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同人] 见枫使舵》 第1章 [gl百合] 《(影视同人)见枫使舵 gl》作者:阿厌yan【完结+番外】 文案: 在北京的秋夜我遇到了张子枫,经过一系列相处,困阻 最后共同成长的故事 “我觉得我们之间不公平。” “你的这句话本身就不公平。” “这次我不会再跑了…” 【为了更好的代入女主视角,晚秋的样貌衣着我不过多描述,需要大家发挥想象,因为每个爱子枫的女孩都是林晚秋】 【前期滤镜拉满,两个人纯爱精神共鸣,后期撕下面具,两个人张力拉满】 内容标签:都市 因缘邂逅 娱乐圈 职场 成长 现实 主角:张子枫,林晚秋 ┃ 配角: ┃ 其它:gl张子枫同人文明星都市 一句话简介:张子枫 gl 梦女向 立意:共同成长 ================================================== 第1章 交汇 北京的秋夜,寒意已经能渗进骨子里。 手机屏幕亮着,锁屏界面上除了几条系统自动推送的生日祝福,再无其他。 几小时前父母打来的电话里,那份小心翼翼附上的微信红包,我终究没好意思点开。 二十三岁了还收父母的红包,脸上实在挂不住。 我叫林晚秋。奶奶说,我出生那年北京的秋天格外长,胡同口老树的叶子慢悠悠地落个不停。她就盼着我能像这个季节,不冷不热,安安稳稳的。 这名字倒像句预言。长大后,我果真成了个爱趴在窗边看落叶的人,性子也像那年的叶子,落得慢,沉得缓。 入职那年,我惊奇地发现我的工位紧挨着窗子,而窗外正好有一棵和这栋楼差不多高的枫树。 那枝头非常漂亮也倔强得很,不管不顾的往窗里探,彼时我对那些枫叶总是触手可及。 但可惜了,出人头地却不像枫叶这么容易触碰。 二十三岁生日这天,在修改了七版的方案中即将过去。胃里隐隐作痛,是那盒油腻外卖的手笔。 收拾好一切站在清冷的街头时,我忽然不甘心就这样草草结束这一天,拐进了公司后街那家不常去的清吧。 推开厚重的木门,暖意和着低沉的蓝调音乐扑面而来,瞬间将门外的寒冷隔绝。 光线昏黄,给一切都蒙上了柔和的滤镜。我缩进最里面的卡座,点了一杯金汤力。 等待时,我下意识环顾四周。人不多,低语声融在音乐里。就在这时,隔壁卡座传来持续的纸张摩挲声。这声音在这儿显得突兀,我下意识瞥了一眼,目光却定住了。 一个同样缩在角落的身影,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灰色卫衣整个人陷在座位里,正低头专注地看着摊在桌上的文件。 侧脸线条,下颌弧度,微抿的唇……一种荒谬的熟悉感击中我。 张子枫? 我看得有些出神,试图从帽檐下寻找更多证据。然而,她毫无预兆地抬起头,视线直直撞进我来不及躲闪的眼里。 心跳骤停,随即狂跳。我慌忙低头,死死盯住刚送来的金汤力,脑子里闪过无数恐慌的念头。 偷窥被抓个正着,会不会被当成私生饭? “你好。”一个清冽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我抬头,张子枫已站在桌旁,保持着距离。她手里卷着那份文件,目光平静地看着我。“我注意到你认出了我,”她的语气很温和,“可以麻烦你不要声张吗?我只想安静看会儿东西。” “当然可以!”我几乎立刻回答,声音因紧张变得有些变调,甚至破了音,“我绝不打扰你!也不告诉别人!”为增加可信度,我甚至下意识举了举手。 她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点头:“谢谢。”转身欲走。 就在她侧身的刹那,不知哪来的勇气,许是酒精未入喉已上头的错觉,我不由自主的开口:“那个……生日快乐。” 她脚步顿住,诧异地回头。 我的脸瞬间烧到耳根。完了,她肯定觉得我是个奇怪的跟踪狂。“不是说你!”我语无伦次地解释,“是……是我,今天也是我生日。”最后几个字,小得像嘟囔,淹没在音乐里。 张子枫愣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绽开一个比刚才真实的笑容:“这么巧。也祝你生日快乐。”声音轻柔了些。 她回到座位,重新埋首文件。我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她,但余光总不自觉飘过去。她极其专注,周遭一切都成了背景板。 约莫半小时后,她合上文件,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疲惫。她站起身,再次走来。 “介意我坐这里吗?”她指指我对面的空位,语气自然,“那边光线暗,看久了眼睛累。”声音有些沙哑。 许是怕被人认出来吧 我连忙摇头,手忙脚乱地把背包挪开:“不介意,请坐。” 她落座时带过一阵极淡的木质香,与她的气质很契合。 目光状似无意间扫过我亮着的笔记本屏幕,上面是那份令我头疼数日的文案草案,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批注清晰可见。 “你是编剧?”她放下文件,随口问。 “广告文案,”我不好意思地纠正,合上电脑,“被一个文案折磨好几天了,客户总不满意。”忍不住多抱怨了一句,说完又觉不妥。 “广告也不容易,”她表示理解,说话时习惯直视我的眼睛,让人感到被尊重,“有时一句台词也要改十几遍,一个几秒的镜头为追求最佳光影和情绪,可能拍一整天。” 我们自然聊起创作中的瓶颈。提到客户自相矛盾的修改意见时,她轻轻笑了笑,低低的笑声意外抚平了我的焦躁:“导演和制片人也常这样。为一个镜头取舍,一句台词处理争论不休。但好作品往往就在反复打磨甚至争吵中诞生。”她顿了顿,“虽然过程很折磨人。” 她说话不急不缓,偶尔用手势辅助,幅度很小。话题偶尔偏离工作,她问起我的名字,听到“林晚秋”时轻轻重复:“很好听,有画面感。” 我也鼓起勇气问了她早期一部电影的角色动机,她认真听了,给出见解,没有敷衍或说教,像同行探讨。 期间她手机亮过一次,似乎是经纪人或助理的信息,她快速扫了一眼,回条语音,声音压低:“快了,再看一会儿就回去,不用担心。” 又坐了一会儿,她看了眼腕表,再次起身:“不早了,该回去了。” 我连忙点头:“嗯,再见。谢谢你……陪我聊天。” “也谢谢你。”她颔首,拿起文件和外套。 我目送她走向门口,纤细背影在昏黄光线下显得单薄。她推开门,夜风卷入。 这时服务生端来一杯新的金汤力,放在我面前。 “那位女士给您点的,说是生日礼物。”服务生微笑低语。 我怔住,望向门口。张子枫半个身子已探入夜色,侧身出去的瞬间,她回头,隔着距离对我浅浅颔首,嘴角牵起极淡的弧度,随即身影彻底消失。 手机震动,是闺蜜的消息:“寿星,生日怎么过的?不会又加班吧?” 我端起那杯她点给我的金汤力,冰凉触感渗进指尖,却有着一丝暖意。抿一口,微苦液体滑过喉咙。 我低头回复:“遇到了一件……很特别的事。” 第2章 润喉糖 那杯金汤力,我喝得很慢。喝到冰块融化,稀释了酒液的涩,直到最后一口入喉,只剩下淡淡的凉意。 推开清吧厚重的木门,午夜的寒气扑面而来,奇怪的是,心里却不觉得寒了。 回到租住的公寓,屋里冷冷清清的。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着,显示着父母发来的生日红包。指尖在“接收”按钮上悬停良久,最终还是移开了。只回了一句:“谢谢爸妈,钱够用,你们照顾好自己。”附带一个笑脸。 有些界限,得自己划清楚。哪怕是对最亲的人。 闭上眼睛,清吧里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回放。张子枫帽檐下平静的目光,谈论剧本时认真的语气,还有最后那杯意料之外的金汤力。一切都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也许对我和她来说,那只是繁忙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两条平行线因为一个生日偶然靠近了一下,之后理应回到各自的轨道。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被工作填满。那个折腾人的方案总算在又一次修改后勉强通过,紧接着是新的项目,生活好像没什么变化。 直到一周后的周五下午,部门为新的文创品牌项目开头脑风暴会。客户想推“城市记忆”主题的香氛,要求文案既要有北京的文化底蕴,又不能老气,得打动年轻人。 会议室里,各种想法碰撞,但总感觉差口气。组长揉着太阳穴,目光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晚秋,你平时想法挺细的,说说看?” 我愣了一下。平时这种场合,我大多是听和记的那个。我吸了口气,放下笔。 第2章 “我在想……也许不一定非要用宏大的叙事。”我声音不大,但尽量清晰,“北京的味道,不全是故宫的红墙和长城。可能……更像一条熟悉的胡同里,老砖墙,哪怕是早市的叫卖声……” 我顿了顿,看到组长示意继续的眼神,鼓起勇气接着说:“这些挺个人的瞬间感受,也许更容易让人有共鸣。我们能不能试试用一些有场景感的切片,而不是直接去定义一个大主题?”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有人点头,有人沉思。组长手指敲着桌面:“嗯,这个角度有点意思。晚秋,那你先按这个思路,出几个文案方向看看。” 我应下来,心里却有点没底。想法是一回事,真写出来是另一回事。 周末,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电脑屏幕绞尽脑汁。想把那些回忆变成文字,比写直白的营销口号难多了。 写到卡壳的时候,烦躁地起身倒水,目光掠过窗台,看到楼下街道旁堆着的落叶。 突然想起了清吧那晚张子枫说的话,似乎和现在想做的事有种奇妙的共通之处。顺着这个感觉调整笔锋,写出来的东西果然顺眼了些。 周一,我交了三组文案草稿。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这种偏个人化的表达客户能不能接受。 下午,组长把我叫进办公室,脸色有点严肃。我心里一沉。 “晚秋,客户那边反馈了。”他看着我说,“他们对其中一组特别感兴趣。” 我抬起头。 “就是那组秋夜的温度。”组长脸上终于露出点笑意,“他们说感觉挺特别,有辨识度。约了明天下午过来详细聊,你准备一下,到时候你来讲。” 我一时有点懵,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从组长办公室出来,心跳还有点快。分不清是激动还是紧张。我看着那些被肯定的文字,试图找出打动人的点。 也许,真诚本身就有力量吧。 第二天下午,客户准时到了。会议进行得还算顺利,我尽量清晰地讲了创作思路,回答了问题。 对方负责人,一位四十岁左右、气质干练的女士,后来上司告诉我,她叫周婷。 她最后点了点头:“林小姐的文案很有代入感。希望保持这种细腻的视角,后续产品开发也可以多交流。” 正当我以为会议要圆满结束时,周婷示意旁边的助理。助理会意,立刻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安静,只有空调轻微的送风声。组长和其他同事脸上也露出些疑惑,但都保持着礼貌。 几秒钟后,门又被推开了。助理侧身让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是张子枫。 她今天穿着简约的燕麦色高领毛衣和黑色直筒裤,头发松松挽着,带着淡妆,比清吧那晚多了几分正式感。 她的出现,让整个会议室的光线好像都聚焦在了她身上。 我的呼吸停了一瞬,大脑空白。她怎么会来?在组长和同事面前?在这种纯粹的工作场合? 周婷站起身,得体地笑着介绍:“各位,这是我们品牌项目的代言人,张子枫小姐。” 代言人?我心猛跳了一下,忍不住想,她还记得我吗?虽然这期待有点不合时宜。 我下意识地看向张子枫,她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人,并没有在我身上多停留。 果然,她那么忙,肯定不记得了吧。 “张老师,您好!”组长率先反应过来,热情地打招呼。同事们也从惊讶中回神,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张子枫在周婷旁边的空位坐下,姿态从容。“不用客气,叫子枫就好。请继续。”她的声音清冽,让原本些许混乱的场面,恢复了秩序。 会议好像回到了正轨,但气氛已经不同了。组长示意我继续讲。我干咳了两声掩饰紧张,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继续阐述“秋夜的温度”这个核心。 讲完后,周婷照例问了市场定位和传播渠道的问题。然后她转向张子枫:“子枫,你觉得呢?从内容创作的角度看。” 过了几秒,张子枫微微点了点头,嘴角似乎有极淡的弧度。 “很好的理解。”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多言。 周婷接过话头,又讨论了些后续细节。会议最终在一种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结束。 客户一行人走后,我低头收拾散落的资料,以为这场意外的会面彻底结束了。 刚把资料整理好,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本该早已离开的她,此刻却安静地站在门口,光影在她身后勾勒出清瘦的轮廓。 接触到我又惊又惑的眼神,她开口:“有东西落下了。”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心跳却不争气地加快,只好假装继续整理文件,不敢与她对视。明明知道她可能早忘了清吧那晚,可每次面对她,那种没来由的紧张总会冒出来。 她没有立刻离开,反而缓步走近,停在我身边。空气里弥漫着她身上极淡的木质香。 就在我屏住呼吸的瞬间,她的声音轻轻响起: “生日快乐。好几天了。” 我猛地抬起头,撞进她沉静的眼眸里。 时间仿佛停住了。 她记得。 那个夜晚,那杯酒,那句仓促的祝福,她都记得。 还没等我从震惊中回神,她已经转身离开,脚步声轻而干脆,消失在走廊尽头。会议室重新安静下来,好像她从未出现过。 我怔在原地,指尖微微发颤。 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刚才整理过的桌角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颗独立包装的润喉糖。 第3章 你好像很容易遇见我? 我捏着那颗润喉糖,才惊觉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她记得我 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又重又快,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她给我润喉糖,是因为我刚开始因为紧张的那两声咳嗽吗? 她一直在注意我吗 “晚秋,发什么呆呢?开会了!”小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点催促。 我猛地回过神,像做贼似的把糖塞进裤兜,脸上挤出个笑:“来了来了!” 接下来的部门会议,我整个人都是飘的。组长在台上总结这次和客户会面的成功,重点表扬了我的文案创意。同事们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可我完全没注意到,也一个字没听进去。 她为什么特意回来?真的只是落下东西,还是……有别的原因? 晚上回到出租屋,孤独感比往常更清晰。脱下外套时,那颗糖从口袋里滚出来,掉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我弯腰捡起来,放在掌心看了很久。 最终,我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一股带着点药味的甜意在舌尖化开。是很普通的润喉糖,可因为是她给的,味道就变得不一样了。 那晚我失眠了,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她站在会议室门口的样子,和她那句轻得像耳语的“生日快乐”。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表面恢复了平静。我继续埋头工作,跟进“城市记忆”项目的后续,根据周婷团队的反馈修改文案。我和张子枫之间,再没有任何联系。 那颗糖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一圈涟漪后,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也许对她来说,那真的只是一次偶然,一颗随手给出的糖。是我自己因为那点隐秘的好感,和两人之间巨大的身份落差,赋予了它太多不切实际的意味。 工作越来越忙,“城市记忆”项目进入了关键阶段。 邮件、会议、修改意见填满了所有时间。 和周婷的沟通几乎占据了我全部精力,她专业高效,要求严苛。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在这个过程中,确实学到了很多,专业技能被逼着提升。 但心底某个角落总是空落落的。 之前的偶遇像是花光了所有运气,我再也没遇到过张子枫,甚至连周婷都再没提起过她的名字。 又一个加班的深夜。办公室里只剩我敲键盘的声音。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雨点敲打着玻璃,有些助眠,但彼时的我并不能休息。 我正对着一句关于“雨后青石板路气息”的描写发愁,总觉得词不达意。屏幕那头,周婷还在提修改意见,看着密密麻麻的要求,疲惫感阵阵袭来。 就在我对着屏幕发呆时,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亮了。是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我下意识瞥了一眼,以为是工作联系。可当看清申请人信息时,整个人瞬间僵住 头像是一个逆光侧影,昵称是个简单的句号,备注信息栏里赫然写着:张子枫。 呼吸一滞,心脏狂跳起来,是她?用私人微信加我?在这个时间点? 各种猜测瞬间涌上来。是工作原因?周婷有我的工作号啊。是项目出问题了?那也该先通过周婷联系我。 难道……是私事?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压了下去。不可能,别自作多情了。 第3章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在“接受”和“拒绝”间犹豫。接受后说什么? 拒绝?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张子枫啊。 正纠结着,周婷的工作微信适时发来,是一份需要明早确认的合同草案。这条消息像盆冷水,让我清醒了些。也许真是工作的事?她可能有什么新想法想直接沟通? 抱着这种复杂又忐忑的心情,我最终点了“接受”。 好友添加成功。对话框一片空白,只有系统提示。我盯着屏幕,心跳依旧很快。该主动说话吗?说什么都显得蠢。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话框安静得让人心慌。 窗外的雨声仿佛更清晰了。她加了我却不说话,这沉默比直接开口更折磨人。各种猜测在脑子里打架: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引起了她的反感? 就在我快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淹没时,手机又亮了。是她的对话框。第一条消息很简单,像她这个人一样直接: “周姐要求高,别太熬夜。” 我看着这行字,愣住了。这不是公事,是关心。她怎么知道我在加班?猜的?还是……她其实有关注我的动态,知道这个项目让我压力很大? 那句平淡的“别太熬夜”,像股暖流,瞬间冲散了所有的自我怀疑。我在屏幕上敲了很多字,又删掉,最后只回了两个字:“谢谢。” 发送后,我紧握着手机等待。但她没再回复。对话框再次沉寂,刚才的一切仿佛是个幻觉,但我知道不是。 放下手机,重新看向屏幕。那段关于雨后青石板的描写,突然有了灵感。那种微凉湿润的味道,似乎和此刻窗外的雨夜,微妙地重合了。 交完稿那天,我感觉像卸下了千斤重担。周婷在邮件里回复了“收到,辛苦”,简洁得一如既往,但对我来说已是莫大的解脱。 那天是难得的好天气,为了庆祝稿子终于过审,我决定下午溜出工作室,去附近一家新开的独立咖啡馆坐坐。 这家店藏在一条安静的胡同里,人不多,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暖洋洋的。我点了杯手冲,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拿出速写本,想随便画点街景放松一下。 工作后,繁忙充斥着我的生活,画画是我唯一还保留的爱好了。 刚勾勒出窗外枫树的轮廓,门口的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我没太在意,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掠过眼角,走向吧台。 我似有所感的抬起头 是张子枫。 她穿了一件宽松的燕麦色毛衣,牛仔裤,戴了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带了口罩,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但那个清瘦挺拔的背影,走路的姿态,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身边没有周婷,也没有助理,就她一个人。 她点单的声音很低,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店员似乎没认出她,这很好。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想把存在感降到最低。这太巧了,巧得让人心慌。我怕她觉得我是故意的,是那种处心积虑制造“偶遇”的私生饭。 虽然……我心里确实因为这次不期而遇,泛起了涟漪。 我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画画,笔尖却在纸上胡乱划拉着。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那边的动静。 我听到她端着杯子走向离我不远的一个卡座,坐下,然后是杯子轻放桌面的声音,和她似乎很轻地舒了一口气。 空气里安静得只剩下咖啡机的嗡鸣和偶尔的翻书声。 她的存在,像一块磁石,扰乱了我这边一方天地的磁场。 煎熬了几分钟,我终究没忍住,偷偷抬起眼皮,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 她正低头看手机,侧脸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柔和。帽檐的阴影下,看不清表情。但就在我偷看的瞬间,她像是有所感应,忽然抬起了头。 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 我像被烫到一样,立刻垂下眼 完了,被抓住了。 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我听到椅子轻挪的声音,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停在了我的桌旁。 我不得不抬起头,挤出一个尽量自然的笑容:“好……好巧啊。” 张子枫没笑,帽檐下的眼睛平静地看着我,目光里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不像生气,但有种探究的深度。 她没接我的话,而是微微偏了下头,语气很淡,听不出情绪: “林晚秋,”她叫我的名字,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我们俩能听见,“你好像……很容易遇见我?” 遇见被她咬的有些重。 果然,她起疑了。那种被误解的难堪,瞬间涌上来。 我握紧了手里的铅笔,指尖发白。 做过心理斗争后,我微微挺直了背,看着她的眼睛:“嗯,是挺巧的。”我顿了顿,迎着她审视的目光,语气委婉但隐隐带了刺:“可能是因为,我们都在这个城市里,认真地活着吧。认真活着的人,总会在某些时刻地方,不期而遇。我不认为这些可以互相干涉。” 我说得很慢,每个字都清晰。没有任何辩解和讨好的意味,城市很大,但圈子很小,专注做事的人,自然有遇见的可能性。 她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这样回答。帽檐下的眼睛眨了眨,那层审视似乎消失了。 眼中的情绪很多,有点像惊讶,又有点像重新评估。 短暂的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但并不令人窒息。 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她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看我,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平静。 “周姐找我,有点事。”她言简意赅,“先走了。” “好。”我点点头。 她转身,走向门口,身影消失在风铃声中,像一阵风。 我坐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握笔的手,掌心全是汗。 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但轻松感弥漫开来。我直面了她的质疑,这是我自己都没想到的。 或许她很优秀,或许她值得敬佩,但不该因为个人的缘故去误会我。 窗外的阳光依旧温暖。我低头,看着速写本上那棵刚刚画了一半的枫树,线条似乎都变得坚定有力了些。 这次偶遇,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小考。 而我,好像……及格了。 我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咖啡,喝了一口。 苦中回甘。就像此刻的心情。 第4章 电话 那次之后,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 张子枫的微信安安静静地躺在联系人列表里,我们没急着聊天。上次遇见之后,我们就没再聊了 在我看来,确实是有些尴尬的 这样挺好,她要是立刻热情起来,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工作还是老样子,忙得团团转。周婷的要求越来越高,香氛项目从文案拓展到视觉和命名,我得跟设计师、调香师来回沟通,压力只增不减。但奇怪的是,累归累,那种快要被压垮的感觉减轻了不少。 有时候深夜改方案改到头昏,会不自觉点开那个头像看看,空白的对话框好像也能给人一点力气。 几天后的一个凌晨两点,我终于把改了无数遍的命名方案发给了周婷。发完邮件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感觉被掏空了。窗外静悄悄的,整栋楼大概就我这儿还亮着灯。 手机屏幕就是这时候亮的。以为是周婷回复,拿起来一看,心跳漏了一拍。 是张子枫。 点开消息,是张照片。拍的有点模糊,像是随手一拍:一盏昏黄的路灯,光晕罩着一棵叶子快掉光的树,地上湿漉漉的,映着斑驳的影子。 没配一个字。 我盯着照片看了好久。说不清为什么,这画面一下子把我拉回那个下雨的晚上,清冷,孤单,但又有点说不出的安静。 像她这个人,话不多,但意思都在里头了。 不知怎的,我也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窗外对面楼零星的灯火,在雨夜的玻璃上晕开模糊的光斑。 发完才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懂。 她没再回。但那种感觉挺奇妙的,好像我们在两个不同的地方,同时经历着这个安静的深夜。 这之后,我们偶尔会这样简单聊几句。通常都是很晚的时候,她收工了,或者我还在加班。内容也简单: “下雨了。”(附张窗外的雨景) “嗯,听到了。” “方案过了。” “恭喜。” “今天ng了十几次。” “[摸摸头]” 没有没完没了的表情包,不聊日常琐碎,更不过界。每次就几句话,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但这种“少”,反而让人觉得实在。 我能感觉到,她在用她的方式,小心地维持着一种联系。 有次我被周婷在会上批了,心情低落,晚上在对话框里打了句“今天被周姐说了”,想想又删了,觉得像抱怨,不专业。没想到几分钟后,她主动发来消息:“周姐对事不对人。”后面跟了个小太阳表情。 第4章 她怎么知道的?我没问,但心里那点阴霾一下子散了不少。 这种断断续续的联系,像夜里偶尔闪一下的星星。 项目最终提案前一周,我卡住了。核心概念怎么写都觉得没力量,改了多少遍都不满意,焦虑得不行。 又一个熬到凌晨的晚上,对着空白文档一个字也憋不出来,绝望感一阵阵往上涌。 冲动之下,我在对话框里打了句:“核心概念卡住了,写不出来。[崩溃]” 发出去就后悔了,把工作压力抛给别人,太冒昧了。 手机几乎立刻震动起来 是语音通话邀请。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心跳都停了半拍。手忙脚乱戴上耳机,接听起来。 “喂?”我声音有点哑。 那边很安静,能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声。过了几秒,她的声音传过来,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卡在哪了?” 没寒暄,没问我为什么这么晚打扰,直接切入正题,让人莫名安心。 我一下子哽住,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通自己的困惑,什么觉得写的东西太个人,不够有普遍性之类的。 她安静地听我说完,然后慢慢开口:“你觉得,是什么让那些个人的瞬间,变成你说的‘城市记忆’?” 我想了想,试探着说:“共鸣?” “是时间。”她纠正我,语气很肯定,“是很多个类似的个人瞬间叠在一起。你写的雨后青石板,不是只有你踩过;你写的午夜清吧,也不是只有你坐过。你要找的不是你多特别,而是你的特别里,有哪些是大家都能感觉到的东西。” 这话像盏灯,一下子把我眼前照亮了。我一直纠结怎么把个人的东西写宏大,忘了真正的力量来自无数个“个人”的集合。 她接着举例,声音像在引导,又像自言自语:“比如你写‘秋夜的温度’,那种凉里的暖。可能是陌生人的善意,也可能是家人寄的毛衣,甚至……”她顿了顿,“……一句迟到的生日祝福。形式不一样,但里面的感情是相通的。你要抓住那个内核。” 听到“迟到的生日祝福”,我心里猛地一紧。她这么自然地把属于我们的记忆融进了工作建议里。 那通电话打了将近一小时。大部分时间她在听,然后一针见血地点出问题,或者打个简单的比方让我开窍。 她从不给我现成答案,而是引着我自己去想。 快挂的时候,她说:“很晚了,去睡吧。别想着一次写完,有时候放一放,答案自己会出来。” “谢谢你,子枫。”我由衷地说,第一次直接叫她名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很轻的一声:“嗯。晚安。” 挂了电话,我坐在电脑前半天没动。耳边好像还有她低沉舒缓的声音。累和焦虑奇迹般地散了,脑中全是汹涌的灵感。 但我没急着动笔,听她的,关掉电脑走到窗边。 给了自己一点喘息的机会。 天,快亮了。 第5章 为我找的借口 最终提案的日子终于到了。前一天晚上,我几乎彻夜未旦,将根据张子枫点拨后的核心概念反复打磨,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奇怪的是,身体极度疲惫,精神却异常清醒。走进会议室时,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但心底却有一股前所未有的笃定。 周婷和她的团队准时出现,气场强大。我不由得将视线投在了她身后,果然,张子枫没有来,这在意料之中。 整个提案过程,我尽量让自己专注于讲述,将那个核心观点,与我精心打磨的文案娓娓道来。 过程中,周婷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她的沉默比直接的质疑更让人压力倍增。当我结束最后一页ppt的讲解,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寂静。我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然后,周婷合上了笔记本,目光锐利地扫过我们团队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我脸上。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可以。”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锤定音的力度,“概念立住了,文案的感染力也出来了。就按这个方向,推进后续执行。” 一瞬间,巨大的成就感像潮水般涌来 周婷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语气缓和了些许:“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今晚七点,我在‘兰庭’订了位置,庆功宴,请大家务必赏光。” ‘兰庭’是一家以隐秘和高品质著称的私人会所,价格不菲。周婷的邀请,无疑是对这次合作成果的高度认可。 下班后,我回到公寓,看着镜中带着黑眼圈却难掩兴奋的自己,有些犯难。穿什么去庆功宴?太正式显得刻意,太随意又似乎不够尊重。 最终,我选了一件质地不错的浅灰色针织衫和一条黑色修身长裤,简单化了淡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得体一些。 到达‘兰庭’时,周婷和她的核心团队已经到了。 包间雅致私密,氛围轻松了许多。周婷换下了白天严肃的职业套装,但眼神依旧干练,她作为东道主,举止得体,率先举杯感谢了大家的努力。 几轮酒下来,气氛更加热络。大家开始聊项目过程中的趣事,互相敬酒。我酒量一般,大多时候只是微笑着倾听,偶尔附和几句。 就在大家聊得兴起时,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让原本喧闹的房间瞬间安静了几分。 是张子枫。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棉麻衬衫和深蓝色牛仔裤,头发松松地扎着,素颜,脸上带着一丝舟车劳顿的疲惫,却依然清新脱俗。 她的出现,像一阵清风吹进了略显沉闷的酒局。 “子枫?你怎么来了?”周婷率先反应过来,语气带着一丝惊讶。 “刚结束那边的工作,听说大家在这里庆功,就过来看看。”张子枫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她对着众人微微颔首,“没打扰大家吧?” “怎么会!张老师能来,我们蓬荜生辉啊!”组长赶紧起身招呼,其他人也纷纷从惊讶中回过神,热情地搬来新的座位。 我的心脏在看到她的一刹那就开始失控地跳动。她怎么会来?这种公司层面的庆功宴,以她的身份,完全没必要出席。是因为项目成功?还是…… 最后那个想法我实在没胆子想,太自恋了,太莫名其妙了。 她自然地坐在了周婷旁边的空位上,那个位置,恰好斜对着我。我能清晰地看到她侧脸的轮廓和偶尔眨动的长睫毛。 她点了一杯温水,安静地听着大家聊天,很少主动插话,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每当有人提到项目中我的文案时,她会抬起眼,很认真地看过去,偶尔嘴角会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有同事大着胆子向她敬酒,称赞她的表演。她以水代酒,礼貌地回应:“谢谢,我只是做了份内的事。” 整个过程中,我们的目光有过几次短暂的交汇。每次都是我下意识地看向她时,发现她也正望向我。 她的眼神平静,看不出太多情绪,但不再像最初那样快速移开。 有一次,当一位同事讲到一个关于我熬夜改方案的趣事时,我正好看向她,发现她也在看我,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心疼? 但等我再次去捕捉的时候,已经完全消失不见,我全当看错。 这种在公众场合下,隐秘的眼神交流,滋生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感。仿佛有一条无形的丝线,在喧闹的人群中,只连接着我们两个人。 酒过三巡,包厢里气氛渐浓,笑声、谈话声、酒杯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越缠越紧。 我本就不是擅长应付这种热闹场面的人,持续的社交消耗让我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太阳穴突突地跳。 感官过载了 我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偶尔点头附和,但注意力已经很难集中。感官似乎被放大了,周围嘈杂的声音变得刺耳,灯光也有些晃眼。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冰凉。很想出去透透气,哪怕只是几分钟也好。 但理智告诉我,作为项目的关键人员,在庆功宴上提前离场或者频繁进出,显得很不合时宜,也是对周婷和团队的不尊重。 我只能强迫自己坐在原地,端起面前那杯早已温吞的茶水,小口小口地喝着,试图用这点微弱的动作来掩饰内心的不适 目光偶尔会不受控制地飘向斜对面的张子枫。她依然安静地坐在那里,大部分时间听着别人说话,偶尔和周婷低声交流几句。 她似乎很好地融入了这种场合,但又仿佛自带一个透明的屏障,将周围的喧嚣适度隔绝在外。 我注意到张子枫微微蹙了一下眉,她侧过头,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我这边。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遇。那一刻,我或许是因为太难受,没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眼神里的疲惫和勉强。 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大约一秒,非常短暂,但她似乎瞬间读懂了我的窘迫和不适。 第5章 什么也没说,平静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随意一瞥。然后,她自然地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像是在查看信息。 几秒后,她站起身,对周婷和靠近她的几个人略带歉意地低声说:“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周婷点点头,其他人也纷纷表示理解。她拿着手机,步履轻缓地走出了包厢门。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仿佛她的暂时离开,也带走了一部分令我窒息的压力。我重新靠回椅背,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过快的心跳。 然而,不到一分钟,我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这个频率,是来电震动。 我的心猛地一跳,掏出手机。 当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时,我整个人彻底僵住了,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两个字: 子枫。 巨大的震惊和不知所措让我大脑一片空白。 震动持续着,似乎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固执。最终,我还是硬着头皮,尽量不引起旁人注意地站起身,低声对旁边的同事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同事正聊得兴起,随意点了点头。 路过周婷的时候,我晃了晃手机示意,她心下了然对我笑了一下。 快步走出包厢,仿佛逃离一般。走廊里安静许多,空气也清新了。 我走到一个离包厢门稍远的拐角处,这里光线昏暗,相对隐蔽。 深吸一口气,我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 “喂?”我的声音因为紧张带了一丝沙哑 透过听筒,她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还好吗?” 我一下明白,这个电话,是她为我创造一个可以理所当然离开包厢的借口。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我的喉咙有些发紧,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里面太闷了?”她见我没立刻回答,又轻声问了一句,语气里没有丝毫不耐烦。 “嗯……”我低低地应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有点……透不过气。” “走廊尽头有个小露台,人少,通风不错。”她的声音很平静。 “好……谢谢。”我哑声回答 “嗯。”她只回了一个简单的音节,然后说,“那我先挂了。” “好。” 通话结束,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她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无声地帮我解了围,给了我一个喘息的空间。 这种体贴充分尊重了我的边界和自尊,没有让我感到任何尴尬或难堪。 我按照她说的,沿着安静的走廊向尽头走去。果然,那里有一扇玻璃门,通向一个不大的露天平台。 推开门,晚风带着凉意迎面吹来,瞬间驱散了胸腔里的浊气。平台上有几盆绿植,摆放着两张藤编椅子,空无一人。 内心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她要是也在就好了。 仅过了一瞬就被我打消了,算了太不切实际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下意识回头,看到张子枫正轻轻关上玻璃门。 她走到我身边,隔着半米左右的距离,我们都没有立刻说话,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安静。 晚风吹起她额前的几缕碎发,她微微眯起眼,侧脸在夜色和远处灯光的映衬下,轮廓柔和而清晰。 “是不是觉得……这种场合挺累的?”她忽然开口,声音融在风里,很轻,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问我。 我转过头看她,老实回答:“嗯,不太习惯。感觉……比连续加班还耗神。” 她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理解。“我以前也很不习惯,”她顿了顿,继续说,“现在……算是被迫适应了吧。但还是会觉得累。” 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提及她作为公众人物的感受,虽然语气平淡,却透着一丝淡淡的无奈。 “谢谢你。”我看着她,真诚地说,“刚才……那个电话。” 她侧过脸,目光落在我脸上,夜色中,她的眼神显得格外深邃。“没什么,”她语气淡然,“正好也想出来透口气。” 我知道她在轻描淡写,但我没有戳破。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让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和……亲近。 “如果觉得差不多了,”她看了看时间,提醒道,“可以准备回去了。就跟周姐说家里有点事,或者不太舒服,先走一步。她不会说什么的,”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我会和她解释。” 这次心脏没有不可救药的跳动,但脸颊似乎开始烧了,我只得点点头:“好。” “那我先进去了。”她说完,对我微微颔首,便转身推开玻璃门,重新走进了灯火通明的走廊。 我独自在露台上又待了几分钟,彻底平复了心情,然后按照她的说法,给周婷和组长发了微信 一切都很顺利,他们都没问什么,只是让我好好休息。 走出‘兰庭’,夜风清凉。我不免思索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算朋友吗? 不算吧…但我似乎在我们之间的事情上总会少有的不纠结 可又有些不甘心 也许世界上真的有一种关系 目前还没有被人类发现 第6章 主动 从‘兰庭’那晚之后,日子像被调成了0.75倍速,表面平静无波,内里却暗流涌动。 项目进入平稳的执行期,我的工作节奏缓和下来,不再需要彻夜鏖战。但另一种更耗费心神的能量,却悄然占据了我的日常 思考我和张子枫的关系。 我们算朋友吗?这个问题像个幽灵,在我独自吃外卖时,在我深夜对着天花板发呆时,在我挤在地铁里随着人流摇晃时,总会不合时宜地蹦出来。 理智告诉我,不算。朋友是可以随时打电话吐槽老板,可以周末约着逛毫无意义的街,可以分享最琐碎甚至不堪的日常。 而我和张子枫之间,横亘着身份、地位、生活圈子的巨大鸿沟。我们的交集,始于一个偶然的生日夜,维系于一个即将结束的项目。就像两条交叉线,在某个点短暂相遇后,理应奔向各自的远方。 可是,心底有个微弱却固执的声音在反驳。如果只是工作关系,她何必在意我在包厢里的不适?何必用那样迂回的方式为我解围? 直到周五晚上,我窝在沙发里看一部老电影,画面里主角收到一条意外的短信,嘴角不自觉上扬。那个瞬间,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我。 我为什么要一直被动等待,为什么不能主动发出一个信号?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证实了我的“一厢情愿”,然后让生活回归原有的轨道。但万一呢?万一那不是我的错觉呢?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我预想了无数种可能和尴尬,但心底那份因她而生的勇气,竟然压倒了怯懦。 我拿起手机,点开那个每次弹出都会让我激动的微信头像。对话框里还停留在几天前她发来的一个夜空照片,和我回复的一个[月亮]表情。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微微颤抖。打什么?直接问“我们算朋友吗”?太蠢了。问“周末有空吗”?太突兀。 我删删改改,最终打出了一行尽可能自然、不带压迫感的话: “周姐那边反馈说产品下个月初上线,预告片的最终版你看了吗?觉得怎么样?” 以工作为由头,最安全。发送时间特意选在晚上九点多,不算太早打扰,也不算太晚冒昧。按下发送键的瞬间,我像完成了某个重大仪式,迅速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沙发上,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几乎要蹦出来。 我强迫自己继续看电影,但剧情完全没看进去,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身旁那个被扣住的手机。时间变得粘稠而缓慢,每一秒都被拉长。十分钟过去了,手机没有任何动静。 焦虑开始像潮水般漫上来。她是不是在忙?没看到?还是看到了,觉得这个问题无关紧要,懒得回?或者,她察觉到了我拙劣的借口背后那点小心思,感到厌烦? 二十分钟过去了。电影演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内心戏已经上演了八百个版本,从“她肯定觉得我很烦”到“也许她手机没电了”。那种熟悉的、源于敏感的自我怀疑又开始占据上风。我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发那条消息,破坏掉之前那种至少表面平静的状态。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等待,准备去洗漱睡觉,用睡眠来逃避这煎熬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嗡嗡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是来电震动! 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赫然是子枫。 她……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我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不自然:“喂?” 电话那头先传来一阵轻微的嘈杂声,像是风吹过的声音,然后才是她熟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第6章 平日里和她说话,她的声音总会被风分掉一部分,但今天不用 我的耳朵贴手机上,挨得紧紧的 “刚看到消息。”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预告片下午看过了,剪辑效果不错,你的文案和画面配合得很好。” “哦,那就好。”我机械地回答,大脑还在因这突如其来的电话而宕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只有轻微的风声。然后,她话锋一转,语气自然得像是在闲聊:“你今晚没加班?” 我愣了一下,老实地回答:“嗯,项目告一段落,今天准时下班了。” “在看电影?”她似乎听到了我这边微弱的电影背景音。 “啊……对,一部老片子。”我有些不好意思。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又停顿了一下。这次沉默的时间稍长一些,我能听到她那边隐约的车流声,她好像在户外。“周末……有什么安排吗?” 她问出来了!用一种极其自然的方式,接过了我抛出的橄榄枝,并且轻轻往回拉了一下。 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上一丝随意的口吻:“还没想好,可能……在家补觉吧。”说完,我又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尽量不让它听起来像是一个正式的邀请:“你呢?最近排期不紧,应该可以休息一下吧?” 问完这句话,我屏住了呼吸。 电话那头,风声似乎大了一些。她沉默了几秒,这短短的几秒钟,对我来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然后,我听到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的声音,接着,她用那种一如既往的语调说: “明天下午,我要去城西的美术馆看一个新展。听说……还不错。” 她没有直接发出邀请,只是陈述了自己的行程。但在这个语境下,这分明是一个明确的信号 她把选择权,再次交到了我的手里。 我的指尖因为紧张而冰凉,但心底却涌上一股几乎要将我淹没激动。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用尽量克制的语气回应: “是吗?我最近也正想找时间去看看展览。明天下午……我刚好有空。” 我说完,电话那头又安静了一瞬。然后,我听到她极轻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低低的,像羽毛划过心尖,转瞬即逝。 “那,”她的声音里似乎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明天下午两点,美术馆门口见?” “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微颤,但无比坚定。 “嗯,早点休息。”她说。 “你也是,晚安。” “晚安。” 通话结束。我握着发烫的手机,久久没有动弹。窗外是城市的霓虹,房间里只有电影片尾曲在缓缓流淌。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包裹着我,让我又想哭又想笑。 我主动试探了。而她用她特有的方式,回应了。 那条我以为虚无缥缈的“线”,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而结实起来。 有些东西,从这一刻起,将彻底改变。而我,这个一向习惯退缩的人,终于朝着那个光亮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 夜还很长,但我知道,我今晚注定又要失眠了。 第7章 雨伞 第二天,我醒得异常早。窗外天色还未大亮,灰蒙蒙的。不知是焦虑还是兴奋,两者参杂在一起的时候我总会分不清到底是哪个 就像我对她 到底是欣赏还是…喜欢 到底是普通人对明星的滤镜 还是真正意义上的吸引 提前半小时就到了美术馆。那是一座颇有设计感的现代建筑,灰白色的墙体,线条利落。 周六的午后,阳光正好,来看展的人三三两两,氛围安静而舒缓。 她选的地方 真的和她这个人一样 我站在门口阴凉处,手心因为紧张有些湿润,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看到一个相似的身影走近,我的心都会漏跳一拍。两点差五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张子枫来了。 她穿着浅蓝色的条纹衬衫和白色九分裤,戴着一顶米色的棒球帽和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但那双清澈沉静的眼睛,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她背着一个帆布双肩包,步伐轻快,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大学生周末来看展。 她走到我面前,声音听不出情绪:“等很久了?” “没有,我也刚到。”我赶紧摇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进去吧。”她示意我一起往里走。 检票,进入展厅。展览的主题是“瞬息 urban ephemeral”,聚焦于城市中那些短暂易逝的瞬间和痕迹。 展厅很大,灯光幽暗,作品以摄影和影像装置为主,营造出一种静谧的氛围。 我们并肩走在空旷的展厅里,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起初有些沉默,只有脚步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回响。 她看得很专注,在一幅拍摄雨夜街头的照片前驻足良久。 “很像那天晚上。”她忽然轻声说,目光仍停留在作品上。 我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她指的是清吧那次,我生日那晚的雨。心里微微一颤,她竟然也记得那个夜晚的细节。 “嗯,”我低声回应,“那种模糊又真实的感觉。” 她侧过头看了我一眼,帽檐下的眼睛弯了弯,似乎是在微笑。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有时候觉得,声音比画面更让人有代入感。”她轻声感慨,“闭上眼睛,反而能看到更多。” 我点点头,深有同感:“就像写文案,有时候过于追求画面感,反而丢了味道。留白和想象,可能更重要。” “没错。”她表示赞同,眼神里带着欣赏,“你总是能抓到重点。” 被她这样直白地夸奖,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们继续看展,偶尔会交流对某件作品的看法。她话不多,但每句话都很有见地解读作品背后的隐喻。 我发现自己很享受和她这样的交流,安静,深入,能碰撞出思想的火花。 在一个转角处,人流稍微多了一些。有个看展的年轻人似乎认出了她,拿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张子枫敏锐地察觉到了,她不动声色地向我这边靠近了一步,几乎肩并肩,然后压低帽檐,轻声对我说:“我们去那边看看。”很自然地用身体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保护圈,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那一刻,我离她很近,能闻到她身上独有的,淡淡的木质香。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种被保护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们避开人群,走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展厅,这里陈列的是一些关于“废弃空间”的摄影作品。 其中呈现的有破旧的厂房、长满杂草的铁轨、长满藤蔓的废弃学校……一种沧桑感扑面而来。 在一张拍摄老式居民楼公共水房的照片前,我们停下了脚步。斑驳的墙壁,锈蚀的水龙头,地上残留的水渍,这些象征着生活环境的东西,此刻却变得无比寂寥。 “我小时候住过类似的地方。”张子枫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回忆的飘渺,“夏天的时候,整个楼的小孩都挤在水房那里冲凉,闹哄哄的。”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会主动分享这么私人的记忆。我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后来搬走了,再回去看,已经拆了。”她顿了顿,目光有些悠远,“很多东西,消失得比想象中快。” 她的语气里没有太多的伤感,更像是一种平静的陈述。但我却能感受到那份平静之下,对过往的眷恋。 这让我觉得和她之间的距离,仿佛又拉近了一些。 “我老家也有条老街,去年也拆了。”我忍不住接话,分享了自己的记忆,“以前街口有棵很大的槐树,夏天开满花,香得很。现在变成商业广场了。” 她转过头看我,眼神温和:“所以我们要学会记住,用各种方式。” 我重重地点点头。那一刻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了身份带来的距离。 看完整个展览,我们走出美术馆,阳光依旧明媚。时间还早。 “要不要去喝点东西?”张子枫看了看时间,提议道,“附近有家茶馆,环境还不错。” “好啊。”我欣然同意。内心雀跃,舍不得这么快就结束这难得的相处。 茶馆就在美术馆后面的一条小街上,门脸很不起眼,但走进去却别有洞天。庭院深深,竹影婆娑,包厢是传统的榻榻米式,私密性很好。 我们点了一壶龙井,隔着小小的茶几对坐,氛围比在美术馆时更放松了一些。她摘下了帽子和口罩,整张脸暴露在柔和的光线下,比屏幕上看起来更生动,也更显疲惫。 “最近还是很忙吗?”我忍不住问,给她斟了一杯茶。 “还好,刚结束一个戏的宣传期,算是短暂的休整。”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后面还有一个本子在谈,可能很快又要进组了。” 第7章 她说得很平淡,但我能听出她日程的紧凑和忙碌。能挤出这样一个下午来看展喝茶,实属不易。 “做演员……是不是挺辛苦的?”我问了一个一直有点好奇的问题。 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复杂的意味:“辛苦是肯定的,但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也算幸运。只是有时候,会有点……身不由己。”她顿了顿,没有深说,但我大概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那些无法避免的曝光。 她是个注重隐私的人吧 这对她而言,是酷刑 我们聊起了彼此的工作,聊起了创作中的乐趣。她告诉我她为角色做功课时的趣事,我向她吐槽甲方各种奇葩的修改意见。 交谈变得自然流畅,笑声也多了起来。我发现她私下里其实并不高冷,只是慢热,熟悉之后也会露出调皮和幽默的一面。 原来我也不太了解她 “你知道吗,”她忽然笑着说,“周姐一开始跟我说,找个广告文案来合作,我还挺抵触的。觉得可能又是那种只会写华丽辞藻,不懂内容的人。”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还有这段。 “不过看了你的初稿,我就改观了。”她看着我,眼神认真,“你的文字里有‘人’的味道,有真实的情感。这在商业文案里很难得。” 我被她说得有些脸红,心里却暖洋洋的。“可能是因为……我本身也是个比较‘人’的人吧。”我自嘲地笑了笑,“敏感,想得多,容易共情。” “敏感不是缺点。”她摇摇头,“敏感才能捕捉到那些细微的东西。只是……”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要学会保护自己,别让敏感变成内耗。”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轻轻敲在了我的心上。她似乎总能一眼看穿我的本质,并给出精准的提醒。 壶底只剩下些深绿的叶底,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隐去,天色暗沉下来,隐隐有雷声滚过 但彼时的我和她都没有听见,沉浸在和对方在一起轻松的氛围中。 直到茶馆的木格窗棂上传来清脆的“嗒、嗒”声,由疏到密,很快连成一片淅淅沥沥的雨幕。 “下雨了。”我望向窗外,街道瞬间被雨雾笼罩,行人匆匆奔走。 “嗯。”张子枫也转头看去,神色平静,似乎并不意外。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不早了,这雨一时半会儿可能停不了。” 我这才想起自己没带伞。早上出门时还是晴空万里。“没关系,我等等就好,或者跑到前面地铁站也行。”我嘴上说着,心里却有点发愁,这雨势看起来不小。 “我车就在附近,几步路。”她打断我,语气很自然,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笃定,目光扫过我身上单薄的衬衫。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钻到了她刚刚撑开的伞下。 伞下空间顿时变得有些拥挤,我们不得不靠得很近。她的肩膀轻轻碰着我的手臂,能感觉到布料下传来的温热。那股淡淡的木质香气在潮湿的空气里似乎更清晰了。 雨水敲打着伞面,发出细密的沙沙声。我们并肩走在安静的小街上,步调一致。她稍稍把伞往我这边倾斜了一些,很细微的动作,但我注意到了。 快到路口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我们面前停下。她拉开后座车门,示意我上车。 我一脸不好意思的弯腰坐了进去。车内很干净,有淡淡的香氛味道,和她身上的气息有点像。她随后坐进来,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的雨声。 “地址?”她问。 我报出小区的名字。她对司机重复了一遍。 车子平稳地驶入雨中的街道。我们并排坐着,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但并不尴尬。我能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声。 “最近天气多变,出门还是带把伞好。”她忽然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记住了。”我点点头。平时确实总是丢三落四。 很快,车子停在了我住的小区门口。雨还在下。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一边道谢,一边准备开门。 “等一下。”她叫住我,然后拿起刚才用过的那把黑伞,递给我,“拿着吧。” 我愣住了,看着她。“那你……” “司机车上有备用的。”她解释,语气自然,“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拿着用。” 我看着那把还带着湿气的伞,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是感激,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她没有给我任何推辞的机会。 “谢谢。”我接过伞,指尖碰到微凉的伞骨。 “快回去吧。”她说。 “好,那你路上小心。”我打开车门,撑开伞,站在雨里,看着她。 她对我微微颔首,车窗缓缓升起,隔开了我们的视线。车子很快驶离,消失在雨幕中。 我握着那把黑色的伞,站在小区门口,目送那辆载着她的车渐行渐远 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第8章 收敛 那把黑色的折叠伞,被我带回家后,没有像往常随手扔在玄关的伞桶里。我仔细地擦干了伞面上的雨水,撑开,放在客厅角落晾干。然后,将它收好,放进了我随身携带的通勤包里。 接下来的日子,这把伞成了我和她之间唯一有形的联结。它普通得毫不起眼,却因为来自她手,而变得有了特殊的意义。 我每天背着它上下班,即使天气预报是晴天。它像一个小小的护身符,或者说,一个随时提醒我那段短暂独处时光的信物。 我总想着要还给她。这个念头成了一个正当可以再次联系她的理由。但内心深处,我清楚,我贪恋的是再见她一面的机会。 然而,机会并没有如期而至。相反,我明显感觉到,某种无形的距离正在我们之间悄然拉大。 项目进入尾声,沟通主要通过周婷的团队进行,我和张子枫之间原本就稀少的微信互动,几乎完全停滞了。 她不再发来深夜的照片,也不再对我偶尔分享的工作片段给出回应。对话框安静地沉到了列表底部,像陷入冬眠。 我发给她的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画展分别后的第三天:“伞什么时候方便还你?” 我猜她肯定看到了,但没有回复。 一天,两天,一周过去了。我开始意识到,这是一种有意的疏远。 虽然方式还是像她这个人一样,温和清冷。 起初是失落,像心口被塞进一团湿冷的棉花。我反复回想那天在茶馆和车里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自己哪里言行不当,惹她厌烦了。 是话说太多了?还是流露了过多的情感让她感到压力? 但这一次,我没有像过去那样陷入无尽的内耗。我想起她说过的话:“要学会保护自己,别让敏感变成内耗。” 我也想起她看我的眼神,那份欣赏和关切不像是假的。 或许,疏远的原因不在我,而在她自身。她的世界有太多身不由己,有我看不见的规则和压力。 也许,我们之间那越界的靠近,对她而言,已经是一种需要收敛的“意外”。 想通了这一点,心里反而释然了一些。失落依旧存在,但多了几分理解和……等待的耐心。 我把那把伞从通勤包里拿出来,小心地挂在了玄关的衣帽钩上。每天出门回家都能看到它,像一个安静的约定,提醒我那段记忆是真实的,也提醒我,我们之间存在着尚未解决的“未完待续”。 生活和工作照常进行。我完成了“城市记忆”项目的所有后续工作,得到了周婷和公司的高度认可。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认识她之前的状态,两点一线,忙碌而平静。只是心里某个角落,始终为那个清冷的身影留着一盏灯。 半个月后,一个周五下午,闺蜜项暖兴冲冲地打电话给我:“小秋!明天有空没?国家美术馆有个法国印象派的光影展,据说超级棒,我搞到两张票!一起去!” 我本来想周末在家补觉,但听到“美术馆”三个字,心里微微一动,下意识的应了下来。 第二天,天气很好,几乎完全没有下雨的可能。 出门前,我习惯性地看了一眼玄关的那把黑伞。鬼使神差地,我把它拿下来,塞进了帆布包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带着。 和项暖在美术馆门口汇合。她一如既往地活力四射,挽着我的胳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笑着应和,心情也确实轻松了不少。 我问她:“你怎么会想看这种展?不应该是想看演唱会吗?” 她调皮的吐吐舌头:“被你看穿了哈,这不是有小道消息说,可能会有很帅的男明星来参加,我才来的吗?” 男明星? 会有女明星吗? 或者…会有她吗? 展览很棒,莫奈的睡莲、雷诺阿的舞会,光影交织,色彩迷离。我们随着人流慢慢欣赏,项暖不时发表着搞笑的评论,我被逗得直笑,暂时忘却了心底那丝若有若无的牵挂。 第8章 在一个展馆的转角,我们正准备去看下一幅画,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对面的人群,然后,定住了。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 张子枫。 她就站在不远处的另一幅画前,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卡其色工装裤,头发扎成丸子头,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专注的眼睛。 她身边跟着一位年长的、气质优雅的女士,看起来像是家人或长辈。她们正低声交谈着,气氛融洽。 她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视线从画作上抬起,向这边看来。我们的目光,隔着攒动的人流,在空中相遇。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慢了下来。周围嘈杂的人声、脚步声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我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随即,那惊讶迅速沉淀下去,恢复成一贯的平静,甚至……比平时更淡一些。 她没有避开我的视线,眼神扫过我包里的那把伞,怔愣了片刻,也没有任何要走过来的意思。只是隔着这段距离,对我极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点头。 嘴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但那弧度太小,被口罩遮住大半,更像是一个礼貌疏离的示意。 然后,她便自然地转过头,继续和身边的女士低声说话,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从未发生。 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凉。项暖还在我耳边说着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胸腔里像塞满了冰块,又冷又堵。 她看到了我,也看到了我身边的项暖。她那个点头,那个微笑,清晰无误地传递了一个信息:我看到了,但就此为止。不方便。 她甚至没有看我第二眼。那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冷漠的话语都更让人难受。 “小秋,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啊?”项暖察觉到我的异样,晃了晃我的胳膊。 我猛地回过神,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没……没什么,刚才那幅画看得有点出神。走吧,我们去那边看看。”我拉着项暖,几乎是逃也似的走向另一个方向,背对着张子枫所在的位置。 我理解她的顾虑。我完全理解。可理解并没办法完全消除我内心的失落 也许我们之间的地位并不平等,那些所谓的平等的感知,不过是她自愿向我倾斜了 当她不愿意,不想的时候,这种倾斜会及时回到原有的位置,让我再也没办法够到她 接下来的观展,我完全心不在焉。莫奈的睡莲在我眼前模糊成一片混沌的色彩,脑海里像卡带的录像机,反复回放着刚才那一刻:她抬起眼,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我身上,那一闪而过的惊讶,迅速冷却成平静,然后是那个轻微到几乎不存在的点头示意。 我的理智开始艰难地运作,试图分析刚才的一幕。她认出了我,也一定看到了我包里那把显眼的黑伞,伞柄就露在外面。但她选择了最符合她身份的处理方式:保持距离,视而不见。 这不是针对我个人的冷漠,这是她身处那个位置必须遵循的规则。我一遍遍告诉自己。 可是,心底某个地方还是像被细针扎了一下,泛起一阵细密而真切的酸涩。那种感觉,很像小时候无比珍视一件玩具,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却突然发现,有一天父母背着你把它送人了 理由是:看你也不玩,你不在乎,那就给别人好了 我以为我们之间构建了一种独特的联结。但现在看来,这种联结的持久性,或许只存在于我单方面的期待里。 当她需要时,她可以靠近,可以温柔,可以洞察我的情绪。当她觉得不合适时,她也可以毫不犹豫地退回到安全线以外,干脆利落,不留一丝让人误会的余地。主动权始终在她手里。而我,只能被动地接受这种温度的变化。 “喂,小秋,你到底怎么了?从刚才就魂不守舍的。”项暖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我,“脸色也不太好。” “真的没事,”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可能昨晚没睡好,有点累。”这个借口苍白无力,但项暖看我不想多说,也没再追问,只是担忧地看了我一眼。 从美术馆出来,我们找了家附近的餐厅坐下。项暖兴致勃勃地看着菜单,而我则望着窗外发呆。玻璃上映出自己有些失神的脸。我忽然想起张子枫说过的那句话: “我的世界很复杂,有很多规则和身不由己。” 当时听着,只觉得是种陈述。现在亲身感受到了,才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分量。 那种“身不由己”,包括在公开场合 明明认出了属于自己“东西”,却不能上前认领。 这无关喜恶,只是规则。而我,显然还没有完全学会适应这套规则,或者说,还怀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这顿饭我吃得食不知味。项暖似乎也察觉到我情绪不高,很快结束了用餐。 分别时,项暖担心地看着我:“小秋,你真没事吧?有事一定要跟我说啊。” “真的没事,就是有点累,回去睡一觉就好了。”我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放心。 独自坐上回家的地铁,车厢摇晃,我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心情渐渐沉淀下来,不再是刚才那种尖锐的失落,而是变成了一种更深的清醒。 我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头像。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半个月前我那条未得到回复的“伞什么时候方便还你?”。我盯着那个句子看了很久,然后,缓缓地,将对话框向左滑,点击了“不显示”。没有删除,只是让它从聊天列表里隐藏起来。 我知道,那把伞,短时间内是还不回去了。或许,永远也还不回去了。它就像我们之间这段短暂交汇的时光,成了一个不知该如何处置的物件。 把它继续挂在玄关吗?每天看到,会不会成为一种提醒,提醒我那段看似靠近实则遥远的距离?扔掉吗?又似乎太过决绝,毕竟那些瞬间的真实感受,无法抹去。 最终,我把它从包里拿出来,收进了衣柜最上面的储物盒里。眼不见,心或许能静一些。 有些关系,可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它的形态和边界。 现在,梦该醒了。至少,该试着醒过来了。 地铁到站,我随着人流走出车厢。傍晚的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我抬头看了看城市灰蓝色的天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理性告诉我,这样也好。保持距离,对彼此都是一种保护。只是心里那个刚刚被温暖过的角落,此刻空了出来,难免有些怅然若失。 但生活总要继续。我整理了一下心情,迈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第9章 留白 那把伞被收进衣柜顶层的储物盒后,日子仿佛真的被按下了重置键。 我刻意让自己忙碌起来,接手了几个新的项目,把日程排得满满当当。 加班重新成为常态,回到家往往已是深夜,倒头就睡,这样我倒是放松了许多,因为没有太多时间胡思乱想。 项暖约了我几次,我都以工作忙推掉了。不是不想见她,只是怕她察觉到我的情绪,追问起来,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段有些荒谬的关系。 周婷那边,“城市记忆”香氛系列如期上市,市场反响不错。公司开了庆功会,周婷的团队送来了精致的礼盒和感谢信,公事公办,礼貌周到。 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仿佛那段与张子枫产生交集的时光,只是一段偏离音轨的弦外音。 我努力适应着这种“正常”的生活。不再每天查看那个被隐藏的对话框,不再敏感任何一次微信提示音,不再路过那家清吧时下意识地张望。 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用疲惫麻痹感官,试图让那段记忆自然褪色。 然而,有些东西,就像刻在骨头上的印记,不是轻易就能抹去的。 一个周三的深夜,我还在公司赶一个紧急的提案。疲惫感像潮水般涌来,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去茶水间冲咖啡。 等待咖啡机运作的间隙,我无意识地刷着手机新闻。一条娱乐快讯跳了出来:“张子枫低调现身机场,疑似为新戏做准备,全程避谈绯闻”。配图是她在机场的照片,穿着黑色运动服,帽子口罩遮得严实,在助理的护送下快步行走。 我的心猛地一缩,指尖停顿在屏幕上。照片里的她,看起来清瘦了些。 那些刻意被压抑的情绪,像找到了裂缝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我筑起的堤坝。 原来,她去了外地。原来,她有了新的工作。而这些,我都是从冰冷的新闻推送里得知的。 一股尖锐的酸涩涌上鼻腔,我迅速关掉了新闻页面,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心绪。咖啡机的提示音响起,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我端着滚烫的咖啡回到工位,却再也无法集中精神。 文档上的字迹变得模糊,脑海里全是她那个消失在机场通道的背影,以及美术馆里那个冷淡的点头。 就在我对着屏幕发呆,情绪低落谷底时,手机突然极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第9章 我听得出,是微信消息的提示音。 荒谬的念头冒了出来,我几乎是颤抖着点开了微信。那个被我设置为“不显示”的对话框,此刻竟然跳到了顶端。 头像依旧是那个侧影,旁边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 时间显示是两分钟前。发送时间就在我看到那条新闻之后。 我屏住呼吸,点开对话框。 她发来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窗外是浓重的夜色,玻璃窗上反射出室内的些许光影,模糊地映出拍照人的轮廓,看不真切,但能感觉到一种静谧的氛围。 照片的焦点,落在窗台上放着的一盆形态优美的盆景松树上,在暗调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有生命力。 依旧没有配文。 是在分享?还是…试探性的问候?想知道我是否还在,是否还会回应?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放大,缩小,试图找出任何隐藏的线索,但一无所获。 它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沉静,含蓄,充满了未言明的留白。 留白? 我好像懂了 她像推开一扇窗,让我看到她的角落,然后沉默地退开,把解读的空间完全留给了我。 我没有立刻回复。 接下来的两天,我照常工作生活,我没有再去反复琢磨她的意图,那种失落,被一种平静取代了。 第三天下午,我下班后直直的走向了一家花店,在一个角落的摊位,我看到一盆小小的文竹,青翠纤细,在粗陶盆里显得格外雅致。我买下了它。 回到家,我把文竹放在书桌的窗台上,傍晚柔和的光线洒在叶片上。我拿起手机,找好角度,拍了一张照片。 没有刻意构图,只是真实地记录下这一刻它的样子。然后,我点开那个对话框,把照片发了过去。 同样,没有配文。 发送成功后,我没有像以前那样紧盯着手机等待。我把手机放在一边,给文竹浇了水,然后开始准备晚餐。 心里是轻松的,甚至带着一点微小的雀跃。这是一种默契,充满了精神的共鸣。 大约一小时后,手机屏幕亮了。我走过去,点开。 她回复了。这次是文字:好看。 我能感觉到她现在的心情 一定是很好的 一种冲动促使我走向玄关 不,是走向卧室,打开衣柜,从最顶层的储物盒里,拿出了那把黑色的折叠伞。 我没有打开它。只是把它放在书桌上,放在那盆文竹的旁边。深黑的伞面,映衬着青翠的叶片,形成一种奇特的画面感。 我再次拿起手机,调整光线,拍下了这张“伞与文竹”的照片。 然后,我再次点开对话框,将这张照片发了过去。 这一次,我附上了一行简短的文字: “它还在。” 这三个字,含义丰富。它指伞,也指那段记忆。 这一次我不再争着要选择权,而是把选择权轻轻推回给了她。 是彻底翻篇,还是另有后续,由她来决定。 发送成功后,我放下手机,心情异常平静。无论她如何回应,我似乎都能坦然接受了。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比上次长。一天,两天过去了,对话框没有新的动静。 我没有不安,反而觉得这种“留白”恰到好处。 第三天晚上,我刚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她的微信消息。 只有一句话,却让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下周一下午三点后,方便我去取伞吗?” 下周一下午三点后……我飞快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日程,那天刚好项目阶段性汇报结束,下午应该能空出来。 我回复道:“方便。地点你定?” 这一次,她回复得很快,似乎早已想好:“你家,怎么样?” 片刻后,她又补了一句:“想看看那盆文竹。” “好。”我回复。 “嗯,到时见。”她回完这句,对话再次中止。 我猜想,这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迈出的一步。 取伞。一个正当又微妙的理由。 虽然名义上,只是为了归还一件物品。但我知道,这次见面,绝不会仅仅关于一把伞。 它像我们之间那幅巨大留白画布上,即将至关重要的一笔。 而这一次,我准备好了。 第10章 变故 对话结束。我放下手机,感觉手心里有点潮。下周一下午三点。还有四天。 这四天,变得格外漫长。 我开始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挑剔眼光审视我的小屋。 周一早上,我请了半天假。没有闹钟,我却醒得比平时还早。我躺在床上,听着自己清晰的心跳声,一种紧张和期待弥漫开来。 起床后,我开始大扫除。我把那盆文竹从书桌移到客厅的小茶几上,调整了好几次角度,让它看起来既自然又显眼。 那把黑色的伞,我从储物盒里拿出来,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放在显眼的地方,而是依旧放回了玄关的伞桶里,这样显得不那么刻意。 做完这一切,已是中午。我站在客厅中央,环顾四周,忽然觉得有点陌生,又有点可笑。 时间慢得像凝固了。我试图找点事情做分散注意力,看书,看不进去;看电影,情节完全没过脑。最后,我决定烤个蛋糕。 或许,有点食物和香气,能让气氛更自然一些。我在厨房里忙碌着,称量,搅拌,烤箱发出嗡嗡的预热声,食物的甜香渐渐驱散了一些空气中的紧绷感。 蛋糕烤好,晾凉,我小心地脱模,放在白色的盘子里。看着那个散发着热气的蛋糕,我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 至少,有东西可以招待她,不会显得太干巴巴。 两点五十分。门铃还没有响。我坐在沙发上,假装看书,耳朵却竖着,捕捉着楼道里任何细微的声响。 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像擂鼓。我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妈妈。 我愣了一下,接通电话。“妈?” “小秋啊,在干嘛呢?”妈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她一贯的关切,“今天没上班?” “嗯,今天调休了。”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那就好,别太累了。我跟你爸正好今天来市里办点事,这会儿刚忙完,想着离你住的地方不远,就过来看看你,给你带点家里做的酱菜和饺子。”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什……什么?你们现在在哪?” “快到你们小区门口了呀,大概五六分钟就到。惊喜吧?”妈妈的声音带着笑意。 完了。我眼前一黑。我爸妈要来了。就在张子枫可能随时会到的这个时间点。 “妈,那个……我……”我语无伦次,想找个借口阻止他们,“我……我这边有点不方便,我正要出门……” “出门?你不是调休吗?我们待一会儿就走,不耽误你事儿。就把东西给你送上来,看看你就走。”妈妈的语气不容拒绝。 “不是,妈,真的不太方便……”我急得额头冒汗。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屋里藏人啦?”妈妈开玩笑地说,但显然没当真,“行了行了,看到你们小区大门了,挂了啊,马上到。” 电话被挂断了。我握着手机,僵在原地,这下彻底乱了。 我冲到大门口,透过猫眼紧张地看着楼道。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想出应对方案。 让爸妈在门口把东西给我就走?他们肯定会坚持要进来坐坐。让他们进来?万一他们刚坐下,张子枫就来了……那场面,我简直不敢想象。怎么介绍?“爸妈,这是张子枫,来取伞的”?太荒谬了! 就在我头烂额之际,我听到了爸妈熟悉的说话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们已经到了!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挤出一个笑容,打开了门。 “爸,妈。”我看到父母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 “哎哟,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不舒服?”妈妈一看到我就皱起了眉头,伸手要摸我的额头。 “没,没有,刚洗完澡可能。”我躲开她的手,侧身让他们进来,“快进来吧。” 爸妈进了屋,习惯性地开始打量。“今天怎么把屋子收拾得这么干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妈妈调侃道,把带来的东西放在餐桌上。 我紧张得手心直冒汗,眼睛不停地瞟向墙上的时钟。两点五十七分。张子枫随时可能到。 “小秋,你是不是有事啊?怎么心神不定的?”爸爸也看出了我的异常。 “啊?没……没有。”我赶紧否认,走到厨房,“你们喝点水吧,我……我烤了蛋糕,给你们切一点。” 第10章 我手忙脚乱地倒水,切蛋糕,试图用忙碌来掩饰内心的慌乱。爸妈坐在沙发上,一边喝水,一边开始例行询问我的工作生活。 我心不在焉地回答着,每一秒都像在煎熬。 三点整。门铃没有响。 三点零五分。还是没有动静。 我心里开始打鼓。她是迟到了?还是……改变主意不来了?这种不确定性,加上父母在场带来的压力,让我几乎要崩溃。 “小秋,你这盆文竹养得不错啊,什么时候买的?”妈妈注意到了茶几上的文竹。 “啊,前几天刚买的。”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这盆子挺雅致。”爸爸也凑过去看。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心脏猛地一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来了。 我爸妈也听到了,疑惑地看向门口。“有人敲门?你约了朋友?”妈妈问我。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仿佛都冲到了脸上。 怎么办?怎么办? “可……可能是快递。”我结结巴巴地说,试图蒙混过关。 “那快去开门啊。”妈妈催促道。 我僵硬地挪动脚步,走到门口。透过猫眼,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张子枫今天穿了一件浅色毛衣,头发扎成低马尾,素颜,脸上戴着口罩,但那双清澈的眼睛,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手里还提着一个看起来像是装着小盆栽的纸袋。 我颤抖着手,拧开了门锁,将门拉开一条缝。我的身体下意识地挡在门口,不想让屋内的情景完全暴露在她面前。 “嗨。”她看到我,眼睛微微弯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但当她看到我脸上不自然的表情,她眼底的笑意迅速褪去,带上了一丝疑惑 “我……我爸妈突然来了。”我压低声音,用气声飞快地解释,脸上烧得厉害,尴尬得无地自容。 张子枫愣了一下,目光飞快地扫过我身后,然后迅速恢复了平静。她同样压低声音,语气听不出波澜:“需要我晚点再来吗?” 就在这时,我妈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秋,是谁啊?怎么不让人家进来?” 我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张子枫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然后,她似乎做出了决定。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对我做了一个极轻微的“没关系”的口型,然后稍稍提高了音量,用清晰而自然的语气对着门内说: “阿姨您好,我是林晚秋的朋友,子枫。过来找她拿点东西。” 她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进去。 我听到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紧接着是妈妈有些惊讶和不确定的声音:“啊……朋友啊?快请进快请进!” 我绝望地闭了闭眼,知道已经无法挽回了。我只能侧身,将门完全拉开,低声对张子枫说:“……进来吧。” 张子枫对我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然后迈步走了进来。当她摘下口罩,露出整张脸的那一刻,我清楚地听到我妈倒吸了一口凉气,手里的水杯差点没拿稳。我爸也明显愣住了,看着张子枫,又看看我,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空气仿佛凝固了。 第11章 意外见家长 门完全敞开,张子枫踏进我家的那一刻,时间仿佛真的停滞了。 我爸妈的表情,用“震惊”来形容都显得过于轻描淡写。 我妈手里那个印着“先进工作者”的搪瓷杯晃了一下,茶水差点泼出来。 我爸则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半张着嘴,视线在我和张子枫之间来回切换,试图理解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 空气凝固了至少五秒 最后还是张子枫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微微躬身,语气自然得仿佛只是来串门的普通邻居:“叔叔阿姨好,打扰了。” 声音清亮,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没有丝毫明星的架子。 “啊……不打扰不打扰!”我妈终于回过神,慌忙放下杯子站起身,下意识地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堆起混着难以置信的笑容,“快请进,请坐!小秋,你这孩子,有朋友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她嗔怪地瞪了我一眼,眼神里写满了“回头再跟你算账”。 我张了张嘴,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能说什么?难道说“妈,这是大明星张子枫,就是来取把伞”? 我爸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还有点结巴:“对,对,快坐,别站着。”他手忙脚乱地想把刚刚脱下的鞋子穿上,显得有些滑稽。 张子枫倒是很从容,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在客厅里礼貌地扫过,最后落在那盆被我精心摆放的文竹上。 “这文竹养得真好。”她轻声说。 这句话像是一根救命稻草,我赶紧接话:“啊,对,就是前几天买的那盆。”我试图让气氛自然一点,“爸妈,这是……子枫。”我省略了姓氏,听起来更像朋友间的称呼,虽然心里虚得厉害。 “子枫……你好,你好。”我妈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里的探究意味更浓了。我猜她此刻脑子里正在飞速搜索所有姓张的明星,并对号入座。 张子枫似乎并不在意,她很自然地走到沙发旁,但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看向我爸妈:“叔叔阿姨坐,我过来找晚秋拿点东西,很快就走,不耽误你们太久。” “不耽误不耽误!”我妈连连摆手,热情地招呼,“喝点水吧?小秋,快去倒水!” 我如蒙大赦,赶紧溜进厨房。倒水的时候,手还有点抖。 听着外面客厅里传来我爸妈略显生硬的声音,以及张子枫温和有礼的回应,我的心跳依旧快得不像话。 “子枫……是做哪一行的呀?”我妈试探着问。 “阿姨,我从事演艺工作。”张子枫回答得坦率又模糊。 “哦……演戏好啊,演戏好。”我爸接话,然后就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显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我端着水杯和蛋糕回到客厅,尽量不去看爸妈那写满问号的脸。把水杯递给张子枫时,我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冰凉。她接过,轻声说了句“谢谢”。 “你也坐,别忙了。”张子枫对我说,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仿佛在说“看把你紧张的”。 我只好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感觉自己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客厅不大,四个人显得有点拥挤。气氛微妙地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这蛋糕闻着真香。”张子枫看了眼茶几上的蛋糕,打破了沉默。 “啊,小秋瞎烤的,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我妈赶紧说。 张子枫很斯文地尝了一口,点点头:“嗯,很好吃,甜度刚好。” 这句夸奖让我妈顿时眉开眼笑,紧张气氛缓和了不少。“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家里还有,待会儿带点回去!” 我暗暗扶额,妈,你也太不见外了…… 张子枫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向了那盆文竹,问了些关于养护的问题。 我爸妈对养花倒是有些心得,一来二去,竟然真的聊了起来,虽然主要还是我爸妈在说,张子枫在听,偶尔点头附和,气氛居然渐渐变得没那么诡异了。 但我能感觉到,张子枫的注意力并不全在聊天上。她的目光几次看似不经意地扫过玄关处的伞桶,那里插着几把伞,包括那把黑色的折叠伞。 不知道坐了多久,天色渐暗,张子枫放下杯子,适时地站起身:“叔叔阿姨,谢谢你们的招待。我还有点事,就不多打扰了。” 我爸妈也赶紧站起来。“这就走啊?再坐会儿嘛!”我妈客气着。 “不了,真的不打扰了。”张子枫微笑着拒绝,然后目光转向我,“晚秋,那我先走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让我送她,或者说,是给我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我送你到楼下。”我立刻说。 我爸妈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是热情地把我们送到门口。“子枫,以后常来玩啊!”我妈这话说得,让我差点绊倒。 “好的,阿姨,有机会再来拜访。叔叔阿姨再见。”张子枫礼貌地道别。 我跟着她走出家门,轻轻带上门,隔绝了爸妈那探究的目光。楼道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下楼的脚步声。 直到走出单元门,来到楼下的小空地,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仗。 张子枫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我,嘴角终于忍不住弯起一个明显的弧度:“你爸妈挺可爱的。” 我脸一热,尴尬得想找地缝钻进去:“对不起啊,我完全不知道他们会突然过来……是不是很尴尬?” “还好。”她摇摇头,语气轻松,“比应付媒体容易多了。”她顿了顿,看着我,“伞呢?不会真让我白跑一趟吧?” 第11章 “啊!在在在!”我这才想起正事,慌忙把黑伞递给她,“给你。” 她接过伞,指尖在伞柄上摩挲了一下,眼神有些复杂,像是透过这把伞在看别的什么东西。然后,她抬头看我,眼神恢复了清明:“谢谢。还有,谢谢你的蛋糕。” “不客气……”我小声说。 我们之间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傍晚的风吹过,带着凉意。她似乎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那个……”我们几乎同时开口。 “你先说。”她示意我。 我鼓起勇气,问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你……怎么会想到来我家取伞?” 张子枫看着我,目光很静,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一些:“想看看你生活的地方。” 我愣了愣,等着她的下文 但她似乎不打算解释更多,只是补充道:“而且,觉得在你家,说话可能会自在一点。”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自嘲,“虽然没想到会有‘惊喜’。” 我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起来。所以,她是想有一个更私密真实的交流环境? “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我们之间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似乎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只是站在那里,目光安静的落在我身上。 我深吸了一口气,傍晚清冷的空气灌入肺腑,让有些发热的头脑冷静了几分。 我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不再闪躲。 “你……”我顿了顿,选择了一个更直接的切入点,“之前那段时间,为什么突然不联系了?”问题问出口,压抑已久的委屈似乎也跟着破土而出,“伞的消息,你看到了,也没回。” 这话听起来像质问,但我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我需要一个答案,想弄清楚我们之间那种时而靠近疏远的节奏,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不想再被动地接受她单方面决定的关系温度。 张子枫显然没料到我会问得这么直接。她微微一怔,静静地回望着我,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沉默了几秒钟,她轻轻吁出一口气,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些: “那段时间,周姐那边……有些情况。”她没有具体说明是什么“情况”,但语气里的些许疲惫暗示了那并非小事,“我的账号,被团队接管了一段时间。”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我,似乎在确认我是否理解这背后的含义。“很多信息,我看到的时候,已经不方便单独回复了。” “而且,”她话锋一转,眼神里多了几分锐利,直直地看向我,仿佛要看到我心里去,“林晚秋,你觉得我们之间,什么样才算‘平等’?” 她没有被我的问题牵着鼻子走,反而将问题抛了回来。 我被她问住了,一时语塞。什么样才算平等?每天发消息?随时分享日常?我从未仔细定义过,只是本能地感受到那种忽远忽近的落差带来的不安。 见我没立刻回答,她继续说道,语气平和有力:“我的生活节奏就是这样,一阵忙得脚不沾地,一阵可能相对清闲。忙起来的时候,可能几天不看私人信息,或者看到了,也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及时回应。这跟我是否重视一段关系,没有必然联系。” “如果因为我一段时间没出现,你就觉得被冷落、被不平等对待,那或许……”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或许你还没完全适应,和我这样的人打交道的方式。” 这话听起来有些刺耳,甚至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意味。我的脾气一下子被点燃了,心底那点委屈化成了不服气。 “我适应不了的是那种不确定感。”我忍不住反驳,声音提高了一点,“不是你不能忙,而是……你想来的时候就来,想消失的时候就消失。留给我的只有猜测和等待。这感觉……很不公平。”最后几个字,我说得有些艰难,但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我说完,有些紧张地看着她,怕她生气,怕她觉得我无理取闹。 然而,张子枫并没有生气。她听完我的话,反而微微歪了歪头,脸上那种清冷的表情融化了一些,嘴角甚至勾起一个近乎无奈的弧度。 “林晚秋,”她叫我的名字,语气温和,“你觉得‘公平’是什么?是要求我必须像普通人一样,及时回应吗?”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离我更近了些,我能更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木质香,“我主动联系你,来你家,是因为我想。而不是因为我必须遵守某种‘公平’的规则。如果我的出现和消失让你感到不安,那我很抱歉。但这就是我最真实的状态,我无法,也不会为了任何人轻易改变它。”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我。 是啊,我在要求什么“公平”呢?要求一个身处复杂娱乐圈的演员,像普通人一样拥有可控社交节奏?这本身就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那双眼睛坦诚直接 这种坦诚,虽然带着刺,却比任何虚伪的安慰都更让人信服。 我心里的那点委屈和不服,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地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 “我明白了。”我低下头,声音轻了下来。 看到我态度的软化,张子枫的眼神也柔和了下来。她没有再继续那个略显沉重的话题,而是轻轻晃了晃手中的伞:“这把伞,物归原主了。” “嗯。”我点点头。 “不过,”她忽然话锋一转,语气捎了点轻快,“下次如果还想‘探讨’公平问题,或许可以选个更暖和点的地方。”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周围越来越暗的天色和凛冽的秋风,“比如,喝杯热茶。”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撞上她带着一丝戏谑笑意的目光。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这是在……约下次见面? “好。”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答应,嘴角也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紧接着不知哪来的勇气,大着胆子再次开口:“我对你来说,是有意义的吗?” 张子枫显然没料到我会问得如此直接,如此……不留余地。 我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被抽空了。她看着我,瞳孔在暮色中微微收缩,像是被我这句莽撞的话刺了一下。 我几乎要后悔了,后悔自己的冲动,后悔将这层窗户纸彻底捅破。 这几秒钟的沉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漫长和煎熬。我感觉自己像站在悬崖边,等待着一个宣判。 终于,她极轻地吸了一口气,声音低得几乎要融进风里: “林晚秋,”她叫我,语气里只有平静,“你这个问题,本身就不够‘公平’。”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了冰窖。果然……还是这样。 她总是能用最冷静的方式,化解掉所有可能越界的情感流露。 然而,她的话却并没有结束。 她向前踏了一小步,这次更近了,近到我能清晰地看到她睫毛的颤动 “意义?”她重复着这个词,“你觉得,我一个公众人物,在一个普通女生的生日夜,记得给她点一杯酒;在项目庆功宴上,注意到她的不适,找个借口叫她出来透气;在时隔多日后,用一张照片试探她是否还在;最后,找一个‘取伞’的由头,亲自跑到她家楼下,站在冷风里跟她讨论什么‘公平’……” 她每说一句,目光就锐利一分,“我做的这些,如果对你来说毫无意义,那我是不是……太闲了?” 我怔怔地看着她,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凑近我语气变得有些暧昧:“所以,我这个人,开始对你产生意义了对吗?” 第12章 拥抱 张子枫这句话问得又轻又慢,带着热气呵在我耳边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血呼啦一下全涌到脸上,耳朵烧得厉害,痒痒的感觉此刻像无形的指尖,撩拨着我。 她离得太近了,近到我能看清她眼底那点探究的光。那股熟悉的木质香绕在我周围,让我头晕目眩。 “我……”我张了张嘴,喉咙发干,声音卡在嗓子里,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承认吗?怎么承认?说“是,你对我意义重大”?太羞耻了。 否认吗?可刚才那句冲口而出的质问,早就把我卖了个干干净净。 她没逼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嘴角那点若有似无的弧度还在,像是早就看穿了我的手足无措。 楼下的声控灯,啪嗒一声灭了。黑暗骤然降临,只有远处路灯光晕模糊地透过来,勾勒出她近在咫尺的轮廓。 黑暗中,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清晰。我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能听到她轻浅平稳的呼吸,还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让人安心的气息。 就在我要被这沉默压垮的时候,她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低低的,带着点气音,搔刮着我的耳膜。 第12章 “看来是了。”她语气似乎比刚才轻松了些。 黑暗似乎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勇气,一种冲动盖过了理智。我没说话,只是向前倾身,非常非常轻地,带点试探地环抱住了她。 手臂碰到她毛衣面料时,能感觉到她身体明显一僵,呼吸似乎有瞬间的停滞,但随后,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听到了她加重的呼吸声。 但我没有松手。如果今晚注定要把话摊开,那我至少想真真切切地抱一下她。 因为就在刚才的一瞬间,我好像明白了 我对她,不是普通人对偶像的滤镜,也不是朋友间的欣赏。 而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靠近。因为我忽然明白了,胸腔里那股酸涩的情绪,叫喜欢。 是那种想独占,会嫉妒,甚至…带着欲望的喜欢。 这个认知让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手臂不自觉地收得更紧了些。她的身体比看起来更单薄,肩胛骨的轮廓隔着毛衣清晰可感。 我能闻到她发丝间极淡的洗发水味道,混合上熟悉的木质香,清冷又温暖。 时间在黑暗里仿佛被拉长。几秒钟后,我感觉到她的头微微偏了一下,额角几乎要碰到我的太阳穴,呼吸轻轻拂过我的颈侧,有点痒。 就在我贪恋这片刻温存时,楼上的开门声和脚步声让声控灯“啪”地再次亮起。 刺眼的光线让我瞬间回神,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手,后退半步,脸颊烧得厉害,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 太冒失了!我怎么能…… “林晚秋。”她的声音响起,有些沙哑,比刚才低沉,但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恼怒疏离,“抬头。” 我僵硬地抬起头。她的脸颊似乎也染上了一层极淡的红晕,眼神有些闪烁,不再像平时那样平静无波。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我的嘴唇,又迅速移开视线,目光落回我的眼睛,仿佛在确认什么。 “你……”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吸了口气,别开脸,抬手极快地用手指蹭了一下自己的鼻尖,一个小动作泄露了她此刻的不平静。“……胆子不小。” 这话听起来像是责备,但语气里却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反而有点无可奈何,甚至有些被取悦的感觉?我不敢确定。 “我……”我喉咙发干,想道歉,又觉得道歉显得更蠢。 她没让我继续说下去,重新看向我,眼神已经恢复了大部分冷静,只是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波澜。“很晚了,”她看向路口的方向,声音放轻了些,“……我真得走了。” “我送你到车边。”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声音还有点抖。 这次她没有拒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转身走在前面。我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看着她略显匆忙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长,偶尔交叠在一起。 走到车边,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看我。 “回去吧。”她说。 “嗯。”我点点头,脚下像生了根,挪不动步。 她看了我几秒,忽然极轻地叹了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她上前一步,距离再次拉近,但保持在社交安全范围内。 然后,她抬起手,不是拥抱,而是用微凉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我刚才因为紧张而攥得发白的手背。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 “路上小心。”我脱口而出,声音轻得像耳语。 她眼底似乎闪过笑意,很淡,但真实存在。“知道了。”她低声回应,然后弯腰坐进了车里。 终于,引擎发出轻微的启动声,车子平稳地滑入车道,最终拐过路口,消失不见。 我无声地吁出一口气,这才感觉到冷。深秋的夜风刮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但我浑身却像烧着了一样,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果然烫得惊人。 转身慢慢往单元门走,脚步都有些发飘。 “胆子不小……” 她这句话又在我耳边响起,我的心跳又开始失控。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生气了吗?好像没有。 是……允许了吗? 这种猜测让我既兴奋又惶恐。 推开家门,客厅的灯还亮着。爸妈就和我走之前一样,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但显然都没在看。听到开门声,两双眼睛齐刷刷地射过来,像探照灯一样。 “送走了?”妈妈率先开口,努力让语气显得平常,但眼神里的探究根本藏不住。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弯腰换鞋,不敢看他们。 “小秋啊,”爸爸咳嗽了一声,语气尽量随意,“那个……你朋友没说什么吧?” “没说什么,就是来拿个东西。”我含糊地回答,只想赶紧搪塞过去。 妈妈显然不信,站起身走过来,凑近我压低声音,“你跟妈说实话,你俩……是不是在谈朋友?” 我头皮一炸,脸更烫了:“妈!你说什么呢!就是普通工作关系!人家是大明星,你想哪儿去了!” “工作关系人家跟你楼下站那么半天?还……还靠那么近?”妈妈眼神锐利,显然刚才在楼上窗边看到了点什么。 “就是说了几句话!外面冷,都是女孩子,站近点怎么了?”我强作镇定,心里虚得不行。 说完,我几乎是落荒而逃,冲进浴室:“我肚子疼,要上厕所!”边说边反锁了门。 背靠着门板,冰凉的触感和我此刻的体温形成鲜明对比。 我大口喘气,心脏还在砰砰狂跳。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扑了扑脸,试图给滚烫的脸颊降温。镜子里的人,脸颊绯红,嘴角甚至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完了。我对自己说。林晚秋,你完了。 第13章 酸 接下来两天是周末,我过得魂不守舍。 我爸妈也没急着回家,说是看我状态不对,多陪我两天,我倒不希望家庭的温暖这个时候来,太不合时宜了。 我妈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探究,但大概是被我爸劝住了,没再直接逼问。 周一早上,我顶着黑眼圈去上班。一整天都心不在焉,频繁查看手机,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些什么。 下班时间到了,同事陆续离开。我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心里空落落的。手机屏幕始终暗着。 就在我准备关电脑走人时,屏幕突然亮了。是微信视频通话的邀请!发起人是 张子枫 我的心跳瞬间飙到一百八,手忙脚乱地抓过手机,差点摔在地上。 她……直接打视频?我深吸一口气,环顾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领,才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亮起,张子枫的脸出现在画面里。她好像是在休息室或者房车里,背景简洁,光线柔和。头发随意扎着,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但眼神很亮。 “下班了?”她开口,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点沙哑,很日常的问候。 “嗯……刚准备走。”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手心却在冒汗。视频通话比语音更让人紧张,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无所遁形。 “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她微微蹙眉,盯着屏幕里的我。 “啊?没、没有!可能……办公室有点热。”我慌忙解释,下意识用手冰了冰脸颊。 她嘴角似乎弯了一下,没继续追问,转而说:“跟你说个事。我后天要进组了,在西南山区,大概要待一个半月。那边信号可能不太稳定。” “哦……这样啊。”我努力掩饰住失落,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是新戏吗?” “嗯,一个乡村题材的本子。”她简单带过,然后看着我说,“走之前,想再见你一面。明晚有空吗?” 我几乎要脱口而出“有”! 但理智及时拉住了我。明晚?我爸妈还在…… “明晚……我爸妈还在这边,可能要陪他们吃饭。”我有些为难地说,心里懊恼得要死。 她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点点头:“理解。那……等下次?” 下次?一个半月以后?这不确定感太折磨人了。 冲动之下,我脱口而出:“要不……后天早上?你几点的飞机?我去机场送你?”说完我就后悔了,这要求太得寸进尺了吧?机场人多眼杂,她怎么可能同意。 果然,张子枫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思考,最终开口:“机场不方便。” “哦……也是。”我失落地低下头。 “这样吧,”她话锋一转,“你爸妈什么时候走?” “他们……后天下午的火车。” “那……”她沉吟了一下,“后天下午,送走你爸妈后,如果你方便,我们见一面?时间可能有点紧,我傍晚就得去机场。” “方便!我方便!”这次我答得飞快,生怕她反悔。 屏幕那头的她,终于露出了一个比较明显的笑容,虽然带着疲惫,但很真实:“好。那后天下午联系。地点……到时候发你。” 第13章 “嗯!”我用力点头。 “那不说了,我这边还要看剧本。早点回去。”她叮嘱道。 “好,你……也别太累。” “嗯,挂了。” 视频通话结束,屏幕暗下去。我握着发烫的手机,在原地呆坐了好几分钟,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从谷底又冲上了云端。后天下午!还能见一面! 第二天,我在爸妈面前表现得异常乖巧,主动陪他们逛街、吃饭,心里却盘算着怎么开口。 晚上回到家,我终于硬着头皮,装作不经意地说:“爸妈,明天下午我送你们去车站后,我……约了个朋友谈点工作上的事,可能没法送你们进站了。” “工作?”我妈立刻警觉地看过来,“什么工作非得明天下午谈?哪个朋友?” “就……一个合作方的老师,约了好久才约到时间,讨论下个项目方向。”我编着借口,不敢看她的眼睛。 “男老师女老师?”我妈追问。 “女的!”我赶紧说。 我爸插话:“孩子工作上的事,你就别问那么细了。小秋有分寸。” 我妈将信将疑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但眼神里的探究丝毫未减。 我松了口气,心里却更加愧疚。长这么大,第一次对爸妈撒谎,还是为了……去约会?虽然这“约会”的性质还有点模糊不清。 终于到了第二天下午。去车站的路上,我妈还在絮絮叨叨地叮嘱我一个人在北京要注意安全,按时吃饭,别老加班。我一边应着,一边心早已飞到了几个小时后即将到来的见面。 在火车站出发层停好车,我帮爸妈拿下行李。 “真不用我们送你进站?”我问。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去。”我爸摆摆手,“路上小心点。” 我妈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帮我理了理衣领:“好好的啊,有事给家里打电话。” “知道了妈,你们路上也小心。”我抱了抱妈妈,心里酸酸的。 看着爸妈拖着行李走进车站大厅,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我立刻掏出手机,心跳加速。张子枫还没有发消息来。 我坐回车里,紧张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离她说的傍晚越来越近,手机却始终安静。 一种不安的感觉慢慢升起。她不会忘了吧?还是临时有变? 就在我快要坐不住的时候,手机终于响了。是微信消息的提示音。我迫不及待地点开。 发信人却是周婷。 我的心猛地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点开消息,只有言简意赅的一句话: “林小姐,子枫临时有紧急通告,现已提前出发前往机场。原定见面取消,抱歉。” 短短几行字,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凉透了我的心。临时通告?提前出发?取消了? 连一个解释都没有。通过周婷通知我。 所以,在她那里,我们的约定,是可以通过第三人如此公事公办地取消掉的? 巨大的失望和委屈瞬间淹没了我。我靠在驾驶座上,浑身发冷。所以,我还是想多了,对吗?对她来说,我或许真的没那么重要。 之前的拥抱呢?算什么?被她当成了什么? 朋友之间的拥抱吗… 窗外是熙熙攘攘的车站,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有着自己的目的地。只有我,像个被遗弃在原地的流浪狗,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 我没有打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不想回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最后,我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公司附近那条街,停在了那家清吧门口。 推门进去,熟悉的暖意和音乐包围过来。我依旧缩进那个最里面的卡座,点了一杯金汤力。酒液冰凉苦涩,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难受。 所以,这就是她说的“不确定”?这就是我需要接受的“代价”?连一次约定好的见面,都可以如此轻易地被抹去? 我是不是太好哄了? 她只要三两句和我解释过了,就可以直接解决我的情绪,为什么总是这样对我,给我希望又让我这么难过? 张子枫,真的是我没有适应和你这种人交往的方式吗? 换成是谁都无法接受吧 为什么明明是你没办法给我保障,最后却怪我没办法接受? 保障…我又有什么资格谈保障呢?我甚至连她的心意都不知道,她对我,到底是关心,是一点点欣赏,还是… 和我一样的那种喜欢呢? 我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头像的对话框。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悬停良久,想问她为什么,想表达我的失望。 但最终,一个字都没有打出来。 质问有什么用呢?只会显得我更可笑,更不懂事。她的世界就是这样,由不得她,也由不得我。 我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一杯酒快要见底时,手机屏幕突然又亮了。我本以为是周婷又发来了什么工作消息,不耐烦地拿起来。 然而,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让我的呼吸瞬间停滞。 是张子枫。 是直接打来的电话。 我盯着那个名字,心跳如擂鼓。但这次不是兴奋,是一种我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打来做什么呢 哄我几句,然后接下来的几天我又心心念念的想着她,原谅她之前做的事情? 张子枫一定是酸梅变得,和她在一起总是会酸酸的 ,但我这次实在是吃不下酸的了,酸的太强烈了,酸的眼眶也发酸,混着眼泪呛进喉咙,往心口钻 铃声响了很久,我最终也没有接起 我不知道的是 电话另一头的张子枫,面对着“嘟嘟嘟”未接起的提示音,沉默了好久。 最后把电话紧紧地贴着耳朵,明知道对面没人,却还是轻轻的说了句:“对不起。” 第14章 赴约 我盯着屏幕上“张子枫”三个字由亮转暗,最后彻底黑屏,喉咙里堵着的那团酸涩,混着金汤力最后的余味,一起沉到了胃底。 没接。 我居然没接她的电话。 她凭什么觉得一个电话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清吧里灯光昏黄,音响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周围是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的客人。这一切原本能让人放松,此刻却只让我觉得更加孤独。 手机又安静了。这次,她是真的不会再打来了吧。 也好。 我仰头把杯子里最后一点酒喝干,结账,起身,推开沉重的木门,夜晚的冷风瞬间灌进来,让我打了个寒颤。脑袋因为酒精和情绪有些发沉,但意识却异常清醒。 我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秋天已经过去了 枫叶也快消失了 带枫的一切东西都要消失了 初冬的北京,夜晚寒气很重,路上行人稀少。路灯把我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像个沉默的伴侣,走太快就是长了,走太慢就是短了。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红灯亮着。我停下脚步,看着对面高楼闪烁的霓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我第一次在清吧遇见她。 那时候,她对我而言是个多么遥不可及的人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遥不可及变成了可以触碰的期待,又变成了此刻沉甸甸的失望? 绿灯亮了。我随着稀疏的人流走过马路,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很短,应该是微信消失提示音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抗拒去看。万一是周婷又来传达什么“通知”呢?或者是她发来的,一条轻描淡写的解释? 挣扎了几秒,我还是掏出了手机。屏幕亮起,发信人赫然是张子枫。 消息很短,只有一行字: “我在茶馆。” 发送时间是两分钟前。 我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血液好像一下子冲到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凉了下去。 她在茶馆?是……之前看完美术展的那家吗?她不是应该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吗?周婷不是说她提前出发了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去,还是不去? 去了,很可能又是自取其辱。听她几句解释,然后看着她离开,留下我一个人消化情绪。 不去……万一,万一有什么误会呢?万一她真的…… 我在寒冷的街头站了足足五分钟,最终,不争气的在意,还是战胜了理智。 我拦了辆出租车,报出茶馆的地址。一路上,我的心跳快得不像话,手心冰凉。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子里一片混乱。 车子在茶馆门口停下。我付了钱,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寒冷的空气让我打了个激灵。 茶馆的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我透过玻璃窗,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角落的身影。 第14章 真的是她。 张子枫穿着一件厚厚的黑色羽绒服,帽子拉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面前放着一杯水,正低着头看手机。整个人缩在宽大的座位里,显得比平时更单薄,甚至……有点孤单。 我推开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几乎是立刻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投向门口,对上了我的视线。 隔着一段距离,我看不清她具体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她的目光牢牢锁定了我。没有笑意,是一种……复杂的凝视。 我一步步走过去,每走一步,心跳就加快一分。直到我在她对面坐下,脱掉沾了寒气的外套。 她终于露出一点脸,没有化妆,脸色有些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看起来非常疲惫,甚至有些憔悴。 但那双眼睛,依旧清亮,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们谁都没有先开口。空气仿佛凝固了。服务生走过来,我点了杯热美式,试图用点单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服务生走后,她又低下头,用吸管无意识地搅动着杯子里的柠檬水。良久,她才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嗓音开口,声音很轻: “电话……没接。” 不是质问,但我分明听到了委屈… 我心里那点赌气,瞬间被这声音击碎了一半。“嗯。”我低低应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又沉默了。手指紧紧握着水杯,指节有些发白。像是在积蓄勇气。 “周婷发的消息,”她终于又开口,声音艰涩,“不是我让她发的。”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她。 她也正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坦诚的狼狈。“临时通告是真的,但……我没答应提前走。”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语速很慢,“我跟团队……吵了一架。” 我愣住了,完全没料到是这个答案。吵架?为了……这次见面? “我坚持要留下来,见你一面再走。”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疲惫的自嘲,“吵得很厉害。” 她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向我:“我手机被收走了一会儿。拿到手机,看到你没接电话,我猜……你肯定是生气了。或者……失望了。” “我……”我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打断我,声音更低了些,音色里带着罕见的无助,“那种情况下,周婷发那种消息,确实很……混蛋。”她用了这个词,让我心头一颤。 “我本来想打电话跟你说清楚,但你没接。我……”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我就想,无论如何,得当面跟你说一声。所以,我让车开到这儿来了。我知道这很冒险,也很任性。但如果就这么走了,我……” 她没再说下去,但眼神里流露出的东西,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那里面有害怕 她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无所不能,什么都不怕的 现如今,我在她的眼神里读到了害怕 我看着她苍白疲惫的脸,听着她的解释,心里那座因为委屈筑起的高墙,在顷刻间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心疼。 原来,在她那个身不由己的世界里,她也为了这次见面,做过挣扎,甚至付出了代价。 原来,那条冷冰冰的消息背后,是这样的兵荒马乱。 “我……”我张了张嘴,声音也有些发哑,“我以为……” “以为什么?”她看着我,眼神专注。 “以为……对你来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终于把心底最深的恐惧说了出来,“可以随时取消,随时通过别人通知一声就行。” “不是的。”她立刻否认,语气急切,“不是没什么大不了。”她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强调,“林晚秋,对你……从来都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服务生端来了我的热美式。氤氲的热气暂时隔开了我们的视线。她低下头,又搅动了几下杯子里的水。 “时间不多了。”她看了一眼手机,声音恢复了平静,但还有点紧绷:“我待会儿就得直接去机场。” 我点点头,心里刚刚升起的暖意,又被离愁冲淡了些。 “这个,”她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用牛皮纸简单包着的小方盒,推到我面前,“给你的。” 我愣住了,看着那个小盒子。“这是……?”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她移开视线,语气随意,但耳根似乎有点泛红,“在那边看到的小玩意儿,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我拿起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一个手工烧制的陶瓷杯垫,图案是抽象的枫叶脉络,釉色是温暖低调的赭石色,在咖啡馆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很简单,却很别致,带着手作的温度。 “那边……信号可能真的不好。”她看着杯垫,轻声说,“可能没办法经常联系。但……”她顿了顿,抬起眼,目光清澈地看着我,“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 四个字,重重地落在我心上。 我握着那个温热的杯垫,指尖能感受到陶瓷细腻的纹理。所有的委屈不安,在这一刻,似乎都被抚平了。 “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我等你。” 她看着我,眼底那最后一丝紧绷终于消散,然后极轻极轻地笑了一下。 “走吧。”她站起身,重新戴好帽子,“我送你出去。” 我们并肩走出咖啡馆。我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同样揣在衣袋里的手。 她的手指冰凉,在我的掌心微微颤了一下,像是被是惊到了。她倏地转头看向我,眼睛里闪过讶异,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没有抽回手,也没有回应我的力度,只是任由我这样握着。 夜风更冷了,但她走在我身边,隔开了大部分的寒意。她的车就停在路边。 她拉开车门,却没有立刻上去,而是转身看着我。 “路上小心。”我说。 “嗯。”她点点头,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有告别,有叮嘱,还有我才刚刚能读懂的不舍。 然后,她弯腰坐进车里。车窗缓缓升起,隔断了我们的视线。 车子发动,驶入夜色。我站在原地,直到尾灯消失不见。 风还在吹,但我却不觉得冷了。 第15章 暴风来临 车子尾灯的光晕彻底消失在街角,我独自站在初冬的夜风里,但似乎并不觉得寒冷。 “等我回来。” 这四个字在接下来几天支撑着我,也让等待变得格外清晰。 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上班,下班,我更努力地投入工作 我和张子枫的微信对话框,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寂。我知道她进了山,信号不好,这是提前被告知的情况。 但理智上的理解,并不能完全抵消情感上的失落。偶尔在深夜,我会点开那个头像,看着空白的对话框,想象着她在山区片场的样子。 一个星期过去了,音讯全无。 第二个星期,我开始有些焦躁。明明告诉自己要习惯这种“不确定”,但心里那点不安还是像野草一样悄悄滋生。 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这种念头时不时冒出来,又被我强行压下去。 就在这种忐忑的等待中,一天下午,我正和合作方开视频会议讨论宣传方案时,我的私人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是微信消息提示。 我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合作方还在屏幕那头说着什么,我完全没听进去,所有注意力都被那个亮起的屏幕吸走了。 是她 我强作镇定,对视频会议里的人说了声“不好意思,有点急事,马上回来”,然后快速按了静音,拿着手机几乎是冲出了会议室。 躲在安静的楼梯间,我颤抖着手点开微信。 张子枫发来的不是文字,而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张破旧的小木桌,桌上摊着剧本,旁边放着一个搪瓷缸,剧本页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又是没有配文。 我看着这张照片,鼻子突然就酸了。她能发消息了,是不是说明工作没那么忙了。 这么艰苦的环境,深夜还在工作。 我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放大,缩小,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仿佛能透过这张模糊的照片,感受到她那里的寒冷。 心疼和思念,排山倒海般涌来。 我深吸一口气,也举起手机,也拍了一张发过去,拍的是窗外的景象。 发送成功后,我紧紧握着手机,等待着。几分钟后,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她回复了。 “注意休息。” 还关心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累,我吸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我没有再回复,怕打扰她工作,也怕这来之不易的信号突然中断。 第15章 知道她安好,就够了。 然而,这种脆弱的联系并没能持续。之后几天,对话框再次归于沉寂。山区信号果然如同她所说,极不稳定。 但有了那次短暂的交流,等待似乎不再那么难熬。 日子一天天过去,新的系列即将正式上市,宣传工作紧锣密鼓地展开。我也越来越忙。 就在张子枫进组大概三周后,一个周五的晚上,我加班到很晚,终于搞定了一组重要的宣传稿。疲惫地关上电脑,准备回家。 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是连续的电话铃声。 我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是项暖。这么晚,她怎么会打电话来? 我接通电话,还没开口,项暖焦急的声音就炸响了:“小秋!你看微博热搜了没有?!” “热搜?没有啊,我刚加班完。怎么了?”我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的天!你和张子枫怎么回事?!你俩……你俩被拍了!”项暖的声音又急又惊。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被拍了?什么被拍了?什么时候? “什……什么被拍了?你说清楚!”我的声音开始发抖。 “就……就上次!在你家楼下!是不是?有狗仔拍到你们晚上在楼下……样子挺亲密的……现在热搜都爆了!标题写得很离谱,说什么,张子枫疑与同性友人夜晚密会……我的天哪小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项暖语无伦次,但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我心上。 我浑身冰凉,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家楼下?那次……我送她回去,被拍到了?样子亲密?是指……我抱住她那次? 完了。全完了。 我颤抖着手点开微博,都不用搜,热搜第一条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张子枫密会同性友人#。 点进去,是几张高糊的夜景长焦照片。但依然能清晰辨认出张子枫的脸,还有我……我们站在单元门口,其中一张,正好抓拍到我抱住她,她身体微僵的瞬间; 另一张,是她抬手碰我手背的特写。配文极尽夸张渲染,将我们的关系描绘得极其暧昧。 评论区已经炸锅了。粉丝的震惊,路人的吃瓜,各种言论混杂在一起,不堪入目。甚至有人已经开始人肉我的信息! 我眼前发黑,手机差点拿不稳。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被人拍到? 张子枫……张子枫她知道了吗?她现在在哪里?她会怎么想?她的团队会怎么处理?会不会……影响到她? 巨大的恐慌和负罪感将我吞没。都是我……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那么冲动……如果我没有抱住她……就不会有这些照片…… 就在这时,我的工作手机也疯狂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是周婷。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颤抖的手指划开了接听键。 “林小姐。”周婷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喜怒,但异常冰冷严肃,“看到新闻了?” “看……看到了。”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需要你立刻,如实告诉我,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周婷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知道,隐瞒已经没有意义了。我闭上眼睛,艰难地开口:“是……是我。那天……我送她回去,在楼下……说了几句话。那些照片……是借位,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周婷冷笑一声,“林小姐,你觉得这种说辞,现在还有谁会信?你知道这件事对子枫的影响有多大吗?你知道我们团队要花多大力气去公关吗?” 每一句话,都像鞭子抽打在我心上。我无言以对,只能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我现在明确告诉你,”周婷的语气斩钉截铁,“第一,立刻删除你手机上所有和子枫相关的私人聊天记录和照片,不要留下任何话柄。第二,从现在开始,未经我们允许,绝对、绝对不要对任何媒体或个人发表任何言论!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顿了顿,语气更加冰冷,“请你,不要再以任何方式联系张子枫。这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你好。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麻木。 “好。保持手机畅通,后续有需要,我们会联系你。”周婷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我瘫坐在椅子上,浑身脱力。世界仿佛在瞬间倾覆。刚才还充满期待的等待,变成了冰冷的禁令。 “不要再以任何方式联系张子枫。” 这句话像一把刀,切断了我所有的念想。 我点开那个头像的微信对话,上下滑了几下。 那么短暂而珍贵的联系,可能就要到此为止了。我颤抖着手,点开设置,看着“删除联系人”那个选项,指尖冰凉,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砸在手机屏幕上。 寒冷和绝望,像这初冬的夜色,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 这一次,我们之间隔着的,不再是信号不好的山区,而是滔天的舆论 以及一道永远不可能跨越的鸿沟。 张子枫,好冷。 我可能没办法等你回来了。 第16章 我去接你 我不知道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待了多久,直到窗外天色泛起灰白,才浑浑噩噩地收拾东西下楼。清晨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我却感觉不到冷,心里早已是一片冰窖。 回到家,我像一具空壳,倒在床上,却毫无睡意。手机不断有消息提示音响起,是项暖和其他几个关系近的朋友发来的,都在焦急地询问热搜的事。我一个都没回,只是麻木地刷着微博。 热搜还在榜一,后面跟着刺眼的“爆”字。 点进去,各种角度的偷拍照片,添油加醋的分析,恶意的揣测,粉丝的愤怒和路人的猎奇……像一场喧嚣的狂欢,而我和张子枫,是被架在火上烤的主角。 有人已经开始扒我的信息,我的名字,我的公司,甚至我模糊的毕业照都被翻了出来。恐慌像潮水般一阵阵涌上心头,让我呼吸困难。 我该怎么办?张子枫现在怎么样了?她在那个信号时好时坏的山区,知道了吗? 她的团队会怎么处理?否认?澄清?还是……冷处理,任由舆论发酵,然后让她彻底远离我这个“麻烦”? 是我毁了这一切。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失控地抱住她…… 一天,两天……我在极度的焦虑和自责中度过,几乎与外界断绝了联系。 周婷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仿佛我和张子枫的世界真的被彻底切割开了。 项暖不放心,跑来我家找我,看到我憔悴的样子吓了一跳,给我带了吃的,陪着我,但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第三天晚上,我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工作邮箱提示收到新邮件。发件人是周婷的助理。我的心猛地一跳,点开。 邮件内容很官方,是一份拟好的“声明”草稿。措辞冰冷,大意是:经核实,照片中系张子枫女士与合作方工作人员林晚秋小姐正常沟通工作事宜,所谓“密会”纯属媒体捕风捉影的恶意炒作。张子枫女士目前专注于新戏拍摄,无意回应此类不实传闻。呼吁大家尊重艺人隐私,关注作品。 附件里还有一份补充协议,要求我以个人名义签署,承诺遵守保密条款,不再就此事发表任何言论。 看着这份声明,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正常沟通工作事宜”……“合作方工作人员”……每一个字都在极力撇清关系,将我们之间那些真实存在过的悸动彻底否定。这就是她们选择的处理方式。 最安全,也最……残忍。 我该签吗?签了,就等于默认这一切都是假的,等于亲手给那段记忆盖上“不存在”的印章。 可是不签呢?会不会给张子枫带来更大的麻烦? 就在我盯着屏幕,内心剧烈挣扎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整个人瞬间僵住。 发信人……是张子枫。 她怎么……周婷不是明令禁止我们联系吗?她是怎么拿到手机的?在现在这个风口浪尖上? 点开消息 “等我回来。” 我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视线一片模糊。 她看到了热搜,她知道了一切。她没有怪我,没有退缩,在这个全世界都在否定我们的时候。 她不怕。即使冒着巨大的风险,她也要告诉我,她还在。 我趴在桌子上,压抑了好几天的情绪终于决堤,哭得不能自已。 但这一次,眼泪不再是绝望委屈,而是释然。 哭了很久,我才慢慢平静下来。我看着那张照片,心里做出了决定。 我回复周婷的助理邮件,没有签署那份协议:“声明内容我已阅知。我个人不会主动对外发表任何言论,但无法签署该协议。抱歉。” 第16章 我知道这可能会惹恼周婷,可能会带来后续的麻烦。但这一次,我不想再完全被动地接受安排。张子枫的勇敢,给了我一点点反抗的勇气。 发完邮件,我深吸一口气,点开张子枫的对话框。我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反复几次,最终只发出去一句: “你那边冷不冷?” 我知道她可能不会回,也可能很久之后才能看到。 但我在关心她,就像她之前关心我一样。 发送成功后,我把手机贴在胸口,感受着心脏有力的跳动。 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舆论的风暴还在继续。 但这一次,我不再是孤身一人。我知道,有一个人,和我一样,在默默地抵抗着。 接下来的日子,我尽量让自己恢复正常生活。屏蔽掉网络上大部分噪音,专注于工作。 周婷团队没有再联系我,似乎默许了我的“不配合”,声明最终还是用他们的官方渠道发布了,内容和我看到的草稿基本一致。舆论渐渐被新的热点取代,虽然偶尔还有零星的讨论,但已不成气候。 我和张子枫的微信对话框,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寂。但这一次,我不再焦虑不安。我知道她在那,知道我们的连接以另一种更隐秘的方式存在着。 我偶尔会给她发一条极其简短的消息,比如“下雨了”附一张窗外的雨景,或者“项目顺利结束了”。从不期待立刻回复,只是像往一个树洞里投递心事,知道另一端的人,总有一天会看到。 大概又过了一个多月,临近春节,北京下了第一场雪。 晚上,我加完班走出大楼,雪花在路灯下纷纷扬扬地飘落,世界一片静谧。我站在雪地里,忍不住拍了一张雪景发给她:“下雪了。” 几乎是在消息发送成功的瞬间,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是张子枫 我手忙脚乱地接通电话,将手机贴到耳边。听筒里传来呼呼的风声,还有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喂?”她的声音透过风雪传来,带着一丝沙哑疲惫,却异常清晰。 “喂……”我一时语塞,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风声。然后,我听到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声音低缓: “我杀青了。明天回北京。” 雪花落在我的睫毛上,瞬间融化,像一滴温热的泪。 我握着手机,站在漫天飞雪里,听着电话那头她的呼吸声和风声,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嗯。”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去接你。”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她极轻的一声回应,几乎被风声吹散,但我清晰地听到了: “好。” 第17章 无视 电话挂断后,我在雪地里站了很久,直到手脚冻得发麻,才慢慢走回公寓。 那一晚,我几乎没怎么睡,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她那句“明天回北京” 第二天,我请了半天假。给自己挑了件得体但不过分用力的衣服,化了淡妆,试图掩盖黑眼圈。 看着镜子里略显紧张的自己,忍不住苦笑。明明是去接一个……朋友?可这心情,却像是要去赴一场至关重要的约会。 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机场国际到达口。屏幕上显示她的航班已经落地。我的心跳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快,手心里沁出薄汗。 不断有旅客推着行李车走出来,接机的人群发出阵阵欢呼。我踮着脚,在人群中搜寻那个熟悉又清瘦的身影。 终于,在几个助理和工作人员的簇拥下,她出现了。黑色长款羽绒服,鸭舌帽压得很低,巨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口罩严实实地捂着。 她走得不快,微微低着头,身边的工作人员有意无意地形成一道屏障,隔开视线和镜头。 我下意识地往前挤了挤,想让她一眼看到我。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脚步微微一顿,抬起头,墨镜的方向朝我这边扫了过来。那一瞬间,我几乎要举起手挥动。 但她的目光并没有停留,甚至没有任何细微的表示,就像扫过一个陌生的接机牌,随即又低下头,加快了脚步,在工作人员的护送下,径直朝着vip通道的方向走去。 我僵在原地,举起一半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人群渐渐散去,我还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心里空了一大块。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项暖发来的消息:“接到了吗?怎么样?” 我盯着屏幕,不知道该怎么回。难道说,我连话都没说上,人就走了?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我迟疑地接起。 “林小姐吗?我是周婷。”电话那头传来公事公办的声音,“子枫已经从vip通道离开了,这边记者和粉丝比较多,不方便停留。谢谢你过来,心意我们领了。” “……不客气。”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 “另外,”周婷的语气没什么波澜,“子枫这次回来行程很紧,需要倒时差和准备后续工作,近期可能需要静养,不太方便会客。如果有事,可以先联系我。” 话说到这个份上,意思再明白不过。我被委婉地“劝退”了。 “好的,明白了。”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挂了电话,我独自站在空旷的接机大厅,感觉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昨夜的雪中通话,那句“我去接你”和“好”,仿佛只是一场幻觉。现实的冰冷,来得如此迅速而彻底。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我瘫在沙发上,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为什么?明明昨晚电话里还好好的,为什么一回来就变了? 是周婷说了什么?还是她本身……后悔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强迫自己投入工作,但效率极低。时不时会拿起手机看一眼,那个账号始终安静地躺在列表里,没有任何新消息。 她真的回来了,但我们之间的距离,却比她在山区时还要遥远。 周五晚上,公司有个小范围的庆功宴,我本来不想去,但组长特意点名,只好硬着头皮参加。 宴会在一家高级餐厅的包间,气氛热闹,同事们互相敬酒,说说笑笑。我坐在角落,有些心不在焉,杯里的酒也没动几口。 中途去洗手间,穿过走廊时,迎面走来几个人。我下意识地一瞥,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 是张子枫。 她穿着一条简单的黑色连衣裙,外面搭了件西装外套,长发微卷,化了淡妆。身边跟着周婷和另外两个看起来像品牌方的人,正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但眼神里没什么温度,是那种应对商业场合的表情。 她也看见了我。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她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眼神飞快地闪过复杂的情绪,像是意外,又好像是慌乱。但仅仅是一瞬,快得让我几乎以为是错觉。 随即,她迅速移开视线,仿佛我只是个陌生的路人,继续和周婷他们说着话,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留下一阵熟悉的木质香。 她看见我了,清清楚楚。但那眼神里的淡漠回避,比任何言语都更伤人。 所以,不是没看到,是看到了,也不想相认。 庆功宴后半程,我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熬到结束,我第一个逃离了餐厅。夜晚的冷风一吹,脑子稍微清醒了些,但心里的寒意却挥之不去。 我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不知怎么就走到了上次那家茶馆附近。 我推门走了进去。 依旧是昏黄的灯光,舒缓的音乐,只是今晚人更少些。 我点了杯热茶,坐在老位置。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头像,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天前我发的“下雪了”。 往上翻,是我们之前简短的交流,那些带着温度的照片和文字,此刻看来,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正当我对着手机发呆时,茶馆的门又被推开了。风铃声响,我下意识地抬头,心跳猛地一滞。 张子枫独自一人走了进来。她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我,脚步顿在门口,脸上闪过显而易见的愕然。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她先反应过来,眼神迅速恢复了平静,带着刻意的疏离。 她没说话,径直走向了离我最远的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点单,目光始终望向窗外,留给我一个清冷疏远的侧影。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这已经不是回避,几乎是明确的划清界限了。 服务生给她端上茶,她低头抿了一口,侧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疲惫。 她瘦了很多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有委屈,有不解,也有挥之不去的心疼。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我鼓起勇气,拿起手机,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你也来这里喝茶?” 第17章 我看到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然后……放下了。没有回复。甚至连抬头看我一眼都没有。 那一刻,所有的坚持和期待,终于土崩瓦解。像是一盆冰水,从头顶浇到脚底。 我明白了。不是周婷的原因,也不是什么外界压力。 是她自己。是她选择了用这种冷漠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 我站起身,结账,离开。经过她桌边时,我没有停留,也没有看她。 推开茶馆的门,冷风灌进来,我深吸一口气,感觉眼眶发热,但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 不值得了。 回到家,我拿出那个枫叶杯垫,看了很久,然后把它收进了抽屉最深处。 接着,我点开微信,找到那个头像,这次手指在“删除联系人”上没有犹豫的点了下去。 就这样吧。退回到最初的距离,互不打扰。 我关掉手机,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夜很深了。我不知道的是,在我离开茶馆后不久,张子枫依旧独自坐在那个角落,对着那杯早已凉透的茶,坐了整整一夜。 她的手机屏幕反复亮起又暗下,最终,也没有发出任何一条消息。 第18章 边界 日子像结了冰的河面,看似平静,底下却凝固着刺骨的寒意。我很少再去想关于她的一切,父母偶尔打电话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 他们看我状态不对,便也没再问什么,我妈只是说没必要太当回事,世界上有太多玩弄别人感情的人 她还说我只是太久没谈恋爱,分不清对闺蜜的感情和爱情了 对此我无数次想要反驳,但却发现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突破点。 是啊,她不就是这么做的吗…和玩弄感情有什么差别吗…那我呢,我对她到底是爱情 ……还是依赖 项暖看出我的不对劲,旁敲侧击了几次,都被我含糊地搪塞过去。 她最后叹口气,拍拍我的肩膀:“小秋,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有些人,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我知道她说得对。我和张子枫,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只是我投入了太多不该有的期待,才摔得这么惨。 关于张子枫的消息,我刻意屏蔽了。屏蔽带有她名字的话题,不再看娱乐新闻。 那个枫叶杯垫,被我塞进了储物箱最底层,眼不见为净,一如之前面对那把黑伞的态度。 时间就这么不咸不淡地滑过了一个多月。北京进入了深冬,干冷的北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但对我的情绪而言,九牛一毛。 就在我几乎要说服自己已经彻底放下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契机,将一切又打回了原形。 那是一个周六下午,我被项暖硬拉去逛一家新开的独立书店。 书店很大,人却不多,暖气和书香混在一起,让人昏昏欲睡。我漫无目的地在书架间穿行,直到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展台上,看到了一本摄影集。 封面是黑白的,逆光下,一个纤细的背影站在废弃的铁轨上,远方是模糊的山峦。书名很简单,《群山回响》。 而作者的名字,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进我的眼里 张子枫。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转身走开。可双脚像被钉在原地,眼睛不受控制地黏在封面上。 她还会摄影?还出了摄影集?我从未听她提起过。 我伸出手,拿起了那本厚重的影集。 触手是微凉的纸张质感。我翻开第一页,是空白的。 再翻,是一张张黑白照片。没有人物特写,全是风景。 大多都是斑驳老墙和雨中街道……色调沉郁,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这完全不像我印象中那个熠熠生辉的张子枫,倒像是一个孤独的漫游者,用镜头记录着世界的寂寥。 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呼吸渐渐变得困难。这些影像里的情绪,太沉重了。直到我翻到中间某一页,动作猛地顿住。 那一页,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是在一个室内拍的,光线昏暗,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镜头对准了一扇老旧的木格窗,窗内,有一个伏案工作的剪影,虽然极其模糊。 照片下面,只有一行手写的日期,和一个地名缩写。那个日期……是我生日后不久,我们项目最焦头烂额的那段时间。那个地名缩写,是我当时租住的小区。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情绪翻江倒海。 她拍下了我的窗口?她是知道的吗?还是无意的? 所以,那些看似偶然的靠近,或许并不完全是我以为的一时兴起? 可是如果曾经有过这样的关注,后来的回避,又算什么? 我几乎是逃离了那家书店,那本摄影集我没买,但它里面的影像,尤其是那一张,已经深深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接下来的几天,我心神不宁。那个窗口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 我忍不住去网上搜索了关于这本《群山回响》的信息。 信息很少,只知道这是她利用拍戏间隙拍摄的,筹备了很长时间,风格极其个人化,与她的公众形象大相径庭。 有少数几条专业评论,提到了作品里“深刻的孤独感”和“对距离与守望的凝视”。 距离与守望…… 接下来的几天,我心神不宁。一种荒谬的感觉攫住了我。我以为的偶然靠近,或许是她有意的凝视? 我以为的单方面悸动,或许也曾得到过回应?那后来的疏远呢?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搅得我寝食难安。 我甚至开始回想我们之间每一次交流,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试图从中找出被忽略的蛛丝马迹。 但越想,脑子越乱。她就像一本晦涩难懂的书,我以为翻到了结局,却发现可能连扉页都没读懂。 项暖的电话打了进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小秋!你看今天的娱乐头条了吗?!”项暖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又急又惊。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没看。又怎么了?” “我的天!张子枫……她接受了一个挺严肃的文化访谈,专门谈她那本摄影集!里面……里面提到了你!”项暖几乎是喊出来的。 提到我?在公开访谈里?她疯了?! 那些媒体那些狗仔,不知要怎么围剿她 说她什么? 说她……是个恶心的同性恋? “她……她说什么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 “哎呀电话里说不清!你快自己看!链接发你了!” 颤抖着手点开项暖发来的链接,是一个知名文化媒体的深度访谈视频。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了视频。 张子枫看起来比之前清瘦了些,但眼神很沉静,这种沉静我之前从未见过。 主持人问了很多关于摄影创作的问题,张子枫的回答很克制,但能听出她对摄影的认真。 直到访谈接近尾声,主持人话锋一转,提到了那本摄影集里引起一些讨论的“窗口”照片。 “这张照片很特别,”主持人说,“构图和光线都很有故事感。很多人好奇,窗后的这个身影,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是一种象征性的存在,还是源于某个具体的观察?”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紧紧盯着屏幕里的张子枫。 她沉默了几秒,垂下眼帘,再抬起头时,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镜头,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直接望进了我心里。 “她……不是象征。”张子枫的声音很轻,但透着笃定:“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现场似乎有片刻的寂静,连主持人都略显意外。 “当时,我在一个……情绪比较低谷的时期。”她继续说着,语速很慢,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偶然看到那个窗口,看到里面那个人,总是在深夜亮着灯,很专注地工作。那种……安静坚持的状态,莫名地让我感到一种……陪伴。” 我的呼吸停滞了。 “所以,那是一种……守望?”主持人适时地追问。 张子枫轻轻摇了摇头,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不完全是。更像是一种……提醒。提醒我,不止我一个人在面对困境。这让我觉得……自己不完全是孤身一人。”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变得悠远:“但距离,是客观存在的。有些凝视,只能停留在镜头后面。靠得太近,反而会打破那种……微妙的平衡,甚至可能带来伤害。” “伤害?”主持人捕捉到了这个词。 张子枫没有直接回答,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听起来轻快了很多:“其实也没什么别的意思,距离产生美。” 很显然是转移话题。 访谈到这里就接近尾声了。后面主持人的总结和感谢,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她的话。 第18章 视频结束后,房间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眼泪是流了,但心里堵着的那团东西,非但没有化开,反而凝结成了更坚硬的一块。 “陪伴”?“提醒”?“距离产生美”? 这几个轻飘飘的词,像几根冰冷的针,扎进我心里最敏感的地方。 所以,在她眼里,我那些小心翼翼靠近又退缩的悸动,那些因为她忽冷忽热而备受煎熬的日子,最终就只配得到这样一番……充满距离感和俯视感的总结? 用镜头捕捉我的一切,从中汲取一点对抗她自己孤独的慰藉。 视奸我?以为很感动吗?是自我感动吧? 既然一开始就没有把我放在平等地位上看待,为什么要装作那么平易近人?装作一点架子都没有? 在她的话语体系里,我更像是一个符号,一个用来印证她某种人生感悟的工具。 她提到了“伤害”,却用一句轻描淡写的“距离产生美”带过。 她有没有想过,真正的伤害是什么?是这种单方面被置于镜头下的审视和定义! 是她自以为是的“保护”和“负责”,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我脆弱到连知道真相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一种凝视感,不止 是一种不平等的凝视感 她太自大了,太相信自己,她以为自己对我了如指掌。 我气她自以为是,更气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居然还为她的疏远找过那么多借口,甚至心疼过她的“不得已”。 项暖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语气带着担忧:“小秋,你……你没事吧?看了访谈吗?我的天,她怎么敢这么说啊?这不等于变相承认了吗?虽然说得挺含蓄的,但那些媒体和粉丝肯定会扒疯掉的!她不怕影响吗?”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上一丝嘲讽:“她怕什么?她不是说了吗?距离产生美。她站在她的安全距离里,说几句彰显深度的话,既能维持她艺术家人设,又能给粉丝一个交代。至于我……一个模糊的窗后身影而已,谁会真正在意?扒出来又怎样?对她来说,或许只是又一次身不由己的公关危机罢了。” 项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被我的尖锐惊到了:“小秋……你……你还好吗?你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 “我很好。”我打断她,声音异常冷静,“从来没这么好过。至少现在,我看清楚了一些事情。” 挂了电话,我关掉视频,房间里彻底暗了下来。我没有开灯,就那么在黑暗里坐着。愤怒过后,是一种极度的疲惫和清醒。 我回想起我们之间所有的细节。她每次的靠近,都带着一种试探和谨慎的克制,像个精准的棋手,一步步控制着节奏和距离。 而我,像个懵懂的棋子,被她牵着鼻子走,还自以为投入了一场双向奔赴的情感。 真是……可笑。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零星的车灯。我推开窗户,让刺骨的寒风吹在脸上,试图吹散心里那股郁结的燥热。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能再被她定义,我不是她镜头下的风景,不是她艺术表达的注脚,更不是需要她来“保护”的易碎品。 我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会爱会恨的人。 我有我的骄傲,我的边界。 第19章 重逢 那次访谈像一记闷棍,把我彻底打醒了。激烈的情绪像暴风雨一样席卷过后,头脑反而清醒了。 我拉黑了张子枫所有的联系方式,包括任何她可能找到我的社交媒体账号,全部注销。 我甚至换掉了用了多年的手机号码。斩断所有她可以单方面联系我,影响我情绪的可能性。 虽然她可能根本不会找我,但我也想这样做,算是为了督促自己一个崭新的开始。 我向公司递交了辞呈。组长很惊讶,再三挽留,但我去意已决。给出的理由是个人问题,需要调整。 离开待了多年的广告行业,我没有丝毫留恋。这个圈子,或多或少还残留着与她的回忆,我不想再触景生情。 项暖知道后,跑来问我:“小秋,你没事吧?是不是因为张子枫那事?你别冲动啊,工作可不能开玩笑。” 我看着项暖担忧的眼睛,心里很平静:“我没事。我只是想换个心情。” 没有过度的赘述,不想矫揉造作的拉着一个人倾诉我有多痛苦,我有多难过,她又有多对不起我。 我需要一段完全属于自己的,不被打扰的时间。 我利用之前工作积累的一点人脉和资源,加上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的积蓄,注册了一家小型文化策划工作室。 期间,父母打电话来问过,我如实说清楚我很需要钱,他们倒也支持了。拿到钱的那一刻,我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失败。 工作室规模很小,一开始只有我一个光杆司令。我没选择热门的短视频赛道。而是切入了一个相对小众的领域,关于城市记忆点的研究。 这得益于之前“城市记忆”香氛项目积累的经验,只是现在,我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理解和节奏来做了。 起步异常艰难。找场地、跑手续、构思项目方案……所有事情亲力亲为。 只有我一个人的工作室,常常忙到深夜,吃外卖吃到想吐。累,是生理上的疲惫,但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充实。 我不再需要为甲方的奇葩要求熬夜修改方案,不再需要揣摩任何人的心思,只需要对自己负责,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这种选择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真的很好。 我感觉我现在是为自己而活。 说来也讽刺,张子枫那次访谈,虽然让我愤怒崩溃。但确实带来了一定的“热度”。 那个“窗后身影”和之前“深夜密会”的标签,让少数圈内人对“林晚秋”这个名字有了模糊的印象。 当我以独立策划人的身份,带着第一个关于“北京胡同声音记忆”的公益展览方案,去接触一些赞助方时,偶尔会有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林晚秋?好像……有点印象?” 在潜在赞助方看着我和身边人低语的时候,我会主动迎上去,问对方对我的项目感不感兴趣。 保不齐就会有抱着八卦心态的人,为了满足自己的吃瓜心理,即便对我的方案不感兴趣,也会来和我闲聊两句,并旁敲侧击的问起张子枫。 我也从不反驳,甚至在心底里盘算着利用这些热度,让我的起步更容易,起点更高。于是在新的方案里,我开始若有似无的蹭那两次事件的热度。 比如新的国风化妆品设计方案,我起名叫“橘染枫庭”。 在一些人问起名字灵感来源的时候,我总是含糊其辞,却又给人发挥的空间:“我名字里带秋嘛,秋天对我来说意义非凡。而且我个人挺喜欢枫叶的。” 果然,新品反响不错。合作方很满意,表示会大力宣传。工作室微博下,起初充斥着她粉丝的谩骂,说我蹭热度、不要脸。后来,渐渐有了理性粉丝和爱磕cp的路人帮我说话。 但我都觉得无所谓,我已经学会和这些谩骂和解,不,甚至感谢这新一波的热度。 真奇怪,我以前明明那么讨厌她的名气,因为她的名气,我见不到她,因为她的名气,她不能做她自己。 可我现在只觉得,多亏了她的名气,我才能有机会往上爬。 只要能成功,这些就算不了什么。 什么面子,根本就不重要。 项暖总说,我变了很多,说以前的我最爱面子了,现在却为了成功,不论什么我都能接受。 甚至被拒绝无数次也愿意再次迎上去,只为了赞助方能多给一个眼神。 说这话时,她眼神里总是流露着心疼,但我觉得没什么,我不觉得自己可怜。 如果我什么都没有,那才是真的可怜。 我从不主动提及那段往事,但如果有人旁敲侧击,我会笑着抛出诱饵:“如果我们合作愉快,我不介意多和您讲讲以前的事。” 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内容的打磨上。我对北京老胡同的声音采集,视觉化呈现,投入了极大的热情和心血。 这个过程,反而让我真正静下心来,重新认识了这座我生活了多年的城市,也重新认识了自己。 我的内核,在这个过程中,被一点点夯实了。至少我自己愿意相信,我不再是那个情绪被他人牵动的林晚秋。 只要我相信,我就有办法让所有人都相信。 我学会了独处,享受心流体验,也学会了和自己相处。 偶尔想起张子枫,也只是感叹,我走到这个位置上,似乎理解了她一些,但仅仅是理解,不接受不原谅。 工作室成立大半年后,我们策划的第一个小型声音展览,在一个合作的艺术空间低调开幕。展览没有做什么宣传,全靠内容的口碑慢慢发酵。 第19章 意想不到的是,一位颇有影响力的文化评论人偶然来看过后,在社交媒体上发了一篇长文,高度评价了这个展览的创意和情感温度。 这篇评论增加了不少热度,媒体开始关注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工作室和它的创始人,也就是我。 采访邀约渐渐多了起来。 尤其是在得知我和张子枫之前的那些绯闻之后,来的更汹涌了些。 我接受了其中几家风格比较严肃的媒体的采访。采访时,我平静地讲述我做这个项目的初衷,以及创业的艰辛。 我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引发联想的私人话题,全程聚焦于专业。 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蹭”她的热度了。自然不会贪恋一分。 报道出来后,反响不错。很多人开始记住“林晚秋”这个名字,不是因为张子枫。 而是因为她是“那个做声音记忆的独立策划人”。我的社会身份,悄然发生了改变。 又过了两年的时间,我成功在北京买了房,我自己都想不到,我竟然有这么一天。 搬家的前一天天,我再次翻到了那个杯垫,果断扔进了垃圾袋并放在了玄关处,想着第二天搬家的时候,顺手带下去扔了。 可到了半夜,玄关的灯被我打开,那个杯垫又被我捡了回来。 偶尔,在极其疲惫的深夜,某个天气里,那个名字还是会不经意地跳进脑海。 但不再有撕心裂肺的痛楚,只剩下一种类似怀念的惆怅。 我知道,我已经真正走了出来。 不久后的一天,我代表工作室去参加一个行业内的文化交流晚宴。这种场合我以前很少参加,但现在,为了工作室的发展,必要的社交无法避免。 晚宴设在一家酒店的宴会厅,我和几个合作伙伴寒暄着,举止从容,言谈得体。 能感觉到一些或好奇或欣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但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局促不安。 就在我和一位美术馆副馆长聊得投入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入口处,呼吸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张子枫来了。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套裙,妆容精致,气质清冷,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进来,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她看起来比记忆中更瘦了些,但气场更强大了,那种明星特有的距离感,比以前更明显。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短暂地交汇了一瞬。 她显然也看见了我。眼神里的复杂情绪一瞬间波涛汹涌。但仅仅是一瞬,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随即,她迅速恢复了那种应对公众场合的微笑,自然地移开目光,和迎上来的主办方负责人握手寒暄。 我平静地收回视线,继续和副馆长交谈,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心跳却还是不可救药的乱了节奏。 晚宴继续进行。我穿梭在人群中,礼貌地应酬,专注地谈项目,再也没有朝她所在的方向多看一眼。 我知道,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而且,是我主动选择走进了这个不再有她阴影的世界。 晚宴中途,我去洗手间补妆。站在明亮的镜子前,我仔细地涂好口红,整理了一下头发。镜子里的人,眼神明亮,神态从容,带着一种经历过风雨后的沉稳和自信。 走出洗手间,在走廊里,我差点和一个人迎面撞上。 是张子枫。她独自一人。 走廊很窄,避无可避。 我们再次面对面站着。距离很近,我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木质香气。 味道是有记忆的,此刻我无比确信这句话。 因为一瞬间我的脑海里涌入了许多我们的曾经。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她看着我,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眼神里没有了刚才在宴会厅里的距离感。 我平静地迎上她的目光,没有闪躲,只是微微颔首,礼貌疏远地打了个招呼:“张老师。” 然后,不等她回应,我便侧身从她身边走过,脚步没有一丝停留。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清晰坚定。 我没有回头。 走到宴会厅门口,我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职业化的微笑,推门走了进去。里面的喧嚣瞬间将我包裹,而我,是这其中从容的一部分。 第20章 她知道我要什么 晚宴结束后,我开车回家,手搭在方向盘上,熟悉的木质香似乎还萦绕在鼻尖,我摇下车窗,让夜风灌进来,冲散那点不该有的联想。 心脏还在不规律地跳着,不是因为激动,是一种应激反应。 我讨厌这种失控感。 回到家,玄关处躺着快递箱,我为了发泄似的踢开它,径直走进浴室,冲了个很长时间的热水澡,水流哗哗地冲过头顶,试图冲走今晚所有不该有的情绪波动。 擦着头发走出来时,手机屏幕亮着,是项暖的微信:“怎么样?见到本尊了吗?有没有上演什么世纪大和解或者修罗场?”后面跟了一串吃瓜表情。 我回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工作场合,正常社交。别脑补了。” “切,没劲。”项暖秒回,“不过说真的,你现在见到她都能这么淡定了,佩服。” “不然呢?”我敲下三个字,把手机扔到沙发上。 不然呢?难道还要像以前那样,因为她一个眼神就心神不宁好几天吗? 我走到厨房倒了杯水,目光扫过料理台,那个枫叶杯垫,上次半夜鬼使神差捡回来后,就没再动过。 之后的某天,我在工作室里,对着电脑屏幕修改视觉方案。窗外的阳光很好,我一次都没有看时间。 人事部的小李敲门,我抬起头有些疑惑,要知道他能力很强,非必要不会在这个时候找我。 他把一个快递放在我桌上:“林总,这个,早上快递来的,写的你的名字。”说着他挠挠头,“好像还是个急件。” 我蹙眉,有些摸不着头脑,最近确实没买什么东西啊,而且东西我不会买到公司。 但面上还是不想流露太多感情,点点头:“嗯知道了,谢了。” 伴随着小李离开的关门声,我拿过那个快递,手感很轻。目光下意识的先找寄件地址,却一无所获,那一栏写着明显就不真实的地址。 算了…先打开看看吧 一个邀请函 封皮上写了个连笔的枫,心跳比我先认出这个笔迹,我顿了顿,把它放在了一边。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反复纠结过,几次又将它拿起来,但最后我决定把它忽略掉。 我早就不擅长逼着自己做选择了。 之后的一天,我正忙着和团队对接,项暖打电话来,点头示意后,我拿着手机到了走廊。 点开接听,项暖语气兴奋又有些小心翼翼:“小秋!你猜我今天在“瞬息”展看到谁了?张子枫!她一个人来的,穿的特低调,戴个帽子,在那边看了好久……我还以为能偶遇你呢!” 我心口微微一窒,那封邀请函我没拆开,原来是展会:“我在加班,没空。”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没有波澜。 “哦……好吧。”项暖有点失望,又聊了几句才挂断。 她去了,一个人。我没去。这个认知,让心里某个地方轻轻落定。 我做出了选择,并且承担了选择的结果。 让她空等一场的结果。 这种感觉不坏。甚至,有种掌控感。 我以为这件事就此翻篇了。 直到两周后,我们工作室参与竞标的一个文化项目,到了最终提案阶段。 这是一个重要项目,竞争非常激烈,和我们一起进入最终轮的,还有几家业内顶尖的大公司。 压力很大,要知道虽然得到了一定成就,但相比那些大公司,我们还是没有站稳脚跟。 提案当天,我带着核心团队提前到达会场。在会议室门口,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婷。 她正和主办方的负责人低声交谈着,看到我,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职业笑容,对我点了点头。 我心里咯噔一下。周婷在这里,意味着…… 果然,当我们走进会议室时,我看到长桌的另一端,张子枫坐在那里。 她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长发挽起,妆容清淡,正低头看着眼前的资料。身边坐着几位业内知名人士,气氛严肃。 她怎么会来?这个项目和她有什么关系? 主办方负责人开始介绍,原来这次最终提案,引入了一个特别的“艺术顾问”评审环节,邀请了一位在影像叙事和有独到见解的艺术家参与评审 好巧不巧,就请到了张子枫。 我的心沉了下去。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要在我倾注了心血的项目上,接受她的评判?这比单纯的私人会面,要复杂和艰难一百倍。 提案顺序抽签,我们排在最后。听着前面几家竞争对手的陈述,我能感觉到压力巨大。他们的方案成熟,很有竞争力。 第20章 轮到我们时,我深吸一口气,走上演讲台。打开ppt,调整好麦克风。目光扫过台下,不可避免地与张子枫的视线相遇。 她的眼神很专注,没有任何私人情绪,这种纯粹专业的审视,反而让我瞬间冷静下来。 我开始了陈述。整个过程中,我语速平稳,没有看张子枫一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专业阐述里。我能感觉到台下其他评审频频点头。 陈述结束,进入提问环节。其他评审问的多是技术实现,预算和推广方面的问题,我都一一从容作答。 直到轮到一位评审,他是个中年男人,眼镜后面透出的眼神实在算不得友善。 只见他扶了扶眼镜:“我觉得这样的项目实在不如前几个来得实在。矫揉造作。抱歉林小姐,我这票不可能投给你。” 太过直接的话语击得我有些发愣,我看着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问了一句:“可以请您详细说,究竟是哪一部分,需要改进吗?” 那男人拿手机的手一顿,似乎没想到我面对这么直白的批评还能提问他。甚至情绪上,话语上,并没有带上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他轻咳了两声,不知是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沉默片刻才悠悠开口:“据我所知,你们这个团队女性居多吧,甚至你一开始扬言只收女性。这不合理。” 我乘胜追击:“哪里不合理?” 他眉梢带上了不耐烦:“一个团队如果没有男人是撑不起来的,你后面招聘也开始接受男人,不就侧面说明了这一点吗?” 我心底冷笑,但面上还是维持着体面:“首先引起您的误会我很抱歉。其次后面决定招聘男人,和性别无关,愿意重新招聘男人,是我看到了跨越两性的美好品质,有些男性也是拥有尊重女性的美好品质的。” 我将尊重两个字咬的很重,顿了顿,目光直直的刺向那位评审:“女性在职场上的地位岌岌可危,我身为女性愿意提供一个这样的平台给我的同胞,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眼见那男人还想继续说什么 “啪…啪” 掌声介入进来,我抬眼望去,是张子枫。 她站起身,笑容得体,目光看向我时多了几分柔和,语气不自觉放轻:“说得真好。” 紧接着她面色稍冷,看向男人:“陈总,我们讨论的是艺术人文,在这儿聊的是能力,和性别有什么关系?” 不给那男人反驳的机会,她继续往下说:“您现在连的wifi,创始人是女人,主办方是女人,我也是女人,还有……” 她手指随意的轻点了两下桌面,像是在划重点:“给您生命的,也是女人。”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就差脏话骂出口了…… 我不由得抬头看了她一眼 却发现她目光就这么定定望着那个男人 我从没见过她生气,她一直都很温柔…… 虽然不知道,是对我还是对所有人 现在看来,可能是……对我? 那男人显然没想到张子枫会开口说话,嘴唇抖了抖,最终什么都没说,在位子上低下头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张子枫将目光投向我,嘴角又牵起一个弧度:“不过,我有个问题。” 我不免有些心跳加速,感觉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请讲。” “林小姐向来在文案这方面颇有心得,那么最近某品牌的爆品“橘染枫庭”这名字是如何来的?”她语气平和,似乎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却忽略了我本能的慌乱。 废话…你明明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很有意思。”我尽可能的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显出丝毫情绪波动:“产品是在秋天上新,枫叶又是秋天的象征,我觉得这样起名应景。” 她眼神闪了闪,表情似乎有种“算你反应快”的感觉,不知是不是错觉 但她最后还是放过了我,没再多问。 提案全部结束,我们退场等待结果。在会议室外的休息区,我和团队成员紧张地等待着。 最终,评审团宣布了结果。 中标的是……我们工作室。 团队成员瞬间欢呼起来,互相击掌庆祝。我站在原地,心里一块大石落地,喜悦之外,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庆功宴上,我喝了不少酒,和团队成员们笑着闹着。项目负责人悄悄凑过来,低声说:“林总,刚听说,张老师在她的评审意见里,特别强调了你们方案理念,评价很高。” 我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庆功宴结束后,我婉拒了后续的酒局邀约,直接回了家。新家不大,但布置得温馨,每一件家具摆件都是我自己挑选的,这里彻底属于我,没有一丝过去的阴影。 我踢掉高跟鞋,光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给自己倒了杯水,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城市的夜景。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没事,我当然没事。只是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需要一点时间平复。 大约半个月后,一个周五的下午,我接到了周婷的电话。 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时,我愣了一下。周婷?她找我做什么?自从我离开原来的公司,彻底切断和张子枫的联系后,我和周婷就再没有任何交集。 我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起来,语气公事公办:“周姐,你好。” “林小姐,没打扰你吧?”周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干练,但似乎比记忆中少了几分强势,多了点疲惫? “没有,周姐请讲。” “子枫新剧有一个重要的情节,涉及一批需要复原的民国时期商业海报。这部分内容对还原时代背景很重要。制片方和导演对这部分要求很高,希望能找到懂历史,有文字功底,审美在线的人来把关。” 周婷语速不快,“子枫……她向剧组推荐了你。” 我握着手机,一时没说话。 “林小姐,我知道这个邀约可能有些突然。”周婷继续道,“我们也了解到你现在有自己的工作室,业务很忙。但这部剧的制作团队很专业,预算也充足。 他们非常希望能邀请你担任这个部分的特约策划。当然,报酬方面会按照行业最高标准来。” 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子枫只是基于专业角度做了推荐。最终是否接受,取决于你本人的意愿。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把项目的详细资料发给你看看。” 这确实是我的兴趣所在,而且是一个能接触到顶级制作团队的好机会。抛开张子枫的因素,这本身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项目。 “谢谢周姐告知。”我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麻烦你把相关资料发我邮箱吧,我看一下具体内容和时间要求,再给你答复。” “好,那我稍后发你。”周婷利落地应下,没有多余的话,“保持联系。” 挂了电话,我坐在椅子上,心情复杂。推荐我?是出于愧疚?是真的觉得我最合适? 还是她想借此机会,重新建立联系? 不管她的动机是什么,重要的是我自己的判断。我不能因为过去的情感纠葛,就轻易放弃一个可能对事业发展有利的机会。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很快,我收到了周婷发来的邮件。项目资料很详细,制作团队果然是国内顶级的,预算也确实丰厚。 工作内容主要是针对剧中几个关键场景所需的虚拟商业品牌,进行完整的视觉体系的创意设计,要求既有民国风味,又要符合现代审美。 这确实是我的菜。我研究了小半天,内心蠢蠢欲动。这是个挑战,但更是个能让我在更大平台展示能力的机会。 是的,这是我凭专业能力得到的机会。 至少表面上是。 我回复周婷邮件,表示对项目感兴趣,我提出,希望直接和剧组的艺术总监对接,以确保沟通效率。 我们很快敲定了合作细节,签订了合同。整个过程中,周婷没有再直接参与,只是偶尔发邮件确认一下进度。 张子枫更是没有出现,仿佛这一切真的只是一次纯粹的业务往来。 大概在我投入项目两周后的一天晚上,我还在工作室加班修改海报设计稿,手机响起了一个视频通话请求。是项暖。 我接通视频,项暖的大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像是在家里,她一脸神秘兮兮:“小秋!快看微博!张子枫那个剧发预告片了!里面有你的设计!” 我愣了一下,点开项暖同步发来的链接。是那部民国剧的首支长预告。我一眼就看到了我设计的那幅百货公司海报,作为背景出现在街头场景里 预告片播完,我的心跳有点快。我创作的东西,被呈现在一部顶级制作的影视剧里,被成千上万人看到。 这种专业上的成就感,是实实在在的。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项暖在视频那头兴奋地喊,“你的设计上电视了!还是黄金档大剧!小秋你太牛了!” 第21章 我笑了笑,心里确实有点高兴:“只是背景道具而已,没那么夸张。” “什么背景道具!那也是有质感的背景道具!”项暖比我还激动,“这说明你的专业能力被认可了!看以后谁还敢说你是靠……呃……”她突然意识到说漏嘴了,赶紧刹住车。 我明白她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之前确实有些闲言碎语,说我蹭张子枫的热度才有今天。 “好了,知道你替我高兴。”我转移了话题,“我这儿还有稿子要改,先不说了。” 挂了视频,我重新看向电脑屏幕,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成就感之余,一丝复杂的情绪又冒了出来。 如果没有张子枫的推荐,我会有这个机会吗?也许会,但肯定不会这么顺利。 我讨厌这种欠了她人情的感觉,即使这人情是以“专业认可”的名义给予的。 几天后,周婷给我发了封邮件,内容是剧组艺术总监对我工作的赞扬,并附上了一笔额外的奖金,说是导演对我设计的广告语特别满意,认为点睛了场景氛围。 周婷在邮件末尾,似乎不经意地加了一句:“子枫也看了成片,她让我转达,说你做得非常出色。” 我看着那句话,手指在键盘上停留了很久。最终,我回复了邮件,公事公办地感谢了艺术总监和导演的认可,对于周婷转达的“子枫的称赞”,我只字未回。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那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早晨,我刚到工作室,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是项暖,电话一接通,她就用一种近乎尖叫的声音喊道: “小秋!快看热搜第一!爆了!张子枫……张子枫她……她出事了!” 第21章 不许不要我 我握着手机,项暖那边的声音模模糊糊,听筒像是被捂住了,嗡嗡作响。 “……什么出事?你说清楚点。”我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连自己都惊讶。 估计也就是娱乐方面的绯闻吧…明星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哎呀你看热搜!就刚才!有狗仔爆出来……说张子枫在剧组出意外了!从威亚上掉下来了!现在送医院了,具体情况还不知道,说是……挺严重的!”项暖有些语无伦次。 我的指尖一颤,手机差点滑落。 心脏猛地一缩,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慌感再次席卷而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猛烈。 已经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上次有还是和她有联系的时候。 “哪家医院?”我听到自己问,声音绷得像一根快要断的弦。 “还不知道!消息压得很死,现在网上都炸锅了,各种猜测都有……周婷电话打不通,估计被媒体打爆了!” “我知道了。有消息告诉我。”我挂了电话,手指颤抖着点开微博。热搜第一果然爆了,#张子枫意外受伤#后面跟着一个刺眼的“爆”字。 点进去,各种消息真假难辨。没有官方消息,只有铺天盖地的混乱。 我腿一软倒在沙发上,浑身发冷。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她受伤了,很严重。 之前所有的冷静,刻意保持的距离,在这一刻土崩瓦解。那些被强行压抑的情感,像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所有理智。 我害怕,是真的害怕。害怕失去她,害怕那个鲜活骄傲,甚至有些可恶的人,会以这样一种残酷的方式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我猛地站起来,抓起车钥匙和包就往外冲。工作室的员工惊讶地看着我,我顾不上解释,只丢下一句“有急事出去一下”,便冲进了电梯。 开车去医院的路上,我的手一直在抖。我不知道她在哪家医院,只能凭着模糊的报道线索,往几家可能接收明星伤者的私立医院开。 一路上,我不断拨打周婷的电话,始终是忙音。焦虑缠上我的身体,越勒越紧。 最终,许是直觉作祟,我开到了西城的一家医院。 医院门口已经堵了不少闻风而来的媒体和粉丝,保安拉起了警戒线。 我把车停在稍远的街角,戴上口罩和帽子,混在焦急的粉丝人群中,试图获取一点信息。 但消息封锁得很严,除了知道人确实在这里,情况不明之外,一无所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我站在寒冷的街头,看着医院紧闭的大门,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我。 我离她这么近,却又像隔着一个无法跨越的鸿沟。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像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一样。 这种挫败感我太熟悉了,在很久以前,和她的那段日子里,我时常会有。 是我站的还不够高吗? 这种无助感,比之前任何一次被她推开忽视,都更令人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医院侧门似乎有了一些骚动。几辆黑色的商务车快速驶入,人群一阵骚动。 我踮起脚,看到周婷在几个工作人员的护送下,匆匆从侧门进入医院,脸色凝重。 不知道忙音了多少次,周婷的电话终于通了,我再也顾不得体面,什么称呼什么寒暄都没了:“她在哪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这短暂的寂静几乎让我窒息。 周婷轻轻响起说:“林小姐,你的心意我替子枫领了。但现在这边情况很乱,媒体粉丝都盯着,你过来不方便,也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等她情况稳定些再说吧。” 我握紧了手机,指甲掐进掌心。深呼吸几次还是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几乎是用喊的:“我问,她在哪儿?” 高跟鞋在地板上踩的响亮,第一下和第二下恨不得没有丝毫空隙。 我急着找到她所在的手术室,周婷最后没说过我,告诉了我具体的地址。只是再三叮嘱我不要声张。 赶到的时候她刚刚结束手术,就这么静静的躺在那儿,我没见过她睡觉,这是第一次。 眼前蒙上厚厚的雾霾,却又赶紧擦干,我太久没这样看过她了。 张子枫,我不想这是最后一次看你睡觉。你这么讨厌,你还没和我道歉呢,怎么能这么心安理得躺在这里睡觉呢? 你知不知道和你不联系的日子里,我有多久都没有好好睡觉。 你凭什么能在这里睡的这么安稳…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我在守她,早上我去买早餐,有时候周婷来了和我说我待在这里不合适,我全当没听见。 时间久了她也不再提了,只是让我也注意休息。 不知道是第几天,这天我照例买完早餐放在床头柜,拿着前一天的饭去扔掉。每天都是这样,我总觉得她随时会醒,她醒了一定会很饿,所以我总会买她的饭。 之后守在她的床边,因为昨晚太困想眯一会儿,耳边伴随着轻微的呼吸声,能让我感受到她还在,我倒也算放心。 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个极其虚弱的声音几乎认不出的声音,轻轻传来: “……林晚秋?” 我猛地睁开眼睛,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不受控制。我看着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拼命点头。 “是……是我。”我哽咽着,胡乱擦着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你……你感觉怎么样?” “疼……”她只说了这一个字,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孩子般的委屈。 我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疼得无法呼吸。“哪里疼?”我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带着安抚的意味。 “头……晕。手……动不了。”她断断续续地说,气息混乱。 “别怕,会好的。医生说了,没有生命危险,好好休息,慢慢就会好起来的。”我像哄孩子一样,笨拙地安慰着她。 她陷入了沉默,闭上了眼睛,没再说什么。只有压抑细微的抽气声,像是在忍受疼痛。我看着她,屏住呼吸,恨不得能替她承受这份痛苦。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是不是又昏睡过去了,她才又极轻地开口,带着浓重的鼻音: “……那天……你为什么没来?” 我愣住了。哪天?是那个“枫”字邀请函的展览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眼角湿润又自顾自地,带着点迷糊的委屈,喃喃道:“我等你……好久……” 我的眼泪流得更凶了。所以,她记得。她记得那个邀请,记得我的失约。 在经历了这样的生死关头,她意识尚不清醒时,脑子里盘旋的,竟然是这件事。 以前听说,人在最痛苦难受或者临死前,总会感到害怕。会拼命的寻找安全感,所以会想起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 我想起之前刷视频,看到一个女孩发烧烧的糊涂,嘴里一直在质问自己六岁那年,家人为什么要把她的小狗卖了…… 那应该是她一直没宣之于口的委屈,压在心里很久的委屈。 平时她那么冷静沉稳,我从没见过她这副样子,她心里要多委屈啊… 第22章 所有筑起的心防,所有告诫自己要保持的距离,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 “对不起……”我哽咽着,再也无法维持冷静,“我……我当时……我不知道该不该去。我怕……怕给你添麻烦。我们之前那些事情,我觉得你看不起我,你只是把我当消遣……” 她没有声音。我就这么看着她,生怕她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傻子。”良久,她睫毛轻颤,极轻地骂了一句,声音里却听不出责备,只有略带宠溺的无奈。“……我以为……见不到你了。”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我。我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把这些天的焦虑心疼,全部发泄了出来。 她见我这样有些慌乱,却实在是动不了,只能轻轻开口:“别哭……我现在…碰不到你。”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才慢慢平静下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窘迫。“对不起……我太失态了。” “……哭出来……好。”她的声音似乎比刚才清晰了一点,带着极淡的安抚,“别哭了……我没事。” 我们又断断续续地聊了几句,大部分时间是我在说,她在听,偶尔回应一两个简单的音节。她的意识时清醒时模糊,但能感觉到,她在努力维持清醒。 后来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浓的倦意:“……我累了……想睡会儿。” “好,你睡吧。好好休息。”我赶紧说。 “……嗯。”她应了一声,声音几乎听不见,“不许……不要我。” “好,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郑重承诺。 第22章 自以为是 张子枫醒了,脸色还是很差,但眼神清明了许多。她看到我,微微笑了一下,很浅,带着病后的虚弱。 “感觉好点了吗?”我把买来的清粥小菜放在床头柜上。 “嗯,好多了。”她的声音依旧沙哑,但不再像昨天那样气若游丝。 周婷找了个借口出去了,病房里又剩下我们两个。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昨晚那些带着泪水的剖白,在白天清醒的光线下,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我们都默契地没有再提。 或许我们两个都是很爱面子的人 我帮她摇起床头,支起小桌板,把粥碗递给她。她的右手能动,但左手打着石膏,动作很不方便。她想自己来,舀了一勺,手却抖得厉害,粥洒了出来。 “我来吧。”我接过勺子,舀了一勺,吹凉了,递到她嘴边。 她愣了一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嘴边的勺子,睫毛颤了颤,最终还是微微张开了嘴。她的耳根有点泛红。 就这样,我一口一口地喂她喝完了整碗粥。整个过程我们都没说话,只有勺子偶尔碰到碗沿的轻微声响。 一种奇怪的安静在空气中蔓延,不完全是尴尬,也不完全是温馨。 之后几天,模式差不多。我白天过来,帮她处理一些琐事,陪她说话,或者只是各自安静地待着。 她精神好的时候,我们会聊几句,或者我看书,她看剧本。她不再像第一天那样流露出脆弱的依赖,恢复了大部分时间清冷平静的样子。 周婷依旧每天来,处理工作,接打电话,语气越来越凝重。我从只言片语里听出,外面关于她受伤的舆论发酵得很厉害,各种猜测都有,甚至有人开始深挖事故原因,质疑剧组安全。她的团队压力很大。 一天下午,周婷接完一个电话,脸色很不好看。她看了眼病床上睡着的张子枫,把我叫到病房外。 “林小姐,”周婷压低了声音,“有件事,得跟你通个气。有家不太规矩的媒体,不知道从哪儿听到风声,拍到了你进出医院的照片。” 我的心一沉。 “他们还没发稿,但联系了我们,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用这个做点文章。”周婷揉了揉太阳穴,“子枫现在还在恢复期,经不起任何负面炒作。尤其是这种……牵扯私生活的。” 我明白她的意思。我和张子枫的关系,在外人眼里本就暧昧不清,这种时候被拍到,指不定会被写成什么样。 “需要我怎么做?”我直接问。 “最近几天,你可能需要暂时避一避。”周婷说得尽量委婉,“等风头过去,或者等我们处理好那边。” 我点了点头。心里有点堵,但知道这是最理智的做法。“好,我知道了。” 回到病房,张子枫已经醒了,正看着窗外发呆。我走过去,她转过头看我,眼神平静:“周姐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尽量让语气轻松,“工作室有点急事,我可能得回去处理一下,这几天不能常来了。” 她看着我,没说话,眼神像是能看穿一切。过了几秒,她才淡淡地说:“嗯,你去忙吧。” 我能感觉到她那一瞬间的低落,虽然她掩饰得很好。那种被无形力量推开的感觉又来了。 但这一次,我没有觉得委屈或愤怒,反而有种无力感。这就是她的世界,永远有身不由己的规则。 “你好好休息。”我拿起包,“有事……让周姐联系我。” 她“嗯”了一声,重新看向窗外。 我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孤零零地坐在病床上,侧影单薄,阳光照在她没有血色的脸上,有种易碎的美。我心里一酸,几乎想转身回去。 但我没有。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接下来一个星期,我真的没去医院。我把自己埋在工作里,但效率低下,总忍不住去看手机,看新闻。关于她受伤的报道很多,但关于我的那条,始终没爆出来,不知道周婷用了什么方法压下去了。 项暖来看我,唉声叹气:“你说你俩这算怎么回事啊?好不容易有点进展,又来这么一出。”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算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就像在走钢丝,进一步退两步,永远悬在半空。 一周后,周婷给我发了个消息,言简意赅:“没事了。” 我盯着那三个字,心里松了口气,随即又涌上一股近乡情怯般的迟疑。我该以什么姿态再去见她? 犹豫了两天,我还是去了医院。进病房前,我深吸了一口气。 她正靠在床上看书,看到我,放下书,笑了笑:“忙完了?” “嗯。”我把带来的新鲜花束插进花瓶,“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过两天可以开始做复健了。”她的语气很平常,仿佛我这几天的缺席从未发生。 我们像之前一样聊天,表面一切如常,但我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她的话变少了,偶尔会走神,看着我的眼神里,多了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直到我准备离开时,她忽然叫住我。 “林晚秋。” 我回头。 她看着我,很认真地说:“等我出院,我们……好好谈谈。”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好好谈谈?谈什么?谈我们之间这团乱麻?还是……谈清楚,然后彻底划清界限? “好。”我听见自己说。 又过了一周,她出院了,转去了一家私密性极好的康复中心。我没去送她,是周婷安排的。我们之间加回了微信,恢复了偶尔的微信联系,内容仅限于“今天复健怎么样”“还好,有点累”这种程度。 “好好谈谈”的约定,像悬在头顶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工作室接了几个新项目,忙了起来。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正轨,只有偶尔在深夜,看着那个沉寂的对话框,心里才会泛起说不明的情绪。 直到一个月后,一个慈善晚宴的邀请函送到了我的工作室。原本这种活动我都是能推则推,但这次,邀请函的嘉宾名单上,赫然印着“张子枫”三个字。 她复出了?这么快?她的伤好了? 我回复了“确认参加”。 晚宴那天,我选了一条不会出错的黑色长裙。进入会场,我很快看到了她。 她站在灯光下,穿着优雅的礼服,妆容精致,笑容得体地应对着周围的寒暄。 她瘦了很多,但气场依旧,甚至因为经历了一场磨难,眉宇间多了几分坚韧和故事感。 她看起来……很好。好得几乎让我觉得,医院里那个脆弱依赖着我的她,只是我的一场幻觉。 我拿了杯酒,站在角落,没有上前。她似乎看到了我,目光在我这边停留了一瞬,随即又自然地移开,继续和旁人交谈。 晚宴进行到一半,我去露台透气。冬夜的冷风让人清醒。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回头,心跳骤然加快。 是她。 她穿着单薄的礼服,肩上随意搭了条披肩,走到我身边,靠着栏杆。 “好久不见。”她说,声音混着夜风,有些飘忽。 “好久不见。”我握紧了酒杯。 沉默。只有楼下隐约的音乐声和风声。 “你看起来好多了。”我找话题。 第23章 “嗯,还好。”她顿了顿,转头看我,眼神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深邃,“那天在医院,谢谢你。” “没什么,应该的。” 又是沉默。这种刻意的客气,比争吵更让人难受。 她想怎样 继续像以前那样么 和我若即若离 “你说……要好好谈谈。”我忍不住先开了口。 她看着远处的霓虹,过了很久,才轻轻说:“林晚秋,我以前觉得,有些距离是保护。对你,也是对我自己。” 我的心慢慢沉下去。来了。是要划清界限了吗? “但我发现,”她话锋一转,声音低了下去,“从威亚上掉下来的那一刻,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竟然是……还没来得及跟你道歉。” 我愣住了,看向她。 她也转过头看我,眼睛里有什么情绪在翻涌:“对不起。为之前所有……犹豫退缩,自以为是的保护。也为我的…自大。” 她轻叹,声音很低:“还有…自以为很了解 你。” 她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的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这个世界很复杂,有很多身不由己。”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但我好像……没办法再继续自欺欺人了。林晚秋,我……” 她的话没说完,露台的门被推开,周婷探出头来:“子枫,该去和主办方打个招呼了。” 她被打断,眼神闪过一丝懊恼,随即恢复了平静。“马上来。”她对周婷说。 周婷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关上了门。 她转向我,无奈地笑了笑:“看来……下次再谈了。” “嗯。”我点点头,心里乱成一团。 她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住,回头看我,眼神在灯光下亮得惊人:“那个杯垫……” “我没扔。”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知道她要问什么 这可能也是一种自以为是的了解吧 我们两个都是自以为是的人 都很讨厌 两个讨厌的人互相喜欢 是不是就会变得没那么讨厌呢 她弯了弯嘴角,没回答,摆摆手,走进了会场。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眼眶却有点发热。这个别扭又傲娇的人啊。 晚宴结束后,我收到她的微信: “下次见,别跑。” 我看着那短短五个字,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面对我们的关系,好像还有许多磨难。 但这一次,我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第23章 “路过” 看着屏幕上那五个字,我在街头站了很久,直到冷风把手指吹得发僵,才收起手机,拦了辆出租车。 “下次见面,别跑。” 我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有甜,有涩,更多的是不确定的忐忑。 回到空荡荡的公寓,那股因短暂交锋而升腾起的微热迅速冷却下来。 现实的问题像潮水般涌来。好好谈谈?谈什么?怎么谈?我们之间横亘着太多东西:她的身份,我的自尊,过去的心结,未来的不可测。 那句“别跑”听起来轻松,但真的面对时,我能做到吗? 之后几天,我忙于工作室的新项目,她投逐渐恢复的工作。我们偶尔会在微信上聊几句,内容依旧不咸不淡,但气氛明显不同了。 以前是刻意的疏远,现在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靠近。 但都过于的小心翼翼和怪异。 像两只冬天的刺猬,想取暖,又怕扎到对方。 她没有再提“下次见面”具体是什么时候,我也没有问。我们仿佛都在等待一个不那么刻意的契机。 契机来得比想象中快,也更具冲击力。 半个月后,项暖气冲冲地冲进我的办公室,把手机拍在我桌上:“小秋!你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低头一看,是一个娱乐八卦号的爆料文章,标题耸人听闻:“深扒!张子枫重伤幕后疑云,神秘女子频繁探视关系匪浅!”下面配了几张高糊的偷拍照片,虽然看不清正脸,但我认出那是我进出医院时被拍到的身影。 文章用暧昧不清的笔触,暗示我的身份和与张子枫的“特殊关系”,甚至凭空捏造了一些所谓的“知情人爆料”,说得有鼻子有眼。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周婷之前压下去的消息,还是爆出来了,而且是以这种充满恶意的方式。 “这些狗仔有病吧!胡说八道!”项暖气得不轻。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浏览着文章下面的评论。有粉丝的维护,有路人的吃瓜,也有不少不堪入目的猜测和辱骂。 手机响了,是周婷。我接起电话,她的声音异常冷静,但透着紧绷:“林小姐,看到新闻了?” “嗯。” “子枫这边正在紧急处理,会发律师函澄清。你暂时不要做任何回应,关闭社交账号的评论功能,避免和媒体接触。”周婷语速很快,“这件事可能会对你造成一些困扰,非常抱歉。” “我明白。”我深吸一口气,“需要我做什么?” “保护好自己,保持沉默。”周婷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子枫……她很生气。你放心,我们会处理。” 挂了电话,我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恶毒的言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这种规模的网络暴力,还是让我感到一阵阵发冷和无助。 我的工作室账号瞬间涌入了大量负面评论,甚至有人开始人肉我的个人信息。 项暖担心地看着我:“小秋,你没事吧?要不这几天别来工作室了,在家避避风头。” 我摇了摇头。躲起来?那不是我的风格。越是这样,我越不能退缩。 “没事,我能处理。”我关掉网页,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处理工作,但效率极低,脑子里乱糟糟的。 傍晚,我收到张子枫发来的微信,只有短短三个字:“对不起。” 我看着这三个字,鼻子一酸。该说对不起的不是她。是那些恶意揣测的人,是那些吃人血馒头的无良媒体。我回复:“不是你的错。我没事。” 她没再回复。但几分钟后,我发现她的官方工作室账号发布了一则措辞严厉的声明,否认了所有不实传闻,明确表示我和她只是正常朋友关系,并宣布已对几个造谣的营销号提起诉讼。 声明的最后,还特意强调“保护朋友免受无端骚扰是我们的底线”。 声明的效果立竿见影,不少粉丝开始控评,舆论风向有所扭转,但恶意的声音并未完全消失。 我的生活还是受到了很大影响,出门会被指指点点,工作室也接到一些骚扰电话。 晚上回到家,我精疲力尽。踢掉高跟鞋,连灯都懒得开,直接瘫倒在沙发上。 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来的零星灯火,脑子里还在反复回放那些恶毒的评论和骚扰电话的余音,太阳穴突突地跳。 不知道瘫了多久,直到胃里传来一阵紧缩的饥饿感,才想起晚上什么都没吃。不想动,外卖软件也懒得打开。就这样吧,饿一顿又不会死。 就在我放空自己,几乎要被负面情绪淹没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清脆的铃声在寂静黑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猛地一惊,心脏下意识地缩紧。 这个时间点,会是谁?项暖?她应该知道我心情不好,不会不打招呼就来。媒体?狗仔?他们难道查到我住址了?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门铃又响了一遍,带着点不依不饶的意味。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踮起脚,凑近猫眼。 楼道感应灯的光线有些昏暗,但足以让我看清门外站着的人。 那一刻,我呼吸一滞,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门外站着的是张子枫。 她穿了一件宽大的黑色羽绒服,帽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脸上戴着黑色的口罩。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像是要融入夜色里。 就她一个人,安静地站在我家门口,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她怎么会来?她怎么知道我住这里?无数个问号瞬间挤满了我的大脑。 我愣在原地,手放在门把手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开门?还是假装不在家? 门外的人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又或者察觉到了门内的动静,她抬起头,视线似乎穿透了猫眼,直直地“看”向我所在的方向。 然后,她极轻地、用指关节叩了叩门板。咚,咚,咚。声音很轻,却像敲在我的心上。 最终我还是转动了门把手,拉开了门。 冷空气瞬间涌了进来,我们隔着门槛对视着。楼道的光线勾勒出她清晰的轮廓,帽檐下的眼睛在阴影里显得格外亮。 “你……”我张了张嘴,喉咙发干,声音有点哑,“你怎么来了?” 第24章 她没立刻回答,目光在我脸上扫过,像是确认了什么,然后侧身,很自然地从我身边挤进了门,反手轻轻带上了门。 动作流畅得仿佛回自己家。 我站在原地,有点懵。屋子里没开灯,只有玄关感应灯自动亮起的一小片昏黄光晕。她站在光晕里,摘掉了帽子和口罩,随手扔在旁边的鞋柜上。 露出那张带着明显疲惫的脸。没化妆,皮肤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路过。”她这才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声音有些沙哑。 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能“路过”到我这里。 我没戳穿她,只是看着她。她似乎也有些不自在,眼神飘忽了一下,落在我身上:“你……吃晚饭了吗?” 我摇摇头:“不饿。” 她皱了皱眉,视线扫过冷冷清清的客厅,最后落在沙发上那个被我蹂躏得不成样子的靠垫上。“你就这么待着?”她问,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我应了一声,感觉像被老师抓到没写作业的小学生。 她没再说话,脱下厚重的羽绒服,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灰色羊绒衫,更显得身形单薄。 她熟门熟路地走到厨房门口,打开冰箱看了一眼,空的。除了几瓶水和快要过期的酸奶。 她又转身走向厨房流理台,上面还扔着我没洗的咖啡杯和空外卖盒。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心里五味杂陈。她这副样子,不像那个星光熠熠的大明星,倒像个操心自家孩子不好好吃饭的家长。 这种带着点强势的关心,让我无所适从,又有点鼻酸。 “我给你煮点东西吃。”她说着,已经卷起了羊绒衫的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左手还戴着护具,但动作看起来利索了不少。 “不用了,我真不饿。”我下意识地拒绝。让她给我做饭?这画面太超现实了。 她没理我,自顾自地打开橱柜找锅,动作有些生疏,但架势很足。“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面条了。吃面行吗?”她拿出挂面,回头看我,眼神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看着她在并不宽敞的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灯光勾勒出她专注的侧脸。 她似乎完全没觉得深夜出现在一个“普通朋友”家里主动下厨有什么不对劲。 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反而让我之前所有的紧张和不安,慢慢沉淀了下来。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走到厨房门口,靠着门框看着她。 水烧开了,蒸汽氤氲上来,模糊了她的眉眼。她小心地把面条下进去,用筷子轻轻搅动。 厨房里很安静,只有水沸腾的咕嘟声和筷子碰到锅沿的轻微声响。 带着烟火气的温馨感,在原本冰冷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我看着她微微蹙眉盯着锅里的认真模样,看着她因为热气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她额角沁出的细小汗珠。 心脏某个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柔软得一塌糊涂。 “今天的事,”她忽然开口,声音混在煮面的声音里,有些模糊,“别往心里去。”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网络上的风波。“嗯,我知道。”我低声说。 “那些人说的话,不代表任何东西。”她关小火,转过身,靠在流理台上,面对着我。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眼神很认真,“你很好,林晚秋。” 很简单的一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带着千钧重量。我鼻子一酸,赶紧低下头,掩饰性地揉了揉眼睛。 “面快好了,”她似乎没注意到我的失态,转身继续看着锅,“去拿碗。” 我默默走到碗柜前拿出两个碗。把碗放在料理台上时,我们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一起。她的指尖带着水汽,微凉。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 她也顿了一下,但没说什么,只是用勺子把面盛进碗里,又舀了些面汤。清汤寡水,连个鸡蛋都没有,大概是世界上最简陋的一碗面。 “凑合吃吧。”她把面端到客厅的小餐桌上。 我们面对面坐下。我拿起筷子,挑了几根面条,吹了吹,送进嘴里。味道很普通,就是面的味道,甚至有点淡。 但吃在嘴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暖意,从胃里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我们都没再说话,安静地吃着面。屋子里只有细微的咀嚼声和碗筷碰撞的声音。这种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劫后余生般的平静。 吃完面,我起身收拾碗筷。她在沙发上坐下,似乎累极了,仰头靠着靠背,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卸下了所有防备和光环,此刻的她,看起来脆弱又真实。 我洗好碗,擦干手,走到客厅。她依旧闭着眼,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我放轻脚步,拿起沙发上叠好的薄毯,想给她盖上。 刚靠近,她却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清澈的眼睛在近距离下,直直地望着我,带着刚醒时的迷蒙和 一点点依赖? 我们的距离很近,近到我能清晰地数清她的睫毛,闻到她身上的木质香,混合着刚才煮面的烟火气。 空气仿佛凝固了。 她看着我,没动,也没说话。时间像是被拉长了,每一秒都清晰可辨。我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我伸出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开了她额前被汗水濡湿的一缕碎发。 指尖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我们两人都微微颤了一下。 她的眼睛眨了一下,没有躲开,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深邃得像要把人吸进去。 我的手指像被定住了一样,停留在她的鬓边,能感受到她皮肤传来的微热温度。 “林晚秋。”她忽然极轻地叫了我的名字,声音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嗯?”我的声音也有些发紧。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她抬起没受伤的右手,轻轻握住了我停留在她鬓边的手腕。她的手心很暖,带着一点点潮湿。 她没有用力,只是那么握着,指尖在我手腕内侧的皮肤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传遍了我的全身。 第24章 吻 她的眼神很深,像蒙了一层雾,里面翻涌着许多情绪,有犹豫,有挣扎 还有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看见她微微抿了抿唇,这个细小的动作让我的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 然后,她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试探。 她握着我的手腕,轻轻往下带,同时她自己向前倾身。 距离瞬间被拉近到极限。 她的唇瓣带着微凉的柔软,精准地覆上了我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唇上那清晰无比的触感。 很轻,只是一个简单的触碰,停留了大概两三秒,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这次她身上的木质香,似乎有意识的把我包围了。 她很快退了回去,松开了我的手腕。速度很快,快得像一个错觉。 我们重新拉开了距离,隔着不到半米,面面相觑。 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连耳根都红透了。 我僵在原地,整个人像被点了穴。唇上还残留着那份微凉柔软的触感,真实得不容置疑。 血液好像瞬间冲到了头顶,又迅速回流,导致四肢都有些发麻。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屋子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我们两人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她先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动作有些仓促,差点带倒旁边的抱枕。“我……我该走了。”她的声音比刚才更沙哑,带着明显的慌乱,看都不敢看我。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抓起鞋柜上的羽绒服和帽子口罩,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连拉链都差点拉错。 我依旧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一系列慌乱的动作,像个慢放的电影镜头。 她穿戴整齐,帽檐再次压低,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睛里还残留着未褪尽的羞涩和窘迫。她拉开门,冷风再次灌入。 “再见。”她丢下这两个字,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 门“砰”地一声关上,震得我回过神。 我缓缓抬手,指尖轻轻触碰自己的嘴唇。那里仿佛还带着她的温度和气息。 所以……刚才……是真的? 不是我的幻觉? 她就这么……亲了我? 没有任何铺垫,在那个近乎凝固的瞬间,她主动吻了我。 我的心跳后知后觉地开始疯狂加速,脸上烫得厉害。 倒在沙发里,把脸埋进还带着她气息的靠垫中,忍不住无声地尖叫了一下。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第25章 这个吻,太突然,太直接,完全超出了我所有的预想。 这是我的初吻,不像电影里那种浪漫唯美的吻,甚至有些仓促笨拙,但无比真实,真实地击碎了我们之间那层最后的隔膜。 我不知道这算什么。 是一个冲动的意外?还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呢? 但无论如何,有些事情,从这一刻起,彻底改变了。 那一晚,我失眠了。翻来覆去,脑子里反复回放那个短暂的触碰,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 她的眼神,她指尖的温度,她唇瓣的柔软,她退开时的慌乱…… 那一晚我几乎没睡,翻来覆去,心跳快得不像话。 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去,没多久就被手机连续的震动吵醒。 心脏猛地一跳,我抓过手机。屏幕亮着,是张子枫的微信。不是一条,是接连几条。 “昨晚……对不起。” “我有点冲动。” 停顿了几分钟,又一条: “没忍住。” 接着,隔了更久,在我心跳如擂鼓时,最后一条跳出来: “但……不后悔。” 我看着这四条信息,脑子嗡的一声,刚平复些许的心绪又彻底乱了。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颗糖?先斩后奏的道歉,还是变相告白? 我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我想问她到底什么意思,是没打算确定关系,只是玩玩而已吗… 最终,我按熄了屏幕,把手机扔到一边,用被子蒙住了头。 我需要时间消化,需要空间思考。 接下来一整天,我都魂不守舍。工作室的工作处理得磕磕绊绊,我没有回复张子枫的消息。对话框安静着,那种沉默像一块石头压在我心上。 傍晚,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只想瘫倒。刚出电梯,就看到我妈站在我家门口,旁边还跟着一个穿着西装的陌生男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秋!你可算回来了!”我妈看到我,立刻迎上来,脸上堆着笑,“这是陈阿姨的儿子,周铭,刚回国不久,在投行工作。正好今天有空,我带他上来认认门。” 那个叫周铭的男人微笑着朝我点头:“林小姐,你好,冒昧打扰了。” 我瞬间明白了。这是我妈念叨了好久的“相亲”,没想到她这次这么雷厉风行,直接把人堵家门口了。 我看着我妈那殷切又带着点不容拒绝的眼神,再看看旁边一脸得体的周铭,一股无名火夹杂着深深的无力感涌上来。 偏偏是这个时候! 我强压着火气,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妈,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哎呀,说什么说,小周又不是外人。”我妈自顾自地推搡着我,“快开门,让人家进去坐坐,站着像什么话。” 我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打开门。周铭倒是很有风度,进门后礼貌地夸赞了一下房间布置,和我妈一唱一和,气氛尴尬得我能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我全程心不在焉,应付着他们的对话,脑子里却全是张子枫和那几条未回复的信息。我妈极力撮合,周铭也似乎对我有点意思,不断找话题。 简单聊了一会儿之后,我妈还前行留下周铭吃便饭,心里那股气堵的更厉害了,但没办法,我实在做不到在外人面前发疯。 准备饭菜的时候,我妈还时不时给他使眼色,让他帮我打下手,好制造单独相处的空间。 这顿饭吃得我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熬到快九点,周铭起身告辞。我妈拼命给我使眼色,示意我送送。我实在不想再节外生枝,只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便拿起外套,对周铭说:“我送你到楼下吧。” 周铭笑了笑:“好,麻烦林小姐了。” 我们一前一后走出楼道。夜晚的空气带着凉意,我稍微清醒了些,只想快点把他送走。 “林小姐似乎今晚有心事?”周铭试探着问。 “没有,只是有点累。”我敷衍道。 走到小区门口,我停下脚步:“就送到这儿吧,周先生慢走。” 周铭转过身,看着我,语气诚恳:“林小姐,今天贸然来访,希望没给你造成困扰。我觉得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孩,不知道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有机会可以一起吃个饭。” 我正想干脆地拒绝,眼角的余光却猛地瞥见小区马路对面,停着一辆有些眼熟的黑色轿车。车窗降下一半,驾驶座上那个清瘦的侧影,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我 是张子枫。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来了多久?她看到我送一个男人下楼?看到这个男人在跟我说话? 我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大脑一片空白。 隔着一段距离和昏暗的光线,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冰冷地钉在我身上。 周铭见我不答话,又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似乎也注意到了对面车里的身影,但他显然没认出是谁,只是有些疑惑。 她不等我做任何反应,车窗快速上摇,发动引擎,黑色轿车几乎是咆哮着窜了出去,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从我看见她到她离开,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我浑身冰冷。她的反应,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误会了!她一定误会了! “林小姐?那位是……?”周铭迟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好奇。 我猛地回过神,巨大的委屈愤怒瞬间淹没了理智。我转向周铭,语气前所未有的生硬:“周先生,今天谢谢你过来,但我现在有急事,先走了!” 说完,我甚至没等他回应,转身就跑回了小区,冲进电梯,按楼层的手指都在抖。 回到家,我妈还在沙发上坐着,看到我脸色煞白地冲进来,吓了一跳:“小秋,你怎么了?脸这么白?小周呢?” 我没理她,冲进房间,反锁了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心脏疯狂地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膛。我颤抖着手拿出手机,点开张子枫的微信对话框。 那条“但……不后悔”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手指发抖地打字:“不是你想的那样!” 发送。系统立刻提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她把我拉黑了。 我看着那个红色的感叹号,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因为看到一个男人在我家门口,她就判了我死刑?在她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转头就能和别人相亲的人? 被冤枉的刺痛感挑拨着我的神经,我心烦的扔开手机,把脸埋进膝盖里,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 神经病,她就是个神经病 那一晚,我又失眠了。我明白她已经单方面切断了所有联系。 第二天,我顶着肿眼泡去工作室。员工看到我,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林总,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什么也不想说。一整天,我都无法集中精神,无数次点开那个带着红色感叹号的对话框,心里像压着一块巨石。 晚上,我不知怎么的开车去了张子枫住的小区。我知道这很傻,但我需要一个解释的机会。我在她楼下徘徊了很久,看着那个亮着灯的窗口,却没有勇气上去敲门。 最终我还是什么都没做,回到家删掉了和张子枫的对话框,把那个枫叶杯垫重新塞进了抽屉最深处。这一次,大概是真的结束了。 第25章 有事冲我来 我和她,好像真的就这么断了。没有争吵,没有正式的告别,只有一条冰冷的红色感叹号 白天倒好,夜晚的时候委屈总会比困意先来 失眠已成常态 大概过了一周多,一个普通的夜晚。我处理完最后一份设计稿,窗外已是华灯初上。揉了揉酸胀的脖颈,我关掉电脑,拎包下楼。 工作室所在的创意园区到了晚上格外安静,我不喜欢让我的员工加班,所以这个时候他们几乎都走干净了。 走向停车场,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清晰。 走着走着,一种奇怪的感觉渐渐浮上心头。 好像有双眼睛在盯着我。 我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借着路边的车后视镜悄悄往后瞥。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在不远处的树影下晃了一下,很快又隐没了。 可能是错觉吧,我安慰自己,大概是太累了。 可当我坐进驾驶座,准备发动车子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更强烈了。透过后视镜,我看到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没有挂牌照,就停在我斜后方的阴影里,熄着灯,里面似乎坐着人。 我的心猛地一紧。本能地觉得不太对劲,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开始冒汗,大脑一时间宕机了。 我永远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 这个时间点还在这里不走的 除非是在等什么人 况且刚刚从外面走过来被凝视的感觉不是假的… 第26章 该怎么办?报警?可他们什么都没做。直接开车走?万一被跟车呢? 慌乱中,第一个闯入脑海的名字,竟然是张子枫。 这个念头让我自己都愣了一下。我们已经断联了,她微信已经把我拉黑了,可能电话也拉黑了。 不,应该是全平台的拉黑。 而且,找她有什么用?她是公众人物,出现只会让事情更糟。 可是……除了她,我还能找谁? 项暖住得太远,报警又显得小题大做。那种孤立无援的恐惧感紧紧攫住了我。 可是归根结底我被跟踪 不就是因为和她的那些事吗 她就该替我善后 话是这样说,可是现在联系她还是太丢人了。 犹豫再三,最终说服了自己。我颤抖着手,从通讯录黑名单里找出那个熟悉的号码,之前一气之下把她拖进去了,但没删除。 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号键。 听筒里传来漫长的“嘟——嘟——”声,每一声都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我几乎要以为她已经把我拉黑,准备挂断时,电话突然接通了。 那边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对面冷漠的态度似乎能通过听筒传过来。 “喂?”我试探着开口,声音因为紧张,听起来极度不自然。 “……有事?”几秒后,她的声音传来,有些沙哑,带着明显的疏离。 没有称呼,没有寒暄,直接得近乎冷漠。 这冰冷的语气像一盆水,浇灭了我刚才燃起的一丝希望。我喉咙有些哽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话。”她催促道,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 “我……”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抖得厉害,“我好像……被狗仔跟了。”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寂。连那点微弱的电流声仿佛都消失了。 过了好几秒,就在我以为信号断了的时候,她的声音猛地响起,语气彻底变了,带着一种紧绷的急迫: “你在哪?具体位置!”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我愣了一下。“在……在我工作室楼下的停车场。” “几个人?什么样的车?跟了你多久了?”她的语速极快,像在发射连珠炮。 “我……我不确定,就看到一辆没牌照的黑车,停在后面阴影里。我刚下班,感觉一直有人盯着……”我语无伦次地描述着。 “待在车里!锁好车门!不要下车!也别开车灯!”她厉声命令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等我,别挂!” 说完,不等我回应,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隐约还有开门声和引擎启动的轰鸣声。 她似乎一边在快速移动,一边在跟别人急促地交代着什么,声音断断续续:“……对,园区c区停车场……黑色无牌……周姐你联系……我先过去……” 她没挂电话!我紧紧握着手机,贴在耳边,能模糊地听到那边车辆疾驰的风噪,她开得很快。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半是因为恐惧,另一半是因为她突如其来的行动。 “张子枫……”我忍不住对着电话叫她的名字,声音带着哭腔,“你……你要过来?” “嗯。”她只回了一个短促的音节,伴随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音。 我能感觉到她开的很快 不免担心她会不会出事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疯呢? “你疯了?!”我脱口而出,“你过来有什么用?被拍到更说不清了!” 那边沉默了一下,只有呼啸的风声。然后,我听到她几乎是咬着牙说了一句:“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那儿害怕。” 听到这话,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刚才胡思乱想的念头一瞬间形成了巨大的委屈,紧绷的神经被安抚,让我一下有点脱力。 “听着,”她的声音再次响起,恢复了冷静,但语速依然很快,“我大概十五分钟到。你保持电话畅通,如果那辆车有异动,或者有陌生人靠近,立刻按喇叭,明白吗?” “嗯……”我哽咽着应了一声。 接下来的时间,每一秒都像被无限拉长。我在驾驶座上,紧紧盯着后视镜里那辆幽灵般的黑车,耳朵紧贴着手机,听着那边属于她的世界的嘈杂背景音风噪 这竟然让我在恐惧中,生出了一丝荒谬的安全感。 她真的来了。在我以为我们完了的之后。 十几分钟后,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由远及近。 一道强烈的远光灯猛地扫过停车场,精准地打在了我斜后方那辆无牌黑车上。光线刺眼,我能看到黑车驾驶座上的人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光。 紧接着,那辆黑车以一个近乎蛮横的姿态,直接刹停,横在了我那辆车和黑车之间,彻底挡住了对方的视线。 车门打开,一个身影利落地下车。 是张子枫。 她穿了一身全黑的运动装,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脸上戴着黑色口罩,几乎遮住了全部面容。 但那个清瘦挺拔的身影,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没看我,径直走向那辆无牌黑车,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她的姿态很强硬,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压迫感。 黑车窗玻璃迟疑地降下一条缝。 “跟够了吗?”张子枫的声音隔着口罩传出来,“拍得还清楚吗?” 黑车里的人没说话。 “回去告诉你们老板,”张子枫往前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有什么冲我来。再敢碰我的人,试试看。” 说完,她根本不等对方反应,转身快步走向我的车。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开车。”她摘下口罩,帽檐下的眼睛锐利地扫了我一眼,语气简短有力。 我还没从这一连串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几乎是本能地听从指令,发动了车子,驶出了停车场。 半路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开口:“那个…你的车……” “会有人开走。” 她知道我要问什么,没等我说完就抢答。 我只能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透过后视镜,我看到那辆无牌黑车在原地停留了几秒,最终也发动引擎,朝着相反的方向开走了。 车子汇入夜晚的车流,车厢内一片死寂。 我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指尖冰凉。她坐在副驾驶,摘掉了帽子,揉了揉眉心,脸上尽是疲惫,带有未褪尽的冷厉。 “你……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谁?”我忍不住打破沉默,声音还在抖。 “猜的。”她淡淡地说,目光看着窗外,“这种没牌照的车,多半是些不上道的私家侦探或者狗仔工作室,给钱就办事。吓唬一下,一般就散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我能感觉到刚才那一刻她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绝不是简单的“吓唬”那么简单。 “谢谢……”我低声道谢,心里五味杂陈。 她没回应,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和窗外的车流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以后下班晚,让项暖来接你,或者叫代驾。别一个人落单。” “嗯。”我应着。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是她先打破了僵局。 “那个男的……”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周姐后来查清楚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握紧了方向盘。 “对不起。”她转过头,看向我,眼神复杂,有懊悔,也有如释重负的坦然,“那天晚上,我不该不听你解释。” 我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而且如此直接地道歉。积压了这么多天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忽然就泄了气。 “我也……没想瞒你什么。”我低声说,“是我妈突然来的,我根本不知情。” “我知道。”她轻轻叹了口气。 车子开到我家楼下。我停好车,却谁都没有先动。 “上去吧。”她先开口,“以后……自己小心点。” 我解开安全带,手放在门把手上,却没有立刻推开。犹豫了一下,我转过头,鼓起勇气看向她:“你……要不要上去坐坐?喝杯水?” 她愣了一下,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判断我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眼神深邃难辨。 最终,她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不了,太晚了。周姐那边……还有一堆事要处理。” 是借口,还是真的?我分不清。但她的拒绝,像一根细小的刺,扎了一下。 “哦,好。”我低下头,推开车门,“那……路上小心。” “嗯。”她应了一声。 我们站在车边,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眼神里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句:“进去吧,我看着你上楼。” 第27章 我点点头,转身走进单元门。 电梯上升,我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心脏还在不规则地跳动着。 今晚发生的一切,像一场混乱的梦。她的突然出现,她的强势解围,她迟来的道歉…… 这一切,让原本已经死寂的心湖,再次被搅乱了。 第26章 告白 狗仔事件过后,我们又很长一段时间没联系,不是不愿意,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联系。 那天她不愿意上来坐坐,我一直觉得是因为可能心底里还没有完全放下芥蒂这件事。 也对,这一个月来,我们实在是经历的不少。 不知道是断联的第几周,我处理完工作,摊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划着微博热搜榜,目光扫过一个个明星八卦社会新闻,心里一片麻木。 直到一个词条猛地撞进视线,像根针扎了一下 #张子枫还没追到#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以为自己眼花了。手指颤抖着点进去。 热门第一条,是张子枫自己的微博发布的个人说明。 内容是这样的: “最近因为我的个人事情,占用了一些公共资源,也给一些人带来了困扰,我深感抱歉。 关于之前的一些传闻和猜测,我想借此机会说明,我和林晚秋小姐,确实是很好的朋友。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我个人的情感” 看到这里我的心跳骤然停止。 “是我在单方面地,喜欢她。” 我猛地坐直了身体,手机差点滑落。血液轰的一下冲上头顶。 她在说什么?喜欢?谁喜欢谁?单方面?喜欢我? 接着看下去: “之前因为我的犹豫和处理不当,造成了很多误会,也给她带来了很大的伤害。这一点,我必须承认错误,也说声对不起。” “我还在努力中……还没追到。” “所以,恳请大家给我们一点空间,也请不要过多打扰她。谢谢。” “至于那段时间,引导舆论,网暴等账号,我会进行追究。也希望大家互相督促,网络环境需要我们大家守护。最后希望大家多关注我的作品,如果非要关注我的生活,也请支持我的选择。” 文章到这里结束,却在我脑子里轰然引爆。 我僵在沙发上,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了,又像是在沸腾。耳边嗡嗡作响,反复想起她的那两句“是我在单方面地喜欢她”和“还没追到”。 她公开承认了。不是暧昧不清的“好友”,是明明白白的“喜欢”。她把她自己放在了被动,甚至有点“卑微”的追求者位置上,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用这种近乎自损的方式,来澄清之前的误会,来保护我?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排山倒海的复杂情绪。有难以置信,有心酸,有被她这种近乎鲁莽的坦诚所震撼 还有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 手机开始疯狂震动,项暖的电话第一时间打了进来,声音激动得变了调:“小秋!你看到了吗?!我的天!张子枫她疯了吗?!她居然公开……!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我张了张嘴,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喂?小秋?你说话啊!你别吓我!”项暖在电话那头急得不行。 “我……我看到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 “然后呢?你怎么想?她这……这算是表白了吧?我的妈呀,这太……”项暖语无伦次。 我怎么想?我脑子一片混乱。她这么做,等于把她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之前所有的公关努力可能都白费了。 她会面临什么?粉丝的脱粉?品牌的质疑?圈内的议论?而她做这一切,仅仅是觉得伤害了我吗? 我张了张嘴,喉咙发紧,对着电话那头的项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脑子里全是张子枫那条微博的内容。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清脆的铃声在客厅里格外刺耳,打断了我混乱的思绪。 “小秋?什么声音?你那边有人?”项暖警觉地问。 “好像……有人按门铃。”我愣愣地说,心跳莫名加速。这么晚了,会是谁?保洁阿姨?还是…… 一个荒谬的预感猛地窜上心头。 “你先去看看,我挂了啊,有事随时打我电话!”项暖匆匆说完,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手心沁出薄汗。门铃又响了一遍,带着点固执。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踮脚凑近猫眼。 楼道的光线昏暗,但足以让我看清外面站着的人。 是张子枫。 真的是她。她竟然直接来了。 我僵在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 一时间愣在了原地,脑子里飞速运转 她来这里干什么?刚刚才发了那样的微博,现在就跑来见我? 想到外面这么大的舆论,担心有记者狗仔来蹲点,我最终还是拉开了门。 我们隔着门槛对视着。距离很近,我能闻到她身上木质香,这次淡了一些,烟草味和酒气倒是浓了。 她抽烟了,还喝酒了 “你……”我张了张嘴,声音哑得厉害,“你怎么来了?” 她看着我,没立刻回答,眼神像是在确认我的状态。 然后,她侧身,和上次一样很自然地从我身边挤进了门内,反手轻轻带上了门。“咔哒”一声,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动作流畅,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她转过身,面对我,双手依旧插在口袋里,肩膀微微紧绷。 “看到微博了?”她开口,声音比之前里更沙哑。 “嗯。”我点头,心脏跳得飞快。 “是不是……觉得我疯了?”她扯了扯嘴角,像是在自嘲,眼神却紧紧锁着我。 “为什么这么做?”我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的团队……你的粉丝……” “我知道。”她打断我,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意味着以后可能会有更多麻烦,意味着很多人会不理解,意味着我可能……会失去一些东西。” 她顿了顿,眼帘垂下,而后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但比起那些,我更怕失去你。” 我怔怔地看着她。 “那天晚上,看到那个男的在你家门口,”她继续说,语速放缓,每个字都像在斟酌,“我承认,我失控了。我嫉妒得快疯了,我就在想,因为我是女孩吗?所以你觉得我不靠谱,但其实也不怪你…” 她低下头:“面对一个总是带给你伤害,不会表达的人,当然没安全感了……可我真的怕,我太害怕了,” 说这话时她眸子里染上了晶莹:“我怕你和别人在一起,我怕这一切到最后没有结果,我以前是个不注重结果的人,可是……” 她的尾音已经到了哽咽,却还是不停地说,仿佛要把之前没说过的全说了:“那天晚上我没控制住自己,我吻了你,我…我就再也没办法说服自己。我想不到没有你的日子,我该怎样度过…” 她如此直白地说出这些话,让我猝不及防。 “我太不自信了。”她吸吸鼻子,眼神里闪过痛楚,“说到底,我只是不满意自己,为什么一次一次给你伤害的都是我。我怕,害怕你不愿意和我走下去,害怕你选择一条更好走的路。” “两年前突然对你冷淡,躲着你,是因为我看到那些攻击你的评论了,一切都是因为我。你本来和这个圈子没一点关系…可是我没想到…”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想到,你也进了这个圈子,我一开始是兴奋的,在我退缩的日子里,你却离我更近了…你好优秀,林晚秋,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优秀。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了…” 她摇摇头试图保持清醒:“我找过你的,我发现你把我拉黑,我其实能想办法再次找到你。可你知道吗,林晚秋,我不想。我不想在你不想面对我的时候,强迫你面对我,我舍不得…我从来舍不得强迫你做任何事。” 她眼眶红了,似乎不只是因为情绪激动,还带着近乎疯狂的执拗:“我比你想象中的喜欢你,真的…我好多好多次都想吻你,从你第一次你抱我的时候开始。但我知道我不能,一个愿意用图片和我聊天的女孩子,你只会比我更细腻,我不能这么做。”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她今天的话格外的多…而且无厘头的总是说完这句跳到那句,但我就这么一直听着。 张子枫,为什么总是沉默呢,你知不知道有的人特别喜欢听你说话 至少,我是 她向前一步,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玄关的感应灯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我能清晰地看到她每一个表情,睫毛上残留的每一滴泪。 “林晚秋,”她叫我,声音低哑,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那篇微博,我说单方面喜欢,是真的。自从那次吊威亚事故之后,我发现我最绝望的时候想的是你,我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第28章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以前是我太犹豫,退缩,自以为是。但以后……我不会再跑了。” 最后她看着我,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所以,现在……我能喜欢你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清冷疏离,只有近乎笨拙的坦率。 我没说话,只是微微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 这个细微的动作,仿佛是一个无声的信号。 她的眼神瞬间深了下去,里面翻涌着克制已久的渴望。 缓缓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着,轻轻拂开我额前的一缕碎发。她的指尖冰凉,触碰到我的皮肤时,我颤了颤。 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她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酒气,以及最熟悉的木质香,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气息。 也许是她今天喝了酒的缘故,将我也带的有些迷糊了。 我有说过吗 我其实,一直很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她的目光缓缓下滑,落在我的嘴唇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她抬起眼,深深地看着我,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语气里饱含克制尊重: “可以吗?” 这三个字,像羽毛轻轻搔刮过心尖,带着无尽的试探和小心翼翼。 我没有回答。 而是将眼神从她的眸子中移开,缓缓落在她的唇上,再次与她对视时,我闭上眼睛,主动吻了上去。 用行动,给出了最明确的答案。 她的唇瓣比记忆中还要柔软,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但和上次一样带着凉意,却在触碰的瞬间,仿佛被点燃。 她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发出一声极轻的轻哼的声音。 然后,她化被动为主动,将我紧紧揽入怀中,另一只手托住我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这个吻,不再是上次那个仓促的触碰。它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带着压抑已久的渴望。 温柔又强势,就如同她这个人。仿佛要将之前的所有痛苦,误会都融化在彼此的唇齿之间。 玄关处的感应灯自觉的灭掉了,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和唇齿交缠的细微声响。 她的攻势猛烈,虽然可以说毫无技巧可言,但确实是十分强势。 如果不是这个吻,我可能这辈子没办法触碰到这个人的灵魂底色。 她太会隐忍了… 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我们终于抛开了所有顾虑,紧紧相拥,用最原始的方式,确认了彼此的心意。 这一次,我们都没有再逃跑。 第27章 你怕不怕 不小心碰到踩到什么东西,玄关的感应灯又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洒在我们相拥的身影上。 那个吻漫长而深入,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释放感,将之前所有的误会都融化了。 直到肺里的空气耗尽,我们才微微分开,额头相抵,急促地喘息着。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她了。 她的手臂依然环着我,力道很大,像是怕我消失。我能感觉到她心脏剧烈的跳动,几乎和我的心跳同频共振。 她的眼睛在极近的距离下显得格外深邃,里面还残留着情动,以及恍惚。 “林晚秋……”她极轻地叫我的名字,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嗯。”我低声应着,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抓住了她衣服的布料。 我们就这样静静相拥,谁都没有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宁静,好似暴风雨过后的平和。 之前的剑拔弩张、猜忌试探,都被这个吻彻底击碎,留下一种赤裸真实的连接。 过了好一会儿,她稍微松开我一些,但仍然环着我,目光仔细地描摹着我的脸,像是要确认这一切不是梦境。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我的唇角,那里还残留着亲吻的湿润和微微的肿痛感。 “疼吗?”她问,声音很低,带着歉意。 我摇摇头,脸颊有些发烫。比起疼,更多的是那种关系终于明朗的悸动。 她似乎松了口气,嘴角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是一个释然的笑容。 然后,她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将额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整个人松懈下来,带着一种深深的倦意。 “我好累。”她闷闷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脆弱。 我的心软成一滩水。是啊,她怎么会不累? 舆论的压力,复杂的工作,要独自承受内心的煎熬,最后用这样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方式来到我面前。 我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像安抚一个疲惫的孩子。 “去躺会儿吧。”我轻声说。 她点点头,任由我牵着她的手,走到卧室。她几乎是瘫软在床上,闭上眼睛,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灯光下,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眼下的青黑更加明显。 我去厨房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她接过去,小口小口地喝着,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你喝酒了?”我坐在她旁边,终于把心里想的事情说了出来。 “嗯,一点。”她放下水杯,揉了揉太阳穴,“壮胆。” 为了来见我壮胆?这个认知让我的心又酸又软。 “微博的事……你团队知道吗?”我忍不住问出最担心的问题。 她沉默了一下,才说:“发之前,跟周姐说了。她不同意,但拦不住我。” 我能想象周婷当时的反应,肯定是又急又气。“那……后果呢?粉丝那边?品牌方?” “暂时还不知道。”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可能……会有点麻烦吧。但没关系,我能处理。”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我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公开出柜对一个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女演员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冒险。 “值得吗?”我看着她,声音有些哽咽,“为了我,冒这么大的风险?” 她转过头,目光沉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任何犹豫:“值得。以前我会犹豫,但上次我差点死掉…我差点见不到你……死对我来说都没什么了,这些算什么?” 我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所有的不安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选择了最难走的路,只是为了走向我。 那我呢?我又有什么理由不走向她 我伸出手,握住了她。她的手心有些凉,我用力握紧,想把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 她反手握住我的,十指交缠,力道很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彼此,谁也没有再说话。不需要言语,此前的每一次交流,我们极少言语,不论是线上的图片还是无声的对望。 这种方式对我们而言,胜过千言万语。 在这个空间里,时间仿佛慢了下来,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打破了宁静。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周婷的电话。她对我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深吸一口气,接起了电话。 “喂,周姐……嗯,我在她这里……我知道……没事,你先处理吧,明天再说……好,挂了。” 她简短地说了几句,语气平静,但挂断电话后,眉宇间还是染上了一丝疲惫。 “周姐……很生气吧?”我小心翼翼地问。 “嗯,快气疯了。”她揉了揉眉心,“不过她习惯了。我会处理好,你别担心。” 话虽如此,但我能感觉到她肩上的压力。这不是一件小事。 “饿不饿?我煮点东西给你吃?”我想做点什么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她摇摇头:“不饿,就是有点累。”她说着,身体微微向我倾斜,靠在了我的肩膀上。这个依赖的动作让我心头一颤。 我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她的头发蹭着我的脖颈,有点痒,带着她特有的气息。我们就这样依偎着,像两只在寒夜里互相取暖的小动物。 “林晚秋,”她忽然轻声开口,“以后……可能会很辛苦。你怕不怕?” 我低头看着我们交握的手,她的手指纤细而有力。 我摇了摇头,没回答她,声音很轻:“张子枫,我从来不怕死,” “我只怕不能和你死一块儿。” 她靠在我肩膀上的脑袋动了动,似乎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不知何时隐约泛起泪花。 她凑近,在我的唇下,轻轻落下带着珍视意味的吻。 “好。”她说,“那说好了,一起。” 这一刻,我们选择了彼此,也选择了未来可能的风雨兼程。 后来,我们谁都没有再提那些烦心的事。她大概是真累了,靠在我身上,没多久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竟然睡着了。我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让她躺平在床上,枕着我的胳膊。 低头看着她熟睡的容颜,褪去了平日里的清冷疏离,显得格外安静柔和。 第29章 手指不由自主地隔空描绘着她的五官,心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怜惜。 还有沉甸甸的幸福感。 夜很深了。我保持着姿势不敢乱动,生怕吵醒她。 不知过了多久,我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我才醒过来。 张子枫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我,眼神清明,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和温柔。 “早。”她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笑意。 “早。”我回应道,脸颊微热。 她坐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我该回去了。”她说,“周姐肯定等急了,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我送你。”我也站起身。 “不用,”她摇摇头,“司机在楼下等。你再多睡会儿。” 她穿上外套,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抱住我,在我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告别吻。 “等我电话。”她看着我的眼睛说。 “好。” 她打开门,回头对我笑了笑,然后离开了。 门关上,屋子里恢复了安静,空气中还残留着她的气息,床上还有她躺过的痕迹。 我走到窗边,看着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缓缓驶离小区。 拿起手机,我看到项暖发来的几十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还有无数个社交媒体推送,标题都围绕着 #张子枫还没追到# 这个爆炸性话题。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微博。热搜前五几乎都被她霸占,评论区早已炸开锅,有祝福,有震惊,有脱粉,有谩骂,更有无数猜测我和她关系的讨论。 风暴已然来临。 第28章 我只想见你 风暴确实来了,而且比想象中更猛烈。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像一场喧嚣的狂欢。有粉丝扒出我之前工作室的微博,下面瞬间涌入了大量评论,好的坏的,铺天盖地。 我的手机开始不间断地收到各种陌生号码的短信和电话,有媒体的,有粉丝的,甚至还有骚扰的。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关掉了非工作号码的手机,设置了社交账号的隐私权限。 接下来的几天,我几乎足不出户。网络上的风暴持续发酵,有“知情人士”透露张子枫为此次公开表态与团队产生激烈冲突;有“业内”分析她将面临的商业损失 更有甚者,开始深挖我的背景,试图将我的工作室和她的职业联系起来,编织出各种匪夷所思的故事。 我尽量不去看,但总忍不住去搜索她的名字。她的工作室除了最初那条声明,没有再发布任何消息。她的个人微博也沉寂着。这种沉默,反而更让人心焦。 她此刻正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周婷在一个下午给我打了个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公事公办:“林小姐,情况你也看到了。子枫这边需要集中精力处理后续事宜,短期内可能不太方便联系。希望你也能保护好自己,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曝光。有任何紧急情况,可以直接联系我。” 我明白她的意思。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我们暂时的“失联”是对彼此最好的保护。“我明白,周姐。麻烦你们了。”我低声回应。 “照顾好自己。”周婷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丝,“子枫她……很担心你。” 这句话让我的鼻子一酸。“嗯。”我哽着喉咙应了一声。 挂了电话,那种无力感再次席卷而来。我帮不了她,甚至不能站在她身边。我们之间,隔着一整个喧嚣的世界。 一周后,网络上的声浪似乎有平息的迹象,但关注度依然居高不下。我的生活受到了实质影响,出门会被认出,工作室的日常运营也受到干扰。 可我这个时候只能拼命地调整自己,我不想给她添麻烦,我想再坚强一点。 那样才够资格站在她身边。 一个深夜,我还在书房修改方案,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疲惫不堪的声音。 是张子枫。 我的心猛地揪紧。“是我。你……你怎么用这个号码?”她的声音听起来糟糕透了,像是几天几夜没睡。 “手机被周姐收了,暂时不能用。”她简短地解释,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偷偷找了个备用机。长话短说,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你怎么样?” “我还好。”我赶紧说,喉咙发紧,“你……别担心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她沉重的呼吸声。“看到那些话……难受吗?”她问,声音很低。 “有点。”我老实承认,“但没关系。我知道不是真的。” 她又沉默了一下,然后极轻地说:“对不起,把你卷进来。” “别这么说。”我打断她,“是我自己选择的。” 电话那头传来她一声极轻的叹息声音。“林晚秋……”她叫我的名字,声音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我想见你。”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我也想她,想到心脏发疼。 “现在……不行吧?”我努力保持理智,“周姐不是说……” “我知道。”她打断我,语气里带着一种执拗的倔强,“就一会儿。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好。我就在你家楼下。” 我愣住了,冲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向下望去。夜色中,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静静停在街角的阴影里,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的车真的在下面!她疯了?!这个时候跑来,万一被拍到…… “你……你赶紧回去!”我又急又气,心里却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涩暖流。 “我就想看看你窗口的灯。”她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孩子气的固执,“看你一眼就好。不上来。” 我的眼眶瞬间就湿了。 这个傻子! 我握紧手机,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冲动又无比坚定的决定。“你等着。”我说完,挂了电话。 我飞快地披上外套,拿起钥匙和手机,甚至没换鞋,穿着拖鞋就冲出了家门。 电梯下行的时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我冲出单元门,夜晚的冷风扑面而来,我却感觉不到冷,径直跑向那辆隐藏在阴影里的车。 我拉开副驾驶的门,钻了进去。 车内很暗,只有仪表盘发出微弱的光。张子枫显然没料到我会下来,整个人僵在驾驶座上,错愕地看着我。 她瘦了很多,脸色苍白,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吓人,嘴唇干裂,整个人像一根绷到极致、随时会断裂的弦。 “你……”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我没说话,只是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她的手冰凉,还在微微颤抖。 感受到我手心的温度,她浑身一颤,反手用力握紧了我,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她低下头,额头抵在我们交握的手上,肩膀开始控制不住地轻轻耸动。 她在哭。没有声音,只有压抑的颤抖。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我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 她顺从地靠进我怀里,脸埋在我的颈窝,温热的泪水瞬间浸湿了我的衣领。 我们就这样在狭小的车厢里紧紧相拥,没有言语,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她压抑的哭泣声。 这一刻,全世界都消失了。 只剩下需要彼此的她和我。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颤抖渐渐平息。她微微抬起头,眼睛红肿,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眼神却清亮了些许,带着劫后余生的依赖。 “对不起……”她声音沙哑,“没忍住。” 我摇摇头,用指尖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以后想哭,就找我。”我说,“别一个人扛着。”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感动,有愧疚,还有深深的爱意。她凑近,在我唇上印下一个着泪水的咸涩的吻。 “好。”她低声承诺。 我捧着她的脸,看着她,心脏上了绞刑架似的,绞疼。 怎么这么瘦了 怎么脸色这么差 不知不觉,我的脸上爬满了泪水,但我没急着拭去,只是看着她,嘴角不由自主的浅浅的笑。 她也没动,默契的同我对视。 她懂我的痛,我也懂她的。我们都是敏感的人,两个人的心理只会比面上掀起更多的惊涛骇浪。 我们在车里待了不到二十分钟。时间短暂,却像一场心灵的急救。离开前,她再三确认我安全上楼,才发动车子,缓缓驶离。 回到公寓,我的心跳依旧很快,但那种漂浮不定的焦虑感却消失了。 因为我们约定好了,要一起。 几周后,风波渐息。 张子枫的工作室发布了一条正式公告,宣布她将短暂休息,调整状态,并感谢粉丝的理解与支持。公告措辞谨慎,但态度明确。 第30章 商业合作方面,确实有几个代言到期后没有续约,但也陆续有新的、调性更契合的品牌伸出橄榄枝。粉丝群体经历了一番震荡,最终留下了更多支持和理解的声音。 真正爱她的粉丝倒也发了很多长篇大论,说之前好像从来不了解她们喜欢的人到底是怎样的,而往后的日子将更加坚定的陪着她。 我们的生活逐渐摸索出一种新的节奏。她减少了公开露面,我们见面的次数不多,且极其隐秘,大多是在我家里,或者由周婷安排的安全场所。 沟通更多依靠加密的通讯软件,内容简单日常,报个平安,分享点滴。 这种“地下”状态起初让人憋闷,但慢慢也习惯了。反而因为来之不易,每一次见面都格外珍惜。 我们会一起做饭,看老电影,或者只是各自做自己的事,她在沙发上看剧本,我在书桌前画图,一抬头就能看到对方,空气中流淌着静谧的安心。 有一次,她靠在我身边看电影,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头枕着我的腿,呼吸均匀。我低头看着她安静的睡颜,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她脸上,柔和美好。 我忍不住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她的侧脸。 她醒来后看到照片,愣了一下,然后耳根微微泛红,伸手要来抢手机。“删掉,丑死了。” 我笑着躲开:“不删,很好看。” 她抢不过我,最后无奈地放弃,瞪了我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那一刻,她不再是那个需要时刻保持完美的明星,只是一个会害羞撒娇的普通女孩。 半年后,一个国际电影节的颁奖礼。 张子枫凭借一部低调拍摄的文艺片,获得了最佳女主角的提名。这是风波后她首次正式亮相国际舞台,意义非凡。 我和项暖,还有工作室的几个核心成员,聚在会议室里,通过网络直播观看。当念到她的名字时,我们都屏住了呼吸。 镜头精准地捕捉到她。她穿着一身简洁的黑色礼服,妆容清淡,神色平静,看不出丝毫紧张。 当颁奖嘉宾念出“获奖者是——张子枫”时,她微微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起身走向舞台。 聚光灯打在她身上,她站在舞台中央,接过沉甸甸的奖杯。台下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电影人和观众。她调整了一下话筒,目光扫过台下,最后,似乎不经意地,看向了镜头方向。 “谢谢评委,谢谢剧组。”她的致辞简洁有力,专业谦逊。 最后,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望向镜头,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坚定。 “最后,我想感谢……所有在我做出重要选择时,给予我理解和支持的人。”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清晰平静,“这条路或许不那么好走,但很值得。因为……让我成为了更真实的自己。” 会议室里,项暖和其他人都激动地欢呼起来。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屏幕上那个光芒万丈,却又无比真实坚定的她,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下来。 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颁奖礼结束后,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她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照片 奖杯被她随意放在酒店房间的茶几上,旁边是两杯倒好的红酒。 照片下面,跟着一行字: “等你来验货。这次,可以大大方方的。” 我看着手机屏幕,笑了。窗外,夜色温柔,星光点点。 我知道,属于我们的崭新生活,终于要真正开始了。 第29章 见她家长 领奖后的张子枫,并没有像外界预期的那样频繁亮相,反而更加低调。 她推掉了大部分商业活动和访谈,除了必要的宣传工作,几乎处于半隐居状态。周婷对外宣称她需要沉淀和准备下一个项目。 但我知道,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小心翼翼地为我们刚刚争取到的喘息空间筑起一道围墙。 “大大方方”的生活,在聚光灯下,终究是一种奢望。但相比之前那种提心吊胆的“地下”状态,已经是天壤之别。 她偶尔会开车来接我下班,车窗贴了深色的膜,我们会一起去超市买菜,然后回我或者她的住处做饭。 她厨艺进步了不少,至少不会再煮出清汤寡水的白面条。我们像一对最普通的情侣,在有限的安全空间里,经营着柴米油盐的日常。 这种平静,持续了大概两三个月。 直到一天晚上,张子枫接到一个电话,是她母亲打来的。她走到阳台去接,讲了很久。回来时,脸色不太好看,眉头微微蹙着。 “怎么了?”我放下手里的书,问道。 她坐到我身边,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才说:“我妈下周末生日,家里想办个家宴。”她顿了顿,看向我,“她让我……带你回去一起吃顿饭。” 我愣住了。带我去家宴?这意义非同一般。自从事件曝光之后,她和我谈及她母亲打过电话来之后,我和她父母的关系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 这次主动邀请,是态度的软化,还是另有用意? “你……怎么想?”她观察着我的表情,语气带着试探。 “阿姨她……怎么会突然让我去?”我有些忐忑。 “我拿了奖之后,她态度缓和了一些。”张子枫揉了揉眉心,“可能也觉得,老是这么僵着不是办法。而且……我哥和他老婆孩子也回来。” 我明白了。这是一次家庭内部的“检验”。在至亲的围观下,我们的关系将无所遁形。压力瞬间袭来。 “你不想去的话,我就推掉。”她看出我的犹豫,立刻说,“没关系,不用勉强。” 我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期待和紧张,心里明白,她其实是希望我去的。 她希望得到家人的认可,希望我能融入她的生活。 而我,是真的舍不得让她失望。 “我去。”我深吸一口气,握住她的手,“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嘛。” 她被我逗笑了,眼角弯起来,反手紧紧握住我的手:“你不丑。你最好看。” 话虽如此,接下来的几天,我还是陷入了巨大的焦虑。该穿什么?带什么礼物?说什么话?她父母喜欢什么?她哥哥嫂子是什么样的人? 无数个问题在脑子里盘旋。我甚至拉着项暖逛了一整天街,就为了挑一件得体又不失亲切的衣服和合适的礼物。 张子枫看出我的紧张,试图安慰我:“别担心,就是吃个便饭。我爸妈就是普通人,我哥也挺好说话的。” 话是这么说,但当她开车载我驶向那个位于城西的高档小区时,我的手心还是忍不住冒汗。 她家是那种很有品位的复式公寓,装修典雅,但处处透着生活的气息。 开门的是张子枫的母亲,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只觉得她气质优雅。 她看到我,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比我预想中的要好很多。 “林小姐来了,快请进。” “阿姨好,生日快乐。这是一点心意。”我赶紧递上精心挑选的茶叶和丝巾。 “哎呀,太客气了,人来就好了。”张妈妈接过礼物,引我们进去。 张爸爸正在客厅看报纸,见到我们,摘下老花镜,点了点头,语气不算热络,但也不算冷淡:“来了,坐吧。” 张子枫的哥哥和嫂子带着他们五岁的小女儿也在。 她哥哥看起来沉稳干练,和张子枫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更硬朗些。嫂子很和气,小女孩圆圆的脸蛋,大眼睛像黑葡萄,好奇地打量着我和张子枫。 晚餐气氛比想象中要好。张妈妈很会调节气氛,问了些我工作室的情况,聊了聊最近的展览,避开了所有敏感话题。 张爸爸话不多,但也会偶尔插一句。哥哥和嫂子更是表现得十分自然,仿佛我的到来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 只有那个五岁的小侄女妞妞,是全场最不受控的因素。她似乎特别喜欢张子枫,一直黏着小姑姑。 吃饭吃到一半,她突然看看我,又看看张子枫,奶声奶气地问:“小姑姑,这个漂亮阿姨是你的女朋友吗?” 一瞬间,整个餐厅鸦雀无声。所有大人的动作都顿住了,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子枫的嫂子赶紧去捂女儿的嘴:“妞妞,别乱说!” 张爸爸咳嗽了一声,低头吃饭。张妈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自然,给妞妞夹了块排骨:“妞妞乖,吃饭。”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偷偷瞥向张子枫。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伸手摸了摸妞妞的头,语气平静地“嗯”了一声。 一个简单的音节,却让在每个人心里激起了涟漪。她没有否认,也没有尴尬,就用最自然的方式,承认了。 妞妞得到答案,心满意足地继续啃排骨,大人们却各怀心事地沉默了片刻。 之后,话题被生硬地转开,但某种无形的隔阂,似乎因为孩子这句天真无邪的问话,被轻轻戳破了一个口子。 第31章 饭后,张妈妈在厨房切水果,我起身想去帮忙。走进厨房,张妈妈正在洗草莓,水流声哗哗作响。 “阿姨,我来帮您吧。”我走过去。 “不用不用,马上就好。”张妈妈关上水龙头,转过身,擦干手,看着我,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林小姐,”她终于开口,声音压低了些,“子枫这个孩子,看着冷静,其实心思重,又倔。她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点点头,安静地听着。 “她选择这条路,我们做父母的,说不担心是假的。”张妈妈叹了口气,“这个圈子……太难了。我们怕她吃亏,怕她受伤,更怕她……将来后悔。” “阿姨,我明白。”我轻声说。 “你是个好孩子,我看得出来。”张妈妈看着我,目光里有关切,也有审视,“子枫跟你在一起之后,开朗了些,也……更像个有烟火气的人了。这是好事。”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郑重:“但是,林小姐,两个人在一起,光有感情不够。要面对的困难太多了,以后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意想不到的状况。你们……真的准备好了吗?” 我看着张妈妈的眼睛,那里面有母亲的担忧,也有历经世事的通透。我知道,这不是刁难,而是最现实的拷问。 “阿姨,”我迎上她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我不敢说我们准备好了应对所有困难。但我知道,和她在一起,面对任何困难,都比没有她要容易得多。我们会一起努力,走一步,看一步。至少现在,我们都不想松开对方的手。” 张妈妈凝视了我几秒,眼神里的复杂情绪渐渐化开,最终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夹杂着一丝无奈的认可。“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好好的就行。” 她端起果盘,走出厨房。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明白,这顿饭,或许没能让她完全放下心来,但至少,我们赢得了一个艰难宝贵的“准入许可”。 回家路上,张子枫开着车,心情似乎不错。“看来我妈那关,算是低空飞过了。” “嗯。”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流转的霓虹,感觉像打了一场硬仗,身心俱疲,却如释重负。 “妞妞今天可帮了大忙。”她忽然轻笑一声。 我也笑了。是啊,孩子的世界最简单,也最直接,反而打破了成人世界心照不宣的尴尬。 然而,生活的考验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我以为家庭关系有所缓和,可以稍微喘口气时,张子枫接到了一个新的电影剧本。 一个国际大导演的项目,制作精良,角色极具挑战性,拍摄周期长,且大部分戏份需要在国外取景。 这是一个她无法拒绝的机会,一个能让她事业再上一个巨大台阶的机遇。 但这也意味着,我们将面临长达数个月的分离。 “你怎么想?”她把剧本递给我看,眼神里有兴奋,也有显而易见的挣扎。 我翻看着厚重的剧本,心里沉甸甸的。我为她高兴,这是她应得的。但分离的阴影,像一片乌云,迅速笼罩下来。 异国恋,加上她工作的特殊性,沟通不便、时差、还有各种不可控的因素…… “去吧。”我合上剧本,抬头看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她看着我,没说话,伸手把我搂进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头顶。“可能会去很久。”她的声音闷闷的。 “没关系。”我回抱住她,“我可以去看你。现在视频通话也很方便。” 话虽如此,当签约的消息正式公布,出发的日期一天天临近时,离别的实感还是越来越清晰地将我们包裹。 我们像所有即将异地的恋人一样,抓紧最后的时间腻在一起,囤积着彼此的体温和气息,说着一些琐碎的废话,试图冲淡那份萦绕不散的伤感。 送她去机场那天,我坚持没让周婷安排车,自己开车送她。出发大厅里人来人往,我们站在安检口外,像两个普通的,即将分别的情侣。 “到了给我发信息。”我帮她理了理围巾,叮嘱道。 “嗯。”她点头,眼睛一直看着我。 “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别熬夜看剧本。” “你也是。”她伸手,轻轻拂过我的脸颊,“工作室别太拼,有事找项暖,或者……给我打电话。” “知道。” 广播里开始催促她航班的乘客登机。时间到了。 我们看着彼此,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走了。”她最后说,声音有些哑。 “嗯。”我点头,鼻子发酸。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安检通道,没有回头。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清瘦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一次的分离,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不再是因为外界的压力和误会,而是源于我们各自对事业的追求和成长。 这是一种更成熟,却也更加无奈的离别。 第30章 异地恋 机场送别后,生活仿佛被抽走了主心骨,头几天,时差和分离感像潮水一样反复冲刷着我。 她抵达国外剧组后,发来报平安的信息,附着一张酒店窗外的异国夜景,灯火阑珊,看着更觉孤单。 我们开始依靠网络维系联系。视频通话成为日常,但信号时好时坏,屏幕里她的脸常常卡顿。 因为网络延迟,她的笑容和我的回应总错开半拍。 就像开头的我们,总是错开半拍。 她那边通常是清晨,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脸上带着厚重的妆容。 或者在她深夜收工后,满脸掩饰不住的疲惫,眼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我这边通常是下午或晚上,我会把手机支在画架旁,一边修改设计稿,一边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她会抱怨当地的食物不合胃口,吐槽导演的严苛,分享剧组里遇到的趣事;我会跟她唠叨工作室项目的进展,抱怨难缠的客户,或者给她看今天画的草图。 我们默契地避开想念这个话题,仿佛一旦提起,那道关着思念的阀门就会被顷刻打开。 深夜醒来,摸到旁边冰凉的枕头,心里就像缺了一块。 日子在等待中缓慢流淌。一个月后的一个周末,我回父母家吃饭。饭桌上,我妈状似无意地提起:“最近和小张……还有联系吗?她出国拍戏挺久了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保持平静:“嗯,有联系。她工作忙。” “哦。”我妈夹了一筷子菜,慢悠悠地说,“女孩子家,跑那么远,一待就是大半年,也挺辛苦的。”她顿了顿,抬眼看了看我,“晚秋啊,妈知道你现在有自己的事业,也挺好。但有些事,也得考虑长远。 你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这样……飘着。” 我放下筷子,知道这顿饭的重点来了。“妈,我挺好的,没飘着。” “好什么好?”我妈音量提高了一些,“你看看你,天天加班,脸色这么差!那个小张,她是大明星,她的生活跟咱们普通人不一样!今天在这,明天飞那,聚少离多的,这算怎么回事?再说,你们两个女孩子……” “妈!”我打断她,胸口一阵发闷,“我们的事,我们自己有数。” “你有什么数?”我妈把碗往桌上一放,发出清脆的响声,“你有什么数?啊?当初你进那个什么圈子,我就不同意!现在倒好,还跟……跟她扯上关系!你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吗?你让我们老两口的脸往哪儿放?” “外面的人爱怎么说怎么说!我不在乎!”我也火了,“我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跟她是不是明星没关系,跟她是男是女更没关系!” “自由?你懂什么是生活?!”我妈猛地站起来,手指着我,气得发抖,“你现在是感情用事,觉得什么都好!等再过几年,你看着别人一家团圆,其乐融融,你呢?你一个人守着个电话过一辈子?她那个工作,能给你一个家吗?能给你正常的生活吗?” “家不是只有一种样子!正常的生活也不是你定义的样子!”我站起来,声音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跟她在一起,很开心,很踏实,这就够了!为什么你们总要拿你们的标尺来量我的人生?” “因为我们是你爸妈!我们怕你走错路,怕你将来后悔!”我妈也红了眼眶,“你为她放弃了多少?啊?以前那么多好男孩子追你,你都不看一眼,现在倒好,找个……找个女的!你还觉得挺光荣是不是?” “我没有放弃任何东西!是我选择了她!”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我嘶哑着喊道,“是!她是女的!可我就是喜欢她!我就是爱她!这有什么错?!” 这句话吼出来,整个餐厅都安静了。我爸一直沉默地坐在旁边,此刻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妈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失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第32章 “你……你真是鬼迷了心窍了!”她指着我的手无力地垂下,声音带着哭腔,“我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她说完,转身冲进了卧室,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眼泪不停地流。我爸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又叹了口气,也转身走开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一桌没动几口的饭菜,感觉自己是个搅乱了一池春水的罪人。 那种不被至亲理解的委屈,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心脏。 我拿起包,冲出了家门。夜风冰冷,吹在泪湿的脸上,像刀割一样。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手机在手心里震动,是我妈发来的长信息,字里行间依旧是痛心疾首的劝说。 我没有回复。那一刻,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最爱的人远在天边,最亲的人近在咫尺却不理解。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腿脚发软,才在一个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坐下。周围寂静无人,只有路灯昏黄的光晕。 我拿出手机,下意识点开了和张子枫的对话框。最后一条信息是昨天她发来的,一张剧组聚餐的照片,她笑得很开心。 看着她的笑容,我的眼泪又涌了上来。我好想她,想立刻听到她的声音,想扑进她怀里寻求安慰。 可是,告诉她有什么用?只会让她在万里之外干着急,徒增烦恼。 她肩上的压力已经够大了。 我最终没有拨通那个视频请求,只是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刚加完班,准备睡了。你那边还好吗?注意休息。” 几乎是信息发出的瞬间,视频请求的铃声就响了起来。我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接起来。 屏幕那端是深夜,她似乎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穿着睡衣,背景是酒店房间。她看着屏幕里的我,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怎么了?哭过了?” 她的敏锐让我无处遁形。我下意识想否认,但红肿的眼睛骗不了人。我吸了吸鼻子,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没事,就是风大,迷眼睛了。” “林晚秋,”她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看着我。发生什么事了?” 在她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我所有的伪装顷刻瓦解。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下来,我哽咽着,断断续续地把和妈妈争吵的经过说了出来。 她没有打断我,只是安静地听着,屏幕那边的她,脸色越来越沉,眼神里翻涌着心疼。 直到我说完,抽噎着说不出话,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对不起。”她开口,声音沙哑,带着沉重的歉意,“是因为我,让你受委屈了。” 我用力摇头:“不关你的事……是我妈她……” “听着,”她打断我,目光坚定地看着我,仿佛要穿透屏幕给我力量,“你妈妈是爱你,怕你吃亏,怕你辛苦。她的担心,我理解。”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坚决:“但是,她错了。我们之间,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我们在一起,你没有错,喜欢我,更没有错。” 她的声音不高,却给了我不小的力量。 “林晚秋,别怕。”她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等我回来。” 一时间,我的记忆被拉回三年前,那时的她远在信号不好的山区,也和我说了同样的话。 只是那次,她因为害怕,选择了和我分道扬镳。 而这次,不会。 那一刻,隔着上万公里的距离,透过模糊的泪眼,我看着屏幕里那个给我无限勇气的人,又有了力量。 是的,前路很难。有家人的不解,有世俗的眼光,有分离的相思苦。 但只要我们紧握彼此的手,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嗯。”我重重地点头,擦干眼泪,“我等你回来。” 视频挂断后,我坐在长椅上,看着城市的夜空,虽然还有泪,心里却不再冰冷。 因为有一个叫张子枫的人,在遥远的国度,为了我们的未来努力着,也在我需要的时候,给了我最坚实的依靠。 而我也要变得更坚强才行。为了她,也为了我们自己选择的这条路。 第31章 第一次 那次和母亲争吵后,我和张子枫的联系似乎进入了一种新的模式。我们依然隔着时差视频,聊日常,但不再刻意回避“想念”这个词。 有时她会说“今天收工早,突然很想你”,我会回“我也是”。简单直白,却带着相互支撑的暖意。 我和父母的关系陷入了冷战。我没再主动回家,我妈也没再联系我。项暖偶尔会传话,说我妈心情不好,让我有空回去看看,但我都含糊应着,没动。 心里有个结,解不开,就只能先放着。 张子枫那边的拍摄似乎进入了最紧张的阶段,视频的频率变低了,时间也变得更不固定,有时是她的凌晨,有时是我的深夜。 她肉眼可见地又瘦了些,但眼神里的光却越来越亮,提到角色和剧本时,有种沉浸其中的兴奋。 我为她高兴,也知道,分离的日子就快到头了。 她之前提过大概的杀青时间,在两个月后。我默默记下,开始不动声色地调整工作安排,想着等她回来,无论如何要空出一段时间好好陪她。 日子在期盼中似乎过得快了些。就在我以为杀青还有大半个月的时候,一个普通的周三晚上,我处理完工作,已经快十点了。累得浑身散架,只想赶紧洗个热水澡睡觉。 回到家屋里一片漆黑,静悄悄的。我踢掉高跟鞋,随手把包扔在玄关柜子上,摸着黑往浴室走。 习惯性地反锁了浴室门,一个人住久了,总有点下意识的防备。 热水冲刷掉一身的疲惫,水汽氤氲,脑子放空。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关掉水龙头,用毛巾擦着头发,裹着浴袍走了出来。 浴室门一开,客厅里竟然亮着一盏暖黄的落地灯。 我猛地顿住脚步,心脏骤停了一秒。我明明记得我进门时没开灯! 光线昏暗,我眯着眼适应了一下,然后看到 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宽松的灰色家居服,头发半干,随意地拢在脑后,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平板电脑,屏幕的光映出她清晰流畅的侧脸轮廓。 是张子枫。 我的大脑瞬间宕机,血液仿佛凝固了。她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还有大半个月才杀青吗? 她似乎听到了动静,抬起头,转过脸来看向我。 脸上带着刚洗完澡的清爽,还有一丝风尘仆仆的倦意,但眼睛很亮,含着一点极淡的狡黠的笑意。 “洗完了?”她开口,声音带着刚休息过的松弛,还有一丝沙哑,“真慢。” 我僵在原地,手里擦头发的动作都忘了,水滴顺着发梢滴落在锁骨上,带来冰凉的触感,才让我稍微回神。 “你……”我张了张嘴,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厉害,“你怎么……回来了?” 她放下平板,站起身,朝我走过来。家居服衬得她身形更显清瘦,但步伐很稳。她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站定,目光落在我脸上,又缓缓下滑,扫过我裹着浴袍,还在滴水的身体。 那目光不像平时那样克制,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打量,让我皮肤下的血液不受控制地加速流动。 “杀青了。提前了。”她距离我很近,近到我又闻到了她身上的木质香。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我。我只裹着一条浴巾,头发还在滴水,水珠顺着脖颈滑落,她的视线所及之处,像点燃了一串火苗。 我下意识地抱紧手臂,脸颊烫得厉害,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你……你骗我。” “嗯。”她承认得干脆,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想给你个惊喜。”她的目光最终落回我的眼睛,深邃得像漩涡,“看来……效果不错。” 何止是不错。我简直要晕过去了。 “你……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进来的?”我试图找回一点镇定,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刚下飞机没多久。”她答得简单,目光却依旧锁着我,一步步逼近。我下意识地后退,小腿撞到沙发边缘,跌坐进沙发里。 她顺势俯身,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的沙发靠背上,将我困在她和沙发之间。距离更近了,她的呼吸拂在我脸上,带着微热的温度。 “瘦了。”她抬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我还有些湿漉漉的脸颊,动作很轻,却带着强烈的占有欲。 她的目光灼灼,像是要将我吸进去。“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我屏住呼吸,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她微干的嘴唇,她身上那股清冷的木质香,却在此刻变成了侵略性的气味。 所有的思念和委屈,在这一刻决堤。 我鼻子一酸,眼眶就热了。 第33章 “你不是也瘦了……”我哽咽着,抬手想摸摸她的脸,却被她一把握住了手腕。 她为了更好的贴合角色,健身了。力气比之前大了很多,手掌完全包裹住我的手腕,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她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我手腕内侧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阵战栗。 “林晚秋,”她叫我的名字,声音低哑,带着某种危险的信号,“我想你了。”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用眼神回应。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张力,暧昧得令人窒息。 她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住我的额头,鼻尖蹭着我的鼻尖,呼吸交融。这是一个极尽亲昵的姿态,充满了试探渴望。 “可以吗?”她几乎是用气声在问,像是害怕把此刻的欲望惊走,带着最后一丝克制。 我闭上眼睛,主动仰起头,吻了上去。 我不是一个很会接吻的人,和她的每一次接吻,都是她在主动。 但这一次,我尝试着自己摸索到底该怎么吻,压抑了太久的情感在此刻爆发。 她很快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之前的每次接吻没把我教会,倒是让她进步了不少。 我笨拙地回应着,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上她的脖颈,指尖陷入她微湿的发根。 浴巾在纠缠中散开,滑落。微凉的空气接触到皮肤,激起更强烈的战栗。她的吻开始变得细密,从嘴唇移到下巴,再到脖颈,留下湿润滚烫的痕迹。 她的手也不再安分,带着试探和不容置疑的力道,在我裸露的皮肤上点燃一簇簇火焰。 “去……去房间……”我趁着她吻我锁骨的间隙,发出破碎的声音。 卧室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她将我放在床上,随之覆了上来。重量和体温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和刺激感。 黑暗中,其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我能听见彼此急促的呼吸,能闻到她身上越来越浓的木质香,能感受到她的每一次触碰。 她极尽耐心地安抚我,引导我。她的动作仿佛要将这几个月的分离和思念,都通过这种方式弥补回来。 我甚至在偷偷想,她是不是偷偷看过类似的学习资料… 为什么这么会…… 月光下,我看着身上这个人。她微微蹙着眉,眼神专注,汗湿的鬓发贴在脸颊,平日里清冷的面容此刻染上情动的红潮,美得惊心动魄。 最后的时刻 我去抓枕头想盖住脸,不想被她看见那一面 她却抓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十指紧扣,压在枕边。 结束后,我们汗涔涔地相拥,谁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只剩下逐渐平复的呼吸声。她轻轻拉过被子,盖住我们,手臂依旧紧紧地环着我的腰,脸就这么贴在我的颈侧。 过了很久,她才低声开口:“疼吗?” 我在黑暗中摇摇头,虽然知道她看不见。“还好。” 她沉默了一下,怀抱收紧了些:“下次会更好。” 我脸一热,把脸埋进她怀里,嗅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嗯。” “以后……”她忽然说,“不准再一个人偷偷哭。” “那你也不准再骗我。”我闷闷地说。 她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腔震动:“尽量。” 这一夜,我们相拥而眠,睡得格外沉。 第32章 见我家长 张子枫杀青归来后的日子,像绷紧的弦忽然松弛下来。我们贪婪地享受着久违的朝夕相处,大部分时间窝在我的公寓里。 但我知道,悬在心头的家事,不能再拖了。 那个周末,我们终究还是开车回了父母家。一路上,我手心冒汗,张子枫却显得异常平静,只是偶尔伸手过来,轻轻握一下我的手。 开门的是我爸,他看到我们,愣了一下,眼神复杂,但还是侧身让我们进去了。 我妈从厨房出来,系着围裙,看到张子枫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语气疏离地说了句“来了”,便转身回了厨房。 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我僵在玄关,张子枫却像没察觉似的,自然地脱下外套挂好,轻声对我说:“去厨房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 我明白她的用意,是让我和妈妈有机会单独说句话。我走进厨房,妈妈正背对着我炒菜,锅铲碰着铁锅,声音刺耳。 “妈,我帮你吧?”我试探着问。 “不用,别添乱。”她头也没回,声音硬邦邦的。 我看着她的背影,比上次来有些佝偻了,鼻子发酸,低声道:“妈,对不起……” 她炒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吭声,但肩膀微微塌下去一点。 吃饭时,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长方形的餐桌,我爸沉默地坐在主位,我妈沉着脸坐在一边,我和张子枫坐在另一边。满桌都是我爱吃的菜,却没人有胃口。 张子枫吃得不多,但姿态从容。我爸偶尔问起她工作,她简单答几句“最近在休息,看剧本”,语气平和。我妈一直没抬头,直到饭快吃完,她突然放下筷子,看向张子枫: “张小姐,我就直说了。你和晚秋的事,我们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张子枫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迎上我妈的目光,眼神平静:“阿姨,我明白您的担忧。” “你不是不明白!”我妈语气激动起来,“你是圈里人,最清楚人言可畏!现在感情好什么都行,以后呢?遇到难处,这些事都会变成刺扎在心里!晚秋就是个普通孩子,禁不起这么折腾!” “妈!”我想辩解,张子枫在桌下轻轻按住了我的手。 她看着我妈,语气认真:“阿姨,您说得对,圈子复杂,人言可畏。但正因为我在这个圈子里,才更知道什么是真,什么值得珍惜。”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我,带着温柔,“晚秋比您想的坚强,有主见。是我们彼此选择了对方。” “选择?这是胡闹!”我妈声音拔高,“两个女孩子,怎么过日子?怎么面对亲戚朋友?你让她以后怎么办?” “是我要跟她在一起的!”我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哭腔,“是我选她的!您为什么不能信我一次?” “我就是太信你才……”我妈气得眼圈发红,说不下去。 “阿姨,”张子枫再次开口,声音清晰而稳定,“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幸不幸福,自己知道。外人怎么看,我们在意,但比起让晚秋难过委屈,那些都不重要。”她眼神坦诚,“我知道让您和叔叔担心了,是我的不对。但我今天来,不是求您立刻接受,是想告诉您,我对晚秋是认真的。我想和她有以后,一起把日子过好。” 她身体微微前倾:“也许我们走的路和大多数人不一样,但路是人走出来的。我们会努力向您证明,我们的选择不是冲动,能走得稳,走得久。” 客厅里一片寂静。我爸重重叹了口气。我妈看着张子枫,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别开了脸,但紧绷的肩膀似乎松了些。 这顿饭在不欢而散中结束,但坚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缝。 转变的迹象出现在收拾碗筷的时候。 我妈起身收拾桌子,动作有些重,碗碟磕碰作响。我赶紧站起来帮忙,张子枫也默默起身,端起几个盘子往厨房走。 我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也没阻止。 厨房里,水声哗哗。我负责冲洗,我妈在一旁擦拭灶台,背影依旧透着不悦。 张子枫安静地站在水池边,把我洗好的碗接过,用干布仔细擦干,动作熟练自然,没有一丝明星的架子,就像一个普通的,想帮忙的晚辈。 我妈擦完灶台,转身拿抹布,正好看到张子枫微微低着头,专注地擦着一个碗侧边不易干的水渍,灯光照在她侧脸上,能看到她眼底淡淡的疲惫。 我妈的动作停顿了一瞬,目光在张子枫身上停留了几秒,眼神里的锐利似乎被什么柔和的东西替代了一点。她什么都没说,拿起抹布又去擦桌子,但气氛莫名没那么紧绷了。 收拾完厨房,我们回到客厅。我爸泡了茶,给我们每人倒了一杯。茶水氤氲着热气。 短暂的沉默后,是我妈先开的口,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不少,虽然还是没什么温度,但至少不再是质问:“拍戏……很辛苦吧?看你也瘦了不少。” 张子枫双手接过茶杯,微微颔首:“还好,阿姨。习惯了。”她顿了顿,补充道,“这个戏角色需要,特意减了点。” “哦。”我妈应了一声,端起自己的茶杯,吹了吹热气,没再看她,像是随口问起,“那……后面有什么打算?还接着拍?” “在看几个本子,不着急定。”张子枫回答得很实在,“想先休息一段时间,陪陪晚秋。”她说着,很自然地看了我一眼。 这句“陪陪晚秋”,让我妈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她抬眼,目光在我和张子枫之间扫了一个来回,没说什么,只是低头喝了口茶。 第34章 又坐了一会儿,主要是张子枫和我爸聊了聊最近的经济形势和养生,气氛居然有种诡异的……家常感。我妈大部分时间沉默听着,偶尔插一句关于某种药材功效的话,张子枫都会认真听着,然后点点头。 直到我们起身告辞。 走到玄关,穿外套的时候,我妈站在我们身后,忽然说了一句:“路上开车慢点。”这话是对我说的,但她的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了张子枫。 “知道了,妈。”我应着,心里微微一动。 我爸送我们到门口,拍了拍我的肩膀:“有空常回来。”这次,他的声音自然了很多。 下楼,坐进车里,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打了一场硬仗,虽然疲惫,但心里松快了不少。 “感觉……好像好一点了?”我系好安全带,看向张子枫。 她发动车子,嘴角牵起一个很淡的弧度:“嗯,阿姨……没那么生气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 “感觉。”她目视前方,缓缓将车驶出车位,“最后喝茶的时候,她没再针对我。问工作,问打算……其实是在试着了解。”她顿了顿,“而且,她让你常回来。” 我仔细回想,确实,母亲最后的态度虽然谈不上热情,但那种尖锐的对抗感确实消退了,不再充满敌意的观察。 甚至有种要接受的前兆,只是比较沉默。 “慢慢来。”张子枫又说了一遍这三个字,这次,语气里多了几分确切的希望,“给她点时间消化。今天能把话说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车子汇入夜晚的车流,窗外的霓虹闪烁。我看着张子枫专注开车的侧脸,心里充满了一种踏实感。 她不仅陪我面对了最难的一关,还用她的冷静和真诚,一点点化解了坚冰。 我盯着她开车的侧脸,不由自主的地开口:“我为什么不早点认识你呢?” 她显然被我整懵了,眼神有一瞬间的羞涩,想偏头看我却想起自己还在开车,只能语气有些生硬地回答:“啊?” “我感觉,我的出现,就是用来爱你的。”我一时上头,说了极致恋爱脑的话。 “不许讲这种话,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 果不其然,她又开始教育我了 她总是这样,希望我们最爱的人都是自己,然后再是对方。所以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告诉我,一定要自己活得有价值。 我对她做了个鬼脸,不等她回应,扭过头看着窗外飞驰的风景。 可是张子枫 我说真的 如果我的出现是带着任务的 那主线任务一定是爱上你 第33章 反攻 年关将近,城市里张灯结彩,节日气氛浓郁。我和张子枫窝在公寓里,哪儿也没去。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过年,尽管只有我们两个人,却也格外珍惜。 除夕夜,我们简单做了几个菜,开了瓶红酒,算是庆祝。窗外不时传来零星的鞭炮声,电视里放着喧嚣的春晚,但我们谁也没认真看,只是把它当作背景音。 我们窝在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关于来年的工作室计划,她可能接的新剧本,甚至楼下新开的奶茶店味道如何。 这种宁静的相伴,比任何盛大狂欢都更让我们安心。 快零点时,手机开始不停震动,是家人和朋友的新年祝福。我给我爸妈打了个视频电话,画面里,他们那边很热闹,亲戚聚在一起,背景音嘈杂。 我妈看到我,脸上的笑容比上次见面时自然了许多,虽然没多说什么,但叮嘱了几句“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让子枫多休息。”。我爸也凑过来说了句“新年快乐”。 我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张子枫,她安静地坐在沙发角落,低头看着手机,刻意避开了镜头,但我知道她肯定能听到。挂断电话后,我心里有点酸涩。 进步虽然缓慢,但总归是在向前。 “要不要给你妈也打个电话?”我轻声问她。 她摇摇头,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弧度:“刚发过信息了。他们那边饭局还没散,吵得很。”她顿了顿,补充道,“挺好的,清净。” 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有压力。她总是这样,细心地把所有可能让我为难的因素都悄悄化解掉。 零点的钟声敲响时,窗外远处有烟花炸开,映得夜空忽明忽灭。我们看着窗外,没有说话,但能感觉到彼此手臂相贴传来的温度。 “新年快乐。”她侧过头,看着我,眼睛在烟花的映照下亮晶晶的。 “新年快乐。”我笑着回应,心里被一种饱满的幸福感填满。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许是节日气氛使然,许是刚才和家人通话后残留的微妙情绪需要宣泄,我忽然心血来潮,跑去厨房冰箱里拿出两罐冰啤酒。 “喝这个吧!”我把一罐递给她,“红酒没劲。” 她愣了一下,接过啤酒,眉头微蹙:“凉的,少喝点。” “哎呀,过年嘛!”我拉开拉环,泡沫涌出来,我赶紧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着微苦的麦芽香,刺激的我闭了闭眼。“你也喝!” 她无奈地摇摇头,但还是依言打开了啤酒,小口抿了一下。她喝酒上脸,才一点,耳根就微微泛红。 我们回到沙发,继续看着无聊的春晚重播,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啤酒。酒精慢慢发挥作用,身体暖了起来,话也变多了。 我开始说些傻话,吐槽春晚节目,回忆小时候过年的趣事,甚至大胆地调侃了她几句。她静静地听着,偶尔被我逗笑,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眼神里带着纵容。 在酒精和节日氛围的双重作用下,平日里那些谨慎和克制似乎都松懈了下来。 我喝得比她快,一罐很快就见了底。又跑去拿了一罐。她试图阻止我:“林晚秋,差不多了。” “没事!我酒量好着呢!”我大着舌头反驳,其实已经有点晕乎乎了,但情绪却异常高涨。这种微醺的感觉很好,轻飘飘的,胆子也变大了。 她拿我没办法,只能由着我。第二罐喝到一半,我真的有点醉了。脑袋发沉,视线有点模糊,但心里那股莫名的冲动却越来越强烈。 我放下啤酒罐,扭过头,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也看着我,脸颊绯红,眼神因为酒精显得有些氤氲,比平时少了清冷,多了几分柔和的媚意。 真好看。我心里想着,嘴上也说了出来:“张子枫,你真好看。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和那些路人长得都不是一个图层的你知道吗?” 她怔了一下,随即失笑,伸手过来想摸我的头:“你喝多了。” 我躲开她的手,反而凑近她,距离近得能数清她的睫毛。“我没喝多。”我强调,呼吸间带着酒气,喷在她脸上,“你真的长得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一眼就认出你了。” 她没躲,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深邃,像藏着漩涡。 酒精放大了我所有的感官,我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木质香,能感觉到她呼出的温热气息。 想要靠近她,占有她的冲动,毫无预兆地席卷了我。 和以往不同,这次,我不想再只是被动承受。我想主动一次。 我伸出手,指尖有些颤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皮肤细腻微热。 她的睫毛颤了颤,没动,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但更多的是一种默许。 这种默许给了我足够的勇气。我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完成一个重大使命,笨拙地吻了上去。这个吻带着啤酒的微苦,毫无章法,甚至有点横冲直撞。 不像她吻我时那种游刃有余的引导,这个吻完全由本能驱使,生涩,急切,甚至有点粗鲁。 她似乎被我的主动惊到了,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她放松下来,闭上眼睛,开始回应我。她的回应不再是主导,而是变成了配合,任由我毫无技巧地亲吻,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哼声。 这种顺从,极大地刺激了我。酒精像是卸下了我所有的心理防线,也点燃了想要掌控的欲望。 我的手不再安分,顺着她的脸颊滑到脖颈,再到锁骨,隔着薄薄的居家服,能感受到她逐渐升高的体温和因为呼吸急促的起伏。 “别在这儿…”我呼吸有些急促的分开,声音沙哑,有些不容置疑的意味,虽然底气不足,但架势很足。 她看着我,眼神迷离,脸颊酡红,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软得像羽毛拂过心尖。 我拉着她的手,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卧室。她任由我牵着,乖顺得不像平时的她。 卧室没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我把她推倒在床上,自己也跟着覆了上去。 重量交叠,能感受到彼此强烈的欲望。 黑暗中,其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我能听到她比平时急促的呼吸,能感受到她身上越来越浓的木质香,这是我最喜欢的味道。 第35章 酒精让我的动作比平时大胆,也更笨拙。我学着记忆中她的样子,亲吻,抚摸,却总是不得要领,急得额头冒汗。 她一直很安静,除了偶尔溢出的细微呻吟,几乎没有出声。但这种沉默,更像是一种无声的鼓励。 她偶尔会抬起手,轻轻抚摸我的后背,或者在我过于急躁时,用指尖安抚性地划过我的手臂,像是在说“慢点,别急”。 过程中有尴尬,有手忙脚乱,甚至有一次我差点压到她的头发,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我赶紧手忙脚乱地道歉,她却低低地笑了,把我拉回怀里。 我俯下身,紧紧抱住她,她在我呼吸急促,语无伦次地叫着我的名字。 结束后,房间里只剩逐渐平复的呼吸声。酒精的作用还没完全消退,亲密感依旧笼罩着我们。 我趴在她身上,脸埋在她颈窝,嗅着她身上情动后的气息,小声问:“……怎么样?”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我感觉到她胸腔传来轻微的震动,她在笑。很低很轻的笑声。 “嗯……”她拖长了尾音,带着一点点戏谑,“……勇气可嘉。” 我的脸瞬间爆红,幸好黑暗中她看不见。我羞恼地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嘶”了一声,收紧了环住我的手臂,声音带着笑意:“小狗吗你,还咬人。” “谁让你笑话我!”我闷声抗议。 “没笑话。”她收起笑意,语气变得认真,手指轻轻梳理着我汗湿的头发,“很好。”她顿了顿,补充道,“……很不一样。” 这句话像是最好的奖励。我心里那点小小的忐忑,瞬间被巨大的甜蜜和成就感取代。 我在她怀里蹭了蹭,找到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 酒精的后劲渐渐上来,困意席卷而至。在彻底陷入睡眠前,我迷迷糊糊地听到她在我耳边极轻地说了一句: “新年快乐,我的……小醉鬼。” 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宠溺。 那就醉一辈子吧 醉了好做梦 醉死在有你的梦里 第34章 见枫使舵 后半夜,我是被窗外一种持续的轰鸣声吵醒的。头痛欲裂,嗓子干得冒烟,我非常清楚啤酒宿醉的典型症状。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帘缝隙透进一点微弱的光。身边的张子枫呼吸均匀绵长,一只手臂还搭在我腰间,睡得正沉。 那轰鸣声又来了,像是远雷,我轻轻挪开她的手臂,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披了件衣服,赤脚踩在地板上,感到一阵凉意。走到窗边,我撩开厚重窗帘的一角,瞬间被外面的景象攫住了。 下雪了。不是那种温柔静谧的雪花,而是几乎呈水平方向抽打的雪粒,密集得看不清远处的建筑物轮廓。 更令人心惊的是,漆黑的夜空中,不时划过一道惨白的闪电,短暂地照亮混沌的天地,紧随其后的便是滚雷的轰鸣 冬雷震震,伴随着暴雪,这是一种罕见而颇具压迫感的自然景象。 我总是对极端天气极其的迷恋。 我怔怔地看着,睡意全无。屋外是狂躁的自然景象,屋内却温暖安静,有着身边人安稳的呼吸。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人心生恍惚。 我索性轻轻拉开落地窗的窗帘,在飘窗上坐了下来,抱着膝盖,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静静地看着外面这场罕见的雷雪。 雪花疯狂地拍打着玻璃,发出细密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窸窣的声响。一件还带着体温的毛毯披到了我肩上。 我回过头,看到张子枫不知何时也醒了,她只穿了单薄的睡衣,站在我身后,睡眼惺忪,头发有些凌乱。 “吵醒你了?”我轻声问,声音因为宿醉有些沙哑。 她摇摇头,没说话,只是挨着我坐下,也看向窗外。我们并肩坐在飘窗上,裹着同一条毛毯,像两个偷偷观察世界的孩子。 “真少见,冬天打雷。”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嗯。”我应了一声,往她身边靠了靠,汲取温暖。 她忽然伸手,将窗户拉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瞬间,冰冷刺骨的空气裹挟着雪沫涌了进来,我冻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就往她怀里钻。 她低低地笑了一声,得逞似的,立刻把窗户关严实了,然后伸手将我连同毛毯一起紧紧裹住。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过来,驱散了那片刻的寒冷。 “冷死了。”我抱怨着,脸埋在她颈窝,嗅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木质香。 “活该,谁让你坐这儿。”她嘴上说着,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 我们重新安静下来,看着窗外依旧肆虐的风雪。在这种极致的动荡背景下,室内的安宁显得愈发珍贵。 酒精的作用还未完全消退,大脑皮层异常活跃,许多埋藏已久的思绪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张子枫。”我忽然开口,声音闷闷的。 “嗯?”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有点……耿耿于怀。”我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她没催促,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在听。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慢说道:“就是……刚开始做工作室那会儿,为了证明自己,我拼了命地想往上爬。可是……很多时候,绕来绕去,好像最后还是得借你的光,用你的名字……才能敲开一些门。” 我说得很慢,带着点自嘲和委屈:“那时候,我特别矛盾。一边讨厌这种关联,一边又……不得不利用它。感觉自己挺没用的,也挺……那什么的。” 说完这些话,我心里有些忐忑。这其实是我心底一个不太愿意触碰的角落,关于自尊和现实之间的挣扎。 张子枫沉默了一会儿。窗外的雪光映照下,她的侧脸线条清晰而平静。她并没有立刻安慰我,或者否定我的感受,这让我反而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声音平静,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林晚秋,你觉得,‘张子枫’这个名字,是什么?” 我愣了一下,没明白她的意思。 “它是一个名字,一个资源,也是一件工具。”她继续说着,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评价一件与己无关的事物,“很多人想用它,用它换取利益,这很正常。” 她转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我:“区别在于,怎么用,以及,谁在用。” “你用它,是为了站稳脚跟,是为了让你的作品,你的能力被人看到。你不是在消费它,你是在借助它,搭建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平台。”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毛毯的边缘:“这没什么可耻的。反而说明你聪明,懂得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条件,去实现自己的目标。这世上的路从来都不好走,有人铺路是幸运,但更重要的是,走在路上的人,有没有能力把这条路变成自己的。” 她的话像一把钥匙,轻轻巧巧地打开了我心里那个打了死结的盒子。我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我一直纠结于“借助”本身,觉得这是种妥协,是能力不足的证明。 她却告诉我,这是一种智慧,是生存和成长的策略。 “你不怪我吗?不和你联系了,却还用你的资源?”我不由得问。 她一时没有说话,唇角却轻轻勾起: “我的荣幸。” “而且,”她的语气带上了点戏谑,“你以为,光靠‘张子枫’三个字,就能让那些客户和合作方买账吗?他们不傻。如果你的方案不够好,你的执行能力不够强,就算我是天王老子,也没用。最终能留住人的,永远是你自己的东西。” 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欣赏的笃定:“林晚秋,你比你想象中更有能耐。你只是……太要强,有时候,不太懂得借势也是一种能力。” 她最后总结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你呀,就是太轴。不过…倒也挺会见风使舵的。” 我心里那块堵了许久的石头,仿佛瞬间被移开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伴随着巨大的释然席卷全身。 原来,在她眼里,我的那些“利用”,并非不堪,反而是一种被认可的聪慧。 我抬起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在雪光映照下,她的皮肤比之前更透亮。 一种巨大的幸福和感动涌上心头,我忍不住凑过去,飞快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你说得对。”我看着她,眼睛弯成了月牙,带着小得意,一字一顿地说:“我呀,最擅长的就是,见、枫、使、舵!” 我把“风”字,故意换成了她的“枫”。将这个字咬的很重。 张子枫明显愣住了,随即,眼底漾开真切的笑意。她伸手,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语气是十足的宠溺:“……贫死你算了。” 我们都笑了起来,笑声在凌晨的世界里显得格外清晰,就连窗外的风雪雷声似乎也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第36章 天快亮时,雪渐渐小了,雷声也早已远去。我们相拥着,在飘窗上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是被一缕阳光吵醒的,它正好投在了我闭着的眼睛上。 此时阳光已经透过云层,洒在银装素裹的世界上。 暴风雪过后,是前所未有的洁净与宁静。 我和张子枫的故事,就像这场夜里的风雪,有过混沌,但最终,总会迎来阳光万里。 而我们将携手,继续走下去,在属于我们的轨道上,平稳地,幸福地。 —end— 第35章 摩擦[番外] 日子平淡的过着,自那场雷雪夜之后,我和张子枫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模式。 她推掉了大部分需要长期离家的工作,更多时间待在北京。我们商量后,她正式搬进了我家。 说是“我家”,其实更像“我们俩一点点填满的家”。她的东西不多,但存在感极强。 书房一角辟给了她放剧本和书,衣帽间里她的衣服和我的混在一起,洗漱台上并排放着不同品牌的护肤品 同居生活比想象中更琐碎,也更真实。 张子枫这人,私下里有点强迫症,可能是因为她是处女座吧… 东西必须归置得整整齐齐,用完立刻恢复原样。而我,属于那种“乱中有序”型,总觉得东西随手放在看得见的地方才方便。为此,我们没少产生分歧。 比如现在。 “林晚秋,”张子枫拿着一个眼熟的小喷雾瓶,走到正在画图的我面前,眉头微蹙,“这个,是不是该放回浴室柜子第二层?说过很多次了,台面容易积灰。” 我头也没抬,手指在数位板上飞快移动:“马上马上,画完这个图层就放。”心里想的却是:放回去多麻烦,明天早上还要用呢。 她站在旁边没动,无声地施加压力。 我叹了口气,放下笔,接过喷雾,起身认命地走向浴室。没办法,谁让我理亏。 这种小摩擦几乎每天上演,从遥控器放哪里到垃圾谁去倒,但奇怪的是,争吵从未升级。 往往是我耍赖,她坚持,最后我妥协,或者她偶尔无奈地放弃原则,帮我收拾“残局”。 这种拉锯战本身,反而成了生活里一种奇特的调味剂。 当然,也有我“见枫使舵”成功的时候。 周末早晨,我赖床,缩在被子里不肯起。她已经洗漱完毕,穿着运动服,准备去小区健身房。 “起来,吃早餐。”她站在床边,试图掀我被子。 “唔……再睡十分钟……”我把头埋得更深。 “十分钟又十分钟,粥要凉了。”她语气没什么起伏,但语气中隐约有些不满。 我灵机一动,从被子里伸出手,精准地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她没防备,重心不稳,跌坐在床边。 我趁机像八爪鱼一样缠上去,把脸埋在她颈窝里蹭,声音拖得又软又长:“不想吃粥……想吃你煮的面条……上次那个溏心蛋特别好吃……” 她身体僵了一下,似乎想推开我,但最终没动手。沉默了几秒,我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 “……就一次。”她妥协了,声音里带着一丝纵容,“下不为例。” “耶!最好啦!”我立刻松开她,得逞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跳下床冲向浴室。 我经常在她原则的边缘精准试探,用撒娇和耍赖攻克她的防线。百试不爽。 当然,她也有“反击”的时候。 某天我加班到深夜,带着一身疲惫回家。客厅只留了一盏小灯,她已经睡了。 我轻手轻脚洗漱完,钻进被窝,习惯性地想往她那边靠拢取暖,却摸到一片冰凉。 她不在? 我愣了一下,打开床头灯,发现她那边床头柜上放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她清瘦有力的字迹: “冰箱里有冰糖炖雪梨,记得热了喝。下次再这么晚回来,锁门。” 我拿着便签纸,看着那看似威胁实则关心的话,忍不住笑了。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果然有一盅温润的冰糖炖梨。 心里那点疲惫,瞬间被熨帖得平平整整。 她的关心,总是这么别扭又实在。 两个不同的人,注定要有很多摩擦,但庆幸的是,我们的爱永远比眼泪多。 第36章 看海[番外] 生活被工作和琐事填满,我和张子枫都习惯了这种节奏,忙碌成了常态。 偶尔的闲暇,我们更愿意窝在家里,享受难得的清净。但人大概总是贪心的,安稳久了,又会向往一点不一样的波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念叨想看海。但心底倒没什么计划,更像是无意识的情绪宣泄。 加班到深夜,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会叹气说一句:“能去旅游就好了。” 周末午后,看着无聊的综艺,也会窝在沙发里嘟囔:“阳光这么好,躺在沙滩上发呆一定很舒服。” 张子枫通常没什么太大反应,最多就是“嗯”一声,或者揉揉我的头发,说一句“等有空”。 我清楚她的工作性质,也清楚我们俩凑出共同假期有多难,所以也只是说说,并没真的指望。 直到那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周日。 前一天我们刚忙完一个项目的收尾,难得可以睡个懒觉。 晌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我在她怀里醒过来,迷迷糊糊地蹭了蹭。她似乎早就醒了,正拿着手机在看什么。 “几点了?”我声音带着睡意。 “还早。”她放下手机,侧过身面对我,手指轻轻拨开我额前的碎发,眼神里有种不一样的光彩,带着点藏不住的狡黠。 “嗯?”我还没完全清醒,含糊地应着。 她凑近,鼻尖几乎碰到我的,呼吸温热地拂在我脸上,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种亲昵的诱惑:“林晚秋,别睡了,该出发了。” “出发?去哪?”我脑子还是懵的。 “看海。”她吐出两个字,嘴角弯起一个清晰的弧度。 我瞬间清醒了大半,猛地睁大眼睛:“看海?现在?你开玩笑吧?” “机票是下午两点的。”她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行李我昨天半夜收拾好了,在客厅。” 我彻底愣住了,撑起身子看着她:“你……你什么时候计划的?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提前一周定的。”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睡衣勾勒出清瘦的腰线,“看你最近太累,正好空出两天。”她说得轻描淡写。 我心里像炸开了一朵烟花,惊喜感动之余,还有点难以置信。 她总是这样,默默地把我的念叨记在心里,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给你一个实实在在的回应。 我扑过去抱住她,在她脸上胡乱亲了好几口:“张子枫!你太好了!” 她笑着承受我的袭击,拍拍我的背:“快去洗漱。” 直到坐在飞往南方的飞机上,我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那片蔚蓝的轮廓,才真正有了实感。 我们真的来看海了。 她戴着帽子和口罩,靠窗坐着,闭目养神,手却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 落地,打车去她订的民宿。地方很僻静,不是热门的旅游区,民宿是一栋小小的白色房子,走几步就是一片几乎没人的野沙滩。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吹散了所有旅途的疲惫。 “喜欢吗?”她放下简单的行李,站在阳台门口,回头问我。海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阳光在她身上镀了层金边。 “喜欢!”我冲过去,从背后抱住她,脸贴着她的后背,“太喜欢了!” 下午,我们就窝在沙滩的遮阳伞下,什么也不干,就是看着海浪一遍遍涌上退下。 她带了本书,但没看几页,更多时间是在看我在沙滩上捡贝壳、踩水,或者只是并肩躺着,听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没有工作,没有打扰,只有海风和彼此。 晚上在民宿老板自家开的小餐馆吃了新鲜的海鲜,味道朴实却鲜美。 吃完饭,沿着漆黑的海岸线散步,只有远处灯塔微弱的光和漫天清晰的星光。 她话不多,但我的手一直被她牢牢牵着。 也许是白天太兴奋,也许是换了环境不适应,凌晨三四点,我突然醒了。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张子枫均匀的呼吸声和海浪隐约的哗哗声。 我却没有丝毫睡意,一个念头疯狂地冒了出来,我想去看凌晨的海。 我轻轻动了动,身边人立刻有了反应。她睡眠一直很浅:“怎么了?”她声音含混,带着浓重的睡意,手臂却下意识地收紧了点。 “我睡不着,”我小声说,“我想看海…现在。” 她沉默了几秒,我以为她会拒绝,让我别闹。 凌晨的海有什么好看?黑漆漆的,又冷。 第37章 但她没有。她只是叹了口气,带着点认命般的无奈,然后松开了手臂,摸索着坐起身:“……穿外套,冷。” 我心里一暖,赶紧爬起来,手忙脚乱地套上卫衣和长裤。 她也起来了,穿着简单的t恤长裤,拿起床尾的薄外套递给我,自己又套了件连帽衫,帽子拉起来。 我们轻手轻脚地出门,民宿一片寂静。沿着小路走向海滩,越靠近,海浪声越清晰。 我心里开始雀跃,心跳声赛过她第一次吻我时的强烈。 海和天的界限模糊成一片深邃的墨蓝。气温很低,风很大,带着刺骨的凉意。 沙滩上只有我们俩。海浪是黑色的,翻滚着白色的泡沫,一次次不知疲倦地冲上沙滩,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在这种寂静的凌晨,显得格外有力量。 我冻得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靠近她。她很自然地伸出手,揽住我的肩膀,把我往她怀里带了带。 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服传来,驱散了些许寒意。 我们找了个背风的礁石坐下,看着眼前这片无边无际的墨蓝和白天温暖的蔚蓝完全不同,此刻的海,神秘深沉,甚至有点令人敬畏。 “冷吗?”她问,声音在风里有些模糊。 “有点。”我往她怀里又钻了钻,“但好看。” 她没再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 我们静静地坐着,听着永恒的潮声。在这种宏大的自然面前,人会觉得自己格外渺小,那些日常的烦恼压力,似乎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时间好像慢了下来,甚至停滞了。 黑暗中,其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我能闻到她身上多年如一日的木质香,能感觉到她平稳的心跳。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中涌动。是感动,是安心,还有一种强烈的想要靠近她的冲动。 我微微侧过身,面对着她。她似乎有所察觉,也低下头。黑暗中,我们的目光相遇,看不清彼此的眼神,却能感受到那种无声的吸引。 风很大,吹乱了我们的头发。海浪声震耳欲聋。 我却好像只能听到我们之间如擂鼓的心跳。 我鼓起勇气,仰起头,轻轻吻上她的嘴唇。 她的唇瓣带着夜风的微凉,但很快就被彼此的体温焐热。 这个吻开始得很轻,带着某种虔诚的意味,像是在这天地初开的寂静黎明前,一个小心翼翼的确认。 但很快,感觉就变了。她回应了我,不再是被动承受。她的手从我的肩膀移到我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舌尖带着滚烫的温度闯入,带着海风的咸涩和她本身清冽的气息,强势地掠夺着我的呼吸。 海浪声仿佛成了背景音,世界里只剩下彼此,这个吻不同于平时的温柔缠绵,带着一种原始热烈的渴望。 像是在确认彼此的存在,又像是在汲取温暖,对抗这黎明前的孤寂和寒冷。 我笨拙地回应着,双手攀上她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衣物,能感受到她紧绷的肌肉线条和灼人的体温。 她把我抱得很紧,紧得几乎要嵌进她的身体里。 直到肺里的空气耗尽,我们才微微分开,额头相抵,急促地喘息着,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交融。 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那种亲密和悸动,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张子枫。”我小声叫她名字,声音还带着喘。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鼻尖蹭了蹭我的鼻尖,是一种极致的亲昵。 “谢谢你来。”我说。 谢谢她记得我的念叨,谢谢她来到我身边。 她没说话,只是又轻轻吻了吻我的嘴角,然后把我更紧地搂在怀里。 我们在那块礁石上坐了很久,直到天际线开始泛起鱼肚白。海水的黑色渐渐褪去,变成了深蓝,浪花的白色在渐亮的天光下变得醒目。 “天要亮了。”她说。 “嗯。”我靠着她,不想动。 最终,我们还是在天色大亮前回到了民宿,手脚都冻得冰凉,但心里却像揣了个小火炉。 重新躺回床上,身体是冷的,但相拥的地方却是滚烫的。 困意袭来,我们很快沉沉睡去。 后来,我们看过很多次海,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天气。 但记忆里最深刻的,永远是那个星光黯淡的凌晨,那片漆黑汹涌的海,和那个在震耳潮声中,交换的吻。 那不仅仅是一次看海,更像是一次私奔,一次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对抗全世界的盛大冒险。 而我知道,只要有她在,无论去哪里,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