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方,但前男友》 第1章 《甲方,但前男友》作者:札姬柳【完结】 简介: 忠犬攻x女王受|年下破镜重圆 江凌与黔司年是外人眼中的两条平行线。 俩人最近的一次交集是在一则中标公示上,一个是招标企业法定代表,另一个是中标单位负责人。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只是甲方和乙方的关系,没人知道他们曾经是情侣。 作为最熟悉的陌生人,俩人就这样重逢了。 再见前男友,黔司年觉得江凌有点不一样了,充满了成熟男人的味道,硬帅!更要命的是:江凌留了长发——几乎是精准无比地踩到了自己的心巴上。 再见前男友,江凌觉得黔司年几乎一点没变,看起来清冷无比,实际上连头发丝都在勾人。更要命的是:他已经控制不住地想要冲上去将其吃干抹净。 重逢的当天晚上,江凌敲开了黔司年家门,问:“我想吃回头草,咱俩重新开始,可以吗?” 黔司年嘴硬道:“我有男朋友了。” 江凌顿了一瞬:“我可以做小三。” — 后来的gay吧门前,江凌又堵住了黔司年的路,“我也能陪黔总玩的,选我?” 黔司年双手一摊,“江总金贵,我可没钱开房。” “不用黔总出钱。”江凌笑容懒散,“我办公室,有床。” 他们一拍即合,从电梯里就开始撕咬,最后喘息着摔到床上。 那晚的总裁办公室堪比飓风过境,俩人配合默契,用力掠夺彼此,以此填补四年里从未消散的爱意。 只是,次日一早,他们又双双变脸,借着西装掩盖前夜疯狂的罪证,于众人面前假装不熟。 — 此后每次碰头开会,江凌总会对黔司年说“去我办公室坐坐”,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叫着对方x总,做尽情人间的勾当,把办公室当战场。 俩人的嘴能啃下最难搞的对手,却羞于说爱。 直到—— 江凌在办公室里连续“加班”一周,助理给他送去换洗衣物,却看到黔司年穿着江凌的衬衣,一双细长的小腿翘在办公桌上…… 江凌:“我们……咳……在对方案。” [食用指南,排雷必看] 1. 攻受不是彼此的初恋,但是认识之后身心唯一,分开的四年中也唯一,坏处是都会编造情史; 2. he,192黑皮攻vs178白皮受,体型差+肤色差; 3. 主要写现在,偶尔穿插过去的片段; 4. 职场描写为作者胡扯的,切勿当真。 内容标签: 强强 都市 破镜重圆 业界精英 he 主角视角江凌互动视角黔司年 一句话简介:人前装不熟,人后咬烂嘴 立意:错过的爱人要追回来 第1章 原来是他 五月底的南城已经入夏,连风都是热的。 写着“总经理办公室”的房间并不透风,好在还算宽敞,坐在里面也不算太闷。桌子后面的男人没开空调,只是将衬衣袖子向上卷起,露出稍显瘦削的小臂,骨节分明的手指叩击在键盘上,机械般地输出一行行文字。 几分钟后,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出一秒,大门被一股蛮力推开了—— “小舅,中了!敏行中了!” 薛灿跑的急,额角渗出细汗来,她今年大学毕业,被自己亲妈塞到这家营销创意公司做总经理助理,理由相当纯粹,因为堂堂总经理就是她的小舅。 凭借着这层比番茄汁还要浓稠的血缘关系,薛灿向来不畏惧总经理的威严,把笔记本电脑“咣叽”一下怼到男人面前,“小舅——” 看到男人的神色后才稍稍收敛三分,“黔总,我们中了哎!敏行在华东区的全年营销案,你看,你快看看嘛!” 桌后的男人眼皮都没抬,“中了就中了,挺好。” “不是,敏行——”薛灿看起来很激动,“现在国内风头最盛的新能源车企,其母公司总市值超五千亿!这么牛逼的公司竟然是家族企业,敏行的生意握在他们二公子手里,诶这二公子叫什么来着,我明明做过背调的,叫,叫……” 桌后的男人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张不带血色的脸,虽然苍白,但却有种勾人的美,这张过分精致的脸上有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绮靡,让人忍不住地被他吸引过去。 薛灿捶胸顿足,“小舅,你和我妈明明是同一个爸妈生的,为什么只有你继承了姥姥姥爷的全部优点,而拥有如此美貌的你竟然是个工作狂,这真是内娱的一大损失!” “薛灿。”黔司年的手从键盘上移开,轻轻叩击桌面,“你刚才说,什么背调?” “对了,背调!”后者立马换了副口吻—— “江湖传闻,这位二公子是卡内基梅隆大学mhci高材生,毕业后回国进入父辈公司,一手建立了新能源项目部,仅用四年时间,就令一个传统车企的市值翻了三倍不止,一跃成为国内汽车品牌的老大……哎,人家到现在也才不到三十岁,小舅,比你还小三岁呢。” 薛灿说着说着又跑偏了,被黔司年瞪了一眼,才重新回到正题上,“……敏行汽车自去年上半年问市后蝉联q3、q4销量榜首,上月华东大区公开招标,是余昧余经理带人攒的案子,本来心里是没底的,结果竟让咱们中了!” 黔司年默默向后靠到了椅背上,面色不改,心跳却陡然提速,快得像要跳出来。 竞标一事他是知道的,余昧同他提起过,那时他并不在意,或者说,刻意装作不在意。他甚至期待着,不要中标。 “小舅,咱们公司虽说有些名气,但从来没有服务过车企,敏行怎么就选中了咱们呢?” 薛灿一边说,一边飞快地打开敏行官网,扫了一眼又开始滔滔不绝,“找到了找到了,二公子叫江凌,挺普通的名字嘛,这二公子……咦?是长发哎。” 哗啦。 黔司年好像被人摁进了哈利波特的冥想盆里,被迫去看那些被他藏在心底、不愿提起的回忆,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漫上头疼,他下意识用手掌撑住桌面,却抵不住回忆像潮水般袭来。 江凌。 在黔司年不知道江凌真实身份的时候,他一度以为这个人只是个在酒吧打工的穷学生,还不知廉耻地将人领回家里。俩人从炮友发展成情侣,黔司年会在江凌索取时紧紧揪着他的发梢,颤着声音说道:“留长发吧,江凌,把头发留长,留给我看。” “长发”是黔司年不为人知的性癖之一。 那时的江凌很会讨价还价,不去剪发的条件是把黔司年摁在床上一整天。有时候他们就是单纯地躺在床上,谈未来谈人生谈不着边际的理想,大部分时间都是黔司年在说,江凌则是沉默地倾听者。 善于隐藏,懂得附和,表明上把你高高捧起,暗地里却想好了退路。 阴险,狡诈——黔司年最不喜欢这样的人,他入行便是国际顶级4a,先后斩获几个营销类大奖,后来自己创立了这家营销创意公司,自诩阅人无数,独独没有看透江凌。 精虫上脑的那一年,黔司年为了能多陪陪江凌放弃了好几个大案,导致他创业之后一直不温不火,甚至被甲方和竞争对手扣上“清高”的帽子。也正是那一年,黔司年对江凌说:“跟我回家见父母吧,之后我们可以去国外领证,真正意义上在一起。” 这无异于求婚。 他说完之后,江凌看着他,未着寸缕的上半身抓痕清晰可见,腹肌上还有凉透了的凝固的蜡油。 江凌没有答应。 第二天江凌消失了——字面意义上的“消失”,屋子里还有江凌的衣服和日常用品,他只给黔司年留下了一张纸条: 我们就这样体面地说再见吧。 这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句话。 整整四年,黔司年都十分“体面”,体面地收起情绪,体面地做了告别,体面地埋葬这段感情,体面地不再去想这个混球。 “小舅!”薛灿指着电脑屏幕,“我觉得他是你喜欢的类型哎!” 黔司年抽了抽嘴角,不愿回答。 薛灿把电脑屏幕转过来,强迫他看,“小舅你快看看,你不是最喜欢这种宽肩窄腰肌肉结实的黑皮体育生吗?” 黑皮?体育生?什么鬼? 黔司年蹙起眉头,“你到底在看什么?” “敏行的官网啊。”薛灿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不过我也挺好奇的,谁家官网会放总裁照片啊,还是这种接地气的生活照,赤裸裸地放在‘公司动态’下面,这网站做的也太不专业了。” 黔司年没忍住,偏头看了一眼,只见“公司动态”下面确实有一篇关于敏行执行总裁的介绍,男人穿着独具某亚风格的花裤衩和花衬衣,衣襟大敞,露出腰间结实的胸腹肌肉和性感的人鱼线,配上麦色的肌肤,像是濡湿的铜像。 确实……嗯,接地气。 薛灿看着电脑屏幕,又转头看向黔司年,十分中肯地说道:“以我鉴男二十多年的眼光分析,大多数女生还是钟爱你这样的,精致的五官加上冷白皮就是天生的建模脸,小舅,你比他帅。” 第2章 “谢谢。”黔司年冷漠地说道:“告诉余昧,这个案子由他全权负责,我这边不会插手,如果有需要支持的部分……” “可是!”薛灿急忙打断,“余经理刚刚同敏行的大区总通过话,那边点名要你来主导——我来就是告诉你这个事的,小舅,这个案子你得亲自出马了。” 黔司年在圈里小有名气,他的起点很高,广告行业还没没落的时候他就在顶级4a公司里面任职,风头最盛的那年带领团队横扫艾菲三个营销赛道,把拥有多年行业经验的前辈大佬们打得落花流水,一度成为圈内一匹人人看好的黑马。他主导的案子多半一鸣惊人,后期营销落地总能引爆市场,还被服务商乃至同行拿来反复学习。 然而,就在大家认为黔司年会平步青云的时候,他却从那个众星捧月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做了一个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决定:创业。 黔司年创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那时的黔司年还很年轻,很多人劝他背靠大树好乘凉,不如借着公司彻底站稳脚跟。公司当然也想留住他,可他坚定地拍拍屁股,走人了。 创业的第一年,单子接到手软,很多老客户慕名而来。创业的第二年,黔司年遇到了江凌,在客户与爱人之间黔司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后者,被他拒绝的客户心生不满,加上竞争对手满嘴跑火车,“清高”的帽子就这样被扣上了,接着便是分手、业务量断崖式下滑,昔日的新星渐渐失了光环,虽然不至于饿死,却再也找不回当年的辉煌。 黔司年万万没想到,一晃五六年过去了,竟然还有人“点名”要他来主导案子。 薛灿眨着眼看着他,“小舅,做吗?” 不做,意味着他再一次因为一个人拒绝了服务商,苦果要自己承受。做,就会不可避免地与敏行产生联系,虽说他们只是负责大区营销方案,但谁能保证江凌不会插手? 黔司年有些犹豫,“为什么对方非得我来主导?” “谁知道啊。”薛灿双手一摊,“可能有病。” 嗯,有病。 黔司年闭了闭眼,心想:管他的呢,分手也有四年了,人家贵人多忘事,说不定早就忘了自己,挣谁的钱不的挣,挣前男友的钱更解恨。 薛灿锲而不舍地追问着:“小舅,你做不做嘛?给个准信儿。” “做。”黔司年一锤定音,“把资料发到我的微信上。” “好嘞!”薛灿来了精神,“哎我说小舅,这个江凌真的是你的菜吧,你不会是见色起意,所以才接下这个案子的吧。” “他呀。”黔司年故作淡定地移开目光,“长得,也就那样。” 作者有话说: ---------------------- 第2章 精心算计 方小磷前脚刚迈入公司,就听到前台的小姑娘在窃窃私语。 “哇,想不到江总这么有料。” “是啊,那胸肌,那腹肌,那人鱼线……” “哎,也不知道江总有没有女朋友,不过,江家挑选儿媳妇眼眶肯定高,能被看上的想必不是一般人,咱们这种牛马是没戏喽。” 方小磷迈出的脚步一顿,转过头来,“上班时间是让你们讨论这个的?想做红娘?那容易啊,先去人事部填个离职表。” 两个小姑娘面面相觑,赶紧低头干活。 方小磷头疼的很,划开手机浏览公司官网,一边看一边来到总裁办公室,抬起手在门上轻扣两下。 “进。”里面传出声音。 方小磷深吸一口气,拧开了下方门把手。 宽敞的办公室里一片狼藉,办公桌上的文件堆得有半人高,方小磷环视一圈,才在角落的沙发上看到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用薄毯包裹起来的人形。 “江总。”方小磷对自己老板的异样行为已经见怪不怪,顺手将空调温度从16度调到了适合人类生存的24度,这才走到办公桌前着手整理文件,快速挑出几份重要的摆在最上面,“fc那边答应了我们要求,华东区的营销将由黔总亲自主导,您看是否需要请对方来一趟公司?” fc是黔司年公司的名字。 沙发上的男人掀开薄毯,露出一头凌乱的长发,他抓起手边的铅笔,动作熟练地挽了个发髻,“请。” 方小磷拿出专业的姿态,看着自己老板皱巴巴的衬衣、胡乱挽起的长发,因连轴转而愈发清俊的下颌线条,以及下颌线上方密密麻麻的胡茬,眼都不眨地继续问道:“半小时之后华东区负责人过来提交相关细则,您要见见吗?” 言外之意是:您这样太邋遢了,要不先收拾一下? 方小磷其实挺佩服自己这位老板,老板与其他公子哥不同,看起来十分地不着调儿,其实肚子里很有东西,他早年被老爷子送出国,毕业于大名鼎鼎的新常春藤私立学府,主修的mhci课程是世界上第一个专门为人机互动、用户体验设计和以用户为中心的相关职业开设的研究课程,简单概括就是十个字:有钱有脑子,懂行懂技术。 老板毕业回国那年,正是国产车企一片唱衰的时候,老板愣是在一众董事会的眼皮子底下和自己亲爹签了一个对赌协议,开始着手新能源车型的研发和生产,用一组组数字打了一帮老家伙的脸,让“敏行”这个名字迅速火遍全国,堪称奇迹。 但是关于老板本人……饶是像方小磷这样的元老级牛马,做了江凌四年助理,仍是摸不透其脾气。比如,谁家总裁会主动公开自己的半裸照?还厚着脸皮要求放到公司的官网上? 江凌从沙发上站起来,看了一眼助理,语气有些不善,“区域的负责人还需要我亲自见?那我招你来做什么?” “不需要,相关事宜我来对接就可以了。”方小磷快速说道:“那明天我安排fc的黔总与大区总见个面,后续方案就以会议记录的形式抄送给您,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去通知相关负责人……” 江凌抬起眼睛,“有问题。” 方小磷差点咬到舌头,“?” “……和fc的黔总见面。”江凌一字一顿,“我也要见。” 什么叫“也要见”?这是什么你要我也要的事情吗? 方小磷觉得“fc”和“黔总”这两个词最近出现的频率太高了,这个黔总也不知道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引得他们向来不关心营销事项的江总频频插手,从项目立项到公开招标都是亲自过目,这会儿连碰头会这种小事都要参加了。 方小磷不敢问,拿出手机查看行程,看到明天上午显示“空闲”,才说:“明天只有上午的时间合适,下午有集团董事会会议,为保险起见,我把见面时间定在8点,您看可以吗?” 8点。 江凌皱了皱眉头,其实不大好,他粗略算了一下,从黔司年家到自己公司有将近30公里,以南城恶劣的早高峰环境来算,至少需要提前一个半小时出门。 这就意味着,黔司年根本来不及吃早饭。 原来黔司年早上有会议,江凌都会提前爬起来给他煮粥,煮好了装在保温杯里,让他在开车的时候喝。为此,黔司年家里有好几个保温杯,高的、矮的、口径大的、口径小的,多到可以办一个保温杯展。 如果明天黔司年6点半出门,有人给他煮粥吗? 想到这里,江凌有点泄气,他们分开四年了,黔司年很可能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黔司年也不会再怀念自己煮的粥了。 方小磷还在琢磨这个“黔总”是何方高人,压根没注意到老板的异样,就听到老板阴森森发话了—— “8点也可以,通知行政备下茶歇,时间太早,以防有人没吃早饭。算了,直接告诉行政,找个蛋糕店订蛋糕,就订咸奶油口味的。” 咸奶油? 方小磷一头雾水,老板大发善心体恤下属和乙方不奇怪,可为什么偏偏要订咸奶油口味的蛋糕? 江凌心虚地解释着:“嗯,我喜欢吃咸奶油的。好了,没什么事就回去吧,连日加班也辛苦了。”心虚的人连语气都温和起来。 方小磷的心一下子飞到了窗户外面,整个人都精神了,嘴上说着“应该的应该的”,转身就关上门一溜烟跑远了。 办公室重新陷入沉寂,江凌向后靠到了椅背上,用指肚轻轻按揉太阳穴——那里有根经一跳一跳的,像是要蹦出来,连日加班令他睡眠严重不足,但是这会儿竟然一点儿不困,甚至非常激动。 就要见面了。 为了这次见面,江凌已经筹划了整整两年。 一年之前,敏行汽车正式进入宣发阶段,那时他就想好了合作人选,但是董事会给的压力太大,宣发团队不是他能决定的。 幸得销量一路攀升,他才能拿到话语权插手敏行的营销,华东大区公开招标是他全力保下的,担心黔司年看不见,他找人把招标信息送到黔司年手下一个叫余昧的业务经理手上,又担心黔司年早就忘了“敏行”这个名字,他叫人在公司官网放上自己的照片——还是按照黔司年的口味精挑细选的半裸照。 第3章 忙忙碌碌大半年,精心算计,百般筹谋,只为和前男友见上一面。 想当初头也不回说分手的人是他,真的分开之后念念不忘的也是他,人有时候,也挺贱的。 江凌回过神,从办公室抽屉里摸出一张手机卡。现在的手机都支持双卡,江凌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人性化的进步,对隐藏个人身份信息十分友好,他迫不及待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七八秒之后,对方接通了,正是之前联系的业务经理余昧,江凌眼都不眨地张嘴就来:“您好余经理,我是江总的助理,打电话是想通知您明早8点开公司开碰头会议。本来这个消息应该通知到黔总的,但是我这边没有黔总的联系方式,劳烦您帮忙转达,另外,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黔总的手机号吗?” 礼数周到,语气得当,江凌对自己的扯淡行为十分满意。 电话那头客客气气地回应着,江凌顺手拿过一支笔,飞快地记下对方报出的号码。 1,8,6,7,8,8…… 记着记着,江凌忍不住地嘴角上扬——黔司年没有换号,这是他们的情侣号码,黔司年竟然没有换掉。 开局很好! 江凌放下手机,又把长发重新挽了一遍,他其实不爱留长发,甚至觉得男人留长发有点变态,但是某人的口味就是这么刁钻。 只可惜,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直到俩人分手,江凌的头发都没有留长。 江凌不知道黔司年究竟喜欢多长的头发,分手后,他默默地把头发留了起来,四年里只去过一次理发店,以前看见长发就皱眉,现在倒是学会了扎头。 总裁办公室有独立的淋浴间,江凌飞快地洗了澡,刮掉冒头的胡茬,挑了身得体的西装,拿上车钥匙出门了。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下班晚高峰,路上的车辆不多,江凌开出地库,径直拐上一条熟悉的车道,是去黔司年家的必经之路。 刚才的电话里,余昧说得清清楚楚:黔总还在公司加班。 这就意味着,如果现在黔司年家里亮着灯,那他铁定找了新的男朋友,可如果黔司年家里没有亮灯……江凌一脚油门踩下去,硬是把车速飙到了120。 十几分钟后,“观澜苑”三个字映入眼帘,江凌早就旁敲侧击打听过了,黔司年名下只有这一套房产,这么多年一直住在这里。江凌对这个地方很是熟悉,毕竟也是真情实意地住过一年,他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前男友家门口。 只是……大晚上守在前男友家门口,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一定觉得他江凌脑子有病。 然而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江凌迫切的想要知道,黔司年家里亮没亮灯。 观澜苑开发时间非常早,是南城最早的一批改善型房源,小区里都是6层电梯洋房,时至今日虽然有些老旧了,好在物业管理得当,加上周边设施齐全,居住起来十分舒适。 江凌把车停在马路对面,跟着一对老夫妇进了小区,轻车熟路地来到黔司年那栋楼前,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抬头一看—— 黑的! 黔司年家里没有亮灯! 江凌顿时心情大好,就近坐在了旁边的石头墩上,想看看黔司年几点回家。 黔司年是工作狂,江凌很早就知道。 俩人在一起的那一年里,黔司年多半是9点之后才回家。后来江凌学聪明了,让黔司年回家前给他打电话,他才开始做饭,这样能保证黔司年进门时饭菜都是热的。整整一年,他就这样住在黔司年家里,扮演着一名刚刚毕业的穷学生,吃黔司年的喝黔司年的,顺便负责给黔司年暖床。 那时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好。 江凌看着腕上的手表,时针从9指向11,黔司年家里的灯终于亮了,紧接着书房的灯也亮了起来,直到时针堪堪指向2的位置,屋子里的灯才全部暗下去。 11点回家,还要加班到凌晨2点。 江凌磨着后槽牙,6个小时之后黔司年就要出现在他们公司,这意味着黔司年的睡眠时间不足4个小时。 该死。 江凌掏出手机,打开与小助理的对话框:碰头会前买好咖啡。 想了一会,又补充道:找一家叫红点的咖啡店,位置自己搜,一半美式一半拿铁,嘱咐店员全部去冰。 第3章 终于见面 黔司年一晚没睡。 之前投标时他没管,方案是余昧带人攒的,他没想到真能中标,更没想到敏行的人点名要他主导。 他两点多才将中标方案完完整整过了一遍,又把方案拷到了平板上,回卧室在床上细细研究,再抬头时天都亮了。 因此,他也没注意到小区里的某人,不然他一定会丢个鸡蛋出去,砸死那个“偷窥狂”。 敏行的公司大楼坐落于技术开发区,前几年南城政府下令经济东拓,把原本鸟不拉屎的东郊指定为“高新技术开发区”,因此虽然叫了个高大上的名字,可地理位置实在是偏之又偏,从家开车过去要一个半小时,几乎要在早高峰时段穿过整个南城。黔司年想到这里就烦,更烦的是,他今天很有可能见到自己的前男友。 虽说堂堂执行总裁不大可能参加一个小小的区域营销碰头会,但既然到了人家的地盘,那就有一定的概率碰上。 碰上又怎样? 黔司年在心里默念:一定要体面。 不过话说回来,黔司年心里是想见一面的,不用面对面,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就好,他想亲眼看一看江凌现在的模样,而不是官网上那种不着调的照片。 也挺贱的,黔司年想,哪个正常人会对前男友念念不忘? 大概是因为江凌身材好,长得帅,做饭可口,会照顾人,嗯……在床上也挺契合的,年下真的精力无穷。 黔司年第一次见江凌是在清吧里,江凌是驻唱。唱完了黔司年主动上前搭茬,搭着搭着就滚到了床上,江凌说自己是刚刚毕业的穷学生,黔司年就大言不惭地说:哥养你。 俩人从炮友变成情侣,剧情俗套的好像二流小说,但黔司年对这个“捡”来的小男友上心了,甚至真的想过和他共度一生。但事实证明:路边的男人不能捡,老话说得一点不假。 7点10分,黔司年到了姐姐家,接上了外甥女兼助理薛灿。7点46分,车辆拐入敏行地下停车场,黔司年停车时看到了业务经理余昧,三人在地下车库碰头成功。 余昧摇了摇手里的手机,“黔总,江总的助理刚刚打过电话,说江总在一楼大厅,通知我们先去一楼。” “江总?”黔司年心里一咯噔,心脏像是敲在了肋骨上,“哪个江总?” 三人快步走进电梯间,余昧先一步按下上行按钮,“敏行有几个江总啊,当然是那个二公子江凌。哎说到这个二公子,他不是执行总裁吗,总裁不在集团本部呆着,怎么对区域的营销这么重视?是不是因为黔总你名声在外……” 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黔司年已经焦躁起来,手指下意识握紧手机,抬头盯着电梯上的数字,企图分散注意力。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怎么没人给我说江总也要参会?”黔司年的脚步定在了电梯门外,他不想进去。 “这……我没说他要参会啊,敏行给的消息里也没说他要参加,按道理这种碰头会都是大区总主导,刚才那个助理来电话说江总在一楼,我这心里还打鼓呢。”余昧不明所以,为难地望着黔司年,“黔总,咱们上电梯呗。” 黔司年闭了闭眼,是啊,“江凌在一楼大厅”不等于“江凌要参加碰头会”,他紧张个什么劲,真没出息。 电梯平稳地抵达一楼,开门的一瞬间,黔司年看到了一个人。 提到了嗓子眼的心瞬间落了下去,他好像又能呼吸了——电梯外站的不是江凌。 方小磷露出一个很职业的笑容,“黔总,余经理,一路辛苦了,江总让我在这里等你们,带你们去总裁专用电梯,这边请。” 有些过分热情了。 黔司年心里默默地想,他们是乙方,来到甲方的地方,竟然还劳总裁助理亲自迎接,坐一坐总裁专用电梯?现在的乙方挺起腰杆做人了? 方小磷笑得专业,余昧也跟着假笑,俩人握手、点头、呲牙,好像一对好兄弟。 一行人穿过大堂,方小磷还在滔滔不绝,“华东是敏行最大的市场,华东的营销力度上至集团总部下至区域门店都十分重视,此次公开招标是希望营销落地,集团那边更是寄予了厚望,如果能打响,接下来其他各个大区都会采用,我们江总……啊,说曹操曹操到,江总已经在等着各位了。” 其实不用方小磷说,黔司年一眼就看到了电梯前的那个人,他实在是太显眼了,怕是连路过的狗都要看两眼。 没有人能把西装穿得这么好看,仿佛每寸布料都是量身定制的,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挺拔而修长的身材。 更何况他还留着长发。如墨般的长发散落在黑色的西装上,只用发绳扎起前面的部分头发,露出犀利的面部轮廓。 第4章 黔司年一下子就释然了,长得这么好看,难怪他当年会一眼沦陷,活该他为自己的好色买单。 江凌闻声回头,在四个人中精准地捕捉到某人的身影,从下往上看,从衣服看到脸,最后落在那双漆黑的眸子上——果然有黑眼圈。 哼,睡眠时间不足4个小时,他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 方小磷率先开口,“黔总,余经理,这位就是我们江总。江总,这位是fc的黔总,以及fc的余经理。” 江凌迫不及待地想伸手,可下一秒,就听黔司年的声音传来—— “初次见面,江总您好。” 江凌越过三个人的脸看向黔司年,盯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根筋腾腾直跳,跳的他头都要炸开了。 初次见面。 黔司年说“初次见面”。 那个曾经在床上带着哭腔求他“慢点”的人,那个会用牙齿在他胸口上留下印记的人,那个霸道地要求他把头发留长的人,现在对他说,初次见面。 黔司年眼看着江凌脸上的血色褪尽,眼睛无声的瞪大了,心里不知怎的竟觉得有点刺痛。江凌吃惊的表情不似作假,看来他对见到自己感到很意外,估计下面的人没给他说中标公司的名字,不然,以江凌的地位和处事方式,大概会暗箱操作强制废标。 一般来说,黔司年打了招呼,即便是甲方领导,也合该回一句“您好”,或者客气地道一声“黔总”,但江凌什么也没说,电梯门一开,他抬腿就迈进去了。 余昧和薛灿都很尴尬,方小磷连忙打哈哈:“哎好巧啊,电梯来了,我们赶紧上去吧。” 直到电梯门关上,江凌才像是回过神来,顾自接上方才的话题,“黔?是个少见的姓。” “嗯。”黔司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是不多见。” “那——”江凌故意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知黔总是哪个‘黔’,前男友的‘前’吗?” 余昧薛灿方小磷:“……” 方小磷都想骂娘了,老板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抽风了?还是刚才进电梯的时候被门挤了?才第一次见面怎么就扯到前男友上面去了?要是这位黔总是个小肚鸡肠的人,那接下来的合作还能顺利进行吗? 却听黔司年一下子笑了出来,“江总真会开玩笑,是黑今黔。想不到江总是个幽默的人,能与您这样的人合作,让我们心里面着实轻松了不少,后面的工作想必也会非常顺利。” 这波操作满分! 从玩笑话扯到了工作上,不仅接住了甲方的调侃,还轻轻松松地化解了尴尬。 方小磷都要给这位初次面见的合作伙伴鼓掌了,大佬就是大佬,牛啊。 电梯后方,余昧和薛灿的腰杆顿时挺直了,俩人心里双双乐开了花,跟着老大出来就是有脸! 江凌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眼睛就没从黔司年身上离开过,看见黔司年纡尊降贵似的颔首轻笑,江凌的心里就像是被刀子剜了一下。 黔司年原来不是这样的脾气。 黔司年原来从来不会奉承人。 即便是自己创业,黔司年也是那种可以把方案摔到甲方脸上的性格,一张嘴能把人呛走,脾气倔得和牛似的,绝不会允许别人开自己的玩笑。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转了性子,又是经历了什么才变得这么圆滑的? 江凌的目光落在黔司年的领口上,休闲西装里面是一件v领t恤,隐约能看到两片突出的锁骨,这一看让江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人怎么回事?瘦成这样? 江凌知道黔司年的饮食习惯有多不健康,俩人在一起的那一年,江凌禁止黔司年吃外卖,他会把午餐提前备好,让黔司年带到公司去,他还规定,除了应酬,晚上必须回家吃。就这么养了一年,总算把一个“严重偏瘦”的人养胖了10多斤,bmi值几乎接近标准了。 江凌本想着再加把劲,养到健康体重,抱起来就不会硌手了。只是后来发生的很多事情,那些他以为更加重要的事情,让他主动放弃了这段感情。 那时的他不愿意想以后,现在的他倒是愿意想了,却失去了站在黔司年身边的机会。 黔司年的“以后”,已经和他没关系了。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 方小磷连忙引着众人朝外走,江凌和黔司年都想先出去,俩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得让人难以忍受。 黔司年过身的时候贴到了江凌的左侧,自然下垂的右手碰到了江凌指尖,下一秒,他看见江凌像是触电似的缩回那只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电梯。 砰! 这感觉像是被人推了一把,黔司年觉得自己脚下一空,瞬间从万米高空落下,心里的某个地方发疯一样疼起来。 ——呵,分手四年了,还是这么讨厌我? 作者有话说: ---------------------- 第4章 口味没变 一般的电梯可容纳11~12人,他们才5个人,江凌就觉得受不了了,再多呆半秒,他就会控制不住地抓住黔司年的手,把他按在电梯内壁上狠狠欺负一番。 怪就怪黔司年长得太好看了,连眉毛的走向都戳在自己心巴上,靠!怎么会有人四年了一点没变?! 方小磷觉得老板今天有些奇怪,为了早上的碰头会,老板像是变了个人,又是订蛋糕,又是买咖啡,甚至连蛋糕的口味和咖啡店都指定好了。就这个重视程度而言,应该是非常看重此次合作的,毕竟涉及到全年的营销投入,重视是应该的。但是老板的嘴巴太臭,对乙方老大出言不逊,甚至出电梯的时候还挤了对方一下。江凌从不被看好的公子哥一步步走到今天,从来没有这么情绪外漏过。 唯一的解释就是,两个人气场不和。 人嘛,有的人一见钟情,也有的人,一见就打。 想到这里,方小磷快速看向黔司年,“黔总,考虑到今天会议开始的时间过早,我们这边准备了蛋糕和咖啡,如果您和您的团队还没有用早餐,可以这边请。” 听到有蛋糕和咖啡,薛灿的眼睛都亮了,一个劲儿地给黔司年递眼色。 黔司年心里觉得奇怪,敏行太上心了,上心得好像他们才是乙方,而自己是甲方爸爸过来安排工作的。他心里这么想着,却还是跟着方小磷往冷餐桌走去,昨夜到现在滴水未进,这会儿确实有点饿了。 时间已经到了约定的8点,但是甲方不着急,他们何必积极呢。 到了冷餐桌旁,黔司年轻轻地点了点头,薛灿得到首肯,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蛋糕,用叉子叉了一角送进嘴里,微微一顿,迅速拿起另一块递到了黔司年前面,“小舅,咸奶油的。” 方小磷已经走远了,黔司年也懒得纠正“小舅”这个称呼,顺手接过蛋糕盘子,抬头的时候被一排排红色的咖啡杯吸引了,不自觉地“咦”了一声。 竟然是这家的咖啡?看来敏行行政的眼光还不错。 黔司年扫了眼杯子上的标签贴纸,选了一杯“拿铁,大杯,去冰”。 嗯,不仅眼光不错,还歪打正着地买了自己的心头好,黔司年都想把这个行政挖过来了。 另一边,江凌站在会议桌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前男友的口味没变,咖啡选的是拿铁那一排,咸奶油口味的蛋糕吃了一块,还伸手去拿第二块,看来吃得挺开心的,就是……这个女生是谁?一般下属会给自己老板递蛋糕吗? 江凌拉过方小磷,“那个女生是谁?刚才你没介绍。” “哦,她。”方小磷挠着脑袋想了想,“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黔总的助理。” 助理? 江凌眯起眼睛,冷漠地看着两个人。 黔司年正低下头和女生说话,神情轻松,他刚才接过蛋糕的动作十分自然,这会儿说话时也是嘴角带笑。 看见自己装不认识,对女助理倒是亲近的很。 等一下,女助理!难道前男友换口味了? 江凌心里砰砰直跳:“你去接触一下。” “接、接触?”方小磷一时没反应过来,“接触谁?黔总吗?” “什么黔总!让你接触那个助理。”江凌收回目光,“马上就要同他们合作了,我希望对接人是个有眼色、识时务的,什么场合就做什么事情,待人处事上也要有个度,这对接下来的营销落地非常重要,敏行的合作伙伴也代表了敏行的形象。”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 “……”方小磷哑口无言,顺着目光望去,就看到薛灿抱着蛋糕盘子吃得正欢,顿时恍然大悟,嗨!原来是嫌弃人家吃得多了! 半分钟后,方·冤种·小磷挪到了黔司年面前,委婉地转达了他们执行总裁的意思,“那个,黔总,吃得差不多我们就开始吧?” 这场碰头会比预想的要久。 敏行的华东区负责人叫许昌珉,是个业务能力很高的老手。黔司年做完方案说明后,许昌珉就势提出了几个问题,等黔司年一一回应完毕,已经到了中午饭的时间。 第5章 黔司年喝了口温水润喉,目光不自觉地环视一周,这才发现江凌已经走了。他方才余光瞥见江凌离席,拿着手机走出会议室,这一走就没再回来——和四年前一模一样。 江凌就是这样的人,他能堂而皇之地闯进来,也能走得悄无声息。 四年前的黔司年没能力留住江凌,四年后的黔司年依旧留不住江凌。江凌厌恶他,厌恶到甚至不愿意听完他的方案说明。 黔司年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咸奶油蛋糕和去冰拿铁都是自己的心头好,然而此时此刻,这二者却在胃里翻腾着,冲撞着他羸弱的胃黏膜,翻腾得他想吐。 他把最后的总结汇报交给余昧,强撑着坐到碰头会结束,终于忍不住奔向洗手间。 还好,碰头会挺顺利,江凌也没看到他吐得撕心裂肺的模样,没丢面子,也没丢钱,不亏。 — 黔司年在社区医院躺了一下午。 他的胃其实在两天前就有征兆,但他没管,最终发展成医生嘴里的“急性肠胃炎”。他本来想开点药直接走人,但是薛灿把他按在医院里,硬是让医生给他开了两大瓶点滴。 “挂水!”女生吓得脸都白了,“不然我就告诉我妈!” 到底还是个小孩儿,什么时候都想找妈。黔司年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但他这位姐姐确实厉害,他可不想往枪口上撞,于是只好老老实实挂水。 这一挂就到了晚上。 黔司年把薛灿和余昧都打发走了,他一个健全的男人,挂水还要别人陪吗?再说公司还有一大堆事呢,刚刚开完了碰头会,要抓紧时间整理资料入甲方的资料库,上了甲方的系统才能开展后续的工作,这个时候,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八瓣用,就连他这个病号也得使唤起来。 走出社区医院的时候天都黑了,南城入夏早,但到了晚上还是凉快的,风一吹,黔司年突然发现自己没穿外套。 奇怪,西装外套去哪儿了? 黔司年模模糊糊地记得讲方案时他把外套脱了下来,后来去卫生间也没拿……难道是留在会议室了? 想到这里,黔司年快速摸出手机,给薛灿发了一个信息:看到我的外套没? 对方很快回复了:没有啊,把你送到医院时你就穿着一个t恤,没有外套?什么外套? 得,铁定是留在会议室了。黔司年叹了口气,准备明天让余昧问问敏行的人,毕竟那件外套他还是挺喜欢的。 社区医院离着小区不愿,但黔司年突然不想回家了,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他在路边找了一张长椅坐下,开始浏览微信页面,一下午没看手机,消息红点已经满了。 他略过几个推销理财和保健品的信息,突然发现通讯录上面有一个红点,点开一看,是一条添加好友的信息,备注是“敏行方小磷”。 方小磷? 黔司年依稀记得这个名字,白天接待自己的男人,也是江凌的助理,他下意识点开了那个头像。 好家伙,不愧是敏行的总助,和自己公司那帮小孩花里胡哨的头像不同,方小磷的头像是标准的职业半身照,剪裁得体的西装,恰到好处的角度,活脱脱一个职场精英,至少比他们老板在公司官网上的半裸照得体。昵称就是“方小磷”本名,朋友圈背景是敏行上季度销量最好的一款车型,朋友圈……只对朋友可见。 妥妥的工作号。 黔司年不想加。 犹豫了半天,黔司年向上划走了微信页面,转头打开了外卖软件,他饿了,两大瓶点滴下去,他觉得自己满血复活,这会儿肚子饿的直叫。 人是铁,饭是钢,和前男友久别重逢并不愉快,但不妨碍他下单一份冒烤鸭。 解决了晚饭问题,黔司年才慢悠悠地往家走。他家住在3楼,这是个很适合爬楼梯的楼层,黔司年径直走到了楼梯间,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抬腿往上爬。 爬到3楼拐角的时候,前方的楼梯上赫然投下一道阴影,黔司年顺着影子慢慢抬头,正好奇是哪位兄弟躲在楼梯间抽烟呢,蓦地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江凌。 黔司年眼皮一跳,差一点扔了手机。 江凌站在最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个俯视的姿势让黔司年瞬间火了,就好像俩人之间不般配的身份地位,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一个是苦哈哈的社会牛马。 “呦,江总。”黔司年露出有一个讥讽地笑,“迷路了?” 江凌不发一言,就这么静静地站在,眼神里的东西说不明道不明,半晌微微动了动腿,好像是想要走下来。 “你给我站那儿。”这会儿四下无人,黔司年也不想再装了,开口时几乎夹枪带炮,“你从那个门出去,左手边就是电梯间,下去就是单元大门。这里是居民区,不是敏行大楼,工作之外的事情我一概不听,有事找我助理。恕不远送,江总,请吧。” 江凌的身子晃了晃,头顶的声控灯把他的五官映照得更加立体,让那张英俊的脸上带上了一丝商人的冷漠,“黔总一下午和人间蒸发似的,我的助理联系不上,刚好我知道黔总住哪儿,便顺道过来看看,再问黔总要一份电子版方案,上午的会议我没听完,但进度还是要把控的。” 呵,助理联系不上,总裁亲自上门,这是为小助理撑腰? 黔司年胃里一阵抽疼,那个方小磷看起来确实长得不错,很秀气,也年轻——至少比自己年轻。 他又想起和江凌的初遇,俩人就是因为看上了彼此的皮囊才滚了床单。人都喜欢年轻好看的事物,江凌看上方小磷也不奇怪。 这么想着,黔司年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出方小磷的好友申请,点击同意,然后晃了晃手机,“好了,加上了,江总要的方案还需调整,调整完后我会发给您的助理,江总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一口一个“江总”。 江凌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知道黔司年的脾气,对方若是急了他就一定不能急,最好是能激起黔司年的胜负欲。 俩人相隔不过七八个台阶,江凌的声音就这么清晰地传了过来,“黔总这么不待见我……难道是在记仇?还在怨我当年不辞而别?如果不是,为何不请我这个前男友进屋坐坐?” 第5章 有男朋友 草!黔司年在心里骂了一句。 这话说得,就好像他放不下之前那点事似的,黔司年微微挑起一侧的眉毛,“江总想坐坐?” 江凌看着他,“怎么?都到门口了,黔总要赶人?” “哪里敢啊,您是甲方,甲方说什么就是什么。”黔司年揶揄道。 江凌微微测过身子,目视着黔司年走到大门跟前,半个身子挡住了密码锁。 呵,还留一手。 随着“咔嗒”一声,门打开了,门锁联动客厅的灯,一下子照亮了屋子。 江凌向前的脚步一顿,智能灯控?原来是没有的,这是重新装修了?但他很快就发现,不仅是重新装修,屋里的一切都和原来不一样了,连客厅和餐厅的格局都发生了变化,俩人一起挑选的沙发、茶几、餐桌,还有阳台上曾经疯狂生长的十余盆绿植,都不见了。 “江总随便坐。”黔司年丝毫没有招呼客人的想法,走到餐桌前拿起凉水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瓶子,倒出几粒药片含水吞了下去。 江凌感觉自己脑袋里的筋又在跳了,他下意识问道:“你吃的什么?” “维生素。”黔司年眼都不眨,这会儿竟笑起来,“江总问题真多。” 江凌不想与他理论,要不是方小磷告诉他黔司年在卫生间里吐了足足二十分钟,他还真能相信这个“维生素”的鬼话。他上前一步夺过药瓶,拿在手里看了看,“维生素叫‘甲氧氯普胺’?这是缓解呕吐的药物,黔总就是用这张骗人的嘴汇报方案的?” “呀。”黔司年露出茫然的表情,“什么缓解呕吐,我不知道呀。” 江凌气得想骂人,黔司年懒洋洋地去够药瓶,江凌一下子抬高手臂,把药瓶高高地举起来,让黔司年够不到。 俩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黔司年急眼了,“你是不是有病?” “有病的人是你。”江凌不客气地回敬一句,目光落到黔司年手背上,“你输液了?” 黔司年没理他,继续伸手去够药瓶,可他越着急,江凌就把手举得越高,让他怎么也拿不到。 像是故意似的。 气氛顿时变得暧昧起来,俩人挨得比在电梯里时还近。江凌微微低头,就能看见黔司年白皙的颈间,顺着颈部往下是两片若隐若现的锁骨,偏偏黔司年还在不断地往上贴,骨节分明的手指眼看就要扣到手腕上。 终于,黔司年脾气耗尽了,他抬手压住江凌的肩膀,准备蓄力一跳。就在手按上肩头的瞬间,江凌蓦地变了脸色,触电似的后退一步。 ——药瓶到手了! 第6章 黔司年看着手里的药瓶,又想起江凌后退半步的动作,在心底自嘲地笑了一下。 江凌果然厌恶他。 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他不过用手摸了一下,江凌就飞快地躲开了,好像他是要人命的洪水猛兽。 既然这么厌恶他,为何还要找上门来?为了来看他的笑话?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点的冒烤鸭到了。 外卖小哥把一份加了双倍鸭腿的冒烤鸭双手呈上,那股诱人的香辣味一下就蹿了出来。老板一看就是个实诚的,舍得下猛料,连袋子上都浸满了红油,看着就够味。 “抱歉江总。”黔司年晃了晃手里的外卖袋,“我没点你的饭,要不你先回去?” 是道明晃晃的逐客令。 江凌盯着那个红油外漏的外卖袋,脚底下和生了根似的,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哪个正常人刚输完液就吃冒烤鸭?!他火气上头,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往外蹦字:“黔司年,你想死是不是?” 黔司年故意装不明白,“我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死啊?” 江凌紧抿着唇,那样子像是气急了,下一秒突然上前一步夺过外卖袋,在黔司年诧异的目光里走进厨房,将满满一碗冒烤鸭倒进了水池中,然后毫不客气地打开了垃圾处理器。 一份香辣肥美的冒烤鸭就这样“牺牲”了。 江凌回身看着黔司年,“方案我今天就要,无论是你自己加班还是让手底下的人加班,十二点之前给我,我就在这儿等着。” 丧尽天良的甲方,万恶的资本主义! 这下轮到黔司年想骂人了,可惜江凌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转身又去了厨房,毫不见外地打开冰箱,探查一番后又关上了,还狠狠拍了下液晶门。 黔司年有点心疼自己的冰箱,皱着眉道:“翻别人家的冰箱,这也太失礼了吧,我同江总还没熟到这种地步……” “黔总不必自谦,我同黔总倒是熟的很,连黔总喜欢什么样的姿势都清楚,黔总的口味当然也是一清二楚,今天晚上我负责喂饱黔总的肚子。”江凌在手机上一顿操作,头都没抬,“我外卖买了菜,你现在去找人整合方案,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吃饭。” 黔司年怔在原地。 这……事态的发展有点脱离他的掌控了,分手的两个人还能这样相处吗?哪个正常人会上门为前任做饭? 江凌下了单,收起手机,抬头问道:“喝菜粥行不行?” 黔司年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都说前任见前任分外眼红,他以为俩人至少会打一架,再不济也要互损一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好像一下回到四年前,江凌站在厨房里,问他晚饭吃什么。 黔司年装不下去了,那些强行装出来的谈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哇,江总的脑袋被门挤了吧?倒贴上门给前男友做饭?” 江凌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嗯”了一声。 这声“嗯”犹如火上浇油,把黔司年彻底激怒了,这些年压抑的情绪一股脑地涌了出来,“嗯?什么叫嗯?你当年是怎么说得来着——‘我们就这样体面地说再见吧’,怎么,现在这样赖在我家很体面?还是江总馋了想吃回头草?当年撂下一句话就走了,现在又找上门来做什么?!” 黔司年一开始还能保持平静,到后面声音越讲越大,最后一句是吼出来的。 江凌等他吼完才口,“当年我做的不对,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 黔司年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没想到江凌会道歉,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江凌观察着黔司年的脸色,见他神色有缓,试探性地上前一步,“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黔司年:“?” “你家里不像有其他人居住的样子。”江凌环视一周,“我想你应该没有固定的交往对象。” 黔司年双手抱在胸前,“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吃回头草。”江凌一字一顿,“咱俩重新开始,可以吗?” “不可以。”黔司年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让你失望了,我有男朋友。” 有男朋友。 江凌不是没想过黔司年会另寻新欢。他们分开了整整四年,1460多天,任何一天里黔司年都有可能爱上别人,他会与那个人谈情说爱,深情接吻,抵死缠绵……甚至求婚。 想到这里,一股无名的火瞬间蹿遍全身,难以言说的焦虑让江凌心乱如麻,好像下一秒他就要被这股火吞噬殆尽。 可紧接着,他又冷静下来,有男朋友又怎么样,黔司年没有和他同居,说明俩人关系一般。江凌在商场上向来牢守底线,但是在感情问题上,他不介意做个恶人。 “我可以——”江凌微微一顿,“做小三。” 黔司年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可接下来的话,让他十分确定是江凌的脑子出了问题。 只听江凌说道:“你们没有同居,说明你们感情不深,你可以给自己多一个选择,没有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这件事就好比双方合作,敏行有不止一个合作企业,你也可以有不止一个男人。” 听听,听听,这还是人话吗! 黔司年的嘴角抽了抽,“不愧是江总,见过世面的就是玩得开。” “所以你答应了?”江凌屏住呼吸,“你答应——” “我没答应。”黔司年冷漠地开口,“我不会背叛我的男朋友。” 这句话好似一盆冷水,将江凌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他强迫自己不去在意黔司年的“忠诚”,用轻佻的语气说:“黔总想多了,我只是觉得,咱俩在某些方面非常合拍,与其找个来路不明的床伴,不如找你,知根知底,做着放心,你说呢?” 床伴? 黔司年的拳头都握紧了,这么多年这小畜生一点没变,提上裤子就跑,丝毫不想负责,因为不想负责所以想找个床伴,居然约炮约到了前男友的床上。以江凌现在的身份,燕环肥瘦的肯定少不了,这感觉,不就是山珍海味吃腻了,突然想吃妈妈的手擀面么? 不要脸,黔司年在心里骂道。 江凌向前逼近半步,把黔司年抵到了餐桌边上。黔司年退无可退,用手撑住桌面,身子微微后仰。 他们靠的太近了,近到连呼吸都纠缠到了一起,两个人都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破绽,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去看对方的眼。 心虚得很。 “黔总。”江凌率先打破沉默,几乎是贴着黔司年的耳朵在讲话,一字一句像是鼓点般落在耳膜上,“思路打开一些,我不会与你男朋友争抢什么,只是作为床伴,让黔总爽一爽。” 第6章 生理喜欢 江凌知道黔司年肯定在骂自己,但他不在乎,不能做正牌男友就做小三,小三也不行就做炮友,反正要把这个人拴在身边。 追人,不能要脸。 黔司年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他确实没见过像江凌这么不要脸的,一想到“爽一爽”三个字,气得心脏病都要犯了。 好在他们同床共枕了整整一年,黔司年知道戳哪里江凌会疼,也知道江凌骨子里其实傲的很。他就着这个姿势微微探身,摸向江凌胸前的衬衣纽扣,随着扣子一颗颗解开,露出了下面结实温热的胸肌。 黔司年伸出食指,用指甲在上面狠狠一划。 小麦色的胸膛上瞬间添了一道红痕。 这一次江凌没躲,抬眼看向黔司年。 “你当年吃我的喝我的,我还心甘情愿养着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江总十分配合我,对于我的那些小癖好,江总从不拒绝,是条听话的狗。” 江凌脸色一变。 黔司年玩儿似的看着他,继续说道:“可惜啊,我现在的男朋友怕疼,我更是舍不得让他疼,那些小游戏很久没人陪我玩了。若是江总能让我玩个尽兴,我便考虑收了江总做床伴。江总,觉得如何?” 江凌的呼吸突然变重,像是压抑的怒火就要爆发。 黔司年指尖发力,加重力道的同时补上最后一刀:“江总若不同意,那就算了,毕竟今非昔比,让江总屈身做我床上的玩物,确实委屈了些。” 说完这句话,黔司年感觉自己玩砸了,敏行这个金主留不住了。这和凌辱人没什么区别,江凌就是翻脸也不奇怪,如果因此导致双方合作终止……算了,他和江凌之间就不该再有交集,损失的部分在其他地方努力吧。 果然,屋子里死一般的沉寂,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 从前男友进门、提出复合,到现在不过才一个小时,他们之间又要说再见了。 再见也好,黔司年想,别再见了。 良久,江凌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他的脸上看不出半点表情,黔司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只听江凌出声:“好啊,我给你玩。” 继而又补充道:“要是早知道黔总寂寞,我应该带着玩具上、门、服、务。黔总,憋坏了吧?” 第7章 黔司年:“……” 据说100个正常人里面就有1个疯子,黔司年终于确认了,江凌就是一个疯子。 俩人就这么僵持了半分钟,谁也不肯退让。突然“喵呜”一声,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蹿出来一道肥影,精准无误地砸向江凌胸前。 这一下可不轻快,江凌被砸得连退了好几步,险些跌坐在地上。虽然吓了一跳,两只手却下意识接住了肥影,定睛一看,“这是……生姜?” 生姜是一只三花野猫,还是小猫的时候被江凌捡了回来。 这也是黔司年不想让江凌进门的主要原因,毕竟,分手之后还养着前男友的猫,确实是一件十分微妙的事情,连黔司年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还要养着它。 江凌很是惊喜,“我以为你把它丢了。” “遗弃宠物罪大恶极。”黔司年嘴硬道。 “生姜宝宝。”江凌高兴地说,“叫声爸爸听听。” 黔司年翻了个白眼,前男友果然不正常,他伸手欲把生姜接过来,“你别这样抱它,它会……” “挠人”两个字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印象里,生姜是怕人的,就连黔司年想抱它都得碰运气,陌生人更是碰都碰不得,猫主子一不高兴了就挠,挠得你哭爹喊娘。可是这会儿,生姜窝在江凌怀里竟然没有挣扎,还顺从地递上了自己的下巴,难道是……生姜还记着江凌身上的味道? 江凌:“生姜宝宝,想爸爸了吗?” 生姜:“喵呜——” 江凌:“想了啊,那爸爸不走了。” 生姜:“喵呜——” 江凌:“好好好,爸爸今晚住下。” 黔司年:“?” 不是这俩货真的有病吧?! 就在一人一猫和谐对话的时候,突兀的手机铃声突然炸响起来。黔司年看了江凌一眼,江凌倒是不见外,熟练地将半个屁股递过去,“来电话了,你帮我接一下。” “你把它放下。”黔司年指了指生姜,“或者扔地上。” “生姜。”江凌语气委屈,“你黔爸好狠的心,他竟然想扔了你。” 黔司年要疯了,深吸一口气把手伸进了江凌的裤兜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出手机,划开接听键一把怼到江凌耳边。 “你好……哦外卖啊……稍等,这就开门。” 真是个有眼力见的外卖小哥。 开门时黔司年才发现,原来江凌可以一手抱猫一手拎外卖袋,什么腾不出手接电话都是装的,真是个可恶的死男人! 黔司年觉得自己再一次被这个死男人骗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抓起电脑进书房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厨房里传来菜粥的香味。黔司年走出书房,看见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俩菜一粥,外加一道油炸花生米。 菜粥熬得软糯咸香,香菇油菜油光翠绿,清水蒸蛋嫩滑无比,但黔司年最看好那道油炸花生米,这味道一闻就知道是用辣油炸的,连空气里都飘着辣椒的香味。 原来俩人谈恋爱时,黔司年曾问过江凌,为什么他的厨艺这么好。那时候江凌答得含含糊糊,只说身边没有人给他做饭,他迫不得已自己下厨,次数多了厨艺就练出来了。 分手之后,黔司年在竞争对手的嘴里知道了江凌的身份,当然也知道了江凌在骗自己,堂堂公子哥,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做饭的人。 黔司年在餐桌前面坐下,舀了一勺菜粥,故作不经意地旧事重提:“你厨艺怎么这么好?” “我那会儿在国外上学,想吃中餐,但是没人给我做,又不能顿顿都下馆子,没办法只能自己学着下厨,久而久之厨艺就练出来了。”江凌把用辣油煸过的花生米推到黔司年面前,黔司年喜欢吃辣,没辣就吃不下饭,但现在情况特殊,江凌不敢让他多吃,“这个问题,你原来问过我。” “问过,但你只说了一半。”黔司年想拿汤匙舀花生米,盘子突然被人撤走了。 江凌的口气活像个管家婆,“过了辣油的,不能吃太多。” 黔司年幽怨地抬起头。 “一粒一粒的吃,这是给你下饭用的,吃个味儿就行了。” 黔司年有一种幼儿园小朋友被老师看着吃饭的既视感,不情愿地拿起筷子,“用筷子也能夹很多。” 说罢摆好姿势,一筷子叨下去,还真让他同时夹起了三粒花生米。 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见江凌从桌子那头探出身来,一张血盆大口,把喷香的花生米全部吞了进去。 …… 这“虎口夺食”的一幕让黔司年打了个激灵,也不知是勾起了哪段往事,竟令他从头麻到了脚底心。 始作俑者面不改色地看着他,“黔司年,你是不是老了?” 黔司年:“?” “你若不是老了,怎么会忘记我给你说过的话,还问我的厨艺为什么这么好。” 江凌撤走了花生米,又把香菇油菜推到黔司年面前。黔司年喜欢一切菌类,江凌轻车熟路地把香菇挑出来,全部拨到黔司年碗里,然后补刀:“人只有老了才会变得健忘。” 黔司年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回怼道:“江总才是健忘,忘了当年做过的事,是谁在我面前装穷学生,丝毫不提自己留学一事?我若知道你家底厚到这个地步,也不会任你白吃白喝整整一年,怎么也得讨点报酬回来,是吧,江总?” 江凌一时语塞。 黔司年“哼”了一声,开始埋头干饭。 不得不承认,前男友的厨艺极好,连家常菜都做得有滋有味,令黔司年胃口大开,只是……被盯着吃饭实在有些尴尬。 江凌好像真的是专程过来给人做饭的,他也不吃,就这么盯着黔司年,还要时不时把装花生米的盘子拿远些,逼黔司年吃下那些健康的、不辣的、利于消化的蔬菜。 等黔司年吃完了,桌子上只剩下半碗蒸蛋,和几片凉透了的油菜叶。江凌这才盛上一碗菜粥,扫荡战场似的把剩菜消灭干净,然后端起碗筷走进厨房。 黔司年脑海中瞬间飘出一个词:训练有素。 买菜,做饭,刷碗,一气呵成,这不是训练有素么? 他向后靠到椅背上,微微伸了个懒腰,偏头朝着厨房望去,就看见一个在水槽前躬身刷碗的背影。 十分性感。 江凌脱了西装外套,将衬衣的袖子向上折了三折,从黔司年的位置看过去,刚好能看到男人小臂处绷起的肌肉线条,与四年前稍显青涩的小男孩不同,已经是完完全全成熟男人的模样。 纯白衬衣十分贴身,隐约能看清后背的肌肉轮廓,宽肩窄腰,再往下是饱满的翘臀,和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和男模似的。 更要命的是,江凌留长了头发。 黔司年不知道江陵为什么会留长发,但是他很喜欢,下一秒,他竟然开始幻想自己手抓长发,分开双腿骑在江陵身上的情景…… 草!是不是疯了?! 黔司年飞快地甩了甩头,把这邪恶一幕从脑海中踢出去。人还真是难抵诱惑,禁欲久了什么都馋,看着前男友都觉得秀色可餐。 虽然心理上是排斥的,但是抵不住生理喜欢。 自从和江凌分手后,黔司年过得像和尚。一方面,江凌不告别而确实令他消极了一段时间,另一方面,身边不停地出现各种状况,实在分不出精力考虑那档子事情,闲暇时自己解决一下也没那么难,这四年里,黔司年连gay吧都没去过。 看来得找个机会去放松一下了。黔司年心里想,不然真容易憋出问题,觉得前男友很香就是个大问题。 前男友很诱人,但黔司年给自己立了个flag:好马不吃回头草。 江凌洗完碗出来,就看见黔司年双目紧闭、眉头紧皱,一声不响地靠在椅背上,吓得心跳都停了,“黔司年……黔司年!” 第7章 私藏外套 黔司年拍开江凌伸过来的手,“你有病吧?喊魂儿呢。” “你怎么了?”江凌担心地问:“胃又疼了?走,我带你去医院。” “胃不疼。”黔司年懒洋洋的,“头疼,看见你就头疼,你走了就好了。” 看来没事。江凌叹了口气,还会挤兑人呢,说明晚饭吃的也不错。 “你什么时候走?”黔司年指了指墙上的钟,“快十点了,江总没有门禁?” “门禁”是当年江凌给黔司年定下的规矩,不管工作多忙,10点必须到家。只有10点到家才能保证10点半吃完饭,饭后休息一个小时,等待食物充分消化,然后12点之前上床睡觉。 那时候黔司年觉得10点的“门禁”真是太苛刻了,他上学那会儿的门禁时间还是12点呢,但他若敢晚半分钟到家,江凌就敢折腾他到天亮,哭都没用,年下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黔司年迫于淫威,最终养成了10点准时回家的良好作息。 江凌显然没记起这事,没话找话地说道:“我要先看看方案。” 第8章 “这是我家,不是你江总的办公室,方案发到贵司邮箱了,要看回去看。”黔司年半点儿也不留情,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我要休息了。” 江凌脚底生根,就是不走,“那我再看一眼生姜宝宝。” 黔司年没办法,说到底,生姜是江凌捡回来的,这一刻,他已经放弃了抚养权。 只有江凌会叫生姜“生姜宝宝”。江凌曾经说,生姜就是他的亲闺女,可是那一年,江凌头也不回地丢下了他的亲闺女。 其实分手之后,黔司年借着生姜的名义给江凌发过许多信息,每一次都石沉大海,江凌一条都没回过。后来黔司年就不发了,并把那个永远都不会回复自己的头像删除了。 事后黔司年觉得自己挺没劲的,用生姜当借口和前男友搭话,就连傻子都看得出他的用意,难怪江凌不会回复他。 纯纯犯贱。 黔司年也想过把生姜送人,有一次已经送出去了,半夜又追到人家家里,出了双倍的价格把生姜要了回来,那晚之后,他再也没动过送人的念头。 人坏,猫好,生姜也是他的亲闺女。 “我还以为你把它丢了。”江凌揉着生姜的脑袋,“没想到黔总是个重情之人。” “和情无关。”黔司年翻了个白眼,“我养得起。” 江凌坐在沙发上,生姜就趴在他的腿上,生生把自己摊成了一张猫饼,真不愧是传说中的液体生物。 由于祖上基因的关系,生姜掉毛掉的尤其厉害。黔司年盯着江凌那条目测五位数起步的西装裤,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生姜,过来。” 生姜纹丝不动,甚至还朝着江凌露出了肚皮。 果然猫都是养不熟的玩意儿! 黔司年耐着性子,“生——姜——到这儿来。” 江凌笑出声,“黔总若是也想让我抱,我还有另一条腿,倒是不必和它抢位置。” “滚。”黔司年没好气地回敬,“江总,饭也吃了,碗也刷了,猫也抱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还有一事没做。”江凌一字一顿,“黔总答应了的,收了我做床伴,不如就从今晚开始?” 吃饭积极也就罢了,上个床也这么积极。 黔司年嘲讽地一笑,“江总真是好记性啊。” 江凌把这句话当成表扬,倾身就要压上来,黔司年用食指抵住了他。 “我话还没说完呢,江总可能不了解我的规矩,我从不带炮友回家,也不会留炮友过夜。” “那——”江凌一顿,“去我那?或者出去开房?没关系我出钱。” 真大方啊,黔司年腹诽道。 江凌又向前靠了靠,“黔总还有什么规矩?不如一次性说出来,我都答应。” “这规矩么,其实也是为了江总考虑。”黔司年轻飘飘地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保密,外人面前咱俩规规矩矩做事,你做你的甲方,我做我的乙方,这样合作才能愉快。” 听到“保密”两个字的时候,江凌的脸色就阴了下来。他不奢求黔司年能很快地原谅他,他只是没想到,黔司年压根不愿意承认他的存在,即便是炮友,都不愿承认。 可是原来—— 原来黔司年会带着江凌出席各种场合,江凌站在黔司年身边,从来不需要掩饰身份,黔司年会向每一个人介绍“这是我男朋友”。 能怪谁呢? 在谁都看不见的地方,他们已经分开了四年。 直到生姜“喵呜”一声叫出来,江凌才意识到自己竟无意识地掐住了生姜的脖子。 “你干什么!”黔司年一把抢过生姜,“不愿意就不愿意,你冲它撒什么气?” “我没有……”江凌干巴巴地解释,“我愿意,你……” “江总真的该走了。”黔司年抱着生姜站了起来,“要我帮你叫车吗?” 黔司年其实也很懊恼,话题怎么就扯到了床伴上,更可笑的是,自己还正儿八经地提出了“规矩”,好像多么期待这件事似的。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与江凌划清界限,人怎么可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这不是蠢么。 可事实却是,他竟然还隐隐地期待着江凌能够答应。 俩人都很尴尬,江凌拿起西装外套,“那个,明天……明晚,你来敏行一趟。” 黔司年:“明晚?晚上?” “你别想多了,方案定下后许多事情就要运作起来,但是明天白天我还有别的事情,和你们的会议只能安排到晚上——不会太晚,你6点到,大概7点多就能结束。”江凌一口气说完,又补充道:“就像你说的,我做我的甲方,你做你的乙方,这样合作才能愉快。” “行。”黔司年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那就明晚。” 江凌没有多待,现在的气氛也不适合他多待。他想抱抱生姜,但这次生姜没有给他面子,窝在黔司年怀里不肯出来。 黔司年也一样,眼都没抬一下,就无情地关上了门。 — 江凌到家时已经凌晨了。 他又在黔司年小区里坐了一个多小时,黔司年熄灯,他才拍拍屁股走人,和变态偷窥狂似的。 开门时手里多了件西装外套,前男友的。 方小磷告诉他“黔总落下了一件外套”时,他想都没想,直接开车返回公司,把外套从行政那里要了过来,并嘱咐行政,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说是他拿的。 行政的小姑娘头点得犹如小鸡啄米,双眼放光,像是吃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瓜。 管他呢,江凌想,他的公司,他说了算。 反正早晚追回来,早晚要大告天下。 客厅的灯自动亮起来,偌大的客厅里连张沙发都没有,江凌换了鞋,走到地摊上席地而坐。 说是“家”,其实是江凌在南城买的一处公寓。 江凌不是南城人,敏行的母公司晟川集团总部设在平城,直到出国留学之前,江凌都生活在平城。后来晟川集团涉足新能源领域,江凌说服父亲在南城建立工业园区,主导新能源车型的研发和生产。 选择南城,是江凌的私心。 就像那件被偷偷带回来的前男友的外套,都是江凌深藏心底不可告人的隐秘。 江凌把外套拿起来看了看,布料的手感很舒服,是常见的休闲版型,黔司年穿在身上能看出隐隐的轮廓,但是只能撑起到肩膀的位置,胸部往下全都隐藏在衣服里。 还是太瘦的缘故。 江凌又想起黔司年作死一般的饮食习惯,嗜辣,喜甜,不爱喝水,把拿铁当水喝,办公桌上的零食是香辣脆辣椒,如果哪天黔司年被车撞了,流出来的一定是咖啡和辣椒面。 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消化科医生的重点观察对象。 江凌曾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来纠正黔司年的饮食习惯,为此特意向医生咨询了正常成年男性的体重标准。以黔司年接近180的身高计算,体重应该在70公斤左右才算正常,但那个时候黔司年还不到60公斤,腰细的江凌两只手就能掐过来。俩人在床上时,江凌都不敢用力顶,生怕一个使劲,黔司年就折在他手里了。 后来江凌软硬兼施,终于把人喂到了68公斤,抱起来也不硌手了,甚至还能摸到一点点肉。 就在他洋洋得意准备撸起袖子加油干做一个合格饲养员的时候,晟川集团内部传来消息,父亲最终同意了他的请求,晟川正式进军新能源产业——这是江凌回国以来最为迫切想做的事情,为此,他拒绝了黔司年带他回家见父母的提议。 但他的“拒绝”太过敷衍,只留下一行字就走了,像是一个拔吊无情的混蛋。 那个时候的江凌并没有把这段感情当回事,他回国一年了,一直在同父亲冷战,父亲总说国内的局势并不明朗,新能源是机遇但也可能是雷区。江凌脾气上来,一头扎到南城,干脆连家都不回了,所以,在听到父亲点头同意后,他想都没想,立马买了回平城的高铁。 黔司年不是江凌第一个男朋友,江凌一度以为,还会有下一个。 可是没有。 与黔司年分手后,江凌才发现,自己对任何人都提不起兴趣了。他疯狂地思念黔司年,在每一个见不到、摸不到的夜晚,第一次想一个人想得快要疯掉。 直到今天。 江凌捧着那件外套,修长的手指用力地、缓慢地揉搓着布料,抓紧再松开,松开又抓紧。 片刻后他站了起来,拎着外套走进卧室,打开衣橱,找出一件自己的外套,把自己的外套罩到了黔司年的外套外面,动作娴熟地好像在做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做完这一切,江凌走进浴室。 盥洗镜映照出清晰的人像,江凌盯着自己胸口,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这里被黔司年的指甲狠狠挠过,可是这会儿连个红印都没留下。 呵,前男友下手太轻了。 应该再重一些,最好挠出血来。江凌心想:下次要给前男友配一把小刀,这样才能留下点什么做纪念。 第9章 第8章 深夜蹲点 第二天,黔司年中午才到公司,前脚刚迈进去,就收到了一个热情的熊抱,薛灿冲上来抱住他的胳膊,“小舅!!!你没事吧?身体好些了吗?还想吐吗?昨天我和我妈说,我妈都要吓死了,大晚上的吵吵着要去看你,还是我说,你肯定已经睡下了,我妈这才没杀过去。” “做得好。”黔司年试图把小臂抽出来,“余昧呢?叫他来一趟我办公室。” “余经理?”薛灿扯开了嗓子,“余经理——老大找!” 黔司年的公司在靠近高速路口的一个厂房大院里,周围进进出出都是几吨重的集装箱卡车,唯有他们门前挂着一块干净素雅的牌子,上面写着“fc营销策划”。 选择这个地方,最开始是因为房租合适,同样的价格在市中心只能租到鸽子笼,而在这里可以包下一个带院子的厂房。 慢慢地,其他优势逐渐显现出来。 黔司年将这个院子充分利用起来,春天种树,夏天烧烤,秋天摘果子,冬天打雪仗,甚至垒了一个鱼池让员工们摸鱼。 他还盘算着,再养一只大型犬,毕竟这里算是郊区了,得有一个看家护院的。 余昧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黔司年在刷宠物交易信息,“嘿老大,又在琢磨买狗呢。” “嗯,我还是想养一只,最好是德牧或者杜宾,甚至可以养两只。”黔司年从手机上抬起头,“对了,你下午去一趟敏行,他们的人要对方案,6点。” “6点?”余昧一声哀嚎,“6点都下班了。” “你去和甲方说,就说‘我们6点下班,去不了,改天吧’。”黔司年看着他,“去吧。” “老大你又在开玩笑,我哪有那个胆儿啊,我去、我去还不行嘛。”余昧满脸的苦相,“敏行肯定不会管晚饭的,那我能申请晚餐补助吗?” 黔司年白了他一眼,“不能。” 余昧:“老大——” “把称呼改过来就能,别整天跟薛灿学,张口闭口就是‘老大’,她还喊我小舅呢,你也叫一个听听?”黔司年毫不客气地说,“我不介意多个大外甥。” “黔总。”余昧立正站好,“我下午准时抵达敏行,保证完成任务,你还有啥吩咐?” “我们没有做过车企的项目,但我看招标公告里面对垫资能力有着明确要求,资金方面应该没有问题,你这次去记得确认一下账期,回来之后告诉财务,别在这上面掉链子。”黔司年顿了顿,“还有,我的外套找不到了,你问一问他们的人,看看是不是落在会议室了。” “好嘞。”余昧点了点头,后撤一步,“那我去写餐补申请了,老大你答应给我批的!” “……”黔司年发誓,一定要让人事把餐补的规定再调整一下。 其实调整也没用,苦逼的乙方们从来没有固定下班时间,他们能不能下班多数时候全凭甲方的良心。黔司年想到这又心软了,算了,还是修改下调休政策吧。 甲方和乙方。 就连黔司年也得承认,能中标敏行是他们撞了大运,虽然只是一个区域的营销案,但是做得好的话,足以让他们在新能源汽车这个垂直领域展露头角,确实是目前手头上几个并行项目中最值得期待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要和前男友合作。 哦,不对,他们还算不上严格的合作关系,他们的汇报对象是华东区区总,而前男友是敏行执行总裁,这中间差着好几个头衔呢。 黔司年心里更烦了,如果说大区总是他们的金主爸爸,那前男友就是大区总的金主爸爸,这么一倒腾,他成了孙子。 去他娘的孙子! 薛灿敲门进来,就看到黔司年闷闷不乐地窝在椅子里,心里面一咯噔,“小舅!你你你你又胃疼了?!” 黔司年皱着眉头,心道:怎么最近这么多人关心他的胃,就没人关心下他的感情状况吗? 薛灿:“小舅,你你你你……” “舅什么舅,你什么你,我没事。”黔司年按着太阳穴,“有什么事?” “哦,我刚刚整理完敏行去年的营销案例,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小舅你也来看看。”薛灿把一摞打印出来的资料放到桌子上,“去年那场上市案做的非常带劲,现场整得和赛博朋克2077似的,放眼望去全是特装展具,妥妥软妹币燃烧的味道,后续公关也配合到位,就是他们的执行总裁,叫江凌的……” “他怎么了?”黔司年微微挑眉,“你昨天还夸他了。” “我那是眼瞎了!”薛灿毫不留情地批判道:“那个江凌是什么东西嘛,第一次见面就对你出言不逊。还有,你的方案还没讲完呢,他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一点儿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而且,小舅,我也没有夸他,我只是说他是你喜欢的类型,但我知道你是有底线的,绝不会和甲方狗谈恋爱,是吧?” 黔司年的眼皮跳了跳:“嗯,我昨天就说了,他长得很一般。” “反正我觉得没你好看。”薛灿给出了最高评价。 “行,资料放这吧,我一会儿看。” 在薛灿没注意的地方,黔司年的心虚味儿都要溢出来了,他找了个理由把人支开,这才悄悄地呼出一口气。 好险!幸亏四年前薛灿还在外地读大学,没有见过江凌,不然这丫头能把屋顶的瓦给揭了,再一片一片砸到江凌脸上。 几个小时候之后,开了一天会的江凌回到办公室,马不停蹄冲进淋浴间洗了个澡。 他算了算时间,黔司年快到了,他要在见黔司年之前洗掉一身烟味,黔司年不抽烟,闻到烟味就不舒服。方案其实没什么事,更不需要开会,江凌另有打算——他要带黔司年去吃晚饭。 如果时间充裕,他更愿意去黔司年家里下厨,但时间不充裕,这个计划就泡汤了。他算着,黔司年的胃至少需要养上一周,这周变着法子也得把人约出来,绝对不能让他再碰外卖了,尤其是冒烤鸭。 于是,当穿着精心挑选的短袖薄衫、露出完美手臂线条的江凌看到前来开会的人时,第一反应是先给自己套了个外套。 江凌看着余昧,“怎么是你?” 余昧:“您好江总,我们黔总今晚有个重要饭局,所以派我来对接下面的工作。” 饭局? 还是个重要饭局,重要到必须黔司年亲自去。 江凌快把会议室的椅背捏碎了,什么饭局能比人的健康还重要?饭局得喝酒吧,黔司年现在能喝酒吗?这些下属都是摆设吗?为什么他们不去饭局? 余昧看着江凌,只觉得这位总裁的脸色不大好,战战兢兢地问:“那——江总,我们开始?” 直到会议结束,江凌都沉着脸。这版方案是黔司年亲自调整过的,图文并茂,简洁明了,拟举的案例也很到位,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 因此,余昧刚一汇报完,江凌马上说了个“好”,接着便抬起屁股走人了。 ——堪称史上最快的一次项目启动说明会。 江凌也没耽搁,一脚油门轰到了黔司年家,直到看到黑漆漆的金属门,江凌才意识到:自己进不去。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瞬间蹿上脑门,密码是6位的,江凌试了黔司年的生日,试了他常用的数字组合,甚至抱着一丝丝期待,试了自己的生日,那门锁就是毫无反应。 这一等就到了半夜。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比人先出来的是浓烈的酒精气息。 黔司年穿了件非常正式的白色衬衣,却把领口开到了第三个扣子的位置,露出蝴蝶翅膀一样轻薄锁骨,漂亮又勾人。他只朝着楼道里看了一眼,又懒洋洋地靠在电梯壁上,“哟,这是谁啊?” 江凌上前一步用手掌挡住电梯门,“你喝了多少?谁让你喝的?” “这不是江总嘛,江总属狗的吗?怎么这么喜欢蹲在别人家门口?” 黔司年想后退,江凌伸手把他拽了出来,下一秒就闻到了那带着发酵香气的呼吸,好像有一颗酒精炸弹在俩人之间炸开了,每一次吸入都像灌了一口烈酒,江凌明明滴酒未沾,却觉得自己上头了。 俩人挨得很近,再近一点,他们就能亲上。 黔司年脚下不太稳,走路都是跌跌撞撞的。江凌虚虚地伸出胳膊,手掌距离那摇摇晃晃的身子不到五公分,不敢贴上,更不敢离开半点儿。 “江总。”黔司年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想做吗?” 轰地一声,江凌感觉浑身血管都炸开了,血液不要命一样往脑袋上冲。 黔司年就这么慵懒地看过来,用一只手指轻轻地挑起他的下巴,语气既轻佻又缱倦,“可是……江总这么绅士,连手都不敢碰,等会硬的起来吗?” “你喝多了。”江凌哑着嗓子,“我看你进去,你把门打开。” “哦?进不去啊?”黔司年一语双关,忽地偏头笑起来,“进不去,那就进不去呗。” 第10章 这真是要了命了。 江凌感觉自己已经站到了理智崩溃的悬崖边上,黔司年再多说一个字,他就能原地变身禽兽。他拼命克制着自己,抓住黔司年的手腕,将人连推带拉地抵到了金属大门上,“黔总,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上你简直是轻而易举,只是现在——” 那如野兽一般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让黔司年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却听江凌一字一顿地说:“开门,不然我亲你了。” 第9章 在线劝分 黔司年抿了抿唇,似乎对“亲”字有了反应,他努力地让视线聚焦,但目光始终是涣散的。 江凌受不了了,他受不了黔司年这样看他,原来黔司年被他折腾到极致时就是这个眼神,“欲拒还迎”这个词语大概就是为黔司年量身定制的。 哪有借着酒劲勾引人的?太犯规了。 俩人现在的距离不过十公分,只要江凌弯下腰,或者稍稍低下头,他就能在那张唇下留下自己的印记。 但是江凌害怕,怕黔司年酒醒之后厌恶自己,现在俩人关系不明,他不敢冒这样的险。 黔司年就这么定定地呆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报了6个数字:123456。 江凌:“……你家的密码就是这个?” 黔司年没有回答,他好像已经站不稳了,伸手勾住江凌的脖子,整个人顺势贴了上来。 这是个极具诱惑的姿势,江凌顿时僵在原地,主动贴上来的部分非常柔软,隔着衬衣也能感受到皮肤的温度,醉酒的某人丝毫没意识到这姿势有多勾人,还在不要命似的往江凌的胸前蹭。 纯纯考验人呢。 江凌呼吸急促,仰头吐气,用一只手把人抱住,腾出另一只手去按密码,颤抖的手指头不听使唤,反复试了三次,终于听到“咔嗒”一声。他回头看着黔司年,“你走不了路,我抱你进去,好不好?” 听见“抱”这个字,黔司年又挣扎起来,但这两下子在江凌看来就和挠痒痒似的,甚至还没生姜厉害。 江凌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进屋之后直奔卧室,才说:“……我帮你换身衣服,行吗?” 黔司年没有回答,玩似的揪着江凌胸肌上的一小块皮肉,攥在手里又揉又掐,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红了。 江凌倒是不介意他玩,就是觉得黔司年穿着带酒气的衣服怪难受的,想了想,还是试探着伸出手去。 这一次黔司年没有挣扎。 扣子一颗一颗地解开,眼看就要脱下来了,黔司年突然翻了个身,露出白皙光滑的后背。那肤色是让女明星都嫉妒的冷白,只是浑身上下凑不出二两肉,两侧肩胛骨随着翻身的动作收紧、而后慢慢舒展,呈现出蝴蝶翅膀一样的隆起,江凌的心被狠狠地戳了一下。 怎么瘦成这样? 黔司年太瘦了,一把身骨伶仃,薄薄一层皮肉贴在骨头上,却有一种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的奇异美感。江凌忍不住向下看去,后腰那里凹下去的两枚腰窝似乎更深了,光是这样看着就令他脸颊发烫。 砰! 一声沉闷的声响,床垫被砸的陷下去一块儿,江凌强迫自己从床上离开。 四年了,他已经接受了“分手的恋人是陌生人”这个事实,但接受归接受,当黔司年这幅模样躺在自己面前,他觉得自己的本能在疯狂地叫嚣。 甚至——江凌阴暗地想,就算现在他霸王硬上弓,黔司年也没有能力拒绝,而且他刚好知道黔司年喜欢什么,至少能为他提供一次难忘的服务,别的不说,俩人在一起整整一年,唯有在床上没吵过架。 但是,这样的后果极有可能是让自己变得“更加讨厌”。一想到这一点,江凌就放弃了,他宁愿憋死自己,宁愿那玩意废掉,也不想黔司年讨厌他。 — 黔司年睁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第一反应是掀开被子看了看,然后失望地发现,睡衣的扣子扣得整整齐齐。 他愣了愣,目光呆滞。 脑海中无法克制地浮现出昨夜的情景,看见江凌等在电梯门口的时候,他一时精虫上脑做了件荒唐事——他确实喝了不少酒,但不至于不省人事,走不了路?呵,那是装的,只有投怀送抱才是真的,但是江凌竟然丝毫不为所动。 在黔司年的认知里,前男友主动上门下厨、认错道歉,还向自己发出了“床伴”申请,至少说明前男友想要旧情复燃。所以他借着酒劲试探,甚至主动翻过身去,就差伸手脱裤子了,但对方却冷静得像没了七情六欲。 要不是黔司年装睡,察觉到江凌在给自己换睡衣时起了变化,又听到江凌在浴室里冲了整整半个小时,他简直要怀疑江凌喝中药调理好了。 但是,这足以说明江凌对他没想法,都硬成那样了也不愿意碰他,真是好一个“守身如玉”的道德模范呢。 只是,江凌在为谁守身如玉呢? 黔司年再一次确认了,前男友真的厌恶自己。 所谓的“床伴”申请也是假的,可能只是为了逞口舌之快,毕竟,黔司年谎称自己有男朋友,男人都喜欢比个高下,江凌一时气不过也是有的。 如果说,四年前的江凌能看上自己,完全是因为那时的自己既年轻又有能力,刚刚开始创业,昔日打下的名气还在,对待情人也十分大方……这一切的一切,对一个才毕业的学生来说确实难以抗拒。 但是四年之后的今天,俩人早已今非昔比。江凌跻身行业新贵之列,本身又是晟川的二公子,多少人眼巴巴地盯着呢,而他黔司年呢? 黔司年苦笑一声,平心而论,他的创业并不成功,别人长的是身价,他长的只有年龄。 江凌为什么会看上一个比自己大三岁、事业平平且对他毫无助力可言的男人?又不是老一辈选媳妇,讲究什么“女大三抱金砖”的鬼话。 想到这里,黔司年释然了,去他娘的床伴!他现在饿的难受,准备下床找点吃的,晃着身子走进卧室,顿时愣住了——餐桌上摆着早餐,是自己非常喜欢吃的那家,他们家的“糖果子”非常难买,通常需要排一个小时的队。 除了“糖果子”,还有豆浆茶叶蛋大素包,买早饭的人显然觉得“糖果子”太油腻不健康,所以又搭配了其他的花样。让你吃却又不允许你多吃,这心思像极了某人的手笔。 黔司年茫然地站了一会儿,目光扫到桌上的一张便签,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厨房里有醒酒汤,先喝汤再吃早饭。 呵,还挺贤惠。 贤惠?黔司年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他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阳台上的窗帘大开,生姜正舒服地趴在窗台上晒太阳,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仿佛江凌根本没有来过。 草!黔司年没由来地感到烦躁,忍不住在心里面大骂起来:前男友真是会多此一举,走就走呗,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事情?明明不想上他,却还要装出一副嘘寒问暖的嘴脸,这不是纯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吗! 他气的很,拿起便签纸揉成一团,泄愤一样投入垃圾桶。 生姜看见自家猫奴才起床了,一个俯身冲了过来,讨要今日份猫罐头。黔司年就势抱起生姜,另一只手抓起“糖果子”,打开平板随便挑了部老电影,开启了“左拥右抱”一边撸猫一边吃饭的日常。 正吃得不亦乐乎,猛地听见“咔嗒”一声,大门从外面开了,江凌提着两袋子东西站在门口。 屋里屋外的俩人对视一眼,江凌硬邦邦地掷出几个字:“谁让你一边吃饭一边撸猫的?” 黔司年:“……” 江凌:“醒酒汤喝了吗?” 黔司年:“……” “没喝是不是?我就知道你没喝,我再给你热一下。你别吃那玩意了,太油了对胃不好。”江凌轻车熟路地进了屋,把两袋子东西放进厨房,出来时看到黔司年还在发愣,不自觉提高了音调:“我说什么你没听到?” 黔司年有种错觉,好像时光倒流了,下一秒他清醒过来,嘴巴比身体率先架起防御:“大白天也阴魂不散,江总这是看上我了?” 江凌看着他,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黔总真是会自作多情,以黔总现在这幅样子,做我的床伴都不够格——昨晚我本想爽一爽的,但是看到黔总的身子,顿了没了兴趣,除了那层人皮,和骷髅架子有什么区别?” “没让江总满意,真是不好意思。”黔司年面上不动声色,目光却略带挑衅地看过去,“不过没有办法,我男朋友喜欢这样的,他还觉得我不够瘦呢。” “你、男、朋、友。”江凌脸色一沉,低声问道:“觉得你,不够瘦?” “是、啊。”黔司年模仿着江凌的语气,“他总是要求我,再瘦一些。” 一阵难捱的沉默,江凌觉得全身血液都沸腾了,体内的火气压不住地往上蹿。 第11章 果然,亲耳听到别的男人和黔司年的事还是太超纲了,而且那个男人竟然要求黔司年“再瘦一些”,这是什么顶级变态加极端畸形的烂审美?!他当初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让黔司年的体重达到健康标准,现在,都不用体重秤,他就知道黔司年绝对不健康,那黔司年的男朋友在做什么?! “你现在……”江凌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为了男人,可以这样?” “哪样?”黔司年后知后觉,直到看到江凌愤怒到极点又强行克制的表情,倏地一下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啊。 这就是网上说的“雄竞”?黔司年玩心大起,突然想逗一逗江凌,他故意放低姿态,声音也跟着软下来,“他年纪小,我总要宠着些的,不过是饿上几顿,总……唔!” 下一秒,伶牙俐齿的黔总突然哑火,整个人像是被定格了一般。江凌毫无征兆地靠近,掐着他的腰把他抱了起来,从椅子“挪”到了餐桌上。 “换一个吧,你的男朋友太弱了。”江凌一脸不屑,“他是不是抱不动你?” 就连黔司年也得承认,江凌实在太“大”了,192的身高十分具有压迫性,能轻而易举将他整个人罩住,密不透风地禁锢在怀里。 江凌用膝盖顶开黔司年的双腿,站到分开的大腿中间,修长的手臂撑在两侧,“黔总,你的男朋友既不能让你玩,也不能让你爽,不如——” 黔司年的喉咙动了动。 “——换我。”江凌俯下身,十分真诚地推销自己,“你知道我什么水平,不仅耐折腾,体力也不错。比起你男朋友,我更有性价比。” 作者有话说: ---------------------- 第10章 专属私厨 世界上有种心动叫“前男友回头”,虽然不想承认,但黔司年感觉自己被拿捏了,他想现在、马上抱住江凌来上一炮。 有点丢人。 黔司年最终克制住了这种冲动,伸出一根手指抵住江凌的胸口,“走开,江总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来喂猫。” “……猫?”黔司年看了看被他吓走的生姜,又看了看自己,“那你抱错对象了。” “没抱错。”江凌后退半步,俩人之间终于有了一个合适的社交距离,但他的视线始终牢牢锁死在黔司年身上,“黔总在我这儿和猫没什么区别,而且,黔总这么谦和有礼,不会伸出爪子挠人,就这一点来说,比生姜宝宝温顺多了。” 生姜:“喵呜——” 很想骂人。黔司年张了张嘴,又忍住了,余光瞥到厨房里的两个大袋子,“那是什么?” “食材,为黔总准备的。”江凌轻轻勾了勾唇角,“把黔总养胖点。” 黔司年嘲讽道:“怎么?乙方的身材影响贵司车型在市场的占有率?” “那倒不是。”江凌压低声音,“这是我的私心——等你胖了,你的男朋友就会嫌弃你,他不要你,你就只能找我。而我只需定时投喂,就能将你牢牢套住,你觉得这招怎么样,黔总?” 黔司年打了个哆嗦,顿时觉得双颊发烫,冷冷地说:“不怎么样。” “哦。”江凌垂下眼,声音更轻了,“黔总说不要,就是要,懂。” 这一刻黔司年认清一个事实:江凌可以仅凭一张嘴就令自己面红耳赤,若论脸皮的厚度,没人比得过江总。 紧接着他又意识到:今天是周六!难怪堂堂敏行的执行总裁可以不上班,堂而皇之地上门骚扰前男友,还理直气壮地占了他家厨房。 等江凌再从厨房出来时已是两个小时之后,黔司年不知道做什么山珍海味需要这么久,直到一锅海参羊肚菌汤被端上桌,他默默咽了口口水,发现自己确实饿了。 江凌把碗筷摆好,“这道菜得用鸡汤或者老汤来炖,现熬是来不及了,我只能从外面打包一份带回来,味道肯定不如我自己熬得,不过煲了两个小时应该入味了,你先尝尝,我觉得不会太差。” 还挺自信。黔司年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但他嘴硬,“我不爱吃。” 江凌像没听见似的,给他盛上一碗米饭,“全部吃掉,一粒也不准剩。” 黔司年有点无语,“江总做生意都是这样强买强卖吗?” “黔司年。”江凌盯着他,“别再给我说什么你男朋友喜欢瘦的,把这些饭吃完,我就和你重新讨论垫资的事,是要男朋友还是要流动资金,你自己选。” ! 甲方主动提出讨论垫资?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黔司年眼睛里的笑意都要藏不住了,他正愁着呢。 作为乙方,他们必须承担一定的垫资压力,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可敏行要求的垫资门槛太高了,完全超出了招标公示上面说的“600万”。按照这一次的合同额比例计算,他前期至少要垫付800万甚至更多,而他让余昧确认过敏行的回款周期,战线之长让他根本来不及“回血”。 黔司年飞快地垂下眼睑,不看江凌,借着喝汤的动作掩饰内心的狂喜,已经在盘算着怎么讨要预付款了。 江凌有一个毛病,做完饭就不想吃,累的,但他喜欢看黔司年吃。看着黔司年十分痛快地消灭了一个海参、两块鸡胸肉、几片羊肚菌,这会儿又准备盛第二碗汤,江凌突然有了一种成就感。 嗯,前男友吃得挺香的,说明他的厨艺没有退步。以后,无论喂猫还是喂人,应该都能手到擒来,虽然隔了四年,但他宝刀未老! 最重要的是,黔司年对自己的“男朋友”似乎并不在意。江凌愉快地想:只要略施小计,他就有可能取代这个“男朋友”,这种不牢固的感情根本不堪一击。 黔司年确实吃的很开心,等啃完了一根鸡翅,才发现桌子上没有垃圾盒,可他有点小洁癖,不想把鸡骨头吐到餐桌上。 “给我。”江凌很自然地伸出手去,“你家的垃圾盒换位置了,我没找到。” 黔司年咬着鸡骨头没动。 “吐啊。”江凌勾了勾唇角,“黔总不会是害羞了吧?” 害羞个头!黔司年毫不客气地把骨头吐到江凌手里,“江总伺候得不错,厨艺勉强能及格。我吃饱了,江总记得把碗洗了。” 嗯,终于是那个感觉了。江凌捏着鸡骨头差点笑出声来,他记忆里的黔司年就是这样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蛮不讲理的模样简直迷死人了。 有时候,江凌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病,天底下有这么多正常的情侣关系,他偏偏喜欢被黔司年牵着鼻子走。 等他洗碗出来,黔司年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像是食困似的,就是睡得乱七八糟,一点没有“黔总”的风度,脑袋胡乱地靠在沙发垫上,露出脖子后面一截清晰的后颈骨,身子躬成一段漂亮的弧度,窝在沙发里竟不怎么显眼。 江凌低着头看了会儿,心里打鼓一样,下意识放轻了呼吸,刚刚准备伸出手去—— “干嘛?”黔司年睁开眼,“偷袭?” “你没睡着?”江凌有点失望,突然话锋一转,“你男朋友是不是抱不动你?” “?” 江凌不死心的追问:“不然为什么让你减肥?” 黔司年脑子有点懵,“……你在说什么东西?” “你男朋友,觉得你不够瘦,让你再瘦一些,不就是因为抱不动你吗?”江凌的话里透着浓浓的妒意,“你是找了一个废物吗?有照片吗?让我看看,看看废物长什么样儿。” 这话说完,江凌都觉得自己太掉价了,开口闭口地叫一个陌生人“废物”,实在愧对这么多年受过的良好教育,可是他忍不住。 恋人之间盘问前任尚需要很深的感情基础,以俩人现在“床伴未遂”的关系,实在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可一想到黔司年的“男朋友”江凌就一肚子火,到底是什么样的狗屁男人值得黔司年这样对待? 偏偏黔司年还笑嘻嘻的,“江总,嫉妒?不至于啊,以你现在的身份,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何必要看我男朋友?”最后“男朋友”三个字咬的很重。 江凌丢过去一个枕头,在沙发另一头坐下来,“行,我不看了。下午去一趟超市吧,买条鱼,晚上做一道清蒸鱼?” “你还不走?”黔司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很闲吗?不需要加班吗?” 一旁的生姜“喵呜”一声凑了上来,这次没搭理黔司年,趴到了江凌的腿上。 “看,它不让我走。”江凌一本正经地说:“生姜宝宝想我了。” 黔司年翻了个白眼,但心里面竟然有点高兴,这个高兴与晚饭有着落无关,却与某个死皮赖脸的人有关。 其实挺没出息的,黔司年想,对前男友一忍再忍,好像不是个好现象。 江凌看黔司年没再拒绝,得寸进尺地向前靠了靠,“你不问问我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吗?” “我有关注社会新闻,知道晟川在三年之前宣布转型,逐步放弃传统燃油车型并正式进军新能源领域,也知道敏行是晟川的全资子公司,敏行的几款车型目前销量都不错。既然母公司和子公司发展势头良好,江总作为家里的二公子,想必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还需要我这个前男友嘘寒问暖?”黔司年顿了顿,有些刻薄地问:“江总,你缺爱吗?” 第12章 江凌没有理会最后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晟川涉足电子、汽车、新型能源和储能设备多个领域,每个领域的产品都挂着‘晟川’的名号,但是在电动汽车这个领域,第一次放弃使用这两个字,选择了‘敏行’,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黔司年脱口而出,而就在下一秒,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你办公室……”江凌问:“那副字,还在吗?” 黔司年的办公室里曾经挂了一幅书法,是黔司年父亲写的,选自《论语·里仁》中的一句话:讷于言敏于行。 黔司年的父亲是中文系教授,十分喜欢书法,儿子创业后不由分说地献上自己的“墨宝”,美其名曰是送给儿子的贺礼,黔司年当然得好好地裱起来。 那时候江凌还开玩笑地说过,要让黔老爷子也给他写一副。黔司年不知道江陵说这话时带着几分认真的成分,不过后来的事情证明了,江凌其实根本没有走心。 俩人同时沉默了。 或许是想到了不好的往事,这个话题便戛然而止。 过了一分多钟,江凌重新开口,努力使声音听起来轻快些,“你父母还好吗?” 还好吗? 黔司年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喉结上下滚了一下,才说:“……还好。” 还好,只是不在了。 第11章 故意裸睡 俩人最终也没去成超市,因为江凌的电话催命一般打进来,一个接着一个,黔司年家被迫变成了总裁办公室。 黔司年这才发现,江凌还带了一个行李箱,里面装满了换洗的衣物。 江凌扣了电话,看了眼行李箱,又看看黔司年,解释道:“我明天要出差。” “你出差——”黔司年皱眉,“你不会——你今晚打算住这儿?”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江凌的手机再次发来夺命连环call,他冲黔司年摆摆手,起身朝着里屋走去。 “!”黔司年真是要疯了,他想喊住江凌,让他别到处逛——这是他家!可又担心手机那头的人听到,到时候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十分钟后,江凌从里屋走出来,“次卧里有床,我可以睡吗?” 黔司年:“不可以,那是给我家人准备的。” 江凌:“沙发也行。” 黔司年:“沙发是生姜的地盘儿。” 江凌:“书房里还有一张榻榻米。” 黔司年:“榻榻米下面是空的……” “次卧不行,沙发不行,榻榻米也不行,黔总这是想让我睡主卧啊?”江凌眯起双眼,“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被我上?” 黔司年突然头皮发麻,“滚,我说了不会留炮友过夜,更不会和炮友在自己家……” 到底还是矜持的,那两个字没有说出来。 “那——我们不做。”江凌逼近一步,“你想玩吗?我让你玩。” “玩”的字音一出来,黔司年就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 “黔总,憋坏了吧?”江凌不依不饶,他将黔司年的反应尽收眼底,望过去的眼神更是深沉无比,“你说你男朋友怕疼,一个大男人这么娇气,肯定没让你尽兴过。我让你玩,今晚玩个够,我不怕疼,黔总,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一个比24k纯金还纯的疯子! 黔司年一巴掌呼在江凌胸口,“江总,我好心提醒你,你明天要出差,要是手腕上有什么捆痕,或者哪里带着小片伤疤,对敏行的形象而言是十分不利的。” “呦,黔总真是贴心。”江凌低头看看,“这巴掌打轻了……” 话音未落,手机又响了起来,江凌不得不去接电话,黔司年这才松了口气。 心跳得非常快,前男友对自己的喜好一清二楚,仅用言语就能勾起情欲,令人十分头疼。黔司年觉得自己像个溺水者,和江凌对峙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像是被按在水下,吸不到氧气,快要溺毙了。 这一次江凌接了很久,将近半个小时,回来时神色有些懊恼,“说真的,今天晚上我恐怕没有时间做饭了。” 人有时候真的挺奇怪的,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大相径庭。黔司年一连说了三个“滚”字,却还是走进厨房拿出菜板——准备切土豆丝。 江凌对外卖有阴影,全部得益于黔司年一天前的那顿冒烤鸭,那种充斥着科技狠活和僵尸肉的混合物他不想吃,更不想让黔司年吃。 “我先说好。”黔司年拿起菜刀,那架势不像是切土豆,像是菜市场剁排骨的,“熟不熟的,将就着吃。” 江凌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没忍住,“……先别切,得削皮。” 这土豆是江凌买来做咖喱土豆牛腩的,终于在黔司年手里从配菜升格为主菜。酸辣土豆丝是一道看起来工序简单且极易上手的家常菜式,黔司年觉得应该没有问题,但他忽略了“土豆丝”三个字。 不是土豆块或土豆片,是土豆丝。 黔司年家里原来有一个“土豆丝神器”,因为不常做饭,被他扔了,眼下只能硬着头皮下刀。 于是,等江凌回完了数条信息,再抬头时,就看见了黔司年笨拙且不熟练的刀工,以及刀工下堪比薯条粗细的土豆切块。 “你这厨艺……”江凌轻叹一声,“倒是没有退步。” 毕竟也没有什么退步的空间了。 黔司年把切好的土豆条装进盘子,“别这么多毛病。” 下一秒,他突然背脊一僵。江凌从身后裹住了他,令他被迫向前顶在了料理台边沿上,一股酥麻感顿时涌上头顶。 更挺拔的身材,更宽阔的肩膀,以及,更硬挺的胸肌——黔司年认为自己并不孱弱,顶多算是“瘦削”,而当他站在江凌身边时,这种奇异的体型差距就格外明显,江凌可以不费力地将他完全罩住。 过去,黔司年很享受这种“差距”,也纵容江凌趴在自己身上黏糊,但是这种暧昧显然不适合当下。 黔司年放下菜刀,“江总,你这么做,不合适吧?” “嗯,确实不合适,黔总别误会,我只是想试一试手感。”江凌直起身子,向后靠到了厨房的推拉门上,“太差劲了,瘦的要命,抱起来一点也不舒服。” “那还真是委屈江总了。”黔司年冷冷地说道:“没让江总满意,实在不好意思。” “再长胖一点。”江凌笑得像个玩世不恭的混球,“等我出差回来,就和你上床。” “既然嫌我不够格不如换个人选,江总这么优秀,应该不缺人吧?”黔司年没收着,直接怼了回去。 “换一个,多麻烦,亏你还是自己当老板的呢,怎么都不懂得人才的培养。”江凌好像是正在给下属开会的抠门资本家,“员工有地方做的不好,难道就要把他开除吗?优秀的员工都是培养出来的,同样,好的床伴也需要培养,这么简单的道理黔总不明白?” 简直是睁着眼说瞎话! 黔司年丢了个白眼过去,不再出声,专心于自己的厨艺作品。好在江凌其实很忙,只是溜过来看一眼,然后又一头扎到了电脑跟前。 不比中午的豪华海参羊肚菌汤,晚饭只有酸辣土豆丝配白米饭,但却是双倍碳水的快乐。 江凌聊了一下午的项目,终于在晚饭后放下手机,承担了洗碗和打扫灶台的工作。 黔司年还是有点不适应,即便心理上接受了“前男友留宿”这个事实,身体上却是抗拒的。这种感觉就好像囊中羞涩的人路过一家高档餐厅,会下意识地撇过头并快速离开——通俗来讲就是十二个字:眼不见心不烦,吃不着不嘴馋。 于是,在洗完澡吹过头发后,黔司年直接进了卧室,并锁上了次卧和书房的房门。 今晚有点难熬。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从20:30变成了23:30,等变成00:30的时候,黔司年坐了起来,穿好衣服跳下床。 屋子里没有亮灯,黔司年走到客厅,就看见沙发上横着一道人影,这么大个儿的人窝在沙发上确实有点委屈了。 江凌仰面平躺,双臂枕在脑后,单腿屈起,很松弛的睡姿。 阳台的窗帘大开着,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正正好好打在沙发一角。沙发上的某人上身赤裸,露出相当结实的胸肌和漂亮的腹肌块,下半身只穿了一条松垮的五分裤,小腿又细又长还很有力量感。 “……”黔司年直觉江凌是故意为之,但他没有证据。 江凌的长发垂在沙发扶手侧面,黔司年神使鬼差地靠上去,缓缓矮身,把手指插到发丝中间,不轻不重地拽了一下—— “好玩吗?”突如其来的问话。 黔司年吓了一跳,差点坐地上。 江凌:“原来黔总喜欢这个调调,喜欢拽别人的头发。可是光这么拽有什么意思,黔总想不想骑上来?我觉得,骑在身上拽,更有掌控感。” 疯子!变态!受虐狂!黔司年心里骂了八百个词儿,开口时却带了几分尴尬,“你没睡啊?” 第13章 江凌没有回答,坐起身,下巴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黔司年愣了愣,下意识朝厨房走去,就看见两个燃气灶口上都炖着东西,一锅飘出卤牛肉的香气,另一个锅里则是海鲜粥,“你……出差还要带饭?” “你是不是傻?我带什么饭?没看出是给你做的吗?卤牛肉可以放在冰箱里慢慢吃,海鲜粥是明天早上的,别一天到晚尽吃外卖,外卖那玩意儿好吃吗?” 江凌说完,又补充道:“别误会,这些食材已经买了,不做也是浪费。作为床伴,我有义务把你养的更合胃口一些,对着一副骷髅架子我也硬不起来。” 骷髅架子冷哼一声,“既然如此,我会把这两天的燃气费也算在项目报价里,届时,还请贵司的财务按时、按额打款。” 江凌:“你算。” 黔司年觉得自己真是没事找事,睡得好好的非要出来找不痛快,有点欠儿。他转身要走,江凌拉住他,“出差这段时间,你帮我一个忙。” 黔司年挑挑眉。 江凌快速地说:“那个……我家里养了几条鱼,我出差了,没人照顾,我给你地址,你帮我喂鱼。” 喂鱼? 黔司年冷冷道:“你不是有助理吗?” 江凌:“助理要跟着我出差。” 黔司年:“你们公司行政呢?” “我不想让有工作关系的人踏进我的私人领域。”江凌顿了顿,月光下他的五官更加深邃,但是声音却有点儿模糊,带上了缱绻暧昧的味道,“可你不一样,你是前男友。” 黔司年因为最后三个字心跳加速,眼睛慢慢瞪大,只听江凌又说:“前男友是不需要支付报酬的免费劳动力。” 空气都要凝固了,黔司年的嘴角抽了抽,“我会把它们活活掐死,只要江总不介意就好。” — 几个小时后,江凌坐上来接他去机场的专车,立马吩咐道:“买几条锦鲤放到我家。” 助理方小磷一头雾水,“江总,您要养鱼?可您哪有时间喂啊?” “有人去喂。”江凌淡淡道:“配个鱼缸,饲料什么的也买好。” 方小磷点点头,“好,还有别的需要吗?” “监控。”江凌想了想,“能全方位看到每个角落的监控,我要在手机上看到实时的图像。” 方小磷震惊道:“您家不会进贼了吧?!” 黔司年算贼吗?江凌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得出结论——“未来几天,可能会进。” 在方小磷骇然的目光里,江凌慢慢闭上双眼,心里想的却是:偷心贼也算贼。 作者有话说: ---------------------- 第12章 远程视奸 江凌这次的目的地是匹兹堡,他想邀请大学时的师兄回国加入敏行。 这位师兄全名叫亚历克斯·霍华德,他还给自己起了个中文名“霍斯”,并强迫身边的中国朋友必须叫他中文名。霍斯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奶奶是中国人,霍斯喜欢拉着江凌“遣词造句”,用江凌的话说——已达到入读幼儿园的水平,基本能同中华田园犬交流。 霍斯本科后读了本校研究生,后来读到博士,申请到母校的教职,一边献身科研事业,一边兢兢业业带小屁孩。除了偶尔疯狂一下,大半的时间都泡在校园里,江凌就与他约在学校见面。 江凌到的早,还在倒时差,找了张长椅躺着休息,就听到一声“oh!my!god!” 一道男声在耳畔炸响:“jiang!你留了长发!” 江凌睁开眼,有些不情愿地坐起来,“我耳膜要被你震爆了。” 霍斯丝毫不见外地伸出手,被江凌更加不见外地拍了回去,“别碰。” “太有魅力了!真的很适合!”霍斯止不住地称赞道:“一直邮件联系太亏了,原来你留长发是这个样子!你还健身吗?长发配肌肉,哇——真后悔当年没有追你。” “咱俩撞号。”江凌无情地说:“对你,我只考虑金钱关系。” “太无情了。”霍斯瘪了瘪嘴,“我的肉/体/你真的不考虑吗?” 两个人忍不住地笑骂起来,然后来了一个结实的拥抱。 寒暄过后,霍斯又贼兮兮地八卦起来:“为什么留长发?这不是你的审美,你谈恋爱了吗?” “前男友喜欢。”江凌很大方地承认了,“未来老婆也喜欢。” “前男友?未来老婆?”霍斯皱起眉头,“我不明白。” 江凌用短短几句话交代了“曾经在一起、后来分手了、现在正在追”的始末,却换来了霍斯更加好奇的目光,“我想看他的照片,求你了,求求你。” 江凌:“那你答应跟我去中国加入敏行吗?” “我卖给你都行,但是你要等我处理完学校的事情——好了我答应你,我现在可以看照片了吗?”霍斯无比执着地说,“我感觉我已经爱上他了,虽然我没见过他的样子。” 江凌递了一记眼刀过去,他知道霍斯只是开玩笑,也没计较,划开手机找出相册里“已隐藏”的照片,里面全是四年前他与黔司年的合照。 “哇!”霍斯感叹一声,“他很漂亮,不对,漂亮是形容女生的,他比漂亮还要……” 霍斯词穷了,眼巴巴地看着江凌,“你们一定有成语是形容他这样的人的,是什么?告诉我。” 江凌听见成语就头疼,听见霍斯又要“遣词造句”更是头疼。 霍斯开启了碎碎念模式,“你说啊!jiang!他是你未来老婆,你竟然找不出一个成语来形容他?难怪人家不要你!” ! 最后一句话戳中了江凌的痛点,简直是往他心窝子上插刀。江凌忍住掐人的冲动,恶狠狠地挤出八个字:“妖颜若玉,迥然独秀。” 霍斯:“哎?什么意思?” 江凌:“中国文化博大精深,自己上网查去。” 霍斯:“哦——jiang你太小心眼了!他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你这样真的追不到老婆!” 江凌:“……” 好朋友相见总是有很多话题,霍斯表面上看起来不靠谱,专业水平上却十分靠得住。两个人聊了很久,从人机互动聊到用户体验,最后聊到敏行现有的产品体系,江凌直言自己要做全世界最厉害的车机系统,并再一次提出了合作邀请。 回到酒店时已经半夜了,江凌洗完澡出来,发现手机弹出一条提醒:「临时用户」12:25使用密码开锁。 江凌顿时激动起来:黔司年真的去他家里喂鱼了!他来不及擦头发,手忙脚乱地点开监控软件,下意识屏住呼吸。 距离匹兹堡一万多公里之外的南城—— 黔司年犹豫了一上午,经历了左右脑数次互搏,最终决定去帮江凌喂鱼。毕竟,人坏,鱼好,鱼们是无辜的。 江凌的公寓地址在市中心,是个停车又贵又难的黄金地段。黔司年没有开车,趁着午休时段打车过去,顺便在附近解决了午饭问题——毕竟郊区点外卖也是很难的。 公寓的大门一开,黔司年就愣住了,偌大的客厅里什么也没有,没有沙发,没有茶几,没有电视,空荡荡地只铺了一张地毯,餐厅里倒是摆了一套桌椅,除此之外只有一个一人高的酒柜,和酒柜旁边格格不入的落地鱼缸,鱼缸里游着五六条看起来不大精神的锦鲤。 这能叫家? 黔司年喂完鱼,站在客厅中央怔了一会儿,心里有股冲动驱使他走进卧室看看,可还有一丝理智牢牢地牵制着他的双腿,提醒他“不要做多余且无意义的事情”。 去还是不去呢?即便看了能看到什么呢?看到双人大床?两个枕头?两床被子?还是两个人生活的痕迹? 黔司年疯狂挣扎着,只要去卧室看一眼,几乎就能判断江陵现在有没有交往对象,但知道了又怎么样?因为那句“我先吃回头草”和“只是作为床伴”,黔司年已经忐忑纠结了好几天,他迫切想知道的答案就在眼前……只需要悄悄看一眼! 地球的另一端—— 江凌晃了晃手机,“靠!不会是卡住了吧?网络延迟问题吗?” 画面中的人站着不动,和罚站似的。 江凌调出通讯录,想给助理打个电话问问,可紧接着他就看到黔司年朝着里屋走出——正是卧室的方向! 黔司年要进他的卧室! 这比霍斯同意加入敏行还令江凌激动,卧室是个十分隐秘的区域,象征着更深层次的联系和更为亲密的关系,更重要的是,这个行为是黔司年主动的。 隐藏摄像头无法清晰捕捉到人脸,可江凌几乎能猜到黔司年的表情,激动得手心都出了汗。只是这样的激动只持续了数秒,片刻后他失落地放下手机——黔司年停住了,停住,转身,走回客厅,然后打开大门,消失在监控视频的画面里。 前男友来得快,去的也快,真的只是去喂了个鱼,心无杂念的像个和尚。 第14章 与江凌的失落相比,黔司年像个刚跑完半马的运动员,心跳快得像是下一秒就会蹦出来。 太匪夷所思了,他竟然想进前男友的卧室!黔司年想给自己一巴掌,分手四年了还念念不忘,自己的脑子可能真的坏掉了,原来人禁欲太久是会憋疯的。黔司年想着,等忙完手头的工作,真得好好放松一下,这他娘的又不是吃素的世界!他出钱买快乐应该不过分吧? 但是说到念念不忘—— 黔司年也承认,那一年在酒吧遇见江凌真是撞了大运,他本来没对这种小男生抱有期待,但江凌带给他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一方面,江凌是个承受能力极高的伴侣,对黔司年恶劣的癖好照单全收,嗜痛,甚至还会挑衅黔司年,对他说“放马过来”。另一方面,当俩人真正开始步入正题时,江凌就会发挥狼狗一样的实力,能让黔司年爽到宇宙外面去。同时,江凌又很懂,知道黔司年每一句“不要”背后的意义,不同语气的“不要”代表了不同的意思,江凌听一次就知道。 就是因为太合拍了,所以黔司年才会以为,江凌是他的人生伴侣,所以才会有那一次可笑的求婚,所以……才会有近一年暗无天日的悲痛。 聪明的人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黔司年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然变回了那个工作狂黔总,把手底下的人集中起来开会。 自从接下了敏行华东区的工作,打工人的加班时长明显增加了,办公室的熄灯时间无声地延后,财务桌上的打车报销单也越来越多。 “人手不够。”余昧盯着项目进度表,“现在还能勉强支撑,后期活动落地需要执行人员,要么从别的项目上抽调,要么就要考虑招人的问题了。” “先抽调,敏行的回款周期相当长,前期需要我们大量垫资。”黔司年叹了口气,“虽然这么说很难,但能维持你们的工资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个时候不要给我提招人,公司没有能力养执行专员。” “可是——”余昧顿了顿,“大家都很累,人手都是借来借去,项目上都是小孩儿,小孩儿也挺苦的,有的从开年还没休息过呢,每一场活动都是赶在周末。” 黔司年没接话,这就是乙方的现状,他也没有办法。 薛灿左右看了看,试探着开口:“那、那个什么,上次我跟活动,记得有人说起,说、说要是公司能带大家出去玩就好了——小舅,哦不,黔总,要不然组织一次团建吧,大家最近真的非常疲惫。” 她一说完,接着有人点头。 黔司年这个营销创意公司加上财务后勤总共17个人,规模不大,虽然有很明确的职位划分,但每次开会都是聚在一起,大家七嘴八舌,有时候为了案子争吵,有时候为了人手互掐,甚至,还会为了报销金额的小数点battle,一帮人被黔司年管得“没大没小”。 “黔总,我们没要求涨工资,而且知道项目紧张,都没有要求调休。”一个设计师可怜巴巴地说:“但是我毕业留在南城已经两年了,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出去玩过,这真是太太太太太不公平了!” “男朋友”三个字刺激着黔司年刚刚平静下来的内心,他眼皮跳了跳,“那——” 众人翘首以待。 黔司年叹口气,“等忙完了这段时间,我们组织一次团建,不占用周末,地方你们选,预算……” 预算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会议室爆发出一阵能把屋顶掀翻的欢呼,“不准太离谱”五个字就这样被生生噎了回去。 薛灿领着几个刚刚毕业的小屁孩带头猛拍桌子:“老大万岁——小舅万岁——” 造孽啊。黔司年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心里想:这年头认亲成本这么低吗,才一会儿工夫,外甥多得就能组成一支精锐球队了,是不是得把他们发配到绿茵场上去? 第13章 着急见面 江凌没回来的这段日子里,为了保证那几条锦鲤不被饿死,黔司年总共去了三次,每次都是喂完了就走,像个遵纪守法的三好公民。 准备去第四次的时候,黔司年收到了备注为“敏行方小磷”的微信,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确实加过这个人——还是在江凌的逼迫下。 敏行方小磷:黔总您好,江总让我告诉您,他出差回来了,飞机已经落地。 黔司年盯着手机屏幕皱了皱眉,呵?回来就回来呗,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去接机。 想到这里,黔司年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扔到桌子上,心道:正好,再也不用去喂鱼了。 眼下,双方正式签了合同,fc的相关物料清单也已经录入敏行资料库,接下来就是大事件营销,也就是真正的项目落地。 原则上说,黔司年的公司承接的是区域营销课题,作为乙方,在甲方公司的汇报对象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敏行华东大区的负责人许昌珉,今后的工作不会、也不可能再与江凌产生交集。 黔司年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自始至终都在克制。 只是,有些东西是他克制不了的。 许昌珉要求项目实施前必须阶段性汇报,这种汇报没什么技术含量,过去讲个ppt就完了,一般都是余昧带个人过去。江凌回来一周之后,又到了常规的汇报时间,这一次,黔司年也跟了过去。 坐到会议室里黔司年才开始后悔,自己跟过来做什么?难道来兴师问罪吗?问问江凌,为什么出差回来后玩起了人间蒸发?为什么整整一个星期没有上门做饭?为什么热络了一周就跑像个拔吊无情的混蛋?可是自己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立场问呢?不过只是前男友罢了。 想到这里,黔司年快速冷静下来,开始专注眼前的事情。汇报结束之后,他与许昌珉简单聊了两句,正要准备离开时,会议室的门开了—— 方小磷站在门口,朝着众人微微点了点头,最后把目光投向黔司年,“打扰了,黔总,如果您这边结束了,江总请您过去一趟。” 黔司年:“请我……过去?” 总裁办公室位于顶层,电梯门一打开,就感到一股严肃的气氛,穿着正装的男男女女行色匆匆,与其他层的轻松活泼截然不同。 “江总这两天一直在集团那边开会,也是今早才回来的,听说黔总过来了,便让我请您上来。”方小磷边走边说,“您这边请。” 办公室的门打开,江凌就站在门后,方小磷见状,主动退了出去。 黔司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抬眸扫了江凌一眼,客套又疏离地打了个招呼:“江总。” “好冷漠啊。”江凌微微偏过头,挺拔的身躯压上来,故意越过黔司年的肩膀,伸手关上了遮光板,办公室顿时成了完全私密的空间,“黔总,外面看不到了,你让我抱一下?” 是询问句。 黔司年想也不想地说:“滚。” 江凌真的“滚”开了,闪身让黔司年坐到会客的沙发上,又问:“给你发信息为什么不回?” “信息?”黔司年疑惑地问:“什么信息?” “微信。”江凌一顿,“那个——我让助理给你发的,告诉你我下飞机了,你没收到吗?” “哦……”黔司年想了想,“收到了,但我为什么要回?又不是工作的事。” 江凌委屈地叹了口气,“前男友真无情。” 无情的前男友双手抱在胸前,“江总,你请我过来有事吗?如果没事的话,我要回公司了,毕竟,我们乙方不像你们这么悠闲,总得想办法填饱自己的肚子。” “有事。”江凌指了指办公桌旁边四个大小不一的快递箱,“我给生姜宝宝买了套猫爬架,放在阳台上应该刚刚好,还有猫条、罐头、羊奶鸡/肉/棒、冻干多春鱼……” 黔司年翻了个白眼,“你要干嘛?” “承担抚养义务。”江凌认真地说,“父母即使离婚,也有共同抚养子女的义务,这四年里,我没能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现在我要把这四年的光阴补回来。” “……你是不是有点中二上头?”黔司年十分无语,“我一个人养得起,单亲家庭不丢人。” 江凌像是没听到似的,转头指着一个黑色的手提袋,“这里面是你的核桃仁,我都剥好了。这几天有点忙,等你吃完这些,我再给你剥。” 黔司年抬眼望去,一个多星期没见,江凌好像有点瘦了。他的五官本就十分立体,现在看起来又多了一抹凌厉,眼下的乌青遮也遮不住,明显是睡眠不足,绝不止“有点忙”这么简单。 “走吧。”江凌抱起地上的快递箱,又示意黔司年,“你拿着核桃仁,我送你去车库——你们是开车来的吧?” “是。”黔司年点点头,“不用你送,我……” “你抱不动。”江凌已经往前走了,“有一回电梯检修,临时停运,你拿着十斤装的大米爬上来,累的在沙发上歇了半个小时,你忘记了?” 黔司年差点骂人,那回明明是江凌兽性大发,头天晚上按着他折腾了大半宿,怎么好意思把锅甩到他的头上? 第15章 俩人出了办公室,立刻受到了众人目光的洗礼,大概员工们也没见过自家老板干体力活的样子,一个个好奇地想看又不敢看。 黔司年有点尴尬,“要不还是我……” 江凌顿住脚步,“怎么?黔总害怕被看?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害臊?” “一把年纪”四个字直戳心窝,黔司年抽了抽嘴角,很想把手里的袋子挂到江凌脖子上,然后大摇大摆地牵着江总的脖子走。但是想归想,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霸凌甲方”这种事还是慎重为好。 来到停车场,余昧和另一个同事已经在车跟前等着了,余昧看到江凌也吓了一跳:“江总您怎么亲自送下来了?” “顺便。”江凌淡淡地道:“我有个朋友是开宠物馆的,前几日送了我一套猫爬架,可惜我用不上,听说黔总家里有猫,就借花献佛了,希望后续合作愉快。” “这是给生姜的?生姜一定高兴。”余昧乐呵呵地准备接过快递箱,“江总您给我吧……” 话音还没落,江凌瞬间黑了脸,侧身躲开余昧伸过来的手,“你怎么知道黔总的猫叫什么,你去过黔总家里?” 余昧:“这……我、我们公司的人都知道啊,只要加班,黔总就会把生姜带过来,我们还开玩笑地说要给生姜配个种呢哈哈哈哈。” 江凌的脸色更黑了,大有一副亲闺女被觊觎的危机感,看向余昧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客气,“开后备箱,我自己放。” “哎,哎,好好。”余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乖乖地按开了后备箱,又委屈地看向黔司年。 黔司年用眼神安慰他,那意思大约是说:别理这个神经病。 放好快递箱,江凌起身时拉住了黔司年的手腕。黔司年一愣,寒毛顷刻间竖了起来,紧张地看向两个员工。 好在地下车库的光线并不算亮堂,余昧和另一个同事转身往车前走,各自拉开左右车门坐进车里,没有看到江凌的小动作。 江凌得意地笑了一下,没有松开黔司年的手,“我赌对了,我赌——大庭广众之下,黔总顾忌自己的形象,肯定不会贸然甩开我。” 手腕接触的地方传来一阵酥麻感,是江凌用指肚在轻轻地摩挲,黔司年瞪着他:“放开。” 坐在驾驶室的余昧顿时紧张起来,从后视镜里看过去,江凌和黔司年完全是针锋相对的姿势,而且那个江总还压了他们黔总半个头! 坏了坏了!余昧在心里道:这个江总看起来就不是个好惹的,哪个正常男人会留这么长的头发,怕不是在道上混的吧!他们黔总可是个老实人呢! 余昧一着急,手掌就按到了方向盘上,汽车突然发出一声爆鸣。 “啧啧,真是讨厌。”江凌压低声音,“要不是你的员工在看着,我真想抱抱你。” 黔司年终于抽出手,先朝余昧做了个“没事”的手势,然后抬眸看向江凌,“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暂时还没有吃回头草的打算,而且,就算吃,也不吃江总这一颗,江总之后我谈了好几个呢,哪一个都比江总的味道好。” 江凌浑身一僵,瞬时感觉呼吸困难,好在他皮糙肉厚,很快便调整过来,“没关系,黔总再挑食,我都有办法。正好今晚有空,黔总,不要约人,在家等我。” 黔司年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上车、走人。 等车子开远了,江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指甲都要把手心掐红了。 黔司年竟然说分手后又谈了好几个!“好几个”是几个?一个?两个?还是五个? 江凌闭了闭眼,管他有几个呢。他允许黔司年有很多约会对象,黔司年的约会对象越多,越能证明他的眼光出众——反正,自己做最后一个就是了。 第14章 略施小计 南城自入夏起便进入了雨季,老天爷变脸的速度堪比火箭发射,中午还阳光明媚热死人,下班时间突然下起暴雨。 黔司年望着暴雨出神,心想:这么大的雨,江凌应该不会来了吧。 这么多年,黔司年唯一学会的就是“看开”两个字,无论多难的事情,只要看开了,就变得容易许多。想到这里,他拿出手机下单了一个冒菜套餐,选择口味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点了“变态辣”。 一个多小时后,门铃响起,门外站着湿漉漉的外卖小哥,以及双手拿着某超市购物袋、同样湿漉漉的……江凌。 不同的是,外卖小哥精神抖擞,因为下雨天而翻倍的配送费满脸带笑,相比之下江凌像是遭受了社会的毒打,一身笔挺的西装都湿透了,长发也是胡乱地糊在脸上。 外卖小哥:“哎你也送外卖?你是店家吗?回头入驻平台吧,我们替你跑腿呢。你看你淋的,送外卖穿得还怪好……” 黔司年憋着笑,在江凌发火前把人拉了进来,转头客气地送走了外卖小哥,并承诺一定给他打五星好评。 江凌:“我说了来找你,你是不是忘了?” 黔司年:“堂堂执行总裁出门不带司机?” 江凌:“变态辣?你才好了几天?” 黔司年:“……那也应该有车吧。” 江凌:“把外卖扔了,我买了小排。” 黔司年:“怎么都不至于淋成这样。” 江凌:“今晚做糖醋小排,行不行?” 黔司年:“江总不会是故意淋的吧?特意到我面前唱一出苦肉计?” 俩人就这样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会儿,江凌缓缓低下头:“司机下班了,我自己开车过来的,你家附近不好停车,我把车停得远了点。车里面没有伞,不是故意淋的,也不是苦肉计。你若是不相信,我给你做完饭就走,好吗?”说罢脱了外套,挽起袖口往厨房走。 黔司年到底还是于心不忍,喊住他,“那个什么,你先去洗个澡吧,和个落汤鸡似的,别弄脏了我家地板。” “!”江·落汤鸡·凌内心发出爆鸣。 其实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把车停的很远,故意没有打伞,故意淋透了才上门。他给自己制定了一套完美的留宿计划:一定要湿透了再进门,然后对着空调口猛吹,最好是头疼发热一起来,实在不行就装病。黔司年一贯心软,定会留他过夜的。 但是黔司年竟然让他洗澡!江凌开心地想:前男友还是心疼我的。 浴室的水声缓缓传出来,黔司年坐在沙发上发愣,手机的页面显示“跑腿已接单”——就在刚才,他花了将近8000块钱给江凌买了一件t恤一条短裤外加一条内裤,虽然这个价格在他的承受范围内,但若购买对象是前男友,就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为什么要为前男友花这么多钱? 黔司年也说不清,明明可以买最便宜的老头衫配花裤衩,但是当他看到地上的衬衣时,手指不自觉地就搜到了该品牌的线下门店,然后在某配送平台上下单了一个跑腿业务。 真是他娘的闹心。黔司年闭了闭眼,在心里骂了一句“不争气的玩意儿”。 那一头,浴室的水声停了,紧接着,江凌裹着浴巾走了出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就这么一步步走到黔司年跟前。 那浴巾和摆设似的,松垮垮地系在腰间,丝毫遮不住上半身的风光。胸肌看起来精壮有力,腰腹处的肌肉更是壁垒分明,小麦色的皮肤上挂满了水珠,堪称一副绝美的公狗出浴图。 黔司年冷冷地看过去,“身材不错,但是别在我面前开屏,我对前男友没有兴趣。” “冤死我了。”江凌瘪了瘪嘴,“我就是想问问,吹风机在哪里。” “镜柜的第二层。”黔司年脱口而出,“既然这么麻烦,为什么要留长发?” 江凌转身的动作一顿,“因为,前男友喜欢。” 接着又肉麻地补充道:“我想重新追求他呢。” 空气霎时间凝固了,“前男友”、“喜欢”、“追求”……一个个字眼刺激着黔司年的大脑神经,令他整个人僵硬无比,心像被蚂蚁啃食一般,想要刨根问底,却又不敢开口。 “呦,黔总!”江凌讪笑一声,“可别自作多情啊,我前男友多了去了,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这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人改不了犯贱,天王老子都堵不住江总损人不利己的嘴。 黔司年重新板起脸,“那麻烦江总把头发收拾干净,以免让我的男朋友误会。” 晚饭当然是主动上门的某人做的,黔司年连手指头都没动,直到江凌把碗筷都摆好,他才慢悠悠地晃到餐桌跟前,但是一坐下就后悔了,因为江凌还光着膀子。 俩人四目相对。 黔司年飞快地瞥了一眼,接着低下头把注意力放到糖醋小排上,心里十分不平,瘦巴巴的排骨肯定没有肌肉好看啊喂! 没有酸葡萄心理,黔司年觉得江凌的身材比四年前更猛了,四年前还多少带着点小男孩的青涩,而现在则是妥妥的成熟精英男气场,每一块肌肉都是金钱、时间和科学锻炼的硕果,对比之下,糖醋小排一点儿都不香了。 第16章 “想看就看。”江凌把筷子递过去,“给你摸都行,黔总想摸吗?” “没有兴趣。”黔司年翻了个白眼,“都是肉,有大的有小的,有肥的有瘦的,仅此而已。” “哦——”江凌故意拉长语调,“可是我记得,黔总以前是喜欢的,年纪大了口味变了?” 又是年纪大,呵呵,不过过了四年而已,又不是过了四十年。 黔司年在心底把江凌骂了一百八十遍,开口时又恢复成盛气凌人的姿态,“是啊,年纪大了,口味变了。江总的胸练得不错,十分饱满,看来没少去健身房,不过现在流行薄肌,江总的身材过时了。” 江凌嗤笑一声:“黔总,有个俗语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看你是摸不到于是只能嘴硬了。没有关系,我能理解。” 俩人针锋相对,对当下的肌肉审美各抒己见,仿佛下一秒就会打起来,还好这时门铃叮咚作响,这才勉强平息了一场恶斗。 黔司年起身去开门,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手提袋,显眼的logo让江凌眼前一亮。 江凌:“这是——” “去换上。”黔司年把手提袋扔过去,“别光着膀子在我家乱逛,虽然我对你没兴趣,但我是个gay,欣赏并喜欢一切漂亮的/肉/体。” 江凌看着袋子,“让黔总破费了。” 黔司年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江总若是觉得过意不去,可以把费用打到fc的对公账户上,正好,项目的启动需要资金,省得我四处去筹钱了。” 等江凌换了衣服出来,黔司年已经成功干掉一碗米饭,桌上的菜也被消灭了大半。黔司年嚼着小排,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视线,那有如实质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仿佛下一秒就能烧出一个窟窿。 黔司年:“江总,这么看人不礼貌吧。” “黔司年。”江凌看着他,“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话音落地,客厅里的气氛就有些不一样了。 下一秒,两个人默契地双双移开目光,好像对方身上有马赛克似的。 半晌,黔司年先开口:“我觉得吧,人可以自恋,但要有个度,如果买衣服就是喜欢,那我可能是天生博爱。江总,那句话还给你,别自作多情了。” “你还记得我的尺码。”江凌指了指身上的t恤,又指了指下半身,“连内裤的尺码都记得,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尺码——江总,不是我吹,我玩过的、谈过的男人不少,你光着身子在我面前转一圈,我就能知道你的尺寸,这道理不用我解释吧?”黔司年好像一个身经百战的浪子,努力维持着自己的人设,“江总,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最清楚,我绝不可能在一棵树上吊四年。” “哦,那我就放心了。”江凌听完,不动声色地拉开椅子,坐下吃饭,“大概是因为有太多前任对我念念不忘了,我生怕黔总和他们一样,睡着睡着就纠缠不清了。” 念念不忘?纠缠不清? 黔司年抽了抽嘴角,“江总放心,我很有契约精神的,床伴就是床伴,爽完了就完了。” 可惜啊可惜,俩人没有选择进军影视圈,不然一定可以横扫各类演绎大奖,没准还能捧回一座奥斯卡小金人。 吃完了饭,雨还在下。 江凌洗完碗出来,看见黔司年正在拼猫爬架,生姜就乖乖趴在一旁,尾巴一甩一甩的。 虽然是一人一猫,但看着十分温馨。江凌脑海中立马蹦出了四个字:岁月静好。 “站那干嘛?”黔司年回头看了一眼,“洗完碗就过来,你买的东西,你负责装好。” “……哦。”江凌巴巴地上前,“好弄吗?” “费劲儿。”黔司年嘟囔了一声,“以生姜的掉毛量,这玩意儿得一周清理一次。江总,你真是会给我找麻烦,我在你眼里这么闲吗?” “你不用管,我会处理。”江凌自然而然地拿过说明书,开始加入组装猫爬架的行列。 黔司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抱起双臂,“所以?” 江凌:“什么‘所以’?” 黔司年看着他:“所以,你打算每周都来我家?”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一旦有了某种约定,俩人的关系就不一样了。无论是“约饭”还是“约炮”,都意味着接下来的某个时间点会有那个人的参与,这里面既有承诺,同时,也藏了一丝暗昧。 “不可以吗?”江凌缓缓开口,轻声很轻:“以后,我每个周五过来,做饭,逗猫,周日晚上再回去,就当是过周末了。” 黔司年怔了一下,下意识掏出手机,看到了日历上的数字。 今天,正好是周五。 第15章 周末愉快 显然是算好了的。 黔司年皱了皱眉,“我说过了,我不会和炮友在家里做,你留下也没用,我不会给你上。” 江凌倒是心平气和,“黔总,你听不懂中文吗?做饭,逗猫,我什么时候说上你了?”说罢伸手抱起生姜,“我是来享受父女时间的,我的眼里只有生姜宝宝。” 这次生姜很应景地叫了一声。 黔司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明天生姜洗澡,你带着它去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江凌惊喜地说,“我今晚可以留下?” 现在说“不能”似乎也晚了,黔司年看了眼窗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雨太大了。” 人总是贪心的,有了一点点进展,就渴望得到更多。 从“你还不走”到“雨太大了”,江凌觉得自己完成了质的飞跃,黔司年终于不再赶他了,甚至愿意和他一起组装猫爬架,两个人和谐的像是情侣。 情侣。 如果不考虑后果,江凌很想来上一炮,就像他与黔司年相识时那样,之后他们可以从新培养感情。但是现在,江凌不敢,他小心翼翼地接近,生怕黔司年再赶他。 这个猫爬架出奇地复杂,俩人拼了三个小时,只完成了三分之二。 黔司年伸了个懒腰:“困了,明天再说吧,生姜都睡了。” 江凌条件反射般坐直了,“那……” 本来想问睡哪儿的,话到嘴边又噎住了,回想起上次留宿的情景,黔司年把次卧和书房的门都锁了,这次估计也差不多,多半是睡沙发的命。 想到这里,江凌也不纠结了,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顺手拿过一个抱枕。呵,睡哪儿不是睡,反正都在一个屋檐下,四舍五入也算同居了。 黔司年的目光随着他移动,最后才慢悠悠地开口:“要不,去我屋吧。” 话一出口,黔司年立马就后悔了,很想把自己的嘴缝住。 他在说什么?邀请前男友上自己的床?上床之后呢?难道要手拉着手睡觉吗? 等待回答的时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过了足足一分钟,江凌才作出回应:“不用……我睡沙发,就行。” 果然还是拒绝了。 黔司年故作轻松,“嗯,好,晚安。” “晚安。”江凌顿了顿,又重复一遍:“晚安。” 两个人像逃命似的迅速分开,黔司年快步走回卧室,江凌则一头埋进了沙发垫中。 疯了!真是疯了! 黔司年觉得呼吸困难,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在江凌一次次“你太瘦了、我没兴趣”的言语攻击下,他竟然还能恬不知耻地发出邀请,甚至不经大脑思考,就说出了那句“去我屋吧”。 这难道就是人性吗?人饿久了,真的会丧失理智吗? 而另一头,江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硬了。因为黔司年轻飘飘地一句话,他就褪去了人类引以为傲的思考能力,变成了一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真是太丢人了。 更加丢人的是,他竟然拒绝了!这死脑筋到底在想什么啊!这不就是在说自己不行吗?靠!他行!他真的行! 隔着十几步的距离,俩人同时捶胸顿足。 过了好久,主卧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我后悔了。”江凌站在门外说道。 — 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照亮了卧室一角。 黔司年趴在床上,整个人是慵懒的放松状,只在腰间搭了一条薄毯,堪堪遮住那处隐秘的部位。他这么趴着,露出一整个后背,肩膀比女人略宽,但若放在男人里面,明显是“小骨架”。此时此刻,向来白皙的后背上泛着粉红的柔光。 哎—— 黔司年重重地叹了口气,又把脸往枕头里埋了埋。一个小时前,江凌敲开了卧室的门,而自己一时精虫上脑,亲手撕下了那张小心翼翼百万维护着的窗户纸。 真是够了! 但是——黔司年忍不住地回味,前男友的吻技一点儿也没退步,甚至还有精进的趋势,那自上而下的疯狂吞噬真是够劲儿,就是自己挺不争气的,没多久就缴械投降了,有点丢人。 相比这一头唉声叹气的黔司年,江凌躲进浴室,也在“自我反省”。 第17章 平心而论,江凌很不满意自己的发挥,他在前男友面前装成一个流连花丛的情场浪子,结果是个听见前男友呼吸就拔不动腿的小菜鸡。最要命的是,整整四年没沾过荤腥,手法和吻技都生疏了,刚开始那会儿喉咙里极度不适,极大地影响了他的发挥……这漏洞百出的状况会令黔司年满意吗?如果不满意,还有下次吗? 江凌在浴室里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回到卧室。 回到卧室时,只看到一只“黔鸵鸟”,黔司年把头埋在枕头里,已经睡着了。男人还很害羞,给自己套上了居家服,好像要遮住什么似的。 江凌静静地站在床边,目不斜视地盯着黔司年的睡容,想吻下去,又怕吵醒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心想:就这样看看也好,看看也十分知足。 至少刚刚,黔司年没有对他冷嘲热讽,也没有赶他走。 江凌就这么看了半个多小时,直到黔司年的呼吸愈加平稳,完全陷入深度睡眠,他才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躺倒枕头上时,无比怀念地喊了声:“司哥。” ——曾经,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称呼。 江凌最初认识黔司年的时候,会跟着身边的人一起喊他“黔哥”,久而久之,江凌不愿喊了,他不想随大流,他要做独一无二的那一个。黔司年比他大,叫迭字太肉麻,直呼名字又不够亲密,他想了好久,决定取中间的“司”字。 后来,他喊一声“司哥”,黔司年就咬他一口。 黔司年的牙齿异常锋利,像小兽似的,咬狠了还会留下一个血印子。但江凌从来不觉得疼,还希望黔司年咬得更狠一点,只要黔司年高兴,他能把自己完完全全献出去。 那个时候,俩人应该是相爱的吧,那现在呢? 江凌觉得,他始终没能分清爱与不爱的界限。大学毕业刚回国那会儿,他与父亲闹得很僵,处于随时随地都能炸毛失控的边缘,但是,黔司年在酒吧主动找他搭讪,他竟然没有拒绝,一开始是看上了黔司年的脸,相处久了,他发现自己喜欢与这个人呆在一起,作为一个理工科高材生,他把这种现象解释为“磁场契合”。 只是,连江凌自己都没有想到,四年过去了,能让他感到“契合”的男人只有黔司年,对于其他人,他连多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回头了,迫切地、疯狂地想要重新拥有这个人。 卧室里很安静,江凌的目光自上而下,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了两片突出的肩胛骨上。实话实说,这两片肩胛骨非常漂亮,完美贴合脊背肌肉线条,仿佛随时都能冲破皮肤,化作真正的蝴蝶翩然起舞,但是再漂亮的形状落在江凌眼里都成了一个字:瘦。 江凌皱了皱眉头,在脑子里疯狂地搜寻菜谱,恨不得现在立马起身去厨房,熬上一锅十全十美大补汤,让黔司年喝一碗就能涨十斤。 前男友瘦成这样,江凌觉得自己难逃其咎,作为一名有担当的前任,自己有义务把前男友喂胖。 可是一想到自己是“前男友”,江凌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黔司年口中的“现男友”,想着想着,拳头就握紧了,妈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狗男人竟觉得这样的身材还不够瘦? 他暗中盘算着,请个私家侦探去调查调查。法治社会,打人犯法,但威胁一下不过分吧,最好是能把那个人渣吓跑,让他主动和黔司年提分手,这样自己就能趁虚而入了。 睡梦中的黔司年翻了个身,丝毫不知道自己和“男朋友”上了江总的调查黑名单,他这一翻身,就翻到了江凌身边,俩人的距离更近了。 江凌瞳孔微微一颤,下意识攥紧了床单。 就在今晚,他长久以来的难耐得到了片刻的缓解,虽然只是饮鸩止渴,他明知这样会让自己万分难受,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喝下了毒酒——那杯黔司年给的毒酒。 黔司年允许他靠近、接受他的亲吻和抚摸已经令他欣喜若狂,再进一步,他不敢想,而且,他愿意等。 在所有的关系中,他选择了最龌龊不堪的一种,以这种卑劣的身份留在黔司年身边,企图换来一点点短暂的慰藉,即使这份慰藉不光彩又怎样,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追回这个人。 但是,或许可以稍微逾越半步? 江凌顺势摸到了黔司年的手腕,慢慢地、试探着将五指插入对方的指缝,十指相扣的瞬间轻轻一拉,把人拉到了怀里。 菩萨保佑,就抱一下,不要醒不要醒不要醒…… 也不知道是菩萨显灵了还是黔司年睡眠好,果然没醒。江凌紧张得不敢呼吸,像是偷吃糖果的小孩,他把糖果捧在手心里,好了好久,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司哥,晚安。” 第16章 变身助理 黔司年一觉醒来都快11点了,不知道为什么,昨晚睡得特别好,感觉身边热热的。 他走出卧室,一眼就看到了江凌。江凌坐在餐桌前,半张脸藏在电脑后面,正在噼里啪啦地打字。 “哗”地一下,昨天晚上的画面像潮水似的涌上来,荒唐的、疯狂的、享受的……一幕幕走马灯似的出现在眼前。 黔司年顿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惜他家的地板质量嘎嘎好,用了三四年没出现一条缝隙。 “起了?”江凌抬眸扫过来,“稍微垫垫肚子,等会出去吃饭。” “垫垫肚子”指的是小笼包、煎饺、蒸蛋和黄瓜生菜猕猴桃小番茄大拼盘,以及一杯新鲜现榨的柳橙汁,黔司年恍惚间想起了一句话:要满足维生素b族、c、d、e、a、k的均衡摄入…… ——似乎是俩人同居那会儿,江凌去了一趟医院,回来之后就天天把这句话放在嘴边,此后他们家的恩格尔系数直线上涨,每顿饭的花样都和五星级饭店似的。 “想什么呢?”江凌又看了他一眼,“哦,你家牛奶过期了,做不了拿铁,先喝橙汁吧。” “有点夸张。”黔司年指了指餐桌,“我吃不了。” “你吃不了我吃,我也没吃饭呢。”江凌合上电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黔总,昨晚爽吗?” 像是等待老师表扬的学生。 黔司年不动声色的望过去,在心底揣摩着江凌的心思,其实昨晚俩人非常守规矩,或者说,江凌非常守规矩,完全不顾自己,像是来“伺候”人的。 黔司年反问道:“江总觉得爽吗?” “把问题抛回来,你犯规了。”江凌一顿,像是找补似的,“要不要考虑长期合作?反正我每个周五都会过来,来都来了,顺便为黔总排解一下,咱们两个谁也不吃亏。” “是吗?但我怎么觉得江总吃亏呢?”黔司年慢悠悠地,语气里带着刺儿,“江总的那玩意儿都没用上,还不吃亏?” “这你就不懂了。”江凌义正言辞地解释道:“有时候,吃点小亏是为了钓到大鱼,黔总在我这里可是条大鱼,为了能钓到黔总,我舍得下血本的。” 黔·大鱼·司年翻了个白眼,兀自掐断了这个愚蠢的话题。早餐比前男友诱人,他夹起一个小笼包,同时习惯性地滑开手机浏览信息,看着看着竟咧嘴笑起来。 江凌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黔司年没理人,站起身走到阳台上,拨出一个电话。 江凌的视线随之望过去,就看见前男友嘴角带笑,态度比刚刚对自己时友善一百倍,声音不大但还是清楚地传了过来—— “当然要赏脸了……时间你定。” “今晚?也行……那老地方见?” 说完这句后,黔司年抬头看了江凌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背过身去,好像不想让他听到似的,“……哈哈哈哈说什么呢,都行,我喜欢的。” 喜欢?喜欢什么? 电话两端的人像是十分熟悉,江凌越听脸色越黑,听到最后一句时直接僵住了,黔司年当着自己的面说喜欢,他喜欢谁?那人是谁? 黔司年扣了电话,脸上的表情似是还在回味,背靠着阳台的门低头打字。 江凌莫名烦躁起来,没好气地敲着桌子,“快点过来吃饭!等会还有事呢。” 黔司年诧异地抬起头,“你怎么了?等会有什么事?” 江凌:“你不是说今天带生姜宝宝去洗澡吗?打个电话就忘了?怎么记性这么差?” “哦——洗澡。”黔司年走到餐桌前坐下,眼睛还盯在手机屏幕上,挖了一勺蒸蛋,才说:“江总,你的反应有点大啊,像是吃醋的小处男。” “……”江凌搞不明白为什么“吃醋”和“处男”能连在一起,但他想到了昨晚自己的表现,不由得又掐了把汗,果然还是没发挥好,哎! 黔司年满意地吃完了一整个蒸蛋,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今晚有个酒局,大概很晚才会回来。江总,要不你收拾收拾回家吧,赖在我家也不是个事儿。” “酒局?”江凌微微挑眉,“什么酒局?我跟你去。” 第18章 黔司年看着他,“这就没有必要了吧。” 江凌锲而不舍,“怎么就没有必要呢?” 有点微妙。 黔司年有种错觉,他觉得江凌似乎是触发了某种肉食动物的属性,而自己好巧不巧成了被江凌盯上的猎物,两个人站在一起就能拍出一集动物世界。 “江总,你跟我去,我要怎么介绍你呢?是尊贵的甲方金主?还是技术勉强过关的床伴?” 黔司年懒洋洋地,漫不经心拌着生菜叶,又说:“总不能说你是我的助理吧,晟川的二公子给我做助理,只怕我无福消受。” “可以,你就说我是你的助理。”江凌一口应下,“黔总天生贵相,肯定消受得起。” 黔司年在心里骂了一句“江湖骗子”,正色道:“江总,咱们有一说一,你这张脸挺有辨识度的,要是被人认了出来,酒局上人人都尴尬,所以我是不会带你去的。” 江凌摇了摇头,“你错了,我这些年在敏行负责的是技术,商务方面从来没有公开露过面,不会有人认出我的。” 不会有人认出? 呵呵,黔司年在心里嗤笑一声,又想起当年在竞争对手嘴里得知江凌身份的情景,那种被人戏耍的屈辱再一次涌上心头,令他下意识抓紧了桌沿。 江凌继续说:“而且,黔总的圈子和我的圈子应该没有交集,如果黔总执意拒绝,我会认为,黔总参加的不是什么正经酒局,作为一个品行端正的优秀公民,我拥有检举揭发和举报的义务。” “……”黔司年有点想打人了,原来不是什么动物世界,是狗皮膏药成精笔迹。 周末的时间过得很快,带生姜洗澡回来,一眨眼天快黑了。 江凌牌狗皮膏药趁着下午空闲时买了一套正装,这会儿人模狗样的坐在沙发上,摆明了要跟着黔司年参加酒局。 黔司年也没有再赶他,反正赶也赶不走,倒不如顺坡下驴。 人有时候是个绝对的矛盾体,虽然脑子里“不行不可以”的声音已经要冲破天灵盖了,但嘴上就是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黔司年神使鬼差地带着江凌去了约定好的酒馆,一路上江凌开车他坐车,倒像是真的找了个助理。 到地方时,只看见一排排沿街的二层商铺,五花八门的霓虹灯差点晃瞎眼。 江凌皱了皱眉,“酒局?在这种鬼地方?” 黔司年优雅地打开车门,“江总也说过了,你的圈子我的圈子大家不一样,酒局也不一定非得是高档场所,说不定是街边的小酒馆。” 俩人肩并肩往里走,外面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商铺,里面倒是别有洞天,装修的和花果山水帘洞似的。黔司年想了想,还是交代了一句:“组局的人是我的朋友,当年帮过我很大的忙,今天更是牵线搭桥为我引荐一个大客户,还望江总到时候不要拆我的台。” “大客户?”江凌哼了一声,“比敏行还要大?” 黔司年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正好服务生迎了上来,问了情况之后,便引着他们往包间走。 包间不远,还没到呢,就听到了笑声。 黔司年推门而入,和屋里坐着的几人打了个照面。 卡座上面对面坐着三个男人,其中两个都穿着正装,像是下了班被揪过来应酬的。另一个穿的像花蝴蝶,夸张的刺绣衬衣松垮垮地穿在身上,衣襟都快咧到胸口了,他看见黔司年,立马弯起一双桃花眼,热情满满地笑了起来。 这一笑让江凌如临大敌,心中的警铃瞬间拉响了。 偏偏黔司年笑着回应了他,“嗨,蒙蒙,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萌萌? “一点不晚!”花蝴蝶站起身,“年年,快来,我来给你介绍——这两位是跃峰地产商管部的,你不是一直想做地产项目吗,跃峰可是国内地产的龙头企业,趁着今天有缘,你们认识认识。” 年年! 江凌这回彻底不淡定了,极力控制着才没冲上去。他已经听不清花蝴蝶讲了什么,注意力全在“年年”两个字上,黔司年怎么会有这么没有边界感的朋友?! 黔司年像是已经习惯了,十分自然地介绍道:“这是我的助理,小江。小江和我在公司加班呢,到了饭点就一块过来了,领导们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其中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连连摆手,“人多,热闹。” 江凌压下心中的不满,装腔作势地打了招呼。他看出来了,花蝴蝶穿的最为随意,却是不容置喙的主位,跃峰地产的人也是看在花蝴蝶的面子上才来赴局的,黔司年虽然同花蝴蝶更熟,但也要靠花蝴蝶从中牵线。 众人落座,又是一阵寒暄。花蝴蝶变成了小蒙总,江凌心里装了一百个不情愿,却也随大流地把人捧上了天。 黔司年牵头,先是称赞了跃峰地产旗下几个重点项目,接着小蒙总话锋一转,把话题引到了合作上,于是跃峰地产的人开始对着黔司年一顿猛夸,表明合作意向的同时又委婉地指出“还需向上级领导请示”,暗示要走一走商务关系,黔司年当然明白,随即提出下一场他做东。 官腔套话手到擒来。 江凌有点反感这些,却也知道这就是当下乙方公司的处境,乙方只有抱紧甲方公司的大腿才能活,这便是游戏的规则。 他们约得地方是个小酒馆,压根儿不是吃正餐的地方,菜单上也只有薯条披萨这种干巴巴的快餐。 小蒙总显然是酒馆的常客,招呼起众人更是毫不手软,“来来来,有我在当然是我做东啦,年年,你怎么还惦记下一场呢?这一场都没开始呢,你说说你,该不该罚?” 江凌听见“年年”两个字就打人,咬着后槽牙,还是忍住了,转头把黔司年的酒倒进了自己酒杯里,“我们黔总前阵子闹胃病,这还吃着药呢,今晚我替他喝。小蒙总,承让了。” 兴致颇高的小蒙总眨了眨,总觉得“承认了”不应该用在这种场合,但他已经喝了一轮,脑子有点晕乎乎的,贴近黔司年问道:“长头发哎,长得也好,你刚追到手的?” 黔司年很尴尬,“别闹,真的只是助理。” “你脸红了!”小蒙总继而不舍,“年年你不老实!你不是喜欢长头发的嘛,干嘛不敢承认!” 江凌听了这话眼前一亮,顿时觉得眼前这只花蝴蝶顺眼许多,一高兴干了杯子里的酒。 对面坐得俩人心领神会,这年头喜欢男人不是新鲜事,而且“江助理”长得确实带劲儿,就是……谁上谁下有点难说,说不定助理要压自己老板一头呢。 因为不是寻常酒局,便省了那些弯弯绕绕的规则,众人客套之后互加联系方式,小蒙总一声令下,命令众人不许再讨论工作上的事,于是,xx总变成xx老哥/xx老弟,所有人开始有眼色地勾肩搭背,卡座里的气氛一下子欢快不少。 喝到最后,清醒的只有黔司年一个。 小蒙总抱着江凌的脖子喊“弟弟”,被黔司年不动声色地掰开了,反手一人一杯柠檬水灌了下去,冷漠地像是处理尸体的杀手。 直到小蒙总的手机第56次响起,众人才不情不愿地干掉最后一杯酒,穿上西装外套,甩着晕乎乎的脑袋,大着舌头互相道别。 把人送走之后,黔司年回到卡座,俯身看着江凌,“江总?” 江凌没动。 黔司年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谁让你跟来的?跟来就跟来吧,逞什么英雄,我用得着你帮我挡酒吗?” 江凌抬了抬眼皮,醉醺醺地吐出字,“我没事。” 呵—— 黔司年:“能走吗?” 江凌:“……能吧。” 能吧?这个“吧”是几个意思? 俩人就这么待了一会儿,和两尊雕像似的。最终,黔司年叹了口气,拉过江凌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试图把人背起来。 前男友太大只了,不仅大只,还重,他背不动。黔司年无奈地换了个姿势,用一侧的肩膀把人撑起来,让江凌靠在自己身上,一步一挪地朝外走去。 而另一头,江凌紧张得连呼吸都停了。他没醉,也能走,只是想坐一会儿,没想到黔司年会错了意,径直把自己架了起来,这会儿不醉也得装醉了。 但是……怎么觉得捡了个大便宜呢? 江凌就着这个姿势把头埋进了黔司年的颈窝里,闻到了久违的香味——前男友对香水的品味始终如一,依旧是疏离又干净的杜松子香。 好闻。 第17章 允许放纵 回去的司机变成了黔司年。 到车库时,江凌还在思考要不要自己下来,一般酒醉的人会自己开车门吗?正犹豫着,黔司年已经下了车朝这边的车门走来。 江凌快速闭上眼睛。 车门打开,黔司年接住了江凌歪过来的身子,再次叹了口气,“江总,你能迈出来吗?” 江凌听话地迈出一条长腿,可另一条腿像被卡住似的,就是不动。 第19章 黔司年:“……” 黔司年在心里默念了十遍“不能和醉汉置气”,然后躬身探进车里。 他的车其实空间挺大的,但是再大,一个座位也难容两个人。黔司年俯身去够江凌的腿,上半身自然而然地压到了江凌胸口上,等他把人移出副驾座,才发现江凌睁开了眼,一对黑眸定定地望着自己。 “你!”黔司年后退一步,“……酒醒了?” 江凌失去支撑,用手扒住门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聚焦的视线突然又涣散了,脑袋也跟着耷拉下来,像孩子似的瘪了瘪嘴,下一秒重新歪倒过去。 “……???!” 黔司年没有办法,出于人道主义援助,重新把江凌架到了肩膀上,拖着人往电梯间走。 “醉汉”江凌这回非常听话,腿脚好像也利索了一些,还会帮忙按下电梯楼层。 两个人磕磕碰碰地回了家,刚一进门,黔司年就把江凌丢进浴室,“自己能洗澡吗?” 江凌摇头。 黔司年无情地说:“克服一下,相信自己,你行的。” 嗯,前男友面前不能说“不行”。 磨砂玻璃门慢慢合拢,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江凌混沌的眼神重新变得清明。为了让门外的前男友相信自己真的醉了,他“失手”打翻了洗发水瓶子,又把花洒摔在了地上,浴室里叮叮当当和音乐会似的。 二十分钟之后,江凌迈出浴室,诧异地发现黔司年站在门口。 “洗完了?”黔司年递上浴巾,“过来,这边。” 不明所以的江凌跟着黔司年走进卧室,顺从地坐到了床沿上。黔司年已经换上一套居家服,弯下腰把吹风机接到床头,燥热的空气顿时扑面而来。 江凌被热风吹得睁不开眼,同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黔司年在给自己吹头发。 没有嘲讽他“不自量力”或者“倒贴上来”,更没有抛下他不管,而是像照顾小孩似的,充满耐心且十分温柔。 江凌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了,想要接近,想要拥抱,想要更多。 可是,就连“吹头发”这件小事都是他骗来的,如果黔司年知道自己没有喝醉,肯定不会露出这么温柔地一面。 不温柔也行,江凌心想,狠一点好,他就喜欢不温柔的。 他无比怀念黔司年骑在他身上的样子,黔司年喜欢两个字两个字地提出要求:“过来”“吻我”“上我”“快点”,高高在上,掷地有声,像个女王。 他们之间只有掠夺,黔司年喜欢咬人,江凌喜欢被他咬,两个人简直天生一对。黔司年咬的越狠,江凌就越兴奋,腰间的幅度就越大,激得黔司年更加用力地咬下去,就这样变成无解的死循环,最后倒霉的只有脆弱的床架子。 嗯,他们曾经弄坏过一张床。 吹风机的嗡嗡声戛然而止,把江凌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黔司年上下检查他的头发,“好了,干了,睡吧。” 江凌才不睡呢,这样的天赐良机可不多。仗着“醉汉”的限时体验卡还没过期,他想也不想地把黔司年往自己怀里拽,“一起睡啊,明明。” 明明?谁是明明? 黔司年的喉咙上下动了动,大脑在第一时间给出反应——哦,原来前男友身边有人啊。 再出声时,语调异常清冷:“江总认错人了,这里没有明明。” 我才没有认错呢。江凌心想:我当然知道没有明明,可你都有萌萌了,我不能有明明嘛?这样想着,干脆来了手“饿狼捕食”,一个翻身把人扑倒在床上。 床垫下陷,床体吱呀作响,黔司年想挣脱,最终在身形和力量上双双败下阵来,他被江凌完完全全地压在身下,头、脸、连脚后跟都被罩住了。 过了一会儿,兴许是怕身下的人被自己压死,江凌终于不情愿地动了动,转而变成一个类似于树袋熊的姿势——用自己的双腿夹住黔司年的腿,再拉过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腰上,最后用下巴抵住黔司年的头顶,献出肩窝给黔司年当枕头。 得益于俩人的身高差距,这个拥抱几乎没有空隙。 黔司年侧过头,听到了一声声有力的心跳。他张了张嘴,哑着嗓子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明明。” 江凌搂的更紧了。 其实,只要黔司年想,还是能挣脱出来的,但他却没有动。 时间倒回四年之前,俩人在一起的那一年里,江凌都是这样抱着他入睡的,小兔崽子不知道哪来的信心,坚持认为自己的肩膀比枕头舒服,无情剥夺了黔司年枕枕头的权利。 以至于分手之后,黔司年莫名地开始失眠,家里的枕头从几百买到了几千,可无论多么金贵的枕头,都没有江凌的肩窝舒服。 黔司年真的很怀念这个拥抱。 因为怀念,他短暂地抛弃了自己的名字,心甘情愿变身成为“明明”,并且允许自己在江凌的怀里放纵一晚。 哦,也可能是家里的枕头又令他不舒服了,偶尔换一换,没什么问题。 因为换了舒服的枕头,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 再醒来已经是早上了,黔司年是被人拍醒的,睁开眼就是江凌面无表情的脸,“黔总,你压我头发了。” 头发? 黔司年后知后觉,身子下面好像确实压到了什么东西,不隔人,有点痒。 再回神一看,俩人正以一种异常亲密的姿势躺在一起,只是江凌这会儿非常规矩,没有半点儿肢体上的接触。 黔司年尴尬地坐起来,“抱歉。” 江凌也跟着坐起来,“黔总挨得这么近,不会对我有意思吧?难道真是余情未了?” “呵——”黔司年抽了抽嘴角,“江总昨晚做了什么是不是全忘了?不如我帮你回忆回忆,敢问明明是江总的什么人?男朋友?炮友?还有,江总赖在我家的事情,这个明明知道吗?江总可不要提上裤子就不认人啊。” 精神头不错,伶牙俐齿的。江凌心想:看来昨晚没露馅儿。 黔司年见人语塞,以为江凌默认了明明的身份,顿时便没了兴致。 江凌的脑子快速转动起来,从床上回忆到酒局,想到两位西装革履的酒友,下意识开口:“不要接跃峰地产的项目。” “?”黔司年疑惑道:“为什么?” “你清楚地产的回款周期吗?你们这种公司是要垫资的,跃峰最近主推商品房,没有商业项目,商品房的回款周期长,对你们而言十分不利。而且据我所知,他们的楼盘销量并不理想,你指望他们拿什么来结款?赔你一套房子?” 江凌的语气透着严肃,仿佛置身会议室中,而不是前男友的床上。 黔司年觉得有点好笑,故意问:“所以呢?” “所以什么?我让你不要接。”江凌皱了皱眉,“你们这样的小公司垫不起,为什么非要吞自己吞不下的东西呢?稳扎稳打地往前走不好吗?” “嗯,我们这样的小公司垫不起。”黔司年淡淡地重复了一遍,收起笑容,“不过,这件事还是不劳江总费心了,江总管好自己的大公司就行。” 哎,又是这样,三句就炸。 江凌放平语气,“我已经向董事会提出申请了,要求从集团业务里剥离出来,最多半个月,董事会就会给出结果,你再等等我。” 黔司年一怔。 “如果能成功,敏行将拥有完全独立的经营管理及财务核算权力。到时候,我会给你们批预付款,不需要你们垫资,项目也能转起来。”江凌顿了顿,“所以,等等我就好,不要找别人。” 这话听起来有点歧义,话音落地,俩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黔司年把被角都揉皱了,也没想出怎么回复江凌。 最后还是江凌打破沉默,“别自作多情,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敏行。敏行独立于我而言有更大的发挥空间,整天被我爸和董事会的老头子们压着,烦都烦死了。” “哦。”黔司年应了一声,不经思考地话锋一转,“你爸?那你哥呢?” “我哥?”江凌挑了挑眉,“关心我家里人?” “不想说就算了。”黔司年恢复了淡然,“我对你们这种独霸一方的家族企业不敢兴趣,更谈不上关心,说了我也不听。” “听听嘛。”江凌笑起来,“我哥和我不同,他学的是管理,走的是我爸的路子,老爷子也是把他当做继承人培养的,而我就不同了,这个家里有一个循规蹈矩的就够了。所以,黔总,你若是对我余情未了就说出来,在我这不存在什么传宗接代的事儿,找男人,找女人,都一样。” “滚蛋。”黔司年毫不客气地骂回去:“我就是做和尚,也不吃回头草。” 作者有话说: ---------------------- 第18章 周末结束 说出去没人会相信,堂堂甲方的总裁竟然赖在乙方家里过周末,而且俩人挺和谐的。 第20章 至少没有打架。 因为起的晚,早饭与午饭合到了一起。吃完饭,江凌自觉承担了洗碗工作,黔司年窝在沙发上刷新闻,生姜就趴在他的腿上,又把自己摊成了一张猫饼。 刷着刷着,黔司年抬起头,突然有些恍惚—— 这样的氛围与他曾经期待的“家”太像了。 黔司年不由得自嘲一声,看来真是年纪大了,都开始伤春悲秋了。他才不需要家,他要的是客户、单子、合同和钱,最现实的,得养活手底下那帮小屁孩儿不是? 江凌洗完碗出来,在屋子里绕了一圈,又打开冰箱看了看,最后站到黔司年跟前,“别玩手机了,陪我去超市。” 黔司年:“江总去超市还要人陪?” 江凌义正言辞:“这附近我不熟。” 其实很熟,四年里曾偷偷来过无数次。 黔司年坐着没动,“现在有种东西叫外卖,线上下单,外送到家,超市同样适用。” 江凌紧追不舍,“我就是喜欢逛超市的感觉。黔总身为乙方,难道要忽视甲方的感受吗?如此一意孤行,这让我如何放心地把案子交给你们?” 黔司年:“……” 半个小时后,俩人来到车库。上次俩人一起去超市还是四年之前,此时此刻竟有种时光倒流的既视感。 江凌坐进车里,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黔司年看了他一眼,“江总傻乐什么?脑子丢家里了?” “只是觉得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江凌继续傻乐,“晚上不做饭了,我们在外面吃?” 黔司年没有答话,面无表情地开车。 距离小区不远就有一座大型综合体购物广场,是这两年新开的,一到周末就会成为流量聚集地,是很多人逛街购物遛娃的首选。 俩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车位,下车后肩并肩地往里走。 上电梯时一帮人呼啦啦涌进去,江凌下意识地拉了黔司年一下,皮肤接触的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还好周围的人都在推搡,挤到一起也不算太暧昧。 出了电梯,黔司年深呼一口气。江凌装作很匆忙的样子抢购物车,同时蹙起眉头吐槽:“怎么这么多人?” “是你要出来的。”黔司年毫不客气地说:“江总财大气粗,下次记得包场。” “下次啊。”江凌有些得意,“原来黔总还盼着有‘下次’,真不是对我余情未了吗?” 黔司年懒得与重度自恋狂较真,翻了个白眼朝前走去。 逛超市的过程还算和谐,至少没有阴阳怪气,东西也是越摞越高。从油盐区逛到饮品区,又逛到零食区,黔司年刚想伸手抓上几包脆辣椒,就被江凌掐着胳膊肘拽走了,他抬头瞪过去,眼里映出了江凌生气的模样。 竟然和四年前如出一辙。 江凌的眉头拧成了麻绳,“吃吃吃,怎么会有人喜欢干嚼辣椒呢?这玩意好吃吗?” 黔司年:“好吃的。” 江凌:“上次给你剥的核桃仁吃完了吗?” 黔司年:“吃完了。” “胡扯。”江凌快步向前,“这么快回答肯定是骗人的,以后我负责你的零食供应。” 说完脚步一顿。 黔司年也顿住了,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说床伴好像也不准确,毕竟还没到最后一步,床伴未遂?床伴未遂的关系会负责对方的零食供应吗? “江总。”黔司年缓缓开口,“你有点,越界了。” “怎样?”江凌理不直气也壮,“我爱越就越,你是我什么人,你管不着我。” 话糙理不糙,确实管不着。黔司年咬咬牙,“那我要裹了糖浆和芝麻的琥珀核桃仁,请江总做好之后打包装起来寄到我家,谢谢。” “没问题。”江凌挑了挑眉,“不用寄,现在去买核桃仁,我回去就给你做。” 俩人挑挑逛逛,最后以一箱啤酒结束了战斗。 交钱时,商品一样一样地过完了条形码,收银员小姐姐的笑容十分甜美,“两位,麻烦出示一下付款码。” 黔司年看着江凌,那意思是:超市是你要来的,你付。 江凌看着黔司年,那意思是:东西都是给你的,你付。 小姐姐的笑容顿时不甜美了,“两位,谁付?”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江凌摆出一副委屈状,“不是你说养我的吗?你若为难那就算了……” 黔司年:“???” 收银员:“!!!” 正当前后左右的围观群众准备拿出小板凳吃瓜时,黔司年飞速掏出手机,刷新了付款码,“……不好意思,我来付款,这个人前阵子出了车祸,脑子有点不大清醒,见谅,见谅。” 说完扬手就是一巴掌,“出门之前叮嘱你吃药,是不是没吃?是不是忘了?” 围观群众:“哦哦哦哦~” 此时此刻,黔司年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同时无比后悔答应江凌出门,他早该猜到的,小兔崽子从来不憋好屁。 江凌还是那副委委屈屈的样子,亦步亦趋地跟在黔司年身后面,“哎你等等我嘛。” 到了车库,黔司年的脸还是微微泛红,他皮肤白,这点红晕放在一般人脸上看不出来,但在黔司年的脸上就格外明显。 江凌瞅着那抹粉红,喉咙动了动,“开个玩笑而已,黔总不生气吧?” “不生气。”黔司年淡淡地说,“想杀人。” “杀人犯法,要坐牢的。”江凌砸了砸嘴,“但是我也可以满足你,只要提前找好律师、做好公正,或许能减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黔司年气得回头瞪了一眼,用嘴型说了句“神经病”,然后钻进车里。 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江凌在副驾座上低头看手机,神情有点严肃。 等红绿灯的时候,黔司年偷偷地瞥了一眼,只看到微信的界面,江凌不知道在和谁对话,手指头快速敲击着屏幕。 黔司年在心里叹了口气,在超市里的那种熟悉感果然是幻觉,江凌确实和四年前不一样了,四年前的江凌不会这么安静,只会一路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不过也对,现在的江凌是敏行执行总裁,商场上见了都要喊一声“江总”,再也不是那个围着他转的学生了。这才是江凌本来的模样,只不过,四年前的自己眼瞎,把一只凤凰当成了山鸡。 快到家时,江凌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正儿八经地叫了一声:“黔司年”。 黔司年微微偏了偏头。 江凌说:“我不能给你做琥珀核桃仁了,今天晚上我得赶回平城。” “哦。”黔司年应了一声。他本来想问“怎么了,有事吗”,想了想又忍住了,这不是四年之前,他没有权利过问江凌的行程。 江凌继续说:“本来打算带你去吃一家私房菜的,既然去不了了,我就叫他们把饭菜打包,等会儿送过来,你记得接一下。另外,我和他们的老板说好了,从明天开始周一到周四晚上8点过来送餐,周五我就回来了。” 事无巨细。 黔司年心里一抽,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一个快30岁的男人,完全有能力照顾好自己,不需要前男友嘘寒问暖。而且,江凌现在做的一切,已经不止“前男友”这么简单了,完全就是“现男友”的样子。 为什么对我这么细心?黔司年心底期待着一个答案,但他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太过虚幻,比灰姑娘的水晶鞋还虚幻。 果然—— 江凌轻笑一声,“什么为什么?你这么瘦,我给你补补,养胖了才有资格做我的床伴,你男朋友不愿养那就我养呗,反正最后爽的是我自己。” 哦,床伴。 呵,挺好。 黔司年冷声道:“那真是谢谢了。还请江总转告那家私房菜的大厨,我喜欢辣,无辣不欢。” 江凌听着这冷言冷语,不由得觉得肺疼。都怪黔司年的男朋友!如果没有这个男朋友,他可以光明正大的重新追求,现在被这个男朋友拦着,他只能委委屈屈地做个小三,连讨好都显得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真是烦死了! 晚上,当那家私房餐厅把饭菜送来时,江凌已经走了,黔司年独自消灭掉了一条鱼、几根鸡翅和一盘山药,并把剩下的菜装起来放进冰箱。 阳台上放着江凌拼好的猫爬架,生姜似乎很喜欢,上蹿下跳,玩得不亦乐乎。 黔司年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离周末结束还有3个时候,距离江凌离开也恰好3个小时,而他……竟然有点想前男友了。 一定是江凌做饭太好吃了,不是有句老话是这样说的么——想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男人的胃。黔司年想,都怪自己的胃太脆弱了,不堪一击,所以才被轻易地抓住了,因美食而倾倒没什么丢人的。 再有,这个周末俩人确实进步不少,江凌竟然给他……口…… 第21章 黔司年摇了摇头,命令自己:不能想了! 黔司年承认,对江凌早就没有了心动,但是那些刻在骨子的感觉没法抹去,他才不是什么忘不掉前男友的情种,只是认可江凌的厨艺和手艺,而且,恰好需要一个做饭好吃、腰肢有力的人形电动玩具,仅此而已。 食色性也,此乃人之常情。 第19章 马甲上阵 新的一周开始了,这周有敏行旗下一款在售车型的商超展。商超展这个活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极耗人,现场不能少了执行人员,黔司年周一开会,第一件事就是把人派了出去。 活动是一早就定好了的,这类活动虽然不会大爆,但能在一定程度上混个熟脸,于后期的推广有益。 周五快下班时,黔司年拿到了一周的人流量统计,确实如他预测的那样:平平无奇但挑不出错。他正计划着给活动添点彩头,余昧敲开了办公室的门:“老大!敏行大区总、那个许昌珉,刚刚给我来电话了,说华东区域下面的地市负责人要来,明天下午到,让咱接待呢。” 明天?周六。 黔司年想了想,笑道:“那就麻烦余经理加班了,打加班申请和招待申请,我给你批。” “我是在乎加班的人吗!”余昧义正言辞,“老大你也得出马吧,地市那边来6个人,还有个大区总,我一个人可顶不住。而且我听那许昌珉说,他们周一才召开例会,也就是说,周六周日全靠在咱们这儿,他那意思,是要咱们去接站,好好地招待招待。” 这不奇怪,无论是地市还是区域,都是甲方爸爸,所谓“招待招待”,无非就是车接车送、酒肉伺候,只有处成表面上的好兄弟,才能在借款和后续的活动中开绿灯。 黔司年问:“飞机还是高铁?” 余昧:“高铁。” “行。”黔司年点了点头,“你和我去,开两辆车,一个人伺候仨呗。” “哎,周末又泡汤喽!”余昧叹了口气,眼神有点幽怨,“那个——老大,不,黔总,您看都快下班了,我能申请早退吗?不扣钱的那种。” 黔司年翻了个白眼,“快滚。” 余昧:“谢谢老大!祝老大早日脱单!” 黔司年:“……滚回来打卡!” 有时候黔司年挺羡慕自己员工的,因为他们永远不用为了账面上的数字发愁,数字变小时,他们可以走,而自己不行,只能硬撑。 转眼到了下班时间,窗外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段时间没有那么忙了,公司的小孩们到点儿就没影。黔司年收拾好东西,也准备回家。 今天是周五。 坐进车里时,黔司年不由得想:江凌会来吗? 江凌的每次出现都有点猝不及防,完全在意料之外,所以像这种约定好的事情,黔司年反而提心吊胆起来——既害怕,又盼着,像个精神分裂者。 晚高峰有些赌,到家已经接近8点,黔司年输入密码,开门,客厅的灯随之亮起,冷清清的空无一人。 其实也不冷清,至少还有生姜“喵呜”叫了一声。 这个时间点,要来早来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大概率是不会来了。黔司年的心略略一沉,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准备点外卖。 划开屏幕,看到微信上多了一个红点,点击进去,收到了一条来自“敏行方小磷”的信息:黔总下班了吗?真是不好意思,我和江总正在集团总部开会,能麻烦您发一下最新的项目方案吗? 项目方案? 黔司年快速回复“马上”,找到方案发了过去。发完之后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试图从这句话中提取有用信息。 “集团总部”、“开会”、“要方案”……也就是说,江凌现在人在平城,而且看起来非常忙,就时间和距离上推断,连夜返回南城不大现实,所以肯定是不会来了。 呦呵!黔司年在心里欢呼一声,甲方爸爸也需要加班啊,挺好。 网线的另一头,江凌盯着名为“敏行方小磷”的小号,心里有点打鼓:黔司年能不能理解自己今晚回不去了,不会生气吧?自己真的不是故意放鸽子,前男友应该没这么小心眼?其实生气也没事,关键是这人不会趁机点外卖吧?不会又要吃辣死人的冒烤鸭吧? 想到这里,江凌快速打字:黔总吃饭了吗? 对面很快回复:正准备吃。 江凌再次打字:吃的什么? 打完之后,江凌紧张地盯着屏幕,然而直到屏幕熄灭,对面的人都没再回复。 手机被黔司年扔到了沙发上,他实在不想和“敏行方小磷”拉家常。在他的认知里,方小磷是江凌的人,江凌会因为方小磷亲自上门要方案,谁家总裁会为了员工跑腿?两个人指不定有点儿什么。 于是,当他换好居家服、挑好了外卖、再次返回微信时,就看到了一连串儿的未读消息。 敏行方小磷:黔总晚饭吃的什么? 敏行方小磷:黔总你太瘦了,多吃点补一补。 敏行方小磷:黔总你为什么不理我?呜呜呜跟着江总开会太无聊了,黔总你陪我聊聊天吧。 敏行方小磷:黔总…… 敏行方小磷:黔总…… 敏行方小磷:黔总你晚饭到底吃了什么啊(大哭) …… 黔司年:有时候真的挺想报警的。 黔司年之前确实没看出来,方小磷竟然是这么个活脱的性格……四年不见江凌的口味变成这样了?开始喜欢青春洋溢俏皮风? 出于对甲方的尊重,黔司年还是回复了一句:谢谢方助理关心,我吃的自热火锅。 不出一秒,对话框上的名字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间一度停下,然后又变成输入,又停下,又输入,反复了好几次,终于发来一句话—— 敏行方小磷:自热火锅不健康。 黔司年忍不住笑出声来,呵,无数自热火锅的商家这一刻集体哭晕在厕所,他们的心血之作竟然被一个小助理给否认了。 为了打击资本主义的优越感,黔司年决定逗逗这个小助理,于是沉寂的对话框重新亮了起来。 黔司年:什么健康? 敏行方小磷:家常菜(叉腰) 黔司年:难,我不擅长做饭。 敏行方小磷:……要不我问问江总,他知道好多私房菜馆,您可以直接去吃,吃完就记江总的账上,您什么都不用管。 黔司年:不大好吧? 敏行方小磷:没事哒(坏笑) 说完当真发来一个地址。 黔司年:哈?你真给啊。 敏行方小磷:放心去吃!悄悄给您说,其实我是向着您的,我们打工人要联起手来,共同薅下资本家的羊毛!让资本家为打工人流血! …… 黔司年心想:这小助理还……挺仗义? 最后,羊毛没有薅到,黔司年对“方小磷”却改观了,真心觉得此人不错,有一颗无处安放的叛逆之心,俩人聊到最后还互道了晚安。 — 周六一天,黔司年几乎耗在了高铁站——忙着接人。6个地市的负责人竟然分了6趟车次,难怪许昌珉那只老狐狸把接人的活儿扔给了乙方公司,这真是又耗时又耗神,妥妥地磨炼人的意志。 等把最后一位负责人送到酒店已经7点多了,黔司年安顿完这些甲方爸爸,两条腿就和灌了铅似的,另一边余昧也被折腾的够呛,两个人一合计,决定各回各家,早点休息。 电梯门一打开,黔司年就看到家门口坐了个人。 堂堂江总穿得西装革履的,却耷拉着脑袋坐在电梯口,有点……人模狗样。 江凌听见动静抬起头,眼里顿时有了光,“你出去了?你不在家?” 黔司年皱了皱眉,“不然呢?你以为我在哪儿?” “我以为——”江凌指了指紧闭的金属大门,“我以为你生气了,故意不给我开门。” “江总,你还真是门缝里看人呐。”黔司年的语气中带了点嘲讽,“我为什么要生气?就因为你昨天爽约?大家都是成年人,都会用脑子思考,别把自己想的太重,你在我这儿真的没那么重要。” 江凌才扬起的头又重新耷拉了回去,小声说:“可是你在我这儿很重要,我不敢走。我想你总要出门的,即使周末不出,周一也要上班,只要一直等,总会等到的。我想当面给你解释清楚,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昨天一整天我都在和董事会周旋,真的没有办法赶回来。” 有那么一瞬间,黔司年恍惚了,差点没忍住想要给江凌一个拥抱,但他很快清醒过来—— “解释?不必,你的助理都给我说了,我能理解。” 如果非要一个解释,那也不是昨晚的事。早在四年之前,江凌就欠了他一个解释,而他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在“吃回头草”和“明哲保身”两个选项上,黔司年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因为付出全部再被抛弃真的是太疼、太疼了。 第22章 他又不是傻子,干嘛要疼两次。 江凌自从进了门就变得很兴奋,好像回到了自己家,熟练地脱下西装外套挂到衣架上,还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套居家服。 黔司年有点无语,“江总,我这个周末没法陪你过家家,你们的地市负责人已经到了,明天中午参观公司,晚上招待,时间流程都定好了,你请自便?” 江凌有点懵,“地市负责人?我们的?” 黔司年翻了个白眼,“怎么,许昌珉许总没有给你汇报?还是说董事会已经把你开除了?” 江凌在脑中快速回忆了一下,许昌珉确实给他汇报过,下周要集合华东大区下面的地市负责人开营销碰头会,但是会议时间定的是周一,为什么黔司年周末要加班? 而且,如果这些人霸占着黔司年,那他着急忙慌地赶回来算什么?盼了一周的假期就这么泡汤了? 想到这里,江凌露出若有所思状,“……知道,这样吧,我给许昌珉打个电话,看看他们怎么安排的。明天,我也跟着去。” 作者有话说: ---------------------- 第20章 假装不熟 黔司年有点无语,他甚至觉得,自己像带着熊孩子上班的男妈妈,而江凌就是那个不争气的熊孩子。 周末加班招待甲方已经很糟心了,更糟心的是:前男友像狗皮膏药一般粘了上来,甩都甩不掉。 按照之前的约定,黔司年和余昧要先到地市负责人下榻的酒店接人,把负责人们接到公司考察交流,晚饭时再与许昌珉碰头,全程都由他们乙方做东。 而现在,平白无故多了个人。其实多了个人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人的身份不一般,顶着“前男友”“甲方爸爸”“厨子”“床伴”好几个头衔,还有把人心搞乱的本事,十分不利于工作的开展。 黔司年一边开车,一边看向坐副驾座的罪魁祸首,“等会儿到地方,你就说——” “——说我们是在酒店的停车场碰到的,绝对不说咱俩是从同一个家里出来的。” 黔司年:“还有,到我公司时——” “——一定要装作是初次到访的样子,尤其是你的办公室,没有允许不得入内。” 江凌叹了口气:“暴露了能怎样?” 黔司年嗤笑道:“让敏行的员工知道他们的总裁上了乙方的床?” “你这表述不对。”江凌皱了皱眉,“第一,现在是‘上床未遂’,我还没有爽到呢;第二,照你这个说法,好像是你在上面,这是原则性错误。” “怎么?”黔司年偏过头,“江总这么在乎上下问题,难道从来没有被人上过?” “还真没有。”江凌倏地笑起来,“不过,黔总若是感兴趣,我倒是可以破个例,献出我的第一次让黔总尝尝鲜儿,就是不知道黔总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完,好整以暇地看向黔司年,修长的手指同时摸向黔司年的小腹,隔着薄薄一层布料开始做探索运动。 呵—— 黔司年无声地翻了个白眼,下一秒刹车转向一气呵成,车子来了个过弯漂移,江凌被重重地甩在车门上。 黔司年满意地吹了声口哨,“呦~江总下盘不稳啊,这是x虚的表现~” 江凌:“……” 半个小时后,几人如约接上了各地市负责人,一行人驱车前往黔司年的公司。 本来嘛,定在周末进行“考察交流”只是为了走个形式,乙方要和地市负责人打好关系,才能在下面的活动中如鱼得水,但项目活动怎么做、做什么都是由大区拍了板的,所以一般来讲,地市负责人和乙方公司不会难为彼此,大家相处起来更为随意,也更容易处成“酒肉兄弟”。 但这次有点不一样。 兴许是提前收到了消息,得知自家总裁也要随行,6个地市负责人全部穿着非常正式的商务西装,打着领带,精神饱满,像是来谈大生意的。 相比之下,某俩人的穿着就有点“不上台面”了——黔司年出门时没有多想,按照以往的经验套了件休闲衬衣,下面还穿着板鞋呢。而江凌参考黔司年的穿着,换了一件休闲的连帽卫衣。 两个人站在一帮西装狂徒中间,像极了误入商务局的新人蛋子。 “老大。”余昧凑上来低声说:“怪我,许昌珉打电话给我说江总也要随行,我忘记给你说了。但是,该说不说,你俩穿的还挺配,和商量好了似的。” “滚蛋。”黔司年回怼道:“去准备会议室,等会儿要讲ppt。” 有了江凌这位执行总裁坐镇,茶话会就变成了商务会谈的味儿。江凌坐在主位,一侧是敏行地市负责人,另一侧是黔司年和余昧,投屏的电脑上显示着项目方案。 黔司年先介绍了fc的过往案例,接着无缝切入本次项目方案,这次讲解与中标后碰头会不同,用简单的阐述跳过了立意层面的东西,把重点放在了各个地市的落地执行上,让各地市的负责人能更好地了解接下来的动作。 讲完之后,黔司年环视会议室,“以上就是关于地市方案的详细说明,各位领导还有不明白的吗?江总?” 这版方案是黔司年亲自调过的,图文并茂,简洁明了,数据的类比也相当到位。一般来说,可能有人提出几个疑问,但极少会有人提出异议,但是—— 江凌淡淡开口:“我觉得有推翻重做的必要。” 各地市负责人:“……” 余昧:“……” 黔司年很淡定:“请详细讲一下。” 江凌指了指其中一个地市的说明页面:“既然是在地市上推广,为什么不能结合各个地市的特色?我认为,这样才能吸引当地消费者的注意,而黔总现在的方案过于同质化了。” 黔司年反驳道:“我先纠正一下,这不叫‘同质化’。这样做的目的是秉承一个主题,此次活动的slogan是‘顺势而为’,沿用同一个主题有利于加深消费者的记忆,从而形成由点到面的效果,我这样解释江总能理解吗?” 江凌双手一摊,“不能理解。” 黔司年点点头,“抱歉,那就是江总自己的问题了,有时候个人能力确实存在偏差。” 各地市负责人:“……” 余昧:“……” 黔司年说完有点后悔,这几天怼江凌已经成为一种肌肉记忆,以至于刚刚没有收住,完全是怼顺嘴了。 余昧见状马上站了出来:“啊,江总,黔总,这个方案还有可商讨的空间,活动还没有开始,一切都可以商量——嗯,我们黔总刚刚也是这个意思,大家都是想把这件事情办好,哈,哈哈。” 黔司年闭了闭眼,不知道为什么上劲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整体的宣传主题绝对不会更改,江总的建议适合地市单独推广,但不适合大区营销,我们是不会采用的。” 江凌挑了挑眉:“黔总很坚持啊,但是身为乙方,难道不应该参考一下甲方给出的意见吗?” 黔司年礼貌地笑了笑:“不是每一个意见都值得被采用的,江总可能确实不擅长营销层面的东西。” 俩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呛了起来,看得所有人瑟瑟发抖。 余昧缩在椅子里:果然加班使人变态!老大今天的表现也太反常了吧!老天保佑甲方爸爸不要生气啊。 俩人唇枪舌剑、剑拔弩张,谁又能想到,几个小时前,他们是从同一个家里走出来的。 如果有人能细心一点,就会发现,他们头发上的味道出自同一款男士洗发水,甚至,连衣服上黏的猫毛都是来自同一个猫主子。 最后,时针转过了两格半,ppt被反复播放了n遍,连茶水都添了三轮,会议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各地市负责人争前恐后地跑出会议室,好像身后面有一颗定时炸弹似的,余昧犹豫了一秒,也跟着跑了出去。 黔司年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吐槽一句“不仗义的东西”,起身关上演示大屏。江凌慢悠悠地走到他跟前,“黔总,人都被咱俩吓跑了,我戏演得还不错吧?” “挺好。”黔司年冷漠地吹捧道:“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 江凌没说话,抱着手臂站在一侧,默默地看黔司年收拾东西,黔司年被他盯得不耐烦了,“出去,别蹲这儿碍事。” “去哪儿呢?”江凌故意问道:“去你的办公室?” 黔司年的办公室,江凌闭着眼睛都能摸到,毕竟四年前他经常过来送饭,兴致来了还会来一场办公室play——只不过是在员工们下班之后。 但是刚刚在车上,黔司年一再强调,没有允许不能进入他的办公室,这反倒是勾起了江凌的好奇心,十分想看看前男友在办公室里藏了什么,难道还藏人了不成? 黔司年把演示用的电脑合上,想也不想地回绝了,“不好意思,我办公室有点乱,暂时不方便待客。” “这样啊,可是我也不想出去,和那帮老男人呆在一起有什么意思?我还是喜欢和黔总独处。”“独处”两个字被咬的很重,话里话外充满了挑逗的意味。 第23章 黔司年皱了皱眉头,“你是狗吗?别乱发情。” 江凌故作无辜,“没办法,我被黔总吸引了,黔总讲方案的样子真的很迷人,我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话听起来实在不像是夸人的。 黔司年后退一步,盯着江凌的眼睛,“江总,你的员工还在外面呢,要发情也得看看场合。” 江凌敛了神色,“黔总,你真是太无趣了,开个玩笑而已,瞧把你紧张得。”说罢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 黔司年:“?” 江凌:“坐!” 黔司年挑挑眉,江凌立马软了下去,“求求你,先坐下,我有正事,真的。” 黔司年疑惑地坐下来。 江凌顺势弯腰蹲下,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蹲下时单膝跪地,用一条腿撑着身子。 这个姿势把黔司年吓了一跳,灵活的大脑顿时不转了,愣愣地瞧着江凌,舌头在嘴里拧成了麻花。 江凌和个没事人似的,半跪在地上,慢慢俯下身,用一种看起来无比庄重的姿势……帮黔司年系紧了鞋带。 江凌坏笑道:“你鞋带开了,我帮你系上。” 黔司年:“……” 会议室铺着地毯,江凌觉得半跪在地摊上还挺舒服的,也不硌人,只需微微抬起头就能和黔司年对视,“呦,黔总,你脸怎么红了?” 脸红他大爷的!谁家好人系鞋带是这个姿势?! 黔司年想骂人,但考虑到会议室不隔音,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同时把脚抽了回来,“真是谢谢了,江、总。” 江凌维持着半跪的姿势没动,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江总和黔总怎么还不出来,这两个人不会打起来了吧?” 另一个声音附和道:“难说,瞧刚刚那架势,明显是不对付。” 接着余昧大吼一声:“这不行啊,快快快请两位出来,方案什么的都好说!合作第二友谊第一!” “砰”地一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两个人面无表情地走出来。 江凌开口时语气冰冷:“黔总,现在谈不拢不要紧,我们晚上再谈。晚上的时间多,我与你慢慢谈。” 晚上?时间多?慢慢谈? 众人一个个都瞪大了眼。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 余昧壮着胆子想要阻止——我们只做光明正大的交易啊喂!却听江凌云淡风轻地抛下一句:“你们惊讶什么?晚上,不是有饭局么。” 第21章 我满足你 晚上的饭局定在某旋转餐厅,是个看夜景谈生意的好地方,这样的地方自然不亲民。 倒不是黔司年出手大方,纯纯是因为江凌凭着一己之力把本次招待的规格从“总监级”提升到了“总裁级”,面子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几人到地时,许昌珉这个大区总已经在包厢里候着了,看见几人赶忙出来迎接,“江总,哎呀没想到您会对我们华东区的事情这么上心,之前您只抓核心技术部分,现在是技术营销两手抓啊——啊,黔总,我先到了一步,绝不是想喧宾夺主,替大家探探路。” 江凌态度平和地应了一声,黔司年也跟着打哈哈,“哪里哪里,路上有点堵了,这才晚了一步,不过这个时间点刚刚好。各位领导,咱们坐吧,一边吃一边聊。” 桌椅一阵响动,众人落座。 其实,除了江凌,在座的各位都是牛马。如果没有江凌在场,这将是一场非常愉快的饭局,甲方打工人可以在乙方的吹捧下扬眉吐气,而乙方也能借着这个饭局拉紧彼此的距离,大家各谋利益,以后才好干活。 但是偏偏,某人不请自来。 “华东区从公开招标开始江总就非常上心。”许昌珉打着官腔,“这次,借着黔总攒的局,我们坐到了一起,我先表个态,此后的每一个节点、每一场活动,我等都会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 黔司年在心里冷笑一声,什么全力以赴啊,活都是乙方干的,甲方的劲都用在动嘴皮子上了,还好意思立军令状呢。 菜上的很快,一帮人都是职场老油条了,很快便进入了状态,吹捧起来眼都不眨。先是夸赞江凌这个二公子年轻有为,再把黔司年和fc团队褒赞一番,最后化身市场观察员,锐评新能源未来走向,乍一看,一个个都是撸起袖子往前冲的架势。 这种商业互吹黔司年不喜欢,也不参与,他带着余昧参加就是应付这种场合的,自己的注意力则全部放到了菜上。 这家餐厅的剁椒鱼头很好吃,是黔司年喜欢的口味,餐盘转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摩拳擦掌了,然而下一秒,装着鱼头的盘子被水灵灵地转走了。 黔司年:??? 他下意识抬头望去,就见餐桌对面的江凌正用指肚轻捻玻璃转盘,罪魁祸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仅没有丝毫愧疚,还冲着自己笑了笑。 黔司年:好好好,给我来这一手? 那盘剁椒鱼头在众人面前滑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分毫不差地停在江凌面前,眼看着江二公子拿起筷子,正准备夹菜的,突然,转盘又动起来,不知道哪个没眼力见儿的竟然转了桌子! 这一次的罪魁祸首变成了黔司年。 许昌珉:…… 各地市负责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余昧快速起立,“那那那个,这个鱼啊——嗨!我们黔总的意思是让我给各位领导分分,这道剁椒鱼头的寓意十分吉祥,象征着鸿运当头开门红,借此祝我们的项目也能开门红。” “嗯。”黔司年淡定地点了点头,“分吧。” 余昧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分鱼的手都是抖得,分到黔司年时,压低声音问道:“老大,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有点热。”黔司年扯了扯衬衣领口,“包厢里没开空调吗?” 真奇怪,明明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对面的江凌竟然听到了黔司年的话,像是回答他似的接过话茬:“确实很热,黔总,我们出去聊聊?”说罢端起酒杯,朝露台示意了一下。 黔司年不好拒绝,也顺手端起酒杯,俩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露台上,江凌关上了包厢的门,不动声色地靠近一步,轻声道:“我不喜欢这种场合。” “是你要跟来的。”黔司年说:“不喜欢就回去。” “回哪儿?回你家?”江凌弯起唇角,“你跟我走吗?回去,上你。” 露台只有他们两个人,夜风吹得很舒服,黔司年眯起眼睛,随手指了一个方向,“看到那个屋顶上挂着彩虹灯的房子没?那是一间gay吧,江总从酒店正门出去,左拐,直走,走到头就到了,那儿的人,符合江总口味。” 江凌笑了笑:“黔总怎么知道我的口味?” 黔司年反问:“江总怎么天天想着上我?” “这个嘛。”江凌顿了顿,小声说:“黔总原来最喜欢被我上,这可是实战得出的经验。” “……”流氓!不要脸!狗男人!黔司年耳根一红,在心里疯狂输出。 江凌得意地看着他,声音又低了半度,“黔总的皮肤太白了,一害羞就能看出来,真可爱。” 事已至此,黔司年总算看明白了,包厢里人太多,影响江凌发挥,什么觉得热都是假的,他就是出来过嘴瘾的。 江凌收起嬉笑的嘴脸,抬手时夺走了黔司年手里的酒杯,“咱俩躲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待会他们肯定会出来敬酒,可是我不想让你喝,不如换个地方?” “江总想去哪儿?”黔司年问。 江凌没答话,偏过头想了一会儿,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你上次给我买了衣服,这次换我给你买?” 黔司年疑惑:“什么衣服……” 话音还没落,只见江凌手中的酒杯一斜,半杯红酒好巧不巧地倒在了黔司年胸口上,一滴没浪费。 “……” 这下真的需要换个地方了。 俩人从露台上走回包厢,门刚一打开,包厢的氛围瞬间凝固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什么剁椒鱼头鱼翅海参都不香了。 江凌面无表情地说:“叫服务生开个房间,黔总需要处理一下。” 余昧马上站起来,“哎好好的,我这就去!” 黔司年客气地同许昌珉和几个地市负责人打过招呼,快步走出包厢。江凌跟在后面,像个保镖似的,把一众目瞪口呆面露忧色的吃瓜群众抛在身后。 俩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包厢转眼变成菜市场—— “这这这,这不会是江总泼的吧?” “不至于吧,江总会干这样的事?” “可那俩人分明就是不和啊!” “谁说不是呢,甲方夹菜我转桌,黔总也是个人物……” 几分钟后,余昧推开包厢的门,“完蛋啦,我叫服务生开了个房间,结果江总也跟着进去了,还锁了门,不让我进。” 第24章 众人先是一惊,接着哀嚎起来,许昌珉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我们已经签了合同,我觉得这时候不大可能换供应商,只要接下来不出事……” 余昧一脸菜色:“我们黔总看起来慈眉善目,实则是个硬脾气的,曾经因为竞争对手出言不逊,差点把人打进医院。” 许昌珉:“……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祝我们下次合作愉快。” 和包厢里紧张的氛围不同,客房的气氛则是相当平静。古典中式吊灯发出暗黄的光晕,给整个房间镀上了一层老电影的质感。 电影的男主角背朝着房门,缓步走向床前,一边走一边解衬衣的纽扣,脱下衣服,扔到地上。 奶油般光滑白皙的后背就这么露了出来,瘦削的肩胛骨随着脱衣服的动作收缩又舒展,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那腰线更是紧致漂亮,覆着薄薄的一层肌肉,看上去温热且富有弹性。 春光乍泄——江凌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词,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黔司年。 “别看了。”黔司年嘲讽地说:“江总不是说过吗,我这身子和骷髅架子没有区别,江总盯着一副骷髅架子看什么?” 如果目光能化作枪弹,黔司年恐怕已经被射穿了。江凌毫不掩饰地笑了一声,“我在想,黔总这么瘦,身子这么薄,被我上时,小腹上会不会被顶出形状。” “呵,江总韩漫看多了吧,有时间还是多看看书吧,你的那玩意儿没这么长。”黔司年拿下一件浴袍穿在身上,这才阻断了那灼热的视线。 江凌瘪了瘪嘴,“有没有你不知道吗?第一次见它时你还挺害怕的,忘了?” “……”黔司年差点就忘了,江凌的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长城就应该用江凌的脸皮修。 俩人正在嘴上较劲呢,突然门铃响了,江凌的眼神顿时变得失落,像是在兴头上被人打断一般,十分不情愿地站起来去开门。 回来时,一左一右两只手里都提着袋子。 黔司年愣了一下,“你买了几件?” “两件啊。”江凌正色道:“咱俩一人一件,因为两件八折。” 折不折的,都是后话,只是……那两件衬衣分明是同一个款式,只有尺码不一样。 黔司年眼皮一跳,心跟着扑腾起来,这和情侣装有什么区别?但他不是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了,知道情侣装都是商家营销的噱头,更何况下单的人是江凌,懒得挑款式一下子下单两件也正常,他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想入非非吧。 情侣装只适合情侣,他和江凌不是。 现在不是,以后也不确定,或许根本没有“以后”,平行线怎么可能相交呢? 江凌没有看到黔司年的表情,兀自换上衬衣,把袖口卷到手肘的位置,然后站在穿衣镜前孤芳自赏,“黔总,同样的一件衣服,我穿着比你好看,是不是因为我身材好呢?” “嗯,你胸大。”黔司年恢复常态,冷冷地道:“胸大的人穿衣有型,这么说江总满意吗?” 等俩人再回到包厢时,饭局已经接近尾声。一帮人压根不知道两位大佬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两个人双双板着脸回来了,便以“时间不早了”结束了饭局。 其实余昧还安排了二场,也不敢提了,他怎么敢拉着敏行的执行总裁去酒吧呢,总裁就应该坐在层顶的办公室里俯瞰众生啊,怎么能和他们这些职场牛马载歌载舞呢。 众人在酒店门口分道扬镳,黔司年在等代驾,神奇的是,江凌竟然也没有走的意思。 等周围的人散干净了,江凌移到黔司年跟前,“把代驾取消了,你陪我走走吧。” 黔司年看了眼手机,显示“正在排队”。他点击取消,问道:“去哪?” 江凌:“你在露台上指的那间gay吧,看着不远,过去瞧瞧?” “呦。”黔司年笑道:“进食啊?” “嗯。”江凌跟着笑:“有点饿。” 俩人从酒店正门左拐,拐上一条林荫小道,不一会儿就看到了gay吧的后门。 正是夜间进食的时刻,后门处也不怎么安分,甚至比前门更加精彩。 突然,江凌向前一步,挡在了黔司年身前,“你看那些抱着啃得,一脸的虚相,有得还没一只羊壮实呢,这些人满足得了黔总吗?” “玩嘛。”黔司年抬眼望过去,“又不是谈感情,江总挡着路,可就没意思了。” “既然是玩。”江凌一顿,“我也能陪黔总玩,选我?” 黔司年没出声,江凌又补充道:“不去你家,就是玩玩,不要有心理负担。” “那没戏了。”黔司年双手一摊,“刚刚才请甲方吃了一顿大餐,手头紧张,没钱开房。” 林荫小道上树影繁密,俩人都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 几步开外的地方,一对男男正啃得起劲,热烈的气氛也感染了周围的人。 “不用黔总出钱。”江凌缓缓靠近,带着猛兽捕食一般的压迫感,开口时又变得像个花花公子: “去我公司,总裁办公室里有床,床垫是瑞典进口的,质量很好。” 第22章 骑士精神 黔司年回过?神来?的时候, 已经跟着江凌走出了林荫小道,俩人坐上了一辆出租车,目的地是位于技术开发区的敏行办公大楼。 一路沉寂。 俩人穿着一模一样?的商务衬衣, 又?不拘言笑,司机师傅还以为碰到了深夜加班的牛马,丝毫不敢耽搁, 一脚油门踩到底, 怎么也想不到这?俩人是去办公室睡觉的。 黔司年发誓,自己绝对不是眼馋那张“瑞典进口?”的床垫, 就是单纯饿了, 想吃点肉。 这?也不能怪他,他这?些年单身,本来?禁欲禁得挺好的, 是江凌自己找上门来?,非要亲口?“伺候”他,这?才把他的邪念勾了起?来?,毕竟,哪个男人不贪恋真枪实炮的滋味呢。 出租车到了地儿,江凌先下?来?, 又?回头看黔司年,似乎担心他不下?车似的。 其实完全不需要担心, 这?地儿远离市区,周围连个酒店都没有,不下?车能去哪儿? 敏行的办公大楼坐落在一个开放式园区里,只有门口?设有保安岗亭,进入大楼内部?就没人了,办公区设有照明?灯, 半夜也亮得和?白天似的。 “浪费电。”黔司年嘟囔了一声。 “是有点。”江凌笑道,拉过?黔司年的手腕,“这?边。” 说着就往总裁专用电梯的方向走,边走边说:“总裁电梯,没有监控。” 黔司年还在大脑里考虑“监控”的意义,下?一秒,人就被抵到了走廊的大理石墙壁上。高大的身影覆盖下?来?,江凌贴在他的耳边说:“来?吧。” 来?吧。 好像巫师嘴里蛊惑人心的咒语,电光石火间,气氛就变了。 前一秒还是《上班一条虫》,下?一秒就切到了《华尔街之狼》,饿狼。 黔司年抬手勾住了江凌的脖子,问道:“那,我上来?了?” 是个疑问句。 江凌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黔司年已经做出了下?一个动作,那劲瘦的腰身展现出惊人的爆发力?,轻轻一跃“跳”到了江凌身上,两条长腿同时夹在江凌的腰侧。 像极了某国国宝。 江凌背脊一僵,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伸出手把人抱住,他对这?个姿势太?熟悉了,从前黔司年就喜欢这?样?跳上来?,四年了这?个习惯竟然一点没变。他也是从这?个动作看出来?的,黔司年其实很缠人,看着挺成熟的一个人,骨子里却像个小孩子。 喜欢被人抱着,喜欢身体接触,而江凌恰好很吃这?一口?。 两个人交迭着闪进电梯,江凌用一只手托住黔司年的腰,另一只手忙乱地去按楼层按钮,真是怪了,平常闭着眼都能按对,今天怎么摸都摸不到。 “江总。”黔司年放轻声音,“我要扒你衣服了。” 扒衣服还提前打招呼,挺绅士的呢。 然而,再绅士都是表面功夫,动起?手来?就变得蛮狠无比。黔司年熟练地单手解纽扣,解到第二颗时,低头一口?咬在了江凌的锁骨上。 “嘶……”江凌疼得直抽气,指尖终于摸到了总裁办公室的楼层按钮,“黔总,还这?么猛?” 和?四年前一样?,黔司年依旧喜欢咬人,这?说明?他的品味没变。江凌很高兴,偏过?头说道:“另一边也来?一口??” 电梯里的通风系统好像失灵了,随着楼层越来?越高,空气变得愈发稀薄。 俩人的呼吸同时急促起?来?,黔司年没咬另一侧的锁骨,而是转头咬在了江凌凸起?的喉结上,紧接着便听到一声闷哼,伴随闷哼又?听到了衬衣撕裂的声音——江凌这?个狗,手劲这?么大,竟然将他的衬衣撕开了。 “不要看了,再给你买一件。”江凌哑声说道:“就快到了。” 第25章 话音落地,就听“叮”地一声,电梯停在了最高层。从衣冠楚楚进入电梯,到衣衫不整滚出电梯,其实只用了十几秒。 人类的理智在这?一刻全部?褪去,俩人化作野兽纠缠在一起?。江凌用指纹解锁,接着,总裁办公室沉重的实木大门被撞开,两道身影重迭着、交错着、扭动着向前。 路过?会客的沙发时,衬衣已经被完全扯了下?来?,再往前几步,皮带也松了,俩人就像和?对方的衣服有仇似的,想尽办法不顾一切地撕扯着。 江凌用后背撞开了私人休息室的门,带着黔司年摔到床上。经过?这?一路,黔司年上半身被扒的半件衣服也不剩,白皙的皮肤微微透红,像一块好看的羊脂玉。江凌就比较惨了,从锁骨到胸肌排列着好几个牙印,有一个咬得极狠,正在渗血。 不过?江凌喜欢,他满意地看了眼自己身上,伸手抓住了黔司年的脚踝,“黔总,牙口?不错啊,定时看牙医?” “看个头。”黔司年眼尾泛红,躺在那张瑞典进口?的床垫上,盯着眼前小麦色的肌肉轮廓……十分没出息地咽了口口水。 靠!前男友的身材比四年前更猛了,胸肌饱满,腹肌分?明?,每一处肌理都透着成熟男人的味道,光是看着就眼热。 俩人在肤色上的差异可谓天壤之别,一个黝黑结实,一个白皙纤薄,打眼看去,好一个黑白配。 黑白配面对面望着,江凌突然有点恍惚,他已经太久没有看到黔司年这?么主动的一面了,主动抱他,主动咬他,那一个个牙印就像一个个私人印戳,让江凌有一种被标记、被占有的满足感。这一刻,身体里的每一根血管都在疯狂叫嚣,热血冲上头顶,冲得他头昏脑涨,什么都顾不得了。 真丝面料的被罩很滑,江凌膝盖一软,顺着床沿跪到地上,像是骑士臣服于女王,而他,臣服于眼前的这?个人。他低下?头,在黔司年腿根处落下?一个吻。 “江总。”一个不满的声音响起?:“你在干嘛?伺候人上瘾了?还是不会做了?” 江凌:“我想……先……” “先什么先。”黔司年没好气地打断他,“把那些没用的统统省掉,非要我说的这?么清楚吗?” 江凌呆若木鸡,下?一秒,就感到头皮处传来?阵阵酥麻。黔司年扯着他的头发,粗暴地拉到自己身前,“说起?来?,我还是喜欢四年前的你,那会儿的你多务实啊,只会埋、头、苦、干。” 长夜漫漫,月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玻璃,洒下?一地银白无暇的碎影。高高在上的女王端坐月影之中,向他的骑士发出今夜的第一个号令:“上我,快点。” — 瑞典进口?的床垫名?不虚传,十分?耐折腾。 总裁办公室的隔音也很好,即使不好,深更半夜的,也没人听到。 江凌已经起?来?了,翘着腿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里,他像是从古罗马斗兽场上走下?来?的勇士,从脖子到胸口?满是被利齿撕咬过?的痕迹。 坐了一会儿,他走到床前,低声问:“洗洗?” 黔司年没有理他,撑着身子坐起?来?,腿着地的一瞬间差点跪到地上,被一双手及时接住了。 “你和?我逞什么能?”江凌忍着笑意:“我还不知道你?” ——那意思是:你原来?就很菜。 黔司年一记眼刀甩过?去,江凌又?笑,“我抱你进去洗洗,你就像刚才那样?,挂到我身上。” 屁!黔司年在心里骂一句,什么挂不挂的,他又?不是考拉。再说,这?个动作很考验腰部?和?大腿的力?量,他现在就和?刚跑完马拉松似的,哪还有这?个力?气? “哦,忘了,黔总现在没有力?气。”江凌的语气带着淡淡地兴奋,“那我只能公主抱了。” 黔司年:“……!” 这?个该死的江公狗! 身子瞬间腾空而起?,黔司年被迫享受了把公主的待遇。 总裁办公室的淋浴间都比一般人家的浴室大,江凌把“黔公主”放到宽大的盥洗台上,通过?墙上的镜子,欣赏那光滑白皙的后背,细长的脖颈、近乎90°的完美直角肩,还有令人着迷的蝴蝶骨。 江凌从正面抱住黔司年,把下?巴抵在黔司年的颈窝处,近乎痴迷地深吸一口?气,“黔总,你的后背比正面更迷人。” “江总,你的癖好比我想象的更变态。”黔司年无情地泼了一盆冷水,“这?会儿不嫌我瘦了?” “哎,黔总怎么记仇呢。”江凌抿了抿嘴唇,“腿还软吗?我帮黔总洗一洗?” 刚刚历经一场大战,黔司年累得连手指头也不愿意动,有人伺候当?然是最好的,但如?果这?个人是前男友,那他就算死也得怼一下?,“有件事我挺好奇的,江总,你对每一个床伴都这?么上心吗?负责让人爽,还负责善后。” “哦,黔总终于承认爽了?”江凌的语气里透着高兴,“那和?你男朋友比呢,谁更厉害?” 说到这?里,黔司年才猛然记起?,自己在江凌那儿还有个“男朋友”!老话说得果然不假,一个谎话通常要用一百个谎话来?圆。 但是,正所?谓头可断血可流、前任面前脸面不能丢,黔司年昧着良心说:“当?然是正牌的服务最好。”接着又?问:“江总呢?江总身边的人应该也不少吧,有没有特别让人满意的?” 特别让人满意的。 江凌脸上的表情愣了一瞬,放在黔司年腰间的手逐渐收紧,“特别满意的,曾经有一个。” 黔司年心头一热,想也不想地问道:“谁啊?” 江凌没有回答,话锋一转:“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是单身,没有暧昧对象,没有炮友,没有和?任何人上过?床。去酒吧时被人搭过?讪,两三次吧,但是我都拒绝了。” 这?话说的有点突然,而且有点像汇报工作,连被搭讪的次数都报告了,像什么家教很严的小媳妇。 “跟我说这?些干什么。”黔司年觉得喉咙有点紧,“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嗯,我知道。”江凌淡淡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和?你分?手之后,我没同任何人在一起?。这?四年里,我很干净。” 哗—— 黔司年的心脏和?坐过?山车似的,在听到“单身”时冲入最高点,又?在听到“我很干净”时被重重抛下?——江凌什么意思,因为他说自己有男朋友,所?以嫌他脏吗? “你不要误会,更不要瞎想。”江凌似乎知道黔司年在想什么,严肃又?认真地解释道:“我给你说这?些话的意义是……嗯,这?么说吧,开饭店还需要食品生产许可证呢,而你要吃下?我……所?以,我有义务向你阐明?我的健康状况,就是这?样?。” 第23章 只做床伴 等到俩人真正打算睡觉时, 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这也不能怪谁,要怪就?怪淋浴间的水,又滑又温热, 简直是天?然的润滑剂。 江凌从淋浴间走出?来,腰间只系着一条浴巾,怀里打横抱着的人倒是被裹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两条细长的小腿, 要不是浴袍的长度有限,江凌会把那半截小腿也裹住。 黔司年真的是累惨了, 累得腿弯一直在打颤, 所?以,即便是江凌用这种姿势把他抱出?来,他也没力气?反抗。 “黔总辛苦了。”江凌毫不吝啬地表扬道:“吃得很用力, 声音也很好听。” 被浴袍包裹着的黔司年忽然脸颊一热,一口咬在江凌颈侧。 “唔!”江凌疼得直咧嘴,“不是不让你咬,你咬别的地方好不好?咬胸,胸上肉多?。” 黔司年闭着眼,问道:“几点了?” 江凌看了眼壁挂电子钟, “4点。” “给我吹头发。”黔司年命令道:“快点,我要睡觉了。” 再不睡天?都亮了, 今天?是周一,再过4个小时,这座大楼里就?会涌入无数上班族,而他身?为乙方,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在这儿,毕竟, 这是敏行执行总裁的私人休息室。 “算了。”黔司年又挣扎了一下,“我还是走吧。” “没事,我等会儿叫你。”江凌把人放到床上,贴心地说:“现在你也走不了,你确定你能下地?刚才站都站不稳了。” “……”黔司年面?无表情地把头埋入枕头里,“畜生。” 耳畔响起?吹风机的嗡鸣身?,江凌把黔司年捞起?来,“差不多?干了,稍微吹一下,你就?睡,等早上……” 早上干什么,黔司年已经?听不清了,他困得眼皮直打架,吹风机的声音还没停,他就?已经?进入了梦乡。 头发彻底吹干后,江凌关掉了吹风机,他的长发上还在滴水,但他不太敢吹了,害怕吵到黔司年。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黔司年这时候最?嗜睡,也最?烦别人吵他,睡不够就?会有起?床气?,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第26章 床头亮着一盏小夜灯,江凌把暗度调到最?暗,然后轻手轻脚地坐到一侧,垂眸凝视着床上睡熟的人。 其实刚才没想来第二次的,因为今天?是周一,有太多?事情要做,但是他真的太久没有看到黔司年那副样子了,高高在上,修长的双腿夹住他的腰,硬要比他高出?大半个头,居高临下地说: “进来。” 两个字和有魔力似的。 江凌倒抽一口气?,周幽王为什么烽火戏诸侯,他今天?算是体会到了。黔司年甚至都没有赏他一个笑,只是说了两个字,他就?巴巴投降了。 色令智昏啊色令智昏。 说道“色”,俩人四年前?酒吧偶遇时,他就?看上了黔司年的脸,不然,他也不会接受黔司年的搭讪,更?不会和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滚床单,这一切的根源都是“色令智昏”。 一夜过后俩人都觉得不错,黔司年主动向他要了电话号码——不是微信那种更?偏私人的联络方式,而是电话,这就?意?味着他们发展成了偶尔需要、且不可明说的关系。 再后来,江凌给自己立了一个“穷学生”的人设,他没想到黔司年出?手大方,会时不时地送他一些礼物,为了合理?“报恩”,他主动提出?去黔司年家里做饭。 现在回想起?来,黔司年那时候是极为警惕的,他第一次提出?来的时候,黔司年拒绝了,并表示俩人只是单纯享受的关系。 转折发生在一个晚上,那晚黔司年大约参加了个酒局,散场之后给他打电话,说了个酒店名,他打车赶过去,到的时候看见黔司年正同一个男人埋头交流。江凌没有上前?,在一旁等,等着等着就?发现不对了,那个男人穿着人模人样,手却不老实,先是放在黔司年肩膀上,最?后竟然摸上了黔司年的腰。 最?精彩的是,黔司年也没惯着,直接朝着对方下面?就?是一脚,力道之大光是看着都觉得疼。 那个男人大概是觉得没面?子,撸起?袖子想揍人,江凌就?得那个时候冲过去的,拉过黔司年护在身?后。或许是他的体型实在出?众,或许是法治社会,大家动口不动手,男人骂骂咧咧了几句,就?焉儿吧唧地离开了。 当时黔司年是怎么说的? 好像并没有感谢他,反而说他多?管闲事,然后也赏了他一脚。黔司年说男人是他的甲方客户,他本来只是打算吓唬吓唬,但是江凌蹿了出?来,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江凌挨了一脚,一屁股坐到地上,顿时觉得好疼!清晰的痛感从尾椎骨下方传来。 仅是片刻之间,周围的环境全变了,酒店大堂的灯一盏盏熄灭,近在咫尺的人也变得模糊不清,世界仿佛被卷入一个黑匣子里。江凌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同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江总!” 夜色褪去,光线有点刺眼,江凌猛地惊醒,映入眼帘的是黔司年带着怒气?的脸庞,双目微瞪,双手抱胸看着他,而他不知道为什么从床上摔到了地上。 “江总!你是狗吗?” 狗?江凌有点发懵,他做梦了,梦到了过去的事情,还把梦境与现实混为一谈,但黔司年为什么骂他是“狗”,他昨晚表现得……挺好的啊。 黔司年坐在床上,裸露的肌肤仿佛一块浑然天成的白玉,只是白玉上带着或深或浅的粉色吻痕,有点好看。 “我……你把我踹下来了?”江凌一开口,声音有点哑。 “是啊,我踹的,怎么了?”黔司年冷冷地说:“因为我叫不醒你,你睡前?说什么来着?叫我起?床?转头自己就?睡着了,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嗯?” 江凌扭头去看墙上的电子钟,8:15。 敏行8:30上班,这个时间办公区恐怕已经?快坐满了,而他这个执行总裁竟然还躺在床上……床下。 “对不起?。”江凌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拉开衣柜拿出?一件衬衣,目光不经?意?地一瞥,发现黔司年看向自己的眼神更?冷了。 黔司年:“请问,江总,我穿什么?” 这真有点难办,昨晚的鏖战实在激烈,衬衣壮烈牺牲,而且,沾了酒气?,剩下的衣服也不适合再穿。 江凌看着黔司年眨了眨眼:“要不,光着?” 啪——一个枕头丢了过去。 江凌:“开个玩笑,离这儿最?近的商场10点开门,你先容我开个早会,然后去给你买衣服,在这之前?就?委屈黔总了,在屋子里藏一会儿。” 黔司年想了下,“我可以穿你的。” 江凌认真思考了片刻,“不是我小气?,只是尺寸上……” 啪——另一个枕头也丢了过来。 江总的精力十分旺盛,凌晨4点睡觉,早上9点还能西装革履地走出?办公室,走之前?还收拾了一下凌乱不堪的地面?,把昨夜声色犬马的证据全部消灭干净。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黔司年才从床上爬起?来,下床时重心不稳,扶了一下床头柜。 草!丢死?人了!幸亏江凌已经?走了,怎么上面?和下面?的差别这么大?人类这套原生装置什么时候能进化一下。 黔司年走到淋浴间,准备再洗个澡。 站到镜子前?时,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真是太久没看到身?上出?现如此密集又浓重的痕迹了,而且江凌好像是故意?的,专门挑了几处极难遮的地方下嘴,这么热的天?是想让他穿高领衫吗? 真是个狗! 这会儿总裁办公室没人,黔司年边骂边洗,终于骂了个痛快。 洗完澡,黔司年披了个浴袍,窝在休息室的沙发里给薛灿发微信。他今天?早上肯定赶不回公司了,有几个邮件要发,得告诉薛灿一声。 薛灿:小舅,余经?理?说昨晚你和江总闹得不大愉快,他还把酒泼到你的衣服上了,你没事吧:( 黔司年:不是泼,是不小心撒的,不要乱说。 薛灿:大不了以后你退居幕后,让余经?理?主导这个案子,我看那江总不像好人凸^-^凸 黔司年在心里笑了下,这话倒是一点儿不假。 薛灿:对了,小舅,刚刚市场部的人说,前?天?做活动时碰到了盛世的人,他们知道咱们中?了敏行的标,一个个惊得下巴都掉到地上了,哈哈哈,真解气?。 盛世。 黔司年心里一沉,看着手机,好一会儿才回神。 好在俩人是微信对话,薛灿看不到他的表情,小姑娘见他没有回复,也就?没继续说。 但是黔司年心里却像是生了根刺。 盛世和他们一样也是营销策划公司,在南城这个二线城市,像他们这样的小体量公司主要吃北上广大公司的分包和本地化业务,但是盛世不一样,世有“后台”。 盛世背后是南城机关报,背靠这样的媒体,手里有多?少资源,不用想也知道。这两年政商关系查得严,盛世不能像之前?那样动动手指便大包大揽了,其他同类型的公司才能在这个市场分一杯羹。 但是,黔司年讨厌它,是另外一回事。 盛世的老大叫黑舒明,是个十分不着调的公子哥,黔司年与他初见是在一次投标上,两家公司双双入围候选企业名单。 彼时黔司年刚刚经?历“被分手”的至暗时刻,内心尚存最?后一丝希望,微信页面?也习惯性地置顶着与江凌的对话框。于是,在他切换页面?的几秒钟间隙里,黑舒明看到了那被置顶的头像。 黔司年至今还记得黑舒明当时的语气?,充满了嘲讽和鄙夷,“你和晟川二公子是那种关系?怪不得,这么小的公司,胃口却这么大。” ——那是黔司年入行以来,除了新人时期,第一次输给竞争对手。他输得很彻底,甚至连方案都没能讲完。 所?以这场感情换来的是什么呢?是被人抛弃,是遭人不齿,是被他的竞争对手定义为“不要脸”和“胃口大”。 这些事情黔司年已经?看开了,人嘛,总得往前?看。但是他会提醒自己,不要执迷不悟,不要重蹈覆辙。 江凌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黔司年一动不动地发愣,他把新买的衣服放下,又把早餐摆到茶几上,这才招呼黔司年过来吃饭。 “这附近没有早餐摊,开完会已经?十点多?了,我去了一家早茶店,虾饺、烧麦、米肠、豉汁凤爪,就?是没有金钱肚了……”江凌一边报着菜单,一边看黔司年,“你怎么了,脸色不大好,哪里不舒服?” 黔司年没有回答,慢吞吞地挪到沙发上,又慢吞吞地夹起?一个虾饺。 “不会是……发烧了吧?”江凌一顿,伸手就?要来摸黔司年的额头。 黔司年无情地拍开了,“滚。” 有力气?,会骂人。江凌心想:应该没事。 “江总。”黔司年吃完虾饺,又夹起?一截米肠,“咱俩现在什么关系,你心里面?有想法吗?” 第27章 “你希望是什么关系?”江凌反问。 “就?做床伴吧,不用对彼此负责,不用考虑以后的事,这种关系最?为轻松。”黔司年缓缓开口,“还有,人前?的时候,就?假装不熟。” 江凌沉默了一瞬,他一上午忙得脚不沾地,开完会就?出?门了,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他希望黔司年不要这么冷冰冰的,哪怕软一点,一点点就?好。 可如果真的软了,那还是黔司年吗? “好,就?依黔总的。”江凌恢复了常态,“以后你过来开会时,就?来办公室找我,或者我派人叫你。碰头会两周一次,黔总觉得怎么样?” 第24章 双双出柜 “办公室?”黔司年略微有些?不满, “敏行的占有率不低吧,江总赚得盆满钵满,却连房费都舍不得出?” “那不一样, 市场下行,占有率不代表营收额,该省的地?方还得省。”江凌一本正经:“而且, 在哪儿不是重点, 人才是最重要的。” 接着又补充道:“还有,之前说好的每周五去你家不能变, 无论咱俩是合作?关系, 还是床伴关系,我都是生姜宝宝的爸爸,我有权利探望我的女?儿。” “呵。”黔司年嗤笑一声?, “四年前怎么没见你上?心?那会儿不是跑得挺快么?” “我那会儿没出息,也不懂什?么叫责任,纯纯一个24k傻逼,现在不会再跑了。”江凌话锋一转,语气突然认真起来,“黔总, 我们谈谈方案?” 黔司年点点头,“可以, 关于你提出的‘结合地?市特色’,我也有一些?想法,可以融进案子里。” 俩人在工作?方面倒是一拍即合。 私人休息室与?外?面的总裁办公室只有一门之隔,黔司年觉得浴袍舒服,也没换衣服,翘起一条腿, “我承认,昨天的行为多?少带了点个人主义?,在地?市活动中融入各地?特色是个不错的主意,回去之后我会重新调整一下方案,另外?商超展……” 江凌很认真地?听着,但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被某些?东西吸引过去,比如黔司年小腿上?的红印,还有领口上?方那截白?皙的脖颈……混蛋,这样纤细修长?的脖颈就应该被好好地?藏起来,干嘛要露出来勾引人? 说到?勾引,现在裹着浴袍的黔司年似乎比昨晚□□的黔司年更诱人,奇了怪了,这个男人怎么连说话都这么好听…… ……等等,这样不对!他们正在谈工作?啊,怎么可以想入非非! “江总?”黔司年顿了顿,看向江凌,“你在听吗?” “在听。”江凌心虚地?道:“你继续说。” 黔司年没有继续说,起身走到?江凌面前,微微低头瞥了一眼,接着抬脚踩在了江凌两腿之间,故意地?、用力?地?蹂了两下。 江凌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 “商超展。”黔司年一字一顿,“有必要调整一下。” “黔总想怎么调?”江凌握住黔司年的脚踝,手指自下而上?摩挲着,语气却是异常地?正经,“挪到?室外??商场的受众以吃饭、逛街、休闲的人群居多?,停下来看车的人很少,挪到?室外?,还可以吸引一部分路过的客流——黔总,轻点踩,好不好?” “不好。”黔司年像是起了玩心,有些?调皮地?问:“它怎么鼓鼓的?” “它……”江凌闭了闭眼,“有点激动。” 黔司年低低地?笑了一声?,“那,需要我把脚拿下来吗?” 语气诚恳,态度平和,倒像是真的在征求意见。 江凌稳住神,握住那脚踝,“不拿也行,黔总想玩我就受着,但是请黔总脚下留情,要是玩坏了,就没办法满足黔总了。”说罢往沙发背上?一靠,一副请君享用的模样。 根据江凌对黔司年的了解,黔司年不会真的“玩”。今天是周一,现在又是上?班时间,黔司年才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他是个如假包换的工作?狂。 果然,黔司年淡定地?收回脚,“最终方案和商超展的调整说明我会发到?邮箱,江总,记得查收。” “我不常看邮件。”江凌说:“不如加个微信?个人的。” “那就更没必要了。”黔司年开始旁若无人地?换衣服,“床上?我们是相互消遣的关系,下了床就是甲方和乙方,无论是哪一种,都没必要添加微信好友。” 江凌看着他脱去浴袍,换上?自己买的衬衣和西裤,突然想起网络上?十?分流行的bjd人偶,头脑一热,心想:或许可以按照黔司年的样貌定制一个? 手机上?提示今天的气温是28°,若是平常,黔司年绝对不会把衬衣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个,而今天他扣得整整齐齐,扣完了回头瞪江凌一眼:“你咬的时候是不是故意的?” “咬?”江凌笑了,“你要看看我身上?吗?我身上?的才叫咬,我给黔总留下的,是吻痕。” 总裁办公室在最高层,一般不会有员工上?来,但今天是周一,又是地?市负责人过来开营销会的日子。 黔司年前脚刚迈出办公室的门槛,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许昌珉和地?市负责人一行。 想躲已经躲不掉了,黔司年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嗨。” 许昌珉迎上?来,“真巧,黔总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过来的?” “黔总怎么不能在这儿?”江凌从办公室里跟了出来,“fc的工作?效率很高,昨天会议上?提出的问题已经调整完了,今早特意过来对接方案。黔总,昨夜没有休息好吧,辛苦。” 黔司年抽了抽嘴角,“应该的。” 心里想的却是:老子腰都要断了,这特么是命苦! “哎呀呀,昨夜咱们散场都快12点了,黔总这是一夜没睡啊。”一个地?市负责人说道:“既然来了,要不要中午一起吃个饭?昨天晚上?都没聊尽兴呢。” 也是,昨晚吃到?一半就被江凌拉了出去,还没同这些?人好好聊一聊呢,毕竟以后要在人家的地盘上做事。 黔司年刚想答话,却听江凌开口了:“不上班了吗?中午就饮酒,你们在下面怎么样我管不着,到?了总部就要守总部的规矩,食堂的伙食还是不错的,各位负责人可以尝一尝。” ——那意思?是:想约饭?没门儿! 一行人面面相觑,还是许昌珉站出来解围:“他们在地?市上?舒坦惯了,江总别往心里去——那个,眼看就到?饭点了,黔总要不要尝尝我们的食堂?” 黔司年礼貌地?笑了下,“不了,还要赶回去改个方案。等这阵子忙完了,再做东请各位领导吃饭,有个朋友开了家精酿馆,十?分不错,到?时候还请各位领导前去捧场啊。” 看吧,人际关系就是这么约出来的,大家表面上?是甲方和乙方的关系,实际上?都是为资本家打工的牛马,牛马之间有时候更能惺惺相惜。黔司年说完,接着就有人拿出手机,嚷嚷着加个微信好友,还打趣道“说好了啊,不许逃酒。” 江凌冷着脸站在一旁,控制不住地?哼了一声?。 许昌珉注意到?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江总,您不去坐总裁专用电梯吗?我们这儿等得时间比较长?。” 话音落地?,剩下的几人也纷纷投来疑惑地?目光。 江凌很烦躁,很想跳起来给这些?人解释:你们围着的黔总,他身上?穿的衣服,我买的!我买的!连他本人昨晚都是在我的床上?睡得!我都没有要到?微信呢,你们凭什?么加他好友?啊?我允许了吗! 黔司年也看过来,悠悠地?补了一刀:“江总,不用送了,您请回吧。” 真是个吃饱了就跑的白?眼狼! 江凌在原地?无能狂怒地?跺了下脚,破罐子破摔地?说道:“黔总忘了吗,你的衣服还在我车上?呢,已经洗好了。” 哦哦哦——众人顿时理解了,昨晚江凌确实把酒洒到?了黔司年的衣服上?,所以江总巴巴跟着,只是为了还衣服啊,这样解释,倒也合理。 一行人闹哄哄地?进了电梯,不知是谁突然问道:“哎,黔总,你有没有女?朋友啊?没有的话帮你介绍一个。” 哈哈哈,女?朋友?江凌在心里咆哮:你们黔总喜欢男的!这一刻,江凌很想做个流氓,把衬衣扒了,让众人看看他身上?的牙印——黔总下嘴这么狠,哪个女?孩受得了?只有他可以! 却听黔司年淡淡地?笑了声?,“哎呀,让领导们操心了,其实我是个弯的。” “……” 电梯里一阵沉默,刚刚加上?微信的几个人手指明显抖了一下,黔司年又补充道:“不过,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许昌珉赶紧打圆场,“那个,现在社会都开放了,喜欢男人也没什?么,是吧?” “是没什?么。”江凌接过话茬,“我也喜欢男人。” 第28章 “……” “……” 电梯里的沉默更甚了。 几个大老爷们气都不敢喘,这是什?么戏码?歪打正着地?吃到?了自家老板的瓜?这这这这是能对外?公开的事情吗? 好在这时电梯门又打开了,刚刚被大瓜噎住的人们争前恐后地?涌出电梯。等到?电梯里只剩俩人,黔司年好奇地?看过去,“江总又在打什?么算盘?自爆性向?不怕员工背后蛐蛐你?” “你没听到?许昌珉说吗,现在社会都开放了,喜欢男人也没什?么,而且——”江凌顿了顿,“早晚要公开的。” 黔司年没有理解“早晚要公开的”的意思?,用奚落的语气说道:“江总不愧是国外?留学回来的,思?想放得开,但我好心提醒一句,你的形象与?敏行息息相关,有些?隐私还是不暴露的好。” 江凌没有答话,安静地?看着黔司年,半晌勾了勾唇角:“黔总这么关心我?” “屁。”黔司年皱起眉,“少自作?多?情,我只是担心我们的合作?,甲方高层一旦传出负面新闻,乙方就要忙前忙后地?擦屁股,我可不想帮你擦屁股。” “哦。”江凌憋着笑,“擦屁股?我熟啊,几个小时之前,我刚刚帮黔总……” 黔司年一巴掌呼过去,“正经点!” “好好好,正经的。”江凌抬手捉住了黔司年的手腕,语气随之变得认真起来,“我喜欢上?一个男人,我想和他共度一生,总有一天我要向全世界介绍他,所以,关于我的个人性向,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现在是,未来也是。” 这话说完,俩人同时陷入沉默。 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惊肉跳的气氛在狭小的电梯间弥漫开来,某种多?巴胺带来的异常情绪正在不断地?膨胀、发酵。 又是“叮”的一声?,电梯稳稳地?停在了底下一层——车库到?了。 黔司年倏地?感觉掌心一热,低头一看,江凌握住了他的手,见他没有甩开,又把五指慢慢收拢,最后与?他十?指相扣。 “黔总,这次表现不错。”江凌收紧了手指,有些?得意的前后晃了晃,“握住就不许松了,被人看见也不许,反正咱俩现在公开出柜了,合情合理。” “怎么就‘合情合理’了?”黔司年反驳道:“床伴是不会牵手的。” 嘴硬,手却没有松开。 而且,心跳得有点快。 “我们是创新型床伴关系。”江凌义?正言辞,“创新型床伴关系具有自主创新的能力?,允许牵手。” 第25章 送他上班 重?逢至今, 俩人在一张桌上吃过饭,在一张床上睡过觉,在一个淋浴间洗过澡, 却是第一次手牵着手——还是这种亲密的十指紧扣的姿势。 黔司年一路都战战兢兢的,左顾右盼,有点像谈恋爱的高中生, 直到坐进车里才松了口气。 江凌发动?车子, 笑着看他,“这么紧张?” “没有紧张。”黔司年嘴硬, “你们停车场的格局挺奇特的, 我观察观察。” “嗯。”江凌也不戳穿,挂挡,起步, “那我带着黔总在停车场逛逛?” “滚。”黔司年系上安全带,“麻烦江总送我去公司,我按里程数给你转账。” “转账啊。”江凌拿出手机,“转账不着急,先加个微信。” 微信最终也没有加成,因?为黔司年双眼一闭, 佯装睡过去了。 这个点路上不堵,江凌却开得很慢, 黔司年好几次睁眼偷瞄,看到车速只有40多迈,气得想把方向盘抢过来自己开,可他只要?一睁开眼,江凌就会拿出手机示意他先加微信好友,他不想加, 只得装睡。 加了好友又能怎样?? 好友的意义是陪伴,不是一条条的消息发过去石沉大海,不是失望攒够了再把对方拉黑删除,这些?情?绪他体会过,所以不想加。 车到地方时?,黔司年还在装睡,江凌探身过去给他解安全带,手指刚刚碰到锁扣,黔司年倏地睁开眼,“你干什么?” 此刻,一辆醒目的明黄色纯电轿跑大咧咧地停在院子里——这是敏行旗下刚刚发售的车型,还没有正式投入量产,车的主人是谁明眼人一看便知。而且这车停得也不规矩,车头冲着办公区的落地玻璃,要?是哪个人上班摸鱼往窗外一瞧,绝对能把驾驶室的景象尽收眼底。 “你怕什么?”江凌勾了勾唇角,“怕被你的员工看见?可是他们应该已经?看见了,这辆车还挺显眼的。” 黔司年有点肺疼,这才发觉自己又被算计了。 江凌坐着没动?,慢吞吞地掏出手机,划开摆弄了一会儿?,然后递到黔司年面前。 黔司年:“干什么?” 江凌:“你自己看。” 黔司年下意识照做,发现江凌打?开的是微信对话框,对话的人……竟然是他。 页面上全是江凌发送的信息,每一条信息前面都有一个小小的红色感叹号,最下面还有一行灰色的小字。 “我一直没有删你。”江凌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但?是有一天,我给你发信息的时?候,我发现你把我拉黑了,我不知道你是换号了,还是……” “对,我拉黑的。”黔司年抢过话茬,“咱俩分手了,不应该拉黑吗?难道留着过年?” 江凌:“……你怎么知道我是过年给你发的?” 黔司年被噎得无言以对。 江凌把话题扯回去,这回的语气很认真,“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好不好?” 黔司年心说“不好”,但?不知道为什么开不了口。两种不同的声音在脑子里打?架,一个声音高喊着“加回去”,另一个声音提醒他“冷静”。 江凌观察着黔司年的脸色,像是做错事被家长抓住的小孩,“那个——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知道,那年我离开后你给我发过很多信息,我看见了,没有回复。你生气,拉黑我,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但?是,现在能不能不气了?或者换个方式生气,你提要?求,我都满足。” 话音落地,空气都凝滞了。 那年,离开后——这是重?逢后俩人都没有提起的话题,就像一块禁地,现在被入侵了,但?是江凌太狡猾了,明明是单方面分手,而他却说:离开。 黔司年沉默半晌,“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江凌说:“因?为我当年不告而别,像个混蛋。” 黔司年笑了一下,“也不算不告而别,你至少留了一张字条。” 江凌不死?心地问?:“这些?年你想过我吗?” ——没说出口的话是:哪怕一点点,一点点也好啊。 黔司年重?重?摇头,“我半点都没想过你。” ——没说出口的话是:经?常会想,但?是你不必知道。 两个人夹枪带炮,车内的空气突然变得诡异,有点像两军对垒前的沉默。好久,江凌恢复了常态,从后座拿过一个纸袋子,扔到黔司年怀里,“喏,琥珀核桃。” 黔司年忙不迭地接住,“你什么时候……买的?” “买的?买的有我做的好吃吗?”江凌哼了一声,“早上开完会,借用了一下公司食堂的炒锅,把你办公室里的脆辣椒扔掉,吃它,记住了吗?” 黔司年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凭什么听你的?” “就凭——”江凌骄傲地扬了扬下巴,“我能让你爽得叫出声来。” 或许是停得太久了,对面办公区的落地玻璃上逐渐趴满了人影,黔司年没再搭理江凌,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一进公司,毫无意外地被包围了。 “老大,你们俩在车里干嘛呢?” “老大,那是江总吧?江总送你上班?什么情?况啊?” “哇——老大!你不会是……为了公司英勇献身?!” “都很闲吗?”黔司年一巴掌拍开围上来的脑袋,“我今天早上去敏行对方案了,他们要?求在地市活动?中融入当地特色——余昧呢?这事他知道啊,昨天他也在场。” “???”正在津津有味吃瓜猛然被点到名字的余昧:“……额,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散了。”黔司年环视一周,板起脸,“手头的工作都做完了?” 即便这么说,众人仍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毕竟老板的瓜可不是天天都有。挤在最前面的薛灿一眼瞄见了黔司年手里的纸袋子,“小舅,不,老大,那是什么?” “这是……琥珀核桃,给你们的。”黔司年的大脑飞速运转,“敏行食堂卖的小零食,我看着不错,就买了点,喏,拿去分了吧。” “哇——谢谢老大!” 馋鬼们一拥而上,江大厨的爱心核桃就这样?被瓜分干净了,黔司年趁机脱身,快速往办公室走。 “小舅!”薛灿从后面跟上来,手里还抓着几个核桃仁,“我早上给你说的盛世的事,你还记得吧?他们的人好像开始接触敏行了,不知道又要?搞什么鬼。” 第29章 黔司年脚步一顿,“没事,随便他们接触,合同已经?签了,怕什么。” “小舅,你忘了吗?上次咱们拿下的那个案子,也是签了合同的,结果盛世横插一脚,就仗着他们有后台,暗中打?点关?系,最后对方让咱们两家共同接活动?,这口气我到现在都咽不下去——咦,这核桃……”薛灿眨眨眼,“好吃哎!” “这不是咽得挺好的,也没见你噎着。”黔司年看过去,“这件事我有数,放心吧。” “唔。”薛灿点了点头,“那你忙吧。” 有数吗?黔司年看着薛灿的背影,问?自己:真的有数吗?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盛世的行动?力。 三天之后是碰头会,黔司年本来不想去的,他觉得最近一段时?间与江凌接触的太频繁了,而自己也变得非常不对劲,再这样?下去只怕又要?失控。 但?是头天晚上,备注为“敏行方小磷”的微信发来了消息:黔总,明天是碰头会哦,江总让我提醒你,碰头会结束之后去办公室找他。 黔司年沉默地盯着手机看了一分钟,最后回复了句:好的。 于是隔天一早,黔司年准时?出现在了敏行的会议室,连黔司年自己都觉得,这次真是太没出息了。 碰头会确定了地市巡展的第一站,全程都是余昧在讲,许昌珉听得很认真,对具体的流程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黔司年静静地听完,打?了个招呼,就往最高层的总裁办公室去,没想到刚出电梯就被拦下了,拦他的正是方小磷。 方小磷:“不好意思黔总,江总现在正在会客,他让我在这儿?等您,我先带您去会客室好吗?” 黔司年点点头,下意识问?:“他在见谁?”问?完了才觉得不对劲,他是乙方啊,有什么资格问?甲方负责人这种问?题? 方小磷礼貌地一笑,“私人会客吧,我也不是很清楚,黔总这边请。” 会客室在办公室的斜对面,方小磷领着黔司年进去,请他落座,又是一笑,“稍等,我帮您倒杯水。” 黔司年连忙道谢,看着方小磷倒了温水过来,双手接过,“江总忙的话我就回去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黔总稍等一下。”方小磷礼数周全,“江总吩咐过了,让您等他。” “嗯。”黔司年点点头,“好。” 兴许是总裁助理的工作真的很忙,方小磷没有停留,欠了欠身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会客室的门?被敲响了,黔司年下意识地出声:“进。” 进来的人不是江凌。 黔司年盯着那张脸,心里突然一阵抽疼。那是一张他做梦都想胖揍一顿的脸,单眼皮,薄嘴唇,天生一副寡义的相貌,脸的主人,是黑舒明。 黑舒明看着黔司年,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招呼:“呦,这不是黔总嘛。” 第26章 陈年旧事 黔司年收回目光, 重新坐进?沙发里。 黑舒明没有?走的意思,不仅进?来了?,还顺手关上了?会客室的门, “真是没想到啊,能在这里遇见黔总,这何尝不是一种缘分呢。” “缘分?”黔司年冷笑一声, “那这缘分可真够不要脸的, 黑总难道不是特意来的吗——在听到我们中标之后,又想故技重施过来抢一口肉吃。” “哎呀呀瞧你说的。”黑舒明也笑, “我是那样的人?嘛。” 黔司年注视着面前的茶几, 站起身来,想走。 谁料黑舒明上前一步按住了?他的肩膀,“有?件事我很?好?奇, 黔总,你在这里,等谁?” 黔司年目光冷冷地看过去,“我等谁,你管不着。还有?,黑总, 请把你的手拿开?,我这个人?有?洁癖。” 两个人?对峙片刻, 黑舒明直起身子,嘴角勾起一个令人?厌恶的弧度,“算起来应该有?四年了?吧,你父亲的事情?,里面那位江公子知道吗?”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黔司年瞳孔骤然收缩, 整个人?几不可察地抖了?抖。 “哟!”黑舒明满意地笑了?一声,“看这架势,他不知道?哎,真是挺可惜的,老人?家勤勤恳恳教书育人?大半辈子,最后却因自己儿子的桃色新闻被人?指指点点,听说那之后你父亲的身子急转直下?没多久便去了?,是真的吗?” 住口! 快点住口! 不要说了?! 黔司年想一跃而起,把黑舒明按在地下狂揍一顿,他必须竭力控制才能保持理智,但是黑舒明的嘴还在喋喋不休。 “……四年前你们两个确实好?过吧?但是我没想到四年后你们俩还能搅到一起,给前男友服务?黔总可真大度,这次是谁主动呢?你爬了?他的床?哎,我要是长黔总这样就?好?了?,也不用费心拉业务,随随便便睡上一觉,单子就?来了?。” “黑总没必要故意激怒我。”黔司年努力维持着平静,“第一,我的单子是凭本事赢来的,招标网上的公示可以证明;第二,说到手段,谁比得过黑总呢?暗中送礼、打点关系,如今政商关系查的严,早晚会查到黑总头上,我若是你,就?早早做打算,趁早跑路。” “哈哈哈哈。”黑舒明笑起来,“黔总,会威胁人?了?呢。” “这哪里是威胁,明明是劝诫嘛。”黔司年顿了?顿,突然问:“黑总,你的牙口好?吗?” 在黑舒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黔司年已经?一拳挥了?出去,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黑舒明的脸上。 “……牙口不好?,也没办法。你说我什么都行,但是提我父亲的事,我是真的没法忍。”黔司年甩了?甩手,“滚吧,不送。” 黑舒明震惊地捂着脸,跳起来就?打,却被黔司年灵活地躲开?了?。他恼羞成怒,抓起茶几上的水杯泼过去——“黔司年,你个爬男人?床头的玩意儿!敢打我,我要你在圈子里混不下去!” 这一次黔司年没躲,任水从头上浇下来,然后抄起一旁的椅子。 黑舒明见势暗叫不好?,他没想到黔司年这么疯,在甲方公司也敢与他大打出手,他还想啃下敏行这块大肥肉呢,这件事当真闹起来,两家公司都得不到好?处。 这样想着,黑舒明倒退一步,“我不跟你计较,咱俩后会有?期,看谁笑到最后!”说罢逃命似的跑出了?会客室。 人?走了?。 黔司年突然卸了?力,椅子“咣当”一下砸在了?地板上。 失控了?。 虽然他极力控制,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但他还是失控了?,四年了?,他仍旧没能从父亲的事中走出来。 黔老爷子其实是个很?开?明的人?,黔司年喜欢男人?,黔老爷子也没有?反对,甚至默默地买了?好?几本关于同?性恋研究的书籍,还会劝自己的老伴儿“看开?些”,直到一则含沙射影的帖子在黔老爷子任教的大学论?坛里疯狂发酵。 那则帖子暗指黔司年勾引某车企集团二公子,以此牟利。互联网时代?没有?秘密,俩人?昔日的照片被一张张地爆出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谈,只不过爆料者有?意挡住了?江凌的脸。 黔老爷子住的是大学教职工家属院,黔司年从小在家属院长大,熟悉的人?看一眼便知道了?。如果两个人?是正?常恋爱关系,或许大家说说笑笑就?过去了?,但是黔司年没法证明这段关系,照片爆出来的时候江凌已经?离开?了?,他只能沉默,沉默,变成了?别人?口中的“默认”。 那些照片压弯了黔老爷子挺了一辈子的腰杆,也将黔司年重重地摔到地上、踩进?泥里。 黔司年知道是谁干的,他那时正?在和盛世抢一个案子,但是他没有?证据,而且,对方似乎并没有?说错,那车企集团的二公子,就?是在玩他。 多么可笑。 同?一时间?,江凌在办公室里猛地一顿,对面会客室里传出的声音不大,但他还是听见了?,像是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 黑舒明抽烟,他把黑舒明打发走,打开?窗户散了?散烟味——因为黔司年讨厌烟味,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会客室传出声响。 江凌来不及多想,拔腿就?往对面去。 会客室的门虚掩着,江凌敲了?两下,推开?,入眼便是黔司年怔愣的身影,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地板上,一动不动,发梢和前襟上还在滴水。 “黔司年!”江凌的心脏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他踉跄一步,差点没站稳,冲上去想要扶住黔司年的身体。 然而黔司年一把将他甩开?了?,沙哑地吼着:“别碰我!” “好?,好?,我不碰。”江凌倒退一步,举起双手,“你身上湿了?,我帮你擦擦,好?吗?” 黔司年的身子抖了?抖,眼神空洞地盯着一个方向,“滚出去。” 第30章 江凌不明所以,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出去,不能扔下这个样子的黔司年。他微微走近一些,十?分耐心地哄着,“我给你擦擦,擦完了?再滚,好?不好??我绝对不碰你,你的衣服湿了?,穿湿衣服会感冒的,我帮你擦干净,好?不好??” 极尽温柔的口吻,甚至带了?一点点乞求。 黔司年的思绪慢慢回来了?,涣散的眼眸重新开?始聚焦,视线落在江凌身上,反应了?一会儿,“江……我刚才……对不起,有?纸吗?” “有?。”江凌立马从旁边的盒子里抽出纸巾,“来,你坐下,坐沙发上,我给你擦。” 男人?的动作小心翼翼,扶着自己在沙发上坐下,黔司年突然觉得很?懊恼,懊恼江凌为什么挑这个时候进?来,这么凑巧地看到了?他狼狈的模样。 但是江凌不在意,黔司年坐下后,他半跪在沙发前给他擦胸前的水渍,半晌后轻声说道:“哪里不舒服,你给我说。” “没……”黔司年动了?动嘴唇,“你起来,跪地上算怎么回事?” “没关系的,这样方便。”江凌的声音很?轻,“你看,我只是帮你擦干,没有?骗你,对吧?” “起来,快点。”黔司年已经?恢复常态,伸出手拍了?下身边的位置,“这是你的公司,你的地盘,别和个受气小媳妇似的,叫人?看了?以为我欺负你,坐。” 江凌一愣,明显感受到黔司年的语气和方才不一样了?,悬着的心慢慢落下,“好?,听你的。那,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黔司年低着头,江凌给他擦头发,他就?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说:“你的助理给我倒了?杯白水。” 江凌:“白水怎么了??” “……可我想喝咖啡。” “想喝咖啡啊?”江凌笑出来,“带你去喝,快午休了?,去那家红点咖啡店怎么样?” 黔司年哼了?一声,“我最早来你们公司讲方案那次,桌上放着的就?是他们家的咖啡。” “嗯,我吩咐行政买的。”江凌骄傲地说:“我记性好?吧,这么多年还记得你的喜好?,咸奶油蛋糕也是我吩咐的。” 黔司年没有?答话,心口窝有?一点疼。 真是奇怪,一个过了?这么多年仍能清晰地记得他喜好?的前男友,一个对他极尽温柔会跪在地上给他擦头发的前男友,为什么,当年会走得那么决绝? 方小磷中途敲门进?来一次,神色匆匆的,似乎要汇报什么,却被江凌喝走了?。 江凌给黔司年擦干净水渍,俩人?乘电梯来到停车场,上车时黔司年犹豫了?一下,“刚才你的助理似乎有?事找你。” “不是大事,集团的消息会直接通知我,别的事情?我回去处理也行。”江凌发动车子,问:“要不要先去附近吃个午饭?” 黔司年系上安全带,听到“午饭”两个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托黑舒明的福,他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想了?一会儿说:“你送我回家吧。” “回家?”江凌愣了?一下,“那你等等,我上去拿电脑,我们先去超市买点东西,回家给你做饭,下午……” “江总。”黔司年打断他,“我四肢健全,精神状态良好?,能够照顾自己,你只需送我回家即可,其他的就?不必麻烦了?。” 江凌咬着嘴唇,“……好?。” 又是一路无言。 一个小时候后,江凌返回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喊来方小磷,“说吧。” 方小磷递上一个u盘,“上午的时候我看到黑总从会客室出来,好?像和什么人?起了?争执,而那间?会客室恰好?是黔总休息的地方。为了?防止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我去调了?会客室的监控,都在这里。” 江凌示意方小磷把u盘放下,“能不能查到他们两个人?之前的事?” 方小磷点点头,“应该不难。” “去吧。”江凌说:“查得详细点,越详细越好?。” 第27章 利用我吧 黔司年?回家倒头便睡, 再醒来时天都黑了,真奇怪,他竟然闻到了辣椒香, 还是剁椒鱼头的味道。 家里?进海螺姑娘了? 黔司年?愣了一会儿,走出卧室,果不其然看到餐桌上冒着?热气的剁椒鱼头, 还有正?在厨房里?颠勺的……江凌。 哎。黔司年?失望地想, 不是海螺姑娘啊,海螺小巧精致, 而江凌顶多算是……海狗? 这么想着?, 黔司年?被自?己逗乐了。 江凌听到笑声,回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手头动作一滞, “司哥?” 司哥。 黔司年?已经好几年?没听到这个称呼了,当下听到还有点不适应,鸡皮疙瘩哗啦落了一地,“江总,别这么恶心?巴拉地叫我,咱俩的关系没这么亲密。” 江凌垂下眼眸, “我原来都是这么叫的,为什么现在不可以了?这里?又没有外人。” 黔司年?的鸡皮疙瘩又落了一地, “江总,你在玩什么追忆往昔的把戏?人要朝前看,惦记着?原来那点破事做什么。” “我今天……无?意?中知道了一些破事。”江凌转过身,熟练地收汁、关火,把一锅金钱蛋装进盘子里?,整个过程都背对着?黔司年?。 黔司年?看着?他的动作, 心?里?大?约猜到了七八,“对了,我今天在你公司和黑舒明干了一架,你找人看看,会客室里?砸坏的东西我会照价赔偿,不会赖账的。” “我说的不是这些事。”江凌闭了闭眼,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今天下午,我让人去查了一下你和黑舒明的关系,除了知道你俩业务存在交集、是竞争对手之外,还看到了当年?那个帖子,就?是,发在你父亲任教的大?学……” “好了。”黔司年?摆了摆手,他习惯了掌控局面?,并不习惯这样被动的接受局面?,他与黑舒明交恶、还有那个该死的帖子,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很好查,查到了也没什么,但是因此而产生?的蝴蝶效应,他不打算让其他人知道,包括江凌。 “没好。”江凌固执地说道:“如?果你当年?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为什么不去找我?” “找你?”黔司年?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懂似的。 “南城与平城相隔不远,高铁3个小时就?到了。你去找我,我就?会站出来,澄清咱俩并非不正?当关系,更不存在什么所谓的‘勾引’,那些都是污蔑!”江凌顿了顿,终于敢直视黔司年?的眼睛,“可你为什么不去找我?”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黔司年?听着?这些往事,心?里?竟是毫无?波澜,淡淡开口:“四年?前的帖子还能被你翻出来,挺厉害的,还有什么?” 一个声音在黔司年?心?里?响起:够了,这些就?够了,不要再查了! 哪怕,这背后?还有一系列的事情。黔老爷子因此气得一病不起,在医院和家里?往返十几个来回后?,终于还是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而黔司年?的母亲本来就?身体虚弱,老伴离世,老太太借机搬出了教职工家属院,搬进女儿家里?,但也没享几天清福。 杀人和诛心?哪个厉害?黔司年?觉得,后?者更厉害。 这些事与江凌有关吗?硬要说的话,有关,但其实最大?的恶人是他自?己,是他眼盲心?瞎,是他识人不清。所以,他现在小心?翼翼,与江凌保持距离,但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再一次与这个人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再一次把自?己送进了火坑里?,真是卑贱透了。 倏地,耳畔传来一声轻呼:“司哥?” 黔司年?回过神,眉头拧在一块,“江总还是换个叫法吧。” 江凌没有应,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黔司年?,足足一分?钟,才鼓起勇气开口:“你需要我去向你的父母道个歉吗?或者别的什么方式……澄清当年?的事。” 道歉?澄清? 黔司年?一愣——对啊,江凌只是查到了四年?前那个帖子,至于后?面?的事,江凌并不知道。这样也好,他本就?不打算让外人知道,这都是他们家的私事,既是私事,就?没必要翻到明面?上,澄清更是没有必要了。 “不需要了。”黔司年?说:“都过去了。” “那好,不提这个,说点别的。”江凌快速说道:“黑舒明今天来找我,抛了一个很肥的饵,条件是和你们平分?华东市场接下来的所有活动,这样的操作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次干了。” “我不意?外。”黔司年?耸耸肩,“他们确实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但你想不到他给?的饵是什么。”江凌压低声音:“他承诺,可以帮我约见南城税务部门相关负责人,缓解敏行在海外市场上遇到的税务压力。” 黔司年错愕地瞪大了眼。 这话说得非常含蓄,但明眼人一听便知。 第31章 江凌笑了笑,又道:“你以为我会干那种事吗?我老子会扒了我的皮的。我把这件事告诉你,是想让你知道,你可以利用我,收集一切证据,然后?曝光黑舒明的所作所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件事是足以让他吃牢饭的。” 黔司年?默了一瞬,问:“为什么?” 江凌眨了眨眼,“你不想还回去?” “我问。”黔司年?一字一顿,“你为什么,让我,利用你?” 这次江凌没有顾而言他,而是定定地看向黔司年?,“这是身为床伴的职责,我要保护我的枕边人。” 这话说完,俩人同时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黔司年?才开口,“过了,床伴不用做到这个程度。” “黔司年?,你傻吗?你是个商人啊,顺杆爬不懂吗?”江凌说:“你前男友现在刚好有一点权势,不好好利用一下实在是可惜了。我若是你,就?吃干抹净,狠狠榨干他。” 到底是利用还是别的,俩人都心?知肚明,但是就?不肯明说。 “饿了。”黔司年?坐到餐桌前,话锋一转,“我要吃饭。” 今天是周四,不是约定的可以留宿的周五,江凌刷完碗后?便开始收拾东西,像个遵守游戏规则的小孩儿。 黔司年?在屋里?转了一圈,拿起垃圾袋,“我去倒垃圾。” 江凌习惯性地接过,“我帮你带下去,你不用下楼了。” “不用。”黔司年?瞪他一眼,“你懂什么?我要消消食,我都长胖了。” 江凌一听就?乐了,“那说明我喂得好啊,来,让我摸摸长了多少。” “滚啊,别借机对我动手动脚。”黔司年?无?情地拍开伸过来的手爪子,“你到发情期了吗?” “哼,刻薄。”江凌巴巴地跟上去,“那我陪你在小区里?转转?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啧啧,真像一只等着?主人遛弯的大?型犬。黔司年?偷偷地瞄了一眼,心?道:这么一看,前男友竟然还挺可爱的。 小区里?的绿化很好,俩人不知不觉走进了小花园。 猝不及防地,黔司年?觉得掌心?一热,江凌还是把手爪子伸过来了,五指不老实地往他指缝间?插。 “司哥。”江凌高兴地说:“我现在牵你的手,你都不会拒绝了。” 话音刚落,黔司年?就?把手甩开了。 江凌:“……你故意?气我的吧。” “告诉过你了,别这样叫我。”黔司年?语气淡淡地。 江凌委屈地看着?他,“我比你小三岁,不叫哥,难道叫叔叔吗?” “也行。”黔司年?说:“我不介意?升个辈分?,叫叔叔吧。” 叔你个头!江凌在心?里?发誓:早晚要让你服气! 立志要让别人服气的江大?总裁放低姿态,好脾气地问:“那,我还有个问题,四年?前的事情说开了,你以后?就?不生?气了吧?” “我本来也没有生?气。”黔司年?耸耸肩,“我不是个记仇的人。” 江凌更委屈了,“可你一开始对我那么冷漠!” 黔司年?看过去,“你不知道什么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我与你的上一段感情结束的并不愉快——至少对我来说不愉快,我只是不想重蹈覆辙。” 江凌咬着?嘴唇,“对不起,我一直以为咱俩算得上和平分?手,后?面?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和平分?手?”黔司年?嗤笑一声,“江总,我给?你科普一下,和平分?手指的是情侣双方心?平气和地协商分?手,而不是一方给?另一方留下一张纸条后?不告而别。” 说到这里?,黔司年?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小气,揪着?陈年?旧事不放不是他的风格,于是说道:“算了,都过去了,江总以为是和平分?手,那就?是和平分?手,我没有什么意?见。” “真的?”江凌趁热打铁,“那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快说!”黔司年?没好气地怼道:“你今晚屁事真多。” “我知道你现在有男朋友,但是,如?果你们分?手了,你就?考虑考虑我,行不行?” 没等黔司年?回应,江凌又说:“就?当我是提前排队,你不会连排队的资格都不给?我吧,去迪士尼还有优速通呢,我就?是老老实实地排队,行不行?” 夜晚很安静,晚风有点暖,吹得人心?里?痒痒的。 黔司年?停下脚步,站在江凌身后?半米远的位置,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拽住了那长长的发尾,“蹲下。” 江凌:“?” “累。”黔司年?说:“脚疼。” 江凌从前就?知道,黔司年?有那么一点点傲娇,这种傲娇只展示给?亲近的人看,黔司年?想要什么从来不会直说,都是拐弯抹角,和打哑谜似的。 所幸,江凌从小就?擅长猜哑谜。 再说,前男友的心?思?并不难猜。 路灯很亮,黔司年?趴在江凌背上,顺手抓过一缕头发玩。 江大?总裁日?理万机,能处理千万的合同,却不会保养头发,好多头发都分?了岔。黔司年?也不客气,看到那些分?岔严重的,毫不手软,连根揪起。 江凌被揪得直哼哼,可怜巴巴地说:“我好不容易留长的,你给?我留几根,行不行?” 黔司年?瘪了瘪嘴,嫌弃地说:“都分?岔了。” “嗯,找时间?约个头发护理。”江凌颠了颠背上的人,“就?约这周末吧,你陪我去?” 从小花园回黔司年?家其实不远,江凌故意?朝着?反方向走,以“地形不熟”做借口,背着?黔司年?绕到几个拉家常的大?爷大?妈面?前,炫耀似的走了一圈,这才找到回去的路。 黔司年?用膝盖顶他的腰,“存心?的,是不是?” “不是不是,真的不熟。”江凌紧张兮兮地解释,心?虚感都快溢出来了。 黔司年?才不信呢,张牙舞爪地挥手就?打,俩人就?这么打打闹闹,活像小学生?拌嘴。 出了电梯间?,江凌把人放下。黔司年?打开门,站在门口没动。 客厅的暖光溢出来,江凌朝着?屋内看了一眼,又看向黔司年?,“进去吧,晚安。” 黔司年?不吭声,偏过头看着?他。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江凌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真的不早了,都快10点了。” 黔司年?气得跺了下脚,转身就?往屋里?走。 江凌后?知后?觉,不经意?地一瞥,发现黔司年?的耳朵尖红了,他一把撑住门,“那个——” “想进就?进。”黔司年?留下一个背影,“不进就?给?我把门关上。” “砰”的一声,门是关上了,人也进来了。江凌的动作极快,黔司年?没走几步,就?被一股力量拉扯着?落入一个怀抱里?。 “你在用力。”隔着?两层衣服的厚度,黔司年?清晰地感受到江凌结实坚硬的胸肌,紧紧地贴着?自?己,“理论上说,男人的胸部在正?常情况下是软的,你的怎么那么硬?有违人体学规律。” “也可以软。”江凌把着?黔司年?的腰,“你转过来,掐一下,它就?软了。” 距离上一次负接触才过了四天,黔司年?感觉自?己又饿了。这种事就?好像阀门开关,长时间?不用,就?会被锈住,也就?不想了,但是经常用,就?越用越灵活,愈发想要更多。 江凌把头埋进黔司年?的颈窝里?,闷声说道:“司哥,我看到了,桌上有蜡烛,为谁准备的?” 黔司年?愣了一瞬,目光随之扫过去,“那是上次过生?日?时……不行,那个不行。” “怎么不行了?”江凌笑着?问:“你不想惩罚一下四年?前不告而别的前男友吗?” 就?这么被抱着?,黔司年?的腿肚已经开始打软,甚至不争气地起了反应,但好在他没某人那么疯,“不行就?是不行,那不是低温蜡。” 而江凌才不管那么多,他兴奋地看着?怀里?的人面?红耳赤的模样,在那粉红色的耳朵尖儿上轻轻啄了一口,“不是低温蜡怎么了,我不又怕疼,我在等你的惩罚啊。” ——“司哥,惩罚我吧。” 第28章 假装联盟 黔司年是被生物钟唤醒的?, 今天周五,早上有会,醒来时他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中央, 而?江凌缩在床沿一侧,委委屈屈地睡成一个“1”。 他一动,江凌也醒了, 俩人对视了一会儿, 江凌懒懒地笑起来,“我去?给你?做早餐?” 黔司年有一瞬间的?恍惚, 下意识点了点头, “我想吃香油煎蛋。” “好。”江凌起身,掀开被子的?时候“嘶”了一声。 这一“嘶”让黔司年立刻警觉起来,“等会!你?转过来我看看。” 第32章 “不用吧, 我觉得没大事。”江凌活动了下肩膀,“我先去……” 话音还没落,黔司年已经灵活地转到了他身后,瞬间黑了脸——男人的背部沟壑分明,正中间的一条背沟尤其性感,而现在, 那条性感的背沟微微泛着红,这种程度的红, 即便是在小麦色的皮肤上也十分明显。 还是烫伤了。 黔司年有些懊恼,“我都说了那不是低温蜡,觉得烫你不会吭一声吗?” “我觉得不烫啊。”江凌憋着笑,“大清早就黑脸,昨晚没睡好?” “你还笑!”黔司年没好气地瞪过去,“我可不想收到敏行法务部的律师函, 控告我用极端手段虐待他们的执行总裁。” “不是虐待,我自愿的。”江凌一眨不眨地盯着黔司年,“司哥,你心疼了?” 黔司年故意把这句问话当耳边风,拔腿就往外走。 江凌可不会让他逃,两大步挡住了去路,单臂圈过黔司年的腰,“司哥,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不是心疼了?” “心疼个屁!”黔司年嘴硬,“你松手啊。” 江凌笑了一下,用力往上一提,“司哥你知道吗?我抱你很轻松的,就像兔子拔萝卜。” 黔司年猝不及防地双脚悬空,当真像一根萝卜似的被“拔”了起来,情急之下张开嘴,一口咬在江凌肩膀上。 “哦吼。”江凌竟然笑了,“大清早就刺激我,这是不想上班了?” 黔司年气得肺疼,“你就是个变态!不正常!受虐狂!” “对啊,我也觉得自己是个变态,竟然迷恋被你咬的感觉,不过话说回来——”江凌顿了一顿,“昨天晚上,你没爽到?” “……” 黔司年不说话了,耳朵尖开始泛红。 他爽到了,而且很爽,身为sadism的掌控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种爽感是任何人都给不了的,除了江凌。 “这才对嘛。”江凌把人松开,推到主卧的洗手间,“你先洗漱,我去给你做香油煎蛋。” 半个小时后,俩人衣冠楚楚地走入地库。 昨天是江凌送黔司年回来的,于是今天早上,黔司年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江凌的车里,就好像江凌是他的专属司机。 “你的车还停在我公司呢。”江凌说:“就放那儿吧,下班等着我,我来接你。” “不要。”黔司年拒绝了,“去你公司,我去拿车。” “今天是周五啊。”江凌又说:“咱俩说好了的,周末在你家过,你忘了吗?” 人在极度无语的环境下是说不出话的,黔司年闭上了眼,一路都没再开口。 到地方时,江凌“咯嘣”一下锁了车门,“过来让我亲一下,不然不让你下车。” 黔司年不可思议地看过去,“你是小孩子吗?” “反正比你小。”江凌像个无赖,“你就说让不让吧?不让亲就锁着你。” 黔司年回想了一下,哪怕是最激烈的那晚,他们好像也没有接吻,而是把力气全部用在了发泄上。 重逢以来,江凌亲了他很多回,抚摸时会亲,做狠了会亲,甚至无人时也会调戏一般地亲上一口,而他给江凌的呢,好像只有“咬”。 想到这里,黔司年下意识开口:“那个……上次咬的地方,好了吗?” “早好了,连个牙印子都没留下。”江凌的语气里透着失望,“你都没有四年前有劲了,是不是人老了牙口不好?” 最听不得“老”字的黔某人顿时黑了脸,“开门!别让我说第二遍。” 一分钟后,黔司年迈进公司大门,迎面就被薛灿抓了个正着,“看看,看看,又是江总送你来的!我就说这个江总是你的菜,小舅,老实交代!你们两个人是不是有情况!” 不仅有情况,还是前男友。黔司年在心里回了一句,面上却极为正经:“你今天不忙?还有空八卦?” “忙啊,周六周日连着两场活动,项目组的人都散出去了,我昨晚对物料对到半夜,黑眼圈都出来了,哪像小舅你……”薛灿突然顿住了。 黔司年疑惑地看着她。 薛灿悄悄咽了口口水,“……神采奕奕,像一只吸饱了精气的狐狸。” “……薛灿,你给我听好了。”黔司年轻扶额头,“现在,给你的狐狸老板冲杯咖啡,再把周末活动的效果图发给我,五分钟内我看不到效果图,你就可以收拾东西滚蛋了。” 薛灿:“小舅——你就会吓唬我!” 另一头,江凌调转车头,并没有回公司,而是去见了一个人:黑舒明。 黑舒明这个人,江凌上学时就认识了。他在国外读的是私立学校,里面的人大部分属于家里有点钱、把孩子扔进来结交关系的,一个学校里华人圈子就那么大,所以他和黑舒明打过几次照面,但他依稀记得,黑舒明连毕业证都没拿到就卷铺盖回国了,纯纯是烂泥扶不上墙。 只是没有想到,昔日焉儿吧唧的废物,竟然会去招惹黔司年。 江凌已经把黑舒明的“后台”摸清了,他能请得动税务口的负责人,无非是仗着他爷爷的关系,但黑舒明的爷爷早已退休,余温尚在,能不能办成事还要另说。 黑舒明的父亲也是块烂泥,讨的老婆却非常厉害,是南城机关报的高层——据说这门亲事也是看在黑舒明爷爷的面子上才成的。而现在黑舒明的父母早已离婚,黑舒明母亲再婚并且另有生子,也就是说,黑舒明现在在亲妈那里不一定能讨到好处,顶多算虚张声势罢了。 这样的人江凌是不屑搭理的,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只是需要浪费一些时间,假装上钩,就能获得实质性的证据,证明黑舒明一直游走在政商关系的边缘。 老实说,看到四年前那则帖子的时候,江凌就动了要弄死黑舒明的心思,尽管那则帖子只曝光了黔司年一个人的脸,但是由此可以推断,曝光者并不想得罪江凌。 不想得罪,或者说,害怕得罪。 江凌一个急转,朝着黑舒明的公司开去。 与此同时,黑舒明正在为搭上江凌这条线而得意洋洋,亲自到公司楼下迎接这位大贵人。 “啊呀呀,老同学。”黑舒明开口就是“您能大驾光临,敝司蓬荜生辉”。 您?江凌暗笑一声,俩人差不了几岁,黑舒明为了攀关系,还真是能屈能伸啊。他侧身避开黑舒明伸过来的手,“走吧,参观一下黑总的公司。” 俩人直接去了茶室,黑舒明倒是懂得享受,特意辟出一间屋子喝茶,并示意江凌“随便挑”。 江凌随手指了块茶饼,“就它吧,我来主要是谈正事的。” “那好。”黑舒明笑了笑,“老同学就是爽快,咱兄弟直奔主题。” 江凌讨厌“老同学”这个称呼,更讨厌与黑舒明这样的人称兄道弟,茶一口没碰,极力压制着情绪听黑舒明扯淡。 黑舒明狮子大开口,直接言明自己可以帮助敏行应对海外税务问题,大致就是每个国家的税收政策各不相同,而他可以帮助敏行“开源节流”,条件便是他的公司在华东区的营销上分一杯羹。 江凌听完黑舒明的承诺,没有着急回答,反问道:“你和黔司年有仇?” 黑舒明笑道:“没有啊,我俩就是普通的竞争关系,谁不想多赚点呢?” 江凌点点头,又说:“你给我开的条件,可比你要的东西值钱多了,这是个让你赔掉腚的买卖,黑总这是何必呢。” “哈哈,老同学嘛。”黑舒明笑得谄媚,“今天我吃点儿亏,让你江公子记我个好,以后我们才好合作嘛。同样都是合作,当然要选旗鼓相当的对手,你说是不是呀?” 江凌不置可否。 黑舒明把话说得模棱两可,海外报税非常复杂,敏行在海外市场高价聘请了当地专业机构,仅是这一项的支出就是笔不小的数目。黑舒明口中的“开源节流”如果手段正规,对他而言就是绝对的利好,如果不是,那便是另外的一种结果了。 想到这里,江凌故意说道:“税务这一块我不熟,你把资料给我,等团队评估后我再给你答复。” 黑纸白字的东西逃不掉。 黑舒明哈哈笑了两声,“行,行,那我回头给你。哎对了,你今晚有空吗?我做东,和税务口的人吃个饭,把你的人也带上,让专业的人办专业的事儿,咱们俩就趁此机会叙叙旧。” 第33章 “改日吧。”江凌淡淡地说:“今晚我约了人。” ——今天可是周五啊,黔司年和生姜还在家里等着他呢,他凭什么和这个傻x二百五吃饭。 “没关系没关系,你?先忙,你?是大忙人嘛。”黑舒明看起来挺大度,话锋一转,“但是咱们可说好了啊,你?们华东区的?活儿得分?我一半,这种事对你?江公子来说不难吧,动动手指的?事儿,这个小忙你?得帮。” 江凌点头,“不难。” 黑舒明看着他,张了张嘴,又闭上,然?后叹了口气,“哎——虽说都是老同学,但是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讲,你?看话到嘴边了我也憋不住。” “说呗。”江凌笑起来,“看把?你?憋得。” “这事啊,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黑舒明一拍大腿,“我昨天去?找你?,碰到黔司年了。” 话说了一半,黑舒明突然?打住了,直愣愣地盯着江凌。 江凌立马就猜透了黑舒明的?心?思?,给他递了个台阶,“哦,我听说了,你?们俩在我的?会客室闹得挺大啊。” “嗨!这不是说不好意思?嘛!”黑舒明尬笑两声,“这样?,你?看看弄坏了什么,我双倍、不,三?倍赔偿给你?!” “这倒不用?。”江凌顺着话往下说,“其实你?也不必试探我,黔司年接了华东区的?案子,他等在那儿是找我签字的?。我和他嘛,四五年前?有过交集,但是现在已经没了,而?且,我也不会把?那段交集带到工作中。” “哎——这——”黑舒明转了转眼珠。 江凌继续说道:“你?俩抢华东区的?案子,良性竞争,我没意见。华东区有专人负责,我会把?他介绍给你?,这点事不要闹到明面上。” 这话一说出来,黑舒明顿时放心?了。他之前?担心?黔司年和江凌存在工作之外的?关系,如今看来,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江公子压根不想提呢。 有门儿! 黑舒明赶紧给江凌斟茶,“嗨!黔司年那个人,是有点本事的?,但就是自视清高,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 清高?江凌想到了黔司年骑在他身上的?样?子,点了点头,“是有点儿……高高在上。” “这样?,你?我都是老同学了,我不会让你?吃亏的?,他黔司年清高我可不清高,我按照这个数给你?。”黑舒明伸出3根手指,“做我们这行?的?,多多少?少?都能吃点,我再让一让,你?再给一点,怎么样??” “你?和他是不是有仇啊?”江凌抿了口茶,“真有仇,你?就说。” 黑舒明掂量着这句话,想了一会儿,“他昨天打了我一拳呢。” 打得好!江凌在心?里说道,面上却?神色如旧,“哦?你?是想报复回来?找机会打他一拳?” “咱都是文明人!”黑舒明摆摆手,“我就是想挫挫他的?锐气,谁让他整天拿鼻孔看人。” 江凌向后靠到了椅背上,“你?直接说,想让我怎么帮你??” 听了这话,黑舒明完全放下心?来,当真以为自己?捡了便宜,开口时半点儿也没收着,“华东区接下来的?活动不少?吧,但是干我们这行?的?都清楚,有的?活挣钱,有的?活不挣,我只要那些挣钱的?。” 黑舒明拍着胸脯,“嗨!这事也不用?你?操心?,我和你?下面的?人对接就行?,就像你?刚才说的?,不会闹到明面上,我做事你?放心?!” 江凌感到有点恶心?,把?茶杯里的?茶倒在茶盘上,才漫不经心?地开口:“也请黑总放心?,我不会让我的?人受委屈的?。” “哎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黑舒明更得意了,以为“我的?人”指他自己?呢,嘴角咧到了耳根,“哎呀还是咱老同学的?情谊靠谱啊……” 俩人又说了会儿,江凌起身告辞了——对着这张脸都要吐了。 黑舒明亲自把?人送到停车场,对着开远的?车子不断挥手。江凌从后视镜里望着他,终于畅快淋漓地骂出来: “傻x,老子早晚弄死你?。” 第29章 反手一击 黔司年?不打算坐以待毙。 回?到办公室后, 他打开了电脑,目光落到一个名为“弄死他”的文件夹上,看到这个不怎么正经的名字, 黔司年?微微笑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这个文件夹里存着的都是黑舒明的秘密。 黑舒明的盛世传播这两年?风头正盛,在网上随手一搜就是铺天盖地的报道, 而这一切都源于一场社会?性公益活动。 一年?前南城联合某慈善救助基金会?针对孤寡独居老人进行“送温暖”活动, 这个本?应是南城政府主导的公益性项目最后的承办权却落到了盛世的头上,黑舒明也因为这件事被评为“南城十大杰出青年?”。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信息。 如今是互联网时代?, 任何事情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 而新闻报道无疑就是最好的留痕。 比如—— 本?报讯 记者郭xx报道 南城政府拨款50万元助力?本?次“送温暖”活动,承担孤寡独居老人过冬采暖及相?关费用…… 本?报讯 记者郭xx报道 南城政府再发力?,解决孤寡独居老人“买菜难”问题…… 本?报讯 记者郭xx报道 本?次公益活动得到了全社会?广泛关注, 不少?市民朋友积极响应,纷纷献出自己一份爱心…… 黔司年?嗤笑一声,他记得,当年?黑舒明站在某位市级领导的身侧,高调宣布盛世将同?样拿出50万元资助有需之人。至于黑舒明为什?么能?参加这样一个公益活动,当然是靠着他那位在机关报里说一不二的妈。 只是, 黑舒明的妈也没有想到,当日她把儿子送上高台, 如今,儿子却要?从这高台坠下。 黔司年?已经查过了,黑舒明口里用于公益活动的50万元并没有公示用途及流向,款项不明,这是大忌。 而下个月,南城政府将再次发起一场公益活动, 在盛夏来临之际为100户困难家庭免费安装空调。为了这次活动政府特意搞了一场慈善晚会?,晚会?的承办权毫无意外地落到了盛世头上,黑舒明早早便在自己的朋友圈里预热了,而黔司年?要?做的就是在晚会?上撕下他“正人君子”的假面。 至于晚会?的地点嘛……黔司年?打开微信,点开一个人的头像。 ——蒙蒙。 蒙蒙,大名蒙盟,蒙家的产业在文娱和地产双开花,黔司年?当年?帮蒙盟做过一个活动,活动当天好几个相?关词条冲上了热搜,那是蒙盟进入自家公司做的第一件事。活动结束,蒙盟不仅在自己亲爹面前狠狠露了次脸,还一跃坐上了分公司总经理的位置,掌了实权。 因为这件事,蒙盟定了50个礼炮筒,跑到黔司年?的公司二话不说撸袖就放,被不明所以的保洁阿姨追着打了一天。 这么一来二去,俩人有了交集。 但是黔司年?心里很清楚,自己和这位小蒙总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顶多算是“有点业务上的往来”,而且那段时间,正是他与江凌分手不久、最心灰意冷的日子。 但是蒙盟不这么想,他知道黔司年?失恋了,就天天拉着人喝酒。蒙盟没有见过江凌,只是从黔司年?口里听得三言两语,就可以把江凌骂得狗血淋头,黔司年?就是左一句“狼心狗肺”右一句“吃里扒外”的大骂中慢慢走出来的。 现在想想,大约是蒙盟太e了,敲锣打鼓地硬是挤进了黔司年?的生活里,还大手一挥甩给了黔司年?好几个大单子。 所以,黔司年?真?的把蒙盟当朋友了。 想到这次自己要?做的事,黔司年?觉得有点对不起这位好朋友——因为这场慈善晚会?的地点,正是蒙家旗下的云天酒店。 黔司年?想了许久,还是决定给蒙盟发个消息,谁知消息还没发出去呢,对面的语音就打过来了。 蒙盟的声音很兴奋,“年?年?!你猜怎么着?我帮你找到记者了!” 黔司年?一愣,“记者?” “是啊是啊,就是你死对头搞得那个慈善晚会?,官方邀请的媒体名单里只有一家新闻媒体,还是他亲妈单位的下属新闻网站,其他的都是些不入流的网媒,压根没有采编权的,这算什?么?一言堂吗?小爷偏不让他如意!” 蒙盟越说越激动,“所以啊,我联系了一家中央级主流媒体,你放心,这个记者我熟,他那张嘴极其厉害,保准儿让那个姓黑的下不来台!” 黔司年?听了微微一笑,“蒙蒙,我正要给你说这个事儿呢,这样做是不是不大好?” “不大好?年?年?,你不会心软了吧?”蒙盟“嗷”地一声喊了出来,“绝对不可以心软!咱们不是说好了么,揭发盛世的恶行,捍卫社会的正义!” 第34章 “没有心软,对他我不会心软。”黔司年话锋一转,“但这是蒙氏旗下的酒店,传出这样的负/面/报道对你不大好,到时候你怎么同你家老爷子交代?” “嗨——”手机那端拉长了语调,“这点事难不倒我,我早有准备,公关词都写好了。不过,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那就现在、马上、立即飞过来。城南一个商场下个月开业,我被老爷子扔过来盯进度,都快无聊死了,你过来陪我吃个饭,就当补偿我啦~” “好。”黔司年抬腕看了看表,“位置发我,我这就去。” 蒙盟给的商场地址在城南,是一片正在发展的新城区,俩人开车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开门的小饭馆。 蒙盟一进门就瘫倒在椅子上,张嘴开始报菜单,“我要吃葱烧海参北京烤鸭松鼠鳜鱼再来一碗蟹黄拌面……” 点菜的小姑娘有点为难,“那个,老板,咱家店没有葱烧海参,给您换成佛跳墙行不,里面也有海参的……北京烤鸭也没有,但是有真空包装的板鸭,要不给您切一只?您说的这个松鼠什么鱼也没有,但是有酸菜鱼片……还有、还有……咱家自己做的手擀面也很好吃!” 蒙盟快要哭出来了,“敢情都是预制菜啊!” 黔司年笑起来,“好了,别为难人家小姑娘了,下次再请你吃大餐好不好?”说罢看向站在一旁的小姑娘,“就按照你说的上菜吧,快一点,我们这位老板饿坏了。” “好嘞!”小姑娘一蹦一跳地走了。 蒙盟看着黔司年,“你说老爷子拍下这块地建商场,这不是纯纯地有病吗!” “怎么就有病了?”黔司年拆着一次性碗筷,“老爷子身先士卒,为城南的发展尽心尽力,到你口里成‘有病’了?” “哎——”蒙盟靠在椅背上,“年年,我饿。” “他们家米饭随便吃。”黔司年指了指墙上的宣传语,“我先去给你盛一碗,可不能饿着我们小蒙总,饿坏了某些人要心疼的。” “年年!”蒙盟叫起来,“你又打趣我!” 小饭馆的上菜速度很快,虽然是预制菜,但口味却不算太差,而且手擀面意外地好吃,面皮相当劲道,两个人吵吵闹闹地吃了顿热乎饭。 快吃完时,黔司年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薛灿”。 这回薛灿一改往日的俏皮,声音听起来十分正经,“黔总,敏行的江总过来了,说有要紧事找您,问我要您的地址,您看——” 黔司年看了看时间,到下班点了,江凌早上说过来接他,竟真的去了,只可惜他不在公司。 “你把手机给他。”黔司年说:“我和他说。” 蒙盟吸溜着面条看过来,问道:“谁呀?” 黔司年捂住听筒,“就上次吃饭你见过的那个小江……” “你又去找那个小蒙总了?”手机另一端倏地出声,“你是不是以为我听不见?” 没等黔司年说话,江凌的声音再度传来:“给我地址,我去接你——你放心,我现在是在会议室里给你打电话,外面的人听不见,但你要是不给我地址,我就出去,告诉你的员工们,他们的老板是个负心汉,睡了我却不想对我负责。” “……”黔司年抽了抽嘴角,他才是被上的那个好不好!到底是谁睡了谁啊! “让他来呗。”蒙盟天真地说:“让老板加两个菜,再下碗面,那个小江,我还挺喜欢他的。” 黔司年庆幸蒙盟专注扒饭,并没有听到江凌说了什么,转头飞快地报了一个地址,又补充道:“我和小蒙总在一起,你到了之后先在外面等一等,我们吃完了就出去。” 虽然面上还算平静,但黔司年的心却是紧张得要跳出来了。男人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一旦上过床,看对方的眼神就会不一样,以蒙盟看人的本事,这点事根本瞒不住。 果然,等俩人从小饭馆出来时,眼明心亮的小蒙总一眼便瞧出了端倪,“你俩……上过床了?年年,你可以哇!这个助理比你小吧,年下的感觉爽不爽?” 黔司年感觉脸颊阵阵发烫,“没有。” “别嘴硬了。”蒙盟指着江凌,“你看看那眼神,这是把我当情敌了,就是……这小子眼神不大好啊,咱俩撞号他看不出来?” “!”黔司年差点咬到舌头,“蒙蒙,你听我说……”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蒙盟拽过黔司年的手塞到江凌手里,“喏,小江,我把年年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他哦,安全地把他送到家,太晚了就留下嘛,他家的床很大的!” 后者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好的,小蒙总,您放心。” ——哼,这还用你说吗。江凌心道:他当然要留下,不仅留下,还要过周末呢。而且,黔司年家的床大不大,他会不知道? 第30章 车内普累 等蒙盟走远了, 江凌又恢复了常态,从“江助理”变回“江二少”,邀功似的问道:“司哥, 我演得好吧?我特意开你的车来接你,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的。” “挺好。”黔司年冷冷地道:“我看你是演助理演上瘾了,怎么, 江总下一步想进军娱乐圈?” “司哥。”江凌瘪了瘪嘴, “从重逢到现在你一口一个‘江总’,叫我的名字这么难吗?” 黔司年没理他, 拉开门坐进车里, 抬手比了个手势,那意思是:上来,开车。 江凌乖乖照做。 呦呵, 还挺听话——黔司年打量着江凌,心里觉得有点好笑,前男友这么乖顺,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找了个助理,而且这个助理还十分贴心。 也许是碳水吃多了,又或许是车内的温度刚刚好, 黔司年的眼皮开始打架,不知不觉竟是睡了过去。 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 江凌没有出声,停下车,偏头盯着黔司年的睡容,像是欣赏一件惊世宝物。 黔司年的长相属于典型的清冷卦,即使睡着了也带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但是江凌知道这个人疯起来有多火热, 那股火热劲能将他浑身上下瞬间点着。 危险,却也让人欲罢不能。 江凌看得太过专注,黔司年睁开眼的时候吓了一跳,“你、你干什么?” “坐车都能睡着。”江凌问:“很累吗?” “江总管得真宽。”黔司年拍开对面伸过来的手,无情地说:“咱俩不是可以互相问候的关系,江总只要关心营销数据就行了,其他的别操心,下车。” 江凌没动,下一秒尴尬地移开视线,“……现在不行,现在,我动不了。” “动不了?”黔司年皱皱眉,“什么叫动不了?” 这件事实在难以启齿,江凌沉默着,抓过黔司年的手按到了自己的小腹上,带着他慢慢下探。 黔司年的脸倏地红了,“你……” “不逼你。”江凌移开视线,“你先上去吧,我冷静一下。” 车内的空气陡然变得燥热,空调像是失灵了。黔司年一只手摸到了座椅侧面的按钮,另一只手拉过江凌的衣领,“我只给你20分钟。” “司哥?”江凌颤了一下,“空间太小了,你会不舒服……” “别那么多废话。”黔司年已经把座椅完全放平了,“今天晚上你还有很多事要干,生姜的猫爬架需要清理,那玩意儿是你买的,你想在车上躲一晚上吗?” 嗯,理由很充分,动机很充足。 在车里不方便,江凌只解开了西裤的拉链,半遮半掩反而更具冲击力。 黔司年只看了一眼,就闭上眼睛,哎,色令智昏啊。 好在车窗上贴了防窥膜,又停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空间因素也没能影响到江总的发挥,说好的20分钟就这样被无限拉长。 做到最后,连玻璃上都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里面的俩人更是早已忘却了时间,放肆沉沦。 — 黔司年再醒来已经快12点了,他竟然趴在江凌身上睡了一觉。 两个人从前座移到了后排,后排的座位全都被放倒了,勉强拼凑出一张“床”。只是这张“床”实在太小,只容得下一个人,江凌躺在下面,让黔司年枕着自己,摇身一变,变成一张人/肉/床垫。 他们紧密相拥,胸膛贴着胸膛,江凌的胸肌饱满又柔软,自带温度。黔司年想:太舒服了,难怪自己会睡着。 “你醒了?”江凌开口:“还累吗?” “怎么不叫我?”黔司年反问:“我这么趴你身上,你不难受啊?” “你又不沉。”江凌邪气地一笑,“司哥,对我的胸肌还满意吗?” “滚。”黔司年感觉脸颊发烫,撑着身子坐起来,余光瞥见江凌在活动肩膀,又问:“麻了?” 第35章 “你睡着了,我不敢动。”江凌瘪了瘪嘴,像个委屈的小媳妇。 黔司年看着他这幅样子,又想到刚才疯狂的举动,忍不住骂了一句:人?面兽心。 “司哥。”江凌抓过衣服披上,语气重?新变得?正经,“你现在的工作累不累?要是太累了就别干了,给自己放个长假,歇个一年两?年没关系的。” 黔司年身子一顿,扭过头,像看傻子似的看着江凌,“歇个一年两?年?那我吃什?么喝什?么?谁养我啊?” 江凌张了张嘴,那句“我养你”就在喉咙里,马上要说?出来了,却听黔司年说?道:“江总,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生来就有家产可以继承,大部分人?都是干到死的命。退一万步讲,我是个gay,不会娶妻生子,不会拥有后代,我得?为?我的将来考虑,歇个一年两?年,社会就会把我淘汰的。” 江凌还想说点什么,“其实……” 黔司年打断他,“闭嘴,下车。” 俩人?一前一后往电梯间走,江凌边走边观察黔司年的神色。相处了这些日子,他得?出一个结论,但凡他插科打诨,多半换不来好脸色,但若是正儿八经的事,黔司年也不会敷衍他。 想到这里,江凌开口:“我今天去见黑舒明了,就像我之前给你说?的,那小子不安好心,我想假意跟他合作,顺便探探他的底儿,应该可以?拿到一些把柄。” “这件事不用你管。”黔司年拒绝得?很?干脆,“我已经有对策了。” “你有对策了?”江凌瞪大眼睛,“你准备怎么做?” 黔司年犹豫半晌,他本来不打算说?,但看着江凌的眼睛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只?不过在最后嘱咐道:“小蒙总那边已经帮我联系了记者,也会帮忙控制舆论,你不要掺和进来了。” “你情愿找他帮你,而我就成了‘掺和’。”电梯门打开了,江凌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黔司年有种错觉,觉得?面前站着的不是江凌,而是条耷拉着尾巴的大狗。 “你和他……”江凌默默摁住心口,想问,又不敢问,就这么巴巴地盯着黔司年,模样竟然?还有点楚楚可怜。 瞧着这张委屈至极的脸,黔司年忍不住地笑出声,“呦,江总看起来很?在意我与小蒙总的关系,那江总以?为?我俩是什?么?朋友?炮友?还是情侣?” 脑袋中有一根筋儿在砰砰直跳,江凌强压下醋意,黔司年说?得?没错,他很?在意,在意的快要疯了。 这些年来,他时常想方?设法地了解黔司年的情况,公司业绩怎么样、承接了什?么活动、接触了哪些客户……独独没去了解过他的感情生活,因?为?不敢,害怕听到一些不想听到的事情,所以?装聋作哑。 但是现在,江凌有点装不下去了。 电梯门打开又关上,直到俩人?站到了家门口,江凌才憋出一句话:“你们是什?么关系都无所谓,反正现在跟你回家的是我。” 黔司年伸出手开门,平静地解释道:“我不想让你误会什?么,我同小蒙总只?是普普通通的朋友关系,我叫他蒙蒙,是因?为?他大名就叫蒙盟,单名一个盟,联盟的盟。他曾是我的甲方?,有过合作,又谈得?来,仅此而已。” “咔嗒”一声,门打开了,江凌心中的那块石头同时落了地,“司哥——” 黔司年回头看着他,“小蒙总说?得?没错,江总眼神不大好,我们俩撞号你竟然?没看出来。” 江凌一愣,反手关上了门。 黔司年几乎是下意识按住那只?伸过来的手,“刚刚才来过一次!” “不做。”江凌哑着声说?:“司哥,我真的很?高兴,你肯给我解释,是不是说?明你在乎我?” “不是。”黔司年嘴硬道:“我为?什?么要在乎你?你不过是我的……唔!” “前男友”三个字没能说?出来,江凌从后面拥住了他,偏头在颈侧啄了一口。 黔司年双腿发软,被?迫挺直了后背,“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夏天,我上哪儿摸高领衫!” 江凌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两?天就消了,周末又不用出门,你害怕什?么。” 气氛正是绝好的时候,突然?,一道肥硕的身影蹿了出来。江凌眼疾手快,一只?手伸向黔司年的腿窝,将人?打横抱起。 “乖,生姜宝宝,爸爸累了,我先带他去洗澡,等会出来和你玩。”江凌边走边说?,语气一本正经。 黔司年挣扎了一下,“谁要和你洗澡?” 浴室的门被?关上了,接着响起不大不小的争吵。 一个声音听起来很?生气:“你干什?么!放开!我自己脱……啊,滚啊!” 另一个颇有耐心,“好好好,我滚了……又滚回来了,可是司哥,你脸红什?么?” 接着又是一阵响动,很?快便传来流水声。 生姜在门口转了一圈,尾巴从根部立起来,左右晃了晃,然?后心满意足地叫了一声,也不知道它在满意些什?么。 隔着浴室门,能闻到熟悉的气味,还有隐隐约约“噗滋噗滋”的声音,混合着水声传出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黔司年累的动也不想动,迷迷糊糊间觉得?好像有人?贴了上来,那人?伸手将他搂进怀里,“司哥,你想做什?么都行,即使没有小蒙总,还有我。” 下一秒,额头的某处好像被?人?轻轻吻了一下,只?听那个声音说?道: “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第31章 夫夫同心 这个晚上消耗了太多体力?, 黔司年倒头就睡,并且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再醒来时,阳光正透过卧室的窗户洒进来, 把?整个屋子?都照得暖暖的。黔司年翻了个身,忍不住“嘶”了一声,然后开始骂爹又骂娘。 有点荒唐。 自?己与江凌怎么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明明一开始连门?都不想让他进的。而现在, 江凌不仅登堂入室,两个人还滚了床单——且不止一次。 黔司年怔了一会儿, 伸手在身侧摸了摸, 旁边的位置早就凉了。昨夜半梦半醒间,他好像听?到了江凌在讲电话,不知道忙到什?么时候才睡下, 而今天早上又早早地起来了,哼,还真是精力?充沛。 说到精力?充沛——黔司年歪着头听?了一会儿,他从刚才开始就觉得不大对,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跑步机的声音,可是他家里没有跑步机啊, 这会儿静下来,听?得更清楚了。 一种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 黔司年跳下床,推门?往客厅走。 果然,客厅的一角已经被一架跑步机占领了,江凌赤着上半身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从黔司年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男人流畅地没有丝毫赘余的肌肉线条,小麦色的皮肤上挂满汗珠, 那些汗珠像是有生命似的,沿着壁垒分明的腹肌线一路向下。 黔司年:“……” 跑步机正对着卧室门?的方向,明显故意的。江凌看?到黔司年,慢慢减缓了速度,一边从跑步机上下来,一边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汗,“你醒了?饿不饿?我煮了海鲜粥。” “这玩意什?么时候买的?还有,谁允许你放我家……”黔司年佯装没听?到“海鲜粥”三?个字,双手抱在胸前,目光随着江凌擦汗的手移动,心?里想的却是:这有点犯规了。 顺着腹肌再往下……黔司年不敢看?了,昨天晚上的记忆翻涌上来,让黔司年觉得头皮发麻,目光下意识下移,落到了江凌裸露的小腿上,靠!腿部?的肌肉线条也很完美! “……不饿。”黔司年舌头打结,转身想逃,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这是他家啊,他凭什?么躲? 片刻的犹豫,江凌已经从身后贴了上来,伸手环住他的腰,“司哥,你躲什?么,想看?就看?,我裸着就是给你看?的,你不看?我才要伤心?呢。” 啧啧啧,好一个厚颜无耻之徒! 俩人拉扯了一会儿,黔司年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江凌的对手,江凌单臂就可以把?他抱起来,而他的双腿因?为昨晚消耗过度还在打颤。 脸颊的红晕蔓延到了耳朵根,黔司年愤愤地咬着嘴唇,“好吧,我饿,我要吃饭。” 一刻钟后,江凌重新穿上衣服坐到餐桌跟前。 早餐是海鲜粥配小笼馒头,他已经吃过了,这会儿正耐心?地剥着虾皮,剥完了就推到黔司年面前,“虾头我用来熬虾油了,这些虾肉你吃,若是觉得淡,就蘸点酱油。” “哼哼,多谢江总体恤。”黔司年吃着虾兴师问罪,“话还没说完呢,你买个跑步机放我家算怎么回事?把?我家当?健身房了?赶紧给我清理?出去?。” 江凌委屈地看?他一眼,又低下头专心?致志剥虾。 黔司年敲敲桌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错?” 第36章 “好吧,这事是我不对,错在……我不该色诱你。”江凌想了片刻,诚恳地说:“那我以后穿着衣服跑,行不行?” “……” 江凌伸出三?根手指做发誓状,“我保证以后穿着衣服跑!” 黔司年气得想打人,“这是穿不穿衣服的事吗!这是——” “嗡。” 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有人给江凌打来了视频电话。俩人同时看?去?,瞥见了那个令人恶心?的名字:黑舒明。 黔司年脸色骤变,起身想走,江凌一把?按住他,同时手指右滑接通了视频。 “嗨,老?同学!怎么样?这个时间给你打视频,没有影响到你睡觉吧,今天可是周末呢哈哈哈哈哈。” 黑舒明的脸出现在视频框里,看?起来又肥又丑,黔司年瞥了一眼,觉得海鲜粥都不香了。 江凌面无表情?:“嗯,没有。” “你这是在哪儿?”黑舒明好奇的凑近屏幕,“你家?” 江凌的手机摄像头对着黔司年家的客厅背景墙,江凌想也不想,极干脆地答道:“我家。” “可是看?着很一般呢,我以为你得住大别墅呢,这是哪里的小区啊?”黑舒明侃侃而谈,“我知道你不是南城的,但你买房子?问问我啊,有好几个盘……” “我喜欢这里。”江凌打断他,“黑总有事吗?” “哦哦哦哦,你瞧瞧我,一高兴就忘了正事。”黑舒明话锋一转:“下个月有一场慈善晚会,是南城政府主办的,你感不感兴趣,要不要过来露个脸?兄弟我到时会上台发言,你就当?给我撑场子?,都是老?同学嘛。” 这话说得,表面上是“过来给我撑场子?”,背地里的意思却是“带你认识认识人”,虚伪至极。 不过正中江凌下怀。 屏幕之外,江凌紧紧握住了黔司年的手,转向屏幕时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淡,“好啊,承蒙黑总邀请,我便去?凑个热闹,顺便也看场好戏。” “好!就这样说定了,你一定要来啊,回头给你发邀请函。”黑舒明看?起来很高?兴,又问:“对了,你一个人吗?这种场合得带个伴儿啊,我认识好多漂亮的模特,给你介绍一个?” “不用,我自?己去?。”江凌手指骤然收拢,握着黔司年的力?道又大了些,“我家那位,心?眼子?小。” 黔司年一怔,眉心?跳了下。 黑舒明在视频那头也是一脸惊讶,“什?、什?什?么?你有情?况了?” 却听?江凌说:“有情?况算不上,等确定了再介绍给你,说不定黑总还认识呢。” 两个人又聊了什?么,黔司年无心?去?听?了,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江凌那句“我家那位,心?眼子?小”。 直到江凌挂了视频,黔司年才回过神,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说道:“松开。” 江凌没有松,玩笑似的问:“怎么?说你心?眼子?小,就生气了?” 黔司年涨红了脸,语气却冷得要命,“我不是‘你家那位’,别给我乱扣帽子?。” “司哥。”江凌笑起来,“你害羞的样子?挺可爱的,仅次于你在床上的样子?。” 早餐,拌嘴,打电话时偷偷牵手——这样的场景太熟悉了,就像是回到了四年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这层关?系早已变质。 黔司年适时恢复理?智,短促地笑了两声,“江总,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咱俩现在的关?系仅仅是床伴,而江总现在属实有点越界了。” 越界。 江凌心?里针扎似的发颤,慢慢地松开手,“黔总又在自?作多情?了,几句玩笑话,何必认真呢,我当?然知道咱俩只是床伴。那么,床伴先生,我去?参加你死对头的慈善晚会,你应当?是不会介意吧?” 介意!非常介意!如果可以,黔司年不想让江凌与黑舒明有半点儿交集,但是,这样的想法打死他他也不会表露出来。 “当?然不介意,江总请自?便。”黔司年移开视线,开始专注于面前的海鲜粥。 海鲜粥鲜香软糯,早上吃格外开胃,也不知道江凌熬了几个小时。这么一看?,江凌做的事情?好像早就超过了“床伴”的范畴。其实人际交往并不复杂,图得就是“交心?”二字,不是吗? “有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下。”黔司年突然开口。 “嗯?”江凌把?手机放到一旁,“什?么事?你说。” “黑舒明清楚咱俩四年前的事,你离开之后,我消极过一段时间,仍保留着你的微信,并且习惯性地置顶,他就是那个时候看?到了我的微信界面,猜到了咱俩的关?系。”黔司年语气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在他眼里,我就是条被你玩过然后一脚踢开的狗……” “司哥!”江凌慌乱地打断他。 “你急什?么?”黔司年淡淡地说:“先听?我把?话说完,黑舒明这样想也在情?理?之中,而且,我并不想纠正他的这个想法。” “可是无论是四年前还是现在,我从来没有……”江凌一顿,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转而问道:“你什?么意思?你要让他觉得……觉得我对你……” 黔司年点点头,“对,如他所愿。” 江凌坚决地说,“这个我做不到。” 黔司年皱起眉头。 江凌往后缩了缩身子?,“……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黔司年瞪着他,威胁似的挑了挑眉毛。 江凌也瞪回去?,“做不到就是做不到,瞪我也没用。” 俩人就这么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像是在玩“谁比谁先笑”的幼稚鬼游戏。 最?终还是黔司年率先打破沉默,“好吧,我换种说法,只有让黑舒明以为他掌握了大局,那么,他摔下来的那日我才会更加痛快。” 江凌眨了眨眼,像是被说服了。 黔司年趁热打铁,“让他亲眼看?到我从你办公室的休息间走出来,让他知道随意编排他人的感情?有多愚蠢,最?后,再让他为自?己的自?以为是付出代价,这样的画面你不想看?看?吗?” 听?到“办公室”三?个字,江凌的心?又漏跳了半拍,不确定地问:“你真的愿意在一个外人面前坦白咱俩的关?系?” 黔司年想了一下,“这也没什?么不妥,只是为了唬住黑舒明而已……” “好!都听?你的。”江凌快速说道:“到时候,我要你当?着黑舒明的面亲口说……说你睡了我,我是你的人。” — 黑舒明引以为傲的慈善晚会果然份量十足,这年头,请一个明星捧场并不算困难,但要是能请到政府领导背书,那就会被打上“正能量”的标签,从此一路高?歌。 南城这场慈善晚会除了市级领导出面,还请到了省级领导莅临,重视程度可见一斑。黑舒明作为官方选出的“十大杰出青年”也是大出风头,可就在他上台发表演讲的最?后,竟被一位财经报记者当?众质疑“爱心?作假”和“炒作”,当?晚就上了热搜。 「50万元爱心?基金用途不明,南城政府慈善晚会变“追款”晚会。」 「企业最?大的责任是奉献社会。慈善总工会呼吁:杜绝一切伪善行为,慈善应当?回归本质。」 「杰出青年企业家黑舒明被指“爱心?作假”,善举皆为炒作。」 至于那位财经报记者是谁、这场慈善晚会又是如何收场的,已经没有人关?心?了,人们茶余饭后讨论的都变成了黑舒明这个人。 甚至有人调侃:不愧是姓“黑”啊。 黑舒明自?然是气急败坏,他连夜找人压热搜,发现压不住,不仅压不住,还有愈挫愈勇之势。 而且,所有的媒体竟然统一口径:“抱歉,这种新闻真的压不住。” 什?么叫“这种新闻”!黑舒明急得跳脚,后知后觉终于察觉出是有人故意整自?己。谁?究竟是谁?是谁和他过不去??他琢磨了一圈,锁定了黔司年。 而另一头,黔司年当?天过了12点才睡,睡之前给蒙盟打了个视频电话,一来对他安排的记者表示感谢,二来问一下有没有影响到酒店声誉,在得到“你放心?,完全没有问题”的答复后,才满意地躺到了床上。 临睡着前,黔司年想:哼,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第二天是周三?,黔司年一起床就感觉神清气爽,身子?都轻快了,去?取车时还哼着小调,走着走着看?到一个人。 黔司年有点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江凌背靠车门?站立,“来接你上班。” “今天是周三?。”黔司年在心?里算了一下日子?,“一来,不是去?敏行汇报方案的日子?,二来,也不是约定的周五。江总这时候出现,着实有点奇怪啊。” “我昨天去?参加慈善晚会了,现场相当?精彩,黔总不想听?听??”江凌淡淡开口,“而且,黑舒明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我怕他查到你家地址,上门?报复,而我刚好会一些拳脚。” 第37章 黔司年乐了,“哦?江总又改行了,这一次是保镖?” “与你说正事呢。”江凌正色道:“你看?热搜没?这一晚上各种报道、转发已经铺天盖地了,一边倒的都是对黑舒明和盛世传播的声讨,他一定会想到背后操纵的人是你。” 黔司年刚开锁,江凌立马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好像很担心?自?己被抛下。 “江总。”黔司年无奈地说:“你今天赖上我了?” 江凌点头,又晃了晃手机,“而且黑舒明约我在公司面谈。” “这么快就约了你?”黔司年终于来了兴趣,“倒也可以理?解,估计是那些金主爸爸们看?到热搜纷纷要求解约,他没招了,想从你这儿求个大单,毕竟这件事影响恶劣,他需要把?那许诺的50万元重新吐出来。” “既然这样。”江凌再次发出邀请,“你想不想去?我办公室看?场好戏?顺便体验一下大仇得报的快感。” 第32章 一出好戏 黑舒明焦头烂额地?吼了一整夜, 摔了手?机,砸了酒杯,拳打脚踢了几个倒霉员工, 最后进浴室匆匆冲了个澡——他要去见江凌。 如?果说?这一晚过去还有什么好消息,那就是江凌同意与他见上?一面?。 黑舒明咬着牙想:身败名裂又怎么样?能挣到钱就够了。再说?,黔司年现?在服务于?江凌公司, 若这件事真是黔司年搞得鬼, 那江凌一句话,黔司年就得乖乖地?撤掉热搜, 哼, 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可黑舒明没料到的是:他一大早就到了江凌公司,却被告知“等一等”,这一等就等到了午饭的点。 如?果不是他太?专注于?热搜词条, 或许就会发?现?,江凌拉着黔司年大摇大摆进了办公室,俩人已经在里?面?呆了一上?午了。 等到方小磷过来对他说?“黑总,有请”的时候,黑舒明早已按捺不住,跳起?来冲出去, 一把?推开了江凌办公室的门。 “抱歉,江总, 黑总看起?来很着急。”方小磷在后面?无?措地?解释道。 “没事。”江凌摆了摆手?,“你出去吧,把?门带上?。” 咔嗒一声轻响,门关上?了。 黑舒明环视一圈,确定?屋里?只有江凌一个人,立马换上?一张讨好的笑脸, “哎呀,江总。” “这会儿不叫‘老?同学’了?”江凌面?无?表情,“看来是有事求我,有什么事直说?吧。” “我就说?嘛,还是你了解我!”黑舒明搓了搓手?,在一侧的沙发?上?坐下,“昨晚那事,是有人故意要搞我,如?果我没猜错,这人应该是黔司年,他娘的他就是犯贱!” 江凌皱了皱眉。 黑舒明继续说?:“你别嫌我说?话难听,他那个人——爬床的货,堂堂正正的竞争不行,就搞这些下三滥的招,我想请你帮个忙,很简单,对你来说?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江凌不大情愿,“你先说?来听听。” “你帮我给他打个电话,警告一下,让他撤掉热搜。他也不知道找了什么人,那些个媒体各个都不买我的面?子,我猜他找的那个人有些份量,哼,不知道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黑舒明一口气说?完,看了江凌一眼,“这事,对你来说?不难吧?” 哪想江凌竟然说?:“难。” 黑舒明愣住了,“什、什么?” 江凌黑着脸,“我没他电话。” “咳——这——我有啊!”黑舒明慌忙拿出手?机,“你用我的打?” “那我要对他说?什么?”江凌问,像是真的不知道似的,“只是让他撤掉热搜?” 黑舒明想了想,说?:“你就威胁他,叫他立刻把?那些稿子删了,如?果不照做,就解除与他们的合作。至于?道歉……道歉就免了吧,先把?热搜撤了。” 江凌笑了出来,“你还想让他给你道歉?” 看见江凌笑,黑舒明顿时觉得心里?有了底,大手?一挥道:“那种人的道歉,老?子也不稀罕!” 但是江凌又沉默下去,向后一仰靠到了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向黑舒明,像是在思考利弊。 黑舒明没办法了,咬了咬牙,“这种事情吧,你也知道的,充其量只是影响不好,和实?打实?的利益挨不着边儿,你我兄弟还有大生意要谈呢。这样,海外税务的事儿我抓紧给你办,行不?” 江凌眯起?眼睛,反问道:“既然知道这件事的影响不好了,那我为什么还要和一个人品败坏的人谈生意?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黑舒明一听这话急了,“哎——兄弟,话不能这么说?,我何曾坑过你啊!那白纸黑字的合同你也看了,这、这你也不吃亏啊!” “我凭什么信你?”江凌严肃地?说?:“钻税务的空子,你玩的还真大。” 黑舒明又赔上?一张笑脸,“瞧你这话说?的,做生意哪能这么死板?就这套流程,我都操作了好几回了,你放一百个心,我不会坑你的。” “哦?你都操作好几回了?”江凌挑眉望去,“你还给谁办过?” 黑舒明已经心急如?焚了,哪里?还管什么后果,站起?来凑上?去,贴着江凌耳畔说?了一个名字。 江凌觉得恶心,往旁边躲了躲。 黑舒明说?完之?后自觉地?退了半步,又道:“我这可真是把?老?底儿都透给你了,你就帮我打个电话,震慑震慑那个人渣。他黔司年办事也不光彩啊,背地?里?找人搞我,也不知道爬了谁的床……” 他本想着大骂一通,却看到江凌沉着脸,立马闭上?嘴,转而乞求道:“你就帮帮我,这些热搜挂了一晚上?,我妈气得要命,快要弄死我了。” 江凌这会儿也不急了,单腿搭到另一条腿上?,似是认真想了片刻,才开口:“我可以帮你打这个电话,只不过,依照以往的经验,他多半不会听话。” 黑舒明愣了片刻,不明白什么叫“以往的经验”,尴尬地?笑了两声,“什么听不听的,你都开口了,他还敢不听话?” 江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像是默许了,黑舒明立刻拿出手?机拨号。 一阵短暂的沉默。 黔司年就坐在里?面?休息间的沙发?上?,休息间的门半掩,他闭着眼睛听了一出好戏。下一秒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屏幕上?跳出“黑舒明”三个字。 黔司年没有接,故意让手?机响了会儿,才不慌不忙地?走出去。 黑舒明正纳闷呢,怎么听着铃声像是从里?面?的休息间传来,紧接着就看到黔司年出现在休息间门口。 工作日的工作时间,黔司年却是神色懒散,完全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 黑舒明花了十秒钟试图理解眼前的情况,突然感到后背阵阵发?凉——那是江凌的私人空间,黔司年从里?面?走出来,说?明俩人是那种关系! 而他,刚刚当着江凌的面?,口口声声说?黔司年爬了别人的床…… 不对!等等!这件事有蹊跷,江凌是什么人?黔司年又是什么人?他们绝不可能是正常的恋人关系!对啊,俩人四年前谈过,本来就是认识的,再勾搭上?也不意外。再说?了,江凌自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过黔司年,这不正说?明黔司年只是虚张声势吗! 黑舒明用他不大灵光的大脑想了一会儿,最终得出一个结论:黔司年是仗着四年前的破事和合作的关系爬上?了江凌的床,这才得了一时威风,不过是个花花架子,他怕什么? 江凌不说?话,黑舒明也不说?话,黔司年等得有点不耐烦了,皱着眉开口:“不是要给我打电话吗,现?在我就站这儿,有什么事赶紧说?。” “哦——”江凌拉长?了音调,“黑总的意思是,让我劝劝你,把?热搜撤了。” 黑舒明一愣,顿时觉得不大妙——江凌这口气一点儿也不像威胁,倒像是与人商量的口吻,难道俩人还有别的关系? 黔司年没答话,靠着门框想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指,“江凌,过来。” 黑舒明呆住了。 江凌也呆住了。 黑舒明诧异的是黔司年可以直呼江凌的大名,还用那种轻佻的、玩味的姿势对着江凌发?号施令,让他过去。 江凌诧异的是黔司年竟然喊了他的名字,俩人重逢这么久了,黔司年总是一口一个“江总”,叫得他心里?憋火又不敢发?出来,而现?在——似乎是托了黑舒明的福,黔司年愿意改口唤名了。 江凌高兴地?跑过去,“嗯?怎么了?” “你看看几点了。”黔司年淡淡开口,用下巴指了指墙上?的电子钟,“已经快12点了,你谈个生意需要这么久吗?我饿了,什么时候吃饭?” 江凌立马说?道:“你饿了?很快,再等我一会儿。” 黑舒明差点跪到地?上?,他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虽然这是江凌的办公室,但是在这个办公室里?,说?一不二、有决定?权的人是黔司年。 第38章 “哎呦——黔总,你看看,你看看,这都是误会、误会啊!那什么,你饿了,我正好知道一家粤菜,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黑舒明满脸堆笑,垂死挣扎。 黔司年面?无?表情地?看过去,冷冷地?道:“热搜上?的事情可不是误会,现?场有上?百双眼睛盯着呢,那是事实?。” 黑舒明:“这个我认,但是……” “没有但是。”黔司年打断他,“你若行的正坐得端,我自然抓不到把?柄,但你偏要做那丧尽天良的事,既然做了就该想到会有今天。我最后送你一个字:滚。” 黑舒明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了个干净。 从刚才开始,江凌的眼神就黏在了黔司年身上?,这会儿终于?分出一点看向黑舒明,“黑总,你的第一个问题已经解决了,司哥不愿意撤热搜,我也没有办法。至于?第二个,贵司与敏行的合作,我看也没有必要了,投机取巧的事情,敏行是不会做的。” 好好好,好一个……夫唱夫随。 黑舒明突然笑起?来,抬手?指着江凌,“你刚刚叫他什么?司哥?这是什么恶心人的称呼,真以为自己在谈恋爱呢?江公子,小江总,你以为你帮他一次,他就能乖乖地?跟你?不可能!” 黔司年心里?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只听黑舒明发?疯一般吼道:“江凌!你不知道吧,黔司年的父母都死了,你知道是怎么死的吗?四年前你俩的事被发?到了网上?,就发?在黔司年他爸任教大学的论坛里?,黔老?爷子和他老?伴儿不久之?后都死了,被气死的!就凭这个,他黔司年能和你在一起??!” 话音落下,屋内一片寂静。 黔司年睁大了眼,有片刻的恍儿神,他没想到黑舒明会把?这件事说?出来。好在他知道黑舒明这个人有多卑鄙,陈年旧疤再次被人揭开,很痛,却不至于?影响他的判断。 但是—— 身侧突然晃过一道虚影,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江凌已经朝着黑舒明扑了过去。 两人双双摔倒在地?,江凌的眼底第一次流露出戾气,猛地?伸手?掐住了黑舒明的喉咙,力道之?大,已经完全不顾人的死活。 黔司年惊恐地?喝道:“江凌!” 第33章 真的喜欢 “咳……咳……”黑舒明?几乎喘不过?气, 眼前飘雪花似的,他?觉得自己要见到太奶了。 “你要掐死他?吗?”黔司年伸手在江凌的背上拍了一下,说道:“松开。” 下一秒, 黑舒明?觉得自己又能呼吸了,空气涌入肺部,他?捡回一条命, 但紧接着, 一股骇人的力量将他?狠狠摔到了地上,后脑着地, 疼得要命。 “别龇牙咧嘴的, 丑死了。”黔司年上前一步,“人不会这?么容易死掉,尤其?是作恶多?端的人。” 黑舒明?剧烈咳嗽起来, 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恐,他?看向?黔司年,又看到黔司年身后的人,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江凌一言不发,可是他?太高?了,只是站在黔司年身后, 那股压迫感就足以让人窒息。 黑舒明?忽然意识到,此前江凌对自己冷漠, 多?半就是因为黔司年,只是他?那时没有看清,单纯地以为俩人不熟,结果呢,人家俩人熟到滚床单! 而且,江凌刚才是真的想掐死他?!这?个人就是一条疯狗, 偏偏那拴狗的链子?握在黔司年手里,俩人摆明?了玩儿他?呢! “为了防止黑总听不明?白,我把刚才的事情再总结一遍。”黔司年缓缓转身,坐到沙发上,“第一,热搜不会撤掉,做了错事就要承担责任,这?个道理连小孩子?都懂;第二,敏行不会同你合作,更不会做投机倒把之事,劝黑总趁早死了这?条心。” “你凭什么……”黑舒明?下意识想问黔司年凭什么代表敏行说话,抬头时看到了江凌望过?来的眼神,又硬生生地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太可怕了,那目光幽深阴冷,像是传说里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黔司年笑了一下,“你是不是想问,我凭什么代表敏行做决定,因为这?是一个企业的正常选择,是企业得以生存和发展的底线。” 黑舒明?心里满是不屑,但他?喉咙发涩,半个音节也说不出来。 “还有最后一件事,关于我父母的事。”黔司年敛了笑意,“他?们对于自己儿子?的为人清楚得很,对那些扑风捉影的谣言也清楚得很,白的成不了黑的,黑的也成不了白的,你告诉我,他?们的事情和江凌有什么关系?你想好?了再回答,我想,敏行的法务部应当不是吃素的。” 黑舒明?心里一颤,疯狂地摇头,“没……没有关系!我瞎说的,都是我瞎说的!” 江凌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直到听到黔司年说到自己的父母,身子?才动了一下,钝痛和内疚扯着他?的心脏,让他?不敢去看黔司年的脸。 “话说到这?也差不多?了,那么,你是自己滚出去,还是让保安进来,把你‘请’出去?”黔司年就像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他?像看蝼蚁一般看着黑舒明?,想了想又说:“还是你自己滚出去吧,为了你这?种人叫保安上来,挺浪费的,保安很忙。” 黑舒明?还没缓过?神,就听一直站在黔司年身后的江凌开口了:“说了让你滚,愣着干嘛。” 逐客令比击杀令更令人胆寒。 黑舒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直到出了敏行的大?楼,才颤颤巍巍掏出手机,带着哭腔拨通了一个号码,“妈……妈!我这?次真的要完了,我、我有个把柄落到了别人手里。” 黑舒明?心里清楚,他?交给江凌的那个“海外报税方案”比当前的热搜词条更致命,这?是真真正正的红线,江凌就是故意引他?上钩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黔司年,那江凌肯定早就想好?了对策,不计后果地要置他?于死地。 还tmd是个情种!黑舒明?在心里破口大?骂,握着手机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恐惧的泪水糊满了一整张脸。 — 办公室里。 江凌始终不敢去看黔司年的脸,低着头佯装忙碌。 黔司年任他?忙了一会儿,喝了一杯温水平静心情,才开口:“江凌,你是不是没听懂我说的话,还是说,你压根不在乎?” “我没有不在乎!”江凌倏地抬头,“我——” “哦。”黔司年指了指墙上的电子?钟,“我刚才就说了,饿,你要让我饿到什么时候?” 江凌哪敢让堂堂黔总饿着。 十?分钟后,俩人驱车去了一家私房菜。 中午车流量小,江凌几乎是踩着限速一路狂飙,顺便还给店家打了个电话:“对,开个包间……要道粉蒸牛肉、两个素菜,主食……有没有龙抄手?再要个水煮鱼……现在就做,我们到了就吃……” 黔司年静静地听着,心里有一点暖。 到了地儿,果然看到包间里已经摆好?了菜,每道菜都用泥炉煨着。江凌让人撤掉炉子?,把筷子?递给黔司年。 黔司年接过?筷子?,江凌突然开口:“对不起。” 黔司年愣了愣,“这?又是闹哪样?” 江凌终于抬起头,直视着黔司年的眼睛,“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负责任地离开,让你背负了那些骂名,最后造成那样的结局。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一直拒绝我了,你即便恨我,也是应该的。” 黔司年轻轻地叹了口气。 江凌继续说道:“关于你父母的事情,我觉得很抱歉,虽然我没有资格这?么做,但是……如果你同意,我想去给他?们道个歉,如果不同意也没关系……” 江凌在桌下攥紧了手心,很紧张。他?知道,就算现在黔司年跳起来,打他?一顿,都是他?该受的,但是黔司年自始至终都很平静,这?种平静让他?觉得喘不过?气,像是有人拔掉了他?的氧气瓶,他?憋的快要死了。 “好?吧,既然说到这?里,那我们就开诚布公的谈一谈。”黔司年放下筷子?,“我其?实从?来没有怨过?你,老俩口的事与你没关系。” 江凌摇摇头,“不,我知道和我有关。” 黔司年像是在斟酌措词,沉默了一会,才说:“这?么说吧,医院有白纸黑字的死亡证明?,我认识字,也看得懂,你没必要、也无需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江凌一怔,“可是黑舒明?说……” “他?说你就信了?”黔司年嗤笑一声,“你刚才有句话说得不假,我一直在拒绝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你和四年前一样,以为谈恋爱就是肉/体/享受,江凌,你还没搞清怎么承担伴侣的责任呢。” 江凌一时哑然,他?确实很享受并且留恋和黔司年疯狂时的感觉,但是—— 第39章 黔司年向?后靠到了椅背上,翘起一条腿,带着一股审视的意味重新看向?江凌,“现在我就告诉你,如果是个合格的伴侣,会怎么做。我猜,四年前你离开是为了发展敏行,说白了就是为了事业抛弃感情,如果你真把这?段感情当回事的话,你会与我商量,暂缓我提出的‘见父母’计划,你以为我会阻止你回去,把你硬硬地拴在身边吗?” 黔司年直接给出答案:“我不会的,我会支持你,哪怕是异地,我都接受。” 这?一字一句说得江凌无法反驳。 黔司年稍稍放缓了语气,“而我也有错,咱俩的关系始于肉/体/满足,从?一开始就没有建立正向?的交往,我甚至都没有弄清楚你究竟是谁。不过?好?在我吸取教?训了,以后再谈恋爱,我会谨慎一点。” 江凌咬着嘴唇沉默半晌,点头承认:“是,当年的我十?分幼稚,以为你提出见父母,就是要把我留在南城,正好?那个时候我的父亲同意让我着手尝试新能源,我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是个不懂得承担责任、且不合格的伴侣。” 黔司年挑了挑眉,“嗯,自我认知很正确。” 紧接着,又一针见血地说:“所以你根本没有那么喜欢我,这?几年你找不到一个契合的床伴,就来吃我这?颗回头草了,仅此而已。” 江凌猛地摇头,他?想说,不是的,他?喜欢。 分手之后,他?没再对任何?一个人产生过?半点儿兴趣,研发遭遇瓶颈的时候,开车等待红灯的时候,甚至失眠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只有黔司年。 因为被黔司年养了一年,所以他?自尊心作祟,想着等自己有了资本再回去,再告诉黔司年,自己也能养他?。可是后来他?发现黔司年把他?的微信删了,黔司年并没有如他?想象那般在原地等着自己——因为自负他?把人弄丢了。 他?还想告诉黔司年,分手之后的第一年春节,他?曾回南城找过?他?。那天是正月初五,也是个情人节,他?到黔司年小区的时候,看到黔司年和一个女生走了进去,这?件事直到今天都在他?心底藏着。 江凌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只说了一句:“我对你是认真的,我会做给你看。” 黔司年有些诧异,在他?的视角里江凌只是跟自己玩玩,玩玩有必要摆出这?么视死如归的表情吗? 饭店的老板敲门进来,客气地问:“江总,刚刚到了一批海蟹,是咱自己的船捕的,您要尝尝吗?” “好?。”江凌只用了半秒钟就做出决定,“做成香辣口的吧。” 这?顿饭吃得很舒服,所有的菜品都遵照了黔司年的喜好?,更重要的是,黑舒明?这?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仅凭这?一点,黔司年就能干掉五只香辣蟹。 吃完饭,江凌送黔司年去公司。 黔司年不开车,坐在副驾座看手机,江凌瞥了一眼手机界面,问道:“你打算出去玩?” “团建,答应他?们好?久了,正好?最近不算忙……”黔司年浏览着一个丛林漂流的信息,自顾自地嘟囔:“这?个看起来不错,三天两晚,价格也挺合适,还有篝火晚会……” 三天两晚,篝火晚会,江凌越听越觉得心痒,于是说道:“我也要去。” “?”黔司年:“我们公司团建你去干嘛?” “我不管。”江凌开始耍无赖,“就要去。” “三天两晚,还是非休息日,你哪来的时间?”黔司年奚落道:“只怕江总脱不开身呢。” 江凌听到“非休息日”几个字有点焉儿,咬牙道:“你别管,给我留好?了房间,我说去就一定去。” 黔司年也没客气,“房间好?说,但是开销请江总自行承担,敝司不管。” “哼,开销么,小意思。”江凌把车开进黔司年公司的大?院,停在了一个相当醒目的位置,“别说是我个人的开销,就是让我承担你们的都行,只是,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车头冲着办公区的落地玻璃,玻璃后瞬间趴满了人头。 黔司年:“有屁快放。” 江凌眨了眨眼,“你别再叫我‘江总’了,叫我的名字,行不行?你今天当着黑舒明?的面叫我名字,我全身的骨头都要酥了。” 黔司年很无语,“……你那是缺钙,买点钙片补补吧。” 玻璃后面看热闹的人头越来越多?,江凌“咔嗒”一声锁上车门,“你不答应,我就不让你下车了,反正你的员工都看着呢。” 黔司年:“!” 计谋得逞,江凌得意地笑起来,拉过?副驾座旁的手轻轻落下一吻,“司哥,你就当我是个流氓吧,这?些卑鄙的手段,我只对你用。” 第34章 甲方爸爸 黔司年到底还是心软, 订房时多预留了?一个,不?过现实?总是啪啪打脸,定完房间的第二天?, 江凌就告诉他:那几天?他要去总部开会。 呵,狗男人。 带着对“狗男人”的不?满,黔司年大手一挥, 在会议最?后宣布:“本次团建周三开始, 周五回?来,周六周日正?常休班……” 会议室顿时发出尖锐的爆鸣。 黔司年:“……大家带好电脑, 企业微信尽量保证在线。” ——欢呼声一浪压过一浪, 已经没有人在乎后面半句话?了?。 对于这次团建每个人都很?兴奋,毕竟,谁家老板肯拿出工作日时间让员工出去玩呢?去酒店的路上, 大家无厘头的彩虹屁已经快把黔司年淹没了?。 第一天?的活动行程很?紧凑,晚饭时分,度假园区的工作人员安排了?篝火晚会,支起了?三个架子为大家现场烤炙羊肉。 一个设计小姑娘拿着一块超大烤羊腿跑到黔司年跟前,“老大,老大, 我给你?抢了?块羊腿肉,可香了?, 你?尝尝!” 黔司年说了?声“谢谢”,接过羊肉。 余昧在一旁开玩笑,“好啊竟然学会拍马屁了??怎么,想要老大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可惜老大的朋友圈都是gay~” 黔司年的性向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黔司年谈起这件事也很?大方, “介绍男朋友没戏了?,涨工资倒是可以的。” “我就要涨工资!”那个女生叫着:“我才不?要男人,我只爱钱。” “哈哈你?失算了?。”黔司年朝着余昧挖苦道:“你?看,现在的小姑娘独立又自主,你?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余昧一脸的苦相,“老大,说实?话?吧,干咱们这一行的哪有时间谈恋爱啊,我天?天?和你?泡在一起,感觉自己都要变弯了?。” 黔司年听?了?嫌弃地往旁边移了?移。 篝火晚会的气?氛很?欢乐,园区提供的烤羊肉也很?好吃,就是有点肥,黔司年吃了?两块,就觉得有点腻了?。 或许是触景生情,黔司年竟然想起江凌也做过一次烤羊腿。那还是四年前他们谈恋爱的时候,一个客户送了?一只新鲜宰杀的内蒙羊腿,江凌盯着羊腿看了?半天?,最?后拿起手机查找菜谱,在厨房里捣鼓了?一下午,最?后用烤箱做出一版炙烤羊腿肉。 江凌处理羊肉的时候很?细心,他知道黔司年吃不?了?太肥的,就把那些羊油啊、肥肉啊统统剔了?下来,最?后放到黔司年碗里的都是最?好吃的精肉。 也就是在这一刻,黔司年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个人了?。他天?生要强,从上学到工作大都扮演着照顾人的角色,即便是在恋爱关系里面,他也是照拂人的那一方。 直到遇到江凌。 这个在酒吧偶遇、一开始只是被?他拿来当做消遣的小男孩,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人啊,都是贪心的,有了?可以依赖的人,谁还舍得放开手呢? 只是,现在的江凌已经不?是小男孩了?。 想到这里,黔司年突然没了?兴致。时间还早,园区的人说晚上还有“大冒险”活动,可以带着他们“夜探丛林”,几个年轻的小孩一听?都嚷嚷着要试试,黔司年不?怎么感兴趣,嘱咐了?一下安全问题,便起身?朝酒店走去。 电梯上行,很?快就到了?。出了?电梯门,右拐第四间是3008,黔司年盯着门牌号看了?一会儿,记起这是他给江凌预留的房间,不?由得叹了?口气?——哎,大约是不?会来了?。 黔司年自己的房间在3016,沿着走廊一直走,快到尽头时突然看到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黑色的衬衣和同色西装长裤,西装裤剪裁考究,但他却不?怎么在意地席地而坐,盘起的长腿上放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一头长发很?随意地散落在肩上,是江凌。 黔司年的心不?可抑制地跳快了?。 江凌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来人立刻笑了?起来,“司哥,你?回?来了?。” 第40章 黔司年走近了?些,问:“你?怎么坐在这儿?” “园区的工作人员说你?们参加篝火晚会去了?,你?又不?想让员工知道咱俩的关系,我只能在这儿等?你?。”江凌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怎么样,篝火晚会好不?好玩?” “还行。”黔司年默默打量了?他一眼,“我给你?留了?房间,在3008,你?可以去前台拿房卡。” 听?到“房卡”二字,江凌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你?要和我分房睡?” 黔司年觉得有点好笑,反问道:“我难道不该和你?分房睡吗?” 江凌手里拿着笔记本,乌黑的眼珠子转了?又转,说:“其实我刚才已经拿过房卡了,但是我房间的信号不?好,连不?上网,我找了?一圈,发现你这里的信号最好。” “……”黔司年瞪大了眼睛,这是多么低级的借口啊。 “还有,前台说了?,这一层几乎都是你?们公司的,你?若不?让我进去,我就在门口坐着,他们回?来看到我,怎么解释?”江凌乘胜追击,“司哥,你?让我进去吧,求求你?了?。” 黔司年咬牙切齿:“滚进来。” “咔嗒”一声房门开了?,江凌立刻抬脚迈了?进去,还一本正?经地解释:“我怕你?把我关外面。” 黔司年注意到他手里拿的东西——矿泉水、干面包、火腿肠,下意识问道:“你?就吃这些?” “没有办法,会议结束已经4点多了?,没有合适的高?铁,我走高?速过来的,服务区的饭——”江凌翻了?个白眼,“狗都不?吃。” “今晚上有烤羊肉,应该还剩了?一点,我去给你?拿。”黔司年说着转过身?。 江凌一把拉住,“司哥,我现在不?饿,如果半夜饿了?,可不?可以吃你??” 黔司年没有理会这无理的要求,扬起下巴指指浴室,“去洗澡,身?上的烟味臭死了?。” “哎,那帮老头子都抽烟,不?过你?放心,我不?抽烟的。”江凌兴奋地环视一周,“哇,我现在可激动了?,觉得好像是在度蜜月。” 房间是中规中矩的套房样式,外面是一间会客厅,里面是宽敞的卧室,外加一间浴室。酒店的布置不?算豪华,却十分舒适。 黔司年刚想在沙发上歇一会儿,突然手机响了?起来,他划开接听?,当即阴下脸,“……我这就过去。” 江凌拉住他,“出什么事了??” “薛灿——我助理,摔了?一跤,好像伤了?骨头,”黔司年简短地说道:“我得过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江凌抓起一旁的车钥匙,“我开车来的,可以送她去医院。” 俩人快速走出房间。 赶到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黔司年拨开人群挤进去,立马有工作人员解释道:“薛小姐是不?小心崴了?脚,我们已经为她做了?简单的处理,为保险起见,建议带她去医院做详细的检查,我们会承担薛小姐全部的医疗费用。” “不?怪他们。”薛灿坐在地上,仰起头看向黔司年,“导游说了?不?能单独行动,是我觉得那块石头不?高?,就跳了?下来……” 黔司年对自己的这个外甥女倒是了?解的,打小就不?是省油的灯,能跑着就绝对不?会走。他朝工作人员道了?谢,对薛灿说:“起来吧,我背着,咱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还是我来吧。”江凌伸手拦住黔司年,在薛灿身?前蹲下。 这一下,把周围的人都看傻了?,大家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多了?个人——还是他们的甲方爸爸。 薛灿吓得结巴起来,“江江江江……江总。” “江什么江。”黔司年倒是极为镇定,“他又不?吃人,赶紧上去,带你?去医院。” 薛灿可怜巴巴地看着黔司年,呼吸都要停止了?,做了?好一番思想建设,这才趴到了?江凌背上。 好在从园区到停车场的路并不?长,江凌导航了?一家最?近的医院,明黄色的车身?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到了?医院,黔司年去挂急诊,江凌陪着薛灿等?在一边,顺便租了?辆轮椅。 薛灿眼疾手快,在江凌伸出手之前,撑着另一条腿跳到了?轮椅上。 江凌无奈地笑了?下,“你?怕我啊?” “江总,我不?怕您的。”薛灿在内心呐喊:老娘怕啊,都要怕死了?!你?是甲方爸爸啊,自己心里没数吗?! 江凌看着面前的小女生,没有说话?。他这一路上都感觉心里闷闷的,因?为黔司年对这个女生的态度着实?有点不?一样,接了?电话?就着急地赶过去,二话?不?说立即蹲下来背她,还有那句“咱们去医院检查一下”,一般领导对自己的助理会用“咱们”吗?“咱们”不?是一个很?亲近的词语吗? 黔司年挂号回?来,看着俩人,“走吧,去那边等?着,今晚人不?多,应该不?会太久。” “好的,好的。”薛灿连忙出声应和,“真?是太麻烦您们二位了?。” 黔司年哼了?一声,“你?也知道麻烦啊,那干嘛要跳下来?就是不?会好好走路,是吗?” 江凌一愣,心里的憋闷又重了?几分,这对话?的语气?的态度,任谁看了?都不?会认为是老板和助理的关系,倒像是……亲近的人。 薛灿的脚踝肿了?,医生建议拍个片子,拍片的结果是骨裂,当晚就要安排住院。 后面大部分时间都是黔司年陪着,江凌把自己划到了?“外人”行列,自觉承担了?跑腿工作,中途薛灿几次想问俩人的关系,都被?黔司年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一整套手续办完,转到病房时已经快12点了?。 把薛灿安顿妥当,黔司年松了?口气?,冲江凌道:“你?看着她,我去给她妈妈打个电话?。” “他妈妈”三个字一出来,江凌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死了?——都有对方家长的电话?,那应该是极为亲密的关系,恐怕,黔司年嘴里的“男朋友”应该是“女朋友”才对,这些年黔司年估摸是转了?性向,或者,迫于世俗的压力,也开始准备着结婚生子了?。 所以这个女生是黔司年最?终选择的对象?这么想着,江凌又看了?薛灿一眼,只这一眼,便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窖。 “江总?”薛灿一脸茫然,“您……看起来脸色不?大好,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女生这会儿已经换上了?住院服,微微半敞的领口下是一条造型别致的项链,那条项链其实?是一枚男式钻戒改的,亮眼的钻石镶嵌在仿若觚形花瓣的戒环上,是schaffrath经典的马蹄莲系列。 那枚钻戒,是四年前黔司年想要送给自己的。 江凌死死地盯着那条项链,开口时声音都在发颤,“你?、你?的项链……哪儿来的?” 第35章 没有男友 薛灿一时咋舌, “我、我小舅给的。” 呵呵,小舅?都到这时候了还骗人呢。江凌咬着嘴唇没有出声,目光盯着那条项链看。 这款式不是什么限量款,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凑巧,什么小舅送外甥女一个男士钻戒?还恰好是黔司年当年买的那一款, 骗鬼呢! 薛灿紧张地?咽了口吐沫, “江总,真的是我小舅给的, 您若不信……” 黔司年正好打完电话进来?, 问:“怎么了?” 江凌看过去,“都处理好了?” “嗯。”黔司年点?点?头,“有事?” 江凌:“我有话对你说, 能不能出去一下?” 黔司年看看他,又看看薛灿,冲着薛灿说道:“你给我躺好了,你妈妈明天早上过来?,她来?之?前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再闹出幺蛾子我真不管你了。” 俩人来?到走廊, 江凌直接切入正题:“你现在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 黔司年:“……不是你有病吧?大半夜抽风呢?” “你若喜欢男的,无论什么类型, 我改就?是了!但你要是想找个女人,那我——”江凌咬牙切齿,“我把那玩意?剁了,躺床上给你上?” 黔司年翻了个白眼,转身想走,江凌一把拉住了他。 医院里禁止大声喧哗, 江凌压低声音,“你助理脖子上带的是不是当年你送我的那个?” 黔司年愣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忍着笑意?说道:“是啊。” “你还笑呢!那么——”江凌一字一顿,“她是你,女朋友?” 黔司年不知道这两件事是怎么联系上的,笑了一下,“拜托,我是那样抠抠索索的人吗?把给前任的戒指转手送给现任,还是一枚男式钻戒?这也太?不尊重人了。” 江凌感觉被冰住的身体又有了一丝暖意?,结结巴巴开口:“那、你们,你俩……” “真的想知道?”黔司年朝着病房扬了扬下巴,“走,进去告诉你。” 第41章 薛灿在床上心惊胆战地?坐着,总觉得?自己又捅了个马蜂窝——毕竟那个江总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直到看着俩人走进来?,又看到她小舅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了。 黔司年站在床尾,指着薛灿,又指指江凌,“来?,你告诉江总,我和?你什么关系。” 小姑娘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黔司年“外人面前不许叫小舅”的叮嘱,坚定地?说:“您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而?我是您的助理。” 黔司年:“……” 江凌的脸色似乎更不好看了。 黔司年没有办法,亲开尊口:“此话不假,但是,抛开工作上的关系,我还是她的小舅。” 小舅?真是小舅? 薛灿在一旁拼命点?头,力?证此言不虚。 江凌感觉脑子里已经乱了,迷茫地?看着俩人,“可……你们长得?完全不像啊。” “谁说外甥女和?舅舅就?得?像?”黔司年说:“你和?你舅舅长得?像吗?她一个女孩子,我一个大男人,我们怎么像?” 薛灿看着江凌百口莫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此事绝不简单!哪个乙方敢这么对甲方爸爸说话?钱还挣不挣了? 值班的护士恰好进来?,“谁是家属?明天手术,家属过来?沟通一下。” “我。”黔司年应道:“我跟您过去。” 旁边的床铺都空着,黔司年一走,病房里就?剩下薛灿和?江凌两个人,薛灿看了江凌一眼,“那个,江总,您为什么会、会在我们团建的地?方?” “顺路,过来?凑个热闹。”江凌话锋一转,“你和?你小舅的关系好吗?” “好啊。”薛灿说:“我和?我小舅可亲了,就?是,在一些公事上面,他不让我喊他小舅。” 江凌点?点?头,“嗯,可以理解,他做的对。” 薛灿看着江凌,忍不住暗自称赞:好看,确实好看,她很少?见男人留长发,下意?识觉得?男人留长发多半是阴柔的,但江凌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即便是在女生?的视角里,也是荷尔蒙爆棚的味道。 江凌对着薛灿笑了笑,“这么看着我干嘛?现在不怕了?” “我……”薛灿实话实说:“其实还是怕的,毕竟您是甲方嘛。” “那你现在别把我当甲方,薛灿,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江凌快速看了一眼门口,“趁着你小舅没回来?,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其实挺冒昧的……嗯,你小舅的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薛灿觉得?自己大脑宕机了,怔怔地?愣了好一会儿。这个问题的信息量实在太?大,甲方爸爸竟然知道她小舅的性向了?是谁泄露出去的?还有,她小舅有男朋友?!!! “我……小舅他……”薛灿快速组织语言,“江总,请您相?信,人的性向不能代表什么,更不会影响我们与您之?间的合作,把案子交给我们,您完全可以放心。” 江凌有点?头疼,看来“甲方”这个身份太深入人心了。 他想了一会儿,决定换个说法,“嗯,我很放心,你说得?对,人的性向不能代表什么,况且我也是个gay。刚刚好,我很喜欢你小舅,但是他告诉我他有男朋友,所以,我想从你这寻求一些帮助。” 沉默震耳欲聋,薛灿要把眼珠瞪出来?了。 江凌后退一步,留出了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害怕。” 接二连三的爆炸性消息让薛灿觉得?人都傻了,这个消息扔到家族群里绝对是震、天、巨、响!她那超凡脱俗的小舅竟然?凭借着个人魅力?赢得?了甲方的心! 薛灿肯定地?说:“我小舅没有男朋友,他已经单身四?年了。” 没有男朋友。 单身四?年了。 这次换江凌怔在原地?。 护士交代完术前注意?事项,黔司年走回病房,迎头便撞见了这戏剧性的一幕,向前的脚步一顿,迅速退到了门后。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明明是谎言被戳穿,但他竟然?有种莫名的心安,还有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隐隐地?开心,好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高兴的事情。 病房里的俩人还在大眼瞪小眼。 江凌不相?信地?问:“你真的没有骗我?” 薛灿连连点?头,“我骗您干嘛,这是我小舅的终身幸福啊,我巴不得?有个富二代追他。” 江凌听了有点?高兴:“我勉强也算个富二代,如果我追他,你帮不帮我?” “帮!”薛灿拍着胸脯,“那我以后不叫您江总了,要叫……舅妈?” 两个人一来?一回,气氛变得?很热闹,一点?儿也不像在病房里。 江凌笑着笑着,突然?沉寂下来?,“薛灿,有件事我想有必要提前告诉你,是关于你小舅的,或者说,和?你、你的妈妈、你们全家,都有关系。” 薛灿一头雾水,“什么事情这么严肃?” 江凌开口:“四?年前你小舅谈过一个男朋友,他同你说过吗?” “什么男朋友,那就?是一个渣男!”薛灿一拳砸在被子上,“我小舅好吃好喝地?养了他一年,他屁都不放地?就?走了。他运气好,那时我在上大学?,没逮住他,不然?我一定亲手掐死他!” 江凌闭了闭眼,“我就?是那个渣男。” 薛灿:“……不是江总您在逗我吧?” “没有逗你,你现在掐死我也行。”江凌深深吸了口气,“还有,我也知道,我和?你小舅分手后,有人把我们的事发到了你姥爷任教的大学?论坛里,并引发了十分恶劣的影响……关于你姥爷和?姥姥的事情,我很抱歉。” 薛灿愣了一会儿,“我姥爷和?姥姥的事情和?您没有关系,姥爷是癌症走的,而?姥姥的身体本来?就?不好,那时候有人说他们是被小舅气死的,都是放狗屁!姥爷姥姥确实因为小舅的事很生?气,那也只是教训了他几句,人哪能因为这样的事情气死?姥姥不愿与那些碎嘴子为邻,才搬到我家……我小舅没说?” 江凌不敢置信,“真、真的?” 虽然?黔司年说过,这件事和?他无关,但是直到此时此刻,江凌才觉得?心中的那块大石头落了地?,他终于可以毫无顾虑地?面对黔司年了。 薛灿叹了口气,“不过也对,我小舅这个人生?性要强,天上下酸雨他都觉得?有他的责任。姥爷姥姥走了之?后他难过了好久,那段时间我放假就?往他家跑。哎,我妈也是操心这个弟弟才把我扔过来?做助理的,反正给谁打工都是打工,我小舅还可以罩着我。” 江凌被最后一句话逗乐了,说:“以后我也可以罩着你。” “您……不不不您不行!”薛灿突然?意?识过来?,“我不会让我小舅重蹈覆辙的!” “别这么快就?判我死刑。”江凌瞥向一旁的手机,“我刚才看你在玩游戏,看上哪套时装了?” 薛灿:“……我小舅会打死我的。” 江凌眨了眨眼,“我们不告诉他。”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看起来?像是统一战线了。 医院允许陪护,但薛灿毕竟是个小姑娘,江凌不方便留在病房里。等薛灿躺下后,他便起身出来?找黔司年,刚一探头,就?看到黔司年站在门口。 江凌:“司哥?你一直在这儿?那你都听到了?” 黔司年哼了一声,“我不过才离开了十分钟,你就?开始贿赂我的人了,撬墙角可不是什么体面的竞争方式。” “不算撬墙角。”江凌看着他,“司哥,你原来?答应我的话还算不算数?” 黔司年心里颤了颤,面上装镇定,“我答应你什么了?我什么都没答应。” “不对,你答应过的,如果你和?男朋友分手了,你就?考虑我。”江凌快速说道:“你现在是单身,那我是不是可以追你了?” 黔司年觉得?好笑,哪有人追人还发预告函的,又不是怪盗基德。 看着江凌一脸等待答复的模样,黔司年问:“你准备怎么追?像贿赂薛灿那样,给我买一套时装?可惜我不玩游戏。” “不是。”江凌摇头,这个问题他已经考虑了好久,心中早就?有了答案,“首先,我会承包你的三餐,早点?把你养到健康体重。” “我现在挺健康。”黔司年嘴硬道。 “你一点?儿也不健康,我刚才背薛灿,我觉得?她都比你重。”江凌继续说:“第二,要重视每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咱俩上一段感情开始的太?草率了,稀里糊涂地?滚了床单就?在一起了,我至今都不知道那天是几月几号。” “我也不知道。”黔司年想了想,“不过这个第二条可以通过。” “还有第三条。”江凌突然?严肃起来?,“你之?前说,我是因为事业放弃你的,我很后悔,所以这一次我会改,我决定把你的名字刻进我在做、和?要做的事情中。” 第42章 黔司年听了打了个哆嗦,“这倒不必,要是敏行的下一款车型是以我的名字命名的,我想我会一头撞死,以此保全我的体面。” 江凌笑了一下,“还有最后一条,你遇到困难时我会和?你一起想办法,无论你需要或者不需要,我都会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粘着你。” 黔司年又打了个哆嗦,“你现在已经很像狗皮膏药了,阴魂不散的。这样吧,我再加一条:在工作层面咱们只有一种关系,甲方和?乙方。” 江凌焉了:“地?下恋吗?” “什么恋不恋的,我答应你了吗?”黔司年忍着笑意?,“至于是地?上恋还是地?下恋,等你追到我的那天再说吧。” 江凌眼前一亮,“所以,今天是我追你的第一天?” “嗯,可以算第一天。”黔司年点?点?头,又问:“第一天有什么特别的吗?” “特别的……在这里……”江凌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失望地?叹了口气,“医院里怎么特别?我去车里给你拿条毯子,你进去陪薛灿吧,旁边的病床没人,你可以躺一会儿。” “然?后你就?走吧。”黔司年说:“回去睡比较舒服,我守着她就?行。” “不用,我就?在车里呆着,有事给我发微信……” ——说到这里,俩人都愣住了,并且同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们根本没有对方的微信,甚至,江凌还躺在黔司年的黑名单里。 第36章 惊险漂流 第?二?天黔司年醒的很早, 薛灿还没醒,他蹑手蹑脚地走出病房,一出门, 就?看到江凌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头靠着墙正在打盹儿。 黔司年有点惊讶,上前把人拍醒,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在车上等?吗?” 江凌睁开眼, 看起来还迷迷糊糊的,“我昨晚给你发消息你没回, 我怕你出事就?上来了, 后来就?没走……你怎么起了?” “我能出什么事。”黔司年嘴上不屑,心里却觉得有点暖,掏出手机看了看, 果然看到好几?条未读消息——全部?来自刚刚加上微信好友的江凌。 手指向?下滑动,黔司年“咦”了一声,“你的助理也?给我发消息了。” 名为“敏行方?小?磷”的微信在今天凌晨5:30发来一条消息:黔总您好,听说您在医院,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您今天早上想?吃什么?我可以给您送过去?。 江凌看见?那条消息顿时清醒了,“你你你你不用理他, 他、他就?是闲的。” 黔司年有点不解,“你告诉他了?这种事情麻烦人家干嘛, 算了,我给他回个消息吧。” 江凌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一条消息发了出去?,紧接着他的手机响起了提示音。 黔司年:“?” 江凌傻笑,“你真的不用理他。” 黔司年低头,发了个表情, 熟悉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好吧我招,那是我的工作微信。”江凌眼神躲闪,“我就?是……害怕你不加我,所以才谎称方?小?磷,除此之外我还问余昧要了你的手机号……真是就?是这么简单!” 黔司年一脸不可思?议:“所以之前和我聊天的人是你?” 江凌点了点头,委屈巴巴地说:“你和一个假方?小?磷聊得那么愉快,对我却冷冰冰的,我都要嫉妒死了,我就?想?试试如果他给你发消息你会不会回。” 黔司年笑出声来,“大度点,你现在可是‘江总’,和员工争什么呢。” 两个人在医院等?了一会儿,江凌去?附近的早餐摊买了早饭,9点多,薛灿的妈妈赶过来了,黔司年和自己的姐姐交代了几?句,也?要赶回酒店了——毕竟那里还有一帮员工等?着他呢。 回去?的路上,黔司年没让江凌开车,他昨晚还勉强睡了一会儿,而江凌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肯定是没有休息好。 回到酒店,众人哗啦一下围了上来,大家七嘴八舌询问薛灿的情况,看到江凌也?很热情,有人高声建议:“来都来了,江总和我们一起玩吧,今天的项目是漂流,夏天玩漂流最舒服了!” 黔司年拒绝道:“不行,江总需要回去?休息,你们自己玩自己的。” “可以啊,我想?玩。”江凌竟意外地答应了,又?转头看黔司年,“黔总不想?让我加入吗?” “让让让!让让让!我们黔总嘴硬心软……” 周围的人一起起哄,把黔司年和江凌往外推,俩人就?这样被簇拥着到了漂流的地方?。 漂流俩人一组,工作人员在分发救生衣。江凌一下子拿了俩,把其中一个递给黔司年,邀请道:“黔总和我上一条橡皮艇吧,这样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黔司年刚想?说什么,周围又?是一阵起哄,“接!接!接!接!黔总接啊!” 黔司年内心都要炸了,接什么接!又?不是接绣球! 江凌笑着把救生衣套到黔司年身上,趴在他耳边说:“黔总,你的员工们真可爱,如果他们知道我在追你,一定会帮我的。” 黔司年脸一红,“你话真多。” 整个景区依山而建,从山上到山下有一个比较大的落差,景区将?其中一块开辟出来作为漂流,除了两三个胆子小?和怕水的,其他人都选择了更偏惊险和刺激的操控漂流。 江凌拉着黔司年在皮筏艇里坐下,又?探过身来,“司哥,等?会感到害怕就?抱住我。” 黔司年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拿旁边的桨。 其实完全不需要,因为转弯就?是一个向?下的河道,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时候,一艘艘皮筏艇已经向?下冲去?,溅起的水花公平地浇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哇——哇——好凉——好爽”的欢呼声四起。 黔司年从头到脚被浇了个透,再看江凌,长发都糊在了脸上,没半点总裁的样子。只是,湿透的黑色衬衣紧紧黏在身上,勾勒出了清晰的肌肉轮廓,看得人眼热。 “下面的坡度还会更陡,害怕的游客可以往左边河道划。”船工大喊。 为了安全起见?,黔司年也?跟着喊了一声,“安全第?一,不要逞强,我不希望再送人去医院了。” ——可是没用,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向?右划去?,江凌更是抢过木桨疯狂使?劲。 还有人在火上浇油,“江总,来啊,我们比一比谁更快。” “……”黔司年彻底放弃了。 果然如船工所说,下一个河道更加刺激,皮筏艇几乎是腾空而起,落到水面时激起了半人高的水柱,欢呼伴着尖叫冲击耳膜,“啊啊啊啊——” 连续三、四个河湾下来,刺激得人肾上腺素飙升,而人在激动的时候就?会口飚狂言。余昧和一个刚毕业的小?男孩一直和江凌黔司年一前一后,小?男孩已经玩嗨了,冲着江凌猛地挥手,“江总江总,您这长发都湿了,和女?生似的哈哈哈哈,您为什么要留长发啊?” 他们刚刚从最高点俯冲下来,水流渐缓,皮筏艇没有这么快了。江凌把湿透的头发甩在身后,很自然地答道:“因为有人喜欢。” “啊啊啊啊!”小男孩发出爆鸣,“是您女?朋友喜欢吗?!” “不是女朋友!”江凌高喊回去?,“是——未来的男朋友!” 话音刚落,又?一艘皮筏艇俯冲而至,溅起的水花洒在众人身上,同时淹没了江凌的声音。 黔司年趁机夺过木桨,猛划几?下,快速驶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身后—— 小?男孩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余、余经理,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余昧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我、我好像吃到了甲方?爸爸的瓜。” 一行人闹闹哄哄的又?吵又?笑,上岸时每个人都成了落汤鸡,不过这种天气里湿身了也?没什么,女?孩子们有的披上了外套,大老爷们则肆无顾忌地泼着水玩。 “玩爽了?”黔司年抬头问江凌。 “嗯。”江凌点点头,“你们公司的氛围真好,每一个员工都很真诚。” “那就?行,先回房间洗个澡,中午酒店提供自助,晚上还有篝火晚会,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参加。”黔司年说完就?顿住了,他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主动邀请江凌。 江凌显然也?想?到了这件事,兴奋地说:“当?然愿意!” 可下一秒,他看了一眼手机,整个人瞬间焉儿,“司哥,我去?不了了。” 黔司年心里有点失落,嘴上却说:“没事,你忙你的。” “不仅篝火晚会泡汤了,周末也?没法去?你家了。”江凌滑动着手机,“我大学时一个师兄来中国了,他是我邀请回来加入敏行的,周末就?到平城,我要带他在总部?转转。你知道的,敏行的技术研发都在总部?,南城这边只负责销售运营。” 这一次黔司年没有应声。 第43章 俩人重逢以来,他已经习惯了江凌每周的“骚扰”,连生姜都知道它的江爸爸每周必来,即便有时候只能呆一天,但?却是雷打不动的每周出现。那个家里一到周末就?充满了烟火气,空了一周的冰箱也?会在周末被重新塞满。 江凌垂头丧气了足足十分钟,突然眼前一亮,握住黔司年的手腕,“司哥,你跟我走吧!” 黔司年吓得左右看了看,还好大家都忙着打水仗,无暇八卦。他甩开手,“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我跟你走?去?哪里?私奔啊?” “私奔多怂啊,我要名正言顺地带你走。”江凌义正言辞道:“你们周五团建结束,你等?着我,我过来接你去?平城,周末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去?总部?,年末敏行要发布新的车机系统,你是营销端,总要了解的。” 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 江凌见?他没有答话,又?问:“你有别的安排?” “这倒没有。”黔司年想?了想?,“行,可以,周五你不用过来接我,我自己坐高铁去?平城。” “想?什么呢!”江凌打断他,“高铁站人流量这么大,我不放心。” 黔司年有点无语,“我今年30了,社会经验丰富,生活可以自理,你不放心个屁。” 江凌接过话茬,“你今年才30,三十而立的男人最迷人,我当?然不放心了。” 俩人一来一去?,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酒店走。 路过3008的房间时,江凌没有进去?,直接来到了黔司年的3016,刷卡,开门,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好像这才是他的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间浴室。”黔司年好心提醒,“咱俩现在都需要洗澡。” “我当?然知道。”江凌回头看着他,突然咧开嘴笑了—— “但?是,洗澡,不就?应该两个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地相互搓泥吗?” 第37章 我想亲你 相?互搓泥的结果是黔司年一觉睡到了晚上, 好在他们可以用“昨夜在医院值夜太累了”当借口,名?正言顺地窝在房间里。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8点半,江凌正在收拾行?李, 看见黔司年醒了,给?他端来一个?小碗,“老姜番薯糖水, 加糖的, 你喜欢。” 黔司年端起来喝了一口,“这是……” “嗯, 我做的, 借用了一下酒店的厨房。”江凌说着又指了指桌上的另一个?碗:“那里面是沙姜牛肉,还有蒸饺,你等会吃。” “何必这么麻烦, 吩咐酒店做不就行?了?”黔司年喝着糖水,“你不是还要赶回去?吗?” “本来是让他们做的,那糖水端过来没有半点姜味。”江凌不满地嘟囔了一声,“他们后厨做事太敷衍了,厨师的手艺还没有我好。” 黔司年笑起来,用勺子舀糖水里的番薯吃, 又问:“你什么时?候走?” “赶我呢。”江凌看了一眼手表,“从这里开回平城5个?小时?, 我等你睡了再走,不耽误明早的事。” 黔司年算了算,这样江凌睡觉的时?间就很少了,几乎是连轴转,“别,你现在就走, 我又不需要你哄着睡,高速上禁止疲劳驾驶。” “所以我买了它。”江凌指了指桌上的两罐红牛,话锋一转,“对了,我白天的时?候给?你提过,年底敏行?要发?布新的车机系统,届时?会举办一场发?布会,你有没有兴趣?” “发?布会?”黔司年眨了眨眼,“需要走招投标吗?” “不需要,你想做我就向?董事会推荐。”江凌顿了顿,“但是,我只能做到推荐,内部会有3-5家公司公开比稿,这件事情的决定权在集团层面,每个?人的背后都有自己的公关资源,所以我没法给?你保证什么。” 说道最后,江凌有点泄气,“司哥,对不起,敏行?现在还没有从集团业务中剥离出来,类似发?布会这样的事必须经过集团审批。我知道有些?人会帮自己的关系‘开后门’,但我没有办法。”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黔司年说:“优胜劣汰才是这个?行?业发?展的基本准则,正好,这一次借了你师兄的机会,我能去?你们的研发?中心看一看,怎么不算是‘开后门’呢。” 听到“师兄”两字,江凌突然警惕起来,“你……原来说过你喜欢长?得好看的,当年主动搭讪也是因?为看上了我的脸,这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黔司年大方地承认了。 这一承认江凌更慌了,“既然这样,那你别去?平城了,更别见我师兄了。他是混血,长?得比我好看,万一你看上他……反正你别去?了!” “呀,混血——”黔司年故意拉长?了声调,和逗小狗似的,“我确实没有谈过混血的,听说混血的masochism玩得更开,你师兄有没有那方面的癖好?” “司哥!”江凌无能狂怒,“我明天真的不会来接你了!” 说归说怒归怒,周五的时?候,江凌还是来了。 黔司年之前经常出差,所以,大家都以为这次黔司年去?平城也是因?为公事,余昧在一旁打抱不平,“亏我还觉得江总平易近人呢,狗屁!周六周日还得拉着人加班,果然资本家都不是好东西?!” 然而看到江凌走过来,余昧立马变了副嘴脸,“江总您好,这是我们黔总的行?李,麻烦您开一下后备箱。听说你们走高速,祝你们一路平安。” 黔司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江凌很顺手地接过行?李箱,“给?我吧,我来放。” “你也走吧,大巴车是送到公司的,走的时?候给?他们强调一下安全问题,另外跟进一下手头的案子。”黔司年对着余昧嘱咐道,突然一顿,“薛灿那边——” 余昧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薛灿手里那个?客户我会接过来的,您放一百个?心。” 上了车,江凌打趣道:“司哥,你好操心啊。” 黔司年没理他,拿出一个?靠枕垫在脑袋后面。 江凌在扶手盒里一阵摸索,掏出一个?晕车贴,黔司年看了愣了一下,“你还记得啊?” “当然记得。”江凌说:“那次都快把我吓死了。” 黔司年晕车,有一次他们出去?旅游,从当前景区到下一个?景区需要做3个?小时?的大巴,那是黔司年第一次在江凌面前吐得昏天黑地,差点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吓得江凌都想拨打120了。 但是后来江凌发?现了,黔司年晕车与否和车辆大小、路程长?短都没关系,完全取决于上车前吃了什么,若是吃了什么重?油重?糖重?辣的那东西?,那铁定晕,偏偏黔司年还好那一口。 “中午吃的什么?”江凌问。 黔司年把头转向?窗外,佯装没有听到。 江凌的心一沉,“司哥,吃、了、什、么?” “火锅。”黔司年闭上眼睛,“没吃多少。” 这句话一点儿也没说服力。江凌把车停到路边,从后备箱里拿出两罐酸奶放到手盒里,又看了黔司年一眼:“晕车就喝它,实在不舒服,我们就换高铁,路上坚决不准看手机,现在把你的手机给?我……” 黔司年干脆彻底装睡了。 江凌这一路都心惊胆战,好在这回黔司年很争气,没有晕车,不仅没有晕车,到地时?还精神饱满。 周五的晚上没有工作,更不需要加班,江凌直接把车开回了家,他回国之后就自己住了。 平城临江,江凌所在的小区临江而建,他买的又是观景位置极佳的楼王,从阳台的落地窗望出去?就是江水东流的好景致,只不过……这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阳台和客厅之间架起一个?隔断,竟将浴缸摆在了阳台上。 黔司年:“……你这是搞民?宿呢?” 江凌一本正经,“阳台上本就有地漏和下水管,而且我已经向?物业报备过了,物业允许改造,四?周铺的是莱姆石,不用担心渗水问题。最重?要的是,这里是顶层,没人会看到。” “嗯,还方便?你带人回来大做特做。”黔司年带着酸意问:“那么,江总,我是您带回来的第几个??之前的人对这都满意吗?” “你是第一个?。”江凌认真地说:“这套房子是我回国之后才买的,除了父母和我哥,没有其他人来过。” 黔司年心里有点热,江凌拉着他往里走,“但是今晚不能让你在这儿洗,明天还有正事要办,我今晚不碰你,不然你明天会起不来的。” 黔司年:“……禽兽!” 江凌好像早有准备,拿出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品,还有居家服和内裤——好巧不巧是黔司年的尺寸,又好巧不巧,和江凌身上穿得是情侣款。 黔司年在心里骂了句“心机boy”,面无表情地接过那些?东西?。 江凌说到做到,果然非常老实。 洗完澡,俩人并排躺在床上,谁也不困,还是黔司年先?开口:“你师兄是做什么的?” 第44章 江凌心里一咯噔,“你提他干嘛?你都没见过,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在意?” “我好奇啊。”黔司年笑道:“能让你大老远地把人从国外请回来,难道是什么不可多得的技术型人才?” “哼,勉强算是个?人才吧,我们都是搞人机交互的,上学时?导师对他的评价很高。”江凌瘪了瘪嘴,又补充道:“对我的评价也很高。” 黔司年听了很诧异,“你们?你也是?你竟然是个?工科生?我还以为你是学管理的。” “是啊,我也是。”江凌轻哼一声,“司哥,咱俩认识这么久了,你从来没问过我大学学的什么,至今还以为我是个?凭着老爹上位的富二代,是不是?” 这回轮到黔司年尴尬了。他猛然记起,刚刚得知中标时?,薛灿好像就说过,这位敏行?的二公子是卡内基梅隆大学mhci高材生,但那会儿自己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四?年前俩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在一起了,四?年之后他先?入为主地以为江凌就是子承父业,看来他们之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江凌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说道:“那我现在正式做个?自我介绍,我的专业是研究用户体验和以用户为中心的人机互动,在南城的销售运营中心正式建立之前,我在总部负责的一直都是技术研发?口,我可厉害了。” 黔司年被最后一句话逗乐了,问:“那你为什么来南城了?” 江凌看着他,反问道:“我为什么来,你不知道吗?” 今晚的月亮很亮,主卧的窗户是落地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至,把整个?卧室都照亮了。 黔司年翻了个?身,面朝江凌,问道:“做吗?” “不做,今晚放过你。”江凌也翻了个?身,目光直直地看过去?,“但我想亲你。” 俩人面对面躺着,瞳孔里映出的是彼此的模样。黔司年仿佛受到了某种蛊惑,用手掌扣住了江凌的后脖颈,往自己身前一拉—— 很软,还有点凉。 对对方身体无比熟悉的俩人竟然都害羞起来,只是喘息着贴住了嘴唇,好像情窦初开的中学生。 没有唇舌纠缠,更没有更近一步,却令人印象深刻。 在更贪婪的欲望被激发?之前,江凌主动松开了手,轻声说道:“睡吧,司哥,祝你做个?好梦。” 第38章 浴缸很好 第二?天, 黔司年见到了江凌口?中的“师兄”。 这?位师兄无论是肤色还是眉眼的轮廓,都更?接近北欧人?的长相,却?独独生了一头浓密的黑发。相貌上确实令人?过目不忘, 但黔司年觉得,比起?江凌来还是差了一些。 因为还有其他人?员陪同,几个人?表现得都非常礼貌且得体, 寒暄、握手、打招呼, 该有的职场礼仪一样不落,把“客套”二?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研发中心?、生产车间、会?议室三地辗转, 结束时已经是傍晚了。 他们中午吃得食堂, 江凌说晚上去吃点“本地特色”,也算是给师兄接风。其他人?一听,纷纷找个了理由推却?, 黔司年没办法拒绝,他是跟着江凌来的,只能?留下。 “wow!你就是jiang手机里的那个男人?!重新介绍一下,我叫亚历克斯·霍华德,你可?以叫我霍斯,很高兴能?见到你!”人?一走, 霍斯立马跳到了黔司年跟前,“你长得很好看, 比照片里还好看,我能?和你拍照吗?我想让我的朋友们都看看……” “不行。”江凌把人?推开,“我们约定过了,不许拥抱,不许拍照,你到了中国就得遵守中国的社交礼仪。” 黔司年无奈地笑笑, “中国的社交礼仪也是允许拍照的。” 那边霍斯洋洋得意,已经拿出手机并打开了拍照模式。江凌硬是挤到两个人?中间,就这?样,双人?照被迫变成了三人?照。 晚饭选了一家本帮菜,定了一个私密的包间。 仨人?坐下来,先干了一杯,庆祝霍斯正式加入敏行。 工作的事情白天谈得差不多?了,话题自然而然地扯到了生活上,霍斯与江凌是校友,免不了追忆青春。黔司年安静地听着,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江凌讲以前的事情,竟然觉得十分有趣。 说着说着,霍斯看向黔司年,问道:“司哥,你是做什么?的?” 江凌抬头瞪他,“不许你这?么?叫。” “又是不许?”霍斯夸张地叹了口?气,“这?也不许,那也不许。jiang,你的占有欲太强了,这?样会?把人?吓跑的,人?类都是向往自由的独立个体。” 黔司年觉得无所谓,说:“你叫什么?都行,只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年龄,确实不敢答应。” 霍斯伸出三根手指,“我比jiang大三岁。” 黔司年一愣,“我也是。” 霍斯听了很惊讶,“wow,咱们是同一年的,我想想,我是9月出生的。” 黔司年:“……我也是。” 霍斯两眼放光,“20日!9月20日!” 黔司年微微松了口?气,“我是17日。” 霍斯:“哈哈哈哈咱们好有缘啊。” 江凌看着俩人?一来一去,忍不住插嘴道:“这?有什么?好高兴的,顶多?说明你们生日相近,世界上多?得是同一天出生的人?,生日相近不能?说明什么?。” “你真是太无趣了!”霍斯佯装抱怨,“生日相近的两个人?性格也相似,我们都是处女座,你不觉得神奇吗?” 江凌翻了个白眼,“星座论已被证实是利用心?理学效应迎合人?们对自我认知的期待,是一种伪科学理论,只有傻子?才会?相信。”说罢把剥好的蟹肉放到黔司年碗里,“司哥,你吃你的,不用管他。” “咦——”霍斯发出一声感叹,“jiang,我闻到了一股醋味,但我确定,这?不是蘸螃蟹的醋,是不是来自你?” 席间的气氛很好,黔司年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工作,又顺势邀请霍斯去南城逛逛,并承诺“包吃包住”,还提供免费地陪服务,俩人?几乎是一拍即合。江凌在一旁看着敢怒不敢言,只能?化悲痛为食欲哐哐炫饭。 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收不住了,一直吃到快12点,饭店的工作人?员过来提醒“时间不早了”,仨人?这?才起?身离开。 江凌开车没有喝酒,先把霍斯送回了酒店,接着转头猛踩油门。 刚一回家,就把黔司年按到了墙上。 男人?宽厚的手掌顺势向上,在触摸到黔司年胸前的纽扣时顿了一顿,玩儿似的拨弄着那枚扣子?,“司哥,我吃醋了,你对我师兄太热情了,现在你要补偿我。” “补偿啊。”黔司年轻笑出声,摁住江凌的手指,说:“不准用手,用嘴。” 江凌呼吸一沉,“用嘴?你确定?” “怎么??江总的业务生疏了?不会?用嘴解扣子?了?”黔司年坏笑着,轻佻地看过去,视线自上而下扫过,最后落在江凌腰间的皮带上,再?往下看,忍不住地“啧”了一声。 江凌头皮发麻,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目光犹如实质”,他浑身上下仿佛被人?摸了一遍,抬手捂住了黔司年的眼睛,哑着声道:“又叫我江总,司哥,这?可?是你自找的,我得给你点教训,让你记住——” “唔!” 黔司年闷哼一声,扬起?了下巴,一股温热的吐息喷到颈间,紧接着脖颈处的皮肤被人狠狠啄了一下。 黔司年:“混蛋,又咬,你是狗吗?” 某人?配合地“汪”了一声,张口?含住了那浅粉色的嘴唇,昨晚他们吻得太节制,就像蜻蜓点水,一点也不过瘾。这?一次江凌没有收敛,毫不客气地吮吻下去。 黔司年的唇齿间还留了一点点酒气,令人?上头。 江凌的动作很温柔,轻含唇瓣,试探着伸出舌尖。这?本是个很绅士的亲吻,黔司年却?不耐烦了,狠狠冲那舌尖咬了一口?,说道:“让你解扣子?,解完了再?亲!” 哼,真不讲理。 这?晚的江凌很听话,一颗一颗地解开了扣子?,解完了一把抱起?黔司年,抬腿走向位于阳台的浴缸。 浴缸的好处是四周都有隔挡,好像是一个被圈起?来的私人?领地,把人?放到浴缸里,人?就逃不掉了,更?重要的是,可?以随时清理。 许是泡得时间久了,又许是别的什么?原因,黔司年浑身泛着淡淡的红晕,趴在浴缸壁上喘气,说着“我要洗澡”。 江凌就把他捞过来,轻声安慰“司哥你真是糊涂了,浴缸就是洗澡的呀”,然后再?一次把人?抱紧了。 黔司年双眸溢出泪光,浴缸里再?次激起?水花。江凌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他没有听清,只依稀记得“不许看别人?”几个字。 要了命了。黔司年想,他哪儿还有力气看别人?,只眼前这?一个,就足够了。 第45章 高层的视野非常好,江景一览无余,直至江面上映出朝晖,阳台上才逐渐平息下来,这?场狂风暴雨终于了了。 — 阳光有点刺眼……身子?好重…… 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黔司年艰难地睁开眼,浑身酸软得难以动弹,一偏头,却?看见罪魁祸首正坐在旁边,抱着电脑处理工作。 他大爷的!黔司年在心?里骂: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吗?! “你醒了?”江凌偏头看着他,拿过床头的遥控器关上窗帘,“是不是晃眼?再?睡一会?儿?” “不必了。”黔司年坐起?来,伸腿去踹江凌,没踹动,气得他转头去踹电脑。 “哎哎哎。”江凌赶紧扶住,“好好好我错了,我……” 说了一半顿住,他是真的不知道哪儿做错了,为什么?有人?发脾气都不给提示的? 黔司年揉了揉腰,“我是怎么?到床上来的?” “我抱你过来的。”江凌赶紧交代,“你放心?,已经帮你清理过了,其实最后你是有意识的,还咬我,你看这?儿、这?儿、还有这?儿——” 江凌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自己的肩膀、手臂、前胸……果?然全是牙印。 黔司年觉得脸颊发烫,昨晚的记忆翻涌上来,最后的最后,江凌抱着他去主卧的浴室洗澡,他一时气不过咬了好几口?,每一口?都用了百分百的力气,江凌好像还吱哇乱叫来着。 有点丢人?。 记忆回笼,黔司年当即抓过被子?蒙住脑袋,闷声说道:“滚啊,我要睡觉。” 江凌见他这?幅模样,忍不住笑起?来,“司哥,别害羞啊,你看看嘛,这?些牙印都是你咬的,可?漂亮了。” 有病!变态!谁会?觉得牙印漂亮啊! 江凌看黔司年没动,又说:“下月南城有啤酒节,现在正在招商阶段,他们刚刚给我发了参展邀请,你要不要看一看?” “嗯,看。”一听啤酒节黔司年就来劲了,节点营销本来就包含在全年计划里,现在啤酒节给敏行发出了参展邀请,就省得他们自己去联络了。 江凌却?不大高兴,“整天就知道工作,工作比我重要吗?比这?些牙印重要吗?” 电脑在江凌手里,黔司年手去够,江凌顺势躲开,张开手臂,指了指自己怀里,说:“过来我抱着你,不然不给你看。” 黔司年:“……” 不得不承认,江凌的胸肌比任何靠垫都舒服,饱满又柔软。黔司年一开始用后背靠着,后来逐渐不满足这?个姿势,侧过身来,一只手拨弄着胸肌上的皮肉,腾出另只一手操作电脑,嗯,工作调情两不耽误。 江凌被他玩得浑身酥麻,又不敢动,可?怜巴巴地说:“司哥,这?样有点犯规。” 黔司年说:“啤酒节在下个月,时间上有点紧,最好有现成的物料,如果?没有的话,很难保证效果?。” 江凌的呼吸有点乱,配合着说:“嗯……都听你的。” 黔司年不满这?样的敷衍,调情的那只手一会?儿轻一会?儿重,又说:“可?以试试用灯光打效果?,或许不错。” 江凌闭了闭眼,“司哥……” “我问你话呢,灯光行不行?”黔司年玩得起?劲,对着那一点点凸起?又揉又搓,“这?种活动人?来人?往的比较多?,其实还要考虑安全问题,活动场地本身光线充足,可?能?需要去现场看一看。” 江凌忍得难受,又不敢不接黔司年的话,喉结艰涩地上下滑动着,“……去,你想去现场,我陪你。” 黔司年点点头,悄悄把手缩了回来。毕竟,谁上谁下他还是知道的,真的把火撩起?来了,倒霉的还是他自己,“行,那就这?么?定了,我先去做方案,回头——” “司哥。”江凌一把摁住他缩回去的手,“你玩够了?” “玩……”黔司年一时语塞。 下一秒,电脑被无情地扔到一旁,被子?劈头盖脸卷了过来。 在一切重新陷入旖旎之前,江凌挤出最后一丝神志,快速将文件保存、发送,抄送给市场部负责人?以及华东区负责人?,并附上了一条留言:“啤酒节相关事宜和fc余经理对接。” ——这?句话言外之意便是:有事不要找黔总,黔总,很忙。 第39章 甲方到访 敏行的员工有一个共识:周一是“幸运日”。 因为这一天, 老板总是格外地?大方,会自掏腰包给?所有人买咖啡、奶茶,或者小蛋糕, 有时还会包场看电影。这种福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约是从华东区营销课题落地?那天起,他们的老板就?变得不一样了……每到周一,老板都是容光焕发。 于是有人打趣:老板周末肯定?进补去啦! 这次的周一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竟然宣布上调加班费用, 在当前基础上上调20%。 江凌在早会时一本正经?地?强调:敏行年底要发布新的车机系统,届时会有一场硬战, 员工加班都很辛苦, 这样小小的犒劳是应该的,如果能成功打开话题、占领市场,还会给?每个人包个大红包。 财务总监冲着方小磷小声嘟囔:“咱们公司的加班补贴已经?很高了, 你瞧着江总这幅春光满面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方小磷眨了眨眼,对“喜事”二字不置可否。 早会结束后,江凌把许昌珉叫进办公室,问:“啤酒节的方案和fc的人沟通了吗?” 许昌珉点点头,“昨天已经?和余经?理对接过了, 他说会尽快做出一版方案,就?是……昨天沟通的时候黔总不在, 好像是出差了。” “嗯,他昨天和我在一起。”江凌顿了顿,“我们去了一趟总部。” 许昌珉哑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儿不对。 江凌敲敲桌子?,及时岔开话题, “这样吧,你下午和我去一趟fc,看看他们做的怎么样了。” 许昌珉一听更吃惊了,“去fc?我跟您?不用吧,手机上问一下就?是了。” 江凌表情严肃,“手机上三言两语怎么说得清?这是敏行首次公开招标,所有的大区都盯着华东,你这个大区总就?是这种态度?” 这一下许昌珉不敢做声了,他这个大区总的位置坐了十年,自认兢兢业业,万万不想在这个时候丢了饭碗。 另一边,fc的人忙得脚不沾地?。 余昧周末收到邮件,把一个策划拽过来加了一天的班,现在刚刚攒完方案。黔司年大致过了一遍,整体的框架没有问题,但是细节上需要调整,因为时间?太紧,他决定?亲自修改,让余昧带着策划联系物?料,两拨人分头行动。 谁也没想到江凌会带着许昌珉过来。 余昧看见俩人时吓了一跳,腾地?一下跳起来,“呀……您您您来了,是为了啤酒节方案吗?我们黔总正在调整呢,这、这不是说明天要吗?”说罢疯狂浏览手机,生怕露了什?么消息。 “就?是过来看看,我们这边也有一些?想法,希望加进方案里。”江凌面上挺淡定?,问道:“黔总在办公室吗?” 余昧拼命点头。 这会儿快到午饭时间?了,那些?浏览外卖的、准备热饭的统统放下手机、坐回工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脑屏幕看。江凌看到了,又问:“抱歉,是不是耽误你们吃饭了?” 余昧哪儿敢说“耽误”,笑?着解释:“我们公司比较偏,所以大家点外卖什?么的都比较早。那个……江总和许总难得过来一趟,中午就?一块吃吧,我给?您二位点个土豪套餐?” “不用,你点许总的就?行。”江凌指了指许昌珉,又看了眼黔司年办公室的方向,“我去找黔总吃点。” 余昧愣在原地?,刚想喊一句“黔总那里也没饭啊”,突然发现江凌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脑袋顿时不灵光了——这这这、这是自己带饭来的?两位老板竟然躲起来开小灶?二人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黔司年的办公室在最?里侧,江凌闭着眼都能找到。一推开门,就?看到黔司年坐在电脑后面,埋着头噼里啪啦地?打字。 江凌叫了一声:“司哥。” 黔司年抬起头,“关门,调一下窗帘。”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最?谨慎。”江凌一边嘟囔着,一边将玻璃墙调成半透明,“哼,看到又怎样?追人犯法啊?” 在黔司年审视的目光中,他变戏法似的从袋子?里掏出饭盒、汤盅、餐具……甚至还有湿巾。 黔司年:“你是来吃饭的?” 江凌点点头。 黔司年:“……不是来对方案的吗?” “先?吃饭再干活,两不耽误。”江凌看着他,“你是让我喂,还是过来自己吃?” 黔司年闻到了辣子鸡的味道,咽了口口水,站起来移到茶几跟前,扫了一眼饭盒里的菜。 第46章 辣子?鸡里面有煸炒得香香脆脆的辣椒段,另一道荤菜看着像是灯影牛肉,两个素菜分别是干煸豆角和香菇油菜,最?边上的汤盅里是一道西红柿疙瘩汤。 荤素搭配,非常合理。 “你做的啊?”黔司年问。 江凌摇了摇头,“有几道是外卖。” “都是外卖,我凭什?么吃你定的?”黔司年在沙发上坐下,“外卖还带过来,你是不是有病?” 江凌一听就?乐了,“哇,司哥,原来你只想吃我做的饭啊,那你尝尝辣子?鸡和疙瘩汤,这两个是我做的,剩下三个是外卖。今天时间?太紧了,我下次再给?你做,好不好?” 黔司年勉为其难地?喝了一口疙瘩汤,味道不错,又吃了一块辣子?鸡,辣度掌握的刚刚好。他指着那道灯影牛肉,“你下次做这个,我想吃。” “嗯,好。”江凌连连点头,“你先?尝尝这个,看看哪不满意,我做的时候改进一下。” 其实黔司年没有那么挑剔,地?沟油做的外卖都吃得来,加班时干面包配白水也能充饥,但是面对江凌时,他不自觉就?挑剔起来,每道菜吃到嘴里都要点评一下。 吃过饭,一帮人坐进会议室里。 方案被投到了大屏上,黔司年负责讲解。即使面对甲方,此人也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略带慵懒地?斜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把玩着遥控笔,随时调整ppt的进度。长袖衬衣被他挽到手肘位置,露出一整截白皙瘦削的小臂,顺着手臂往上,领口处的纽扣系得严严实实,没有露出半寸皮肤。 江凌目光一顿,他知道那领口下面布满了斑驳的吻痕,嗯,都是他的杰作。 上个周末真是太疯狂了,虽然他是在上面的那个,但他觉得黔司年才是掌控一切的dom,无?论是工作中还是床上,黔司年总是这么游刃有余,性感得要命。 “……江总?江总!”黔司年唤了两声,脸色有点儿阴沉,“方案大致就?是这样了,您还有什?么意见?” 江凌悬崖勒马,把那些?黄色废料挤出脑子?,扫了一眼方案,快速提出两点建议。 哼,看起来心不在焉的,原来听进去了。黔司年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面上依旧冷淡,“江总的意见可以采纳,回头我会加到方案中,以邮件的形式抄送给?您。” 江凌看起来面色更冷,“尽快,下班之前能调整完吗?” “能。”黔司年说:“今天肯定?能给?,江总放心。” “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时间?比较紧。”江凌扶着额头,他的本意是希望黔司年早点下班、不要加班,但是对方显然没能理解。 黔司年毫不客气地?说:“我们比您更在乎案子?的进度,节点把控上您可以完全放心。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江总帮忙,此次活动人流量大,我个人建议配备两位销售人员,人员这块就?需要江总来协调了。” 江凌点了点头,“这个没有问题。”他顿了顿,又问:“那——活动当天,黔总去吗?” 去不去呢?如果去的话,俩人可以逛一逛啤酒节,听起来有点像公费恋爱。 黔司年抬头望去,正好撞上江凌看过来的视线,那双眼睛里明显饱含着期待,好像在说:去吧,去吧。 下一秒,黔司年移开视线,异常冷漠地?开口:“这种体量的静展没必要兴师动众,管事的去一个就?行,如果江总去,我就?不去了。” — 半个月后,啤酒节如期举行。 曾经?扬言“江总去我就?不去”的黔总在开幕式当天收拾一新,开开心心地?出门了。 啤酒节的现场异常火爆,人头攒动,黔司年在入口处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快速跑来。江凌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展台那边我替你看了,没有问题,这会儿余经?理盯着呢,司哥,咱俩逛逛?” 黔司年嫌弃地?看了一眼那瓶矿泉水,“你就?让我喝这个?今天可是啤酒节。” 江凌笑?道:“想喝酒啊?我以为你是来视察工作的,特意给?你拿的矿泉水。” “那行吧,逛一圈。”黔司年四下望了望,“不过我还是想去展台那边看看……” “司哥!”江凌叫了一声,“是你在众人面前说的,我来你就?不来,你现在过去不是打脸嘛?还是说,你打算公开咱俩的关系?” “咱俩什?么关系?正常合作而已。”黔司年嘴硬,“我就?是——我想去参观一下同行的展台,看看有什?么可以学习的地?方,以便日后服务你们这些?甲方。” 提到“同行”二字,江凌稍微有点不悦,“黑舒明好像也来了,刚才余经?理给?我指了指他们的展台,就?这种人,竟然还有公司找他。” 黔司年不以为然,“很正常的,黑舒明在行业里扎根多年,除了攀附关系,本身也积累了一定?的人脉,单凭这点黑料还不足以扳倒他。” 江凌鄙夷地?哼了一声,“他得意不了太久的,扳倒他是早晚的事。” “江凌。”黔司年突然严肃起来,“我说过的,这件事不需要你插手,我知道你悄悄收集了一些?东西,但是,黑舒明憎恨的、针对的都是我,与你无?关。” 说完话锋一转,“走吧,去逛一逛。” 周围人挤着人,连走路都费劲,黔司年主?动拉过江凌的手腕,下一秒,他就?被一个更宽厚的手掌握住了。 俩人就?像真的情侣那样边走边逛,遇到好玩的都要停下来看看,逛着逛着,竟还是走到了展台那边。 啤酒节人流量大,参展的除了敏行这样的车企,还有很多电子?产品、家用电器,企业性质五花八门,但在展台设计上却是大差不差,黔司年没看几眼就?厌了。 正准备走,突然瞥见旁边“xx手机”的背景板,接着江凌的声音响起,“喏,这就?是黑舒明公司做的,我觉得一点儿也没创意。” “确实没有创意。”黔司年点评道:“啤酒节的灯光很乱,他们又做的开放式展台,受环境影响大,导致整个展台毫无?特色,而且还很沉闷。” 江凌听不大懂,但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 “走吧。”黔司年说,“不必理会……” 话音未落,旁边突然蹿出一个人影,像喝醉了似的横冲直撞,紧接着,那个喷着“xx手机”字样、足足3米多高的背景板剧烈晃动起来!一切发生得太突然,黔司年来不及反应,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推开了。 耳畔传来重物?轰然倒塌的声音,“砸到人了”的叫喊声划破耳膜,黔司年扭过头,一眼就?望见江凌半趴在地?上,肩头的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江凌!” “报警!” 江凌咬紧牙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目光锐利地?扫向四周,然后朝着一个方向猛冲出去。 第40章 触及底线 黔司年?跳起来拽住他, “你流血了!” “这?是有?人故意的!”江凌吼道:“我看?见那个人了!” “交给警察,我现在就报警……”黔司年?边说边掏手机,江凌却?趁机挣脱, 疯了似的冲出去。 周围很乱,发生了这?样的事,每个人都?惊慌失措, 安保很快赶了过来。 黔司年?暴躁地扯过一个人, “报警!打120!有?人受伤了……在前面……快去啊!” 那名安保也吓傻了,“好, 好, 先生,您慢点说,谁、谁受伤了?是您受伤了吗?” 3米多高?的背景板砸在地上, 将?展台砸得乱七八糟,四周都?是人们的叫喊。黔司年?拨开人群朝前挤,安保人员有?些艰难地拽着他,“先生,先生,您等等……” 所幸, 江凌没跑多远,四周全是人, 根本跑不动。等黔司年?挤过去,就看?到江凌把一个人摁在地上,那个人还“哎呦哎呦”地叫着——是黑舒明。 “报警啊!”黔司年?大喊一声,顾不得看?黑舒明的狼狈样,冲上去抱住了江凌的胳膊。 眼前的江凌太陌生了,双目赤红, 俩手提溜着黑舒明的双臂。黔司年?有?点担心,担心江凌一个用力把那胳膊拧断了,现下已经远远超了正当防卫的范畴,这?是要留案底的! “江凌,放手,安保来了。”黔司年?控制着声音里的颤抖,“交给他们。” 江凌却?没有?动,声音冷硬,“我等警察。” 警察来的很快,这?种大型活动都?在周边配备了充足的警力,警车一路开进现场。 江凌扭着黑舒明的胳膊将?他交到警察手里,说:“这?个人在现场,背景板倒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他躲在后?面,现场应该有?监控,麻烦你们查一下,我怀疑背景板是他推倒的。” 黔司年?一直在旁边守着,看?到江凌思?路清晰,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 黑舒明还在挣扎,“我要去医院,这?个人把我的胳膊拧断了!我不去警局,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我要等我的律师!” 第47章 警察并不理会?他,一边吩咐人去调监控,一边对江凌说道:“你也去医院,我们会?派人跟着,如果?查证你说的情况属实,还要麻烦你回警局做笔录。快,先上车,去医院。” 江凌还想说什么,黔司年?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别犟,听警察的,我陪你去医院。” 俩人一起坐进警车。 那背景板是桁架搭起来的,这?么砸一下可不轻快,江凌的左肩一直在渗血,现下已经把衣服染红了。 黔司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问?道:“疼不疼?伤口深不深?你让我看?看?。” “不疼。”江凌笑了一下,“司哥,你知道的,我这?个人痛阈值很高?。” 黔司年?黑了脸,“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 “好吧,其实还是有?点疼的,我当时都?被砸懵了。”江凌委屈地瘪了瘪嘴,“毕竟,你最疯的时候也没让我流这?么多血……” 黔司年?恨不得堵上那张嘴! 幸好身为人们公仆的警察同志意志坚定,目不转睛地专心开车,不然黔司年?大概会?打开车门跳下去。 到了医院,几人直奔急诊。 医生看?了看?黑舒明,说没什么事,实在娇气可以拿点红花油,抹一抹得了。看?到江凌的时候却?皱起眉头,转头吩咐护士拿来针线,从上到下缝了六针。 黔司年?看?着有?点揪心,虽然江凌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但他知道那肯定是疼的,而且江凌受伤是因为他。 黑舒明要对付的是他,若不是江凌把他推开,被背景板砸到的人就是他,是江凌替他挡下了这?无妄之灾。 缝完针,医生又开了两盒外用药膏,叮嘱道:“不需要留院观察,一周之后?过来拆线,这?期间按时上药,伤口处不要碰水,家?里有?人照顾吗?” “有?。”黔司年?马上回答,“对了医生,他是被重物砸到的,您看?需不需要做个ct,检查一下头部的情况?” 江凌听了不大高?兴,“司哥,我脑子没有?没问?题。” 医生忍着笑,打量了俩人一眼,“ct你们想做就做,但刚才这?位小伙子说只砸到了肩膀,我个人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实在不放心可以检查一下。” 黔司年?:“检查一下吧。” 江凌:“那就不检查了。” 俩人几乎异口同声。 医生也是见怪不怪,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这?样吧,二位去旁边商量一下,看?看?到底听谁的,决定做再过来开单子。” 就在这?时,警察敲门走了进来,“监控显示,背景板确实是那人推倒的,您二位这边要是处理完了……” “处理完了。”江凌当即起身,“需要做笔录是吧?走,我跟你们回警局。” 黔司年?没再拦着,他也想让黑舒明付出代价,故意伤害罪可大可小,但波及到其他人身上,便是触到了他的底线,尤其是,那个人是江凌。 对面警察的询问?,两个人实话实说,连拉带扯地提到了之前的几桩事情。黔司年?隐去了部分个人恩怨,江凌也很聪明,没有?什么都?说,双双把话题往黑舒明的“报复”行为上引。 从警局出来已经是凌晨了,他们的车停在活动现场,黔司年?叫了一辆网约车,报的是自己?家?的地址。 江凌忍不住说道:“司哥,今天可不是周五。” “我知道,拆线之前你就住我家?吧,你一个人上药也不方便。”黔司年?顿了顿,“还是你想让你的助理照顾你?” “我才不要他照顾。”江凌说:“我要你。” 网约车还有?3公里才到,黔司年?握了握江凌的手,“今天谢……” “谢”字没有?说出来,江凌低头堵住了他的唇,不客气地撬齿而入,柔软的舌头滑过牙床,瞬间变成攻城夺地的利器,在口腔内搅了个天翻地覆。 直到迎面亮起车灯,江凌才放开他,“我不听谢,我要肉偿。” 回去的路上,俩人一直握着手。 黔司年?在暗暗思?考,以江凌的伤势来看?,已经涉及到人身安全,或许可以按刑事处理,这?样的话就得找一个刑事诉讼律师,既然要做,就要让黑舒明知道痛。 江凌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一到家?他就拿出手机,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 黔司年?简单收拾了一下,给江凌找出一套居家?服,“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现在打电话能找到人吗?” “黑舒明今晚出不来了,但是明天,他很可能被保释出来。我现在联系人,明天一早带着资料去警局,他敢害你,我就要让他彻底翻不了身。”江凌语气认真,态度很是坚决。 黔司年?听了心头有?点热,“我其实没多大事,缝针的也不是我。” “幸亏不是你!”江凌咬牙切齿,“如果?是你,我会?杀了他的。” 时间已经很晚了,两个人毫无睡意,黔司年?干脆在沙发上坐下来,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故意伤害罪已经坐实了,能让他喝一壶的,但仅靠这?个构不成太大的威胁,我要的也不是他那点儿赔偿金。”江凌顿了顿,“黑舒明是企业法?人,法?人就逃脱不了税务的问?题,而我正好捏着他的把柄,这?回,我要让他牢底坐穿。” 黔司年?一怔,倏地就想起了啤酒节现场江凌把黑舒明摁在地上的样子,满眼冰冷,不顾一切。 江凌继续说道:“数罪并罚,触及国家?红线,即便他能出来也是十年?二十年?之后?了,那时就是废人一个,干掉一个废人还不简单?” 黔司年?心里一紧,“不要做违法?的事。” “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做违法?的事,我若是进去了你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你找别的男人么?”江凌坏笑道:“不过,现在就有?一件事,我快要忍不住了。” 黔司年?翻了个白眼,“不行。” 江凌:“我都?没说什么事呢。” 黔司年?瞪着他,“行,你说,但凡跟颜色沾点边儿,你就从我家?里滚出去。” 江凌一本正经:“我想洗澡。” 等俩人真正准备睡觉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这?个澡洗得不容易,江凌的长发还要一点点吹干,吹头发的时候此人也不老实,抱着黔司年?,快把他的腰勒断了。 放在以前,黔司年?大概已经骂上去了,但是今天没有?,今天他很心软。 — 啤酒节开幕式发生这?样的事,影响堪称恶劣,当天晚上就在圈子里传开了,第二天更是上了社会?新闻。 黔司年?的手机里全是八卦问?候的消息,他只挑着重要的回了几个,本打算去公司的,也没有?去成,江凌的状态不大好,许是昨天消耗过大,早上醒来之后?人就是焉焉的,黔司年?根本不敢留他一个人。 另一方面,敏行的法?务部动作迅速,一大早就把相关资料送到了警局,法?务总监打来电话,说和江凌当面汇报,江凌报了黔司年?家?的地址。 双方见面,有?点尴尬。 黔司年?笑着解释,“昨晚做完笔录实在是太晚了,江总又受了伤,我就把他接到我家?,说到底这?件事于我也有?责任。” 法?务总监叫蔺昌,他前二十年?都?在集团总部跟着江老爷子,敏行在南城建立分公司后?,他被江老爷子派过来,做了这?边的法?务总监。 混迹职场多年?,蔺昌一眼就看?出了俩人的关系,笑着接过话茬,“黔总真是有?心了。” 江凌还穿着居家?服,满不在乎地坐在沙发上,伸手招呼蔺昌,“来过坐,黑舒明那边怎么样了?警方对我们的证据认可吗?”——模样好似这?家?里的主人。 黔司年?有?点儿头大,也看?出来这?事不需要自己?管了,顺势说道:“那个,你们聊吧,我出门取个快递,有?事给我打电话。” 正好,江凌也不想让黔司年?掺和进来,要想让黑舒明牢底坐穿,手段就不能太光明磊落,可黔司年?太干净了,江凌不想拉他下水。 把那俩人留在家?里,黔司年?独自出了门,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快递,躲出去也是坐在小区的长椅上发愣。 放空下来,黔司年?才能好好思?考一下这?段关系,从重逢到现在,真的可以用“剪不断、理还乱”来形容,现在还误打误撞上了社会?新闻,当天晚上的视频照片满天飞,也不知道会?被多少人认出来,幸亏他们不是什么明星大腕儿。 这?么想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出一个熟悉的名字:蒙盟。 黔司年?接起电话,还没出声呢,那头先叫了出来—— “年?年?,你太不够意思?了!什么助理啊,你的助理是敏行的执行总裁?我就说他是你的菜吧,你们俩是不是有?一腿?” 第48章 黔司年?捂着额头,“蒙蒙你听我解释……” 可那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这?样吧,我给你发个地址,今天晚上你带着他过来,你俩当面秀恩爱给我看?,这?件事我就饶了你。” 黔司年?:“我们两个真的不是……” 手机另一头已经炸了,“我不管!反正地址已经发给你了,我能看?出来,他什么事儿都?听你的,你们两个今晚必须到,必!须!到!!!” 黔司年?:“……我尽量。” 挂了电话,手机上果?然弹出一个地址。 黔司年?有?点发愣,上一次把江凌介绍给别人还是四年?前,那时他尚可以大大方方地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这?次该怎么介绍? 是前男友,还是……暧昧对象? 无论哪一个,好像都?挺烫嘴的。 第41章 正在追求 黔司年在小区里坐了半个多小时, 看到法务总监蔺昌走出了单元门,两个人远远地对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 客气又疏离。 蔺昌出来,就说明他和江凌已经谈完了,黔司年从长椅上?站起来, 准备回家。 电梯门一打开, 竟然看到江凌站在门后,委屈巴巴地问:“你手机呢?” 黔司年愣了愣, 低头看看手里, “我一直拿着呢。” “拿着不回我消息,你又把我拉黑了?”江凌上?前夺过手机,把自己的消息从一堆未读消息中翻出来, 翻着翻着突然瞪大眼?睛,“你、你竟然把我设成免打扰?!” 黔司年有点尴尬,这件事说起来也不能全赖他,自从俩人加回微信好友,江凌一个人发来的消息比他全部?的工作消息还要多,连敏行?的下午茶喝的是?哪个牌子的酸奶都要告诉他, 他怎么受得了? 江凌有点委屈,“可不可以把免打扰关掉?” “可以。”黔司年说:“但你得控制一下发消息的频次, 不然我还会把你设成免打扰的。” 江凌这下更委屈了,“我要追你啊,一声?不吭的,什么时候才?能追到?” 这个傻大个。黔司年在心里嘀咕,自己都把他带回家了,都躺平了让他上?了, 连接吻都没有拒绝,这个人却还在纠结什么时候能追到?当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俩人回到家里,江凌一头钻进厨房,问:“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别做了。”黔司年淡淡地说:“晚上?有一个饭局……” 话还没说完呢,就见江凌蹙起眉头,“饭局?又是?饭局,这次是?谁?” “你见过的,是?小蒙总。”黔司年顿了顿,“他让我带着你一起去。” 黔司年以为,江凌应该会挺高?兴,毕竟上?一次他死?皮赖脸也要跟着,哪知江凌听到“小蒙总”三个字,反而?沉下脸,“我不喜欢他。” “他怎么招惹你了?”黔司年问,“不过是?张扬了些,但你也不能以貌取人啊。” 江凌沉默一瞬,“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上?不是?很好。你记得吗,他曾介绍跃峰地产的人给你,跃峰地产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摊子铺的很大,现金全部?压在项目上?,回款是?未知数,这些连我这个外行?人都清楚,他家做地产的能不知道?知道却还介绍给你,这是?安的什么心啊。” 黔司年听了微微一笑,“你说那次啊,那次是?我拜托他的,现在行?业都不景气,我想着多接触一些新项目。” “还有那个慈善晚会。”江凌又说:“我后来才?知道,那个现场发难的记者是?他请的——重点是?,他绕过了主办单位,给记者开后门入场。像这种慈善晚会的到场媒体都是?经过审批报备的,他能这么干,说明平日里见不得光的手段没少用,绝不是?善茬。” 黔司年又笑了,“他请记者也是?为了帮我。” “司哥,你总是?帮着他说话。”江凌哼了一声?,“那你知道吗?慈善晚会之后那名记者还针对云天酒店做了一篇专访,称云天酒店现任掌门人是?当代青年力量,明里暗里地对比黑舒明,只差把那位小蒙总捧上?天了,这是?收了多少黑心钱啊。” “好了,不说这个。”黔司年岔开话题,“他是?我朋友,我心里有数。” 江凌郑重地说:“司哥,我不干涉你交友,但是?这个人,你要小心些。” 黔司年点点头,“你提醒得对,我会小心的。那么,晚上?你还跟我去吗?” “为什么不去?”江凌双手叉腰,“你答应医生?要照顾我的,所以你去哪儿我去哪儿,什么饭局酒局,就是?天王老子的局,我也要去。” 这话说得,和赌气似的,黔司年权当是?哄孩子,在江凌头上?摸了一把,“行?行?行?,带你去。” 江凌的声?音低下去,“司哥,我知道的,四年之前,你的公司出现了将近半年的停滞期,业务大量下滑,就在……就在咱俩分手之后,你好像停滞不前了。” 黔司年沉默了,那段时间就是?他的“至暗时刻”,他打开手机、打开电脑,脑子里出现的不是?工作信息,而?是?江凌的不告而?别。他无心接触新的案子,仅仅靠着现有的客户维持公司运转,所以员工们纷纷离职,所幸这段“至暗时刻”并没有持续太久,他重新爬起来,才?有了今天这支团队。 “我知道我以前挺渣的,但我求你再信我一次。”江凌突然认真起来,“我真的和四年前不一样?了,既然说了追你便会认认真真地追。以后,你不用再去参加什么饭局,我会把我够得到的、能拉来的所有资源都给你,你只需要坐在办公室里,专心地做自己擅长的事,好不好?” 黔司年心里一热,好像有什么东西闯进去了,他佯装淡定地转过身,“那——你现在去沙发上趴好,把衣服脱了。” “哈?趴、趴好?”江凌结巴了,“我、我趴下面?” 黔司年皱皱眉,“想什么呢,我要给你上药。” 江凌:“呼……吓死我了。” 黔司年瞪着他,“你脑子里一天天想的都是什么啊?用黄色废料管理公司吗?” 江凌一本正经,“人的大脑都是?有功能分区的,黄色废料能让我充满战斗力。” 医生?开的药膏是?涂抹的,黔司年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棉棒,只得把药膏寄到指肚上?,再往伤口处抹。 刚一接触到皮肤,江凌就抖了一下。 还没完全涂开呢,江凌又抖了一下。 黔司年怒了,“你是?筛子吗?” 江凌小声?地嘟囔,“难受……” “忍着。”黔司年没好气地说:“你不是?痛阈值高?吗?不抹药怎么好?不好怎么拆线?” “不是?那个难受……”江凌的声?音更小了,“你这样?抚摸我,我受不了。” “……”黔司年无语了,涂个药而?已,算哪门子抚摸? 江凌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肩胛收缩,肌肉收紧,让那条性感的背沟更加明显。 黔司年挺喜欢这条背沟的,像是?一条丘壑,十分迷人。他伸出手,指尖顺着背沟一路向?下,到了腰窝那儿再返回去,最后在肩胛处捏了一把,说:“这才?叫抚摸。” 这下可不得了,江凌腾地一下坐起来,像受了委屈似的,气鼓鼓地瞪着他。 黔司年觉得好笑,忍不住想要继续逗逗,“哎呀,摸一下怎么了?怎么这么小气。” “你那是?摸吗?你那是?摸吗?”江凌咬牙切齿,“是?勾引!” “啧啧,这个罪名可是?重了。”黔司年笑着说:“我只是?教?你分辨‘上?药’和‘抚摸’。” 可下一秒,黔司年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江凌反守为攻,将他摁到了沙发上?。 沙发的空间太小,黔司年挣脱不开,思来想去搬出医嘱,“别闹,医生?让你注意休息,剧烈运动会使伤口裂开,你是?不是?忘了?” “没忘,但医嘱不是?强制性的,且不具备法律约束力。”江凌直勾勾地盯着他,“我从来都是?个不听别人建议的混球,司哥,点了火是?要负责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接近傍晚,成年人结束了灭火行?动,衣冠楚楚地奔赴目的地。 蒙盟选了一家川菜馆,江凌看见招牌哼了一声?,“呦,他还知道投其所好呢。” “你对小蒙总客气点。”黔司年嘱咐道:“你的建议有道理,但是?没必要暴露敌意,而?且人家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反而?处处帮着我,给了我不少案子。” “以后我也给你。”江凌说:“现在房地产正在走下坡路,而?新能源是?国家扶持项目,我能给的更多,绝对把你喂得饱饱的,从里到外,从上?到下……” 眼?看着话题又要跑偏,黔司年抬腿往包间走。 蒙盟已经到了。小蒙总打招呼的方?式一如既往,像花蝴蝶似的挥着手臂扑上?来——“年年!” 第49章 江凌对“年年”这个称呼很反感,但为了不惹黔司年生?气,还是?扯出笑脸叫了声?“小蒙总”。 “哇哦,看看这是?谁?”蒙盟偏过头,“不重新介绍一下吗?” 江凌伸出手,“那就重新介绍一下,又见面了,我是?江凌。” “哎哎哎,也不要这么一本正经。”蒙盟语气欢快,眨了眨眼?,“我今天是?来听八卦的。” 菜已经上?齐了,仨人依次落座,江凌坐在了俩人之间,又把椅子往黔司年身边靠了靠,“小蒙总别介意,离得近一点方?便照顾。” 黔司年翻了个白眼?,“我没手吗?” 蒙盟兴致颇高?地看着俩人,“那你们这是?……确定关系了?” 黔司年没答话,倒是?江凌雄心勃勃,“马上?,我正追求呢。” “诶——我们家年年可不好追啊,据我所知他上?一段感情还是?四年前,不过那人我也没有见过。”蒙盟得意地看着江凌,“你想想,那个人能让年年守身如玉整整四年,你要怎么超过这个白月光一般的存在啊。” 他的本意大约是?吓唬一下,却没想到,话音落地,对面的俩人神情各有不同。 黔司年沉默半晌拿起筷子,“蒙蒙,我们先?吃饭吧。” 江凌看起来竟然挺高?兴,“白月光?真的是?白月光?” 蒙盟不明所以,继续加油添醋,“当然啦,我和年年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因?为此人年年消极了好一阵子,但是?那句老话说得好啊,爱的越深恨得越深,分开之后才?忘不掉……” 黔司年听不下去了,说:“白月光个屁!又不是?初恋,我连初恋的模样?都不记得,四年前的事情更不记得了。” 江凌接过话茬,“真不记得了么?那我会伤心的。” 蒙盟一头雾水,“你伤心什么?不是?应该高?兴吗?” “嗨,这个嘛,都怪我,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少说了一句。”江凌仰身向?后靠,伸出一条胳膊搭在黔司年的椅背上?,这是?个极具占有欲的姿势,丝毫不加掩饰地宣誓主权—— “我和司哥四年前谈过,说起来也挺可惜的,那会儿没能认识您。” 啪嗒一声?,总能在各种场合游刃有余的小蒙总一时手软,筷子都拿不住了,笑容凝固在脸上?。 包间里发出尖锐爆鸣:“啊啊啊——你你你——你就是?那个前男友?!” 第42章 申请同居 席间的气氛十分?愉快, 蒙盟充分?发?挥了“不耻下问”的精神,抱着强烈的探知?欲喋喋不休。 蒙盟:“哎哎哎,快瞧瞧, 是谁这么贴心还帮我们年年挑鱼刺儿啊?年年,你这餐盘里的鱼肉都快堆满了,不吃给我嘛~” 蒙盟:“我是来听八卦的, 不是来吃狗粮的, 你你你、你们俩都这样了,还说‘没追到’?” 蒙盟:“年年, 你给我说实话, 年下的感觉怎么样?好的话我也找一个,哼!” 蒙盟:“……” 虽然有点吵,但黔司年并不觉得烦。 吃到一半时, 江凌手机来电话了,黔司年偏头瞥了眼,看见“母上大人”四个字。 江凌起身出去接电话,不一会儿就回来了,看表情像是没什么事?,很快又融入到和蒙盟的斗嘴中。 吃完饭, 三个人在停车场挥手告别,黔司年这才?开口:“你妈妈给你打电话了?是不是知?道?你受伤的事?了?” “嗯, 那法务总监是我爹的人,他把事?情告诉我爹,我爹转头就告诉我妈了。哼,老?头子还惧内呢。”江凌顿了顿,“司哥,我妈想给我视频, 也没别的事?儿,就是想看看我。” 听到“视频”两个字,黔司年静了半秒,“行,那——我送你回家,回你自己家。” “为什么?”江凌问。 黔司年脱口而出,“总不能让你妈妈看见你住在我家吧?” 俩人对视片刻,江凌开口:“看见了又怎样,我还打算趁这个机会彻底搬到你家呢,我不回去。你不用担心我妈那边,老?太?太?不是那种死板的人,她?在这件事?情上非常开明。” 黔司年对“开明”的说法不予评价,毕竟每个人接受的程度不一样。想当年,他的父母也算开明,但每每提到此事?还是会有一点惋惜,有时候,父母的“开明”只是一种妥协,而当子女的从?来不明白这种妥协有多么难受。 江凌已经?拉开车门坐进了车里,“司哥,你相信我,我妈不会说什么的,看到有人照顾我,她?反而能放心一些。” 事?实证明,知?母莫若子。 江母看见自己儿子住在别人家里,第?一反应竟然是:“哎呀,你这么难伺候的主?儿,竟然有人愿意照顾你。” 黔司年默默地听着,只听电话那头又道?:“你不要给人家添麻烦,好的差不多了就尽快搬出来……” 母子俩一来一去,聊得十分?愉快,江母也只是叮嘱江凌“不要麻烦别人”,似乎真的不在意“儿子住哪”这个问题。 聊到最后,江凌抱过?生姜,冲着手机展示:“妈你看,这是你大孙女,它可喜欢我了。” 生姜也相当配合,圆乎乎的脑袋对着手机屏幕,伸出爪子“喵呜”叫了一声。 黔司年躲在镜头外面,吓得差点咬到舌头,就这么赤裸裸地搬出“大孙女”,哪个当妈的不会起疑? 果?然,手机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江母压低了声音,“儿啊,你说得这个愿意照顾你的合作伙伴,不会是那个……那个黔什么……黔……” 房间里一下安静了。 江凌急忙打断,“妈,我是公放,人家坐旁边呢。” 黔司年后知?后觉,终于意识到原来江母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可是江母又是怎么知?道?的?那江凌一家人……不会都知?道?吧?! “叮”地一声,视频被挂断了。 江凌转过?头看着黔司年,“那什么……我就说吧,老?太?太?她?……很开明的。” 这是开明不开明的问题吗? 黔司年瞪着他,“这么说来你妈妈都知?道??知?道?我……知?道?咱俩过?去的事??” 江凌咬着嘴唇,小声开口:“对,都知?道?,不光我妈,我爹我哥、我们全家都知?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你清楚的,我爹的晟川集团是平城当地企业,核心的业务、市场、人脉关?系都在平城,所以,当初我提议把敏行的营销重心转到南城,几乎遭到了整个董事?会的反对,我爹我妈那种老?油条一眼就看出了我存着私心,我也没瞒着他们,干脆和盘托出了。” 黔司年惊讶得说不出话。 “司哥。”江凌轻轻叫了一声,“你别生气……” 黔司年“呵呵”笑了两声,“生气?我生什么气啊,江总追人真是舍得下血本,不过?你爸妈就这样任你胡闹?不怕董事?会提出反对意见吗?” “诶,你这话有失偏颇,把营销重心转到南城更多的是基于市场环境做出的考虑,南城对外设有进出港口,对内连接华东最大市场,在地理位置上确实有优势,不然董事会也不会同意的。”江凌顿了一顿,“司哥,我追你也是动了脑子的,我知?道?,你绝对不会喜欢一个恋爱脑,你要的,是一个与你旗鼓相当的伴侣,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最后一句话有点儿戳人,戳得黔司年心里痒痒的。 江凌趁热打铁,“所以,我们全家都知?道?我在追你,而你要考虑的只是‘接受’或者‘不接受’,其他的一概不用管,如果?有人非议,我来堵他的嘴。” “我没有那么脆弱,不用你堵谁的嘴。”黔司年从?沙发?上站起来,“好了,我去洗漱。” “一起呀。”江凌巴巴地追上去,“司哥,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能不能搬过?来和你住?这样我们就正式同居了,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你,下班回家还能给你做饭……” 黔司年觉得,江凌有点“聒噪”了。 他猛然记起,四年前这个人就是这么聒噪,每天叽叽喳喳地围着自己转,让他误以为这个人是个胸无城府的少年。四年后再见,有些东西已经?天翻地覆,但有些东西……似乎没有变。 晚上睡觉的时候,财务发?来了上半年的回款明细,黔司年坐在床头,打开笔记本仔细核对。 江凌洗漱完,上床时瞥了一眼,“回款也要你亲自过?目,你这个总经?理真负责。” “当然了,像我们这样的小公司,做什么都要亲力?亲为。”黔司年故意说道?:“哪像你们敏行,一个财务部的人数就顶我们一整个公司,我们可比不过?。” 江凌瘪了瘪嘴,“司哥,你就挤兑我吧。” 黔司年专注在报表上,江凌实在没忍住,凑上去问道?:“赚得多不多?” 黔司年摇摇头,“要赤字了。” 第50章 江凌啊了一声,“这么严重?” “几个案子加起来在外飘着1900万,回款压力?极大。”黔司年指了指中间一行,愤愤地说:“你看看你们敏行,至今为止没有一分?钱的回款进账,车企的垫款真是太?夸张了,能硬生生拖死一个小公司。” 江凌探身过?去,认真地看了一会儿,“那……我明天问问财务。” “问也没用,当初招标公告上写明了的,我就是在你面前抱怨一下。”黔司年说完,有点诧异地闭上嘴巴,自己竟然主?动在江凌面前抱怨?这种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江凌还在研究那些数字,看完了皱皱眉,“甲方不回款你们很难做下去,也没有资金去接洽新的客户,长久形成恶性循环,盘子只会越来越小。” “不错。”黔司年赞许地点了点头,“江总知?道?体谅我们乙方的难处了。” “司哥。”江凌郑重地说,“我可以给你钱。” 黔司年沉默一瞬,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想了一会儿才?说:“你怎么给?敏行虽然没有回款,但关?于垫款的情况说明已经?写在了招标公示中,我们投的标我们认。” 江凌摇摇头,“你理解错了,不是敏行给,是我给,从?我的个人账户给你转钱,但是1900万实在太?多,我一时拿不出来,我可以再问我哥借点,总能帮你凑齐的。” 黔司年笑起来,“呦,江总这么慷慨?” 江凌已经?划开手机银行,“我先看看我账户上还有多少,我记得应该有个八九百……” 看着屏幕上一闪而过?的数字,黔司年突然意识到,江凌竟然是认真的!他赶忙按住了江凌的手,“当真了啊?我给你开玩笑呢,当真可就不好了。” 然而江凌很认真地看着他,“我没有给你开玩笑,如果?你需要这笔钱,我会帮你。” 俩人面对着面,黔司年忽然觉得有些尴尬,他轻轻叹口气,“某种程度上说,我确实遇到了一些困难,但是这些困难不足为惧,我能应对,也习惯了应对。所以,现在,我不需要你的帮忙,如果?需要,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好吗?” 这样的拒绝很直白,江凌垂下了头。 黔司年在他发?顶揉了揉,“怎么了江总,你是个商人,省下一笔钱难道?不高兴吗?” 江凌的声音很低,“可是,我独独不喜欢在你面前做个商人,如果?不是这层合作关?系绑着,你还会理我吗?应该不会了吧。” 黔司年愣了一下,江凌的声音更低了,“那我该怎么办?你什么都不要,黑舒明的事?情你不需要我,资金的事?情你也不需要我,我只能赖在你家,给你做饭,可是做饭……你找个保姆就够了,那我还能做什么呢?” 能做什么?其实…… “……上你,给你玩,让你爽,这些东西太?低俗了,你更不会在乎。”江凌深深吸了口气,“司哥,明天我再和财务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解决办法,我们公事?公办,你是不是就能接受了?” 黔司年没有回答,他脑子一抽,有了一个更疯狂的答案——谁说他不是个低俗的人? 在这个答案脱口而出之前,黔司年刻意保持着冷静,偏过?头,细细打量着江凌的上半身。 江凌没穿上衣,小麦色的皮肤上还挂着洗漱后留下的水珠,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他在黔司年面前总是“忘记”穿衣。 “我在想——”黔司年伸出手,在那饱满的胸肌上狠掐了一把,最后停在一个微微凸起的点上,“咱俩原来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个问题,但那时候看你是个小孩,没敢弄。” 江凌有点懵:“弄……弄什么?” 黔司年笑起来,“弄个,小洞。” 在对面震惊的目光中,黔司年轻轻扬起下巴,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轻佻而又充满魅惑的说道?: ——“江凌,带乳钉吧,带给我看。” 第43章 亲手打得 江凌借着“养伤”的名义在黔司年家住了一周, 为了不耽误工作,他十分?不要脸地将书房占为已有,工作相关事宜一律采用线上?对接。不过, 除了法务总监蔺昌,没人知道江凌住在黔司年家里,助理方小磷曾委婉地表示可?以过来帮忙, 被江凌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黔司年不可?能天天在家陪护, 照顾了两日就?去上?班了。fc的员工都对可?爱可?敬的江总表现出了莫大的关心,纷纷提出上?门探望, 也被黔司年拒绝了。 ——俩人都保持了一种默契, 那就?是?:坚决不能让公司的同事知道! 只不过,万事都有意外。江凌致力于把黔司年喂到标准体?重,于是?每天都会早起一小时给他做饭, fc的员工诧异地发现:老大竟然开始带饭了!老大家里是?不是?藏着一位海螺姑娘?! 黔司年尴尬地解释:“这、这是?昨晚出去吃饭……剩下?的,光盘行动人人有责。” 薛灿狐疑地看?着饭盒里的饭菜,一针见血地指出,“这是?舅妈做的吧。” 听见“舅妈”两个字,黔司年差点咬到舌头,心道:现在的小姑娘眼神都这么毒吗? 别人不知情, 薛灿可?是?知道俩人是?什么情况的,小姑娘得意地说道:“小舅你放心, 我谁都没说,连我妈都不知道呢。不过,小舅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确定?要在同一棵树上?吊死??” 黔司年又被噎住了,干巴巴地说:“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就?是?临时照顾一下?, 其他的什么也没发生。” “哦——”薛灿拖长了音调,“那你继续照顾吧,我觉得,你早晚得死?在舅妈的糖衣炮弹之下?,早点就?义晚点就?义其实没什么区别。” 黔司年有点儿心虚,快速将薛灿打发了,同时又在心里发誓:等江凌拆了线,一定?要把人赶出去! 拆线那天很快就?到了,是?个周四,黔司年安排完手头的工作,开车带江凌去了医院。 像这种小事,一般很快就?搞定?了,黔司年在外面等着,刚等了一会儿,就?看?见护士阴着脸出来,“江凌家属,进来一下?。” 黔司年急忙起身,“在这儿!怎么了?是?伤口恢复的不好吗?” 护士“哼哼”笑了两声,“伤口恢复的非常好,但病人说自己怕疼,要家属陪同。” 黔司年:“……” 急诊室里,江凌扭头看?着黔司年,一副委屈至极的表情。 黔司年很想一巴掌呼上?去,碍于这是?公共场合,只得努力平复情绪,走上?去按住江凌另一侧的肩膀,转头对护士道:“您拆线吧,不用管他。” 护士大概没见过如此冷血的家属,顿时有点于心不忍,“这个……也有极少部分?的病人是?害怕拆线的,您可?以尝试一下?语言安慰,或者……象征性抱一下?,也能安抚病人情绪。” “他情绪挺好的。”黔司年说:“麻烦您,拆线吧。” 从急诊出来,江凌一改颓势原地复活,精神好得像是?打了鸡血,还主?动当起了司机,“司哥,你不着急回公司吧,那我带你去个地方。” “着急。”黔司年冷冷地说:“江总怕疼,又刚刚拆了线,还是?回家休息吧。” “哎呀。”江凌轻叹一声,“我就?是?想让你进来陪陪我,护士都说了,可?以抱一下?,结果你一把就?把我摁住了,一点也不心疼。” 黔司年闭眼靠在椅背上?,“别废话?,快开车,下?午我还要回公司呢。” 车子一路疾驰,最后拐进了一个居民区,停在一户底商的大门前。 江凌熄了火,兴致勃勃地说:“到了,咱们下?车吧。” 黔司年望了望,那户底商很是?神秘,招牌上?什么也没写,他皱了皱眉头,“这是?哪啊?” 江凌继续卖关子,“进去你就?知道了,我在网上?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的。” 听到“网上?找的”,黔司年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好在这是?居民区里,或者……只是?一家比较低调的私房菜? 俩人敲门而入,伴随着一声“欢迎光临”,一个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江凌开口:“我在网上?咨询过的,你就?是?隋哥吧?” 男人恍然大悟,“噢噢,打洞是?吧,对对,里面请吧。” 打……洞?! 黔司年诧异地抬起头,江凌冲着他微微一笑,“他们家可?以自己打,司哥,你等会儿给我打啊。” 被唤做隋哥的男人回过头,问:“你俩谁打?” 江凌说:“我。”说罢又指了指黔司年,“但是?我想让他给我打,可?以吗?” 隋哥见怪不怪,点点头,“那我告诉你们这玩意怎么用,我个人建议先在其他地方试一下?,毕竟那里比较敏感?,实在不行就?换我来。” 黔司年有点儿紧张,“我没用过,要不然还是你来吧。” 第51章 “你怕什么?”江凌笑了,“人家会教你的,司哥,你随意发挥,别有心理负担。” 隋哥的目光打量着俩人,也跟着笑起来,“说实话?,你们这样的组合挺少见,我干这一行也挺久的了,总共没见过几对。” 黔司年礼貌地点点头,“麻烦你了,这个……需要上?麻药吧。” 话?音落地,江凌抢过话?茬,“不需要!上?了麻药还有什么感?觉?好不容易让你亲自上?手,我不要麻药。” 黔司年瞪他一眼,“别胡闹。” 隋哥哈哈大笑起来,“这个还是?看?个人,有人就?是?不喜欢,不过一方的承受能力高的话?,倒是?可?以大胆一些?,说不定?有不一样的体?验。” 另一头,江凌已经把上?衣脱了,露出结实的胸膛和块状分?明?的腹肌。隋哥看?了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反手在黔司年的肩头拍了拍,“兄弟,说真的,你吃的很好,我都羡慕了。” 其实,黔司年对江凌的“接受能力”早有领教,但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他心里紧张得要命,前期工作做了一遍又一遍。 江凌看?着他,笑问:“司哥,你是?不是?紧张了?” “废话?。”黔司年没好气地怼道:“我提前说好,打坏了概不负责,后果你自己承担。” “切,好无情啊。”江凌瘪了瘪嘴,“不过,你就?是?打坏了,它也能长好的,所以你根本不用害怕,我肩膀上?缝了那么多针都没事,这点小洞洞怕什么啊。” 黔司年移开视线,“那不一样。” “是?不一样。“江凌说:“因?为这是?你亲手打得,意义非凡。” 下?一秒,他突然倾身向前,偏头咬住了那片粉红的嘴唇,黔司年猝不及防,被吻得呼吸急促。 穿刺枪被俩人同时握在手里,黔司年因?为那个吻而晕头转向,就?听见江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司哥,来吧,如你所愿,在我身上?弄个同,不要客气。” — 啤酒节过后南城正式入秋,天气转凉,意味着这一年已经过去了大半。 江凌曾经说过,敏行会在年末发布新的车机系统,如今发布会的时间定?在了跨年夜,为了能在集团的比稿中脱颖而出,黔司年已经把工作重心转到了发布会的方案上?。 时间上?还很充裕,但黔司年忍不住地想要精益求精,在前后推翻了两版方案之后,他决心从头开始,沉下?心认真观摩其他技术类企业的发布会。 若是?放在之前,黔司年大约不会这么较真,但如今不一样。现在,他知道了江凌给家里摊牌的消息,这就?意味着,自己在江凌父母的眼中不再是?个“透明?人”,如果江凌推荐他参与比稿,那江父江母肯定?会格外留意,在黔司年心里,这是?一场必须赢下?的战斗。 等到方案雏形出来的那一天,黔司年提前和方小磷沟通了时间,带着方案来到敏行。 这段时间里,江凌被他友好地请了出去,俩人又恢复成之前的样子,在周末抵死?缠绵,到了周一,穿上?衣服,衣冠楚楚地步入职场。 今天是?周五,黔司年盘算着,过完方案就?到饭点了,某人大概又会作妖把他留下?,然后一口气留到下?班。 果然,江大总裁听完汇报,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说道:“大致的流程没有问题,但有些?细节不够突出,黔总,不忙的话?来一下?我办公室,我给你看?些?东西,方便你打开思路。” 黔司年点点头,“好。” 俩人在一众员工的注视下?双双起身,优雅地离开了。 令黔司年没想到的是?,江凌这一次十分?老实,真的只是?给他“看?些?东西”——江凌给他看?的是?车机系统的交互模型。 江凌说道:“我知道你不是?学这个的,要看?懂这个模型有点儿费劲,但是?,只要你能理解一些?皮毛,就?能明?白它的设计理念。参与比稿的公司都喜欢搞一些?花花架子,但发布会本身却是?一个非常朴素的事情,内容为王,如果你的方案能契合设计本身,我觉得赢的局面就?会更大一些?。” 黔司年有点诧异,“你能想到这一层,已经比我厉害很多了。” “哼,我早就?说过了,我会是?一个与你旗鼓相当的伴侣。”江凌把人拉到办公桌前,“你坐在这里看?,不懂的来问我,这个模型不能让你带走,但你可?以在我这里修改方案。” “好。”黔司年点点头,“那么——麻烦江总,来杯咖啡。” 直到时针悄无声息地指向8点,江凌才意识到,他犯了个天大的大错误,真的不该把黔司年留下?!他第五次敲击桌面,“司哥,下?班吧,我饿了。” “敏行不是?有食堂吗?你去吃啊。”黔司年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吃完了给我做一份炒饭,老干妈火腿蛋炒饭,就?按你上?次那个标准做。” 江凌脸都黑了,“我不做。” 黔司年没理他,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我记得你们办公区晚上?不熄灯,给我一晚上?的时间,就?能把方案攒出来,细节可?以带回去优化?。” 这回江凌彻底炸毛了,“你做梦!我会让总控拉电闸的,再给你一个小时,9点钟必须回家!不然我就?扛着你出去,让所有人都看?见。” ……不过,炸毛归炸毛,在撂下?了七八句狠话?之后,江凌还是?乖乖地去厨房做了一份老干妈火腿蛋炒饭,双手捧着放到黔司年面前。 在心底里,两个人都十分?清楚,这是?他们携手步至人前的重要机会,为了这次的发布会,他们愿意努力一些?,再努力一些?。 一个通宵过后,江凌从沙发上?醒来,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一反应便是?朝办公桌的方向看?去,“司哥?” 黔司年不在桌后。 但是?,里屋的休息间里似乎传出了水声,江凌又喊了两声,“司哥——司哥——” 话?音落地,就?见休息间的门被“砰”的一脚踢开了,黔司年裹着一件浴袍站在门口,“叫魂呢,去给我找件衣服。” “哦。”江凌巴巴地站起来,心道:完了,今天早上?有起床气。 黔司年给江凌让开一条缝,问:“你就?没有休闲一点的衣服吗?全是?衬衣,我没法穿。” 江凌挑了一件白色的递过去,“你先凑合一下?,要不,我出去给你买一件?” “不用了。”黔司年嫌弃地接过来,“方案差不多了,等会儿就?回家。” 听到“回家”二?字,江凌高兴起来,“真的吗?那我也洗一个澡,你出去等我一下?。” 黔司年将衬衣套在身上?,大,极大,大得还能再套下?一个他。他把扣子扣上?,用毛巾擦拭头发上?的水,慢悠悠往外走,刚到外面的办公间,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的人似乎十分?着急。 黔司年心里打鼓,转身往休息间走,“江凌,有人敲门……” 与此同时,敲门声变得更加急迫了,方小磷的声音随之响起:“江总,您在里面吗?急事!我需要和您汇报一下?,方便的话?我就?进来了。” “咔嗒”一声,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砰砰”两声,休息间的门也开了。 这样的场景实在有点尴尬。 方小磷自认是?个纵横职场多年的老油条,早就?练就?了一身处变不惊的本事,但此时此刻,看?到自己的boss裹着浴袍走出来,又看?到合作企业的老大穿着明?显不合身大码衬衣,他还是?惊讶地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江凌看?起来十分?不高兴,“谁让你进来的?” “我给您发过信息了,也打过电话?,可?是?您不接。”方小磷干巴巴地解释着,突然想起了自己冒死?闯进来的目的,“江总,实在是?情况紧急,请您先看?看?这个。” 江凌接过方小磷递过来的手机,问:“这是?什么?短剧?” “是?短剧,这是?一部目前非常火的双男主?、霸总题材短剧。同时我们发现,这部短剧里的人设极为熟悉,好像是?……好像是?……” 方小磷卡壳了,先看?了看?江凌,又看?了眼黔司年,最后战战兢兢地开口:“好像是?以您二?位为原型拍摄的。” 第44章 短剧男主 黔司年夺过手机, “我看一下。” 目光自上而下浏览,锁定在剧情简介上:俩人四年前分手,四年后再度重逢, 而他?成了他?的?甲方。 ——呵呵,确实是他?们俩的?经历,而最近一集的?更新里, 正好?是啤酒节现场江凌替黔司年挡背景板的?情节。 再往下看, 看到了出品方的?名字:蒙氏文?娱。 黔司年的?心猛地沉到谷底,蒙氏文?娱……蒙家的?……是蒙盟。 第52章 其实并不难猜, 知道?俩人事情的?人并不多, 黑舒明知道?,但?是他?现在已是自顾不暇。那晚吃饭时蒙盟剖根究底,黔司年当他?只是好?奇, 没想到竟是为了这?种事情。 商人。商人重利轻别离,老祖宗早就?教诲过后人了,可他?偏偏不信邪,把蒙盟当成了掏心的?朋友。 黔司年把手机还给方小磷,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我看了一下出品方, 是我朋友,这?件事的?责任在我, 我会和我朋友联系,保证此剧尽快下架。另外,贵司这?边有没有其他?诉求,或者,你们想采取法律手段?” 方小磷一时咋舌,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适逢周末,短剧的?热度上升很快,他?过来就?是想征求一下江凌的?意见。同时,他?又有点佩服眼前这?位黔总,身处风暴中心还能这?样平静,第一时间担起责任并给出解决对策,简直是冷静得可怕。 沉默的?间隙,江凌发话了:“司哥,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不是你的?责任。你想先联系小蒙总,好?,那我们等?你的?结果,如果结果不能令你满意,那我会让法务部来解决。一切都看你,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但?是,我这?么大一个大活人坐在这?里,你能不能稍稍依靠我一下,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承担。” 气氛有点尴尬。 方小磷挠着?头,“呃……是的?,反正法务部的?人都来了,随时听候差遣……要不我先出去,您二位商量商量,不、不着?急的?。” 江凌摆摆手,“行,你先出去吧。” 方小磷刚站起身,江凌又说:“我和黔总的?关系就?如你看到的?这?样,堂堂正正,没什么不能见人的?,是我在主动追求他?,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周一上班后,我不希望在公司里听到半句关于他?的?揣测,能处理好?吗?” 方小磷拼命点头。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黔司年看向江凌,“有点过了啊,还‘堂堂正正’?” “难道?不是吗?”江凌顿了一下,将话题扯回去,“司哥,你什么想法?” “那你又是什么想法?”黔司年反问道?,“你先说说你的?。” “我?我不在乎啊,我甚至还想去看看那部短剧呢。”江凌笑着?道?:“小蒙总替我做了一波免费宣传,我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咱俩的?关系。” 黔司年翻了个白眼。 江凌突然?认真起来,“但?是,你在乎吧,即使那部剧隐去了你的?姓名,但?是相熟的?人一看就?知道?了,这?件事,其实和四年前的?那则帖子没什么区别,都是在未经当事人允许的?情况下擅自泄露他?人隐私,只不过,黑舒明当年是怀揣着?恶意的?,而小蒙总,大概只是利益驱使。” “我其实也不怎么在意。”黔司年转头看向窗外,“我现在看得很开,手头的?案子都忙不过来,这?些小事情更无所谓了……饿了,想吃豆浆油条糖果子。” 江凌一听,立刻站起来,“想吃就?去嘛,现在就?去。” 敏行的?园区边上就?有早餐摊,正是大清早生意最好?的?时候。黔司年在江凌的?注视下往豆浆里加了足以致“死”的?三勺白糖,看得江凌眉头紧皱。 江凌:“司哥,你这?个饮食习惯能不能改改?” 黔司年置若罔闻,同时又振振有词,“人体摄入糖分后可以??刺激多巴胺释放,让人感到快乐,同时,血糖升高引发胰岛素分泌,从而带来放松感和愉悦感。” 江凌哼了一声,“摄入这?么多糖分也不见胖,足见你本身不吸收,这?是底子差的?表现。” 黔司年咬了口糖果子,“不对,我这?段时间确实胖了,我能感觉出来,估摸着?长了5、6斤。” “真的?吗?那是我喂得好?。”江凌坏笑起来,伸出邪恶之爪,“司哥,让我检查一下……” 周六的?早上阳光很好?,俩人在早餐摊上打成一团,江凌在黔司年的?一声声“滚开”中愈发放肆,像极了真正的?情侣在打闹。 吃完早餐,他?们达成协议:什么短剧长剧,随它去吧。反正,路人永远不会知道?他?们是谁,而相熟的?人早晚都得知道?,权当是一波“提前预告”了。 更何?况,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今天是周末,在江凌眼里,即便天塌下来,也不能耽误他?过周末。 周一,黔司年刚踏进?fc的?大门,就被一帮短剧无脑粉丝包围了,所有人都是一副“就是被开除也要吃到瓜”的架势,可怕。 黔司年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是前男友……” 员工们:“啊啊啊啊——” “……情节属实,没什么可解释的?。” 员工们:“啊啊啊啊——老大牛逼!” “好?了!”黔司年话锋一转,“敏行年底有一场发布会,方案我已经写完了,这?一次他?们会采取公开比稿的?形式,我们的?竞争对手都是行业里的?大拿,但?是我希望拿下它。方案里会用到全息投影——余昧,你去联系。” 正在吃瓜的?余昧,“诶?不是?以您和江总的?关系,我们还用参加比稿?” 黔司年瞪他?一眼,“因工作失误开除是没有赔偿金的?。” 余昧“嗷”地叫了出来,“行行行,全息投影是吧,我这?就?去联系!” 有了余昧这?个前车之鉴,正在吃瓜的?众人顿时呈鸟兽散,黔司年非常满意,转身进?办公室了。 办公桌上放着?一本日历,黔司年拿起来,在比稿那日的?日期上圈了个红圈——还有20天。 他?有信心,但?是,正如江凌所说,每一个能参与比稿的?公司都是“关系户”,背后不是这?个总就?是那个总,商务关系是圈子里的?默认项,无可厚非。 黔司年叹了口气,打开电脑开始完善细节,还好?,员工们也很努力,这?一战不会输得。 不过,总有人“阻止”黔司年进?步。 公司规定的?下班时间是6点,每天一到5点,黔司年的?手机就?会微信不断—— 江凌:司哥,还有一个小时。 江凌:司哥,还有半个小时。 江凌:司哥,快下班了!我买了菜,正在去你家的?路上,要是见不到你,我会去你们公司抓人的?。 江凌:司哥…… 江凌:司哥…… 江大总裁是微信总是如催命符一般准点炸响。有一次,黔司年尝试着?把江凌再度拉黑,才一秒,手机就?响了起来,再把电话也拉黑,薛灿就?举着?手机跑了进?来! 黔司年无能狂怒:这?个不要脸的?竟然?策反了他?的?人! 这?样的?拉锯战一直持续到了比稿那天。 比稿在线上进?行,黔司年早早发去了方案,比稿当天只能通过语音界面看到一个个陌生的?头像,不用猜,也知道?对面坐着?的?都是晟川集团里举足轻重的?领导。 整个过程非常迅速,只用了一上午时间。比稿最后,组织人冷漠地宣布:最终结果将在下班前告知,以电话通知为准。 临近中午,黔司年自掏腰包请所有人吃火锅,毕竟这?段时间大家都忙坏了,但?他?自己却没什么胃口,只是简单涮了几颗青菜。 吃着?吃着?,就?听见薛灿“啊”了一声,站起来招呼男生们,“来来来,爷们去外面帮个忙,咱们的?下午茶来了。” 黔司年嘴里含着?青菜,还没说话,抬眼瞥见门外站着?一个人,其他?人显然?也看见了,顿时响起“嗷嗷嗷”地起哄声。 是江凌。 这?帮人领着?黔司年发的?薪水,看见江凌却比见黔司年还亲,争先恐后地去给江大总裁开门。 江凌倒是十分大方,乐呵呵地同每一个人打招呼,“给大家点了咖啡、奶茶还有小蛋糕,吃什么自己取,还有想吃的?,可以告诉我。” 一个男生指着?江凌手里的?袋子,“诶江总,这?里面是什么?” 江凌笑了笑,“这?个不是给你们的?,这?是给黔总的?。” “嗷嗷嗷”的?起哄声瞬间变成了“啊啊啊”的?尖叫声。 黔司年翻了个白眼,“你来干嘛?敏行很闲吗?不用上班吗?” 薛灿抢过话茬,“小舅!你不要口是心非好?不好?!是我给舅妈说,你讲完方案就?心神不宁的?,舅妈这?才过来……呃,江总这?才过来。” “干得好?。”江凌冲薛灿眨了眨眼,“叫舅妈也行,我不介意的?。” “我介意……” 黔司年刚想反驳,江凌一把搂过他?的?腰,同时朝在场的?人说道?:“午休时间很紧,借用一下你们黔总,就?不陪大家吃饭了。” 起哄声已经快把天花板掀开了。 回到办公室,江凌才把黔司年松开,摸出手机递给他?。 第53章 手机上是江凌和另一个人的?对话,最后一行字宛如一颗定心丸:现在爸和超过一半的?人都看好?fc的?方案,应该没有问题。 黔司年扫了一眼最上方的?名字:江舆。 江凌笑道?:“司哥,这?下放心了吗?” 黔司年又看了一眼那行小字,走到沙发跟前坐下,“手提袋里装的?什么?” “有胃口了?”江凌献宝似的?从手提袋里掏出饭盒,“水煮鱼、蛋炒饭、蔬菜汁……今天早上有点忙,鱼和炒饭都是食堂的?师傅做的?,另外还有你喜欢的?咸奶油蛋糕,蛋糕可是我特意去买的?。” 黔司年把蛋糕接过来,挖了一勺,“好?了,送完外卖,你可以回去了。” “太无情了吧。”江凌瘪瘪嘴,“我不走,我要和你一起等?结果。” “结果你不是都知道?了吗?”黔司年点了点手机,“你哥已经告诉你了。” 江凌没说话,贴着?黔司年坐下,伸出胳膊把人搂进?怀里,手掌覆上黔司年的?小腹,轻轻地捏了捏,“嗯?感觉又瘦了,也没少喂你,是不是加班累的??” “错觉。”黔司年说:“你天天盯着?我,哪有机会加班?每天按时下班……唔!” 那手掌不老实,顺着?小腹向下,熟练地抽出衬衣,转眼就?摸到了腰带上。 黔司年瞪着?他?,“在这?儿??” “门锁好?了,窗户也调好?了,再说,他?们知道?咱俩在里面,不会进?来的?。”江凌把下巴抵在黔司年颈窝里,突然?笑起来,“司哥,你有感觉了?” 黔司年脸一红,“才没有!” 可恶,怎么可能没有,他?又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被这?样又抱又摸的?当然?会有感觉!而且,他?还能感觉到江凌的?胸肌在挤他?,那里有他?亲手打上去的?……洞。 不能再想了! “司哥,大胆承认一点也不丢人,说明你对我就?是有感觉。”江凌缓缓开口,“但?是不在这?里,下午还有事呢,我怕我收不住,你要是难受……我帮你口?” 黔司年浑身打了个哆嗦,这?个流氓! 突然?,门被邦邦邦地砸响了,薛灿在外面喊道?:“来电话了!来电话了!我们的?方案通过了——哎那个……就?是说……我方便进?去吗,若是不方便我就?在门口说!” 就?凭薛灿这?个嗓门,不方便也得方便了。 黔司年沉下脸,“进?来。” 屋内的?两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解体,江凌坐到沙发另一头,黔司年抱着?水煮鱼躲到办公桌后面。 薛灿推门进?来,十分诧异,“你们离这?么远?” 黔司年挑挑眉毛,薛灿立即进?入工作状态,“是这?样的?,对方对我们的?方案表示了认可,但?是,对方还提了一个要求,希望我们现场签合同……” 黔司年点点头,“应该的?。” “……同时,董事长那边提出单独会面。”薛灿说完后半句话,缓缓看向江凌,“董、董事长是不是……” 江凌也傻了,愣了好?一会,“……我爸,我爸要见司哥?” 旁边的?俩人大眼瞪小眼,倒是黔司年异常的?淡定,说:“这?没什么稀奇的?,他?们说签合同的?时间了吗?” “说了。”薛灿快速扫了眼手机,“9月17日。” 非常巧,那一天是黔司年的?生日。 第45章 生日快乐 都说三十而立, 男人的30岁是个重要?的分水岭。 在30岁生日这天,黔司年打?扮得非常正式,一大早从?南城出发?, 前?往平城晟川集团总部。 江凌开车带着他,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哎, 你不用紧张, 我提前?问过我哥了?,或许就是简单的沟通方案, 我爹这个人做事比较较真……” “江凌。”黔司年打?断他, “你有?点吵。” 江凌赶紧闭嘴,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但是, 这好歹也算是见家长?吧?万一老头子要?留你吃饭……你、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拒绝他,或者给?我打?电话……” 黔司年实在忍不住了?,“我怎么之前?没?发?现你这个婆婆妈妈的性格,这就是一次普通的签合同、碰方案,和见家长?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制造紧张气氛。” 江凌十分委屈, “我心惊胆战的。” 黔司年笑了?,“你心惊胆战什么啊, 要?胆颤也是我胆颤。” “你不了?解这个老头子,当年他不同意我做新能源,话说得可难听了?,我就是和他吵架才不回平城的。”江凌顿了?顿,“司哥,如果老头子出言不逊, 你可以怼回去,也可以冲我发?火,就是不能不理我,行吗?” 原来是担心这个呀。黔司年在心里笑了?一下,捏了?捏江凌握紧方向盘的手,“以后说话注意点儿,那不是‘老头子’,他是你爸。” 晟川集团坐落在平城的高新开发?区,仅园区面积就接近300平方米,堪比一个小型社区了?。 许是知道俩人要?来,霍斯早早就在园区外面等着了?,看到江凌就冲上去,“hi,兄弟,听说你今天见家长?!” 江凌很想打?死他,考虑到这是自己高薪挖来的技术人才,才强忍着没?动手。 黔司年笑笑,“不是见家长?,你这是道听途说。” 霍斯不理解“道听途说”的意思,但是看见黔司年就很激动,挥舞着双臂想要?来个拥抱,被江凌无情地推开了?。 另一头,已经有?人在等候黔司年了?,礼貌地对他说“里边请”。只是,这样的邀请显然只针对黔司年一人。 江凌正想跟上去,被霍斯侧身拦住,霍斯双手抱胸看着他,“nonono兄弟,你以为我在这里干嘛?是咱哥让我来的,走,咱们?见咱亲哥去。” 江凌亲哥江舆,是被寄予厚望的晟川接班人。 江凌与江舆的关系不差,可以说,极好。兄弟俩差了?7岁,江舆年长?,懂事又早,打?小就宠弟弟,江父江母忙着开疆扩土,江凌几乎是江舆一手带大的。 江舆的办公?室在园区另一头,一大早就让人买好了?弟弟喜欢吃的水果,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推了?手里的工作,等江凌来,他还猜测,这个不值钱的弟弟大概会?垂头丧气、满腹心事。 果不其然,江凌一进门就是焉焉的样子,小声叫了?声“哥”,便一头倒在沙发?上。 江舆看了?霍斯一眼,问:“那位黔总去见董事长?了??” 霍斯点点头,“套用你们?中国的一句古语,丑媳妇终于见公?婆了?。” “他不丑!”江凌腾地一下坐起来,抄起一个抱枕丢过去,“你这个死老外别?天天拽中文!牛头不对马嘴,小心我揍死你!” “嘿!”霍斯叫道:“杀人犯法!” “好了?好了?。”江舆上前?把俩人分开,笑着看向江凌,“其实你不用担心,这就是一个简单的会?面,爸觉得黔总的方案很好,很有?意思,也很有?创意,想要?当面沟通一下,怎么,我的话你还不信吗?” “那我信的。”江凌点了?点头,又叹口气,“哎——我就怕老头子出言不逊,像当年说我那样,我俩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一点,我可不想再回到从?前?了?。” 江舆听完,皱了?皱眉,“弟弟啊,你丢不丢人?” 江凌:“……啊?” “都小半年了?,才缓和一点,你平常都干嘛去了??”江舆怼起人来也是毫不留情,“你说你平常也不回家,周末都泡在南城,结果现在仅是缓和一点?算了?,以后别?再说你是我弟弟。” 江凌:“……哥。” 霍斯哈哈大笑起来,“嘿!jiang,你也有?吃瘪的一天!” 江舆也叹了?口气,“哎,其实我和爸妈都挺开明的,只是……自从?你开始留长?发?,我们?就想问问你,你是不是下面的?是,我们?也能接受,但要?注意安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霍斯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一边擦泪一边说:“这个,我给?你保证,他是上面的,绝对是上面的哈哈哈哈哈哈。” 江凌无能狂怒,暴躁地捶打?沙发?,但是心情却好了?不少,已经没有刚来时那么紧张了,他知道自己是被家人支持的,至少哥哥会无条件地支持他。 两个多小时后,手机上弹出了?黔司年的信息:我出来了?,去哪找你? 来不及回复,江凌兴奋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哥、哥,他……” “知道了?,快去吧。”江舆摆摆手,“把水果带上,对了?,晚上回家吃饭吗?” “嗯……”江凌有点犹豫,“今天是他生日。” “好,别回来了。”江舆无情地下达逐客令,“快滚,碍眼。” 第54章 另一头,黔司年被人送下电梯,礼节性地相互道别?后,独自往园区走去。 很意外,江父全程没?有?提及自己的儿子,真的只是在探讨方案。最后,这位一手建立晟川的企业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却又告诉黔司年,这些想法是他们?老一辈的思想,敏行是个非常年轻的品牌,要?不要?加入、该如何加入当由他们?年轻人决定。 “由他们?年轻人决定”——还真是一语双关呢,既是对此次方案的意见,也是对俩人关系的意见。 呵呵,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厉害。 黔司年在园区里站了?一会?儿,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横冲直撞地跑过来,心里顿时有?点凉:这个人为什么看起来又笨又傻,真的是江董亲生的吗?连他老子的一半都没?学到手啊! 面对江凌的熊抱,黔司年十分嫌弃地把人推开了?,“这是你家公?司,别?搂搂抱抱的。” 江凌毫不介意,问道:“老头子都说什么了??” “再说一遍,那不是‘老头子’,他是你爸。”黔司年顿了?顿,“你爸仅仅只是和我谈论方案,别?的什么也没?说。哦,他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视角挺独到的,我觉得可以加到方案中。” 江凌哼了?一声,“老头子能有?什么看法啊。” 看到黔司年皱眉,江凌立即话锋一转,“司哥,今天是你的生日,走,我有?礼物送给?你。” 俩人开车来到江凌的房子。 一进门,江凌就表现得神神秘秘的,黔司笑着问:“到底是什么?” 江凌说:“这个吧,其实是给?我的,但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我的生日礼物,但是是给?你的?”黔司年笑出声,“你这是借机给?自己买东西?呢。” “不是,你来——”江凌拉着人往主卧走。 主卧的床上摆着一大一小两个盒子,盒子都是扁扁的,外面的包装也很朴素,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 黔司年随手打?开了?较大的一个,没?忍住“啊”了?一声,随即觉得整个人像是要?烧起来。 那是一条纯金打?造的链子,不对,不能简单地称作“链子”,因为上面还有?很多特别?的东西?。 最吸引人的是两个半开口的金色圆环,圆环下面各自坠了?一条细链,细链的交汇处则是一颗红色刚玉。 黔司年眯起眼睛,他对珠宝没?有?多少研究,不知道那玩意儿是宝石还是玉髓,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还有?另外两条链子与这块红色刚玉相连,上面的链子比较长?,像是带在脖子上的,而下面的链子……黔司年闭了?闭眼,实在是羞于想象,他对那个尺寸非常熟悉。 “司哥,眼熟吗?”江凌在旁边兴奋地说,“我找人一比一制作的。” 黔司年说不出话,他曾在手机里存了?一张照片,就是这样的一条身体链,这是他未曾示人的独特癖好,他也想象过把它带在爱人的身上,但仅仅是想象,从?没?奢求成真。 “其实我还准备了?一个。”江凌指了?指旁边小一点的盒子,“这个……嗯……稍微野性一些,你快打?开看看。” 黔司年掀开盒开。 果然“野性”。那是一条背带式皮质绑带,绑带的设计并不复杂,刚刚好能勒住某人的胸部,但设计者显然不满足于此,又贴心地搭配了?整套颈环、臂环、手环……这些东西?一旦组合起来,就有?了?一种?莫名的涩欲。 “呦,江总。”黔司年笑了?一声,“玩的这么大,对象知道吗?” “对象啊。”江凌也笑,托着黔司年把人抱了?起来,“我对象看着一本正经的,但私下里玩的可猛了?,我还怕满足不了?他呢。” “很满足。”黔司年手指灵巧,开始解衬衫上的纽扣,“脱衣服,我已经等不及了?。” “不脱。”江凌摇了?摇头,“有?一句话,必须现在对你说。” “嗯?”黔司年已经把衬衣丢到地上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司哥,生日快乐。”江凌轻轻开口,“还有?……我爱你。” 第46章 戴上对戒 黔司年从平城回来, 破天荒地在周一早晨请了半天假,理由是:吃多了。 fc的员工们心?照不宣,纷纷感叹:哇~老大吃的真好~ 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两眼冒着爱心?, “我以后找男朋友也要找江总那样的,看起来超man!我觉得他一只?手就能把老大抱起来。” 另一个人接话,“啧啧啧, 霸总小说里都写?‘xx抱着xx刷牙’, 我觉得他们俩在体型上完全可以实现!” 薛灿有点儿不服气,“你们凭什么觉得我小舅在下?面?万一江总在下?面呢?” 话音落地, 众人都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她, 余昧忍不住插嘴道?:“我可能不了解女人,但我了解男人,老大……绝对是下?面的。” 还好黔司年请假了, 没有听到这段对话。 发布会的合同走完后,黔司年迎来了短暂的休息期,但对江凌而言,最后的冲刺才刚开始。 因?为敏行的技术研发都在总部,所?以江凌留在平城的时间越来越多,一开始, 他还能抽空回来,勉强陪黔司年过?个周末,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抽空”就变成了奢望。 与此同时,是俩人不断增加的通话时长和视频时长,有时候,他们什么都不说,仅仅是开着视频, 各自忙碌。 后来,在江凌软磨硬泡的央求下?,黔司年终于松口,周末赶去平城,陪江凌过?周末。 俩人的关系在江凌那边已经是完全公?开的状态,甚至,知?道?黔司年周末会来,江母会早早买好两天的口粮,在周五晚上准时送到,还会算好时间,每次都能与黔司年“擦肩而过?”。 只?是,在黔司年这边,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黔司年的亲姐、薛灿的妈至今还以为弟弟单身呢。但姐弟俩如?出一辙地聪明,在几次三番邀请弟弟周末回家吃饭被拒后,她敏锐地察觉到事态有异,最终从自己的女儿嘴里问出了真相。 实话实说,黔司年有点害怕自己这位亲姐,这或许就是人们说的“血脉压制”,加上俩人四?年前的事,黔司年以为自己一定会被骂个狗血淋头,但骂是骂了,最后却得到一句“有空带回来吃饭”。 黔司年思来想去,这大概是薛灿的功劳,小姑娘堪当首功。 江凌知?道?后打开手机,“哎呀,我得给我外甥女包个大红包,再送份大礼,她喜欢什么?” “红包就算了,买个礼物?吧。”黔司年想了想,“她喜欢blingbling亮晶晶的东西。” 直男思维在此刻占据了上风,江凌一愣,“钻石?” 说到这里,俩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件事,江凌“嗷”地叫了出来,“所?以她拿走了我的戒指!” 黔司年冷哼一声,“不是你不要的吗?” 一提这个江凌就心?虚,羞愧地摸着鼻尖,“我那时候24k纯傻逼,你不要跟一个傻逼计较嘛,那那那……我买一个别的送给她,把那个要回来,行不行?” “送都送了,哪有要回来的道?理。”黔司年说:“而且,薛灿根本不知?情?,我原本打算扔掉的,正好被她看见了,我骗她,说是免税店凑单买的,买回来发现号不合适,她觉得好看就要走了,改成了项链,你还打算要回来?” 江凌垂下?头,“不要了。” “嗯,乖。”黔司年抱住那颗大脑袋,佯装失意地说:“哎,不过?我现在财政紧张,买不起那样的戒指了,要不给你买个银的?” 江凌一听,立刻兴奋起来,“真的?真的给我买吗?” 黔司年愣了愣,“……其实银的也买不起。” 江凌咬咬牙,“拼多多木质对戒9.9包邮。” 黔司年哈哈笑起来,“好吧,等有钱了一定给你买。” 于是,一个星期后,江凌的无名指上真的多了一枚木戒,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是哪位手工匠人的作品,万万想不到那是拼多多9.9包邮的。 江凌带着木戒去亲哥面前炫耀,“你看,对戒!对戒!这次可不是缓和一点了,哥,你知?道?什么关系带对戒吗?” 江舆面无表情?,唤来助理,“什么阿猫阿狗的就放进来?我不认识他,把他扔出去。” — 发布会越来越近,江凌也变得越来越忙,即便黔司年来找他,他也时常抽不开身,有时候会在实验室忙个通宵,留黔司年一个人在家里呆着。 但是,黔司年有个坏习惯,江凌不回来,他就窝在沙发上睡,这个习惯屡教不改。 后来江凌发现了,黔司年就是故意的,故意在沙发上等自己,逼自己把他抱到床上。而江凌抱黔司年的时候,两个人就容易擦枪走火,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最好的放松便是好好睡上一觉,现在,两个人了,最好的放松仍是好好睡上一觉。 第55章 不过?,这样的“放松”总是令人身心愉悦。 江凌觉得,多亏有黔司年陪着,发布会前的日子也没那么紧张了。 其实,这一次的发布会非常重要,国?家大力扶持新能源,越来越多的同行强势入局,晟川在传统汽车行业的成绩并不算亮眼,这两年靠着新能源品牌才逐渐破局,晟川集全力托举敏行,容不得一丝一毫闪失。 更重要的是,这次的发布会上,江凌将亲自登台介绍新一代车机系统,上到董事会成员,下?到集团内员工,都在期待着这位二公?子?的表现。成,或可一步登天,败,必然万劫不复。 发布会那天是跨年夜,会场就在南城最大的会议中心?。 黔司年本打算陪着去的,但跨年夜的活动太多了,他们接了一个“全民倒计时,一起来跨年”的活动,在南城人民广场,这个活动有政府领导参与,黔司年不放心?,亲自去盯场了。就因?为这件事,他被江凌摁着折腾了一晚上,现在都不敢坐,不得已拿了个垫子?垫在屁股下?面,混蛋! 不过?,平常吵死?人的手机今天倒是十分?安静,从下?午到现在,江凌只?发来了一个直播链接,提醒他看发布会,别的什么也没说。 发布会那头是薛灿在盯,黔司年想了想,还是没有忍住,给薛灿发去一条信息:现场怎么样了? 对面很快回复了:问什么现场啊,你是想问舅妈吧,舅妈在看演讲稿。 过?了半秒又发来一张照片,配字:舅妈穿西装真的超帅! 黔司年把图片点开,放大,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面无表情?收起手机。 ——切,真无聊,穿西装有什么帅的,他见过?更劲爆的呢。 另一头,江凌发现薛灿在拍自己,便走上前去,“替谁拍照呢?” “我小舅。”薛灿举着手机,“怎么样,我拍的好吧?” 江凌故意皱眉,“还行,不过?,你小舅不喜欢我穿西装。” “啊?不会吧?”薛灿一脸疑惑,“我小舅可是颜控,怎么可能不喜欢?” 江凌幽幽地叹了口气,“哎,说了你也不懂,小姑娘家家的,别打听这些。” “……” 沉默震耳欲聋,薛灿慢慢瞪大眼睛,“……我、我知?道?了,我非常懂!!!” 发布会于晚上8点正式开始,车机系统是压轴发布,之前还有明年新车型的介绍,江凌得了片刻的空隙,掏出手机给黔司年发信息。 一开始,黔司年还能象征性回复两句,渐渐地,回复的速度越来越慢,到最后干脆不说话了。 江凌盯着手机叹了口气。 黔司年不能来,他失落得要命,因?为发布会的最后会有一个小彩蛋,这是他给黔司年设计的,非常隐晦,但他相信黔司年一定能看懂,可是黔司年来不了,虽然看线上直播也是一样的效果,就是少了一点儿身处现场的惊喜。 这个彩蛋黔司年不知?道?,江凌忍到今天,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黔司年不来。哎,果然工作才是自己最大的情?敌! 手机回归寂静,黔司年的最后一条回复还是一小时前发来的“嗯”。江凌觉得心?里的醋罐子?都翻了,打开对话框哐哐一顿编辑,一连发了十遍“一定要看发布会”,这才不情?不愿地收起手机。 前面,新车发布已经接近尾声,大屏幕开始切换车机系统的宣传片,下?一个就是江凌登场了。 一切看似有条不紊。 突然,总控后台传出一个女生的尖叫,声音不大,但江凌听得十分?清楚——像是薛灿。 总控后台负责前场的影像资料和音乐,这一会儿工作人员却像是炸了锅一般。江凌快步走过?去,看到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慌,薛灿更是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薛灿!这是怎么了?!” “江、江总……”女生转过?头,极力咬着嘴唇,“没、没事……发布会没事。” 发布会没事,那就是别的地方有事? 这边都是fc的员工,是黔司年的人,他们慌成这样,难道?是……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滋生,顷刻间爬满了五脏六腑,江凌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攥住了,一股冰凉从头顶直直浇下?来。 薛灿还是没忍住,“人、人民广场发生踩踏事故……” 江凌的脑子?空了半秒,一把夺过?女生的手机,关于踩踏事故的词条已经冲上热搜,满眼都是触目惊心?的文字:活动被迫停止、警方赶往现场、医疗队赶到、已造成伤亡…… 薛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坍塌的是、是……活动舞台,我们的人都在那儿!” 第47章 劫后余生 江凌小腿发软, 靠在墙上才算稳住身形,颤抖着手指拨了个电话,“把、把技术总监带到后台来。” 薛灿已经六神无主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我给?我妈打电话,让她去……” “我去!”江凌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让技术总监替我上台, 告诉我舞台在哪儿, 我去找他。” “广场东南角……”薛灿摇着头,“不行?不行?你不能去, 你得发言……小舅也不会同意的。” 可是江凌压根儿没听, 和赶来的技术总监交代了两?句,便头也不回?地冲出去。 发布会现场到人民广场大约有12公里,江凌平常最讨厌飙车, 他觉得那是十分掉价的行?为,但?今天是个例外,车速已经超过了市区高架的最高限速,甚至闯了1个红灯,最后刹停在人民广场的外围。 该死!前面交通管制了! 坐在副驾座的方小磷吓得魂都没了,人民广场周围禁止停车, 乱停乱放只会导致交通更?加不堪,他跟过来泊车的,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握不住方向盘了。 江凌无暇顾及其?他,开车车门就往外冲。 广场上非常混乱,警察已经赶到了,但?疏通工作不尽人意,还有不断被担架抬出来的受伤市民。江凌看着那些人, 只觉得呼吸困难,每一个被抬出来的他都要多看一眼,既希望能早一刻见到黔司年?,又祈祷着黔司年?不是被这样抬出来——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出事的东南角已经拉起了一道长长的警戒线,活动舞台塌了一半,地面上还有残留的血迹。江凌拽过一个安保人员,“请、请问,做活动的人呢?” “都送去医院了,这里禁止进?入……” “哪个医院?”江凌抢道:“送去哪个医院了?!” “附近的二院和市中医院,这里面伤得重,应该是二院吧……” 江凌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了,伤得重,什?么叫伤得重!他踉跄一步,转身往外跑。 马路上车来车往,因?为是跨年?夜,所以格外热闹。 二院离人民广场大约两?条街,这个时段早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连公交车都是寸步难行?,江凌在路边扫了辆共享单车,拼命地往二院的方向蹬,到了地方也没锁车,直接奔向急诊。 他这一路都在跑,喘息声越来越重,喉咙里干得难受,两?条腿更?是酸疼难忍,但?他半秒也不敢耽误。 果?然,急诊处都是送过来急救的伤员。 医生护士忙成一团,根本没人可问。江凌一个一个地找过去,但?凡看到相似的人,就紧张得不能呼吸,发现不是才长长舒一口气。他第一次觉得,一个医院的急诊区竟然这么大,竟然可以塞下这么多伤员。 终于—— 在急诊区拐角的长椅上,江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穿着浅灰色呢子外套,这件外套江凌太熟悉了,今天早晨,就是他把这件外套从衣橱里拿出来,亲手递到了黔司年?手里。 “司、司哥……黔司年?!” 黔司年?寻声望去,看清来人后皱了皱眉,“你怎么……” 江凌踉跄着往前跑,跑到跟前时已经站不住了,“噗通”一声跪在长椅边上,他看清了,黔司年?的外套上带着血污,“哪、哪里……伤哪了……” 黔司年?把人扶起来,“怎么喘成这样?” 江凌的手抖得不行?,反复查看黔司年?的身上,“你到底伤哪了?别吓唬我……你说?话啊!” 黔司年?还有点懵,下意识觉得发布会不应该这么早结束,他抓住江凌的手,“别看了,我没事,这是沾到的血。” “……没事,真的?”江凌顿了一顿,看着面前的人,好的,真是的完好的。下一秒,他彻底崩不住了,猛地伸手把黔司年?搂进?怀里,声音已染上哭腔,“吓死我了,司哥,真的吓死我了。” 人来人往的走廊,到处都是伤员,江凌把黔司年?死死地摁在怀里,怎么都不肯松手。 放在之前,黔司年?大概会骂两?句,但?是今天,他心软了,可能是刚刚历经了一场劫难,此时此刻,他竟然也有了想哭的冲动。在眼泪出来之前,他伸手拍了拍江凌的后背,“你不会哭了吧?这么大的人了。” 第56章 江凌把头埋在黔司年?的肩膀上,不肯抬起来,闷声说?道:“是,我哭了,吓哭的。” “咳——咳——”耳边传来一声轻咳,余昧看着俩人,“或许,江总,你看看我呢,我才是伤员。” 江凌抬起头,却依然维持着紧紧抱住黔司年的姿势,“余经理受伤了?” 余昧长叹一口气,“是我,机敏果?敢,反应神速,第一时间拉开黔总,我就是为了保护他,才被掉下来的帕灯砸伤的。”说罢举起自己受伤的小臂,特意伸到江凌面前晃了晃。 “谢谢你。”江凌道:“我可以承担余经理的医药费,还有伤口恢复期间的误工费,嗯……余经理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别的要求。”余昧咬牙切齿地说?:“我希望您二位可以分开,单身狗面前禁止秀恩爱。” “快放开我。”黔司年?挣扎了一下,“对了,现在几点了,我俩的手机都被挤掉了,也来不及看发布会,全息投影的效果?怎么样?” 提到发布会,江凌的面色僵了一下。 黔司年?捕捉他脸上的表情,跟着沉下脸,“江凌?” 江凌想躲,却被黔司年?夺过手机。看到手机上的时间,黔司年?都快气炸了,“你中途跑出来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走了发布会怎么办!你是不是疯了?!” “我让技术总监代替我上台,不会出问题的,这个应急预案还是你提的呢,每个环节都得准备两?个人选,以防万一。”江凌小声说?道:“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我——”黔司年?一时语塞,“你等着董事会问责吧,反正要担责的人也不是我。” “嗯,我担着。”江凌再次把人搂紧怀里,“但?是,我不能再一次失去你了。” “哎呦呦呦呦呦。”余昧一声哀嚎,“两?位领导,单身狗面前真的禁止秀恩爱啊,要不我滚?” 半个多小时后,方小磷也赶来了,把几人接出医院。 黔司年?用?江凌的手机给?薛灿保平安,同时得知,发布会很成功,全息投影的效果?也很好,线上观看人数超过预期。薛灿还神秘兮兮地叮嘱他:一定要看回?放,有惊喜。 对于“惊喜”,黔司年?态度平平,他还因?为江凌中途跑出来的事情生气呢,一路上都是臭脸。 江凌好几次想凑上来,都被黔司年?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回?家之后,黔司年?干脆地直奔卧室,甩上门,把江大总裁关在了外面。 洗漱完毕,黔司年?靠在床头上看回?放。发布会的节凑把握得非常好,主题明确,直面用?户,即便对新能源汽车不了解的人也不会觉得枯燥,车机系统是压轴发布,敏行?以人工智能赋能多个核心交互模块,致力于打造前所未有的智能化出行?体验。发布会的最后,技术总监公布了新一代车机系统的名字:snell。 中文翻译是敏捷的、厉害的、锐利的。 技术总监解释说?,这是个在爱里诞生的“小家伙”,“敏捷”之意呼应了公司的名字,也带出了敏行?对这一代车机系统的期望。 但?是……黔司年?盯着那个单词陷入沉思,是他想多了吗?snell……snell……他反复默念着,这个单词的中文音译实?在令人想入非非,这就是薛灿说?得“惊喜”? 他从床上跳下来,推门朝客厅走去。 江凌窝在沙发上,用?毛毯给?自己搭了个窝,看到黔司年?还有点惊喜,“司哥?我……能回?去睡床了?” 黔司年?把手机怼他面前,问:“是我想的那样吗?” 江凌低头看手机,看到了车机系统的命名,轻轻地点了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这一刻,纵使心里还是气着的,黔司年?也说?不出半句狠话,伸出胳膊主动抱住了江凌,“你这个傻大个。” 江凌瘪了瘪嘴,“那我能回?床上睡吗?在沙发上伸不开腿。” “回?来吧。”黔司年?笑道:“还有,生日那天你说?你爱我,我想,我也欠你一句我爱你。” 江凌身子一顿,像是触电似的,随后更?加用?力地抱住了黔司年?,“司哥,你不用?爱我,只要喜欢我就够了。” “为什?么?” “因?为——电影里说?了,喜欢是放肆,但?爱是克制,我不想你对我有所克制。”江凌趴在黔司年?颈窝里,用?力地吸着这股令他着迷的味道,“司哥,我们现在真的在一起了,对吧?” “对。”黔司年?说?:“在一起了。” 没有任何一句话比爱人的肯定动听。江凌觉得,黔司年?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胜过世间所有的山盟海誓,让他原地去死都值得了,哦不对,不能死,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他一把将人抱了起来,黔司年?很配合,伸出双腿夹住他的腰。江凌托住黔司年?的腿根,像逗小孩似的掂了两?下,“这么喜欢这个姿势?” “这样省力。”黔司年?说?:“我不喜欢走路。” “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可以让我给?你当牛做马。”江凌说?:“而你只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俩人的呼吸都乱了。 黔司年?咬着江凌的耳垂,根本腾不出嘴,真是奇了怪了,他还想在这耳垂上再打一个洞。而江凌被他的舌头弄得又酥又麻,用?三倍加速度飞快地冲进?卧室。 私人领域,关不关门已经无所谓了,他们像连体婴儿一样摔在了床上,抱着将对方拆之入腹的疯狂念头,用?力地、毫无保留地拥抱彼此。 昏昏欲睡之际,黔司年?听到了江凌口里“一劳永逸”的办法?。 江凌说?:“司哥,和我结婚吧。” 第48章 旅行结婚(终章) 黔司年对“结婚”一事?并不感冒。 倒不是因为四年前求婚失败给他留下了阴影, 那件事?他早就放下了,他只是觉得?,如果国家的法律不予承认, 那再花哨的仪式都是自?嗨。 但是江凌却很认真,甚至做了一份攻略,“很多国家都认可同性婚姻, 也支持中国人?到当地领证, 我们可以挑一个。我上学那会儿就听说?过,美?国很多州都允许注册登记, 流程也不算复杂, 比如拉斯维加斯,但是寓意不好……赌城,婚姻怎么能拿来赌呢?如果让我选择的话, 冰岛倒是挺合适的,还有一种‘陪你到世界尽头’的感觉——司哥,你在听吗?” “嗯?”黔司年抬起头,他隐约听到了最后几个字,“到世界尽头?你……你想?打篮球?” “……”沉默振聋发聩。 黔司年抱歉地笑笑,放下手机走到江凌面前, 抬手勾住了对方的下巴,“乖, 麻烦江总再讲一遍,这次我一定认真听。” 江凌瞬间就被哄好了,巴巴地呈上一份“冰岛旅行结婚攻略”。 黔司年大致扫了一眼,“来回9天?正好是过年放假期间,应该可以。” “你同意了?旅行结婚?去冰岛?”江凌目瞪口呆,他怀疑黔司年只看到了“来回9天”, 因为完美?重?合了过年的假期,所以连内容都没看就点头了。 “我看清了,旅行结婚,去冰岛。”黔司年重?复了一遍,虽然自?己不感兴趣,但他不忍心?打击江凌的积极性。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江凌把人?压到沙发上一顿乱啃,“我再找找有没有带宠物的方法,把生姜宝宝也带上,让它当婚礼见证人?……见证猫。” 黔司年拿他无可奈何,笑着说?:“行行行,你先让我把手头上的事?情忙完。” “你到底在忙什么?跨年夜都结束了。”江凌顿了顿,“不会是……人?民广场那个事?要你们背责?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啊?” “确实没什么关系。”黔司年双手一摊,“官方认定这是一起公共安全责任事?件,当晚的自?发性群众较多,而相关部门没有及时控制人?流、预防准备不足才是主?要原因,但我需要配合调查,提供相关资料。而你现在压在我身?上,我没有办法整理资料,如果被扣上‘不配合’的帽子,那就有关系了。” “你少吓唬我。”江凌嘴上不服气,却还是乖乖地放开了黔司年,“那我能帮你什么?” “你?”黔司年哼了一声,“我饿了,去做饭。” 正值元旦伊始,一切皆是欣欣向荣。 今年的春节很早,在1月底,私企的灵活性高,往年这个时候,大部分活动公司手里已经没活了,属于员工盯着电脑等放假的时刻,但是今年,fc的员工们都要忙疯了——这都归功于他们的“短剧男主?”黔总。 蒙氏文娱出品的那部双男主?短剧火了,这个圈子很小,没有什么秘密,就连合作过的客户都会调侃一句“呦,黔总谈恋爱了,这男朋友的来头不小啊,什么时候帮忙引荐引荐”。 每每被这些人?打趣时,黔司年就会暗自?庆幸,庆幸发布会上江凌没有露脸。除了敏行和晟川集团本部的员工,大多数吃瓜群众都没有见过江凌本人?,这样“隐形”的男朋友也挺好的,除了——蒙盟。 第57章 跨年夜之后,蒙盟曾打来电话问候,黔司年接了,俩人的语气都很客气,说了很多事,却默契地避开了短剧的话题。 最后,蒙盟问黔司年还会不会接自己的活动,黔司年大度地笑了,回复“当然可以”,又告诉他“永远会把蒙氏当做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却不是朋友了。 江凌对此颇有微词,黔司年刚放下电话,他就嚷嚷起来,“你就是心太软,他不经你的同意就把你的隐私搬上网络,不起诉已经便宜他了,还谈什么合作?” 抱怨完,又切换成流利的英语,叽里咕噜地和电话那头讨论起来。 黔司年走过去看了看,哦,原来是在沟通注册登记的事呢,看来对这趟旅行结婚还挺上心。他上前一步,故意坐到江凌两腿之间,伸出一根手指拨弄江凌的头发玩,长发被他绕在指尖,江凌的语速跟着慢下来。 黔司年笑了笑,用嘴型说“你忙你的”,手却很不老实,从下巴摸到颈侧,又摸到衬衣的扣子,指肚轻轻一捻,那扣子就被解开了。 江凌呼吸微滞,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可是根本不管用,黔司年更加“得寸进尺”了,拿准了江凌这会儿腾不出手,肆无忌惮地将衬衣扣子一颗一颗全部解开,张开嘴咬了上去。 那玩意儿自从打洞之后就变得格外敏感,江凌忍不住“嘶”了一声,后背上的肌肉瞬间绷紧了。 更要命的是,黔司年居然拿出手机,快速打下一句话:不准扣电话!这是锻炼你的忍耐力。 忍耐?谁要忍耐啊? 江凌飞速说了一句“抱歉,有事,待会再聊”便丢了手机,顺便把黔司年的手机也丢了出去,“司哥,你现在越来越会玩了,这些招数是跟谁学的?” “都说了不准扣电话,江总怎么这么叛逆?”黔司年佯装抱怨,“一点儿也不听话。” “黔总也不听话,都是我的人了,还叫‘江总’呢。” 江凌把人抱起来,迈开两条长腿就往卧室走,用了一条胳膊圈住黔司年,腾出一只手顺着黔司年的小腹往下摸——提前预热。 黔司年低低地呜咽一声,“注册的事怎么样了?还有10天就放假了,如果审核不过的话……” “放心,司哥。”江凌低头堵住他的嘴,“绝对不会让你逃掉的。” — 10天之后。 两个人终于站到了这片距离中国一万公里的土地上。 1月份的冰岛很冷,户外零下10°,体感温度更低。黔司年果断抛弃了提前定制的西装,给自己裹了两件羽绒服,江凌本来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盛装出席,临出门被黔司年提着耳朵一顿教育,最终还是乖乖地换上羽绒服。 他们没有选择知名景点,更没有选择教堂,而是在市政厅的办公室里,在当地大法官的见证之下,认认真真地完成了仪式,整个流程既简单又庄重。 仪式最后,大法官激动地说道:“我已经见证了999对来自全球各地的同性恋人在这里走向幸福,你们是第1000对,真的非常非常幸运。” 黔司年对“第1000对”的说法抱有怀疑,毕竟,这是一项能够带动当地旅游业发展的业务,即便掺杂一些水分也能够理解,但是江凌却是深信不疑,直到睡觉前还在兴奋地叨叨,就差拿个大喇叭广而告之了。 如今正逢国内的春节长假,两个人不着急回去,各自打电话拜过年后,便计划着去追极光,如果能够看到,那才是真正的幸运。 可惜这一次老天爷不赏脸,他们去了辛格韦德利公园,又去了黑沙滩,均是无功而返。 “追极光”的提议是江凌打电话拜年时霍斯提出的,江凌气得一个视频打了过去,霍斯那边不知道在干什么,磨磨蹭蹭响了两次才接起。 江凌劈头就问:“你说你上次只追了一次就追到了,你在哪里看得?” 隔着近8个小时的时差,霍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兄弟,你不会没找极光猎人吧?” “极光猎人?”江凌一愣,“那是什么?” 霍斯叹了口气,“打开你的社交软件搜索一下,相信我,花钱雇一个极光猎人,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说完快速挂了视频。 江凌:“他敢扣我电话?!!!” “挺正常的,我觉得他在忙。”黔司年刚才目睹了视频过程,好心地提醒道:“现在这个时间是国内的早上11点,就算他们国家没有春节这个说法,但他放假不回家、11点还躺在床上实在有点奇怪,而且,我觉得他胸前的印子有点像吻痕。” 黔司年分析完,江凌瞪大了眼,“他谈恋爱了?我怎么不知道?” 黔司年轻笑一声,“你的师兄被人拿下了。” 江凌抽了抽嘴角,“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对方要倒霉咯,我师兄上学时的绰号叫‘北美猛1’,不过这是他自封的。” “北美猛1?”黔司年笑起来,“也许是我判断失误,但是,如果是我,绝对不会咬在那个地方,因为姿势上不舒服。” 江凌眨了眨眼,大脑疯狂转动,“你是说……他、他被人压了?是谁这么猛!” 黔司年不说话,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太简单了,新春佳节,每一个中国人都会回家,而霍斯住的又是晟川提供的高级公寓,管理很严,能够进出的人屈指可数,再加上,刚才霍斯慌慌张张急于遮掩的样子,黔司年怀疑那个人就在旁边,如果只是个普通的交往对象,霍斯紧张什么呢?所以,那个人极有可能和江凌有关。 哎,可惜啊,这个傻大个一点儿都没看出来。黔司年在傻大个头上摸了一把,问:“你是想八卦呢?还是想找极光猎人?” “当然是找极光猎人了。”江凌瞬间把师兄的生死抛掷脑后,“我不能让你留有遗憾。” 黔司年摇摇头,“你错了,这不叫留遗憾,这叫留有念想,这样就有理由再来一次了,你不愿意和我故地重游吗?” “我愿意!”江凌立马说道:“我愿意陪你去任何地方,没有次数限制,我们可以重游、重重游、重重重重重游。” “别结巴。”黔司年无情地打断他,招了招手,“快点滚过来睡觉,现在是冰岛的凌晨3点,跑了一晚上都要累死了。” 话音落地,俩人迅速脱掉了碍事的厚睡衣,钻进被子,在异国他乡的大床上玩迭迭乐,在被称为世界尽头的国度侵占彼此。 就像仪式见证人说得那样,他们非常非常幸运,将从这里走向幸福。 陆止于此,海始于斯,唯有爱意,延绵不止。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说:正文完结,谢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