著光幕上那个闪耀的名字,娇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著。 正是李清砚。 此刻她的指甲都因过度用力而深深掐入了掌心,但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主人他————终於开始展露锋芒了!” 第284章 狂暴的身体对抗! 第284章 狂暴的身体对抗! 与此同时,血色楼船之上,那三名主持大比的长老同样注意到了光幕上的异动。 “哦?有点意思。”居中那名面容枯槁的长老,深陷的眼窝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神色,“这个叫王东的小子是张翠的人吧?竟然这么快就被人给清出去了。” “王东此人,心性阴沉,颇有手段,修为也到了凝海境中期顶峰,离后期只差一步之遥,而且他手下那几个亲信也都不是易与之辈,所以能將他们整个队伍悄无声息的解决掉,这个林寻,著实不简单啊!”左侧一位身材微胖的长老抚著鬍鬚,沉吟道。 “查查这个林寻的底细。”枯槁长老吩咐道。 很快便有执事弟子將一份玉简恭敬地呈了上来。 枯槁长老神念探入,片刻后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家道中落的散修? 因为举荐才入的宗门?还是李清砚那个废人举荐的?” “这就有趣了。”右侧那位一直沉默不语,气息最为阴冷的长老突然开口了,“一个废人举荐的穷酸散修竟然能反杀掉张翠的人,这其中恐怕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啊。” “调出他所在区域的影像。”枯槁长老隨即下令道。 很快,楼船中心的一块巨大晶石上,光芒流转,浮现出了峡谷內的景象。 画面中,一个身穿灰色劲装的青年正一脸平静的站在一具被扭断脖子的尸体旁。 正是陈野。 他在做完这这一切后並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不紧不慢地將王东等人的储物袋一一收起,动作嫻熟,神情淡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好沉稳的心性。”微胖长老讚许的点了点头,“此子在斩杀强敌之后不骄不躁,心绪毫无波澜,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一丝紊乱,单凭这份定力就远超同辈。” “且先看看后续怎样吧!”枯槁长老淡淡道。 峡谷深处,浓雾之中。 陈野自然知道,自己刚才的一番动作必然已经落入了那些观战长老的眼中。 因此陈野没有在原地过多停留,直接转身离开了,直到找到一处隱蔽的角落后才开启了劫运之眼。 霎时间,眼前的世界再次变得不同。 无数或明或暗,或粗或细的线条在翻涌的雾气中交织延伸。 陈野的目光没有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停留,而是缓缓扫过整个峡谷,望向更远的地方。 很快,他的目光被一个方向所吸引。 在血战谷的中心区域,一股强横狂暴,充满了毁灭气息的血色劫煞之气冲天而起,如同一根支撑天地的血色巨柱,甚至將那片区域上空的云层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色。 在那股劫煞之气周围,还繚绕著数十道或强或弱的运线,其中有三道青色运线和一道赤色运线尤为醒目。 这说明,那里不仅有大量的积分令牌,还有一个极其强大的存在。 “厉飞血————。” 根据李清砚提供的情报来判断,这股气息正是那位肉身强横、嗜血好杀的厉飞血。 而在解决了王东这条杂鱼之后,也是时候去会会这条疯狗了。 毕竟万毒龙象体小成之后,自己的肉身力量究竟达到了何种程度,陈野自己也很好奇。 而厉飞血无疑是最好的试金石。 想到这里陈野不再犹豫,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融入了身后的浓雾之中,朝著那片散发著滔天劫煞之气的沼泽地带悄然潜行而去。 他没有选择直线奔袭,而是藉助夜行者天赋,在山林间不断穿梭,避开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正在发生战斗的区域。 沿途他还顺手解决掉了几个不开眼,想对他动手的倒霉蛋,將自己的积分又向上提升了十几分。 大约一刻钟后,一股混杂著血腥与腐臭的湿热空气迎面扑来。 前方的密林变得稀疏,视野豁然开朗。 一片广阔无垠的黑色沼泽出现在陈野的眼前。 沼泽上空笼罩著一层淡绿色的毒瘴,咕嚕咕嚕冒著气泡的泥潭隨处可见,不知名的骸骨散落其间,整个区域都瀰漫著一股死亡与危险的气息。 而就在这片死亡沼泽的边缘地带,一场血腥的杀戮正在上演。 陈野收敛全部气息,藏身於一棵巨大的枯树之后,目光平静的望向战场中心。 他看到厉飞血,那个如同铁塔般的男人正在围攻七八名外门弟子。 没错,是厉飞血一人围攻这七八名外门弟子。 甚至都不能用围攻来形容了,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厉飞血那古铜色的皮肤下,一道道血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游走,浑身散发著令人心悸的狂暴气息。 他没有使用任何法器,一双铁拳便是他最恐怖的武器。 面对一名弟子祭出的飞剑,他不闪不避,直接一拳轰出! 鐺!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那柄法器级別的飞剑竟然被他一拳砸得哀鸣一声,直接倒飞出去,剑身上甚至出现了一道清晰的拳印! “怪物!这傢伙就是个怪物!” 这几名弟子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绝望,他们本是临时组成的小队,仗著人多想来这片区域寻找令牌,却没想到一头撞上了厉飞演这头人形凶兽。 “死!” 厉飞血一拳逼退飞剑,毫不停留,脚下猛地一踏,地面轰然炸裂,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瞬间冲入人群之中。 一名弟子躲闪不及,被他一拳正中胸口。 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那名弟子的胸膛整个塌陷了下去,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箏般飞出数十丈远,落地时早已没了声息。 鲜血和碎肉更是激起了厉飞血眼中的疯狂。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跡,发出一声兴奋的咆哮,再次扑向下一个目標。 远处的树后,陈野静静看著这一切,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能感觉到,厉飞血此刻虽然看似强大,但神智已经陷入半狂乱状態,攻击全凭本能,毫无章法可言。 “魔猿镇狱功————果然霸道。” 陈野轻声自语。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心中一动,催动劫运之眼,目光扫向沼泽的另一个方向。 在那里,一道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纤细身影正悄然注视著这里的一切。 那身影的运线呈现出一种妖异的粉色,充满了魅惑与危险的气息。 萧媚。 陈野眼中闪过一丝瞭然。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过谁是黄雀谁是蝉,现在还言之过早。 陈野收回目光,继续將注意力放在厉飞血身上。 他能感觉到,厉飞血的气息在杀戮中正变得越来越强,也越来越不稳定,就像一座处在活跃期的火山一样,隨时可能失控。 陈野看了一眼沼泽深处,那里,一道浓郁的赤色运线正散发著光芒。 一枚赤色令牌。 看来这便是厉飞血在此地大开杀戒的原因。 想到这,陈野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向后退去,再次融入了身后的密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就在陈野消失后不久,厉飞血终於结束了战斗。 围攻他的七八名弟子,无一倖免,全部化作了冰冷的尸体。 厉飞血站在尸山血海之中,身上的血色纹路明灭不定,眼中疯狂的杀意缓缓褪去,恢復了一丝清明。 然后他看都没看那些尸体一眼,径直走向沼泽深处,从一处泥潭中捞出一枚通体赤红,散发著灼热气息的令牌。 在滴血认主,將一百积分收入囊中后,厉飞血脸上终於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这片沼泽,去寻找下一个目標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如同针扎一般,从背后传来。 厉飞血猛地转身,双拳紧握,摆出防御姿態,警惕的望向身后。 只见在那片飘荡著绿色毒瘴的沼泽边缘,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站在那里。 那人身穿灰色劲装,身形修长,面色略显苍白,与这片血腥残酷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便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了整片空间。 厉飞血的瞳孔骤然一缩。 此人没有散发出任何强大的气息,看起来就像一个无意间闯入此地的普通弟子。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人,却让刚刚经歷了一场屠杀,煞气正盛的厉飞血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厉飞血的肌肉瞬间绷紧,那双刚刚恢復清明的眸子,重新染上了一层警惕的血色。 “你是谁?” 陈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平静的看著他,目光从他那虬结的肌肉,扫到他沾满血跡的铁拳,最后落在他胸前那枚刚刚获得的赤色令牌上。 那眼神就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將到手的战利品。 这种被当做猎物的眼神,瞬间点燃了厉飞血心中的暴虐。 “找死!” 厉飞血不再废话,在这个弱肉强食的血战谷里,不需要多余的言语。 任何敢於挑衅他的人,下场只有一个。 轰! 他脚下的地面猛地炸开一个深坑,整个人如同一头被激怒的蛮牛,裹挟著一股腥风,朝著陈野狂冲而来。 他没有动用法术,也没有祭出法器,因为对他来说,自己这双足以轰碎山岩的拳头就是最强大的武器。 巨大的拳头在陈野的瞳孔中急速放大,拳风未至,那股凌厉的劲气已经颳得他脸颊生疼。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拳,陈野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后退半步。 只是简单的抬起右手,迎著厉飞血的拳头直接懟了上去。 两个大小完全不成比例的拳头,一个如同攻城巨锤,一个如同凡人书生,就这样在半空中悍然相撞。 看到这一幕,远在沼泽另一端,通过秘术草木通灵窥视著这一切的萧媚,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不自量力。” 在她看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林寻简直是愚蠢到了极点。 与修炼了魔猿镇狱功,肉身堪比上品法器的厉飞血硬碰硬?这和用鸡蛋去砸石头有什么区別? 她几乎已经能预见到,下一秒,这个林寻的整条手臂,乃至半边身子,都会被厉飞血一拳轰成肉泥。 不光是她,就连楼船上观战的几位长老也纷纷摇头。 “此子心性虽好,但太过托大了。”微胖长老惋惜地说道。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吃了亏才能长记性,可惜在血战谷里,吃亏的代价往往是死亡。”阴冷长老冷漠地评价。 然而预想中骨断筋折的血腥场面並没有出现。 嘭——!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两座山峰相撞的巨响在沼泽上空轰然炸开。 一股肉眼可见的环形气浪以两人拳头交接处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气浪所过之处,地面上厚厚的腐叶被瞬间掀飞,周围的毒瘴被一扫而空,就连附近几个泥潭中的浑水都像是被投入了巨石,掀起数丈高的浪。 萧媚脸上的嘲讽瞬间凝固。 楼船上的几位长老也同时瞪大了眼睛。 只见战场中心,厉飞血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拳头被一只看起来並不算粗壮的手掌稳稳挡了下来。 陈野的身体纹丝不动。 反倒是厉飞血,那如同铁塔般的身躯在碰撞的瞬间竟然后退了半步。 虽然仅仅是半步,但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在纯粹的力量对拼上,他,竟然落入了下风! “这————这怎么可能?!”厉飞血脸上的暴虐被震惊所取代。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看眼前这个面色平静的青年。 “你的力量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陈野平静的声音响起,“有点让人失望啊。” 这句话像是一桶滚油,浇在了厉飞血的怒火之上。 “吼——!” 厉飞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不再有任何保留。 体內的魔猿镇狱功被催动到了极致。 “第六重,血煞魔猿!” 咔咔咔!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爆响声从他体內传出,那本就魁梧的身躯再次膨胀了一圈,身高直逼一丈。 同时浑身的肌肉如同岗岩般块块坟起,一条条血色的纹路在他的皮肤上交织成一头狰狞咆哮的远古魔猿图腾。 一股比之前狂暴了数倍的血色煞气从他体內冲天而起,將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他的双眼特彻底变成了毫无理智的血红色。 这一刻的厉飞血,已经彻底化身为一头只知杀戮与毁灭的人形凶兽。 “死!死!死!” 他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双拳如同狂风暴雨般朝著陈野疯狂砸来。 每一拳都带著撕裂空气的尖啸,威力比之前强大了何止一倍! 面对进入血煞魔猿状態的厉飞血,陈野的眼神终於多了一丝认真。 他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脚下步伐一错,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滑出数丈,躲开了厉飞血的攻击。 轰!轰!轰! 厉飞血的拳头尽数落空,砸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坑洞,泥浆四溅。 “只会躲吗?懦夫!”厉飞血咆哮著,攻势变得更加疯狂。 同时他整个人化作一道血色旋风,在沼泽地上横衝直撞,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然而,无论他的攻击多么狂暴,却始终无法碰到陈野的一片衣角。 陈野的身影就像是风中摇曳的柳絮,水上漂浮的落叶,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避开所有的攻击。 这是他融合了夜行者、见神宗师等多个职业的战斗技巧后,所形成的独特战斗风格。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炫目的光影,有的只是对时机、距离、角度最精准的把控。 在观战的眾人眼中,此刻的战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画面。 厉飞血就像一头髮了疯的巨熊,在疯狂地挥舞著爪子,破坏著周围的一切。 而陈野则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斗牛士,优雅从容的戏耍著这头髮狂的野兽,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充满了艺术感。 “好精妙的身法!” 楼船上,微胖长老忍不住抚掌讚嘆,“此子的战斗天赋当真是我生平仅见! 他不是在躲,而且还是在观察分析,寻找厉飞血的破绽!” “確实。”阴冷长老也表示了赞同,“厉飞血的魔猿镇狱功虽然霸道,但进入狂暴状態后神智不清,攻击全凭本能,破绽百出,这个林寻,显然是看穿了这一点。” “看来,我们都小看他了。”枯槁大长老深陷的眼眸中闪烁著莫名的光芒。 而后他突然开口对身边的执事问道:“宗门里最近可有什么与炼体有关的顶级功法被人兑换过?” 那执事愣了一下,连忙躬身道:“回大长老,藏经阁中威力强大的炼体功法,兑换条件都极为苛刻,外门弟子几乎不可能满足,而且炼体一道,苦不堪言,早已不是主流————。” 枯槁大长老闻言,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將目光重新投向了晶石屏幕。 而在沼泽的另一端,萧媚的脸色已经变得无比凝重。 她那双勾魂夺魄的桃眼中充满了震惊与忌惮。 她自问,如果换做是自己,面对进入狂暴状態的厉飞血,唯一的选择就是利用身法和法术远远的风箏他,绝不敢靠得这么近。 可这个林寻却敢在刀尖上跳舞,仅凭这份胆识和实力就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这个林寻————究竟是谁?” 第285章 血脉狂化,以暴制暴 第285章 血脉狂化,以暴制暴 就在这时,战场中的局势再次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在又一次闪过厉飞血势大力沉的一记横扫之后,一直被动闪避的陈野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不再后退,反而迎著厉飞血那因为用力过猛而露出的巨大空当欺身而上! 厉飞血也察觉到了危险,口中发出一声疑惑的低吼,本能的想要收回拳头,变招防御。 但已经晚了! 陈野抓的就是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 只见他身形一晃便贴近了厉飞血那庞大的身躯,右手五指张开,如同一只铁钳,精准无比的抓住了厉飞血轰出后尚未完全收回的巨大拳头,手臂上的肌肉猛然鼓胀起来,皮肤之下,一道道神秘而古老的暗金色纹路一闪而逝! “起!” 陈野口中发出一声低喝,隨即腰身一拧,手臂发力,这厉飞血竟然被他硬生生抡了起来! 紧接著陈野朝著旁边一处泥潭便狠狠砸了下去!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泥潭仿佛被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击中,瞬间炸开! 数以十万斤的黑色淤泥混合著腥臭的潭水,被一股巨力顶上了近百丈的高空,形成一道壮观无比的黑色水墙,然后如暴雨般倾盆而下! 哗啦啦! 黑色的泥浆雨覆盖了方圆数百丈的范围,就连数里之外,正在通过秘术窥探战场的萧媚都感觉自己藏身的草叶上溅到了几滴泥点。 虽然身在数里之外,仅仅是通过草木通灵的秘术感知著战场上发生的一切,但刚才那一下撼天动地的撞击,所带来的视觉和心灵衝击却是无比真实。 那股纯粹到极致,蛮不讲理的庞大威势,仿佛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直接作用在她的心神之上,让萧媚心臟狂跳,甚至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与此同时,血色楼船之上,气氛也有些死寂。 周围侍立的执事弟子们全都目瞪口呆的看著晶石屏幕上那震撼性的一幕,久久无言。 那冲天而起的泥浆巨浪,那如同陨石撞击般的恐怖声势,即便隔著法阵光幕也依旧带给了他们强烈的衝击。 “咕嘟。”不知是谁偷偷咽了一口唾沫,打破了这片寂静。 “刚才那是什么?”微胖长老的脸上也写满了错愕。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是纯粹到极致的肉身力量!”那名气息阴冷的长老冷冷道,声音中带著一丝兴奋。 作为血莲宗的长老,他们见多识广,什么样的天才妖孽没有见过? 但像陈野这样,在凝海境便爆发出如此恐怖怪力的还是头一次见。 “不对!” 一直沉默不语的枯槁大长老突然开口了,那深陷的眼窝中爆发出两团精光,死死盯著晶石屏幕上陈野的身影。 “把刚才的影像放回放!”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 身旁的执事弟子不敢怠慢,连忙掐动法诀,操控晶石。 光幕上的画面瞬间倒流,然后以一种极慢的速度重新播放。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陈野抓住厉飞血拳头,发力抢起他的那一瞬间,他的手臂之上浮现出了一道道如同龙象盘踞的暗金色纹路! 那纹路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感却让在场的长老都感到一阵心悸。 “这是————这是————万毒龙象体!” 微胖长老在看清那纹路的瞬间便失声惊呼起来,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什么?!” 阴冷长老也是瞳孔骤缩,“你確定是万毒龙象体?” 万毒龙象体! 血莲宗藏经阁中一门极为特殊且古老的炼体功法。 说它特殊,是因为它的修炼方式与宗门主流的血煞、阴毒法门截然不同。 它不修血煞,不炼阴魂,而是引万毒淬链肉身,以剧毒为薪柴,点燃气血烘炉,最终修成龙象之躯,力可撼山,身如金刚。 说它古老是因为这门功法据传是血莲宗一位上古体修大能所创,品阶极高,理论上足以让人肉身成圣。 但它也臭名昭著。 因为它的修炼过程实在是太过痛苦跟危险了,近乎自虐一般! 首先想要入门就必须身中奇毒,然后在剧毒侵蚀神魂与肉身的极致痛苦中寻找那一线生机,引动气血反噬剧毒,从而完成第一次淬体。 整个过程堪称九死一生。 歷史上,无数自命不凡,想要尝试修炼这门功法的弟子百分之九十九都死在了入门的第一步,被剧毒活生生折磨致死,化作一滩脓血。 即便侥倖入门,后续的每一次提升都需要引入更强、更猛烈的剧毒来淬链己身,因此每一次修炼都是在鬼门关前反覆横跳。 近三百年来,血莲宗不是没出过惊才绝艷的炼体天才,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在这门功法上折戟沉沙,好一点的能全身而退,运气差的直接就身死道消了。 久而久之,万毒龙象体便成了宗门內一个禁忌般的存在,被束之高阁无人问津,甚至很多新入门的弟子都不知道宗门还有这样一门恐怖的功法。 可现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门弟子竟然將这门功法练成了? 而且看他刚才爆发出的力量,显然已经不是初窥门径,而是小有所成了! “错不了,绝对是万毒龙象体!”枯槁大长老的眼中闪烁著异样的光芒,语气无比肯定,“那古老厚重的力量气息以及龙象盘踞的独特法纹,我曾在宗门的典籍上见过!” 得到大长老的確认,另外两位长老脸上的震惊之色更浓了。 他们面面相覷,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骇然。 一个能將万毒龙象体练成的人,他的意志力、心性、以及对痛苦的忍耐力该是何等的恐怖? 难怪这个林寻之前始终保持那超乎寻常的冷静。 毕竟一个能忍受万毒噬体之痛的人,世间恐怕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心神动摇了。 “有趣,真是有趣————。”枯槁大长老喃喃自语,那张万年不变的枯槁面容上竟然罕见的露出了一丝笑容,“一个废人举荐的穷酸散修居然修炼成了禁忌功法————今年的外门大比看来不会无聊了。” 就在这时,晶石屏幕上的画面再次发生了变化。 那个被陈野砸出来的巨大泥坑突然开始剧烈冒泡,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下面钻出来。 紧接著,一股更加狂暴嗜血也更加原始的恐怖气息从泥潭深处冲天而起! 轰!!! 一道黑影裹挟著漫天泥浆从泥潭中一跃而出,重重落在了地面上。 这是一头身高超过一丈二,浑身覆盖著一层黑色长毛,肌肉虬结如同山岩,面目狰狞,獠牙外露的————黑色魔猿! 这头魔猿的双眼是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血红色,里面只有最深沉的愤怒与毁灭的欲望。 而后它仰天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厉吼! 吼—!!! 恐怖的音波化作实质的衝击,向著四面八方席捲而去,將周围的毒瘴和雾气都吹散一空。 “这是————血脉狂化!” 微胖长老看著晶石屏幕中那头散发著滔天凶威的黑色魔猿,不禁满脸震惊道。 所谓的血脉狂化是一些身怀上古妖魔血脉的修士在受到极端刺激时才有可能触发的一种特殊状態。 在这种状態下他们会暂时失去理智,返祖为血脉源头的妖魔形態,实力在短时间內得到爆炸性的增长。 但这种状態的代价也极大,不仅会严重透支生命力,事后会陷入极度虚弱的状態,甚至有可能会因为无法承受血脉中狂暴的力量而爆体而亡,或者永远迷失心智,彻底沦为只知杀戮的野兽。 他们知道厉飞血身怀魔猿血脉,也知道他的魔猿镇狱功修炼到高深处可以模擬出魔猿形態。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厉飞血竟然会在被陈野那一下重击之后,直接被刺激得进入了最彻底,也是最危险的血脉狂化状態! “这下麻烦了。”阴冷长老的眉头紧紧皱起,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如果说之前施展血煞魔猿状態的厉飞血,战力是一的话。 那么现在,彻底激活了血脉,返祖为黑色魔猿的厉飞血,他的战力至少是十一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实力提升了,而是质的飞跃。 此刻的厉飞血,恐怕已经拥有了能够与內景境体修正面抗衡的恐怖实力! “这个林寻————危险了。”微胖长老惋惜的嘆了口气。 虽然陈野练成了万毒龙象体,展现出了超乎想像的力量,但毕竟修为尚浅,功法也只是小成。 因此面对一个彻底狂化,实力飆升十倍的人形凶兽,他还能有胜算吗? 至少在他们看来,几乎没有。 “哼,未必。”这时这位枯槁大长老却发出了一声冷哼,深陷的眼窝中不但没有丝毫担忧,反而燃烧起两团兴奋的火焰。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见过如此酣畅淋漓的体修对决了!”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带著一丝追忆和期待。 “一个是身怀上古魔猿血脉,陷入狂化的天生战士,另一个是修炼了禁忌功法,意志如铁的后天怪物,这才是真正的龙爭虎斗!” “传我命令。”他忽然转头,对身旁的执事弟子下令,“將这片区域的影像投放到广场的光幕之上,让所有弟子都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战斗!” “啊?大长老,这————。”那执事弟子闻言一愣,有些迟疑。 以往的大比,为了防止弟子之间互相窥探情报,是严禁將谷內具体的战斗影像公开的,只会显示积分榜单的变化。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枯槁大长老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宗门耗费巨大资源举办大比,目的不仅仅是选拔,更是为了激励,因此正好让这些弟子们看看真正的天骄是如何战斗的,这对他们未来的修行也有莫大的好处。” “是!”执事弟子不敢再多言,连忙领命而去。 很快,血莲广场上空,那面巨大的积分榜单光幕一阵变幻,原本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数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清晰无比的动態画面。 画面中正是那片狼藉的黑色沼泽。 一边是身高丈二,浑身黑毛,散发著滔天凶威的黑色魔猿。 另一边是身形修长,面色平静,穿著灰色劲装的青年。 两者在体型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那股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恐怖气氛,即便隔著光幕也让广场上数千名观战弟子感到一阵心悸和窒息。 “那————那是什么怪物?” “天啊!竟然是血脉狂化!我只在典籍上看到过记载,据说触发的机率微乎其微!” “对面那个人是谁?” “好像是林寻,就是那个刚刚一口气衝到第四十五名的黑马。” “完了,这个林寻死定了!面对狂化状態的厉飞血师兄,就算是內景境的高手来了恐怕都得暂避锋芒吧?” 广场上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陈野必死无疑。 只有角落里那个头戴斗笠的李清砚在看到这一幕时眼中非但没有丝毫担忧,反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信任和崇拜。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主人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沼泽战场。 看著眼前这头由厉飞血所化的黑色魔猿,感受著对方身上那股比之前狂暴了干倍不止的恐怖气息,陈野的脸上终於浮现出了一抹兴奋的笑容。 “这才像话么。”陈野轻声自语道。 万毒龙象体小成之后,肉身力量究竟达到了何种程度,陈野自己也很好奇。 可之前的厉飞血太弱了,根本不足以让他尽兴。 直到现在,这头狂化的魔猿终於够格成为他的试金石了。 “吼!!!” ———— 似乎是被陈野那轻描淡写的態度彻底激怒,狂化后的厉飞血再次发出一声震天咆哮。 它那两只比沙包还大的拳头狠狠捶打在自己的胸膛上,发出擂鼓般的闷响。 咚!咚!咚! 每一下捶击都让它身上的气势再次攀升一截。 当气势攀升到顶点时,它猛地一踏地面。 轰隆! 方圆十丈的地面瞬间塌陷,蛛网般的裂纹向著四周疯狂蔓延。 藉助这股巨大的反作用力,它那庞大的身躯撕裂空气,带著一股毁灭一切的气势朝著陈野猛衝而来! 这一次陈野没有再闪避。 面对这足以撞塌一座山丘的恐怖衝撞,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 下一刻,陈野体內的气血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甦醒! 嗡——! 一股磅礴浩瀚的恐怖力量从他的四肢百骸中奔涌而出。 陈野全身的骨骼发出一阵里啪啦的爆响,身形虽然没有像厉飞血那样夸张,但每一寸肌肉都变得如同神铁浇筑,充满了凝练到极致的力量感。 皮肤之下,那古老而神秘的暗金色龙象法纹再次浮现,並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几乎要透体而出,將他的皮肤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隨后一股丝毫不逊色於黑色魔猿,甚至在本质上更加厚重苍茫的恐怖气势从他身上冲天而起! 面对那撞来的黑色流星,陈野不退反进,同样脚下一踏,迎了上去! 没有哨的法术,没有绚丽的技巧。 有的只是最原始纯粹,也最暴力的————拳头! 陈野右拳紧握,手臂后拉,对著那颗巨大的魔猿头颅一拳轰出! 而那黑色魔猿似乎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放弃衝撞,然后举起它那堪比石磨的巨大拳头,迎著陈野的拳头狼狠轰来! 一大一小,一黑一金,两个完全不成比例的拳头在血战谷无数內外门弟子,以及楼船所有长老的注视下,悍然相撞! 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失去了声音。 血莲广场上,数千名弟子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光幕,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血色楼船上,几名长老也不由自主的前倾了身体,目光死死锁定在两个即將碰撞的拳头之上。 就连那片沼泽地里呜咽的风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滯了。 终於,那一大一小两个拳头在万眾瞩目之下,没有任何哨的碰撞在了一起o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巨响。 碰撞的瞬间,是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所有的声音,所有的能量,都被压缩在了那一个微小的接触点上。 紧接著!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是九天之上的神灵敲响了暮鼓,又像是大地深处的心臟在搏动的巨响轰然炸开! 伴隨著这声巨响,一股肉眼可见的,近乎实质化的白色环形气浪以两人拳头交接处为中心,猛地向著四面八方席捲开来! 气浪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发生了扭曲。 地面上厚厚的腐叶层被瞬间蒸发,泥土被硬生生型开,形成深达数丈的环形沟壑! 周围那些合抱粗的枯树在这股气浪的衝击下,如同被伐木机扫过一样,齐刷刷的从中折断,然后被绞成了漫天木屑! 就连沼泽中那些咕嚕冒泡的泥潭也在这股衝击波下,被压得向下凹陷了数寸! 第286章 牛马之躯的恐怖 第286章 牛马之躯的恐怖 “我的天————” 广场上,一个弟子看著光幕中那毁天灭地般的场景,喃喃自语,声音都在发抖。 他身边的其他人也全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满脸的骇然与不敢置信。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纯力量对决? 这真的是和他们一样的外门弟子能造成的破坏吗? 而在风暴的中心。 陈野的身影依旧如同一桿標枪般稳稳的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的拳头死死顶住了那只比他脑袋还大的黑色猿拳。 反观那头不可一世的黑色魔猿在碰撞的瞬间,那庞大如山的身躯猛地一震,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竟然被硬生生震的向后滑行了数尺之远! 虽然仅仅是数尺,但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在这一次力量对拼上,进入了血脉狂化状態,实力暴涨干倍的厉飞血,再一次落入了下风! “吼————?” 黑色魔猿那双纯粹血色的眸子中浮现出了一丝人性化的迷茫和困惑。 它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眼前这个人类竟然能爆发出比自己还要恐怖的力量。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楼船之上,一直看好厉飞血的微胖长老此刻彻底失態了,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死死盯著光幕,脸上的肥肉因激动而不断颤抖。 “血脉狂化状態下的魔猿其力量足以媲美內景的体修!他————他怎么可能正面挡得住?而且还占了上风?!” “万毒龙象体————这门功法竟然真的如此霸道吗?”阴冷长老也是一脸的匪夷所思。 他们对万毒龙象体的了解大多来自宗门典籍。 典籍中记载,此功法大成可拥有龙象之力,肉身成圣。 但传说毕竟是传说,再加上三百年来根本无人练成,因此他们也只当其是夸大其词。 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这个叫林寻的小子,仅仅是凝海境竟然就拥有了如此逆天的力量! 那若是让他继续修炼下去,达到大成,甚至圆满之境,那又该是何等的恐怖? 一时间,两位长老的心中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只有枯槁大长老依旧稳坐钓鱼台,看著光幕中那个身形笔挺,气势如渊的青年,深陷的眼窝中,两团兴奋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了。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此子是我血莲宗未来的希望! 不,他甚至有可能带领我宗重现上古体修的辉煌!” 与此同时,战场之上,短暂的僵持过后,战斗再次爆发。 “吼!!!” 黑色魔猿的迷茫很快被更加狂暴的愤怒所取代。 它收回拳头,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前一压,另一只拳头带著撕裂空气的尖啸,朝著陈野的头颅狠狠砸下! 而陈野则是毫不示弱,同样挥出了自己的左拳,迎了上去! 嘭! 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又是一圈狂暴的气浪。 两人脚下的地面再次塌陷,这一次,黑色魔猿庞大的身躯再次被震得后退了一步。 “再来!” 陈野眼中战意升腾,长啸一声,主动发起了攻击! 拳、肘、膝、腿———— 陈野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了最致命的武器。 他没有使用任何精妙的招式,有的只是最简单直接的攻击,將自己那恐怖的肉身力量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而黑色魔猿在狂暴的本能驱使下也挥舞著它那两只无坚不摧的巨拳,疯狂进行著反击。 嘭!嘭!嘭! 沼泽之上,密集的碰撞声连成一片,震耳欲聋。 所有观战的人都已经看呆了。 他们看到陈野那看似瘦弱的身躯在黑色魔猿那山岳般的体型面前,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他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战爭机器,每一拳每一脚都蕴含著足以开山裂石的恐怖力量。 就这样陈野与黑色魔猿拳拳到肉,硬碰硬地对轰,打得天昏地暗,泥浆四溅。 那充满极致力量感的画面以及拳拳到肉的血腥暴力,让每一个看到的男性弟子都感到一阵热血沸腾,恨不得亲自下场,体验一番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而那些女弟子,包括远方悄悄窥探,还未离去的萧媚则是俏脸发白,心神巨颤。 这种纯粹的,雄性荷尔蒙爆棚的暴力美学,对她们的衝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她们看著光幕中那个浴血奋战,以凡人之躯硬撼魔猿的男人,眼中不自觉地就带上了一丝畏惧和————迷离。 战斗还在继续。 陈野和黑色魔猿已经不知道对轰了多少拳。 他们脚下那片沼泽地早已面目全非,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坑坑洼洼的战场。 黑色魔猿那堪比法宝的坚硬皮毛上已经出现了多处淤青和伤痕,甚至有一块骨头都刺穿皮肤支棱了出来。 而陈野身上那件灰色的劲装早已破碎不堪,裸露出的皮肤上也布满了拳印和抓痕。 但他身上的气势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越战越勇,那双眸子更是亮得嚇人! 反观那头黑色魔猿,它喘息的声音已经变得越来越粗重,攻击的速度和力量也出现了明显的下降。 血脉狂化虽然能带来巨大的力量,但对体力的消耗同样也是无比恐怖的。 它那庞大的身躯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起一团白色的雾气,浑身蒸腾著滚滚热浪,汗水混合著血液將它的毛髮浸湿,黏连在一起,显得狼狈不堪。 血红色双眼中,狂暴的怒火依旧在燃烧,但深处却多了一丝疲惫和力不从心o 高强度的对攻已经持续了將近半炷香的时间。 它体內的血脉之力正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被消耗,它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流逝,动作也开始变得迟缓。 而反观陈野。 他虽然也受了伤,但他的呼吸却依旧绵长而有力,眼神非但没有丝毫疲惫,反而像两颗在黑夜中熊熊燃烧的星辰,越来越亮,越来越炽热! 就仿佛他不是人,而是一台由精钢铸就,永远不会疲倦的战爭机器一样! “这傢伙的体力是无穷无尽的吗?” 楼船之上,微胖长老看著光幕中的景象,满脸不可思议。 与狂化后的厉飞血进行如此高强度的肉搏,其消耗之大简直难以想像。 换做任何一个同级別的体修,恐怕早就真元耗尽,力竭倒地了。 可这个林寻却仿佛没事人一样,越战越勇! “不仅仅是功法的原因。” 枯槁大长老目光深邃,缓缓开口道,“万毒龙象体確实能赋予修炼者远超常人的气血和耐力,但更重要的是此子的根基扎实得可怕,而且你们发现没有,他的战斗方式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经他这么一提醒,另外两位长老也凝神看去。 果然,他们发现战斗初期的陈野攻击大开大合,追求的是纯粹的力量碰撞。 而现在,他的攻击虽然依旧刚猛,但却多了一丝巧劲。 他不再与魔猿的拳头进行最直接的硬碰,而是会在碰撞的瞬间,手腕微动,以一种奇特的法门卸去部分力道,同时將自己的力量更精准地轰击在魔猿的关节、筋膜等薄弱之处。 而且陈野的攻击看似隨意,却都恰到好处的打断了魔猿的发力节奏,让它空有万钧之力却有种使不出来的憋屈感。 这种对战斗的理解和把控已经超出了一个凝海境弟子应有的范畴他们哪里知道,陈野此刻已经开启了见神宗师职业所带来的天赋一武道天心! 【武道天心一天地为炉,万物为料,以心为引,可炼尽武道万法,破除桎梏,勇猛精进】 在这个天赋的加持下,陈野的心神进入了一种空灵通透的奇妙状態。 黑色魔猿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发力,在他眼中都变得清晰无比,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 他能清晰看到魔猿体內气血的流转,能看到它肌肉的每一次收缩与舒张,能看到它攻击轨跡中那一个个微小的,常人根本无法察觉的破绽! 一开始他选择硬碰硬是为了测试自己万毒龙象体的力量极限。 而现在极限已经探明,是时候————结束这场战斗了。 更何况他还有疍户职业带来的天赋——牛马之躯! 这个当初在黑水湖底为了生存而觉醒的天赋,如今却有了全新的作用。 它赋予了陈野近乎恐怖的体力和恢復能力,让他在这场消耗战中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吼!” 战场上,久攻不下的黑色魔猿变得愈发狂躁。 它放弃了所有的防御,双拳如同两柄巨大的攻城锤,不顾一切的朝著陈野疯狂砸来,完全是以伤换伤的搏命打法。 然而,在开启了武道天心的陈野面前,这种全凭本能的疯狂攻击简直破绽百出。 陈野的身影在狂风暴雨般的拳影中穿梭,如同在悬崖峭壁间行走的羚羊,每一次闪避都显得游刃有余,甚至还有閒暇对魔猿身上那些坚硬的关节部位进行精准打击。 咔! 陈野一记手刀精准切在魔猿的右腕关节处。 魔猿吃痛发出一声怒吼,巨大的拳头微微一滯。 就是现在! 陈野眼中精光一闪,抓住了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没有选择攻击魔猿的头颅或者心臟等要害部位,因为他知道,这些地方必然是魔猿防御最强的地方。 他的身形猛地向下一矮,瞬间钻入了魔猿的怀中。 隨后陈野右腿的膝盖以一个刁钻无比的角度狠狠向上顶去! 这是魔猿小腹下方一处气血流转的巨大节点,是陈野通过武道天心天赋发现的。 砰! “呜————嗷————!!!!” 黑色魔猿那狂暴的咆哮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充满了痛苦的悽厉哀嚎。 紧接著,所有人都看到,以陈野膝盖顶中的那个点为中心,黑色魔猿身上那股狂暴的血色煞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一般疯狂向外宣泄! 那如同岗岩般坚硬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下去,覆盖全身的黑色长毛也如同失去了养分的杂草,迅速褪去。 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不可一世,凶威滔天的黑色魔猿就变回了厉飞血的人类形態。 他双目圆瞪,血红色的眸子中,疯狂与理智交织,最终化作了无边的惊恐和茫然。 “你————”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陈野没有再给他任何机会。 一击得手,陈野没有丝毫的停留,並指如刀,快如闪电般斩在了厉飞血的后颈之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厉飞血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所有的声音和力气都隨著这一记手刀被彻底斩断。 而后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去了骨头的烂泥,软软向后倒去。 轰! 他的身体重重摔在泥浆之中,溅起一片污浊的水,彻底失去了声息。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再次陷入了死寂。 风,停了。 沼泽上空翻涌的毒瘴也仿佛凝固了。 只剩下那个身形笔挺的青年,静静站在狼藉的战场中央。 陈野缓缓收回手刀,胸膛微微起伏,吐出一口带著淡淡血腥味的浊气。 而他身上的伤痕,在万毒龙象体强大的自愈能力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復著。 无论是血莲广场还是楼船,此刻都是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定格在光幕之上,定格在那个身形笔挺如枪的青年身上o 他们的脸上还残留著未曾散去的震惊骇然以及————敬畏。 结束了? 不可一世,甚至激活了血脉狂化,战力飆升的厉飞血,就这么————败了? “他————他贏了?” 广场上,一个弟子用梦吃般的声音喃喃道,打破了这片死寂。 一石激起千层浪。 “贏了!林寻师兄贏了!”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他竟然真的正面击败了狂化状態的厉飞血!” “太强了!这才是真正的强者!这才是我们血莲宗弟子该有的风采!” “从今天起,林寻师兄就是我的偶像!” 短暂的寂静过后,整个血莲广场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譁然与喝彩! 崇拜强者是根植於每一个血莲宗弟子骨子里的本能。 而陈野今日所展现出的那种碾压一切的绝对力量,无疑点燃了在场所有弟子,尤其是男弟子心中的那团火。 无数道狂热崇拜的目光匯聚在光幕中那个身影之上。 角落里,李清砚死死攥著拳头,指甲因过度用力而深深掐入了掌心,流出鲜血也毫不在意,同时她的娇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斗笠下的俏脸早已布满了狂热的潮红。 “主人————我的主人————您果然是无敌的!” 而在沼泽的另一端。 萧媚那张嫵媚动人的俏脸此刻已是一片煞白,毫无血色,只觉寒彻肺腑。 她引以为傲的计谋以及蛊惑人心的媚术,在这个男人所展现出的绝对力量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可笑跟不堪一击。 “逃!必须立刻逃走!离这个怪物越远越好!” 这一刻,她再也没有了任何侥倖心理,甚至连窥探的勇气都消失殆尽,直接切断了与那片草木的联繫,然后祭出一张土黄色的符籙往身上一拍。 光芒闪过,她的身影瞬间融入了脚下的地面,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消失得无影无踪。 楼船之上。 三位长老看著光幕,也是久久无言。 “此子,真乃炼体妖孽!”许久,微胖长老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由衷讚嘆道。 “何止是妖孽。”阴冷长老的眼中也闪烁著前所未有的光芒,“你们看他最后那一击,精准,狠辣,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这说明他不仅拥有恐怖的力量,更拥有一颗无比冷静的战斗之心!” “此子,必须由我亲自培养!”就在这时,枯槁大长老一锤定音,语气中带著不容置疑的决断。 阴冷长老跟微胖长老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了一丝不满之色,毕竟他们也早就对陈野这一优秀人才垂涎三尺,想要將其收归门下,结果没想到却被大长老给捷足先登了。 要知道若是能培养出一名优秀人才来,不但能获得宗门的奖励,自己的地位也將水涨船高。 虽然说在血莲宗中一切都是赤裸裸的利益关係,但师徒之间若是能结成利益同盟的话,那关係还是比较坚固的。 因此弟子以后成就越高,自己的位置就越稳固。 虽然说大长老的地位比他们高一些,但面对这件关乎自己切身利益的事,两名长老在对视一眼后,全都选择了开口爭取。 “大长老,您地位尊崇,这种教导弟子之事还是交给我来做吧,正好我最近閒暇无事,可以细心调教此子,为我血莲宗再添一名人才。”微胖长老言道。 “大长老,师兄,你们都很忙,我不一样,我是个纯粹的閒人,所以这种事还是交给我来做的比较好。”阴冷长老也不甘示弱的开口道。 对此枯槁长老却只是微微冷笑了一下,“怎么?连我说话都不管用了么?” “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大长老您太忙了,所以————。” “少废话,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枯槁长老斩钉截铁的言道,算是直接给这件事下了定论。 见此情景,这二位长老虽然心中满是不服,但碍於其威势也只能訕訕的闭上了嘴巴,战场之上。 陈野並不知道外界因为他这一战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更不知道楼船之上三位长老为了“爭”自己而爆发了怎样的討论。 他平復了一下体內翻涌的气血,目光扫向沼泽的另一个方向,微微冷笑了一下。 在那边,他感知到一道原本一直在窥探的,充满了魅惑与危险气息的运线在刚才突然中断,然后迅速远遁。 “萧媚————跑得倒挺快。” 陈野轻声自语,没有选择立刻去追。 一来经过刚才那场大战,他虽然看似强势,但体內的真元和体力也消耗巨大,需要时间恢復。 二来打扫战场,清点战利品,永远是战斗结束后最重要的一环。 他走到厉飞血那庞大的尸体旁,先是熟练的將对方腰间的储物袋和身份玉牌取了下来。 厉飞血的身份玉牌上,光芒闪烁,显示著一个惊人的数字,二百七十七! 陈野没有犹豫,指尖逼出一滴暗金色的精血,滴落在厉飞血的玉牌之上。 玉牌光芒一闪,上面属於厉飞血的灵魂烙印瞬间被抹除,然后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陈野自己的身份玉牌之中。 陈野玉牌上的积分,开始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向上飆升,最终停留在了四百六十二这个数字上。 做完这一切,陈野又將厉飞血的储物袋打开,神念探入其中。 不愧是这次大比的热门人物,储物袋里的东西相当丰厚。 除了大量的灵石、丹药之外,还有几件品质不俗的法器,以及一本功法玉简。 陈野拿起玉简,神念探入,正是那门魔猿镇狱功。 o 第287章 紫色令牌,联手围攻 第287章 紫色令牌,联手围攻 陈野將魔猿镇狱功的玉简拿在手里,神念沉入其中,快速瀏览了一遍。 这门功法確实霸道,核心理念是通过观想模仿远古魔猿的形態与神韵,激发修炼者自身潜藏的血脉力量,从而获得强大的肉身。 功法共分九重,厉飞血只修炼到了第六重血煞魔猿的境界便已经如此强横,可见其强大。 “可惜,对我无用。” 陈野隨手將玉简扔回储物袋。 这门功法虽然强大,但对血脉的要求极高,而且与他自身的万毒龙象体路子完全不同。 万毒龙象体走的是引万毒淬链己身,以剧毒为薪柴,点燃气血烘炉,从后天铸就无上霸体的路子,讲究的是一个破而后立,向死而生。 而魔猿镇狱功则是挖掘自身潜能,属於顺势而为。 两者相比,无疑是万毒龙象体的上限更高,也更適合他这种没有特殊血脉的普通人。 將东西都收好后,陈野的目光落在了厉飞血那庞大的尸体上。 这具尸体本身就是一笔不小的財富。 因为厉飞血肉身强横,一身精血气血旺盛无比,对於修炼血道功法的魔修来说简直是大补之物,甚至连其骨骼皮毛也是炼製法器和符籙的上好材料。 虽然听上去有些残忍,但不浪费任何资源乃是每一位血莲宗弟子最起码的准则,而且谁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指责的。 毕竟人都死了,那尸体也就成了无用之物,这时候物尽其用才是对於资源最大的尊重。 所以哪怕是罪民,死了之后其尸体也会被血莲宗拉去种一些喜好血肉的魔邪草。 於是陈野直接將厉飞血的尸体收进了储物袋之中,然后找了处安全所在开始盘膝打坐。 牛马之躯的天赋虽然让他拥有远超常人的耐力,但刚才那场高强度的战斗消耗堪称巨大,体內的真元几乎都见底了。 直到半个时辰后陈野才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消耗的真元和体力已经恢復了七七八八,身上的伤势也在万毒龙象体强大的自愈能力下基本痊癒。 陈野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內发出一阵里啪啦的爆响。 与厉飞血的一战,不仅让陈野摸清了自己万毒龙象体小成后的力量极限,更是在极限的压榨与碰撞中,令他的肉身与力量都得到了一次淬链和升华。 因此现在的陈野,比战前又强了一分。 而后陈野抬起头,再次催动了劫运之眼。 霎时间,眼前的世界变得不同。 无数或明或暗的线条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命运之网,笼罩著整个血战谷。 白色和青色的运线隨处可见,代表著那些普通令牌。 赤色的运线则少了许多,而且大多都与修士的劫线纠缠在一起,说明已经被其他弟子获得。 陈野的目光没有在这些运线上停留,而是直接锁定了血战谷的最中心区域。 那里有一道粗壮无比,璀璨如骄阳的紫色运线冲天而起,令周围所有的运线都黯然失色。 正是那枚代表著一千积分的紫色令牌! 然而当陈野仔细观察那道紫色运线时,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他发现这道紫色运线並非静止不动,而是被一团浓郁如墨的劫煞之气所包裹,周围还盘踞著数条粗壮的血色劫线,其中一条呈现出妖异的粉色,应该是萧媚的。 除此之外还有几股隱晦而强大的气息潜伏在四周,他们的劫线同样与紫色运线遥遥呼应,显然都在伺机而动。 “看来盯上这块肥肉的不止我一个。”陈野心中瞭然。 这也正常,毕竟紫色令牌关係到此次大比的魁首归属,自然会引来所有顶尖高手的覬覦。 “有点意思,正好一锅端了,也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了。” 陈野非但没有感到棘手,眼中反而闪过了一丝兴奋,而后身形一晃,再次融入阴影之中,朝著那片紫光冲天的中心区域潜行而去。 与此同时,血色楼船之上。 “这小子刚打完一场硬仗竟然连口气都不歇就直接奔著紫綬令牌去了,当真是胆大包天。”微胖长老关阳抚须笑道。 “年轻人,锐气正盛,可以理解。”阴冷长老山辉淡淡道,“不过今年的血战谷可不太平,除了已经被他解决的厉飞血,剩下的几个小傢伙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玄骨上人闻言只是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並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落在晶石屏幕上,血战谷中心区域的景象被放大。 那是一片被黑色瘴气笼罩的古老废墟,废墟的中央矗立著一座残破的祭坛。 祭坛之上,一枚通体紫色,雕刻著繁复纹的令牌正静静悬浮在那里,散发著梦幻般的光晕。 而在祭坛的周围,浓郁的黑气之中,隱约可见一头庞大的黑影正在盘踞沉睡,散发著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 “这可是上古巫祭留下的怨灵!””玄骨上人喃喃自语,深陷的眼窝中闪烁著莫名的光芒,“正好也让我看看你小子的万毒龙象体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血战谷中心,黑沼废墟。 越是靠近这片区域,空气中的腐败与潮湿气味就越是浓郁,其中还夹杂著一股令人神魂不安的阴冷气息。 周围的树木变得愈发扭曲怪异,黑色的枝干上掛著一缕缕如同髮丝般的苔蘚,地面也彻底变成了吞噬一切的黑色泥潭。 陈野在几棵枯树的阴影之间跳跃穿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能感觉到,周围潜伏的窥探者越来越多了。 这些人都很聪明,隱藏得极好,彼此之间还保持著安全的距离,都在等待一个能为他们探路的倒霉蛋。 陈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自然不会去做这个出头鸟,於是寻了一处视野开阔,又便於隱蔽的巨大枯树树冠,收敛全身气息,整个人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 隨后他好整以暇的催动劫运之眼,观察著整个战场。 在他的视野中,那座残破的祭坛上空,紫色的运线璀璨夺目,但其下方却盘踞著一团比墨汁还要浓郁的劫煞之气。 而在祭坛周围,数道强大的运线与劫线交织在一起。 其中最显眼的便是那道属於萧媚的粉色运线。 此刻她正藏身於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整个人仿佛与草木融为一体,气息若有若无,显然是修炼了某种高明的隱匿法门。 除了她之外,在另外几个方向还潜伏著三名气息强大的弟子。 这三人的积分都在两百以上,显然也是这次大比的顶尖强者。 他们如同经验丰富的猎人,极有耐心的潜伏著,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血色的残阳將天边的云层染得如同凝固的血块。 就在所有人的耐心都快要被消磨殆尽的时候,从废墟东面,两个弟子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这两人修为都在凝海境初期,积分不高,显然是想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捡个漏。 他们並不知道这里早已被各路强者环伺,只当是自己运气好,发现了这处宝地。 “师兄,你看,那————那就是紫色令牌!”其中一个瘦高个指著祭坛上的紫色令牌,声音都有些发抖。 “小声点!”另一个稍胖的弟子连忙捂住他的嘴,然后警惕的环顾四周,“別嚷嚷!小心把別人引来!” 二人鬼鬼祟祟的观察了半天,见四周静悄悄的,似乎並没有其他人,胆子这才大了起来,而后小心翼翼绕过几个泥潭,一步步朝著祭坛靠近。 远处的树冠上,陈野面无表情的看著这一幕。 其他几个方向的强者也都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冷眼旁观。 很快这两个弟子便有惊无险的来到了祭坛之下。 他们抬头仰望著那散发著诱人光芒的紫色令牌,眼中满是贪婪。 “师兄,好像没什么危险啊。”瘦高个弟子压低声音道。 “嗯,看来是我们运气好。”胖弟子也鬆了口气,隨即道,“我上去取令牌,你在这里给我护法!” 说著他便纵身一跃,朝著祭坛之上跳去。 然而就在他的脚尖即將触碰到祭坛边缘的瞬间,异变陡生! 吼!!! 一声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疯狂的咆哮猛地从祭坛下方响起! 紧接著一团浓郁的黑气冲天而起,化作一只狰狞无比的巨大鬼爪,朝著半空中的胖弟子狠狠抓去! “啊!” 胖弟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嚇得魂飞魄散,想也不想便將体內真元催动到极致,在身前布下数道防御光罩,同时身体在空中强行一扭,想要躲开。 但那鬼爪的速度快得超乎想像,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 咔嚓!咔嚓! 胖弟子布下的防御光罩在鬼爪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被瞬间撕碎。 紧接著鬼爪一把抓住了他的身体。 “不!”胖弟子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 下一秒,他的身体在黑气的侵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乾瘪、腐烂,最后嘭的一声爆成了一团血雾,连神魂都没能逃出。 祭坛下,那名瘦高个弟子亲眼目睹了同伴的惨死,嚇得双腿一软,想逃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著那团黑气缓缓凝聚,化作一个高达三丈,浑身缠绕著黑色锁链,看不清面容的恐怖怨灵。 那怨灵空洞的眼眶转向他,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瞬间將他笼罩。 “啊啊啊————。” 瘦高个弟子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隨即便被黑气所笼罩,里面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啃食之声。 片刻之后,当黑气散去之时,除了地上一滩暗红血跡外,再无那弟子的半点身影。 见此情景,所有隱藏在暗处的强者,脸色都变得无比凝重。 “好强的怨气————这怨灵的实力恐怕已经堪比內景境的修士了!” “它似乎被某种力量禁錮在祭坛周围,无法离开太远。” “难怪紫色令牌会放在这里,原来是有这么一个恐怖的守护者。” 灌木丛中,萧媚那双嫵媚的桃眼微微眯起,闪烁著算计的光芒。 她很清楚,单凭自己一人绝无可能对付这头堪比內景境的怨灵。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在寂静的废墟中响起。 “诸位,躲躲藏藏的可不是办法,这怨灵实力强大,单打独斗谁也討不了好,不如我们联手,先解决了这个畜生,然后再各凭本事爭夺令牌,如何?” 说话的是一名身穿白色长衫,手持摺扇,面容俊朗的青年。 他从祭坛西侧的一块巨石后方缓缓走出,脸上带著和煦的笑容,仿佛不是在这血腥残酷的血战谷,而是在参加一场文人雅集。 此人名为苏文,积分榜排名第五,一手飞剑使得出神入化,实力极强。 隨著他的出现,另外两个方向也各自走出一道身影。 一个是身材壮硕,手持巨斧的魁梧大汉,名叫石当,积分榜排名第七,修炼的是一门霸道的炼体功法。 另一个则是一名身穿黑衣,神情冷漠的女子,名叫冷月,积分榜排名第六,擅长刺杀之道。 这三人连同萧媚便是除了厉飞血之外,此次大比最顶尖的几位强者。 此刻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现身,显然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萧媚见状也莲步轻移,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脸上掛著嫵媚动人的笑容。 “苏师兄所言极是,小妹也正有此意。” 她的声音柔媚入骨,仿佛带著某种魔力,让人听了心神荡漾。 苏文和石当在看到她的间,眼中都闪过了一丝惊艷和火热,但很快便被警惕所取代。 只有那名叫冷月的女子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对萧媚的魅力完全免疫。 “还有一个。”冷月忽然开口,声音如同寒冰,目光扫向了陈野藏身的那棵枯树。 苏文、石当和萧媚的目光也瞬间匯聚了过去。 树冠的阴影中,一道身影缓缓浮现,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地面上。 正是陈野。 “林寻?” 当看清陈野的模样时,苏文和石当的瞳孔都是微微一缩。 对於这个突然杀出来的黑马,他们自然有所耳闻。 尤其是他正面击败狂化后的厉飞血的影像,他们已经通过其他弟子的传讯玉简看过了。 因此对於这个实力深不可测的男人,他们心中充满了忌惮。 萧媚看著陈野,美眸中异彩连连,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主动开口道:“林师兄別来无恙啊。” 她的语气亲昵,仿佛两人是旧识一般。 陈野却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种无视的態度让萧媚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復了自然。 “既然人都到齐了。”苏文摇著摺扇,打破了这略显尷尬的气氛,“那么我们就商量一下如何对付这头怨灵吧。”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怨灵乃阴邪之物,最惧至阳至刚之力,石师兄主修炼体,气血阳刚,可正面牵制,我与冷月师妹从旁策应,寻找其要害,至於萧师妹————” 他的目光转向萧媚,眼中带著一丝询问。 萧媚掩嘴轻笑道:“小妹不擅长正面搏杀,不过倒是可以施展一些幻术,扰乱它的神智,为诸位创造机会。” “好!”苏文抚掌道,“那就这么定了!至於林师兄————你与石师兄一起应敌,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陈野身上。 他们都想知道,这个能正面击败厉飞血的男人会作何选择。 然而陈野的回答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环视了眾人一圈,淡淡开口道:“我拒绝。” 苏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石当那魁梧的身躯也微微一震,眉头紧紧皱起,看向陈野的目光中充满了不解和审视。 就连冷月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也罕见的露出了一丝错愕。 至於萧媚,她那双嫵媚的桃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隨即又被浓浓的兴趣所取代。 这个男人,总是能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 “林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文最先反应过来,他收起摺扇,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语气中带著一丝质问。 “难道你想凭一己之力,独吞这紫色令牌不成?” 他的话音中带著明显的威胁意味。 在他们看来,陈野虽然强大,但面对一头堪比內景境的怨灵,再加上他们四人环伺,选择单干无异於自寻死路。 石当也瓮声瓮气地开口了,声音如同洪钟:“林寻,我们敬你实力强横才邀你联手,你不要不识抬举!” “联手?” 陈野闻言终於抬起眼皮,目光从他们四人脸上一一扫过,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那眼神像是在看一群跳樑小丑。 “就凭你们?”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充满了极致的轻蔑与不屑。 “你!” 石当勃然大怒,他本就是暴躁的性子,哪里受得了这种挑衅,因此手中的巨斧光芒一闪,一股狂暴的气势冲天而起,便要动手。 “石师兄,稍安勿躁。” 苏文伸手拦住了他,但脸色也变得阴沉无比。 他死死盯著陈野,冷声道:“林师兄,我知道你实力强大,正面击败了厉飞血,但你不要忘了,我们这里有四个人!而且,那头怨灵可不是厉飞血那种只知道用蛮力的蠢货!” “你若执意要与我们所有人为敌,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让那怨灵渔翁得利!” 他试图用道理和利害关係来说服陈野。 然而陈野只是摇了摇头,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著他。 “两败俱伤?不,你们想多了。” “对付你们,还用不著那么麻烦。” 陈野的声音依旧平淡,但话语中的內容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血色楼船上的三位长老都愣住了。 这是何等的狂妄? 他难道想以一敌四,同时对抗苏文、萧媚、冷月、石当这四位顶尖强者? 要知道这四人每一个都不是弱者,积分都排在榜单前十,联起手来就算是面对真正的內景境初期修士也有一战之力! “哈哈哈!好!好一个用不著那么麻烦!” 苏文怒极反笑,彻底放弃了拉拢陈野的念头,“既然林师兄如此自信,那我倒要领教领教你究竟有何等通天的本事!”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摺扇猛地一挥。 咻!咻!咻! 数十道由真元凝聚而成的青色风刃凭空出现,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从四面八方朝著陈野切割而去。 每一道风刃都锋利无比,带著撕裂空气的尖啸,足以轻易切开精钢。 与此同时,那名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衣女子冷月也动了。 她的身影仿佛融入了空气之中,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一道冰冷的杀机猛地从陈野的背后浮现! 一柄漆黑如墨,不带丝毫反光的匕首,悄无声息的刺向陈野的后心! 这一刺不管是时机、角度、速度都把握得妙到毫巔,充满了杀戮美感。 而另一边,脾气火爆的石当也早已按捺不住。 他发出一声怒吼,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尊岩石巨人,手中的巨斧更是燃烧起熊熊的烈焰,高高举起,带著开山裂石之威,朝著陈野当头劈下! 至於萧媚,她虽然没有直接动手,但也没有閒著。 她那双嫵媚的桃眼中,粉色的光芒流转,一股无形的,充满了魅惑之力的精神波动悄然散开,朝著陈野的神魂侵蚀而去。 这是她的拿手好戏—媚心术。 中招者轻则心神恍惚,反应迟钝,重则神智错乱,彻底沦为她的傀儡。 霎时间,四位顶尖强者同时出手,从物理到精神,从正面强攻到背后偷袭,对陈野展开了全方位的绝杀! 第288章 柿子,当然要先挑硬的捏 第288章 柿子,当然要先挑硬的捏 他们之间的配合虽然是第一次,但却默契无比,显然都想在第一时间將这个最不稳定的因素彻底抹除! 面对这必杀的围攻,陈野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他仿佛没有看到那漫天的风刃,没有感觉到背后的杀机,也没有在意那当头劈下的巨斧,更没有理会那侵入神魂的媚术。 他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然后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嗡—! 一股比之前对战厉飞血时更加磅礴浩瀚的恐怖气势从他的体內轰然爆发! 皮肤之下,那古老而神秘的暗金色龙象法纹再次浮现,並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几乎要透体而出,將他的皮肤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一股厚重苍茫,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无上威压以他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席捲开来! 在这股威压之下,苏文斩出的青色风刃在距离陈野还有三尺远的地方便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哀鸣,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光点。 背后,冷月那柄即將刺入陈野后心的匕首仿佛刺在了一块万年玄铁之上,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不仅如此,一股恐怖的反震之力还从匕首上传来,震得她虎口开裂,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倒飞出去。 当头劈下的石当更是感觉自己仿佛在用斧头去劈一座太古神山,那股无形的威压让他手中的巨斧重若万钧,连劈砍的动作都变得无比迟缓。 而萧媚,她的情况最惨。 她的媚心术刚刚接触到陈野的神魂,就仿佛一滴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 陈野那经过万毒淬链,又融合了见神宗师武道意志的神魂是何等坚韧与霸道,哪容她欺辱。 因此一股狂暴无匹的精神力瞬间反噬而回! “噗!” 萧媚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俏脸瞬间变得煞白,同时眼中也充满了惊骇与不敢置信。 她的媚心术竟然被如此轻易地破掉了,关键还遭到了如此强烈的反噬! 此子不但身体逆天,连神魂都如此强大么? 仅仅一个照面,四位顶尖强者的联手围攻便被陈野以一种近乎蛮不讲理的方式,摧枯拉朽般瓦解! “这————这怎么可能?!” 苏文看著眼前这一幕,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眼中只剩下无边的骇然。 他终於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狂妄,而是真的拥有以一敌眾的恐怖实力! 这个认知令让苏文的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寒意和无力感。 然而陈野並不会给他们震惊和后悔的时间。 在震退四人的瞬间,他动了。 他的目標不是最强的苏文,也不是最难缠的萧媚,而是那个看起来皮糙肉厚,防御最强的石当! 因为柿子,当然要先挑硬的捏! 轰! 陈野脚下的地面猛地炸开,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瞬间跨越了十余丈的距离,直接出现在了石当的面前。 石当瞳孔骤缩,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將自己笼罩。 他想也不想便將手中的巨斧横在胸前,同时將自己的炼体功法催动到了极致,土黄色的光芒將他全身包裹起来,形成了一层厚厚的岩石鎧甲。 然而,在陈野那足以撼动山岳的绝对力量面前,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陈野甚至没有使用任何哨的招式,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拳轰出! 那只被暗金色龙象法纹覆盖的拳头看似不大,却仿佛蕴含著一颗星辰的重量。 咔嚓! 一声清脆的巨响。 石当用来格挡的巨斧可是一件上品法器,竟然被陈野一拳从中间轰成了两截! 而后拳势不减,重重轰在了石当的胸膛之上。 砰!!! 那层厚厚的岩石鎧装在陈野的拳头面前脆弱得如同饼乾,被瞬间轰得粉碎。 石当那魁梧的身躯如同被一座高速行驶的巨山撞中,胸膛整个塌陷了下去,口中喷出的鲜血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悽美的血色弧线。 而后他的身体倒飞出数十丈远,重重撞在了废墟的一堵残墙之上,將那堵墙都撞得轰然倒塌,整个人被掩埋在了碎石之中,生死不知。 一拳! 仅仅一拳,以防御和力量著称的石当便被直接秒杀! 整个战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苏文、冷月、萧媚三人看著那堆掩埋著石当的废墟,只觉得浑身冰冷。 逃! 这是他们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 苏文率先反应过来,想也不想便捏碎了一枚玉符。 一道金光將他包裹,化作一道流光便要向远处遁去,这显然是一张极为珍贵的遁符。 然而他快,陈野比他更快! “想走?问过我了吗?” 陈野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苏文只觉得眼前一,那道如同魔神般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依旧是简简单单的一拳。 轰! 金光破碎,苏文的身体在半空中爆成了一团血雾。 而就在陈野解决苏文的同时,那名黑衣女子冷月则做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选择。 她没有逃跑,而是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身影再次消失,以一种比之前更快的速度朝著陈野的后心扑来! 她竟然选择了同归於尽的打法! 然而她的身影刚刚浮现,一只手便如同铁钳一般精准无比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是陈野。 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 “不错的勇气,可惜,选错了对手。” 咔! 一声轻响,冷月的脖子被乾脆利落地扭断,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 至此,四位顶尖强者已去其三。 只剩下最后一个,萧媚。 此刻的萧媚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嫵媚与从容。 她俏脸煞白,娇躯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看著那个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男人,眼中充满了绝望。 她想逃,但双腿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根本不听使唤。 在陈野那恐怖的气势压迫下,她甚至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別————別杀我————。 “” 萧媚的声音带著哭腔,拋弃了所有尊严和骄傲,开始苦苦哀求。 “我是阮晟师兄的人,你要杀了我的话他也不会放过你的,不如这样,你就当我没来过,从此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可陈野根本懒得跟这个萧媚废话,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之前甚至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就是因为没实力。 而今终於有实力了,这要不把之前受的委屈都弥补回来,那这些年的心酸跟努力岂不是白废了吗。 更何况这次的外门大比明摆著就是一个大型斗兽场,血莲宗的高层们不但不阻止,反而在鼓励门下弟子们自相残杀。 所以陈野毫不犹豫,直接一拳轰出。 “啊啊啊!”正竭尽全力展现自己楚楚可怜的萧媚在见到陈野居然如此不讲情面后也彻底怒了。 这傢伙的心莫非是石头做的吗? 泥人尚有三分火性,更何况萧媚也不是善茬,因此在见到陈野一拳朝自己轰来后,她脚下突然冒出无数藤蔓,直接將她拽了出去。 不仅如此,陈野脚下的泥土中生长出了无数犹如绳索一般的青草,直接將陈野的脚给缠住了。 不仅如此,这些青草还以极快的速度向上蔓延,眨眼间就將陈野大半身躯都给覆盖了。 甚至连空气中都凭空出现了无数类似孢子一样的微小植物。 这些植物干分微小,但却极具活性,好似潮水一般將陈野彻底淹没,並疯狂的朝他的口鼻五官乃至毛孔之中钻。 正在观战的长老们见此情景也不禁发出了一声感嘆,那微胖长老关阳嘖嘖讚嘆道:“没想到萧媚这小妮子居然能有这等天赋,能將草木活化成这样,也算是不错了。” 一旁那阴冷长老山辉此刻也微微点了点头,“这萧媚用的手段不错,知道林寻精通体修之术,实力极为强大,因此不与其正面硬刚,而是用这种饱和式攻击山辉刚想说萧媚很有可能活下来,就在这时,那疯狂盘旋的草木之海突然平静了一瞬,紧接著便见一道巨大且磅礴的气血之力从中狂涌而出,力度之猛,直接轰出了一条通道,並直奔远处正在飞奔的萧媚而去。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逃出生天的萧媚,在感受到自己播散下的“种子”居然被一举轰碎后便已经慌了。 可她不敢回头,只能拼尽全力朝前狂奔。 就在这时,在她脖颈后方突然探出了一只手,紧接著便如情人之间的亲昵一样,很是温柔的攀上了萧媚的脖子。 “啊啊啊啊饶————。” 命字尚未说出口,这只手猛地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这萧媚直接被扭断了脖子,然后扑通一下栽倒在地,身体剧烈震颤起来。 虽然她是朝前栽倒的,但因为脖子被扭断的缘故,导致她的脸居然是朝上的而此刻因为呼吸受阻以及临死前的恐惧,导致她那张本来如般娇艷的脸蛋变得狰狞而恐怖。 她死死盯著站在自己身前的陈野,残存的眼神中满是怨毒。 可陈野对此根本无所谓,反正人已经死了,你就是再愤怒怨毒又能怎样。 须臾间,萧媚猛地一颤,隨即身躯一软,绝气而亡。 隨后陈野俯下身,十分利索的將萧媚身上的战利品全部搜刮完,当然,刚刚的苏文跟石当等人陈野也没有放过。 看著他那熟稔至极的搜尸动作,观战的三位长老也不禁有些暗自好笑。 这傢伙到底干了多少次摸尸的勾当才能將这套流程练得如此滚瓜烂熟啊。 与此同时,在搜完尸之后,陈野走向了那座残破的祭坛。 祭坛上的怨灵似乎也感受到了陈野身上那股恐怖的气息,发出一声不安的低吼,那双空洞的眼眶死死盯著这个一步步走来的不速之客。 陈野在祭坛前站定,抬头看了一眼那枚散发著紫色光晕的令牌,又看了看那只怨灵。 “现在,轮到你了。” “吼!!!” 似乎是被陈野那轻描淡写的態度彻底激怒,盘踞在祭坛之上的怨灵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浓郁如墨的黑气从它体內疯狂涌出,在半空中凝聚成数十条粗壮的黑色锁链,带著刺骨的阴寒之气,铺天盖地的朝著陈野席捲而来! 每一条锁链之上都缠绕著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发出悽厉的哀嚎,仿佛要將人的神魂都拖入无间地狱。 这是由无数年来死在这片沼泽的生灵怨气所化,不仅蕴含著恐怖的物理攻击力,更能直接侵蚀神魂。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凝海境修士都感到绝望的攻击,陈野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的表情。 他甚至没有去催动万毒龙象体的力量,只是静静站在原地,任由那数十条怨气锁链將自己层层包裹,捆成一个巨大的黑色粽子。 “这小子在干什么?怎么不躲?”关阳失声叫道。 “托大了!他终究还是太过托大了!”山辉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这上古巫祭怨灵的怨气能污人法宝,蚀人神魂,被如此浓度的怨气包裹,就算是內景境的修士也要脱层皮!他————。”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瞠目结舌。 只见那团包裹著陈野的巨大黑色气团非但没有將他侵蚀腐化,反而开始剧烈地翻涌起来,仿佛內部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的吞噬著它。 那浓郁的黑气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两位长老面面相覷,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骇然。 只有玄骨上人看著晶石屏幕上的景象,深陷的眼窝中爆发出两团前所未有的精光,那张枯槁的面容上竟然浮现出一丝激动的潮红。 “没错,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他喃喃自语,声音都在微微颤抖,“万毒龙象体以万毒为薪柴,点燃气血烘炉!而这怨气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阴毒,因此对他而言这非但不是威胁,反而是————大补之物啊!” 正如玄骨上人所说。 此刻的陈野正运转著万毒龙象体的功法,疯狂吞噬著周围那浓郁的怨气! 这些足以让普通修士神魂崩溃的阴毒怨气在涌入他的体內后,非但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如同燃料一般,被他那如同烘炉般的气血瞬间点燃、炼化,转化成最精纯的能量,滋养著他的肉身和神魂! 陈野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仿佛泡在温泉之中,发出舒爽的呻吟。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力量正在以一个微小的幅度稳步提升著。 而他那原本就坚韧无比的神魂在经过这股精纯怨气的洗礼之后也变得更加凝练。 “味道不错,就是量少了点。” 陈野在心中咂了咂嘴,有些意犹未尽。 仅仅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那足以笼罩方圆数十丈的浓郁怨气便被陈野吞噬得一乾二净。 当黑气散去,陈野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眾人面前。 他依旧站在原地,毫髮无伤,甚至连衣角都没有一丝褶皱。 反倒是他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比之前更好了几分,皮肤之上隱隱有一层宝光流转。 “吼————?” 祭坛上的怨灵,发出一声充满困惑和恐惧的低吼。 它那本就不高的灵智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自己引以为傲,无往不利的怨气攻击,为什么对这个人类完全无效?甚至————还被他当点心给吃了? 陈野抬头看著祭坛上那只瑟瑟发抖的怨灵,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还有別的招吗?没有的话,就该我了。” 话音刚落,陈野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 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祭坛之上,伸出右手,五指张开,看似缓慢,实则快如闪电般一把按在了怨灵那由黑气凝聚而成的头颅之上。 “既然你是由怨气所化,那就让我看看你这怨气的源头究竟是什么。 t 陈野催动了万劫刀君的天赋——劫运之眼! 霎时间,在劫运之眼的注视下,怨灵那由黑气组成的身体变得透明,无数或明或暗的线条在其中交织。 而在它的核心处,陈野看到了一枚布满了裂纹,散发著不祥气息的黑色晶石。 无数充满了怨毒、不甘、痛苦的负面情绪如同丝线一般从这枚晶石中蔓延而出,构成了这头怨灵的身体。 “原来如此,核心是这枚怨念结晶。” 陈野心中瞭然。 只要击碎这枚结晶,这头怨灵便会不攻自破。 於是陈野毫不犹豫,直接一拳轰出,直指劫运之眼所提示的最薄弱之处。 咔的一声轻响,这块结晶瞬间破碎,隨后怨气开始涌动。 紧接著就见这只怨灵发出了不甘的怒吼,也开始跟著崩解破碎。 眨眼间,这只令苏文等人束手无策的怨灵便被陈野一拳轰碎,消散无踪。 关阳跟山辉都已经看的麻木了,同时心中无比后悔,刚刚不应该那么轻易便放弃的,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他们只能看著玄骨长老一脸得意的看著屏幕之上的画面,那本来枯槁如朽木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与此同时,在消灭掉怨灵之后,陈野来到了祭坛之上,看著那枚静静悬浮在祭坛中央的紫色令牌,然后伸出手將这枚价值一千积分的令牌握在了手中。 令牌入手,一股精纯的能量顺著手臂涌入体內,令陈野精神一振。 陈野没有犹豫,指尖逼出一滴暗金色的精血,滴落在紫色令牌之上。 嗡——! 令牌光芒大放,紫气冲天! 一道璀璨的紫色流光从令牌中飞出,瞬间没入了陈野自己的身份玉牌之中。 与此同时,血战谷外,血莲广场。 那巨大的光幕之上,林寻这个名字后面的积分开始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疯狂飆升! 四百六十二————五百六十二————六百六十二———— 最终在一连串的跳动之后,他的积分停留在了————一千四百六十二! 而林寻这个名字也如同坐上了登天梯,一路向上,超越了所有犬牙交错的名字,最终以一种无可爭议的霸道姿態登顶榜首! 整个血莲广场在短暂的死寂之后,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如同山呼海啸般的譁然与喝彩! “魁首!魁首诞生了!” “一千四百六十二分!我的天!这个分数恐怕是有史以来最高的记录了吧?” “林寻师兄他就是神!” “太强了!以一己之力横扫所有顶尖高手,最后更是夺得紫綬令牌!这是何等的霸气!” 无数弟子激动得满脸通红。 角落里,李清砚看著光幕顶端那个光芒万丈的名字,斗笠下的俏脸上早已被激动的泪水打湿。 “主人————您做到了————您真的做到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崇拜与狂热。 与此同时,祭坛上的陈野似有所感,猛地抬头看向了天空。 他能感觉到,一股宏大的空间之力正在笼罩整个血战谷。 大比,要结束了! 第289章 大比魁首,获得宝珠 第289章 大比魁首,获得宝珠 陈野清晰的感觉到,一股宏大而难以抗拒的空间之力如同潮水般席捲而来,笼罩了整个血战谷。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祭坛、沼泽、枯树————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飞速倒退的流光。 下一刻,脚踏实地的感觉重新传来。 刺目的天光和震耳欲聋的喧囂声同时涌入感官,让刚刚经歷了一场血战的陈野感到了一丝短暂的不適。 他微微眯起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血莲宗外门那座巨大的广场之上。 周围,密密麻麻的身影不断浮现,正是那些从血战谷中被传送出来的弟子。 只不过与进去时相比,此刻活著出来的人数少了將近七成。 整个广场的气氛在这一刻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沸点。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匯聚在同一个焦点之上。 那个身形笔挺,身上灰色劲装已然破碎,裸露出的皮肤上还残留著淡淡伤痕,但整个人的气势却如同一柄出鞘神兵般锋芒毕露的青年。 林寻!也就是陈野。 “林寻师兄!” “是林寻师兄出来了!” “魁首!他就是我们这一届外门大比的魁首!” 狂热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尤其是在那些男弟子眼中,更是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与敬畏。 陈野在血战谷中的表现已经通过光幕彻底征服了他们。 在血莲宗这个信奉强者为尊的魔道宗门里,力量就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通行证。 对於周围山呼海啸般的欢呼,陈野脸上没有丝毫动容。 就在这时,天空之上,那艘巨大的血色楼船缓缓降下。 三道身影从楼船之上飘然而落,正是主持此次大比的三位长老。 为首的,正是那位面容枯槁,气息深不可测的玄骨大长老。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陈野的身上,那深陷的眼窝之中闪烁著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满意。 他身后的微胖长老关阳和阴冷长老山辉,看向陈野的眼神则要复杂得多,有欣赏,也有一丝惋惜。 就在这时,玄骨长老的目光扫过全场,原本喧囂的广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下来,让所有弟子都感到一阵心悸,不自觉地低下了头o “外门大比,至此结束。” “榜单前百名者赏聚气凝元逍遥丹一瓶。” “前十名者皆可晋升为內门弟子,享受內门待遇。” 隨著他的话音落下,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喜呼声。 玄骨长老顿了顿,目光再次转向陈野,声音中多了一丝郑重。 “林寻以一千四百六十二分夺得此次大比魁首!” “魁首奖励为玄水避毒珠,此物可辟世间诸多水属阴毒,亦可辅助修行。另赏宗门贡献点一万。” 哗! 此言一出,整个广场彻底炸开了锅。 玄水避毒珠且先不论,这一万贡献点可是足以让內门弟子都眼红的巨款! 无数道羡慕嫉妒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野身上。 然而这还没完。 玄骨长老看著一脸平静,似乎对这些奖励並不怎么在意的陈野,那枯槁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另外经我与两位长老商议,一致认为林寻此子不管是心性天赋还是实力皆为上上之选,因此我打算收林寻为我座下亲传弟子。”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亲传弟子! 而且还是枯骨长老这种级別的亲传弟子! 这代表著一步登天! 要知道血莲宗等级森严,外门弟子、內门弟子、核心弟子,层层分明。 而以枯骨长老的身份,他的亲传弟子,其地位之尊崇已经足以与那些成名已久的核心弟子,如阮晟、张翠之流平起平坐! 因此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猛烈的譁然。 “天啊!我听到了什么?大长老竟然要亲自收他为徒?” “这————这简直是鱼跃龙门啊!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门弟子直接变成大长老的亲传,这林寻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羡慕、嫉妒、不甘————种种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角落里,李清砚激动得浑身颤抖,斗笠下的俏脸因为狂喜而涨得通红,看向陈野的目光已经从崇拜彻底化作了狂热的信仰。 主人,果然是天命所归之人! 而在广场另一侧,那些內门弟子聚集的区域,气氛则显得有些微妙。 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善之色。 一个新来的小子,凭什么一上来就跟他们平起平坐? 玄骨长老完全无视了周围的反应,转而將一枚通体漆黑,雕刻著一具骷髏头的令牌扔给了陈野。 “这是你的身份令牌,明日此时,来我的玄骨峰寻我。”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气冲天而起,返回了血色楼船。 关阳和山辉两位长老对视一眼,皆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著离开了。 隨著三位长老的离去,广场上的气氛终於变得轻鬆了一些。 陈野收好奖励和令牌,对周围那些复杂的目光视若无睹,转身便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陈野感受到有一股冰冷而充满敌意的视线从內门弟子的人群中射来,牢牢锁定了自己。 陈野脚步一顿,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人群中,一个身穿华服,面容俊朗但气质阴柔的青年正冷冷注视著自己青年周围簇拥著不少內门弟子,显然地位不凡。 在陈野看过来的时候,这青年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无声对他做了两个字的口型。 “萧媚。” 陈野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是阮晟! 不过对於他那毫不掩饰的挑衅和威胁,陈野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一个跳樑小丑而已,暂时不需理会,不过如果他急著来送死,那自己也不介意顺手將其解决掉。 就这样陈野转过身来,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从容离开广场,前往宗门的执事堂领取自己应得的奖励。 执事堂內,负责发放奖励的执事在看到陈野和他手中的玄骨令时,態度恭敬到了极点。 他先是麻利的將一万贡献点划入陈野的身份玉牌之中。 看著那玉牌上瞬间暴涨的一长串数字,饶是陈野心性沉稳也不禁感到一阵满意。 贡献点在血莲宗內是硬通货,无论是兑换丹药、法器,还是查阅功法、进入秘境,都离不开它。 这一万贡献点足以让他很长一段时间內都不需要为资源发愁了。 隨后执事又取来了一套崭新的內门弟子服饰和一枚记录著內门区域信息的玉简。 最后他才小心翼翼的將那个装著玄水避毒珠的玉盒双手奉上。 “林师兄,这便是魁首的奖励,玄水避毒珠。” 陈野接过玉盒,打开盒盖,一股精纯而清凉的水行灵气顿时扑面而来。 盒子中央静静躺著一颗龙眼大小,通体呈现出深邃蓝色,仿佛蕴含著一片海洋的宝珠。 宝珠表面光华流转,內部似乎还有点点星光在闪烁,煞是好看。 “此珠乃是上古异宝,佩戴在身可避百毒,尤其是对天下间各种水属、阴属的奇毒有著天然的克制之力,若是以之辅助修行水行功法更是能事半功倍。”执事在一旁殷勤介绍道。 陈野点了点头,隨即將玉盒盖上,在心中默默催动了劫运之眼。 霎时间,在他的视野中,玉盒之上,一道粗壮而纯粹的蓝色运线冲天而起,充满了生机与灵动。 这说明此珠確实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然而就在这道蓝色运线的內部,陈野十分敏锐的发现里面缠绕著一缕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色细线。 那道灰线充满了死寂与怨恨的气息,给这件完美的宝物蒙上了一层阴影。 “有瑕疵么————或者说是隱藏著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陈野心中一动,但並未声张,而是將东西都收好后便离开了执事堂,返回了宗门给他安排的临时住处。 刚一回到院子,一道倩影便迎了上来,正是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李清砚。 “恭喜主人!贺喜主人!” 李清砚的俏脸上满是激动与潮红,看向陈野的目光中,那股狂热的崇拜几乎要溢出来了。 从一个任人欺凌的罪民,到外门大比魁首,再到大长老的亲传弟子,她的主人只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完成了常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跨越。 这种神跡般的崛起令李清砚心甘情愿的將陈野奉若神明。 “嗯。”陈野淡淡应了一声,走进房间。 “刚才在广场上,那个叫阮晟的你应该知道吧?”陈野坐下后隨口问道。 “知道。”李清砚连忙点头,十分恭敬的匯报导:“阮晟是內门核心弟子,修为已至內景境,在宗內势力极大,为人睚眥必报,萧媚便是他派系的人,所以主人您杀了萧媚,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很好,给我盯紧了他,搜集关於他的一切情报。” “还有你那个仇敌张翠也一併盯著,把他们最近的动向,以及他们派系里所有核心成员的资料都整理一份给我。”陈野下达了指令。 虽然他如今地位不同,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陈野需要建立起属於自己的情报网络,而李清砚这个內门老人正是最合適的人选。 “是,主人!”李清砚毫不犹豫地领命道。 打发走李清砚后,陈野在房间內布下了一道简单的警戒法阵,然后才重新取出那个装著玄水避毒珠的玉盒。 他看著那颗美丽的蓝色宝珠,以及其上缠绕的那一缕不祥的灰色劫线,眼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他倒要看看这珠子里究竟藏著什么玄机。 於是陈野伸出手指,指尖之上,一缕暗金色的气血之力缓缓浮现,其中夹杂著万毒龙象体那霸道无匹的气息。 陈野没有用蛮力,而是小心翼翼的將这一缕力量轻轻探向了那颗玄水避毒珠。 而就在他那蕴含著万毒龙象体力量的指尖触碰到宝珠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嗡—! 原本安静的玄水避毒珠猛地震动起来,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 紧接著,一道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漆黑气流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宝珠內部爆射而出,带著一股怨毒与冰冷的气息,顺著陈野的手指朝他体內钻去! 这道漆黑气流赫然是一道充满了怨念的残魂碎片! 它在玄水避毒珠內潜藏了不知多少岁月,早已与宝珠融为一体。 寻常修士得到此珠,只会被其表面的精纯灵气所迷惑,一旦炼化,这道残魂便会趁机侵入识海,伺机夺舍重生。 若是换做任何一个凝海境,甚至是內景境初期的修士,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灵魂攻击恐怕都会手忙脚乱,轻则神魂受创,重则当场被夺舍,身死道消。 然而它今天遇到的是陈野。 “总算出来了。” 陈野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惊慌,反而露出了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 与此同时,当这道残魂刚一钻入陈野的经脉,还没来得及大展拳脚之时,一股浩瀚霸道的恐怖力量直接压来! 这股力量对它这种阴邪的灵魂体有著天然的、碾压性的克制! “吼!” 残魂发出一声无声的惊恐咆哮,本能的想要逃离。 但已经晚了。 陈野体內的万毒龙象之力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鯊鱼,直接追了过去。 暗金色的气血之力化作一张天罗地网,瞬间便將那道残魂死死包裹住。 紧接著,陈野那经过见神宗师武道意志和万劫刀君劫运之力千锤百链过的强大神魂便如同一座巍峨神山,镇压而下! 残魂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嚎,隨后便被陈野那霸道的气血跟神魂之力碾碎,化作精纯的灵魂能量,被彻底吞噬吸收。 在吞噬掉这道残魂的瞬间,一股庞杂的记忆碎片也隨之涌入了陈野的脑海。 陈野快速瀏览了一遍,很快便弄清了这颗珠子的来歷。 原来这玄水避毒珠乃是数百年前,血莲宗的一位长老斩杀了一头名为玄水蛟的强大水妖后,取其內丹炼製而成。 这头玄水蛟实力强横,已然半只脚踏入了化形之境,灵智极高,因此在临死前它將自己的一缕本命残魂与无尽的怨念悄然封印在了內丹的最深处。 那位炼製宝珠的长老一时不察,竟没能发现这个隱患,使得这道残魂一直潜伏至今。 “倒是个意外之喜。”消化完这些信息后,陈野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吞噬掉这道残魂对他而言好处极大。 首先,玄水避毒珠在失去了这唯一的瑕疵之后,变得愈发纯粹,宝光內敛,灵气也更加精纯,品质无疑是更上了一层楼。 其次,这道残魂本身蕴含的精纯灵魂能量对他那本就强大的神魂也是一种不小的滋补。 更重要的是,从那残魂的记忆碎片中,陈野还得到了一些关於那头玄水蛟天赋神通的零星感悟,尤其是对水行灵气和毒素的操控法门,虽然不成体系,但对他完善自身的万毒龙象体依然有著不小的启发作用。 將珠子彻底净化之后,陈野將其贴身佩戴。 一股清凉舒適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让人神清气爽,好不舒服! 等到第二日清晨,陈野换上那身代表著內门弟子身份的服装走出了房间,然后按照玉简中的地图指示,朝著內门深处那座名为“玄骨峰”的山脉行去。 血莲宗的內门与外门完全是两个世界。 一座座悬浮在云海之中的山峰被飞虹和锁链连接,仙鹤与奇特的飞行妖兽在山峰间穿梭,浓郁的天地灵气几乎化作了实质的薄雾,縈绕在山间,让人每一次呼吸都感到心旷神怡。 沿途有不少內门弟子在看到陈野后都纷纷投来各色的目光。 有好奇,有审视,但更多的还是毫不掩饰的嫉妒与敌意。 玄骨长老亲传弟子的身份让他一上来就站在了风口浪尖。 陈野对此毫不在意,径直来到了玄骨峰的山脚下。 与其他山峰的灵秀飘逸不同,玄骨峰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色,山上怪石嶙峋,寸草不生,整座山峰都被一层浓郁的黑色死气所笼罩,显得阴森而恐怖。 山脚下立著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用鲜血般的硃砂写著五个大字:“擅入者,炼骨!” 字跡张狂霸道,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杀伐之气。 陈野没有犹豫,手持玄骨令,踏上了通往山顶的石阶。 而就在他踏上石阶的瞬间,周围那浓郁的黑色死气仿佛受到了某种指引,自动向两旁分开,让出了一条道路。 然后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前方的道路中央,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並非活人,而是一具身高八尺,通体由白玉般的骨骼构成,关节处闪烁著黑色符文的完整骷髏。 它的眼眶之中燃烧著两团幽绿色的魂火,正静静的“凝视”著陈野。 隨后骷髏抬起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向陈野,上下顎骨开合,发出一阵咔噠咔噠的声响,似乎在说著什么。 隨后一个声音直接在陈野的脑海中响起。 “师尊久候————隨我来。 “5 第290章 三份功课,血色任务 第290章 三份功课,血色任务 这声音断断续续,而且冰冷空洞,毫无半点人味。 陈野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 他知道,这位玄骨长老乃是宗门內有名的尸骨派巨擘,一生痴迷於炼尸和骨骼之道,身边有这种亡灵造物作为僕从简直再正常不过。 陈野微微点头,跟在这具骷髏身后,向著山顶走去。 越往上走,周围的死气就越是浓郁,甚至连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尸腐气息。 山道两旁隨处可见各种奇形怪状的骸骨,有人形的,也有兽形的,有些甚至还保持著临死前挣扎的姿態,却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固定在原地,成为这座山峰诡异风景的一部分。 寻常修士若是来到此地,恐怕光是这股阴森的死气和压抑的氛围就足以让他们心神失守,修为大损。 但对陈野而言,这些死气非但没有让他感到不適,反而让他体內的万毒龙象体產生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亲切感。 死气本身也是一种极致的阴毒,因此同样在他功法的狩猎范围之內。 很快骷髏便带著陈野来到了山顶。 山顶之上並没有什么宏伟的宫殿,只有一个巨大无比的洞窟。 洞窟的入口被修整成了一个狰狞的巨型骷髏头的模样,那黑洞洞的眼眶和嘴巴便是通往洞府的入口,仿佛要吞噬一切来访者。 走进洞府,內部的空间豁然开朗,远比外面看起来要宽广得多。 整个洞府就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穹顶上镶嵌著散发著幽幽绿光的晶石,將洞內照得一片惨绿。 洞府之內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堆积如山的各类骸骨。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些骸骨从渺小的人类指骨,到长达数十丈的巨兽脊椎骨,应有尽有,被分门別类地堆放在不同的区域,宛如一个巨大的骸骨標本博物馆。 而在洞府的最中央,一座由无数打磨得光滑如镜的白色头骨堆砌而成的王座之上,玄骨大长老正盘膝而坐。 他手中拿著一根晶莹剔透,仿佛由美玉雕琢而成的腿骨,正放在眼前仔细地端详著,神情专注而痴迷,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的艺术品。 “来了。” 直到陈野走到近前,玄骨长老才缓缓放下手中的腿骨,抬起那双深陷的眼眸看向陈野。 “是,师尊!”陈野躬身应道。 玄骨没有问陈野在大比中的表现,也没有说任何客套话,而是开门见山,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运转你的万毒龙象体让我看看。” 陈野没有犹豫,立刻依言照做。 嗡! 一股磅礴厚重的气血之力从他体內轰然爆发,皮肤之下,一道道神秘而古老的暗金色龙象法纹亮起,將他整个人衬托得如同一尊来自太古的神只。 玄骨长老那双深陷的眼窝中猛地爆发出两团璀璨的精光,直接从白骨王座上站起,身形一闪便出现在陈野面前,然后伸出那如同鸡爪般乾枯的手指在陈野身上四处按捏、探查。 他的动作看似缓慢,实则快得不可思议,时而按压陈野的骨骼,时而探查陈野的气血流转,那双眼睛更是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一寸寸扫过陈野身上浮现的龙象法纹。 “好!好!好!” 片刻之后,玄骨长老收回手,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那张万年不变的枯槁面容上满是毫不掩饰的讚嘆与惊喜。 “气血雄浑,根基扎实,肉身坚韧,意志如钢!你小子天生就是修炼万毒龙象体的料子!” 他围著陈野转了一圈,隨即话锋一转,又摇了摇头。 “只可惜你对功法的理解还是太浅薄了,力量的运用也太过粗糙,简直是在浪费这门无上神功。” “你以为万毒龙象体仅仅是引毒淬体,追求极致的力量吗?” 玄骨长老冷哼一声,隨即言道。 “毒只是表象,其真正的核心是对衰败、腐朽、终结这些死亡法则的掌控与运用!你在血战谷中吞噬那怨灵的怨气便是歪打正著,触碰到了一丝皮毛。” 说著他屈指一弹,一枚漆黑的玉简便飞到了陈野面前。 “这是万毒龙象体的完整功法,以及我这数百年来的一些修炼心得,宗门藏经阁里的那本是简化过的,可谓漏洞百出,因此能练到你这个地步也算是你的造化。” “这,便是为师给你的第一份见面礼。” 陈野没有废话,接过玉简后直接以神念探入。 霎时间,他只感觉一股浩瀚磅礴的信息洪流涌入脑海,待细细品味一番后,那些精妙玄奥之处让陈野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啊! 怪不得之前修炼万毒龙象体的时候有滯涩之感,原来还有这么多诀窍没有被写出来。 陈野心中对这位师尊的评价也不由得高了几分。 虽然陈野也知道他收自己为徒並没有安多少好心,但至少现在是真心在帮自己解惑。 然而还没等他道谢,玄骨长老便又指向了洞府角落里的一个巨大池子。 那池子足有十丈方圆,里面盛满了五顏六色、不断翻滚冒泡的粘稠液体,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与剧毒气息从中散发出来,让周围的空间都发生了微微的扭曲。 “看到那池万毒炼身液了吗?”玄骨长老嘴角咧开,露出一抹森然的笑容。 “你今日的第二份功课就是跳进去,在里面待到为师满意为止。” 陈野的目光落向那个巨大的毒池。 即便隔著数十丈的距离,他也能感受到那池中液体所蕴含的恐怖毒性。 那不是单一的毒素,而是由成百上千种世间剧毒,按照某种比例调和而成,其毒性之猛烈,恐怕一滴就足以毒杀一名修士。 陈野默默催动了劫运之眼。 在他的视野中,整个毒池的上空都被一团浓郁如墨的黑色劫煞之气所笼罩,其中无数细密的黑色劫线交织缠绕,充满了毁灭与终结的气息。 这绝对是一处九死一生的绝地。 然而就在那无尽的黑色劫煞之气最深处,陈野看到了一道璀璨夺目,充满磅礴生命气息的绿色运线,如同一颗隱藏在淤泥中的明珠,散发著诱人的光芒。 破而后立,向死而生。 所以这毒池既是催命的毒药,也是脱胎换骨的灵丹。 “有意思。” 陈野心中瞬间瞭然,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战意与期待。 万毒龙象体小成之后,他正愁找不到足够强度的薪柴来点燃自己的气血烘炉,因此眼前这个毒池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是,师尊。” 他恭敬的应了一声,隨即没有丝毫犹豫,大步走向毒池。 在玄骨长老那饶有兴致的注视下,陈野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 噗通! 身体没入粘稠的液体之中,仿佛跳进了一个由硫酸和王水组成的池子。 一股难以想像的剧痛瞬间爆发开来! 撕裂、灼烧、腐蚀、麻痹———— 成百上千种不同的毒性如同成百上千把锋利的尖刀,在他体內疯狂肆虐,试图將他的血肉、骨骼、经脉乃至神魂都彻底分解融化! 饶是陈野有著远超常人的意志力,也在这一瞬间疼得闷哼一声,浑身肌肉不受控制的剧烈痉挛起来。 但他没有慌乱,而是立刻沉下心神,疯狂运转起刚刚得到的完整版万毒龙象体功法! 轰! 陈野体內那如同烘炉般旺盛的气血之力在功法的引导下轰然爆发! 暗金色的龙象法纹在他的皮肤之下疯狂游走,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抵抗著外界毒素的入侵。 同时他那经过千锤百链的肉身也在此刻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 他的身体在这一刻变成了一座惨烈无比的战场。 外界的剧毒疯狂破坏著陈野的身体组织,而他体內的万毒龙象体之力则藉助牛马之躯天赋所带来的恐怖生命力,以更快的速度修復著这些损伤。 每一次破坏,每一次修復,都像是一次淬火与锻打,让他的肉身变得更加坚韧纯粹。 池边,玄骨长老看著在毒池中苦苦支撑,脸色因剧痛而扭曲,但眼神却始终保持著清明的陈野,那双深陷的眼眸中满是讚许。 “不错,意志力远超常人,记住,痛苦是意志的磨刀石,畏惧痛苦的体修不过是个笑话。” 他一边说著,一边坐回了自己的白骨王座,仿佛对陈野的死活毫不关心一样。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他忽然开口,问了一个与修炼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之前说你是来自宋国的一个没落修仙家族?” 陈野正全力对抗著体內的剧毒,听到这个问题,心神却没有丝毫波动。 他一边运转功法,一边分出一缕心神,用一种因剧痛而显得有些嘶哑,但条理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回答道:“回————师尊,是的,家父林啸天,曾是宋国林家的家主————” 他强忍著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將自己早已编撰好的“林寻”的身世背景一字一句,娓娓道来。 从家族的鼎盛,到旁支林伯安的背叛,再到家破人亡,自己在家僕的保护下侥倖逃生,流落至今————。 整个故事说得合情合理,细节丰富,情感真挚,配合他此刻正在承受巨大痛苦的模样,更是显得无比真实,令人闻之动容。 这不仅仅是演技,更是“蜃楼伶官”职业的妙用,让他能够完美代入角色,言行举止都天衣无缝。 玄骨长老静静听著,那张枯槁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直到陈野说完他才淡淡地开口评价道:“身负血海深仇倒是一个不错的修行动力,不过你要记住,仇恨是工具,不是目的,在没有足够的力量之前,被仇恨吞噬的只会是你自己。” 说完他便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仿佛陷入了假寐。 陈野知道,自己这算是通过了玄骨的又一次“问心”。 隨后他不再分心,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对抗剧毒与修炼功法之中。 时间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与煎熬中一点一滴地流逝。 一天————两天————三天————。 整整三天三夜,陈野都泡在万毒炼身液之中。 直到第四天的清晨,当池中的液体顏色变得黯淡了许多,毒性也大为减弱之时,玄骨长老那沙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可以了,出来吧。” 陈野闻言缓缓睁开了双眼,而后从池中站起,一步跨出。 这是一具宛如羊脂白玉般完美无瑕,闪烁著淡淡金色宝光的躯体。 与三天前相比,他的身形並没有变得更加魁梧,但每一寸肌肉,每一条曲线都充满了凝练到极致的力量感,仿佛是世间最完美的杰作。 同时陈野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强度在这三天里至少提升了三成! 距离万毒龙象体功法中所描述的,肉身堪比內景境的龙象之躯境界也只剩下一步之遥。 “你的住处为师已经给你安排好了。” 玄骨长老看著脱胎换骨的陈野,满意的点了点头,扔给了他一块地图玉简。 “那座山峰名为落星峰,以后便是你的私人领地。” 他顿了顿后又补充道:“另外,作为我的弟子,你每月可以去宗门领取一份核心弟子级別的供奉,但真正的资源不是靠宗门施捨,而是要靠自己去爭,去抢!” “宗门的贡献堂有一种特殊的任务,名为血色任务,只有核心弟子与长老亲传才有资格接取,你去挑一个,我不看过程,只看结果,算是为师给你的第三份功课。” “是,弟子遵命!” 玄骨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陈野辞別了玄骨长老,拿著地图玉简,前往了那座属於自己的山峰——落星峰。 落星峰位置较为偏僻,但风景却颇为秀丽。 整座山峰灵气充裕,奇异草遍地,一条灵气匯聚而成的小瀑布从山顶垂落,在山腰形成了一汪碧潭,潭边建有一座精致的洞府,环境清幽雅致。 作为这座山峰的主人,陈野拥有绝对掌控权。 按照宗门规矩,他还可以指派两名外门弟子前来作为他的侍从,负责处理一些日常杂务。 陈野刚在洞府安顿下来没多久,两名被指派来的外门弟子便战战兢兢的来到了峰前。 “弟子王浩(李默),拜见林师兄!” 两人跪在地上,神情敬畏,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眼前这位可是新晋的大比魁首,更是大长老的亲传弟子,对他们这些外门弟子而言简直就是天上的神龙,一根手指头就能决定他们的生死。 “起来吧。”陈野的声音从洞府內传来,平淡无波。 他坐在洞府的主位上,目光平静的打量著下方的两人,同时不动声色地催动了情慾之主的天赋—一—欲望之王座。 霎时间,二人內心深处那最原始的欲望都清晰呈现在他的眼前。 这个叫王浩的弟子身材较为壮硕,內心的欲望是一团火热的红色,充满了对力量的渴望和对上位的野心。 他希望通过好好表现得到陈野的赏识,获得一些指点或者赏赐,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 而另一个叫李默的弟子看起来瘦弱一些,他內心的欲望则是一团灰暗的、夹杂著恐惧与怨恨的顏色。 他並不想来这里,是被某个派系强行安插过来的眼线,因此他的欲望是儘快完成任务,拿到报酬,然后远离这个让他感到恐惧的地方。 “原来如此。” 陈野心中瞭然,没有当场揭穿这个叫李默的弟子,毕竟这种事是避免不了,留下一个好掌控的反而是件好事。 “以后王浩负责洞府的日常打理,李默负责杂物採买。” 陈野简单分配了任务,看似公平,但实际上却將更核心、更接近自己的工作交给了那个心怀上进的王浩,而將那个眼线李默打发到了外围。 “是,师兄!”二人领命退下。 王浩满心欢喜,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而李默则暗自鬆了口气,觉得这份差事似乎也没那么难。 安顿好这些琐事后,陈野发出一道传讯符,將李清砚召了过来。 不多时李清砚便脚步匆匆的赶到了落星峰。 当看到这座属於陈野的私人山峰时,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艷羡。 毕竟哪怕是自己当初身为核心弟子的时候也没有过这等待遇。 拥有自己的山峰洞府,这得是血莲宗最核心的那群弟子才有资格染指。 “主人。”她恭敬行礼。 “这是一份清单,上面的东西,你利用你的渠道儘快帮我弄齐。” 陈野將一份玉简扔给了她。 玉简上记录的都是他后续修炼万毒龙象体所需要的一些珍惜毒物和辅助灵药。 虽然他现在有宗门的供奉,但有些东西还是通过地下渠道获取更为方便,也能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是,主人。”李清砚接过玉简,隨即又匯报导。 “主人,您让我查探的事情有眉目了,张翠自从您夺魁之后便一直闭关不出,似乎是想避避风头,而那个阮晟则在內门大肆宣扬,说您心狠手辣,连同门师妹都杀,还说要为死去的萧媚討个公道,他派系的人最近也一直在打听您的动向。” “知道了。”陈野对此並不意外,“继续探听!” “是!” 打发走李清砚后,陈野便动身前往了內门的贡献堂。 內门的贡献堂比外门要宏伟得多,人来人往,皆是气息强大的內门弟子。 陈野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他没有理会那些探寻的目光,径直走到大堂最深处,一面悬掛著血色玉牌的墙壁前。 这便是血色任务榜。 榜上的任务不多,只有寥寥十几个,但每一个任务后面標註的贡献点都高得嚇人。 陈野目光扫过。 “刺杀正道联盟天剑门內门长老,奖励贡献点三十万。” “猎杀北海深处的千年玄龟,取其龟甲,奖励贡献点二十五万。” “潜入丹霞”,盗取九转神还丹丹方,奖励贡献点三十万。” 每一个任务都充满了血腥与危险。 陈野的目光在榜单上缓缓移动,最终,他的视线被最角落里一个看起来已经掛了很久,甚至落了些灰尘的玉牌所吸引。 玉牌上的字跡都有些模糊了。 “任务:调查黑风沼泽弟子连续失踪事件!註:该沼泽位於宋国边境。危险等级:未知。奖励:贡献点十万起,视调查结果而定。” 黑风沼泽,宋国边境。 这两个关键词瞬间便吸引了陈野的全部注意力! 第291章 离开血莲宗,前往黑风沼泽 第291章 离开血莲宗,前往黑风沼泽 “黑风沼泽————宋国边境————。 “” 陈野看著那块蒙尘的血色玉牌,心中念头飞速转动。 宋国,正是他偽造的身份“林寻”的故国。 虽然这个身份是假的,但既然已经用了,那相关的因果最好还是去了结一下,以免日后成为破绽。 更何况这个任务的奖励是十万贡献点起,上不封顶,意味著调查得越深入,发现的东西价值越高,奖励就越丰厚。 这对於急需资源的陈野而言无疑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至於未知的危险? 对於拥有劫运之眼的他来说,所谓的未知不过是还未被看穿的猎物罢了。 想到这陈野伸出手將那枚血色玉牌从墙上摘了下来。 隨著他的动作,周围那些原本还在低声议论的內门弟子们瞬间安静了下来,一道道自光匯聚在他和他手中的玉牌上,充满了惊愕与不解。 “他接了黑风沼泽的任务?” “疯了吧!那个任务都掛了快两年了,之前有两位师兄带队去调查,结果一整个小队都陷在了里面,尸骨无存!” “据说那地方邪门得很,这林寻一个刚入门的,就算是大比魁首,也未免太托大了吧?” “呵呵,少年得志,不知天高地厚罢了,黑风沼泽能吞掉核心师兄,也能吞掉他这个长老亲传。” 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陈野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拿著玉牌径直走向负责任务登记的执事。 那执事是个山羊鬍老头,看到陈野手中的玉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忍不住劝道:“林师侄,这黑风沼泽的任务非同小可,牵扯甚广,老夫劝你还是再多考虑考虑,换个任务为好。” 这老头倒不是什么好心,只是不想再有长老亲传死在这任务之中,到时候宗门追究下来,他这个负责登记的执事也免不了要受些盘问,徒增麻烦。 “不必了,就这个。”陈野语气平淡而坚决。 “好吧。”见陈野主意已定,山羊鬍执事也不再多劝。 他將任务的相关信息拓印到陈野的身份令牌中,包括一张简陋的地图,以及之前几次任务失败的卷宗记录。 “按照宗门规矩,血色任务可以配备三名內门弟子作为隨从,师侄你可以在內门自行招募,也可以由执事堂指派。”山羊鬍执事公事公办地说道。 “不必了,我一个人去。”陈野淡淡回绝。 此言一出,周围又是一片譁然。 一个人去闯黑风沼泽?这已经不是狂妄,而是纯粹的找死了! 山羊鬍执事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摇了摇头,在玉册上记下了单独执行四个字0 陈野拿回自己的身份令牌,转身便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而就在他离开后不久,他接下黑风沼泽任务的消息便迅速在整个內门传开了。 內门,一座被粉色瘴气笼罩的山峰之上,宫殿奢华,靡靡之音不绝於耳。 本书首发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阮晟正坐在一张由美玉雕琢而成的软塌上,怀中抱著两名衣著暴露的貌美女修,双手在她们身上肆意游走,引得两名女修娇喘连连。 就在这时,一名手下快步走了进来,躬身稟报导:“阮师兄,刚刚得到消息,那个林寻接了黑风沼泽的任务,而且是一个人去的。” “哦?”阮晟动作一顿,那张阴柔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外之色,隨即化作了毫不掩饰的讥讽与快意。 “黑风沼泽?呵呵呵呵————。”他低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畅快的大笑,震得怀中的两名女修都容失色。 “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闯进来!真以为拜了玄骨那个老鬼为师就能高枕无忧了吗?愚蠢!太愚蠢了!” 阮晟一把推开怀中的女修,站起身来在殿內来回踱步,眼神阴冷而兴奋。 “黑风沼泽那地方邪门的紧!他一个刚突破凝海境的小子居然敢一个人闯进去?真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阮晟本以为对付陈野还要费一番手脚。 毕竟陈野如今是玄骨长老的亲传,身份不同,在宗门內不好直接下手。 可他没想到陈野居然会自己跑到黑风沼泽那种荒无人烟的凶地去。 那地方简直就是天然的坟场。 死在里面连尸体都找不到,谁又能查到是他阮晟动的手? “师兄,那我们————。”手下试探性地问道。 阮晟眼中闪过一抹森然的杀机:“传我的命令,让黑鸦和影蛛去一趟,在后面远远跟著,不要打草惊蛇,我要等那小子进了黑风沼泽,被里面的东西折腾得半死不活的时候再动手。” “是,师兄!”手下领命,迅速退了下去。 殿內,阮晟重新坐回软塌,端起一杯血色的美酒一饮而尽。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陈野被折磨致死,头颅被摆在自己面前的场景,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 “林寻啊林寻,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杀了媚儿,更不该————挡了我的路!” 与此同时,陈野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落星峰,然后將李清砚召来,將自己要出宗执行任务的事情告知了她。 “主人,黑风沼泽异常凶险,您————您一定要多加小心。”李清砚跪在地上,俏脸上满是担忧。 “无妨,我自有分寸。”陈野淡淡道。 “是,主人。”李清砚深深叩首,语气中的担忧化作了无比的虔诚,“清砚会在宗內为您打理好一切,静候主人凯旋。” “嗯,那份清单上的东西尽力去办,另外继续盯著张翠,不要有任何鬆懈。 “陈野吩咐道。 “清砚明白。” 打发走李清砚后,陈野並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回到洞府的静室之中,盘膝而坐,心神沉入体內。 三天的万毒炼身液浸泡让他的万毒龙象体有了长足的进步,肉身强度暴涨三成,但要想更进一步就需要更猛烈精纯的薪柴才行。 而这趟黑风沼泽之行,既是师门功课,也是陈野为自己寻找的下一处修炼场。 卷宗上记载,黑风沼泽最近出现了一种奇特的黑色瘴气,那瘴气不仅能隔绝神念探查,更蕴含著一种能腐蚀修士肉身与法力的诡异毒性。 这在別人看来是绝地,但在陈野眼中却是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 在將心神调整至最佳状態后,陈野准备了一下应用之物便起身离开落星峰,通过山峰间的传送法阵来到了血莲宗山门之外。 山门外是一座颇为繁华的坊市,来往的皆是修士,或是宗门弟子,或是依附血莲宗生存的修仙家族之人。 此刻的陈野已经换上了一身普通的灰色劲装,將那身代表核心弟子身份的服饰收起,因此混入人群中后可谓毫不起眼。 然而就在他踏入坊市的那一刻,一股若有若无的窥探感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种感觉很微弱隱晦,如同两只藏在暗处的蜘蛛悄然吐出了它们的蛛丝。 陈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明白这应该是阮晟派来的人在盯著自己,於是直接开启了劫运之眼。 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化作由无数线条构成的奇妙画卷。 坊市中人来人往,每个人头顶都飘荡著属於自己的运线,或粗或细,色彩斑斕。 而后陈野清晰的看到,有两道纤细却充满了恶意与杀机的血色劫线如同两条附骨之疽,从坊市后方的一座茶楼中延伸而出,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 顺著劫线望去,茶楼二楼的雅间內,两道身影映入陈野的眼帘。 一个身形乾瘦,气息阴冷,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乌鸦。 另一个则身材婀娜,脸上带著轻纱,举手投足间都透著一股妖嬈之意,像一只等待猎物的毒蜘蛛。 黑鸦,影蛛。 阮晟手下最得力的两个杀手,修为皆在凝海境中期,而且精通追踪与暗杀之术,在內门之中也算小有名气。 “两只急著来送死的鬣狗么————。” 陈野心中轻语,隨即收回目光,然后走进一家商铺,像是为远行做准备一般仔细挑选著各种物品。 这番举动落在暗中观察的黑鸦与影蛛眼中,更坐实了他们对陈野“雏鸟”的判断。 “呵,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子,出门歷练跟游山玩水似的,居然还买这些凡俗之物。”雅间內,影蛛端著茶杯,透过窗户的缝隙看著陈野的背影,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不要大意。”黑鸦的声音沙哑而乾涩,“阮师兄特意嘱咐过,此子能在大比中斩杀厉飞血和苏文他们,绝非等閒之辈,因此我们只需远远跟著,等他进入黑风沼泽,自有他吃苦头的时候。” “知道了,真囉嗦。”影蛛撇了撇嘴。 陈野採购完毕后便离开了坊市,朝著宋国的方向不疾不徐地行去。 他没有选择官道,而是按照地图的指引,一头扎进了一片连绵不绝的古老山脉之中。 这片山脉名为断魂岭,其中妖兽横行,瘴气瀰漫,寻常商队和低阶修士根本不敢涉足。 而见到陈野走进深山之中,黑鸦跟影蛛二人不敢怠慢,赶忙跟了上去。 夜幕降临,山林间变得十分阴森,不时传来几声不知名妖兽的嚎叫,令人毛骨悚然。 陈野在一处小溪边停下了脚步,熟练的生起一堆篝火,然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处理好的妖兽肉,架在火上翻烤,很快诱人的肉香便在林间瀰漫开来。 他神態悠閒,仿佛是在阳光明媚的野外露营一样,对周围潜藏的危险毫无察觉。 而在数百丈外的一棵巨树之上,黑鸦与影蛛冷冷注视著这一切。 “他在搞什么鬼?”影蛛眉头紧紧皱起,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或许是某种诱敌之策,先静观其变吧。”黑鸦依旧保持著极致的冷静。 就在这时,他们身下的树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一头通体漆黑,体型壮硕如牛的妖狼正被肉香吸引,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走出。 它猩红的眸子死死盯著火堆旁的陈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涎水顺著锋利的獠牙滴落。 黑鸦和影蛛精神一振,准备看看这位大比魁首会如何应对。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他们的瞳孔猛然收缩。 面对悄然逼近的鬼狼,陈野连头都没有回,依旧专心致志的翻烤著手中的兽肉,只是在鬼狼蓄力完毕猛扑而来的瞬间,隨手捡起一颗石子,屈指一弹。 咻! 石子破空,带起一声尖啸。 下一刻,这头气势汹汹的鬼狼在半空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砸中,额头正中心出现一个血洞,隨即轰然坠地,抽搐了两下便没了生息。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甚至陈野从始至终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巨树之上,黑鸦与影蛛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惊骇。 那一弹之力看似隨意,但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道和精准到极致的控制力却让他们都为之心惊。 看来这次的差事没有之前预想的那么简单啊。 当陈野悠然享用完他的烤肉晚餐,並且熄灭篝火,身影消失在更深沉的黑暗中后,黑鸦与影蛛这才悄无声息的从巨树上飘落。 他们没有去追,而是第一时间来到了那头鬼狼的尸体旁。 黑鸦蹲下身探查了一番后,脸色愈发阴沉。 “怎么样?”影蛛的声音带著一丝凝重。 “劲力凝而不散,瞬间透颅,震碎了它的妖核和脑髓。”黑鸦缓缓站起身,沙哑的嗓音里透著一股寒意,“他用的是纯粹的肉身力量,而且控制力已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这一手,寻常的凝海境体修根本做不到。” 影蛛沉默了。 她回想起刚才那轻描淡写的一弹,再对比情报中描述的,陈野在大比上与厉飞血硬碰硬的狂暴姿態,两种截然不同的战斗风格却指向了同一个可怕的事实。 这个林寻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已经达到了收放自如,大巧若拙的境界。 “看来他是在警告我们。” “不,他是在戏耍我们。”黑鸦冷冷纠正道,“他早就发现我们了,选择这条路也只是想看看我们这两个观眾的水平而已。” 两名在內门中以猎杀为生的杀手,此刻却感觉自己成了被猎人戏耍的猎物,这种角色互换带来的屈辱感让他们心中杀意更甚。 “那现在怎么办?还要继续跟吗?” “跟!为什么不跟?”黑鸦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越是妖孽,阮师兄就越是要他死,而且他再强也只是一个人,等进了黑风沼泽,那里的环境会成为我们最好的帮手,到时候他就是龙,也得给我盘著!” 说罢二人身形一晃,再次化作鬼影,循著陈野留下的微弱气息,小心翼翼的追了上去。 这一次,他们的姿態比之前还要谨慎。 与此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宋国都城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作为宋国如今首屈一指的修仙家族,林家的府邸占据了都城东区最显赫的位置。 —— 这里亭台楼阁,雕樑画栋,气派非凡,府內戒备森严,巡逻的护卫个个气息精悍,修为不俗,彰显著主人家强大的实力与地位。 此刻,林家正堂之內,一场家族会议正在进行。 高坐於主位之上的是一名身穿锦袍,面容英武的中年男子。 他看起来不过四十余岁,双目开合间精光四射,周身环绕著一股强大而沉凝的法力波动,正是如今林家的家主,修为已至凝海境中期的林伯安。 “你说王家那边的灵矿,他们愿意让出三成份额?”林伯安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平淡的问道。 下方一名管事连忙躬身回道:“回家主,千真万確,王家最近得罪了路过的一位大宗修士,家族高手摺损大半,已经无力再守住那座富矿,只能割肉求和,希望得到我林家的庇护。” “哼,倒还算识相。”林伯安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派人去接收吧,告诉王家家主,以后安分点。” “是!” 一桩足以让宋国修仙界震动的生意,就在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间定了下来,下方一眾林家高层纷纷露出敬畏与諂媚的笑容,恭维之声不绝於耳。 林伯安很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十五年了。 自从十五年前那个流血的夜晚,他亲手將自己的兄长,前任家主林啸天拉下宝座之后,林家就在他的带领下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如今的林家不仅是宋国第一修仙家族,更是將触手伸向了周边的数个小国,生意遍布丹药、法器、灵矿等各个领域,儼然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而他林伯安就是这个帝国的王。 会议结束后,眾人散去,一名鬚髮皆白,步履却依旧稳健的老者端著一壶新茶,走到了林伯安身边。 “家主。”老者名为康伯,是林家的老人,也是林伯安最信任的心腹。 “康伯,坐。”林伯安脸上的威严散去,多了几分隨和。 “家主,您叫我过来可有什么吩咐?”康伯没敢坐下,而是小心翼翼的问道o “也没什么,就是过几日就是他的十五年忌日了。”林伯安倒上一杯茶,低声开口道。 闻听此言,康伯当即低下头去不敢吭声了,毕竟当年的事情乃是整个林家最大的禁忌,没有人敢轻易触碰。 林伯安却像是来了谈兴,自顾自地说道:“康伯,你说我当年做错了吗?大哥他为人迂腐,守著祖宗那点基业不思进取,若不是我,林家早就被王家、李家那些豺狼给吞得骨头都不剩了!要知成王败寇,修仙界更是如此!” 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悔意,只有胜利者的理所当然。 隨后林伯安话锋一转,仿佛想起了什么,隨口问道:“对了,我那个侄儿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半点消息吗?” 康伯身体一颤,连忙回道:“回稟家主,自从当年那家僕带著他逃走后便如石沉大海,再无音讯,老奴派人明察暗访了许多年都一无所获,想来一个七岁的孩子无依无靠,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了。” “嗯,死了才好,省得麻烦。”林伯安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 “就算他侥倖活下来了又如何?一个在泥地里打滚长大的丧家之犬,没了家族的资源,没了名师的指点,能有什么出息?顶天了也就是个链气境的小修士,在哪个穷乡僻壤苟延残喘罢了。” “这个世界,是很现实的。”林伯安的声音带著一丝教诲的意味,像是在对康伯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那些话本演义里,身负血海深仇的少年偶得奇遇,一飞冲天,回来报仇雪恨的故事听听就好,当不得真!现实里,没有根基的天才连条狗都不如,所以就算他活著拿什么跟我斗?拿他那可笑的仇恨吗?” 说到这里,连林伯安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对命运的嘲弄和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一个已经从他记忆中快要被抹去的小角色,根本不值得他再多费半点心神。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儿子林天佑。 “天佑那孩子最近修炼如何?” “少主天资聪颖,又有家主您提供的海量资源,如今已是无碍境大圆满,接下来就该衝击凝海境了。”康伯连忙答道。 “嗯,不错。”林伯安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已经託了关係,准备过两年就送他去血莲宗参加入门考核,以他的资质,成为內门弟子不成问题,到那时我们林家才算是真正有了靠山,在这宋国便可高枕无忧了。” 他已经为家族的未来规划好了一切,而在那副宏伟的蓝图里,他林伯安將一统林家万年。 “对了,这几日你亲自带人採买一些东西,然后去坟上祭拜一下我那位大哥吧! ” “是!”康伯立即应道,隨即便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林伯安靠在椅子上轻轻啜饮了一口茶水,然后轻声自语道:“大哥,別怪我心狠,实在是你太不知变通,已经跟不上时代了,而且我同样姓林,凭什么就因为你血缘近一些就能当林家的家主,而我则只能做旁支侧房的小瘪三?” 说到最后,林伯安的眸中闪过一抹令人心惊的狠戾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