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拽又凶！八岁小嫡女专治恋爱脑》 第1章 [穿越重生] 《又拽又凶！八岁小嫡女专治恋爱脑》作者：北海以南【完结+番外】 简介： 【穿越+种田+萌宠+空间+宠妻】 沈今安上辈子被恋爱脑闺蜜坑的不轻，这辈子最讨厌恋爱脑。 谁想到一朝穿越重生，又摊上一对恋爱脑爹娘。 爹的眼里只有真爱，孩子也是意外。 娘是柔弱不能自理，遇事只会哭开怀。 开局流放，沈今安既要找爹，又要顾娘。 好容易一家几口平安到边关了，她那半路找回来的爹也受领导赏识要升职加薪了。 可那将军府的公子们，怎么一个个的都过来凑热闹？ 尤其是那个小老六，你怎么肥事？ 可别勾引我弟弟啊！ 幕后运筹帷幄的封老三：“……” 委屈你了小老弟，为了追妻，只能牺牲你了！ 媳妇儿不喜欢恋爱脑，他得装成正经事业脑。 沈今安：“……” 这日子，真是一点儿都消停不了。 第1章 穿成落汤鸡 “身上流着商贾贱籍的血，果然上不得台面。” 沈今安的意识重新回笼的时候，只觉周身都被透心凉的湖水包围，失重感拖着她仿佛要朝着地狱而去。 隔着水面，耳边传来各种不同的声音。 一个娇蛮的声音道：“我才是侯府最正统的嫡女，我看上你的簪子是你的福气！” 几个应声虫跟着附和：“就是，不过一支水晶簪子，我们三姑娘什么没有？真当我们三姑娘稀罕？” “呵呵，也不知道她娘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勾搭上咱们侯府大老爷。” ………… 尖酸刻薄的话不断的钻入沈今安的耳朵，一个稚嫩的男童声还夹杂其中，哇哇大哭着喊“救姐姐”。 意识又快消散的时候，岸边传来一声嘹亮的呼喊——“姑娘！” 随着“噗通”一声，有人下水，沈今安终于得救了。 …… 三天后，沈今安悠悠转醒。 她躺在床上，慢慢消化脑海里的信息。 原主八岁，是宣平侯府嫡长房嫡长女，家族行二，人称二姑娘。 三天前，在她八岁的生辰宴上，三房嫡女看上了她的簪子。 争夺不成，便将身体孱弱的原主推下了水，令其当场殒命。 想到这些，沈今安不禁头疼出声。 “啊！姑娘！你终于醒了！” 一个大嗓门的丫鬟掀帘进屋，她一开口，沈今安就想起她晕倒前听到的那道嘹亮的声音。 眼前这个大嗓门丫鬟，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这丫鬟是个干脆的性子，见沈今安醒了，麻溜地转头往外走。 “姑娘醒了！太好了！奴婢刚把夫人劝回去，这会儿夫人还没走远呢！” 不一会儿，沈今安便听到外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视线一亮，一个身姿纤细，姿容柔美的妇人便走进屋来。 她走路有几分急，眉头皱着。 沈今安只觉得床前的透明纱帐一掀，一个韵味有点儿像林黛玉的妇人便出现在她眼前。 “安儿，娘的安儿啊！” 什么叫美人垂泪，欲语泪先流，沈今安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美人娘一阵梨花带雨，随后用帕子点了点眼角，转头欣喜地对身后傻乐的春娟道：“快，快去大厨房给姑娘端燕窝粥来，安儿刚醒，肚子肯定饿坏了。” 春娟，也就是刚刚那个大嗓门的丫鬟，爽利地应了一声“哎”，便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可不一会儿，春娟却端着一碗白粥蔫头耷脑的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高颧骨的婆子。 苏芸禾有些惊诧，还未开口问，就见那婆子抢先道：“大太太原谅奴婢不请自来了。”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那梳的油光水滑的头发，不经意地露出手上的银镯子，略带骄矜道：“我们三太太日夜担心着二姑娘的情况，听说二姑娘醒了，奴婢就来看看。” 她长的不好相处，偏偏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 苏芸禾对这些都不甚在意，只沉默点了点头。 但接过春娟手里的粥碗时，却皱眉疑惑道：“我不是让你拿燕窝粥吗？怎么端了白粥回来？” 春娟撅着嘴，刚要说话，又被那嬷嬷抢话。 “我们三姑娘被二姑娘落水的事儿吓到了，这几晚夜夜都高烧梦魇。” 她状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接着道：“老夫人发话了，说这几日侯府的燕窝都紧着我们三姑娘先吃。” 苏芸禾皱着眉头，缓缓开口道：“可是，那燕窝是我自己掏钱买的啊！” 那嬷嬷笑了一下，拍着自己大腿，夸张开口：“害，谁说不是呢！但这也没法子啊，谁叫我们三姑娘是老夫人的心头肉呢！” 她嘴上说着可惜，眼角眉梢却无不得意。 苏芸禾咬着嘴唇，沉默两秒后，弱弱道：“可是，我的安儿也需要进补啊！” 见状，高嬷嬷语气稍微淡了点，道：“这不原先不知道二姑娘什么时候醒嘛！大厨房就听老夫人的话，紧着三姑娘先用了。” 她抬手碰了碰自己鼻子，想掩饰住嘴角的不屑，然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却还是遮掩不住她的优越感。 “老夫人是什么人，还能差了大太太的几盏燕窝吗？” 听到这话，春娟都忍不住小声嘟囔。 “回回都是这样的说辞，你们什么都不差，倒是哪回真把东西补给我们院了？” 屋子一共就这么大，春娟再小声嘟囔，以她那个嗓门，也能让屋里的人都听到。 那婆子一下子就拉下了脸，冷声道：“春娟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春娟的嘴闭的紧紧的，强忍着不搭她的言。 她怕自己一时怼人痛快了，过后她们大房的主子被三房人刁难。 僵持之下，苏芸禾沉默几息，叹了一口气，接过她手里的碗。 她似是在跟沈今安解释，也似是在说服自己。 “白粥清淡，也挺好的，安儿乖，咱们吃点白粥垫垫肚子。” 沈今安：“……” 只寥寥几句话，沈今安就能了解到原主一家子在侯府的处境。 更何况那些存在原主记忆里的过往，都是她们一家切切实实经历过的委屈与愤懑。 但看着眼前温柔地给自己喂粥的女人，沈今安的心里划过一丝久违的温暖。 那婆子大概也是知道苏芸禾好性儿，即便她退让到如此地步，那婆子竟然还不依不饶。 她斜着眼睛道：“大太太也不用让丫鬟给奴婢吃话，咱们三太太是正经伯爵府出身的嫡女，不像那满身铜臭钻钱眼儿里的商贾贱籍，满心算计。所以啊，不至于贪你那几盏燕窝。” 说完，她敷衍地行了一礼，便转身要走。 沈今安淡定接过苏芸禾手里的碗，几口喝完，冷声漠然道：“慢着！我让你走了吗？” 第2章 住在魑魅魍魉窝 那婆子转头的瞬间，沈今安一抬手，那已经喝完的粥碗就摔在了她的脸上。 “啊——” “啪——” 那婆子的尖叫声伴随着碗摔碎的声音，在屋子里炸裂开来。 春娟的眼睛瞪的像牛一样，震惊地看着沈今安。 下一秒，高嬷嬷尖锐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啊，你这个小贱人——” “春娟！掌嘴！” 沈今安冷着小脸一声令下，春娟瞬间打了个激灵。 随后就像打了兴奋剂的战斗鸡一样，大脚板子“啪嗒”几步就走到高嬷嬷的面前，抡圆的胳膊左右开弓，“啪啪”几下，就打肿了这婆子的脸。 “啊，啊，我的……唔唔唔……” 春娟的力气大，一开始还在叫嚣的她，几个耳光下去，便已经吐字不清了。 沈今安喊停的时候，高嬷嬷“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里面还混合着两颗沾满血的牙。 此时的她，再没了最初的优越感，看沈今安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小恶魔。 沈今安一脸冷漠地看着她，淡淡道：“现在，高嬷嬷能好好说话了吗？” 高嬷嬷捂着嘴，疯狂点头。 旁边的春娟还有点儿遗憾，悻悻然放下又要“呼之欲出”的大手。 “春娟姐姐，既然高嬷嬷知道怎么说话了，那就麻烦你再陪她走一趟大厨房。 我娘花钱买的燕窝是怎么没的，今儿就怎么给我还回来。” 春娟一脸兴奋，在一旁忙不迭地点头。 高嬷嬷却是捂着嘴“唔唔”直叫。 沈今安也不想听她到底要说什么，只想让她听到自己要说什么。 “别说我追着几盏燕窝不放，毕竟我身上流着商人的血脉，对自己的东西斤斤计较是应该的。 不像三婶婶出身伯府，身份尊贵，倒整天盯着别人的东西。” 高嬷嬷即便用手捂着脸，别人都能看出她的僵硬与尴尬。 第2章 她们三房日常拿“伯府出身”找优越，倒是忘了所作所为是否配得上那所谓的“尊贵”。 “今儿午食之前，我若是没吃到炖好的新鲜燕窝粥，我就去侯府大门口吊死！ 让这满京城的人都看看，侯府嫡女因为几盏燕窝馋的上吊，看看这笑话有多荒谬！” 说完，自己都不屑地笑了两声。 她们一家子在侯府这几年，可笑的笑话，又何止这一桩呢！ 春娟听了这话，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又是高兴又是忐忑。 脆脆地应了一声“哎”，便拽着高嬷嬷出去了。 屋子里陷入了寂静，苏芸禾呆呆地看着沈今安，甚至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没消化完。 “安儿，这……” 沈今安打断她的欲言又止，缓缓道：“娘，你不用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安儿长大了，以后，安儿也会和爹爹一起保护你的。” 苏芸禾眼眶一红，顿时抱住沈今安默默流泪。 感受着久违的母亲的拥抱，沈今安的心里也暖洋洋的。 她前世原本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然而父母在她十八岁的时候就双双车祸离世了。 她形单影只的活了六年，为了救人，最终也丧命在一场酒后驾驶的车祸中。 除了一个恋爱脑闺蜜，她的前世也算是无牵无挂了。 穿越到这么个架空时代，重新拥有一对真心疼爱她的父母，对她来说，宛若新生。 思及此，沈今安看苏芸禾的眼神逐渐亲近，内心更加真切地感受到被母亲疼爱的柔软和幸福。 “娘，我爹呢？”她软声道。 在她的记忆里，原主的父亲是个女儿奴，怎么可能女儿醒了这么半天也不见人影呢？ 很快，苏芸禾就给她解了惑。 “你爹爹今儿早上听太医院的人都说你已经没救了，他心灰意冷，别无他法，便骑马出城去寒山寺请昭明大师去了。” 要说这昭明大师，原主的记忆里也是听说过的。 在这大雍王朝，是个相当有名的大师。 其佛法和医术都十分高明，可惜不轻易出山。 曾有人传言，请他出山要磕九百九十九个头，也不知道真假。 反正，原主回京城待这几年，也没听谁能把他请出来的。 但她爹能为了挽救她的性命而去追寻一个不确定的希望，也是真的把她放在心尖尖上了。 思及此，沈今安心里又是一阵烫帖。 “娘，要不派人去把我爹叫回来吧！我已经醒了，别让他再去受累了。” 听到这话，美人娘有些迟疑，犹豫道：“可是，半途而废，佛祖会不会怪罪？” 沈今安：“……” 母女俩大眼瞪小眼之际，春娟捧着一个大盒子眉开眼笑地回来了。 “姑娘！奴婢把燕窝拿回来了。” 不用沈今安细问，她就把自己找燕窝的过程说了一遍。 “大厨房果然欺软怕硬，奴婢直接带着鼻青脸肿的高嬷嬷过去，比说啥都好使！” 她一边把盒子打开，一边带着不忿道：“那厨房的燕窝可不少呢！何止夫人这一回买的，之前克扣咱们的她们还没吃完呢！奴婢一点儿没跟她们客气，全都给拿回来了。” 沈今安忍不住点了点头，干的漂亮！ 苏芸禾抬头看了她俩一眼，欲言又止道：“你们这样，恐怕你三婶不久就会过来闹吧。” 春娟眉飞色舞的脸瞬间僵了一下，慢慢道：“也是，三太太向来跋扈，没理都辩三分的主儿。这回奴婢把燕窝都抢回来，她肯定不会善罢罢休的。” 沈今安无所谓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们再如何，还能比魑魅魍魉更可怕？” 春娟叹了一口气，撇嘴嘟囔道：“不是魑魅魍魉，也没差啥了，比那小鬼都难缠！” “……” 处境未明，前路艰难。 但沈今安的灵魂，也算是在这大雍王朝的宣平侯府安置下了。 寒山寺在城外，一来一回快点要两天左右。 可是已经过去四天了，也不见沈家大老爷沈临枫回来。 可怜苏芸禾一个柔弱妇人，女儿这边刚放下心来，又开始为丈夫忧心。 沈今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母亲，心不静的时候，就开始看书。 原主本来就喜欢读书，闺房里的书很多，算得上包罗万象。 连着看了几天的书，沈今安也算对当今的天下有所了解。 她的身体在这几天的修养下也已然大好，在春娟的提议下，便跟着她一起来侯府花园逛了逛。 那天春娟从大厨房拿回燕窝之后，三房和老夫人那边竟然没有动静，好像就认了那个嬷嬷被打的事情。 虽沈今安猜测她有怕大房鱼死网破的缘故，倒到底初来乍到，心里没底，正好出门醒醒脑子想对策。 第3章 有仇当场报 宣平侯府的后花园很大，名贵花草虽然不算多，但也自有一番景致。 “姑娘平时还是多出来走走的好，俺们村里的老人都说，孩子活蹦乱跳的，身子才壮！姑娘就是太瘦弱了。 若是上回三姑娘推的是我们村头的二丫，那小牛犊似的身板直接给她弹出去。 最后谁落水，还说不定呢！” 沈今安：“……” 春娟一直对沈今安落水一事耿耿于怀，始终觉得是自己没看护到位。 但沈今安明白，若是对方想算计，不管你身边多少人，总有得手的时候。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主仆俩一路说着话，一路往前走。 没想到走过一处假山，恰好看到了三姑娘沈锦瑶带着两个丫鬟坐在湖边。 沈今安主仆二人所在的位置比较巧妙，她们不主动发声，沈锦瑶一行人便很难发现这个视线盲区。 但沈锦瑶几人在湖边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沈今安主仆就听的一清二楚。 眼下，沈今安就被迫做那“隔墙的耳朵”。 “哼，我娘真是的，都关了我好几天了！多大点小事儿，她至于吗？今儿要不是我机灵，我还出不来，真真是要憋死我了！” 沈锦瑶一边说着，一边生气地揪着手里的帕子发泄。 左边的丫鬟端着小鱼钵喂鱼，右边的丫鬟给她轻柔打着扇。 眼下天气已经不再酷热，但偶有几天还是会感到发闷。 今儿就是一个让人感到发闷，容易心浮气躁的天气。 打扇子的丫鬟掐着嗓子柔声殷切道：“三太太也是为了姑娘好，那西院儿的都躺好几天了，原先三太太还不知道她这回能不能挺过去呢！ 万一没挺过去，老侯爷就是装装样子也得罚姑娘的。 但若是姑娘对外宣称自己也病了，老侯爷也没办法太重罚的。 说到底，咱们三太太也是心疼姑娘，为了姑娘你着想啊！” 听丫鬟这么说，沈锦瑶那张撅起来都能挂油瓶的嘴终于稍微收回去点。 眼见着劝说管用，左边端着鱼钵的丫鬟也赶紧拍马屁道：“说的是呢，姑娘。你没看这次大老爷发疯，都跟老侯爷拍桌子了。 听前院的小厮说，大老爷在老侯爷书房里的吼声在院子外面都听到了。 这也就是二姑娘那边情况危急，他顾不上找咱们三房的麻烦。 等他回来，这指不定还怎么闹呢！ 咱们三太太不让姑娘出去，也是为了姑娘好啊！” 两个丫鬟接二连三的劝慰，沈锦瑶心中的委屈不甘已经消散了很多。 更何况，她今儿都偷跑出来玩耍了，鱼都喂撑了好几拨了，还有什么好委屈的。 于是，她哼哼两声，傲娇道：“哼，我知道我娘疼我！可我还是不服！ 那沈今安烂命一条，就算死了又能怎么样？ 祖母都说了，大伯母没儿子，她的嫁妆迟早都是侯府的。 侯府迟早都是我爹的，我是我爹唯一的嫡女，所以那些嫁妆迟早都是我的！ 我不过提前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她还不让，哼，活该她掉水里——啊——” 沈锦瑶说着话呢，就感觉后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未来得及回头看，就被人一脚给踹湖里了。 “啊——谁啊？谁敢……咳咳咳……谁敢踢我……救……快救我……咳咳咳……” 沈锦瑶在水里沉沉浮浮，无助的样子跟几天前的沈今安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的两个丫鬟被眼前这措手不及的场面惊呆了，一时之间，都忘了反应。 沉默几息之后，那个手里拿着扇子的丫鬟迅速转身，横眉立目地指着沈今安主仆，破口大骂：“好你个二姑娘，你们下手这么黑，我们三姑娘要是有什么事……” 沈今安懒得听她逼叨，直接喊了一声“春娟”，春娟就立刻心领神会的抬起大脚，把她也送进了湖里。 “啊——” “噗通”一声，那丫鬟落在了比沈锦瑶离岸边更远的地方。 第3章 大概是憋屈太久了，直心眼的春娟踹完这一脚，整个人那是明显的神清气爽，意气风发。 她脸上带着抑制不住地兴奋，道：“笑死，我们连你主子都踹了，还怕你？” 沈今安挑了挑眉，心中不免赞同。 若不是她人小踹不动那两大只，还用的着春娟代劳？ 想到这里，她冷眸射向岸边唯一的幸存者，仿佛在说：是你自己下去，还是我们帮你？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尤其是骨子里带着奴性的人，最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选择。 那丫鬟只思考了一秒，就“噗通”一声，自动入水了，倒是省了沈今安主仆二人高抬贵脚的功夫。 春娟大拇指擦了擦鼻子，做出一个街溜子的流氓动作，撇嘴道：“哼，算你识相！” 沈今安又欣赏了几秒沈锦瑶的狼狈，才叫着春娟离开。 主仆二人走出好大一段路程，春娟才后怕起来。 “姑娘，若是三姑娘真出事了可怎么办呀？” 沈今安淡淡道：“放心吧，那湖水对小孩子来说很深，但对于大人来说不算什么。只要那两个丫鬟站起来，就能把她拖到岸上了。” 春娟想到自家姑娘落水那次，可不就是因为身边没大人才耽误了嘛！ 关键是她们当时只是想给姑娘在花园办个小型生辰宴热闹一下，也没想到三姑娘一行人会去。 当时她们姑娘得多害怕呀！ 眼下三姑娘还有两个丫鬟陪着她呢，也用不着她操心了！ 随即，她又想起来另一个问题。 “姑娘，这等后面老夫人知道了，咱们免不了要被一顿好罚啊！” 想到这个，春娟有点儿害怕了。 但她倒是不后悔，三房欺压她们大房已久，她早就想反抗了。 她皮糙肉厚的，不怕受罚，就是苦了姑娘。 沈今安不知道她心里的担忧，只一步一步的实行自己的计划。 “所以，你现在不管用什么法子，赶紧从侯府后院出去。到街头巷尾，找贩夫走卒和乞丐，把侯府里的这些笑话都讲给他们听听。 若是嫌宣传不够，就使点儿银子。” 春娟眼里满是要搞事的兴奋，她双拳紧握，压制着兴奋道：“那，那该跟她们说点儿什么啊？” “……也不需要你造谣，就把这几天我们大房发生的事情说说就行了。再说了，我们一家三口受了那么多年的窝囊气，你还犯愁没有事情往外说？” 被沈今安这么一提点，那春娟的眼里满是兴奋的小火苗。 “哎，晓得勒！” 春娟只是心眼实，脑瓜子转悠的慢，但这一被人提点，那想说的话犹如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 第4章 初显神威 把沈今安送回院子，她就风风火火地往外面去了。 而沈今安也没闲着，既然已经主动惹了事儿，她也不带怕的。 把沈锦瑶蹬进湖里之前，她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不管是往前想还是往后看，再一直忍下去，都不是好的选择。 也许她落水一事就是他们大房崛起的转折，正好趁此机会劝她爹娘雄起。 反正，她还有底牌没出呢！ 这样想着，沈今安往她娘的院子走去。 可怜苏芸禾一辈子逆来顺受的，从来没起过反抗的心思。 当沈今安把自己踹了沈锦瑶的事儿告知于她，她整个人都懵了。 “这……这可怎么办啊？” 她抖着帕子，在屋里来回打转。 沈今安也没想到这事儿能把她娘吓成这样，淡定两秒，她上前抓住了苏芸禾发抖的手，安抚道：“娘，你别害怕，这件事充其量就是跟她们撕破脸！ 咱们大房窝囊了这么多年，也该立起来一回了！” 苏芸禾没被安抚到，颤颤巍巍开口：“可是，可是一旦撕破脸，以后咱们在侯府的处境就更艰难了。” “再难还有现在难吗？我的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有什么以后好想的？” 沈今安尽量让这些扎心的话以一种无辜稚童的口吻说出来，可听到苏芸禾的耳朵里，依然震耳欲聋，发人深省。 她呆呆地立在那里，甚至连害怕都忘记了。 一直以来被打压被洗脑被压迫，似乎都忘了当初他们夫妻俩一忍再忍的根本原因，只是希望她的女儿能平安健康长大罢了。 可现在，连她的人身安全都不能得到保证，那还有忍的必要吗？ 苏芸禾神色恍惚，似是整个人的思想都在碰撞重组。 沈今安也不逼迫她，等她消化一会儿，才缓缓道：“娘，你不要害怕，大不了咱们分家。我爹说过，当今圣上深明大义，以‘仁孝’治国，‘仁义’先于‘孝义’。侯府这些情况，若是让外人知道，我爹就算要分家，外人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苏芸禾愣愣地看着她，呆呆开口：“可以……这样吗？” “当然可以，怎么不可以？父慈子孝，母慈女孝，父母不慈，子女如何孝？” 沈今安笃定道。 苏芸禾似乎畅想了一下分家以后的日子，迷茫的眼睛中透露出一丝光亮。 这个柔弱的女人，期待地看着沈今安，似乎想从她八岁的女儿身上获得一丝勇气，急切又担忧道：“可是，可是这回你踹了三姑娘，老夫人她们不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沈今安心想： 她们不放过我？ 我还不放过她们呢！ 面上却淡定道：“娘，你别怕，遇到她们你就保持沉默，或者……就说‘安儿说的没错’就可以了！” 苏芸禾看着仿佛一夜之间长大的女儿，愣愣地点了点头。 母女俩这边才说完话，外面就闯进来一个眼珠子乱转的丫鬟，身后还紧跟着一个神色冷戾的嬷嬷。 “大太太，老夫人院里的李妈妈来了。” 话音刚落，那神色冷厉的嬷嬷便冷声开口道：“大太太，二姑娘，老夫人有请，二位跟着奴婢走一趟吧！” 苏芸禾下意识弱弱道：“老夫人叫我们去干什么？” 听到苏芸禾这样问，那李妈妈撇了一下嘴，挑着眉毛拿腔拿调道：“二姑娘好教养！三姑娘平白无故在湖边坐着，竟然还被二姑娘推到湖里去。 若不是丫鬟救援及时，三姑娘的命就交代到那里了。 奴婢奉老夫人的命，特来请二位去松鹤堂听话儿！” 她在那个“请”字上面着重加重了语气，言语之间，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意味。 以沈今安抬头仰望的角度，甚至能清晰的看见她眼中的不屑和幸灾乐祸。 “……” 她前两天没咋见生人，对侯府的了解也是从原主的记忆和身边人的反应中感受。 今儿一连碰见这么多外人，才更深刻的感受到侯府是一处什么样的狼窝，真真是牛鬼蛇神，什么狗屎东西都有啊！ 她噌的一下走过去，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照着李妈妈的膝盖弯处踢了下去。 只听“咚”的一声，李妈妈一脸痛苦单膝跪地。 苏芸禾听着那声儿都是一阵牙酸，不由得下意识咧嘴。 身后那急躁的丫鬟也是吓了一跳，直接后退一步半。 李妈妈也是年纪不小了，骤然被这么一踹一磕，膝盖不碎也得裂点儿缝隙。 她呲牙咧嘴半天，才恶狠狠地看着沈今安，阴戾道：“二姑娘什么意思，我可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嬷嬷！” 沈今安冷笑一声，不屑道：“哦，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好大的威风啊！怎么，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就不是奴婢了？见到主子都不用行礼？你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半辈子，就是这么个规矩？” 李妈妈知道这处她不占理，可她来苏芸禾这里传话向来如此，没想到今儿二姑娘竟然会揪着这处发这么大的火。 她心里不服，辩解道：“奴婢也是因为老夫人着急，才一时失了分寸，二姑娘提点奴婢一句，奴婢自然会改。眼下这般对奴婢，是否太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了？” 说完，她就要挣扎着起来。 沈今安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凑近她的耳边冷冷道：“你到底是一时失了分寸，还是没把我们母女放在眼里，你我二人心知肚明。少拿老夫人来吓唬我，我连她亲孙女都敢踹，还怕你一个奴婢吗？ 惹急眼了，你看我敢不敢不顾名声弄死你！” 李妈妈瞬间打了个激灵。 即便沈今安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奶声奶气的稚嫩，可她的语气和神态都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儿，让她下意识的背后发凉。 趋炎附势的人向来贪生怕死，不管她心里怎么想，面上却是害怕恭敬了起来。 看着她这副样子，沈今安才满意的直起身，冷声道：“给我去院子里跪着，你就负责看着她！如果我回来时候没看见你们俩，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她对着之前领着嬷嬷进屋的丫鬟道。 第4章 大房能用的丫鬟少，除了一个春娟就没别人了。 如今她被派出府，沈今安身边连个能用的人都没有。 索性，就把剩下的这个墙头草废物利用一下。 第5章 下马威 之前领着李妈妈进来的那个墙头草丫鬟看完眼前的发展走向，整个人都惊呆了，听到沈今安的话，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奴婢知道了，春红谨记二小姐的话。” 那样子，是生怕沈今安也给她来这么一下。 说到底，当主子的就算真折磨她们，她们也只能受着，还能打还回去不成？ 想到这儿，她为自己之前的吃里扒外感到背后冒凉风。 看着眼前二人的反应，沈今安还算满意，这才带着苏芸禾出门。 从头到尾，苏芸禾都是懵圈状态。 直到走出院子了，她才扬起一抹像哭的笑容，颤声道：“安儿，娘害怕~要不……要不等你爹回来？” 沈今安：“……” 等她爹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还是别耽误她大杀四方了。 “娘，你看我刚刚收拾那婆子，痛快不？” 苏芸禾沉默两秒钟，随后忍不住点头道：“痛快！” “知道痛快就行，等着你闺女我带你体会更痛快的事儿！” 说完，也不等苏芸禾反应，就拉着她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松鹤堂走去。 沈今安走的快，苏芸禾都来不及思考，很快就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院子里站着几个丫鬟婆子，她们脸上的表情跟之前的李妈妈如出一辙。 无人给她们母女二人行礼，全都当装看不见，一个婆子还大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沈今安也没心思理她们，径直带着母亲往屋里走去。 可刚掀起门帘进屋，“啪”的一声，一个茶杯就摔到了她们娘俩的面前。 “真是翅膀硬了，身子也娇贵了！我这个做长辈的叫你们过来，还得三请四请的！” 沈今安心道一声“果然”，这刚进门，下马威就使出来了。 屋内老夫人端坐正中，左右两边各坐着两个年轻妇人，身边围绕着几个跟沈今安差不多大的姑娘。 哭哭啼啼一身红衣的沈锦瑶在其中最为显眼，老夫人搂着她安慰低哄。 老夫人长着一脸刻薄相，那两道深深的法令纹刻在脸上，好像别人欠了她八十万两一样。 左边坐着那个一脸怒容，恨不得要将人挫骨扬灰的妇人便是沈锦瑶的亲娘。 她平常格外爱看别人的笑话，脸上常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没想到今日却要让人看她们三房自己的笑话。 右边坐着那个看似一脸忠厚，一副老好人样儿的就是庶出的二房太太。 她的存在，生动诠释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屋里在座的各位，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苏芸禾这些年没少在她们手底下吃亏。 即便有沈临枫在前面顶着，也依然有看护不到位的时候。 那些欺负打压的记忆都深深刻在苏芸禾的骨子里，这不刚进屋，就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沈今安扶着她的胳膊，对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全当没看见，直接找位子坐下。 在座的众人俱是一愣。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哪回苏芸禾这个受气包来老夫人这儿，不得被指着鼻子骂个半刻钟才被允许坐下的。 今儿胆子肥了，老夫人没发话就敢坐下了？ 老实人一旦做出点儿反抗，旁人第一反应都是不可思议的。 老夫人也是惊讶了半晌，才想起来继续发难。 “好你个苏氏！你现在是愈发不把我这个婆母放在眼里了！” 老夫人拍着桌子叫嚣，神情狰狞，全然没有侯府老夫人的优雅气度。 沈今安发誓，她在阳光的照射下，清楚的看到老夫人横飞的吐沫星儿…… 老夫人输出了半天，最后道：“知道错了吗？知错了就赶紧跪下给瑶儿认错，然后滚去佛堂跪着抄三百遍佛经！去去你身上的邪气！” 沈今安：“……？？？” 她身上若是有邪气，在座的各位都得是邪王。 “我没有错，为什么要去跪佛堂？” 老夫人一看沈今安面上还一副无辜不知事的样子，登时恼怒至极。 “你把瑶儿推下水，还敢不承认？” 沈今安义正词严道：“为什么不敢？我是踹她下水的，可没有推她！” 世家女子就是莫名其妙，被人推下水，那自己就是受害者。 被人踹下水，那大概率就是个笑柄。 这不，沈今安话刚落，二房的庶女沈晴差点儿喷笑出声。 见状，沈锦瑶哭的更惨了，从抽抽噎噎变成了嚎啕大哭。 老夫人好容易哄好的大孙女，被沈今安一句话又给整破防。 三太太又气又急，忍不住刻薄道：“我说大嫂，你家安儿这样欺负妹妹，你都不管管？” 苏芸禾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没停止过发抖，眼下被人问到头上，她飞速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手搅着帕子，哆嗦道：“可，可是……安儿，安儿说的没错啊！” “嘶——” 三太太登时气了个仰倒。 她没想到，向来软包子一样的大嫂，竟然敢反驳她了！ 她猛得站起来，尖声道：“我没心思跟你们扯皮！你女儿把我女儿弄下水，我家瑶儿现在吓的都不敢说话，若是染了风寒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你别以为这件事能糊弄过去！” 沈今安笑着道：“三婶娘说笑了，谁也没想糊弄过去。只是侯府就是这么个规矩，把人整下水算是个多么大的事儿啊？ 前几天三姑娘不是才把我推下去嘛，也没见三姑娘有什么惩罚啊？ 说到底，这不过是我们孩子之间小打小闹罢了，三婶何必上纲上线？” 三太太突然像被掐住了脖子的母鸡一般，登时气的脸通红。 可是她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话来反驳。 毕竟沈今安后面那句话，就是她当初反驳沈临枫的原话。 沈临枫竭力要求老侯爷处置沈锦瑶的时候，她也是这番姿态。 沈今安已经在下人的口中听过无数遍了。 如今，也让她自己尝尝，风水轮流转的滋味。 三太太气得胸口不断起伏，身边的丫鬟赶紧给她拍着后背顺气。 老夫人见状，指着沈今安咬牙切齿道：“好个伶牙俐齿的死丫头！我告诉你，今儿，你去跪也得跪，不跪也得跪！来人，给我教教二姑娘规矩！” 话落，两个嬷嬷便撸着袖子不怀好意地走上前来。 第6章 大杀四方 苏芸禾急得眼泪汪汪，刚要站起身挡在沈今安的前面，就见沈今安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啪”的一声，摔到了那两个嬷嬷的跟前。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大理寺断案还要听两方证词，评定是非还要讲究个公平公正！ 皇上砍人尚且要依照律法，老夫人倒是比皇上还要厉害，行事竟然全凭自己意愿！ 我沈家小童有没有规矩暂且不论，但你姜氏老妇的规矩今儿倒是让我大开眼界！” 已经多少年，老夫人没被人指着鼻子骂了。 眼下被自己名义上的孙女讽刺挖苦，她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二太太此时出声道：“二姑娘快少说两句吧，把老夫人气病了，可是你的罪过了。” 那情态，又是焦急又是痛心疾首，还带着一点对晚辈不懂事的恨铁不成钢。 梯子递到这里，老夫人麻溜地就用了。 她捂着胸口就要往后仰，嘴里还念叨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周围一群丫鬟婆子的齐齐凑到她跟前，从主到仆，一齐的装模作样，装腔作势。 沈今安若真是这古代地地道道的小姑娘，恐怕真会被眼前这个场面给吓到。 但她小小的身体里，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岂会看不穿这些人的把戏？ 无非是装晕倒下，趁乱逼她认错，还得再给她安一个“不孝”的名声罢了。 沈今安懒得看完这出丑陋的戏，抬起手又摔了一个茶壶，嚣张道：“老夫人就算气死，那也是她自己儿孙气的。 三姑娘不仅眼皮子浅，心肠还歹毒。 索要我的生辰礼不成，就把我推下水。 我昏迷三天三夜未醒，侯府连个去看望的人都没有，更不要说对罪魁祸首有什么惩罚。 如今，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们倒是狗叫起来了。 养不教父之过，三姑娘被教养的这般不堪，说到底还是三叔三婶的过错。 但再往底追究呢，那就是老夫人你的过错。 所以，如果老夫人真的一不小心去见祖宗了，那可得去那边跟他们忏悔一下。 没得因为你一个人，搅乱了我们整个侯府的家风。” 第5章 “你——嗝——” 老夫人翻着白眼，不住地拍自己的胸口，这回，倒是真被气的差点儿背过去。 “二姑娘，你可少说两句吧！若真把老夫人气死，你这么小的年纪就背上一个不孝的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二太太直白道。 这话表面上听是在为沈今安着想，可言外之意，却是在警告威胁她母亲。 她年纪小，还不明白名声的重要性。 可苏芸禾是这个时代最典型的女人，她哪里不明白名声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重要呢？ 这不，二太太这话刚落，苏芸禾就已经害怕的要上前道歉赔礼了。 不愧是凭着庶房媳妇儿身份也能在老夫人面前周旋的人，区区几句话，就深刻的展现了资深搅屎棍的功力。 沈今安笑了一下，一把抓住苏芸禾的手臂，看着那群人，冷声道：“我在侯府，连命都快没了，我还怕名声受损？ 真是笑话！ 我们一家子这么多年在侯府过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外面的人都不知道。 今儿我不过让三姑娘感受一下我经历过的事情，外面就能传的沸沸扬扬？ 若真是传了出去，我看这侯府当家人管家能力也不咋滴，趁早换了拉倒！” 二太太也是一噎，她是没想到会碰上沈今安这种混不吝的态度。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们若是不能一下子制服大房，按着沈今安今儿的态度，怕是少不了要鱼死网破。 所幸沈今安如今不过是个孩子，说的话，只可信六分。 眼下的情况，倒是可以再从长计议。 毕竟惹事的是三房，她没必要强出头，刚刚那几句话向老夫人表一下忠心，就够了。 如此想着，二太太倒是没再开口了。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沈今安便领着苏芸禾大步朝外走。 然而此时，老夫人却是缓过了那口气，大声道：“站住！给我，给我拦住她们！” 她多少年没再被人顶撞过了，现下被沈今安一通话砸下来，整个人气的大脑一片空白。 好不容易缓过来，她才不会放过这对母女。 沈今安娘俩儿已经走到屋门口，屋外站着的丫鬟婆子们听到老夫人的话，下意识就要上前。 只作势上前了两步，就被沈今安狠狠地看过去，破口大骂道：“滚开！瞎了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们才是侯府正儿八经的主子！ 真以为自己狗仗人势威风几天就把自己当主子了？ 以下犯上的东西！ 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 滚一边去！” 屋里继室出身娘家不显的老夫人听到这话，白眼一翻，噶的一声，晕了过去！ ………… 沈今安不理会身后的混乱不堪，只一心带着母亲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回到院子的时候，春娟已经回来了。 她就站在院里等着，一脸古怪复杂地盯着跪着的李妈妈和春红二人。 见到沈今安母女俩的瞬间，她就赶紧对着沈今安叽咕眼。 好好的一张老实脸，硬是被她此时的贼眉鼠眼衬出几分猥琐来。 沈今安急着了解春娟的任务完成情况，便也不打算再折磨李妈妈二人。 径直进屋后，就让春娟把她们二人打发走了。 “姑娘，你用了什么法子让那个李妈妈乖乖在咱们院子里跪着啊？那个老刁妇平常嚣张的鼻孔朝天，今儿可算是让她吃了一回瘪。” 沈今安坐下喝了一口茶，淡定道：“你先别管那个，跟我说说我让你办的事儿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春娟眼睛一亮，又是一阵兴奋道：“姑娘你放心吧，那些婶子大妈一听说是侯府里的笑话，一个个的脖子抻的老长了。 奴婢把侯府这些事儿拣着几样特别离谱的说了，看时间差不多就走了。 旁边有位大婶没听够，还塞给奴婢一把瓜子，让奴婢明天继续给她说呢。” 沈今安：“……那你怎么说的？” 春娟脸上露出一丝得意，道：“嘿嘿，奴婢自然是先答应着，然后带着她给的瓜子去找乞丐们了。分了两拨乞丐去宣传，一共花了二两银子。那些小乞丐们都高兴坏了，一个个的都拍着胸脯说保证完成任务。” 第7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春娟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日后侯府一大家子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笑柄那一刻。 苏芸禾坐在一边，愣愣地看着她们主仆二人说话，完全不理解她们在讨论什么。 沈今安看到她娘眼里的迷茫，不禁有点心疼。 “娘，你别怕，如今我长大了，可以保护你和爹爹了。等爹爹回来，我们就闹分家。就算最后分不成，也绝对不会让你过这样的窝囊日子了。” 沈今安画的大饼太香，苏芸禾即便不敢相信，也忍不住憧憬了。 大概是沈今安今儿豁出去的姿态太明显，老夫人那边即便被气晕，醒过来之后也没什么反应，不知道在憋着什么坏。 当然，表面上的原因，可能是沈今安和沈锦瑶都是老侯爷的亲孙女，不管老夫人怎么偏心，老侯爷在明面上却不好太过偏颇。 尤其是在沈今安以这种豁出去的姿态反击的时候。 谁让他们迟迟不惩罚沈锦瑶呢？ 如今再想惩罚沈今安，就得连带着把之前沈锦瑶那份也算上，不然从哪方面说，都站不住脚。 沈今安倒是不害怕她们在明面上如何，主要就是怕老夫人气急败坏，夜里找个男人来败坏她娘的名声。 她们院里的丫鬟少，还不顶用，那才是最难办的。 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沈今安以害怕为由，搬去了苏芸禾的院子。 春娟睡在外间，沈今安和她娘睡一张床上，她睡在外面，枕头旁边还放了一瓶防狼喷雾，这才满足自己的安全感。 等到身边的苏芸禾呼吸平稳，已经进入梦乡，沈今安才熟练的进入自己的空间。 大概是天道怜惜她救人殒命，所以穿越到这里后，还给了她一个别墅空间。 她就是在那几天闷头看书的时候发现的。 这个别墅空间，就是她前世跟父母一起居住的别墅。 前世，她大学毕业后，便当了美食博主，家里的别墅被她弄的像个小型超市和生鲜仓库。 地下室改造成了冷冻仓库，放生鲜食品。 一楼除了客厅，就是开放式的巨型大厨房，还有餐厅和茶室。 二楼是她的卧室、衣帽间和书房，她爸妈的卧室一直留着没有动。 三楼则被她改造成了小超市，货架上摆着各种各样的零食饮料和各种日用品。 每层楼大概都有五百多平，三楼的超市大概是四百多平，还有一百平的露台，沈今安偶尔在三楼露台上看星星。 本来别墅外面，还围绕着近一千五百平的花园草坪。 但她如今的意识只能在别墅里转悠，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好在别墅里的东西，拿出来也是能无限补充的，倒是不愁以后物资的缺失。 沈今安不是无脑开干的人，踹沈锦瑶下水之前，她就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本来就带着金手指，大不了离开侯府单过去，实在没必要接着受那窝囊气。 眼下难办的就是舆论方面，但是这方面她也开始着手让丫鬟去铺垫了。 就等她爹回来说服她爹跟她一起干了。 她爹是个宠妻狂魔加女儿奴，只要她们娘俩极力主张，想必她爹也是会答应的。 沈今安如是想着，也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明明前一天晚上还对未来充满希望，可清早起来，一个噩耗就打碎了她们娘俩所有的幻想。 下人来报，沈家大老爷沈临枫从寺庙回来的路上惊马，直接掉下山坡，如今生死不明。 大房的天，塌了。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沈今安也是慌了一瞬。 昨天已经把人得罪死了…… 她也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么个戏剧化的方向发展！ 苏芸禾已经急晕了过去，如今大房能主事儿的，只有她了。 她冷静地思考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正要喊春娟，就见沈锦瑶就带着一群丫鬟婆子闯了进来。 到底是吃燕窝人参长大的孩子，跟沈今安这个病殃殃的身体就是不一样。 同样是落水，她昏迷三天三夜未醒，原主还直接就噶了。 可沈锦瑶不过一天功夫，就又活蹦乱跳地出来作妖了。 看来还是她力气太小，踹的太近了。 “沈今安，你还不知道吧！姐妹一场，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沈锦瑶一手揪着自己的小辫子，脸上带着明显的洋洋得意。 她也不在乎沈今安理不理她，迫不及待地自顾自道：“你的爹爹，我的大伯，沈家的大老爷沈临枫，为了给他的宝贝女儿请昭明大师出山，下山的路上惊马，从山坡上滚了下去，掉下悬崖。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啦！哈哈哈……” 第6章 她还未说完，就又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你昨天不是还很威风很得意吗？怎么办啊，今天你爹就死了！哈哈哈……你惹恼了祖母，还得罪了我，以后，我看你在侯府如何嚣张！” 话落，她身边的狗腿子丫鬟跟着贱兮兮道：“你还不快跟我们三姑娘跪下道歉！我们三姑娘善解人意，若是你跪的好，三姑娘就原谅你了。” 这是觉得大房没了当家的男人，这些丫鬟连一声“二姑娘”都懒得称呼了。 沈锦瑶骄矜地抬起下巴，那样子，仿佛已经在等着沈今安跪下求饶了。 沈今安淡定地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距离沈锦瑶三步远，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往后撤退。 周围的丫鬟们瞬间一阵混乱，尖叫着让沈今安放手。 在沈锦瑶身边的丫鬟上前来之前，沈今安眼神狠厉地大喝道：“都别过来，否则我扣碎了她的眼珠子！” 沈今安的身上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儿，那些丫鬟谁也不敢当她在说假话。 沈锦瑶整个人都吓懵了，顺着沈今安的力道歪着脑袋，不敢说话。 沈今安慢慢凑到她的耳边，轻轻道：“你说，若是把我惹急眼了，我敢不敢一把火，或者一包砒霜，带着侯府所有人下地狱？” 沈锦瑶的瞳孔一瞬间瞪大，嘴唇吓得直哆嗦，一声都不敢吱。 看她真的被吓唬住，沈今安才一把把她推到丫鬟堆去，笑的像个反派似的，甜甜开口道：“下次见面，若是再让我发现你们对我父母不敬，我可不会这么好心的警告你了哦。” 她的嗓音还带着点奶声奶气，分明笑的像个知心小姐姐，眼里却闪烁着恶魔的光。 直接吓得沈锦瑶“嗷”一嗓子，就扑到丫鬟怀里，不肯再抬头。 没了她们的小主子打头阵，这些丫鬟也不敢再继续放肆，抱着沈锦瑶灰溜溜地跑了。 等这些走了，春娟才踉踉跄跄地跑进来。 “姑娘，你有没有事？” 第8章 请封世子 她脸颊红肿，带着明显的巴掌印，头发凌乱，膝盖上还带着黄土。 不用细想，沈今安也知道，沈锦瑶的人肯定是堵着春娟的嘴让她跪在外面了。 这架势，看来沈锦瑶今儿原本除了向沈今安报仇，也是要把之前她伤了三房嬷嬷的份儿给讨回去的。 沈今安心里不是滋味儿，缓缓道：“我没事，倒是春娟姐姐你，跟着我这样的主子，让你受委屈了。” 沈今安拉着春娟的手，低声道。 春娟眼里闪着泪花，道：“不，是奴婢没用，护不了主子。” “不，是我没用。” 沈今安坚持道。 主仆二人相互推辞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虚弱道：“是我没用，咳咳咳……” 沈今安：“……” “娘，你醒了啊！” 她匆匆走过去，扶住苏芸禾的胳膊，道：“咱们也别争抢谁最没用了，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吧！眼下最好是能动用人脉关系，去找找我爹。” 她没敢说的是，她现在最担心她三叔和老夫人那边直接一鼓作气，心狠手辣的派人去做了她爹。 苏芸禾一脸愁绪，道：“娘来到京城后，就没怎么出过侯府，在京城也没有结识到可靠的密友。你外祖家又远在扬州，我们如今，才是真的求路无门！” 说着，又兀自垂泪起来。 沈今安能理解她娘的心情，可是眼下她真没有多少心力去疏导。 目前这情况，她爹那边的安危只能寄希望于老天。 下一步要如何走，她得好好筹谋筹谋。 ………… 沈临枫遇难的消息传到侯府，除了大房是真的悲痛外，老侯爷应该也算是比较难过的一个。 到底是自己亲儿子，且还是最有出息的一个。 即便沈临枫经常忤逆他，不跟他一条心。 可沈临枫当年高中探花的时候，着实是给日渐没落的宣平侯府增添了不少光辉，也给宣平侯长了不少脸。 看着老侯爷食不下咽的样子，老夫人暗自咬了咬牙，面上却是端庄恭谨道：“侯爷还是多少吃一些吧，若是你也熬坏了身子，咱们侯府也不知道能指望谁了。” 宣平侯听到这话，也是悲从中来，下意识道：“我膝下一共就四个儿子，老二老四是庶出，难堪大任。如今老大遇难，就剩三儿勉力支撑了。我侯府偌大家业，日后，光宗耀祖的事，就只能靠三儿了。” 老夫人闻言，心头大喜。 宣平侯府世子之位悬位多年，已经成了她们母子的心病了。 如今沈临枫遇难，正好趁热打铁让老侯爷把世子给她儿子请封了，也省得夜长梦多。 “侯爷说的是，这天有不测风云，也不知最近大房到底冲撞了哪路神仙。 先有二丫头发疯狠辣地折磨三房的高嬷嬷，推瑶儿下水，后又来我松鹤堂大喊大闹把我气晕。 就连李妈妈，不过是去请她们母女过来我这里，都被她苛责打骂，被她押着在院里跪了半天。 我念着她是小辈，一番慈悲心肠没跟她计较。 没想到这才过夜，老大又出了事。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听到她这么说，老侯爷下意识悲戚道：“老天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预示什么吗？” 老夫人不动声色道：“侯爷何必那么悲天悯人呢，不过就是冲撞了什么罢了。来个喜事冲冲，这晦气就都没了。” 老侯爷被她说的眼前一亮，心里升起希望。 可这不年不节的，府里也没有适龄男女婚嫁的，如何能随便来个喜事呢？ 思来想去，能称得上喜事的，也不过是一个世子之位还悬而未定。 若是此时定下来，那就正好了。 老夫人往那边引，老侯爷自然就往那边想。 这事若是之前提起，老侯爷是避而不谈的。 无他，老大和老三两个儿子相比，相差太大了。 老大沈临枫从小就被称为少年天才，十三岁考上秀才，十六高中举人解元，本来他能成为大雍朝最年轻的状元的。 可他后来连续两次下场会试都被意外干扰，不是马车撞了人最后延误时间无法进场，就是染了风寒无法考试。 第三次更是直接摔断了胳膊。 大概他也觉得考试之路太过坎坷，再不坚持，以后恐怕连出意外的机会都没了。 于是，坚持断臂下场考试，最后还摘了个探花回来。 想当年，沈临枫被称为京城“双壁”之一，是宣平侯府最亮眼的牌面。 而老三沈临松，被老夫人宠的娇生惯养，文不成武不就。 大概是想跟他大哥较劲，在外面也买了一个精通诗画的名声，附庸风雅。 但每每有他的传闻出来，背后都伴随着风月之事。 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侯府交到谁手里更合适。 可眼下，老妻的话萦绕在老侯爷的耳边，却是一点点渗入心里。 纵使他觉得大儿更优秀，可会不会，大房太过福薄，根本接不住这样的福气啊？！ 一旦往这个方向想，那思维就刹不住车了。 老夫人姜氏作为他几十年的枕边人，最了解他的想法。 此时，看着沉默出神的老侯爷，姜氏暗暗笑了。 ………… 昱日一早，老侯爷便在朝堂上为自家三儿子请封世子。 出人意料的是，圣上竟然没有当即批准，只是留下意味深长一笑，按下不发。 老侯爷也是心下忐忑，下朝回家之后没敢跟老妻深说，只说已经向圣上请封，等待便好。 老夫人姜氏也不懂朝堂上的弯弯绕绕，老侯爷这样说，她还以为不久的将来，她就要等到自己儿子成为侯府世子的时候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开始对“夫人外交”展现出极大的热情，一改她过去几十年龟缩后院的风格。 在她的带动下，连三太太都逐渐开始扬眉吐气起来。 三太太本是文远伯府的嫡女，向来心高气傲。 可当年同是闺中密友的姐妹们，如今大多数都是世子夫人，有的甚至已是伯爵夫人了。 只有她，当年嫁入侯府面上风光，可时隔多年，走出去依然不过是个侯府三太太。 如今，她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有这些憋着一口气要找场子的女人在，老侯爷反应过来的时候，侯府的赏菊宴帖子已经送到京城各大勋贵府里了，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他只有在心底不断的祈祷，请封的事情顺顺利利。 第9章 初存死志 因着沈今安的吓唬，也因着赏菊宴在即，老夫人那边不想出么蛾子，侯府后院如今呈现出一种虚假和平的状态。 东院热热闹闹的筹备着三日之后的赏菊宴，西院这边却是冷冷清清。 第7章 “老侯爷真是残忍，虎毒尚且不食子，咱们大老爷前脚落崖，生死不知，老侯爷后脚就给三老爷请封世子。这是还嫌咱们夫人的伤口不够疼，在夫人心上撒盐啊！” 春娟隔着院墙虚望东边，抹着眼泪道。 沈今安一脸冷漠，道：“管他呢，热闹是他们的，与咱们无关。” 她已经想好假死带她娘出逃了，她的空间里有防狼喷雾，有电棍，有匕首有刀子，虽然没有真枪，但也有放钢珠的气枪和水弹枪…… 她也没想过走多远，京城的治安到底比别处要强。 她只想先带着她娘离开侯府，才好方便她们寻找她爹。 即便这种希望渺茫，可也不能真的放任亲爹掉落悬崖不管啊！ 老侯爷那边说着已经派人寻找去了，可是真出几分力，谁又清楚呢？ 如果连她们都放弃了，这个世上，就真的没有人在乎她爹了。 但她做好了打算离开，侯府的人却没想过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们。 先是把沈锦瑶踹下水，又把老夫人气晕，后又揪着沈锦瑶的头发警告…… 若不是怕沈今安真的无所顾忌，鱼死网破，这一桩桩，一件件，每一条都够老夫人和三太太把沈今安抓起来狠狠折磨一通。 可因着请封世子的事情，她们愿意“受几天的委屈”，把这些情绪都憋住，等到世子之位到手了，再想法子折磨大房的人。 但是到了赏菊宴的前一天，三太太还是没忍住内心的喜悦，领着她的女儿沈锦瑶来大房耀武扬威。 “哟，我说大嫂，你这还没好呢？你也节哀啊，好歹膝下还有个女儿呢，也不能真的就这么追随大哥而去啊！ 咱们都知道大哥跟你感情好，但到底也是当娘的人了，不能再跟没生养的时候那样，只管有情饮水饱了。” 三太太一张嘴也是个老阴阳师了，只是说到她父母感情好的时候，沈今安觉得她的后槽牙都咬紧了一样。 沈锦瑶这个真小孩儿没有意识到她亲娘的异样，紧靠在三太太的身边，生怕沈今安又发疯拽她头发。 她盯着沈今安看，表面的恐惧下，深藏着看到沈今安落魄悲痛的期盼与幸灾乐祸。 沈今安已经不想去在意这些小孩子的情绪，她只想让这对讨厌的母女赶紧滚，别在她娘面前阴阳怪气。 “咳咳咳，三弟妹说的是，我知道了。” 苏芸禾咳嗽着，随口应付道。 沈今安一边给苏芸禾倒茶拍后背，一边转头冲着三太太甜笑道：“三婶真是个热心肠，眼下三叔要被封为世子了，三婶还有心思关心我爹娘，真是个大善人。” 三太太随意地扫了一眼屋里的陈设，随后在丫鬟的仔细擦拭下，挑剔地坐下。 一番惺惺作态完事儿了，才拿着帕子点了点自己的唇角，骄矜一笑道：“那有什么，那些事情有下人在忙，有老夫人主持，反倒是我这个未来世子夫人，倒是落得省心了。” 沈今安笑道：“诶，三婶哪能就真的省心啊！三叔膝下还没有嫡子，又娇宠妾室，三婶若不趁着年轻赶紧生个弟弟出来，以后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便宜了庶子？ 毕竟三叔风流，可不像我爹娘那般恩爱！” 三太太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哪个小孩子都不愿意听到别人说自己爹娘感情不好，沈锦瑶此时也顾不得沈今安会薅她头发了。 噌的从她娘身边冲过来，大声反驳道：“你爹娘恩爱，你爹还纳妾？你不是也有姨娘庶弟？” 沈今安笑笑不说话，一副不跟她争辩的样子。 沈锦瑶还以为自己吵赢了，戳中了沈今安的痛点，回过头得意地看着她娘。 却见三太太的脸色更难看了，站起身径直朝外走。 只是走到一半的时候，她顿下，冲着苏芸禾意味不明道：“大嫂倒是一贯的好福气，先有丈夫护着，后有女儿冲锋。 你倒是可以永远活在别人的庇护下。” 说罢，带人离去。 沈今安站在窗边，还能听见三太太母女俩渐行渐远的声音。 “娘，我这个女儿也不错啊！我刚才也护着你了。” 三太太似有似无地叹了一声，应和道：“嗯，你也是娘的好女儿。” 沈锦瑶不知道的是，大房的纳妾跟三房的纳妾，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一个是主动纳妾，一个是被动纳妾。 几乎整个侯府的大人都知道，大房的妾室只是生子工具。 而沈临枫的感情，真真是全部都给了苏芸禾。 沈锦瑶年纪小看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可三太太心里却是明白着呢！ 沈今安虽然明白这些表像事件之下的本质，但却怕她那母亲多想，让那本就差到极点的情绪更雪上加霜。 她对苏芸禾安慰道：“娘，你别听沈锦瑶瞎说。三婶是自己夫妻感情不睦，就嫉妒你和爹爹。我就算年纪小，我也记着爹当年不愿意纳妾的事。这么多年，他更是都没有再去过田姨娘的院子。爹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苏芸禾扬起一抹虚弱的笑，轻轻摸着她的小脑袋，慢慢道：“傻孩子，娘怎么会不知道呢？当年，若不是娘以死相逼，他最后，也不会妥协的。 终究，终究先是我负了他……咳咳咳……” 沈今安也不知道她爹娘之间具体的爱恨纠葛，眼下她只想让苏芸禾好起来。 苏芸禾咳嗽了一阵后，又道：“但即便是现在，娘也不后悔。田姨娘老实本分，为人厚道。日后……日后即便娘不在了，她也会顾着你的。” 沈今安心头大震，心上涌起一阵难言的悲痛。 她不想啊，她不想刚来到这个世界，又失去父母亲人。 “娘，你不要胡思乱想啊！爹没准儿正在某个角落等着我们去救他呢！你必须得好好的，安儿不能没有你！” 短短几日，沈今安却仿佛已经真的跟苏芸禾母女连心了。 见她初存死志，心痛难挡，不免泪湿眼眶。 苏芸禾虚弱地笑了笑，看着虚空的角落，缓缓道：“娘会等你爹爹的，总不能再先于他背弃诺言。说好了……说好了生死相依……这一次，我必不负卿…… 娘累了，要睡一会儿，你先出去玩吧……” 苏芸禾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余浅浅的呼吸。 沈今安生怕她娘睡过去，一直在她床边陪着。 等到傍晚，苏芸禾醒了，沈今安让春娟喂了她一碗粥，才又陪着她一起睡去。 …… 第10章 抄家 次日一早，宣平侯府就热闹起来。 老夫人和三太太期待已久的赏菊宴，终于拉开序幕。 能在京城站稳脚跟的达官显贵都是人精，宣平侯为沈家三老爷请封世子的事情早就传了出去。 虽然皇上并没有当场同意，但圣心难测，谁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就下旨了呢？ 于是，那些权贵们，一面背地里嘲讽宣平侯的狠心，慨叹沈临枫的不幸，一面又拿着宣平侯府的帖子，笑脸相迎。 同是人间奔波客，戏子居多。 在朝为官的男人，当家理事的女人，谁还没有点子演技在身上呢？ 沈今安早就过了被别人的眼光影响的年纪，可此刻还是会被侯府的热闹刺到。 这是站在她父母的悲苦上热闹啊！ 所幸，她已经决定带着她娘离开，往后侯府如何，也跟她们无关了。 沈今安打算的很好，在这之前，已经把她们这一房所有的财产都收进了空间。 她娘信任她，她一开口，便把自己的私房银票和地契都给了她。 但她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却被皇上的一道圣旨给打的措手不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宣平侯沈承业，贪污受贿，结党营私，圈地卖官，鱼肉百姓…… 汝之所为，枉为朝廷命官，朕甚感悲怒。 念及沈家先祖血战沙场，保家卫国，劳苦功高。 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今令宣平侯府，抄家夺爵，流放北疆，钦此。” 声落，不仅是宣平侯府，就连参加宴会的众人听到圣旨的内容都傻眼了。 这菜还没吃上几口呢，光听宣平侯府老夫人搁那儿吹牛逼了，好不容易吹完，竟然迎来了帝王级拆台？ 不过眼下谁也顾不上那几口菜，圣旨念完的瞬间，那些不相干的人都恨不得自己身怀遁地之术，一个个猫着腰低着头，麻溜地走了。 宣读圣旨的大太监缓缓走到宣平侯面前，捏着嗓子道：“沈大人，圣上宽容，允你一刻钟的准备时间。一刻钟后，高将军就来了，届时还望沈大人能带着家眷们体面离开。” 宣平侯只觉得眼前一阵漆黑，起身的时候身子都晃悠了。 老夫人早就经受不住这天大的打击，大喜大悲之后，直接晕了过去。 三太太怔愣过后，忍不住尖声道：“为什么会这样？圣上怎么能抄了侯府呢？我家老爷还没当上世子呢啊！” 第8章 那宣旨的大太监眼睛一厉，尖声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怎么着，沈三太太这意思，是对皇上的旨意不满？” 宣平侯冷不丁打了个激灵，立刻醒过神来，转过身对三太太破口大骂：“无知蠢妇，口出狂言，你要害了整个沈家不成？” 随后，转身又对着大太监点头哈腰赔笑道：“李公公别放在心上，不过是无知蠢妇的一派胡言罢了。沈家对皇上忠心耿耿，即便我曾经胡涂，做错了一些事，可我的心是向着皇上，向着朝廷的。” 那太监眼皮一耷拉，瞅都不瞅沈承业，摸了摸自己的衣袖道：“沈大人是否忠心，圣上自有决断，奴才可不敢揣测圣意。” “是是是，李公公说的是。” 宣平侯再没有了当侯爷时的骄矜自傲，如今对着一个太监，也低三下四的得心应手起来。 安抚完李公公这边，他才对刚刚醒过来的老夫人和怔愣在原地的三太太大吼道：“还不赶快回去把身上这些首饰华服都脱下，流放路上只着中衣！” 这话言外之意，是让老夫人和三太太等人赶紧回去藏钱。 可老夫人和三太太还沉浸在被抄家的无措中，根本没反应过来。 倒是站在人群后的二房夫妻，以及在假山后面躲着的沈今安，立马领会其中深意。 沈今安之前还可惜呢，为了逃跑不引人注意，她都没敢偷着去收老夫人等人院里的东西。 眼下侯府都要抄家了，便宜谁都不如便宜她。 她收东西就是一眨眼的事儿，不像其他人藏一颗银花生都得绞尽脑汁。 于是，当别人都往自己院子赶的时候，她已经把老夫人和三夫人院子里值钱的宝贝都收没了。 若不是快走到二房院子的时候，那对夫妻已经回来，沈今安坐地也得给他们表演一手“贼不走空”。 没法子去二房收宝贝，沈今安也不气馁，麻溜转头，跑到侯府库房去收东西。 跟老夫人和三夫人的院子相比，侯府的库房可谓寒酸。 绫罗绸缎、杯碗茶盏倒是不少，但是要么颜色老旧，布料发潮，要么缺杯少碗，凑不齐一套。 除了今儿办宴会，把好东西都拿出去招待客人的缘故，库房这么寒酸，老夫人这个老蛀虫也是功不可没的。 沈今安可没忘她在搜到老夫人私房的时候有多震惊，那些首饰头面，精美瓷器，好多都是她娘的嫁妆，应该是早年从她那个包子娘手里扣出去的。 关键这些还是老夫人嫁了亲女儿之后剩下的，想当年，老夫人的亲女儿出嫁的时候，也是相当风光的。 由此可见，她到底贪了多少。 当时想到这些，沈今安下手也是相当不客气，能收的首饰摆件、珍贵家具、屏风绣品……甚至藏到床底下的地契银票匣子也给找了出来，一点儿没给她留。 就算是眼下的库房再寒酸，沈今安也不嫌弃，不管破的旧的，反正主打就是一个不剩。 姑且算是满载而归，收完这些身外之物，沈今安又去厨房转悠了一圈。 正好今儿办宴会，厨房准备的菜品老齐全了。 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老夫人为了给她亲儿子争面子，那可算是下了血本。 什么山珍海味、螃蟹燕窝，全都给整齐活了。 没让那些宾客吃到嘴，倒是便宜了沈今安。 收完食材，从筐到缸，连盆带碗，她又是收了个干净。 等到全都收完了，她才拎个食盒往她娘的院子走。 此时府上已经全乱套了，好多下人惶惶不安，主子倒霉，他们这些小鬼也遭殃。 有些心思野，胆子大的，直接收拾包裹企图从后院逃跑。 这会子官兵也没到，宣旨的人都在前院，也不知道那些人能不能成功跑掉。 至于能不能拿到卖身契，会不会成为黑户流民，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沈今安想着春娟，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第11章 妻妾 刚走到院门口，就见田姨娘抱着她的庶弟沈三郎疾步走来。 “姑娘，你去哪儿了？奴婢找了好一会儿了，快，快跟着奴婢去找夫人吧！侯府要变天了，可不兴乱跑了。若是让黑心的人把你带走，夫人肯定会急疯的。” 说着，她一手抱着娃娃，一手拉着沈今安朝着苏芸禾的院子走去。 田姨娘在人品这一块，算得上妾室中的翘楚。 不仅自己老实本分，教育出来的孩子也友爱亲人。 上回原主落水就是沈三郎嚎着嗓子大哭，把春娟引来，才救了原主。 这回见到沈今安，也老早就扬起大大的笑容，开始给沈今安展示自己的“藏品”。 “姐姐，给。” 沈今安眼睁睁看着这三岁小孩儿从脖颈子处掏出来的一颗小银花生，无奈叹气。 孩子是好孩子，就是太实诚了。 田姨娘边走边教育：“三郎，姨娘怎么跟你说的，不要在人前给姐姐，要背着人给！” 小娃娃懵懵地看了他娘一眼，撅了一下嘴，小身子一扭，窝在他姨娘的怀里，背对着沈今安，小手却往后伸着，声音闷闷道：“给，姐姐。” 沈今安：“……” 嗯……怎么不算背着人呢？！ 两人脚步快，说着话的功夫已经到了褚玉院。 刚进院门，就听见春娟凄厉地叫喊声。 “夫人！！” 沈今安心头一紧，扔下手里的食盒就往屋里跑。 “娘——” 屋内，只见春娟一脸慌张的抱着苏芸禾，苏芸禾脸色苍白，纤细的脖颈处有一块凸起。 “姑娘，夫人吞金自杀了！” 春娟哭着急切道。 沈今安脑瓜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随后醒过神来，什么也没想，下意识冲过去就扣她娘的喉咙。 所幸春娟发现的及时，金块卡在喉咙处还没咽下去，不然就是神仙也难救！ 经过一番折腾，苏芸禾终于算是把那生金块子给吐了出来。 “娘！娘！你干嘛这么想不开啊？你连安儿也不想要了吗？” 大起大落之下，沈今安忍不住痛哭出声。 苏芸禾虚虚地看着半空中，心灰意冷道：“你爹失踪多日，侯府如今又被抄家，更无法再继续派人寻找。我没办法找到他，咳咳咳……只好先下去陪他。” 沈今安又气又痛道：“你能做的难道只有寻死吗？我和三郎都是爹的血脉，你难道不能振作起来，陪着我们长大吗？” 苏芸禾转头眷恋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看着不远处站着的田姨娘，欣慰道：“有田姨娘在，娘放心。” 田姨娘捂着沈三郎的眼睛，此刻也是一脸焦急担忧。 “夫人，夫人莫不可胡涂啊！奴婢只是奴婢，在小姐心里，如何能代替亲娘呢？” 可苏芸禾却仿佛累了，不愿意再开口说话，缓缓闭上眼睛。 沈今安知道，心存死志的人，即便这次救下了她，下一次找到机会，她们还是会自戕的。 情急之下，她忍不住另辟蹊径地劝慰道：“娘，你想啊，本来侯府就算不被抄家，以老侯爷和老夫人的性子，他们会真的帮我们去找爹吗？ 就算表面答应，也不会尽心尽力寻找，老夫人能不顺路派人刺杀我爹就算她仁慈了。 只怕到头来，最终的结果，只是拿着我们亲手奉上的银钱为三叔铺路罢了。 反倒是现在，咱们被抄家了，还能走出侯府。 这一路上，未必不能跟人打听着寻找我爹啊？” “夫人，小姐说的有理啊！” 田姨娘也跟着劝道。 “再说了，就算……就算到时候还是找不到我爹，咱们流放路上再死不迟啊！” 沈今安干脆破罐子破摔道。 春娟紧随其后，深表同意地点点头。 “姑娘说得对啊，若能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自杀，死在外面，总比死在侯府这么个烂糟污的地方好啊！死在侯府，没准儿最后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田姨娘：“……” 劝的很好，要不你俩还是把嘴闭上吧！ 但好像苏芸禾这个脑回路，就能接受这么另辟蹊径的劝慰。 她睁开眼，带着一点微弱的希望看着沈今安，虚弱道：“安儿，你，你没骗娘？” 沈今安迫不及待道：“没有没有，当然没有！那是我亲爹，难道我不想找到爹爹吗？” 苏芸禾似乎被说服了，整个人的状态都变的积极起来。 沈今安见状，终于放下心了。 劝好了她娘，她才想起来放在外面的食盒。 她赶紧让春娟把食盒带回来，然后问苏芸禾要春娟的卖身契。 “娘，春娟的卖身契在你手里吗？” 苏芸禾也明白她的意思，马上道：“在梳妆台最下面那一层匣子里。” 沈今安迅速找到春娟的卖身契，然后随意裹了一个包裹，在春娟把食盒放下的时候，就拉着她的手往外跑。 第9章 “春娟姐姐，你现在是自由身了，拿着卖身契去官府消了奴籍便回家去吧！包裹里有些银子，就当是我娘给你置办的嫁妆，也算是全了咱们主仆一场。” 春娟抱着包袱，呜呜哭着摇头：“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就跟着夫人小姐！” 她停下不走，沈今安也拽不动她。 只得停下脚步，严肃着脸道：“你当这抄家是儿戏吗？侯府上上下下被判流放了，路上还带着丫鬟？那象话吗？ 官府不会让你们跟着的，你们只会被抓走，充作官奴！” 春娟吓得忘了哭，愣愣地看了她几秒，随后“哇”地一声大哭出声。 “啊啊啊，奴婢不要，奴婢不要！” “嘘——闭嘴！赶紧走吧！ 沈今安心里着急趁乱收东西呢，也没功夫在这儿哄她，拉着她的手就往侯府后门跑，边跑边嘱咐道：“你拿着东西就快点儿走吧，一会儿官差来了，想走都走不了了。 别想着跟我们同甘共苦啥的，你先逃出去了，把自己顾好，以后我们回京城了也算在京城有个照应啊！” 本来还抽抽噎噎的春娟听到这话，眼睛骤然亮了。 “姑娘，侯府被流放了还能回来？” 她见识少，还真不知道京城哪个世家流放后还能返京的。 她不知道，沈今安也不知道啊！ 但为今之计，只有画了这张饼，才能痛快地把春娟送走。 好容易把春娟送出门，沈今安回到院子的时候，田姨娘已经劝着苏芸禾在喝粥了。 “姑娘，快来吃点东西，一会儿官兵来了我们就没时间吃了。” 看着田姨娘张罗的架势，沈今安感到很欣慰。 好歹有个不算是添乱的人在啊！ 第12章 流放前奏 她们这边吃的悠哉悠哉，府上其他院落却是炸开了锅。 这个时候，正常人谁还能想着去填饱肚子啊！ 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多的往身上藏东西，才是最主要的！ 圣上说了，不允许他们戴着金银首饰贵重之物出门，但允许他们穿着中衣离府。 其实，这算得上给侯府最后的体面了。 只要来抄家的人心软一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他们能做的手脚多着呢！ 可现在，陛下的机会已经给了，他们的银子却丢了。 “天杀的，是哪个黑心肝的东西来我侯府行窃啊？！我的家底子啊！” “啊——我的银票呢？我的首饰呢？” “天啊，到底是哪个黑心烂肺的贼人啊，把能偷的都偷走了！” ………… 各个院子里的状况大同小异，哀嚎声四起。 宣平侯府老夫人直接就是一个仰倒，翻着白眼歪在榻上。 三房夫人直接气得嘴上长了两个大燎泡，头发肉眼可见的有点儿直立。 二房夫妻倒是没丢东西，但为了避免后期老夫人盯上他们夫妻俩，也装出一副丢了东西的样子。 不仅如此，二太太还让二老爷跟着她一起演戏。 “为今之计，咱们必须得去妾室院子里借银子，不然之后的流放路上，咱们就是有银子，也没法用。” 沈二老爷知道自己的夫人向来足智多谋，他平常就多听她行事，眼下关键时刻，更不可能跟她唱反调。 当下赶紧道：“全凭夫人做主。” 二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带着他一起去妾室院子“借银”。 向妾室伸手的法子未必只有二太太一人能想出来，只是三房这边就算想的到，也实施不起来。 没有生下子嗣的姨娘都会被朝廷押走，收作官妓。 生养了子嗣的姨娘跟着一起流放。 对现代人来说，仿佛说不清哪条路更好。 但对于名节大过天的古人来说，跟着流放，是给了她们一个清白死去的选择。 三房一共三个子嗣，除了三夫人生的嫡女三姑娘沈锦瑶，就是秋姨娘所出的庶子沈家大郎沈晏鸿，以及春姨娘生的五姑娘沈雪。 秋姨娘受宠，好东西多。 但相对的，因为生下三房唯一的男丁，气焰嚣张，绝不允许主母在这个时候从她手里扣东西。 春姨娘倒是好拿捏，但手里也没什么好玩意儿。 有三老爷拦着，三太太没从秋姨娘手里扣出什么东西来，还生了一肚子气。 沈锦瑶平常虽然仗着自己嫡女身份嚣张跋扈，但眼下看到大人们的反应，也知道自家大祸临头了。 她哭哑了嗓子，哀哀道：“娘，你别气了，我房间里还有很多首饰呢，你赶紧抓紧时间藏一些吧！” 三夫人看着哭肿了眼睛的女儿，不由得一把把她抱住，哭道：“还好有我瑶儿在，不然娘可怎么活啊！ 若不是来不及，娘都想给你外祖父修书一封，直接跟这个狗男人和离算了。” 沈锦瑶眼睛一亮，满含希冀道：“娘，那你快点儿写啊！若是能跟爹和离，我们就不用去流放受罪了！” 三夫人被女儿撺掇地蠢蠢欲动，犹豫几息道：“你去拿纸笔，娘先藏一些钱，若是能和离最好，不能和离，咱们娘俩手里也有钱花。” 三夫人这两手抓玩的溜，三老爷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从被妻妾争抢的男人变成了被妻女嫌弃的皮球，避之不及。 而老夫人和老侯爷这里，也是一样的愁眉苦脸。 在得知自己的书房和老夫人的卧房都被偷了后，老侯爷沉默半晌，道：“你赶紧去汀兰阁，在那里找到什么就拿什么。” 老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看着老侯爷。 “汀兰阁不是一直被封着吗？那个贱人的嫁妆不都用完了吗？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藏了东西在汀兰阁？” 老侯爷一脸烦躁，大吼道：“你废什么话？还不快去！是想着身无分文的流放，活不到流放地吗？” 老夫人被吼的一抖，反应过来之后下意识就想撒泼，但看着老侯爷那张冷冽的脸，理智终究战胜暴躁，闭嘴忍着气往汀兰阁跑。 汀兰阁离这儿不远，但也不近，是沈临枫的亲娘徐氏从前放嫁妆的地方。 自打先老夫人去世，宣平侯府已经走到第三代。 整个侯府这么一大家子，连带着老侯爷仕途花用，早都花的不剩什么。 那么一大笔嫁妆，若是放在能人手里，自然是钱生钱，物生物。 但就看如今老夫人这个德行，她哪有那个本事呢？ 她自己贪还不够呢！ 先老夫人嫁妆里的好东西都被她扒拉到自己的口袋里不说，她亲女儿出嫁时更不知陪嫁了多少。 那八十八抬的嫁妆，从先老夫人的嫁妆里扒拉出去的何止一半呢。 后来又给她自己儿子娶媳妇儿用，那些嫁妆也算是被瓜分了个干净。 她原本以为所有的好东西都已经被她占为己有了，没想到老侯爷竟然还留了一手。 眼下她带着怨气往汀兰阁去，多年的养尊处优，跑了这么两步，她就气喘吁吁了。 打开汀兰阁的门，进去就是一顿翻找。 但里面家具空空，她翻了半天，其实也不过是在梳妆台的匣子里找到一根金簪，一根银钗，一对实心的金镯子。 但这些做工都十分粗糙，像是新手打造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块材质不错，但雕刻的也不太好的玉佩。 她突然想起，当年京城流传的宣平侯爷如何宠妻的传言。 当年的宣平侯夫妇最恩爱时，宣平侯甚至亲手给妻子做首饰。 “这个贱人，死了都不消停！还敢出来恶心我！” 她气的扬起那块玉佩就要砸。 然手臂高高扬起，却迟迟舍不得砸下。 说到底，除了眼前这几样东西，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她忍着怒气往自己的身上藏，藏完了，开解自己道：“哼，当年你们再恩爱又如何，还不是被我抢走了侯夫人的位置。你的嫁妆为我铺路，你的儿孙，也得被我的儿孙吸血！” 狠狠地在汀兰阁咒骂一番，她才整理好衣服出去。 刚走到院子，前院也传来动静——官兵来了。 第13章 四叔沈临城 沈今安已经吃饱喝足，田姨娘和苏芸禾也吃好了。 沈三郎捧着小碗喝了两碗火腿粥，咂摸咂摸嘴，拍了拍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发出满足的感叹：“啊，三郎饱饱啦~” 沈今安食盒里装的东西不多不少，她们四个人使劲吃，恰好吃完。 院子外面传来官兵的脚步声，下一秒便高喊：“屋子里的人赶紧出来，别让我们进去赶！” 沈今安扶着苏芸禾，田姨娘抱着沈三郎，四个妇孺便慢慢走出了房间。 见她们配合，那些官兵便没有为难。 到了前院，每一房人的脸上都像是经历完一场战斗一般。 所有人分成几部分站好，没跑的下人被押在另一个空院里，等待着官府发落。 第10章 就算跑了的，也有官差去抓，抓不到的，也成了黑户，不好生活。 沈今安看见之前的墙头草春红被人押着，从后院走过来，她胳膊上还挂着一个松散的包袱。 见到三太太，她疯魔了一般的冲过去：“你这个黑心的毒妇，我替你卖命那么多年，为什么临到头连一张卖身契都不肯给我！为什么非要拖着我一起下地狱？！” 三太太被她扑的一个趔趄，站稳之后反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抽了过去。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指摘我？我堂堂伯府嫡女都要跟着侯府一起流放，你一个贱奴凭什么全身而退？” 春红听到她的话，愣了一瞬后，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报应！报应！哈哈哈哈……都是报应……” 笑过之后，她看着三太太的脸，恶狠狠道：“我也等着你报应！” 三太太被她眼神看的心惊肉跳，随后又要举起手打她，被官兵叫停：“都消停点，肃静！” 三太太不再吱声，春红也沉默地被押到奴才队伍里。 沈今安站的地方离那奴婢队伍不远，支着耳朵听着，才知道，原来从侯府逃走的奴才都被抓了。 但那些官兵并非完全不近人情的，有卖身契在身，再搜查一下没有带走侯府贵重物品的，就放了。 然整个侯府，被放了卖身契的，唯有春娟一人。 所以这些被抓回来的逃奴才会如此愤恨又后悔。 她们在逃跑前，有人也是求过主子的。 可惜，没能如愿罢了。 然此时她们再如何悔恨当初没有跟对主子也没用了，如今所有的主子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哪有改错的机会呢？ 沈今安听到春娟最后安全离开，就放心了。 眼下她们各房人各自聚在一起，彼此之间也没有交流。 大人们身心俱疲，还没察觉到饥饿，小孩子却不一样。 三房家的庶子沈大郎沈晏鸿鼻子还挺灵，沈今安等人站在这儿的一会儿功夫，他已经闻到他们身上带的肉香味儿了。 “祖母，祖母，我饿了，我要吃肉，我要吃烧鸡！” 老夫人心力交瘁，却还耐着性子哄他。 “哪里有烧鸡啊？你早不去吃，现在哪有机会啦！” 说完，她便看着老侯爷，希望他能跟官差说说情，让她们填饱肚子再走。 方才只顾得藏钱了，都忘了要藏吃的了。 眼下马上就要赶上饭点儿，朝廷好歹宽限最后一顿啊！ 老侯爷舔了舔嘴，显然他也有这个意思，但他拉不下这个脸来。 他抬眼看了看一向懦弱的老二，又看了看浑身散发着躁郁气质的老三，最后目光转向从来都面无表情的老四。 无奈叹了一口气，此时的他，无限希望老大沈临枫的存在。 往常这种不讨喜的活，他都没有心理负担的就要求沈临枫这个大儿子去干，从没想过让其他儿子代劳过。 如今事到临头，连个能担当的都没有。 沈晏鸿看没人像以前那样给他出头弄吃的，立刻跑到沈三郎的跟前，伸出手，理直气壮道：“烧鸡呢？赶紧拿出来，我已经闻到味儿了！你嘴上还有油没擦干净呢！” 沈三郎一听，立马捂上小嘴儿，背对着他，把脸埋进田姨娘的裤腿！ 田姨娘也是一脸懊恼，方才就顾得照顾着大家吃饭了，竟然忘记给娃擦嘴了。 若是以往，世家子弟吃过饭，自然会有饮茶漱口净手熏香的步骤，可这回时间紧迫，哪里想到那么多呢！ 她一个妾室对着沈家长孙沈大郎提不起半点儿底气，只低下头伸手护着沈三郎的后背。 沈大郎从小在老夫人跟前长大，向来嚣张跋扈，连沈今安这个沈家最正儿八经的嫡女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个妾室了。 他见田姨娘母子不说话，立刻就要上前揪沈三郎的耳朵。 原主胆小怕事，沈今安可没有那样的好脾气。 对方既然先动手了，那她也不含糊。 半路截住沈晏鸿的手指，直接就是向后一撅。 “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断了，你放开我！” 沈三老爷听到自己儿子的叫声，立刻就要上前推沈今安。 倒是离的近的老四沈临城抬手挡住了沈三老爷的手。 看着面无表情的沈临城，沈三老爷一脸阴郁，道：“老四，你这是要跟三哥我作对吗？” 沈临城向来无话，面对沈三老爷的质问也不言语，只沉默的挡在沈今安的前面。 沈今安看着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四叔，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到他的身份信息。 妾室所生，姨娘早逝。 嫡母不喜，杂草一般在侯府后院长大。 直到沈今安五岁，他们大房一家从扬州回到侯府，对他关照起来，他的日子才算好过一点。 然她们大房善待的物件何止他一个？ 可在这样的绝对弱势之下，挺身而出的却只有他一个人罢了。 沈今安的心中划过一丝暖流，看来这流放路上，倒是又多了一层安全保障。 第14章 流放出城 有老四沈临城在前面挡着，沈三老爷到底没能把沈今安怎么样。 这边的动静被官兵注意到，马上就被喊开。 “够了，不准喧哗。男一队，女一队，分别站好！” 听到官兵的动静，沈大郎吓得跟鹌鹑似的，也不敢叫嚣着要吃的了，捂着手指跟他爹到队伍里站好。 等到队伍都站好，官兵们便给侯府的人带上锁链，又给成年男人们带上夹板，便押着出府了。 府外好多百姓已经围着，站好了前排看热闹。 京城抄家的侯府可不算多，好容易赶上了还不看看！ 尤其是这侯府被抄，还是因为贪墨，那百姓更是真情实感了。 因谋逆抄家的，他们就是纯看热闹，谁登基上位都跟他们没多大关系。 但因为贪墨被抄，他们可是有扔臭鸡蛋的权利的。 毕竟，这贪的可是他们老百姓的银子。 沈今安一家全是妇孺，沈临城跟她们一起 ，都走在队伍的最后，倒是捡了物资不够的便宜。 前面扔尽兴了，后面队伍还没露头，臭鸡蛋和烂菜子已经扔完了。 于是队伍便出现了这么好笑的现象，前面的宣平侯沈承业等人被扔了个臭蛋满头，她们这边端的是分毫不沾。 百姓们也是有点子操守在身上的，基本不对妇孺下手。 这个时候，沈今安之前让春娟散播的舆论威力，也初步显露出来了。 有那不知事儿，想要一通乱杀，被旁边人制止道：“别扔错了！沈临枫大人的家眷不要扔，他们是受牵连的。” “怎么说？有啥内幕快说来听听！” “这些年，他们在侯府一直备受老刁妇的欺压！原先有沈临枫大人看着，老侯爷还有点儿谱。后来把沈大人妻子的嫁妆都花光了，侯府过不下去，老侯爷就想着贪墨咱们老百姓的银子了。” “什么？还有这事儿？” “那老侯爷真是个胡涂蛋，有高门出身的原配嫡妻不好好相待，非娶了这么个继室。现在好了吧，直接把家给搅没了。” “沈大人可是真倒霉，先是亲娘给别人做了嫁衣裳，后又被亲爹继母吞了媳妇儿的嫁妆。现在倒好，他人还没了，还落了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好人不长命，老天爷真不开眼啊！” 在旁边路过听了一耳朵的沈今安：“……” 你们不要太扎心啊！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啊？老侯爷怎么可能那么胡涂？” “嗨，你别不信！前几天我亲耳听见侯府的一个丫鬟在外面说呢，说沈大人一家子自打从扬州回来，就没过过一天消停日子。沈大太太生不了儿子，不仅被逼着给沈大人纳妾，还得往外交嫁妆银子！沈大人不想娶那继室老夫人的远房侄女，就在侯府找了个烧火丫头随便纳了。” “天啊，真的假的，简直不要太离谱！” “是啊，沈大人多光风霁月的一个人，竟然被一个烧火丫头得到了！” “早知道，我也让我娘把我卖进侯府烧火去了！” …… 谣言逐渐歪楼，渐渐走向风流。 真真做到了，一方有谣，八方来听。 就连沈今安这个事件主人公，都听的津津有味。 一直到再也听不到一句八卦了，沈家一家人也终于磕磕绊绊的，在官兵们的“保护”下，顺利出城。 出了京城，很快到达第一个常规休息地十里亭，官差们便下令休息。 说是休息，其实就是给大家一个通融的机会，在这里等一些城里的亲戚来送行。 这算是流放界的潜规则，大家都默认的不成文规定。 一声“休息”落下，侯府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们都一下子卸了力一般，立马席地而坐。 第11章 侯府百年世家，无论嫡庶，几代人都是养尊处优过来的，哪里走过这么远的路。 除了沈临城等几个有数的习武之人，其他人都累的要死。 苏芸禾靠着田姨娘的肩膀，虚弱喘息。 侯府其他女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与男人相比，穿着绣花鞋流放，对女人来说更是酷刑中的酷刑。 “老三媳妇儿，一会儿你和老二媳妇儿一起来扶着我吧！” 老夫人气喘吁吁道。 她觉得一个人扶着她，已经不能缓解她的疲惫了。 索性两个儿媳妇一起上，也别两班倒了。 二太太和三太太那是一脸便秘，嘴巴张张合合，最终出于孝道也只得顺从。 “是，母亲。” 旁边跟老夫人差不多年纪的陶姨娘可没有这样的待遇了，同样都是流放，看着自己的亲儿媳给别的老太太尽孝，个中滋味，也是复杂难言。 但她只是个人老珠黄的姨娘，年轻的时候都斗不过老夫人，年纪大了更不用说了。 如今，她只盼着自己别拖儿子的后腿就行了。 如此想着，陶姨娘看着远处的城门，期待着女儿的到来。 宣平侯一共四子二女，老大沈临枫如今生死不知，跟着一起流放的三个儿子如今也指望不上了。 全家所有人包括旁支在内，希望都聚集在沈家的出嫁女身上。 不一会儿，一架简陋的青色马车缓缓走来，车帘掀开，沈家庶出长女沈元娘扶着丫鬟的手慢慢下了车。 陶姨娘和沈二老爷的眼睛瞬间亮了。 “元娘！” “妹妹！” 沈二老爷和沈元娘一母同胞，都是陶姨娘所出。 平常兄妹二人的感情就不错，如今这种时刻再相见，更是泪湿眼眶。 只是兄妹二人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旁边老夫人就开始大煞风景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沈元娘这才意识到嫡母的存在。 她赶紧擦好眼泪，例行给宣平侯沈承业和老夫人姜氏请了安。 宣平侯很欣慰地让她起身了，老夫人姜氏却是盯着她的包裹看。 见状，沈元娘赶紧将两个包裹呈给了嫡母，剩下一个包裹准备给自己的亲姨娘和二哥。 老夫人接过包裹就赶紧拆开看，如今对她来说，只有手里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才能让她有种重新掌权的安全感。 第15章 沈家出嫁女 沈元娘的到来，给沈家人带来了一点希望。 他们开始更加热切地看着城门口的方向，期待着自家亲戚的到来。 果然，不一会儿，几方人马逐渐出现在众人跟前。 三夫人认出来有自己的娘家人，满眼激动。 沈锦瑶也是一脸激动，毕竟，她娘写的信是她传出去的，能不能和离，就指望着外祖的回信了。 然文远伯府的下人下了马车，躬身行礼后，只给了她两个包裹。 三夫人压着声音问道：“信呢？文书呢？是在包裹里吗？” 她寻思着，这个下人可真没眼力见儿，难道要她自己把和离文书拿出来吗？ 他直接开口，不是比她张嘴要强？ 然那下人却是一脸难色，低声复述道：“伯爷说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侯府风光时，伯府也没沾上姑奶奶多少光。 如今侯府倒台了，姑奶奶也别给伯府抹黑了。” 说完，那下人如同狼撵似的，头也不回地跑向马车，驾着马车一溜烟儿的跑了。 三夫人整个人都呆了，下人的话盘旋在她的脑海里，振聋发聩。 她明白，娘家这是放弃她了。 侯府起复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娘家人若是同意了她的和离，必定要整个伯府都担上“不讲义气”的名声。 到时候，整个京城，但凡有头有脸的世家，谁还跟他们来往？ 道理她也明白，只是她还是想赌一把家人对她的情分。 却没想到，向来宠她的娘家，竟然这么绝情！ 沈锦瑶也意识到事情没朝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看着小厮远去的身影，差点儿就要尖叫阻拦。 终是被三太太眼疾手快地捂住嘴，低声道：“别出声，这事儿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沈锦瑶双眼含泪道：“可是，可是，我们回不去外祖家了啊！难道我们真的要被流放吗？” 三太太眼中带着狠厉，道：“难道你想失去外祖家后，再失去祖父祖母吗？没有祖母当靠山，你觉得你爹会向着我们吗？” 沈锦瑶也知道自己和庶兄在亲爹心中的分量是不同的，小小年纪向来跋扈的她，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低头识时务。 母女俩在这儿说话的时间有点儿长了，老夫人那边看完沈元娘给他们送的包裹，便注意到了这边。 “老三媳妇儿，你娘家给你准备了什么？拿过来，给我瞧瞧！” 原先在侯府的时候也是这样，老夫人当家，什么都得经过她的手。 但眼下这光景，三夫人还真不想便宜她。 可想到不可靠的娘家，她也只能先低头。 “娘，瑶儿脚疼，跟我在这儿闹情绪呢！我还没来得及看，就顾得哄她了。” 老夫人一脸严肃，道：“那正好，拿过来给我吧！” 三太太：“……” 她忍着不痛快，面上强装着恭顺拿过去了。 老夫人打开包裹，看到里面有一些白糖酥饼，还有两个水囊。 看到吃的，她立刻就拿起来一个咬了一口。 走了这么久，她可是饿死了。 多少年都没有体会过饿肚子的感受了，今儿倒是让她体会个彻底。 往日这个时辰，下人们早就备上糕点候着了。 老侯爷在旁边咳嗽一声，老夫人的手一顿，顿时拿起两个酥饼递给沈老三，道：“松儿，快去给你爹送去，他肯定也饿了。” 沈老三也有点儿饿，咽了咽口水拿着酥饼过去了。 三太太不乐意，她娘家送的东西，凭啥老夫人问都不问她就自作主张分配了啊？ 这么想着，她自己打开了另一个包裹，有一大一小各两身换洗衣裳，还有两双鞋。 她稍微一摸鞋子，就知道里面藏了银票。 旁边还有装着碎银子的荷包。 她赶紧把银票与荷包塞到自己的衣袖里，刚放完，老夫人就转头道：“你掖掖鼓鼓的在干什么？” 三太太转身笑道：“没什么，就是打量我爹娘送的鞋呢！瑶儿刚说脚疼，换了新鞋也不知道舒不舒服。” 老夫人肃着脸，别有深意地敲打道：“眼下我们沈家这个样子，劲儿都该往一股绳上使，不该有小心思！” 秋姨娘紧随其后，道：“是啊姐姐，方才我见你——” “你见我什么？既然都该往一处使劲儿，之前在侯府找你要私房银子的时候你挣死命的哭嚎什么？秋姨娘有心，不妨把私房银子都拿出来多孝敬孝敬母亲！” 秋姨娘吓得讷讷道：“我哪有什么私房银子，姐姐说笑了。” 面上糊弄过去，赶紧闭嘴，就怕老夫人调转枪头对准她。 她原本是想让老夫人施压，把三太太的东西都抠出来，聚拢在老夫人手里。 那样，最后都会便宜她儿子。 谁让她儿子是三房唯一的男丁，老夫人唯一的亲孙子呢！ 可她忘了，跟她斗了这么多年，三太太也不是好惹的。 果然，为了报复她，包裹里的白糖酥饼，最终也没分给她。 当然，也没有其他姨娘庶女的份儿。 也就是沈大郎是男丁，是老夫人的大孙子，才没被三夫人拿捏。 秋姨娘舔了舔嘴，看着吃的喷香的丈夫和儿子，忍不住在心里开解自己： 没事儿，好歹她儿子吃上了。 三房这边的官司堪称唱大戏，那边二房也不平静。 庶出的大姑奶奶沈元娘跟沈二老爷是一母同胞的，把两个包裹孝敬给嫡母，她才有机会拿着剩余的一个包裹来孝敬自己的姨娘。 包裹里跟给老夫人的包裹一样，都是些包子大饼和水囊。 她没时间做鞋，就给众人一人拿了一双鞋垫。 但递给陶姨娘和沈二老爷的鞋垫，明显不一般，中间鼓了一层，里面藏了什么不言而喻。 “二哥，二嫂，我在夫家的情况你们也清楚，如今侯府落难，我能出来已经不易，想帮助你们，更是难如登天。 你们别怪妹妹的无能，这是妹妹的一点心意，你们好好收下。 这一路，姨娘还得劳你们照料了。” 沈二老爷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你能来我们已经很高兴了，照顾姨娘是我的责任，你放心。安心在夫家教养儿女，别担心娘家，等我们安全到了边关会给你写信的。” 沈元娘含泪点点头，道：“哎，我知道了。” 那边官差喊话：“收拾一下，准备启程了！” 第12章 陶姨娘忍不住催促女儿道：“你快回去吧，别在外面耽误久了，否则你那婆母又要刁难你了。” 沈元娘哪里不知道自家婆母的厉害，可这一别，眼前的亲人，却不知何年何月再相见了。 如此想着，眼泪更是忍不住簌簌地往下掉。 她低声颤抖道：“娘啊，二哥，你们的鞋垫子里每只都缝了一百两的银票。我用油布包着，不会浸湿。要用的时候，撕开就好，我缝的不紧。可千万别跟别人的弄混了！” 沈元娘在夫家艰难，这四百两银子怕不知攒了多少年。 眼下，这份心意，全给他们沉甸甸的送来了。 第16章 沈家出嫁女(二) 沈二老爷也是心头一阵滚烫，眼眶微红。 她这个妹妹，从小就是个善良的，若不是被配了那么一个夫家…… 想到这里，沈二老爷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都是老夫人，亲手把他妹妹推进了火坑！！ 他红着眼，胸中一片悲愤。 时间紧迫，官差又催了一遍。 沈元娘就是不想走，也得走了。 只是路过沈家大房的时候，沈元娘竟然又拿出几双鞋垫子递给了苏芸禾。 “大嫂，妹妹没什么能给你的，就这女红还算拿得出手，送你一家几双鞋垫吧。这一路，我，我姨娘和二哥若，若是有难，你们，你们相互照应啊……” 沈元娘吭哧半天，也说不出让这一家妇孺照顾她姨娘和兄长的话来。 只是这侯府深深，只有大房的人品让她信服。 她也只能腆着脸，厚颜说了。 沈今安摸着最上面的一双女娃娃的鞋垫，里面的夹层明显不对，知道这是大姑姑给她们一房的心意。 惊讶之余，更是暖心。 她也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是这个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的大姑姑，对她们也施以援手。 当下，便对她道：“大姑姑，你放心吧，这一路，若是二叔有求，在我们方便的时候，定会与他相互扶持的。” 沈今安的话说地滴水不漏，但沈元娘却没听出来。 听到沈今安的承诺，她当下松了一口气。 好歹，她二哥一家不算孤立无援，一房独面老夫人和三房。 几人互道珍重后，沈元娘便上了车。 她身边的丫鬟忍不住道：“夫人，我们有必要给大房缝那么多银票吗？如今她们一家都是妇孺，若是没帮上二老爷的忙，我们的银子岂不是打水漂？” 那可是她们夫人最后的体己钱啊！ 沈元娘淡淡道：“嫡母在世时，对我悉心教导。我还未出阁的时候，大哥也对我颇多照顾。如今，我无法救她们于水火，不过送一点银钱罢了，又算得了什么？” 大哥是她嫡母的儿子，性情高洁，他的孩子也都是好的。 她如何能看着他的子女凄苦死去？ 不过是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若老夫人是个好相处的，她又何必给自家人塞银子都要偷偷摸摸？！ ………… 队伍已经休整好，马上就要启程。 沈临城因为才十四岁，并没有跟其他成年男人一样带着夹板。 于是，在苏芸禾歪歪颤颤地站起身后，他突然走到她身前，屈膝就要背着她。 苏芸禾大惊，颤声道：“四弟，你，你这是做什么？” 沈临城站起身，转头沉着眸子看她，低声道：“背你。” 苏芸禾腾的一下玉脸通红，道：“不，不行，我是你长嫂，这，这于礼不合。” 沈临城从小就没人管过他，长这么大，懂的那点儿人情世故，几乎都是沈临枫这个大哥抽空教的。 在他短暂的明礼生涯中，还没涉及到“男女授受不亲”这一块。 所以面对苏芸禾的羞赧，他眼中的疑惑很明显。 田姨娘是个有眼力见的，在旁边劝道：“四少爷，不如您背会儿二姑娘吧！我来背着夫人，三郎也能走了，让他走一会儿。” 沈今安赶紧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也能自己走，我还不累。” 笑死，她们母女一人一个找人背着，让一个三岁娃娃自己走着，那象话吗？ 然沈临城却道：“可是，大哥最爱重的，是她。” 他的手指着苏芸禾，呆愣愣道。 沈今安：“……” 好家伙，她还在这儿推辞呢，合着人家根本没把她当成个选项啊！ 苏芸禾似乎被他的解释劝慰到，脸上的潮红褪去一点，道：“临城，嫂嫂没事，还能坚持。你若是有力气，就多顾着安儿和三郎一些吧。” 沈临城虽然在别人眼里是个怪胎，但他是个会选择性听人话的怪胎。 原先他最听他大哥沈临枫的话，如今沈临枫不在，他便听他大嫂的话。 他低头看了看沈今安和小小的沈三郎，果断背起了沈今安，大步流星往前走。 沈今安：“……” 按他四叔的逻辑，她是不是该感动她在她爹心里的位置？ 但看着她三岁的弟弟还闷头徒步走呢，她这个当姐姐的如何能安心被人背着。 她在沈临城的背上挣扎着要下来，道：“小叔叔，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沈临城低声道：“我要为大哥照顾好你们。” 沈今安也知道自己这个小叔叔是好心，不由得柔声道：“我知道小叔叔的心意，不过我现在真的不是很累。小叔叔不如把我放下，省着力气背一会儿三郎吧！他年纪小。” 听到这话，沈临城又往上垫了垫她，背的更稳了。 “不，对大哥来说，你更重要。” 沈今安：“……” 话虽然这么说，但事儿不是这么干的啊。 对上这么一个性格执拗的小叔叔，沈今安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怎么对待。 勉强回头往后看，便见田姨娘扶着苏芸禾，沈三郎一手攥着田姨娘的衣角，然后迈着小短腿，亦步亦趋的跟着，脸上没有任何不满委屈之色。 算了，有这点子挣扎的力气不如留着，一会儿她下来了再去背三郎。 而另一边，老夫人还眼巴巴地看着路口，期待着亲生女儿沈月蓉的到来。 二太太的娘家派了下人来，三太太的娘家也派了下人来，沈元娘这个庶女还亲自来了…… 就连沈家的旁支，都有几门亲戚来，可昔日宣平侯府的嫡女沈月蓉却没来，甚至连个下人的影子都没出现。 她左等右等，还是没等来亲生女儿的身影。 看着她那翘首以盼的样子，老侯爷沈承业忍不住骂道：“走吧，别看了，那个孽女，她不会来了！” 老夫人不死心，仍然看着路口的方向，喃喃道：“不可能的，月蓉怎么可能不来？” 那可是她的亲女儿啊！ 沈三老爷的脸色也很难看，乌云密布。 家里不受宠的庶姐都来了，可一母同胞备受宠爱的嫡姐却迟迟不出现。 真是个白眼狼！ 家里白给她那么多资源了！ 第17章 人心浮躁 官差已经再三催促，再不走，就要甩鞭子了。 老夫人看了又看，望了又望，最后在宣平侯和沈三老爷的催骂声中，带着对亲生女儿的失望启程了。 她一生要强，什么都爱争个尖儿。 眼下自己生的嫡女在所有人面前落了下风，甚至被被一个庶女比下去，她面上着实难看。 走了一段路，她便忍不住为自己找补。 “月蓉肯定是被扣下了，她那个婆母刁钻，肯定不让她来。“ 本来老侯爷心里就因为嫡女的冷漠行为感到既心寒又难堪，她若是不提，这点情绪就压到深夜去消化了。 可这老夫人偏偏要提，还把别人当傻子似的往自己女儿脸上贴金。 老侯爷那根敏感的神经终于受不住了，大声怒道：“她自己来不了，派个下人来也不行？难道她那婆母把她嘴也给缝上了？别再给那个孽女找补了，她就是个白眼狼！” 老夫人嗫嚅了好一会儿，终究不敢在外面跟老侯爷吵。 …… 这再启程，就是正式踏上流放路了。 没有归期，更无法回头。 缥缈的前路，让众人心头一片迷茫。 整个队伍弥漫着压抑又沉闷的气氛，明明身在群体中，可每个人仿佛都是踽踽独行。 大多数人都是低头沉默往前走的，所以，在队伍中东张西望的沈锦瑶就格外显眼。 在她第n次回头瞟完沈今安后，终于按捺不住道：“娘，我好累啊！我也不想走了，我也想让人背着我！” 因着沈今安一家小的小，弱的弱，速度实在提不上去，便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大家都初受酷刑，累的要死，除了沈锦瑶之流，还真没人注意到沈今安被人背着。 眼下听到沈锦瑶的叫嚷，三太太才回头看见。 第13章 她眼珠子一转，扶着老夫人的胳膊就略微用劲儿道：“娘，你看，四弟原来都长这么大了。以前没觉着，还总以为他是孩子呢！没想到一眨眼，也是能照顾人的年纪了。” 老夫人顺着她的力道，回头一看，那叫一个不痛快。 她身为嫡母，这么大岁数了，他不寻思背着她，却背沈今安那个死丫头。 她停下来，等到沈临城一行人走近了，便拉着脸子道：“老四，你有力气不孝敬爹娘，倒是去背着身强力壮的小孩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话落，就连老侯爷都往沈临城那里看去一眼。 显然，对这个有力气却没孝敬亲爹的儿子也感到些微不满。 沈今安也被老夫人这不要脸的行径给恶心坏了。 她这四叔从小到大几乎没受过她一点照顾，甚至年幼时还在她的手底下吃过不少苦头。 眼下看人家有用处了，却提溜个老脸出来找存在感了。 好在她这四叔也不是一般人，对于这暗暗的施压，根本没往心里去。 哦，不仅好像没往心里去。 眼前那一串人，压根儿就没入他的眼。 他背着沈今安，一言不发，直接越过老夫人一行人，大步流星朝前走去了。 “……” 被他背着的沈今安有亿点点尴尬……毕竟不能笑的太大声不是！ 沈临城本来还没觉得自己行为有什么不对，但他感觉到肩膀上的震动，意识到沈今安好像在憋笑了。 便有些疑惑地偏头道：“怎么了？” 沈今安憋着笑，伸出大拇指对他道：“没怎么，就是觉得小叔叔特别酷！” “裤？” 沈临城更疑惑了。 “哎呀，就是……就是你刚刚做的特别大快人心！特别解气！让人看了心里特别爽快！” 沈临城想了想自己刚刚做的事，不就是背着小侄女在老巫婆面前走过吗？ 难道小侄女格外喜欢被人背着在老巫婆面前走？ 这么想着，他竟然背着沈今安又返回去，在老姜氏三人面前又走了三个来回。 沈今安：“……” 老姜氏\\u0026二太太\\u0026三太太：“……” 眼见着老姜氏三人的脸色迅速涨成猪肝，沈今安心里直呼好家伙。 论气人，还得是她小叔叔啊！ 沈今安不知道，沈临城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挑衅，他单纯地只是想让小侄女开心罢了。 大哥不在，他有扛起让小侄女开心的义务。 沈今安见田姨娘搀着她娘，领着沈三郎，在老姜氏三人的身后，悄默声儿的过去了，便也催促沈临城往前走。 流放之路还长着呢，浑身的力气可没必要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她们是挥挥衣袖心里不带一丝乌云的往前走了，留下老夫人和两个儿媳妇在原地，可谓是吞了苍蝇般的难受。 若不是实在没有力气，老夫人非得追上去指着她们的鼻子骂。 三太太也没力气劝老夫人，她忍着烦躁道：“眼下咱们算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四弟在侯府的时候，跟杂草似的，谁放在眼里过啊？ 眼下风水轮流转，倒是不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了。” 另一边的二太太擦了擦脸上的汗，低头敛下眼皮，淡淡道：“所以这叫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吧！” 两个儿媳妇的话成功的点起了老夫人的怒火，她咬着牙，愤恨道：“我还没死呢！我活一天，也是这个家最大的长辈！他们还想翻了天不成？” 说着，就催促两个儿媳妇搀着她往前走。 三太太偷偷翻了个白眼，心里忍不住吐槽： 他们翻不翻得了天，你又能咋滴？ 一双老腿自己都倒腾不过来，还得麻烦别人！ 另一边的二太太心里也忍不住想，自己有这点多余的力气，她拉着自己亲闺女多好啊，干嘛要伺候这个老婆子？也不是自己亲婆婆。 不身居高位，嫡庶之分就像个笑话。 都已经流放了，她何必再捧着这个老刁妇？ 倒是大房和老四，早早的跟老夫人撕破脸，对现在的情况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如此想着，二太太也开始盘算着脱离老夫人掌控的计划。 一场流放，让本就勉强聚拢的大家族，越来越像一盘散沙。 风平浪静的表面下，是心思各异的众人。 老夫人这个所谓的大家长的地位，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 第18章 艰难的开端 队伍又走了近一个时辰，找到一片足够众人歇息的树林，官差便下令休息吃午食了。 老夫人到底也没追上沈今安一行人，到了休息的地方，早就没力气找人算账了。 她们刚刚在十里亭的时候已经吃过糖饼，这会子倒是不那么饿。 等喝了几口水，缓过劲儿来之后，看着沈今安一家子手里拿着的黑馍馍，心中的优越感不禁油然而生。 “哼，不孝顺长辈，这就是下场！” 说着，像是故意让沈临城和沈今安眼馋似的，把糖饼分给沈大郎和沈锦瑶。 沈今安看着她的举动，颇为无语。 她以为她自己还有什么品德可让人信任的吗？ 别说一个糖饼，就是她有山珍海味在前面诱惑，她们也不上当啊！ 这想法刚落下，一旁的田姨娘便拿着黑馍馍犹豫道：“姑娘，你想吃糖饼吗？要不，要不下午我去背着老夫人，让她分我们一个糖饼？” 沈今安没想到竟然还真有人上当，赶紧劝道：“田姨娘，万万不可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信她？ 她自己有金山银山的时候，都不乐意漏一块儿银子给我们。 现在就剩几个糖饼了，她能让那些玩意儿进我们的肚子？” 田姨娘咬了咬下唇，犹豫道：“可是，可是她之前用不到我们，如今……” “如今就更不可能了！”沈今安急急打断她道：“那个老家伙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她如今不过就是在我们前面吊着一块肉诱惑着，才不会真的给。你背完她，她最后还不给你，你能怎么办？ 没准儿她又说，让你接着背，就给你。 她就是抓住你的心理，就这么滚雪球似的压榨你，永远都是你吃亏！ 所以，一开始就不上她那当才对！” 沈今安这一番话说下来，不仅打消了田姨娘的心思，也让旁边纠结着蠢蠢欲动的沈临城歇了心思。 能不能换来糖饼是不确定的，但能让小侄女不受累是确定的。 他还是把有限的力气放在确定的事情上吧，不去想那些缥缈的了。 沈今安说话的声音不大，离老夫人等人也不算太近。 老夫人没听清她们说的话，但见她们看见她的糖饼也没反应，不由得又有些恼羞成怒。 刚要发火，就被她的大孙子抓住袖子，急切道：“祖母，我还饿，再给我一个！“ 老夫人下意识就要解开包裹去拿，却被三太太按住了手。 “娘，这糖饼总共也没几个了，照着这么个吃法，今儿就吃没了。这是瑶儿的外祖母给瑶儿准备的，瑶儿都没吃几个。” 一日之内接连被几次挑衅了脸面，眼下老夫人心气也是十分不顺，冷着脸道：“我宣平侯府的长孙，如今吃几个糖饼还不成了？” 三太太累了一天，也没心情去顺她的毛，听到这话，不禁冷笑道：“娘啊，咱们现在已经不是侯府了，他也不过是流放之家沈家的孙子罢了。 他想吃什么当然能吃，前提是他自己亲姨娘或者亲爹去弄。 可别一而再再而三的抢占我瑶儿的东西！” 沈锦瑶在一旁也眼巴巴地看着老夫人，撇着嘴委屈道：“祖母，瑶儿也没吃饱，瑶儿也饿啊~” 老夫人按着包裹的手，是解也不是，收也不是。 沈大郎已经八岁了，早就能听得懂大人的话。 眼下，他知道嫡母不愿意给他糖饼吃，不禁气怒地跑到沈三老爷的跟前，大声告状道：“爹，母亲不给我糖饼吃！我饿，我饿，我要吃，我要吃！” 沈三老爷也不过才刚咽下去嘴里的糖饼，听到儿子的告状，下意识就习惯性地维护儿子道：“他还是个孩子，你一个大人，跟孩子计较什么？他要吃，给他就是了！” 三太太冷笑一声，道：“老爷这话说的轻松，咱们一家子，一个能吃苦的都没有。糖饼总共就那么几个，他要就给，给的过来吗？从谁的嘴里扣？剩下的几个糖饼，要么是老爷别吃？还是爹娘别吃？反正别想让我和瑶儿给他让步。” 一听这话，沈临松不禁无言以对。 他平常就不耐烦这些烦琐小事，以往还能躲出去风花雪月，如今事到临头，这些烦躁却是无处可躲了。 他皱着眉，训斥沈大郎道：“你既然已吃过了，为什么还要吃？去吃馍馍吧，早晚都得吃！” 第14章 沈大郎没想到一向宠他的爹这回竟然不向着他了，世界观不由得有些崩溃。 他把手里的黑馍馍一摔，扑到秋姨娘的怀里，就开始大哭大闹：“爹不疼我了，爹不疼我了！我想吃糖饼都不给我吃！” 秋姨娘抱着儿子，泪意涟涟，看着沈三老爷梨花带雨地喊了一声“老爷~” 这声呼唤柔肠百转，若是以往，沈临松看到她这样，早就像傻子一样替她出头了。 但她走了小半天，脸上头上都是汗，头发丝贴在脸上，哪还有梨花带雨那效果啊，分明更像雨打残花。 沈临松转头皱眉道：“别来烦我！谁让你娘家不来人送东西呢！” 听到这话，秋姨娘身子一颤，像是受不住打击似地后退了一步。 她一个戏子出身的可怜人，小小年纪就被家里人卖了，娘家人早已不知去向，如何能让他们来送东西呢？ 这话，不是在扎她的心吗！ 以前日子平静时，总觉得眼前的男人千好万好。 才一朝落难，倒是暴露出他的冷酷无情了。 也罢，如今这世道，也不是能靠男人怜惜就能活下去的。 秋姨娘敛下心思，擦了擦眼泪，赶紧跑过去把儿子扔掉的黑馍馍捡起来，哄着儿子吃。 看着眼前这对在自己面前无往不利的母子终于吃了憋，三太太的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连带着看三老爷都顺眼了几分。 一场闹剧，以秋姨娘的退让安抚告终。 沈今安看的简直叹为观止。 古话说，妾乃乱家之本。 这句话在三房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二房也有妾室庶子庶女，眼下倒是消停的坐在一边，个个低眉顺眼，安分至极。 如此对比下，沈今安倒是更不敢小看二房了。 毕竟，会咬人的狗不叫。 能把男人妾室庶子庶女都调教的乖乖听话，这二太太打眼看去也不是个简单的。 按下心中的这些心思，沈今安又咬牙咽下口中的黑馍馍。 第19章 对自己好点吧 虽然她想过，这苦避免不了，可这黑馍馍是真难往下咽啊！ 偏头看向坐在她旁边的沈三郎，他正捧着半块黑馍馍努力“奋战”。 那小米牙啃下不少碎屑，小舌头一卷，就都舔到嘴里吧唧吃了。 察觉到沈今安在看他，他愣了一秒，然后乖乖地把手里的馍馍递了出去。 “给，姐姐，三郎……咬不动。” 沈今安：“……” 多乖的一个孩子啊！ 她守着那么老大的一个空间不用，良心难安啊！！ 伸手拍了拍沈三郎的小脑袋瓜，攥着手里的黑馍馍就朝着官差们走去了。 沈临城看到她的动作，噌的一下站起来，跟在她后面。 沈今安见状也没阻止。 官差们也在吃饭，吃的是杂面馍馍和咸菜酱肉。 见沈今安叔侄二人一大一小的过来，有官差皱眉站起身，没好气道：“干什么？不好好吃饭过来干啥？告诉你们，一天就一顿饭，今儿特殊是正午发了，以后就早上发一次！” 沈今安听到这话，心里又默默流下两行泪。 她知道流放苦，没想到会这么苦。 压下这些想法，面上扬起讨好的笑容，略显狗腿道：“官差大哥，我，我是来给大哥送财的。” 听到这话，那官差眉头扬了扬，问道：“送财？你能送多少财？” “嘿嘿，我，我想买个水囊，官差大哥看看，能不能好心便宜卖我一个？” 流放犯人多，他们被抄家的时候不可能带着这些日常生活用品，因此官差们也都备着很多，以便路上卖给这些身上藏钱或者亲戚送钱的人。 流放之路又苦又累，就是对于官差来说，也不算好过。 但他们还是愿意接下这活，不图钱图啥呢？ 听到沈今安要买水囊，那官差也不为难，大手一伸，道：“五两银子一个。” “嘶——” 沈今安都惊了，这水囊日常价也就是几十上百文，贵族世家用的最好的恐怕也就这个价吧。 他这可真是敢狮子大开口啊！ 沈今安虽然不差银子，但她不能让别人以为她是冤大头啊！ “大哥，我们身上总共也没带多少钱，官差大哥能不能便宜点卖我们一个？” 那官差大手一挥，就要骂人。 “五两一个，爱买不买！” 话落，旁边走过来另一个容貌周正的官差，他皱眉道：“张二，差不多得了。” 名叫张二的官差一见来人，脸上带着一丝忌惮和不甘，收回手道：“周天，你装什么好人？这些都是流放罪犯，身上都带着罪的！我不过是配合朝廷行事罢了！” 周天皱眉道：“他们是流放犯人，却不全是罪人！不管你想干什么，也要分人。这是沈临枫大人的家眷，他生前清正廉洁，为朝廷鞠躬尽瘁，他的妻女不该被如此对待。” 听到这话，张二撇了撇嘴，也不再纠缠。 对着沈今安懒散道：“罢了，二两银子一个，你爱买不买。” 听了个全程的沈今安赶紧掏出几个银花生递过去，大概四两银子，买了两个水囊。 往回走的时候，她对着那个叫周天的官差轻声道：“谢谢官差大哥。” 周天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其他在歇息的人见沈今安二人从官差那里抱了两个水囊回去，纷纷蠢蠢欲动。 手里有点儿闲钱儿的，都想买个水囊回来。 以后就算吃不饱饭，多喝点儿水也行啊！ 老夫人见状，想了想，也催促着二老爷去买。 “老二，快，你也赶紧去买两个水囊吧！咱们这么多人，现有的这两个水囊根本不够。” 沈二老爷下意识地痛快应下，却在起身的时候被二太太暗暗拽住。 沈二老爷看了他媳妇儿一眼，立马明白她的心思。 他扬起憨憨的脸，看着老夫人道：“母亲，咱们要买几个啊？也不知道那水囊被卖到什么价，母亲可得多给我点银子，若是不够的话，跑过去也抢不上。” 老夫人一开始还没想到这茬，这银子她直接就理所当然的默认让二房出了。 眼下被沈二老爷以近乎直白的方式要钱，她登时老脸涨红，气怒道：“我还能差了你钱不成？你先用自己手里的银子又能怎样？” 二太太赶紧赔着笑脸道：“母亲，您别生气，实在我跟我家老爷都是实在人，手里有点儿什么东西都交给母亲了，哪里有多余的银钱在手呢？” 老夫人怒道：“别把我当傻子唬弄，元娘来看你们，岂能不给你们塞点儿银钱傍身？” 二太太避而不谈，只赔着笑脸。 主打就是一个绝不掏钱。 她宁可所有人都渴着，也绝对不让老夫人在他们二房开个口子去吸血。 不得不说，成大事者，身上绝对是有两把刷子的。 二太太就这么按着沈二老爷，闷声低头听着老夫人的辱骂。 眼见着老夫人骂的嘴边都起白沫了，二房人还是不动弹。 老侯爷忍着冒烟儿的嗓子，打断老夫人道：“行了，你别墨迹了！赶紧拿钱给老二，让老二赶紧去买，不然一会儿想买都没了。” 有沈承业发话，老夫人再不满，也只能闭嘴照做了 她扣扣搜搜的从自己的左侧裤腰里掏出一个系带荷包，从里面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摔了出去。 “要要要，都是讨债鬼！” 沈二老爷认出那个荷包是自己亲妹妹的绣工，这应该是沈元娘孝敬给嫡母父亲的。 她估计也是担心不给老夫人点银子，这一路二房都消停不了。 想到此，沈二老爷眼中暗芒一闪。 真是可笑，拿他妹妹的体己钱使唤他，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当如今还在侯府吗？ 沈二老爷虽然已经怨气深重，但面上却还是恭顺地捡起了那张银票，朝着官差那里走去。 不一会儿，沈二老爷拿着两个水囊回来。 老夫人伸手接过两个水囊，立马找他要剩下的银钱。 “怎么就买了两个回来？多买几个啊！” 沈二老爷一脸难色道：“母亲，水囊五两银子一个，没有银钱剩余。” “什么？五两银子一个？” 老夫人惊声尖叫。 侯府其他人也是惊讶的不得了。 老夫人忍不住道：“五两银子一个，他们怎么不去抢？莫不是你把银子贪墨了？” 沈二老爷瞬间拉下脸，道：“母亲若是不信，不妨让三弟去问问，一打听就能知道的事情，我何至于撒谎骗人？” 第20章 厚颜 话到这一步，但凡长点儿心的，也就消停闭嘴了。 可沈三老爷不愧是老夫人生的，还真的站起来去旁边一堆人那里问了。 得到确切答复后，回来对他娘道：“娘，确实是五两银子一个，二哥没骗人。” 第15章 听到这话，老夫人才作罢。 但这物价实在是又狠狠地刺痛了她的心，她转头又为这事儿烦心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二房人的脸已经不能用冷冰冰来形容了。 但好歹是又有了水，一大家子轮流喝几口，倒是缓解了一点疲惫和干噎。 三太太娘家人送来的水囊小，一大家子一人分几口，就都喝没了。 眼下，再添这两个水囊，以后喝水的压力倒是小不少。 然吃过饭，喝过水，度过了午休的功夫，再次启程的时候，二太太索性直接称累，撂挑子不干了。 不管老夫人如何辱骂，二太太还是假装扶着自家闺女的肩膀，一点点的往前走。 三太太一个人也搀不过来，便把秋姨娘揪了过去给老夫人尽孝。 没了男人庇护的秋姨娘，万般心计无处使，只能听从安排。 昔日张狂的妾室，如今变的恭顺任由自己驱使，这大概是三太太流放后唯一顺心的事。 二房三房这边你来我往的相互算计试探，早已暗潮汹涌，不复往日和谐。 大房四房这边却是岁月静好，你谦我让。 再次启程，沈临城还要背着沈今安，被沈今安严词拒绝，跑着躲掉了。 “小叔叔，你不用再背我了，我真不累。你若是还有力气，就背一会儿三郎吧！” 话落，还不等沈临城反应，一边紧紧盯着这边的沈大郎就跳出来急急道：“四叔四叔，你背我吧，我累我累！我需要背着！” 他上午看着沈今安被人背着的时候就想让他爹也背着他，被他爹以带着夹板为由给拒绝了。 于是，他的目光便盯紧了没带夹板的沈临城。 因为在所有自由的男犯人中，沈临城算是最年长最强壮的了。 谁也没想到这边岁月静好的氛围会跳出来这么个玩意儿，沈临城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健硕圆润的身板子，果断把目光定在旁边缩小版的沈三郎身上。 大手一抬，就拎着沈三郎上了背。 沈三郎没想到一向冷漠的四叔竟然真的背了他，他忍不住抿着小嘴偷笑，然后悄咪咪趴到沈临城的耳边，小声道：“小叔叔，我就待一会会儿，一会儿就……就下去，让，让姐姐上来。” 听到这话，沈临城心里的别扭稍微散去一点。 还算这个小拖油瓶有点儿良心！ 一边的沈大郎气得跳脚，大叫道：“四叔！我也是你的侄子啊！你怎么不背着我？” 沈临城不理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沈大郎脚疼，追不上他，小追了几步后，他腆着脸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行叭，你先背他，一会儿就该背着我了哈！” 沈今安在后边看着都要被他的脸皮惊呆了。 “你能不能低头看看自己的身板子？三郎多大你多大？他什么体型你什么体型？让小叔叔背你，你可真说得出口！” 沈今安鄙视道。 沈大郎回头看是她，气怒道：“那你不是还跟我一般大，小叔怎么背你啊？” “废话！不说你比我沉多少，就干说我家跟小叔叔的关系，是你能比的吗？有事小叔叔，无事那野种，就凭你们平时对小叔叔的态度，你现在也配让人家来背着？你姨娘生你的时候，没把你脸皮一起生下来吗？” 沈大郎：“……” “你，你，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他太累了，现在只想找人背着，没有心思跟人吵架。 被沈今安挖苦几句，他也不往心里去。 就眼巴巴的看着沈临城的后背，机械地抬着脚步跟着。 可惜，沈临城是真不把他当侄子，一直走到傍晚，大部队又歇下，也没轮到他。 这才刚出京城没多远，基础设施还比较完善。 当天晚上休息的地方，就是一家还算不错的驿站。 当然，驿站再不错，也是对有钱人和官差们来说。 那些没钱的人，依然享受不到资源。 流放犯人包括沈家三族和其他姓氏的人家，一共两三百人。 这个驿站再大也住不下，所以没钱的人就得住在院子里的空地上。 这对刚刚跌入凡尘的达官显贵们来说，实在是又一酷刑。 老夫人等人此时是无比庆幸有人给他们送钱送物，不然今夜在院子里睡觉的人，就得添上他们一大家子了。 感慨完，她朝驿站老板要了两间大通铺，给完银子便得意地看着沈今安一家。 “哼，她在府里舞舞叉叉的，老身不跟她一般计较。出了府……却会有人教她看清现实！” 三太太看着病殃殃歪在田姨娘身上的苏芸禾，眼里也露出了解恨的神色，忍不住道：“是啊，大嫂这前半辈子都活在大哥的爱护之下，如今大哥不在……呵呵……” 她话未说完全，可听到的人都能明显体会到她的落井下石，幸灾乐祸。 老夫人只当她是顺着自己的话头说好听的哄自己舒心，倒是跟在后面的二太太，抬眼看了她几瞬，意味深长。 她们都在等着看沈今安一家人的笑话，可结果必然是要让他们失望的。 沈今安带着一家人上前，直接要了两间二等房。 沈临城本想坚持睡三等房就好，但被沈今安以需要他在隔壁保护为由劝阻了。 订完房子，沈今安麻溜地接过了钥匙。 方要扶着苏芸禾上二楼，却被老夫人等人冷着脸拦住。 “你们的钱是哪儿来的？” 老夫人冷着脸逼问道。 中午看她买水囊，因着太累没精力问。 眼下歇下了，她就又不想放过了。 沈今安抬头看她，有点儿无语道：“关你什么事儿？” 老夫人气的胸口一个起伏，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道：“你还小，不会掌管钱财，把你的钱都拿来交给我吧，我替你保管！” 第21章 适应 看着眼前理直气壮大放厥词的老夫人，沈今安又无语了。 “侯府没出事儿的时候，你有钱都没给过我们。现在谁手头都紧张，你觉得我会把钱给你？” 三太太在一边不咸不淡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们说到底都是一家人，劲儿该往一处使。你把钱交上来，以后遇到什么事了，也好大家一起面对！” 沈今安冷笑一声，呵呵道：“您家几口人分糖饼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们是一家人呢？来找我们要钱的时候来说是一家人了。合着您口中的一家人，还是限时限事的啊！” 三太太被怼，噎了一下，反应过来道：“又不是只不分给你们大房，那糖饼本来就没几个，二房也没有分，你争什么嘴啊？ 你小小年纪，还跟祖父祖母抢食吃不成？” 沈今安懒得再跟她们继续纠缠下去，只丢下一句“我不跟别人抢食吃，但别人也休想抢我的钱！”就扶着她娘往楼上去了。 沈临城就在她们身边护着，就是想强抢都不行。 气的她们是既不甘又没辙。 等到店小二把他们大通铺的钥匙给了她们，一行人也往大通铺去了。 驿站除了住，也会提供饭食和洗漱。 只要有钱，都能买到。 进了驿站，沈大郎闻到驿站的饭香味儿就开始叫嚣着让他祖母给他买肉包子吃。 不仅他想吃，沈三老爷也咂摸着嘴，道：“娘，累了一天了，要不买就几个包子给我们解解馋吧！” 老夫人没好气儿道：“你当我不想给你们买吗？咱们手里统共就这么点儿钱，后面还有那两三个月的路要走呢！我不得计划着花？” 沈三老爷沮丧道：“娘，我们是吃几个肉包子，又不是吃烧鸡。几个包子能值几个钱？” 老侯爷听到儿孙的话，叹了一口气道：“孩子们想吃，就买几个吧！” 有老侯爷发话，老夫人又沉默了。 她盘算了一下手里的银钱，到底咬着牙给三儿子、大孙子、老侯爷还有自己买了八个肉包子。其他的人则是吃的白馒头配咸菜。” 三太太不满她的举动，不咸不淡地刺了几句。 沈锦瑶在旁边配合着装可怜，老夫人再不乐意，到底也犹豫着分了沈锦瑶一个肉包子。 二太太就在一边坐着，看着三房大大小小的分了肉包子，不动声色的怼了一下她身边的苗姨娘。 苗姨娘一直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她一个眼神，自己就知道怎么配合。 于是看完二太太的眼色，她就轻轻掐了怀里的沈二郎一下。 沈二郎是二房的庶子，虽然没记在二太太名下当嫡子，五岁之后却也被她教养了两年。 苗姨娘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他就哇哇大哭起来，喊道：“肉包子，我好饿啊！我也想吃肉包子！祖父~” 二房是跟老夫人没关系，可却也是老侯爷正儿八经的血脉。 再嫡庶有别，也不能真嫡出吃肉，庶出看着啊。 第16章 见状，老侯爷道：“瑶儿，把你的包子分给二郎一半。” 到底，这沈二郎也是他的亲孙子。 沈锦瑶拿到手里的肉包子还没热乎一秒，转头就要分出去一半，整个人都快哭了。 三太太也是一脸不高兴，直接上沈大郎那儿掰了半个，扔给了沈二郎。 “瑶儿手里就一个，自己还不够吃呢，怎么分？大郎一人吃两个也吃不完！把大郎的分给二郎吧！” 沈大郎肉包子吃的正香，可一个没吃完，就损失半个。 气的他嘴里的包子还没咽下去就张着大嘴嗷嗷大哭。 “啊，包子，我的肉包子！” 老侯爷被他吵的头疼，最后把自己的包子给了他，换走了他手里的那半个包子，他才算消停。 那半个包子刚到沈二郎手里，他姨娘就赶紧掰了一半给了二太太的亲女儿沈锦柔。 剩下一半，又掰了一小块儿给了旁边眼巴巴瞅着的庶女沈晴。 二房的分割就是这样，嫡庶高于男女，但又保证人人有份。 所以即便是心气儿高的沈晴，只得了一小块儿肉包子也没怨恨二太太什么。 只是在吃白馒头的时候，倒是颇为不满老夫人和老侯爷的偏心。 二太太看着这一切，心里想分家的心思更强烈了。 有老夫人在，她手里有钱都花不出去，女儿也跟着一起受苦。 她女儿也是嫡出，可待遇还赶不上沈大郎那个三房庶子，归根结底，不还是因为跟老夫人没有血缘关系嘛！ 空旷的大通铺里，众人疲惫又满足的吃着包子或馒头，。 不过才一天功夫，曾经她们都不大看得上的食物，已经成了她们轻易都吃不得的美味了。 吃过饭，男人去隔壁的大通铺睡，女人留在这个大通铺睡。 至此，这场闹剧才算消停下来。 楼上。 沈今安进了房间后，就让田姨娘照看着她娘，自己则又下楼去要吃的了。 官差人多，来来往往还有其他达官显贵，驿站所有好吃的东西都紧着她们。 沈今安也不挑，反正她只是找个能拿出吃食的幌子罢了。 跟店小二要了十个馒头，二斤酱肉，两壶热水。 在等待店小二去做吃食的时候，她躲到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进了空间。 别墅空间的大厨房里有许多她做的好吃的，她先拿了一罐牛奶温上，然后找了一块深色的布，粗略裁剪了一下当包袱，然后她就拿着这块包袱皮开始敛罗别墅里的吃食。 三楼的小超市里有很多好吃的，但却不是每一款都适合出现。 沈今安挑挑拣拣，找到了一不带字的铁皮罐子，往里面倒了一袋小馒头。 这个吃着方便，可以在路上给她娘和沈三郎投喂。 顺着这个思路，她又找了一个瓷瓶，往里装了一些话梅糖，牛奶糖和奶片，以便平时给家里人补充糖分。 这个朝代的盐还没有那么雪白，她没法往外拿。 索性就找了个小瓷罐，往里装了不少腌萝卜和腌黄瓜。 想到以后可能会风餐露宿，她又拿了几块深色的布，反正早晚能派上用场。 厨房的牛奶温好了，她下楼喝了个精光，又喝了几口热水冲散嘴里的奶味儿。 最后，在空间里拿了二十张大饼，用牛皮纸包裹好才出来。 出来没一会儿，店小二就喊她去端东西了。 沈今安背着包袱，端着馒头和酱肉上了楼。 走到门口，正好碰到了要下楼去找她的沈临城。 见她平安归来，沈临城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住在隔壁，刚进房他就下楼去茅房解决生理需求去了，不知道沈今安自己下楼叫饭的事儿。 这刚上来，没看到沈今安，赶紧下楼去找。 沈今安看他的神色，也猜到他的担心，笑着道：“小叔叔快进屋来吃饭，今儿晚上咱们伙食还不错。你累一天了，多补补。” 第22章 巧用空间便利 沈三郎也知道今儿小叔叔背了他好久，听到姐姐这么说，他也跟着学话道：“补补。” 田姨娘把东西接过来，默默在桌子上摆开。 苏芸禾却是歪在床边，不想动弹。 “你们吃吧，我没有胃口。” 她虚弱道。 沈今安背着包袱过去，凑到她跟前柔声道：“娘，你看这是什么？” 苏芸禾柔柔地看着她，轻声道：“是什么呀？我们安儿越来越懂事了，已经会自己置办东西了。” 她猜测是流放前沈今安藏了银钱，这大概是刚刚买的。 但沈今安的回答却让她吃了一惊。 “娘，这是爹爹的朋友在这儿等着送给我们的。包裹里放了一些吃的用的，还有一包银钱。” 沈今安打开包袱给她看，又拿出了两个深色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了两张五百两的银票，还有一摞小面额的银票，都是五两十两的。 另一个荷包都是一些碎银子和铜板。 苏芸禾愣愣地看着这些东西，突然眼中涌上泪水，哽咽道：“这不等是多少人凑的银子呢！你爹他……他从来都是……” 说到这里，苏芸禾再也说不下去。 他从来都是那样体贴，在她的身边时，什么都为她考虑周全。 他不在她身边，她也受他的庇护。 思及此，苏芸禾对夫君的思念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哭的更加不能自已。 沈今安本想安一下苏芸禾的心，好让她更加坚强的活下去。 哪里想到，把她还给惹哭了呢！ 嘴上胡乱劝道：“娘真了解爹，怎么就知道这是好多人凑的呢？” 苏芸禾略收了哭声，带着鼻音道：“因为你爹认识的人，都没啥钱。” 沈今安：“……” 草率了，光顾的往外拿钱了，没好好了解过亲爹的朋友圈。 好在美人娘的逻辑自洽，也用不着她找理由。 有眼下这些东西在，他们以后的流放路会轻松很多。 待把苏芸禾劝好了，她借口下楼去拿粥，其实是找个没人的角落，到空间里端了一碗白粥还有一砂锅白菜豆腐汤出来。 “娘，这白粥是我让店小二特意给你煮的，这白菜豆腐汤也是那些贵人没来得及吃的，我花了点儿银子都买来了。咱们吃吧！” 苏芸禾哭了一场，心情倒是稍微好了一些，在田姨娘的侍奉下，喝完了一碗粥。 头一天走这么多路，一家人也累的够呛。 吃饱喝足后，就着沈今安之前要的热水，众人简略洗漱一下就都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田姨娘早早起床，出去打了一盆清水回来，一家人简单洗漱一下，就赶紧吃了个早饭。 早饭是清粥和包子，都是沈今安钻空子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众人也知道流放之际，没时间细嚼慢咽，就连小小的沈三郎都知道快点儿吃。 所以当官差们催促快点集合的时候，众人也都吃完了。 沈今安背着包袱，跟田姨娘一左一右扶着苏芸禾下楼。 沈临城拎着沈三郎跟在后面。 也是冤家路窄，几人刚到一楼，又跟老夫人一行人撞上了。 老夫人昨天晚上索要银钱不成，还被怼了一通，眼下正是看不得沈今安的时候。 余光撇到她们，就仿佛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赶紧把头扭到一边去，不看她们。 三太太也是如此“高贵”，撇了一眼，就留给沈今安等人一个后脑勺。 还是二太太善于观察，看到沈今安身上背着的包袱，立马带着笑意道：“安儿这是去哪儿寻宝了，才一晚上不见，就多了个大包袱。” 话落，沈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今安后背的包袱上。 一句话的功夫，沈今安立刻成了众矢之的。 老夫人皱眉冷目，淡声道：“你那包袱是哪儿来的？” 三太太哼笑一声，拿腔拿调道：“呵，这当初抄家时候没少藏啊！我们连肉包子都不敢敞开了肚子吃，你倒好，一个晚上置办这么多东西！” 沈今安停下脚步，没理会老夫人和三太太，只定定地看着旁边一脸笑意的二太太。 不得不说，论绵里藏针，二太太真算得上高手 若不是因为沈今安如今只有八岁，这话可以称得上恶毒。 沈今安能想得到二太太话里的不妥，苏芸禾和田姨娘两个大人自然也想得到。 苏芸禾本来身体就虚，被这么一气，登时就咳嗽起来。 沈今安赶紧安抚她娘，没第一时间去反驳。 一旁的田姨娘忍了又忍，却是忍不住开口道：“这是大老爷的同窗好友送来的包袱。” 在一旁支着耳朵听的老侯爷听到这话，噌的一下眼睛亮了。 “是哪个同窗，在朝中身居何位？” 田姨娘没敢抬头看老侯爷那势力的眼神，只低垂着眼摇头唤“不知”。 第17章 老侯爷有些失望，却立刻转头对沈今安道：“二丫头，赶紧把包袱拿来给祖父。” 这个时候，苏芸禾也止住了咳嗽，沈今安这才正视他们。 “里面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些吃的用的，就不劳烦祖父查验了。” 老夫人在一旁冷声帮腔道：“让你拿来就拿来！你还敢忤逆不成？那是旁人送给你父亲的，你祖父有权查看。” 沈今安冷笑一声，道：“这个驿站这么大，他们却精准的找到我们，把包袱只交给我们。老夫人是觉得他们找不到你们吗？既然找得到为啥不给，心里还没点儿数吗？ 守好自己手里那点儿东西就够了，别一天到晚盯着别人手里的东西！” “你——” “牙尖嘴利，我看你是欠收拾！” 沈三老爷见老夫人被怼，他忍不住怒目上前道。 见他上前，沈临城也迅速快走几步，挡在沈今安的身前。 情急之下，连手上拎着的沈三郎都忘了放下。 沈三郎也是个好宝，被衣领子勒的呲牙咧嘴的，还垫着脚尖给自己缓解窒息感。 好在沈今安这个姐姐有良心，眼里装着娃，赶紧解救了这个被扼住了命运后脖颈的弟弟。 沈临城不像沈三老爷这个软脚虾，他是实打实练过拳脚功夫的。 虽说沈临枫教他的不多，可就那几套招式，他十年如一日的练，平常人也近不了他的身。 有他挡着，沈三老爷的气焰直接小一半。 见场面僵持住，老侯爷不满道：“二丫头，看着你三叔和四叔针锋相对，你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 沈今安眨巴了两下大眼睛，脆生生道：“不会啊。” 众人：“……” 第23章 老侯爷的心思 “三叔心术不正，小叔叔挺身而出，我虽然年纪小，但是是非非可是心里门清。” 沈今安道。 “牙尖嘴利！我看你就是一个搅家精！” 听着老侯爷充满怨怒的话，沈今安脸上的表情淡了淡。 “老太爷啊，不是我不孝顺您，实在是您身边的老夫人没法子让人信任。您想想她掌家的时候是什么做派，再想想咱们侯府现在的下场。难道您真觉得这没有关系吗？ 唉，娶妻不贤祸三代啊！” 说完，摇着头扶着苏芸禾往外走。 老夫人被她这直白的话刺的面皮通红，在她后面尖着嗓子道：“你在说谁不贤？！你个小贱蹄子！” 听到这辱骂，苏芸禾又气的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沈今安抬手拍拍她的胳膊，安抚道：“娘，没事儿，别往心里去。很快她们自己就不安宁了。” 眼下沈家就像一座摇摇欲坠的大厦，不等哪一阵风吹来，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更何况，这大厦里还有二太太这个大蛀虫在。 就是沈今安想消停，也消停不下来啊！ 沈今安的那两句话就像野草一样扎在了老侯爷的心里。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看着沈今安等人吃的大饼，而自家这边不仅糖饼吃光了，干巴巴的馒头都没买够。 “你这个老婆子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这点事都做不好！” 老夫人自打流放后，心气儿就没顺过，眼下又被老侯爷埋怨，登时委屈的想哭。 “我为这个家兢兢业业，精打细算，你竟然还埋怨我？” 老侯爷冷着脸道：“你平常但凡会做人一点，待老大一家和善一些，他们现在会有吃食不分吗？” 老夫人一生最恨的就是沈临枫一家，她没想到老侯爷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当下气的口不择言道：“好啊，你是看到隔壁吃的好了，就想往上蹭了！行，你看人家吃的好，你去找他们啊！你看看人家管你这个老头子吗？” 老侯爷被戳中心思，不免恼羞成怒，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什么不可理喻！我看你才是朝秦暮楚！我算是看不出来了，这么多年，你还没有忘了那个贱人！不然，汀兰阁也不会留着她的东西！” “你闭嘴！真是越来越胡言乱语了！” 沈今安边吃饼，边支着耳朵听那边的八卦。 听到老夫人的话，她眨巴着大眼睛问苏芸禾。 “娘，那个老太婆说的是谁啊？还有汀兰阁是什么地方？” 苏芸禾面色有些难看，但闺女问，她也不会瞒着。 看着女儿那张无辜的小脸蛋，她叹了一口气道：“娘估计，她大概率在辱骂你的亲祖母，也就是宣平侯府的先老夫人，你爹爹的亲娘。 汀兰阁，听说原来是你祖母放嫁妆的地方。” 沈今安这才明白。 “你还不快闭嘴！你这个无知蠢妇！这些年，若不是你总往娘家搬，把侯府弄成个空壳子，我至于犯胡涂走错路吗？” 老侯爷愤怒道。 沈今安听到这话，直呼好家伙。 这老渣男是真上道啊！ 她早上才往那边引导，他中午就开始往老夫人身上泼脏水了。 虽然这个思路不是纯无辜的，但你男人犯错，怎么还能全怪到女人身上呢？ 真是公鸡不下蛋怪母鸡。 算了，反正一对渣男贱女，活该他们狗咬狗吧！ 沈今安支着耳朵，在一边快乐吃瓜。 老夫人本来年纪就大了，被抄家流放这么一番折腾，还没垮掉，全靠她平时惜命，玩命的吃补品保养。 可眼下被老侯爷这么一通埋怨，她衰老的心脏也算是挨了一个大招，气的眼前阵阵发黑。 沈三老爷扶着老夫人，焦急道：“爹，娘，你们别吵了！你们都这么大年纪了，注意身体啊！” 看着扶着老夫人坐下，一脸紧张的沈三老爷。 老侯爷突然意识到，他不是只有这一个儿子啊！ 他原先忽略老四，现在老四都不跟他说话了，一身力气情愿去背着大房的两个孩子都不背他。 若他还纵容老姜氏胡闹，打压二房，那他以后若是跟老姜氏闹翻，岂不是孤立无援？ 一时间，老侯爷脑子里想了很多。 ………… 接下来的两天，并没有赶上驿站休息。 晚上睡觉，整个队伍便在有林子的空地上，幕天席地。 这个时候，沈今安的包袱就起了重要作用了。 苏氏体弱，直接躺在地上，潮气入体，只会让她的身体更糟糕。 睡觉的时候，田姨娘便会找到很多树叶、干草铺到地上。 沈今安把包袱里的布铺一层，再盖一层，就比其他人舒服很多。 尤其是这两天，她包袱里又有饼，又有她借口在驿站买实际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包子酱肉，吃喝上也没亏待了自己人。 肉眼可见的，他们一家子就比其他人的脸色好很多。 特别是沈三郎这个小家伙，有时候走着走着，沈今安就往他嘴里塞一颗小馒头。 他拿嘴含着，不一会儿唾液把嘴里的小馒头润湿，舌头一抿，那味道真是好极了。 沈三郎每回被投喂，都像一只偷食的小仓鼠一般。 要么一只小手捂着嘴，一只小手牵着大人的衣角子。 要么就是窝在沈临城的后背上，两只小手都捂着嘴。 他的样子实在太明显，就被总时不时盯着沈今安一家的沈大郎注意到了。 行路的时候，他凑过来问：“三郎，你是不是偷吃什么好吃的呢？为什么要捂着嘴？” 短短三日，他已经从一个侯府万千宠爱的长孙，变成了一个邋里邋遢的“小乞丐”。 往日跋扈嚣张的眼睛里，透出一股被苦难折磨出的麻木，麻木的深处还带着一丝清澈的愚蠢。 沈三郎被吓得一愣，牵着沈今安的手，直往姐姐的身后缩。 沈今安不想惹人注意，捏了捏沈三郎的小手，坦然道：“哪有偷吃什么，不过是三郎最近几天肠胃不好，老放屁，他自己嫌臭，就捂着鼻子罢了。” 沈三郎：“……” 沈大郎顿时一脸嫌弃：“咦~真粗鄙！” 说罢，不等沈今安赶，自己就捏着鼻子跑走了。 沈今安：“……” 早知道赶走他只需要这么容易，她早就拿屁伺候他了。 第24章 可爱的三郎 这么想着，小小的沈三郎从她身侧露出头来，小脸通红的控诉她。 “姐姐，坏，三郎……三郎没放屁屁！” 沈今安低头一看，这小家伙儿手捂着屁股，羞的眼睛都湿润了，赶紧蹲下身子安慰。 “哎呦，姐姐知道咱们三郎没放屁屁。可是那个家伙那么讨厌，总想着来跟三郎抢吃的，姐姐只能用智慧打跑他了。唉，这种情况，就只能三郎牺牲一下，配合姐姐了。” 说罢，沈今安还故意露出一副委屈无奈的表情。 单纯的小三郎也听不太懂全部的话，但他大概能明白，姐姐是无奈的，需要他的配合。 第18章 既然如此，他身为男子汉，也只能如此了。 这样想着，他把自己塞进沈今安的怀里，小手环着她的脖子，挨挨蹭蹭，哼哼唧唧。 “姐姐坏，哼，三郎乖。” 沈今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应和道：“对对对，姐姐最坏了，三郎才是最乖的。” 听到沈今安这么说，沈三郎又退出来，拿着小手捂着沈今安的嘴，扭扭捏捏道：“姐姐不坏，大郎哥哥最坏。” 沈今安笑了。 这古代的小孩儿，还挺可爱。 她们姐弟俩停下时间太久，被田姨娘发现，回头一看沈三郎在环着沈今安的脖子，以为他在找沈今安要抱，不由得大惊失色，厉声道：“三郎，你都多大了，还找姐姐要抱！自己走！” 沈今安赶紧站起来，牵着沈三郎往前走，边走边解释道：“姨娘误会了，三郎没要抱，我俩说悄悄话呢！” 三郎被姨娘误会，有一点点不开心，撅着小嘴道：“没要姐姐抱，等，等三郎长大，三郎背姐姐。” 听到这话，田姨娘才和缓了神色，道：“嗯，这样想才是乖孩子。” 苏芸禾半靠在田姨娘的身上，也欣慰地看着沈今安姐弟二人。 沈今安看她有点儿喘，上前给她塞了一颗话梅糖。 同样又偷偷地给田姨娘和沈临城一人塞了两片奶片。 如今，三人再被投喂东西，只不动声色的看看周围，随后就没事人一样了。 不像最开始，冷不丁被塞嘴一颗，就不肯再吃，都要留着给他们姐弟二人。 即便沈今安说还有很多，不吃就坏了，都不肯多吃，只以为她在哄人。 还是沈今安说“咱们现下这一家子，就姨娘和小叔叔算是全乎人，剩下的，小的小，弱的弱。你们两个若是再不好好补充体力，是等着老夫人那边欺负过来的时候，我们就干受着等死吗？” 这话说的严厉，沈临城沉默几瞬，就主动伸手了。 这意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看他这般，田姨娘也不再推拒了。 她得照顾好夫人和两个孩子，她若是倒下了，夫人和孩子们也没人伺候了。 至于苏芸禾，只要沈今安搬出她爹来，苏芸禾就会很听话。 她吃不下别的东西，沈今安就小馒头、话梅糖和奶片换着投喂她。 苏芸禾跟沈三郎一样，对小馒头倒是挺喜爱。 每回被沈今安投喂，她也像个害羞的小仓鼠一般，悄悄进食。 一家子都力求低调，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但旁人都吃的黑面馍馍，且一天一顿。 而她们先是包子，后是大饼的吃着，还是惹了很多人的眼。 如果不是官差的刀太亮，沈临城的脸太黑，世家之人初落凡尘的脸皮还太薄，沈今安觉得，过不久，老夫人那边或者其他人，就该来“借”了。 所以在休息的时候，沈今安也在观察着人品值得信任的盟友。 经过两天的观察，沈今安初步觉得一个沈家旁支的堂叔还算不错。 在所有人都对沈家嫡支满腹怨言的时候，沈今安没听到他说过沈家嫡支一句不是。 甚至在他妻子忍不住埋怨的时候，他竟然说：“沈家风光时，我们也沾上光了。不然凭我们的本事，能挣下几个铺子的家业吗？如今沈家落难，我们被牵连，也是情理之中。都是姓沈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还不懂吗？ 往后埋怨的话，还是别说了，往后看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周围也没什么人，他的声音也不大。 沈今安排除了他作秀的可能，就可以判断这个人的人品还算不错了。 所以这天中午，在队伍停下的时候，沈今安示意沈临城靠近他们一家子歇息。 官差们只管把男犯人的夹板卸下，就自顾自去休息了。 一天的饭食，也就是那一个馍馍，在每天早上起来时，就给他们发下，犯人们任意选择进食时间。 一开始还有犯人留着，后来全都承受不住饥饿，早起的时候就吃了。 好多人在中午休息的时候也会沿路找点儿吃的，但这些勋贵人家，平常都在城里住着，认识野菜野果的并不多！ 运气好的，也就是找到几个鸟蛋罢了。 沈云江倒是个见多识广的，这几天，他不仅自己找野菜野果充饥，还教其他族人辨认野菜野果。 种种行为，都让沈今安觉得没看错人。 田姨娘从小也是乡下长大的，对于辨认野菜野果也是烂熟于心。 给苏芸禾铺好位置坐下，她就去林子里揪野菜了。 没有工具挖，她就掐野菜叶子。 挖一大把，就够一家人吃一顿了。 用水把帕子浸湿，擦干净菜叶上的土，就可以放到饼里，和着咸黄瓜一起卷着吃。 那滋味，竟然还不错。 他们这边吃的太香，旁边沈云江的儿子狗蛋本来还乖乖吃着野果呢，但鼻端萦绕着的饼香太诱人，他吃着吃着就崩溃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哇啊啊啊——我饿，爹爹我饿，我好饿啊！我想吃饭！我想吃饭！” 沈云江的妻子姚氏瞬间红了眼眶，抱着十岁的儿子哽咽道：“狗蛋乖，狗蛋吃果果，吃了果果就不饿了。” 狗蛋平常都很乖，甚至家逢巨变到现在，也没有闹过脾气。 可今儿实在是被馋的太饿了，他“啪”的一下把手里咬了一半的酸果子扔掉，大哭道：“娘骗人！我饿！吃了果子我也饿！我想吃饼！我也想吃饼！” 隔壁拿着饼正在啃的沈今安，瞬间就良心不安了。 她是想来拉盟友的，不是来逗呗人家孩子哭的啊！ 手里的饼，瞬间就不香了。 第25章 盟友 沈云江呆呆地看着被扔到地上的那半颗果子，停顿了一会儿，沉默捡起来擦了擦，面无表情地塞进了自己嘴里。 这种果子也没有几个了，听他说能吃，就都被人迅速抢光了。 他摘了三个回来，给了妻子两个，给了孩子一个，自己并没有留。 儿子的哭声还萦绕在耳畔，他骤然发现，往常行商时吃起来有滋有味的果子，如今再入口，竟然这般酸涩。 沈云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恍惚不已，连儿子什么时候停住了哭，都没注意。 只是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儿子的手里竟然拿着半张饼。 他突然转头看向沈今安一家，有些震惊又诧异地开口道：“二小姐，这……” 沈今安笑道：“五堂叔，不用客气，哥哥也是太饿了，反正我吃不了一张，分他半张吧！” 沈云江哪里不知道对方的心意。 眼下这个时候，粮食就是金钱，吃不完可以留着下顿吃，哪有人轻易往外送的呢？ 他向来也是有恩必还的，眼下却不知道该如何对一个给自己施恩的孩子开口。 狗蛋刚刚发脾气大哭也是实在忍不住了，眼下想吃的饼到了手里，他反而局促不安了。 他娘除了一开始有些怔愣，反应过来之后就是激动地催促他：“快吃啊，狗蛋，你不是饿了吗？快吃啊！” 狗蛋畏惧地看了看他爹，然后默默地把饼撕成了三份。 他慢慢地把其中一份递给他爹，有点儿委屈又有点儿害怕地小声道：“对不起爹爹，我不是故意发脾气的，我以后不会了。” 姚氏瞬间落了泪，忍不住埋怨道：“儿子惦记着你呢，还不快接着！他才多大，你给他脸色看！咱们家变成现在这样，又不是儿子的错！” 沈云江懒得在这个时候跟婆娘去掰扯那些是是非非，只把儿子递过来的饼推回去，略带欣慰又有些威严地开口道：“爹不饿，你吃吧！这是二小姐给的，你该怎么做？” 狗蛋回头把饼都塞到姚氏的手中，然后站起来，抬手躬身给沈今安行了一礼，郑重道：“多谢二小姐今日赠饼之恩，沈游没齿难忘！” 不愧是好爹培养出来的儿子，礼数周全到沈今安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额，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谢完沈今安，狗蛋就坐下来，兴奋地跟父母分饼了。 但他的父母都很爱他，谁也不想跟他抢饼吃。 沈今安看不下去和谐的一家三口为了半张饼推来推去，她从包裹里找出他们这些天攒的黑馍馍。 自打有了饼和包子，沈今安就没再让家里人吃那官差发的黑馍馍了。 家里一共五口人，沈三郎每天能分半个黑馍，一家子一天能攒四个半黑馍。 两天过去，包袱里已经攒了九个黑馍。 当然，其中有两个半拉，能凑成一个。 这黑馍拉嗓子，送人也不心疼。 沈今安拿了四个黑馍馍出来，就给沈云江送了过去。 “五堂叔，我们的黑馍没有吃，送你吧！” 沈云江猛然抬头，震惊地看向她。 第19章 “二小姐……” 若说给他儿子半张饼，他还能厚颜接受。 可当下沈今安一个小孩子，谈笑间就在现在这特殊时刻，拿出一个人两天的口粮，他可真没那脸收下。 他赶紧去看苏芸禾等人，心里不由得着急。 这大太太怎么不管管啊，怎么能任由二小姐胡闹呢！ 若是碰上其他没脸人，这粮食就没了。 不是谁都像他一样要脸的！ 姚氏在旁边也同样呆呆地看着那两个黑馍馍，她咽了咽口水，只看着自家男人，不知道他会不会收下。 倒是沈今安接下来的话，让沈云江明白了沈今安的用意。 “五堂叔，你不用觉得不踏实，这馍馍我也不是白给的。你也看到了，我们长房一群妇孺，小的小，弱的弱，又跟老夫人那边不对头。唯有小叔叔护着我们，实在独木难支。我给你馍馍，也是希望你在关键时刻，能助我们一把。” 听到这话，沈云江的心反而放下了。 他这人就是这样，有所价值，总比无以为报的好。 当下抱拳感激道：“承蒙二小姐看得起，沈某人绝不忘今日二小姐施饭之恩，日后甘愿被二小姐驱使。只要有用得着的地方，二小姐只管吩咐。” 沈今安就喜欢这种明白人，当下把馍馍塞给他，笑道：“五叔言重了，哪有那么夸张。” 沈云江笑笑没说话，几个馍馍单拿出来虽然不算什么，可也得结合背景。 他早些年走南闯北，见过的世面多，知道早些年南方发生蝗灾，两个馍馍就能收个童养媳，一斤麦子可以买个奴隶。 如今他们家这种情况被流放，跟逃荒也不差多少了。 但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馍馍，连日来笼罩在心头的阴霾终于散去一些。 他们家跟侯府根本不在一个层次，接收信息也有时差。当日流放消息传来的时候，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侯府还有一刻钟的准备时间，他们是直到官兵进了家门，把他们一家子都赶出去了，才知道沈家三族都要被流放。 没有时间去准备钱粮，身上的金银首饰还被搜刮走。 真真是身无分文的流放，地狱级别的开端模式。 方才那会儿，他真的以为自家三口要在这流放路上慢性死亡了。 没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竟然等到了转机。 把手里的馍馍递给了妻子两个，自己也拿起一个慢慢吃起来。 姚氏接过馍馍，喜极而泣地对儿子道：“狗蛋这回放心吃饼吧，爹爹和娘也都有的吃了。” 狗蛋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小口小口慢慢地吃起来。 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觉得，普通的大饼竟然这么好吃。 第26章 摇摇欲坠的家族 旁边一个族里的堂兄弟凑过来，阴阳怪气道：“五哥是用了什么法子入了嫡支那帮人的眼？竟然还让长房给你送口粮吃。” 沈云江没有理他，只暗暗给了妻子一个眼色，并加快了进食的动作。 姚氏也知道这个七弟是个气包肚子，眼睛总盯着别人家的日子。 当下也不说别的，大口吃了起来，还催促着孩子快吃。 沈老七见他们一家三口都不接他的话，自讨了个没趣。 看着他们手里的干粮，咽了咽口水，到底没张嘴讨要。 他心里恨恨地想着，嫡支到底是嫡支，即便都一起流放了，还有钱吃香喝辣。等他有一天得了嫡支的青眼，一定能拿到更多的东西。 不仅他一个人看到了这边的动静，老夫人那边也没停下拿捏他们的心思。 所以，当沈今安把黑馍馍给了沈云江后，老夫人就开始在老侯爷耳边叨叨：“你看看，你看看，这个败家崽子，这边自家长辈还饿着肚子呢！她自己吃香喝辣不算，还把多余的干粮分给外人！” 在沈今安跟前吃了几次亏，她现在也学聪明了。 不跟沈今安直接对上，只背后说坏话，想要借力打力。 若是以往，老侯爷早就怒发冲冠了。 但今儿听到老夫人的话，内心虽也不可抑制的生气，但却没直接无脑冲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起身去了沈今安一家子休息的地方。 “苏氏，你身为人母怎么不管管自己的孩子？二丫头还小，她不懂事你也不懂吗？由着她胡闹，把干粮给外人！” 沈老爷子刚过来，就开始大放厥词。 苏芸禾是明礼的女子，不可能跟公公掰扯什么，只低头默默听着训诫。 沈今安却不惯着。 “祖父在说什么呢？我母亲一身病弱，自己走路都费劲，哪有时间管孩子？我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就不懂事了？祖父也别太苛责别人。” 老侯爷知道自打沈今安落水，那是性情大变。 他只当小孩子遭逢大难，心性变左。 在处理落水这件事上，他心有偏颇，况且一直找他要交代的大儿子，如今还生死不知了。 所以，在面对沈今安的“任性”时，他便没多加斥责，只当“弥补”内心的愧疚。 但前提是，沈今安不能真的胳膊肘往外拐，连他这个祖父都不放在眼里。 “祖父不是苛责你母亲，只是那边你二叔三叔，兄弟姐妹们都在挨饿。你自己吃饼，祖父看着都没说什么。但你怎么能把馍馍给外人？” 离他们不远的沈云江听了，嘴里的馍馍有点儿咽不下去了。 沈老爷子这话，让他感觉自己好像欺骗了小孩子一样。 沈今安不想听他爷味儿十足的屁话，没好气儿道：“五堂叔不算外人，跟老夫人那一窝子相比，五堂叔的人品更值得我信赖。” 沈老爷子气的抖着胡子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胡涂！” 沈今安直直地看着老侯爷的眼睛，定定道：“是我胡涂，还是祖父胡涂？ 老夫人一家对我们长房什么样，祖父十年如一日的当睁眼瞎看不见我也认了。 如今，竟然还要让我跟我爹娘一样，认贼做亲属！ 虽然我也是你亲孙女吧，但我骨子里也流着我亲祖母的血，今时今日，我还真弯不下这一身傲骨！” 老侯爷看着这个才八岁的小孙女，神色清冷，眼神坚定，字字诛心。 眉眼之间，真有几分神似他的原配嫡妻，她的亲祖母！ 老侯爷瞬间心头大震，后退两步，连底气都不那么足了。 “你，你难道想顶着一个不孝的名声吗？苏氏，你都不管管二丫头吗？” 苏芸禾身子一颤，真的很害怕自己女儿的名声受影响。 但她秉承着沈今安告诫过她的话，万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时候就不吱声。 眼下被沈老爷子问到头，她也装“聋哑人”。 沈今安对她娘的表现很满意。 虽然性子弱，但听话这一点就够了。 于是，她两手一摊，耍无赖道：“眼下连命都活不起了，谁还在乎那个名声啊？再说了，长辈不慈，小辈如何孝？老夫人那样的长辈，恕我无法做到孝！” 听到这话，再想到沈今安之前的所作所为，沈老爷子明白，今天是不可能“教孙”了。 索性，袖子一甩，冷脸离开。 老夫人见老侯爷无功而返，阴阳怪气道：“怎么着？那丫头也不听你的？呵呵，如今真是翅膀硬了，连亲祖父的话都不听了。” “够了！你闭嘴！若不是你这个祖母当的不慈，长房人和老四会这么排斥这边吗？” 老夫人听到这话都惊了，瞪大眼睛，怒不可遏道：“好啊！你这个负心汉！我为侯府操心巴力的操劳了一辈子，现在侯府败落了，你却三番两次的指责我？！难道侯府变成现在这样，还都成了我的责任不成？” 她头发松散凌乱，声嘶力竭，状若泼妇。 这副情绪崩溃的模样，与当年被她逼着下堂的先老夫人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老侯爷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兀自走到一边去了。 老夫人气的肺都要炸了，气到极致，浑身发冷。 还是沈三老爷看下去老父老母的争吵，上前劝道：“娘啊，爹不是那个意思，你就别多想了。这一天天走这么多路累的要死，你们就别再争执了！” 被亲儿子这么一劝，老夫人的委屈就如黄河之水一般，开闸宣泄出来。 “是我跟他吵吗？明明是沈今安那个死丫头不服管教，胳膊肘往外拐。他却怪到我头上！我再怎么不是，当年也是他自己主动娶进门的！” 沈三老爷皱眉敷衍道：“是是是，娘说的都对，您快别哭了！” 说着，眼神瞟到一旁沉默不语的几个妇人，不由得皱眉道：“二嫂，文氏，娘都哭成这样了，你们还不快过来哄哄？” 二太太倒是一脸谦恭的过来了，但是坐在老夫人的旁边，一句话也不说。 第20章 三太太隐晦地翻了个白眼，凑过来随便敷衍了几句，也不再吱声。 秋姨娘见状，连忙过去献殷勤。 三太太顺势躲到一边，看着百般殷勤的秋姨娘，不屑冷笑道：“到底是妾室出身，伺候人的玩意儿，哄人也熟练。” 沈三老爷清清楚楚听到了这充满侮辱意味的话，但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沈今安也看到了这边的争吵，看过去的时候正好跟二太太打量的目光撞上。 二人定定的对视几秒，沈今安顿时对她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 二太太的眸子颤了颤，随后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第27章 爹爹的朋友 晚上又是幕天席地，二太太搂着自己的亲女儿躺着，睡之前，在她耳边小声道：“柔儿，日后小心你那二堂妹，她不是个安分的。” 沈锦柔稚嫩的小脸上带着一丝稳重早慧，听到她娘的话，轻轻点头道：“我知道了娘，以后我离她远点。” “不是，娘不是让你离她远点。是让你多注意她，若是危险就远离，若是……若是有利我们的地方，就拉近利用。” 二太太从小就几乎用尽了十分的耐心去教养自己的女儿，所以即便沈锦柔才十岁，懂的道理已经很多。 听到这话，沈锦柔虽然似懂非懂，但也记下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众人吃了馍馍，就又开始疲惫地上路了。 沈今安没有继续再给狗蛋饼，只是又给了他们一家两个半的馍馍，外加一根咸菜黄瓜。 沈云江接过馍馍，依然郑重道了谢。 再次启程的时候，姚氏领着儿子，就跟在沈今安一家身边走了。 还主动提出跟田姨娘轮换着搀扶苏氏。 沈今安对他们夫妻俩的上道感到很满意。 感觉这流放路也是一点点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苏芸禾有些愁容道：“安儿，这一片，便是寒山寺一带了。你跟你小叔注意着点，遇到行人问一问。你爹爹，你爹爹……” 话还没说完，苏芸禾又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这些天，她一直在压抑着思念的情绪，如今走到沈临枫“遇难”的地方，她实在绷不住了。 沈今安也知道，她娘如今全靠寻找她爹的信念支撑着。 她一个地地道道的弱女子，能坚持这些天不喊累，已经很坚强了。 当下也不觉得她娘矫情，轻声安慰道：“娘，你放心吧，我都记着的。” 她正劝她娘放宽心呢，不远处却尘土飞扬，传来一片老大的动静。 两匹飞奔而来的马后面还跟着一匹蹄子倒腾的异常欢脱的驴。 官差们也被这几人动静十足的出场弄的一头雾水，倒不是怕对面有什么危险或者劫犯人啥的，毕竟就听这动静也不像是啥大聪明。 主要是怕对面犯蠢，牵连己方。 毕竟后面那头驴，一看那揍性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众人都提着心看着那飞奔而来的三人，当然更警惕的对象是最后那头驴。 在距离队伍七八米的位置，前两位骑马的兄台却停了下来，下马走向了那些官差。 当然，很快那位骑驴的胖兄台也到了，他随便找了一棵树把驴拴上，来不及擦汗就气喘吁吁地朝前面那两个兄弟那里跑。 跑到跟前的时候，那两个男人似乎也问完了官差想问的问题。 只见官差往沈今安一家的方向一指，那三人便看了过来。 随后对官差们抱拳一谢，便一起走来。 三人齐齐走到苏芸禾的跟前，在距离她们五步远的位置，齐齐抱拳行礼道：“在下袁颂\/姚成杰\/王仁，见过嫂夫人。” 众人俱是看的一愣，唯有苏芸禾，看到他们，脸上挂了一丝欣慰的笑。 “劳烦诸位了，还辛苦跑来送我们一程。” 她挣扎着让田姨娘扶她起身，想给眼前的三人行礼感谢。 为首的男人急切道：“嫂夫人不必多礼，我三人跟沈兄情同手足，不过相送一程，不足挂齿，嫂夫人若太客气，便叫我三人感到羞愧了。” 沈今安也按下了她娘要起身的动作，自己起身对着这三位陌生的叔伯躬身行礼道：“多谢三位叔伯，今日百里相送，情义无价，侄女没齿难忘。” 那位骑驴赶来的胖叔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着沈今安憨笑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这是你婶婶给拿的熏制五花肉，她是杀猪的，手艺老好了，你留着路上吃！” 说着，把肩膀上挂着的包袱递给了她。 这话一落，旁边两人也纷纷拿出了自己的包袱。 “嫂夫人，侄女，这是我们兄弟三人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是啊，本来我们应该早点来的，但我们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外面找沈兄的踪迹，所以才来晚了。” 听到他们之前在寻找沈临枫，苏芸禾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她还是在田姨娘的搀扶下，站起来急急问道：“那你们可有他的消息？” 听到这话，三人的脸上均露出失望的神色。 “对不住嫂夫人，我们，我们还没找到沈兄的消息。” 袁颂低声道。 一时间，在场的氛围又变得低沉。 恰在此时，沈老爷子却凑了过来，语调虽然竭力沉稳，却仍然掩盖不住激动道：“几位可是枫儿的至交好友？我是枫儿的爹爹，你们有什么要交代的，可以跟我说。”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纷纷敛下眼中的情绪。 沈家的事情，他们都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只是看在他是沈临枫亲爹的份上儿，给他一份尊敬。 “多谢沈老爷子了，我们没什么好交代的，您这一路也多保重，我们就不多留了。” 袁颂客气道。 王仁是个心宽体胖的，说话也直来直去。 他一甩脑门上的汗，略带阴阳道：“倒也不是什么话都没有，就是我们给嫂夫人和侄子侄女都带了些盘缠，您在一边看着点她们就行了。 她们几个妇孺，沈兄不在，也没个护着的。 别总共也没多少银钱，还花不到她们自己身上。 那么我们一番相送，可算是打了水漂了。” 这话说的直白，沈老爷子当即就被刺的脸皮酱紫。 站在中间的袁颂赶紧偷着在背后戳他后背。 他们跟沈临枫是多年好友，对沈家众人的性格也清楚一二。 以前他们跟侯府是云泥之别，也没资格走到老侯爷的面前。 如今沈家落难了，该说的话，他也不想忍了。 老侯爷被他阴阳的面皮子发紧，这话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所幸，三人也没想长待，跟沈今安交代几句，就要告辞了。 毕竟，他们三个大男人，跟苏芸禾几个妇孺，也不好一直说话。 临走的时候，王仁这个胖叔叔还摸了摸沈今安的头。 “小安儿要坚强啊！包袱里有地址，你到了边关可以给仁叔叔写信。叔叔还托镖局给你送熏猪肉去！” 沈今安扬起大大的笑容，脆生生道：“哎，我知道了，谢谢叔叔！” 第28章 爹爹的朋友(二) 他们又去官差那里说了几句，沈今安见他们递给官差一包东西，又跟她们摆摆手，便骑马骑驴而去了。 她猜想，应该是告诉官差们照拂她们一二吧！ 沈今安猜的不错，临走之前，袁颂三人便跟官差打了招呼。 不求多特殊对待，只求别苛责她们几个妇孺，在别人欺负她们的时候照顾一下就好了。 他们官职都不算高，面子也没那么大。 但同在京城为官，跟这些官差多多少少都会打交道。 他们拿出银两，又好言好语的请求，官差们还是愿意卖个面子的。 回去的时候，就不那么急了，王仁骑着毛驴，也终于能跟两个兄弟同行。 他脑门上的汗止不住地流，一边擦汗，一边感慨道：“终于能跟你们同行了，这一路给我赶的，五脏庙都要给我颠出来了。” 袁颂嫌弃的看了一眼旁边骑着驴比他矮了一大截的兄弟，无奈道：“我说王胖胖，你就不能少吃点吗？骑马不比骑驴方便？你快学学骑马吧！” 王仁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胆子小的很，那马太高了，我上不去。” “你可拉倒吧，我看你就是戒不了那个馋！嫂子做点什么好吃的，都被你一锅端。” 听着袁颂的无情吐槽，王仁摸着鼻子“嘿嘿嘿”的笑了。 “那也不怪我，还不是你们嫂子太泼辣，我不吃她不高兴啊！” “你这王胖胖倒是会给自己的馋嘴找借口！” 跟他们两个相比，一旁的姚成杰便有些沉默。 听到这儿，他才开口道：“王家嫂子虽然性子泼辣了一点，可心肠却是极好的。这回给沈兄的家眷送盘缠，她出力最多了。” 第21章 说到这个，王仁二人也不知道该咋接话了。 无他，三人一共筹集了二百六十六两零八十个铜板，其中姚成杰只在家里拿了三十两。连带着他平时身上带着的银子，才又拿出二两零八十个铜板。 他拿出的银子，只赶上王仁拿的零头罢了。 虽说举全家之力相助友人，对家里其他人来说是有些离谱的。 可以姚家的财力，不是只能拿出三十两的闲钱的，起码也能拿出百两之多。 他只是没想到，曾经极力支持自己跟沈临枫相交的妻子，在沈家落难的时候，却一改往日的态度。 还是他好说歹说，才给了他三十两。 这在两个兄弟的对比下，愈发让他无言以对，羞愧难当。 感受到他的挫败，王仁摸摸后脑勺劝道：“唉，女人嘛，攥钱都是比较紧的。我们家你嫂子，哪回我发了俸禄，都被她一分不剩的搜罗走了。平常我想要点儿零花钱，都得在孩子手里骗。” 袁颂白了他一眼，无语道：“嫂子不给你留钱，是怕你有钱就去打酒喝。自己酒量死差，心里还没个数。喝多了就抱着驴嚎，忘了上回是谁被驴给踢了？” 王仁白胖的脸上露出一抹潮红，反驳道：“你，你个袁大头，你怎么老揭我的短？” 袁颂不再理他，转身拍了拍姚成杰的肩膀，劝道：“成杰兄，你别再纠结这件事了。嫂子手里可能真没攒下那么多银子，你们家平常花销也比较大啊！况且，咱们凑的银子绝对够沈家嫂子安稳到边关了。” “对啊，包袱里还留了地址，到时候侄女给我们来了信，我们再托镖局给她们送东西也是可以的。”王仁道。 袁颂瞟了他一眼，心想这还算句实在安慰。 “所以，咱们别纠结这事儿了，还是把精力放在找沈兄的踪迹上吧。” 姚成杰勉强接下了两个好兄弟的安慰，但具体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毕竟，他们都是把俸禄交给妻子，从妻子手里领零花钱的人。 而姚成杰，是他们三人中官职最高，俸禄最多的。 ………… 但沈老爷子就在旁边没走，沈今安按下心内的激动，也没拆包袱。 见状，沈老爷子道：“二丫头，我也是你的祖父，是你爹的亲爹，他的朋友送来三个包袱，我理所应当的该有一份。” “哦~我说你今日怎么对曾经看不起的小官那么上赶呢！原来是盯上了人家送来的盘缠啊！” “你——我不与你分说，快把我的那份拿过来！” 沈老爷子心下恼怒，若不是沈临城在一边虎视眈眈的守着，他可能真忍不住要上前教训一下这个死丫头。 沈今安哪能没看出他的心思，当下冷笑一声，干脆道：“不给！” 说完，抱着三个包袱转身躲到苏芸禾后边了。 沈老爷子刚刚的索要之举已经算是他的极限了，两次跟一个孩子索要不成，又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他也觉得脸皮发热。 当下气的甩袖离去，不再纠缠。 沈今安清楚他们现在的心理，本身十分无耻，但还处于要脸的程度。 她得想想办法，最好拿到分家文书。 万一到后期他们不要脸了，对自己一家也是难缠。 老夫人和三太太等人都在翘首以盼，只待沈老爷子满载而归。 没成想，不仅没能如愿，还落得一鼻子灰。 “三个包袱，她都把持着，怎么不撑死她？！” 老夫人恨恨道。 但更恨的，却是像门神一样守着长房一家的沈临城。 若是没有他，长房几个妇孺又有何惧？ 直接上手抢了便是！ 她们这边因为没能算计到长房的东西，急的抓耳挠腮。 那边沈今安却是悄咪咪打开了包袱，看看他爹的好朋友送来的东西。 “娘，那王胖儿叔叔给我们送来的熏制五花肉好香啊！怪不得他比那两个叔伯都胖乎一点，想来是自家媳妇儿手艺太好，管不住嘴的缘故。” 苏芸禾听到她的话，微微笑道：“王家弟妹是个爽利人，做事风风火火的，还有一手好厨艺。” 曾经沈临枫带着她娘俩偷偷出侯府，便去过王家做客。 只是当时沈今安睡着了，想来是没有记忆了。 沈今安继续查看包袱里的东西，不一会又惊叹道：“一共二百六十六两，零八十个铜板。这三个叔伯，不会把所有能动的钱都送来了吧！” 第29章 借银子 苏芸禾略略一想，感动道：“他们官职都不高，俸禄也少。平常官场打点都不够，还得家中妻子好好筹算才行。这些银两，怕也得是好些年的积蓄了。” 当朝物价，二两银子够乡下一家三口一年的花销。 这些小官小吏，生活水平要比普通乡下人提高三四个档次。 但一年除去正常花销，能攒下二三十两就算不错了。 三人能拿出这么一大笔盘缠，真的是非常难得了。 沈今安握紧小拳头，认真道：“ 他们的情谊我记下了，等我们到了边关安定下来，我一定要给他们邮寄好吃的！” 听着她的童言童语，苏芸禾忍不住笑了。 “我们安儿说的好，是个知恩图报的。” 沈今安又看了看剩下的东西，有一大块油布，还有一大一小两身孩子穿的细棉布衣服，显然是给她和沈三郎的。 除了这些，还有一大一小两双鞋，就没有别的了。 想来是他们三个大男人觉得不方便给苏芸禾送衣物，送来的便都是孩子穿的。 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再联系他们说的话，估计这几天也没闲着。 想明白这些，沈今安不由得感慨道：“我爹爹真的是交了一帮好兄弟啊！” 一提到沈临枫，苏芸禾便忍不住开口。 “是啊，你爹爹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他什么都好，样貌好，人品好，才华好……人缘也好，所有人都喜欢他……之前那个包裹还不知道是多少人凑到一起给送来的呢！” 她喃喃自语，看着远处的青山，回忆不知陷在哪里。 沈今安却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敢提那个包袱的事情。 然而看着她娘现在这个状态，沈今安愈发担心。 若是真的找不到她爹，恐怕她娘是不会放弃寻死的念头的。 这样想着，她收到大礼包的惊喜都淡化了一些。 午休过后，队伍继续朝前走。 因着沈今安家里的包袱太多了，姚氏便提出帮她们背装油布和衣服鞋子的包袱。 她也知道如今粮食珍贵，主动避嫌。 沈今安很感谢她，便递给了她一个包袱。 剩下装干粮和猪肉和包袱就让田姨娘背着，而自己拿那个装银钱和零食的。 当然外表看着大，实际上那些银子都被她收进了空间里。 天阴沉沉的，云团低垂，好像要下雨。 官差们极力吆喝，催促队伍快走。 终于在天黑的时候赶到了下一处驿站。 路上走的急，苏芸禾累坏了。 沈今安很担心她，便私下里问了小二贵人们的食谱。 听说有炖老母鸡，她很高兴，可以有理由加餐了。 再回去的时候，她找个没人的角落，从空间里盛了一大砂锅的鸡汤出来，里面零星带着几块肉，还有很多白菜。 “娘，你喝了鸡汤再睡吧！累了一天了，不好好补补你的身子受不住。” 田姨娘也在一边劝着，并拿了碗和勺子去喂她。 沈临城见苏芸禾那么累，也不便在房间里多待，麻溜地喝完鸡汤，拿着两个包子就出去了，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吃。 没想到出来的时候却碰到了刚上楼的二太太。 大通铺都在一楼，沈临城不知道她上楼要干什么，害怕她找大嫂一家的麻烦，脚步便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二太太见到他，率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白面包子，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是老四啊，吃饭呢？” 沈临城没有吱声，他的观念里没有礼不礼貌的概念，沉默是他的常态。 二太太也没指望他说什么，路过他就朝着隔壁走去。 她敲了敲门，屋里传来沈今安的声音。 “谁呀？” “是我，你二婶。” 屋门打开，二太太对上一张诧异的脸。 “二婶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二太太顿了一下，随后扬起和善的笑，亲切道：“瞧你说的，什么贵干啊？我不过是来跟你娘叙叙旧罢了。” 沈今安暗地里撇撇嘴没说话，这二婶到底是个什么成分的物种，她一眼就看出来。 这表面的和善也就能骗骗她娘。 但谁让侯府人都很垃圾，就二太太还做做表面功夫跟苏芸禾说说话。 被这么一衬托，可不就显著她了嘛。 第22章 果然，听她说是来叙旧的，苏芸禾竟然还觉得挺欣慰，强撑着身子打起精神来跟她说话。 “二弟妹快屋里坐吧。” 二太太闻着屋里的鸡汤味儿，眼睛一瞥，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鸡汤和碎骨头。 椅子上还坐着满嘴是油的沈三郎。 她内心忍不住升起一股愤愤不平。 她们二房吃个肉包子都要分三瓣，长房这边却有钱喝鸡汤吃鸡肉？ 沈三郎不过一个庶子，凭什么过的比她的嫡女还要滋润？ 明明她手里也有钱的，她不该过的这么窝囊的！ 如此想着，她便跟苏芸禾开始寒暄。 说了几句没营养的话，话头就转到了流放这块。 “嫂子，还是你命好啊，大哥虽然不在了，还有人来给你们送盘缠。不像我们，大妹虽然也送了点盘缠，可都把持在老太太的手里。我们二房就是吃个包子，都要争嘴半天。” 苏芸禾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得道：“唉，那也没办法啊。” 二太太：“……” 有些时候，性子单纯的人可以让人觉得好算计好拿捏。 有些时候，却会把别人气的觉得她是个棒槌！ 苏芸禾迟迟不把话头往那边赶，二太太只得开门见山道：“大嫂，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想跟你借银子的。” 苏芸禾这才明白过来，她赶紧地往沈今安那边看，随后尴尬道：“这，这……这我做不了主啊！” 流放以来，她已经习惯性去依赖沈今安，听她的主意了。 她是个守礼的女子，三纲五常牢牢刻在她的骨子里。 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子没有，那就从女呗。 二太太被她这个窝囊样气个够呛，面上却和善地调笑道：“大嫂干嘛看安儿啊，难不成，你们大房如今让一个八岁孩子做主不成？” 第30章 下雨 她这话，本是在讽刺。 谁料话落，苏芸禾却一脸认真地点头道：“嗯，是啊。” 二太太：“……” 真是个不开窍的棒槌！ 她那风华绝代，光风霁月的大伯子，怎么就喜欢这个调调？！ 饶是心里再气，她如今有求于人，还是得放低姿态。 她一脸诚恳道：“大嫂可是怕我不还？你放心，只要到了边关，我一定还！大嫂若是不信，我可以打借条的！” 借条只要按了手印，就具有法律效力。 二太太本意也不是借钱不还，她只是想找一个正经往外拿银钱的借口。 毕竟，再这么看着女儿苦下去，她也不舍得了。 可就像她不想给老夫人开个吸血的口子一样，沈今安也不愿意给她开个借钱的口子啊！ 沈元娘连她们长房都知道送银子，怎么可能不给亲二哥二嫂送？ 说白了，就还是算计她们罢了。 沈今安也懒得跟她掰扯，当下直白道：“二婶娘，你我明人不说暗话。这钱，我们肯定是没法子借的，我们这一路还不够花呢！我娘体弱，我还想给她买个驴车拉着呢！” 二太太气的面皮抖动，忍不住刺道：“你当这流放是过家家吗？还让你坐驴车？” 沈今安一脸认真道：“对啊，肯定不会轻易让的嘛，所以就得留出大量银子去贿赂官差啊！” 二太太：“……” “咳咳咳……” 田姨娘被自家姑娘的大胆发言吓得直接呛了。 二太太知道这丫头是个滑不溜手的，今晚怕是借不成了。 她心下不甘，想使坏让老夫人和三太太来闹，毕竟今晚的鸡汤实在是太刺激人了。 可耳边却传来沈今安微冷的话：“二婶，说白了，我们是没有什么直接冲突的。你要是想分家，就直接跟老爷子去说就好了。这沈家分不分，都在他啊！ 你也不用攀着我们大房，毕竟，我一个姑娘家，连名声都不在乎了，我还怕什么呢？” 沈今安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二太太，给她惊出一身冷汗。 夭寿了，这孩子成精了。 她难道看出来她想利用长房达成分家目的的心思？ 幸好还没来得及直接撕破脸，不然，这二丫头怕是柔儿以后最难缠的对手！ 按下心中种种心思，二太太扬起笑脸道：“二婶知道了，今儿也打扰大嫂休息了，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脚步匆匆的离开。 苏芸禾略有些忐忑道：“安儿，我们不借她银子合适吗？” 沈今安道：“那有什么不合适的？大姑姑连我们都送了银子，能不给她们二房送吗？说白了，她就是不想让老夫人知道她手里有钱，就拿我们当挡箭牌！” “是啊，我们若是借了，以后也有别人来借怎么办？如果不借，就把那些人都得罪了。那二太太岂不是平白得了好处，坏人却让我们去做。” 田姨娘这些天跟苏芸禾母女相处的多了，说话也多了一点。 沈今安忍不住赞同道：“田姨娘说的对，娘啊，你还是太单纯了，以后你还跟现在似的，就一问三不知就行。” 苏芸禾疲惫地眨了眨眼，微笑道：“娘本来也不知道嘛，幸好有你们。” ……… 那边二太太下楼之后，等在角落里的二老爷迅速迎了上去。 “怎么样？她们同意借了吗？” 二太太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儿道：“原本就知道的结果，还抱多大的期待？” 二老爷叹了一口气：“唉，这不是抱着侥幸心理嘛！” 见二太太不说话，他有些焦急道：“那现在咋办？总不能真的就这么挺着啊！几个孩子脸都饿瘦了。” 二太太深呼吸一口气，郑重道：“分家。” “分家？” 二老爷重复着二太太的话。 他不是不想分，可嫡母猜到他们手里有钱，肯定不会轻易就放他们走的。 “没错，分家！你明天去找爹，先私下里说吧！我看这几天爹和老太太吵了好几次，多求几次爹，想必爹就先松口了。” 二老爷明白了她的意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起来，沈今安一家照常迅速吃了早饭，又照例把自家的黑馍馍分出去两个半。 借着驿站的口子，她又从空间里一些馒头、咸菜和包子出来。 天有些阴沉，她害怕会下雨，便向驿站买了几双靴子。 都是男人的款式，没有女人穿的，但沈今安也不嫌弃，一下买了七双。 除了沈三郎，连带着沈云江一家的靴子，她也买了。 所有的杂物都包在一个大包袱里，由沈临城背着。 田姨娘抱着沈三郎，姚氏和沈今安便轮流扶着苏芸禾。 二老爷早上起来的时候，就立马找机会偷偷跟沈老爷子说了分家的事。 沈老爷子并没有当场就同意，而是说：“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 听到这个答复，二老爷就已经很开心了。 好歹他爹的意思，不是完全不赞同的。 但因为这一次的犹豫，二房又没敢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去置办雨具。 二太太倒是提醒老夫人了，但是老夫人一想到要为这么多人买雨具，又要耗费一大笔银子。 于是，她就买了一小块桐油布意思了一下。 结果正午刚过，队伍才走不一会儿，天空便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沈今安怕她娘的病弱身子又被雨淋湿染风寒，赶紧让众人换上靴子，又把三个叔伯送的大块桐油布展开。 沈临城也是利索，沿路找了四根棍子绑在了那油布的四个角，只要四个人一人撑着一根棍子，就像撑着块“飞毯”一样。 那油布展开得有六七平米大，全部撑开，也足够沈今安一家躲雨了。 她还把姚氏和狗蛋也叫了进来。 官差们也打开了男犯人肩膀上的夹板，男人们纷纷去找自己的家人，企图弄点大树杈子遮雨。 众人纷乱中，这一块能遮雨的“飞布”，真的是羡煞众人了。 沈云江解开夹板就往这边跑来，原本是沈临城、田姨娘、姚氏和狗蛋在撑着四个角。 沈云江过来的时候原本只打算同别人一样，折一支枝叶茂盛的树杈子遮雨。 但沈今安让他也进来躲雨。 那边官差们自己穿上蓑衣后，让犯人们继续上路。 沈三郎年纪太小，干路自己都不利索，何况这泥泞的路。 沈云江索性去接替了田姨娘的位置，让她躲在油布的中间，好背着沈三郎走。 这边的造型虽然滑稽，但胜在有用。 第31章 躲雨 反观老夫人那边，可是苦了那一大家子了。 那一小块油布只够她跟老侯爷遮雨，再叫两个孩子跟着一起，那再多余的位置是一点儿都没有了。 老夫人理所当然地叫了沈大郎和沈锦瑶到油布里躲雨，对于其他孩子，她理都没理。 第23章 三夫人本还想抱怨老夫人的，但见自己女儿也进去躲雨了，张张嘴也没再说什么。 她从包袱里拿出一块布来，兜到自己的头上。 三老爷见状，赶紧凑过来跟她“分担”这一块布。 她们有包袱的，还能拿包袱在头上顶着。 没有包袱的，也只能像其他人一样，折一支枝繁叶茂的树枝遮在头上。 这“兵荒马乱”的局面，对这些昔日的贵人来说，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二太太实在忍不住，去求了苏芸禾。 “大嫂，大嫂，求求你让柔儿进来躲躲雨吧！” 苏芸禾看着那被雨淋的半身湿透的孩子，实在没忍心，下意识就要点头同意，却在要开口的时候被沈今安捏了胳膊。 沈今安也没有那么狠心，但她不想开了口子之后就是一连串的麻烦，当下便道：“二婶，我们家的空间也有限。柔姐姐一个人进来躲雨倒是能站开，可若是其他人也要跟来，就得麻烦二婶去帮我们拒绝了。” 事关自己的亲女儿，二太太不敢耍心眼，忙不迭地点头道：“你放心，二婶绝对不会让其他人再来沾边的。” 说完，就赶紧把自己女儿往这块“飞布”底下推。 沈锦柔是沈家这一辈的长孙女，向来被二太太以世家贵女的最高标准教养。 与沈锦瑶那种张扬的骄傲不同，她的傲气在骨子里。 她心气高，看不上侯府任何嫡女。 却没想到，有一天，她向来胸有沟壑的娘亲，会求在长房一家的面前，且还要听一个八岁姑娘的话。 隔着雨幕，沈锦柔第一次正视自己这个二堂妹。 对着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孩儿，她心中充满耻辱。 沈今安倒不知道她有这么多心思，印象中这个大堂姐就是比较沉静骄傲的。 对她来说，当下这情况还是沉静点儿好啊，总比沈锦瑶那闹腾的性子强。 周围人眼见着这块“飞布”竟然真的接收了其他人，纷纷活了心思，蠢蠢欲动。 有好几个老太太马上迈着老腿过来倚老卖老，让苏芸禾做主也让她们进去避雨。 倒是巧了，这几个老太太这段时间骂沈家骂的最狠，光被沈今安撞见的就好几次。 “不用理那些人，咱们继续走。” 沈云江和姚氏撑着前面的两个棍子，听到沈今安的话二话不说就抬起脚步。 那几个老太太腿脚不算太利索，自己的诉求没得到满足，又追不上沈今安一行人的脚步，很快又气急败坏的骂骂咧咧起来。 队伍虽然也在移动，但到底比平常慢了许多。 官差们拿着鞭子挥舞，不客气道：“快点儿走！若是赶不到避雨的地方，今儿晚上都得被雨浇！” 那些已经淋湿透了的男人们倒是无所谓，索性已经淋湿了，就大步往前走了。 但那些昔日的世家贵女贵妇们，衣服被雨水淋湿，身材曲线都露了出来，好多人羞愤欲死。 其中一个身怀六甲，大腹便便的妇人最为显眼。 即便看不清她的眼泪，沈今安也能感觉到她在哭。 她的丈夫一手搂着她，一手给她撑着一根带着很多叶子的树枝。 身上的中衣也脱了下来给她披上，自己只着里衣。 可那个妇人崩溃道：“淮哥，我不想活了，你把我丢下吧！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湿着衣服在众目睽睽之下行走，对她来说，无异于凌迟。 沈云淮抱着她的身子，颤抖着道：“不要，不要，柳柳，别丢下我。你肚子里还有咱们的孩子呢！你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吗？ 你不要我，我就没有家人了。” 杨柳哪里不知道自家丈夫的苦楚，可她流放到现在，不仅吃着身体上的苦，如今还要受精神上的折磨，她真的要崩溃了。 沈云淮抬眼看到了左前方的“飞布”，他深呼吸一口气，坚定道：“柳柳你等我，我去求沈大太太和二小姐。” 沈今安一直在注意着那个孕妇，没想到她身边的丈夫突然朝这边奔来。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云淮“噗通”一声，跪在了“飞布”的前面。 “沈大太太，二小姐，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让我妻子进去躲躲雨吧！我沈云淮以后愿做牛做马，报答二位的恩情。” 说完，就不停地磕头。 沈云江看着如此状态的沈云淮，眼下也露出不忍。 “十一弟。” 沈今安一看这架势，想必也是沈云江认识的。 加上她原本也有此打算，赶紧道：“你快别磕了，赶紧去把你媳妇儿带过来吧！” 她看着那妇人披着衣服，撑着树枝呆呆地站在雨幕中，实在可怜。 沈云淮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被允许了，他之前其实见识过沈今安对宣平侯本家那些人的冷酷决绝的。 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反应，只呆愣愣地看着。 沈云江赶紧道：“十一弟，二小姐已经同意了，你还不快去。” 听到沈云江的话，沈云淮才如梦初醒，大喜过望。 他又迅速地磕了两个头，才赶紧站起来朝他那怀孕的妻子跑去。 “柳柳，柳柳，二小姐同意让你进去避雨了。快，咱们赶紧过去。” 他接过妻子手里的树枝，搂着妻子迅速又小心的走了过来。 杨柳还处于懵圈状态，她既诧异于长房的同意，又震惊丈夫磕头求人的姿态。 只有她知道，丈夫是个骨子里多么骄傲的人。 但种种情绪，连带着刚刚的崩溃，都因为站在了这块遮雨的油布之下，变得缓和安静。 她浑身湿漉漉的，跟在油布下躲雨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沈今安知道孕妇可能情绪要敏感一些，看她抓着身上的衣服紧紧不放的样子，也多多少少猜到了她的心思。 她从包袱里拿出一块她们平时盖在身上的布，递给了杨柳。 “十一婶，你把身上的湿衣服给十一叔吧，披着这个，这个干。” 杨柳咬了咬嘴唇，弱弱道：“谢，谢谢二小姐。” 沈云淮就在后面油布之外跟着，见妻子接过了沈今安手上的布，他赶紧凑上前帮着妻子拿掉湿漉漉的衣服。 因为油布之下又多了一个人，空间变得更显拥挤。 沈锦柔低眉嫌弃地看了身边人一眼，脚步稍微往边上移了移。 但她绝不会让太多，她是她娘忍受屈辱送进来的，才不要为了别人去那淋一丁点的雨。 倒是田姨娘，背着孩子往后退了退，让杨柳往中间站。 第32章 少年 众人继续往前走，那油布是移动的，在边上站着的总避免不了被雨打湿一点。 尤其是被田姨娘背在背上的沈三郎，那小屁股时不时就要露出油布外。 沈临城见了，伸出大手替他遮挡着。 可一直撑着也很累，最后直接索性把手盖在他的小屁股上了。 沈三郎：“……！！！” 他瞪圆了眼，转头看向那个“摸”他屁股的小叔叔。 沈临城也不理他，只认认真真撑自己的棍子。 沈三郎看了他好几眼，也不见他有反应。 随后叹了一口气，把逐渐通红的小脸埋在了他姨娘的后背上。 小小人儿不断安慰自己： 算啦算啦，小叔叔一路总背着自己，他既然爱摸人屁股……那，那即便自己害羞，也……也就让让他吧！ 众人狼狈又艰难地度过了这个难忘的下午，等到天已经黑擦擦了，才终于看到了一座破庙。 所有人都像得见曙光一般，心里的巨石纷纷放下。 好歹，是不用夜宿在雨幕之下了。 放下心之后，众人又是迅速警觉起来，纷纷赶紧往那破庙里跑。 毕竟，那破庙一共就那么大，它再能装，也住不下二百多人。 除去官差们要住的，剩下的地方谁抢到就是谁的。 沈云江也是迅速想到这一点，他棍子塞到沈今安手里，大喊道：“十一弟，快跟我去占地方！” 随后，就是使劲往那庙里跑。 走在他们后面的沈云淮听了，也立马扔下树枝跟着他跑去。 田姨娘反应迅速，一把接过沈临城的手里的棍子，急促道：“四爷，快去，快也跟着去占地方啊！” 人随声动，田姨娘的话才落下，沈临城已经像一匹迅捷的豹子冲了出去。 他们本来就因为有油布的缘故，走的比较轻松，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队伍的较前面。 再加上几人的警觉和迅速，倒是最先到达那破庙。 却没想到，破庙里竟然有人在了。 那一行人一共八个，六个壮年男人呈保护之势包围着中间那两个少年。 在篝火的映射下，沈云江清晰的看见，他们每个人的身边都带着一把刀，且紧紧握着。 沈云江率先反应过来，抱拳行礼道：“几位好汉，我等无意冒犯。外面雨势不停，我们只能进来躲雨。” 第24章 为首的其中一个沉静少年道：“几位请便。” 得到允许，沈云江才在距离庙门口三米远的位置，占了一个地方。 他们占下不一会儿，庙里又陆陆续续进来其他人。 大概进了快二十个人后，官差们也到了。 官差们一共赶着三辆驴车，一辆装粮食，一辆装日常生活用品，一辆轮番坐人。 他们一般都走在队伍的中间，今儿是雨天，便在队伍靠前。 官差们行走在外，跋扈惯了，进来之后都没仔细看，就大声吵吵：“赶紧起来，给官爷让地儿！” 守在那两个少年身边的一个壮年男人站了起来，未带刀，走向那几个官差。 “你们是什么人？还不赶快——” 话没说完，就见那壮年男人掏了一块令牌递到了几名官差的面前。 那几个官差一看之下，竟是脸色大变，顿时变得恭敬起来。 有个微胖的官差点头哈腰地道：“几位爷可要我们清场，把这些犯人赶出去？” 那壮年男人想了想刚才小主子们的反应，顺嘴问道：“这流放的是什么犯人？” 官差道：“害，就是曾经的宣平侯沈家一族，因为贪墨，三族之内皆流放了，零星的还有几个外姓小喽喽。” 壮年男人沉思了一瞬，不确定地问：“宣平侯沈家？可是沈临枫沈大人的家？” 那官差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对，就是沈临枫大人一家。” 听到这话，那壮汉转身返回两个少年身边，不知低语了什么，不到半分钟，他又过来对着那个官差道：“不用清场，这庙里能歇多少人就都让他们进来吧！别喧哗打扰我们小主子就行。另外，你们外面不是有驴车吗？你们就在车棚里睡吧，省得占地方，还能守夜。” 那个胖官差脸上微微尴尬，随后却是恭顺地称“是”，大手一挥，让所有官差都走了出去。 沈今安扶着苏芸禾赶到破庙的时候，官差们正好出来。 周天看了她们一眼，微微点头，没说什么，跟在那个胖官差身后走了。 沈今安不知道这些官差不在庙里住，只以为他们出去拿东西了。 等到进了破庙，沈云江把刚刚看到的事情低声告诉了她，她诧异地转头，隐晦地看了一眼少年人那边。 只不过他们在破庙的泥像之下，而她们在靠近庙门口的位置。 他们愿意不挑事端，把位置分给这些后来者，那自己一方也绝不会主动打扰。 有沈云江、沈云淮和沈临城三个人一起占地方，他们占到的睡觉地方就很大。 从外往里，依次住着沈临城，沈云江一家三口，田姨娘母子，沈今安母女和杨柳夫妻。 男人在外，把女人孩子围在中间。 沈锦柔跟着他们一起行走，倒是比老夫人那边脚程要快。 她原本以为沈云江三个人占地方，怎么说也有自己一家的位置。 可看着众人安排好后，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杨柳夫妻的旁边。 她既生气又恼怒，恨沈今安绝情冷酷，竟然不顾本家人的死活，不给她爹娘占位置。 可她自诩淑女，也做不到跟沈今安争吵理论的举动。 只好呆愣愣的站在那里，期盼她爹娘脚程能快点。 这些流放的“贵人”们，越来越野蛮了。 第33章 占地方 而被她念叨着的家人们呢？ 虽然也在努力快走吧，可是有三个老人拖着，也实在是走不快。 尤其是陶老姨娘，既没有油布像沈老爷子和老夫人那样能遮雨，平常又不敢拿私房钱给自己贴补。 这连续几天的劳累和黑馍馍下去，再淋上这么半天雨，她就像一根早已经腐朽的枯木，逐渐发烂。 陶姨娘被二太太和二房的妾室苗姨娘一起搀扶着，三太太和春姨娘轮流扶着老夫人，二老爷和三老爷则是轮流搀扶着沈老爷子。 秋姨娘则是顾着几个没有遮雨的孩子，在后面跟着。 二太太抬眼看了一下距离破庙的距离，有些急切道：“老爷，要不，要不你快点儿跑着去占地方吧！我看其他人都跑着去了。” 二老爷刚要放开沈老爷子的胳膊，却听他道：“没事儿，不怕，锦柔在前面跟着呢，她肯定会占地方的。” 在沈老爷子的眼里，这个大孙女一直都是最稳妥的，以至于直接忽略了她的年龄和当下的处境。 二太太忍不住道：“柔儿平时再妥帖，到底才十岁。如今大家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不可能还讲究着礼仪，若是有人跟柔儿起冲突怎么办？我看大嫂和安儿，够呛会管那么多。” 话说到这里，二老爷也明白妻子的意思了。 况且，他也确实有点儿不放心自己的大女儿。 索性直接放手，道：“三弟，你先扶着爹，我先去占地方。” 说罢，就往破庙的方向跑去。 果然，跑到庙里的时候，沈锦柔只是在沈今安一行人的旁边站着。 她眼里含着倔强又屈辱的泪花，脚下占领的地方，也就一平米。 沈二老爷只看一眼，就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他赶紧跑过去，想占下闺女占着的地方。 可沈锦柔再往里的位置，已经有别的人家占了。 沈二老爷想占，人家还不愿意呢。 他只能领着沈锦柔往最里面去，尽量往大了占。 可才刚走到距离少年那一行人五米远的位置，苗姨娘却匆匆跑进来，凄厉地喊道：“老爷，老爷！姨娘晕倒了！” 沈二老爷当然能听出自己妾室的声音，听到苗姨娘的话，他怔愣了一秒，随后赶紧又往外跑。 沈锦柔下意识地跟了两步，急切地喊“爹！” 但想到自己连睡觉的地方都不保险，又停下脚步守在原地。 苗姨娘没想那么多，跟着沈二老爷一起返回了雨幕。 二老爷的生母陶姨娘此时正躺在地上，二太太扶着她的脑袋，等待着沈二老爷的归来。 沈老爷子和老夫人就在一边披着油布看着，甚至没想过要给这个在侯府共同生活了几十年，且给侯府生儿育女过的老姨娘遮一遮雨。 沈二老爷跑近后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中又不可抑制地升起一股怒气。 他迅速跑过去，简单查看了一下他亲姨娘的情况，然后立刻背起陶姨娘，快步朝着破庙走去。 老夫人冷眼旁观，忍不住讥讽道：“你看，他还有力气背人呢！平常却爱躲懒，让他干点儿什么都不乐意。” 沈老爷子皱眉道：“行了，快闭上你的嘴吧！” 二太太听到，只往那边瞟了一眼，便快步跟上去。 她不放心自己的女儿，心早就飞到破庙里了。 她一快走，二房的妾室庶子庶女就都跑着跟上了。 后面只留下三房一窝子人，和披着油布的沈老爷子老两口。 二房速度快，可是再进破庙的时候，也只有沈锦柔占着的那一小块地方了。 更遑论还更靠后面的老夫人一行人，等他们再到的时候，那庙里几乎是一点儿地方都没有了。 眼见着这情况，老夫人哪里会甘心。 她厌恶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陶姨娘，对着二老爷道：“老二，你让他们都往外挪挪，这么大点的地方也不够我们睡下啊！” 沈二老爷如今满心都是自己的亲姨娘，根本没把老夫人的话听进耳朵里。 沈三老爷见状，心下不满，但见他二哥着急，倒是也有点儿理解。 便劝老夫人道：“娘，咱们往里去吧！里面这不还有地方嘛！” 他没去想为什么里面还有地方，众人却有志一同的都没敢前进。 拖着疲惫的步子，就要往前走。 斜地里却突然横出一柄没出鞘的刀，挡在他的胸前，拦住他前进的步伐。 “你，你们干什么？” 沈三老爷吓得一退三步，色厉内荏道。 那拿刀的壮汉懒得理他，只粗声道：“你想知道，去问官差！” 听到这话，沈三老爷就吓蔫了。 老夫人也不敢再尖着嗓子吵嚷。 几人这才细细地观察一下周围，发现泥像附近二十多平米的位置，都没人过去。 这下才明白，这一行人怕是不好惹的。 可他们不好惹，总有好惹的吧！ 反正今儿这天气，他们是不可能在外面睡的。 也可能是刚流放没几天，宣平侯府的余威还在。 也可能是有些人想着以后能跟着沈家嫡系捞点好处，倒是还真有人挤挤凑凑，给他们匀出来一块地方。 想睡的宽敞是不要期待了，好歹是能遮雨。 这么一折腾，二房和三房倒是分开睡了，这正合二太太的意。 这破庙挤的人多，但因为四处漏风，倒是不会显得空气稀薄。 眼下这个季节在外面睡倒是不算冷，但由于下雨，夜间倒是会凉。 第25章 老天爷也不知道是故意逗人玩，还是下雨下累了，等到众人差不多都抵达破庙了，细雨也停了。 有人骂骂咧咧：“早不停晚不停，能避雨了它停，老天爷真是不长眼！” 有人制止道：“只要停了就行啊，要不然咱们在外面连觉都法子睡。” 其实现在这泥泞湿漉漉的地面也没法子睡，不过是不下雨更让人安慰罢了。 官差们倒是情况好点儿，驴车上还备着柴火。 眼下雨停，他们就搭灶起火，准备做饭吃了。 第34章 分家前奏 沈今安看着忙活着做饭的官差们，脑子开始思考找他们借锅借灶的事。 她娘体弱，最好还是喝点汤去去寒气才好。 旁边的田姨娘正在铺地铺，她把从泥像那边搜罗来的干草铺好，上面又铺了一层干布，才让苏芸禾和沈今安坐下。 “夫人，姑娘，你们先歇着，奴婢再去找点干柴来点个火。夫人体弱，若是不烤烤，就这么睡一晚，非得受凉。” 沈今安感激地看着她，道：“多谢你了，田姨娘。” 田姨娘不好意思道：“姑娘折煞奴婢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沈三郎在他姨娘背上待了半天，虽然不累，但被小叔叔一直“摸”着屁股，他属实也是有点儿压力的。 好容易等到姨娘歇息了，他想要个抱抱安慰一下自己，结果她又跑去干活了。 他左看右看，感觉都不是很熟，就挨着沈今安坐下，捏着她的衣角子，把自己缩成个小团。 沈今安从来没看过这么乖的小孩儿，即便他是庶出，理论上嫡出的对立面，她也讨厌不起来。 “累吗，三郎？” 沈三郎抬头看向沈今安，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清澈的光，他糯糯道：“不累，姐姐累。” 说着，还伸出小手去给沈今安按摩脚脖子。 他小手软软的，哪有什么力气。 可抚在沈今安的脚踝上，却让人心里暖暖的，好像真的让人放松了一些。 不一会儿，田姨娘抱着一捆半干不湿的木柴回来了。 她有些可惜道：“这外面的柴火，几乎都被雨淋了，也就庙后的小柴火堆里，还能找出这些不算太湿的。” 沈今安道：“没事儿，咱们离庙门口进，在门口那石板子上生火，烟都跑外面了，好歹不算呛人。” 田姨娘一看也是，就不纠结了。 众人找好了睡觉的地方，刚歇下来，五脏庙又开始唱上了。 看着那边生火做饭的官差们，犯人们都忍不住咽了咽自己的口水。 忍不住饿的男人们，跟家里人说一声守着睡觉的地方，就跑出去找食吃了。 官差们也不管，反正脚上还带着铁链子，这泥泞土路外加黑擦擦的天，官差们也不怕犯人跑。 见状，沈今安道：“我也出去看看，能不能找点什么吃的。” 她一起来，沈临城立刻就跟上。 沈今安总觉得有小叔叔跟着，她从空间往外拿东西不太方便。 便委婉道：“小叔叔，要不你在这守着三郎他们吧！” 结果话落，不仅沈临城坚定地摇了摇头，连三郎这个小宝贝都开口道：“跟着姐姐，安全。” 说罢，他想了想，也站了起来，过去牵着沈今安的手，道：“三郎也去，保护姐姐。” 沈今安：“……” 这一个没留下，还倒塞一个。 旁边的沈云江见状，立马道：“二小姐放心，我跟十一弟在这守着，绝不会让不长眼的人冲撞夫人。” 在里面的沈云淮也忙不迭地点头。 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沈今安再拒绝他们的陪同，就说不过去了。 当下便没再反驳，不过以沈三郎没穿靴子为由，没带着他一起。 那边老夫人见庙里好多人都出去找吃的，便一边给众人分馒头，一边得意道：“看到没，他们手里没钱的，都得自己去找吃食。哪像咱们，在驿站买了干粮，好歹是不受饿！” 她这是想找补一下自己没买够雨具的失职。 但大家都累狠了，身上又湿塌塌的，纷纷懒得说话。 也就秋姨娘和那几个孩子，为了一口吃的，跟她搭言，捧捧她的臭脚。 二太太那边查看完女儿的现状，便到老夫人那里领晚上的吃食。 可刚给三房分完馒头的老夫人，却不太愿意给二房了。 她把这天众人没吃的黑馍馍拿了几个，木着脸塞给了二太太。 “呐，晚上也不用走路，就吃这个吧！” 二太太当时脸就黑了，她冷着声音，道：“父亲，母亲，元娘也是送来不少盘缠的，咱们家还没到这个地步吧！怎么就只能三弟一家吃馒头，我们一家吃黑馍馍了？” 沈老爷子皱着眉，对老夫人道：“你干什么呢？赶紧给老二家的拿馒头！” 老夫人不动弹，不高兴道：“拿什么馒头啊？这一大家子这么多人，得多少够吃啊！下一个驿站还不知道要走几天呢，他们不吃这个吃什么？” 二太太愤愤不平道：“好歹是一家子，怎么着也该同甘共苦，吃同一锅饭吧！” 老夫人白眼一番，轻蔑地哼了一声，不屑道：“同甘共苦？嫡庶有别，怎么能吃一样的饭？” 此话一出，二太太的脸色骤然变了。 沈老爷子也立刻转身，没好气地大骂道：“你在浑说什么？现在都什么情况了，你还整嫡庶有别那一套？” 老夫人却继续自己的坚持，一脸刻薄道：“嫡庶有别，本就是自古以来就有的，到什么时候，嫡就是嫡，庶就是庶！” 二太太冷笑一声，一把拿过老夫人手里的黑馍馍，漠声道：“既然母亲那么坚持嫡庶有别，我看干脆就有别到底，分家算了。” 说完，转身就走。 老夫人一脸惊讶，反应过来之后就是点着二太太的背影，冲着其他人道：“哎呦我的天啊，你们看看啊，快看看，这是儿媳妇该跟婆母说话的态度吗？父母在，不分家！我看他们就是不想管我们两个老家伙了！不孝的东西啊！” 说着，就是拉过三老爷的手，一阵哭天抹泪。 “老三啊，你看看你这些兄弟，不是亲生的就是不行！娘只有你了啊！他们太不孝了，太不孝了！” 三老爷皱着眉头，既烦躁这些琐事，又不满二房人为什么不顺着他娘。 沈老爷子一看母子俩这样儿，就知道以他们有限的脑子想不出那些方方面面。 他看着不远处的二房人，内心无奈叹气。 这分家，怕是不可避免了！ 早点儿分，这二房还能记着点自己这个亲爹的好。 若是再晚，迟早让这愚蠢的老婆子把情分都作没了。 ………… 庙里发生的这些热闹，沈今安倒是没赶上看。 土路泥泞，有些地方也不好走，只到了林子里才好走很多。 她穿着靴子，踩在林间的草地上，四处寻找着能不被身后的小叔叔发现的“藏窝”地方。 外围草丛比较矮，里面有什么东西一目了然。 只有再往里走，草丛灌木丛才高一些。 第35章 野菜鸡蛋汤 周围也有不少人举着从官差那里借来的火把，猫腰低头寻找着东西。 他们期待能捡上一窝鸟蛋。 眼下这情况，沈今安也觉得，除了鸟蛋，她也想不出能往外放什么东西才不让人奇怪了。 于是，再往里走走，看到一簇比较隐蔽的草丛，她便假装弯下身子弄鞋，趁这功夫往那草丛里放了十二个小鸡蛋。 这种白皮的小乌鸡蛋，比正常鸡蛋小一点，又比鹌鹑蛋大。 拿出去，既然不让人怀疑，也不枉费她往外拿一回东西。 弄差不多了，她假装惊讶开口：“小叔叔，快过来，你看看这是鸟蛋吗？” 沈临城举着从官差那里借来的火种，凑过去一看，还真是。 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露出惊喜的神色。 “嗯，是鸟蛋。” 沈今安高兴道：“小叔叔，快，我拿着火把，你去捡回来，咱们可以做蛋花汤喝了。” 沈临城把火把递给她，猫着腰过去，用衣服的下摆兜着，把鸡蛋都捡了起来。 二人的动作即便不大，但跟着他们不远的人也都看见了。 一看真有人有收获，其他人找起鸟蛋来更起劲了。 沈今安想到这一路上众人的狼狈艰难，一时不忍，借着夜色的掩盖，偷着往附近的几个草丛里放了几窝蛋。 至于能被谁发现，就看他们各自的运气了。 拿着这么多鸡蛋回去，庙里一起休息的人都惊了。 平常捡一个鸟蛋都费死劲，他们一出去，一捡就是一窝？ 有些人满怀期待地开口：“莫非是这一下雨，鸟儿也没法子飞了，就窝在家里下蛋？也不知道我家那口子能不能捡到。” 第26章 有小孩儿争着开口：“我爹爹肯定能捡到鸟蛋。” “我爹爹肯定也能！” “我爹能捡三个！” “我爹能捡四个！” ………… 这段时间太苦了，平静下来的小孩子们对曾经不太稀罕吃的“鸡蛋”都期待不已了。 坐在最里面的封清看着门口的沈今安一行人，咂摸下嘴，捅了捅旁边的少年。 “三哥，你想不想吃鸟蛋啊？这几天忙着赶路，我都没好好吃点东西，嘴巴都淡出鸟了。” 封澈眼皮都没抬，淡淡道：“你想吃出去捡啊！只要有本事，想吃肉也不拦着你。” 封清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嘟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弟弟我是出了名的倒霉蛋！我要是能捡到东西，才是有怪了。” 话刚落，泥像上就掉下一块土坷垃，不偏不倚的砸在封清的脑袋上。 他认命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无奈道：“唉，我就是不能许愿，我这个嘴啊！” 封澈一言不发，只默默离他远了一点。 周围守着的壮汉们，纷纷有志一同地朝外挪了半个屁股。 封清：“……” 其他人陆陆续续归来，有些人衣摆里兜着东西，一脸兴奋，一看就是满载而归。 有孩子看到是自己的父亲，噌的一下站起来去迎接。 “爹，爹，你捡到鸟蛋了吗？” 男人兴奋地回答：“捡到了捡到了，今儿运气好，捡到了好几个！” 一听这话，那一小片人家都高兴起来。 也有人空手而归，那满怀期待的家人们也跟着失望，随即羡慕地看着别人。 沈今安一家倒是不用羡慕别人，只是怎么吃这个“鸟蛋”，倒是得思考思考。 眼见着那边官差们已经吃完饭，沈今安鼓起勇气朝着那边走去，沈临城自然紧随其后。 官差们正在收拾吃饭家伙，准备装上驴车。 他们倒不立刻清洗，因为下一次的水源在哪里找到还未可知，得节省水源。 沈今安过去直接找到周天，道：“周大哥，我们能不能借用一下你们的锅和碗？我会付银子。” 周天还没说话，一个胖官差挺着肚子走过来，没好气儿道：“行啊，一两银子一次，另外把锅刷干净。” 周天皱了一下眉头，随后问沈今安道：“你们要用锅做什么？” 沈今安低头，语气带着惶恐难过道：“我，我刚刚在林子里捡了几个鸡蛋，我娘体弱，我想给她做点蛋花汤喝。” 周天清楚地看见听见“蛋花汤”的时候，那宋三眼睛亮了一瞬。 赶在他开口之前，周天迅速道：“那这样吧，借你们可以，但是做完了蛋花汤，要孝敬我们两碗。另外用完把锅刷了，我们几个大男人不爱干那个！” 沈今安抬头的瞬间，恰好看见站在那胖官差身后的周天在给她眨眼睛。 她迅速反应过来，一脸感激道：“诶，谢谢官爷，谢谢官爷，你们真是大好人！” 说完，不管那胖官差脸上的便秘表情，赶紧拉着沈临城回去拿鸡蛋去。 她们走了之后，宋三才转身一脸不高兴地对着周天道：“你充什么好人？她们手里银子多着呢，现在不赚什么时候赚？” 周天低头，一副听训的模样。 “是，宋哥教训的是。” 宋三还想说什么，但是想到周家本家也有在朝为官的，就闭了嘴。 对于周天，他是想打压，又很忌惮。 不一会儿，沈今安便拿着水囊和一个大包袱走了过来。 后面跟着兜着鸡蛋的沈临城，还有好奇心重的沈三郎。 田姨娘本来听说要刷锅想跟着过来，可沈今安不放心她娘自己一个人在庙里，即便身边还有沈云江一家。 所以，她坚持自己来了。 即便这样，苏芸禾和田姨娘也一直张望着这边。 就怕官差们一个不顺心，拿鞭子教训人。 沈今安倒是没想那么多，她眼下想的最多的，就是怎么把这一锅鸡蛋汤做好喝。 先用水囊里的水把官差们用的锅和碗筷都刷了一遍，她空间里不缺水，平常看着喝了，但她早就偷偷补充好了。 再加上有了交盟友的心思后，她又从驿站里买了两个水囊，一共四个水囊够他们用了。 刷完锅碗，让沈临城架上锅，又往锅里加了两个水囊的水。 坐等水开，她便一个接一个的往锅里打鸡蛋。 用筷子搅匀后，她拿着从官差那里借来的菜刀开始切咸菜。 咸菜黄瓜咸菜萝卜都切成丁，然后往锅里一扔。 包袱里还有田姨娘找的没吃完的野菜，也都揪碎了往里扔。 身边有火堆，还有沈三郎沈临城在一边一眼不眨的看着，她没法子有大动作，就借着往锅里一把一把扔菜的时候扔调料。 像醋这种一下子就能吃出来的调料没有放，但是细盐、白胡椒粉和鸡精，她都加了。 所以众人就看着这个小姑娘，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扔了几把菜，撒了点粗盐，锅里就逐渐传来一阵阵诱人的香味。 第36章 我的好哥哥 李根儿凑到周天身边，使劲儿的吸着鼻子，诧异道：“是我太久没吃鸡蛋了吗？这蛋花汤怎么闻着这么香啊？” 香味儿逐渐飘到破庙里，在门口位置的田姨娘闻了闻，诧异道：“姑娘竟然真的做出来了，还这么香！姑娘真是厉害！” 苏芸禾一脸欣慰，眼里又带着心疼，低声道：“都是我这个当娘的没用，让安儿才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就学会照顾人了。” 田姨娘转头看向苏芸禾，一脸认真道：“夫人的厉害之处不在这里，只是赶上咱们流放了，才显得夫人柔弱了些。可夫人会画画，会赚钱，性子善良又温柔，这些都是厉害的，等咱们到了边关，夫人教姑娘读书识字，还能当女夫子呢！” 苏芸禾被她逗笑了，无奈摇了摇头。 “就你会说。” 二人说着话的工夫，沈今安那边的蛋花汤已经快完成了。 香味儿飘到了庙的里面，有些捡到鸡蛋的人家蠢蠢欲动。 “要不咱们也把鸡蛋送去给二小姐做汤吧，闻着好香啊！四个鸡蛋，怎么着也能换四碗汤。” “也是哈，这么小的蛋，吃水煮的也填不饱肚子。” 这么说着，有两个男人便兜着鸡蛋去找沈今安了。 剩下的人还在观望，若是成了，他们再去凑热闹。 这边沈今安刚放下搅拌的铁勺子，要张罗着盛汤。斜地里便凑过来两个男人，他们手拿着鸡蛋讨好道：“二小姐，把我们捡的鸟蛋也打进去吧，要不然这么一大锅的蛋花汤，也不浓啊！” “是啊是啊，把我们的鸟蛋也打进去吧！只要给我们几碗汤就行。” 沈今安看着他们手里拿的蛋，都快气笑了。 一颗蛋换一碗汤？ 他们怕不是忘了现在这个情况，水也是重要资源之一吧！ 合着她不光偷着给他们送蛋，还得倒搭点水？ “算了，不用了，我们已经做完了。你们要是想喝汤，一会儿可以用这锅煮下一锅，只要跟官爷们商量好就行。” 那两个男人忌惮地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官差，随后讨好中又带着不满道：“何必要那么麻烦呢？直接打进去就一样了，咱们好歹是一个宗族的。” 沈今安冷下脸道：“我说不用了，我这一锅汤都已经煮好了，再打生蛋会毁了的。我不想因为一颗蛋，就坏了一锅汤！” 另一个男人略带烦躁道：“哎呦，哪有那么讲究，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做饭啊？让你放就放得了！” 他也是被鼻端萦绕的香味儿馋急眼了，说着，就要自己动手往锅沿上磕鸡蛋。 “哎，你——” 沈今安大惊。 幸好沈临城在旁边守着，在他即将打鸡蛋的时候，就伸手制止了他。 “你，你干什么？” 那人被沈临城抓着手腕，色厉内荏道。 沈临城是个人狠话不多地，言简意赅道：“滚！” 周天适时地站出来，冷着脸道：“想用锅自己拿银子来，少在这儿唧唧歪歪耽误我们喝汤。” 那两个沈家族人这才知道，这蛋花汤官差们也是要喝的。 随后吓得歇了心思，拿着鸡蛋灰溜溜地回去了。 宋三粗着嗓子道：“快点，赶紧给爷盛一碗，爷在这儿都闻多久的味儿了。” 沈今安赶紧拿着碗给他和周天盛。 她没想着请所有的官差喝，就这么一锅，若是请他们喝个够，自家人都不够了。 反正当时也是说了就给两碗，她就故作想不到这块。 又拿着两个碗盛满，就赶紧让沈临城给苏芸禾和田姨娘端去。 一共十个碗，眼下还剩六个。 她计算着她跟小叔叔和三郎再占去三个，剩下三个，就给沈云江一家分两碗，给沈云淮一家分一碗。 第27章 至于沈老爷子，她都没想起来。 她心里是打算好了，却不知道，这庙里有多少人惦记着。 本来封清就馋那鸟蛋呢，结果这蛋花汤的香味儿飘的越来越浓。 他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啊！ 他怎么能承受这种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轻呢？ 于是，他一馋，他身边的三哥就倒霉了。 “三哥，你说我去要一碗，那小姑娘会给我吗？” 封澈对他这个馋相简直没眼看，撇一眼就转到另一边，只把后脑勺对着他。 旁边一个壮汉赶紧拦着，道：“使不得啊使不得，五公子，你若是过去，万一天上掉下一坨鸟屎到锅里，那可怎么办啊？你这到时候自己没喝到，还连累人家一家喝不着。” 封清：“……” 这种事儿虽然不是没发生过，但你能不能不要随时随地提醒我是个倒霉蛋啊！！！ 封清要郁闷死了，结果转头看他那好三哥竟然憋笑憋的肩膀抖动。 他眼珠子一转，就凑过去，趴在封澈的胳膊上贱兮兮地撒娇：“好哥哥~我的好哥哥~你去帮弟弟要一碗蛋花汤吧！” 封澈吓得一激灵，被他这一个调抖三弯的声音恶心的够呛。 在家里看他跟母亲撒娇的时候，没觉得那么恶寒呢！ 没想到一遭落到自己头上，才知道这有多上头。 母亲这么多年，真是受累了！ “你赶紧一边去，别来烦我！” 封清像一张狗皮膏药，推都推不开。 “三哥~我的好三哥~你可怜一下你这个快馋哭了的弟弟吧！看在我们一母同胞，一胞同胎的份上。快去给弟弟讨一碗吧！” 封澈：“……” 他被恶的额头青筋直冒，闭眼咬牙切齿道：“这个汤，你就非喝不可吗？” 封清“娇羞”地点点头，“嗯~” 封澈：“……” “起开！我去！！” 封澈扒开“狗皮膏药”，认命地起身，忍着羞耻去要汤。 沈今安正在盛沈云江一家的份儿，打算让沈临城给端去。 结果汤还没送到小叔叔手里，半路被一只白玉手给拦截了。 “姑娘，这碗汤我买了，这是钱。” 说着，他另一只手递过来一片金叶子。 金叶子在火光的映像下闪烁着金灿灿的光，那光直接阻止了沈临城想抢碗的手。 转头，他眼巴巴地看着沈今安。 这买卖，值！ 第37章 分汤 沈今安认出他们是庙里被官差们都忌惮的人，她有心不去得罪，便礼貌道：“不用了，这金叶子都够买这一大锅的汤了，公子这碗汤就当我送你了。” 沈今安坐在地上，逆着光看封澈，也看不清他的脸。只瞟完他的白玉手，就又专心盛别的碗了。 可封澈居高临下，却是把沈今安的神态样貌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自己就算是早慧了，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儿，竟然说话做事如此成熟，仿佛一个小大人。 他心下觉得稀罕，一时间竟然忘记移了眼。 “咳咳咳——” 旁边的沈临城见状，把肺都要咳出来了。 封澈被他的咳嗽声咳回神，眼睛一瞟，就见旁边的沈临城眼睛睁的像铜铃，盯着他看。 反应过来，更觉尴尬。 他一想到眼下这么尴尬的场景，都是因为家里那个馋弟弟惹的祸，心下微恼，嘴一瓢，就出溜道：“幼弟嘴馋，非要吃这一口，分汤之举，多有打扰，请姑娘勿怪。” 说罢，就把金叶子塞到沈三郎的手中，端着汤转身就要走。 站在一边目睹了全程的宋三见状，下意识大声斥责沈三郎：“哎你怎么敢收——” 话未说完，封澈就转身回头，冷冽道：“你别插手，那是我硬要给的，就当给孩子一个玩意罢了。” 有他这话，宋三就是再不平，也不敢吱声了。 甚至因为连封澈喝汤都给钱，剩下的官差和宋三，既不敢喝，也不敢续了。 不管他们之后怎么对待沈今安一家，眼下，却是不敢凌驾在封家兄弟之上的。 被封澈买走一碗，那沈云江和沈云淮两家，只能一家分一个碗了。 大不了喝完了再续吧，看锅里剩余的汤还能再喝个半轮。 庙里的人先是看着沈临城进来给苏芸禾和田姨娘送了，紧接着又看到封澈出去，然后也端了一碗回来。 他们坐在庙的最里面，这端着汤碗一路走过去，对其他人来说，简直是美味的折磨。 封清就乖乖坐在原地，伸长着脖子等着好哥哥的归来。 他哥出现在庙门口的时候，他就兴奋地开始挥舞着胳膊吆喝了。 “哦，哥哥，我的好哥哥~，你果然不负众望，带着我的蛋花汤回来了。” 封澈简直丢脸的要死，一张俊脸努力做到面无表情，实际上已经恨不得扎到地底下了。 终于走到封清跟前，他赶紧低声道：“赶紧闭嘴吧，你个现眼包。” 封清才不管那么多，他接过哥哥手里的碗，就开始吸溜起来。 “哇~这也太好喝了吧~比咱们府的刘厨娘厨艺都要好。” 话落，后脑勺就挨了一下。 他懵逼地抬起头，反应了一下，赶紧狗腿地把汤递到封澈的嘴边。 “瞧我，是弟弟的错，该让哥哥先喝的。” 封澈推开他的手，没好气儿道：“谁跟你争这个？人家好歹之前也是官家小姐，你喝了人家的汤，还拿人家跟厨娘比？” 封清不懂他哥的思维，懵逼地下意识道：“可是，可是她现在是流犯啊，也没比厨娘高贵到哪里去啊。” 封澈：“……” 封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他虽然也没瞧不起厨娘的意思，在府里对各个下人也都很尊重。 但听到弟弟那样说，又很不舒服。 索性，他直接冷脸道：“喝汤都堵不住你的嘴。” 封清又嘻嘻哈哈道：“嘿嘿，我知道了，哥哥最疼我啦，我刚刚就是打个比方嘛！” 封澈没再理他，也没喝他的汤。 他也不明白，自己今天晚上不平的心绪是怎么一回事儿。 而在其他地方坐着的沈老爷子和老夫人，那心绪更是不平。 “那个死丫头，连陌生人都分了一碗，我们这亲祖父祖母，她却不闻不问？” 沈三老爷也伸长着脖子往外看，听到这话，他眼睛一亮，道：“应该不会应该不会，四弟端着两碗又进来了。娘，一会儿给我留半碗哈！” 听到儿子这样说，沈老爷子和老夫人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面上赶紧端起来。 谁料那边沈临城脚步根本没往这边转，直接给门口的沈云江家送了一碗，又径直往前走，给沈云淮家送了一碗。 沈云江家对沈今安的行事作风稍微了解了一二，只是还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大方，给她们这些“外人”分。 姚氏当下拽着沈云江的袖子，小声感慨道：“当家的，这回跟着二小姐混可真是跟对了，二小姐对自己人是真不错！” 沈云江也很开心，丝毫没有认一个小孩子为主的羞耻，还有点儿自豪道：“那是，我眼光一直不错的，你们快喝吧！” 而那边，沈云淮端着那碗蛋花汤，也是震惊又感激。 他不像沈云江，今儿才找上沈今安，什么活还没给人家干，就已经得了这么多实惠了。 他感激地看着沈临城，道：“谢谢，谢谢四爷，谢谢二小姐。” 沈临城只点了一下头，就走了。 沈云淮赶紧端着碗，喂怀孕的妻子喝汤。 热汤稍稍入口，杨柳就忍不住落了泪。 沈云淮紧张道：“怎么了？可是太烫？” 他紧忙要去查看妻子的嘴，却见杨柳摇了摇头，推着汤碗道：“相公，你先喝，等不算太烫了，我再喝。” 沈云淮柔声道：“不用，我不饿，你和孩子要紧。” 说罢，肚子就被这香味儿勾的咕咕叫起来。 他一脸尴尬。 说到底，一天一个黑馍馍，真的不够吃。 而这一碗汤，也不够两个人吃饱的，还不如先顾着妻子。 这想法刚落下，沈云江却送过来两个黑馍馍。 他低声嘱咐道：“别张扬，这是二小姐分的。” 他走之后，夫妻俩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少顷，沈云淮笑着对妻子道：“把馍馍泡进汤里，咱们今天晚上就不会饿着肚子睡觉了。” 杨柳忍不住红了眼眶，柔柔道：“真好，二小姐真好，我们的日子，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对，会越来越好的。” 第38章 分汤(二) 他们这边是满怀希望，越来越好了。 可隔壁的沈家大本营，却是快要气炸了。 沈三老爷急的抓着自己毛躁的头发，气道：“这二丫头什么毛病，怎么就爱胳膊肘往外拐呢？” 第28章 他实在忍不住，噌的一下站起来，就要出去找沈今安要。 沈老爷子厉声道：“回来，给我坐下！” 以他对沈今安这段日子的了解，怕是谁去也要不回来，还得自取其辱。 更何况，他刚刚看的真切，沈今安还给官差们盛了汤，那个气质不俗的少年也向她要了一碗。 眼下，沈今安就是有“官家”护着的人。 她跟他们又不是一条心，生去要，说不准还要吃鞭子。 沈三老爷不服气。 “那难道就看着别人吃吗？” 沈老爷子没说话，不看着人家吃，能怎么办？ 沈三老爷歇下了心思，可那边沈二老爷却是心里长了草。 陶姨娘迟迟不醒，他真害怕他亲娘就这么去了。 左右望瞭望沈云江两家，他下定决心。 就是不要这张老脸，他也得去给他姨娘讨一碗。 外面沈今安守着汤锅，终于喝上自己的那一碗了。 吸溜一口，美滋滋。 把馒头掰成小块，泡着汤吃，也是不错的美味。 沈三郎手小，捧着大碗喝就很费劲了。 沈今安便自己吃一块馒头，再喂他吃一块。 沈三郎在姐姐的照顾下，吃的嘛嘛香。 几人正享受着自己的美妙晚餐，沈二老爷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他走过来，没说别的，径直就到了沈今安的身前行了一礼。 他如今也算是看出来了，大房当家的就是他这个八岁的小侄女。 他若是不能让她松口，求谁都白搭。 “安儿，能不能求你帮二叔一个忙？陶姨娘晕倒了，二叔想跟你讨一碗热汤给她喝。” 沈今安看到他，才想起来沈家那群人。 若是沈三老爷来，她肯定直接就拒绝了。 但沈二老爷跟沈元娘是一母同胞的，她那大姑姑还偷着给她们塞银子了呢，她确实做不到冷眼旁观。 但如果轻易就给出去了，让老夫人那边知道，又是有的闹。 她假装不咸不淡道：“二叔，对不住啊，我们还不够喝呢！” 二老爷咬咬牙，姿态放的更低。 他一脸诚恳地恳求道：“安儿，二叔也是没法子了，不要多的，只要你们喝剩下的分给二叔小半碗就行了。” 沈二老爷不愧是庶出，这些年来在老夫人面前伏低做小，早就练就了一身能屈能伸的本事。 眼下对着一个小辈恳求，他也没觉得丢脸。 沈今安原本就打算给他，难为这一下就够了。 但她还是把话揉碎了说：“二叔，其实不是我不想给你。三叔一家和老夫人是什么脾性，我想你也知道。我可以送你一碗汤，但我不想因为给了你们一碗汤，却给我自己添麻烦。” 沈二老爷听她这么一说，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心里微微好受一些，随后赶紧道：“安儿，你放心吧！若他们闹起来，二叔挡着，绝对不会让那些事端波及到你。” 听到这话，沈今安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那你稍等一会儿吧。眼下没有空余的碗，等三郎喝完了用他的吧！” “哎，好。” 说罢，沈二老爷就在不远处等着。 沈三郎喝了大半碗的汤，吃了半个汤泡馒头就饱饱了。 沈今安喝了一碗也喝不下了，剩下的汤又匀给沈临城一碗，田姨娘一碗，还有沈云江一家一碗。 分完这些人，锅里的汤就勉勉强强够一碗了。 沈今安拿过沈三郎的碗，也没涮，直接让沈临城把锅里的汤倒到碗里，随后给了沈二老爷。 沈二老爷没想到沈今安这么大方，竟然给了他满满一碗的汤。 就算是陶姨娘喝不了，剩下的也够孩子们喝几口了。 沈二老爷真心实意的感谢了两句，随后捧着碗小心翼翼地回去。 从沈二老爷出去，沈老爷子和老夫人就在看着。 老夫人一边期待一边气恨，心里忍不住恨恨地想着： 老二那家伙，不会是给他自己的姨娘讨的吧？ 其实沈老爷子也有此猜测，但他觉得自己好歹也是老二的亲爹，老二怎么说也会顾着他的。 他俩想的倒是挺美，结果沈二老爷走过来后，径直朝着他的亲姨娘走去。 “娘子，快，把姨娘扶起来，给她喂点儿热汤。” 二太太和苗姨娘一起把陶姨娘扶成半躺着的状态，二老爷便端着碗一点点给陶姨娘。 没有勺子，他就拿着筷子蘸着喂。 好在陶姨娘就算晕倒了，吞咽的本能还在。 也大概是饿狠了，闻着浓重的香味儿，陶姨娘竟然慢慢醒了。 睁开眼的瞬间，她意识到嘴边是喝的，就赶紧就着沈二老爷的手喝了两大口。 热汤下了肚，她的意识也跟着回笼。 “塘儿啊。” 听到亲娘的这声呼唤，沈二老爷的泪都快落下来了。 “娘啊~儿子不孝，让娘跟着受苦了。” 听着这声娘，陶姨娘觉得，自己就算立刻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她颤颤巍巍道：“别给我喝了，我，我不中用了，这一路，我也走不动多远了，给孩子们喝吧！” 沈晴眼睛一亮，听到这话很高兴，她迅速地撇了一眼嫡母和嫡姐。 但见她们没有反应，又按下蠢蠢欲动的心思。 沈二老爷流着泪道：“娘，不碍事的，您先喝，喝完了再给他们分。” 听二老爷这么说了，二太太也跟着劝道：“是啊娘，您先喝吧！您是咱们的定海神针，不能倒下啊！” 听儿媳妇的话，陶姨娘才眼含热泪，又喝了两口，随后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喝了。 沈二老爷感激地看了二太太一眼，私下里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待陶姨娘困倦地又闭上了眼，沈二老爷才让二太太做主分这一碗汤。 沈晴和沈二郎刚刚把自己那份黑馍馍已经吃了，眼下就没法子再吃汤泡馍馍了。 二太太给他们一人喝了一口，随后就把他们一家三口的馍馍掰成小块，泡着汤吃。 苗姨娘只吃了半个馍馍，还给儿子剩了半个，便请二太太也给泡泡，然后给儿子吃。 第39章 歇一晚 二太太不会在表面上为难人，麻溜分了她半块泡馍，然后又给旁边眼巴巴的沈晴分了一小小块。 “你自己的馍馍都吃完了，这一块儿，还是分你长姐的口粮。你慢点儿吃，省得吃完了眼巴巴看着我们吃，好像我们克扣你口粮似的。” 沈晴赶紧摇了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我知道母亲待我好。” 二太太满意地点点头，道：“你心里有数就行。” 二老爷看到这副场景，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握着二太太的手道：“娘子，这一路，还好有你。” 二太太一脸贤慧，道：“快别说了，赶紧吃吧！一会儿该吃不到嘴了。” 说罢，眼神往后面老夫人的方向使了使。 二老爷会意，接过碗让妻子和嫡女加快速度吃。 沈三老爷本来气的想直接过去跟他二哥争，却被老夫人冷笑着叫住。 “娘，二哥他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他竟然把一个妾室叫娘！” 他身后坐着的秋姨娘身子一抖，眼里划过一丝了然的受伤。 三太太见状，脸上忍不住挂上得意的笑。 “看到没，男人再宠你，妾室就是妾室，始终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可别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秋姨娘瑟缩一下，把头埋的更低。 三太太冷笑得瞥她一眼，不再理她。 她身上带着一股原配正室的优越，在旁边听着老夫人对儿子讲的“箴言”。 “松儿，不必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既然先不仁，之后也别怪我不义。以后的银钱，也没必要花到他们二房身上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只要讨厌的人在自己身边待着，没花她的钱，她也觉得是在吃她的喝她的。 明明是一脑袋胡涂账，却偏偏觉得自己精明。 这沈三老爷也不愧是老夫人的儿子，当下还觉得他娘的决定很明智。 他解恨道：“对，就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不然一个两个都爬到我们头上来了。收拾不了大房，还收拾不了二房吗？” 看着这对母子，秋姨娘抱紧了自己的儿子。 她忍不住安慰自己，虽然她也只是个妾室，可她也有自己的儿子。 即便她在所有人眼里都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可却永远是她儿子的亲娘！ 看那边二老爷对待陶姨娘就知道了，不出事是嫡母姨娘尊卑有别，一出事，还是自己的亲娘亲。 在这漆黑的夜晚，她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待有条件的人吃饱喝足，没条件的人也就着这空气中的香味儿缓缓进入梦乡。 外面的雨时断时续的下着，好歹是小雨，也不打雷。 第29章 不然外面睡觉的那些人，可是太难熬了。 好容易熬到了天亮，天气还是没有变化，偶有乌云飘来遮住雨幕，乌云飘走之后，雨滴又稀稀拉拉的落下来。 这样的天气，说走也能走，只是未知的状况才最麻烦。 万一走一会儿，突然下了暴雨可怎么办。 官差们聚到一起，商量着要走要留的问题。 那边封清也揉着眼睛问：“三哥，咱们今天出发吗？也不知道还得几天到京城，老娘不会等着急了吧。” 封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淡淡道：“再看看吧！” 等到天亮的更盛，官差们开始发黑馍馍了，才逐一告知众人。 “今儿不赶路了，歇一天，等雨彻底停了再走。” 此言一出，好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冒雨赶路实在是太痛苦了，更重要的是，好些老人都跟陶姨娘一样，累趴下了。 就算是拿鞭子抽他们，估计也走不动了。 封清看他们没走，扯着封澈的袖子道：“三哥，他们打算留一天，要不咱们也留一天吧！勉强上路，我有点害怕。” 封澈想到他们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对弟弟身上的倒霉蛋属性已经深入己心。 他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嗯，最好还是有其他人分散一下你身上的霉气，不至于让单个跟你的人太倒霉。” 封清：“……” 唉，若不是他爹生把他赶出家门，他是不愿意跟着三哥的。 太毒舌了！！ 旁边的壮汉一听两位公子要留下，便道：“三公子，五公子，既然咱们要留一天，那属下去林子里打点猎物去。” 封澈点了点头，道：“去吧！” 见状，封清也有点儿眼馋，他贼兮兮道：“三哥，要不我也出去看看？” 封澈面无表情道：“出去看看行，就是离秦大哥他们远一点，别你一个猎物没打着，还连累秦大哥他们空手而归。” 封清：“……” 你是一天不损我嘴痒吧！ 不理这个毒舌的哥哥，封清撅着嘴拿着工具出去了。 他们一行这几个随身的将士，都是府中一等一的好手。 不说他们，就是封家这两个兄弟，功夫也是不错的。 四个将士出去打猎，剩下的人留在庙里守着封澈。 封澈觉得无聊，便抽出了一本兵书看。 而跟着出去的封清则跟属下拉开一段距离，绝对不耽误他们“大杀四方”。 可瞧他越走越远，秦大哥无奈，便派了一个人专门跟着他。 毕竟，打猎还是次要的，保护公子的安全要紧。 不仅他们出去找吃的，流犯们也都行动起来了。 大概是昨天晚上捡到的鸟蛋给了他们信心，今天白天出门的男人更多了。 沈今安让田姨娘守着她娘和三郎，自己带着沈临城进林子。 本来沈云江和沈云淮也想跟着去，但沈今安怕没有男人护着，庙里又有人出么蛾子，便让他们俩都留下来了。 打眼望去，林子里到处都是零零散散的人。 这些沈家族人也没多少人有功夫，就在林子外面寻摸，看看能不能再找到鸟蛋。 秦大哥一行人便往林子深处去了，沈今安见状，也有点儿蠢蠢欲动。 “小叔叔，我们要不要也往林子里去看看？” 沈临城什么都听她的，他也不没出过侯府，更没有打猎经验，几乎是沈今安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俩人，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闯。 就这么二虎吧唧的，跟着姓秦的他们后面，一起进林子了。 第40章 打猎 秦正一行人一开始根本没把后面的动静当回事儿，只当有人跟着一起来了。 直到走了好远，才意识到不对。 派人回头一看，好家伙，竟然是俩半大孩子。 秦正赶紧跑过去，道：“小孩儿，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是不是走错了？要不，我派人送你们出去吧。” 沈今安一脸尴尬，她没好意思说自己就是故意跟着他们进来的。 她一把扯过身旁的小叔叔，道：“不是不是，我是跟小叔叔一起来林子里打猎的。” 秦正看他俩一人手里拿个木棍子，俩人加起来都不够野猪拱个跟头的，一脸懵逼，“你怕不是在逗我？” 随后想到这俩人几天前还是世家公子小姐呢，不懂打猎貌似也很正常，便释然道：“你们没带工具，是打不到猎物的，赶紧原路返回吧，这越往林子里走越危险。” 沈今安回头看了看，一条小路曲径通幽，看着好不瘆人。 她一脸纠结，道：“大叔，你让我们跟在你们后边吧，你放心，我们绝对不出声影响你们打猎，也不会趁机分你们的猎物。我小叔叔也会武功，关键时刻我们会顾好自己。我就是怕找不到回去的路，我俩丢了。” 秦正看她娇娇软软的，脸颊上还带着小奶膘，说话声音也糯糯的，简直像是他的梦中情娃，砸中了他的心巴。 他不由得放低声音道：“这样吧，叔叔派人送你回去，若是叔叔打中了小兔子，送你一只好不好？” 沈今安眼睛瞪的锃亮，开心地笑了。 “好啊好啊，那我就给叔叔做麻辣兔肉吃！” 秦正：“……” 旁边的一个小年轻将士“噗嗤”一声笑喷了。 “你这小姑娘，怎么跟别人不一样啊？” 秦正刚刚也还觉得沈今安离谱呢，眼下听别人说她，他却不是滋味儿了。 没等沈今安说什么，他自己就先道：“每个人性格不一样，你怎么能要求所有的小姑娘都喜欢养小兔子呢！况且，那，那小兔子肉，吃起来，不更嫩更香嘛！” 那年轻小将士：“……” 秦老大，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你不要太离谱啊？！ 沈今安不好意思的吐了一下舌头，道：“秦大叔，要不这样，你们先去打猎吧，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 我看这里也挺开阔的，应该没什么危险，也不劳烦你们再多出一个人来专门送我们了。” 秦正看这里确实不算太靠里，且周围没有水源，不会有大型动物来这边喝水，就排除了危险。 当下便道：“好，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们尽快去打猎，一会儿回来跟你们同行！” 他们都是行军打仗过的，到时候原路返回都是小意思。 沈今安跟他们挥了挥手，便跟沈临城老老实实在原地待着了。 “小叔叔，你帮我警戒着周围，我去找找看附近有没有蘑菇。” 沈临城点了点头，便开始全神贯注，耳听八方。 沈今安想了很久，以她现有的能力，可能就是摘一些蘑菇回去才不算太突兀。 幸好空间的大厨房里备了很多新鲜蘑菇，有香菇，有平菇，还有滑子菇，金针菇等。 她想了想，在空间里拆了几盒带根的滑子菇和香菇。 拿出来后，她又把它们的根小心翼翼埋到土里，制造它们本身就是生长在这里的假像。 但拿出的蘑菇太多，她还没等埋完，沈临城就注意到她了。 她蹲着的时间太久，沈临城不太放心，便走了过来。 沈今安听到脚步，便不再埋，改为摘了。 为了合情合理的吃上这一口，她可真是煞费苦心。 “安儿，你在摘什么？” 沈临城看着地上的东西，疑惑道。 沈今安假装一脸惊喜，道：“小叔叔，你看，是蘑菇！” “蘑菇？” “对，是蘑菇，爹爹给我看过图，我认得它们。” 听到是沈临枫教的，那沈临城是一百二十个放心。 “那我们都摘回去。” “好！我正好拿了一块布，可以兜回去。这个滑子菇黏糊糊的，要是用衣服兜，肯定不好洗。” 沈临城不爱说话，沈今安自己说自己的，也不觉得尴尬。 把这一片的蘑菇都摘好了，她又偷着往沈临城的后面放了一窝蛋。 还是昨天晚上吃的那种蛋，一共放了八个。 这回，她等待着沈临城去发现，自己不当寻宝鼠了。 若是每一次都是她先发现东西的，也挺奇怪的，也让她小叔叔体会一下找到“宝物”的乐趣吧！ 果然，不一会儿，就见沈临城一脸激动地拽着她的袖子，指着那一窝蛋让她看。 沈今安一脸惊喜地笑着，高兴道：“哇塞，小叔叔你太厉害了吧！今天咱俩真是出来对了，满载而归啊！” 沈临城嘴角忍不住上扬，又努力绷着。 也就是这个时候，才褪去平常的呆板老成，看出一点儿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叔侄俩在这块平地等着，早上吃过了饭，倒是不觉得饿。 只是沈临城也不说话，没人跟沈今安讲话，她有点儿无聊。 于是，便正坐在地上，细数空间里的好东西。 第30章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嗷嗷”声闯入了叔侄二人的耳朵。 沈临城挡在沈今安的前面，慢慢朝着那声音的来源走去。 越走近，二人才发现，声音好像是从地下传来的。 小心翼翼的拨开草丛，一个踩空了大坑映入二人的眼帘。 “嗷……呜呜……” 二人慢慢走近那个大坑，拨开陷阱表面的树叶和草丛，才发现一只受伤了的橙色小狐狸委顿在坑底。 见到有人靠近，那小狐狸瞬间发出低低的“呜呜”声，好像在警告。 沈临城懵懵地看着它，缓缓道：“这是什么东西？好吃吗？毛色倒是很好看，要不捡回去，剥了皮给你做围脖？” 话落，沈今安清晰地看见那小狐狸身上的毛都炸起来了。 它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沈今安的眼睛瞬间可怜起来，“嘤嘤嘤”的叫着，好像在求饶，也好像在撒娇。 沈今安笑了，都说狐狸聪明，以前没个接触，如今倒是见识到了。 第41章 小狐狸 她看着小狐狸的眼睛，笑着对沈临城道：“小叔叔，这就是书上画的狐狸。狐狸是聪明的动物，有灵性。古有记载，狐狸也是神仙之一，好多人家都供奉着狐仙。” 沈临城听了这话，若有所思道：“那，那我们不能吃它的肉了？” “狐狸肉估计不好吃，我们也不差那一口肉吃，没必要吃它了。如果它不伤害我们，我们倒是可以把它救上来。” 那小狐狸眼巴巴的看着二人说话，不知到底有没有听懂，倒是不炸毛，也不乱叫了。 沈临城听她要救这小狐狸，便麻溜地开始准备下去。 其实，这个坑倒是不深，但是那小狐狸太小了，体长也就二十厘米左右。 对它而言，这个陷阱就是个巨坑吧！ 而且它身下还有一滩血迹，估计也是受了不轻的伤。 沈临城躲避着陷阱里的尖锐棍子，慢慢下去了。 沈今安怕它还是会伤害到她小叔叔，在他伸手去抱小狐狸的时候赶紧道：“小狐狸，你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也不要咬人哦！” 她空间里虽然有药，但给人使毕竟不太方便，她还是不想她小叔叔受伤的。 那小狐狸抬头看了她一眼，老老实实地被沈临城抱在了怀里。 等到沈临城上来，沈今安接手，她才发现，这只小狐狸不仅后腿受了伤，连腹部也撕裂了个口子。 与腿部整齐的划伤不一样，腹部那伤口烂糟糟的，像是被什么动物撕咬的。 “嘤嘤……” 随着沈今安轻柔的动作，小狐狸的眼里还是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你别着急哦，我去给你弄点草药，包扎一下。” 说着，她拿出一直藏着的匕首割了一块身上的衣服布。 然后对沈临城道：“小叔叔，你在这看着咱们的蘑菇和蛋，我去周边看看有没有草药。” 沈临城有点儿意外，他这小侄女连草药都认得？ 转念一想，安安可是大哥的女儿，什么不认得？ 随后，就坦然地听她的吩咐行事。 沈今安先是抱着小狐狸假装找了几个地方，随后找到一块平缓的地方，假装找到了草药，开始摘草药包扎。 实际上，背对着沈临城，她直接从空间里拿出了生理盐水和云南白药止血粉。 那小狐狸的眼睛，随着沈今安凭空变出东西瞬间睁大，却在沈今安再看向它的时候又微微恢复原样。 看着沈今安忙活，它趴在原地悄悄打量她。 沈今安先是拿生理盐水给它消消毒，随后又小心翼翼的给它撒上止血药粉。 最后，才把布条给它缠上，系到不松不紧的程度。 看它被包扎完了，还没走，沈今安笑了。 她偷偷拿出一根火腿肠，剥了皮喂到它嘴边。 小狐狸在她剥皮的时候，鼻子就忍不住一耸一耸的。 火腿肠递到它嘴边，它“嗷呜”一口就咬了下去， 那样子，好像饿了好几天的。 好在鸡肉火腿肠味道不那么大，风一吹就散了，沈临城离她们不算近，应该闻不到。 小狐狸吃完一根鸡肉火腿肠，还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无奈，又拿出来一根。 这回小狐狸吃了半根就吃不下了，可小爪子却按着剩下那半根，好像怕沈今安拿回去似的。 沈今安笑了，小声道：“我不吃，我有，你自己吃吧！” 好像被看出了心思，小狐狸有点儿尴尬，缓了一会儿，它叼着鸡肉火腿肠，一瘸一拐的走了。 沈今安也不在意，看着它走没影儿了，才站起身来缓了缓蹲麻了的腿。 “那小狐狸呢？” 沈临城见她站起身来，凑过来问。 “给它上了点儿草药，它缓了一些就走了。” 沈临城了然的点了点头。 但他鼻子吸了吸，有点儿疑惑道：“这是什么味儿？” 沈今安心内大呼糟糕，最后那跟鸡肉火腿肠的味儿还没散干净，小叔叔就过来了。 她一着急，嘴就开始秃噜瓢。 “哦，那应该是狐臭吧！不都说，狐狸身上有味儿嘛！” 沈今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她这张嘴哟，自打有了空间，就开始胡咧咧。 沈临城恍然大悟：“哦~原来这就是狐臭味儿啊！我说呢……” 说完，他又使劲吸了吸。 怪不得那么出名，还怪好闻的。 就是有点儿奇怪，为啥叫狐臭，不叫狐香呢？ 难道是他自己鼻子的问题？ 沈临城自己也知道自己奇葩，此时不由得猜测，恐怕他觉得香的味儿，在别人的鼻子里闻着就是臭的。 这对叔侄俩，一个在那胡咧咧，一个在那瞎寻思。 气的躲在一边的小狐狸牙痒痒：你才狐臭！你全家都狐臭！ 沈今安不知道自己被某知记仇的小狐狸给记上了，送走了它，二人又在林子里歇下，老老实实等秦大叔一行人回来。 快到晌午了，沈今安才听到动静。 她跟沈临城忙不迭地朝着林子里去看，不一会儿，果然看见秦大叔扛着一头獐子大步流星的走出来。 见到沈今安，他立刻呲着大牙，高兴地说：“小丫头，叔叔打了獐子回来，走，跟着叔叔回去，晌午能吃上肉了！” 后面跟着的两个年轻小将士，肩膀上都扛着个棍子，一根棍子上面串着两只野鸡和两只兔子。 沈今安不禁瞪大了眼睛，夸赞道：“大叔，你们好功夫啊！这才半天，就打了这么多猎物！” “哈哈哈……那是，想当年，叔行走江湖的时候……” 秦正平时瞅着是个挺稳妥的人，骤然被一个软软糯糯的小丫头用崇拜的眼神看，他那话直接就密了起来。 身后跟着的刘波笑道：“秦老大，我看你是馋人家小闺女儿了吧！这么喜欢闺女，赶紧让夫人给你做主，娶个媳妇儿生一个啊！” 秦正没好气地笑骂道：“你个死小子，敢调笑老子来了，娶媳妇儿哪有那么容易？想生就生？” 剩下那个小将士也笑道：“咱们大西北的女人都泼辣，就是娶回家，也生不出沈小姑娘这么软乎乎的小闺女。” 沈今安听着他们说话，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 西北？ 他们是西北的？ 那是不是她们流放的地方，也跟他们不远啊？ 第42章 平稳发挥 想虽然这么想着，但沈今安也没有多问。 看那两个少年的气质打扮就不一般，万一真是啥大人物家的小公子，就太冒失了。 一行人也没多停留，等沈今安和沈临城拿上装蘑菇的小布包袱，又兜上“鸟蛋”，就一起往林子外面走了。 秦正本想抱着小姑娘一起走的，随后想到自己刚刚打完猎一身汗臭味儿，还是不熏染小姑娘了。 只不过他扛着獐子在前面走，总要时不时地回头看看沈今安能不能跟上。 等到众人出了林子，就看到封清满头鸡窝的封清和另一个小将士。 秦正一脸了然，连笑都懒得笑。 这已经是五公子的常规操作了，他只象征性问了一句。 “掉坑里了？” 封清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 “嗯。” 他身后跟着的小将士眼神都是木的。 看到秦正等人，他蹭的一下就过来了，凑到秦正的跟前，道：“秦大哥，我这应该算额外的工伤吧！” 秦正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好家伙，原来不仅是头发变成鸡窝，他那裤子都破了。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大惊失色道。 那小将士木着脸，无语道：“也不是全赖五公子吧，他只是太害怕了，所以往上爬的时候便把属下的裤子拽撕了。” 一旁心虚摸鼻子的封清：“……” 第31章 你这么一解释，更显得我没用了。 他急急忙忙走过来，给自己找补道：“我，那，那我也不知道，那大坑里有一条大蛇啊！” 小齐将士面无表情的补充道：“不是大蛇，是蛇蜕。” 话说二人的遭遇，也确实有些戏剧化。 他当时看到一只兔子，手上没有弓箭，直接就想手扑了。 谁知道追着兔子而去，却不小心踩进了一个陷阱大坑里，好在他身怀武艺，掉下去的瞬间，他两脚立刻就踩到大坑的两侧了。 他当时还特别得瑟地抬头看向小齐将士，得意道：“看吧，小齐哥，别看我倒霉，可我功夫俊啊！” 小齐将士看到他那得瑟样儿，心底就有点儿打鼓。 无他，今儿他跟着五公子出来这一路太顺了。 老天爷哪有这么宠爱他的时候啊，没准儿就在憋个大的。 结果，还真是好不了。 他刚走到五公子的身边，就见他往坑底下看了一眼，随后大惊失色，手忙脚乱，毫无章法的往上跑。 “啊——蛇！蛇！有蛇！！！” 他尖锐劈叉的破锣嗓子惊起了林中一群飞鸟，小齐也被他吓的一蹦。 “五公子！” 他也着急去拉封清一把，意外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刺啦”一声，封清的眼前就出现了一截白大腿。 他直接懵了，“小齐哥，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他懵逼的空档，手脚忘了动作，就直接顺着坑壁划了下去。 等他到了坑底，才反应过来，又是吓得身子僵直嗷嗷叫。 小齐将士木着脸，提着裤子去看那坑底经历了这么多吵闹还一动不动的“蛇”，面无表情道：“五公子，别叫了，不是蛇，是蛇蜕。” 封清呆呆地张着嘴，无意识地重复：“哦，蛇蜕……蛇蜕？蛇蜕是什么退？” 小齐将士：“……” 他一手提着自己的裤子，一手伸出去，准备把封清拉上来。 封清腿都吓软了，还是小齐将士废了老鼻子劲才整上来的。 封清出了坑，就一屁股瘫在了地上。 歇下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不仅是脚软，手还软。 索性，就直接躺在草地上了。 本来早上出来，他就没好好束发，这么一磋磨，可不就像鸡窝了嘛！ 听完小齐将士面无表情的阐述，秦正三人真是无话可说。 憋了半天，秦正也只能吭哧瘪肚道：“还好，还算稳定发挥，这不是一直有惊无险，逢凶化吉嘛！” 小齐将士不说话，就直勾勾地看着他：“……” 好家伙，五公子是有惊无险了。 可他呢，破裤露腿，这是多大的惊吓啊！ 秦正诡异地看明白了他眼中的意思，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当初派小齐兄弟跟着五公子，也是考虑到他为人稳重心细，遇到突发状况可以化解的。 没想到，他是成全了五公子，牺牲了自己啊！ “这样吧，这个月的月银，我们三个一人分你三成，就当你是为咱们大家牺牲了。” 小齐满意地低下头，提着裤子去一边了。 他得找个结实的草绳把他上下断截的裤子穿起来，不然这么走出去，太有伤风化了。 沈今安就站在一边，听完了全程，整个心情就是很新鲜。 当然，秦正怕府里的将士有碍观瞻，一直用那雄厚的身板挡着提裤子的小齐将士。 两拨人叙完旧，就一起回破庙了。 沈今安以为庙里有两家人守着她娘，怎么说也算安全。 没想到临近破庙的时候，就看见挺着孕肚的杨柳在门前张望。 看到沈今安的身影，她立刻激动地挥手，大喊：“二小姐，二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沈今安心头一个不好，赶紧往破庙里跑。 “怎么回事儿？怎么了？是不是沈家那边来欺负我娘了？” 杨柳也不知道怎么概括整件事，只能长话短说简略道：“额，三老爷过来找大太太要干粮，大太太没给。三老爷，三老爷就，就辱骂了夫人。” 杨柳脸躁的通红，对三老爷骂的那些话都说不出口。 但她就算是不说，沈今安也能想出来。 她冷着小脸噌噌往庙里去，走进庙里，就看到苏芸禾半躺在田姨娘的怀里，姚氏正拿着一块浸了水的帕子给苏芸禾润唇。 看到苏芸禾那苍白的脸色，沈今安瞬间升起一股悲戚的心疼。 “娘！” 看到沈今安的身影，众人的眼睛都亮了。 “二小姐！” “二小姐回来了！” “二小姐终于回来了！” 不知不觉，众人已经把这个八岁小姑娘当成了领头人。 沈今安匆匆走到苏芸禾的身边，焦急地唤着她娘。 “娘，娘。” 苏芸禾已经昏迷了，不可能回应她。 沈今安眼里都是冷意，淡淡道：“我走的时候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我娘吗？为什么回来，她就昏迷了？” 第43章 沈三老爷作妖 田姨娘忍着泪，开始条理清晰，一字一句的跟沈今安“告状”。 原来，经过昨天晚上蛋花汤的勾引，沈三老爷连带着大房和二房都记恨上了。 早上即便吃了馒头，他还是对昨天晚上没喝到的汤耿耿于怀。 他从小就是被老夫人宠着长大的，什么时候在口腹之欲上亏待过自己？ 更何况，还几次三番被人下了面子。 而到了中午，沈今安和沈临城还没回来。 田姨娘怕苏芸禾身子弱，饿不得，就生起了火给她烤饼和酱肉。 她也是寻思，有沈云江和沈云淮两家人在，老夫人那一窝子应该不会来找茬的。 谁想到，沈三老爷啃馒头的时候，看到大房人又吃饼又吃肉，还给不相干的人送馍馍和咸菜，他心里那根一直以来被压抑的神经，终于还是绷不住了。 他几口吃掉手里的馒头，吊儿郎当地朝着大房那边走去。 “我说大嫂，我大哥才死没几天，你这又是肉又是汤的吃着不合适吧？” 田姨娘好不容易才哄着苏芸禾愿意点头吃几口东西，结果刚要入口，食欲就被这个混不吝的三老爷给破坏了。 她这些日子也养出了一些胆子，听到沈三老爷的话，忍不住不客气道：“三老爷慎言，我家老爷只是没有消息，并不是真的去了。夫人日夜思念老爷，好容易才被奴婢哄着愿意吃点东西，三老爷还是别来扎心了。” 沈三老爷素日在府里就颇为看不上大哥的这个妾室。 纳妾纳色，这个田姨娘有什么姿色可言？ 更不要说什么弱柳扶风的身段，她那大脚板子走路快一点儿都能给地震三颤。 流放路上这膀大腰圆的身板子倒是派上了用场，可她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一次都没有背过自己的儿子闺女。 于是，这看不上的基础上又带了一点儿恨对上不识抬举的恼火情绪。 此时被田姨娘顶撞，他便是气怒上头，瞪着眼道：“你给我滚一边去，你什么档次，也配跟老爷我讲话？我看你们俩是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货。” 苏芸禾什么时候被男人指着鼻子骂过，这对她一个地地道道的淑女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抖着嘴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严厉道：“老三，你闭嘴！我是你长嫂，你不能这么说我！” 沈三老爷：“长嫂？我呸！你也是配自称长嫂？那你有好东西怎么不分给我这个弟弟，反而分给外人？我大哥尸骨未寒，你就开始勾搭别人，自寻下家了吗？” 苏芸禾登时被气的面色涨红，一口气儿差点儿没喘上来。 “你，你——” 田姨娘吓得赶紧给她顺气，急切地安抚着：“夫人别听，夫人别听他胡言！” 沈三郎看不太懂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个坏人来找自家的麻烦，母亲和姨娘的情绪都很不好。 他急的要哭了，无意识地喊着“姐姐”，两只小手却捂在了苏芸禾的耳朵上。 “母亲不听，不听……三郎捂耳朵……” 沈云江和沈云淮身上是担着沈今安留下的任务的，肩负着保护大房一家的责任，此时听到沈三老爷污言秽语，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但他泼的水实在是太脏了，两个文明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回。 沈云江：“三老爷，你慎言，我和十一弟都是有妻有子的人。大太太更是清清白白，跟大老爷恩爱不移。你不要自己的目的没有达成，就随便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沈云淮也是一脸愤怒：“就是！有本事的男人都出去找吃食去了，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盯着别人手里的东西，别人不给还要狗叫！” “我呸！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也配教育我？你们两个大男人有本事吗？不还是臣服在女人的罗裙下？” 第32章 “你——” 被人攀污名声，沈云江二人也是生平仅遇，都不知道要拿什么话来怼人。 杨柳红着脸道：“你，你这人说话怎么那么难听？” 沈三老爷：“难听？他们做出来的事儿更难看！呵呵，不然你们以为她区区一个商户女凭什么嫁进我们侯府，还不是伺候人的水平高，把我那个昏庸的大哥给迷倒了！” “你——“ 被人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羞辱，苏芸禾直接气的晕了过去。 田姨娘心神大恸：“夫人！” 她转身恨恨地看着沈三老爷，发狠道：“你等着！等二小姐回来，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沈三老爷嗤笑一声，不在意道：“嗤，一个八岁小童，能奈我何？” 说着，他就过去翻大房的包袱，想从里面拿吃的。 被沈云江和沈云淮冷着脸制止后，他疯狂大闹。 老夫人见势能讨到好处，趁人不备蹭蹭饶过去把大房的包袱抢到了怀里。 姚氏大惊：“哎呀，你干嘛抢人东西？” 老夫人此时看不出一点儿疲惫，那身手，那速度，真是一点不像个流放了好几天的老太太。 田姨娘怀里躺着苏芸禾，没办法动手。 杨柳挺着肚子，更无法行动。 沈云江和沈云淮这两个大男人更不必说了，以老夫人的不要脸程度，他俩试探着上前，她估计敢喊“非礼”。 只剩下一个姚氏，她想趁着老夫人不注意，把包袱抢回来，却被三太太抓住头发扇了两个耳光。 “你个小娼妇！真以为跟着那个死丫头吃了几天饱饭就敢跟我们叫嚣了？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们自己，侯府没倒台的时候，你们又个什么东西，一群穷酸破落户！” 三太太这话说的实在没脑子，沈家三族，有几个能跟宣平侯府相提并论呢？若都跟侯府比，那都是破落户了。 她这一番话，不是一杆子打倒了一片人吗？ 沈老爷子看到周围坐着的许多沈家族人，脸色都变了，他不由得大怒道：“你个蠢妇！你在浑说什么？沈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休得胡言！” 三太太这才反应过来，不过还是陪在老夫人身边，紧紧帮着婆母守着到手的包袱。 眼看老夫人一家既欺负了人，又抢到了东西，简直是大获全胜。偏巧，斜地里却出现一道声音，冷不丁地插入这场闹剧。 “我说，你们欺负人，还没够了？” 第44章 封澈出手 庙里像是被按了暂停键，静了一瞬后，众人才不约而同地朝着庙里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个神色清冷的少年手握一卷兵书，一手背在身后，缓缓朝这边走来。 老太太紧紧抓着包袱，眼神忌惮又刻薄。 “我说你这个小郎君，出门在外，可别多管闲事！” 封澈冷冷一笑，淡淡道：“闲事？沈临枫大人是家中长子，我若是没猜错的话，那边晕倒的夫人，该是沈临枫大人的妻子吧！” 沈三老爷一脸混不吝的态度：“是又如何？” “若是，那可就不算闲事了。沈临枫大人虽只为官几载，却政绩斐然。当年江南水患，沈大人不知挽救了多少流离失所的人家。更遑论之后几年，所做之事俱是为国为民。他的家事，怎么算是闲事呢？” 沈三老爷一脸不耐烦，道：“甭管你说什么，就是说出花来，我们家的事也轮不到你插手。” 封澈冷笑一声，不屑道：“你的家事，就算是想让我插手，我也懒得管。但是今儿我在这儿，你还真甭想从沈大人的妻儿手里抢东西！” 话落，手中书卷便朝着老夫人的胳膊肘敲去。 他的速度太快，在场众人没有比他功夫更高的，尤其是沈家人，只觉得眼睛一花，他的身形一晃，老夫人便“嗷”的叫了一嗓子。 接着，当众人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包袱已经在封澈的手里了。 他淡定的拿着包袱朝着田姨娘走去，在老夫人往他身上扑时，都稳稳躲开。 在场众人都被封澈这一手漂亮的不象话的功夫震惊到了，唯有老夫人气得要死。 她眼见着包袱抢不过来了，气的破口大骂道：“你，你这个死孩子，你非礼啊！” 在场众人：“……” 封家的几个小将士惊的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咳嗽个不停。 封澈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顿下脚步，回头诧异地看着一脸老皮的老夫人。 老爷子也觉得丢脸，他刚要开口制止，却见三太太也跟着一起添乱。 “就是，你非礼，小小年纪不学好，我刚刚都看到你碰秋姨娘的胳膊了。” 此刻，沈三老爷也能体会到他爹的丢脸感觉了。 秋姨娘方才只是为了献殷勤，才站到老夫人的身边，万万没想到，这把火竟然还烧到自己的身上。 她一脸通红，泫然欲泣地看着三老爷，咬着嘴唇，摇着头。 三老爷撇过头去不看她，只觉得颇为丢脸。 此时，他倒是忘了他刚刚骂别人妻子的“风采”。 封澈对这些人的闹剧，颇为无语。 他“啧”了一声，无奈地对着三太太道：“家里没有镜子还没有尿吗？你刚刚还嘲笑别人没有自知之明，如今倒是随便扯个人就攀污。只奉劝你一句，不要太恶心啦！” 说着，就不再理她们。 老夫人和三太太等人再要闹，就见封家的府兵们上前，纷纷亮出了刀。 那些外面的官差也适时进来，把众人喝退。 沈三老爷分外不甘心，没想到就算是沈今安不在这儿，那些官差也偏向着大房一家。 都怪那个多管闲事的死小子！ 事情因为封澈的介入，到底不了了之。 三房人什么也没得到，但是姚氏挨的打，苏芸禾受到的欺辱也没讨回公道。 主要是封澈若再做，就没有立场了。 但对于三老爷来说，他还是占了便宜的。 他把掉在地上那块田姨娘为苏芸禾烤的饼和酱肉拿走了。 过来闹一通，心里的郁气撒出去了，还吃到了好吃的，沈三老爷觉得很值。 然而他的快乐，也只是持续到沈今安没回来之前了。 听着田姨娘一五一十地诉说着之前发生的事，间或有杨柳和姚氏补充几嘴，还有小三郎闪着泪花的告状：“姐姐，坏人，坏人欺负母亲。” 沈今安的小脸已经冷的像冰块一样，就是旁边听着的沈临城，都冷肃着一张脸。 只见沈今安紧紧攥着小拳头，突然大喝一声：“小叔！过去把那个狼心狗肺，不知好歹的狗杂种给我抓来！” 过了这么多日子，沈临城早就从名义上的小叔混成了实际上的打手。 沈今安指哪儿他打哪儿，默契十足！ 于是，在沈三老爷呼呼大睡的时候，沈临城噌的一下冲过去，揪住他的领子给他提溜了过来。 沈三老爷根本没把沈今安放在眼里，说到底，一个八岁的小丫头，她能折腾出什么？ 难缠，不过是他那个四弟罢了。 可他又觉得，当初不敢在沈临城面前抢东西，不过是不想纠缠罢了，却不是真的怕了他。 真打起来，他怎么说也该略胜一筹吧！ 综上考虑，他是真没把两个半大孩子放在眼里。 所以，沈临城把他揪出去的时候，他还是懵的。 老夫人叫嚷着：“你干什么？你反了天了，你个小野种！” 说着，就垫着脚在后面追。 沈临城步子大，不过几息功夫，就把沈三老爷揪到了庙外。 而沈今安，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沈三老爷一看他俩的架势，色厉内荏道：“你们，你们两个想干什么？” “干什么？让你尝尝被侮辱的滋味！” 说着，“啪啪”几鞋底子呼到了他脸上。 她脚上本来穿着靴子不方便脱，气急之下直接扒了沈三郎的小鞋子。 结果站起身往外走的时候，田姨娘却拽住了她的衣摆，让姚氏从包袱里找到了她们当时脱下来的备用绣花鞋。 “姑娘，用这个吧，这个大，三郎的鞋子太小了，打人不疼！” 沈今安从善如流，直接拿着大鞋板子上阵了。 鞋板子呼人可不比手掌，“啪啪”几鞋底子下去，沈三老爷只觉得自己眼冒金星，脑浆都要被打出来了。 封澈见沈今安回来，就开始留意了。 眼下见她没吃亏，也乐的在一边看戏。 不怪他看热闹，沈家这群所谓家人，实在太奇葩。 老夫人跟着出来，见到儿子被两个小辈打，登时拍着大腿扯着嗓子大哭道：“老天爷啊，要命了啊，小辈都敢动手打长辈了啊！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第45章 小老虎发威 在场众人，都被沈今安的虎给惊到了。 主要是谁都没想到，这小丫头是真敢打长辈啊！ 第33章 沈老爷子夫妻俩只觉得沈今安那鞋底子不是呼在他们三儿子的脸上，而是呼在他们两个老家伙的脸上。 就连封澈都是看的一愣，随后却是“噗嗤”一笑。 正午阳光正好，照在沈今安那张严肃的小脸上，分明是冷淡模样，可两颊的小奶膘却让有种气鼓鼓的小包子样儿。 他突然觉得，那个拿着鞋底子呼人嘴巴子的小姑娘，竟然有点子可爱。 封清摸着脸巴子凑过来，忍不住道：“我滴哥呀，这小姑娘太泼辣啦！比咱们大西北的辣姐儿都要厉害。” 封澈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道：“世道艰难，女子不易，还是泼辣点儿好。” 沈今安沉浸在愤怒中，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你个死丫头，你敢打你三叔，你不怕遭天谴吗？” 三太太跟着跑出来，指着沈今安怒骂道。 沈今安一脸冷然，拿着鞋底子侮辱性的轻轻拍了拍沈三老爷的脸，笑着道：“我这三叔还好好活着，我怕什么天谴？” 沈三老爷后面被沈临城勒着脖颈子，前面被沈今安拍着鞋底子。 说话都费劲，却还忘不了威胁沈今安。 “你个……小畜生，快，快放开我！你个……咳咳咳……目无尊长的东西！” 沈今安：“目无尊长？说起不敬尊长，我哪比得上您呢？我娘不是你长嫂吗？你对她尊敬了吗？”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那个晕倒的女人不是你的长辈吗？” 沈今安陡然怒喝，一张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怒火。 老夫人想上前，又怕他们两个死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真是勒死了她的宝贝儿子。 “你娘自己身子弱晕倒，跟我们什么关系？” 沈今安噌的一下，掏出了她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比照在沈三老爷的脖子边。 “啊——” “嘶——” 最初的尖叫过后，老夫人和三太太登时就被吓得屏住了呼吸。 沈锦瑶也吓得哇哇大哭，小声喊着：“娘，爹爹……” 在场的众人简直是一惊之后再一惊，万万想不到这个八岁小丫头动完鞋底子又动刀。 沈今安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冷肃着眼，脸上挂着恶魔般的笑。 “我管你有什么关系？今儿我就把话撂在这里了，我娘若是平安好了也便罢，但凡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沈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晚上睡觉的时候可得记得左右眼轮流值班！” 话落，一刀下去，削掉了了沈三老爷的头发。 刀锋划过他的耳朵，鲜红的血瞬间往下流。 躲在人群外的封清凑到封澈旁边，愣头愣脑地小声道：“三哥，她为什么说让沈家的人晚上睡觉要左右眼轮流值班啊？” 封澈白了他一眼，不想理这个愚蠢的倒霉蛋。 身边的秦正忍不住道：“因为沈小姑娘会锤爆他们的头。” 封清：“……” 不敢惹，不敢惹。 沈今安削掉了沈三老爷的头发，就挥手让沈临城放开了他。 沈临城一松开，沈三老爷就像一滩烂泥似的瘫在了地上。 老夫人和三太太忙不迭地跑过去，一个个焦急地询问。 “老爷，老爷，你还好吗？” “松儿，娘的松儿啊！” 沈三老爷一脸呆愣，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这辈子，他估计都忘不了这一天的至暗时刻了。 也不知道刀锋划破他的耳朵时，他是否后悔之前瞧不起这两个半大孩子。 沈今安没理身后的烂摊子，转身回到了庙里。 苏芸禾还是没醒，她心里一片悲凉。 不会医术，她也不敢乱给苏芸禾吃药。 只能在田姨娘出去的时候，偷偷给她喂点儿葡萄糖。 好在到了下午，苏芸禾终于清醒过来。 可她睁开眼的瞬间，沈今安就知道，她的求生意志不多了。 “娘——” 苏芸禾愣愣地转过头来，呆呆地看着沈今安，好半天后，才缓缓道：“安儿啊~” 随后，便不再开口。 庙里因着中午那场闹剧，也显得气氛有些低沉。 秦正一群人摆弄着那些野鸡兔子，笨拙地在官差们架起的锅灶上操持。 官差们在附近一公里处也找到了水源，之前下雨没出去转，现在雨停了，便找到了水源。 封家一行人占了锅，也不是无偿的，还承诺给官差们分一只野鸡。 官差们求之不得，不敢有丝毫怨言。 更何况，即便封家人不给，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秦正几个糙人粗手粗脚的开始做饭，他们不怎么会用锅煮东西，倒是有一手“烧烤“功夫。 秦正对刚刚的事儿一直没放下心，小姑娘真是太可怜了，明明那么软软糯糯的一个人，却摊上这么一堆豺狼虎豹般的亲戚。 逼的她八岁就要拿起武器，守护自己的家人。 他认认真真的烤着自己手里的野鸡，翻面，撒料，等到野鸡终于飘出了香味儿，秦正直接拿着野鸡朝沈今安走去。 “来，小丫头，尝尝叔叔烤的野鸡肉，老香老好吃了！” 沈今安神色还有懵逼，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野鸡肉好几秒，才突然反应过来。 她赶紧不好意思地摆手道：“不用不用，谢谢秦大叔，我不要啦！” 秦正特意为她烤，怎能容许她不要。 直接把串着烤鸡的棍子塞到了她手里，大着嗓子道：“诶，跟叔叔客气什么，叔叔打了好多猎物，让你收你收着就是！” 说完，大步流星的走到篝火边继续烤鸡。 看着手中的烤野鸡，沈今安心中讽刺不已。 身上流着相同血脉的人尚且要踩你一脚，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却对你频频释放善意。 也罢，且行且看吧！ 拿着烤鸡，沈今安让田姨娘撕了一个鸡大腿给小三郎。 他在旁边吸溜着，馋的眼泪都要从嘴角留下来了。 可田姨娘把鸡腿递给他，他看了一眼，却摇着头道：“三郎不要，给母亲，给姐姐。” 沈今安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脸蛋，道：“姐姐不爱吃鸡腿，你帮姐姐吃吧！” 沈三郎疑惑地看着她，小小的脑袋里有大大的问号。 竟然有人不爱吃鸡腿？ 第46章 野菜蘑菇汤 沈今安还真是不爱吃鸡腿，而且她空间里不缺吃的，每天晚上都能找机会给自己加餐，实在没必要再跟众人争吃食。 两个鸡腿，给沈三郎一个，给沈临城一个，她吃了两根鸡翅膀，又给沈云江家的狗蛋哥哥和杨柳一人分了一块鸡胸肉。 苏芸禾闭嘴不食，沈今安给她留下一块纯纯的鸡胸肉，剩下的半个鸡胸肉和鸡头鸡脖子就都给田姨娘了。 一只鸡肯定不够这些人当晚饭吃的，不过却是够馋馋嘴了。 秦正对她如此大方，她也不能吝啬。 况且她情绪有些低落，正好做菜缓解一下。 于是，她便拿着装着杂物的那个包袱和新捡的蘑菇去找秦正了。 “大叔，这个锅，你们现在用吗？如果不用，可以借我用用吗？我想做个菌子汤。” 秦正昨天已经知道这个小姑娘会做饭，心下也不觉得诧异。 只是突然想到，她一个世家小小姐，厨艺竟然那么好，想必也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他心下不免心疼，语气更是缓和：“当然可以给你用了，不过叔叔得看看你捡的菌子，有些菌子是有毒的，不能吃。” 听他这么说，沈今安乖巧地解开包袱，让他看。 结果他看着这两种菌子，却有点拿不定主意。 “这是什么菌子？我怎么没见过？” 沈今安：“这是我爹爹教我念书的时候给我看的，这个叫香菇，这个叫滑子菇，都是可以食用的。” 秦正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羞赧道：“我还想着要教你认识菌子呢，没想到倒是被你这个小姑娘教了一通。既然是沈大人教，那肯定没错了。” 沈今安笑笑，没再说什么。 不远处被“孤立”的封清看到沈今安过来，就猜到她可能要做好吃的，于是一直狗狗祟祟地看着这边。 有秦正一行人在，也轮不到沈临城打下手。 刷锅倒水洗蘑菇，封家的小将士们都给代劳了。 还有个小将士可有眼力见，直接去林子里挖了点儿野菜，还给洗干净了。 沈今安只负责切蘑菇，放调料。 众人也不知道她那小手是怎么回事儿，就那么往里面撒了几把粉，不一会儿，锅里就飘来香味儿了。 封清狠狠地吸了一口，吧唧了一下嘴：“这小丫头，是有点子厨艺在身上的。” 等野菜蘑菇汤好了，沈今安让沈临城盛了一碗，让他端回去给田姨娘，好喂给苏芸禾。 便对着秦正等人道：“秦大叔，这一锅汤给你们喝吧！一会儿我再做一锅，那里还有不少菌子呢！” 第34章 秦正：“那怎么好？你们先喝，一会儿我们再喝就行。” 沈今安：“哎呀，没事啦，这早一会儿晚一会儿的，没有差。” 说完，她就走了。 她得回庙里跟田姨娘一起喂苏芸禾。 于是原地里剩下的那一锅汤，就成了所有人的香饽饽。 封家的将士们一个个麻溜的抄起碗，赶紧给自己盛了一碗菌子汤。 热汤入口，刘波满足的舒了一口气。 “爽啊！自打五公子把锅砸了，已经多少天没喝上这么一口热汤了，舒服！” 坐等着所有人盛完，自己才去盛汤的封清听了，赶紧给自己叫屈：“冤枉啊，若不是那马突然尥蹶子，我会吓得从马上掉下来，把锅砸了吗？” 说着，他那小眼神瞟了一眼他那淡定喝汤的好三哥。 封澈都没看他，淡定道：“怪我，知道自家弟弟是个倒霉蛋，就不该让他拿东西的。” 封清：“……” 就不该指望他哥的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 不过封清确实也不该指望别人说点他啥好了。 这一路，他坐马车出故障，车厢被毁， 转成骑马背行李，行李被偷，私房银子被偷，爹给岳家拿西北特产被偷…… 只要在这个弟弟身上存在的值钱东西，就没有不丢的。 封澈一气之下，不信那个邪，往他背上牢牢地扎了一个锅。 他就不信，那么大一口锅，也能丢！ 结果表明，东西不会丢，但会坏。 那么一个大蠢蛋在马上掉下来，直接把背上的锅给砸漏了。 至此，封澈也不得不信了。 真的是没出门的时候，没觉得多倒霉。 一出门，就深刻体会了。 眼下到了京城地界，他们就剩几匹马和几个人了。 如果不是他身上背着的包袱还在，那就真真几个光杆司令罢了。 封澈慢慢品味着嘴里的菌汤味儿，不由得想：若早知道这汤这么好喝，他昨天就不该都让给封清那家伙。 众将士喝的分外满足。 薛木：“可真好喝呀！沈小姑娘真是那个慧，慧什么心啊！厨艺可真好，这菌子汤鲜的我舌头都要掉下来了。” 封清二虎吧唧地搭言：“慧什么心啊？是慧根吧！” 封澈忍不住踢了他一脚：“你吃时候就闭上嘴吧，本来脑子就不多，还非得吃饭时候分出去一部分听人说话。听话听不利索，打岔你倒行。” 封清：“……” 刘波笑道：“什么慧根啊？还出家呢？” 秦正无语道：“让你们平常跟先生多念点儿书，你们生不听，看看现在。说个成语都费劲！小齐，教教他们，那词儿叫什么？” 小齐将士没等开口，封澈便淡淡道：“蕙质兰心。” 秦正：“对对对，就是蕙质兰心！还得是三公子！” 封澈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在众将士说说笑笑的声音中，他又添了一碗。 野菜蘑菇汤喝完，沈今安又过去做了一锅。 这一锅，除了孝敬官差两碗，便都是自家人喝了。 二房那边见沈今安已经开始给沈云江等人分了，沈二老爷找准时机，又凑了过去。 “安儿，你看，能不能一会儿再给二叔留一碗，陶姨娘还是病恹恹的。昨天的蛋花汤倒是让她好受不少，多亏了你啊！” 二老爷以为这回也能很顺利的讨来一碗，没想到跟昨天相比，沈今安的脸色却冷很多。 “二叔，我家的汤还不够喝，就不分了啊！” 沈二老爷面色有一瞬间的惊愕，随后略带难堪道：“为什么呀？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二叔记得昨天的规矩，绝对不会因为这汤让老夫人那边来找你麻烦的。” 第47章 启程，分别 “二叔也知道，那是昨天的规矩。而现在，已经是今天了。” 沈今安冷酷开口。 沈二老爷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但他没敢往今天正午发生的那件事上寻思。 说到底，他们二房也没插手啊，怎么能迁怒到他们二房头上呢？ 沈今安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怎么想的。 他不明白？ 是不想明白吧！ 无事两头讨好，两边得好处。 遇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说白了，其实就是揣着明白装胡涂罢了。 沈今安也不想跟他们磨叽，省得黏牙。 索性，就直接把话挑明白了。 “二叔，我虽然叫你一声二叔，但我们两家的情分还没到我们吃什么就分你一碗的程度。我不妨直截了当的告诉你，我昨天愿意分你一碗汤，不是因为可怜陶姨娘，而是因为大姑姑送盘缠的时候没忘了给我们一份。” 沈二老爷一脸诧异，他是没想到，大妹妹竟然没忘了给大房一家送银子。 沈今安才不管他怎么想，继续道：“今日，就算你不来找我，其实我也要把银票还给你们的。大姑姑的心意我记下了，但银票，还是还给你们二房吧！” 说罢，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一个小荷包，从里面抽出两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了沈二老爷。 沈元娘给她们的鞋垫子里缝了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她当时拆开就直接单独放着了，眼下正好还给沈二老爷。 沈元娘的情，她以后会找机会回报。 但她不能因为自己并不缺的两张银票，就绑架自己干不想做的事儿。 所以，当初想的挺好的大房二房互帮互助的事儿，还是算了吧！ 但凡二房人行事不那么恶心，她也不至于这样。 沈二老爷手里拿着两张银票，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儿。 他该惊喜于突然得到了一百两，但又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更大的利益。 然当下的情况，也容不得他多想什么。 银票既然到了手里，他是不可能再送出去的。 压下心里的复杂，他面上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道：“安儿，二叔知道你们不缺银子，这银票，二叔就先收下了。” 说罢，他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才转身离开。 沈今安：“……” 这二房一家，真是没一个戏少的。 但把沈元娘的银票还给了二房，沈今安的心却是踏实了很多。 不白白承接别人的情分，良心果然轻松。 美美的喝它一大碗，又看着秦正他们把那头母獐子肉处理好，烤成熟肉，好方便第二日的食用。 待夜幕降临的时候，她贴在苏芸禾的身边，安心睡下了。 夜里没再下雨，早上起来，天空倒是持续多云。 官差们发完一天的黑馍馍，就吆喝着让众人快吃，一会儿继续上路了。 天气是未知的，他们不可能因为未知的天气而停下脚步。 没让他们冒着雨前行，已经算是仁慈了。 封澈一行人也不再多留了，他们也得往京城赶路。 两拨人在庙前分别，秦正还有点儿舍不得。 不过他想到反正他们流放地也是西北，没准儿等他们回去又能遇见了呢！ 索性，潇洒一挥手，把一个包袱里装着的獐子肉扔到了沈临城的怀里。 “这是我们三公子交代要给沈小姑娘的，沈小姑娘一手好厨艺，今日一别，咱们有缘再见。” 封澈骑在马上，并没有上前。 沈今安收下了包袱，也给秦正塞了两罐调料酱。 “那大叔替我谢谢你家三公子吧！这是我爹爹的朋友送来的调味酱，很好吃，大叔拿回去可以涂在肉或者饼上，都很好吃。” 秦正摆着大手道：“不用不用，我们还有几天就到京城了，不用这个，你拿着一路吃吧！” 沈今安不理他的客套，塞到他的怀里就拉着沈临城转身跑了。 “哎——这……” 队伍已经开始移动，他跑着追一个小姑娘也不太合适。 挠了挠后脑勺，他不好意思地捧着两罐调料酱回来了。 “三公子，沈小姑娘收了那些獐子肉，不过又给我们送了两罐调味酱。属下一时没注意，就被塞了个满怀。” 封清凑过去，拿起一罐闻了闻。 “哇，好香啊！太好了，以后吃干粮抹点儿这个也不嫌没滋味儿了。” 封澈面无表情地从他手里安稳接过去，木着脸道：“想吃不难，离它远点。” 封清：“……” 至于这么一副避瘟神的样子吗？ 搞的他好像多稀罕似的……好吧，他就是稀罕！ 认清自己的封清麻溜地滚的离这两罐调味酱几米远。 马蹄声声，便是渐行渐远。 要快马加鞭之前，封澈鬼使神差地回头，又寻找了一下那个弱小又坚韧的身影。 沈今安扶在苏芸禾的一边，搀扶着她慢慢前行。 她的心里，装着的是生死未卜的父亲，是病弱不堪、心存死志的母亲，是艰险未知的前路…… 第35章 小小的人儿，不过丁点大，已经在慢慢撑起一个家了。 这样的她，哪里会想着回头呢？ 倒是二房的沈锦柔，跟在父母走，到底没忍住回头再去看几眼那个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少年。 她忍住想，若她还能在京城长大，以后嫁的人，必定也是他那样的贵公子吧！ 可如今…… 沈锦柔咬着下唇，心中升起无限的不甘。 好在他爹把大姑姑给大房的银票要了回来，他们明面上有了拿出银钱的借口，日子也能好过一些了。 只是老夫人貌似在盯着她们，也不知道这钱能安稳用到什么时候。 想到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沈锦柔就是一阵心烦。 她本该是皎皎如皓月般高贵的世家嫡女的，怎么能为这些烂糟污的事情浪费心神呢？ 第48章 听话的三郎 或许，是因着封家一行人的关系，接下来再上路的时候，宋三对沈今安的态度便没再那么放肆了。 周天状似不经意的跟宋三提议：“那沈家丫头厨艺不错，咱们兄弟中没有会做饭的。不如以后让沈家丫头来给咱们做饭好了。” 宋三早就有这心思，如今被周天提出来，倒是直接顺水推舟了。 于是这两天官差在吃饭的时候，都是沈今安顿顿不落的去做的。 官差们的口舌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满足，脾气也跟着好了不少，倒是不随便乱抽人了。 而周天直接对沈今安道：“看你年纪小，给我们做饭也挺累的，每顿都匀你一碗吧！” 宋三最初知道的时候，有点儿不情愿。 后来想想，只要自己吃饱喝足了，剩个底儿给她也没什么，就当让她刷锅了。 看着沈今安在官差们面前混的“风生水起”，三房和老夫人更是不敢再作妖了。 倒是二房，因着有了可以明面上拿出手的银票，在这两天的流放路上过的还算不错。 吃的不够，就花钱去官差那里买一碗热汤。 整个沈家这么看下来，就属老夫人生的三房混的最差了。 她倒是也想学二房，从官差那里买热汤。 可一两银子的物价，太贵不说，家里这些人口也不够分。 又是一天中午时，老夫人靠着树，看着那边殷切给陶姨娘喂水的二房人，恶狠狠道：“那二房什么时候跟大房那么好了，在他们手里拿银子？” 她这两天太累，根本就没多想，只觉得诧异。 当然，主要是因为沈三老爷被沈今安割破了耳朵，也吓破了胆，睡觉都睡不踏实，也给心疼儿子的老夫人折腾够呛。 今天歇下了，看着日子逐渐好过的二房，她才突然反应过来。 “平日里看着二房都老实巴交的样子，没想到二哥二嫂才是藏的最深的人啊！怕不是平日里就是个墙头草，两头讨好，如今倒是得到好处了。” 三太太靠在一边，忍不住道。 老夫人从来都把二房当成自己的附庸，什么时候允许他们在自己头上蹦跶了。 若三儿媳妇说的是真的，那自己岂不是被这二房当猴儿耍？ 深觉自己被耍，老夫人那抹作妖之魂，又蠢蠢欲动起来。 “不行！我得把银子要过来，咱们还没分家呢！她一个庶房媳妇儿凭什么掌管银钱？” 三太太十分支持这个决定。 虽然平常二太太是跟她站在一队的，但这不妨碍利益冲突时，她毫不留情的撕破脸。 沈老爷子也是没想到，自己就是打个盹的功夫，那爱作妖的老妻，又去闹事儿了。 老夫人：“老二，把银钱都拿出来，母亲来给你保管。” 她肃着一张脸，活像一只索命的厉鬼。 二老爷和二太太对视一眼，随后二老爷一脸难色道：“母亲，我姨娘如今病重，手里实在短不了银钱。要不这样，等我姨娘好起来，这剩下的银钱我就交给母亲。” 当然，到时候剩多少就是他们说的算了。 但老夫人现在也不好糊弄了，他这想法刚落，老夫人便道：“你当我傻吗？到时候还能剩下多少，我心里还没数吗？你既然能从沈今安那丫头手里抠出银子来，不妨再去使使劲儿，这样，你爹和我也能好过些。你身为人子，总不能只顾着自己亲姨娘，不顾父母吧！” 沈二老爷面色有些涨红，讷讷不言。 他不想把钱给老夫人，可也没敢说出沈今安给他银子的真实原因。 毕竟，若老夫人知道这钱其实是元娘给的，立马就能猜出来他们手里也有钱。那到时候，之前的隐忍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沈大郎是跟着祖母来要银子的，他知道有了银子就能从官差那里买汤喝了，内心无比期盼。 眼下听说二叔的钱是沈今安给的，他眼珠子一转，就悄咪咪跑到大房一家的附近了。 领着三郎出去撒尿的狗蛋见到他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心里立刻警惕起来。 给三郎提上裤子，就赶紧拉着三郎的手回去。 “二小姐，二小姐，我看那沈大郎鬼鬼祟祟的过来了，他看起来贼眉鼠眼的，肯定没安好良心，不知道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偷偷跑过来正好听到这一耳朵的沈大郎：“……” 他气的两个鼻孔大喘气，不高兴道：“你不就多念几天书吗？凭什么用那种不好听的词儿说我！” 狗蛋腾的一下，脸都红了。 父亲对他的教导，是君子不背后说人。 结果，他不仅背后说人，还被正主儿听到了。 怎一个尴尬了得！ 沈今安：“他说两句实话怎么了？难道你不是贼眉鼠眼吗？我们两家关系又不好，你到我家这儿来干什么？是不是又想闻臭屁啊？” 三郎迅速的捂住了自己的小屁股，想了想，觉得不对，又红着脸背对沈大郎，微微撅起了小屁股对着他。 他两手握拳，默默使劲儿，酝酿屁意。 他三郎虽小，但一定要在姐姐需要的时候派上用场。 不过几个屁罢了，他还放的起。 沈今安一看他那样儿，一脸无语：“……” 这个天真的小家伙儿，他别一会儿把屎崩出来。 沈今安一想到那画面，整个人都不好了。 立刻对沈大郎没好气儿道：“你来到底干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话落，“卟~~”一声，响彻在原地。 沈三郎一脸羞涩地抬头看向沈今安，那眼神仿佛在说： 姐姐，你看我听话吗？ 狗蛋：“……”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君子怎么能在人前放屁呢？ 沈今安：“……” 沈今安真是醉了。 她弟弟听话起来，是真听话啊！ 只有沈大郎一脸崩溃，捏着鼻子大声道：“祖母听说你给了二叔一百两银子，去问二叔了。二叔为你们做了啥啊？为啥给他那么多钱？” 一听这话，沈今安反应过来了，合着她那好二叔根本没说实话啊！ 这矛头都指向她这边来了。 要不是她前几天不好惹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只怕现在被找麻烦的人，就该是她了吧！ 想通这一点，沈今安直接冷笑起来。 沈大郎：“沈今安，你在笑什么？你笑的我好害怕！” 沈今安：“……你那身板子在那儿摆着呢，你怕个der啊！” 好像她能对他做什么似的！ 不过，她最近好像越来越熟练反派的笑容了。 “走吧，去找你祖母和二叔看看去。” 沈大郎：“你去干什么？” 沈今安没答，去干什么？ 去干点儿反派的事儿呗！ 第49章 陶姨娘之死 沈今安过去的时候，老夫人和沈二叔还在扯皮。 一方想要，一方不给，那是何等纠结。 看到沈今安来，两人俱是脸色一变，只不过一个脸上是厌恶，一个脸上是惊慌。 看着了老夫人脸上那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沈今安开心地笑了。 “哟，吵着呢？” 老夫人\\u0026沈二叔：“……” 沈二叔一脸尴尬：“二丫头，你怎么来了？这儿没你的事儿，回去吧！” 沈今安笑的可乖了，连声音都透着乖巧。 “这儿怎么能没我的事儿呢？听说老夫人在疑惑我为什么给你钱，我这不是特意来解惑的吗！” 沈二叔一脸慌张，老夫人狐疑地看着她。 沈今安：“那银票，都是大姑姑给我们的啊。大姑姑心地善良，送盘缠也没忘了我们这落魄的大房，还希望我们守望相助。不过，这心意我们领了，但跟二房的交情攀不了，银票就还给二叔了。” 沈今安说的轻松，听到老夫人的脑子里却是炸裂。 老夫人：“好啊，你个奸诈的狗东西！合着你们夫妻两个狼狈为奸，都在算计我这个老婆子啊！” 第36章 说着，就忍不住上前厮打沈二叔。 沈今安吓得一退三步，赶紧远离硝烟战场，深藏功与名。 而混乱中心的沈二叔，则是闭着眼睛抱头挨打。 老夫人可算是找到了出气筒，反正也不是自己生的，打起来那是丝毫不手软。 二太太看到自家相公脸上那一条条的血印子，都不禁心疼起来。 刚想要上前拉着，却被三太太挡住。 “二嫂，不是我这当弟媳妇儿的说，你们夫妻俩这事儿办的太不地道了。手里有钱还不上交，天天使着心眼子算计母亲手里的那点儿银钱，那心眼子都赶上蜂窝了。” 她也是服气，这个二嫂是真狠心。 流放最初那几天，日子多苦啊！ 二房几个孩子可不像三房，有老夫人偏着向着，那一个个饿的脸都瘪下去了。 可这二嫂就是咬死说自己手里没有银钱，就那么生生的挺着。 若非看她那么坚决，自己和老夫人怎么会信呢？ 三太太：“倒是难为你们二房那些天跟着我们一起吃苦受罪了，手里守着银子花不出去。” 二太太素日里被她压一头，这种程度的冷嘲热讽，她已经习惯了。 这对婆媳俩“一文一武”，跟二房夫妻两两相对，气氛焦灼，根本没有注意到地上躺着的陶姨娘，已经睁开了眼睛。 或许是母子相连，让她在儿子挨打的时候在昏迷中清醒。 可她所有的力气加在一起，也不过是睁开眼睛。 那个狼狈挨打的人，是她的儿子啊！ 她费劲地张开嘴，用尽最后的力气，撕裂了嗓子喊了一声“塘儿啊~”，便去了。 “爹！姨奶睁着眼睛不动了！” 陶姨娘的回光返照，到底让人看到了她在人世间的最后模样。 本还决定隐忍的沈二爷，瞬间愣住了。 随后，他一把撅开还在发疯的老夫人，跌跌撞撞地爬向陶姨娘。 老夫人：“哎呦我的腰啊！快来人啊，快来看看这个不孝子啊，都敢动手打自己母亲了！” 二房夫妻一向最爱顾全面子，这是夫妻俩私下里确定了必须坚守的宗旨。 看到丈夫不顾名声不顾面子，把嫡母都推到了，二太太心里也明白了。 她那苦命又没存在感的亲婆母，怕是受不住，去了。 她的内心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毕竟，这是少了一个大拖累。 丈夫浑身的力气，也可以多背背她的女儿了。 但面上，她却是突然一脸悲痛，不可置信地跑到沈二叔的身边。 “相公！相公！婆母，婆母她……” 二太太的在陶姨娘临死前喊的两声婆母，足够她只要不作死，就让沈二老爷敬重一辈子了。 沈二老爷愣愣地看着躺在睁着眼睛，僵硬了身子的亲娘。 一时之间，竟然不敢去确认她的气息。 二太太哆哆嗦嗦的把手指放在陶姨娘的鼻子下面，几息功夫，才不得不悲痛地开口宣布：“相公，婆母真的去了！” “娘啊——” 沈二老爷声嘶力竭地一声哭喊，无限悲痛。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庶出，不受宠。 他一直想着以后，等姨娘老了，他再好好孝顺。 可身在侯爵之家，孝顺亲娘也要排在嫡庶礼法之后。 他一直想着，等以后等以后，可是等到如今，再也没有以后了…… 沈二老爷弓着身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沈老爷子此刻才姗姗来迟，看到眼前的一切，又是皱眉又是叹气。 “唉，时运不济，时运不济。老二，你也别伤心了。眼下这世道，去了下面，难保不说是去享福的！” 沈二老爷埋在双臂下的双眼不由得发出浓烈的恨意。 享福的？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父亲，我姨娘的死不是意外，是被这个老太婆活活气死的！如果不是她来闹事，姨娘在我和蒋氏的照顾下，是可以平安活到边关的！” 那边老夫人刚被搀扶起来，听到这话不服气道：“她自己带死不拉活的几天了，早就该死了，还怪到我头上来了！” 沈二老爷目眦欲裂：“你还敢辱我生母！” 他径直起身，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沈老爷子赶紧拦着。 沈家最近丢脸的事儿虽然已经够多了，但也不能再添一件子杀母的事儿了！ “老二，你给我冷静！你不要活了？不要名声了吗？你就是不顾自己，也不顾锦柔和二郎他们了吗？” 沈二老爷暴烈的动作倏然顿住，他喃喃重复：“锦柔……二郎……” 几息之后，他两只大手捂着脸，呜呜痛哭。 “分家！我要分家！以后，我不会再敬她为嫡母，我不会再奉养她！” 沈老爷子皱着眉头，也知道这事儿若不是不同意，估计还不能罢休。 罢了，反正早也打算让他们分家了，如今借着这个引子还能安抚二儿子，也算是一箭双雕了。 沈老爷子一番思考，面上算是勉强答应了。 第50章 分家 沈今安原本只打算搅动一下，就功成身退的。 她甚至连热闹都懒得看，便走了。 谁想到过了一阵子后，沈家二房却哭嚎不已。 不一会儿，沈老爷子和沈二老爷父子俩便一起去找了官差。 一个买了锨镐的使用权，一个买了纸笔的使用权。 别问为啥官差会带着这些，当然是为了赚钱啊！ 沈今安伸着脖子看着那边的动静，见那沈二老爷一镐一镐的刨坑，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 费劲巴力的刨了一个人身子大小的坑，又请旁支那些会编草席子的老人编个席子。 这个功夫，沈老爷子请了沈家族老过来见证分家事宜。 一看那边忙活的热火朝天，沈今安噌的一下站起来。 “小叔叔，他们那边搞分家呢！走，咱们也去顺便分一下！” 沈临城一如既往的跟着她“胡闹”，沈家族老那边商量着以后二房如何给沈老爷子孝敬呢，便见这两个“不着待见”的崽子过来了。 沈老爷子一看沈今安就烦，他本该因为有个能理事的孙女感到骄傲的。可这个孙女不能为他所用，甚至跟他对着干，那他只剩下忌惮和厌烦。 “你们两个过来干什么？眼下沈家有正事儿，没时间陪你们两个孩子胡闹！” 沈今安撇撇嘴，心里无语。 你看，明明他根本管不了自己，怕自己闹事，想让自己走。 可偏偏还要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显示自己地位的崇高。 “我俩可不是来闹事儿的，我跟小叔叔仅代表长房和四房，特来分家。” 沈家族老震惊：“什么？你们两个也要来分家？” 沈今安：“对啊，既然沈家要分了，那不如分个彻底，分个利索，省得以后我再为了分家努力了。” 听到这话，沈老爷子就是一阵头皮发麻。 也罢，既然不能掌控这个小祸害，不如赶紧分出去。 以后她是生是死，都是她自己的造化了。 这样想着，索性摆摆手道：“分，都分，你们就这样写吧！” 有二太太在一旁盯着，这分家文书不会让老夫人占了便宜。 若老夫人想整个几房不平等分家条约，那沈今安也不会让她好过。 两头夹击，沈家的分家文书可谓苛刻。 沈老爷子老两口跟着三房过，长房、二房、和四房只需要四时节令的时候给长辈孝敬瓜果点心和时令衣服就好。 孝敬银子则在一年四两到十二两之间。 分家令过后，长辈不得再插手各房自己的事情。 沈今安拿到文书，扫了一眼，见没什么文字陷阱，又凑到二太太那里，对比着两份文书校对，见是一样的，才拿着毛笔，大笔一挥，代她爹签了字。 沈临城的那一份，他自己签了。 签完之后，就交给了沈今安。 “我怕丢了，安儿帮我收着吧！” 沈今安麻溜接过：“好嘞，放我这里你就放心吧！” 两张大纸，她小心翼翼迭好，假装塞在了自己的胸前。 实际上，她直接就收到了空间。 顺利拿到了分家文书，沈今安心情颇好，麻溜地带着沈临城走了。 那陶姨娘对她没什么情分，她做不到假哭丧，但不在人家离开的时候展现快乐，还是可以做到的。 看到沈今安潇洒离开，沈锦柔带着恨意道：“娘，都怪二堂妹，如果不是她过来告诉了老夫人那银票的来源，姨奶奶是不会死的。” 二太太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说实话，这事儿表面上看，沈今安好像真的有错。 可往深了说，如今这条件，谁能拿了一百两还能痛快分出来的？ 再不缺银子吧，可这银钱，什么时候会嫌多啊？ 第37章 沈元娘送给长房的银子，连陶姨娘都不知道。 就是长房昧下，也无人知晓。 可她却给了…… 想到这里，二太太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复杂。 沈今安这丫头，要说睚眦必报，也是没说错的。 可有时候，这胸襟，也太大了。 她的柔儿这么单纯，以后能斗得过吗？ ………… 沈今安可不知道二太太的心思这么复杂，拿到分家文书，她只觉神清气爽。 那边沈家旁支的草席子编完，沈家就匆匆忙忙把陶姨娘裹着席子下葬了。 太匆匆，不过一抔黄土敛贱骨，求个表面心安罢了。 一个人的死亡，影响不了这些麻木前行的人。 可陶姨娘的死亡，就像按了一个死亡降临的开关。 接下来的几天，几乎每天都有老人孩子死去。 流犯们一批批死，官差们的钱，一笔笔赚。 那些亲近之人的哀嚎，响彻在这灰暗的半空中。 连带着活着的人，都带了几分心慌害怕。 沈云江看着狗蛋还算健壮的样子，每一天都是新的庆幸。 而沈云淮却是一天接一天的担忧。 队伍里三四岁的孩子都有死去的，他的妻子若是在半路生下孩儿，能平安活下吗？ 每个人的心里，都是对未知的恐惧。 让沈今安还算欣慰的是，沈三郎的状态还好，两只大大的眼睛里依然闪烁着清澈的愚蠢和天真。 可苏芸禾的状态，却像是随时要去了一般。 饶是沈今安偷着给她喝葡萄糖，给她开小灶，她还是病恹恹的。 又过了几天，苏芸禾突然道：“安儿，我们这一路，遇到了几拨行人啊？” 沈今安：“不多，一共十二拨。” 苏芸禾：“……十二拨，十二拨……” 十二拨人，也问不到她夫君的下落，她这苟延残喘的身子，还有必要一直拖着独活吗？ 苏芸禾闭着眼睛不语，沈今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慰的话都说尽了，能留下她娘的，也不过只有一个活着的爹罢了。 她又能如何？ 天空好像一下子就灰暗了，这天给官差们做完饭，端着汤碗回去，让田姨娘照例先喂了她娘，剩下的都给沈三郎。 草草吃过晚饭，众人又幕天席地的歇下了。 沈今安睡不着，轻轻起身后，便坐在离家人不远的一棵树旁。 她看着月亮，有点儿悲伤。 明明这一世是有父母的，可她好像又要失去了…… 沉浸在悲伤里的沈今安没发现，黑暗中，一个窸窸窣窣的身影，悄悄接近了她。 第51章 深夜的小狐狸 沈今安反应过来的时候，吓得浑身一激灵，背后直冒冷汗。 她哭笑不得看着在自己脚边的小影子，无奈道：“你下次来的时候还敢更吓人一点吗？” 小狐狸抬头看了她一眼，傲娇地哼了一声，但转头的时候却忍不住身体的本能蹭了蹭。 小狐狸的身体僵了一下：“……” 哼，它才不是想蹭呢，不过是不小心碰到罢了。 这么想着，又“不小心“起来。 夜色朦胧，沈今安还真没察觉到小狐狸的别扭。 她想起来小狐狸之前的伤，便把它轻柔的抱起来，借着月色检查了一下。 “不愧是野生动物，恢复能力就是强！不过是撒点药粉，你就自己好了。才几天，你就又活蹦乱跳了。” 小狐狸僵着身子让她又摸又看，泛红的脸在狐狸毛的遮盖下，勉强维持住那倔强的骄傲。 它翻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小白眼，心里默默吐槽： 你只看到了我现在的活蹦乱跳，却不知道我为了找你跑了多少林间小道。 它要躲避天敌，要觅食填肚，要搜寻可能下一秒就会消失的恩人气味儿。 眼下看到能看到平安的它，真的很不容易好嘛！ 小狐狸越想越委屈，又开始忍不住“不小心”碰她了。 看着小狐狸亲昵的动作，沈今安想，它会不会又饿了？ 眼下天黑，从空间里拿东西倒是方便。 只是她不敢远离人群，怕有人趁着黑夜害自己。 意识在空间的厨房里扒拉一下，她拿了一袋冷鲜保存的鸡胸肉出来。 “今天吃这个吧，这个味儿不大。” 小狐狸还记得她说自己“狐臭”的事情，傲娇的哼了一声。 下一秒，在沈今安撕开袋子后快乐的进食起来。 “嗷呜~” 它才不是怕追不上她嗷嗷赶路饿着肚子呢，它就是为了这一口好吃的来的！ 吃完了一大块鸡胸肉，小狐狸餍足地伸了个腰。随后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靠着沈今安。 吃饱了，心也安了，睡觉觉吧！ 沈今安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它，沐浴着月光，也慢慢睡去了。 月光下，一人一狐，分外和谐。 ………… 被官差们的吆喝声叫醒时，小狐狸已经不见了身影。 不过沈今安倒是不担心，动作比人更能适应自然环境。 而好容易明媚了几日的天气，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雨。 好在幕天席地了两天，又冒着雨走了半天，队伍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到了驿站。 一番休整，众人在驿站歇下了。 因着二房人一口咬定老夫人身上背着陶姨娘的命，所以沈老爷子做主，二房手里的银子不用再上交给老夫人。 二房人终于可以随意花自己手里的银钱了，但能跟着一起享福的陶姨娘却不在了。 沈二老爷对沈老爷子这个亲爹还算有点儿感情，主要也是那么多外人看着，他也不敢做出领着妻儿住上房，让亲爹住大通铺的事情来。 于是，只有老夫人和三房委屈的世界达成了。 她们倒是也想潇洒一下，开他几个上房住住。 可谁让囊中羞涩呢？ 但凡沈二娘良心发现，也给亲娘亲哥送点儿盘缠，他们也不至于只能掐着沈元娘送来的这点儿银子。 越是远离京城，驿站的条件就越差一些。 夜间下了大暴雨，一楼的大通铺雨水倒灌，住在里面的人根本没法再睡。 老夫人半夜敲了沈老爷子的门，最后三房一家都挤了进去。 这个时候，公婆之嫌，男女之别也放在一边了，生存要紧。 又煎熬了一夜，天亮之后，雨还不停。 宋三看着外面的天，狠狠咒骂：“真是他娘的，什么鬼天气。照着这么个走法，三个月也别想走到边关。” 别看这些官差在古代，可工作也是有kpi的。 在驿站苦等半日，见雨还不停，宋三就让人下去传话。 “让他们手里有钱的赶紧置办雨具，明儿雨若是还不停，队伍就顶着雨走！” “是！” 听到这个消息，流犯们一片哀嚎。 手里有钱的只有一部分人，能拿出多余的钱给全家人置办雨具的更是少数。 可苦难不会因为他们的可怜不降临。 他们只能一边祈祷，明天不下雨，一边求爷爷告奶奶的去借银子买雨具。 沈今安知道驿站的雨具不够分的，就没再去占用资源了。 她在三楼的小百货超市里找了一下，还真有几把古色古香的纸伞。 她挑了一把最朴素的拿了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反正还有油布在呢，大不了接着撑“飞布”。 不过想到苏芸禾的身体，她找到驿站老板，以五两银子的高价，买了一个板车。 她娘性子古板，肯定不会让别的男人背。 但用板车推，总也行吧！ 好在现在每天给官差们做饭，多少也混了点儿交情，只要多狗腿一下，官差们倒是不会太难为他。 老天爷果然不会那么体贴，到了第二天，雨还在下。 田姨娘本来还担心这路太泥泞呢，结果吃过饭出了门，就看到了棚子里沈临城和沈云江身边的板车。 “这个好啊，有了板车，夫人就不用再受累走路了。” 话落，她赶紧去找干草，打算把板车弄的软和一点。 沈今安拿出从空间里找出来的素色褥子，道：“田姨娘，把这个铺上吧，我偷偷跟驿站老板娘买的，别让人发现。” 田姨娘接过来一摸，就知道里面棉花不少。 这在侯府都算是好褥子，更别提乡下了。 她立马小声应了，然后不动声色地开始布置板车。 等队伍开始要出发的时候，属于苏芸禾和沈三郎的“豪华版”板车已经布置完成。 沈今安也讲好了，由沈云江和沈云淮轮流推着。 这个待遇，绝对算得上流放界的“贵宾”了。 这么诱人的板车，当然一亮相，就吸引了许多流犯的目光。 第38章 老夫人又是气恨又是眼馋地看着那个板车，不由得嘟囔：“我这个老婆子还巴巴的自己走呢，她一个小辈倒是享起福了，也不怕受不住福气反噬自己。” 三太太瞥一眼，不屑扬起嘴角，意味不明道：“怎么不会反噬呢？大哥不就是被她克的吗？哼，不过一个害人精罢了，倒是谁都把她当成宝。” 第52章 山体滑坡 但不管她们有多气恨，沈家已经分家了，长房如何，她们也管不着。 于是，苏芸禾和沈三郎一大一小，便坐在板车上。头上是由姚氏，田姨娘，沈临城和沈云淮一起撑着的“飞毯”，狗蛋走在他的旁边。 飞毯外，沈今安和杨柳共撑一把伞。 杨柳：“其实，若是能这样一直平安走到流放地，日子倒也不算太难熬。” 沈今安点了点头，当然不算了。 她手里有钱，还有空间。 除了第一天，后面基本就没让长房的人饿肚子。 现在每天给官差做饭，背靠大树，精神上好歹也能放松一些。 只要，只要她娘能想开，日子还是能好好过的…… 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有人愁吃喝，有人愁住宿，有人愁出行，有人愁相思的苦…… 又冒雨走了一日，队伍行至一处山路。 路的西侧是陡峭的山，东侧是一个陡坡。 路有四五米宽的样子，路东边，倒是零星地种着几棵小树。 沈今安抬头看了看西侧的山坡，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把杨柳送进飞毯，换了沈临城出来，二人一起去找了官差。 沈今安：“周大人，咱们要不要在这儿停一下啊？我看这雨势也不算小，道路离山那么近，若是碰上走山，就不好了。” 她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知道这里对山体滑坡的描述，大概就是这个词。 周天听到这话，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其实他也有此担忧，只是没想到，身边的同僚们还没发现，这个小丫头倒是来提醒自己了。 “你放心吧，我会去跟宋大人商量的。” 队伍不是周天说的算，万事都得宋三拿主意。 沈今安预感结果不会太好，果然，周天跟宋三商量完，还是要继续走。 沈今安能怎么办？ 队伍都往前走，她还能带头搞特殊吗？ 可她真的害怕，便跟周天商量。 “要不，先给犯人们把脚链和夹板都卸掉吧！他们没多少力气，就是卸了也跑不了多远。但万一有危险，他们好歹也能跑啊！” 毕竟，流犯的命再不值钱，也不能真的全死了。 这些官差还得到边关交接呢！ 好在周天说服了宋三，把犯人们的夹板和锁链都卸掉了。 沈今安叹息，她也只能努力到这里了，剩下的，就是期盼他们能幸运一点儿，不要被老天爷选中。 但墨菲定律告诉人们，最好真的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老天爷这个大男孩儿，是真的会跟人们开玩笑的！ 队伍像一条长龙，密密麻麻的分布在这条危险的山路上，也像蝼蚁。 周天和沈今安都在认真的警惕地看着西侧的山坡，然在巨大的自然灾祸来临前，人类的力量如此渺小又可怜。 “走山了，走山了！快跑啊！快跑！” “往前跑，往前！” “快上树，上树……” 从来都在京城享福的贵人们，哪里见过这个场面。 一时间，整个山道，充斥着绝望惊恐的呼喊。 众人争先恐后的，四处乱窜，寻找着逃命的方向。 可整个山体都仿佛挨了一脚似的，齐齐下陷滑坡，哪里是求生的方向呢？ 官差们架着驴车，走在最前面。 危险一来，宋三指挥着下属死命抽驴，玩的就是一个生死时速。 那些官差们倒是跑的飞快了，可怜这些流犯，用双腿去挣命。 沈今安这回是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她当时想的是若真的遇上山体滑坡，也能往回跑。 但这滑坡的范围实在太大，往前往后其实都没意义了。 一群人被泥沙冲下东边的陡坡时，田姨娘就近抱住了沈今安，苏芸禾就近抱住了跟自己同在板车上的沈三郎。 众人都在顺坡往下滑，不知道得滑到什么地步才算完。 苏芸禾身子孱弱，根本没多少力气，泥浆起起伏伏的灌入她的鼻孔，她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去托举。 田姨娘一手搂着沈今安，一手不停的想抓住什么固定自己。 她想往苏芸禾那边靠近，可却被泥沙推着，身不由己。 沈今安也颇为难受，她没有神力，没有武功，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妥妥一个小弱鸡。 两手搂着田姨娘的腰，她也努力在空间里搜索用的上的工具。 就在众人都起伏在泥沙里，恍惚以为自己就此掩埋直接去地府报导的时候，山下却出现了两个逆行者。 那二人一红一白，高高低低的渐行渐近。 沈今安有点儿恍惚，那是要来接自己的黑白无常吗？ 上辈子还没见过地府公务员，就来投胎了。 是不是因为她程序不对，这辈子抓她来拨乱反正了？ 但不对啊，那黑无常怎么穿着红衣服啊？ 她的脑子里，开始无厘头的胡思乱想。 除了乱想，她确实做不了什么了。 结果，等那两个人近了，她才看出来，原来是两个使轻功往上赶的人。 田姨娘似乎也看到了那两个人，她突然间变的很激动，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声——“老爷！” 那白衣服的身影一顿，随即加快了脚下的功夫，几个起跳，终于靠近了沈今安二人。 “阿禾！阿禾！” 沈临枫焦急地喊着。 田姨娘声嘶力竭地喊着：“老爷！姑娘在这里！” 沈临枫身形一动，飞跃过来，一把揪住沈今安的胸口，把她从田姨娘的怀里拎了出来。 她身上带着泥，比原本的体重又重了很多。 沈临枫拽住她，一个不稳，差点儿也跌进泥河中。 他气沉丹田，稳了一下气息后，就扛着沈今安往就近一棵大树上飞去。 “安儿，你娘呢？你娘呢？” 沈今安被颠的一颤一颤的。 “咳咳，咳咳，爹啊，不，不知道啊，我娘，跟三郎在一块儿呢！” 沈临枫急的要死，把沈今安放到那棵粗壮的树上，就赶紧回身去找媳妇儿。 “阿禾，你千万不要有事啊！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再回到泥人大部队，沈临枫继续焦急地大喊：“阿禾！阿禾！你在哪儿？” 他没有多余的功夫耽误到救别人身上，他只想救自己的媳妇儿。 第53章 沈临枫归来 一直被托举的沈三郎视野开阔，看到有人竟然能站着，赶紧挥着小胳膊大喊：“救命啊！救命啊！救母亲！” 听到“母亲”二字，沈临枫那根敏感的神经一动，立刻飞速朝那边过去，边飞还要边确认苏芸禾的位置。 “三郎？你母亲呢？” “在，在，下面。” 听到这个回答，沈临枫整个人目眦欲裂。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奔去，抓住苏芸禾的手那一刻，只觉得心终于安定。 可从泥河里捞出来的泥人一动不动，他的心又高高提起。 “阿禾，阿禾，你说句话啊！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苏芸禾的情况太糟糕，沈临枫心颤之下，也跌进了泥河里，只是他仍然尽力稳住身形，紧紧抱着苏芸禾的身子。 他的眼里只有苏芸禾一个人，旁边的沈三郎只好抓住他的胳膊，尽量让自己的脸浮在泥河上，方便呼吸。 那边一身红衣的女子落在树上，看着沈临城的白衣被污，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看不清脸的泥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喂！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妻子？这就是你拒绝我十八遍也要回来找的心上人？都看不清脸了好吗？” 红樱大喊道。 身处泥河的沈临枫眼都没移，冷声道：“你不是大夫吗？医者仁心，还不快救人？” 站在树上的红樱撇撇嘴：“我是大夫又怎么了，又不是好大夫，真是的，还激将上了，切。” 话虽如此，她还是脚步一点，飞到沈临枫的身边，把快要呛没气儿的沈三郎提溜了起来。 “这不是你儿子吗？怎么你对儿子闺女差别这么大？你儿子都快呛死了你没发现吗？” 沈临枫这才朝她手里的泥娃娃瞟去一眼，难得愧疚地真诚道：“嗯，我把他忘了。” 红樱：“……”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就是这么有眼无珠！ 她运着轻功，把沈三郎送到了放沈今安的那棵粗壮大树上。 “哎，小鬼，你俩搁这儿待着吧，我去救别人了。” 第39章 看着在泥河上都跳来跳去分外轻盈的红樱，沈今安羡慕不已。 等安定下来，她也一定要学一学这轻功，简直太酷啦！ 红樱又捞了几个孩子上来，就近送到树上。 此时泥沙的流动已经越来越慢了，沈临枫注意着周围环境，看到有个凸起的陡坡上有一块很大的平板石头。 他抱着苏芸禾，腿上渐渐蓄力，随后腾空而起，朝着那块平缓的石板上飞去。 “阿禾！阿禾！” 他的眼泪簌簌落下，落到苏芸禾的脸上，仿佛洗净泥污的圣水，就着干净的衣袖，擦出她明净白皙的脸。 风雨似乎都因为他们的爱意静止，旁边泥河里呼救的声音也成了伴奏。 就连顺着泥沙缓慢往下出溜的亲爹，也不过是他们爱情的背景板。 “枫儿，枫儿啊，是你吗？快来救救爹啊！” 沈老爷子声嘶力竭的呼喊，在沈临枫的充耳不闻下，渐行渐远。 红樱在一旁救人累的要死，转头一看这边缠缠绵绵，凄风苦雨，顿时破口大骂：“我说你这个男人！能不能干点儿正事儿？你娘子都救完了，就放那边就行了，这里面还有好多孩子呢！” 沈临枫不理她，只认真给妻子擦脸。 别人的生死干他何事？ 若是阿禾不能好好的…… 不，她一定会好好的。 清理了鼻子里的泥沙，又抠出了她嘴里的泥沙，可苏芸禾的呼吸微乎其微。 沈临枫的心，一刻都不敢放松。 红樱继续一边救人一边骂骂咧咧。 “我倒是忘了，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在心上，更遑论别人了。得，您是大情种！我真是低看了您嘞！” 她也是看透了，她的挖苦讽刺，是半分也影响不到石头板上的人，还是省点儿力气捞人吧！ 一刻钟后，滑坡已经随着风雨停止而停止。 山坡下是一片田地，地里的庄稼已经被泥沙掩埋。 旁人看着都糟心，更别说种植田地的百姓。 已经有不少村民不顾危险，跑出来拯救庄稼了。 但他们的力量也是微乎其微，在大自然面前，一切都是白搭。 “我的老天爷啊！你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受苦受难的老百姓吧！庄稼都没了，今年冬天吃什么啊？” “啊啊啊啊，我的庄稼啊！我的粮食啊！” ………… 老百姓们对粮食毁于一旦的绝望呐喊，不亚于这些贵人方才以为生命要逝去的激烈。 人，各有各的苦。 红樱随手放下手里的人，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忍不住大口喘气道：“娘的，不捞了不捞了，我再也不捞了，累死老娘了！” 她抬手想擦擦脸上的汗，却见手上都是泥，无奈之下，就像大狗狗一样摇头甩汗。 “娘的，我真是多余跟着过来！没把自己嫁出去不说，还差点儿把命赔进来！我自己的娃娃还没个影儿呢！救这么多有个啥用！也没一个娃娃是我的！” 旁边被她救上来的沈临城忍不住道：“你若是真的十分想要娃娃，那我可以勉强同意。” 虽然他已经十四岁了，不算小娃娃了，但也没及冠，应该算大娃娃吧！ 到底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大哥说了，恩情要还。 那自己就勉强认她当娘吧！ 红樱猛地转头，诧异地看着地上的那个泥人。 这是咋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要跟自己生娃娃了？ 虽然她确实恨嫁，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大概一米七左右的泥人。 还没看清脸呢，这个头就属实有点儿勉强了。 他倒是诚实，知道这个头不太配得上自己。 红樱下巴一扬，有点儿傲娇道：“这可不是你同意了就行的，我可是很挑的，等你洗干净脸再说吧！” 沈临城表示理解的点点头，他懂，嫡母就是抱养庶子到自己房里的时候，也是要挑一挑的。 这俩人，丝毫没意识到聊天频道都串台了，各自心里还都挺高兴。 一个觉得自己又有了新的成亲备选对象，一个觉得既还了恩情，还重新有了个娘，这种感觉，真新奇！ 第54章 红衣女侠 因着雨停了，出来查看庄稼的百姓越来越多了。 他们也注意到了被泥沙河冲下来的人，有些百姓大喊：“泥沙里面有人，快帮着刨一刨。” 老百姓们大多淳朴，谁也不可能真狠下心来眼巴巴地看着人溺死在泥河里。 于是，这些被官差们抛下，又被泥沙冲下来的流犯们，就被一群心疼庄稼的百姓们顺便救赎了。 百姓们越刨越疑惑：“怎么这么多人啊？这是什么商队吗？” 被救的人有的头脑不清楚，有的讷讷不敢言，反正是没好意思说自己是流犯。 别看这些百姓们淳朴，那是非观念也是深入人心。 他们可以同情乞丐，却不会怜悯罪犯。 沈临枫见泥河不再流动，抱着苏芸禾也往山脚下赶。 见到人群，高喊一声：“谁家有多余的房间，借我住一晚，我付银钱。” 在场的百姓们相互看看，都没好意思说自己家。 这看起来落魄的公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那没被泥点子沾染的衣服，比白面还白，他们怎么沾染的起哦。 还是躲在人群里的村长见沈临枫一脸焦急，心下不忍，鼓足勇气上前道：“公子，若是，若是不嫌弃，可以来在下的家里歇歇脚。” 沈临枫一脸感激：“如此多谢了，还请前面带路。” 村长侧头交代了一下儿子，让他在现场主持救援工作，自己便带着沈临枫回家了。 躺在不远处的红樱看着那渐行渐远的一抹白，一脸不可置信。 “我滴个娘啊！他不是吧！他就抱着媳妇儿先走了？那俩娃不要了？” 沈临城顺着她的视线往半山腰上那棵粗壮的大树上看去，若是他没看错的话，那树上挂着的两只，应该是他的小侄子和小侄女吧！ 沈今安也是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跟弟弟一起成为被爹娘遗忘的小怨种。 姐弟俩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沈今安挠了挠脸。 沈三郎还是懵懂无知的小娃娃，指望他是不可能了。 唉，遇上真爱型的爹娘，最好还是得学会自救。 她低头看着脚下的泥河，又丈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长。 沈今安：“……” 算了，毁灭吧！ 今夜她就跟弟弟自挂东南枝吧！ “唉~” “小丫头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小心长大了嫁不出去！” 头顶传来红樱爽朗又利落的调笑声。 沈今安认得她，一身红衣飒飒，不惧风雨的在泥河中救人，俨然一代武功高强的女侠。 不过，如果她耳朵没听错的话，这女侠好像要嫁给她爹来着。 这可难办了! 她爹一定得是她妈的，可这性格好像还不错的女侠如果非要嫁可怎么办啊？ 沈今安发愁地皱紧了眉头。 看着眼前这小花猫一样的小丫头皱着小包子脸，红樱没忍住摸了一把。 “真是好俊俏的小丫头，若是我的娃就好了！” 沈今安：“……” 随地认娃，跟随地大小便有什么区别？ 吐槽归吐槽，但这个姐姐是真好。 一个胳膊夹一个，带着这对怨种姐弟下山了。 到了沈临城的旁边，红樱忍不住略带粗鲁的把他俩扔到了地上。 “哎呦我去，看着瘦瘦小小的，这俩家伙也不轻啊！” 她又不顾形象的瘫到地上，踢了一下沈临城道：“我说小泥点子，赶紧给我捏捏胳膊，我胳膊要酸死了。” 沈临城：“……” 罢了，看在她是自己救命恩人的份上，就当孝顺干娘。 看着任劳任怨的小叔叔，沈今安眼睛瞪得像铜铃。 什么情况？ 古代女子的胳膊可不是随便让男人碰的，这小叔叔不懂，女侠姐姐能不懂吗？ 难道她移情别恋了？ 毕竟小叔叔的个头也不能纯把他当成娃娃啊！ 很好，除了沈临城自己把自己当个宝宝，没人把他当宝宝。 红樱满意地喟叹一声，啊爽！ 个子矮没准儿还能长，但听话体贴才最好。 从这一点来看，比沈临枫那个大冰块好多了！ 勉强把这小泥点子放入准丈夫的备选项吧！ 这真是一人按摩一人爽，唯有沈今安在惆怅。 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女侠姐姐，到底想嫁谁啊？ 眼下的她，倒是羡慕起沈三郎的懵懂无知。 只要不懂，就没什么能让自己操心的。 好在有一个半大人在，接下来要干嘛，还是不用沈今安操心的。 红樱享受了一会儿，就自觉起身了。 第40章 “走，我领着你们找你们爹去！那个大情种，娃都不要了，就抱着媳妇儿跑了。” 沈今安还没忘了山体滑坡的瞬间，一把抱住自己的田姨娘。 边往下走的时候，她便带着沈三郎一起喊。 “田姨娘！” “姨娘~” 红樱转头惊讶地看着沈今安。 “姨娘？你们的爹有妾室？” 沈今安实事求是地点头：“嗯。” 只见这红衣姐姐瞬间一脸愤慨，咬牙切齿地怒骂道：“好他个沈大风！跟我整个跟妻子情深不已的模样，实际上也是个虚伪的负心汉！他那么爱妻子，干嘛还纳妾啊？” 沈今安翻找了一下角落里的记忆，犹豫地开口：“为了……生儿子？” 虽然她爹好像不在意儿子，但她娘在意啊！ 她娘以死相逼，她爹能反抗吗？ 要不说这俩人奇葩呢！ 沈今安也是有点儿不能理解。 反正，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红樱听了沈今安的话，比她亲娘都生气。 “狗男人！负心汉！还敢跟我装！明明就是个伪君子，还装成爱妻子！我呸！” 护兄狂魔沈临城上线，黑着脸道：“你不能骂我大哥！我大哥是好人！” 红樱：“好家伙，原来你还是那个沈大风的亲弟弟！我呸，一种米吃不出两样人，你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想纳妾的狗男人，给老娘死！” 她暴躁的像一头母狮子，挥起鞭子就想打人。 沈临城一脸正气道：“不是大哥想纳妾，大哥只是听大嫂的话而已。大哥不纳妾，大嫂就要去寻死。大哥没法子才去纳妾的。” 红樱：“……？？？” “不是，兄弟，你这话糊弄傻子呢？” 沈临城：“是真的，因为大嫂不能再生小侄子了，她怕以后安安出嫁，娘家没亲兄弟受欺负，就逼着大哥纳妾生庶子的。” 这也就是涉及沈临枫，不然沈临城哪会高抬尊口呢？ 第55章 父母是真爱 沈今安一看红衣女侠那个懵逼的样儿，就知道人家cpu差点儿干烧了。 红樱吭叽半天，憋不住道：“不是，你大嫂怎么想的啊？” 她没当过母亲，还真不能理解。 沈临城真诚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沈今安打断俩人的“求知”，忍不住道：“还是先找田姨娘吧，万一她没得救，耽误这会儿功夫也憋够呛。” 红樱听罢，带着对高门大院深深的不理解开始搜救。 众人边往山下走，边找人。 刚到山下，一个“泥人”朝她们跑过来。 沈三郎一见此状，差点儿吓哭。 好在那“泥人”及时开口：“姑娘！三郎！” 沈今安惊喜开口：“田姨娘！幸好你没事！” 田姨娘冲过来，上下查看了一下沈今安，见她无事，又把沈三郎抱在怀里仔仔细细的查看。 沈三郎认出这是自己姨娘的声音，也不再怕了。 几人汇合，见彼此都无甚大事，就准备去找沈临枫夫妻俩了。 但路过山脚下那一堆人的时候，有个泥人伸着手，哑着嗓子开口：“安儿，你是去找你爹吗？快让人把我也，咳咳，把我也抬过去，祖父的腰伤到了。” 沈今安直接充耳不闻，淡定地走了过去。 红樱疑惑的挠了挠头，偏头问道：“你是不是叫安儿啊？我怎么感觉他在叫你？” 沈今安那小花猫似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又乖巧又可爱的笑容，捏着嗓子乖乖道：“漂亮姐姐，我的祖父平常都叫我‘二丫头’，这恐怕是个套近乎的，不用理他。” 红樱看起来岁数不小，但显然是个没怎么经受过江湖险恶的，立马就信了。 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怪道我师傅说人心险恶，这种时候都要骗人让人伺候他！不要脸，呸！” 她虽然看不得人溺死在泥沙河里，但都把你捞出来了，挺一会儿不会自己走吗？ 管你腰伤腿伤，江湖上打打杀杀，断了胳膊还有日行几百里的呢，矫情个der啊！ 总结来说，红樱姑娘很善良，但不多。 一行人急着去见沈临枫，见现场还有那么多百姓帮着捞人，也就不多停留了。 沈临枫气质卓然，非常好打听。 直到他的下落，大家就径直朝村长家去了。 几个大大小小，泥度不一的泥人统一出现在村长家门口，把村长媳妇儿和村长儿媳妇吓了一跳。 “哎呦我滴亲娘啊，吓死我了，我以为大白天土地仙出来了呢！” 村长媳妇儿拍着胸口，一边安抚自己，一边走近问道：“你们是来干嘛的啊？也是来找当家的吗？” 红樱：“我们找穿白衣服那男的！” 很好，不管别人怎么解释，她已经把对沈临枫的称呼从亲昵的“沈大风”、尊敬的“沈公子”变成了疏离的“那男的”。 村长媳妇儿一听他们跟之前给自家银子的贵人是一起的，赶紧热情的将他们迎进家门。 “快进来，快进来！贵人在西屋里给媳妇儿擦身子呢！我们这第二锅热火马上也就要烧好了，你们要不先在东厢歇歇？家里一共一口锅，还得等等才能轮到你们洗。” 红樱摆摆手，不在意道：“没事儿，不着急，我就在这儿等等。” 等村长媳妇儿出去了，红樱直接瘫在了椅子上。 “哎呀，又累又饿，赶紧歇一会儿。” 沈今安想了想，让田姨娘守着沈三郎先在这里待着，她去看看她娘和她那新出炉的爹。 走到正房西屋，见门从里面放上门栓，便敲门道：“爹，我是安儿，让我进去。” 不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沈临枫那张憔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疲惫的笑。 “是安儿啊，快进来。” 把沈今安让进来，他就又赶紧关上了门。 苏芸禾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农家衣服，那是村长儿媳妇没怎么上过身的衣服。 沈临枫刚给她沐浴完身子，如今她身穿整齐地躺在床上，头朝着床沿，沾染了泥土的头发垂在床沿下。 浴桶里的水已经浑的不能看，地上盆清水却是干净的，沈临枫正要给她洗头发。 她依然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即便沈临枫这般折腾，也没有睁开眼看过。 沈临枫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安儿，你娘亲睡着了，我们不要打扰她。你娘亲最爱干净了，爹爹继续给她洗头发。” 沈临枫就那样温柔地给苏芸禾清洗着头发上的泥污，一时间，屋子里只有撩水的声音。 沈今安莫名有一点悲伤，她爬上床，趴在苏芸禾的耳边，小声道：“娘啊娘，你快点儿醒来吧，你不是天天念叨着爹爹吗，爹爹回来了，你快醒来看看吧！” 苏芸禾的小拇指无意识的动了一下，随后陷入平静。 看着床上的妻女，沈临枫又忍不住要掉眼泪。 都怪他，回来的太晚了。 若是他没有再做那些事，若是他能早点儿回来，他的妻女也不会落的这么凄惨的地步。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到当初出门的目的。 “安儿，这是爹爹在寒山寺特意为你娘求来的平安符，你赶紧给你娘放在胸前护上。” 之前一心想着媳妇儿爱干净，都忘了平安符的事儿了。 沈今安把平安符放到苏芸禾的胸口，又小心的拍了拍。 不由得再一次感慨，她爹对她娘真的是真爱啊！ 就算是特意为她求平安符的时候，也不忘了她娘的那一份。 如此想着，眼前却出现了一块通体碧玉的玉佩。 “安儿，这是昭明大师要爹爹带给你的。” 沈今安一脸懵逼：“昭明大师？给我的？可是我根本不认识他啊！” 沈临枫带上带着慈父的温和笑容，慢声道：“昭明大师佛法高深，他方一见到我，就知我所求。所以，立刻就给了我这块玉佩，还告诉我你不会有事。” 沈今安想了几秒，反应过来。 好嘛，玉佩是人家送的，平安符是特意为她娘求的。 她亲爹以救她命的名义上寺庙，没干半点儿关于她的事儿。 嗯，也不对，好歹兼职了一下快递员。 第56章 我没有吃屎 虽然沈临枫在沈今安看来，是有点儿父爱但不多，不过她却也不计较。 只要她爹爱她娘，她是个意外就是意外吧！ 拿着那个没见过面的大师送来的玉佩，沈今安开门出去了。 她感觉屋子里虽然安静，但她还是有点儿多余。 刚出了正门，就见村长儿媳妇从灶房出来，一脸尴尬地跑到她面前道：“小姑娘，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灶啊，我内急，想去茅房。” 人有三急，实属正常。 沈今安痛快点头，就去了灶房给她看着灶火。 第41章 锅里就是一大锅水，烧开了就行，也没什么火候需要掌握的。 沈今安便一边烧火，一边细细打量手中的玉佩。 方才只注意到玉佩通体碧玉了，没仔细看这玉佩上雕刻的图案。 眼下再去看，才觉得奇怪。 一面的祥云图案倒是很正常，可另一面的叶子图案是怎么回事儿？ “好奇怪的玉佩图案啊！” 话落，她随手拿起来的木柴便刮了一下她的手。 “啊，好痛。” 她的手若是完好的，当然不至于被木柴上的倒刺给刮破血。 但她从山道上被泥沙冲下来，两只小手都被挫伤了。 泥巴呼着看不出伤口多大，但这会泥巴干了，也都掉了，伤口便裸露了出来。 见屋里有盆，她索性起身打了一盆温水。 这手上的泥巴虽然掉了，也是脏兮兮的，不洗干净，她都没法子看清。 蹲在地上洗手，玉佩就放在大腿和胸口之间，洗完手起身的时候，玉佩不小心掉进了盆里。 她倒是没在意，反正这玉又不是纸糊的，不怕水。 可在浑浊的水中，肉眼看不到的血丝却被那玉佩慢慢吸收。 直到把全部的血都吸收殆尽，玉佩发出了一点儿微弱的光。 沈今安再把它捞出来的，意识竟然直接进入了空间。 空间跟她的意识紧密相连，刚进空间，她就发现了空间的变化。 她尝试着从别墅里面开门，竟然真的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就是沈家别墅前面的小花园。 她围着别墅走了一圈，发现自家的花园都出现了，只是花园围栏的外面依然是雾蒙蒙的，看不清楚全貌。 花园里的葡萄架和那两棵樱桃树也在，只不过上面并没有结果子。 沈今安心里隐隐有个猜测，空间的变化应该跟那块玉佩有关。 心里默念了一声出去，随后意识又回到了这个小灶房。 她立马拿起案板上的菜刀，然后在自己的手指头肚上割了一个小小小小口。 血珠子出来，立马停止动刀。 然后，她便把沾血的手指头放在了玉佩上。 她的猜测倒是没有错，玉佩确实在一点一点的吸收她的血。 然她注意着空间的变化，发现空间……没有变化。 于是，她等啊等，等到村长儿媳妇回来，接替回烧水的工作。 等到沈临枫用完浴桶和热水，其他几人都轮流把自己清洗完。 等到天色昏暗，村子里吵吵闹闹，淳朴的村民们浩浩荡荡的抬回了那些受伤的流犯。 等到星子爬上天幕，大家都快要吃饭。 她才突然一个闪现，在茅厕里闪进了空间。 沈今安：“这玉佩怎么回事儿？启动也忒个慢！” 玉佩：“……” 你但凡放血大方一点儿，我也不至于嘬半天！ 好歹皇天不负有心人，等待的结果是好的。 空间里多出来一些变化，葡萄架上长满了的沉甸甸的紫葡萄，樱桃树上缀满了红艳艳的樱桃。 与此同时，城外寒山寺上，一个打坐的光头和尚睁开了眼，抬头看向天幕中散发着微弱星光的星子。 身后的八岁小沙弥跟他同步看天，忍不住激动开口道：“师傅，逐年黯淡的帝星今晚竟然亮了一些。咦，帝星周边那颗突然出现的星是什么？” 小沙弥皱着眉头掐指算，可惜年岁尚小，算了半天也没算明白。 他转头看向师傅，想寻求答案。 然老和尚只是看了会天，道一句“阿弥陀佛”，又闭上了眼。 …… 沈今安在空间里查验了好久找不同，看到那裸露出来的土地，竟然是跟前世不同的黑色。 她隐隐觉得这土地的不一般，便跑去厨房里剥了一包榴莲。 嘴里吃着香喷喷的榴莲，沈今安忍不住想，若是前世，这花园里肯定是种不活榴莲的。 如果她今儿随便把榴莲种活了，那就能证明这土地确实不一般！ 沈今安觉得自己这想法非常不错，美滋滋的吃完榴莲，又屁颠颠的种下，随后才出了空间。 她心里想着事儿，没注意前面的路。 从茅厕出来了，脸上还挂着美滋滋的笑，然后就被突然闯入她视线的沈三郎吓一跳。 “哎呦，三郎，你怎么来这边了。” 沈三郎奇怪地看着沈今安，沈今安心虚，下意识的擦了擦嘴。 完了，吃完榴莲忘刷牙漱口了。 沈三郎耸动了几下小鼻子，随后皱着小眉头，纠结地看着沈今安。 “怎么了三郎？怎么不说话呀？” 沈三郎忍不住，带着哭腔道：“姐姐~三郎不会说出去的。可是，可是姐姐能不能答应三郎，以后不要偷吃屎了！三郎，三郎把自己的口粮给姐姐！” 一脸懵逼的沈今安：“……！！！” 好大一个屎盆子啊！ 你小小年纪，怎么能如此造谣？！ 她不要面子的吗？ 沈今安气的呲牙咧嘴，抓耳挠腮，可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没有吃屎这个事情。 毕竟，她嘴里的味儿还在呢！ “哎呀，真是说不清了！姐姐没有吃屎啊！” 沈三郎明显不信，他牵住沈今安的手，还带着一点儿安抚意味的顺从道：“嗯，姐姐没有吃屎，三郎不说。” 沈今安：“……” 累了，毁灭吧！ 田姨娘见儿子半天也没把沈今安叫过来吃饭，不由得自己出来喊人。 “姑娘，三郎，该吃饭了，快进屋！” 沈今安大松一口气，罢了，先闪开这个话题吧！ 既然解释不同，就寄希望于他长大后的遗忘本性吧！ 不过回屋之前，她得去漱漱口，小孩子能糊弄，大人可不好糊弄了。 第57章 无法同频的人也能共振 “三郎，你先回去，姐姐还有点儿事！” 沈今安本想去灶房的，结果见村长儿媳妇在。 她着急进空间，也就没多想，一转身，又去了茅房。 本来就没走的三郎，一看到这幅画面，眼泪直接就掉下来了。 “呜呜，姐姐，姐姐怎么就学坏了呢~” 这是在哪里沾染的坏习惯啊？ 我们小小的三郎，担心自家姐姐成了“失足”少女，此时可是为姐姐急坏了。 再说从茅房又进入空间的沈今安，刚到空间，赶紧喝几口清水冲冲味。 突然想起，那会儿只顾着找不同了，院子里的樱桃和葡萄还没尝尝呢！ 她跑到樱桃树下，摘了几颗，放入嘴的瞬间，差点儿好吃哭了。 前世她的家庭条件也是相当不错的，什么好吃的水果没吃过。 但像这几颗樱桃这么好吃的，却是没有的。 最关键的是，她吃了几颗之后，突然去看手上的挫伤。发现真的不疼了，那些血点子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类似新长出来的粉红色的新肉。 “天啊，这还有医疗功效，是灵果啊！” 沈今安如今还不知道，神奇的是果子，还是土地。 但空间里有这样的东西，她就很感激了。 她得想法子弄一点出来，等她爹不在她娘身边的时候，偷着给她娘吃。 眼下时间不够，她清除了自己嘴里的味儿就出去了。 没想到沈三郎还在等她，她赶紧拉着他的小手进屋了。 村长收了沈临枫一个五两点银锭子，比他家一年能攒下的钱都多。 他心下诚惶诚恐，几番勒令妻子和儿媳妇把客人招待好，千万不能怠慢。 村长媳妇儿是个听话的，当家的让好好招待，她就是尽心尽力的伺候。 自打沈临枫一行人来到村长家，那灶里的火就没灭过，柴火棚里的柴火直接没了一半。 因着家里就这一口灶，一直用它烧水供人洗净沐浴。 等到大人都用完了热水，再去做饭，天也就黑了。 其实平常农家都不吃晚饭的，这也就是他们来了，才做这顿饭。 红樱让沈临城给自己擦头发，她靠在椅子上饿都前胸贴后背了，还不忘调戏沈临城。 “我说你这小模样长的不错啊！不愧是那沈大风的弟弟，不过你这脸怎么看着有点儿嫩啊，年芳几何啊？” 红樱读的书不多，但确实会用几个成语。 她见沈临城话不多，看起来感觉还挺斯文，就假装卖弄一下学问，提升一下自己的格调。 老老实实给她擦头发的沈临城听到她的问话，懵了一瞬，他感觉这词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但他读的书也不多，不确定。 于是跳过文化纠正的环节，直接回答问题。 “十四。” “咳咳咳……” 红樱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你才十四？” 我滴个娘啊！ 第42章 她看男人的眼光确实不太好，不是太老就是太嫩，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还得半道跑出去跟别的女人鬼混。 不是吧，难道她这辈子真的就找不到一个好男人吗？ 红樱的心中燃起熊熊愤怒之火。 凭什么渣男可以左拥右抱，跟新欢和和美美，她却在追求至纯至爱的道路上坎坷重重。 红樱不高兴！ 沈临城不知道红樱这些心思，他以为“干娘”是嫌弃他年纪大了。 毕竟，他还是知道的，高门大户的嫡母抱养庶子时都是越小越好。 年纪小不知事，会把养母当亲娘。 沈临城觉得，自己虽然年纪大了，但也不知道没好处。 他好歹明辨是非，知道有恩必报了。 于是，开口安慰“干娘”道：“你放心，无论我年纪多大，我都会记着你的恩情，我以后会像对待亲娘一样对你好的。” 红樱：“……？？？” 像对待亲娘一样对我好？ 意思是，妻子跟亲娘的地位是一样的吗？ 虽然说法很奇怪，但不得不说，这话着实打动到红樱了。 就连她亲娘，在她祖母活着的时候，也被她爹哄着要让着祖母。 不管他们夫妻私下里怎么说，但面上，她娘绝对是要对她祖母恭顺无比的。 更别说她那个渣渣前未婚夫，更是个娘腿子。 他娘说东就是东，说西就是西。 天天挂到嘴边“我娘说”“我娘说”。 其实她也不是很想履行婚约，可勉强自己坚守契约精神的结果，竟然是他们母子联合起来，在她进门之前先纳妾生子，还逼着她捏着鼻子认下。 那她可就不忍了。 这口屎，谁爱吃谁吃！ 跟前未婚夫闹翻的时候，他们说她找不到比那个渣渣更好的男人。 她当时怒气上头，就一气之下脱口而出，这辈子一定要找个不纳妾不嫖娼，一辈子只对她一个人好的男人！ 眼下，她还处于找好男人的脑疯期。 一咬牙，一跺脚，看着十四岁的沈临城，她也不挑了。 不就是比他大四岁嘛，抱一块半金砖的事儿，她堂堂乔女侠，还怕这个？ 不过她现在也是经过男人险恶的女人了，不会真把所有赌注都放一个人身上。 把他入到准丈夫备选里，不算个事儿！ 红樱自己头脑风暴了一番，已经彻底将自己洗脑完毕。 牛叉的女人根本不会在意自己有多老，只要你牛叉，丈夫要多小有多小！ 洗脑很成功，牛叉女人红樱惬意地回头看向自己这个“准小丈夫”。 “你会像对待亲娘似的对我？那你会不顾我的意愿纳妾吗？” 红樱笑的很“温和”，沈临城却没感觉到任何不对劲。 他勤勤恳恳地给“干娘”擦头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认真道：“不会，都听你的。” 红樱傲娇的“哼”了一声，满意地转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家伙除了年龄小这个缺点外，只剩个头矮这个缺点了。 但他年纪这么小，个头肯定还能长。 其他缺点目前没发现，不确定，再看看。 第58章 喂果汁 这俩人，一个说城门楼子，一个寻思胯骨肘子。 聊的那叫一个没有壁垒！ 幸好沈今安及时回来了，不然一会儿就是一个人想着洞房，一个人想着送终了。 农家饭比较简陋，一碗凉拌野菜，一碗酱咸菜，一小盆小葱炒鸡蛋，一小盆炒青菜。 粥倒是熬的浓浓的，还有一盆杂粮馍馍。 村长媳妇儿把饭菜在东厢房的桌子上摆好，揪着围裙的下摆，不好意思道：“农家饭，粗糙，各位，各位贵人，将就，将就着吃。” 她说不出太多场面话，这些话说出来就已经是她知识库的极限了。 红樱大大咧咧的摆摆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炒青菜，喝了一口粥后，才舒服地呼了一口气道：“啊，香！大婶你别那么说，这饭老香了，谢谢您了哈！” 说完，就开始秃噜秃噜的喝粥。 村长媳妇儿没想到“贵人”竟然这么平易近人，心下放松很多，摆着手高兴地谦虚道：“害，就是家常菜，你们吃你们吃，我先出去了。” 正房西屋的贵人还没有出来，她厨房分出了小份儿的饭菜，得让儿媳妇给贵人端过去。 田姨娘以为沈今安一下午没露面，是在西屋洗了。 没想到牵着沈三郎再出现的时候，竟然脸上还是小花猫的样子。 她一边自责，一边打水给沈今安擦脸擦手。 “哎呦我的姑娘啊，你咋还没洗呢？赶紧吃饭，一会儿奴婢给洗。” 沈三郎站在旁边，闭紧了小嘴巴，他深觉自己是了解一切的最佳知情人，但一定会为姐姐保守秘密，就是亲姨娘也不会说的！ 沈今安可不知道，她那乖巧的弟弟自己胡思乱想间让自己担了多大的责任。 被田姨娘拽着搞完个人卫生，她就开吃了。 这农家饭其实还真不错，带着原始食材的清香。 快速吃完，她就拿了一个干净的碗，准备夹一些菜，给她爹娘送去。 田姨娘欲言又止了一瞬，但到底没有代劳。 倒不是她躲懒，而是她知道老爷并不想看见她。 沈今安拿着饭菜，到了西屋，见她爹正俯身吻在她娘的唇上。 沈今安：“……” 额……这就很尴尬了。 她是走也不是，进也不是。 沈临枫抬头看到她，倒是很自然地让沈今安进来了。 “你娘没法子吃饭，爹爹若不喂她，她更不容易好起来了。” 沈今安看向她爹另一个手里拿着的碗，了然地点了点头。 好家伙，是她龌龊了。 沈临枫一口一口地给昏迷的苏芸禾喂着清粥，苏芸禾有时能咽下去一点，有时候咽不下去。 沈临枫也不着急，就那么耐心的一点点喂。 对待新生的婴儿，也不过如此了。 粥本来太稠，不方便昏迷的苏芸禾下咽，沈临枫便加了热水，兑成清粥。 半碗清粥喂下去，沈临枫出了一身的汗。 他这一天都忙乎苏芸禾了，给她沐浴，给她洗头发。怕她染风寒，给她擦头发的时候，屋子里还生着碳。 给她搞完个人卫生，又把媳妇儿的衣服给洗了。 这些事情做完，又开始给她喂饭。 从进了这屋开始，可以说沈临枫连闲着的功夫都没有。 沈今安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爹爹，你先去吃点东西吧！我看你也没沐浴呢，一会儿你在外面吃完饭直接洗漱好再进来吧！” 沈临枫点头道：“好，你先看着你娘，若是她醒了一定要喊爹爹。” 他叮嘱了几句，见沈今安乖巧点头应了，才端着碗出去。 他也没去东厢房吃饭，直接端着完去了灶房，在灶房里对付了几口。 他主要是想洗一洗，总不能他的阿禾干干净净的，他却邋邋遢遢啊。 阿禾爱干净，若是睁眼看到他这么邋遢，会不喜的。 沈临枫心里一边想着妻子醒来后的样子，一边给自己烧水洗澡。 西屋就剩沈今安母女了，沈今安终于找到机会给她娘喂东西了。 把屋门插上，她偷偷进了空间。 果断的去葡萄架上摘了一串葡萄，又拿着小篮子去院子里摘了不少樱桃。 她拿着水果回到空间里的大厨房，简单清洗了一下水果，就拿出榨汁机来，分别几杯榨了葡萄汁和樱桃汁。 机会难得，以后她不见得有时间再进空间榨果汁，不如一次多榨一些。 端着一杯葡萄汁出来，想了想，又拿了一根吸管。 她做不到像她爹那样喂她娘，但用吸管还是可以的。 沈今安前世今生，都没有这么细心的照顾过人。 自打穿越过来，小小八岁之龄，更是还没当几天孩子呢，就开始当大人了。 不过，只要她娘能好，她愿意一辈子照顾这个单纯柔弱的娘。 心里想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她尝试着给苏芸禾喂了一下，发现苏芸禾吞咽的动作很明显。 到底是果汁比粥要好吞咽，沈今安不一会儿功夫就给苏芸禾喂完了一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苏芸禾呼吸好像更清晰了一些，不像之前那么微弱了。 又过了一刻钟，沈临枫湿着头发回来了。 “安儿，这里交给爹爹吧，你去灶房也洗洗，爹爹看你头发上还有泥巴。浴桶里爹已经放好了水，你让……你让田姨娘进去伺候你沐浴。” 提到田姨娘的时候，沈临枫有一点涩口。 沈今安：“好，我这就去。” 她表面上当然听她爹的话，但实际上并没有喊田姨娘。 第43章 进了灶房，她直接就插上木栓。 在灶房洗，哪里有在空间洗方便啊！ 她的头发油的都能炒盘菜了，真得进空间好好洗一洗了。 打开花洒，找到搓澡巾，沈今安哼着小曲就是一通洗刷刷。 把自己洗好了，吹干了头发，她穿着睡衣出来，把脏衣服放在浴桶里转悠了一圈。 见衣服上的泥土都涮掉了，才拿出来又进了空间。 别墅的电是一直通着的，这个时候，洗烘一体机又派上了用场。 沈今安在空间里吃着果子，把果核都数出来，准备到时候都种到花园里。 西瓜、桃子、李子、杏子…… 冰箱里还放着鲜玉米，也不知道那种子还能不能用。 等到衣服洗好了，也干了，沈今安在空间穿好衣服出来了。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田姨娘的声音。 “姑娘，你在里面吗？要不要奴婢伺候你沐浴？” 第59章 找同伴 沈今安赶紧道：“不用不用，田姨娘我已经洗好了。” 说着话的功夫，她直接打开了门。 田姨娘：“那好，姑娘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奴婢收拾。” “好。” 村长家的房间够多，东厢房两间屋子都借住给了他们。 田姨娘带着三郎跟红樱住一间，沈临城自己住一间。 沈今安洗漱完就去正房的西屋找爹娘去了，他们一家三口住一间。 安安稳稳睡了一晚，趁着沈临枫出去的功夫，沈今安又偷偷给她娘喂了点葡萄汁。 怕一会儿她爹回来察觉到，还喂了水冲冲。 结果早上沈临枫给苏芸禾喂粥的时候，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这粥也不甜啊，阿禾的嘴里怎么甜甜的？” 沈临枫疑惑道。 沈今安一脸尴尬，嘿嘿笑道：“会不会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娘在爹眼里什么都好，所以也甜甜的？” 沈临枫只沉思一秒，就果断信了沈今安的说法。 “也是，以前你娘沐浴后，就算不用香丸，爹爹也觉得她香香的，身上永远都香香的。” 沈今安：“……” 额……这是我一个八岁的娃娃该听的吗？ 在屋里陪了一会儿她爹娘，她才想起来一件事。 “爹，我去村里找找云江叔他们吧！昨天事儿太多了，都把他们忘了。” 沈临枫听女儿喊的亲近，心下也明白，大概是之前流放路上跟自家照应着，关系不错的。 “你去吧，叫上你小叔，别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爹爹在这儿守着，等大夫来。” 沈临枫方才出去看了，有村民开始整修村口的道路，用不到中午村口被泥沙堵住的路就该通了。 他便提前给了村长儿子银票，让他去镇里请大夫来。 等大夫到了，路也通了，不会耽误给他娘子诊脉。 村里本来也有大夫的，但昨天村长说，那大夫上山采药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沈今安不由得感叹一下她爹的细心，道：“好，如果大夫到了我还没回来，爹你让村长家的小孙子去喊我一声。” “哎，知道了。” 村长家的小孙子比沈三郎大个两三岁的样子，昨天看他们还怯怯的，今儿就跟沈三郎混到一起玩儿去了。 俩孩子都属于性子安静型，一起玩的概念，就是头碰着头，凑到一起在树下看蚂蚁。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看头。 见沈今安要出门，沈三郎歪头过来：“姐姐，你去哪儿，我也去。” 沈三郎担心他姐姐出去找屎吃，有点儿害怕，他觉得他得跟着盯着他姐姐改掉这个坏习惯才好。 沈今安可不知道这小子的头脑风暴，不然就不会给他水果糖了。 “你俩吃着糖，老实在家里待着，外面都是泥，不好走。姐姐出去找找云江叔和云淮叔他们。爹爹在家里等着大夫来给母亲看病呢，等大夫来了，你俩再出去喊我回来。” 小孩子突然被予以“艰巨任务”，瞬间小腰板就挺直了。 沈三郎早忘了喊姐姐停下的最初目的，鼓着一边的腮帮子，认真道：“姐姐，泥放心吧，窝一定去，去喊你。” 沈今安笑眯眯地摸了摸他们两个崽崽的头，然后带着跟沈临城和红樱一起出门了。 她也不知道红樱女侠跟她小叔叔是怎么回事儿，好像忽然之间，关系就很不错了。 村长家的小孙子站在沈三郎的旁边，跟他一起看着沈今安的背影，呆呆道：“你姐姐好好看啊，像小仙女！” 沈三郎瞬间挺起了小胸脯，骄傲道：“那当然！” 随后想到什么，他突然心虚的泄了气。 大眼珠子转了转，小声道：“但是我姐姐好看。” ………… 村子里人不少，因着昨日好多村民都把流犯们往家里领，这会子在村里露面的人就更多。 这会子，好多岁数大的老太太都聚在外面唠嗑。 “你家昨天收了多少伙食费啊？这些人都是贵人吧，昨天来我家那波人，一出手就是个一两多的银角子！” “来我家的那波贵人说了，身上没有碎银子，等走的时候，直接给我们银票。” “天啊，银票？老婆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银票。这可是碰上真正的贵人了。” 听到这话，说话的李四奶奶分外得意。 没等周围的老太太恭维几句，她就看到一向跟她不对付的弟媳妇脸色焦急的出来。 “哎，老六媳妇儿，你这着急忙慌的要去哪儿啊？听说你家昨天接手了一个大肚婆子，昨儿夜里还难产了？你也不嫌晦气啊，什么人都往家领，也不怕影响家里的读书人。” 两个妯娌不对付了一辈子，这在村里都不是什么秘密。 年轻时候因为公婆的事儿争执，岁数大了又因儿孙的事儿攀比。 但谁让李四奶奶能生，家里儿子多，倒是比更孝顺的李六奶奶过的更好。 这也是李六奶奶最耿耿于怀的地方。 眼下她心急，不想跟她吵，只道：“我家栓子学问好，才不在意这些。” 李四奶奶：“呸，心比天高，病比纸薄的玩意儿，学问好有什么用，也得看有没有命上京去赶考！” 在场的老婆子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 众所周知，李六奶奶家的小儿子虽然学问好，但却一直病殃殃的。 倒是李四奶奶家的大孙子，身体壮硕，活蹦乱跳的。 虽然学问没有他小堂叔那么精，但听说好像也不错。 唉，这事儿啊，谁都说不好。 泥泞的路不好走，沈今安被红樱女侠和小叔叔一边一个牵着，她们走的慢，倒是把刚刚那一幕都看在眼里。 沈今安：“我猜十一叔和十一婶应该在刚刚跑过去的那老奶奶家，我们打听一下，直接去她家吧！” 红樱：“本姑娘也是这么猜的，走吧！” 几人上前，红樱直接问道：“几位大婶，刚刚跑过去那大婶家怎么走？可否指个路？” 红樱说话带着一股无所畏惧的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找茬的。 李四奶奶眼珠子一转，殷切地给她们指了路。 “哎呀，她们家很好找的，径直往村尾走，最后那一排中间最破烂的那家就是了。” 第60章 难产 红樱也行走江湖一段日子了，自认为已经算见过不少世面。 但走到村尾，她才对“破烂”一词有了新的概念。 “我滴个娘啊，这房子能住人吗？” 只见三间半的茅草房映入眼帘，偏房有点塌陷。 低矮的泥土院墙一块高一块矮的，充满了岁月的痕迹。 外面棚子里的柴火倒是堆的整整齐齐，可以看出，这倒是个过日子的人家。 三人走近，就见一个姚氏端了一盆血水出来往外泼。 看到沈今安三人，分外激动。 “二小姐，二小姐，可算见着你们了！” 其实，就算见到沈今安，她才八岁貌似也帮不上什么忙。 但姚氏就是没由来的觉得心安。 “二小姐，杨柳难产了，孩子生了一天，都没生下来。” 姚氏一边跟沈今安告诉，一边抹着眼泪。 她身上头发上还满是泥浆，根本没来得及清洗。 沈今安明白，杨柳恐怕凶险万分，赶紧催促着红樱提溜着她的小短腿往屋里去。 杨柳在正房的西屋，连她的叫喊声都听不太清了，只能听见稳婆和沈云淮的声音。 稳婆：“大人使劲儿啊，你这都生了一夜了，再不使劲儿，孩子在肚子里得憋个好歹！” 杨柳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她已经用了一夜的劲儿了，可是肚子里的孩子才七个月。 瓜不熟，蒂难落。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新一轮的蓄力。 沈云淮在一边急的手足无措，他只能紧紧攥着杨柳的手，用干净的帕子给杨柳擦汗。 第44章 “柳柳，柳柳你撑住，你千万撑住，我们的孩子马上要见我们了，你想想我们之前多期待他的到来。” 稳婆：“你再不使劲，保不齐生下来的就是死胎，赶紧使劲儿。” 杨柳眼泪哗哗流：“我生不下去了，我，我不想生了。” 沈云淮看着受苦的妻子，忍不住转头对稳婆道：“能不能不生了，这孩子我们不要了。” 这话说的，给稳婆气够呛。 “哪有孩子生一半不生的？你媳妇儿情况好，不至于大出血，就是身子太虚了，根本使不上劲儿！就说你们这些贵人，非得追求什么细腰，这都有了身子了怎么还不好好补补？” 沈云淮根本听不进稳婆的话，眼里只有杨柳。 “柳柳，柳柳，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 沈今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十一叔，我这里有补药，给十一婶喝一点，没准儿有效果。” 沈云淮一看是沈今安，眼睛立刻亮了。 “二小姐！” 沈今安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里面是她提前榨出来的樱桃汁。 “十一婶，快喝，喝了就有劲儿了。” 杨柳莫名地信任这个八岁的孩子，根本不在意嘴里喝的是什么，只大口的往下咽。 这个时候，李六奶奶也回来了。 她手里拿着四个鸡蛋，对着灶房里的儿媳妇道：“快，两个鸡蛋打鸡蛋水，两个弄糖水鸡蛋，麻溜点儿，一会儿我端进去。” 她家实在是没有什么好东西能补身子的了，鸡蛋除了每天留两个，一个给小儿子，一个给大孙子，剩下的就攒起来去换钱。 她家前两天才把鸡蛋都卖了，家里正好没有存货了。 无奈之下，她去村长家借了四个。 她家穷，除了村长家，几乎没人敢借给她家东西，都怕还不上。 李六奶奶的大儿媳妇王氏动作倒是很麻利，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做出来两碗东西。 一碗鸡蛋水，一碗糖水荷包蛋。 李六奶奶赶紧端着碗进屋，道：“贵人，赶紧喝了这个攒攒劲儿吧！” 她原来没想过这贵人身子会这么虚，炉子上只吊着米汤烧了水。 等到天亮，又换了一个懂点儿医术的稳婆来，才知道贵人的情况。 心里难免有点儿自责，感觉自己之前没把这生产当回事儿，还以为贵人生子得比她大儿媳妇还顺呢。 沈云淮接过她递过来的鸡蛋水和糖水荷包蛋，感激地热泪盈眶。 “谢谢，谢谢。” 他现在一无所有，不敢说报答的话，但他会记得的。 杨柳靠在红樱的怀里，沈云淮慢慢喂着她吃东西。 她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沈今安给她喝的药起了作用，她感觉身上好像有了一股劲儿。 之前喝米汤的食欲都没有，这会子大口吃着鸡蛋，她觉得她好像突然活过来了。 来不及去疑惑刚刚沈今安灌给她的药为什么是甜的，眼下只一心吃饱，积蓄力量。 一口气吃完了两碗东西，稳婆见她情况似乎也稳定一点了。 “这回有劲儿了吗？赶紧准备着啊，你这真不好再耽误了！” 杨柳冲着稳婆点了点头，偏头道：“二小姐，你先出去，你还是个孩子，产房污秽，别吓到了你。” 沈今安倒是没啥感觉，倒是向来爽利的红樱，倒是有点儿被吓到了。 她牵着沈今安的手，呆愣愣道：“好，你努力！我们在外面给你助威！” 沈今安：“……” 到了外面，红樱忍不住大呼了一口气。 “女人生孩子竟然这么吓人，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女人上赶着生？不对，她们是不是一开始不知道生孩子这么吓人啊？” 沈今安听着她叨叨，也没有吱声。 她现在只是个八岁小孩，说太多才奇怪。 红樱：“女人生孩子要这么痛，那男人会怎么样？” 沈今安没忍住，道：“男人？会很爽？” 纯洁宝宝红樱一脸疑惑：“爽？他们爽什么？” 沈今安有点儿脸红，她有一种在逗比自己大的小孩儿的感觉。 “爽……爽直接无痛有娃呗！他们就那么一哆嗦的事儿，直接就有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了，能不爽吗？” 此时此刻，还没成过亲的红樱和沈临城都不太懂沈今安话里的意思。 等到多年以后能懂时，他们也忘了今时今日沈今安说过的话。 幸好时间是个好东西，不然沈今安真是说不清了。 第61章 杨柳产女 红樱是个胸大无脑的，听了沈今安的话，她甚至都不去思考她是怎么知道的答案，或者这事实是否如此，就开始厌男上了。 “娘的，根本就不公平！” 她攥紧了拳头，感觉现在正在受苦受难的人正是她自己。 她猛然转头，一脸愤怒地看着沈临城，眯着眼睛道：“我问你，如果我不让你有后代，你甘愿吗？” 其实她知道自己问的有点儿无理取闹，可她心口堵着一口气，就好像不宣泄出去要爆炸一样。 沈临城一脸木然地看着她，面无表情道：“为什么不甘愿？” 他是那个老头子的后代，还跟那个老婆子的儿子是兄弟，若不是因为身上流着的血也跟大哥一样，他早就找个没人的地方给自己把血放干了。 不过是出了侯府那个牢笼，又跟安安她们一起生活，他才觉得生活好像没那么恶心了。 可以这么说吧，侯府倒台，沈临城是十分高兴的。 红樱本来只是无理取闹，根本没打算听见一个满意的答案。 反而是沈临城的回答，太让她出乎意料。 她瞪大了眼睛凑到沈临城的面前，震惊道：“你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在说，如果我不生小孩，我也不准你有后代！” 沈临城继续面无表情：“哦，我知道了。” 他想，他这干娘是怕自己生不出亲子，他这个养子有了小孩就不孝顺她了吧！ 这真是多虑了，他真的会好好孝顺她的。 红樱更呆了：“你知道什么？你重复一遍！” 沈临城：“如果你不生小孩，我也不会有自己的后代！我说到做到。” 红樱：“……好家伙，你……你还真有种啊！” 沈临城点点头，对这话表示认可。 那当然，他可是他大哥的弟弟，当然有种！ 沈临城：“你放心吧，我会养你一辈子的，直到你老，直到你死。” 红樱整个人都呆住了。 天啊，她没想到有一天会听到有男人对她说这么动听的情话！ 虽然那个男人很小，可他说要养她一辈子哎！ 他说要跟她白头到老，生同衾死同穴哎！ 虽然他年纪小，没什么学识，表达不出这个意思，但是她懂，她都懂！！！ 红樱捂着嘴，眼里闪着泪花，感动的一塌糊涂。 得夫如此，她怎么可能不等他长大呢？ 沈今安在旁边看的一脸懵。 她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但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沈临城也觉得红樱有点儿大惊小怪，他知道自己是个奇葩，但他也很孝顺的好吧！ 他会像孝顺大哥一样，孝顺这个“干娘”的。 伴随着杨柳痛苦的临产声，这两人在窗下，就这么阴差阳错的达成了一个稀里胡涂的约定。 “啊——” 随着杨柳一声凄厉的哭嚎，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降落人间。 沈今安：“有小可爱降生了，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红樱头都快摇掉了：“我不去我不去，我害怕。” 沈今安：“……好吧，那我自己去。” 红樱一脸看大哥的表情：“好厉害啊，你竟然不怕。” 沈今安沉思一秒，认真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因为我也是小孩？” 红樱：“……哦，对吼，你们是同类，那你赶紧去看看吧！” 沈今安：“……” 看在今天把姐姐脑子吓丢了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 她担心杨柳的孩子，便浑水摸鱼溜进屋，想给宝宝也喂一点果汁。 屋子里，沈云淮呆呆地看着那个红中带着紫，皱皱巴巴的小小一团。 “这，这是我的女儿？” 稳婆抱着孩子，不高兴道：“咋？是闺女就不高兴了？这可是你媳妇儿拼了命给你生下来的。” 稳婆手艺好，技术高，良心正，是十里八村最好的稳婆。 可她嘴巴厉，性子直，也不讨贵人喜欢。 这么多年，也只是在村里接生。 沈云淮听到她这话，吓得浑身一激灵。 “不不不，不是不是，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太神奇了，太不可思议了。我，我没有不喜欢，只要柳柳生的，生什么我都喜欢，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第45章 稳婆哼了一声，心里道了一句“油嘴滑舌”。 真那么疼媳妇儿，咋不给媳妇儿吃点儿好的，那身子都虚成啥样儿了。 “产妇身子太虚，这生完了还是给她好好补补吧。孩子也是，这才七个月，早产儿，得好好精细着。” 沈云淮点头如捣蒜，一声声都答应下来。 杨柳生完了还有点力气，稳婆把孩子洗干净，包裹好放到了她的旁边。 她侧头看着这个自己拼了命生下来的宝宝，内心只觉得一片柔软。 想到自己生到一半竟然不想生了，她就好气又好笑。 这么可爱的宝贝，她怎么能不要呢？ 沈云淮看到妻子状态还不错，母女俩相依在一起的样子，也是感动不已。 沈今安孩子也用不到自己，便把沈云淮叫到一边，递给了他一张十两的银票。 “十一叔，我们现在住在村长家，我娘的状况也不是很好，我没事就不过来了。你拿着这钱，在这儿好好给十一婶坐月子。有事儿去村长家找我，等我娘和十一婶都好了，咱们再商量以后的打算。” 沈云淮拿着银票，双眼泛红。 “二小姐，我……” 自打投奔二小姐，他一点儿助力没用上，倒是净沾二小姐的光了。 沈今安看出他的难堪，笑着道：“人在就好，咱们来日方长，总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听到这话，沈云淮稍微好受一点。 等到沈今安走了，他拿着银票，才不得不再一次感慨，二小姐小小年纪，说话办事，已经如此圆滑了，将来更是不可限量。 沈今安出去后，也给了姚氏一张十两的银票。 “五堂婶，你现在这里照顾十一婶月子吧，我们住在村长家，有事去村头喊我们。我娘也要找大夫看看。” 姚氏拿着银票，诚惶诚恐道：“哎，我知道了，二小姐。” 他们顺着泥沙冲下来的时候，看到有人把沈今安捞起来了。 后来下了山，她当家的说那是沈临枫，她就知道，二小姐一家应该是不用担心了。 沈家大爷沈临枫，那是个文武双全，惊才绝艳的人物，有他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后来又赶上杨柳难产发动，忙了一夜，根本没来得及去找人。 倒是让“主家”反过来找他们这些追随者，姚氏有些惭愧。 第62章 沈临枫大采购 沈今安三人往回走的时候，正好看到沈三郎和村长家的小孙子一起手拉着手往这边顾悠。 两对小短腿，本来就短，还不稳，你扶着我，我拽着你，歪歪扭扭的，差点儿一起倒泥堆里。 “三郎！” 沈今安喊了一声。 见到沈今安的身影，沈三郎瞬间亮了眼睛。 “姐姐！姐姐！大夫来了，大夫来给母亲看病了！” 沈今安快步走过去，一边一个，拉着他们的手转身回了村长家。 正房西屋。 村长儿子从镇里请来的大夫正在给苏芸禾把脉。 诊了半天，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捋须，就是不说苏芸禾到底什么情况。 把沈临枫急的直搓手。 “大夫，我娘子怎么样？” 胡大夫最后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缓缓开口道：“尊夫人忧思过重，积郁成疾，又舟车劳顿，耗尽精力。眼下身子亏空的厉害，若是不好好将养温补，恐怕会有损寿命。” “什么？” 沈临枫的大脑就像被人敲了一闷棍，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沈今安进屋，担忧地喊了他一声“爹爹”，他才如梦初醒。 “大夫，大夫，你救救我娘子，无论什么药材，请务必用最好的。” 他追上来之前，也是迅速准备了一番的。 其他零落八碎的东西没时间弄，钱却是带够了的。 他就不信，不能将他的阿禾养回来。 那胡大夫摸了摸衣袖，缓缓道：“也罢，今日你遇上了我，我就给她开一副药吧！不能保证根治痊愈，但让她恢复个大概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没说的是，苏芸禾表面看着很虚弱很严重，但其实脉搏跳动还是隐隐带着生机，已经在往好的方向好转。 不知道他们阴差阳错用了什么药，倒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也是她命不该绝吧！ 胡大夫的医术是有的，但医德不太高。 他给贵人看病，贵人不差钱，所以他的口碑医术都是被赞扬的。 但几乎不怎么给穷苦人看病。 村长儿子知道沈临枫是贵人，也因着他交代要医术最好的大夫，便千求百拜的把胡大夫带来了。 胡大夫是不想来的，是村长儿子一直说是“贵人”，才勉强过来。 但直到现在为止，他对沈临枫的“身价”也是存疑的。 谁知道他能拿出来多少看诊费？ 落魄贵人，他也见的多了。 直到沈临枫直接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桌子上，径直道：“大夫，所有的药材，我都要最好的！” 胡大夫这才收起轻视之心，恭谨道：“是，您放心，我一定给尊夫人用最好的药。” 沈今安就在一旁看着，她总觉得这大夫不是那么老实，可是她也不会医术，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给她娘的药动手脚。 这个时候，沈今安有点儿羡慕小说里那些全能的女主了。 怪道人说技多不压身，什么样的技能，都有用得上的一天。 沈今安有点儿想拜师学医了。 那边胡大夫快速的写完了药方子，沈临枫纠结一番，对沈今安道：“安儿，你在这儿守着你娘，爹爹去镇上给你娘抓药好不好？” 见沈今安乖乖应了，沈临枫又交代了一下沈临城，才放心离开。 沈今安把其他人都打发出屋，她自己在屋里陪着苏芸禾。 等到众人都离开了，她才又偷偷拿出果汁来，喂了她娘一杯，便老实在屋里等着她爹回来。 沈临枫到了镇子上，先去跟胡大夫到药铺里抓了要。 一共十二副药，花了他近八十两银子。 不过他之前在侯府也差不多是这种消费水平，便没有多想。 更何况，事关苏芸禾，他还觉得这八十两太少了呢！ 抓完了药，他想着闺女这段时间受苦了，得给她买点儿好吃的。 还有阿禾，这段时间也苦了她了，想到她穿着农妇的衣服静悄悄的躺在床上，沈临枫的心都要疼坏了。 他根本也不去想现在是流放的特殊时期，该不该穿鲜艳的颜色。 反正到了镇子上，他是看到什么好就买什么。 先给媳妇儿买上两身淡粉色的衣裙，粉色娇嫩，最配他的阿禾了。 再给闺女买上两身嫩黄色的衣裙，黄色鲜亮，他闺女穿上，肯定能让阿禾的心里敞亮。 接着，按着店主的推荐，又给她们一人买了两双鞋子。 买完穿的，就开始去敛罗吃的。 不知道他们要在村里停留多久，但他们停留的时间肯定是要吃好喝好的。 所以大米白面，酱肉烧鸡，鸡鸭鱼蛋，各种看得到的好吃的，沈临枫全都要买。 这么一个偏僻的小镇子，已经很久没看过这种大手笔的顾客了。 有那有眼力见的拉车的，直接凑上来，“爷，要不要拉车的，小的这驴车便宜轻巧，您要往哪儿去，坐小的这车吧！” 沈临枫从善如流，大手一挥，道：“好，你跟着我，我再去扛半扇猪肉。” 买了猪肉，他又去买了三十个包子，三十个糖饼。 当然，他媳妇儿喜欢吃的桂花糕竟然也已经有人开始卖了，他直接给包了圆。 此时的他，一心想着弥补妻女，根本不去想这些东西吃不吃得完。 买完他想买的，就跟着那拉车的小哥一起回村了。 村里被泥沙挡住的道路已经被村民们休整好，可那被掩盖的庄稼，却是怎么扶都扶不起来了。 村子里多多少少有些气氛低迷，但因为来了这么一大批的“贵人”，庄稼人又有可能增添一份进项，这倒是冲淡了一些阴霾。 尤其是沈临枫这回赶着驴车回来，被村民们看见他大包小包的往村长家里搬东西。 那肉，那鸡鸭鱼蛋，还有那些鲜亮的衣服……无一不在刺着人们的眼。 “天爷呀，买这么多东西回来，这贵人是得多有钱啊？” 有此一出，就是有些把人领回去没多想的百姓们，也忍不住期待，在自家住着的贵人们能给自家带来多少好处了。 财帛动人心，这话从来不是说说而已的。 第63章 苏芸禾醒来 沈临枫可没有干活的自觉，他所有的眼力见都用在妻女身上了。 下了驴车，他就一手提着一包桂花糕，一手拿着一包包好的鲜亮衣服往屋里走。 路过傻愣愣的村长，也只是提醒道：“李老哥，我买了一些东西，你受累往下搬一搬吧。” 第46章 村长看着外面满满当当的驴车，对他口中的“一些”有了个新的认知。 贵人，不愧是贵人！ 村长赶紧招呼着儿子去搬东西，虽然猜到了这些东西可能会在家里吃，但根本也不敢往贵人给他们送的那块儿想。 搬运的过程，那是小心翼翼。 村长儿子也是连连咂舌：“爹啊，这些东西咱们几年都吃不上一回，贵人买起来，跟出去转一圈捡了几个鸡蛋回来似的。” 村长：“去，闭上你的嘴，不会说话就给我老实闷着，冲撞了贵人，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村长儿子吓得连连点头，赶紧闭紧了嘴闷头干活。 沈临枫不知干活的、看热闹的心里有多大震惊，他一心只有自己的妻女。 高高兴兴地推门而入：“安儿，你娘醒了吗？看爹爹给你们买了什——” 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沈三郎的时候戛然而止。 沈今安：“爹，我自己一个人守着娘太无聊了，就叫三郎过来陪我了。” 沈三郎怯怯地看着沈临枫，嗫嚅着开口：“爹……” 沈临枫淡着脸，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沈三郎看到他爹的回复有点儿高兴，但又怕笑的太明显让爹爹不喜，赶紧低下小脑袋，掩盖自己脸上的笑容。 屋子里多了一个人，沈临枫颇为不自在。 他把东西放下，缓了几息，才正常道：“安儿，你娘醒来过吗？” 沈今安失落地摇了摇头，见状，沈临枫也是一脸失望。 然下一秒，他打气道：“没事儿，今天爹爹抓了药，你娘只要喝了药就好了。” 沈今安：“嗯嗯，娘一直盼着爹回来，如今爹回来了，她怎么着也得醒来。” 跟沈今安说了几句，沈临枫不想在屋里待着，便出去煎药了。 走到门口，他犹豫再三，张口道：“安儿，你在屋里待着，爹给你……爹买了很多吃的，你们在屋里吃吧！” 沈今安：“好。” 沈三郎年纪小，还感觉不到沈临枫别扭与尴尬，但今安却是能清晰的感知。 她总觉得，她爹也不是说讨厌三郎，但总有一种无法面对的感觉，更像是逃避。 倒是三郎，即便田姨娘跟他说过很多次，爹爹要忙大事，不要去烦爹爹，他还是忍不住靠近。 但是他乖，他听话，他不去爹爹的跟前打扰他。 以前在侯府的时候，他有时候太闷了，钻狗洞爬出去，也只是躲在姐姐院子外面的草丛里。 运气好的时候，他会看见爹爹抱着姐姐举高高，或者把姐姐驮在肩膀上让她骑大马。 其实，他也想骑大马。 但他是男孩子，姨娘说了，男孩子满两岁了，就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可他都三岁了，都该照顾别人的年纪了。 他想，其实骑不骑大马都无所谓的，他见一见爹爹和姐姐就好了。 姐姐笑的真好看，可她不常笑。 等他再长大一点，长到六岁，长到爹爹的腰那么高，他就也能抱着姐姐举高高了。 沈今安从来不知道小小的三郎心里有多少大大的梦想，等沈临枫又往屋里拿了几个包裹，她便开始一个个的拆开。 “肉包子，桂花糕，烧鸡，糖饼……好多好吃的啊！” 沈三郎顺着她的话头一样样去看摆在小桌子上的好吃的，泪水不自觉的从嘴角流下来。 沈今安笑着道：“三郎，想先吃哪个？” 三郎看了看，拿小手害羞地指了一下桂花糕。 沈今安立刻给他拿过来。 沈三郎便两只小手拿着一块桂花糕，跪坐在桌子边，乖乖地吃起来。 那乖巧的小模样，好像仙人道长身边的小童子。 姐弟俩吃的欢，突然就见沈三郎停下了。 顺着沈三郎的眼神，沈今安往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比沈三郎高了一头，顶着一头乱糟糟鸡窝头的小娃娃正扒着门缝，眼巴巴地看着她们姐弟俩。 沈今安哭笑不得，对着村长的小孙子道：“你想吃吗？进来跟我们一起吃吧！” 小孙子张了张嘴，到底是没顶住诱惑，把自家奶奶和娘的嘱托都抛在了脑门后，小手推开门进去了。 于是，两个小家伙的聚餐，变成了三个小家伙。 苏芸禾醒来的时候，就听见耳边好多咀嚼声，鼻端也是各种香味儿。 她很奇怪，地府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吗？ 竟然和人间一样温馨。 沈今安是最先发现苏芸禾醒来，她不敢大声说话，下意识推了推沈三郎。 “三郎，快，快出去叫爹爹回来，母亲醒了。” 三郎愣了一秒，随后放下手里的桂花糕，迅速倒退着下床。 脚丫子刚沾到地上，就蹭蹭往外跑，小短腿倒腾的飞快。 在灶房外看到沈临枫，他鼓起勇气，用从来都没有过的音量，大声道：“爹！母亲醒了！” 沈临枫只顿了一秒，迅速起身往外冲。 这短短的曲折的距离，他恨不得用上轻功。 门口的沈三郎被他的衣风带动，直接一屁股摔在门坎外。 沈临枫却没有发现，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妻子。 一直躲在东厢房的田姨娘也是听见儿子的声音出来看，恰好就看到这一幕。 她赶紧跑过去，扶起沈三郎，抱在怀里手足无措地安慰。 “三郎，三郎，你不要怪爹爹，他……他没看见。” 她以为孩子会委屈，没想到三郎委在她的怀里，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童音清脆道：“嗯！我知道！母亲醒了，爹爹高兴！姐姐高兴！三郎也高兴！” 看到孩子这样，田姨娘呆了一瞬，有点愣愣的。 三郎有些疑惑地看着她，迟疑道：“姨娘怎么了？姨娘高兴吗？” 田姨娘这才恍然，脸上透着满满的欣慰和感激。 “高兴！姨娘高兴！” 她一生所求，不过安稳和坦然。 她自己能管好自己的心，却怕孩子不知足，去妄想不该得到的东西。 如今孩子能这般单纯满足，她如何能不高兴？ 况且，夫人醒了，大家守得云开见月明，一家子团圆，当然高兴！ 第64章 倒霉的狗娃子 她知道大老爷不愿意看到她们母子，自然就不往西屋凑了。 抱着沈三郎在院子里等着，支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以防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大老爷却想不到开口找她。 村长一家听到贵人的夫人醒了，也是很开心。 村长赶紧交代家里人：“都仔细着点，谁都别去西屋晃悠，尤其是狗娃子，大人都看着点。” 村长媳妇儿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哎，哎，我们知道了。” 转头又去叮嘱儿媳妇。 村长儿媳妇是个比较老实憨厚的，听到婆母的嘱托，她答应的同时，还不忘替自己儿子正名一下。 “狗娃子今儿可老实了，都没见他瞎晃悠，更别提捣蛋了。” 村长媳妇也忍不住点头，道：“对，咱们狗娃算听话的了，不怎么调皮的。今儿更老实，都没咋出屋。” 村长一开始听了这话挺满意，后来越寻思越觉得不对劲。 “他没出屋？是没出哪个屋，你们知道吗？” 村长媳妇婆媳俩二脸懵逼：“还能是哪个屋，东屋\/西厢房啊！” 同频的话里出现不同的声音，婆媳俩对视一眼，双方眼里都是懵逼。 村长一见这婆媳俩的蠢样儿，就来气，低声吼道：“还不快去找！” 婆媳俩一个激灵，迅速行动。 一个东屋，一个西厢房，不到几息的功夫，又跑过来，两脸讪讪对着村长。 村长脸色铁青：“人呢？” 村长媳妇儿婆媳俩，一个两个的都是连连不楞头。 房子一共丁点儿大，那么大一个孩子还不好找？ 可是东屋和西厢房没有，剩下的地方，她们都不敢想了。 村长儿媳妇嗫嚅道：“会不会，会不会狗娃子跟着村里的孩子出去玩儿了？” 村长深吸一口气，不敢冒那个险。 他们自己把孩子找出来，总比被贵人扔出来好。 “再去找！” 村长媳妇儿去了东厢房，村长儿媳妇就挪到正房西屋了。 她扒着门一看，谑，好家伙，在人家一家三口之外，拿着块糕点吃的满脸糕点屑的，不正是她儿子吗？ 村长儿媳妇一脸崩溃。 可她能怎么办？ 自己生的蠢儿子，爬着她也要给他薅出来。 于是，她悄悄的把门推开，营造出一种门被风不经意吹开的假像。 自己匍匐前进，越过门坎卡肚子疼的都没吭声。 狗娃子拿着高兴，正在看一场凄美又动人的重逢场面，他沉醉的都忘了吃了。 突然一个大力袭来，他被卷进了一个钢铁般的怀抱，眼前一片黑暗。 第47章 等他再睁眼的时候，眼前爷爷奶奶，爹爹娘亲都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什么叫从梦想掉进现实，眼睛一闭一睁，就是了。 小风一吹，狗娃子终于意识到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手里拿着的半块桂花糕，他是颇为尴尬。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想做点儿什么。 比如喝一口水，比如把手里的吃食再往嘴塞一口。 村长看着还在吃的小孙子，气都不打一处来。 “你还吃？你还有心思吃？！” 小孙子尴尬道：“我，我，我没想吃的，爷爷，是，是嘴有自己的想法。” 村长一家：“……” 村长都要气笑了。 “那是谁让你进那屋的？难道也是你的腿有自己的想法？” 狗娃子忙不迭地点头，一脸认同道：“对对对，我当时没想进去的，不知道怎么就控制不住了。” 村长气坏了，他抄起小孙子就往后院走。 “走，我今天就让你涨涨教训，我让你狡辩。” 狗娃子吓得哇哇大叫：“爷爷，爷爷，你不要打我啊！” 村长：“你给我小点儿声，冲撞了贵人，打死你我们都拦不住！” 狗娃子：“那爷爷，你别打我行不行！” 村长：“不行！我的手它也有自己的想法！” 狗娃子：“……” 狗娃子到底是没逃了这一顿打。 不是村长一家大惊小怪，太小心翼翼。 实在是几年前他们去县城，亲眼看见一个贵人当街纵马，撞了人不说，还怪那人挡了他的路，导致比赛失败。 气怒下马后，把那人给抽的昏死过去。 听说那小贩当天夜里就发高热死去了，但最后也没听说他家里人告官报案啥的，只是不了了之。 村长理解那小贩家里人的做法，却难免悲愤。 这些贵人，他们惹不起，只能尽量躲着。 不然碰上了，就是死路一条。 幸好他家的贵人宽容，不然就是要了他们全家的命，他能去哪里说理去？ 一顿打，让小孙子吃个教训，那也值了！ 西屋。 沈临枫眼里流着泪，满心都是刚醒的妻子，倒是没发现刚刚的小插曲。 只有沈今安看到了，但她也没在意。 眼下，她也沉浸在她父母的动人爱情里。 苏芸禾看着沈临枫，脸上挂着柔柔的笑。 俩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说出来一句话，只痴痴望着对方。 看到哭成狗的沈临枫，苏芸禾一脸温柔。 “真好啊，枫郎，我终于见到你了。” 沈临枫流着泪，紧握着她的手点头。 苏芸禾：“只是有点儿可惜，把安儿一个留在世上了，是我们做父母的不是。” 沈今安：“……？？？” 哈喽啊，我的亲娘！ 你看不到旁边那么大的一个亲闺女吗？ 沈今安实在受不了他们两眼凝望彼此，再插不进任何人氛围。 插不进她就硬插，硬是凑到苏芸禾的眼前，她拿着手指着自己，道：“娘，你看看我啊！我在这儿呢！” 苏芸禾一脸惊讶：“……呀，你怎么也来了呀？” 沈今安：“……” 不好意思哈，是我多余了呢！ 苏芸禾只悲伤了几秒，随后又释然道：“算了，不管在哪里，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好了。” 沈临枫只会哭着点头，攥着媳妇儿不松手。 媳妇儿没醒时，他是八面玲珑，处事圆滑的沈大人。 媳妇儿醒了，他可好委屈啊！ 要媳妇儿的亲亲抱抱才能好！ “你都睡了好几天了，也不说睁眼看看我！” 沈临枫带着哭腔委屈道。 苏芸禾一如既往地温柔安慰他：“是我的不是了，以后我天天看你。” 沈今安：“……” 我不应该在床上，我应该在床底。 第65章 给爹娘做饭 大概是沈临枫也觉得自家小女儿也有点儿多余了，他眼睛专注地看着媳妇儿，嘴巴却对女儿道：“安儿，你先出去，告诉厨房，今儿多做几个菜。你娘刚醒，得吃软和的，一定要熬上一锅鸡丝粥。” 沈今安：“……” 认命地下床，去给爹娘加餐。 她爹还没脱离侯府贵公子那一套呢，还“告诉厨房”。这农家饭都讲究实在节俭，原则是如何用最少的食材做最多的饭。 以这个原则，怕是无法满足她爹的标准。 为了庆祝她娘醒过来，为了让她爹娘好好谈情说爱，她今天就下这个厨。 “吴大娘，你跟杜婶婶来帮一下我，我爹要添菜，你们应该不大会，我来教你们。” 村长儿媳妇杜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连后院挨打的儿子都顾不上了。 “你才这么点儿大，都会做菜了？” 沈今安一脸淡定：“因为我娘身子弱，吃食上要注意，我又喜欢做菜，便经常在厨房待着。” 杜氏张大嘴巴赞叹：“不愧是贵人家的孩子，脑袋瓜子就是聪明，做菜看看就会了。” 吴大娘“啪”的一下，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什么鬼话都往外秃噜，你那都是什么破词儿啊，还脑袋瓜子！那叫头脑！不会说话就闭嘴，别说粗话冲撞贵人。” 沈今安笑了，安抚道：“吴大娘，没事儿的，杜婶婶老实憨厚，为人实在，我很喜欢她。” 听沈今安这样说了，吴大娘尴尬一笑，也不再骂儿媳妇。 当然，她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骂。 杜氏就更是了，突然被夸，嘴角不自觉的疯狂上扬，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一对婆媳，外加一个田姨娘，围着沈今安在灶房，干出了一种热火朝天的架势。 沈今安看了一下她爹买的食材，又问了问吴大娘家里菜园子都种了什么，略微一合计，便想好了菜谱。 鸡胸肉剁成肉泥，给她娘熬粥。 剩下的鸡肉切块，做一道小鸡炖蘑菇。 新鲜的大鲤鱼活蹦乱跳，但明面上现有的材料太少，直接选择清蒸。 她爹买的猪肉虽然是半扇，但还连带了四个猪蹄，外加一个猪头。 猪耳朵割下，做成一道黄瓜拌耳丝。 四个猪蹄黄豆焖，再切上一盆上好的五花肉，做红烧。 最后，再炒一个韭菜鸡蛋，蒜蓉青叶菜。 沈今安个子只比灶台高不了多少，所以她没动手，都是让田姨娘掌勺炒菜，她只动嘴指挥。 杜氏就负责烧火，以及当观众。 吴大娘负责打下手，端盘子递碗，洗菜涮筷。 嗯，还有时不时的震惊发呆。 菜谱也是珍贵的方子，如今想当厨子都得去城里认师傅。 她万万没想到，自家的厨房有一天还能做上这种“大师”级别的菜。 一开始，她还怕人家忌讳，几次三番在沈今安放调料的时候给儿媳妇使眼色。 个呆头鹅，这个时候就别看了！ 谁知道那儿媳妇的眼珠子就跟粘在了那锅里一样，一眨都不带眨的，鼻子跟着猛劲儿吸。 后来她见沈今安二人也不像是忌讳的，索性自己也不管那憨货儿媳妇了。 主要是这味儿太香了，一阵接一阵的，熏的她神魂颠倒，也分不出心神去管儿媳妇了。 一众人在灶房里忙活，为苏芸禾的清醒准备庆祝。 西屋。 沈临枫这对夫妻俩正缠绵悱恻。 沈今安离开西屋的那一刻，沈临枫就忍不住扑到苏芸禾的身上，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当然，发狠也只是三秒中的事。 一碰到苏芸禾，不管情绪如何，最终，他都会沉醉在苏芸禾的温柔中，柔情似水。 察觉到苏芸禾可能会喘不过来气了，沈临枫才放开她，轻轻拉开一点点的距离。 “阿禾~阿禾~” 爱到深处，大概是只会呼唤你的名字，千言万语，闷在心中。 苏芸禾柔柔地看着沈临枫，眼里都是满足。 她喃喃道：“原来，死亡也并没有多可怕。我不仅能见到你，还能感受到你的拥抱，你的亲吻，你的爱意。其实，这就够了。” “不对，我们还远离了那些尘世喧嚣，女儿也跟着我们在一起，真好，真好。” 听着苏芸禾的絮絮低语，沈临枫才反应过来，原来苏芸禾以为他们现在都是死人啊！ 他哭笑不得：“我的傻娘子啊，我们都好好的活着呢，你醒了，我也回来了。以后，我就陪在你的身边，哪儿也不去了。” 苏芸禾听到他的话，足足愣了好几息。 反应过来之后，才一脸惊讶地看着沈临枫，激动开口：“相公！相公！你没有死，你真的没有死！” 沈临枫看着苏芸禾激动的样子，眼里闪着泪花安慰：“没有，没有，我们尚未白头，我怎敢死去？” 第48章 苏芸禾这才突然情绪上涌，紧紧抱着沈临枫，嚎啕大哭。 “啊啊啊……你没有死为什么不早点儿来找我？呜呜呜……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知道我的心有多苦吗？呜呜呜……你这个混蛋！我讨厌你，我恨你……” 这是苏芸禾第一次骂沈临枫，沈临枫心疼坏了。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阿禾乖，阿禾不哭了，你身子弱，容易哭伤了身，相公心疼……” 苏芸禾才不管他心疼不疼，她这一次就要任性，抱着他哭个痛快。 沈临枫一手抱着娇妻，一手急的想给她擦眼泪。 可苏芸禾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就是不出来，急的他满头大汗，没辙的一下一下亲吻苏芸禾的额头和秀发。 直到苏芸禾哭爽了，才慢慢停下，沈临枫这颗心也算是不再跳高了。 “我的娘子啊，你真是想要了相公的命啊，你知道你哭成这样，相公多难受吗？” 沈临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低开口。 苏芸禾傲娇的“哼”了一声，故意道：“就要让你难受！谁让你不早点儿回来，你只知道你难受，却不想想我的难受。还有安儿，她才八岁，家里没个顶门立户的，我又支楞不起来，她小小年纪，就扛起一个家。 这一路，她不仅要对抗着外面的危险，还要警惕着老夫人那边的找茬。 你知道，看着她小小个人儿，一夜之间长大，我的心有多痛吗？” 第66章 流放背后的真相 沈临枫猜的到她们娘俩的艰难，却不知道这一路具体的事。 只如今听苏芸禾提这么一嘴，他就觉得心又开始揪起来。 “是我的错，是我对不住你们母女！” 苏芸禾两手揪着他的衣领，假装发狠道：“好，既然你承认是你对不住我们了，那你还不赶紧把你这段时间的去向从实招来！若有隐瞒，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临枫看着她这个小样儿，只觉得颇为好笑。 她自己以为自己是头发狠的小老虎，实际上却像一只傲娇的小花猫，沈临枫只盯了两眼，心头就开始发热。 他认命地叹了一口气，扬起手，又把苏芸禾按在自己的怀里。 眼下情况不合适，还是让她在自己的怀里更保险一些。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道：“真的，要我全都说吗？” 苏芸禾小小的拧了他一下，道：“当然，必须全都说。” 沈临枫：“好，但凭夫人吩咐。” 沈临枫是个听媳妇儿话的，媳妇儿有令，他莫敢不从。 于是，在这个昏暗狭小的农家小屋里，沈临枫抱着妻子，像哄着婴孩那样，一边晃悠，一边将自己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沈临枫当日从寒山寺下山后，便遭遇了一场刺杀。 他调回京城短短三年，已是刑部侍郎，正四品大员。 当朝最年轻的侍郎大人，没有站任何一派，就已经得罪了很多人了。 若宣平侯府是个强有力的靠山，大概朝中几方都会忌惮，对沈临枫持拉拢态度。 可有眼的人都能看出这侯府是个什么货色。 不足为惧的玩意儿，当然不需要多费什么心思。 若觉碍眼，铲除就是。 没有人给沈临枫当靠山，他在朝中，全凭自己的聪明才智，世故圆滑平安至今。 可前段时间，三皇子结党营私，意图谋逆的事情被皇上察觉。 可能是先太子的事情太过惨烈，皇上顾念旧情，就没想在这个儿子身上大动干戈。 哪成想，三皇子自恃甚大，觉得皇帝昏庸，没有发觉。想来一招祸水东引，金蝉脱壳。 沈临枫一直在搜集三皇子栽赃宣平侯府的证据，想找个机会私下里给皇上。 没想到竟然走漏了风声，被三皇子发现，派人刺杀他。 只要他死了，证据呈不上去，宣平侯府几百口人，就可以当他三皇子府的替罪羊了。 他爹宣平侯确实胡涂，曾经还给三皇子送过几万两的银子。 可那银子再不入三皇子的眼，他也不该拿老实人下手，让窝囊废背锅。 沈临枫双拳难敌六手，最后跳下悬崖，才躲掉追杀。 他掉下悬崖后，被离家出走的红樱所救。 她医术还行，虽然下手没轻没重，但效果却是不错。 沈临枫找她要了一味顶药，吃了之后二十四小时内，能痛感全消，但过了时间，病痛会以十倍的代价回馈回来。 但事出紧急，沈临枫再恨侯府，也不能眼睁睁真看着侯府被灭族。 那里，还有他的妻女。 于是，无视掉红樱一天三遍的“求婚”，他吞了药就往皇宫赶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倒是坎坷的进了宫，面了圣，呈上了证据。 可皇上的儿子明明有了替罪羊，你巴巴的上去澄清，不是逼着皇上处理自己的儿子吗？ 但沈临枫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不过是在赌，跟皇上赌，跟老天爷赌。 好在，皇上归根到底，算是个明君。 让他跪了半天后，就把沈家砍头的圣旨，换成流放了。 皇上也明说了，你沈家虽然没犯大错，但贪墨、贿赂是事实。 滚去边关干几件大事让朕消了气再说吧！ 这相当于帝王的一个不算承诺的承诺，能不能回来，看你本事和表现。 沈临枫得到准话，才放心的晕过去。 被皇上派人送出来后，就被宫门口的红樱接走了。 此后的时间，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那药的后遗症爆发，每日都让他疼痛难忍，疼的晕过去，又醒过来。 后来，红樱就给他吃一些蒙汗药，让他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也让他的痛感变钝。 就这样，被折磨了小半个月，后遗症才渐渐消失，他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身子能下地的那一刻，他就立刻去城里他的私产铺子支取银子。 拿够了银票，买了一匹马，就开始追流放队伍。 红樱没处可去，也没别的事儿干，就跟着他一起来了。 好在日夜追赶，终于在她危险的时候抵达。 沈临枫说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后怕又感激的抱着苏芸禾，感叹：“幸好我赶上了，幸好。” 说着，拥着苏芸禾的怀抱又紧了一分。 苏芸禾听罢，也是一阵后怕。 她紧紧地抱着沈临枫，抬头看着他，泪眼盈盈。 “相公，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坎坷的事儿，我还跟你闹，我太不懂事了。” 沈临枫抱着她，爱怜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才没有，我的阿禾才没有不懂事。我的阿禾最乖了，她有好好的等着我。” 苏芸禾没敢提自己几番寻死的事情，赶紧心虚地转移了话题。 “红樱姑娘救了你，如果她一心想嫁你——” “不要说！” 沈临枫情绪瞬间激动，他打断苏芸禾，一脸受伤地看着她。 “阿禾，你不可以再推开我了！你不能再同一件事上伤我两次！” 苏芸禾心虚地低下了头，嗫嚅道：“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她既然救了你一命，咱们得该报恩。” “报恩也不是必须非要这样报的，报恩有千万种方式，为何偏偏要这样？别说她只是想嫁个男人，不一定非要是我。便是非我不嫁，我也不会再娶。大不了让她给我一刀，把命还她就是了！” 沈临枫负气开口。 苏芸禾赶紧捂着他的嘴，浅浅责怪道：“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们都活下来多不容易，不许再诅咒自己了。” 沈临枫负气地转了一下身，委屈道：“你不要我，还管我的死活干嘛？” 苏芸禾抱着他哄道：“我没有不要你，我要你啊，你是我的相公，我不要你要谁？” 第67章 顺带的 “你要我，干嘛还要推开我？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这样做，我会有多伤心吗？” 沈临枫眼眶微红地看着她。 苏芸禾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几息，缓缓道：“我知你心中的芥蒂，但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尤其是在侯府被流放后，我不得不再一次感慨庆幸。幸好你当初纳了田姨娘，不然，不然我的安儿连个依靠都没有了。” 沈临枫气恨地咬着后槽牙，瞪着眼看她。 “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是我不是已经妥协过了吗？你答应过我的，只此一次。安儿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既然把她带到世上，就要为她打算。所以上一次，我没有办法。可是现在不过是报恩，凭什么还要牺牲我？” 沈临枫的前半生，可以说是坎坷至极。 生母早逝，生父胡涂，继母狠毒，侯府落魄。 他从小跟在祖父身边长大，严密的保护中，伴随着严格的教导和振兴侯府的重任。 第49章 他的前半生，几乎没有喘息的时候。 直到做了官，外放到扬州，遇到了苏芸禾，他黑暗的人生仿佛才照进光亮。 苏芸禾是他的一生所爱，今生挚爱，唯一的爱，是他生命的信仰。 所以，苏芸禾当初以死相逼让他纳妾的举动，无疑是在往外推，是在放弃他。 作为纯爱战士的沈临枫，哪里能那么轻易释怀。 苏芸禾也是没想到这件事给沈临枫带来的阴影那么大，她还觉得田姨娘挺好的呢！ 但眼见着沈临枫的眼泪啪嗒啪嗒掉，苏芸禾赶紧中止这个话题，上前哄相公。 “哦，哦，别哭了嗷，是我的不是，让相公难过了，阿禾给相公赔礼了。” 沈临枫傲娇地把头转到一边，表示自己还没消气。 可是手却紧紧抓着苏芸禾，生怕她真不哄自己。 苏芸禾笑了一下，自家相公闹脾气时候这么样子，她早就一清二楚了。 但相公是自己惹的，她跪着也要把人哄完。 亲亲抱抱都用上了，见沈临枫的态度好转了一些，苏芸禾才又转移话题道：“对了，你当初给安儿求平安符呢？昭明大师开过光的平安符，肯定好用。” 沈临枫一把搂住苏芸禾，傲娇道：“哼，那当然好用，也不看是谁求来的。” 苏芸禾好笑地应和道：“是是是，是我们文武双全，玉树临风的沈大人一心一意求来的，肯定能保佑我们的女儿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 所以，那平安符呢？快让我来开开眼。” 沈临枫瞬间有点儿心虚，抬手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 一见他这样，苏芸禾就知道，他肯定有事瞒着自己。 “怎么回事儿？平安符丢了？” 苏芸禾焦急道。 沈临枫见不得她着急，赶紧安慰：“没有没有，平安符在你心口放着呢！” 苏芸禾不明所以，立刻拿出来看。 “给安儿求的平安符，为何放在我身上？若是我把福气用了，安儿戴上该不管用了。” 不得不说，苏芸禾就是再懦弱胆小，再愚昧无知，可她一颗爱孩子的心，不比旁人轻。 沈临枫嘴这么一秃噜，东风压倒西风的局势又开始转变。 他答应过苏芸禾，永远不会欺瞒她什么。 所以到这个时候，自然也实话实说。 “没事儿，这个是特意给你求的，你安心戴着就是。” 苏芸禾疑惑：“给我求的？你不是去给安儿求平安符的吗？怎么还给我求上了？” 说到这个，沈临枫心虚中又带着一点儿得意的开口道：“哦，我刚到山上，有个老和尚就在寺门口等着我。 见到我的面，就塞给我一块玉佩，说他知我心中所求，拿着玉佩离开，一切能顺我心意。 我本来将信将疑，后来知道他是昭明大师，赶紧跪下给他磕了几个头。 虽然他已经说了安儿会没事，可我来都来了，不求个平安符走，岂不是白来？ 于是磕到第九个的时候，他就给了一个开过光的平安符。” 本是来叫爹娘吃饭，结果听了个完全的沈今安：“……” 好家伙，实锤了，她就是顺带的！ “爹，娘，饭做好了，该吃饭了。” 沈今安深呼吸一口气，对着这对不靠谱的爹娘礼貌喊道。 苏芸禾赶紧从沈临枫的怀里出来，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个端庄的母亲，而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娇妻。 沈临枫脸皮厚，一点儿也不会觉得在孩子面前夫妻亲密有多羞耻。 适逢苏芸禾清醒，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被沈今安打扰，他也是高兴道：“哎，知道了，安儿去玩吧，爹爹一会儿就出去。” 苏芸禾虽然醒了，但身子还是虚，他没打算让她下床，寻思着自己出去把饭给她端进来吃。 东厢房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菜和饭，就等着沈临枫夫妻俩过来吃。 村长一家子没敢露面，男人都找借口出去了，女人拘着孩子，一起闷在正房东屋里。 田姨娘抱着沈三郎也躲在东厢房的南屋，敢坐在桌子边等的，就红樱和沈临城两个。 红樱一边吸着鼻子，一边狠狠地咽着口水。 “好香啊，这就是那些勋贵世家过的日子吗？天天能吃上这么多好吃的，怪不得那些人拼了命的要入朝为官。” 沈今安没法跟她解释，这菜这么香不是世家大族的常态，而是她偷偷摸摸放的调料啊！ 沈临枫过来，跟几人打了招呼后，就拿了一个托盘开始分拨菜和粥饭。 “你们先吃吧，我把菜给阿禾端过去，我们两个就在西屋吃了。” 沈今安知道她爹娘久别重逢，肯定是要黏糊几天的，点点头表示理解。 沈临城是个兄控，在他眼里，大哥做的事儿就没有不对的，自然不会介意。 唯有红樱，暗地里撇撇嘴，等到沈临枫端着菜走了，她才悄悄翻个白眼，冲着他的背影吐个舌头。 现在这么爱有什么用？ 还不是纳了妾！ 呸！ 第68章 墙外的怨种 沈临枫不在，她们吃饭倒也自在。 沈今安去把田姨娘和沈三郎叫了出来。 屋里，沈三郎正在嗦咯自己的大拇指解馋。 他也是没玩意儿可以吃了，不堵上点儿嘴，他怕自己的口水流出来。 见姐姐进屋叫他们出去吃，他的眸子一下子亮起来。 刚要兴奋地离开他姨娘的怀抱，想到田姨娘的叮嘱，又坐回来，征询地问道：“姨娘？” 田姨娘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走吧，出去吃饭。” 一大桌子的菜，量都不少，他们三个大人，两个娃娃也吃不完。 更重要的是，人家村长媳妇婆媳俩在灶房帮着她忙活半天了，到吃饭的点儿了，不叫人家太不应该了。 沈今安甚至生出一种自家“鸠占鹊巢”的感觉。 东屋。 狗娃子流着口水，看着他奶奶，祈求道：“奶奶，我不出去偷吃，我就去闻闻味儿好不好？” 村长媳妇儿攥着他的左手，一脸严肃：“不行！” 狗娃子转头，对着攥着他右手的娘道：“娘，你信我，我真不出去偷吃，你松开我吧，你攥的我手疼。” 村长儿媳妇谨遵婆婆的命令，紧紧攥着儿子的手，脸如包公。 “不行！” 下一秒，她自己也忍不住冲着婆婆没出息道：“娘啊，那红烧肉啥味儿啊？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呢！” 吴氏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儿道：“看你那副德行，家里短你吃了？你没吃过肉？那肉还能有啥味儿？不都是一个味儿！” 杜氏狠狠地咽了咽口水，默默想着： 家里确实没短过她吃喝，一年也能吃上几回肉。 可她感觉大锅炖的肉跟那沈小姑娘做的红烧肉，不是一个味儿。 唉，一会儿她们吃完了，自己能捡她们吃剩的汤沾口馍馍吃就好了。 祖孙三代人都在沉默的幻想着，沈今安就这么出现了。 “吴大娘，杜婶婶，你们过去跟我们一起吃吧！” 杜氏发誓，她这辈子没觉得“杜婶婶”这个称呼这么动听过。 她噌的一下从床上跳下来，攥着儿子的手都忘了放，就要往外冲。 “咳咳咳……” 吴氏的一阵咳嗽打断了她野狗一样的冲锋，她顿了一下，就赶紧坐在床上，等着婆婆发话。 吴大娘到底是吃了更多年的饭，头脑还比较理智。 “沈小姐，我们不去了，你们吃吧！” 她觉得贵人只是客气，怎么能跟她们这些粗人一起吃。 沈今安劝道：“一起去吧，那么多菜，我们也吃不完的。” 吴大娘笑了：“那都是好菜，吃不完下顿吃也行啊，不会等到它坏的。” 沈今安人小，见劝不动她们，直接跑回去找了红樱来助阵。 红樱忙着啃猪蹄呢，哪有心思整这么多叽叽歪歪。 筷子一放，直接走到东屋，一手扛上狗娃子，一手拽着杜氏往外走。 “吃个饭还磨磨唧唧的，咋滴，有好吃的不乐意吃啊？” 杜氏可喜欢她的“强迫”了，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走了。 吴氏在后面看的眼皮子直跳。 这个蠢娘们儿，眼里只有吃的，一点儿正经心眼子都不长。 她害怕儿媳妇犯蠢，冒犯了贵人。 没法子，她也只能跟过去。 好不容易才把这群人安置到桌子旁，红樱终于松口气。 “这回能顺顺利利吃口好菜了吧！” 说着，夹起一块猪蹄就开始啃。 沈今安不好意思道：“村长大爷和李三叔呢？” 吴氏赶紧道：“他们有事儿，都出去了。” 沈今安点点头，道：“那好吧，咱们给他们留出一份菜来，剩下的，咱们就自己吃吧！” 第50章 吴氏没想到贵人还想的这么周到，赶紧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 红樱：“怎么使不得？是不是瞧不起我们？” 吴氏都要吓死了：“没有没有，贵人说笑了，我们怎么敢啊？” 红樱满意点头：“没有就行，赶紧吃！” 这一顿饭吃的，吴氏是心惊肉跳。 菜真的很好吃，但心也跳的非常快。 真是痛并快乐着！ 再看一眼旁边那没心没肺的儿媳妇，吃的满嘴流油，美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这个时候，吴氏也有点儿羡慕起缺心眼的人了。 至少是真的不会胡思乱想啊！ 至于那被惦记着的村长父子俩，他们到底在哪里呢？ 嗯，他们正在家里的墙头外面。 就像是村里谁家炖肉了，村里其他人也会端着饭碗来到这家院墙外，闻着肉味儿，感觉更下饭。 他家条件是村里最好的，一向是别人来他家院墙外闻味儿。 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还有他们父子俩蹲在墙外，闻自己家饭香味儿的时候。 幸好现在家家户户几乎都有“贵人”要伺候，不怎么有人出来。 不然看到他们父子这样，真是丢了大脸了。 村长儿子馋的肚子咕咕叫。 “爹，啥时候能回家啊？我饿的眼睛都冒金星了。” 村长吧嗒一口旱烟，没好气儿道：“饿饿饿，你饿死鬼托生的？早上不是吃过饭了吗？还饿成这样？” 村长儿子哭丧着脸：“爹啊，你也说了是早上吃的，这都晌午了，可不是饿嘛！再说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饿不是正常吗？” 村长实在没忍住给了他一下子，“你都多大了？还半大小子？你儿子都快成半大小子，你还在这儿给老子装嫩？说自己是饭桶就得了！别找那么多借口！” 村长儿子：“……好，我是饭桶，爹，我饿。” 村长：“……” 所以说，他生这些个糟心的儿子到底有什么用？ 天天饭饭，饿饿。 一道土墙，隔着内外不同的悲喜。 墙外怨种，饥肠辘辘对惆怅。 墙内佳人，美味佳肴欢颜笑。 等到沈今安等人吃完了饭，桌子上还剩了一个盆底的红烧肉，以及半盆黄豆和几块猪蹄。 幸好吃之前，田姨娘听沈今安的话，把所有的菜都给他们父子留了一份。 不然这残羹剩饭的，也太不礼貌了。 吴氏吃完了这一餐，也不觉得别扭了。 她觉得吃完这一顿饭，能吹下半辈子。 见沈今安几人都放下筷子，赶紧招呼着儿媳妇一起收拾盘子和碗筷，丝毫不敢闲着。 把家什都收拾下去，吴氏让儿媳妇刷碗，她才悄咪咪的跑出去找儿子和自家老头子。 出去一看，那父子果然没走远。 “快回来吧，我们吃完啦，你们去吃吧！” 吴氏的脸上扬着大大的笑容，看的村长那叫一个不得劲。 这叫个什么话啊？ 听着好像让他们父子俩去吃剩饭似的。 自古以来，都是男人坐桌，女人吃剩。 今儿这一遭，算是让村长体会了一把新鲜。 第69章 美餐一顿 大环境如此，即便是不那么大男子主义的村长，也会觉得不得劲。 他们等着贵人吃也就罢了，为啥自家婆娘还把他们抛在脑后，自己跑去跟贵人大吃大喝？ 村长郁闷。 不过他的郁闷在看到自家婆娘端出来的一溜菜时，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你，这……你不会是……” 吴氏瞪他一眼，没等他说完，就没好气儿地打断道：“想什么呢？这是贵人给你们留的。” 村长心下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是老妻见贵人做的饭好吃，偷着留下的呢！ 吴氏跟他半辈子的夫妻了，他一个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忍不住埋怨道：“你想什么呢？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我有那么虎吗？” 村长笑笑不说话。 她没那么虎，那憨货三儿子随的谁？ 反正聪敏好学的小儿子肯定是随自己的。 吴氏给父子俩准备好了碗筷，李三就忍不住甩起筷子大口吃起来。 “我滴娘啊，这也好吃了！” 村长看三儿子那副没出息的样儿，就觉得丢人。 可轮到自己，筷子夹的也不满。 娘嘞，这红烧肉，就是酒楼里那种吧！ 真香啊！ 吴氏看着狼吞虎咽的父子俩，心里莫名其妙地带了一点自豪和优越感。 这菜，可也有烧出的一份功劳呢！ “怎么样儿？好吃吧！” 李三不住地点头：“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村长也矜持地点头，脸上尽是满足。 吴氏看父子俩吃，自己又有点儿馋了，拿手捏了一块肉进嘴，又细细的品尝起来。 “你不是吃过了吗？怎么还跟着我们吃。” 村长道。 吴氏：“那跟着贵人一起吃饭，我就跟那个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能尝出好味儿来嘛？哎呀，现在再吃，我算是明白一个事儿了。” 村长：“什么事儿？” “花骨朵儿底下死，真真是做鬼也风流啊！” 村长额头青筋直抽抽：“什么花骨朵儿底下死，那叫牡丹花下死，你不懂就不要说嘛！” 吴氏白了他一眼，道：“那不都一个意思嘛！” 村长无语：“那意思差老远了！关键是这话说的也不是说吃饭啊！你不知道就不要乱用！” 吴氏懒得理他这老古板的样子，又捏了一块红烧肉塞嘴里，扭着身子出去了。 笑话，她现在可是吃过贵人做饭的人，格局可不一样了，哪会跟他个老头子一般见识？ 村长还不知道自己这个一家之主，已经被老妻鄙视了。 没了“观众”，他倒是不顾体面的跟儿子开始筷子纷飞，打起架来。 等众人都吃过午饭后，沈临枫便准备去给苏芸禾煎药。 田姨娘见状，几次犹豫，到底上前忐忑开口道：“老爷，奴婢可以为夫人煎药。” 沈临枫并没看她，但也没有完全无视，只是面无表情道：“不必，阿禾的事情，我亲自来。” 这个反应，倒是也在田姨娘的预料之中。 她给沈临枫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不再碍他的眼。 以前沈临枫都直接把她当透明人，眼下还回她的话，是念着之前流放的情分。 无论如何，她到底是在危险来临时救了沈今安。 沈今安好好的，苏芸禾就好好的。 她们母女好好的，沈临枫便什么都好。 沈临枫是念着这份恩情的。 他或许也明白，田姨娘可能没有什么争宠的心思。 只是他不敢赌，一直小心翼翼，根本不允许她靠近苏芸禾母女。 经此一事，沈临枫也算是稍稍放下了心中的防备和成见之心。 田姨娘见灶房用不到她，便把众人的脏衣服敛罗敛罗，准备去村头的小河里洗一洗。 到这个时候，田姨娘才发现沈今安的衣服竟然那么干净。 “姑娘，你的衣服什么时候洗的？竟然这么干净？” 沈今安眼里满是心虚，面上却假笑道：“哦，我昨天晚上沐浴完就洗了一下。晾一晚上就干了。” 听到这话，田姨娘分外自责。 想必是昨天晚上天黑，她倒浴桶里的水时并没有发现。 “你才多大，以后这些事，吩咐姨娘来做就好。” 沈今安嘿嘿笑着：“嗯，我知道了，昨天晚上就是顺便了嘛！” 不想田姨娘继续这个话题，沈今安赶紧转移道：“我去拿点东西去看看杨柳婶婶，她生了个女儿。” 田姨娘惊喜道：“啊，是吗？这样的境况下平安出生，那孩子也是个有福的。杨柳大概是吃了不少苦，是该去看看。” 昨天她们都在担心昏迷的苏芸禾，也没心思去关心别的事情。 今儿苏芸禾醒了，她们才算是有心思正常生活。 得知沈今安有沈临城和红樱陪着，田姨娘也不再多说什么，拿着脏衣服出去了。 沈今安让红樱二人在院子外面等着，她进西屋假装去找东西。 苏芸禾还没有睡，靠着被垛在看沈临枫送她的平安符。 见沈今安进屋，她一脸慈爱。 “安儿。” “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苏芸禾：“感觉好多了，就是懒懒的没有什么力气。等娘身子好了，给你做桂花糕吃。” 沈今安凑过去，靠在她的肩膀撒娇道：“才不要娘那么累，爹爹买了很多桂花糕，够安儿吃了。” 苏芸禾笑眯眯地摸着她的头，眼里全是温柔。 沈今安说着，还到地上翻找了一下，把沈临枫买的桂花糕都拿出来。 第51章 “娘，你看，这么多桂花糕，我们怎么吃的完啊！” 苏芸禾哭笑不得：“你爹爹真是，怎么买这么多。” 那地上放着的，少说得几十包，真真是把人家摊子都包圆了。 沈今安两手撑着小脸，道：“要不，我给杨柳婶婶和姚婶婶她们拿几包吧！杨柳婶婶刚生了宝宝，得吃点儿好的。” 苏芸禾一脸惊讶，随后欣喜道：“你杨柳婶婶生了？是男孩儿女孩儿？” “女孩儿。” 苏芸禾：“女孩儿好啊，女孩儿贴心，知道疼人。” 沈今安笑道：“那当然，我不就是很疼娘吗？” 苏芸禾跟着笑道：“对，你就是娘最贴心的小棉袄。” 第70章 桂花糕 陪着苏芸禾说了几句话，沈今安从沈临枫买的一大堆东西里拿了六包桂花糕，又听苏芸禾的话，拿了一块比较柔软的布，用来给小孩子包裹。 走到堂屋，在门和墙的遮挡下，赶紧从空间里拿了一瓶事先装好的羊奶。 这是空间里袋装的羊奶，她找了一个没有字的陶瓷瓶，倒了几袋子进去。 借着沈临枫买东西的理由，拿了出来。 到了院子里，沈临城很自觉地过去把东西接了过来，三人往村尾走去。 路过村子的中路，又看见那个李四奶奶在跟人嚼舌根。 “哎呦，我跟你说在我家住的那几个贵人哦，听说以前看病都是叫太医的。太医你知不知道啊？那是专门给皇上看病的大夫！” 围在她身边的老太太适时露出震惊的表情，给了她极大的满足感。 有人真诚发问：“那她们那么厉害，怎么跑到咱们这里来了，还摔下了山？” 李四奶奶顿了一下，随后道：“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贵人每年都会出来游玩的，估计这回就是。” “那怎么有这么多贵人一起啊？” 李四奶奶：“贵人出行，肯定要带仆人啊！咋可能就自己一家？” 这话一出，算是打开了新思路。 老太太群里一片沸腾，有人慌不择口，道：“那，那咱们村里的人不全是贵人啊！谁家收的是仆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不管什么，都要攀比。 这种心理，就算是年过半百已经当了奶奶的人，也未能免俗。 听到这样的问话，有人立刻就撇清道：“肯定不是我家的，我家的肯定不是仆人。” “我家的也不是，仆人哪有拖家带口的啊！” “我家也不是……” 李四奶奶得意一笑，不屑道：“我看，老六媳妇儿家收的那几个肯定是仆人。早晨那会儿，他们的主子，还过去看了呢！” 造谣一张嘴，李四奶奶绝对有一张名嘴。 有人忍不住点头，表示赞同。 “是啊，不管谁家收的是仆人，反正村长家收到肯定是主子，是贵人。唉，我听我家那崽子说，早上那会儿驴车进村，可气派可风光了。哎呦，那大包小包的东西往村长家里搬啊！” “哎呦，何止啊，我亲眼看到的，那猪肉都是半扇半扇买，鸡鸭鱼都绑在一起往下拎。” “听说人家吃的都是细粮，买的都是成袋子的大米白面。唉，村长家可是走了大运了。也不知道跟着一起住，能不能顺带尝上几口。” 李四奶奶见众人的心思都转到了村长家，不高兴道：“那贵人脾气都是很差的，我家收的那几个人，不知道有多难伺候。人家有口吃的，怎么可能给村长一家？” 反正如果她是贵人，才舍不得呢！ 一群人正议论著，没想到当事人就这么出现了。 李四奶奶看到几人手上拎着的糕点，拿着鲜亮的布缎，登时眼睛一亮。 她殷切地凑上前，捏着嗓子道：“哎呦，几位贵人是去哪儿啊？老婆子我可以给你们带路。” 那谄媚的样子，哪里还有刚刚背后说人的不屑。 红樱大手一挥，潇洒道：“不必了，我们找的到。” 说着，牵着沈今安的手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别看她现在看不上沈大风那个“大渣男”，但对他闺女倒是喜爱的紧。 这小手牵的，那叫一个爱不释手。 几人脚程快，很快就把李四奶奶甩到后面。 等到几人都走远了，李四奶奶才恶狠狠地呸了一声。 “呸，什么东西！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高傲个什么劲儿？” 围着她的老太太们都不敢说话，倒是对面往外泼水的李三奶奶听了，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进院了。 妯娌这么多年，她还不知道这个老四媳妇儿是什么德行。 八成是没在人家手里捞到好处，就疯狂诋毁上了。 沈今安三人不知道身后的官司，来到村尾，进了李六奶奶的家。 院子里有两个小娃娃正在玩泥巴，沈今安早上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估计是当时还没醒吧！ 小一点的女娃娃三四岁的样子，大一点的男娃娃跟沈今安差不多大。 女娃娃拿泥巴做了一个圆圆的“馒头”，看了几眼，咽了几下口水，手便不听使唤的往嘴送去。 “啪”的一声，在到嘴边的时候被男娃娃打下。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能吃土不能吃土！” 女娃娃有点儿委屈，撇着嘴道：“对不起哥哥，我忘记了，刚刚没忍住。” 男娃娃也不是故意要那么严厉的，他歉意地摸了摸她的小脸，结果给她抹成了小花猫。 “唉，下次记住就好了，哥哥不是和你说了嘛，你身子不好，吃不干净的东西会生病。” 女娃娃乖乖地点了点头，沉默了几秒后，忍不住道：“可是……我饿……” 男娃娃：“……唉，哥哥也饿。爹爹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这回，能不能带点吃的回来。” 沈今安听的五味杂陈，忍不住拆了一包桂花糕过去，手拿着一块直接递到了女娃娃的嘴边。 “啊——张嘴。” 李小花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甜的味道，她觉得她做梦都没有梦到过。 看着眼前这个好像小仙女一样的小姐姐，她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巴，随后嘴里就被香甜的桂花糕点味儿爆满。 她情不自禁地大口咀嚼：“呜呜呜，好好呲，好好呲。锅锅，锅锅，窝做白日梦了。”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沈今安，就怕这个白日梦醒了。 旁边的李小虎却是满脸通红，紧闭着嘴一句话不敢说。 他既羞耻于妹妹的“愚蠢”，又害羞于一个同龄漂亮女孩儿的靠近。 这种复杂的情绪下，他还有点儿莫名的委屈。 为什么只喂他妹妹一个人啊？ 旁边还有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呢！ 这想法刚落，李小虎的嘴边也凑来一块。 萦绕在妹妹周围的香甜飘到了自己的面前，他愣愣的张嘴，终于也尝到了妹妹尝过的美味。 李小花懵懵道：“哥哥，你在我梦里也吃上好吃的糕糕了，看我对你多好。” 沈今安笑了一下，把整包桂花糕都塞到了她的怀里。 “这不是梦，是真的桂花糕。好好拿着，洗洗手去吃吧！” 第71章 取名字 沈今安只把这当成一个小插曲，却不知道，这年秋天的桂花糕，惊艳了一个人多少年。 屋子里，杨柳睡了一上午，已经恢复了不少元气。 夫妻俩守在床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新出生的小闺女，真是怎么看怎么欢喜。 见沈今安来了，才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笑着道：“二小姐来了，快坐快坐。” 新生命的降临，总是能给人带来几分希望。 沈云淮和杨柳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即便是在灰蒙蒙的环境下，也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气洋洋。 沈临城并没有进屋，沈今安一边坐下，一边对沈云淮道：“十一叔，我拿了桂花糕和布缎过来，你去外面找我小叔叔接一下吧！” 沈云淮忙不迭地点头，“哎”了一声，便出去了。 杨柳不好意思道：“劳二小姐费心了，您早晨刚给过我们银票，相公已经拜托五堂哥去镇子上采买东西去了，我们这边不用操心。” 恰好沈云淮抱着一怀东西进屋，也顺着杨柳的话头道：“是啊二小姐，您年纪这么小就让您操心这么多事。您放心吧，我们这么大的人了，能顾好我们这边的，绝对不给您拖后腿。” 沈今安笑着道：“你们能顾好是你们的本事，我想着你们是我的心意，况且，这也是我娘的心意，别推辞了。” 杨柳关切道：“大太太的身子可好？” 沈今安：“我娘现在状态还不错，况且我爹回来了，她的心病没了，身子只要将养着就好。” 沈云淮一脸惊喜，道：“枫堂哥回来了？枫堂哥没有死？真是太好了！” 杨柳没好气儿的啐他一口，道：“瞧你说的什么话？枫堂哥吉人自有天相，自然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什么死不死的！” 第52章 沈云淮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挠挠后脑勺傻笑道：“我这不是高兴傻了嘛，嘿嘿嘿。” 其他人可能无法理解，沈临枫的存在，在他们同辈当中是什么样的存在。 可以这么说吧，沈家全族同辈中所有的有志青年，都把沈临枫当成学习的榜样。 剩下那些心思不太正的纨裤子弟，每个人都笑话又同情沈临枫这个倒霉嫡子，可每个人的心里，也都想成为他，甚至超越他。 沈今安虽然不太了解，但见沈云淮那副有点儿后世粉丝头子的样儿，也多多少少有点儿明白过来。 合着这十一叔，是把她爹当偶像了。 她没再纠结这件事，见沈云淮捧着那个大瓷瓶，便道：“十一婶儿，这是我爹从镇子上买的羊乳，我听说喝羊乳对女人身子好，你多喝一些。” 杨柳有点儿羞涩，更多的还是感激。 她根本没有奶水，今天早上宝宝喝的还是李家婶子熬的米汤。 沈今安送来这一罐羊乳，简直是雪中送炭。 沈云淮也是感激地看着沈今安，道：“多谢二小姐惦念，我让五哥去镇上买鲫鱼了，李家婶子说鲫鱼汤下奶，我——” “去，什么话都往外说！” 沈云淮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柳红着脸打断。 沈云淮懵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一脸尴尬。 都是因为平时沈今安表现的太成熟了，他有时候总是忽略她的年纪，忘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沈今安也是有点儿尴尬，她不知道该不该跟他们说，自己啥都懂啊！ 好在杨柳迅速转了个话题，又把这件事略了过去。 “二小姐，宝宝还没有取名字，要不就由二小姐来取吧！” 沈今安连忙摆手，推脱道：“那怎么能行？给小孩子取名，不都是家中长辈的事嘛！” 她才八岁，哪有资格？ 沈云淮却也跟着道：“二小姐就别推脱了，她们娘俩的命都是你拉回来的，说是救命恩人都不为过，更何况取一个名字了。” 杨柳：“是啊，二小姐福泽深厚，我们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出生，我很害怕她……所以，我们希望二小姐能给她取名，也算是借着您的福气庇护了。” 夫妻俩一唱一和，倒是让沈今安不知怎么推脱。 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羞赧道：“那，那我就厚颜试试了。若是不好听，就当个小名吧！” 杨柳笑着看她，“二小姐随便取。” 沈今安想了想，道：“那就叫依依吧，杨柳依依，母女相依。夫妻同德，母女同心。” 杨柳夫妇俩皆是眼前一亮，惊叹道：“好啊，这个名字好！杨柳依依，母女相依！” 沈云淮兴奋道：“二小姐跟我想一块儿去了，我脑子里最先想到的名字就是这个。” 沈今安笑：“这证明我跟十一叔的品味是一样的。” 杨柳转头慈爱地看向已经拥有了名字的宝宝，开心道：“宝贝，我的好宝贝，你有名字啦，叫依依，沈依依，好听吗？你喜欢吗，小依依？” 小宝宝打了个哈欠，恰好发出了“嗯”的一声。 杨柳和沈云淮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喜，“她响应了，她说喜欢哎！” 沈今安：“……” 新上任的父母都这样吗？ 感觉好像没见过大玩具似的。 又坐了一会儿，沈今安便起身离开了。 红樱对生孩子的阴影还没散去，即便陪着沈今安来了，也没进屋。 三人顺着村路往回走，沈今安想着现在也没什么事干，不如回之前泥河冲下来的地方找找包裹。 虽然银票啥的都在她空间里，但衣服还有水囊那些杂物呢！ 倒不是必须非要找，只是眼下没事儿干，去碰碰运气罢了。 沈临城自然是随她干什么，红樱却一脸嫌弃的摆摆手，道：“我可不要再去打捞了，我捞人也就罢了，能造七级浮屠。那死物有什么好捞的，再买就是了。” 沈今安抿了抿嘴，迟疑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些死物里包括买东西的银钱。” 红樱迟疑一秒，果断道：“前面带路，赶紧去，晚了让别人捡走了可是吃了大亏了！” 她可以丢东西丢脸，丢人都行，但绝不能丢钱！ 第72章 小狐狸哭丧 沈今安哭笑不得。 为了给她往外拿钱找个合理的借口，属实是浪费红樱姐姐的感情了。 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山体滑坡那处走。 冲毁庄稼的泥沙已经被村民们或平整或拉走的处理了，道路不说畅通无阻，却也可以下脚。 只是抬头看向那山坡地时候，那入目一片狼藉的残酷，让人忍不住感慨大自然的无情。 坡底下已经有很多翻找的痕迹，看来也有不少人来找东西了。 红樱扼腕，一脸心疼。 “哎呀，咱们来晚了，恐怕东西都被人抢走了。” 沈今安安慰道：“没事儿，能捡到是幸，捡不到是命，就当出来玩儿了。” 但红樱也是个财迷，即便听沈今安这样说，她找起东西来也分外认真。 那架势，分明是不愿意一个铜板便宜任何人。 沈今安看到这般认真的红樱女侠，心里有点儿心虚，便踩着小靴子往上走一些，来个眼不见为净。 结果走走的，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嘤嘤嘤”的声音。 转头见红樱和小叔叔离自己都不算太远，她便大着胆子又往坡上走走。 等走过了那块大石头板，沈今安才看到被大石头遮挡住的场景。 放眼望去，满是泥土的地面上，一只遍体橙色的小狐狸两只爪子抓着一截脏污的包袱皮，“嘤嘤嘤”哭的可伤心了。 沈今安心里划过一丝异样，这小家伙，不会是在哭她吧！ 她试探地喊了一声，“小狐狸？” 那小狐狸哭声一顿，身子一僵，随后慢慢转头看向她的方向。 沈今安发誓，她竟然真的在一只小动物的脸上看到了“不可置信”“劫后余生”那种种复杂的表情。 只见小狐狸“嗷呜”的叫了一声，随后像小炮弹一样“嗖”的冲她飞跑过来。 “哎呦。” 沈今安接住跳到自己怀里，两只小爪爪紧紧搂着自己脖子的小狐狸。 它的冲劲儿太猛，自己差点儿从坡上撅过去。 看小狐狸这个反应，估计刚刚就是在给自己哭丧了。 沈今安哭笑不得，心里却是暖暖的，没想到这小东西这么有灵性。 她像哄孩子一样，慢慢捋着小狐狸背上的毛，轻声道：“噢，噢，别哭了噢，我没事。” 小狐狸却像个委屈的孩子般，哭的更大声了。 “嗷呜……嘤嘤嘤……” 小狐狸哭的声音太大了，把红樱和沈临城都吸引过来了。 红樱瞪着大眼睛，一脸奇怪地看着这一人一狐，惊讶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见到老乡了？” “噗——” 沈今安倒是没想到红樱女侠的想象力这么丰富，解释道：“这小狐狸曾经是我和小叔叔救过的，我估计是它找到了我们埋在泥河下面的包袱，以为我们死了，就伤心的哭了。” 红樱听地一愣一愣的，走过来摸摸它的狐狸毛，感慨道：“我的天啊，你这小狐狸，人还怪好嘞。” 小狐狸：“……” 小狐狸不想理这个蠢女人，把头埋在沈今安的脖颈处，只拿后脑勺对着她。 它也是害羞了，自己刚刚哭的那么伤心，没想到弄了个大乌龙。 它还以为这个小屁孩也跟它的父母一样，永远都要离它而去了。 想到这里，它的两只小爪爪又情不自禁的搂紧了沈今安的脖子。 感受到它的亲昵，沈今安又摸了摸它的头。 “这小家伙儿，估计吓坏了吧！没想到它还挺有良心，还记得我们。” 小狐狸傲娇地翻了个白眼，不满沈今安对它的评价，爪子却是诚实地又紧了紧。 它可不是普通狐狸好嘛，人家很有灵性的！ 这想法刚落，红樱这个大聪明就眼睛一亮，高兴道：“哎，这只小狐狸这么聪明，我们可以让它帮我们找包袱啊！” 沈今安：“……额，好像也不是不行，但我们看它愿不愿意吧！” 话落，沈今安就看向怀里的小狐狸，“你愿意帮我们找包袱吗？” 小狐狸翻了个白眼，有点儿不高兴。 什么愿意不愿意？ 本小姐可是都为你哭过了，你还对人家那么客气！ 显然没把人家当自己人！ 小狐狸傲娇的“哼”了一声，跳下沈今安的怀里，直奔刚刚找到包袱的地方。 红樱见它老老实实在那里坐着，便跟着过去翻了一下，果然找到了沈今安她们之前装衣服鞋子的包裹。 “天啊，你这小狐狸，可真厉害啊！” 第53章 小狐狸昂着头，鼻子里又发出“哼”的一声。 沈今安哭笑不得。 哭过之后，小狐狸又是一只傲娇的小公主了。 有了小狐狸的帮忙，沈今安等人的包袱很快就精准搜索完毕。 沈今安趁乱把银子放了进去，只粗略给红樱二人看了一眼，让他们知道自己找到银子就好了。 红樱是个心大的，沈临城是个什么都听小侄女的，二人根本没想过别的可能，只有万分的庆幸。 “太好了，找到了银子，还收获了一只小狐狸，咱们，满载而归！” 红樱振臂一挥，只觉得豪情万丈，心情舒爽。 她跟沈临城拿着脏兮兮的包袱，沈今安抱着毛躁燥的小狐狸，三人一起慢慢下坡了。 到了坡地，正好碰到了同样来找包袱的二房人。 二太太虽然带着沈锦柔，但她并没打算让沈锦柔干一丁点的活。 二老爷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他夫人说了，嫡女就得有嫡女的尊贵，从小培养，才能一直拥有贵女的气质。 他深以为然，深信不疑。 于是，上泥坡找东西的人，就是二老爷，苗姨娘，沈二郎以及沈晴。 沈今安三人下坡，他们上坡，倒是避免不了的相遇。 沈锦柔紧紧盯着她们手里的包袱，就想看看那里有没有自家的。 “二妹真是勤快，这么早就想着来拾东西了。也不知道都捡了什么，竟然拿这么多。” 红樱听不出这话的刺，更想不到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说话能带刺。 她咧着大嘴高兴道：“我们把我们丢的包袱都找到了，哈哈哈，不到两刻钟，全找到了！全靠小安儿，运气那么好——”收获一只这么可爱这么聪明的小狐狸！ “红樱姐姐，我们回去吧！我有点渴了。” 她下意识地不想让二房人知道小狐狸的聪明，便及时打断红樱。 红樱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听她说渴，立马道：“哎呦，安儿渴了，那咱们快点儿回去。” 第73章 给小狐狸洗澡 三人走远了，沈锦柔看着沈今安的背影，不甘心道：“娘，就这么让她们走了吗？万一她们也把咱们的包袱捡了呢？” 听到女儿的话，二太太的内心有点儿复杂。 虽然她真的很不喜欢沈今安，甚至忌惮，但她又奇怪地非常信任她的人品。 以她的性格人品，连一百两银子都不屑于昧下，又怎么会在乎她们那些不值钱的包袱呢？ 女儿这么想，是真的有点儿狭隘了。 她得赶紧转变女儿的思想！ 沈锦柔的成长有二太太操心，沈二郎的身后也有苗姨娘看着。 唯有沈晴，亲娘不在，亲爹不爱，嫡母不重视，拿的纯纯是炮灰剧本。 但小姑娘自有一套生存法则，心还挺大。 她伸着脖子看向走远的沈今安，忍不住道：“二姐姐怀里抱的是什么东西，我看着好像是红色的毛绒绒。” 沈锦柔没好气儿道：“你看错了吧，这山上全是泥，就是有毛绒绒的东西，也都沾染上泥了，哪有红色的小动物让你发现？” 沈晴被沈锦柔怼的不敢说话，心里有点儿奇怪。 大姐姐向来脾气好又温柔，怎么突然说话这么呛人？ 但她向来唯嫡母和嫡姐的命是从，被怼了就闭嘴，倒也不会多想。 反而是二太太，看到女儿的种种表现，更加忧心忡忡。 沈今安不知道二房人的种种心理，把小狐狸藏到怀里回家去了。 也是沈晴眼睛尖，小狐狸经过一系列的搜索行动，身上的毛发早就被污泥覆盖了。 沈晴能从脏污污的泥土中看出橙红色，可见是有双多么善于发现的眼睛啊！ 到了村长家，田姨娘正在晾衣服。 沈三郎把自己团成一团，就蹲坐在一边眼巴巴看着。 狗娃子屁股疼，坐不下，就在一边啃着桂花糕站着，主打就是一个陪伴。 见沈今安三人回来，沈三郎的眼睛瞬间亮了。 “姐姐！” 他起的急，小短腿本来就没什么力气，又蹲麻了，直接就是一个狗啃屎，屁股朝天脸朝地。 “呜呜呜，姐姐......” 田姨娘这个亲娘一点儿没有心疼娃娃的自觉，被逗的哈哈笑。 好在沈今安还有点儿当姐姐的样儿，赶紧跑过去把小三郎扶起来。 三郎顶着满脸泥污的小花脸，也仅仅是委屈一秒，就扬起了羞涩地笑脸。 “姐姐~” 沈今安看着沈三郎这个小模样，真是越看越喜欢。 把他扶起来后，便一手抱着小狐狸，一手牵着他往灶房走去。 小狐狸太脏了，得温点水给它洗洗。 沈三郎被姐姐怀里的脏污污毛绒绒吸引，早就忘了要控诉姐姐出门不带他的事情了。 姐弟两个外加后面跟着的狗娃子，三个小孩儿在大人的帮助下，往水盆里加好了温水，然后就开始给小狐狸洗澡澡。 小狐狸身上的毛都打了结，被污泥粘在一起，都是一块一块的。 沈今安把小狐狸轻轻放在温水盆里，干净的水瞬间变得浑浊，小狐狸舒服地眯了眼。 以前它都是在午后的河水里洗澡澡，那个时候河水是最温热的。 可那个时候也会有很多动物去喝水，它得警惕天敌，每次都洗的战战兢兢的。 眼下能舒舒服服的洗澡澡，真的好开心啊！ 尤其是小恩人的手抚摸在它的身上，真是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小狐狸正享受着沈今安的撸澡，突然，一双不同力道的小手也上来揉了两把。 “嗷呜？” 小狐狸瞪大了狐狸眼，转头没好气儿地看向小手的主人。 沈三郎被看的一顿，小手讪讪地收了回来。 在小狐狸“不善”的狐狸眼下，小三郎不知所措地看向沈今安。 “姐姐......” 它好像不太喜欢我...... 沈今安哭笑不得地看着这毛发浸湿后更显得瘦小的小狐狸，无语道：“你个头不大，脾气倒不小！他是我亲弟弟，你可不准欺负他哦！” 小狐狸的狐狸眼瞬间睁大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沈今安。 什么意思？ 本小姐可是为你哭过的，你竟然偏着这个小屁孩！ 沈今安眼睁睁看着那双狐狸眼盈满泪水，随后大颗大颗的啪嗒啪嗒往盆里掉。 旁边的小三郎都看懵了，急道：“姐，姐姐，哭了，它，它哭了......” 小狐狸何止是哭了，它流着眼泪，一下子从盆里跳了出来，粗粗的抖了一下身上的水，就作势要往门外走。 罢了，既然小恩人不看重它，它走就是。 沈今安简直绝了。 她竟然能看懂小狐狸每个举动背后的意思。 揉了揉抽动的额角，沈今安一把抱住那只以龟速往外移动的小狐狸。 “好啦好啦，你不要生气啦！我不是在说你，只是他年纪小，性子单纯好欺负，不像你，这么聪明有灵气。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要相亲相爱的，是不是？” 听着沈今安的解释，小狐狸“哼”了一声，高昂着狐狸头勉强接受。 虽然姿态做的很高傲，但身体却老老实实地被沈今安抱进盆里，又开始舒舒服服的享受。 沈三郎看小狐狸终于老老实实的洗澡了，大松一口气。 他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头，摸了摸小狐狸搭在盆沿上的小爪子，羞涩又开心地说：“不走，不走，一家人。” 小狐狸傲娇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小蠢蛋，话都说不利索，竟然得到小恩人这么多宠爱！ 哼！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小小的狐狸爪却是大方地伸了出去。 也罢，狐狸小姐今日心情好，就恩赐给他一只狐狸爪爪摸摸吧！ 狗娃子看着沈三郎实现了摸爪自由，眼馋的不行。 “我，我能不能也摸摸啊？” 小狐狸瞬间炸毛，狐狸眼瞪着他，“嗷呜”的叫了一声。 你算哪个小蠢蛋？ 以为狐狸小姐是随便哪个臭男人都能摸的吗？ 人家还是黄花小狐狸呢！ 沈今安看这架势，也知道够呛，只得对狗娃子遗憾道：“小狐狸看起来好像不太愿意。” 狗娃子遗憾地点了点头，不愿意就不愿意吧！ 这小狐狸这么凶，万一给他一爪子就不好了。 第74章 给小狐狸取名 身边只有两个小孩子，沈今安趁两个小孩儿的注意力都在小狐狸身上，意识从空间的卫生间里挤了一点沐浴露出来。 于是，两个小家伙就这么看着小姐姐揉啊揉，揉出了泡泡揉出了沫。 小三郎懵逼地看着全身被泡沫包围的小狐狸，懵懵道：“姐姐，白沫沫。” 狗娃子也是惊讶地看着沈今安，诧异道：“沈小姐姐，你给小狐狸身上抹了什么，怎么都是白色的沫沫？” 第54章 沈今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们还小不知道，这是贵族家里备着的澡豆，我爹爱干净，今儿去镇子上买了不少。” 沈三郎似懂非懂，狗娃子一脸震惊。 好家伙，大人\/贵人的世界是这样的。 最惬意的大概要属小狐狸了，它从来没有洗过这么舒服的澡澡，全身上下都是暖暖的，香香的。 被沈今安一通尊享搓澡服务下来，小狐狸洗掉了身上的泥污，又变成了一只华丽丽美俏俏的林中火狐。 洗完澡澡，就该吃饭饭了。 沈三郎和狗娃子一眨不眨的盯着美丽的小狐狸看，沈今安也没法子从空间里给它拿吃的，就在灶房翻了一下，给它拿了一个肉包子。 狗娃子瞪着大眼睛，吃惊地看着沈今安的举动，忍不住道：“我也想当狐狸。” 当狐狸太好了，能吃白面包子。 小狐狸傲娇地哼了一声，优雅地翻了个小白眼。 狐狸都是很聪明的好不好，你以为谁都能当呢？ 你个小蠢蛋！ 小狐狸一边大口吃着肉包子，一边心里鄙视着“愚蠢”的人类幼崽。 明明自己也还是个幼崽，却偏偏要蔑视别的幼崽。 且别看它个头小，饭量还挺大。 很快吃完一个肉包子，又眼巴巴地看着沈今安。 那眼神仿佛在说：小恩人快点儿投喂狐狸，不要逼狐狸跪下求你！ 沈今安神奇地好像能明白它所有的眼神含义，每每都要被这个小家伙搞的哭笑不得。 又给它投喂了两个肉包子，小狐狸才算吃饱喝足，张着小小的狐狸嘴打了一个小嗝。 至此，它算是赖上小恩人，加入这个家庭了。 小狐狸高傲地想着： 它可不是来混吃混喝的，是小恩人离不开它，它才留下的。 谁都不知道一只狐狸的内心戏会这么多，只当又多了一个家庭成员罢了。 如今他们都不缺钱，既然决定了养狐狸，必然不会短了它吃喝。 沈今安知道小狐狸聪明，以后相处必不可少，总不能还“小狐狸”“小狐狸”的那么叫，便让沈三郎二人也跟着想想，给小狐狸取个好听的名字。 沈三郎还没给别的生物取过名字呢，听到姐姐的提议，羞涩的试探道：“姐姐，毛毛好不好听？” 沈今安还没说话，小狐狸就“嗷”的叫了一声。 不要！ 沈今安一看它炸毛的样子，就知道它不满意。 “毛毛还挺可爱的嘛......” 小狐狸：“嗷呜” 不要！ 沈今安：“好好好，你不喜欢，那再想想。” 狗娃子跃跃欲试：“叫阿黄好不好，我看它的毛好像是黄色。” 小狐狸毛发直立：“嗷呜嗷呜” 不要！ 你个小蠢蛋是不是色盲？ 我这不是黄色，是火焰的颜色！！ 沈三郎：“要不叫红红吧！” 小狐狸：“嗷呜” 丑拒！ ....... 两个小娃子绞尽脑汁，把那小小的知识库都搜刮尽了，也没想出让狐狸满意的名字。 沈今安肃着小脸道：“要不叫橙子吧！你的毛是橙红色的，叫这个名字也不是很俗气。如果你再不喜欢，就自己给我们提示，我们再取。” 小狐狸委屈地“哼”了一声，你若是早点儿取，至于耽误这么久吗？ 见小狐狸有了不一样的反应，沈今安又确认了一下，确定它是满意“橙子”这个名字，才算停下。 至此，小狐狸橙子，算是成了沈家一员。 ....... 在村长家养病的日子还算平静，一连三日，不过就是吃吃喝喝，去村尾逛逛看看小孩儿，回到家里晒着太阳撸狐狸。 苏芸禾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每日喝完沈临枫煎的药，就吃沈今安给她的葡萄干解苦。 这葡萄干便是沈今安空间里的葡萄。 本来她是想趁人不备的时候把葡萄拿出来放到太阳底下晒的，可沈三郎和狗娃子这两根小尾巴总是跟着她。 最重要的是，甩掉这两小只，还有橙子神出鬼没的凑到她身边。 本来葡萄串好好的在太阳底下晒呢，沈今安眼睛一闭一睁，饱满的葡萄串就剩一半了。 “你这小狐狸，可真爱吃葡萄啊！” 橙子：“吱吱吱。” 这葡萄太好吃啦！ 比它在山里吃的酸葡萄好吃多了！ 难得看见它露出馋哭了的祈求表情，沈今安又给它拿出一串。 不过这葡萄是她厨房冰箱里的，是在超市买的，跟花园空间的葡萄架上结的不一样。 橙子一尝就尝出了区别，虽然这种葡萄也很好吃，但它还想吃前一串那样的。 那串葡萄不仅好吃，吃过之后，好像灵台都清明了不少，以前被天敌撕咬挨打过的身体，好像都轻松了许多。 沈今安伸出食指摆了摆，严肃着小脸道：“嗯，不可以，这葡萄是给我娘治病的，你解馋吃这种就行。” 橙子眼巴巴地又看了她一会儿，确定她是真的不给，才“哼”了一声去吃另一串。 等着，等它生病了，也一定要吃那样的葡萄！ 橙子不知道，沈今安厨房空间里的葡萄还能再生补充，但花园空间里的葡萄，反而摘过之后就没了。 沈今安有点儿担心，这葡萄架上的葡萄和院子里的樱桃是不可再生的。 若是那样，还真不能拿来解馋吃啊，那太奢侈了。 不过她又去种榴莲种子的地方看了看，那里竟然真的生出了一棵小苗。 这代表这片神奇的黑土地确实什么都可以种，且不分季节。 就是不知道这榴莲种出来，有没有治病的功效。 若是有的话，以后她也就不吝惜给橙子吃葡萄了。 反正是有三只粘人的小尾巴，沈今安弄出这点儿葡萄干来，是真的不容易。 到最后，她直接拿烘干机搞了一批葡萄干。 第75章 硬要蹭上来的沈三老爷 苏芸禾超级喜欢吃这种酸酸甜甜的口味儿，每次吃药都不用沈临枫哄多久了，自己乖乖把药喝完，就赶紧奖励自己几颗。 看她这么乖，沈临枫每次都忍不住爱怜地亲她好几口。 每当这个时候，沈今安都自动闪人，面无表情地离开爹娘撒狗粮之地。 被父女俩这么明里暗里的照顾着，苏芸禾还算争气，身体恢复的不错，已经能下地行走了。 这天，沈临枫扶着她在村里转悠，欣赏乡村风光。 非常不巧的，就被同样出来转悠的沈三老爷撞见了。 沈三老爷像见鬼一样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就要往回跑。 他以为沈临枫夫妻俩都变成了厉鬼，因着他之前欺负过沈今安的事来找他算账来了。 毕竟他觉得在那种泥沙俱下的情况下，以他大嫂那个孱弱的身子，肯定是活不成的。 就连秋姨娘都伤的够呛，好几天了都下不了床，何况是比秋姨娘还弱柳扶风的大嫂了。 然往回跑了几步，摔了个大跟头后，他才慢慢反应过来。 “不对啊，鬼是不会在白天出来的，他俩肯定是人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又试探着回去，躲在乡村的矮墙后面看了好一会儿。 嗯，他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如高山流水，高岭之花，风流倜傥，风姿卓越。 他大嫂容颜依旧，娇美动人，柔情似水的像一朵风中小白花，惹人爱怜。 二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依然般配的很，跟他想象中的“厉鬼”形象大不相符。 观察至此，沈三老爷终于放下了心。 确认他大哥还活着，他那颗向来年轻态的心，竟然涌上一股委屈感。 他像个大炮弹一样朝着沈临枫夫妻俩冲了过去，边跑边涕泗横流地喊着：“大哥~大哥~我的大哥啊......” 沈临枫夫妻俩正卿卿我我呢，万万没想到远处竟然飞来一个不明飞行物。 人家小狐狸那么大的生物体飞奔过来，背后承载的是可爱的故事。 沈三老爷那么大个一块头飞奔过来，那隐藏着的就是一场可怕的事故。 偏偏他自己还没那样的自觉，被老夫人宠了半辈子的男人，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内心还觉得自己的是小孩儿呢！ 沈临枫把苏芸禾护在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这块移动的大块头。 只待他近前，就给他一掌拍走。 却没想到在离沈临枫五米远的时候，沈三老爷一个滑跪，直接把自己送到了沈临枫夫妻俩的跟前。 沈临枫\\u0026苏芸禾：“......” 夫妻俩都被沈三老爷这通骚操作给整懵了。 看着因为滑跪，淤泥直接涌到腰间的三老爷，夫妻俩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话来。 沈三老爷大概是进入沉浸式状态了，一向爱洁爱臭美的他也什么都不在乎了，抱着沈临枫的大腿就开始哭嚎。 第55章 “哥哥啊！我的好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你弟弟我吃了多少苦啊！” 沈临枫看着自己干净的白袍子又被弄脏，额头青筋直冒。 最让他无语的是，他这个三弟是不是有毛病，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以前在侯府的时候，他什么时候不是鼻孔朝天，对他这个大哥连正眼都不带看的？ 这真是流放改造人，混不吝的纨裤子弟弟弟都低下头重新做人了？ 沈临枫一手护着苏芸禾，怕沈三老爷发疯扑到她身上。 一手努力解救被三老爷紧紧拽着的衣袍，忍不住开口道：“你先起来，你先放开我的衣服！” 沈三老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痛苦地摇头。 “不要，我不放！” 沈临枫太阳穴突突跳：“......” 他这个样子，但凡换成女人，别人都要以为沈临枫是个负心汉了！ 躲在沈临枫身后的苏芸禾看不下去，忍不住的道：“三弟，有什么话你起来好好说。” 听到苏芸禾的声音，沈三老爷才算是渐渐清醒过来，跳出沉浸式状态。 他借着沈临枫的力气站起身，又抹着泪委屈道：“大哥，你这几天住哪里啊？你回来了怎么都不说来找爹和我们？” 沈临枫：“......？？？” 他这弟弟是被流放摧残的不轻，他就算回来了又怎样？ 不找妻女温存时光，干嘛要去找他们？ 关系又不好。 他忽略后面的问题，只回道：“这几日，都在村长家住。” 沈三老爷的眼睛瞬间亮了。 “原来李老婆子念叨的在村长家的贵人就是你啊！太好了大哥，你一定偷藏了很多钱吧！听说前两天你买东西都是让驴车拉回来的！大哥，我好饿啊！我已经太久没吃过一顿好饭了！走，咱们快去村长家，让他们给我做点儿好吃的！” 沈三老爷一脸兴奋，他已经想好一会儿要点什么菜了。 沈三老爷的举动实在让人无语，没等沈临枫拒绝，苏芸禾就忍不住道：“三，三弟，我，我们已经分了家了。” 沈三老爷瞬间从美食梦中醒，皱着眉头看这个败事有余的大嫂。 “大嫂你在说什么话？我们就算是分家了，也还是一家人啊！大哥回来多值得庆祝，吃顿饭怎么了？” 苏芸禾是淑女，长这么大都没跟人拌过嘴，她只知道以女儿的脾气，肯定是不愿意他们来吃饭的。但自己又说不过沈三老爷，只能听他胡搅蛮缠。 好在还有沈临枫这个战斗力在，他一听原来沈家都已经分家了，那火气是直接往脑门上涌。 “好啊，在侯府的时候我说分家，你爹娘死活不干。但我生死不明，不在阿禾和安儿身边了，沈家却又抛下我妻女这对孤儿寡母，强硬分家。你们这算盘打的，我就是在地府都能听到了，现在还腆着脸来蹭饭？哪有那么美的事儿？给我滚！” 说罢，就气得搂住苏芸禾，使轻功带她离开了。 沈三老爷不会武功，自是追不上沈临枫。 他扯着嗓子在后面喊冤：“大哥，不是我们要分家的啊！是二丫头非要分的！” 沈临枫哪里会信他放的屁，他以为自己闺女跟他一样蠢吗？ 她们母女没有依靠，放着庞大的家族不去依附，自己主动去分家？ 原以为这个弟弟被流放改造，还有点儿人样了。 现在看来，那脑子真是被摧残的不轻，简直不要太离谱！ 沈三老爷为非作歹半辈子，还真没被人这么冤枉过。 这一波，属实是有点儿冤种了。 第76章 变坏的苏芸禾 沈临枫带着苏芸禾回到村长家，就在西屋闷着。 他兀自气了一会儿自己，才开口问道：“阿禾，咱们长房被分出来了？” 苏芸禾一愣，想到其实她们的分家，是二房逼迫，长房和四房顺带添火才分的。 而且分家文书她看了，确实算不上苛刻。 但很奇怪，她竟然不太想告诉丈夫真相。 想到这一路来女儿的艰辛，还有老夫人那群人的讽刺挖苦和欺辱，苏芸禾咬了下嘴唇，红着脸道：“嗯。” 苏芸禾第一次隐瞒丈夫，业务还不太熟练，整个人又羞愧又害怕，脸蛋都是红通通的。 沈临枫却是很会为妻子想理由，他径直认为妻子脸红是因为想到了当时的场景，又被气的。 他立刻心疼地凑过去，把妻子搂到怀里安慰。 “对不起，都怪我回来的太晚，让你们母女受委屈了。” 若是之前，苏芸禾肯定得反过来安慰丈夫，这不怪他，他当时受伤了而且为了避免侯府被灭族，他当时的举措都是最适宜的。 但当下，因着第一次隐瞒丈夫，她有点儿心虚。 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她就一句话都不说。 这个反应，更让沈临枫坐实了分家让妻子受委屈的想法。 沈临枫紧紧抱着妻子，又是愤怒又是悔恨道：“阿禾不要怕，以后我会陪在你跟女儿身边，绝对不允许他们再欺负你们娘俩！” 苏芸禾心虚地抱紧了他，乖乖地“嗯”了一声。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变坏了。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难道是无师自通？ 苏芸禾的脸更红了。 ........... 苏芸禾对上沈临枫，那绝对算得上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更甚至现在她还用上了一点儿“小计谋”，那其他人想在沈临枫这里说到理，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不，沈三老爷见沈临枫误会，赶紧跑回李四奶奶家。 沈老爷子和老夫人两个老家伙都在山体滑坡中受了不少罪，一个伤了腿，一个伤了腰。 两个老家伙凭借着深厚的装模作样的功力，都在李四奶奶家当起了老祖宗，让人伺候着躺在床上养伤。 沈三老爷一身泥泞，跌跌撞撞地跑回来，扑到沈老爷子的床上，急切道：“爹，爹，大哥，大哥回来了！大哥没有死！” 沈老爷子差点儿来一出“垂死病中惊坐起”，但显然，他还没到要死的时候，他那受伤的老腰也不允许他坐起。 他激动的情绪只持续到半起身的动作，就戛然而止，又痛苦地躺回床上，深呼吸好几口，缓解了一下腰上传来的疼痛，才急切道:“你大哥回来了？你确定你没看错？” 沈三老爷忙不迭地点头，道：“是的是的，没看错！我确定没看错！他就住在村长家，估计身上带了不少钱，听村里人说他们吃香的喝辣的，比咱们强多了！” 沈老爷子听到这话，先是迸发出一阵强烈的欢喜，心里忍不住赞叹： 不愧是他最优秀的儿子，绝处逢生，逢凶化吉！ 随后想到三儿子说的后半句，又沉下心来。 他这个儿子哪哪都好，能力强，人品佳。可偏偏是个拎不清的胡涂蛋，眼里只有那窝囊废似的媳妇儿和嚣张跋扈不听话的闺女。 他这个生他养他的亲生父亲，从来都不被他惦记！ 沈老爷子从来没反思过自己对大儿子的态度如何，但却因为大儿子对他同样的态度感到委屈心寒。 他沉默了几瞬后，肃着脸道：“老三，去外面找板车去，让人拉着我去村长家。我倒要看看，他沈临枫大难不死回来了，到底是因着什么原因不来见我这个亲爹！” 沈三老爷一脸兴奋，有他爹出马就好了。 若是大哥能听他爹的，他身上带着的银子，肯定够他们过一阵舒坦日子了。 心想身动。 他们在李四奶奶家装了好几天，把贵人的姿态做的足足的。 眼下，让李四奶奶的儿子们干什么，他们都听话的很。 一听说，原来自家住着的贵人跟村长家大手笔的贵人是一家的，那李四奶奶哪里还能坐的住。 “快，快，拉着沈老太爷快去村长家！哎呦，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早知道你们是一家的，我......咳咳咳，我也能说句话是不是，嘿嘿。” 她差点儿把自己想占便宜的事情说漏嘴，及时尬笑刹车。 沈家人没空注意她的那些小心思，所有人都被沈临枫活着回来的事情搅乱了心思。 即便是老夫人，以前恨不得沈临枫早早死掉的人，此时此刻，也盼着沈临枫拿着钱回来，拯救一家人于水火。 二房人跟他们没住一起，所以他们的一系列动作，二房人都不知道。 直到沈老爷子在李四奶奶儿子们的帮助下，浩浩荡荡地去了村长家，这个大热闹逐渐在村里传开，二房的人才知道，原来沈临枫还活着。 沈二老爷对于这个大哥还是很尊敬的，知道他还活着，心里很高兴。 沈二太太的心思就很复杂了，她既觉得二房明面上与大房没有什么纷争，沈临枫回来，说不定以后也是二房的一个助力。又觉得有沈今安在，大房无论发展成什么样，也够呛会让她们二房沾上光。若是如此，沈临枫还不如生死不知的好。 第56章 像她后面这样想的，还真不止她一个。 比如她的女儿沈锦柔，也不愧是她亲生的崽儿，在得知沈临枫竟然还活着的时候，内心最先升起的情绪，竟然是不甘。 “二妹妹真是太好命了，本来亲爹不在，她就过的顺风顺水了。如今大伯又回来了，她的日子还不得风生水起？” 二太太看了她一眼，只皱了下眉头，没有想好该对女儿说什么。 倒是沈二老爷，粗心大意道：“不管怎样，大哥活着回来，对咱们沈家来说是好事，以后的日子，有大哥掌舵，要好过的多。” 沈锦柔咬了咬唇没再说话，心里却气愤地想着： 为什么要别人去领头？ 她亲爹怎么就不行？ 第77章 正儿八经的外室进门 众人的心思几乎都露在脸上，稍微留意就能看出来。 苗姨娘只把自己当作看客，看过之后，也就低下头“忘了”。 沈锦柔忍不住道：“娘，我们也去看看吧！连着好几天，我们也没能找回来包袱，没准儿大伯带了很多盘缠，找他要点儿也好过我们自己再苦苦找寻。 好歹我们是一家人啊，大伯肯定不像二妹妹那么小心眼。” 二太太正有此意，女儿一说，她也就借坡下驴了。 “走吧，咱们也去看看。” 看看那个向来活在别人赞叹声中的大伯子，怎么应对难缠的老侯爷和老夫人。 若他还是秉承着在侯府时的处事风格，那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对付的。 就怕沈今安这个不定性的因素，会不会影响大房人的态度。 二太太怀揣着种种想法，领着一家子朝着村长家走去。 他们过去的时候，恰好看到坐着板车的沈老爷子正跟站在门内的沈临枫对峙。 “我是你爹！你这个不孝子！自己回来了，竟然不去看我？！” 沈老爷子义正词严，不明真相的人看了，谁不得说一句他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但沈临枫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宛如一个陌生人。 沈老爷子被沈临枫的眼神看的一阵恼怒，羞恼至极道：“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个昏了头的东西，眼里只有妻儿不顾父母，你永远只看得见那个窝囊废！不孝的东西，老天爷怎么——” 他逐渐沉浸式的怒骂，在沈临枫越来越讽刺的眼神下戛然而止。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老天爷怎么着？怎么不把我收了去是吗？” 沈临枫讽刺道。 沈老爷子哆嗦着嘴唇，想张嘴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不是想那么说的，那不是他的本意。 大儿子回来，他也是非常高兴的。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就忍不住要训斥。 他对儿子的优秀感到骄傲，同时也对他的桀骜感到苦恼。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强撑着自己严父的派头，皱着眉道：“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我教训你有错吗？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抓着别人一点点的错误不放，却不去反思自己的行为不端？” 沈临枫一脸不耐，若不是他不想让这些人进院子打扰到苏芸禾的午睡，早就一走了之，不听这些老生常谈了。 周围人不明所以，但知道他们是贵人，所以也都闭着嘴看热闹，谁也不敢搭言。 唯有李四奶奶，眼珠子转来转去，在气氛僵持的时候，忍不住上前道：“哎呦，我说这贵人啊，听我老婆子一句劝，这都是一家人啊，什么仇什么怨的，都该往旁边放一放。你看看你爹都伤成这样了，你成车成车的往村长家搬东西，也不差你亲爹这口饭吧！听我老婆子一句劝，这大中午的，快把人领进去，赶紧好好做一饭吃！” 李四奶奶这一番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沈临枫莫名其妙，同村看热闹的人却都知道李四奶奶的人品，有人忍不住直接翻了个白眼。 他们不敢议论贵人的事情，但对李四奶奶却是不怕的。 “我说李老四媳妇儿啊，你打的什么主意啊？一心让人家做饭，你是也想跟着在这儿吃吧？” 李四奶奶被戳破心思，丝毫没有感到羞耻，反而厚颜无耻道：“我跟着去吃又怎么了？我好歹也是伺候了贵人这么久，贵人让我们跟着吃也是应该的啊！” 话虽然这么说着，但她心里还是没底，边说边看着沈临枫的神色，揣摩他的心思。 李四奶奶嗓门大，她说的话，院子里都能听得见。 沈今安正在东厢房跟着田姨娘学做小衣服，橙子的毛发太亮了，出行太显眼，她想给它做一件小衣服遮着。 之前沈临枫说话不多，沈老爷子“苟延残喘”的，说话声音也不大，沈今安还不知道外面的动静。 直到李四奶奶的大嗓门出来，沈今安才发现外面的动静。 针线篓子一撇，沈今安直接就往外跑。 跑到她爹跟前的时候，沈老爷子正在进行新一波的输出。 “你赶紧起开，把我抬进去！你眼睛是摆设吗？看不到我躺着不方便？” 沈临枫皱着眉头道：“我不会让你进去的，这里没有你住的地方，你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李四奶奶拍着大腿夸张道：“哎呦我的老天爷啊，还说是贵人呢，怎么这么不孝啊！连亲爹都拒之门外啊！” 沈临枫以前面对的都是各种阴谋诡计，就算老夫人尖酸刻薄，当面讽刺挖苦，也不会像李四奶奶这般不堪。 一时之间，还真是被她这种泼妇行径惊到。 沈今安身上那颗怼人的雷达迅速响应，提着小裙子就几步上前，站到她爹的跟前。 小小的人儿，竟然也站出了一娃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真是笑死人了！你一个自己都不孝顺的老家伙，竟然也有脸来批判别人孝不孝？且不说我们已经分家了，就算是没分家，这种逼死我亲祖母，迎娶小贱人进门的老渣男，也不值得我爹要多孝顺！” 别看沈今安这几天没干啥正事儿，可她晒葡萄干的间隙，也是在村长媳妇儿婆媳俩的嘴里听了不少八卦的。 其中，以这李四奶奶的八卦最狗血！ 李四奶奶不敢跟沈今安这种一看就是贵人家出身的小小姐对峙，张了张嘴没敢说什么。 沈三老爷却是忍不住了，他指着沈今安对沈临枫道：“大哥你看看安儿现在像什么话？张口小贱人闭口小贱人的，我娘好歹也是她名义上的祖母！” 沈今安才不给她爹开口的机会，她今儿就要一通输出，做尽出格的行为，看看她那恋爱脑的爹到底偏向谁。 “我现在这样，不就是跟着你娘学的吗？她不就是张口小贱人闭口小贱人的说我和我娘吗？” 这话一出，沈临枫的眸子沉沉看向沈三老爷。 他被沈临枫看的有点儿慌，口不择言道：“我娘之所以那样说，是因为你桀骜不驯，不听管教。可你小小年纪，如何能说长辈？我娘说什么，也是我爹正儿八经娶进门的。” 沈今安一脸认真又无辜地开口道：“是啊，没人否认她是正儿八经进门的啊！她虽然外室上位，但确实是正大光明啊！没人否认啊！” 第78章 一杀 这话一出，周围那些原本还觉得沈临枫很不孝的人，眼神瞬间变了。 好家伙，原来这一拨是外室之子和老负心汉啊！ 外室上位，不仅在世家中是难堪的事，在百姓之家，也同样让人瞧不起。 不愧是是贵人之家啊，果然关系就是这么乱！ 众村民看热闹看的那叫一个兴奋，眼睛里闪烁着明晃晃的八卦之光。 他们平常听个东家长李家短的，都要兴奋地讨论好几天，更别说眼下这出热闹，可算是“高阶”热闹，他们平常可是看不到的。 于是，一个个的，都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 这些老百姓们平常生活也没多少勾心斗角的事儿，一个个的，大多数都非常淳朴。 淳朴的人，自然就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喜怒形于色，什么心思都露在脸上。 沈三老爷被这些淳朴村民们的赤裸眼神看的一阵羞恼，感觉自己好像被扒光了衣服般立于世。 “你，你在胡说什么？” 他这反驳毫无力度，沈今安“不忍心”过多打击他，只轻飘飘道：“你那亲姐姐就是在肚子里时被迎进门的，她幸运了参与了自己父母的婚礼，虽然她当时还没出生。这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天啊，可怜的人，你快问问你躺在旁边的父亲吧！” 说罢，沈今安还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的同情。 沈三老爷忍不住顺着她的话头去看自己亲爹，沈老爷子却是闭着眼睛不说话。 他本就腰伤未好，身子状态堪忧，本来是想着来大儿子跟前好好静养的，没想到却被闹了这么一出。 这下子，别说是养伤了，能不被气个好歹，都算他祖上保佑！ 第57章 他睁开眼睛，正好看到沈今安那张奶呼呼的小脸上挂着沈临枫同款表情，父女俩讥讽别人的样子，都如出一辙。 沈老爷子突然心口就爆发出一口恶气，怒吼道：“你给我闭嘴！” 沈今安倒是不害怕他，可沈临枫却瞬间挡到她的面前，冷肃着脸道：“老爷子何必动怒，安儿不过是个孩子，听了京中人说的事实，如今又把实话说出来罢了，老爷子何必跟一个孩子计较？” 沈今安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父亲，心里忍不住点了点头。 这个恋爱脑父亲，目前表现还是不错的。 虽然她跟美人娘一比，就像个意外。 但跟别人比，在父亲眼里，还是别人更垃圾。 沈老爷子气的胸口不住地起伏。 “你，你就宠她吧！迟早宠出祸事来！” 沈临枫不在意地嗤笑一声，道：“我的女儿，再宠又能做出什么祸事？还能比二妹妹更冷血无情吗？” 他可是被女儿告知过，流放的时候，只有大妹妹来送盘缠了。 那个二妹妹，连个人影都没出现，甚至连下人都没派来，可见多冷血无情。 沈老爷子：“………” 沈老爷子恨不得直接喷出一口老血。 这个桀骜不驯的大儿子还没搞定，他又提到那个冷血无情的白眼狼。 以前没发现，今儿都赶上了，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些儿女，到底有多“糟糕”！ 沈三老爷虽然很愚蠢，但他这种人，也是有点子机灵在身上的。 他爹没对沈今安刚刚那番话进行反驳，后又有他大哥的话证实，他已经八成相信自己娘曾经当过外室了。 怪不得他娘那么虚荣爱炫耀的一个人，这么多年来却向来不怎么参加那些夫人宴会。 他还以为是那些人瞧不起江河日下的侯府，原来是瞧不起他娘啊！ 想通了这一通关卡，沈三老爷那层脸皮差点儿没自动撅下来。 沈今安从她爹爹的身后猫了个头出来，恰好看到他那恨不得扎到地缝里的羞恼表情。 她心里忍不住暗暗嘲讽： 这个沈三老爷素日在京城里，总是凝视调戏各种美人。 如今，也好叫他自己尝尝这种凝视的力量。 沈老爷子被这对父亲气的头昏眼花，他意识到自己若是再留下去，怕是最终就趁了大房父女的意，直接给他收尸了。 于是，他赶紧摆摆手，让李四奶奶的几个儿子推他回去。 沈三老爷早就不想待了，赶紧催促他们动身。 李四奶奶瞧着最后也没落下什么好处，就这么走了，也太不甘心。 刚要张口嚎，就见沈今安冷着一张小脸看她。 “你嚎归你嚎，但你若是把我娘吵醒了，我就让你这辈子都嚎不出来！” 李四奶奶瞬间捂住自己的嘴。 天啊，这些贵人家的孩子太可怕了。 李四奶奶的儿子们也不敢再耽搁，赶紧推着沈老爷子走了。 本来这次来村长家，沈老爷子为了能顺利得到大儿子的关照，就没让老夫人去坏事儿。 没想到，她没跟着，最后还是能从她的身上找到话柄。 他不知道，立身不正，自然永远都能找到被攻讦的地方。 回到李四奶奶家，看到扒着窗户伸长脖子往外看的老夫人，他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如今，他是越来越厌烦这个老妻了。 当初偷情的时候，只觉得刺激快乐。 事后多年，再想起来，却是无尽的懊悔。 当然，他的懊悔可不是反思自己的人品有瑕。 他不过是觉得当时自己没有把事情处理好，闹的满城风雨，让自己丢脸罢了。 他甚至还要责怪当年的徐芷兰为何那般刚烈，明明姜氏已经说了当平妻就好，可她偏偏要拖着残躯上吊，闹的侯府不可开交。 他这种人，是无法理解有些人见过夏天的炽热，便受不了秋天的微凉。 有些人记得当年“墙头马上遥相顾”，如何能受得了“一见知君即断肠”。 徐芷兰就算是看透了“兰因絮果”，也得为自己的孩子考虑，为曾经全心全意付出过的爱情献祭。 她就是要拿自己的命去拼，将这对狗男女钉在耻辱柱上，换得自己儿子的平安成长，锦绣前途！ 第79章 沈老爷子的心思 当年的老侯爷为人严肃，刻板方正。 他瞧不上姜氏的人品，也看不上她生的孩子。 而沈承业经过这一遭，也被老侯爷从侯府继承人的位子上踢掉，不会再被看重培养。 如此，身为长孙的沈临枫，地位便算是彻底保住，成为老侯爷眼中的第一人。 不得不说，聪慧的徐芷兰在临死前，已经为儿子想好了以后人生的九十九步。 若无意外，沈临枫会在老侯爷的教导上光风霁月的长大，成为侯府的新主人。 那对龌龊的狗男女，最终也翻不了浪。 可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想到老侯爷会意外死亡。 死之前，只来得及把沈临枫叫过去，把自己私下里的势力交接过去，根本没来得及立世子。 沈承业便算是捡了个漏，让他在侯府为所欲为这么多年。 或许对于沈临枫这个儿子，资质平庸的沈承业也是嫉妒的吧！ 每个男孩子都会崇拜自己的父亲，可被沈承业崇拜的父亲根本看不上他，应该崇拜自己的儿子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就像送子观音座下的送子员，把一个优秀的子孙送到了沈家，任务完成，也就没他的事儿了。 在崇拜的父亲，和优秀的儿子面前，他找不到一点儿存在感。 于是，在父亲死后，他便加倍的苛责自己的儿子。 好像这样做，就能让他好受一些。 好像这样做，儿子的优秀里，就似乎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沈老爷子从来没仔细地去剖析过自己的内心，或许潜意识里，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个人渣，无法面对。 所以在面对沈临枫时，他整个人都是矛盾拧巴的。 沈老爷子闭着眼睛，不想面对内心的烦杂，也不想面对这个令人烦忧的现实生活。 然老夫人大概是饱经生活的风霜，没了在侯府时的察言观色，也没了与沈承业相处时的默契。 见丈夫和儿子回来之后都不主动说话，她便焦急道：“怎么回来了？到底咋说的？是不是要接我们一起过去？” 沈老爷子不想搭理这个自打流放以来，就不断拖自己后腿的老妻。 老夫人便转向了亲儿子，寻求答案。 沈三老爷一脸尴尬，自打知道自己亲娘当过外室，他就有些不能直视她。 别看他平常风花雪月的，自己玩弄女人不在乎她们的出身，养外室也只当是一场风流韵事。 可到了他自己这里，亲娘当过外室，那可就难受起来了。 这大概就是，自己的儿子可以血统低级一点，因为他可以有很多个儿子，且必然会有血统高贵的嫡子。 但他自己却不能有一点点的血统不高贵，出身不能有瑕疵。 若自己的身份不够尊贵，如何能抬得起高贵的头颅呢？ 后知后觉的三老爷，此时此刻都不敢想他当初在京城挥金如土的时候，那些狐朋狗友背地里是如何笑话他的。 见儿子也不说话，老夫人急道：“问你话呢！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开口？” 沈三老爷烦躁地挠了挠头发，不耐道：“哎呀，别问了，咱们都已经分家了，大哥是死是活，也不可能再发生什么变量了。” 老夫人瞪大了眼睛，震惊道：“怎么就不能发生变量了？我可是听李家媳妇儿说了，那沈临枫往村长家搬东西都用驴车拉！我们跟他才是一家的，他凭什么不管我们？” 沈三老爷没心情去安抚他娘，索性直接皱眉道：“那你倒是去教育他啊！你让他听你的，把银子都拿出来给咱们花啊！” 老夫人：“……我，我又不是他亲娘，我说的话他怎么会听？” 老夫人气焰歇了一点儿，有些不甘又有些委屈地开口道。 “是啊，你又不是他亲娘，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沈三老爷没好气儿地说完这句，转身就出去了。 刚知道他娘当过外室，他得出去缓缓。 总在他娘面前，他会忍不住怼她的。 老夫人不知道在村长家门前发生的事，只觉得儿子和老头子的反应都有点儿莫名其妙。 不过她觉得是沈临枫的原因，沈临枫不肯拿银子出来，惹他们父子俩不痛快，这种反应也很正常。 直到午饭时间到了，李四奶奶家迟迟不开火，她才感觉到不对劲。 她这段日子装腔作势，又过上了让人伺候的日子，派头也拿起来了。 便敲着窗户喊三太太，叫她去催饭。 不过几息功夫，三太太一脸难看地走过来，道：“娘，那李家几个儿媳妇在那里说闲话呢！李四婶子不让她们做，让咱们把之前的住宿钱给交了。” 第58章 老夫人又做了几天的“主子”，显然是不适应“奴才”们的反抗了。 “怎么？他们是想反了天吗？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也配来跟我们讨价还价？” 三太太无语撇嘴：“……” 她们是什么身份？ 流放犯人！ 还不比这些平民百姓呢！ 婆婆现在真是越来越胡涂了，被人捧了两天，就忘了自己的处境了。 老夫人一通叨叨，把李四奶奶等人骂了一通后，随口问了句：“她们在说什么闲话？不快点儿做饭还说闲话！” 三太太一脸无所谓道：“哦，她们在说什么外室不外室的，我也没仔细听，估计是镇子上的大户人家出了什么外室子的事儿吧！” 三太太也不知道自己亲婆婆当年的丑事，随口这么一说，算是扎了老夫人的肺管子。 “什么外室？真是闲的，我看她们真是注定的贱命，有功夫不干活，全去扯闲篇儿了！” 三太太看着情绪瞬间激动起来的婆婆有点儿诧异，随后想着她估计是饿了，老人都有急嘴子的毛病，婆婆更甚，便也没多想。 等老夫人骂完了，才懒懒地找她要钱。 不然她们老老小小，病病弱弱的，生让人家李四奶奶一家做饭，估计也强使唤不起来。 老夫人大概也是心虚，这回拿银子倒是痛快一点，随手给了三太太一两，铁青着脸道：“我们还没住完呢，这一两银子顶天了。敲打敲打她们，若是伺候不好，之后别想再从我们手里拿银子。” 三太太懒懒道：“知道了，娘。” 第80章 试探 李四奶奶也不是真的就敢这么跟老夫人一家叫板的，说到底，村长家住着的贵人跟他们是一家。 但人家贵人都知道给村长家买东西了，她们家住着的“贵人”总不能一直白吃白喝吧！ 这天中午，她也算是试探一下，自家住着的“贵人”还有没有钱。 虽然她偷着让儿子们去泥河里捞东西的时候，只捞到一些装着布和水囊的包袱，没有什么银子之类的。 但不能保证她家的“贵人”就没丢银子啊！ 反正涉及到利益，李四奶奶算计的可明白呢！ 这不，三太太傲着一张脸把一两银子扔给她们后，李四奶奶立马转变嘴脸，直接笑成一朵陈年喇叭花。 “哎呦，我就说，咱们贵人行事就是大气，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这住在我们家也是委屈贵人了，若不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也不至于让贵人先出钱。这下好了，有钱了，老三，快拿着银子去赵屠户那里割肉去！咱们今儿中午先对付一口，晚上也开顿荤！” 李四奶奶长着一张好嘴，一番“唱念做打”，那是活脱脱一个好人做尽。 三太太世家长大的人精，什么人没见过，懒得看她做戏，敲打一番便走了。 等她走远，李四奶奶才“呸”了一口，咬着银子含糊骂道：“什么东西，还贵人呢，一出手才一两银子，打发叫花子呢！都说人家不孝顺你！” 这话说的毫无逻辑，但不妨碍刺人心。 也就是沈老爷子没听到，不然又得收获一个“气吐血”大礼包。 ………… 而另一边，村长家的门前，待沈老爷子等人走了，沈临枫也拉着沈今安回了院子。 没热闹可看，人群便渐渐散去。 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回味刚刚的八卦闹剧。 躲在人群后的二房人静待几秒，也转身离开。 见沈临枫对沈老爷子那般冷酷无情的样子，二老爷夫妻俩面色都不太好看。 亲爹尚且没什么脸面，更何况他们这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了。 想让沈临枫拉拨他们二房的心思，或许可以歇歇了。 小孩子不懂大人的担忧，沈锦柔刚刚看到沈今安那个跋扈的样子，不由得又生出几分优越感。 她淡笑着脸，带着一丝丝得意道：“娘，你看二妹妹那个样子，太嚣张跋扈了，一点也不没有淑女风范。这若是在京城，指不定要被多少人笑话！” 就这种德行，也配让她娘叮嘱自己去拉拢？ 不过是多了几分运气，让别人给她送银子可以为所欲为罢了。 沈晴向来都是沈锦柔的狗腿子，听沈锦柔如此说，立刻顺着她的话头道：“是啊，二姐姐太跋扈太泼辣了，还是大姐姐温柔善良。以后大姐姐一定嫁的比二姐姐要好。” 听到沈晴的话，沈锦柔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连扬起的下巴都带着几分矜贵自傲。 她们或许还不太懂嫁人的意义是什么，但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如此，以嫁入一个好人家为己任。 嫁入高门，生下嫡子，便是她们今生最崇高的目标。 二太太很想打断两个孩子的话，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想告诉自己的柔儿，如今这种世道，是要泼辣一点儿才自保。 可又怕突然转换教育观念，会让女儿之前的教育付之东流。 最后，贵女不像贵女，自强又不能自强，成了一个四不像。 罢了，反正她会好好护着，她的柔儿就好好做整个西北最优秀的贵女就好。 她可是知道的，西北也有不少世家豪族。 她的女儿这般品貌，到了西北苦寒之地，跟当地的女孩儿一比，何止是鹤立鸡群。 只要她好好筹谋，不怕嫁不进世家豪族，东山再起！ 如此想着，二太太又放下了心。 二房三房，皆有各自的烦恼与思量。 而拉着沈今安回院的沈临枫，也是一阵头疼。 他想到自家女儿因为流放要撑起一个家而变得坚强，但没想到女儿会变得这么……坚强！ 西屋苏芸禾还在睡午觉，沈临枫怕吵醒她，便拉着沈今安去后院教女。 找了个阴凉地方，沈临枫蹲下身子，刚要肃着脸教育女儿，以后在外人面前不可那么泼辣，否则会影响名声。 结果看着那张奶呼呼的可爱小脸，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沈今安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无辜的天真。 沈临枫的心瞬间就软的稀巴烂。 他忍不住把沈今安搂抱在怀里，眼含热泪道：“爹爹的乖囡，你得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罪才变成现在这样啊！都是爹爹的错，以后爹爹再也不会离开你们娘俩的身边了，以后爹爹护着你们。” 沈今安：“……？？？” 就这……？？？ 她刚刚看着她爹那架势，还以为他会训斥她呢！ “爹爹，你不怪我吗？我这样很泼辣的，看起来很没有教养。” 沈今安从她爹的怀里挣脱出来，一眼不眨地看着沈临枫的眼睛道。 沈临枫的眼里只有心疼、自责和悔恨。 “爹爹怎么会怪你呢？你才八岁，你懂什么？若不是他们逼的，你个八岁小童，会成长到这个地步吗？” 打着十级慈父滤镜的沈临枫忘了，他八岁的时候已经出口成章，什么都懂了。 沈今安也是被这个转折弄的有点猝不及防，不知所措。 她又细细地观察了一下沈临枫的表情，确认了他没有演戏的成分，才放下心。 却不知道，她这般“唯唯诺诺”“察言观色”，更让沈临枫心痛。 瞧瞧，他的女儿都经历了什么，才变得如此小心翼翼？ 沈今安：“……” 很好，她爹爹的眼神里，又增加了一抹愤怒，对沈家人的愤怒。 确定了沈临枫的立场，沈今安算是放心了。 她可不想以后艰苦的流放路上，有个软弱娘后，再摊上一个脑子拎不清的爹。 那她何止内忧外患？ 若真如此，她直接就撂挑子不干，带着小叔叔和小三郎跟红樱女侠浪迹江湖去了。 哦，若是行得通，可以再加个田姨娘。 场地留好，就让她爹娘好好谈恋爱。 但现在看来，情况还好。 她爹虽然是个恋爱脑，但不胡涂的时候，还是蛮清醒的。 第81章 父女对话 但确定了沈临枫的心思后，沈今安更胡涂了。 “爹，我跟娘是你最重要的人吗？” 沈临枫索性直接坐在地上，把沈今安抱在怀里，轻声道：“嗯，你娘跟你，是爹爹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沈今安：“……” 这个时候，就没必要去在意细节顺序了吧！ 沈今安忍着心中的无语道：“那祖父在你心里，是一点也不重要吗？” 话落，头顶传来一声讽刺的嗤笑。 随后，沈临枫似乎意识到这个反应不太好，才缓了几秒，用沈今安这个年龄能听得懂的语言道：“你祖父，是你太祖父的儿子，你太祖父对我有教导之恩，养育之情。他临死的时候，把整个侯府托付到我手中，逼着我发誓，要带领侯府走向振兴。所以……无论你祖父多么胡涂，我都不会，也不能对他太绝情。” 第59章 沈今安试探道：“那……那祖父若是伤害了娘跟我呢？” “那誓言还算个屁！” 沈今安：“……” 好家伙，合着你这是选择性遵守约定啊！ 但都聊到这一步了，沈今安是更不明白了。 她爹也没那么强的契约精神，为什么他们之前在侯府处处受限呢？ 心中有疑惑，她也就问了。 沈临枫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也不吝惜给她解答疑惑。 “我跟你娘刚从扬州回来的时候，你才三岁。你娘不懂京中习惯和规矩，受了老姜氏不少苛责。可她都忍着不告诉我，一开始忙于政事的我，便真的都没发现。 直到东院把手伸向她的两个大丫鬟，想要了她们的命，你娘见银钱已经摆平不了东院的胃口，才向我求助。 我这才知道，我这柔弱善良……心思单纯的妻子，在这一年中，吃了多少苦。” 沈今安：“……” 叙述故事时可以省略那些没什么卵用的修辞性词语，谢谢！ 在沈临枫沉浸式的回忆叙述中，沈今安渐渐拼凑出了当年的事实。 老夫人和三房对苏芸禾的巨富嫁妆眼红，总是没事找事儿的让她往外拿钱。 苏芸禾为了息事宁人，也是不想让沈临枫操心，每次都乖乖认了。 可一来二去的，用钱喂养出来的欲望之兽，变得越来越贪得无厌。 她们竟然妄想来个釜底抽薪，杀鸡取卵。 干脆断了苏芸禾的臂膀，把她的嫁妆都据为己有。 苏芸禾的两个大丫鬟是从扬州带来的，从小贴身伺候，情同姐妹。 老夫人抓住她们的“把柄”，要打杀了她们，苏芸禾没有办法，才告诉了沈临枫。 了解了情况后，沈临枫直接硬闯松鹤院，带走了苏芸禾的大丫鬟。 老姜氏为此不依不饶，逼着沈承业处置“不守规矩”的沈临枫。 也是那个时候，沈临枫跟沈承业算是私下定下一个“君子盟约”。 沈承业要保证老姜氏不再找苏芸禾的麻烦，沈临枫也不会去找老姜氏的不是，否则他便拖着侯府下地狱。 当时的沈承业知道沈临枫手里握着老侯爷的私人势力，他们彼此忌惮，彼此防备。 沈临枫没法利用这点儿私人势力扳倒沈承业，沈承业也不敢轻易惹毛了沈临枫。 于是侯府迎来了一年多的表面平和。 直到沈今安五岁，苏芸禾在一次普通的请脉中查出了不孕症，侯府又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沈临枫夫妻只觉得分外懵逼，随后又找了好几个大夫诊治，甚至找了太医去看，最后真的确诊了苏芸禾以后无法再生育之事。 这无疑让夫妻二人的处境雪上加霜。 老姜氏心思不纯地开始给沈临枫张罗纳妾事宜，沈承业也乐见其成。 别看他宠三儿子，可他还是不能放任优秀的大儿子“绝后”。 沈临枫为了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理想爱情不被摧毁，先是提出分家，失败后又筹划私奔。 他想放弃京城这一切，带着苏芸禾母女俩直接远走高飞。 却没想到，他的祖父竟然留了一手。 老侯爷的势力，是效忠侯府继承人的。 若他拒绝生下侯府继承人，那恐怕振兴侯府的心也不热切。 毕竟，谁会相信叔叔为侄子拼死拼活呢？ 他手底下私人势力的头领，直接宣布脱离他的管理。 沈临枫瞬间没了爪牙，陷入了前有狼后有虎的艰难境地。 还未等他做出选择，被了解了实情的苏芸禾知道后，直接来了一个以死相逼，让他纳妾生子。 沈临枫不敢拿苏芸禾的命冒险，最后拒绝了老姜氏的远方侄女，自己挑了田姨娘为妾。 甚至原本那势力头领还提议沈临枫停妻再娶，最好生下嫡子的。 还是被沈临枫狠狠威胁了一通，才算歇下这个心思。 毕竟，如今整个侯府能拎出来挑大梁的只有沈临枫自己了，若真把他逼急了，带着妻子女儿自杀，那侯府恐怕真的后继无人了。 他们也不敢逼的太紧，便只认下沈临枫纳妾生庶子的结果。 沈今安听完她爹的解释，才明白他们家这种奇葩的结合是怎么回事。 明明她爹娘那般相爱，却还偏偏有妾室庶子。 明明沈临枫恨的要命，却还无可奈何。 这大概就是心有顾虑的文人思想，所有的现实，都是几方势力角逐后的结果。 沈临枫也想孤注一掷，抛开所有枷锁。 可身处尘世，便不得不被捆绑。 苏芸禾以死相逼，看似不可理喻，胡里胡涂。 但她那般爱沈临枫，又何尝不是看出他看似洒脱下的苦苦挣扎呢？ 生母之仇未报，雄心壮志未酬，最后却像个逃兵一样，失去势已有力的庇护，带着妻女离开。 猛虎没了利爪和獠牙，那岂不是任由猎人捕杀？ 苏芸禾虽然懦弱又胡涂，却又有自己爱人的一番准则。 她不想让沈临枫为了她去牺牲什么，便选择成全，奉献自我。 处于当时那个境况下，或许，早已经不是单纯的儿女情长可以说清的了。 他们都在努力为对方做出最好的选择，而时间也证明了，一切，都是最合适的结果。 第82章 沈临枫的内心 “所以，三郎出生，便注定了他继承人的身份吗？” 沈临枫面无表情地撇了一下嘴，随后想起什么，凝神隐晦地观察了一下四周。 似乎是见周围没什么不对劲的，才低头对沈今安小声道：“等三郎长大，到时候你祖父估计早就归西了。那个时候，若爹窝囊，便把侯府让给三郎，带着你们娘俩自己逍遥。 若爹能耐，爹就把你推上你想要去的位置。 咱们大雍，还没有过女官呢！ 咱们安安就做大雍第一个女侯爷！” 沈今安瞪大了眼睛，震惊不已。 她没想到，她爹对她的期望竟然这么大。 见沈今安愣愣地看着他，沈临枫以为她感到压力大，忙不迭道：“安安不要怕，爹爹是说你若是想，爹爹会竭尽全力的送你上青云。 但你若是不想，爹爹绝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事情。” 说罢，又自嘲一笑，道：“是爹爹太心急了，你才多大，说这些话，你估计都听不懂什么意思。” 沈今安小脑袋靠在沈临枫的脖颈处，认真道：“爹爹，我听得懂！” 沈临枫有点儿好笑地开口道：“你听得懂什么啊！” 沈临枫从痛苦纠结的回忆里跳出，又恢复到正常的慈父状态。 他抱着女儿，一边晃悠一边拍着她的后背。 沈今安沉浸在父亲的慈爱中，昏昏欲睡。 “爹，我懂的，我真的都懂。” “好，我们安安懂，我们安安什么都懂。” 沈今安歪头睡在沈临枫的怀里，嘴里不服气道：“我本来就什么都懂……” 随后又迟疑道：“那，那爹是怎么看三郎的？我感觉爹爹对三郎，好像太冷酷了。” 沈临枫瞬间沉默。 他沉默的时间太久，再开口的时候，沈今安都快睡着了。 “三郎……只要他能好好辅佐你，并给你养老，爹爹……就当你们是亲姐弟。” 否则…… 沈今安听到这话，颇为无语，忍着困意反驳道：“我们……我们本来就是……”亲姐弟啊！ 这可恶的幼崽本能，摇篮哄睡法真的太管用了。 不知不觉，她就抵挡不了本能，进入了梦乡。 沈临枫哄着闺女睡了觉，思绪又陷入了沉思。 虽然女儿只有八岁，可他对她说的话，从来没想过忽悠。 就像对妻子没有欺瞒一样，他对女儿也没有糊弄。 他是真的想把女儿送上权力之巅。 那些人不是瞧不起阿禾跟他只生个女儿嘛，那他就把让他们的女儿手握重权，把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都踩在脚底下。 他祖父只是让他振兴侯府，他培养自己的女儿，并不违背这个初衷！ 至于三郎…… 那代表了他对敌人的妥协，那是自己懦弱窝囊的证据，是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想起来都会难受的地方。 他总是下意识的忽略这个存在。 今儿被闺女问到头，他才没办法的去想想。 以前，他总提防田姨娘因为儿子而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转身伤害苏芸禾母女。 所以，他根本不愿意多看一眼沈三郎。 就怕假如有一天真的要动手处置她们母子，自己会心软。 那样，自己便是再一次对不起妻子。 但经过走山这一遭，田姨娘奋不顾身的救了沈今安，让他稍稍卸下一点防备。 或许，三郎跟安安，真的可以姐弟相亲相爱吧！ 第60章 已经熟睡了的沈今安还真不知道，她爹爹的野心不仅那么大，对亲儿子竟然也那么狠心。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或许沈临枫就是被压抑太久了，思想便走向极端，非要在这种男权当道的朝代，为自己的女儿挣出一片锦绣前程。 等沈今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西屋床上了。 苏芸禾手里拿着针线，在缝制什么东西。 沈临枫不见踪影，大概是去给苏芸禾煎药去了。 沈今安揉揉眼睛爬起来，看了看外面的天，道：“娘，太阳都要下山了，咋不叫我？” 苏芸禾放下针线，展开双手，示意沈今安过来抱。 沈今安爬到亲娘的怀里，有些忍不住幼崽本能的撒娇。 苏芸禾摸着她的小脑袋，柔声道：“安儿这一路太辛苦了，睡个午觉当然得睡饱饱才行。你爹爹给我们做碎金饭去了，安儿老实在屋里等着吃就好。” 沈今安翻了翻自己的记忆，知道这“碎金饭”其实就是一种蛋炒饭。 这是苏芸禾的家乡——扬州的特色美食之一，当初沈临枫为了追求苏芸禾，特意找厨子去学了这道美食。 后来二人成亲，这也成了沈临枫的拿手美食之一。 就是到了侯府，沈临枫也接长不短的做给苏芸禾吃，尤其是在她的两个大丫鬟都嫁人之后。 自打流放，苏芸禾再没吃过了。 眼下又被丈夫投喂，苏芸禾的脸上闪烁着浓浓的幸福之光。 沈今安：“……” 她还没吃呢，就觉得有点儿饱了。 又陪苏芸禾说了会儿话，沈今安便下床出去了。 伸着懒腰出门，沈今安看到了坐在门坎上的沈三郎。 听到动静，他立马回头，冲着沈今安咧着小嘴笑。 “姐姐~姐姐醒了。” 沈今安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小脸，道：“三郎在这儿干什么呢？” 沈三郎：“等姐姐。” 沈今安：“怎么不去屋里等啊？” 沈三郎有点儿羞涩道：“爹，爹爹说……不能打扰姐姐和母亲睡觉。” 沈今安：“……” 行吧，是她爹能干出来的事儿。 槽多无口，她直接领着沈三郎出去玩了。 本来狗娃子是想跟沈三郎一起玩的，可三郎太安静了。 跟三郎在一起，不是坐着发呆，就是一起看蚂蚁。 这些活动，都是村里那些老太爷乐意干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沈三郎小小年纪，就……就一把年纪的。 反正他一个皮猴子，是实在受不了。 这不，才短短一天，狗娃子又“抛弃”了小三郎，找回自己曾经的玩伴了。 沈今安在屋里找了会儿橙子，没发现它的踪迹，猜它应该是进山林了。 她便领着三郎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迎上它。 第83章 碎金饭 姐弟俩手拉手出去溜达了一圈，也没找到橙子的踪迹。 倒是把出去疯玩了一通的狗娃子给迎上了。 三个小屁孩儿没事儿，便一起手拉手回家了。 沈临枫虽说也会下厨，但还真就会做这么一道饭。 而且由于在侯府也只是给苏芸禾一个人做，掌握不好大量炒饭的尺度，他就没做那么多人的饭。 单炒了三份碎金饭出来后，又礼貌性的炒了一大锅。 但炒到半路的时候发现，村长家的鸡蛋已经不够他霍霍了。 沈临枫开始文人沉默：“……” 村长媳妇儿婆媳俩守在厨房外面，也不敢进去掺和。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主打就是一个“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不知过了多久，厨房归于平静，沈临枫端着两份碎金饭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厨房。 村长儿媳妇杜氏眼巴巴地看着沈临枫端着喷香的饭走远，咽了咽口水道：“娘，现在厨房能给咱们用了吗？” 她没指望这位姓沈的贵人能给她们做饭吃。 村长媳妇还没开口，就见沈临枫又走进厨房端了一碗碎金饭出来。 他眼神闪烁，带着几分心虚道：“咳，那个，锅里还剩了一些饭，原本……但是鸡蛋不够了，你们将就吃吧！” 村长媳妇儿受宠若惊，忙不迭道：“贵人折煞我们了，贵人下手做饭就了不得了，我们哪里是将就啊！” 村长媳妇儿又惶恐又客气，沈临枫心中的心虚就少了一点。 反正厨房里还有很多食材呢，她们不够吃再自己做吧！ 说服了自己，他就心安理得的回了西屋准备跟妻子一起吃晚饭了。 正好红樱拎着鞭子从外面回来，她粗粗的洗了把脸，便来厨房找饭。 “今儿晚上吃什么啊？饿死我了！好久没松快身子了，今儿在山上才练了一个时辰的鞭子就把我累够呛。” 她一边说着，一边掀起锅盖。 “不过我说大城子，你比我更废，看着你矮矮壮壮的，想不到武功那么拉……嗯？什么情况？哪个熊孩子把屎拉锅里了？！恶不恶心啊！” 红樱拿着锅盖，看着锅里的“碎金饭”崩溃道。 身后满头大汗的沈临城赶忙上前，看着锅里的饭沉思道：“这……这有点儿像我大哥做的碎金饭，但……但又不太像。” 他大哥做的碎金饭，米粒是颗颗分明的。不像这一锅，黏了鼓拽的。 红樱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你倒是会往你大哥脸上贴金，明明是屎黄饭，还说成碎金饭！” 村长媳妇儿凑过来道：“确实是那位沈先生做的，他说锅里剩下的这些给咱们吃了。” 原本她是叫沈临枫“沈贵人”的，沈临枫初次听的时候太阳穴突突跳，立马让她改口叫自己“沈先生”。 他在扬州追苏芸禾的时候，假装当过一段时间的私塾先生，这是他最喜欢的称呼。 村长媳妇儿害怕他，立刻从善如流的改了。 但她倒是不怎么怕红樱，虽然红樱有时候看着挺暴躁的，但大大咧咧的她反而给人没什么心眼的感觉。 村长媳妇喜欢这样爽利的姑娘，每每红樱问什么，她听到了都会凑过来回答。 听到村长媳妇的话，红樱才算是稍稍放下心来，随后还不放心地问道：“他在厨房做饭的时候，你们在外面守着来吗？你确定没有其他人进来吗？” 村长媳妇儿忙不迭地点头：“我确定我确定，没有别人。” 红樱思考了一下沈临枫往锅里拉屎的可能性，确定他不是一个那么无耻又恶心的人，才算是放下对这锅饭的成见。 但她皱着眉，还是有点儿不能理解地开口道：“你大哥……这厨艺……他怎么想的？不会就是用这道饭去讨你大嫂的欢心吧！” 沈临城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其实大哥做的碎金饭不是这个样子的，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一锅成了这个样子。 但他大哥做饭的最终结果，确实是为了讨他大嫂的欢心。 于是，一向沉默寡言的沈临城，在沉默了两秒后，点了点头。 红樱瞬间嫌弃又不能理解的表情。 “你大嫂什么品味啊？就好这一口？” 沈临城沉默：“……” 他大嫂确实最爱吃大哥做的碎金饭。 于是，继续点头。 红樱女侠彻底麻了：“……你大嫂跟你大哥，也是没啥好冤枉的。果然，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沈临城：“……” 这话乍一听好像不对劲，但仔细想想，好像没什么毛病。 大哥大嫂，就是睡一被窝啊！ 好家伙，有沈临城在，沈临枫夫妻俩倒是不怕没人造谣了。 大哥大嫂风评被害，得有他一半的功劳！ 红樱在沈临城的“造谣”下，带着满心的震惊去盛饭了。 吐槽归吐槽，这饭不好看归不好看，但……好像也不咋好吃啊！ 红樱吃着黏糊糊米饭，有点儿不可思议地开口：“你大嫂，真的就好这一口？” 这苏芸禾的口味，还挺独特啊。 可巧沈临城是个粗舌头的人，很多美食入了他的口，就是好吃与特别好吃，能吃与不能吃的区别。 有大哥滤镜加持，他大哥做的碎金饭，自然是在好吃那一行列。 他理所当然地点头，“昂！” 红樱绝了。 吃过沈今安教人做过的饭，再吃沈临枫做的，真真是云泥之别。 但她也没动手，还是不叨叨了。 原本这顿饭若是这么吃完，也就没是儿了。 偏偏等沈今安三个崽崽回来后，沈临枫从西屋窗户口招呼沈今安进屋去吃饭。 沈今安洗了手进屋，便见她爹又开始腻腻歪歪地在喂她娘吃饭。 本来一碗蛋炒饭，你快点儿吃，几口就吃完的东西。 这俩人，偏偏你喂我一口，我瞅你一下。 第61章 好像不眉目传情一下能死一样。 有诗云，“从前的日子慢，车马邮件都慢……” 但不是这么个慢法啊！ 沈今安不懂谈恋爱之人的情调，但她很清楚，她想吃个实饱，不想被狗粮塞个虚饱。 于是，便端着碗出去了。 第84章 喂饭 她这一出去不要紧，端着金灿灿的饭碗，恰好被蹲在房檐下吃饭的红樱看见了。 “不是，为啥你碗里的饭比我碗里的黄啊？” 红樱呆愣愣地看着她碗里的饭，懵逼道。 沈今安：“……”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她捧着碗过去，田姨娘也去厨房盛好了沈三郎的饭，姐弟二人便凑到一起吃。 那碗与碗，饭与饭的不同，简直一目了然。 红樱筷子用的不熟练，一直用勺子。 她上去就是从沈今安的碗里舀了一勺，金灿灿颗颗分明的米饭粒入嘴，红樱嚼过之后无语道：“不是吧，这沈大风什么毛病？还整个区别对待？给妻子女儿做的这么好吃，给我们这些路人就随便做做是吧？” 村长儿媳妇杜氏害怕沈临枫发火，赶紧捧着碗道：“女侠别气，这都是白米饭啊，都好吃都好吃的。” 红樱：“好个der啊！他……” 她很想把沈临枫大骂一通，但不能确定她是真的不满沈临枫的骚操作，还是单纯借个引子想骂他。 沈今安也没想到她爹还整了这么一出，赶紧哄着红樱道：“红樱姐姐你别气，这种蛋炒饭我也会做，我去给你做一份新的。” 杜氏在旁边小声道：“厨房里，没，没鸡蛋了。” 沈今安顿悟，明白了她爹搞这么一出的根本原因。 “我爹应该是想给大家做一锅的，结果鸡蛋没了，就没做好。这米饭这么黏，应该是新蒸的，这种米饭做蛋炒饭就没那么颗颗分明。” 村长媳妇儿吴氏赶紧殷勤道：“沈小姑娘真厉害，做饭这一块真是什么都懂。” 她没说的是，本来她们也没觉得这饭不好吃的。 平日里，哪敢吃纯干饭啊！ 眼下能把白米饭往饱了吃，哪里会嫌弃不好吃？ 分明香死了！ 其他人差不多也是这个心理，流放了这么久，才吃上几顿饱饭，哪里就挑上了。 知道是因为鸡蛋没了，就更不在意了。 谁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不是最先考虑自己最重要的人呢？ 红樱其实也不太在意，她只是没见过这种吃法，以及……纯粹看沈临枫不顺眼。 她摸了摸沈今安的小脑袋，笑道：“没事儿，我没气，我就是想骂你爹，随便找个引子罢了。我啥金贵人儿啊，又不是公主，少点儿鸡蛋我就吃不了了？我之前跑江湖的时候，饿急眼了树叶子我都吃过！” 说罢，像是证明自己真的不在意吃这个似的，狠狠地往嘴里扒了两大口。 沈今安：“……” 你这个解释……怎么还不如不解释…… 但她也理解，她爹那个样子，两旁是人见了，是觉得他挺欠骂的。 红樱虽是个江湖女子，但她也是江湖世家里的大小姐。 出来跑江湖之前，也是家里千娇百宠长大的。 若是条件不允许，她能逼迫自己吃苦。 可若是有条件吃好吃的，她是很难抵抗享乐本能的。 这不，一边扒自己碗里的饭，一边拿余光看着沈今安碗里的金灿灿。 沈今安注意到这位“大朋友”的小动作，直接大方的分她小半碗。 “红樱姐姐，吃我的，我的吃不完。” 红樱立刻羞躁地满脸通红：“哎呀，哎呀，我，我自己的够吃啊！” 沈今安一脸认真道：“我的比较好吃。” 红樱：“……额……你说的也是哈……” 沈今安忍不住笑了。 对上红樱，她总有一种在逗比自己大的小孩儿的感觉。 正笑着，左边凑过来一个小脑袋。 沈三郎轻轻靠在她的胳膊上，略带委屈的撇着嘴看她。 “姐姐~” 姐姐怎么只看着红樱大姐姐笑？ 沈今安以为他也想吃自己碗里的，立马也舀了几勺放到他的碗里。 沈三郎惊讶地小嘴巴都张成了o形。 他年纪小，不懂哪个好吃哪个不好吃。 见姐姐分享她碗里的饭给自己，他便也颤颤巍巍地想给姐姐舀自己碗里的饭。 沈今安见状，赶紧拦着：“三郎好好吃你的，姐姐吃不了那么多。” 田姨娘怕他打扰沈今安吃饭，便把他的碗接过来，要喂他。 三郎扭了一下小身子，第一次不配合，一边往沈今安身上靠，一边急切道：“三郎，三郎自己吃！” 沈今安道：“那三郎好好吃饭哦，不可以把饭洒在外面浪费粮食。” 三郎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开始乖乖自己吃饭。 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虽然他的本意是好的，但他的身体本能却支撑不住自己的意志。 眼见着他的饭吃的像“天女散花”，沈今安快速解决自己的晚饭，便接过沈三郎的碗喂他。 沈三郎没想到姐姐会喂自己，开心的不得了。 吃一口姐姐喂的饭，欢喜的小身子就扭一扭。 本来高高兴兴吃饭的红樱：“……” “你的快乐吵到我了。” 沈三郎：“……” 沈三郎不敢说话。 红樱往旁边一瞅，见沈临城也吃完了，直接把自己的碗塞到他的手里，干脆道：“喂我！” 旁边的村长媳妇儿婆媳俩瞬间抱着碗闪人。 哎呦，这些贵人唷，真是太大胆了，什么事儿都敢光天化日之下做。 村长媳妇儿羞的老脸通红，杜氏却憨着一张脸看的有点儿意犹未尽。 “娘，你，你说我让大牛喂我，会不会有那种甜甜的感觉？” 村长媳妇儿瞬间木然，面无表情道：“你不想好好吃饭就出去。” 杜氏瞬间闭嘴。 唉，算了算了，她还是老老实实吃饭吧！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看着几个贵人吃饭，竟然会有一种吃了蜜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贵人们长的好看？ 所以就，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就是……秀色可餐？ 此时的杜氏还不知道后世有个词叫“嗑cp”，那真的是嗑生嗑死，嗑的昏天地暗。 别说看见“cp”感到甜，那嗑上头了，能几天几夜不睡觉不吃饭。 沈今安不知道在这朴素的农家小院里正在产生一个“cp粉头子”，专心喂着弟弟吃饭，不一会儿右边胳膊又被拽了。 红樱眼巴巴地看着她，把碗塞到了她怀里。 “安安，你喂我吧，你小叔喂人直不楞腾的，总戳我牙花子，我都快乐不起来了。” 旁边的沈临城一脸不知所措，呐呐无言。 沈今安：“……” 所以说这人啊，真的不要说道别人。 说嘴打嘴。 她刚还心里吐槽她爹喂她娘呢，现在也轮到她喂别人了。 嗯，还一喂喂俩。 第85章 田姨娘的心思 吃完这顿看起来简单，吃起来不简单的晚饭，沈今安心都累了。 自打穿越过来，很多时候，沈今安都恍惚觉得，她不是八岁，她应该是八十岁！ 明明是上小学的年纪，却操着全家子的心。 吃过晚饭，一群人洗漱完毕就要睡觉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是劳动人民的作息。 沈今安“入乡随俗”，直接改掉了熬夜的坏习惯。 但今日她没有早早睡，磨蹭在最后一个洗漱，总是巴望门口和院墙。 小狐狸还没有回来，她有点儿不放心。 好在等她被沈临枫催了三遍回屋后，小狐狸也从院墙跳了进来。 沈今安蹲下身子往它肚子摸了摸，发现是鼓的。 “你是出去觅食了？家里的饭不合你的胃口吗？” 小狐狸蹭了蹭她的胳膊，懒懒地躺在地上，露出了自己的小肚子。 人家可不是吃白饭的，人家能自己吃饱饱呢！ 沈今安看它故意露肚皮的得意样儿，颇为无语。 “没人嫌弃你吃白饭啊，以后你出去打猎要早点回来，我会担心的好不好！” 这小狐狸看着小小的，二斤半的体重，得有一斤八两是反骨。 小狐狸难得不好意思地凑过来，蹭了蹭她的手心。 平常它打猎还是很速度的，这回这么慢，是因为走山，好多小动物都跑到深山里了。 讨好地蹭了蹭沈今安，沈今安把它抱到院子里给它临时搭的窝里，便回屋了。 她跟沈临枫夫妻俩都睡在西屋，但今儿午觉睡多了，听着爹娘此起彼伏的呼吸，她也睡不着。 索性，直接意识进了空间里，开始种水果。 第62章 从厨房里把所有种类的水果都分别拿出来一颗，果肉切好放到保鲜盒里，果核弄出来准备种植。 她不着急数量，先把所有种类都种上，到时候市面上碰到了什么水果，也方便从空间里拿出来。 省得现实生活中李子都落架了，她还傻兮兮的拿出李子出来吃。 空间里的水果种类很多，南方的，北方的，国外的，应有尽有。 只是有核的水果她会种，这没核的水果可怎么种啊？ 沈今安拿着剥了皮的香蕉，小小的脑袋里是大大的问号。 算了，目前不会种，那就先不搞了。 反正厨房里的东西拿走了第二天也会补充，她不愁没有香蕉吃。 意识在空间里忙活了半天，把那些水果核围着别墅都分片种上，沈今安便安心睡下。 第二天起来，沈临枫又不见踪影。 问过她娘才知道，她爹又去镇上大采购了。 苏芸禾身体恢复的不错，也不总在屋里闷着。 吃过早饭后，就来到了东厢房，跟田姨娘一起做针线唠嗑。 她身上穿着沈临枫在镇上给她新买的衣裙，淡淡的藕荷色将她淡雅出尘的气质更加淋漓尽致的烘托出来。 在这低矮昏暗的厢房里，就像一个跌落凡尘的仙女。 田姨娘拿着针线，不由得看呆了。 沈今安无语，忍不住道：“姨娘，你再盯着我娘看，三郎这裤子就成一条腿了。” 田姨娘回过神来，颇为尴尬。 她一边拆着刚刚因为走神而缝到一起的裤腿，一边呐呐道：“夫人好看，夫人一打扮，跟仙女一样似的。” 苏芸禾被她说的脸红，柔声道：“如今这世道，好看有什么用，能干才行。阿青就很能干，不仅能干，容貌也很好看啊！” 田姨娘羞躁地摇摇头，嗫嚅道：“夫人说笑了，我，我这等容颜......” 没等她说完那些妄自菲薄的话，沈今安就打断她道：“你这等容颜怎么了？你本来五官就很端正，容貌清秀，谁敢说你不好看，你就问问她的眼睛是不是喘气儿的？没用就扣下来当泡踩！” 田姨娘愣住了。 她呆愣愣地看着沈今安，耳朵里回响着她刚刚说的话。 从来没有人说过她长的好看，那些人对她外貌的评价，从来都是长相粗糙，平庸至极。 甚至三老爷还说过她膀大腰圆，不忍直视。可惜了他大哥一只白天鹅，倒让她这只癞蛤蟆给咬了一口。 太多太多不堪入耳的话，她都快忘记了，今儿提到这一茬，她竟然又想了起来。 看着沈今安努力安慰她的样子，田姨娘笑了。 真不愧是夫人的孩子，跟夫人一样善良。 “姑娘莫气，奴婢不在乎的。” 沈今安皱着小脸，一脸严肃道：“他有没有素质，跟你在不在乎没有直接关系。他辱骂别人是事实，就该骂，就欠骂，怎么能因为你的心态豁达就免去了他的罪责呢？人也不能因为他人的宽容，就无条件伤害啊！难道你真的不会难受吗？” 田姨娘心头一震。 她忍不住问自己，她会难受吗？ 或许吧！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听到别人骂自己丑都会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吧！ 但如果真的觉得难受至极，她当初也不会主动找上沈临枫，自荐枕席当她的妾室了。 她能鼓起勇气，如此大言不惭，也是因为她听到了沈临枫跟小厮的对话。 沈临枫当时找妾室的标准，就是身体好，好生养，但一定要相貌平平的。 她听过之后，思考了一夜，便主动找上了沈临枫。 或许连苏芸禾自己都忘了，当年她入京的时候，在马上随手救下了一个差点被父亲打死的姑娘。 也是在侯府，她又出手相救，免于那个姑娘被厨娘毒打。 她是真心盼着自己的恩人能生下嫡子的，但若是非要找个人代生，那为何不能是她呢？ 至少，她永远不会伤害她，永远不会有别的心思。 她会爱她的孩子，胜过自己的子女。 她会用命，报答她的恩情。 她将一切对沈临枫全盘托出，等到沈临枫核实过后，才算答应。 他们的结合不是因为相爱，而是因为有共同想保护的人。 丫鬟们说她算是“因祸得福”捡了个大便宜，大老爷跟大太太夫妻恩爱，纯粹就是想儿子才纳她。她虽然一步高飞成了妾，但就算生了儿子也别想越过大太太去。 那些以三太太为首的主子们也拿她当个乐景，好像赶集时候去看那耍猴的。像是要看看她有什么新鲜，能入了沈家大爷的眼。 但每每见了她的长相，都纷纷摇头，失望而归。 下一次，又乐此不疲的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沈家大爷对妻子是真好，有纳妾机会都不珍惜的言论。 纳妾纳色，他这事纳了个什么玩意儿？ 唯有苏芸禾，她找到田姨娘后，先是给她道了歉，让她卷入了这些风波。 随后又表示，他们绝对不会伤害她，她若生下儿子，以后便大房人一起生活。 她若是没生下，想离开，自己就给她一笔钱，把她送出府邸。 看着那个一脸歉意又认真地为自己打算的妇人，田姨娘心里暖暖的。 她也不懂别人，她只知道自己。 委身为妾，她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对自己有恩的女人，而已。 第86章 沈今安做衣服 曾经那个善良的姑娘，已经成了母亲。 田姨娘觉得自己也很幸运，从泥潭里爬出来，来到她的身边，与她“姐妹”相称，听她道一声“阿青”。 田姨娘柔柔地看着沈今安，余光看向苏芸禾，软声道：“外人说不说的，我都不在意。奴婢这辈子，能一直跟着夫人小姐一起生活，便是最大的福气了。” 苏芸禾单纯，她这一生，随手做过的善事不知凡几，她还真不知道这田姨娘为妾背后的秘密。 倒是沈今安，在旁边看着，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不对啊，田姨娘看她娘这眼神…… 不会吧？！ 互为情敌的，不会是她爹和田姨娘吧！！！ 但这念头刚起，沈今安就狠狠唾弃了自己。 女孩子之间就不能有纯友谊吗？ 就非得因为一个男人而搞起雌竞，争来斗去的吗？ 现代社会还要另说，在当下这个古代环境，她觉得苏芸禾和田姨娘这样就挺好。 外人眼里是“妻妾相合”，实际上有没有她爹，两人都很和谐。 唉，如果她娘没了她爹能不要死要活的，就更好了。 她随口道：“那当然啦，只要咱们心往一块儿使，大大滴福气还在后面呢！” 苏芸禾和田姨娘都被她的小样儿逗笑了。 沈三郎腻在她旁边，也呲着小虎牙学话：“福气~大大滴~” 沈今安：“……” 好家伙，你学鬼子话倒是溜的一批！ 两大两小四个人在屋里唠嗑，倒是很和谐。 田姨娘擅长做大工，苏芸禾擅长细致活，两个人一个给沈三郎缝补旧衣服，一个往荷包上绣青竹，都在做自己擅长的工作。 沈今安勉强算是“师从”二者，但是一个优点都没沾。 她举着自己给小狐狸做出来的“四不像”小衣服，陷入了沉思。 沈三郎是个姐控无脑吹，沈今安刚举起来，他就拍着手捧场道：“好看！姐姐腻害！” 沈今安被他无脑吹的有点儿飘，忍不住怀疑道：“真的吗？三郎真的觉得这件衣服好看？” 沈三郎一脸认真地点头，道：“真的！姐姐做的肚兜，好看！” 沈今安：“……” 麻蛋，她做的不是肚兜啊！ 考虑到小狐狸奔跑时候的便利，她没做袖子。 就是一块能盖住它后背的布，四个角都缝上了细带绳，准备系在四条狐狸腿上。 考虑到新意和童趣，她还给小狐狸缝制了“帽子”，并在背布上绣了一个团成一团的小狐狸图案。 沈今安自己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的“创意”明明时尚又好看呢，偏沈三郎这个小乖乖生怕不够扎姐姐的心，又在一边甜甜道：“这个团团也好看。” 沈今安：“什么团团？” 沈三郎指着沈今安眼里绣出来的所谓的“小狐狸”，认真道：“这个团团。” 苏芸禾也凑了过来，一脸认真地看着女儿的绣品。 这是女儿第一次尝试针线活，她一定要找出能夸的地方。 找了半天，她咬了咬嘴唇，顺着沈三郎的话道：“对，这个一团的图案很棒，看起来很神秘，嗯……很厉害的样子。” 田姨娘紧随其后无脑吹：“夫人说的对，这个图案看起来就很深奥，不愧是姑娘，跟夫人一样有学问。” 苏芸禾一脸星星眼地看着沈今安，温柔道：“那安儿可以告诉我们这个图案是什么吗？” 第63章 沈今安看着三脸认真的她们：“……” “是的，这是我曾经在书上看到过的祈福图案，据说绣在衣服上可以保平安。我凭着记忆绣下来，有些出入，看起来不大像了。” 沈今安一番话，看似谦虚，实在装逼。 没办法，碰上三个不会夸硬夸的人，梯子都递到那里了，她不装一下实在是下不了台啊。 果然，这话说完，苏芸禾和田姨娘的表情瞬间变得虔诚又敬畏。 剩下一个似懂非懂的沈三郎，眼里已经满是对姐姐的崇拜。 “姐姐腻害，好腻害！” 沈今安淡定地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小意思。 可恶，又被自己装到了！ 实在是屋里这三个，真是一个比一个单纯。 沈今安凭借她们最自己的信任，真是坏起来一个忽悠一个准儿！ 大概是被忠实粉丝捧的狠了，沈今安竟然真的毫不惭愧地去狐狸窝把小狐狸抱了过来。 “橙子，快试试，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新衣服！” 沈今安展开了那件“新衣服”给小狐狸看。 小狐狸向来睿智慵懒的狐狸眼中，第一次瞪的溜圆，懵逼地看了半天后，随后满是惊恐。 不是吧！ 这件丑衣服是要给它的？！ 狐狸毛都要乍飞了！ 橙子一下子跳下床，跑到门外。 它扒着门坎看着沈今安，浑身上下每一根毛发都在传达着一个信息——丑拒！ 沈今安有点儿挫败地解释道：“我知道你可能不习惯穿衣服，但是你的毛发比较鲜亮，咱们这儿不流行养狐狸，你被人发现了不太好。” 小狐狸“嗖”的一下钻到床底下，然后爬出来看着她，再“嗖”的一下窜到柜子地下，又爬出来看着她。 它在用实际行动表明，它可以藏起来，不必如此的！ 这么丑的衣服，难道是非穿不可吗？ 沈今安：“……” 第87章 惹哭三郎 好吧，小狐狸自己不愿意穿，她也不能勉强。 失落的放下衣服，沈今安略略有点儿蔫头耷脑。 沈三郎可看不得这样，他急急地抓住姐姐的手，道：“姐姐，橙子不喜欢，三郎喜欢，姐姐给三郎吧！” 沈今安诧异地看着他，迟疑道：“可是，可是这个大小，你可能穿不下。” 苏芸禾认真地接话道：“那……要不再接一块布？” 田姨娘点点头：“对，然后就像给小狐狸穿的那样，穿到后背上，像个系带的小披风。” 沈三郎似乎是想象了一下自己穿“披风”的画面，整个人瞬间兴奋起来，张着小嘴高兴道：“像小狐狸那样，那样穿，背着穿，真是，真是太酷啦！” 沈三郎学着平常姐姐说话的词，自己兴奋道。 沈今安：“……” 好家伙，这三个自己还被人忽悠的家伙，倒是凑起来把这衣服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但她能怎么办？ 自家乖崽，跪着也要宠完。 苏芸禾大概是想解救一下这件“衣服”，于是自告奋勇的提出自己来改。 沈今安被小狐狸的反应刺激到，已经失去了做衣服的乐趣，也就由着她娘。 苏芸禾是真巧，女红更是精湛，不一会儿功夫就给那件小衣服接上了布，接缝处用那种特殊的针法，看起来好像特意绣上去的纹路一般。 不一会儿，她就把这件“小披风”改造完毕。 田姨娘在一边看的欢喜，等她做完，俩人就像是要玩“娃娃换装”一样兴奋，一个把着小三郎，一个给他往上折腾衣服。 沈三郎的小脸上满是兴奋，看起来就像要变身了一样。 等苏芸禾和田姨娘给他穿完，他难得活跃地蹦起高来。 “姐姐，看我，姐姐看我，好不好看？” 沈今安看着双手双脚上绑着带子，背上“披着”一个贴身“披风”的小三郎，眼神渐渐不对起来。 等会儿，这个色（shai儿）…… 沈今安还没来得及再想下去，从山里练武回来的红樱便掀帘入门。 “哟，这过家家呢？三郎怎么还扮上小王八了？” 沈今安瞬间拍额：“……” 屋内瞬间安静，小三郎的快乐也戛然而止。 他顿时僵在原地，水汪汪地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红樱。 苏芸禾跟田姨娘怕把孩子逗哭，没敢贸然开口。 只是眼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沈三郎，这……这还怎么还真有点儿像呢？ 偏红樱是个不会看人眼色的，她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话对一个幼童打击有多大，一边擦着汗，一边还细细地端详起来。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三郎，你这龟壳挺逼真啊，上面的纹路都绣出来了。” 沈今安扶额：“……红樱姐姐，求求你别说了。” 你没看见三郎的眼里已经开始蓄泪了吗？ 红樱不明所以：“为什么啊？” 紧跟随后的沈临城进来看了一眼，热心肠地淡定解释道：“嗯……安安应该是不想让你说实话。” 听说实话都算太好听。 小三郎“哇”的一声，伤心痛哭起来。 “啊呜呜呜呜，我不是……不是龟壳……姐姐，姐姐绣的好……呜呜呜，我的，我的好看……不是，不是小王八……” 他小手捂着脸，扑在田姨娘的怀里，伤心的感觉全世界都背叛了他一样。 可怜的小家伙，抄家流放吃馍馍徒步走的时候都没有哭，眼下这会穿着姐姐做的“新衣服”被说成是“小王八”的时候，却伤心的不得了。 红樱顿时手脚无措起来：“不是，这，这怎么回事儿啊？我怎么夸夸的，还把你给夸哭了啊！” 沈临城站在后边，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露出明显的诧异和惊慌。 沈今安：“……” 他们是真觉得无辜，但是真不无辜啊！ 红樱姐姐夸的很好，就是以后最好不要再夸了。 她小叔叔也是，真真是身体力行的在展示，实话确实不好听这个道理。 小三郎的哭声响彻在这个低矮的小屋里，眼看田姨娘哄不好沈三郎，沈今安把小三郎抱到了自己怀里。 三郎乖，长这么大也是难得大哭。可他就算哭起来，就是乖乖的，不像其他的三岁孩子那般，大喊大叫。 除了最先的那一声喊，后期就是窝在田姨娘怀里哭。 到了沈今安怀里，他甚至怕眼泪蹭到姐姐那漂亮的新衣服上，自己拿着小袖子放在小脸旁，不等眼泪掉下来就擦干。 沈今安想给他擦眼泪都没有用武之地。 她只得抱着弟弟，轻声哄着：“三郎乖，咱们不哭了。” 小三郎已经哭的一抽一抽的，听到姐姐这么说，看了她一眼，深呼吸一口气，开始忍那哭泣的本能。 “姐姐……嗝……我……嗝……三郎……嗝……三郎乖……嗝……三郎不哭……” 沈今安：“……” 天啊，孩子乖成这样，她根本都不忍心劝了。 “不，三郎可以哭，三郎可以尽情的释放情绪，只是等三郎哭好了，哭开心了，把所有不好的情绪都哭没了，可不可以告诉姐姐三郎的委屈？姐姐想把三郎的委屈打跑，让三郎以后即便碰到同样的事情，也可以无药自愈！” 三郎听不懂全部的话，但他也差不多能提取其中的意思。 姐姐让他哭，哭完了告诉姐姐他的委屈。 好像突然有了靠山一样，三郎的刚刚憋住的情绪又如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 但他总觉得周围人都看着自己哭，很不好意思。 就憋着声，靠在沈今安的怀里默默流泪。 伴随着止不住的打嗝声，他自觉的擦。 红樱在一边站着，头都大了，不停地给沈三郎作揖。 “我的小祖宗啊，我真错了！都怪我这张臭嘴，我说什么不好，说你像小王八。其实你……其实你一点儿都不像，你像个小童子，就是观音菩萨座下的那种小童子，哇塞，就是那种可爱善良，又仙法无敌的那种……” 红樱不住嘴地道歉，真真是悔不当初。 她最讨厌小孩子哭了，以前碰到那种哇哇大哭的小孩子，她都直接转头就走。 可沈三郎不一样，他默默地哭，既不无理取闹也不哇哇大叫，小小的人儿，也不知是怎么长的，三岁年纪，就学会了受了委屈往肚子里吞。 红樱哪里看得了这样的画面！ 她现下若是啥也不干，直接转头走了，半夜醒了都得扇自己两巴掌。 我可真该死啊！ 第88章 教弟 终于，沈三郎哭了一会儿，就渐渐歇了。 大概是情绪已经稳定了，他抬起小脸看着沈今安，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对不起，姐姐，我……我……” 沈今安用力抱住他的小身子，打断他道：“不许说对不起，我们三郎没有错，不过是哭一场，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呢？” 第64章 红樱紧跟着道：“对对对，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沈三郎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有点儿难过她刚刚那样说姐姐的衣服，但是她也道歉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什么反应。 小孩子还没怎么看过世界，自然不懂的如何应对。 沈今安也不觉得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但既然成为了姐姐，到底比弟弟虚长一辈子，她该承担起教他处理人际关系的责任。 “三郎想原谅红樱姐姐吗？如果不怪她了，可以摸摸她的脸。” 三郎抬头看了一眼沈今安，见姐姐并没有伤心，沉默了两秒钟后，伸出手摸了摸红樱的左脸。 红樱瞬间感动地眼睛都要尿尿了。 “哎呦，我的小三郎，你可真耐人啊！等着，姐姐为赔罪，这就上山给你打兔子去！” 说着，她就拉着后面懵逼的沈临城，风风火火的跑了。 被拉走的沈临城：“……” 等等，我们俩不是因为肚子饿才回来的吗？ 等这二人走了，屋子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沈今安把小三郎从自己怀里揪出来，轻声问道：“三郎现在还难过吗？是不是因为刚刚红樱姐姐说你像小王八，你觉得不好听啊？” 沈三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慢慢道：“她，她的意思，是说姐姐做的衣服，不好。可，可是三郎觉得，好看。三郎喜欢。” 说着，软乎乎的小手爱惜的摸了摸系在手腕上的带子。 可以看的出来，他是真的喜欢。 沈今安听到这个理由，心都要软化了！ 她觉得沈三郎就好像一个小天使，总是不经意的温暖人心。 她放缓了语气，温柔道：“三郎别怪她，每个人的审美都是不一样的，其实表达也是不一样的。红樱姐姐虽然那样说，但她可能是想表达可爱的意思。可能在她眼里，小乌龟也是很可爱的。” 三郎眨巴着眼睛看她。 沈今安：“三郎以前在侯府的时候，有没有见过湖里养的乌龟？” 三郎一脸单纯的摇了摇头。 沈今安气馁，她算是明白沈三郎伤心的点了。 他没见过小乌龟，大概是听有的大人骂人时候喊“王八蛋”，知道那是脏话，是不好的含义，才难过的。 果然，就听沈三郎下一句问道：“乌龟跟小王八是什么关系？” 沈今安：“……” “额……它们就是同一个物种的两种名字。就像现在，大家都叫你三郎，但是你的大名叫什么呢？” “沈宴礼。” 沈三郎乖乖答道。 “对~我们三郎真聪明。三郎的大名叫沈宴礼，姐姐的大名叫沈今安，可是家里人都叫姐姐安安。那小乌龟跟小王八，也是这么回事儿。” 沈三郎若有所思地点头。 沈今安继续道：“所以说，红樱姐姐说你像小王八，绝对没有辱骂你的意思，她只是想表达你很可爱。” 沈三郎继续点头，并且认真道：“那以后别人再这样说三郎，三郎也可以礼貌回答，他也很像小王八，我们都很可爱。” 沈今安：“……” “行吧，等你长大了，我再教你下一阶段的应对方法。” 反正三郎那么乖，不可能主动招惹别人。 他就算说自己家人，自家人也不会跟他生气。 但若真被外人这样暗暗欺负了，三郎如此反应，也不算受委屈。 完美！ 苏芸禾和田姨娘在一边看的一愣一愣的。 她们总觉得，这场谈话好像从一个正确的开端，走向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结局。 田姨娘觉得自己孩子还能再往回拽拽，叮嘱道：“不能主动说别人像小王八，这也可能是骂人的意思。红樱姑娘喜欢你，她不会骂你。但到了外面，这话你不能随便说。” 沈三郎小小的脑袋里是大大的问号。 不是说“可爱”吗？ 怎么也是骂人呢？ 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沈今安为了方便孩子区分，直接道：“反正，反正你看着对你不好的人对你说这话，肯定就是骂人的。” 沈三郎又开始郁闷。 他只是穿了一件姐姐做的新衣服，为什么会有人骂他。 “可是，可是三郎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这件衣服。要是，要是有人骂我怎么办？” 沈今安一脸严肃道：“回来告诉姐姐，看姐姐怎么替你出头！” 沈三郎笑了，他害羞地扑倒沈今安怀里，忍不住来回蹭了蹭，有姐姐真好。 屋子里一片和和美美，欢欢乐乐。 院子外面也传来了驴车的动静。 沈今安把沈三郎放到地下，牵着他的手一起走了出去。 “爹！” 院子外面，沈临枫赶着一辆驴车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辆，由上次拉驴车的那个小伙子赶着。 也不知道他是摊上了什么美事儿，呲着大牙一个劲儿的乐。 任谁看了他一眼，都能感受到他的喜悦。 “爹，你又买什么了？这回还装了两辆驴车？” 沈临枫笑着看她，道：“爹爹买了好多东西，你过来看看喜欢什么，自己拿。镇子上又新出了桂花糕，爹爹买新的了，赶紧给你娘拿一包去，让她别吃旧的了。” 沈今安：“……” 三句不离她娘，她爹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恋爱脑。 沈今安牵着沈三郎走了过去，沈临枫下车后，给了那个小伙子一包银子，那小伙子便喜笑颜开的跑了，连驴车都不要了。 沈今安惊呆了，诧异道：“什么情况？爹你把驴车都买了？” 沈临枫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呲着大白牙道：“是啊，别忘了咱们的身份，咱们可是有行走任务在身上的。歇完今天，咱们明儿就上路吧！” 第89章 准备离开 沈今安：“……” 好嘛，这几天日子过的舒坦，她都快忘了她们是流犯了。 “爹，咱们明天就走吗？” 沈临枫果断地点了点头，蹲下身子在沈今安的耳旁小声道：“现在你娘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那些药，咱们在路上可以磨磨悠悠的喝。咱们现在先走，跟到时候找回来的官差岔开，自己走多自由啊！” 到时候，他媳妇儿坐着驴车，想走走想停停，想开小灶开小灶，那多好啊！ 沈今安瞬间瞪大了眼睛，妙啊！ 她爹绝对是最积极上路的流犯！ “爹，那我去村尾告诉杨柳婶婶他们一下，省得明天麻爪。” “好，去吧！” 他站起身来，才看到旁边的沈三郎眼巴巴地看着他。 看他视线过来，那孩子的眼睛亮了一下，小嘴一抿，小声地喊了句“爹爹”。 沈临枫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他抬起手，不太熟练地碰了一下三郎的头。 真的只是碰了一下，就擦了个头发的边边儿，连头皮都没碰到。 但这落在沈三郎的心里，却是重若泰山。 那小家伙直接石化在当场，直到沈今安唤了他好几声，他才晕乎乎地转头，咧着嘴傻乎乎道：“姐，姐姐……爹，爹爹摸我的头啦！” 像摸姐姐那样，也摸他的头啦！ 沈今安回想了一下刚刚她爹“摸”三郎的情形：“……” 这孩子……唉，她爹简直在造孽啊！ 沈今安心内叹了一口气，随后爱怜地摸了摸小三郎的脑袋。 “走吧，跟姐姐一起去村尾。” 短短几秒时间，同时获得了爹爹和姐姐的爱怜摸头杀的小三郎简直高兴坏了。 一直咧着小嘴，直到村尾李六奶奶家，晕乎乎的小脑袋才逐渐清醒一点。 李六奶奶家的孙子孙女都在家，见沈今安领着一个小孩子进院，纷纷盯着看。 这贵人家的小孩儿就是不一般，穿衣服，都……都这么不一般。 词汇匮乏的两个小孩儿想象不出来什么形容词，只是看着沈三郎背后的“贴身龟壳披风”陷入了沉思。 沈三郎不知道，他今日短暂地登场，给两个年幼的孩子还未成型的审美观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此时此刻的他，感受到别人的目光，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还穿着“新衣服”。 小家伙瞬间眼睛一亮，他终于知道爹爹今日亲近他的原因了，肯定是因为他穿的新衣服太酷啦！ 姨娘说过，人靠穿衣服，佛靠穿金子。 母亲一打扮都像仙女一样，他打扮起来，肯定也……也很像小仙童啦。 沈三郎的小脸微红，为自己在心里的自恋感到不好意思。 沈今安没察觉到自家弟弟的小心思，进了屋里，先是逗了会儿小依依，看这小家伙状态还不错，才把沈临枫明日要走的话带到。 “杨柳婶婶，十一叔，你们情况特殊，孩子小，杨柳婶婶这月子也没坐完，你们自己决定走不走吧！放心，就算是不走，我也会给你们留够银子的。” 第65章 沈今安带来的消息，确实打破了这对年轻小夫妻的平静。 沈云淮看着床上的妻女，有些为难。 他内心里是十分希望杨柳能好好坐完月子的，听人说女人坐月子是很重要的，若是坐不好，恐怕以后会得一身的病。 但他的理智上又明白，跟着大堂哥一家走，才是最安全最明智的。 两难抉择，沈云淮陷入了沉思。 杨柳也是沉默了一阵，她担心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自己的女儿。 她太脆弱了，新生的早产儿，只有四斤多一点，跟她爹爹的手掌那么大，她怎么可能轻易决定下来。 沈今安也看出他们的犹豫，道：“你们先考虑着吧，反正明日上午走，若是打算一起，就收拾好东西在村头等着。 说完，她又出屋告诉了沈云江夫妻俩一遍。 这夫妻俩也同样很纠结，他们倒是可以没有负担的跟着一起上路，可是这段时间跟沈云淮夫妻俩同住一院，两家相处的关系也更亲密了，姚氏不好意思抛下杨柳夫妻俩直接跟着沈今安一起走。 都面临选择的问题，两家倒是都没有直接给沈今安答复。 沈今安也不介意，又一家留了五十两的银子便走了。 除了父母，她不强求任何人的任何决定。 是否能一起走下去，都是缘分罢了。 沈今安跟两家人说的话，沈三郎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 他一会儿摸摸自己手上的带子有没有松开，一会儿又低头看看腿上的带子有没有绑紧。 关键是小肚子吃的圆滚滚的，普通的低头无法看见自己的脚尖，他还得弯大腰。 弯过之后又迅速直起，只怕披风会掉。 一路看在眼里的沈今安：“……” 孩子大了，开始知道臭美了。 二人回到村长家，红樱跟沈临城抓着几只灰毛兔子回来了。 老远看见沈三郎，红樱就拎着兔子往这边跑。 “三郎哎，我滴三郎，看姐姐给你抓了什么回来！” 三郎看着小灰兔，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是小兔叽！” 红樱爽朗大笑：“哈哈哈，是啊，是兔子！你看这兔子肥不肥，油光水滑的，平常指定是个能吃能睡的主儿。我跟大城子俩抓它们老费劲了，山外围都没什么小动物了，我俩跑到中部才打到这几只。” 一下子听这么多话，沈三郎消化不了。 他简略着提取了一下信息，乖乖地附和红樱道：“肥，很胖。” 红樱笑道：“是吧，我也觉得我厉害，抓了几只这么肥的胖兔子。安儿，你有什么把兔子做好吃的方法没？听说红烧的好吃，我不知道怎么做。” 沈三郎瞪大了眼睛看她，有点儿不能理解自己听到的话。 “吃？” 红樱一脸理所应当地说：“对啊，这么肥当然是要吃的啊！我感觉我烤肉水平还行，就是不知道你啃不啃的了兔头，我可爱啃这些没肉的地方了。” “哇啊啊——” 沈三郎扑到沈今安的怀里，又崩溃地哭了。 兔头？ 小兔叽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红樱傻眼：“……” 她又咋了，怎么孩子又哭了？ 沈今安扶额：“……” 沈三郎长这么大都没咋哭过，拜红樱女侠所赐，一天惹哭他两次！ 第90章 兔兔那么可爱，当然要红烧啦 但沈今安觉得，这回不怪红樱姐姐。 小兔子那么可爱，怎么不能拿来红烧啦？ 三郎还是太年轻，没吃过麻辣兔头。 沈今安双手插兜，就开始把小孩儿忽悠。 “三郎，每个生灵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的使命。你如果喜欢这小兔子，可以养它，给它一个安身之所。但别人想吃它，你如果拦不住，也不能无理取闹。因为你表面上看，它是失去了生命。但实际上，它却获得了一次重新投胎的机会啊！” 三郎懵懵地看着她，喃喃道：“投胎？” 沈今安：“对，投胎，它可能下辈子便投胎成了一只小猴子，也可能是一只蝴蝶，也有可能是一个小孩……以后你在大街上走，看到一个小孩，可以猜猜他前世是什么。” 沈三郎的思绪开始随着沈今安的话走。 “那，那三郎前世是什么？” 沈今安笑着道：“三郎这么乖，可能是观音菩萨座下的一个小童子吧！” 沈三郎破涕为笑，一双星星眼看着姐姐，道：“那姐姐肯定是仙女，最好看的小仙女！” 沈今安心里那个美啊，面上却是一脸谦虚，淡定不已。 红樱拎着兔子，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 绝啊，真的绝啊！ 她忍不住给沈今安竖起了大拇指，“论哄孩子，还是你有一手啊！” 沈今安轻轻勾了一下唇，淡定接受这夸赞。 笑死，她何止是能哄孩子啊！ 转头对着三郎道：“那姐姐赶紧回院，给你做麻辣兔头好不好？” 沈三郎乖乖点头：“好！” 姐弟二人牵着手，迈着小短腿同步往回走了。 红樱看着二人的背影，对着沈临城唏嘘不已。 “我真害怕啊！幸好安儿被你大嫂教育的不错，心眼是个善良的。” 沈临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为什么这么说？” 红樱：“她但凡心眼坏一坏，大雍最大的拐卖人口组织头头都得给她让位。” 沈临城：“……” 回到院子里的沈今安又化身“小厨娘”，指挥着吴氏和杜氏给她打下手。 厨房已经给她娘熬了鸡丝粥，她爹也在镇上买了不少白面馒头和大饼包子，她只需要做几个菜就好。 说了给红樱做麻辣兔头，自然兔子就是主要食材。 可她找遍厨房，也没找到辣椒。 略一思索，她就自己偷着从空间拿出来了。 沈临枫除了苏芸禾的事，就没有过于上心的。 田姨娘沈临城对她绝对信任，她说什么是什么。 村长家的婆媳俩，更不可能质疑她。 反正她三头忽悠，只要她们不碰头，就没有知道真相的一天。 都说红樱赞叹沈今安这忽悠人的能力，自打有了空间，她就走上了忽悠的道路。 所以说论忽悠人，她是专业的！ 在她的忽悠大法下，吴氏跟杜氏对她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她们吃过由沈今安“主持”下做的饭菜，那滋味儿这辈子都忘不了。 眼下听说要吃兔子，那真是忙乎的热火朝天。 沈临枫在屋里跟妻子腻歪一会儿，见到吃饭点了，出来给妻子盛粥，便看见一群人在收拾兔子。 “安儿，爹不是已经买了现成的包子馒头吗？车里也有烧鸡，你们直接去吃就好。” 沈今安道：“爹，你先喂我娘吃吧，她吃完饭不是得喝药嘛！明儿早上咱们就走了，晚上肯定得早睡。我寻思最后一顿大餐，要不就今儿中午吃吧！” 村长媳妇儿婆媳俩一听说她们要走，直接就是两脸懵逼。 “啥？贵人要走？” 沈今安笑道：“是啊，吴大娘，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呢，不能在此地过多停留。” 一天得走几十里，这留了好几天，纯走的话得把鞋底子磨漏了。 吴氏和杜氏的心里瞬间升起一阵浓浓的不舍。 贵人在她家住着，不仅她们的生活水平直线上升，天天白面干饭外加肉，就连心情也是分外美丽。 男人们为了避嫌，早早的就出去，只吃饭睡觉的时候回来，回来也不多逼逼叨，闷头就睡，生怕吵着贵人。 她们婆媳俩白日除了帮着做饭，就是在东厢房跟着那个看起来就挺老实的田氏妇人一起纳鞋底子。 说实话，村长媳妇儿嫁给村长这么多年，这群贵人来家住的这几天，竟然是她一生中最自由快乐的日子。 这么想着，村长媳妇儿的眼泪都快掉了。 她儿媳妇杜氏感情没有那么细腻，只咂摸了两下嘴，推了推她道：“娘，那咱们得快点儿干活啊，若是贵人懒得做了，咱们就吃不上这最后一对好饭啦！” 吴氏没好气儿地瞪她一眼，赶紧“呸呸呸”道：“你个憨货，说什么蠢话？” 她年纪大了，可忌讳这些不吉利的话。 为怕憨儿媳妇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惹了贵人不快，村长媳妇儿赶紧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催促儿媳妇干活。 这个家，没她迟早得完！ 沈临枫不管闺女做什么，只要没危险就行。 自己盛了粥，拿了包子就回屋喂媳妇儿去了。 红樱和沈临城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也抓了两个包子边吃边看沈今安做饭。 沈今安办事有条理，村长媳妇儿婆媳俩做事也麻利。 在几个人的合力下，麻辣兔头也很快就出锅了。 第66章 有沈今安偷着放佐料，那必然是很入味儿的。 红樱嗡动着鼻子，整个人疯狂咽吐沫。 “我滴个娘啊！安安你可真是太厉害了！小小年纪就如此贤慧能干，谁娶了你可真是有口服了！” 说到此，她扼腕叹息：“哎呀，我怎么就不能是个男的呢！那样我就直接娶了你了！” 沈今安：“……” 姐姐，你就是变成男的，我也不能嫁啊！ 沈临城也面无表情地看着红樱，心里只觉得自己这个“干娘”想法忒的奇葩！ 安安才多大，她就是变成男的，自己也会拦着不让嫁！ 红樱却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沈今安成为自己弟媳妇的可能性。 可她在自家适龄的亲戚里扒拉来划拉去，都觉得配不上安安，索性无奈叹气。 转头看到沈临城，才稍微放心。 没事儿，娶不进来，她还是有可能嫁进去的！ 就冲未来侄女这一手厨艺，她也得加大嫁进沈家的可能性！ 第91章 跟姐姐睡 沈今安想着明天就启程上路了，不妨趁着这个空档，借着村长家的厨房多做一些吃食。 她爹买的主食多，她就多做一些菜。 到时候在路上歇息的时候，只做个汤就可以了。 有了这个想法，沈今安也不打算午睡了。 直接把红樱和沈临城打来的六只兔子都处理了。 六只兔头已经被麻辣出锅，红樱和沈临城正一人手拿一个坐在东厢房的门坎子上啃。 沈三郎看的直流口水，却不敢轻易尝试。 那小叔叔多面无表情的一个人啊，吃个兔头弄的，都像个正常人了。 他这么正常的宝宝，吃上这个，肯定跟红樱姐姐一样斯哈斯哈的。 他已经大了，知道臭美了，穿着新衣服的小童子，怎么能做这么不雅的事情呢？ 对自己有着严格要求的小三郎，馋的眼泪都快从嘴角流下来了，也没吃这一口麻辣兔头。 好在沈今安做的飘香孜然兔丁很快出锅，沈今安挑着骨头少的肉丁给他晾了一碗。 沈三郎乖乖地捧着小碗等着肉不烫，等到肉丁终于能入嘴，他立刻迫不及待地捡了一颗放进嘴里。 “唔~~好好呲，好好呲~” 红樱看到他这小样儿，忍不住斯哈斯哈地逗他。 “三郎，这兔肉好吃吗？” 沈三郎：“唔~真香~” 红樱咧开辣的通红的嘴唇笑。 高，还是安安高！ 拐卖人口组织的编外头头。 沈今安不知道，红樱已经在心里给了她一个新的定位。 这一下午，她都没怎么休息。 兔头麻辣，兔肉切丁做成孜然和五香口味，剩下的兔腿做成了炭烤焦香和奥尔良风味儿的。 红樱和沈临城这俩货一整个下午都没停过嘴，做出一样吃一样，吃了个肚子溜圆。 也是满场人没有能吃辣的，所有的麻辣兔头都进了他们俩的嘴。 苏芸禾午睡过后醒来，出来吃了半只奥尔良口味儿的兔子腿就吃不下了，剩下的半只进了沈临枫的肚子。 她细细地用帕子擦着嘴，不好意思道：“咱们安儿可真能干，都不知道她在哪儿学的那么多本事，竟然能把菜做的这么好吃。” 她这个母亲，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沈临枫站在她身后，拿着纸扇慢慢为她打着风，带着自责道：“到底是我来晚了，让她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苏芸禾也跟着心疼道：“是我太没用了，倒是让八岁的女儿撑起家。” 红樱刚解决完兔头，辣的嘴巴子一直嘶哈斯哈。 听到这话，她忍不住凑过来道：“那也没看你俩做出啥改变啊！嘴上心疼，行动上躲在屋里谈情说爱？” 苏芸禾被她说的瞬间羞躁脸红。 沈临枫立马把妻子搂到怀里，转头冷冷地瞪了一眼红樱，然后带着苏芸禾回屋了。 红樱一脸懵逼，转头看向沈临城，道：“我说的不对吗？” 沈临城难得一脸尴尬，涉及到他亲爱的大哥大嫂，他那大条的神经倒是不那么顿感了。 “额……额……你，你别说那么直白啊！” 大哥大嫂只是分别太久了，还没过那黏糊劲儿。 等到过了，他大哥肯定就会撑起这个家，不让安安忙乎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红樱的话太扎心，晚饭时候苏芸禾都没出屋。 晚饭是沈临枫端进去的，洗澡水也是沈临枫搬进去的。 明儿一早就要走了，以后洗澡肯定不方便，今儿晚上所有人都洗了一遍。 小三郎要洗澡了，可还舍不得把“龟壳披风”脱下。 田姨娘哄了好一会儿，才算让他接受把新衣服脱下。 沈今安自己偷着在空间里把香皂切成了拇指大小的小圆块，对田姨娘说那是她爹在镇子上新买的澡豆，让她给沈三郎用。 小三郎没想到洗个澡澡竟然浑身都是泡泡，他欢喜地摸着自己，开心地拍手道：“香香的，三郎香香的，浑身都是香香的。” 田姨娘一边给他洗头发一边应付：“对对对，你香香的，你最香了。” 沈三郎突然捧着自己的小脸，一脸希冀地看着田姨娘，道：“姨娘，今天三郎这么香，可不可以跟姐姐一起睡？” 田姨娘：“……” 好家伙，难道我就只配拥有臭臭的三郎吗？ “不可以，姐姐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跟你一起睡！” 她只以为三郎要去西屋，没想过要让沈今安来东厢房跟她们一起睡，毕竟东厢房要比西屋低矮闷热许多。 恰好沈今安进灶房，听到这话立马道：“可以呀，今儿我跟你们一起睡东厢房吧！” 沈三郎高兴地在浴桶里跳了起来，拍着手兴奋道：“哦，哦，太好了，三郎可以跟姐姐一起睡觉啦！” 田姨娘抓住不停扑棱的他，面无表情道：“你给我老实点儿，一会儿从凳子上掉下来我捞不着你你得喝洗澡水。” 沈三郎立马安静，乖乖被搓。 他可不能喝洗澡水，脏脏。 万一嘴巴变臭臭，就不能亲近姐姐啦！ 等所有人都洗完澡，沈临枫出来找沈今安回屋睡觉，才被告知，闺女今天晚上不跟他们一起睡了。 沈临枫瞬间感慨，闺女是真的大了，已经自立到可以脱离父母了。 但他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恋爱脑，不是说说而已的。 女儿的瞬间独立成长，只让他这个老父亲悲伤了三秒。 下一瞬，他便立刻沉浸在跟妻子独享二人世界的美好中。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瞬间脸热起来。 好在有夜色遮掩，他去灶房快速洗了一个战斗澡，就紧张地回了西屋。 苏芸禾靠在墙上，昏昏欲睡地等着他。 见他进屋，模糊不清道：“安儿呢？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 沈临枫慢慢凑到她跟前，一手护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搂住她的芊芊细腰，低沉道：“安儿不来这屋睡了，今晚，只有我们两个，阿禾~” 苏芸禾睡意昏沉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呼吸就被沈临枫掠夺。 寂静的西屋里，只余两个人的缠绵呼吸。 春色无边，夜色撩人。 第92章 我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早早的起来吃饭收拾行囊。 沈临枫后来买的这两辆驴车里的东西都没往下搬卸，倒是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田姨娘也就是把这几天给沈三郎缝缝补补的旧衣服收拾一下，然后把沈今安昨日做的美食装一下，便可以动身了。 早饭吃了白粥，水煮蛋，小咸菜和肉包子。 沈临枫之前买的白面和大米都没有吃完，就都留在村长家给他们了。 他后来又买了几袋子，都在第二辆驴车里。 村长家自是千恩万谢，贵人们不仅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跟着吃了好几天这辈子都没吃过的美食，临走了，还把细粮给他们留下了。 这样的贵人，来一沓他们都不嫌多啊！ 村长媳妇儿是真不舍，拉着田姨娘的手道：“等你们办完任务，再回来做客哈，老婆子我一定好好伺候你们！” 田姨娘尴尬笑笑。 他们是去流放的，能回来的时候，不得下辈子啊？ 她不知道流放背后的隐情，已经做好了一辈子留在西北的准备。 甚至，若是儿子不能科举入仕，几代人都被留在西北，她也没什么好不甘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只要活着的时候管好生前事就行。 沈临枫也是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见所有人也都整装待发了，才回到西屋将苏芸禾公主抱出来。 红樱一脸懵逼：“不是吧……难道我昨天说的话太伤人心了，你媳妇儿又病倒了？” 沈今安一脸深藏功与名：“……” 第67章 红樱姐姐真是太单纯了！ 可恶，她也不想做秒懂女孩儿啊！ 可是怎么办，她活过两辈子！ 沈临枫淡淡地看着红樱，道：“你不会说话就闭嘴，阿禾身子弱，别说不吉利的话。” 红樱：“……” 我特娘的@#￥%……\\u0026* 沈今安一看红樱女侠那个表情，就知道她心里骂的挺脏。 她赶紧拉住红樱姐姐的手安抚，希望她不要跟自己那对恋爱脑父母计较。 看到沈今安，红樱心里那股气才算顺下。 “沈大风那么拉胯的一个男人，何德何能生出安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啊！” 听到红樱的感慨，沈今安转移话题道：“红樱姐姐，你为什么总叫我爹爹沈大风啊？是特意给他起的外号吗？” 红樱一脸问号，疑惑道：“什么外号？他不就是叫沈大风吗？” 沈今安：“……”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爹应该是骗了红樱姐姐吧！ “我爹爹叫沈临枫。” 红樱：“……？？？” “你爹爹在骗我？不对啊，可是你小叔叔不是也叫沈大城吗？” 这回轮到沈今安满头问号了。 “我小叔叔告诉你的？” 她小叔叔什么时候点亮了骗人的技能？ 难道为了给他亲亲大哥圆谎，他已经如此丧心病狂了？ 红樱沉默了一阵，缓缓道：“不是，我是听田阿青喊他‘城少爷’才推测出他叫‘沈大城’的。” 沈今安：“……你就看我爹那个容貌气质，起这个名儿好听吗？配吗？” 沈今安都绝了，以红樱女侠这么单纯的性子，闯荡江湖这么久还没被卖，实属老天爷的亲戚吧！ 红樱一脸世界观被重塑的表情，她抿着嘴道：“可是……我爹说，世家勋贵大户人家也有文化不高的，况且，况且不是有句话说，‘贱名好养活’吗？” 沈今安：“……” 这她就要为“沈大风”发声了，这名虽然不算多配她爹，但人也不算贱名儿吧！ 红樱反应过来之后，就是一阵愤愤不平。 ”你爹也太不是东西了！好歹我也算他的救命恩人，他却给我一个假名儿？” 沈今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勉强为她爹挣扎一下，道：“咳咳，这，这出门在外，行走江湖，在所难免。以后，以后红樱姐姐也要小心啦，不要告诉别人真名字！” 红樱瞬间叉腰，一脸刚正不阿道：“哼，我乔红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红叶山庄大小姐是也！” 沈今安：“……” 真愁啊！ 这孩子就是让人安八百个心眼子，也都得让她自己捅漏风了，没一个是实的。 看着又大步流星找沈临枫去算账的红樱，沈今安无奈叹气。 她本想化解她爹和红樱女侠之间的矛盾，没想到矛盾并没有消失，只是转移成了另一个。 沈临枫刚把苏芸禾妥善安放在第一辆驴车里，出了车厢就见红樱瞪着牛眼看他。 “什么事？” 他淡淡道。 红樱：“沈大风，不对，我该叫你沈临枫，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真名？我好歹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沈临枫不禁想到红樱那令人胆寒的医治手段，她确实有点子医术在身上，但大概是得益于她身上装的上好疗伤药。 单说她的医治手段，那是相当粗糙。 沈临枫不能动弹的时候，经常是被她摆弄的疼晕过去，再疼醒过来。 以至于他痊愈后，每次想起养伤的时刻，都忍不住打个寒颤。 这也是他当初直接排除让她给妻子看病的原因。 他的阿禾那般柔弱，可受不得她的粗手粗脚。 红樱若是他心里这么想，指不定上前就是一脚。 甭管现在打不打得过，先出了这口恶气再说！ 沈临枫看着气鼓鼓的红樱，不想耽误启程时间，便道：“不要在意细节，我会报答你的。你不是恨嫁吗？我会帮你找成亲对象的。” 红樱瞬间熄火。 好吧，他要是这么说的话，也不是不行。 “那我要世上最好的男人！就是那种既听我话，又没有花花心思，永远不纳妾的那种。哦对了，还要长得高长得俊！没钱可以，没文化也可以，但是武功得有，不然我怕武功高强的我一生气会一掌拍死他！” 沈临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第一次对“武功高强”四个字有了新的认知。 红樱絮絮叨叨地说完了自己的择偶标准，末了还加上一句：“目前就是这些要求，等我想到什么新要求再加。” 沈临枫：“……我是要报答你的恩情，但我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你这些要求，不如去求佛祖！” 红樱：“……？？？” “你连这些要求都满足不了，谈什么报答？” 沈临枫太阳穴突突跳，无奈道：“行吧，我尽力去给你寻找，不能确保你满意，但我一定尽力！” 听到这话，红樱才算满意。 第93章 一波三折的启程 沈临枫赶着第一辆马车，车上坐着苏芸禾和沈今安，装着被褥衣物，还有一些日用品。 车厢外观朴素，但内里却很华丽。 沈临枫在镇上花了钱，让人很是用心的把车厢布置了一番。 榻上铺着和厢底都铺上了厚厚的褥子，厢内还有特殊的设计，能固定住一张小几，道路平稳的时候，人在车厢里煮茶品茗都可以。 左右两边的坐榻下还装了柜子，里面装着糕点小吃。 光凭车厢里的这些装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富贵人家出游呢！ 而后面沈临城赶着的那辆驴车，就简陋多了。 跟这个“奢华”程度相比，那辆只能算得上简便舒适。 上面还放了三袋子白米，两袋子白面，还有一些蔬菜肉蛋。 好歹车厢底也铺了两床褥子，田姨娘抱着三郎坐在车厢里倒是不难受。 红樱跟沈临城都坐在了外面车前盘的位置上，一边一个。 红樱靠在车厢上，一条腿屈起，一条腿在车辕外面悠荡。 “虽然你大哥……但他这人吧……唉，算了，我不说了。” 她差点儿忘了旁边这位坐着的也是自己的未来夫君预备役，差点儿秃噜嘴道：“虽然你大哥答应帮我找夫君，但我还是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在她还是有点子聪明才智在身上的，话到嘴边及时收住。 更好在沈临城也不是个好奇心重的，对于她那欲言又止的话，丝毫没有刨根问底的欲望。 两辆驴车一前一后，便慢慢朝村头走去了。 村长家本来就处在村头的位置，离开他家门口没多远，便看到了等在村头大槐树下的沈云江一家三口和沈云淮夫妻俩。 沈云淮怕秋天露重的杨柳会着凉，直接给她披了一个薄被子。 沈依依小姑娘也被母亲用小薄被子包裹好，安安稳稳的抱在怀里呼呼睡。 在村里休息的这几天，姚氏除了伺候杨柳，还给沈依依做了两身换洗的小衣裳。 孩子长得快，他们布匹也有限，还是省着用的好。 他们身边放了两个板车，一辆是在李六奶奶家买的，一辆是在村里其他人家买的。 上面放着一些他们这几天置办的生活用品和吃食，其他就没了。 见沈临枫赶着驴车过来，沈云江和沈云淮便立刻走过来，纷纷双手奉上两张五十两的银票，道：“承蒙二小姐的细心照顾，我们两家才能在流放路上也能把日子过的舒坦。 既然当初已然说好为二小姐驱使，我们定然不能贪图安逸。 这银票，还请大老爷和二小姐拿回去。 接下来的路，无论险阻，我们两家必然追随！” 沈今安掀开车帘，看着弓着身子的沈云江和沈云淮道：“五堂叔，十一叔，这银子你们两家拿着吧！在抵达流放地之前，我们便不会再给你们提供金钱上的支持了。既然决定一起走，那么之后的路，就劳烦五堂叔和十一叔照应了。” 沈云江和沈云淮一脸羞愧，身子弯的更低，道：“二小姐折煞我们了，这一路，全是二小姐照顾我们，我们……” 沈今安不想再跟他们客气，道：“哎呀，以后用得着你们的地方多的是，咱们别耽误时间了，赶紧上路吧！杨柳婶婶和狗蛋哥哥了来车上坐着吧！” 姚氏看了沈临枫一眼，赶紧推辞道：“不用不用，狗蛋大了，走着就行。若是累了，就让他爹推他一会儿。” 她可不敢冒犯沈临枫。 杨柳也素白着脸摇头，刚要开口拒绝，沈今安便道：“你自己怎么样无所谓，反正你是大人了能自己负责。可依依还那么小，你真觉得裹上一条小薄被子就好了吗？” 孩子，多数都是母亲的软肋。 涉及到沈依依，杨柳也想顺水推舟。 第68章 可她害怕沈临枫，瞟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犹豫不决。 沈临枫察觉到，淡淡道：“安儿说了，听她的便是。” 见沈临枫发货了，他们夫妻俩自是一番千恩万谢。 杨柳咬了一下嘴唇，对沈临枫道了一句“冒犯了，沈大人”，才在沈云淮的帮助下上车。 大部队到齐，他们也要启程了。 却没想到，又被不远处跑来的三太太喊住。 “站住！站住！大哥~沈临枫~你站住！” 沈临枫武功高强，最先听到三太太的声音。 可是他忘了记忆里还有这么一号人，只猜测会不会是他认识的关系还不错的人。 于是，便头脑开始风暴回忆跟沈家宗族的关系远近。 正是这么一犹豫，就被挣死命往这里跑的三太太给拦住了。 “你们……你们，这是要走吗？” 三太太拦住他们的驴车，气喘吁吁道。 沈临枫淡淡地看着她，因为她这一段时间的摧残，本就对她记忆不深刻的沈临枫，一时之间，竟然没认出她来。 “你……你是？” 三太太一脸龟裂，不可置信道：“大哥，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孝琴啊！” 沈临枫：“……？？？” 孝琴……又是谁？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叫这个名字的堂妹啊！ 难道他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见沈临枫面色淡淡，但瞳孔深处还是闪烁不定，三太太深信他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故意装作不记得自己。 便口不择言地激动道：“大哥，你别装了！我是老三媳妇儿啊！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要自行上路，不管爹娘了吗？” 有三太太自曝，沈临枫才想起来这么一号人。 在侯府里勾心斗角的时候，他也通常是跟男人打交道，对于三太太，他只瞟过几眼认认脸，根本没特意去记她的长相，更不要说记住她的闺名了。 “哦，我……咳咳，你变化太大，我没认出来！” 三太太只觉得一个惊雷，“咔擦”一声就震碎了自己那根敏感脆弱的神经。 她知道流放这些天后，自己的皮肤肯定不会像在侯府那般细嫩光滑了。 不管是从沈三老爷的态度，还是看到秋姨娘等人的脸，她都能推测出自己的变化。 但好在一直以来，也没有镜子让她观看，她便一直逃避这个问题。 眼下被沈临枫提出来，对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第94章 沈三老爷的改变 三太太大脑一片空白，想尖叫都发不出声音来。 沈临枫弄清楚了她的身份，就更懒得浪费时间了。 原本还以为是那个族亲家的堂姐妹，若是曾经对他和母亲有恩，眼下他也不能逃避。 没想到，这一番犹豫，竟然等来这么个东西。 “驾！” 沈临枫赶驴车也不太熟练，就昨日在镇上学了半日就勉强上车了。 好在这驴还算听话，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喊了就走。 三太太这才反应过来，抓住车辕道：“不能走！大哥，你们不能走，你怎么能抛下我们不管呢？” 说到这里，她心碎的都要哭了。 得知沈临枫活着回来，她内心里充满希望。 可还没高兴几会儿，又得知沈临枫对他们的态度。 连亲爹都不管了，更不要说他们这继室所出的三房。 三老爷这几天不知道是怎么了，整个人变的沉默又颓废，颇有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多活一天是一天的感觉。 她想偶遇沈临枫，可每次等她找到时间出来溜达，都不会碰到。 上午，中午，下午，傍晚，甚至夜间她都试过了，还是没遇到。 这天早上，她忍着疲惫早起，就是为了出来撞大运。 倒是真让她碰上了，可人家也要走了。 三太太只觉得自己满腹委屈，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沈今安掀帘的时候，正好看见她撇着嘴流泪，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还要伸手抓她爹的胳膊。 她爹大概是秉承着不打女人的绅士原则，一直以躲避为主。 那三太太大概是看出沈临枫的意思，更加蹬鼻子上脸，整个身子都开始往上贴。 沈临枫的眉头都能夹死蚊子了，直接在车辕上站了起来。 沈今安适时地出来，道：“我说三婶啊！虽然我三叔不在这儿，但你也要记得守点儿妇道啊！我知道我爹长得俊，但你不能看人长的俊就往上贴啊！你没看那驴都看不下去了，你再继续一会儿，它那跃跃欲试的蹄子都要抬起来给你一脚！” 三太太顺着她的话头去看，果然看见那驴的后蹄子一弹一弹的，好像在找角度位置。 她心头大骇，赶紧后退几步，都忘了计较沈今安前面说的话。 沈临枫倒是大松一口气，无比感谢女儿的解围，不然他真的要跳车了。 被女人吓怕了的沈临枫赶紧在车的那边坐下，鞭子一扬空打出一声响，催促着驴子快跑。 那驴子也是个有灵性的，打了个响屁，倒腾着蹄子撒着欢的往前溜了。 三太太又急追了几步，见她无法阻止沈临枫的“遁走”，又赶紧往李四奶奶家跑，想让沈三老爷去追。 李四奶奶家，沈家众人还沉浸在梦乡，就被三太太吵醒。 “快点醒醒，大房人跑了！快醒醒，快醒醒，现在去追还赶趟呢！” 老夫人被吵醒刚要骂，听到这话，直接坐起来，扯着嗓子喊：“老三，老三，快去，快去追那个孽障！” 沈三老爷还一脸懵呢，就被老娘跟媳妇儿催命似的赶出去了。 他往小跑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她们话里的意思。 原来，他们被他大哥抛下了。 他心里有点儿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他刚醒，身子还懒懒散散的，以他那速度小跑到村头，真真的只能看到那驴车的背影了。 见他们赶着驴车走的，沈三老爷直接泄了气。 追？ 咋追？ 就是再给他两条腿，他也追不上。 想到这儿，沈三老爷索性不追了。 他坐在村头的大槐树下，开始流放以来的第一次正经放空思考。 屁股刚坐下，沈二老爷也行色匆匆地跑了出来，见他在那里坐着，急忙道：“三弟，出什么事儿了？我们在那边都听见三弟妹的呼喊了！” 沈三老爷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大哥走了。” 沈二老爷大惊失色，不可置信道：“走？走去哪儿？独自前往流放地吗？他真的一点儿都不管我们了吗？” 沈三老爷拿脚曲率脚下的小石子，蔫头耷脑道：“我哪知道啊？不管就不管呗，你爹还在呢，长兄为父还早着呢！” “你——” 莫名被怼，沈二老爷这才反应过来，今儿的三弟，是有点子阴阳怪气在身上的。 他心里着急，不想搭理他，便又往前走了几步，观望沈临枫一行人的踪影。 沈三老爷瞟了一眼他的德行，道：“你现在就是把眼睛望突了，也看不见他们的踪影了。这又不是直道，带拐弯的有遮挡你咋看，除非有双千里眼！” 沈二老爷三番两次被他阴阳，终于忍不住心里的火气道：“三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有这等挖苦别人的闲情逸致，不妨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说罢，便转身离去。 他是要急忙忙地回去找妻子商议。 沈三老爷看着他的背影，竟然还有点儿羡慕。 真好，他们都有希望。 不像他…… 他能不吊儿郎当嘛，心眼子都让他娘长了，他的未来都被她算计的透透了。 若什么都让她占了，那也太不公平了。 以前他不服，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大哥，夸赞大哥，明明他也是嫡出。 现在看来……大家的眼光还蛮好的…… 罢了，他也没时间悲春伤时了，上有老下有小，这辈子没干出什么正经事，至少在孝顺父母上，不能再拉胯了。 谁让他们猥琐又恶心的前半生，到底是为自己做了嫁衣裳呢！ 沈三老爷拍拍屁股，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了。 二哥还有人去商量，他回到家，就是一阵吵闹。 果然不出他所料，回到李四奶奶家，老夫人和三太太就抓着他的胳膊问。 即便知道他两条腿很难追上人家四条腿的，还是忍不住痴心妄想。 得到意料中的答案，老夫人黑了脸，三太太红了眼。 老夫人忍不住骂道：“这黑心烂肝的家伙，真真这般冷硬心肠，连生他养他的父亲都不顾了！” 沈三老爷一脸烦躁，挠了挠刺痒的后脑勺道：“你管他呢！我爹又不是绝种了，非得攀着他！这我跟二哥不是在跟前嘛！你以后少说这些话，连你亲生的闺女都没来看我们，更不要说不是你生的了。天天叨叨那些，有用吗？” 第69章 第95章 两头毛驴 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沈三老爷，一脸痛心道：“松儿，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怎么对娘说话总是这般？” 沈三老爷抹了一把脸，无奈道：“娘，不是我想对你这样，你总是盯着大哥一家干嘛？难道就不能管好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吗？你天天在背后骂他们，人家又听不着，烦的是我们自己。” 老夫人抿着满是皱纹的嘴，一脸尖酸道：“就算听不到又怎样，我天天诅咒他们，老天爷迟早应验！” 沈三老爷无语，真真觉得自己没法跟她沟通。 他脑瓜仁子疼，直接起身出去洗脸了。 老夫人感受到亲儿子对自己的不耐烦，情绪更加暴躁。 刻薄的语言，又在这个小屋里响起。 三太太红着眼睛，沉默地回到自己的屋里。 屋里，沈锦瑶揉着眼睛刚醒，见到亲娘回来，怯怯道：“娘，怎么了？” 三太太摸了摸她的头，摇摇头没说话。 她提不起心情安慰女儿，此刻满心疲惫与不平。 不用照镜子，她就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 可如今流放，所有人都是灰头土脸的，她也没觉得难过。 直到今天早上被沈临枫说，直到驴车路过她的身边，她从飞起的窗帘下看到光鲜亮丽，美的一如既往的苏芸禾时，她是真的嫉妒到发狂了。 苏芸禾何德何能啊！ 她凭什么可以活的如此简单？ 她凭什么可以万事不管的任由丈夫疼女儿宠？ 她凭什么可以看起来幸福的毫不费力？ 她好恨啊！ 命运真的不公平！ 一点也不公平！ 有着同样感慨的，不只她一个。 在离李四奶奶家不远处的住着的二太太，听完丈夫的回话，第一时间也是这般想法。 命运真的好不公平啊！ 她这般智计无双，聪敏好学，最终只能嫁给庶子，天天算计度日。 可苏芸禾愚钝如猪，空有美貌，却能拥有一个事事周全的丈夫，和一个自我成才的女儿。 老天爷啊，真是太不公平了！ 不怪她这般费心培养她的柔儿，如今这世道，女人自己有智慧有什么用，男人不出色，也是事倍功半。 可若是把一个出色男人的心牢牢抓住，那男人再厉害，也是任由女人驱使。 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只需征服男人。 想通了这一环节，二太太又坚定了对女儿的培养方向。 不管内里如何，表面的柔情似水必不可少！ 人人都鄙夷苏芸禾，人人都想成为苏芸禾。 不管这些人怎么想，沈今安他们确实悠哉悠哉地上路了。 有驴车坐，速度确实比走着快多了。 并且因为走山之前的大雨，官差们把男犯们的夹板和锁链都卸下了。 这一通下来，他们简直是流放史上最轻松的“流犯”，堪称精简版旅行。 一个上午，那头油光水滑看起来就很机灵的驴直接跑了二十多公里。 这个速度，其实如果人能快点，跟着驴车也不费劲。 主要是让车上的妇女小孩儿省了力气，还有青壮年省了拿东西的力气。 倒是后面紧溜跟着的那头毛驴小弟，累的伸着大舌头喘气，颇有点哈巴狗之风。 沈今安下车的时候看着那头小毛驴，也是纳闷： 这头驴，怎么狗里狗气的？ “小叔叔，咱们把车厢卸下来让毛驴休息一下吧！我看后面那头小毛驴都快累趴下了。” 话落，前头那头大毛驴突然发出一阵豪放又得意的驴叫声。 “啊呃——啊呃——啊呃……” 众人：“……” 红樱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震惊开口：“这头驴，是在嘲笑吗？” 沈今安一脸无语，无力道：“八成是吧！毕竟正常驴没有笑的这么猖狂的时候！” 红樱：“我滴娘啊，这头驴成精了吧！还会嘲笑别人……不是，嘲笑别的驴。” 后面那头小毛驴已经无力反驳了，被卸下车厢后，直接瘫在了草地上。 可怜驴驴长这么大，一直跟着懒散的主人跑短途，还没跑过这么远的路。 沈临枫也把前面那个车厢卸了下来，那头油光水滑的大驴一朝自由，不想着歇息放松，松快筋骨，迈着轻快的蹄子往那小毛驴的身边跑去。 继发出猖狂嘲笑声之后，它又围着那头小毛驴撒欢绕圈。 小毛驴：“……” 驴驴我这一天，真是承受了太多。 沈今安也是一脸无语。 那小驴虽然长的狗里狗气的，但大驴是真的狗啊！ 看着这两只动物这般逗趣，众人早上被三太太整了那么一出的恶心情绪都散了许多。 田姨娘把沈三郎抱下车，就跟着姚氏一起生火做饭。 沈临枫把一条褥子拿了出来，平铺在草地上。 又去车厢里把苏芸禾抱了出来，放在褥子上，让她晒太阳。 沈三郎看到沈今安就是眼前一亮，迈着小短腿跑过去。 “姐姐~” 沈今安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怕火星子烧到他，柔声道：“三郎乖，去找母亲待着，姐姐给你们热兔子腿吃！” 沈三郎乖乖点了点头，往苏芸禾那里跑去。 她跑到苏芸禾身边，蹭着她的小腿，小声道：“母亲~” “哎，三郎真乖！” 苏芸禾给他脱了鞋子，他便也站在褥子上跟苏芸禾一起玩。 沈今安在空间里找了一个鲁班锁，说是之前偶然得到的，在车厢里实在太无聊，才想起来拿出来跟她娘一起玩。 这会子，沈临枫不让苏芸禾干活，苏芸禾就拿出来鲁班锁跟沈三郎一起玩。 沈临枫安置完现场，就拿着之前置办好的木桶去找水源了。 虽然他们的水囊都灌满了，但行路不定，还是随时找水源更符合持续发展的规律。 田姨娘用小陶锅给苏芸禾熬着粥，大锅先是热了一锅饼，等饼出锅了，再打算弄一锅蛋花汤。 沈今安让沈临城生起火堆，红樱削好了木棍子串好了兔子腿，他们一人拿着两根开始烤。 兔子腿早就腌入味儿了，此时再烤就不需要再放佐料了。 很快，沈临枫拿着一桶清凉河水回来。 干活的人多，饭食也很快就热好。 这个时候，河水也被中午的太阳晒的温和了一些。 沈临枫拿着盛水的器皿倒出一些，浸湿了帕子，径直给苏芸禾擦了手，随后又抬头张望沈今安的身影。 苏芸禾一脸尴尬，轻轻拽了下他的袖子，向旁边眨巴着大眼睛的沈三郎示意。 沈临枫顿了一下，随后略不自然地把手帕递给了苏芸禾，道：“我，我不太擅长照顾小孩子，你给他擦吧！” 说罢，自己又浸湿了另一条帕子，朝着沈今安的方向走去。 苏芸禾看着不远处给闺女擦手擦脸的丈夫，略微无语。 这话说的，好像她闺女不是小孩子似的。 第96章 狗咬狗 他们这边算是正式过上了郊游式流放生活，真真是优哉游哉，幸甚至哉。 而不出沈临枫所料的是，还没过三天，官差们果然回头找了过来。 他们的工作也是有kpi要完成的，再是天灾人祸，也不能一个犯人都送不到地方啊！ 没送到朝廷要求去的地方劳改，创造劳动价值，谁知道那些流犯跑到哪里去了！ 万一找个山头落草为寇，那不是为大雍添乱嘛！ 基于种种原因，就是一向不把这些放在眼里的宋三都主张回头找人了。 走山的时候，驴子们也受到惊吓。 虽说拉着他们玩命似的狂奔，可最后还是有几个人受了伤。 养了几日伤，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宋三便让周天带了一些人回头找。 他主要也是害怕还有余震，万一再来一波走山，他怕自己没有再一次的幸运大难不死。 周天倒是不怕，径直带着人往回找。 他们沿路找了好些个地方，主要也是在村子里找。 直到找到第六个村子，才找到李家村。 在村头找人一询问，才知道那些犯人竟然都被村民们救助到自家。 村民们一直把自家住的人当做贵人，不说好吃好喝，但也是恭敬客气地伺候。 万万没想到，那些人看着气质不凡，结果竟然是流犯。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这不是骗子嘛！明明就是一群流犯，却骗我们说是贵人！让我们好吃好喝的伺候，还分文没给呢！” “是啊，这帮天杀的！吃了我家多少的粮，结果却是流犯！我的天爷啊！这可怎么办？不行，我必须得找他们要回来！” 有些人崩溃不已，想着之前被那些人吃下去的粮食就开始心痛。 往回走的时候，脚步凌乱，身子都开始恍惚了。 第70章 也有人质疑。 “不是吧，他们竟然是流放，可是我看在村长家住着的那家人气质真的不一般啊！” “呸！流犯会在脑门上写着吗？不过都是一群装模作样的东西罢了！” 李六奶奶站在人群里听了这话，不禁皱眉道：“人家也不是装模作样吧！往村长家拉的东西是实打实的，平常的行为处事也是颇有礼节。” 一个嫉妒李六奶奶家这次获得了很多东西的老婆子撇着嘴道：“你那是得了好处了，那家人哪次去你家空着手了？你得了人家的东西，当然替他们说话！” 李六奶奶脸色一冷，道：“对呀，我们是得了东西了，受人恩惠若不替人说话，那不是白眼狼吗？反正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至少没害我就是了。他们犯了罪自然有朝廷去处置，还轮不到我颠三倒四，搬弄是非！” 说罢，转身离去了。 等她走远，那个被讽刺的脸红脖子粗的老婆子才恶狠狠地“呸”了一口，嫉恨道：“看她那个猖狂样儿，肯定没少在那些人手里拿钱。平常缩的跟个王八似的，哪看到她这么张狂啊！” 有人听不下去道：“行了行了，别说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看在村长家里住的那家人就知道了，人家就算成了流犯也比咱们寻常百姓过的好。流犯不流犯的，关咱们啥事儿！” 说完，回家做饭去了。 能这么说话的人，要么是自己家没收留沈家人，要么是让人提前交了银子，要么就是真的善良，自家也不缺那些粮食。 自身的利益没有受损，或者认为是蝇头小利的，自然可以轻松自在。 反观那些认为自己被“坑”了的人，哪里能这般？ 以李四奶奶为首，贪念最多的那群人，一个个的，都跑回家去闹了。 “你个老不死的，给我滚出来！” 李四奶奶跑回家，就朝着老夫人那屋冲去，看到跟沈老爷子一起躺在床上的老夫人，直接就是上前，一个用力，把老夫人连人带被子都掀下了床。 老夫人在小憩，万万没想到这意外之举。 惊慌之下，竟然还以为是地震了，慌忙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地龙翻身了！” 李四奶奶本来就看她不顺眼，听她刺耳的叫喊，上前就是“啪啪”两个大嘴巴，尖声骂道：“翻你娘的腿儿！你个死骗子，明明是罪犯流放，还骗我们说自己是贵人出游！你个黑心烂肝的，倒是会装模作样！平常摆个富家老太太的谱儿，倒真让你蒙混过关了！日你娘的，还钱！” 李四奶奶这叫嚣中饱含的失望复杂情绪，比之后世的“退钱哥”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夫人也是被打了个懵逼，更重要的是，李四奶奶再怎么摆谱，也是庄家人，那手劲儿可不是富家老太太能比的。 两个大耳光下去，老夫人的槽牙直接松动，舌头一舔，就面临下岗了。 她吐出一口血水，恶狠狠地看着李四奶奶，道：“你敢打我！我就算如今被流放了，之前也是侯府老夫人，我娘家还在京城为官！我改不了流放的命运，我还碾不死你这只蚂蚁吗？你信不信，我一纸书信回去，就让你李家家破人亡！” 这话一出，李四奶奶真被吓到了。 “你，你，你不能这么做！我大孙子还要科举当大官呢！” 老夫人恶毒地笑道：“是啊，你孙子还要科举，就凭你今天这两巴掌，你觉得他还能当官吗？” 李四奶奶的软肋就是大孙子，听到有人要威胁大孙子的前途，那怎么行？ 她抬眼一看，屋里就一个腰不能动的老头子，还有一个腿不利索的老太太。 惊慌失措下的她不禁大胆寻思，不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弄死这俩算了！ 第97章 心狠手辣 李四奶奶的胆子真的很大，想杀人，那是真杀啊！ 眼睛在屋子了里巡视一圈，就朝着那张长板凳子去了。 沈老爷子将她眼里的狠毒和决绝看的一清二楚，不禁骇地后背冒凉风。 “老三！松儿快进屋！” 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喊着。 也是这俩货命不该绝，沈三老爷原本就走到正屋门口了。 听到他爹充满恐惧的呐喊，沈三老爷赶紧往屋里跑。 恰在那时，正好看到李四奶奶举着一条长板凳子往老夫人的头上拍。 沈三老爷目眦欲裂，上前就是一推，李四奶奶被他推偏了身子，长板凳子擦着老夫人的额头边边落下。 老夫人吓得心脏骤停，瞳孔涣散。 直到沈三老爷上去又给李四奶奶补了几拳，确定她没有反杀能力了，跑到她的面前呼唤她，她才回过神来。 “松——儿——啊~~” 她吓得扑到沈临松的怀里，拉着嗓音哭喊。 “吓死娘了~娘差点儿就没命了啊~这个死老婆子心真黑啊~竟然想杀了我啊~” 沈临松看他娘哭的这般中气十足，倒是放下了心。 骂声这般响亮，想来也是没受到多少惊吓的。 老夫人何止是骂声响亮啊，哭诉完两声，就开始想着如何报复回去。 “松儿，她打了我两巴掌，把娘的牙都打掉了，你赶紧给娘还回去！” 冷静下来的沈临松看着一边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老婆子，皱眉道：“我已经打了她好几拳了，再打她就死了！到时候官差来了，我们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他刚刚冲动之下下手不轻，若再动手，李四奶奶这个岁数的老婆子肯定受不住。 那若是收着力打，又有什么意义吗？ 基于此，沈三老爷觉得就这么着吧！ 可老夫人却不肯罢手，瞪着眼睛道：“好啊，她打你娘你都不管是吗？” 沈三老爷无语，刚刚因为差点儿失去他娘产生的那点儿眷恋温情瞬间散去。 他娘到底什么时候变成这个德行，尖酸刻薄，咄咄逼人，抓住一点理就不松开。 他索性起身道：“你这不也没事儿嘛，要报仇，你自己去吧！” 他寻思他娘那手劲儿也打不死人，索性让她打两下出出气。 于是，便起身出去找个大板车，准备把他爹他娘都拉着。 沈三老爷当了半辈子的直男，只顾得跟女人谈情说爱了，哪里知道女人狠起来有多恐怖。 叮嘱三太太看着他爹娘，别被李家人暗算了，便出去找板车了。 等找到板车回来，再回到屋里的时候，发现他娘把李四奶奶的头薅的一块一块的，头皮上血了呼啦的，一片狼藉，都看不清人脸了。 她的手大概是摔骨折了，根本制止不了老夫人的行径，只能不住地哀嚎，祈盼家里人知道她在受罪，赶紧来解救她。 可得益于她平时的余威，儿媳妇们没有敢偷懒的，全都跟着男人们出去下地干活了。 而向来寄予厚望的大孙子在学堂，备受宠爱的小孙子们出去浪，家里只有几个不受宠的孙女在张望。 有孙女想出去看看，向来威风的奶奶为何如此哀嚎。 却被旁边的姐妹阻止道：“她平常恨不得我们去死，现在我们又何必去管她的死活？” 这么一犹豫，李四奶奶便在老夫人的魔爪下一直遭罪。 三太太捏着鼻子，嫌弃地站在门外，不时翻个白眼。 见沈三老爷回来了，才赶紧起身离开。 这婆母的手段，真是太血腥了！ 沈三老爷就更别提了，他哪里看过这等场面，看的他是背后发寒，手脚冰凉。 半晌，他才哑着嗓子出声道：“行了，娘，你再薅下去，她流血也流死了。” 老夫人这才罢手，脸上带着解恨的畅快道：“让你作死，我现在就让你生不如死！” 沈三老爷转头看向床上闭着眼睛的沈老爷子，沉默不语。 在他娘疯狂折磨别人的时间里，他是不忍直视，还是已经漠视？ 沈三老爷已经不敢再窥探自己爹娘的质量，他用力地闭了下眼睛，就轻轻抱着他爹出去了。 官差们挨家挨户地通知流犯赶紧出来，去村口集合。 若敢生逃，一律进入黑名单，成为黑户“死人”。 除非真的落草为寇，否则这辈子也没办法在阳光下行走，光明正大的生活。 可对这些“贵人”来说，落草为寇，那简直是羊入虎口，还不如在朝廷的管束下受苦受累呢，好歹是能保住命。 等到众人都聚集的差不多了，周天对着名单核对人，有些不在现场的，向其亲人确认已经死亡了，便划去名字。 等把所有人都确定好了，才发现沈家大房竟然一个人都不在。 想起那家人小的小，弱的弱，周天皱眉道：“沈家大房人呢？难道……” 他不敢说出那个猜想，不敢相信沈大人的血脉都葬身在泥流里。 想到那个机灵活泼的小姑娘，以及那个乖巧听话的小男娃，周天竟然升起一股老天不长眼的愤恨来。 第71章 然这心痛还没持续多久，就被一个稚嫩地童声打破。 “二姐姐没死啊，三郎弟弟也没有死，大伯父回来了，他不知道在哪儿弄来的钱，买了两辆超级大的马车，把他们一家子都接走了！” 周天抬眼望去，发现说话的是沈家二房的一个小庶女。 沈晴看他冷冽的目光射来，有点儿害怕。 但想到嫡母的话，又接着道：“我，我没说谎，他们真的驾着马车逃跑了，不知道逃去哪里了。” 二太太一脸严肃地制止道：“你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别听风就是雨的，看到点儿什么就瞎说！” 沈晴一脸稚嫩天真，倔强地反驳道：“我没有！我就是看见了，他们驾着大马车跑了！都跑好几天了！” 这恰到好处的骄纵，倒是让众人以为，这二太太的嫡母做的有多好，连庶女都能在她面前撒娇。 但或许所有人都能被她懵逼，跟她做了十来年妯娌的三太太却是知道她的尿性。 眼下这一出，保不齐是她背后出鬼孩子的。 不过，原本她也在犹豫要不要向官兵透露大房人的信息，眼下她这个二嫂既然出手了，她还省的费心了。 一切，就当是老天爷最好的安排吧！ 倒是可怜了她那个大伯哥……遇上二嫂这般心机深沉的对手，自求多福吧！ 第98章 维护 沈三老爷倒是没有三太太看的这般透彻，只是在心里腻烦沈晴这个死孩子。 二哥二嫂到底怎么教养的孩子，怎么这么欠嘴呢？ 全家上下就她长了一张嘴，真是欠儿的！ 心里恶狠狠骂着别人家孩子的沈三老爷倒是忘了，原先他的那两个嫡女庶子，何止是一般的欠嘴呢！ 沈二老爷心里也有点儿怨怪沈晴：“小小年纪，这般嘴欠跳脱，你母亲教你的贞静贤淑都记到狗肚子里去了？” 真真是一点也不如她的嫡姐！ 沈晴被训地低下了头，委屈的啪嗒啪嗒掉眼泪。 沈二老爷没理她，转头看着官差们道：“小孩子的话，各位大人不要当真。” 有官差厉声道：“赶紧说实话！他们到底是不是跑了！” 沈二老爷呐呐道：“我，我只看见大哥驾车离去，不，不知道他逃到哪里去啊！” 他面上一番懦弱，心里却忍不住再次埋怨起沈晴这个女儿来。 倒不是有多惦记着大房，他只是低调惯了，不愿意显露于人前。 他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别人的事情冷眼旁观。 却不能自己主动跳出来当活靶子，让人看出来他的害人手段。 那不是在无故树立敌人，或是把自己立于纠纷中心嘛！ 眼下这不就是，若没有沈晴多嘴，他完全可以把三弟推出去，哪里会让自己立于这种境地呢！ 小孩子对大人的目光是很敏锐的，沈晴清楚地感知到父亲对她的怨怪不满。 可她悄悄地看了嫡母一眼，继续委屈地低下头。 心里忍不住想： 父亲向来听母亲的，今天她也不过是听母亲行事，怎么还怨怪上自己了？ 沈二太太怕小孩子多变，赶紧在沈晴情绪崩溃前出声道：“瞧你，别孩子说了什么就怪上了，大人都是公平公正，慧眼如炬的。事实如何便是如何，不是我们说了什么就是什么的。” 沈二老爷反应不过来妻子这番话的深刻含义，只像往常一样点头应是。 旁边却传来一声响亮的嗓音。 “这位夫人说的是，事实如何，不是别人说道几句就行的。官差大人明鉴，我是这个村村长的媳妇儿。那沈家大房一家之前是住在我家，前几天确实走了。不过那沈先生可是说了，他们耽误了这么久，得赶着驴车赶赶流放路程。他们一家子，都是正经的流放犯，可都是积极赶路的！” 村长媳妇儿往常哪里有这般勇气，只是在村里说话快性点儿罢了。 可为了维护跟自己相处不错的贵人，面对穿着官服带着刀的官差们，她都能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了。 村长在后面追过来，听到自家老婆子说的话，也是吓得满头汗。 这个彪娘们儿，真真是不管对面是谁，啥话都敢说了。 周天忍不住勾了下唇角，心里感慨： 不愧是是沈大人，走到哪里，都能那么快收揽民心。 他哪里看不见对面这对老夫妻强撑的镇定，原本也只是想等个台阶罢了，既然有人这么识趣，他索性顺水推舟。 只是还未等开口，就见二太太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去流放地了？大哥大嫂他们竟然会跟你们说这些？他们连我们这些亲人都没有告知啊！” 她语调柔婉，眉头微颦，那样子，活脱脱一个被亲人丢下的伤心模样。 剩下的沈家族人听了这话也变了脸色。 他们若是生逃了也就罢了，那样他们得到的下场与自己无关。 可他们竟然是先一步赶往流放地了，还不叫他们，这不是太讨厌了吗？ 这跟后世那种在你呼呼大睡时候，偷着早起去图书馆疯狂学习的卷王室友，有什么区别？ 村长媳妇儿可不懂舆论那一套，她吓得都手抖了，更没看见因为二太太几句话而变脸色的其他人。 她只是依靠本能怼过去：“是啊，他们连我们都告诉，却不跟你们说，其中有什么内情，你们自己心里还没数吗？” 杜氏这个憨儿媳妇凑到婆婆身边，一脸严肃地点头道：“就是！” 她的憨丈夫原本是怕老娘媳妇儿被官差打，过来抗揍的。 眼下看老娘媳妇儿开始“大杀四方”，竟然也心大的开始沉浸式看热闹，跟着媳妇儿一起点了点头。 旁边的村长看的眼前一阵发黑。 老妻一个人发飙还不够，儿子儿媳妇竟然跟着一起发昏，这是不过了吗？！！ 村长媳妇儿却不知道自家老头子心里那些担心，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有儿子儿媳妇站在身边助阵，她整个人的气势都上来了。 手也不抖了，心也不慌了。 管她对面是什么“贵人”，还是贱人，她先怼了再说！ “你们若真是关系好，你为啥不帮着你大哥大嫂跟官差们解释？难道你心里其实根本没盼着他们好？” 儿媳妇杜氏：“就是！” 儿子李大牛跟着点头。 村长：“……” 村长媳妇儿：“你们若是关系不好，你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们跟你透露自己的行程？没得被你们赖上，他们想走都走不了，那不是耽误正事儿吗？人家想做一个好的积极的流放人员，你不要因为人家努力就嫉妒人家！” 儿媳妇杜氏：“就是！” 儿子李大牛跟着点头。 村长：“……” 二太太被她怼的面红耳赤，恨不得撕了她那张嘴，却碍于之前打造的人设生生憋着。 刚要为自己辩解几句，那个在一旁一直在擦冷汗的老头子却赔着笑脸道：“贵人别介意哈，我家老婆子就是快人快语，她没有什么恶意的，就是爱实话实说。” “噗嗤——” 三太太看的太痛快了，一时间没忍住自己的喷笑。 她这二嫂装模作样了小半辈子，在侯府无人能揭下她的假面，没想到今儿竟然会被一个村妇给损的狗血淋头。 第99章 二太太的心机 二太太脸上的假笑都要兜不住了，只看她一眼，明白人就知道她心里骂的有多脏！ 村长媳妇儿才不管她们内心多难熬，为“恩人”说完了话，她是神清气爽，瞬间觉得自己的形象都高大了不少！ 觉得她形象高大的可不只她自己，就是李家村的村民们都觉得村长媳妇今儿瞬间个头变高了。 她一支楞起来，甚至显得旁边冒着腰搓手的村长都猥琐了一些。 周天顺势而为，冷着脸打断对面二太太要说出口的解释，道：“好了，都别说了！孰是孰非，等我们到了流放地自有分晓！他们若是真的逃跑了，自有朝廷定夺。若是没有逃跑，那就先算了。” 二太太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凭什么就先算了，说好了徒步流放的，他们赶着驴车走的，那公平吗？ 可是她今天暴露的已经够多了，再说下去可能连她自己的丈夫都圆不过去了。 就像现在，沈二老爷还时不时地瞟她一眼。 她面上故作镇定，只装作看不见。 等到官差们统计好名单，大手一挥让众人启程的时候，沈二老爷才凑到二太太的跟前，道：“你刚刚为何那般开口？” 二太太一脸伤心地看着他，语调哀婉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也像那村妇说的那样怀疑我吗？沈临塘你还有没有心？难道这一路走来，我为你们费了多少心你都看不到吗？我刚刚问出来，还不是因为心疼你，眼巴巴盼着亲大哥回来，人家却没把你当回事儿，直接自己跑了。若不是为了你，我这样沉默寡言的人，今日会破格多嘴吗？” 第72章 说罢，她便扭过身子兀自垂泪起来。 她捻起袖口做出擦拭的动作，可偏不巧的，那簌簌往下掉的眼泪，是一滴都没擦到。 这画面，可是把沈二老爷看的心疼坏了。 自打他这妻子嫁给他，他们二房的日子就肉眼可见的好起来。 她大方得体，聪明贤慧，每每在他失意的时候都能为他指明方向，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还不善妒，主动给他纳妾。 这般完美的妻子，他自然是爱重的。 眼下看到向来坚强的妻子，竟然因为自己的不当言论而落泪，沈二老爷本就被她笼络的牢牢的心，更是被拿捏住了。 沈二老爷不顾场合的抱住她，不住地道歉。 “对不起，晚春，是我说岔话了，但是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怀疑你什么。我自是知道你的心，你做什么都是想着我的。你的好，我都念着的！” 二太太不再说话，就埋头在他的怀里哭。 她肩膀抖动，看起来像是受了好大的委屈。 可内心里却忍不住愤怒： 若不是担心三太太那个蠢货犹豫不决，不会痛快地说出大房人的下落，她又何必出鬼沈晴一个小孩子出马！ 优柔寡断的东西，都说争不过苏芸禾那个窝囊废！ 一个两个都是上不得档次的玩意儿！ 这辈子，迟早被她踩在脚底下！ 沈二老爷可不知道怀中这哀怨的美人，心里沁着多么毒的蜜汁。 他忙不迭地诉衷肠，表达自己的衷心，只希望妻子千万别心灰意冷，徒留自己一个人独自面对流放的艰辛。 而他的另一个妾室，早就忘在脑门后了。 当然，苗姨娘也不在乎。 她就领着孩子在旁边低头站着，也不走也不看，完全一个局外人。 她早就看透了自己的处境，跟着二太太这样的主母，她想靠争男人的宠爱出头是别想了。 二老爷最初纳她的时候还有几分新鲜，但生下孩子之后也很快就腻了。 后来沈晴的生母又被纳进府，着实是得了好一阵子的宠爱。 可那个蠢货竟然想不开，到二太太的面前炫耀，说二老爷已经答应了她，若她生下男胎，便被记为嫡子，且由她亲自教养。 当时二太太并没说什么，只是叮嘱了她要好好养胎。 可后来她当日对主母不敬的话传到了二老爷的耳朵里，二老爷着实好一番训斥了她。 那个时候，苗姨娘就清楚，这个男人，嫡庶分明，妻是妻，妾是妾，他心里清楚着呢！ 别管他私下里跟妾室说了什么动听的话，到了大面上，他也是维护妻子的脸面。 后来，苗姨娘记得二太太照常让人给沈晴的生母送补品，还自己亲自去寺庙里祈福，给她求好运符回来。 那赵姨娘一开始虽然不待见二太太，可对她求来的好运符却是当成宝，为了孩子，甚至还听话的把好运符放在枕头底下。 苗姨娘不知道是她命太薄，压不住那好运，还是那“好运”本来就是个假的，十月怀胎后的赵姨娘，拼死拼活，生下了一个女胎，而自己，也血崩而亡了。 二太太多好一个人啊，站在产房外一直守着，等到二老爷回来了，才抱着刚出生婴儿哭诉：“赵姨娘太狠心了，生下孩子，就撒手这么去了！” 二老爷没来得及去看产房内的赵姨娘一眼，只抱着二太太安慰道：“你快别哭了，哭伤了身子，谁来管这个家啊！就当她是个福薄命短的，快别为她伤神了。” 二太太在丈夫的耐心安慰下，总算止住了哭泣，随后让奶娘抱着婴儿走了。 这些年，苗姨娘亲眼看见沈晴是怎么一步步被二太太教养长大的。 看着别的没娘的孩子怎么长大，她怎么敢轻易死去呢！ 本就不是什么珍贵的感情，更没必要让她牺牲安稳的生活去争。 只要主母容得下她，她乐不得的带着儿子当两个透明人。 等二老爷说的差不多了，二太太适时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一副自己明明很委屈，却也因为爱你爱的不行，才大度原谅的样子，道：“好啦，我知道了，你这个人，就是不会说话！以后再惹我，可不会这么轻易饶了你了！” 这样的话，但凡换一个娇柔的妾室来说，都会显得造作扭捏，让人恶心想吐。 可二太太就是有这样的功力，撒娇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也带着一股贤慧宽容的态度，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轻浮。 看二老爷那感激涕零的样子，就知道有多好这口了！ 不远处暗暗看着这边情况的三太太见了，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以前没发现，她这个二嫂，还有当姨娘的潜力。 这么会笼络男人心，不愧是小娘养的！ 第100章 觉醒的村长媳妇 若说笼络男人心，二太太哪里比得上苏芸禾呢？ 可三太太虽然也看不上苏芸禾，那苏芸禾到底也是嫡女出身。 同样嫡女出身的三太太虽然看不上商贾，但她更厌恶庶女这类人的存在。 更主要的是，苏芸禾那张脸实在长的太优越了，简直跟仙女似的。 一开始不知道她是自己大嫂的时候，她也是很喜欢她的样貌的。 可后来知道她竟然就是沈临枫死活要娶的商户女，她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讨厌！ 当然，就是这么讨厌的程度，她也是更多的厌恶她的气质性格。 但凡夜深人静的时候说一句良心话，她也不得不承认苏芸禾的美貌。 但苏芸禾这个窝囊废还有那美貌利器加持呢，二太太有什么？ 全靠心眼子去拿捏！ 知道自己鬼不过对方的三太太，便从内心里鄙夷这心眼子多的二太太。 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全靠自己去扇呼，算什么本事？ 三太太是秉承着这样的原则的。 可再次启程上路的时候，余光还是忍不住看向了被二老爷贴心照顾的二太太。 反观自己的男人，别说照顾她了，自己都泥菩萨过河呢！ 三老爷拉着一辆大板车，沈老爷子和老夫人都躺在上面。 他曾经哪里干过这种苦力，身上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往前拉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呲牙咧嘴的。 原本一场走山，官差们丢失了锁链和夹板，其他流犯们都松了一口气，少受一层酷刑。 可他却因为一对受伤的父母，比原来还要累。 实在拉不动的时候，他就喊沈二老爷来帮忙。 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爹，不能就他一个人尽孝啊！ 可沈二老爷多精明一个人，直接拿出自家提前买的小板车，把沈老爷子接过去。 而对于那伤了腿的老夫人，不好意思，直接丑拒。 那“杀母之仇”还没报呢，还让自己给她拉板车？ 什么档次的尸体，配让他放下仇怨？ 沈老爷子不管这些恩恩怨怨，只要有人管他，他现在就是一个闭着眼睛装死。 而老夫人骂了几句，也不吱声了。 她知道自己骂了也没用，还不如省省力气。 反正她也有儿子管！ 三老爷孤立无援，没治，就只能自己在前面拉，让自己的一妻两妾在后面推。 春姨娘和秋姨娘不敢有怨言，三太太却是翻了个白眼，直接让自己闺女上车，不然她才不会伸手。 看沈锦瑶上了车，沈大郎也吵着要上车。 三老爷气的有气无力道：“我看你是想让你爹死！多大小伙子了，还让自己爹受累？你再闹，我就让你也来拉车！反正咱们三房，就咱俩男丁！” 沈大郎可不想拉车，畏惧地看了两眼，最后眼巴巴地看着板车上空余出来的位置，选择了自己走着。 至于那比沈锦瑶还小的庶女沈雪，一群大人有志一同地选择了视而不见。 本来也不是多么金贵的人，怎么能让父亲和嫡母浪费体力呢？ 沈雪渴望地来回看着父亲和嫡母，最后在自己姨娘隐晦地摇头下，黯淡了眼里的光，默默低下头。 流放就是这样，谁都累，哪有那么多的力气去保持心灵的纯净与圣洁？ 大家不过都是为了活着罢了！ 等到这群流放人士跟着官兵离开，村里才算是炸开了锅。 众人纷纷讨论着前几日在村里发生的事，主打的就是一个不可置信，奇幻异常。 村长媳妇儿大手一挥，就一手叉腰道：“嚷嚷什么，还不快回家做饭去？一会儿爷们儿都该下地回来了，回家吃不上热乎饭，还干活不？” 听到这话，一群妇女老少都赶紧回去。 不知道为何，眼下听到村长媳妇儿说话，感觉比村长还有力度。 看众人的反应，村长哪里感觉不出来呢！ 他酸溜溜道：“呵，没想到啊，经过这么一遭，你倒是在村里人心里立起来了！我看，再让你这么神气下去，我这个村长都要被你比下去了！” 第73章 村长媳妇儿斜着眼睛看他一眼，撇嘴道：“那你确实是要小心了，保不齐哪天你的村长位子就要被我拿下！沈小姑娘可说了，男人和女人本事都是一样大的。男人就是爱洗脑女人，让女人妄自菲薄，自觉退出施展本事的平台，才让男人掌握绝大多数的权力和资源。哼，如今我要觉醒了，你可得小心着！” 村长皱着眉道：“一派胡言，女人怎么能跟男人比？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拾掇家务。你连一个孩子的话都信，你简直胡涂！” 村长媳妇儿不服气道：“人家是孩子怎么了？人家本事大着呢！那做的菜你没吃？好吃的你舌头都闪了，说出这样的大话！” “不过做两个菜，你就觉得她本事大了！那灶房的事儿怎么能跟朝堂的事比？那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村长媳妇儿皱眉严肃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就是不承认人家既上得了厅堂，又下得了厨房！还有，你既然瞧不起厨房事，凭什么要求女人做？你是瞧不起女人吗？我看你下不了厨房，也没上的了朝堂！” 村长被自家婆娘气的额头青筋直冒，他不想跟婆娘纠缠，皱着眉指着儿子道：“你说！你娘是不是歪理邪说？！” 李大牛挠挠后脑勺，为难道：“爹，我觉得娘说的好像有点儿道理，小弟说圣人言，自己不想干，也别让别人干。” 他虽然忘了圣人咋说的，但意思肯定是这么个意思，小弟解释过。 村长已经被这对憨货母子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可旁边站着的那个儿媳妇也不甘落后，补充道：“是啊，圣人说的肯定是对的呀，那你不想进厨房，为啥要求娘做饭啊？” 村长：“……” 村长媳妇儿被儿子儿媳妇这么一拱火，更气了。 丢下一句“赶明儿男女轮流做饭”，就快步回家去了。 憨货儿子儿媳一左一右在后面跟着，活像两个护法。 村长气的骂道：“脑子不灵光，拱火倒是一把好手！这两个憨货！” 第101章 喂奶 与这边的地狱模式不同，活跃在众人嘴里的大房人，简直潇洒极了。 说是郊游，那自然不是假的。 有了驴车，他们在外找不到露宿地方的时候，还可以睡在驴车里。 不过大人都很好，就是沈依依这个小婴儿挺让人提心吊胆的。 大家都很照顾杨柳，她的奶水也有，只是有点儿不太够。 沈今安便常常以解放杨柳双手的机会抱过孩子去一边，拿出自己早就在空间泡好的奶粉喂她。 这小家伙胃口不错，每次喂她，她都喝的很快。 这天，沈今安又抱着她躲在大树后面喂奶，这小家伙竟然破天荒地自己伸出小手想去把着奶瓶。 可她太弱小了，根本把不住，沈今安扶着奶瓶，满足她想自己喝奶的愿望。 小狐狸悄咪咪蹭了过来，一眨不眨地看着沈依依的奶瓶。 沈今安发誓，她在那双狐狸眼中看出了眼馋与渴望！ “不是吧，你这也要喝？” 是不是她空间出品的好吃的，它都要尝尝？ 小狐狸眼巴巴地看着奶瓶，“嘤嘤嘤”的叫着，然后蹭着她的手臂撒娇。 谁还不是个幼崽呢？ 它只喝了半个月的奶，父母就都被天敌杀害了。 后来只剩孤家寡狐的它，便凭借着贪生怕死的高超本能，自己在深山老林里摸爬滚打。 它身子小，便于隐藏，每当有天敌来的时候，它就躲起来装死。 有时候保持着僵硬的身子，一动不动的，就是三两天。 这期间，它除了呼吸和眨眼，是真的啥也不干。 甚至为了避免天敌闻到气味，它连喘气的频率都会降低。 可怜它狐狐活到这个月数，是多么心酸，全靠一手苟命功夫。 只是那样饥一顿饱一顿的，也让它八个月的月龄，看起来跟其他四月龄的小狐狸那么大。 还是跟了沈今安之后，才知道有顿顿饱这么一说。 骤然见到这么多好吃的，它能不馋吗？ 这么想着，小狐狸更理所当然地盯着沈依依的奶瓶看。 沈今安无奈，只好承诺道：“等着奥，给依依喂完了就给你拿！” 小狐狸听到这话美了，狐狸嘴不受控制的翘起，一双眼睛都眯了起来。它前腿竖着，后腿坐下，狐狸尾巴在后面慵懒肆意的慢慢摇摆。 沈今安一边奶孩子，一边操心道：“橙子，不是我说你，改天真得让你姥姥给你做个背兜了。你这身狐狸毛太扎眼了，明天咱们就要进下一个镇子，万一你一不小心让人看见了，闹大了可不是好事儿。” 有人可能会敬畏狐狸，觉得它是狐仙。 但也肯定有人不惧鬼神，看它狐狸毛好看非要打杀了它做围脖！ 他们现在身份尴尬，若真遇上那等不依不饶的官宦子弟，是很麻烦的。 它的毛色当然没有不对，但在没有自保能力之前，选择低调也是没错的。 小狐狸大概是实在馋这奶，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反驳她。 很快喂完小依依，沈今安照常又给她喂了点水，去一去她嘴里的奶腥味儿，才又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小铁盆，然后拿出奶粉和温水，现场给它冲了一小盆。 给沈依依小朋友冲的奶都是定量的，小狐狸用不着那么精细，索性就不拿茶室里冲好的奶瓶了。 她空间里的茶室是时间静止的，食品放进去一直保持那个温度和新鲜度。 沈今安之前找功夫进空间，就一次性给沈依依小朋友冲了很多杯，等喂奶的时候方便快捷。 小狐狸看到“盆盆奶”，狐狸眼都瞪大了，兴冲冲地走过去，开始舔食起来。 唔~真好喝~ 有一种娘亲的味道~ 小狐狸边舔边想起了以前跟父母在一起的记忆，刚刚喝奶的欢乐瞬间被死别的痛苦冲散。 沈今安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小狐狸舔着舔着，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进了盆里。 她瞬间慌了。 “不是，你不愿意穿衣服咱们就不穿！你是想要自由自在的是吧，行，只要以后进入闹市了，你看我眼色行事就行！我也是怕你被别人瞧见给抢了去啊，我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哎呀，你这狐孩子，怎么还哭了呢！” 小狐狸不理她，只自顾自地掉眼泪。 什么怕穿衣服啊？ 它有那么矫情吗？ 它只是想它爹娘了好嘛，可是它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更难过的是，它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红狐一族的族人都是未可知的了。 小狐狸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沈今安是咋哄都哄不好了。 索性咬咬牙，道：“你别哭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话落，便怀里抱着沈依依，小手牵上小狐狸消失在了原地。 动物比人的感知更敏锐，小狐狸进了空间就感觉到了比原世界多出来的灵气。 它兴奋地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圈，随后朝着花园中的葡萄架跑去。 可惜它不会爬架子，个头也小，蹦跳了好几下，都够不到那紫不溜丢的大葡萄。 急的它又在原地转圈圈，“嘤嘤嘤”的直叫。 沈今安念它今天难得掉眼泪，大方地摘下了三颗给它。 “喏，今儿给你三颗，以后可没有了吼！这葡萄是不可再生的，咱们得省着吃。” 小狐狸破天荒地点了点头回应她。 当然得省着吃，这可是仙果啊！ 沈今安见它被吃的转移了悲伤的情绪，又去厨房里给它拿了一串那种普通葡萄，还把盆盆奶放到了它旁边。 于是，小狐狸便一口葡萄一口奶的享受起来。 沈今安看了看自己栽种的水果，那榴莲苗已经长的一米多高，其他的果树苗慢一些，但也有几十厘米了。 还有她种下的西瓜，也长出了藤蔓。 相信过不多久，沈今安就能知道，这些自己种出来的水果到底有没有葡萄和樱桃的效果了。 见小狐狸情绪也好转了，种的东西也在稳步生长，沈今安就对小狐狸道：“我先出去，你一会儿想出来就叫一声，我会带你出来。” 说完，就抱着沈依依消失了。 还在享受地小狐狸瞬间僵住，随后全身炸毛的尖叫起来。 “吱——吱——” 已经出了空间的沈今安感受到它的意愿，又赶紧把它带出来。 小狐狸看到沈今安，才安定下来。 它蹭蹭跑过来，葡萄也不想吃了，盆盆奶也不要了，就挨着她。 仙境虽好，可它不想再一只狐了。 第102章 遇到熟人 也是小三郎被田姨娘带去方便了，不然他们也找不到进空间的机会。 这会子出来，又被急着找姐姐的小三郎黏住，她们也是别想再进去了。 好在沈依依小朋友已经喂饱，此时都咂摸着小嘴儿进入梦乡了。 第74章 沈今安略感手酸，便把她还给了杨柳。 杨柳万分感谢沈今安，她从来没想过八岁的二小姐竟然喜欢带小孩儿。 而且还带的很好，每次小依依被她哄完，都睡的很香。 还不会说话的沈依依：“……” 那可不呗，吃饱了能不睡的香吗？！ 沈今安为了队伍的可持续发展，真真是撒下各种善意谎言，连喜欢带孩子这种鬼话都说出来了。 好在队伍里的每个人都够听话够善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就连被很多人吐槽“窝囊废”的苏芸禾，这阵子沈今安也开始点亮她的技能。 “娘，你给橙子也做一件背兜吧，不是系在四条腿上的，给它系肚子上试试，应该会好一点。你说行吗？” 后半句是跟小狐狸说的。 小狐狸傲娇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慢慢地点了点头。 见橙子也同意了，苏芸禾便柔笑道：“好，娘给它好好绣一个。” 苏芸禾绣工了得，她先拿出纸和笔，在纸上画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可爱小狐狸，然后问沈今安和小狐狸喜不喜欢。 见两个小家伙眼睛都亮的不行，都忙不迭地点头，才开始动工绣起来。 当然，有了小三郎的前车之鉴，那布匹肯定是不能再用墨绿色了。 而做背兜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遮一遮小狐狸那身扎眼的橙红色狐狸毛，所以苏芸禾就选了灰色的布。 谁都夸苏芸禾画的小狐狸好看，唯有小三郎，蹲在苏芸禾旁边看着她画的画像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小会儿，他走到沈今安的身边，默默牵起了她的小手。 “姐姐，姐姐绣的神秘。” 嗯，虽然母亲画的好看，但是姐姐绣的更神秘，让人看不懂！ 本来已经快忘记自己黑历史的沈今安：“……” 真是多亏了她这好弟弟天天披着那“龟壳”，不然她真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 马上快要吃饭了，那边姚氏喊人过去吃饭。 沈临枫拿着给闺女洗好的衣服走过来，在寻找闺女身影的时候，不可避免的看到了背对着他的沈三郎。 一生都沐浴在美学的极致享受里的沈临枫忍不住皱起了眉，颇觉扎眼。 这孩子怎么回事儿？ 穿的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姨娘也不管管？ 下一秒，赶紧移开视线，只觉得那穿着是对自己的侮辱。 他向来能在沈三郎母子的事情上想开，不过纠结两秒，就松开眉头。 算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然后下一秒，殷切喊道：“安儿，过来，爹爹给你洗好衣服了，明儿进镇子里可以穿这身黄色的。” 嗯，阿禾剩下的那身干净衣服也是黄色的，她们娘俩穿一样的肯定好看！ 一行人就这样分工明确，相互扶持的赶路。 在这个镇子上补充了一些日常用品，又赶往下一个城镇。 他们走的是官路，虽然进城会叫过路费，但胜在安全热闹，不无聊。 而官差们走什么路，都是实时研究改不改变的。 有很多时候，也是要走小路的，小路近。 他们就这样悠闲地走了半个多月，直到抵达同州城，沈临枫提议他们在这个城里休息两天。 没有去住客栈，而是直接找到牙行，租下来一个二进小院。 短租最短就是一个月，沈临枫只要住的舒服就行，倒没在乎银子。 一行人在小院里休整了一天，第二天才出去逛。 沈临枫是肯定要陪着苏芸禾出去的，田姨娘不想打扰他们夫妻，便要带着沈三郎留下看家。 沈三郎想跟着姐姐，又不敢忤逆自己的姨娘，便委屈地撇着小嘴低头不语。 沈今安注意到他的不高兴，直接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边走边道：“姨娘，你在家里吧，我带着三郎出去玩，没有他我自己一个小孩儿太孤单！” 做电灯泡嘛，怎么能只有她一个？ 浑然不知自己要做小电灯泡的沈三郎扬起小脑袋，眼睛晶晶亮地看着姐姐。 那一刻，姐姐何止是小仙女下凡啊！ 那简直是踏着七彩祥云而来的女英雄！ 身后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田姨娘：“……” 好嘛，越来越觉得这个孩子是给二小姐生的了。 她们家姑娘，是真喜欢看小孩儿啊！ 杨柳抱着沈依依，也是一脸欣慰。 也许到了西北，等依依长大了，也能做二小姐的小跟班吧！ 有二小姐罩着，那她的依依可真是太幸福了。 狗蛋羡慕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有点儿可惜自己年龄比沈今安大，不能被她当小孩儿对待。 沈今安若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定会为自己曾经的撒谎感到后悔。 她一个明明对小孩儿无感的人，逐步在众人的眼中，走上喜欢带小孩儿的不归路。 对于带着沈三郎一起出来这件事，沈今安高兴，沈三郎高兴，苏芸禾也挺高兴，唯有沈临枫不咋高兴。 好在姐弟俩走在前面，沈今安走一会儿便回头看看他们的距离，在安全范围内，便再继续往前逛。 古代拍花子的多，她可不想生活刚有点儿起色，又落入虎口。 现在这世道也没有通讯工具，被拍走了，可咋往回找哟！ 对自己和弟弟的颜值有着深深自信的沈今安如是想着。 这想法刚落，就听见几声不同的声音喊她。 沈临枫在身后叫住她，是因为看中了一个小摊子上的饰品，打算给苏芸禾买。 而另外两道声音…… 沈今安转头看过去，竟然看到了老熟人。 “嗨！秦大叔！好巧啊！竟然在这儿碰到了你！” 秦正站在封澈的身后，虽然面上满是疲惫，但还是挺开心地跟沈今安挥手。 “是啊，好巧！” 第103章 丢人了 封澈带着秦正朝沈今安一家走去，到了沈今安跟前，低声道：“真巧，我们又见面了，沈小姑娘。” 沈今安礼貌性地对他点了点头，随后就兴奋地找秦大叔寒暄。 “大叔，相请不如偶遇，今儿我做东，咱们去酒楼吃一顿好的吧！” 秦大叔有点儿意动，可是想到当下主子一家发生的事儿，又有点儿为难，便暗暗看着封澈的脸色。 封澈略一沉吟，便淡笑道：“如此，便多谢沈小姑娘了。” 他们也没日没夜的辛苦好久了，眼下到了饭点儿，他们早饭都没咋吃，正好一起吧！ 应完沈今安，他才转头看向沈临枫和苏芸禾。 二人气质卓绝，样貌出众，想让人忽略都不行。 可他们记着沈临枫大人已经不幸遇难了，眼下这个跟苏芸禾举止亲密的男人，是真不敢猜啊！ 沈临枫也在观察着这两人，思考为何他们跟自家闺女看起来那么亲密。 沈今安见状，笑着介绍道：“爹爹，这位是封公子，这位是秦大叔，之前在路上，我们碰见过，他们给了我很多帮助，秦大叔打猎可厉害了，还给我留獐子肉吃。” 听说是照顾过闺女的人，沈临枫赶紧上前见礼，抱拳感谢道：“多谢二位对小女的照顾，沈某不胜感激。” 而另一边听到沈今安说出他的身份，封澈和秦正心中一惊，没想到竟然真的是沈临枫沈大人。 随后二人脸上便俱是一喜，道：“沈大人吉人自有天相，祝贺你逢凶化吉，平安归来。” 沈临枫一脸愧色地摇摇头，道：“我早已不是什么沈大人了，二位称呼我为沈先生吧！” 说罢，领着苏芸禾给二人介绍身份后，便示意众人去前面的酒楼。 到了酒楼，沈临枫要了一个包厢，叫了一桌的好久好菜，几人便上了二楼。 众人都在包厢坐下后，沈临枫才状似无意道：“二位对在下的妻女有恩，沈某感怀在心，若有用的上的地方，还请不要吝惜开口。” 封澈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性子稍微急一些的秦正见了，快人快语道：“哎呀，沈先生，瞧您说的，我们帮沈小姑娘，是因为她招人喜欢，我们有结交之心，什么恩不恩的，说那些就外道了。” 沈临枫一脸真诚道：“秦兄说的在理，咱们有缘相聚，不说外道的。只沈某也要留下一句话，秦兄把我当自己人，有忙一定要找我帮！别给我省心！” 沈临枫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封澈笑了一下，道：“沈叔，不怕您笑话，我们当下确实遇上了个大麻烦。” 秦正这才大咧咧道：“是啊沈先生，我们是敬佩您的人品，眼下，就跟您实话实说吧！我们家五公子和小公子丢了。”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 “什么？” 沈今安皱眉道：“是怎么丢的？被人贩子拐走了吗？” 秦正摇摇头，开始把他们这段时间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第75章 “是这样的，我们这回从西北赶往京城，是要去接回京城省亲的夫人和小公子的。 原本我们接了夫人和小公子后，一直往回走，一切都挺正常的。 可就在前几日，到了天镇县的地界，我们五公子和小公子却被人掳走了！” 说罢，他又挫败地抓起自己的脑袋。 沈今安这才反应过来，为何刚刚在楼下，二人看起来那般疲惫。 原来不只是旅途奔波，还是心累啊！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不如她爹观察地仔细。 秦大叔接着道：“我们找过了阳高县，接着往京城方向找，夫人带着府兵们往肃州府的方向找。唉，我们找了很多地方，竟然没有一点线索，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秦大叔烦躁地揉着脑袋。 本来西北边关就局势不稳，将军就是怕夫人自己回来会被匈奴人暗算，才要他们去接的。 哪里想到，竟然还是出了事。 现在他们就是害怕，五公子和小公子都被匈奴人抓走，以此来要挟将军。 沈临枫只听封澈的姓氏和以及观察他的举止，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听闻威北将军封天霸，家有六子。 按着传闻中的年龄推算，眼前这位小公子，大概就是封家三公子了。 猜到他们的身份，沈临枫自然就明白了他们的丢孩子背后更大的烦恼。 事关国家动荡，他都泛起愁来。 沈今安对大雍文武官员的了解没那么多，只以为他们是因为丢了孩子而着急。 她后怕地紧握了一下沈三郎的手，道：“那五公子和小公子在失踪之前，都去了哪里？” 秦正开始给沈今安回忆当天的记忆。 “小公子想吃之前沈姑娘你送的那种烤肉酱，三公子说买不到，等回家之后再给他做。小公子嘴馋，便让五公子带他去吃别的。 五公子向来宠弟弟，就驮着小公子出去了。 五公子会武功，小公子聪明机灵，向来都是捉弄别人的份儿，他们身后还跟着府兵。 谁也没想到，他们会消失不见！ 唉，早知道，就多带几个了！” 秦正说说的，就会陷入自责的情绪里，沈今安只得引导他道：“他们身后跟着几个府兵，发现两位公子失踪的时候，那两个府兵什么情况，是谁先发现的？” 秦正没想到她会问的这般详细，愣愣道：“是我和刘波一起发现的，我眼见着几人还不回来，便让他跟我一起出去找。我们找了一整条街，后来问了几个人，才在街尾的一个铁匠铺子里找到他们。他们两个当时都昏迷在屋内，而两位公子都不见了。” 沈今安：“有检查现场吗？是否有打斗的痕迹，那二人醒来后是怎么说的？身上可有受伤？” 秦正被她牵着思路走，不再做没用的自责，道：“检查过了，没有打斗的痕迹，那二人醒来后，说五公子的匕首钝了，想去铁匠铺子看看能不能修。这个铺子里摆着很多精巧的小匕首，比有些兵器铺子做的都精巧。 小公子看着新奇，二人就边走边看。 那铺子外面只有几个喝茶的老汉，不过是来歇脚喝免费茶水的。 二人看过，他们没有武功。 且五公子就让他们在外面等，他们便没有进去。 不过一刻钟的时候，有个机灵的小跑堂便端着茶水跑出来，一脸憨笑地说‘两位公子在里面选的欢，怕你们等急了，小店送点茶水，请二位小哥慢慢等’。 他们也是大义了，总以为免费给百姓喝茶的铺子不会有什么坏心眼。 结果，喝了茶之后，他们就不省人事了，直到我们找过去。” 第104章 沈今安的分析 听完他的话，沈今安沉思几秒道：“府兵的话可以全部相信吗？能排除内奸的可能性吗？” 秦正立刻激动道：“绝对不可能是内奸，他们的父母都是被匈奴人杀死的，得多没骨气，才会想不明白去做匈奴人的走狗？” 封澈对认真地看着沈今安，温和点头道：“可以信任。” 沈今安见他们二人如此反应，也能理解他们之间的战友情恐怕十分亲厚不容置疑，便转向另一个思路道：“那些老汉后来有去追查过吗？那些看似无辜的人，是否是铁匠铺子请来的托呢？若真是有预谋的绑架，先找人来麻痹神经，降低人的警惕心不无可能。” 秦正大赞道：“沈小姑娘真聪慧，跟我家三公子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们的人最先追踪这些老汉，最后发现他们就是天镇县附近的百姓。三公子不放心，又派了两个人在暗中观察，看他们是否有异常。可惜我们的大本营在西北，这边人手不够，干什么都费时间。” 沈今安又摸着下巴，一脸沉思道：“若那些人不是托，不排除有组织有预谋的可能，只假设事件的偶然性。那些人掳走二位公子，却没有过多伤害两位府兵。是否可以猜测，他们不想把事情闹大。若是匈奴人行事，会这般仁慈吗？” 封澈接着她的话道：“不排除他们想借着两位府兵给我们传达挑衅的信息，但一封诛心的信也没有留下，不太符合匈奴人行事张扬的个性。” 沈今安：“那就再去捋一捋其他可能性。假设不是匈奴人抓走的，只是一个成熟的拐卖人口组织，那他们为何要掳走两个未成年的男孩子？以穿着上看，应该能排除以为他们是女孩子的可能。那剩下的可能性，难道……就是单纯看上了二位公子的美色？” “咳咳……” 沈今安自己说着都有点儿怀疑，更别提其他人了。 苏芸禾直接羞红了脸，沈临枫赶紧咳嗽着打断了她的话。 “小女无状，还请多包涵！这孩子，没有恶意，就是说话太直。” 谁都知道，若真是被人贩子抓走，一般只有两个可能，被卖到青楼楚馆，或被卖到地下私人黑矿。 但其实能接触黑矿生意的人很少，那都是很大的产业链，是上层人才能接触到的东西。 一般上层人自己可能就有成熟的拐人产业链，没必要跟拐卖人口组织合作。 除非是有人故意打击报复。 可封将军保家卫国，一直行事低调，远在边关。 排除匈奴人作案的可能性，在大雍，甚至连可怀疑的嫌疑人都没有。 所以，两位公子，难道真是被卖去做小倌了吗？ 沈今安听说过这种职业要从小培养，不然有些男人野性难驯，不肯接受。 所以才大胆猜测的。 封澈摸了摸鼻子，忽略掉自己略微发热的脸颊，道：“无碍，沈小姑娘思维大胆，为我们提供了很多找人思路。” 沈今安挠挠小脸，小声道：“好歹不幸中的万幸，两个人是在一起的，比分开更安全一些。” 秦大叔拍着大腿，一脸可惜道：“哎呀，沈小姑娘你不知道，咱们小公子聪明伶俐，若是他自己被劫了没准儿还有逃出来的可能，可是跟着五公子一起，只怕要拖小公子的后腿啊！ 沈今安沉默两秒，默默开口：“敢问小公子年岁几何？” 秦正：“四岁半。” 沈今安：“……” 她想过那小公子的年龄可能会小一些，毕竟是五公子的弟弟，但没想到会小到这个地步！ 你一个大人，把希望寄托于一个四岁半的孩子身上，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不对，等等，若是秦楼楚馆拐走一个四岁半的小孩儿去培养，是否有点儿太离谱啊？ 这么小就能看出以后的倾国倾城了吗？ 沈今安觉得自己的思维不大对劲。 她总觉得怎么想都有滞涩感，过了一会儿，迟疑开口道：“假如，拐卖人口的思路太离谱，那么，有没有可能，他们是因为误入后面，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所以，被人……被人抓走封口了啊！” 封澈瞬间抬头看她，眼里带着一点激动，他其实也更倾向于这个猜测。 “沈小姑娘与在下所想不谋而合，那两个府兵说过，一开始进铁匠铺子的时候，并没有人来招呼。但后来却有跑堂出来送茶，说明铁匠铺子里不是没人的。” 秦正大惊：“啊，那，那这样，小公子他们岂不是更危险？” 万一，万一被封口怎么办？ 沈今安皱着小眉头道：“恰恰相反，若这个猜测成立，那他们没有杀害两个府兵，代表他们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心狠手辣。 否则，他们当时完全可以留给你们尸体。 这一点，倒是从免费给百姓提供茶水的行为上呼应起来了。 且他们采用下药的方式，没有声张，大概率是有所忌惮。 可能是看到两位公子穿着不凡，不敢轻易得罪他们背后的势力。 也有可能是在本县还有没撤出去的产业，怕被查到波及。 基于以上，若全部成立，没准儿两位小公子在他们手上也是个烫手山芋。 第76章 当然，不排除他们狗急跳墙，懒得去顾虑，直接撕票的可能性。” “咳咳咳……” 沈临枫又赶紧打断了闺女说的话。 人家找不着孩子挺着急的，你老说撕票的事儿，多吓人多不吉利啊！ 恰好店小二来上菜，沈临枫赶紧招呼众人吃菜。 秦大叔却是拍着大腿道：“嗨呀，沈小姑娘，你真是冰雪聪明啊！若不是你把思路捋的这么清楚，我还跟个无头苍蝇一样！” 封澈一脸认真地看着沈今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显然他也被沈今安今日的表现惊艳到了。 一个八岁小姑娘，难得逻辑思维如此缜密。 沈今安有点儿不好意思道：“过奖过奖，我就是瞎猜。你家三公子那般聪明，肯定早就想到了。” 秦正看看封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三公子肯定也能想到，但他也不给自己解释啊！ 他就知道听命行事，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只知道干著急。 封澈没说话，拿着公筷，给沈今安夹了一个鸡腿。 他确实想到了，但有人能跟自己思维一样，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很好。 第105章 苏芸禾作画 尤其是在这种时刻，也为他找到弟弟增加了一点儿自信心。 只是刚收回筷子，才发现桌子上一片安静。 抬头依次看去，苏芸禾、沈临枫、秦正，以及他左边坐在他和沈今安中间的小三郎，都在瞪着眼睛看他。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尴尬地咳嗽两声，索性筷子也不放了，又拿起公筷，给沈三郎夹了一块红烧肉。 他面上强自镇定道：“咳咳，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们照顾习惯了。” 沈临枫夫妻俩这才移开目光，礼貌性地夸了他几句“为人兄长，颇有风范”的话来。 只有秦正眼里闪出着一丝懵逼纳闷来。 三公子在家照顾弟弟吗？ 他们前阵子回京城，也没见他照顾夫人娘家的那些表姑娘们啊？ 或许是沈小姑娘的分析让他们找人增加了一点儿信心，三公子在表达感谢？ 想不通的秦正索性不管了，甩开筷子开始吃起来。 酒楼的饭菜还算不错，沈今安在左边爹娘、右边隔人热心公子的照顾下，吃的很开心。 她人小胳膊短，基本都不用自己抬胳膊再去夹菜了。 当然，被人伺候的同时，她还不忘给小三郎分一点，毕竟，他比自己胳膊更短。 吃过饭后，沈临枫低头在苏芸禾的耳边低语几句，见苏芸禾点头，才对封澈二人道：“二位请稍等片刻，在下眼下帮不上什么忙，但拙荆在丹青一道上稍有研究，或能帮上稍许小忙。” 秦正刚想说，自己三公子画画也挺厉害的，已经画了两位公子的画像了。 却被封澈隐晦打断道：“如此，便有劳了。” 他略一躬身抱拳行礼，苏芸禾侧身躲过去，脸上带着腼腆道：“公子客气，民妇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小二应沈临枫的要求去拿了笔墨纸砚，工具摆放好后，苏芸禾站在案前，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一种不一样的变化。 沈今安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人们说认真工作的男人女人最有魅力。 在苏芸禾的身上，算是淋漓尽致的体现。 她本身长的就仙女似的，全身心投入到作画的状态里，就好像跟别人隔绝了一样，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什么叫有壁，看她娘作画就知道了，旁观者真是主配角一目了然。 也不怪她爹迷她娘，天仙下凡似的，谁不喜欢啊？ 她若是个男人，是个强大的不需要依靠女人的男人，当然也愿意养着这样的女人。 不仅沈今安看着自家娘亲一眨不眨的，连沈三郎这个小家伙都不知不觉看呆了。 母亲真好看~ 姐姐也好看~ 母亲大仙女~ 姐姐小仙女~ 费心巴力把他养大的田姨娘礼貌飘过：“……” 好家伙，我就适合当丫鬟是吧~ 小孩子的感受比较直观，或许这一刻他没想起来田姨娘，但还真不代表他没良心，不把田姨娘当回事儿。 若问他最喜欢的人是谁，田姨娘肯定不会被他忘了。 就这样，在四个大人看画，两个小家伙看作画人的情况下，只过了一刻钟，一个活灵活现的五公子便跃然纸上。 秦正瞪大了眼睛，惊叹道：“天啊，绝了，绝了，原先见沈夫人勾勒身子我还没看出什么，结果这五官一画，简直就是一个印在画上的五公子啊！” 封澈的眼里也满含赞赏，敬佩道：“都说点睛之笔，果真名不虚传，夫人这一手点睛的功夫，实在高深，把我五弟的特质都展现出来了。” 他虽然画的也还可以，但跟苏芸禾一比，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擅长山水画的他，在人物画上，果然要逊色的多。 倒是应了那句，“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苏芸禾从作画的神圣状态下脱离出来，又成了一个腼腆的小媳妇儿，羞涩道：“二位谬赞，民妇献丑了。” 她见过五公子，只凭印象便可以画出。 而没见过的小公子，只能一会儿听二人口述一下试试运气了。 她还没那样光凭想象给人画画。 而沈临枫则是以一种非常自豪的眼神凝视着苏芸禾，若不是眼底还带着深深的爱意，真跟那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老父亲没差了。 沈今安见众人都夸赞，忍不住凑到案前也要看。可她海拔有限，只能以一种水平面的方式观赏，急的她直踮脚。 沈临枫眼里也没个活儿，还是人家封澈见了，直接伸手把沈今安抱了起来。 沈今安也没想到，这辈子第一次享受“干将莫邪”抱竟然是在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郎身上。 虽然封澈这个头看起来像是十六的，但刚刚吃饭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年龄。 好在她因为对恋爱脑的厌恶，身上直接自我切断了情感这根线。 她连封澈这张英俊帅气的脸都能免疫，还能被他一个“干将莫邪”抱搅动心神？ 笑死，只愣了一秒的沈今安就转头去欣赏她娘作的画了。 “哇~娘，你好厉害！你画的真好！不愧是我娘！” 封澈没忍住，无声地笑了。 这夸奖，真是别具一格。 旁边的秦正都看傻了，不是，今儿三公子被下降头了？ 他怎么不知道自家三公子这么喜欢孩子呢？ 那小公子也没见他抱几回啊！ 只是没等他纳闷几会儿，裤腿儿就被一只小手拽住。 他低头一看，便见一个小奶团子仰着脑袋一脸着急地看着他。 “抱，抱抱，叔叔~” 说着，还一只手指向他视线到达不了案桌。 秦正明白了，这小团子也想看画。 他身形高大，八尺有余，从他这个视线看孩子，主要就是看见一个脑袋加两条胳膊。 沈三郎看他更费劲，尤其贴近他裤腿的时候，他总觉得仰头看人的时候，自己的脑袋都要撅过去了。 好在秦正知道他所求，很快就把他拎起来，让他去欣赏一下他母亲的大作。 小三郎也是有点人情世故在身上的，看到画的第一眼，就拍着手大声称赞：“哇~画的真好~母亲真腻害~” 这个哥哥看着有点儿眼熟，但他忘了是谁了。 管他是谁，先夸再说！ 第106章 第一次心虚 沈三郎是懂捧场的，在他的拍手下，沈临枫和苏芸禾都掐断了眉目传情的氛围。 终于把视线从媳妇儿身上移开的沈临枫这才看到自家闺女竟然被别的“男人”抱到怀里。 好家伙，刚刚还觉得封三公子颇有兄长风范呢，现下是咋看人家咋不顺眼。 这封三公子怎么回事儿？ “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他女儿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吗？ 沈临枫绷着一张脸过去，直接就要把沈今安暗暗抢过来。 封澈原本被一股奶香味儿包围，不知不觉的沉醉其间。 骤然被人抢走，怀抱一空，他还有点儿不适应，第一时间竟然是不肯放手。 结果抬头一看，抢人的是人家亲爹，他赶紧松开了手。 他不经意地抬眼看了一下沈临枫的脸色，见他目色沉沉，封澈下意识地摸了下鼻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竟然会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屋内的气氛诡异下来，沈今安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发现。 她仔细地看着她娘画的那幅画，突然觉得，若是告诉了她娘后世那种素描画画手法，是否能画的更像？ 可惜她没怎么学过，但救人要紧，试一试也没什么损失。 “娘，安儿听说有人用炭笔画，画的更传神，你要不要试试啊？” 第77章 苏芸禾酷爱丹青，只要一听说有关这方面的东西，她都很感兴趣。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今安，求知欲爆棚地问道：“炭？是炭笔吗？我只听说过穷苦人家用炭笔写字的，还真不知道怎么作画。” 沈今安挣扎着从她爹身上下来，道：“咱们试试不就知道了嘛！爹，放我下来，我下去找小二要一根炭笔。” 沈临枫把她放下，道：“爹爹，陪你一起去。” 说罢，意识到他离开，肯定也是要牵着苏芸禾走的，那屋里就剩沈三郎跟封澈二人了。 刚听说丢孩子的事儿，现在就把小孩子直接送到陌生人手里…… 虽说这二人的人品值得信任，但多少还是有点儿不合适的。 可他们一家四口一起下楼，把他们俩人留在楼上，也很奇怪。 封澈似乎看出沈临枫的纠结，他立刻站出来，笑如春风道：“沈先生留在房里吧，在下可以陪着沈小姑娘下去。请您放心，在下会陪着沈小姑娘挑一支最好的炭笔上来。” 沈临枫：“……” 好家伙，你一去我更不放心了。 可还没等他拒绝，那边沈今安已经没心没肺地答应下来。 “爹，你跟娘在屋里等着吧，陪秦大叔说说话。我也许要挑很久呢，你们就别跟着了。” 说罢，就踏踏踏往外跑，封澈紧随其后。 沈三郎也挣扎着要下地，大声道：“姐姐！姐姐！等我~三郎也要去！” 沈临枫从来没有觉得三郎的声音如此动听过，头一次顺着儿子的话头道：“安儿，带上你弟弟一起。”安全。 这个时候，他倒是不在意被人打包带走的风险了。 此时此刻，他也没想到，他下意识防的竟然是封澈。 只能说，这大概就是老父亲的直觉吧！ 封澈过去把沈三郎接过，领着他一起下楼找沈今安了。 沈今安之所以跑那么快，是因为她不只要找炭笔。 她还想去空间里翻一翻有关素描画的书。 别看她不是什么都会的，但这不妨碍她对什么都感兴趣。 那些跟艺术有关的书籍，她买了很多，都放在二楼的书房里。 有事儿没事儿翻一翻，感受一下艺术的熏陶，就仿佛自己也升华了。 甚至说，那些书摆在那里，她不看，也觉得满足。 可惜，后面跟着她，她没法身体进空间。 只能找个好位置，假装挑炭笔，用意识翻书了。 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这大概就是了。 沈今安找到小二，让他领自己去个能找炭笔的位置。 小二知道这群人是二楼包厢的客人，不敢得罪。 便笑着道：“用过的炭都收在后院了，小的跟掌柜的说一声，再领你们过去。” 封澈伸手递给了他二钱银子，道：“有劳了。” 小二顿时眉开眼笑，拍着胸脯道，指定把这件事办成。 果真没一会儿，他就笑着过来，领他们去后院挑炭笔了。 这炭条都是不值钱的，掌柜的也没什么不舍得，索性卖个好。 沈今安蹲在地上，便开始一根一根地挑。 其实她也不知道哪种炭条是好的，只是拿过来在石头上画画，下色比较顺畅，她就觉得不错。 沈三郎更不懂，他就直接选漂亮的，形状好看的。 反正不管他家谁用，漂亮的最好。 沈今安只象征性地挑了两根，意识就开始进到空间里，到二楼书房去翻讲美术讲素描的书。 她现在算是灌溉式学习，能学进去多少，全靠脑子接收知识的口有多大了。 封澈挑了几根后，便发现了沈今安的不对劲。 “沈小姑娘，你怎么了？是否不舒服？” 她怎么眼神呆滞，一动不动的？ 沈今安被他打断，意识回笼，道：“哦，没事儿，你挑你的，不用管我，我在发呆呢！” 封澈：“……” 他是不是跟她的年龄差的多了，怎么对于小孩子的世界越来越不懂了？ 不过他这人有一点好，就是知道分寸。 即便对方是个小孩儿，人家表达过不要打扰的意思后，他也会尊重的。 于是，沈今安又进入发呆状态。 过了大概一刻钟吧，封澈都觉得再挑下去，他都能跟卖炭翁抢生意了。 沈今安才意识回笼，满足地小手一挥，道：“挑好了，咱们回去！” 沈三郎衣服兜里兜了一堆挑的整整齐齐木炭条，顶着一张小花猫似的脸，兴奋道：“姐姐，看我挑的多不多！” 沈今安这才注意到两人挑选的木炭条，惊道：“我的天啊，你们怎么挑了这么多？” 封澈下意识就想摸自己鼻子，但见对面站着的沈三郎那张小花脸，硬生生止住。 “你没让我们停，我们就一直挑下去了。” 沈今安：“……” 你这人，还怪听话嘞！ 第107章 凡人沈今安 看着沈今安发愣，封澈难得呆呆道：“那，我们走吗？” 沈今安无语：“……” 走什么啊，拿着这些上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钻灶坑了呢！ 尤其是三郎，这小家伙也不注意形象，那小脸黑一道白一道的，身后还系着那龟壳披风，活脱脱一古代版真人cosy。 她从封澈挑选的木炭条里挑挑拣拣拿了几根，又象征性从三郎抱着的一堆里挑了两根，带上自己挑的就要走了。 三郎可惜地看着被姐姐淘汰掉的小黑棒棒，唉，这些可都是他精心挑选的啊！ 罢了，姐姐不需要，那就不要了！ 沈三郎可惜地摇摇头，背着小手跟着沈今安身后亦步亦趋的走了。 落在后面的封澈这才看到他身后披着的风景。 好家伙，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背着手，猫着腰往前走的小家伙，还真是有点子龟样儿在身上的。 见多识广的封澈如实想着。 但他也不说，也不敢问，只跟在后面，保证两个小孩儿上楼梯别摔着。 等他们再次回到房间，屋里的气氛已经变得正常了。 沈今安把炭条递给她娘，结果她爹怕弄脏了她娘的手，自己欠欠儿的拿着帕子接了过去。 沈今安：“……” 沈今安斜着眼睛看她爹，从来没有这一刻觉得，男人有时候真是碍手碍脚！ 苏芸禾没发现他们父女俩之间的官司，她的眼神都粘在那些炭条上了。 “安儿，这……这些要怎么画啊？” 沈今安小露得意，幸好刚刚她看了些书，不然真法教她娘了。 于是，她把刚刚自己瞬间记忆记起来的知识点全都告诉了苏芸禾。 苏芸禾和封澈的眼睛越来越亮，而沈临枫在恍然大悟的同时又觉得有些震惊。 “安儿，你这些都是从哪里知道的？” 沈今安仰着无辜的小脸道：“书上啊，都是从书上看的。” 这话没毛病，不过这书是哪个朝代的她可没说。 但沈临枫却是开始疑惑了。 闺女的书都是他挑的，为了闺女的成长，他挑之前肯定是仔仔细细看过的，为什么他没有接受过这样的知识点？ 是他当时没看，还是看过忘了？ 大雍建朝以来最俊美有才华的探花郎开始了对自我的深深怀疑。 难道，他已经到了开始忘记事情的年龄吗？ 卷王沈临枫为自己不懂的知识不开心。 整个屋子，只有不懂画的秦正以及不懂话的三郎二脸懵逼。 苏芸禾以沈今安诉说的方法，在纸上画了几笔，找找感觉。 封澈也拿着炭条在纸上尝试。 可惜，“纸上得来终觉浅”，更遑论听沈今安这个半吊子水诉说了。 两个对书画都算有研究的人竟无从下手，总有一种脑子懂了一点，手还没懂的感觉。 秦正在一边看的干著急，道：“害，你们那样说哪能教会啊？干脆，沈小姑娘给咱们露一手吧，看你怎么画的，沈夫人和三公子心里就有数了。” 沈三郎瞬间瞪大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今安。 苏芸禾瞟了一眼沈三郎的后背，默默抿上了嘴。 该怎么不失礼貌又保留女儿颜面的委婉拒绝呢？ 她只是怕别人欣赏不来女儿的审美，毕竟，那是一种新风格。 可没待苏芸禾这个当娘的帮着女儿拒绝，沈临枫这个当爹的就跟着人家一起道：“是啊，安儿，你就直接上手画一下吧，省得你娘费脑子想。” 沈今安：“……” 你清高，你怕自己媳妇儿费脑子就推我出去献丑！ 她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赶紧推脱道：“不不不，我不会画，我只是见过，自己不会。” 封澈却一脸欣赏地看着她，道：“安安姑娘冰雪聪明，就不要谦虚了。”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相信沈今安会画的。 第78章 秦正这家伙，是个专业捧哏。 自家三公子提倡的事儿，就没有他不捧的。 封澈的话刚落，他就开始吆喝：“是啊，沈小姑娘别害羞，叔叔不会笑话你的，你那么厉害，随便给他们露两笔就行了。” 沈三郎也是满眼亮晶晶地看着她，道：“姐姐腻害！画画好！” ……… 在他们左一句“安安姑娘冰雪聪明”，又一句“沈小姑娘聪明伶俐”的夸赞声中，沈今安又逐渐失去自我。 事实证明，穿越女主也是凡人一个，被人夸着夸着，沈今安也飘了。 上一秒，我沈今安是有点子自知之明在身上的。 下一秒，我沈今安也不是真的那么次，试试也不是不行。 她的脊背逐渐挺的越来越直，只觉自己虽不及东坡摩诘之才华，但恐怕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不，在沈三郎的满眼崇拜下，她一甩衣摆子，豪气道：“ 拿纸来！” 她虽然绣花不行，但那不能代表她画画水平！ 让她爹把她抱上椅子，她站在椅子上便开始伏案作画。 然时间一秒、两秒、三秒……的过去，事实证明…… 她画画也不太行！ 满屋寂静，众人呆呆地看着纸上的那个脏兮兮的丁老头，一言不发。 沈今安迟到很久的羞耻心瞬间到来，整个人羞耻地恨不得扎到地缝去。 天啊，她到底干了什么？ 怎么又被沈三郎这个小鬼头的三言两语给迷惑了？ 怎么被人夸两句就又找不到自我了？ 沈今安那个悔啊！ 悔之晚矣！ 苏芸禾看着闺女红着一张小脸，咬着嘴唇的尴尬样子，都快心疼坏了。赶紧努力去欣赏那幅情况复杂的画，绞尽脑汁想夸奖。 大人就是想的多，不像人家三郎，看完画直接就开始夸。 “姐姐画的好，这是鼻子，这是眼睛！” 他趴在案上，拿小手指头指着他看出来的鼻子和眼睛，抬头骄傲道。 姐姐画的画那么神秘，他都能找的到，多厉害啊！ 秦正不愧是专业捧场王，顿时顺着他的话道：“是啊，沈小姑娘的画……确实可以，这，这人画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噗——” 封澈没忍住，直接喷笑出声。 他第一次这般失态，赶紧止住自己，摸了摸鼻子歉意地看向沈今安。 他倒不是笑话她，他只是觉得这种反差感太可爱了。 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萌”这个词，只觉得沈今安哪哪儿都招人稀罕，像个年画娃娃。 沈今安一脸木然：“……” 麻了，已经麻了。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第108章 再次分开 沈今安虽然洗脑自己不尴尬挺成功，沈临枫这个当爹的却是替她尴尬起来了。 他上前僵硬伸手，把沈三郎扒拉到一边，不想再让这对姐弟继续献丑。 他家阿禾说“献丑”是谦虚，安安说“献丑”，却是事实了。 沈今安一脸挫败道：“我都说了自己不会嘛，我自己也画不出那种感觉。” 典型的脑子学会了，手也学废了。 但另一边抱着找出夸奖之处认真看画的苏芸禾，却还真看出了一点名堂。 她结合着沈今安刚刚说的“线条”“光影”等理论，对照着沈今安的笔触去画，在另一张纸上又画出了一个更形象清晰的丁老头。 她画完之后，才从那种沉浸式状态中出来。 沈临枫一见这种画的形态展示，不由得称赞道：“真是妙哉！这样看着，与真人更像了。” 沈今安趴过去，也忍不住道：“不愧是我娘，就是丹青妙手，画画天才！才一天，就掌握素描之道了！” 苏芸禾有些不好意思，她没有拉踩的意思，但跟女儿画同样一幅画着实有点儿不合适。 这大概就是撞画不可怕，谁画的差谁尴尬。 好在她们是亲母女，沈今安也不在乎这些。 她的本意就是让苏芸禾明白其中的技巧，然后画出来找人。 唯有沈三郎，伸着小脖子看那边，对比了两幅画后，小声道：“母亲画的像，姐姐画的妙。” 封澈有意逗他，道：“哦，妙在何处啊？” 沈三郎煞有介事道：“神秘。” 他记住了这个词，就要时不时用一用。 封澈：“……” 确实够神秘，那脸好像蒙了一层布，不仔细看，真看不出鼻子眼来。 沈今安不想让众人的注意力在自己的画上，赶紧道：“娘，你看看能不能先给五公子作出一幅素描画来。封三公子，我们都没有见过你小弟弟，不如你先画一幅他的画像，然后再让我娘照着临摹吧！” 封澈：“好。” 苏芸禾摸到一点素描的门道，正是兴趣上头的时候。 这一整个下午，他们便在这个包厢里画了好多幅人像。 五公子的画像跟本人已经十分贴近，小公子的画像还是要差上很多。 主要是苏芸禾见过五公子，而对小公子的印象只能凭着封澈的画像来下笔。 画过画之后，众人索性就在酒楼里把晚饭解决了。 吃过饭后，，两拨人才相互告辞。 沈今安一家只留了二位公子一人一幅画，剩下的十几幅都给封澈他们了。 封澈从胸口掏出一块玄铁牌，递给了沈今安。 “这是我的私人玄铁牌，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西北，若你们先到，有事可以拿着这块铁牌去威北将军府找人帮忙。” 这算是正面告知了他们的身份。 沈临枫眸色一动，抬手抱拳道：“没想到阁下竟然真是威北将军府的公子，今日若有不敬之处，还请包涵。” 封澈赶紧侧身躲过了他的礼，道：“沈叔折煞我了，以后叫我世侄就好。” 沈临枫没吱声。 封澈不知怎么回事儿，在沈临枫的眼神下竟然有点儿做贼心虚的感觉。 见沈今安还不伸手接过，他索性直接塞到了她手里。 “你报我的名字就行，我，我叫封澈。” 沈今安低头端详着铁牌，愣愣地点了点头。 “哦，我知道了，多谢封三公子。” 不管用不用的上，有大腿靠的感觉，肯定是比没有强的。 沈今安坦然收下了。 虽然之前沈今安的分析封澈也想到了，不算帮上什么大忙。 他们还是不敢排除匈奴人作乱的可能性，在等待西北人手前来支持的时候，只能低调找人。 但今天耽误的半天也不算白待，有这十几幅栩栩如生的人像画，对他们找人来说，绝对是事半功倍的。 沈家人还有流放任务在身，不可能停下来陪他们一起找。 毕竟，人到底在哪里还不知道，只能说是往西北走的时候，这一路，他们也会帮着寻人。 如此，两拨人算是再次分开了。 秦正和封澈二人在酒楼前目送沈家人离开。 看着他们一家四口的背影，秦正道：“沈小姑娘真是福星，没想到偶然碰见她，还能给咱们帮上这么大的忙。若是真能凭着画像找到二位公子，沈小姑娘功不可没啊！” 封澈眼底应着那个蹦蹦跳跳的身影，不知不觉又想到了那个画丁老头的羞涩小姑娘。 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淡笑，道：“秦叔不必替她揽功，我省得的。到了西北，我必护着她，不让人欺负了去。” 秦正被发现了心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手，道：“嘿嘿，这不是沈小姑娘实在招人稀罕嘛！” 封澈无声张了张嘴，的确。 ………… 他们这边讨论功劳不功劳的事，沈今安却是开始睡前反思。 虽然今天教了她娘素描，还逛了街，吃到了好吃的，帮助了人……可她还是稍微有点不开心。 她以后可得警惕沈三郎的彩虹屁了，不能被他吹捧几句，就找不到北。 不然，以后的丑有她丢的！ 晕晕乎乎睡过去之前的沈今安，如此告诫自己。 第二天醒来，沈临枫又带着苏芸禾几人一起出去逛街买东西。 这天的逛街主要目的，是补给车上的日用品和粮食。 逛了半天，下午就不再出去了。 在小院里洗洗涮涮，休整一下自己，就准备明日的启程。 离开同县，便是赶往阳高县。 阳高县今年大旱，粮食减产，城里多了很多乞丐。 乞丐是职业要饭的，肯定是往城里去。 沈临枫在酒楼里看着那左一堆右一群的乞丐，觉得再走大道可能不算安全。 于是，在阳高县补给一次后，选择走一段山路。 这条路是老官道，还算宽敞，能过马车。 沈临枫觉得走这条路能避开人群，还不用徒步，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79章 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却没想到，意外总在最稳妥的时候降临。 第109章 被打劫 在进入旧官道的山脚下，有一处茶寮。 那茶寮虽小，却也五脏俱全，零星有几个人坐在摊位上喝茶。 沈临枫下了驴车后，见其中只有两个有点儿拳脚功夫，其他人都是普通人，便没放在心上。 行走江湖，见到会武功的人多了，见怪不怪。 一行人下车之后，便是活动身体准备吃点午饭。 行至阳高县，正是秋老虎最厉害的时候。 他们也不打算架锅做饭了，就把早上从镇上买的肉包子拿出来，让茶寮帮着热一热，再就着茶水一喝，就算一顿午饭。 沈今安下车后，能察觉到茶寮里似有似无投过来的眼神，但没觉得有恶意，便也没多在意。 人在世间行走，总不能捂着别人的眼睛不让看吧！ 大家都是堂堂正正的人，随便看呗！ 然事实却叫沈今安看清，在做人这一块，她还是太年轻了。 众人都像往常一样，各司其职，分工明确。 因此没有人注意到，当苏芸禾下车的时候，那个摊位上的人，都纷纷变了脸色。 那肩膀上搭着一块毛巾的小二，直接愣在原地，眼神都直接呆了。 还是被旁边的大汉抽了一下后脑勺，才反应过来。 随后，一脸通红的去后面添茶了。 沈今安一行人照常在茶寮的摊位上坐下，总共占了三张桌子。 沈云江沈云淮两对夫妻占一桌，红樱、田姨娘和沈临城、狗蛋占一桌，沈临枫一家四口占一桌。 沈今安坐定之后，就小手一招呼。 “小二哥，给我们上三壶茶水。” “好嘞。” 不过一会儿功夫，茶水就送了上来。 众人吃着肉包子和酱肉，间或喝两口温茶。 茶寮里的其他人便在一边隐晦地看着。 待一盏茶过后，沈今安突然感觉有点儿不对劲。 “爹，娘，我……我好像中暑了。” 她怎么感觉有点儿想吐，还有点儿晕乎乎的？ 想抬头找人，却发现她看人都是重影的。 后知后觉的沈今安这才意识到，她不是中暑了，她是中招了！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沈今安悔恨不已。 刚过几天太平日子，就忘了这是个会涌现农民起义军的时代了。 既她第一个中招后，苏芸禾田姨娘等人，也开始稀稀拉拉的“磕头”。 红樱还有点儿武功底子，意识到不对劲，“噌”的一下站起来，回手就要掏鞭子。 “个老娘……” 只是话还没说话，鞭子也没来得及抽出，就一个晕乎，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最后昏迷的是沈临枫，意识到被下了药，他恨的目眦欲裂。 想用内力把药逼出，奈何越运内力，药性越强。 闭眼的那一刻，他紧紧抓住了苏芸禾的手。 全场唯一因为啃包子慢还没来得及喝茶水的沈三郎，愣愣地看着沈今安突然“扔”到地上的半个包子。 “姐姐，不能浪费粮食，三郎的包子给你吃吧。” 他去吃掉地上的。 说着，他一边把自己的半个包子放在桌子上，一边小心地出溜下凳子，去捡那半个沾了土的包子。 结果捡起包子再抬头的时候，才突然发现大家怎么都趴桌子了？ 他走到沈今安的身边，轻轻地推了推她，小声喊“姐姐”，可沈今安却没回他。 他喊了好几声还没得到响应，心里就有点儿慌了。 如法炮制地推了推另一边的苏芸禾，见她也没反应，沈三郎吓得大眼睛里瞬间包了两包泪。 怎么回事儿？ 家里人都中毒了？ 还没等他哭出声，那边就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沈三郎呲溜一下，钻进了桌子底。 “那老头子给的迷药可真管用啊！我看这女人拿着鞭子，还以为武功有多高呢，最后还不是倒在迷迭香下。” 那个抽小二后脑勺的壮汉站在红樱身边，得意道。 说完，他又走到苏芸禾的身边，一边端详着她的脸，一边感慨：“我滴天爷啊，这怕不是仙女儿吧，这世上竟然还有长的这么好看的娘们儿。” 一个嘴唇上长着两撇小胡子，戴着书生帽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警告道：“高牛，你说话注意点，这可是给大当家的找的女人。” 那叫高牛的壮汉抬头嘿嘿一笑，大手一抹，擦了擦自己刚刚没忍住流下的口水，傻笑道：“嘿，瞧二哥说的，我还能不知道嘛！若不是为了给大当家的挑媳妇儿，我们也不会重操旧业啊！” 小二哥红着一张脸，道：“可是，可是这个男的攥着大嫂的手不放，而且刚刚这个小姑娘还喊了‘爹娘’，看这架势，他们，他们应该是一家三口吧！” 全场沉默了。 他们一开始只顾得看苏芸禾的美貌了，难得出现一个这样的美人，还是长在他们大当家审美点上的，肯定不能放过。 于是乎，一时没忍住，就又手痒了。 也可能是前几天开了个口子，这匪瘾又犯了。 高牛挠挠后脑勺，烦躁道：“一家三口又咋了，她给咱们大哥当女人还委屈她了？虽说她长的跟的仙女儿似的吧，但她还拖着个小拖油瓶呢啊！ 这小闺女，到时候认了咱们大哥当新爹，没准儿发现比她那个小白脸亲爹还强呢！” 旁边有兄弟附和：“就是，女人嘛，谁不想跟着真男人过日子，就这小白脸儿，一看就是个不中用的，能给大嫂幸福吗？” “等大嫂嫁给大哥，知道了什么叫作纯爷们儿，都不用咱们劝，自己都得蹬了他！所以，咱们这也不算造孽了！” “是啊，只要大哥看上这个大嫂，咱们以后就真金盆洗手不干了。上回，上回是被迫的嘛！” “说的对，就是这么个理儿！” ……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各种离谱的理由说服自己打劫的合理性。 沈三郎双手捂着小嘴，蹲在桌子底下无声的哭。 可恶！ 这是一群土匪！ 给他等着，他一定要逃出去，然后报官，让官差来抓他们！ 他眼睁睁地看着，有一只大手掰开了他父亲牵着母亲的手，还粗着嗓子道：“瘌蛤蟆想吃天鹅肉，从现在开始，大嫂是我们大哥的，你少碰！” 也得亏沈临枫是昏迷的，不然就是沈今安醒了，都得为他竖个大拇指。 哪个山屯子里跑出来的铁憨憨，敢跟她爹抢女人，真的是“栓q”。 第110章 运上山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服了自己的良知，便开始考虑如何往山上运的问题。 “这，这大嫂怎么运啊？” 进献给大哥的女人，他们可不敢轻易碰。 那长着一脸大龄书生样儿却干着土匪勾当的二当家朝着驴车走去，掀开帘子，见里面有被褥。 便不顾那头毛躁不安要抬蹄的大驴，迅速从里面抽了一条被子下来。 他就说嘛，看这一行人穿的不错，行路不可能不准备这些。 “喏，把她扒拉到这条被子上，然后再抬上车就行了。” 七八个土匪顿时露出小柔，七嘴八舌道：“还得是咱们二当家，就是聪明！” 高牛也笑着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道：“二哥，真有你的。” 说完，放下手就要去扒拉苏芸禾。 手伸到一半，却被刘许拦下。 “二哥，你干嘛拦我？” 高牛疑惑地看着他。 刘许道：“让小五来，他年纪小，还是个孩子，你上一边儿去。” 高牛摸摸鼻子，不满道：“不是吧我说二哥，你这也太谨慎了。” 话虽这么说着，手却也不再往苏芸禾那边伸了。 失去接触“仙女”的机会，高牛有点儿不爽，就迈着大脚片子挨桌转悠。 转悠到沈云江他们那一桌，才发现杨柳怀里抱着的小婴儿。 杨柳晕过去之后，胳膊还下意识用力，牢牢抱着沈依依，防止她掉下去。 “我的天啊，这儿还有个小孩儿！” 刘许用扇子敲着手心，淡定道：“还不止一个呢！” 高牛从杨柳怀里赶紧把那个摇摇欲坠的小婴儿抱过来，懵逼地转圈圈找。 “还有？在哪儿呢？” 刘许拿着扇子往桌子一指，高牛便顺着他的方向一猫腰。 这下可好，自以为藏的很隐蔽的沈三郎就暴露了。 “好小子！你在这儿藏着呢！” 茶寮的桌子并不算大，高牛大手一伸，就把沈三郎从桌子底下抻了出来。 高牛一手抱着呼呼大睡的沈依依，一手抬手提着张牙舞爪的沈三郎。 不过一个转圈的功夫，瞬间从堂堂土匪变成“孩儿他娘”。 第80章 沈三郎扑棱着胳膊腿，恨恨地看着他，呲牙咧嘴道：“放开窝！你等着！你害死我姐姐，我杀了你！” 他边扑棱边落泪，一边自责自己没用，被人发现；一边又豪气的想，索性今儿跟他们拼了，跟姐姐姨娘和父亲母亲死在一起。 高牛颠了颠他的小身板，无语道：“就你？还没到我腰呢，还想杀我？怎么滴，跳起来打我膝盖？” 沈三郎幼小的心灵被他“恶毒”的话冲击，只觉得挫败不已，连扑棱都没了力气。 旁边有土匪看的新奇，笑嘻嘻道：“三当家的，你别说，这小孩儿穿的什么衣服？他那样被你悬在半空中扑棱，真像个小王八！” 沈三郎被调侃的又升起斗志，愤怒开口：“你才像小王八，你全家都像小王八！” “嘿，你个小兔崽子！骂人就骂人，怎么还带全家呢？” 说着，他把沈三郎接了过去。 小三郎又开始扑棱起来，用自己全身力气去打他。 这个土匪一边躲，一边拍着三郎的后背安抚道：“小家伙儿，不用害怕，咱们山上日子也好着呢，吃香喝辣。跟哥哥们一起上山头吧，这人世间有什么好混的。” 沈三郎撇着嘴，一边呼吸忍着哭意，一边道：“我……我要姐姐，我要跟……姐姐……跟姐姐在一起！” “行行行，把你姐姐一块儿带上！” 沈三郎：“……呜呜呜……我……嗝……”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不管他什么意思，众人被带上山头的命运是改不了的。 有刘许的方法提供在前，这些土匪竟然把女同胞都用被子抻着，运上驴车。 这群土匪当的，还有点子文明绅士在身上的。 至于男同胞们，他们随便找了几棵树，把他们直接绑到树上就算拉倒了。 没要了他们的命，已经算是业界良心土匪了。 只能说是有点儿良心，但不多。 有点儿职业操守，也不算多。 本来前头车上的大毛驴还毛毛躁躁的，但苏芸禾沈今安等人上了车，它也安静了下来。 众人忙着运人，还真没发现，有一条穿着灰扑扑背兜的小狐狸，从车底下呲溜一下跑了。 山匪们整理了一下沈家的财产，就赶着两辆驴车，又推着两辆板车往山上走。 小三郎被他们安排在后一辆驴车里，里面躺着姚氏、田姨娘和狗蛋。 几个大男人不耐烦抱小孩儿，还给他安排了个活计，让他坐在车厢里抱着沈依依。 “小孩儿，可跟你说清楚了，这娃娃要是掉了可是你的事儿，跟我们无关。” 说完，几个大男人丝毫没有欺负小孩子的自觉，赶着驴车嘻嘻哈哈地走。 沈三郎撇着嘴，流着泪，小手紧紧地把沈依依搂在怀里。 见那些土匪放下了车厢帘子，才敢哭出一点点声儿。 “呜呜呜……依依妹妹……你快点长大啊！你，你明天就长大好不好？呜呜呜……我一个人……打不过他们……” 他一边说，一边往田姨娘身边蹭，企图寻求一点安全感。 而他怀里的小依依，只咂摸了两下嘴，还沉浸在睡梦中，丝毫不懂他的恐惧与慌张。 同样惊慌害怕的小家伙，还有悄咪咪逃走的小狐狸。 也幸好是苏芸禾给它做完了背兜当保护色，不然还真被洞察敏锐的二当家给发现了。 他望着小狐狸逃走的方向，眯了眯眼。 总觉得方才有东西闪过，但看过去又没发现有什么。 罢了，那个高度，大概也就是山中的小动物吧！ 刘许歇下心思，也跟着众人走了。 直到这些土匪渐行渐远渐无声，彻底没了踪影，躲在草丛中的小狐狸才大松了一口气。 多亏了它这么多年来的装死功力，无论被多么锐利的视线盯着，它都能淡定装死。 当然，也多亏了它姥姥给做的灰色背兜，遮住了它这一身扎眼的橙红色毛毛，不然真是太危险了！ 可松懈下来，未知的恐惧也慢慢袭来。 它虽然年纪也不大，可生性聪明，知道那群人是坏蛋。 可它除了会装死，什么都做不了。 难道它要再一次失去“亲人”吗？ 小狐狸的狐狸眼中盈满了恐惧的泪水，默默流眼泪。 第111章 不算地道的土匪 小狐狸哭了好一会儿，大概是把脑子里的水给哭出去了，它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如果姥爷他们都噶了，那土匪们就不用把他们绑树上了。 想通这个逻辑，小狐狸抬起狐狸爪爪给自己擦擦眼泪。 随后眼睛亮晶晶地跳出草丛，朝着那几个被捆的严严实实的大男人跑去。 跑到沈临枫的背后，就张开小嘴巴开始咬绳子。 它狐狐没有别的本事，牙口还是不错的！ …… 这边有小狐狸勤勤恳恳要绳子，那边还有大毛驴原地打滚，装死逃跑。 这边，刚把苏芸禾等人送到山寨，大毛驴就开始不停地打响鼻，蹄子不安地踢踏着。 山寨里的人老远就看到他们的踪迹，等走到近前，已经有很多人过来迎接。 “怎么回事儿？前几天刚开了头，今儿又开始重操旧业了？咋滴这是，匪瘾又犯了？” 说话的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人。 她嘴上虽然说着这些土匪，但调侃居多，脸上爽朗的笑容也昭示着，对他们没有多少责备。 “玉霞姐，你可别这么说，我们这回可是有原因的。一会儿你要看了车里的情况，绝对得夸我们。” 高玉霞哼笑一声，没好气道：“我还夸你们，你们能看出什么让人称赞的事儿来？上回那两个烫手山芋，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呢！” 话落，就见高牛脸上带着贼笑，神秘兮兮地掀起了车厢的帘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沈今安那张软糯糯，粉嫩嫩的小脸。 高玉霞瞬间变了脸色，迟疑道：“怎么回事儿？难道这丫头的家人遭遇山匪打劫，被你们救了？” 说完，才觉不对，他们不也是山匪吗？ 她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看着高牛那贼样儿，没好气儿道：“别整那死出，赶紧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高牛挠挠后脑勺道：“哎呀，玉霞姐你说你急什么，你往里去看啊！” 高玉霞上了车辕，往里看去，才看到最里面躺着的苏芸禾。 饶是她是一个女人，也被她的美貌吸引震慑。 “天呐，这是活人能看见的美人儿吗？” 高玉霞呆呆地看着那个因为驴车颠簸导致头发松散，从而更多了一丝柔弱意味的美人。 “这……这谁能顶得住啊？” “是吧，我就说吧，这美人儿老美了。我看见的第一眼就……就觉得特别适合老大。” 高牛不知何时凑到高玉霞的身边，在她耳边叨叨。 高玉霞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拍了一下他的胳膊，骂道：“你作死啊！你不会就是看人家漂亮，所以就把人家给绑回来了吧？” 高牛呲牙咧嘴地搓着被拍疼的胳膊，略带委屈道：“我，我……我这不也是为了咱们山寨着想嘛！山寨里多少光棍兄弟啊，其他人就算了，咱们老大带着咱们吃香喝辣的，怎么能一直打光棍？我必须得给他找一个配得上他的女人！” 驴车旁边跟着的土匪兄弟附和道：“就是这么个理儿，大当家的带领咱们过上好日子，咱们必须得想着他！” 提到大当家，高玉霞气短了一些。 但想到自己的良心，她又忍不住痛。 她迟疑道：“那怎么抓了这么多人回来？她们都是一家的？这个小丫头是她妹妹？” 高牛眼神飘忽，摸着鼻子不敢说。 被高玉霞又甩了几个巴掌，才瓮声瓮气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反正好像听那小姑娘把跟她牵手那男的叫‘爹’。” 高玉霞：“……？？？” “你不知道？人家都叫爹了，你还不知道啥关系？你这是明知道人家有家有业的，你还当那个瘪犊子玩意儿拆散人家家庭！你这缺德带冒烟儿的，你可是咋想的吧你！” 高玉霞边骂边往高牛身上呼巴掌，高牛从车上跳下来，她还追上去打。 “姐，姐，我说姐啊，你能不能轻点儿！哎呦我去，你这铁砂掌啊，疼死我了！” 高玉霞：“我还轻点儿？我再不打你，你都上天了！口口声声说要报答大当家，你就是这么报答的？寨子里的女娃都活的堂堂正正，你推大当家去当男妾？你还有没有心啊你？！” 高牛抱头鼠窜，委屈道：“那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明明都是兄弟们一块儿同意的，怎么就打我一个啊？” 高玉霞这才反应过来，对吼，他们是团伙作案。 转头看向最靠谱的刘许，不理解道：“二当家，他们跟着胡闹，你怎么也不拦着啊？” 第81章 他何止没拦，他还出了主意呢！ 刘许拿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状似无奈地摇头道：“唉，兄弟们对大当家的心太炽热了，拦都拦不住啊！这样吧，你也别着急上火，咱们就当请几位姑娘上山做客来了，都好商好量的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绝不怠慢，你看好不好？” 冷静下来的高玉霞略一思索，也只能这样了。 “那行吧，我先让人把她们带下去歇着。” 刘许露出笑容，温和道：“哎，你看这多好。你放心吧，兄弟们做事有分寸的，我都叮嘱过了。把她们弄上车的时候，都是让小五把她们扒拉到被子上，让兄弟们抬上车的。没对姑娘们有什么身体接触，都是以礼相待着呢。” 高玉霞：“……” 哦，多亏了你想的周全呢！ 高玉霞无语凝噎，索性不理，转头招呼着女同胞们往寨子里背人了。 等到高玉霞带着人走了，高牛才搓着胳膊过来，委屈道：“二当家的，不对啊，你当时不是跟我们一起出主意的嘛！玉霞姐怎么不打你呢？” 刘许轻咳一声，展开扇子，潇洒道：“何必在意那些细节，我看这驴有点儿毛躁不安，不知是不是饿了，你赶紧把车厢歇下来，带它下去喂点儿草料吧！” 高牛一听，赶紧应道：“哎，我这就弄，这么大一头油光水滑的驴，可别饿坏了！” 可惜，刚把车厢歇下来，那大毛驴仰天一声长啸，后蹄一个翻腾，就把高牛踢了个底朝天。 “哎呦，我的老腰啊！” 第112章 天仙也不行 所有人都去看被踢的高牛了，至于那头撒蹄子逃走的驴，已经无暇关照了。 那大毛驴边撒丫子狂奔，还边发出嘹亮的驴叫。 “呃——啊——呃——啊——” 有节奏的叫声回响在山林里，好像是对高牛的嘲笑。 “啊——这头蠢驴！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刘许强忍笑意，道：“否极泰来，否极泰来！快，还不赶紧扶着三当家的回去！” 众人赶紧七手八脚地搀扶着高牛回去。 刘许走到后面那头也然急躁不安的小驴面前，拍了拍它的头，亲切道：“你就好好在这儿待着吧，身上的车厢还没歇呢！你再着急能跑哪儿去？” 那小驴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一下子就泄了气。 前蹄子烦躁地刨了两下地。 它都说了自己跑不了，驴老大还要强迫它。 看，挣扎这两下，费它多大的力气啊！ 驴驴它每天正常走路就已经很累了！ 不想接别的私活儿了！ 刘许聪明半世，绝对想不到，眼前这头看似挺着急的小毛驴，实际上就是象征性地演一出戏，礼貌性地叫几声给跑远的驴老大听。 哪有什么真心呐！ 所以说啊，活在世上，谁还不是个演员呢？ 没人去管那头跑了的大驴，整理好打劫来的行囊，就一起进山寨了。 沈今安等人确实被好好对待了，谁都没被绑着，直接就住进了山寨里最好最有女性气息的房间。 “这是给大当家娶媳妇儿用的新房，算了，就先给你们住吧！” 主要是高玉霞觉得寨子里其他灰扑扑的房间，真是不配这对穿着光鲜亮丽的母女。 所以连带着一起被抓来的人，也住上了同院的其他厢房。 别怪她为啥把苏芸禾母女放在正房，人靠衣装马靠鞍，谁还不是个颜狗了？ 安置完她们，又坐在床边欣赏了一会儿苏芸禾娘俩儿的美貌，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多好的一家三口啊，她可不能助纣为虐，让她们山寨的人给拆散了。 她得赶紧去大当家那儿，劝他回头是岸。 要说这大当家，也不是一个好色如狂的人。 只是确实年纪大了，又深受山寨的人爱戴，催婚的人便一茬又一茬的来。 他嫌烦了，就来一句，他要娶长的跟仙女一样好看的人为妻。 这上有要求，下就有行动啊！ 一听说他要娶仙女，可不是从上到下，从老到小的上心。 这不，土匪们一行动起来，那是道德也不要了，底线也不要了。 管这仙女是谁的媳妇儿，又是谁的母亲，先抢来了再说。 高玉霞动身去找大当家的时候，这边已经有人过来进献谗言了。 “大当家的，兄弟们在山下发现一个仙女，给您抓回来当压寨夫人了！” 傅彪贼烦，顶着一脑袋鸡窝头骂道：“你们一天天的是没有别的事儿做了吗？天天就知道盯着我找媳妇儿这点儿事儿？” 这帮人真是醉了，真是为了让他成亲无所不用其极！ 还仙女！ 仙女要真下凡了，能让他们碰见？ 一帮子蠢货，他们若真遇上仙女，他还是王母娘娘的女婿呢！ 傅彪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本来就烦，被人催婚更烦了。 但他的兄弟们可不知道他的烦恼，一个个咧着大嘴笑，道：“大当家的，你去东院看看吧，玉霞姐给人安排到那儿去了。兄弟们都看过了，那新来的大嫂是真好看啊！” “是啊，三当家的为了给您找大嫂，牺牲老大了。先是被玉霞姐揍，后又被驴踢的，老惨了，现在还在床上趴着呢！” 傅彪有些疑惑，道：“玉霞揍他干吗？” 她不是也一直鼓捣他娶媳妇儿成亲吗？ 那兄弟一脸得意，大言不惭道：“哦，因为玉霞姐觉得三当家的缺德，把大嫂跟她前夫给拆了。” 傅彪：“……？？？” “前……前夫？” 土匪甲一脸理所当然道：“是啊，大嫂有个前夫，上山之前他们一家三口还喝茶呢！不过大当家的你放心，如今大嫂上了咱们山头，就是您的压寨夫人了。什么前夫不前夫的，都让他靠一边儿站去！” 土匪乙：“没错，大当家的您别那么教条，虽然大嫂带个闺女，但那个小闺女我们都见了，长的老稀罕人了！就冲人小闺女这长相，这大嫂你娶了也不亏，以后生个儿子得迷倒多少小姑娘啊！” “是啊，是啊……” 一群土匪七嘴八舌的说着，那意思大有傅彪占了便宜的赶脚。 一直被大家捧着的傅彪，当时就气笑了。 “他娘的，那娘们儿是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我傅彪堂堂八尺男儿，黄花大小子一个，会娶她一个区区二婚？更何况，还要当那个便宜爹，给人家养闺女？” 现场突然一阵沉默。 随后，人群中有个小土匪诺诺道：“大当家的，大嫂长的可真的跟天仙一样！” 傅彪怒道：“跟天仙一样也他娘的不行。” 见傅彪还是油盐不进，大多数土匪都想放弃了。 算了吧，感情这东西，不能强求。 “那不行就不行吧，咱们去东院守着，等大嫂……不是，等这位夫人醒来，咱们给她道个歉，就送她们下山吧！” 傅彪皱眉，无语道：“醒来？就这心态，还仙女呢？心得多大啊，被土匪给掳走了，还能睡得着？” 有土匪摸摸鼻子道：“不是睡着，三当家的怕出意外，一开始就给她们用上了迷迭香。” 傅彪那脑袋上的鸡窝头更炸了。 “什么？迷迭香？那玩意儿多珍贵啊，那老头一共就给咱们留了那么点儿！高牛那瘪犊子竟然用到这种事儿上！” 想他傅彪英雄好汉一个，娶个媳妇还要用迷香，传出去都笑死人了！ 他气地原地来回转圈圈。 “好啊，都被她迷惑了是吧，我倒是要去看看，她到底长了一副什么样儿，能把我这么多兄弟给蛊惑了！” 说着，就开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往东院而去。 有小土匪在后面拉着，劝道：“大当家的，要不你换身衣裳，梳梳头发吧！你，你现在这形象不太行啊！” 傅彪大手一挥，不客气道：“管他娘的行不行，老子还在乎她看不看得上老子咋滴？” 说着，人已经走远了。 第113章 天仙行 在傅彪往东院这边赶的时候，土匪小五也来到了东院厢房。 应二当家的要求，他得过来把那穿红衣服腰缠鞭子的女人给绑起来。 这些人里，就她会武功。 不提前绑上，怕她醒来闹腾。 小五也挺不好意思的，绑人之前先道了歉，颇有沙僧骂人之前先行礼的意味。 只是这绑着绑着，红樱被他给鼓捣醒了。 睁眼看世界，是她没到过的地方。 低头看自己，身上捆了十八圈。 感觉到身后的动静，红樱忍不住怒骂道：“你个贼头鼠脑的鳖孙，敢绑你姑奶奶怎么不敢露面啊！” 小五在柱子后面系扣呢，冷不丁听见红樱的怒骂吓了一跳，他不好意思地转到前头来，一脸赔笑道：“姑，姑娘，你要我露面干嘛啊？” 第82章 红樱一看这少年长的白生生的，眼神也算清澈机灵，猜想他应该就是个听人行事的狗腿子，心中的怒火消散一些，没好气儿道：“我看你长的人模狗样的，怎么就想不开做这种勾当？” 这少年看着羞耻心挺强，被人一说，脸都红了，不好意思道：“这，这不是我们大当家的着急娶亲嘛！在山下看见合适的大嫂，就，就……” 就什么，后面红樱也知道了。 她一脸愤怒道：“好家伙，他想娶亲，就抓我们上山？他也不撒泡尿看看，他配不配得上本姑娘！” 小五愣愣地看着她，沉默半晌，才默默道：“姑……姑娘……这，这压寨夫人，抢的不是你啊！” 这下轮到红樱愣了。 不是她，那是谁？ 她们这一行人，适龄未婚的，只有她啊！ 剩下的女人，哪个没带个娃娃？ “怎么着，合着你们老大喜欢少妇款？” 小五红着脸道：“我们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是见着那位妇人长的美了，一时上头，就下手抢了。” 红樱听这话都气笑了。 “见色起意是吧，好家伙，原来是我不配了！只看见我大嫂的美貌，是因为我貌若无盐吗？” 红樱气的嘴都秃噜了。 这当妯娌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她这声“大嫂”已经出溜叫上了。 小五吓得赶紧摆手，“不是不是，姑娘长的也贼好看，但，但……” 红樱：“但什么但？”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道：“但，但你这长相一看辣的齁儿的，不，不太符合我们老大的审美啊！” 红樱：“……” 懒得跟他掰扯，聊到这儿她也知道被抓上山的原因了，反倒是放下一点心。 不是纯为色就行，还想着成亲呢，就肯定得给准备时间。 一个筹备婚礼的工夫，够她养精蓄锐了。 如此想着，院子里也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傅彪风风火火地闯进院子，径直就去了正房。 苏芸禾娘俩还没醒，高玉霞把她俩摆的挺板正。 沈今安在床里，苏芸禾在床外。 傅彪一进来，就看到了苏芸禾的绝世美颜。 “嘭——嘭——嘭——” 傅彪的脚步停在床前，就那么直直地站在那里，嘴巴开开地听着自己心跳的声音。 很快，后面跟着的小土匪们也跟了进来。 “大当家的，你就算是不喜欢，也不要伤害哈！人家夫人也是正经人家的，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别吓着人家。” “是啊，我们知道大当家你心气儿高，之前是我们想的不周到了，没调查清楚光凭一张脸就把人给带上山。如今这误会解开了，等她们醒了就把人送下山。” “我们现在知道您其实不是光看脸的，您也注重内涵。这就算是天仙的长相也不行，以后我们再挑人也算有点儿谱了。” 几个小土匪七嘴八舌的劝着，就怕傅彪一怒之下真伤了人，那就是他们的罪过了。 谁想到才劝上几句，就被傅彪打断道：“别送下山，天仙行。” “什么？” 众人愣了。 傅彪看着苏芸禾的脸，眼睛一眨都不带眨的，一字一顿道：“天仙行。” 众人无语：“……” 不是，你这……变的也太快了？ 尊严呢？ 底线呢？ 你身为男人的脸面呢？ 在前院叫的那么欢，刚到这院看了一眼人家的脸就沦陷，你合适吗？ 有那胆子大的小土匪偏偏起了贼心，欠欠儿地提醒道：“大当家的，您堂堂八尺男儿，黄花大小伙子一个，何必娶她一个二婚？” 傅彪脸上带着恬淡的温馨，平和道：“二婚又不是她的错？只能说是命运无常，没让她早早遇到我。爱情不分先来后到，自然也不分头婚二婚啊！” 众人：“……” 土匪甲：“……可是她还带一个闺女，看着都七八岁大了，懂事儿的年纪了。您娶了她，不是白白给人养闺女吗？” 傅彪一脸岁月静好：“那又如何，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只要我真心相待，还怕孩子会记恨我吗？” 众人：“……” 土匪乙：“可她不记恨，孩子亲爹能不记恨吗？一个上山的功夫，媳妇儿闺女都没了。他得心大成啥样儿，才能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啊？” 想到那个“前夫哥”，傅彪的眼里才终于划过一丝烦躁，他不耐烦道：“算了，不用太为难他，一会儿下山多给他点银子，让他自行回家再娶别人吧！再去库房里挑几样宝贝送他，就当感谢他这么多年来提前照顾我娘子和闺女了。到底是我抢了他的妻女，不算太道德。” 众人：“……” 刚跑门口的高玉霞听到这话差点儿没哭死。 家人们，谁懂啊？ 他竟然知道自己的行为不算太道德！ 她就怕出现这种状况，才想着在傅彪来看美人之前截胡，劝他直接放人下山的。 哪里想到，俩人直接走两岔去了，让她来个白跑。 “大当家的……” 她说着话，就要进屋劝阻。 而躺在床上的苏芸禾，也终于在满屋子叽叽喳喳的嘈杂声中悠悠转醒。 傅彪察觉到她的动静，知道她要清醒过来。 他紧紧地盯着苏芸禾那美如蝶翼一般的睫毛，看着她颤颤巍巍抖动着美丽的翅膀。 等待她苏醒的瞬间，就像在等一朵花开。 他的脸上不自觉露出欣喜而期盼的笑容，嘴角勾出最满意的弧度。 傅彪开始幻想着二人的初见，大概就象话本子中写的那样，一旦对视，便是一眼万年吧！ 第114章 衣到用时方恨少 这一眼，他有没有惊艳万年尚且不论。 反正对于刚苏醒的苏芸禾来说，那是吓的够呛。 “啊——妖怪——呃……” 一声妖怪喊出，本来就不甚清醒的脑子，又吓晕了过去。 傅彪急地立刻上前，左顾右盼道：“妖怪？妖怪在哪里？娘子你不要怕，相公会替你打走的！” 他一番真心没来得及表露多少，就被身后的兄弟们拽住衣袖，弱弱提醒道：“大当家的，如果……如果没猜错的话，夫人说的妖怪，就是你吧！” 傅彪哪里能听的进这种话，瞬间就横眉倒竖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子我长得浓眉大眼，板板正正的，怎么就是妖怪了？” 土匪甲愁地呲牙咧嘴：“您是浓眉大眼不错，可就是因为您眼睛太大了，配上您这一头鸡窝头，那跟要吃人似的，谁不害怕啊？” 傅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形象，转身找镜子一看，差点儿没当场撅过去。 他不修边幅惯了，往常只要不出山寨，就是躺在屋里睡觉。 醒了也是看看那些让兄弟们在山下买来的话本子，根本不咋出屋。 没有社交，自然就没啥好打扮的。 以前他还觉得自己这习惯没什么不好，没碍着别人，自己也自在。 如今却是后悔极了。 他怕着大腿，一脸懊恼道：“哎呀，你们当时怎么不拦着我洗把脸啊！” 众土匪摸着鼻子，呐呐不敢言。 他们哪里没拦着啊，关键是拦不住啊！ 不愿意再看傅彪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屋里乱转，高玉霞赶紧走过去对着傅彪道：“大当家的，你赶紧出去洗洗脸梳梳头吧！这里交给我，我来守着这个妹子，等妹子醒了我再叫你。”傅彪眼睛一亮，终于看到救星一般，高兴道：“太好了，玉霞姐，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赶紧去梳梳头发。” 说着，傅彪便忙不迭地往外跑。 高玉霞无奈地摇摇头，这陷入情爱的人果然不一样啊！ 连眼力见儿都不自觉地提升了！ 大当家平日里日天日地，拽的二五八万的，什么时候叫过她玉霞姐呀？ “行了行了，你们也赶紧都出去吧，别在这里吵人。” 高玉霞把其他的小土匪们都赶出了屋，便自己坐在床边守着苏云禾母女俩。 看着苏云禾那张绝世倾城的脸，她叹息道：“妹子呀，不是我不帮你呀！活该你命里有此一劫，我这是生拦也没拦住呀！” 不怪她有如此担心，以傅彪的性格，看上什么，若不能抓到自己手里，那是绝不罢休！ 这日后，恐怕是有的闹了。 而这边被高玉霞担忧的傅彪，匆匆忙忙回到自己的住处，就赶紧让人给他打水找衣服。 不仅如此，他还让人去山寨中最爱干净的二当家那里要了澡豆、牙粉和熏香。 他不仅要洗脸刷牙，他还要沐浴焚香！ 被索要东西的二当家整个人无语极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算了，默默去给大当家的取东西。 兄弟们拿了东西就往大当家的院子跑，随后就是看着傅彪一通折腾忙活。 第83章 把自己洗洗刷刷完，就开始让兄弟们给他挑衣服。 可兄弟们把他那仅有的几套衣服全拿了出来，试来试去也挑不出哪一件最能衬托他的俊美。 无奈之下，又让人去搜罗了二当家的衣柜。 二当家是全山寨衣服最多的男人，也是最时髦最好看的，想必一定能助他展现魅力。 再次被索要衣服的刘许：“……” 跑腿的小土匪大概也觉得不好意思了，他对着二当家道：“嘿嘿，二当家的多包涵，咱们大当家的没动过凡心。他也老大不小了，难得如此，咱们做兄弟的，就帮帮他吧！” 刘许脸上挂着礼貌假笑，深呼吸几次，到底没忍住，无语道：“你告诉他，让他春心不要太荡漾，免得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小兄弟抱着衣服，点头哈腰的应了，结果转头就把这话忘二门后了。 笑话，大当家正上头呢，谁能在这个时候泼他冷水？ 管它竹篮打水空不空，先舀两把再说！ 小土匪抱着衣服归来，傅彪便兴冲冲地试穿。 可惜他比二当家要高壮许多，那些穿在二当家身上显得飘逸风流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紧绷了极了。 好像那没钱买衣服，最后捡别人衣服穿的大可怜。 傅彪哪能让美人觉得自己没钱？ 他超有钱的好吗？ 可惜不爱花！ 此时此刻的他万分后悔平时不爱花钱，没给自己买几件装点门面的衣服。 书到用时方恨少，衣服也是到臭美的时候才觉得少啊！ 足足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傅彪才终于矮子里面拔将军，找了一身绛紫色的衣袍穿上。 这当然不是他最满意的，可是他着急见苏芸禾，也只能这样了。 又让人给他梳好发髻，带上一根碧玉簪，从书架上抽出一把纸扇，这才迈着四方步往东院去了。 ………… 东院。 苏芸禾被吓晕之后一直没醒，倒是沈今安，经过了漫长的梦境折磨后，终于悠悠转醒。 睁开眼睛，便看到床边一个温柔的女人在盯着她娘看。 见她醒来，那女人温柔道：“你醒了啊，小姑娘。” 沈金安还记得他们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细细打量着这个屋子，装潢不错。 看着眼前的女人，态度良好。 她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被绑架的待遇吗？ 还是说，他们中途被人救了？ 看着她眼里的防备与疑惑，高玉霞笑着道：“别怕，我们虽然是山匪，但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以前虽打劫过，但也很久不做了。” 沈金安一脸懵逼：“……”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高玉霞还没等多说几句，安抚一下刚醒来的小姑娘。 屋外又传来傅彪那大脚板子的动静。 沈今安只觉眼前一花，一个打扮的像花孔雀一样的高大男人便闯了进来。 他几个大步便走到床前，眼神痴迷地看着她娘，对旁边的女人道：“玉霞姐，我娘子还没有醒来吗？” 沈今安：“……”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第115章 新爹来了 沈今安有点儿不能理解。 是现在的土匪都这么离谱了吗？ 还是说她其实还没有清醒？ “我爹这是……换头了？” 不对，看他那副盯着她娘看，一眼都不带眨的蠢样儿，一看就是同样长了恋爱脑，头咋可能换？ 或许她该问：“这是换脸了？” 沈今安也在刚醒的懵逼中，一不小心，就把一部分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该说不说，这迷迭香后劲儿真大。 听她说话，傅彪才发现这新来的大闺女也醒了。 他立刻从一脸痴汉相硬凹出一点儿慈父相，温和道：“闺女醒了？饿不饿？爹爹让厨房给你做好吃的了。你还想吃什么告诉爹爹，爹爹立刻让厨房去做。” 沈今安：“……？？？” 她就说应该是没醒吧！ 眼睛一闭，她又躺下开始休息。 她就不信，她不能挣脱梦境！ 傅彪看的一脸懵逼，脸上的慈父面具都开始裂开。 “不是吧，难道我打扮之后还像妖怪？” 他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费尽心思的倒腾，不可置信中还带着一丝丝委屈。 他都那么用力的打扮了，为什么都不夸夸他？ 高玉霞无力地看着他一身用力过猛的打扮，闭了下眼睛，道：“会不会，孩子还太小，你上来就自称爹，有点儿不合适啊？” 被高玉霞这么一说，傅彪觉得似乎也是这么个理儿。 这才放下心道：“哦，好像是这么回事儿！不过换爹是早晚的事儿，早换晚换都得换！况且，长江后浪推前浪，我有信心，我这个后爹会把前爹拍在沙滩上！” 沈今安：“……” 她虽然眼睛闭了，但耳朵没闭。 眼下听这俩人叨叨，她也终于渐渐醒过神来。 原来离谱的不是梦，真是人啊！ 她爹不是换脸了，是正儿八经儿换人了！ 再这么装死下去是不可能了，她还是睁开了眼睛，勇于面对现实。 “你们把我爹怎么样儿了？” 她有些害怕。 若是她爹有事儿，她娘肯定也支撑不下去。 到时候，她又成孤儿了！ 见她肃着小脸发问，傅彪赶紧好言好语道：“没怎么样儿，就是绑在山下了，你不用担心，我们没有伤害他。” 沈今安：“……” “那其他人呢？” 傅彪道：“女人小孩儿都在山寨里，男人都在山下捆着呢！” 高玉霞无语，就这样回答，还想让人对你有好印象？ 她直接打断傅彪的步步作死，接过话道：“小姑娘，你放心吧，我们真不做特别伤天害理的事情。你的同伴们都跟你一样，都在这个院子里呢！” 沈今安稍微放下了心，但还是确认了一下，道：“那个三岁的小男孩儿和那个小婴儿也在这个院子吗？” 说到这个，就轮到高玉霞心虚了。 山寨里的幼崽少，不够人稀罕的。 这俩小孩儿一出现，就被寨子里那群大娘给盯上了。 沈三郎双拳难敌八十手，大娘大婶们的热情实在难以抵挡。 不仅妹妹没护住，连自己也搭了进去。 如今，不知道在哪个院子遭受大娘们的稀罕呢！ 看出高玉霞的心虚，沈今安还以为沈三郎遭遇了不测，心口骤然一紧，厉声道：“快说，你们把我弟弟弄哪里去了？” 高玉霞赶紧安抚道：“你别着急，我们都是好人，你弟弟也有人看着。” 沈今安：“……” 谁家好人当土匪啊？ 你说的话你信吗？ 但她人小，又没武功，身上现在还软绵绵的，她也不敢激怒这些山匪。 谁知道他们下一瞬会不会突然暴起，给她一下子。 她这边担忧自己的安危呢，那边傅彪却傻乎乎道：“你弟弟？是你亲弟弟吗？好家伙，我这不只是添了个闺女，连儿子也有了？儿女双全啊！” 沈今安：“……” 他是不是有病？ 真有上赶着给人当便宜爹的？ 事实证明，还真有！ 沈今安看着傅彪对她娘那痴迷的模样，心里无数次的感慨。 恋爱脑害死人啊！ 她以为恋爱脑是一种少数脑干缺失的现象，如今看来，长恋爱脑的人，还真不少！ 确诊了傅彪确实得了恋爱脑后，沈今安反而放心了。 正常人她整不过，还怕恋爱脑吗？ “你把我娘害的昏迷不醒，口口声声要当我新爹，难道就是说说而已嘛？行动呢？真心呢？解药呢？” 傅彪被问上头，立刻板正的像被上级审阅的士兵一样，挺直了腰板紧张道：“这迷迭香没有解药，这东西也是别人给我们的，我本来也不知道老三他们会用，没想到他们会下如此黑手。闺女你放心，我一会儿回去指定罚他们！” 很好，这锅甩的不错！ 沈今安：“没有解药怎么办？那我娘什么时候会醒来？她身子本来就弱，这药不会对她有什么后遗症吧？” 傅彪赶紧摆摆手，道：“没有没有，这药没有，给我们药的老头说了，这迷药好处是无色无味不容易被人察觉。坏处就是药劲儿小，小半天就醒了。不过身体越好，药效也越好，昏迷的时间也更长，属于是遇强则强吧！” 沈今安皱着眉头，疑惑道：“身体越好，药效越好？那我娘身子最弱，她岂不是应该最先醒来吗？怎么现在还没有醒啊？” 傅彪摸摸鼻子，赶紧转过头去，掩饰自己的心虚。 为什么现在没有醒？ 因为她是后来又被吓晕的啊！ 第84章 沈今安试着叫了几声，又推了推她娘，见她还没有清醒的迹象，便道：“你说我其他同伴也在这个院子，可以把她们都叫过来吗？” 高玉霞看了傅彪一眼，见他疯狂点头。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让她们好好陪你娘，爹爹去给让人给你们端饭过来好不好？” 沈今安自动忽略了他上赶认爹的行为，默默点了点头。 傅彪还以为她答应了，笑的一脸不值钱的样子走了。 他已经盘算好了，先小后大，小孩子比较容易攻略，等孩子叫他爹了，娘子还会远吗？ 哦，他一会儿还得去把儿子找回来，免得娘子担心。 傅彪打算的很好，从屋里到屋外，这短短几步，他连以后儿女承欢膝下的场景，都幻想好了。 第116章 找弟弟 傅彪说话算话，他既然答应让其他人来陪着苏芸禾，那就是真心的。 临走的时候，便让高玉霞去叫人。 田姨娘等人就在同院的厢房里，高玉霞也走不了几步。 若不是沈今安不放心还在昏迷的苏芸禾，自己也跟着出去看看了。 不一会儿，高玉霞一脸心虚地走进来，身后跟着面色不太好的田姨娘、姚氏和一脸焦急的杨柳。 进屋见了沈今安，田姨娘心放下一半，几步快走过来，一脸担忧道：“姑娘，你还好吗？” 沈今安如实道：“除了身上还软绵绵的，其他还好。” 几人一听，症状差不多，便放下了心。 众人不知道这迷药“遇强则强”的属性，还以为苏芸禾是因为身子太弱的原因才清醒的晚。 杨柳焦急道：“二小姐，你可看到依依了？我从醒了到现在，还没看到依依的身影。” 说着，她又忍不住哽咽。 沈今安摇了摇头，问向田姨娘：“是不是你们也没有看见三郎？” 田姨娘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 几个孩子，唯独最小的两个不见踪影。 而狗蛋，还在厢房里昏迷不醒。 几人的对话实在太严肃了，高玉霞作为“作恶”的一方代表，着实有些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她犹豫再三，还是要为他们土匪一方正言。 “你们放心吧，那两个孩子绝对没事儿！” 杨柳作为一个母亲，一个新上手的满腔慈爱的母亲，她怎么可能就因为这两句干巴巴的安慰而放下心来。 当下面对屋里唯一一个“反派”，杨柳的满腔怨怒算是找到了发泄的地方。 “你说着没事儿，可是我们现在身上还无力，眼前的夫人和厢房躺着的孩子还没醒。更不要说，红樱姑娘还被你们给绑了没松呢！” 沈今安震惊：“什么？他们竟然绑了红樱姐姐？” 高玉霞被人戳到短处，心那叫一个虚，额头直冒冷汗。 “这，这……这是个误会，等，等大当家的回来，他，他会给大家一个解释的。” 解释不解释的先别管，锅先甩给他！ 主要是她也不知道谁干的这缺德事儿，非得把人如花似玉的一个大姑娘给绑起来。 赔着脸干笑几声，见屋里的女人皱眉的皱眉、沉思的沉思、哭泣的哭泣……嗯，昏迷的也继续昏迷。 高玉霞觉得自己在这里分外多余，赶紧找个借口溜了。 老在屋里杵着，不仅碍眼，没准儿还耽误人家讨论什么机密呢！ 她走之后，屋里的气氛确实瞬间放松下来。 田姨娘走到苏芸禾的床边，查看了一下她的情况，见她身上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衣服也完好无损，稍微放下心。 身边都是熟人，沈今安的心也松快很多。 “田姨娘，你们在这儿守着我娘，我出去看看。” 田姨娘阻拦道：“姑娘，这山上全是土匪，谁知道出门会不会遇上穷凶极恶的。你还小，不要出去了，还是我出去找三郎他们吧！” 杨柳也紧跟着道：“是啊，二小姐，我和田姐一起去就好了。” 沈今安道：“没事儿，我人小，不管遇到什么都好藏。而且，我就算留在我娘身边，真的有人要来做点什么，我也拦不住啊！你们别管了，我有我的保命方法，你们就听我的在这儿守着吧！只要不让我娘受伤就行了。” 本来这一路流放过来，沈今安就表现的独当一面。 眼下给她们安排了任务，她们也不敢反驳了。 下床穿好鞋，沈今安想了想，还是留给了田姨娘一瓶撕掉包装的防狼喷雾。 “这是我爹留给我的暗器，如果真的有人来伤害你们，就按住这里对着对方的眼睛喷。但是切记，别对着自己。这毒相当厉害，使用不当会让人眼瞎的，轻易不要用。” 沈今安说的煞有介事，田姨娘一脸郑重地接下了。 有了这个“暗器”，几个女人的安全感终于算是得到了一点小小的保障。 沈今安也算是稍微放心地离开了正房。 她走到厢房一看，果然见红樱女侠上半身被绑在柱子上。 下半身倒是自由，两条腿大大咧咧的岔着，一派风流，尽显江湖儿女的肆意洒脱。 她正无聊地打量着屋里的陈设，便见沈今安进了屋来。 她眼睛一亮，高兴道：“安安！安安，你怎么来了？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沈今安快走几步到她跟前，小声道：“我没事儿，红樱姐姐你小点儿声，我这就给你解绑。” 红樱脸上的兴奋立马变得尴尬，咳嗽好几声，也没让沈今安反应过来。 最后，还是猫在角落里的小五实在看不下去了，自曝出声。 “咳咳咳，这位……安安小姑娘，有没有可能，这屋里有人看着。” 沈今安被这贸然出现的男声吓一跳，顺着声音一看，原来是昏迷之前在茶寮“扮演”小二的少年。 本来解不开那绳子就烦，眼下被人发现，索性也不装了。 她没好气儿道：“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竟不干人事儿？” 小五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他们好多人都这么说。” 沈今安：“……” 这山头的土匪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怎么好赖话都听不懂？ 红樱不忍沈今安为她生气，洒脱劝道：“没事儿，安安，我在这儿坐着也不费什么力气。你别跟这小哥置气。他蠢了吧唧的，好赖话听不懂。不过我无聊的时候，也算有个乐子，反正骂他也不回嘴。 这下轮到小五无语了：“……” 虽说君子人后不说人，可这女子人前骂人磊落的也不让人舒坦啊！ 沈今安又跟红樱聊了几句，暗暗打探了一下山中的情况，眼见着她没危险，又确实解绑无望，才选择离开去找沈三郎。 出了东院，沈今安便慢慢集中意识，跟空间里新出现的小东西说话。 “你不是说你本事很大吗？快帮我找找，我弟弟和依依在哪里？” 脑海中传来一声稚嫩的孩童声响，糯叽叽道：“斯哈……斯哈……快，快往北走，东北方向，快，冲啊！” 沈今安听他说的紧迫，还以为沈三郎遭遇了什么不测，赶紧朝着他指挥的方向跑。 第117章 扯后腿的空间灵 沈今安顺着空间灵的指挥，七扭八拐地终于来到了一处院子前。 看着眼前这座安静破败的院子，沈今安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三郎会在这里？那……” 后面的结果，她简直不敢想。 可空间灵还叫嚣着让她进去，甚至比之前更激动了。 沈今安没法，只好相信自己的空间灵，选择了钻狗洞进院子。 这院子一共两进，除了前后两进正房五间房，还有左右四个三间厢房。 沈今安小心翼翼地趴到正房门口，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没有动静。 脑子里的空间灵疯狂大叫：“快开门，快开门！拿个斧头出来劈开门啊！” 见他叫的欢，沈今安也只能按下心中的不对劲，按着他喊的做。 劈开正房的门，沈今安拿着斧头警惕地闯进去，却见屋里摆着一排排的大箱子。 箱子不算什么好木材，看起来都像是自己做的，表面甚至都没刷漆。 那几十个大箱子，也没有上锁，沈今安随便打开一个，就看到了箱子里装的满满当当的铜板和碎银子。 接连打开几个，都是这些东西，沈今安才反应过来，她恐怕是被空间灵给耍了。 “你这个家伙，我让你找弟弟，你找的什么东西？” 空间灵辩解道：“你赶紧收吧，我的能量不够了，找不到人，只对宝贝有天然的探索欲。把前院收完了赶紧去后院，后院全是玉器宝贝，你再不收，我一会儿又该陷入沉睡了。” 沈今安真是无力跟他争辩，麻利地把所有的箱子收完，又按着他的指示去收了后院那些红木箱子里的玉器，金条，瓷器等宝贝，才又钻狗洞出来。 第85章 “好舒服，终于又有玉吸了，你知不知道，我饿了多久了？我堂堂玉犬大人，跟了你真是受老委屈了。你但凡多给我吸几口血，我也不至于沉睡这么久！” 沈今安一脸面无表情：“赶紧吸，吸完找人！” 这空间灵大概是几百辈子没说过话了，面对沈今安的冷淡也不在乎，一边吸一边叨叨。 好在，在沈今安太阳穴快要炸的时候，他停止了“进食”，带着一股大爷的语气道：“走南边，东南方向。” 沈今安看着这处已经算是山寨最边缘的院子，一脸面无表情。 这不往南走，往北也没路了吧！ 经此一事，沈今安对这个空间灵真是一点儿都不放心。 果然，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是对的。 回到东院附近，被山上的土匪撞上的沈今安心里忍不住想： 这空间灵，果真没用！ 吃饱喝足的空间灵听了，有一瞬间的恼怒。 但到底自己确实没啥真本事，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说我没用的多了，不差你一个。” 沈今安：“……” 这山头有毒吧，为什么上了山之后新遇见的生物都这么奇葩？ 不想跟这没皮没脸的空间灵再纠缠，她索性直接问向眼前的土匪兄弟。 “大当家的说让我出来找弟弟，你知道今日新上山的那两个小孩儿在哪儿吗？” 沈今安脸上一派乖巧，嗓音奶声奶气的，叫人听了就忍不住柔化了心肠。 面前的小土匪自然也是，他放低了嗓音，生怕吓到小孩儿似的，道：“你弟弟让刘婆子她们抱走了，在南院呢！走，我领你过去。” 沈今安脸上扬起一抹乖巧的笑，道：“谢谢大哥哥。” 小土匪心都快飘了，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道：“哎，哎，不，不用谢，不用谢。” 大当家这新来的小闺女可真好，虽说叫差辈儿了吧，可嘴甜啊！ 他不介意从大当家的兄弟，变成他的侄子。 被人护送去找人的沈今安也是颇为无语，本来她们防着人家，找人还偷偷摸摸的。 谁想到，直接一问人家就告诉。 哪里用得着这扯犊子的空间灵啊！ 有小土匪护送，不一会儿，沈今安就来到了一处看起来就人气儿挺旺的院落。 还没走近，就听见院子里大妈大婶们嘹亮又爽朗的笑声，还有那宛如上百只鸭子的叽喳声。 这扑面而来的热闹感觉，不亚于后世广场上那些有组织的广场舞大妈。 果然，不论哪个时代，大妈都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群体。 沈今安怀揣着不安的心情推开了院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看着直径得有两米的大圆桌，上面摆了满满当当的瓜果糕点和各种各样的菜色主食。 围着圆桌一圈，坐满了相似年龄段的婶子大妈。 人手一双筷子，叽叽喳喳地给主座的方向夹菜。 而主座的位置上，赫然坐着一个穿着红围兜的小男娃。 沈今安定睛看去，那享受着至尊vip待遇，吃的满嘴流油的小娃娃，不正是她的好弟弟沈三郎吗？ “三郎？” 沈三郎百忙之中抽空抬头看了一眼她的方向，本以为自己是幻听了，没想到还产生幻想了。 他大概真的是要撑死了吧，临死前还能看一眼姐姐。 沈今安就眼睁睁看着刚刚还吃的挺认真的小娃娃，“哇”的一声就哭了。 “啊呜呜——姐姐——姐姐——三郎……呜呜呜……三郎好想你啊！” 婶子大妈们都不知道这情况咋回事儿，一脸懵逼。 “这孩子咋滴了，咋吃吃的就哭了？” “他不是喊姐姐吗？估计是想姐姐了！这孩子，吃到好的就想着亲人，真是好孩子！” “乖崽啊，可别哭了，一会儿呛着了。你赶紧吃，吃饱了，咱们就抱你去找姐姐哈！” …… 众大妈七嘴八舌地安慰起来。 可沈三郎听说还让他吃，哭的更伤心了。 “呜呜呜……不……” 他不想吃了，他快撑死了！ 朝着沈今安的方向伸手，不管这姐姐是虚是实，是真是假，他只想让姐姐把他带走！ 沈今安看着弟弟这小可怜样儿，也是心疼不已，赶紧快走几步，朝着他走去。 众大妈这才看见沈今安的身影，顿时，院子里又像炸开了油锅一般，兴奋的劈里啪啦。 “哎呦我去，这还有一个小孩儿~” “这小孩儿~可真招人稀罕！哪儿来的这么俊儿的小孩儿~” “这应该是大当家媳妇儿带来的那个小闺女，都说她娘长的跟天仙似的，看她这小闺女都长这么好看，就知道差不了！” …… 沈今安：“……” 大妈们到底哪个管道听来的消息，她娘什么时候就成了“大当家的媳妇儿”了？ 第118章 吃撑了的沈三郎 “姐姐……呕——” 三郎哭的太伤心，到底是没忍住，歪头吐了。 沈今安心疼地拍着他的后背，看着他那被撑的仿佛要破了的小肚皮，忍不住道：“怎么吃这么多啊？你吃不下就不要吃了嘛！” 三郎吐了好一会儿，那种肚皮快要撑裂的感觉终于稍稍散去。 接过姐姐递来的水，漱完口后，才带着哭腔地委屈道：“呜呜呜，我要救姐姐，吃饱饱，长个子。” 原来平常家里人哄他吃饭的话都被他记到了骨子里，他知道好好吃饭才能长大个子，他只有快快长大才能报仇。 可是他长的也太慢了，吃了那么多，除了肚皮鼓了，看人还得仰着头。 原先的他还能跳起来打人膝盖，现在的他，就是想打人膝盖都跳不起来了。 “妹妹，妹妹长的也好慢~” 越想越委屈的沈三郎哭着抱怨道。 看着可怜不待见儿的小三郎，沈今安真是哭笑不得。 “哎呦，我们三郎真是承受了太多了。不过以后要记着，无论做什么，都不能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遇事要冷静，不要着急。” 沈今安拍着沈三郎的后背，轻声细语地哄着。 有姐姐在身边，刚刚又发泄了一通，心情好多了。 他蹭着沈今安的胳膊，小声撒娇道：“我知道了，姐姐~我的肚子还是有点儿撑~” 沈今安也知道，吃了那么多，不可能吐几口就会好的。 寻思给他揉揉肚子，结果小手刚碰上他的肚子，就听他呜闹喊叫：“不要碰肚子姐姐，不要碰不要碰，肚子要破了！” 沈今安无奈，只好拜托旁边愣神的大妈给他抱下椅子。 大妈们听完这姐弟俩的对话，也才反应过来。 一个个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害，原来这孩儿不是大胃娃儿啊，我还以为他吃不饱饭呢！” “我早就说，看这小娃娃看着瘦巴干叉的，不像饭桶，你们还生喂。” “去去去，现在来马后炮了，刚刚夹菜的时候看你也没少伸筷子啊！” “就是，你少来事后诸葛亮了！” ………… 一群大妈自责的同时，也不忘相互指责。 生活嘛，与其抱怨自己，不如怪罪别人。 大妈们的生活态度，主打的就是一个洒脱。 沈今安趁着她们互相吵吵的功夫，往小三郎的嘴里塞了两片儿童版的健胃消食片。 沈三郎原本是什么都不想吃了，但见是姐姐塞的，也只有小小两片，便勉强自己张了嘴。 见他咀嚼完，沈今安才对大妈们开口：“婶子，你们知道另一个小孩儿在哪儿吗？大当家的说让我带着弟弟妹妹们回去。” 大妈们的视线再次转到她身上。 “弟弟妹妹？这两个娃娃都是你娘生的吗？” 沈今安：“不是。” 其中一个大妈瞬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着旁边人的手，激动道：“我知道我知道，这就是传说中大户人家的那种娶好几个媳妇儿的现象，生的孩子都不是一个娘肠爬的。” “哎呦，那要这么说，大当家媳妇儿那前夫也不行啊！一点儿都不老实，还不如跟了咱们大当家呢！” “是啊，大当家的心眼实，本事那么大，也没见他对咱们寨子里的姑娘们咋着过。那小莲姐俩说一起嫁给他，都让他给拒绝了。” “说的是呢，还是咱们大当家的好。小姑娘，你回去可得劝劝你娘，咱们大当家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儿郎啊！” 沈今安脸上扬起礼貌假笑，道：“好，我回去一定劝，我带上我弟弟妹妹一起劝！” “对，这女人啊一旦有了孩子，孩子就是软肋。你们孩儿的话，当娘的肯定多多少少都得听。” 那大妈一边说一边带着沈今安往后院走。 沈今安拉着沈三郎的手，只默默听着不作声。 老爹风评被害，女儿爱莫能助啊！ 第86章 到了后院，沈今安看到三四个人围在一张石桌旁，不远处，两个大妈在一只母山羊旁，一人在挤奶，一人拿着碗在底下接着。 沈今安走近，便见那三四个人围着的，就是被人抱在怀里的沈依依。 小家伙看起来也被照顾的很好，不仅小灰被子焕然一新成了小花被，小家伙吃奶吃的也是分外满足，小嘴巴上围了一圈山羊胡。 旁边的大妈爱怜地看着小家伙，不住地稀罕。 “多好的小娃娃啊~哎呦，你看，真乖，还会吐奶泡泡呢！” 沈今安：“……” 好嘛，她算是看明白了，最令人担心的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娃娃，得到的是尊享待遇。 而最令人放心的，身怀武功的红樱女侠，获得了全场唯一被绑的vip卡。 你说没有道理吧，但还能说得通。 但若说有道理吧，又不知道哪里有点儿别扭。 只能说这个山头的土匪，行事确实妙！ 眼见着沈依依小朋友又被喂完了小半碗羊奶，沈今安阻止大妈们的继续喂养，让人抱着沈依依跟自己回东院了。 东院正屋。 傅彪让人摆上了一桌子美食，旁边的小几上也备好了茶水点心。 只是屋里的几个女人都坐在他娘子的身边，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一动也不动。 屋中央的大饭桌，好像那隔着牛郎织女的银河。 仙女的身边，围绕着刚正不阿的仙使，纷纷等着棒打鸳鸯。 这么一想，他还真有点儿像王母娘娘的女婿。 傅彪越想越委屈，可媳妇还没醒，他不敢给她娘家人留下坏印象。 屋子里，便继续这么落叶可闻。 沈今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出诡异的现象。 杨柳率先看到她身后婆子抱着的小娃娃，噌的一下就跑了过来。 “依依？是依依吗？我的依依！” 杨柳从婆子怀里抢过包着小薄被子的沈依依，到了自己的怀里，才小心翼翼地查看。 沈今安怕她担心，解释道：“我去的时候，寨子里的大妈在喂她喝羊奶，应该是没有受伤的。” 听到这话，杨柳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下。 她轻轻摸着沈依依的小脸蛋，眼神贪婪地看了女儿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对沈今安道：“二小姐，多谢你了。” 第119章 谁是土匪 沈今安摇了摇头，道：“不用谢，我确实没做什么，他们都被照顾的挺好的。” 说着话的功夫，田姨娘也朝着沈三郎走来。 刚要把他抱进怀里，却惨遭拒绝。 “娘，别抱我，我，我肚子好痛的~” 三郎委屈道。 田姨娘疑惑：“痛？” 天啊，孩子不会中毒了吧？ 她焦急地看着沈今安，想寻求一个答案。 沈今安一头黑线，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他太招那些婶子大娘喜欢了，给他摆了好多好吃的，他……他想快点儿长大，所以就吃撑了。” 田姨娘：“……” 这事儿确实像她儿子能干出来的，真是让人又无语又心疼！ 不敢随便抱这个把肚子撑的胀痛的小崽子，田姨娘只得牵着他的手慢慢往屋里走。 两个娃终于各找各妈了，沈今安的周边才算清静下来。 傅彪腆着脸上前，讨好地笑道：“闺女，你饿不饿？爹爹已经让人把饭菜摆上了，你看看合不合你口味？” 沈今安出去这么一趟，对这山寨里的人也算有个初步了解。 不谈他们内里如何，就这表面上的感觉，确实不算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 于是，对着傅彪说话，也带了几分客气。 “我吃什么都可以，你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吃？” 傅彪激动的脸都红了，闺女关心他的温饱了，四舍五入，这大概就是承认他的身份了吧？ “爹爹不饿，你们吃，你们吃。” 其实他挺饿的，但媳妇儿没醒呢，他跟着一群女人一起上桌吃饭算怎么回事儿。 好歹刚刚还隔着银河呢，这回成了共赴银河了。 傅彪有自己的男德标准，坚决不跟其他女人共桌。 田姨娘她们之前没动筷子，一是担心孩子，自己没有胃口。 二也是怕这些土匪在饭里下药，她们若是中招了，他岂不是要对夫人为所欲为。 怕辜负了沈今安的嘱托，她们就是饿死也不吃土匪一口饭。 眼下沈今安回来了，见她毫不害怕地开始进食，田姨娘“哎”了一声，到底没拦住。 她担心地看着沈今安，“姑娘……” 沈今安道：“没事儿，吃吧，咱们这些人手无缚鸡之力，他们要想对咱们干点儿啥，用不着这种迂回的方法，多费药啊！” 几人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 索性，一个个的都抓起馒头开吃了。 几人都开吃好几会儿了，神游天外的傅彪才反应过来几人之前话里的意思。 可恶，他失去了一个为女儿试毒的机会！ 他刚刚在想闺女儿子和那个女人的关系。 原本因为儿女都是他媳妇儿生的，但看刚刚那架势，其实儿子是那个女人生的吧？ 算了，爱谁生谁生的吧！ 反正媳妇儿是自己的就行，以后他还会跟媳妇儿一起生的。 这人一旦打扮好了，也比较容易想美事儿。 一顿饭的功夫，傅彪就没停止过做白日梦。 沈今安都吃完了，见他脸上还挂着恍惚的笑。 沈今安无语，咳嗦两声，道：“大当家的，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傅彪醒过神来，一脸憨笑道：“叫什么大当家的，多见外啊，叫爹爹就行！” 沈今安：“……” “是这样的，我出去了一趟，见咱们山寨秩序井然，相处和谐，人们安居乐业，实在是看不出这是个土匪窝啊！您治理的山寨可真好！” 傅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道：“嘿嘿，其实我们本来也不是土匪。这里原本的土匪被我们干掉了，现在住在这里的人，有一部分是当初被土匪抓上山回不去家的可怜人。有一部分，就是山下的村民。” 沈今安：哦~~ 她眼珠子一转，继续套话道：“我看后山那片，也有人开荒种地，这大山也算物产丰饶，寨子里的人应该能自给自足吧！怎么就想不开，不是，怎么就……呃还要拓展打劫业务呢？” 傅彪大手一挥，颇有一种好汉要提当年勇的感觉，道：“害，我们这些村民，也算是被那些狗官和为富不仁的奸商给逼上山的。自打战山为王之后，我觉得自己也不算什么普通人。便自觉扛起行侠仗义的大旗，为底层的老百姓讨公道，劫富济贫，伸张正义！” 说着，他胸中都升起一股热血的感觉。 但随后想到眼前的小闺女也是自己打劫来的，他赶紧找补道：“咳咳，但是我们可没有随便杀过人啊！其实，其实真的已经好久没打劫过了。 自打我们找到正经营生，就没再干过这事儿了。 就上次，在山下做生意，被一拨人给撞上了，哎，真是倒霉！ 不知道咋处理那两个人，索性最后就给绑回寨子了。” 傅彪想起那两个不想打劫却自己撞上来的家伙，就深觉晦气！ “不过，不过千里姻缘一线牵嘛，凡事儿都得两面看，这有时候，打劫也不光是一件坏事儿。你看，若是没有老三他们手欠打劫，我跟你娘，也没有这老天爷送来的缘分啊！” 说着，傅彪的脸上涌起一丝红晕，端的是一个猛男娇羞。 沈今安：“……” 沈今安无语，道：“你说打劫你们劫富济贫，那你们打劫了富人的钱，真的去为贫民做事了吗？” 说到这个，傅彪一脸认真。 “那当然啦，我们在天镇县和阳高县都开了四家善堂了。下个月八号，我本来还要亲自往各县送补给的。不过……不过你娘来了，我就不去了，让别人去也是一样的。” 沈今安算是明白了，她之前收的那几十箱子铜板和银角子，大概就是要运给善堂的善款吧！ 唉，这空间灵可真该死啊！ 什么钱都让她搜刮！ 到底谁是土匪啊？ 能听见她骂自己的空间灵：“……” 管谁是土匪，端的就是一个黑吃黑。 沈今安跟傅彪交谈了一会儿，大概明白，这其实不算一群坏人。 她有心引这些人走正途，刚要说什么，外面有人喊“大当家的”，傅彪哄她几句，摸摸她的脑袋，便出去了。 沈今安要说的话没说出口不得劲，背着手转了个圈，索性去厢房找那个小五明言了。 第120章 打上山门 厢房里，小五正端着一大海碗的白米饭在喂红樱吃饭。 冒尖的海碗上，有泛着油光的鸡腿、有色泽红艳的红烧肉、有黄嫩嫩的炒鸡蛋，还有好几样不同的炒青菜。 第87章 红樱张着嘴嗷嗷待哺，小五端着碗任劳任怨。 一口饭、一口菜、一口肉，轮番给她喂，在她想喝汤的时候，还得放下碗，把旁边桌子上晾着的汤喂给她喝。 看着小土匪忙的团团转的样子，沈今安一时竟然分辨不出，二人到底是谁在受罪。 见沈今安再次光临，红樱咽下嘴里的饭，没心没肺地笑着打招呼。 “安安来了，快坐，我马上这碗也要吃完了。” 随后张着大嘴，催促小五快点儿喂。 沈今安坐在她旁边，看了一小会儿，默默道：“小五哥，我看你行事作风，可真觉得你是个好人啊！其实，你们若是不做土匪，应该也能有一番作为的。” 小五脸上露出腼腆的笑，一边给红樱喂饭，一边略带羞涩道：“害，我们都是普通百姓，哪里有什么好出路呢！现在跟着大当家在山上种种地，下山赚赚钱，混口饭吃，已经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了。” 说着，看红樱把饭粒子吃到嘴边儿，还不忘拿小勺刮刮。 沈今安：“……” 就冲这一手喂饭的功夫，以后成亲了也是个好男妈妈。 “其实，你们大当家的武功好，应该可以投军吧！像你们这种，成片似的去参军，在军队里应该能混的不错吧！” 据她了解，如今大雍边境也不是很和平，还没到不缺人参军的地步。 但说到投军，小五的脸色却突然变了。 “那些当兵的，也不是什么好人，说着是保家卫国，背地里，干的都是投机取巧、蝇营狗苟的勾当。” 他语气愤恨，那样子，好像被当兵的给坑过一样。 沈今安想到那封三公子的身份，觉得她若是给他收点儿人当兵，应该不算什么坏事儿吧？ 当下，便迟疑道：“那你可能是没遇到好人，你若是让我帮你们推荐进军营，不说受到多少照顾，但公平公正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小五还想问问更详细的事情，却听见山寨里逐渐热闹起来。 他有些不放心，把饭碗放下，对二人道：“你们在院里待着，我出去看看。” 等人一走，沈今安就迅速跑到红樱的后面，拿出之前在空间里寻摸好的小刀，就开始切绳子。 红樱大大咧咧道：“安安，你手劲儿小，应该是解不开的，别白费力气了。他们这些山匪绑人都是专业的，这种绑法，我这内力就都挣不开。” 然而下一秒，她身上一松，围绕她的十八道绳子“嗖嗖”掉了。 回头一看，那八岁小姑娘手里拿着一把肉眼看着就异常锋利的刀，正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红樱抖了抖发麻的胳膊，抹了一把脸。 一力降十会，果然，不管什么厉害的绑法，在锋利的刀子面前都是垃圾。 “安安好样儿的，在哪儿找到的这么厉害的神兵利器？” 红樱眼馋地看着沈今安手里的小匕首，举着大拇指道。 沈今安打着哈哈：“嘿嘿，是我爹给我的。” 随后赶紧转移话题道：“咱们去外面看看吧，这山寨怎么突然热闹起来了？会不会是我爹他们来了？“ 红樱一听是沈临枫给她的，本来就失去了兴趣，再听她说可能来人接她们了，立刻转移了注意力。 她回身端起那个大海碗，边走边往嘴里扒饭，道：“走，快走，这回我看我吃饱了谁能抓我！” 沈今安满头黑线：“……” 红樱姐姐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了吃啊！ ………… 山寨外面，傅彪腰间别着把之前装逼用的纸扇，手拿双斧，瞪着铜铃大眼看着这几个来找他要媳妇儿的人。 “都跟你们说了，寨子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赶紧走！” 沈云江牵着那头大毛驴，肃着脸道：“我们是被大毛带过来的，都说老马识途，它还能找错吗？” 傅彪没好气儿道：“是啊，你都说了老马识途，它一头驴，能认什么路？” 沈云江众人：“……” 大毛驴气的呲牙咧嘴，仰着头打响鼻。 驴驴它忠心耿耿，兢兢业业，对面那对大牛眼竟然敢置疑他的能力？ 看它有尥蹶子的迹象，沈云江赶紧安抚它：“别生气，别生气，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沈云淮皱眉道：“你这是诡辩！” 傅彪：“我管你什么辩？赶紧走，我们寨子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他盯着眼前这三个男人看，判断着哪个是他娘子的前夫。 牵驴那个太黑，那个太矮，八成就是中间说话这个小白脸了！ 哼，瞧着弱不禁风，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个能托付终身的！ 若不是为了给他和娘子的孩子积福，他今天高低得跟他比划比划！ 向来被人夸风流倜傥、文人风流的沈云淮：“……” 他们这边是大眼瞪小眼，互看不顺眼。 而另一边，沈临枫已经抱着小狐狸摸到了山寨的后面。 迷迭香不愧遇强则强，即便小狐狸把所有人的绳子都咬断了，沈临枫都没有醒。 还是大毛驴千辛万苦的回来后，看到主人太激动，上前一个大舌头，把沈临枫给熏醒了。 若不是他心里担忧着苏芸禾母女，只怕向来洁癖的他，都要给这大毛驴一掌了。 把脸蛋子擦了又擦，几人在山下简略讨论了一下救人方案，就在大毛驴的带领下重新上山了。 也是这群土匪太没把这些男人当回事儿了，高牛等人上山后，都没稀得把山下有几个男人告诉这大当家的。 以至于，他在前面1v3，把别人当情敌，后面却让人给偷家了。 第121章 两大恋爱脑的交锋 山寨北院的火烧起来的时候，傅彪都懵了。 “北边？北边不住人，不过是放点儿钱财罢了。” 等会儿，钱财！ 天啊，北院不仅放着那些金玉珠宝，还有好多绫罗绸缎啊！ 那可是给他媳妇儿做衣裳的好料子啊！ 傅彪心疼地快哭了，赶紧收了斧子往回跑。 沈云淮见状，立刻上前拦住：“你不准走！你若心里没鬼，就让我们进寨子里搜一搜！若真找不到人，才算你冤枉。” 傅彪这暴脾气就上来了，一脸烦躁。 “不给进，不给找！你爱冤枉不冤枉！” 说着，就转身跑了。 沈云江三人哪里能那么轻易让他走，一个眼色过去，三人将他团团围住，直接就打了起来。 傅彪烦躁中带着诧异，原以为这前夫哥就是个小白脸，没想到还会点儿三脚猫的功夫！ 也罢，他今儿就试试“三英战吕布”的豪情万丈！ 傅彪边打边想，竟然是越打越畅快，把那着火的北院都忘了。 沈家之前好歹也是京中望族，家中子弟，只要不是被特别溺爱的，多少都会点武功。 更不要说沈云江之前是在外跑商的，为了保命，他的武功也不能太糊弄了去。 而沈临城自打认识了红樱后，就一直被她操练，这武功也是蹭蹭往上提升。 三人比较之下，被误认为“前夫哥”的沈云淮武功最差。 认识到这一点，傅彪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然而真正的“前夫哥”沈临枫的武功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才选了这种迂回的方式。抱着小狐狸在后面绕行，点了人家的院子。 不然，现在在山寨门前打斗的，还真得是前后两任“夫君”了。 寨子门前的小土匪们见大当家一打三也没落什么下风，留下一少半人在这儿守着，剩下的人都自发的去救火了。 大当家的安危重要，寨子里的钱财也重要啊！ 沈今安在寨子着火的时候，也立刻知道。 她回头跟红樱交代了几句，便趁乱往北院跑。 那些钱都是土匪们要给善堂的，她拿着着实烫手。 前院那些装铜板和银角子的箱子放回原地，后院那些金玉字画却死活都放不出来了。 “空间灵，你给我长点儿出息！这是善款！咱们不是什么钱都能拿的！” 空间灵明明还没有实体，可它的意识却死死抓着那些箱子不放，耍赖皮地哭泣道：“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找到的宝贝就是我的！呜呜呜……你知道我要长大有多难吗？跟了你这么个小气吧啦的主人，启动意识都费了好几十天的劲！照这么下去，我这辈子都凝不了形！” 沈今安被它闹的太阳穴突突跳，好话赖话都说尽了，还是拿不出来。 沈今安麻了，只能在被人发现之前，赶紧跑了。 “你这个小八嘎，因为你，我良心受到了多大的谴责你知道吗？以后给我好好干活还债！” 空间灵的意识拥抱着差点儿失去的玉器宝贝，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它当然不知道啦~~ 至于还债，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第88章 沈今安只还了人家一半的财产，一路上遇到那些去救火的土匪们，都赶紧自己直不起腰来。 到了东院，更让她直不起腰的事情来了。 正房里，苏芸禾拥着沈临枫呜呜哭泣。 “相公，你不知道，这山寨里的土匪有多可怕！呜呜呜……长的跟妖怪一样！我怀疑他们就是吃人的！” 沈临枫轻轻拍着苏芸禾的后背，满脸心疼道：“别怕，别怕，相公来了，相公会保护你的。” 屋里的田姨娘、杨柳和姚氏，一人抱着一个娃，脸上同样带着担忧和后怕。 唯有红樱，没娃可抱，抢了小狐狸这个崽崽在怀里撸。 岔着腿坐在椅子上，无处安放的眼睛在乱转的时候跟归来的沈今安对上，只剩二脸尴尬。 沈今安的腰都快塌了，为什么时间越久，她越因为父母的相处感到丢脸尴尬？ 小狐狸看到平安归来的沈今安，身子向小炮弹一样跳到了沈今安的怀里，迫不及待地在沈今安的脖颈处蹭来蹭去。 “嘤嘤嘤” 小主人，你没事吧，我好想你啊！ 感受到小狐狸的担忧和思念，沈今安心里暖暖的。 众人也看到了她。 沈临枫展开胳膊，示意沈今安过去。 仔仔细细查看了一下闺女，见她也没受什么伤，才道：“好了，现在人齐了，我们走吧！” 说着，抱起苏芸禾便往外走。 才走到屋门口，却听外面傅彪扯着嗓子豪放道：“娘子！娘子！你醒了吗？哈哈哈，你那个前夫可真是个弱鸡，他们三个人连手都没打过我！我可真是个勇猛无敌的好儿郎啊！” 自己夸自己，傅彪这事儿办的可以。 可惜大步迈进院子，就见又一个没见过的陌生男人抱着他“媳妇儿”往外走！ 傅彪勃然大怒：“好啊！想不到你们还用了调虎离山之计！你是何人？快放下我娘子！” 沈临枫本来就对这个掳人的山匪没什么好印象，眼下听他满口屁言屁语，当即愣了。 他眯了下眼睛，淡淡道：“你的？娘子？” 傅彪举着斧子，不客气道：“自然是我的娘子！我们今天晚上就会拜堂成亲的！” 沈今安小手“啪”的一下捂上额头，完了完了，看她爹这样，怕是不能善了了。 果然，就见沈临枫轻轻把苏芸禾放下，扶着她站好，才在她的耳边道：“阿禾，你先在这儿好好歇一会儿，夫君去解决一下这个麻烦，回来再抱你。” 苏芸禾担忧地看着他，柔声道：“相公小心。” 沈临枫闻言微微一笑，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便朝着傅彪而去了。 傅彪看着他俩的互动，眼睛都气红了。 “你，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白脸？竟然趁我不在，勾引我娘子犯错！” 沈临枫淡淡开口：“错？你才是那个错！” 说罢，出手如闪电一般向傅彪攻击而去。 他原本只想带人偷偷走了就算，哪里想到，这只癞蛤蟆竟然觊觎他的阿禾！ 妻子就是他的逆鳞，沈临枫这个恋爱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这不，两人打的昏天黑地，从这个院子打到那个院子，从这个山头打到那个山头。 沈临枫内力深，傅彪武器利，一开始能打个平手，随着沈临枫的内力逐渐恢复，傅彪就被压着打了。 能打那么久，全凭他百折不挠、不死不灭的小强精神支撑。 每当沈临枫把他打趴下，他不到三秒就会站起来，瞪着铜铃大眼，大喝道：“再来啊！” 第122章 你惹他干嘛他恋爱脑来着 小五看着自家大当家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样儿都快哭了，他跑到沈今安的身边，焦急道：“沈小姑娘，你快你爹爹停手吧，再打下去快要出人命了！” 闻讯赶来的高玉霞也满脸焦急道：“是啊，自打你们上山，我们都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除了对这位女侠多有冒犯，其他人算得上热情相待了！我们再如何，也罪不至此啊！” 沈今安也不想事情大条路，大声喊道：“爹爹，你停手吧，他们真的没有伤害我们，别再打了！” 沈临枫方要开口，却听那傅彪抢先欠嘴道：“闺女，你别担心，爹没事儿！” 沈今安：“……” 今天这顿打你真是不白挨。 只见沈临枫面色一冷，出手更加凌厉。 小五在局外看着，都快哭了。 “沈小姑娘，你快劝劝啊，你快劝劝啊！” 沈今安捂头无语。 她哪里劝的动啊！ 你说你惹他干嘛？ 他恋爱脑来着！ 小五大概也是看沈今安说话可能不好使，赶紧跑到苏芸禾的身边，带着哭腔道：“夫人啊！求求你快劝劝那位大侠吧！再打下去，大当家的就快死了。” 苏芸禾也是一脸焦急，在田姨娘的搀扶下，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泪意盈盈道：“相公，你，你罢手吧！” 她的声音不大，然沈临枫却是立刻停下。 那冲出去的拳头止在傅彪的面门前，拳风带起傅彪被打散的头帘。 傅彪本来都闭上了眼睛等着挨打了，结果等了半天，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落下。 他试探着睁开眼，便见身前不远的沈临枫早离他几步远，正风姿卓然地整理自己的衣服，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流。 傅彪怒道：“你为什么停手？是不是瞧不起我？” 虽然累的已经抬不起斧子，但嘴还是硬的。 沈临枫轻轻瞥了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娘子不让我打了。” 傅彪：“……！！！” “你说什么就是你娘子？你给我说清楚！娘子！你看清楚了啊！我才是你相公！” 傅彪瞪大了眼睛，朝着苏芸禾的方向嘶吼道。 苏芸禾被他吼的吓一激灵，见他头发凌乱，鼻青脸肿，只有那双瞪的如铜铃一般的眼睛看起来有点儿熟悉，好像之前她吓晕过去时一瞥而过的妖怪。 苏芸禾只看了他一眼，就吓的赶紧转移视线，低下头又是奇怪又是羞恼道：“你……你是谁啊？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为何坏我名节？” “噗——” 傅彪瞪大了眼睛，郁结在心口的一口老血直接喷出，身子直直的朝后面躺去。 跟沈临枫屡战屡败，像小强一样打也打不倒的傅大当家，竟然被“心上人”的一句话给伤倒了。 小五和高玉霞在沈临枫停手之际就开始往那边跑，可之前俩人打架的破坏力太大，旁观者离的较远。 他们跑的再快，也不能接住倒下的大当家。 沈临枫刚刚即便没来得及说话，也把沈今安的话听进了耳朵里。 胖揍傅彪纯粹是因为他嘴贱，冒犯他妻子。 但他却不是真心要人伤成什么样儿才罢休的。 见他直直的倒下去，沈临枫一脚把地上一块破垫子朝他的方向踢去。 傅彪躺下的瞬间，那垫子也像有魔力一般飞到了他的后脑勺下。 高玉霞见到这一幕，方才对沈临枫下狠手的怨气都小了许多，冲他抱拳一谢，又赶紧往傅彪的方向跑去。 唉，不怪大当家的挨揍，多多少少还是欠的。 一场打斗，以傅彪的晕倒结束。 可山上着起的火，却呈燎原之势不可抵挡。 以北院被始，西院南院都受到了波及。 虽说大家动作很快，早早就投入到灭火的行动中。 可这边今年大旱，山上取水本就不方便，众人就是把水缸里储存的所有水都用了，这火势也没见小到哪里去。 累的呼呼大喘的土匪们，直接瘫在原地。 “完了，完了，我们的家没了！” “呜呜呜……我娘新给做的棉被，我还没有盖呢！都没了！” 几个年轻的小土匪瘫在地上，捂着脸哭。 “好不容易过了两年好日子，这又要折腾了，呜呜呜……老天爷啊，我们就不配过消停日子吗？”几个大妈坐在地上，拍着大腿，仰天哭嚎。 …… 原本一片祥和的山寨，骤然像经受了人间炼狱一般。 高玉霞心里也不好受，却站起来指挥大家，道：“都别哭了，只要人没事儿，这些身外之物都能再来！不就是几座房子吗？咱们有钱有人，还怕盖不起来吗？” 高玉霞声音激昂，语气中充满希望。 在这个时候，无疑是给诸位绝望的人打了一剂强心剂。 然噩耗总是接踵而来，人们才因为高玉霞的鼓励而升起的希望，随着小土匪带来的噩耗，又破灭了。 “玉霞姐，北院装着的金玉财宝都没了！，只剩下前院那些散钱了！” 这话一出，人群中就像炸开了锅一般。 “什么？我们的钱没了？” “谁那么大本事，能把那些多宝贝都搬走？是你们对不对？我打眼一瞧，你们就不像什么简单的！怕是被迷晕上山是假，想偷我们的宝贝是真！” 第89章 “不错！三当家的肯定是被你们给骗了！” 众土匪们将家园被毁的原因毫无征兆地就归结到了别人身上，这行为，也确实很土匪。 暴脾气的红樱忍不住，跳出来骂道：“你们可真是公鸡不下蛋怪母鸡，没啥好说的了！是我们让你们见色起意往茶水里下药的吗？是我们让你们那几个当家的把人掳上山的吗？你们咋不说这是你们多行不义的报应？倒是会从别人身上找借口，倒是忘了缺德的自己！” 几个大妈还想无理取闹跟红樱大吵，却被高玉霞厉声制止道：“够了！这事儿到此为止，是非因果大家心知肚明，别再无理取闹，没得让人看低我们寨子人的骨气！” 这话一出，大家都不逼逼了。 该取水取水，该抢救杂物抢救杂物，自己该干什么，都心知肚明了。 就连尾椎骨受伤的高牛，都下场干活，不敢歇半点。 毕竟，说到底，他们一行人才是山寨的罪人。 若没有他们见色起意，掳了人家来，就不会踢到铁板，让人打上山头又烧了家了。 第123章 大忽悠沈今安 但全场最心虚的，绝不是他高牛三当家，而是沈今安这个小娃娃。 从听到小土匪来报信，到高玉霞激情开麦，随后离去，她内心无数次的叹息。 真是造孽啊！ 她为什么要听空间灵的叨叨，惹上这份孽债！ 这辈子良心能安吗？ 人是下午抓的，山头是傍晚平的。 想想被她爹打的鼻青脸肿的大当家，看看这被烧成一片不知道啥时候灭的几座大院子，再探探她空间里摆着的几十箱玉器首饰…… 遇上他们父女俩，算他们土匪倒霉了！ 他们整出这么大的事儿，那些土匪也不可能轻易放了他们离开。 别人都去救人救火救物的，那山寨里的二当家却是拿着纸扇朝着沈临枫走来。 “久闻沈大人文武双全，足智多谋，如今只身一人勇闯山寨，勇气可嘉，令我等佩服。” 刘许说着话，给沈临枫行了一礼。 沈临枫的眼神瞬间变厉，眯着眼睛看着他。 “阁下何许人也，我竟一时未能瞧出故人身份。” 刘许低下头，姿态很是谦卑，道：“沈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临枫沉思几秒，偏头叮嘱了苏芸禾几句，把她交给田姨娘几人照顾，才跟着刘许到不远处去私下交谈。 沈今安对北院那消失的库房还有点儿心悸，跟她娘说了一句，又跑了。 等她跑到北院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片被烧毁的废墟。 漆黑的铜板和银角子散了一地，装钱的木箱子却是化为了灰烬。 这里东西少，火已经烧的无物可烧，便自己灭了。 高玉霞正指挥着众人捡钱，沈今安赶紧凑上前去。 高玉霞见状，麻溜地上前把沈今安往回拽。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你这白白净净的往这儿跑干啥！都把你衣服弄脏了，快回去找你爹娘去吧！” 虽然山寨的烧毁跟他们有一定原因，但高玉霞是非分明，不会把这些恩怨算在孩子身上。 尤其是沈今安长的那么可爱，她怎么忍得下心去迁怒一个孩子呢？ 沈今安一脸心虚，面上乖巧道：“玉霞姐姐，你让我去帮帮忙吧，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做。” 不让她去，她心不安啊！ 她还想趁着捡钱的功夫，往外拿些金子呢！ 可这话一出，高玉霞更心疼了。 “我滴乖乖，你可真是太招人疼了！好孩子，这里真不需要你，你去一边儿看着就行。” 让她同意一个小崽崽去干活，这不就是让一个白面团子变成乌漆麻黑吗？ 她良心何忍？ 见她拦着，沈今安也不想耽误她的时间，便在一旁站着，并尝试着隔空使用意识。 大多数人在前院的废墟地捡钱，她就一点点悄无声息的把金元宝放在后院的废墟里。 前院的散钱众多，十分不好捡，等把银子都捡差不多的时候，天都摸摸黑了。 高玉霞正要招呼人先去吃饭，却听人群中一个小土匪突然兴奋道：“玉霞姐，我捡到金子了！” 这一声呼喊，又让人群中炸开了锅。 “不是说这个废墟里什么都没有了吗？怎么还会有金子？” “是啊，不是说这后院的东西被人搬走了吗？” 沈今安在一边默默道：“谁有那么大的力量，一下子搬那么多东西？反正我们一行人就四个青壮男人外加两头驴，剩下的都是娇滴滴。” 高玉霞知道，这话可能是在反驳白日里他们一家被冤枉的话。 此刻，她心里也满是愧疚。 “你们真是的，没看清干嘛去前院瞎说，平白冤枉了人！” 那个去禀报消息的小土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迟疑道：“可，可是我当时看的挺清楚的啊！” 高玉霞道：“你都翻过了吗？” 小土匪：“……那倒没有。” 箱子都是成片摆放的，其中一大片没有，还不能证明？ 难道火烧还能移位？ 他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但眼下又不能解释这片废墟又能找出黄金的情况。 “可是……为什么只有黄金，没有玉啊！” 他迟疑地提出疑惑。 旁边一个小土匪道：“眼下天黑了，咱们瞧不见，估计是房梁木头砸下来的时候砸碎了吧！之前也是一片废墟的，不好看。” 小土匪恍然：“还真没准儿！” 那瓷器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没的。 而字画和绫罗绸缎就更好解释了，木头都被烧没了，字画和那些布匹还能跑吗？ 小土匪们自产自销的解释，简直让沈今安大大称赞。 不枉费她在这儿站了半天，隔空往废墟里投金。 一会儿在黑暗的遮掩下，再往里面放点儿玉器和瓷器的碎片在，这件事儿就算完了。 小土匪们不好意思地一个个开始跟沈今安道歉，沈今安“感动”的双眼含泪。 白得了一众土匪的愧疚，又含泪赚他几十万。 真，良心土匪啊！ 沈今安没干过这么缺德的事儿，良心实在过意不去。 找到那个最先来报消息的土匪，想安慰安慰他。 “你知道为什么你一开始没发现那些金子吗？” 小土匪满眼亮晶晶地看着她，“为什么？难道你也相信一开始确实没有吗？” 虽然大家的解释都很合理，但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沈今安迟疑两秒，道：“我之前在书上看过，说金子的熔点低，遇到高温烈火就化了。没准儿你来的时候，那些金子变成了金水，等现在气温降下来了，它们又凝固了。” 天知道，她在放什么狗屁！ 那小土匪却是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样子！我才明白！我还以为这其中有什么玄乎呢！” 沈今安一脸假笑地看着他。 怎么办，好像又传播了假知识，这事儿看起来更缺德了！ 小土匪一脸崇拜地看着她，笑得纯真又善良。 “看来，还是会读书好啊！读书多了，就有文化，懂的就多！今儿你要是不告诉我，我还被蒙在鼓里呢！弄不清这个，我都睡不好觉！” 沈今安：“……哪里哪里，我就是突然想起来罢了。” 会读书当然好啊！ 她但凡幼儿园没毕业，都骗不了他啊！ 第124章 绑架背后 东院。 刘许把沈临枫请到一边后，就又躬身行了一礼，谦卑道：“还请大人勿怪，把您家人带上山的举动虽然唐突，但我们绝没有冒犯之心。” 沈临枫只觉分外可笑，淡淡道：“没有冒犯？” “是的，迎接您的家眷上山的过程中，山寨的兄弟们并没有触碰到几位夫人，只是一位还没有成年的小兄弟把人推到被子上，兄弟们抬着被子运上驴车的。” 沈临枫冷眼看他，讥讽道：“你以为我在乎的是被俗世看重的狗屁名节吗？我妻子娇弱不堪，先是中药，后受颠簸，倘若她的身子真因此而落下什么隐疾，便是你们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罢休！” 刘许擦着额头冒出的冷汗，躬身抱拳道：“是在下格局小了，沈大人对妻子的爱重之情，着实让在下佩服！” 沈临枫不接他的话头，冷冷问道：“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从这个男人称呼他“沈大人”开始，他就觉得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山匪掳人事件。 眼下看到他的“投诚”，更觉得背后有内情。 果然，听到沈临枫这般直接的问话。 刘许脸上带着一点苦涩的味道，迟疑地问道：“沈大人可还记得当年扬州城内，那造兵器的许家？” “许家？” 沈临枫神色一震，惊讶出口：“你是说，那个当年轰动整个扬州城，一夕之间被人灭门的许家？” 第90章 刘许淡着一张脸，虽极力让自己看起来面无表情一些，但眼底浓重的哀恸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 “是，一夜之间，一百二十六口，无一活口，全部被人斩杀。” 刘许淡淡的话语飘散在晚风中，却堵了沈临枫的喉咙。 大雍造兵器的两大世家——北余南许，北以刚猛见长，南以精巧取胜。 两家虽存在竞争，但也井水不犯河水。 五年前，向来以制作精巧兵器闻名的许家，却突然遭难。 许家收藏的兵器被抢，人也被杀害。 事发后，人们都传，这是江湖上恶名昭彰的千机门所干，目的就是为了抢走许家收藏的神兵利器罢了。 然沈临枫却不那么想，他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这件大案发生在他调离扬州之后，他原本还想插手详细调查一番，然而回到京城之后被一堆烂事儿缠身，自顾不暇，渐渐地，也将这件跟他无关的大案子抛在脑后了。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刘许，迟疑的语气中带着笃定道：“刘许，刘许，你便是当年下落不明的许家二公子，许流吧！” 刘许看着沈临枫，苦涩笑道：“沈大人洞察力如此敏锐，若当年是您接手我许家的案子，想必，也不会如今还悬而未决了。” 沈临枫沉默几秒，道：“即便我当年不离开扬州，恐怕也未必能顺利查清案子。如今你也看到了，我自己都受到了牵连，大家不过都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罢了。” 刘许双眼喷火，咬牙恨道：“他们争权夺利，凭什么让我全家一百多口人丧命献祭？这公平吗？” 看着他布满仇恨的双眼，沈临枫淡淡道：“是啊，你要复仇你要公道，凭什么掳我妻女上山？这公平吗？” 方才还沉浸在仇恨情绪中的许流：“……” 他的愤慨戛然而止，神色谦卑道：“大人误会，这件事纯属偶然。在山下时，在下还不确定大人的身份，只是上山之后听见沈小姑娘确实姓沈，方才才敢确认的。” 毕竟，他们两人没有交集，当年，他也不过是在万人跪送沈临枫离开扬州的时候，远远看过他的样貌罢了。 当年沈大人的风姿，着实惊艳，以至于几年之后再见，仍觉亮眼。 所以，即便在山下不确定沈临枫的身份时，他也想冒冒险。 身边的兄弟们要作妖，向来稳重的他，便也顺水推舟了。 他神色真挚，语气诚恳，但沈临枫却没有全信他。 不管他在这场抓人事件中出了几分力，到底是真心想把自己拉进这个漩涡的。 他如今有妻有女，不可能再像当年那般无私无畏，拿着自己全副身家去帮助百姓们。 别人眼中的无上荣耀，是他拿自己的巨额身价换来的。 只不过，其他官员是把钱给上，他把钱给下了。 不能说他有了小家之后就变得自私了，他向来都是自私的，当年那般拼命的做政绩，也不过是想往上爬，然后复仇罢了。 总不能别人夸他一句光风霁月，高岭之花，他就真的站在那里，任凭别人算计打压，一身清贫却笑看繁华吧？ 别人的夸赞再动听，凄苦悲凉的夜晚，陪在自己身边的，也不过是他的小家。 既如此，凭什么要求他奉献自己，成全大家呢？ 他淡淡地看着许流，道：“虽然我对阁下的遭遇很悲痛，也表示同情，但恕在下无能为力，如今也帮不了你了。” 许流“噗通”一声跪在沈临枫的跟前，仰头激动地看着他，道：“沈大人，我不求你多做什么？我听说你们要流放西北，只求你到了西北后，能帮在下引荐一下威北大将军就可以。只要能见了他人，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用你做。” 宣平侯府被流放，只要了解朝廷时事的人都知道。 可即便在流放的时候，沈临枫一家还能坐驴车，优哉游哉的，说他没点儿本事，谁信？ 沈临枫定定地看着他，直到把他看的承受不住，低下了头，才嗤笑出声：“你怕不只是想让我帮你引荐吧！许家当年被灭门的原因尚未可知，但绝不可能仅仅是因为那所谓的收藏武器。财帛动人心，能让人下死手的，怕不是能做出神兵利器的秘方吧。然不管是因为什么，这几年，江湖上既没出现厉害的神兵，朝廷上也没有改进的武器。足以说明，那牵动人心的秘密，可能并没有被那些人找到。” 沈临枫看着脚下已然颤抖的身影，继续毫不留情道：“人家下了死手，却没得到想要的东西。而天下人皆知，许家可能尚存于世的人，只有你。这个寨子或许能庇护你一辈子，可你却没有那么多时间磋磨在这里。想要出去，就得面对那些未知的腥风血雨。没人能护得住你，你就拿我做赌注吗？” 刘许的脊背似乎都被沈临枫的话给压弯了，他的头埋在臂弯里，颤抖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对不起。” 他在这个寨子里安逸太久了，若不能把握这次机会，他不知道下一次还能遇见谁？ 谁又能是他的贵人？！ 他知道自己这般道德绑架别人不对，可他真的别无选择了。 让他光风霁月的送人离开，然后再自己去想报仇方法？ 那还不如让他吃好喝好，祈求长命百岁，活着看仇人死掉罢了。 不是活在仇人后面就算复仇了！ 那跟把复仇任务交给老天爷有什么区别？ 复仇的路，本来就是不择手段的。 就让他自私这一次吧！ 第125章 合作 沈临枫淡淡地看着脚下的身影，良久，淡漠出声道：“把赌注都压在我身上，这点筹码，你赌不起！我耐心有限，不妨赶紧说说，你到底拿了什么牌，才敢跟我合作。” 许流埋在臂弯里的脸庞露出一抹苦笑，缓缓抬头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住沈大人。”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淡淡说出那两个足以让沈临枫神色大变的两个字。 “铁矿。” 大雍所有矿山，都归朝廷所有。 但现下探寻矿山的手段不够先进，也可以说，朝廷掌握矿山的手段不够严密。 很多被私下发现的矿山，可能都被当地的势力偷偷开采了，朝廷能获得的利益，寥寥无几。 一座铁矿山，对如今时局动荡的大雍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若许流真上报了一座矿山上去，不说给他高官厚禄，立刻翻案，但至少是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以后，他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查自家案子。 而在其中参与过的沈临枫，大概也能为他回京之路，增添一份助力吧！ 思及此，沈临枫淡淡道：“许二公子起来吧！你这般姿态，若让人见了，还以为在下做了什么。” 许流从善如流，站起了身。 然在他起身的瞬间，沈临枫迅速出手，一掌打在了他的胸口。 许流后退几步，一口血喷出。 “这一掌，是打你算计我妻女。不管你初衷为何，但我妻女却是实实在在遭受了惊吓。她们若是没受什么好歹，明儿你便收拾行囊跟我们走。但若真的吓出什么阴影来，即便你是拿着金山银山的底牌，我也不会跟你合作的。” 听着他的话，许流脸上大喜，他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迹，一脸激动地感激道：“多谢沈大人给在下机会，在下所说句句属实。您的妻女，绝没有人敢伤害。” 这一点，在众人进山寨的时候，他就交代下去了。 更何况，寨子里的人本就淳朴善良，又有他的交代在后，肯定没有人那么欠儿去加害人。 且沈临枫说的是合作，这就表明了二人是平等关系，并不是一方受制于一方。 对于这个结果，许流觉得，自己受这一掌，很值！ 沈临枫丢下话，就回去了。 许流在原地平复了一会儿自己的伤势，也离开了。 他得安排人准备吃食，虽然沈临枫已经松了口，但明天能不能走，还得看今天的表现！ 这边沈临枫和许流的合作初步达成，那边沈今安也算是为不翼而飞的宝贝们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今安偷着跟空间灵对话：“喂，那些玉你吸完了是就消失了吗？有没有产生垃圾啊？” 空间灵气哼哼道：“第一，我不叫喂；第二，请叫我犬大人！” 沈今安：“……”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存在，我白白花费了多少功夫？你竟然还敢荨里荨气的！” 空间灵略带委屈道：“那还不是你空间里的灵气太少了，我再不吸点灵气，就又沉睡了。你难道不想快点儿种出果实吗？你难道不想拥有一口包治百病的泉眼吗？” 沈今安瞬间瞪大了眼睛，震惊道：“包治百病？灵泉吗？太好了！你吸收玉器可以形成灵泉？哎呀，你咋不早说啊！咱俩这关系，嗨嗨，你看之前不是见外了吗？” 第91章 空间灵瞬间得意起来，“哼”了一声，道：“现在还说我吗？若不是为了保留你空间里那些玉器首饰，我早就吸了，也不至于饿成这样！” 听它说这话，沈今安愣了一下，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赶紧进了空间一看。 那些在侯府搜罗来的玉器物品，果然有好多都变成了白色的石头。 以玉摆件，玉瓶为主，全都换了一个色。 而那些玉簪子和玉手镯，还完好无损的放在箱子里。 骤然看到这一出，不得不说，沈今安对这个“挑食”的空间灵，瞬间改观。 “好家伙，你这多多少少还是懂点儿人情世故的嘛！” 空间灵傲娇不已。 “那当然！我也是活了好多好多年的精灵啊！江湖嘛，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啦！” 这空间灵被人一夸就上头，一边吸着玉，一边开启自嗨模式。 沈今安如今知道它能化出灵泉，也不再嫌它烦了。 把它吸完的那些玉摆件都打碎，趁着夜色，丢在了废墟里。 等到第二天早上，那些小土匪们再来看，恐怕是对之前的理由更加深信不疑了。 忙完这一切，眼看也该吃晚饭了。 沈今安跟众人打过招呼，便往东院跑了。 走近东院，便见门外拴着她家那头大毛驴，院里正房和厢房都是亮的。 大毛驴看到她，打了个响鼻，还有点儿见到家人的激动感。 沈今安无法回馈它的情感，只要趁着夜色，从空间里拿了几卷苞米叶子喂它了。 沈今安把厨房里的鲜玉米搓了两根，玉米粒当种子直接种在了花园里，这剩下的叶子就留着了。 这会儿当零食喂了大毛驴。 大毛驴原本只是跟小主人打个招呼，没想到还有好吃的可以吃。 “呃啊——呃啊——” 它就知道，忠心护主的她比那个没用的小毛招人稀罕多了！ 沈今安：“……” 这驴什么毛病，为什么叫声显得那么张狂？ 第126章 谁是食物链的顶端 草草喂完大驴，沈今安进了院，恰好碰到领着狗蛋往外走的沈云江夫妇。 “二小姐回来了，我们正要出去找你呢！” “山寨里的人把晚饭送过来了，马上就要摆饭了。” 沈今安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便朝正房走去。 屋里，她爹在摆饭，她娘坐在椅子上。 沈今安走过去便见桌上菜色十分丰富，有鸡有肉，还有各种蔬菜，红红绿绿的一共凑了八个菜。 沈今安是真佩服这个山寨的土匪们，真真是长了一颗颗赤忱之心啊！ 因为绑架了他们，山寨净资产损失一大半，居住地更是烧毁三分之二，那备受寨民爱戴的大当家还被打吐血…… 可他们不仅没有被记恨，竟然还受到了礼遇。 她不理解，但她大为震撼！ 带着对土匪们淳朴善良的深深敬佩，沈今安含泪干了两碗饭。 吃饱喝足，在苏芸禾给她揉肚子消食一会儿后，便洗漱睡觉了。 今儿一天的脑力劳动太大，还是小孩子的她很快进入黑甜乡。 第二天起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在她娘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 在苏芸禾拿着洗好的帕子，轻柔地给沈今安擦脸的时候，摆好早饭的沈临枫沉默几秒后，对着沈今安慈爱道：“安儿，你如今已经大了，以后可以自己洗脸穿衣了。” 沈今安：“……？？？” 你们夫妻俩八百辈子想起来我伺候一下，你这就心疼媳妇儿了？ 沈今安不开心！ 她不开心，她爹怎么着也得陪一根吧！ 于是，她扬起粉嫩嫩的小脸，对着她爹一脸天真道：“可是，娘比我还大呢！为什么爹爹现在还是帮着娘穿衣洗脸？” 沈临枫：“……” first blood！ 苏芸禾瞬间羞红了脸，在沈今安没注意的时候，美目瞪了自家相公一眼。 “安儿是我女儿，无论多大，在我眼里都是孩子，我乐意照顾。” 言外之意就是，我们娘俩儿的事儿，你少管。 沈今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在母亲温柔的帕子下，露出来小人得志的笑。 嘿嘿嘿，任你武功高强，只要长了恋爱脑，还不是处在我食物链的下端！ 即便是虚假繁荣，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沈今安，也是很爽了。 苏芸禾看到女儿那搞怪的小模样，忍不住拿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啊~” 洗漱完了，母女俩便坐到了饭桌前。 沈临枫立刻给这对惹不起的娘俩儿一人盛了一碗粥。 席间，更是殷勤十足，生怕娘子因为闺女跟他置气。 沈今安美美地饱餐了一顿，便被她爹告知，可以收拾收拾包裹离开了。 沈今安顿时傻眼。 不是，咱们烧了人家的寨子，不重建一下就这样离开吗？ 虽然这烧房子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啦，毕竟她爹一开始也不知道这些山匪不算坏人。 但……切切实实获得了最大利益的她，真的良心不安啊！ 可她一个小孩子，也左右不了大人的意见，那就从空间里多拿些银票出来，给玉霞姐姐重建家园用吧！ 沈今安打定主意，便跟着父母一起收拾行囊了。 等她出了院子，便见家里之前的两头毛驴和驴车都已经就位了，沈云江和沈云淮两家人都在外面等着了。 除此之外，她竟然还看到了山寨中那个书生打扮的二当家——整个土匪窝里最没有土匪气质的大土匪，也背着包袱等在了门外。 见他们出来，许流面上露出一抹儒雅的笑，道：“沈先生，我已经收拾好了，咱们随时能够出发。” 这个时候，山寨里起来的土匪们也不少了。 北院和西院被烧了个干净，只有剩下的半个南院以及幸免于难的东院能睡下一部分人。 好在现在天气不那么凉，屋子让给妇孺住，小土匪们便幕天席地的睡了一晚。 高玉霞昨天晚上也是随便找了个院子和衣睡了一宿，早上醒来，想去找刘许商量一下寨子接下来的琐碎事务的，结果就看到了一封离别信。 高玉霞赶紧拿着信去找了大当家的，随后一行人便堵到了东院门口。 “二当家的，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不相信你是看到寨子落魄立马走人的人，大家兄弟一场，你若真看得起我们，就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高牛捂着腰，义愤填膺道。 高玉霞也是一脸深沉，定定地看着许流，道：“刘大哥，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但咱们当年入寨的时候就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寨子虽然烧毁了一大半，可咱们的钱并没有丢失多少。你想做什么，兄弟姐妹们都会陪着你一起的。” 许流的喉咙就像堵了一口棉花，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难道不贪恋这寨子的安逸温暖吗？ 家里没出事之前，他也不过是个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的纨裤子弟罢了。 家族的重坦，全在父兄的肩上。 可一夕之间，他的天便塌了。 他的人生被迫重组，他也被命运推着成长。 若他还是之前无忧无虑的公子哥，他当然愿意待在这里，跟一群异姓兄弟们玩玩闹闹。 可他已经不是了。 他不能再让寨子的欢乐与安逸荼毒他复仇的内心了！ 怕说出口会哽咽，出卖自己的情绪，许流只对着他们摇了摇头。 寨子里的人都知道二当家的是个有主意的，他决定了什么事，就不会轻易改。 所以看到他背着包裹，坚定摇头的样子，大家心里都是一咯噔。 小五都快哭了，拽着大当家的衣袖，急道：“大当家的，你快说句话啊！” 小五的哭腔在门前格外显眼，然众人等了半天，也未听见大当家的开口。 定睛一看，原来那鼻青脸肿的大当家，眼睛正在直直地看着旁人的妻子。 苏芸禾感受他炽热的视线，直接把头埋在了沈临枫的怀里。 沈临枫搂着妻子，对这个屡次冒犯的二愣子冷眼相对。 傅彪迟迟不见佳人看自己，失落中又夹杂着恼怒。 失落是留在自己的，恼怒嘛，那自然是留给沈临枫的。 两大恋爱脑便在门前展开了激烈对视，空气中都散发着劈里啪啦的火药味道。 第127章 赖上 沈今安作为当事人的女儿，异常无语。 有正事儿就说好嘛？ 大伙儿都等着呢！ 哪有功夫看你俩斗鸡眼？ 她深吸一口气，撸了撸自己的袖子，走到了沈临枫的跟前，对他道：“爹，咱们还走不走啊？” 沈今安的一声“爹”，唤回了两个男人的心神。 只是，沈临枫是得意的，傅彪是失意的。 第92章 沈今安的存在，简直就像是沈临枫的战利品一般。 傅彪气不过，张嘴道：“闺女，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好家伙，一句话，让现场气氛从夏天变成了冬天。 沈临枫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你那张嘴，若是不想要了，我帮你剥下。” 傅彪虽自知打不过他，可他还是不想落下风，色厉内荏道：“你一个大男人，作甚那么小气？我看安儿讨喜，认她当干闺女咋了？你就看不得这世上多一个人疼她吗？” 沈今安：“……” 好家伙，这一招反客为主，算是让他玩儿明白了。 沈临枫没有他那么无赖，也不想跟这块滚刀肉纠缠，搂着媳妇儿就要上车离开。 傅彪意识到自己可能这辈子都要见不到苏芸禾了，不由得急了。 “老二，你这是要跟着他们一起走吗？你们到底要去哪儿？” 经过方才那一遭，许流喉咙间的哽咽早就散去了，他看了沈临枫一眼，随后道：“我身上有要事要办，听闻沈先生一家也要前往西北，便厚颜同路而行。” “你要跟着去？那我也去！” 傅彪只用了两秒，就做了一个令众人惊掉下巴的决定。 小五拽着傅彪的袖子，这回是真哭出来了。 “大哥啊！我们是让你劝二哥留下，不是让你跟着一起去啊！” 这怎么一个没劝下，还倒搭一个呢？ 高牛也一脸懵逼地左右来回看，最后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让你欠，让你瞎绑架！ 这下好了，因为你干的缺德事儿，这山寨算是分崩离析了！ 高牛快悔死了，昨天晚上都睡着了，还惊醒了给自己两个嘴巴。 如今他的脸，短时间内，算是不能消肿了。 看着几人的样子，高玉霞愁的太阳穴突突跳。 “大当家的，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啊？刘大哥说他去西北有事儿，你呢？你去干啥？” 难道就真跟着人家一家人后面，天天看着人家恩爱不移？ 那不是找虐吗？ 傅彪看着苏芸禾被沈临枫严密抱在怀里只露出来的裙摆，眼神坚定道：“我就去！他们若是还回来，我就也跟着回来！他们若是在那边定下，我就也定下！” 沈今安听到这话，感动地都快哭了。 多么用情至深的恋爱脑啊！ 用对地方，绝对都是国家的好苗子！ “傅叔叔，我们一家短时间内，应该是都会在西北了。” 听她说话，那小五突然想起来什么，眼睛一亮，急切道：“沈小姑娘，你不是说你在军队有人吗？大当家的，兄弟们跟着你一起走吧！咱们可以去西北投军啊！” 这话一出，高牛立马附和。 “对，咱们跟着大当家一起走！咱们这多人，也不差钱，到哪儿混不上一口饭吃？何必弄的跟生离死别的，哭哭唧唧的？” 有这两人开头，山寨里的方才还被悲伤笼罩的土匪们，瞬间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对，大当家在哪儿咱们就在哪儿！有兄弟们在的地方，才是家！” “我说昨天那火怎么扑不灭呢！合着这是老天爷在给咱们指路呢！咱也不用花心思去重建了，等到了西北，重新盖一个不就好了！” “是啊，反正这几年天天都在山里憋着，我也待腻了，跟着大当家一起去闯江湖，也快哉！” ………… 土匪们对未来的畅想越来越热情，气氛也逐渐高涨。 可不是刚刚还以为两大当家的都要出走的惨状了！ 想留在山寨时，就说山里风光好，人烟稀少，世外桃源。 不想待的时候，就是腻了。 人啊，喜欢与不喜欢，全凭一张嘴！ 举寨迁徙，绝对是个大工程，不可能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行动的。 但高玉霞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刘许，还是咬咬牙下了决定。 物是死的，人是活的。 没必要为了死物，去放弃活人。 只要人齐，家就在。 “刘大哥，你等等我们，咱们收拾东西也得半天。等大家收拾完了，一起走吧！” 刘许做不了主，他只默默看向沈临枫。 沈临枫都快烦死这些人了，本来沾染上刘许这个大麻烦，是好是坏还未知。 结果傅彪那个觊觎自己妻子的狗皮膏药还要黏上来，这不是惹人厌吗？ 沈今安却道：“爹，要不让他们跟着咱们一起走吧！我看他们的人品还挺值得信任的，往西北还有挺长一段路走，我看流民数量恐怕只多不少。咱们人多，也好照应。” 闺女一发话，苏芸禾就无脑听。 她只需要抬头瞪大眼睛看着沈临枫，然后再拽两下袖子，沈临枫就无奈同意了。 “好吧，就等半天。” 听到沈临枫的决定，高玉霞松了一口气，随后赶紧招呼着众人去收拾行李。 其实大伙这么一烧，好多人的东西也毁了不少。 山寨的男人居多，光棍们本来也没多少东西，收拾起来很快。 最主要的，还是北院那些银钱不好处理。 箱子被烧毁了，高玉霞就让人用布装着，然后系成包裹，放在牛车和板车上。 沈今安看着他们往车上装钱的模样，突然有一种自己跟土豪做朋友的感觉。 只是，这么赤裸裸的，下了山真的不会被人抢吗？ 好歹盖一盖吧？ 沈今安忍不住给高玉霞提了个醒，高玉霞摸摸她的小脑袋，笑道：“傻姑娘，你忘了我们的身份是啥了？我们可是土匪啊！若真有人不长眼来打劫我们，就叫他有来无回！” 小五也跟着笑道：“是啊，若他们真撞上来，那不就是让我们开张吗？” 沈今安：“……”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真是有那么一点儿道理！ 几人说说笑笑的，大概气氛非常轻松，小五之前紧绷的大脑也得到舒缓。 这么一舒缓，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 “哎呀，玉霞姐，咱们要走了，那之前绑架过来的那对兄弟怎么办啊？” 第128章 是五公子啊 高玉霞这才想起来那对烫手山芋。 “我的天啊，都忙忘了，昨天晚上那么大的火，那俩小兄弟没事儿吧？” 说着，高玉霞赶紧往南边跑去。 沈今安听着隐隐觉得哪里有点儿熟悉，但又想不起来，索性跟着一起去了。 倒是也没跑多远，就到达了目的地。 说是南院，却是最靠近东院的地方。 那五间正房烧的就剩最东边的一间，倒是东厢房还好好的。 高玉霞先是跑过去，推开了东厢房的门，却见屋内柱子旁边的椅子下，散落着一截绳子。 高玉霞惊讶过后，却是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趁乱逃跑了，总比受伤要强。” 身后的土匪们那脸上的自责与愧疚也消散大半，一个个大咧咧道：“早就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俩兄弟了，幸好他们跑了！要不然留在山寨也是吃白饭。” “是啊，当初要不是他们好奇心重，非掀了咱们的后院去看，也不至于绑他们。咱都金盆洗手不干了，还非得送上门来，神烦！” 跑了两个人质，这群土匪不仅不着急，反而还觉得送走了两个烫手山芋，这也是绑架界的奇葩了。 在众多放松调侃声中，终于有人发出不同声音。 “可是他们跑了，会不会把我们的秘密说出去？” 满屋寂静。 沉默几瞬，高玉霞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没事儿，就算是说出去，我们也不怕了。咱们大本营都变了，还怕他们找来吗？” 有人默默开口。 “那当时，咱们为什么非得把他们抓上山啊？” 不抓上山，他们不就不知道山寨的位置了吗？ 很好，这又是一个让人沉默的问题。 多过了一段时间，高玉霞道：“不把他们抓上山，往哪里放啊？绑哪儿都是麻烦。” 众土匪们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土匪就是土匪，当再久的良民，一遇上事儿，也克制不住绑架的本能。 察觉到小土匪们的自责，高玉霞又安慰道：“不绑也是麻烦，别以为不抓上山，咱们就高枕无忧了。只要咱们还在山下开铺子，官府早晚能顺藤摸瓜查到我们。别小瞧朝廷的力量。” 小土匪们一听，也是哈。 有人可惜道：“当初若是小心点儿，就不会沾上这对烫手山芋了。” “是啊，别看这俩货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尤其那小孩儿，可真难伺候。偏偏嘴还挺甜，怪让人不好拒绝的。” “什么不好拒绝，我看你就是不想拒绝吧！没让寨子里的婶子们发现这个小崽子，倒是便宜你了。” “你别说，一听没听他叨叨，我还真怪想他的。可惜了那张会花言巧语的小嘴儿了！” 第93章 提到那个小孩子，大家的心情似乎都不错，有人想到他们兄弟之间的相处，不由得笑道：“那小孩儿对谁都是甜甜的，就怎么就看不上他哥呢？都被绑架了，还闹着要分屋隔离。他一个四岁小孩儿，倒是不怕一个人待着。” 旁边的小土匪道：“到底是亲兄弟，那小弟弟那么讨厌他哥哥，可关键时刻，他哥哥还是把他救走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要不咋说手足兄弟呢？谁还能断了自己的手足？” ………… 沈今安听着他们的话，没有反对的意思。 但她看着正房房角的废墟下，那猫着腰保命，把自己缩成个三孙子样儿的少年，不禁发出深深的疑惑。 “这个……是被断了的手足？” 听着大家的意思，确实是兄弟两个没错吧？ 高玉霞注意到她的声音，心里带着一股不好的预感朝她走去。 嗯，从破败的窗户往里看，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委屈蜷缩的少年。 “你们快别侃了！赶紧快来！这还有个没跑的呢！” 高玉霞急忙大喊。 她焦急的呐喊声让屋子里一度昏厥过去的少年睁开了一丝视线，透着那口破烂窗户，少年恍惚看到了自己的太奶。 “老……老祖宗，您是要来接我了吗？” 赶忙凑到少年跟前，恰好听到这话的高玉霞：“……” “老娘二九一枝花，你上来就叫老祖宗，多冒昧啊！” 说着，转身扛起已经晕过去少年，朝外走去。 少年脸上一片灰，灰中还夹杂着一些黑。 光看脸部的颜色，就能想象他经受了一场怎样的酷刑。 沈今安闲着也是闲着，跟着高玉霞一起去了。 她想看看，这个被四岁弟弟抛下的倒霉蛋哥哥，到底是何真面目。 高玉霞给他解了绑，让人打了水，自己洗好帕子便开始给他擦脸。 一边忙活，一边交代道：“他估计饿坏了，赶紧让厨房的婶子们看看有没有剩粥，给他热一碗来。” 现熬肯定是不赶趟了，将就着来吧。 可惜，山寨的人向来胃口大，哪有什么剩啊！ 小土匪们愧疚心发，赶紧烧了点热水。 沈今安眼睁睁看着高玉霞洗黑了一盆水，才露出庐山真面目的少年，震惊出声：“五公子？” 高玉霞听到这话，也是一脸惊讶。 “你认识他？” 沈今安一脸复杂，缓缓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形容此刻的心情，这真是……操蛋的缘分。 哪里想到，她的推测竟然真的就那么准！ 更巧的是，他们还进了同一个土匪窝！ “额……我们确实认识，算是……算是有过几饭之缘？” 高玉霞松了一口气，那还好，只要不是特别近的关系就行。否则，那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 可这口气还没松利索，却被她下一句话吓得又提了起来。 “不过我们跟他哥一起商量过咋找他。” “噗——” 高玉霞哽的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 能一起商量找人，那关系还能差到哪里去？ 高玉霞欲哭无泪地看着沈今安，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道：“沈小姑娘，你也看到了，咱们山寨的待遇不赖，你这朋友上了山，咱们除了绑着，可没有苛待过他们。昨天晚上是意外，你碰到他哥哥，能不能帮咱们解释几句？” 小五端着热水，也在一边哭丧着脸补充：“是啊，咱们绝对没有虐待人，他们要啥要求基本都满足了，连要单间都给收拾了。” 沈今安默默提醒道：“其他都好说，但你们是不是忘了，他那个弟弟哪里去了？” 如果她没记错，秦大叔说，他们的小公子，好像才四岁多吧？ 高玉霞和小五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大兄弟还在这里呢，那小手足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大概只有醒了的封五公子能给答案了。 第129章 成也高牛，败也高牛 眼下有了封五公子的下落，沈今安赶紧跑去告诉了她爹。 沈临枫也被这奇葩的缘分弄的无语了。 但到底找到了孩子，他也算是放下了心。 “找到了就好，让他们兄弟跟咱们一起走吧，省得出意外。他们兄弟肯定知道怎么联络对方，到时候让五公子给他哥哥送消息吧。 大户人家的联络方式很多都是秘密，其中涉及着暗桩和私下的产业，更别说封家还是将军府，更是机密。 沈临枫为了避嫌，索性就没问怎么联络。 沈今安一脸复杂，抿着嘴，缓缓道：“爹，短时间内可能是走不了了。” “怎么了？” “因为人只找到了一半，另一个，还不知道下落呢！” 沈临枫看向旁边的二当家，道：“你们山寨之前是不是抓了一对兄弟？” 二当家的心里带着不好的预感，愣愣地点了点头。 “怎么了，沈先生？那二人可是沈先生故人之子？那就好说了，当初把他们抓上山也是迫不得已的，咱们随时都能放人。有沈先生从中说和，看在沈先生的面子，咱们什么都好说。” 沈临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你看看他们自己的面子就够了。” 许流听了这话，内心的不安更大了，试探道：“难道……难道那二位公子，是得罪不起的人吗？” 沈临枫：“……我也不知道你得不得罪的起，反正他们姓封。” 许流：“姓封？哦……姓封？！！！”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沈临枫。 “是，是……” “不错，就是西北那个封。” 许流：“……” 完了，他看他要疯！ 得罪了西北“封”，他怕不是以后都要喝西北风了。 他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让人觉得他的整个天空都灰暗了。 沈临枫大概也是被许流的悲惨经历触动到了，难得同情地安慰了他一句。 “没事儿，好歹这还留下一个儿子呢！你们赶紧帮忙找找那丢失的另一个，只要二人没事儿，加上你投诚的筹码，人家爹就算罚你，应该也不会太过的。” 想通了许流知道是这么个理儿，赶紧擦擦额头上的汗往南院跑去。 看着他急急忙忙跑走的背影，苏芸禾柔声问道：“相公，咱们今儿是不是不赶路了？” 沈临枫捏了捏她的手心，柔声道：“嗯，恐怕得多留一天了。” 说罢，便拉着苏芸禾的手也朝南院走去。 若是没碰上那讲不了，既然真让他们找到了封家公子，那怎么说也得负责一些。 于是，沈临枫夫妻俩，连带着后面跟来的沈今安姐弟，都来到了五公子封清的床边。 也不知道他是太累了，还是熏的太久了，被人折腾了半天，他还是没醒。 脸擦干净了，那绑僵硬的胳膊，也在众人的帮助下，乖乖巧巧的束在身侧。 打眼看去，就是一个沉睡的美男子。 既然决定不走了，那对美男子的待遇也不可能只有热水了。 高玉霞吩咐人，熬粥的熬粥，炒菜的炒菜。 从二当家那里得知他身份不凡，甚至关乎二当家的未来，山寨的人是一点儿不敢含糊。 高牛当即领着人上山去打野味，小五则是坐在窗前给封清按摩。 沈今安看的惊讶，忍不住道：“你们寨子的兄弟情真深厚，为了给你二哥搏未来，每个人都在拼命的弥补错误啊。” 小五一脸羞愧，哼唧半天，惭愧道：“因为，因为这俩人也是我和三哥一起绑的。” 沈今安：“……” “你们不会也是在铺子里绑的人吧？” 小五羞愧地点了点头。 沈今安想到封三公子的叙述，忍不住道：“所以，在那个铁器铺子扮演小二的人，不会也是你吧？” 小五的脸都快烧透了，他捂着脸道：“沈小姑娘，你快别说了，我都要钻地缝里了。” 沈今安：“……” 你是挺该钻的。 小小年纪还挺爱个角色扮演，各地儿客串小二，什么毛病？ 实名演绎“二五演”？ 经此一遭，沈今安对这个山头人的精神状态算是有了更深层的认识。 众人在封清的床前等了半天，也没见他醒。 许流带着人把附近的山头都找了一遍，也没找到封小公子的下落，整个人颓废不已。 带人去打猎的高牛倒是满载而归，虽脸上身上有些划伤，却收获颇丰。 人手拎着两只肥兔子不说，高牛的肩膀上还扛着一只小野猪。 “还是深山猎物多啊！这头小野猪应该是落单了，让我们捡了个便宜。玉霞姐，今儿做红烧野猪肉吃好不好？” 高玉霞从屋里出来，暗搓搓地拧了他一下，低声骂道：“好好好，好你个头啊！天天就知道吃，一看到肉眼里就没别的玩意儿了。你没看到刘大哥低沉成啥样儿了吗？那封小公子至今下落不明，还不知道去哪里找呢！” 第94章 高牛这才看到坐在角落颓废抱头的二当家。 他想上前安慰一下，只是刚走两步，就被高玉霞拽住了。 “你别去了，刘大哥现在估计不想看见你。” 高牛一寻思，也是这么个理。 抓了沈家人上山，让他看到了复仇希望。 结果希望还没达成的时候，发现他还抓了封家人。 许流遇上高牛，算是当了一把韩信了。 真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眼见着中午了，大家忙活一通，也得吃午饭了。 沈今安拿着考好的兔子肉来到了床前，对小五道：“小五哥，你去吃饭吧，我来看着封五公子，他醒了我就叫人。” “哎，多谢沈小姑娘了。” 小五道了声谢便起身离开了，按摩一上午，也挺耗费力气的。 只是他这头刚抬屁股，床上躺着的那位美男子就轻轻抖动了一下那蝶翼般的睫毛。 沈今安眼睁睁看着封清的鼻子试探着吸了两口气，然后那眼睛就突然睁开了。 第130章 愤怒的倒霉蛋 到底是习武之人，又被小五尽心尽力按摩了那么久，刚醒的封清都没带虚的，直接从床上弹起来，大长臂一伸，就抢走了沈今安手上的兔子腿。 眼中的惺忪还没完全散去，他的嘴已经开始大口进食，边咬着兔子腿肉边呜呜哭：“呜呜呜……太奶奶，你对我太好了，知道大孙儿我饿，来接我都不忘给我带肉吃。” 荣升太奶的沈今安：“……” 她才八岁，他这一嘴，直接给她说没了。 她算是体会到玉霞姐姐之前的无语了，这五公子，属实有点儿冒昧。 眼见着他一个兔腿都要吃完了，睡意还没醒，沈今安忍不住打断了他的“美梦”。 “五公子，你知道你的弟弟去哪儿了吗？” 提到弟弟，封清的身子一顿，随后进食的动作终于停下。 他抬起头，满眼都是愤怒和委屈。 “弟弟？那个小兔崽子嫌我晦气，跟我隔离！最后，还把自己一个留在这里，自行离去！以后封家，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我封清，没有弟弟！！！” 沈今安两只小手紧紧捂着耳朵，都能透过那狰狞的面目感受到他的咆哮。 等到他冷静下来，木着一张脸静静嗦骨头了，沈今安才放下手。 “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一个。” “好。” “……” 沈今安跑出去给他拿烤肉，外面的人便都知道他醒了。 众人纷纷挤到床前来，想要问他封小公子的下落。 然不知是大家的热情太盛，还是怎么回事儿，向来稳妥的二当家许流，拿着烤好的兔肉，竟然被心急上前的小五绊了一下，三人齐齐摔了个马大哈。 然后，那香喷喷的兔肉，便以一个抛物线的传送方式，摔到了封清的头顶。 本来还不甚清醒的封清：“……” 天降兔肉，砸他头顶，香味伴随着痛感来袭。 这种熟悉的倒霉感重回自身，他才渐渐从要被太奶接走的恍惚中清醒。 “好家伙，我没被烧死！没被熏死！！没被饿死？！！我真是太厉害了！” 他拿着新来的兔子腿，狠狠咬了一口，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惊喜。 而被他吃完的骨头，则是非常准确的砸中了被人压在最下面的小五的头。 沈今安就站在一米之外，将这戏剧化的一幕看的一清二楚。 好家伙，世间万物，一饮一啄，不过如此！ 压在中间的许流赶紧推开他身上那大块头的高牛，忙不迭地跑到封清的身边，道：“封公子当然厉害了，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次是我们山寨招待不周，还望封公子多多包涵。您想要什么弥补，我们必定竭力满足。” 从他说话的字数来看，就知道他有多紧张了。 封清没见过许流，对他没什么感觉。 但他记得高牛和小五啊！ 这俩人，一个装高官，一个演小二，最后一碗茶水把他们兄弟放倒。 亏他一片赤子之心，真真是见识到江湖险恶了。 小少爷长这么大，虽然一直很倒霉，但这一次，绝对是透顶了。 被绑以来一直压抑的愤怒和被弟弟抛弃的委屈，让他连手里的兔子肉都不觉得香了。 高牛和小五刚站直，封清就一个猛虎扑食扑了上去。 “你们两个坏蛋！我打死你们！” 高牛：“嗷——轻点轻点，我虽然绑了你，但我没打你啊！” 小五：“封公子息怒啊，你现在能这么活蹦乱跳，还是我在床前给你做的按摩呢！” 封清哪管那么多，先揍了再说。 小土匪们深知自己理亏，这封公子的身份也不好拦着。 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认了高牛二人的“献祭”，让封公子揍个痛快好消气。 牺牲他们俩，成全一大家，妥妥的稳赚不赔。 但好歹是兄弟，眼睁睁看着他俩挨揍也不太忍心，许流叹了口气，挥挥手道：“大家先出去吧，让他们先私下解决一下。” 说着，把众人赶出了房间，他还默默关上了门。 被打还不敢还手的高牛二人：“……” 有你，是我们的福气！ 屋内的劈里啪啦和男人的惨叫声持续了好久，若沈今安不知道里面是在打人，真的会忍不住多想。 唉，她捏了捏自己泛红的小脸蛋儿。 罪过啊，她真的不想涩涩！ 大概过了一刻钟，封清从屋里打开了房门，神清气爽的出来了。 高牛和小五顶着两张鼻青脸肿的脸，相互搀扶着出门。 “这小子，要把我俩弄死了！” 高牛有气无力地开口道。 沈今安：“……” 许流赶紧让小土匪们把二人带下去看伤，自己则接着到封清面前赔礼道歉献殷勤了。 封清吃了肉，打了人，又在土匪窝里遇到了故人，内心的愤怒和委屈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取而代之的，是重遇老熟人的兴奋与惊喜。 “沈小姑娘！真巧啊！我们竟然在同一个土匪窝相遇了！你也好倒霉啊！哈哈哈哈……你也是被抓来的吗？你怎么全家都被抓来啦？这是你爹爹吗？哇塞，你爹爹竟然没死哎，他长得好俊啊~” 沈今安：“……” 他话太密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你刚吃了两个兔子腿，渴不渴？要不要喝点儿热水？” 封清：“……好，好啊，给我来一碗。” 干了一碗热水，封清兴奋的大脑也渐渐冷却下来。 沈今安跟他聊了一会儿之后，便再次询问封小公子的下落。 提到这个倒霉弟弟，饶是封清现在清醒了，也是恨的牙痒痒。 “那个小鬼，他是真的抛弃了我！他就是嫌我晦气，自己跑了。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自己下山去找人，好回来救我！个子不高，胆子不小！” 沈今安也是不可思议，一个四岁大的孩子，怎么胆子那么大？ “他为什么嫌你晦气啊？” 沈今安注意到这个说法，封清好像说了好几次了。 封清一脸木然地看着她，静待了十秒，在沈今安不明所以的疑惑下，旁边静听二人发言的许流，毫无征兆地摔了个大马哈。 “啊，这个……这个椅子，大概是被烧坏了吧！” 偶像包袱颇重的二当家一边给自己找补，一边查看椅子。 然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椅子为什么毫无征兆的断个凳子腿。 第131章 不惧霉运 沈今安觉得自己隐隐要接近某个答案，却又不确定。 不确定眼前这人是天生倒霉蛋，再看看。 封清也有点儿诧异，他感觉刚刚自己“发力”的人是沈小姑娘啊！怎么旁边人误伤？ 察觉到不对劲儿的他，突然想到之前她在床前待了那么久，好像也没事儿。 但后面的人一来，就摔跤了。 封清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人不撞他这个邪。 小时候，他邪乎的可是连他那当大将军的父亲抱他都会平地摔的， 不信邪的封清继续瞪大了眼睛看沈今安，沈今安无动于衷，结果再十秒过后，沈临枫坐着的椅子毫无征兆地“咔嚓”一声。 好在沈临枫早早就觉得邪门，在许流摔下之后就开始防着。 听到屁股下面的动静，他第一时间就运用轻功站了起来。 并且抱住了旁边坐着的苏芸禾，生怕她也被连累。 几人呆呆地看着那个又散了架的椅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沈临枫沉默两秒，伸手对沈今安道：“安儿，爹爹带你回去午睡吧，这里交给你刘叔叔就好。” 被这一出弄的背后发凉的二当家：“……” 不愧是沈先生，你是懂亲疏远近的。 第95章 沈今安道：“爹，你带我娘先走吧，我感觉我没事儿，等会儿我的椅子若是也坏了，我再去找你们。” 沈临枫不放心，没带着媳妇儿走。 不过是挑了个较远的距离，夫妻俩一起盯着这边。 他们可以走，但许流不能走啊！ 不敢再坐下的他，就站在一边，听两个半大孩子说话。 封清诧异地看着沈今安，道：“你是我长这么大，第一个见到我没倒霉的人！你真是太厉害了！” 沈今安礼貌假笑一下，道：“所以，这就是你弟弟自己逃跑没带你，跟你一起被绑还要单间的原因吗？” 封清脸上的表情一顿，负气地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没好气儿的“嗯”了一声。 他不愿意就这个话题多聊，不是因为这是他的猜测。 而是他弟弟走的时候，还跑到正房门前，扒着门缝跟他“告别”。 虽然不救他，大概有正房门锁，他弟弟够不着的原因吧！ 但他弟弟那贱兮兮的样子，实在是太欠揍了。 委屈清清，不能释怀！ 沈今安无语的同时，又奇了怪了。 “他这么嫌弃你，那当时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出来逛街啊？” 封清看了她一眼，挠着脸，不好意思道：“还不是因为他想吃你做的那个烤肉酱，我就大发善心的带他去了。” 沈今安看他眼神飘忽，分外不信。 实际上，这件事的起因只在于一个小欠儿蹬故意不喊大欠儿蹬哥哥，大欠儿蹬便想故意霉一霉小欠儿蹬弟弟。 只是没想到，这霉气太大，把二人都霉进了土匪窝。 事后，那古灵精怪的弟弟大概也想到了这一点，自己能逃走的时候，就故意不救这个倒霉哥哥了。 谁也理解不了一个四岁孩子的脑回路，眼下大家只想快点儿找到他。 还不到成年人腰高的小娃娃，躲在山里，碰到野兽那是一口一个的节奏。 逃到山下，分分钟被卖。 哪里都不安全，众人想想就心慌，更遑论封清这个亲哥哥了。 不管嘴里怎么叨叨这个不省心的弟弟，他还是疼爱他的。 于是，众人停留一晚，又仔仔细细的在山头周围找了找。 实在没有结果，众人才动身启程。 封家小公子走丢，山寨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许流一点儿不敢怠慢，于是，山寨的人兵分四路，一小队人留在寨子里，以防封小公子回来找不到人。 一队人往京城方向找，一队人跟着沈家人往西北找，剩下一队人就呈放射性在周边地毯式搜索。 人数有限，能这样分配，已经是尽力而为了。 地毯式搜索需要的人多且杂，那些婶子大娘们就决定留在当地。 她们可以去山下买个院子，或者在山上待着，没事儿给留在寨子里的小年轻们做做饭。 一切分配妥当，二当家的和高玉霞负责地毯式搜索队。 高牛负责山寨留守队。 本来最好是大当家的负责京城队，小五负责西北队。 然傅彪不可能放弃跟苏芸禾同行的机会，死活跟小五换了队。 可怜小五还是个没长大的青年，就要被迫挑起大梁。 若是跟着沈家人一起，好歹还有一波人能拿主意啊！ 他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高玉霞，期盼温柔善良大气端庄的玉霞姐姐能给他做主。 可还不等她说话，高牛和傅彪都看向了她。 三张伤害程度不同的鼻青脸肿的脸一齐看她，那冲击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说好是兄弟，真真做到了一家人整整齐齐。 “你们的事，我管不了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因着高玉霞的亲哥哥四当家的在跟之前的山匪打斗中去世，其他几人对高玉霞是分外尊重照顾的。 如果她都不管了，那真是没人说话好使了。 没人主持公道，小五自然争不过大哥，最后灰溜溜的去了京城队。 好在高玉霞心疼他，给他安排了好几个靠谱的山寨哥哥陪，遇到事情也不愁没人商量。 安排妥当，众人就再次启程上路了。 出了山寨再走一段路程，就继续上了官道。 顺着这条老官道走，就能直接下山，进入天镇县。 进了县城，封清也能跟封家人取得联络了。 这么多天过去，够封家暗卫到达这里了。 没等到晚上，他的暗卫就来接他了。 他起身跟众人告别。 “沈叔，芸婶儿，安安妹妹，我先走了。那小崽子一个人在外面游荡我不放心，我得出去亲自找找。” 虽说沈家人行路也能找人，但到底是单线条，他若只跟着他们找，就是人员的浪费。 沈家人能理解他的心情，但不放心他的安危。 沈今安道：“你确定是你家人来接你了吗？别是坏人易容假扮的，到时候没得你弟弟没找回来，你又陷入危险了。” 封清爽朗一笑，道：“我自己家暗卫我还不认识可得了，小姑娘没事儿少看点儿话本子，哪有那么多会易容的啊！” 第132章 小乞丐 沈今安笑笑不说话。 这世界上碰到会易容的概率或许是小的，但这种倒霉事儿被你碰见的概率，却是大大的。 封清大概也想到了这一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道：“没事儿，我不怕，我现在算是看透了，我就跟小六说的一样儿，我虽然倒霉，但我命硬！甭管遇到啥事儿，我肯定死不了！” 沈今安想想把他们兄弟抓上山，最后老窝却被烧了的土匪们。 不管中间经过了多少曲折吧，反正是也挺倒霉的。 遇上这样的五公子，怕是他就算被抓进煤矿，人家矿山都得倒塌吧！ 带着倒霉蛋的独特自信，封清跟暗卫离开了。 他们走后，趁着天色还没完全黑，沈临枫让沈今安在客栈陪着苏芸禾，他拿着画像出去转了转。 傅彪不甘其后，也拿着画像出去找人去了。 苏芸禾在山寨又给几个小队画了几张封小公子的画像，不过都是临摹封三公子的画作，跟本人肯定有一定出入。 但拿着画像找人，也聊胜于无吧！ 到了天黑，二人前后脚地回到了客栈。 结果自然是没找到的。 这也在大家预料之内。 若真刚下山，出个门就把封小公子找到了，那沈家可真是锦鲤转世了。 众人没多纠结，洗漱之后便睡下了。 唯有傅彪一人，看着苏芸禾跟着沈临枫进了同一间房后，气的整夜睡不着，上了房顶看星星。 只差半天！ 若他当时去见娘子的时候梳洗打扮利索，娘子就不会吓晕过去，没准儿还会被他的俊朗痴情打动，迅速跟他拜堂成亲。 若他二人礼成，还有后来的那个“前夫哥”什么事儿啊！ 到时候，就算那小白脸死皮赖脸的赖着，他也是有公平竞争的资格的！ 不像现在，他娘子连看他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只要出门就被那小白脸搂在怀里。 可恶！ 可恨！ 傅彪在房顶上兀自生了好一会儿的闷气，不知不觉的，就在房顶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值夜的店小二刚打开客栈大门，就听见“嘭”的一声，好像什么重物落下的声音。 吓得他的瞌睡都没了，赶紧左右观望观望。 可里里外外看了两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他感觉跟他们客栈无关，便赶紧跑回店里待着了。 他不知道，在他没查看到的角落，傅彪正一脸痛苦面具的揉着老腰。 他昨天晚上爬上房顶就懒得动弹了，没太往中间去。 主要也是以为自己一会儿就下来了，没想到会睡在房顶上。 这不，睡着了一翻身，直接翻下去了。 好在这个胡同里停着一辆破板车，给他垫了一下，不然直接砸到地上，那真是五脏六腑都要震碎了。 就在他感慨自己命大的时候，板车下面同样传来了一声痛苦呻吟。 傅彪纳闷，这谁啊，还带帮别人喊疼的？ “啊……我说大老爷，您能先起来吗？我……我感觉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傅彪砸碎了的板车下，传来一道虚弱的少年声。 傅彪赶紧扶着自己的老腰起来，震惊地看着板车下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 “你，你怎么睡在板车下？” 少年虚弱道：“老爹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晚上不让我们回破庙睡，留在城里讨最早一波的饭。” 傅彪：“……” 做乞丐敬业到这份儿上，也是他属实没想到的。 但不管对方因着什么原因睡在板车下，到底是因为他受伤的。 他忍着腰疼，想去搬少年身上的木板，这时胡同里面跑来两个小孩儿。 第96章 “石头哥哥，石头哥哥。” 一个看起来大概七八岁的男孩儿，牵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儿往这边跑来。 大的男孩儿要瘦弱一些，倒是那个小的，看起来稍微胖乎一些，似乎是被人好好照顾着的。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跑近一看这情况，登时吓坏了。 那个大一点儿的孩子顿时吓得双眼通红，趴在少年的旁边，一边哭一边往旁边捡小木块。 “石头哥哥，石头哥哥你不要死啊！我害怕！” 少年疼的额头上都是汗，却轻声安慰他，道：“别怕，木头，我就是腿有点儿疼，其他地方没事儿。” 可看着他一动不敢动的样子，也知道他纯粹在安慰孩子罢了。 小一点儿的那个小娃娃，大概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怔愣过后，直接大无畏地看向傅彪，脆生生道：“人是你砸的吧！圣人言，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说罢，该赔多少钱？” 傅彪：“……我没想过逃避责任，你不用拿圣人言压我！再说了，圣人说过这话？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小娃娃：“……真的吗？那我就放心了。” 傅彪心里有点儿不对劲，追问道：“放心什么？” 小娃娃脸上扬起一抹乖巧的笑：“放心你不会逃避责任啊！” 那小娃娃大眼睛滴溜溜地转，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机灵的。 看着他脸上的笑，傅彪怎么觉得他放心的，是自己读书少呢？ 那小娃娃似乎是怕傅彪多想，抿了抿小嘴儿，面上对着傅彪带了一丝客气和真诚，开口道：“没关系的，大哥哥，我读书也少，但我爹说了，大雍人不骗大雍人。所以，我说话向来最真了。” 小孩子这种生物最神奇，他们长着一张极其纯真无邪的脸，配上那软乎乎的小身子和奶呼呼的声音，那真是要多有无辜有多无辜。 只要不吵不闹不调皮，再多加上一点乖巧和伶俐，那这种生物，真真是俘获人心的利器。 傅彪虽然是个糙汉子，却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 对上这么可爱的小东西，他怎么可能还冷的下脸。 当下就放轻了声音道：“你别害怕，我这就把木板搬走，一会儿就带他去医院，他的医药费我也不会赖账的。” 说罢，就开始干活，都不顾自己那刚刚摔疼的老腰了。 木头小朋友因着傅彪的话稍稍定了心，他们这些乞丐，最怕生病了。 因为老爹是不会拿钱给他们看病的，一旦受伤或生病，要么生挺过去，要么就等死。 老爹说了，有胆子生病，就不要怕死。 他们都是一群贱命，哪里看得起病。 可他也想好好活着啊，每天得了贵人的施舍，他恨不得多磕几个头以示感恩。 但他又太小了，除了磕头和祈祷，什么都做不了。 第133章 丐中妲己 木头拿袖子擦了擦眼泪，自责道：“石头哥哥，都怪我，我刚刚带六子弟弟去撒尿的时候喊醒你就好了。” 石头扬起一抹虚弱的笑，强撑着安慰道：“没事儿，命里有此一劫，无需强求。” 傅彪一边儿往旁边搬木板，一边笑着道：“你这小哥，文化觉悟还挺高。” 石头淡笑着谦虚道：“大老爷过奖，都是讨饭得来的真知。” 傅彪：“……” 他有点儿想夸却夸不下去的感觉。 好在他力气够大，几息功夫就搬完了砸在石头身上的木板和碎木块，倒是不用继续这尴尬的氛围了。 可搬木板容易，搬病患却难。 石头到底不只是伤了腿，傅彪刚要扶起他，他的胸口就针扎一样剧痛。 傅彪猜测，他估计胸口也受了伤了。 “小兄弟，要不这样，你先在这里躺着，我去借个板车来拉你。” 石头虚弱地点了点头，木头也一脸信任地看着傅彪，乖巧道：“好。” 唯有最小的那个小娃娃，大眼睛一转，小手一下子就抱住了傅彪的大腿。 “大哥哥~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我有点儿饿了~你带着我一起，路上看到什么便宜的吃食，给我买一个好不好~” 傅彪揪着他的后衣领子，把他提了起来，抱到怀里。 “你这个小人精，什么饿了，我看你是怕我跑吧！” 六子小朋友把小脸贴在了傅彪的胸口，大眼睛朝上看着傅彪，撅着小嘴儿一脸无辜道：“大哥哥误会我了~我若真是那么想，还跟着你，那不是把我自己也搭上了吗？” 傅彪一想，可不是这个逻辑！ 再加上小娃娃这无辜委屈的表情，瞬间觉得自己可该死啊！ 他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他挺大一个老爷们儿，竟然揣测一个小娃娃，传出去可真丢人！ 想到这里，傅彪愧疚极了，抱着小娃娃，豪气道：“走，你想吃什么，叔叔都给你买！” 话落，便抱着他朝胡同外面走。 小娃娃趴在傅彪的肩头，对着身后的小伙伴挥了挥小手。 “石头哥哥，木头哥哥，你们乖乖在原地等我回来~” 等到二人都走远了，木头才突然担忧地开口：“石头哥哥，让六子弟弟一个人跟着那叔叔去，能行吗？” 石头因为疼痛已经有些晕乎的脑袋，勉力清醒一瞬，道：“应，应该没事儿吧，六子弟弟那么聪明，就算那个人跑了，他也能全身而退的。” 木头一听这话也是，点了点头，道：“对，六子弟弟聪明，比我们两个加在一起都聪明，肯定没事的！” 说完，还重重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石头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了，给不了他多少回应。 木头从担心弟弟的情绪中出来，看到身旁的哥哥这样，又陷入了害怕中。 他两只小手抓着哥哥的大手，定定地看着胡同口，只盼着六子弟弟快点儿回来。 而那被哥哥们牵挂的六子弟弟呢？ 他正骑在傅彪的肩膀上，把他当大马骑。 因为他说了，傅彪腰还受着伤，抱着他太辛苦了，不如让他坐在肩膀上吧，那样省力又方便。 傅彪听后满腔感动，直接从善如流地给他当起了大马。 也得亏这六子小朋友年纪小，不然，就凭这蛊惑人心的能力，再练几年，怎么着也得斩获一个“丐中妲己”的称呼啊！ 傅彪驮着他，先是去买了肉包子，便直接去借板车了。 他还觉得这小孩子可真懂事啊，他明明都说了他想吃什么都给买，可这孩子还是只要了肉包子。 实际上，人家六子小朋友只是担心哥哥罢了。 毕竟，二十个肉包子够他们三个吃两顿了。 傅彪借到板车，就赶紧往胡同赶。 把板车停到胡同口，傅彪又把六子小朋友放下，便回到了客栈喊小二一起帮忙抬人。 小二一开始还不明所以，等到去了旁边的胡同，看到了那架散架的板车，才一脸恍然。 “大爷啊，这板车是你砸坏的？” 傅彪不想提自己因为失恋郁闷上房顶，结果睡过去又掉下来的事儿，摸了摸鼻子，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便不再回复了。 小二向来会察言观色，见客人脸黑，赶紧闭嘴不再问。 只是在搬运石头那小身板的时候，内心不住地叹息。 这小兄弟可真倒霉啊！ 那位爷一看块头就不小，这是在房顶上砸下来的？ 这小兄弟可真命大！ 石头被抬上了板车，六子拉着木头也坐了上去，傅彪便拉着三人往药铺赶去。 他们寨子在天镇县也有铺子，还有个善堂，所以对县里铺子的布局还算了解。 很快就到了县里相熟的药堂，傅彪招呼着药堂小伙计抬人，有去找相熟的老大夫看诊。 给石头看诊用的时间很长，六子便拿出包子来跟木头分吃。 木头脏兮兮的小手一接过那白嫩嫩的肉包子，包子皮上就被印出两个手指印。 他瞬间大窘，不好意思道：“六子弟弟，我，我不吃，流着给你和石头哥哥吃吧！他受了伤，得吃肉补补。” 只是话这么说着，眼睛还是移不开那散发着香气的肉包子，口水也在疯狂蔓延。 六子小朋友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道：“我说大哥，你快点儿吃吧，这里就我们俩是石头哥哥的亲近人，你若是饿晕倒了，等着我小小一个人儿伺候你俩吗？” 木头一听也是，六子弟弟这么可爱，不能让他操劳，他得扛起来。 这么想着，手里的肉包子便入了口。 肉馅触碰到味蕾的那一刻，木头竟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肉的味道啊！ 怪不得那么多人爱吃肉，真的好好吃啊！ 他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吃完的，回过神的时候，手上的包子已经没影儿了。 第97章 第134章 小绿茶 见状，六子小朋友从油纸包里又拿出两个塞到他手里。 不等他说什么，六子看到从里屋出来的傅彪，就仰着小脸跑了过去。 他捏着嗓子，对傅彪道：“大哥哥~你还没有吃早饭，你刚刚拉着我们一起来医馆，胳膊肯定酸了，我喂你吃包子吧！” 那殷勤的小模样，简直太体贴了。 医馆的跑堂小哥见了，都忍不住对傅彪笑着道：“傅大哥，这是你家亲戚小孩儿吗？可真招人稀罕！” 傅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呲牙憨笑道：“我家哪有这么招人稀罕的亲戚啊！我路上捡的，嘿嘿。” 跑堂小哥就当他在说笑了，反正他以前也爱说笑。 六子小朋友对着跑堂小哥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随即又任劳任怨地给傅彪喂包子。 傅彪没想着奴役小孩儿，却也被他伺候的心花怒放。 这么可心眼儿的小孩儿，到底谁家不小心丢出来的啊！ 傅彪心里一边念着可惜，一边盘算着拐到自己身边的可能性。 主要是以后日日看着沈临枫跟他的心上人恩恩爱爱太扎心，他得找点儿什么东西转移注意力，才能缓解心头的酸涩啊！ 傅彪只顾着自己心里的盘算，却不知道，他眼前这个看起来分外无辜可爱的小孩儿，心眼子有多少。 就如此刻，刚喂完傅彪一个肉包子，六子小朋友的手就有点儿后继无力，看起来略微哆嗦了。 傅彪察觉到嘴边的包子颤抖，赶紧问道：“小孩儿你怎么了？怎么手还哆嗦了？” 六子用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傅彪，撇着小嘴儿委屈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没吃饱的缘故吧，自打成了小乞丐，就总是这样。” 这话说的，傅彪听着一阵心疼。 多好的孩子啊！ 看起来小脸肉嘟嘟的，没想到竟然吃了那么多的苦！ 他得挨了多久的饿啊！ 六子：“……” 也没多久，就一天半吧！ “小孩儿你快老实坐着，我自己吃就行！” 他接过包子，大口大口吃起来，并对自己刚刚“奴役”小孩子的行为感到深深的可耻！ 六子抿了下小嘴，略带自责道：“大哥哥对不起，我是不是好没用啊，都不能帮你做什么~” 傅彪哪里品过茶啊，他就是见过茶女，也没见过这么小就出来营业的小茶男啊！ 那是丝毫没往深了想，只更加自责地开口安慰道：“傻孩子别多想，你才多大，本来也用不着你做什么的。刚刚是大哥哥不对，这么大岁数了，还让小孩子照顾，大哥哥真是太丢脸了！” 看着傅彪后悔的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的模样，六子抿了抿小嘴，满意地笑了。 就是这样才对嘛！ 他的目的是展现自己的乖巧可人，可不是乖乖伺候人！ 那就不是小可爱，而是小冤种了。 乖乖在一边吃着包子当背景板的木头见了，只觉得有点儿莫名。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那位爷看六子弟弟的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好像他吃了多大的苦似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是，六子弟弟当奇怪，确实受苦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在哪里没办法，可六子弟弟却是记得，他是被他哥哥给坑的。 可恶！ 六子弟弟那么善良可爱，他的哥哥怎么能那么恶毒？ 木头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恨恨地替六子弟弟打抱不平。 传说中那个恶毒哥哥：“……？？？” 傅彪吃完包子看完腰，等待老头给自己抓药的功夫，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两个孩子聊。 “你们是怎么沦为乞丐的，还记得吗？是有人把你们拐卖了，还是跟家人走丢了？” 他记得那个少年之前提过什么“老爹”，估计那就是他们乞丐窝的头子。 他想打听清楚，若是可以，就把这些孩子救下来，送到天镇县他们寨子开的善堂去。 虽说善堂环境也没那么好，但至少是能吃饱，有个地方住。 不像他们这样儿，如果不能出城去破庙，在城里躲避巡夜的，就可能要四处躲。 这躲在板车下睡，实在是太危险了！ 说起自己的乞丐遭遇，木头小朋友整个人都感觉灰扑扑的。 他拿着包子，低头看着一处虚空，呆愣愣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我都忘了。好像有记忆的时候，我就已经是乞丐了。” 男丁珍贵，一般人家卖女儿卖一串，也不会舍得卖男娃。 若连男娃都去当乞丐了，要么是被拐子从小恶意拐走的，要么就是父母至亲不在了，没人愿意养，就故意扔了。 傅彪心里几种猜测，却都沉重地没有说出口。 他叹了一口气，看向六子。 “那你呢？我看你小花脸下的肉皮儿挺白净的，小手也挺白嫩的，哥哥们没少照顾你吧！” 他淡笑开口，略带调侃地跟六子小朋友道。 这么可爱的小弟弟，便是他成了乞丐，也要好好护着的。 六子小朋友脸上扬起一抹羞涩的笑，乖乖点了点头。 “嗯，哥哥们都很照顾我，对我可好了！” 可不是嘛！ 他在半山腰就遇到了这对傻白甜乞丐兄弟，连下山都是让石头背着的，哪里吃了多少苦啊！ 他最苦的时候就是跟他哥在一个单间待着，就纯老老实实坐着，房顶都能掉块土坷垃砸他脑门，可把他委屈坏了！ “那你是怎么成了小乞丐的？还记得吗？” 傅彪下意识放轻了声音，有点儿怕自己伤到这个小家伙的心。 旁边被粗嗓子问过的木头小哥哥：“……” 你清高，我不够可爱你就不轻着嗓子说话了是吗？ 得到温柔待遇的六子小朋友努了努小嘴，想说点儿什么，又闭上了。 总之，是一副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终却无话可说的样子。 傅彪的心都提起来了，紧张地追问道：“怎么了？是难受吗？若是难受就不要说了，大哥哥不是非想听的。” 这么小的孩子若记忆深刻成这样，那当时丢失的经历得痛苦成什么样儿啊？ 他可真该死啊！ 为了帮着孩 子找回去，就揭人伤疤，他真是太粗心了！ 犹犹豫豫地小六子：“……” 他能记着，倒不是因为痛苦而深刻，而是他刚成为小乞丐也没两天。 第135章 去善堂 他作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唉，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都怪我哥哥！” 傅彪：“……行吧，若大哥哥有幸能带着你找到你哥哥，一定要帮你好好教训他！” 六子一脸孺慕地看着他，感激涕零道：“大哥哥你对我真好，简直就是我再生的哥哥。” 傅彪被他捧的通体舒泰，更坚定了把他救出狼窝的心。 一大两小说着话，老大夫也从内室出来了。 “这小兄弟胸口处三处骨裂，腿骨骨折，老夫给他上了夹板，须知伤筋动骨一百天，得好生将养才行，不然得留下一生的病灶啊！” 傅彪心里这个愧疚，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来，边数边道：“老姜头，咱俩认识好多年了，你务必帮我治好他啊！药都用最上乘的，什么好用什么。他是被我伤到了，若他不好，我一辈子安不了心。” 那老姜头捋捋胡子，一派自得道：“哼，你小子遇上我算你烧了高香了，我当年跟我师傅学医的时候，就专门学的正骨术，一般小骨折，老夫就没失败过。” 旁边跟着的小药童笑着道：“也合该这小兄弟好运气，他若是明儿来，我师傅就要离开药堂去行医了。” 傅彪心里直呼万幸，手里的银票也甩的麻利。 六子小朋友就在一旁看着，深深的思考着利用这个人把自己送回西北的可能性。 他娘说了，银票甩的大方的男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傅彪付完了银票，交代好药堂的熟人帮他看着病人和两个小家伙，准备回趟客栈。 他得问好启程的时间，才好方便接下来安排石头的事情。 “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傅彪进了客栈，见沈临枫提着一个食盒上楼，便粗声粗气地问道。 沈临枫朝他略了一眼，淡淡道：“吃过早饭就走。” 别人主动问话，他还没有小气到无视人的地步。 只要他不烦他们的夫妻，他就当他透明。 沈今安和田姨娘等人坐在楼下的大厅里，想也知道，沈临枫手里的食盒是提给媳妇儿的。 傅彪捂了捂闷闷的胸口，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安儿，你不是说你想去善堂看看吗？干爹这就要去，你要一起吗？” 沈今安一口把最后一块包子塞进嘴，急着道：“要要要，我要一起去！” 第98章 山寨里的钱运下来不少，得往善堂送一批，不然他们今年不好过冬。 沈今安拿了人家寨子那么多玉器宝贝，虽然因为一把火糊弄了过去，但总归良心不安。 路过善堂，不留下点儿票子，实在不地道！ 于是，便提醒着傅彪，若他去善堂送银子，务必叫上她，也好让她浑水摸鱼，往里送点儿票子。 她一动身，沈三郎就想跟着。 两个孩子想去了，那剩下的狗蛋也蠢蠢欲动。 傅彪索性让三个孩子都上了驴车，拉着他们往城南走去。 善堂其实就是一个三进院的大宅子，里面是一些老人，小孩儿和大龄妇女。 这些妇女大多不能生养，或者坏了名声要被家族弄死，或者身有残疾遭人嫌弃。 家里人不想养闲人，就把她们赶了出来。 或者是家里人想卖了她们，她们便逃了出来。 在这里，虽然只是吃饱穿暖的水平，但好歹是给了她们一个立足之地。 之所以买在这里，也是因为城镇里活计多，挣钱的机会多。 她们虽然没有多少生存能力，但也不愿意吃白饭。 在县城接接浆洗和绣花的活计，还能挣点儿零花钱。 她们若是能养活自己了，寨子里送来的钱就能省下来。 沈今安等人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片祥和劳动的场景。 这些妇女，几乎没有不勤劳的。 小孩子们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破烂烂的，但见到傅彪的那一刻，脸上灿烂的笑容似乎让那破烂的衣服都变得可爱起来。 “傅爹爹，傅爹爹，你终于来看我们了！” “我们好想你啊！傅爹爹，你看看我有没有长高？” “傅爹爹我今天有好好吃饭，我还练了你教我的武功，我会耍好几下了！” …… 小孩子们把他围成一团，叽叽喳喳地讲述着自己这段日子的变化和见闻。 傅彪就那么蹲下来，大手环着几个，耐心地听他们说。 那一刻，沈今安觉得，他那粗犷的线条，似乎都变的细腻柔软起来。 她跟沈三郎的穿著其实不突出，就是比平常人稍微好一点，但站在这个善堂里，却鹤立鸡群，格格不入。 有小孩子早就看到了他们姐弟二人，想上前亲近，却又不敢。 但小孩子都是喜欢好看的元素，挣扎许久，还是忍不住上前跟沈今安打招呼。 “小妹妹，你是傅爹爹的亲生女儿吗？” 沈今安：“……我不是，我是他亲戚家的小孩儿。” 凑过来的小朋友们呆呆地看着她，愣愣地点了点头。 她应该很受家里人宠爱吧，她的衣服都没有补丁。 她好干净好可爱啊，这就是外面孩子的处境吗？ 那一刻，沈今安仿佛从一双双眼里看到了向外伸出的双手，充满期盼、羡慕、与渴望。 她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假装从挎着的斜挎包里掏出一包松子糖来，道：“这是松子糖，挺好吃的，大家分一分吧！” 小孩子们渴望地看着那包糖，却没有动，耸动了几下小鼻子，就回头看傅彪。 傅彪见状，道：“安安给你们的，你们就拿着吧！” 得到准许，小孩子们一个个的脸上才露出欣喜的笑容。 但大家都很乖，自觉排队领取，一人只拿一颗。 一包发完，还有人没领到，有拿到糖的小孩子就挥手招呼道：“上我这儿来，我的分你舔。” 沈今安连忙道：“没事儿没事儿，我这儿还有。” 说着，又从斜挎包里掏出一包来。 傅彪挠着后脑勺，有些窘迫道：“没想到安安你带了这么多糖来，买这些花了不少钱吧，回头干爹给你包个大红包。” 沈今安忙道：“没有，没有，这些都是我爹平常买的，但是我不爱吃糖，就都留下了。” 第136章 留钱 她旁边的小孩儿吃惊地看着她，眼里闪烁着深深的疑惑。 “不喜欢吃糖？这世界上竟然有人不喜欢吃糖？”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糖呢？” “肯定是有更好吃的东西啊，比如红烧肉。” “啊对，红烧肉也好吃！吸溜~” 各位小宝贝们不知怎么，从糖讨论到了肉，周遭瞬间响起一阵吸溜声。 有小朋友弱弱开口道：“我想吃红烧肉了~” “我也想吃~” “别说了，红烧肉过年才能吃！” “我好想过年啊~” 在一众想吃肉的声音里，一个大一点的孩子站出来，有些严肃地开口道：“好了，都别说了！傅爹爹的钱还得攒着给我们念书呢！” “就是，念书才是最好的，只要念书了就能当大官，当大官天天都有肉吃！” 这个饼画的太大了，孩子们的眼中甚至露出了神圣的光。 沈今安不忍心戳破他们的梦幻，免得这些孩子们失望之余，直接摆烂。 可旁边的傅彪听到这话却一脸羞愧，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咳咳咳，大元啊，那个，那个……山寨被烧了，好多钱被烧没了。你们，你们这些大孩子，明年……明年……” 后面的话，他有些说不出口。 念书是这些孩子们的希望，已经期望好几年了。 眼下他们都十几岁了，但也只略识几个字。 他明明答应了他们，今年冬天就给他们找教书先生，明年开春就能有人领着他们念书了。 可现在…… 大一点儿的孩子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虽然第一时间有些失落，但自己想明白之后，立刻跑到傅彪的身边，纷纷安慰他。 “傅爹爹，没关系的，反正我们也这么大了，再晚一段时间也没事的。” 傅彪：“……” 这话说的好，下次别说了，听着更扎心了。 沈今安站在一旁，也是分外脸热。 她好像那个阻拦孩子上学的大恶人一样。 但她也不好明着给钱，暴露自己不说，傅彪也不一定会收。 傅彪跟孩子们聊了一会儿天，便领着善堂里两个管事儿的大孩子往外走了。 “我要去西北办点事儿，但是这有个小兄弟因我受伤，我走之后，你们替我照顾他，一定要照顾他痊愈为止。” “傅爹你放心吧，你交代的人，我们一定照顾好。” 往外走的时候，沈今安悄悄地拿出十万两银票，塞在了傅彪装钱的袋子里。 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沈今安才安心离去。 这下孩子们可以安心读书了，她拿着那些玉器也可以安心了。 几人朝着药堂走去，傅彪觉得沈今安两个孩子走路慢，直接一手一个，把他们抱了起来。 跟在后面的狗蛋：“……” 个子高的我，终究是不配了。 沈三郎从来没跟姐姐在一个怀抱里享受过，骤然跟姐姐各占南北，那叫一个新奇。 小身子不楞不楞地来回转。 “姐姐~姐姐~” 他一会儿看前面，一会儿看后面，任何人都能看出他的兴奋。 傅彪看着他这小模样，慈爱地开口：“这小家伙，跟没被爹爹抱过似的。” 这话一出，沈三郎瞬间像被按住了暂停键，他顿了一下，默默抬头看着傅彪道：“傅叔叔，我爹爹好像确实没有抱过我~” 傅彪：“……” 我可真该死啊！ 不对，姓沈的可真该死啊！ 竟然都没抱过自己儿子？！ 活该他天降情敌跟他抢媳妇儿！ 傅彪并不知道大户人家那套“抱孙不抱儿”的规矩，当然，沈临枫不抱三郎，也不是因为这个规矩。 但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对于这个结果，傅彪肯定更鄙视自己那看不上眼的情敌了。 几人到了药堂，傅彪放下两个孩子，便带着那管事儿的青年去内堂。 沈今安随意地在药堂里溜达，想看看药堂收什么药材，到时候她好在空间里种一些。 别墅里物资最少的，大概就是药材了。 主要是她前世更多的也是吃西药，很少接触跟中医相关的东西。 她看的正入神，换位置的时候，才突然感觉到旁边有道视线，正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顺着直觉看过去，她以为会是什么猥琐大叔，没想到竟然是个小花猫似的小娃娃。 小娃娃大概五六岁的样子，脸蛋儿有点儿脏，但灰道道下露出来的皮肤，却是白皙的。 最让人注目的，还是那双镶嵌在花猫似的脸蛋儿上的圆溜溜的大眼睛。 见沈今安看过去，那双眼睛立马亮了一瞬，小嘴儿抿了一下，小声呢喃：“漂亮姐姐~” 沈今安还是很喜欢乖乖的小孩子的，看他那小模样分外喜人，便走了过去。 “你是在叫我吗？” 六子小朋友羞涩地低了下头，又迅速抬起，扭捏两下，最后点了点头。 第99章 “姐姐~姐姐好漂亮~” 像仙女一样~ 可惜，他没有香香软软的亲姐姐，只有五个性格迥异却同样臭烘烘的哥哥。 六子小朋友心里可惜了一下，随后大眼睛又开始滴溜溜地转，好像在想着什么坏主意。 沈今安可不知道眼前这小鬼头是个鬼灵精，被沈三郎这个傻白甜熏陶的，她以为所有这个年龄段的小朋友都挺单纯的。 骤然被“单纯”的小朋友夸漂亮，她当然是十分开心。 于是，她拿出自己干净的帕子，温柔地询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啊？姐姐看你脸脏了，可以帮你擦擦吗？” 六子仰着小脑袋，眼神亮晶晶地看她，乖乖地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啦，六六可爱干净了，可是都没人管六六~漂亮姐姐你真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好姐姐，辛苦你帮我擦脸了~六六好喜欢你呀~” 一直当好哥哥，出去讨饭从来不让六子磕头的木头小哥哥：“……” 这两天，我的头算是白磕了！ 刚从内堂出来恰好听到的傅彪：“……” 我早上那二十个大包子算是白买了！ 刚刚醒来，被抬出内堂的石头哥哥：“……” 那天山中昏暗，我算是白背你半天蹒跚下山了！ 向来在人群中施展茶艺无往不利的小六朋友，今儿为了疯狂拍漂亮姐姐的彩虹屁，算是马失前蹄了！ 第137章 老六! 好在他年纪小，众人虽然有些吃醋，却不会真的跟他计较。 只是以后若是年纪大了，他还不改，那真真是不知道要渣了多少人的心啊！ 沈今安深陷茶中不自知，一脸温柔地给这小朋友擦着脸。 不一会儿，一颗像剥了皮的鸡蛋似的小脸便呈现在她手中。 “六六弟弟长的可真可爱啊！” 被夸了，六子小朋友羞涩地低下了头。 一直站在姐姐旁边，却成了背景板的小三郎：“……” 怎么办，有种姐姐要被抢走的危机感！ 小孩子被抢走玩具还要着急，更何况是至亲的人。 情急之下，他抓了一下沈今安的衣摆，小声道：“姐姐~”旁边还有个三郎呢！别光夸别的娃娃啊~ 沈今安感受到衣摆被拽，往下一看，便看到三郎眼里的委屈。 她有点儿好笑，赶紧摸摸孩子的头，安抚道：“三郎也可爱，三郎是姐姐最乖的弟弟了~” 听了姐姐的话，三郎满足了，也羞涩地垂下了小脸。 六子就坐在旁边，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姐弟二人的互动。 再看到沈今安对小三郎的爱护后，不由自主地眯上了眼睛。 “姐姐~你跟刚刚的大哥哥是一起的吗？” 沈今安点点头道：“是啊，我们是一起的，都要去西北。” 六子的眼睛瞬间亮了，有些激动道：“姐姐，你们要去西北！” 沈今安有些诧异他的兴奋，不过也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对啊，我们去西北办事。” 六子的眼睛瞬间浸满了泪，可怜巴巴地看着沈今安，道：“姐姐，你可不可以带上我一起？我，我跟家人走散了，我好想回家啊！” 沈今安突然想到那个走丢的封小公子，据说是四岁，应该也就是这样的个头。 而且，他是五公子的弟弟，不就是排行老六吗？ 虽然眼前的小孩子长的跟封五公子和封三公子都不是很像，但也许一个像爹，一个像妈，一个像爷爷呢？ 沈今安压抑着心中的激动，问道：“六六，你告诉姐姐，你今年几岁了？大名叫什么啊？” 正常小朋友这个时候若是说了实话，那结局可能就皆大欢喜，送娃回家了！ 但可惜，真的可惜，六子小朋友他不是个正常娃啊！ 只见他小嘴一撅，就开始说胡话。 “姐姐，我今年六岁了，我大名叫刘留，小名叫六六。” 沈今安：“……刘流？” 这个名字好奇怪啊！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六子小朋友贴心解释道：“我爹说了，我是我们家的根，要留住，所以叫刘留。我娘说，小名叫六六，六六大顺！” 多完美的解释啊，任谁听了，会觉得这是一个小娃娃自己编的？ 只能说，他不愧排行老六！ 可真是个老六啊！ 滑不溜手！ 有了他的贴心解释，沈今安也只得失望的放下了心思。 原以为世界真那么巧，让她碰到封小公子，可惜，世间没有那么巧的事。 想来，这个小娃娃应该是西北某些大户人家走丢的小公子吧！ 他们顺路，把他带回去也不是不行。 这个事儿，她自己就能拿主意，不过还是象征性的假装请示大人：“傅叔叔，这个弟弟说他家是西北的，要不，我们把他一起带着吧！等到了西北，再帮他找找家人。” 傅彪本来就想拐走这个鬼灵精，哪有不同意的理儿？ 眼下高兴地答应道：“好，好，好，都听闺女的！” 沈今安：“……” 这傅叔叔，一激动就嘴瓢！ 他们这边倒是定下主意了，可另一边的乞丐兄弟二人组却是麻爪了。 “六子弟弟，你要离开去找你的家人了吗？” 木头一脸不舍焦急道。 “对啊，我不能一辈子当小乞丐啊，我要回家的！” 六子小朋友理所当然道。 他的童言无忌，无意识地伤到了另一个小朋友的心。 木头失落地低下了头。 真好啊，六子弟弟还能知道自己家，记得自己家人的模样，他连自己的家在哪儿都不知道了，想回都不知道回哪里去。 看着一下子就灰暗了的小哥哥，六子小朋友自知失言。 他犹豫了一下，过来牵住木头的手，小脸郑重道：“你别伤心，我一会儿把我家地址留给你，等石头哥哥好了，你们就去西北找我。到时候，我们还可以一起当乞丐！” 到时候，他就有钱了！ 他一定要让他娘给他打造个金碗，出去要饭的时候，也要以大爷的姿态！ 木头：“……” 回家了还当乞丐，那就大可不必了吧！ 沈今安被逗的“噗嗤”一笑，调侃道：“六六弟弟想法真奇妙，不过这有钱要饭和没钱要饭，肯定是有区别的。” 大家也善意地笑起来，为这孩童的天真发言。 气氛一变，木头一开始凝在心头的离愁别绪，也被冲散了。 只是有点儿忧心忡忡地开口道：“老爹肯定不让，我们离不开的。” 傅彪已经听他们说过好多次这个“老爹”了，言语之中，隐隐勾勒出他专横的形象。 “那个老爹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你们凭什么都要听他的？” 木头不知道怎么形容，只一脸懦弱地摇了摇头，怯懦道：“老爹就是老爹啊，我们都要听他的。” 六子小朋友却忍不住道：“老爹就是统领我们城外破庙乞丐帮的老不……大，我们每天讨饭得来的银钱都要交给他！” 两个小孩儿，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躺在担架上的石头没办法，只得自己道：“他逼着我们这些乞丐签了卖身契，如果不听他的，他就要把我们卖了，所以，我们只能听话。” 沈今安知道，这个时代是不怎么讲究人权的。 出门在外，只要没有户籍和路引，极有可能被打成流氓黑户。 更惨一点，若被那些拐子青楼组织抓走，就是会强迫你签下卖身契。 无关你的意愿，只凭谁的武力大。 可她还是疑惑，迟疑道：“那你们这么多人呢，为什么要怕他一个？联合起来，把那些卖身契抢回来撕了不就完了。” 石头苦笑一声，道：“撕了卖身契，我们同样是乞丐，挣扎与不挣扎，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混顿饭吃罢了。” 只要老爹让他们吃饱，他们也没那么多要反抗的心，他们也只是一群半大孩子罢了。 第138章 乞丐老爹 一番话，说的在场众人瞬间沉默。 几瞬后，木头扬起小脸，担忧道：“对吼，还有卖身契，六子弟弟，万一老爹不给你卖身契怎么办？你就没办法回家了！” 一向赖皮的六子撅了下小嘴，皱着小眉头沉思道：“对呀，那可怎么办啊？要不让他去我家找我爹吧！” 看我爹不打死他！ 木头：“……” 你要是能回家还在乎那卖身契吗？ 像木头这样本身就比较乖的小孩子，一旦被规训过，便分外有契约精神。签下什么，规不规范都不清楚，却是实实在在的上了一道精神枷锁。 可这契约精神对六子小朋友来说，说它像屁一样，那真是丝毫不夸张。 说它不存在吧，那还有点儿臭味儿膈应。 说它存在吧，那真是消散于无形。 第100章 无赖一点讲，就算是别人拿着卖身契找上门，他也不会承认。 他五岁签下的卖身契，关十六岁的封六什么事儿？ 但不管小孩子们在意不在意，傅彪等人却是不能坐视不理的。 傅彪皱着眉头道：“那个老爹，平常都在什么位置？带我去见见他吧！” 六子仿佛闻了热闹的味道，瞬间眼睛一亮，抬头积极道：“我知道在哪儿，我带你们去！” 傅彪一弯腰抄手把他抱起来，转身想抱沈今安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旁边还有沈三郎这个小孩儿。 “要不，闺女我背着你？” 沈今安：“……” “傅叔叔，我走着就行，正好领着三郎溜达溜达。” 六子一听这话，也挣扎着下地，小腿倒腾，着急道：“我也要走着，姐姐牵着我的手~” 傅彪：“……” 好家伙，在我怀里倒是委屈你了！ 闺女不用他抱，这个小鬼灵精也不要，傅彪好失落。 把六子放下，他径直转身去外面拉了一个板车出来。 “这个板车够宽敞，我拉着你们过去！” 这下，就连被他忽略的木头和狗蛋，也能解放双脚了。 上了板车，六子就凑到沈今安的身边，拉着沈今安的小手道：“姐姐~你的手好白好软啊~像我娘亲一样！” 任谁被一个白白嫩嫩的奶团子一脸真诚的夸奖都会心花怒放的吧？ 沈今安自然也不例外了！ 她笑着握住他的小手道：“你的小手也很可爱，白白胖胖的，握拳的时候好像糯米团子。” 六子叹了一口气，小脸上都是可惜与惆怅。 “我以前更可爱，手背上还有坑坑呢！可惜当了乞丐，我都瘦了。” 听到这话，沈今安老心疼了，下意识把他搂到怀里，安慰道：“没关系，以后跟着我们一起走了，我们绝对不让你饿到。” 六子腻在沈今安的怀里，一脸感动道：“谢谢姐姐，我就知道姐姐是好人，我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可以把自己托付给你！” 沈今安哭笑不得。 忍不住好奇，这孩子家里是不是有人说书啊？ 这小话一套一套的，真让人难以招架。 看着他们像亲姐弟一样抱着，三郎又开始升起危机感。 可他嘴笨，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就攥着沈今安的衣角子，把自己团的更小，往沈今安身边凑。 感受到他的靠近，沈今安也腾出一只手来搂着他的小身子。 把脸贴在沈今安胸口的六子见状，一脸沉思道：“这个弟弟我好像见过。” 听着这话，沈今安笑了。 “见过？你在哪里见过的？” 六子沉思一秒，道：“在梦里。” “哦？在梦里？那你们在梦里是怎么认识的？” “我投胎的时候，本来应该还有个弟弟的，可惜，弟弟说这个家太拥挤了，他就去别人家投胎了！哎~” 六子说着，叹了一口气，小眼神往沈三郎那里瞟了一眼，状似忧郁道：“其实，这么多年来，我都在寻找我前世的弟弟，只是一直都没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今儿见了姐姐的弟弟，我倒是觉得，颇有眼缘。” 沈今安看着他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儿，却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么多年”“似曾相识”这样的词汇，真真觉得稀罕极了。 一个六岁的小朋友，这语言系统，真是好丰富啊！ 反观旁边三岁的小三郎，张着小嘴巴，都有点儿惊呆了。 他虽然嘴笨，但不代表他听不懂话啊！ 旁边这小哥哥说什么？ 自己是他前世的弟弟吗？ 若是真如此，自己就不能跟他争姐姐了。 都是亲兄弟来的，他还成了小乞丐，肯定吃了很多苦！ 唉，那自己就让让他吧！ 如此想着，小三郎倒是可以坦然地看着他占据自己姐姐的怀抱了。 姐弟俩一点儿没意识到自己被一只心机小绿茶耍的团团转，都对他起了怜爱之心。 六子对沈今安那亲近的姿态，让人丝毫分辨不出，谁才是沈今安的亲弟弟。 而作为亲弟弟的他，也丝毫没有半点嫉恨之情。 只能说这个老六，还真是有点子拿捏人心的手段在身上的。 六子一边“勾引”沈今安，一边给傅彪指路，一波人倒是很快到达了一家酒楼前。 傅彪看着写了“聚仙楼”三个大字的酒楼，一脸迷瞪，道：“你们那个老爹，竟然在这里？” 若是真的，那个老东西，就真是个纯纯奴役孩子的畜牲！ 结果六子听了这话，小手一指旁边的路口，道：“不是啊，他在这个胡同里。” 傅彪放下板车，扶着几个孩子下了车，便一起朝着那胡同走去。 还没完全走进胡同，就看到了一个头发凌乱，破布裹身的男人。 他的身边还跟着两个看起来八九岁的孩子，一男一女，分别坐在他的两边，扒拉着手里布袋子，捡着半块的白馒头吃。 傅彪等人走近的时候，听到那男孩子高兴道：“太好了！老爹，今儿碰上了贵人，咱们还能吃到白面馒头。” 另一边的小姑娘道：“若是天天能碰到这些败家子就好了，只回回拿咱们寻次开心，就能吃饱，其实真的很不错了。” 那老爹粗着嗓子，有气无力道：“怎么？这么喜欢当狗啊？你今天当狗能得到一个白面馒头，明天再去，人家可能就只愿意给半个。时间久了，你就是愿意天天当狗，人家还够呛愿意天天给你喝泔水呢！人啊，就得想着当人，别成天想着当狗！” 第139章 卖身契 傅彪原本对这个老爹印象不太好，但听了这话，之前的坏印象反而消散几分。 “兄台好觉悟，龙困浅滩，不愁没有出头之日！” 那乞丐淡淡地回头看了一眼几人，又转了过去，缓缓道：“什么事儿？买孩子吗？不卖！” 傅彪刚升起的欣赏之心又跌下来，道：“不买孩子，只是来跟你要孩子卖身契的！” 乞丐老爹声音无波无澜：“我养的孩子，凭什么你要卖身契就给啊？” 傅彪黑脸道：“你养的孩子？我看孩子养你吧！那些孩子都是自己出去讨饭的，回来还得给你钱，你凭什么说自己养他们？” 乞丐老爹油盐不进，道：“不给。” 傅彪气的要死，愤怒地走过去，想把他提起来，又被他身上的味儿熏的够呛。 他退回两步，继续怒道：“我们只是通知你，不是来征得你的同意！六子家在西北，想跟着我们一起回家找亲人，你凭什么拦着？还有，石头和木头以后会在我们的善堂，不用你操心！” 乞丐老爹沉默一秒，道：“你只管那两个吗？其他孩子也还在讨饭啊？” 傅彪其实过来的目的，也有想接这些乞儿去善堂的心思，被乞丐老爹这么一提，下意识道：“只要他们愿意，当然也能去善堂啊！” “行，我同意。” 傅彪：“……” 交流大转折，傅彪差点儿没赶上他的速度。 “你，你——” “我好歹护了他们这么久，都接收他们了，不能就不要我吧！” 旁边的两个小孩子瞬间跪在地上，一边给傅彪磕头，一边求道：“求求大老爷带着我们老爹，求求大老爷接受老爹……” 看到两个孩子下跪，傅彪赶紧过去扶起来。 而作为当事人的老爹，却没什么反应，好像稀松平常一般。 傅彪心软，转头对后面那个跟着过来的善堂管事少年道：“你今天就负责把这些人领进咱们善堂吧，多少人登记下，到时候写信给寨子，寨里人会告诉我的。” “我知道了，傅爹。” 沈今安看着那老乞丐迅速地从背后的背袋子里掏出一沓“卖身契”，递给了傅彪，道：“喏，这卖身契给你们了，别找我了哈。” 傅彪看着那张张按着红手印的“卖身契”，额角青筋直冒。 “这是卖身契？你莫不是在耍我！” 沈今安凑过去一看，好家伙，一首《静夜思》下面清清楚楚地按了一个红手指头印。 这若是卖身契，卖的是谁啊？ 卖李白，还是卖相思啊？ 那乞丐老爹一点儿没有被戳穿的尴尬，理直气壮道：“这就是我让他们按了手印的卖身契，我说是卖身契，他们也信啊！” 木头战战兢兢地凑过来，看着傅彪翻到的那张字多的“卖身契”，一脸认真道：“这张应该是石头哥哥的，我记得他的，他的字最多。” 沈今安看着那首《春娇花月夜》，分外无语。 “木头哥哥，这些都不是卖身契，这都是诗作啊！” 木头一脸裂开的表情，震惊道：“什么？不是卖身契？” “不是。” 沈今安一脸肯定道。 第101章 木头先是一阵庆幸，随后又一脸愁苦道：“唉，还是认字好，不认字，自己被卖了都不知道。” 沈今安也表示认同。 这群孩子，但凡有一个幼儿园毕业了，也不至于被这么耍啊！ 六子一脸沉思地走过来，他拿起那沓“卖身契”翻找，找到自己那一份，向沈今安问道：“姐姐，这个上面写的什么？” 沈今安拿过来一看，念道：“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封六一听气坏了。 这不就是他五哥一直背不下来，只絮絮叨叨前几句的《出师表》嘛！ 可惜他只听过，不认识字，不然早就识破这家伙的“诡计”了！ 也是因为他后来的，近期加入城外破庙丐帮组的人太少了，那乞丐老爹不用给别人预备“合同”，便从自己之前捡的那些秀才“废稿”中抽了一张出来，让封六印上了。 他没看到别人的，也不认识那么多字，自然就没发现。 但凡让他看到别人那种“诗作”卖身契，只凭格式，他也能意识到不对劲了。 封六扼腕叹息，可恶，失去了一个出风头的机会！ 故事到这儿，算是奇葩又圆满的解决了。 傅彪做主收了这些人进善堂，又交代了人好好照顾石头小兄弟。 把木头送到药堂后，便带着沈今安姐弟和封六回客栈了。 沈家人早就准备好了行囊，山寨里的人也收拾好了，大家都在客栈的大堂里坐着，等几人归来。 见沈今安等人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小孩子，都很惊奇。 苏芸禾多看了几眼封六，低声对沈临枫道：“那是封小公子吗？这么巧，被我们碰上了？” 沈临枫一听，也很惊讶，便上前问道：“安儿，这是封小公子吗？” 封六身子一僵，却未动声色。 只听沈今安道：“爹爹，他不是，他姓刘，而且已经六岁了。不过家里也是西北的，被人拐了，想跟着我们一起回去找家人。” 封六才暗暗放松了身体。 沈临枫略带失望地点头。 这个答案，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世间万物，哪有那么巧，都让他们赶上呢？ 如此想着，他跟封六说了几句，让他放心在队里留下的话，便领着妻子上驴车了。 苏芸禾却是又看了几眼封六，自己禁不住疑惑。 可能是她自己的问题吧！ 虽然画画的时候，感觉到封小公子跟封五公子的神似，但乍一看这小孩子，好像跟五公子又确实不太像，有种神似形不似的感觉。 也许是她临摹五公子的画像时，自动带入了小公子的长相，才会如此怀疑吧！ 苏芸禾摇摇头，不再胡思乱想。 夫妻俩走远，封六这些牵着沈今安的小手，摇摇晃晃道：“姐姐~你们说的封小公子是谁啊？我跟他长的很像吗？” 沈今安一边牵着他的手往驴车那边走，一边跟他解释道：“我们也不知道那封小公子长什么样，只是受故人之托，帮他们找人罢了。” “哦~原来如此啊~” 封六若有所思道。 第140章 拉踩 封六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只消看他一眼，就知道他肯定在想什么鬼主意。 可惜，他人小个子矮，还低着头，除了比他更矮的沈三郎能看见，其他人还真是做不到。 更可惜的是，沈三郎是个傻白甜。 即便看到封六的鬼表情，也猜不到他的鬼主意。 他还觉得这前世的哥哥，长的还怪好看嘞！ 大眼睛圆溜溜的，可真好看啊！ 三个小孩到了驴车边儿上，挨个儿等着沈临枫抱上车。 沈临枫刚扶着妻子上车，转身低头就看到三个小孩儿排排站。 沈临枫：“……” 他认命地把三个小孩儿抱上车，自己坐下车辕，一行人便要算是再次启程了。 沈今安从车厢的小柜子里拿出点心摆在小几上，让两个弟弟吃。 封六自打从土匪窝沦落到乞丐窝，再没吃到过这种精致可口的小点心了。 他也没客气，沈今安让他们吃，他就痛快地吃了两块。 边吃边忍不住想，该说不说，那土匪窝还挺地道，绑他上山，还给他喂饭。在他撒娇想吃小点心的时候，也给他送来。 虽然那点心有些粗糙，但服务已经算是周到了。 这真是他长这么大遇到的最好的土匪窝…… 吃上了点心，喝上了茶，封六本来就过分活跃的脑子又开始工作了。 “姐姐，你刚刚说受故人之托找那封小公子，是受谁之托啊？” 沈今安还没意识到这个认识不到半天的小鬼，叫她姐姐的时候已经比三郎还顺溜了。 她认真回答着小朋友的问题，道：“是受封三公子的嘱托。怎么了？你也听说过那封小公子的名头吗？” 她见这孩子谈吐不凡，不可能是一般人家教养出来的小孩儿，便试探一问。 这孩子跟那封小公子没差两岁，也许因为大人之间的关系，有过几面之缘也未可知。 不想，这小孩儿的回答还真让她惊喜。 “当然听说过啊，我还见过他呢！” 他一番话，倒是让车厢里的人都精神振奋起来。 苏芸禾索性直接拿出了她临摹的两幅画，封五公子那幅是炭画，栩栩如生，与本人相比也无甚差别。 封小公子那幅，就只是正常的线条古代画，跟本人相比，差了好多。 就是那种找一排相似的孩子出来，对着画绝对找不出来的那种。 封六一看这两幅画，心情瞬间就不美了。 “为什么把他画成这样？把封小公子画成这样啊？那封五给你们钱了？” 苏芸禾母女见他一眼就认出封五公子的身份，心瞬间定了。 看来这小孩儿是真的见过封家人，有他在身边，找封小公子可算是事半功倍了。 沈今安笑着对他解释道：“不是的，这是我娘新学的一种画法，只是她见过封五公子，便能画出来。没见过封小公子，便只能临摹封三公子所画的画像了。” 封六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看着封五那张画，撅嘴不开心。 沈今安见状，就算是再迟钝，也感觉出他对封五公子的不喜了。 “怎么了？这画是有什么不对吗？” 她迟疑地问道。 封六顺势点了点头。 沈今安：“哪里不对？” 封六一脸认真道：“这画比本人俊，我见过他本人，其实长的就那样儿！别看他沾了祖宗的光，长了一副还算看的过去的容貌，但其实跟其他兄弟一比，高低立现！” 沈今安道：“我只见过封三公子和封五公子两人，但没觉得他们相差太多啊，只不过是不同风格罢了。一个矜贵自持，一个阳光开朗，但五官还是都挺好看的。” 沈今安因为讨厌恋爱脑，更怕自己成为恋爱脑，所以在面对男人时，便在心里给自己暗示，男人都长一个样儿。 甚至更多时候，她都不怎么去观察那些男子的长相，尤其是跟她的年龄段相差不大的男性。 以至于，她其实还真没觉得封三比封五帅多少。 封六听到她这话，惊讶的眼睛都瞪大了。 这应该是他听到的最离谱的话，他三哥明明比五哥好看那么多，在漂亮姐姐眼睛竟然差不多！ 可恶，这话若是让他五哥听到，又要蹦上天了！ “可能是姐姐欣赏的长相大概跟那封五公子比较相合吧，其实很多人都说他长的不咋地的！反正跟封家其他五个兄弟比，他绝对垫底！” 似乎是怕自己说的不够有力度，他还拉上苏芸禾，道：“苏苏姨，你说，封三公子是不是比封五公子更俊朗？” 苏芸禾不好意思在背后品评人家少年郎的长相，但见这小娃娃眼巴巴地看着她，也只好硬着头皮说实话，道：“封五公子也很俊朗，只是稍比封三公子逊一筹。” 车厢外面的沈临枫听了，“咳咳咳”了几声，刷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苏芸禾羞得脸通红，到底因孩子在场，才没出去拧他腰。 有了苏芸禾的客观评价，封六似乎为自己接下来的“诋毁”找到了强有力的证据。 “你看吧，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我这个人最客观了！而且，我是小孩子，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我跟他又没有什么过节，真的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沈今安都要被他说服了。 “封五公子这个人吧，不能说太次，只能说不行。不说别的，就他那个倒霉劲儿，也让人亲近不起来！” 他这辈子经历的所有坎坷，大概都是他五哥赐予的。 他能说他好话就怪了！ “可能是因为衰神附体吧，连带着他的五官也不是那么舒展明媚。单看还行，跟他那些亲兄弟站一块儿，咦~哪个都比他好看！尤其是他的六弟，那是相当可爱俊俏！他站在他六弟身边，看起来就像个狗……咳咳，佝偻的跟班！” 第102章 沈今安迟疑：“……可是，他那六弟不是才四岁吗？怎么艳压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啊？” 若说别人比封五公子俊朗也就罢了，可这俩人的审美标准也不在一个年龄层面上啊？ “四岁？” 封六惊呆了，他怎么就四岁了？ 虽然他因为逃学，天天对外宣称自己四岁。 可身为他的家人，难道不应该记好他的真实年龄吗？ 第141章 哪个自恋狂能拒绝一张好看的自拍照呢 封六不开心！ 本来还想着用什么计谋让这些人帮忙上山救救他那倒霉哥哥呢！ 他虽然倒霉又狗欠，但到底是他亲哥哥！ 可现在来看，哼，还是算了，等他回到西北再说吧！ 反正那些土匪也算和善，不会怎么着他那倒霉五哥。 退一万步讲，就算那土匪窝想搞他五哥了，那也不怕。 以他五哥的倒霉程度，以一霉百是夸大，但两败俱伤是基操。 他虽然倒霉，但绝对命硬！ 封六心里恨恨地想着。 沈今安见他只问了个“四岁”就闷闷地不说话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问道：“怎么了？难道他不是四岁吗？” 沈今安觉得不太可能，哪有家人把自家孩子年龄记错的？ 况且一个人记错也就罢了，怎么秦正和封三公子他们都记错？ 然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奇葩的兄弟。 弟弟出事，着急是真着急，那不靠谱也是真不靠谱！ 他们一身的谨小慎微，大概都用到带兵打仗上了！ 封六小脸深沉道：“是四岁，他确实是四岁，不过封六公子长的比别的孩子高，又聪明，懂的又多……我便忘了他的真实年龄，总误以为他跟我是同岁的。” 沈今安恍然点头，“原来如此啊！那你们关系很好吗？” 封六整理了一下郁闷的情绪，开始编。 “咳咳，其实我跟他也不过是有几面之缘罢了。我爹爹跟封大将军是一个军队的，所以还算有些渊源。封家举办宴会，我跟着爹爹去参加过几次。” 这个解释说的通，沈今安娘俩儿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对。 然后接下来，沈今安三人便听着他吹了封六公子一路的彩虹屁。 这孩子词汇库确实丰富，溢美之词层出不穷。 但这要赶的路忒长，词汇库有用尽的时候，路却还没走完。 于是，他便车轱辘的彩虹屁，来回吹。 苏芸禾娘俩儿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无语。 沈今安：“你为什么总是夸封六公子啊？” 封六叹了一口气，一脸认真道：“我这人不轻易夸人的，但因是他，才会如此失态。封六公子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人，他是我最认可的孩子王！西北的孩子，若选老大，我只服他！” 苏芸禾\\u0026沈今安：“……” 他吹了半天，终于图穷匕见，小身子委到苏芸禾的旁边，大眼睛看着她，忽闪忽闪地开口道：“苏苏姨~你画技好高超啊~给那封五公子都画的那么好看，也给我画一幅呗！” “不，画两幅，我跟封六公子是好朋友，我自己留一幅，也送他一幅！嘿嘿~” 哪个自恋的孩子能拒绝一幅古代版自拍照呢？ 封六因为自己的机灵，躲避了众人的怀疑。 也因为对自家倒霉五哥的怨怒和自恋，暴露了自己。 中午没有停留，众人在镇子上买好了午饭，便都在车上解决，车队照常走。 苏芸禾便拿出纸笔，在车上开始给封六画自画像。 两个小孩儿都被苏芸禾那神奇的笔法吸引，沈今安趁封六注意力在那边，便出了车厢坐到她爹的旁边。 “爹，刚刚车厢里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吗？” 沈临枫脸上带着笑意，缓缓点了点头，轻声道：“这小鬼头，倒是玩儿的好一手灯下黑！” 若是年龄再大一些，怕是他们真的就被他糊弄过去了。 但到底是个孩子，心智没有那么全。 理智的时候，鬼主意还挺多。 真到了让自己不理智的事情上，倒是藏不住自己的狐狸尾巴了。 沈今安听她爹这么说，心里的猜测倒是定了。 确定了封六的身份，再去想他之前的言行，那真是更觉得有趣了。 沈今安复盘着刚刚的对话，略带迟疑地小声道：“那封六难道不是四岁？怎么感觉他的反应不太对啊？” 沈临枫对封家的了解，也只限于封大将军那些带兵打仗的事情上。 至于他的妻子到底哪一年生下小儿子，他可是真不知道。 他对着小闺女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 沈今安也知道这个答案不好确认，主要是，封六自己说自己六岁，他的哥哥们却说他是四岁。 中间差着两岁呢！ 从封六的反应上推测四岁是假的，从封六的人品上推测六岁是假的。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他应该是五岁了！ 五岁的孩子，小嘴叭叭成这样，心眼子多成这样，可真是生平仅见。 对比他旁边三岁多的沈三郎，那真真是更傻白甜了。 都说秦正放心他家小公子，把救人的指望放到他身上。 就这蜂窝煤一样的心眼子，谁不放心啊！ 满嘴跑火车，哪有什么真心啊！ 哦，他对自家那倒霉五哥的讨厌，以及对自己的自恋，大概是真的！ 父女俩在外面说话声音很小，封六再机灵，也不会武功，到底是没听到的。 这小鬼头，还不知道，暴露马脚的是他对自己的深深迷恋。 他乖乖坐在苏芸禾的旁边，看着苏芸禾刷刷下笔，那些黑黑的线条这一下，那一下，不一会儿就画了漆黑一片。 他的大眼睛就那么盯着看，一开始还看不出什么来，可不知道在哪一刻，好像眼睛一闭一睁的功夫，他的脸就渐渐浮现在了纸上。 “啊！我的脸！” 封六惊讶地看着纸上的画，随着画像的逐渐清晰，他的眼里也渐渐露出迷醉来。 “啊~我的脸……好生俊俏啊~” 苏芸禾：“……” 沈三郎：“……” 终于画完了他的自画像，封六捧着画，兀自到一边欣赏去了。 那自恋不已的模样，可真像一朵水仙花啊！ 沈三郎有些羡慕地看着他，苏芸禾动了动微酸的肩膀，见状，摸了摸他的头，温柔道：“三郎想要吗？母亲给你画一幅好吗？” 沈三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苏芸禾，不可置信道：“我？我……三郎可以吗？” 苏芸禾笑了，柔柔地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道：“当然可以啦！母亲歇一会儿就给你画！” 沈三郎噌的一下站起来，饶到苏芸禾的背后，小手给她捏肩，殷勤道：“三郎给母亲捶背捏肩，母亲歇歇！” 苏芸禾笑着把他拽到身前，“不用啦，你的小胳膊小手才多大劲儿啊，一会儿给你累酸了！” 沈三郎固执道：“不，三郎不酸。” 第142章 消失的沈晴 车厢外父女密谈，车厢内母慈子孝。 待到天色昏沉，沈三郎的画像也画完了。 小三郎像捧着宝贝一样，爱惜地摸着画像上的自己。 “三郎……就长这样吗？” 田姨娘之前在侯府的住所也很简陋，没有镜子可照。她梳头发的时候，也不过是对着院里的水缸罢了。 因此他长到三岁，对自己的长相还真是模糊不已。 眼下看到苏芸禾画的画像，稀罕的不行。 旁边的水仙六分出一个眼神来，瞟了一眼沈三郎的，又看了看自己的。 暗暗点头：嗯，还是自己更俊俏些！ 驴车渐渐停下，一天的路程算是告一段落。 前面有座破庙，这便是众人今晚的栖息之所。 封六自打沦落过乞丐窝，对这些艰难的环境倒是无所谓了。 把自己的自画像平整妥帖地放在了驴车上，又依依不舍地看了好几眼，他才让沈临枫抱他下了车。 不是他不想贴身装着自己的自画像，主要是他不想让自己的脸有折痕。 两害相权取其轻，他选择暂且跟自己的画像分别。 下了车，两个小孩儿便手拉着手去一边玩儿去了。 苏芸禾拉着沈临枫的手往旁边走去，边走边道：“相公，我有话跟你说。” 沈临枫猜到苏芸禾要说的事情，含笑道：“娘子可是发现了一只小老鼠？” 苏芸禾惊讶地眼睛瞪圆了一瞬，随后摇头轻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你。” 她给封六画画的时候，越来越感觉到他跟封五公子的相似，还想把这个发现告诉沈临枫，让他判断。 没想到，他已经有了猜测。 “那，要告诉寨子里的人一声吗？” 苏芸禾问道。 第103章 沈临枫想到那个讨人厌的傅彪，沉默一瞬，道：“算了，保险起见，还是让他们继续找吧。万一真的不是呢，那找人的时机就耽误了。” 苏芸禾眼里闪出疑惑，道：“那我们确定一下不就好了？” 沈临枫温柔地摸着她的头，笑道：“你看那孩子的机灵劲儿，咱们能从他嘴里得到真话吗？不过都是侧面试探确认罢了。但凡事有意外，万一他真的不是封小公子，而是封家的某个亲戚小孩儿，那咱们不让寨子的人继续找，岂不成了罪人？” 苏芸禾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柔柔地看着沈临枫，道：“还是相公想的周到。” 不管封六的身份是否确认，能肯定的是，这小孩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不管他藏着什么秘密，沈今安一家三口，就这么陪着他演起来。 这边的流放路越来越精彩，而另一边，形成对比的沈家老宅，却是坎坷不断，状况频出。 周天一开始就劝宋三从旧官道走，可宋三因为之前走山的事情，在官差中失去了一部分掌控力。 当下就想跟周天唱反调，故意走城里的路。 去阳高县的流民成群结队，看到官差都不带怕的，还要上前讨饭。 官差们挥舞着刀吓唬着，也不过是让人不敢靠近罢了。 那些流民盯着沈家人的眼神，黏连又赤裸，吓得沈家女眷们一个个的往队伍里躲，脸上红白交加。 三太太紧紧搂着女儿，暗暗叮嘱：“瑶儿，无论如何，都不能松开娘的手。” 沈锦瑶吓得连连点头，带着哭腔道：“我知道了，娘。” 有娘护着的她尚且如此，那没了生母的沈晴，更是吓得不行。 可惜，二太太的怀抱只会留给自己的亲女儿，她只能分一点儿那母爱的边角料了。 她瑟瑟发抖地贴着二太太站着，小手紧紧抓着二太太的衣服。 因着她的阻力，二太太没办法完全抱住自己的女儿，眼里不禁流露出厌恶的神色。 一队人战战兢兢的走到阳高县外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 城外好多流民聚集，鱼龙混杂，让人分不清谁是混子，谁是活不下去的可怜人。 宋三烦躁的撸了一把头发，骂道：“晦气！都他娘的怪那群贱民，若不是他们拦着乞讨，咱们早就进城了！” 他已经好久没吃上一顿好的了，没了沈家那小丫头煮饭，再尝兄弟们的手艺，简直是吃猪食一般，没滋没味儿的。 他想进城吃烧鸡，吃酱肉，吃红烧肉……可惜，这一切，都在关闭的城门下戛然而止了。 草草吃过饭，众人就歇下了。 宋三等到众人差不多都睡了，寻着睡前的记忆，摸黑到了秋姨娘的身旁。 “你……你……你放开我！” 秋姨娘用气音警告道。 宋三不以为意，抓住秋姨娘的手，摸黑朝着她的脸颊耳后亲去。 “我滴乖乖，你推拒什么啊？咱们又不是第一回！” 秋姨娘害怕地朝着三老爷的方向看去，随后带着哭腔低声道：“你起来，咱们去树林里去。” 宋三也觉得当下的地方不够他施展的，顺着秋姨娘的力道起身，拉着她往小树林走去。 沈晴白天吓到，没被好好安抚过，心情有点儿受惊，有点儿动静就惊醒了。 睁开眼的时候，正好看到秋姨娘的身影往树林里去。 她瞬间想着：那秋姨娘不会是白天藏了好吃的，晚上要给大郎哥哥偷吃吧？ 自己肚子也正挨饿的她瞬间就没了困意，她还挺有心眼儿地左右望望。 见她母亲和大姐姐都没醒，这才轻手轻脚地也往林子走去。 她想着，母亲吃饭把大头都给大姐姐留，她自己偷着吃点儿也不是什么错吧！ 一边给自己洗脑，一边走向深渊。 林子里的两人早已打的火热，沈晴没看到偷吃的沈大郎，却看到了秋姨娘和官差的肉搏。 “呼，老子今儿不算亏，没吃上烧鸡，好歹也吃了骚鸡。哈哈哈……这世家里的小妾，果真不同凡响！” 沈晴不懂他们在干什么，刚想往前走去再看看，背后却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整个人往身后拖去。 第143章 怪她命苦 沈晴眼睁睁看着自己跟秋姨娘越来越远，嘴里“呜呜呜”着叫个不停，却没惊动沈家那边睡着的任何一人。 哦，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被惊动。 一向娇生惯养，被保护的很好的沈锦柔被周围的呼噜声吵醒，翻身的时候隐约好像看到了被人抱走的沈晴。 她突然想到她娘私下里跟她说的，天灾过后，大户人家的佃农增多，青楼里的姑娘多样。除了活不下去自卖自身的，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是被拐卖的。 她娘给她普及这些，不是要吓唬她，只是为了让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让她不要掉以轻心。 她牢牢记在心里，走路的时候，都紧紧抓着她娘的手，生怕自己被拐走。 睡意随着凉风飘走，她的头脑也越来越清醒。 她看到旁边位置的空白，更加确定了刚刚那个被人捂着嘴抓走的人是沈晴。 可那又怎么样呢？ 抓走就抓走吧，她走了，也没人分自己那一份口粮，她娘也能全心全意地保护她自己。 要怪，只能怪她自己，谁让她是个没娘的孩子呢？ 心里这么想着，沈锦柔又翻了一个身，把自己缩在二太太的怀里，安心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醒来，官差们又催促着众人赶路，二老爷才突然惊讶道：“四丫头呢？怎么这么半天还不回来？” 二太太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是没敢说，面上只保留着跟二老爷同款的懵逼，道：“不知道啊？她应该去小解了吧！” 二老爷皱眉道：“应该不会，这都多半天了，大解也该回来了。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林子里找找。” 苗姨娘看着沈锦柔旁边空空的位置，怔怔道：“四丫头睡在大小姐旁边，她起来的时候，大小姐有察觉吗？” 沈锦柔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毛。 “我知道什么？我又不是她娘，还管她吃喝拉撒睡？” 沈锦柔向来端庄优雅，小小年纪，已有大家小姐的风范。 除了跟沈今安有关的事，她如此失态的时候，还是头一遭。 苗姨娘和二太太心里同时咯噔一声。 苗姨娘背后发寒，光天化日之下，不寒而栗。 她紧紧攥着沈二郎的手，把他都攥疼了还不自知。 二太太眯着眼睛看苗姨娘，意味深长道：“苗姨娘好好看着二郎，我带着柔儿也去那边林子找找。” “是，夫人。” 等到她们走了，沈二郎才皱着脸道：“娘，你捏疼我了。” 苗姨娘如梦初醒，紧紧抱着沈二郎，喃喃自语：“对不起，娘不是故意的。娘会看好你的，娘一定会看好你的。” 而另一边，走到林子里的二太太环顾一下四周，见周围没有人注意，才蹲下身子问沈锦柔。 “柔儿，你告诉娘亲，你是不是知道沈晴去了哪里？” 沈锦柔眼神飘忽，道：“我，我不知道啊。” 二太太骤然严厉，喝道：“娘亲告诉过你什么？你谁都可以骗，唯独不能骗娘！娘是你最重要的人！娘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沈锦柔向来被自己母亲好好哄着宠着，什么时候被这般吼过，瞬间就被吓哭了。 二太太一点儿没心软，继续厉声道：“现在跟我说实话，你都知道什么？” 沈锦柔不敢撒谎，把自己昨天晚上看到的都说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呜呜呜，我就是觉得她吃了娘的口粮，我担心娘被饿坏了。” 二太太再精明，也不会觉得闺女连自己都算计。 只能说沈锦柔不愧是她一手教育出来的好闺女，明明是觉得自己的口粮被抢，如今却安了个心疼母亲的名头，只能说，好心机。 这不，二太太听了，都瞬间心软，放轻了声音道：“娘知道你心疼娘，但你着实不该瞒着。这件事，除了娘，谁都不能说起。一会儿你爹问你，你就说你昨天晚上一直做噩梦，想醒都醒不来，还是娘给你叫醒的。” 沈锦柔连连点头，乖巧道：“女儿知道了。” 二太太见状，爱怜地擦了擦她的泪水，又细心地叮嘱了几句，才算放心领着她回去。 二人回去后，二老爷已经回来了。 二太太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苗姨娘，不动声色地走到二老爷身边，皱眉忧愁道：“老爷，可找到四丫头了？我刚刚领着柔儿去那边找，也没找到！” 二老爷愁容满面地看着她，艰难开口道：“夫人……四丫头……四丫头八成是被人掳走了。我刚刚从那边过来，听说许多人家都丢了孩子。” 二太太“啊”了一声，吃惊地虚捂了一下自己的嘴，作势要打沈锦柔。 第104章 “你这孩子，都怪你，妹妹就睡在你旁边，为什么不看着点儿？” 沈锦柔带着哭腔道：“对不起，娘，我白天吓坏了，晚上一直在做噩梦，想醒都醒不来，还是你早上喊我，我才醒的。” 二老爷瞬间心疼地过来蹲下，搂住大女儿安抚道：“柔儿乖，柔儿不哭，爹爹在呢，爹爹保护你，别怕。” 转头又对二太太道：“她还是个孩子，自己胆子就小的可怜，你怪她做什么？” 二太太身子一扭，拿着袖子擦着眼泪道：“那不怪她就怪我呗，是我没用！是我这个当母亲的没担起责任，没看顾好孩子！” 二老爷又起身搂着她，道：“怎么能怪你呢？你的辛苦我也是看在眼里的，这件事，谁都不怪。要怪，就只能怪命了。唉，只当她命不好，我们想护着她，也做不到啊！” 听着二老爷这么说，二太太才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开始惋惜痛哭起来。 “那也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啊！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二老爷也眼眶微红，叹了一口气。 到底是他的亲闺女，为她红了眼眶，不算什么。 哄着二太太平复好了情绪，二太太才迟疑开口道：“可被人掳走的名声着实不好听，这……这以后咱们到了西北扎下根，柔儿长大了，若被人知道有这么个妹妹，那名声……” 二老爷眼里的微红瞬间散去，迅速道：“对外就说她病故了吧，流放路途辛苦，夭折一个小孩子也正常，不能她一个人命苦也带累了其他兄弟姐妹。” 二太太低下头，轻声道：“都听老爷的。” 不远处地苗姨娘看着这一出出的“大戏”，脸色愈发冷漠，眼底也愈发讥讽。 她想起沈晴的生母活着时所炫耀的“爱情”，在她死后几年，连带她女儿的命，也不过轻如鸿毛，随风而去…… 第144章 打听消息 沈晴的消失，没能在沈家激起任何水花。 好的回馈，是多了几声叹气，又道一句“命苦”。 不好的回馈，便又是遭了一阵的骂。 “她最好死的干净点儿，免得被拐去什么不干不净的地方，辱没我沈家门楣，带累了其他姑娘。” 老夫人不客气道。 沈老爷子皱眉喝道：“闭上你的嘴，少说两句！” 老夫人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以沈老爷子听不清的音调小声嘟囔。 官差让流犯们站好，刚要组织众人进城，可前面竟然出现了小型暴动。 流民趁机作乱，直接抢了驴车上的粮食就跑。 反应过来的周天命人抽出大刀守着粮食，一边厉声对宋三道：“我们这些人根本没办法平安进城，目标太大了，遇上流民冲突，那些犯人也不会听组织的！” 宋三昨天晚上已经狠狠发泄过一通，今儿对进城的欲望没有那么大了，也就不执着于跟周天对着干了。 二人指挥着下属看粮领人，众人直接原路返回，去走那旧官道了。 他们动静不小，有不少流民看到，也跟着他们一起走旧官道了。 一个上午的兵荒马乱，一直到山脚下的茶寮才松快一会儿。 官差们坐到茶寮里，大手一挥，喝道：“小二，来两壶茶！” 兼职出来开茶寮，对于这些土匪们来说，已经相当熟练了。 给众人上茶的同时，还能闲聊几句。 茶寮地方小，官差们坐满，也就没什么地方了。 流犯们都随便找个地方就坐，向茶寮要了几杯茶，坐在路边喝。 老夫人催促着三老爷去买点东西吃，道：“快去！我都好几天没吃上一口热乎饭了，你赶紧去给我买点饭来！” 没了大房二房人供她驱使，她到底把奴役的目标转向了她的亲儿子。 三老爷愈发沉默，像一个只会听从命令的机器人。 他起身到茶寮里，低声问道：“有吃的吗？我们想买点儿。” 土匪们的粮食也是需要进城买的，没那么方便。 人少的时候，他们可能会因为人家真的十分需要而卖点儿馒头大饼之类的。 但眼下人这么多，他们可不能随便消耗自己的粮食。 这年景，一看就是灾荒年，粮食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最靠谱。 基于这样的想法，土匪们告诉三老爷：“不好意思啊，这位爷，我们这儿不卖吃的。” 三老爷失望而归，老夫人听了这个结果，却是又忍不住戾气横生地怒骂起来。 “什么破茶摊子，往外卖茶不准备茶点，开不下去别开啊！” 她的嗓门尖，坐在人堆里，那骂声也传到土匪们的耳朵里。 那客串小二的小土匪不乐意了，抹布一甩，就要过去找她理论。 但没走两步，被另一个小土匪拉住，低声道：“别惹事儿，今儿干完这一票就不干了，赶紧伺候完让他们走就是了。” 土匪甲气的转身擦桌子，小声嘟囔。 “要不是为了打听消息，我会在这儿受她这个鸟气！” 土匪乙看他消停下来了，自己便去接着上茶。 “几位爷喝着，这水是我们兄弟从山上挑回来的山泉水，泡茶老香了。” 宋三喝了一口，确实不错，跟这几个小土匪闲聊了几句。 土匪乙见势不错，趁机跟人打听封小公子的消息，怕自己解释不清，还把苏芸禾之前留下的画拿出来。 “看，就是这个小孩儿，你们见过吗？” 官差们也没什么事儿，就相互传唤着看。 宋三看着那画，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画上的，不会是沈家大房那个庶子吧！ 不好看的皮囊各有各的丑，但好看的皮囊都是相似的。 尤其是没长开的小孩子，五官线条还不明显，都是圆嘟嘟的脸配上大大的眼，想要以画分辨，着实太难。 不仅宋三有此猜测，就是其他看到画的官差也这么想。 周天担心他们是寻仇的，不动声色问道：“你们找一个小孩子做什么？” 那土匪乙把众人之前编好的说辞拿出来，道：“害，这孩子是我们家一个亲戚小孩儿，结果被土匪给掳走了。我们后来端了那土匪窝后，发现这孩子被人救走了，眼下是一点儿他的踪迹都没有。” 周天看他说的真挚，没说信不信的事。 只把画像还给了他，道：“那边有几个差不多年岁的孩子，你们可以去看看有没有长得像的，也可以问问那些人见没见过。” 小土匪们就等着他这话呢，好不容易一下子碰到这么多人，他们肯定得好好打听打听。 土匪乙拿着画像去流放队伍里问，把对官差说过的说辞又说了一遍又一遍。 老夫人伸长脖子看着那幅画，又听着土匪们的复述，瞬间眼睛亮了起来。 “老头子，你说，他们找的不会真是三郎那个小崽子吧？” 沈老爷子皱着眉头，不想理她，敷衍道：“怎么可能？你没听见人家说那孩子四岁吗？三郎才三岁。” 老夫人不认同，坚信自己的猜测，语气中带着得意道：“你懂什么？那孩子小时候谁会特意去记到底几岁啊！肯定是找三郎呢！你看这些人穿的破衣邋遢的，指不定就是田姨娘娘家的那些穷亲戚！” 沈老爷子觉得她简直离谱，但离谱中，还带着那么一点儿歪理。 老夫人实在太想听到关于大房一家的噩耗了，眼下听到这个稍微贴一点边儿的，就疯狂往上靠。 “一定是这样！沈今安那个死丫头，肯定也死不出好死来！没准儿被抓到土匪窝，让那些穷凶极恶的土匪蒸了吃！” 原本还在积极打听封六公子消息的土匪乙：“……” “大娘，你说什么呢？我……那些土匪又不是妖怪，你当他们抓的是唐僧啊，还蒸了吃！” 他们寨子的风评被害，他可不能坐视不理。 而且，他如果没听错的话，这老婆子刚刚提到的名字，是安安姑娘吗？ 第145章 替天行道 土匪小赵以为自己听错了，想引导着这老婆子再多说一些。 老夫人果然不让人失望，只要被人顶撞，她就会秃噜更多的屁话出来。 “哼，遇上那样儿的死丫头，还不如让妖怪抓走呢！不敬长辈，桀骜不驯，这样的孩子老天不收了她，简直不开眼啊！” 小赵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毕竟，这老婆子嘴里的孙女，跟他认识的沈小姑娘，简直就不是一个人嘛！ 但他忍不住想弄清楚，到底是同一个人，还是同名同姓的，便继续跟老夫人聊了下去。 老夫人也是太久没被人倾听过了，眼下有个人想跟她攀谈，她的话匣子算是搂不住了。 小赵问：“您说的那孩子，多大了，是您的孙女吗？” 老夫人充满老褶的嘴一撇，不屑道：“她也配当我的孙女！她那亲祖母早就死了，我是她继祖母！” 第105章 小赵心想：原来你就是个填房啊！ 老夫人继续说着大房人的坏话：“那死丫头，本身就是不祥的玩意儿，她那个窝囊废娘也是，嫁进侯府八年，就生了这么一个祸害出来。” 小赵：“哟，合着你们原来还是侯府啊！” 老夫人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带着一种微妙的自豪道：“那当然，我们侯府是京城最高的门第之一，若不是她那个不挑手的爹挣死命，那姓苏的凭她那满身铜臭的爹，八百辈子也进不了我侯府的大门。” 小赵：如果没记错，大当家的要娶的夫人，沈小姑娘的母亲，确实姓苏。 到这儿，他已经有些确认了。 但还是继续问道：“要这么说，她爹也算是你名义上的儿子，您说不听他？” 提到这里，老夫人就忍不住一阵咬牙切齿，恶狠狠道：“那也是个狼崽子，平常看着不声不响的，实际上心狠着呢！他自己亲爹都不管，还会听我的？！” 沈老爷子觉得自己的面子受损，忍不住骂道：“你闭上你的臭嘴，少说两句！侯府败落，都是因为你那张臭嘴！” 老夫人不干了，伸长了脖子跟他对骂：“什么叫因为我这张臭嘴？你倒是会赖！你怎么不说赖你大儿子天天穿着一身白？他娘死了那么多年，他还穿着孝布子到处晃悠，没得平添晦气！” 小赵想到那个把他们大当家的打的鼻青脸肿的白衣侠客，心中的猜测已经可以实锤了。 哪有那么多巧合，不过就是确有其事罢了。 他懒得再跟这老婆子周旋，便起身走了。 等到官差们喝完了茶，队伍又启程出发，小赵顺着小路上了山。 “三当家的，三当家的！” 高牛结束上午的搜寻，刚歇一会儿，就听见小赵呼喊着往这边来。 “喊什么啊，你牛哥还在呢！” 小赵跑到他跟前，气喘吁吁，平复了一会儿道：“三当家的，我知道个大秘密！” 高牛不以为意，漫不经心道：“什么大秘密？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你看见了？” 小赵不理三当家的插科打诨，急切道：“那沈小姑娘一家，可能是流犯啊！” 高牛两个胳膊放在脑后，睁开眼睛斜着看他，无语道：“你见过流犯吗？就瞎说八道！你看过哪个流犯是赶着驴车装着行囊的？话本子看多了还是茶喝多了？没睡醒赶紧回去睡会儿去，别搁我面前发癫！” 小赵解释不通，抓了一下头发道：“哎呀，我解释不了，但是我刚刚在山下遇到一批流犯，那老婆子说的特征，跟沈小姑娘一家都很符合。” 接着，他把自己跟老夫人的对话都告诉了高牛。 高牛听罢，不客气地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所以，你就凭着她孙女八岁，大儿媳妇姓苏，大儿子穿白衣服，就确定是安安姑娘一家？” 本来小赵还挺确认的，被高牛这么一总结，他也不确定了。 “凭……男人的直觉？” 高牛不客气地又给他来了一下，骂道：“男人有个屁的直觉！但凡老爷们儿心里有点儿逼数，也不会觉得自己偷完人，自家娘们儿还对他深爱不移了。” 小赵揉着后脑勺，默默低下了头，觉得自己可能是捕风捉影了。 刚想跟三当家的说一声，自己回去守摊儿了，却见三当家的跳下那块休息的大石头，拿着大弹弓就往外走。 “哎，三当家的，你干嘛去？” 高牛气呼呼道：“那个死老婆子，听她说话就不像好人，我去替天行道去！” 小赵：“……” “你不是说，那些证据不能证明她说的是安安姑娘一家吗？” 高牛大手一挥，不在意道：“管她是不是呢！她若不是，我就算替天行道。她若是，我就算为故人报仇了！苏娘子好歹也是大哥的心上人，那老婆子凭啥说她窝囊废！” 小赵：“……” 好嘛，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强的正义感。 合着冲冠一怒，只是为红颜了。 几人来到官道必经的一个小山包上，高牛躲在一棵树后，看着流放队伍，小声问道：“你说的那个老婆子，是哪个啊？” 小赵悄悄指着老夫人，对他道：“喏，就是那个坐在推车上，让人推着的那个。” 板车实在太大，二老爷又拒绝拉着老夫人。 三老爷无奈，只得在路上拿大板车跟人换了两个独轮推车。 二老爷推着沈老爷子，三老爷推着老夫人。 当然，二房肯定不可能直接揽过沈老爷子的奉养义务。 沈二老爷能一直推着沈老爷子，是因为三老爷答应把那辆独轮推车分给他。 眼下，兄弟二人一人推个老人，二房走在前面，三房走在后面。 跟这对老两口一样待遇的没几个，老夫人便有些突出。 高牛看了一眼，便撇嘴道：“这老娘们儿一看就不是啥好人，挨我几个石头不亏！” 后面跟过来的小土匪问：“三当家的，咱们要不要直接绑了他们？” 高牛无语：“绑什么？他们是流犯，把他们绑上山，你是收拾他们来了，还是解救他们来了？” 小土匪一听也是，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 “那绑不了，我也跟着您多打几个石头吧！” 说着，也拿起弹弓瞄起来。 于是，本就被流放折磨的苦不堪言的沈家人，又迎来了一场石头雨。 第146章 回家之路 “啊，哪个天杀的，怎么往下扔石头啊！” 小土匪们的准头不够，没打到老夫人的身上，都殃及了旁边人。 好在她身边走着的，也都是沈家自己人，不算什么无辜。 听着人们的痛叫声，小土匪们的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高牛听着兄弟们的笑声，没好气儿道：“你们这准头儿，还当土匪呢！说出去都被人笑话！” 小赵在一边赔着笑脸道：“嘿嘿，有咱们三当家的坐镇，小弟们拉一点儿也没什么，慢慢练嘛！” “赵哥说的对啊，有三当家在，我们怕什么！” 高牛被捧的挺开心，嘴角要笑不笑的，十分纠结。 手上的弹弓，打的更溜了。 可是苦了沈家这些活靶子，一个个抱头鼠窜都不行，石头竟然追着他们飞。 最惨的是三老爷，他放下推车，他娘就成了固定的活靶子。 他抬起推车，就没办法保护自己。 一家人，狼狈至极。 官差们原本是很防备的，就怕是什么土匪下山找麻烦的。 后期见那石子就追着沈家一家人“飞”，他们也懒得管了。 即便他们喊着“大人，救命”，官差们也只是防备地看着山坡，不耐烦道：“快点儿走，过了这段路就好了！” 这话说的不错，高牛一群人倒是没有追着人打。 只是等沈家人走出这段山坳的时候，几乎每个大人都成了猪头三。 沈锦柔崩溃大哭：“为什么我们家这么不顺啊？为什么好好地走路都能被人打？！” 他们在京城被人丢烂菜叶子的时候，那些百姓还知道不扔女人小孩儿。 可在这山沟沟，真是毫无差别的攻击，任何人都没有优待！ 其实对比大人来说，身为小孩子的她，伤已经算轻的了。 只有额头因为二太太去丈夫面前献殷勤假装保护一下，结果疏忽了她，让她挨了那么两下。 可沈锦柔长这么大都没被人这么打过，真真是太崩溃了。 二太太忍着头上的伤，赶紧安抚闺女。 “娘的柔儿啊，别哭了，就当去晦气了！过了这一段，咱们后面都顺顺利利的。” 这话不只是安慰闺女，更是她的期盼。 “顺利什么啊！咱们家明明之前干什么都顺的，好像自打二妹妹性情大变后就开始衰了，我都怀疑她是不是被什么妖怪附身了，才弄垮了咱们家的运！” 沈锦柔一边负气地擦着眼泪，一边恨恨道。 她这样一说，二太太也沉默起来。 这话虽说是无稽之谈，可若放对地方，也是伤人利器。 端看日后，她会不会提携柔儿了。 有人自己狼狈不堪，还不忘想着拿捏别人的弱点。 也有人无论路有多难，依然拥抱人间。 出了天镇县，就到了西北地界，穿过肃州府，到边缘地带，就是他们的流放地了。 经过这一路的相处，封六已经跟三郎成了真真正正的好兄弟。 主要是封六没见过这么好骗的小孩儿，一忽悠一个准儿，一个忽悠一个准儿，时间久了，竟然忽悠出感情来了。 每当封六吹牛逼的时候，三郎就乖乖坐在一旁，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信赖崇拜的看着他。 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清澈的愚蠢。 任谁看了这样的眼神，也不能一直忽悠下去吧！ 第106章 封六又不是真的丧心病狂！ 尤其是回到西北后，封六有种到了自己地盘的赶脚。 他觉得如果他不罩着三郎，那就有点儿失了封家人的风范了。 但越离家近，他心里越不安。 他的原本计划是，让沈家人给他送到封家的一处铺子下，铺子里有认识他的老人，到时候演一出戏，就算圆了他的谎了。 到时候，他再慢慢揭开自己的身份，除了缓解他说谎的尴尬外，还能显示他身份的牛叉。 这样，沈家人也不会太怪他了。 跟沈家人相处越久，感情越深。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也没什么羞耻和良心的他，竟然有些害怕沈家人会讨厌疏远他了。 无论是风度翩翩的沈叔叔，仙气飘飘的苏苏姨，还是小仙女一样的安安姐姐，憨憨傻傻的三郎弟弟……以及身边跟着的其他人，他都好喜欢好喜欢。 可当初到底撒了谎，他不知道该怎么圆回来。 沈今安倒是能感受到他的焦躁，但她还以为是小孩子的近乡情怯，还在他身边安慰他。 “六六别着急，咱们已经到肃州府城了，你不是记得你家在城东吗？我们正好也要去城东，具体在哪儿，你告诉我们就好了。” 封六脸上扬起一抹尴尬的笑容，道：“好，一会儿我看看，没准儿走过熟悉的路，我一看就想起来了。” 他之前说不出自己家住哪儿，就说忘了。 眼下却是着急起来了。 沈家人也不是故意要看小娃娃为难，主要是一无法十分确定他的身份，二也是理解他一个小孩子的警惕心。 甚至看着他的机灵与警觉，还欣赏起这个小娃娃。 试问，谁家的小娃娃能这般机智聪敏呢？ 人类的悲喜并不互通，在封六越来越躁动不安的情绪下，沈家的驴车，还是悠悠荡荡的往封家大宅驶去。 封六一直沉浸在紧张的情绪里，小脑瓜一直在风暴地址，终于想到了一个差不多的，赶紧告诉了沈今安。 沈今安笑着道：“我们现在要去拜访一下故人，一会儿就给你送回家。” 封六的心终于放下了，他靠在车厢上，翘着小二郎腿，略带得意道：“姐姐带着我一起去拜访故人，肯定能让人家心情好。” 沈今安笑了，道：“嗯，肯定的，咱们六六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谁见了不喜欢啊？” 封六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姐姐夸的词太新鲜，太完美，他的脸皮还有点儿不耐受，他不好意思地掀开帘子，想转移下注意力。 结果，这不掀不知道，一掀吓一跳。 “这，这……这是要去哪儿啊？” 这条路，怎么那么像他回家的路？ 心中的疑惑才下，耳边就响起仙女姐姐温柔的解答。 “去封家大宅啊！” 封家大宅啊！ 大宅啊！ 曾几何时，仙女姐姐的声音那般动听，却不想有一天，差点儿成了入耳的魔音。 封六捂着耳朵一度崩溃。 这不是他的回家之路，这是他牛叉形象崩塌的社死之路。 第147章 送六上门 很多时候，人的笑容不是消失了，而是转移了。 封小少爷一直得意放肆的笑容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毛躁不安。 他在车厢里一会儿抓着苏芸禾的手撒娇：“苏苏姨，我有点儿饿了，我们下去走走吧！这里离我家也不远，你把我送回家就好了！” 苏芸禾柔柔一笑，从小柜子里给他掏出一包桂花糕，道：“饿了吃点糕糕吧，渴了还有茶水。” 沈三郎的小身子适时凑过来，乖乖道：“好哥哥，我陪你一起吃！” 咱们三郎多好啊，知道自己人小力量小，主打就是一个陪伴。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封六：“……” 没滋没味儿地吃了半块桂花糕，封六又凑到沈今安的旁边，抱着她的胳膊开始摇。 “好姐姐，我坐车坐的有点儿烦了，咱们下去走走吧！这里街道很好看的，我可以领你参观。” 沈今安笑着摸摸他的狗头，温柔道：“不行哦，我们都是小孩子，不能乱跑，不然被人抓走了，想回家可难了。” 封六想说自己爹是西北老大，谁敢在西北抓他？ 但话到嘴边又憋回去了！ 不到最后一刻，他绝对不能自曝！ 接连吃瘪，封六的小脑袋瓜又想出好多主意下车，都没成功。 最后竟然想直接下车逃跑，不过他再机灵也没有武功，直接被车厢外的沈临枫给一胳膊揪了回来。 软磨硬泡皆失败的封六，直接瘫在了车厢里。 白嫩嫩肉嘟嘟的小脸上一片死灰。 累了，毁灭吧！ 驴车在封六的失望中，终究还是悠悠哒哒的来到了封家大宅前。 封家门口有两个老兵守门，见这其貌不扬驴车停在自家门前，也没有立即驱赶，而是走过去，客客气气地询问来意。 沈临枫跳下车，也跟两位老兵以礼相待。 “我们与封三公子是旧友，之前受他所托寻人，有了一点消息，如今到达西北，特来相告。” 封家两位公子丢失的事儿，早在封家传遍了。 府里上上下下都十分着急，府兵和暗卫都派出去一大半了。 除了有军务在身不得随便离开的大公子，其他公子都出去找弟弟去了。 就连身子不好的四公子都没闲着，带着人在西北周边寻摸。 这两个老兵骤然听到有消息，且沈临枫还拿出了三公子的令牌，一时之间激动不已。 “原是我家公子的朋友，快请进府。将军和夫人还没回来，先生先进府等候，容我等给将军传讯。” 沈临枫点头应好，随后掀开帘子，让妻女下车。 封六闭着眼睛在车厢里迟迟不动，连三郎都下车了，他还不动弹。 一家四口在车外就等他，看得老兵一愣一愣的，纳闷道：“车里还有人吗？” 沈今安笑道：“我这个弟弟可能有点儿怕见生人，我哄哄他，就出来了。” 说罢，凑到车厢旁边道：“六六，快点儿下车了，拜访完友人，我们好送你回家。” 封六有苦难言，犹豫半天，最后心一横，早死早超生！ 直接掀帘子下车了。 封六性格跳脱，在府里的时候就不老实，时常闹的府里鸡飞狗跳。 他的脸，在府兵这里已经是“老熟人”了。 骤然看见“消失的小公子”出现在眼前，那老兵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天啊！我的眼睛花了吗？老杨，快过来看看！这是不是咱家小公子？” 另一个老兵一瘸一拐地跑来，只看了两眼，就眼眶通红地哽咽道：“可不是嘛！这不就是咱们家小公子嘛！” “我的小公子啊！你可算找着了！你不知道府里多着急啊！” “可怜我的小公子啊！这些天你去哪儿了？吃了不少苦吧，你看你都……都……” 俩人凑到封六的跟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一边摸着他的胳膊腿一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诉苦。 然这久别重逢的悲苦气氛，在老杨吃力地抱起封六后戛然而止。 “咳咳，跟着先生肯定吃的不错吧！小公子都沉了。” 老杨尴尬道。 他怕自己的瘸腿支撑不住，抱了几息后，又把封六放到车辕上了。 确实因着沈今安的美食而胖了好几斤的封六：“……” 你礼貌吗？ 另一边的老李也才理智回笼，不带小白菜滤镜的认认真真打量了一会儿，终究无法昧着良心说话。 “小公子，咳咳……确实，确实胖了一点，呵呵。” 再次被扎了一箭的封六：“……” 封将军待老兵好，封家的孩子也跟这些府兵亲近。 府里的哪个老兵，几乎都抱过他。 尤其是看门的老李和老杨，封六跟他们更熟。 他们原来是看后门的，前门是由几个比较身强力壮的士兵看着的。 只是现在人力被调出去找人，他们才来前门的。 封六每每想从后门溜出去玩的时候，都被他们抓住，封六就跟他们撒娇卖萌。 身上担着职责又担心小公子的安危，两人自然不能放行。 可又心疼小公子，怕他无聊。 二人就会当大马，驮着封六在院里院外的耍。 因着时常抱他，不然也不能抱一下就知道他沉了。 封六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不想跟这两人计较自己胖瘦的事儿。 他现在害怕的是沈家人会不会就此恼怒离开。 小眼神往沈今安那边瞟，见她笑盈盈的。 往三郎那边瞟，见他傻乎乎的。 再往沈叔叔和苏苏姨那边瞟，发现这俩人又开始相视而笑，眼里已经容不下别人了。 第107章 封六的心里有些疑惑，又有点儿没按着预想走的挫败。 向来机灵的他，这回大大的眼里是真的闪出了明晃晃的疑惑。 “姐姐，我，我骗了你们，其实，我就是你们一直要找的封小公子，你们不生气吗？” 沈今安笑着摇摇头，道：“撒谎固然是不好的，可也要分情况而定。我们初初相识，根本没有信任的基础，你不信我们是正常的。你独自一人在外，又没有自保能力。如果什么都全盘托出，若真遇到坏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相比之下，姐姐觉得，为了保护自己，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条件下撒点谎，比不分场合形势的耿直，要强多了。” 第148章 苦了我的儿，你都……胖了 封六瞪大眼睛看着她，整个三观似乎都在震撼。 这……这跟他爹娘的教导不一样啊！ 他爹鼓励他忽悠，说会忽悠的男人有本事。 他娘不让他撒谎，说撒谎的男孩子没有女人会喜欢。 可姐姐好像又提出了另一个观点？ 小孩子虽然能自己探索世界，但也需要旁人的引导。 看出他的困惑，沈今安笑着道：“所以，谎言可以对坏人撒下，但对自己亲近的人，要真诚相待。不然把亲人的心伤了，以后就哄不回来了。” 封六瞬间醍醐灌顶，这才终于理解了爹娘对他的教导。 他虽然机灵，天生早慧，但对于有些事情的理解，还真不能分的太清楚。 封大将军鼓励他忽悠，是因为战场上瞬息万变，心眼子要活。 他想教他兵不厌诈，可惜自身文化有限，就成了鼓励孩子忽悠人。 封夫人怕孩子被丈夫教成了个二流子，索性就从根源上制止，不准他撒任何的谎。 天天给他叨叨“只要撒了一个谎，日后便要撒一百个谎去圆这一个谎”。 可封六不能理解，也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人教人学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 曾经被他母亲耳提面命的道理，这一路，他算是深刻体会。 他的羞惭和愧疚化成回旋镖，刚要扎向自己，却被沈今安一招打落。 封六怔怔地站在那里，个中滋味，真真复杂难言。 两个老兵不知道自家小公子的内心世界在如何崩塌又重建，对着带回了小公子的沈家分外热情。 “先生，夫人，几人府里请。” 几人方要往府里走，一直在一边的傅彪气呼呼的冲过来。 傅彪以为沈家是真的来拜访故人的，结果这么一出看下来，才知道，原来只有他们这一帮，是蒙在鼓里的人。 “好你个姓沈的，你早就知道这小家伙就是封小公子了，却不告诉我们！眼睁睁看着我们兄弟费劲巴力的找人，你背地里很得意是不是？” 沈临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你觉得让他知道了你们的身份，这一路会消停吗？” 傅彪瞬间哑然无语：“……” 机灵的封六立刻察觉到猫腻，从车辕一下蹦到傅彪的怀里，揪着他的脸就问：“傅大叔，你们什么身份啊？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快告诉我！” 傅彪一脸心虚，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这若是在路上露馅，他说了也就说了。 反正这小鬼跟他关系还不错，事后哄哄他就好。 可在人家大门口，他作为一个曾经绑了人家孩子的大土匪，他是真心里有愧啊！ 然他说不出口，还有沈临枫这个腹黑家伙长着嘴呢！ 只见他对老李和老杨温润一笑，仿佛一副好心似的解释道：“哦，这位就是那个绑了两位公子的土匪头头，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了，特意来负荆请罪的。” 听到这话，两个老兵瞬间落下脸色。 一旁脸被揪成麻花的傅彪：“……” 我@#￥%……\\u0026* 他真应该早点反应过来，以沈临枫的鸡贼程度，当初没反对他跟着一起来西北，就肯定有坑等他跳呢！ 可眼下他已经在坑底了，明白过来也没用了。 封六像揉面一样揉着他的脸，控诉道：“好你个傅叔叔，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呢！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土匪头子！好啊，我爹是大将军，正好抓你！” 傅彪悔的要死，真没见过哪个当土匪的像他这么蠢，自己给人家抓土匪的送上门。 “我的小祖宗啊！我真的冤枉！我第一不知道你被抓，第二当土匪也没害过好人，真不是坏蛋啊！” 两个老兵站在一边斜着眼睛看他，眼里是满满的怀疑： 反正他们当了这么多年兵，没见过哪个奸细说自己不是好人的！ 只是看在他跟着沈家人一起的份上，他们没有发作什么，面上还是客客气气地把两拨人都请进了院。 只是老兵们都是性情中人，也不太能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于是，沈家人成了座上宾，山寨的土匪们都是“院中罪人”。 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儿，心虚的要命，也不敢挑理。 等那两个老兵出去给封将军传讯的时候，有小土匪趴在傅彪的耳边小声道：“大当家的，咱们要不然先跑吧！这……这等在将军府，不是让人家连窝端呢嘛！” 傅彪面无表情，道：“都到这一步了，跑能跑到哪里去？”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无所吊谓了！ 将军府的下人给他们上了茶水和点心，封六在客厅里一起陪着他们等着爹娘回来。 他其实挺想下去沐浴更衣的，赶路的时候洗澡洗头都不方便，他只在有客栈的时候让傅彪代劳，给他洗了两次。 但沈叔叔一家人好歹是到了他家了，他怕他们会感到不自在，自己还是陪在这儿吧！ 封家有自己独特的传讯手段，封将军因为要在西北坐镇，也没有去太远的地方。 不到一个时辰，收到消息的封将军夫妻二人就匆匆忙忙地赶回来了。 封夫人是个辣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我的儿啊！你可想死娘了！你让娘找的好苦啊！” 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众人只见一个身穿酱紫色衣裙的妇人从门外冲了进来，直直朝着封六扑去。 众人都来不及看清她的脸，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抱着封六嗷嗷哭了。 封将军是个身高八尺有余，膀大腰圆，长着满脸络腮胡的壮硕大汉。 他站在抱头痛哭的妻儿旁边，也是双眼通红，不住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封六被母爱包裹的十分拥挤，挣扎着从母亲大人的怀里出来，大声安慰道：“娘，我过的很好，没受什么罪，你不要哭了。” 封六哪有这么懂事儿的时候啊，被绑一次，都知道说几句招人听的好话了，封夫人一时之间，又心疼地不行。 “可怜我的乖崽，你竟然能说出这么懂事的话，得受了多少罪啊！苦了我的儿了，你都……胖了？” 封夫人摸着封六的小脸，哭声戛然而止。 第149章 讲义气的土匪 不是她母爱滑坡，实在是这孩子胖的太明显了。 封夫人放开了儿子，也有机会让封将军好好看看。 这么仔细一看，可不是嘛，除了脏了点儿，臭了点儿，这肉是一点儿没少啊！ 这小身板，好像还更敦实了。 封将军眼角的酸涩瞬间消失不见了。 合着他们在家里着急的吃不下睡不着，寝食难安，这熊孩子在外面耍的心挺宽啊！ “说说吧，小六在外面都经历了什么苦日子，竟然把我家小六都苦胖了？” 老杨和老李的传讯纸条上没交代太多，封将军便对封六的事情还不怎么了解。 眼下刚从找到儿子的激动情绪中恢复出来，才想起来问问。 封六挠着小脸，不好意思地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长话短说了一遍。 封将军夫妻俩听完，赶紧给沈临枫夫妻俩行礼道谢。 “多谢先生了，若不然，我儿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家。” 沈临枫夫妻俩自然客气一番，又将封五公子的行踪交代了一下。 两个儿子的下落都有谱儿了，封将军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 他是真怕儿子被匈奴人偷偷掳走，以此来威胁他啊！ 到时候，一面是朝廷，一面是家庭，他是真难以取舍。 眼下好了，小儿子回来了，那大儿子也从土匪窝里出来，被暗卫接走，想来，要不了多久，也该回来了。 心中的担忧紧张焦虑尽皆散去，封将军才有心情看向一边的罪魁祸首。 一众小土匪们吓的额头都冒汗了，一个个地都低着头不敢抬。 傅彪身为老大，那不是盖的。 遇到事儿，他是真上。 也不管院里人在，他径直走到封将军的面前，扒了自己的上衣就单膝跪了下去。 “是我御下不严，没管好自己的山寨。绑了二位公子实属误会，无意冒犯，但确实让两位公子吃了苦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将军责罚。” 第108章 沈临枫直接伸袖子一遮，挡住了苏芸禾和沈今安的视线。 对着傅彪上半身那小麦色的肉，沈临枫的眼里恨不得射出两把刀子。 每当他想拉他一把的时候，这个憨货都能做点什么让他炸毛！ 身后的小土匪们见状，纷纷冲上来，跪到他的旁边，争先恐后地解释：“将军，大将军啊！不怪我们大当家的，二人公子都是我们手下人绑的，大当家的根本不知情啊！” “将军，你要罚就罚我们吧！要杀要剐，我们都认了。” 傅彪皱眉转身喝道：“闭嘴，都去后面猫着去！” 那小土匪们一脸舍生取义的表情，眼含热泪，热血澎湃道：“不去！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们进山寨的时候就说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对，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土匪们一起喊出的话，在院子的上空回响。 封将军一阵无语。 “给老子消停点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是土匪呢！这将军，要不要给你们来当？！” 被吼了，刚刚还激情澎湃的小土匪们瞬间闭嘴。 封将军年轻时候是走镖的，江湖上的事儿也见了不少，一生最重义气。 原本儿子平安回来了，他心里的气再大，也不可能要人的命。 眼下又看到这群土匪分外讲义气的样子，心里倒是升起一股欣赏之情。 这土匪头头看起来倒是个憨厚正直的面相，倒不像作奸犯科之人。 封六适时道：“爹，其实若不是傅叔叔在房顶睡觉砸了石头哥哥，他也发现不了我。我虽然是因为他们寨子丢的，但也是因为他才找到的。” 封将军阴阳怪气道：“哦，照你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他？” 跪在地上的傅彪摸摸鼻子，迟疑道：“额……谢就不用了吧！” 封将军：“……” 沈今安有点儿担心封将军真的重罚他，忍了忍，到底是没忍住，道：“傅叔叔就是开太多铺子了，若是一直就在山上种种地，养养鸡，就不会犯事儿了。” 傅彪没察觉到沈今安给他递的话头，只是毫无心机地接下道：“不开铺子不行啊，那善堂的银子去哪弄啊！我们在山上，一年也劫不了几个车队。” 封将军一听这话，算是微微明白过来。 一个能开善堂的人，他再是土匪，也不能一杆子打死！ 看封六那样儿，也不像受过什么折磨的，这其中，想必还有什么隐情。 封将军大手一挥，直接让人把那些小土匪们带了下去。 客厅只留沈家众人跟傅彪一个，他也没让他起来，只站在他面前，淡淡道：“说吧，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要绑我儿？” 说起这个，傅彪一脸难色。 犹豫三秒后，索性直接破罐子破摔道：“因为他们两个看见我们偷运铁石了。” 封将军：“……！！！” 合着后面还有个大的！ 你绑我儿子能判十年，你偷采铁矿就得翻倍了！ 铁矿在大雍何等重要，这土匪，怎么敢的啊？！ 看着封将军瞪大眼睛的模样，傅彪解释道：“将军您别这么惊讶，我虽然自己采了一点，但们寨子打造出来的兵器，大部分也是卖给西北军了啊！你别说，你们西北军的采购员真的鸡贼，价格压的忒低！若不是因为对您和西北军的崇拜，我们寨子高低都不卖他！就卖这一票，半年活计直接白干了！全是赔钱卖的。” 听到这话，封将军何止眼睛瞪的像铜铃。 他身为大将军，不说事事亲力亲为，但军中采买兵器的事情他还是了解的。 他们军队，大部分都是朝廷发兵器，哪有钱自己去买啊！ 他怕自己记错了，还转身问自家媳妇儿。 “我，我今年有让他们采买过武器吗？” 封夫人也是纳闷，下意识道：“饭都快吃不起了，哪有钱买兵器啊！今年过冬的新棉衣都不知道能不能下来呢！” 她不是万事不知的后宅女人，她跟丈夫心意相通，平常军务之事，夫妻二人都会商量。 所以，军队里后勤事务，她都了解。 可傅彪刚刚的话也是真的。 夫妻俩对视一眼，心里不禁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第150章 无期徒刑 傅彪还无知无觉地回答：“不可能啊，我记得那个人，明明确确的就是从我们这儿买了一批兵器走的，全寨子的人都知道。” 就因为这么一个人，他们整个山寨对西北军的印象都大打折扣。 不过是想着他们到底在边关保家卫国，又有那么一层男人对当兵的神圣滤镜，才勉强自己完成这个生意的。 傅彪还觉得自己挺委屈呢，他可是个为西北军默默做了贡献的男人！ 封将军吸了一口气，忍着想抽死他的冲动，继续问道：“你卖了他多少件兵器？” 傅彪挠了挠后脑勺，有点儿惭愧道：“我们寨子会打铁的师傅不多，干了半年多，连带着之前打的不太好的兵器也卖他了，一共两千件吧！” 西北军十几万人，这两千件兵器着实不算多。 封将军有些迟疑，道：“他从你那里买了两千件兵器后，就没再继续了？” 傅彪：“昂，他太奸诈了，就算再来买来，我们也不想卖了。好在他有点儿自知之明，没来讨人嫌！” 听到傅彪说到这里，沈临枫立刻道：“蠢货，赶紧告诉将军那铁矿的位置，好让将军派人去接手！去晚了，连空壳子都不剩了！” 封将军也是拍着大腿，直喊“坏了！” 傅彪也不是个傻的，被沈临枫这么直白的提醒，也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可他不敢相信啊！ 愣愣地把地址告诉封将军后，封将军赶紧出去找人安排这事儿去了。 傅彪愣在原地，迟疑道：“应该不可能的，我们有兄弟专门在那守着的，若是出了事……若是出了事……” 傅彪想说，若是出了事，他的兄弟们会报信的。 可他突然想到，最近寨子发生的事情太多，根本没腾出手来弄这个。 他只想着山寨能联系上，这些事儿不着急。 可却忘了，他们虽是土匪，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这个世上，比他们穷凶极恶的人多了！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不好看！ 想了又想，追着封将军出去了。 沈今安算是眼睁睁看着傅彪从有期徒刑到无期徒刑，最后又到死刑了。 若那些人是大雍人，封将军以此弄个反间计，把他们一网打尽还好。 若那些人跟匈奴人有联系，一个不好，可能就是通敌叛国的罪名。 沈临枫也是没想到，他原以为山寨上交了铁矿山的信息，怎么也算功劳一件。 没想到他们还干过这么一票大的，眼下不被斩了就不错了。 许流没跟他说这些事，他还以为那山寨的人就是自己打点铁器出去卖钱花呢！ 许流那般聪明之人，竟然会栽到这儿。 想来是那人拿出西北军的名头出来，复仇心切一心想搭上西北军的许流就自乱阵脚了。 由此可见，老话说，“无欲则刚”真是对的。 屋子里一下走了两个最吵闹的老爷们儿，瞬间安静了下来。 封夫人担忧地看了几眼封将军离开的方向，随后就放任不管了。 身处其位，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新的要操心的事儿，她若不心大点儿，那真是操心不完。 那些烦心事儿，就让她家老头子去操心就好了！ 想通了，封夫人就转头看向苏芸禾母女俩。 她从来没见过容貌这么出众的一家三口，方才就顾得自家臭小子，没来得及仔细欣赏这近距离的美貌。 此时再看，这位夫人真真是惊为天人啊！ 她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狼外婆一般的笑容，凑到苏芸禾的身边，拉住她的手，热情道：“妹子，你长的可太好看了！你这一来，整个西北的天空都亮堂了。” “哎呦，你这皮肤是怎么养的啊？怎么这么细这么滑？你身边若是不带着闺女，我看说你十六都有人信！” 说着，还伸出“咸猪手”摸了一把苏芸禾的脸。 看的旁边的沈临枫那是太阳穴突突跳。 “我以前不信这世上有仙女，如今看到妹子，我才算是信了。妹子不仅人美还心善，可不就是仙女嘛！” 她那漂亮话一句接一句的，苏芸禾都来不及回，就被下一句漂亮话砸中。 就是一旁的沈今安都听的通体舒坦，内心感慨： 这封夫人，若在后世，高低得是个夸夸群群主！ 刚感慨完，封夫人夸人的目标又转到她身上了。 她一把把自己从地上抄起来，来了一个稳稳的干将莫邪抱。 “这小闺女，长得可太招人稀罕了，跟小仙女似的！不愧是你娘的闺女，也就你娘这样的大仙女能生出你这么可爱的闺女来！” 第109章 沈今安不好意思道：“夫人，你太会夸了，你再这样说，我也要忍不住把你也是个仙女的事情说出来了！” “喔谑谑谑……你这孩子……谑谑谑……可太会说话了……谑谑谑……” 她一连生了五个儿子，家里都是大老粗，感觉好像几百辈子没听过赞美的话了。 上一次听甜言蜜语的时候，还是上一次！ 果然，女儿就是贴心小棉袄，她才夸闺女一次，闺女就知道夸她了！ 封夫人抱着沈今安，稀罕的不行。 “好妹子，我可太喜欢你们娘俩儿了！你们一家，就多在府里住一阵子，也好让我好好亲香亲香小闺女！” 说着，往沈今安的脸上亲了一口。 站在她腿边的封六有些眼馋，拽着她的衣摆，蹦着道：“娘，你把姐姐放下，我也想亲！” 封夫人抽空看他一眼，咋看咋嫌弃。 “你去一边儿去，男女授受不亲，你还那么臭，别熏臭了姐姐！” 说完，不仅抱着沈今安扭过身子，还给了他一脚。 封六气的炸毛。 “我不臭！我不臭！我路上已经尽量洗香香了！” 可惜，条件有限，他咋可能天天洗澡嘛！ 自尊心超强的封六受不了亲娘的嫌弃，拽着自己的衣领子跑了。 这一次，他一定做一个香香的小孩儿回来！ 第151章 您……尿急 儿子跑了，封母只看一眼，就不管了。 反正就在自己家，再跑也丢不了。 她抱着沈今安，转头专心留苏芸禾。 苏芸禾脸上带着羞赧，不好意思道：“封夫人，不好意思，我们有罪在身，不便叨扰，还得赶着去白马关报到的。” 封夫人脸上现出一丝疑惑，道：“报到？去报到什么？” 苏芸禾的表情比她还疑惑，抿了下嘴，道：“报到……干活吧，我们也不是十分清楚。” 随后，又带着一丝不好意思，道：“我们也是第一次当流犯。” 封夫人：“……” 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回京城娘家，听说了宣平侯沈家被流放一事，试探道：“宣平侯沈家跟你们什么关系？” 沈临枫淡淡道：“正是家父。” 封夫人：“……” “行吧，你们有事在身，我也不强留你们多待。那就小住几天吧，等我家将军把那事安排好，我们亲自送你们过去。” 流放是皇上下的旨，他们再想帮忙也插不了手。 但既已到了西北，他们运作的事情也多了。 封夫人一口定下，直接抱着沈今安去厨房点菜去了，徒留沈临枫两口子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 三郎被田姨娘扣下，跟着沈云江两家人守着驴车，在偏院等着。 他虽然听姨娘的话，可这段时间一直跟着姐姐，好一会儿不见，他心里就慌慌。 好在，就在他等的自己想溜进去找姐姐的时候，封夫人抱着沈今安出来了。 “姐姐！” 看到沈今安，三郎眸子便是一亮，大声喊道。 封夫人寻声望去，又惊讶一笑。 “哎呀，这儿还有个宝贝呢！他是你亲弟弟吗？” 沈今安点点头，道：“是的，封夫人。” 封夫人点了点她的小鼻子，道：“叫什么封夫人啊，多外道啊！我叫楚美娇，你叫娇娇姨就行了！” 沈今安：“……好的，娇娇姨。” 封夫人过去，对田姨娘等人点头打了声招呼，见沈三郎渴望地看着沈今安，便蹲下身子也把他抱到了怀里。 田姨娘大惊：“使不得啊，夫人，这孩子太重，累坏了夫人。” 楚美娇豪爽一笑，道：“放心吧，我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夫人，我家三胞胎小时候，我都是一手抱一个，后面还背一个，早练出来了！哈哈哈……” 说着，抱着娃大步离开。 她没去问为何是亲弟弟却没跟父母一起进客厅，反而跟着好像奴婢打扮的人在外面。 京城世家纳妾生子那一套，她也心知肚明。 虽然她很不喜欢男人纳妾，但人家的日子，只要自己过的好，跟她也没多大关系。 只是有点儿为屋里那个柔柔弱弱的美人可惜了。 长成那么个仙女样儿，却还要跟别的女人共享夫君，想想就闹心！ 如此看来，美貌也不是无往不胜的，它最好还要伴有实力。 就像她，武功上虽打不过封老狗，但她够狠啊！ 这封老狗若真敢纳妾背叛她，她就直接把他下面咔嚓，送他一张太监体验卡！ 另一边焦头烂额处理事务的封大将军，不知怎么回事儿，竟然背后一凉，随后胯下也凉飕飕的。 他下意识夹紧了裤裆，看的傅彪一愣。 “将军，您……尿急？” 封将军：“……” 他实在忍无可忍，抬手朝他后脑勺呼了两巴掌。 “你给老子闭嘴！你才尿急！你全家都尿急！” 封大将军被他气的嗓子都吼破音了，吼完之后，才发现现场一片寂静，屋里的手下都在隐晦地看他……的胯下。 封将军：“……” 他气的太阳穴突突跳，认命地抹了一把脸，面无表情道：“我摊上你真是比摊上我家老五都倒霉！你赶紧滚！” 随后，点人道：“赵副将！” “到！” “由你带队，领着人去一趟吧！这个家伙知道路，让他带路！” “是！” 能被他叫到书房的，都是心腹。 他一边派人去接手铁矿山，一边让人排查是否军中出了奸细。 随后，又启动暗桩，让人联系匈奴那边的间谍，看兵器是否流入了匈奴境内。 匈奴不像大雍，他们造铁技术并不发达，大部分靠抢。 两千件兵器在大雍砸不出水花，但在匈奴人境内，一定会传出点风声。 把事情都安排妥了，他才舒了一口气。 底下的军师询问：“将军，今儿是否书房摆饭？” 底下的手下们都眼巴巴地看着封将军： 中午吃啥啊？ 有肉就留下蹭饭了！ 自己手下都是什么人，封将军心里门儿清。 直接大手一挥，道：“去去去，今儿你们都滚出去吃吧！我要回家陪我夫人呢！” “咦~将军妻管严也太严重了！” “你懂什么？这是嫂夫人御夫有术！” “就是，什么妻管严，让嫂夫人听到，可仔细你的皮！” 被兄弟们提醒，最初说妻管严的手下下意识往门外看看，见没什么动静，才松了一口气，道：“对对对，兄弟们说的对，将军做的也对！自己的婆娘嘛，自己不宠着还让谁宠着！将军快回去吧，小心家里的饭菜凉了！” 封大将军傲娇地撇了他一眼，随后大步流星地往家走了。 他的表情是隐含得意的，但他的脚步，若仔细看，却是焦急的。 无他，他总觉得今儿夫人会不好伺候！ 封家两位公子走丢的事情，并没有弄的满城皆知。 除了府内之人，这些手下都不知道。 他们还以为几位公子出去，就是因为将军想要他们历练呢！ 眼下，封六在封家大门口被人送回来，这些人才有点儿意会过来。 随后，也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这还好孩子找回来了，不然他们将军可是有的愁了。 另一边，由楚美娇主持厨房做的美食饭菜摆上了桌。 这边的饮食风格相对粗犷，大多是面食和肉，少见青菜。 大概是楚美娇为了展现自家的看重程度，直接让人杀了几只羊。 封大将军回来后，看到院子里的烤全羊乐的满脸开花。 “娇娇儿你对我真好，我前几天念叨的烤全羊，你今儿就给我准备上了！” 楚美娇白他一眼，没好气儿道：“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这是跟着安安一家吃香了，他们没吃过西北的特色，我给他们露一手！” 刚沐浴过后，头发还没擦干就跑过来的封六道：“娘，也是跟着我吃香吧！” 封将军不想让儿子得意，虎着脸道：“跟你吃什么香？天天自诩聪明还被拐，这算什么？给你接风洗尘吗？” 封六不服气，梗着脖子道：“嗯……怎么不算呢？” 第152章 想要闺女 封将军被自家熊儿子气的头疼，懒得看他，直接转身去看别人家香香软软的小闺女了。 之前破事儿太多，他都没来得及亲近沈临枫这个小闺女。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 封将军张着两只大手，愣愣地看着沈今安，定了三秒后，一脸委屈地凑到楚美娇的身边。 “媳妇儿~我们也再生个小闺女吧！我都没有闺女！” 楚美娇：“……” “你觉得再生一个就是闺女了？” 第110章 楚美娇面无表情道。 求女多时无果，她早就心灰意冷了。 要生闺女那么容易，还轮得到这死鬼在自己耳边放屁？ 楚美娇被自家老头子气的来了兴，直接怼道：“你想过家里再来一个儿子是什么场景吗？万一新来的儿子更驴，这个家还待吧？” 封大将军想象了一下封六2.0版本在家里疯狂闹腾的场景，顿时打了激灵。 “不，不，咳咳咳……那个，再过几年看看吧！” 老封迟疑道。 也许过几年，小六长大了，就懂事了。 楚美娇跟他半辈子夫妻俩，一看他这个德行，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冷笑一声，道：“你觉得孩子长大就好了？你看小五几岁了？省心吗？” 封大将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吞吞吐吐道：“小五是倒霉蛋体质，那是个例！” 楚美娇：“那老四呢？他从生下来就一直汤药不断，他小的时候，我哪睡过一个安稳觉啊！” 封家老四身体不好，是西北有名的病秧子。 封将军这些年，就算在外打仗，也是时时惦记着这个儿子的。 他有点儿汗颜，弱弱反驳道：“那，那不是他在娘胎里被抢了饭嘛！” 楚美娇继续道：“那老二呢？他可是自己一胎出来的，没人跟他抢饭。结果呢？跟几百辈子没吃过饭似的，家里的米缸一遇上他，那就立刻空了。你敢说你看着他不闹心吗？” 封家老二，壮若黑熊，是西北有名的大饭桶。 平常不觉得他是吃僧，毕竟偌大一个封家，若说养不起儿子，可真真是出了笑话。 但一到年底，朝廷的军饷棉衣粮草……什么都拖拉，封大将军不得不自掏腰包补给将士们的时候，封家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这个时候，胃口的封二公子，就十分讨父亲的嫌。 他一个人，得吃八个人的饭，在缺粮的时候能不讨厌嘛！ 封大将军往往因此愁的呲牙咧嘴，分外害怕过年。 “一共六个儿子，你算算能让你不操心的有几个，算清楚了，再妄想生娃的事儿！” 楚美娇丢下一句扎心之言，翻了个优雅的白眼离开了。 当她不想要个香香软软，奶呼呼的小闺女吗？ 呵呵，看看他们封家的血脉就知道了，她哪有那个命啊！ 万一生出一个跟小黑熊似的小闺女，她得哭死！ 算了算了，她还是眼馋别人的闺女吧！ 封大将军坐在台阶上，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大概也是看透了自己这一窝熊儿子的命，抹了一把脸，又腆着笑去逗沈今安了。 西北民风开放，吃饭也没那么多的讲究。 只是顾及着沈临枫这文雅的两口子，楚美娇让人切好了羊肉，端到了饭厅食用。 楚美娇弄好了一块羊排，先是放到了沈今安的碗里。 又切好了一块，刚要夹给苏芸禾，却见人家被相公伺候的老妥帖了，沈临枫切的羊排比她切的好看多了。 不仅如此，那肉都是从羊排上剃好了放到她的碗里，只剩一根干干净净的骨头。 楚美娇下意识转头看向自家相公——那正在胡吃海塞的封大将军。 很好，人家相公已经把妻子当小孩儿照顾了，她家相公还把娘子当老娘使唤呢！ 刚想放下筷子教夫，封六捧着小碗就凑过来了。 “娘啊，我还没有呢，这块给我吧！” 楚美娇：“……跟你爹一样，就知道吃！” 封六：“……” “娘，我跟爹不一样，我还知道玩！” 封大将军啃肉的脑袋从百忙之中抬起来，对着媳妇儿嘟囔道：“我也知道玩儿啊！我还能带着你娘一起玩儿！” 楚美娇脸颊爆红，迅速走过去，暗暗地往封大将军的后腰上拧了一把。 很好，现在脸红脖子粗的成了封大将军了。 楚美娇拧人的时候还暗暗看了眼沈临枫夫妻俩的方向，好在他们离的不算近，且二人比较投入，没听到，不然，真真是丢死人了！ 见状，坐在封六旁边的沈今安却是内心无奈一叹。 娇娇姨啊！ 你该防的不是只有大人，还有她这个假小孩啊！ 封六是听不懂，可她却懂啊！ 不得不说，这封将军夫妻俩确实足够恩爱，一言不合就开车，让她这个假小孩简直尴尬死了。 好在有三郎陪着，沈今安借着照顾三郎的功夫缓解了自己的尴尬，这顿饭才算好消化。 吃过饭后，沈临枫带着苏芸禾便去午睡了。 沈今安不想去，就在院子待着，等她小叔叔和红樱姐姐来。 他们一到肃州府，红樱姐姐就看到了她们山庄的联络信息，跟大家说了一声，便带着沈临城一起跟她们山庄的人接头去了。 这么久还没回来，沈今安有点儿不放心。 她不去睡觉，封六和沈三郎也不去，三个小孩儿就一起在院子里玩。 只是考虑到屋里大人在休息，沈今安不让他们出太大的动静，就让人拿了棋子来，教两个孩子玩五子棋。 封六向来喜欢“武玩”，还没怎么享受过这种“文玩”，一时间，新奇极了。 楚美娇都睡醒一觉了，出来找孩子，发现这仨娃娃还在玩儿呢！ 看着分外和谐的三个孩子，她脑子里的某根神经，突然亮了一下。 匆匆跑到她和封大将军的院子，把他揪起来，神秘兮兮道：“我想到了一个白得一个闺女的方法，你要不要听？” 封大将军本还惺忪的睡眼，瞬间清醒。 “什么法子，快讲讲！” 楚美娇趴在他的耳边悄悄地说，封大将军的眸子逐渐的亮。 第153章 小露一手 另一边，沈今安还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哄着两个弟弟玩的不亦乐乎时，红樱跟沈临城回来了。 沈今安之前就跟门房提过，后续会来一对年轻男女，女子穿红衣。 门房不敢怠慢沈今安的家人，当下记住，等红樱二人来封家后，立马顺利放行了。 不同于以往的热情奔放，这回回来，红樱蔫哒哒的。 沈今安一眼就看出不对，赶紧询问：“红樱姐姐，你怎么了？是太累了吗？” 红樱摇了摇头，没有吱声，兀自找个石凳子坐下，疲惫地趴在了桌子上。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玩耍的声音更放小了。 沈今安问向沈临城：“小叔叔，红樱姐姐怎么了？你们今儿出去见她家里人，难道被人欺负了吗？” 沈今安就怕是什么江湖恩怨，别是仇家来挑衅的。 结果，沈临城一脸比她还无辜的表情，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啊！没有人欺负啊！” “干娘”的家人对她都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请她回家的，他也不知道“干娘”为什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沈今安知道红樱姐姐若不说，她从自家小叔叔的嘴里也问不出什么四五到六来。 得知二人还没吃饭，她索性先离开去厨房。 让红樱姐姐在这儿冷静一会儿，她去给二人做点儿好吃的吧！ 西北除了羊肉，还有面皮。 这面皮虽然跟现代面皮有点儿差距，不如后世的劲道，但本质是一样的。 只是这里的调味料太少，这热汤面皮也不是那么美味。 去厨房的路上，沈今安想好了要做什么。 厨房的下人见主家的小客人要用厨房，忙在一旁仔细盯着。 她也没寻思小姑娘会做饭，没准儿是想玩儿什么家家酒，假装体验一下做饭的乐趣，她就在旁边候着就好。 哪想到，这等着等着，人小姑娘已经开始要动刀了，吓得刘婆子赶紧跑过去拦住，劝道：“使不得啊使不得，沈小姑娘，你想玩什么，婆婆陪你玩好不好？你想切什么菜，婆婆帮你切。” 沈今安笑道：“婆婆，我会做饭，您不要害怕，我不是瞎闹着玩的。” 刘婆子不信，这么一点点大的孩子，才比灶台高多少啊，怎么可能会做饭？ 沈今安见她不信，道：“这样，你看着我切菜，只看一眼，你就知道了。” 刘婆子见她说的跟真事儿似的，将信将疑。 沈今安趁她愣神的功夫，直接脱离她的控制，拿起一根黄瓜，刷刷切起丝来。 这会做菜的人和不会做菜的人，只要动刀，真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看着沈今安那娴熟的刀工，刘婆子惊讶极了。 “我滴个乖乖，你竟然真的会做菜！这……这……” 接下来的话，她没敢多说。 这小姑娘看穿着也定是个体面人家出来的，啥父母啊，能狠心让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做饭！ 沈今安猜到她可能想到了，便道：“是我自己喜欢做菜，我爹娘拗不过我，便随我喜好了。他们见我是真喜欢，还给我请了师傅，特意教我做菜呢！” 第111章 活的越久，沈今安忽悠人的时候也越多。 要不怎么说，她最懂封六呢！ 刘婆子听了这话，才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我见其他的小姑娘都喜欢绣花啊，弹琴啊什么的，姑娘倒是独特，喜欢做菜。” “是啊，我很喜欢研究菜品，最喜欢家人吃到自己亲手做的美食的感觉。” 她一边跟刘婆子聊天，一边不忘自己手下的活计。 二人聊了一会儿，倒是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 本来封家规矩也不多，封家的下人也没有那么谨小慎微，做人做事，全凭一片真心罢了。 沈今安跟她们只相处一会儿，便感受到了她们的淳朴真挚，于是，支使起她们来，倒不觉得不好意思了。 她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羊肉，让人剁成肉泥。 她出去了一趟，让沈云淮把驴车上的大米搬下来一袋，她打算做一锅手抓饭吃。 沈云淮把大米搬进了厨房，沈今安一打开袋子，就吸引了整个厨房的目光。 “哎呦，这是夫人爱吃的大米啊！” “夫人都好久没买了，我都快忘了这米跟多少水一起煮好吃了。” 此时，沈今安还不知道在这边，大米对他们来说，意味着多珍贵的食材。 直到她弄了小半袋子出来，看的厨房人是目瞪口呆。 “我滴个乖乖，姑娘，你怎么做这么多啊？” 刘婆子惊讶道。 沈今安道：“这……这不差不多是大家的量吗？” “大家？你竟然让大家一起吃？” “那……不然呢？” “哎呦，我们家的米都只是夫人和三位公子吃的，将军和大公子、二公子、五公子他们都是吃面食和小米。这米那么贵，大家都吃哪里供的起哟！” 沈今安：“……” 她想过这边生产力低下，但没想过，大将军家也会拮据成这样。 封大将军的官职不低，更为国为民，尚且过这样的日子。 可京城里那么多尸位素餐的老登，却天天大鱼大肉。 就是没倒台前的宣平侯府，那老夫人等人每一餐也是好几个菜的。 这样想着，沈今安那舀米的手更快了。 “哎呦，我的姑娘啊，你这是不过了吗？下这么多米吃不了啊！” “吃的了，吃的了，我家也好多人呢！这回我露一手，你们都尝尝！” 刘婆子都要吓噌了，封家再不讲究尊卑，也没有下人跟主家一起吃燕窝的道理啊！ 这大米说贵同燕窝是夸张些，但是十分金贵的了。 可她劝不住沈今安，只好在一旁好好打下手。 生怕火候不到位，到时候这一大锅的米，就都糟蹋了。 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事情做，沈今安也好从空间里往外倒腾东西了。 趁人不备，她从空间里拿出了一罐她以前调制好的麻酱。 面皮用热水泡开，把水投出去，放上麻酱、醋、辣椒油一拌，那香味儿瞬间就上来了。 拌好的面皮有一小盆，上面撒上一层黄瓜丝，看着就食欲大增。 第154章 美食诱惑 剁好的羊肉被沈今安背着人加了好多空间里的佐料，搅拌好后又加了一些淀粉。 锅里的水开后，团成丸子下锅。 想做手抓饭得有洋葱和胡萝卜，这厨房里都没有，索性，沈今安就直接有啥菜放啥菜，弄了个羊肉咖喱饭。 从空间里偷偷弄出来的咖喱酱连同切好的羊肉一起倒入锅里焖着，等饭好以后，搅拌均匀就可以吃了。 沈今安怕红樱女侠和沈临城饿，就让人先把那麻酱拌凉皮给端上去了。 眼下这个时间，等一会儿饭好，都能赶上下午饭了。 沈今安就不急了，一会儿直接端上桌吃吧！ 封将军夫妻俩本来是来找沈临枫说事儿的，结果进了院子，就被那边的香味儿吸引了。 封将军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下人端着的那盆麻酱拌凉皮，咽了咽口水，道：“这……这是什么？” 后面跟着拿着碗筷的下人道：“回将军，这是沈小姑娘做的麻酱凉皮。说是怕红樱姑娘和沈四爷饿，便让咱们给先送来了。” 回将军的话，他们就麻溜地把东西摆上石桌。 给红樱二人和两个娃娃盛好面皮后，二人就赶紧走了。 沈小姑娘还给他们这些下人留了一盆在厨房呢，他们得赶紧回去，去晚了再让别人抢没了可亏大了。 封将军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下人离开，这俩二货一点儿也没想起来给他和夫人盛一碗。 他气的吹胡子瞪眼，低声跟媳妇儿吐槽：“咱们家的下人，真是越来越没眼力见儿了！有好吃的，怎么不说让让我呢？！” 楚美娇翻了个优雅的白眼，没理他，扭着小腰直接上前找儿子去了。 “儿咂~吃什么好吃的呢？快给娘尝一口！” 封六再一次尝到沈今安做的新美食，吃的头都快埋到碗里了。 抽空道：“娘，等我吃完这一碗就给你！” 红樱端着碗有点儿不好意思，道：“封夫人……” 楚美娇摆摆手，打断她的话，道：“你吃你的，别不好意思，我逗他玩儿呢！” 说着，自己坐下拿了一个空碗，给自己盛了半碗。 一开始，她只是闻着香，没觉得这平常吃的面皮能有多好吃。 直到一筷子入口，她算是停不下来了。 哪里还想着给自家老头子盛一碗啊！ 封将军在后面看着埋头苦吃的妻儿，气的都快没脾气了。 罢了罢了，他在自己家还怕什么将军面子落下啊！ 吃到嘴里才是最要紧的！ 自我攻略一番，封将军也快步走过去给自己盛一碗。 美食面前，人人平等。 封将军不端着将军架子，跟孩子抢起食来也是分毫不让。 有这俩人的加入，一盆麻酱面皮见了底，众人才刚被勾起馋虫来。 封六舔着筷子，一脸意犹未尽。 “爹，你跟娘不是吃过饭了吗？怎么还来吃我们的下午茶啊！” 下午茶这个词是他从沈今安的嘴里学到的，一路上倒是活学活用了。 封大将军老脸通红，道：“这东西这么好吃，你忍心自己一个人吃独食吗？况且，一会儿让厨房……不对，这东西是谁做的来着？” 封六翻他个白眼，无语道：“你盆都快吃下去了，结果还不知道是谁做的呢！这是安安姐姐做的！” 后知后觉的一对夫妻，听到这话，才渐渐感到惊讶来。 “安安，竟然会做饭？” “还做这么好吃？” 两口子一对视，更觉得这个闺女好了。 还没等他们酝酿情绪去找沈临枫夫妻俩，又有一溜下人端着一盆盆喷香的汤饭走来了。 每个下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无他，送完这些饭，回去他们也能尝尝沈小姑娘做的美食。 量不多，就是每人尝个味道，但那也够他们高兴的了。 院子里有两张石桌，把羊肉丸子汤盆和羊肉咖喱饭盆摆好，基本就占了一张桌。 扣在盆子上的木板一拿开，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香味儿。 沈今安最后走进院子，笑道：“红樱姐姐，我听小叔叔说你们都没吃饭，就做了一点。封将军，娇娇姨，你们也跟着尝尝，我的厨艺还可以，尚能入口。” 楚美娇几步走过来，一下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一口，道：“我们安安可真厉害！小小年纪，厨艺就这么好，长大了还得了，真不知道最后要便宜谁家！” 沈今安笑笑没说话。 她理解现在这个时代，把女人的价值最后都归结到嫁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身上。 就算真心夸一个女孩子，最后也要说一句，以后嫁个好人家。 她不能苟同，但也没必要跟人家掰扯。 反正她还小嘛，就当听不懂假笑就好。 但就在她想以沉默应付过这个话题时，封六这个小欠儿登凑过来，笑嘻嘻道：“娘，要是便宜咱们家就好了！” 他可能还不懂“便宜谁家”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这阻挡不了他要占这个便宜。 楚美娇没想到自家儿子这么上当，眼睛一亮，贼笑道：“那得看你表现了！” 沈今安缩在楚美娇的怀里瑟瑟发抖，她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她深想，那边红樱女侠又泪眼汪汪地看过来。 “小安安，呜呜呜……你对我这么好，我更不舍得走了！” 见红樱姐姐终于愿意倾诉，沈今安也放下了心。 “红樱姐姐，你家人要接你回去，是有什么事儿吗？其实，我们现在也快到流放地了，你就算回去，忙完了也能很快就回来的。” 红樱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家里发生什么事了，但见来接我的几个长老的样子，就感觉情况不对劲。平常虽然他们也疼我，但还没重要到出来接我就出动这么多人的地步，我心里不放心。” 第112章 沈今安想到江湖上常见的阴谋诡计，心下也担心起来。 迟疑道：“他们都可信吗？会不会是为了夺权，假装来接你，但……实际上是想杀了你呢？” 红樱被她逗笑了，道：“放心吧，他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不会的。” 沈今安也不知道他们山庄的情况，只是尽量提醒，具体如何，红英女侠想必心里有数。 不过，她心里已经想好了，等红樱女侠要离开的时候，给她准备点儿防身的东西。 第155章 红樱的请求 封将军适时道：“不知红樱姑娘是哪里人，若是不嫌弃，封某可以派一队人送你回家。” 红樱吓得赶紧摆摆手，道：“不用不用，那太麻烦了。” 楚美娇道：“不麻烦，你也算我家小六的救命恩人，送你回家这点儿小事儿，我们还是能做到的。” 红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我，我其实是江湖中人，师从红叶山庄。” 封将军夫妻俩这才恍然大悟。 朝廷和江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两边都秉承着不成文的规定，各自不干涉各自的事务。 既然红樱姑娘已经自报家门，他们也不便坚持了。 只道：“红叶山庄虽跟封某没什么交集，但日后若有需要，尽管来信，封某能做的，绝不推辞！” 红樱豪爽一笑，抱拳道谢。 他们红叶山庄的势力主要在京城以南，封家占据大西北，想来，以后交集也不会太多的。 封家夫妻被拒绝，也没别的情绪，两口子一起去给娃娃盛饭了。 这撩人的香味儿总是在鼻端环绕，他们真的忍着很辛苦啊！ 红樱把沈今安搂到怀里，不舍道：“除了担心家里，我还舍不得你们！” 这一路，她是真把沈家人当成亲人朋友了。 沈今安小手拍拍她的头，温柔道：“别担心，红樱姐姐，你把你家的地址告诉我，我会给你写信的！以后做了好吃的，我也会邮给你。等你忙完了，也可以再来找我们玩。” 沈今安的小奶音像一汪清泉，入耳之后，一路流淌心间，直接缓解了她大部分的复杂情绪。 红樱抱着她，似乎觉得这离别也没什么了。 楚美娇一边盛饭，一边用余光看着这边，愈发觉得，沈今安这个小姑娘是真好啊！ 其实，若不是她家老大跟她相差太多，这么好的性格，当宗妇是最好的。 若是哪家娶了这么个好姑娘进门，起码还得旺三代。 楚美娇的算盘打的越来越响，也不知道屋里的沈临枫是不是察觉到有人“不怀好意”，终于舍得从屋里出来。 他早就醒了，只是苏芸禾身子弱，每天午睡都要睡好久，他便在一旁陪着。 眼下苏芸禾醒了，他才带着媳妇儿出来。 “娘~你醒了，正好，我做了羊肉拌饭和羊肉丸子汤，还热着呢，正好可以吃了。” 苏芸禾没想到院子里竟然这么多人，不好意思地笑了。 走过去摸了摸沈今安的头，一脸慈爱道：“辛苦安儿了，总是让你照顾娘。” 沈今安笑笑，道：“哪有嘛，我是自己喜欢下厨的，而且，我就愿意给家里人做饭。” 楚美娇趁势在沈临枫夫妻俩面前夸道：“安安这孩子，真真是蕙质兰心。一般人家的小孩儿这个年纪哪有这么懂事儿的，你们夫妻俩真会教育。” 苏芸禾只会羞涩的笑，沈临枫一向淡然的脸上，还是带了一点老父亲的自豪，谦虚道：“我们哪有教育啊，像我们这样不称职的父母，自己都顾不过来。她是天生就这么懂事，我们不敢抢功。”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开始品尝美食。 封将军喝了两碗羊肉丸子汤后，趴在楚美娇的耳边，悄悄道：“媳妇儿，我今儿能吃一碗那个看起来黄黄的饭不？那米饭看着好好吃啊！我也好想吃！” 平常家里的米饭主要都是媳妇儿，跟生病的四儿子和年纪小的小儿子吃的，每每想喝一口白花花的大米粥时，他都得跟媳妇儿请示一下。 眼下看到米饭，他都成了应激反应了。 楚美娇脸上带着假笑，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下四周，见在场的人没人注意到他俩，才脸皮抽动，皮笑肉不笑地小声道：“要吃就吃，我还能堵着你嘴？别逼我在这么快乐的日子扇你，你个显眼包！” 老五的性子那么丢脸，十成十的遗传他这个现眼爹！ 得到媳妇儿的“恩准”，封将军抑制着内心的喜悦，赶紧给自己盛了一碗。 一口米饭入口，封将军实在没忍住，陶醉地“嗯~~~”了一声。 楚美娇忍无可忍地给了他一脚：“吃饭就吃饭，你现什么眼呢？！” 封将军不好意思一笑，道：“嘿嘿，是安安做的这饭太好吃了，以前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汤泡饭。” 话说他上一次这么肆无忌惮的吃上一口米饭，还是三年前回京述职的时候。 他长在京城，年轻时候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当时的大米白饭白面馒头，不说顿顿吃，也是天天吃了。 可现在，成了将军，来镇守西北，竟然吃上一口米饭都成了奢望。 这操蛋的朝廷！ 但凡他们给力一点，他至于自掏腰包给将士？ 这大将军当的，这特娘的憋屈！ 封大将军越吃越愤慨，到最后，吃饭竟然吃出了一种买醉的感觉。 但今天愁绪万千的，绝对不只他一人。 红樱吃过饭后，走到沈临枫的面前，道：“喂，沈大风，我有事儿跟你说。” 沈临枫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拉过苏芸禾的手，道：“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吧！” 红樱一脸无语，“你带着大嫂一起，咱们三个进屋说。” 见状，沈临枫才起身动弹。 在他的眼里，红樱性子跳脱，向来是个馊主意频出的人。 但他从来没想到，红樱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他弟弟身上。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沈临枫一脸震惊地看着红樱，惊讶失声。 红樱摸了摸鼻子，被他问的有点儿心虚。 随后想到自己跟沈临城是“两情相悦”的，有什么好心虚？ 便又挺起胸膛，理直气壮道：“怎么了？你没听清吗？我说，让你帮我看着你四弟，等个三四五年，他也长大了，到时候，我回来跟他成亲！” 山庄有事，她接下来几年没准儿身心都得投入到山庄的事情上，没时间找夫君备胎了。 若真是这样，那她直接等沈临城长大也不是不行，好歹是她一路考察过来的。 虽然目前个头不太够，可人品却不错啊！ 第156章 他是自愿的 红樱自我攻略的很好，却不知道，沈临枫的内心都要爆炸了。 坐在一边，原本以为没自己什么事儿的苏芸禾都愣了，呆呆道：“四弟……今年好像……才十四吧！” 红樱喝了一口茶，理直气壮道：“是啊，所以我才说，让他长长，等他长大嘛！” “嘭——” 沈临枫拍案而起，怒道：“荒唐！你要嫁人，我已经说了帮你去找！可这条流放路还没走到头呢，你就看上我弟弟了！他还没及冠呢！你还是人吗你！” 红樱本来还有些心虚，可她一百斤的体重长着九十八斤反骨。 被沈临枫这么一骂，瞬间觉得自己没毛病了。 “我怎么不是人了我？我都问过他了，他自己也同意，凭啥说我不是人？！你是人，你仁义礼智信！那你答应我给我找夫君怎么还不兑现啊？就会空口画大饼！” 以前不能十分理解安安说“画饼”的意思，如今吵上架，却是觉得分外应景了。 沈临枫也知道“画大饼”的意思，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质疑人品过。 他怒气冲冲道：“行，我今儿就舍了这张脸，我去求封将军保媒，让他在军中给你找青年才俊！” “得！我不用！我一个江湖儿女跟朝廷扯什么关系！你找这些我不要！” 沈临枫气急，道：“那我们小四也是朝廷之人啊！他还是侯爵之子呢！你怎么还盯上他？！” 红樱上上下下瞥了一眼沈临枫，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都说我们不愿意跟你们这些朝廷之人打交道，就瞅瞅你们这一身的臭毛病有多少吧！你都流放俩月了，还侯爵之子呢！醒醒吧，少爷！” 沈临枫气地猛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不能跟红樱解释他跟皇上之间的那些不可言说的默契，总不能说虽然他现在流放了，但是只要做出政绩，皇上就会召他回京城吧！ 这话若是走了嘴，他这辈子别想回京了。 见他熄火，红樱还觉得自己是说对了，转过身来语重心长地劝他。 “我说大哥啊！事到如今，你也得看清现实了。有的时候，脱下长袍，穿上短衫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况且，大嫂还在你身边，安安又那么乖，一家人在一起，哪里不是家呢？” 第113章 苏芸禾一脸尴尬，沈临枫气地额角青筋直冒。 这个狗女人，连“大哥大嫂”都叫上了。 红樱继续道：“再说了，跟我成亲你沈家也不亏啊！我好歹是红叶山庄的大小姐，只要小城子入了我乔家的大门，我肯定会好好待他的！以后，你们在西北，也会过的舒坦一些不是？” “合着，你还不是嫁人，是让我们小四招赘上门？！！！” 沈临枫气的嗓子都快劈叉了。 苏芸禾赶紧给他捋后背，弱弱道：“你，你别激动啊，这件事，还是得问问四弟，他若是真同意，我们当兄嫂的，也不能真的阻拦啊！” 红樱附和：“是啊，你出去问问他本人不就得了。” 沈临枫的理智这才回笼一些，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要爆炸的情绪，大步朝屋外走去。 沈临城在院里大口大口地吃羊肉咖喱饭呢，突然眼前一片黑影，他向来尊敬的大哥面无表情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进屋来，我有话要问你。” 沈临枫对弟弟的教育虽然向来粗枝大叶的，此刻却想起来顾及他的脸面。 姓乔的女人邪门儿，他是真怕那女人把自己弟弟鼓动的心甘情愿了。 沈临城倒是没想那么多，大哥让他干嘛，他就干嘛。 进了屋，红樱迫不及待地问道：“喂，大城子，之前你答应我要等我三五年的事情，还做不做数？” 沈临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沈临枫差点儿气的仰倒，捂着胸口道：“你为什么会答应她？你才十四岁啊！” 沈临城有点儿懵。 大哥是嫌弃他年纪小，不能给“干娘”养老吗？ 可干娘的年纪也不大啊，养老问题应该还没那么紧迫吧！ 心里疑惑着，嘴上老老实实回答大哥的问题。 “她救了我的命。” 沈临枫听明白了，好家伙，这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啊！ 这本没什么好诟病的，甚至有些合情合理。 但这事儿发生在红樱和他弟弟身上，就哪哪儿都透露着不对劲。 他看着弟弟那张还青涩稚嫩的脸，不死心地开口道：“你想报答的方式有很多种，不是非要这一种的！” 沈临城沉默： 可是干娘就是缺儿子啊！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沈临枫听的心脏疼。 红樱看他那副仿佛卖弟弟的表情，就一阵心气不顺，没好气儿道：“你能不能别一副卖儿卖女的样儿！他是自愿的，不是我逼迫的！大城子，你自己说，我有没有逼迫你？！” 沈临城摇了摇头，怕大哥没看出他的意思，主动开口道：“我是自愿的。” 沈临枫：“……” “罢了罢了，你也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不管了。” 沈临枫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好像刚打完仗。 沈临城不知道为什么大哥对自己给“干娘”养老的事情这般介意，难道是怕自己跟他分开吗？ 少年难得心思细腻，忍着羞意，向长兄第一次表达自己的亲情。 “大哥，你放心，我以后也会好好孝顺你！” 沈临城说的郑重，沈临枫听的心梗。 这个弟弟，可真是孝死他了。 眼见着沈临枫这个大哥已经心梗地说不出来，苏芸禾这个大嫂赶紧出来打圆场。 “其实，年轻人也有年轻人的想法，我们不能过多去干涉。红樱和小四都是好的，只要他们愿意，我们支持就好，至于，外人的看法，我们不必去理会了。” 沈临枫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他自己就不是什么墨守成规的人，不然也不会当年以侯府嫡子的身份，强势迎娶苏芸禾这个商贾之女了。 他就是单纯觉得红樱这女人太奇葩太强势，自家小绵羊似的弟弟给了她，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可这个坑是他自己要跳的，他生拦着也没用。 既然没用，那就算了。 第157章 你觉得封家家风咋样 沈临枫以沉默表示了自己最后的倔强。 红樱看出他的妥协，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 挥挥手让沈临城出去，又自己留在屋里叮嘱了苏芸禾两口子。 “大嫂，我可是已经把你当成亲嫂子了，你可得帮我好好盯着小城子。在他长大成人的这几年里，但凡有女人接近他，你一定得提醒他远离，不准背叛我！” 苏芸禾是个非常逆来顺受的女人，她除了不能接受沈临枫和沈今安死，啥都能接受。 眼下看红樱，还真有点亲妯娌那个意思了。 “哎，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小四这孩子性情品格都很好的，他也不是那种人。” 红樱揪起一缕自己的头发，脸上难得露出一点儿羞涩，又立刻扬起下巴傲娇道：“他虽然不是那种人，但难保不会有跟我一样慧眼识珠的，万一这几年我不在他身边，他被别人盯上怎么办！嫂嫂还是帮帮我，盯紧他一点才好。” 苏芸禾没生孩子之前，也有过这样的心情。 但生了沈今安之后，她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 尤其是知道自己不能生育后，很多事情，她都看淡了。 一生所愿，不过他们一家三口平平安安。 如今再看情窦初开的红樱，那番小女儿姿态，内心不免涌起一股对年轻时光的回忆。 “好，我记着了，一定帮你好好看着小四。” 她像哄小孩儿的，对着红樱柔柔道。 沈临枫已经不想参与这两个女人的对话了，闭着眼睛，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状态。 红樱得到了满意答复，也懒得在屋里看沈临枫那个大怨种姿态，起身拍拍屁股走人了。 到了院里，见沈临城还在那里吃，红樱略带羞涩地走过去，拿出一块玉牌给了他。 “喂，呆子，别就知道吃了。这是我给你的信物，以后，以后若是我没有时间来找你们，你，你也可以带着这玉牌去红叶山庄找我的。” 沈临城从碗里抬起头，愣愣地接过那块玉牌，点了点头。 红樱的嘴角还没来得及上扬，就见他转头把玉牌递给了沈今安，道：“安安帮我装着。” 沈今安也没多想这块玉牌的特殊含义，直接就接了过来。 毕竟她有空间，放在她手里是最不可能丢的，小叔叔的东西也是向来都让她收着的。 红樱“哎”了一声，见这对叔侄俩都瞪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瞬间就没脾气了。 “算了，没什么。” 定情信物，让小侄女拿着应该也没啥吧！ 反正安安以后也是她侄女了。 她不在的这几年，还得指望小侄女帮忙看着点儿人呢！ 不咸不淡地给了沈临城一眼，红樱又拉着沈今安去旁边叮嘱了。 什么“看着你小叔叔点，不能让别的狐狸精接近他啊！” 什么“提醒你小叔叔点，以后有时间了要记得往红叶山庄写信啊，地址就夹在那块镂空玉牌里啊！” ………… 沈今安不是真正的小孩儿，她前世好歹活了二十来年。 没谈过恋爱也是看过猪跑的！ 红樱姐姐这个样子，分明是春心泛滥了啊！ 这泛滥的对象，还是自己那十四岁的小叔叔？！！ 沈今安第一万次感叹古人的早熟，面上“嗯嗯哈哈”的答应着。 她不知道，自己这边被委以重任，那边有人盯着她，贼心蠢蠢。 沈临枫本是想出来散散心，他在屋里待着，越想心口越闷。 只是这屋门刚打开，封将军夫妇就笑着脸迎了上来。 他好歹还在人家住着，总不能给人家落脸，于是，强打起一个淡笑来，礼貌应对。 楚美娇大概也是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有点儿不好意思，干笑道：“要不，咱们进屋说？” 沈临枫侧身，又把这对夫妻迎了进去。 四人先是进行了一番客气友好的交流，然后，楚美娇就渐渐步入正题了。 “我说妹子，你家安安这么懂事，有想过以后让她嫁给什么样的人家吗？” 苏芸禾性子单纯，还真没意识到她的话外之意，只认真道：“还没，我不给孩子做主，安安主意大，心里有数。以后等她长大了，自己喜欢就行。” 楚美娇笑道：“这话说的是，咱们都是那种开明的父母，一切以孩子的幸福为主。但老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稍微有那么一点儿的道理。咱们当父母的，到底比孩子吃的盐多，怎么着，也得给孩子提点儿建议，参谋参谋。” 苏芸禾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虽说现在她闺女还用不到，但楚姐这话说的有道理。 楚美娇见她听进去了，接着道：“其实啊，这嫁人，不光是嫁这么一个人，更是嫁给这个的家庭。这个婆家的家风若是好，进门的媳妇儿，小日子也会过的舒坦。” 第114章 苏芸禾还是没有察觉地点了点头，一脸认同。 楚姐这话说的太对了，嫁人还真不是只嫁给这个男人就行的。 她成亲之前也觉得有情饮水饱，可真进了侯府，才知道光是情，真不能消除她受到的委屈和憋闷。 苏芸禾沉浸在姐妹的“大道理”中，一点儿没察觉到对面的“狼子野心”。 倒是本就心梗的沈临枫，心里又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这预感还没散，就听对面的楚美娇笑呵呵地来了句“你们看我封家家风如何？” 图穷匕见！ 苏芸禾直接吃惊地“啊”了一声。 沈临枫的太阳穴直突突，真真是费了老鼻子劲，才压下要把二人都轰出去的冲动。 自己的弟弟才被人忽悠走，眼下自己的闺女又被人惦记上了。 这一路，真真是一点儿没消停。 这哪是流放路，这怕不是“黄泉路”吧！ 先是有人惦记他的命，接着自己的媳妇儿被掳走，差点儿被逼着成亲，自己成了“前夫哥”。 一路展望下来，这是老天要把他拥有的东西，一点点抢走吗？ 沈临枫觉得，他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给好脸色呢！ 不让他们进屋，倒省得免开尊口了。 第158章 挑儿子 沈临枫其实挺想说，你们封家的家风，挺无耻的。 但好歹理智还残留一点，他脸上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封家的家风，自然是极好的。” 听到他夸，封大将军咧开了嘴，高兴道：“亲家啊，你——” “大将军说笑了，安安还小，她的婚事不着急，这声‘亲家’，沈某委实承受不起！” 封家两口子属实是有点儿不会做人了，他们看见人家闺女好，就想拐着弯儿的往自家带。 却没想想，人家亲闺女要被拐走的心情。 没有亲闺女，确实不能感同身受人家的老父亲。 封将军被打断也没有恼，只是有点儿不知所措地看着媳妇儿，那憨样儿，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大狗熊。 媳妇儿，这咋不跟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呢？ 楚美娇好歹比自家男人多长了两个心眼，尤其是她离的近，有心一瞅，竟然看到了沈临枫突突冒青筋的额角，她才反应过来：坏了，这事儿弄大条了。 她赶紧补救道：“是这样的，妹子，妹夫你俩别生气哈，我跟老封就是太稀罕安儿了。我俩都是实在人，一喜欢，嘴上就没把门的了，你俩可千万别觉得我们在冒犯哈！” 沈临枫皮笑肉不笑：“……” 呵呵，还真是实在，我们帮忙送儿子，你俩反手偷闺女！ 可不是实在嘛，净想美事儿了。 苏芸禾倒是松了一口气，柔柔笑道：“夫人喜欢安儿，是我们的福气。只是，我们到底有罪在身，实在不敢高攀封家的门第。夫人以后，还是不要说笑了。” 苏芸禾这么一客气，楚美娇又开始当真了。 她急忙摆手道：“可没有可没有啊，安安那么好，若真成了我儿媳妇，那才是我的福气呢！” 沈临枫闭上眼睛，暗暗吸气。 他心里重复几十遍，“这是在人家，这是在人家……”，才压抑住体内的洪荒之力。 楚美娇大概是想表达一下自家的真心实意把封家的位置真真放的很低。 她言辞恳切道：“妹子，我是真心想让安儿当我儿媳妇的。我也不是那种一手决定孩子婚姻的人，你可以观望一下，没事儿的，我有六个儿子，你到时候看中哪个挑哪个！” 沈临枫忍无可忍：“若是没记错，封家大公子，今年已经十八了吧！” 封将军立刻道：“对对对，老大十八，老二今年，今年十六，老三……老三、老四、老五是三胞胎，都十三了。不过，不过老三主意大，我们，我们管不了他，先排除他。还有就是老六，今年……哎，他今年几岁了？” 沈临枫：“……” 他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就是这样，无法沟通。 你明明在讽刺他儿子年纪大，他却乐呵呵地把其他儿子都介绍了。 这真真是你朝他扔泥巴，他拿泥巴种荷花。 气到极点，沈临枫都快没脾气了。 那边一对不靠谱的夫妻，还在叨叨小儿子的年纪。 楚美娇：“你还孩子亲爹呢！连孩子多大了都不知道！” 封将军摸了摸鼻子，心虚且不忿。 “那能怪我吗？他为了逃学，天天给自己篡改年龄，我在外面行军打仗，今夕不知何夕的，哪里记得清嘛！” 楚美娇翻了个白眼，没理他的狡辩。 封将军腆着脸过来，笑嘻嘻道：“所以，他今年是四岁、五岁，还是六岁啊？” 楚美娇气的拧他老腰，咬牙切齿道：“……五岁啊！！” 封将军疼的呲牙咧嘴，忍痛道：“五岁？安安六岁，那两个孩子岂不是年纪相近，有话说？” 楚美娇余光瞟了一眼沈临枫，见他面色铁青，赶紧道：“有话说个屁啊！小六那性子，烂的要死，安安性子贞静，肯定说不到一起去。” 封将军犹豫道：“那老五……老五岂不是更跳脱？” 主要是他还有点儿倒霉，让他娶安安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嘛！ 他们是真喜欢沈今安，但没那么不择手段。 很好，五公子只短暂地出现了一下，就被pass掉了。 楚美娇：“老四身体也不太好，以后安安岂不是要操很多心，算了，老四就算了。” 封将军：“老三……老三不行，老三管不了。” 楚美娇：“老二吃的太多了，安安做饭又那么好吃，若真成了，以后岂不是要天天喂他了？算了算了，老二不行。” 封将军：“那，那就剩老大了。” 楚美娇：“可是老大今年都十八了，比安安整整大了十岁啊！” 封将军：“这还好吧，年纪大的会疼人！” ……… 沈临枫夫妻俩就看着对面这两口子，全然不顾人家亲生父母在场，直接挑上了。 这架势，不像是给自己挑儿媳妇啊，倒像是在给自己闺女挑女婿！ 人家亲生父母没参与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俩货，挑着挑着，还上头了。 楚美娇烦地要死，生气道：“生了那么多儿子有什么用？扒拉来划拉去，一个可心眼儿的都没有！” 封大将军委屈地低下了头，弱弱道：“对不起，媳妇儿，都是我的错。要不咱俩再生一个？” 楚美娇：“……” “合着你在这儿等我呢！说来说去，你还是没死心让我再生啊！” 封将军捂着被自家母老虎揪着的耳朵，又是一阵呲牙咧嘴道。 “好媳妇儿，我错了，我不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你不是嫌儿子少，我才那么说的嘛！就是话赶话了，你要是不想生，咱们就不生！” 苏芸禾都看呆了，万万没想到，传闻中威猛无比的封大将军，私下在夫人面前竟然是这个样子！ 大概是苏芸禾的目光太诧异，封大将军反应过来，赶紧给媳妇儿挤眉弄眼。 媳妇儿，别拧了，人家看着呢！ 楚美娇是一点儿没有默契，没好气儿道：“你别给我整那死出！一跟你说正经的，就给我嬉皮笑脸！” 封将军没治，只能出声道：“媳妇儿，沈兄弟夫妻俩看着呢！” 他不是故意打断媳妇儿施法的，再不制止，媳妇儿一会儿觉得丢脸，回去还得揍他！ 楚美娇听到这话，“嗖”的一下，放下拧他耳朵的手，转头对着苏芸禾假笑。 “嘿嘿，我平常不是这个样子的！” 沈临枫\\u0026苏芸禾：“……” 第159章 离开封家 大概是觉得自己刚刚太丢脸，楚美娇也不好意思继续在屋里待着了。 她笑着对苏芸禾道：“妹子，这事儿不着急哈，不着急，我也不是说什么必须非得跟我家儿子结亲。就是，就是你俩若真想给安安挑夫家了，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我们封家。” 封将军也一脸严肃道：“对，我一定会让他们好好做人的，沈兄弟和弟妹可以一直观望着。” “是啊，以后这就离的近了，你们可以考察嘛！” 这话给了一个老父亲缓冲的时机，这心脏终于得到了一点舒缓。 等到封将军两口子都出屋了，苏芸禾起身给沈临枫倒了一杯茶，笑着道：“将军和夫人虽说性子跳脱了些，但为人却很真诚。若咱们安安日后真嫁到这样的人家，倒还算不错吧？” 沈临枫好想说一句——“不错个der”！ 以前只觉得闺女说的那些骂人之言粗俗，可在今晚，他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所有脏话都骂出来！ 好歹是记着面前是自己的娇娇妻，沈临枫叹了一口气，拉着苏芸禾坐到自己身边，无奈道：“这封家待不得了，咱们明天就启程走吧！关于安儿的婚事，以后无论任何人说想结亲，你都不要，就推说给我。” 第115章 苏芸禾一脸纯真地看着沈临枫，柔柔道：“相公是不看好封家吗？” 沈临枫：“……” 他不是不看好封家，他只是平等地讨厌每一个觊觎他女儿的人！ “也不是不看好，只是觉得太早了，安儿还小，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封家没好良心，恩将仇报一把好手。 苏芸禾向来听话，听相公这么说，立刻就应下了。 见苏芸禾记下了他的话，沈临枫才算放心。 在屋里消化一会儿这一晚过山车一般的情绪，沈临枫疲惫地出去打水。 明明一天什么都没干，却心累的不行。 封家这个地方，他是不敢待了。 第二天一早，大家醒来后，就准备启程出发了。 沈今安没有看到红樱女侠的身影，找了好几处都没找到，正疑惑间，见小叔叔一脸古怪地拿着一封信过来了。 “怎么了？这是红樱姐姐写的信吗？” 沈临城道：“我也不知道，早上起来，这信就在我枕头边上了。” 他有点儿懊恼，大哥和“干娘”教了他那么久的功夫，竟然也没有多大长进。 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睡梦中的他，他竟然毫无知觉。 若是仇人，那取他性命岂不易如反掌。 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如何保护安安和大哥一家啊！ 除了武力，他好像也没有别的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思及此，他懊恼极了。 沈今安不知道，向来心大的小叔叔竟然想了这么多。 她打开信，看到信上只寥寥写了几句话。 “死呆子，安定下来之后，记得给我写信！有功夫，带着安安去看我！” 看到这信，沈今安觉得，红樱姐姐喜欢她小叔叔这件事，基本就是实锤了。 把信递给沈临城，沈今安的脸上带着揶揄的笑，道：“小叔叔，这是给你写的信，你可记清楚了哦！” 沈临城看了看，抬头道：“安安很想去吗？” 沈今安愣了一下，随后认真道：“如果日后咱们的日子安定下来了，出去一趟，应该也不是不行吧！” 她不介意成为他们相见的借口的！ 沈临城听到这话，点了点头，道：“好。” 既然安安想去，他也不是不行。 沈临城的脑回路异于常人，跟谁说话，好像都能说到两岔去。 偏偏局中人通常还发现不了，也是奇葩。 一家人在封家吃了早饭，收拾好行囊，在封家人不舍的眼神中，终于出发了。 封将军派了一队人护送，并给地方官员亲手写了信，让照拂一二。 其实，若不是封家囊中羞涩，他是很想给沈家多塞一些钱的。 可他之前才给一批孤寡残兵发去救济银，如今真是没有多少钱了。 还是楚美娇在自己的嫁妆里东挪挪西凑凑，凑了一万两，偷偷塞在了沈家的包裹里。 若不然，真真是闹了笑话了。 夫妻俩偷偷做完这一切，刚想松一口气，那边封六又闹起来了。 眼见着沈今安姐弟俩都要走，他闹着也要去，被封将军一顿胖揍，老实了。 眼下，跟着封将军夫妻俩一起站在大门口，目送沈家人的离开。 “安安姐姐~你记得常回来看看我啊~” 他挥着小手，泪眼婆娑。 那语气里的哀怨和不舍，让任何一个人听了，都忍不住心颤。 楚美娇没忍住给了他后背一巴掌，无语道：“一天天的，就你戏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家人把你卖给我们了呢！” 封六抹着眼泪，撇嘴道：“你懂什么，有些人不需要血缘，看一眼就觉得亲近！” 就像有些人，看一眼就知道好骗一样！ 楚美娇抱着肩膀道：“哼，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我可不是你那冰雪聪明的娘亲了~亏我还想着给你争取个机会，让你成为沈家人呢！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封六小小的脑袋瓜不太懂，迟疑道：“你们想把我卖给沈家？” 楚美娇没想到他会这么想，怕他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刚要解释，就听他下一句道：“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少要点儿钱啊，沈叔叔他们家现在应该没多少钱。” 看着封六那张认真的小脸，楚美娇真是忍不住心酸。 都说“女生外向”，这儿子明明也不遑多让嘛！ 封大将军看不得自家儿子这副“倒贴”样儿，没好气儿道：“人家沈家才不要你呢！一点儿老实气儿都没有，倒贴给人家当女婿，人家都不乐意要！” 封六反应几秒，倏然瞪大了眼睛。 “爹，你说让我给沈家当女婿？那不就是让我跟安安姐姐成亲嘛？” 他的唇角不自觉上扬，直到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太好了！我要是成了童养媳，那就可以天天吃安安姐姐做的饭了！哦耶！” 封将军\\u0026楚美娇：“……” 就知道这小子目的不纯，幸好没极力推荐他，这个显眼包！ 第160章 童养夫做梦! 虽然被父母一阵嫌弃，但封六却很是兴奋。 他知道“童养媳”是啥意思，就是从小就去夫家了。 虽然他是男女对换了，但他没觉得有啥区别。 西北民风彪悍，女性地位高，就算是谁家有了童养媳，那也是好好对待的。 封六没觉得“童养媳“有啥不好。 都过了两天了，他还沉浸在那个兴奋劲儿里，叨叨自己能成为沈家“童养媳”的事儿。 看到他那个德行，楚美娇不止一次地跟封将军感叹。 “六个儿子，属老大和老三的性子最合适，可老大那儿年纪太大，老三又……” 封将军喝了点儿小酒，粗犷的脸微红，挥了挥大手道：“哎，儿孙自有儿孙福！别管他们了！” 到了晚上，封家大宅又热闹起来。 一直在外面跑的封三公子，和在附近找人的封四公子都回来了。 封家传讯给他们后，他们立刻就启程往回走了。 封四离家是最近的，可他身子不好，不能疾行，倒是跟离的远但日夜兼程的封三一起到了家。 兄弟二人前后脚到了封家门口，封三公子风尘仆仆，封四公子脸色苍苍。 两人都惦记着刚找回来的弟弟，在门口匆匆打了个照面，就一起往家走。 在没见到封六之前，他们都担心这个弟弟经过这一遭而变得萎靡不振，寡言少语。甚至害怕他心理扭曲，从而走上歪路。 结果，到了后院，就见他那个向来人憎狗嫌的弟弟，正在拿着镜子臭美。 他左照照，右照照，一只小手摸着自己梳的油光水滑的鬓角，撅着嘴吹着口哨。 封三\\u0026封四：“……” 很好，依然那么讨人嫌！ 两个原本担心弟弟的兄长，黑着脸走进来。 封六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中无法自拔，直到两个哥哥都走近了，才反应过来。 “啊，三哥，四哥，你们回来了！快看看，看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封三过去，面无表情地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你又抽什么风呢，打扮得跟个花孔雀一样！” 封六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身紫色衣袍，明明跟安安姐姐那天穿的裙子颜色很像嘛！ 三哥凭什么说他像花孔雀？！ 封六撅着嘴道：“哼，我才不是花孔雀！娘说了，他和爹要送我去当童养媳。我指定不能辱没了封家的门楣，可不得在娘家就得学会打扮嘛！” “咳咳咳……” 本就身体不算太好的封四公子被弟弟这一番话吓得够呛，直接咳了个惊天动地。 封三一边给弟弟拍后背，一边扶着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待封四缓解一点，封三才忍着无语问小弟。 “什么叫送你去当童养媳！荒唐不荒唐！封家欠了人家多大的人情，要送自家儿子去做童养媳？” “咳咳咳……若是放在小六身上，那该叫童养婿了。” 封四补充道。 封三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通牛饮解渴，放下茶杯无语道：“不管叫啥，都特娘的离谱！” 封四点点头，确实离谱，一向情绪稳定讲话文明的三哥都爆粗口了。 见两个哥哥如此反应，封六撅着嘴道：“有什么离谱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嘛！安安姐姐救了我的命，把我送回家，我去给她当童养夫也没什么问题啊！” 他大眼珠子一转，没跟两个哥哥说爹娘有心思让几个兄弟都试试的事儿。 少两个知情人，就少两个竞争者。 安安姐姐做的饭，还是让他来消受吧！ 封三看着弟弟那张“贼眉鼠眼”的小脸，就直觉他没安好心。 尤其是听到他提到“安安”两个字， 他的心里更是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第116章 “你说的‘安安姐姐’，全名叫什么？” 封六有点儿防备地看着他三哥，犹犹豫豫道：“三哥这么问干嘛？” “问你就快说！我们几个没日没夜的找了你多久，问你个问题都不能问了？” 封六一听这个，有点儿心虚回了他。 “沈今安。” 封三心里的大石头一下就落了地，果然，还真就那么巧。 他不可置信道：“就因为人家救了你并送你回家，爹娘就要送你去人家当童养夫？” 封六还以为他三哥心疼他，刚想安慰“没事”，却听他三哥下一句道：“那不是恩将仇报吗？” “咳咳咳……” 封四又是一阵好咳。 封六一边垫着脚给自家四哥拍后背，一边撅着嘴看他三哥，控诉道：“三哥！你怎么能那么说？！我可是很好的一个人啊！” 封三揉着太阳穴，无语道：“你快拉倒吧！我真不知道爹娘是怎么想的，你又是怎么敢的！算了，我去找爹娘说！”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那股不舒服劲儿是什么，只觉得这件事荒唐至极！ 见他抬脚就走，封六急地在后面追。 “三哥，你别去，你别去啊！你坏我好事！” 说着，在后面追着他三哥而去。 封四在弟弟的院子里慢悠悠喝着茶，只等一会儿小六回来，再告诉他后续。 且说那边，封三封六两个兄弟“缠缠绵绵”地一起来到了主院。 封大将军夫妻俩原本都要睡了，不过听说三儿子和四儿子回来了，又起来穿好衣服，想出去看看。 这还没等出门呢，三儿子和六儿子就呜呜查查地过来了。 “哎呀，这是闹什么呢？小六你给我老实会儿，别闹你三哥！” 封大将军看着挂在三儿子腿上的小儿子，怒喝道。 封六转头看着爹娘，委屈道：“爹~娘~三哥要破坏我的姻缘，不让我当童养夫！你们管管他啊！” 楚美娇比他还惊讶，诧异道：“你哪里来的姻缘啊？你要当谁的童养夫啊？” 封六看他娘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渣女”。 “不是你和爹娘说的，想把我送给沈家去养嘛！” 楚美娇一听这个，瞬间无语。 “我想送也得能送的出去啊！人家沈家根本看不上你好吧！你是自己当真了！当什么童养夫啊？我看你是想去当包袱！赶紧从你三哥腿上下来，别给我丢人了。” 封六的心“咔擦”一声，仿佛碎成了两半，手一下就松了。 听完全程的封三：“……” 很好，心里舒坦了。 第161章 到达军屯 封三为人谨慎，虽然从母亲跟弟弟的谈话中，已经知道了是弟弟的一厢情愿。 但他还是开口问了一下封六被找回来的始末。 封家夫妻俩可没有小六子的心眼，封三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 不一会儿，他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并且还得到了一些“意外之喜”。 “原来，爹和娘是想跟沈家结亲，不是指定小六一个人啊！” 封六坐在一边，心虚地低下了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错觉，感觉三哥好像要下场了。 楚美娇浑然没发觉兄弟两个的气氛不同，拍着大腿叹息道：“还不是他自己不提气，跟人一路，想必也没怎么好好表现。不然，他跟安安更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 封三听这话有些不是滋味儿，下意识反驳了句：“话不是那么说的，年纪小的男人，到底不稳重。” 楚美娇顿了两秒，突然瞪大眼睛看着他，迟疑道：“三儿，你不会是……” 封三直觉竟然不想听他娘接下来说的话，下意识打断了她，道：“娘，天色不晚了，你和爹歇息吧！我带小六先出去了。” 说罢，他提着封六就往外走。 封六张牙舞爪地挥动四肢，像一只划水的小乌龟。 看着兄弟二人消失在院子，楚美娇有些心事重重地开口道：“澈儿那样子，有点儿不对劲啊！怎么感觉……他挺想‘嫁过去’的呢？” 封将军都有些困了，凑过来扯她衣服，道：“你可别多想了，怎么可能？老三只是觉得小六不合适罢了！我们不也觉得不合适嘛！年纪小就是不算懂事啊！” 楚美娇还是一脸沉思，迟疑道：“不对，不对，不是这个感觉，你不懂，我有女人的直觉，我的第六感很准的！” 封将军攥住她的玉手，一边揉搓，一边往她脖子蹭，哼哼唧唧道：“哎呀，他跟安安又不认识，咋可能上来就想去跟人家结亲？” 这话说的再理，楚美娇也说不通自己那股不对劲的来源了，只好当自己想多了。 解决了媳妇儿的疑惑，封将军也要解决自己的饥饿了。 一下把楚美娇抱起来，朝床边走去。 楚美娇没好气儿的捶打他的后背，骂道：“刚才不是打哈欠了嘛？怎么现在又精神？” 封将军无耻道：“不知道啊，可能蜡烛暗了吧！” 话落，一室昏暗，春色撩人。 这边春光正好，那边封三提着弟弟，却是红脸出逃。 一直疾步走到封六的院子，见到还在喝茶的四弟，他才回过神来。 “三哥，你怎么了？怎么脸通红？” 封澈一脸尴尬，手脚似乎都不听使唤了。 突然看到右手提着的六弟，才恍然想到借口，道：“都，都是小六太沉了，提着他费劲！” 说到这里，他才反应过来，掂了掂呜嚷喊叫的封六，无语道：“你丢了一趟，还长了不少膘。” 封六气道：“那你还不快把我放下来，我的肚子都要裂了。” 早就让他三哥放下，可这一路，他三哥就像中了魔怔似的，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好歹他三哥的脚下功夫厉害，很快到了院子，不然真是要被这腰带分两半了。 封四看着两个兄弟的对话，内心也浮现一丝疑惑。 他三哥的武学天分是兄弟中最好的，如今兄弟间比武，他已经能跟大哥打个平手，稍稍逊于天生神力的二哥。 走这两步路，就让他脸红脖子粗的，那可真是闹笑话了。 但他性子淡然，就算有疑惑的事情，也不过一略而过，懒得去弄清楚。 拖着这么个破败的身子，不过是活一天算一天，尽量不让家人操心罢了，哪有那么多的精力操心别人。 眼下小六也找回来了，他三哥也给他简略讲述了一下小六找回来的前因后果，听完这些，他的身体也实在支撑不住了。 封三便扶着他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去了。 等到两个哥哥都离开，屋子里陷入了安静，封六一直热闹的脑子才算冷静下来。 “不对啊，三哥怎么没跟四哥说结亲的事儿啊？他不会也跟我一样，想捂着消息，减少竞争对手吧？” 不管小老六是否猜中了真相，这一刻，这小贼头鬼精鬼精的，竟然没想着拆穿。 毕竟，他跟他三哥的目标，是一致的嘛！ 自觉把自家三哥当成了竞争对手的小老六，带着斗志昂扬的心情睡着了。 在梦里，他独享着安安姐姐做的大雍全席，而他的三哥，躲在门外看着，都馋哭啦！！！ 喔哈哈哈哈哈…… 沈家可不知道，他们都已经走了，封家竟然还有因为他们而起的“纷争”。 走了两天，终于到达了流放的最终目的地——西北军屯。 虽说是来到军屯，但他们的地位却是最低的劳动力。 其他军民，打仗时是兵，休战时是民。 种地自给自足，大大减少了朝廷的压力，每年只需要拨一点款补足就好。 但大概是封将军这些年把西北治理的不错，朝廷如今拨款是越来越拖延，越来越费劲。 如今，更是到了今年已至，去年都未发的地步。 这也导致西北的军民，生活条件十分艰苦。 但大概是封将军实在算是得人心，这些军民的精神面貌还是不错的。 见沈家一行人走来，大家黑黢黢的脸上都洋溢着和善的笑容。 “哎呀，咱们屯子来新人了！” “应该是下来巡查的贵人吧，你看后面还跟着封家军呢！” “我知道啊，你看他们的穿著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嘛！” ……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著，看着这一行人朝着屯里的主事人家走去。 这个屯子很大，不是一个人说的算的。 只是沈家人要来的这个军屯东部，说话做主的，是一个姓戚的中年人。 跟随的封家府兵走到一家还算周正的人家，敲了敲门，道：“戚老大，在家吗？有事儿找你！” 不一会儿，一个拄着拐杖的断腿男人走了出来。 第162章 我们上面有人 男人满脸都是络腮胡，让人看不出他的年龄。 第117章 只能看出，封家的府兵们，跟他关系还不错。 “老钟，你怎么来这儿了？将军可好？”戚老大拄着拐杖出来，边走边道。 老钟往前走了走，迎了迎他，道：“将军一切都好，我等是奉将军之命来送故人的。” 戚老大看着沈家一行人，心里直犯嘀咕。 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来的，能来的人，不是惹不起的贵人，就是随便惹的罪人。 将军家的故人，来这儿做什么？ 看他们种地吗？ 老钟看出他的疑惑，凑近了他，压低声音道：“这一行人对将军有恩，却不幸被流放至此。以后在这里生活，你还得留心照顾着才是！” 戚老大这才恍然大悟，看向沈家人的目光也带着敬意。 封将军让老钟带着人过来，就是来周旋这些人情世故等关系的。 他为人圆滑，被封将军下了死命令。 用最大的努力，势必让沈家人就算是流犯，也要过上优渥的生活。 沈今安也算是实实在在地体验了一把“咱上面有人”的感觉，一家人被这东屯的屯长老大领着，去了一家很大的房子。 这房子只有一进，院子却很大。 放眼望去，院子的占地也得有小一亩。 正房五间，不过西边塌了两间半。 东边盖了三间厢房，保存还算好。 西边一个棚子，本来应该是放柴火的。 但因为没人居住，倒显得空旷。 尤其是外面的土院墙都被风吹雨淋的高高低低，坑坑洼洼。 最高的地方，都拦不住沈今安这么高的小孩儿。 这么一眼看去，倒是更显得破败。 沈家人尚未觉得如何，戚老大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这边儿的房子差不多都这样，没人住，破败地就快。” 老钟笑着打圆场道：“沈先生跟夫人小姐先住着，眼下天气还暖，这时间够咱们兄弟新给您起一座新房了。” 沈临枫赶忙推辞，道：“钟兄弟客气了，这地方我觉得已经很好了，我们自己把房顶修缮一下就好，没必要再破土动工盖新房，耽误一众兄弟回去的工夫。” 听他说这话，老钟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顿了一下，不好意思道：“可是，可是将军让我们留在这边给您打下手的，不用再回去了。” 沈临枫：“……” 好家伙，他去人家一趟，还带走一拨人陪着流放？ 真是荒唐！ 沈临枫道：“我是流犯，流犯还需要什么帮忙打下手啊！钟兄弟还是别磕掺我了。” 老钟不敢跟沈临枫多讨论这事儿，面上附和，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听自家将军的。 毕竟，沈先生的白眼好受，封将军的军棍可不好受啊！ 定下了这处院子，老钟就大手一挥，张罗着兄弟们开始里里外外的打扫了。 沈云江和沈云淮两家不便住在这里，离这不远处正好有几个小院可供选择。 有三间的，还有一间半的。 沈云淮两家一家选了一座三间屋的房子，在大房子一左一右的位置。 跟着来的士兵一共有十个，再加上沈云淮、沈云江、沈临枫、沈临城，一众汉子纷纷下手，开始里里外外的收拾。 田姨娘和姚氏本来还帮着打水投抹布，后来看那些士兵们干活更束手束脚了，索性直接放手全让男人去干了。 男人一打扫起来，没点儿动静是配不上他们的劳作一番的。 十几个大男人一动手，那真是屋里屋外，乌烟瘴气。 沈今安果断拉着她娘和小三郎出了院门，杨柳抱着小依依也紧随其后，一群妇孺算是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这边动静大，有些没事儿做的本屯居民看了，还自发地过来帮着干活。 有胆子大的，过来跟戚老大试探着打听。 “怎么回事儿啊，戚老大，咱们这边真添人了？” 戚老大斜了他一眼，道：“不该打听的少打听，就你那么好奇！” 那人“嘿嘿”笑着，眼里却忍不住往旁边苏芸禾等人的身上瞟。 “我这不就是随便问问嘛！我真是不敢相信，咱们屯子，竟然会有这么好看的人来。” 戚老大想起这人的德行，不免冷下脸来警告：“收起你的花花肠子，我不管你跟屯子的其他女人有什么瓜葛，但这几家人，你一个不准惹！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豆子长着一张在同行衬托下显得还算白净的脸，因此很是讨屯子里那些小寡妇的心。 跟他同时保持不三不四关系的，就有四五个。 可他谁也不愿意娶，只觉得那些在外面随便睡的女人不配他娶进门。 可西北军屯，是边关苦寒之地，很少有人来。 除了他惹不起的大人物，就是被流放过来的人了。 上一批流放过来的人，已经在这儿生活五年了。 也就是说，西北军屯，有五年的时间，没有新面孔出现过。 眼下被一群高颜值的面孔冲击，色欲熏心的他，哪里还能听进去戚老大的劝告。 戚老大看他那样就知道他没怎么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他摇了摇头，索性不管了。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反正老钟等人都会留下护着沈先生一家，张豆子就是个小瘪三，翻不起什么浪来。 除了明着打听的，自然还有暗着观望的。 西北军屯，不光有热情淳朴的人，还有其他心思的人。 上一批被流放至此，已经种了五年地的李家媳妇儿在一边盯着苏芸禾身上的衣服看了许久，撇嘴不屑道：“穿那么好看来这儿干嘛？显摆来了？谁不知道我们这儿是专门给军爷种地的地方，她显摆给谁看啊？就好像谁之前没穿过似的！” 她身边一个看着就很老实憨厚的女孩子闻言，惊讶道：“你穿过？我怎么没见过啊？” 李家媳妇儿恼羞成怒，道：“我五年前来的时候你才十岁，哪里记得住那么多事儿？” 春喜挠了挠后脑勺，皱眉有些疑惑。 她不记得吗？ 娘说她可聪明了，五岁就开始记事了。 没事儿，反正就算没记得，还可以让李家姐姐现在穿出来看嘛！ 刚想开口，那李家媳妇儿就不愿意理她，道一句自己要回家做饭了，便转身离开了。 春喜心大，李家媳妇儿走了，她转头就把自己要说的话忘了，又开始盯着漂亮衣服、漂亮姐姐和漂亮小孩儿看。 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好看的事务呢？ 即便她们出生在西北军屯，世世代代都要在此种地为生，可她们也有追求美的权利啊。 第163章 买菜 西北军屯沉寂了太久，终于来了一些新面孔，为这里注入一些活力。 外面看热闹的人来来去去，已经换了好几拨人了，还是那么热闹。 沈今安想着，她们刚到此地，以后还要一直住下去，这邻里关系也要搞好的。 于是，从驴车里拿了一些糕点出来，跟狗蛋一起，分给了那些来看热闹的小孩。 有些小孩儿甚至没见过这样细软的糕点，拿到手里，都不敢吃。 看着沈今安对她们笑，告诉他们可以吃，才试探着开口咬了一点。 糕点又香又软，带着一点点的清甜，仿佛周身都被糖味儿包裹了。 有些孩子没忍住，一口就把接下来的糕点吃光了。 有些孩子吃一半，留了一半攥在手里，不知道是打算留着给谁吃。 僧多粥少，沈今安如今也没办法让这些小孩儿吃个够，只能一人一块，尽量做到在场的所有小孩儿都有。 她想，等以后定下来，一定要多做点儿好吃的，丰富一下餐桌。 美食总会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沈今安分了糕点给小朋友们，也拉近了沈家跟西北军屯的距离。 毕竟，在她的认知里，不是上面有人护着，日子就能过好的。 普通老百姓过日子，都是家长里短。 若真让人嫉妒，成了众矢之的。 今儿有人拔了她家的菜，明儿有人踢了她家的驴，这种鸡毛蒜皮，实在也是无法对人宣之于口的。 所以，搞好邻里关系，还是非常必要的。 屋子收拾好了，苏芸禾等人便进院了。 没有佳人可欣赏，院子外面的人也逐渐散去。 眼看也到正午了，也该吃中午饭了。 沈今安让她爹从驴车上往下搬东西，自己带着田姨娘做饭去了。 那些士兵们一路相送不说，到了地界还帮他们干了这么多的活，沈今安打算好了，一定要做点儿好吃的，犒劳犒劳他们。 驴车上还有的食材，还有两只活鸡，半筐鸡蛋，以及今儿早上，在镇上的猪肉摊子买的半扇猪肉。 人多，菜就得量大。 沈今安直接指挥田姨娘，把半扇猪肉都切了。 第118章 “今儿搬新家，索性就吃肉吃个痛快！” 田姨娘是无脑支持沈今安的，手下麻利的切着肉，脸上带着笑，回应道：“好，都听咱们姑娘的！” 田姨娘在厨房切着肉，沈今安带着沈临城出去买菜。 戚老大不放心，又因着自己腿脚不利索，就让一个小士兵跟着一起去了。 农家菜不值钱，谁家都会种。 也就是沈家是新来的，没有菜吃，才会出来买。 这倒是给了他们一个赚钱的机会。 沈今安只往屯里走了走，就遇上了很多人。 她面上带着和善乖巧的笑，道：“各位婶子大娘，不知道你们家都有什么菜，我家刚来，没有菜吃，我们想买一些。” 有个看起来就很爽利的媳妇儿大声道：“瞧你这小姑娘儿，说什么买不买的，那些菜又不值钱，你来我家菜园子摘去吃就好。” 沈今安忙摆摆手，道：“那怎么行，我家以后都要住在这里了，以后就是左邻右舍的，不能做那占人便宜的事。” 这话一出，有些人愣了。 这一家人穿的那么好看，又有驴又有车的，竟然要在这儿常住？ 这儿的风光也不好啊！ 他们还以为是什么贵人经过这里，避免不了的才来这儿借住呢！ 有那好奇心重的，不敢问戚老大，眼下赶紧抓着沈今安这个小姑娘使劲儿八卦。 “你们为啥要常住？外来人在这儿常住的，只有流犯啊！” 沈今安也没想要隐瞒自家的真实身份，早晚都会知道的事儿，她何必遮遮掩掩，索性大大方方道：“是啊，我们就是流犯啊。” 满场哗然。 那些坐着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婶子大娘全都愣了。 她们把沈今安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分钟，最后只无奈摆摆手。 这孩子怕是不知道流犯什么意思，听人说就自己也说着玩了。 毕竟，哪家流犯穿成她们一家那样，还带着驴车啊！ 最开始说话那妇女道：“哎呀，管人家是什么身份呢！又不干我们的事儿，过好自己日子得了。” 那好奇心重的姑娘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撇嘴道：“我又没问你，你搭什么腔，可显著你了！” 杨家嫂子气道：“刘春香，你说的什么屁话——” 话没说完，那刘春香就打断她，快速走过去拉着沈今安的手往自家拽，道：“小姑娘，去我家买菜吧，我家的菜好！” 斜地里却又冲出来一个老婆子，抓住了沈今安的另一条小胳膊，死命要拽着往自己家拉。 “小姑娘，还是去我家，我家的菜多，水灵！” 这二人差点儿要将沈今安撑起来，沈临枫和另一个小士兵立马黑着脸上前制止。 “住手，伤了人你们赔不起！” 那刘春香这才看清小士兵的脸，俏脸微红地撒开了手。 见她撒手，另一边的老婆子却道：“小姑娘，去我家吧，我家的好。” “你——“ 刘春香不满。 沈今安忙道：“老太太，我会去你家的，我家要买很多菜，一家可能不够呢！这位姐姐和你家，我都会去，谁家近先去谁家。” 听到这话，刘春香得意地看了那老婆子一眼，领着沈今安往东边走了。 那老婆子紧随其后，道：“那你可说好了，在她家买多少，就得在我家买多少，只能多不能少！” 沈今安笑笑不说话，她买个菜还碰上强买强卖了。 走到一户四间房的门前，刘春香快步走进院子，大喊道：“娘，你快出来！我给咱家赚钱来了！” 屋里“嗖”的一下出来一个中年妇人，眼冒精光，急切道：“赚钱？赚多少钱啊？” 话落，西边厢房也走出一个稍微年轻一点儿的妇人，眼睛盯着他们看。 第164章 刘家事 刘母没好气儿的看了那妇人一眼，嘟囔道：“一个个的都往钱眼儿里钻，听着有钱比见着你爹跑的还快。” 那年轻妇人闻言低下了头，脚步却是不动，仍在原地守着。 刘春香翻了个白眼，跑过去拽住她娘的手，大声道：“娘，你别管嫂子了，家里来买菜的了，你快来吧！” 刘母一听是来买菜的，看沈今安三人的眼睛，就像看大傻子一样。 “哎呦，买菜好啊，来我家就对了！我家的菜，是这个屯子里最好的！” 沈今安看着前菜园子蔫嗒嗒的萝卜缨子，“瘦弱不堪”的早白菜包，以及“干尸”一样在架上当点缀的秋豆角…… 对她嘴里的“最好”，保持深深的疑惑。 一起跟着来的小士兵见了，也是拉下脸来，没好气儿道：“我说这位大婶儿！你这不是拿我们寻开心呢吗？就这样的菜，也敢说最好？” 一起跟着过来的老太太立马见缝插针地贬低竞争对手，道：“就是，就你家架上长着的这些菜，连我家最差的都比不过！你还敢说最好？” 刘母本想撒泼，但看到小士兵身上穿的衣服，没敢放肆。 心里却是懊恼，不知道今年会来这么一帮冤大头啊，连菜都要买。 若是早知道，她不得勤勤点儿，让家里人多浇浇水啦！ 想到这里，她朝着那年轻妇人啐了一口，骂道：“奔钱跑的快，有活看不着！瞅瞅这菜，被你们伺候的！” 骂完了自家儿媳妇，她转头拉着脸，不高兴道：“你们都把我吵醒了，总不能不买吧！我家菜不是最好，也是差不离儿的，你们多少都得给我买点儿！” 小士兵皱眉道：“你这还强卖上了？” 不敢跟小士兵针锋相对，刘母就开始采取迂回战术，拿着袖子抹眼泪假哭，还一边絮絮叨叨自家的不容易。 沈今安实在是懒得跟她缠磨，但又不甘心当冤大头，索性在院子里寻摸了一下，看到墙角堆着的几个背篓和箩筐不错，道：“大婶，你也别抹泪了，我不买菜，买背篓和筐也是一样的，你家一样挣钱。” 话落，就挑了两个大背篓，两个大箩筐和一个小箩筐，让她小叔叔和小士兵一起拿着。 “这一共多少钱？算账吧！” 刘母眼珠子一转，道：“那东西可是我二儿子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编出来的，一个大的至少五十文，小的——” “大的三十文，小的十文。” 没等她说完，后面那个年轻的妇人打断她道。 刘母怒目而视，尖声道：“你个小娼妇，见到男人走不动腿了是咋滴你，上赶着往上贴钱！那是我儿子编的，你没资格要多少钱！” 这里的男人只有沈临城和那小士兵，刘母这话说的赤裸又难听。 沈临城感情淡漠，没感觉咋样。 那小士兵却是被气的脸色通红：“你这婆娘！” 那年轻妇人没管这边的纠葛，绕过来看着沈今安的眼睛，坚定道：“那些箩筐是我丈夫编的，大的三十，小的十文，把钱给我就行，我们已经分家了，我说的算。” 相比于贪婪的比较直白的刘母，沈今安还是愿意把钱给这个年轻妇人。 趁着刘母不注意，沈今安从兜里拿出一个大概一钱的银角子，又数出三十文塞到了那年轻妇人的手里。 然后，马上拽着小叔叔，喊着那个小士兵往外走了。 一起跟着来的老太太见状，咧着残缺不全的牙床笑了。 这没在刘家买，在她家就能买的多。 “小姑娘，去我家看看吧，我家菜绝对比她家的强！” 一行人逐渐走远了，还能听见刘家争吵的声音。 “你个臭婊子！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看到我儿子断了腿，你就心野了！把钱给我！” 刘春香也跟在母亲的身边骂自家嫂子，然那妇人拿了钱转身就进了屋。 房门插上，任凭她们在外面怎么骂也不开门。 屋里的木板上，躺着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 见她进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脸上也带了苦笑。 “让你受委屈了。” 黄玉玲摇了摇头，道：“委不委屈的无所谓，钱到手了就行。” 丈夫断了腿从战场上抬下来的当月，就被大伯子和婆母逼着分了家。 他们没有别的住处可去，丈夫多年的军饷也被婆母拿着，也就没钱起新房。 索性，黄玉玲就只能带着孩子和丈夫跟婆母住同一个院子，住这三间厢房。 按理说，儿子分家，分一处给儿子住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这刘母就是偏心的，已经打定了主意跟着大儿子住，便跟着大儿子一起，可劲儿的磋磨二儿子一家。 这二房人若不能单独起个自己的院门，只要还在这院门走，就得把院里的活干了。 黄玉玲一个女人家，两个孩子才几岁大，男人又断了腿，娘家早就七零八落的散没人了，咋可能自己起个院门。 为了活的安生，便认了这个活计。 第119章 可惜后面他们欺人太甚，黄玉玲直接破罐子破摔，啥也不在乎了。 院子的活她就不干，也没见那些人对她怎么样。 敢打她，她就还回去，打不过，就趁半夜他们上茅房的时候敲闷棍。 自打刘大牛和刘母都被敲过闷棍后，他们也不敢那么作妖了。 恨得牙痒痒，也只能见天儿的在院里骂，或者去屯子里败坏黄玉玲的名声。 你看，只要你没有底线，别人就有底线了。 黄玉玲连活着都费劲，还在乎那些名声吗？ 她只想好好侍弄地里的庄稼，多换一点钱，给丈夫多买一点止疼的药。 他的腿是断了，可痛苦却一直在。 黄玉玲看不得这个一直护着自己的男人痛苦至此，倒是逼着自己，从一个世家女变成了泼妇。 刘二牛也知道，如今这个家里，只有自己的妻子是真正爱着自己的。 他伸着手，让黄玉玲过去把他扶起来，半靠在被垛上，便把黄玉玲抱在了怀里，用自己的大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不要听，别让那些污言秽语，脏了你的耳朵。” 黄玉玲靠在丈夫的怀里，想到的却是今天看到的那个小姑娘。 那些污言秽语，她早听习惯了。 倒是今天那个只凭她一句话，就把钱给了她的小女娃娃，让她一直死寂的心有了一丝波动。 她总隐隐有种预感，自家这痛苦不堪日子，会因为她迎来转折。 第165章 蒋婆婆 另一边，买了箩筐出来的沈今安，就被身边的老太太拉到自己家去了。 边走，老太太还边高兴道：“在他家买了筐好，正好装我家的菜！” 沈今安哭笑不得，但也不想让老人家失望。 一起跟着去了她家，菜园子里的菜倒确实比刘家的要好，只是还是没有达到沈今安的心理预期。 想到这大西北向来是风大少雨的，她也就认了。 蹲下来挑了一背篓的白菜，十来根萝卜，还有小半背篓的秋豆角，就算得了。 老太太说，白菜萝卜都一文钱一斤，秋豆角二文钱一斤。 说这话的时候，还斜着小眼睛看沈今安，生怕她觉得太贵不要了。 沈今安看到她家挨着墙角站的一串男娃子，笑道：“奶奶你家真招人喜欢，这么多孩子愿意来你家玩啊！” 转头看到自己的那一串孙子，老太太不自觉地挺直腰板，自豪道：“这都是我家的孙子！” 沈今安瞪大眼睛，粗略一数，艰难开口：“十……十二个？” 老太太更自豪了，骄傲开口：“不，还有六个呢，三个大的在军队，三个半大的上山打柴去了，这些都是小崽儿，今儿倒是老实，都在家里呢，平常都出去野去。” 老太太太多孙子要养，房前屋后的太多活计要干，平常根本没有功夫去看热闹，自然也就不知道沈今安在自家门前给小孩子们分糕点的事。 今儿能碰上沈今安要买菜，也是赶巧了。 沈今安没想到这老太太有这么多孙子要养，心下一软，笑着道：“咱们这儿也没称，还得出去借，我看就这样吧，按棵卖。这白菜一棵三文，大萝卜一棵五文，至于这秋豆角，我看着还都不错，一共给你五十文行不行？” 老太太直接愣了。 这白菜还没包心，菜叶松散，一棵白菜算上土撑死二斤，还得是大棵的。 大萝卜虽然看着大，但也不够水灵，一根最大三斤。 那秋豆角就更是了，那半背篓有十斤就不错了，哪里值五十文啊！ “可不用，可不用，你这孩子，这……” 她想说，这小娃娃是不是不会算数啊！ 虽然她也没什么文化，但算数还是不错的。 身边却跑来一个小孙子，抱着她的大腿道：“奶奶，是小仙女姐姐，她给我们糕糕吃~” 老太太听不懂他的话，“什么小仙女姐姐？” 其他孙子聚过来，有大一点的孩子红着脸看了一眼沈今安，随后对着老太太道：“奶奶，这个妹妹是今天到咱们屯子的，好多人去看热闹了，她给在场的孩子一人发了一块糕。” 说着，旁边还有三个孩子纷纷伸出手，每个人的手里，都有半块糕点。 “奶奶，这是我们给你留的。” 他们不是所有孩子都去看热闹了，分到糕点的只有六个孩子，六个人三种口味。 他们便拿着糕点回了家，跟十二个兄弟一起分了三块，剩下三块再分两半，一半给奶奶，另一半给干活的三个哥哥。 老太太知道自家孙子的孝顺，看到那小黑手心里的糕点瞬间，眼泪都要崩出来了。 这样的糕点，她还是小时候吃过的呢！ 如今再想起来，竟然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沈今安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眼睛都快尿尿了。 赶紧扔下两块大概二钱的银角子，催着小叔叔和小士兵背着背篓走了。 那老太太回过神来，捡起银子就要追。 “小娃娃，小娃娃，你给多了！” 沈今安在前面快速走着，回头大喊道：“没事儿，我没有零钱，下次再来你家买！” 老太太心里不好受，这小娃娃不但给自家孙子点心吃，买菜又多给那么多钱，她心里真过意不去。 转头去后院，挑了一个最大的南瓜，砍了下来。 “老七，跟你八弟一起，把这个南瓜给那小女娃送去，就说我们家送的！” “哎，知道了，奶奶！” 老七已经十二了，高兴地应了一声，跟弟弟一起抬抱着那大南瓜往外走。 后面的弟弟们叽叽喳喳：“我也去，我也去！” 回去的路上又遇到坐在外面纳鞋底的杨嫂子，路两边已经没啥人了，大概都回家做饭去了，沈今安不知道她怎么还一个人坐在路边。 不知道她的称呼，但路过的时候，她还是对她甜甜一笑，道：“婶子待着呢。” 她是记得的，这位婶子帮过她说话。 杨家嫂子看她终于从屯子里回来，忙从石头上坐起来，把刚从在家拔的一捆大葱给了她。 爽利道：“我见你去蒋婆婆家买菜了，就没给你摘别的，她家没有葱，在我家拿点儿回去吃就行。你家离我家也不远，以后邻里乡亲的住着，没菜就来我摘就行。等明年，我再教你们种菜。” 沈今安看着那看起来精神很水灵的大葱，有些惊讶。 她一直以为西北的菜都是那般干旱缺水的模样，没想到，这杨家嫂子的大葱竟然生的这般好，跟后世那种水灵灵的大白葱都没什么区别。 她仰起头来，笑着道：“婶子，这葱算我买你的，你家还有什么菜，我也都买点儿好不好？” 杨家嫂子面露难色，看了一眼屯子里，有点儿不好意思道：“我家不卖，你拿去吃就行，我家小妮说了，今儿还吃了你给的糕点呢！好孩子，你快回家去吧，我也回去做饭了。” 至此，沈今安确定，她应该就是等在这里给自己大葱的。 可是为什么自己提出买，她又不愿意卖呢？ 她的眼神清正，看起来不像那等趁机哄抬价格的人。 毕竟，处在这个屯子里，去镇上不方便，听戚老大说还要登记出入记录，以防奸细。 也就是说，自己若不买，他们这些人的菜就算再多再好，很难变现，吃不完也是浪费了。 她没必要不错过啊！ 如此想着，身后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小孩子声。 “等等，仙女姐姐~” “仙女姑娘~等一等” 第166章 屯里事 沈今安停顿的功夫，蒋家婆婆那一串孙子就跑到近前了。 “我，我奶奶说送你的。” 蒋老七、和蒋老八一起抱着那大南瓜，就要往空筐里放，吓得提着空筐的小士兵赶紧接着。 沈今安知道这大概是老太太的一片心意，也没推辞就收下了。 “替我谢谢蒋奶奶，等我们家闲下来了，就过去串串门。” 蒋家孙子们脸红红的应了。 沈今安着急回家做菜，没说几句就走了。 等迈进了自家院门，沈今安才恍然想起杨家嫂子那个眼神，那是有些怜悯又忧愁的眼神。 当时，恐怕就是在看蒋家的孙子们吧！ 现在想来，杨家嫂子自家种的菜肯定要比蒋婆婆家的好，但她怕自己去看了她家的好菜，就不买蒋家的菜了，那样，就断了蒋家的财路。 虽然她不知道杨家的生活啥样儿，但因着这个猜测，却对这老实善良的杨家嫂子高看了几分。 心里对这屯子里的风土人情也算是有了一个初步了解。 回到厨房，田姨娘已经把红烧肉都切好了。 沈今安让人放下了菜，挑了五棵大白菜，三根白萝卜，还有大半筐的豆角，让姚氏去洗。 这里用水不方便，要么穿过整个屯子从屯子后面上山接山泉，要么在屯子前面的那口大井排队打水。 第120章 从距离上来说，肯定是在屯子前面打水更方便。 只是屯子人多，那口井，几乎天天都有人在那儿排着队。 好在戚老大知道这情况，早在沈家要做饭的时候，就带着好几个士兵去排队了。 姚氏正等着水洗菜，几个大小伙子也拎着一桶桶的水进院了。 有人洗菜，有人切菜，打下手的人多，沈今安只管指挥，让田姨娘掌勺。 很快，做了一盆红烧肉，一盆醋溜白菜，一盆烧豆角，一盆萝卜汤出来。 家里刚定下，餐具不够，菜就用盆盛，碗和盘子都用来盛饭。 这些大小伙子们也没那么讲究，筷子不够，直接去外面撅了两根树枝用。 四大盆菜搬到院子里，小伙子们端着盛着米饭的盘子，排队挨个打菜，想吃什么菜就往饭上浇一勺。 老钟端着自己的“红烧肉盖浇饭”无限感慨：“这一顿吃的，都快赶上过年了！可太丰盛了！” 不对，过年他们也吃不上白米饭啊！ 连将军都没得吃，更何况他们了！ 这一顿，简直比将军吃的都好！ 但这话他不敢说！ 有这想法的可不只他一个，旁边的小士兵们端着自己的饭一个个都美的呲牙。 沈今安笑着道：“钟叔叔快尝尝好不好吃，若是好吃，咱们争取月月都过一回年！” 她没敢说天天都过年，那太猖狂了。 但既然来到了大西北，她想过美好生活的愿望，总要努力实现吧！ 大人们听着沈今安的“童言童语”，纷纷善意地笑了起来。 西北被称为“不毛之地”可不是说着玩儿的，这里但凡好一点儿，也不可能作为流放犯人的地方。 但他们也不想戳破小孩子的美好愿望，纷纷顺着她道：“对，咱们努力干活，好好种地，争取月月都能吃上一顿肉！” 院子里欢声笑语带着浓浓的烟火气息，倒是冲散了刚到陌生之地的迷茫心情。 大家美美的饱餐一顿，把几大盆的饭菜都吃了个干净。 士兵们和戚老大吃了沈家的饭，更不好意思了，直接抢了刷盘子洗碗的活计。 剩下的人，则是又出去排队，给沈家挑了好几桶水回来。 吃过午饭，戚老大就带着这些士兵出了沈家院子。 老钟带了两个府兵跟着戚老大回了他的住处，剩下的，就让他们都回卫所了。 卫所跟镇子在两个方向，从靠山屯去卫所比去镇子还要近一些。 沈云淮和沈云江两家人吃过饭，也各自回了自己的小家。 顷刻之间，这个大院子，就剩下沈家自己人了。 正房五间屋，中间堂屋是待客的地方，剩下东西各两间卧房可以住人。 除此之外，就是东边三间厢房可以住了。 沈临城就算才十四岁，也是苏芸禾的小叔子，自然是不能跟兄嫂一起住在正房的。 谁住厢房，一目了然。 如此，便是田姨娘母子跟着沈临枫一家三口住正房。 西边两间屋的房顶稍微有些破，不过今日已经被修缮一番，只要不下雨，肯定不影响当下的居住。 沈临枫让田姨娘母子先住着，他挑时间再慢慢好好修缮一番。 而他们一家三口，就住在东屋。 沈今安强烈要求不跟父母住一屋，苏芸禾还有些担心她一个睡会害怕，有心要劝几句，却被沈临枫拦下，道：“安儿大了，有自己的空间意识了，你不要干涉她。” 沈今安心下就呵呵：“……” 她爹想啥当她心里不知道吗？ 如此，到达西北的第一晚，一家人就这样住下了。 第二天起来，沈今安果断抱着被褥去了西屋小二间。 苏芸禾一脸疑惑地看着沈今安，道：“安儿怎么不在东屋住啊，是那房间不好吗？过两天，娘带着你去镇子上买你喜欢的布缎好不好？” 沈今安摇了摇头，她哪敢说她想逃跑是因为她爹娘动静太大啊！ 大眼睛一转，只得撒了个小谎道：“娘，我想三郎，我想跟三郎一起睡。” 原本三郎就因为跟姐姐分开心情低落，听到这话，耷拉着的小脑袋，瞬间就抬起来，大眼睛晶晶亮地看着沈今安。 “姐姐~” 三郎也想姐姐~ 沈今安摸摸他的头，心下不好意思。 毕竟到了晚上，她还是要跟他分屋睡的。 自己一个屋，多方便进空间啊！ 第167章 去镇上 到了晚上，三郎果然又失落了。 他以为姐姐要跟他一起睡，是在一个被窝的。 结果，连一个屋都不是。 他撇着小嘴，委屈巴巴地看着田姨娘，期望她帮着自己劝劝姐姐。 田姨娘笑的不行，把他抱到怀里，哄他道：“男女授受不亲，就算是亲姐弟也得注意。姐姐今年已经八岁了，所以，不能跟三郎在一个屋睡了。” 三郎似懂非懂，含着泪眼道：“那如果三郎就要一起睡，会怎么样啊？” 田姨娘假装沉思一会儿，一脸深沉道：“那……如果被人知道了，就会伤害姐姐的！” 惊恐瞬间爬上三郎的脸，他下意识抱紧田姨娘的胳膊，焦急道：“不行，不能害姐姐！” 然后赶紧转头，对着旁边坐着的沈今安催促道：“走，快走，去那屋！” 他小手指着西里间，颇有一种“再不走我赶你了”的赶脚。 沈今安：“……” 就挺突然的吧…… 但不得不说，田姨娘哄孩子还是有一手的，她顺顺利利的拥有了自己的房间。 远离了那对恩爱异常的父母，这一晚上，终于能睡个踏实觉了。 睡之前，她还进了自己的空间看了看。 空间灵不知道是不是吸玉石吸大劲儿了，这段时间竟然又陷入了沉睡。 她收进空间里的玉器已经让它吸收了一大半，三楼的露台上又积攒了好多石质化的器皿。 骤然听不见它的叨叨，沈今安竟然还有点儿不得劲。 不过这不得劲也是一瞬间，下一秒，她就欢欢喜喜地去看自己种在花园里的各种蔬菜水果了。 所有的果树都长大了，上面还结了比较青涩的果实，就连那棵榴莲树，上面也结了好多果包。 沈今安已经期待着榴莲长大成熟的那一刻了！ 这两天的时间，她已经粗略地了解了一下这边的作物种类，主要就是荞麦和小麦。 因着靠山屯这边吃水费劲，种植作物也比较简单。 听说西边秀水屯那里吃水更方便一些，还会种植甜菜、棉花和枸杞。 也因此，秀水屯是四大屯里日子过的最好的，其他屯里的女人都以嫁到秀水屯为荣。 沈今安可不在乎嫁到哪个屯子最好，她只想让日子过的更舒坦。 如果还能帮上对她有恩的劳动人民，那就更好了。 如此想着，她从厨房里扒拉出一袋子土豆出来，一分为二，放在了花园里。 厨房的时间是静止的，无法让土豆生出芽，沈今安便把它们放到花园里。 忙活完这一通，沈今安出了空间睡觉了。 再起来，田姨娘已经做好了早饭，煮了一锅白粥，一人煮了一个水煮蛋，又贴了一锅大饼。 菜就是炒了个醋溜白菜，和一道大葱炒鸡蛋。 田姨娘手脚麻利，大家才起床的时候，她活计都干完了。 大家洗漱一下，就直接吃早饭了。 沈今安捧着粥碗，一边喝一边道：“咱们家应该没有多少米了吧，爹，我一会儿想去镇子上，让小叔叔赶着驴车带我去吧！” 沈临枫一边给她们娘俩剥鸡蛋，一边道：“爹赶驴车送你去，明天我们就得跟着屯子里的人一起去上工干活了，下一回去镇上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趁这一趟，就尽可能把快要过冬的东西都买了！” 沈今安天真道：“没事儿，就算你上工了，小叔叔还可以赶着驴车送我去嘛！” 沈临枫瞟了她一眼，无奈道：“你小叔叔满十四了，也得跟着去干活。” 沈今安：“……好家伙，那到时候，你们都去上工了，咱们三家就狗蛋哥哥一个男子汉了！” 沈三郎咽下嘴里的粥，伸着小胳膊拽沈今安，焦急道：“还，还有三郎啊！” 苏芸禾笑了，给沈三郎夹了一口菜，温柔道：“对，我们三郎也是个小男子汉了！” 得到认可，小三郎抿着嘴笑了，小眼神儿得意地看着姐姐。 看吧，我就说我可以保护你吧~ 谁家有这么个小甜心，心情都会好很多。 反正沈今安是挺开心的，去镇子的时候，还带了他一起。 田姨娘一向不参与沈临枫夫妻俩的行动，三郎要去，沈今安又愿意带着，她索性就放手，表明自己在家看家。 沈临枫要买的东西多，打算把两辆驴车都赶着，便让沈云江也一起去了。 第121章 他们初来乍到，家里不留男人也不行，沈云淮便留下来照应着。 一行人安排妥当，便赶着驴车往镇上悠悠哒哒的去了。 一路上，不可避免要碰上屯子里的人。 有人看到这新来的沈家人不上工，又出去耍了，不免嘀咕。 “那刘春香母女不说这沈家人是流放来的吗？咱们这儿也不是没来过流犯，你瞅瞅，跟这沈家人一样吗？” “谁知道他们一家是做啥的，说是贵人吧，偏偏住到咱们屯子里。说是犯人吧，过的比屯长都滋润。这都来两天了，也没看他们家人去上工种地啊！” “再看看吧，谁知道呢！反正都碍不着咱们！” ………… 沈家人不知身后的谈论，悠悠哒哒半日，赶在正午之前，到了镇上。 说是镇子，但也不算太热闹。 只不过是交易聚集地，客栈饭馆都开着，也算给西北带来了一些商业气息。 眼下街上也没什么人，不知道是不是没赶上集的缘故，这镇街显得有些萧条。 沈临枫一行人进了镇，分外显眼。 客栈的、饭馆的小二哥见了他们，立刻扬起灿烂的笑脸，挥着白毛巾揽客。 “客官啊，住店吗？咱们店里可干净了，只要入住，免费送热水啦！” “大老爷啊，吃饭吗？咱们饭馆饭菜可好吃了，今儿新腌制了几斤酱牛肉，还没开卖呢！您可有口福了！” ………… 他们热情甩毛巾的姿态，不输隔壁那条街揽客的老鸨阿姨。 沈今安算是看透了，这世间所有的买卖，最终都得深谙“待客之道”啊！ 他们也饿了，沈临枫放眼望去，也没看见其他装修华丽精美的酒楼，索性，就在这家饭馆吃吧！ 进了饭馆，小二哥笑的跟一朵花似的，陪着沈家人点菜。 饭馆人不多，他们是小二哥唯一的客人。 沈临枫要了两壶米酒，一壶茶，又要了三斤酱牛肉，三十个大包子，还有一盆鸡蛋汤。 小二爽利地应了下去，不一会儿，菜便端了上来。 沈今安见那小二哥把酱牛肉吹的一批，肉端上来就夹了一筷子。 沈今安：“……” 好嘛，她的评价是，不如自己做的好吃！ 第168章 大采购 不只沈今安如此觉得，其他人也同样有这感觉。 比如这藏不住事儿的小三郎，就凑到沈今安的身边，小声地表忠心：“姐姐，你做的肉肉更好吃，比饭馆的都好吃！” 沈今安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小声道：“等着回去的，姐姐给你做蜜汁肉脯吃。” 三郎光听名字就知道是好吃的，嘴里不自觉分泌口水，一脸期待。 苏芸禾也没吃几口，算是垫补了一下，几人吃完，就立刻起身去采买了。 先去粮食店买粮食，一问却被告知，这里没有白米。 倒是有白面，还有荞面，小米、大黄米，以及一些豆类。 沈今安让她爹每一样都买了一布袋子，大概都是五十斤左右。 白面多买了一些，买了一百五十斤的。 粮店店主难得遇上一个买这么多白面的大主顾，尤其是还买其他粮食。这笔生意干成了，怕是能直接能歇一个月。 掌柜的直接推开店小二，自己亲自上前卖货。 不仅沈临枫一家要买，沈云江也得买一些，同时也得给沈云淮买点。 他们已经分开住了，没道理还一个锅吃饭，平时相互照应一些就行了。 所以，等这一行人从粮食店离开的时候，掌柜的的老脸直接笑成了一朵菊花。 西北这疙瘩，穷的叮当响。 若不是主家非要占领这么个市场，每月给他发月银，他是绝对不会来这边遭罪的。 一月到头，也没多少人来买粮食，大家都吃自家地里种出来的粮食。 他一般都得几番调价才能卖出去，剩下的旧粮就只能自己消化了。 一个粮店老板，自打来到西北，一年都没吃上几回新粮食，这说出去，谁信？ 好在，沈家的到来，算是解放了粮店老板的舌头。 一连两个店开张大吉，惹的这一条街的老板都过来揽客了。 一位穿的花枝招展的女掌柜甩着帕子走过来，还没靠近苏芸禾就被沈临枫拦在两米外了。 女掌柜一看这人就知道是个疼媳妇儿的，赶紧使劲拍马屁，道：“哎呦，我说这位爷，您可是好福气啊！娶了这么一位美娇娘，又生了一对金融玉女！这是刚来咱们白马镇吗？要不要买几身具有西北特色的衣裳？我们锦绣阁的衣服可是整个镇子最好的！” 话落，不远处一个女掌柜吐了个瓜子皮，笑嘻嘻道：“我说孙六娘，你这话可是吹大了啊！你们锦绣阁衣服虽然看着花花柳哨的，但若说结实，还得是人家王四姐家的好衣服啊！” 孙六娘一下冷了脸，不高兴道：“黄九娘，本镇的人，谁不知道你跟王四姐关系好？在我揽生意的时候泼冷水，这不地道吧！” 话落，还暗戳戳地瞟了沈临枫二人一眼，生怕自己的生意被抢走。 黄九娘耸了耸肩膀，又吐了一口瓜子皮，脸上挂着淡笑，道：“我说的是事实啊，谁给你泼冷水了？这几位贵客一看就是穿惯了好衣服的，王四姐家的衣服主要就是结实耐穿，并不算美观，这跟你家不冲突的。” 听到这话，孙六娘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姓黄的说的是事实，原本以为她要帮自己姐妹抢生意，没想到又说了姐妹家的缺点，一时之间，倒是弄不懂了。 全当她嘴闲，欠的吧！ 这样想着，孙六娘又热情地拉拢沈家人去她的店。 沈临枫无意纠结于他们当地店铺之间的纷争，就先去看看呗，满意就买，不满意就算。 钱在他手里，谁还能强卖不成？ 跟着那女掌柜去了锦绣阁，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排排色彩鲜亮的布匹绸缎。 这一家店的颜色，比整条街加起来都多。 只是，这颜色乍一眼看去是鲜亮的，但仔细一看，就是酱紫、墨绿、靛青、湖蓝、水红、焦粉、正红……等等上身就很容易出丑的颜色。 完全没有京城那种嫩嫩的黄、淡淡的粉以及素素的紫等能过渡眼睛刺激的颜色。 沈今安跟他爹双眼一对视，就知道，这父女俩都没看上。 那女掌柜还拿着一匹匹布往苏芸禾的身上比划，热情道：“夫人啊，您长着这般美貌，就该穿一点鲜亮的颜色才好看啊！看看这大红色，多衬你！” 苏芸禾低头看着往自己身上比划的正红色，尴尬不已。 这种浓重的色彩，她只成亲的时候穿过。 “不，不用了。” 沈今安突然阻止道：“娘，你别说，还挺好看的，不过这件不日常，换个其他颜色吧！” 光看布匹是看不上的，但一到她娘身上，就另当别论了。 都说“人靠衣装”，到了她娘这里，分明是美貌给衣服添彩。 怪道人说，真正的美人儿，就是批着麻袋都好看。 听沈今安这样说，掌柜的马上借坡下驴，吩咐店员赶紧把其他布匹拿下来，一样样的往苏芸禾身上比划。 最后试出来的结果就是，除了不日常的大红色，其他都要了。 苏芸禾阻拦道：“不要那么多吧！” 沈临枫难得红着脸道：“你穿着好看，都做成衣服试试吧！” 苏芸禾红着脸答应了。 这些颜色鲜亮的都是绸缎，不好干活穿，于是，又买了两匹细棉布做里衣，三匹细麻布做干活衣服穿。 麻布只有灰色、青色和白色，沈家买了两匹青色，一匹灰色。 买完了衣服，一家人又去了陶器店，买了很多碗筷和坛子。 坛子是沈今安要买的，沈临枫这当爹的也不问闺女想干啥，想要就买。 沈今安以为自己还得好好解释一下才能劝说，没想到她爹直接没问。 不问好啊，接下来她再买那些瓶瓶罐罐也放心了。 苏芸禾只当她要买这些东西过家家，也不操心，就慈爱地看着她挑选。 等她选好了，沈临枫一付账，那叫一个痛快！ 沈今安突然觉得，真爱型父母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叨叨，不刨根问底，不指手画脚干涉你…… 世间万物，有得必有失嘛！ 反正，她是挺满足啦！ 第169章 大采购(二) 把这些买完就没有什么必须品要买了，只溜溜达达的逛街，看到什么稀罕的，就补充买点什么。 于是打算回家的时候，车上又买了一大一小两个砂锅，一口大铁锅，一个铲子，一把菜刀，一把镰刀，一把砍刀。 他们来到西北的第二天，戚老大已经给他们办好了户籍。 这次上街，沈临枫把户籍也带上了。 第122章 他们是新来的，凭户籍购买铁器，还是挺方便的。 除此之外，又买了两只熏鸡。 本想多买一些吃的，但这镇上糕点也不多，吃食也不是很好吃。 索性，沈今安小手一挥，让大家回家等着品尝她的手艺吧！ 一行人坐着马车都要走了，沈三郎突然想起来，拽着姐姐的手道：“被子！姐姐，被子！冬天冷，你说要买大被子！” 沈今安早上把要买的东西跟他絮絮叨叨了一通，让他帮自己记着点儿。 原本就是那么一说，没想到这个小家伙竟然真的记住了。 沈今安摸摸他的脑袋，夸赞道：“咱们三郎记性真好，以后上了学堂，必定是个会念书的！” 三郎被夸，一脸羞涩，不好意思地扑到姐姐怀里，把脸埋着不敢露。 一向话不多的小叔叔突然道：“咱们流犯不是不让念书吗？” 姐友弟恭的气氛瞬间凝滞，扑在沈今安怀里的小身子都僵了。 三郎愣愣地抬头，呆呆道：“不，不让念吗？” 那，那他怎么考状元，给姐姐戴红花啊！ 不能考状元了！ 三郎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瞬间包上了泪。 沈今安赶紧哄弟弟，“三郎，小叔叔说错了，你别当真！读书是每个人的权利，只要咱们有钱，凭啥不能读！” 沈临枫对着沈临城无语道：“是不能科举，不是不能读书！是你不想读书，然后给自己找个合理的借口吧！” 沈临城面无表情道：“没有。” 只是仔细看，一张面具脸后，耳尖偷偷泛红。 三郎听到沈临枫的话，才算心安一些，复又向沈今安确认道：“真的吗，姐姐？” 沈今安对着这双大眼睛能说“假的”吗？ 当然不能！ 别说本来就可以读，就算不能，她也得让他能！ 倒是这小叔叔，倒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好不容易主动说一回话，还吓哭一个小孩儿。 以后，要不还是沉默吧！ 安抚好了小孩儿，驴车也走到街尾了。 他们本想倒转一下车，回到锦绣阁去买棉花。 却见眼前就有一家“好衣裳”店，店门口正站着那位跟嗑瓜子的女子。 一见他们，黄九娘就笑了。 “几位贵人逛完了？可胭脂水粉，隔壁就是我的店，想要可以来看看！” 他们买了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对于臭美这块儿还真忽略了。 主要是她们母女一个天生丽质，一个年纪还小，把护肤这事儿都忘了。 既然人家说了，沈今安也有心思，就打算拉着她娘一起下去逛逛。 不过下了驴车，她还是走进那家“好衣裳”店，道：“你家有棉花吗？” 整个店不算大，就那正在做衣服的一个女人守着，沈今安就径直问她了。 王四姐愣愣地看着这个漂亮的像年画娃娃似的小孩儿好几秒，才缓缓道：“有，五十二文一斤棉，你要几斤？” 沈今安笑了，道：“你有多少斤？” 王四姐：“……库里还没订出去的，还有二十斤，你若还想要，后期我还能进货。” 他们这边，买一回棉花能用好些年，所以她库存并不算多。 沈今安道：“我都要了，你能便宜一点吗？” 王四姐沉思两秒，道：“你要真想买，一斤便宜两文钱，不能再便宜了。” “好！” 沈今安拿出一两银子，放在了她干活的桌子上，王四姐便去后面库房取棉花了。 一边看戏的黄九娘还以为王四姐在陪着小娃娃过家家，直到沈今安自己拿出银子来，才知道人家小姑娘手里是有点儿东西的！ 见此，她笑了：“我们四姐，就是傻人有傻福！” 沈今安看着她，笑道：“我不觉得这个姨姨傻啊！” 黄九娘一愣，随即笑道：“对，我们四姐不傻，就是实诚罢了！” 说着话的功夫，王四姐抱着好大一捆棉花过来了。 “这是六斤，先放这儿，我再去拿！” 沈今安看了下，棉花如雪，是新棉，心下满意。 等王四姐跑了三趟，把棉花都捆好，才接过沈今安给的银子。 沈临枫过去把棉花拎起来往车上装，沈今安便要拉着苏芸禾去隔壁的胭脂水粉铺了。 只是刚走出店门口，身后响起一道比较怯懦的声音，“你，你们要这个吗？可，可以送你们，做，做发带。” 王四姐拎着一布袋碎布，脸上有点儿通红地开口道。 黄九娘脸色一变，赶紧走到王四姐的前面，挡着她，背对着苏芸禾母女道：“你拿这些来干什么？贵人怎么看的上，别毛手毛脚的，免得冲撞了人！” 说完，她又转过头来，对着苏芸禾母女赔笑道：“夫人别跟她计较，她这人就是心眼实，这是看你们买的多了，想添点儿搭头，绝对没有冒犯的意思！” 她身后的王四姐这才想到这一茬，霎时白了脸色。 她突然明白过来，为啥前几次有贵族家的小姐夫人来她这儿买了一回布匹做衣服，下次就不来了。 刚要着急忙慌地道歉，一道稚声稚气地童音响起，“不觉得冒犯啊！这么实在的店家，我真的好喜欢！谢谢你了哦，姨姨！下次有棉花，我还来你这里买！” 直到她们都走了，王四姐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中。 从地狱到天堂，这形容有些夸张，但也差不太多了！ 她的生意大多都是底层人民光顾，多是那些卫所的汉子，不会做衣服，身上的衣服烂了，发了饷银才来她这里做衣服。 她的手艺好，布也结实。 一身衣服，只要不往死了磨损，穿好几年都行。 但部队里也发军服，臭美的男人也是少数，一年到头，有数那些人做衣裳，她的生意其实不算好。 质量确实杠杠的，但她不赚钱啊！ 这批棉花没卖出去之前，她已经两个月没开张了。 第170章 猜测身份 黄九娘为自己刚刚的猜测感到抱歉，领着苏芸禾母女来自家的店，麻溜地掏出一串胭脂水粉。 最后，还神神秘秘地拿出一盒包装精致的小圆盒，对着苏芸禾道：“夫人，也是我刚刚冒冒失失的，误会了你们，这才舍得拿出这个来给你们赔罪。” 沈今安看着那个包装精致华美的小圆盒，乖乖问道：“这什么啊，黄姨。” 黄九娘听她叫自己“姨”，心情老美了。 对着一大一小两个大美人，就开始展示自己手里的宝贝。 “看，这是专供贵族皇室的螺子黛，我有门路，弄回来两只，瞅瞅，不错吧！本来我寻思自己用不往外卖的，如今分一只给你！” 苏芸禾也用过螺子黛，还是当年先太子赏给沈临枫的，只是被她姐姐分去一半，又被她母亲分去剩下的一半，到她手里，也没剩下几只了。 后来到了京城，她手里的好东西但凡露面都要被人盯上，索性就跟这些好东西绝缘了。 如今再看，倒是让她想起当年跟沈临枫在扬州的神仙日子，感慨良多。 思及此，她柔柔道：“多谢黄娘子了，不过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不用。” 黄九娘道：“我看你也是个没什么心眼子的人，我这人就喜欢结交老实人，你若是看得起我，以后叫我九娘就好。我这个胭脂铺子虽然小，但好东西也不少。你若当我是朋友，以后我就收你个拿货价。” 话说到这个地步，苏芸禾再推辞就有点儿不识好歹了。 她从头上扒下一只簪子，插到了黄九娘的头上，笑着温声道：“既然要交我这个朋友，那我送你的首饰，也不能推辞。” 黄九娘笑了，“爽快！” 有时候人和人的缘分就是如此简单，只要看对眼了，就能成为朋友。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苏芸禾在黄九娘店里买了四盒胭脂，六盒擦脸油便准备走了。 上了驴车，黄九娘还挥手喊：“下次来镇里，记得来找我啊！” 回去的路上，还遇到了一个挑着竹篓卖公鸡和鸡蛋的老人。 沈临枫连篓带鸡都买了下来，道：“家里就剩两只母鸡了，本想杀了吃肉，结果这两天喂了喂还下蛋了。正好这只公鸡送上门，过几天杀了它吃肉。” 那大公鸡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沈临枫的话，吓得立时炸了毛，伸着脖子打了个嘹亮的鸣。 结果吓得苏芸禾一激灵，沈临枫立刻捂紧了苏芸禾的耳朵，把她搂在怀里拍着后背安抚。 抬头的瞬间，对着大公鸡瞥去一缕寒光。 那大公鸡又被吓到，又要打鸣。 沈今安赶紧拍着竹篓子道：“你信不信再叫一声，今晚就是你的死期了？” 那大公鸡浑身的毛炸着，竟然就真的没再打鸣了。 第123章 沈今安看的新奇，怎么她遇到的每一只小动物都这么有灵性？ 小狐狸是，大毛驴是，连这只大公鸡也是！ 驴车悠悠荡荡地回到屯子，又惹了许多人的眼。 赶着车去镇上，又拉着这么多东西回来，这一出，让人更不相信他们是流犯了。 身份不明，屯里大部分人都持观望态度，但也不乏有贴上来想占便宜的。 那刘春香看到驴车回来，就没挪开眼过。 沈家人把驴车停到自家门前，喊人来搬货。 她带着几个小姐妹麻溜地窜过来，热情道：“哎呀，买这么多东西，来，我们帮你们一起搬！” 话落，沈家人都来不及阻止，她已经搬着最轻的几篓子往院里走了。 田姨娘刚出来就见这一出，脸色不好，扬起一抹假笑道：“多谢这位姑娘了，不过我家男人够使，不劳姑娘费力。” 刘春香听不出什么好赖话，笑道：“不累不累，我在家也是干活的，这点儿活计还不放在眼里。” “是啊，我们不累。” 跟在她身后的小姐妹道。 田姨娘看她们一个个的，全挑轻省的拿，可不累不着吧！ 懒得跟她们再客套，她赶紧去接苏芸禾手里的活计，“夫人快先回屋歇着吧，这些我来搬。桌子上我晾了温开水，您渴了直接喝就行。” 苏芸禾摇了摇头，道：“这袋子都是些胭脂水粉，不重的。” 听到这话，田姨娘也没坚持，越过她，拎起一袋子粮食就往屋里去了。 头一辆驴车装的都是沈临枫家的东西，后面的小驴车上，才有几袋沈云淮两家的粮食。 人多手快，不一会儿，东西就搬完了。 沈云江兄弟俩把车厢卸下放到院子里，便牵着驴出去喂草料了。 人家的东西都摆弄好了，刘春香几人还没打算走。 左看看右看看，打量着这个修缮一新的大院子。 “没想到这个破大院修一下，看着还挺好！” “是啊，若是全都改成青砖黑瓦的，就更气派了。” 几个小姐妹如入无人之境似的，在院子里边逛边闲谈。 田姨娘想着几人好歹也是搭了把手，便客气道：“几位姑娘辛苦了，进口喝口水吧！” “好啊好啊，我正口渴了。” 田姨娘：“……” 几个姑娘不客气地进了堂屋，一人一个，几乎就把那椅子占全了。 田姨娘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茶水。 苏芸禾跟几人打了个照面，便回屋放东西了。 沈临枫也不便在堂屋待着，点了点头也随着妻子进屋了。 沈临枫长的实在过于清俊帅气，他来的当天就惹了一众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心。 若不是他跟苏芸禾的关系太过明显，想必当天就有人上门说亲。 眼下更近距离的观察他的容貌，刘春香几个姑娘的脸又红了。 好奇心发作，她捧着茶杯试探道：“你是这个家的奴才吗？我听你刚刚喊‘老爷夫人’的，所以说，你家不是流犯是吗？” “那你家的小孩儿为什么说谎啊？那天在人前说自家是流犯，是怕我们屯里人上门借钱啥的吗？” 田姨娘忍着把她们赶出去的冲动，淡漠回复道：“我家姑娘没说错，我家就是流犯，几位也不用猜了。至于所谓的怕上门借钱，我看你是没弄明白一回事儿。我们家的钱，纵使万贯家财，也没有必须要借给别人的道理！何至于要我们姑娘说谎骗人？” 第171章 步入正轨 听到这话，几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刘春香放下茶杯，淡笑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靠山屯是一个整体，整个屯的人都很和谐团结。若是因为你们的到来，坏了屯子里的风气，大家可不答应。更何况，你不过是一个下人，主家的事哪里轮得到你置喙！” “她不是下人，她是我们的家人，倒是你们，一个个的不知道哪里跑来的闲人，跑到人家里来多管闲事，莫名其妙。茶喝完了就赶紧滚！” 沈今安牵着三郎的手，慢慢迈过门坎走进来。 她给狗蛋哥哥和小依依去送今儿从镇子上买的玩具了，不过是逗着小孩儿多玩了一会儿，回来就撞见这么奇葩的事情，也是绝了。 她的话说的赤裸裸，几个姑娘也是气的面红耳赤，拍下茶杯就气冲冲地离开了。 “咱们好心来帮他们干活，却这样说咱们，真是没教养！” 刘春香的一个小姐妹气怒道。 “何止啊，看着富贵，自己往家搬那么多东西，却不见分咱们一颗糖。真是越有钱越抠！” 刘春香邻居家的小姐妹李小娟道。 刘春香气的鼻孔喘气，骂道：“就这行事作风，怪道他们被流放！哼，这辈子也别想再过回原来的富贵日子了！我等着他们从高处摔下来的时候！” 他们屯子又不是没来过比较富裕的流犯，一开始那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不说远的，就说李小娟的嫂子，那也是五年前流放至此的。 一开始，不也是眼睛长在头顶上，谁都看不上。 结果呢，年纪大了还不是求着嫁到李家。 哼，她就等着看这些“贵人”出洋相！ 回头瞪了眼沈家的大院，领着一众小姐妹离开了。 屋内。 沈今安拉着田姨娘的手，道：“田姨娘，你以后不要再以奴婢自居了。咱们家这样，哪里还分什么主子奴才的。这一路过来，我早拿你当亲人了。” 田姨娘脸上带着欣慰的笑，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发自内心的高兴。 只是她还是坚持道：“不行的，主子就是主子，什么时候都是主子。奴婢感谢夫人，一辈子都会对她恭敬忠诚。” 沈今安知道田姨娘也是个固执的，只得迂回道：“好，你心里怎么想都行，但是，以后在外面，可不要自称奴婢了。要不然，人家该说了，‘都流放了，还带着奴才，装什么大户人家呢？’” 田姨娘一听这话觉得有理，默默点头应下了。 家里物资都准备齐全，到了第二天，男人们也被安排着去上工了。 所谓的上工并不是种田，而是修各种防御工事。 眼下大雍跟匈奴的关系紧张，入冬之后，难保不会出现战事，得提早防御才行。 第一天上工，没什么经验，家里人也不知道要给沈临枫兄弟俩准备点什么好。 一家人都早早起来，苏芸禾拿着布袋子，装了四个煮鸡蛋，四张大饼，又用油纸包了几块酱肉。 沈临枫舍不得她早起为自己操劳，劝道：“明儿你不要再起来了，天一点点的转凉，你身子弱，若是寒气入体又生了病，就得不偿失了。” 苏芸禾斜他一眼，道：“我又不出门，哪里就那么娇耐了，也不做什么，就是看着你出门，我安心些。” 沈今安道：“爹，今儿你上工时候看看工地上什么伙食。” “哎，知道了！” 沈临枫应道。 把苏芸禾准备的布袋子挂到身上，便带着沈临城出门了。 门外，沈云江和沈云淮已经等着了。 他们二人身上也带着布袋子，里面装着一天的饭。 几人打个照面一点头，便一起出发了。 男人们都去上工，女人们在家该是种地的。 但沈家刚来，还没分配田地。 苏芸禾几人回去睡了个回笼觉，起来便开始做绣活。 杨柳和姚氏也没事儿干，便都带着孩子来到大院。 见田姨娘和苏芸禾在挑布匹做被子，纷纷上手帮忙。 沈今安和狗蛋便哄着小依依和三郎，防止他们玩的不好，伤了自己。 一天忙碌又悠然的过去，到了傍晚，男人们都下工回来了。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就算是武功高强的沈临枫，这么干一天活下来，也是累够呛。 家里早就做好了饭，等他们回来，洗把手，就能开饭了。 沈今安一边给她爹递毛巾，一边关切道：“爹，那工地上的伙食怎么样啊？” 沈临枫道：“就是杂面馍馍和菜汤。” “什么菜的汤？” 沈临枫一脸纠结，叹了一口气道：“没尝出来是什么菜汤，当时口渴，就喝了。明儿我还是自己带水吧！” 听到这话，沈今安一脸心疼。 “幸好给你们带了饭，要不然怎么吃啊！” 沈临枫摸摸她的小脑袋，慈爱道：“只要是饭，都能吃。不能下咽，不过是没饿到极点。工地上那么多兄弟，每个人吃那杂面馍馍泡菜汤，也都吃着挺香的。” 沈今安赶紧点点头，道：“我知道的爹爹，我知道粮食宝贵，我也不会浪费。不过在尽可能的情况下，我希望能让爹爹吃的更好。” “乖囡，我家安儿真懂事！” 沈临枫直接弯腰给了沈今安一个“干将莫邪抱”，起身之后看到旁边眼巴巴的沈三郎，又弯了下腰。 第124章 抱着两个孩子进了屋，一家人便开始晚饭了。 晚饭做了一个鸡蛋炒大葱，一个白菜萝卜汤。 主食是沈今安教田姨娘做的炒饼丝。 大概是劳累了一天，沈临枫兄弟俩进食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沈今安想，她明儿得想想，怎么弄个饭盒出来，到时候给她爹和小叔叔带饭就方便了。 一家人的生活，就这样，算是逐渐走上正轨。 又过了七八天，沈家大部队也在官差的带领下，来到了西北军屯。 戚老大不知沈家之间的恩怨，沈家也没人跟他们说过。 作为几大军屯中，人数最少的靠山屯，官差直接就把人送到他这边来，让他接受了。 直到看到沈家人的名字，戚老大才隐隐有了些猜测。 第172章 沈家人到西北了 戚老大来到沈家的时候，沈今安正在指挥着家里人做腌菜。 之前在镇上买的坛子都洗好了，她想先做一批酸萝卜和辣白菜，看看家里人吃不吃的惯。 若是家里人爱吃，到时候冬天给她爹去送饭也方便。 戚老大进来就看到她们热火朝天的忙活，笑着道：“忙着啊！” 沈今安这才看到他，笑着道：“戚大叔来了，快屋里坐。” 戚老大摆摆手，道：“不了，我这边没什么事儿，就是屯子里新接收一批流犯，我看名字跟你们的很像，不知道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一听这话，沈今安心里有些猜测，道：“是不是有叫沈临塘沈临松的？” “对对对，确实有，你们认识？” 戚老大有些惊喜地开口道。 沈今安笑了，“何止认识啊？还有仇呢！我爹一开始生死不知的时候，他们几家恨不得把我们当羊羔子宰了分吃。我爹回来了还装可怜，挑拨我们一家三口的关系。小孩儿的品性可以再议，但大人嘛，我感觉没啥好东西！” 戚老大脸上的惊喜戛然而止。 幸好提前来问了，没直接安排。 这若是他自作聪明，直接安排到靠山屯了，那岂不是让将军的恩人天天赌气？ “哦，有你这句话，我知道怎么安排了。京城来的官差们直接就把他们安排到人口最少的靠山屯了，现在我没法往外退。不过能尽量把他们往远安排。” 沈今安眼睛都亮了，这就是上面有人的方便吗？ 她瞬间拉住戚老大的手，一脸认真道：“戚大叔，你人真好！你等着，别看我人小，我一定好好努力，争取让你领导的靠山屯人民生活更上一层楼！” 戚老大没忍住，直接笑了。 他一个得过且过的老残废，竟然被一个小娃娃说的热血沸腾的！ 这小孩儿，拍马屁有一手！ “行，那我等着你带领我们吃香喝辣了！” 摸了摸她的头，戚老大笑着走了。 出了沈家院子，戚老大也想好把那些沈家人安置到哪里了。 靠山屯跟秀水屯有一处交界地，那里人烟稀少，空房子也多。 这一批流犯若是打散安置也费脑子，干脆直接就都安置到那边算了。 沈家人可不知道这背后的事，好不容易到了流放地，他们终于能歇息歇息了。 在戚老大那里登记好名单，众人就往靠山屯的最西边赶去。 房子虽破，但也有大有小。 在抢房子时又起了好大一阵风波，好在最后在戚老大的怒吼中平息下来，沈家人终于算是安稳了。 他们可没有沈临枫等人的待遇，还得让你熟悉几天再上工。 刚在房子里歇息一会儿，戚老大就让人来传话，明日上工。 男人上工，女人开荒。 这边荒地多，田地不用你买，直接分配给你，必须种！ 种多少地不管，但是到了年底必须交够定量的粮食。 消息一下来，沈家众人一片哀嚎。 没闲一天，又要开始干活了。 真真是行也是苦，停也是苦！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沈家族人在哀嚎之后的苦日子时，沈今安正想着如何让家里人过上安定幸福的好日子。 萝卜买的少，只腌了一个中坛，白菜腌了两个大坛子。 沈今安觉得这些菜不够，还想去收一些，便让姚氏和杨柳来自己家陪着苏芸禾，她带着田姨娘母子出去了。 屯子里随处可见一些跑着跳着玩耍的娃娃，有个小姑娘见到沈今安，羞涩地笑了一下。 沈今安对她的印象也比较深刻，主要是因为，她是一众灰衣服孩子中，唯一一个身上带点颜色的。 “小妹妹，你家菜有多余的要卖吗？” 沈今安走过去，笑着道。 杨小雪愣了一下，随后疯狂点头，奶声奶气道：“我家菜多，我娘种菜种的可好了！我带你去！” 说着，就在前面领着，让沈今安跟着她一起。 沈今安越走越熟悉，直到在杨家嫂子门前停下。 原来，这小姑娘就是杨家嫂子的女儿啊！ 小姑娘直接领着沈今安进了家门，大喊着：“娘亲，娘亲~那个漂亮姐姐来咱们家买菜了~” 杨家嫂子在屋里做针线活呢，听到闺女喊，就出来了。 一见到沈今安，她就笑了。 “咱们这缘分可真深。” 躲来躲去，还是要买卖。 这人家已经上门了，她就不能再往外推了。 索性，大大方方的领人进来了。 “看看吧，这是我家的菜园子，你看看想要什么菜，自己去挑吧！” 杨家的菜园子又大又方正，粗略看去，大概都得两百多平。 郁郁葱葱，规规整整，一眼望去，就知道是主人家好好侍弄的。 沈今安让三郎在土地上站着，自己便去园子里拔菜了。 田姨娘背着背筐在后面跟着，沈今安指哪棵菜，她就拔哪棵。 她们挑着拔的，不一会儿，整个背篓都装满了。 可整个菜园，好像都没什么变化。 杨家的萝卜又大又水灵，小孩子的手臂那么长，白白胖胖的，内里也不康。 白菜也是又高又粗，包心紧实。 让人看着就欢喜。 沈今安望菜兴叹，对杨家嫂子道：“杨婶婶，你家吃不完的菜如果想卖，可以都卖给我吗？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价钱。” 杨家嫂子吃惊道：“除了白菜可以腌酸菜，其他的也就是能晒成干了，但晒成干也不一定能在冬天吃，保存不好就长毛。你买那么多菜干嘛啊，吃不完都瞎了。” 杨家嫂子说着，还瞟了一眼田姨娘，希望她劝着点。 再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啊！ 沈今安笑道：“没事儿，我爹娘都支持我，还夸我能干呢！我家人多，今年又没有种菜，不多买一些备着，到冬天都没得吃。” 杨家嫂子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她家其实每年腌的酸菜也都吃不完。 但她男人不让她出去干活，她除了绣花就是侍弄这点儿菜地了。 她实在喜欢种菜，每年就都种好些菜，吃不完就给娘家送一些。 若今年真能把菜换成钱，她就能买些新棉花了。 她男人那件棉袍都穿好些年了，旧棉花都打蛋了。 第173章 先太子 见杨家嫂子迟疑，沈今安道：“杨婶婶你可以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如果想卖，就挑着菜去我家就行。你卖多少，我家收多少！” 原本是劝人家小孩子花钱跟家里商量，如今，倒反过来让小孩子劝她跟家里商量卖菜了。 杨家嫂子笑道：“好，我知道了。” 沈今安本来想说一文钱一斤，让杨家嫂子拿称来称称。 杨家嫂子推说没有称，直接让她两分钱一棵给她钱就好。 连白菜带萝卜，一共才十棵，但加在一起远远不止三十斤。 杨家嫂子这是在给她们便宜。 尤其是看他们背篓还有空，又薅了一把葱送她们。 沈今安推脱不要，她便道：“哎呀，这些菜不值什么钱，你不买都没人买，放在地里也是坏了。你就按我说的价钱给，还给我高了呢！” 沈今安不想撕扯，背着那么多东西，让田姨娘背着跑也太难为人，便依着她了。 不过她却想着，日后多叫小雪去她家玩，她给小雪做好吃的。 …… 皇宫，御书房。 皇上站在窗外，看着远方的天空，沉声问道：“宣平侯府的众人，如今已经到了西北了吧！” 李公公掐指算了算日子，赶紧回道：“回陛下，按理说，是应该到了的。” 皇上看着窗外的风景，深沉感慨道：“宣平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李公公有些疑惑，满朝文武都知道宣平侯被自己亲儿子揭发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后笑话他，陛下何出此言啊！ 皇上似乎是知道李公公的疑惑，也或者他就是想解释一下，显摆自己知道的多，捋着自己的胡子道：“哼，你们这群人都被沈大那个诡计多端的家伙给糊弄了！” 第125章 李公公一脸谄媚，对皇上笑着讨饶道：“哎呦，我的陛下唷，老奴这个脑子，满脑袋只琢磨怎么伺候好陛下了，哪里能想明白呢？” 咱就是说，能在皇上身边伺候多年的人就是不一样的。 这不，皇上方才还有些低气压的脸此时立刻神清气爽。 他转身迈着四方步，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开始缓缓给李公公解惑。 “朕的龙案上摆着好几道参宣平侯的折子，宣平侯跟老二接触过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否参与谋逆，却没有确切的证据。 沈大一道揭发宣平侯贪污三万两的折子上来，罪证确凿，却打消了朕的疑心。” 转身看李公公还没明白，皇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骂道：“蠢东西，他意在向朕投诚，证明他爹是个就连贪污也不敢贪大钱的东西，蝇营狗苟之辈，成不了大事，老二野心勃勃，看不上这样的追随者！” 若是他不揭发，皇上自己胡思乱想着，可能就真的给宣平侯府定性了。 那样，宣平侯府的富贵，也就到头了。 但他揭发了，皇上反而放下了心思。 虽然依然会流放，可在皇帝心里记挂着的流放，和被一杆子打死的流放，却是不同的。 流放几年，还是流放几代，沈临枫是分得清的。 李公公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再次拍马屁道：“还是陛下英明，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诡计。还好最后还是把他们给流放了，不然岂不是让他躲过一劫！” 皇上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但这回却是没再解释了。 他哪里是在惩罚沈临枫，分明是在给他一个机会，一个自证清白，并向皇上表明自己有用的机会。 若是此番流放之后，沈临枫能靠自己的本事东山再起，以后宣平侯府，自然就是他做主了。 如果起不来，那么死一个废物，对皇上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不过以沈临枫的才华，分明还是再站起来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他当年的才学，是先太子也大加赞赏的。 想到先太子，皇上的心情又低落下来。 若是当初他下的命令没那么快，大郎会不会就不会离开的那么决绝？ 站在一边的李公公一看皇上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又在思念先太子了。 先太子那样一个惊才绝艳的翩翩公子，性情温和却又不失治世手腕，能力远远领先于其他皇子。 若他活着，皇位必定是他的。 若他登基，必是一代明君。 可惜，被卷入谋反案子，东宫全部被圈禁。 陛下当时勃然大怒，也有被自己最看好的儿子背叛的心寒。 可是冷静下来之后，他便感觉不对劲了。 只是意外又来的太快，没等陛下再召太子进宫，东宫便着了大火，几百口人上上下下，都烧了个干净。 就连那年幼的皇长孙，都死无全尸了。 这些年来，陛下每当独处的时候，就越来越喜欢沉思冥想。 甚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跟他反思自己。 对宣平侯府网开一面，其实多多少少也有沈大人跟先太子是故交的缘故吧！ 陛下后悔先太子的事，此后对什么都下意识地要再三确认才下命令。 甚至，即便下了命令，也不会赶尽杀绝。 就像这次谋逆的二皇子，陛下也不过是贬他为庶人，罚他看守皇陵去了。 当然，对他惩罚如此，只是因为他是皇上的儿子。 其他的犯人，自然还是该砍头的砍头，该流放地流放。 毕竟，又不是谁的身上都流着皇上的血，哪有那么多特权。 ………… 备受皇上看重的沈临枫，如今在干嘛呢？ 他正跟着炊事班的伙夫唠嗑呢！ 他闺女怕他吃不好，这些天变着花样的给他做饭带。 之前是大饼加酱肉，后来是馒头夹碎肉菜，闺女说那叫“肉夹馍”。 前天，又把蒋婆婆送的大南瓜切了，蒸了一锅南瓜馅的包子。 虽说不管是馒头包子，沈今安都加了些杂面，蒸出来的面皮不是白的，是黄黑色的。 可里面馅料和肉菜，却是有油水的。 在一众黑馍馍稀菜汤的衬托下，他们天天吃这样，有点儿太扎眼了。 眼见着周围人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沈临枫直接去找了伙夫。 反正到了冬天，他肯定也得找地儿热饭，不如现在就跟人家打好交道。 第174章 二房三房人的适应 沈临枫循循善诱，辅以闺女做的美味包子，直接俘获了一个伙房烧火的老伙计。 他以每天给伙夫带一份饭的交易，得到了在伙房热饭吃饭的权利。 老伙计吃着南瓜馅的大包子，不住地称赞：“老沈啊，你这闺女了不得啊！做的包子，比我过去几十年吃的都好吃！” 沈临枫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坦然接受夸奖。 果然，强大的人，选择改变环境。 ………… 沈临塘兄弟俩上了一天工，就受不了了。 沈临松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直接瘫在了院里。 春姨娘和秋姨娘赶紧上前扶他，一个个娇声喊着：“老爷，老爷~” 沈临松费力地摆摆手，有气无力道：“我没事儿，你们去跟夫人一起做饭吧！” 听到这话，两个姨娘迟疑一瞬，便停下动作，去厨房帮三太太做饭了。 他们家人多，沈老爷子和老夫人跟着三房一起住，于是，便分到了一处房子还算多的院子。 正房三间，老两口住东屋，三房夫妻俩带着沈锦瑶住西屋。 春姨娘和秋姨娘带着孩子住西厢房，院子东边则还有一个放柴火和农具的棚子。 如果不是西北人烟稀少，这样的院子绝对轮不到他们。 只是沈锦瑶在确定这小院就是他们一家人以后居住的地方后，还是忍不住哭了。 在侯府，她自己一个人住的院子都比这个大，如今，却要三代人一起住，哪里能坦然接受嘛！ 唯一的好处就是，跟流放相比，好歹是不用走路了。 她娘心疼她，不让她干活，她便得出空来好好歇了一歇。 三太太当仁不让地管理内宅，直接就让两个妾室和庶子庶女去种地了。 当然，她也怕落下话柄，便说自己管做饭和收拾院子。 三老爷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累一天回来，就看到妻子在厨房忙活，两个妾室在院子里歇着。 他倒不是多心疼三夫人，但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 经历了流放，多少有些成长的他，便赶着妾室去帮妻子的忙了。 三太太本来就不怎么会做饭，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忙活越来越烦，正好两个姨娘过来，索性直接甩手给她们了。 春姨娘性格闷，她们娘俩也不得宠，底气不足，没敢吱声。 而秋姨娘却是摔摔打打的，不满极了，小声骂道：“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摆正头娘子的谱儿！流放到这么个破地方，谁还比谁高贵不成？” 春姨娘没吱声，只闷头烧火。 什么地方都分三六九等，若真人人平等了，为啥你还不敢反抗啊？ 说白了，还是自己没能耐，又不甘心在底层罢了。 两个姨娘各怀心思，在厨房里做晚饭。 三太太走出来，看到在院里躺着的三老爷，顿了一秒，还是去打了一盆水给他。 “这边用水不方便，天天都得去挑。我们女人力气没那么大，俩人抬一桶，到家里也撒了半桶了。一会儿你歇够了，还得去排队打一桶回来。” 三老爷点点头，道：“行，我知道了，你帮我擦擦脸，我感觉自己累的要睡过去了。” 三太太原本不想动，听到这话，也只能应了。 晚饭不过就是蒸的杂面馍馍，从农家买的一些白菜萝卜，煮了一锅。 三老爷吃完饭，强撑着去排队打了一桶水回来，都没洗漱，就忍不住困意睡下了。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二房。 按理来说，二房人要比三房人少，生活应该比三房要艰难一些才对。 毕竟，到了屯子里，人就是劳动力，劳动力就是生产力。 然老太太和沈老爷子身上的伤没得到最好的医治，就算是好了，也落下了毛病。 沈老爷子腰不能用力，干不了重活。 老夫人如今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更别提让她种地干活了。 这么一算下来，三房只是比二房多了一个干活的姨娘，却多了好几口吃白饭的人。 而二太太又是个精明能干的，有她掌管着二房，二房的日子自然是要比三房舒坦一些的。 短短三天过去，三老爷就瘦了一圈，日常疲惫的睁不开眼。 沈二老爷跟他在一起上工，忍不住道：“老三啊，你怎么困成这样？回家叫弟妹称两斤肉给你补补，这么下去可不行啊！” 第126章 沈三老爷没好气儿道：“哪有闲钱吃肉啊，家里老老小小一大堆，等省着点钱过冬呢！” 沈二老爷其实也不是真的关心他，只不过是一直以来，身为嫡子的三弟都压他一头，没想到一朝流放到西北，这嫡子的生活还没有他庶子的生活好，他一时有些幸灾乐祸，来找找优越感罢了。 他嘴上虚伪地劝导，却丝毫不提自己该孝敬沈老爷子的事儿。 沈三老爷也懒得搭理这个二哥。 昨天一起来上工的时候，他就闻到他身上的肉味儿了。 当天没见他提给他们爹，沈三老爷也懒得跟他计较。 没想到身上的肉味儿才散去，他就来找存在感了。 到了午休时分，沈三老爷拿着杂面馍馍吃的飞快，沈二老爷却是食难下咽。 没吃过肉还好，昨天刚美美吃了一顿肉，如今再吃这些糙的拉嗓子的杂面馍馍，他又不习惯了。 “唉，我真想念你二嫂做的饭啊！” 沈二老爷念了一句闲秧，认命的把馍馍掰开，放在菜汤里泡泡吃。 这边刚吃几口，却见离他们大概几十米远的位置，突然围了一群人。 “二哥，那边是干嘛的？不会干架吧？” 沈三老爷眯着眼道。 沈二老爷无所谓道：“管他们呢，跟咱们无关。” 话落，顿了一下又道：“你要想看热闹，也可以过去看看。” 沈三老爷没吱声，闷头吃自己的。 却见那边越闹越大，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身边不断有人往那边跑去看热闹。 路过沈家兄弟的时候，却听有人幸灾乐祸道：“那姓沈的怕是被老黑盯上了吧！” “早知道他就跑不了，天天拿着那么香的饭在工地上晃悠，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看他穿的人模狗样的，还以为背后有什么人罩着呢！老黑现在敢动手了，想必也是观察好了，知道他背后没人吧！” “管他呢，反正咱们就是看个热闹！” ………… 沈临松听着周围人的八卦，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第175章 打架斗殴 “二哥，他们说的姓沈的，不会是大哥吧？” 沈二老爷顿了一下，随后头不抬眼不睁道：“姓沈的那么多，怎么可能就是他了？你别想那么多！” 沈临松没把他二哥的话听进去，琢磨着刚刚周围人的话，越想越不对劲。 沈家一起被流放的人确实多，但他们都算其中生活最好的了，都没能力往工地带饭，更不论其他族人了。 唯一有可能的，就只有他的大哥！ 他三两下喝了碗里的菜汤，叼着馍馍就往那边去了。 沈临塘看他往那边凑，只抬了下眼皮，低声自言自语道：“就算是他又怎么样儿？他都没拉我一把，我难道还会管他的闲事儿不成？” 他没说出口的是，他倒是期待着那个向来高高在上的大哥被这些西北野人揍一顿，也好让他尝尝跌下神坛的滋味。 沈临松可不知道他二哥的内心竟然这么阴暗，他跑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身高八尺有余，满脸黢黑，头发蓬松又凌乱的汉子站在他大哥面前。 身边还有几个看着就很猥琐的人，盯着沈临枫。 “我说你这个小白脸，倒是挺狂啊！你知不知道你天天拿这些饭，影响到我们了？” “就是，大家都是兄弟，见者有份，你们怎么能天天吃独食呢？” 沈临城和沈云江兄弟俩站在沈临枫的身后，都握着拳头严阵以待。 若有人真敢动手，他们也绝不怕事。 倒是事端的主人公沈临枫老先生，倒是就坐在那儿，一眼没往别处看，就认认真真的吃自己的饭。 闺女今儿给他又做了肉夹馍，真好吃啊！ 肉夹馍的香味儿随着风吹到周围人的鼻端，惹的众人纷纷咽口水。 老黑更是一脸羞恼，粗大的手指指着沈临枫，怒骂道：“你竟然敢不把我放在我眼里！知不知道你黑爷是什么身份？刚来就敢惹我！” 身边的狗腿子小弟赶紧道：“就是，知不知道我们黑爷什么身份？新来的好好打听打听！” 老黑在小弟的吹捧下，一脸膨胀嚣张，狂妄道：“给你个机会，以后每日上工，必须也给我带两份跟你一模一样的饭！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没错！好好孝敬我们黑爷，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沈临枫把最后一口肉夹馍塞进嘴里，直到咀嚼完毕之前，都没说过一句话。 长相好看的人，干什么都是好看的，在这一片灰突突的世界上，沈临枫那种俊脸就像一幅有色彩的图画。 周围人不住地咽口水，都不知道是因为那散发着香味儿的肉夹馍，还是长了一张俊脸的他。 跟在老黑身边的一个小弟见了，突然忍不住道：“这小子长了一张小白脸，白白在这儿干活倒是可惜了！” 另一个小弟露出猥琐地笑容，不怀好意道：“那不如让他跟了我们黑爷，倒是省得他把力气浪费在别的地方了！” 老黑过来，原本只是为了口腹之欲。 被这些小弟们引导着，倒还真的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这若真的把他收了当小倌儿，每个月倒还真能省下一笔去青楼的花销了。 此时此刻，沈临枫嘴里的东西也咽下去了。 他看着老黑以及刚刚大言不惭的两个小弟，突然危险的笑了。 美人一笑，风华绝代。 老黑和那两个小弟都看呆了。 众人都没看出沈临枫是怎么出手的，老黑和那两个小弟就直接飞出五米之外了。 巨大的身体砸在沙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周围人都愣住了。 “咳咳咳……” 直到老黑捂着心口支撑起上身，气急败坏道：“他娘的，给老子弄死他！” 他那些围着人的小弟才反应过来，扬起拳头就要对沈临枫动手。 沈临城几人也不再顾忌，只要人过来就是一顿揍！ 他们每个人都有武功，但双拳难敌六手，时间长了，谁都挨了几下。 现场一片混乱，直到监工过来，才把一群打红了眼的人吼开。 “我看你们是吃饱了吧！匈奴人还没来呢，你们自己倒是先打上了！有那股劲儿，倒是冲着匈奴人去撒啊！” 军中禁止内斗，犯了是要挨军棍的。 监工本想直接两边犯事的人都打三十军棍的，结果仔细一看，那沈临枫不是上边交代要特殊照顾的嘛！ 他心里犯了难，面上故作严肃的正直道：“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心里不住祈祷，希望沈临枫这边占理，不然他想放水都不行啊！ 好在，事实还真没让他失望。 有周围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的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 若沈临枫没把老黑打败，他们是不敢多嘴的。 但见沈临枫根本不怕老黑，那些受过他欺负的人，纷纷痛打落水狗，没添油加醋，都算他们有良心了。 监工眉头大松，大手一挥，判定道：“你们挑衅在先，侮辱在后，对方忍不住才动手，活该被打。回去之后，领三十军棍！” 老黑一群人愤愤不平，凭什么他们挨了打还要受罚？ 但谁都知道，军令如山，他们不算纯粹的军人，也不敢挑衅上级。 “至于你们 ，虽说有情可原，但打人情况比较恶劣，一人……一人去领s……去领五军棍！” 谁也不知道沈临枫跟将军府的关系，还觉得这是监工和稀泥的手段呢！ 沈临枫一开始没发现，直到监工叫小兵来登记参与斗殴的人，才看到一脸鼻青脸肿的沈三老爷。 “你，你怎么在这儿？” 沈三老爷低着头，没好意思说自己是来帮忙的。 可惜，他之前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这流放之后运动上来了，营养又没跟上，身子弱鸡的很，跟这些长年做工的人根本比不了。 原本以为多个人多份力量，谁想到他上去，连个搭头都算不上。 全场所有人，就属他的脸被打的最惨烈。 第176章 暗潮汹涌 倒不是说他伤的最重，而是沈临枫下手都挑身上招呼，不打脸。 而老黑那边的人为了解气，就专门打脸。 对比之下，他这个两旁是人，就成了看起来伤的最重的人了。 登记完了闹事的人，下工之后，他们就得去挨打了。 除了他们几个沈家族人，还有沈临枫来到这里后拉拢到的人。 他和沈临城每日自己带饭，便把伙房发的馍馍给了两个看起来比较仗义的老实人加餐。 沈云江和沈云淮没有那么奢侈，他们把杂面馍馍带回家，晚上时候搭配着媳妇儿炒的菜一起吃，倒也觉得不错。 靠着兄弟俩分出来的四个馍馍，他们拉拢到了两个看起来比较老实仗义的人。 第127章 这回打架，那二人也上了场。 下工之后，众人一起去领罚处领罚。 昔日侯府嫡子挨打，沈二老爷哪里会错过这个看热闹的机会？ 下工后他难得不着急回家，跟着沈三老爷一起去了领罚处。 一路上，他叨叨个不停。 “你傻不傻啊你！大哥如今混的多好，上工都不吃工地上的饭，全自己带着好饭，哪里是我们能比得上的？你自己日子还没过好，倒是愣头愣脑的，上去跟他一起干架！” “这下好了吧，挨顿揍不说，还得挨好几军棍！” 沈临松烦躁不已，“二哥你能别叨叨了吧？本来我脸就疼，听你叨叨的我更疼了，耳朵都嗡嗡的。” 沈临塘闭了嘴，脸色难看。 不过在看到沈临枫等人挨打后，眼里又露出笑意。 他不知道，领罚处的人先得了令，打沈临枫一拨人的时候得收着劲儿。 别看人家现在是流犯，可人家也是上面有人的，打坏了小心将军来找人算账。 沈临枫身上挨了第一棍时，就知道自己被放水了。 但看着不远处老黑等人都呜嚷喊叫的，他也做出一副忍痛的姿态，隐忍皱眉。 看到这一幕，沈二老爷心里老舒坦了。 他怕人看出自己幸灾乐祸，在他的两个兄弟被打完之后，还假模假式地上前去搀扶。 “早就告诉你不要逞能，你看看，身子像弱鸡一样，打成这样，明儿还得来上工。” 叨叨完沈临松，他又不自量力地去叨叨沈临枫。 “还有大哥啊，你也是，你怎么越活越……咳咳咳……” 后面的话，让沈临枫直接一眼给瞪回去了。 挨了五军棍，沈临枫什么感觉都没有。 当然，疼肯定还是有点儿疼的，只是这点儿疼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没理愚蠢的沈二老爷，对着另外两个挨打的兄弟道：“老黄，老张，今天拖累你们了，晚上一起去家里吃饭吧！” 老黄和老张二人涨红了脸，摆着大手推辞道：“不必了，不必了，沈兄。你平常把馍馍分给我二人吃，已经帮了我们好大忙了。” “就是，我们兄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今日上手都是应该的。” 沈临枫脸上带着淡笑，道：“二位兄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难道我沈某人就差事儿吗？今儿就是一起去家里吃个便饭，别拘谨。云江和云淮也一起去，谁也别推辞了。” 这话一出，周围来看热闹的人都沉默了。 谁都知道沈临枫家吃的好，这邀请人去他家里吃饭，岂不是吃的更好？ 但也有人不信邪，非要上赶着找不痛快。 比如这得意忘形的沈二老爷，今儿估计是太开心了，直接把往日谨小慎微的为人准则抛到脑后了。 别人还没等说话呢，他忙不迭地开口道：“大哥，这么匆匆忙赶回去，家里有准备饭菜吗？别一群人去了，让大嫂忙的晕头转向的。”本来就不咋会张罗。 沈临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冷漠道：“不用你操心，反正也没叫你。” 沈临塘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气的脸红脖子粗！ 虽然他确实有想去蹭一顿饭的打算，但还没确定啊！ 这么被人直白的拒绝，沈二老爷瞬间有种被人戳中心思又无情拒绝的羞恼尴尬。 不是沈临枫故意说话难听，而是沈临塘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实在太明显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啊！ 他才懒得敷衍对方的虚伪做作呢！ 旁边的沈临松看见大哥连二哥都怼了，赶紧自觉道：“大哥，那个，那个我也先回家了，你，你自己小心。” 沈临枫点了点头，没做什么挽留。 沈临松顿了一下，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虽然他行为上自觉，但思想上还是希望他哥挽留他一下。 没想到他大哥竟然连客套都懒得客套…… 唉，算了，谁让他娘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大哥的事情呢！ 带着心事，沈临松渐行渐远了。 沈临塘被扫了看热闹的兴，也甩袖离去。 沈临枫直接挥手，让沈云江兄弟带着老黄老张往家走。 剩下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面面相觑。 良久，有人忍不住道：“其实，当时咱们也帮帮那姓沈的就好了。” “谁知道他竟然连老黑都打得过啊！” 他们不动手，只是怕得罪老黑。 并不是说，他们就认可老黑。 眼下见沈临枫连老黑都不怕，对那些跟着他混的人也好，好多人都蠢蠢欲动了。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谁不是为了利益活着呢？ 困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天天还要干活，他们想吃好点儿，也没有错啊！ 因为一场斗殴，众人的心思，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 沈家。 田姨娘已经做好了饭，切好了菜，就等着沈临枫兄弟俩回来，菜一炒就开饭了。 到了往常的时间，苏芸禾忍不住站在门口看了看，却还不见沈临枫的身影。 “安儿，往常这个点儿，你爹都回来了，今儿怎么还不见人影啊？” 沈今安知道她爹武功高强，一般人伤不了他，无所谓道：“可能迷路了吧，娘亲不要急，一会儿爹爹就找到回家的路了。” 沈今安是在插科打诨，胡说八道。 沈三郎却是当真了，他迈着小短腿走过去，拉起苏芸禾的手皱眉安慰道：“母亲不要急，等爹爹回来，让姐姐教他怎么走。” 苏芸禾一下子就笑了，轻轻地点了点沈三郎的头，柔声道：“你呀~” 不过被这姐弟俩一闹，她还真不怎么担心了。 相公那么大的人了，没回来必定是被正事儿耽搁了，还能找不到回家的路不成？ 第177章 回家吃饭 这般想着，苏芸禾又放心的进屋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相公确实能找到回家的路，但也不是因为正事耽搁了。 只是沈临枫怕苏芸禾担心，在回家的路上已经叮嘱了众人。 就说他们脸上的伤是摔的。 众人连连点头，把“大哥”的话放在心上。 然到了沈家，苏芸禾看到众人脸上的青青紫紫后，却是不信。 她自己拿不定主意，还把沈今安和三郎叫来，指着他们脸上的伤痕，道：“安儿，三郎，快帮娘亲来看看，你们小叔叔脸上的伤像是摔的吗？” 三郎本来小脑袋都是疑惑，但见旁边的姐姐摇头，自己也跟着摇，还坚定道：“不像！” 沈今安：“……” 她其实想说不知道来着…… 倒不是说她真看不出来，而是她爹给她使眼色了，明显就是不想让她娘担心嘛！ 可三郎这个小棒槌，小嘴叭叭的，倒是挺快。 沈临枫也是一脸无语。 见兄弟们一个个的都不敢说话，私底下一眼眼地往他身上瞟，沈临枫叹了一口气，道：“算了，跟你说实话吧！他们在工地上，跟一窝地头蛇惹了不痛快，便打起来了。我想拦着来着，没拦住。” 众位谨记他的告诫一声没吭的兄弟们：“……” 苏芸禾缓慢地点了点头，似乎是相信了沈临枫的话。 “那你们赶紧洗洗手洗洗脸，我们家有跌打损伤的药，一会儿让小四给你们拿来用。” 众兄弟客气道：“谢谢嫂子！” 苏芸禾回屋拿了药给沈临枫，又让沈今安带着三郎去叫姚氏和杨柳一起过来吃。 夫妻这么久，默契还是有的。 沈临枫把这些人领回来，肯定是要在家吃的。 好在他们家向来备饭多，就算一下来这么多人，也够吃。 田姨娘已经烙了两锅大饼，锅里炖着黄豆焖猪蹄，白菜切好了还没炒，直接再切三棵，做醋溜白菜。 沈今安把自己之前腌的酸萝卜和辣白菜盛出来两盘子，端上了桌。 杨柳看着那红红的白菜，惊喜道：“这就是咱们之前腌制的白菜啊！都能吃了？” 沈今安道：“时间短，味道应该稍微淡一些，再过一段时间更好吃！” 当初腌菜的时候，姚氏和杨柳就在场，看着那辣白菜的样还有点儿新奇，更不要说这些还没见过的男人们了。 沈临枫拿起筷子，招呼众人赶紧吃。 “都别客气啊！你们都是我兄弟，当自己家就好！今儿确实没给你们嫂子提前来信儿，准备的仓促了一些。等到咱们旬休的时候，你们再来家里吃。” 老黄老张红着脸摇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一桌子菜，看着虽然是家常菜，但比他们过年吃的都丰盛了。 那大饼泛着油光，一大盆的黄豆焖猪蹄散发着喷香。 被各种香气包围着，他们恍惚在梦里。 直到嘴里吃了一块肉，那久违的幸福感冲上心头，两人才又恍然梦醒。 第128章 “咱们明儿还得上工呢，就不留你们喝酒了。等旬休时候来，我们不醉不归！” 一桌子几乎都是内敛的人，没有那么多虚头巴脑客套话，菜上来了就闷头吃。 女人们在屋里的桌子上吃，菜色是一样的，只是分量要比外面桌上的少。 田姨娘怕不够吃，中途又去炒了一小盆的大葱炒鸡蛋。 这些饭菜，这些人一顿都造光了。 看着桌子上干干净净的盆子，老张和老黄的脸上都挂上了不好意思的笑。 “沈兄，让你见笑了！” 他们太久没吃到好饭，一朝入嘴，就停不下来了。 沈临枫温和道：“别这么说，我还怕自己招待不周呢！” 客套了几句，老黄和老张帮着一起收拾碗筷，又出去帮他们打了四桶水，才拿着沈临枫塞给他们的跌打损伤药走了。 天色不早，沈云江兄弟俩拿着药，也领着妻儿回家去了。 大伙收拾收拾，都各回各屋睡觉了。 等夜深人静，沈临枫刚躺下，苏芸禾就凑过来，伸手扒他衣服。 沈临枫死命拽着自己衣服，道：“娘子，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主动？” 苏芸禾不理他嘴上花花，就任死理儿的扒他衣服。 别以为她傻，她吃饭的时候看着他们外边来。 有椅子不坐，几乎全都站着吃。 干了一天活了，不坐着吃饭正常吗？ 见她不吱声，就要扒衣服。 沈临枫认命道：“好好好，我都说，你别扯我衣服了。我衣服硬，一会儿把你手扯疼了。” 苏芸禾停下来，瓮声瓮气道：“那你下地去店蜡烛。” 沈临枫：“……” 他能怎么办？ 自己娶进家的祖宗，跪着也得宠下去。 他认命地下地点亮了蜡烛，又忍着羞耻扒了裤子。 蜡烛在地下，床上的光亮有些昏暗，苏芸禾看不清。 她下地直接拿着蜡烛上了床，就着蜡烛的光亮看丈夫的伤。 “你这是犯了什么事儿啊？他们凭什么这么打你？” 苏芸禾眼里浸满了泪水，不高兴地抱怨。 沈临枫趴在床上，安慰道：“没事儿哈，他们打我也没用多大力气，大概是因为封将军的缘故。我看对面那些人打完三十军棍，连起来都费劲了。” “三十军棍？” 苏芸禾惊声道。 沈临枫赶紧安抚：“不是不是，三十军棍那是打他们，我只挨了五军棍。” “你快告诉我，他们为什么打你？” 沈临枫长话短说了一通，苏芸禾红着眼没说话，沉默两秒后，道：“我去给你拿药。” 她起身就要下地，却忘了这么长时间燃烧的蜡油已经积满了烛台，她这一动弹，蜡油直接滴到了沈临枫的屁股上。 “嗷——” 西屋已经睡熟的沈三郎被惊醒，迷迷糊糊道：“姨娘，狼来了？” 田姨娘闭着眼睛，摸着他的小脑袋安抚：“嗯，不怕不怕，摸摸毛，吓不着，摸摸毛，吓不着。” 在姨娘的安抚下，沈三郎又沉沉睡去。 第178章 玩的挺花 东屋。 苏芸禾手忙脚乱地要给丈夫擦，惊慌之下，又落了几滴在丈夫的伤口上。 沈临枫：“……” “要不你还是别擦了吧！” 苏芸禾还以为丈夫在客气，手忙脚乱下，又落下几滴泪助兴。 “嗷——” 沈临枫真是无比酸爽。 “媳妇儿，你快把蜡烛放下吧，再弄下去，你相公就要被蜡油封住了。” 苏芸禾这才罢手，把烛台放到一边，麻溜下地去找药了。 一番兵荒马乱后，沈临枫这个药终于是涂上了。 这天晚上，挨打的男人们，几乎都是趴着睡的。 而没挨打的沈二老爷，却突然半夜惊坐起，失声道：“我知道了，老三他现在是想讨好老大呢！我才反应过来，没想到老三都开始长心眼子了！” 被吵醒的二太太一脸无语，捏着眉头缓了好一会儿要骂人的冲动，才柔着嗓子道：“老爷快点儿睡吧，明儿早上还得上工呢！” 二老爷又忙不迭地躺下，嘴里念叨着：“对对对，明儿还得上工呢，我得早点儿睡。” 二太太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由想： 明儿还是让他去苗姨娘那屋吧，叨叨叨的真是烦人！ ………… 第二天一早， 沈临枫起来后，拿了几张鸡蛋饼走了。 沈今安揉着眼睛出来，漫不经心地问她娘：“娘，昨天爹怎么了？喊那么大声？” 苏芸禾一脸羞红，不好意思道：“我，我……我把蜡油滴你爹身上了。” 沈今安：“……” 蜡油？？ 滴身上了？？？！！！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不是，她爹娘玩的这么花的吗？ 沈今安一下子就不困了。 看来，还是她把古人想的含蓄了！ 这一早上，她比当事人还害羞地吃完了早饭，对她娘道：“娘，我去刘家拿东西去了，前两天找了刘二叔给我弄的东西应该弄完了。” “好，去吧，领着三郎路上走慢点，别摔到。” “知道了。” 两个小孩子手拉着手往外走，到了沈云江家喊上狗蛋，三个孩子便一起往屯子里赶去了。 这屯子里到处都是孩子，一开始苏芸禾还不敢让沈今安自己出来，后来几天见外面都是孩子们自己跑着玩，也没有大人跟着，就放了心。 沈今安总给小孩子们分糖分糕点，因此，即便她没什么武力值，在孩子中的人缘也相当好。 尤其是蒋婆婆那一串孙子为首的孩子们，已经是沈今安最忠实的小粉丝了。 这不，见沈今安领着弟弟出来，屯子里的孩子们一窝蜂的围了上来。 “安安姐姐，你去哪里啊？我给你带路！” 杨小雪呲着一口小糯米牙热情道。 “我去刘二叔家，之前在他那定了一些东西，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应该也给我做完了。” “我陪你一起去！” “好啊！” 于是，孩子越聚越多，到刘家的时候，沈今安的身后跟着一群孩子。 刘家大门敞开着，刘二牛的媳妇儿黄玉玲就在西厢房坐着，正在整理丈夫新编的东西。 刘母一边气哼哼地洗衣服，一边指桑骂槐。 “真以为自己会编点儿东西就能养活家了？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自己翅膀硬了？连院子里的菜都不管了！” 刘春香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附和她娘。 “就是，看你一个女人能牛到哪里去！我二哥腿断了，又不能下地，入了冬，你们一家子就等着喝西北风吧！这就是不敬婆母的下场！” ………… 沈今安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一出。 黄玉玲不对这对母女做任何响应，却不代表心里不在意。 其实，她也很怕沈今安只是说说而已，并不是真的想买。 如果真是那样…… 如果真是那样，这些东西，他们就自己用吧！ 反正也没费什么东西，只是出了一点功夫而已。 她这样开解着自己，却在沈今安的身影出现在刘家时，依然惊喜不已。 “安安姑娘，你来了！” 刘家母女也有点儿傻眼，心里打鼓，她不会真是要买吧！ 这些天，她们把二房人的动作都看在眼里。 同一个院住着，他们有点儿什么活动哪里能看不到。 讽刺挖苦久了，二房的大女儿忍不住反驳：“我爹爹是要赚钱的！” 这下子，没得到支持不说，倒是惹了刘家母女和大房人更大的笑话。 但有些人就是那么奇葩，他既要笑话讽刺你不行，又害怕你真的行。 这不，看沈今安等人进来，直接朝着西厢房走去，刘家母女也没心思挖苦了，纷纷跑过去看。 沈今安拿着几个编好的筐查验，又仔仔细细地查验一番她交代的重中之重——饭盒。 刘二牛弄的饭盒是用一整块木头掏出来的，方方正正的长方形饭盒，长边两侧弄了一个卡槽，盖子是滑盖的。 沈今安用了一下，分外满意。 “刘二叔，你这个饭盒做的太好了，里面也给我打磨的很好，都没有木刺！” 刘二牛一脸通红，不好意思道：“我一天天也没什么正事儿干，有的是时间消磨，这点儿活计再做不好，就太不应该了。” 沈今安道：“哪能这么说，做饭盒也是正事儿啊！刘二叔，这样的饭盒我还想要五个，你再接着给我做吧！每个饭盒，我付你一百文！” 这一百文的价格，不仅惊呆了刘二牛夫妻，还惊呆了门外的刘家母女。 “不就是打磨个木头，竟然要一百文？” 第129章 刘春香失声道。 刘母赶紧捅了捅她，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这小傻孩儿的钱这么好赚，等回头她也让自己大儿子做这个什么木头饭盒，那她家的钱岂不是赚翻了？ 就是可惜，这后面跟着这么个小孩子，回家肯定得一个个的跟家里人说，到时候指不定多少人来跟她家抢生意。 不行，她得赶紧把这生意定下来才行。 这样想着，刘母推开一众碍手碍脚的小孩子，赶紧走近西厢房，拉着沈今安的手道：“哎呦，这个好孩子啊！快来跟婶子过来喝糖水来！你不是要这个什么木头饭盒吗？我那大儿子手艺更好，做的更好看，你再给加点儿钱，我让他给你做！” 这话一出，刘二牛夫妻俩瞬间脸色一变，方才洋溢在脸上的惊喜荡然无存。 第179章 封六又来了 刘二牛的心拔凉拔凉的。 他知道他娘是怕以后没有人给她养老，所以现在才死命扒着他大哥家。 但也没必要这么糟践他这个二儿子啊！ 刘母是一点儿没觉得自己伤了儿子的心，还在疯狂地给自家大儿子招揽生意。 沈今安不管她怀着什么心思，只淡淡笑道：“喝糖水就不必了，我不太爱吃甜的。至于你说的饭盒，你大儿子手艺好，你当然可以让他去做啊！只要做的饭盒够让我满意，我就会收的。” 一席话，说的刘母是心花怒放，笑的一脸灿烂道：“好嘞，你就放心吧！” 转身，就拉着闺女去找大儿子报告好消息去了。 屋内。 刘二牛夫妻俩一脸灰败，纷纷低着头，像丧家之犬。 沈今安掏出一块两钱的银子，又拿出三十文钱，放到了桌子上。 “喏，这个价钱是按着上次你说的算的。箩筐和饭盒我都拿走了，剩下的五个饭盒我下回再来取。喏，定金给你放这里了。” 黄玉玲惊呆了，呆愣愣道：“你，你不是要大房做的饭盒了吗？” 沈今安比她还疑惑，天真无辜道：“我什么时候说一定要她那大儿子做的了？我是说满意我才要，不满意我要什么？你做的这个饭盒我很满意，愿意继续后面的生意。但如果后面的饭盒做的不好，我也会拒绝支付的。” 这一副“铁面无私”的正经模样，倒是逗笑了黄玉玲。 等到这群孩子拿着筐都出去了，黄玉玲才反应过来，他们夫妻俩最初，是想说这个饭盒给价太高来着！ 算了，之后的饭盒，再给安安姑娘便宜一些吧！ 黄玉玲收了桌子上的银子，坐到丈夫的床边，低声感慨道：“这个冬天，我们好像能平安渡过了。” 刘二牛抓着她的手，红着眼哽咽道：“我终于觉得自己不是废物了。” 黄玉玲捂住他的嘴哭道：“你不是废物，你从来都不是废物，你是我顶天立地的丈夫！” ………… 有时候，别看一件事情小，带给人的希望却不小。 沈今安最初不过是想尽自己所能的帮一帮这些生活艰难的人，却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她终将成为一代人的救世主。 一群小孩儿簇拥着她，叽叽喳喳的往沈家赶。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到了沈家门外的高头大马。 沈今安有点儿害怕是富贵人来找茬，赶紧往家跑。 却在跑进院门的时候，看到一颗五颜六色的小炮弹往她怀里冲。 “安安姐姐~~六六想死你了~~” 封六迈着小短腿嗖嗖地往沈今安的方向跑，想给她一个爱的抱抱，却在马上要接触到沈今安的衣角时，被人凌空拎起。 只见封三一手拎着弟弟，一手背在身后，笑的一脸温润道：“不好意思，安安姑娘，舍弟无状，惊扰到你了。” 沈今安：“……” exm？ 这封三公子的姿态，不像是拎着弟弟道歉的，倒像是拎着二斤五花肉来送礼的。 她露出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道：“无碍，无碍。” 随后，就示意二人进院子了。 屯子里的孩子没见过太多的大人物，也不太懂那么多礼节，一切都跟着沈今安走。 见她进院，后面的一串孩子也跟着进去了。 封家兄弟就这么被隔在后面。 已经气成了河豚的封小六扑棱着四肢，愤怒抗议：“三哥，你在做什么啊？你这么抓着我，已经影响我的魅力发挥了！” 封三面无表情地把他放下，不客气道：“小屁孩而已，哪里有什么魅力？” 封六拿下牙呲他，“你说我没有魅力？你是嫉妒吧你！我看你就是害怕我跟你竞争童养夫！” 封三脸颊爆红，抬起大手按着封六的脑袋，低声道：“你给我闭嘴，你不嫌丢脸我还嫌呢！不准在沈家提童养夫的事儿！不然我连夜给你打包带走！” 封六想了想安安姐姐做的那些美食，忍着屈辱，认了下来。 给他等着，等他正式上位，岂会再让他封三威胁？ 兄弟俩各怀心思，你来我往了几个回合，才整理了下衣服，人模人样的进屋了。 苏芸禾正在泡茶，笑着跟沈今安道：“三公子和小公子也才刚到不久，小公子还闹着要出去找你呢，你这就回来了。” 封六凑过来，挨着苏芸禾道：“苏苏姨，你有没有想我啊？我想你们想的都瘦了！” 苏芸禾一看，可不是，这小包子脸都瘪了，顿时心疼不已。 封三在旁边无情拆穿，“难道不是因为你馋安安姑娘做的美食，挑食不吃饭弄的吗？” 封六：“……” 可恶！ 哥哥什么的真是太讨厌啦！！ 封三说完，一脸恭敬谦卑道：“苏姨这茶泡的好，我有口福了。” 夸的苏芸禾高兴不已。 沈今安在旁边看的憋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施展茶艺的是谁。 只能说，封家兄弟，都是茶艺高手。 正笑着，封三看过来，一双桃花眼定定地看向她，温润道：“安安姑娘，这次冒然上门，有个不情之请要请你们帮忙。” 沈今安只沉醉在那双桃花眼里一秒，就因为他的话清醒过来。 不情之请？ 你不还是要请！ 有话快说得了！ 心里吐槽着，面上却是恭敬道：“封三公子客气，有事请尽管吩咐。” 整个西北都是他们封家做主，她哪能推辞呢？ 封三笑着道：“安安姑娘说‘吩咐’二字，可是折煞封某了。我以为，经过之前种种，我们已经算得上朋友了。” 沈今安：“……？？？” 说实话，在今天之前，她都没怎么记住他的样貌，不过刚刚才被他的桃花眼迷了一秒。 他直接把进度条拉到朋友？ 你我本无缘，全靠你兄弟够倒霉啊！ 但沈今安又不是不识好歹，人家将军之子把她当朋友，她还能往外推不成？ 她赶紧做出一副狗腿样儿，笑着道：“封三公子折煞我了，真是折煞我了！” 漂亮话谁不会说？ 见沈今安这般，封三也知道自己怕是还没得到沈小姑娘的认可，内心叹了一口气，直奔主题道：“封家最近有些事要处理，我们想把封六放沈家一阵子，这是伙食费，你们不必把他当封家公子对待，流放路上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就行。” 话落，封澈掀开了一匣子银元宝。 第180章 双标男 沈今安的眼睛瞬间亮了。 银元宝！ 白白净净、整整齐齐的银元宝！ 一匣子！ 大个滴！ 封澈看到眼睛瞪的像铜铃的小姑娘，一时忍不住，低头笑了。 听见笑声，沈今安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她赶紧假装客气道：“咳咳，封三公子，瞧你说的，什么钱不钱的，主要是我真喜欢六六这个孩子。” 封六瞬间高兴，扑到沈今安的身边开心道：“安安姐姐，我也喜欢你！” 封澈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看着这仿佛“双向奔赴”的画面，封澈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 他不舒服，自然也得让别人不舒服。 于是，封三公子又开始在线“教弟”。 沈今安不掺和他们兄弟的事儿，她得找个借口离开，不然她怕自己的眼珠子忍不住黏在那些漂亮的银元宝上。 按理说她也不穷，身上还带着空间，不应该这么见钱眼开才对。 但自从有了一个吞玉为生的空间灵，沈今安挣钱的迫切真真是空前绝后。 这一刻，她理解了“丁克”。 家里一共就这么大，她再转悠，也没有别的地方去。 想着想着，又转悠到厨房，开始备菜。 孩子们在给她放下东西后，就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厨房没有人，她一边干活，一边想着中午的菜品。 第130章 洗白菜的时候，封澈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菜，动作十分自然地开口道：“以后这种活都让小六去干就行，你虽然做菜好吃，但除了放调料，其他的活都让别人干吧！” 沈今安端着客气礼貌的笑，道：“没事儿，这些事我都做得。” 封澈不再吱声，只专心干自己手上的活儿。 洗完菜，就主动问沈今安还有什么活计要干。 沈今安也没想那么多，他问，自己就安排。 一时间，厨房没人说话，却又很和谐安宁。 封六揉着被三哥揍了两巴掌的屁股，扒着西厢房的门框远远看着这边，愤愤不平。 “看到了吗？三郎，这就是男人！两种标准，两种面孔！” 封六挥着小拳头控诉道。 三郎站在他身后，对他的话似懂非懂。 封六才不管他懂不懂，他此刻急需一个树洞吐槽。 “他揍别人的时候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不允许我跟安安姐姐亲近，可他自己还不是跟安安姐姐在一个小厨房待着？卑鄙！他就是想弯道越马！” 他现在算是看透了，自家三哥才是心最黑的！ 亏他之前还觉得三哥深沉稳重呢！ 他以后绝对不在安安姐姐面前说他好话！ 三郎不懂六儿的悲，只好皱着眉头，做出一副沉思状，表示自己真的努力去听了。 封澈不知道自己在弟弟心里的形象已经掉成什么样儿了，干了好几样儿活计，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题跟沈今安说。 “我爹派人跟着傅大当家他们去了发现铁矿石的山，结果发现那里已经被人控制起来，都开采不少了。” 沈今安惊讶不已，道：“傅叔叔不是说那里有寨子的人看着嘛，竟然没来得及通知吗？” 封澈怕她一个小孩子听到这些害怕，迟疑着没有开口，以及开始有些后悔开启这个话题了。 沈今安见他不开口，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艰难道：“寨子里的那些兄弟，不会都遇难了吧？” 封澈慢慢地点了点头。 他没说的是，因为那些兄弟早就遇害了，尸体被抛到旁边的山坳处，身体被野兽啃食的破烂不堪，剩下的也都成了腐肉，发臭生蛆了。 傅大当家看到这一幕，当时就疯魔了。 原本他们还想有组织有预谋的把那些人都抓到，可山寨里的兄弟们哪里还忍得住。 直接冲出去，杀了那些人个措手不及。 只是，这么一来，那些心眼子多的头头却是跑了，抓到的都是些小喽喽。 傅大当家当时差点儿杀红了眼，要把那些人都杀掉。 还是旁边人好说歹说，才留下了那些俘虏。 力竭晕倒醒来后，他沉默地把那些遇难兄弟的白骨安葬了。 “傅大当家回来后，带着寨子里的兄弟们都入了军。” 封澈道。 沈今安叹了一口气，道：“匈奴人这么诡计多端，傅叔叔自然是要恨的。” 封澈停顿一秒，缓缓道：“不是的，开采矿山，杀害寨子兄弟的人，是我们大雍人！” 沈今安浑身一震，随后又忍不住讽刺一笑。 财帛动人心。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有时候，外面的祸患还没打倒我们呢，内里的腐烂却开始不断蚕食。 这一出，跟后世小日子在祖国猖獗的时候，何其相似！ 想到这里，沈今安心头就涌起一阵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外人打我们也就罢了！ 我们的同胞，怎么能害自己的母亲呢？！ 见沈今安沉默，封澈又道：“不过你别怕，咱们大雍还是比较平静的。况且，有我们封家守着西北，不管背后宵小如何作乱，匈奴人的铁骑，绝对进不了关！” 这一刻，沈今安仿佛看到了万千军魂。 无论哪个时代，为国为民，守卫边关的军人，都是值得敬重的！ 大概是被此时此刻的热血影响，沈今安忍不住道：“封三公子，我这里有个项目要跟你谈谈。” “项目？” “咳咳咳，就是事情……呃……就是生意。” 封澈笑了，道：“好啊，你说吧，想做什么生意，我手底下也是有不少铺子的。” 沈今安挠了挠侧脸，不好意思道：“我想做的，是军队的生意。” 封澈有些为难，道：“军队……军队不能做生意的。” 沈今安道：“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倒不是想赚军队的钱。我是听我爹说，军队的伙食似乎并不怎么好，就想为这些守卫边关的人做点什么。” “你也知道，我就对吃上有研究。目前就是一个想法，想为军队供餐，还没切实的好好想过，刚刚一激动就说出来了，若是实在有明文规定，那就算了！” 沈今安语无伦次道。 刚刚升起的热血，在封澈婉拒后，立刻理智回笼。 第181章 达成协议 封澈的眼里闪烁着沈今安看不懂的光，他定定地看着她，缓慢又郑重道：“谢谢你，安安，我代表边关将士，感谢你的赤诚之心。” 沈今安赶紧挥着手，不好意思道：“先不用感谢，先不用感谢，我还没做什么呢！” 封澈：“你不过八岁尔尔，便有一颗忧国忧民的心，大雍能有你这样的子民，已经是它的荣幸。” 沈今安被夸的脸通红。 后知后觉得纳闷： 封三公子这话说的，怎么那么像天家啊？ 咦~ 这话可不敢说！ 或许是在西北当老大当久了，关心手下的统一话术吧！ 沈今安沉浸在“老板”的夸奖中，没去多想。 封澈接着道：“我回去，会跟我父亲好好谈谈这一块的。只要能保障食物的安全，倒是可以送进军队，给将士们加餐。” 沈今安笑着道：“好，那我最近也要加快速度，让这件事步入正轨！” 话落，她想到一事，又道：“我看西北这边没有铺设火炕，到了冬天，可能会很难捱。若是统一弄了火炕，想必，将士们在冬天训练的时候，也会好一点。” 封澈又是一脸复杂地看着她，既有“英雄所见略同”的感动，又有现实太过残酷的无奈。 他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这件事我早就提过，只是，西北这边太过贫穷，青砖昂贵，花费不起。朝廷的军饷一年拖一年，到今年，更是无知至极，直接说没钱。封家的每年的进项，绝大部分都给了这些士兵。可惜，都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如此一来，更不可能拿出资金来投射别的事情。 这庞大的军费开支，就这么一直拖着封家，让你不至于垮，但也绝对让你没力量干别的事情。 对于将士们来说，也并没能让他们的生活过的多宽裕，只不过是维持个温饱罢了。 但认真想一想，这何尝不是当权者的策略呢！ 若真把西北兵马养肥了，起了逆反之心，想必当权者的龙椅也要坐不踏实了。 西北大军二十六万，每人最低一个月一两的军饷，加在一起，是个什么样的数字。 而一年十二个月，加在一起，又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字。 而封家所有家产放在一起，一年能赚四十万，都是他娘经营有善了。 按着这么个情况，也不怪他们堂堂大将军府，吃个米都要算计一下了。 想到这里，封澈苦笑一下。 如今，他怕是整个封家最有钱的人了。 沈今安在封家住那么一天，就感受到了封家家风的正直与质朴。 从上到下，从主到仆，真真是狠狠实在又真诚的一群人。 这样一群人在为国为民分忧，京城那些酒囊饭袋之徒，却在风花雪月、斗鸡走狗，想来真真是不公平。 “封三公子，我知道了，等我想到解决办法再联系你。对了，我爹说我们的包裹里多了一万两的银票，是不是封夫人放的啊？” 封三温柔道：“那是我爹娘对你们把封六送回来的一点感谢，按理说，应该好好感谢你们才对。可惜，适逢多事之秋，小六失踪的事情也不能传扬，毕竟小五还没安全到家。他们只得把现有最好的诚意拿出来感谢。” 是真的几乎把所有拿出来了，封夫人抽出这张万两银票的嫁妆银，家里就剩一千两了。 这一千两，就是过冬银子了。 听到这话，沈今安哪里还能拿的安心。 况且，她爹本来就想找时间再去府城，好还给封家。 眼下，正好封三公子来了，她赶紧跑回屋，拿出一张万两的银票，跑回厨房。 “喏，我爹说了，送小公子回家不过是举手之劳，换任何一个小孩子我们都会那么做，不能收这么大的谢礼。” 沈今安爱钱，但她爱亦有道。 封澈看着一脸正经的小姑娘，此刻，倒是看不出她刚刚看到银元宝时的惊喜了。 第131章 有些人就是这样，对一万块钱的数字没什么感觉。 但把一万块钱放在她眼前，那眼睛绝对亮了。 沈今安就是这种人！ 对特定财富的喜爱，在金银珠宝上，展现的尤其淋漓尽致。 大白话一讲，就是俗人一个！ 封澈不可能收爹娘送出去的银子，只得道：“对你们来说，是举手之劳，但对我们全家来说，却是恩重如山！这一万两，并不代表我们全部的谢意，等封家安稳下来，再接你们去府城相聚。” “不，不行，我爹说了……” “安安姑娘，你不是说要为军队做点什么嘛！这一万两，就当最初做事的初始资金就好，日后还缺多少，随时找我联系。我最近也有任务要出门，等我回来，再来看你！” 沈今安转念一想，也是，反正她要搞军队食堂，到时候，就都花在西北军身上！ 取之于民，用之于军，也算使得其所！ 两人“达成一致”，便又开始备菜做饭了。 镇子里没有卖大米，这段时间就一直在吃面食。 沈今安人小，手劲儿小，就想喊田姨娘过来和面。 没想到，封澈撸了撸袖子，洗干净手后，表示他来和面。 沈今安惊呆：“不是他们说，男人不进厨房吗？” 虽然她爹是个例外！ 封澈脸上带着漫不经心，一脸理所当然道：“谁说男人不进厨房啊？那不过是男人给男人找的躲懒借口罢了！进厨房又能怎样？部队还有专门的火头军呢，也没见他们比别人少点儿什么！” 这话说的沈今安爱听。 虽然她爱做美食，但这不是那些臭男人可以理所应当享受美食的理由！ 她小手一拍，激动道：“说的对，说的好！人家书上还说女孩儿要娇养呢！我看那千千万万的家庭，也没少出磋磨女孩儿的！怎么不见他们严格遵守呢！哼！” 封澈看着她抬着下巴的傲娇小模样，没忍住，点了一下她的鼻子。 他的手上有面粉，这么一点，粉面琼鼻上一点白，倒真像是一只粉雕玉琢又娇里娇气的小花猫了。 沈今安被封澈的动作弄愣了，呆愣愣地看着他。 封澈又被她的可爱小模样逗笑了。 “小呆瓜。” 厨房外的封六进来，撇着嘴阴阳怪气道：“哟~小呆瓜~” 封澈脸上的笑容，再次消失。 弟弟什么的，果然真是碍眼极了！ 第182章 心机深沉的封家兄弟 眼见三哥变脸，封小六立马见好就收，笑嘻嘻地跑到灶坑处，坐在小板凳上乖乖道：“安安姐姐，我跟三郎来烧火。” 沈今安正好想从刚刚那个比较尴尬的境地逃离，立刻道：“好，烧火的重大任务就交给你了！” 厨房里多了两个小可爱，倒是难再有那般尴尬的境地。 众人各司其职，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在沈今安的指挥下，倒是做好了一顿饭出来。 封澈没让沈今安靠近大锅，直接由他来掌勺炒菜。 明明是第一次炒菜，在“小师傅”的指挥下，倒是有模有样。 半上午的时间，他们用大锅蒸了一锅馒头，煮了一锅小米粥。 用旁边的小锅炒了个醋溜白菜、麻婆豆腐、鸡蛋炒大葱、红烧肉、红薯炖南瓜。 沈今安本来想多做几个菜，但封澈不让她掌勺，她也不好意思总使唤他干活，在他说“可以了”的时候，就没再继续炒菜了。 封六本来想狠狠嘲笑一番他那第一次做菜的三哥，结果美食一入口，小家伙呆住了。 咀嚼再三，也没找出吐槽的点。 他哼哼唧唧半天，不服气道：“虽然你这做的还不错啦，但都归功于安安姐姐指挥的好，你不要骄傲！” 封澈懒得理他，用公筷给沈今安夹了一块红烧肉，谦逊道：“尝尝徒弟的手艺，应该没辱没小师傅的教导吧！” 沈今安尝了一下，竖起大拇指恭维道：“封三公子太谦虚了，这手艺，不输我！果然，聪明人干什么都是厉害的！” 封澈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面上一派淡定道：“安安妹妹谬赞了。” 手上夹菜的动作却是更殷勤了，短短几瞬的功夫，把桌子上的菜给沈今安夹了个遍。 全都看在眼里的封六：“……” “不是，我说三哥，你什么时候起开始叫安安姐姐‘妹妹’了？” 封澈继续不理，转头对着沈今安道：“安安妹妹以后跟着小六一起喊我‘三哥’就好，不用每次都‘封三公子’的那样叫，显得太疏远了。” 封六：“……” 沈今安是个打蛇随棍上的，眼下有大腿自己伸来，她能不赶紧抱着嘛！ 马上从善如流道：“好嘞，封三哥。” 这一顿饭，封澈是肉眼可见的心情好。 饭桌上其实只有他们四个孩子，苏芸禾羞见外男，除了最初的时候出来见人，后面就一直躲在自己的屋里没出来。 田姨娘便端了饭进去，二人一起在屋里吃，剩下的空间都留给这群孩子了。 吃过饭，休息一会儿，封澈便要起身离开了。 他还有任务在身，今儿送封六来此本该立刻离去的，跟沈今安一起做饭已经又耽误半天了。 只是明明离别在即，他要离开的动作却不麻利。 沈今安见状，突然恍然，赶紧去拿了个包袱，到厨房里做了几个肉夹馍，给他装上。然后借着厨房柜门的遮挡，从空间里拿出了两罐烤肉酱。 “我见你们行路一般都是烤肉吃，这烤肉酱比较实用，我新做了三罐，这两罐就给你装上了。” 封澈一脸感动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拿上她给装好的包袱，摸了摸她的头，便翻身上马，带着手下离开了。 行了大概几十米，封澈的手下道：“三公子，六公子还在门口看着咱们！怕是不舍得您呢！” 封澈忍着回头的冲动，吸了一口气，沉沉道：“安安大概是没有哥哥，所以才会不舍吧！” 属下：“……” 我在说小公子，你提沈小姑娘做什么？ 他还以为自己刚刚说错了，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沈家门口，分明就只有六公子和沈家那个小男娃娃嘛！ 哪里有沈小姑娘的身影啊！ 意识到自家向来谦逊内敛的三公子自作多情了，属下如临大敌。 他方才多想劝三公子回头，现在就有多怕他回头。 好在，三公子一脸深沉地看着前面，没有任何回头的打算，属下算是微微放心了。 行至百米，要离开这靠山屯的村路，拐弯走向官道。封澈到底没忍住，侧头看了一眼沈家的方向。 沈家大门口，只有两个小小的身影。 封澈回头，叹了一口气。 他心想：安安大抵是受不住这离别的场景，回屋流眼泪去了吧！ 唉，只有封六这等没心没肺的小子，一点儿也不惧离别。 这一刻，封澈想解决边关战乱的心空前强烈。 若是国家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大雍，自然就少了因为战乱而离别的亲人！ 如此想着，心中热血沸腾，封澈策马扬鞭，昂扬离去。 门口的封六看着三哥一行人没了踪影，又站了一会儿，才带着三郎转身回屋。 三郎挠了挠自己的小脸，有些疑惑地开口道：“六六哥哥，你不是说你困了嘛？为什么封三哥都看不到身影了，你还不赶紧回屋，要在门口站一会儿啊？” 封六打着哈欠道：“啊哈唉——三郎啊，你太单纯，不懂外面的男人！尤其是我封家的男人，最欠儿登了，喜欢跟人反着来。我表现出我的不舍，我三哥就不张罗派人来接我了。我若是兴高采烈的，他指不定办完事就来接我，我才不想早点回去呢！你没发现，我都饿瘦了嘛？” 沈三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着封六早上还瘪瘪的，如今又鼓起来的肚子，认真道：“嗯嗯，你的肚子鼓的没有原来大了。” 封六：“……” 两个小家伙跑到正房西屋，自己乖乖爬上床睡午觉了。 而被误会的沈今安，早就关好了自己的房门，进了空间。 有大腿可以靠，她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行性还是很大的。 眼下最主要的，就是物资和银钱。 她前几天拿进空间尝试孵化的鸡蛋也破了壳，六只毛绒绒的小鸡在花园里叽叽喳喳的走着。 这证明，空间不仅可以种植，还能养活物。 沈今安的底气又足了一分。 放在花园里的土豆们也发了芽，她拿着铲子清出一块地，把土豆切成芽块，种了下去。 之前种的玉米也长高了，每根秸秆上竟然结了四五根玉米棒，一看就是丰收的迹象。 沈今安摸了摸那些小鸡，自己摘了一串葡萄，洗了洗上楼查资料去了。 第132章 封三公子说缺砖，她得找资料看看，怎么做砖。 第183章 搞钱，搞事业! 自从明确了自己的计划与目标，沈今安的时间好像按了快捷键。 她白天不分黑夜的找功夫进空间，又是看书又是种田，这刻苦模式，比当年高考都要加个“更”字。 苏芸禾看到沈今安眼下的黑眼圈，不免担忧。 “安儿，你是不是自己一个人睡觉害怕啊，要不要搬回来跟爹娘一起睡？” 沈今安疯狂摇头拒绝，“不用了，娘，我就是这几天想看书想的睡不着觉了。” 苏芸禾听到这话，会心一笑，道：“原来如此，没事儿，等你爹旬休的时候，让他带着你去府城买。” “嗯嗯，好。” 沈今安乖巧点头。 把母上大人糊弄过去，沈今安便出门去找戚老大了。 办砖窑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说也得跟屯里领导人说一声，没有屯里人的支持，她是办不了的。 到了戚家，沈今安直接开门见山，把戚老大都弄懵了。 让他怎么相信，一个八岁大的姑娘，上门来跟他谈办砖窑的事儿，而不是要一颗糖？ 沈今安以后还要做什么事情，不想每次都想一个新的借口，索性直接道：“这件事，其实是封三公子秘密交给我去办的。我爹每日要上工，不能张罗。我跟封三公子是旧友，他相信我，便让我当联络人，请你协助我们去办。” 一听封三公子的名号，戚老大瞬间严肃起来了。 前阵子封三公子送弟弟来沈家的事情他知道，现在封六公子还在沈家待着呢，他是一点儿都不怀疑沈家跟封家的关系。 若是关系不铁，能把孩子放心搁在这儿吗？ 既是封三公子的要求，那他就没什么好质疑的，就全力配合沈小姑娘就好了。 顺利攻略下戚老大，沈今安直接就给他安排了任务。 要想烧砖，最重要的就是建立砖窑。 屯子里的劳动力大多去建防御工事了，剩下的一部分则是去种田。 戚老大平时可调动的劳动力太少，这项任务的战线就要拉长。 沈今安从书上看到，挖掘出来的粘土，还要经过长达半年之久的风吹日晒。经过自然地侵蚀其内部分解松化，然后再进行手工粉碎、过筛，只留下细密的纯土才行。 如此一来，战线最少都是半年。 他们想要睡炕，也得是明年的事情了。 沈今安不着急，先把任务分派下去，这样多线发展，厚积薄发。 等到了明年，各项事业，遍地开花！ 砖窑的事情告诉了戚老大，收菜的事情则是拜托了杨家嫂子。 她想做军队食堂，自然得小试牛刀一番。 如此一来，目前菜园子没菜的她，就要多收其他村民剩余的菜了。 她想给杨家嫂子开工资，被狠狠拒绝了。 “我平常也没事儿干，就这么点儿活还要你钱，我还是人嘛我！” 杨小雪也在一边蹦蹦跳跳地说：“是啊是啊，怎么可以要安安姐姐的钱？安安姐姐给我吃了好多糕糕的！” 沈今安笑着摸着她的小脑袋，道：“就你乖，以后多给你做糕糕吃！” “耶！安安姐姐对我最好了~” 封六不知何时带着三郎像幽灵一样飘过来，幽幽道：“哦~难道安安姐姐最爱的人不是我和三郎了嘛？” 三郎也撅着小嘴控诉地看着姐姐。 自打封六来了，他就从沈今安的跟屁虫变成了封六的小跟班。 沈今安乐得有人帮他看弟弟，但如今看来，弟弟好像有“六化”的趋向。 但事情太多，她也没功夫仔细教弟。 此时此刻，她像个海王渣女一样，摸着各个小孩儿的头，敷衍道：“爱，爱，都爱，姐姐爱你们每一个人。” 三郎心满意足道：“姐姐说了，她的心若是碎了，有一片就是我。我们一人一片，姐姐的心里都有呢。” 杨小雪也开心地点头：“嗯！” 唯有封六，看小傻子一样地看着三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六六哥哥？” 封六摇头道：“跟了我这么久，我的聪明才智，你是一点儿没被传染到啊！” 三郎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为什么这么说啊？” 封六质疑道：“安安姐姐的心，只有一片是你，你就知足了？” 三郎比他还纳闷：“有一片还不够啊？你别太贪了！” 杨小雪皱着眉头义愤填膺：“就是，你不要太贪，别想独占安安姐姐！” 封六：“……” 到底是他太聪明，还是他们太蠢？ 没人哄的时候，还能自己给自己洗脑？ 封六不理解，但他大为震撼！ 区区几个争宠的小孩儿，阻挡不了沈今安事业脑的步伐。 在他们争宠打屁的时候，沈今安又开始钻研做化妆品护肤品了。 根据上次去镇上的所见所闻，她觉得黄九娘应该是有路子往高端销售的。 不妨就以她这边为开端，打响她在古代赚钱的第一炮。 空间里有各种书各种数据，即便她脑子记不住，也可以进空间查。 所以，做擦脸油并不算特别难，就是没有特别合适的瓶瓶罐罐来装。 找了半天，她才找到七个没有包装字的，纯白的小白罐。 她把自己做出来的，带有樱桃味儿的淡粉色擦脸膏装在小白罐子里，全都装满后，那做护肤品的容器里还有三分之一。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她又找了几个她娘用完的擦脸油小罐子，把樱桃粉雪花膏弄了进去。 分装完毕后，她给了她娘两罐，又分了田姨娘、姚氏、杨柳和杨家嫂子一人一罐。 几人一开始只以为是普通的擦脸油，没当回事儿。 客气推脱一番后，也就收下了。 直到用了几天后，脸上的气色皮肤才明显感到变化。 先是杨家嫂子，她向往常一样，叫闺女起床吃饭，却见闺女朦胧着眼看她，笑嘻嘻道：“娘，你变漂亮了。” 杨家嫂子以为闺女是怕她说自己赖床，才说好话哄她。 她还好笑这小丫头给自己耍小心眼儿呢！ 结果过了几天，赶上部队旬休，杨家大哥回来了。 杨家大哥是个内敛的人，看到媳妇儿的变化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当晚，杨家嫂子的嗓子都喊哑了。 情到深处，他才道了好几句：“媳妇儿，你真美。” 第184章 护肤品 杨嫂子累的不行，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刚扶着腰下床，便看到杨小雪悄咪咪的掀帘子看。 见她醒了，小姑娘大声嚷嚷：“爹爹，爹爹，娘醒了，可以摆饭了！” 小姑娘安排完爹爹，就凑过来跟娘亲撒贱儿，“娘亲是个大懒虫，每回爹爹回来，你就赖床！” 徐秀玉满脸通红，轻轻地捏了捏女儿的小脸，啐道：“不许出去胡说，听到没！娘这就去洗漱了，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不用了~爹爹连洗脸水都给你打好了，早上还给我摊了鸡蛋饼！” 小姑娘一点点细说着爹爹干的活，女儿说的开心，徐秀玉听的也甜蜜。 自家丈夫就是这样，事事周全，处处妥帖。 虽然一旬只能回家待两天，可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苦。 地里的活不用她干，年产多少粮食都看天。 反正有他的军饷顶着，他家的日子也能过得去。 她这一天天的，就是侍弄家里的菜园子罢了。 徐秀玉回味着甜蜜的生活，去洗脸了。 杨小雪就一直围着自家娘亲转，像一条小跟屁虫。 见她娘洗过脸后，拿出来一罐淡粉色的擦脸膏，小姑娘一语惊醒梦中人地开口道：“哇~好漂亮的颜色啊~娘亲，你最近是不是一直在擦这个雪花膏，所以也变得粉粉嫩嫩了？” 徐秀玉之前都没把女儿的夸奖放在心上，此刻再回想，才发现最近女儿夸她的次数确实增多了。 恰好杨天鹏搬着小饭桌进来，徐秀玉也不顾羞涩了，赶紧冲着他道：“老杨，你看我的脸，有什么变化吗？” 杨天鹏一张刚正不阿的脸上渐渐化开一抹红，不动声色地移开了黏着媳妇儿的目光，努力正常道：“更好看了。” 杨小雪像是找到了同盟，立刻叽叽喳喳道：“看吧看吧，我就说变好看了，娘还不信！” 徐秀玉忍着心中的欣喜激动，点着她的小鼻子道：“那不是咱家铜镜花了嘛，娘又看不清自己的脸，哪里能注意的到呢？” 杨天鹏：“明儿我带你去镇子里再买一块新的。” 徐秀玉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儿道：“哪就要过那般奢侈的日子了？满屯子里，有几个人家里花钱买镜子啊，多少大姑娘，都是拿水照的！我一个当娘的人了，还臭美买镜子，传出去都让人笑话！” 第133章 虽说嘴上埋怨着，但对于丈夫的提议，她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杨天鹏话少，说不过伶俐的妻子，只闷头给她盛饭，心里却是盘算好了，这回她不让买，等下次旬休的时候，他自己直接去镇子里给她买回来。 徐秀玉不知道自家男人的想法，心里装着事儿，麻溜地吃完早饭，就要去沈家。 杨小雪也要跟着，娘俩儿便手拉手走了，留好男人老杨一个，在家收拾家务。 到了沈家门口，正好碰到结伴的杨柳和姚氏。 三人一见面，徐秀玉算是体会到自家闺女那种感觉了。 “姚姐，你变年轻了！” 徐秀玉惊讶道。 “哎呀，秀玉妹子，你也是啊，你的气色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 姚氏笑地合不拢嘴道。 一个人说她变年轻了是恭维，周围人都说，那就是事实！ 三个人中，就属她变化最大了！ 早前因为流放而变的皲裂粗糙的皮肤，才用了几天这个粉色雪花膏，就感觉到了缓解。 只是她只能手摸到光滑，没有镜子，不知道自己变化成什么样。 眼下总听周围人夸，姚氏简直美的冒泡。 杨柳的变化是最小的，也是因着她年轻，皮肤底子在那呢。 本来就没有什么褶子，主要问题也就是流放路上风吹日晒造成的粗糙暗沉罢了。 三人互相看到对方的变化，对自己的脸啥样儿，心里也有数了。 一起高高兴兴地往沈家去。 苏芸禾跟田姨娘也在说这雪花膏的事，见三人到来，几个女人的倾诉欲更是达到顶峰。 沈家有好几块镜子，不止有铜镜，沈今安还从空间里拿出来一块水银镜子，看人更清晰。 于是，这一上午，几个女人就轮流照那块水银镜子，欣赏自己的美貌。 从这几个女人的疯狂表现上，沈今安也知道了自己做出来的这雪花膏效果多好了。 果然，空间出品，必属精品！ 试用没问题，沈今安便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带着她娘、田姨娘母子和封六一起来镇子上了。 老钟不放心她们出行，亲自给她们赶驴车，还带了两个护卫。 有人为自己的出行增加安全保障，沈今安自然乐得欢迎。 一行人到了镇子里，就直奔黄九娘的胭脂水粉铺子而去。 黄九娘见到她们挺高兴，热情地把他们往铺子里迎。 几番客套寒暄过后，沈今安直接把几个小罐拿出来，跟她开门见山道：“黄姨，我们做了几罐雪花膏，想尝试着卖一下，不知道你有没有意愿合作。” 黄九娘看着这小姑娘跟她一本正经地谈生意，不由得好笑，面上却是认真道：“好呀，你想怎么合作，说来听听。” “我们目前做的不多，只有这七罐，你拿一罐试用，剩下六罐，卖出去一罐，给你返一百文。” 黄九娘吃惊道：“谑，一百文可不少啦，你是不是说错了？” 她卖个胭脂水粉，平常一件最多几十文的利润。 黄九娘怕这小姑娘不识数，张嘴就来个大数。 毕竟，小孩子这个阶段正是吹牛的时候。 前天她还听隔壁小孩儿吹自己爹一顿能吃三斤屎呢！ 沈今安知道对方的顾虑，毕竟她的外表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她叹了一口气，赶紧拽了拽苏芸禾的衣袖，让她帮自己说话。 苏芸禾感受到女儿的意思，赶紧道：“我们安安说的对，她说多少就是多少。” 看着苏芸禾一脸“我女儿说啥都对”的慈母表情，黄九娘愈发觉得这对母女不靠谱了。 但她们娘俩也不是差钱的人，她就算陪她们过一次家家又能如何。 想通了，黄九娘就道：“好，一百文就一百文，黄姨跟着你混！你说吧，咱们这个雪花膏，定价多少？” “十两一罐。” “多少钱一罐？” “十两。” “哐当”一声，黄九娘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来。 第185章 卖出 黄九娘很想拽着苏芸禾的袖子咆哮： 咱们宠孩子不是这么宠的！ 过家家也得有个限度！ 啥家庭啊？ 过家家都玩一百飘一万的了？ 但见这一家人脸上半点儿波澜都没有，仿佛这定价不是“十两一罐”，而是今天早上刚吃了饭。 黄九娘咳嗽两声，缓缓道：“芸禾妹子啊，姐问你，你们知不知道，咱们西北这块儿，一个三口之家的农户，一年多少花销够生活啊？” 苏芸禾摇了摇头，美丽的脸上满是懵懂无知。 黄九娘叹了一口气，道：“二两！二两就够人家一家三口花一年的了！你这一罐擦脸膏，定价十两，这不闹呢嘛！” 苏芸禾有些尴尬，她不懂这些，只一心觉得闺女说的就是对的，眼下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沈今安笑道：“黄姨，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我们一开始做的就不是下沉市场，我们盯上的是高端客户人群。别的不多说，你回去试试就知道了。试完之后，你有门路卖就先卖着，我们下次来镇上，咱们再讨论。” 说完，她把货物放在了店里，跟她寒暄几句，就拉着她娘离开了。 黄九娘见她连定金都不找自己要，也知道她是信任自己。 “也罢，我黄九娘今儿就信了这个邪，陪你们一起过家家！” 以她对西北物价的了解，这种级别的消费，就有数那些人家。 能抓到哪个冤种就算哪个，抓不到，她就自己当了。 反正还有一罐试用的呢，她就当十两买两罐，还赚了呢！ 黄九娘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也就没觉得这事儿多离谱了。 收好这些擦脸膏，就开始当个“姜太公”。 黄九娘卖货也是有点儿良心的，只要是她进的货，基本都要试一试。 当天夜里，她就打开了一罐。 掀开盖子，看到里面那樱花粉色的膏状体，惊讶了一下。 “怪不得小安安要定十两，这面上是挺能唬人哈，还怪好看嘞！” 嗯，不仅好看，还好闻。 这味道说不上是什么，倒是像一种果香，擦到脸上，倒是有点儿让自己置身果香中的感觉，神清气爽。 黄九娘没当回事儿的擦了三天，因为觉得香，白天晚上都用，还每次都挖好大一坨，那一罐很快就去了三分之一。 这天再开张的时候，碰到客人，都说她气色变好了。 有个脸蛋通红的姑娘过来买东西，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的脸，突然激动道：“黄九娘，你今儿用了什么粉？怎么把你脸上的红血丝盖的那么细致？都看不出了！” 黄九娘心念一动，迟疑道：“我没用粉啊！” 那姑娘有些不高兴，道：“瞧你这人，有了好的水粉还不告诉我们，怕我们抢了你的风头是咋滴？我劝你臭美的别太离谱！你是卖胭脂水粉的，有好粉你还不卖？姐妹儿我不差钱！” 她当然不差钱，她爹是镇上有名的李员外。 可惜她天生脸上长着两团红晕，小时候还被人说可爱，长大愈演愈烈，倒成了被人耻笑的地方。 她娘给她找媒婆说媒都不好说。 人家都是看她爹的钱财上，没有人看上她。 好容易遇到一个以为不以貌取人的男人，结果背地里却听他说自己“一个猴屁股还想遇唐僧，她怕不是几百年没照顾镜子，不知道自己像妖怪！” 气的她回去大哭一场，立马退了婚。 她爹娘虽然也同意她退婚，但对她以后的婚事更头疼了。 这李姑娘做梦都想去掉自己脸上的两团红晕，但也知道那不可能，便屡屡买上好的水粉修饰。 眼下看到同样有些红血丝症状的黄九娘竟然有了这么好的粉，却不分享出来，她能不急？ 黄九娘真是比窦娥还冤，拉着李姑娘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抹。 “我没擦粉，你不信你摸！” 李姑娘用力的擦了好几下，只觉得这脸蛋真光滑，啥也没擦下来。 不由得怔怔道：“不对啊，怎么可能擦不下来？” 她下意识的没敢往那个不敢想的方向猜，不死心道：“这粉真神奇！” 黄九娘：“……” “我真是服了你了，一大早来我这儿发癔症，我真没擦粉！” 李姑娘抓住她的胳膊，有些压抑地激动道：“那你告诉我你擦啥了？你脸上原来还有些红血丝的，现在真的看不见了！” 黄九娘也知道自己原来有些红血丝，心里有些不敢想的猜测，顺着李姑娘的话，拿出了镜子仔细地照了一番。 放下镜子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有些放空。 “天呐，这不是过家家啊！真特娘的神了！竟然有擦脸膏管用哎！” 李姑娘抓着她的胳膊疯狂摇摆。 第134章 “快告诉我什么擦脸膏，我要买！我要买！” 黄九娘忍住仿佛要地震似的的眩晕感，赶紧安抚道：“我给你拿，我给你拿！” 见她真有，李姑娘才冷静下来，双眼放光地看着黄九娘。 见她从柜子里拿出几个白色小罐，李姑娘立刻拿起一罐打开。 “哎哎哎，你先别打，那个很贵的！” 李姑娘不在乎道：“再贵能有多贵？还能让我倾家荡产不成？” 黄九娘：“那倒没有，只不过提前告诉你一声，免得你打开了之后才告诉你，好像要讹你买一样。” “你说吧，多少钱一罐？” “十两银子。” 李姑娘：“……那是有点儿贵，我先要一罐，打开看看。” 打开罐子，看到那樱花粉色的雪花膏，李姑娘瞬间热泪盈眶。 “你咋了？受不了这味儿，呛眼睛了？” 黄九娘惊讶道。 “不是，我觉得，冥冥之中，我感觉到，我的脸，要被这罐雪花膏治好了！” 黄九娘：“……你别太魔障！你就是把那两团红当心病了！” 李姑娘不管她的话，自顾自道：“你瞧瞧这漂亮的颜色，可不就是专门治我的脸嘛！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为啥人家说‘以毒攻毒’，就是这么个理儿！” 黄九娘：“……以毒攻毒，不是这么用的吧！” “我决定要买了，给我包三罐！” “好嘞！” 第186章 樱花雪 恍恍惚惚就卖出去三罐，黄九娘手里拿着手里剩下的三罐，怔怔发呆。 耳边是李姑娘充满坚定的话语。 “只要管用，它就值这个价！别说十两，它要是真把我的脸治好，我直接给它炒到一百两！” 什么是底气？ 杠杠硬的质量就是底气！ 黄九娘现在算是服了！ 现在对这款雪花膏的价格，她是一点儿也不虚了。 赶上镇长夫人来给自家闺女置办出嫁的东西，来她店里买一些胭脂水粉，她直接就推荐了这款樱花粉雪花膏。 她有点儿心疼地拿出自己已经用了的那罐，挑出一捏捏，往镇长夫人的手背上试用了下。 镇长夫人直接看乐了。 “我说黄九娘！瞧你平常是个大方人儿，今儿怎么这么抠？” 镇长夫人把这丁丁点儿的雪花膏抹开，闻着味儿道。 黄九娘：“我说刘夫人啊，你是不知道，这款雪花膏有多贵！我自己都舍不得用呢！” 镇长夫人抹着手上的膏体，漫不经心道：“再贵能有多贵？我闺女成一回亲，我还不给她置办点儿好的？这个色喜庆，正好衬我闺女。” 黄九娘一听这话，心里有谱了。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鬓角，淡定道：“十两！” “多少？” 镇长夫人的手肘差点儿在柜台上打出溜，失声道。 “十两。” 黄九娘继续淡定道。 镇长夫人忍不住道：“我说黄九娘，你坐地起价呢？我是看中这擦脸膏了，但也不是冤大头啊！” 黄九娘笑了：“刘夫人啊，您这话说的不是磕掺我呢嘛！我黄九娘什么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至于因为这几两银子去坑人！再说了，这买卖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你不愿可以不买嘛，我还能坑您！” 这话说的夹枪带棒，但刘夫人却也认了。 这条街上有点儿背景的人都知道黄九娘背景不弱，谁也不敢跟她试试深浅。 但她到底还是不舍得在一个擦脸膏上花这么多钱，有这银子，给她闺女添几身好衣裳不好嘛！ 犹豫再三，买了些胭脂水粉，就离开了。 她没买，倒是另一个跟她不对头的王夫人买了。 王刘两家不对头，又前后脚嫁闺女。 黄九娘是个会做生意的，她“不经意”的在王夫人面前提了一下刘夫人没买的事情，王夫人直接就上头了。 大手一挥，买她娘的两罐！ 剩下的一罐，黄九娘不舍得卖给别人，直接自己留下了。 至此，七罐雪花膏都有了着落。 沈今安知道自己的东西好，但因着价钱高，也不知道这第一步走的顺不顺利。 索性，这段时间就一直在家里做护肤品了。 目前来说，她做护肤品倒是容易，难得是包装这块。 她请老钟帮忙，找了几家烧瓷的门路。 她挑选一番后，选了一对会烧瓷的祖孙，买下他们那已经破败的瓷窑，直接雇佣他们给自己烧瓷。 跟人合作有风险，万一人家不供货了，影响她的产业链。 反正她手里有钱，不如把每个环节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她画了图纸，让那对祖孙给自己自己烧制。 白瓷为底，上面画着几朵粉色的樱花，盖子上用粉色字体写着“樱花雪”，白瓷罐的底部用黑色小字刻着沈氏。 第一批烧了三百件，成品有二百六十七个。 沈今安让孙家祖孙俩再提高一下成功率，就带着这批包装罐回家了。 这么多的东西，她自己弄不完，肯定得找人帮忙。 杨柳和姚氏天天在家也焦心赚钱的事，沈今安索性就雇佣她们来给自己干活。 她把空间里做好的雪花膏大桶拿出来，对几人道：“你们就把这些膏状体填充到这些小瓷罐就行了，注意不要用手直接触碰，这里有干净的小木片。填充时不要太满也不要太空，最后要擦一下，保证瓷罐的干净美观。” 几人都知道自家姑娘是个胸有沟壑的，听姑娘行事已经成了本能。 她们甚至有点儿激动，隐隐觉得自己要跟着姑娘一起，办一件大事！ 沈今安给她们定的工资是装完一罐五文钱，有活就来干。 目前没形成规模，就先采用这样的方式。 田姨娘不识字也不识数，就由苏芸禾来记账，负责给她们发工资。 她们一开始还不好意思，总觉得拿钱不合适。 后来被沈今安劝下，也就认了。 毕竟要生活。 只是干活的时候，就分外认真。 装好一百件的时候，沈今安喊了老钟，让他送自己再去镇子里。 苏芸禾不放心她，想跟着一起去。 沈今安想快去快回，就谁都没让跟着。 利索地到了镇上，沈今安就直奔黄九娘的铺子。 她不知道，她没来的这段时间，镇子上的女人圈发生了多么大的惊涛骇浪。 刚下驴车，就被眼尖的黄九娘看到，她麻溜地跑过来，扶着沈今安下车。 “哎呦，我说小安安啊，你可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我这儿都要下雪了。” 看她这样，沈今安心里隐隐猜到了结果。 面上不动声色道：“黄姨，怎么样啊，那雪花膏卖的可还好？” “好！能不好嘛！好的不得了！你不知道，最近来我这儿催货的有多少人！” 黄九娘拍着大腿，激动道。 沈今安高兴道：“卖的好就行，我这次来就是给你送货的。” “太好了，你这次送了多少货来？” “一共一百件，你看看你这里能吃多少件，就留多少件。” 黄九娘激动地不行。 “够了够了，一百件肯定是够了。” 东西再好，一个镇的购买力在那儿摆着呢，不可能一下子都买了。 确定了有货，黄九娘赶紧把这些天卖货的银子给沈今安。 “一共七十两，安安你点点。” 不知不觉中，黄九娘也不再把沈今安当成一个单纯的孩子。 言行举止中，带了平等的尊敬和认真。 沈今安推过去一个十两的银锭子，又拿出一个一两的银锭子，摆在了桌子上。 “黄姨，说好了送你一罐试用，我就不能再收这个钱。咱们就按说好的行事，卖出去一罐返你一百文，剩下的算是开张大吉，我给你的红封。” 这说话办事的老辣圆滑，倒真有一副小掌柜的姿态。 第187章 生意达成 她已经把话把事做的这么漂亮，黄九娘更不可能落了下风，连个孩子都不如。 她笑着道：“安安喊我一声‘黄姨’，还能不知好歹不成？这东西这么好，就是不找我帮忙，迟早也有识货的人来买。你把第一批货交给我，那是看得起我！我不会不识这个理儿！” “况且，这擦脸膏这么好用，有些人就是有钱都买不到，我能用上都是三生有幸了，怎么能白用你一罐呢！” 说着，把那一大一小两个银锭子都推了过去。 又拿出几张银票，道：“我把押金给你，以后我在你这儿进货卖。” 沈今安推辞不过她，也就不假装客套了。 反正，她以后会带着她挣更多的钱。 她把新装的雪花膏拿出来，递给了黄九娘。 看着新出的包装，黄九娘惊叹道：“这次的包装更好看了，比上次的白罐罐看着高级。这叫什么？樱——花——雪？” 第135章 “嗯嗯，樱花雪就是这款产品的名字，以后这样介绍就行。不过包装升级，以后定价也不是原来的价位了。这一款，定价十二两，黄姨你拿货十一两。” 黄九娘赶紧推辞，道：“你让利太多了，哪有这样做生意的！还跟原来一样，每件让我赚一百文就够了。” 沈今安不好意思道：“黄姨，你就答应我吧，要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跟你一直合作了。” “那有什么啊！” “你刚也说了，镇子上的有钱人就那么多，不可能一下子就吃掉这些货。可是我想赚钱，所以，我也想打开县城的市场。” 黄九娘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没想到呢！正想跟你说呢！我在县城也有铺子，只不过我不愿意回去住，就缩在这镇子上待着了。你剩下的货交给我，我拿到县城去卖！” “谢谢黄姨！” 沈今安激动道。 两人又一番推辞，最后达成了每件让利黄九娘五百文的价格，她直接拿了一百件的货。 黄九娘没因为她是孩子就敷衍，让人写了合同，二人都签字画押，各自保存才算完。 沈今安揣好一千一百五十两的银票，出门离开了。 徒留黄九娘一个对着屋子里的货流口水。 她其实不缺钱，因着过去的经历，她其实对活着都淡性了，就那么有一天没一天的靠着罢了。 可是看到这些横空出世的雪花膏，还有那看着就不平凡的一家子，黄九娘突然觉得，自己没准儿能争一争，搏一搏，万一就报仇解气了呢！ 这些雪花膏看似小，却是她打开夫人外交的最佳利器。 女人之间的争斗，她从来不敢小瞧。 就像前阵子，王刘两家的闺女前后脚嫁人闹出来的风波。 本来刘家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可就因为两家不对头，王家姑娘在掀盖头后的容颜惊艳了一众喜娘看客，这夸奖传了出去，被有心人一推波助澜，前脚中规中矩的刘姑娘，就被踩进了泥里。 尤其事后王夫人得意地跟人炫耀，自己花了二十两银子为自家闺女买擦脸膏养护，更是惹来一众惊讶褒奖。 那之前嫌贵没买的刘夫人，听说后那是悔的不行。 而刘姑娘更是，又气又怒的哭了好几鼻子。 之前听她娘跟她叨叨的时候，她也犹豫过要不要买，后来嫌贵便不了了之了。 眼下看死对头因为自己不舍买的东西而大出风头，那真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娘！你去问问黄九娘，到底什么时候来货，我也要买！我要买三罐！” “买买买，咱们买！” 刘夫人一边答应着，一边给闺女擦眼泪劝慰。 这闺女刚成亲，就遇上这糟心事儿。 在婆家不敢哭，就回娘家来哭。 可这一个月回来好几趟，婆家也不乐意啊！ 只盼着早点儿来货，赶紧买了让闺女顺心，好回去好好过日子。 因着这个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还有那脸上常年挂红霜的李姑娘。 以前每次出行，她的脸上都擦着厚厚的白粉，以掩盖那两团红。 为此，她连大动作都不敢做，就怕出汗，把脸弄花。 而如今，她却是可以素面出街了。 虽说脸上的红还有一些，但却不像原来被人骂像“猴屁股”那般明显了。 她改变脸的决心大，往脸上抹雪花膏的时候也不心疼，白天晚上的用，效果还真是十分明显。 有她这么个活招牌“代言”，镇子里有点小钱的人，对这已经断货的雪花膏纷纷产生浓厚兴趣。 黄九娘的店铺，一天被人光顾八遍。 这不，沈今安刚走，那些暗地里盯着的人闻着味儿就来了。 “黄九娘，那款粉色的雪花膏，什么时候来货啊！” 黄九娘刚把货物搬进柜子里，便有人上门来问了。 “来了来了，今儿就来货了，新货上市，十二两一罐，概不还价！” “什么？不是说之前十两吗？” 黄九娘叹了一口气，道：“你看，你也说了是之前啊！之前是试用装，给大家一个心理预期，这次才是正式卖呢！你看看这次的包装，是不是很高级？你再对比一下，容量是不是也比之前多？” 黄九娘拿着她之前用完的空罐让顾客对比。 虽然她说的都是事实，但也是真的很贵。 不仅顾客觉得贵，黄九娘也觉得贵啊！ 这时候，她不得不再次庆幸自己之前把最后一盒买给自己了。 但对外，黄九娘道：“这东西，贵有贵的道理。你就是自己不舍得用，，买来送礼，那收礼的人也得心花怒放。” 不得不说，黄九娘是真的有点子销售天赋在身上的。 几句话下去，原本还因为涨价犹豫不决的人，纷纷掏钱买了。 新客走了，几个回头客也闻风而来。 王刘两家在她的小店碰头，王家洋洋得意，刘家愤愤不平。 刘姑娘赶紧拉着她娘往前冲，生怕货少被姓王的抢了。 王家自然也不甘其后，娘俩并排往前冲。 黄九娘怕她们在自己的小店打起来，赶紧招呼着：“都有都有，这回来了不少货，大家不要抢！” 第188章 步入正轨的生活 黄九娘的话给双方都打了一剂强心剂。 王刘两方纷纷强装镇定走进小店，素手一挥，就让黄九娘拿货出来。 黄九娘双手掏出两罐放到柜台上，任由两方观赏。 刘夫人惊讶道：“这怎么跟上次的不一样了？” 黄九娘笑着道：“上次算是试卖装，主要是让大家看看质量如何，这回才算是正式售卖。” 王夫人扬着得意的笑脸，拿着派头道：“嗯，这回的盒子倒是更好看了。” “那是必然的，容量也比之前大不少呢。” 黄九娘殷切回道。 精打细算的刘夫人立马接道：“不会也比之前的贵吧！” 黄九娘脸上带着不失礼貌的微笑，点了点头。 “那是当然的，这回每罐十二两。” “十二两？你怎么——” 刘夫人话没说完，立刻被身边的女儿拽住。 死对头在前，绝对不能再落下风。 王家母女自然也是这种想法，即便心里真觉得贵，也不在面上表现出来。 “嗯，虽说确实比之前贵了点儿，但物有所值啊！九娘，再给我拿两罐。” 王夫人把派头拿的足足的。 黄九娘麻溜接着：“好嘞~” 刘家母女不甘其后，比着王家也拿了两罐。 赶上李姑娘也来，又豪放地买了三罐。 得知以后的货都涨价了，李姑娘瞬间觉得自己赚了！ 护肤品这条路子，算是逐渐步入正轨。 沈今安在镇子上又采购了一些生活用品，便让老钟叔赶着驴车回家了。 路上碰上一个卖鸭子的老爷子，沈今安直接包圆。 一共八只大鸭子，三十文一只，沈今安见他年纪大，给他三百文，打算把筐也买下。 那老爷子见她心善，反而不好意思卖了，满脸通红道：“小姑娘，老头子我也不想糊弄你，其实这些鸭子都是老鸭子了，已经好久不下蛋了。你要不别买了，回家你家大人该说你了。” 沈今安笑道：“没事儿的大爷，我买回去杀肉吃。” 劝了大爷几句，沈今安还是把这些鸭子包圆了。 回到家之后，她把这些老鸭子们都赶进了圈里。 封六和沈三郎喜欢这些小动物，见姐姐买了鸭子来，连桂花糕都提不起兴趣吃，就跑到后院去喂鸭子。 沈今安记着这鸭子不下蛋的事儿，晚上进空间薅了不少草，趁着夜色来到后院喂鸭子。 刚喂完，沈临枫便出现在后院。 “安安，你怎么这么晚出来？” 沈今安吓了一跳，回头道：“爹爹，我，我出来看看小鸭子，你怎么也出来了？” “哦，爹爹不放心你！” 沈临枫脚步轻盈地走到闺女身边，摸着她的小脑袋道。 沈今安感觉有点儿异样，道：“爹爹，你走路为什么没声音啊？是因为轻功吗？你可不可以也教我武功？” 沈临枫慈和道：“安儿想学武功了？爹爹的武功不太适合你学，等过阵子，爹爹给你找个武术师傅。” 沈今安的眼睛晶晶亮，高兴道：“好！” 她其实早就想学武功了，但是刚到这儿得把钱赚好才行。 眼下听见她爹爹支持她，她真的很高兴。 不过意识到晚上喂鸭子这事儿有点儿危险，第二天早上起来后，她就偷着往筐里填了点儿空间的草料。 封六和沈三郎睁开眼，就要起来去喂鸭子。 封六拿着草叶子，有点奇怪道：“今儿的草怎么感觉有点儿甜呢？” 第136章 三郎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地懵懵道：“有吗？” 带着疑惑，他差点儿就要把草叶塞在嘴里尝尝。 封六赶紧拦着。 “哎呦我的天啊，你这是睡懵了吗？你是想喂鸭子，还是喂自己呢？” 封六叹口气摇摇头，这个小傻子，没他看着迟早被人拐走！ 两个小家伙勤劳的喂了几天大鸭子，还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几只老鸭子竟然开始下蛋了。 封六捧着一颗热乎乎的大鸭蛋，颠颠儿地跑到沈今安面前邀功。 “看啊，安安姐姐，我和三郎把鸭子喂出蛋了！” 沈三郎跟在封六的后面，也红着一张小脸，激动地看着沈今安。 “姐姐！蛋！” 沈今安是真的很意外，她本来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喂鸭子的，若是下蛋她就养着，不下蛋就吃肉。 没想到已经入秋了，这些鸭子还下蛋。 看着两个激动地小家伙，沈今安赶紧鼓励道：“你们两个好厉害啊！今儿这颗鸭蛋就给你们蒸蛋羹好不好？” 封六先是高兴地点头，随后又摇头道：“算了，先不吃，都攒着，到时候咱们一家子一起吃。” 沈今安奖励性的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让他们把鸭蛋放到厨房去了。 然后趁人不注意，拿空间里的鸭蛋跟这颗新鲜的蛋调换。 空间里的小鸡能孵出来，鸭子肯定也可以。 鸭子下一颗她换一颗，最后攒出一窝，然后放到空间里孵蛋。 家里的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苏芸禾管账管的更顺溜。 她本就是商户出身，算账不在话下，眼下这么几个人的工钱，她甚至都不用算盘，直接心算。 田姨娘则是统管家里这些杂活，她做事麻利，喂鸡喂鸭，做饭打扫，一个人就全弄好了。 沈临枫在军队过的也越来越好，没人再敢找他的麻烦。 他旬休的时候，偶尔会带着两三个人回来吃饭。 渐渐地，他在军中的声望也越来越高。 这个时代，人民生活水平普遍较低，性格也较为质朴。 有人记着一饭之恩，自然有人记着这同袍之情。 沈临枫几次带人回家吃饭，大家自然都记着他的情分。 村里的砖窑有戚老大看着，沈今安只管把资金提供就行。 护肤品的事儿有黄九娘管，沈今安只管做好护肤品让姚氏等人装好她自己去送货。 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沈今安进了一趟空间，然后看到了一只玉色小犬。 它站在樱桃树下，正在捧着一个玉镯子啃。 那玉镯子都赶上它半个身体大了，他吃得喷香。 看不出毛色的外形，只凭着他的动作，都能看出他的食欲。 “你，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怎么了，小爷化形了，你就认不出来了？” 沈今安：“……？？？” “哈？你就是空间灵啊！” 第189章 放羊 那玉色小犬用没有瞳仁的大眼睛瞟了她一眼，无语道：“怎么了？我的外形不好看吗？” “好看，确实好看。” 只是它没化形的时候，声音那么臭屁，她还以为多威武呢！ 结果化了形，竟然只有巴掌大。 沈今安突然想起空间灵之前给她画的大饼，也不管它的外形如何了，赶紧问道：“你现在化形了，那灵泉是不是也不远了。” 茶杯玉犬丢下吃剩一半的镯子，扬着小脑袋臭屁道：“那当然，只要你源源不断地给我提供玉，等我长出五官，我再吃玉的时候，就能撒尿了。” 沈今安：“……？？？” “撒……尿？！！！” 她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颤颤巍巍道：“你说的灵泉，不会就是你撒的尿吧！” 空间灵闪着无辜的“大眼睛”，理直气壮道：“那当然了，不然咋弄啊？！” 沈今安：“……！！！” 好家伙，这孩子真是刚化形，啥也不懂啊！ 她现在真是又心痛又纠结，一直以来期待的灵泉，竟然是空间灵撒的尿！ 让她如何下咽啊？！ 她瞬间像被卸了力一般，一脸死灰道：“还有别的办法成灵泉吗？” 空间灵迟疑了两秒，道：“倒是也不是不行，只是有点儿费劲！我得用意念。” 沈今安眼睛亮的不行，“只要能有别的办法，咱就用别的。” 空间灵有点儿不理解，疑惑道：“明明有最简单的方法，为什么要费劲啊！” 沈今安：“……” 别问！ 问就是不想喝你的…… 她上楼查看了一下玉器的储存量，瞬间觉得自己赚钱的道路任重而道远。 出了空间，她开始做新品护肤品。 雪下到第三天的时候，封澈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封六虽然嘴上说着嫌弃三哥，但看到封澈的时候，还是很高兴。 他穿的像个小团子一样，拉着另一个小团子沈三郎朝着三哥跑去。 “三哥~~你终于来看我了！是不是想我了？” 封澈利落下马，按了下他的脑袋，没搭理他的自恋言语，直接朝着院子里走去。 急促的脚步，终于在看到院子里的那个穿着红披风的小团子时停下。 “封三哥！你来了啊！” 忙碌了几个月的疲惫，仿佛在她的天籁之声下，一扫而空。 “我回来了。” 沈今安没注意到他的话，只客气礼貌地把他往家里迎。 不用了解他这段时间做了什么，沈今安也能看出他的疲惫。 中午沈今安让他带来的侍卫帮忙杀了三只鸭子，给他们做了一大锅的老鸭汤。 田姨娘烙了一锅大饼，众人就着大饼喝老鸭汤，一碗下肚，浑身都暖洋洋。 封六挨在封澈身边，亲呼呼地问道：“三哥，五哥回家了吗？” 一提到这个话题，满屋的氛围都沉了下去。 沈今安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道：“不会吧，五公子还没回来？” 封澈一脸深沉地点了点头，道：“大雍境内，除了沿海一代，基本都找过了。按着我们封家特殊的联络方式去联络，却没找到人。” 封六张着小嘴，不可思议道：“啊，不会吧！我五哥怎么那么衰！都被安安姐姐送到暗卫手里了，怎么还能丢啊？” 沈今安也有点儿惊讶，对封家这位五公子的倒霉程度再次感到震惊。 他不会真的那么倒霉吧！ “所以，封三哥这回回来，是想去匈奴境内吗？” 沈今安迟疑问道。 封澈看着这个每每说中他心思的小姑娘，眼含笑意道：“是的，我带了烈风来，有它帮忙，找人更方便。” 封六眼睛亮了一瞬，高兴道：“烈风来了，太好了，我好久没看到它了，我一会儿吃完饭要去跟烈风玩。” 沈三郎懵懵道：“烈风？烈风是谁啊？” 封六挺起小胸膛，骄傲的解释道：“烈风是我三哥养的一只鹰，可听话可厉害了！当初我爹让我几个大哥一起熬鹰，就我三哥训鹰成功了！” 沈三郎捧场地“哇”了一声，道：“跟我姐姐一样厉害，我姐姐也可以驯兽。” 两个小家伙各自吹嘘着自己的哥哥姐姐，两个大的在“忧国忧民”。 沈今安担心道：“封三哥有想过，万一封五公子真在匈奴境内，结果会怎样吗？” 封澈沉默了一瞬，缓缓道：“匈奴人性急，若真是知道了老五的身份，眼下形势应该不至于这样。现在，就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人担忧着封五的下落，一边喝着老鸭汤，一边讨论着若真封五被匈奴人抓到后的营救方法。 却不知道，匈奴境内，此时此刻，有个冻的哆哆嗦嗦的少年，正混在羊群之中讨生活。 “啪——” 一个梳着脏辫的中年男人扬起鞭子狠狠得抽着，嘴里“叽里呱啦”的说着听不懂的话。 封五光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又在骂自己。 封五连哭都不敢哭，主要怕扇脸。 他抱着膀子，跟自己祈祷：“我亲爹亲娘，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小老弟啊！你们什么时候能找到我啊？我在这儿跟牲口一样，你们快来救我啊！我不想一辈子在这儿放羊啊！” …………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祈祷感动了上天，烈风在天空搜索的时候，还真的发现了他的存在。 封五这回真的感动坏了，眼泪哗哗流。 “嘿！嘿！烈风！烈风！我在这里啊！” 烈风张着雄伟的翅膀，鹰眼往下细细打量着。 它的眼神很好，一开始看这个人的身影就觉得有些像自家主子那个冤种弟弟。 只是他实在太佝偻，行为太猥琐，在那冤种弟弟的猥琐程度上，更添了一层沧桑的色彩。 第137章 烈风有点儿不确定。 直到在天空盘旋太久，那个“苍老”的人终于看到它的存在，开始挥舞着双手朝它招呼，从而又被人抽鞭子的时候，它才确定了这个倒霉蛋的身份。 好嘛，原来自家主人的冤种弟弟，被抓到匈奴人这里放羊来了！ 烈风俯冲而下，速度极快。 那匈奴人以为这只猎鹰是要抓羊羔子，赶紧赶着羊群回家。 慌乱之下，那匈奴人顾不得封五。 烈风的爪子便抓到了封五的手臂上。 嗯，没抓动。 烈风知道靠自己的力量带不回公子，便抓着两条布料离开了。 第190章 操心的暗卫 封澈跟沈今安讨论了一会儿封五的事情后，就从胸口处掏出一沓子银票出来。 封六看到银票眼睛都直了。 “哎呦！是钱钱啊！” 封澈手臂一扬，躲过了见钱眼开扑上来的弟弟。 手腕一转，银票就放到了沈今安的怀里。 沈今安有点儿懵逼。 “封三哥，这钱给我做什么？” 封澈的耳根子不知道为何有点儿发热，他猜应该是骑马吹了太久冷风的缘故吧。 咳嗽一声，他解释道：“你如今要做的事情，都是对西北建设有益的，我身为将军府的一员，怎么能袖手旁观。” 封六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哥“扯犊子”，虽然他哥说的话非常冠冕堂皇，可他还是感觉到他那假正经的面孔下的狼子野心。 沈今安倒是没想那么多，她现在确实需要钱，空间里养个吞金兽呢，一天不努力都不行。 封澈说的在理，她也就不推辞了。 大不了以后的生意分他两成收益。 沈今安收下了他的银票，粗粗一数，就知道有三万两之多。 她不知道，封澈这阵子除了找弟弟，就是在大雍各地的产业收钱。 收上来的钱，一部分给西北军做军费用，一部分供养自己的势力，剩下他自己可支配的所有，都拿来给沈今安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钱放在沈今安这儿，他觉得心安。 他给自己洗脑，自己把钱都给沈今安，是因为觉得这些钱会使得其所。 他自己这样想着，却不知道旁边一双小眼睛把他看的透透的。 封六挖着鼻孔，跟三郎“小声”吐槽道：“你看三哥啊，他给安安姐姐钱的时候，怎么那么像我爹给我娘送钱啊！” 沈三郎努力回忆了一下，发现这画面是挺熟悉的，糯糯道：“也挺像我爹给母亲送钱的。” 他虽然只见过一次，但确实挺像的。 沈今安：“……” “你们两个，不会比喻就不要比喻！就这知识水平，来年春天得给你们找个教书先生了！” 两个弟弟嘻嘻哈哈的跟沈今安逗闹，沈今安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两个弟弟身上，倒是没注意到身后那个少年，脸已经红成了猴屁股。 封澈最近要在边关做事，索性就直接住在沈家了。 他拿了三万两出来，就是利息都够住宿费了，沈今安哪好意思赶他。 反正他跟小叔叔一起住在厢房，他们家就是添双筷子的事儿。 封澈白天赶往边关卫所，傍晚回来睡，就算是不回来睡了，也要派亲卫告诉一声。 封六看着日渐朝他爹那个方向发展的三哥，对他的亲卫影三无语道：“你告诉我三哥，他不回来我们就知道他要在卫所睡了，不用你天天来回跑告诉的。真是，弄的好像有人惦记他似的。” 多自作多情啊！ 他爹好歹跟他娘是成亲了呢！ 影三脸上带着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不敢回嘴，但下次还来。 直到有一回他的影卫又来告诉沈今安封澈今儿不回来，沈今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但影三还不走，直直地盯着她手里的饭盒看。 暗卫从小被训练，不善言辞，人情世故这一块是真不太懂。 好容易碰上沈小姑娘拿饭盒，影三就死死盯着。 沈今安后知后觉，迟疑道：“要不要给你们家公子准备点儿饭？” 影三疯狂点头。 于是，沈今安就把新蒸的包子装了二十个放到那个可以保温的木头大食盒里，又炒了两个小菜装上了。 影三有一瞬间的迟疑，这个大饭盒跟酒楼的一样，他上次见主人看着沈小姑娘手里的小饭盒发呆来着。 算了，反正饭都拿了，还比那个小饭盒装的多呢，主子肯定开心。 影三带大食盒回到卫所，这段日子一直忙碌不停的封澈终于露出了不一样的神色。 “这，这是安安给我带的吗？” 封澈努力镇定的表情下，是满满的惊喜。 影三坚定地点了点头。 虽然是他“暗示”的，但确实是沈小姑娘给带的，他的回答没毛病。 封澈珍惜地打开了食盒，看到还带着热气的包子与小菜，心里暖洋洋的。 “她一定是怕我不够吃，把明天早上的早饭都给带上了。” 影三心里的小人泪流满面：“……” 我亲爱的主子，那是二十个大包子啊，就没有一种可能，有几个是分给他的吗？ 显而易见的，在封澈这里，没有。 他倒是挺大方的把军队伙房送过来的饭给暗卫吃了。 至于沈今安送过来的饭，当然是他独自一人享用。 原本看着每天早上沈临枫兄弟俩都带着饭盒去上工，他就有点儿羡慕。 但他也舍不得沈今安大早上起来给他装饭，所以就没那么大的渴望。 只是有时候回来看着那方方正正的小木头饭盒，会有几瞬发呆的时候。 没想到安安跟他是真的心有灵犀，竟然能察觉到他内心的期盼。 封澈吃着美味的大包子，越想越满足。 某个深藏功与名的暗卫：“……” 这个家没我迟早得散。 这个口子一开，也不知怎么，就没再断了。 封澈不回来的时候，影三便来沈家给他拿饭。 有这“爱心晚餐”，封澈都不觉得自己不回沈家住的夜晚冷清了。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自己放出去找弟弟的雄鹰。 这鹰这回怎么间隔这么久还没回来，不会遭遇不测吧！ ………… 此时被主人担心的鹰鹰在哪里呢？ 它正被一群母鹰缠在山谷里，吓得“嘤嘤嘤”的呢！ 烈风气的恨不得破口大骂： 这匈奴人的鹰时不时有什么毛病？ 就跟没见过公的一样！ 它明明老老实实往回飞呢，几只母鹰就朝着它过来了。 一个顶头，给它撞歪，它好不容易歪歪扭扭的安全降落在山谷，那些母鹰就围了过来，为争夺它而打起来。 当然也有趁乱要强它的，它吓得宁死不从，慌乱之中，五公子的衣服条散落，又被风吹走。 烈风一边寻找布条，一边维护自己的清白，可谓是煞费苦心。 这辛苦程度，不亚于当年的唐僧误入盘丝洞。 可怜的烈风，这些“愚蠢的人类”还不知道它为了传递消息，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191章 不买 雪后初晴，沈今安带着新做好的护肤品再赶往镇上送货。 这次的新品她增加了保湿滋润度，更适合冬天用。 县上的销路也渐渐打开，她这回一送就是二百件，外带五十件新做的口脂。 她还不知道该让人怎么把口红的那种旋转小管子做出来，现在就还是用传统的瓷罐包装。 黄九娘热情的接了货，把账给她算好，她拿了银票就回来了。 等驴车到了屯子后，便看到了刘春香母女俩，她们一人拿着一个木头饭盒，见沈今安的驴车到来，忙不迭地迎了上去。 “沈小姑娘，你上次已经拒绝过我们一次了，这回总该收了吧！” 刘母拿着那饭盒，直接怼在沈今安的跟前，一脸不高兴道。 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沈今安欠她们的。 沈今安只粗粗看了几眼她们手上的饭盒，就知道又是粗制滥造的。 她尽量礼貌道：“刘家婶子，这饭盒还有木茬，我不收。” 刘春香在一边不高兴道：“上次嫌木屑多，这次给你磨了还嫌弃有木茬，你事儿怎么那么多啊？” 刘母也肃着一张脸，顺着自家闺女，一脸不高兴道：“是啊，你事儿怎么这么多啊？你该不会是就不想收我家的饭盒，才故意挑刺的吧！” 赶驴车的老钟本不想掺和女人之间的事儿，此时此刻却听不下去了。 “我说你们两个，事儿多的到底是谁？是不是没弄清大小王啊？谁是买家谁是卖家看不懂？你想卖东西给别人，人家也有拒绝买的权利！人家不买，不看看自己的东西好不好！总挑别人的不是，毛病！要我说，这饭盒还就是因为卖家是你们，我才不买呢！我嫌晦气！” 第138章 说罢，扬起鞭子，赶着驴车走了。 看着扬长而去的驴车，刘家母女那叫一个气。 刘春香直接摔了木头饭盒，气道：“大哥就不能做好一点儿嘛！害我们被这个死丫头嘲讽！” 刘母心疼地捡起饭盒，轻声训道：“这可是你大哥亲自上山砍的木头做的，他们不识货，你也不识货吗？别糟践你大哥的手艺！” 刘春香烦躁道：“卖不出去的东西，换不了钱，留它何用？” 刘母心疼大儿子，道：“你不知道嘛，那小贱蹄子跟二房关系好，就是故意不收你大哥的东西呢！她们不收，是她们的损失！” 沈今安若是听到这话，肯定得为自己叫一下冤。 天地良心，她绝对没有针对谁的意思。 不说没意思吧，也没有那个闲心啊！ 她现在用的这几个饭盒虽说都是她从刘二牛那收的，那也是因为刘二牛的手艺确实又好又四致。 相反，刘大牛做的木饭盒实在太糙，里面都没打磨。用那样的饭盒给她爹装饭，沈今安都怕她爹吃的满嘴木屑。 可“普信”的人可不会反思自己的问题，心疼儿子成果的刘家媳妇儿，绝对不会让自己儿子的成果落空。 她气冲冲道：“走，咱们拿着去趟你姥姥家，他们看到你大哥做的东西，指定高兴。” 刘春香的几个舅舅住在秀水屯，家里条件要比他们刘家好很多。 每次去刘家，她们娘俩都是打秋风的。 这回还带着东西去，她的姥姥和舅舅们肯定是比较欣慰的。 母女俩本就是闲人两个，想干啥就干啥，说要走，就直接拿着饭盒去了。 一路上，她们都在吐槽沈今安一家。 说她们张狂得瑟，说她们不要脸，肯定背靠大树，不然大家都是流犯，怎么就她家不一样？ 她们往秀水屯去的路上，恰好经过沈家族人居住的那处。 沈二太太出来溜达，听到她们的吐槽，主动问了一嘴。 “二位请留步，你们刚刚说的，可是新来的沈家？” 刘春香母女俩对视一眼，迟疑道：“你认识那姓沈的一家？” 二太太一看这样子，低头浅笑一下，抬手捋了捋鬓角的头发，柔声道：“实不相瞒，若二位说的真是沈临枫苏芸禾一家，那跟我们还真渊源不浅。” 确认过眼神，是有共同讨厌的人。 三个女人往前这么一凑，就搭起了说人坏话的戏台子。 刘春香母女从二太太这儿知道了沈家的各种渊源，越听眼睛越亮，没想到外表光鲜亮丽的沈家，内里竟然那么不堪。 而二太太，也从这对母女口中知道了沈家自打落户靠山屯后的一系列操作。 双方分别的时候，都破有点儿意犹未尽，还预约了下次说坏话的时间。 刘家母女还送了二太太一个粗制滥造的木头饭盒，二太太忍着嫌弃拿了回去，到家就当给鸡盛鸡食的小容器了。 晚上二老爷回家的时候，二太太忍不住把白天打听到的消息跟他说了。 夫妻俩躺在床上，那是长长久久的沉默。 俗话说，既怕兄弟过的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亲兄弟尚且如此，更何况有龃龉的敌人了。 看到敌人吃香喝辣，日子过的风生水起，那真是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良久，二老爷憋出一句，“怪不得大哥每每都带着饭去工地上吃，原来他们来这儿后都做上生意了！他们日子过的那么好都不愿意拉我们一把，心可真独！” 二太太平静道：“你不是早就应该知道他什么样子了嘛！他收买人心，愿意请两旁是人去家里吃饭都不愿意请你和老三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的！” 二老爷烦躁的抹了把脸，翻过身道：“我自然知道，我烦的是他们怎么就起复的那么快，我们怎么就不行！” 向来“足智多谋”的二太太这回没有回答他，因为她也在寻找答案。 第二天一早起来，二老爷照常去上工，二太太送走她之后回到屋里，就见沈锦柔凑了过来。 “娘，我猜到沈今安家为什么那么有钱了！” 见沈锦柔苍白的脸上，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二太太忍不住道：“你是猜到了什么？” 沈锦柔神神秘秘道：“是因为狐妖啊！沈今安，她绝对被狐狸精附身了！” 第192章 谣言 二太太此时此刻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自打闺女目睹了沈晴被抓走的画面，就心神不稳，神神叨叨的。 总说梦见沈晴来找她，已经做了好几次噩梦了。 来到西北后，她也不敢自己一个屋睡，便跟他们夫妻俩睡一个屋。 昨天晚上，她大概也是听到了他们夫妻的话，才来说。 二太太不知道沈今赡养小狐狸的事儿，还以为自家闺女又有点儿发意症了。 她心里愁得慌，想着要不要请个神婆给她去去晦气。 却听沈锦柔神神秘秘道：“娘，沈今赡养着一只红毛狐狸，之前沈晴就看见过。那天下雪了，我又看到了。我以为她早就放了，没想到她一直养着呢！” 二太太这才看向她，认真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以前大人不都说狐狸是仙家嘛，我看，跟着她的那只狐狸不像仙家，肯定是什么妖怪！” 沈锦柔恨恨道。 她当然没有判断妖仙的能力，只是一股脑的认为，跟沈今安沾边儿的肯定不是好东西。 她实在太迫不及待地想把沈今安踩进泥里了。 凭什么大家都是跌落云端的贵女，她依然能过的风生水起，而自己想穿一件新衣都不行？ 二太太也意识到了自家女儿的心思，赶紧劝导道：“柔儿，一时的失意并不算什么，你今年才十岁，以后的路还长，谁笑到最后，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沈锦柔收敛了脸上的神色，一如既往地乖巧点头。 二太太摸着她的头，欣慰道：“娘知道你心里不平衡，但你不要把过多的精力都放在沈今安身上，你得专注自身才行。” 沈锦柔老老实实地答道：“我知道了，娘。” 至于她有没有听进心里，那就不得而知了。 二太太当下虽然只教育了女儿，没对她的话做出什么回应。 可私下里，却是好好的思虑了一番 。 别看她教育女儿冠冕堂皇的，到了她自己这块，心里也不能平衡啊！ ………… 又过了几天，沈今安进屯子里买柴火，刚走进去不远，就见几个老太太凑在一起，对着她指指点点。 等沈今安看过去，全都讳莫如深地背过身去。 沈今安：“……” 她感觉莫名其妙。 因着在屯子里收菜，买柴火，给屯里人无形之中创收了不少钱。 好些人家今年冬天都比往年宽松了不少，好几家还多买了棉花，添了件新棉衣。 这些钱虽然不算多，但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到底是提高了生活水平。 所以，沈今安每每进屯子里，都受到老老少少的欢迎。 尤其她还总给孩子们分糖，分糕点，那些小孩子们更爱围着她转。 而眼下，有几个小孩子看到她，直接转头就跑了。 她不明所以地又往里走了几步，就见以刘春香的大侄子刘铁为主的大孩子们，指着沈今安骂道：“狐狸精，少往我们屯里来，滚出去！”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孩子也跟着骂：“滚出去，滚出去！” “狐狸精，骚气又晦气，滚出屯子里！” 这些孩子闲的没事儿干，不知什么时候给沈今安编了一首打油诗，专门骂她。 沈今安脸色难看至极。 任谁莫名其妙被骂，心里也不会好受，她刚要上前理论，却见斜地里冲出几道身影，直直地宠着刘铁等人而去。 等沈今安再看清的时候，就是蒋家几个儿郎把那些孩子们骑在身下揍。 “嗷，嗷，蒋七郎！你们卑鄙，竟然敢偷袭！” “放开我，放开我，有本事咱们单挑！” …… 几拳实实在在的少年拳下去，方才还叫嚣骂人的孩子们立马改口：“我错了，我错了！放开我，放开我！” 听到他们说错了，蒋七郎和蒋八郎他们才放开。 可刚被放开，刘铁跳到一个安全距离，就开始叫嚣着骂道：“蒋七郎，你们就是这个小狐狸精的几条狗！都被她给的骨头收买了！迟早被她吸干血！” 蒋七郎气的要死，举着拳头怒骂道：“你吃安安姑娘给的糕点时倒是没见你少吃一口！” 见蒋七郎又要追来，刘铁转头就跑。 沈今安赶紧叫住蒋家少年，忙道：“蒋七哥，你们别追了！” 沈今安的声音不大，却分外管用。 方才还虎虎生威的少年郎们，面对沈今安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个个的像锯了嘴的葫芦，害羞的不行。 第139章 沈今安想问问他们知不知道那“狐狸精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结果就听那蒋八郎吭叽半天，来了一句：“安安姑娘，你放心吧，就算你真是小狐狸变的，我……我们也不会伤害你的。” 只比沈今安大了一岁的蒋十郎道：“对，我，我们还会保护你！绝对不会让别人看到你的真身！” 六岁的蒋十三：“对，我们帮你一起藏好你的狐狸尾巴！” 沈今安：“……” 那我可真谢谢你们吼！ 这些孩子们的发言太过炸裂，她一时间竟然分不清他们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好在这些孩子都长着一张张憨厚老实的脸，沈今安又问了几句，才从他们的嘴里拼凑出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几天屯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出了一个谣言。 说她被狐狸精附身，所以小小年纪懂得很多事情。 她利用妖术，为自家谋好处。 表面上给这些人创收，帮助他们赚钱，给他们分吃的……种种举动，其实都是为了吸收大家都精气，以奉养他们全家罢了。 听完所有的谣言，沈今安：“……” 她内心真是一种哔了狗的感觉。 照着大家的这个自圆其说……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她他娘的浑身张嘴，都够呛能说得清！ 尤其是，就连蒋家这些维护她的人，竟然都信了。 沈今安也是服气。 她扶着额头，无力道：“你们，你们……” 蒋十三一脸关切道：“安安姐姐，你是不是白天出来太久了，人身要维持不住了？我们护送你回家吧！” 话落，蒋家其他儿郎也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沈今安：“……” “我只有一句话！不信谣，不传谣！” 第193章 学武 沈今安费了老鼻子劲跟蒋家一众天真少年郎解释了自己不是狐狸精，见他们终于相信了她是人，才转身回家。 这年头，也是挺醉。 你是人，也要有证明才行。 回到家后，她照常生活，只是等沈临枫回来的时候，把这件事跟她爹说了。 她虽然不是妖怪，但确实心虚。 外人的怀疑倒不算什么，最怕自家人也怀疑，到时候，她就真是孤立无援了。 把今日听到的流言说完，沈今安就端着碗静静地等着她爹的反应。 眼神悄悄一瞥，就看到她爹气的脸色铁青，额角青筋直冒。 沈今安诧异，道：“爹，也许是因为他们看到橙子的身影了，所以才胡乱传言的。” 她当事人都没气啥样儿，她爹怎么气成这样？ 沈临枫以为她不懂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安抚道：“安儿别怕，爹爹会保护你的。你不是想学武功嘛，过两天，就会有女师傅过来教你了。” 他如今日日上工，真怕自己不在家的时候，那些愚昧的人来抓走他女儿。 他曾经在县上赴任的时候，见过村落把人活活烧死的。 他当时来不及阻拦，赶到现场的时候，那人已经快烧完了。 他痛心疾首，事后愤怒地问那些村民为何烧人，原因竟然是怀疑他被鬼附身，要驱邪， 大夏天的，沈临枫当时只觉得背后发凉。 他试图解释这些妖邪之说，可那些村民根本劝不听。 他不信鬼邪，对这些怪力乱神之说，从来都是敬而远之。 可看到有人因为这些东西丧了命，那就真是有些厌恶了。 眼下，竟然有人把这种脏主意打到他闺女身上，他是万万不能忍。 田姨娘和苏芸禾也是愤怒不已。 苏芸禾颦着眉头，气道：“橙子白天都不出屋，怎么就碍了他们的眼啊？安安如此心善，帮老他们那么多，反而还成了他们刺向安安的利剑。这些人都没有心吗？” 田姨娘肃着一张脸道：“何止没有心，那就是一群白眼狼！吃着你还要恨着你，一有机会，恨不得撕你一块肉下来。姑娘以后，别搭理他们。” 沈临城难得开口，沉声道：“大哥，要不我从明日开始干两个人的活，你留在家里保护安安。” 封六握着小拳头，皱眉道：“给我等着，让我听见是谁这样说，我打爆他的头！” 沈三郎委屈地撇着小嘴，同样举起奶呼呼的小拳头，跟着喊：“打他~” 听到姐姐被人欺负，他比自己被人欺负还委屈。 说完，他抓住沈今安的胳膊，往她怀里蹭。 小狐狸的饭碗就在桌子下面不远处，平常都跟大家一起吃饭，竖着耳朵听家里唠闲嗑，别有一番滋味。 可是今日的闲嗑不太好，小狐狸听了半天，才发现是自己惹祸了。 它迈着小步子凑过来，小爪子勾勾沈今安的胳膊，担忧地看着她。 歪，小主人，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沈今安知道小狐狸聪明，不想让它担忧，笑着安抚道：“好啦，你们太把这个当回事儿了！我都没觉得这算啥大事儿，毕竟你们都相信我，没被带偏。大家都这么护着我，我一点儿都不担心。” 沈今安说的是实话，她刚说出口，大家的反应都是愤怒维护她，她穿越一场，便不虚此行了。 苏芸禾慈和地看着她，笑道：“你是我的女儿，我不相信你相信谁啊！” 她摇了摇头，笑道：“到底是个孩子，说话都这么孩子气。” 田姨娘也笑了。 “是啊，姑娘就是我们最亲近的人，那些外人说的话，算什么。” 沈三郎的委屈劲儿过去，挨着姐姐撒娇道：“姐姐最好~” 外面的冷风呼呼的吹，沈今安的心却是暖洋洋的。 …… 接下来几日，沈临枫就不让沈今安出门了。 不到三日，一个面无表情，神情冷峻，穿着女子武服的人，便踏进了沈家的院子。 她其实早就来了，但沈家妇孺们没有武功那么高的，谁也没有发现。 只在沈今安进空间的时候，空间灵小犬察觉到陌生人的气息，跟沈今安提了一嘴。 当时吓得沈今安把好几把气枪都拿出来了，连划炮、小洋鞭和二踢脚都拿出来了，就怕有人对她们不利。 好在提心吊胆了大半天，也没看到她有什么动作。 沈今安倒是不敢轻易再进出空间了。 等到晚上沈临枫回来，那女暗卫才现身。 沈临枫把她领到沈今安面前，沈今安才知道，哦，这原来就是自己的女师傅。 女师傅叫牧捷，擅长暗器使用和一定的藏身隐匿功夫。 这很符合沈临枫对自家女儿的期许。 他让女儿学武功，主要就是为了保命的，不是出去打打杀杀。 能藏好能逃跑，绝不出去跟人比划。 沈今安跟牧捷熟悉熟悉，这女师傅便在沈家定下了。 早在沈临枫打算给沈今安请女师傅的时候，就开始利用旬休的时间修缮东厢房。 眼下，牧捷就住在修好东厢房北屋。 学武功是一件很艰苦的事情，不管你日后要擅长哪个方向，最初的最初，都要扎马步。 眼下已经入了冬，原先被父母心疼不用早起的沈今安，如今也要早早起来扎马步了。 头一天下来，浑身酸疼。 几天下来，沈今安终于渐渐适应，渐入佳境。 封六和沈三郎是个跟屁虫，可是在练武这件事上，却没有那么大的坚持了。 封六当初为啥篡改年龄啊，还不是为了逃避练武逃避读书。 眼下来沈家了，他还要学？ 那不是要了他的小命嘛！ 不学不学！ 封六翻了个身，又转过去呼呼大睡。 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沈三郎，甚至都没机会纠结。 年纪还小的他根本克制不住睡觉的本能，每天一睁眼的时候，姐姐都练完了。 他倒是心心念念地让田姨娘喊他起床，可每到该起床的清晨，他又成了迷迷糊糊永远叫不醒的那一只。 次数多了，田姨娘也就随他去了。 沈家对男孩子的教养都不苛刻，可沈今安这个小姑娘对自己却没有丝毫懈怠。 她的辛苦，被那双大大的狐狸眼看在眼里。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小狐狸橙子慢慢走出了家门。 第194章 小狐狸丢失 小狐狸总觉得是因为自己，小主子才受这么多苦。 它不想让小主子辛苦，但自己又舍不得离开这样温暖的家。 思来想去，它决定做出改变。 正在黑甜乡的沈今安，可不知道自家小狐狸那么操心。 早上起来的时候没看到它，还以为它只是出去玩嗨了，晚回来一会儿。 等到中午还不见狐影的时候，沈今安就有点儿着急了。 想到昨天晚饭时小狐狸的反应，沈今安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第140章 等到晚上，小狐狸还没回来时，沈今安就更不放心了。 “爹，小狐狸还没回来，我怕它被人抓住。” 沈临枫知道自家闺女对这小狐狸感情深厚，吃过饭就上山去找了。 有沈临城在家守着，沈今安便也让牧捷进山找。 两个人的武功都不弱，可半个多时辰后，二人纷纷失望而归。 沈临枫第二天还得上工，沈今安也不忍心她爹那么疲惫，脸上强撑着淡定道：“没事儿，爹爹你先去睡觉吧！橙子那么机灵，可能是玩高兴了忘回来了。” 众人虽然担心，但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 沈临枫摸了摸她的头，便回屋了。 沈今安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静了一会儿，感觉外面没什么动静了，便闪身进了空间。 “空间灵，空间灵，你快出来，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橙子现在有没有危险？” 空间灵放下咬了一半的玉佩，眨巴着没有瞳仁的大眼睛，顿了一会儿，呆愣愣道：“为什么它有名字，我没有？” 沈今安：“……？？？” 空间灵越想越不对劲，没有表情的五官上竟然都是委屈。 “我为了让你快点儿有灵泉，你知道我每天有多么努力的干饭吗？可别的小兽都有名字了，我却没有！你太对不起我了！” 沈今安头秃，赶紧安抚：“对不住哈，那，那还真是辛苦你了呢！你帮我看看，看完了，我立刻给你想一个好名字！” 得到许诺，空间灵的心平衡了一点儿。 它闭上眼睛，开始释放灵力。 过了好一会儿，它浑身都变得有些萎靡不振，蔫头耷脑地对沈今安道：“我现在只能确定它没有危险，但找不到它的具体位置。” 说完，它抱着玉佩舔了一口，便要昏昏欲睡。 沈今安赶紧过去，担心地捧起它的小身子，小声道：“你没事儿吧？” 她真怕，那边儿的小家伙没找到，这边儿的小家伙又倒下。 听它说自己就是累了，要休眠，沈今安才稍稍放下心。 心里装着事儿，她也睡不着。 干脆又去花园种地了。 树上的榴莲已经结了大果子，有些都开始变黄。 她种下的土豆也已经长大，只等她刨出来再育种，再种一片。 玉米棒子熟了，她把玉米掰下来，秸秆放倒，揪下一些嫩叶给空间孵出来的小鸭子吃。 干了半宿的活，沈今安感觉累了，才出来睡觉。 沈临枫连着两个晚上上山找狐未果，沈今安实在受不了这提心吊胆的状态。 终于，在第三天，不顾她爹之前的劝告，决定亲自上山了。 她很自信，觉得自己有空间灵指路，必定能安全回来。 却不想，刚走出家门没多远，就见以刘母为主的一群人，朝着她家这边慢慢围过来。 “大家看啊，这小狐狸精终于憋不住要出来害人了！” 刘母指着沈今安，尖声道。 她是带着牧捷偷偷跑出来的，没有让苏芸禾与田姨娘知道。 刘母这一嗓子出来，倒是惹了封六和沈三郎这两个小机灵鬼的注意。 俩人一寻摸院子，发现已经没了沈今安的身影，赶紧扯着嗓子喊：“苏苏姨，小青姨，安安姐姐跑啦！” 田姨娘迅速地从西屋跑出来，往院子外面奔去。 苏芸禾紧随其后，焦急地出来找闺女。 俩人还以为沈今安早就跑远了，没想到刚出远门就见着了。 这口气还没松下来，就见那群乌泱泱的人群，围的越来越近。 牧捷已经感觉到对面的来者不善，但她也没多惊慌，反正都是一群没有武功的人，解决不了她直接杀了就是。 心里这样想着，便护着沈今安倒回了院门口。 这时，人群已经把沈家的院门都围上了。 苏芸禾等人顿感不妙，却强撑着镇定道：“诸位今日这般来访，是有何要事吗？” 刘母眼里闪烁着兴奋地精光，不客气道：“你少给我们整那个文绉绉的话，痛快儿地把狐妖交出来，我们还能放过你们其他人。否则，别怪我们把你们一起抓起来！” 苏芸禾冷肃着脸，冷声道：“抓我们？你们是以什么明目，什么身份，何种资格？戚屯长都不在此，你们又打的谁的名义？” 刘母吭哧一下，大声道：“你别管我们打的谁的名义，你女儿被狐妖附身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对！把她交出来，我们要对她进行驱邪仪式。否则，她在这个屯里，就是祸害我们！” 刘春香附和她母亲道。 跟着她们一起来的人，纷纷附和开口。 这乌泱泱一群人，乍一看去，还颇有气势。 沈今安粗略地看了下，这一群人，大多都是中年妇女和老太太，偶有几个年轻女人，但神情都是畏畏缩缩的，不像其他人那么激愤。 最有意思的是，沈今安竟然从人群中看到了几个沈家族人。 虽然是不受重视的旁支族亲，但沈今安对那几个妇人也是有些眼熟的。 沈家族人明明基本都住在靠山屯的最西边，怎么会跟靠山屯里的这些人有了牵扯呢？ 若是背后没有人推动，打死她都不信。 只是不知道这回作妖的人，到底是谁了。 田姨娘见苏芸禾太文明，干脆自己上场，撸着袖子骂道：“你说我们家姑娘是狐妖，我看你是嫉妒我们姑娘的美貌吧！我看你们真是嫉妒心重，自己一个个长的跟驴粪蛋子成精似的，就看不得别人好！你说别人是狐妖就是狐妖？我看你还像猪妖呢！” 田姨娘这话的杀伤力太强，直接让对面破了大防。 没有女人爱听别人说自己丑陋，即便她真的丑陋。 刘春香气的骂道：“你少给我们扯远，我们长的确实不如这对狐狸精好看，但我们的心是好的。她们倒是披着一张好看的皮囊，黑心烂肝！” 第195章 恶毒心思 刘母赶紧附和着闺女，从破防的状态拉回自己，愤怒道：“没错！你们脏心烂肺的，打量大家伙还不知道你们的计谋吗？” 沈今安冷笑一声，淡漠道：“我们脏心烂肺？那你不妨说一下，我们一家，自打来到了屯子里，到底干了什么对不起大家的事儿，让你们如此义愤填膺！” 沈今安的话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众人开始满脸激愤地诉说着她的“恶行”，那一条条的罪状，仿佛罄竹难书。 “那天就是她给了我孙子一块肉，我孙子回去就拉肚子！你敢说没吸我孙子的福气吗？” “没错，我孙子也是吃了她给的糖，回去晚上就咳嗽！好几天才好！” “你一个八岁的小孩儿，知道什么啊？如果不是狐妖附身，吸收了大家的福运，你们家能过的那么好吗？” “就是，大家都是流放的，凭什么你家过那么滋润？！” …… 所有的指责混在人群中，仿佛就能掩盖一下自己的丑陋嫉恨。 看着那些面目狰狞的老太太，沈今安突然觉得，人的面相，有时候真的能反应一个人的内心。 相比之下，快没牙的蒋婆婆，就可爱多了。 这么想着，蒋婆婆就带着自己的一众孙子冲过来了。 男孩子到底力气大，在苏芸禾等人看来，那围的水泄不通的人墙，轻易地就被这蒋家一众儿郎冲开了。 杨家嫂子带着杨小雪，刘家的二儿媳妇黄玉玲带着她的两个女儿也跟在后面走进来。 刘母看到自家的儿媳妇，更是神情激动，道：“大家伙都看到了吧，我这二儿媳妇原先多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可自打跟这小狐狸精走得近了，什么活都不干了，奸懒馋货一个！” 话落，都不用当事人反驳，蒋婆婆就一口唾沫伺候。 “呸！奸懒馋货？我看你说的是你们娘俩吧！玉玲媳妇儿不伺候你了那是活该！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都干了什么黑心烂肝的事儿？小儿子刚断腿你就分家，生怕亲儿子赖着你！你自己乐意给大儿子当狗没人稀得管你，你偏跑出来作什么妖？我看，这在场若非要说有一个人被妖怪附了身，那就是你自己！” 刘母被她恶心地够呛，一边擦着脸上的唾沫，一边崩溃地骂道：“你个死老婆子，你血口喷人！” 奶奶被骂，那蒋家一众小狼崽子能忍？ 最机灵的蒋九眼珠子一转，就大声道：“奶奶说的对，老十，你读书灵，有个词叫什么来着？” 蒋十呆呆道：“贼喊捉贼。” “对，就是贼喊捉贼，我看啊，这刘大婶娘怕不是被白眼狼附了身，怕被人捉住喊打，就跳出来诬陷别人吧！” 蒋十的声音古井无波，淡定道：“从逻辑上来说，这个推断不无道理。” 刘母怒骂：“放你娘的屁！你们这群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第141章 这话一出，一下子就扎了蒋家众儿郎的肺管子了。 满屯子人都知道蒋家儿郎没有娘，倒不是说他们的娘都死了，而是活着的人也改嫁了。 年纪小的孩子，谁也不想有娘陪着。 平常蒋老太太哄着他们，蒋家这些孩子就维持着表面的淡定。 眼下被刘母指着鼻子骂，蒋家的这些孩子都气红了眼。 冲动的蒋七郎就要上手打人，蒋八郎赶紧拦着。 “你可别离她太近，她们俩一个寡妇，一个废物，你贴上去，她们赖上你非要嫁过来咋办？咱们蒋家大好小伙子，可不能栽到她们娘俩儿身上！” 这话说的好笑，倒是瞬间缓解了蒋家一众兄弟的伤感。 沈今安不忍这些维护自己的人受伤，也不想争吵。 对着那些叫嚣的人，一个个记住了她们的脸，冷声道：“你们怪我给你们添了晦气，又拿不出切实的证据。这样，往后我都不再给你们东西了不就好了！你们家的菜，我也不会再收。没有东西做媒介，我总晦气不到你们了吧！” 这话一出，对面的人却是脸色各异。 她们确实害怕晦气，可拿在手里的铜板，却又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以前没有倒也罢了，拥有过，却又没了，想想就心里不得劲。 果然，刘母恼羞成怒道：“谁知道之前你收的东西会不会再能害人啊！你跟我们走，我们给你做完了驱邪仪式，只要你平安过去了，以后你们家可以继续在屯子里收菜。” “对，没错。” 众人附和。 沈今安都被她们的无耻气笑了。 “敢问，这驱邪仪式是什么？” 她耐着性子问道。 蒋婆婆冷着脸道：“丫头别听她们的，那驱邪仪式就是把人绑到火架上，活活的烧。由法师做法，若是当时的火没烧到全身，那就代表是妖邪，要烧七七四十九日。若立刻就烧了全身，就代表没事儿，就把人放下来。你细腻嫩肉的，何必听她们放屁。依我老婆子看，就那种驱邪方法，不管你体内有没有邪，都要烧个好歹。” 都说老人封建，可蒋婆婆的话却表明，封建的，不一定非得是年龄，可能就是那些被洗脑了的人。 听到蒋婆婆的话，刘母还恼怒地指着她，道：“蒋老太婆，你竟敢不敬神灵！” “我当然敬神灵，但你算个球！” 刘母不想再跟她扯皮，若不快点儿行动，戚老大可能就回来了。 她知道戚老大偏心这些外来户，到时候她想做什么都做不了了。 “大家别听他们胡扯！咱们人多，直接上，抓住这个小狐狸精，拉她去火场！” “对，大家一起上啊！” 苏芸禾吓得赶紧把沈今安抱在怀里，自己吓得浑身颤抖，却还不住地安慰道：“安儿不怕，安儿不怕，娘在呢！娘在呢！”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安安真的被抓到火场，她就算扑上去，让自己被烧死，也要陪着闺女。 田姨娘挡在她们的前面，手里紧紧抓着刚刚拿来的铁锨。 沈三郎和封六吓得眼眶通红，却一人一个抱住沈今安的腿，互相打气道：“安安姐姐，我们保护你！” 一触即发之际，一个铿锵的少年声音从天而降。 “我看谁敢！” 第196章 保护 封澈忙了近一个月，终于把边关的所有事情安排完，就是想多在沈家歇息一阵子。 哪想到，刚回来就碰到这样的事儿？ 他也没听清这些人到底是想干嘛，只听到她们要抓沈今安，胸口的怒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下马，踩着人群的肩膀便运着轻功飞了进来。 沈今安只觉得自己眼睛一闭一睁，一个雄姿英发的少年郎便挡在了她的面前。 少年气场强大，瞬间就震慑住了一众人。 只是大家不知他的身份，未知的恐惧也不过是震住一瞬。 短暂的怔愣过后，刘母色厉内荏道：“你是谁？你以为你一个毛头小子就能拦住吗？这个小狐狸精损害的是我们大家伙的利益！” “没错，我们西北可不是别的地方，岂是你有点儿关系就能只手遮天的？威北将军最厌恶关系户！” “就是！我们大将军……” 众人七嘴八舌的抬出西北最高的统治者，妄图以他民主的治理理念来压倒对面。 封澈就看着眼前这些狰狞叫嚣的脸，心里一阵荒谬。 西北这些年因着他父亲的缘故，相对平等，民风开放，百姓人权也在逐步上升，底层人民的自我意识也逐渐觉醒。 以前朝廷对他们施行严政的时候，他们也是逆来顺受。 稍微减轻一点儿赋税，便是感恩戴德。 他父亲更改政策，鼓励农耕，赋予农户更多的自由权利。 他们倒是拿起这些当武器，聚在一起伤人。 跟在封澈身后的近卫面色一肃，厉声道：“放肆！这便是封大将军的三公子！” 此话一出，满场静寂。 他们都是普普通通老百姓，甚至是罪臣之后。 哪想过有一天会跟这样的人物有交集！ 刘春香吓得不行，口不择言道：“你说是就是啊，你——” 质疑的话还没说完，那近卫已经拿出了封家身份铁牌。 戚老大也办完事回来，看到这边的聚集，赶紧过来。 一见封澈，立刻脱口而出：“封三公子，您怎么来了？” 封澈一脸冷笑，讽刺道：“我若不来，你这屯子里的人，怕是要把我们封家的恩人给吃了！” 戚老大头皮一紧，转身厉声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蒋婆婆赶紧推了推杨家嫂子，着急道：“你快说，我没牙了，说不清楚。” 杨家嫂子：“……” 她情绪稳定，逻辑清晰。 三言两语，把以刘家母女为首的这起子烂事儿就说清楚了。 戚老大那是又怒又怕。 若是大将军家的恩人在他管辖的屯子里出了事，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你们这些疯婆子！是今年过了几天好日子就飘了吗？不想过安生日子就去种地！大西北那么多荒地没垦呢，有多余的精力去那里发去！” 戚老大对着他们那是好一顿骂，这群人一个个被骂的跟鹌鹑似的，也没有刚才的嚣张劲儿了。 沈今安看着眼下的情况，不由得有些好笑。 这就像后世有些学生，他可能并不害怕校长，但必定害怕班主任。 此时此刻，戚老大带来的压迫感与刚刚得知封澈身份时候的恐惧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或许，更确切地说，这群人本来就是一群被人鼓动的无脑纸老虎。 封澈刚刚说的“恩人”二字在众人的脑子里盘旋，震动所有人的心弦。 别看他们刚刚叫的欢，那是以为沈家也没多大背景。 哪想到对面不仅有背景，还直接跟将军府有关。 有些人早就后悔，并对之前的事儿开始逐渐回过味儿来。 怪不得戚老大一开始就对沈家这般照顾，原来是知道背后这些道道啊！ 只怪他们也是没想到封大将军对恩人竟然是这种待遇！ 他果真是厌恶关系户，即便是恩人，该流放也得流放，该上工也得上工。 知道了这层身份，他们竟然不觉得沈家之前的“优待”有多特殊了。 心里竟然还有几分诡异的平衡。 看吧，就算你是大将军府的恩人，也得跟我们住同一个屯子！ 人性就是这么复杂而奇妙。 都在封大将军的手底下讨生活，他们谁也不想跳出来得罪人，一个个的这个时候都开始反水说刘家母女的不是了。 “都怪老刘媳妇儿娘俩啊，她们天天去我家说道，我本来不信的，都开始害怕了。” “就是，都是她们鼓动我们的啊！谁愿意当白眼狼啊，还不是被她说的那些话吓到了！我不能拿我孙子的命不当回事儿啊，我们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啊！” ………… 不愧是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嫂子们，一个个唱念做打那是样样俱全，连哭带唱的就把责任推卸一空。 戚老大被她们“唱”的脑瓜仁子疼，直接让她们一家多领一亩荒地去开垦，明年一家多交一百斤粮食。 领了惩罚，那些人哭哭咧咧的走了。 刘家母女也想走，却被戚老大拦住，加了重罚。 “你们两个无事生非，带头闹事，罪加一等，领三亩荒地去开垦吧！明年年底要多交三百斤粮食！” 刘家母女二脸天塌，精神崩溃。 原本想闹一闹，让沈家害怕，以后乖乖地收她们的东西好赚钱。 没想到钱没赚到，还多领了几亩荒地的活计。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就是了！ 一场浩浩荡荡的聚众闹事活动，轰轰烈烈的来，又草草收场。 第142章 即便这样，戚老大还怕自己做的不够好，转头对着封澈诚惶诚恐道：“封三公子，您看我这惩罚还行吗？” 封澈没有吱声，转头问向沈今安。 “安安，你觉得呢？” 沈今安点了点头，道：“戚叔叔的惩罚合情合理，多谢戚叔叔和封三哥对我的维护。” 戚老大擦着额头上的汗，道：“哪里哪里，有安安姑娘在，咱们靠山屯今年冬天都好过不少，若是在我的管治下让你受了委屈，那真就是我的疏忽了。” 沈今安知道他看的是自己背后封家的面子，才这么照顾客气。 她也没有狐假虎威，安慰了他几句，戚老大总算放心的走了。 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沈今安转头的对牧捷道：“牧姐姐，刚刚我给你指的几个人你都记下了吗？” “我记下了，姑娘。” “跟上她们，我要知道她们回到沈家那边后，还跟谁有接触。” 话落，牧捷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第197章 消失的小狐狸 封澈看到沈今安的命令，立刻就清楚这背后的深意。 “你觉得，这件事背后有人主导吗？” 沈今安冷笑一声，道：“我跟靠山屯的人无冤无仇，就是跟刘家母女的恩怨，也不过是没买她几个木头饭盒罢了。她们得是有多闲，才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对付我？” 封六跳出来附和道：“没错，安安姐姐说的对！而且，恕我直言，刚刚那对母女，一看就没长个好脑子！让人当枪使倒是一条好狗！” 短短一句话，直接把沈三郎给干懵了。 “枪？狗？” 封六一脸笃定道：“对，不能让人当枪使的狗不是好走狗！” 沈三郎：“……” 他常常因为听不懂封六哥哥的话而感到垂头丧气。 封澈按住封六的脑袋，让他闭嘴，转头安慰沈今安道：“别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我……我和封家，会保护你的。” 封六挣开自家三哥的“如来神掌”，赶紧拍马屁道：“对！我也会保护安安姐姐的！” 有两个小家伙耍宝，又有封澈坐镇。 沈家的氛围也好了。 苏芸禾终于能放下一直提着的心，不必扛着赴死的压力了。 刚刚惊吓出一身冷汗，此时风一吹，浑身倒是有些微冷。 苏芸禾示意众人往屋走，道：“咱们回屋吧，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沈今安道：“娘，你们回屋去吧，我要出去找找橙子。” 苏芸禾皱眉道：“你去哪里找？刚刚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不放心你出去。” 沈今安劝道：“没事儿的娘，我就在周边看看。” 苏芸禾半步都不退，道：“你别欺负你娘傻，周围要是那么好找，你爹能找不到吗？我看你是想上山，我绝对不同意！” 若是旁的事，田姨娘也许还会帮着劝劝。 涉及到沈今安的安危，她也顺着苏芸禾道：“是啊，姑娘，你别去了，山上那么危险，还是等老爷回来，让他去吧！” 沈今安劝不住家人，又不想不告而走，让她们几个妇孺担心。 进退两难，她沮丧地低下了头。 封澈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儿，就是见不得这小姑娘伤心。 见她耷拉了小脑袋，脱口而出道：“苏姨，我带人上山去找找吧！” 苏芸禾：“那也不行，你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我怎么能放心啊？” 封澈笑了，温润淡定中又带着一点儿少年意气的骄傲道：“苏姨，我这个半大孩子跟其他半大孩子可不一样。我虽十三，但九岁便随父上战场了。区区进个山林，还能比战场凶险不成？” 听到这话，苏芸禾也迟疑了。 沈今安眼看有戏，赶紧撒娇道：“娘~你就让我去吧！我跟着封三哥一起，他武功那么厉害，我们不会有事儿的！而且橙子跟我亲近，我必须亲自去，才好找它啊！” 封澈瞬间转了一下脸，不想让人看见他微微发烫的面颊。 安安真是的，怎么在人前那么直白地夸他？ 没人注意少年那微红的耳根。 苏芸禾拗不过沈今安的缠人，最后同意了。 沈今安跟着封澈要走的时候，封六和沈三郎这两个小家伙藏在她的披风里，企图蒙混过关，也一起进山。 被田姨娘一手一个拖住，一边夹着一个进了院。 沈今安也是一脸无语。 怪不得刚刚两人那么安静，原来是打着这个坏主意呢！ 可他们也不想想，虽然他们自己体积不大，可她现在也是小小一只啊，怎么藏的住他们？ 果然，小孩就是小孩！ 沈今安小大人儿一般地摇了摇头，就跟着封澈一起往屯子里去。 大山就在屯子尾后，先上一个小缓坡，来到一片大树林，穿过大树林，就逐渐进了山。 这座山实在太大，山路只在林子范围内绵延清晰，过了林子，路径就要靠自己走了。 沈今安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还给空间灵画了饼，以趋势他好好干活。 谁想到，这林间路才走到一半，就见一团橙红跌跌撞撞地冲破林雾，往这边奔来。 沈今安一脸惊喜，面对几天没见到的橙红色，激动大喊：“橙子！橙子！我在这儿啊！” 那橙红色身影一顿，随后飞速地往这边跑来，边跑边“嗷嗷”叫。 主人啊，你可真知道，我这几天有多苦！ 小狐狸这几天到底遭受了什么，沈今安不得而知。 可从它又变得粗糙潦草的毛发和饿的瘪瘪的肚子，就知道它这几天过的不好。 沈今安从随身挎着的小布包里掏出几片肉干，喂它道：“快吃吧，这几天时不时饿坏了？” 小狐狸用实际行动响应她，确实饿惨了。 之前在家已经养成的优雅进食习惯又被抛在脑后，嗷呜嗷呜地吃得可欢。 看到它又成了小可怜，沈今安心疼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你为什么想不开要离开我啊？你那小脑袋瓜，整天胡思乱想！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啊？！以后……不要再乱跑了好不好？” 沈今安以为小狐狸是觉得自己连累了她，所以想离开。 虽然事情的初衷确实如此，但小狐狸的最终目的可不是离开她，它才舍不得呢！ 被小主人误会了，将将填饱了下肚子的小狐狸赶紧转头往后看。 “嘤嘤嘤——” “嗷呜——嗷呜——” 一声奶呼呼地小兽叫声从林雾中传出，众人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橙子往回走了一段，几息之间，领着一个跌跌撞撞的小白团子走了出来。 “这……这是狼崽子啊！” 封澈的近卫惊讶出声。 封澈也是一脸惊讶。 他老早就听见林子那边的动静了，但没感觉到危险，只以为是什么小动物。 没想到在，这只小狐狸竟然领了一只小狼崽子出来！ 察觉到众人的惊讶，小狐狸得意地昂起了下巴。 吃惊吧，人类！ 这可是它守了好几天，才趁着狼爹狼娘离开骗出来的小白狼！ 纯种正宗的！ 以后看谁还敢说小主人是狐狸精！ 第198章 小白狼 沈今安跟小狐狸相处了这么久，不说它一撅屁股就知道它拉什么屎，但它扬脖，她还是知道它打什么鬼主意的。 意识到小狐狸的想法，沈今安真是哭笑不得。 “你怎么把人家孩子拐出来了？它爹娘知不知道啊？不会后面要领着一群狼来家里找崽子吧！” 小狐狸的毛毛脸上露出一丝心虚，随后想到之前在小白狼走过的路后面都撒了尿，又理直气壮的挺直了腰板。 俗话说的好，狐臭狐臭，它不信它费尽心思弄出来的味儿，掩盖不掉小白狼的气息！ 臭到用时方恨少！ 小狐狸此时倒是不介意它们狐狸一族的名声了。 封澈就在一边看着这一人一狐的互动，不敢相信，这动物界也有拐子出现了。 可是看着小狐狸那个丁点儿大的模样，他们能怎么办？ 还没长大就出来干活了，为这个家掏心掏肺的，沈今安也不忍心骂它。 只好把它抱到怀里，一边安抚一边教育道：“拐卖人口……咳咳，拐卖幼崽是不对的！以后可不能干这事儿了！” 小狐狸方才还分外得意的狐狸眼现出一丝丝疑惑，片刻后，抬起小爪子指了指地上摇头乱转的小白狼。 那这个崽子也不要啦？ 沈今安看了看那只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天真劲儿的幼崽，只见它也歪头看着沈今安，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中闪烁着清澈的愚蠢。 沈今安瞬间就有点儿无力。 “算了，先带回家歇一晚，明儿给它送回山里。” 小狐狸觉得自己没做好，又给小主人惹麻烦了，心情沮丧。 第143章 小白狼丝毫没意识到她们在讨论自己的归宿，看了一会儿沈今安，又跌跌撞撞地凑到小狐狸的后脚脚边，“嗷呜嗷呜”的叫。 狐狸姐姐，你不是说跟你出来有好吃的肉肉吗？ 小白狼伸出小舌头，咂摸了一下嘴。 歪，我饿了，要不先给我来点儿奶？ 小狐狸烦地一匹，转过毛毛脸不想理。 它正烦着呢！ 没拐回来一只能养在身边保护小主人的兽兽，还要倒搭几顿养它一天！ 偷狼不成蚀顿肉，它很挫败的好不好！ 小白狼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还对自己分外热情的狐狸姐姐，见了这几只两脚兽后，就突然冷淡了。 难道是因为被绑架了吗？ 小白狼看着缩在沈今安怀里的小狐狸，“嗷呜嗷呜”的直叫。 狐狸姐姐，你被胁迫了就眨眨眼。 小狐狸听着这智障的发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小狼崽还以为她在“眨眼”，直接炸毛呲牙，冲着沈今安使厉害！ 你这只漂亮的两脚兽，快放开我狐狸姐姐！ 有兽对着自家小主人使厉害，小狐狸能受得了！ 它噌的一下，从沈今安的怀里跳下来。“啪”的一爪子，就给小狼崽崽扇了个个子。 “嗷呜~” 小白狼咕噜了一圈，又坐了个屁股蹲，顶着呛毛懵逼地看着小狐狸。 小狐狸冲它嗷呜了一声，严厉道：“不准凶小主人！” 小白狼蔫头耷脑地“嗷呜”了一声，算是应下。 沈今安跟小狼还不太熟，不知道它的各种“嗷呜”都表达的什么意思。 但看它那眼巴巴的样，也知道它被凶了。 方才的冲突不过发生在一瞬，见小白狼被打了，封澈才松了一口气，道：“幸好橙子制止了它，不然真怕它翻脸咬人。安安你抱着橙子，我来抱这小白狼吧！” 沈今安笑道：“没事儿，它就是一只幼崽，估计还没长几颗牙呢！就算扑上来也不怕。” 封澈笑笑没说话，他没说的是，刚才看这小狼崽子炸毛，他差点儿就冲过去把它踢飞了。 也幸好是小狐狸先动手，不然，哪有这小蠢狼躺在他怀里优哉游哉的时候啊！ 封澈瞟了小白狼一眼，它没忍住打了个激灵。 好奇怪啊，这些两脚兽怎么有的让它亲近，有的让它害怕呢？ 在它短暂的狼生教育里，爹娘只是告诉它，它们怕什么兽，什么兽怕它们。 比如小狐狸，就是属于它不用害怕的兽。 大狼的教导里，一类兽就包括全部了。 到它这儿，怎么一类兽里还有让它害怕和不害怕的呢？ 问题太多太深奥，小小的白狼弄不懂，索性呼呼睡大觉。 ………… 回到家后，全家人看着重新找回来的小狐狸都非常兴奋。 封六和沈三郎看到小狐狸脏兮兮的，自告奋勇的要帮它洗澡。 沈今安见小狐狸没多大反对的意思，就让田姨娘去烧水了。 两个孩子轮流抱着小狐狸亲近，转头又看到封澈怀里抱着的闭眼小白狼。 封六都惊呆了。 “三哥，这是狼吗？” “嗯。” 封六举起小狐狸，狠狠地亲了两口。 “你太厉害了小橙子，你竟然都能捉狼了！你简直是狐狸中的大英雄！” 众人：“……” 这孩子的脑回路，跟正常人是不一样。 但这话却是意外对了小狐狸的口，原本还有点儿沮丧的她，竟然感觉到一点儿意气风发的豪气。 它忍不住地幻想了一下自己活捉小白狼的场景，你别说，你还真别说……那真是威风凛凛，狐生巅峰啊！ 小狐狸意外收获了两名“信徒”，傲娇爱听漂亮话的小狐狸，高昂着下巴，让两个思维独特爱吹彩虹屁的小孩儿抬走了。 牧捷早就回来，在家里等着向沈今安汇报自己的见闻。 沈今安一边到厨房给小狐狸和小狼弄饭，一边听她说。 牧捷言简意赅，逻辑清晰，很快就把自己看见的说了个完全。 沈今安也没打算背着人，于是，苏芸禾、田姨娘、封澈等人都听到了牧捷复述的二太太的话。 苏芸禾气的浑身发抖。 “我真没想到，二弟妹竟然是这样的人！我们大房跟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怂恿别人来害我安儿？” 田姨娘肃着一张脸，冷冷道：“还能有什么，就是看不惯我们过的比她好呗！” 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大概只有夫人这种心思纯善的人不懂了。 苏芸禾是真的三观炸裂，一点儿都不敢相信。 “我一直以为，二弟妹是侯府最通情达理的人，没想到，她的城府竟然这般深。我都不敢想，她曾经使了多少算计！” 一想到这里，她就不寒而栗。 田姨娘：“正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夫人以后再遇见她，绝对不能心软了。否则，怕是被她卖了还要帮她数钱呢！” 苏芸禾像被老母亲叮嘱的傻闺女似的，吓得连连点头。 第199章 偷听 其实牧捷的话也没多么骇人听闻，只是她曝出来的事儿与曾经二太太的形象大相径庭，一时之间，苏芸禾难以接受罢了。 而沈今安早有感知，知道二太太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确定是她在背后捣鬼，倒是有种尘埃落定之感罢了。 那几个沈家族媳妇儿回到沈家群居地后，根本都没回家，就直接去了二太太家。 她们也是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跟踪。 所谓的反侦察意识，那是一点儿没有。 牧捷就趴在屋顶上，听着屋里的几个女人说。 那几个族媳妇儿把在沈今安家门前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提到封澈竟然是封家三公子时，二太太直接愣了。 沈锦柔从里屋冲出来，神色略带癫狂道：“你们说什么？沈今安那个贱丫头竟然有封三公子护着？” 她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娘，一把抓住二太太的胳膊，哭叫道：“娘！她怎么和封三公子认识的！她凭什么认识封三公子啊！” 二太太的胳膊都被她抓疼了，也没恼怒，只是一边掰她的手，一边强迫自己迅速冷静去思考。 “三公子，三公子……” 她嘴里喃喃道，突然瞪大了眼睛。 天啊，不会她们当时在破庙里撞见的，就是封将军的两个儿子吧！ “那封三公子看起来多大？” 她急迫地问向那几个沈家媳妇儿。 有人试探着道：“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样子，虽然脸上还带着稚气，但已经是个翩翩少年郎了。” 这样的形容，让二太太的心更沉了一分。 沈锦柔这会儿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又懊恼又悔恨，恨自己当时只沉浸在自己的悲苦里，没多注意那两个俊秀的少年。 若当时她好好把握机会，说不定封家公子对她情根深种，就把她接走了！ “娘！我要去见封公子，我要去见他！” 说着，她就要往外冲。 二太太哪能让她干出那么丢脸的事情，本来她从里屋冲出来就该被训的。 可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封三公子”弄的措手不及，一时间倒是忘了。 她拉住沈锦柔的胳膊，厉声道：“你干什么去！你已经是大姑娘了，忘了娘平时对你的教导吗？” 沈锦柔还是很怕二太太的，她一严厉，刚刚消失的冷静又回来了一些。 见屋里还有其他人，她又端起平时淑女的样子，柔声道：“让各位婶娘见笑了，柔儿给大家赔个不是。” 众人面上打着哈哈，“没有，没有，大姑娘多礼了。” 让沈锦柔回了里屋，二太太这才又问起众人之前的事态发展。 众人把后来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完，二太太的脸可以用黑成墨来形容了。 她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维持着体面送走了这些人。 等人都走了，她才愤怒地摔了一个茶杯。 “贱人！母女一对贱人！总是那么好运气！” 沈锦柔再次出来，看着她母亲，泪眼朦胧道：“娘，以后沈今安有将军家的公子护着，我什么都没有！她会一直把我踩到泥里的！呜呜呜……” 二太太心疼地搂住沈锦柔，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我的柔儿端庄大方，便是整个西北加起来，也没有比得上的。你只是没有她那么好运，能结交到贵人罢了！” 话落，又觉得这话不吉利，马上道：“不过她也只是一时运气好罢了，听娘的，以后啊，你就多去她家找她玩儿。反正你们都是孩子，你大伯母心软，也不会赶你的。你就好好利用这机会，慢慢接近那封家三公子。要知道，这青梅竹马的情谊，是最不一般的。” 日后，便是不能成为正妻，以妾室之位压正妻一头，也不是没可能的。 第144章 她这话没说明白，是打量着闺女最好还是当正妻为妙。 这娘俩连人家的面都没见着，已经幻想着以后嫁人的事情了。 这思维跳跃的，屋顶上偷听的牧捷都快干懵了。 她社会经验少，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好在她记性好，不能理解，但能死记硬背。 于是，回到家后，就把众人说的话都复述了一遍。 苏芸禾是震惊不敢置信，田姨娘是警戒提防。 沈今安是无所吊谓，到了封三公子这儿，就是又羞又恼了。 他长这么大，还没这么赤裸直观的面对别人的觊觎。 就连他身边的近卫都听不下去了，又气又无语道：“这对母女……也太不要脸了！还敢觊觎我们三公子！” 封澈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立马道：“我不可能跟她们有牵扯的！” 沈今安抬眼看了他们一下，好心地解释道：“我觉得吧，她们可能不是觊觎你家公子！她们觊觎的，是封家公子。我猜，没准儿这个时候，她们都想不起来封三哥的长相了。” 卫二有些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想不起来？我家公子俊逸非凡，谁见了背后不说惊艳难忘？这长相她也能忘，我看她是长了一个狗脑子！” 也许可能大概没准儿长了个狗脑子的沈今安：“……” “嘶……” 她定定地看着卫二，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该说什么。 能在封澈身边当近卫的，脑子不是一般的活。 他一看沈今安这个样子，直接明悟过来，诧异出声：“不是吧，安安姑娘你竟然没记住我家三公子的长相？” 他们家三公子，可是被西北大军称为“玉面小将军”的啊！ 卫二有一种三观震颤的感觉。 沈今安抿着嘴，说不出话来。 她要怎么说自己确实没记住呢？ 可是她不承认自己是狗脑子！！！ 封澈淡淡地看了一眼卫二，温声道：“安安年纪还小，哪能记住那么多东西？你自己说话不得体，还指责别人？” 卫二立刻低头认错：“对不起，安安姑娘，是我说的不对了。” 沈今安赶紧安抚，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回屋之后，封澈皱眉问卫二：“你们之前说我的脸好看，是不是夸大了？” 卫二：“……” 第200章 吓唬人 “属下嘴笨拙舌，不会夸张，只会描述事实。” 封澈的焦虑被抚平一丝，似是在向卫二解释，又像是在劝慰自己：“安安还小，现在还不能分辨美丑，等她长大了就好了。” 等她长大，就知道，他的容貌到底俊不俊了。 卫二一脸拿不准自己该不该知道的表情：“……” 这话，别跟他说啊…… …… 今儿算是好一顿折腾，橙子找回来了，大家也算是安了心。 中午沈今安带着田姨娘做了一大锅过水面条，打了个肉卤，众人草草吃完，就去睡觉了。 大概是真的心累，一觉梦醒，已经是半下午了。 小白狼也是没想到自己眼睛一闭一睁，竟然直接换地方了。 “嗷呜嗷呜……” 这些树木怎么奇形怪状的？ 有扁扁的，还有四四方方的？ 处在这个陌生环境，小狼崽迟钝的安全感终于上线，吓得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 “嗷呜嗷呜……” 狐狸姐姐，狐狸姐姐…… 它疯狂耸动小鼻子，搜索小狐狸的气味。 顺着气味儿绕来绕去，终于找到了在自己的豪华窝呼呼大睡的小狐狸。 小狐狸的窝是沈今安让沈临城帮着做的，拟人化的小木床上铺着厚厚的垫子，小狐狸就把自己团成一团，正在悠哉悠哉地甩尾巴。 看着悠然闲适的小狐狸，小狼崽狼生第一次感觉到“不平衡”这种情绪。 为什么，他睡觉的地方是硬硬的？ “嗷呜嗷呜……” 狐狸姐姐，这里是你家吗？ 看起来比我家好多了！ 他的家就是一个山洞，几块大石头，外加几个干草团成的窝。 爹娘有一个，哥哥姐姐们一人一个，他自己一个。 原本以为自己的草窝很舒服了，如今看到狐狸姐姐软乎乎的棉被窝，小狼崽心生羡慕。 他后退几步，想助跑一下爬上去，结果刚摸到小木床的边缘，小狐狸神来一脚，又把它踹下去了。 小狼崽可委屈了。 “嗷呜~~” 小狐狸一点儿没有怜悯弱小的同情心，它的小床是小主人一家给它做的，它才不允许任何兽接近呢！ 不过听着小狼崽这委屈的“嗷呜”声，小狐狸眼睛一转，跳下床道：“除了这样的叫声，你还会怎么叫？” 小狼崽眨巴了下眼睛，当场给它表演了一下幼崽狼嚎，直接把沈今安给招了来。 “你们两个在干嘛？” 这可真是狼嚎鬼叫的。 小狐狸有些心虚，跑过去对着沈今安挨挨蹭蹭，企图蒙混过关。 沈今安没注意到它的心虚，端了两碗饭出来，放到了两只小兽的面前。 “喏，特意给你们做的碎肉饭，尝尝吧！” 小狼崽的那碗碎肉饭里，她还加了一点鲜牛奶。 早就饿了的小狼崽闻到味儿就拱到碗里大快朵颐了。 边吃边发出呼噜呼噜声，抽空对小狐狸道：“狐狸姐姐，你果然没骗我，带我吃好吃的肉肉饭。” 小狐狸一边优雅进食，一边道：“那当然，晚上你跟我一起去干个事儿，我还有更好吃的东西让你尝。” “嗷呜！” 小狼崽一听，心情更激动了，进食的速度都加快了。 现场没人能听得懂它们的话，所以，等到夜深人静，众人安心睡着的时候，两个没比门坎高多少的身影，狗狗祟祟地走出了院子。 住在西厢房的封澈睁开了眼睛…… 两个小家伙踩着夜色，披着月光，一点点往沈家族人的聚集地而去。 小狼崽“嗷呜嗷呜”道：“狐狸姐姐，咱们这就是要去干一票大的吗？” 小狐狸高昂着头，眯着的狐狸眼中闪烁着狡黠。 “对，我们要去惩罚坏蛋！” 小狐狸在家虽然接近于透明，只是跟孩子们玩的小萌宠。 可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什么八卦都不放过。 既然知道了她不在的时候，有人欺负了小主人，那她就不可能放过！ 既然那对母女是主谋，它就先惩罚她们！ 两个小家伙雄赳赳气昂昂地往这边赶，不一会儿，就到了沈二老爷家的住宅。 沈家的院子也分外安静，走进去，只能听见沈二老爷的打呼声。 小狐狸这儿走走那儿转转，确定了二太太母女睡觉的房间，就带着小狼崽躲到了她们的窗下。 “嘤嘤嘤……” 好了，你可以开始叫了，就像之前那样叫。 小狼崽：“……嗷呜——嗷呜——” 沈锦柔自打来到西北，睡眠就一直很浅。 小狼崽叫的第二声，她就迷迷糊糊醒了。 逐渐清醒的脑子听着逐渐清晰的声音，沈锦柔直接吓了个哆嗦。 她猛地滚到她娘的身边，把她娘推醒，小声道：“娘，你听啊！这是什么声音？这是鬼叫吗？是不是沈晴死了，她来找我了？娘，我好还害怕！” 二太太从迷糊中醒来，正好听到一声嘹亮的“嗷呜”，吓得她也是浑身一抖。 她把还在打呼噜的二老爷推醒，焦急道：“老爷，这好像是狼嚎啊！” “嗯？” 迷迷瞪瞪的二老爷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媳妇儿说了啥。 他吓得可比妻女严重多了，当即抓住二太太的手，哆嗦道：“你说什么？狼来了？狼下山了？” “我也不知道啊！你赶紧去把门抵上吧，万一真的来，那木栓子怕是挡不住它！” 二老爷吓得腿软，起了一下没起来，抓着二太太的手道：“娘子，你跟我一起去！” 二太太：“……” 夫妻俩相互打气，悄咪咪的下床，把柜子搬到了门后抵住，随后就上床抱作一团，一家三口齐齐瑟瑟发抖。 窗外的小狐狸没有收获到它想象中的抱头鼠窜的画面，有些不满意。 拍了拍小狼崽的脑袋，示意它再叫大声一点。 小狼崽扯着已经沙哑的嗓子，摇了摇头。 不行啦，狐狸姐姐，我已经哑嗓子了。 小狐狸：没用的东西！就撒娇卖痴能耐！ 小狼崽委屈地不行，道：要不我让我爹娘来叫？ 小狐狸：你还是省省吧！ 第201章 狼群 封澈就一直躲在角落里看着这两只小家伙，弄清楚它们的意图后，封澈都没谁了。 这两只小家伙，怎么精的跟人一样？ 第145章 不对，从某种情况来看，这两只小家伙可能比他五弟还要聪明。 见它们吓唬的也差不多了，封澈就不再隐匿自己的气息，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两只小兽骤然感知到陌生强大的气息，吓得毛都炸了。 “嘤——” “嗷呜——” 惊吓时的叫声更显得凄厉，屋内的人也吓得“啊”了一声。 屋外的小狐狸又感知到了那一丝丝熟悉，知道是它们己方人，终于放松下来。 封澈朝着窗户跟前走，月光打在他的背上，影子投到了窗户。 屋内的人清清楚楚地看了一个男人的人影，吓得纷纷捂紧了嘴巴。 封澈矮下身子，对着小狐狸轻声道：“你若想吓唬人，它的叫声没有你的笑声可怕，你不如自己笑几声。” 小狐狸分外不高兴。 怎么说话呢？ 先是吓唬人，后是狐身攻击。 它的笑声怎么就不好听了？ 它不服气的问小狼崽：我的笑声吓人吗？ 小狼崽懵懵道：我不知道啊，我没有听过。 小狐狸有意展示自己，于是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板，张开嘴开始了美妙的狐狸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 小狼崽：“……” 封澈：“……” 若不是他早听过狐狸笑，此时也要联想什么灵异事件了。 屋内的几人没有他的“荣幸”，头一次听闻这般笑，就连一向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二太太，都要吓死了！ 沈锦柔“嗝”的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二老爷看着晕过去的闺女，竟然有一丝羡慕。 为何晕过去的不是他？！ “娘子，我们可怎么办啊？早听说西北这边死人多，脏东西也多。外面那男身女音的怪物，怕不是生前有多大的怨，竟然现形来找活人的麻烦。” 二老爷凑到二太太的身边，小声道。 二太太努力保持镇定，道：“不怕，就算是怪物又如何，只要你比它狠，就没有什么怪物能打倒你！” 不得不说，二太太这心理素质真的可以。 小狐狸这连续几声的狂笑，竟然也没吓住她。 就是在厢房住的苗姨娘和沈二郎，也吓得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苗姨娘只能用“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来劝人劝己。 封澈看这也差不多了，就示意小狐狸赶紧走。 这种不能造成什么实际损害的手段，巧用一下就好了，一直用，怕会露馅。 抱着两个快哑嗓子的小家伙，刚跳出院墙，封澈就感受了空气中的凝结与焦灼。 他站在原地没动，小狐狸在他怀里不安的扭动身子，唯有小白狼左摇右晃，万事不知。 不过几息的功夫，封澈便听到了一片脚步落地的奔跑声。 黑暗中的绿光从若隐若现，到一点点亮起，连成一片。 封澈借着月光，终于看到了那从黑夜中跑出来的狼群。 完了。 这是影三看到狼群后的第一反应。 一直跟在封三公子身边的只有三个暗卫，算是会武功的三公子本人，也才四个人。 而从黑暗中出现的狼群，粗略看去，已经有一百多头了。 而后面的声音，提醒着他们，狼群还在源源不断的来临。 小白狼看到领头的几只白狼，高兴地摆着自己的爪子，“嗷呜嗷呜”。 狐狸姐姐，看到了，那是我爹！ 那是我娘！ 那是我哥哥和姐姐！ 小狐狸：“……” 看到了看到了，我好像还看到了我太奶！ 此刻，她也不敢胡乱动了。 她怕这小封公子逃命的时候嫌她麻烦把她扔了。 就她这小身板，掉进狼群，都不够他们一家几口塞牙缝的。 对面的白狼一家看到了被封澈抓着的小白狼，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便是十分愤怒。 “嗷呜——” “嗷呜——” 一狼嚎，而百狼应。 此起彼伏的狼叫在沈家族人居住地这边响起，惊醒了许多人家。 头狼身边的母狼冲着小白狼叫了几声，便转头又着急又难过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夫君，那是我们的孩子！ 头狼点了点头，却没敢轻举妄动。 眼下封澈是敌不动我不懂，手持白狼小狼质，当自己的救命符。 对面狼群投鼠忌器，既想救自己的孩子，又怕人类一怒之下掐死它。 双方的气氛变得胶着又难熬，只有陆续不断的狼叫成了唯一的动静。 小蠢狼还不知道眼前的形势是怎么回事儿，挣扎着小身子就要下去。 “嗷呜嗷呜——” 放我下去，我要去找我娘！我渴了，想喝奶。 小狐狸赶紧安抚： 你先等一等，等咱们回家了，什么好吃的没有啊！ 我还有自己特别喜欢吃的好吃的没来得及分给你呢！ 你要不先让你爹娘回家？ 我请你吃完好吃的，就送你回去！ 小白狼眼睛闪烁着惊喜，疯狂点头，好啊好啊，我这就说。 “嗷呜嗷呜” 小白狼哑着嗓子给对面族亲传递消息，让他们先上山。 母狼听见它的声音，心疼地眼泪都快留下来了。 那些可恶的人类，不知道怎么对待我的么儿。它嗓子都哭哑了，还要让我们先回家！ 小白狼的姐姐，一只略带银色的母狼道： 是啊，老么必定经受了非人的折磨，不然不会这么懂事的。 一场美丽的误会形成，却造就了更大的愤怒。 眼见着狼群的嚎叫更激烈，封澈的额头也渐渐冒出冷汗。 他已经决定好，一会儿运用轻功上墙，借住墙的高度再上树，一直以树枝为媒介逃走。 逃到外围，再把小白狼放下，定能分散一批狼。 他带着小狐狸往别的地方跑，就可以不暴露沈家了。 却没想到，狼群一阵骚动。 狼群逐渐分成两部分，中间留出一条路来。 封澈就这样，借着月光，看向那个骑着白色大犬缓缓而来的少女。 她所行之处，狼群竟然不可控制的前腿跪下，仿佛在行什么大礼一般。 少女神色清冷，眸子如星。 月光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光纱，她踏月而来，宛如神明。 封澈知道，仅此一幕，足够他记一生！ 沈今安走到他的面前，焦急询问他的情况，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封澈的心怦怦跳，他知道，此后一生，他的心都要为眼前的姑娘跳动了。 第202章 灵泉水 别看沈今安看着挺威风的，实际上心里慌得一匹。 她原本在空间种地呢，结果空间灵吃着美玉，优哉游哉地来了一句：“他们要死了，我们救不救啊？” 沈今安一脸懵逼：“谁要死了？” 空间灵：“那对小兽和那个小白脸啊！他们被狼群包围啦！哦，那个小狼崽应该不会死，包围的狼群是它爹带头的。” 沈今安：“……！！！” 沈今安的头发都要立起来了！ “我滴个亲娘嘞，你怎么现在才说啊？橙子和小狼崽出门的时候咋不提醒我？” 空间灵新长出来的瞳仁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无语道：“它们又没危险，我为啥要提醒你？” 况且，它也想看它们惩罚那对心机深沉的母女好嘛！ 沈今安哪里知道它这些小心思，急得直接原地转圈圈。 她现在要怎么办啊？！ 家里的武力值只有她爹、牧捷外加小叔叔这两个半，她要把他们叫起来去救人嘛？ 如果不叫的话，她自己又该如何救人？ 她一不会用毒，二没有武功，自己去救人，那不就是纯送菜的嘛！ 沈今安烦躁地抓了抓脑袋，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对知识技能充满渴望！ “空间灵，你快帮我想想办法，你有灵力在身，肯定能帮上忙吧！” 空间灵皱了下小眉头：“你上次说给我起名字，都没起。现在还来找我帮忙。” “茶茶！” 沈今安大喝一声，“这就是你的新名字，茶茶，我想了好久，特别适合你！” 空间灵显然很开心，连手中的玉都顾不得吃了，撒着丫子跑了两圈，高兴道：“有什么寓意嘛？” 沈今安耐着性子给它解释道：“你像一只茶杯玉犬嘛，所以叫茶茶，多符合！” 空间灵才开智没多久，人间文化了解不多，不知其中深意，当即高兴地摇尾巴。 沈今安趁它高兴，赶紧问解决办法。 茶茶沉思了两秒，道：“办法倒是有，可是我会长胖的。” “什么意思？” 沈今安有些懵逼。 茶茶解释了一下，原来它长出五官后，就可以立刻制造灵泉了。 第146章 但它喜欢自己现在的体型，不想变大，所以就一直慢慢来。 了解了其中缘由的沈今安：“……” 她有一句麻卖批不知当不当讲！ 她一直以为灵泉产出的慢是灵力的原因，合着是人家想减肥啊！ 沈今安压制着想骂街的心情，逼着小茶茶吃成了个大胖子。 茶茶捂着肚子哭唧唧：“我这一下子就把存粮吃没了，以后饿肚子怎么办？” 沈今安翻身骑上它，霸气冷酷道：“跟了我会让你饿肚子吗？赶紧走！” 茶茶一个跳跃，主仆二人直接出了空间，出现在院外。 吃了那么多的玉，茶茶的灵力也疯涨。 对自身的灵力微压收放自如，家里两个武功高强的人，甚至都没能发现。 于是，主仆二人就朝着沈家族地的方向狂奔。 充气式长大后的茶茶，外表威风凛凛，实际上就是个花架子。 它这模样，最多只能维持一个时辰。 沈今安必须要在这一个时辰内，解决这群狼。 狼群是小狼崽的亲人，小狼崽又是小狐狸骗下山的，沈今安可没脸动手杀了人家。 眼见封澈和小狐狸都没什么事儿，沈今安就翻身下犬，从小布袋里取出了一个水囊和一个木碗。 见沈今安无所畏惧地朝着群狼走去，封澈吓得大惊，立刻跟上。 “安安，你要做什么？你抱着小狐狸和小狼崽在后面，我替你去做！” 沈今安心里划过一丝暖意，好歹救的不是白眼狼。 她淡笑道：“封三哥，没事儿的，我们没有恶意，想必这群聪明的狼应该能体会的到。他们是小白狼的亲人，也算是我们的朋友，朋友远道而来，我给他们一碗水喝，是应该的！” 沈今安猜的没错，这群狼是听得懂人话的。 尤其是有“纸老虎”茶茶在旁边镇着，释放微压。 头狼一家虽说没能跪下，可四肢也是有压力的。 沈今安接过小狼崽，直接给它放了过去。 “我家小狐狸不懂事，跑到山里去玩，认识了新朋友就要往家里领。我们原本也想着明儿一早就把小狼送上山的，没想到倒是让诸位误会，还下山跑了一趟。这是我的诚意，还请笑纳。” 说着，在头狼跟前五米远的位置，放下大海碗，把那一竹筒稀释过的灵泉水倒了进去。 狼的鼻子分为灵敏，封澈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儿，头狼一家闻着那碗灵泉水的味道，瞬间一震。 头狼和母狼对视一眼，双方眼里都是深深的忌惮和敬畏。 它们虽然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但莫名就觉得那对自己的身体好。 反应最大的就是还没接触“人情世故”的小狼崽，它都走到母狼跟前了，一闻到味儿直接转身朝着那碗灵泉水颠颠儿跑去。 它的二哥直接几步过去把它叼住，然后往后一甩。 小么，你还小，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二哥来帮你试试这碗水有没有毒！ 这头大灰狼的算盘打的山那边都要听到了。 他们的大哥，一头威风凛凛的大白狼直接过去，像他叼小狼崽那样，一口叼住了他命运的后脖颈，让他动弹不得。 灰狼二哥：大哥，你放开我啊！我要试毒！ 白狼大哥：试什么毒？那是好东西，让爹娘先喝！ 白色的头狼和银灰色的母狼试探着走到碗边，依次喝了一口。 两头狼的眼中，纷纷闪烁着惊喜和神圣。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圣水吧！ 头狼感觉自己年轻时打架留下的沉屙都在慢慢治愈。 默默感受几瞬，让儿子女儿也过去一狼喝了一口。 头狼一家秩序分明，谁也不会多喝。 但一碗稀释的灵泉水到底太少，到小狼崽这儿就剩个碗底儿了。 它恨不得把自己塞进碗里，贪婪的把碗舔了个干净，最后吧嗒着嘴“嗷呜”。 真好喝，这大概就是狐狸姐姐要请我吃的好吃的吧！ 吃过这个，小狼崽有点儿不想走了。 它转头对着父母兄弟姐妹道：“爹，娘，要不你们回山里吧，我以后就跟狐狸姐姐住一起了。” 头狼一家：“……” 第203章 露馅 它们知道自家小么是个吃货，但没想到它竟然能为了吃的，把自己都“卖”了。 旁边的灰狼二哥：“……” 我也好想把自己卖了。 结合这小儿子说的话，头狼一家也知道确实是误会了。 再留下吓唬人实在不应该，头狼长嚎一声，后面的狼群已经开始逐渐返回山上了。 封澈注意到危机解除，终于松下了一口气。 他一直紧挨着沈今安，保证危险触发的时候，自己能第一时间带她轻功遁走。 此时，他忍不住好奇地凑在沈今安的耳边，小声道：“安安，你给它们喝的什么啊？怎么感觉它们都很喜欢的样子。” 还分着一家喝一碗。 沈今安假笑道：“嘿嘿，我就是依着小动物的口味儿，给他们调配了一点饮料。” 封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小狐狸从封澈的怀里伸出爪子扒拉沈今安的胳膊，大眼睛里满是渴望： 主人，下次可不可以给我喝一点儿？ 沈今安看出它的意思，摸摸它的小脑袋安抚道：“好好好，回家给你喝！” 前面几只狼都支着耳朵听着，一听这话，头狼夫妻俩也不着急带小儿子回家了。 既然它想在这儿待着，那就待吧！ 这样，它们还有理由下山来探望它！ 夫妻狼确认过眼神，知道是想再喝“圣水”的人。 一个潇洒转身，就返回了狼群。 白狼大哥和银狼三姐都是聪明狼，知道爹娘的意思，也跟着跑了。 唯有灰狼二哥，不太聪明，脸皮还厚。 整个狼群都跑没影儿了，它还在原地坐着，那神态，宛如一只贼眉鼠眼的二哈。 沈今安和封澈都诧异地看着它，莫名其妙道：“这……它怎么还不走啊？” 封澈摇了摇头，下一瞬大胆猜测道：“它不会是想留下吧？” 看它刚刚喝“饮料”的馋样子，没准儿就是想赖着不走了。 大灰狼低声“嗷呜”了一下，表示不满： 它可不是因为馋，它是因为弟弟太小，要留下照顾它罢了。 沈今安觉得自己也是牛，第一次跟这大灰狼接触，借着月光看它的动作神态，竟然能将它的意思猜个大概。 果然，什么物种都遵循着一个致命的规律——不大聪明的那个，总会被一眼看透。 大概是察觉到灰狼二哥没跟上，白狼大哥肃着脸回来找了。 见他婚纱上下都透着一股讨好的姿态，像大狗狗一样蹲在沈今安的面前，白狼大哥就没好气儿的冲了过去。 小么儿撒娇卖痴也就罢了，毕竟才出生一个多月。 你都多大了，还在这儿装嫩？ 白狼大哥腹诽不停，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把显眼包的二弟叼走了。 黑暗中，已经不见它们的影子，还能听见灰狼二哥不甘心的“嚎叫”。 在这寂静的夜晚，又给没睡的人增添了几分恐怖材料。 狼群浩浩荡荡的来，又轻飘飘地走了。 夜风一吹，封澈才感觉到背后都是冷汗。 沈今安要接过小狐狸，封澈没给，把小狐狸放到地下，道：“让它们自己走吧，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儿了。” 小狐狸抬头看了一下，有些无语： 嘴上说着让它们自己走，你自己怎么牵着小主人的手啊？ 沈今安也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自己的年龄，觉得封三公子大概就是像大哥哥照顾小孩儿那般吧！ 一旦接受了这个思路，沈今安也不觉得害羞尴尬了。 封澈一边牵着她往回走，一边道：“那只大白狗是什么时候养？我这次回来竟然没发现。” 他有些自责自己的失职，在人家家里住着，竟然这么不上心。 沈今安大脑疯狂转动，一边想着借口，一边嘴上忽悠。 “哦，就是从山里捡的，一直在我房里窝着，没出去——” 话没说完，就听见“嘭”的一声。 二人二兽回头看去，那只白色大狗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地上那只只有巴掌大的茶杯小犬。 沈今安扶额：“……” 怎么办？ 露馅的事儿怎么都赶到一块儿了？ 茶茶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在沈今安的脑子里跟她传音。 “不好意思，主人，我不是故意露馅的，是刚刚释放威压费了太多灵力了。我说维持一个时辰，是在不费灵力的情况下。” 沈今安：“……” 她的母语是无语。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封澈的暗卫们都以为自己眼花了，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一只白色大狗变小。 第147章 封澈意识到什么，打了个手势，让暗卫们都离开了。 细细地感知一下，确定四周只有他和沈今安两个人，他才对沈今安认真道：“安安，我不问你为什么，你想说的时候可以告诉我，不想说，我永远也不会去探索。但三哥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可以一直相信我，我会和你一起，帮你保守你的秘密。” 沈今安心里有些感动，但这点子感动，不足以让她全盘托出。 于是，她对着封澈笑笑，感激道：“谢谢封三哥，那我就不说了。” 封澈：“……” 虽然他确实没有窥探小姑娘秘密的心思，但小姑娘这个反应，着实让他哭笑不得。 他略带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牵着她的手往家走。 小狼崽在后面，围着茶茶乱转。 看到比它还小的兽兽，它是分外新奇。 “狐狸姐姐，你看啊，它比我还小！” 茶茶一脸傲娇，抬着下巴道：“那当然！” 小狐狸看着茶茶的傲娇样儿，不明所以：“你在骄傲什么？” 茶茶用比她还莫名其妙的语气道：“你不觉得，什么东西，小小的就很可爱吗？” 小狐狸\\u0026小狼崽：“……” 是这样吗？ 听到茶茶兽语的沈今安：“……” 还真不是！！！ 折腾了一夜，两人三兽回到家后，就直接睡下了。 牧捷在沈今安回院子的时候，瞬间睁眼。 封澈才带着沈今安落地，牧捷已经站在他们的面前。 “姑娘……” 沈今安解释道：“哦，没事儿，小狐狸和小狼崽要出去撒尿，我们领它们去的远了些。” 封澈：“……” 这个理由可真好。 小狐狸：“……” 说起尿来，它觉得以它的味道实在不必走太远！ 若味道重，也不会让狼群一天就找到了方向！！！ 第204章 爹系少年 茶茶已经在人前露面了，索性就让它成为家里的第三只小兽吧！ 它的到来，给沈家增添了无数的欢喜。 身上的玉色毛发到了现实世界，也变成了纯纯的白色。 苏芸禾跟田姨娘还没见过这么小的小奶狗，一见它就忍不住捧在手心里稀罕。 听沈今安说是在外面捡的，苏芸禾对茶茶更怜爱了。 “多可爱的小可怜儿啊，怎么会被人丢掉呢？” 茶茶特别配合眨巴着自己的狗狗眼，在苏芸禾的脖颈处蹭。 看着她们短短一天，就相处地像处了十年八年似的亲昵感，沈今安分外无语。 茶茶——你可真是不辜负我给你取的名字啊！ 空间的玉已经被茶茶吃光了，得到的灵力一半散发成威压施加到狼群身上，另一半，则是化成了灵泉，被沈今安储存在她找到的瓷盆里。 沈今安粗略看了一下，应该有大概五升左右。 她收了侯府所有的玉器，又收了土匪窝的玉器，几十箱的玉器，加在一起竟然只化成了这么点儿的灵泉。 想到她为了脱险稀释给狼群喝的那一酒盅灵泉，顿时肉疼。 看来，还是得赚钱啊！ 她们这边收获小兽，岁月静好。 可是沈家族地那边，却是分外热闹。 狼群嚎叫了一晚上，整个村里就没多少人敢睡觉。 睁眼到天明，第二天一早起来，众人都集结一起去找戚老大诉苦了。 居住的地方那么多狼嚎叫，谁能安心住下啊？ 戚老大被烦的焦头烂额，纳闷无语： 他在这个屯子待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见狼叫，怎么他们一来就听见狼叫？ 而且一叫叫一宿，那狼不累吗？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他倒是没有觉得沈家这些人是在说谎。 毕竟，一个人说可能是夸张，一个村落几百个人都说，那只能是确有其事的奇葩了。 戚老大没法，即便沈家族人是流犯，到了西北这块，他也得对这些村民负责。 于是，安抚过后，他让老钟帮忙，组建了一个屯兵护卫队，夜里巡逻警戒。 老钟知道自家三公子也在沈家住，组建护卫队异常积极。 只是，虽说官方积极应对了，但另一种谣言也传了出来。 说沈家族人那边肯定有人坏心干坏事儿，遭了天谴，所以，上天就派狼群来警示。 不然，为何别的地方没有呢？ 更离谱的是，有人传言沈今安是“神女”，那天是沈家族人那边背后唆使众人去伤害“神女”，所以上天便来警告惩罚世人了。 这谣言在背地里传的有鼻子有眼，沈今安要不是知道自己什么德行，估计都快信了。 她看着坐在自己身边，跟家里人打成一片，根本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封澈，这事儿估计是他干的没跑了。 别人在西北也没那么大的能力。 造谣传谣，也挺累的吧！ 被罚去种地的刘家母女本就又后悔又害怕，听了这个传言后，直接被吓病了。 多出来的荒地不能没人干，二房肯定不管，最后落在了大房身上。 气的大儿媳妇天天在院子里骂，对于生病的婆母和小姑子，也不管伺候。 刘家母女，算是又遭了好一番罪。 同样被吓生病的，还有沈锦柔。 她到底是孩子，心眼子再多，心理素质也不够强大。 听了一宿狼嚎后，又听到这种传言。本就因为沈晴被掳走而吓得有些癔症的她，这回算是直接吓病了。 白天嗜睡，反正开始哭哭啼啼，大吼大叫。 女儿成了这么个糟心的状态，二太太就是有诸葛亮的智慧，此时也只能歇菜照顾女儿了。 二老爷那天晚上也吓得够呛，本想让妻子好好安抚自己一下，没想到闺女直接吓病了。 他天天还得早起去上工，沈锦柔晚上那般作闹实在影响他的睡眠。 于是，他直接就搬着被褥去苗姨娘的厢房睡了。 二太太被女儿搞的焦头烂额，没精力再去管丈夫。 第二天敲打了一下苗姨娘，就任由二老爷在她房里睡了。 沈家二房的日子鸡飞狗跳起来，倒是让这对心机深沉的母女短时间内再没心思舞到封澈跟前了。 保证了自己日子的清静，封澈很开心。 在沈家的日子优哉游哉的，这么多年，他第一次体会到了闲适自在。 只是每天早上起来，看着沈今安在牧捷的严厉教导下学武功，他不太乐意。 “你不会好好说吗？安安那么聪明，你说一遍她就记住了，为什么非要板着脸？” 牧捷：“……” 面瘫只是她的保护色！ 她当了十八年暗卫，突然让她做表情也不会啊！ 只是她知道这位是封将军的公子，是主子也得罪不起的人，那上面有令，她就做呗。 于是，封澈看到接下来牧捷一直“冷笑”着教导沈今安。 封澈：“……你还是别做表情了。” 牧捷：“……” 沈今安哭笑不得，这个时候她脑子里竟然莫名响起一句歌词——“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却视而不见。” 见沈今安还没心没肺的笑，封澈无奈地摇了摇头。 封六看着他三哥越来越爹化的样子，打了个哈欠，吐槽道：“三哥，要不改天你认安安姐姐当闺女吧！我看你这操心程度，比沈叔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沈三郎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小脑袋附和地点了点头，然后靠在了封六的肩膀上。 不是他们俩勤奋，非要陪姐姐。 是封澈看不惯沈今安早起辛苦练武，同样是小孩的封六却在呼呼大睡。 反正他本来在将军府就该习武了，家里人事多繁忙，没时间管他，他倒是一直享福到现在。 封六抵抗不了“变态”的三哥，最后只能拉傻白甜三郎下水。 不就是早起嘛，来呀，大家一起循环伤害呀！ 可怜小三郎，本就长的软软糯糯的，天天盯着一双水灵灵的惺忪睡眼，谁看了不说一句可爱。 可惜封澈郎心似铁，沈今安吃苦，别人也别想甜。 看着严厉的牧捷，他已经打定主意，再给沈今安找个性情柔和的女师傅了。 也就是他的功夫不适合沈今安习练，不然，哪轮得到别人代劳呢！ 第205章 倒霉的烈风 封澈给沈今安新找的女师傅还没到来的时候，失去了音讯好久的烈风终于再次出现。 这次亮相，它早就没了最初的威风凛凛，霸气侧漏。 顶着那已经不剩几根毛的秃顶头，呛着一身毛回来了。 两只利爪抓着两根布条，把布条扔下来的时候，还扇了一下翅膀。 从它见到封澈开始，那嘴里就一直在叽里呱啦的乱叫。 虽然听不懂鸟语，但根据它那有些劈叉的嗓音和激动的神情，沈今安也能猜到它骂的有多脏！ 第148章 封澈捡起布条看了看，激动道：“这是五弟的衣服！烈风，你是从哪里看到五弟的，他还好吗？” 提到这个，也不知道又刺激到了烈风的哪条神经，它又激动起来。 挥舞着翅膀嘎嘎乱叫，一会儿指西边，一会儿指着自己的头顶。 大概主人和小兽之间是有着天然的默契的，封澈好歹也养了烈风这么多年，对于主要信息都传达还是能准备把握的。 忽略掉它的吐槽，封澈明白，这布条，就是从匈奴那边拿到的。 看着封澈一瞬间沉下来的神色，沈今安斗胆道：“所以，五公子真的被匈奴人抓到了吗？” 封澈沉沉地点了点头。 对于五公子的倒霉，沈今安已经无力吐槽。 她现在只担心边关人民的安危。 “若是匈奴人拿五公子威胁大将军怎么办？” 见小姑娘脸上满是忧虑，封澈淡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安慰道：“不怕，我猜，五弟就算被抓，应该也不是被匈奴王室抓到的。若是确定了五弟的身份，前一段时间，匈奴人也不会拿六弟来威胁我们了。” “六弟？” 沈今安很奇怪。 “六公子不是一直都在我们家吗？” “对啊，所以说，大雍的奸细多可恶啊！” 封澈淡淡道。 这两句话的信息量太大，沈今安大胆猜测了一番。 “那么，之前把六公子送到我们家，也是将计就计吗？” 封澈对她的聪慧敏锐已经不再惊讶，只是有些小心地开口道：“你会生气吗？觉得我们利用了沈家？” 沈今安摇了摇头，道：“不会啊，封将军愿意把儿子放到我们沈家，那是看得起我们家！” 况且，才住几个月啊，就送来那么多银子！ 那么多钱拿着，她不承担点儿重任，拿着心里都不舒坦！ 听她这样说，封澈松了一口气，随后认真道：“不是看得起的问题，而是肃州府出了奸细后，我父亲母亲，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了。最后思来想去，只得麻烦沈家。你不怪封家把你们牵扯进来就好。” “不怪不怪，放心吧！” 以后这种送钱的事情多来点儿，她也不会介意的！ 不过说起奸细，沈今安道：“是将军府也出了奸细吗？” 封澈摇摇头，道：“这个还不太清楚。目前只知道最重要的几个亲近之人，应该是没有嫌疑的。” 沈今安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封将军对大西北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当领导当成这样，下面还有人当奸细。 任谁处在那个位置上，怕是都会伤心。 但伤心之后，马上就是来一出将计就计，也是厉害！ 对此，沈今安只能说一句，封将军能治理大西北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原因的！ 封澈沈今安猜测了一会儿封五的情况，就开始诱哄烈风给他们传讯。 毕竟，现在只有烈风知道封五的踪迹。 可它只是一只鹰，还托不动人。 封三要救弟弟，只能让烈风多传讯几次，了解情况再行动。 哪只，烈风一听说再去找五公子，直接炸毛。 它扑棱着翅膀嗷嗷叫，头顶上仅剩的几根毛似乎都要立起来了！ 沈今安不懂它到底在说什么，找来了兽界翻译茶茶，让它给自己传音。 “烈风在说什么啊？怎么感觉它骂的好脏？” 茶茶甩了甩苏芸禾新给它洗的毛发，傲娇地声音像一只没有感情的翻译机器，道：“你们这些没有良心的人类！知不知道我为了飞回来吃了多少苦？就为了这两根布条，我保持了这么久的童子身都没了！没了！！！ 沈今安：“……” 茶茶疑惑，问道：“童子身是什么？它不是鹰吗？怎么还说自己是童子啊？” 沈今安：“……太深奥的知识点，幼崽不需要弄懂，你接着翻译。” 茶茶：“哦。它说自己为了拿到五公子的这两根布条，往返飞了六趟。每次到那个山坳，都会被一群母鹰截住，强迫它当爹孵蛋，强迫它去捕食养家。然后，它当了三十八次爹，陪着母鹰下了数不清的蛋，才在一次大家不注意的时候逃走了。” 听完烈风大逃亡的沈今安：“……” 怪不得这鹰看着那么沧桑，还有些瘦骨嶙峋的。 原来在外面真没少出力啊！ 它也就是吃亏在自己不能说人言，不然，就这经历，谁听了不得落下两滴辛酸泪啊！ 沈今安点了点都没有湿润的眼角，从小布口袋里掏出一把肉粒，道：“好孩子，你辛苦了！” 短短一声安慰，烈风算是红了眼眶。 直接扑到沈今安的怀里，蹭着她的胳膊嗷嗷哭。 封澈还怕它伤到沈今安，赶紧过来，没想到它是找人诉哭来了。 沈今安扯着嘴角，不好意思道：“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老鹰哭。” 封澈揉着脑袋，无奈道：“任何事情，一旦跟五弟沾了边，都不会变的稀奇。” 若不是实在找不到他，封澈是真不舍得动用烈风找人的。 看吧，找到了人，他的鹰也被霉运折磨的逐渐变态了。 烈风的遭遇确实让这只少年鹰承受了不小的心理创伤，于是沈今安只好跟封澈说，她来安抚。 把鹰抱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拿出一个小碗，倒了一些水，又往里加了一滴的灵泉。 烈风的眼睛瞬间瞪大，也不哭了，也不骂了，急促地凑过去喝起来，一边喝一边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此时此刻，它突然觉得之前遭的罪，就是为了这一刻的满足。 第206章 传讯 烈风那受伤的幼小心灵已经得到了灵泉水的安抚，而此时匈奴草原上，一个上衣被抓的破破烂烂的少年，却在牧羊人的大声嘲笑下，迎着冷风吹。 封五的衣服被抓的一条一条的，曾经英俊阳光的脸也被西北风吹的干枯皲裂。 黑红的脸上，满是麻木。 他已经看透了自己这操蛋的人生，就是单纯让烈风传个布条，都能一波三折的。 他在匈奴这边是放羊的，不是当少爷的！ 脸都洗不了，更不要说有多余的衣服了。 所以现在，他顶着一身夏季沙滩清凉风“布条衫”，混在羊群中汲取着一丝丝温暖。 “哥啊，我的三哥啊，你什么时候能找到我啊？你再不来找我，我就要冻成人干了！” 他躲在羊群里，瑟瑟发抖地抱着一只小羊羔，手指蠢蠢欲动地开始薅羊毛。 他有理由怀疑，再这么下去，他会忍不住跟羊群抢“衣服”了！ 好在他三哥向来靠谱，没等三天，烈风又飞来了。 在他的头顶盘旋一会儿，趁着牧羊人没发现的时候，降落在了封五的胳膊上。 封五看着烈风一个爪子上勾着的布袋子，感动地泪流满面。 他一边小心翼翼擦着眼泪，一边哽咽道：“我三哥对我是真好，担心我在匈奴人这边挨饿，还给我送吃的。” 布袋子里的肉香扑鼻，封五没看就知道。 但他刚要伸手去接布袋子，就被烈风给了一翅膀。 “害啦害啦……” 这是我的食物，伸什么手啊？ 封五有些不可置信，道：“三哥让你给我送吃的，你还敢昧下不成？” 一听这话，烈风就不乐意了！ 什么叫给他的？ 这分明是小安姑娘给它准备的“赎身肉”！ 那群母鹰如狼似虎，逮着它就跟逮着一个冤种长工似的！ 它若不是为了给主人传讯，至于经历这些吗？ 它的毛都掉多少了？ 可惜，烈风能听懂封五的人言，封五却听不懂它的鸟语。 几次伸手拿不到香喷喷的肉粒，封五是又生气又委屈。 “呜呜啊啊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连鸟都来欺负我！！” 烈风也是没想到，这个冤种弟弟竟然打不过就大哭。 焦急地左右看看，又给了他一翅膀，随即伸出自己另一条绑着纸条和炭笔的腿。 “啾啾啾……” 蠢货！ 别哭了，快写！ 一会儿牧羊人回来，你就写不成了！ 也不知道是烈风的这一翅膀打回了封五的理智，还是他突然听到了烈风的鸟语。 他擦了一把眼泪，收拾了自己崩溃的情绪，沉默地从烈风的爪子腿上拿出了绑着的纸条和小炭笔，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在哪儿，安否？” 封五哆哆嗦嗦地赶紧写出自己知道的仅有信息，要求他哥下次让烈风带件衣服来，最后还恶狠狠地告了烈风一状。 说它带肉不给自己吃！ 也难为他在那么小的一张纸上写出这么多的内容，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对文字最尊重的时刻。 他从秋天被匈奴人抓来当奴隶，到现在已经快要冬末了。 第149章 以前听他大哥说，匈奴的草原风景别有一番味道。 如今，他看过了秋天的枯草，吹过了冬天的冷风。 最怀念的，还是关内的风景。 封五翘首以盼着三哥来接自己，他渴望家里的热汤馍馍了。 而那边，收到他的信的封澈，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来，小五确实没有被王室捉到，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以小五的性格，若是被王室抓住威胁，即便是在匈奴人的示意下传讯，也不会这么多废话。 由此可见，他可能肉体上遭受了点苦难，精神上还是很活跃的。 没被人威胁，封澈就安心不少。 得知了这个情况，沈今安也是服的一匹。 这五公子的运气，真是玄乎的很。 你说他倒霉吧，他能化险为夷，死里逃生。 你说他有福吧，偏偏什么奇葩倒霉事儿都能让他摊上。 怪哉！怪哉！ 封五的纸条上写了他在一个普通的贵族匈奴人家，被当成汉奴放羊。 这是匈奴人处置汉人比较常见的手段之一。 他们不养闲人，又不吃人肉，杀了怪可惜的，就让大雍人当奴隶给他们干活。 封五确实有点子运气在身上，他这是幸好没遇到那种变态贵族。 有些匈奴人爱找乐子，就把抓来的汉人当人肉风筝。 一群匈奴人骑着马在草原驰骋，后面便托着一个人肉风筝。 飞起来，便要承受突然停下会摔死的结局。 飞不起来，便是被马拖死。 手段残忍至极。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折磨人的法子。 大雍人这般恨匈奴人，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封五不知道自己的具体位置到底在哪里，只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然后就是让封澈给他送衣服，还有告烈风的状。 封澈松口气之余，又是气的头疼。 这个弟弟，每每倒霉的同时，又让人觉得无语。 他也就是捡了烈风没文化的便宜，若是让烈风知道他告自己黑状，怕是打死它也不愿意飞这一趟了。 本来经历了之前的那一遭，它就不乐意干这个长工了。 全靠沈今安的灵泉水勾引着！ 封五提到的肉粒，甚至都不是给烈风主要吃的。 那是用来打掩护的！ 果不其然，当它这回再飞的时候，那些母鹰又来！ 烈风趁它们不备，直接把装肉粒的布袋子扔到了另一个方向。 那些肉粒被沈今安喷了一些稀释的灵泉水，对动物的吸引大。 烈风一扔出去，那些母鹰就都朝着肉粒飞去了。 由此，才保住了这一次的“清白”。 说是清白，已经喜当爹的烈风应该不算什么“清白”了。 到底是让它免受皮肉之苦，被那些母鹰捉去当“长工”吧！ 封澈也是没想到，自己弟弟竟然混的这么差！ 也是他只顾着担心弟弟的安危，倒是忽略了这些细枝末节了。 好歹有了这些信息，救他算是方便多了。 封澈没太在意弟弟的抱怨，开始着手营救的事情。 毕竟，等把他救回来，什么吃的没有？ 第207章 诡计 封澈沈今安这边正在制定营救计划，却不知封五那边又迎来一个重大挑战。 他所在的匈奴贵族家，养了几百只羊。 这天他的一群贵族朋友来聚会，男人喝大了后，总爱胡言乱语，肆意调笑。 这牧羊主以一种嘲笑地口吻，说到了自己新得的倒霉汉奴。 把他赶去放羊，竟然连鹰都欺负他。 他亲眼目睹了烈风抓封五衣服的现场，又日日看着封五身上的“布条衫”，怎能猜不到是老鹰抓的。 老鹰不抓羊羔子，偏偏抓人。 每每看到形状凄惨的封五，他都要被逗的狂笑。 他自己笑还不行，领着一群喝大了的酒肉朋友们一起去羊圈亲自看。 封五正在羊圈里薅羊毛，他已经薅了好几团了。 羊毛团在一起，再平铺开，塞在布条衫的里面，起到不错的保暖效果。 他已经盖住了自己的肚脐眼，保证自己最好别生病。 那群匈奴贵族来看的时候，恰好看到这样的情景。 “哈哈哈哈……瞧啊，看那个愚蠢的汉奴，正在薅羊毛做衣服呢！” “哈哈哈哈……他是够蠢的！可怜的大雍人，长的这般瘦小，天生就该是我们的奴隶！” …… 一群匈奴人说着他们自己才懂的话，肆意地嘲笑着被饿的瘦骨嶙峋的封五。 封五虽然听不完全，但到底是将军府的公子，又在匈奴人这边待了这么久，还是能明白一些意思的。 况且，看他们的语气，也知道他们的话不好听。 少年人最不缺意气。 封五又不是什么城府深的少年，不懂隐忍筹谋。 就像后来大部分的华夏人，听到小日子国骂同胞骂祖国，也忍不住一样。 此时的封五，也同样忍不住。 他抬头恶狠狠地看着那群膀大腰圆的脏脏辫们，低声骂道：“愚蠢的匈奴人，我大雍的铁骑，必定踏平整个匈奴王廷！” 他抬头的瞬间，加上他仇视人的架势，竟让其中一位贵族吓得醒了酒。 “封天霸！” 这名字一出，不仅他醒了一半的酒，其他匈奴人也都吓得醒了酒。 “好端端的，你提那个煞神做什么？” 整个草原，几乎没有一个匈奴人不知道威北将军封天霸的名字。 而这，就是封五的父亲。 那匈奴人揉了揉眼睛，再去看封五，只觉得又像又不像。 他年轻的时候也上过战场，跟封天霸打了两次照面。 第二次差点儿成为他的枪下亡魂，自然对他那张阎罗脸印象深刻。 只是此刻，羊圈里的少年明显身形不符，容貌也不确定，不可能是封天霸本人。 金日焘一边觉得自己可能没有醒酒，一方面却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他不动声色地跟牧羊主要了封五这个汉奴，以五只大羊来交换。 说实话，牧羊主还挺舍不得封五这个倒霉蛋的。 以前他抓来的汉奴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相，干不了多久的活儿，可能就自己熬死了。 现在这个汉奴不仅有活力，还很有意思。 他喝完酒之后，再来羊圈看看他的倒霉相，都觉得欢快了不少。 但他不敢得罪金日焘，又能得到五只大羊，索性，就做个顺水人情了。 封五直面了自己被交易的现场，只是不知道自己的价格。 等到晚上回到金日焘的部落，他直接得到了作为人的基本待遇。 吃顿饱饭，洗了个澡。 金日焘还让人给他换上了之前从大雍那边虏获的盔甲。 看到穿着战甲的封五，金日焘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封天霸是你什么人？” 他操着蹩脚的大雍话问道。 封五没想到这人竟然还会说大雍话，挑了挑眉头道：“他是我七舅姥爷二大娘的外甥女的姐姐的小姑子的丈夫。” 金日焘：“……” 他皱着眉头试图理清这个关系，最后反应过来这个小子八成是在糊弄他。 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不怀好意道：“你可知道，我把你换回来，花了五只大羊？” 封五：“……” “靠，小爷我竟然只值五只大羊？” 金日焘眯着眼睛，回味着刚刚他的话。 他说“只值”，那就证明他觉得自己地位高，身份更高一些。 若他是个小人物，恐怕要说，“自己竟然值五只大羊”吧！ 金日焘自有一番自己的分析，他笃定道：“你是不是封天霸的儿子？” 封五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我靠，你怎么知道？是不是我跟我爹长的特别像？哎呀！我就知道，我是几个兄弟里，最像我爹的人！” 他的表现跟金日焘的猜想太不一样了。 他以为自己笃定地说出答案时，对方应该露出“震惊、害怕、忌惮……”等种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才对。 对方应该震惊于他的“高超智慧”才对呀！ 可他承认的这般容易，金日焘却迟疑了。 大雍人多狡诈。 之前他们炸封天霸说他的小儿子在匈奴，不仅没让他方寸大乱，还被反将一军。 大雍内拔出了不少钉子不说，之前去交接的先锋队也被歼灭两千人。 为此，可汗气的发了好多天的怒。 他不能太着急，不能方寸大乱，得谨慎行事才行。 看到对面不说话了，封五不高兴了。 他道：“我说我像我爹，你为什么不附和！你们匈奴人，可真没礼貌！” 金日焘看着吊儿郎当，一脸蠢相的封五，愈发觉得，他不像封天霸的儿子了。 第150章 大雍有句话，“虎父无犬子”。 封天霸的大儿子二儿子都是战场上不可多得的将才，那二儿子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那么厉害的人物，怎么可能生出这么一个看起来不大聪明的儿子呢？ 只能说，这个少年，是形似而神不似。 他突然觉得，这可能是大雍放的烟雾弹。 把他放到匈奴境内，做出夸张的事情吸引上层注意，然后被他们带到王廷秘密看管，以此来接近王室。 没准儿此人还带着什么特殊的传讯手段，到时候，把他们匈奴的机密传出去！ 金日焘越想，越觉得自己窥探了大雍的诡计！ 第208章 特殊的客人 带着这样的猜想，金日焘又让人扒了封五的衣服，把他丢去了一个放柴火的帐篷里。 但虽然自由受到了禁锢，但封五的生活水平倒是上升了许多，好歹不会吃不饱穿不暖了。 金日焘没打算折磨他，怕他继续脱相不利于观察面容。 所以，吃喝上都让手下正常上。 骤然有饭吃，封五一下子没管住自己的嘴巴。 匈奴人又以肉食居多，封五这么一放肆，肚子可不好受了。 他捂着肚子要出去方便，看守帐篷的匈奴人死活不放。 气的他情绪一波动，下门没忍住，直接放了两个臭屁。 “卟~卟~” 下一秒，守门的匈奴人直接被熏的翻白眼。 若不是他听到了那两声放屁声，他还以为这是什么大雍毒气呢！ 吃喝拉撒的事儿，金日焘也无意为难封五。 挥了挥手，告诉守门人看住他别跑就行，其他随意，便专注给三王子写信，请他来金日族的部落一聚。 三王子是当今可汗最看重的儿子，骁勇善战，威武不凡。 他几番上战场，跟封家人打的照面多。 想必，请他来亲自查人，必能看出真假。 就算到时候真是个假货，他们也能筹谋个妙计，以假乱真，搅乱大雍军心！ 金日焘的想法是不错的， 行动力也非常强，信写好，就让手下立刻送出去。 至于三王子收到信什么时候来，那就不得而知了。 金日焘等待三王子驾临的时候，封澈和沈今安也在准备着营救计划。 沈今安也不知道能给封澈准备什么，就尽量把他行路的吃喝用品准备好。 忙碌的时候，沈家却迎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 沈今安跑到后院的时候，牧捷正在跟两头毛色不同的狼对峙。 双方都有点子武力值在身上，谁也没敢轻举妄动。 看到沈今安突然跑过来，牧捷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露出一丝焦急，急声道：“姑娘，快回屋去！” 也是同时，看到沈今安的两头狼瞬间收敛了身上的凶狠。 尤其是那头大灰狼，竟然伸长了舌头，像狗一样“嗷呜”了一声，撒着丫子就要跑过来。 牧捷瞬间挡在沈今安的前面，而跟着大灰狼的那头银狼也叼住大灰狼的后脖颈。 银狼三妹：蠢货，你这般冒冒失失的过去，人家还以为你要吃人呢！ 灰狼二哥：哎呦，小三，你不叫二哥，没大没小！ 银狼三妹从小被大哥寄予重任看管这个爱闯祸的二哥，长久相处下来，只有一颗老妈子的心，哪能轻易找回当妹妹的感觉。 牧捷震惊于转瞬之间，两只狼的“内讧”。 而鼻子灵敏的小狼崽也闻到了哥哥姐姐的味道，撒着欢儿的跑到后院来。 “嗷呜，嗷呜……” 二哥，三姐~ 小狼崽跑到哥哥姐姐的身边，围着它们打了两个转，又用自己的毛毛脸蹭哥哥姐姐的大腿。 看到小狼崽对两只大狼的亲昵，牧捷这才反应过来，这两头狼应该是小狼崽的家人。 “姑娘……” “没事儿，牧捷姐姐，你先回去吧！它们是小狼的家人，不会伤害我的。” 狼群下山那天晚上的事，牧捷不知道，沈今安也不想让她知道。 她和沈临枫都算武功高强之人，封澈出去他们没察觉还情有可原。 可她出去，他们却没发现，必然又要让她想好理由，解释一番。 沈今安懒得费脑子忽悠了，一开始就没出声。 牧捷虽然听沈今安的话退开了，但还是站在院子的角落里，以免那两头狼不讲武德，或者没轻没重。 沈今安知道牧捷的顾虑，也没再强求。 看那大灰狼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她实在受不了那种委屈巴巴的样子，便直接走了过去。 大灰狼长的够强壮，昂起头的高度，跟沈今安差不多高。 银狼比它要矮一些，可那身仿佛泛着流光的皮毛，却是实在漂亮。 那天在夜色下，沈今安没心思去欣赏银狼的毛色。 而今在看，却是惊艳于它的美貌。 沈今安伸出小手，揉了揉两头狼的毛毛头。 灰狼二哥像沈今赡养的一只大狗狗般，亲昵地蹭着她的手心。 银狼三妹半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看沈今安的脸，可它又忍不住身体靠近的本能。 在它心里，自己是高冷不动声色的。 毕竟，它是为了看着二哥，由拦不住它下山，才一起跟过来的！ 它不是自己主动要来！ 实际上，它的头也在忍不住地蹭。 沈今安笑着道：“你们是不是馋了？想喝上次喝的那种水了吧！” 大灰狼眼睛一亮，忍不住舔了一下舌头，萌萌的大眼睛里满是期盼，好像在说：“可以吗？” 就连努力保持高冷的银狼三妹，都忍不住抬起了头，眼底满是渴望地看着她。 沈今安可没有奢侈到那个地步，她遗憾地摇了摇头，小声道：“那个水很珍贵的，没有那么多！” 银狼三妹虽然失望，但是也能理解。 毕竟，是它爹娘都觉得珍贵的“圣水”，哪能跟山泉似的，想喝就喝呢？ 而大灰狼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般，大脑袋拱着沈今安的小身子，哼哼唧唧的撒娇。 银狼三妹简直没眼看！ 如果不是有毛毛遮掩着脸，恐怕会让人看到一只脸躁的通红的狼。 大灰狼的猛男撒娇才到一半，后脖颈又被人揪住，撤离了沈今安的怀抱。 封澈脸上挂着君子般温润又礼貌的微笑，眼里却挂着十足十的威胁，仿佛在说：“你再敢靠近安安，我就砍了你的头！” 大灰狼甩了甩脑袋，再去看，封澈的眼里已经没了方才那般的情绪，嘴上客气道：“远来是客，你们两个还没有吃饭吧？今儿我们上山打了兔子，请你们吃吧！” 大灰狼和银狼妹妹兴致缺缺，毕竟它们也不是打不来食的，在山上就天天吃这个。 但跟着沈今安封澈一起到了前院饭厅，看着沈今安往几只小崽崽饭盆里放的肉肉，两只狼一下子就呆住了。 不是，山下的动物，跟人吃的是一样的吗？ 前院骤然出现两只大型狼，家里的女眷很害怕。 但好在之前养的小动物也够多，又有沈今安的安抚，田姨娘和苏芸禾倒是接受的很快。 知道它们是小狼崽的家人，大家也就没说什么了，正常坐下，正常吃饭。 值得一提的是，总是被苏芸禾捧在手心的茶茶，还给自己加戏，两只小前爪子紧紧搂着苏芸禾的脖子，又转头凶大灰狼和银狼三妹。 那保护的姿态，做的是足足的，又惹的苏芸禾是一阵稀罕。 沈今安看的无语，心里默默吐槽。 若非它是灵兽，就这小身板，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搁这儿演什么演？ 第209章 出发接弟弟 沈今安顾着安抚女眷和小孩儿，就没想起来多去照顾两只狼。 主要也是没想过，两只野生动物的口味。 封澈给它们扔了几只死兔子，就坐在沈今安的身边一起吃晚饭了。 狼的嗅觉灵敏，闻在人鼻子里的美味，在它们的鼻端，必定是放大了无数倍。 看着么弟恨不得把头扎进盆里的那个狼虎样儿，再看看自己面前那几只带毛的兔子，灰狼二哥和银狼三妹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不是，你们人类说好的好客呢？ 银狼三妹脸皮薄，就算想尝尝那喷香的肉肉，也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相比之下，大灰狼二哥的脸皮就厚多了。 它没办法向沈今安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索性，直接把弟弟拱开，自己接手了那个饭盆。 小狼崽的晚饭是碎面条拌肉汤，里面还有两块肉肉。 它的牙还没长好，沈今安的肉也是因为炖的稀烂，才敢给它吃。 之前，都是偷偷喂它奶的。 小狼崽的习惯，是把最好吃的放在后面。 所以，当它二哥接手了它的碗时，碗里的肉肉还完完整整的摆着。 第151章 嗯，最后完完整整地进了它二哥的肚子。 小狼崽一时之间都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直接蹲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嗷呜——嗷呜——嗷——呜~~~~” 众人都在吃饭，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听到小狼崽哭，才转过头来看。 本来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灰狼心虚，吃完肉就赶紧跑到门外藏起自己，还鬼鬼祟祟地露出一只眼睛来观察屋内。 银狼妹妹也被二哥的骚操作弄的窒息，害怕被大家怀疑，直接伸出前爪子，指着大灰狼藏身的地方。 看完这一系列动作的众人：“……” “不是，这些狼是成精了吗？” 田姨娘忍不住道。 这些行为太人性化了，怪不得村里的人害怕精怪。 苏芸禾左手摸了摸放在腿上的茶茶，柔柔道：“万物皆有灵，别看这些小家伙不会说话，可它们心里明白着呢！” 茶茶适时地“嘤”了一声，眨巴着眼睛附和苏芸禾。 在它没注意的角落，沈临枫正在冷眼旁观这只黏住了妻子的狗。 他觉得，妻子抱着的，应该不是狗，而是一只男狐狸精！ 沈今安哭笑不得，认命地离开座位，给两位“客人”盛人饭。 封澈按住她的肩膀，道：“我去，你吃你的。” 沈今安哪敢让他一个将军之子当小厮，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跟他一起去。 路过哭泣的小狼崽，还得把它抱起来好好安抚一顿。 这一天天的，沈今安觉得自己小小年纪，已然活成了全家的小老妈子！ 锅里还有一些菜和肉，封澈找了两个盆，把菜和肉都倒进去一些。 若是让外人知道，他们把肉给“畜牲”吃，那屯子里的人恐怕得喷死他们。 今儿到底不知道两只狼到访，还跟他们人吃的一样。 家里的菜和肉不够，两只狼吃的意犹未尽的，使劲儿舔着盆，把盆底儿的肉汤都舔的溜干净儿。 本来高雅的银狼三妹是放不下脸面舔盆底儿的，可灰狼二哥舔完了自己的盆，就想为三妹代劳。 银狼妹妹哪能便宜它？ 还不如自己舔呢！ 于是，吃完一顿，这两个盆子都不用仔细唰了。 想来这两头狼以后必定下山不断，那两个盆，沈今安就当是它们的专属饭盆了。 家里的木制家具又少了两个，沈今安想着明天还得去找刘二叔再定制。 吃过晚饭后，消化一会儿，家里人都洗漱歇下了。 封澈却默默起身，带上沈今安为他收拾好的行囊，准备出发去接弟弟了。 封澈的身边跟着许多侍卫，只不过没住在沈家而已。 沈今安倒是不太担心他。 把他送到门外，自己就回屋睡觉去了。 封澈骑着马，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沈家的大门。 身边的近卫卫二忍不住道：“三公子，别看了，沈姑娘已经回屋了。” 封澈叹了一口气，落寞道：“唉，我是不是不该晚上走？安安今天晚上恐怕要担心的睡不着了。” 卫二：“……？？？” 你确定？ 封澈自顾自道：“你不懂，安安心肠太软，连那些小动物都忍不住收养，更何况与她朝夕相处的我呢？” 卫二：“……” 他忍住扶额的冲动，又忍住张嘴的欲望。 他不知道三公子哪来的自信，难道真是朝夕相处的默契吗？ 可他为什么在沈姑娘那张打着哈欠的小脸上，没看出什么离别的愁绪啊？ 算了算了，他还是保持沉默为好。 主仆二人只带了六个精兵侍卫，就轻装急行，在烈风的指引下，朝着匈奴人的方向而去。 …… 沈今安又在空间里种了大半夜的地，劳累之后，美美睡了一觉，再睁眼，就是天明了。 天空又下起了雪，这次的雪花比上次的要大。 沈今安不知道西北的山会不会有梅花，有牧捷跟着，她练完早间武之后，倒是升起了一丝踏雪寻梅的意趣。 小狐狸的毛色太耀眼，有了上次的“狐狸精事件”，一到下雪天，它就不出门了。 她不出门，小狼崽也不出来。 家里有小动物可以撸，封六和沈三狼这两个懒蛋也缩在了家里。 沈今安倒是乐的清闲，在下雪的初期，领着牧捷一起出了门。 进山的路要走过屯子里，沈今安路过刘家，进去订了几个直径一尺半的木盆，交了定金就走了。 刘家的氛围极其糟糕，刘家大儿媳妇天天骂，骂完婆婆骂小姑子。 那泼妇程度，与她婆婆当时骂小儿媳妇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这样的环境下，刘二牛和黄玉玲的小厢房，倒是多了一丝闹中取静的安逸感。 第210章 骑狼 沈今安牵着牧捷的手，一路往后山走。 她只问了牧捷能不能认识回来的路，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沈今安就欢快地往山里进发了。 踏雪寻梅，寻幽问道。 沈今安穿越到现在，才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一点古人的浪漫和乐趣。 穿过那片林子，沈今安就算进了山里。 还不算太厚的雪地上印着野鸡和兔子的脚印。 越往里走，雪地上的脚印越多，有一些，沈今安就认不出来了。 梅花没找到，却也收获了许多意趣。 就是有点儿可惜，带着牧捷一起来，沈今安不敢从空间里把照相机拿出来，不然，她一定要拍一些照片。 牧捷一边看着沈今安玩耍，一边注意着林子里的动静，以防大型猛兽出来觅食没提前逃。 突然，她神色一厉，飞速过去抄起沈今安就上了树。 沈今安知道以牧捷的武功不会无的放矢，当即就屏住呼吸，安静地待在树上。 她现在就怕出现古装剧里的那种现象，突然出现一堆黑衣人围杀某某。 她的武功还没学成，当下就是底盘比原来稳点儿，肺活量大了一点儿，若真要对上坏人，牧捷和她非得折在这里。 胡思乱想的有理有据，沈今安自己吓唬自己。 好在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沈今安就知道了牧捷警惕的答案。 树下一头熟悉的大灰狼突然出现在沈今安方才站着的地方，拿着鼻子疯狂嗅。 还没等它抬起头来，沈今安已经惊喜出声：“二灰！” 那头憨憨的大灰狼瞬间抬头，看向沈今安的位置。 “嗷呜~~” 它的叫声中含着惊喜和撒娇。 牧捷把沈今安放下，二灰立刻跑到沈今安的身边挨挨蹭蹭。 随后，不知道它想到了什么，在沈今安面前趴下了身子，还回头看着沈今安，示意它的背。 沈今安惊讶道：“你要驮着我？” 二灰又拱了两下背，还性急地甩了甩尾巴。 那模样，更像一只二哈了。 沈今安两辈子加在一起也没骑过狼，一时间还真有点儿新奇。 在二灰的催促下，她提着斗篷上了狼背。 二灰载着小仙女，整头狼异常兴奋。 长长地嚎了一声，就载着沈今安往深山里去。 牧捷运着轻功，在它后面跟着。 跑了不到几息的功夫，沈今安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银狼三妹。 狼三妹脸皮薄，不好意思昨天下山后，今儿还下山。 可她二哥非要死皮赖脸的来，若只让它自己来，狼妹心里也不得劲。 就在这种纠结的情绪下，狼妹磨磨蹭蹭的跟在二哥屁股后面来了。 它的脚步犹豫一些，纠结一些，仿佛就能证明它矜持要脸一些。 可这些心思，在看到它二哥背上的沈今安，全都烟消云散了。 “嗷呜——” 狼妹仰天一声怒吼，满是不甘和嫉妒。 可恶，她二哥变奸诈了，竟然提前勾引“小仙女”姑娘！ 狼妹很想过去交接一下，可粗枝大叶的二灰哪里察觉到妹妹的心思呢！ 它抽空对着三妹得意地了嚎了一声，一个纵身，往前就是跳了好大一步。 沈今安坐在它的背上，吓得抓紧了它脖子上的毛，大声道：“二灰，你慢点儿！” 狼妹心里更不平衡了：“……！！！” 什么时候，它二哥竟然连名字都有了！！！ 狼妹酸的要死，跟上二哥的脚步也是一阵狂奔。 牧捷便一直运着轻功，跟在后面。 也幸好她武功不弱，一气跟下来，到了狼群族地，她已经浑身出汗了。 当然，有一半是吓得。 他们当人的，也不知道这二灰脑子里咋想的，他竟然带着沈今安来到了它们狼群的老窝。 别说牧捷，就是沈今安自己，也被吓得够呛！ 她强撑着假笑，脸上的皮都要僵住了，强迫自己接受着百只狼群的注目礼。 第152章 偏偏二灰这个傻狼，一点儿没注意到背上小姑娘的紧张，它傲首挺胸，像是打了一番胜仗凯旋而归的大将军一样，迈着将军步慢悠悠在狼群中穿梭。 其中不乏有看起来跟二灰关系比较好的狼想凑过来闻闻沈今安，二灰在对方到来之前立马转场，主打的就是一个莫挨老子。 这番姿态倒是给了沈今安不少安全感，好歹大概率是能保住小命的。 而紧随其后的狼妹跟上来后，更不让其他狼靠近了。 小仙女一看就是香香软软的，这些狼又糙又野，嘴里还带着腥臭味儿，连它都嫌弃，更不要说小仙女了。 可别把小仙女熏臭了。 狼妹的保护姿态就很明显了，又大大提高了沈今安的安全感。 狼妹的地位相当于狼族的公主，她高冷又傲娇，除了家人不怎么跟那些臭烘烘的公狼说话。 相比之下，明明也算狼族二王子的二灰，倒是因为太憨太接地气，跟所有狼都能打成一片。 把沈今安当成吉祥物似的炫耀了一圈，也惊动了狼爹狼妈。 本来威风凛凛的二灰到了狼爹狼妈面前，瞬间像个做错了事儿的小孩儿，心虚起来。 它低着头，眼皮上翻，有一下没一下地偷瞄着爹娘。 狼爹看起来十分威严，相比之下，银灰色的狼妈却是温柔了很多。 可能是给它们喝了灵泉水的缘故，也可能是小狼崽被沈今安饲养，狼妈比那天夜里相见看着要慈和很多。 看沈今安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家孩子一样。 狼爹低吼了一声，二灰立马趴下身子，沈今安便从它身上下来。 狼妈走过来，用它的毛毛头蹭了蹭沈今安的小脸，就示意沈今安跟它们回山洞。 狼爹又对着二灰低吼了几声，二灰噌的起来，带着一队狼离开了。 沈今安也听不懂它们的话，也不敢问，直接跟着狼妈走了。 狼群住的山洞很简单，宽敞明亮，有几块石头，有几个干净的干草窝，其他就没有了。 沈今安略带惊讶道：“没想到这个山洞这么大，却还挺暖和的。” 狼妈听了这话，示意沈今安跟它往里走。 沈今安没想到这山洞里面竟然还曲径通幽，别有洞天。 走了几个拐弯后，感受到越来越温暖的气息，沈今安隐隐猜到了什么。 直到看到山洞里的温泉，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哇塞，这里还有温泉啊！怪不得你们一家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原来是常洗澡啊！” 听到这话，跟在后面的狼妹立马昂起头颅，又得意又骄傲。 它最喜欢听别人夸它了！ 第211章 山那边 沈今安参观了一会儿温泉，就跟着狼妈狼妹一起出去了。 牧捷也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 沈今安没觉得自己进洞用了多长时间，再出来的时候，却为这大变样的山洞吃了一惊。 只见山洞的大面上摆着一小堆刚死的野兔子和野山鸡，还有一堆有些烂歪歪红彤彤的柿子。 这么一堆吃食旁边，摆着几枝异常显眼的红梅花。 那点点红色，跟旁边的橙色柿子，一起把山洞装点的人气十足。 见沈今安出来，二灰直接过去，嘴里叼着一枝红梅，抬头递给沈今安。 狼妹气的要死：“……” 可恶，又被它装到了！ 这一番待客之道，别说沈今安，就是情感相对冷漠的牧捷，都感受到那浓浓的真诚与热情了。 沈今安伸出小手接过了红梅，摸了摸它的狼头，感动道：“谢谢，谢谢你们。” 狼群对她如此真诚，沈今安自然投桃报李，打算中午给它们烤肉吃。 虽然不一定所有狼都吃熟肉，但沈今安就是一番心意嘛！ 牧捷找来了柴火，在山洞点了火，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收拾了那些猎物，串到木棍上，就开始烤。 烤肉其实没多大的技术含量，谁拿着那根木棍掌握着火候都能烤。 重要的是调味料。 好在沈今安随身携带小布兜，小手一掏，一罐烤肉酱就出来了。 牧捷没那么大的好奇心，只当小主子本来就打算在山上吃烤肉了才带的，见她拿出来，就直接用了。 香气逐渐从山洞中传出，狼群也逐渐躁动起来。 可惜，猎物没有那么多，沈今安的烤肉酱也有限。 把所有猎物都烤了，烤肉酱也用光了，也不过是让二灰一家尝尝鲜罢了。 二灰和狼妹早就在山下尝到了这出自人类之手的美食，只顾埋头吃。 而第一次吃的狼爹狼妈，却是惊讶许久。 夫妻俩对视一眼，又迅速埋头进食。 最后，一家四口只给巡逻回来的大哥留了一只烤野兔。 沈今安跟牧捷分吃了一只烤野鸡，就填饱了肚子。 沈今安吃的有点儿咸，又没带水囊，直接走出山洞，捧了一点干净的雪往嘴塞。 细心的狼妹见状，眼睛一亮，迅速跑过去，在她的身边趴下。 沈今安光诧异它的举动了，根本没注意到做出这个动作的狼妹小公主有多羞耻，毛毛脸一直埋在前爪下。 既为自己的行为羞涩，又害怕她会不上来。 好在没等一会儿，沈今安还是爬上了它的背。 感受到沈今安坐稳了，狼妹高兴地撒着丫子跑出去，朝着山上的路跑。 狼族的聚集地在半山腰的一个山谷处，接近山顶，却不是山顶。 这里十万大山绵延，像是一个屏障。 谁也不知道绵延到何处，更没见过山的那边。 沈今安坐在狼妹的背上，被它稳稳地往山顶带。 直到上了山顶，乍眼看到突如其来的风景，沈今安才恍然，原来，山的那边，就是草原！ 越到山顶，植被越少，路也算越好走。 狼妹从这个山头顺着走到那个山头，终于看到了一处位于山峰的小型瀑布。 一人一狼走到瀑布下面，就可以喝水了。 山泉水甘甜又清凉，只是到底是因为冬天，有些透心凉。 喝了凉凉的山泉水，沈今安觉得自己的脑子也更加冷静清醒。 相比之下，心口却是火热起来。 她看过草原这边大山的地形，要比大雍那边的山陡峭很多。 若单纯以人力下山，必然凶险。 可若是借住狼群，那就要简单很多。 就像刚刚，狼妹带着她爬山的时候，不说如履平地，也是非常平稳的。 沈今安在脑海里用意念沟通了一下在家里呼呼大睡的茶茶，让它赶紧回空间，跟着自己来一场“爱的冒险”。 然后，便低声对狼妹道：“狼三妹啊，你看看，刚刚咱们看到的那座山，你如果带着我，能轻松下去吗？” 狼妹对她的称呼不太满意，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得到准确答复，沈今安更兴奋了。 她小手一拍，大喝道：“好！能下山就好！” 随后又喝了两口山泉水，就骑上狼妹，让她带自己下山了。 她们返回山头的时候，正好迎上追过来的牧捷。 她没想到自己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姑娘就不见了。 她不知道地形，只凭着那点子动静来追，相当吃力。 好在姑娘没事儿。 沈今安见到她，眼睛一亮，道：“牧捷姐姐，你来的正好。你现在快下山，告诉我娘，我晚上再回去！现在有事要办！” 牧捷哪能这么痛快就走，虽然眼前的小姑娘平时表现的聪明又能干，可她实际上，确确实实只有八岁啊！ “姑娘……我……” 沈今安打断她的话，认真道：“牧捷姐姐，我是要去做大事的，你赶紧回去告诉我娘一声，再给我带点儿东西回来，我有用！你放心，我这人贪生怕死，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什么闪失的。” 牧捷纠结的时候，已经被沈今安忽悠的动摇。 更何况，沈今安跟她说了，让她回去拿东西，等她回来再行动。 “单纯”的牧捷相信了自家姑娘，立马运着轻功就下了山。 打发走牧捷，沈今安跟狼妹回了族地，让狼妹跟家长谈谈。 别她这边都准备好了，人家家长不同意啊！ 她没有拐带人家孩子的习惯，只要狼爹狼妈不同意，她一会儿就跟着牧捷回家就好。 没想到，等她和狼妹把要从山那边下山去草原的意思说完后，狼爹狼妈都点了点头。 二灰更是兴奋的不得了，原地蹦了一高。 沈今安只以为他们是同意狼妹或者二灰陪自己去。 结果动身的时候，狼爹狼妈都跟上了。 沈今安想，他们大概是送送孩子吧！ 嗯，这么一送，就送到了草原边上。 第212章 打探路线 沈今安还寻思，这狼爸狼妈是真疼孩子啊！ 第153章 这是得多不放心，才会送君千里。 结果就看到旁边的二灰瞬间兴奋的不行，原地蹦来蹦去，就像吃了兴奋剂。 它伸长脖子，刚要来一声悠扬又嘹亮的长嚎，就被狼妈一爪子拍了过去。 “闭嘴，你想还没行动就引起对面的注意吗？” 二灰被教训地立刻低下了头，可那兴奋劲儿却没落下，摇头摆尾的样子，显的分外贼头贼脑。 沈今安在脑子里跟茶茶道：“我要怎么才能跟它们无障碍交流啊？这种它们能听懂我的话，我听不懂它们意思的感觉，实在太差了！” 茶茶一脸懵逼：“啊？你想听懂它们的话啊？这还不简单，把我的能力跟你共享就可以了！” 仿佛被馅饼砸中的沈今安：“……” “不是，这么简单的吗？我还以为要很多灵力呢！” 茶茶天真道：“这要什么灵力啊？就像人能说话一样，我们也有兽语。你是我的主人，咱俩空间共享，自然我的能力你也可以用啊！” 沈今安抓住它话中一闪而过的关键点，迅速道：“那灵力呢？你可以吃玉产生灵力，那我呢？” 总不能让她也吃玉吧？ 茶茶仿佛看傻子一样看着她，理所当然道：“种地呀！你不是已经开始种了吗？难道你没发现自己的身体各方面的能力都在提高吗？” 沈今安：“……” 她当然有感觉到，但她以为那是每天晨起练武得到的效果。 茶茶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你是练武奇才吗？才练不到三个月，底盘已稳，呼吸绵长。你原先就是个病秧子体质，吃啥仙丹啊，让你脱胎换骨成这样？” 沈今安：“……” 这小狗在她娘的宠爱下似乎有些膨胀，说话越来越嚣张。 沈今安道：“……所以，以后不给你吃玉，我也能自己产出灵泉了？” 沈今安内心期待，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像生产队的驴那般去玩命儿挣钱了？ 嚣张的茶茶竟然没有迟钝，听出她的威胁后急急忙忙道：“当然不可以，当然不行！你必须得靠我！你答应供给我的玉不能断掉！” 沈今安打着哈哈答应了，却打算回头再弄清楚。 主仆俩在脑海里的对话随着沈今安的单方面结束，就停止了。 停止头脑风暴，沈今安才发现现场三只内敛的狼都在看她，只有二灰在看着草原的方向。 沈今安干笑道：“走走走，咱们先悄咪咪地去探探路。” 大雍这么多年也没打下匈奴，主要就是因为对方是游牧民族。 人家打你一下就跑，打一下就跑，给你烦的要死，你连人家老窝都找不到。 这搁谁身上，谁不烦？ 偏偏他们兵强马壮，还不容小觑。 西北大军二十万守在边关，每年的军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朝廷上削减军费的呼声这几年一直居高不下，皇上不想明着当坏人，就任由户部把军饷拖着一年又一年，大也有让封将军自己看着办的意思。 这些朝堂上的弯弯绕绕，封澈给她透露过，她自己再想想以前看过的权谋小说，也就想通了。 她知道她爹还是想建功立业的，不然也不会在军队里拉拢人。 若她找到了匈奴王廷的位置，直接端了它们的老窝，给她爹记一功，想必他们回京也算有点儿希望吧！ 她虽然对京城的生活没多大期待，但对京城的消费群体，还是蛮期待的。 抱着这样的心思，沈今安找起匈奴王廷来那是分外认真。 而另一边，对于又消失了弟弟消息的封澈，却是无语至极。 烈风也是一脸懵逼。 不是，它来回好几趟，冤种弟弟都是在这里放羊啊！ 怎么就主人来了，他就不见了呢？ 这整的好像它业务能力很差似的！ 烈风气的原地转圈圈。 封澈略一思索，也知道大概是中间又出了什么变故，打了个手势，一行人便先退了。 就像大雍有大雍人给匈奴人当奸细一样，匈奴也有跟大雍人关系不错的。 封澈一行人这回进入匈奴境内，停留的就是一个普通牧民的家。 封澈以前特意跟人学过匈奴话，跟匈奴人能无障碍交流。 到了这位匈奴朋友的家后，封澈道：“你们几个先留在这里，卫二跟我一起，打扮成匈奴人的样子，一起去那个牧羊人的家打听一下情况吧！” 他给了那位匈奴朋友两个金元宝，买了一批小羊羔，打算扮成卖羊的去那牧羊人的家里。 他那匈奴朋友推拒不收，但封澈不肯。 在封澈的说服下，他心不踏实地收下了两个金元宝。 然后决定，带着他们一起去卖羊。 有匈奴朋友帮忙，封澈扮演的假匈奴人没有丝毫破绽。 不仅问出了弟弟是的下落，还吃了一顿烤全羊…… 那牧羊人虽然不把大雍人当人，但对待匈奴自己人还挺热情。 席间，被封澈引诱几句，自己就主动说了之前收了一个有趣的“汉奴”的事情。 还说，要不是买家他得罪不起，又能换回来五只大羊，他还真有点儿舍不得那倒霉蛋奴隶。 封澈听说弟弟被五只大羊换走，差点儿没绷住自己的表情。 好在说完这茬后，大家都专注喝酒吹牛皮了。 一批羊羔子卖了个好价钱不说，还吃了他两只羊。 这笔买卖相当划算。 封澈把卖羊羔子的钱都留给了他的匈奴朋友，深觉不好意思的匈奴朋友，第二天又主动充当向导，带着 封澈回到自己的匈奴朋友那里休整一番，第二天早起，他的匈奴朋友主动充当向导，带着他们朝着金日族部落赶去。 ……… 沈今安当天只打算趟趟路，看时间差不多就回去的。 但狼爸一家的速度是真快，沈今安也不知道它们的时速是多少，反应过来的时候，大概已经深入草原了。 草原不止有匈奴人，还有草原狼。 沈今安自己记得把红色的斗篷翻过面来，让浅黄色的一面对着外面，使自己不至于在枯黄的草原上太打眼。 而这一保护色的原理，自然界的动物用的更是溜。 疾跑的狼爸一家突然停下，昂着脖子看向前方。 第213章 生死时速 狼爸是四头狼中最强壮的，它怕狼妹驮着沈今安跑不快。 开始往草原跑的时候，就让沈今安便从狼妹的身上换到了它身上。 狼爸一停下，跟着的狼妈狼妹和二灰都停下了。 沈今安似乎从风中闻到了危险的味道，赶紧在脑子里问茶茶。 “快，茶茶快看看，到底怎么了？” 茶茶灵识一开，看到了一公里外正往这边狂奔的草原狼群。 “呃……它们这是来接你们的吗？” 沈今安：“……谁来接我们？你看到了什么就快点儿说！” “哦，我看到了一群狼朝着你们跑过来了。” 沈今安：“……” 她浑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便是没看见狼群，也知道它们跟狼爸狼妈一家不是一伙的啊！ 动物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怕不是察觉到她们的入侵，过来赶人吧！ 沈今安猜测的功夫，就听见二灰兴奋的声音在耳边炸开：“爹，娘，我闻到了那个黄鼠狼的气息！一会儿我要跟它单挑，看这次我不把它打的满地找牙！” 狼妹神情有些焦虑道：“你找个头啊！你难道没闻到其他人的气息吗？就这气味，保不齐得有几十头狼！咱们一家四口，莫不是要交代到这里？” 沈今安吓得要死，脱口而出道：“那还等什么啊？还不赶紧跑！” 沈今安抬手一拍，狼爸迅速掉头往回跑。 狼妈三狼紧随其后，二灰不舍中带着兴奋道：“爹，娘，这小丫头好像能听得懂咱们说话似的！” 狼妈跑的功夫白了它一眼，训斥道：“闭嘴，快点儿跑！若是真让安安在草原受了伤，咱们也没脸回去了。” 沈今安没顾得它们的交谈，在脑子里急着问茶茶：“那些狼群追来了吗？” 茶茶：“追来了，不过它们奔跑的速度没有你们快，只要不停，你们倒是不会有什么大碍。” 听了这话，沈今安稍微放松了一些，好歹性命是无忧的。 放松下来后，倒是有闲心听听二灰它们的对话。 这才知道，狼爸一家跟后面那群棕黄色的草原狼还是有点儿渊源的。 二灰从小到大就精力十分旺盛，酷爱跟狼打架。 除了自家大哥和老爹不敢挑战外，族里的狼被它挑战个遍。 自诩打败天下无敌手的它，沮丧自己陷入了“西方求败”的落寞与孤独。 然后，在一个孤寂的清晨，它百无聊赖地上了山顶，就看到了山那边的草原风光。 第154章 见了开阔地草原，它的雄心也跟着迸发。 一时热血上头，它独自一狼就下了山，来到了草原。 山跟草原相邻处有一弯清溪，有些动物会来这边喝水。 那天二灰就在溪水遇见了草原狼族的一头黄毛狼。 二灰没看过这种毛色的狼，还以为对方是另一个品种的黄鼠狼，说话有些不礼貌。 反应过来之后，想起爹娘和大哥的教导，就赶紧道歉了。 但对方在自己的狼族也是地位不凡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当即就恼了，要跟二灰干架。 二灰一惊，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儿，当下就答应下来。 双方一开始是单挑，二灰完胜。 对面的黄毛狼恼羞成怒，一声令下，对面一群狼竟然全上了。 二灰狼傻单纯，没想到对面这么不讲武德，一下子被教做狼。 它费了老鼻子劲咬伤了对面所有狼，又咬死一头，用了所有力气逃回山上。 那黄毛狼王子也是个娇气的，虽然它恨不得置二灰于死地，但身上的伤让它不敢再上山冒险。 由此，二灰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回到族地的二灰直接疼晕过去，吓得一家人又是找草药，又是找墓地。 好在二灰的体格子确实不错，狼爸狼妈找了治外伤的草药，嚼出药汁敷了上去。只静待了三天，二灰就恢复过来了。 二灰虽然憨憨傻傻，在家里像个讨人嫌的显眼包。 但那也是被家里宠在心里的，自家人有自家人嫌弃的，哪有外人欺负的道理？ 等到二灰好了，白狼大哥直接纠结了山里的一群青壮狼下了山，来到草原。 一连蹲了半个月后，终于又蹲到了那头黄毛狼。 然后，这群山狼，就把那群草原狼给揍了。 狼都是记仇的，你方揍罢，没有让我熄火的道理。 如此一来，你来我往的，双方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沈今安听完，恍然大悟。 怪不得沈今安说要来这边的时候，二灰那么兴奋呢！ 合着它是以为来干架了？ 后面的狼群虽然追不上，却死咬着不放，一刻都不肯松懈，大有追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想来也是，好不容易碰到死对头作死，只一家四口深入草原腹地，那对方还不抓紧机会弄死了事。 沈今安有点儿后悔自己的一时热血上头了。 “狼爹，咱们朝着部落的地方去吧！咱们几个肯定打不过对方，若是利用人的帮忙，没准儿可以吓跑它们！” 狼爸听到这话，昂头在空气中闻了闻，随后拐了个大概三十度的弯儿，朝着东北方向跑去。 沈今安算是彻彻底底的感受了一把什么叫生死时速。 听二灰跑的途中突然说饿了，沈今安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从小布兜里掏出一块鸡胸肉扔给了它。 二灰叼着肉，幸福地要冒泡了。 “啊，又吃到香喷喷的肉肉了，好开心！” 狼妈和狼妹却是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沈今安的小布兜。 那个小布兜，能装那么多东西吗？ 这疑虑刚起，沈今安又掏出几块，逐一喂给它们。 狼爸狼妈和狼妹闻着带着灵泉气味儿的肉，陷入沉默。 沈今安想着自己已经暴露秘密了，索性也不掩饰了，道：“我还能拿出很多肉，要不我把这肉往旁边扔扔，拖延一下它们的脚步？” 二灰率先抗议：“才不要！这么好吃的肉，它们怎么配吃到啊？就让它们闻得到吃不到，气死它们！” 狼妹也狠狠地点头，道：“对，不给它们！” 一个两个都这么说，沈今安只好把这个想法作罢。 第214章 认主 几只狼不知跑了多久，坐在狼爹身上的沈今安终于看到了点点白色的帐篷。 二灰生的高大，它昂起脖子也能看到，它的眼睛要比沈今安看的远。 “完了，对面的人类好像也发现我们了！这前有人后有狼的，我们咋办啊？” 在草原居住的牧民，自然有自己一套的警觉系统。 他们养着那么多牛羊马，肯定会警惕狼群的出现。 这不，它们刚出现在二里地外，前面部落的人已经发现了。 沈今安别无他法，想着反正自己已经在狼爹一家面前露馅了，那索性就露到底。总好过一会儿在人前露馅来的安全。 心想身动，沈今安张开小手，对着狼妈狼妹道：“你们靠近一点，让我碰到你们。” 狼妈狼妹不明所以，但还是照着她说的去做了。 沈今安一边一个，触碰到它们的毛毛身后直接一个意念，一人三狼迅速消失在原地。 二灰原地直接一个急刹车，懵了。 谁懂啊，大白天的，刚刚还跟你一起跑步的家人们，直接一个原地消失不见了。 二灰急的原地转圈圈。 好在下一秒，沈今安再次凭空出现，把它带进了空间。 这一系列的动作不过发生在短短几秒内，或许一个转身一个眨眼的功夫，就错过了。 但站在高台架子上放哨的一个卫兵还真就那么巧看见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着已经消失的原地几头狼，自顾自道：“我是眼花了吗？” 台子下面的匈奴人已经背上弓箭骑上马，对着他高喊道：“喂，再看看，还有多少狼往这边来？” 那放哨的卫兵又细细看了一眼远方，粗略估计得有五六十只。 高声回答了下面的兄弟们，他继续观望，就怕后面还有狼群。 得到答复后，台下的人已经集结好人手，驱逐这些狼群。 那群还在奔跑的草原狼也很是懵逼，它们的个头要比狼爹一家小，在半人高的枯草中奔跑穿行，主要是靠气息决定方向。 哪想到，跑着跑着，怎么没有味儿了呢？ “二殿下，那群狗杂种好像不见了！” 一只草原狼跑到黄毛狼王子的身边道。 黄毛狼王子气地呲着尖牙，没好气儿道：“你都发现了，我能不知道吗？闭嘴，给我滚一边儿去！” 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能一举歼灭敌人。 没想到还能凭空消失！ 这位黄毛狼王子分外不甘心，即便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找，还是没有停下奔跑的脚步。 身边有其他狼想提醒狼王子，前面就是部落人家了。 但一想到，它们这回这么多头狼一起出动，就算遇到了人又能怎么样？ 刚好就当出来打食了，劫杀对面一群羊。 如此想着，奔跑的劲头更足了。 黄毛狼王子确实有如此念头，没找到死敌，心中这口怨气无处撒，那就对着前面的部落羊群使劲吧！ 它长嚎一声，身后的狼群都精神一震，跟着一起嚎起来。 凶神恶煞地奔向部落。 部落里的匈奴人本意只打算驱逐狼群，但见对面的姿态太凶狠，手上的箭也不再迟疑，纷纷朝着狼群射去。 人狼大战，一触即发。 沈今安就在空间里，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再次庆幸自己果断进了空间。 沈今安拍了拍胸口，就看到原地三只狼乖乖坐着，正在看自己。 当然，狼妹虽然端坐的姿态非常标准，可小眼神一直在乱转，看着周围的各种风光。 只有二灰，在狼爹的警告下，没有疯狂撒欢，疯狂又压抑地各种转，各种看。 最后围绕在榴莲树下，转圈圈。 这空间里不说灵气四溢能修仙，但一进来，就神清气爽，精神一振，明显能感觉到与外面空气的不同。 人类尚且有这样的体会，更不要说感受更加灵敏的动物了。 狼爸狼妈再次感受到沈今安的不平凡，心里升起深深的敬意。 之前它们只以为沈今安是有什么奇遇，所以才身怀圣水。 如今瞬间进入这般仙境，它们已经开始确信，她就是祖先口口相传的神话传说中出现过的小仙女了。 一旦心有敬畏，态度自然变的虔诚又神圣。 奈何二灰这个家伙是真的神经大条，初生牛犊不怕虎，即便老爹老娘都蹲在那儿半天了，它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神思都被空间里的各种诱人香气吸引。 沈今安倒是不在乎它们是否尊敬，只要别背叛她就行。 “你们也看到了，我身上有秘密。既然你们知道了，我也是把你们当自己人的，只要你们不背叛我，我以后有好吃的，一定想着你们！” 沈今安跟几只狼道。 听到这话，狼爹狼妈迅速趴下上身，两只前爪子放到前面，额头抵在地上。 狼妹机灵，看到爹娘这样，自己迅速也跟着做。 这个时候，二灰倒是不迟钝了。 它噌的一下从榴莲树底下跑过来，挨在狼妹的旁边，也一个匍匐下去。 第155章 沈今安懵逼，看着它们如出一辙的动作，还以为它们在做法。 茶茶幽幽道：“它们在认主啊！你只要滴一滴自己的血，在它们额头，就算是它们的主人了。” 沈今安：“啊，还得滴血啊！” 沈今安有点儿不舍得。 茶茶想起来自己当初从玉佩状态要清醒的时候，若当初主人多给点儿血，它也不至于要那么多的玉才能醒吧！ “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吝啬啦！认主的灵兽越多，越利于空间升级啊！你难道想天天扛着锄头种地吗？” 沈今安打了个激灵，那是万万不想的的。 赶紧去别墅里找了个小刀，消毒之后，在自己的食指划了个口子。 挨个在几只狼的额头上点了一点，她的精神似乎也为之一振。 以前从空间里看外面的情况，只能看到她消失地点直径五米内的范围。看的时间长了，会感觉到吃力，太阳穴的闷痛。 而现在，她能明显感觉到充沛的精神力。 认主之后，几头狼对她更加亲昵了。 狼妹也没了之前的别扭和不好意思，它直接走过来，挨挨蹭蹭道：“主人~二哥都有名字了，能不能也给我取一个~” 第215章 进入部落 “取个名字而已，有何不可？” 沈今安摸着它的毛毛头笑道。 狼妹的毛色实在漂亮，像一缎银色的流光。 沈今安道：“叫你银霜好不好？” 狼妹瞬间亮了眸子。 它虽然没在人类世界念过书，可长耳朵一听，也觉得“银霜”比“二灰”高大上啊！ 银霜高兴极了，十分满意自己的名字。 又抬头道：“那爹和娘呢？” 沈今安看着狼爸和狼妈，有点儿不好意思道：“我也没想好狼爸狼妈叫什么，不如以后就这样称呼你们算了。” 二灰跑过来，兴奋道：“好呀好呀，狼霸这个名字，听着就霸气！” 沈今安：“……额……狼爸狼妈就是狼爹狼娘的意思。” 二灰：“……” 狼爸瞥了它一眼，没理会这个没文化的显眼包。 但是对于沈今安的称呼，它们夫妻是分外满意的。 虽然认了沈今安当主人，可感情上却又是另一回事。 它们的尊敬是一方面，看着八岁的小姑娘，心里忍不住的疼惜和宠溺，又是另一方面。 所以，它们喜欢沈今安这样称呼它们。 确定好了称呼，沈今安便带着它们一起在空间里转了转。 葡萄架和樱桃树是不允许它们动的，其他的水果可以吃。 空间的角落让沈今安搭上了围栏和架子，养鸡鸭和兔子。 生死逃亡了大半天，沈今安也饿了。 让二灰它们自己去围栏里抓一狼抓一只兔子尝尝鲜，她就回别墅给自己做饭了。 别墅现成的美食有很多，但眼下她也没办法出空间，索性就直接动手做吧！ 可能是空间里的食材太香，吃过一只兔子后，几头狼更饿了。 闻到别墅里飘出来的香气，几头狼纷纷跑到别墅门口蹲着。 沈今安做了酱香饼，又用高压锅做了一大锅的老母鸡炖蘑菇。 拌了一盆黄瓜，又炒了一个辣椒小炒肉。 她拿出小饭碗来，给茶茶盛出一点儿来，算是它的口粮。 转头看见门口的四头大狼，她也不忍心自己吃着让它们看，迟疑道：“……这些菜你们要尝尝吗？” 二灰忙不迭地点头。 其他三头尚算内敛的狼也忍不住地摇尾巴。 既然如此，沈今安就给几头狼分别找了四个盆，把酱香饼和菜都弄了一些倒进去。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有生之年，沈今安竟然能看到一群狼吃人饭。 不是说狼是食肉动物吗？ 也没说狼是杂食性动物啊？ 沈今安不知道的是，如今，空间里充满灵气，就算是别墅里放着的食材也被浸润了一些。 这些狼吃的不是素，是灵气啊！ 不过看到狼也吃素，沈今安倒是感觉自己赚了一般。 若不然，身上担着一个主人的名号，她不给人家吃肉说不过去。 给人家吃肉，她都怕自己养不起。 看来，以后这空间，不能只养鸡鸭鹅了。 猪牛羊也得养起来啊！ 吃饱喝足，沈今安又回到自己的小卧室睡了一小觉。 再醒来时看向外面，已经暮色四合。 狼群已然退去，枯黄的草原上洒了不少鲜血。 很多狼的尸体还没来得及处理，就那么大辣辣的躺在草原上。 沈今安依稀还看见一些人的断指残臂，还有几匹被咬死了的马。 这充满血腥和狼狈的战场，宣告着刚刚的战斗有多激烈。 沈今安再次庆幸自己没有观战，不然可能会吓出噩梦来。 这种人狼大战的场景，可不是后世的大片能拍出来的。 平复了一会儿被吓的心绪，沈今安就带着狼爸狼妈出了空间。 二灰性子太闹腾，她害怕突然出现就暴露。 天色已经昏暗，它们的出现也不显眼。 狼爸狼妈的身上还被沈今安裹了一层黑色的布，更加隐蔽。 一人二狼就这么躲避着人群的查看，悄咪咪地进入了部落里。 最大的帐篷里。 灯火通明，众人把酒言欢。 若是以往，帐篷里还应该有美人伴舞奏乐的。 但今儿刚发生一场狼战，众人还没上来兴致，就先喝酒了。 金日焘举着酒杯跟最上面坐着的一个年轻人充满歉意道：“对不住了，三王子，没想到今日会有狼群袭击部落，惊扰了三王子，是属下的不是。” 说罢，一扬脖，喝光了杯中酒。 坐在最上面的年轻脏脏辫豪爽地一挥手，哈哈大笑道：“这算什么？狼群来了，杀了就是。我堂堂威武的草原男儿，还怕狼不成？” “说的对，咱们三王子威风凛凛，岂怕那等畜牲？” “就是，三王子箭法超群，就我看着，就射下了不少头狼。” …… 下面的人纷纷恭维着拍马屁，三王子的兴致更加高昂。 连喝几大杯后，他热血上头道：“光喝酒有什么意思？金日焘，你倒是把美人们都叫上来啊！” 见三王子真没生气，金日焘才松下一口气来，嘴上应和着，赶紧叫人把美人们都叫来，开始奏乐起舞！ 有美人出没的场合，总是会多了一丝旖旎。 三王子看着场中央的几个美人，兴致不高的摸着下巴，眼神迷离。 有人见状，赶紧道：“三王子可是对这些美人不满意？” 三王子摇了摇头，道：“我匈奴草原上的美人，自然是满意的。只是天天都看着一样的美人，一样的舞蹈，到底是腻了些。” 有狗腿子略带可惜地笑道：“害，早就知道咱们王子会看腻，咱们也从大雍抓过一批女人过来。可没想到，那些看着柔柔弱弱，一捏就出水儿的女人，调教起来竟然那么费劲。一个强硬过去，最后都咬舌自尽了。唉，没意思，玩不起！” “你不懂，她们大雍的女人看中贞洁，若是被男人凌辱，还不如直接去死。其实仔细想想，倒也算有几分烈性！像我最开始骑的那烈马一样！” “哈哈哈哈……就是可惜啊，你骑上了马儿最后还能领略一下我们草原的风光！这些大雍女人，最后骑上了也无甚意思，像死鱼一样！” “诶~分明是像死羊羔子一样嘛！哈哈哈……” 这些匈奴人肆意的调笑着大雍女人，仿佛她们不是人，是牲畜一般。 第216章 封五被辱 沈今安在帐篷外面，听着这些话，气的头顶几欲冒烟。 她竭力控制自己要发飙的冲动，不让自己暴露。 幸好茶茶在空间用灵识把它们三个的气息包裹了一下，不然，就以沈今安的心性，刚刚就得暴露了。 帐篷里的男人们还在喝酒吹牛，金日焘看气氛正好，赶紧提酒对三王子道：“殿下，属下捉到一个酷似封天霸年轻时候的小子。” 三王子眉头轻扬，颇有兴致，道：“我还以为你喊我来，就是为了看美人跳舞呢！原来你后面还有这一出。” 金日焘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道：“这不是属下也不拿不准主意，还得请殿下定夺嘛！” 三王子抬手点着他的方向，笑道：“你这老狗，最是狡诈。能让你拿不定主意的，恐怕不同凡响。哈哈哈……让人把那小子给我带上来吧！” 整个匈奴部落，都知道三王子好色成狂。 金日焘怕自己凭一个模棱两可的消息不能请来他，所以拿着美人当幌子。 如今见了美人看了舞，酒劲儿上头，再说这个不大不小的事儿，三王子也不会生气。 在座的其他人却是在心里骂金日焘老奸巨猾，心眼子多。 第156章 再喝酒的时候，气氛就有些凝滞了。 好在金日焘就怕出意外，把封五安排在离中心帐篷不远的位置。 不过片刻功夫，封五就被五花大绑的带了上来。 “哎呦我去，你们轻点儿！” 这几天总吃肉，他的肚子一直闹毛病，都快给他拉脱了。 那下人想让他给王子下跪，封五哪里肯。 脊背挺的溜直，宁死不跪。 那下人抬脚一踹，封五一个踉跄，下门没憋住，一个响屁又在帐篷中响起。 “卟~~” 这个声音都快成封五的专属bgm了，带他上来的下人熟门熟路地屏住了呼吸。 倒是帐篷里的其他人，被熏的更晕了。 帐篷外的沈今安虽然没被臭气蔓延，但听到封五的声音，那受到的伤害比其他人更大。 封五就是在这个部落放羊吗？ 那她可真是巧了！ 不过看眼前的架势，怎么感觉封五的身份已经被怀疑了呢？ 而且封澈不是昨天就来了吗？竟然没有把封清接走吗？ 这中间不会又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沈今安心里越来越焦急，咬着手指强迫自己镇定。 原以为自己只是来探探路，没想到大概率要接一下这个营救任务。 沈今安内心叹息，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听帐篷内的动静。 臭气在帐篷中蔓延，也冲淡了三王子最初看到他的震惊。 三王子在战场也跟封家的几位公子有过交手，但多是跟封老大和封老二。 这两人就已经十分难缠，更别说，这两年就新起一个“玉面小将军”。 他不知道那个“玉面小将军”到底是封家老几，但看眼前这人跟封天霸长的那么像，应该没跑了。 他捏着鼻子，操着不太熟练的大雍话，皱眉道：“你是封天霸的儿子？排行老几？” 封五身上带着少年意气，沉着眼睛道：“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封家老五，封清！” 三王子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高兴道：“好啊，早听说封天霸的儿子也是个厉害角色，没想到老天有眼，倒是让我抓到了！” 金日焘赶紧提醒道：“殿下，不可轻信啊！大雍人最是奸诈，搞不好此人又是他们放出的烟雾弹，用来迷惑我们的。” 听到金日焘的提醒，方才还热血兴奋的匈奴人立刻冷静下来。 大雍歼灭他们两千精兵的事儿还没过去多久，现在冒出一个被抓的“五公子”来，确实让人心不安。 之前，不就是因为得到探子的信儿说将军府的小公子走丢，他们才上头的嘛！ 有了前车之鉴，这群性子急的匈奴大汉，也懂得冷静思考了。 三王子不喜欢这些太费脑子的阴谋诡计，不由得烦躁地对金日焘道：“那你说，该怎么确定啊？” 金日焘略一思索，眼珠子一转就凑到三王子的身边耳语起来。 在座的匈奴贵族，有些看不起他此种行为的不禁连连翻白眼。 谄媚低下，倒像是懦弱无能的大雍人！ 当然，这话他们也只能想想罢了，不敢说出来。 三王子听着金日焘的话，眼神变的越来越邪恶，最后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回座位上去了。 封五看着眼神猥琐的三王子，不屑道：“不管你们有什么阴谋诡计，尽管放马过来吧！我封五若是怕了你们，就不算个爷们儿！” 三王子“嗤”一声，调笑道：“你说你是封五，那‘玉面小将军’是你什么人啊？我看你们长的倒不像。” 封五大义凛然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我三哥俊美非凡，是整个西北最俊的男人，岂是你等粗糙汉子能比的？” 帐篷外的沈今安：“……” 这孩子属实不算太聪明。 底气这么足，大概是确定自己倒霉且命硬吧！ 反正在封五身上，能让人深刻的明白，只要活的久，什么都能看见。 只要坚持到最后，最倒霉的是谁，还真不确定。 在座的匈奴人也被封五这感人的智商击到，对封五的身份更存疑了。 沈今安甚至能感觉到三王子明显一顿，随后还是坚持完成了自己的台词。 “封天霸倒是好种，一气儿生了这么多个儿子，你们是一个娘下的吗？” 金日焘在下面笑的温和地补充道：“殿下又说笑了，整个边关，谁不知道那封大将军其实是个妻管严。咱们这边儿往将军府送多少个美人都被退出去了，由此可见，那将军夫人，就是个胭脂虎啊！” “哦~原来是这样啊~” 三王子拉着长音道。 沈今安直觉接下来那三王子不会说好话。 这念头刚落下，就听见帐篷里的三王子充满恶意道：“这么能下崽儿的女人，若是掳到我们草原来当种猪，倒也算是为死去的草原汉子提供投胎的机会了。” 封五目眦欲裂，恨地低吼：“你他娘——” 第217章 三王子被杀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 封五用尽全身力气挣开了绳子，在座的匈奴人注意力都在他身上，防止他伤害王子。 却没想到，三王子身后的帐篷却开了一条缝。 尖锐的匕首破空而来，直直的插入三王子的后心处。 方才还喝酒大笑，说着恶臭言论的草原三王子，连声呼救都来不及喊，就这样断气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现场大乱。 金日焘头皮都麻了。 “天啊，天啊，护卫呢？护卫呢？王子！王子！快来牧医，快来给王子看看伤！” 他震惊于王子的断气，又想追责于随身的护卫。 反应过来自己也跑不了，就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让牧医来诊断。 剩下的其他人已经控制住了封五，大声道：“王子受伤，咱们所有人都难辞其咎。干脆就抓了封天霸的儿子交给单于，让他抵命！” “对，王子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就让他一命换一命。” 此时此刻，他们所有人都达成了一个共识。 不管封五到底是不是封天霸的儿子，他都得是。 不仅如此，还得坐实了他是刺客的身份。 封五解恨地笑道：“我看你们三王子就是坏事儿做的太多了，有人看不下去，才出手解决。我今儿能为义士当替死鬼，也算死得其所！” 说着，他冲着外面大喊道：“外面的义士，你快跑！你杀的狗东西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这恩我记下了！我这条命，就替你还了！” 封o外面的义士o澈：“……” 他这个弟弟，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显眼。 沈今安就是这个时候带着几头狼冲进去的。 刚进了帐篷，就大喊道：“封五闭眼闭嘴闭气！” 然后往帐篷里一阵乱喷。 一手喷防狼喷雾，一手喷杀虫剂。 一个负责攻击，一个负责迷惑。 狼妹银霜和狼妈护在她身边，一左一右。 狼爸和二灰则是负责攻击。 本就心神大乱的匈奴人，突然再次遭受“袭击”，更乱了阵脚。 他们以为帐篷里突然出现的是毒气，吓得纷纷往外跑，连封五也顾不上了。 趁乱之际，沈今安一把抓住封五，让他骑上二灰往外跑。 封五紧紧闭着眼睛，憋气道：“你是谁啊？我怎么听你的声音好像沈小姑娘啊？你就是刚刚的义士吗？” 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跟前的封澈悠悠开口道：“我才是那个义士！” 沈今安一脸惊喜地看着封澈，高兴道：“封三哥，竟然真的是你啊！” 封澈本来因为沈今安出现在这里而冷肃的脸，瞬间如冰山消融。 算了，她可能是放心不下自己，才偷偷跟来的吧！ 都怪他大意了，竟然没发现小姑娘的存在。 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摸了摸沈今安的脑袋，轻声道：“嗯，是我。” 把沈今安的问题完全归结到自己身上，封澈的心松快多了。 封五还在旁边兴奋道：“三哥，你对我真好，你竟然真的来接我了！” 封澈打断他的话，道：“别废话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 说着，就抱上沈今安，往外飞去。 封五骑在二灰的身上，呼吸到外面的空气了，才敢睁开眼，大吸一口。 “呼——这个鬼地方，小爷我终于要逃走了！” 部落大乱，各种都是叫嚣着“抓刺客”“找牧医”的。 过不了一会儿，他们可能就会发现沈今安的“毒”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他们得赶快逃走才行。 封澈带了人手，把沈今安放到狼霸身上，让人带着她和封清先撤离，自己就带着人去前面了。 沈今安不欲给他添乱，跟着他的手下往部落外围撤离。 只是路过羊圈，突然有些手痒。 第157章 她现在还不能隔空收物，只好在脑子里联系茶茶。 “茶茶，茶茶，你能不能收东西啊？” 茶茶才刚睡醒，就知道她要派任务了。 没好气儿道：“咱们能力基本共享，当然可以啦。” 得到准确答复，沈今安趁人不备就把茶茶放了出来。 “快去羊圈，给我收几头羊来，还有牛，还有马！” 茶茶听罢，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任劳任怨地迈着小碎步去了。 它个头实在太小，在昏暗的夜色下，眼神不好的人，还以为是什么异种的大耗子呢！ 小茶茶进了羊圈，抬着小爪子碰碰这个，甩着小尾巴碰碰那个。 不一会儿，羊圈里的羊就少一半。 茶茶问：“主人，要都收走吗？” 沈今安赶紧道：“不用不用，收几头就行，保证有公有母。” 她无意把这些匈奴人的口粮都收走。 若真如此，这些匈奴人的冬天也过不去了，恐怕会饿死很多人，徒增杀孽。 严格来说，这些匈奴人几千年后，都算是她的同胞。 所以，她还真做不到“赶尽杀绝”。 有效解决边关问题的方式，应该是提高双方生活水平，互惠互利，保持和平。 要做到这样，恐怕还需要封家和朝廷的多多努力了。 这些想法，茶茶可不清楚。 它歪着小脑袋想，几十头包括几头，也算完成任务吧！ 这么想着，它迈着小碎步，又往牛圈走去。 以同样的方法收了二十几头牛后，茶茶便原地回空间了。 沈今安跟着封澈的手下出了部落外围，确保自己不会有危险了，才往空间里看了一眼。 这一看，真是又惊又喜。 “天啊，收获这么多？” 茶茶点着小脑袋，有些傲娇道：“那当然，茶茶出手，必然不同！” 沈今安问了一嘴：“那羊圈牛圈里，应该还有吧！” “有啊，差不多一大半呢！” “好，那就行。” 她虽然不忍心未来同胞饿死，但收到手的好东西也没有再退出去的道理。 收获颇丰的沈今安在火光下，笑眯了眼。 恰好此时，封澈也带着人骑马出来了。 后面跟着的马背上还绑着人。 沈今安一看，这不是刚刚那几个绑着封五的人吗？ 封五疑惑道：“三哥，你回去一趟，就是为了抓他们？抓他们干嘛？ 匈奴小头头们：“对，你抓我们也没用，我们绝对不会当俘虏的！” 封五接着道：“你看，他们不会当俘虏的，直接杀了不就得了？” 被俘虏的匈奴小头头们：“…….” 第218章 返回 封五干脆地让人想落泪。 几个匈奴头头“感动”地都不敢说话了。 封澈瞟了傻弟弟一眼没吱声，弯腰把沈今安抱到自己的马上，抖开自己的斗篷就把她整个人环在了怀里。 沈今安刚要觉得不自在，温润的声音便在头顶响起。 “夜里天凉，有斗篷裹着更暖和。” 封澈穿的是匈奴人打扮的大氅，看起来确实比沈今安这个小披风要暖和多了。 身上传来了暖意，沈今安也就没矫情，乖乖巧巧地缩在了封澈的前面。 封澈虽然没有太过趁火打劫，但还是牵了了十几匹马出来的。 前头的马他们自己人骑，中间有几匹马上绑着匈奴的小头头，后面的马就用一根绳子串着，在后面跟着。 二灰一看这还有空马呢，小主人都不骑狼了，它为啥还要驮着这个沉了吧唧的大块头啊？ 这么一想，二灰一猫腰，一撅屁股，一歪身，就把封五给掀了下去。 封五勉强站定，刚要说什么，就见二灰把头往后点点，示意他去后面骑马去。 封五惊呆了，大声道：“我靠，这狼成精了！” 封澈坐在马上淡定道：“你能骑上狼本身就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情了，还不快去后面骑马去！” 封五懵懵登登地上了马，才反应过来：对吼，他刚才骑了狼！ 他娘的！ 他刚才可是骑了狼啊！ 可威风死他了！ 后知后觉地封五激动大叫：“三哥，三哥，我滴娘啊，我竟然骑了狼！我回去能吹一辈子！” 封澈搂紧了怀里的小姑娘，驾马启程。 风中丢下他的警告：“再不快走，等那群匈奴人反应过来，再把你抓回去放羊我可不管！” 封五吓得一哆嗦，赶紧追上三哥。 一行人，朝着黑暗中奔去。 其实眼下匈奴人大乱，说是群龙无首都算抬举他们了。完全是一群无头苍蝇，只知道乱转了。 地位最高，最受单于喜爱的三王子被杀，几个部落的小头头被掳，剩下的人要么以为自己中了毒惶惶不可终日。要么在惊慌着如何对上面交代，才能免除一死。 自觉前后都无路的金日焘，直接趁乱跑了，连妻儿老小都顾不上了。 …… 夜晚的草原更像是天空的倒影，有着自己独有的浪漫。 天空点点繁星，草原点点灯火。 在这样被黑暗包裹的状态下，沈今安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而封澈，却是十分确定地往一个方向跑。 沈今安怕他认错了，还在脑子里跟茶茶沟通。 茶茶费了一点灵力扩大灵识去看，肯定了封澈的选择，也让沈今安放下心。 封澈怕她冻脸，把帽子给她盖上了。 周围都是少年火热的气息，沈今安一点儿都没觉得冷。 马儿跑的规律稳当，就这么一颠一颠的，沈今安直接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一行人已经到了他们下山的溪流边上。 而溪水旁，领头正站着一头白色大狼和一个身穿白衣的美男子。 沈今安揉了揉眼睛，才悚然惊醒，干笑着打招呼道：“嘿嘿，爹，你来了啊！” 沈临枫脸色铁青，他来半天了，本想深入草原去找，结果身边的大白狼拦着他不让。 听它长嚎了几声，又隐约听到了远方的回音，沈临枫才歇下心思在这儿等着。 好容易把自己闺女等来，结果这心大的孩子竟然睡着了。 这封家公子也是个“助纣为虐”的，怕吵醒他闺女，竟然都不让他们出声。 这也就是沈今安睡梦中感觉不到“颠颠”的摇晃感，自己主动醒了，不然，还不知道他们要站多久呢！ 沈临枫铁青着脸，突然觉得，自己不是爹，这封家公子才是爹！ 注意到自家爹的脸色，沈今安赶紧在封澈的搀扶下下了马，颠颠儿地小跑过去求饶。 她也知道自己今天这事儿干的太大发了，主要也是没想到，这中间竟然穿插了那么多的意外。 “爹~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 封澈怕天黑路滑，直接跟着沈今安过来的。 听她可怜兮兮地认错，还没等沈临枫说什么，他就立刻道：“沈伯父别怪安安，她也是不放心老五，才去草原接应的。” 一旁大气儿都不敢喘的封五：“……” 好啊，反正绕来绕去，怪他就对了是吧！ 见沈临枫不开口，封澈直接开大：“沈伯父，这回多亏了安安的接应，我们杀了匈奴三王子，还俘虏了几个部落的小头目回来。” 一听这话，沈临枫瞬间脸色大变。 他赶紧把沈今安拽过来，在火把的光照下，仔细打量她。 “有没有受伤？” 沈今安乖乖摇了摇头，道：“没有没有，封三哥还有这群狼都护着我来着。” 封五忍不住插嘴道：“还有我还有我，我也护着你来啊！” 沈今安抿着嘴没吱声。 沈临枫见她没受伤，心里突然提起来的那口气，才算放下。 他以为闺女只是胆子大跑到草原去玩，然后被封三公子接到就带回来了。 哪里想到半天时间，这三个半大孩子，竟然灭了人家匈奴三王子，还掳了这么几个头目回来？ 正常人谁能想到，这么大的事儿竟然是三个孩子干的？ 沈临枫这才抬头看向后面那几个被绑在马背上的匈奴人。 揉了揉头疼的额角，沈临枫抱起闺女，道：“咱们赶紧回家去吧，你娘都急晕过去了。” 听到这话，沈今安有些自责。 她娘的身子才好一些，可别因为这次又吓病了才好。 兀自担心自家亲娘的沈今安，没注意到他爹侧着身子给了封澈一个颜色，伸手示意着他们走小路回去。 这山路是个机密，若运用得当，以后也许会是攻下匈奴的利器。 即便那些匈奴人已经被封澈敲晕过去，他们也不能冒险。 索性，就绕远回去。 封澈上马前又给几人一人补了一下，才算放心。 第158章 山路不能让他们知道，小路也别想。 为了保险起见，几头狼都没有顺着山路返回，而是跟着众人走了小路，然后在半路返回山里的。 而沈今安怕她娘等的急，赶紧写了一张小纸条，让烈风帮忙传回家里去了。 幸好她随身带着小布兜，这个习惯，真是狠狠赞了！ 第219章 返回(二)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太多，连沈临枫这样的脑子都一时间没接受过来，更遑论其他人了。 回到家，沈临枫道一句“众人都平安”就没再多说，打发众人去睡觉了。 苏芸禾也没力气询问，知道闺女平安回来，又确定她没受伤，就给她擦脸哄她睡着了。 沈今安到西北后头一次在母亲的拍拍下睡觉，恍惚想到了前世年幼时母亲哄她睡觉的场景，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醒来，众人饱饱地吃了一顿饭，沈临枫才有空询问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封澈把自己的部分说清，沈今安又补充了她那边发生的，最后封五支支吾吾讲清了自己的部分。 三人这么一合计，果然，属封五经历的事情最奇葩最无语。 说到封五薅羊毛保暖的事，沈今安没忍住笑。 她咧着嘴道：“你别说，羊毛还真挺保暖，改天我研究研究，怎么弹一个羊毛毯子！” 沈临枫没好气儿地点着她，假装严肃道：“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们三个，属你胆子最大！竟然还敢甩了牧捷去行动！我看你是向老天借了胆！” 沈今安不想听亲爹的训斥，像小炮弹一样冲到了亲爹的怀里，扭着身子耍赖道：“哎呀，爹，我这不是没事儿嘛！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的闺女！我确实有老天爷护着的，没事儿滴！” 沈临枫最受不了她撒娇，本想狠狠打她两下屁股，让她长长记性的。 可这手，怎么都抬不起来。 坐在一旁的苏芸禾把沈今安拉过去，搂在怀里后怕道：“娘知道你稀奇古怪的想法多，娘拦不住你也就不拦着。可你要记着，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能甩开了牧捷行事。你不知道牧捷回来说你不见了的时候，娘有多担心。” 说到这儿，苏芸禾又忍不住转眼圈儿了。 牧捷第二次下山禀告，说沈今安不见了的时候，她当即就差点儿晕过去。 好在这段日子的调理没让她那么虚，强撑着理智，让田姨娘出去找戚屯长，让他派人去工地上叫沈临枫回来。 自己又拿着银子去找老钟，希望他能集结一些人帮着上山找找她闺女。 她以为自己闺女是在山里走丢了。 老钟和戚老大办事效率都挺高，等沈临枫从工地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找了一大圈了。 山上狼族找到的路涉及军事机密，牧捷也不敢声张，只带着沈临枫一个人去了。 白狼大哥守着族地，闻出沈临枫身上那跟沈今安相似的气息，没有攻击。 牧捷知道这些狼精的很，本来寡言少语的她为了找沈今安，竟然对着狼憋出了一堆的话。 白狼听明白她的意思，就带着他们往山顶去了。 直到在山顶看到了去往山下的路，沈临枫瞬间明白了闺女的去处。 他当即让牧捷回去，把找人的队伍都叫回去，自己只身前往草原。 父女二人一前一后都没了动静，旁人根本难以想象苏芸禾的焦虑。 她就是一个软弱无能的人，离了丈夫活不久，没了闺女也活不长。 她知道自己就像菟丝花，总得缠绕着他们父女俩才行。 不是说她为了一方去死，就不爱另一方了。 而是她接受不了自己苦苦维持的小家，突然崩坏，分崩离析。 若是那样，她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沈今安知道她娘也爱她，赶紧又是发誓又是保证的哄，这才算是哄住这个鼻涕虫亲娘。 亲娘不哭了，旁边忧心忡忡的姨娘还是忍不住又说了两句。 “姑娘啊，要不以后再找一个女侍卫吧！是不是牧捷一个人跑不过来啊？” 她想着，若是有两个护卫跟着姑娘，当时牧捷回来报信的时候，姑娘也不至于孤立无援啊！ 这话才落下，封澈立马接道：“我已经在帮安安找女师傅了，主要是教轻功的，跟牧捷教的武功不重复，还互补，到不了年底，估计就来了。” 沈临枫淡淡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小子有点儿没安好心。 但他城府深，没直白地说出来，抬手让田姨娘和沈临城等人都出去，只留下了沈今安母女和封家兄弟。 “匈奴三王子是谁杀的？” 封澈道：“是我。” 封五兴奋道：“原来那个义士竟然是你啊三哥，我还以为是安安呢！” 沈今安呵呵干笑，道：“谢谢你抬举我哈，不过我现在还没有那等功夫。” 那匕首破空杀人的动静，连她离的那么远都感受到了胆寒，她得杀多少人，能这么专业啊！ 封五兴奋地跟沈临枫讲起了当时的场面，他连比划带蹦跶，精彩程度，赶上说书的了。 就是苏芸禾在一旁听了，都随着他的话身临其境，又是皱眉又是揪心的。 沈临枫都怕他吓到自己媳妇儿，一边握着苏芸禾的手安抚，一边瞅着封五觉得揪心。 只是封五的话再添油加醋，沈临枫还是抓住了重点。 从封澈迅速果决地杀了匈奴三王子，又麻溜利落地绑了俘虏回大雍，顺带着解救了这个倒霉蛋弟弟…… 这哪一出，都表现了这个少年的英勇果敢。 若不是他有点儿给自己闺女当爹的架势，真真怎么看都是一个好少年。 听封五吹了好一会儿牛逼，沈临枫也听腻了，对封澈道：“这件事得跟大将军禀告的。” 匈奴三王子被杀，绝对不是一件小事儿。 边关是平和还是再战，端看匈奴王是何举动。 封澈点头谦逊道：“沈伯父说的是，我已经让人通知父亲了。” 听封澈已经安排好，沈临枫也算放下心。 好容易旬休一天，他也懒得在这儿听封五吹牛逼。 媳妇儿昨天吓够呛，他直接拉着媳妇儿回屋安抚去了。 沈今安也不想听封五叨叨，打了两句哈哈，就出了屋子找牧捷姐姐道歉。 听她爹的意思，本来是要罚牧捷的，沈今安死活没让，这事儿才算搁下。 但牧捷自觉是自己的疏忽，还是苦练惩罚自己。 第220章 封将军来靠山屯 沈今安在后院找到牧捷的时候，牧捷正在站马桩。 冰冷的天气下，牧捷身上只着了一件薄衫。 沈今安赶紧跑过去，内心歉疚道：“牧捷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牧捷淡定道：“让姑娘走失，是我之过。错了就要受罚，这是应该的。” 沈今安一听这话，心里更难受了。 明明是她任性惹的祸，却让牧捷跟着受过。 这听着就不公平啊！ “牧捷姐姐，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再罚自己了。之前罚的也够了，就到此为止吧！” 牧捷摇了摇头。 这点儿惩罚算什么，她原先在暗卫营受过的罚比现在重十倍。 只是沈大老爷怕太血腥吓到自己的妻女，才没让罢了。 牧捷也是个固执的，话不多说，只闷头坚持做自己。 沈今安见劝不动，索性自己也脱了外袍。 “行，既然你受罚，那作为始作俑者的我也跑不了。” 说着，就要跟着牧捷一起站马桩。 牧捷哪里能就那么看着，这万一把姑娘冻坏了，她岂不是罪加一等？ “姑娘，你别闹。” 牧捷无奈道。 沈今安直接耍赖皮，抱着她的大腿道：“我没有闹，反正你如果受罚，那我也要受罚的。” 牧捷拗不过她，罚自己的事就先放到一边了。 其实她之前在山上找了几圈实在没发现沈今安的身影后，心里就有股不好的预感。 下山禀告的时候，她都做好了以死谢罪的准备。 没想到沈大老爷一心只找女儿，找回来，也不过是淡淡地责罚了她。 她虽是暗卫，但不是真的没有心。 尤其是跟着沈今安这么个软软糯糯的小主子，任是坚冰，恐怕也要融化稍许。 牧捷自己也有些奇怪，明明之前穿着薄衫在风雪交加的夜晚训练，也没觉得多艰难。 现在被姑娘抱着，她竟然觉得有些冷了，更加贪恋怀中的温暖。 越是这样，牧捷的心便越迷茫。 牧捷想到暗卫营首领的话，牧捷的眸子闪了闪。 ……… 从府城到靠山屯慢慢悠悠的走，大概要走两天。 若骑马疾行，不到一天就够了。 封澈怕书信中途落在别人手里横生枝节，给封大将军的写的信上便没说具体的事情，只叫他速来。 第159章 封大将军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一般不会找他，一旦找他，就绝对不是小事儿。 这般想着，封大将军本想连夜出发，直接就过来的。 被封夫人揪着耳朵狠狠地教训了一通。 “现在西北多乱你不知道吗？大晚上出行，你带多少人算合适？带的人少，人家半道把你埋伏了，跑回来奔丧的都没有！带人多了，你是怕暗地里藏着的奸细找不到小六的位置！我看你是脑子缺点儿啥，不吃馒头干吃蒜，想一半‘瓣’是一半‘瓣’！” 被夫人教训了，封将军也不急急忙忙，风风火火了。 头一天把府内的各种事情安排好，老老实实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才出发。 封夫人也有段时间没看见自己的小儿子了，知道他在沈家过的好，安心归安心，思念却是止不住的。 况且，她也有点儿想沈今安那个小丫头了。 夫妻俩打着给封夫人看病的由头出了府，丫鬟婆子只带了随身的，府兵倒是带了不少。 出门后碰到熟人问候，封将军便一脸愁容地说：“内子心焦气躁，忧思多虑，近来多头痛。我听人说乡下有个专治这方面的游医，带内子去看看。” 不管是谁来问，都是这个说辞。 听闻此消息的肃州府同知闻讯赶来，特来问候。 “知府大人叫下官来看看将军，是否有要帮忙的地方。” 封将军把之前的说辞跟他说了一遍。 胡同知的眸子闪了闪，笑着道：“下官认识一个专门治偏头痛的大夫，不知道对夫人有没有帮助。” 封将军摆摆大手道：“不必了，我们就是去碰碰运气，也算是陪着内子散散心。胡大人的好意，本将心领了。” 说罢，就夹着马匹，催促着队伍前进。 他家三儿子正等着他商量正事儿呢，他出个府城算是费了老鼻子劲了。 封将军粗枝大叶没在意，坐在马车里的封夫人却是眯了眯眼。 等二人出了府城，走在去乡下的路上，楚美娇才把封将军叫进车厢，低声道：“我怎么觉着，那胡同知出现的有点儿莫名其妙啊！” 封将军大大咧咧道：“他家知府跟我算是干兄弟，这么多年的老搭档了。听说咱俩出府，特意来问问，那不是很正常吗？” 楚美娇犹犹豫豫地摇了摇头，迟疑道：“表面上确实说得通，为啥我心里这么不得劲儿呢？” 封将军无所谓道：“那是因为这段时间咱们太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你心里想着这么个事儿，就看谁都像奸细！” 得不到丈夫的认同，楚美娇看他就没好气儿。 “什么叫我看谁都像奸细？我咋没看你像奸细呢！” 封将军眉头一竖，粗着嗓子道：“胡闹，这话怎么能乱说，让人听了去，我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楚美娇揪着他的胡子，气道：“哟~这个时候来谨慎了，那我替你操心还说我疑神疑鬼？” 封将军捂着嘴巴子连连告饶：“哎呦，我错了我错了，是我辜负夫人的一番好心了。我回头就让暗卫去监视他，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好人！” 连连说了好一番小话，楚美娇才松了手。 封将军揉着嘴巴子，内心无语叹息：他娘子真是太能发散思维了，他只是说她看谁都像奸细，她自己就延伸出“疑神疑鬼”的词语。 唉，他真想给自己一嘴巴，成亲这么多年，知道她有这个毛病，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走了一会儿，楚美娇下了马车，跟封将军一起骑马前行。 夫妻俩一路上吵吵闹闹的，才到下午，一行人便到了靠山屯。 第221章 好一个倒霉蛋儿子 沈今安有心给众人赔罪，这天晚上便打算给众人做顿饺子，再煮一锅冬瓜羊肉丸子汤。 封将军一行人赶来的时候，饺子才刚包好。 全家人齐齐动手，包了四大罩琏，打眼一看，得有三百个左右。 封澈人生中第一次包饺子，竟然也是有模有样。 而封六和沈三狼，那就纯粹是滥竽充数的。 本来就包不好，还偏要包。 沈今安看着封六包的那一坨坨，抿了下嘴，面无表情道：“谁包的谁吃。” 封六瞬间放下手里的面团，侧身对着旁边的三郎道：“三郎，你可是我前世的兄弟啊！我包的饺子就给你吃吧！别人我都不给他们这待遇。” 沈今安满头黑线：“……” 是别人没有那么容易被忽悠吧？ 说好听点是一团带菜叶的面疙瘩，说难听点儿，那跟一坨能进嘴的“屎”有什么区别？ 沈今安想着，自家弟弟方才也是一脸嫌弃样儿，总不至于上了封六的当，就没吱声。 结果，沈三郎看着封六面前的几坨面疙瘩纠结十几秒，叹了口气道：“行吧，谁让六哥你是我前世的兄弟呢！” 六哥虽然包饺子的技术不好，但情意是无价的。 沈今安一旁都看呆了：“……！！！” 她弟弟怎么能这么好忽悠？ 一旁的封澈也是颇为无语，自家弟弟在人家亲姐姐面前忽悠人家弟弟，这……这也太不象话了！ 未等他出声管教，旁边的沈今安就向他投去控诉的眼神。 封澈一脸无辜，赶紧给自己开脱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何那样！” 沈今安愤愤不平：“同样是弟弟，为什么聪明的是你家的？挨忽悠的是我家的？” 封澈更无辜了：“……” 那我也不知道啊！ 封将军夫妻俩就是这个时候进院的。 封将军风风火火，刚进院子，就粗着嗓子大喊：“老三，小六，看看谁来了？还不快出来迎接爹爹？” 封六听见他爹的声音，“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 “爹！你怎么来了？” 旁边瘦猴一样，在匈奴饱经折磨终于回来的沧桑少年封五，后脚也跟了出去，激动道：“爹！你终于来了！” 封将军看到封五，大吃一惊。 “老五！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提起这个，封五忍不住又要掬一把辛酸泪。 他扑到封将军的怀里，忍不住失声痛哭。 “爹啊，你不知道，此事说来话长！” 后面已经蹭到封夫人怀里腻歪的封六开口道：“长话短说就是，五哥被匈奴人抓去放羊，后来又被三哥给救回来了。” 封将军又吃一惊，握着封五的肩膀，把他推出怀，看着他道：“好小子，你真被匈奴人抓走了？那他们那边有什么损害没？有没有把他们霉到？” 众人：“……” 封五顿了三秒，幽幽道：“他们三王子死了，这算吗？” 封将军顿了五秒，随后嘴角忍不住特么的疯狂上扬。 “你说的是真的？” 封五更没表情了，继续淡淡道：“真的不能再真，还有几个匈奴小头目，也被三哥抓回来了。” 三秒后…… “哈哈哈哈……老子就知道！你小子他娘的有志气！小时候我就想把你当活体武器送到那边儿去，甭用多久，没准儿半年，那边就得闹瘟疫。你娘舍不得你，生不乐意！这下好了，你大了……哈哈哈哈哈嗝……” 封将军的笑声被身后的封夫人踹断。 “你在放什么屁？没看见我儿子被磋磨成什么样儿了吗？你还有心思在这儿笑？” 封将军这才低头，细细打量瘦猴一样的儿子。 可惜心中的激荡太难平静，他脸上的笑意也消不下去。 他直接抬起大手狠狠搓了搓，撇着嘴做出一副心疼儿子的慈父相，“儿啊，你辛苦了！” 封五：“……不辛苦，爹，我命苦。” 封将军：“……噗……哈哈哈哈哈……你这熊儿子，还真他娘的幽默！” 封五：“……” 他不幽默，幽默只是他的保护色。 院子中真实上演了一出父爱如山体滑坡，沈今安都没忍心打断，津津有味地看。 等到封将军笑够了，才想起来进屋。 看到沈今安，封将军大手摸着她的小脑袋，呲着大牙柔声道：“安安是不是长高了啊？安安好像又变漂亮了。” 看到沈三郎，他一手给他提起来，垫了垫，沉声道：“我就说嘛，这小崽儿脸蛋子都圆了，原来确实变沉了。” 楚美娇怕他太激动吓到苏芸禾，刚走进屋两步，楚美娇就发话道：“你出去待着吧，沈先生还没回来呢，屋里都是妇孺女眷的，你一个大男人待着不方便。” “夫人说的是。” 封将军麻溜一转，就让封澈带着他去厢房待着了。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五弟被抓到匈奴去，你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封澈淡淡道：“当时确定他没被匈奴王室抓走，想着我自己能营救，就没惊动父亲了。” 封将军看着这个城府日渐幽深的儿子，内心叹了一口气。 第160章 虽然从他小时候看，就知道他优秀的非同凡人，不会是池中物。 但没想到，他胆子能大成这样。 “你的命很重要你知道吗？老五……老五他虽然是你的弟弟，但这么大的事情，不应该让你去冒险的，你应该告诉父亲。这件事，虽然结果是好的，但父亲还是要批评你，你不要不当回事儿！” 封将军自觉没什么文化，有些委婉的话，不知道怎么说，才能既让对方明白，又让对方看不透。 他抓耳挠腮，一脸纠结。 封澈抬头直直地看着他，淡定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封将军心神一震，这一刻，他总觉得这个孩子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心底。 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在这一刻，竟然有些心虚。 他不再看封澈，摆摆手打着哈哈道：“哎呀，我就知道我们老三是最听话最懂事的，父亲点到为止，你就明白了。好了，你现在跟我说说那匈奴三王子是怎么死的吧！交手这么多年，他突然没了，我心里还有点儿不得劲儿的，嘿嘿嘿……” 封澈无语，却也轻松刚刚不对劲的氛围过去。 他刚要开口把沈今安跟他一起营救封五的事儿言简意赅地说一遍，却见封五换了身衣服，拿着一个快板进来了。 身后，还跟着敲锣打小鼓的封六和小三郎。 封澈：“……” 好家伙，这是真准备说书啊！ 第222章 生意扩大 自己的倒霉事儿，当然自己说更有意思。 别看他刚刚好像被封将军那掺水的父爱伤害了，一到了高光时刻，他又忍不住要出风头。 封将军有意清楚地了解实情，就老实坐在那儿听儿子吹牛逼。 封六和沈三郎这两个气氛担当搞的不错，适时地弄两声背景音乐，封大将军竟然还真的享受了一把听书的乐趣。 正房。 楚美娇把丈夫赶出去后，就一手拉着沈今安，一手挽着苏芸禾往屋走。 她挤在她们母女之间，丝毫没觉得自己多刺眼。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沈今安是娘俩儿呢！ 这对社牛夫妻一人占据一间屋子，开始了自己的社交日常。 “哎呀，有阵子不见，你怎么看着更年轻了呢？人家都是越来越老，你倒好，反着来，越活越年轻啊！” 楚美娇一眼不眨地看着苏芸禾那张仙女脸，羡慕又眼馋地开口道。 苏芸禾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头不好意思道：“应该是用安儿做的那个擦脸膏管的，你看看阿青，她是不是也变年轻一些了？” 阿青是苏芸禾对田姨娘的称呼，楚美娇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向给她们倒茶的田姨娘。 这一看，也是惊讶不小。 若说苏芸禾这样的绝世美人的变化，只是看着气色比以前更好，白里透红，娇艳欲滴。 那田姨娘这种只能算得上的五官端正的清秀之姿，算得上小小的改头换面了。 她本就皮肤黄，经过流放之后更是粗糙黑黄。 之前若不是楚美娇心思玲珑，还真以为她是个专门管孩子的年轻嬷嬷呢！ 可现在，她的皮肤不说白皙如雪，那也是清透干净的，让人看着就舒服。 本来只算端正的五官现在看来，更亮眼了几分。 楚美娇盯着田姨娘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回头震惊出声：“不是，这个屯子的风水养人是咋滴？你们怎么都逆着活啊？” 话落，她又想到刚刚苏芸禾说的话。 “对了，你刚刚说是安儿做的擦脸膏？安儿还会做擦脸膏？” 沈今安已经非常懂事的拿来了两罐，打开一罐示意楚美娇试用。 “娇娇姨，这就是我做的擦脸膏，本来想着做出来就给你拿的，可是效果不知道，就没敢送。眼下看我娘和田姨娘用着都不错，就想着年底给你们送年货的时候一起拿过去。正好你来了，就直接带回去吧！” 楚美娇听到这话，心里熨帖不已，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我都懂。哎呀，你们跟我相处，不要把我当什么将军夫人啊！你们太谨慎，就显得外道了。” 沈今安笑笑不说话。 不谨慎不行啊，这娇娇姨太热情，她自己不悠着点儿，两团火聚一起不得把房子点炸了。 楚美娇没注意沈今安的反应，拿着那两罐包装精美的擦脸膏，稀罕地不行。 “这小罐罐做的也太好看了，这罐罐也是你们做的？” 苏芸禾语气中略带骄傲道：“都是安儿想的，她那小脑袋瓜总是有那么多的新奇点子，自己在屋里捣鼓这些擦擦抹抹的东西，先给我们用，看我们用的效果不错，就开始弄包装罐子，往外卖。小小个人儿，倒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了。” 楚美娇听着又是惊奇又是佩服。 她自己也是个爱做生意的，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但管生意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聪明人，还没见过八岁就这么有生意头脑的人。 她忍不住又把沈今安抱在怀里稀罕，蹭着她的小脸道：“这么好的小闺女，怎么就不是我家的呢？” 沈今安笑嘻嘻道：“嘿嘿，虽然小闺女不是你家的，但是也能带着你赚钱呀！” 一提到“钱”这个字眼，楚美娇瞬间精神。 “赚钱？” “是啊，我们已经在镇上卖了好久了，县城也打开了一部分销路，如今就差府城了。我觉得娇娇姨当府城这个主理人最合适，当然你如果不想卖的话也没事。” 楚美娇立刻道：“愿意，愿意，我当然愿意啊！” 这年头，谁嫌钱多啊？ 更何况，她们将军府本来还挺穷。 问了问沈今安这擦脸膏的价格，楚美娇就决定干这一票。 她已经开始预想以后大米饭自由的美好日子了！ 沈今安每罐给她让利一两的利润，被她自己降到每罐五百文。 沈今安道：“五百文太少了，娇娇姨，我拉着你跟我一起卖货，纯粹是借着你的虎皮做大旗，震慑别人呢！你的威风，怎么能只值这点钱？” 楚美娇被沈今安哄的哈哈大笑，道：“娇娇姨的威风大，不足以用银钱衡量。就是你不拉着我一起赚钱，你想卖货，我也得罩着你！更何况，现在还能赚钱啦！我又不参与生产制作，只卖货，卖多少拿多少，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好了，你不要再僵持了，再说下去我可一文钱都不敢要了。” 说罢，就转头跟苏芸禾扯开这个话题，聊别的。 沈今安自知拗不过这位风风火火的将军夫人，也就不再多说。 以后多做点儿美容产品和美食送她好了。 她们聊着天，不一会儿功夫，沈临枫也下工回来了。 封将军听到动静，立刻推开面前跳大神一样的儿子，殷切地跑出去，迎接沈临枫的归来。 “沈兄弟，你下工了啊！累坏了吧！” 沈临枫听着他刻意放柔的声音，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谁懂啊？ 这种直面大胡子猛男的柔软？ 沈临枫强撑着自己面上的淡定，给封将军行了一礼。 封将军赶紧制止，道：“客气了客气了，沈兄弟你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快快快，快进屋歇着去，晚饭一会儿就好了。” 沈临枫：“……” 不跟你客气不行啊！ 他怕自己闺女冷不丁就成了别人家的了。 沈临枫维持着表面的冷静，回屋跟楚美娇打了个招呼，又跟苏芸禾娘俩说了两句话，就出去洗漱了。 沈临枫爱洁，每日回来必先清洗自己。 趁着这个功夫，沈今安让田姨娘下了饺子。 饺子熟的快，封将军麻溜地帮忙搬椅子，摆碗筷。 一会儿功夫，大桌子边就坐满了人，众人一起吃饭。 第223章 沈临枫当幕僚 沈今安弄的饺子馅香，众人胃口大开。 封将军更是连吃四大碗，还想再盛的时候被楚美娇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一脚，这才算罢。 封将军尴尬不已。 这段日子太忙了，心力交瘁的。 上回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还是上次沈今安在将军府做的。 看着封将军那舔嘴麻达舌的样子，沈今安赶紧道：“娇娇姨，你别拦着封叔叔吃啊，饭都够的。饺子吃完了还有面条呢，我刚刚让田姨娘又下了一锅面条。” 封将军感动的热泪盈眶。 还是小闺女贴心啊！ 楚美娇不好意思道：“晚上积食不好，我是为了他长生着想。” 封将军：“……” 有媳妇儿暗示，封将军到底没敢敞开了肚皮吃。 后来又吃了一碗饺子，喝了两大碗饺子汤才算完。 两大锅的饺子，还有最后那一小锅面条，被众人吃了个干干净净。 自打家里多了个封五，粮食的消耗就迅速增加。 第161章 如今看到封将军的饭量，沈今安才知道根儿在哪里。 小小的打了个小嗝，封将军便邀请了沈临枫出去散步消食。 说实话，沈临枫是分外不情愿的。 他每天都给跟媳妇儿一起消食，今儿要跟一个大胡子男人一起，那谁能乐意？ 但心里这么想着，面上还是淡定地出去了。 外面的雪还没有化，靴子踩在压实了的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封将军的声音在寂静中乍开。 “沈兄弟，他们三个孩子干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三王子被杀不算一件小事儿，我打算给皇上递一封请功折子。你看，这功劳是如实的安在安安身上好，还是模糊一下，以沈兄弟代替呢？” 他的话，让沈临枫陷入了沉思。 这有人罩着，到底是好的。 起码你取得的功劳不会被别人顶替，不会看不到出头之日。 然他到底也没想到刚来半年就立了功，还是他那八岁女儿立的。 这到底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封将军的顾虑他知道。 如实给女儿记功，虽说会给女儿的履历增光添彩了。 但这是一把双刃剑。 用的不好，会成为别人攻击他女儿名声的利器。 小小年纪出入匈奴部落，若有心人更恶毒更恶心一些，恐怕还要拿他女儿的名节做文章。 沈临枫一想到那个场景，就忍不住暴躁。 这些正经事儿干不了几件，整天鸡蛋里挑骨头的老顽固们，简直是阻碍他女儿走向人生巅峰的绊脚石！ 察觉到沈临枫的纠结与烦躁，封将军道：“沈兄弟，我知道你志不在此，也知道你胸有沟壑。你沈家于我有恩，我铭记于心，你有不方便的话不妨直接跟我说，我必定倾囊相助。” 沈临枫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想安儿成为众矢之的，但也不想让她的功劳被掩盖。” 封将军理解他这个当父亲的心情，略一思考，道：“要不这样，折子由你帮我写吧！对外模糊一点儿，不必跟天下人交代清楚。但对内，我给皇上写一封密信，把整件事交代清楚。” 沈临枫一想，这个方法好，不由得对封将军这个粗线条大男人微微改观。 果然，能当将军的，就不可能是什么心大的糙汉。 粗中有细，才是他封天霸盘踞西北多年的原因之一。 如此看来，他之前那番作态，就更有扮猪吃老虎，哄骗他闺女当封家儿媳妇的嫌疑了。 沈临枫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又给封家人上了一道锁。 咱们公是公，私是私。 有了封将军的邀请，沈临枫便有了不去上工的理由。 年底的这段时间，他的工作性质，倒是有点儿像将军府的幕僚。 他待罪之身，不好张扬。 但能进将军府书房的，都是封将军心腹中的心腹，倒也没人多嘴。 甚至，当他们知道沈临枫就是当年扬州水患，解救十万百姓的沈大人时，纷纷表示出了深深的敬意。 “咱们将军府，几乎都是大老粗，就缺沈先生这么一个玲珑心思的人帮咱们一起参谋事情。如今倒算是得偿所愿了。” 沈临枫虽然高冷话少，但绝不傲慢。 谦虚地跟人见礼问好后，便很快融入了将军府的议事中心。 他不仅管替封将军给皇上写奏折，还参与了跟匈奴人的拉扯事件。 匈奴那边三王子遇害，王廷直接动乱。 据说老单于直接吐血三升，醒来后就命令大军集结，攻打边关。 但他手底下的儿子们个个都有自己的心思，想着尽快蚕食三王子的势力，并没打算先打大雍。 有人把注意力便转移到了金日部落，祭出金日焘来给老单于泄恨。 可惜金日焘滑不溜手，就算抓到了他的妻儿老小，也不见他现身。 老单于一气之下，屠了金日焘全族，心中的火气才稍稍下去。 可此举让其他部落看着，也是心思各异。 大雍就是这个时候发出的信件。 告诉匈奴人，他们大雍在自己的境内抓到了几个匈奴间谍，大雍本着睦邻友好的原则，不乱杀俘虏。 但为了起到威慑惩罚作用，请匈奴部落以五百头羊的代价，交换一个人。 据说，老单于看到信后直接撕了，又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 撑着病体，坐在王帐中骂了三天。 “五百头羊换一个人？我换他娘的鬼！那明明是从我们草原抓走的人，还说是在大雍抓的间谍！他们大雍人真是奸诈狡猾，好他娘的不要脸！” “那些人也是废物，一群草原汉子，竟然让那些大雍狗给捉到，干脆自尽吧，不要回来了！简直丢尽我们草原儿郎的脸！” ………… 这些话真真假假，到底是不是老单于骂的，也无从考究。 但是，这不妨碍沈临枫让人把话传到那几个被俘虏的匈奴小头头耳朵里。 一开始，他们当然也不信，可随着时间越来越紧，草原那边也没人来赎他们，他们的心态就逐渐崩了。 以往中气十足，扯着嗓子叽里呱啦骂人的气势，也消失不见，个个都萎靡不已。 第224章 牛羊 老单于是不可能来放羊来赎人的， 沈临枫让人送过去的“挑衅书信”连个响都听到，匈奴那边好像就全当他们放屁了。 封将军抓耳挠腮地问沈临枫，“沈老弟，这咱们要咋弄啊？难道真的把他们都杀了？” 反正让他平白无故放回去肯定是不行的。 沈临枫道：“找个会说匈奴话的人来，问清楚他们的部落是哪个。他们的老单于不愿意救他们，亲爹娘总愿意吧！” 封将军眼睛一亮，道：“老三就会匈奴话，我把他叫来！” 封澈立了那么大一功，理所应当地跟他爹请了个长假。 年底这段时间，他就打算在沈家了。 不想封家又派人来揪他回去。 惬意时光被打扰的封三，自然心气儿不顺。 这给匈奴人翻译的时候，就没个好腔。 那几个匈奴小头头本来心里防线就濒临崩溃，再来个冷面少年来下“最后通牒”，他们哪里还有心思负隅顽抗呢？ 麻溜地把自己的部落说了，还请求封澈给他们的家人写信，务必拿羊来换他们。 封澈一想，自己可是牺牲休假时间回来搞翻译的，末了还得用匈奴语替他们写信。这一合计，也不划算啊！ 于是大手一挥，直接在五百头羊后面又加了二百头牛。 封将军看不太懂匈奴语，一心相信儿子的他，见封澈写完了那几封信就让人送出去了。 八天后，边关一大群牛羊集结，不明所以的西北军立刻进入战略备战状态。 那头的匈奴人扯着嗓子嗷嗷喊，间或夹杂几个发音不太标准的大雍话蹦出，士兵们算是拼拼凑凑出个意思来。 “牛羊带来了，放人。” 封将军来到边关，看到那些牛羊的时候，笑的见牙不见眼。 尤其是看到那一大片白中夹带着的黄，封将军都惊了。 “哎呦我去，这草原汉子这么会来事儿呢？我要羊还给送牛？” 封澈不在场，没人能给他答案。 那几个匈奴小头头看到来接他们的族人，激动地都快哭了。 能回家就行，谁还去管赎他们到底用了多少牛羊呢？ 于是，四个匈奴俘虏，给大雍换了两千只羊，外加八百头牛。 西北军欢呼着把牛羊往回赶，有那胆子大的小子跟封将军皮道：“大将军，大将军，白得了这么多的牛羊，咱们今年年夜饭是不是能吃到肉了？” 他旁边的人给了他一巴掌，没好气儿道：“吃吃吃，就知道吃！知不知道西北军一共多少人？这些牛羊就是都杀了，一人碗里也分不到一块肉！” 吃不到肉，那小士兵眼里的光都灭了。 封将军心里不是滋味儿，抬手道：“大家别气馁，咱们把这些牛羊养着，等它们下崽，牛生牛，羊生羊，总有一天，咱们能大口吃上一顿肉！” “说得对！把他们匈奴王廷打下来，匈奴人的牛羊都宰了，咱们敞开肚皮吃！” …… 热血男儿的沮丧只持续几秒，就被老大哥们的鸡血给冲散了。 反正他们来当兵，大多也是因为家里养不起了。 地少的人家，用不着那么多的劳动力。 留着那么多的青壮年在家，那就是多留一张嘴。 还不如送到军营来，好歹是每顿都有两个馍馍填肚子。 况且，前几年军营的伙食还算可以。 只是这两年朝廷越发不做人，西北大军的伙食才越来越差的。 封将军把将士们的渴望看在眼里，给皇上送去的请安折子上，又明晃晃地催了一把军饷之事。 第162章 如今有沈临枫帮他主笔，他说话也没了顾忌。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反正有沈老弟帮他润色呢！ 到了晚上，沈临枫借了将军府一匹马，就准备回家了。 他在将军府干五天，可以回家休息两天。 原本是只能待一天的，沈临枫据理力争，才得了两天休息日。 毕竟，这活计虽然比在工地轻松，可他不能日日回家看媳妇儿，着实让他心里不得劲。 封将军见他是个离不得媳妇儿的，到底是顺着他的意思允了。 沈临枫回到家之后，就把匈奴人送牛羊的事儿说了。 沈今安亮着眼睛道：“爹，爹，你说这回袭击三王子，又俘虏匈奴人换牛羊的事儿，我有没有功劳吧！” 沈临枫看她眼里闪烁的贼光，就知道这小闺女又没憋好屁，淡定道：“说吧，你想要啥？” 沈今安凑过去，抱着她爹的胳膊嬉皮笑脸道：“嘿嘿，爹，我想要几头牛还有几只羊。听说草原那边做的乳制品很好吃，我还没吃过呢！想自己做着尝尝看。” 话落，封五封六就嗷嗷捧场，“好啊好啊，我们支持！” 一提到吃，他们比谁都兴奋。 沈临枫还没来得及说话，封澈便麻溜道：“这事儿好办，回头我让人给送来。” 沈临枫不善地瞟了他一眼，心里疯狂吐槽： 这封家的小子们都怎么回事儿？ 有家不回就窝在他家！ 两个就知道吃，一个还爱给他闺女当爹！ 没听他闺女喊的是谁吗？ 封澈还不知道自己那过分的殷勤让人嫌弃了。 主要是他人生中头一回给人献殷勤，着实没什么经验，犯了顾东不顾西的忌讳。 可惜他小子还年轻，眼里都是沈今安的笑脸，半点儿没有人家亲爹的影子。 照这个节奏发展，他被翻白眼的日子还有的熬呢！ 过了几日，老钟便带人送了牛羊来。 沈今安打眼一看，谑，好家伙，一共送来了十头牛和三十只羊。 “天啊，怎么送这么多啊？” 封澈微笑道：“嗯，等你吃完了，我再让人送。” 沈今安：“……” 我说的是太多，不是少啊！ 不过多总比少要好，她原先只是打算找个明面上往外拿乳制品的由头。 现在看来嘛，没准儿又能搞个产业。 身边人手多，沈今安让他们帮忙，直接在后山的角落盖了个牛棚和羊圈。并且以每人每日三十文的价格，请蒋六郎和蒋七郎帮她看着。 蒋婆婆得知后，直接过来跟她讲价。 “都是没长毛的小子，出去给人扛大包都没人要的，白在你这儿挣钱就了不得了，怎么能拿这么多钱？每天三十文就够了，反正这群小子平日也没个正事儿干，让他们一群去看着就行。” 第225章 回封家 沈今安自己都觉得神奇。 人家是把价格讲上去，她遇到的人，都是把钱讲下来。以一种强硬没商量的姿态，替她省钱。 于是，蒋婆婆就拿着三十文的日薪，指挥着一群孙子来帮沈今安看着牛羊。 不仅如此，蒋家儿郎因着没事儿干，还自发的上山弄干草给牛羊，把喂养的活都揽过去了。 有人酸蒋婆婆，“一天三十文，倒是把你这一串孙子都买了。那驴都没有这样使的，你倒是舍得。” 蒋婆婆来者不拒，张着没了大半牙的嘴，把她们都骂走了。 “我看你们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们几个小孩子一天天都能赚钱了，你们家的男人还在床上趴着吧？少来挑拨离间，打量我不知道你们啥心思吗？不就是盼着我孙子们做不好，你们好来接手赚钱嘛！” 别说，那些人里还真不少人这样想。 越到冬天，赚钱就越少。 以往大家都不赚钱，倒没啥感觉。 现在看着别人赚钱，自己待着，那心里可不不得劲呗。 不过就算不得劲，也没人敢到沈家人的面前说三道四。 刘家母女的前车之鉴在那儿摆着呢！ 谁还敢那么不开眼呢？ 大家也都不是瞎的，封家那位公子日常住在沈家，这到底什么关系，大家还看不清吗？ 现在他们就盼着，那沈家再有赚钱的事儿，能看看他们。 他们也想过好日子！！！ 牛羊送来的时候，已经腊月二十了。 沈今安让人喂了几天的牛羊，准备假装去试着挤奶的时候，然后再从空间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奶。 腊月二十三，是北方的小年。 封将军来信说封二哥回来了，让封家兄弟都回家去过小年去。 已经在沈家养的珠圆玉润的封五颇为不情愿。 经过这段日子，他已经发现了，他在沈家待着，好像就没有那么倒霉。 跟人一起喝水吃饭，也没有戳牙花子呛鼻子眼儿的烂事儿了。 日子太过安逸，他都快忘了自己是个倒霉蛋的事儿了。 骤然被父母叫回家，他才幡然醒悟。 封澈知道自己不得不回，也没多做纠结，反正又不是不能来。 看到封五的顾虑，淡淡道：“正好回去一趟看看，你是就此霉运都没了，还是就在沈家不倒霉。” 封五一想，也是，随即欣然收拾行李。 而封小六可就懒洋洋的，不乐意动弹了。 “三哥，五哥，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我留下看看这边儿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封五按着他的脑袋，无语道：“把你留下能帮什么忙？多产生点儿大粪吗？少啰嗦，没有我们回家，你还留下享福的道理。” 封小六一边呲牙咧嘴地掰他的胳膊，一边拿语言攻击他。 “哎呀，五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难道在家就不是享福了？你若是这么说，娘亲听到可要伤心了！” 封五嘴笨，没他会说，咬牙道：“你少来刺我！看看你这脸蛋子就知道了！再不把你掳回家，你就要横着发展了！” 兄弟俩打打闹闹，最后还是在封澈的威压下，好好收拾了行囊。 沈今安见他们要走，赶紧把准备好的年货都装上。 他们一家来到西北后能一直这么顺利，多亏了封家这棵大树。 她给楚美娇装了十罐樱花雪擦脸膏，还有两瓶她新做出来的梅花护肤水。给封将军装了十瓶空间里的五粮液，又装了五罐空间里的茶叶。 如今她有瓷窑，可以制作自己的包装。 从空间再往外拿东西的时候，就不那么束手束脚了。 把空间里的东西都用新制作的瓷瓶和瓷罐弄好，剩下的就是一些吃食了。 酱猪蹄、烤鸡烤鸭和腊肠，通通都装上。 听封小六说他四哥身体不好，几乎常年不出屋子，只能天气好的时候出来晒太阳。 那天还见小家伙苦恼，一到了下雪天，他四哥就遭殃了，得天天喝药。 沈今安也不懂医，不敢直接送人家灵泉水。 她想着喝药很苦，就给那位没见过面的封家四哥做了很多蜜饯。 青梅蜜饯中撒了一些稀释过的灵泉水，装了一大罐子。 又做了两大食盒的牛乳糕和红枣山药糕。 做糕点的水也掺和了一些稀释过的灵泉水，所以开锅的时候分外香。 馋的封六和沈三郎直接坐在厨房外的门坎上望眼欲穿，流着口水等。 所以，本来是三大食盒的糕点，最后装上车的时候，就剩两大盒了。 沈三郎看着被装走的糕点，沮丧的小脑袋都蔫哒哒的。 沈今安赶紧安慰：“没关系的，三郎，姐姐明天还给你做。” 沈三郎亮着眼睛道：“还能做那个香香的牛乳糕吗？” “当然可以，姐姐还能再研究新品给你吃！” 听到个耳风的封六都上车了，又跑下来焦急道：“安安姐姐，安安姐姐，你别忘了我啊！等我再来的时候，你也要记得给我做！不对，我……我让三哥留个侍卫给你吧！你做了好吃的后，就给让人给我送去吧！” 沈今安：“……” 这孩子，八百个心眼子，现在是有六百个都想着吃。 把年货都装上了马车，这封家三兄弟也就启程出发了。 沈今安站在大门口挥着小手告别，封澈突然严肃道：“我会很快回来的。” 沈今安：“……” 倒是也不用太快~ 她也不知道这三公子为啥那么一副严肃脸。 不过见马车快走远了，她也领着小三郎回屋了。 车厢里，气氛瞬间变的低沉。 封五和封小六吓得内心的小人瑟瑟发抖，不自觉地向对方靠拢。 封小六忍不住道：“三哥这是怎么了？” 封五：“……咱也不知道啊，咱也不敢问！” 封三不想搭理这两个只知道吃的家伙。 第163章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不想面对每次的离别。 就像安安，她肯定也不想看见自己走远的样子，每次都忍不住离开。 她大概是自己在偷偷难过吧！ 第226章 年货 沈今安可不知道有人给自己加了那么多的戏，回家休息一阵子，就准备做年底美食了。 忙碌了小半年，年底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专门做美食享受快乐。 而这边每每爱给人加戏的封澈，带着沈今安准备的年货回到家，就开始哪哪都不得劲。 但他向来面色淡然，不动声色的，除了敏感的封四，封家这些神经大条的家伙谁也发现不了。 然封四一到冬天就闷在自己的房间不出门了，所以，在一众兴奋地看年货的憨憨中，只有封澈一个遗世独立，站在角落里闷闷不乐。 安安实在是太过于懂事了，为了周全大家，都把给他准备的新年礼物都忘了。 算了，或许是老五和小六都在场，安安不好意思单独送给自己吧。 这样一想，封澈的心舒坦多了。 再看那些只顾得翻找年货的家人们，也没感觉他们有多刺眼了。 楚美娇开心地捧着自己的擦脸膏和爽肤水，封将军陶醉地闻着那几瓶五粮液，封小六一边往自己怀里扒拉，一边道：“这个是我的，这个也是我的……” 形如黑熊的封老二只伸出两只手指，就从他怀里拽了个食盒出来。 “这里面啥玩意儿啊，咋这么香？” 封老二憨憨地凑近食盒，就要打开。 封六知道自己二哥是个大饭桶，什么好吃的到他手里，那就是一分不剩的下场。 他誓死保卫食盒，急着道：“二哥，二哥，你吃啥都能填饱肚子，这么精细的东西，还是不劳烦你动嘴品尝了。” 封老二：“……？？？” “你越这样，我越想尝尝。” 说着，就要动手去抢。 封家这些小子向来都是这么粗糙的成长，兄友弟恭那一套在平常的生活中是看不见的，插科打诨才是他们的主旋律。 封六知道自己全身力气加起来也抗不过二哥的一条手臂，无奈之下，祭出大杀器。 “安安姐姐说了，这些东西除了给娘，就是给四哥准备的，他身子不好，这些都是滋补温养的糕点，利于他吃。” 这话一出，刚把自己哄好的封老三又不高兴了。 什么情况？ 安安连没见过面的四弟都顾及到了，怎么就没想起来他呢？ 封四是封家的特殊存在，相当于后世的大熊猫吧！ 就算是嘴馋的封二和调皮的封六，涉及到封四的东西，也不再动。 封二知道自家这个小老弟心眼子多，道：“既然如此，那给娘留一部分，剩下的，我们一起去给四弟送过去吧！” 封小六像被雨打蔫了的蒲公英一样，蔫头耷脑地松开了那个大食盒。 封二趁机打开，瞬间就被一股冷却了的糕点甜香击中。 “天啊，这是自己做的？比外面买的还要香啊！” 吃货封二迅速上线，旁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封二那手速直接快出残影，眼睛一闭一睁的功夫，封二的嘴里已经塞了一块牛乳糕。 “我的娘啊，这也太好吃了吧！” 楚美娇没好气儿地看他一眼，无语道：“你吃啥不好吃？” 素手拿了一块自己也跟着尝了尝，忍不住闭着眼睛叹息道：“这确实是好吃啊！甜而不腻，还有一股奶香味儿。这真的是安安做的？” 封澈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带着一点儿骄傲地应道：“当然。” 楚美娇沉浸在美食的氛围中，没察觉到他的骄傲，接着道：“安安可真是太厉害了，简直是我的梦中情娃啊！苏家妹妹是怎么教养的闺女啊！怎么能真的跟仙女似的呢？” 封二止不住地点头，他太同意了！ 刚回来两天，已经听爹娘夸那个叫“安安”的小姑娘不下十八遍了。 但无论他们夸的有多上天，以前的感受都不及眼前这几个食盒的美食来的直观。 听说那小姑娘才八岁？ 哎呀，若是拐回封家来给他们当妹妹，那他们岂不是天天都有美食吃了？ 只能说封将军两口子确实个人知道个人事，清楚自家孩子是啥样儿，当初也就没往封二这身上扯。 若真把沈今安跟封二配对了，那等待沈今安的，恐怕是这辈子都做不完的美食了。 楚美娇一看眼前几个亲儿子，就一阵头疼。 除了吃就是混，没有一个正经人。 “唉，你们但凡拿得出手一点儿，我也能厚着老脸去跟人家结亲啊！” 封二和封五封六都只顾得吃，根本没听清楚美娇的自言自语。 一个个瞪着大眼睛抬头道：“娘，你说啥？” “……没啥。” 唯一听清的封澈却是悄悄红了耳尖，默默攥起了拳头。 眼见着几人越吃越上头，楚美娇赶紧盖上盒子，让几个儿子给老四送过去了。 封老四因为体弱多病，几乎是长年泡在药罐子里，饮食上也多是清淡为主。 他从小就没吃过什么美食，每当想起这个，楚美娇都心痛。 眼下听说这东西是滋补的，麻溜地就让人给四儿子送去。 封小六原本打量着分他娘的那份美食的心思，也落空了。 封二和封小六谁也不放心对方，索性，最后就一起去。 封澈正好心情不好，也去封四的院子里溜达一圈。 封五左右看看，大家都去了，那他也别落下了。 就这样，一群兄弟乌泱泱的都往封四的院子走去。 前一场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只在院子的角落，还有几堆雪。 一群兄弟赶来的时候，封四才刚喝完药不久。 怕他开窗受凉，整间屋子都是密闭的。 众人推门进屋，一股汤药味儿便扑鼻而来。 封六颠颠儿的跑过去，扑在封四的床前，夹着嗓子道：“四哥，四哥，你身体有没有好一点啊？” 封四很喜欢这个爱夹着嗓子说话的弟弟，总觉得他一来，自己这个院子都连带着多了几分生机和活力。 “小六乖，四哥……四哥觉得好多了。” 他这破败的身子，不过是活一天算一天罢了，哪有什么好不好的，不过都是哄孩子的话。 封六却是相信了，他高兴地瞪大眼睛，兴奋道：“太好了，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你快尝尝。” 第227章 封家兄弟 封六伸着小手，让封五把抱着的坛子送过来。 他打开盖子，从里面拿了一颗青梅蜜饯送到了封四的嘴里。 末了，不忘舔舔自己那沾了糖霜的手指头。 “四哥，怎么样，这蜜饯是安安姐姐做的，她说不会齁嗓子，你以后喝完药可以吃一颗甜甜嘴。” 封四一向苦淡的嘴瞬间被一股酸甜袭击，一股浓烈的滋味在他的口腔炸开，让他一向淡然的脸都有些懵逼。 他的舌头一向是苦涩的，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吃这样的甜！ 不对，他年幼不懂事的时候，也因为嘴馋闹脾气。 他娘心疼他，怕他哭坏了身子，就顺着他让他吃了一颗冰糖葫芦。 结果夜里就咳嗽的不停，折腾了半宿还发了热。 那咳嗽怎么都止不住，不停地喝药喝水，一连过了好几天，才算平息下来。 那被甜哑了的嗓子，可比哭哑的时候要难受多了。 从此以后，封家兄弟再也不敢在他的面前吃甜的，直到后来，连其他重口味的好吃的，也没再出现过。 父母对他小心翼翼，连带着兄弟们也是。 一直被人当花瓶似的供着，也不怪他觉得生活没意思了。 时隔多年，又吃了满嘴的甜，封四苦笑一下，心里已经做好了再咳嗽半宿的准备。 他不知道的是，有人心情可比他苦涩多了。 封澈走过去，拿起一颗青梅蜜饯扔进嘴里，皱眉道：“为什么我吃着是酸的？” 封六迅速抓住时机，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 他囫囵道：“不酸啊，这不是甜甜的吗？” 封二和封五顺势打开了那几个食盒，一边把糕点往外摆，一边道：“三哥你要不要尝尝糕点？刚刚都没看你吃呢！” “是啊，那梅子一人吃一个味儿，有人觉得酸，有人觉得甜。不像这糕点，谁吃着都觉得好吃。” 说着，封老二递给了封四一块，道：“老四你快尝尝，听说这糕点还有滋补的作用，娘都没让我们几个多吃，全给你留了。” 封四咬了一口，含着慢慢入喉，直到嘴里没有食物了，才轻声道：“二哥……咳咳咳……你们快都吃了吧，我这身子也吃不了几口，都留给我……咳咳咳……指不定哪天就坏了。” 封老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红着脸憨憨道：“你说的也有理哈，那——” 第164章 封澈打断他的话，道：“二哥，你这段时间守着东北方向，可有看到匈奴异动？” 封二的注意瞬间被他转移，挺直了腰板严肃道：“一个月之前，我们的探子查到匈奴集结军马，似乎准备作战，南下攻打大雍。可不知道半个月前到底咋了，他们的集结好的军马竟然散了。” 封二就知道自家弟弟俘虏了匈奴人，换了好多牛羊的事儿。 对于三王子被杀，还不清楚。 封将军也是为了给沈临枫请封赏，想先试探一下皇上的态度，没敢太张扬。 所以封二回来这两天，也没跟他说。 当下，几个兄弟聚在一起，封五和封六才把这事儿又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封四这才明白过来，前两天爹娘把他院子放那么多暗卫护着的缘故。 想必当时就是出门去处理这件事了吧！ 他心里高兴匈奴三王子被杀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一丝落寞。 长年困在这院子里，父母疼他归疼他，可很多事情，已经不会跟他说了。 他们可能也不是故意隐瞒，恐怕只是觉得没必要吧！ 这一刻，封四的心里充满了落寞。 他如果有个健康的身体，该有多好啊！ 他的情绪向来内敛，没人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 封二大大咧咧的，一脸欣慰地拍了拍封澈和封五的肩膀，高兴道：“行啊，你们两个小子，小小年纪，已经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封六蹦蹦跳跳道：“还有安安姐姐呢！安安姐姐也是功不可没的！” “哈哈哈，好好好，还有你安安姐姐！你天天把这个‘安安姐姐’挂到嘴边，听说她才八岁，也没比你大几岁，这么投缘，我看你——” 封澈：“二哥，我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厨房好像在蹲羊肉汤，你脚程快，可否给弟弟们端来几碗？” 一提到吃的，封二又精神了。 “哎呦，不就是端个肉汤嘛，小意思。” 说着，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屋子。 封五和封六的注意力都跟着羊肉汤飞走了，只有封四，抬眸看了一眼今天频频反应异常的三弟。 身体破败却心思玲珑，封四明显看出，这个“安安”，似乎对自家三弟很是特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现了有意思的事情，或者是听到了匈奴被重创的好消息，封四的心绪起伏倒是比每天大了很多。 封二把羊肉汤端来的时候，封四要求也喝一碗。 封澈有点儿懊恼自己刚刚为了岔开话题说的话了，担忧地看着封四道：“四弟，你的身子……” 封四摆了摆手，笑道：“长年吃素，我这嘴巴都要淡出鸟了。今儿高兴，索性就放纵一回，只喝汤不吃肉，还能有什么事儿不成？” 封澈还有些担忧，封四道：“我自个儿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你别担心了。我好久没尝过肉味儿了，今儿就让我喝点儿汤吧！” 封四说的太可怜，几个爱吃肉的兄弟都心疼不已。 封澈见他说话好像都不怎么咳嗦了，想来是长年喝药终于调养好一些，就给他盛了半碗肉汤，还把上面浮着的油星儿都撇了出去。” 几个兄弟聚在一起，围着小火炉喝羊肉汤，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儿。 有憨憨的封二哥和调皮捣蛋的封五封六在场，屋里一直热闹非凡。 刚进屋时那苦涩的汤药，也被冲淡了。 白天放纵一把，封四已经做好了夜里被折腾的准备。 可是没想到他一觉到天亮，甚至都没怎么咳嗦。 一大早醒来，他的小厮端来漱口水和茶具，还有那洁白的手帕，是要擦他每日八咳的血丝的。 然等了半天，自家公子今日颇为安静，连咳嗦都不想咳嗦了。 咳嗦怎么可能忍得住？ 除非…… 松青吓得快要哭了：“公子，公子，你还好吗？你不要吓我，我这就去叫将军和夫人！” 第228章 青梅蜜饯 封四正在复盘昨日的事情，没心思搭理这个愚蠢的小厮。 可见他已经跑到屋门口了，封四不得不出声阻止他犯蠢。 “你以为我回光返照了？” 松青吓得回头，看向一袭白色里衣坐在床边，面色惨白的四公子，哭丧着脸道：“四……四公子~” “回来，我没事。” 松青不相信，又不敢动。就这么站在门边，只待自家公子脸上出现颓败时第一时间冲出去叫人。 封四懒得搭理他，只要他不出去犯蠢就行。 自己坐在床边，一点一点复盘昨日的经过。 他原来也因为嘴实在太馋，偷着让松青给他拿肉汤喝。 但那寥寥几次，无一不是半夜起来呕吐不止，折腾到天明才算完。 他不准松青告诉楚美娇，他娘一直还以为是他旧病反复呢。 而昨日，他唯一例外食用的东西，就是那颗青梅蜜饯和那块牛乳糕。 想通此节，封四的眼中多了一丝希冀。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拖着这个病体苟延残喘，也做好了随时随地了此残生的准备。 可如今竟然有东西能让他活着的时候舒坦一点，他为何不抓住呢？ 封四静坐一会儿，就让松青去大厨房取早饭了。 松青不敢动，迟疑道：“公子，我……我去行吗？” 封四：“……那我去？” 松青吓得夺门而出。 他最怕自己公子淡着一张脸反问他的时候了。 他什么脑子，哪里能回答公子的问题哟！ 麻溜地去大厨房给封四公子端了和往日一样的饭食，一碗蛋羹，一碗白粥，一小碟子咸菜。这就是封四早上能吃的全部东西。 不了解实情的人看将军公子吃这样，还以为他饱受苛待呢！ 实际上却是因为，他只能吃这些东西。 松青给封四摆好了饭，自己端着自己的那份也要去旁边吃了。 刚要端盘子走，被封四叫住，道：“这碗蛋羹给你，把肉包子给我，咳咳咳……” 松青满脸惊恐，道：“四公子你不要再吓奴才了！昨天晚上你就喝了肉汤，万幸是没发病，今儿再吃肉包子，你这不是……你这不是……” “作死？” 封四淡淡道。 松青：“……” 这话他可不敢说。 封四不管他的反应，已经伸手拿了一个肉包子过来。 松青就是再着急，也不敢从四公子的手里夺食吃。 于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封四“作大死”，吃完一碗白粥，又造没了一个肉包子。 松青已经生无可恋了，只等一会儿跑出去叫府医的时候跑快点儿。 肉包子到底比肉汤威力要大，一个包子下了肚，很快就感觉到了不舒服。 他强撑着让松青出去给他熬药，自己挣扎着起身，走向卧榻边的小桌子上摆着的蜜饯坛子边。 打开坛子，他取了两颗塞进了嘴里，细细咀嚼。 过了一会儿，松青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药来，封四不动声色道：“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喝。” 松青听话地把药放下，又去吃自己那没吃完的早饭了。 吃过早饭，松青照常把东西收拾一下没，便拿了出去。 “公子，你记得喝药哈，我看那药已经温了。” 封四淡淡道：“我知道了。” 但在松青离开院子后，封四直接把那碗药倒在了窗下。 松青只是个屁话多的心大男孩儿，楚美娇当初也是看重他话多这点，才把他安排过来给封四当小厮。 主要目的就是希望他能陪封四解闷的。 这也就决定了他解闷儿是把好手，但在其他上面却是非常粗心大意的。 以至于过了四五天之后，封四已经确定了是那“青梅蜜饯”的作用，松青还没发现自家公子已经好几日没喝药了。 边关又出了事情，封二在家过完小年就走了。 封澈乌云密布了几日，在这天白天也要出门。 封四破天荒地在前院等着，见封澈出来了，起身迎向他。 封澈惊讶，道：“老四，你怎么起这么早出来？小心着凉。松青，还不快把你家公子扶回去。” 松青唯唯诺诺地不敢说。 封四笑道：“三哥，我是特意等着你的。” 封澈道：“有什么事儿，让松青给我传话去就行了。何必让你在这儿吹冷风？” 封四笑道：“无碍的，我觉得这两天身子还挺好的。” 封澈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高兴道：“那挺好，府医给你开的药，你要记得按时吃啊！” 封四：“我知道的，三哥。不过药太苦了，三哥什么时候，能帮我去找那位沈小姑娘再要一坛子蜜饯吗？我那一坛子快吃完了。” 封澈：“害，就这点儿小事儿还用得着你亲自跑一趟吗？快回去吧，三哥年前给你带回来。” 第165章 说着，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就让松青给他送回去了。 封四转头看着封澈急匆匆的背影，眼神若有所思。 ………… 封澈此番出门，是去取他订做的首饰的。 他给沈今安准备的新年礼物，是一支镶宝石碧玺花簪。 簪子上的花雕刻的惟妙惟肖，生动极了。 不难想象，这花簪插在小姑娘的头上多好看。 封澈原是想腊月二十八再去趟沈家，眼下拿了簪子，他一刻都忍不住了。 迎着风雪，骑着马，他便独身前往靠山屯。 沈家。 沈今安正在带着田姨娘、姚氏和杨柳一起做淀粉肠和肉肠。 她爹因着之前在将军府当幕僚，每回回家的时候，都会从府城买些日用品回来。 到了年底，家里还真没多少东西要置办。 沈今安跟着爹娘去了趟县城采购一波，回来就老老实实在家做美食了。 上次做的牛乳糕备受大家喜欢，她又做了好几次。 如今的饭桌上还有，俨然成了沈三郎和苏芸禾最爱的糕点。 沈临枫从县城买了一头杀好的猪回来，沈今安用一小半做了腊肉，剩下的一大半则是炼油、剔排骨、烧肉。 全家热火朝天之际，封澈就是这个时候赶来的。 沈今安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还以为发生啥大事儿了，赶紧把他往屋里迎。 “封三哥，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第229章 新年礼物 被沈今安问到头，封澈才恍然惊醒。 自己竟然因为想看到她簪花簪的模样，就直接热血上头的骑马来了。 这行为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自己都不能理解。 见沈今安还眨着大眼睛看他，他那句“我想见你”差点儿就要脱口而出。 然沈临枫却像个“干爹扫描雷达”，瞬间掀开帘子从里屋走出来。他以为不动声色实则分外明显地插在了两个孩子之间。 “封三公子来了，路上太冷，喝杯热茶吧！” 封澈瞬间清醒，咳嗽几声，拳头虚捂着嘴道：“多谢沈伯父，我正好口渴了。” 沈临枫就当没看见他眼里的心虚，转头牵着闺女泡茶去。 封澈暗暗吸了两口气，确保自己的脑子又回归了，才一脸淡定地朝里间走去。 正门开开合合，冬天堂屋做待客之地实在有些冷。 正房东屋外间这个卧室，因为没人住，就改成了待客的屋子。 沈临枫把沈今安抱上小榻，自己又脱鞋上去坐好，随后示意封澈坐在对面。 紧随其后的沈三郎迈着小短腿跟过来，见姐姐和爹爹那边没位置了，就眼巴巴地看封澈。 他的腿短，靠自己的能力是上不去的，只能求助别人。 封澈能怎么办？ 这也算是自己未来的小舅子吧，当然得讨好。 下地又把沈三郎抱上小榻，自己才算重新坐下。 沈临枫礼貌问候了他爹娘兄弟，就跟他讨论了一会儿边关的形势问题。 那些话题，都是沈今安明面上参与不了的。 于是，姐弟俩相对坐着，一人拿了一块牛乳糕，便开始吃上。 沈三郎最喜欢跟姐姐一起吃东西了，见姐姐端着热茶喝，他把拿着牛乳糕的小手凑过去，要跟姐姐“干杯”。 小孩子的快乐总是比较容易感染人。 两个心眼极多的男人东拉西扯了一会儿，终于说不下去。 索性喝着热茶，看两个小孩子嬉闹。 外面又开始下起纷纷扬扬的雪花，封澈觉得时光此刻，分外安宁。 过了一会儿，田姨娘在外面道：“饭好了，出来吃饭吧！” 沈今安兴奋地对封澈道：“我新做了淀粉肠，你一会儿可以好好尝尝好不好吃。” 封澈：“好。” 沈临枫跟他扯了那么久，也没从他嘴里套出一句有用的话来，索性直接起身，抱着闺女去吃饭。 桌子上摆着白菜炖豆腐，蒸淀粉肠，酸辣萝卜片炒肉，还有辣白菜。 都是家常菜，封澈却吃的分外喜欢。 吃过饭后，沈临枫拉着苏芸禾去午睡，封澈找到机会，跟沈今安终于能单独一叙。 “那个青梅蜜饯好吃吗？不知道你四弟吃着怎么样，我那还有几坛子呢！” 沈今安道。 开口就是问别人，封澈嘬了下嘴，突然觉得方才的酸萝卜委实有点儿酸。 “好吃，这次来，他又让我找你要呢！” 沈今安笑道：“好吃就行，回头等你走的时候，我给你装上。” 封澈：“……” 我才来多久，就想着我走的事儿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只要他心里一不痛快了，关于沈今安的事儿怎么都能找到让自己不痛快的地方。 他不该这样！ 安安其实也是为了他，才想着老四的。 毕竟她跟老四又没见过面，何至于为他想那么多？ 那不都是自己的面子？ 想通这一点，封澈的心里好受多了。 他从怀里掏出两个盒子，递给了沈今安。 沈今安：“这是什么？” 封澈：“打开看看。” 沈今安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儿，打开盒子的瞬间，骤然被美丽的工艺品来个视觉冲击，整个人都呆了。 “天啊，这也太漂亮了吧！” 封澈看着她惊喜的笑脸，附和道：“确实漂亮。” 沈今安一哽，这封三公子还挺自信。 封澈见她表情有异，还以为她是想戴却没镜子呢！伸手过去拿过簪子，道：“来，我给你戴上。” 沈今安没反应过来之际，那支漂亮的花簪已经插在了她的头发上。 “漂亮，真的漂亮。” 沈今安也是个臭美的小丫头，赶紧搜罗个镜子观赏一下自己的美貌。 哇~ 镜子里的小姑娘，真好看呀~ 美而自知，是她最大的优点了吧！ 沉浸式欣赏了自己的美貌好一会儿，沈今安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封澈。 她尴尬地咳嗽一声，迟疑道：“这簪子是……送我的吗？” 封澈：“当然，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 看吧，旁人只在乎你做的美食，而我却是想着送你礼物。 这簪子，从沈今安月夜救下他之后，他就画了图纸找人去做了。 时隔这么久才做出来，自然精致漂亮。 封澈复盘了一下自己的付出，更觉得同那群兄弟比起来，他的竞争力超强。 他表面淡定，内心却洋洋得意地等着沈今安的夸奖。 却不知道，沈今安心里尴尬极了。 礼尚往来，是她为人处事的原则。 人家给她准备了新年礼物，她总不能当个只收礼的吉祥物啊！ 这簪子一看就不便宜，怎么回礼可算是难为她了。 怕封澈看出她的尴尬，她转移话题道：“那这个盒子是什么？” 说着，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又是一沓子银票。 “这……” 沈今安疑惑地看向封澈。 封澈理所当然道：“你想建设西北，总归是要资金的。西北是封家治下范围，没有让你一个小姑娘出钱出力的道理。以后，我有钱就拿给你。你出主意指挥就行。” 至于人，他西北军盘踞在此，有的是忠心又能用的人。 钱才是大事。 封澈的一席话，听在沈今安的耳朵里不知道有多熨贴。 哎呀，她就喜欢这样的老板！ 跟聪明又大气的人合作，就是痛快！ 沈今安麻溜收了银票，倒着身子下地，道：“你等会儿，我也有个东西要给你。” 说着，她急急忙忙回到自己的里屋，把门插好，默默进了空间。 她空间里的好东西不少，但她自己收集的东西可能不适合封澈。 于是，她便来到她前世父母居住的房间，翻找她爹生前收集的藏品。 第230章 匕首 封澈见她回屋，不是没幻想过她也给自己准备新年礼物的事。 可当沈今安真的拿了一把做工精致的匕首出来，他还是被惊喜砸中了。 “安安，这，这是给我的吗？” 沈今安不好意思自己没找到盒子，就这么大辣辣的拿出来了。 她随口道：“嗯，这是我之前机缘巧合得到的，我一个小姑娘用着不合适，我看跟你挺配，就送你吧！” 封澈细细端详着匕首，双手捧着的动作好像在捧着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 良久，他才抬头看向沈今安，郑重道：“我很喜欢这个礼物，谢谢你，谢谢你，安安。” 直到这一刻，封澈才更加深刻的确定。 他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他对安安的心意，安安或许也是知道的。 可能她年纪太小，还不能分辨什么，但自己在她心里，必定是特殊的。 第166章 不然，她怎么就给自己准备呢？ 嗯…… 不确定，再问问吧。 “安安，这匕首是只送了我一个人吗？” 沈今安：“当然。” 这匕首放在后世也是珍品，她哪有那么多送别人啊？ 况且，别人也没送她这么贵重的新年礼物啊！ 封澈听到她的回答，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 少年人本就白皙，一激动，双颊染上红晕。 沈今安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从她这个角度看，封澈的眼睛似乎都变得水润，透出柔柔的光。 认识封澈这么久，她才意识到，这个少年，还怪好看嘞！ 男色惑人！ 意识到自己有发觉男人美貌的心思，沈今安赶紧摇了摇自己的脑浆。 她可不想变成像她前世闺蜜和今生爹娘那样的恋爱脑，太可怕了！ 摇一摇，把男色摇出去！ 清醒过后，她想，肯定是后世的工艺比现在要精工细作很多，这个礼物怕是送到封澈心里了，才让他这么激动。 唉，这年头，谁能给老板送这么称心如意的礼啊！ 沈今安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俩人的想法南辕北辙，结果却是都很满意。 封澈一直拿着匕首舍不得放下，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放在枕头边上。 第二天一早，在沈家吃过早饭后，他便拿着沈今安都给他装好的行囊回家了。 两大包的东西耷拉在马的两侧，封澈拎在手里也没觉得有多沉，可不知为何，回去的路，却难走了很多。 早上出发，拖拖拉拉走到黑，封澈才走到家。 门房看到蔫哒哒的三公子，还以为他日行千里急行军去了。 谁能想到。他就是从靠山屯走个来回啊！ 封澈让人把东西给他拿回院子，又把离别的情绪平复一晚，第二天一早才拿着沈今安给带上的两坛子青梅去封四的院子。 “三哥，你回来了。” 封澈进院的时候，封四正开着窗户看院中的白雪红梅。 不得不说，封家整个大宅，只有封四的院子是最文雅最精致的，一点儿也不像武将世家的公子哥。 封澈皱眉，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开着窗户？小心着凉。” 说着，就要去帮他关窗户。 一旁哭丧着脸的松青瞬间笑开颜，他管不住四公子，总有人能管。 封四也不阻拦，只淡笑着道：“我这破身子，想出去走走都不得，只能透着窗户看看外面的风景了。” 封澈沉声道：“不准说这种丧气话，我看你这几天分明是气色更好了。想来是府医的药终于管用了，要不了多久，你也能自由自在的出门。” 封四低头浅笑，跟着附和道：“是啊，终于管用了。” 封澈把两坛子青梅蜜饯交给了松青，坐下来陪封四聊天。 封四抬头一看，便注意到封澈的不同。 “三哥新得的匕首看起来倒是颇为精致。” 封澈脸上的严肃表情瞬间化开，带着一点得意又拼命压制的感觉，略带炫耀道：“是吗，我也觉得。” 封四笑笑，道：“看来，靠山屯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若是我也能去那里一趟就好了。” 封澈：“确实很有意思，你好好喝药，等开春天气暖和了，我派人来接你。” 听到一个“接”字，封四挑了挑眉。 看来，靠山屯真是个很神奇的地方，竟然改变了他那个高冷之花一般的三哥。 封四只看到了这冰山一角，就察觉到了封澈的变化。 但到了封家其他憨憨面前，封澈炫耀的意图都开到他们脸上了，他们也没领会其意。 封小六拿着披着个小毯子，坐在小火炉边上烤柿子吃，一边看着自己的柿子熟不熟，一边不明所以地问旁边盯着柿子的封五：“五哥，你说最近这两天三哥是怎么了？他怎么总腰间别着一把匕首啊？” 封五抽空抬头看了一眼，又把视线转移到烤柿子上，一脸严肃道：“他应该是被我让匈奴人抓走的事情吓到了吧，随身带一把匕首有安全感。” 恰好听到的封澈：“……” 神他么安全感！ 他不想跟封五这样的倒霉蛋计较，还好有嘴替封小六上线。 他直接送给了封五一个大大的白眼，无语道：“三哥又没有你那么倒霉，连暗卫都能把你跟丢，还恰好被匈奴贩子绑走当奴隶卖。就你这样的，身上带十把匕首也没用啊！” 封五：“……？？？” “好啊，你个臭小子，敢取笑你五哥，看我怎么收拾你！” 封六：“啊，求求了，你离我远一点，咱俩离火盆近，容易毁容的啊！” 封五：“哪有那么不小心！” 封六：“还是小心一点吧，毕竟，我这辈子，可能就得靠脸吃饭了。” 封五：“……靠脸吃饭？是因为脸皮厚吗？” 封六：“啊啊啊啊……气死我了，五哥真讨厌！” …… 两人相差八岁，逗起嘴来也颇像同龄人。 封澈只粗略听一下二人的谈话，就知道不明示，他们永远也不会懂他“炫耀”的点。 他很想直接告诉他们，这是安安送的。 但想到安安的名声，还是算了。 这种隐秘的欢喜已经足够他幸福，等到安安及笄，他上门提亲后，再跟这群憨憨炫耀吧！ 同是十三岁，有人已经早早给自己定下媳妇儿，有人还在盯着五岁弟弟手里的烤柿子。 只能说，这个世界，本就参差。 第231章 新年 这是沈家在西北过的第一个新年。 虽然是流放的日子，可好笑的是，竟然比在侯府过年还要圆满。 一群人在正房东屋的外间一起守岁，沈临枫轻声给沈今安和三郎讲述着关于“年兽”的神话传说。 三郎长这么大第一次跟这么多人一起守岁，兴奋极了。 他穿着棉袄圆滚滚的，还要披上沈今安做的那个“龟壳披风”，打眼看去，更像一只小王八了。 具体画风如何，从沈临枫的沉默程度，就能看出来有多让人无语。 但他是个尊重孩子的开明家长，就算他觉得这件衣服非常丑陋，基本也不会干涉孩子的选择。 如果是沈今安，他可能会委婉的提一嘴。 但对于沈三郎，他基本就是放养。 可能也正是因为在眼皮子底下出了一个审美畸形的沈三郎，沈临枫这大半年来基本包揽了闺女衣服的布料选择。 沈今安的衣服，基本都是他从府城买了布缎，回来交给苏芸禾去做的。 苏芸禾手艺好，给沈今安做的衣服又新颖又好看，沈今安每每穿上也都很喜欢。 就像大年初一的新衣服，苏芸禾也早早就做好了。 她跟沈三郎一人一件，都是喜庆的大红色。 脖颈和袖口，裤腿边和裙边都是一圈白色的毛绒绒。 除此之外，两人还一人一顶红色绣着老虎头的小帽子。 穿上喜气洋洋的新衣服，姐弟俩更像年画上的福娃娃了。 田姨娘相貌稍微平庸一些，但三郎似乎是遗传了父亲的基因彩票，小家伙长的也是粉雕玉琢，分外可爱。 尤其是他的眼睛，大大的圆溜溜的，直视别人的时候，像一只犯了错的小狗，又可怜又无辜。 沈今安抬眼看了一下她爹，只觉得以后这双无辜的狗狗眼以后变成她爹那样的清冷眼，简直不敢想象。 一个是看起来傻乎乎的，一个是看谁都像傻逼似的，简直是南辕北辙。 也不知道这双眼睛是隔代遗传了祖辈，还是真的以后要变异啊！ 沈今安为以后可能会失去的无辜的弟弟难过三秒钟。 被大人穿上了新衣服，再吃过早饭，其实就可以出去拜年了。 但他们来到靠山屯这半年，只顾得发展自身事业了，也没有几家交好的人家。 沈今安带着三郎先去沈云江和沈云淮家拜了年，就带着狗蛋和三郎往屯子里去了。 她只打算去杨家嫂子家、黄玉玲家和蒋婆婆家，其他的，就不转悠了。 她兜里装了不少糖，路上碰到来找她的杨小雪，分给她几颗，几人又一起去转悠。 杨小雪今年也穿上了新衣服，同样的大红色小棉袄，对比沈今安的那身上衣下裙要简单粗糙很多，但小姑娘单纯又满足，看着同样身穿红色的沈今安，高兴道：“安安姐姐，我们好巧啊！我今天也穿上了红色！” “是啊，好巧，这是你娘做的吗？手好巧啊！” 杨小雪挺直了胸膛，骄傲道：“是我娘做的，她说今年多亏了你，她赚了不少钱，才能给我买棉花做新棉袄！” 说着，她捂着小手趴在沈今安的耳边道：“她还给我爹也做了，还藏着不让我爹知道，嘻嘻，我早就发现了。” 第167章 小孩子总对无意中发现父母的秘密感到得意而骄傲，沈今安顺着她的话头道：“哇~那你好厉害啊~” 杨小雪抬着小下巴，道：“那当然，不过我不往外说的。” 沈今安不敢想象自己是第几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是突然为她爹娘感到庆幸。 就她爹娘腻歪成那个程度的死出，但凡让一个真小孩儿看了，跑不了都得成全村茶余饭后的话柄。 唉，他们就庆幸自己不是个真小孩吧！ 在这几家转悠完，沈今安给他们发了好多糖果，就领着三郎回家了。 西北的天还是太冷，她的小脸蛋受不了。 然两个小团子才走近家门，远远地就看到一群人堵在沈家的大门前。 沈今安第一眼有点儿意外，他们沈家人缘已经这么好了吗？ 第二眼再看过去，好家伙，原来是沈家那群阴魂不散的。 沈今安拽着三郎，挤开人群就往里钻。 狗蛋像个小护卫，冲在前面给她开路。 堵在门口的大人们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 “哎呀，挤什么呀？” “这谁家孩子啊？怎么这么没教养？” “哎，这好像沈大家的儿子和闺女啊！” “可不是，咱们流放过来，谁家现在穿的起新衣服啊？” …… 惊讶和酸话不时的在身后响起，沈今安一概没理，直接带着沈三郎来到了堂屋。 正厅里，沈临枫和苏芸禾坐在正中间的椅子，田姨娘站在苏芸禾身后，沈临城站在沈临枫的身后。 左下方坐着沈老爷子和老姜氏，右下方坐着二房夫妻俩 沈今安倒是挺诧异，三房夫妻俩竟然没来。 哦，不过那夫妻俩没来，他们的孩子倒是跟着老姜氏来了。 看到沈今安姐弟俩穿着一身新衣服进来，屋子里的沈家神色各异。 大人的表情还能控制，毕竟沈临枫夫妻俩连带着田姨娘和沈临城，都换上了新衣服。 但小孩子的表情就比较直观了。 沈锦柔面无表情地盯着沈今安的衣服，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锦瑶的眼里却满是嫉妒，低头揪着自己有些磨损的衣袖子。 谁能想到，以前都是穿她挑剩下的衣服的小可怜，如今竟然穿着她不敢想的衣服了？ 沈雪是庶女，走到哪里都是唯唯诺诺的，一直低着头，让人注意不到她的存在感。 沈大郎倒是不怎么关注衣服，他盯着沈临枫夫妻俩中间那张茶几上摆着的糕点盘，咽着吐沫道：“哎，二妹妹，你家的糕点能让我尝尝吗？我没有不经过允许就吃哦，我这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你不愿意……你不愿意的话……你不愿意……” 想到沈今安最后可能不愿意，沈大郎委屈地都快哭了。 他可是盯半天了啊！ 苏芸禾叹了一口气，抬手摆摆，示意田姨娘把糕点盘给那几个孩子分分。 大人恩怨如何，到底不能跟孩子较劲。 第232章 沈家人上门 田姨娘分外不愿意，但又不敢在人前驳了苏芸禾的面子。犹豫一下，到底拿着那糕点盘子上前，端到了沈大郎的旁边的小几上。 沈大郎和沈锦瑶都挨着老夫人坐着，田姨娘把糕点盘端过去的瞬间，老夫人就拿起了一块牛乳糕放到自己嘴里。 来之前，沈老爷子和三老爷就疯狂劝她，不让她来。 但她不听，挣死命的非要来。 沈老爷子拦不住，只得任她跟着。 但也下了死命令，若今儿因为她的问题而导致谈话不愉快不成功，以后沈老爷子绝对不会再管她。 如今沈三还不能独立养家，老夫人还得靠着沈老爷子。心里再不满，也得忍着。 不过她的嘴不能骂人还能吃，不让她说，她就使劲儿吃呗。 满屋在座的大人，只有她一个跟孩子们一起吃着，她也丝毫不觉得尴尬。 沈大郎已经太久没吃过这么细腻的糕点了，甫一入口，让他恍惚觉得这是这辈子他吃过的最好吃的糕点。 沈锦瑶一开始还扭扭捏捏，后来见沈大郎吃的欢，自己也忍不住拿起了一块吃起来。 糕点入嘴，她也挡不住自己进食的速度，开始沉浸式进食了。 二太太看的急，见自家闺女还不凑过去，赶紧给她找台阶，道：“快过去跟你弟弟妹妹们一起吃啊，你大伯大伯娘家的糕点可是不容易尝到的。” 沈今安：“……？？？” 就这个时候，她都不忘阴阳一下？ 也是个老阴阳师了。 阴阳人的话难接，这么一停顿的功夫，母女的戏就演下去了。 沈锦柔到底是个十岁孩子，翻过这个年，也才刚十一虚岁。以前燕窝都吃腻的东西，如今想吃口肉都费劲。她再是矜持，也忍不住的。 二太太的梯子才放下，沈锦柔也迫不及待地过去了。 只是拿着牛乳糕的时候，她低垂的头颅不敢抬头看沈今安的方向。明明大家的眼神根本没有分到她身上，她却感到无尽的羞辱。 一直抱着这样的心思，再美味的糕点进了她的嘴，也是食不知味的。 屋里的气氛沉默而怪异，二太太见那盘子糕点很快就要见底，眼睛一转，道：“安安要不带着姐姐妹妹们去你房间玩吧，我们大人在这儿要说话。” 小孩子一起玩，能不闹的方法除了吃就是玩。眼下大冬天的，又不可能出去。那岂不是拿着好吃好喝的供着这群少爷小姐，她还得把自己的好东西拿出来？ 沈今安才不愿意。 这个时候，她就不得不庆幸自己是个孩子了。 不用虚与委蛇，直接嘴一撅，小身子一扭，她爹娘就能知道她不愿意。 沈临枫立马道：“安安过来，爹抱着。” 苏芸禾道：“阿青，你把他们带到厢房去吧！” 田姨娘：“是，夫人。” 二太太看着苏芸禾那比在侯府还要坦然自在的状态，后槽牙都气的牙痒痒的。 合着，这流放一场，倒是都给她赶往了。 但她再不满，也得憋着，有求于人，自当先伪装自己。 眼睁睁地看着田姨娘带着沈家那些孩子出去，二太太看着被沈临枫抱在怀里的沈今安和靠在沈今安大腿边的沈三郎，不禁笑道：“都说经历了大事后，人都会变化，果真如此。不仅三弟知道好好干活过日子了，就是大哥，也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只把安安当成宝，如今，倒是也亲近起三郎来了。” 这话说的，挑拨离间的意图太明显。 若苏芸禾是个善妒的，这夫妻关系，可等着好好磨合吧！ 连续两次被阴阳，沈今安也忍不住了。 她坐在沈临枫的怀里，故作天真地抬头看向她爹，道：“爹，你有没有发现二婶娘也有变化了？” 沈临枫眉头一挑，道：“什么变化？” 沈今安：“嗯……比原来嘴碎了。” 二太太：“……” first blood 沈临枫面无表情道：“她不是一直都嘴碎？” 沈今安一脸正义地打抱不平道：“哪有，一直嘴碎的是三婶婶，不过她今儿没来，可能把嘴借给二婶婶用了。” 二太太：“……” double kill 沈临枫：“可能吧，我平常也没注意过，毕竟对于不美的事物，我从来不放在眼里。” 二太太：“……” triple kill 旁边的小三郎软软糯糯道：“哦~怪不得爹爹永远都只看着母亲，因为母亲最好看啦~” 二太太：“……” quadra kill 苏芸禾脸色微红，把三郎拽到自己怀里，准备时刻捂住他的小嘴，免得他又说出什么令人羞耻的话。 屋里的氛围越来越差，沈临枫父女俩说话夹枪带棒的，眼见着这谈判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二老爷赶紧训斥二太太道：“你怎么那么爱废话，说什么多做什么，都让安安误会了。” 被自家丈夫在人前亲自下脸子的二太太：“……” penta kill 直接被人贴脸五杀的二太太终于老实了，不管内心多不甘，到底是闭嘴了。 沈老爷子见状，拿出大家长的派头道：“枫儿，你这样溺宠孩子是不对的，二丫头今年都九岁了，哪还能找爹抱着？” 沈今安就在她爹的怀里，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在沈老爷子开口叫“枫儿”的时候，她爹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寒颤。 好家伙，沈老爷子改变策略，专门来恶心人来了。 沈临枫内心的恶心程度，对比沈今安只多不少。 他活了这么久，自他娘走后，这怕是第一回再听他爹喊“枫儿”。 沈临枫迅速开口，打断他的施法。 “你有话就说，别来恶心人。枫儿是你该叫的吗？我娘走了多少年了，你别企图唤醒我恨你的记忆，就这样当个熟悉的陌生人挺好。” 第168章 第233章 沈家人的算计 沈老爷子还想继续温情套路，一脸沉痛道：“你娘的事，也非我所愿，我到底是你亲爹，难道叫你一声‘枫儿’都不行了吗？” 沈临枫皱着眉头，显然是在压抑着心里的情绪。 沈今安拽拽她爹的衣袖，天真道：“没事儿，让他叫吧！叫一声一两银子，哪有当爹不给儿子花钱的！他这么乐意当人家爹，那就掏银子好了。” 沈老爷子急了，“我哪里有银子？流放到这个鬼地方，我能活下来已是万幸。我这么大的岁数，怎么还能出去干活挣钱啊？照理说，都该是你们给我孝敬银子的时候了。” 二老爷附和道：“是啊，大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为人子女，怎么能只记得父母的不好呢？” 沈今安靠在沈临枫的怀里，大眼睛看着他，一脸天真无辜道：“二叔这么大度，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孝顺姜老夫人呢！虽然她间接害的陶姨娘惨死，连下葬都只能裹个破草席子，如今都没有坟地，以后子孙都不知道能不能祭拜……但你这么善良，已经不会介意的吧？” 沈二老爷瞬间脸色铁青。 被cue的老姜氏一言不发，主打就是一个旁听。 她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大一家得势，她们目前是斗不过的，只好暂避锋芒。 她现在要做的，是保证在扣好处的时候，别落下自己的份就行。 眼见儿子儿媳妇都被怼熄火，沈老爷子沉着脸道：“临枫，你管管二丫头，她现在无法无天到不敬长辈了。” 沈临枫摸了摸沈今安的头，以示安抚，随后漫不经心道：“你连自己的儿女都教养不好，还来管我的女儿？你放心，我的女儿，肯定比你的女儿要强。” 沈老爷子一共就俩女儿，一个白眼狼嫡女，一个窝囊废庶女。 原先只有嫡女入他眼，如今也是嫡女伤他最深。 骤然提到这两个不得他心的女儿，沈老爷子强撑起来的气势都萎靡了。 他东拉西扯了半天，沈临枫都不接招，他也没心思再迂回了，索性直接道：“我们在流放路上是签了分家文书的，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你每个季度是要给我孝敬银子和时令衣服的。你之前在半路上把我们遗弃的事情我也不计较了，你就直接把这半年和明年的孝敬银子连带着衣服都给我吧！” 说罢，看到沈临枫身后站着的沈临城，赶紧补充道：“哦，还有老四那一份。” 沈临城今年才刚十五，他就张罗着让这小儿子给养老银子了，也是一绝。 沈今安听到这话，都气笑了。 她小叔叔跟她家住在一起，若不是他们能赚一点，连平时生活都费劲，更不要说让她小叔叔去赚钱了！ 这不就是打量着让他们掏吗？ 沈临枫早就猜到了这个目的，从胸口处拿出一张银票，道：“我记得当初文书上说的孝敬银子是一年四两到十二两之间。我按最高标准给你，瓜果点心和时令衣服我就不管了。” “凭什么？” 老夫人急了，没忍住来了一句。 沈临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凭钱在我手里，我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你若不满，可以告诉族老，看看那群老家伙能不能管。” 老夫人急道：“你看看你们一家穿的，连庶子姨娘都比你爹和继母兄弟穿的好。外面又是牛又羊的养着，一年就给你爹十二两，传出去，你不怕别人笑话？” 沈二老爷大概是缓过神来，跟着劝道：“是啊，大哥，外人再好也没有血缘至亲好。听说安安顾那群小子看牛看羊，一天还给三十文呢！这比上工地都强。她亲叔叔还在工地上苦苦挣扎，一个月吃不上一回肉。自家人的钱，怎么能让外人挣？” 他们的话，但凡换个宗族背景，可能都多少起一点效果。 宗族的威力，在于团结一致，对抗外人。 向着自己的宗族，那便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可不向着自己，那就是桎梏自己的一座大山。 沈临枫在精神上早就摒弃了宗族的观念，管那群老东西怎么谴责呢？ 反正现在，妻女不受他们的控制，也不指望着他们而活。 沈临枫淡淡道：“本来该是一个月一两，一年一十二两，但你刚刚喊了我两声‘枫儿’，总不能白叫。一声一两，我就扣下了。” 沈老爷子被呕的瞪眼，却还没完，只听沈临枫接着道：“本来这半年的孝敬银子我也可以给的，但你们说的话太恶心了，对我造成了严重的心灵伤害，所以我也扣下了。” 老夫人气的直接窜起来，伸手指着沈临枫，“你怎么可以这样？你——” 话没说完，就被沈老爷子按下，气狠狠地在她耳边说：“你再闹，就给我滚出去！” 老夫人气的闭嘴，只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沈临枫。 沈临枫毫不在意，只把那张十两银子的银票递给沈老爷子，淡淡道：“这是十两银子，明年一年的孝敬银子。你若是觉得满意，就拿走，不满意，就继续闹，扣完明年的，还能扣后年。” 照这么个扣法，扣满三十年，估计也快到沈老爷子入土了。 那样，他生前也领不到儿子给的孝敬银子了。 若是以前，沈老爷子可能还会继续闹。 但经过流放，经过沈临枫对他的见死不救，对他们弃之而走，他是终于能明白，在这个儿子心里，他这个爹没有那么重要。 世俗的观念，对这个儿子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 他终究是沉默地接过了那张十两的银票，叹息道：“我们父子……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沈临枫没有说话。 他们集结了那么多人，高调又张扬地来这么一趟，最后只拿了十两走，还是明年一年的孝敬银子，这任谁心里都不甘心。 不说二房和老夫人，就是跟着一起来的族人也几乎都打着来跟沈家挣钱的想法，可沈老爷子已经认了，旁人再不甘心，也只能憋着。 出师不利，纷纷败兴而去。 沈家乌泱泱的人离开，竟然突然变得寂静。 纵使沈临枫极力表现的平静，沈今安还是能感觉到他的低沉。 料想无论古代还是现代，与原生家庭分离，都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要从心里承认生你养你的父或母，根本不爱你，只有算计，都需要很大的勇气。 就算是沈临枫这样的聪明人，大概也不行吧。 第234章 唏嘘 夜凉如水，寒意袭人。 沈临枫见苏芸禾已经睡熟，小心翼翼起身，披着斗篷出了屋。 他原本只想打开窗户透透气，但怕冷气会冻到苏芸禾，他还是选择出去。 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沈临枫在一棵大树前站定。 下一瞬，一个黑影落在了沈临枫的身后。 “大少爷。” 沈临枫：“何事？” 黑影顿了一瞬，道：“今日大老爷来要钱……属下认为，大少爷不该那么苛刻，大老爷到底是——” “老太爷的儿子”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沈临枫的掌风已至。 黑影下意识抵挡，却在最后一瞬放弃抵挡，硬生生挨了这一掌。 “噗——” 一口血喷出，他的脚步已后退在三米外。 沈临枫夹了刀子一样的声音，在寒夜中响起。 “你也知道你是属下啊！你觉得那是你该管的事情吗？别来试图指挥我，否则，祖父的遗愿干脆就由你来完成好了！” 黑影沉默一瞬，立刻单膝跪地，低头抱拳道：“属下知错。” “滚！” “是。” 原地重新只剩沈临枫一人，可他的心里，却感觉被一群人包裹般烦躁。 那种恶心又黏腻的感觉，再次扑面而来。 他忍不住讽刺的想，果然还是亲儿子啊！ 不管沈承业如何烂泥扶不上墙，老宣平侯到底不忍心弃了他。 甚至怕他这个当儿子真的不管爹，还命令那条好狗监督着。 呵呵，或许见劝他不成，没准儿还得私下里给沈承业送银子吧！ 而他这个所谓备受祖父看重的长孙，却时时刻刻被提醒着振兴侯府。 前面的风雨，都要他来扛，连自由都不得。 后面的安乐，却要沈承业来享，他连报复都不得。 他那精明一生的祖父，果然是好算计啊！ “呵呵呵……哈哈哈……” 沈临枫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 可不是好笑嘛！ 他在普通百姓心里的地位，恐怕都要比家人心里高吧！ 侯府高门，看着光鲜，其实内里，早就烂透了！ 沈临枫笑着笑着，又停下了下来，呆呆地望着一处虚空，神思恍惚。 其实，他也是有过一段幸福的童年时光的。 第169章 那时父母恩爱，父慈子孝，好不和谐。 他聪明好学，祖父爱重。 最快乐的时候，沈承业甚至把他放在脖颈处扛着，让他骑大马。 他曾在阳光下骄傲地说：“枫儿是我最爱的孩子，枫儿就是爹爹最大的成就。” 却也在几年后，用同样的姿势哄另一个儿子。 “还是松儿乖巧贴心，松儿聪明，长的最像我！” 他曾在明媚的春日，给他娘画眉雕玉。 却也在寂寥的秋里，眉眼烦躁地逼他病入膏肓的娘同意他娶平妻入门。 那苍白恐怖的灵堂，带走的，不止是疼爱他的亲娘，还戳破了他记忆里的慈父的幻象。 那个男人，今天竟然还能舔着脸问，他们父子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或许是忘了，当年，他在灵堂上用多厌恶的语气对他说，“晦气的东西，长的跟他娘一样。” 时间可真是个好东西，能让人淡化屈辱，也能让人忘记自己曾经恶心的面目。 沈临枫在外吹了半宿的冷风，才算把脑子吹的再次清醒。 人生来孤独，死时也不成双。 好在这一场孤旅，有妻子和女儿陪他一程。 如此，便已足够。 ……… 虽然大年初一被沈家那群人晦气找上门，但没影响沈今安的好心情。 她们在西北也没别的亲戚，本该去娘家拜年的初二，她们也能闲在家里。 沈今安便又开始捣鼓起美食来。 利用春秋手法又从空间里弄了一些牛奶出来，忙活了一上午，做出了十几碗糖蒸酥酪。 小三郎爱死了这种奶香奶香的东西，吃的满足极了。抿着小嘴儿，眯着眼睛，活像一只刚出满月就饱餐一顿的小猫咪。 糖蒸酥酪上面撒了干杏仁，不算太甜，不仅小孩子喜欢，也符合大人的口味。 沈临城那么一个大小伙子，几乎三口一碗，已经吃了两碗了。 一家人吃的欢欢喜喜的时候，门外又来了动静。 “安安妹妹在家吗？我和三妹妹五妹妹来找你玩了。” 沈锦柔似乎又恢复了曾经优雅端庄的样子，一副大姐派头的领着两个小姑娘过来。 沈今安心里满是意外，她跟她们有啥好玩的，她们曾经不是都不屑于搭理她的吗？ 捧着碗正在吃的小三郎听到外面的声音，呆了一瞬，随后赶紧拽着田姨娘的胳膊，又急切又小心地低声道：“姨娘，快~快把酥酪藏起来！不给她们吃！” 田姨娘虽然觉得自己儿子的举动非常明智，但男孩子从小养成这样护食的举动，还是太过小气。 于是，她一边听儿子的，赶紧把那些糖蒸酥酪端到食盒里，一边教导儿子：“做人不能太小气的，你以后可不能这样的，你知道吗，三郎？” 三郎那双大眼睛一边直直地盯着田姨娘的动作，一边嗯嗯哈哈地点头答应。 “我知道啦~三郎要大方！三郎下次一定大方。” 看来以后他得离那些姐姐远远的。 要不然真碰上了，他不乐意大方就毁了承诺了。 但那些姐姐，可真不讨他喜欢。 昨天在厢房吃东西，明明一口都没少吃，还没说他姐姐一句好话。 他姐姐做的东西那么好吃，他凭什么便宜她们？ 沈三郎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儿了，他今年已经四岁了。 “长大”之后第一次独立思考的问题就是，这些今生的姐妹，还真不如他前世的兄弟“封六哥哥”来的实在。 好歹他吃姐姐做的好吃的时，每回都会不停地夸夸夸。 这小家伙的心思大人不得而知，只是对于田姨娘的举动，众人都很默契的没吱声。 就连最圣母的苏芸禾，都选择了闭嘴。 只能说，虽然大人的恩怨不涉及到孩子。 但大人不招人喜欢，肯定也要牵连着孩子不太受人喜欢的。 沈临枫夫妻可以让自己不迁怒那些孩子，但让他们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那也是不可能的。 第235章 长姐派头 为了避免事端，沈今安索性就出去了。 “你们来找我玩啊，好啊，咱们出去吧！” 在沈锦柔自顾自地领着几个孩子已经走到院子中间的时候，沈今安迎了出来。 她开门的时候，沈锦瑶都看到田姨娘端着一个托盘往里间走了，上面还放着碗和勺子，那待遇跟在侯府也不差什么了。 空气中似有似无地带着一股奶甜香，在院门口的时候还不明显，走到这里更清楚了。 几个孩子的眼神纷纷往屋里瞟，想窥探到底是什么美食散发出来的香。 沈锦瑶咽了咽口水，没好气儿道：“怎么着，我们大老远来找你一趟，你都不准备邀请我们进屋啊？” 沈今安疑惑地看着她，道：“难道你是什么人物吗？还需要别人敞门迎接？我看你们这推门而入不请自来的姿态挺随意的呢，这不赶紧出来了嘛！” “你——” 沈锦瑶指着沈今安的脸，就要骂。 沈锦柔抬手按下，对着沈今安道：“二妹妹别跟三妹妹计较，她年纪小不懂事，我们直接出去玩吧！” 沈今安笑眯眯道：“嗯，我知道，她不是比我小一岁嘛，我让着她就是了。” 沈锦柔一噎，愈发觉得现在的二妹妹不好对付。 索性她今日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那几口吃的，倒也不执着于进屋。 沈锦瑶看见沈锦柔拦住了她，隐隐有主导之势，白眼一翻，声音一点儿不小的嘟囔道：“一个庶女，倒真把自己当成长姐了！” 沈锦柔面色铁青。 沈今安一脸笑笑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沈锦瑶这头小疯狗无差别攻击。 沈锦柔不接招，示意着众人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穿成了一个球的沈三郎终于姗姗来迟，大喊着：“姐姐，等等我。” 他才干完自己那碗糖蒸酥酪，吃的满脸都是，就要往外冲。 还是被苏芸禾拦着，擦了脸抹了香香才放出来。 不然，他的脸就真成了个小土豆了。 沈今安等他一会儿，等他挪到了大门口，才拉着他的手出门。 沈锦柔等人等的不耐烦。 她们身上的衣服比较单薄，尽管她们两个都算是比较受母亲宠爱的女儿，可奈何手里银子不够，人人都添一件冬衣，分到她们身上的棉花就少了一些。 对比圆滚滚的沈今安姐弟俩，那就真的有点像小可怜了。 大冬天的，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 一群孩子，就是一个尬走。 沈锦瑶本来以为沈锦柔叫她来，是又可以来沈今安家蹭吃蹭喝的。 结果这回连屋都没进去，她心下不满，身上又冷，跟沈雪在后面走的越来越慢。 沈锦柔尽量追着沈今安的脚步，两拨人逐渐拉开了一段距离。 沈锦柔不着痕迹地偏头看了一下两方的距离，随后似是不经意地开口道：“安安妹妹，你昨天出去拜年时候戴的簪花可真漂亮，在侯府的时候，都没见过你戴这么漂亮的簪花。” 沈今安笑着道：“我在侯府的时候多可怜啊，我娘扛不住事儿，我爹忙不太着家。不说我娘的那些好东西让旁人要了去，就算我还有，我也不敢戴啊！那不是往人手里送嘛！” 沈今安的话太直白，沈锦柔听的尴尬，一时之间还有些受不了她的直球。 “那你们还挺厉害的，官差搜的那么严，你们还能留下这么一个好东西，想来以后能换不少钱吧？” 沈今安大惊，双手抱胸道：“你可别乱说啊，我们一家清廉正直，刚正不阿，哪里敢藏私的？这话可不兴说。” 沈锦柔愣了一瞬，干笑着找补道：“是我说错话了，二妹妹不要介意。” 随后，顺着沈今安的话头，她又一脸羡慕道：“大伯真是有本事，才来西北短短半年，就让一家人吃喝不愁了，还能给你买这么贵重精美的簪花。不像我们，还在温饱上苦苦挣扎。” 沈今安一点儿不接她的话茬，笑道：“长姐啊，你又猜错了，这簪花不是我爹买的，是一个朋友送的。不过我爹确实不赖，就算他没给我送簪花，也是我的好大爹。” 沈锦柔眸色一动，有些迟疑又带着好奇似地问道：“一个朋友送的？那个朋友，不会是封三公子吧？” 沈今安也是没想到她竟然一下子就猜到了，一时间没做好表情管理，又让确认了。 这下，沈锦柔破防了。 她直接端起架子，拿出长姐的派头，对着沈今安呵斥道：“二妹妹，你怎么能如此不懂教养？你今年已经九岁了，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枉大伯母一介才女，竟然连女儿都不会教养，竟然干出私相授受的事！” 沈锦柔的脸色严厉，沈今安自然也没了好脸。 她收起了一直维持的假笑，吊儿郎当道：“你激动个der啊？我再没教养，自有我爹娘教导，轮得到你越俎代庖？一个隔房的庶女，倒是在我嫡长房的面前摆上长姐的派头了！” 第170章 沈锦柔被刺的满脸通红，那种强撑起来的脸面，一下被戳破，露出满身的屈辱和不甘。 “你以后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吗？除了占了个嫡长，什么都没有！如果我出生在长房，定然比你更出色！” 沈今安一脸莫名其妙，尤其是对上她满眼的恨意，更觉无语。 干脆，两只小手一摊，肩膀一耸，无奈道：“哦~那你记得，下次投胎的时候要跟阎王爷打好招呼哦~让他给你安排在最爱的嫡长房~” 沈锦柔看不得她一副无赖样，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发疯，索性直接转身跑了。 站在沈今安腿边，一直抱着沈今安大腿呈防御状态的小三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抬头对着沈今安，皱着小眉头忧心忡忡道：“姐姐~她坏~以后不跟她玩~” 三姐姐是明着说姐姐坏话，这个大姐姐虽然不说，可是他可怕她的眼神了，总觉得能刀人一样。 姐姐说，两害相权取其轻，如果非要出来玩，就选那边的三姐姐吧！ 沈今安可不知道自家弟弟操心这么多，摸了摸他的头表示安抚，又对着那边看热闹没够的沈锦瑶招了招手。 第236章 沈锦瑶被怼 沈锦瑶眼里带着狐疑，带着戒备道：“你叫我来干嘛？我可不是大姐姐，被你欺负就会跑回家哭。你敢骂我，我可是要骂还回去的！” 要不怎么说沈锦瑶愚蠢呢，她明明也看到了沈锦柔对着沈今安言辞激烈，但因为固有的印象，就认定是沈今安欺负沈锦柔。 沈今安也不在乎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淡淡道：“以后别来找我了，又玩不到一起，赶紧回去吧！” 以这些“姐妹“对她的讨厌程度，不可能主动来找她玩，肯定都是大人授意的。 不管是为了吃喝，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沈今安都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跟她们周旋上。 索性，直接警告，一步到位。 “是祖父让我们多在一起玩的，又不是我乐意来找你！” 若是以前，沈今安就是求她，她都不会带她玩的。 沈锦瑶脸上满是羞恼，深觉得沈今安的话太过讨厌。 沈今安淡淡道：“那你回去就跟他说，人命关天的事儿他都处理不好，小孩子玩闹的事儿就更别管了。那么爱操心，小心活不到明年开春。” 沈锦瑶瞪大了眼睛，道：“你竟然敢诅咒祖父？” 沈今安没再理她，拉着小三郎的手往家走。 这么冷的天都冻不醒对方的脑子，她也不必浪费口舌多说什么。 沈今安都要走回家了，后面的沈锦瑶突然反应过来，追着她问：“你刚刚说的什么人命关天的事儿？你说话怎么说不明白呢？祖父又不是大理寺卿，哪里需要他处理人命关天的事儿了？” 沈今安直接屏蔽她，拉着小三郎进了院子。 沈锦瑶对着紧闭的大门张牙舞爪，作势假装踢了几脚，转头对着一直沉默的沈雪道：“你说，她到底什么意思？如今鸡犬升天了，她还装上了，话都不往明白上说了。” 沈雪沉默一瞬，默默道：“她……她或许说的是当初在侯府落水的事情吧？” 沈锦瑶惊呆了，愣了一瞬后，对着沈雪道：“可是，那件事不是早就过去了吗？” 沈雪低垂地头颅动了一下，没敢抬起来，她怕沈锦瑶看到她惊讶的表情。 只听沈锦瑶自顾自道：“她不是也踹我下湖了吗？她最后也没受罚啊？凭什么还要一直对我怀恨在心？” 沈雪摇了摇头，一副“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说”的模样。 她才六岁，是真的年纪不大，想不太通。 只是用她才发育六年的脑子去想，也不敢跟这个三姐姐苟同。 她推二姐姐下水，二姐姐差点儿死了，祖父也只是罚三姐姐跪祠堂，她半道还跑出去玩，还被二姐姐抓到。 二姐姐推她下湖，她们不是没想罚二姐姐，而是赶上给她爹爹请封世子办宴席彰显仁慈罢了。 若不是后来发生了流放，她祖母和嫡母，能把二姐姐扒层皮。 所以，不是她们宽容不计较。 而是流放救了二姐姐。 唉，这么说好像也不对劲。 沈雪摇了摇头，不想了。 “三姐姐，我们回去，外面太冷了。” 沈锦瑶瞪她一眼，气呼呼地往家赶去。 回到家后，三太太关切问道：“今儿在你大伯家吃什么了？他有没有问你什么啊？” 沈锦瑶撅着嘴，不高兴道：“吃什么吃啊？我们连屋门都没进去，沈今安就把我们往外推了，我连大伯的面都没见到！” 三太太脸上的期待瞬间变得失望，“这样啊。” 沈锦瑶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气哄哄道：“冻死我了，以后我再也不去了！” 三太太瞬间回神，教育道：“那怎么行？你忘了你祖父怎么说的吗？让你们姐妹之间多接触呢！” “接触什么啊？人家根本就没瞧得上我们！大姐姐被她气走了，后来又把我们关在门外。我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拿着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 她好歹也是曾经的侯府嫡女啊！ 想到这里，沈锦瑶就委屈地想哭。 女儿受委屈，三太太心里也不好受。 听女儿说沈今安的所作所为，三太太皱眉道：“你大伯怎么不知道好好管管她？” 话落，又立刻道：“算了，你大伯在外面肯定忙坏了，哪有时间回来教育孩子。都怪你二姐姐那个没用的娘，整天就会哭哭啼啼，连个孩子都教育不好！” 沈锦瑶听不出她娘话里的机锋，红着眼睛道：“娘，咱们给祖父写的信到底什么时候能到啊？他们什么时候能给我们送银子来啊？” 三太太也拿不准娘家人的态度，只得安慰闺女，“快了快了，咱们再等等。” 同样的劝说，也在二房那边上演。 沈锦柔在她娘面前崩溃大哭。 “娘，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沈今安那个小狐狸精，竟然迷的封公子给她送簪花了！呜呜呜呜……娘，那我可怎么办啊？我以后怎么赢得封公子的心啊？我以后不会一直在这个穷山沟里，嫁给一个又丑又穷的男人了此残生吧！啊？” 二太太紧紧抱着她安慰：“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娘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啊？娘，你告诉我，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啊！” 沈锦柔抓着二太太的胳膊，就像抓着一个救命稻草般。 二太太拍着她的脑袋，安抚道：“好，好，娘帮你，娘帮你。” 待沈锦柔的情绪安定，她终于正常地开口说话，柔声道：“娘，你要怎么帮我啊？我怎么做，才能比过沈今安呢？” 二太太：“以后，你也不用去找沈今安拉拢感情了。娘算是看明白了，那个小贱人，就是个心冷手黑的，根本不好拉拢。你去一次，就伤心一次，得不偿失。” 沈锦柔急道：“可是我不去，我就见不到封公子了啊！那我以后怎么跟他培养感情？” 二太太道：“怕什么，那个小贱人心肠那么坏，早晚有一天会被人看清她的面孔。况且，又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都能团圆收场！那封公子什么身份？以后什么样的美人见不到？岂会为她一个村姑驻足？也许没等长大，就腻了呢！你只需要充实你自己，等你出现在他跟前的时候，惊艳他的眼，必定能拴住他的心。” 沈锦柔被自家娘亲的话说的眼神火热，激动道：“那我以后就把在侯府的课程都捡起来，琴棋书画，我都要好好学！” 二太太点点头，满意地看着重新充满斗志的女儿。 第237章 母亲们的劝说 “可是，我们的银子不够啊！” 沈锦柔忧心忡忡道。 二房的银钱若是充裕，她就不至于新年只得一件新衣服了。 她不知道的是，二太太手里其实握着不少钱，却不敢轻易露出来。 那边老太太和沈老爷子虎视眈眈，这边丈夫不是个能靠得住的，还有不咬人的姨娘庶子，她哪里敢露财。 可现在为了女儿的将来，二太太决定要做出改变了。 舍不到孩子套不着狼。 若是女儿以后能嫁到将军府，前期的这点银钱投入算什么呢？ 如此想着，二太太安慰女儿道：“别怕，银钱的事有娘呢！以后，你只管好好学就行！别辜负了娘的栽培。” 沈锦柔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亮晶晶道：“嗯，你放心吧，娘，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栽培，以后一定嫁进将军府！” 此时此刻，她以后开始幻想以后自己惊艳出场，震惊世人的一幕了。 西北的女孩儿都糙养，字都认不全，更遑论琴棋书画了。 到时候，她就是鹤立鸡群一般的存在，要多耀眼就有多耀眼！ 给女儿编织完白日梦，二太太回到自己的房中，拿出家中珍贵的纸和笔。 第171章 她盘腿坐在桌前，闭着眼睛静待一会儿，再睁眼的时候，在纸上写出了一个方子。 她是太医院院正蒋太医的庶女，便是再不受宠，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也知道几个方子。 只是曾经，她一直把拿捏男人当成事业来做，着实没把心思往医术上使，所以记在脑子里的方子也不多。 更何况，蒋太医是出了名的迂腐，严格执行着“传男不传女”的祖训。 京城的人都知道，蒋家女不懂医。 所以流放途中，谁头疼脑热的，都没浪费口舌去问过她。 殊不知，二太太这种人，向来是会给自己留后路的。 心思再不往医术上用，也得背几个方子以备不时之需。 这边靠山，过阵子开春没准儿就可以上山采草药了。 到时候，她再运作一下，把这些“补身子”的药，卖给镇上和县里的有钱人，家里就能有钱了。 ………… 二房三房的两个女人在眼见着指望不上男人后，都开始寻找自己的赚钱之路。 该说不说，这一点，还是很令人佩服的。 倒是沈今安，被那边吓得好几天没出门，就窝在家里做好吃的。 一家子大人倒是有了口福，每天都在期待着新的美食。 苏芸禾满眼慈爱地看着沈今安，无限骄傲道：“我家安安怎么那么聪明啊，小脑袋瓜就是好使，能琢磨出这么多好吃的。” 沈临枫也慈爱地看着闺女，听到这话，摸了摸妻子的头发，柔声道：“安安像你，蕙质兰心。” 苏芸禾羞红了脸，低头啐他。 “我太笨了，明明是像你。” 沈今安怪自己耳朵太灵敏，又被这对夫妻秀了一脸。 原本只打算给他们一块如意糕的，现在她必须端两块！ 绝不让他们两个吃同一块！ 今日已是初八，沈临枫初十就要去将军府继续当幕僚了，明天就得走。 到了傍晚时分，封大将军一家却一起来了。 一行人赶了四辆马车，前面三辆拉人，后面一辆是给沈家送的年礼。 年前他们也派人送来了一部分，但见沈今安送的礼物太可人心了，楚美娇这回来又带了不少东西。 封六下了马车，就倒腾着小短腿往院里跑。 “安安姐姐，我好想你啊~” 小三郎听到他前世的兄弟又回来了，噌的一下就站起来，倒着下地，鞋都没穿利索就往外跑去迎接。 可惜封六这个小没良心的，奔跑的时候竟然越过了三郎，直接朝着沈今安而来。 空中突然出现一道哨声，烈风扑腾着往下飞，阻止了扑向沈今安的封小六。 沈三郎好伤心啊，小手捂着脸就想哭。 沈今安赶紧道：“小六，三郎斗篷都没披就来迎你了，你快去抱抱他吧！” 封小六往沈今安的身后左看看右看看，都没看到沈三郎的身影。 刚要问这孩子在哪儿，就被沈今安按着头往后转。 好家伙，原来小三郎在他自己的身后啊！ 封小六分外抱歉道：“对不住啊，三郎，我刚刚没看见你！” 沈今安：“……” 瞬间觉得这个解释更扎心了。 结果沈三郎却秒被哄好，撅着小嘴道：“好吧，那我下次穿一身比较显眼的衣服。” 封小六郑重点头，表示这个决定非常好。 沈今安不再管这对脑回路清奇的小兄弟，随着她爹娘往外迎接封将军夫妻。 到了院子外面，沈今安才明白封家人迟迟没入院的原因。 原来那第二辆的马车上，被众人抬下了一个木制轮椅。 随后，封将军抱着一个浑身被黑色大斗篷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瘦削身影。 见到沈临枫夫妻，封将军笑着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赶紧往屋里走。 身后的楚美娇赶紧解释道：“这是我那弱不禁风的四儿子，他从小在娘胎里没长好，生下来就体弱多病的、这回我们说出来拜年，他也想跟着。我看他最近身子确实恢复了一些，就带他出来了。妹子，你们别介意哈！” 苏芸禾笑道：“哪里会，楚姐说这话外道了，走，咱们也赶紧进屋，外面太冷了。” 众人相携着进屋，大人走在前面，封澈和沈今安走在最后。 封澈笑着看向沈今安，柔声道：“安安今天的衣服真好看。” 沈今安随口道：“是吗？你今天的衣服也好看。” 封澈瞬间脸红。 沈家没有地龙，也没有热炕，只有几盆炭火取暖，自然比不得将军府的温暖。 但封四进了沈家，却没由来的感到呼吸顺畅。 他再次无比庆幸自己这次闹着父母跟了过来，不然，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这样的好事。 众人都进了屋，封四终于看到了这个被家人多次提及的小姑娘。 她果然如小仙女一样，粉雕玉琢，眉眼如画。 第238章 出门在外，话有好赖 按理说，大正月带病人上门实属不该。但封四常年生病，生病已经是他的常态了。难得他想出来一趟，心疼儿子的楚美娇就厚颜做了一次失礼的人。 后面那一车礼物，已经深深表达了她的不好意思了。 苏芸禾想不到这一出，骤然又收这么多礼物，她也不好意思起来。 两个都不好意思的女人凑在一起，客气话说个不停。 身后的两个男人不发一言，一个只知道咧嘴憨笑，一个盯着自己妻子眉眼含笑。 沈今安不管他们大人之间的社交，打过招呼后就混入孩子群里了。 田姨娘早早去了厨房，给大人端上热茶，再给孩子们端来沈今安新做的糖蒸酥酪，就退下了。 封小六端着一碗糖蒸酥烙，脸上”带着贱兮兮的陶醉，眯着眼睛抿了一口。 “我的天啊~三郎，你过年在家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啊~太好了，我的第二个家，我终于又回来了~” 封五端着碗，鄙视地看他一眼，无语道：“你上次说第二故乡的时候，是在外祖父家。” 封小六一点儿没有被戳穿的窘迫尴尬，大言不惭道：“出门在外，话有好赖。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别拿以前说现在，懂？” 封五：“……”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的脸皮是真厚！” 封小六才不理封五的打趣，专心品尝美食。 他脸皮厚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才大惊小怪，都说他反应慢！ 得，封五这不仅没讽刺到别人，还反被讽刺一通。 封四也被塞了一碗，他愣愣地看着手中这份从来没见过的食物，充满好奇地闻了闻。 这就是，话本子上写过的，专供皇家贵族的美食吗？ 他用勺子慢慢剜了一口，奶酪入口即化，封四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个口感，好喜欢！ 怪不得兄弟们都喜欢在沈家待着，他也喜欢。 弟弟们的嘴都有的忙活，封澈在品尝几口后就放下了。 美食对他的诱惑不大，他此时此刻只想跟沈今安多说一会儿话。 “等到今年开春，我那边还能收回一笔款，到时候，我拿来给你。听戚长汉说，砖窑那边的各项材料也准备待续，咱们今年，就能烧出一批砖出来了。若是进行的顺利，今年冬天，西北的百姓，至少能有两成人能睡上热炕了。” 沈今安沉思了一瞬，道：“可以先给军营吧，将士们年年在苦寒中训练，这不是长久之计。” 支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封五道：“我爹说了，将士要苦修，不要贪图享乐。” 沈今安：“……不是吧，睡个热炕也叫享乐？实在没条件才用大道理忽悠人呢！那有条件奖励人的，哪用得着这些道理啊？” 封五不认同道：“这不是大道理，这是真谛！我爹说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沈今安：“这话说的不错，但我觉得，一个铜板再坚硬，也没一两银子来的讨人喜欢。” 封五：“……” 封四轻笑出声。 见众人都看向他，他淡淡道：“安安姑娘说的在理。” 封澈也一脸认可地点头，道：“以前没条件，只能让将士们冻着。但西北苦寒，便是冻不死人也熬人。将士们手上脚上的冻疮，早就成了一种折磨。若是以后有条件，自是要让将士们睡上热炕的。” 封五嘟着嘴道：“我倒是被劝服了，但是老爹那边可不好说话啊！他那么固执。” 封小六趁机大喊道：“爹！五哥说你是个老顽固！” 封五：“……？？？” 沈今安：“……” 好小子，是个会传话的。 封将军听到动静就来了，掀开门帘的动作有多粗犷，看到沈今安后下意识夹起来的嗓子就有多滑稽。 “怎么了啊，你们叫封伯伯来干嘛啊？” 封家几兄弟：“……” 第172章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是该要叫爹的？ 封五反应过来，怕被挨揍，赶紧道：“爹，没事儿，你赶紧去那屋唠去吧！” 封小六截下话头，告状道：“爹，五哥说你是个顽固的老东西！” 封将军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假，礼貌地看着封五。 封五忍无可忍，把封六薅到怀里，使劲儿按着他的头怒骂：“你这个臭小子，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什么时候说过爹顽固了？明明是你说爹不爱洗衣服！” 很好，洗白自己太累了，不如轻松污蔑别人。 封小六哪里是个轻易就任由别人污蔑的人呢？ 他张嘴就要胡说：“是你说爹爹出门从不穿褒裤！” 幸好封五及时捂住了他的嘴，众人只听到他“嗯嗯嗯嗯呜呜呜呜呜……”的声音，不然，他俩今天，谁也跑不了一顿好打。 封将军强撑着耐心道：“到底找爹爹什么事？” 封澈道：“我跟安安一起筹备了砖窑厂，想做出一批砖来，到时候给西北这边都搭上炕。老五怕您不同意，所以叫您过来商量商量。” 封将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揉了揉眼睛，看着封澈的脸，憨憨道：“啥，你刚才说啥？我咋感觉自己刚刚好像做梦了？” 封澈无语。 沈今安笑道：“封伯伯你没做梦，就是封三哥说的那样，我们一起弄了个砖窑厂。不过现在还没开始烧砖，等到开春的时候弄。到时候，若是砖供应的上，就给军营里的将士们搭个炕可以吗？” 封将军忍不住拍着大腿激动道：“可以！可以！怎么不可以啊？这功在当下，利在千秋的事儿还怕我不同意？我在你们心里倒是是个什么德行啊？是不是这两个兔崽子总败坏我名声啊？” 还在撕扯的封五封六把头都要摇掉了，也没得到封将军的信任。 看来，造谣者人恒疑之！ 不过封将军现在太激动了，没心情管教这两个不肖子。 他激动地看着沈今安，道：“这事儿，只要造砖的技术掌握了，以后可以招一些有钱的商会来加入。咱们没有那么多钱，若只靠自己，怕是得好几年后，热炕才能在西北普及。” 沈今安乖乖巧巧道：“没事儿，封三哥有钱，他已经支持我很多了。我也在赚钱，以后钱不是问题的。” 封将军愣了一下，下意识看着封澈道：“澈儿，你的钱是要——” 封澈打断他的话道：“父亲，这两年边关愈来愈冷，指不定哪个冬天就会发生雪荒。所以，热炕的事情，刻不容缓。” 封澈的话，封将军也未尝想不到。 可手里没钱，办事儿就迎万难。 此时此刻，封将军想大骂朝廷的欲望再次达到了顶峰。 “草他娘的，皇……咳咳咳咳……黄天在上，到底在干嘛啊！能不能看看这人间疾苦，办点实事儿？唉，不说了不说了，我先过去跟沈兄弟聊一会儿，你们几个孩子好好玩。” 说着，立刻转身离去。 沈今安有点儿纳闷，只觉得这背影怎么看着有点儿落荒而逃的意味？ 第239章 沈家托儿所 且封将军那描补的意味也有点儿明显，他城府不深，不知道他在遮掩什么，脸都红了，脸上的大胡子都没盖住。 沈今安心里带着疑惑地想着： 黄……黄什么？ 封澈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封五封六两个还在相互打闹，封四只专心吃着自己碗里的食物，跟沈三郎一样。 而沈三郎……只要看一眼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指望不上。 越想越好奇，沈今安赶紧把问题抛在脑后。 封五正好开口，结束了她的思考。 “爹就这么同意了？我原来求他干啥都不行，为啥今儿他同意的这么快？” 封澈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求的事情，跟这个事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封五急了，“怎么不能相提并论，我也算是个兵啊！他训我的时候，可一点儿都不手下留情！” 冬练严寒，夏练酷暑，他就没有休息的时候……除了不可控因素（倒霉）的时候。 沈今安对着不服气的封五，直接扎刀开口：“因为那是洗脑的话，只有你当真了。” 封五：“……你可以侮辱我的武功，但不能侮辱我的脑子！” 封小六夸张地捂着嘴巴，道：“天啊，五哥，你竟然有脑子？吓坏我了！” 迎接封小六的，又是一记狠狠的暴栗。 “啊！好痛~你等着，封老五，等我长大了，我要跟你对战！” 封五一点儿没有以大欺小的自觉，分外骄傲道：“就算等你长大了，我的武功也比你厉害！” 封小六：“谁说的？我以后就好好练武！” “我说的，因为我比你多活了八年，武功就永远比你厉害八年！况且你还逃学，比我晚学两年武功。嘿嘿嘿，我比你多学了十年！” 封小六气道：“等我长大，你就老了！我肯定打败你！” 封五脸上带着得意，眼神像在看一个小辣鸡。 “就说你逃学不对吧！武学上哪有老一说啊！年纪越大，内力越深厚。你看看江湖上那些排的上名号的武学大家，哪个不是五六十的？而且，就算我老了，到时候我孩子也长大了。我们家人多，你还是打不过！” 封小六气坏了，他还没吵架吵不赢过。 气急眼了，他直接人身攻击上了。 “就你这个倒霉蛋样儿，以后找媳妇儿都费劲，还想有孩子？” 封五又把他薅到怀里，蹂躏他的小狗头。 “好啊，你个臭小子，敢诅咒我？我就是倒霉，那也能霉到你，你这辈子，还是打不过我！” 封小六人小力气小，挣脱不开他那囚笼似的臂膀，气道：“你等着，我以后也会像三哥那样会赚钱，我直接雇人揍你！我要把你绑到树上，然后把你的头发都编成麻花！不对，给你编成匈奴人的那样！” 封五：“……？？？” “侮辱我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却选择了最脏的一种！很好，小老弟，受虐吧！” “啊啊啊啊……” 新的一波兄弟大战再次上演，别说封澈和封四这对兄弟了，就连沈今安都习以为常。 只有小三郎，像从来都看不够一样，捧着碗，抿着小嘴，缩在沈今安的身边，瞪着大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们打闹。 沈今安有理由怀疑，这小三郎，怕不是把那两个活宝当成“古代版电视机”了？ ………… 封将军夫妻俩在沈家吃过晚饭就离开了，沈家地方不够住，他们就去卫所了。 留下的，不只那一马车的礼物，还有封家几个半大不大的孩子。 沈今安莫名有种自家快成托儿所的感觉，从人到动物，谁家的幼崽都爱来光顾。 说起动物，小狼崽长的飞快，已经跟小狐狸一般大了，跑起步来更加稳健迅速。 沈今安不知道动物界过不过年，反正年前再等二灰偷跑下山的时候，她往筐里放了好些她做的肉，让二灰叼了回去，又让小狼崽回山上看看。 这么久不回家，这孩子若不是身上带毛还四只爪，那真是快成沈家的了。 可小狼崽回去也不知道咋说的，第二天，狼爸一家携重礼到访，还让小狼崽给她道歉，并把一脸兴奋又娇羞的银霜狼妹往前推。 沈今安跟他们沟通再沟通，才知道这小狼崽以为自己被遗弃了，以为沈今安不想养他了，回家跟爹娘哭哭咧咧想办法。 狼爸狼妈笃定是他太过顽皮，不听管教惹了小主人不痛快，带它来赔罪的同时，又把比较得小主人喜欢的银霜送来陪侍左右。 理清了这一出的沈今安当真哭笑不得，随后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小狼崽当时往山上跑的时候频频回头还红了眼。 沈今安还以为它是害怕呢，还在后面给它鼓劲，握拳加油。 毕竟二灰就在前面，它从后面跟着，不算什么危险的事情。 想来当时小狼崽不会以为那拳头是在比划着要揍它吧？ 思及此，沈今安更好笑了。 跟几头狼解释一番，说自己只是给它们送点儿人类世界的年货，并让小狼崽回家探亲一趟，几头狼才将信将疑。 好歹是没厌弃小狼崽就行，狼爸狼妈松了一口气。 倒是银霜，稍微有点儿失望。 她还以为自己以后能陪伴在小主人左右了呢！ 送走了几头诚惶诚恐的狼，收下了所谓的歉礼——一头大野猪。 第二天，沈今安又收到了来自狼族的年礼——一头梅花鹿，一头獐子，八只野鸡，十只兔子。 说实在的，这都快赶上普通百姓下聘礼了。 沈今安真真是受宠若惊。 第240章 神偷 送年礼似乎给狼族带来了新思路，接长不短的，它们就要送点猎物下山。 第173章 沈家吃不了那么多，就搬到了砖窑厂边留着给砖窑厂的工人做饭添菜。 砖窑厂已经开始启动，沈今安从空间里搜索了不少制砖的数据，复刻到纸上交给了封澈。 人员这方面都由他负责，能保证忠心又高效，沈今安便不再操心。 眼下天气还冷，她的主要任务除了一如既往的研究着新玩意儿预备赚钱，就是领着田姨娘给工人们做饭。 干活的工人们大多数是在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绝大多数人都是残疾，但丝毫不影响他们做事的麻利。 每每看到沈今安过来，都呲着大牙笑，慈和地跟她打招呼：“沈小姑娘来了！” 以前打招呼也是要挂上“小六少爷”和“沈小少爷”的，只是封六和沈三郎一开始还往这边跑，后来感觉没意思了就不怎么过来了。 工人们的饭食就是杂面馍馍和一荤一素两个菜，外加一个汤。 这饭食，比普通老百姓家吃的都要好，那些老兵们乐不得的过来干活，就是没工钱都乐意，更何况他们是有工钱的。 本来他们在家里也是受嫌弃，出来干活，不看家里人的冷脸，自己的心都敞亮多了。 沈今安看这边逐渐步入正轨，便把这一摊子都交给了田姨娘。 而每天做饭用的杂粮面粉和肉菜蛋，则是每天去镇上采购，这个活计，被蒋家的四五六郎领走了。 他们三个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没到上工地干活的年龄，平常就在家里干些外出的活计。 蒋家大郎二郎三郎都在军队，平时不怎么在家，他们三个，俨然就是蒋家顶梁柱一般的存在。 却不成想，一个冬天过去，比他们年纪小的弟弟们都开始养家糊口了。 身为哥哥，他们三个坐立不安，迫切希望挣点儿钱，不然这兄长的地位不保啊！ 也是正好，沈今安需要几个信得过的人来采买粮肉菜蛋，他们毛遂自荐，沈今安就直接用了。 确定他们算数没问题后，沈今安也就放心的把这事儿交给他们了 临时的食堂棚子就搭在砖窑厂边上，田姨娘只需要每天过去主持做饭就行。 跟着她一起做饭的，还有屯子里杨家嫂子推荐的几个不错的妇人。 工地上吃不完的，剩下的菜和汤，有时候就让她们和蒋家的几个小子分拿回去了。 有钱赚，还有剩下的肉菜拿，一时间，这个工作惹了屯子里不少人的眼。 她们不敢凑到沈家面前来，就三五不时的去杨家，让杨家嫂子到沈今安跟前美言。 惹的杨家嫂子都不敢在自己家待了，天天吃过早饭就拿着针线活去沈家跟苏芸禾一起做绣品。 “我真是怕了她们了，看来这受人欢迎也不是谁都能遭得住的。” 杨家嫂子苦笑道。 杨柳抱着沈依依，笑道：“这算什么，让你感受一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威风。” 徐秀玉吓得摇头摆手，身子连连后仰：“可不行，可不行，这鸡犬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苏芸禾被她们逗的哈哈笑，虚点着她们道：“你们啊！” 她们三个都是柔弱型，那些地里的活干不了，就主要给沈今安做护肤品。 上次送给封夫人试用的梅花水得到了非常高的评价，苏芸禾等人的回馈也很好。 沈今安把在山上采集的梅花都提纯萃取了一下，做了三百多瓶梅花护肤水。 只是这花到底不是大规模的生长，林子里的梅花就是被她薅秃了，也做不成太多。 况且，她也不舍得山间红梅光秃秃，只挑拣着摘了一些。 这也就导致，这一款护肤水，只能冬季上市。 楚美娇一出手就是巅峰，直接就打开了府城市场。 这三百多瓶的护肤水，沈今安除了留了二十瓶家里人自用，剩下的都送到了府城去卖。 卖完这一批，她又要研制新品了。 春天的脚步悄悄来袭，昏黄的西北大地也逐渐穿上了绿衣。 看见田间地头的那点绿，沈今安才想起来，她该演一场戏，把空间里那些稀有的种子带出来面世了。 这天，她破天荒地要跟蒋家儿郎一起去镇上。 刚要出去，屋里便窜出来一个手拿肉干的圆脸小姑娘，冲着沈今安急切道：“安安，你去哪儿啊？我也要去！” 牧捷冷着脸道：“身为小姐的护卫，小姐到哪儿，你本就该在哪儿。哪有什么你也要去的选项？” 圆脸小姑娘无奈地撇下嘴，道：“哎呦哎呦，我知道了，你们山下就是规矩多，一句话都要训斥一番。” 牧捷面无表情道：“那还不是你规矩不好？” 圆脸小姑娘往嘴塞了个肉干，无语道：“啊对对对，我规矩不好，行了吧？” 眼见着牧捷的脸色更臭了，沈今安赶紧打圆场道：“好了，牧捷姐姐，潼潼姐姐，你们不要再说了，赶紧上车吧！听说今儿是集，一会儿到了镇上我给你们买好吃的。” 提到“好吃的”，潼潼的眼睛瞪的都更圆了。 “好吃的？好啊好啊！” 呲溜一下，直接窜上了车。 见沈今安这个小主人还没上车，她就先上了，牧捷的脸色更难看。 她把沈今安抱上车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三人坐好，驴车缓缓行驶。 牧捷抱着膀，冷酷道：“我真不知道，封三公子那样一个周全的人，为何要把你送来教姑娘武功。” 潼潼往外张望的脸瞬间回头，一脸认真道：“因为我师傅和师姐没空啊！” 牧捷讽刺一笑，道：“什么大人物啊，封三公子竟然请不动。” 说起自家师傅师姐，潼潼姑娘那是分外自豪。 往后一靠，两手一伸，二郎腿这么一翘，下巴一抬，一副二流子样儿，道：“知道江湖上那个鼎鼎大名的神偷——燕双飞吗？” 牧捷无语地看着她，接着讽刺道：“知道啊，怎么，你师傅和师姐去抓他去了？” “那倒不是！我师傅就是他，他现在被江湖通缉，到处挨抓呢！” 牧捷：“……” 沈今安：“……” 第241章 种子 沈今安震惊道：“你……你师傅是神偷？” 牧捷：“你是燕子门的？” 潼潼理所当然道：“那当然了，不然哪个门派的轻功能赶上我们啊？” 牧捷：“……你这话说的，还真没毛病。” 沈今安：“……” 她竟无言以对。 确实，别的门派是轻功，对她们门派来说，那分明是逃命的本事。 牧捷无语道：“封三公子可真是为姑娘着想啊，为了让姑娘学最好的轻功，连燕子门的人都敢请。” 把小偷请回家，她该说点儿什么好呢？ 潼潼听这话，可不乐意了。 “唉，你这可不能指桑骂槐啊！别以为我年纪小就听不出你话里的阴阳，我们虽然是小偷，但我们都是有原则的小偷。非商贾大官，我们都不偷的！” 见她说的一本正经，沈今安配合道：“哇，那你们还挺有职业素养啊！” “那当然！” 潼潼得意地翘起下巴，继续道：“我和师姐，是门内除了师傅外最厉害的神偷了！除了轻功，我的易容术也超厉害。不过封三公子怕易容术吓到你，就先让我不要教你。你看封公子对你多好，怎么不算用心良苦呢？” 牧捷：“我看是煞费苦心吧！” 沈今安：“……” 不管是啥，她是挺感动封老板的用心的。 这种为了学习真本事而不顾一切的学习态度，就已经十分真诚了。 怕她二人继续针锋相对，沈今安转移话题道：“那你师姐呢？” 牧捷：“她不会也被通缉了吧？” 潼潼用力地摇头，“没有没有。” 沈今安松了一口气，道：“那还好……” 若一门两个高层被通缉，她沈家也遭不住这尊大佛啊！ 一口气还没松彻底，就听潼潼大言不惭道：“我师姐被抓走了，现在应该关在大牢里吧！” 沈今安：“……？？？” “！！！” “关在大牢里？那你怎么还这么淡定？还不快去救她？ 潼潼双手抱住自己，一脸惊恐道：“你在说什么啊？我是小偷，怎么敢往当官的面前跑！我又不是我师姐那个变态！” 沈今安疑惑：“什么意思，你师姐是主动往枪口上撞的？” 潼潼：“差不多的，她看上人家县令了，动不动就干点儿偷鸡摸狗的事儿，进一趟大牢，然后让那个小白脸县令教育她，给她做思想工作。这样，她就能近距离看美男了。” 沈今安：“……” “这可真是……非常前卫的一种追求方式啊！” 爱你，就给你提业绩！ 这也不知道是哪个话本子里跑出来的“霸道女神偷强制爱”！ 第174章 昨天潼潼到的时候，她是万万想不到如此可爱的一个小姑娘背后，竟然有这么离谱的狗血故事。 听潼潼讲一讲她们门内的故事，沈今安觉得自己的三观可以再提升一个档次。 三人说着话，没感觉时间的流逝，就已经到了镇上。 几人溜溜达达的采买了一些肉蛋，几人便往粮食店走。 镇里没有专门的种子铺，这个时候，百姓种菜种粮食都几乎自己留种。镇上购买力还是太小，单独开一个种子铺，迟早都得黄了。 想要专门的种子铺，怕是还得去县城和府城。 沈今安觉得如果是那样，那自己演戏的成本就太高了。 索性，今儿就直接在这个粮店演完了得了。 沈今安在粮食铺一边转悠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老板：“掌柜的，你这儿有什么作物的种子吗？我家地挺多的，不想都种粮食，还想种点儿不一样的。” 老板道：“小姑娘，我这儿不是主要卖种子的，现存的这些能种的，几乎都是本地的。” 沈今安不死心，道：“那你给我都拿来看看吧，我家去年没留种，都得买一些。” “好嘞，您等着，我这就去拿！” 老板拿了几个布包过来，一边打开一边道：“这些种子都是我亲自留的，我们自己的地也种这种，都是——哎呦，拿错了。” 沈今安就喜欢这种意外，连忙叫住他，道：“等等掌柜的，这些是什么种子啊？” “这些是我妹妹从府城给我拿回来的稀有种子，说是观赏的花，我种一回没种出来花，刚成芽的时候就死了，我看这些玩意儿这么娇气，就没再种。” 沈今安：“卖我吧，我就喜欢这种娇气的东西？” 掌柜的：“嗯？” “啊不是，我就是喜欢种地，喜欢各种各样的种子。掌柜的，你卖我吧！以后有稀有的种子都留给我。” 掌柜的笑了，道：“你这个小姑娘可真奇怪，人家别的小姑娘都喜欢绣花臭美的，你竟然喜欢种地！也罢，我留着也无用，干脆便宜卖你吧！” 老板也不心黑，趁火打劫啥的，直接全部打包，一两银子卖了。 要知道，那些布包加起来，有一个包袱那么多，至少得有二十种花样。 而且还是所谓的珍稀花种，这个价格还真不高。 而沈今安只是需要一个往外拿空间种子的借口，这个借口才一两银子，她觉得值！ 买完粮食，沈今安又带着潼潼去买了肉包子和烧鸡，一行人才回家。 回到家之后，沈今安以自己要研究种子为由，就钻进了自己的小房间。 把那个包袱里的小布包一一打开，很好，沈今安也不认识。 但这不妨碍她混淆，过一段时间，她就要把辣椒、西红柿、玉米、土豆……等等种子都拿出来。 咱不说高大上的理由，就为了一口吃的，丰富自己的餐桌！ 这些种子也不浪费，房门插着，不怕别人进来，沈今安就进了空间，把这些种子也种上了。 在等待种子发芽的时候，沈今安又拿着芦荟做起了芦荟胶。 这个护肤品一年四季都能用，也算是一直能卖的产品了。 出了空间，见潼潼在那洗手，一脸苦恼道：“哎呀，每次吃烧鸡都弄的油油的。澡豆的味道我闻不惯！唉，我什么时候能不用洗手啊！” 牧捷冷酷道：“你应该想的是，什么时候能治一治你的馋病！一天洗十八遍手，谁受得住？” 第243章 坐不住 潼潼对牧捷的讽刺已经免疫了，她知道自己馋，也不怕别人说，主打的就是一个自知之明。 但二人的对话倒是给了沈今安一个思路。 她前世看小说的时候，总看到穿越女主做香皂，作为看客都烦了。 可是身处其中，她怎么能放弃这块肥肉呢？ 她自己有空间，平常洗漱都很方便，倒是把这一出给忘了。 回到空间再查查数据，赶紧实验了一把。 成功做出四块漂亮的手工香皂，沈今安瞬间心里有底了。 直接给封澈写信要人，她要办工厂，挣大钱！ 靠山屯的日子，因为沈今安的一系列操作变得热火朝天起来。 许多人因为进沈今安的厂子里工作，都赚到了不少钱。 人一旦有钱，那精气神儿就眼见着不一样了。 其他屯子里的人看了，不明所以。 毕竟他们离的远，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靠山屯的人到底在忙活什么。 而远离靠山屯的沈家族人却是知道的，他们三五不时地过来打听一下情况。了解的越多，越不平起来，纷纷到沈老爷子的面前明里暗里的说闲话。 “咱们自家人还没钱赚呢，倒是把赚钱机会都给外人了。这外人再如何，自己的族人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不如自家族人来的亲。” “是啊，这再如何生气，这个时候也该气消了。还想闹到什么时候？二丫头一个孩子不懂事，沈临枫也不懂得这些道理吗？” 到了利益当先的时候，他们倒是忘了曾经对沈临枫的打压了。 沈家几个曾经说得上话的族老来到沈家老宅，对着沈承业抱怨不停。 以前沈承业面对这几个族老，从来都是诚惶诚恐的。 他空有宣平侯的名头却没什么本事，几个族老便一直端着长辈的派头，对他进行说教。 如今坐不住了，求上门来，也下不来曾经的高台。 沈老爷子本来也是不得劲沈今安的所作所为，但没想到有一天这些老家伙还能来求自己，他瞬间舒坦了。 他叹了一口气，端着派头道：“唉，我不过是个无用之人，已经分了家了，怎么可能管人家的事？唉，这事儿，我说不了啊。” 几个族老对视一眼，心里纷纷打起鼓来。 原本以为这个沈承业刺激一下，就冲动得过去说教了。 没想到，活了这么久，竟然听见他承认自己没用！ 这话若是曾经听见，得多舒坦啊！ 一个白胡子的族老严肃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好歹是人家亲爹亲祖父，说话怎么着也好使的。咱们沈家，说到底是因为你才遭此大难，你不该袖手旁观啊！” “是啊，咱们沈家好歹也是累世家族，虽说如今流落西北，但不能真的就此没落下去啊！若是没有发家的能力也就罢了，可如今有发家的能力，怎么能不拽族人一把？那岂不是白眼狼嘛？！” 沈老爷子本来是袖手旁观的态度，却没想到这把火还能烧到自己身上。 他面色铁青道：“什么叫是因为我才遭此大难？沈家富贵的时候，你们没有得到好处吗？” 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族老道：“我们虽然也得到好处了，但终究是因为你贪墨银子才被流放的啊！” 这话说的有道理的同时，又带着几分无耻，气的沈老爷子脸红脖子粗。 眼见着就要撕破脸，那个白胡子的族老赶紧打圆场道：“话不能这么说，沈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再纠结谁的问题，已经没有用。最重要的是，要想想如何带着沈家在这边陲之地也能往上走！” 这话说的大气又冠冕堂皇，沈老爷子想不出反驳的话，铁青着脸认了。 几人又念叨了几句，才离开。 等他们都走了，老姜氏凑到沈老爷子的面前，皱着一脸的菊花道：“你为什么不去啊？有这么多人撑腰，那小贱人扛不住压力的。” 再不济，去一趟还能混几块糕点吃呢！ 上次在那小贱人家里吃的糕点可真香，比以前她在侯府吃的还要香！ 老姜氏咂摸着嘴想。 沈老爷子如今不愿意跟她说话，见她凑过来，自己又换了个地方待，没好气儿道：“跟那边打了这么多交道，结果会如何你心里还没数吗？本来就没什么大能耐，只知道撒泼耍混就别去闹妖了！现在人家还愿意给孝敬银子，撕破了脸人家连孝敬银子都不给了你能怎么办？” 老夫人眉毛一竖，尖声道：“她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现在有什么能拿捏人家的手段吗？”沈老爷子对老姜氏这种还看不清形势的样子分外厌恶。 老姜氏生气道：“他们还敢真不要宗族了是怎么滴？” 沈老爷子不再跟她说话，转身去了后院。 明明对牛弹琴就是徒劳，他偏偏还要跟猪说话。 为难自己，实属不该，不该呀！ 看着沈老爷子不再理她，老姜氏嘟囔着嘴骂道：“老天爷怎么那么不长眼，让那家忤逆不孝的东西赚了钱！怎么不发下一道天雷，劈死他们算了。到时候那些钱都给我家松儿和大郎！” 如此念叨着，她双手合十的走向屋里，开始每日的诅咒式祷告。 尽管生活困苦，也不妨碍她每个月都买一把香，日日的向老天爷念叨，惩罚沈家大房。 第175章 其实，她未尝不知道，再找过去也不过是被怼一顿的下场。 但视为眼中钉的敌人过得越来越风生水起，让她怎么能认清现实呢？ 既然现实中做不了什么，那就交给老天爷吧！ 人在无能为力的时候，总会变得天真，无论这个人是什么年纪。 ………… 沈老爷子终究没有再去打扰沈今安一家，像他这般极度自私自利的人，宗族的利益跟他个人利益比起来，还是太微不足道了。 不管沈家族人如何抓耳挠腮，沈今安的护肤品厂却是直接办了起来。 最先招聘的一批工人都是女人，手脚麻利，性情忠厚的。 但即便如此，沈今安还是跟她们签了“保密协议”。 她们这些人本来就是分开工序制作，每几个人都只干一个过程，不了解其他人的工作内容。 但难道她们不会私下交流，若真相互打听了一下，把大概过程拼凑出来告诉了有心人，那沈今安可不是给别人做嫁衣裳了嘛！ 但他们本身就是流犯，若是让人签“卖身契”就有些离谱了。 自己是罪人，就想买仆人？ 沈今安思来想去，便让人签了“保密协议”。 第244章 圣旨 这保密协议写的严苛，若是发现谁泄露了秘方，直接赔命赔重金。 别说这是霸王条款，你可以选择不签不干。 这样的后果，既杜绝了那些想拿方子换钱的人，也警惕了那些想以自己命给家里人换荣华富贵的。 毕竟，有钱赚没命花，到底吓退一群人。 但若真还有人受不住利益，被人收买，那沈今安就索性当自己命里有此一事了。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她索性送人一程。 那些妇女不认字，沈今安就让沈临城拿着一份协议在最前面念。 冷酷的文字搭配他无波无澜的语气，还真营造出了一种死水般的恐怖寂静。 女人们因为马上就要挣到钱而兴奋的大脑立刻变得冷静，但过了一会儿后，几乎所有人都选择签字画押。 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她们也都明白了，剩下的事情，就是上工干活了。 没选上的人有些着急，有那性子急实在忍不住的，当场问了沈今安。 “沈小姑娘，你这选人的标准是什么啊？我们这些人干活也麻利的，你这以后还选吗？能不能看看我们啊？” 沈今安看了她一眼，没看出眼熟来，道：“这次选人的标准是要爱干净，干活麻利，人品好，不多嘴多舌的。” 那女人立刻道：“我们人品也好，干活也麻利的，你怎么不选我们啊！” 沈今安笑了：“我们的岗位就那么多，不是符合条件我们就都要的。选不上不一定是你们不符合条件，但她们选上肯定有她们被选上的理由。” 其他人哭丧着脸，道：“那我什么时候能赚到钱啊！她们也太走运了吧，到底怎么被人选上了。” 沈今安道：“别着急，以后还有别的活计要招人。这个活不适合你们，肯定有别的活适合。” 这话算是给众人打了一剂强心剂，原本哭丧着脸的人眼睛都亮了。 “还有别的活？太好了，下次，下次一定要选我们啊！” 沈今安：“只要适合，为人老实，我就会考虑的。” 得到了准话，这些人放心地走了。 到了该种地的日子，靠山屯的人都拿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去种地。 他们当然不是爱种地，而是要把时间匀出来，怕沈今安家再招聘的时候赶不上。 而对于在沈今安家干活的妇女，那些人家对她们更是展现出了空前的尊重。 本来西北妇女的地位就不算太低，经此一事，她们在家里的地位更高了。 只是她们性格都偏内敛，不怎么凑在一起说话。 但凡换一个嘴快话多的人，怕是都要把家里男人给自己洗脚洗褒裤的事情都要说出去了。 春光明媚，阳光正好。 圣旨就是在这么一个日子来到。 圣旨自然是直接送到了封大将军府，沈临枫也在场。 匈奴三王子被杀，匈奴四个小头目被俘虏，又换了那么多头牛羊。 封将军都已经写折子告知了，圣上定然要大加赞赏。 满篇的溢美之词之后，跟着封赏却只有黄金一千两，白银两万两，还有一百匹绫罗绸缎。 至于封将军写在折子里关于军饷的事儿，圣上那是只字未提！ 封将军快要气坏了！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要那么多绫罗绸缎干什么？ 他又不臭美，那些东西还不能给将士们做衣服。 全便宜他娘子不说，关键是他娘子也不咋做衣服啊！ 忍住心里的吐槽，封将军端着一张严肃正经的脸起来接了圣旨。 小公公松了半口气。 早就听说封大将军脾气不好，以往哪年往边关送圣旨，都是太监们最不愿意干的活计。 奔波劳累不说，得不到什么油水，还得看人臭脸。 他们这些宫里的公公走出去了，到哪儿不是威风八面的。 也就到了这些不会转弯又暴力的武将跟前，才不把他们当人看。 小公公一边琢磨着封将军的表情，一边寻思着这接下来的话怎么说最合适。 “呵呵呵，恭喜将军贺喜将军了。听闻将军立功，皇上龙颜大悦，特命奴才来给将军送圣旨呢！” 封将军忍着戳耳朵的冲动，对着小公公道：“有劳公公了，一路奔波辛苦了，公公不妨在府内下榻休息。稍后，我让内子置办酒席招待公公。” 小公公摆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驿站那边都弄好了，我去那边休息即可。” 封将军也就是客气一下说说而已，他也不能真留太监在府里住。 跟着一起来的肯定有皇上的眼线，若这公公真留在将军府，给皇上留下一个结党营私的印象，那他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封将军不耐烦这些跟宫里人打交道的事，说完这块，按理就该结束了。 却听那小公公道：“听闻草原那边的牛羊肉质更加肥美鲜嫩一些，皇上久居京城，少有机会品尝外边的美食。将军此番有缘换得牛羊，皇上倒是有口福了。” 封将军：“……？？？” 捏妈！ 你欠我的军饷还没发，就惦记我手里的牛羊了？ 他眼睛差点儿没控制住瞪大，还是旁边的沈临枫眼尖，站在那小公公的身后给他猛使眼色，大老粗的封将军才算反应过来。 赶紧一派高级狗腿子样儿，对皇上捧的不着痕迹道：“是我的不是了，我大老粗一个，竟然忘了给皇上进贡牛羊。公公此番回京，一定要往回赶一些。” 小公公松下了剩下的半口气，道：“将军为国为民，一时想不起来是正常的，皇上都省得的。” 两人你来我往假装客套了几句，封将军送走了小公公。 沈临枫怕出意外，又让人追着公公给了一包银子。 那小公公掂量了一下，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心里忍不住的想： 将军这是被人造谣了吧！ 明明脾气很好，没有暴躁，而且也很大方啊！ 看来他回京后，可得好好澄清一下！ 算了，还是不澄清了。 这么美的差事，他下次还来！ 第245章 封将军的茶艺 书房里。 封将军气的来回走，对着一派悠然喝茶的沈临枫气怒道：“干嘛还要给他银子？知道老子赚那几个子有多难吗？知道老子养这个军队有多费劲吗？军饷军饷发不来，粮草粮草运不到，好不容易翻身越岭送个圣旨，送两个逼子，他还得收点儿利息，倒赚我一批牛羊？格老子的！” 沈临枫淡定道：“小心隔墙有耳。” 封将军被他的淡定情绪影响，索性坐下来骂。 “哼，老子的武功不说天下第一也难逢敌手，何况还有个你。能躲过咱们两个的觉察，在外面偷听，那得是什么级别的高手？这么牛逼的人物若是派来听老子的墙角……那老子就认了！” 沈临枫自然也知道他说的在理，否则不会这么淡定。 等他发泄完了，沈临枫才道：“没想到你竟然真敢不给送旨太监喜钱，难怪你的风评在京城那么差。” 封将军闷了一口茶，气道：“老子吃口大米都费劲，还有闲钱给太监？他们爱咋传老子就咋传，反正老子也没不在京城混。你放心，他们不敢到我面前说，也就是敢背后嚼舌根罢了。” 沈临枫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心想： 谁那么蠢敢到你面前说？都知道封将军脾气火爆了，还到你面前作死，难道不怕被掀了头盖骨吗？ 他震惊的是，封将军竟然真敢不搞人情世故到这个地步。 也不知是故意如此向皇上表明他的憨傻心直打消疑心，还是旁敲侧击地向皇上哭穷呢！ 第176章 或许两者都有吧！ 封将军狂饮三大杯，心中的火气还是没被茶水清走，索性拍案而起。 沈临枫道：“将军要去哪里？如今送旨太监还没走，切不可冲动行事，让人抓话柄容易，洗清可难了。” 封将军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粗声道：“我办事儿你放心，我就是去发发牢骚。” 沈临枫可不放心，随后放下茶杯跟着出去了。 封将军脚程快，嘴更快。 沈临枫明明紧随其后的，可到了跟前的时候，他已经跟几个小士兵诉上苦了。 “唉，难啊！做人难啊！做男人难啊！做一个有担当的男人，难啊！” 沈临枫：“……” “是我这个当将军没本事，都养不活手底下的兵啊！” 他也不说到底发生了啥，就是对着小士兵们一阵发牢骚。 见平常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眼眶通红，状态沧桑，任谁都心生不忍。 那几个小士兵红着眼眶道：“将军，你不要太忧心了，我们现在生活挺好的。之前想吃肉，是跟你逗呢！我们吃啥都行！” “就是，将军你不要太自责，我们都是糙汉子，吃啥不行啊，咋就那么精贵得吃肉了呢？况且，将军平常都跟我们吃一样的，也没看将军吃的有多好。难不成，我们比将军还要特殊不成？” 封将军想到自己时不时跑到沈家打牙祭的行为，顿时有点儿心虚。 他抬手拍了拍几个小士兵的肩膀，叹了口气，道：“算了，不说了。” 再说下去，他就要心虚了。 沈临枫眼睁睁看着他就是红个眼眶，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把即将到来的矛盾转移了。 这或许就是封大将军的魅力，他这些年跟士兵们同吃同住的相处不是白来的。亲和不傲人的性格，让他在军中真真做到了十人有九个半真心敬爱他。 也不怪西北军逐渐被叫封家军了。 但这不妨碍沈临枫在心里骂他扮猪吃老虎，亏他还担心！ 幸好他一开始就坚定立场，不然，真被这对夫妻俩被闺女忽悠过去，还不知道要怎么拿捏呢！ 沈临枫拍拍衣袖，索性也不管了。 小士兵们真情实感地为自家将军担忧了一场，直到几天后，有人去养牛羊的地方赶牛羊，士兵们不明所以上前询问，这才知道，好家伙，欠了他们两年军饷的朝廷，竟然惦记上他们的牛羊了！ 这下算是炸了士兵们的心。 前有牛羊肉吃不上的失望，后有将军红了眼的担忧。 原本你军饷不发就理亏，现在还来惦记我们这儿的仨瓜俩枣？ 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然一直被灌输忠君爱国的思想，这些士兵们也不能做什么，眼睁睁看着牛羊被签走。 已经在军队里混出点儿样子的傅彪了解完情况，直接回去跟上级领导请假了。 他去请假的时候，恰好封将军在场。 原本军队不能轻易请假的，结果封将军破天荒的同意了。 然后赶着牛羊回京的送旨队伍，在出了同州府的地界，直接遭遇土匪。 牛羊被抢了一大半，最后就剩了一百多只羊和五十多头牛了。 送旨的小太监都要哭了，人生第一趟出外差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若不是贪生怕死，他就一头撞死在这山间石头上了。 哭哭咧咧地领着剩下的牛羊回了京，赶紧向皇上恕罪。 皇上正在跟几个大臣在讨论政务，听到通传说送旨小太监回来了，皇上顿时神色一松。 他起身抬手，对着几位大臣略带得意道：“走吧，咱们也出去瞧瞧，这草原上的牛羊到底有何不同！” 在场的武安侯和户部尚书对视一眼，敛下神色默默在后面跟了出去。 原本还算深沉的神色，在看到那些零零散散呛毛炸撒的牛羊后，俩人直接笑了。 这封天霸，果然是个棒槌！ 给皇上拍龙屁的机会送到他跟前了，他都拍不利索。 如此，可就别怪他们嘴下无情了。 武安侯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震惊，道：“不是说，从匈奴人那里俘获了几千头牛羊吗？怎么……” 怎么就送来这么点儿？ 皇上面色沉郁，一看就是不高兴的。 小太监都要吓死了，带着哭腔道：“皇上，奴才该死啊，奴才没保住封将军给您进贡的牛羊啊！本来封将军给您上贡了一千只羊，五百头牛。可奴才们行至同州府边界，竟然遭遇了土匪，那些牛羊几乎都被那群土匪劫走了。剩下的这些，还是奴才们誓死保住的。奴才办事不力，求皇上恕罪啊！” 第246章 惩罚 户部尚书和武安侯没想到事情竟然有这样的转折，确认下眼神，是想趁人之危的人。 户部尚书果断进言：“同州府按理说跟西北搭界，好歹也有封将军震慑，怎么会有土匪如此猖獗呢？” 武安侯笑着道：“该不会是封天霸那老小子舍不得那些牛羊，自导自演了一出吧！呵呵呵……” 皇上淡淡道：“放肆。” 武安侯脸上的笑瞬间消失，立马跪地求饶。 “皇上息怒，微臣跟皇上待着高兴，一时不知天高地厚了，求皇上恕罪。” 其他人跟着跪下，齐声道：“皇上息怒。” 皇上没说起，也没说别的。 跪在地上的人不敢确定皇上的心情，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个。 良久，皇上道：“李尚书，你对此有何看法？” 李尚书揣摩着皇上的心思，斟酌道：“按理说，这事儿或许纯属意外，但到底跟西北搭界，封将军作为掌管西北的大将军，连土匪都没清查好，到底是他失职。皇上不妨小惩大诫一把，也算是给封将军板一板这不着调的性子。” 这话说的有意思，皇上直接笑了。 “李爱卿说的有理，那要怎么小惩一番才能起到大戒的作用呢？” 李尚书的背趴的更低，恭敬道：“微臣不敢越俎代庖，但凭皇上做主。” 皇上：“那……朕就罚西北削减军队五万人，反正养那么多也没把边界治理好，干脆给封将军减减负。少了五万人，军费开支也减少了压力。户部把这五万人的补贴金发一下吧！” 户部尚书：“……？？？” 你为什么惩罚别人捎带着我？ 但他眼睛瞪的再大，也不敢抬头，恭敬地应下了。 皇上又恢复了心情，让御膳房杀了几头牛羊烹饪一番，留几位大臣美餐一顿，又让他们一人拎了一食盒的牛羊肉回家。 出了宫门，武安侯忍不住道：“你别说，这匈奴人养的牛羊肉，还真挺好吃。” 户部尚书耷拉着脸，沉声道：“这么贵，能不好吃吗？” 武安侯：“……” “那也没有办法了，拖了这么久，皇上已经发话了，就不能再拖下去了。索性不过是五万人的补贴金，怎么也比二十几万人两年的军饷要少吧！” 话虽这么说，但往拿钱，不管多少，都难受啊！ “行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回家了。” 武安侯拎着食盒回了家，闻到风声的武安侯夫人笑脸盈盈的迎上来，让人接过食盒。 “这是什么好吃的啊？大老远就闻到味儿了。” 武安侯：“皇上赏赐的牛羊肉，你和孩子们尝尝吧！回头留一块， 菱香送去。” 武安侯夫人就喜欢丈夫看重自己生的儿女，尤其是嫡女，吃点儿什么都惦记着。 她笑道：“我知道了，忘了谁也不敢忘了你的嫡亲闺女啊！不过这不愧是御膳房做的牛羊肉，竟然这么香，一点儿都不膻。” 武安侯道：“这是匈奴人养的牛羊，草原上来的，自然肉质鲜美一些。” 夫妻俩说着，却见武安侯往偏院走去。 一直跟着的武安侯夫人面色迟疑，“侯爷，你今天……” 大步往前走的武安侯摆摆手道：“你回院儿去吧，我今儿去水姨娘那屋。” 吃了点羊肉，他身上倒是起了火。 身后的武安侯夫人驻足停下，脸上的神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回头看到下手手里拎着的食盒都刺眼起来。 身边跟着丫鬟赶紧劝道：“夫人莫气，侯爷有好东西都惦记着给您和大小姐世子爷，那些个东西，不过都是伺候人的玩意儿罢了。” 侯夫人转身摸了摸头发，抬着下巴道：“本夫人自是知晓，这些年，院儿里来来回回的新人，哪有几个长久的。我都已经看透了，这个府里，最重要的，还得是我的闺女和儿子。哼，能做常青树，才是最厉害的。” 这个时代，不缺自己pua自己的人。 只要人家自己过的下去，轮不到旁人戳破幻境。 …… 京城里的歪风，暂时吹不到西北的大地。 沈今安的护肤品工厂办的有声有色，还向戚老大主动承包了一片山地。 第177章 她出去转悠着，收购了一大批果树苗，夜里往泡着果树根的水里倒了一桶稀释过的灵泉水。 这阵子，又招聘了一批人种果树。 大概是沈今安的一系列举动让大家看到了奔向美好生活的希望，靠山屯的民风竟然越来越好起来。 除了有数的那几家，剩下的人都是一心挣钱。 反正也不是产业里的核心人员，沈今安也不在乎这些人有没有当初说过自己的坏话的，一并招了过去。 又找了杨家嫂子记账，黄玉玲结钱，无形之中，倒是给这两人提高了地位。 如今，刘春香母女俩已经悔的肠子都要青了，日日来找黄玉玲，希望她去向沈今安求情，让戚老大把分给她们的荒地收回去。 她们实在是种不动了。 黄玉玲才不管，对着她们的哀求无动于衷。 只是日日被烦她也受不了，她已经准备多攒一些钱，再盖一个房子了。 日子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沈今安偷偷种在后院的西红柿、辣椒、土豆和玉米也都发芽成长。 每种作物成长的速度不一样，但无一例外，这都是大家没看过的。 封澈来的时候见过一次，疑惑道：“这些能结什么东西？” 沈今安一脸天真道：“我也不知道啊，兴许能吃呢？这是我跟牧捷姐姐和潼潼姐一起去镇上的时候买的，那掌柜的已经说了很稀有了，他也没种出来，我就种来试试。” 封澈不知为何，想到了之前那消失的白色大犬。 或许从来没有人告诉小姑娘，她那大眼睛滴溜溜转的时候，像极了“此地无银三百两”那不打自招的模样。 封澈笑了，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以后少骗人。” 沈今安：“为什么？” “因为……太容易被人发现了。” 沈今安：“……” 胡扯，除了眼前这人，她忽悠的人没有不成功过！ 第247章 偷鸡贼 眼见着小姑娘一脸不服气，封澈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温柔哄道：“安安真厉害，总能找到新奇又美好的东西，我真期待这些东西种出来的果实。” 沈今安轻挑了下眉头，道：“那你可瞧好吧，没准儿会让你大吃一惊。” 封澈笑道：“好，我等着瞧好，等着小福星给我带来惊喜。” 不过，沈今安的惊喜还没等来，沈家的惊吓倒是来了一个。 这几天，沈今安总感觉厨房少东西。 不是饭没的特别快，就是菜少的莫名其妙。 但家里人多，兴许是谁回头来厨房吃了，她也没那么在意。 直到她让封澈找人给她做了个烤炉，用烤炉烤了八只香酥烤鸡。 从烤炉里拿出来，放到厨房里晾着，转身回个屋的功夫，再回来就剩七只了。 这次太明显，沈今安把头号嫌疑人封六喊了过来。 “这只烤鸡是不是你拿的？” 封六大受侮辱，扯着嗓子给自己辩白道：“冤枉啊~臣妾绝对没有做过这种事~~” 随后而到的封澈，太阳穴突突跳，抬手按着封六的脑袋，低声警告道：“好好说话~” 封六双手捂脸假作那硬挤没挤出来的眼泪，呜呜假哭道：“臣妾做不到啊~” 沈今安：“……” 她不该嘴快给他们讲宫斗故事的。 封澈：“……赶明儿把你那些话本子都给我收起来！好不容易认两个字，一点儿没用到正途上！你一天天的，学的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没得带坏了三郎！” 沈三郎站在后面，抿着小嘴道：“这一切，终究是错付了~” 封澈：“……” 沈今安：“……” 她有罪，她不该给两个弟弟讲宫斗故事。 所以，两个弟弟要扮演剧中人物来折磨她！ 封澈忍了又忍，告诉自己要淡定，别吓到沈今安，才勉强忍住揪封六耳朵的冲动，沉声道：“你就说，你有没有拿这个烧鸡！如果没有，有看到旁人拿吗？” 封六摇摇头，道：“没有，绝对没有！还没凉呢！我怕烫手！” 封澈知道，自家弟弟虽然不着调，但在正经事儿上，人品还算值得信任的。 “那你去把你五哥找来！” 封六颠颠儿跑出去，很快把封五叫来了。 封五一脸高兴地跑进来，道：“烤鸡凉了吗？” 得，一看这傻样儿，就知道他也没吃。 封六这小子贼，把封五喊来时都没说啥事儿。 故意坑他五哥的嫌疑不说一点儿没有，只能说是十分明显。 可惜封五是个真正的铁憨憨，沈今安说太烫不能吃，他就老实在外面等着。 而第三被怀疑的潼潼姑娘已经紧随其后，急呼呼地跑过来大声道：“给我留一只啊，给我留一只！” 现在有香皂洗手了，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吃！ 好家伙，几位嫌疑人都来了，看起来都没作案。 而沈临枫没在家，沈临城也在工地上。 那就剩几个更不可能的妇孺了。 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沈今安还是回屋问了一下。 答案自然是没有的。 “那就奇了怪了，厨房怎么会无缘无故丢吃的啊？” 沈今安疑惑道。 封五道：“很正常啊，那烤鸡那么香，没准儿是大老鼠过来吃了。” 封六抬头瞟了他一眼，无语道：“你看没看清那些烤鸡在啥上面？家里的老鼠成精了啊，能跳案板？” 封五：“……” 他就不该多嘴。 沈今安一点点观察着厨房的一切，她沉声道：“其实这几天我就已经感觉不对了，厨房不只今天少东西，只是之前不明显，我就没当回事儿。” 听到这话，封澈也严肃了起来。 “这几天，几头狼也没有下山，不会是它们。会不会是小狐狸？” 沈今安摇摇头，道：“小狐狸爱干净，想吃什么就会找我，让我把吃的给她放到她的碗里去。不会这样自己找食吃的，而且它跟小狼崽昨天上山后就没回来，估计在山上睡了。” 哪哪儿都找不到合理的解释，这烤鸡，竟然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上演了一出《消失的它》？ 沈今安眼珠子转了转，道：“其实这香酥烤鸡还没做完，还差最后一道工序。那丢的烤鸡就不管了，你们先出去等等，我再完善一下。” 听到能吃到更美味的口味，几个大小吃货都出去了。 就剩封澈还留在原地。 沈今安从厨房最底下的橱子里拿出一坛蜂蜜，拿着刷子开始刷。 刷过烤鸡的表皮，又把那几只鸡小火烤了一下。 空气中充斥着肉嫩的甜香味儿，沈今安做完，就跟着封澈出去了。 俩人看似在后院闲聊，却在空气中吹来一阵和缓的清风时，面色大变。 封澈立刻把沈今安抱着，退了厨房五六米。 在前院等待的人甚至没有丝毫察觉，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便是因为身怀空间，五感比常人更敏锐的沈今安，也只是稍微感觉不对，却不知道哪里不对。 若不是封澈抱着沈今安后退，面色难看，沈今安都不敢确定。 她在心里疯狂呼叫茶茶，“到底什么情况，怎么感觉遇到了大boss一样？” 刚睡醒的茶茶感知力一下，随后道：“哦，是一个武功超级厉害的老头，你别跟他硬拼，我怕你骨头被他震碎。” 沈今安：“……” 她是得多自不量力？ 主仆俩对话的功夫，封澈已经开口“不自量力”了。 “前辈到访，晚辈未曾远迎，还请现身，让晚辈们补上礼节。” 又一阵风缓缓吹过，空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不必了。” 沈今安察觉那人似乎走了，糯糯道：“啊，他这就走了啊，我还想请他吃一顿呢！我那奥尔良烤鸡、干炸小河虾、砂锅黄牛肉、红糖糍粑、鸡米花……还没来得及做呢！” 话落，二人面前突然闪出一个抓着烤鸡在吃的白胡白发的老头，他红着脸急切道：“我又回来了，我又回来了！你啥时候做啊？” 沈今安：“……” 封澈瞬间挡在沈今安的面前，额头上浮现出细密的汗。 眼前的老头武功深不可测，他在同龄人甚至是同辈人中的武功，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可面对眼前的老人，竟宛如蚍蜉撼树一般。 这一刻，他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第248章 中毒 那老头看出封澈眼里的忌惮，咬了一口肉道：“少年啊，你挡这一下子有啥用啊？老头我若真想出手伤人，你哪挡得住啊？” 封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连他的暗卫都没能察觉到的高手，他的行为无疑是多此一举。 可即便如此，保护身后的小姑娘，也是他下意识的行为。 第178章 沈今安看这老头不像坏人，索性从封澈的身后钻了出来，笑道：“老人家是食中优客，特来家中品尝美食，怎么能不让我们知道呢？给我提提意见，下次我好做的更好吃一些啊！” 那老头瞬间不好意思道：“嘿嘿，你这小娃娃，倒是会损人！唉，老头子我若不是碰上了个损友，把身上的钱都搜刮走了，也不知道沦落到偷人家鸡吃的地步！” 唉，真是交友不慎啊！ 老头儿又狠狠地咬了一口肉，恨恨地想。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给我家里人传讯了，等过一阵子，他们就找来了。” 沈今安：“……” 好家伙，他之前是打算当常客了？ 家里养着一个暂时金盆洗手的小小偷，外面住着一个刚入行的老小偷。 沈今安都想去算算自家风水了，这一天天的，都招来的什么人？ 那老头还在自顾自地说：“你这小丫头做的东西是真好吃，老头子我天南海北走过这么多地方，就属你做的菜最好吃！这几天的饭我也不白吃。老头子我会看点儿疑难杂症，等过几天上山，我采点儿草药，给你们配制点儿好药，绝对让你们物有所值！” 沈今安眼睛亮了，她正想找个师傅学医呢！ 她上前拉着老头儿往前院走，边走边道：“老人家快屋里请，什么白吃不白吃的，我沈家最是好客。难得碰上这么合眼缘的人，您快家中住几天！” 她得好好看看这老人家医术如何，若是厉害，她绝不能放过啊！ 老人家牙口不错，这么一会儿功夫，一只烤鸡又基本下了肚。 剩下的鸡骨头鸡架子，就随手扔在了地上。 小狐狸和小狼崽是不肯吃这些骨头的，沈今安都是让田姨娘收起来，到时候给砖窑厂那边新养的狗狗吃。 那老头被请到了正厅，沈今安给他泡了一壶茶，恭恭敬敬地端上。 那老头斜眼看着沈今安，意味深长道：“小姑娘殷勤过头了，怎么对老头子我这么热情？” 心里纳闷，自己的名气已经大到天下妇孺皆知的地步了？ 怎么刚透露一点自己的本事，就这么热情呢？ 老头自恋的摸着胡子想。 沈今安笑着道：“害，您不知道，我特别爱做美食。可家里人就知道说好吃，也不知道哪里好吃。我一看您的样子，就知道您对美食一道也颇有研究，跟您探讨，我觉得我的厨艺能更上一层楼！” 老头一听这话，那腰板可是挺的溜直。 “没错！你这小姑娘有眼力，我确实对美食颇有研究，你跟我多唠唠，我能让你的厨艺更上一层楼！” 这是小忽悠碰上老忽悠，俩人凑一块儿就是一顿忽悠。 封澈虽然也在正厅里，却找不到任何能插嘴的空隙。 明明是三个人的正厅，他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前院一直在等着吃的几个吃货忍不住堆在门口，小声问在正厅独自喝茶的封澈道：“三哥，什么时候可以吃烤鸡啊？” 封澈不理。 几个人急的抓耳挠腮。 不知道这个老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突然就占用了安安姐姐的时间。 牧捷和潼潼姑娘严厉告诫他们不得放肆，他们才不敢说话的。 不然，就凭封六的混蛋程度，早就进屋抱着沈今安的大腿撒泼打滚了。 还是唠了一会儿之后，那老头实在听不下去屋外那肚子们咕咕叫的声音，道：“他们是不是饿坏了，快让他们去吃吧！” 沈今安这才出来，给众人分鸡。 沈今安给封四公子剔除了一些比较嫩的鸡腿肉和脆脆的鸡皮，让封五端去厢房。 然后又剁了一只，让封六和沈三郎拿给一直在屋里绣花的苏芸禾与田姨娘。 正厅摆了上一只剁好的，剩下两只半就分给这几个吃货。 最后一只，就留给她爹和小叔叔了。 但转念一想，回到厅里也不能干坐着。 沈今安索性在厨房里炒了个五香瓜子，又从空间里直接拿了些牛奶出来，在厨房煮了一锅奶茶。 闻味儿赶来的吃货们自然是要分走几杯的，剩下的让沈今安装了壶，往正厅端去。 却不想刚进正厅，竟然看到那老头在给她娘把脉。 田姨娘站在苏芸禾的身后，苏芸禾的手腕上搭着一张帕子，两人的脸上都是紧张的神色，盯着那正闭着眼睛的老头。 良久，老头收了手，田姨娘急切道：“大夫，我家夫人怎么样？身子可好？” 老头捋着胡子，沉默地摇了摇头：“不好说，不好说啊！” 一时间，连沈今安都站不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娘难道身体不好了吗？” 老头：“非也，非也！怪哉，怪哉！” 沈今安急道：“我的老爷爷啊！您有话快点儿说吧，我们不怕鬼见愁，就怕老中医摇头啊！” 那老头笑了：“你这小姑娘说话有意思，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有话直说了。你娘中毒了，若是治不好，往长了说，也就十年寿命了。” 苏芸禾一下子瘫在椅子上，喃喃道：“十年？十年寿命……” 那个时候，她的安儿也才十九。 运气好的好，应该嫁人了。 还好还好，不能陪相公白头，好歹能看女儿出嫁，不让她背个丧母之女的名头。 经历过了这么多风浪，苏芸禾的心也坚强了许多。 好歹在西北这段日子，她已经过上了她曾经梦想过的自由轻松的日子，她也没什么遗憾了。 没了最初的惶恐，她反而释然了。 田姨娘和沈今安却红着眼眶，不敢置信。 沈今安：“中毒？家里这些人都是值得信任的，到底是谁，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给我娘下毒？况且，我们才来西北不到一年，到底得罪了谁，让他不禁下毒害我们？” 那老头挑挑眉，诧异道：“谁跟你说是最近下的毒？你娘体内的毒，至少淤积十五年以上，早就成了陈年老毒了！” 第249章 中毒(二) 此话一出，沈今安和田姨娘都愣了。 要知道，沈今安今年才九岁，苏芸禾是成亲第二年有的孩子，满打满算也才成亲十二年，怎么就中毒十五年以上了？ 除非…… 沈今安震惊地看着她娘，喃喃道：“娘，你在没出嫁的时候，就中毒了？” 苏芸禾也是一脸茫然，眼底深处，还带着深深的不可置信。 “不，不可能吧？” 那老头不乐意了，道：“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你不能质疑我的医术。就这么说吧，你体内至少中了三种毒，两种慢性，一种烈性。三种毒虽然不一样，但殊途同归，全是要你不孕不育的。之所以损害了你的寿元，是因为你中毒太早，这些年忧思郁结，加上一年前身体受伤，心神重创，严重亏损元气，彻底伤及根本。” 若说之前的中毒之说大家不确定，可后面说的，却很符合，让众人是想不相信都不行。 沈今安忍不住道：“可是，可是我娘以前也请过很多平安脉啊！为什么那么多大夫，一个查出来的都没有？” 老头道：“这才是我要说的怪哉之事啊，也不知道夫人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竟然能让人下那么大的手笔，长年累月的给您下“广寒宫”和“孩儿哭”。这两种药，其实算是避子药，少量服用，对身体副作用很小，一般都是富贵大户人家内宅避子所用。可若长期服用，却会损耗女人的身体，导致宫寒手冷，想必夫人到了冬日，不敢出屋吧！” 虽然在孩子面前谈论这些，不算妥当。 可眼下，谁都顾不上害羞了。 这老头继续自顾自道：“早听说大户人家，腌臜事多，以前没接触，如今算是见识到了。” 沈今安回过神来，焦急道：“那，那我娘解毒后，能不能延长寿命？” “这个必然啊！遇上了我，便是阎王爷想从我手里要人也得掂量掂量。” 此话一出，春过满屋。 沈今安松了一口气，好歹有救就成。 田姨娘也激动地抓着苏芸禾的肩膀，高兴道：“太好了！夫人，有救了！” 苏芸禾眼里的死寂也逐渐露出希望的光。 能长久的陪伴家人，谁又愿意去面对那无尽黑暗呢？ 沈今安麻溜地把新作的奶茶端到老先生的跟前，殷勤道：“老先生，拜托您救救我娘，我会做很多好吃的，以后您就住在我家，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若沈今安说给个黄金万两，金山银山，那他还真是不在乎。 可沈今安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化身移动点餐人，老头的心是蠢蠢欲动。 更何况，他没说出口的是，这位夫人的脉象奇特，明明该是无药可解的的短寿之脉，却又隐隐透露出一丝生机，甚至越来越强。 他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奇怪的脉，便是她们不提，他也要留下来研究研究的。 第179章 他品着奶茶，一派高人模样道：“好吧，如此这般，那我就住下了。唉，也是我心善，以后就喊我白爷爷吧！” 至此，白老头被热情留下了。 沈家的人越来越多，地方要不够住了。 沈今安便打算找戚老大申请一块地，再盖一个院子。 结果这想法刚提出的时候，封澈告诉她，自己已经准备上了。 图纸正在绘制中，很快就送过来。 沈今安再次为老板的大气周到点赞！ 沈今安为了展现自己的诚意，这两天变着花样的给白老头做好吃的。 吃的白老头是满面红光，满嘴流油。 实在是吃人嘴短，两天之后，白老头忍不住道：“孩子，我今天上山去采药去，你给我装点吃的。” 沈今安麻溜地装了两份吃食，戴上自己的小布包就跑了过来。 白老头一看，挑着眉头道：“你这是也要去？” 沈今安心虚地看着他，小声道：“可以吗？” 白老头儿皱着眉头道：“我要采药的地方是很危险的，有可能会经过悬崖峭壁，你跟着太不方便了。” “没事没事，我让潼潼姐姐跟我一起去，她轻功好，可以带着我！而且，我对草药也很感兴趣，就想感受一把。” 白老头挑了挑眉，道：“想不到你这小娃娃，感兴趣的事情倒是多！” 他这一生，除了爱吃还是个医痴。 看到别人想学医，他就算不教也不会打击的。 况且人家还带着女护卫，他便没必要横加阻拦了。 沈临枫和封澈都没在家，剩下的家里人没有管得住沈今安的，到底让她忽悠着同意了。 沈今安把牧捷留到家里护着，带着潼潼姑娘一起上了山。 几人在山下时还是走着的，上了山，白老头就开启轻功模式。 潼潼小姑娘也没带怕的，直接拿出看家本领，带着沈今安在后面跟着。 沈今安之前只学了一些基础功夫，目前位置就是跳的比较高，被人带着飞的时候能保持平衡而已。 姑且是让潼潼没那么吃力罢了。 三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很快到了一处山谷。 白老头先十几米到达，站在草地上等着二人。 回头看着二人赶来，白老头的眉头皱了起来。 “小姑娘，你这轻功跟谁学的？” 潼潼以为对方是要夸自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得意道：“我师傅教的，怎么样儿，老前辈，我这身轻功俊吧？” “白老头面无表情道：”你师傅……不会是燕双飞吧？” 沈今安一看白老头儿这神色不对，刚要给潼潼使眼色，谁知道这傻姑娘一点儿没反应过来，瞪着大眼睛一脸惊喜道：“您也知道我师傅啊！没错，我师傅就是大名鼎鼎的燕双飞！” 沈今安眼睁睁地看着白老头的脸从白中透粉变成了一颗愤怒的西红柿。 她拽拽潼潼的衣袖，小声道：“潼潼姐姐，你是不是忘了，你师傅是因为啥出名的？” 潼潼的笑戛然而止：“……” 只能说，新小偷刚下山，还没适应人人喊打的日子！ 第250章 挖人参 一大一小缩在一起，就这么看着白老头儿顶着一张通红的脸，气的来回走了好几个来回。 “这个狗东西！不要脸！自己当老贼偷我钱，还把小贼送来好人家赚钱！真是贼心不死！贼胆包天！” 好人家沈今安：“……” 白老头继续大吐口水：“想他老贼的徒儿成了座上宾，而我一代药师竟然成了偷鸡贼！天理何在啊！” 想来偷鸡的事儿本来就让他过意不去，没想到罪魁祸首的徒儿竟然还过的那么肆意。 老人家一时间，当然得破大防了。 自己的倒霉固然心累，但朋友的缺德更令他揪心！ 白老头足足骂了那位燕前辈一刻钟，才算是稍微出了一些气。 他转头冷冷地看着潼潼姑娘，道：“我这般骂你师傅，你是不是在心里偷偷骂我？” 潼潼一脸认真地摇了摇头，分为诚恳道：“不会，骂我师傅的人多了去了，不差您一个！” 而且她师傅本来就是贼啊，她师傅说过，别人对他们门派的愤怒，就是对他们能力的认可。 所以，她还真不在乎。 白老头见状，心中又是一哽。 摊上这么个徒弟，活该他缺德！ 白老头好歹也是一代宗师，不可能跟一个小辈计较。 痛痛快快地骂了老损友一通，他就带着两个小丫头去采药了。 他身上被那老贼偷的溜干二净，连药都没了。 所以，想配制固本培元的药丸子，全部药材都得上山采。 白老头佛系道：“固本培元用到的药材不少，咱们一天也采不完。好药材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心态要放稳。” 他采到药材就教沈今安辨认，不知不觉间，沈今安已经认了十几种药材。 “这做固本培元丹啊，最主要的药材，其实就是人参，年份越高，效果越好。不过年份高的药材，都是有灵性，没有缘，遇不到。” 潼潼叼了一根狗尾巴草，跟在白老头儿的后面，一边走，一边吊儿郎当道：“白前辈，您采药就采药，怎么还整上风水那一套了。” “哼，大雍文化博大精深，医易不分家，你个小偷起家的小辈，还质疑起我来了……” 一老一少在前面斗嘴，沈今安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红果果。 以她前世仅有的草药文化，这东西，怕不是人参吧！ 但谁家正经人参，成片长啊？ 沈今安带着不可置信的心态，往前走了几步，拨开遮挡的几片大叶子，让眼前的红果果们从隐隐约约的状态，终于呈现出一清二楚的全貌。 “白爷爷~~” 沈今安声音飘忽地喊。 白老头儿耳尖，走出去十来米了，还是听到了动静。 转头见沈今安不敢动的样子，心里一惊，以为孩子遇到长虫了。 “孩子别怕，你站着别动，爷爷这就来！” 话落，一个闪身的功夫，就到了沈今安的身边。 掌风还在手心里蓄力，却见小姑娘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地方，天真道：“白爷爷，你看那是人参吗？” 白老头一顿，被眼前的“富贵”惊到，已经蓄到掌心的内力没来得及散开，直接给自己整岔气儿了。 “嗝……嗝……” 沈今安：“……” 要这么惊讶吗？ 白老头抬手在自己身上点了几下，才算止住了打嗝。 他看着眼前这片豪华版人参田，感慨道：“我采了这么多年草药，也没碰上这种待遇啊！” 身后的潼潼姑娘同样瞪着大眼睛惊叹：“我滴亲娘嘞，这些人参得卖多少钱啊！还都是正经钱！” 沈今安：“……” 白老头到底是老江湖，惊讶过后，就赶紧过去挖人参了。 白老头兴奋道：“有了这些人参，配制固本培元丹就方便多了，效果也好。” 这一片小人参田呈长条状，大概宽一米左右，长两三米。 白老头开始沉浸式挖人参，沈今安就在一边观察手法。 眼见着他完完整整地挖出了一根胖乎乎的人参，沈今安也get到了挖掘方法。 白老头兴奋地捧着人参，一脸激动道：“这参最少也得四百年，哎呀，我这趟上山，真是太值了。” 潼潼道：“那我们也去一起挖，把这些人参都挖走。” 白老头立刻道：“你们千万别动手，我看着这几株人参年份不低，别给它挖坏了。而且，也不能都挖走，要留种的。小年份的，就留下。” 沈今安顺着这一小片人参田往前走，嘴上答应着，道：“嗯，我们就看看，不挖。” 不让动手，只让看，潼潼很快就没了兴致。 她对沈今安道：“姑娘，你们在这儿挖吧，我去那边转转。” 沈今安点了点头，她便直接飞走了。 沈今安走到人参田的另一个边缘，仔细观察着那些人参苗。 刚刚白爷爷在挖人参的时候，也给沈今安科普了一些辨认年份的技巧。 沈今安现学现用，发现这片人参也不是说从老到小有序排列的。 大概这里本来只有几株人参，后来就种子落地，不断繁殖，才又成片的。 如此想着，沈今安便开始动手，打算往空间里移种几株。 以前只往空间里收过独立的动植物，还没收过这种在土里长着的。 沈今安抬眼看那边的白老先生已经开始专注的挖下一株了，她也不再犹豫，手上摸着一株最繁茂的人参苗，心里默念“收”。 下一秒，眼前的空地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大坑，坑壁上还露着许许多多的人参须子。 白老头感觉到一点儿不对劲，抬头看了一眼沈今安的方向。 第180章 透过郁郁葱葱的植被，看见人小姑娘正一脸单纯的“辨认”人参苗呢。 他不禁心里嘲笑自己太敏感，怎么还有点儿草木皆兵的。 白老头的举动让沈今安背后冷汗直冒，这让她意识到，在绝对的高手面前，收这种波动大的东西，是会让人发现的。 于是，下一次，她再收的时候，就假装站起来伸个懒腰。 白老头挖完三株不同年份的人参，就收手了，道：“今儿先不挖了，我把这地布个阵，省得让别人发现。以后现用现来挖就好。” 结果转悠一圈来到沈今安这边，看到了一个整整齐齐的大坑。 白老头一脸懵逼地看着还没来及收拾作案现场的沈今安，诧异道：“孩子，这什么情况？” 沈今安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您不是说，挖人参要谨慎嘛，所以，我从人参田的一米前开始挖，我怕挖断须子。” 白老头：“……” 你这孩子，真是打小就谨慎。 第251章 拜师 沈今安也不知道白爷爷信没信，反正她已经往空间里弄了不少人参，值了。 等白老头儿把这一片布上了一个小迷幻阵，潼潼也拎着两只肥兔子回来了。 她一脸得意，“看，我厉害吧！直接徒手抓的，都没用其他工具。” 白老头眼皮都没带抬的，无情讽刺道：“那是因为你们燕子们除了轻功和手速，也没旁的能拿出手了。” 潼潼一脸无所谓。 “没事儿，我师傅说了，功夫在精不在多，有一样拿得出手的就行！我们燕子门的轻功就是独步天下，要不然，封三公子也不会请我来教安安轻功。” 说到最后，她感到分外骄傲。 白老头扣了扣自己的耳朵，一脸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你来教安安轻功？” “当然！” 白老头瞬间沉默了。 不是，老贼的徒弟小贼，都开始收小徒弟了，他们凭什么？ 白清明性格懒散，年轻时候就到处浪。 师门所有师兄弟都收了徒弟，就他一个都没收。 随着年龄增长，门派变动，他成了门内最德高望重的人。 想送到他门下当徒弟的人数不胜数，可他只有一个老顽童的心，只想浪迹天涯，到处吃喝玩乐。 他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人生无常，他竟然在花甲之年动了收徒的心思。 他看着地上小心翼翼包裹人参的小娃娃，瞬间做下决定。 “安安以后来当我徒弟吧，我医术不错，轻功也可，还会一套延年益寿的武功心法，暗器方面也是可以的……你拜我为师，我把这一身本事都传给你。” 沈今安：“……？？？” 她早就琢磨这件事儿了，还不知道如何开口呢！ 没想到上一趟山，竟然天将馅饼？ 沈今安抱着人参，直接一个滑跪出溜到了白老头儿的面前。 “师傅在上，请收徒儿一拜！” “哎呦呦，你可给我小心点儿，这可是百年人参啊！” 白老头紧张的接过沈今安手里的胖人参，仔细查看一番没有损伤，才把沈今安扶了起来。 “你这孩子，说你稳妥，你是真一点儿边儿不沾啊！以后别动不动就跪，咱们门派没有那一说。等下了山回去后，问问你父母，然后办个宴，再行拜师礼不迟。” 年过半百才收徒，白老先生这仪式感是拉的满满的。 预定了一个新鲜出炉的准徒儿，白老头儿心情很好。 收好人参，一手把着沈今安的胳膊，高兴道：“走，师傅带你下山！” 话落，两人便已离地往山下飞去。 徒留原地的潼潼姑娘拿着两个兔子发呆。 “不是，这算在我手里抢人吗？” 好像也不算，毕竟，她只是封三公子找来教沈小姑娘轻功的，是武师傅，却不算她的正经师傅。 甚至，牧捷对她的定义，就是个能教轻功的女护卫。 行吧，这么一想，也没啥不对劲的了。 心大的姑娘，放下心中的不对劲儿，抬脚朝山下飞去。 白老头飞的并不快，潼潼姑娘很快就追上了。 被两个人带着一起飞，沈今安明显感到轻功的不同。 她原先以为轻功就是让身体变的轻盈，然后跳的高，在空中停留的时间长。 可到了白老前辈这个境界，说是臻入化境也不为过。 他只是脚尖点了几片树叶，便能在空中逗留很久。 甚至还能让速度平缓下来，让人稳稳地感到自己在飞翔。 沈今安觉得，于轻功一道，快固然厉害，但能让自己慢下来，才是真的可怕。 想到自己以后能学到这样的轻功装逼，沈今安心里顿时热血沸腾。 下山后，回到家里，沈今安就把自己要拜师的事情跟苏芸禾说了。 苏芸禾这样的家长，放到后世那也算是开明的，自是没有不同意的。 如今就等在形式上问问沈临枫的意见罢了。 沈临枫两天之后才回来，这两天，白老头儿就是一边做美食，一边扎进西厢房炮制人参。 别看他表面云淡风轻，人生第一次收徒，他也是挺紧张的。 此时此刻，他对把自己浑身上下偷了个一乾二净的燕双飞，更是恨的牙痒痒。 光杆司令一个的他，连想给徒儿的送个见面礼都不成。 白老头儿真是越想越气。 好在还有两天时间，他还能准备一下。 两天过后，沈临枫休沐回来了。 沈今安先跟他说了苏芸禾中毒的事情，沈临枫瞬间面色大变，乌云密布。 “这是谁诊出来的？” 沈今安道：“是……白老前辈，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他后来叙述出来的关于我娘身体的状况，都很吻合。哦，对了，白爷爷说过他叫白清明。” “白......清明？” 沈临枫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沉思间，白老头终于从厢房里出来。 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急吵吵道：“终于搓完了，饿死我了，安安，安安，快给我来点儿好吃的。” 进了屋门，看到沈临枫的存在，他忍不住一个刹车，道：“谑，好俊俏的一个后生啊！想必你就是安安的父亲吧，难怪生出安安这么招人稀罕的小娃娃。” 沈临枫起身给白清明客客套套地行了一个晚辈礼，脸上带着焦急道：“前辈，我听安儿说，您诊出内子中毒的事情，可否详细跟我说说。” 苏芸禾揉着眼睛从里屋走出来，恰好听到这话，走过去握住沈临枫的手道：“相公，你别着急。白前辈说了，这毒能解的。” 好歹是当了这么多年的夫妻，苏芸禾一下子就清楚他担忧的点。 先把结果亮出来，沈临枫的心至少能放下一半。 白老头儿一看这夫妻俩也是恩爱的，顺着苏芸禾的话道：“没错，这毒碰上我，算它到头了。” 接着，就跟沈临枫说了自己想收沈今安为徒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药王谷，我早就隐退江湖好多年了，不知道我药王谷的名头还能不能收来徒儿。” 他捋着胡子，状似为难道。 沈临枫这才恍然大悟，惊诧出声道：“药王谷？难道您就是药王谷的那位回春手白清明老前辈？” 白清明摸着胡子，略带一点儿得意道：“看来我这名气还算行，这么多年不在江湖露面了，竟然还有记得我。” 沈今安顺势拍马屁道：“这就叫，江湖上没有哥，但都是哥的传说。” 白老前辈：“……你这，还整的怪押韵的。” 第252章 沈临枫发怒 有了这一老一少的插科打诨，屋内紧张的氛围倒是被冲散一些。 直到吃过饭，沈临枫才找到白老前辈私下交谈。 白老头儿也没多想，到底是病人家属，他就把苏芸禾的情况一五一十都说了。 他没心没肺地说完，才想起来去看沈临枫的脸色。 “谑，你这脸黑的跟中了毒似的，你没事儿吧？” 沈临枫竭力让自己正常，道：“没事，多谢前辈告知。” 话落，他顿了一下，道：“前辈可曾为小女诊过脉？她有事吗？” 白老头摆着手道：“没事儿没事儿，包括你那个小妾和儿子，我都诊过了，都没有事。” 听到这话，沈临枫的脸色更加难看。 对白老头道谢一声，便闪身出去了。 白老头一看他那个样子，也不像没事的，赶紧运起轻功在后面跟着。 沈临枫如今精神紧绷，满腔愤怒，对身后的动静，一点儿没察觉。 出了沈家大概两百米的小树林里，沈临枫冷喝一声，“出来！” 白老头一抖，心里纳闷，这小子的功夫这么深吗？竟然能察觉到他的动静？ 第181章 刚要不打自招的现身，却见一个黑衣人瞬间出现在沈临枫的身前，单膝下跪。 “大少爷。” 白老头一看这情况，瞬间眼睛亮了。 他本就是个爱八卦的老头，眼下有瓜可吃，他恨不得直接来把瓜子现场嗑。 那边。沈临枫对着看起来低眉颔首的中年男人，眼里都是杀机。 “我的妻子，在侯府中毒之事，你可知晓？” 黑衣男人身子一顿，立刻道：“属下不知。” 他一直低着头，沈临枫看不到他的表情。 以他对对方为数不多的信任，知道他不屑于说谎。 但他作为暗卫首领，让人在眼皮子底下给他的妻子下毒，就是办事不力。 “啪——” 沈临枫挥出尽全力的一掌，那黑衣男人直接倒退着摔了出去，一口鲜血喷出。 “无人重视的姨娘庶子，能在侯府安然无事。而沈临枫明媒正娶的妻子，却身中剧毒。这象话吗？” 中年男人倒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说话。 一见他沉默的样子，沈临枫的眼里便充满恨意。 他突然笑着道：“你把那个小崽子看的那么重，不惜把看护安儿的精力都放在他身上，是不是以为他就是侯府的未来了？呵呵，我直白的告诉你，那根本就不是我的种！” 中年男人猛然抬头，震惊地看着沈临枫。 “大少爷，你——这……这种玩笑不能开！” 沈临枫一脸痛快道：“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吗？你看他长的哪一处像我？你看我待他像亲儿子吗？虎毒尚且不食子，若真是我的种，我会那般不在意吗？” 暗锋眼里满是崩溃，哑着嗓子道：“可是，可是您答应过老侯爷的！” “是，我是答应过他，可那有怎样？你们别忘了，你们也答应了我的！我说过我会重振沈家门楣，振兴宣平侯府，我一直都在做着！可你们呢？答应我保护我的妻女，你们做到了吗？” 说白了，他们所有人，包括这些见不得光的暗卫，都瞧不起他这出身商户的妻子罢了。 可她的身份再不被世人承认，也是他一心爱重的妻子！ 他们这些人，凭什么看不起？ 沈临枫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们一心盼着侯府嫡孙出生，却不知道，侯府嫡长媳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被人下绝子药？到底是真的不知，还是任由他人所为，顺水推舟？” 暗锋捂着胸口急切道：“大少爷，属下是真的不知！暗卫营在老侯爷手里时，就只剩二十几人。外面的产业情报不能放手，留在侯府的不过六人而已。属下承认自己办事不力，但绝对没有背刺大少爷之心！” 沈临枫没有说话，姑且算是信了他。 “既然如此，接下来我要做什么，你最好都不要插手。” 话落，沈临枫身形一转，朝着沈家族人聚集的方向飞去。 暗锋捂着胸口起身，看着沈临枫的背影，到底不放心，踉踉跄跄地在后面跟了过去。 不管如何，也得留下沈承业的命。 沈家。 沈老爷子一如既往地在摆弄着他从山上弄来的花花草草。 以前舞文弄墨的兴致都被现实磨没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才知道笔墨纸砚是多么昂贵的一笔支出。 更懂了平民百姓之家，想要供出一个读书人，得多困难。 好歹这是夏天，他还有些意趣可以赏玩。 到了冬天，万物凋敝，他的乐趣又会少很多了。 就在他感慨自己如今心胸开阔，乐观豁达的时候，他那“朝思暮想”的大儿子，如同煞神一般冲进了他家。 “我的天爷啊，你这是要做什么？” 不怪沈老爷子害怕，实在是沈临枫现在的状态太吓人了。 沈临枫径直走过去，看着沈老爷子的眼睛，冷冷开口：“阿禾在侯府被人下了绝子药，你知不知道？” 沈老爷子大惊，“什么？被下了绝子药？谁这么恶毒，害我沈家？” 话落，他突然想到他那继室出身的老夫人，不禁心头大骇。 他到底是希望沈临枫生个嫡子出来的，不然当初也不会退一步逼着沈临枫纳妾，也要生个儿子出来。 可他忘了，或者说是选择性忽略了，他的继室妻子跟他的立场是不同的。 沈临枫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也想到了老夫人。 沈临枫不再管什么君子风度，直接闯进了正房，挨屋找人。 老姜氏正坐在东屋抱着大孙子稀罕，听到外面的动静，还没来得及下床去看，就被冲进屋的沈临枫吓到。 “你，你，你来——” 话未说完，沈临枫就掐住她的脖子，冷声道：“是不是你给阿禾下了绝子药？” 沈大郎吓得一句话不敢说，待在一旁瑟瑟发抖。 沈锦瑶和沈雪也缩成一团，捂着嘴不吱声。 老姜氏抓着他的手，用力去掰，抓着挠着，企图缓解脖子上的窒息感。 也是巧了，沈临松今儿没去工地，在家里拾掇田地。 这会子回来，看到沈老爷子匆匆忙忙往屋跑，他也赶紧跟了上去。 到了屋里，看到沈临枫正在掐着他娘的脖子，他大惊失色，直接扑了上去，把着沈临枫的手求道：“大哥，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 第253章 老夫人断臂 沈老爷子也跟着劝道：“你先别冲动，到底得问清楚了才行啊！也许是外人动的手，找了她当替罪羊罢了。你现在杀了她，不是让幕后之人逍遥法外吗？” 沈老爷子人品虽说稀烂，但这几句话说的好歹有点儿道理。 沈临枫也想到了苏芸禾身上那三种不同的绝子药，慢慢松了手。 沈临松接住翻着白眼的亲娘，赶紧给她顺气。 “娘，娘，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老姜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好容易回来，真跟重新捡了一条命一样。 回过神来，她扑到沈临松的怀里大哭特哭。 “我的松儿啊，你可看看吧，你娘被人欺负成啥样了？” 沈临松虽然因为他娘曾经做过外室而对沈临枫有愧，但如今到底是亲眼看到他大哥要掐死他娘，他面色严肃道：“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让你这般大动肝火？” 沈临枫看着老姜氏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你问问她，她到底有没有给阿禾下绝子药？” 沈临枫话落，沈临松明显感觉到怀里的身体一顿。 他心里咯噔一下。 沈临枫的声音继续在头顶响起：“你让她回答！” 沈临松把他娘推出怀里，低声道：“娘，你实话实说，到底有没有给大嫂下过绝子药？” 老姜氏从沈临松的怀里抬起头，大声道：“当然没有！” 她的嗓子因为刚才被沈临枫狠掐而变得嘶哑，又因为大声喊冤，显得凄厉。 可沈临枫却丝毫不觉得她可怜。 “如何证明你没有说谎？” 老姜氏大声道：“我说了没有就没有，需要什么证明？你要诬陷我，才应该拿出证据来！” 老夫人这逻辑是没有错的，可惜，在当下这个沈临枫就算杀了她也不需要理由的情况下，显然是不合适的。 本来她跟沈临枫之间就隔着他“亲娘之死”的仇，如今人家背靠大树，捏死她这条老命没比捏死蚂蚁难多少，她怎么敢依然那么嚣张呢？ 眼见着沈临枫耐心要耗尽，沈临松赶紧道：“你发誓！你若是撒谎了，就让我不得好——” “不行，不行！” 沈临松的话还没说完，老姜氏就捂住了他的嘴。 父母之爱子，便是毒誓都舍不得让他发。 她自己做恶事时什么都不在乎，面对因果时却是不允许报应到儿子身上一点儿。 事已至此，事情再分明不过了。 沈临松最后一把赌他母亲的人品，到底是让他输了。 沈临枫冷笑一声，他就知道，三拨人里，必定少不了她！ 沈老爷子一副扼腕叹息的模样，跺着脚道：“你胡涂啊！” 老姜氏干脆破罐子破摔道：“都是你的儿子，你自然觉得哪个当世子都行！可是我只有一个儿子，我不为他打算为谁打算？要怪，就怪你！怪你不早点儿娶我进门，非要生出这么个孽种出来！” “你找死！” 沈临枫怒喝一声，直接抬掌劈了过去。 沈临松眼尖，在沈临枫抬手的时候，就扑到了他娘的身上，硬生生挨了这么一掌。 “噗——” “松儿——” 老姜氏抱着吐了血的沈临松，崩溃呐喊。 沈老爷子看到吐了血的三儿子，脸上立刻浮现出心疼。 老姜氏恶狠狠地看着沈临枫，嘶哑着嗓子痛哭道：“我跟你拼了！” 说着就要推开沈临松，往沈临枫的方向扑。 第182章 可沈临松紧紧抓着她，缓和了一会儿心口和背后传来的疼痛，费力回头道：“大哥，对不起，我代我娘向你道歉。你能不能，能不能看在我们身上流着一样血的份上，饶我娘一命？” 沈临枫笑了：“一样的血？你觉得，这份血缘，在我这里，值多少分量？” 沈老爷子嗫嚅几下，忍不住道：“你，你现在杀了她，也改变不了安安她娘被下毒的结果了。不妨留她一命，就当给安安她娘积福了。” 沈林松挣扎着跪下，捂着胸口道：“大哥，大哥，我求你！我求你饶她一命。我愿意，咳咳……我愿意以后日日念经，长年茹素，为大嫂祈福。大嫂活多久，我便活多久。我拿我的命为她积福。” 沈临枫很想说一句，你的命又值几个钱？ 随后又觉得，有个人给阿禾祈福也不错。 她身子太弱，这毒能解成什么样还未可知。 暂且留她们几条命，倒也未尝不可。 反正，不过几只蝼蚁罢了，他想动手，随时都能来取他们的狗命。 只是……他的阿禾因为不能生子，遭受了那么多的苦楚。 这笔账，可不能白算！ 众人只见屋内银光一闪，沈临枫便抽出腰中软剑，直接砍了老姜氏的一条胳膊。 沈锦瑶看着飞到她面前的胳膊，吓得尖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一直躲在屋外的三太太终于忍不住冲了进来，吓得抱着自己闺女不停呼唤。 “瑶瑶，瑶瑶……” 老姜氏一手捂着喷血的胳膊，面若金纸，痛苦不堪。 “啊……啊……” 沈临枫抽出一块帕子，细细的擦着软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漠道：“今日我留你一命，不代表我们之间的仇怨就一笔勾销了。你最好祈祷我阿禾日后无病无灾，长命百岁。否则，我要你满门子孙，给阿禾赔命！” 说罢，转身离去！ 沈临枫走后，沈家老宅这边又陷入新一轮的兵荒马乱。 老姜氏断臂，沈临松受重伤，沈老爷子一个人根本弄不动两人，他急急忙忙地指着沈大郎，道：“大郎，快，快去后院找你二伯去！叫他赶紧去借个驴车过来！” 他还没等风光几天，就又出了这样的糟心事儿，他没脸让那些族老知道。 沈大郎愣愣地点头，赶紧往外跑。 二房院子。 沈大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大声道：“二伯，二伯，快，快救命啊！祖母被砍了，被大伯父砍了！祖父要你借个驴车过去！” 沈二老爷顿了一下，到底没做出明面上幸灾乐祸的事。 他起身假作着急一般，穿鞋下地，还一边安抚着沈大郎。 “大郎别急，二伯这就去。” 沈大郎的声音大，里屋的二太太母女也听到了，二太太走出来，一脸急色的柔声道：“你大伯向来沉稳，怎么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二房夫妻表现的关切，声音又柔和。 沈大郎的情绪终于回神，他抹着眼泪道：“呜呜呜……我，我也没听太明白，好像是说祖母给大伯娘下了绝子药，大伯就发怒了。” “绝子药？” 二太太惊讶出声？ 第254章 你大伯父啊…… 沈二老爷也听到了这边的对话，他沉默了一瞬，到底没说什么，叫着沈大郎一起出去借驴车了。 沈锦柔道：“娘，我们要过去看看祖父祖母吗？” 二太太眼神闪烁，道：“先不去了，想必那边定是血腥混乱，娘怕吓到你。咱们女流之辈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回屋去看书吧，娘去做点汤，一会儿你爹回来让他送过去一点，也算是心意了。” 这些场面上的事儿，二太太向来拿手。 而另一边，沈二老爷和沈老爷子父子俩一起，把沈三老爷母子放到驴车上，赶紧往镇上的医馆送。 同去的，还有春姨娘和秋姨娘这两个女人。 秋姨娘心思活，老早就凑到沈三老爷的身边，给他擦汗嘘寒问暖了。 春姨娘向来老黄牛一般，只知道闷头干活。 所以，抱着老夫人断臂的这一任务，就交给她了。 也亏的她心理素质强大，真一点儿没抗拒。 家里就剩了三太太守着孩子们。 沈锦瑶还昏迷着，根本离不开她。 沈大郎和沈雪今儿也被这一出吓得够呛，即便知道三太太不喜欢他们，也使劲儿的往她身边凑，她走到哪儿就要跟到哪儿。 三太太烦的一匹，皱眉道：“你们两个去瑶瑶的跟前守着她。” 沈大郎哆哆嗦嗦道：“那，那你呢，母亲？” 他其实挺害怕大伯父去而复返，想到他曾经欺负过沈今安，也要剁他的手指。 三太太不耐烦道：“我要收拾屋子！你们赶紧去！” 虽然不情不愿，但两个孩子也不敢忤逆嫡母。 磨磨蹭蹭地走到西屋，缩在一起守着昏迷的沈锦瑶。 等两个孩子都走了，三太太又等了几秒，才慢慢猫下腰，捡起了那张带血的帕子。 那是沈临枫扔下的。 上面沾了老夫人的血，他嫌脏，就直接不要了。 他却不知道，一张脏污的帕子，竟然也有人要。 三太太拿到手里，带着儿不可置信，又有一点儿心虚，更多的，却是激动。 她粗略打扫了一下屋子，就拿着帕子赶紧出去洗干净。 她得在家里人回来之前，把干帕子收起来。 不然，就算侯府没落了，妯娌媳妇儿私藏大伯子的手帕，也不是啥好听事儿。 随着帕子越洗越干净，三太太也看到了帕子角落绣上的那一片禾苗叶子的图案。 她眼神阴郁，低骂道：“贱皮子，就是爱弄这些东西勾引人！” 她使劲儿地搓，搓的手心泛红，又不自觉地安慰自己。 “哼，我跟贱人较什么劲？大哥光风霁月，用竹叶很正常。” 古有指鹿为马，今有指禾为竹。 自欺欺人，不外如是。 三太太洗完帕子，就回屋了。 一大三小就这么靠作一团，待在屋子里。 良久，沈锦瑶悠悠转醒，轻声道：“娘，爹会不会死啊？” 虽然她以前想让爹娘和离，以便自己能继续留在京城，可不代表她对自己的父亲没有丝毫感情。 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在她面前被人打吐血，小姑娘的心里还是担忧的。 三太太抱着沈锦瑶，顿了一下，安慰道：“不会……你大伯只是太生气了，才下手没轻没重的。而且，他是想打你祖母的，不是要打你爹爹。瑶瑶会因此记恨你大伯吗？” 沈雪抬头看了一下身边的嫡母，总觉得这话说的怪怪的，又不知道哪里怪。 沈锦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母亲的问题。 说她怨怪吗？ 那当然啦！ 谁会对一个把自己父亲打吐血的人无动于衷呢？ 说记恨，倒是不至于。 她不知道母亲怎么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不会回答，索性转移话题道：“娘，为什么大伯父的武功那么厉害？我怎么没见爹使武功啊？” 一掌就将人拍吐血，还没看清楚他的剑是从哪里抽出来的，她祖母的胳膊就被砍掉了。 虽然再回忆起当时的画面，沈锦瑶还是心惊肉跳的。 但她不免又想起曾经在侯府时，那些丫鬟给她讲过的话本子。 大伯父，就好像话本子里的侠客一般。 三太太不知想到了什么，带着一种神往的神色道：“你大伯父，是京城最耀眼的儿郎。他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翩翩浊世佳公子，是多少京城贵女的春闺梦里人啊。他是有状元之才的探花郎，当年外出扬州赴任，不知伤了多少人的心。那些曾经以跟他年纪相仿而沾沾自喜的贵女，又不知道哭湿了多少枕头巾。” 说到这里，三太太有些解气的痛快。 当年那些暗暗等着沈临枫回京的贵女，蹉跎了几年光阴，到底不还是嫁给旁人。 到头来，终是大梦一场，终成空罢了。 还没她离的近呢！ 沈锦瑶见她娘不说话了，催促道：“然后呢？那为什么后来大伯父娶了大伯母？” 说到这里，三太太的脸色一变。 声音低沉道：“所以说可惜嘛！” 沈锦瑶：“可惜什么？” “可惜你大伯父样样都好，就是眼光不好！娶了那么一个玩意！” 沈锦瑶犹豫半天，嗫嚅道：“那我爹到底会不会武功啊？我都没见他使过。” 提起丈夫，三太太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厌烦了。 “他会什么，他就会吃喝玩乐，风花雪月！你忘了在侯府的时候，他怎么偏着别的姨娘了？” 说到这里，三太太又厌恶地看了沈大郎一眼。 沈大郎似有所感，再不像从前那般不懂事，只默默低下了头，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第183章 其实……其实他觉得父亲现在已经变了。 虽然家里的日子没有以前在侯府好，但爹爹好像变得懂事了。 那种感觉，他也说不清，就是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他希望爹爹能平安回来。 靠在娘亲怀里的沈锦瑶也不再吱声，默默祈祷着亲爹无碍。 只是祈祷的角落里，不免小小抱怨一下。 为什么她以前没有发现，自己的爹爹，没有沈今安的爹爹厉害？ 她一直以为自己一家是侯府最尊贵的人的！ 弄不明白现在，怎么就样样不如曾经任人欺负的大房了。 第255章 典当旧物 沈老爷子一群人紧赶慢赶，终于是在老夫人昏死三次过后，赶到了镇上的医馆。 秋姨娘扶着重伤吐血的沈临松，沈老爷子和沈二老爷搀扶着断了胳膊半晕迷状态的老夫人，春姨娘抱着一条胳膊，前后脚的往医馆里去。 这小镇上的医馆，不能说医术高明，地处边关军营，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但一见这阵势，也是先吃一惊。 尤其是看到那众人扶着这断胳膊的老太太，以及后面那被人抱着的胳膊。 大夫们心里纳闷不已：匈奴人这是从哪儿打过来了？ 怎么还用老太太上战场呢？ 心里八卦着，嘴上赶紧张罗着安排。 沈老爷子道：“大夫，大夫，你给看看我儿子这伤，有没有大碍啊？” 沈三老爷忍着胸口的疼，勉强道：“大夫，你先看看我娘……咳咳咳，看看我娘的胳膊还……还……” 大夫只往老夫人那里瞟了一眼，淡定道：“放心吧，我徒弟止血包扎技术也不错的。胳膊是别想了，耽误时间太久，接不上，也没那手艺。” 地处边关，断胳膊断腿的人见多了，大夫也没觉得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失去胳膊的老夫人听了，却是直接晕死了过去。 她一路上强撑着这一口气，就是等着把胳膊接好的。 得到这样的答复，对沈老爷子和沈临松来说，也算是意料之中。 只是不可避免的总要幻想一下那个万一罢了。 如今尘埃落定，只等保命。 二人伤的不轻，治疗要花费不少银子。 老夫人怕死，唯恐银子不够，沈老爷子就断了给她医治的心思。 所以，临走之前，她就让沈大郎把她藏在床垫子底下的小布包掏出来了。 一路上，她每次晕过去再醒过来，都要查看一眼胸前的布包。 沈老爷子也知道这包是她的私房钱，只是见她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懒得跟她这个守财奴计较。 眼下她晕了，医药费还得备好，沈老爷子便从她胸前把那包鼓鼓囊囊的东西拿了出来。 打开之前，他有想过是她私藏的首饰银票银钱荷包，也想过是老三曾经收藏的一些文玩玉佩…… 独独没想过，那是他第一次爱人的时候，曾认认真真雕刻的真心。 尘封的回忆扑面而来，打的沈老爷子措手不及。 他紧紧攥着那块玉佩，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当年，他跟徐芷兰最恩爱的时候，连她戴的首饰都恨不得要自己全做。 可惜，他没有那样的本事，雕刻出来的玉佩四不像，打造出来的首饰也很粗糙。 那是他第一次捧出来的真心，最后也被自己的移情摔的稀巴烂。 沈二老爷看着他爹拿着一块玉佩不动，凑过来道：“爹，你怎么了？” 沈老爷子抹了一把脸，道：“没怎么，你在这儿守着，我出去典当点钱来。” 医馆是不收首饰的，再是实心的也没法花。 他从镇街头走到镇街尾，终于找到一家比较小的典当馆。 “掌柜的，你看一下我这几样首饰，能当多少钱。” 那掌柜的抬了下眼皮，接过来只粗粗一看，道：“活当死当？” 沈老爷子沉吟一瞬，道：“死当。” “金簪一支，当十两，银钗一支，当二两。金镯一对，当二十五两。” 沈老爷子急了，道：“掌柜的，这些都是实心的，咋只能当这么点？” 掌柜的都懒得跟他解释，直接吊着嗓子道：“爱当不当，不当拉倒！” 也不看看那是什么首饰？ 他干典当行这么多年，没看过这么粗糙丑陋的首饰，若不是看在那些金银成色比较好的份上，他都不接。 沈老爷子还想再求一下，可惜掌柜的油盐不进。 无奈之下，到底捏着鼻子认了。 一共当了三十七两白银，沈老爷子拿着回到医馆给妻儿治病用了。 他年轻时候的真心，原来也不过就值这么几个子。 可惜，却困住了徐芷兰的第一条命。 老夫人和沈老三的伤都不轻，当天回不去。 沈老爷子又花钱在客栈里开了两间房休息。 …… 沈家这边鸡飞狗跳，然沈临枫却是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暗锋看沈临枫没对沈老爷子动手，便没在意后续的发展了。 至于断臂的老夫人，她死不死，都没什么关系。 然他回去自行恢复了一天后，还是在第二天的傍晚找上了沈临枫。 无他，他实在没办法坦然接受沈三郎不是侯府血脉的事情。 犹豫再三，到底又来找沈临枫询问答案。 沈临枫也不藏着掖着了，索性直接摊牌。 “我没必要骗你，如今沈家落得这般田地，我有没有儿子重要吗？我有安安就够了，女儿怎么就不操作数嗣呢？你也别想着再让我生个儿子什么的，我明确的告诉你，我只有安安一个女儿，就够了。” 暗锋皱眉道：“可是，可是大少爷你答应过要带领侯府崛起的。” 如果没有儿子，侯府要给谁继承呢？ 沈临枫瞥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真不愧是被他祖父托孤的暗卫，对遗言都是一根筋的奉行。 沈临枫也不打算跟他对着干，好歹也是一股势力，运用得当，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侯府何时能崛起还未可知呢，你操心谁继承的事儿是不是太早了？” 暗锋低下头没吱声。 沈临枫接着道：“安安的本事，想必你也见到了！我不觉得我的女儿继承侯府没有资格，难道你不觉得，宣平侯出现一代女侯，更光宗耀祖吗？” 暗锋皱着眉思索： 是……这样吗？ 沈临枫循循善诱道：“若安儿继承了宣平侯府，想必在史书上也要添一笔。百年千年之后，后人提起这京中勋贵，怎会漏下我宣平侯府？” 暗锋的神色慢慢变得动摇，只是一时间还是不能接受罢了。 沈临枫也不强求，只要他做个心理准备就好。 交代他多训练一批暗卫，就让他下去了。 回去之后，暗锋才反应过来： 他原本是想弄清楚三郎少爷是谁的血脉，结果被洗脑了一堆“女侯”的言论。 他摇了摇头，只觉得年纪大了，越来越算计不过大少爷了，总被他牵着鼻子走。 老侯爷的任务，真是越来越难完成。 如今的他，只希望苏芸禾的不孕症能治好，到时候命好再生个儿子出来。 不然，就算有别的儿子，暗锋都怕沈临枫这个变态把自己儿子杀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可他却是真敢往自己头上戴绿帽子啊！ 不过有这么个狠人在，倒是也不怕侯府崛起不来！ 第256章 当年情起 沈今安绝对想不到，这个世界上，最期盼她娘治好不孕症的人，竟然不是她爹。 而是一个曾经致力于给她爹娘制造困难的暗卫头子。 这世道，真真是上哪儿说理去？ 白老头悄咪咪的吃了一天的瓜，眼睛分外精烁。 憋了一天，还是没忍不住，对沈临枫道：“好小子，原来你就是当年扬州水患的时候，掏空自己腰包让百姓移民的官员啊？” 当年扬州水患的时候，他也去义诊救人了。 只是药材不够，他能做的有限。 一开始还气的好久，大骂当地官员不作为。 后来药材和吃食源源不断的送来，他才罢了嘴。 事后，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自己提前骂了。 沈临枫轻笑摇头道：“前辈说笑了，在下惭愧，虚担贤名。当年，若不是内子帮助我，我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钱来。” 可以说，扬州水患那一年，也是沈临枫跟苏芸禾定情的时候。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在前面冲，当年只想着不计一切后果，做出政绩。 却有一个柔婉纯善的姑娘找到他，对他道：“沈大人，苏家没有别的能帮上大人，只盼大人在救黎民百姓的时候，能出一份力，缓解大人的燃眉之急。若大人愿意……苏家，可以与大人并肩。” 第184章 那是第一次，有人愿意站出来与他同行。 也是那个戴着面纱的姑娘告诉他，若要人高效，便许以重利。 果然，几十万两砸下去，大河两岸的百姓，无伤员迁居。 他也因此，一战成名。 从此，世人皆知沈大人贤名，却不知，那场水患中，也有一个戴着面纱的柔弱姑娘，一直忙前忙后，出钱出力。 沈临枫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些钱都是她自己的私房钱，哪里是什么苏家呢？ 商人重利，首先考虑的就是自己的利益。 收不回本的买卖，老油条们才不愿意去干。 也就是这个心善的傻姑娘，见不得百姓流离失所，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积蓄去说明别人。 后来，沈临枫被圣旨嘉奖，有了名声，扬州地界的那些地头蛇们，才稍微把他看在眼里。愿意捐一些小钱，重建灾后家园。 而当初苏芸禾所做的一切，倒是全都算到了苏家的头上，白得一个大功劳。 别人后来得知沈临枫的身份后，都说苏芸禾高攀。 可却鲜有人知，他们是一起度过了一段并肩作战的日子的。 他虚担着侯府贵公子的名头，可她却有着世上最珍贵的纯善之心。 沈临枫回忆着曾经，跟白老头三言两语地交代了一下自己妻子的功劳。 白老头捋着胡子道：“行啊，你们这也算是一对有情人了。经过大风大浪，还能感情甚笃，也算是上天眷顾了。得，我啥话也不说，等我把你娘子的毒解了，再给你们配制个多子多福丹。” 沈临枫：“……” 沈今安：“……” 人家成亲随礼，你这没赶上就随孩子？ 这随不随孩子的另说，外面的烂糟污事儿弄完，沈今安拜师的事儿又提了起来。 女儿要正儿八经的拜师，沈临枫绝不怠慢。 直接起身，赶着驴车去镇上买了许多东西。 他听白老前辈说第二天就是个好日子，索性也不拖了，回来之后直接让沈今安去通知几家亲近的人明日来观礼。 苏芸禾早在白老头说要收沈今安为徒的时候，就赶着给她做了一身新衣服。 她平常闲下来，就会给女儿做衣服。 沈今安的衣服如今还有好几身没上身呢！ 可她觉得款式不够大气端庄，就又动手给她做了一套。 今日正好做完，等沈今安通知完又回来的时候，就拉着她去试衣服了。 田姨娘给沈今安做了一双鞋，是苏芸禾画的样子，设计的款式。 她力气小，纳的鞋底不够紧实，就交给田姨娘去做了。 这会子正好，都一起试了。 全身上下都是紫色系，不是那种淡紫色，反而是偏庄重一点的紫色。 沈今安皮肤白皙，脸蛋稚嫩，这种颜色穿在身上不显老气，反而带着一股小大人般的可爱。 试过衣服，田姨娘又拉着沈今安商量明日的菜色。 她如今厨艺突飞猛进，由她掌勺，也能做出非常美味的佳肴。 众人都打定主意，不让沈今安第二天再动手，只老老实实的当一个小福宝。 最夸张的是，封六和沈三郎这两个小鬼，觉得小狐狸和小狼崽也要换一个新面貌。 薅着毛给两只小家伙洗澡。 小狐狸不让他们动手，自己跳进盆里洗澡澡。 沈今安跟他们两个提过，小狐狸是女孩子，他们要尊重小狐狸，不能勉强它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两个小家伙记住了，见它洗的认真，也就不再帮忙。 然后，这省下的力气，就都用在了小狼崽身上。 两个小家伙下手没轻没重的，揉的小狼崽嗷嗷乱叫。 它又不敢动，怕它一不小心，就伤到这两个小鬼头。 于是，在这场爱的澡澡中，嗷嗷的承受。 沈临城见样学样，直接提着温水去后院，把两只毛驴给洗了。 大毛驴十分享受，昂着脖子“呜啊——呜啊——”的叫。 苦了呛毛拉撒的小毛驴，本就毛发稀疏，这么一洗，更秃了。 从这两头驴身上，沈今安也算是感受到了一把基因的力量。 同样偶尔吃吃空间出品的草料，大毛驴变得更加油光水滑，小毛驴只有一点点变化。 这半下午的时间，沈家的大院子里，就没停过动物叫。 沈今安也是绝了。 众人对她拜师这事儿，简直比她的仪式感还要强！ 到了第二天，众人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布置场地，选择配菜。 苏芸禾起来，给沈今安穿好衣服，梳了一个好看的发髻，还戴上了封澈送的花簪。 第257章 拜师礼 沈今安前一天没通知太多的人，只叫了沈云江沈云淮两家，外加杨家嫂子、蒋家婆婆和黄玉玲娘仨。 这几家之前也得到点儿风声，都早早地为沈今安准备了礼物。 过来吃席的时候，女人们去帮忙做饭，男人们则凑在一起布置正厅。 一会儿举办拜师仪式的地方，正式而庄重。 蒋家小子们不好意思进屋，就在院子里转悠着帮忙干活。 几个更小的孩子们就凑在沈今安的房间，跟她一起说话。 杨小雪摸着沈今安的新衣服，一脸羡慕道：“安安姐姐，你的衣服真好看！” 沈三郎像个小迷弟一样，小脸贴在沈今安的衣袖上，一脸迷醉道：“衣服好看，姐姐更好看！” 封六小小地给翻了他一个白眼，嘀咕道：“马屁精。” 沈今安：“小六，你在说什么？” 封六顿时笑的像花一样，夹着嗓子道：“我说安安姐姐好像天上下凡的小仙女呀~我好幸运，能跟仙女一起玩~” 沈今安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个小鬼头，就你最鬼灵精！不许欺负三郎哦~” 封六笑眯眯道：“他可是我前世的兄弟，我怎么会欺负他？” 沈三郎也一脸认真地点头，对这前世兄弟的言论，深信不疑！ 一群孩子胡言乱语的侃大山，不一会儿，松青推着封四进了屋。 “安安妹妹，祝贺你拜得名师，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封四递过去一个盒子，他直接打开交给了沈今安，里面是一块通体碧玉的玉佩。 封将军夫妻俩怕封四在沈家给人添麻烦，连药都是准备好送来的，更别说其他生活用品了。 所以让封四拿个礼物出来，还是非常容易的。 沈今安大方收下，道：“谢谢封四哥，等拜师礼过后，我让师傅也给你请个脉。没准儿能给你调理好呢！” 封四笑笑，道：“那我就先谢过安安妹妹了。” 这些天，白老头都在努力给苏芸禾配药丸子，没怎么出屋，大家就都没想起来请白老头给封四公子诊脉的事情。 也是封四公子存在感比较低，终日都在他自己的小屋里，便是偶尔出来晒晒太阳，也都是让松青给他推到角落里。 虽说封家人都说封四公子身子弱，怕他麻烦到沈家，连大夫都是请好了住在戚老大家的。 但相处这么多天，沈今安也没看见封四公子发病啥的，不由得感叹封家的亲情真的深厚。 人家封四哥就是感觉力气小了点儿，没什么精气神罢了。 但全家人都把他瓷娃娃一样对待。 这，大概就是爱吧！ “安安，出来拜师吧！” 苏芸禾高兴地走进屋，拉着沈今安出去。 白老头也换上了一身新衣服，难得一派严肃正经的坐在上面。 但若仔细看去，不难发现他有些发颤的腿。 他大抵是想喝口茶淡定一下，却没想到茶杯刚端起来，屋内就响起了一阵清晰的“颤抖”声。 好一个茶杯，把他的紧张都具象化了。 相比之下，沈今安这个徒弟倒是很淡定。 按部就班的磕头，奉茶，行礼，收礼，接受师傅的一番教诲，这拜师礼，就算完活了。 白老头给了她一块塔形铁牌，道：“以后，你就是我这一脉的传人了。跟着师傅好好学，师傅定把毕生所学，都交给你！” 沈今安郑重接过，道：“徒儿定不负师傅教诲！” 白老头又提点了几句，就留下一屋人，带着沈今安去了他制药的厢房。 沈今安直觉她师傅要跟她说点儿别的。 果然，到了屋里，白老头说的话就全是干货了。 “安安，师傅之前没跟你说过，咱们门派的名字，叫药王谷，是江湖六大门派之一。门内药理主两大派系，一为枯骨手，一为回春手。现如今的掌门，我师侄，也就是你大师兄，他继承了我师兄的枯骨手。而你师傅我，便是当今医术最高的回春手！” 说着，白老头摸着自己的胡子，有点儿等人表扬的骄傲感。 沈今安：“……师傅真棒！” 白老头得到夸夸，满意地继续往下科普枯骨手和回春手的区别。 第185章 沈今安听完之后，也大概了解了，其实就是外科跟本科的区别吧！ 不过她师傅比较厉害，在解毒制毒这一块直接发扬光大，导致药王谷从原来一个总被人打劫珍贵草药和宝物的门派，一跃而成了谁也不敢惹的医毒双绝大门派。 本以为从此药王谷要发扬光大毒门绝技，谁知道这货是个懒得，自己制毒行，但绝不收徒。 无他，一是他在一个地方待不住，吃够了当地的食物他就馋别的美食了，吃不到美食的他，根本无心干活，能急的挠墙根。 另一个原因，则是他觉得那些人都太笨了，根本跟不上他的思路。 解释一遍两遍还听不懂，他就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他师兄走的早，在门派大战中被外人杀了。 后来当掌门的是他师侄，也不敢管他。 所以，他就把所有的毒方子和解毒方都写了下来，留到门派里，自己便下山去了。 他平均两三年回去一趟，除了告诉众人他还活着，还要问问谁欺负了他们。 等到再下山的时候，就会想办法去报复对面，给他们长长教训。 由于主要就是为了震慑对方的，所以每次折腾了人之后，他都要故意留下自己的名号，以便当事人记住。 拜他所赐，药王谷潜在的小心眼敌人，又增多了一倍不止。 只是有他这么个镇派活宝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谁知道这么个老家伙不知道啥时候就从哪里窜出来，然后把自己折腾个够呛呢！ 下点儿只痛痒个几天的小毒还算好的，以他那神出鬼没的手法，万一真给他们下了致命毒，他们到死都不带知道是谁下的。 满江湖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盼着他早点儿死，可惜他作为回春手的最高传人，不出意外的情况下，活到百岁不是问题。 照这么下去，他能参加很多人的葬礼。 白老头说到这里，摸着胡子对沈今安得意道：“那些人都是所谓的名门望族，席面办的肯定不错。到时候，师傅带你吃席去！” 沈今安：“……” 好一个恨他，就吃他的席！ 第258章 又中毒了 封澈在外面又执行任务，刚回到卫所手下就送来了封四写的信。 封澈还意外弟弟为何给自己写信，结果拆信之后，立马感慨弟弟大好人。 封四在信里向封澈告知了沈今安拜师的事情，无疑是在提醒他，别忘了给沈今安准备一份象样的礼物。 封澈感慨，把这个弟弟放在沈家真是太明智了。 封五封六这两个二货就知道吃，一点儿正事都找不上他们。 最大的祈祷，竟然是希望他们两个别太离谱。 相比之下，封四这个弟弟，简直是贴心小棉袄！ 封澈在心里感慨一番后，赶紧去给沈今安淘弄象样的礼物去了。 他平常出任务的时候，也想给沈今安写信联系。 可惜，他办的事不止是跟封家有关的。 那些事情太危险，一不小心，暴露了沈家，那将是后患无穷的事。 至此，他便只能压抑自己的思念了。 ……… 这天，沈今安正在跟着白老头认草药，封澈便这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草药认的头昏脑胀，背的药理知识全填充在脑子里，骤然看见一个花美男，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封澈走到她面前，摸了摸她的头，她才反应过来。 “封三哥，你回来了啊！” 沈今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打招呼道。 封澈一脸温润，道：“嗯，我回来了。” 不知何时，他总要对着她说一句“我回来了”，才算彻底心落了地。 他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递给了沈今安。 “听说你拜了师傅，还没来得及恭喜你。这是我给你挑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沈今安没想到封澈没在场还要给她补礼物。 这不相当于你请假回家生孩子去了，回来后，老板还要给你随一份份子吗？ 这么一想，沈今安别提多开心了。 摊上封澈这样的合伙人老板，真是她三生有幸。 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个纯金项圈，上面还镶嵌着一颗绿色翡翠。 这玩意儿一看就不便宜，沈今安当然喜欢！ “谢谢封三哥，我可太喜欢了！” 看着小姑娘眉飞色舞的模样，封澈只觉得自己连日奔波的劳累都不见了。 白老头见徒儿礼也收了，俩人也寒暄地差不多了，就把沈今安叫了过去。 他们今儿要给封四请一下平安脉，有现成的活体老师在，白老头绝不放过这个锻炼徒儿的机会。 先是跟沈今安复习了一下之前教过的脉相知识，然后就让她给封四把脉。 封澈坐在一旁，看着小姑娘那如白玉般的手指落在了弟弟的手腕上，眸色暗了暗。 或许，他也该请个平安脉了。 他出去操劳了那么久，身子可能会亏空吧！ 得让安安给他看看，身体缺什么赶紧补补。 先不说他身边有多少人操心他的身子，就说他一个曾经参加过军队最苦寒训练都喊过累的小子，如今在天气晴朗的情况下出去办事个十几天，身子就亏空了？ 男人一旦挖空心思起来，简直不要太离谱！ 就在封澈心里碎碎念念的时候，那边沈今安也开始了小中医皱眉。 半晌，她对白老头惭愧道：“师傅，我……我诊不出来。” 白老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封澈就焦急道：“没关系的，你才学几天，诊不出来很正常。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你已经很好了。” 没来得及安慰自家小徒儿的白老头：“……” 哪里来的野小子？ 嘴那么快？ 显著你了？ 他隐晦地白了封澈一眼，对着沈今安慈和道：“那你告诉师傅，你都诊出什么了？” 沈今安皱眉道：“……就，就感觉很乱。” 白老头也不难为自家新鲜出炉的小徒儿，准备直接上手，手把手的教。 可惜，这手腕刚一搭上，白老头的眉头就挑起来了。 谑，这何止是乱啊？ 这乱的都要弹棉花了！ 中医诊脉，小的皱眉不要紧，老的皱眉就要加小心了。 白老头诊了半天，拿开手道：“你家之前给你治病，都是按体弱治的？” 凭着多年勾心斗角的经验，封澈一下子就感觉到不对劲。 “是的，大夫说，四弟他从娘胎里就带了弱症。这些年来，都是以温养身子为主。只有他发病的时候，才会换方子，加重药量。” 白老头见他一副操心的样儿，索性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可是你弟弟，已经中毒多年了啊！” “啊？” “什么？” 沈今安和封澈都惊讶极了。 沈今安：“怎么这么多中毒的啊？” 她娘中毒还可以理解是后宅阴私，可封家后宅根本没有别的妇人，封将军只有夫人一个，还有谁有立场给封家公子下毒呢？ 这个问题，封澈也想不明白。 白老头道：“谁知道到底背后藏着什么阴谋呢？也许是跟你父母有仇的，就拿他们儿子出气呗！” 封澈皱眉道：“前辈，我弟弟身上这毒，能解吗？” 白老头道：“这话可是问对人了，什么毒碰上我，那当然都能解。关键是怎么个解法。你弟弟这毒，还得让我再了解了解。如果语气好的话，那还真没准儿是我年轻时候配的。” “哈？” 沈今安又惊讶了。 这生活真像盒子里的巧克力糖，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有多黏牙！ 白老头询问了一下封四这么多年的反应，又说了一下四季变化时候的反应，最后道：“八成应该是对上了。应该就是我年轻时候配的毒——富贵闲人。” 沈今安：“……师傅，你这毒药名字起的还挺好。” 白老头道：“好什么啊，这本来是为了给你几个师伯治疗火毒才配出这么个以毒攻毒的毒药。也是我当年医术不够精，不能解火毒，才想到了这种以毒攻毒的法子。” 这毒药虽然不能解火毒，但却让白老头的几个师兄弟免受火毒的折磨，轻松地度过了人生最后几年。 因着这毒药的副作用就是没力气，干不了重活，天天只能待着。 所以，这毒药的名字，还是几个师兄一起取的。 叫个富贵闲人，打趣自己最后的人生。 第259章 封家三子皆中毒 白老头给他们科普了一下这个毒的来历，让几人好歹心里有了个底。 既然身边有这毒的创始人在呢，那解毒就不怕了。 可这想法刚落地，白老头就泼了一盆冷水来。 “这毒当时是为了治病才制出来的，根本没考虑过解毒的成本。后来为了治疗后遗症配制了一些缓释丹药。解药的原理跟这个大差不差，但成本太高了。药王谷有百年药田，还让我耗费不少心力。想配制这个解药，赶紧让你们的家里人准备好钱和药材吧！” 第186章 敢叫“富贵闲人”的毒，可不是只单单让人待着等死的。 起码也得满足“富贵”这个要素才行。 沈今安看着白老头在纸上开的单子，什么五百年人参，四百年灵芝……光看着，就是一份让人“兜里难”的药单子。 封澈道：“钱不是问题，不管用多珍贵的药材，我都会想办法的。还请前辈费心开单子。” 沈今安倒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道：“一会儿让封五哥和小六都来诊一下脉吧。” 解毒是重中之重，要查明到底是谁下的毒也是重中之重。 封澈点点头，出去派人把封五封六给喊了进来。 三哥，你叫我们？” “嗯，你们都让白前辈诊一下脉，看看有没有中毒。” 封五惊了，“中毒？怎么可能？我没有感觉不舒服啊？” 白老头道：“中毒的表现不都是虚弱，还有人特别爱笑呢！笑完三天就噶了。” 一听这话，本来还站在封五后面的封小六直接冲上前来，把封五挤到了后面。 他麻溜撸起袖子，露出白嫩嫩的小胳膊，着急忙慌地凑到白老头的跟前，道：“老神仙，您快给我看看。” 主打的就是一个贪生怕死。 众人：“……” 白老头笑呵呵道：“小娃娃挺惜命啊！” 说着，抬手给他诊脉。 过了一会儿，白老头放下手，道：“你没中毒，就是以后少吃点儿东西吧，有些积食。” 众人：“……” 封小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道：“幸好幸好，我知道了，谢谢老神仙！” 这小嘴儿跟抹了蜜一样甜，哄的白老头满面红光。 见封六没啥事儿，封五也不带怕的，直接把胳膊伸了过去。 这回白老头诊脉的时间有点儿长，放下手后，还让封五把衣服撩起来，看看腹部。 封澈直接把沈今安拉过来，捂住了她的眼睛。 沈今安：“……“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白老头终于下了诊断。 “嗯，你也中毒了。” 封五震惊不已：“哈？我这么活蹦乱跳的，也中毒了？” 随后，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一脸愤怒道：“我就知道，那群匈奴贩子阴险狡诈！他们绝对是给我下毒了，不然，以我的武功，不可能打不过他们！” 白老头挑了挑眉，道：“匈奴人？你还去过草原啊？啥时候去的？” 封五就像看见自己亲人一样，眼含热泪地把自己去年被匈奴贩子拐卖到草原当汉奴的事儿。 听罢，白老头摇了摇头道：“虽然我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但我不得不说一句，你这毒也中了好些年了。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应该赖不着匈奴那边。” 封五的愤怒戛然而止，一脸懵逼，“啊？我中毒好些年了？” 白老头：“你的毒没有这位公子中的深，但年限应该没有错，都是七八年了。” 封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把自己的手也伸了过去，道：“劳烦前辈给我看看。” 一番诊脉后，白老头挑着眉道：“你们家这是得罪了谁啊？怎么中毒还一窝一窝中啊！好了，你这也没跑。” 封小六抱着胖乎乎的自己，瑟瑟发抖道：“哥哥们都中了毒，只有我没中，难道是因为我太可爱，让对方手下留情吗？” 沈今安：“……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还没来得及下？” 封六：“……” 沈今安有些疑惑道：“师傅，封三哥和封五哥他们中了毒，连自己都不知道，难道那毒对自身没有影响吗？” 白老头解释道：“之前也说过了，这毒是为了治疗火毒才研制出来的。所以对于纯阳之体的人，这种毒就是慢性毒。表面上看，可能没有什么影响，但长年累月，会对武功精进有阻碍，甚至走火入魔。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现在练武的时候，丹田处已经开始有凝滞之感了吧！” 封五瞪着大眼睛道：“原来如此，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匈奴那边冻的，还没缓过来！” 封澈也低下了头，他也以为是自己练的不够精进，私下里更加努力。 可是越练越心焦气躁，前几天竟然真气紊乱。 无奈之下，他选择歇了几天。 如今看来，竟然是中毒的问题。 白老头道：“不过你们两个虽然老早就中毒了，但毒素积累的却不算深。如今才稍微显露影响，倒是不怕。等我配出解药来，吃了就好。麻烦的是这位小郎，他身子本就弱，还中这种毒，后期的解药我都怕他受不住。” 封小六苦着脸道：“到底是谁，这么丧心病狂害我封家啊！” 封四道：“或许，我可能知道一些。” 封澈抬起头，道：“老四，你有什么发现？” “我的那些药，我已经半年没喝了。一开始，只是懒得喝。后来，发现越不喝，身子却轻快，咳嗦也少了。” 封五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之前极力让爹娘把你送沈家来，原来是为了躲避喝药啊！” 他的脑子只能想到这儿。 封澈却是知道，四弟这是在躲避眼线，不想打草惊蛇。 封家有自己的府医，定时给封四检查身体，若真是府医有问题，怕是很快就查出来。 他只是没想到，封家因为大雍奸细的事情，全府上下排查过这么多次，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还是一条藏了这么深的漏网之鱼！ 沈今安不明白背后那些事情，都不免细思极恐。 这在古代大家族生活，真是一件高危职业啊！ 没有监控，下毒太方便了！ 第260章 封大哥 在这里干想，也想不出来到底谁是幕后凶手。 封澈无奈之下，只好在出去调查真相。 才回来没几天，就又要走，封澈心里超级不高兴。 所以，临走的时候，把封五也薅走了。 封五大为不解：“三哥，你叫我一起去干嘛，你就不怕我自带霉运，破坏你的行动计划吗？” 封澈淡淡道：“无碍，我们难兄难弟，一起行动更好，没准儿带着你一起，还有意外之喜。” 他没说的是，他只是看不惯自己在外奔波，而狗弟弟们却可以在沈家潇洒。 封五很不想离开沈家，但又拗不过自己的三哥，只好蔫哒哒地跟着走了。 封小六带着沈三郎站在沈家门前送人，挥着小手绢夹着嗓子道：“哥哥们走好~~” 封五：“……” 怎么回事儿？ 本来就不想走，听这熊孩子夹子音，更想回头揍他一顿了。 但转头一见自家三哥的低气压，他一点儿不敢动了。 他以为自家三哥在头疼这下毒背后的秘密，却不知道，他那心思太多的三哥，又开始自作多情人家小姑娘伤心离别的事儿了。 如今封澈的心里，大概是平等地仇恨所有背后搞事的东西。 给他一匹马，他能创死所有狗东西！ 但刚走不久，背后却传来一阵呼喊。 封澈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转头看去，竟然真的看见了白老头赶着驴车，带着沈今安往这边赶。 沈今安站在车辕上，挥着小手喊：“封三哥，封五哥，等等我们啊！” 封澈眼睛大亮，他抽了一下身下的马，急促地往后面迎去。 “安安，你怎么来了？” 沈今安道：“我师傅说，这毒流传出来的很蹊跷，他也想去调查一下，看看是不是门内出了叛徒。解药一时半会制不出来，索性先出来逛逛。我也说服了我娘，出来跟着师傅见世面！” 封澈的心情，怎一个峰回路转能形容。 看在封五的眼里，那就是冰雪消融，春花烂漫。 他心里不禁嘀咕，安安就是太聪明了，竟然让三哥这么器重。 怎么好像一副安安跟着，就能找到凶手的样子。 但他这话不敢说，作为一个常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不给大家添点倒霉事儿，已经是他最大的功德了！ 如果只骑马，傍晚就能赶到封府。 但因为有驴车，封澈怕太快，让沈今安感到颠簸，就拖慢了一些行程。 众人赶到封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没去惊动封夫人，封澈让人在自己的院子里收拾了一下，安置着沈今安师徒俩住下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楚美娇知道沈今安来了，立刻让厨房准备好饭食，然后去封澈的院子里迎人。 结果进了院子后，看见她那一向穿着随意的三儿子，竟然破天荒的穿了一身白色衣袍。 身上还挂着玉佩，头上也带了锦冠。 楚美娇有点儿纳闷，这儿子怎么有点儿小六上身的意思？ “澈儿，你一大早，在院子里干嘛呢？” 封澈有点儿尴尬，手足无措之余，掏出了一把折扇扇了扇，道：“娘，我就是随便逛逛。” 第187章 楚美娇：“……？？？” 随便在自己院子里站着不动的逛逛？ 你别说，这扇子一打开，还真有点儿开屏那味儿了！ 楚美娇总感觉什么东西好像要在自己的脑子里长出来，突然“吱哑”一声，正对着封澈的厢房的门打开，沈今安从里面走了出来。 若楚美娇再心细一些，就能发现，封澈所站的位置，是厢房门打开的最佳观看位置。 但她看到沈今安太激动了，刚要长出智慧的脑子突然戛然而止，只有看见小姑娘的欢欣了。 她笑的灿烂地迎了上去，拉着沈今安的手道：“安安来了，娇娇姨今儿才知道，委屈你住在这里了。娇娇姨待会儿就让人把客院收拾一下，你今儿搬到那儿去住，保证你住的舒舒服服的！” 封澈：“……” 这就是我前一天晚上不愿意惊动你的原因！ 沈今安笑地乖巧，道：“谢谢娇娇姨，不过我在这儿住的也挺舒服的。我跟师傅可能要多叨扰几天了。” 楚美娇一副假装不高兴的样子，道：“来娇娇姨家怎么能叫叨扰呢？若不是你娘不同意，我恨不得直接把你接过来常住！” 不过她把自己儿子们送过去，也没太大差别！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饭厅走去。 白老头有点儿社恐那意思，不愿意跟陌生人打交道，出来跟楚美娇打了个招呼，就窝在自己厢房不出门了。 封澈吩咐人把早饭给他送到屋里吃。 沈今安几人到了饭厅，才看到两个英武的青年。 封澈诧异地挑了挑眉，道：“大哥，二哥，你们回来了！” 封家老大和封家老二站起来，往这边走来。 封老二笑着道：“真是赶巧了，我跟大哥也是昨儿才回来的。安安，你还记不记得二哥哥？” 封老大走过来拍了拍封澈的肩膀，道：“大半年没见了，你小子长的更结实了。” 封澈看到两个哥哥很高兴，尤其是封大哥，小时候没少照顾他。 这一回，快一年没见，兄弟之间也是很想的。 封老大跟封澈寒暄完，一脸慈和地看着沈今安，笑道：“这就是娘常夸赞的小安安吧，果然乖巧可爱，看着就招人喜欢。” 沈今安略带拘谨地对着封老大叫了一声，“封大哥哥。” 封老大身材伟岸，但面容却有些秀气，不像封老二那般粗犷。 言谈举止，也不豪放。 若真要找个词来形容，大抵有些像一个儒将。 见沈今安乖乖巧巧地叫人，他眼里流露出一种略带慈父般的笑容，摸了摸沈今安的头，道：“乖。” 随后解下腰间的玉佩，塞给了沈今安。 “既叫我一声哥哥，没有见面礼怎么行。来，拿着，等哥哥再得了好东西，就给你送去。” 以前打仗得了好东西，都是攒着，然后换钱，给战友兄弟们补发军饷和慰问银子。 如今有了一个乖巧可人，粉雕玉琢的小妹妹，那可得留下一点了。 楚美娇笑道：“行了，你们可别寒暄了，一会儿安安都饿过劲儿了，赶紧坐下吃饭！” 第261章 查验 一顿饭，吃的沈今安跟大熊猫似的。 从楚美娇到封澈，全桌加上她一共五个人，剩下的四个人都给她夹菜。 就连封二这么一个彻头彻尾的吃货，都把鸡腿让了出来，直接夹在了沈今安的碗里。 看着小山一般高的碗，沈今安甚至不知从哪里开始进食才好。 坐在沈今安旁边的封澈适时地拿了一个空碗过来，把沈今安碗里其他人夹的菜都夹到了空碗里，温声道：“好了，现在可以吃了。” 楚美娇笑道：“看我们，就顾的夹菜了，还是澈儿细心。” 看着淡定进食的三弟，以及马大哈一样的亲娘和二弟，封家大哥挑了挑眉。 可不是细心嘛，他把别人给安安夹的菜都自己吃了，安安吃的都是他夹的。 淡定着脸在众人面前移花接木，这个老三，有点儿意思。 一顿“暗藏心机”的早饭结束，封澈摆摆手，让饭厅里的下人出去了。 一看他这架势，封老大就知道他有话要说。 “老三，是出什么事了吗？”封老大问道。 封澈：“大哥，一会儿，你跟二哥还有娘都跟着我们去一趟我的院子。我怀疑府内还是有奸细，我跟老四老五都中了毒，你们也过去让白前辈诊一下吧。” 封二牛眼一瞪，直接拍案而起，粗着嗓子道：“他娘的，谁——” “你给我闭嘴坐下！你弟弟生怕打草惊蛇，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吧！” 封二的怒吼直接在楚美娇的瞪视下哑了火。 刚刚有点儿吃多了，这么一吓，还打起了嗝。 “嗝……我知道了，娘……嗝……” 封家大哥皱着眉道：“你是怎么确定你跟老四老五都中毒的，咱们家的府医可是留在家里快十年了。他都没有查出来，到底是医术不够，还是……” 能在封家留了近十年的老人，封大哥是不愿意去怀疑的。 可这件事事关重大，他不得不弄清楚。 封澈道：“这事儿，我现在也没有答案。但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应该都是中毒了。白前辈是安安的师傅，更是药王谷回春手的最高传人，他的医术是可以相信的。” 楚美娇皱着眉，道：“这些年来，倒是也不全是都让府医看病，外面的大夫也来过。难道，那毒已经高深到如此地步，一般大夫都查不出来？” 楚美娇说的话不无道理，但封二却挠着后脑勺道：“可是娘，嗝……那个，咱们家除了四弟，没有谁还总生病需要看大夫啊！嗝……我感觉我怎么从小到大都没喝过几回药呢？” 楚美娇：“……” 这话说的倒是真的。 封二那体格子跟小牛犊似的，从小也没怎么生过病，长大后更是。 当然，出身武将之家，其实他们全家好像也是都不怎么看病，更没有京城世家那种月月请平安脉的规矩。 便是她这个妇人，体格也壮的很。 上回生病喝药的事儿，好像还是在京城未出阁的时候了。 西北的风沙不养人，倒是挺锻炼人。 而封将军更是长期在军队，受伤都是随行的军医管。 需要长期找大夫的，只有从小就体弱的老四。 嗯，还有五六岁时候的封澈。 那两年，他也经常梦魇生病，喝了不少药。 后来，还是跟着封将军练武，体格才渐渐变好的。 想通了这些，楚美娇也不矫情，道：“虽然张大夫在家里待了快十年，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若真是他捣的鬼，我也绝不姑息！” 眼下给家里人做够了心里建设，封澈把沈今安从椅子上抱下来，牵着她的手往外走了。 沈今安纳闷地看着两人紧紧相牵的手，这……九岁的小孩儿还需要大孩儿牵着走吗？ 或许小封老板是怕她不熟悉，才特意当大哥哥照顾她吧！ 神经大条，长着一颗事业脑的沈今安如是想。 这会子沈今安身边没有人盯着，反正是便宜了封澈这只心机大灰狼。 一行人到了封澈的院子，白老前辈也吃过饭了。 众人草草打过招呼后，封澈把门一关，便请白老头儿挨个给他们诊脉。 过了一会儿，全部诊断完毕，封二急切道：“如何了，老前辈，我们有中毒吗？” 白老头儿摇摇头，道：“没有，你们倒是都没有中毒。” 封大哥总结道：“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除了父亲，封家中毒的人，只有老三老四和老五？” 沈今安摸着小下巴，疑惑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就算对封家有仇，为什么投毒精准到三哥四哥五哥身上，而没有其他人？” 封二挠着后脑勺，疑惑道：“对啊，咱们几个就算不长在家，也不怎么生病，可到底也在家吃很多次饭啊！他下药都这么精准了，为何避开我们？” 封澈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紧迫地看向白老头。 “前辈，你之前说，四弟我们中毒的时间是七八年对吗？” 白老头摸着胡子，道：“你和你那个咋咋呼呼的弟弟中毒都不算深，诊脉诊不出那么细致。后来我又拿了你病歪歪那个弟弟的几滴血，今早又检验了一下，确切的说，你弟弟应该是中毒九年了。” “九年？” 封澈喃喃道。 九年前，他五岁，果然…… 沈今安也不知道九年这个数字有什么隐藏的含义，但她发誓，她抬头的瞬间，看到了封夫人和封家大哥隐晦的对视。 二人的眼里，都藏着忌惮，讳莫如深。 反观封二哥，倒是真的懵逼。 他皱着眉嘀咕道：“九年前，老四才五岁啊！那会子，老三才刚从山上回家，怎么就又中毒了呢？” 第188章 楚美娇立马接话道：“行了，你那脑子也想不明白，还是别多嘴了。” 封二委屈巴巴地闭上了嘴，不再对真相的揭露做出努力。 楚美娇转头看见沈今安正眨巴着大眼睛看她，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地，突然解释了一嘴道：“老三刚下生的时候，有道士算命说魂魄不稳，被送上山待了几年，长大了才接回来。” 沈今安点点头，“哦，原来如此啊！” 怪不得这封三公子总有点儿仙风道骨的高贵感觉，原来是从小就有底子在啊！ 看着她大眼睛叽里咕噜的转，封澈好笑地按了一下她的头。 “傻样儿，又在瞎想什么。” 第262章 玉佩 因着封将军没回来，不确定他到底中没中毒，未免打草惊蛇，封家人就暂且先按捺不动。 师徒俩住在封家，一边等封将军回来诊脉，一边等封澈准备药材配制解药。 而沈今安作为一个最能让人放松警惕的小孩子，这几天就自告奋勇的扛起了寻找奸细的任务。 到底谁是卧底，沈今安准备开启一场沉浸式寻找。 封府的下人几乎都是淳朴热情风，每个人都待她非常好。 她重点逛厨房和药房，毒从口入，到底逃不过这两个地方。 几天下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 而这天，封将军带着沈临枫回到了封府。 沈临枫中途回过一次家，知道沈今安跟着师傅来到了封家，这回来，还带上了苏芸禾又给沈今安做的衣服，田姨娘做的鞋。还有沈三郎和封小六一起写的歪歪扭扭的信。 本来封六还是不想读书识字的，但沈三郎已经四岁了，沈家的孩子就是四岁开蒙，沈临枫即便不常在家住，到底没落下这个事。 过年之后，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几本书，冷着脸把沈三郎叫过去，开始教他读千字文和三字经。 沈三郎是个乖宝宝，知道爹爹是个厉害的读书人，对读书这件事本身就带了虔诚神往的态度。 沈临枫一喊，他就颠颠儿地跑过去跟着学习了。 他倒是也不笨，便是沈临枫没有那么多耐心，三遍过去，他也差不多记下了。 一天教几个字，下回休沐了，检查一遍再接着教。 几个月下来，三郎倒是认识了不少字。 小家伙可得意可美了。 封六一开始还不以为意，后来发现有个自己不认识的字，沈三郎竟然认得，直接就破了大防。 他自诩聪明绝顶，只把沈三郎当个容易被忽悠的小蠢蛋，怎么能容忍他比自己学识高？ 于是，攀比心的趋势下，曾经为了逃学而改年龄的封小六，竟然开始主动拿起书本来学习了。 听到这个消息，封夫人差点儿喜极而泣。 果然，孟母搬迁，就是有道理的！ 如今，两个小家伙也到了能提笔写烂字的程度。 最先受到眼部污染的幸运儿，便成了沈今安。 沈今安一边忍着眼睛痛，一边猜两个小家伙的意思。 大概是把两个人的意思捋顺了一遍，沈今安有点儿疑惑地开口道：“爹爹，三郎在信上提到的玉佩是什么？” 沈临枫指了指桌子上的包袱，道：“你娘给你包在里面了。” 沈今安放下信，翻找了一下，很快，在她娘给她做的新衣服里找到了一块厚厚的玉佩。 她刚要吐槽这雕工粗糙丑陋，结果空间里的茶茶就像闻到腥味儿的狼一般，在她的脑子里尖叫道：“好玉！好玉！快，快，快给我吸！” 沈今安忍着捂耳朵的冲动，在心里叫它闭嘴，面上淡定开口道：“爹，这玉佩是哪里来的？不会是三郎和小六雕的吧？” 沈临枫面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他竭力不想在孩子面前露出负面情绪，却还是没忍住恶心地开口道：“不是，这是三郎那位好祖父年轻时候给你祖母雕刻的。哼……” 沈今安：“……” 若不是当事人，她还以为这关系有多乱呢！ 说到底，不就是你爹年轻时候送你娘的吗？ 大概看沈今安眼里的探究欲太重，沈临枫就算厌烦沈承业，到底还是把事情的原委叙述了一遍。 无非是被抄家的时候没来得及藏别的值钱东西，也不知道怎么就藏了一个这个。 然后这回被沈临枫大闹一场，得知老夫人给苏芸禾下了绝子药。 沈老爷子为表歉意，把这玉佩送了回来，给沈临枫当个念想。 他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念想，让沈临枫看到得多膈应。 但他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从镇子上回来的时候，路过沈家，他把玉佩交给了在外面陪着封六玩泥巴的小三郎。 三郎再是傻白甜，也知道这玩意儿值钱。 再三确认他是“给”自己了，不再要回，转身就往家跑，把玉佩交给了苏芸禾。 田姨娘教育过他，有好东西要先给姐姐，姐姐不在就交给母亲。母亲不在，可以请示一下父亲，然后交给她。 三郎是个乖孩子，姨娘的教导那是深入孩儿心。 生平第一次往家挣回来这么个值钱的东西，小娃娃能不激动嘛！ 交给苏芸禾的时候，他兴奋地小脸都红了。 苏芸禾也不敢轻易收啊，细问之下，才知道是沈老爷子送的。 她就收着，等沈临枫回来再做打算。 她不认得那块玉佩，沈临枫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那块丑陋的玉佩，在娘亲病重的时候，陪着娘亲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寂静又孤独的夜晚。 那块曾经被娘亲拿着跟他分享幸福的玉佩，后来成了她不幸的见证品。 时隔多年，再看这块玉佩，他只觉得分外恶心。 他本想一掌劈碎了，被苏芸禾拦住，说到底是个念想。 可这么多年来，他思念母亲的时候，都是靠着苏芸禾画的画像度过的。 他口述母亲样貌和儿时场景，苏芸禾便把他脑子的童年记忆画下来。 沈承业不知道，在他为父缺席的很多年里，沈临枫早就找到了弥补心灵缺失的那一块灵药。 哪里还需要他这沾着恶心的念想呢？ 还是小三郎实在，猫着门缝里见父亲和母亲争执，生怕他们把自己生平第一次挣回来的好东西给毁了，冲出去道：“父亲，母亲，你们不要砸！姐姐缺钱，卖了，给姐姐换钱花！” 他跟在沈今安后面当跟屁虫的时候，听过沈今安絮叨赚钱难。 别看他小，他都听进去了。 眼下好不容易往家划拉块东西，再让不靠谱的爹娘给毁了，小三郎非得哇哇大哭不可！ 沈三郎劝说的话，绝对够实在。 沈临枫被冲上头的恶心愤怒，立刻消散。 “这块玉佩的料子确实不错，等下次去封家，我给她捎上。” 于是，这块玉佩就辗转到了沈今安手里。 听到小三郎竭力为她争取，沈今安恨不得立马冲到他身边，给他一个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亲。 果然是她的好弟弟，关键时刻没掉链子！ 第263章 空间变化 沈今安拿了玉佩回屋，把门一关，就进了空间。 茶茶哈巴着小狗腿巴巴地跑来，“快，快，让我吸，让我吸啊！” 沈今安把玉佩递给它，它立马就像抽大烟似的，捧着那块丑陋的玉佩吸。 它现在没有之前那么面蛋，一块玉佩要吸半天。 这块丑陋的玉佩到了它手里，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吸完了。 玉佩消散的那一刻，空间也大变样。 之前花园外面都是迷雾状，出不去，也看不清。 如今再看去，却是一片土地，一眼望不到边。 而樱桃树下的大玉碗里，出现了一个石桌，石桌中间，有一口直径大概四十厘米的玉碗，碗底又汇聚了的一点灵泉。 “这玉佩到底什么质量，竟然能让空间变化这么大！” 沈今安惊奇道。 茶茶咂摸着嘴，舔了舔小爪子道：“可能是因为这块承载的情感太厚重吧，我在玉佩上闻到了灵魂的味道。空间本来也是一种灵器介子罢了，开启就需要世间各种灵气充斥。玉本身只是一种石头，是世间生灵跟玉有了接触，才让玉本身承载了灵气。” “原来如此，你这么一说，倒是通透很多。那这次空间升级，我有得到什么额外的技能吗？” 茶茶歪着头，疑惑道：“能辨认毒算不算？” 沈今安亮了眼睛，道：“算，算，算，怎么不算？我是脑子里多了一份毒物大全吗？有没有相对的解毒方子啊？” 茶茶摇了摇头，它也不知道。 作为清醒没多久的空间灵，茶茶的业务是相当不熟练。 空间能升级成什么样子，它自己也不清楚。 无奈之下，沈今安这个空间主人，只能一步步摸索了。 不过就算没有解毒方子，能帮助自己识别有毒无毒也很好了。 第189章 至少，能保证自己不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被人下毒。 苏芸禾和封家兄弟的遭遇，到底是让她害怕了。 更让她高兴的是，空间里种东西，已经不需要她亲自动手了。 一个意念，种子就自动地种了下去。 果然，升级空间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她日后还得多挣钱才行。 她在空间里熟悉了一会儿，又往新的空地上种了一些作物才出来。 出了空间，就听见正房处，封将军暴躁的声音。 “他娘的，他娘的……老子，老子……” 楚美娇大概是提醒过他不准他打草惊蛇，不准他把家里人中毒的事情说出去。 所以，他气的够呛，也是那两句车轱辘话在嘴里来回骂。 白老头给他诊完脉，确定了他没有中毒，只是有点儿陈年内伤没有疏通。 楚美娇没好气儿道：“早就叫你好好修养，你不听！看吧，白前辈都说了，你那内伤若再不好好养，早晚让你吃苦头！” 封将军被媳妇儿损，愤怒的气焰倒是小了一点儿。 只是想来想去，还是过不去这个关节。 “到底是谁啊，为什么偏偏给他们兄弟三个下毒？他娘的，让我发现，我非得把他抽筋扒皮不可。” 封澈道：“如今更重要的是排查奸细，这人藏的太深了。给我们下了近十年的毒，还不被发现。若想要我们全家人的性命，岂不是易如反掌？” 楚美娇听着也是一脸后怕，跟着道：“对对对，得尽快把这人给揪出来才行！” 可都知道那人藏的深了，想揪出来，谈何容易。 现在众人只能先想着把药材找齐，配制解药了。 封将军大概是太烦躁了，忍不住拍着桌子道：“娘的，一点儿正事儿干不了，还天天勾心斗角！好像那阴沟里的蛆，净整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 楚美娇皱眉道：“你那张破嘴给我小心点儿，别成天一生气就啥都往外秃噜！” 封将军不服气还想说点儿什么，却在看到封澈的时候，到底闭上了嘴。 可他一个向来心直口快的大老粗，有话不让他说，那真是要憋死他。 忍不住的他，到底气的拍案而走。 楚美娇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白老头没心思关心那么多，转头回自己的小屋去研究药去了。 转眼之间，正厅就剩下封澈和沈今安。 沈今安道：“感觉封叔叔好像特别烦躁。” 其实，她想说的是，感觉封大将军好像在指桑骂槐一样。 但又听不懂到底骂的是谁。 或许，他对到底是谁下的毒，有点儿方向？ 沈今安觉得自己的脑子真是比不过，根本想不透。 果然，能在古代爬到高位的人，没点儿本事是不行的。 封澈看她眼神叽里咕噜的乱转，淡笑着按了按她的头，道：“父亲大概是因为朝廷要裁军的事而烦躁吧。突然又得知儿子们中了毒，内忧外患，没个清静。” 沈今安：“裁军？那裁下来的士兵要干嘛去啊？” 封澈的眼里冷光一闪，面上却是尽量温和道：“不知道，朝廷没说，只发了一部分的抚恤金，剩下的，让父亲自己斟酌。” 沈今安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兴奋地拽着封澈的衣袖，激动道：“那你可以人尽其用，私下里都雇佣起来啊！他们都受过训练，身体素质肯定没得说。干脆成立个物流队伍，专门走南北货运啊！” “物流？你说的是商队，和镖局吗？” 沈今安：“对对对，就是这么个意思！把队伍掌握在自己手里，沿途还能打听什么信息，这探子的钱都省了。” 封澈不是蠢货，被她提点到这里，自然也明白，若是这自己的货运队伍走成，那将是一笔多么大的势力财富。 他眼里闪着不明的光芒，看着沈今安，带着一丝不宜察觉的宠溺道：“那你可得想好了，咱们要办，得有货物支撑。没有那么多的货物要运，这些人光吃白饭，每天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沈今安举着小拳头，一脸热血道：“放心吧，我正愁货物没处卖呢！这南北货运的路子若是打通了，等着姑奶奶带你挣大钱！” 封澈笑着揉她脑袋，“好好好，姑奶奶，带我挣大钱的九岁小姑奶！” 沈今安不好意思的揉着后脑勺。 真是飘了！ 一激动，都敢当老板的姑奶奶了！ 她可真给打工人长勇气！ 第264章 嫌疑人 书房里。 封将军正跟沈临枫一起吐槽皇家。 “跑不了那么几个狗东西！屁本事没有，勾心斗角倒是在行！” 沈临枫也不吱声，就听着他叨叨，淡定喝茶。 封将军骂累了，拍着大腿叹息。 “先太子那么好的一个人，底下这几个弟弟，一个好东西都没有！怎么皇家的良心品德都长他一人身上了咋滴？” 沈临枫淡定道：“话别说那么满，听说最近宫里又添一小皇子。指不定后来者居上……” 封将军带着一丝得意又不服气地开口道：“你可拉倒吧，他再后来者居上，也赶不上……咳咳咳……” 外面传来脚步声，封将军差点儿没咬掉自己的舌头。 下一瞬，敲门声响起。 “爹，是我。” 封澈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哦，是澈儿啊，快进来。” 封澈推门而入，二人方才聊的话题也立刻停止。 封澈似是没察觉到屋里的异样，自然地把沈今安的提议报给了封将军。 封将军拍着大腿赞叹道：“好一个冰雪聪明的小安安啊！我正愁那五万人怎么安置呢！都快要打包送人去挖矿了，结果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他可真是高兴坏了！ 虽然后来有皇上密旨，要他私下里不要解散，秘密培养起来。 可皇上下个旨意容易，他执行起来却难啊！ 嘴皮子一开一合的，你倒是给钱呐！ 三年不开支，开支吃三天。 打发那几个仨瓜俩枣，都不够给士兵过年压岁钱的。 他快愁秃了头，想着一部分人去挖矿，一部分人去草原偷羊，化守为攻。再剩下的人，就就直接就地开荒，开始种粮。 他知道这不靠谱，毕竟西北军平时也种地，种了这么多年，还是不够吃。 可他实在是穷途末路，没有别的办法了。 也不知道朝廷那些狗官是怎么想的！ 打仗领兵的时候，说他权势大，一下统领二十万大军，恨不得直接给他削完了兵权。 养兵养马的时候，倒是给他权力了，让他统管西北，带人种地，自给自足。恨不得他养着西北的同时，把朝廷那些蛀虫也一起养了。 方的扁的圆的，都被人家给说尽了。 唉，难啊！ 当一个有良心的将军，真难啊！ 可惜，他碰上了沈家父女。 如今有了锦囊妙计，他大西北的繁荣，指日可待啊！ 封将军脸都要笑烂了，拍着沈临枫的肩膀对他道：“老沈啊，不愧是你的闺女，真是遗传了你的聪明智慧！” 沈临枫眉头一挑，眼含得意。 那当然！ 随后又警告地看了封将军一眼。 知道我闺女聪明就好，以后别把你那些儿子往我闺女跟前送了。 封将军大概是不能领会其中深意，转头就告诉封澈：“你安安妹妹立了大功了，这事儿若成了，她就是整个西北的小恩人。你去问问她想要什么奖励，我提前给她预备着！” 封澈转头就出去找沈今安了。 沈临枫：“……” 对上无耻的人，果然什么暗示都没有用！ 沈今安自然也没想到要什么奖励，就让封澈帮她记下了。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儿做，沈今安却显得尤其清闲。 她每天早上起来练一会儿武功，再跟着白老前辈学一会儿药理知识，剩下的时间，就自由了。 当然不是白老前辈对她放松，而是她记忆力太好，白老前辈已经按着最高标准去要求她，但她还是学的很容易。 这自然得益于有灵泉且升了级的空间效应，但不知内情的白老头儿却兴奋不已。 他觉得照这么下去，他要培养出一个举世天才。 大概是梦想太过闪耀，这两天，他配制药的时候，都哼着小曲。 沈今安捧了一本医书回了自己房间，过了一会儿出去放松眼睛，同时开展自己寻找“卧底”的行动。 像往常一样走到封家的药房处，却看到封家的府医张大夫匆匆忙忙地往外走。 “张大夫，您去哪儿啊？” 张大夫四十多岁，一派儒雅的形象。 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见是沈今安，道：“哦，原来是安安姑娘啊！我出去进一点药，四公子在庄子的药估计又要喝完了，我得给他配制好了，让人送过去！” 第190章 沈今安笑眯眯道：“原来是这样，那您快去吧！” “哎，安安姑娘您自便。” 说着，张大夫继续往外走。 沈今安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虽然他竭力保持镇定，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一点儿凌乱。 这种直觉，说不清道不明，她跟别人说，指不定要被人骂矫情，说她疑神疑鬼。 但她身怀空间，对人的这种情绪感受，还是能感受的到的。 张大夫不像其他封家下人那样接地气，他对沈今安也很温和亲切，但亲切中又带着客气，总觉得有一丝疏离。 她在封家这几天，旁敲侧击地打听过各个人的消息。 这位张大夫是九年前来到封家的，据说是上一任府医的徒弟。 上一任府医，曾经救过封将军，给封将军治了不少伤痛，是封将军很敬重的老大哥。 这位老大哥，无子无女亦无妻，只有这么一个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徒弟。 这么恩来恩去的传承，张大夫自然而然的入了封家的大门。 同时，也得到所有人的尊敬。 沈今安在打听消息的时候，得到对张大夫的评价，都是好的，没有一个人说他坏话。 甚至连小毛病都没有，他完美的可怕。 这其中，固然有平民对读书识字之人的尊敬。 有封家下人的淳朴，不嚼舌根的原因。 有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完美之人的可能性！ 可沈今安，还是觉得他最可疑！ 这阵子她在府里用灵识也没查到他有什么不对劲。 今儿终于赶上他出去，沈今安绝不放过这个机会。 她等了一会儿，悄悄地从后面跟了上去。 第一次当跟踪狂，沈今安也没什么经验。 她怕自己太猥琐，就假装逛街的样子。 一路跟着张大夫去了府城中街的医馆——贤合堂。 沈今安躲在一个小胡同里，眼睁睁地看着张大夫走了进去。 第265章 张大夫 她有灵识，倒也不必非得跟进去。就躲在小胡同里，猫着腰，顺着灵识看张大夫的动静。 沈今安见他很正常跟大夫要了几种药材，让掌柜的给他包。 他抬手指了一下后院的方向，跟掌柜的笑着道：“好久没来跟成二爷下棋了，我去后院看看。” 掌柜的笑着点点头，张大夫便抬脚往后院去了。 封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府里自然备着药材。恰好用完，恰好送药材的人送来的不及时，府医出来采买倒也正常。 但他去后院，就有些不对劲了吧！ 沈今安看着他对后院的药材挑挑拣拣，不知不觉，就停在了院子里那唯一的石桌前。 他直接坐下，摆弄着桌面上散乱的象棋棋子。 一个大夫来医馆买药，不好好看着药材，过来摆弄棋子，任谁看着都莫名其妙。 然掌柜的却丝毫不管，院子也没其他人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跑堂走了过来，给张大夫奉上了一杯茶，笑着道：“张大夫好久没来了，成二爷前两天还念叨您了。” 张大夫笑的一派儒雅，道：“我这些天在家里给公子配药着。” 两人寒暄几句，小跑堂放下茶就走了。 沈今安就这么看着张大夫悠然地坐在石桌旁，看着棋子品着茶。 她看的都要打哈欠了，结果下一瞬，她看到张大夫放下茶盏的瞬间，呲溜一下，把一枚棋子收到了衣袖里。 沈今安直接瞪大了眼睛。 谑，好家伙，她但凡闭一下眼睛，就把这一出错过了。 正激动间，头上传来一道声音：“安安，你在这儿干什么？” 沈今安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拍着胸脯道：“封三哥，吓死我了，我竟然没感觉到你的存在。” 她刚刚也是太入神了，竟然没察觉到身边的动静。 这若是个坏人，都能直接取她小命了 封澈松了一口气，道：“你这小丫头，胆子怎么这么大，敢自己一个人跑出来！若是让拍花子的抓走怎么办？” 封澈说着，斜眼横了不远处个鬼鬼祟祟的男人一眼。 沈今安这般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自己一个人跑街上来，那简直无异于稚童抱金于闹市，专等人抢呢。 眼下就光封澈粗略一扫，就不下三拨人盯着沈今安。 如今看到封澈这个一看就不好惹的人出现，有些胆子小的，已经赶紧跑了。 有些贪婪的，还不甘心就此罢手，甚至打量着一窝端的可能。 封澈已经暗暗记下他们的样貌，又在暗中给暗卫打了几个手势。 只等私下里抓住这些人，好好审问一番。 沈今安还不知道自己一出街，还炸出来几拨人贩子。 也算是为肃州府城的治安管理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为了避免自己被骂，沈今安直接过了这个话题。抓着封澈的胳膊，焦急道：“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封澈纳闷：“找到什么？” “嫌疑人啊！” 封澈还在纳闷是什么嫌疑人，就见沈今安把他往胡同里一拽。 过了几息功夫，沈今安才探出头去看。 “快，咱们也赶紧回去，那个张大夫有问题，直接抓住他。” 封澈一听这话，直接搂着沈今安的腰跳上房，运着轻功往家走。 一路上，藏藏停停，既不过快，也没把张大夫跟丢。 却在张大夫走到封家大门口的时候，两人从拐角处出现，笑着上前跟张大夫打招呼。 张大夫提着药，躬身给封澈行礼。 封澈：“张大夫不必多礼，您是封家的老人了，这么多年，还是那么客气。” 张大夫头一低，身子躬的深，道：“三公子对在下礼遇是在下的福气，在下却不能不懂规矩。” 话说的漂亮，沈今安的心里却忍不住腹诽： 知小礼而无大义，鞠躬鞠的再到位也掩盖不了那颗缺德心啊！ 眼前的大夫到底是否有一颗医者仁心，就看今天了。 沈今安也想尽快排除人，索性用着最笨的法子——直接撞了过去。 “张大夫，你提着这么多药包，我来帮你一起拿吧！哎呀——这是啥呀？” 张大夫在沈今安往他这边走的时候，就感觉右眼皮突突跳。 一个愣神的功夫，沈今安已经撞了上来。 他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身，在袖袋里装的好好的象棋棋子就掉出来了。 这东西若是掉在其他人面前，他也不会太惊慌。 可偏偏是掉在他最忌惮的三公子面前。 心慌意乱之下，一向稳重儒雅的她直接把沈今安推开。 他想弯腰把那棋子捡起，却被急速冲上来抱住沈今安的封三公子踩到。 封澈只是担心沈今安摔到，用力过度。 然而感受到脚下的触感时，他就知道，这个下毒的人，怕是找到了。 场面在那一瞬间变得寂静，在张大夫还要进行下一步动作时，封澈迅速上前，卸了他的下巴。 沈今安人矮够不着，那也没闲着。 用着自己那二把刀一般的点穴功夫，啾啾两下，在张大夫的胸前点了个开门红。 张大夫瞬间瞪大了眼睛，开始呼吸急促，脸色发青。 封澈赶紧又在他的胸前点了几下，他的窒息感才逐渐消失。 封澈揉着太阳穴，无语道：“人家点穴要静，你点穴要命！我手但凡慢一点儿，这个人就被你灭口了。” 沈今安颇为尴尬，干笑道：“嘿嘿，我……我这不是还没系统学过穴位嘛！” 师傅还没教到这一步，她就自己看书摸索了一下。 这摸索不要紧，差点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把自己搞成嫌疑人团伙。 帮忙不成的沈今安不想再回忆刚刚的尴尬，赶紧催促着封澈看脚下。 封澈挪开脚，便看到一团粉碎的木屑中，包裹着一个纸包。 他捡起纸包，讽刺地看着张大夫，道：“张大夫这是下的什么棋，怎么还藏着袖里乾坤？” 张大夫自知这事不会轻易过去，直接闭上了眼睛，沉默应对。 眼下并不知道府中是否还有同伙，未免打草惊蛇，封澈并没有声张。 恰好卫二迎出来，封澈让他把下人往大厨房那边引，然后又让暗卫直接把张大夫扛到了自己院。 第266章 下毒背后 那包药拿给了白老前辈，白老前辈一查就知道是自己的方子配制出来的毒药。 “没错，这就是富贵闲人！” 张大夫人赃并获，没有什么好狡辩的。 楚美娇气地拍桌子，喝道：“张天行，我封家到底哪里对不住你，让你十年如一日的给我儿下毒？” 张大夫并不吱声，依旧是一番拒绝沟通的姿态。 封澈方才已经让人检查了他的口腔，发现槽牙后面并没有藏着毒囊，便合上了他的下巴。 第191章 也是封澈太过谨慎，封家之前排查奸细的时候已经检查过口腔，若藏有毒囊，那必是跑不了的。 他当时怕张大夫自尽，便是下意识的卸人下巴。 可如今张大夫可以说话，却依然选择不开口。 满屋陷入寂静。 良久，封将军低垂着头，哑着嗓子道：“我记得当年你刚来到封家的时候，说过你有一个七岁的儿子，可惜夭折了。如果我没猜错，那孩子应该在你背后之人的手里吧！他们能干出这种阴损的事，想必也不是什么正派人，你觉得，你的儿子能平安长大吗？” 张大夫瞬间睁开眼睛，眼神复杂地看着封将军。 封将军慢慢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道：“你觉得，你一心以示忠心，你的儿子在他们的手里就能得到器重吗？你觉得，他是在我手里更安全，还是目前的处境更安全？” 张大夫看着封将军，眼眶通红，哑着嗓子道：“对不住，将军，对不住……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他不是没想到向封将军投诚，企图这大雍战神一般的将军，也能庇护他一次。 可当他第一次单独跟将军接触后，就收到了警告。 两个月没动手，有人就送来了他妻子的手指。 他不敢也不能再动其他歪心思了，只老老实实地当那些人的傀儡。 按时按点的去拿药，然后找时机下到几位公子的药里。 “他们说，这种毒不致命，只会让人虚弱，身体不好，影响练武罢了。我后来自己也检查了一番，发现这种毒确实不致命，就放任自己成他们的傀儡了。” 早些年，将军府还没有现在这么严。 各方势力的探子和奸细，把将军府渗透的像个筛子一般。 他不知道哪个人就是那些人的爪牙，一点儿不听话的念头都不敢有。 只盼着自己的忠心能感动那些人，然后善待自己的妻儿。 楚美娇冷笑一声，道：“别再为你的狼心狗肺找借口了！再不致命的毒，十年如一日的下，也要变成短命鬼！我原以为是我四儿福薄命浅，不成想是你这个恶人在背后作乱！” 封将军抬手打断了楚美娇的控诉，冷冷地看着张大夫，“我只问你一次，你老实回答。袁大哥的死，有没有你的手笔？” 张大夫激动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是真心视他为我义父，绝没有对他做过什么。” “袁大哥”就是上一任府医，张大夫的师傅。 封将军听到他的话，点了点头，痛快道：“眼下两条路，第一，你告诉我背后的线索，我帮你把儿子救出来，事后，你以死谢罪。第二，你三缄其口，以示忠心。我或许不能对你和你的家人如何。但若万一真的哪天被我碰巧知道了谁是你的妻儿，我必不会放过！” 张大夫不是傻子，他知道封将军的第二个选择可不是让他坦然去赴死的。 落到他们手中的奸细，哪有好下场的。 封家地牢里的血，三天三夜都冲不完。 他的两条路，无非是一条主动说，一条被动说。 想好好去死？ 没有这个可能！ 张大夫只沉默了几息，就选择了主动开口。 “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他们应该跟贤合堂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每次来跟我接头的人，人称成二爷。每次给我一包药，就是三个月的量。他们也不需要我多下，走的就是细水长流的路子。” 大概正是这种没有规律的佛系下毒，所以，张大夫才没那么轻易被发现。 封澈道：“既然你藏的那么深，为何只给我和四弟，五弟下了毒？” 张大夫同样疑惑地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为何下这样的指令，当时的命令，就是给四五六七岁的孩子下毒。只要看着在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就都不放过。所以……” “所以，封家不会还有其他下人的孩子中毒吧？”沈今安道。 张大夫点了点头。 沈今安敲着下巴，对这组织的命令，分外不解。 好不容易渗透到人家府内，能轻易给人下毒了，但不干掉最高掌权人，只搞某个年龄段的孩子。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跟这家没仇，但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对他有威胁。 甚至怕有漏网之鱼，一下让给四个年龄层的孩子下毒。 这分明就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可他们下的毒又不是致命的，让人体弱，没力气干别的。让人武功难以精进，成不了大事。 损耗人的寿元，就是意志坚定成就一番事业，恐怕这短命鬼也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想通这一关节，沈今安简直要为背后的人拍手叫绝了。 这什么阴沟里出来的老鼠？ 想出这么缺德的损法？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发现大厅里其他人的脸色变化。 连沈今安这个局外人都觉得阴损缺德，更遑论局内人了。 封将军又问了张大夫一些别的话，就让暗卫把他带下去了。 他现在情绪上头，问不细致，得缓一缓才行。 张大夫走了，屋子里又陷入了寂静。 沈今安一开始没觉得异常，后来才察觉到不对劲。 封将军这一家三口，怎么突然这么沉默呢？ 就连一向叽叽喳喳的楚美娇，都没再说话了。 沈今安以为他们是被信任之人背叛，心情emo，就走过去，拉着楚美娇的手道：“娇娇姨，你们别难过。错的又不是你们，何必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呢？不就是一个认识了十年的人嘛，跟长长的人生相比，那终究也是个过客，礼貌难过一下下就可以啦！” 第267章 我有手有脚的…… 楚美娇瞬间破防，有些好笑的抱住沈今安，叹了一口气道：“唉，咱们安安真是个小仙女！若是做人都像安安这样单纯，那就好了！” 封将军大概是被今天这事儿刺激到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别的话来。 他拍了拍沈今安的头，起身走了。 楚美娇担心他，出门追了出去。 一时间，屋子内就剩下了封澈和沈今安。 沈今安后知后觉道：“怎么感觉封伯伯和娇娇姨知道是谁下的毒呢？” 封澈看着沈今安，沉声道：“安安，如果……如果以后，你的夫君群狼环伺，你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吗？” 沈今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这般问。 转念想到刚刚跑出去的娇娇姨，恍然大悟：哦，封三公子这是在自己爹娘身上得到了什么感悟吗？ 也是，自打她来到西北，封府发生的事儿就不少。更遑论这半生过去，娇娇姨一直陪着封伯伯，不离不弃。 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这“老板”为何问她啊？ 这是他自己单纯疑惑，还是作为古代版的资本家，在旁敲侧击，敲打她这个“打工人”呢？ 甭管哪一种，沈小忽悠自然是把漂亮话信手拈来。 “封三公子，你放心，我这人别的不敢打包票，但是事业心是很强的，我绝对不会沉溺于儿女情长！” 封澈皱眉：“你的意思是，你不会陪伴他吗？” 沈今安想，这是继续考验她吗？ 她立马端正态度，道：“他群狼环伺，那我陪着他，是不是就要吃苦啊？” 封澈：“若他是个有本事的，自然不会叫你吃苦，只是可能会有些精神上的压力吧！” 沈今安“哦”了一声，道：“那好吧，反正我有手有脚的。” 封澈眼睛亮了一瞬，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希冀道：“你愿意陪着他？一起奋斗，度过人生的风雨？” 沈今安：“……不啊，我的意思是，我有手有脚的，会自己跑。” 封澈：“……” 他就不该跟一个九岁的小姑娘探讨这个问题。 也是下毒这件事震惊到他了，让他一直以来看到的平静瞬间撕裂。 西北的狂风再烈，终究吹不走京城的算计人心，阴谋诡计。 他一直以为的和谐，不过是各方势力假装维持的结果，撕开这个假像，立刻露出里面的暗潮汹涌。 他已经离开了那里近十年，已经做了近十年的封三公子。 可一梦醒，他似乎又看到了当年的大火蔓延，看到了爹的温柔、娘的不舍，以及上天让他重新开启的人生。 他有时候也想就那么算了，爹娘都不在了，他如今有了新的生活，就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可。 他也不过才十四岁，难道背负着血海深仇，背负着千万人的踌躇满志，他不累吗？ 遇到沈今安后，他甚至想过，把仇恨也放下吧！ 可是今天，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原来，生活不是他想说放下就放下的。 即便他是受害者，想让你死的人不死心，依然不会放过你。 第192章 所以，他还有什么理由停呢？ 封澈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旖旎失落甩出去，让自己重回以前的清醒。 他没有资格软弱，也没有资格说累。 如果不强大起来，他更没资格强求心爱之人的陪伴。 想通之后，封澈摸了摸沈今安的头，道：“你还小，没事儿了，出去玩吧！” ………… 封家发生的这些事儿，都没有背着沈今安。 但沈今安不知道大雍的历史，也没去关注过，即便察觉到封将军一家的不对劲，也想不明白。 她想不明白，就叨叨给沈临枫听，她爹有时候倒是能给她解惑。 两天过后，等沈临枫又来封府工作的时候，沈今安便跟父亲闲聊了起来。 沈临枫虽然知道封家三位公子中毒的时候，但也只是浅浅地了解一些，没往深处去想。 当下，沈今安把张大夫招供的话跟沈临枫一提，他立刻皱起了眉。 “那个张大夫说什么？说幕后之人，让他给四五六七岁年龄段的孩子下药？” 沈今安：“对啊，爹爹是不是也觉得这个要求很奇怪？我怎么感觉，有种‘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意思。” 沈临枫喃喃低语：“九年前……只给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下毒……成二爷……富贵闲人……” 所有的线索，好像织就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又好像形成了一个脉络，指引着他往某个方向赶。 急行数十步，突然，豁然开朗。 沈临枫向来淡定的表情，也直接裂开，露出眼里的震惊。 好在他一直低着头，额前两缕碎发遮掩住了他的大部分表情，忙着倒茶的沈今安，也就没意识到。 良久的沉默过后，沈临枫才在女儿的催促声中回过神来。 “爹爹，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沈临枫道：“没有，爹爹只是被这件事惊到了，十年如一日的下毒，还发现不了，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沈今安：“……确实，我娘也是这样的经历。到底是什么样儿的人，这般丧心病狂！一心想着害人，也不怕遭报应吗？” 沈临枫眼里散发着冷意，道：“作恶之人若想着报应，那一开始就不会作恶了。心狠手辣的人，最初想到的，都只是自己的利益罢了。” 沈今安点点头，表示分外赞同。 看着女儿小大人的模样，沈临枫那颗慈父心差点儿化开，他带着隐忧道：“以后……以后你……” 他很想说，让女儿离封三远点儿。 可贸然这么说，又很奇怪。 想了想，道：“安儿，爹以后努力，让你当上女侯爷，你在家招面首好不好？” “咳咳咳咳……” 沈今安差点儿没被茶水呛死，“爹，你在说什么啊？” 沈临枫话说出口，也有点儿尴尬。 他是太着急了，闺女才九岁，他说这“面首”的话，实在有点儿不成体统。 但他实在是怕啊！ 九岁就情窦初开的女孩儿也不是没有，尤其是那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男孩女孩，情根深种起来，实在太容易了。 封家他不愿意扯上关系，皇家他更不愿意啊！ 让他们远离封家肯定是不现实，他躲不起也惹不起，那还不能从根源上改变吗？ 以另一种富贵生活诱惑之，他要让女儿从小就树立好“当家作主”“以我为尊”的观念，以后十个八个美男子给她预备着，自己当侯爷，不信她会为了某个男人自愿进后院那一宅之地跟其他女人争宠。 什么日子最自在，她能不明白？ 第268章 嫌疑 看着沈临枫那张尴尬的脸，沈今安隐约意识到，她爹可能是认真的。 哇哦~~ 她是真没想到，她爹的思想，竟然这么前卫！ 比后世的某些父亲，都想的开！ 但她志不在此，还真不太贪男色。 这个提议，她没觉得多自由，倒是有些惊悚。 男人这种生物，正常的少。 不正常的，那是真不正常，奇形怪状，诡计多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要多下头，有多下头。 她只觉得男色惑人，不婚不育保平安。 “爹啊，谢谢你给我这么大的自由哈！女侯的事儿可以再研究研究，但十个面首的事儿，就先婉拒了哈！等我以后再想想的。” “哎，没事儿，这事儿不着急，等你及笄还有六年呢！你就该干嘛干嘛就好，爹帮你琢磨着。这事以后有爹上心，你就不用管了。” 沈今安：“……”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沈今安真怕自家老爹乱来，至此走上忽悠美男子进府当面首的道路。 ………… 到了晚上，沈临枫到底没忍住，去了封将军的书房。 封将军这几天一直闷在书房里，没有出府。 “你来了啊！” 沈临枫淡淡道：“嗯，来看看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 封将军看他一眼，抬手一挥，打出体外的内力直接将门关上。 他低声道：“你什么意思？” 沈临枫斜着眼睛看他，无语道：“你以为你藏的很高明吗？你但凡换个年纪也不至于这么明显被猜到，还三胞胎！大雍顺利生出来的，能有几对成活的三胞胎？” 沈临枫一开始也只是试探一下，封将军这两天精神压力太大，一时间草木皆兵，谨慎过头，倒是让沈临枫更家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也是封将军把沈临枫当了自己人，他背着这个秘密太久，也得找个靠谱的人搞一搞风险分担的问题了。 沈临枫说出口的片刻，有一瞬间的后悔。 但他知道，这件事，做好了，那就是从龙之功，破天的富贵。 侯府能否振兴，就看此局是否能翻盘了。 选择跟封将军摊牌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被他算计的准备。 如此境地，两人都是赌徒，不过是上桌早晚的区别罢了。 见沈临枫直接开门见山，封将军也有点儿后悔，道：“我当时哪想那么多啊！能顺利逃到西北就不错了，小殿下当时病的不轻，是否能活下来，都不确定。恰逢一个老和尚来化缘，给小殿下诊脉看病，开了一副药。他走的时候，来了一句，‘此子若借兄弟之光，或可长命百岁’。我当时能想到什么，只能想到跟他同龄大的老四和老五呗！” 于是，一个惊天大谎，就此对世人撒下。 一个向来被人说憨直的傻蛋，也用自己的本事，藏了一个孩子近十年。 沈临枫自然知道这件事的厉害之处，正因为了解，所以佩服。 “先太子当年，对我亦有知遇之恩，如今再见故人之子，沈某没有别的本事，只好倾尽毕生所学，为殿下效力。” 封将军终于露出连日来的第一个笑容，他大步走过来，拍着沈临枫的肩膀，呲着大牙道：“嘿嘿，我就知道，沈先生高义！咱俩一文一武，舍得一身剐，敢把敌人拉下马！” 沈临枫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道：“哼，少来，封将军足智多谋，哪里只是干武人的事儿！” 他后来得知封家查中毒事件，从头到尾都没避着沈今安，就知道封将军这个老狗没憋好屁！ 封将军挠着后脑勺，笑呵呵道：“嘿嘿，多谢沈先生夸奖！” 这其中的讽刺，他到底听没听懂，别人也不知道了。 沈临枫懒得跟他掰扯，既然决定了联盟，那自然要面对敌人。 眼下对于幕后之人的猜测，二人还得讨论一番。 “到底是哪位动的手，你心里有谱吗？” 沈临枫道。 封将军倒是很光棍地摇了摇头，痛快道：“不知道。” 沈临枫：“……” “三皇子已经废了，没必要也没能力继续下毒。二皇子一副忠厚老实相，可娶的王妃纳的妾，哪个实力都不弱。一看就不是个甘心平庸的主儿。” 封将军：“张大夫说了，跟他对接的人叫‘成二爷’，这跟二皇子的封号倒是一样。” 沈临枫摇了摇头，道：“这线索太表面了，反倒是像刻意在告诉有心人一般。与此相比，我倒是觉得四皇子更有嫌疑。” 封将军低头沉吟，“我多年不在京，跟他们接触并不多，只知道四皇子母族不显，生母早逝，被德妃抚养长大。他本人见面时候倒是笑眯眯的，其他的，就没什么印象了。” 沈临枫开始给封将军普及这些年京城的势力变化。 封将军当然也有京城的情报网，但纸面上的信息，自然没有只身感受来的深刻。 他知道众人的背景，但对本人的认知，还是要欠缺一些。 沈临枫尽量撇开主观判断，把这些人的情况又给封将军说了一遍。 “正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德妃母子如今境况凄惨，他身为被德妃抚养长大的皇子，竟然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全身而退，还叫皇上觉得他可怜，赏赐东西安抚，你觉得他会是单纯无辜的吗？” 第193章 封将军一脸赞同地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那最有嫌疑的就是四皇子了？” 沈临枫又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叫你别忽略他。如今贵妃盛宠不衰，龙凤胎皇子公主也已经长大，过了早夭的年纪。贵妃娘家的势力可不弱，未尝不会早早地为自家皇子打算。” 封将军烦躁地挠了挠头皮，“哎呀，分析来分析去，谁都有嫌疑！” 沈临枫淡定道：“怕什么？一个个来，逐个击破，更有挑战！” 封将军：“……” 我就知道，把你这个鬼东西扯进来没有错！ 第269章 三年后 封沈结盟，文武兼备。 便是二人都没有明说，在后来的相处中，封澈也察觉到了沈临枫的不同。 意识到沈临枫可能猜到他的身份，他瞬间有些焦虑。 他倒不是怕自己有危险，而是怕沈临枫会勒令安安远离自己。 思虑之下，他想直接跟沈临枫开门见山地聊一聊。 但不知道沈临枫是不是察觉到他的意图，每每在他开口之前，就借口跑路。 几次三番之后，封澈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好在心焦之际，发现沈临枫并没有制止安安跟他的相处，安安也没有疏远他，还像从前一样，胆大心大，满脑子搞钱计划。 沈临枫既然没有告诉沈今安真相，他便乐意装胡涂。 她太小了，也幸好，她还小。 他还有时间强大自己，留有余地。 他没去想自己的年纪会等到多久，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一直守候。 好的陪伴，大概就是在各自的领域努力，期待顶峰相见。 三年后。 郁郁葱葱的山谷间，一个身穿嫩黄色的衣裙，头顶两个小花包的少女穿梭其中。 她脚点树叶，轻盈如燕，身形如风。 时而飘忽若游鱼，时而灵活如蝴蝶。 于树叶穿梭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安安，你等一会儿师傅，师傅这老胳膊老腿要跟不上了！” 后面一个移动的“山包”发出苍老又中气十足的声音。 细看这座山包，才发现，那重型包裹下，藏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正是三年前收了沈今安为徒的白清明。 前阵子，沈今安跟着他一起上山，又运气爆棚的捡到了一朵千年紫灵芝。 灵芝入药，对封四和苏芸禾那因为解毒也折腾的够呛的破败身子有着近似枯骨生肌的功效。 两个月后，封四的身子大好，已经能自由行走，甚至练点拳脚功夫。 苏芸禾体内的毒也已经清除，身子温养的非常不错。 封家人和沈家人对白清明感激的五体投地。 白清明总算了却这一桩事，恢复“自由身”。 “富贵闲人”重出江湖，为祸多年。 他身为药王谷辈分最大的人，还是这毒药的发明人，这事就不能不管。 眼下终于把毒解开，他也好带着沈今安回宗门认认，顺带着查查这毒药的始末。 听说自己要跟着师傅回药王谷，沈今安特别激动。 她是师傅的唯一弟子，可师门里却是有很多师兄弟的。 初次见面，自然是要带点儿见面礼的。 她这三年捣鼓的好东西不少，这也想带，那也想带。 这么一搜罗，她就带了一马车。 白清明本来是想提醒她，不让她带的。 毕竟从肃州府到荆州府虽然需要坐马车，可药王谷在山里，最后都要轻功上山的。 但他转念一想，这长路漫漫，他也得吃些零嘴啊！ 就这么一犹豫，就让沈今安装了一马车。 他高高兴兴地吃了一路，结果发现还没吃完。 到了药王山脚下，马车不能上山，这些未能消灭掉的东西，就成了他的背上山。 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啊！ 他不该心贪嘴馋的！ 扔又舍不得扔，最终，只得掏出大布，把这一堆东西都包起来，给山上那帮孙子尝个鲜。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这就是了！ 最可恶的是，明明是小徒儿拿了这么多东西，可她眼巴巴地说帮自己一起搬的时候，他又舍不得了。 狠不下心，最终就要成为苦命的人。 背着大包的白清明如是想。 师徒二人运着轻功在山谷间穿梭，很快就到了一处平地。 沈今安在前面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等师傅。 几息过后，白清明背着大包也到了。 沈今安忙道：“师傅，你快歇一歇！” 白清明一屁股坐在地上，从布兜里掏出一个大黄梨，“咔擦咔擦”地啃了起来。 “累死我了，年轻没钱的时候，也没干过扛大包的活儿啊！这老老的，竟然还扛上大包了。” 沈今安嘿嘿笑，道：“还不是师傅太善良嘛！但凡舍得让徒儿扛，您也不至于这么累啊！” 白清明斜眼看着她那小身板，道：“你快拉倒吧，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真让你扛，我都怕给你累折了。你真要磕着碰着，不说你爹，就那封三，都不会放过我！” 沈今安总觉得这话听着怪怪的，“那也正常嘛，毕竟，他可能再也找不到另一个像我这么能给他赚钱的合伙人了！” 白清明：“……” 就以他徒儿这马大哈的样子，封三那小子保不齐打光棍的时间比他的命都长！ 沈今安喝了口水，道：“师傅，咱们还有多久到药王谷啊？” “过了这个山头，再往里走，就是了。” 啃完手里的梨，白清明扔了梨核，靠在大树旁休息。 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但白清明也没想到，这小丫头短短三年，就进步如飞。 如今，这轻功上的厉害程度，已经快比得上自己了。 她就比自己早几息功夫先跑，自己使七成功力竟然追半天都没追上。 这当然有他扛着大包的原因，可这小姑娘也才十二岁啊！不过认真学了三年而已！ 虽然全力追赶肯定能赶超，但追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就要逼的他一个江湖泰斗般的人物使出全力，就是不传出去，让他自己寻思，也不光棍啊！ 他自己就算是师门中的天才型人物了，没想到他收的徒弟，比他还要天才！ 有时候，天赋对努力的碾压，真是不服都不行！ 若是心窄的人，遇到这种天才，恐怕甚至都不能容忍其长成气候，就要掐死在摇篮里。 好在他家小安安先遇到的是他这样心胸宽广，为人豁达的师傅。 嘿嘿，所以安安的美食最先便宜的就是他了~~ 俗话说，有样学样，不止小的学大的，老的也会学小的。 白清明给沈今安当了三年师傅，如今走到哪里，也跟小徒儿一样，爱往身上挎一个布兜。 他的布兜自然也源自苏芸禾之手，一开始还是容量比较小的。 后来，随着沈家的美食越来越丰富，后山的水果逐渐成熟，小徒儿又酿造出各种口味的美酒……白清明那布兜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最后，已经快成麻袋了。 再次启程，他又是前面挎着自己的私有麻袋，后面背着大包。 也就是山里人烟稀少，不然被人看见，以为又要逃荒了呢！ 第270章 回师门 白老前辈负重前行几十里，终于到了宗门之地。 沈今安原以为药王谷好歹也算是江湖一大门派，这山门的门面会是大气磅礴，古朴悠远的。 没想到…… 沈今安看着眼前那块长半米，宽不太规则，上面“药王谷”三个字也写的异常飘逸的木板…… “师傅，这就是药王谷的入口吗？” 说实话，她根本没发现哪里有路的样子啊！ 那块木板子，甚至像是随便扎地上的。 白老头领着她，道：“师傅走哪里，你就走哪里。脚不要乱踩到别的位置。” 听到这话，沈今安也严肃起来，一步不敢踩错。 她虽然没系统学过，但也接触过一点点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的东西。 师傅这个样子，肯定是门口不普通呗！ 果然，两人绕着那十几棵树走着走着，沈今安就发现自己豁然开朗，直接越过树林，看到了眼前的一片山谷地带。 木屋林立，药田整齐。 野花遍地，蝴蝶纷飞。 眼前这一派景象，怎一个世外桃源可形容？ “天啊，师傅，药王谷也太美了吧？这么漂亮的家，你怎么忍心多年不回啊？” 白老前辈张了张嘴，泄了口气道：“等你进了山谷就知道了。” 沈今安沉浸在美景中，没意识到师傅的情绪。 两人进山谷明明也没被人发现，但很快，就有人拿着一根二股叉走过来，见是白老前辈，瞬间切换迷弟模式。 第194章 “啊——师叔祖回来了！师叔祖回来了！！” 下一秒，看到白老前辈后背上背的大包，瞬间震惊变脸，“师叔祖，你是不是在外得罪人，被人追杀到搬着行李回来了？” 不等白前辈解释，那少年拿着二股叉，拐着大外八，转身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道：“师叔祖被欺负啦！师叔祖被欺负啦！” 寂静的山谷，因为这小山炮的叫喊，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沈今安万万没想到，她见到的第一个谷中人竟然是这个样子。 对方甚至……都没把她看到眼里！ 算了，没事儿。 对方看着也就十几岁的年纪，可能是阅历比较少，不够圆滑罢了。 她还有年纪比较大的师兄们呢！ 白老前辈咬牙道：“还是这个蠢样子！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看不到自家后辈的进步，白老前辈终于有点儿长辈样儿的焦急，他气的把大包往地下一扔，不管再给这帮孙子扛了。 不过几息的功夫，对面就飞来几个身影。 远看衣袂飘飘，近看……衣衫褴褛。 有个人，甚至顶着一张似乎是刚被炸过的糊脸跑出来。 沈今安只能看出他的牙比较齐，完全不好判断对方的年纪。 几个汉子飞过来，团团把白老前辈围住，激动地七嘴八舌。 “师叔，你终于回来了！” “师叔，你都多少年没回来了，老药田里的老人参又下崽崽了，我照顾的老好了。这回，你再试药就不愁找不到药了。” “师叔，听二志说你在外面被人欺负了？你说，哪个门派哪个孙子欺负你了，咱们师兄弟下山毒死他们去！他娘的，出门在外不长眼，咱们毒瞎他们狗眼！” ……… 不过片刻功夫，沈今安便感受到众人对她师傅那浓浓的热情与思念。 对她师傅的稀罕程度，真是不亚于大熊猫了。 白老前辈被这群鸭子烦的头疼，赶紧道：“闭嘴，别说了，我没被人欺负！倒是你们，胆子大了。解药配不出来的毒药都敢流放出去！我这回来，就是要查查那“富贵闲人”到底怎么回事儿？” 沈今安有点儿急，这查中毒之事，不得悄咪咪的别打草惊蛇才是，怎么她师傅就大辣辣说出来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下一瞬，就有人挠着后脑勺，心虚道：“师叔，咱们山谷没钱了……哥几个没有别的路子挣快钱，就合计了一下……” 白老前辈气的跳脚，蹦起来挨个在这几个比他高的师侄头上敲了一下。 沈今安就听着那个响，真是比敲木鱼的声音还清脆呢！ 伴随着木鱼…哦不是，伴随着敲头声，白老前辈的怒骂声也响彻耳边。 “搞不来钱，就走歪路子是吧？医者仁心的初衷都忘了是吧？没有解药的毒药不能面世的原则都忘了是吧？天天研究这研究那，除了那些自己连解药都不知道怎么配的二杆子毒，你们还研究出啥了？我看这药王谷改天就改名叫毒王谷算了！” 那个被炸地脸黑糊黑糊的男人听了，还下意识点了点头。 枪打出头鸟，反应太快的他，最终又荣获了一声木鱼敲击。 白老前辈狠狠教育了后辈一番，才喘着气问道：“广白呢？怎么这么半天还没见他出来？” “江师兄带人下山收租义诊去了，半个月前走的，应该过不了几天就回来了。” 听到这话，白老前辈终于舒了一口气。 他师兄选择江广白当药王谷的掌门，果然没错。 这么多年来，就这个孩子最靠谱。 他可能不是医术最好的，但一定是性格最健全的，脑子最正常的。 药王谷这么多医痴，就得有这么个全乎人镇着！ 白清明倒是忘了，他自己年轻时候，也是需要被人镇着的存在。 眼前这些奇葩，不过都是他过去的样子罢了。 只是时光荏苒，曾经的老顽童如今也终于学会了责任与担当。 但这担当太累了，刚刚就教育这么一会儿人，就把他的心累够呛。 也不怪他常年往外面跑，三五年不回来了。 白老前辈平复了一下心绪，转头对上一双圆溜溜闪着八卦光芒的大眼睛，才瞬间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徒儿呢！ “来，给你认识一下，这是我三年前新收的徒儿，沈今安。来，安安，给你几位师兄打个招呼。” 沈今安露出乖巧的甜笑，脆生生道：“师兄们好，我叫沈今安。” 第271章 不一样的师兄们 话落，满场皆寂，山谷中只闻布谷鸟的声音。 就怕空气突然变安静…… 沈今安何其有幸，能同一时间看见一群江湖医学大佬瞬间变脸！ 下一瞬，一众汉子直接消失在原地，玩命儿的往来时路奔去！ 远方传来他们崩溃的声音。 “师叔祖，你害人不浅啊！你在外面收了师妹为何不提早说一声？我们的形象啊！！！” “小师妹！我们平常不是这个样子的，你等一会儿再看哈！” 沈今安：“……” 白清明揉着太阳穴，无语叹气。 “一群上不得台面的蠢东西，安安你别理他们，师傅带你去我的药园。” 沈今安笑笑不说话。 她的师傅怕是根本没发现，他自己在外面的状态，跟这几位师兄的风格简直如出一辙。 也就是回到家了，他拿出一点儿大家长的样儿了。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短短三年，他就忘了当初偷鸡吃的窘样儿了。 白清明招手把远处几个看热闹的药童喊了过来，让他们一起把大包给他扛到自己的住处，随后，便带着沈今安回老窝了。 白清明住的地方叫“清园”，算是这山谷里难得有个人院落的木屋小院。 主要是他自己种植的一些药材，不想给外面那群孙子祸害，就让自己院里的药童们守着。 那群泼猴皮归皮，但他不在谷里的时候，倒是也不敢来偷挖药材。 不然，也不会穷到出去卖毒药了。 沈今安只进来山谷半日，就感受到了这里分外单纯真挚的氛围。 也难怪她师傅一点儿也没有打草惊蛇的顾虑，回来就直接问了。 清园的后院里种着不少珍贵的药材，百年老参、何首乌……在药田里非常醒目。 但沈今安也没太稀罕，因为她的空间里已经有了一大片更珍贵的药田。 这三年，她跟着师傅一起上山采药，直接丰富了自己的整个空间。 白清明从一开始觉得带她危险，到最后没她不行。 只因每次她都运气爆棚，从来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 这逆天的运气直接让白清明折服，从此以后，她便成了师傅的“寻宝鼠”。 后面的药田没人敢动，都是药童们侍弄。 前面的住处也被打扫地很干净，桌椅板凳都是一尘不染的。 师徒俩进屋，就直接坐了。 片刻后，几个药童把那个大包抬了进来。 “师叔祖，小师叔，我们把东西放这儿了哈。” 刚刚在那边看热闹，他们听见几位师叔师伯喊“小师妹”了，盲猜是沈今安，便试探着直接喊了。 头一次被人叫小师叔，沈今安心里的感觉颇为微妙。 很好，有江湖那个味道了。 几个少年放下东西就要走，沈今安赶忙叫住：“等等，等一会儿再走。” 好歹叫了她一声“小师叔”，不表示点儿怎么行？ 几个少年以为她还有吩咐，都乖乖站在原地不动。 然后，他们就看见那个刚比他们腰高不了多少的小姑娘，猫着腰打开了那个小山包一样的包裹。 包裹里琳琅满目，倒不是金银珠宝，而是各种……美食诱惑。 整天跟药材打交道，他们的鼻子还是很好使的。 一路搬来的路上，就闻到了这打包里散发出的种种香气。 只是因为是师叔祖让搬的东西，他们可不敢动心思。 眼下看着小姑娘打开大包裹，数着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又塞到了他们手里。 一共四个少年，沈今安不偏不倚，一人给了一包蜜汁肉脯，一包酸奶条。 这些东西都是用油纸密封包裹的，保质期不算太长，但个把月内还是可以食用的。 几个少年拿着东西，齐刷刷道：“谢谢小师叔。” 沈今安小手一摆，端着一副小大人的做派，道：“嗯，不客气，你们出去玩吧！” 早就过了玩耍年纪的众少年：“……” 算了，小师叔可能第一次当大人，配合她！ 这时，外面传来动静，转瞬间，几个衣袂飘飘，仙气十足的美男子们来到了木屋的大厅里。 这次的衣袂飘飘是真的衣袂飘飘，仙气十足也是真的。 如果不是他们突然开口，沈今安都想不到，这几位就是刚刚画风十分清奇的那几位。 第195章 一个身穿淡蓝色衣袍，手拿折扇，头发梳的板板正正的俊朗男人走过来，蹲在沈今安的身边，笑眯眯道：“这就是小师妹吧，刚刚听我那弟弟说了，白师叔破天荒收了小师妹，我可得过来看看。初次见面，我是你五师兄，陵游。” 旁边的穿著白色衣袍的男人眉头一皱，纳闷道：“老五，你哪里来的弟弟？” 陵游转头笑眯眯道：“你们难道忘了吗？刚刚他咋呼了脸，不能见人了，所以这段时间，都由我来跟小师妹相处，回去跟他说说就好。” 穿着天青色衣袍的娃娃脸男人指着陵游无语道：“你要不要脸啊，五哥？你哪里来的弟弟？为了在小师妹面前挣个好形象，你连脸都不要了！” “就是，给自己编造个弟弟出来可还行？” 陵游不理他们，保持着温润俊美的笑容，转头继续跟沈今安道：“小师妹别信他们，他们嫉妒我的美貌与才华，经常联合起来欺负我！” 说着，低下了头，表现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沈今安看着他那抖动的睫毛，默默无语。 若不是她听着眼前美男子跟之前糊脸男人相同的声音，真要信他的胡说八道了。 关键是，药王谷不是搞药材的吗？ 怎么还整上茶了？ 果然，没有几个正经人受得了被茶。 其他几个被阴阳的人瞬间炸毛，指着陵游开始骂。 “你这个狗东西，怎么不讲武德？” “你这个心机男，还装上可怜了！小师妹不要信他，他心眼儿最多了！” …… 吵吵闹闹间，白清明也从后院过来。 “你们叽叽喳喳地在吵什么？吓到安安，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陵游瞬间温柔接道：“原来小师妹叫安安啊，这名字可真好听！” 其他师兄弟：“……” 可恶，又被他抢先了！ 第272章 不一样的师兄们(二) 好在白清明及时赶到，制止了陵游的茶香四溢。 他拉着沈今安，挨个给她介绍这些年龄相差一个大海沟的师兄们。 “这是你二师兄凌泉，是你二师伯的大徒弟。” 话落，身穿麻布偏白衣袍方脸男人冲着沈今安露出憨厚一笑。 “小师妹。” 沈今安脆生生道：“二师兄好。” “哎，哎，小师妹好。” 沈今安恍惚觉得，她好像在二师兄的眼中，看见了慈父的光芒。 山谷男人多，偶有几个妇女，也是众人出去游医的时候，见到那些女人实在在外面活不下去了，且这辈子也不会再跟外人接触了，才带上山的。 她们进了山谷，就不能出去了。 因为本来就没有武功，一旦出去，危险是一方面，再回来的时候，被人跟踪都察觉不了，那样太有暴露药王谷的风险了。 药王谷是江湖上唯一一个隐世门派，他们不愿意跟外界太多接触。 总结起来，这大概就是一群有着超高专业技能的社恐大夫，聚在一起，搞医学研究的门派。 门规里规定的游医和下山义诊规矩，也不过是为了遵循“医者仁心”的原则罢了。 眼下突然冒出来一个奶乎乎，香香软软的小姑娘，还是他们的小师妹。 年纪三四十还在打光棍的师兄们，竟然瞬间有了一种老父亲般的心情。 嗯，无痛喜当爹，他们也是挺美的。 白清明挨个介绍过去，沈今安也认了个全。 穿着白色衣袍的是脾气略有些急躁的三师兄，还有有些毒舌腹黑的四师兄。 五师兄就是刚刚展现了绿茶功底的陵游师兄。 而六师兄，则是穿着天青色衣袍的娃娃脸。 原本刚刚还吵闹一团的男人们，在白清明介绍他们自己时，瞬间正经起来，一个个对着沈今安露出自以为和善的笑容。 不仅如此，在陵游率先拿出见面礼后，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的拿出了自己的见面礼。 有志一同的是，他们送的东西，都是药丸子。 各自拿出了自己认为制出来的最好的药丸子，递给了沈今安。 陵游：“安安小师妹，这是五师兄制作的焕颜丹，等你长大以后再吃，保准你青春永驻，迷死那些男人。” 四师兄瞟来一眼，递出自己的杀手锏，道：“安安师妹如今才多大，就要她为以后迷死男人考虑？咱们小师妹天生丽质，根本不需要去取悦男人。喏，这是四师兄送你的洗筋丹。这药有洗筋伐髓的功效，提高个人身体素质。以后练就一身武功，什么男人，根本不稀罕。不听话的，一掌劈了就是。” 陵游：“……” 可恶，被他装到了。 急躁的三师兄终于等他说完，拿出一瓶药塞到了沈今安的手里。 “小师妹，三师兄没什么耐性，也不知道什么男人女人的。这是一瓶千里红，只需要一滴，就能放倒千百人。反正，反正以后谁要伤害，你毒死就行了。” 沈今安：“……” 这可真是简单粗暴！ 怪不得叫千里红，浮尸千里，鲜血染地，可不就是红嘛！ 这份见面礼颇有点儿血腥感，很快，憨厚的二师兄就递上了自己的“长寿丹”给沈今安压压惊。 “小师妹，这是二师兄研制出来的长寿丹，算是效果最好的，咱们谷里的老人都吃着呢，效果不错，最大的已经活了一百零九岁了。你现在用不到，可以拿回家给家里人吃。回头二师兄把方子给你。” 这方子是他实验无数次，才研制出来的效果最好，副作用最小的一版。 在这个把方子能当传家宝的时代，他能舍得把方子分享给沈今安，这绝对是厚重的宠爱了。 果然，这话一出，其他师兄弟的脸色变了。 好家伙，原来表面最憨厚的，才是最奸诈的！ 可恶，被他比下去了！ 最小的娃娃脸师兄眼见着师妹的目光都要随着二师兄转了，他赶紧窜出来，蹲到沈今安的面前道：“安安，这是六师兄送你的清毒丹，不说能解百毒，但也差不多了，关键时刻，可以保命。而且，六师兄也会把方子抄给你哦~~” 这个“哦~”就很有争宠的意味了。 众师兄又群起而攻之，其他没来得及表态的人争先恐后道：“我也可以给小师妹方子！” 三师兄：“小师妹，我研究的所有方子都可以给你分享！” 五师兄：“小师妹，我的药田永远对你开放，想要什么药材跟师兄说。” 四师兄不动声色地讽刺道：“你那药田都被你祸害成什么样儿了，哪有什么药材。小师妹还是去我那里吧！” 老五陵游不服气，“我那药田咋了，虽说前两年我资金短缺，但这两年我已经恢复过来了，我药田也变好了好不？” 四师兄道：“虽然变好，但跟想要什么都有的程度，还差得远呢！但凡研制一点儿新鲜药，你的钱袋子又空了。” 陵游气的咬牙，“那又如何，反正我有姿色，大不了我出去卖身去，也不会让小师妹没有药材用！” 众人：“……” 狠还是找个不要脸的狠！ 沈今安干巴巴地笑，道：“……倒也不必如此的，五师兄……” 白清明跳出来，往陵游的头上敲了个脑瓜崩，气道：“口无遮拦！什么话都说，没得带坏了你们小师妹！” 陵游赶紧认错。 白清明又对着沈今安道：“几个师兄弟都在这儿了，就差你大师兄江广白。他是如今咱们药王谷的掌门，也是你大师伯的大徒弟。过两天，就能见到他了。” 沈今安乖巧地点点头，表示理解。 师兄们都表示了自己的热情，沈今安这个当小师妹的，自然也不能落后。 她蹲下身子，把那个大包裹拽来，指着地上的一堆东西道：“师兄们，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见面礼，都是一些简单的吃食，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陵游：“师妹一番心意，已经是无价之宝，谈何嫌弃？” 白清明冷笑一声，道：“哼，那是我这个老东西搬上来的。” 陵游笑呵呵道：“师叔辛苦了，多亏了您的辛苦，让我们深深体会到小师妹的心意。我们以后会好好疼爱小师妹的！你可以歇一歇了。” 白清明：“……？？？” 我养了三年的徒弟，刚见面就让你们剥夺我疼爱徒儿的权利？ 享受着我的辛苦，还让我心苦！ 人干的事儿？ 第273章 不回家的理由 众师兄们活了这么大岁数，除了记忆里拜师那次，收到过师傅的拜师礼。 这还是第一回收到别人送的礼物。 一时间，各位师兄心软的稀巴烂。 一向骚包的陵游师兄更是夸张地飙出了眼泪，他捧着一袋酸奶条，眼泪汪汪道：“谢谢小师妹，我一定会好好留着你送给我的礼物的。” 第196章 其他诸位强忍着情绪的众师兄弟：“……” 该死，又被他抢先了。 “小师妹，我们也会好好留着的。” 剩下的人纷纷道。 沈今安赶紧劝阻：“可别，这些都是吃的，留不了多久的。” 而且她还会做，以后想吃再做不就好了。 但收到礼物太过激动的老师兄们纷纷表示拒绝，小师妹送的东西就是宝贝，他们就要供起来。 嗯，此时此刻，他们还是一群嘴硬的男人。 一旁的白老前辈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就等着这群嘴硬的家伙翻车。 时间在众位新晋师兄们对沈今安的彩虹屁中悄悄度过，眼见着到了正午，有药童进来问何时摆午饭。 几位师兄都在这里，午食理所当然地就都在清园用了。 白清明无所谓地让人立刻就摆，众人都移步到饭厅。 陵游眼尖手快，立刻抢了沈今安左边的位置。 沈今安右边坐着白清明，没人敢抢。 于是，陵游又成了众位师兄弟嫉妒的男人。 药王谷的人不算太多，除了每个独立院落有自己的小厨房外，更多的，是去谷内专门做饭的大木屋里端饭回去吃。 白清明突然回来，小厨房还没来得及收拾，清园的药童便去大食屋告诉做饭的妇人多备一份清园的饭食。 这会子又把众师兄院里的饭都端到了这边来。 每人一菜一汤一饭，端上来的碗盘子不少，但是样数却不多。 所有人的菜品放在一起，总共也就三样。 炒豆角，炒青菜，拌黄瓜丝，还有一个鸡蛋青叶汤。 沈今安能看得出来，自己得到了特殊对待。 毕竟别人只有一个菜，但她的面前却是盛了三个菜的。 同样有特殊待遇的，还有白清明。 只是奇怪的是，他的脸上竟然也是一片菜色。 众位师兄都等着白清明动筷子，可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迟迟不动手。 沈今安诧异道：“师傅，你怎么不吃啊？” 她的师傅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为何此时不动筷？ 她看着眼前这菜色虽清淡，但颜色还是可以的，味道也不奇葩。 她师傅莫不是被她养叼了胃口，吃不惯别人做的菜了？ 看着小徒儿逐渐露出不赞同的神色，白清明在心里呵呵。 丫头年纪太小，不懂人间险恶。 且看今日，让老头儿给她上一课。 如此想着，白清明夹起了一根豆角放在嘴里，淡定咀嚼。 见白清明已经动筷子，其他师兄弟也吃了起来。 见众人脸色都没什么变化，沈今安放心地把筷子伸向了那盘子绿绿的豆角。 青菜入口，沈今安也直接脸绿。 “呕——” “呸——” 白老头儿一直看着沈今安的神色，在她呕吐的第一时间，自己也不再为难自己，选择吐了出去。 众位师兄们脸色大变，纷纷起身。 “小师妹，你怎么了？” “小师妹，你不会中毒了吧！” “快查查这盘子豆角，何人敢在我药王谷下药？” …… 一众师兄七嘴八舌地上前查看，四师兄更是直接拿过沈今安的手腕，开始把起脉来。 三师兄是个急性子，人家手才搭上，他就开始问：“怎么样？怎么样？查出来是什么毒了吗？” 那抓耳挠腮的样子，恨不得直接把他推走，以身替之。 二师兄更是站在沈今安的后面，左右手不知如何放才好。 他想给沈今安查查眼睛变化，但又怕沈今安细皮嫩肉的，被自己这粗手粗脚弄伤了。 结果片刻后，四师兄放下手，略带疑惑：“小师妹没有中毒啊。” 急性子的三师兄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四师兄，道：“你起开，我来！” 众人看着他的脸色从皱眉焦急也变得疑惑迷茫，放下手后，呆呆道：“这，这……好像是没中毒啊？” 陵游又把他推走，自己上阵诊脉。 这些个师兄谁也不完全信谁，都觉得自己医术最厉害，得亲自诊断才行。 于是，沈今安就这么一个呕吐的功夫，被师兄们诊了遍。 她好不容易压下口中的异味，勉强道：“师兄们，我没有中毒，帮我倒杯温水就行了。” 没挤过师兄们一直处在外围的六师兄麻溜的跑到外间，倒了一杯茶水进来。 沈今安喝下一杯茶水，冲淡了口中的复杂味道，才算压下心口的那股恶心感。 索性药王谷的茶还不错。 白清明一直在旁边淡定看着，默默掏出来大包裹里的蜜汁肉脯开始吃起来。 药王谷里的烂饭，他已经吃了很多年，早就免疫了。 知道它难吃，但不至于吐出来。 他年少时以为食物都是这个味道，一直勉强着自己去忍耐。 直到第一次下山，吃到山下的食物…… 那是他第一次不想回来…… 此时此刻，沈今安似乎也有点儿理解她师傅为何不愿意回来了。 怪不得之前自己问他时，他露出那样的表情。 果然，还是她道行浅了。 只是她抬头疑惑地看着众位师兄，弱弱道：“几位师兄，吃着这些饭好吃吗？” 几位师兄还在想她为何呕吐的问题，得到的最终解释，也只能是小师妹吃不惯谷中的食物。 此刻听到小师妹这般问，下意识道：“还行啊，饭食不都是这个味儿吗？” “对啊，我们从小吃到大，习惯了这个味道。小师妹是觉得不太好吃吗？” 沈今安：“……” 何止是不好吃啊！！！ 那是相当难吃好不好！ 她都不明白那菜是怎么炒，竟然会在色香都在情况下，让味离家出走。 能把菜做的难吃到这个地步，也是本事！ 能面不改色吃几十年，更是人才！ 第274章 没吃过好猪肉的师兄们 这样味道复杂的菜，沈今安尝过一口，就没勇气尝第二口了。 真心佩服她的师兄们。 转头一看，师傅已经开始吃搬回来的库存了。 沈今安顿悟，怪不得这小老头愿意搬着那么大一个包裹上山，合着这是自带口粮啊！ 眼下再去厨房做饭也来不及，沈今安索性也吃起了库存。 倒上一杯苹果汁，拿出一包桂花糕，一包蜜汁肉脯，这便是沈今安准备进食的午饭了。 鼻尖闻着这不一样的香气，六师兄咽了咽口水，道：“小师妹，你中午就吃这些吗？你吃的饱吗？” 他们都不重口腹之欲，甚至有时候为了研究药方子，连饭都懒得吃。 这么多年过来，他们对进食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果腹。 省得饿晕过去，影响他们研究药方子。 沈今安害怕他们再邀请自己吃这毒食，赶紧道：“我吃得饱，我吃得饱，诸位师兄，你们也赶紧吃饭吧！” 虚惊一场，众位师兄也放下了心，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于是接下来，沈今安师徒二人吃着自带的美食，其他的师兄们继续吃着自己的特异午餐。 吃着吃着，沈今安看着对面的师兄们，都觉得有点儿可怜。 “师兄，你们要不要尝尝我带的东西啊？” 二师兄憨厚道：“不用不用，你跟师叔吃不惯山里的饭食，那些好吃的，留着垫肚子吃。等明儿，二师兄下山，你想吃什么，师兄给你带。” 白清明挑了挑眉，无语道：“谑，你们这事真疼小师妹啊！十几年不下山，为了给小师妹买好吃的，就下山了。” 二师兄憨厚一笑，也不反驳。 听到这话，沈今安心里更感动了。 师兄们对她这么好，她怎么能心安理得地看着师兄们继续吃“呕饭”？ 她直接下了椅子，拿着一块肉脯递到离她最近的陵游师兄嘴边。 “五师兄，你必须要尝尝。” 陵游还沉浸小师妹给他喂食的激动中，下一秒，就被口中弥漫的味道冲击了。 而剩下的师兄们，还没来得及嫉妒陵游师兄，嘴边都被一只软软的小手喂上了一块蜜汁肉脯。 一开始还说着“不要不要”的师兄们，在味蕾得到冲击后，直接就沉默了。 可怜他们活了几十年，这半辈子，还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咀嚼着嘴里的肉脯，再看眼前的食物，他们终于明白小师妹为何吐了！ 终于明白白师叔每次回来不到几天，就要着急走了！！ 终于明白，他们过的到底是什么茹毛饮血的日子了！！！ 年纪最小的六师兄，直接哭了。 “原来肉这么好吃啊！那刘婆子骗我，呜呜呜……她做的肉为什么那么难吃啊？” 可怜的娃，沈今安都不忍心看了。 第197章 其实也不难理解，药王谷收留的妇女，都是家境贫寒，无处可去的女人们。 她们不管是在娘家做闺女时，还是在婆家当媳妇儿时，都是被家里的长辈当牲口使。 做饭是女人的活计，但在家庭贫困的人家，做厨房里活计，那可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吃不饱饭的年代，粮食就是命。 不在一家里有话语权的人，怎么能进“厨房重地”？ 没摸过锅铲，没碰过饭勺的人，她就算后来掌勺，就怎么会做好吃的菜呢？ 更何况，肉菜一年到头吃不了几回。 秉承着对肉的谨慎神圣态度，就更不会做了。 而药王谷的整体风气又是比较偏宅，不爱出门。 没吃过好猪肉，可不就以为这饭食还行了。 也亏的这些老实人意志强大，能忍了几十年。 因为一块肉脯，打开了众位师兄的味觉大门。 在六师兄的“伴奏”下，众人打开了沈今安送他们的肉脯包。 然后……默默含泪干了两大包。 六师兄的“悲鸣”，就是他们向美食进击的号角！ 俗话说的好，众人拾柴火焰高，众人干饭瘪大包。 白清明背上山时的移动大包，在众位师兄的努力下，一顿饭的功夫，就已经瘪了一半了。 吃过好猪肉的众人突然焦虑起来。 “啊，咱们一顿饭就吃这么多，下一顿可怎么办啊？” 很难想象，这是之前干什么都急，就吃饭不积极的三师兄。 沈今安道：“没事儿，我会做饭，今天晚上我下厨给你们做饭。” 三师兄立马道：“小师妹你才多大，怎么能让你进厨房呢？” 白清明在一边凉凉道：“我劝你不要轻易说这话，不然晚上干饭的时候脸疼。” 三师兄默默闭嘴，腹诽道：怪不得老五刚刚没开口…… 果然，到了晚上，沈今安提前去了药王谷的菜园子摘菜。 这些种药不错的小药童们，种起菜来也是相当不错的。 青菜都是水灵灵，绿泱泱的。 师兄们下午根本没干别的，就陪着她逛药王谷了。 见她要摘菜，几个师兄亲自下场摘。 很快就摘了一篮子豆角，一篮子青椒，一大筐青菜，一大筐茄子，还有一篮子黄瓜。 听她说要做肉菜，六师兄直接自告奋勇的跑到山林里打野鸡。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拎着四只肥嘟嘟的野鸡跑出来。 沈今安让厨房的几个婆子帮她拾掇了，放到一边，她晚上直接做。 众位婆子都知道这是白清明新收的小徒弟，谁也不敢怠慢。 见她要用厨房，特意给她留了一个锅出来，她们用其他的锅灶准备其他人的饭。 众位师兄罕见的迈进厨房，帮着沈今安一起洗菜烧火。 也是因为要做的饭比较多，沈今安才没用清园的小厨房。 她怕锅不够的时候，也能借用一下旁边的锅。 于是，这天晚饭时间，山谷里的其他人经历了一场嗅觉上的折磨。 沈今安做菜麻溜，一个人忙活不在话下。 指挥着众位师兄干活，也是井井有条。 在众人的忙活下，很快，道道美食在她的锅铲下诞生。 大盘鸡，青椒小炒肉，酱茄子，拍黄瓜，烧豆角，炒青菜，一个个都热腾腾地出锅。 众师兄们看着这一盘盘菜，眼睛都直了。 沈今安看着好笑，让他们一个个的拿着筷子都尝了一遍。 好家伙，给众人直接干沉默了。 同样是锅，同样是铲，怎么炒出来的东西，差那么多？ 第275章 师兄们的宠爱 沈今安做的菜多，给厨房的人留下一小半，剩下的，都用大盆装上，让众师兄往清园搬。 清园离大厨房不近也不远，每个菜盆都用盖子盖着。 按说几位师兄武功都不错，脚程快一些，等不到菜凉，就送到桌上了，谁还不是传菜的高手？ 可他们拿上菜后，不老实往回端，运着轻功在山谷到处跟人搭话。 满山谷的弟子，第一次感受到师兄们的活泼开朗。 沈今安是不知道他们之前什么样子，但眼下，他们就像后世那些钓到超大鱼三过家门而不入，满小区晃悠的大欠儿登。 那样子，真是别提有多得瑟了。 短短一天时间，沈今安靠着一顿饭，让众位师兄走下神坛。 原本其他人闻着与平时不同的味道还奇怪到底是什么，如今看到他们的举动，本来平静无波的心，竟然掀起了想踹他们一脚的波澜。 好在白清明着急吃饭，踢开清园的大门，对着远处还在端着菜盆子飞来飞去的师侄们大喊：“你是想饿死老头子我吗？饭做好了不快点儿端回来，你们得瑟什么？” 真是，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白老头儿这一河东狮吼，终于把几位师兄的脑子吼清醒。 端着半热不热的菜，在众人羡慕嫉妒看热闹的眼神下，灰溜溜地往清园走。 凭本事拉的仇恨，自然也要凭本事承受尴尬。 有他们几个宣传，又有沈今安留在大厨房的菜为证，很快，满山谷的人都知道了“小师妹”厨艺了得。 也很快，山谷相当一部分人觉醒了味觉，对曾经的菜再难下咽。 大厨房的婆子们可是苦了脸，没想到回来一个小姑娘，差点儿让她们丢了饭碗。 这可是她们在山谷安身立命的根本，被抢可还行？ 于是第二天，沈今安再去大厨房做饭的时候，那些婆子们都围了上来，祈求沈今安教教她们，到底怎么做菜好吃。 沈今安也不吝啬，一边炒菜的同时，一边跟几个婆子说着其中放调料的步骤和原因。 说白了，她们做饭难吃，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舍不得放调料。 同做饭婆子们一起看的，还有憨厚的二师兄。 他觉得小师妹做饭太累了，那么小小一个奶娃子，就该穿的漂漂亮亮的在外面抓蝴蝶才是，怎么能为他们这些糙汉子做饭呢？ 他得学会做饭，以后就由他负责做菜给小师妹吃！ 不得不说，心细的人想的就是多。 机会也往往留给有准备的人。 在其他师兄弟们还妄图在医术上寻求突破的时候，二师兄已经开始转移赛道，弯道超车了。 也许过一段时间，他便可以给其他师兄弟们写一封信——亲爱的弟，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成为了一名厨子…… 在沈今安带着美食强势冲击药王谷整个群体的味蕾两天后，大师兄江广白带着下山义诊的徒弟们回来了。 刚进山谷，就有人跟他禀告，白师叔回来了。 不仅回来，还收了一个小徒弟回来。 江广百为人端方持重，看着众弟子那快要笑烂了的脸，心里微微纳闷： 以前白师叔回来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这么高兴啊！ 难不成是那位小徒弟的原因？ 那些小药童们也没细说，江广白听了个大概，就往清园走去，准备拜见师叔。 还没走进清园的大门，就听到了院内传来的动静。 他只粗略一听，就知道几个师弟都在，其中还夹杂着女童稚嫩清脆的童音。 走进大门，看到众位师弟竟然聚在一起玩那童年游戏——老鹰抓小鸡。 饶是江广白见过大风大浪，还是被师弟们的操作干无语了。 “你们……” 众人听到动静，转身叫人。 “是大师兄啊，大师兄回来了！” “大师兄回来了！” 江广白保持着大师兄的正经，点了点头，迈步往屋里走。 一众糙汉子后面，突然歪出来一个孩子头，她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脆生生道：“大师兄~” 江广白：“……” 好嘛，他终于知道这些粗糙的师弟们为何会收拾干净，夹着嗓子说话了。 严肃的脸瞬间柔化开来，他伸手抚了一下沈今安的头，慈和道：“你就是白师叔收的徒儿吗？” 沈今安点了点头，“是的，大师兄好，我叫沈今安。” 江广白顿时笑了，“安安乖，回头大师兄送你一样好东西。” 他刚回来，身上没带着。 见沈今安第一眼，他就突然想到了库房里一直收着的那块暖玉。 那玉冬暖夏凉，温养身子最好。 他用不到就一直收着，眼下送给小师妹最合适不过了。 正好白清明走了出来，道：“你们就宠她吧！来谷里这几天，小丫头都快玩疯了，好几天没看书了。” 三师兄立刻道：“小师妹还小嘛，不着急学。” 五师兄：“就是，一口吃不了一个胖子，不用着急。况且有我们这些师兄在，谁敢欺负小师妹？” 白清明：“你们能护她一时，还能护她一世？早晚都得出去历练，本事还是学到自己身上才算有用！” 第198章 白清明一番话，直接给一众师兄的“慈父”心干凉了。 看着眨巴着大眼睛的小姑娘，明明才十二岁，他们已经预想到了她下山历练时候被人欺负的样子；他们不在身边，小师妹思念他们的样子；甚至，还有她出嫁时候泪眼汪汪的样子…… 很好，这新郎还没确定呢，他们已经开始有下毒的冲动了。 眼见着氛围走向古怪，沈今安赶紧道：“师傅放心，我今儿下午就开始好好看书学习！” 五师兄道：“自己一个人看书不得要领，师兄来教你吧！” 其他师兄立刻道：“我也能教，小师妹来跟师兄学吧！” 对着师侄们这副不值钱的样子，白清明简直没眼看。 翻了个白眼，转头叫着江广白回屋去了。 有人愿意帮他带孩子，他乐不得呢！ 屋内。 白清明对江广白道：“三年前，我写信让你调查‘富贵闲人’之毒的事情，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江广白道：“广白惭愧，只能查出是京城那边的人买的，其他的线索，并没有查出来。” 白清明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毕竟这毒悄悄往外卖了近十年了，他还能查出来到底是哪边主要购买，其中费了多大的力气，自是不必多说。 “你辛苦了，回头好好歇一歇，尝尝安安带回来的好吃的。屋里还有一份是特意给你留的，若不是我看着，都被那几个家伙吃光了！” 第276章 红樱来信 江广白笑了。 他都四十多了，师叔还拿他当小孩儿呢！ 谷里的人大多不重口腹之欲，师叔的意思，怎么还有种“虎口夺食”的感觉？ 白清明也没多说什么，回屋拿了一个包裹，递给了江广白。 “你先回去收拾一下，中午来清园吃饭。” 江广白接过包裹，向白清明行了一礼，便走了。 包裹里装了两包肉脯，一包酸奶条，还有几瓶不同口味的果汁。 江广白见是吃食，没当回事儿。 只是因为白师叔说了，是小师妹亲自准备的，他妥善放了起来。 在自己的院落洗漱收拾完毕，眼见着便正午了，他便让人去大厨房端着他的那份饭去清园。 结果，赶到清园的时候，竟然看到了饭桌上那摆着的满满当当的菜。 跟以前的单人分食制不同，眼前的吃饭模式，竟然像山下人家吃饭一样。 直到江广白尝了一口，他才知道事情原来并不简单。 他诧异道：“大厨房换厨子了？” 不应该啊，他身为掌门，谷里若新进了人，他应该知道的。 五师兄带着自豪得意道：“大师兄，不是新厨子，这是咱们小师妹的手艺！” 江广白诧异地看向沈今安，没想到这小娃娃年纪这么小，竟然会做菜了。 一时间，他似乎明白谷中药童为何扬着一张笑烂的脸了。 跟他一样顿悟的，还有这次跟他一起下山的徒弟们。 药王谷的人，大多社恐死宅，轻易不愿意下山。 每每都乐意跟着江广白下山的那批人，便是整个山谷中最“嘴刁”的那一批。 忍受不了舌尖上的折磨，他们便跟着江师兄下山开小灶去了。 原以为山上的人都是笨蛋，却没想到笨蛋也有捡漏的时候。 得知这两天，满山谷的人都吃过了“小师叔”做的菜，下山的那群人悔的直跺脚。 可饶是他们再嘴馋，也绝对不敢让全谷捧在手心上的小师叔去做菜。 好在做美食本就是沈今安的兴趣爱好，恢复了学习课程，她也免不了三天两头做一次大餐，让众人打打牙祭。 吃过她做的菜，再吃大厨房的菜，总有种历劫的感觉。 这逼得大厨房的老阿姨们，在退休的年纪又开始卷了起来。 沈今安在药王谷待了小半个月，在这半个月，她把整个药王谷都逛遍了。 在师兄们的辅导下，她医术不仅更上一层楼，连轻功都更厉害了。 毕竟天天跟着五师兄和六师兄在山林里乱飞，徒手抓野鸡也兔子，想不提高都不行。 美好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 又是一天嘻嘻哈哈的时候，天空中突然飞过来一只苍鹰。 苍鹰盘旋一会儿，突然俯冲直下。 几位师兄还以为那苍鹰要对小师妹发起攻击，暗器都准备好了，吓得沈今安赶紧叫住。 “师兄们别动手，那是我养的鹰！自己鹰，自己鹰啊！” 这鹰名叫小飞，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可能是烈风的子嗣。 大概是当年烈风在找倒霉蛋封五时，屡次被母鹰抓走当长工，多次失去清白。 虽然后来安全返回家里，但到底留下了自己的足迹。 一年过后，竟然有一批母鹰齐齐飞过来，把一群小鹰都放在了沈家附近。 群“鹰”荟萃，在当时，也是个壮观的场景。 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吃了那灵泉水泡发的肉干的缘故，这些鹰都挺通人性。 有跟着母鹰飞走的，但大多数都留了下来。 沈今安也不纠结其中原因，既然它们非要留下来，她就受着呗！ 又不是养不起，权当古代版的通讯设备了。 小飞就是专属于她跟家里传讯的鹰。 虽然她喊的及时，但小飞还是被吓到。 翅膀僵硬，俯冲直下失去了控制，一头扎在了药田里。 众人：“……” 最怕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不止人会尴尬，动物也会。 小飞的脑袋扎在土里，恨不得自己就这么不见天日，别让众人再关注它。 可惜六师兄是个不懂事儿的，见这苍鹰还在弹腿，赶紧走过去“拯救”它。 拔萝卜一样，把这苍鹰从土里拔了出来。 小飞已经生无可恋。 沈今安跑过去，接过这可怜的苍鹰，拍了拍它头上的土，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哈！小命还在就行了！” 小主人这安慰非常实在。 也是，跟命比起来，脸面算什么？ 它知道自己刚刚捡了一条命，那突如其来的恐怖威胁让它直接吓得乍起了毛。 若不是翅膀僵硬，连动都不敢动了，它也不会扎土里。 但此地的尴尬程度，还是让它脚趾抓地。 它赶紧抬了抬爪子，示意沈今安看腿上绑着的信。 沈今安取下信，它就直接飞到了房檐上，把背影留给众人。 沈今安也没来得及去关心一下它，打开信，一看竟然是红樱姐姐写给她的。 这三年，沈今安在西北搞起了不少事业。 其中，就有酿酒业。 她跟红樱的联系，虽然没有因为她回家就断，但红樱报喜不报忧，也没有提过自家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打从她师傅口中得知，红叶山庄主业是酿酒的，沈今安就写信跟红樱搞起了合作。 这俩人也是心大，这三年没来得及见上一面，全靠书信往来，竟然也干了一条产业链，葡萄酒果酒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红樱这次写信来，就是告诉她，自家的事情完全解决，她父亲又能自己守家了，她可以来西北找他们了。 沈今安十分高兴，三年未见，她也很是思念大大咧咧、性格爽朗的红樱姐姐。 “师傅，师傅，咱们过两天启程下山吧！” 反正毒药的事情也搞清楚了，都是他几个师兄年轻时没钱惹的祸。 三年前她师傅写信回来，他们就没再往外卖了。 而西北那边，封家在没有打草惊蛇，让张大夫当双面卧底的情况下，确实没再收到新的“富贵闲人”了。 在山谷里查不出什么来，她们还不如直接下山。 第277章 大师兄的慷慨 一听说要下山，白清明还没来得及说话，众位师兄们就先破了大防了。 “小师妹你要走？” “小师妹，你在谷里玩的不开心吗？你还想玩什么，师兄陪你！” “小师妹，你的拜师大典还没开呢，能不能不走啊？” “是啊，大师兄前天晚上才刚确定邀请名单。邀请帖还没发出去呢！” 说这话的是三师兄。 话落，就被五师兄怼了一下，小声道：“你笨啊，你应该说发出去了，这样小师妹就不好意思走了。” 三师兄先是后悔，随后又忐忑道：“啊，那样好嘛？我不敢欺骗小师妹，我怕他讨厌我！” 五师兄默默闭嘴转了头。 废话，谁不怕啊？ 不然他早开口了。 众人又想留下沈今安，又不敢说谎。 一时间，都急的团团转。 便是憨厚硬汉二师兄，都红了眼。 他的厨艺才刚有点儿起色，还没来得及给做给小师妹吃，就要分别了吗？ 沈今安弱弱道：“不能不回的，我一个姐姐从家里不远千里来找我，我不能爽约啊。” 第199章 三师兄立刻道：“对对对，咱们小师妹是重约之人，不能让小师妹失信于人！” 虽然孩子小，但教育这块绝不能落下。 三师兄在人品教育这一块，抓的还是很严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众人气氛非常低迷。 看着这些日子变得异常娘们儿兮兮的师侄们，白清明没好气儿道：“那么舍不得，干脆跟着下山得了，省得当空巢老人！” 这词沈今安教给他的，如今再看这些岁数不小的师侄们，竟然分外相符。 几个师兄虽然第一次听这个词，但从字面意思也能理解是什么意思。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么一想，觉得自己更惨了。 几个老师兄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跟着小师妹一起下山吧！” 话落，几人略带竞争意味地相互看看，下一秒，又一致道：“你们留在山上，我一个人下山就好。” “……” 很好，谁也不让谁，谁也不想让其他人得逞。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焦灼。 无奈之下，大师兄江广白道：“要不……你们都一起去吧！” 瞬间，众师兄多云转晴。 三师兄强忍着上扬的嘴角，假装不好意思道：“咳咳咳……这……这不太好吧……” 沈今安：“……” 三师兄，你是真不知道，你的嘴角简直比ak还难压啊！ 相比之下，五师兄的城府可比三师兄要强多了。 他拿着扇子敲着头，假装一本正经道：“大师兄说的有理，咱们这么多年没下山义诊过，干脆一次把这些年落下的都补上吧！” 江广白：“……”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是了。 紧接着，六师兄开口：“大师兄，你放心，我们下山后，肯定会好好义诊，救助百姓，不坠了咱们药王谷的名头的，嘿嘿嘿……” 江广白：“……” 如果没有后面这略带猥琐的笑声，他还是很愿意相信的。 果然，一切表面上的和谐，注定是要个别人牺牲的。 妥协大师兄一个，成全师弟五人。 谈妥了下山的事情，几个师兄甚至都没犹豫，抬脚就回自己院子去收拾行李，打算明儿就跟着小师妹下山。 这果断的速度，看的沈今安都为大师兄鞠了一把辛酸泪。 不过，江广白这些年作为大师兄，早就习惯了为师弟们兜底。 若不是心胸宽广，包容大度，也不会任由师弟们不遵守门规，这么多年都不下山义诊。 当然，他的纵容也不全是因为溺爱师弟。 其实多年前，药王谷的族地甚至不在这里。 药王谷的门人大多是醉心医术，一心悬壶济世的单纯子弟。 也许跟创派祖师痴迷道家学派有关，药王谷会讲究功德历练。 门内弟子到了一定年纪，都会下山游学历练。 多年前，白清明的师叔在山中救了一个贵族子弟。 当时那人从悬崖上跌落下来，身受重伤。 白清明的师叔见他周围还散落着背篓和药材，一看是同行，起了怜悯之心，没有防备的把他带回了药王谷。 那人身上多处骨折断裂，在药王谷修养了近一年，被药王谷的众人给医治的恢复如初。 那人没想到自己还能痊愈，跟正常人没两样，一时间，大喜过望，对药王谷众人感激不已。 甚至，还跟白清明的师叔结拜，成了干兄弟。 那人下山之后，还跟药王谷有所联系。 谁也没把这当成大事儿，只觉得算是结了一门亲。 哪想到半年之后，一批黑衣人竟然冲上了山，直接洗劫了药王谷。 江湖纷争，不是没有过那种灭门惨案。 但药王谷向来与人为善，不与其他门派争锋。 甚至，其他门派还要从药王谷购入丹药，怎么可能杀鸡取卵，直接把这门派给灭了呢？ 一众单纯学医的人，谁也想不到，到底是谁要杀他们。 可性命受到威胁，再是单纯的人，也要奋起反抗。 那一夜，大火蔓延，照亮了整个山谷。 二十五岁的白清明亲眼看到了那些人贪婪的嘴脸，亲眼看到了他们挖不走的药材，宁愿烧了毁掉，也不留。 他亲眼看到了他师叔摘下了领头之人的黑面巾，痛苦地看着那人，泣血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药王谷哪里对不起你了？” 那人只迟疑了一瞬，随后毫无愧疚地摇摇头道：“你们没有对不起我，但要怪就怪在我们立场不同。我是朝廷之人，你们是江湖之流。本就是势不两立的，没有谁该对得起谁！” 白清明眼睁睁看着他师叔眼里的光熄灭，只淡淡对那人道：“动手吧。” 随后，他师叔以一抵十，拖着一众黑衣人，让白清明带着药王谷的药典逃出。 虽然那人说的冠冕堂皇，但他们两人都看得出来，他要的，其实是药王谷的医学典籍，和库房药园里那些无比珍贵的药材。 第278章 带师兄回家 那一夜的酣战，以掌门重伤，二师叔断臂为代价，带着药王谷仅剩的一百二十八个弟子，从密道逃出。 他们带走的，除了核心的药典，一部分珍贵的药材，只有留在脑子里的知识。 而剩下的那些没有功夫药童和功夫太弱的仆役，全部牺牲在那些黑衣人的刀下。 或许，他们也算是死在祖宗规训的善良里。 善良本没有错，但若善良没有锋芒，不能保护自己，便是大错特错。 药王谷的长老们，为了保护他们，拖延时间，全部战死。 他们是药王谷医术传承的活化石，全部陨落的结果，便是药王谷医学文化的断层。 而他的小师叔啊，是整个药王谷功夫最好的人。 是同辈里，最出色最优秀的弟子。 他那么骄傲，意气风发，最后，却毁灭在自己的善良下。 师傅总说，他的小师叔若是还活着，定会带着药王谷更上一层楼。 可惜，他永远留在了那漫天大火的山谷中。 掌门宽厚，东山再起之时，仍不忘“医者仁心”的门规。 可断了一臂的二师叔从此性情大变，专心研究毒药，直接自创一系，从回春手，变成自成一脉的千毒手。 而白清明，成了千毒手悟性最好的徒弟。 他虽然没直接拜他二师叔为师，但却接受了最全的传承。 只可惜，他二师叔一心报仇，却不知到底该找谁报仇。 最终，死在了研究毒药的走火入魔中。 药王谷就剩了重伤的老掌门一人撑着，他明明医术那么好，却没把自己的重伤医好。 后来的日子，他常跟白清明念叨。 念叨天资聪颖的小师叔，念叨脾气固执的二师叔，念叨老顽固似的长老们…… 最后的那几年，他师傅像老树一般，迅速枯萎。 等到他师兄能接手门派的时候，溘然长逝。 怎么能不愿呢？ 他们药王谷一千多口人，全部死在那场大火中。 他的师傅饮恨而终，他的二师叔走火入魔，他的小师叔英年早逝…… 甚至他的师兄们，也几乎全部重伤。 不然，他也不会研制出“富贵闲人”这样的毒药。 那时候江广白已经十几岁了，他亲眼看着门派如何遭逢大难，明明知道前因后果，怎么可能还跟单纯的老祖宗那般，对着天下人一心向善？ 百姓，是朝廷的百姓。 朝廷都不管，他们多管什么闲事？ 愿意下山就下山，不愿意，就不下山。 谁要攒那劳什子功德？ 老祖宗们攒的功德够多了，也没见药王谷的善缘在哪儿。 除非强说倒霉是早登极乐，否则真是很难自圆其说。 反正江广白的原则很简单，他只想让门派里的弟子过好这下辈子。 至于轮回的事儿，那就不是该他操心的！ 对于药王谷这段过去，白清明并没有详细地跟沈今安说。 他只略微提了几句，告诉沈今安学医就学医，但别给自己戴太多的高帽子。 想救就救，不想救管他去死。 自己学来的本事，不是枷锁，别把自己禁锢住。 听到这样的规训，沈今安还以为药王谷是个肆意非常的门派呢！却不知道背后有着这般惨痛的过去。 眼下，知道自己拐了一众师兄下山，她深觉不好意思。 利用下午的时间，给江广白做了不少好吃的。 大师兄虽然长着一张不爱吃的脸，但做美食是她的心意。 到了第二天，临走的时候，她犹豫再犹豫，给江广白留了一瓶稀释过的灵泉水。 她只含糊说这是自己跟师傅在家里那边研制出来的，让江广白自己看着使。 第200章 江广白收下的时候，只当是一般重要的药水，却没想到后来带给自己那么大的惊喜。 ………… 药王谷下山的路并不好走，几乎没有明显的路。 这也是为了保护谷内的弟子，很多地方都布置了阵法。 好在沈今安等人都会轻功，师徒几人，直接运着轻功下山。 到了山下，他们买了三辆马车，就悠悠晃晃的启程往西北去了。 几个师兄有的坐在车辕上，有的坐在车棚上，就是没有老老实实坐在车厢里的。 五师兄靠着车厢，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口气，道：“唉，这回，大师兄成了空巢老人了。” 沈今安：“……” 现学现卖，也没他这么快的。 一行人都会功夫，便是沈今安，也没有那么弱的身子。 所以，便是赶着马车往西北赶路，便没降什么速度。 小半个月过后，沈今安带着一群一群“留不下，就加入”的师兄们，回到了西北地界。 她如今在西北的名头很响，尤其是军中的人，都知道他们现在的军粮绝大部分都是“沈小姑娘”提供的。 但是，见过她的人却是只有在她家附近那一片。 进了镇子，走在种满玉米地的乡间，便看到很多人跟沈今安打招呼。 “沈小姑娘回来了！” “沈小姑娘出门省亲回来了！” “沈小姑娘，快看看我们种的棒子，金灿灿的，真跟金子一样好看！” …… 沈今安跟他们一个个的响应着，有时候还下车看看。 几个师兄大眼瞪小眼，看着那黄灿灿的作物，呆愣愣道：“多年不下山，这外面已经长了这么多东西了吗？我竟然不知这到底是什么！” 主要是，这在荆州府也没有见过。 五师兄猜测道：“这应该是专门种在西北的东西吧，这么大片种植，肯定是一种粮食！” 六师兄舔着嘴唇道：“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二师兄摩擦力一下手指头，心想： 等到了西北，他要再琢磨一下厨艺，给小师妹做大餐！ 这一路上，常年不下山的师兄们已经开了不少眼。 他们从最开始的“哇塞”“天啊”模式，已经转变到了，就算自己不知道，也要淡定应对。 因为他们没见过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沈今安有时候竟然有种带着原始人下山看新世界的错觉。 这一路，经过了百姓们的热情，终于来到了家里。 恰好沈临枫也在家，沈今安带着一众师兄进了家门。 “爹，你在家啊！我带着师兄们回来了！” 几位师兄确实不知道怎么叫人，见着小师妹的亲爹，一激动，一紧张，嘴直接出溜道：“爹，我们跟着小师妹回来了！” 沈临枫看着几个看着甚至比他苍老的人，瞬间陷入沉默：“……” 第279章 三年后的众人 对于闺女总带陌生人回家这事儿，沈临枫都已经佛了。 捡了小的捡老的，如今更好，捡了一串“大儿子”回来，直接让他喜当爹。 好在最稳妥的四师兄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抱拳行礼，对着沈临枫深鞠一躬道：“伯父莫怪，我们是小师妹的师兄，不请自来，失礼了。” 沈临枫立刻还礼，“哪里哪里，既是小女的师兄，便也是我的子侄，家中简陋，还望海涵。一路辛苦，还请进屋歇息。” 沈临枫说话文绉绉的，让多年未社交的师兄们都怵了场。 看着在山中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的几个大男人，竟然有隐隐抱成一团的趋势，沈今安简直哭笑不得。 好歹都是真心待她的师兄，她可舍不得这些社恐分子紧张尴尬。 赶紧打断亲爹的文人施法，让师兄们往屋里走。 沈家在两年前就搬进了更大的一处院落，或者叫山庄更为合适。 是封澈画好的图纸，命人施工的。 跟封家的山庄相对，命名为“今明山庄”。 两个山庄直接把后山山脚下的位置全占了，留下一条上山的宽路，两边相对而居。 村口的那处房子，如今已经算是化妆品的专门厂房，只生产护肤品和化妆品。 而酒庄，也建造在果林下面，离今明山庄不算太远。 几个师兄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一直惊叹看到的景象。 不过他们都带着自己的心眼，都怕自己第一次来小师妹家，给小师妹丢脸。 除了第一次惊的嘴巴像鸡蛋一样张开，后面就没有这种情况了。 从头到尾，都是拿着小眼神四处乱转，但绝不让头颅跟着前后仰。 众师兄心里都忍不住想： 原以为小师妹是个普通女娃娃，没想到人家家里这般富贵。 一心想转行为小师妹做饭的二师兄更是涌起一股强大的职业危机感： 这样的人家，他便是想当厨子，能竞争的上吗？ 师兄们的种种想法，沈今安不得而知。 她把师兄们安排到了两个院落，跟白清明的住处挨着。 才安排好，听到风声跑回来的封六和三郎就来了。 “姐姐~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安安姐姐，我想死你了~” 人未至，声先到。 话落，两个小炮弹一样的小家伙就冲过来了。 封六在前，三郎紧随其后，一个眨眼的功夫，就一左一右，将沈今安团团抱住。 三郎红着眼睛看沈今安，糯糯道：“姐姐，下次出门可不可以带着三郎啊~三郎真的好想你~” 封六跟着道：“也带上我，也带上我，我现在功夫学的不错，可以保护安安姐姐的。” 沈今安没告诉他，自己现在的武功，能一手打他两个。 她摸着他们两个的头，笑着道：“看情况吧。” 她以前也有出门处理生意好几天不回家的时候，但没有像这次这样离家这么久。 不仅两个小的想她，就是苏芸禾夫妻俩也想的不行。 苏芸禾一想孩子就爱给她做衣服，沈今安一个月没回来，她给她做了四身新衣服。 如今，她也有自己的事情做，在府城和县城都开了自己的成衣铺子和首饰铺。 她在扬州长大，又在京城待过几年，对外面的服饰见识的多，铺子一开，这些华服美饰就冲击了府城和县城的审美圈。 有楚美娇冲在前面搞夫人外交，这些衣服和首饰，直接成了肃州府城上流夫人小姐的最喜欢的风格。 事业上的成功总是会增加人的底气，如今的苏芸禾再看起来，唯唯诺诺之色早就不见。除了一如既往的天真单纯，倒是带了些事业女性的意气风发。 别人或许感受的不算深刻，但身为枕边人的沈临枫，确实感慨颇多。 这样的苏芸禾，才更像当年跟他共同抗洪救灾的坚毅少女。 由此可见，侯府的日子，到底给了她多少磋磨。 好在一切都已过去，昨日之事不可追，以后的日子，都会灿烂光明。 沈今安回家，全家都颇为高兴。 田姨娘下厨，杨柳和姚氏打下手，三人一起，做了两大桌子的饭菜。 快吃饭的时候，沈今安让封六去隔壁请封四和封五两兄弟。 山庄建成后，除了封六还赖在这里，跟三郎同床共枕，封家兄弟都搬到了隔壁去住，不再跟沈家住一起。 只是大多数时候，沈家做了好吃的，也会叫他们来吃，或者让人送一份过去。 封澈在这三年过的尤其忙碌，一年中有大半年都不在家。 沈今安作为一个打工仔，肯定不能质疑老板的行踪。 她只兢兢业业的搞钱，需要大腿的时候，就抱一抱。 很令她感动的是，封三公子这个小老板那么忙，每年她过生辰的时候，竟然都会赶回来，送她一份生辰礼。 她不得不私下感慨，果然伟大的人，都有着一定的人格魅力。 瞅瞅人家老板当的这么用心，也不怪她这个打工人如此卖命了。 封澈若是知道她心里这么想，怕是每年累吐血的就不是马了。 封六去封家山庄喊了一下，就自己先跑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封四和封五两兄弟也来了。二人到的不算慢，饭菜才刚要往上摆。 封四如今的身体大好，可以慢慢行走。 但走的不快，封五就让他坐着轮椅，自己把他推了来。 因着他坐轮椅的缘故，两个山庄附近的道路都非常平整。 推着轮椅上下坡，也不费力。 只是刚走到沈家门口，一个梳着两个羊角辫，鞋子都穿反了的小姑娘揉着眼睛哭唧唧地往外跑。 小姑娘看起来三四岁左右，只顾着自己哭，根本没看路。 封五推着轮椅，躲她不及，直接让她撞在了封四的腿上。 小姑娘只睁了一下眼睛，又紧紧闭上，嗷嗷哭着道歉：“对不起……依依不是故意的……呜呜呜……依依不是故意的……” 第201章 封四顺道把她抱了起来，松松垮垮地搂在怀疑，不是很熟练的哄道：“哭什么？撞疼了？” “呜呜呜……不是……我要娘……” 封四并不认识这个小姑娘，但想着她出现在沈家，想必找人也很容易。 身后的封五却开口道：“依依？这不是原先安安家隔壁那小女娃娃嘛？她都会走了啊~” 第280章 舅舅啊 封四不爱出门，这三年又全心解毒，对外面的事情知之甚少，更遑论去了解一个小姑娘了。 而封五也是大大咧咧的，这三年除了出门去打游击战，就是窝在山庄里“治疗”自己的霉运。 他当然不知道怎么“治疗”，但是他知道跟沈家人离的近一些，他的倒霉程度就弱一些。 所以，这三年有空就窝在沈家这边。 沈家两年前就搬到了今明山庄，当时沈依依还是路都走不利索的小姑娘。 封五只听过“沈依依”这个名字，还没怎么见过。 只是听这小孩儿自己说“依依”“依依”什么的，他便如此猜测罢了。 见封五有些眉目，封四就抱着沈依依，让封五推着车往院里走。 他轻轻地拍着沈依依的后背，淡淡道：“别哭了，带你去找你娘。” 沈依依小姑娘很乖，听懂了他们的话，就自动制止了哭声。 可惜，小孩子哭的时候可不是只流眼泪的。 她的眼泪好停，鼻涕却不好停。 一个不小心，眼泪鼻涕就糊了封四一胸前。 封四突然感到胸前有点儿凉凉的，低头一看，那小丫头正对着他胸前的鼻涕发呆。 见他看过来，对着他大眼瞪小眼。 鼻涕这种东西，对一个洁癖来说，是致命伤害。 封四额角青筋直冒。 只是对着这么一个小团子，又不能打又不能骂。 深呼吸几次，只好认命地从怀里掏出帕子，把她的小脸擦了个干净。 沈依依虽然人小，但知道谁对自己好。 眼前大哥哥对自己好温柔啊，她把他衣服弄脏了也没骂她，真是个好人！ 好人，就一生平安！ 小丫头心里想着，嘴上也秃噜了出来。 “大哥哥，长命百岁~” 封四：“……呵，你倒是个小马屁精。” 话都没说利索，就知道拍马屁了。 兄弟俩朝着后院走去，果然，碰到沈今安，就确定了这小姑娘的身份。 原来，杨柳见她睡着了，就没抱她，想着自己一会儿做完饭再回家抱孩子也来得及。 在这屯子里住了三年，已经十分熟悉，养孩子就随着糙养的法子来，没想那么多。 谁知道小姑娘半道醒了，随便趿拉上鞋子就跑出来了。 还是半道碰上杨小雪，把她送到了今明山庄这边来。 她想着进了山庄，小姑娘总能找到娘了。 谁知道小姑娘走了几圈，全在前院转悠。 自己把自己给转悠懵了，随便找了个门就冲。 却不想，这最宽敞的门，就是她进来的那扇大门。 见自家小闺女红红的眼眶，杨柳自责不已。 又抱着她哄了一会儿，小姑娘就没什么委屈了。 饭菜已经做好，都摆在了饭厅。 男人围了一桌，女人孩子围了一桌，全都在饭厅一起吃。 沈今安的师兄们得到了沈家人的热烈欢迎，席间推杯换盏，把几个师兄喝的满面红光。 手无寸金的情况下，几个师兄一高兴，直接包揽了沈家人的养生药和各种基础药。 他们没有别的本事，但有知识啊！ 走到哪里，只要能采草药，他们就能搓药丸子！ 热情碰上真诚，也算是双向奔赴吧！ 总而言之，药王谷的师兄们，算是在沈家住下了。 沈今安跟沈家人说了红樱要回来的事情，苏芸禾和田姨娘很高兴，当即表示要亲自去给红樱收拾院子。 沈临枫没说哈，只不动声色地看了沈临城一眼。 见那向来淡定的弟弟，依然面无表情，没什么反应，沈临枫的心里也有点儿虚。 那乔红樱这次来，怕不是要让她弟弟履行婚约的吧！ 如今弟弟已经十八岁了，也到了娶媳妇儿的年纪。 以前乔红樱十八，弟弟十四的时候，只觉得这事儿离谱。 现在弟弟十八，乔红樱二十二了，他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了。 也不知道是这么多年做够了心理准备，已经把乔红樱当自己弟媳妇了。还是自己闺女总跟乔红樱通信卖酒，让他觉得乔红樱没那么不靠谱了。 反正，这都是弟弟的情劫。 他如果非要娶，自己这个当哥哥的，也只能尊重祝福罢了。 几天过后，红樱的院子早已收拾好。 可惜没等来既定的客人，竟然到了一批意外来客。 沈今安看着眼前那个自称是自己舅舅的大帅哥，一脸懵逼。 她娘还有亲弟弟呢？ 她都忘了！！ 大帅哥长的极其俊美，很像男版的苏芸禾，只是更多了一丝硬朗阳光。 他看着沈今安，脸上露出压抑又开心的笑，“你就是安安吧！你小的时候，舅舅还抱过你呢！” 沈今安来不及回应他，转头就往院子里跑。 “娘——娘——，有个说是你弟弟的人，找到家里来了！！” 苏芸禾正在自己的工作间画图纸，听到这话，笔直接歪了一下。 她怔了几秒，随后猛然起身，急切地往外冲。 “你说什么？那人说他是你舅舅？” 沈今安：“是啊，是啊，长的老俊一男的了。” 听到这话，苏芸禾踩着绣花鞋就往外冲，沈今安紧随其后。 而听到动静的封六和三郎也跑出来，跟着她后面追了出去。 门外，苏云书还沉浸在小外甥女不认他的失落里，突然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紧接着，记忆里那熟悉的温柔呼唤，又响彻在耳边。 “小九！” 苏云书猛然抬头，终于看到了记忆中的熟悉面孔。 “二姐——” 苏芸禾听到这声呼唤，一个没忍住，直接哭了出来。 她在家排行老四，但她的亲生母亲只生了两女一儿。 只有这最小的亲弟弟，每每都“二姐”“二姐”的叫她不停，任凭别人纠正，也不改。 “小九，你都长这么高了，你怎么来这边了？你怎么一个人出来跑商了？家里还好吗？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一见面，苏芸禾就忍不住问了一秃噜。 苏云书忍着眼里的泪，笑着道：“都好，都好，只是我一直都很挂念你。前两年出海回来，我终于能自由了，就来看你了。” 第281章 到底像谁 人生三大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 最后一件，能跟前两件并列，可见重逢故人带给人的喜悦，不亚于爱情的甜蜜跟光明前途的优越感。 更何况，这故人还是千里迢迢，为你而来。 这其中的情谊，更似海深。 执手相看泪眼，姐弟俩对望几许，终于回过神来，苏芸禾赶紧叫着弟弟往院里走。 一看这美男子确实是自己亲舅舅，还是关系不赖的那一类，沈今安赶紧乖乖叫人。 “舅舅~” 跟在她后面的封六和三郎，也复读机一般，跟着喊：“舅舅。” 苏云书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因为沈今安叫“舅舅”而绽开，就被后面两声舅舅给打散了。 他很确定他二姐姐离开扬州时，没有生第二个孩子。 而且后来他偷听爹爹跟京城来信，知道二姐姐不能再生了，他那个负心汉姐夫就纳了妾。 眼下这两个孩子，到底都是庶子，还是大的是庶出，小的是亲生？ 对方身份未明，苏云书很谨慎地没有吱声，只淡淡点了点头。 转头却是一脸慈爱地摸了摸沈今安的头。 外甥女长的可真可爱啊，跟姐姐小时候一样。 苏芸禾沉浸在弟弟来看她的惊喜中，并没有注意到弟弟的“大型双标现场”。 还是沈今安见苏云书总往封六二人身上瞅，出声介绍道：“舅舅，这是封大将军的小儿子，这是三郎，我弟弟。” 封六撅着嘴不满道：“安安姐姐，我也是你弟弟啊！” “好好好，你也是我弟弟。” 苏云书一边震惊沈家和这西北霸王的关系，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沈三郎的反应。 他没想到沈家流放了，竟然还能攀上封家这棵大树。 但他也由衷地为自己姐姐高兴。 他姐姐性子软弱，能背靠大山，凭什么去吃苦呢？ 也好叫扬州那群势利小人看看，没有他们伸以援手，他姐姐照样过的好！ 但沈家的后宅不止她一个女人，他以前不在归不在。 第202章 如今既然来了，就要得替姐姐看看，这庶子到底有没有心机。 省得他姐姐和外甥女被人家扒皮吃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沈三郎性子绵软又迟钝，根本没察觉到对方那淡淡的敌意。 对着苏云书那张俊脸，露出腼腆的笑。 不愧是舅舅，长的真好看，跟母亲和姐姐一样好看~~ 苏云书一开始还在心里鄙夷： 这个小崽子，一看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东西，面上装成小白兔，背地里不知道长着一颗多么肮脏的黑心。 这样的人，这样的崽子，他在自家的后院里见多了。 长的也一般，容貌寡淡，放在人堆里不细看都看不出来！跟自家小外甥女比起来差远了！ 果然，不是姐姐生的就是不行，长的跟他那个姐夫一样……呃，一样…… 嗯？怎么不太一样？ 好奇怪，这张脸看着明明有些熟悉，但怎么好像跟记忆里的姐夫不太像啊？ 苏云书有些懵逼。 他很确定这张脸很熟悉，但又确定跟他记忆里的姐夫不一样，难道他见过那负心姐夫的妾室？ 带着这样的疑惑，苏云书心不在焉地被姐姐拉着进了屋。 屋内，田姨娘听说是夫人的弟弟来了。 老早就找出了最好的茶叶泡茶，等到苏芸禾姐弟俩进屋的时候，正好入口。 沈三郎见到姨娘，亲昵地跑过去抱住了她的腿，撒娇道：“姨娘，我想吃牛乳糕~” 田姨娘低声哄道：“你乖乖的，不要闹，姨娘去给你们端茶点。” 沈三郎乖乖地点了点头，找个离沈今安最近的椅子，爬了上去好好坐着等。 苏云书端着茶，低声道：“姐，那人便是这孩子的亲姨娘吗？” 苏芸禾笑着道：“对啊，怎么了？” 苏云书想着田姨娘的长相，对着苏芸禾摇了摇头。 等到田姨娘再端着茶点进屋，苏云书不动声色地又打量了她好几眼，越看心里的疑团越大。他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女人，况且这个女人跟那个小崽子长的也不是很像，他的熟悉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难不成，他姐夫小时候就长这个样子，熟悉感的来源，便是他们父子血脉传承自带的神奇之处吗？ 苏云书摇了摇头，把疑惑甩出去，不再多想。 反正，以后他就打算在西北常住了，有的是时间弄清楚。 他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状似随意地问道：“安安她爹呢？怎么不见他？” 短短一句话，沈今安就察觉到了，这个新舅舅对便宜爹爹的不喜。 然那傻白甜亲娘一点儿都没发现，还以为自己弟弟在找姐夫，柔柔道：“你姐夫如今在将军府为大将军做事，每五天休两日，算算日子，他去了两天了，再有三天，也该回来了。” 苏云书“哦”了一声，便没下音了。 不回来正好，反正他也不喜欢这个姐夫。 一想到这几天能舒舒服服地跟姐姐叙旧，苏云书的心里满是畅快。 他这回是带着商队来的，大部队留在府城驿站，他只带着少部分人来。 但为了自己跟小外甥女初次见面不掉份，苏云书后面带着的两辆马车里全是好东西。 眼下，他带来的人正一担担的往院子里挑。 苏云书牵着沈今安的小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兴奋道：“来，安安，出来看看舅舅给你们娘俩带的好东西，看看喜不喜欢！” 他随手打开了几个箱子，幸好沈今安闭眼及时，没有被箱子里那五光十色闪瞎了眼。 苏云书大手一挥，淡定介绍道：“这是舅舅这次出海弄来的宝石，可以用来做首饰，做头面，或者嵌在项圈上，都很好看。舅舅已经画了一部分图纸，让人去做了。这是剩下的原石，都留着给你玩。” 沈今安：“……” 留着给她玩？ 给她玩？？ 玩？？？ 什么叫豪横？ 这大概就是了！ 沈今安麻溜地抱住苏云书的大腿，假装痛哭流涕：“舅舅，你可真是我的亲舅舅啊！你对我太好了~~” 小姑娘的彩虹屁威力太大，被吹上头的苏云书直接拉着沈今安介绍完了所有的宝贝。 沈今安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好容易停下来，转头要回屋喝口茶，就看到了眼巴巴的封六和沈三郎。 第282章 舅舅的宠爱 苏云书自觉是豪富之子，商界奇才，出手大方，不至于跟一个庶子计较。 于是，他转身，在一众精挑细选的宝贝中再次挑挑拣拣，终究没舍得…… “你们的礼物都在后面的队伍中呢，过两天，舅舅就让人送过来。” 封六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还有我的？” 他其实只是看个热闹罢了。 沈三郎比他还惊喜，“也有我的？” 他也只是看个热闹啊！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等他拿到手，看看姐姐喜不喜欢。若是姐姐喜欢，姐姐又能多一样宝贝啦~~ 苏云书心里划过一秒钟的惭愧，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殆尽了。 他年纪轻轻，就成了苏家这一辈最优秀的子弟，不是只靠着聪明就行的。 商人重利，心肠也得够狠。 他大方的时候，倾囊相授是他乐意。 他不想大方的时候，分币不掏是也是他开心。 主打的就是一个，该省省，该花花。 眼看着到了中午，田姨娘已经做好了饭菜，众人移步饭厅用饭。 桌上的菜色分外齐全，鸡鸭鱼肉都有，还有后来沈今安传播出去的西红柿，辣椒，土豆，玉米等。 苏云书也算见多识广了，但看着那盘西红柿炒鸡蛋和酸辣土豆丝，还是陷入了短暂的疑惑。 “这……这是什么菜？是西北特色吗？” 苏芸禾笑着道：“这是安安偶然得来的一包种子，自己在后院种出来东西，偷着尝了尝，没想到还挺好吃。这三年，就在西北大面积种植了。” 苏云书举起筷子尝了尝，眼睛一亮，“这东西，还挺好吃！” 沈今安：“舅舅尝尝其他的，都很好吃的。” 苏云书从善如流，挨个尝了尝。 “呼，知道你们在西北过的是这样的日子，我就放心多了。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在外面都没尝过。” 这跟他在家里吃的都差不多了。 很多时候，他在外面跑商，连口热的都吃不上。 苏芸禾柔声道：“等你回扬州的时候，也带几包种子回去，以后想吃就能吃到了。” “回扬州？我不回去了啊，以后我就在西北住下了，也是想吃就吃。” 苏云书无所谓的一番话，却让苏芸禾脸色大变。 “不回去？什么意思？难道你跟爹娘吵架了吗？” 苏云书一脸无所谓道：“不吵架，那个家有回的必要吗？” 若不是他是所谓的嫡子，他真想一走了之。 那个家，从二姐出嫁后，就再也不是他的家了。 苏芸禾根本不懂，为何小时候看起来那般乖巧懂事的弟弟，现在连家都不回了。 这中间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见着苏芸禾面上全是焦急，苏云书赶紧安慰道：“好啦，姐姐，你别着急了。我来陪着你一起住不好吗？你出嫁这么多年，身边都没有娘家人。以后好了，我就在西北陪你。我反正是自由身，到时候就在西北行商，给安安攒嫁妆，这不是挺好的嘛！” 苏芸禾：“好什么？你可爹唯一的嫡子，你来西北了，那扬州的生意怎么办？” 苏云书讽刺一笑：“商贾人家，嫡庶哪有那么分明？他要是真在意，会搞出那么多庶子出来吗？好啦，我的姐姐，你不要再操心了，我才刚来，你就要赶我走吗？” 说着，还给沈今安使眼色。 收到暗示的沈今安也跟着劝道：“娘，你先不要着急嘛。这件事说不定背后还有隐情，咱们之后再讨论，眼下先让舅舅吃饭吧！他从扬州赶来，这段日子风尘仆仆的，肯定累坏了。” 苏芸禾一听也是，索性压下心内的好奇，招呼弟弟吃饭。 苏云书见姐姐没再抓着不放，笑着转移话题道：“姐，我这回又带了不少云锦过来。你以前最喜欢穿云锦做的衣服了，也不知道我这两年送过来的云锦够不够你穿。” 苏芸禾的手顿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沈今安也挺下了手，瞬间有种要吃到大瓜的预感。 “舅舅，你说的什么意思啊？这两年送来？你前两年有送东西来西北吗？” 苏云书立刻道：“当然啦！我这两年，不对……我这三年每年冬夏都往西北送东西啊！吃的穿的用的，我每次都收拾好一商队，让人送到西北府城驿站的。” 他还怕东西送不到地方，特意给商队加了不少钱，让他们打点关系，给姐姐送到家。 第203章 他出不了扬州，只能让手下去做。 这是怎么回事儿？ 那么多东西，难道没送来？ 苏云书的大脑突然冰火两重天，既对姐姐没收到东西感到愤怒，也对自己手下背刺自己的事情感到心寒。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 苏芸禾见弟弟脸色不对，赶紧安慰道：“你别着急，兴许是还在驿站，他们找不到我们才没送的。” 听到这话，苏云书的脸色更差了。 “不可能的，驿站一共就那么大的地方，我连续三年送六次，回回都是中型商队。加在一起，比我这回带的东西都多了。驿站的人往哪里存放啊？” 眼下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他的商队阳奉阴违，要么就是驿站给扣下了。 沈今安自然也想到了，她道：“舅舅，没事儿，咱们上头有人，明儿让人问问驿站就好了。若真是他们扣下了，吃了也得让他吐出来！” 苏云书被小外甥女的气势逗笑，“好，不愧是我苏云书的外甥女，就该这个样儿！吃了也让他吐出来！” 封澈虽然不在，却给沈今安留了人。 饭后她便告诉了卫三，第二天，卫三过来回话，“回安安姑娘，驿站的人说他们这三年并没有接收到苏家商队，扬州那边来的，也只有几拨走镖的。” 卫三是以封家的名头办事的，那驿站老板胆子再大也不敢骗人。 况且，卫三办事妥帖。 不仅问了驿站老板，把驿站上下都问了一遍，还去左右邻处打听一遍。 西北本就荒凉，不是商家喜欢的地方。 若真有大型商队到场，必然是一番景象，让人印象深刻。 所有人都说没见过，那便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真相了。 第283章 苏家亲人 正是因为明白这大概就是真相，沈今安才觉得坏菜了。 好家伙，这舅舅身边，也不平静啊! 但看舅舅那般皱眉疑惑的样子，恐怕也没猜到到底是谁干了这事儿。 “舅舅，算了别想了，是狐狸总有露尾巴的时候，还怕找不到那些贪婪小人吗？” 晒着太阳的小狐狸应景似的甩了甩自己的尾巴。 苏云书：“……” “安安说的对，且让他们先嚣张一阵子。待舅舅在西北扎下根，就回去收拾他们！” 沈今安没问这“他们”到底包括了谁，也没去问舅舅至今都没提过的外祖父外祖母。 苏家之前能仰仗沈家成为扬州首富，沈家落难，那苏家自然也避免不掉被牵连。 她舅舅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不顾一切的往西北给她们送东西，绝对是泥菩萨过河还强撑着雪中送炭。 得至亲如此，那其他人到底是什么态度，都无所谓了。 不过，为了避免她娘和小舅舅当大冤种，她还是得搞清楚才好。 到了晚上，沈今安闹着要跟苏芸禾一个屋睡。 苏芸禾已经好久没搂着小闺女睡觉了，小闺女自己提出来，她自然高兴应下。 在沈三郎羡慕的眼神下，沈今安洗漱完就跟着娘回屋了。 三郎也想跟着姐姐一起睡，但封六哥哥总要跟他一起。 姨娘说，男女七岁不同席。 封六哥哥虽然是他前世的亲兄弟，但这辈子到底不同姓。 兄弟再好，他也不能让他占了姐姐的便宜。 谁远谁近，小三郎的心里还是有一杆秤的。 心里明白的小三郎只可惜一番，便拽着封六哥哥回自己屋睡大觉去了。 再说这头，沈今安抱着枕头，挨在苏芸禾的身边。 苏芸禾把闺女搂在怀里，嘴角含笑，轻轻拍着沈今安哄睡。 沈今安对人的情绪感知相当敏锐，便是没抬头也能感觉到她的好心情。 “舅舅来看娘，娘是不是特别高兴？” 苏芸禾含着笑意道：“是啊，好多年没见小九。娘离开扬州的时候，他也就跟你现在这么大。一转眼，你舅舅都长这么高了。你小的时候，你舅舅可爱抱你了。” 沈今安对儿时的记忆没什么印象，但就见外面那两马车的奇珍异宝，也能感受到舅舅的宠爱。 “舅舅对你那么亲，这么多年，竟然没听你提过。我对外祖家的人都没什么印象了，记忆里是不是还有个大姨？” 苏芸禾拍着的手瞬间顿了一下，随后抱着沈今安的小身子，声音降了一个度，“嗯，你是还有一个亲姨母。她在家排行老大，是娘和舅舅的长姐。” 很好，一句话，瞬间察觉这大姨跟自己娘亲关系不咋滴。 苏芸禾是个没有城府的人，试探她可比试探舅舅容易的多。 娘俩儿又聊了一会儿，沈今安便把外祖家的情况摸清了。 原来她那扬州巨贾外祖父，在她娘出嫁的时候，就有八个女儿，十二个儿子了。 但是她亲祖母只有两女一儿，所以即便她娘在所有姑娘中排行第四，她亲舅舅也习惯叫她娘二姐。 对于那已经没有印象的姥姥姥爷和大姨，苏芸禾并未多说太多。 但是从她的委婉评价中，沈今安有一套自己的理解。 外祖父对所有人都很和善宽厚——博爱风流。 外祖母对孩子的要求高——严厉刻薄。 大姨母性格鲜明，活泼开朗，让所有人都很喜欢——八面玲珑，世故圆滑，很有可能是个有心机的自私鬼。 沈今安知道自己的判断可能有失偏颇，但她暂时维持原判。 第二天早上起来，吃过早饭，沈今安带着苏云书去参观了她的各种产业。 苏云书自诩见多识广，却没想到在小外甥女这里又涨了见识。 “我的天啊，这都是些什么新奇的宝贝啊！我竟然从没见过。” 主打臭美的护肤品和化妆品，主打解馋的零食小吃，主打丰富餐桌的各种作物粮食……便是美酒，都有各种不同的口味。 原以为西北荒凉，行商的人都不愿意来。 谁知道人家自成一派，早能自给自足了。 苏云书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土包子。 “我还以为西北的商行要靠我来带动，没想到我小外甥女早就盘活了这一块。真不愧是我苏云书的外甥女，就是随了我跟二姐的经商天赋！” 沈今安笑呵呵，“说的是呢，我就是随了舅舅跟娘的。其他人一开始见我小小年纪就经商，总觉得奇怪。真应该叫他们瞧瞧舅舅的丰功伟绩，省得他们大惊小怪，还以为我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 “哈哈哈哈哈哈……他们奇怪也正常，毕竟，聪明绝顶的人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他们只是不敢相信，天才就在他们身边罢了！” 舅甥俩凑在一起，那牛皮真真是吹出天际。 听得苏芸禾这个老实人都听不下去了。 “你没来的时候，她就自己一个人吹。你这一来倒好，两个人一起吹！在家吹吹就算了，你们舅甥两个，可不准一起出去吹。” 苏云书：“怎么了？难不成姐你怕我们丢脸啊？” 沈今安：“娘估计是怕我们两个挨揍吧！” 苏芸禾给了她一个孺子可教也的眼神，拿着尺子朝着苏云书比量。 “抬胳膊，我给你量量尺寸。” 苏云书的嘴角忍不住上扬，道：“干嘛啊姐，你不会要给我做衣服吧！” 犹记得，他小时候经常穿二姐给做的衣服。 苏芸禾一脸理所当然道：“你不是说要在西北常住嘛，这边天冷的早，我提前给你做一身薄袄。” 苏云书：“哎呀，这样辛苦的活计，你让绣娘去做就好了，多费眼睛。” 话虽这样说，但他的眼里还是充满了欢喜。 苏芸禾：“绣娘做的是绣娘做的，姐姐做的是姐姐做的，两者又不冲突。姐姐喜欢做衣服，给你做你就穿就得了。” 苏云书难得见苏芸禾强硬的一面，既惊喜又诧异。 没想到，姐姐流放一遭，性子倒是变了不少。 但强硬总比软弱好，省得被人欺负。 第284章 吃醋的舅舅 在沈临枫没回来的三天，沈今安带着苏云书看完了她在西北所有的新鲜产业。 看的苏云书那叫一个心潮澎湃。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别人看个新鲜，他看到的是金山银山！ “安安，让舅舅跟着你干吧！舅舅帮你把这些东西往整个大雍分销，不出三年，你就会是大雍首富！” 沈今安其实带着她舅舅来看，也有此打算。 她虽然带着记忆穿越过来，但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多了见识却没多脑子。 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干。 她主意多，但却不是那么擅长做生意。 她的东西好，谁卖能赚钱。 但是赚多赚少，可是一个学问。 后来发现，就连她娘做买卖，都比她赚得多。 第204章 沈今安就不想为难自己了。 她每天要做新产品，要学医，要学武功…… 武功又包括轻功、内功、暗器和隐匿闭息功夫。 就算她有空间能作弊，但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 若有人能替自己赚钱，为什么不用呢？ “舅舅，这可是你说的！我可当真了哦！” 苏云书：“自然要当真，舅舅唬弄谁也不会唬弄你啊！回头舅舅让人写一份协议，咱们做生意得到的纯利润，你八我二！若真是亏本了，账目你二我八。” 沈今安脸都要笑烂了，“哎呦，舅舅，怎么能这么算呢？你太吃亏了！” “吃亏什么啊，你这些东西，谁卖都会赚钱，舅舅不过是因为跟你关系近，才得了这么个便宜。你没不带舅舅，舅舅已经很感激了。” 苏云书的效率高，二人下山后，苏云书就让人写了一份很规范的协议来，让沈今安和苏芸禾好好看看，再签字按手印。 见苏云书弄的这么正经，苏芸禾哭笑不得。 “你们两个，一大一小的，竟然还做起生意来了，还签字画押？” 苏云书笑着道：“这就叫，亲舅甥，明算账！不能叫我小外甥女吃亏，省得说我以大欺小！” 众人欢声笑语间，外面马蹄哒哒。 几息功夫，沈临枫从外面走来了。 苏芸禾眉眼带笑地迎了上去，“相公，你回来了~快，快进屋看看，谁来了。” 沈临枫牵住她的手，眼波柔柔，抬手抚了一下她额前的发丝，温柔道：“谁来了，看把你高兴的。” 夫妻俩氛围挺好，一看就是轻易不让第三者插足的样子。 沈今安却看到她舅舅的脸一下子就垮了，比川剧变脸还快。 沈临枫进屋，打量了他几眼，略带迟疑道：“这是小九吗？” 苏云书不情不愿地站起身，随意地拱了下手，闷声喊了句：“姐夫。” 沈临枫的诧异落到实质，难得惊讶道：“小九竟然来西北了。” 真是难得，他那唯利是图的岳父，竟然会放人？ 以前侯府没倒台的时候，因为世子之位悬而未定，他那岳父都采取明哲保身的态度。 现如今沈家还有罪在身，他怎么可能让唯一的嫡子来西北？ 退一万步讲，便是他岳父同意，那视子如命的岳母，也不会同意啊！ 沈临枫的诧异把前几天的问题又摆了出来，苏芸禾又反应过来，追问道：“对啊，小九，爹……爹和娘怎么会同意你来西北呢？” 这又不是正常探亲，这是看流犯来了，哪算好事儿啊？ 苏云书情绪有些沉闷。 心里不断地骂沈临枫： 早知道这个姐夫晦气，一来就直指问题核心。 他没回来的时候，自己跟姐姐和小外甥女玩的老开心了。 他一回来，就问问问！ 苏芸禾见他这样不说话，心里更不放心了。 “你这孩子，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你这样……你这样让爹娘多着急啊！” 苏云书冷嗤一声，“着什么急啊？他十六个儿子不够他使唤的？至于担心我这个不上不下的？” 沈今安惊呆了眼：“……” 好家伙，原来她那老当益壮的外祖父，后来又生了四个儿子啊！ 沈临枫冷声道：“你姐姐是在关心你。” 苏云书的心情更差劲了。 他难道不知道自家姐姐是在关心他？ 用他一个外人叨逼叨？ “我自然知晓，不用你提醒。” 苏芸禾肃着脸道：“小九，你怎么跟姐夫说话呢？” 苏云书要气炸了。 就是这样，只要这俩人在一起，他们就是世间最亲密的人，他这个明明先认识姐姐的亲弟弟，反而成了外人。 “呵，我就知道姐夫一回来，我就是多余的。姐姐看我不顺眼，我走就是了！” 说着，苏云书就要往外冲。 苏芸禾急忙站起来要拦，“哎，你——” 话没说完，却见那苏云书又转身回来。 苏芸禾这口气还没来得及松下，那边弟弟已经抱着闺女走了。 门板子扇扇呼呼，院里传来苏云书负气的声音。 “你抢我姐姐，我就抢你闺女！” 沈临枫&苏芸禾：“……” 被打包带走的沈今安也是头秃不已。 他是没想到，看起来那么爽朗的小舅舅，竟然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她十二岁的年纪，还要反过来哄一哄这几百个月大的宝宝。 “舅舅，你别跟他们俩置气啊！他们俩恋爱脑来的，你跟他们较什么真？” 苏云书一脸懵逼，“链爱脑？那是什么脑？” 沈今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恋爱脑，就是满脑子情情爱爱，眼里只能看到跟他相爱的那个人。像我爹娘这样，还能干点儿正事儿的就不错了。有那严重的，整天就知道虐恋情深，一点儿正事儿干不了。” 苏云书眉头紧锁，艰难开口道：“那这种脑……不就是一种病吗？” “是啊，不在一起的时候，可能叫相思病。但在一起还犯，就是恋爱脑了。” 苏云书想着他年幼时，明明疼爱他的姐姐每每在遇到沈临枫时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就觉得小外甥女形容的这种病，分外贴合。 “都怪你爹，都是你爹传染的我姐！” 沈今安：“……额……咱俩都算受害者，就别纠结怪谁的问题了吧！” 苏云书：“说的也是，那这个病有的治吗？” 第285章 闹别扭的舅舅 看着苏云书那双认真的眼睛，沈今安忽然意识到，他是真的很想让苏芸禾治好这“病”。 无奈之下，她只好以己之矛戳己之盾。 “其实……他们这样也挺好的。两个恋爱脑凑在一起了，总比一个恋爱脑，一个硬心肠要好吧！那样，肯定有一个会伤心的，若是另一方性格再固执一点，恐怕要弄的家宅不宁。” 苏云书不知怎么滴，就想到了他那风流多情的父亲，和偏执又固执的母亲。 所谓的恋爱脑碰上硬心肠，就是他爹他娘那样吧！ 这么一想，他还真不愿意让他姐姐变成他娘那样。 可他心里还是酸酸的。 见状，沈今安道：“舅舅你现在是单身，体会不到他们恋爱脑的快乐。等你也找到心上人了，估计就能理解了。” 苏云书长这么大，没想到还有被小辈调侃婚事的时候。 他今年正好二十，这个年纪，早就该娶妻生子了。 在扬州老家的时候，他那让人窒息的母亲也早早就安排了一系列的相看事务。从他十六岁的时候，就开始给他制造各种相看宴会，美其名曰让他在自己的婚事上也有自主权。 但他娘相看的姑娘，性子几乎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老实懦弱，寡言少语。 说白了，就是老实人，好欺负。 他都不知道他娘是怎么想的，苏家那个吃人的大宅子，她自己活的都举步维艰，分外不满。不想着找个同盟帮忙，却还想着找个老实人受她欺负。 难不成他以后的妻子，不仅要面对外人的明枪暗箭，还要面对他娘的冷嘲热讽吗？ 若真是这样的局面，他干脆打一辈子光棍得了，省得祸害人家姑娘。 母子俩谁都不愿意妥协，以至于他都是二十大龄男青年了，还在婚事上僵持着。 而今年，他的两个庶弟也都已经成亲了。 娶的妻子娘家背景都不算弱，他那亲娘就又开始作妖了。 以前只是他娘一个人折腾，但他不愿意，他娘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结果今年他爹也加入了“催婚”大队，他实在不愿意，索性直接跟家里大吵一架，带着商队出逃了。 本来他出海回来，他爹也得履行承诺，放他来看姐姐的。 出了“催婚”这一遭事儿，苏云书直接把短看变成常住了。 不过有些时候，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去做，效果又不一样。 长辈催的时候他只觉得厌烦想逃离，被小外甥女这么一说，他竟然有些脸热。 人生中，竟然第一次在婚事上感到害羞。 舅甥俩说话的这会儿功夫，沈临枫也追了出来。 他一把拽住苏云书的胳膊，把他往屋里拉。 “我甭管你想去哪儿，把我闺女放下。你若真想走，天黑的时候悄摸走，省得你姐担心。” 苏云书的羞涩瞬间不见，气哄哄道：“我凭什么走？我凭什么把姐姐和安安都让给你？我才不走，我就要在这儿待着！” 说罢，甩开沈临枫的手，抱着沈今安又回去了。 沈今安看着沈临枫那张无语的脸，尴尬一笑。 男人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可理喻。 屋内的苏芸禾见苏云书去而复返，松了一口气。 第205章 走过来要接过沈今安，还柔柔道：“你啊，怎么大了还听不得一句不好的话了？姐姐不过是想让你说话语气好一点，还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 苏云书“哼”了一声，抱着沈今安一扭，才不把孩子给她。 此时此刻，沈今安竟然觉得自己像一块护身符。 见苏云书还有点儿小性儿，苏芸禾给他倒了一杯葡萄汁，柔声道：“喝杯果汁消消气吧，你若是实在不想说，姐姐不问了就是。” 苏云书端过葡萄汁喝了一口，顿了几息，闷闷道：“他们让我跟金陵李家的姑娘成亲，我不愿意，就……就吵了一架就走了。” 苏芸禾皱眉略略思考，随后道：“金陵李家？是那粮食大户李家吗？若是他家，倒是我们苏家高攀一些了。” 苏云书闷闷地“嗯”了一声。 苏芸禾见他不愿意，道：“你可是怕岳家门第高，日后轻看于你？” 苏云书摇了摇头。 此时沈临枫也进了屋，坐在苏芸禾的身边，给她揉着手腕。 她长期做绣活，手腕手指难免酸疼。 苏云书看在眼里，小小的冷哼一声，撇开不看。 以前这种活计，都是他的！ 若不是他爹娘拦着他，不让他出扬州，他也不会跟姐姐这么多年不见，感情生疏至此！ 沈临枫耳朵尖，小舅子一出声，他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他可没有爱媳妇儿就对她身边人都客气的心态，他哪有那么多精力？ 敢破坏他跟媳妇儿的感情，便是亲小舅子，他也要阴。 “人家女方家世不错，你却不愿意，难不成，那女子貌若无盐？” 苏云书立刻接招：“哪有？姐夫可别轻易议论女子样貌？事关人家的闺誉，咱们说话都得注意点！况且，李家姑娘是金陵有名的美人，可当不得貌若无盐。” 想在姐姐面前暗讽他是只看样貌的轻浮之人？做梦！ 沈临枫眼睛一眯，又状似无意道：“这里就咱们四个，谁都不会出去乱说，哪里就那么严重了？自家人关起门来说心里话，你就别藏着掖着了。人家姑娘家世又好，容貌也不差，为何你不愿意？难不成她无才无德，跟你谈不到一块儿去？” 也不知道苏云书是不是被那句“自家人”戳中了心巴，整个人一下子从刺拉拉的状态变得害羞又别扭起来。 “她好与不好，与我何干！便是天上仙女下凡，不中意我，那也是白搭！若对我真心相待，便是无盐女又如何！江湖那么大，我就需要一个能交托后背的人，跟我一起，且看天下！” 苏云书这话说的真心实意，说到最后，甚至带了点儿铿锵的意味。 若不是大家都穿着古代的衣服，这语气，沈今安都怀疑他想入d了！ 但下一秒，却被沈临枫无情刺破。 “哦~~说白了，是人家姑娘没看上你啊！” 沈今安：“……” 爹，你知道你有时候挺欠的吗？ 第286章 作废的婚事 苏云书因着沈临枫的这句话，瞬间炸毛。 “什么叫没看上我啊！那是她自己跟自己表哥老早就情投意合，又反抗不了父母，拿我当那个冤大头！” 屋内三人：“……” 没想到炸出这样的内幕！ 沈今安：“哦~~原来是这样啊~” 苏芸禾有些生气道：“爹娘给你相看姑娘的时候，都不好好打听打听嘛？怎么……” 怎么什么人都敢往她弟弟身边塞啊！ 沈临枫让她别生气，“这种事情才是事关女子清誉，怎么可能让人一打听就打听出来。若真那般容易，这李家姑娘也不必活了。” 苏芸禾反应过来，转头愣愣道：“对啊，这般隐秘的事情，你怎么知道啊？” 苏云书已经把炸完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找暗卫查的喽。” 一开始看到李家小姐的画像时，他也是很满意的。 尤其是，金陵李家比扬州苏家的家世要显赫一些，若李家小姐进门，应该不至于被他娘拿捏。 不是他想攀附岳家，实在是他不想自己的妻子以后在母亲跟前当奴才。 但凡家世低一些，若不那么唯唯诺诺，他也愿意。 可事实就是如此，女人的性格，一般都是娘家的底气决定的。 听说那金陵李家姑娘从小被父母宠爱长大，才名远播，不输贵女。 他便起了探索的心思。 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所以，他就让自己的一个暗卫去金陵，开展了为期一个月的观察生活。 他当然嘱咐了暗卫，不准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在院子里观察就好。 结果倒好，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李家姑娘确实受宠，性子活泼开朗。 可她也被宠的太无法无天，深夜私会外男的事情，她都敢干。 暗卫观察一个月，她跟表哥相会十八天。 她那表哥，从小家道中落，寄居在李家。 大概是一起长大的情意，让这李家姑娘如何都放不下。 她跟自家父母提过，奈何父母坚决反对。 于是这俩人，就搞起了“生米煮成熟饭”的那一套。 若她那表哥算个东西也就罢了，俩人夜里筹谋也他娘的不知道小点儿声。 竟然想着让她带娃嫁进苏家，把这娃生生的塞给苏家。 等苏家养大了，他再过来认亲。 至于他缺席的这段时间，就去努力科举。 这么傻逼的提议，那李家姑娘竟然还同意了。 据那暗卫所说，当时李家姑娘泪眼汪汪，颇有些生离死别的悲壮和卧薪尝胆的坚定。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人要藏着前朝遗孤准备日后复辟呢！ 苏云书真真是好惨一男的。 人在家中坐，绿帽天上来。 扬州的苏家大门还没敞开，金陵的绿帽子都给他绣好了。 他好歹也是一代商界奇才，便是如今苏家被打压的落魄一些，也没到他要这么出卖自己的地步。 于是，他便跟爹娘拒绝了这门婚事。 可金陵李家，是苏家如今能够得上的最有力的人家。 若这放弃李家抛过来的橄榄枝，苏家以后在江南一带，恐怕更加艰难。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爹娘外加上他长姐，都不同意他的“任性”。 他不能把人家姑娘的私事说出来，就这么一直挨骂，当成不听话的反面教材。 他以为就这么拖着，家里人总能看到他的决心。 谁想到，他们竟然想不顾他的反对，直接订下。 气怒至极的他，直接跟爹娘大吵一架，以泄露苏家机密威胁，直接逃离了家。 便是现在，他都能记得他爹当时看他的眼神，仿佛看一个死人，让人胆寒。 可那又如何，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二姐姐流放西北，他怕苏家被牵连，选择明哲保身，连问都不让问。 甚至……甚至…… 苏云书想到那些事情，便一点都不觉得后悔。 不对，他也是后悔的，他后悔没早一点儿积蓄力量，逃离这个家。 苏云书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通，在场的苏芸禾夫妻俩都沉默了。 沈今安一脸恍然道：“看到没，老天爷送上门让你捡漏的时候，其实早就暗中标好了它的价格。” 苏云书摸了摸沈今安的头，道：“精辟！我们安安就是聪明！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啊，万花丛中就看中你这一点绿。” 明明自己就是做生意的人，就该清楚，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便宜。 可在巨大利益面前，却会选择性失明，不去思考背后的深意。 或许他爹也明白，只是觉得牺牲他一个很划算罢了。 可他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物品。 凭什么要他以自己的人生献祭，为他的人生谱曲？ 没有那样的道理！ 他生养他一次不假，可他生自己的时候不是也没经过自己的同意吗？ 而养育他花费的金钱，他这些年来早就十倍百倍的还回去了！ 再放什么“生养之恩大于天”的屁，也没有奴役人一辈子的道理！ 苏云书才不听他们的话！ 若非得让他还恩报恩，除了承受生育之苦的母亲，也就是从小照顾养育他的姐姐有资格了。 苏芸禾没想到弟弟在家里竟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一时间心疼不已。 “真是……真是太离谱了！爹娘他们……算了，你以后就在西北住下吧！想回去就回去看看，不想回去就算。爹娘那边，每年邮寄一笔银子，也算尽孝了。” 苏云书点点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反正他子女多，也不缺我承欢膝下。我就不在他跟前转悠，碍他的眼了。” “就是娘那边……” 苏芸禾迟疑道。 第206章 苏云书没等她把话说完，打断道：“你以为娘会想我吗？她只会怪我没听爹的话，没给她长脸争气罢了。这么多年，你不在家，根本不知道，娘到底疯魔到了什么地步。我有时候甚至觉得，咱们三个，只有长姐是她亲生的罢了。” “说什么呢？咱们都是娘的孩子，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这话说的倒是，毕竟当年苏母也是名动扬州的大美人，苏芸禾与苏云书其实都长的更像她。 第287章 银票被偷了 但正是因为这一点毋庸置疑，苏云书才会更想不通。 为何都是她的孩子，她却非要区别对待？ 旁人都以为他是苏家唯一的嫡子，会是多么金尊玉贵。 可事实上，他承受着本不该由他承受的所有来自母亲的负面情绪。 以前年纪小不懂，以为这是因为母亲太焦虑他的前途，才会这样。 可后来长大了，看到了她是如何爱其他孩子，他才明白——她不是为了他的前途焦虑，她是在为自己的未来焦虑。 她确实一心盼着儿子优秀强大，但目的不是为了儿子活的更好。 而是为了让那个花心的丈夫能看重她，以后一心只有她。 是为了掌控整个苏家，她这个当家主母就能随心所欲的折磨那些妾室庶子庶女。 儿子，只是她稳固地位的工具。 苏云书根本理解不了这种心理，他明明也劝过她和离，毕竟现在自己能养得起她。 可她自己不听，还把他破口大骂一顿。 说他白眼狼，长大了就被外面的那些狐狸精迷惑，跟着外人一起来谋夺她苏家大夫人的位置。 苏云书就一整个大无语。 他都不知道，这苏家大夫人的位置有多牛逼，整的跟皇位一样！ 苏母这样的母亲，确实只有天天琢磨宅斗的大闺女，更能得她的心意。 这俩人凑在一起，不是探讨哪个女人有心机，就是骂哪个女人会勾人贱兮兮。 然后脑袋空空的她，开始等着大闺女给她拿各种主意。 在苏母的心里，大闺女才是她举世无双的贴心小棉袄。 看透了这一点，苏云书索性就封心锁爱，再也奢求母亲的理解了。 融不进去的圈子，就不强行加入。 这次的相亲事件只是个契机，其实他早就有出门立户的打算了。 苏芸禾不知道他这些内心种种，只觉得弟弟这些年着实受苦了。 她叹了一口气，不再追问，默认弟弟的决定。 很快，苏云书在沈家的快活日子就开启了。 上头没有管着自己的，下头还有一串毛绒绒和娃娃可以撸，这种自由自在的神仙日子，以前在扬州，他想都不敢想。 到了西北一个月，他直接胖了六斤。 俊秀的小v脸也变成了小u脸。 潇洒过后，他也开始替沈今安搞钱。 恰好红樱姑娘又送来了信，说自己暂时又不能来了，并且要求沈今安这边再送一批果酒过去。 苏云书便决定主动请缨，亲自带队送过去。 沈今安虽然是跟封澈合伙做生意，但除此之外，她自己也有专门的搞钱路子。 她手底下得用的人没有封澈多，又有罪在身，所以她个人名义搞钱的范围，几乎只盘踞在西北地界。 出了西北，则由封澈去经营，然后赚到的钱，分她一半。 但红樱这份生意，封澈是不分钱的，全部都给沈今安。 虽然俩人算合伙，可每次都用封澈那边的人领队送货，她也怪不好意思的。 如今终于有个能自由出西北的生意人，沈今安麻溜地把这任务交给他了。 苏云书出西北的时候，是夏末。 再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秋。 好在家里还有很多月饼，苏云书也算赶上了中秋的尾巴。 也不知道他时不时不太适应这边的行商路线，沈今安觉得她舅舅好像特别特别累。 回家后胡乱填饱了肚子，就赶紧回自己院子睡觉去了。 等她点着苏云书给她带回来的银票时，卫四找了过来。 “安安姑娘，属下……属下觉得有件事得跟您禀告一声，但……但您能不能装作不知道？” 沈今安看着卫四那张纠结万分的脸，不动声色道：“怎么了？难不成你们这趟送货，发生什么事了吗？” 卫四挠着自己的后脑勺，犹豫一会儿，直白道：“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贼，把苏公子身上的银票都偷了。苏公子气不过，追了好久，但还是没追回来。他不让我们告诉你，自己把卖酒的银票补上了。” 沈今安：“……舅舅武功不弱，身边还跟着暗卫，连他们都没追上那贼？” 卫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脸拧巴道：“也不能说是追不上，是都没看出来那贼到底是谁，还被挑衅了一番。” “挑衅？怎么挑衅的？” 卫四：“我也不知道，那纸条只有苏公子看过，他看完就气炸了，直接劈了一张桌子。但到底没让我们瞧见。” 这偷了人家钱还要反手挑衅一番的缺德事，怎么越想越觉得是燕子门干的呢？ 尤其潼潼小姑娘回师门探亲去了，算算这个时间，也该回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沈今安让卫四退下，自己赶紧想想办法。 若真是潼潼姐拿的，想必中间有什么误会，到时候解开就好了，注意别见面就打起来就行。 若不是潼潼姐拿的，那就当个教训好了。 想必舅舅肯定印象深刻，以后绝不再犯。 苏云书在自己院子里睡了一天一夜，再醒来后，又是生龙活虎一美男子。 看他那与平常无异的表现，沈今安就知道，这个舅舅自尊心超强，他不想让别人尤其是她这个小外甥女知道内情。 既然如此，她索性就当不知道，这笔钱先替舅舅存着好了。 反正这笔银子对苏云书来说，数目不算大，她就当给舅舅存的成亲礼金了。 过了几日，那不经念叨的潼潼姑娘，果然探亲回来。 “安安，安安，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好想你做的好吃的啊~~” 潼潼娇蛮的声音从前院穿透过来，很快，她那娇小玲珑的身影也出现在后院。 沈今安正陪着舅舅下棋，暗中缓解他情绪。 潼潼便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沈今安的心稍稍提了一下，虽然她心里对着自己说，情不会真的那么巧合。 冥冥之中，还是记着那墨菲定律。 沈今安暗暗观察着两人，发现苏云书看到潼潼，只瞟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行为举止，跟面对一个陌生姑娘没有任何区别。 然潼潼第一反应却是瞪大了眼睛，好像很不可思议一样。 第288章 是自己人吗 “呀，原来家里i……咳咳咳，有来客啊！” 沈今安介绍道：“潼潼姐姐，这是我的舅舅，苏云书。舅舅，潼潼姐是原来封三公子为我请的轻功师傅，出身燕子门，如今是我的好姐妹。” 潼潼眼里的戏谑瞬间消失，带着一丝惊疑道：“舅舅？是你亲舅舅吗？” 沈今安点点头，道：“是啊，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亲舅舅。” 潼潼立马低头，眼里有着别人察觉不到的龟裂。 一旁的苏云书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只低声喃喃道：“燕子门？” “可是江湖上那个以培养神偷为己任的燕子门？” 沈今安：“……” 说来尴尬，的确如此。 还好潼潼姐姐没有职业羞耻，她对自己的神偷身份，非常大方坦然。 苏云书抬头，神色不明地看着潼潼，拱手行礼道：“请恕在下唐突，苏某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教潼潼姑娘？” 潼潼脸上带着难得地尴尬，摆着手道：“请教什么啊请教，你，你有事直说就行。” 苏云书：“不知道潼潼姑娘的师门内众弟子可是相熟，在下之前被一贼人戏耍，当真气恨在心，着实想把她揪出来！” 潼潼的额头开始冒细汗，她没去管，打着哈哈道：“燕子门门内小偷众多，我们基本都各干各的业务，平常都不熟的。只有惹事儿了，才会让长老去处理。而且，而且我是掌门的关门弟子，跟那些外门弟子不一样的。不是什么缺德事儿都干的。” 沈今安：“……” 这话怎么越听越有“此地无银三百两”那味儿了？ 苏云书不了解潼潼的性格，只以为她是觉得自己这般询问冒犯了她，当下才抬出自己的身份。 一时间，他心里有些愧疚。 但当日那贼人对他的挑衅实在太过可恶，苏云书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索性在小外甥女面前选择部分自曝，只说以前做生意的时候，被那贼人戏耍过，眼下想让潼潼姑娘帮忙看看字迹。 若是认出来最好，认不出来，就罢了。 第207章 一直被藏着掖着的纸条终于得见天日，沈今安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内容，能把还算宽容大度的舅舅气的劈桌子。 潼潼的额头上的细汗已经成珠，她潦草地抹了一把，硬着头皮跟这对舅甥俩进屋。 看着苏云书从一个精美的盒子里取出一个被揉搓的不成纸样儿的纸条，潼潼就知道，他对那“贼人”果真恨的不一般。 她对那内容的兴趣没有沈今安大，像提线木偶一样跟在她的后面。 很快，沈今安就看到了那纸条上的内容： “生活枯燥无味，蛤蟆点评人类。长的丑，想得美。把你票票都偷走，看你肠子悔不悔。” 沈今安：“……” 这字迹…… 这画风…… 她无奈地把头转向潼潼…… 潼潼硬着头皮看那纸条，绝对避免自己的视线跟沈今安对撞。 她面上还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破口大骂道：“到底是谁那么无聊啊，票子偷就偷吧，还留个纸条，真是……真是太欠了！” 沈今安：“……是啊，她看到纸条的时候，恐怕也会后悔自己多此一举，暴露自己身份吧！” 苏云书深以为然，“哼，这狗爬一样的字迹，亏的他还敢写！我便是放一只蜘蛛在纸上爬，也比他写的好。倒是可惜了他那偷钱的手速了。” 他就是觉得这字迹太独特，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问这位燕子门的同门。 找不到就算了，若真找到，便是赚了。 潼潼：“……” 潼潼气的吐血，面上强装淡定，咬着后槽牙道：“听说燕子门的神偷非恶不偷，非富不偷，非奸不偷。能被偷的，都是有理由的。你是做了什么恶事，然人家偷了你还留了纸条啊？” 说到这里，苏云书更气了。 秋高气爽的天气，他还得打开折扇给自己降降温。 “我怎么知道那贼人抽什么疯？八成就是嫉妒我有钱还长的俊吧！” 潼潼：“……” 一看这俩人这样，沈今安就知道，这中间必定是有什么误会。 但让她现在揭穿潼潼姐姐也不太好，索性好人做到底，替潼潼姐问明白。 “舅舅，你被偷的当天都做了什么啊？你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都跟我复盘一遍。” 说起当时的事情，苏云书记忆犹新。 他私下里已经复盘过好多次了，就是想知道，自己到底在哪个环节被偷的。 如今被沈今安问到头，苏云书一五一十地开始复述当天的事情。 “出事当天，我跟卫四兄弟像往常一样……后来……再后来，我们歇在那个客栈。在楼下吃饭的时候，我们聊起了红叶山庄的事情。” 沈今安问道：“红叶山庄的事情？红樱姐姐出什么事了吗？” “哦，那倒没有，是我们这次去送酒，在山下碰到一个女乞丐。红叶山庄的人对那女子分外恶劣，我一时看不过，就出手拦了一下。然后红叶山庄的人便跟我们说了几年前发生的事。” 沈今安直觉这事八成就是红樱姐姐当时要离开的原因，赶紧催促着苏云书快讲。 “那乞丐原是庄主夫人的亲外甥女，她从小母亲死的早，父亲娶了新人入门，对她很是不好。庄主夫人怜惜，便把她接到庄里养，跟大小姐也没什么差别。谁知道，她长大后看上自己亲表姐的未婚夫，正常嫁不了，竟然联合那未婚夫一起设计山庄。把红叶山庄的酿酒方子偷了给那男人，害的红叶山庄损失惨重，产业差点儿瘫痪。” 得知这些，沈今安便明白了三年前，红樱姐姐离开的缘由了。 “那后来呢？那渣男未婚夫怎么样了？” 苏云书：“结局显而易见嘛，那狗未婚夫只是利用她。便是拿了方子，也不肯娶，只想纳她为妾。她倒是自轻自贱的可以，为妾也愿入门。被那男人一顶轿抬走，高高兴兴当了一年妾，不堪忍受，又要回来。她自己是来去自由了，却不知道当时的庄主夫人被这亲外甥女搞了一把，差点儿羞愧的自尽。那庄主一家，差点儿家破人亡！” 第289章 还回来了 得知事情的始末，潼潼的神色已经有些怔然。 沈今安见状，干脆问出最后的问题。 “舅舅，所以，你当时在客栈，是不是评价那个表妹来着啊？” 苏云书面上有些羞耻，道：“确实，当时听见这种事有些激动，在客栈里口无遮拦了一些。” 君子不背后说人，苏云书一时没忍住，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女性，事发之后确实让他有些理亏。 如今被小外甥女问到头，苏云书索性就直接说了。 “我说，那女人没有自我意识，就像寄生物一样，离了男人活不了。为了男人，既不要脸又不要心。” 这类女人，就像他那母亲一样。为了男人的宠爱，能出卖一切。 他的母亲如今没落的什么凄惨下场，看起来还算风光，不过是因为还没撞南墙罢了。 他对那个表妹如此深恶痛绝，未尝没有这个原因。 他知自己行为不妥，但那贼人若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就偷他银票还挑衅他，那也太离谱了吧！ 可那句“蛤蟆点评人类”实在太过深入他心，让他不敢不往这边想。 沈今安干脆为他解惑道：“我看，那小偷应该是误会了，没准儿以为你是在言语侮辱女人，她这耳朵一听，就冲动出手了。这……她的行为虽然可恨，但初衷没准儿是好的。舅舅，咱们就当为她的善心买单了。” 苏云书能怎么办，找又找不到，不这么安慰自己，他得把自己怄死。 舅甥俩讨论地欢，一旁的潼潼姑娘却坐立难安。 沈今安余光瞥见，索性转移话题道：“不过舅舅你竟然是在帮我运送果酒的时候被偷了银票，那你还骗我，你偷偷补给我的钱我可不能要了。” 苏云书懊恼拍头，后悔自己被那贼人气昏了头，倒是让自己在小外甥女面前露了馅。 “你快别往舅舅心上撒盐了，那钱我不要，就当我为自己口无遮拦买个教训，你可千万别给我！看着闹心！” 说罢，苏云书像是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般，落荒而逃。 意识到钱被偷可能有自己的问题，他就懒得搞清贼人身份了。 正那些钱也不算太多，他手下的产业，半个月就赚回来了。 但他已经放下，有人却耿耿于怀了。 当天夜里，今明山庄的人都已经睡下，一个轻如飞燕的身影穿梭在各个院子中。 还没睡熟的沈今安瞬间睁眼，神识中看见那个飞来飞去的黑影，最后没入苏云书的院子。 沈今安跟着潼潼一起学过轻功，从身形中看出，这人明显是潼潼姐。 都是自己人，便是入了舅舅的院子，相信她也不会伤害舅舅。 没准儿是白天搞清楚状况，晚上还钱去了。 然她是放心了，一直窝在各自院子里还没见过潼潼姑娘的师兄们却是警觉起来。 “呲溜”一下，悉数全出。 沈今安吓得汗毛都立起来了，赶紧出屋。 赶在众师兄进院之前，沈今安终于到达，用气声焦急制止道：“师兄们，里面的不是刺客，咱们都回去吧！” 二师兄用同样的气声道：“看那人功夫，像是燕子门的。” 六师兄年纪小，见识没那么多，诧异道：“二师兄这都看出来了？” 二师兄憨厚道：“燕子门的掌门前辈跟师叔是老友，以前常来药王谷，我有幸见过几次他的轻功身法。” 四师兄：“既是熟人，想必不会做什么坏事，大家都散了吧。” 有小师妹解释，又有二师兄做保，众人放松了心情，都各回各院了。 苏云书虽然会武功，但跟药王谷的众师兄相比，还是太低了。 而潼潼姑娘的轻功又是独门绝技，甚至都没让暗卫发现。 他的暗卫反应过来之后，只觉得奇怪，为何这些人突然出现在了自家公子院子前。 不到几息功夫，众人又都转瞬离开。 这群人的轻功来去自如，太过惊悚，吓得暗卫出了一身冷汗。 若不是这些人他之前都见过，且在他们中间看到了沈小姑娘，他恐怕真要把主人喊醒了。 原以为这沈家只是个运气好攀上了大树，能在西北过的滋润的流犯。 没想到，这庄子里却藏着这么多的武林高手。 更恐怖的是，同是习武之人，他之前短暂地几回见面，竟然没发现这些人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带着一身冷汗，暗卫度过了一个不眠夜。 然第二天早上，苏云书醒来，又让他多了一个惊悚的认知。 “苏一，你进来！” 暗卫瞬间消失在树间，单膝跪在苏云书面前。 “主人。” “你昨天晚上，可有注意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第208章 苏一迟疑一秒，立刻道：“昨天晚上子时，住在山庄里的那几个沈姑娘的师兄们，倾巢而出，齐齐出现在公子的院落。但未等属下制止，沈姑娘也到场。几人不知说了什么，他们又都离开了。” 苏云书听到这样的回答，沉默几息，气的把一张纸条仍在了苏一的头上。 “蠢货！人家都提示到家了，你还没反应过来。等你发现，我的头都要被割掉了。” 苏一捡起那张纸条，只看见那张纸条上赫然写着：“喏，钱还给你了，大嘴巴老男人。可别因为丢钱而哭了~~” 看着那狗爬一样的字，苏一：“……” 到底是什么样的贼人，敢如此猖狂？ 不过他也知道这张纸条意味着什么，不光是纸条的内容刺眼，这行为，也是深深打了他们暗卫的脸。 但凡对方是个敌人，恐怕昨天晚上苏云书就身首异处了。 天知道，苏云书早上醒来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背后出了多少冷汗。 把暗卫冷冷训斥一番，又降了他的月银，苏云书的心绪才算平静一些。 等把暗卫赶出了门，苏云书对暗卫方才的话细细回味起来。 能让那么多武林高手出动，想必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什么刺客。 但最后又悄然离开，必然是确定没什么风险。 他的小外甥女不可能对他的性命不顾，能让她放心离开，这院里悄然闯进来的人，肯定是她认识的。 抛开他没见过的人，从见过的人里找，嫌疑人只有一个——燕子门的关门弟子潼潼姑娘。 回想昨天他们三个人复盘时，潼潼姑娘的反应，苏云书逐渐眯起了眼。 第290章 大赦天下 潼潼姑娘自觉悄无声息完成一件大事儿，心情美的不得了。 这会子正窝在沈今安的院子里，陪她一起吃早饭呢！ 苏云书带着一沓子银票和那张挑衅纸条便上门了。 “舅舅，你今天起这么早啊！” 来西北住了这么久，沈今安是知道自家舅舅爱睡懒觉的。 苏云书脸上带着春风和煦的笑容，道：“是啊，深夜有贵客到访，我不得早起相迎嘛！” 沈今安下意识看了潼潼一眼。 便是这一眼，让苏云书更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他也没拐弯抹角，索性直接把东西都拿了出来。 “安安，看，也不知道那贼人是怎么想的，竟然把银票还回来了。不过还少了一百两银子。” 潼潼大惊：“少了一百两银子？怎么可能？我……咳咳咳……我们燕子门的弟子是不可能还回去还少还的。要么不还，要么必定分文不少！” 沈今安摸着额头，满头黑线。 潼潼姐这反应能力，真真是就差明着自曝了。 换了旁人或许能蒙混过去，但对着如狐狸一般的舅舅，那跟穿着衣服“裸奔”有什么区别？ 但她也不会当那个多嘴的人，直接去戳破这层窗户纸。 且看他们一只狡猾狐狸，怎么逼着这只迷糊兔子暴露原型吧！ 苏云书的扇子打开，终于不再是为了降燥，他悠然道：“你为何这般了解？难不成认识那贼人？” 潼潼义正辞严道：“怎么可能？只不过是因为我们燕子门有这门规罢了。” 苏云书：“哦？你怎么就确定那贼人就是燕子门的呢？其实，连我都不知道，那贼人到底是何门派。” 潼潼：“……不是因为你说他不好抓嘛！我看你功夫跟你人一样俊，若是跟他对打起来，肯定能抓住。只有燕子门的人，功夫不好，就轻功好，滑不溜手的，抓不着。” 苏云书：“……” 沈今安：“……？？？” 心机斗不过就开始搞偷袭？ 这波调戏来的猝不及防，让向来坦然的苏云书都红了脸庞。 他本来是想让潼潼姑娘秀一秀墨宝的，此时此刻，竟然没有了纠正的心思。 扇子扇的越来越快，好家伙，最终竟然还是有了缓解脸热的用途。 他几次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 把银票扔在了桌子上，自己攥着那张纸条离开了。 潼潼在他身后喊道：“苏公子，你的银票没拿啊！” 苏云书顿了一下，没有回头，道：“不要了，给你……和安安买衣服吧！” 潼潼一脸赚大了的表情，捧着银票满眼星星。 “哇塞，好多钱啊~~果然师姐说得对，对付男人要嘴甜~~” 沈今安：“……” 好家伙，她舅舅那边已经春心荡漾了，你这边还没有波澜呢！ 但这爱情的滋味到底苦不苦，还得她舅舅自己去品了。 ………… 今明山庄因为潼潼的到来每天都很热闹，庄子里迎来了越来越多的人，但建造它的人，却大半年没回来了。 到了九月，沈今安靠着舅舅已经赚了三波钱的时候，西北传来消息。 皇上找到失散已久先太子遗孤——皇长孙，大赦天下。 沈家，能无罪回京了。 大赦天下，是新皇登基才会有的旨意。 皇上找回大孙子，竟然颁布这样的圣旨，可见对这个孙子有多上心。 沈家流放四年，就赶上这样的机遇，可以说是踩了狗屎运。 一时间，西北边关的流犯们，喜极而泣。 连续三天，西北军屯的人民，都沉浸在喜悦里，回不过神来。 等反应过来，好多人都收拾东西，打算回到自己曾经的族地。 而那些嫁了当地人的女人，许多都后悔不已。 心肠软的，舍不得生下的孩子，只是掉了几捧泪，慨叹生不逢时，完事儿便又收拾好心情，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心肠硬一些的，便是生下一串孩子，也不要了。 她们不再去想当初嫁给当地人，也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只觉得眼下的这些所谓家人，牵绊住了她们奔赴好日子的脚步。 一时间，闹和离的人家，数不胜数。 差点让沈今安以为回到了后世那股下乡知青回城的时候。 相比之下，靠山屯的人闹和离的反而要少很多。 主要是沈今安在屯子里建了不少厂子，他们因此赚到了钱，改善了生活。 虽然这样的日子没有当初在京城的奢靡日子舒坦，但精神上却是富足的。 很多人权衡在三，还是选择接受当下。 感受过自己当家作主的自由，谁还愿意回到那四角天空当傀儡呢？ 但跟其他人相比，沈家的选择又是不一样的。 他们现在不差钱，便是回到京城，也能过的不错。 沈今安不知道她爹娘要怎么选。 等到沈临枫从封家回来的时候，沈今安问道：“爹，娘，咱们要回京城吗？” 苏芸禾有些紧张地看向沈临枫。 沈临枫拍了拍她的手，又摸了摸沈今安的头，柔声道：“安安想回去吗？” 沈今安思索一瞬，认真道：“其实安安在哪里都无所谓，只要跟爹娘在一起就好。只是有一点要说明，便是我们回到了京城，我也不想过从前在侯府那样的日子。我不想让娘再受欺负了。” 苏芸禾一把抱住沈今安，眼泪汪汪。 果然，最贴心的，还得是女儿。 看到母女俩抱在一起的样子，沈临枫哭笑不得。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怎么着了呢！放心吧，以前是爹爹无能，不能保护好你们。以后……以后不会了！便是回到京城，爹爹也不会再让那群人欺负到你们头上。” “所以，我们是要回去吗？” 沈今安问道。 沈临枫摇了摇头，道：“爹爹只是给你们吃个定心丸，但是我们不回去。我们在西北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完成，所以先不回去。” 他们如今只是无罪，并不是恢复曾经的身份地位。 便是赶回京城，沈家也不过是庶民，不可能再像曾经那样，住大宅子，仆从呼拥。 沈临枫的目标是把女儿捧上女侯之位，只有在西北，才有更多建功立业的机会。 第291章 回京风波 沈今安不知道她爹的心思，听说不回去，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们如今的实力还是太弱，作为曾经的侯府后人，此时回京，怕是不知道多少在等着看笑话。没准儿侯府曾经的敌人，正等着踩他们一脚呢！ 沈今安觉得实力不够，还是先别往人家跟前凑。 不然，都不够人家添一盘菜的。 苏芸禾更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京城带给她的阴影实在太大了。 虽然她现在有了自己的事业，又找回一些自信。 但听到京城两个字，还是不免心悸害怕，更遑论再回去生活了。 听到丈夫说不回去，苏芸禾别提多高兴了，当下便柔情蜜意地看着沈临枫。 沈今安颇有眼色，瞬间闪人。 第209章 ……… 沈临枫一家只是踌躇了一个晚上，几息的功夫便做下决定。 相比之下，沈家老宅那边，却是鸡飞狗跳了几天。 沈家二房是一定要回去的，别看沈锦柔之前好像对封澈挺有意思的，大赦天下的消息一来，她的心就飞到京城去了。 封澈再好，也没有京城的繁华来的吸引人。 她身娇体弱，可吃不起这西北的风沙。 沈二太太更不必说，她冷眼旁观沈家这三年，西北已经建立了多少势力。 她若还在这里，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 还是回到京城的好，好歹她的娘家还没散。 沈二老爷也是这般想法，好歹他们沈家在京城盘踞多年，姻亲甚多。 但凡有个肯拉拨一把，他们的日子也比在西北要滋润。 一家三口想的都挺好，总觉得到了京城，好日子就来了。 而沈家三房这边，唯一不想回京城的人，竟然是沈三老爷。 这些年，他成长了不少，再不像当年那般纨绔幼稚。 面对着断了一条胳膊后，性情大变的母亲，他也能情绪稳定。 老夫人撒泼打滚地要回京，迫不及待地想过回曾经那样的侯夫人生活。 沈三老爷静静等她嚎累了，淡定开口道：“咱们现在回去，只是庶民，没有爵位，没有银钱，怎么给你雇奴仆伺候？” “我不管！我不管！我生你一回，你护不住我，你就给我去赚！” 因着沈三老爷没有怨怪沈临枫断她一臂之事，老夫人连带着自己儿子都恨上了。 这三年来，把沈三老爷折磨的够呛。 以前还听儿子话的她，如今越来越爱唱反调。 沈三老爷劝不动她，只得看向沈老爷子。 “爹，你应该明白的，咱们家这情况，回去也不过是给京城那些勋贵世家找乐子罢了。不如留在西北搏一搏。如今匈奴未灭，贼心不死。若一直留在西北，我们没准儿还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沈老爷子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也不想再留在西北吹风了。 “这……咱们家在京城好歹还有几门子姻亲，先租个小宅子住着，总比在这儿强。” 老夫人见沈老爷子跟她意见一样，立刻道：“就是，月蓉还在京城呢！她好歹是长宁侯夫人，她还能亏待亲爹娘不成。” 沈三老爷直接被气笑了。 “你们流放的时候，她连看都没来看一眼。这四年来，更是连一封书信都没写过。这么多年来都冷漠对待，你们一回京城，她就好好对你了？” 老夫人根本听不进这话，崩溃大喊道：“你少跟我说那些，我就要回去！我就要回去！你这个白眼狼！你被那个孽种洗脑了！连亲生母亲都不顾，就知道向着那贱人生的贱种……” 又是一波老生常谈的车轱辘话，沈临松连听都懒得听。 既然他们不听劝，那就随他们好了。 “那你们回去吧，我不回去了。” 沈老爷子大惊，“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临松低头静静看着地面，沉声道：“我前半辈子，一直是个纨绔子弟，从来没干过一件正经事。对外是烂泥扶不上墙，对内是宠妾灭妻，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朝流放，我才懂得一点做人的道理。我身为沈家子弟，便是如今已经没了爵位，到底是曾经宣平侯的后人。也不是说非要建功立业，只是想留在这里，做点事情。” 看着一向不着调的三儿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沈老爷子内心的触动不可谓不大。 他张了张嘴，叹气道：“你……有心了……” 沈三老爷跟父母说完，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对着收拾包裹的三太太说明了自己的心思。 三太太一直沉浸在能回京的喜悦中。 这三年，娘家倒是也没少往西北送东西，她很确定自己回京肯定比西北好。 但沈临松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之后，她才猛然反应过来。 连沈临松这样的人都想着在西北建功立业了，那她那志向高远的大伯子会坦然回京吗？ 想到沈临枫可能也不回去，三太太回京的喜悦都淡了几分。 “你……你确定吗？这里很苦的。” 三太太倒是不在意丈夫留不留下，只是不说话，就暴露了自己，到底还是假装关心关心。 沈临松没注意到她的情绪，转身写了一张放妻书给她。 三太太拿着放妻书，瞪大眼睛看着他，有些愤怒道：“你给我这个干嘛？” 她倒不是有被抛弃的悲伤痛苦，而是觉得可笑荒诞。 四年前她想要这份放妻书的时候，他没想着给。 现在侯府没罪了，苦都吃完了，他倒是给了。 这不是马后炮吗？ 沈临松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卸磨杀驴或者戏弄你的意思。我选择留在西北，是我自己的决定。能什么时候回去，都不确定。你跟我这么多年，没过上几天舒心日子，我总不能再拖累你。这放妻书给你，去留随意。等回到京城，你若愿意等我，我自当感激。你若不愿意，把这放妻书交给官门，你再寻归宿，也未尝不行。” 在西北这么多年，看多了改嫁的事情，沈临松接受的很可以。 三太太脸上的愤怒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复杂。 沈临松这三年的改变，她不是没看在眼里。 只是她心里住着一个人，到底再也装不下别人。 以前沈三老爷有竞争世子的资格，还有钱，她还有心思争一争，斗一斗。 毕竟，便是不为了自己，还有闺女。 但现在，他什么都没了。 在西北过了这几年苦日子，她曾经甚至忍不住想，怎么就没叫沈临松多几个生养过孩子的妾室呢！ 她们若是都跟来帮着干活，那她可轻巧多了！ 第292章 秋姨娘的决定 三太太到底是收下了那封放妻书。 不管她会不会交到官府，这到底算是多给了她一条选择。 不得不说，沈临松这一举动，倒是让三太太很满意。 见三太太收下了那放妻书，沈临松又走到两位妾室的房间，如法炮制地给了她们一人一封放妾书。 春姨娘沉默寡言，沈临松也不习惯跟她多说什么。 放妾书给了，只简单交代几句，就走了。 到了秋姨娘这儿，沈临松的心情却是很复杂。 他是真的很喜欢过秋姨娘。 当然，他也喜欢过很多人，多到他后来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爱。 或许是秋姨娘善于拿捏人心，很会讨他的宠爱，这些年，留在他身边最得心意的妾室就成了她。 可后来…… 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沈临松对秋姨娘的感觉，也十分复杂。 “这放妾书给你，日后，你再想嫁谁，都自由了。” 秋姨娘拿着那放妾书，泪眼盈盈。 “你终究，还是不要我了是吗？” 沈临松沉默几瞬，道：“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便是回到京城，也给不了你过去的荣华富贵，你离开我，是正确的选择。” 秋姨娘撕了放妾书，泪流满面道：“你说这些话自己信吗？你到底是想让我过的好，还是嫌我脏！” 沈临松猛然抬头，惊讶地看向秋姨娘。 “你——” “我竟然知道是吗？呵呵，同床共枕多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睡觉习惯？” 在她某个去陪那宋三又回来的夜晚，她明显感觉到身旁男人的呼吸错乱。 沈临松睡觉不老实，睡熟了总爱翻来覆去。 可那一晚，他平躺到天明。 第二天白天，便是他尽量保持平静，秋姨娘还是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 此后四年，他更是没再碰过她。 即便他表现的自然，即便他面上一视同仁，并未歧视自己，可有些东西，就是不一样了。 沈临松被戳中了秘密，羞愧地低下了头。 秋姨娘见状，心也死了。 她本就一介浮萍，这放妾书一拿，便是回到京城又能干嘛？ 带着儿子走，继续给人当妾，还是继续唱戏为生？ 不能带儿子走，那她自己一人离开，又有何意义？ 人生长长几十载，为何偏偏她不能有个稳定的家？ 冲动之下，秋姨娘决绝地朝着屋里的柱子撞去。 沈临松眼尖，径直冲了过去，拦在她前面。 冲劲儿太大，秋姨娘带着沈临松一块儿倒在了地上。 沈临松揉着胸口皱眉道：“你犯什么傻？苦日子都熬过来了，现在没罪了，你却自杀！你傻不傻啊你！” 秋姨娘趴在他胸前默默流泪，“你已经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本来我就是卑贱之人，有没有罪对我而言，又有多大区别。” 沈临松叹了一口气，“我没有不要你，我以为你想跟着别人过好日子，所以选择放你自由。况且，就算没有我，你还有大郎呢，怎么就没有活着的意义？命多宝贵，别成天想着要死要活的。多大点儿事儿啊！” 第210章 沈临松说着，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秋姨娘太久没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了，当即痛哭流涕。 “不一样，不一样的……你嫌弃我，你不要我，我活不下去的……” 一直被贞洁观念洗脑，秋姨娘其实也很难接受自己。 “我知道你没有办法面对我，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当个丫鬟吧，我守着你跟儿子，别赶我走，我没有家了啊！” 秋姨娘的哭声哀婉，听的沈临松的心也颤颤。 他或许是不想面对秋姨娘，但他更不能面对的，是无能为力的自己。 当初发现秋姨娘和那宋三的事情，他却是要气炸了。 恨不得当场就杀了这对“奸夫淫妇”。 可这想法还没落实，就被二人的对话制止。 那宋三猥琐又恶心地说：“总这么黑灯瞎火的玩儿，都没劲了。明儿白天我去找你。” 秋姨娘嗓音细细，带着哭腔道：“不，不行。” 宋三声音立刻变得严厉，“不行？老子偏要去。” 秋姨娘的声音立刻变得决绝，“若你白天去找我，不如直接杀了我吧！” 也不知道那宋三是对秋姨娘有了情谊，还是不喜欢强迫的调调，当下变了口吻道：“何必这般扫兴呢，我就是说说罢了。你说不要让你男人知道，我这不也配合你嘛！看我对你多好，最近给你男人和儿子发馍馍，都比别人的大。” 秋姨娘不再回答。 夜色浓浓，那是沈临松过的最长的夜晚。 他没想到，这般隐情背后，还有被特殊照顾的自己。 他该去谴责秋姨娘吗？ 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 连他都活在那些人的皮鞭之下，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奋起反抗，为了那所谓的贞洁自杀？ 他不也为那了多吃几口吃的，干过低三下四的事吗？ 更何况，她在那种情况下，还想着为自己谋福利，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嫌弃她呢？ 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女人被糟蹋，也接受不了无能为力的自己。 后来，他又在队伍观察到，很多大姑娘小媳妇儿或许跟那些官差都有那种关系。 他不清楚她们的丈夫和父亲到底知不知道，只每每看见他们绝望又屈辱的脸，便好像在照镜子。 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们的脸，好像都换成了他自己。 这些年，他在这种拧巴中逐渐成长，约束品行，也未尝不是在寻找释然的时机。 今儿秋姨娘这么一撞，倒是让他有些豁然开朗。 人这一生，其他的都是虚名，什么都没有生命重要。 “你要知道，我留在西北，有可能一辈子都碌碌无为，平庸度日。你跟着我，便像从前一般，每日吃沙子，吹冷风，你愿意吗？” 秋姨娘喜极而泣，抬头看着他，柔声道：“我甘之如饴！” 第293章 沈家人离开 三太太虽然已经开始收拾包裹，但还是让沈锦瑶去沈家这边打探消息。 启程回京不是一两天就能准备好的，沈锦瑶便利用这几天在今明山庄外面转悠。 一开始沈家人没发现这回事儿，她转悠久了，沈三郎和封六再出去玩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你这几天总在我们家门前贼眉鼠眼的干什么？是不是想干坏事啊？” 沈三郎皱着眉头，一脸紧张兮兮地看着沈锦瑶姐俩。 沈锦瑶昂起头，理直气壮道：“什么叫贼眉鼠眼啊？我们是来看看你们回不回京城，到底都是一家人，若是回，大家一起走总会更安全些。” 沈三郎肃着小脸，道：“不——” “不关你们的事，我们回不回去跟你们无关，赶紧走！下次再让我们看见你，就揍你！” 没等沈三郎说完，封六就打断了他，自己接过话头。 沈锦瑶恼羞成怒道：“谁稀罕跟你们一起，若不是……若不是看你们也姓沈，谁稀罕来提醒你们？” 说罢，转身拉着沈雪离开。 若不是她娘非要她来问问，她才不来呢！ 以前她对沈今安家的好日子会羡慕，如今可不会了。 她娘可是文远伯嫡女，回到京城，再不济她也能当文远伯府的表姑娘，岂是沈今安这个村姑能比的？ 便是她回去，也只是个商贾贱籍的外孙女罢了。 沈锦瑶的优越感很高，得到回复后就不再纠缠，回家给她娘回话了。 三太太听到这回答，虽意料之中，但到底是有些失望。 流放的时候，他们便没能一起。 没想到回家，也没有机会。 罢了，且先让她回家，再思量这些吧。 放下心中的执念，三太太便坦然收拾包裹。 两天之后，沈家老宅的人都一起出发回京了。 令人意外的是，春姨娘竟然跟秋姨娘一起，都选择了留下来陪沈三老爷。 当娘的不走，孩子也不可能离开娘跟着祖父母回京。 如此，就算沈大郎再不愿意，也留在了西北。 老夫人一开始还张罗着沈大郎跟着她一起回去，后来见沈大郎已经决心跟着姨娘和父亲，老夫人也寒了心。 这一路上，身边都是二房人，唯有沈锦瑶娘俩儿算是跟她一个阵营。 向来爱作妖的老夫人难得消停一次，极力拉拢三太太母女俩，就怕二房趁机要她命。 如今她是把儿子孙子都恨上了，只一心平安到京城，跟着亲闺女过荣华富贵的生活。 最好能雇上一批江湖草莽，把沈临枫一家都杀了，再把他们的产业都接手过来…… 估计沈临枫也想不到，这老婆子已经苟延残喘到如此地步，竟然还不消停，藏着这般恶毒又龌龊的心思。 但脱罪之后，行事到底方便许多。 封将军特意从府城赶来，陪着沈临枫喝了一场。 “恭喜啊，沈老弟，这算是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未来前途光明，等着我们一起前进！” 沈临枫淡笑着碰了碰酒杯，“客套话将军就不必再说了，光明是属于大家伙的。” 不知道的人听这俩人说话，还以为在装什么逼。 实际上，背地里不知道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 所以在这西北边远之地，说话都打着弯儿。 封将军喝的挺美，当晚就歇在了今明山庄。 若不是沈临枫极力反对，这男人还想跟他的沈老弟抵足而眠。 第二天醒来，封将军又从沈临枫的酒窖里拿了两瓶好酒走了。 沈临枫的酒都是沈今安给他留的，他本人并不爱喝酒，只是平常回家的时候会跟苏芸禾一起小酌几杯甜酒，渲染气氛。 这倒是便宜了封将军这个酒闷子，本来就是个馋酒的人，因着兜里兜外的缘故，很少能喝尽兴。 自打沈今安在西北建了酒庄，可算是让他一饱口福。 沈临枫借着这个机会，在家里歇了好几天。 沈今安也借着这个机会，跟着舅舅一起大力往外拓展产业。 等到腊月初三，封澈终于结束外面的忙碌回来时，沈今安已经抢占完同州府的市场了。 对于封澈回来，沈今安还是有些意外的。 其实她猜过封澈的身份，有怀疑过他是否就是那皇长孙。 尤其是大赦天下的旨意传到西北，而他也迟迟未出现的时候。 没想到到了年底，他又像往常一样回来了。 “你……” “怎么了？” 封澈温柔地看着她，轻声道。 “没，没事，我是想问问，你吃过饭了没！” 封澈：“还没。” “那你坐着，我去给你下一碗面条。” 沈今安抬脚朝着厨房走去。 封澈并没有老实坐下，反而跟在她身后，一起出了门。 两人像从前在沈家原住宅时一样，一个烧火，一个做饭。即使不说话，却不尴尬。 很快，一碗阳春面做好，封澈自己动手盛到碗里，拉着沈今安坐下，让她陪着自己。 沈今安干看着别人吃也不无聊，索性起了个话题，道：“你有听说陛下大赦天下的事吗？” 封澈的筷子顿了一下，随后恢复正常，不动声色道：“我听说了，怎么了？” “哦，也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聊聊。听说，是因为陛下找到了流落在外的大孙子，一时高兴上头，就颁布了这样的圣旨。说来我们沈家，可是踩了狗屎运。不然，还不知道要做出多大的功劳，才能免罪呢！” 她以前一直以为，要灭了匈奴才能脱罪成功的。 但她又不想跟匈奴人打仗，所以都做好在西北一辈子当地主婆的准备了。 封澈无声吃面，姿态优雅，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了，才开口道：“你们本来就是有福之人，自然是要一直幸运的。” 沈今安嘿嘿笑，“不过这陛下可真算是喜欢这个大孙子啊！大赦天下可是新皇登基才会颁布的圣旨呢，便是立太子时，都不一定会颁布的。” 第211章 封澈：“嗯。” “诶，这皇长孙是已故先太子的儿子，皇上那么喜欢这个孙子，肯定也是看在故去儿子的面子上吧！那先太子被立之时，有没有大赦天下啊？” 封澈道：“有。” 第294章 烟花三月下扬州 “你记得好清楚啊！” 封澈：“……嗯，听我爹说的。” 沈今安笑着道：“封三哥，你知道吗？其实，我之前还有过疑虑，以为你是皇长孙呢！” 封澈震了一下，面上却是保持着镇定，“为什么，会这般想？” “因为你们三兄弟都中毒啊，我以为是敌人知道你们的身份，才下毒的。后来，听我师傅说，其他地区也有人同样年龄的人中毒，我就没那么怀疑你了。” 封澈脸上扬起一抹故意逗弄的笑容，道：“如果我真是那流落在外的皇长孙，你会怎样？” 沈今安：“不会怎么想啊，是就是呗！以后给你干活更尽心尽力一点儿呗！哦，我不是说我现在不尽心啦！只是你若真是皇长孙，应该会有杀头的权利吧！肯定要比封三哥要害怕一些嘛！” 封澈认真地看着她，“安安……不管我是谁，我都只会成为你的靠山，绝对不会伤害你！” 沈今安心里涌起一丝异样，刚要发酵，封六带着沈三郎闯了进来。 “哎呦，我的三哥啊，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封澈：“……” 我现在可想你死了！！ 看看封澈额角青筋直冒的样子，沈今安不知为何，突然很想笑。 留下被弟弟缠身的封某人，沈今安转身回屋了。 那点子异样还没来得及发酵，就消弭于无形。 沈今安倒是有些庆幸封澈不是皇家人。 若他真是皇长孙，那她们沈家，便是无心参与皇位之争，怕是也已经被迫站队了。 从龙之功可不是那么好得的，便是她有金手指在，能最大程度的保护家人。 可她能过舒坦日子，为何偏偏去跟别人勾心斗角呢？ 而且，就算最后他们拥护的人上了位，你怎么保证他以后不疑心你，不卸磨杀驴呢？ 她前世在各种文学艺术作品中看了太多这样的事情，真心不想让自家牵扯进皇权斗争中。 她没有多么大的梦想，非要做大做强。 过好自己滋润日子的同时，能更多的帮助那些苦命人，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理想了。 这个新年，西北军屯的人比往年少了许多。 但靠山屯的气氛还是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 苏云书、潼潼、药王谷的众位师兄们……全都陪着沈家人一起，在今明山庄过了一个快快乐乐的新年。 苏云书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和谐温馨的家庭氛围了，看着周围人喜气洋洋的笑脸，他只后悔自己来的太晚。 不知不觉，眼神不知怎么回事儿，总落在那个圆脸姑娘身上。 苏云书只觉得自己的脸都烟花爆竹映红了，这个小贼，是惯会偷东西的。 他人品端方，要为姐姐姐夫家看着东西，所以才盯着她看呢！ 对，就是这样！ 满天烟花的点点光芒下，藏着少年不可言说的心思。 周围是没见过这般美景的药王谷师兄，大家都是糙老爷们儿，光顾着看美景了，倒是谁也没有发现。 过完年后，苏云书就大力发展沈今安的产业，嗷嗷帮小外甥女赚钱。 他每每赚了钱回来，都会给沈今安和潼潼带点儿新奇的小玩意，还有一套精美的衣服。 于是，潼潼姑娘早就忘却了之前的种种乌龙狗血，沉浸在这种爆棚的快乐中。 到最后，甚至他没回来的时候，都开始期盼了。 就这样到了三月，沈临枫突然提出要去扬州。 苏云书有些奇怪，道：“你们刚过上点好日子，干什么要回那个地方？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他爹娘啥样，他不信姐夫不知道。 他们落魄的时候，苏家都没人想着来拉拨一把。 如今清清白白的，何不过好自己的日子，跟他们凑什么？ 沈今安却是一下子想到了原因，“舅舅，你不知道，我娘之前中了毒。所以，这趟扬州之行，非去不可！” 苏云书：“姐姐中毒了？姐姐，你中了什么毒？现在怎么样了？” 苏芸禾柔柔道：“你放心，现在毒已经解了，多亏了安安的师傅，现在已经没事儿了。” 苏云书脸色不好，道：“你可知自己中的什么毒？” 沈今安：“娘中了绝子药，而且三年前查出来的时候，我师傅说，我娘已经中了十五年之久了。也就是说，我娘在娘家的时候就中毒了，我们必须得回去，查清楚到底是谁给我娘下的毒！” 苏云书一气之下，竟然攥碎了手里的茶杯。 “她们……她们竟然敢！” 他本以为苏家已经烂到一定地步了，没想到事实竟然告诉他，它还能更烂！ 沈今安：“舅舅，你，你难道知道是谁给我娘下的毒吗？” 苏云书摇了摇头，皱眉冷肃道：“我不知道，但跑不了就是后宅那群人呗！还能有谁？姐姐能挡了谁的路？她……” 话到这里，苏云书的脸色忽然变得分外难看。 沈今安问道：“舅舅，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 苏云书摇了摇头，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但沈今安总觉得他可能想到了最大的嫌疑人，但那人是他不想看到的。 说实话，沈今安其实也有怀疑的对象。 但她到底对外祖母那边的人员关系不太了解，怀疑的人还是待定为好。 沈临枫做下决定，众人就开始收拾东西。 白老前辈肯定是要去的，没有他跟着，没法查验。 他要去，沈今安也要去，那药王谷的一众师兄们也要跟着。 苏云书也是要回去的，他也要弄清楚到底是谁这般狼心狗肺。 他要回去，索性，也把潼潼给薅着回去了。 封澈这半年的任务提前完成，本就是要跟沈今安多相处一段时间的，怎能放她一个人跟父母走。 沈三郎离不开姐姐，封六跟沈三郎形影不离，封五不甘心做留守少年， 索性，封家这几兄弟，也都跟上了。 沈临枫万万没想到，他想着挺好的一家三口出游，充其量带上那庶子姨娘外加小舅子，这下可好，带了两串人。 烟花三月下扬州，苏云书包了几辆超豪华的马车，安顿孩子女眷，带头领着众人往老家走。 第295章 回娘家 苏云书是个不差钱的主儿，走陆路坐最豪华的马车，走水路坐最豪华的轮船。 所以一路走来，众人并未受多大的罪。 江南地区，鱼米之乡，一直以来都是大雍富庶之地。 而扬州，又是江南地区比较富庶的地方。 一群久在山谷和西北居住的“土包子”们，初来乍到，一下子就被扬州的繁华震慑。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 果然，名不虚传。 一路上，苏云书嘴都没闲下来过。 一心给这些可爱的大朋友小朋友介绍扬州的美景美食，苏云书倒是没空去琢磨心里的那些谜团了。 他们一行人太多，又穿着与本地人不一样的衣服，走在大街上早就被多人瞩目了。 眼见着他们一路走向苏家园子，人群中不免议论纷纷。 “这群人看不出深浅，也不知是苏家哪门子亲戚啊！” “看那打头的不是苏家九少爷吗？这有些看着像江湖草莽，怕不是他在外结识的朋友吧！” 药王谷的众位师兄江湖气势浓厚，便是穿上沈今安为他们置办的衣服，也掩盖不住。 然沈临枫和封澈身上那世家贵公子的气质又太明显，让人真真分不清，这到底是人请来的护院还是生意伙伴。 苏芸禾被众人围在中间，人团簇拥间，一开始别人都没太注意。 直到行走间，苏芸禾在人前路过，有些人透过那人墙缝隙惊鸿一瞥，才恍然想起，当年那个艳绝扬州城的苏家女。 “呀，那女子，怎么那么像苏四娘啊？” “苏四娘？当年嫁到京城侯府那个？” “不是说她那夫家被流放了吗？” “哎呀，你这都啥时候的消息啦？前阵子不是大赦天下了嘛！估计这是免罪了，回娘家探亲来了。” ………… 不得不说，这看热闹的百姓们，蒙对了一半的真相。 苏芸禾近十年没回过家，如今走在故乡的土地上，竟颇觉近乡情怯。 不知不觉间，浩浩荡荡一行人便走到了苏家园子外。 苏家是一处典型的扬州园林，典雅精致，风景如画，透露着一股浓浓的古典美。 苏云书走在最前面，喊门房回去叫人，就说苏家女儿回娘家了，让他娘赶紧出来迎迎。 第212章 门房有些愣住，这大姑娘就在院儿里陪着夫人呢，剩下的哪个出嫁有这么大的排场了，还让大夫人出来迎迎？ 苏云书一看他这样，没好气儿道：“发什么愣呢？还不快跑回去传话？” 那门房朝后一瞧，正好看到沈今安那张与幼年苏芸禾十分相似的脸。 “啊这……” 门房惊讶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苏云书打断，“这什么这啊！叫你去你就快点儿去！” 真真是没眼力见儿！ 每回他大姐回家时候那个殷勤劲儿哪儿去了？ 门房被一催再催，总算迈开步子往园子里跑。 苏芸禾这时走过来，叫住苏云书道：“我回自己娘家，还用迎什么迎啊！你快别闹这一出了！” 她在娘家哪有过这种级别的待遇，还让她娘出来迎？ 她有点儿后悔最开始没叫住弟弟，只怕抱有幻想的结果，是自取其辱啊！ 她一个人丢脸没什么，就怕身后跟着的这群人都跟着她丢脸，那真是罪过到家了。 苏云书劝慰道：“确实是你回自己娘家，不需要什么客套，但你十来年没回来了，娘迎接你是应该的！” 姐姐这么多年不在家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他那个大姐哪回回来，他娘不是迎到门口还送二里地啊！ 苏云书拉着苏芸禾，不让她往里快走。 他二姐这么多年没回家，理应有这个待遇。 莲花园。 苏母正在大女儿坐在屋内说小话，外面丫鬟便来通传。 “大夫人，外面门房来传话，说九少爷带着一群人回来了，其中，其中……” 未等丫鬟说完，苏母有些得意又有些气愤道：“他还知道回来？他不是能耐吗？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回来了呢！” 苏云娇：“娘~小九回来是好事，这回他回来，你可不能再跟他置气了。到底小九是我们的依靠，你总把他往外推，若真让他负气出走了，这偌大的家业，岂不是便宜了外人。” 苏母翻了个白眼，一副傲娇样儿，“哼，我知道了。” 劝住了母亲，苏云娇又想起刚刚丫鬟的欲言又止，道：“你刚刚吞吞吐吐的，还想说什么？” 丫鬟赶紧道：“门房，那人群里有个小姑娘长的颇像年幼时的四姑奶奶，怕是四姑奶奶和四姑爷一家子来了。” “四姑奶奶？” 苏母听着丫鬟的话，一时间竟然没想起来这“四姑奶奶”说的是谁。 还是坐在一旁的苏云娇反应过来，捂着嘴状似惊喜道：“呀，是四妹妹回娘家来了？这是无罪释放了？也是，年前听说皇上大赦天下的事儿了，这侯府算是赶上好时候了。哎呀，也不能叫侯府了，这沈家，如今只是庶民了。可怜四妹妹在西北多少年，怕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苏云娇这话说的，信息量颇大。 苏母本就不算聪明，被大女儿这么一说，只提取到了几个“有用”信息。 这小女儿无罪释放了，但过的不好。 这么多年没回来，突然回来，怕不是要打秋风！ 枉她陈玉莲风光半辈子，人到中年，竟然摊上一个打秋风的女儿。 苏母兀自这么一寻思，就是满心烦躁。 她挥挥手，对着丫鬟不耐烦道：“让人带着她们一家子去穗禾园吧，顺便带着几个人去给她打扫打扫。看看缺什么，再给添置添置。” 十来年未见的小女儿回家，她竟是一点儿惊喜之意都没有，满心麻烦和嫌弃。 说罢，她还叹了口气，对着大女儿吐槽道：“就这个四丫头，从小就不让我省心，长大了还让我跟着丢人！” 她都不想提自己这几年被后院那些小贱蹄子嘲笑多少回了，害的她连外面的宴会都没脸参加。 若不是大女儿时不时地回来陪着她，她真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过。 想到这里，她再抬头看对面的大女儿，真真是咋看咋满意，咋看咋贴心。 第296章 苏云娇 丫鬟领了苏母的命令，却没立刻走。 苏母见着，不免皱眉，道：“你怎么还不下去，没听清我说什么吗？” 小丫鬟自然是听到了，若是以往，她早就麻溜领着命令下去了。 但苏九少爷在苏家的威严也是不容侵犯的，她可不敢糊弄不禀。 小丫鬟顶着挨骂的风险，战战兢兢道：“九少爷说，让，让您出去迎迎。” 这话一出，苏母和苏云娇都愣了。 苏母：“……他，他说什么？” 苏云娇直接娇笑出声，“呀，都说西北民风开放，我原是不信的，没想到今儿一见，竟是真的。我那胆小如鼠的四妹妹到了西北，都被练成大耗子啦！呵呵呵……” 大女儿的娇笑声简直就是苏母的愤怒添加剂，她气地直接拍案而起，大骂道：“她就是妖怪成了精，我也是她亲娘！还没有她丢人现眼回来，我出去迎接的道理！” 苏云娇越过案几，拉着苏母的手道：“娘亲息怒，四妹妹不懂事，您身子贵重，怎么能跟她置这个气？” 嘴上说着息怒，语气却是慵懒无比。 甚至就连劝诫，坐在椅子上的屁股抬都没抬一下。 神奇的是，苏母却是分外听话，憋着气坐下，“我自是知晓，我只是气小九这个胡涂蛋，从小就跟她亲，长大了也跟着那个丢人玩意儿一起来气我。” 苏云娇脸上的笑淡了一些，眼里划过一丝异样，“是啊，从小养到大的到底是不一样。明明我也是小九的亲姐姐，可小九偏只跟他四姐姐亲。便是跟家族决裂，也要去找他四姐姐。这份姐弟情深，着实叫我羡慕呢！” 苏母听着这话，只觉满满地心疼。 “娘的娇娇啊，委屈你了！” 苏云娇低着头，慢慢站起身，低声道：“娘，我没事，我都习惯了。到底是小九的意思，也不能真驳了他。只是您是长辈，没必要出门去迎接罪民，还是让我代劳吧！” 苏母心疼地看着大闺女，就好像她要去干多么辛苦的事儿一样。 “委屈你了。” 连着说两遍委屈大闺女，可见苏母的心里是真觉得委屈。 苏云娇脸上扬起一抹故作坚强又释然的微笑，轻声道：“没事的，娘，谁让我是大姐呢！” 这一番长姐的姿态做的足足的，终于舍得迈开步子出门。 这娘俩儿墨迹这么半天，外面的人早就等极了。 苏云书的心里十分气愤，面上却又不好表现出来。 明明是他要给自家姐姐长脸的，没想到到头来，可能还要打了脸。 这怎么行？ 为了不让事情的发展太过尴尬，苏云书领着众人开始慢慢游起了园子。 好在这一行人中，多是马大哈。 有苏云书在前面妙语连珠地介绍着家里的种种奇景，大多数人竟然没注意到这一点。 唯有沈临枫和田姨娘，脸上不太好看。 而封澈和白清明，面上虽然看不出来，心里却是若有所思。 暗暗嘀咕，这扬州苏家，怕是也不像苏公子说的那般美好啊！ 而沈今安，却是一直拉着苏芸禾的手，就像在给她力量一样，告诉她，她还有自己。 别看她面上笑眯眯的，一副乖巧样儿，心里却是从入门开始就记账了。 本来就是为了查验下毒之事才来的，谁不对劲，心里得有一杆秤。 谁欺负了她娘，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众人心思各起的时候，苏云娇领着丫鬟走进了这个园子。 老远儿就听见她开朗又热情的声音，“小九，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吗？这会子日头正盛，怎么不带着你的朋友们进屋歇着？这时候逛园子多热啊！” 苏云书皮笑肉不笑道：“哼，原来大姐在家啊，怪不得娘的脚黏在屋里了。你们母女情深，这么半天，怕不是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儿的悄悄话吧！真是难为你抬脚来了。若是知道大姐在家，我可不敢劳烦你的。” 苏云娇没想到刚见面，这九弟弟说话就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 在外人面前向来保持大方热情形象的她，着实是被噎了一把。 顿了一下之后，她笑着道：“瞧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得罪你了呢！” 说着话的功夫，她的眼睛就不动声色地在人群里寻摸。 原本药王谷的师兄们都是跟在苏云书后面的，这样一转身见苏云娇，便成了前面。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身高腿长身板壮，一群人往那儿那么一站，苏云娇想往后看，还真是不好看。 也不知道是见她寻找的姿态有些艰难，还是怎么滴，沈临枫竟然直接拉着闺女和媳妇儿走了出来。 沈临枫越过人群现出身影，苏云娇的脸色就变了。 她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那……她那妹夫，竟然容貌未改分毫，甚至比十年前，更有气质了。 第213章 沈临枫却是一眼没往她身上看，带着妻女一起，作势行了一个君子礼，道：“子秋见过长姐。” 苏芸禾也矮身福了一个淑女礼，“芸禾见过长姐。” 沈今安就灵巧多了，一个晚辈礼做完，脆生生道：“安安见过大姨母。” 沈今安的声音终于把苏云娇黏在沈临枫身上的眼神摘下来，放到了自己身上。 苏云娇愣愣地看着沈今安，一时间竟然忘了说话。 见她这个样子，苏云书的神色更是不满。 “大姐，安安跟你行礼呢，你倒是说句话啊！” 苏云娇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分外勉强，干笑道：“瞧我，多年未见姐妹，竟然一时失了态，阿禾，你别怪我才是。” 沈今安：“……” 屁嘞，你从头到尾根本没看你姐妹一眼好不啦！ 说着，她热情地走过来，伸手扶起了苏芸禾，拉着她的手，重新进入亲亲热热的状态。 沈今安在旁边看着她的变脸，不得不在心里感慨她的表情管理水平，简直是技术满分！ 苏芸禾面对这个大姐，分外局促。 既没有多年未见亲人的惊喜，也没有见到苏云书的那种亲切。 沈今安兀自体会了一下，倒是有点儿像见到教导主任一样。 第297章 见母亲 不过，令她更奇怪的是，在这位大姨往这边走的时候，沈临枫竟然拉着她往后倒退一步。 那样子，倒是有点儿避之不及的意思。 就说她爹讲礼吧，顾及着男女授受不亲，但也没有这么夸张吧！ 难道是她之前忽略了？ 沈今安疑惑满满，总觉得这三人都怪怪的。 好在苏云娇是个八面玲珑的，只要脑子在线，就不至于让场面尴尬。 “咱们姐妹二人多年不见，瞧你，见着姐姐都拘谨了。快跟着我回莲花园吧，母亲在园里等着你呢！若是让她瞧见这么水灵的外孙女，指不定得多稀罕呢！” 沈今安抬头，眼神问向她爹爹：真的吗？ 沈临枫：假的 沈今安：…… 父女俩一左一右，像两个护法一样站在苏芸禾的身后。 苏云娇余光瞥到，眸色暗了暗。 手上拉着苏芸禾往前走，沈今安父女俩亦步亦趋地跟着。 封澈和田姨娘见状，立马就要跟上，苏云书拦住道：“哎，她们应该是去见我母亲了，你们就别跟着，跟着我先回锦书园吧！” 封澈有些疑惑，既然家里有长辈，那他们不应该前去拜访吗？ 怎么还直接走了？ 便是商贾之家不重这些规矩……那也没有这样的啊！ 这行为确实有些奇怪，就连药王谷那些下山不久的师兄都有些犯嘀咕。 门外还带着两马车的见面礼呢，就这么不见主人家直接送了？ 他们不知道，若是苏家主母是个拎的清的，苏云书咋可能不领着这帮朋友去拜见他娘呢？ 这般失礼的行为，不仅让他的朋友们看起来没礼数，也让他娘没脸啊！ 可他实在是怕了！ 以现在这种情况来看，若真让双方见面了，他娘十有八九会给朋友们没脸。 与那种确切的撕破脸的没礼貌相比，这种虚无缥缈的“没礼数”实在是小意思。 不是他这个当儿子的瞧扁了母亲，他原本还是对他娘抱有一丝幻想的，但谁能想到，小女儿十年未见了，好不容易回来，还能给个不轻不重的下马威。 这脑子，也是没谁了。 至此，苏云书算是对他娘的脑子再不抱任何希望。 他招呼着众人往他的锦书园走，想着就住一晚，回头他就把众人安排到外面的大宅去。 看着苏云娇拉着苏芸禾娘俩儿，亲亲热热地往前走，三师兄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后脑勺。 “这……这夫人，变脸怎么这么快啊？” 四师兄斜了一眼三师兄，道：“三师兄，非礼勿视，咱们身为男子，不可盯着女子的面容观看的。” 五师兄也过来悄咪咪道：”关键是你看就看呗，还大喇喇说说出来，让外人听见，这不是给小师妹找麻烦嘛！” 三师兄突然反应过来，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吓得赶紧捂住了嘴。 都怪他这张破嘴，没个把门的。 若真不小心给小师妹惹了祸，他就把它缝上！ 见这位性子最急的师兄长了记性，四师兄稍微放下了心。 这里的人不像西北那边不拘小节，总觉得一步一个心眼子。 他们若帮不上忙就算了，可千万别小师妹添麻烦，让她分心。 好在他们还有一个苏云书，在这看似处处人精的苏家园林，不至于那么别扭。 苏家园林很大，苏云书作为苏家最有能力的子辈，自己赚了钱之后，早就把自己那处园子又扩大建造。 锦书园面积大，足够住下这些人。 跟着苏云书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封澈还是很不放心，转头看向沈今安走远的方向，他犹豫再犹豫，到底在转过一处假山时，闪人不见。 而令一边，苏云娇带着苏芸禾往莲花园走，一路上，都没让话掉到地上。 只是沈今安听着这话，怎么那么别扭呢？ “阿禾，你这回回来可是赶上好时候了，马上牡丹就要开花了。你看远处那牡丹花圃，还是前两年我过生辰，娘让人给我修的。里面姚黄、魏紫好多品种，四五月开满园的时候，可好看了。” “你不知道，我那牡丹园的牡丹花都放不下了。我说别弄了别弄了，娘说，家里又不差这几个钱，喜欢就弄。” “这满园子的牡丹花，没便宜别人，倒是让我家薇儿欢喜个够呛。她如今跟苏州张家定了亲，九月份就出嫁了。小姑娘爱美，去年就开始倒弄这些花花草草的东西养身子呢！我看呐，今年这些牡丹开过之后，又得遭了殃！” …… 苏云娇一通巴拉巴拉，苏芸禾就在一旁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而身后的沈临枫，脸色难看的却是像谁欠两百万银票一样。 沈今安不知道，他这个苏家女婿却是清楚的很。 这牡丹花，是他这大姨子的最爱。 大女儿喜欢牡丹，自己的园子种不完，还要在整个园林的花园里开辟一个花圃来种。 而小女儿喜欢的兰花，却是丝毫不见。 这种现象，在他当年迎娶苏芸禾的时候，就窥见一斑。 没想到十几年过来，这对母女，还是那个揍性！ 眼见着已经恢复自信的妻子回娘家短短半天，就像被吸了精气一样，再次萎靡不振，沈临枫气的，真是一掌把前面那女人拍飞！ 沈今安虽然感觉不是很强烈，但怒气值也已经在积攒了。 不等这对父女俩发飙，这条路走到了尽头。 苏云娇满眼含笑地拉着苏芸禾进了莲花园的屋，高声道：“娘啊，你快看看谁回来了！我这妹妹在西北吹了好几年的沙子，竟然还是那么光彩照人。” 众人进屋，便看到了端坐在椅子上正在喝茶的中年美妇人。 听到苏云娇的话，她只抬了抬眼皮，便继续喝茶。 慢慢咽下口中的茶，她才不咸不淡地训斥道：“那么大个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这春日里的日头多大，出去也不知道戴个帽子。丫鬟也是，一点儿都不上心。” 听到训斥，小丫鬟吓得赶紧求饶。 倒是苏云娇，早早就撒开苏芸禾的手，凑到苏母的跟前撒娇，一副小女儿的作态。 “我知道了嘛娘，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你就别在外人面前训斥我了！” 苏母没好气儿的点了点她的额头，那力道，一点儿也看不出生气来。 看着她们母女这番姿态，沈今安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好一个笑里藏刀，好一个“外人”是也啊！ 第298章 苏母 这种被当作背景板的事情，对苏芸禾来说，已经太习以为常了。 她虽然还不能做到心无波澜，但至少可以面不改色。 她站在厅中央，就想着等这对母女亲热够了，自己再给母亲行礼。 不然打断她们，自己又要被说“没眼色”。 可惜，人家娘俩儿亲热完，苏母根本没给她主动行礼的机会，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通训。 “你在那蛮荒之地待久了，也成了野蛮人吗？见到自己亲生母亲，都不知道行礼问安？” 沈今安：“……？？？” 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是没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苏芸禾顿了一下，到底什么话都没说，老老实实地行了礼。 “不孝女芸禾，给母亲问安了。” 身后脸色不好的沈临枫只抬胳膊做了个扶礼，并没说话。 见状，沈今安也草草蹲了一下。 苏母嫌恶地瞥开眼睛，一举一动都显示出对沈今安的膈应。 第214章 她心里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一家三口穿着这么光鲜亮丽，都是自己那冤大头儿子花的钱。 她自己都没享受到儿子多少孝敬，倒是让她们捡到了便宜。 思及此，苏母不客气道：“你倒是知道自己不孝！我活了半辈子，风光了半辈子，人到中年，倒是让你给我丢了好大一张脸。你怕是不知道，自打你那夫家流放，我都没再出去赴过宴，就怕人家打我这张脸！！” 说着，还往自己的脸上拍。 很难想象，一位长相不错的美妇，竟然会做出这般不雅的举动，跟那乡野泼妇似的。 沈今安都惊呆了。 苏芸禾却恍然未见一般，低垂着头，继续认错，“是女儿不孝，给娘丢脸了。” 苏母一顿输出，拉过苏云娇的手，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求你像你长姐一样贴心懂事，给我争气。我只盼着你少给我惹事就行！到底你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还能怎么着你不成？既然来了，就在家里住下吧！苏家也不差你们一家三口这几碗饭。回头就住在你出嫁前的穗禾园，没事儿少出来逛就行了。” 说到这儿，她转眼看向沈临枫，眼神中带着得意不屑又似乎很解气的样子，拿腔拿调道：“你如今也不是什么侯府贵公子了，想必在那蛮荒之地几年，应该把你的性子磨好了吧！如今，苏家已经是你们沈家高攀不上的了。以后在家里住着要注意一些，没事儿少出来晃悠。万一你那臭脾气没改，得罪了人，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芸禾脸上带着难堪，难得开口反驳，“娘，相公的性子一直很好，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 苏母愤怒一拍，大声道：“他不是，我是呗！你倒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一把好手！我才说他几句，你倒是心疼上了！” 真是离不得男人的贱骨头！ 当然，后面这句话她到底没说出来。 可是看着苏芸禾那个样子，她就来气。 沈临枫握住苏芸禾的手，低声对她道：“我没事，你不必开口。” 他原先也差点儿被那女人带动了情绪，但一路走来，他又清醒过来。 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查清下毒真相的，至于被人如何对待，都是次要的。 对于这个家里所有人的反应，他们都应该像局外人一样，去观察去思考。 而不是不知不觉又成了局内人，被人带着情绪走。 夫妻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沈临枫这么一握，苏芸禾心底那点子异样，也渐渐消散了。 见他们在外人面前就堂而皇之的牵起了手，苏云娇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道：“妹妹妹夫的感情真好。” 大闺女这么一提醒，苏母转移走了的眼神又再次聚焦。 从她那个角度看，这对“受气包”牵着手，低头站在堂下，闷头听她训诫，倒是真有落难夫妻那味儿了。 就是身上的衣服，怎么看都不像落魄的，着实碍眼。 看到这儿，苏母终于想起来什么，赶紧提醒道：“苏家养你们倒是没什么，到底也是一门亲，还带着血缘。若真袖手旁观，还得让人说苏家冷漠。可那后面跟来的那些呜呜泱泱，不三不四的人，就此给我打住。吃完这顿，赶紧让他们自己走！苏家可不是菜市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她丈夫她儿子赚钱那么容易啊？ 她有钱没处花啊？ 养一群闲人在家！ 这可真是苏云书有先见之明，没把那群“不三不四”的人领到她跟前来。 不然，就凭这番口无遮拦的话，性子急的三师兄能当场给她表演一个徒手劈大理石！ 便是心态佛系如沈今安，好久没听人这般当面开大，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果然是舒坦日子过久了，忘了当初周围都是极品的时候了。 这随即反应，都慢半拍。 苏母像是交代完事情，随后挥手像赶垃圾那般，让他们一家三口退下。 沈临枫牵着苏芸禾的手，面色平静地离开了屋。 沈今安走在后面，她步子小，耳朵尖，离开院门的时候，正好听到苏母对苏云娇的吐槽。 “唉，也不知道时不时生她的时候时辰不对，这叫一个晦气！长这么大，从未让我省过心。” 苏云娇特有的撒娇声响起：“哎呀，娘，你别这么想嘛！你这不是还有我嘛！娇娇永远都是您最贴心的小棉袄！” 苏母的声音缓和一些，欣慰道：“是啊，幸好有你，不然我都没脸活了。” 后面的话随着他们的离开，不再听见。 看着前面慢慢行走的母亲，沈今安甚至不敢想象，过去那么多年，她是怎么在这样的家庭下成长起来的。 这一刻，她甚至不想当她的女儿，换她当母亲，去爱她吧！ 第299章 告状 一家三口走出院子没多久，苏云书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姐，姐夫，你们……走吧，先跟我回锦书园，我已经叫人去酒楼点菜了，一会儿就送过来。” 沈临枫二人点了点头，抬脚往锦书园的方向走。 苏云书落后两步，拉着沈今安说悄悄话，“安安，告诉舅舅，你外祖母有没有难为你娘啊？” 听到这话，沈今安对他投去一个白眼。 “你娘什么样儿，你心里没数吗？” 苏云书：“……” “我就是心里有数才担心嘛！好安安，你快告诉舅舅，在莲花园都发生啥事儿了？” 见舅舅那满头大汗的样儿，沈今安也不忍心叫他再焦急下去。 索性，一五一十地，把园子里发生的事说过的话都复述了一遍。 她记性好，还有点子戏精在身上，学苏母说话的时候，那叫一个惟妙惟肖。 不仅如此，就连苏云娇对着苏母撒娇的情态，都学了下来。 苏云书听完，直接脸就绿了。 他气地下意识就要转身往莲花园走去，被沈今安死命拉住。 “好舅舅，你要找她们算账也得换个时机啊！这会儿饭还没吃呢，哪有力气？而且，这花园人多嘴杂的，你现在去，她们岂不是知道了我告的状？万一回头找我麻烦怎么办？” 苏云书直接被她气笑了，胸口的怒气散了，真真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他环视了一圈躲在各处假山后头，稍微露出一点衣服的各园下人，不由得点了点沈今安的额头。 “你呀，真是个鬼灵精！” 这丫头若真怕人多嘴杂，模仿他娘和大姐说话的时候咋一点儿都不虚呢？ 这会子来说怕了。 他娘和大姐摊上这鬼丫头，也算她们好日子到头了！ 不过也是，她们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也是该有个治治她们。 想必今儿小外甥女这模仿秀一出，未来好长一段时间，他大姐都不敢不分场合地撒娇了。 也不是他这个当儿子当弟弟的无情无义，实在是己方队友太拉胯。 自己治不了，就请别人治呗！ 苏云书心很大，一个转身的功夫，就把这事儿放下了，领着小外甥女回自己园子去吃饭。 他从酒楼里叫了很多饭菜，心大的师兄们一点儿没觉得哪里不对，热热闹闹地吃起来。 莲花园。 苏云娇自打苏芸禾一家走后，脸色就淡下来。 旁边的苏母一直在叨叨，苏云娇却是一句都听不下去了。 “妹妹……可真是好福气啊！”苏云娇喃喃道。 苏母眼皮一抬，撇嘴道：“好什么好啊？就那命……唉，这辈子就当渡劫吧！” 苏母故意没出园子，就是不想去管苏芸禾这群人的饭食。 苏云娇懒得提醒，直接当看不见，由着她娘去了。 陪着她娘草草吃完午食，她就懒懒地告退了。 若是往常，她可能会在娘家小睡一会儿或者吃过晚饭再回夫家。 今儿她心里装着事儿，就起身走了。 苏母见她这样，不免担忧。 见状，苏云娇勉强笑道：“娘不必担心，我也只是过度操心罢了。如今妹妹回来，咱们家到底是把这层遮羞布扯掉了。” 苏母没好气儿道：“她人是回来了，但那又怎样？严格来说，咱们苏家族谱上都没有这个人了，你操那个心做什么？你别怕，她若真敢带着那一家三口出门招摇，给你丢了脸，娘绝饶不了她！” “还是娘最疼我~” 苏云娇撒完娇就走了。 她是苏家嫡出的大小姐，生的明艳动人，性格张扬，走路都一直昂首挺胸。 她的眼里看不上那些下人，自然也就注意不到那些人的异样神色。 等到她走远了，那些各园子里的下人才敢捂着嘴偷笑。 带着满腔的心事，苏云娇对身后的嘲笑一无所知。 她所嫁的夫家离苏家不远，不过隔着几个园子的距离。 第215章 吴家与苏家一样，都是扬州巨贾之家。 两家世代交好，吴家婆母也算慈和，所以对苏云娇经常回娘家的行为，吴家人在表面上并无过多诟病。 回到吴家园林，便有一直守在这里的下人向她禀告：“大少奶奶，小少爷浑身又起了红斑，如今正在老夫人的园子里等大夫。” 苏云娇脸色一厉，“他今儿都吃了什么东西？” 那小丫鬟吓得一激灵，连忙把小少爷吃过的东西都复述一遍。 临到了，那丫鬟支支吾吾，道：“还，还有芳姨娘，今儿给老夫人做了杏仁酪，小少爷见着眼馋，跟着尝了一口。” 听到这话，苏云娇的眼里恨不得杀人一般。 “又是她，这个该死的贱人！” 话落，她带着人杀气腾腾地往老夫人的松鹤园赶去。 一行人脚步匆匆赶到松鹤园，刚进屋，便见一个容貌清丽的美人正对着卧榻的方向哭的梨花带雨。 “这……这可怎么办啊！” 苏云娇一看她的样子，气儿就不打一处来。 “何梅芳！” 那清丽美人转过头来，见到苏云娇立刻快走几步，近前行礼。 “梅芳见过姐——啊——” 何梅芳的话都没说完，苏云娇一巴掌就呼了过去，直接把人给扇了个趔趄。 好在何梅芳身后的丫鬟扶住了她，否则人仰马翻的，当场得丢好大一个脸。 何梅芳的眼里划过一丝狠厉，转瞬间，又捂着脸回头，哭的更狠地忏悔。 “姐姐打的对，梅芳该死！梅芳该死！梅芳蠢钝如猪，不知小少爷不该食用什么。若小少爷有事，梅芳万死难辞其咎！” 她话里的机锋，苏云娇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苏云娇指着她的鼻子，恶狠狠道：“我告诉你，少给我耍那些小心思，你玩的那些，早都是我玩剩下的。你最好祈祷峰儿没事，否则我活剐了你！” “外面吵什么呢？” 隔着一道屏风，老夫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这芳姨娘正是老夫人的远房外甥孙女，仗着老夫人的宠爱，在后院里兴风作浪。 竟然狗胆包天地跟她打起了擂台！ 苏云娇原来只小打小闹的跟她过几招，这回赶上她心气儿不顺，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第300章 病儿 “你到底是我吴家的长孙媳妇，成日里长在娘家就算了，刚回来就撒泼，成何体统？” 老夫人肃着脸道。 苏云娇平日里在别处撒泼她管不着，敢在松鹤园打她的外甥孙女，这分明也是在打她的脸！ 所以，平时睁一眼闭一眼的老夫人，此刻也端起了长辈的派头教训人。 苏云娇冷笑一声，道：“我这不是以为我儿子好歹是吴家的嫡出孙子，便是再多黑心肝的人想要害我儿子，吴家的长辈们也能护着的。哪成想，竟是这样？” 老夫人脸色难看，“今日之事只是意外，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峰儿到底是接触了什么还是吃了什么，你怎么就断定是有人要加害峰儿呢？况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责怪我们没照顾好峰儿吗？” 苏云娇没说话，那样子就是默认了。 老夫人气的面色铁青，“你自己成天没个当娘的样子，这儿跑那儿颠儿的，倒是责怪起我们来了！赶明儿把峰儿抱回你自己的院子去吧！” 苏云娇也不甘示弱，呛声道：“难道不是你自己要亲香重孙子，才把峰儿抱过来的吗？现在倒成了我求您帮我看着了！” 老夫人气急了眼：“赶紧抱走！老婆子我又不是缺重孙子，还上赶着亲香你这个？” 苏云娇眼眶通红，冷声道：“抱走就抱走，你吴家不稀罕，自有我苏家稀罕！” 说罢，转身吩咐身后的丫鬟抱上吴峰赶紧走。 卧榻上的两个大夫诊了半天也没诊出什么病症，再耽误下去，她还怕自己儿子丧了命呢！ 见苏云娇毫不犹豫地就把孩子抱走，身后的老夫人捂着心口指着她，“瞧瞧，瞧瞧，这就是她苏家女儿的教养！我不过说她几句，就开始顶撞我！连我吴家的孙儿都要抱走！” 何梅芳凑过来柔声“劝”道：“祖母别气，姐姐就是这样的脾气，向来如此，您又何必跟她计较呢？” 言外之意很明显，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差忍这一回了。 听到这话，老夫人更气了。 她苏家不过是前些年借着京城侯府那边得了势，如今侯府倒台，她吴家也不差她苏家什么，凭什么继续忍受她的臭脸？ “让她走！吴家大门出去容易，再想进来，可不是随她心意的！” 这话自然很快被有心人传到苏云娇的耳朵，可她只是冷哼一声，往大门外走的节奏都没乱一下。 后面的丫鬟婆子带着仓促收好的包袱，亦步亦趋地跟着。 主仆一行人，很快出了吴家大门，往苏家走。 苏母听到下人传话的时候都愣了，这大女儿怎么刚回家就又回来了？ 她脚步匆匆地往外跑，就怕大女儿是在婆家受了什么委屈。 才跑出莲花园，就见到苏云娇一行人，她身后还跟着抱着孩子的嬷嬷。 “呀，这，这是怎么了？” 苏云娇带着哭腔道：“娘，快让家里所有的大夫都来，峰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浑身都起了红疹子。这会子脸都开始肿起来了！” 苏母一听这话，万分焦急，一边把闺女和外孙往屋里让，一边派人去喊府医。 这边忙忙活活，动静不小，一直在锦书园的苏云书也注意到了。 “这些下人领着府医往那边跑什么？” 他心里隐隐犯嘀咕： 不会是他爹的哪个小妾又流产了吧？ 却听身边的小厮道：“是大小姐带着吴小少爷回来了，听说吴小少爷得了怪症，在吴家找了两拨大夫都没治好，只好把孩子带来咱们苏家了。” 苏云书皱眉：“这不是胡闹呢吗？吴家又不比咱们差什么，在吴家都治不好的病，在苏家就能治好了？” 他觉得原因不像表面这样，他大姐指不定干了什么事儿。 三师兄在旁边路过，恰好听到这话，犹豫两秒，开口道：“小苏啊，用不用我们师兄弟出手啊？兄弟别的没有，医术还是行的。且我们几兄弟术业有专攻，一起去看，怎么着也能碰到一个会治的。” 六师兄跟着道：“是啊，就算我们哥儿几个真完蛋到治不了，这不是还有师叔呢嘛！你别着急。” 苏云书还真是有些着急。 到底是自己的亲外甥，不管大姐为人如何，那三岁的小孩子终究是无辜的，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思及此，他躬身对着药王谷的几兄弟行礼道谢：“多谢几位仁兄仗义出手，苏某不胜感激，还请跟我移步。” “不用跟我们客气，你是小师妹的舅舅，就是我们的舅舅。” 苏云书赶紧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他何德何能啊！ 有这么几位年纪比他都大好多的“大外甥”！ 苏云书不敢再多言，说罢，便带着几位药王谷师兄往莲花园走。 沈今安刚从那里出来，就不去凑热闹了。 她得好好想想，用什么计谋，尽快把那下毒之人找出来。 这个苏家，她觉得跟她磁场不合。 莲花园内。 苏母请来的几个府医，正在围着吴峰查看。 这小娃娃本就是早产儿，从小体质就弱，磕磕绊绊长到三岁，苏云娇才算放下了一点心。 作为一个生了三个女儿才生出这么一个儿子的正室，她赌不起任何一点闪失。 众人正发愁间，有下人禀告，苏九公子带着大夫在外求见。 苏云娇心里一暖，没想到这个弟弟竟然还想着她。 苏母也是高兴道：“老九认识的能人多，都是奇人异士，没准儿能治好峰儿的病呢！快，快把九公子带进来。” 苏云书听到丫鬟的传话，心里也是一暖。 好在母亲和大姐没在这时候作妖为难，不然真真是浪费治病时机。 然他放心的太早，带着药王谷的几位师兄刚进了屋，就被苏云娇认出来。 “老九，你说的大夫，就是这几个人？” 苏云书道：“大姐，他们都是师出名门的圣手，此番不过是有事下山，才一起行动。若是平常，我们便是花费千金，也难买人家一诊啊！” 苏云娇失望透顶。 她没想到，就是这样的时刻，弟弟都不忘给他那个四姐哄抬身价。 打量她不知道，他们是一伙的吗？ 第301章 看诊 苏云娇失望地看着他，疲惫道：“小九，长姐这边的事情真的很严重，你不要再来捣乱了。” 苏云书急道：“大姐，你是我亲姐姐，我能坑你吗？他们的医术真的很厉害！” 苏母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苏云娇，“娇娇，老九既然这么说，要不……就让他们试试吧！” 第216章 苏云娇肃着脸，冷冷道：“娘，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谁啊？” 苏母迷茫地看着她。 “他们是跟着四妹妹一起回来的。若是医术真那般高明，会跟着沈家一起来咱们家吗？” 一听这话，三师兄不乐意了。 “哎，你怎么狗——” 四师兄立刻制止了三师兄的话，道：“这位夫人可否让在下一试，诊断过后，开出方子，让几位府医看看，用不用，还凭你们。” 苏云娇烦躁皱眉：“我儿子不是给你等试诊的工具，趁我还没有发火前，赶紧出去。” 苏母见女儿生气了，立刻跟着赶人。 “赶紧走走走，别再这儿碍眼了，大家都挺忙的，谁有空管你们啊！老九你也是，你亲外甥都生病了，你还跟着胡闹！” 苏云书急道：“娘，大姐，我没有胡闹，我——” 四师兄拦住了要为他们说话的苏云书，道：“既然如此，那我等就不打扰了。” 说罢，不顾苏云书的阻拦，招呼着众师兄弟走了。 苏云书气的跺脚，“哎呀，就你们俩呀！” 说罢，转身追了出去。 等他们人都走了，苏母才问道：“娇娇，为什么不用他们啊，万一他们真有点儿本事怎么办？” 苏云娇生气道：“也就是你信他们，医术好的大夫凤毛麟角，怎么可能一窝一窝聚在一起，还那么巧的都跟着四妹妹一家？他们不过就是想跟着府医后面瞎轰轰，蹭个功劳罢了。你自己想想，若是我们都认为是他们治好了峰儿，后面能不对他们客客气气吗？他们在咱们家住着，是不是更理所应当了？” 苏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亏的你聪明，我都没想到！幸好我听你的，把他们赶走了。” 苏母琢磨着苏云娇的话，越想越觉得在理。 她暗暗下定决心，赶明儿就把这帮打秋风的赶走！ 外面。 苏云书拉住已经出了园子的四师兄，不住地跟众人道歉。 “对不住了，几位师兄，我娘和大姐就是这个脾性，是我考虑不周，让诸位受气了。” 四师兄笑地温和，道：“苏兄弟切勿介怀，我等都是大大咧咧之人，不会往心里去。你也别着急，在下提议要走是权宜之举。眼下不方便诊脉，你若不介意，等过一刻钟，我会潜进去，偷偷给小公子诊一下脉，然后把方子写出来。到时候，你交给府医，就让府医说是他们开的就好。” 苏云书大松一口气，给众师兄弟躬身行了一礼，“多谢众位兄弟。” 四师兄没让苏云书等多久，等府医们离开了莲花园，他就潜了进去。 往屋里弹了一个让人短暂瞌睡的小药丸，就不怕别人突然闯进去打扰。 坐在床边细细检查一番，判断这孩子应该是敏症，虽然很严重但好在这回不是那么致命。 诊断结束，他就悄然离开。 一刻钟后，苏母娘俩和几个丫鬟突然恍若梦醒，倍觉奇怪。 苏云娇和苏母都以为自己太累了，靠着椅子的功夫，竟然睡着了。 这点子事情不值得说，谁也没有开口。 而丫鬟们则是都以为是自己打了个盹，还没被别人发现。 这种情况不知道有多幸运，更不可能往外说了。 就这样，满屋人一起睡了一觉，竟然没人发现。 等到四师兄把开好的方子交给苏云书，苏云书又交给府医，煎好了药给孩子灌下去，孩子的情况瞬间减轻，苏云娇也得意起来。 “哼，我早就说了，我们家的府医比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大夫要强的多！” 吴家请来的大夫比不过，跟着四妹妹来的那群要饭的，更比不过！ 苏母也是十分开心，附和道：“是啊是啊，咱们家的府医可是花大价钱请回来的！” 但她突然又想到当初花这么多钱请府医的缘由，脸上的神色又淡了。 这几个府医确实有点子本事在身上，在苏云书把方子拿给他们之前，他们便已经有些判断，这孩子应该不是中毒，而是敏症。 看到方子后，更确定了，甚至还想跟开出这等妙方的人认识一番。 苏云书谨记几位师兄的叮嘱，没再暴露他们的身份。 他们来苏家是麻烦了苏云书，如今开方子救了人，也算还他一个人情。 第二天，他们就跟苏云书请辞了。 他们虽是山上汉，但也不是一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的。 从山上住到今明山庄，他们从头到尾都受欢迎，就没觉得打扰。 但来到苏家园林，感受了好几次不友好，他们再迟钝也该知道。 如果他们的存在给小师妹带来困扰，那他们就是出去睡桥洞子，也不会继续赖着！ 正好，封澈也有此想法。 两拨人不谋而合，就跟苏云书一起告辞离开了。 田姨娘觉得自己的身份带着孩子住进来也怪怪，正好封小六邀请沈三郎，她们娘儿俩就也跟着一起走了。 临走的时候，田姨娘分外舍不得苏芸禾。 她偷偷拉着苏芸禾的手，低声道：“夫人，我会在外面尽快租个宅子。您若是住的不高兴，就搬出来。至于那下毒的事情……就，就让老爷去干吧，反正他本事大。” 在旁边听了个清清楚楚的沈临枫：“……” 苏芸禾笑着柔柔道：“我知道了，阿青。” 另一边，沈三郎看着被封澈霸占的姐姐，分外着急。 娘都叮嘱母亲了，他也得叮嘱姐姐啊！ 封澈哥哥什么时候把话说完啊？ 软绵绵的小兔子注定要被大灰狼夺走亲近姐姐的机会，封澈平常看着像个守礼的人，而一旦遇到跟沈今安有关的事情，他又变得初显霸道。 之前偷偷跟在沈今安一家后面，躲在莲花园的房顶上，他听完了苏云娇母女俩对他们一家说的全部。 当时，他就暗下决心，要在扬州买一个比苏家园林还要气派的宅子，给沈今安住！ 不过是扬州巨贾罢了，大雍那么多有钱人都得在他跟前憋着，苏家在这儿瞧不起谁呢？ “安安，我去外面买个漂亮的宅子，等一切安顿好了，我就来接你。” 第302章 最便宜的东西 沈今安倒是无所谓，只笑着道：“好，封三哥你搬宅子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 封澈说完这话，还想说点别的，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就这样看着沈今安，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沈三郎在一旁看的急也不敢推他。 好在身后的一众师兄不是什么好鸟，一把把封澈推开，不客气道：“你说完了就去一边，没看到我们几个都在后面等着吗？” 果然，三师兄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封澈只能气的在一旁发抖。 一共五个师兄，轮番从衣食住行叮嘱了个遍，叮嘱的话都快变成车轱辘来回滚了，还没停下。 还是苏母的赶来，制止了这场无休止的关怀。 “哟，你们这一大群人在这儿聚集是干嘛呢？我可告诉你们，这园子里的一盆花一棵草，都是有价的，你们踩坏了碰坏了我可是要你们赔的。” 苏云书冷着脸道：“娘，我的朋友们马上就要离开了，你放心，碰坏了你的花花草草，我会赔的！儿子的挣钱能力，你是知道的。” 苏母被亲儿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撞，心气儿不顺，口不择言道：“哼，走就走，走的正好，省得我赶了！翠红，看着他们，自己走也就罢了，可别藏着掖着的带走什么东西，我苏家就没有便宜的玩意儿！” 三师兄气的够呛，他昨天就在忍着这老娘们儿了。 若不是看对方是苏兄弟的亲娘，他早开骂了。 苏云书也被母亲的刻薄气的不行，可他身为人子，又不知如何开口。 只得转身歉意地看着众人，催促他们离开。 看着苏云书眼里的祈求，众人也是颇多同情，好好一个孩子，摊上这么一个娘。 于是，好好的一场告别，就这么不欢而散。 等到众人都走了，沈三郎也没等到这个叮嘱姐姐的机会。 只在走远的时候，不住地回头看。 反正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别离，沈今安就没跟着父母一起出去，送到大门外。 主要是她还有话对这个外祖母说。 等到娘和舅舅都走远了，苏母厌恶地看着独自留在原地的沈今安，道：“你还留在这儿干什么？” 沈今安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乖巧道：“我留在这里，是为了给你解惑啊！” “解什么惑？” 苏母疑惑道。 沈今安笑了。 “你不是说苏家没有便宜的东西吗？我觉得这句话不对，苏家虽然富贵，但还是有很便宜的东西的。” 苏母嗤笑一声，嘲讽地看着沈今安，“你个土包子，真以为穿两件好看衣服就是见世面了？苏家的富贵，能闪瞎你的眼！翠红，给她普及普及，就这花园里的花，都是什么价位。” 第217章 “是，夫人。” 一个穿着翠色衣裙的丫鬟走前几步，抬手指着一盆牡丹，娇声道：“这盆姚黄牡丹，要三十两。这盆魏紫，要四十两……这盆青龙盘蕊，是大小姐的最爱，要一百两银子一盆。” 沈今安早就听说过，富贵人家，为了牡丹，能挥金如土。 “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 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的。 可她也不是什么仇富的人，只要你有钱，你乐意买就买，乐意养就养。 但小女儿回来，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大女儿喜欢牡丹，愿意花费千金。 这差别对待，也太过分了吧！ 既然如此，她想怎么样，那也不顾及了。 苏母本以为丫鬟说出这些牡丹花的价格，会看到一个面露吃惊的土包子。 却见沈今安一点儿都不惊讶，甚至还撇着嘴摇了摇头。 “你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话落，她反应过来。 “哦，是了，你在西北这么久，怕是都没怎么花过钱，不知道几十上百两是什么概念吧！我告诉你，若是寻常百姓家，一家三口，一年收入五两银子，就算是富户了。如此，你可明白了？” 沈今安继续摇了摇头，道：“夫人还真是不知民间疾苦，哪里需要五两银子呢！一大家子，便是一年能结余二两，都算不错了，哪里能肖想五两！” 苏母：“你既然知道，为何那般表情？” 沈今安：“我就是因为知道，才觉得您更便宜啊！不仅是您，还有您的大女儿，我真心觉得，你们娘俩儿真是园子里最便宜的东西！连盆花都比不上！哦不是，我这样下了定论似乎有些武断，那就暂且是最，看看后期谁还能超越你们吧！” 说罢，她迅速跑离现场。 大概是太多年没人当面这么直白的骂过她，也或许是苏母根本没想到自己的亲外孙女竟然骂自己。 直到沈今安都跑没影了，她才呆愣愣地转头，看着身边的丫鬟道：“她，她什么意思？” 丫鬟都要吓死了，哪敢明说，只飞快地摇头表示自己啥也不知道。 苏母气的破口大骂：“这小贱人，她是什么意思？” 话落，她终于直面对方的辱骂。 “好啊，她在骂我是贱人？她，她……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苏芸禾跟苏云书把人送走后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满园子的家丁在找人。 苏云书拦住一个家丁，问道：“这是在做什么？家里进贼了不成？” 那家丁飞快地看了一眼苏芸禾，又低下头支支吾吾。 苏云书怒道：“放肆，你们这帮人，到底有没有把我主子？” 那家丁吓得噗通跪地，带着哭腔道：“九少爷，四姑奶奶，不是我们不说，是我们不敢说啊！大夫人要我们抓表小姐，我们……我们不敢不从啊！” 苏芸禾一脸急色，道：“抓安儿？为何要抓我的安儿？她做了什么？” 那家丁犹豫一瞬，索性闭着眼睛，破罐子破摔道：“因为，因为表小姐骂大夫人和大姑奶奶是园里最便宜的东西！” 众人：“……” 第303章 丫鬟对话 沈临枫以拳掩鼻，发出一阵不太真诚的咳嗽声。 苏芸禾脸上的急色立刻变得尴尬起来，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该安慰谁。 最后还是苏云书看不下去，叫停了哭哭唧唧的家丁。 “行了，别哭了，你去找小小姐，找到了就带着小小姐回锦书园，不准让人冒犯她！这事儿若是办好了，改日就到我的园子里当差。” 整个苏家谁不知道九少爷是最会赚钱的那个，不难伺候还大方，他园子里的下人过的不知道有多滋润。 那家丁本以为今儿撞上是完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直接得到了“升迁”机会。 喜的他涕泗横流，“砰砰”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 “九少爷，四姑奶奶，四姑爷放心，小的一定不负嘱托，找到小小姐，把小小姐平安送到锦书园。” 说罢，胡了拂了衣摆就跑走了。 苏云书头疼的紧，揉了揉眉心，转头却看到嘴角还挂着笑的沈临枫。 “……” 好家伙，我在这儿头疼发愁，你在旁边偷笑？ “姐夫，咱们一块儿去莲花园吧！这事儿母亲若是不消气，怕是不能善了。” 谁也别想躲清静！ 沈临枫收敛了嘴角的笑，拉着苏芸禾往前走，面上一派正经道：“嗯，是这个理儿。” 三人往莲花园的方向走，苏云书一路上都在跟姐姐姐夫商讨怎么劝母亲消气。 他倒不是护不住小外甥女，但在苏家被当家主母厌恶上，到底出行生活都不方便，他怕自己有看顾不到的地方。 而被三人操心的沈今安呢？ 人家小姑娘正躲在花园的树上嚼肉干呢！ 怀里抱着小狐狸，自己吃一片，再喂她一片，一人一狐好不惬意。 她当然知道满苏家的家丁们都在找她，但她除非脑子秀逗才出去。 站在高处，看着他们想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不是挺好吗？ 不得不说，苏家花园的景色真的很棒。 扬州四月中的天气，比西北暖的多。 花园里的花儿，有些含苞待放，有些已经款款盛开。 被人精心打理过的花圃，景致就是不一般。 沈今安吃着肉脯赏着景，喝着酸奶看着人，有趣极了。 寻找的脚步几次三番从她坐着的树下经过，有两个家丁碰到一群小丫鬟，苦着脸问道：“几位姐姐可看到了那从西北来的表小姐？” 一个翠衣丫鬟道：“没见到，你们这些人匆匆忙忙地，找那表小姐做什么？” 家丁苦着脸道：“好姐姐，不是我想找，实在是夫人发话，我等不得不从啊！” 黄衣丫鬟：“夫人惯会使弄人，她自己天天不消停，连这嫡亲的外孙女也不是个安分的。” 听到这话，沈今安不由得挑了挑眉。 好家伙，合着她外祖母这当家主母当的，也不牢固啊！ 这哪儿来的丫鬟，背后都敢这般编排主子了。 谁想到，这想法一落，就听到那两个家丁道：“谁说不是呢！她自己嫡亲的外孙女都找不到，还要我们兴师动众的。我院里的活计还没干完呢！哎~真是做人奴才~真心累啊~” 另一个家丁道：“你找了半天，不会都不知道缘由吧？” “什么缘由？” 那几个小丫鬟一脸八卦道。 “害，听说那表小姐真真是个厉害的，在花园里当众骂大夫人和大小姐是苏家最便宜的东西，气的夫人当场大怒。我从来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姑娘，便是大小姐，也没听说她敢骂过哪个长辈。真不愧是从西北来的，果然民风彪悍！” 这瓜一放，其他几个不明真相的人都惊呆了。 一个穿着桃粉色衣服的小丫鬟惊叹道：“这表小姐都不怕名声被毁吗？” 家丁乙：“害，一个罪臣之后，还要什么名声啊？没被充做官妓都算她命好了，还要什么大富大贵啊？” “命好”的沈今安：“……” 你别说，听到这话，她自己都觉得还怪幸运嘞。 黄衣丫鬟感慨道：“这话说的倒是，家世已然这样，她又得罪了自己的亲外祖母，以后……怕是更难熬了。” 翠衣丫鬟翻了白眼，冷哼道：“再难熬，她以后八成也是个主子，苏家还能让她跟我们一样当丫鬟不成？有可怜别人这个功夫，还不如可怜可怜自己。” 一听这话，两个家丁反应过来，告饶道：“几位姐姐，我们得先走了，咱们回头有功夫再聊。” 苏家对待下人没有那么严苛，这些下人每个月都一天能聚聚，吃吃喝喝。 等到那两个家丁走了，那几个丫鬟都留在花园里采花瓣。 花园里的牡丹是没人敢动的，但其他花却也是各园子姨娘的心头好。 姨娘们经常让丫鬟来采一些花瓣，回去泡澡。 几个丫鬟聚在一起，就着刚才的话题，又聊了起来。 “你们还别说，这新来的表小姐可真大胆啊！出了这么两档子事儿，我还怪喜欢她的。” 黄衣丫鬟道。 粉衣丫鬟：“谁说不是呢？就那对母女俩，谁看了不嫌一声恶心，几十岁的半老徐娘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撒娇，也不嫌害臊。以前没人搭理她们，如今可算是有人说了。” 翠衣丫鬟嘴角含笑：“你别说，那位表小姐学的还挺像，真有大姑奶奶平常那味儿了。” 说到这里，那粉衣丫鬟还掐着嗓子学了一段。 “我知道了嘛娘，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你就别在外人面前训斥我了。” 逗得旁边的几个丫鬟笑的前仰后合。 “也亏的大姑奶奶做的出来，还亲姐妹呢！就这般在人心上扎刀子，一个屋就那么几个人，到底谁是外人啊？” 第218章 说到这儿，那黄衣丫鬟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人，低声道：“我早就觉得大姑奶奶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爽朗大方。” “这话用你说啊？就说在场这几个园里的姨娘，谁没在大姑奶奶手底下吃过亏？不过是谁都不如她，不招惹罢了。” 她们伺候的姨娘，有的生了儿子，有的只生了女儿。 平常相互之间也有竞争，想着怎么从男人手里扣出点儿东西来为儿女打算。 但由于苏母这个当家主母做的太操蛋，一旦跟嫡系对上的时候，这些姨娘竟然意外的团结，有志一同地对外。 俗话说，你若当强大到别人仰望都仰望不起的地步，别人只敢敬畏。 你若只比别人强一点点，或者不如别人，却得到了别人没得到的巨大利益，别人却会疯狂的嫉妒。 他会想，这个蠢货都行，为什么我不行？ 第304章 飞翔大礼包 很不幸的是，苏母就是这样一个非常容易让别人产生这种想法的人。 她实在太过愚蠢胡涂，让谁都觉得自己可以轻易把她玩弄于股掌中。 可偏偏，她却牢牢占着当家主母的位子，谁也不可动摇。 明明前面生了两个女儿，后面都要过继庶子了，却老蚌生珠又生了个儿子。 明明自己愚蠢的养孩子都费劲，可两个女儿一个精明，一个细致，让人想让那幼子夭折都找不到空子。 于是，三个儿女全平安长大。 本以为就算长大了，那么多庶子庶女，总有能力出众的，跟嫡子分庭抗礼。 却不想这唯一的嫡子还继承了惊人的经商天赋，整个家族……就没有一个比他更能赚钱的。 好嘛，仗着生了三个聪明儿女，她一个不算受宠的蠢蛋，也稳稳地占了苏家主母位子几十年。 就连苏家家主，从一开始厌恶她的愚蠢，到最后也能做到相敬如宾。 这可是真真的母凭子贵！ 几个丫鬟在树下讨论的热火朝天，听到夸自己的部分，作为当事人的沈今安，在树上还怪不好意思的。 只是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闯进来，打断了她们的八卦。 “你们这些小贱蹄子！竟然敢在背后编排我娘和外祖母，看我不打烂你们的嘴！” 看着那个穿着水红色衣裙的少女出现，一众丫鬟的脸都白了。 “薇小姐饶命啊，我们都是无心的！” 那少女身后还跟着两个高矮不一穿着华丽的小姑娘，此时她们的脸上都显露着愤怒。 “对，打死她们！敢笑话我娘，打烂她们的脸！” 伴随着咒骂，是一串“啪啪”作响的耳光声。 沈今安和小狐狸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吃瓜看戏的画风怎么就突然变化，带了一股泼辣风。 只是这几个丫鬟好歹刚刚还夸她来着，她也不能就这么看着。 这几个巴掌够她们长记性了，再打下去，真成猪头了。 沈今安拍拍小狐狸，让它老老实实进空间。 自己又拍了拍身上的肉渣滓，跳下了树。 “啊——” 树上突然落下一个影子，可是吓坏了一众的娇小姐们。 “贼，贼啊——” 那个最矮的小姑娘惊慌喊道。 “贼什么贼啊？你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小贼吗？” 最大的吴薇率先反应过来，她上下打量着沈今安，眸光在划过沈今安那张初现倾城之色的脸时，划过一丝妒色。 “你就是那个从西北来的野丫头吗？” 沈今安乖巧的摇了摇头。 “我不是。” 吴薇一脸疑惑：“你不是，那你是谁？” 沈今安一本正经道：“我是从西北来的，但我不是野丫头。” 吴薇的眼里划过一丝厌恶，对这种无味的文字游戏感到无趣。 那个最矮的小姑娘气愤道：“你在这儿打什么马虎眼呢？说，你是不是四姨母的女儿？” 沈今安道：“我娘在苏家确实排行老四，至于是不是你们的四姨母我也不知道。” 中间那个看着跟沈今安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不屑道：“乡下人就是心眼子多，你以为含糊其辞的就能去掉你身上的土味儿了吗？” 沈今安：“……？？？” 嗯？ 你不说我还因为自己是严谨呢！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装了。 她一脸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扬州人说话都是这个样子啊，那好吧，我学废了。” 她清了清嗓子，一脸特有礼貌道：“你们三个，是苏家大姑奶奶那没有教养的女儿吗？” “……” 吴薇眼中划过一丝狠厉，冷声道：“牙尖嘴利，茯苓，给我好好教教这个表妹，告诉告诉她，什么是我们扬州的规矩！” 说罢，便后退一步。 她身后那个颧骨有点儿高的丫鬟，冲着沈今安不怀好意的走近。 让人意外的是，沈今安后面那个已经被人打成小猪头的黄衣丫鬟冲了过来。 “表小姐你快跑，她们打人疼，你收不住的！” 沈今安挑了挑眉，心里有点儿感动。 这小丫鬟，还算有点儿良心。 “没事儿，你让开一点，我不怕。” 黄衣丫鬟快急死了，她劝道：“就算您在西北学了点功夫，可您细胳膊细腿的，不——” 话没说完，就见那个冲过来抡圆了胳膊要扇人的丫鬟，以一种弧形的状态，“飞”到了花园中心的湖里。 在场众人：“……” 黄衣丫鬟后退一步，一脸坚定道：“不用说，肯定不够您一脚踹的。” 吴家三姐妹反应过来，快要气疯了。 “你这个土鳖，竟然敢伤我的丫鬟！我定要告诉外祖母，好好收拾你！” 第二矮的吴萱姑娘狠狠道：“大姐，我们要告诉娘，扒她一层皮，不是问题！” 沈今安：“……？？？” 哦莫，搁这儿给我搞焰学呢？ 最小的那小吴姑娘大概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见过什么人间险恶。 以为一个丫鬟制服不了她，一群丫鬟总可以。 小手一挥，大声道：“你们都给我上！抓住她，把她也给我丢进湖里醒醒脑子！” 话落，她们身后还剩的五个丫鬟都上来了。 沈今安后面的几个“小猪头”丫鬟们还试探着想帮忙，可惜沈今安都没给她们思考的时间。 一脚一个，全部踹飞。 湖里传来不停的“噗通”声。 吴家三姐妹都看傻了眼，还想再骂沈今安，却没想到沈今安竟然真敢把恶魔之脚伸向她们。 看着走近的沈今安，吴薇的心里出现不好的预感，色厉内荏地警告道：“你，你别过来，我可是吴家的大小姐，你敢伤我，啊——” 话没说完，沈今安已经送了她一张飞翔体验卡。 “你敢——” 吴二小姐没说完，也已经飞出去。 留下最小的吴小姑娘，哭兮兮地看着沈今安。 “可以不扔我吗？” 沈今安歪头一笑，甜甜道：“当然——不可以！” 第305章 我闺女不会推人 笑死，她刚刚可是要把自己扔水里的。 自己若是没有自保能力，眼前这三姐妹会放过自己吗？ 答案显而易见。 反正她们最后总要告状，自己干脆行动力强一点儿，选择一步到位，拉起最高仇恨值。 看着不远处在湖里团圆的主仆们，身后的黄衣丫鬟哆哆嗦嗦道：“表，表小姐，您赶紧回去告诉四姑奶奶，收拾包裹逃吧！” “是啊，吴家的小姐们是大夫人的心头肉，她若是知道您把她们踹进了湖里，绝对不会放过您的！” 凑在黄衣丫鬟旁边的那个粉衣丫鬟也跟着担心道。 沈今安无所吊谓，整理了一下乱了裙摆，对着几个小猪头道：“一会儿，若是她们叫你们去回话，就统一口径，说她们看你们摘花瓣不乐意，就打你们。然后老天爷看不下去，在她们摘花的时候齐齐脚滑，摔到水里。都听清楚了吗？” 众丫鬟：“……” 这借口烂到简直是把别人当傻子。 但见沈今安那副认真的表情，众位小丫鬟也不敢反驳，齐齐点头。 “好啦，现在你们回去吧！” 黄衣丫鬟指着还在湖里扑腾的丫鬟小姐们，哆哆嗦嗦道：“那，那我们要不要找家丁来救她们啊？” 翠衣丫鬟道：“笨死了，小姐们名声大于天，若是让家丁看到了她们湿了全身的样子，以吴家小姐们的性格，那些家丁也别想活了。” 沈今安打眼一看那湖水的深度，见几个高个子的丫鬟已经站起来，那水也就到她们腰上一点的位置，放心道：“既然如此，为了家丁们的命，就不用告诉了。行了，你们快走吧！” 有沈今安做了决断，丫鬟们放心地离开了。 第219章 沈今安在湖边等了一会儿，见湖里那几个丫鬟把自家小姐都运上了岸，没发生人员伤亡，自己也就闪人了。 她的目的只是教训她们一下，可没想过要人命。 吴家小姐们哭哭啼啼，骂骂咧咧地被丫鬟搀扶着回了她们在苏家的园子。 好在扬州四月的湖水没那么凉，回到园子里又泡了热水澡后，三姐妹又生龙活虎了。 恢复元气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莲花园找祖母告那野丫头的状。 三姐妹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她们的亲舅舅被祖母兜头怒骂。 旁边站着两个容貌倾城又气质非凡的俊男美女，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外祖母，您不知道——这……这二位贵客是？” 吴薇告状的话卡在嗓子眼，看着沈临枫和苏芸禾道。 苏母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道：“这就是你那流放西北的四姨母和四姨丈。” “哦~” 吴薇因为看到两人外貌而升起的一点儿敬重瞬间消散，拉着长音道：“原来是从西北回来的四姨母啊~怪不得表妹也是那般野蛮。” 这话一落，吴萱适时抹泪道：“外祖母，您不知道，我们在花园里碰到表妹，只不过问了几句话，她就把我们都推到了湖里。也幸得如今湖水不算太凉，不然，便是我们淹不死，也会受凉伤寒啊！” “什么？那个小野种竟然敢伤你们？” 苏云书皱眉，“娘，你在说什么啊？” 安安是他姐姐的孩子，说安安是“野种”，那她姐姐是什么？她自己又什么？ 沈临枫同样冷着脸道：“我的女儿不会无缘无故的招惹别人，更不可能推别人下水。” 吴萱姑娘泪眼朦胧地看着沈临枫，怨怼道：“四姨丈这话，是在说我们撒谎吗？” 吴薇：“我们三姐妹的头发还湿着，身边的丫鬟都能作证，难道还冤枉了表妹不成？四姨丈这般护短，也怪不得会教养的表妹那般蛮横性子。” 沈临枫沉默一瞬，道：“你们或许掉下了湖，下湖原因我暂且保持沉默。但我家安安，就算送人下水也绝不会推人，她只会踹人。” 话落，苏芸禾还一脸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表示这话是真的。 满场皆寂。 苏云书抱头。 天啊，他的姐姐姐夫在瞎说什么大实话啊？ 他们不知道有时候实话真的很不中听吗？ 吴薇都气笑了，正要说什么，却听她那个愚蠢的小妹呆愣愣道：“你，你怎么知道她是踹我们下湖的？” 苏云书：“……” 很好，真相大白了！ 事情的走向越来越不受控制，苏云书一个脑袋两个大，都是外甥女，他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而苏母和苏云娇听到这话，都快气炸了。 苏母：“来人啊，给我把那个野丫头抓来！我非要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什么是规矩！” 苏云娇冷冷地看着缩在沈临枫身边的苏芸禾，讽刺道：“四妹妹性子绵软，倒是养了一个泼辣的女儿。” 苏芸禾干笑道：“哪里哪里，不及长姐。” 苏云娇：“……？？？”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的女儿没有你的女儿……不是，你的女儿比……哎呀不是……” 苏芸禾的舌头都快打结了，也没想好这话该咋说。 苏云娇气地深吸一口气，低喝道：“够了，四妹妹如今倒是学的牙尖嘴利，不把我这个长姐放在眼里了。” 她以为苏芸禾是故意在逞口舌之争，却不知道苏芸禾是真的嘴笨拙舌。 在西北这么多年，沈今安那犀利怼人的本事她没学会，倒是习惯了在心里腹诽。 心里话搭配着笨拙的方式出现，倒成了她苏芸禾独有的“阴阳怪气”。 可沈今安“犯的事儿”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苏云娇那般霸道，连婆母都敢怼，怎么可能放过欺负自己女儿的外甥女？ 屋内充满低气压，可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抓到沈今安的消息。 苏母气的拍桌子，“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连个十几岁的孩子都抓不住！” 苏云娇想到小女儿说的“把她们踹湖里”，不由猜测，那沈家的小孽种，怕是会点三脚猫的功夫。 她抬眼看了看还在屋里没走的沈临枫夫妻俩，叹了一口气，劝道：“算了，娘，这件事就算了吧！四妹妹和四妹夫刚回来，就出了这档子事儿。知道的，是安安顽劣不堪，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不慈呢！我姑且退让一步，就当薇儿她们几个倒霉吧！” 吴家姐妹泪眼朦胧，齐齐不满。 “娘~” 第306章 苏芸禾怀孕 心疼的大女儿委曲求全，宠溺的外孙女们满眼怨怼。 这场景一看，苏母还能受得了？ 吴家三姐妹是她从小疼到大的，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能让一个西北来的野丫头欺负了去？ “不行，此事绝对不能善了！” 她怨恨地看了一眼闷头站着的苏芸禾夫妻俩，冷声道：“那野丫头若是不出来跟薇儿她们三姐妹道歉，你们这对当父母，也别在苏家待了！” 这话一出，苏芸禾夫妻俩还没咋样，苏云书却是浑身一震。 “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姐姐姐夫才刚回来住一天！” 吴薇委屈地看着苏云书，道：“舅舅，你不疼我们姐妹了吗？表妹她那般欺负我们，你看不到吗？” 最小的吴芷也带着哭腔控诉道：“表妹来了，舅舅就不疼我们了，舅舅偏心！” 苏云书一个头两个大，张了张嘴，到底不知道该说啥。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手背的肉到底没有手心厚。 别说他相信安安的为人不会无缘无故打人，便是真是安安先惹事，他恐怕也要保下她。 二姐对他的养育之恩，无人可替。 吴家姐妹这些年已经受了他多少疼宠，他便是偏心了，又怎样？ 不过几个转瞬间，内心的天秤已经倾斜的彻彻底底。 见状，苏云娇和吴家姐妹的眼神都变得狠厉。 “小九把四妹妹喊姐姐，又把我这个姐姐置于何地？” 苏母：“你今日若非要偏袒那个野丫头，以后便别再认我这个母亲了。” 苏母这话说的有一百遍了，每每苏云书不按着她的心意来，她便要如此。 她忘了，去年苏云书离家出走，她已经说过这话了。 威胁次数多了，别人也不会当回事了。 她不知道，这回若不是苏云禾要回来查下毒之事，苏云书也不会回来。 两相僵持之下，屋内却传出了一阵干呕声。 “呕——呕——” 沈临枫搂着干呕不停的苏芸禾，焦急道：“娘子，娘子，你怎么了？” “姐，二姐，你怎么了？” 苏云书也第一时间跑了过去。 苏芸禾拍了拍心口，压下翻滚上来的恶心感，才对二人摇了摇头，“我没事，可能吃坏了东西。” 话落，却又是一声干呕。 苏云书突然想到什么，大声道：“快，快传府医。” 苏母不明所以，沈临枫一脸凝重，苏云娇的表情晦涩难懂。 因着吴家小少爷一直在莲花园养病，还没痊愈，府医白天就被安排到离莲花园不远的园子里，晚上再回到前院。 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有两个府医匆匆赶来。 没等两个府医行礼，苏云书就匆匆忙忙道：“快，快，给我二姐诊一下脉！” 苏芸禾被扶着坐在椅子上，手腕处放了一块丝巾手帕，一个府医诊脉完怕不保险，又让另一个诊了一番。 诊脉完毕，二人对视一眼，齐齐拱手道：“恭喜这位夫人，夫人这是有喜了。” “什么？她不是不能生养了吗？” 苏母惊讶出声。 苏云书咧开的嘴随着苏母说出的话顿住。 他转头定定地看着苏母，看的苏母背后发毛，色厉内荏道：“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这个当娘的咒她，这不是当年京城写回来的信上说的吗？” 所谓的当年的信，自然不是苏芸禾写的，而是老夫人为了讽刺苏家，特意传过来的“好消息”。 当然，她也借此狠狠敲诈了苏家一笔。 所以，苏母才记忆犹新。 不过眼下得知小女儿时隔多年再次怀孕，她也没有多欣喜。 “我就说你那个野丫头是个晦气东西，你还不爱听。看吧，你生了她直接伤了身子，多年不孕。若是在侯府没倒台的时候生个嫡子，你怎么着也能过几年风光日子。” 沈临枫沉浸在妻子有孕的巨大冲击下，没反应过来苏母说的话。 苏芸禾却是不爱听，抿了抿嘴道：“反正最后都逃不过流放的命，生不生又什么干系？再说，谁说这一胎一定是个儿子呢？没准儿还会是个跟安安一样贴心的女儿呢！” 第220章 这话若是苏云娇说，苏母肯定要轻叱她说的不吉利了。 但苏芸禾说，苏母懒得跟她多费口舌。 苏云书问了府医，得知苏芸禾怀孕两个半月了，不敢怠慢，直接就此借坡下驴，催着沈临枫带他姐赶紧回自己的锦书园。 也不知道苏芸禾怀孕能对苏家母女有多大冲击力，竟然都没让她们反应过来。 直到屋里就剩苏母几人，吴薇才凑到苏云娇的跟前，不满道：“娘，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吗？四姨母就算怀孕跟咱们又没什么关系，凭什么因为她怀孕就不罚那个小贱人了？” 吴萱道：“是啊娘，我们姐妹长这么大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不能就这么算了。” 苏母搂过两个最小的外孙女，一个劲儿的保证，把沈今安抓到后怎么惩罚她给吴家姐妹撒气。 但吴家姐妹还是不太相信。 毕竟外祖母能力有些，只是金银财宝比较多罢了。 真遇到事情，还得她们的母亲去解决。 然她们姐妹说了半天，都不见苏云娇回应。 仔细看去，发现苏云娇正咋发愣。 “娘，你在想什么啊？” 吴薇推了推苏云娇，她才从怔愣中醒过神来。 “嗯？好，娘一定不后悔放过她！” 得到保证，吴家姐妹算是齐齐笑开颜了。 别看沈今安现在没被抓到，但她们娘手底下多的是能人，她逃不过她们的五指山的！ ………… 另一边，苏芸禾夫妻俩回到锦书园，苏云书又喊来府医，让他开了副保胎方子，又开了一系列的孕妇饮食列表。 这个殷勤的样子，倒是有点儿像苏芸禾当年怀沈今安时候。 相比之下，沈临枫这个当爹的，却没有第一次为人父时的惊喜。 苏云书见状，有些不满道：“姐夫为什么一直拉着脸？难道对姐姐这一胎不欢迎吗？” 沈临枫愣愣地抬头，“啊？” 难得看到沈临枫的傻样儿，苏云书的气都生不下去了。 而身为妻子的苏芸禾却是隐约明白丈夫为何如此。 她给苏云书使了个眼色，让他出去了。 第307章 沈临枫道歉 “相公是不希望这个孩子到来吗？” 苏芸禾拉着沈临枫的手，柔柔道。 沈临枫轻轻抚着苏芸禾那还很平坦的小腹，轻声道：“不是不希望，只是……只是我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再有一个孩子。” 这些年来，他都做好了只有一个女儿的准备。 他对沈今安的一生安排从生到死走三个来回还剩两个方案呢！ 唯独没想过，自己还能再来一个孩子。 若是儿子的话，那以后自己还能顺利给女儿争到女侯之位吗？ 若是女儿，他又该如何对待她？ 不管男孩儿女孩儿，安安的宠爱，势必要分走一半。 不是他偏心，而是一个人的精力一定是有限的，注意力放在一个人身上，另一个势必要被忽略。 想到这里，沈临枫叹了一口气，“我，我怕安安不高兴。” 苏芸禾想了想，也觉得这么大年纪又怀孕也挺羞耻的。 反正安安已经平安长大了，目前来看也有了自保的能力，且跟三郎的感情也不错。 日后再不济，三郎也不会不管他姐姐。 左右都想清楚了，苏芸禾道：“那……那要不，不要这个孩子了！反正——”以后也有三郎给安安撑腰。 “不，不行。” 沈临枫阻止道。 “打胎太伤身体，你不能有此想法。” 到底，苏芸禾是他挚爱，他不愿意她有一丝伤害。 他拍着苏芸禾的手，道：“这件事，由我来跟安安讲，你好好养胎就好。” 苏芸禾抓着沈临枫的胳膊，“那你可千万不能瞒着我，但凡安安有一丁点不愿意，这个孩子，我们就不留了。我们亏欠安安太多，当年流放的时候，若没有安安，我早就活不成了。我不可能会为了生儿子，而让安安不高兴的。” 沈临枫沉默片刻，郑重地答应了她。 至此，她才放下心来。 她知道，沈临枫要么不答应她，一旦答应了她，一定不会骗她的。 有这样的想法，只能说小白兔苏芸禾还是太嫩了。 沈临枫交代了苏云书好好看顾妻子，他便一个轻功，飞走了。 别人找不到闺女，他还是有可能找到的。 封澈一行人离开时，给了沈临枫一家一个地址。 那是封澈在扬州办事时歇脚的宅子，不算太大，勉强住人。 果然，当沈临枫来到院子时，正好看见聚在一起烧烤的众人。 封澈正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家闺女啃烤羊腿，手里拿着帕子，时不时地给她擦一下。 见他到来，沈今安挥了挥手中的羊腿，“爹，你来了，要吃烤串不？” 沈临枫摇了摇头，跟众人打过招呼后，就坐到了她身边。 “爹，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是不是吴家那几个小娘皮儿告状去了？” 沈临枫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一点儿力度都没有的教训道：“小姑娘家家，不许说不雅的话。” 沈今安轻轻撇了撇嘴，“好嘛好嘛，知道了。不过你快说啊，她们想怎么对付我？” 沈今安算是看出来了，她跟苏家犯克。 反正她把茶茶留在了苏家，当她的移动监视器。 她自己也就无所谓留不留苏家了。 这就是，但凡有第二套选择方案，她就绝不给自己受一丝鸟气。 至于她娘，有她爹保护。 若是他在的情况下，还让她娘受欺负，那就要怪他无能了！ 眼见着闺女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沈临枫没忍住乐了。 “快吃，爹有话跟你说。” 沈今安眼珠子一转，试探道：“你不会劝我回去给她们道歉吧！” 沈临枫又轻轻弹了一下她脑袋，“你爹我有那么窝囊吗？你只要不是在外面弄死了了不得的人，干什么我都不管。” 他没说的是，便是真弄死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他最后也只能陪着闺女挖坑埋尸。 但这话不能说，不能助长歪风邪气，他还是希望闺女能光明的成长，肮脏的事儿，他自己干就好。 听到这话，沈今安心里舒坦了。 “这还差不多，你若是让我回去道歉，那我就不认你了。这窝囊闺女，谁爱当谁当！” 看着闺女这傲娇样儿，沈临枫道：“是你关于你娘的事情。” 沈今安立刻肃了脸，以为苏家那群人又欺负她娘了。 她很想教育教育她爹，但想到现场还有人来，起身叫她爹跟她一起进了屋，手里的羊腿甚至都忘了放下。 封六见状，凑他三哥的跟前，狗狗祟祟道：“三哥，看来苏家那群人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安安姐被欺负地才一天就跑出来了，咱们咋办啊？” 封澈看着炭火，漠然道：“能怎么办？不省心的灯，灭了就是。” 封六夸张地抱着自己小肩膀，咧嘴道：“三哥，你别看那火，我怕你那眼神给看灭了。” “……” ………… 屋内。 沈今安无意识地举着羊腿，问：“我娘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苏家人欺负她了？” 沈临枫摇了摇头，“不是，是爹，爹爹让你娘受委屈了。” 沈今安：“……？？？” 听到这话，沈今安警惕起来。 她怕自己成为爹娘y的一环。 “你，你怎么欺负娘了？” 沈临枫低下头，沉闷道：“安安，爹爹问你，假如，你再多一个弟弟妹妹，你会愿意吗？” 这话一出，沈今安的大脑立刻风暴起来。 好家伙，她爹这是出轨了吗？ 若她刚来的时候，接受的就是他爹娇妻贤妾的模式，她也不说什么。 可偏偏他们不是啊！ 她爹独宠她娘这么多年，一直把田姨娘当透明客人。 如今她都习惯了，他又跟田姨娘发生意外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沈今安赶紧自己的脑袋要爆炸，气道：“你怎么能这样？” 沈临枫局促不安地道歉：“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安安，爹爹对不起你。” 这么多年都没事儿，他就已经习惯了。 后来苏芸禾身上的毒解了，他就弄了一些羊肠衣。 用了一段时间后，实在不舒服，他就抱了侥幸心理。 没想到，竟然真的中招了。 可怜他一把年纪，还因为房中事给女儿道歉，也是醉了。 第308章 乌龙喜事 “你跟我道什么歉，你最对不起的人是我娘！” 沈临枫连连称是，解释道：“是爹爹的疏忽，让你娘再遭受这些痛苦。” 沈临枫指的是让苏芸禾再次经受生孩子的痛苦，沈今安却以为指的是苏芸禾再次经受心爱的男人跟其他女人生孩子的痛苦。 第221章 她抚着眉头，心力交瘁道：“这件事，我娘什么态度？” 沈临枫：“你，你娘说，这件事看你，你若不愿意，这个孩子就不留。” 沈今安有些意外，她那个至纯至善的娘，竟然为了她要伤害别人的孩子了！ 唉，曾经那个唯唯诺诺窝窝囊囊的娘，如今也长大了。 沈今安叹了一口气，道：“那这件事，田姨娘也同意吗？” 沈临枫懵了，“这件事，关田姨娘什么事儿？” 就算她跟自己妻女关系好吧，这种事情还有参与度了吗？ 沈临枫莫名有些醋。 这话一出，轮到沈今安懵了。 “啊？不关田姨娘的事，那你让谁怀孕了？” 沈临枫直接脸黑，深呼吸好几次，到底舍不得打孩子，气道：“除了你娘，我还能让谁怀孕？” 沈今安很想说田姨娘，但话到嘴边，看见她爹那副气炸了的样子，到底没敢说。 她反应了一下，顿悟道：“所以，怀孕的是我娘啊！” “嗯。” “那还道歉个头啊！这不是大好事嘛！” 突然又想到她爹刚刚传达的话，她娘说她不乐意，这孩子就不留。 沈今安的眼眶热热的。 哪里有长大嘛，她娘还是只会伤害自己罢了。 “这孩子不能打，打胎同样伤身体！我现在会医术了，一定好好给我娘保胎！你让我娘好好养胎就行。算了，明天我安排两个人进苏家，给我娘当贴身丫鬟吧！苏家那龙潭虎穴的，我怕我娘扛不住……” 看着絮絮叨叨的闺女，沈临枫欣慰地笑了。 他摸着沈今安的小脑袋，柔声道：“放心吧，你娘身边有爹爹呢！苏家你就不用回了，但是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晚上就不要出门了，我怕有人对你下手。” 沈今安：“我来到苏家，除了苏老夫人，就得罪了那所谓的大姨母一家。她不会真狠到找人来刺杀我吧？” 想到这里，沈今安还挺兴奋的。 若那女人真出手了，这证明她确实没什么亲情可言。 她娘身上的毒，她目前便倾向于这个大姨母所下。 沈临枫没回答，只叮嘱她再三小心，便离开了。 真真是来去如风！ 等到沈临枫离开，众人才围到沈今安的身边，关切询问。 “小师妹，发生了什么事儿啊？要我们帮什么忙尽管说！” 这是药王谷的师兄们。 “是啊，安安姐姐，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跟着你一起去骂她！” 这是封六小鬼头。 “不要委屈自己，一切有我。” 这是她那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封三老板。 脚下，还有抱着她腿一脸担心的沈三郎，黏糊糊地喊“姐姐~” 沈今安呲牙道：“你们别说，这回还真是需要你们帮忙。” 众人立刻打起精神，听她接下来说的话。 却听沈今安道：“劳烦诸位师兄给我配一些保胎丸子，我要拿给我娘。” 田姨娘惊讶道：“给夫人？” “是啊，我娘有喜了！嘿嘿嘿……” 众人紧张的心情瞬间被惊喜砸中，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苏芸禾有喜对他们来说有啥高兴的，但沈今安高兴，这就是天大的喜事儿！ 几位师兄领了任务立刻打了鸡血一般，纷纷起身出去买药材。 三师兄：“等着吧，小师妹，我一定配出最好的保胎丸子！” 五师兄：“可拉倒吧你，最好的保胎药必定出自我手，你们就别不自量力了。” 六师兄：“呸，不要脸，大家公平竞争，你们不准使下作手段！” 可怜的小六被师兄们欺负太多次，早就成应激反应了。 成不成功排第二，但求公平！ 几个师兄推推搡搡的离开宅子，碰上小师妹的事，竞争是他们永远的底色！ 吵闹的师兄们一离开，宅子里很快安静下来。 田姨娘的脸上也露出惊喜的神色，抱住沈三郎高兴道：“三郎，你要当哥哥了，高不高兴？” “高兴~” 三郎脆生生道，露出一派整齐的小米牙。 封澈对沈今安道：“我明日就去看宅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好啊，好啊，我在你旁边也买个宅子，住的近。” 封澈道：“不用，我买一个大的，分你一半。” 省得到时候他还得把墙凿穿。 话落，封澈觉得自己的话过于直白了，深觉行为孟浪，脸颊瞬间爆红。 幸好他只顾得低头隐藏自己发红的脸，没发现，沈今安的眼里闪烁着感动的光，那全是员工对老板一片知遇之恩的感动啊！ 封澈行动很快，他跟沈今安二人去看宅子的时候，已经让自己手下筛选了一波。 留下的都是最大最贵的几个宅子。 沈今安每个都转了转，选择了离扬州城中心不远不近，但最清幽的那一处。 整条街，包括这个宅院，一共就两个宅子。 “要不选这处吧！这处最大，离中心街不远不近，住着清静，想逛街买东西也方便！” 封澈柔声道：“好，都听你的。” 定下院子，封澈直接就付钱签文书了。 他又让属下买了几个丫鬟小厮，把园子里住人的院落都收拾一番，明儿就搬迁。 离开这处新园子时，沈今安随口问了一句，“这旁边是谁家啊？咱们明儿搬家的时候，要不要和邻呢？” 封澈给了卫二一个眼神，让他下去查探，转头对沈今安道：“和不和邻都不重要，若是邻居让你喜欢，咱们过几天和邻也无所谓。若是不喜欢，就当他不存在。” 沈今安点了点头，“好吧。” 但虽然这么说，他们初到扬州，根基不稳，她还是想多认识一些人的。 到了第二天搬家时候，沈今安还是和封澈一起，提着食盒，敲响了隔壁的院门。 “谁啊？” 开门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开门只露了一个缝，警惕地看着沈今安二人。 第309章 卫云治 “你们找谁？” 沈今安露出和善乖巧的笑容，道：“老爷爷，我们是隔壁刚搬来的邻居，这是送给您家的食篮，还请您收下。” 那老人脸上的警惕消了几分，道：“多谢小姑娘，心意领了，东西我们就不要了。” 沈今安：“只是一些吃食糕点，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您拿回去尝尝吧！” 老人似乎还要拒绝，却听一道声音从门里传来，“张伯，收下吧，咳咳咳。” 那老人立刻一脸恭谨地对门内道：“是，公子。” 随后转过身接过了沈今安的食盒，道：“多谢姑娘。” 园子门再次被关上，沈今安和封澈返回了自己的园子。 沈今安略带自嘲的调侃道：“看来这新邻居不是那么容易相处啊，唉，扩展交友圈子第一步，失败！” 封澈皱了一下眉，看着沈今安认真道：“安安，你是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我做不到吗？” 沈今安有点儿懵逼，愣愣道：“没，没有啊！” 封澈沉默一瞬，到底没忍住，“那，那你为何还想要交新朋友？” 他也不是要制止沈今安交朋友，可是，可是刚刚那园子的主人明显是个男人，而回来后又听到安安这般说，他心里酸酸的。 沈今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寻思，封三公子这般不满，应该跟后世那种一片真心的老板突然发现自己看好的员工要跳槽一样吧！ 只是一只大帅哥委屈巴巴地注视着你，这种感觉，真真是想不想歪，也控制不住心跳啊！ 就在沈今安又有些异样的时候，新园子里冲出了一个小炮弹一样的身影停在封澈面前。 那“炮弹”自然是封六，他摇着封澈的胳膊，撒娇请求道：“哥~三哥~把那个种着桃树的园子给我吧！我喜欢~~” 封澈额角青筋直冒。 他当然看出来沈今安的情绪变化，可已经接连两次被封六这个冒失鬼打断。 封澈用尽毕生的涵养，才抑制住自己不把他踹飞，压着性子道：“给你！” “哦耶！三哥你对我真好，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封澈一脸面无表情：“有你，我才是真服气。” ………… 隔壁园子。 张伯拎着食盒朝自家公子走去，道：“公子，隔壁不知什么底细，这食盒还是不开了吧！” 卫云治靠在轮椅上，咳嗽几声，有气无力道：“我已经是这个样子，还有多少活头，那些人还不放心找人来演戏不成？咳咳咳……张伯，最后这些日子，不必活那么累。” 张伯眼眶微红，深呼吸一口气，答应道：“唉，老奴记住了。那老奴先给公子试吃，若真有个万一，老奴也好下去提前给公子开路。” 说着，张伯打开了食盒。 第222章 一股淡淡的糕点香从食盒中传出，最上面一层，是一盘白色的牛乳糕。 中间一一层，放了四碟子小吃，有蒜香花生，五香瓜子，葡萄干和肉脯。 最下面一层，则是放了四个小罐子。 一罐子蜂蜜，一罐子蓝莓果酱，一罐子酸奶酪和一罐子酸奶条。 好多吃食张伯这辈子都没见过，他用银叉子试了毒，自己便拿了一块牛乳糕试吃。 别说，这东西还挺好吃。 老头吃的挺陶醉，一块牛乳糕下了肚，胡子上都沾了些许渣渣。 卫云治见状，也懒得等他“毒发”了。 缠绵病榻多年，他难得有了点食欲，不想为难自己。 便也抬手吃了一块。 “不错，这隔壁家的厨子，倒是个手艺好的。” 见自家公子喜欢，张伯露出高兴的笑容。 “公子若喜欢吃，回头老奴再去隔壁求。” 他家公子难得开口，他便是豁出这条命去，也要求来。 卫云治无所谓道：“等我活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常年没有胃口，他的胃都饿小了。 两块牛乳糕下了肚，他就吃不动了。 看着自家瘦骨嶙峋的公子，张伯劝食的话到底没说出口，把那食盒收拾一番给自己公子收起来了，打算这些天逐一把这些东西投喂给自家公子。 沈今安送的食盒很贴心，上满都写了食用方法。 退下的时候，张伯听自家公子道：“回头，把那盆天逸荷送过去吧，咳咳咳……就当，就当庆贺他们乔迁之喜了。” 张伯愣了一下，那天逸荷是公子这些年养的最好的花。 从前那些花不知怎么回事儿，陆陆续续都死了。 只剩这盆天逸荷，还能给公子带来点儿鲜活气儿。 没想到现在，这盆花，也要被公子送人了。 他本想阻拦，但转念一想，公子怕是想给这兰花找个新主人，也就罢了。 到了第二天，张伯便抱着那盆花敲响了“安园”的大门。 沈今安高高兴兴地收下了花，又给张伯带了不少小玩意儿。 其中，有她做的香熏蜡烛，精油香皂还有一些小瓶装的护肤品。 她想的挺好，那么大的园子，必定有很多人住。 打开市场的第一步，就是不动声色地推销自己的产品。 人家买不买令说，便是留个口碑，也是她赚了！ 是的，她已经想好了，不在苏家住的日子，她也要努力赚钱。 舅舅给了她几个铺子，让她随便在铺子卖东西。 封澈也有铺子在扬州，也能摆上她的货。 她现在缺的是货源。 这边搬家的事情弄好，她就要着手招聘员工，然后生产货源了。 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不可能轻易相信别人，这些员工只能从牙行买死契下人。 三天之后，封澈把下人置办好，沈今安便开始培训她们，教她们如何做护肤品和化妆品。 扬州的消费水平要比西北高多了，街上走的，园里住的，大多都是爱美的小姐姐。 贵族有贵族的美法，平民有平民的美法。 沈今安便决定，先从最容易赚钱的板块入手。 师兄们买过药后，跟着沈今安一起偷偷又回过苏家。 悄咪咪的给苏芸禾诊完脉，才又一起偷偷溜出来。 根据苏芸禾的脉相，师兄们的保胎丸子也相应做出来。 沈今安跟师兄描述了母亲的脉相后，由他判定，那种保胎丸子最合适。 各师兄的保胎丸虽然都不错，但在师傅的仔细比对下，还是觉得二师兄的更胜一筹。 三师兄不服气的哼哼：“不愧是研究长寿丹的，果然还是二师兄有一手。” 心里若忍不住期待小师妹需要毒药的时候，到时候肯定是自己拔得头筹！ 第310章 刺杀 苏云书手底下也有医馆，沈今安打算把剩下的保胎丸子放到他的医馆寄卖，然后就揣着二师兄做的保胎丸潜入了苏家园林。 沈今安的轻功不错，身轻如燕，来去如风，没有武功的人根本无法察觉。 非常顺利的来到锦书园，沈今安跟爹娘亲亲腻腻地说了好一会儿话。 早知道女儿跟封澈等人在一起，还有师父师兄护着，苏芸禾倒不担心她的安危。 相比之下，苏家才更危险。 “你不知道，你外祖母要那几个姨娘把当日挨打的丫鬟交出来，那些姨娘不肯。一气之下，把后园子所有的姨娘都罚了。” 苏芸禾叹了一口气，跟沈今安闲话道。 沈今安“啊”了一声，心虚道：“怎么罚的，不会把她们都打了吧？” “那到没有，罚了所有姨娘一年份例。这事儿，等你外祖父回来，怕是又要闹一波。” 后园的那些姨娘并不怕她娘，不然也不会公然敢跟当家主母叫板。 吴家姐妹来苏家勤，可苏家的姨娘也甚多。 这三姐妹自诩高贵，眼里怎么可能放下这些姨娘丫鬟。 那些姨娘虽然不怕当家主母，可吴家姐妹刁蛮，谁惹上也不会轻易全身而退。 是以，平常对这三姐妹也是能躲就躲，该绕着走就绕着走。 两相都不爱往彼此跟前凑，自然对对方的脸不熟悉。 更确切的说，是丫鬟姨娘认识吴家三小姐，吴家三小姐不认识她们。 那天吴家三姐妹气急，把那几个丫鬟一通好打，可没立时抓到苏夫人跟前。 等她们再跑回各自的园子，再想往外揪，就不那么好揪了。 苏云娇想让人直接破院挨个搜，却被苏母制止。 苏父是个好颜色的，那些姨娘在他的心里位置都不算低，她们母女今日若这般胡闹，等他回来，必然要骂她的。 苏母不敢。 苏云娇气的够呛，但如今她把婆家得罪了，只有娘家可以依靠，索性就算了。 苏母不敢生闹，又气不过自己的面子受损，就让管家停了这些姨娘的份例。 她这个主母，到底还有些权力。 姨娘不把她放在眼里，管家却不能。 主母说话了，那就停呗。 反正到时候等家主回来，若是不满意，就补上。 钱这个东西，又跑不了。 沈今安颇感诧异：“我那便宜的大姨妈，竟然这么容易就拉倒了？” 苏芸禾总觉得“大姨妈”这个不太好听，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好听。 无奈之下，摇摇头甩开这个想法，对沈今安道：“不知道，不过安儿你在外面万事都要小心。” 她总觉得心慌，不想在苏家住了，也不想再查下毒之人到底是谁了。 可看着丈夫和女儿不找出背后之人誓不甘休的架势，她又只能把这些想法都咽到肚子里。 沈今安跟他们说了会儿话，把保胎丸交给她，就起身走了。 可刚出锦书园，她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紧张的氛围。 她带着警惕，脚下更快地离开了苏家园子。 一路上，她都没有停留，却在距离“安园”二里外的一处空地上，被八个黑衣人围了。 “谑，对付我一个小孩子，竟然要这么大的手笔！你们背后的主人，可真没劲！” 领头的黑衣人皱了皱眉，却没有什么都没有多说。 “嗖”的一声，拔出铁剑，直冲沈今安而来。 出手，便是杀招。 沈今安都不知道该不该谢谢那背后之人看得起，这种级别的高手，一下子派出八个！！！ 她打不过啊！！！ 心中悲哀“死到临头”之际，她的身后又出现六个黑衣人。 “我靠，天要亡我啊！” 就在她立刻就想进空间时，只见那六个黑衣人冲向了那对面那八个家伙。 “嗯？”保护她的？ 还是……两拨不同要杀她的啊？ 举棋不定之际，沈今安也没犹豫，脚步一点就往“安园”跑。 管他们到底是谁，先去搬救兵才行！ 距离“安园”还有五十米，封澈却从园子里飞了出来。 “安安！” 他焦急地迎过来，接住沈今安便上下检查她的身体。 “有没有受伤？” “没有。” 话落，园子里的师兄们、封五和潼潼姑娘也都出来了。 “那边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打起来了？” 两拨人衣服差不多，潼潼姑娘很难分清谁和谁是一伙。 沈今安道：“我也不知道，我从苏家回来，到那里就遇到八个黑衣人要杀我。结果后面又出来六个人，跟他们打起来了。” 可能是察觉到这边高手不少，那最开始的八人丢了一颗烟雾弹，便想要遁逃。 可惜，在那领头之人掏出烟雾弹之际，封澈便大喝一声。 “留下，生死勿论！” 第223章 其中两个人的招式立刻变得凌厉，而封澈和众师兄们也飞了过去。 烟雾弥漫的环境下，封澈还是抓到了一个人。 可惜，那人被抓到的瞬间就咬了毒囊。 见状，潼潼姑娘懊恼道：“这给发多少月银啊，敢这么卖命？” 六师兄手脚麻利地掰开他的嘴，给他塞了一颗清毒丹。 他摩拳擦掌，热血沸腾道：“不怕，有我解毒圣手在，不怕阎王爷拿人。二师兄，三师兄，麻烦你们把他抬到园子里，我倒是要看看，他吃了什么毒！” 三师兄义愤填膺：“没错，把这小子的毒解了，我再下我的独门毒药，我特娘的倒是要看看，哪个狗篮子不要命了，敢刺杀我小师妹！” 四师兄没好气儿道：“三师兄！小师妹还在呢！说话注意！” 三师兄打了两下自己的嘴，不好意思道：“激动了激动了！” 多说多错，他索性闭嘴，只当个大体老师的搬运工。 跟二师兄一起，一前一后的把这新鲜的准“大体老师”抬回家！ 第311章 拥抱 这黑衣人遇上药王谷的这伙师兄们，也算他倒了血霉。 阎王要他三更死，非给他走关系拖到五更天。 这中间多出来的时间，全是遭罪的。 沈今安预见他的下场也算“凄惨”，也就不管了，全权交给师兄们。 只是对着那六个又消失在原地的暗卫，沈今安有些疑惑。 “那几个人是干嘛的啊？” 封澈犹豫了下，到底坦白道：“其中有两个是我派来暗中保护你的，剩下那四个人，我的暗卫说，他们来自两方不同的势力，看样子，恐怕也是来保护你的。” 听到这话，沈今安吓了一身冷汗。 好在她做人还算低调，从不在公共场合进空间。 如果让这几个暗卫发现她的秘密，那可真是大发了。 见沈今安这样，封澈还以为她是被刺杀的事情吓到了，顿时心疼的程度更加了一层。 他情不自禁地把沈今安搂到了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头安抚道：“不怕，不怕，安安不怕，我会保护你的，绝对不会让人伤害到你分毫。” 也就是药王谷的师兄们先搬着“大体老师”先回园子了，不然，看到这一幕，直接得把俩人分开。 沈今安缩在封澈的怀里，怔怔地听着少年的心跳。 今天晚上发生太多事了，从刺杀，到害怕泄露空间的秘密，再到此刻突如其来的拥抱。 耳边传来巨大的心跳声，她甚至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正当封澈沉浸在拥抱中，甚至感慨这次终于没有封六这个家伙来煞风景的时候，封五打着哈欠道：“三哥，你还要抱到啥时候啊，一会儿天该亮了。” 沈今安瞬间像小兔子一般，从封澈的怀里蹿了出来。 昏暗的夜色下，看不出她发红的脸颊。 “那个，那个，封三哥，封五哥，潼潼姐姐，我先回去了。” 话落，她脚步一点，飞回了园子。 封五第二个哈欠还没打完，就感觉浑身凉飕飕的。 他懵懵地看着周围，纳闷道：“都快到五月了，怎么扬州的天还这么冷？” 旁边看的清清楚楚的潼潼姑娘心里为他默哀： 因为，这都是你三哥往你身上刮的冷刀子啊！ 再说回到园子的沈今安，这一路吹着夜风回来，倒是也把她脸上的燥热吹散了许多。 刚要长出来的一点儿暧昧脑，立刻被事业脑取代。 她原本以为自己算是聪明又刻苦的，学了几年医术和武功，又加上空间加持，在师傅和师兄们的夸奖下，真觉得自己是天才少女了。 可今晚一看，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跟那些从小接受魔鬼训练的暗卫相比，她的那些本事还是太脆了。 身边跟着六个暗卫，她一开始竟然没发现。 看来，以后她更要刻苦努力了。 不过她想起一件事来，进了空间，呼叫茶茶。 茶茶很快出现，睁着惺忪睡眼道：“怎么了主人？” “我让你监视着那苏云娇，你这几天有发现她要干什么吗？” 茶茶摇了摇自己的狗头，非常笃定道：“没有没有，她没有让别人下药！” 沈今安皱眉，难道是她判断错了？ 又问道：“她真的没说任何露马脚的地方吗？你把你看到的都说出来！” 茶茶想了想，道：“她没跟丫鬟说什么啊！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爱揪帕子，骂贱人。那天说，‘贱人真是好运气’，多的就没了。” 沈今安：“她没接触过什么人吗？” 茶茶道：“哦，前几天有个黑衣人进了屋，我害怕，就躲了起来。但是他们没有说话，我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烧纸了。” 沈今安不得不感慨，这苏云娇可真警惕，把“隔墙的耳朵”堵的那是严严实实。 但问清楚时间线后，她更确定了她的嫌疑。 她那句话说在确诊苏芸禾怀孕当天，那黑衣人进屋怕是就在下达刺杀自己的命令。 由此可见，敌人当真强大，她不得不努力强大自己啊！ ………… 到了第二天，在空间里努力了一晚上的沈今安才起来，一推门，就在自己园子里看到了她爹娘和舅舅。 而封澈，就站在几人后面陪着。 见她出门，几人齐齐起身，朝她走来。 “安安，你有没有受伤？” “娘的小安儿，是不是吓坏了？” 苏芸禾直接把她抱到了怀里亲昵安抚。 沈今安眨巴着大眼睛，道：“你们怎么知道的啊？” 难道是封澈告诉他们的？ 她朝封澈看了去。 苏云书轻轻敲了敲她的小脑袋，“傻，你身边有我派去保护你的暗卫啊！” 沈今安眼睛亮了，“哈？那六个黑衣人原来是你们派的啊！” 苏云书：“我派了两个，剩下的不知道是谁派的。” 沈临枫道：“有两个是我的人。” 苏云书疑惑道：“那剩下那两个呢？” 出乎意料的，沈今安竟然没敢说出封澈，甚至心虚地没敢往他的方向看。 然沈临枫是何许人也，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肯定是封家那小子。 但这明明也是对自家闺女有好处的事儿，他就算心里对这小子的贼心不满，也不能不识好歹。 千头万绪压在心头，沈临枫只淡淡“哼”了一声。 沈今安愈发心虚，打着哈哈道：“哎呀，瞧你们还兴师动众一趟，我没事儿。走，进屋坐着，今儿中午在园子里吃吧！我下厨给你们做好吃的。” 众人见她精神状态还不错，没有萎靡不振，稍稍放下了心。 等大家都一起进了屋，又聊了一会儿，封澈把话题引到了昨日的刺杀上。 “昨日那场刺杀，很明显是冲着安安来的。安安初到扬州，得罪的人屈指可数，不知苏家舅舅怎么看。” 苏云书顿时沉默下来。 其实封澈说的这件事，在场众人心知肚明。 只是谁也不愿意去戳破那层窗户纸罢了。 在此之前，苏芸禾中毒，苏云娇的嫌疑就最大。 沈今安又只得罪过她们一家，随后便出了这档子事，让人想不怀疑她都不行。 第312章 头号嫌疑人 在场跟苏云娇有关系的只有苏芸禾姐弟。 沈今安是苏芸禾的宝贝女儿，苏芸娇是跟她关系冷淡的姐姐。 不用说，她也肯定是偏着自己闺女。 只有苏云书的立场，封澈需要弄清。 当然，苏云书的态度并不能影响封澈的反击，但他得让沈今安明白身边人的反应，以免真心错付。 所以，即便这可能是沈苏两家的家事，他也要横插一杠子，当一把戳破窗户纸的坏人。 面对封澈的隐晦相逼，苏云书狠狠地闭了下眼睛，沉默几秒后，沉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做错事自然要付出代价。不管背后之人是谁，只要证据确凿，我身为安安的舅舅，第一个不放过他！” 这话，便算是表态了。 沈今安理解封澈的意思，也感动舅舅的态度。 只是相比自己的利益，她更担心她娘的安危。 “娘，你这段时间要不从苏家搬出来吧。” 她原来以为苏云娇只是个后宅妇人，敢下毒害人，也不过是个阴沟里的老鼠罢了。 没想到她手里竟然还有武功如此高强的暗卫。 配上她心狠手辣的性格，那岂不是想杀谁就杀谁，为所欲为？ 见识了苏云娇的势力后，沈今安可不放心再让自己的娘留在苏家了。 出乎意料的是，向来胆小懦弱的苏芸禾，这一次却拒绝了沈今安和沈临枫的建议。 她看着沈今安，柔柔地笑：“娘好久没回家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没住够呢！” 第224章 不管沈今安再怎么劝，她还是坚持要留在苏家。 夫妻多年，沈临枫知道她的意思，劝了两句也就没再劝了。 本来闺女被刺杀的气还没消，没把那贼子揪出来他们怎么甘心？ 况且，他时时刻刻都陪着妻子，那背后之人得有多猖狂才能得手！ 略一思索，这夫妻俩就决定了继续留在苏家，以身为饵。 这夫妻俩一起做下的决定，沈今安也动摇不了。 只盼着她爹能不掉链子，保护好她娘。 多了不劝，一心做饭。 沈今安做了一桌子美食，狠狠安抚了一下大家的心情。 几人又在安园待了一会儿，才齐齐回了苏园。 牡丹园。 苏云娇正靠卧榻上，让丫鬟给她揉着太阳穴。 这阵子发生了太多糟心事儿，让她心力交瘁，头疼的紧。 才刚感觉到舒服，底下丫鬟来报：“大姑奶奶，九少爷和四姑奶奶他们一起回来了。齐齐往锦书园去了。” 听到这话，苏云娇的脸色又阴沉下来，阴阳怪气道：“他们倒是姐弟情深！放着好好的穗禾园不住，倒是赖在了锦书园不走！” 身后的丫鬟低着头不敢说话，丝毫不敢提那穗禾园已经多年无人打理的话。 苏家园子大，不差这么一个园子。 穗禾园自打苏芸禾出阁后，便被封闭了起来。 房子越不住，破败的越快。 跟富丽堂皇，姹紫嫣红的牡丹园相比，那穗禾园跟下人房一般。 在苏家做事的下人们不知为何大夫人对两个女儿会这般区别对待，简直云泥之别。 不说她们，便是苏芸禾自己，也无数次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但种种疑惑，在看到母女那张十分相似的脸时，总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他，苏芸禾实在长的太像苏母了。 只是二人气质不同，苏芸禾比苏母多了一股清冷，柔弱的气质更显我见犹怜。 相比之下，苏云娇就长的更像苏父。 想不明白其中缘由的人，再结合苏母平常的所作所为，也只得猜测，苏母怕是爱惨了苏父，所以才会爱屋及乌，对长相酷似丈夫的大女儿宠溺无度。 然她自己又不是很得丈夫的心，便把这种自厌情绪发泄到了跟她自己长相相近的小女儿身上。 因着她的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她的两个女儿，也形成了截然相反的性格。 与窝囊废似的苏芸禾相比，苏云娇就是一盘辣子肺，只要沾点儿火，她就气炸了！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又阴沉下来，“啪”一声放下茶杯，大骂“废物！” 与此同时，角落里的茶茶迅速消失，进了空间后又一个闪身，在安园沈今安的房间出现。 “主人，主人，我又听到她骂人啦！” 因着上次监管不给力，茶茶被沈今安提着耳朵狠狠告诫了一番，以后不管苏云娇说什么都要给她复述下来！ 它这只小茶狗听不懂，她还是能分析的！ 听完复述的内容，沈今安就把茶茶又打发回去了。 对于番“废物”论，沈今安猜测苏云娇大概是在骂那群办事不力的暗卫。 可惜，敌人太过谨慎，还是不能百分之百确定。 这种明明知道嫌疑人却没有证据实锤的感觉，真有种太监逛青楼的无力感。 好在沈今安只颓废两秒钟，又满血复活，投入到伟大的生产中！ …………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场刺杀失败给那背后之人的打击过大，之后的一段日子，倒是都风平浪静的。 转眼进了五月，扬州的天气更加暖和。 夫人小姐们走在大街上，一派欣欣向荣，欢声笑语。 沈今安这段日子做出来的精油皂和化妆品，就这样悄咪咪的在她舅舅的各个铺子上线了。 扬州的夫人小姐们对容貌护理方面都很讲究，也不怕花银子。 甚至，这里已经出现了最简易的猪胰皂。 能够护肤清洁的精油皂一经面市，就得到了夫人小姐们的广泛欢迎。 苏云书这几个本就生意不错的铺子，变得更加火爆。 吴家姐妹消息灵通，从小姐妹那里听了一嘴这精油皂后，就派人去打听。 这一打听可不得了，吴薇带着下人传来的消息急急忙忙就去找了她娘。 “娘——娘——” 苏云娇揉着太阳穴，皱眉道：“冒冒失失的喊什么？” 话落，她转头看看里间的小儿子没有被吵醒，才放下了心。 小儿子生这一回病又损伤了不少的元气，一天大半时间都在睡觉。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真怕小儿子就这么睡过去。 这个儿子就是苏云娇的命，她是一点儿闪失也不希望他有。 提着的心放下了，才又看着吴薇道：“什么事儿大惊小怪的，让你这般毛躁！别忘了，今年九月，你都该出嫁了，还这般姑娘家做派！” 吴薇撅着嘴道：“这不是还没嫁嘛！” 适当地撒了个娇，让她娘没那么生气了，她才抱着她娘的胳膊道：“娘~你不知道，舅舅他有好东西藏着，不给我们！” 第313章 精油皂 苏云娇没当回事儿，漫不经心道：“他能藏什么东西？” 吴薇撅着嘴，开始告状：“舅舅的几个铺子上新了一种洗脸的精油皂，听说用那个洗脸又滑又白。舅舅有这样的好东西不先紧着自家人用，倒是悄默声的就放到铺子里卖了。害的我差点儿成了宴会上的笑话！” 本来苏家四姑奶奶回来的话题就让苏家成了焦点，这边苏家大姑奶奶又疑似跟婆家闹翻常住娘家，整个扬州城的人几乎都扬着脖子看热闹。 苏家姐妹不怎么出门，没能满足大众的吃瓜心理。 爱在外面活动的吴家姐妹就成了外面人窥探苏家的“窗户”。 以往跟吴家姐妹不对头的姑娘们，这会子都凑到她跟前，明里暗里地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 也是赶巧了，吴薇的小姐妹儿为了恭维她，在她面前大肆夸赞那精油皂洗脸的好处。 吴薇听的眼睛发亮，来了一句：“这么好用的东西，你在哪里找到的，明儿也带我去弄一块！” 这一番话，不仅干懵了吹捧的小姐妹儿，也让旁边偷听的姑娘亮起了眼睛。 “呀，吴薇，你舅舅不会真的来了新外甥女就不疼你们姐妹了吧！这精油皂谁不知道是出自你舅舅的铺子，你这个亲外甥女竟然不知道？” 吴薇方才还兴奋的脸瞬间变得涨红，“我，我当——” 吴萱眼疾嘴快地制止了大姐姐的话头，立马接过来道：“我当舅舅前几日神秘兮兮的说是什么事，原来是这精油皂的事！刘家姐姐也知道，我们舅舅就喜欢搞这些惊喜，今儿倒是差点儿闹了笑话出来。” 这话一出，对面那姑娘便是将信将疑，也不再搭话了。 整个扬州城谁不知道苏家九爷会赚钱？ 吴家姐妹从小到大，吃喝玩乐各种东西几乎都被这个舅舅包圆了。 尤其是这两年，苏家九爷出海行商，淘弄了那么多的奇珍异宝，让吴家姐妹在圈子里出尽了风头。 有一个这么有本事又疼人的舅舅，其他的姑娘们是又羡慕又嫉妒。 这不，才听个话音，就有心急的人忙乎乎跳出来嘲讽了。 这事儿到底在吴萱姑娘的机智下化解了尴尬，但事实如何，她们自己人却是知道的。 宴会结束后，吴家姐妹坐上马车就要回苏家告状。 一向心眼比较多的吴二姑娘略一思索，就让自家大姐来苏家，自己则带着小妹回吴家了。 苏云娇这些天忙的焦头烂额，没注意外面的事情，自然不知道那精油皂的火爆，疑惑道：“什么是精油皂？” 吴薇：“就是舅舅铺子里卖的啊，洗手洗脸用的！我还没来得及去看呢！” 苏云娇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她还以为那宝贝是什么金银珠玉，没想到是一块皂。 “那玩意儿再宝贝也不过是块洗手洗脸用的皂，还值当你这般？你若喜欢，回头找你舅舅要就是了！” 吴薇不高兴道：“主动要的跟舅舅特意给我们留的哪能一样？以前舅舅什么好的都给我们留，现在那个村姑来了，舅舅就把我们给忘了！” 苏云娇揉着太阳穴，不耐烦地哄道：“好啦，你舅舅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忘记过你们的东西？就算这次没给你们，也不可能给那个村姑的。说不定就是忙忘了，或者他自己都没当回事儿！别忘了，你们才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外甥女，那个村姑怎么能跟你们相提并论？” 话虽如此，苏云娇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弟弟确实不忘自己这三个女儿的东西，可是也从来没忘记过那个小野种！ 大女儿说的事实，她自己也知道！ 但如今不能坏了自己和弟弟的关系，便不能让女儿拿这种事儿去闹苏云书。 第225章 见女儿被自己哄的没了气性，苏云娇转移话题道：“你妹妹们呢？” 吴薇：“五妹带着七妹回吴家了。” 说起这个，吴薇瞟了苏云娇一眼，小心翼翼道：“娘，您和祖母还没缓和吗？总不能一直住在外祖母家吧！” 虽然她们姐妹从小到大在两家随便玩，但从没有常住这么久过。 而且祖母还在家里几次三番当众说母亲顶撞长辈，没有教养，连带着她们三姐妹都受了牵连。 以往连到她们姐妹跟前晃都不敢的庶女们，这会子竟然都敢跑出来阴阳怪气了。 吴薇气不过，骂了几个庶妹，被她们告到祖母面前，她又吃了一顿排头。 若是没有吴萱从中间调和，怕是她们姐妹几个都要遭了厌弃。 苏云娇一听闺女的话头，再联想吴家人的脾性，就知道这几天怕是没少生事端。 “家里那几个，是不是又作妖了？” 吴薇扭捏了一下，轻蔑道：“便是作妖又如何，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能翻起什么大浪？反正有五妹在呢，她能安抚住祖母。” 提起二女儿，苏云娇的心算是松快一点儿。 她这四个孩子，目前只有这个二女儿心智成熟，能帮她一些。 想到这里，她对吴薇道：“你看看你二妹，比你年纪还小，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再瞧瞧你，说话做事还像小孩子一般！你这样，母亲怎么放心把你嫁到苏州去？” 吴薇不高兴地嘟囔：“不放心这亲也定了，还能退了不成！”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吴薇抬起屁股，往外跑去。 “你干什么去？” “我去舅舅的铺子里拿精油皂去！” 大家都有的东西，她也一定要有！ ……… 玉容阁是苏云书手下的胭脂水粉铺子，本来这里的胭脂水粉就比扬州城其他铺子卖的好，如今又多了一项吸引人的精油皂，说是门庭若市也不为过。 吴薇带着丫鬟走到对面茶楼，就让丫鬟过去。 她很自信，平常自己来铺子里拿什么东西从来不需要花银子，只记账就好。 掌柜的早就熟悉她的丫鬟了，便是她大包小包的的拿，掌柜的还得客客气气把她送走！ 吴薇很自信地喝着茶，等着丫鬟送来最新款的“精油皂”，不成想，过了一会儿，丫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小姐，那掌柜的不给我们拿，还说他们东家不让！” 第314章 新东家 “他在胡说八道什么？东家不就是我舅舅吗？舅舅还能不给我？” 吴薇满脸都是离谱。 丫鬟也是一脸气愤，“不知道那掌柜的犯了什么浑！我好说歹说，他就是不放我进去，最后还让小二把我拦在门外！” 吴薇“啪”的一声，把茶盏摔在桌子上，“我倒要看看，他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如今倒是敢招惹本小姐了！” 主仆俩齐齐往玉容阁去，离门口还有三米远的距离，就被人群隔在外面。 有人看到那小丫鬟，立刻露出厌恶的神情。 “又是你，你还要不要脸！玉容阁的掌柜的都说了要排队，谁来了都得排队！你凭什么三番五次搞特殊！” 吴薇一声娇喝：“就凭这玉容阁的东家是我舅舅！” 来排队的都是各家夫人小姐跟前的丫鬟，她们便是不算熟悉刚刚那眼生的丫鬟，也熟悉吴薇这张脸。 此话一出，满场皆静。 那些在排队的丫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要不要给这位吴家大小姐让路。 就在吴薇以为自己把人都震慑住，扬着脖子要往里走的时候，二楼却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调侃。 “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还成了别人的舅舅？” 这说话声有些熟悉，吴薇顺着声音去看，果然看到了她这阵子最讨厌的人。 “是你！” 看着悠然站在二楼的沈今安，吴薇想到某种可能性，目眦欲裂。 “你胡说！你撒谎！玉容阁是舅舅手下最赚钱的铺子，怎么可能给你！” 沈今安不紧不慢地从胸前掏出一纸文书，递给了身边一直躬身等待的掌柜的。 “按理说，这种事儿本来也没必要向你证明。只是，我如今是这家铺子的主人，不能让有些疯狗有理由追着我不放。所以，我就大方一点，把转让文书给大家看看吧！” 大概苏云书早就想到了今日的场景，为了避免麻烦缠身，他索性直接把铺子转让给了沈今安，连带着其他五家。 那掌柜的也是个会做人的，拿着那转让文书下楼，并没有直接送到吴薇跟前。 而是自己举着，逐一给那些丫鬟婆子们观望一眼。 能在苏云书手底下混上掌柜的人，无一不是人精。 新东家的意思是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东家。 他若是把文书眼巴巴地送到吴大小姐的面前，倒成了专门让吴家小姐检验一番，仿佛新东家低她一等一般。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个掌柜的能不能干长久，全看他今儿的差事办的漂不漂亮了。 掌柜的挺会给自己加戏，还以为是沈今安在考验他。 但不得不说，他这一举动确实让沈今安挺满意。 他拿着文书，保持在能让人看到又不会被人毁坏的距离，倒是让众人都看了个清晰。 扬州的下人待遇普遍高一些，很多下人都识得字。 自是知道如今这家店的东家，名叫沈今安。 再结合刚刚吴家小姐的说辞，立刻猜到了沈今安的身份。 有那嘴快的丫鬟，笑着试探道：“这位沈小东家怕不就是苏家四姑奶奶的女儿吧！” 掌柜的笑着点了点头，拿着文书又走向下一人。 沈今安的身份得到印证，在这群丫鬟婆子里引起了一股小小的骚动。 “呀，这位沈小东家就是曾经宣平侯府的小姐啊！不愧是侯府出来的，小小年纪就管这么一家铺子了，真是年少有为！” “嘘，你说话注意点，现在沈家不是侯府了，你还提侯府的事儿，小心拍马屁拍到蹄子上！” 最开始吹捧的丫鬟也有些害怕，但略一停顿，就道：“嗨呀，我说的是教养和能力啊！不管怎样，人家高门世家的教养是这辈子都受益的。便不再是侯府又如何，反正人家现在也没罪了。” ………… 沈今安五感敏锐，站在二楼也能把一楼这些人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不得不感慨，扬州人说话确实漂亮又圆滑。 这些下人都等着排队买精油皂回去，讨好自家主子。 便是心里瞧不起沈今安，谁又会当面表现出来呢！ 偏偏吴薇看不懂，觉得沈今安如今小人得志，都是得了舅舅送的铺子，才让其他人这般捧着说。 “你们知道什么！她就是个乡野村姑！有什么教养？这个铺子是我舅舅的，你们巴结这个村姑才是拍错了马屁？” 掌柜的拿着那文书离她老远念给她听，气的她要上前，还被掌柜的给躲了。 这一举动更让她恼羞成怒，破口大骂，似是要揭露沈今安的“真面目”。 在场的丫鬟婆子们尴尬极了，她们如今有求于玉容阁小东家，又不敢惹这个吴家大小姐。 平常爱听的八卦此刻都显得刺耳起来，她们现在是真的不想听啊！ 相比吴薇的急躁恼怒，沈今安却是气定神闲的很。 “各位，这位吴大小姐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乡野村姑，我跟着父母在西北流放的时候，一直在屯子里种田收庄稼。西北风沙大，土地贫瘠，收成不好。一年到头，我们要一直在田间地头忙活，确实没有机会长见识。小女初来扬州，不知扬州礼节规矩，若是冒犯了各家各位，还请见谅。” 沈今安这一番话说的客气又真诚，一下子就拉近了这些下人的距离。 她们都是奴才，便是在主子面前有几分体面，但除了能在同阶层的人面前耍耍威风，出来办事谁把她们当个人呢？ 沈今安这般行为，让她们立刻感受到了尊重。 “哪里，哪里，沈小东家年少有为，细心周到，一看就是教养极好的！” 这帮丫鬟婆子不约而同地夸起沈今安来，气得一旁的吴薇更是跳脚。 在她又要破口大骂之际，有人发现了盲点。 “沈小东家常年在田间干活，这皮肤还这么好，是有什么秘密的保养方法吗？” 沈今安粲然一笑，道：“这倒还真有！” 这话一出，满场都沸腾了。 大家都是女人，谁不爱美？ 夫人小姐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她们比不起。 但若是在田里干活的皮肤都能保养好，她们肯定更可以啊！ 一时间，这些丫鬟婆子们看着沈今安的眼神都热切了几分。 第315章 隔壁的公子 第226章 沈今安见效果已经拉满，也不吊人胃口，直接道：“这方法嘛，就是这洗脸的精油皂，外加爽肤水，还有雪花膏……” 沈今安简单安利了一波，不仅把精油皂的热度炒的更胜，就连新上市的爽肤水和雪花膏也不用再过度宣传了。 之前这些丫鬟婆子还怕抢不到精油皂回去被主子骂，如今有其他东西代替，也不怕不好交差了。 毕竟玉容阁的东家说了，若是买回去主子不喜欢，在没有打开的情况下，是可以退货的。 卖东西的如此人性化，买东西的自然忍不住疯狂了。 吴薇主仆俩都没有再说话的余地，“哎哎”叫了好几声，被人连推带搡的挤出了人群。 平白无故给沈今安当了一把戏搭子，还没买到自己想要的精油皂，吴薇气的眼眶通红，带着小丫鬟往吴家跑了。 她斗不过这个小贱人，她五妹妹肯定可以！ …… 沈今安在铺子里逗留了一会儿，回答了大家几个比较感兴趣的护肤问题就离开了。 照这个架势下去，她又能购买一波玉石升级空间了。 刚到家门口不远，隔壁园子门打开，张伯拎了两尾肥嘟嘟的大鲤鱼笑着走过来。 “安安姑娘回来啦~” “是啊张伯，这是去哪里呀？” “哈哈，我们公子钓了几尾鱼，让我给你们送两尾过来。” 这沈小姑娘送过去的食盒很是对公子的胃口，尤其是那蜂蜜，每次公子咳嗽的时候，他都给公子冲一杯蜂蜜水，公子喝过之后立刻就舒服很多。 后来，便是没咳的时候，公子都要他冲一杯拿在手里小啜。 想来是这段时日没被咳嗽折磨，公子的身体舒坦许多，今儿便起了兴致钓鱼。 公子高兴，他就高兴。 再面对沈今安一家时，他便再难板起严肃脸了。 沈今安接了他的鱼，笑着道：“这鱼好肥啊，等我做个一鱼十八吃，再给您送两盘尝尝。” “哈哈，好说，我们公子对安安姑娘的手艺可是赞不绝口呢！” 他们才搬进安园不久，封澈只让人紧急收拾好了几个住人的院子，至于那些园内的风景，假山池塘什么的，还没有弄好。 见沈今安拎着两尾鱼高高兴兴地回来，封澈默默把往池塘买鱼苗的事儿提到前面。 沈今安做的鱼好吃，给隔壁送了盘炸鱼段，剩下的都被封五兄弟和几个师兄包圆了。 到了晚上，突然天降大雨，安园的大门被“啪啪”拍响。 “安安姑娘，封公子，救命啊！” 沈今安还没开始睡觉，听到外面的动静，披上衣服撑着伞跑了出去。 跑到半路，便碰到了封澈。 他把身上的披风披到沈今安的身上，又给她拢了拢衣服，二人才打着伞齐齐往大门口走去。 园子内有武功的，除了白清明，大部分都起来了。 封澈打开门，张伯的身子差点儿扑倒地上。 “张伯，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张伯像是老了十岁一般，抓着沈今安的胳膊崩溃道：“安安姑娘，我家公子，我家公子……求求你们帮我去请个大夫吧！” 他手上青筋直冒，封澈怕他抓疼了沈今安，悄然把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胳膊上。 张伯没注意这些细节，他如今所有心神都在自家公子身上，俨然已经把眼前两人当成了救命稻草。 他原以为自家公子身子好一些了，还想着老天垂怜，指不定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谁想到，到了晚上竟然吐了好多血。 “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顺着公子的意让他去钓鱼的！湖边风再小，公子的身子也撑不住啊！我真该死！” 说着，张伯悔地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眼见着后面几个师兄也举着伞出来，沈今安赶紧打断他的自责。 “张伯，你快别哭了，赶紧带着我们过去吧！” “哎，哎。” 雨势不小，公子的院子还在最里面。 沈今安怕情况紧急，给几个师兄打了手势，让他们提前运着轻功过去了。 张伯如今就像没头的苍蝇，也不知道该怎么转了。 身边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他现在就是跟着沈今安做事，早就忘了最初来这边敲门，是想让他们帮忙去叫个大夫。 等沈今安几人到达一处亮着灯的竹林雅园，张伯才激动道：“这就是我们公子的住处。” 沈今安几人连忙推开门进屋，却见之前已经赶到的二师兄和三师兄不自在的站在一边。 见沈今安来了，二人的脸上同时流露出尴尬之色。 三师兄：“小，小师妹。” 二师兄：“我们刚刚给他诊过脉了，这位公子也中了‘富贵闲人’的毒，已经是中毒后期，不太好解。我们已经给他喂过解毒丹了，后续解毒要麻烦一些。” 张伯直接听愣了，“这，这，这是啥意思？这意思是我家公子还有救吗？还有，什么富贵闲人啊？” 他们公子虽然算是富家公子，但一点儿也不闲啊！ 自家师兄的医术没得说，又赶上碰到熟悉的毒，二师兄既然这般说了，就代表可以解毒。 沈今安索性跟张伯解释道：“哦，张伯，这也是赶巧了，我几位师兄都会医术，这毒我们之前也见到过，你家公子——” 后面的话在二师兄慢慢引着她看到那位躺在床上的公子时戛然而止。 无他，这张脸实在太像了。 恍惚之间，沈今安还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后，三郎长大的模样。 “啊，这……” “怎么了？怎么了？安安姑娘，可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家公子怎么了？” 张伯吓得焦急问道。 沈今安平定了一下心绪，假装平静道：“哦，那倒不是，只是看到你家公子，想起了一位熟悉的人。两人长的实在太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走散了的兄弟呢！” 张伯悲戚道：“我们公子没有至亲兄弟在世。” 许是突然知道自家公子还有救，张伯原本已经做好准备后事打算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他的情绪有些绷不住，拿起袖子抹着眼泪委屈道：“我们公子若是有至亲兄弟在世，也不至于被人欺辱至此！” 第316章 三郎的身世 沈今安跟封澈二人对视一眼，立刻闻到瓜的味道。 药王谷的师兄们本来就在追查“富贵闲人”的下落，眼下又捕捉到一位中毒之人，自是不肯放过这送上门的线索。 几人都不用商量，立刻决定留下来。 性子急的三师兄直来直去惯了，直接问道：“老伯，你家公子啥身份啊，方便透露吗？” 张伯也是压抑太久，再加上这些人竟然能救自家公子，那这些事儿也就没必要瞒了。 反正有本事的人，一查就知道，瞒也瞒不住。 于是，张伯便滔滔不绝地把自家的家底子给揭了，大有“他娘的，不过了”的架势。 原来，这位病入膏肓的公子竟然是平南侯世子。 这也是一个渣爹宠妾灭妻，生母早逝的可怜贵公子。 人生跟曾经的沈临枫悲惨的如出一辙，就像在女娲那里拿了相似剧本的苦命兄弟一般。 不同的是，沈临枫有个祖父一心培养他，自己有个强健的体魄。 而这位卫云治公子，徒有世子之名，却拖着病体苟活，被发配到一个人家一家几口都不愿意看到的地方等死。 他能一直活到现在，不过是因为从小到大，所有大夫都确定他必定早死。 一个早逝的短命鬼构不成威胁，人家也就没必要再为他手染鲜血，徒增杀孽。 却不想，天无绝人之路，竟然真的让他们在临死之前遇贵人，从阎王爷手里抢人。 说到这里，张伯那是一脸畅快。 但怕自己高兴太早，他又不放心地看向二师兄，确认道：“神医，我家公子确实能救回来是吧！” 二师兄憨笑道：“是的，可以救的，就是耗费的时间长一些。” 张伯急切道：“需要多久？” “大概得四五年吧！” 张伯大喜。 自家公子正常活都够呛活那么久，如今解个毒就需要这么长时间，可不是大喜嘛！ “可说，我们公子中了什么毒啊？” 沈今安跟张伯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富贵闲人”。 听完这么个毒，张伯咬牙切齿，满脸恨意，“定是那个毒妇下的手，我早就说过，那妖妇不过是个江湖草莽，能是什么好东西！” “咳咳咳。” 沈今安咳嗽着打断了张伯的话，“张伯，江湖儿女也不都是坏人的，我和师兄们也是江湖人。” 张伯反应过来赶紧道歉，“啊安安姑娘对不住，是我这个老东西口无遮拦了。我也是被侯府那个毒妇气坏了！我们公子从小到大，明里暗里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偏我们侯爷跟个睁眼瞎一样，全都看不到，还把那毒妇当个好的。” 第227章 沈今安见他连自家侯爷都骂了，知道他是个性情中人，也不在意那些有口无心的话了。 她现在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张伯，你家公子这些年就一直在扬州养身子吗？可有去过别的地方？” 张伯细数了一下自家公子这些年的动向，直到说出“京城“两个字，沈今安亮了眼睛。 “你家公子去过京城？是什么时候去的，你可还记得？” “呃……大概是八九年前……” 沈今安：“……” 很好，这个时间线，八九不离十的破案了。 看沈今安捂额头的样子，封澈知道，这事儿八成是没跑了。 他也看到了那位公子的长相，自然也想到了其中的关窍。 正是因为想明白了，他才更震惊。 世家大族的公子哥，早早就配有通房，一妻多妾更是常态。 像他爹那样只守着他娘一个人的，整个大雍的上层社会，也就一对罢了。 但他爹能只守着他娘一个这么容易，也是因为上无父母，没有长辈催生的压力。 且他娘接连生了一串儿子，传宗接代的任务早就超额完成，任谁也挑不出错去。 他爹若是想纳妾，他外祖父家还不答应呢！ 然沈临枫上有渣爹继母，下有柔弱不能再生育的妻子。 膝下只有一女的他，便是纳妾生子，也无人指摘什么。 可他偏偏不生。 甚至为了保住妻子女儿的位置，不惜暗中给自己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这种气魄，真真世间少有！ 沈今安往家走的时候，也是不无震惊，忍不住感慨道：“如果这辈子非要嫁人，那嫁给我爹这种，这辈子才算无憾吧！” 封澈沉思一瞬，猜测安安是否是在暗示自己，刚想表忠心，就听沈今安道：“不过他如果对待长辈时别那么窝囊就更好了！” 想想她还没穿来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过的啥日子哟！ 不过也是受限于时代，从小到大在这种环境下成长，没有谁能一下子觉醒的。 封澈：“我爹娘还行。”不是很难相处。 若是成亲了，以后也不会过多干涉他们的生活。 便是遇到冲突的事情，他也会主动承担，自己去跟父母沟通，绝对不会把妻子推到前面。 后面的话太过赤裸裸，对着沈今安那张还泛着奶气的脸，封澈实在没有勇气说出。 却不想，沈今安还以为他是在炫耀自己父母不离谱，没这些糟心事儿。 夜色昏暗下，沉浸在羞躁中的封澈没发现，沈今安没好气儿地白了他一眼。 ………… 这个夜晚，沈今安被瓜喂的饱饱的。 美美地睡了一大觉，第二天起床“飞”往苏家园子去了。 自打那次刺杀过后，封澈不放心沈今安的安危。 她去哪里，除非自己不能脱身，否则就一直跟着。 前几日把沈今安跟烦了，隐晦问他，一个大小伙子，天天不干正事儿跟着她一个小姑娘干什么，给他气坏了。 昨日在家里闷半天，跟着二师兄学了一道菜。打算过几天给沈今安的愤怒展示一番。 结果这没跟着的半日生了事端，吓得他又开启跟屁虫模式。 沈今安一心弄清楚沈三郎的身世，这回倒是没管他。 二人一路轻功漂移，很顺利地进了苏家园子。 四师兄早早被苏云书安排进了锦书园，充当苏芸禾的专属大夫，沈今安也不怕有人给她爹娘下毒。 这段日子，沈临枫就陪着苏芸禾在安安心心的养胎。 二人刚落到锦书园，就看到了她爹娘的秀恩爱现场。 第317章 弄清真相 沈临枫端着一碗燕窝羹哄着苏芸禾，柔声道：“乖，再吃一点。” 苏芸禾皱着眉摇了摇头，“我不想吃了。” 沈临枫：“早上吃的都吐了，再不垫垫肚子，你就真成仙女了。” 苏芸禾轻轻拽着沈临枫的胳膊，柔声撒娇，“我真的吃不下了嘛！” 沈临枫无奈，最终放下碗，把苏芸禾抱在怀里叹气，“真拿你没办法。” 树上看了全程的沈今安：“……” 虐狗真是不分时间和场合。 隔壁脸红成猴屁股还强装镇定的封澈：“……” 沈叔叔对苏姨实在是……太腻歪了！ 安安从小在这种氛围下熏陶，肯定很喜欢吧！ 哎，真是难为自己了。 他倒不是不喜欢，只是实在有些害羞罢了。 不过等以后她们成亲了，他做这些也不算孟浪吧！ 沈今安可不知道某个男人脑补这么多，见锦书园没什么丫鬟的时候，直接跳下了树。 沈临枫早就察觉到女儿的存在，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倒是苏芸禾小小惊了一下。 但看到女儿，她还是很开心。 “安儿。” “娘，你最近孕吐严重吗？ 被女儿提及怀孕之事，苏芸禾很是害羞。 沈临枫替娇羞的妻子回答：“一顿只能食半碗白粥，多一点荤腥都闻不得。倒是那酸甜口的东西，爱吃的紧。一个没盯住，就要躲起来偷吃，跟个小儿一般。” 苏芸禾没好气儿地瞪他，略微委屈道：“我就是想吃嘛，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嘴馋了就忍不住想吃。” 她也觉得丢脸，明明之前怀着安安的时候没有这样。 也不知这次怎么了，想吃那酸甜口的东西，一想就必须吃到。 前两天被酸梅子酸倒了牙，沈临枫就限制了她的进食。给她馋的，这两日就偷偷往荷包里装了一些，想吃的时候就偷着含一颗。 被沈临枫抓包了，可算是找到闺女告状了。 苏芸禾越想越委屈，一时间，竟然没由来地红了眼眶。 吓得沈临枫手忙脚乱，又是上前一顿哄。 苏芸禾本就是被丈夫日日宠爱着，孕期情绪敏感，陡然被说，一时情绪上头，沈今安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又不用她哄。 面无表情地等着自家爹把娘哄好，又被塞了一碗狗粮，沈今安才淡定道：“娘，封三哥最近画技上有些停滞不前，你要不去旁边教教他？” 封澈立刻心领神会，对着苏芸禾恭谨道：“清麟叨扰师傅了。” 提到绘画，苏芸禾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高高兴兴地准备文房四宝去了。 沈临枫见状，领着闺女去了书房。 “说吧，有什么事儿要跟爹爹说？还要背着你娘。” 沈临枫淡笑道。 沈今安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问道：“爹，我问你，你是不是偷着给自己戴绿帽子了？” 沈临枫：“……？？？” 沈临枫微微皱眉，端起了旁边的茶杯，“你这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 沈今安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无语。 以她爹的尿性，若自己不心虚，能不当下立马教育她别败坏她娘的名声？ 看他喝茶那样，就知道有猫腻！ “你直说了吧，平南侯世子跟你什么关系？” 沈临枫也不是个傻的，事情过去那么久，突然被挖出来，肯定是见到相似的面孔了。 想到这里，他震惊道：“他竟然还没死？” 沈今安比他更震惊，“不是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人家公子都病殃殃地成啥样了，你还盼着人家死？” 沈临枫尴尬地咳嗽一声，“我可不是盼着他死，是他那个身板子，身中奇毒，不死也活不长啊！” 当初就是因着这个原因，二人才达成交易的。 只不过他后来被刺杀又被流放，事情太多了，没顾得关注这边的事情罢了。 “他既然还活着，那事情就皆大欢喜了。爹爹也不跟你兜圈子，他确实是三郎的亲爹。爹爹跟田姨娘从来没有过夫妻之实。反正现下沈家也无罪了，后续我直接对外宣布田姨娘去世。就让田姨娘带着孩子去平南侯府吧！” 沈今安：“……” “你这边倒是上嘴唇下嘴唇一碰，把人家母子好打发了。人家亲爹那边，还不知道自己有个流落在外的亲儿子呢！这一天天的，都是个什么事儿啊！” 沈今安简直头都大了。 谁说古代人保守的？ 她看他们开放的很呢！ 沈临枫摸了摸鼻子，对着闺女抱怨，有些底气不足。 “这事你不必管，父亲自会跟田姨娘说清楚的。至于卫世子那边，你更不用操心了。” 卫世子或许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存于世，但对于当年事哪能不清楚。 他们大人之间的胡涂事儿，怎能让他闺女一个小孩子操心。 “好啦，你就不要操心那么多了。小孩子家家，想太多容易长不高的。” 沈今安无语： 她从小到大操心的还少吗？ 不过既然她爹已经说了不让她管，她也懒得再费心，只提醒道：“爹爹，你跟田姨娘提这件事的时候，别忘了给她道歉！” 第228章 想也知道，这大概是两个男人之间的隐晦约定。 可其中涉及的女子，又是否知情？ 田姨娘知道自己孩子的亲爹是谁吗？ 知道这么多年都是受到了欺骗吗？ 沈今安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无语，为这操蛋的社会环境。 ………… 与此同时，牡丹园。 苏云娇好容易让人堵到了弟弟，这会子上了最好的茶给苏云书。 然亲姐弟见面，竟然比客人还疏离。 苏云娇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弟弟先开口，默了一瞬，感慨道：“小九如今跟长姐，是越发生分了。” 苏云书端着茶盏并未喝，淡淡道：“长姐想多了。” 苏云娇哼笑一声，“到底是我想多了，还是事实如此呢？听说弟弟给了四妹妹家的外甥女好几个赚钱铺子，便是最近扬州城疯传的精油皂，也放到她的铺子里卖。倒是让她一个外来的小丫头，徒然在扬州城的贵女圈子里涨了好大的脸。” 扬州城那些千金小姐有多矫情难相处她能不知道？ 便是她的女儿们从小到大一直经营着，也不过有个小圈子交好罢了。 那个身份卑贱的野丫头，倒是一下子被捧高了地位，抬高了身价！ 第318章 姐弟争吵 苏云书放下茶盏，皱眉道：“长姐此言差矣！那精油皂是安安自己做的，不是我给的。至于那几个铺子，也不值当什么。安安从小没在我跟前，我这个当舅舅想宠都没机会，如今不过几个铺子罢了，算得了什么？以后该补偿她的，还多着呢！” 苏云娇皱眉，“她一个小丫头，有什么见识？能做出那等精油皂来？你想给她抬高身价也别太离谱，用这样的话来搪塞我！” 苏云书：“安安本就冰雪聪明，何至于用我来哄抬身价？更何况，我欺骗你做什么？” 苏云娇：“呵呵，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给了她几个赚钱的铺子还不够，竟然还要补偿她？你还要补偿她什么？你又不欠她的！” 苏云书抬起头，直直地看向苏云娇。 “我不欠她什么，那长姐你呢？你不欠她的吗？我前几年准备的商队，那些积攒的奇珍异宝，到底进了谁的口袋？长姐若是把那些东西吐出来，我也不会如此愧疚难堪！” 苏云娇恼羞成怒，拍案而起。 “好啊，你竟然调查我！” “长姐可以往我的身边塞人，我调查一下又怎么了？” 苏云书亦拍案而起，对苏云娇怒目而视。 “我就不明白了，你从小到大锦衣玉食，深得母亲偏爱！到底苏家短你什么了，让你做出这般下作的事！亲妹妹流放西北多年不去探望也就罢了，我置办点东西还被你扣下！你吴家就差那么几商队的东西吗？” 苏云书自打回来，就开始调查这件事。 劳心劳力查了好几遍，再三确认幕后黑手就是他的长姐，他才终究死了心。 这几日躲着苏云娇避而不见，也是因为自己的心还不平静。 已经撕破了脸，苏云娇索性也不装了。 “呵，那是我凭本事得来的东西，你凭什么说我？我早就知道，你眼里只有那个姐姐，没有我这个长姐！如今那个小野种回来，你连从小疼到大的外甥女们也要抛到一边！你就是个白眼狼！你根本不配指责我！” 看着苏云娇那张狰狞的脸，苏云书心里一阵发凉。 “疯了，疯了，我看你是疯了！” 撂下这句话，苏云书甩袖离去。 苏云娇一把把桌子上的茶杯都挥到了地上，破口大骂：“这个孽种！当初就不该心软，让他留下来！” 屋里的吴峰被惊醒，站在屏风边上，小脸煞白地看着她，小声道：“娘~” 苏云娇这才恢复一些理智，跑过去把吴峰抱到怀里。 “乖儿，吓到了吧，不要怕不要怕，娘没有在凶你，娘在说别人呢！” 吴峰的小手慢慢抚摸上苏云娇的脸，小声糯糯道：“娘别生气，舅舅是好人~” 苏云娇没搭他的话，自说自话道：“好峰儿，答应娘，你明年开蒙了，一定要好好念书！你一定要好好念书！当大官，给娘挣个诰命！娘要让这些曾经得罪娘的人，全都没有好下场！” 吴峰还不懂诰命是什么意思，只顺着他娘的话头道：“我知道了娘，我会好好读书的。” 他们母子俩在屋里温情对话，却不知道外面那去而复返的脚步，又悄然离开…… 屋内的一幕也被角落里的小茶茶看在眼里，到了晚上，就原模原样的报告给沈今安了。 苏云娇的话说的奇怪，沈今安想了半天没明白到底什么意思。 怎么听着她的话音，倒像是对她舅舅还带着恨意一般？ 什么叫“当初就不该心软，让他留下来”？ 舅舅的去留还轮得到她来决定？ 还是说，这个“孽种”另有其人？ 唉，还是空间等级太低，茶茶转述的话她能分析出来的东西太少。 “若是我能直接看到当时的场景就好了。” 她虽然能有神识，看百里之外，甚至跟茶茶实时共享当时场景。 可还没牛到存盘待阅的地步，这就不是那么方便了。 听到这话，茶茶道：“再等等吧，你再搞一批玉器，升级一下就好了。” 沈今安眼睛亮起来，“再升一级就可以了吗？要多少玉器可以呀？” 茶茶玉色的大眼睛眨了又眨，缓缓道：“怎么着也得十大箱吧~” 沈今安：“……” 好家伙，人家是吞金兽，她养了一个吞玉兽。 …… 沈临枫被闺女提醒后，第二天就带着苏芸禾来到了安园。 田姨娘好久没看到苏芸禾，眼见着她来了，高兴地不行。 上上下下忙活半天，给苏芸禾布置了一个暖和又柔软的位置，才让她坐下。 眼下风光正好，几人就在湖心亭就坐。 石桌上摆着瓜果点心，大多是苏芸禾爱吃的。 “阿青快别忙活了，赶紧坐下一块儿说说话。” 苏芸禾笑着道。 田姨娘看着苏芸禾，满眼关切道：“夫人这几日可还好吗？听姑娘说，你害喜害的严重，我又腌了几坛子梅子，过几日就能吃了。“ 苏芸禾笑地像一个小姑娘，拉着田姨娘的胳膊，“就你最疼我！” 一旁的沈临枫吃味道：“哼，不过是管着你吃点酸的，倒成了我不疼你了。” 苏芸禾白他一眼，没理他。 这场景若是让旁人见了，谁不得叹一声妻妾相和。 但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田姨娘的存在，倒像是苏芸禾的母亲和长姐。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沈临枫便喊田姨娘去一旁说话。 苏芸禾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毕竟成亲这么多年来，沈临枫从来没有要与田姨娘说话的心思，还是单独说话。 沈临枫不知道怎么想的，只看了苏芸禾一眼，什么也没解释，就带着田姨娘往园子里去了。 苏芸禾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莫名想到了前几日，母亲和长姐说要给丈夫纳妾的事。 大户人家的主母身怀有孕，没办法伺候丈夫，基本都会主动给丈夫纳妾，以显示贤慧之名。 若是以前的她，或许就逆来顺受地应下了。 毕竟，历来如此，身边人皆这般，她也没有勇气反抗。 可如今，她已经享受了丈夫多年的独宠，在西北过了这么多年的舒坦日子，再听纳妾之言，深觉刺耳。 第319章 沈临枫告知实情 苏芸禾忽视掉心里的不得劲，宽慰自己： 若真要把丈夫分享出去，她宁愿是田姨娘。 况且，这事儿本来就是荒唐，她们沈家有自己的姨娘，用得着她们给自己丈夫身边塞新人？ 该管的事儿不管，不该管的事儿瞎管！ 苏芸禾在心里吐槽了好一番，反应过来颇为不好意思，下意识左右看了看，好像怕别人听见自己的心声一般。 或许，真的是像安安说的那般，她如今怀孕了，心情才变得敏感吧！ 明明三十来岁的人了，都快两个孩子的母亲了，竟然还有这般任性的心性。 苏芸禾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嘴角流露出一丝尴尬的笑。 三郎看不懂她的表情，只觉得母亲的表情很复杂。 联想到姐姐说的母亲怀孕了很辛苦，他抬起软软的小手，轻轻摸着苏芸禾的肚子，小声道：“母亲，弟弟乖不乖？母亲怀孕辛苦了。” 看着沈三郎奶声奶气的样子，苏芸禾软了眼神，笑着道：“母亲不辛苦，倒是你，怎么就觉得这是弟弟呢？” 三郎一脸认真道：“因为姨娘说了，爹爹没有嫡子，母亲生下嫡子是最好的。不过就算不是弟弟，三郎也喜欢。三郎会好好当一个哥哥的，会好好照顾弟弟妹妹，还有姐姐。” 第229章 苏芸禾摸着他的小脑袋，温柔道：“三郎真乖~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好哥哥。” 三郎被夸地害羞，抿着小嘴轻轻扑到苏芸禾的怀里，小脸贴着母亲的肚子笑。 这边母子俩气氛正好，母慈子孝。 那边屋内，却是尴尬极了。 田姨娘很少跟沈临枫在一处空间里独处，骤然单独相处，她浑身都不自在。 相比之下，沈临枫稍微好一点，但也有限。 他端坐在主位上，看着站在五米远开外的田姨娘，咳嗽一声，尴尬道：“其实，其实三郎的父亲不是我，你自己有猜测吗？” 田姨娘的尴尬瞬间凝滞，整个人都僵住了。 见状，沈临枫也有些歉然。 “无论如何，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 当初选择田姨娘为妾，他明确问过她，把当大房妾室的弊端都讲的清清楚楚。 只有妾室名分，没有妾室实权。 孩子可以给她养，但若不安分守己，她跟孩子，可能都留不下。 田姨娘当时为妾的目的也“不纯”，她只是想留在苏芸禾的身边罢了。对于沈临枫说的那些所谓的“苛刻”理由，她丝毫没觉得过分。 她来就是为了保护她的恩人才毛遂自荐的，怎么可能给她添堵？ 只是她着实没想到，沈临枫为了夫人能做到这一步。 连当初“圆房”，都找了别人替代。 突然得知这一点，田姨娘最初的震惊过后，竟然是松了一口气。 真好，她的恩人，得到了丈夫完完整整的爱。 田姨娘的这种感受，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自己一直嗑的cp竟然是真的！且曾经以为在玻璃渣里找糖吃的情况都是假的！！ 恩人夫妻，是真的甜！！！ 这种情况，对于cp粉头子来说，跟过大年有什么区别？ 这一刻，田姨娘对苏芸禾的爱超过了自己，甚至都没来得及去想三郎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沈临枫见她迟迟不说话，还以为她是心中怨怼。 想他被人敬称君子，曾经所为，却也是欺负了一个弱女子。 他满脸羞愧道：“我跟阿禾的感情，的确不该拖一个无辜的人进来。我对你无情，但你对我沈家却有义。以后，三郎便是我的义子。你想带着他回到他生父身边，我沈家就是你的后盾。你若是想再嫁，我沈家也会是你永远的娘家。我跟阿禾，会给你备上一份厚厚的——” “大人，三郎的生父，身份可体面吗？” 纵然以沈临枫的品性，便是当初随便找一人跟她圆房，也不至于找什么下九流。 可她也知道，当初沈临枫夫妇在侯府的处境艰难。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只要家世清白，便是贩夫走卒，她也认了。 以后人品好就凑一块儿搭伙，人品不好就全当自己是寡妇。 不过就是守活寡而已，她这些年早都守习惯了。 她思来想去，三郎多出一个生父的结果，无非就两个。 一是她继续带着三郎跟着沈家过，二是她带着三郎和他爹一块儿跟着沈家过。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田姨娘想的挺好，只要不离开苏芸禾，她就觉得自己还有家。 唯一的难处，就是想着怎么跟三郎解释。 但三郎从小乖巧懂事，想必就是知道了真相也不会撒泼。 而且以后还跟着姐姐嫡母一起生活，他更不会难过了。 她什么都想好了，却没想到沈临枫的回答，直接打破了她的所有幻想。 “自是体面的。那平南侯世子虽说身子不大好，不知道还有几天好活了，但三郎若是认祖归宗了，那也是正经的侯府公子。想来，倒是比现在沈家子的身份更体面些。” 田姨娘都懵了。 “什，什么？平，平南侯世子？” 沈临枫：“是的，当初……也是阴差阳错，我跟那平南侯世子步步巧合之下达成了协议。他当初在京城养病，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我看他来世一遭，也没个血脉留下，就……就……” 后面的话，便是不说，田姨娘也能猜到了。 怪不得她当时察觉不到。 想来那侯府世子能跟沈大爷的教养差到哪里去？ 都是世家公子哥，涵养极好，床笫之间，都是守礼的。 所以，她这么多年来，也没有怀疑。 只是，那么高的门第，她一个奴婢，怎么敢高攀？ 相识这么多年，田姨娘第一次恳求沈临枫。 “大爷，奴婢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不敢高攀勋贵世家。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告诉那平南侯世子？奴婢不想攀高枝，奴婢只想留在夫人姑娘的身边。” 她也不想跟亲儿子分开，为今之计，只有装不知道，维持原状的好。 沈临枫略微迟疑，“你确定吗？听安安说，平南侯世子危在旦夕，情况不是很好。若他真没几日好活了，以后三郎长大了，若是知道自己错过了与生父相认的机会，是否遗憾？” 第320章 认父前奏 他们都明白，以三郎那般纯善的性子，想必便是遗憾也不会埋怨田姨娘。 可他们不能因为孩子善良懂事，就真的不顾及他的意愿啊！ 到底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思及此，田姨娘沉默了。 也是沈今安看不惯沈临枫这种太不把别人意愿当回事儿的行为，夸大了平南侯世子的可怜处境，根本没提自家师兄能救治的事儿。 而沈临枫早就知道平南侯世子那病秧子的情况，也没多想，理所当然地就认为他大限将至了。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他拿出从前在官场上的诡辩技巧，劝的田姨娘也动了恻隐之心。 好歹这平南侯世子曾经也帮过他，如今人家都快噶了，他怎么说也不能袖手旁观！ 最终，在沈临枫的三寸不烂之舌之下，田姨娘决定了带着孩子去看那平南侯世子。 只是同意之后，田姨娘对沈临枫道：“大爷，那可说好了，等让他看过三郎后，我可是要带着孩子回来的。” 沈临枫连连点头，“你放心回来，沈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难熬的时候一家子都在一起，没道理现在日子过好了，还养不起两口人了。 时隔多年，沈临枫早把田姨娘母子当成了自家的一份子，就像自己的妹妹和外甥一般。 这边俩人合计的挺好，就等着跟三郎说一声，就带着孩子去见生父“最后一面”了。 那边沈今安还在纠结该怎么跟平南侯主仆俩人开口。 湖心亭的苏芸禾娘儿俩倒是没心没肺玩地挺好，等到沈临枫二人走过来，就一人牵一个各回各院了。 苏芸禾一脸天真道：“你跟阿青说了什么啊？还背着我。” 沈临枫一脸傲娇，斜着眼睛看她，不怀好意道：“怎么，你吃醋了？” 苏芸禾一脸无辜道：“我吃什么醋啊？我难道还不相信你跟阿青吗？” 沈临枫有些挫败。 明明这段时间被媳妇儿嫌弃，他还想故意搞一些让她误会的事情，让她有点儿危机感的。谁想到这傻媳妇儿根本没往心里去。 但让他换一个人搞这种似是而非的情况他也不敢。 小醋怡情，大醋伤身。 证明不了自己清白的事情，他才不干。 眼见着丈夫气哄哄的，苏芸禾吐了吐舌头。 “好啦，知道你这些天气闷坏了。我这不是害喜嘛！我今儿来了一趟安园，倒是感觉好多了，以后都听你的话好不好？” 沈临枫没吱声，只是牵着她的手轻轻揉。 “三郎的亲爹不是我，我刚刚是去跟田姨娘说这件事了。” 苏芸禾的笑容直接石化在脸上，“你，你说什么？” 反应过来之后，她紧紧抓住沈临枫的胳膊逼问，“你不会，你不会随便找一个贩夫走卒，便……” 她简直不敢想阿青当时的遭遇…… 只一瞬，便急红了眼。 沈临枫怕她动了胎气，赶紧解释道：“没有，没有，当时也是阴差阳错，我没有那么下作的，阿禾怎么能这般质疑我？三郎的生父是平南侯世子，身份地位如今比我们沈家还要体面风光，算不得辱没了她。” 听到这话，苏芸禾才算放下了心。 只是想着这件事，一时消化不了，还心有余悸。 拍着胸口念叨，“还好，还好……” 若沈临枫真那般对待田姨娘，她这辈子恐怕也良心难安。 见她平静下来，沈临枫才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给她宽心。 苏芸禾却是想着，如何为田姨娘争取到最大的利益，让她处境更舒坦。 ……… 而另一边，田姨娘也拉着三郎的手，酝酿着如何开口。 三郎蹦蹦跳跳，高高兴兴地絮叨：“娘，我要当哥哥了。母亲说弟弟妹妹都好，不一定非要生弟弟的。” 第230章 田姨娘一直以为三郎是沈家庶子，自然希望苏芸禾生个嫡子出来，以后兄弟两人相互扶持，都是姑娘的靠山。 如今知道三郎不是沈家子，她更希望苏芸禾生儿子了。 她蹲下来，看着三郎那双温润柔软的眼睛，慢慢道：“三郎，娘要跟你说一件事。” “娘，你要说什么？” “三郎，你，你不是爹爹亲生的孩子，你的生父另有其人。” 田姨娘也不会什么拐弯抹角的话，母子俩时常唠嗑，她索性就直接说了。 三郎脸上的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迷茫恐慌。 “娘，我不是爹亲生的孩子，那我是你亲生的吗？” 田姨娘抱了抱他，安慰道：“当然，你当然是娘亲生的孩子，你永远都是娘最疼爱的孩子！” 三郎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眼见着孩子能沟通，田姨娘索性把话都说了。 “眼下，娘告诉你这个秘密，是因为你生父要去世了。我们可能要在他临终之前，去见他最后一面，也算是全了你们父子这辈子的一点缘分。” 听到这话，三郎竟然不可抑制地悲伤起来。 明明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所谓“生父”，可是听到他去世，他却很难过。 “娘，那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 三郎皱着小眉头，拽着田姨娘的手道。 田姨娘温柔地笑了，她就知道，她们三郎，是心肠最软的孩子。 ……… 沈临枫如今除了保护媳妇儿，陪着媳妇儿养胎就没有别的事做，那行动力是杠杠的。 夫妻俩在安园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带着田姨娘母子俩找上了要出门赚钱的沈今安。 “安安，我们准备好了，今儿打算去见一见那位平南侯世子。” 沈今安：“……？？？” “！！！” 不是吧，这么快就要见面吗？ 那平南侯世子还没醒呢！ 沈今安把情况说了一下，企图让她们把见面时间延后一下。 然沈临枫并不觉得这算什么事，大手一挥道：“你忙你的去吧，这里就交给爹爹就好。” 沈今安干笑不已，“这，这真的交给你就行吗？” 沈临枫满脸自信，“放心吧，这点事情，爹爹还是可以办妥的。” 苏芸禾也道：“安儿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听澈儿说，你最近很忙的，就别操心这些事了。” 田姨娘附和道：“是啊，姑娘快去忙吧！” 所有人都让她去忙，沈今安也不推脱了。 但愿他们能办妥吧。 第321章 父子相认 “那，那我就祝你们成功？” 沈今安给他们安排了一个丫鬟去隔壁敲门，便挥挥小手，转头走了。 三郎握紧小拳头，暗暗给自己打气。 “姐姐，我会认父成功的，不管他长的多吓人，我都会乖乖认他，送他走完这最后一程！” 三郎听田姨娘说，生了重病的人，面相会不太好看。姨娘怕他吓到，到时候失态不礼貌，就提前给他打了招呼。 三郎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力争做个有礼貌的好孩子。 结果他们一群人来到隔壁的时候，还是吓到了张伯。 “这，这，这……” 千言万语，在看到沈三郎那张跟自家世子爷如出一辙的脸时，戛然而止。 “原来，原来安安姑娘说的故人，就是小公子啊！” 张伯老泪纵横，抱着沈三郎就是一阵痛哭。 “老天开眼啊！你对我家世子还是不薄啊！夫人，你在天有灵，看见公子后继有人，终于能瞑目了啊！” 老人的眼泪就像孩童的祈求目光一样，让人招架不住，心绪难平。 众人只静静等待着老人平复情绪，没有打扰。 被抱着的小三郎一脸无措，等到张伯的哭声渐消，他才抬起小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奶声奶气地安慰道：“老人家不要哭了，哭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这是曾经田姨娘安慰苏芸禾的话，他照葫芦画瓢，此后安慰别人的时候也是这样。 张伯没想到自家小公子不仅长的乖乖巧巧可人疼，性子还这么体贴，更是喜爱的不得了。 要不是理智尚存，旁边还有这些人看着，他真是恨不得抱着三郎的小脸蛋就狠狠亲上两口！ 见他情绪缓和的也差不多了，沈临枫道：“老伯，听说贵府公子身子不大舒坦，我等前来探望，可否带我们前去一见？” 张伯忙不迭地点头：“可以可以，自然应当！” 自家公子亲儿子来看，哪有不可的？ 再仔细看看沈临枫，他恍然想起他的身份。 “这位郎君，可是前宣平侯沈家的大爷？” 沈临枫微微点头，“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张伯突然想起沈今安之前问过自家公子是否去过京城，又突然想到有几个夜晚，自家公子深夜前去沈家偏院。 他曾经以为自家公子是在跟沈家大爷密谋什么机密，企图利用外面势力跟二公子那边抗衡。 没想到，没想到自家公子是密谋大事儿去了，但跟他想象中的大事儿完全不一样！ 这个时代，承嗣观念深重。 便是正常人家，多了一个子嗣都是高兴的大事儿。 更何况，平南侯世子这种以为这辈子绝后的人，突然冒出一个好大儿！ 张伯美的一直牵着沈三郎的手都没撒开过，那嘴咧的都快到耳根子后了。 竹林雅园没有太多下人伺候，只有两个小厮守门，里面是沈今安的二师兄在照顾人。 见众人前来，二师兄没有多说什么，打过招呼后，只道一声，“卫公子还没醒”，就把地方让给了众人。 张伯领着沈三郎直接来到卫云治的床前，趴在卫云治的耳边殷切呼唤。 “公子呀，公子，老奴带着您的儿子来看您了！” 卫云治的手指弹了弹，只是还没有睁眼。 沈三郎就这么定定看着他生父的脸，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 眼前之人明显看出瘦弱不堪，苍白虚弱，缠绵病榻久矣。 可他的面相并不难看，只有一种柔弱病公子的感觉。 甚至，沈三郎的心里竟然划过一丝奇异的暖流，像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将他们两人千丝万缕的连到一起。 好奇妙啊，他也有自己的爹爹了，只属于他自己的爹爹。 三郎对沈临枫的感觉，是又敬又畏。 而对眼前这才见一面的卫公子，竟然一眼就觉得亲切。 旁边张伯的呼唤好像都成了背景音乐，三郎只觉得一阵恍惚过后，床前之人颤动了几下睫毛，便慢慢睁开了眼。 父子俩第一次视线相接，只有彼此二人才知道其中的感觉，奇妙又梦幻。 卫云治还以为自己恍若梦中。 他在一个看不见的沼泽地走了许久许久，浑身被沼气侵蚀，黏腻又疲惫。 张伯仿佛在天空中呼唤： “公子，公子，老奴带着您的儿子来看您了。” 他只觉得荒唐，他哪来的儿子？ 张伯为了让他活下去，真是什么鬼话都说得出口了。 这种念头刚落下，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在京城的那几个荒唐又慌乱的夜晚。 这些年，他自保都难，早没了能力去打听沈家的事儿。 午夜梦回时，再想起那几晚，他也曾奢望过，这个世上，会不会有一个小家伙，身上流着他的血脉，顶着一张跟他相似的脸，喊他“爹爹”？ 可他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连活下去都难，何谈陪伴？ 那小家伙便是来到人间，他也护不住，那又何苦来哉？ 日子越久，卫云治越觉得自己活的讽刺。 曾经奢望的梦，也越来越虚无。 可当下看着眼前这个分外讨人怜爱的小家伙，卫云治突然就热了眼眶。 “这是梦嘛？” 他哑着嗓子问。 便是梦也好啊！ 这就是他午夜梦回，几度思念幻想的孩子啊！ 张伯端着一张快笑烂了老脸，高兴地回道：“这不是梦啊公子！这就是咱们家活生生的小公子啊！” 卫云治费力地抬起手，想摸摸沈三郎的脸。 张伯猜到他的意图，立马抓住他的手，把沈三郎的小手放到了他的手心里。 大手包小手，察觉到手心处的温热，卫云治一个激动，晕了过去。 “公子！公子！” “爹——” 情急之下，三郎下意识叫出了口。 二师兄赶紧过来，扒开卫云治的眼皮看了看。 “没事儿，就是太激动了，缓一会儿就好了。” 张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有些可惜，小公子刚刚喊了“爹爹”，可公子却没听到。 不过公子又不是醒不过来，因着这个契机，小公子轻易就叫了“爹爹”，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第231章 张伯欣慰地想。 旁边站着的田姨娘也松了一口气。 还活着就行，她可不想自己儿子真的只是来送亲爹最后一程。 这，这说出去也不太吉利啊！ 第322章 乌龙认亲 卫云治的手紧紧握着三郎的小手不撒开，别人掰也掰不开。 张伯看着这一幕，满脸慈爱。 只觉得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画面。 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对着沈临枫众人恭敬又亲切道：“诸位勿怪，我家公子这是疼爱小公子呢！几位不如移步偏厅，老奴让小厮准备了茶水，大家先用些茶点。” 整个园子里也不超过二十个仆人，原先张伯还觉得人多。眼下他们公子既然有了小公子，那就大大不够用了！ 哎呀，小公子这么可爱，得给他配上十几二十的下人专门伺候着才够！ 厨房也得新招几个手艺好的厨子才是！ 明明才刚见面，张伯已经把三郎以后上学该准备的事情都想到了。 不仅如此，他的目光在田姨娘身上迅速又不失礼貌地打了个转，对小公子的生母有了个初步印象。 大家眼见着三郎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就顺着张伯的话去了偏厅。 张伯在现下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展现了自家最大的诚意，对沈临枫几人算得上是贵宾接待了。 只是眼下卫云治处境艰难，便是张伯再有心，也无力。 好在沈临枫几人不是看重这些东西的人，跟张伯一起喝着茶聊着天，气氛分外和谐。 张伯对这几人真是越看越喜欢，“沈家大爷多年未见，风采不减当年啊。” 沈临枫笑着道：“老伯说笑了，沈家一介罪臣，得沐天恩，成为无罪之身。如今沈某只求夫妻团圆，家人和睦。其他，便无所求了。” 张伯：“沈大爷有八斗之才，踔绝之能，便是如今沧海遗珠，来日定登高能赋。倒是我家公子，缠绵病榻多年，身子骨不利索，多少雄心壮志都难酬。也幸好沈大爷顾念着我家公子，让我家公子尚有一息子嗣留存人世。老奴在此，叩谢深恩。” 说着，张伯直接跪在地上，“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沈临枫赶紧放下茶盏把他扶起来，对于这几个响头，他实在受之有愧。 “老伯与其谢我，不如谢一下三郎的生母吧！这些年，都是她在尽心尽力抚养孩子，我不过是提供了一个住的地方罢了。” 张伯并不十分清楚其中内里，沈临枫也不打算对他说。 真相如何，他们一家三口知，田姨娘知，平南侯世子知……就够了。 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越少人知道，对田姨娘越好。 等卫云治醒了，有什么话，他自己跟田姨娘单独说比较好。 张伯听到沈临枫的话，立刻又跪下朝着田姨娘的方向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田姨娘忙侧开身子，“使不得使不得，奴……小妇人受之有愧。” 张伯在沈临枫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起身，恳切开口：“使得使得，夫人抚养小公子长大，又把小公子教养的这般好，这是我们公子的福气，也是我卫家之幸事啊！不过是受老奴几个头罢了，夫人怎么使不得？等到夫人进府，老奴定要供奉一盏长寿灯，日夜为夫人祈福！” 张伯这话说的恳切，其他三人却听的懵逼。 “进，进府？” 三人行，必有草莽冲动之人。 相比之下，苏芸禾就是那个最没城府的。 不是说好了田姨娘还留在沈家的吗？怎么还强留人进府守寡呢？ 她左右看看，咬了咬嘴唇，到底鼓起勇气，为自己的好姐妹说一句公道话。 “张伯，这事儿没，没有这么干的吧。我，我们阿青到底给你们卫家留了一丝血脉。你们，你们怎么还恩将仇报呢？” 这话一出，倒是轮到张伯懵逼了。 “恩，恩将仇报？这，这话从何说起啊？” 苏芸禾不高兴，这人怎么回事儿？ 非得要人把话掰开揉碎了说才行吗？ 既然如此，怀孕后“任性”多了的苏芸禾就不客气了。 “你，你不是说让我们阿青进府嘛？这，这难道她以后还要为你们卫家守着不成？三郎认祖归宗也就罢了，但，但我们阿青若是心悦他人，可不会死守着你卫家的大树不放！” 苏芸禾在来之前，已向沈临枫打听好了卫家的情况。 知道如今卫世子处境不咋滴，而且命不久矣。 为了姐妹，她就壮着胆子，索性“尖酸刻薄”一回了。 张伯听着这话，更是一头雾水了。 “什，什么叫守着啊？” 自古以来，恪守妇道，不是应该的吗？ 他们家公子又没死，难不成，她还想红杏出墙不成？ 便是这位妇人对卫家有恩，那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让公子给她找男人啊！ 这，这传出去也太难听了吧！ 张伯憋的脸通红，想劝又不敢，生怕得罪了小公子的生母。 憋了半天，终于道一句。 “我家公子很好的，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好夫君的！” 夫人要不再瞧瞧？ 苏芸禾不高兴，怎么还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呢？ 正儿八经的妇道人家，凭啥孩子认祖归宗了就得跟着进去守活寡啊！ 两方鸡同鸭讲的说了半天，越说越觉得对方无理取闹，不近人情。 还是一旁的沈临枫越听越不对劲，他皱着眉头，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看卫兄虚弱的紧，不知病情如何。” 若是旁人问这话，张伯少不得还要遮掩一番，不让别人探到虚实。 但沈临枫是沈今安的亲生父亲，沈今安带来的师兄们是自家公子的救命恩人，这是实在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脸上带着一股解气的欢喜，麻溜道：“我家公子的毒，只需四五年就能彻底清除。到时候，就跟常人无异了。神医说，若是将养得当，以后还能把落下的武功捡起来。便是不能像从前一般以一敌十，但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听到这话，三人都傻眼了。 一句“你家公子不死了？”差点儿从苏芸禾的嘴里脱口而出。 还是沈临枫的梅子及时喂到她嘴里，才没让她继续口无遮拦。 沈临枫一脸尴尬，田姨娘崩溃极了。 俩人恐怕这辈子第一次这么默契的产生同样的情绪——完了，弄叉劈了。 第323章 晚来的情意 隔壁屋。 卫云治晕倒之后，三郎就一直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他。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从来不敢看沈临枫的脸。 如今竟然可以坦然地看着父亲的睡颜！ 三郎低头看着紧紧握着自己不放的大手，慢慢地，慢慢地低下头，把小脸贴了上去。 真暖和啊~ 软乎乎的小脸上，漾起了一抹不自知的甜笑。 田姨娘找过来的时候，三郎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 看着孩子脸上的笑，田姨娘的心一梗。 心口堵着一股闷气，四处乱窜，不知道该往哪里冲。 最后，朝着那安安静静在床上躺着的某人白了一眼。 本以为他时日无多，没什么好纠结的。 现下可好，且等着她纠结吧！ 也不知道是田姨娘的目光太有如实质，还是卫云治晕够了。 就这么盯着他看的功夫，卫云治缓缓睁开了眼。 田姨娘像受了惊的小鹿一般，吓地一蹦。 “你，你醒了啊！” 卫云治呆呆地看着床顶缓了几息，察觉到手上的触觉，才反应过来昏迷之前看到的场景。 他迅速看向床边，那个长相跟他十分相似的小男娃正一手揉着眼睛。 卫云治沉寂多年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你醒了啊~” 田姨娘：“……” 好好好，你们父慈子孝，把我当空气是吧！ 许是田姨娘的目光太过幽怨，卫云治朝她瞧来。 只一眼，卫云治就确认了田姨娘的身份。 当年那荒唐的几夜过后，在她昏昏欲睡时，他也曾点着烛火观摩她的容貌。 午夜梦回，几度濒死之时，他也思念过回忆里的故人模样。 他没奢望过与她终老，只是每当看见“妻子”的字眼时，他贫瘠的思想中，能幻化出来的，都是她的模样。 “这些年，你还好吗？” 田姨娘被他那温柔的目光看的浑身不适，以前只见过沈大爷看夫人用这种目光。 当时没觉得怎样，如今自己遭上了，才知道多难受。 怪不得夫人总是不敢抬头呢！ 果然，换谁都受不了。 钢铁直女田姨娘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让自己看起来坦然一些，淡淡道：“很好。” “你，这些年来，受累了。” 第232章 田姨娘摇了摇头，“没有，我跟着沈家一起，夫人和大爷待我如亲妹。姑娘冰雪聪明，又善良体贴。这些年来，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三郎就没有缺过的时候。有姑娘庇护，三郎再没有受人欺负的。能跟着夫人一家，已是奴家三生有幸，没有受不受累的。” 田姨娘这话说的真心实意。 在西北的生活，简直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 便是在沈家的那三年，也比她在原生家庭要好。 所以她对沈临枫夫妇，只有感激的份儿。 听她这么说，卫云治心里的愧疚才消散一点。 他为人夫，为人父，从来没给过家人庇护。 如今，竟然白得一个这么乖巧可爱的儿子，和一个贤慧的妻子，这简直是上天的垂怜。 “你放心，我以后，我以后……” 他想说自己以后好好对她们母子，可突然想到，他没有以后了啊！ 温馨的氛围瞬间被打破，一时悲痛之下，卫云治又呕了一口血出来。 场面立时变得混乱不堪，三郎吓得手足无措。 田姨娘赶紧上前，一边拿帕子给他擦血，一边紧张安慰：“你怎么一言不合就吐血啊？这，这可如何是好！让张伯知道了，还以为我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气到你呢！” “咳咳咳……” 卫云治一把抓住田姨娘的手，眼里带着深切的遗憾，悲痛欲绝，“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你！咳咳咳……我，我护不住你们娘俩了……咳咳咳，等我走后，我尚存于世的所有财产，都，都归你们母子。我，我的人手，也都给你……” 他努力搜刮着自己剩下所有的东西，想在临终之前都交代清楚，全给她们母子做倚仗。 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向鬓角，“临终托孤”的场景或许感染力太强，三郎的心也悲痛起来。 他抓着卫云治，不住地喊：“爹爹，爹爹”。 他娘说了，爹爹没有多少日子了，难不成今天，他爹就要离开了吗？ 想到才相认的温柔爹爹马上就要消失不见了，三郎难过地“哇哇大哭”起来。 “爹爹，爹爹，我不要你死！” 一直在外面有着偷听之心却不敢做偷听之态的张伯听到这动静，立马冲了进去。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神医，神医，快来看看我家公子啊！” 二师兄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虚惊一场后，二师兄无语开口：“这，这不没事儿嘛，你们哭啥呢？” 张伯的焦急，三郎的悲痛，都戛然而止。 田姨娘一旁跟着无语道：“我，我都没来得及说话，他就自己说了一堆，结果把自己整吐血了。” 言下之意，这可跟她没关系啊！ 张伯理清了事情经过，拍着大腿哎呦：“都怪老奴，高兴坏了，都没找到机会告诉公子！公子啊，你的毒有的解了！你不会有性命之忧了！以后啊，你跟小公子父慈子孝，能尽享天伦之乐啦~” “什么？” 卫云治瞪大了眼睛看他，眼见着又要情绪激动。 田姨娘麻溜制止道：“行了，你快别说了。他那身板子那么脆，你一气儿说这么大的喜事，他受的住吗？” 制止完张伯，田姨娘转头对着卫云治道：“行了，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就是你身上的毒可以解，短期内没什么意外的话，不用死了。所以，你也不用交代遗言了。” 田姨娘的话不中听，对病人的刺激也没那么大。 张伯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自然感受得到田姨娘的好心。 他嘴角忍不住露出贼兮兮的笑。 看吧，方才还想着改嫁呢！ 如今见了他们家公子，立刻就知道关切心疼了！ 果然，还是被他们家公子的花容月貌迷住了。 咳咳……他知道的词不多，也不知道这个词这么用合不合适。 第324章 两个男人的对话 张伯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气氛正好，自己悄咪咪地出去了。 等到田姨娘缓过来的时候，眼前一大一小两双相同的眼睛正眼巴巴地盯着她看。 卫云治：“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三郎：“娘~爹爹不用死啦~~” 明明年龄相差那么大，可那十分相似的眼睛里却透露出如出一辙的温润喜悦，看的田姨娘的心，一下子就软的稀巴烂。 ……… 因着三郎认爹的乌龙事件，沈临枫深觉是自己的责任，便带着苏芸禾在安园住了几天。 田姨娘到底也算半个沈家人，他是无论如何都要给她撑腰的。 许是骤然得知自己体内的毒能解，身边也有了妻儿，卫云治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好。 两天过后，沈临枫来找他的时候，他已经能坐着轮椅出屋了。 看见沈临枫来，三郎亮了眸子，糯糯地喊了声“爹”。 只是这声“爹”只叫了一半，后半截声音消在嗓子眼里，他不安地看了眼卫云治。 这两天他一直都在卫家园子，吃住都跟卫云治一起，父子关系简直是一日千里。 可见到沈临枫，他还是下意识喊“爹”。 他现在有两个爹爹，小脑袋瓜都想不出来要怎么喊了。 卫云治不愧是他亲爹，心思同样敏感细腻。 见状，他摸着三郎的小脑袋，柔声道：“三郎继续喊沈爹爹就好。” 三郎咧开小嘴，朝着沈临枫脆生生地喊了一声“沈爹爹”。 这大概是他长这么大，朝着沈临枫说过的最大声的话。 沈临枫摸了摸他的小脑瓜，淡定地夸了句，“你乖，先去一边玩，父亲有话跟你爹爹说。” “是，父亲。” 三郎抱着小拳头行了一礼告退。 看着懂事知礼的儿子远去，一直到看不见身影，卫云治才收回目光，对着沈临枫感激道：“谢谢你这些年来养育三郎，你们把三郎教养的极好，我……大恩不言谢。以后——”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有用得着你的地方，跑不了你的。不过重要的是眼下，对于田……对于三郎生母，你是怎么想的。” 卫云治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理所当然道：“当然是等我好了之后，八抬大轿迎娶进门啊！” 阿青把他们的孩子独自抚养到这么大，还教养的这么好，他不以正妻之礼相待，那还是人吗？ 卫云治的言行虽然显示了对田姨娘的看重，但沈临枫并没有因为一介侯府世子娶一个奴仆出身的女子为正妻就觉得是多么大的恩赐。 毕竟他自己就是一个不困于世俗的人，同样以侯府嫡长子的身份，费劲巴力的娶商户女为妻。 况且，平南侯府的腌臜事儿，他心里门清儿。 卫云治连自己都过成这个样子，指望他护着田姨娘母子，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见沈临枫没表态，反而拿起茶盏喝茶，卫云治那颗因着重新有了家而激动起来的心瞬间冷却下来。 理智逐渐回笼，他也意识到了沈临枫在意的点。 他没觉得冒犯，反而因为沈临枫真心为三郎母子考虑而高兴。 “我知道你在意的地方，咳咳，我现在身子不好，说什么都是空话。但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手上能用的人手不多了，但我母亲留给我的财产都好好保存着。这些，等过段时间，我都过户到阿青的名下。” 沈临枫挑了挑眉。 谑，连“阿青”都叫上了，这感情培养的不错啊！ 卫云治接着道：“这是最坏的结果，我们一家三口，在这无人问津的扬州，安稳度日。但若我身子真能恢复，那其他的事情，也不是不能搏一搏。到时候，还要麻烦沈兄给阿青安排一个身份，我定风风光光迎她进门！” 沈临枫放下茶盏，道：“不管是高门显贵，还是平凡人家。夫妻相处，重在一心一意。既然你有心娶她为妻，我便不再泼你冷水。日后，请你务必一心一意待她。若你做不到，希望你趁早断了娶她的心思。她好歹也算是我沈家出去的，便是我如今没有功名，一介白身，养她一生，也不是不能。” 卫云治急地咳嗽了几声，赶紧表衷心。 “我知沈兄是情深义重之人，但我卫云治也不是那等贪花好色之徒。毕生所求，惟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知道了他的原则，沈临枫赞许地点了点头。 见沈临枫终于算是态度缓和，卫云治开起了玩笑。 “好歹我们都是三郎的爹爹，若你情深义重，我却辜负他娘，他会如何看我？本来就比你晚来几年，总不能什么都叫你比了下去！” “呵呵呵，亲生父子，怎会被我比下去。我倒是觉得，你跟三郎更有父子相。他很喜欢你，比在沈家与我相处时要亲近自在的多了。” 听到这话，卫云治开心不已。 两个男人互相吹捧一番，气氛和谐融洽。 第233章 ……… 苏家，莲花园。 苏云娇正陪着苏母闲话喝茶，听着苏母抱怨一番后院那些不听话的妾室，苏云娇便把话题不经意间转到苏芸禾身上。 “话说，四妹妹和妹夫前两天出去了，如今还没回来，不会是因着娘你要给妹夫准备妾室的事情惹恼了妹妹，两口子要搬出去住了吧！” 苏云娇脸上一副关切姿态，说的话却是煽风点火的一把好佐料。 苏母的脸上立刻露出厌恶的神色，“她有什么好恼的？我留她一个丢人东西在娘家打秋风我还没恼呢！她倒是挑上了，真是越大越讨人嫌！” “要我说的是呢！四妹妹终究还是不太懂事了，娘你这么做，明明是为着她的脸面着想，偏她还看不懂，不明白娘的一番苦心。” 听大女儿这么一说，苏母的心更苦了，眼里立刻沁出泪来。 “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孽障啊！从小到大，就没有让我舒心的时候！” 苏母是真的心里苦，心里愁。 自打大女儿跟她阐述了给沈临枫纳妾的利弊之后，她心里就一直把这当个事。 如今苏芸禾怀孕，没法伺候丈夫，若是不主动给他纳妾，他到时候憋不住收了园子里的某个丫鬟得多难看？ 再往坏处想想，万一他再跟园子里的姨娘厮混到一起，那就更丢人了。 等当家的回来，知道这种丑事，不得一气之下夺了她的掌家权？ 若是让后院那些小蹄子掌家理事，她得气晕过去。 第325章 回苏家 思及此，苏母拍着桌子怒道：“来人啊，快给我出去把那一家子丢人现眼的东西找回来！” 苏云娇早就摸清楚了如今沈今安等人的居住地，朝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就悄默声出去了。 “四妹妹看着温婉贤淑，生的女儿却是个手段厉害的。我听说，那丫头从小九手里得了好几个赚钱铺子。还有那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精油皂方子，在扬州城里卖的火热。便是薇儿她们去店里买，她都不肯卖呢！” 苏母震惊：“什么？那个死丫头干了胆大包天的事儿不找个地方躲起来，还敢这么挑衅？” 吴家姐妹是她从小疼到大的，上次被她推下水都没好好惩治她一番，怎么能容忍她们三番两次受这么大的委屈？ 况且，儿子的财产那也是她的囊中物，凭什么便宜外人？ 苏母越想越气，狰狞地朝外面大喊：“把那个小贱人给我抓回来！我倒是要让她知道知道，这个家到底是谁做主！” 苏云娇不愧是搅家的一把好手，直接安排了十几个小厮前往安园，“请”沈今安回家。 沈今安听到下人来传话的时候，都快气笑了。 “呵，这是阴谋败露，就改阳谋了？” 这么大张旗鼓地来接她，她若是不回去，岂不是告诉世人她跋扈？ 苏芸禾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气地她不停搅帕子，“真是想过几天消停日子也不成！” 可她这阵子在苏家，也没等到暗处人动手，就这么一直当着诱饵，好叫她烦躁。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干脆，把那几个妾室收了算了。也好给她们提供点儿下手的机会！” 沈临枫郁闷。 这些女人的手段，除了送妾就是送妾，真是腻烦死人了。 “你可真舍得我！万一让她们得手了，你相公得吃多大亏？”沈临枫哀怨道。 沈今安笑了，“爹，您武功高强，怎么可能让几个弱女子给算计了？您可真会说笑！” 沈临枫一脸正经道：“可不能小看女子，更不能小看这世上一切看起来仿佛弱小的事物。不然，就等着马失前蹄吧！” 见她爹一言不合就像老学究一般给她讲人生大道理，沈今安赶紧打哈哈逃跑。 收不收妾的事情，自有她爹娘去管，她不操心。 沈临枫之前极力拒绝，也是因为苏芸禾的胎还没坐稳。 找到当年下毒的人要紧，但她的身子更要紧。 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真相，连安危都不顾了。 眼下苏芸禾已经过了头三个月，既然对方屡次发起攻击，他也不好一直避而不战了。 一家三口收拾一番，到底跟着外面的下人一起回了苏家园子。 苏家的下人一直把他们带到了莲花园，里面，苏母正端坐在高位上，愤怒地等待着他们。 “孽障，你还有脸回来！” 沈今安才进门，苏母就一盏茶摔过来。 沈临枫搂着苏芸禾躲开那溅起的碎片，沈今安也后退一步，躲开了有可能受到的伤害。 “瞧苏老夫人这话说的，我怎么没脸回来啊！不是你们大张旗鼓派人去把我们接回来的吗？” 苏母气地胸口起伏，拿着手指点着她，对着苏云娇道：“瞧瞧，瞧瞧啊！她还敢呛人！” 苏云娇立刻开启“好女儿”模式，凑到苏母跟前给她顺气。 “娘别气，安安就是一个小丫头，不懂事正常，您别跟她一个小辈计较啊！” 沈今安翻了个白眼。 恰好看到这一幕的苏母又是气的心里一梗。 “你瞧瞧，你瞧瞧，她还不服！” 随即调转枪头，指着苏芸禾骂道：“看看你教的好女儿，别的本事没学会，蛊惑人心，忤逆长辈的本事倒是厉害！” 苏芸禾闷头不说话，还是那副谁都能欺负的窝窝囊囊样儿。 但若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脊背挺的比从前要直的多。 “母亲别气，四妹妹一向博学多识，怎么可能连孩子都教不好？她就是性子软，让她好好教，定是能把安安管教好的。” 苏母顺势坐下，开始说教：“我知道你们在西北那地方待惯了，浑身的野蛮散不去！但这里是扬州，那一身的匪气都给我收着点儿！” 沈今安以为她把自己叫回来，就是“更年期”犯了，想骂一通人痛快一番。 却不想，听她接下来直接道：“听说你在你舅舅那里坑蒙拐骗了几个铺子？我苏家家大业大，给出去的东西倒不至于收回来！但你前阵子把薇儿她们推下水的事情都没有受到惩罚，如今薇儿她们不过是找自己舅舅的铺子要几块皂你还不给！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苏芸禾急着解释道：“母亲，那精油皂是安安自己研究出来的。” 苏母手一摆，明显不想听苏芸禾的解释。 “我不管你是怎么来的，之前的事情是你大姨母宽容大度，才不了了之了。如今，你连几块皂都不舍得给？” 苏母越说越觉得沈今安小家子气，白了她一眼，继续道：“你的教养不归我管，只要不出去丢人现眼，我不会再说你！但是那精油皂，必须听我的！你直接给薇儿她们抄个方子，也省得她们再去铺子里拿，碍着你的眼。” 这话一出，沈今安都气笑了。 她原以为她们只是想用几块精油皂，谁知道好家伙，人家釜底抽薪，想直接要了她的方子。 “我以前只见过不要命的，今儿可算开了眼，看到了不要脸的。我自己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方子，凭什么抄给她们一份？凭她们脸大吗？还有啊，不要说什么没有惩罚我是因为她大度宽容。我推她们下水是她们咎由自取，不服就继续来战啊！我奉陪到底！你抓不到我还非展现自己大度，这可不是大度，这是另类的窝囊没用！” 沈今安知道谁才是背后主谋，这一番话就眼睁睁看着苏云娇说，挑衅意味十足。 反正，她老老实实做人也会被她们说跋扈。 那她就索性跋扈到底算了！ 第326章 针锋相对 苏云娇到底也是娇宠着长大的，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 之前强装起来的和善直接就忍不住了，拍案怒喝：“来人啊，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四丫头给我抓起来！” 沈今安迅速跟她爹交换了个眼神，知道她爹能护住她娘，她也不受这窝囊气了。 脚步一点，身形直接移到院子。 见状，苏云娇眼神一厉，怨毒的目光一闪而过。 早就听说这死丫头会武功，没想到轻功这么俊。 “给我抓住她！” 外面一窝蜂涌进来一群人，将沈临枫一家三口团团围住。 沈今安都没跟他们多做纠缠，只给了苏云娇一个挑衅的眼神，就脚步一点上了树，几个起跃飞走了。 “这，这，这也太野蛮了！” 苏母指着会跳树飞走的沈今安颤颤巍巍道。 苏云娇更是恨的要死。 若不是众目睽睽，她，她…… 眼神一转，看着抱成一团的沈临枫夫妇，她讥讽道：“四妹妹养了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好女儿，自己再做出一副柔弱之姿给谁看？” 沈临枫夫妇主打就是一个闷不吭声。 只要威胁不到她们，就不暴露实力。 看着两人那窝窝囊囊的样子，苏云娇一阵心烦。 第234章 抬手挥了挥，让人把这两口子押到了穗禾园。 随着他们一起去的，还有两个苏母给沈临枫配的妾室。 沈临枫：“……” 成亲十几年，这是岳母第一次这么周全，这可真是令人糟心的“贴心”。 ……… 苏云书这几天都在外面，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么。 此事发生后，他留在锦书园的小厮偷偷跑了出去报信。 苏云书得到消息后立刻赶回来，带着人把沈临枫夫妻从穗禾园接了出去。 才走到穗禾园门口，就被苏云娇带着人拦住。 “小九，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云书看向苏云娇的目光十分冷漠，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我倒是要问问，你又是在做什么？同是苏家的姑奶奶，你有什么资格软禁四姐？” 闻讯赶来的苏母听到这话，皱眉喝骂道：“老九，你怎么跟你长姐说话呢？你到底要被这一家子迷惑到什么时候啊？你不知道那姓沈的死丫头到底多狂悖忤逆，她顶撞长辈——” “够了，吴家姐妹是你的心肝肉，安安就是‘死丫头’是吗？你不疼她，我疼！” 说着，大手一挥，就让人护着沈临枫夫妻俩往外走。 苏芸禾现在怀着身孕，他不允许她有一点闪失。 等到他们离开了，苏母才失望开口：“老九啊，娘不是不疼你四姐，只是手指头尚且有短长。你这般偏着你四姐，你长姐心里也难受啊！” 苏母只是偏头看了一眼苏云娇的表情，就心疼的不行。 难得软下语气，跟儿子交心。 可惜，以往她一这般就妥协下来的儿子没有半点反应，好像变了个人一般。 一脸冷漠道：“所以啊，以后，你偏着你的，我偏着我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招惹谁！” 说罢，拂袖而去！ 苏母指着他的背影气的直跺脚。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太不懂事了！都是被那个野丫头蛊惑的！” 她只顾得气儿子的举动，却没注意到身旁的大女儿，眼里藏着多么深的怨毒。 不管什么人，只要不能为自己所用，便是至亲，也该除了才是！ 免得忙帮不上，还要当绊脚石！ 这样的人生信条，从苏云娇小时候她娘非要给她生个弟弟继承家产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形成了。 这么多年来，何止根深蒂固，简直深入骨髓！ ……… 苏母不想在苏家内部公然跟儿子唱反调，让家里的妾室看笑话。便派人去安园外叫骂，让他们交出沈今安来。 沈今安师兄们个个都不是好惹的，安园门外，岂容他们这些宵小作乱？ 一把毒药洒过去，一群人全哑了。 吓得他们连滚带爬的回来，个个掐着自己的嗓子对着苏母涕泗横流。 眼见着苏母露出嫌弃的神色，她身边的嬷嬷立刻上前把人都驱赶走。 “去去去，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苏家养你们还有什么用？还有脸到夫人面前哭，眼泪鼻涕糊一脸，也不怕脏了夫人的眼！” 众人还以为夫人能给他们找个大夫看看，到底他们是奉夫人的命令行事才伤到的。没想到，夫人半句安慰没有，还嫌弃他们！ 商户人家的规矩可没有世家那么严，苏母不会做人，本就没维下多少得用的人。眼下又搞这么一出，更让人心浮动。 好在苏云娇回过神来，赶紧假模假式地派人安抚一番，又让人去请了大夫。 可惜，没等大夫赶到，这些人的“哑病”又治好了。 哑巴了两刻钟，这简直是他们这辈子过的最漫长的日子。 明明没威胁到生命，但劫后余生的感觉太深刻了。 等到苏老夫人再叫他们去叫骂，他们算是死活都不乐意了。 便是被苏云娇重利以诱之，他们也心照不宣地来到安园外晒太阳。 几天过去，这群人竟然还支起了小摊子，在安园外打上了叶子牌。 这吹着小风喝着茶，拿着银子打着牌，小日子不知道过的有多美！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带薪摸鱼都是最快乐的事情。 过了几天，苏云娇母女俩都没把沈今安捉回来，转头就开始找沈今安这几个铺子的麻烦。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她们抓不住这个滑不溜手的小丫头，还不能找这几个铺子的麻烦吗？ 不过几日，就有妇人拿着玉容阁卖出去的雪花膏来找，说是用坏了脸。 “你们这黑心铺子！卖这黑心烂脸的东西，坑害人！我，我砸了你这黑心铺子！” 铺子里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这段日子生意好，他们连带着都跟着涨了月银，岂能让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给砸了？ 掌柜的一声令下，铺子里一直备着的打手和婆子就把这妇人给控制起来。 “来人啊，来人啊，大家伙快来看看啊！我揭穿了她们的黑心铺子，他们恼羞成怒要杀人啦！” 第327章 找麻烦 玉容阁的生意火爆，本就是这条街最热闹的铺子。 这妇人一喊，人群中立刻有人传播，铺子前马上就被人墙围上了。 “大家快过来看啊！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要以势压人啊！” 做生意要的是口碑，以势压人，能得几时好？ 这话，简直就是给玉容阁抹黑。 恰好沈今安就在楼上，掌柜的可不能让东家觉得他连这点儿小事都处理不好。 见外面已经围满了人，掌柜的站在高位，义正词严地大声道：“这位夫人，您说您的脸是因为使用了我们铺子的雪花膏才出问题，这话有待商榷。我对我们铺子的货品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没有问题，您若只空口白牙仅凭几句话就想砸了我们的铺子，是否有些太不讲理了呢？” 有些比较理智的顾客默默点头，这话说的再理。 但有些人却仍旧高喊：“你们敢做不敢当，挣黑心钱！” 那满脸红疙瘩的妇人高举着手里的一盒雪花膏，大喊：“我的脸就是证据，我手里这用了一半的雪花膏就是证据！” 掌柜的：“既然夫人觉得手里有证据，那咱们就给大家伙瞧瞧！” 那妇人却紧紧攥着不放，控制着她的婆子想去掰她的手，她就立刻哇哇大叫。 “大家伙快来看啊，他们想销毁证据啦！” 人群中有人附和：“玉容阁店大欺客，黑心骗钱！” 掌柜的把人群中那几个屡次带头喊的人都暗暗记了下来， 楼下的动静太大，到底惊动了正在三楼盘账的沈今安和封澈。 “楼下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大动静？” 沈今安叫来一个女店员问道。 “回东家的话，有个脸上起了很多红疙瘩的妇人来找事，说是用了咱们铺子里的雪花膏弄的。” 沈今安挑了挑眉。 对面的封澈给她倒了一杯茶，淡淡调侃道：“又来活儿了。” 沈今安悄悄白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说风凉话。对方来者不善，若是处理不好，没准儿之后都赚不到钱了！” 封澈知道她是小财迷，当即温笑道：“放心吧，有我呢！” 正说着话，楼下又传来另一番哭哭啼啼的声音。 那小丫鬟往下面跑去看了一会儿，回来禀告道：“吴府的二小姐和三小姐也拿着两罐雪花膏来找麻烦了。她们面上都遮了纱，不知道怎么样了，但身边的丫鬟很愤怒，不依不饶的，就说是咱们玉容阁的事。” 一听这话，沈今安也知道这账不能再继续盘了。 封澈倒是会调侃，“没关系，不能盘这里账，到了楼下也能跟她们算账！” 两人把门一锁，抬脚下了楼。 站在一楼的拐角处，沈今安也听明白了那两位吴家姑娘的意思。 相比于那个想砸铺子的妇人，这两位吴家姑娘是来讨公道的。 “我们府上的大夫说了，这，这东西里面加了紫羞草的汁液，抹了脸就是会起反应。便是被医治好了，脸上也会留下疤痕。沈姑娘，你要赚钱要噱头都跟我们无关，东西好我们也愿意买你的账，但你怎么能赚黑心钱呢？” 吴二姑娘字字恳切，语调哀婉，她这通话一说，可比方才那妇人的杀伤力要大多了。 人群中尚且还算理智的看客们纷纷波动起来。 “若说那妇人还有碰瓷讹钱的可能，可吴家是有名的巨富，不可能推出两位金尊玉贵的嫡姑娘来陷害人吧！” 吴二姑娘和吴三姑娘，分别是吴家二房和三房的嫡女。 他们没有吴家大房那么能赚钱，但吴家老太太尚在，还没分家，产业都在一起，家底子也是不差的。 那脸上布满红疙瘩的妇人见状，眼里满是兴奋地叫嚣道：“我说什么了？我就说吧！他们就是骗子！他们为了赚钱不择手段！” 第235章 普通百姓或许不知道那紫羞草是什么东西，但懂得药理知识的沈今安却是知道的。 紫羞草的花瓣晒干后研磨成粉末可以做偏紫色的胭脂，可那花蕊却是有毒的，皮肤直接接触花蕊的粉末，便会起红色斑点。 便是治愈了，皮肤上还是会有些红点斑痕，祛不掉，让人羞于见人。 故此，才被成为紫羞草， 想来那背后之人也是下了大手笔的，紫羞草的花蕊呈黄色，而雪花膏是白色的。那两位吴家小姐不傻，不可能看出那膏状体有异样还使用。 定是表面看不出来，才会被人当枪使。 如此再想，那小小的花蕊被人摘下来提取能无色透明的水，得费多大的劲啊！ 想通此关节，沈今安也不再沉默，对着两位吴小姐行了一礼道：“对于二位吴小姐的遭遇，我深表遗憾，但我必须要为我们铺子澄清。从我们铺子里卖出去的产品，绝对没有问题。但我愿意为二位小姐和这位婶子解决问题。” 话落，不等他们发作，她转身对着掌柜道：“刘掌柜，你出去，把附近医馆最厉害的大夫都请过来。今儿，就请大家伙一起做个见证，咱们铺子里的产品到底有没有问题！” 那妇人眼珠子一转，尖声道：“你找来的大夫，谁知道是不是收了好处替你说话啊？” 沈今安笑了：“以你之见，该找谁呢？” 那妇人眼睛一亮，就道：“就找益元堂的许大夫吧！” “你指定的大夫，谁知道他是不是提前被你收买的，跟你一起来讹我们呢？” 那妇人被怼的眼睛直瞪，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吴二小姐道：“沈东家，我们跟你无冤无仇，没有必要拿我们的脸为筹码来陷害你！” 沈今安客气道：“我自是相信二位小姐，你们可以找自己信任的大夫来，除了之前给你们诊脉的府医，我觉得，你们还是再找一个信得过的大夫比较好。” 沈今安无意挑拨，但这事儿蹊跷，还得谨慎着来。 吴家姐妹不是啥的，见沈今安没有推脱反而站出来要查到底的姿态，也反应过来一些。 她低声吩咐了身旁的丫鬟几句，那小丫鬟转身就跑出人群了。 与此同时，封澈也给暗处的暗卫打了几个手势。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的医术能比得上药王谷的那群妖孽。 尤其是这些下毒解毒之事，更得找师兄们上场了。 第328章 抽样检查 这边的事情闹的有些大，外面的人越聚越多，俨然有要堵塞交通的架势。 封澈大手一挥，直接把对面的茶楼给包了。 掌柜的对着众人客客气气道：“大家伙如果站累了，可以去对面茶楼歇歇。我们东家在对面茶楼包了位置，这件事，从始至终，我们玉容阁都不会置之不理，一定给这三位顾客，给大家伙一个交代！” 见人家这般主动承担，一些站累了的人赶紧跑到对面茶楼二楼，抢占看戏的好位置。 道路松快许多，但封澈看着那眼神贼兮兮的妇人，转头对着身后的卫二吩咐了几句，卫二领命离开了。 玉容阁坐落在扬州城最繁华的街道，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三方人马请来的大夫都到了。 就连那位妇人推荐的益元堂的许大夫也在其中。 那妇人还以为沈今安反驳她一通，不会再请。 没想到，她竟然还是把那大夫请了过来。 见状，她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反观那个益元堂的许大夫，在看到身边这么多同行后，心里泛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今儿这场仗，怕是不好打啊！ 玉容阁一共请了六位大夫，被封澈暗中请来的五师兄混在其中。 吴家小姐那边，也请了两个大夫过来。 只是可惜的是，那位府医竟然生病了，并没有来。 如此，三方都有自己信得过的大夫了。 见人到齐，沈今安道：“诸位都有自己信得过的大夫在场，大家伙都看着呢，玉容阁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让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夫拼着自己的名声为我们作保。咱们秉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当场查验一番我们玉容阁的产品。” 那掌柜的会办事，请来的大夫都是在百姓当中名声比较好的。 正是因为他们其中有两个比较耿直，说话不着大户人家喜欢，医术高明的他们，便多为普通百姓看诊。 这积累起来的好名声，可都是实实在在的。 人群中有人看到眼熟的大夫，还跟身边人科普。 “这位胡大夫可是个好的，医术高明，医德高尚，就是脾气不大好，又臭又硬。” “我知道我知道，上回我老娘就是在他那里看病抓的方子。只是图便宜，只抓了两副。回去翻来覆去煮了好几回一直喝，病好了一半，剩下病根儿迟迟不好。被他知道后，给我好一顿骂。” “不得不说，这样的大夫才是医者仁心。” …… 沈今安一声令下，掌柜的便让人搬来一百罐雪花膏。 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人检查。 被百姓们信任的大夫，自然是心绪坦然。 而被那位妇人推荐来的益元堂许大夫，却是频频出汗。 在扬州城卖的雪花膏不算太贵，但也不便宜。 二十两银子一罐，一百罐下去，就是两千两银子。 玉容阁从来都卖密封完好的产品，若这一百罐没卖出去，直接就损失两千两。 众人屏息凝神，一边紧张兮兮地看热闹，一边心里感慨玉容阁的大手笔。 一罐罐的雪花膏被拆封，检验。 当着众人的面，谁也没办法做手脚。 沈今安着重盯着那位益元堂的许大夫，见他眼神飘忽，沈今安悄悄走到他身边，在他身后突然冷不丁开口道：“许大夫，这五月天已经这么热了吗？您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呢？” 许大夫吓得一抖，差点儿抖出什么东西来。 他拍着心口道：“沈小东家，您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真是吓死在下了！” 说着，他擦擦汗走到了远离沈今安的位置。 只是沈今安早就安排了几个小丫鬟，就专门负责盯着各位大夫，防止他们在检查雪花膏的时候做手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位负责盯着许大夫的小丫鬟，眼睛瞪得像铜铃。 直到一百罐雪花膏都检查完了，许大夫也没来得及做任何小动作。 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认命地跟着别的大夫一起道：“没有问题。” 这一百罐雪花膏都是从货架上随机拿过来的，也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不存在调包的操作。 全都没有问题，亦能很说明问题。 沈今安看向吴家姐妹，淡然道：“二位小姐，就像你们所说，你们跟我无冤无仇，不会拿自己的脸为筹码来陷害我。而我，自然也跟二位小姐无冤无仇，不会拿一个生意人的口碑为筹码，故意做两罐有问题的雪花膏专门去残害你们的脸。一百罐的基数不算小，随即抽取下无任何一罐有所谓的紫羞草汁液，那是否能说明什么呢？二位不妨想一想，平日里是否得罪了什么人，或许近日有没有异样的地方？我见二位都是明理之人，不想让你们成了别人手里的枪。”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吴家两姐妹也知道，不能拿着一罐加了紫羞草汁液的雪花膏就认定是玉容阁的错。 可她们，可她们的脸谁来负责呢？ 吴三小姐崩溃大哭：“呜呜呜……二姐，二姐，我们怎么办啊？我们马上就要议亲了，顶着这么一张脸怎么可能嫁的出去啊？呜呜呜呜……若是以后都让我顶着这么一张脸活着，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说着，那位吴三小姐就推开身边的丫鬟，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柱子上撞去。 沈今安吓得脚步一点，赶紧轻功飞过去，把她拦了下来。 冲劲儿太大，沈今安抱着吴三小姐的腰还往后退了两步，被紧随其后的封澈抵住。 这吴三小姐若是在玉容阁门前撞了柱，那以后他们也不用做生意了。 想到那背后可能的幕后之人，沈今安暗暗叹了一口气，罢了，谁叫这事多多少少跟她也有关系呢！ 吴家两姐妹，就算是那神仙打架，他们却遭了殃的小鬼吧！ 吴二小姐和吴三小姐身边的丫鬟吓得马上围过来，苦苦劝慰。 “三妹，你，你干嘛这么想不开啊？” “小姐，小姐，你不能就这么寻死啊！那背后之人还没查出来是谁，您若去了，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这小丫鬟倒是说了两句实在话，然吴三小姐根本听不进去，一心撞柱子。 沈今安抱着吴三小姐，柔声道：“姐姐你别寻死啊！我又没说我治不好你们的疤！” 第329章 揭穿把戏 怀中的身体一下子就不动了，吴三小姐隔着帷帽泪眼朦胧地看着比她矮了一头的沈今安。 第236章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不仅是她，便是旁边强撑着劝妹妹想开的吴二小姐也激动起来。 “沈东家可是手握良药？若您真能治好我们姐妹的脸，我们，我们姐妹日后，甘愿任你差遣！” 古代女子的脸就是她们的命，若是日后只能顶着这张疤痕脸，这辈子真真就是一眼看到头了。 况且，吴二小姐想到前些日子自家长姐的异样，已经猜到了到底谁才是背后捣鬼的人。 又想到这位沈东家和自家长姐的关系，已然明白自己和无辜的三妹妹被当了倒霉的枪。 她吴二虽说平日里跟长姐有些口角，却无非都是一些吃穿用度上的事儿。 像这种毁人前途的缺德事儿，她一件都没干过。 却不想，就这样还要被她记上。 跟人斗法的时候把自己牵扯进来，毁她的脸！ 如此，她也不会坐以待毙了。 见吴二小姐的眼神几番变化，沈今安也知道，对方大概是猜到了什么。 她温声道：“我们玉容阁有自己专业的大夫，能往人脸上抹的东西，必定是要健康无害的。也是巧了，前阵子我刚研制出来一款祛疤膏，几番改良方子，才定下，还没投入生产，眼下只得几盒。从楼上听说了两位小姐的遭遇，我就随身拿下来了。” 说着，她从自己的小布兜里掏出一盒直径大概只有三厘米的小圆盒。 “还请几位大夫帮着检查一下。” 几个大夫检查一番，纷纷点头确定无碍后，沈今安便把那祛疤膏交给了吴二小姐。 “我对二位小姐的遭遇深表同情，这盒祛疤膏就当我送给二位小姐了。若回去后用的不错，届时可以到玉容阁再买。想必到时，我们的祛疤膏已经在铺子里上货了。” 吴二小姐拿着那盒祛疤膏，拉着妹妹给沈今安深深行了一礼。 “若这祛疤膏管用，我姐妹二人定不敢忘沈姑娘大恩！” 旁边那个妇人也咧着笑，颠儿过来大声道：“哎呀，哎呀，这怎么好意思，都是误会，竟又让沈小东家破费！” 她伸出一只布满皱纹和老茧的手，就要找沈今安也拿一盒祛疤膏。 然沈今安后退一步，却淡定道：“我可没说送你哦，你有什么话，还是跟衙门说去吧！” 话落，封澈眼神往外一瞥，卫二就带着早就到场的衙役上前。 “我们接到玉容阁报案，说有人故意陷害讹诈，就是你吗？跟我们走一趟吧！” 那妇人懵了：“啊，凭什么？凭什么她们就是送一盒祛疤膏，我就是被押走啊？这，这都是误会啊！” 其他看客也有些迷惑，玉容阁的东家，难道还看人下菜碟不成？ 疑惑间，却听沈今安道：“这雪花膏一盒二十两银子，肯花费这个钱到自己脸上的人家，年收入怎么着也得百两银子以上。这般小富之家的夫人，还要自己干活吗？” 说着，她抓起那妇人的手，高举给大家看。 只见那妇人手背黢黑，布满皱纹。指甲虽然剪短了，但稍微仔细一看，就能看到里面的黑泥。 那妇人甩开她的手，眼神飘忽不定道：“我只不过是来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抓了一下地里的泥而已。如今，如今倒成了你瞧不起我的理由！” 沈今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原来如此啊！那你摔的还挺均匀，每个手指头都渗进了泥去！” 众人哄堂大笑。 那妇人被笑的羞恼，无脑回道：“我乐意你管的着吗？” 沈今安摇了摇头，“我自然是管不着的，我不管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不仅管不着您摔跟头，还管不着您穿不合身的衣服，更管不着您明知这雪花膏有问题还使劲往自己脸上涂。但你与人勾结，故意构陷我玉容阁，那我可就是管定了！” 沈今安拿着两罐用量不同的雪花膏举给大家看。 “我的左手上，是吴家小姐使用过的雪花膏。右手上，是这位夫人使用过的雪花膏。大家可以看看用量程度，明明吴家小姐这一罐还没用多少，脸上的红点已经显现出来。然而这一罐，却使用了一大半。诚然每个人的使用习惯不同，但我还是不得不怀疑，你这是为了污蔑我们，得多急功近利啊！” 众人看着那妇人的脸，也比吴家小姐额头上露出来那星星点点的红斑要严重的多。 再看看的穿著打扮，行为举止，总有些不伦不类的样子。 扬州不缺富人，不排除有那奢靡作风的人用量大，就是人家拿去擦脚也挡不住。 但这行为，放在这位妇人身上，就是说不通啊！ 她那手都没保养好，就纯舍得往脸上擦？ 这话，说给谁听，也怪牵强的。 然那妇人却大言不惭道：“那又怎样，我脸大，我就用的多！” 沈今安笑了。 她本也没指望这似是而非的几个点，就把这女人送进衙门。 重点，还在后面呢！ 她转身往后面一看，五师兄接到她的眼神，立刻明白该到自己的主场了。 他手里敲着扇子慢慢踱步上前，笑着道：“你何止脸大，皮还厚的很呢！” “也不知道这背后之人到底给了你们多少银子，让你们这般煞费苦心的干缺德事！” 话落，已经走到许大夫身边的他，立刻抓住了许大夫的手腕，高举起来，对着其他几位大夫道：“小生医道浅薄，想请教几位前辈，这位许大夫手指甲里残留的，可是紫羞草花蕊汁的味道？” 这话一出，许大夫本就满头的大汗，更是流不尽了。 他想抽出自己的手，却不想这人的手好像一个铁钳，挣都挣不开！ “你，你这粗鲁——” 挣扎间，旁边嫉恶如仇的胡大夫已经上前闻了。 他仔细闻了几下，又拿过那妇人用过的雪花膏对比，当下怒道：“你这贼人，真是丢我们医者的脸！” 有他开头，其他大夫再去检查，本还模糊的味道一下子就确认了一般。 “这就是紫羞草花蕊汁的味道。” “没错，我也确定！” …… 破鼓万人捶，墙倒众人推。 许大夫来的时候就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应验了。 明明已经把手指甲的汁水都弹走了，没想到还是留下了味道。 事已至此，只求主子能保下他。 第330章 处理 若说方才沈今安对那妇人的几番指摘都似是而非，如今几位大夫的指控，却是证据确凿了。 吴三小姐恨死这背后捣鬼之人了，指着那个许大夫恨声道：“说，到底是谁指使你们的？你们才是黑心烂肺的！怪不得这个毒妇极力推荐你，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说着，她就要扑上前去，恨不得打杀了这两人。 吴二小姐哪能让妹妹在外面大庭广众之下干出这种事？ 传扬开来，便是以后脸好了，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吴二小姐让丫鬟拉着妹妹，转身对着沈今安行了一礼，“我妹妹经此一事受的刺激不轻，言语有些莽撞，以免她落下话柄，我就不便在此久待。沈东家大恩，我姐妹没齿难忘。这件事，不管最后如何，只要有需要我姐妹回话的地方，尽管派人来找我们。” 大家小姐的名声重于命，沈今安也理解。 相比那喜怒形于色的吴三小姐，这位吴二小姐可是心有城府的多。 沈今安隔着面纱看着吴二小姐的眼睛，意味深长道：“有吴二小姐这句话，在下承情。不过背后之人行事如此缜密，若不是碰上这个蠢妇，我也察觉不到这些不对劲的地方。唉，就是把他们送进大牢，恐怕对那背后指使者也造不成什么危害。” 吴二小姐若有所思，几息之间对着沈今安微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相信，以老天爷的公正，自会让那些心术不正的人得到报应的。” 两人客套了两句，吴二小姐便带着妹妹和丫鬟离开了。 而这边，不管许大夫和那妇人如何狡辩，去衙门走一趟是跑不了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前有玉容阁大手笔开罐检验，后有这两个小人露出马脚，中间还有沈小东家大方送出祛疤膏以缓解吴家姐妹的伤势。 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玉容阁没有问题。 甚至很多有心之人，还蠢蠢欲动的等着那祛疤膏的使用效果。 若吴家姐妹的脸真的被治好了，那这祛疤膏的火爆，就可想而知了。 有个高个子的大汉在人群中粗着嗓子道：“沈小东家，你这刚刚开了封的雪花膏，能放多少天啊？” 沈今安道：“最多能放五个月。” 那大汉道：“那行，那就卖给我吧！我路过此地歇脚，没想到还看了个热闹。在下佩服沈小东家的为人处事，交个朋友！” 沈今安爽快一笑，“这位大哥仗义，我也不让您失望。所有开封的雪花膏，全部以六成的价格给您！” 第237章 一罐雪花膏二十两，六成的价格，就是十二两，一罐便宜了八两。 还是在众位大夫的检验下，公证了质量过关的。 除了买回去要尽快用外，没有任何缺点。 一时间，人群中的看客，也沸腾了。 “沈东家，那我们能不能买啊？” “我们也想要！” …… 那大汉哈哈大笑，大手一挥，“买，你们先买，剩下的有多少算多少，我来包圆。” 他不差钱，本意只是为了给一个聪慧有胆识的小姑娘解围罢了。 如今有其他人买，他也不跟他们抢。 这话一出，玉容阁的柜台又沸腾了。 这热心大哥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这么一个善举，竟然让自家后来的生意，更上一层楼了。 ……… 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玉容阁发生的事儿，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在扬州城蔓延开来。 流传版本虽不尽相同，但大差不差。 对那两个蠢货的歹毒各有各的怒骂，但对玉容阁沈小东家的聪慧大方，机智敏锐，却是有志一同的夸赞。 就连那些常年经商的老油条们，对着沈今安当时的表现，也不免叹服。 小小年纪，不仅心细如发，精准的抓住敌人，化险为夷。 还能借此机会，为自家铺子的下一款产品造势。 真真是天生的经商料子！ 扬州多商贾，做生意是大多数人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看到沈今安小小年纪，便这般有勇有谋，回家之余，不免跟身边夸赞了几句。 “不愧是苏家出来的，跟她那个会做生意的舅舅简直如出一辙的聪慧机智！” “我听说当初苏家四姑娘也是做生意的好手，只是身子骨不好，不常出屋。如今看来，她的女儿倒是遗传了她母亲的才能。” “你是不是记错了，会做生意的不是苏家大姑娘吗？我记得当年在闺中，被夸的最厉害的，是苏家长女啊？” “可拉倒吧，苏家长女若是那么厉害，这些年嫁到吴家也没看她大展拳脚啊？那吴家大爷，倒是一直跟着老丈人身后瞎哄哄，好像那没断奶的小子！” 吴家到这一辈，几乎都是平庸之辈，不说多差劲，但也没什么才能。 还好有苏家这个殷勤可以仰仗，不然这些年指不定要沦为扬州城的二等人家。 这也是吴家老夫人一直避开苏云娇锋芒的主要原因。 扬州的媳妇儿嫁到夫家，夫家是不拘着她们做生意的。 只要能给夫家带来好处，夫家是乐不得让媳妇儿掌管一部分生意的。 但苏云娇当年在闺中名声极盛，嫁为人妇后，也泯然众人矣，不过是个更为美艳一些的花瓶罢了。 这些话，不知道怎么的，就传了出来。 传到苏云娇的耳朵里，本来就烦躁的她，更是勃然大怒，把自己屋里的瓷器摔了个粉碎。 “贱人！一群贱人！” “废物，这点事情都做不好！都是废物！” 她在屋里骂了好一会儿，听到窗台上传来熟悉的敲击声，才算冷静一些。 略微整理了一下仪容，便去开了窗。 “什么事？怎么大白天的找过来了？” 上回听手下人说，锦书园那边多了两个武功高强的暗卫，她便更加谨慎，不想让别人发现她的隐藏势力。 外面的声音古井无波道：“许之鸿要我们保他，否则……” 第331章 灭口 后面的话没说，苏云娇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些年，许之鸿是她手里最得用的大夫。 本以为这次派他出马，一击必中，必将那小贱人搞垮。 没想到竟然坏在一个蠢妇身上！ 明明给了她那么多银子，就不知道买一身合体的衣服吗？ 事已至此，她不做出抉择也不行了。 愤怒的美眸中逐渐被狠辣的表情取代。 反正那许之鸿这些年知道她的事情也太多了，早晚都得结果了他，索性就当他提前尽忠了。 暗卫在窗户外面等了半晌，终于听到屋内的命令。 “哪里容得他否则什么，直接了结了他，省得多事！” “是！” ………… 扬州城的大牢里，许之鸿正在满心焦躁地等着苏云娇的搭救。 即便身上已经挨了三十鞭子，但他仍然闭紧嘴巴，没有招供。 他笃定自己对苏云娇很重要，她不会轻易放弃自己。 但同样也害怕，自己知道太多关于苏云娇的事情，她会借此机会灭了他。 左思右想之际，外面却传来脚步声。 不过几息的功夫，那脚步声停留在他的牢门前。 一个衙役领着一个拎着食盒的小丫鬟走了过来，粗着嗓子道：“许之鸿，来看你的！” 许大夫的眼里迸发出惊人的亮光，他就知道，主子不会放弃他！ 如此想着，他拖着渗满鲜血的后背，踉踉跄跄地朝着牢房门边走去。 衙役走开了，似乎要把空间留给他们。 那小丫鬟把食盒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一一摆在许大夫的跟前，随后低声道：“主子说了，让你尽管放心，一切更填饱肚子再说。” 这话说的贴心，许大夫心里实在是熨贴极了，一直以来忐忑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他拿起一个肉包子，掰开就开始吃。 “多谢主子还想着我，我这些年，也算没白为主子效力。” 小丫鬟静静地看着他吃完半个包子，脸上才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主子自然不会白让你效力，主仆一场，你且先去了，也算为主子尽了最后一份忠心！” 许大夫已经感觉到了身上的不对劲，然他以为是身后的鞭伤太疼，让自己身子变得麻木。 迟钝地反应过来这小丫鬟话里的意思，他愤然大惊，转身就扣着嗓子眼呕吐。 也是那包子味儿太香了，不然他不会察觉不到的。 见状，那小丫鬟麻溜地把所有东西都装好，便是剩下的那半个包子也拿走了。 “主子给的毒，自是不错的，你就慢慢留在这里，等着毒发吧！” 说罢，提着食盒离开。 徒留许大夫一个，还在费劲心力的呕吐不止。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许大夫觉得自己的半个身子已经开始麻了，脑袋也开始昏昏沉沉的。 可明明该陷入昏迷的意识，却又很清醒。 牢房陷入安静，落针可闻。 隐藏在暗处的沈今安就这么等着，时间一秒、两秒、三秒……的过去，终于，许大夫那间牢房顶，传来了瓦片掀开的动静。 沈今安眼神一厉，等在外面的茶茶已经共享到了沈今安的视角。 在那房顶之人出手的那一刻，茶茶已经汪汪开叫，提醒了在外面盯梢的封澈。 沈今安一块飞牌打偏了那暗卫的毒针，只此一招，暗卫已然察觉到中计，迅速起身逃跑。 然才直起腰，封澈已经轻功飞掠到他身旁。 二人你来我往几招，封澈一个擒拿止住了他，迅速点穴，并摘掉了他的下巴。 看到抓住了坏人，茶茶在下面高兴的摇尾巴。 看着茶茶那个样子，封澈的眸色暗了暗。 随后带着那个暗卫下了房顶。 许之鸿再次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已经到了阴曹地府。 才动了动手指，对面就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 “许大夫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我还没等问你话呢，倒是得先救你命了。你这又是中毒，又是被刺杀的，想不到你的命，倒是怪多人要的！” 许之鸿醒了醒神，看着对面那个一脸戏谑的小姑娘。 他还记得她，玉容阁的小东家，也是主子让他这次要除掉的人。 “咳咳咳……我，我这是被你救了吗？” 沈今安笑道：“是啊，我师兄师承药王谷，一颗极品解毒丹下去，便是吃了砒霜，也要救回半条命。” 许之鸿还记得自己之前中毒的事情，想明白怎么回事后，他沙哑着嗓子道：“你说的刺杀，是什么意思？” 沈今安笑着让开了自己位置，露出了她身后牢房被打的遍体开花，并呈大字状被绑在柱子上的暗卫。 “这是在你昏迷的时候来刺杀你的暗卫，也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许之鸿费力地抬起身，看着那张放到人群里根本都注意不到的脸，一脸迷茫。 他也没见过这人啊，根本认不出来。 突然，他想到什么，略显激动道：“咳咳咳……沈小东家可否命人掀开他的手腕？” 沈今安手一抬，便有人照做。 许之鸿看到暗卫手腕上那标志性的交叉十字后，颓然软倒在床上。 这一刻，他已经十分确认，来杀他的，就是他的主子了。 第238章 他为人生性谨慎，不然也不会为苏云娇办这么多年的事。 原以为前面中毒可能是沈今安等人使的离间计，如今看来，实在是那心狠手辣的主子的手笔了。 事已至此，既然她不仁，也不要怪他不义了。 其实他猜的不错，前面那出戏，还真就是沈今安封澈二人派人去演的。 他也没中什么剧毒，不过是类似蒙汗药的一种迷药罢了。 他们是生怕那背后之人不来搞刺杀，先离间一把。 没想到那人还不负众望，又派人来加一把火。 接连两次要他命，他便是想不信，也不得不信了。 沈今安只静静地看着他歪躺在牢房的木板床上，良久，便许之鸿哑着嗓子道：“我招。” ………… 扬州四月已是芳菲尽，五月更是暖人心。 然沈今安从扬州大牢出来的时候，只觉得周身阴寒无比。 再明亮的太阳，也照不透人心的黑暗。 再热的阳光，也驱不散人心的阴寒。 走在她身边的封澈感受到她的颤抖，情不自禁的搂住她的肩膀。 “别怕，已经过去了。以后，芸姨再不会遇到这种阴毒算计！” 沈今安看着手上新鲜出炉的证词，怔怔道：“我娘这么多年的委屈，今日终于可以得见天日了吧！” 第332章 苏父回府 因着嫡子撂挑子不干，苏家家主苏世忠这次出门做生意花费的时间比较久，所幸，得到的回报也是巨大的。 他的大女婿吴肃这回跟着他也赚了不少钱，一路回来，对这位岳丈更加恭敬。 到了苏家门前，他都没打算先回吴家，亦步亦趋地跟着苏世忠进了苏家园子。 苏家的下人看到家主回来，立刻欣喜地往回报信。 “家主回来了，家主回来了！” 消息传到后院，不仅寂寞了许久的姨娘们开始沸腾，就是已经为人外祖母的苏母，也笑成一朵喇叭花。 成亲几十年，便是苏世忠一个又一个往家里抬妾，一个接一个的添庶子庶女，她对他的爱，依然只增不减，甚至历久弥新。 看到苏母这一幕，也不知道苏芸禾的恋爱脑是否就遗传她。 她欣喜地在镜子前左照右照，拉着身边的丫鬟一问再问：“怎么样？我今儿这衣服怎么样？发饰跟这一身可配吗？” 丫鬟顺着她的心意道：“配，配，夫人风韵犹存，自是有别样风情，这一身打扮，尽显夫人的气质。” 能留在苏母身边当差的，忠心还在其次，那一定是会说话的。 被丫鬟一顿捧，苏母笑成一朵喇叭花样，终于欢欢喜喜地准备出去迎接丈夫了。 可惜，这才出了莲花园的门，她脸上的笑就落了下来。 原因无他，已经露着身影的丈夫，此时身边早就有了别的佳人相迎。 看着比自己年轻了二十几岁的婉姨娘，苏母的帕子都要揪烂了。 就这么站在原地，恨恨地看着他们一行人走过来。 苏世忠皱眉看了她一眼：“我刚回家，你就这副表情，你再不满给谁看呢？” 苏母心一慌，略带怨妇相道：“夫君，妾身没有。” 那婉姨娘娇俏一笑，挽着苏世忠的胳膊道：“想必大夫人是不愿意看到婢妾吧！” 苏世忠大步流星地往里走，无所谓道：“她都多大年纪了，跟你计较什么？别多想。” 婉姨娘撅着嘴道：“那谁知道呢！” 身后一直跟着的吴肃仿佛看不到眼前的荒唐画面，对于一个妙龄女子挽着一位年纪足以当她爹的男人，仿佛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画面。 但对于岳母，他还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尊敬。 路过的时候，躬身行了一礼。 苏母被丈夫忽视，被小妾嘲讽，本就生气。 再看到吴肃，便想到那跟婆家吵架一直在娘家待着的大女儿，气儿更是不打一处来。 如此，她便理都没理大姑爷，拧身朝着丈夫的屁股后面追去。 到了苏世忠的园子，他已经坐在正厅喝茶，婉姨娘站在他的身后给他捶着肩膀。 见苏母跟来，苏世忠索性就直接问了。 “听婉姨娘说，四丫头一家回来了？” 苏母的脸色僵了僵，随后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 苏世忠对苏芸禾这个女儿也没什么太大的感情，主要是苏芸禾喜静，整日闷在自己的院子里，从不到他的跟前晃悠。 他本就生意繁忙，一年到头关怀不了几次孩子。 随着孩子增多，苏芸禾的存在感越来越弱，他一时更想不起这个女儿。 说来可笑，同一个园子住着的父女，竟然还不算太熟。 苏世忠早在回来的路上就听到了大赦天下的旨意，也知道沈家也算无罪了。 至于沈家来打秋风的事，早知道九儿子的态度，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不在乎那几个银钱，但他不允许苏芸禾给苏家摸黑。也不希望苏家的产业，受到沈家的连累。 沉默几瞬，对着苏母道：“她是我亲女儿，我苏家家大业大，不至于养不起几口人。但当初沈家辉煌时，苏家也没沾上什么光。如今沈家倒台了，苏家还跟着受了不少牵连。我不求她为苏家光宗耀祖，但求她别再做什么丢人现眼的事，给苏家摸黑就好。” 苏母听着苏世忠的训诫，脸躁的通红，心中更是恼恨苏芸禾一家，怨愤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孽障。 原以为谈话到此结束，却不想身后的婉姨娘笑着道：“四姑奶奶一家虽说时运不济，倒是有些本事在身的。尤其是安安表小姐，倒像是承传了家主的一些经商天赋，小小年纪，在外面做生意已经做的风生水起。把九少爷的那几个铺子，经营的有声有色呢！” 听到这话，苏世忠来了兴致。 “哦？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如今外面盛传的精油皂、雪花膏，就是安安表姑娘自己鼓捣出来的。您别说，妾身用过，还真觉得不赖呢！” 说着，那柔嫩细滑的手已经顺着苏世忠的胳膊，送到了他的手中。 苏世忠顺势摸了几把，果真细滑如剥了壳的鸡蛋，爱不释手。 苏母在堂下看着这小骚蹄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公然勾引男人，内心的妒火立刻如燎原之势。 习惯性的，就想跟这妾室对着干。 “哼，那死丫头仗着几分小聪明，就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不仅几次三番忤逆长辈，顶撞于我，还蛊惑教唆小九跟我和他长姐离了心。更可恨的是，她才来几日，竟然欺负了薇儿她们姐妹好几次！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果然不假！” 听到这话，一直端坐在旁边充当隐形人的吴肃坐不住了。 “什么？她竟然欺负了薇儿她们？” “可不是嘛，还把她们姐妹推下水了！” 有吴肃搭话，苏母仿佛找到了同盟一般，把沈今安的“恶行”添油加醋的狠狠说了一番，感觉自己的心都敞亮多了。 说罢，还斜着眼睛看吴肃，意有所指道：“可怜我的娇娇，在婆家受了委屈，本想到娘家躲清静，却碰上这么个小煞星。这段日子，可算是委屈她们娘几个了！” 第333章 吴肃 吴肃心里有些着急，关切道：“那薇儿她们几个可有留下后遗症？” 苏母道：“那倒是没有，她若是敢害的薇儿几个留下后遗症，我饶不了她！” 苏世忠皱眉，他不是一个对小辈苛刻的人，但却是个理智到冷漠的人。 有本事的后辈有点儿小脾气他能理解，但若给苏家带来麻烦，让苏家分裂，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那丫头，这般桀骜不驯吗？” 苏世忠皱着眉头道。 他身后的婉姨娘想说什么，却被苏母抢先道：“何止啊，她如今在外面居住。我屡次请她回来，想她跟薇儿她们姐妹和平相处都不行呢！” 苏世忠知道自家妻子那善于夸大的本事，但也知道她的胆子不会无中生有。 因此，对于沈今安的事，他相信却没尽信。 “是嘛，既然如此，过两天，我还得好好请她一次才行了。” 苏世忠刚回到家，实在疲惫，不想管那么多的事。 把家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初步了解一番，他就把妻子和女婿打发出去了。 接下来，是他的放松时刻。 ……… 苏母铁青着脸从苏世忠的院子离开，吴肃紧随其后。 看着吴肃这般为苏世忠马首是瞻的样子，苏母心里就不爽快。 这个女婿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任由妾室欺负她，都不说帮她撑腰。 一看苏母那个样子，吴肃心里就打了个鼓。 知道岳母不高兴，但他心里也苦啊！ 岳父岳母之间的事情，哪里是他能干涉的了的？ 反正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他也别节外生枝了。 第239章 冲着苏母讨好一笑，“母亲，这段日子想必娇娇生了不少闷气，我去看看她。” 提到大女儿，苏母那缸陈年老醋总算没有不合时宜的挥发，她点点头，“那你去吧，要好好哄哄她，她这些日子累坏了。” “哎，小婿记下了。” 吴肃对苏云娇的感情不能说没有，但实在不算太深。 他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本以为娶个贤慧的妻子主持家里，以后再添几房美妾，妻妾相和，温馨和谐。 谁想到苏云娇美则美矣，实在泼辣善妒。 若不是她自己肚子不争气，连着生了三个女儿，让他而立之年都没有儿子，他连纳妾的机会都没有。 但谁让她娘家厉害，父亲和弟弟都是经商的一把好手，已经江河日下的吴家得罪不起。尚且还算有些理智的他，自然知道怎么选择。 牡丹园。 苏云娇一心想着外面的一摊子事，对于丈夫和父亲的归来，都没了多少欢喜。 她的左眼皮直跳，总觉得自己又要发生什么事。 吴肃走进屋的时候，脸上已经扬起了温柔欣喜的笑容。 “娇娇，为夫回来了。” 苏娇娇淡淡瞟了他一眼，没什么反应。 吴肃脸色一僵。 就像吴肃对她没有多深爱一样，她对吴肃也没什么感情。尤其在吴肃纳妾，且生下庶子庶女后，她对他，更是若有若无的带着一丝怨恨和厌烦。 这倒不是因爱生恨，而是她本该千娇百宠万人羡慕的人生，多了一丝污点。 她生来耀眼，本该一直活在别人的艳羡中。 可她既没有苏芸禾做生意的天赋，也没有嫁给年少时惊艳的人。 好在娘家给力，让她在夫家也能活的肆意。 她想给吴肃一个好脸，那他就赚了。 她不想给他一个好脸，他也得受着。 见苏云娇那副使性子的样儿，吴肃心里明白，这一回得好好哄哄了。 暗吸一口气，吴肃又整理了下表情，朝着苏云娇走去。 可笑他一介富家子，竟还要做戏子的事儿。 吴老夫人也是个狠人，关键时刻能放得下自己的面子。 得知儿子久归未回吴家先去苏家，一下子便明白过来，苏家更是不能得罪了。 吴肃才在牡丹园歇了一个晌午，午后吴老夫人就派了身边最得力的嬷嬷来。 苏云娇的大丫鬟站在屋外传话，“夫人，老夫人那边派了刘嬷嬷来。” 里屋静了一会儿，才让人进屋。 刘嬷嬷透过屏风，对着苏云娇的方向行礼，满身恭敬道：“老夫人说她前些日子身子不爽利，对您说了几句重话，惹您不痛快了。这些日子也反省了自己，身为长辈，不好对小辈这般苛刻。可巧大爷也回来了，您夫妻二人不好总在岳家待着。不如，就随了老奴一块儿回吴家吧！老夫人也好让人张罗一桌子好酒好菜，给大爷接风洗尘。” 刘嬷嬷这一番话说的十分漂亮，把吴老夫人的姿态放的极低。 古往今来，婆母给儿媳妇道歉的，也没几个。 吴老夫人把姿态放的这么低，可是让人看到了诚心。 然苏云娇早就腻烦了吴老夫人的口蜜腹剑，虚伪至极，这段时间她还得在苏家等着外面的消息，就更懒得回吴家看她那张老脸表演了。 “你先回去吧，我这儿身子也不爽利，过两日就回去。” 刘嬷嬷的脸色变了变，隐晦地抬头看向自家大爷的方向。 吴肃的手已经凝握成拳，面上却温润道：“嬷嬷先回去吧，我傍晚先回趟家。过两日，我来接夫人回家。” 刘嬷嬷笑着道：“也是呢，咱们两家也不远，都是自家人，住哪里都一样的。” ……… 吴家。 吴老夫人正在等着刘嬷嬷的消息，她身边围坐着吴家几姐妹，只是没有吴二姑娘和吴三姑娘。 女孩子凑在一起，话就比较多。 吴四小姐担忧开口：“也不知道二姐姐和三姐姐的脸能不能好，那个祛疤膏管用就好了。” 吴薇瞪了她一眼，不屑道：“你在痴心妄想什么？那个沈今安做出来的东西都是唬弄人的，二妹妹和三妹妹都已经把脸用坏了，怎么还信她的，继续用那什么祛疤膏？要我说，万一两物相克——” 她话中的未尽之意很明显，万一相克，起了反应更严重，那脸就彻底烂了。 四小姐性子懦弱，怯生生的，剩下的都是庶女，也不敢反驳她说外面都传是两位姐姐的雪花膏里加了东西，不是人家玉容阁的问题。 场面一度陷入寂静，还是吴老夫人淡淡地扫了吴薇一眼，语气沉沉道：“好了，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了。张妈，你去账面上支取一千两银子，给二位小姐送去。告诉她们要好好抹药，切不可大意。若是不管用，就赶紧找大夫。” “是，老夫人。” 第334章 谁是畜牲啊 吴薇被老夫人看的头皮一紧，以为祖母知道了什么。 但听到后面的话，又是一阵不忿。 吴家的钱大多数是她爹赚的，她爹又是跟着她外祖父赚的，祖母倒是花的仗义！ 等刘嬷嬷从苏家回来，向吴老夫人禀明了苏云娇的态度，吴老夫人就闭了眼睛，把她们都打发了。 吴薇带着妹妹们回了自己的院子，关上门得意，“哼，看她脸烂了还张狂的起来嘛？买了两罐雪花膏还敢到我面前耀武扬威！我不过是不稀罕用！等我把铺子和方子撬过来，我专门不卖给她！” 吴薇跟吴二小姐不对头，从小到大，见面就比见面就呛。 吴薇看不惯吴二小姐的八面玲珑讨长辈喜欢，吴二小姐也讨厌她的狂妄张扬、自以为是。 这一回起冲突，也不是吴二小姐真的去找她嘚瑟。 只是吴薇自己想用玉容阁的东西，却又不好意思拉下脸皮去买。 身边的姐妹们几乎都成了玉容阁的忠实顾客，关键是她们使用过后，皮肤状态也是肉眼可见的好。 吴薇实在忍不住，拉下脸来派了丫鬟去购买。 谁知道，那掌柜的见了面熟的丫鬟，却道：“玉容阁不卖给你家小姐，请回吧！” 那丫鬟还要闹，却被掌柜的一句“不怕丢脸就闹大”给打压住。 沈今安其实知道这种东西，不是一句不卖给你，你就用不了自家东西的。 哪怕偷着派别人来买，想用自然也能用的到。 她纯粹只是为了恶心一下吴家姐妹，也是恶心苏云娇母女。 没道理她们能把她叫过去，大言不惭地讨要方子来恶心自己，自己不能小小还击。 那丫鬟把这事儿回禀吴薇后，给她气的在屋里破口大骂。 气过之后，她转念一想，不能光自己一个受到羞辱。 便让人把这话递给了吴三小姐。 吴三小姐性子冲动，根本想不到这后面的弯弯绕绕。 只听说玉容阁不卖给吴家东西，就气势汹汹的出去了。 谁想到，到了玉容阁不仅没有受到区别对待，还被人热情地忽悠着买了一堆东西。 玉容阁的业务员彩虹屁吹的极好，吴三小姐心情倍儿爽的回了家。 她把自己买的东西大方的送了吴二小姐一半，并把在玉容阁听到的八卦也给她分享了个完全。 恰好吴薇来花园里透气，把这姐妹二人背后挖苦讽刺她的话听了个完全。 吴薇也不会好惹的，冲动之下，出来跟她们起了冲突，拌了几句嘴。 回去之后跟自己的亲妹妹诉苦，向来“足智多谋”的吴萱姑娘，就给她出了这么个主意。 因为有着明显的冲突，所以被沈今安提醒后，吴二姑娘马上就想到了。 看着此时实在得意的长姐，吴萱提醒道：“二姐姐是个聪明的，她可能马上就会想到是你的手笔。最近这段时日，大姐姐，你还是小心为妙。” 吴薇无所谓道：“她知道又如何？有关这件事的人，我早都送走了。她多大本事，能找到？就算找到了，我也不承认。她能拿我怎么办？” 吴萱没有说话。 她们不知道的是，经过沈今安的提醒，吴二小姐早就过了想找到证据给人定罪的心理。 让真相大白，但却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处罚，哪有以牙还牙来的痛快呢？ 她又不需要公道！ 自然也不需要人证物证！ 只有苏芸禾这种，一直想找寻一个真相的人，才会忍不住千里迢迢回到娘家，寻求一个答案。 此时，答案放在苏芸禾的面前。 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这符合她那位长姐的作风，在她心里却又倍感荒唐。 尤其是，尤其是她最初下毒的目的…… 苏芸禾担忧地看了苏云书一眼，怕他承受不住这个真相。 然坐在一旁的苏云书看到许之鸿的证词，却丝毫没有意外。 第240章 “小九……” 苏云书看着苏芸禾，淡定道：“二姐，你不用担心我，其实我一点都不伤心。或者说，我早就伤心过了。” 苏芸禾以为他是早就看透了苏云娇。 却不想，他只是曾经亲耳听到了苏云娇对他的恨意罢了。 从听到那句话开始，他就继续深挖调查。 也终于知道，他这位飞扬跋扈的大姐姐，这些年来到底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他还纳闷，她一个闺阁妇人，怎么还训练了一批武功高强的暗卫呢？ 合着是全用来排除异己，取人性命的。 幸好他这位姐姐不是男儿身，不能进入朝堂。 否则，这必定会成为一介玩弄权术的奸佞之臣。 几人理清了许之鸿的证词，又讨论了一下揭穿苏云娇面目的方法。 正好苏世忠回了家， 他们也有了重要的“看客”。 否则，这出戏还不知道要给谁演呢！ 毕竟，以苏母对苏云娇的宠溺程度，难保她最后会不会还保下这个女儿。 三天之后，阳光正好。 苏世忠歇息好了，恰逢苏母又提到沈今安，就派人去叫她。 这回沈今安很痛快，背上小布兜，抱上小狗狗，就要跟着下人走。 那下人看到吐着舌头的小茶茶，略带嫌弃道：“老爷不喜欢这些带毛畜牲，奉劝表姑娘还是不要抱着这畜牲去苏家了。” 听人骂自己小畜生，茶茶老不高兴了。 什么东西嘛，哪有当人面骂人的？ 好歹背一下人啊！ 它学着在人间学到的叫声，冲着那下人就开始“汪汪汪”。 那下人好像怕被传染什么大病一样，吓得跳脚躲开。 “我就说，这畜牲——” “畜牲不懂人话，你老冲着人家狗叫什么？看不懂自己是人是狗的东西，还不快闭嘴！” 茶茶：“……” 下人：“……” 沈今安一通好骂，真让人分不清她是在跟谁说话。 反正茶茶是听懂了，它对着那下人瞟了个白眼，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切切实实地让他感受了一把，什么叫“狗眼看人低”！ 下人：“……” 第335章 小狗 因着早就听说沈今安的战绩，眼下又深切感受到沈今安的不好惹，那下人不敢再多说什么，怯怯地在前面带路。 沈今安跟她爹娘早就商量好了，此时此刻，她一个人去苏家见那些人，也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在她离开安园后，封澈就揣着证词紧随其后。 到了苏家，那下人要带着沈今安去苏世忠的院子。 沈今安怀里的茶茶却突然一个激灵，从她的怀里跳了出去。 “汪汪汪……” “呀，我的小狗跑掉了。” 那下人急的够呛，忍不住埋怨道：“早就说不要带这狗来，苏家还有小孩子呢！万一咬了人可怎么办哟！” 茶茶的体积小，将将比成年人的巴掌大一点。 大人碰上肯定不会吃亏，就怕小孩子看见它可爱要去摸，万一被咬，可不是小事。 沈今安一脸不耐又着急地说：“我又不是故意的，它肯定是想拉屎了，才跳下去找地方的。行了，苏家我也来过，你先走吧！我找到小狗就自己去找苏老爷。” 那下人哪敢放任她一个人在园子里乱转，急的在后面跟着找。 可不知怎的，方才还在自己跟前不远的，左转右转几个来回，一人一狗就都找不到了。 苏家园子偌大，那下人一下子就急出了汗 左右找不见人之际，他急的跑远，想找跟自己关系不错的下人帮忙。 等他走远了，沈今安抱着茶茶从一处假山缝隙走了出来。 “走吧，这回，可要开始咱们两个的表演啦~” 茶茶汪了一声，似是应答。 …… 牡丹园的下人们只觉得眼前一闪，一道白色的身影好像从眼前飞过。 院子里管洒扫的小丫鬟心下惴惴不安，“哎，你刚刚看到什么了吗？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飘过？” 另一个小丫鬟皱眉道：“兴许是猫吧。” 后院姨娘有养猫的，只是基本都拘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敢放出来，就怕惹到了常回娘家的大姑奶奶。 兴许是这回看见家主回来，一心都顾得争宠上了，疏于管理，便让猫跑出来了。 “没事儿，屋门口有人守着，那畜牲进不去。” 这话说的笃定，却不知此时，茶茶已经趴在了苏云娇闺房的地板上。 苏云娇身边的大丫鬟道：“呀，这是哪里跑来的小狗啊？竟然长这么一点儿大。” 苏云娇一眼看去，也被茶茶那精致可爱的外表吸引了。 “快，快抱给我瞧瞧。” 跟外面的传言不同，苏云娇其实特别喜欢这些毛茸茸。 但苏世忠不喜欢，她要保持自己这个最像父亲孩子的形象，就对外宣称自己也不喜欢。 当初苏母知道的时候，还好一阵感慨，果然自己这个大女儿最像丈夫。 不得不说，苏云娇是懂得拿捏人心的，尤其懂得拿捏她那个愚蠢的母亲。 这么多年，她能在母亲有了儿子的情况下，还独得偏宠，其中的经营手段，自是少不了的。 大丫鬟听令把茶茶抱了起来，塞到了苏云娇的怀里。 “这怕是后院某个姨娘偷着养的。” 后院的姨娘们也不是全都受宠，有些年老色衰又命不好没孩子的，这些年都偷着在养毛茸茸。 反正苏世忠也不会去她们的院子，先顾好自己的快乐才是。 苏云娇抱着茶茶好一阵稀罕，“这小家伙儿恐怕是饿了，才跑到我这里来。才这么小一点，也不知道出了满月没。” “瞧它走路还挺稳的，应该是出了。” 那大丫鬟道。 其实她们也没养过猫猫狗狗的，也不知道出没出满月。 “管它呢，反正跑到我的院子来，就是我的了。” 大丫鬟提醒道：“可是，老夫人常来咱们院子，若是被她发现……” 苏云娇的眼里划过一丝厌烦。 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事，那派出去的暗卫还没回来，大牢那边也查不到消息，婆家娘家都不省心，她已经心力交瘁了。 太阳穴一直隐隐作痛，唯有此刻看到这小小一团的毛茸茸，才让她放松一些。 若是以前，她肯定就以苏母为先，把这小狗送走了。 可现在，她烦的要命，就想先以自己的喜好为准。 “先不要管，我现在就要留下它。你去给它找个窝，回头再让人把它身上的毛剃一剃。” 正说着，外面却传来动静，小丫鬟来禀：“夫人，沈家表姑娘来了，说瞧见自家狗往这边跑来了，要进来找。” 苏云娇一惊，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狗，震怒道：“这是那小贱人的狗？” 话落，下意识地把它扔到了地上。 “汪哦~” 茶茶骤然被摔到地上，吓得在空中歪了好几个弯儿，才勉强四脚朝地。 主人啊主人，配合你演出的我，是真的水生火热。 茶茶看着苏云娇眼里一瞬间迸发出的恨意，吓得四条腿直哆嗦。 主人快救我，小命危矣！ 苏云娇的眼神意味不明，她听着外面沈今安的呼喊，盯着茶茶道：“既是那小贱人的狗，便留不得了。你可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没跟对主人。” 茶茶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去，到外面说，这里没有什么她所谓的狗，让她赶紧去一边去。” 身旁的丫鬟立刻领命出去。 苏云娇接着给旁边的大丫鬟一个眼神，那大丫鬟就转身回内室拿了个布兜子出来。 茶茶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这布兜子，不会是给它准备的吧？ 看着一步一步朝它走近的大丫鬟，茶茶终于心如死灰地确认，这死亡布兜就是冲着它来的！ “啊啊啊啊——主人，快进来救我啊！” 这大白天的，它也不能变大去拱人啊。 想它一介灵兽，灵力不够就是这么脆。 沈今安的脑海里听到茶茶的呼救，立刻推开眼前的几个丫鬟，闯进屋去。 掀开帘子，就看到苏云娇的大丫鬟正拿着一个布兜子追着茶茶套，茶茶吓得满屋乱窜。 “你们在干什么？” 那大丫鬟吓得一惊，茶茶呲溜一下就蹿到了沈今安的怀里。 苏云娇本在等着丫鬟把那小畜牲闷死，再给扔到外面去。 没想到沈今安竟然冲了进来，外面那些废物！ 第336章 诱人入局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擅闯我的屋子！” 苏云娇指着沈今安，怒斥道。 沈今安安抚着茶茶的毛，冷嗤道：“苏大姑奶奶不是说我的狗不在你这里吗？那这是什么？” 第241章 苏云娇冷笑一声，“谁知道这小畜牲是你养的？全苏家都知道我讨厌这些带毛畜牲，你不管好，自然有人替你管教！” 沈今安瞟了她一眼，仿佛不经意道：“我才懒得跟你计较，外祖父叫我来，我还没来得及去见他呢！若不是半路小狗跑到你这里，我才不会来这儿。” 话落，抱着狗就要转身离开。 却不想，苏云娇眼神变幻，给下人使了个眼色，底下人迅速关上了门。 沈今安缓缓转身，看着苏云娇道：“大姑奶奶，这是什么意思？” 苏云娇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若仔细看，还带着一丝兴奋的疯狂。 这些日子发生的烂事儿，几乎都跟沈今安挂上钩。 说起来，她的日子不好过，不就是从她们一家三口来到苏家开始的嘛？ 凭什么她过的不顺心，而始作俑者却可以过的肆意欢乐？ 这沈今安本就滑不溜手，不好抓。 好不容易今儿她自己送上门来，且听她话里话外，别人竟是不知道她来了自己这里。 那她，还迟疑什么呢？ 她自觉沈家这一家三口，最难对付的就是沈今安。 若沈今安被她搞死，那一对窝窝囊囊的两口子也不足为惧！ 或许，等她把苏芸禾弄死了，那曾经高高在上，求而不得的沈临枫，也能被她圈禁起来当她的禁脔。 苏云娇越想越兴奋，越想越疯狂，只觉得趁此机会把沈今安弄死，她的生活又会恢复曾经的如鱼得水。 思及此，她吹响了自己一直藏在荷包里的口哨。 她身边的大丫鬟是她的心腹，早就知道她的一切举动。 当黑衣人冷不丁的出现在屋里时，也没意外，自觉站在苏云娇的身旁，静等着沈今安被俘。 与此同时，当初跟在沈今安后面的封澈，已然把沈临枫夫妇从锦书园叫出来，让他们开始行动。 苏世忠在自己的院子等了半天都没等来沈今安，终于耐心售罄。 “这丫头，果然桀骜不驯，竟然胆子大的连我的话都敢不听！” 话落，却听见外面下人通传，说四姑奶奶夫妇求见。 苏世忠皱眉道：“她们来干什么？” 把孩子教成那样，还敢来见他？ 苏世忠很想让人打发了他们，转念一想，好歹这么多年没见了，到底是父女一场，“罢了，罢了，让他们进来吧！” 苏芸禾的孕肚已经微微凸显，浑身孕味十足。 站在她身边的沈临枫亦是风流倜傥，俊美非凡。 若不是早知道二人经历过流放，只看当下的状态，还以为他们依然是那高贵的侯府世子和世子夫人呢！ 二人背着阳光走来，恍惚间，苏世忠还以为自己看到了故人。 直到苏芸禾走近，苏世忠才一脸迷惘，“你，你是四丫头？” 父女相见，竟如陌生人一般，不太相熟。 苏芸禾内心讽刺，面上却一脸淡然道：“芸禾见过父亲。” 夫妻二人行完礼，苏云书就紧张道：“爹，封公子说安安早就来了苏园，那下人说是要来见您的，安安现在可否在您这里？” 苏世忠从恍惚中清醒过来，顿了一下道：“我，我还没看见那丫头啊！” 苏芸禾一脸焦急，“那怎么回事儿？那丫头——” 苏世忠：“兴许她跑到哪里玩儿去了吧！” 苏云书道：“爹，你不知道，安安根本不愿意在苏园待着，她跟长姐不对头。若是让长姐的人看到她，岂非要为难她？” 苏世忠还不太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一脸无所谓道：“你长姐一个大人，还能跟孩子计较不成？” 苏云书跺着脚道：“哎呀，您这段日子不在家，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的是非！” “算了，我直接去长姐的院子里找吧！” 苏云书说着，转身就往外跑。 沈临枫夫妇一脸焦急地跟在身后。 苏世忠看着苏芸禾的背影有些恍惚，寻思自己也没事儿，正好跟着他们一去见见那个丫头。 苏世忠就是苏母的人行磁铁，只要他出了自己的院子，苏母一定闻风而动，找到一切机会跟他偶遇。 于是，等众人到了牡丹园的时候，苏母也带着丫鬟到了。 她一脸巧合的表情，“呀，还真是赶巧了，老爷也来看娇娇？” 苏世忠心里有着事儿，敷衍地“嗯”了一声，就跟着人进去了。 苏云娇为了做杀人灭口的事，早早的打发了大丫鬟把院子里的遣散。 此时，众人走进去，只觉得分外寂静。 而屋里的声音，却有些清晰。 苏母方要开口高喊，被沈临枫暗中点了哑穴。 于是，众人逐步走进房门的时候，更清楚的听到屋里的对话。 屋内。 沈今安被黑衣人打倒在地，又被迅速喂了一颗软骨丹，整个人瘫软在屋里的柱子旁，似是已经穷途末路。 苏云娇为了解气，在黑衣人制服了沈今安后，就让他们退下了。 杀沈今安的事情，还得她亲自动手，才来的痛快！ 沈今安吓得一直想往后退，可后面是柱子，已然退无可退。 看着沈今安这副叫天叫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样子，苏云娇只觉得一阵痛快。 “你不是狂吗？你倒是接着狂啊！你娘都斗不过我，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丫头，竟然妄想与我争个短长！” 沈今安的眼里闪着泪花，软弱地求饶道：“姨母，姨母我错了，你放过我吧！你就当我年纪小不知事，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的得罪了你，你不要跟我计较好不好？” 苏云娇哼笑一声：“不跟你计较？好啊，你把那精油皂、雪花膏、还有那什么护肤水的方子都告诉我，我就考虑饶你一命！” 沈今安一脸犹豫，显然是有些舍不得。 见状，苏云娇冷笑一声，又诱哄道：“我不过是气不过，你欺负薇儿她们几个，又不肯赔罪。你若是拿这几个方子赔了罪，我倒也不想把事做绝。” 第337章 苏云娇的心思 听到这话，沈今安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她一脸希冀地看着苏云娇，急切道：“姨母，那可说好了啊，我把方子告诉你，你就放了我！” 苏云娇不知可否。 沈今安似乎真的非常害怕死一般，麻溜地把方子都说了。 苏云娇的大丫鬟就在一旁记着，等三张方子都写完了。 苏云娇看着方子，才得意地哈哈大笑。 “我还以为，你有多少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愚蠢的东西，你跟你那个窝囊没用的娘一样，什么本事都没有，偏偏碍人眼睛徒增恶心！” 苏云娇一脸痛快的解恨道。 她这段日子真是受了太多闲气，屡次受挫，憋的她都快心理变态了。 若不是为了寻求一些心理上的痛快，她才不会跟沈今安磨叽这么久。 那几张方子也并不是那么重要，她不过是为了看到沈今安卑微求饶的样子罢了。 沈临枫一行人便是这个时候来到院子的。 沈今安冷眼看着苏云娇的张狂，在她辱骂苏芸禾时，拳头慢慢攥起。 耳朵微动，灵识看到外面的动静，她立刻变了脸色，一脸愤恨又疑惑道：“我娘亲那般柔弱单纯，善良的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就惹了你的眼？她还是你的亲妹妹呢！” 苏云娇脸上的得意戛然而止，她恶狠狠地看着沈今安，咬牙切齿道：“亲妹妹？我才没有她这样的亲妹妹！” 沈今安神色一动，“你的意思是，我娘不是外祖母亲生的？” “我倒是希望！” 大概是觉得沈今安一定会死在自己手里了，也或许是压抑太久，她实在想发泄了。 在这个屋子里，苏云娇便什么顾忌都没了，彻彻底底地将自己心里的阴暗全部摊开。 “呵呵，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这般厌恶你娘吗？看在你要死的份儿上，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好了。” 沈今安：“……” 你才要死了，你全家……咳咳咳……你才要死了。 苏云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诉说往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甚至都带着一丝疯狂。 “我明明那么好！那么聪明，那么漂亮！所有人都夸我是像爹爹的孩子，可她偏偏不满足，非要再生一个！明明我才是苏家唯一的嫡出大小姐，她偏偏要生，偏偏要生！要生一个嫡子出来，当做自己的倚仗！她既然不把我当做自己的倚仗，那她也别想要别的倚仗了。” 光听这话，还以为苏云娇是什么嫉妒其他人分得自己母爱的小女孩儿。 然她自己都已经这个年纪，且为人母亲，她自己还一连生了三女一儿出来，凭什么因为苏母要多生个孩子就怨恨她？ 沈今安怒火中烧，也不管自己现在要扮演的人设是什么，已然愤怒道：“你才不是因为什么自己娘亲要生二胎，才这么愤恨的。你明明就是自私自利，想要父母全部的资源和爱，才不想让她生！” 第242章 苏云娇身子一顿，随后看着沈今安笑嘻嘻道：“是又如何？爹爹爹爹已经有那么多庶子了，根本就不缺儿子！她为什么还要继续生？不过商贾人家，又没有爵位要继承，非要生个嫡子出来！” “那你为什么还一把年纪拼儿子！” 苏云娇一顿，恼羞成怒道：“你懂什么？明明我该是苏家唯一的嫡出大小姐的！现在，却多了那么两个孽障相亲相爱！我当初就不该心软，不过没关系，现在，我也能纠正自己年少时犯下的错误！” 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拿了好大一部分钱培养暗卫。 不然，哪能有今天的舒坦日子呢？ 沈今安继续追问道：“你心软？难不成你还对我娘和舅舅还下手过？！” 提到这，苏云娇脸色一暗。 她当然下手过，只是没得手罢了。 只是她现在突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心里隐隐有股不安的预感，便不再像之前那么疯狂的发泄心中的想法。 对于沈今安的问题，她没有回答，“既然那么想知道，等我送你下了地狱，便再把他们姐弟俩送下去回答你！” 说着，便拿起匕首，一步步向沈今安走去。 刚走到沈今安跟前，房门“啪”的一声，被从外面踹开。 用来别门的木栓被分成两半，掉在地上哒哒作响，也响在苏云娇的心上。 看着外面一群人，苏云娇哪里还不明白，原来小贱人这么容易被抓到，是在给自己做局呢！ “贱人！你敢阴我！” 说着，就要朝沈今安刺去。 沈临枫迅速向前，夺过她的匕首，一脚给她踹飞。 “大小姐！” 那大丫鬟吓得朝她扑去。 “安安！” 苏芸禾亦迅速上前，把沈今安扶了起来。 沈今安拍拍屁股，稍微借着苏芸禾的力就站了起来。 见状，苏云娇更是恨极。 她揉着胸口，擦了擦嘴角的血，“咳咳咳，我真后悔，我真应该抓到你的时候，就直接杀了你！” 苏世忠已经气的头顶冒烟，冲过去又“啪啪”给了她两个耳光。 “畜牲！你这个畜牲！你竟然胆大包天至此，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罔顾人命！” 苏母从后面失魂落魄地走进屋，怔怔地看着苏云娇。 “是娘生要生弟弟伤了你的心，你才会至此吗？” 苏世忠怒道：“蠢货，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明白！她分明就是想独占你的嫁妆，想独占苏家嫡系家产，才会狠毒至此！” 大雍规定，女人的嫁妆完全归自己所有，自己可随意处理。 一般来说，当家主母的嫁妆，最后都会给自己的儿女分了。 苏母娘家亦是苏州巨富，嫁妆丰厚，当年也是一桩美谈。 若苏母的嫁妆都给了苏云娇，怕她想在吴家把屋顶掀了都没人敢说二话。 她就是不想有其他嫡出子女出现，来分争她的资源罢了。 第338章 揭露苏云娇的真面目 屋门大敞，外面的风吹进来，苏云娇方才热血上头的大脑终于清醒过来，她既悔恨自己刚刚的冲动，又焦急眼下的场景。 如今，她不能就此承认了，不然，她这辈子都无法翻身了。 下意识抬头看向苏母，看着她那张失魂落魄的脸，苏云娇哭着跪爬过去。 “娘，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不要听，不要信啊！女儿是被这个死丫头激的头脑发昏，才是一时说了胡话啊！女儿根本就没有做过那些事啊！” 苏母下意识心里一阵疼惜，马上就要把她扶起来心疼。 这是她宠了大半辈子的女儿啊！ 让她怎么相信她是一个心思阴毒的人？ 苏云娇这些年对她的洗脑也不是白做的。 她让苏母坚信，自己就是世界上最爱她的人，跟她关系最亲近的人！ 若连这都不是真的，那苏母的世界观怎能不摇摇欲坠？ 没了大女儿在她身边，她要怎么面对以后的生活？ 不疼人的丈夫，跟她离心的儿子，无穷无尽的小妾，以及……以及她不知怎么去面对的小女儿…… 苏云娇还在狡辩，企图唤起苏母的慈爱之心。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下人的禀告，说有人带着衙役上门，要捉拿苏家大姑奶奶。 苏世忠面色铁青。 “你这个孽障，你还在外面做了什么毒事？” 苏云娇只抱着苏母的大腿，不敢抬头说话，一双眼睛不安的转着，不敢想自己到底又哪里被抓到了把柄。 不一会儿，封澈便带着衙役过来。 看到沈今安确实没事，他才放下心。 当初她要施行这个计划的时候，他是死活都不同意的。 苏云娇手下的暗卫武功并不低，万一他们下手狠毒，直接伤了她可怎么办？ 他不知道沈今安有底牌，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对，惹恼了她。 吓得他赶紧找补，自觉的把整个计划当中所有略显遗漏的地方，都进行了补充。 可以这么说吧，从沈今安出了安园，就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他一直在暗处盯着，包括暗卫在屋里跟沈今安打斗的时候。 幸好他自制力强一些，不然真就忍不住冲进去把那两个暗卫都杀了！ 不过他这自制力也没强到哪里去，等到沈今安按着计划倒在地上，那两个暗卫退下出了屋，也走进了封澈的死亡圈。 了结了苏云娇剩下的所有暗卫，他便趴在房顶上看着屋内的情况。 没了暗卫的提醒，苏云娇便像没了爪牙的病老虎。 外面一群人偷听，没有武功的她，也察觉不到。 直到看到沈临枫把苏云娇踢飞，封澈才放心地离开。 苏家园子外面早就等了两个打点好的衙役，见封澈来，二人点头哈腰的跟着一起进了苏家园子。 他们之所以这么客气，不只是因为封澈给了他们银子。 若论给小费，苏家还能给不起？ 封澈露出来的，自然是苏家没有的权势身份地位。 他不愿以势压人，但必要时候，他也没必要放弃身份带来的便利好处。 眼下，便是走下一场戏的时候。 封澈给了两个衙役一个眼神，那两个衙役便一脸公事公办道：“苏老爷，我们接到报案，说吴家大少夫人，贵府大姑奶奶雇凶杀人，企图越狱杀人灭口，买医下毒，草菅人命……请苏老爷放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衙役一下子罗列了十数条罪状，听的苏世忠两眼一黑，直接踉跄了几步。 苏母不愧是顶级舔狗，见状，立刻抛开抱着她腿的大女儿，跑去扶着丈夫。 “老爷，老爷，你没事儿吧！” 苏世忠一把拂开她的搀扶，指着她斥道：“你教的好女儿！真真是长了天大的本事！” 这些罪状，他听着都不寒而栗。 便是他在商场上诧叱风云几十年，都没有他这大闺女的手段来的狠厉！ “好啊，好啊，你可真是青出于蓝啊！！” 苏世忠指着苏云娇的鼻子骂道。 沈今安一家冷眼旁观，谁都没有说话。 别看苏世忠现在骂的狠，可他还没表态，谁知道他会不会保下苏云娇？ 果然，他骂完苏云娇，转身对着两个衙役道：“二位官爷可否通融一下？子不教父之过，那些受害人能否让苏某见见，苏某一定尽全力弥补。” 不管花多少钱，绝对不能让苏云娇进牢房。 倒不是他多心疼苏云娇，而是苏家的脸面大于天！ 苏家若是出了个蹲大牢的女儿，别说其他儿女难嫁娶，便是他自己，以后还有脸出门跟人谈生意吗？ 这可比当初侯府抄家流放还丢人啊！ 苏世忠是扬州城的名人，两个衙役肯定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但这事儿是将军府公子让做的，他们也拿不定主意啊！ 两人下意识地朝着封澈看去，只见封澈一脸冷漠，他们便知道不行。 随即，冲着苏世忠摇了摇头。 见状，苏世忠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眼前这个领人进来的公子，才是真正拿主意的人。 “这位公子，你——” “你不用跟我多说什么，先看看这些证词再说吧！” 说着，封澈把从许大夫那里拿到的证词交给了苏世忠。 苏世忠接过来一看，双手不停的颤抖。 听着苏云娇似是而非的自曝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别人一五一十的叙述指控，又是另一回事。 一而再再而三的冲击下，苏世忠终于经受不住打击，腿一软，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你自己也看看吧！” 苏世忠把证词递给了苏母。 看到这些证词，再复盘今天发生的一切，苏世忠也明白了，这大概是小女儿一家给他做的戏。 第243章 这委屈了十几年，是要到讨回公道的时候了！ 儿女债，真真是消不完的儿女债啊！ 苏母看到那些一字一句的证词，整个人颤抖不已。 原来，原来当初大女儿是要给她喝打胎药的！ 只是那打胎药阴差阳错被常去母亲房里探望的苏芸禾喝了，她迟迟没发作，苏云娇才反应过来。 等到问了许大夫，那凉药给女孩子吃的副作用后，苏云娇便将错就错下去，后来就一直这么给苏芸禾下药。 原来，原来小女儿竟然被下了近十年的避子药。 怪不得，怪不得她成亲两年才有了孩子。 怪不得，怪不得好不容易生下孩子，就没了生育能力。 她原以为是小女儿天生体弱，身子不好，跟那个人一样。 原来，原来竟然都是大女儿的手笔。 第339章 求情 身边人才最难防，苏芸禾从来没想过对自己不冷不热的亲姐姐，竟然还有让她断子绝孙的心。 她恍然想起，当初要嫁给沈临枫时，姐姐嘲讽他空有外貌，不过是个外放小官。 直到沈临枫上门提亲，他侯府公子的身份才公之于众。 当时，苏云娇就变了脸色，各种不同意这门婚事。 她在自己跟前各种预测嫁到侯府之后的恶心事，后来见她油盐不进，就阴阳怪气地嘲讽她攀高枝。 直到有一天，她从外面失魂落魄的回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第二天才不再反对。 后来出嫁之时，她爹爹为了攀上侯府，暗中不知跟侯府达成了什么交易，给了侯府三十万两白银。 而她嫁进沈临枫在扬州买的小宅子，嫁妆对标圈子里的贵女，可谓寒酸。 她娘确实没短缺了她什么，但是与姐姐的十里红妆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但当时她沉浸在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兴奋中，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尤其是她娘还难得跟她说了几句软话，让她更是快乐的找不到北。 她说吴家也是富商，姐姐嫁妆少了会低人一等，她深以为然。 现在才反应过来，她那爱女心切的母亲怕是忘了，自己也是嫁到侯府啊！ 只有银钱，没有上得了台面的东西，不是正应了侯府嘲讽她的“满身铜臭”吗？ 若不是她自己生财有道，老天爷给了她几分赚钱的手段，只怕当年回到京城侯府，会更难熬。 想来，她的母亲确实爱女儿，但却不爱她。 她的亲姐姐，也从来没盼着她好过。 可偏偏，她这双被亲情蒙蔽的双眼，却从来都看不到。 世人常说，情之一字，最是难熬。 指的也从来不只男女之情，那开解不了，剪不断理还乱的亲情，也让人难以割舍。 好在，她现在，终于能看清了。 看着震惊失望，失声痛哭的母亲，她想，这一刻，母亲是在哭让她失望至极，与理想大相径庭的大女儿？还是在哭，在她的忽略下备受不公平待遇的小女儿？ 她是否有一丝悔恨？ 是否有一丝心疼？ 是否对这么多年的不负责任，对为人母的失职感到抱歉？ 苏芸禾想，可能有一点点吧，也或许没有，但她好像也没那么在乎了。 沈临枫似乎知她所想，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给她力量。 苏云书一言不发，站在她的另一侧，像是永远矗立的守护雕像。 沈今安站在她前一步的身位，小小的身子，似乎永远都是保护母亲的模样。 而封澈，不知何时，也悄然站在了沈今安的身旁。 对于在场众人的神色，苏世忠都暗暗看在眼里。 今日这一场，一环扣一环，显然是不能善了。 而且从封澈的姿态来看，很明显，他跟沈家人是相识的。 想到这里，苏世忠是松了一口气的。 这事儿若主要是自家人之间的恩怨，还是比较好解决的。 不管最后怎么处理，好歹是不会把脸丢到外面去。 至于那些受害的外人，他到时候拿银子解决就好。 于是，他几番思索，最终把目光看向了这个看起来最好说话的小女儿。 看着这个他几乎没见过几面，熟悉又陌生的女儿，苏世忠一脸复杂道：“四丫头，这事是你长姐对不起你，也是爹娘疏忽，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但这事说到底是咱们苏家自己的事，没必要闹的人尽皆知。要不，让两位大人先走，咱们自家人关起门来解决。你这些年受的委屈，爹会好好补偿——” “苏老爷！” 沈今安不想再听他说的屁话，直接打断了他。 苏世忠眉心一跳，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为了保住苏家的脸面，连两个普普通通的衙役都低声下气地喊一声“大人”，可见他的决心。 但沈今安筹划这么久，为了真相不远千里从西北赶来，还以身入局不惜被打。 如今，就凭他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想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那也是不能够！ 果然，就听沈今安下一秒冷漠道：“我娘被下了十几年的药，若不是她运气好，在我爹的照顾下生了我，她这辈子可能连个子嗣都没有！如今，你却要开口让我娘妥协？凭什么？就凭她心思歹毒，我娘单纯善良吗？ 人要脸树要皮，你们为人父母，对我娘没尽到爱护的责任。 如今，我们自己为自己讨回公道，你们还要阻拦？ 我真的很想问一问，您是怎么说出口的？” 苏世忠脸色铁青，这一刻算是切切实实感受到老妻说的“跋扈嚣张”。 “我并没有说让你娘妥协，只是这件事的解决方法有很多，我们没必要选择最鱼死网破的那一种。况且，我会补偿你娘！” 沈今安：“补偿？你能补偿什么？钱吗？不好意思，我们不缺。权势？不好意思，请问你苏家有吗？解决问题是很很多种方式方法，但是对于这个下毒算计我娘，还几次三番暗害我的毒妇，将她千刀万剐尚且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你还想换个解决方法？但凡轻一点，对我们来说，都算妥协！” 苏世忠看到沈今安这番强硬的姿态，也明白硬的不行，需要软着来。 他哀求地看着苏芸禾，苦着脸道：“不是爹要继续委屈你，而是实在是这若是传扬出去，苏家脸上无光啊！这个孽障，把苏家的脸都丢尽了！可为父不能不管啊！你还有弟弟妹妹不曾婚配嫁娶，苏家的列祖列宗也在天上看着呢！为父不能让苏家百年清誉，毁在她手上啊！” 这话说的恳切，连苏芸禾都听的心有嘁嘁，却不想站在苏芸禾身边的苏云书却讽刺道：“苏家的弟妹嫁娶和百年清誉跟我二姐姐什么关系？她的‘苏’，又不是扬州苏家的‘苏’，列祖列宗就是把棺材板都掀了，算账的时候也找不到我二姐姐！” 苏世忠听到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看着苏云书的眼神恼恨又忌惮。 沈今安直觉有事儿，赶紧拉着苏云书问：“舅舅，什么叫我娘的‘苏’跟扬州苏家的‘苏’不同？” 苏云书还没回答，苏世忠已经急切道：“孽障，你非要看到这个家散了才甘心吗？” 第340章 为人父母 “家？这也算家？” 苏云书讽刺一笑。 “若这也算家，那我明确告诉你一声，这个家有我，迟早得散！” 沈今安：“……” 这舅舅，有话他是真敢说啊！ 却听下一秒，苏云书又曝出一个惊天大瓜。 “早在侯府出事流放之时，你怕苏家被牵连，已经把二姐姐踢出了族谱。如今，二姐姐为自己讨回公道，你凭什么还拿苏家的列祖列宗来压她？”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顿。 谁也没想到，苏世忠竟然冷漠至此。 沈临枫紧紧搂着苏芸禾的身子，就怕她一时承受不住打击，动了胎气。 苏芸禾却比她想象中要坚强的多。 她只是最初愣了一下，随后又归于平静。 前有一个给自己下了十几年避子药的亲姐姐，后再来一个把自己剔出族谱的亲爹，好像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毕竟，她还有一个从来都不喜欢自己的亲娘。 她人生的底色，如果用女儿的话来说，那就是，一直这么“操蛋”。 难得在心里爆粗一回，苏芸禾心口的郁气都少了不少。 她抬头看了沈临枫一眼，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放心吧，我没事。” 她是没受什么刺激的，苏世忠却是被儿子气的捂着心口坐下。 “你，你这个逆子！逆子！！” 苏云书没皮没脸，这般不痛不痒地骂，根本伤不到他，苏世忠也不解气。 转头看着呆愣愣的妻子，他发泄怒火：“看看你生的几个孩子，没一个省心的！我真是欠了你的！当初——” 第244章 这话戛然而止，却让神色呆愣的苏母仿佛被踩了脚一样。 “当初什么？你是不是又后悔娶我了？当初若是她嫁过来，一切就不一样了，是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 说到这里，苏母真真是伤心极了。 苏云娇给她下打胎药都没让她这么伤心，苏老爷不过区区“当初”两个字，就让她破了大防。 沈今安封澈对视一眼，原本想拉快节奏的心思渐渐歇下。 不能动，还有瓜！ 苏世忠一脸厌烦道：“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好好解决眼下的事情，不要让苏家丢脸！若不是你不会做母亲，他们三姐弟，怎么会如此不和不睦？” “我不会当母亲？我不会当母亲？” 苏母哭着反问，整个人似乎都崩溃了。 “若不是她长得那么像那个贱人，我会不喜她吗？她也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我难道就天生不爱她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旦碰上跟她有关的事情，你就会怪我！你看了她这张脸，你又开始想起从前了！” 明明已经过了半辈子了，苏母对于曾经的事情，似乎还不能释怀。 苏芸禾等人听的云里雾里，只是心里隐隐感觉，这似乎就是苏芸禾不受宠的原因。 苏世忠一脸疲惫，“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早都不在了，你提这个还有什么意思？你总是这样，这些年，抓着以前不放的，到底是我，还是你自己？” 他承认，今日看到苏芸禾那张酷似故人的脸，他确实很恍惚。 但，时间回不去从前，他这样一个注重现实的人，也不会一直沉溺过去。 可苏母做贼心虚，每每遇到一丁点跟过去相关的事情，就会炸毛，反反复复的说那些没用的话。 时间久了，他就早就过了解释的心，也懒得搭理她了。 却没想到，他的任其发展，竟然无意中伤了自己的孩子，也让如今，陷入两难之地。 眼见着两人打哑谜，一个沉默一个哭，谁也不肯说明白到底怎么回事，苏云书焦急道：“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啊！能不能说明白点儿！我们根本听不明白啊！” 苏世忠夫妻俩都不肯说，场面一度沉默。 一直趴在地上当透明人的苏云娇却抬起头来，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苏芸禾，“你想知道吗？你若肯放了我，我就告诉你。” 苏母气急地看着苏云娇，没想到当年把这陈年旧事告诉她，却让她把母亲的难堪当成了救命法宝。 她想骂她训她，可嘴巴张张合合半天，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宠了她大半辈子，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骂她。 她转头看向苏芸禾，既不想让她开口询问，又有些期待，她真的愿意拿这个交换，从此放了她，也放了苏家。 然苏芸禾只是淡淡地看着地上的苏云娇，生平第一次正大光明地怼她。 “你爱说不说，我无所谓。不管你说与不说，我都不会放过你。” 苏云娇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狠厉，苏母的心也“咯噔”一下落了地，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 坐在椅子上休息良久的苏世忠也不知是否看出沈今安等人想了解真相的心，抬手道：“出去把邱嬷嬷叫来。” 不一会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嬷嬷被带进了院子。 感受到院子里的沉闷气氛，老嬷嬷战战兢兢行了礼，“不知老爷叫奴婢来，有何吩咐。” 苏世忠颓然道：“我跟你家二小姐的事，你是从头到尾都知道的，你跟大家伙讲一讲吧！” 那老嬷嬷环视一圈，忽略了苏母看向她的愤怒的光，定定地看了会苏芸禾，随后，低下头古井无波地叙述那些外人不得而知的陈年往事。 原来，苏母是有一个双胞胎妹妹的。 二人双生同出，样貌相似，却又有不同。 姐姐活泼开朗，娇俏动人；妹妹生来身子孱弱，病体缠身。 黎家父母并不重男轻女，对于身子骨弱的女儿，也是相当疼爱。 在二人年岁颇小的时候，黎家父母便经常抱着妹妹去寻医问药，看诊照料。 这身子骨健康的姐姐，也就是苏母，便被送到了老夫人的身边教养。 第341章 陈年往事 老人看孩子，可想而知。 而那黎老夫人也不是个好的，她看不上生了一对双生女的黎夫人，对待这个孙女，也是别有用心的养着。 等到几年过后，妹妹的身子健康一点，黎家父母终于歇一口气，想起来这个大女儿时，她早就被自家祖母养的左了性子。 此后那些年，妹妹的身子一直反反复复，姐姐的性子也没有纠正过来。 姐妹二人的感情，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处着。 直到一个男人的出现。 这个男人，自然就是苏世忠。 从他现在已经知天命的年纪，还能把苏母迷的团团转就知道，他的容貌是相当俊美的。 苏父读书不行，做生意却有一手。 苏家知道这一辈恐怕也不能跟官家联姻，便继续走强强联合的路线，寻找旗鼓相当的商贾联姻。 但为了扩大影响圈子，苏家没在扬州考虑，反而去了苏州。 翩翩浊世佳公子，苏世忠一在苏州出现，就惹红了无数女子的脸。 苏世忠自觉自己冷静清醒，折扇一摇，撩姑娘们春心萌动，自己却不曾吹皱一池春水。 可那一年初春，他只是弯腰替马车上的姑娘捡了一回帕子，抬眸间不慎瞥见马车内的惊艳容颜，生平第一次，方寸大乱。 悸动过后，苏世忠就立刻派人查了心上人的信息。 得知姑娘来自黎家，他的心也仅仅冷静了一瞬。 黎家当年在苏州商圈只能勉强算是二等，那些年因着黎家夫妻一心救女，在生意上分了心，黎家其他几房人蠢蠢欲动，趁机夺权，整个黎家外表光鲜，内里早已混乱不堪。 若不是黎家老夫人还在，恐怕早就分崩离析。 苏世忠即便只是个生意人，可苏家累世巨富，他手里得用的人手不少，查清楚这些暗地里的消息，也是轻而易举。 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三日，最后决定娶心爱的女子为妻。 为此，不惜当日回扬州，向父亲请罪。 当时的苏父也是个理智到冷漠的人，他看重联姻，但更看重成亲对自家子弟的影响。 打铁还需自身硬，若娶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媳妇儿，给了他赚钱的动力，那家世低一些也无妨。 但若勉强成亲，昏昏度日，那便是强强联姻，利益也有用完的那一天。 于是，他给苏世忠下了个命令。 让他两年之内赚够十万两白银，若达成之后，他依然喜欢那女子，便上门提亲。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对未来总是充满热血和幻想。 苏世忠一口应下，当即一头扎进生意场。 他也确实有惊人的经商天赋，短短一年出头的时间，他直接给苏家赚到了七万两。 照这个势头下去，赌约一定会实现。 而经过一年多的朝思暮想，当年的惊鸿一瞥在他心里日渐发酵。他不仅没有喜新厌旧，甚至对当年的心动更加难忘。 见状，苏父也不再为难他。 怕那黎家女儿被别人定下，让他儿子气馁。 苏父当即挑了族中的长辈，一同前往扬州，为苏家少主提亲。 做生意的人，即便不在同一个地方，对彼此也是多少了解一些的。 苏家巨富，黎家人都是知道的。 扬州苏家来提亲，自是没有不应。 只是黎家女儿好几个，这提的是哪一个？ 苏父本想说是黎家大小姐，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儿子。 苏世忠难得脸红道：“当初只是路上惊鸿一瞥，未曾知晓姑娘名讳。” 这事好说，黎家老夫人大手一挥，直接派人，让把黎家姑娘都叫到后花园去，让苏家公子相看。 这事儿办的糙，黎家再没落，那也是清白人家，怎么自家姑娘就得上赶着让人挑拣了？ 但苏家巨富，黎家得罪不起，黎家老夫人办事儿就这样，黎家父母就是再不乐意，也不能在外人面前忤逆长辈。 待人接物的细节，已经体现了一个人的人品及这个家庭的家风。 但苏世忠沉浸在即将要见到心上人的喜悦中，自然注意不到这其中的失礼之处。 而作为被恭维的一方，苏父也只是皱了皱眉，不再管。 苏世忠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后花园。 那下人把他领到花园，就自觉退下，不打扰这位少爷的相看。 然，就是这么一个自觉的举动，却又酿造了一场巨大的乌龙。 在众位小姐还没来之前，他又邂逅了躲在树下的躲在树下看书的黎二小姐。 双生女，在当时是不好的象征。 第245章 黎家二小姐又天生病体，若不是父母强留着，只怕连序齿都不行。 大夫早就断定了她不长命，更不可能生育孩子。 黎家为了名声，便逐渐弱化她的存在。 黎家父母也只盼着她能在娘家平平安安就好。 长年累月下来，黎家二小姐也习惯了当一个透明人。 身子破的时候，闷在家里看书吃药。 身子好的时候，出去溜达一遭。 所有人都达成了默契，所以有关成亲的事宜，谁也没把她放在那些备选的选项里，包括她自己。 却不想，命运啊，有时候就是这么捉弄人。 苏世忠一眼看中的人，就是她。 那日阳光正好，公子被佳人的清冷恬淡再次吸引，你来我往，克制礼貌的交谈一番，又为佳人的才华所折服。 始于颜值，陷于才华。 这短短两句话，足以概括苏世忠的爱情。 不远处传来动静，苏世忠怕被别人看到自己的羞涩窘迫，迅速抱拳逃离。 黎家花园大，苏世忠第一次来，恰逢心里小鹿乱撞，一时慌不择路，到底跟那些姑娘碰了头。 一群姑娘来的时候，早就被下人知会过其中意思。 本以为是隔着花墙湖水，远远地观望一番，却不想迎头撞了对面。 一时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苏世忠眼睛根本没敢往上瞟，躬身一个行礼问安，又询问了来时路，便转身离开。 他心有雪莲，便不再看其他花朵的花朵的绚烂。 风流浪子，曾经也有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唯美心愿。 只是当时一心为别人跳动的他，没有注意到，花团锦簇间，有人也匆匆为他红了脸。 第342章 乌龙嫁娶 二小姐深居简出，大小姐张扬明艳，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她们二人的脸，几乎一模一样。 匆匆回到了前厅，等到被众人问上，苏世忠才红着脸懊恼，他忘了询问她的排行。 跟着的下人悉心提点，说早早通知了各位小姐穿不同颜色的衣服，公子只需说是什么颜色就好。 苏世忠心下松了一口气，定定地说出了他后来最喜欢的颜色——茶青色。 孽缘的虐人之处，便在于缘分妙不可言，却阴差阳错到让你觉得是上天的故意捉弄。 黎大小姐向来骄傲自己的美貌，却又恼恨跟自己长了同一张的妹妹。 因为时常跟妹妹穿同样的衣服，在长辈面前讨巧卖乖，装姐妹情深关系好。 私下里，却是享受别人夸她美貌更胜妹妹一筹的感觉。 苏世忠只是一个没注意，心上人，便被他亲口推走。 他的未婚妻，也定下了黎家大小姐的名头。 婚约即成，他心已定。 只是赌约还未完成，他还要再等一年完成跟苏父的赌约，才能迎娶心上人过门。 离开苏州的时候，他给心上人留了一封信。 从此，二人开始了书信往来，传递心意。 他在外赚他的聘礼，她在家准备她的嫁妆。 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一场双向奔赴的情意。 却不成想，黎大小姐不通文墨，对信上的内容一知半解，根本不懂其中深意。 她不想说出去被人嘲笑，也不想失去跟心上人传递书信的机会。 无人知晓的时间，她便拿着信，偷偷去找自己的双生妹妹，让她给自己读信，再替她执笔，给心上人回信。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从来日子无聊的少女，在看到姐姐的相思意后，不知何时，也动了春心。 她在少年的信中，看到了书中描绘的壮阔山河，看到了四角天外的四季变换……她知道了边塞草原绿荫如盖，像一条巨型的地毯；北国的冬天冰寒刺骨，上天却会奖励他们，飘落一场又一场没有味道的白盐……她好像多了一双眼睛，替她看到了长河落日，大漠孤烟，看到了林海雪原，枫林晚…… 那是她向往的自由生活，没想到真的有人能实现。 一开始只是替别人写信，后来却是书写自己的心意。 黎大小姐愚蠢，听不懂那些字里行间克制又确定的情意，更不明白，有些心意，不是只靠才华就能传递。 她愚蠢地以为妹妹只是个代笔，却不想，其实她成就了一对灵魂伴侣。 那一封封的书信，一次又一次的加固了两个阴差阳错之人的心意。 直到一年期满，苏世忠如期迎娶心上人过门。 那一年的苏黎两家联姻，从苏州到扬州，红妆十里，锣鼓喧天。 谁都知道，黎家长女，嫁了个好夫婿。 那一天的黎二小姐院门紧闭，黎老夫人不让她出现找晦气。 她向来听话，那一日，却也偷偷戴上面纱，混迹在人群里，看了眼心上人的模样。 看着身骑高头大马，胸戴红花，气宇轩昂，雄姿英发。 她想，便是大雍最俊美的状元郎，也不过是这般意气风发吧！ 她这一生，幸也不幸。 连一句有缘无分，都没资格说。 如今这般出格，不过是想看看，她喜欢的少年，成为新郎官的模样。 以后午夜梦回，也不会全靠幻想。 哪怕，他迎娶的，是别的新娘。 他是爱长姐的吧！ 娶到心上人，自是该像他那般模样。 她也为他感到欢喜，只是有点淡淡的遗憾感伤。 若她的身体也同别人一样健康…… 若她也像长姐一样明媚又开朗…… 可是生活，没有那么多假若…… 她或许，也没有那么爱他。 只是她太向往自由。 而他，活成了她理想的模样。 黎春安向来会开导自己，毕竟有一个这样的身体。 日子就这么稀里胡涂的过着，或许都能过的下去。 可苏世忠不是傻子，鱼目和珍珠，他是能分的清的。 便是外表再如何相似，内里的东西，却半点做不得假。 匆匆新婚夜后，苏世忠还想与心上人红袖添香，琴瑟和鸣。 却不想，之前侃侃而谈，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各种知识信手捏来的心上，成了个大字只识五个半，一问摇头三不知的。 再多问一句，便是“女子无才便是德”！ 他想要的，是一个跟自己心意相通的知心伴侣。 不是一个漂亮又蠢而不自知的花瓶！ 苏世忠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只得猜测，那些信，恐怕是别人代写的。 可当初在花园相遇，她也是言之有物，满腹才华的模样。 黎家再厉害，还能预先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提前让她背下来偶遇吗？ 苏世忠越想越不对劲，回头问了黎大小姐黎春蔓当时在花园提及的话题。 却不想，她连这些都不知道。 苏世忠的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事情坏菜了。 连一个月之后的三朝回门都等不得，成亲不过七天，便带着黎春蔓再次回到了苏州。 外人还以为苏世忠疼媳妇，不舍得妻子思念娘子，成亲七天就奔波回来。 只有黎家人自己知道，这其中的事情到底有多理不清。 苏世忠被黎春蔓的愚蠢骄纵气的不行，来到黎家就开门见山的问了。 却不想，黎家众人脸色大变，谁也没想到，苏世忠当时看上的，竟然是谁也没当成备选的黎春安。 恰好黎春安也实在思念意中人，难得来前厅。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这惊天大瓜。 她从来都知道命运无常，却没想到，命运能捉弄人到这个地步。 苏世忠再看到黎春安那张脸，那气质，那神韵，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原来，一切都弄错了！ 他要高山雪莲，却给了他一朵鲜艳村花。 向来骄傲的少年，哪里受得了这个闲气？ 苏世忠当即在黎家不满起来。 他质问当天的下人，他明明说了是茶青色的衣服，为何还弄错人！ 那下人也是一脸苦涩，那日大小姐穿的，就是一身茶青色啊！ 第343章 黎春安之死 黎春蔓也是被娇宠着长大的，被心上人当众难堪，她没了面子，自然就要迁怒别人。 而在她心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自是不该出现的黎春安！ “都是你，都是你搞的鬼！你满意了！你就是看不得我好！明明跟他定亲的是我，你却仗着会念几句酸诗，便背着我跟他书信往来。现在好了，大家都看我笑话，你满意了！ 你从小就见不得我好！我有什么你都要抢！现在连姻缘你都要抢！你怎么那么不要脸？” 黎春蔓的指责尖利又刻薄，一声声抽在黎春安的脸上。 黎春安确实喜欢苏世忠，但她却从来没想过破坏姐姐的感情婚姻。 她心高气傲，替姐代笔传达情意，已经是她做的最出格的事情。 第246章 她最放纵自己的一次，也不过是在他成亲那日，戴着面纱躲在人群中望着他远去。 如今被姐姐这般指摘，她却百口莫辩。 那些书信，字迹是她的，思想是她的，情意是她的，她心中有愧，无从狡辩。 苏世忠看不得心上人受委屈，他当即挡在黎春安的面前，呈保护者的姿态，对向自己的新婚妻子。 “你不要血口喷人了！我不是傻子，你糊弄不了我！我原本倾心的便是黎二小姐，当日在花园邂逅，便是被她的才情所倾倒。你根本不通文墨，只是因缘际会，因为一张相似的脸，一身同样颜色的衣服闹了乌龙，阴差阳错罢了，何来怪罪别人抢了你的姻缘？” 黎春蔓一脸不可置信，不敢相信自己的新婚夫君竟然向着别人说话。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呜呜呜……丈夫和亲妹妹搅在一起，我还有什么脸活？我才刚成亲啊！明明是你上门求娶的，又不是我贴着嫁的，我有什么错？你们是要逼死我啊！” 黎春蔓从小在家要风要雨的，她寻死觅活，那就是大动静，所有人都得拉着她。 邱嬷嬷便是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年纪，还记得当初的浑闹程度。 一时间，整个前厅，最安静的地方，倒成了苏世忠和黎春安所站之处。 苏世忠腻烦眼前的闹剧，转身心痛地看着黎春安。 他知道，便是苏家再显富，也没有让人家黎家姐妹两个都嫁过来的道理。 如今洞房已入，他不可能再无故休妻。 便是退一万步，休了妻子，黎家也不可能再把黎春安嫁给他。 而让黎春安做妾，他连嘴都不敢张。 以她的傲骨，他看一眼就知道，若开口说了，他们那心心相印的默契，也就散了。 前后无路，两难抉择，他们明明站在彼此的对面，却再没可能。 苏世忠当时以为，这或许是他离她最近的一次，却也是最远的一次。 然后来发生的事，让他明白，命运无常。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到。 黎春安并没有看苏世忠一眼，当初躲在人群中见他最后一面，已经够了。 如今，他已经是别人丈夫，她的姐夫。 若他跟姐姐和和美美，她仗着亲情远远看他一次，也就罢了。 可如今……她不该，亦不能。 她淡淡地看着大厅里焦头烂额的父母，慢慢走过去，“爹，娘，女儿不孝，让你们蒙羞了。从小到大，你们没少给我操心。没想到如今，我没能尽孝，倒又让你们二老脸上无光。这件事，是安儿做的欠妥，安儿会给黎家，会给姐姐一个交代的。” 黎春安说的时候，黎春蔓的哭声渐消。 她怕黎春安揭露自己，也怕她借此机会纠缠上苏世忠。 到时候，她成了笑柄不说，看着他们两个人有情人终成眷属，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却不想，黎春安只是淡淡地看着她，“长姐，那些信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我心有愧，不做辩解。日后，只盼着你和和美美，得偿所愿。” 说完，黎春安便一步一步，悠然又坚定地往外走。 黎春蔓又转头大哭起来，歇斯底里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她在讽刺我吗？爹，娘，你看看你们从小偏心的女儿啊！你们就一直这般偏心纵着她吗？她一身傲骨清高，我却成了大家伙的笑柄！” 眼泪向来是她的利器。 纵使黎家父母觉得小女儿的状态不对，有心追出去，也被黎春蔓这么一闹不敢离开。 这么多年，他们也确实对大女儿有愧。 苏世忠转身追过去，却被下人提醒。 “姑爷，这于礼不合啊，二小姐是个清高孤傲的，本来事情闹成这般就已经难收场了，再做瓜田李下的事，您还让二小姐怎么活啊？” 苏世忠脚步一顿，知道自己没了资格。 可二小姐要怎么活呢？ 二小姐已经不打算活了。 大厅的闹剧止于一阵匆忙的脚步，一声惊天的悲喊：“老爷！夫人！二小姐投井了！！！” 石破天惊，晴天霹雳。 苏世忠只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过来，随后匆忙往外跑去。 他不知道苏家的布局，路上遇到人便问，“二小姐在哪儿？” 什么资格，什么避嫌，他通通都不在乎了！ 他只想让她活着！ 此生不见，也好。 可黎春安是抱着必死的心跳井的，她若想跟黎春蔓那般闹一闹，跳湖更容易被搭救，好歹还有几分生还的希望。 可是井口狭窄，搭救时间太长，便是最后救出来，十有八九，也是必死无疑了。 谁都知道这个结果，所以，在听见丫鬟喊“二小姐投井”的时候，黎母直接就昏了过去。 被黎父掐着人中唤醒，老两口相互搀扶着，颤颤巍巍地朝外走去。 这一回，不管黎春蔓再怎么哭喊，他们都没再理了。 寻死觅活的是想让人哄的，坚定赴死的，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 谁也没想过，黎春安在坚定赴死的路上，走出的，都是悠然的姿态。 黎春蔓那迟钝的大脑，这一回终于反应快了一回，她知道，自己怕是永远都翻不过“黎春安”这座大山了。 第344章 放下 有时候，谁都说不清，到底是活着好，还是死了好。 活着的她，子孙满堂，光鲜亮丽。 死了的她，成了众人永远的白月光，铭记于心。 可是在当时，黎春蔓再怎么心虚，也是松了一口气的。 她觉得，活着的她，到底赢得了这场胜利。 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打捞出了黎春安的尸体。 她本就消瘦，被水泡浮肿了一些，反而更美了。 有些人不知到底是怎么长的，得了女娲所有的偏心。 仿佛是注定就要让她留在人们心中一样，便是死后的最后一面，都要留给世人她最美的模样。 苏世忠不顾忌讳，直接将她抱在了怀里，痛哭流涕。 如果，如果知道她这般刚烈，他就该把她牢牢束缚在身边，管它什么世俗纲常？ 意气风发的少年，再也没了仰望的月亮。 或许，对黎春安来说，活着，不过是带着一道不知何时会勒死自己的枷锁而已，拖累父母，也让自己疲惫。 也许这一世解脱了，下辈子，能拥有一个自由的灵魂。 对于活人来说，像高山一样不可逾越的伦常，到了死人身上，反而又轻而易举了。 苏世忠要求黎春安入苏家祖坟，以嫡妻之礼。 若黎家不愿，苏世忠只得以骗婚的名义休妻。 黎家父母不反对，黎老夫人看着苏世忠的模样，也不敢得罪。 黎春蔓虽然不愿，可她才刚成亲，若是被休，岂不是要被人笑话死。 且黎春安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拥有这张脸了。 既然苏世忠喜欢这张脸，也没有人再破坏她的婚姻，她以后，就可以过好日子了。 一场妥协，换来几十年的安稳和平。 这件事闹的不小，后来走了风声，苏州城圈子里的人，几乎都知道。 黎春蔓自觉丢脸，回到扬州后，就不愿再回娘家。 她气黎家父母不偏着自己，除了给黎老夫人奔丧，便是黎家父母去世，她也没有再回去。 还是苏世忠前去奔的丧，替黎春安尽孝。 按理说，黎春蔓诬陷妹妹，对她的死有直接关系。 苏世忠该恨死她才对。 可他太思念心上人，或者说，太喜欢这张脸。 黎春蔓穿着浅淡的衣服，拿著书，不说话的时候，简直跟黎春安一模一样。 最初那几年，他时常醉酒后来黎春蔓的房间，然后跟她云雨一番，诉说思念。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醉酒后来到这里会发生什么，可他还是那样做了。 他或许是爱黎春安的，但这份爱，不足以支撑他度过漫长又孤寂的人生。 在最初的几年，苏世忠对这张脸，根本无法自拔。 还是后来黎春蔓逐渐老了，跟记忆中的脸不像了，苏世忠才恢复了理智。 后来再遇到或模样，或性情，或学识跟黎春安有一点点相似的人，他能纳进府的，便都纳进府。 见苏母对待那些妾室无计可施，庶子庶女也平安降生，苏世忠也逐渐清楚，以苏母的脑子，确实干不出太多算计的事。 当年，还真是阴差阳错，命运无常。 她最大的错误，就是事发的时候随口诬陷，保留自己的脸面。 一个人的蠢会让人生厌，也会让人提高包容感。 况且，时光会冲淡人的爱恨，苏世忠对苏母，也没了曾经的怨恨。 或许，他跟黎春安，就是有缘无分。 第247章 而苏母呢？ 她虽然蠢，但她知道自己的脸有多无敌。 苏父最恨她的那几年，喝醉酒的时候，看到她的脸，也是目光缱绻。 便是后来入府的妾室，跟她的妹妹或多或少有几分相似，也代替不了她的位置。 直到苏芸禾的降生。 她看到她一天天长大，同样身子弱，同样性子闷，同样爱读书，同样聪慧过人……以及那张，越来越相似的脸。 她好像又经历了一场童年噩梦，而让她做噩梦的人，日日晃在她的眼前。 她做贼心虚，迷信鬼神，害怕是妹妹转世投胎来找她还债。 这一刻，她忘了这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 她不喜欢她，越来越不喜欢她，明明是她的女儿，她却日渐把她当成情敌。 她藏着她，拘着她，不让她看到丈夫，就怕丈夫看到她的脸，宠爱多过自己。 若是苏世忠宠爱她，那跟看到自己丈夫宠爱黎春安有什么区别？ 她没胆子也没那份狠心下手，让孩子夭折。 但她也不愿她过的好，让自己受折磨。 与此同时，她拼命的对另一个女儿好，好像就能弥补自己童年未曾在父母那里得到的关怀一般。 而苏云娇又是个上道的，一个愿意宠，一个愿意装，这也算是一场，母女之间的双向奔赴了。 邱嬷嬷讲述完那些陈年旧事，又定定地看了会苏芸禾那张脸，便低下头不再多说。 两个衙役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堵死，本以为是平平无奇的出勤，没想到短短半天时间，听了这么多富户大家的密辛。 一时间，两个衙役好像瓜田里的猹，上蹿下跳，不得其法，不知道哪个瓜更大。 局外人尚且心绪如此波动，更遑论身处其中的人。 苏芸禾只觉得一种荒唐感袭满全身，在邱嬷嬷诉说的过程中，她甚至猜测过自己可能是那位从没见过的姨母所生。 不然，有谁会这般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呢？ 可到最后，也没有转折。 她就是黎春蔓的亲生骨肉！ 苏芸禾低头苦笑一声，满腔复杂，这种心情，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或许是她只有安安一个亲骨肉，不懂多子父母的心情吧！ 若是沈今安知道苏芸禾心里怎么想的，或许就便能形容出来。 正所谓高端的食材往往采用最朴素的烹饪技术，最离奇的案件破解到最后也只是最简单的作案动机。 她娘这狗血操蛋的前半生，归根到底，不过是因为一个愚蠢女人的嫉妒心和畏惧。 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苦衷，他们不无辜，却好像也值得同情，所有的错误都似乎缘于曾经经历过的不幸。 可苏芸禾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只是恰好性情品貌酷似自己那位从没见过的姨母罢了。 她只是运气不好，投胎到了黎春蔓的肚子罢了。 罢了，罢了。 事已至此，苏芸禾也终于明白了，自己不讨母亲喜欢的原因。 人终究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于一生，但如今，对于那可望不可及的母爱，她终于是放下了。 第345章 抉择 想通之后，苏芸禾觉得自己的人生都顺畅了。 无语到极致，只有沉默。 苏芸禾没了再说话的心思，转头对着丈夫和女儿道：“这里没我们的事了，我们走吧！” 苏世忠急了，“四丫头，你不能走啊！这，这……这眼下要怎么办啊？” 得给个说法啊！ 沈今安原以为自家娘亲不会说话，却不想她脊背挺直，铿锵有力道：“怎么办？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苏芸禾难得的强硬，让苏世忠震在当场，呐呐无言。 苏母原本沉浸在被揭短的羞耻中，听到苏芸禾的态度下意识恼怒。 “你，你怎么这么冷血无情？这些陈年旧事都已经说给你听了，你为什么还要揪着不放？她不做人，你要打要骂，怎么惩罚关起门来就好了，作甚要闹大，让整个扬州城都看了笑话？” 习惯性伤害你的人，不会因为一次被揭露，就反思自己的错误。 你得一次次敲开她的骨髓，将你受到的委屈和痛苦都灌在她的身体里。 让她穿着你的鞋，走你走过的路，才能真切地感受到你所承受的切肤之痛。 苏芸禾根本不想与这个所谓的母亲说话，拉着沈临枫的手没停，径直往外走去。 沈今安“好心”提醒这对不称职的父母，“苏云娇犯的事，可不光是只和苏家有关。证词上写的明明白白，买凶杀人，十几条命！吴家那些良家子，可有不少都是死在她手上的。草菅人命，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她！” 苏世忠面如死灰，苏母一脸气急。 眼见着沈家一家三口要走，还想派人拦着。 封澈见状，眼神一厉，抬手间，几个“尸体”被封澈的暗卫从房顶扔了下来。 待人看清这几具从天而降的“新鲜大体”，苏母和苏云娇吓得都“嗷嗷”尖叫着往后退。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死人了，死人了啊！！” 苏母捂着胸口往苏世忠的身边靠，生怕自己的心都跳出来。 苏云娇也吓够呛，匆匆往后爬去。 封澈冷冽的声音在院中响起，“这两位便是那个毒妇养的暗卫，我来院子里的时候这两人还想动手灭口，幸好我的人及时出手，才没让他们得逞。只是打斗时下手有些不知轻重，两位官爷可以带走，看看还能不能撬出点有用消息。” 两位衙役看着那两个手腕都被拧断，手掌都被捏烂了的“尸体”：“……” 这……可有点儿太不知轻重了吧！ 有这两具尸体震慑，院子到底清静下来，沈家人顺势离开，封澈紧随其后。 苏云娇之前的疑惑终于解开，怪不得自己的暗卫没有提醒自己。 她自己花钱养的暗卫自己知道，武功都不弱。 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把这些人都杀了，还不出动静，必然是对方更厉害。 而能养出这般武功的人家…… 苏云娇抬头看着那个身姿挺拔，气质矜贵的背影，寻常商贾人家，怕是培养不出这般的气质。 想到这位公子方才站立的位置和姿态，苏云娇的心里又是一阵不甘。 她这位四妹妹，可真是好运！ 但没关系，她是天上洁白又高贵的白云，而她，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一株最最普通的禾苗。 只要自己是苏家女，吴家妇，就总有翻身的时候。 是的，事到如今，苏云娇仍然觉得自己会翻盘。 因为她了解自己父母的脾气秉性，以苏父的性格，他便是恨不得自己去死，也得努力去维护苏家的脸面。 生意人的名声毁了，只怕苏家的百年基业，也要毁去一大半。 如此想着，苏云娇更放心了。 苏世忠转头恰好看到苏云娇松口气的样子，气的顿时飞了胡子。 “孽障！都是你搞出来的事情！你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苏母抹着眼泪，终于是狠下心地打了苏云娇两巴掌，“你这个死丫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什么要这般伤娘的心啊！呜呜呜……” “你对我好？那是你自愿的吗？那不过是我自己讨巧卖乖，讨你欢心得来的！那是我自己的本事！又不是你的真心！你一心只挂念你的嫡子！” 苏母被苏云娇吼的一愣，捂着心口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纵使确实重男轻女，可这些年来，对苏云娇的疼爱也不是假的。 便是知道苏云娇给她下打胎药，伤心之余还下意识为她开脱，觉得她小孩儿心性，就是怕新出生的弟弟妹妹抢了自己的宠爱。 可现下听着苏云娇说的这一番话，她是真的伤心了。 一直没走的苏云书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只觉得讽刺可笑。 他娘做母亲到底有多失败啊！ 一共三个孩子，没有一个孩子能感受到她的爱。 他得到了名义上的母爱，不甘愤怒。 苏云娇得到了实际的疼爱，却尤不知足。 唯有二姐姐，什么都没得到，却不言不语。 “我劝你们这次最好别再想着和稀泥了，名声都是一时的，便是被这事重创，苏家的名声也不会彻底扫地。还不如公事公办，还世人一个公道。也能博一个大义灭亲，破釜沉舟的美名。” 苏云娇满眼恨意地看着苏云书，“老九，你好狠的新，对你亲姐姐都能下此狠手。” 苏云书讽刺地看着她，“这不是跟长姐学的嘛！感谢长姐的言传身教，若不是知道长姐对我赶尽杀绝，弟弟我也下不了决心反击呢！” 苏云娇神色一震，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她早该反应过来的，能在几个暗卫全出动的情况下全身而退，背后的势力怎容小觑呢？ 第248章 苏云书跟那些人关系好，必然也是在他保护中的。 倒是难为苏云书给薇儿姐妹一个面子，还配合着演完了那场戏。 “那个公子，到底是谁？” 她想知道，这一场，她到底输在谁的身上。 苏云书留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告诉苏世忠封澈的身份。 他爹冷漠自私，趋炎附势，多了解一些事情，才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他轻笑一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云淡风轻道：“你说封澈啊，他是威北将军封天霸的第三子。因着喜欢丹青，便跟在二姐姐手下学习，平日里，尊称二姐姐一声‘师傅’” 这话一出，院子里的三人都变了神色。 第346章 家喻户晓 威北将军的名号，谁人没听说过。 整个西北边陲，都靠他们家守着。 本以为沈家一朝落难，沦为贫民，没想到竟又攀附上了西北封家！ 苏世忠的心里飞速地打着算盘，苏母也是满心复杂。 唯有苏云娇，嫉恨地扭曲了脸。 她恨这命运，恨老天爷，恨朝廷，恨所有人！！！ 为何她样样不差，围绕在她身边的只是商贾贱籍！ 而苏芸禾那个窝囊废捡个空有皮囊的穷鬼回来，都能摇身一变成侯府贵公子？ 好不容易侯府倒台，他们一家流放到西北，却不成想，竟又攀上了将军府！ 这个贱人，这么多年，怕是在扮猪吃老虎罢了！ 不管这三人心中如何思量，苏云书抛下这个炸弹后，就自行离开了。 二姐姐又不住这里，他才不要跟着这群人烂在这里呢！ 两个衙役到底在苏家人复杂的目光下带走了苏云娇。 ……… 两日后，扬州城爆出来一个惊天大瓜。 苏家长女，吴家长媳苏云娇，竟然买凶杀人，豢养死侍，专干排除异己之事。更令人胆寒的是，她竟给自己母亲下药企图落胎，独占嫡女之名。且给亲妹妹下了十几年的凉药，企图让亲妹妹不孕绝嗣…… 一桩桩，一件件，简直罄竹难书，令人发指。 大街小巷，茶楼酒馆，上到八十岁老翁，下到三岁小娃，都知道了这个毒妇的罪行。 “我就说，之前做生意厉害的是苏四姑娘吧！你们还说是这个毒妇！” 对面的人听着不是滋味儿，想那苏云娇生的明艳动人，性格张扬，是扬州城有名的牡丹花。 她每次出行买东西，都是出手阔绰，高调张扬的。 谁成想，竟然干出这种事！ 可能颜值真的很能影响一个人的判断力吧，便是明确的罪证发下来，众人也会感慨惋惜，佳人为何干这种事！ “前面买凶杀人的事情尚且不论，但那个给亲妹妹下药的事情是不是搞错了？那苏家四姑奶奶，不是生了个女儿吗？” “人家能生，是人家自己福泽深厚！苏四姑娘在闺中时就时常在外布施。当年扬州水患，她不知默默捐了多少东西。若不是我恰好看到她面纱下的脸，还不知道她的身份。人家低调做善事，从不张扬。被下药十年还能怀孕，是老天爷给的恩赐，跟那个毒妇什么关系？” “就是，你不能因为人家没造成太坏的结果，就说她没作恶啊！” “唉，这些事，内里如何，咱们也不知情。” “不管怎么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 能给世人一些道德上的警醒，也算是苏云娇为这个世界做的最后一点善事吧！ 苏家总以为沈家流放是大丢脸事件，苏世忠甚至不惜开祠堂，把苏芸禾的名字划掉以全颜面。 可若他在平民中走访一段时间，就会知道，沈临枫夫妻俩在扬州百姓中的名声有多好。 他们当年干募捐的事，得罪了一些上流商贾。 可募集到的善款，却是实打实的用在了百姓身上。 他们亲力亲为，为这些百姓重建家园。 这才过去几年？ 那些受过恩惠的人，还没死呢！ 谁人也不是傻的！ 真的恶毒和被牵连，他们还能不懂吗？ 他们不关心谁当皇帝，不关心皇帝又任免了谁当大官，但他们知道，给过他们恩惠的人，便是再落魄，也轮不到他们落井下石！ 他们没有钱财，没有文化，但他们懂做人的道理，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一时间，同苏云娇的罪行家喻户晓的，还有苏芸禾当年的善举。 舆论的骤然兴起，自然是有人推波助澜的。 沈今安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相反，她已经是个成熟的生意人了。 做过的事，没得到回报怎么行？ 她娘喜欢低调，可低调惯了，有些人却是忘了当年事了。 她也没想要什么回报，但在她这里，可没有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道理。 纵使苏芸禾当年的善举皆是出于自愿，也不准别人如今随便踩。 沈今安原本只是想为自己娘正名，却没想到，有些淳朴的百姓，竟然找到了安园的位置所在，见天儿的往门口送瓜果蔬菜。 沈家不缺这个，不想收，可每天开门就有，根本找不到人退。 无奈之下，只好搬回院子里。 终于有天抓到了一个正往门口挑菜的农夫，封老五从墙上跳下去就抓住了人家的肩膀，“唉，门口都贴着不让送东西了，你这老伯怎么还送呦！” 那老伯吓了一跳，慌忙解释道：“我不认字，我不认字啊！好汉饶命！” 封老五一阵无语，他长的是壮实些，但也不至于吓人吧！ 算了，也是扬州人矮，跟他无关！ 沈今安听到动静，走上前来，道：“老伯，以后别再送了，我们园子里种着菜，这些吃不完都浪费了。您拿回去自己吃吧！” 老伯看到沈今安，心里安定了，热情道：“都挑过来了，总归是个心意，你们收下吧！不然回到家，我家老婆子也要絮叨我！” 沈今安一想也是，况且两筐菜，人家这么大岁数挑来了，她再让人家挑回去，这不是耍人玩呢！ 想着给他钱，他肯定也不会要，干脆从兜里掏出一小罐蜂蜜和一罐擦手油。 东西递给那老伯，老伯惶恐万分。 “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啊！” 沈今安笑着道：“老伯，这不值当什么钱，这蜂蜜可以拿回去冲水喝，这罐是擦手油，冬天太冷的时候可以擦手，防止手裂口子。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您收着吧！不然我可要让人把菜挑着给您送回去了！” 那老伯苦着脸收下，“这事儿闹的，本来是来送东西，还又拿了东西回去！” “这怕什么，咱们遇到也是缘分。回去后，告诉身边人，也不要再来送了。我们现在生活很好，什么都不缺。且我娘又怀孕了，收到这些东西很惶恐，若是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第347章 建善堂 听见恩人怀孕，那老伯激动地满脸通红。 “恭喜夫人，恭喜沈大人了！” 这二位都是对扬州城有大恩之人，初闻恩人落难，他们都是担心的。 只是圈层不同，大户人家的消息，也传不到他们这些市井小民的耳朵里。 若不是这回苏云娇的事情闹的太大，他们有些人还不知道苏芸禾一家回了扬州呢！ 把这老伯送走，沈今安让封五挑着两筐菜进了园子。 沈临枫夫妻俩自打那日离开苏家，就直接搬进来安园。 这段日子，沈今安早就把二人的住处收拾好，二人直接入住，也不觉得简陋。 二人挑着菜来的时候，苏芸禾正在指点封澈的画技。 一张大大的白纸上，笔尖正在细细描绘着一位身姿灵动的少女。 封五不过是倒着看，也知道他三哥正在画安安。 他走过去，大咧咧道：“芸姨可得好好指点指点三哥，他到现在还只会画一个人，这进步也太慢了。” 封澈的心思差点儿被蠢弟弟暴露，手下一个不稳，笔尖上的一滴墨便染花了少女的裙裳。 一幅画，就这么毁了。 苏芸禾忍不住“哎呀”了一声，“可惜了，再有几笔，就画成了。” 封澈内心懊恼，不免迁怒上咋咋呼呼的弟弟。 “你要是没有正事儿，回头就再去后院挖个井。” 封五直接跳脚：“不是吧你，三哥，你前阵子才让我把池塘给清了又灌满水，前几天才把鱼放下去，你今儿又让我挖井！三哥，我的亲三哥，你能不能不要把我使唤的像个陀螺？！” 封澈一脸面无表情：“谁让你一天到晚使不完的牛劲，哞哞哞的叫个不停！” 封五炸毛，壮硕的身体直直地就要冲着封澈去，“三哥，你不疼我了，你不疼我了！” 封五的撒娇实在辣眼睛，让沈今安母女俩都没眼看。 第249章 倒是在一旁摆弄棋子的沈临枫，暗搓搓地看了封澈一眼。 别以为这小子想什么他不知道！ 哼，他想得美！ 满场一共五个人，两个傻白甜，一个粗神经，剩下两个心机男人暗潮汹涌，一个守一个攻。 作为被争抢的宝贝，沈今安全然不知。 坐在石桌旁，倒是跟苏芸禾讨论起了善堂的事。 “娘，我看百姓们总是往这里送东西也不是事，要不直接安排人建个善堂吧！到时候，若再有人想送东西，就直接送到善堂好了。这也算是另一种程度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这个想法，还是清风寨的土匪们给她的启发。 土匪尚且有怜悯之心，她也不能差了不是。 虽说他们挣的是不义之财，但干的又是仁义之事。 当初她不得已烧了土匪们的寨子，让他们连老窝都没了。 山下那些善堂没了银钱来源，沈今安便直接接手了，她不参与管理，只管打钱。 那些善堂主要都在西北地区，后来封澈又建立了几个善堂，主要收一些战地孤儿。 沈今安跟封澈一起赚的钱，其中半成，就专门拿来做慈善。 只是两人都是大忙人，不怎么管，专注打钱。 初到扬州，一行人还没站稳脚跟，也就没想找个事。 如今看到了扬州的购买力，沈今安确定自己一定会在扬州置办一些产业，那建立善堂也无可厚非了。 苏芸禾算是个实打实的真圣母，她最喜欢干的，就是这种慈善事业。 听沈今安开了个头，她就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致。 “好啊，好啊，那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沈今安阻拦道：“那怎么成，娘你现在怀着身孕，万一动了胎气可怎么好。” 沈临枫却在一旁难得赞同道：“你娘想去，就让她去吧，爹爹在一旁看着，还能累着她不成？” 沈临枫是这个世界上最爱苏芸禾的人，有他开口，沈今安也不再说什么。 可能是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爹想转移一下她娘的注意力吧！ 有沈临枫赞同，苏芸禾兴高采烈地拉着父女俩诉说自己的打算。 看着她娘开心，沈今安觉得累一点也值了。 他们这边是和和美美，热热闹闹的。 吴家那边却是跟苏家一样，鸡飞狗跳，一阵混乱。 吴家老夫人气的嘴唇都气了燎泡，在屋里骂了苏云娇两天。 “这个毒妇，早知道她不是个好的，却没想到她这么坏！亲娘亲妹妹都下得去手，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一怔，眼里浮现出一丝明明白白的后怕。 “快，快出去找大夫，给家里人请平安脉，从上到下的诊治一下。” 吴家常年也是许大夫给看病，若许大夫跟苏云娇是一伙的，那吴家…… 吴老夫人根本不敢想，大白天的，背后已经出了冷汗。 不多时，扬州城最有名的大夫已经被请了过来。 吴家妇孺皆严阵以待，在后院等着，挨个诊脉。 吴薇姐妹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羞于见人。 从前备受瞩目永远都要占据中心位的姐妹花，此时已然被排挤到了角落。 吴薇：“都怪那个姓沈的死丫头，若不是她，娘才不会被抓，我们也不会落的如此下场。” 最小的吴芷哭唧唧道：“娘说四姨母一家是扫把星，果真不假，她们一回来，我们就倒霉了。” 中间的吴萱没有说话，只盯着那些神情严峻的人，不知在想什么。 经过两个大夫，大半天的诊脉，终于得出结果。 吴家大部分比较张扬的妾室，都被下了绝子药，便是那些生下来的庶子庶女，也被下了绝子药。 一时间，吴家哭叫连天，怨声载道。 那些曾经还仗着生了儿子就嚣张的妾室们，全都傻了眼。 原以为她只是嫉妒心重，只给女人下药，没想到她连庶子都没放过啊！ “这个天杀的苏氏啊！我就知道她同意纳妾没那么简单，却不想她真敢下这么歹毒的药啊！” 吴老夫人捶着自己的心口大哭：“这个毒妇，是要我吴家绝后啊！” 除了苏云娇自己生的孩子，吴家大房子嗣，无一幸免。 便是二房三房的嫡子嫡女，也有中药迹象，只是不多而已。 第348章 寻求帮助 吴家二房夫人是个厉害的，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转眼看到角落里的吴薇姐妹，冲过去就是一巴掌。 “你这个小贱蹄子，跟你娘一样是个黑心烂肺的！手段下作的东西，净会使那些阴私手段！我原还不信芊芊说的你给她下药，如今看来，还真是你干的！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东西！” 吴薇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除了在沈今安那里受过挫，还从没被人呼完巴掌再被指着鼻子骂的。 她下意识就要抬手抽回去，被身边的吴萱眼疾手快地按住，不让她动弹。 “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我告诉你，这也就是我家芊芊只是查出来有些体寒，若她真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这个小贱蹄子！” 吴薇瞪着她，眼里含着泪道：“你们一群人，都是仗着我爹跟着我外祖父赚钱，才维持着体面风光。如今我娘失势了，你们就来落井下石，企图欺辱我们姐妹。你们才没有好报应！” 说完，转身跑走。 吴家二太太还想让人抓住她，却被吴三太太拦住。 “好了，二嫂，不能再去追了。芊芊也要议亲了，万一传出你不慈的名声，对她也不好的。” 听到这话，吴二太太才算忍住这口气。 狠狠瞪了一眼沉默安静的吴萱和吴芷姐妹，转身走了。 眼下已成定局，只盼着大夫妙手回春，能把这些人的毒解开，把病症治好。 毕竟，有那苏芸禾怀孕在前，吴老夫人倒是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只是心里不住的庆幸：这人不是在吴家抓走的。 虽说苏吴两家大哥别笑话二哥，谁也跑不了。 但一起丢脸，那也分个主次。 有苏家在前面顶着，笑话吴家的人，倒是没那么多了。 之前万般请请不回来，这回再也不用回来了。 吴老夫人一面在自责自己给吴家娶了个毒妇回来，一面又在想着，怎么因着这件事狠敲苏家一笔。 他们苏家自己没教好女儿，不仅连累了他们吴家的名声，还坑害吴家子孙，这笔账，苏家必须偿还！ 吴家的动静不小，那些大夫也没被吴家塞封口费。 这大夫前脚走，消息后脚传，一时间，苏云娇的烂名声，又烂了一点。 正所谓破鼓万人锤，苏云娇这朵天上的白云，到底是要被大风吹散了。 这个时候，还不放弃她的人，只有她这几个子女了。 除了吴薇，剩下的都还小，也干不了什么。 吴薇倒是站出来，哭着去找苏云书了。 除了舅舅，她一个闺阁女子，也想不出来该找谁帮忙。 好不容易在苏云书常待的茶楼堵到了他，吴薇顶着一双红肿地像核桃的眼睛，看着苏云书。 “舅舅，舅舅，你帮帮我们吧，我们只有你了。” 苏云书沉默片刻，看着楼下那些充满看热闹心思的眼睛，到底带她上了楼上包厢。 “舅舅，舅舅，你帮帮我娘吧，我们几个不能没有娘啊！峰哥儿还那么小，不能没有娘照顾他！我今年九月就要嫁人了，出了我娘这档子事，我还怎么嫁人啊！我若是被人退婚，我的名声就毁了！” 进了门，吴薇就絮絮叨叨地诉说着自己的难处。 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她没发现，以前还对她有所疼爱的舅舅，此时此刻，分外平淡冷漠。 等她把自己想说的说完了，屋子里陷入一片寂静，吴薇才有些不安的看着苏云书。 “舅舅？” 苏云书看着杯子里的茶，良久，低声道：“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你娘如今是咎由自取，我也没有办法。” 吴薇瞪着眼睛，失望地看着苏云书。 “舅舅，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我娘可是你的亲姐姐啊！她就算是对不起四姨母，她也没有对不起你过啊！还有我和萱萱她们，我们都是你的亲外甥女啊！你难道忍心看着我们没有母亲吗？你忍心看着我们拥有一个名声不好的母亲吗？你以前最疼我们了啊！” 苏云书低声道：“是啊，你也知道，舅舅以前最疼你们了。所以，你当时是怎么忍心递给我那杯茶呢？” 吴薇心里“咯噔”一声，“什，什么茶？” 苏云书笑了，“半个月前，你约我在此间茶楼吃茶，这么快，你就忘了吗？席间你说了很多后悔的话，我还当了真。真以为你是悔过，要跟安安和平相处。却不成想，我从小宠到大的亲外甥女，竟然给我一杯下了药的茶。” 第250章 吴薇下意识的反驳：“舅舅，那不是毒，那不害人的！那，那只是……” “那只是什么？” 吴薇猛然捂住嘴，不敢再开口，眼里全是说漏嘴的懊恼。 那只是一种让人以后精力不济的药，娘说现在舅舅被那死丫头迷了心窍，不再偏宠她们。 只要舅舅身体不好了，他就没精力掌管手下那些产业。 到时候外祖母和娘用些手段，就能把那些铺子要过来，掌管在自己手里。 到时候，给她们添嫁妆。 看着吴薇的表情，苏云书就知道，怕是这个愚蠢的外甥女也不知道那茶里下的到底是什么药。 她虽然又蠢又坏，却还没狠毒到他姐姐那个程度，也没有那份心机和脑子。 “让我来告诉你吧，那茶里被下了软骨散。出了茶楼，在回家的那条巷子里，被你娘派来的两个暗卫埋伏。若不是我的暗卫保护，我可能当场就要殒命。想使武功之际，浑身却没了力气。若不是我随身带着安安给我的清毒丹，立刻服下一颗，怕是当晚，就要成了那些死侍的刀下亡魂。” 不得不说，他那个姐姐培养的暗卫确实厉害。 杀了他的两个暗卫不说，还真差点儿杀了他。 若不是封澈的暗卫巡逻看到，他还真是打不过他们。 苏云书说完这些，吴薇直接就傻了眼。 她，她不知道啊！ 她不知道母亲竟然想杀了舅舅啊！ “舅舅，舅舅，我，我不知道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吴薇抓着苏云书的衣袍哭着解释。 “知不知道还有什么意义呢？从你把那盏茶递给我开始，一切都一样了。” 第349章 吴家心思 吴薇震惊地看着苏云书，眼角挂着泪，讷讷不敢言。 她突然想到舅舅方才说的，“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怪不得她舅舅突然对她这般冷漠，原来……原来她在舅舅的心里早就被判了死刑。 苏云书什么时候离开包厢的，她都没发现。 直到脸上传来一阵瘙痒，她才反应过来。 外面天色稍微暗了下来，吴薇心思烦乱，不再逗留。 打开包厢门，不顾外面复杂的眼神，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站在三楼包厢边的苏云书看着跑远的身影，到底冷淡吩咐：“去跟着她，看她平安到家就回来。” “是。” 明明知道她便是犯蠢也有伤害他的心思，但他到底做不到对这几个孩子下狠心。 纵使决定以后不再管她们的事情，可终究不忍心她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事。 罢了，不过相送一场。 心慈手软，大概就是人与恶魔之间最大的差别。 ………… 吴薇算是得了苏云书最后的一点仁慈，然她曾经做下的孽债，到底是找了上来。 回到吴家，浑浑噩噩的睡了一觉，醒来后竟然发现自己的脸上长满了红斑。 “啊——我的脸，我的脸！娘，来人啊，来人啊！快，快去把五妹妹叫来！” 吴萱和吴芷姐妹两人在下人的惊呼声中匆匆赶来，“大姐姐，你怎么了？” 吴薇崩溃地抓住吴萱的肩膀，“五妹妹，怎么办？我的脸变成这样了！李家人下个月就要来了，若是让他们看到我这样的脸，我的婚事就完了！” 吴萱乍一看吴薇的脸，也吓得够呛。 但冷静下来，她反应过来。 “大姐姐，你这是中招了，怕这是二姐姐和三姐姐对你的回击。你先冷静下来，不要自乱阵脚，我去打听打听她们之前用的祛疤膏管不管用。若是她们的脸恢复了，你的脸就也没事。” 其实这个逻辑仔细一想就不通，万一两者中的药不一样呢？ 可吴薇如今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早没了思考的能力。 听吴萱这么一说，好歹是稍微定了定心。 只可惜，如今苏云娇失势，连带着她们在吴家的说话力度也小了很多。 以前给了银子就能办的事儿，如今，那些院子里的丫鬟们都躲着她们。 费了几天劲，吴萱什么都没问到，自然也不知道吴二小姐和吴三小姐的脸到底好没好，那玉容阁卖的祛疤膏到底有没有用。 等待的时候，关于苏云娇的处罚已经公布。 苏家长女，吴家长媳苏云娇，买凶杀人，草菅人命，毒害生母亲妹，罔顾人伦……数罪并罚，罪大恶极，特判秋后问斩。 消息一出，吴家姐妹更是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找不到其他人帮忙，吴家三姐妹只得跑到父亲跟前，向他求助。 本以为父亲好歹会念着旧情，去出出力。 便是把问斩改判流放，也好一些啊！ 可她们向来敬爱的父亲，却展现了不一般的冷漠。 “赶紧回去，这件事谁也不要再提。我已经写了休书，她以后只是苏家女，不再是吴家妇，也不再是你们的母亲。你们几个若以后还想婚配，就不要再提她。以后，我会给你们找一个新的嫡母。” 便是最理智的吴萱，也被父亲的冷漠刺到。 “爹，那可是娘啊，是与您生活了十几年的结发妻子啊！” 吴肃大概是被女儿们的指控刺激到了男性的自尊，他怒道：“你们懂什么？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们！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跟你们那个娘一样，只会惹人心烦！” 说罢，转身拂袖而去。 吴家三姐妹被父亲的凉薄冷漠吓到，到底不敢再多说什么。 毕竟，她们到底还是要嫁人的。 本就没了母亲倚仗，若再没了父亲的看重，以后被家里草草配了人，那才真真是要蹉跎一生了。 吴肃的休书送到苏家后，苏世忠气的直接吐了一口血。 “咳咳咳，好，好，好！都是一群没良心的白眼狼！吴家那小崽子，这么多年跟着我，不知往吴家的口袋里划拉了多少钱。一朝出事，竟然还妄想敲我的竹杠！敲竹杠不成，又恼羞成怒送休书！ 罢，罢，罢，我苏世忠终日打雁，倒是被雁啄了眼，就当我瞎眼一回！” 苏世忠坦然地接了休书，什么话都没说。 他苏家已经出了罪大恶极的女儿，大义灭亲的儿子，还怕一纸休书吗？ 这吴家小崽子，到底娘们儿养大的，眼皮子浅。 才刚出事，他就迫不及待来送休书。 他吴家本是受害者，若沉默扛着，被人当大冤种，还能凭着几分可怜混个倒霉被连累的名声。 如今休书一送，他吴家的凉薄，到底是跑不了了。 以后，他们还真就是大哥别笑话二哥！ ……… 果然，不知是有心人推动舆论，还是如何。 吴家到底是没能明哲保身，跟着苏家一起烂了。 七月中旬，苏州李家派人来送聘礼，听着大街小巷的传闻，那前头来的下人紧忙着给苏州李家去了信。 不到五日，苏州那边直接来了当家人，连带着跟与吴家订婚的李家公子。 李家的到来，吴家早有心理准备。 便是李家人要退婚，他们也觉得很正常。 只是，他们抱着的，是另一番打算。 “我这大孙女命运不济，摊上这么一个娘，跟您家的婚事，我是不强求了。只是我这老婆子见你家婆实在亲切，总觉得这辈子若不沾个亲就可惜了。我们吴家的适龄姑娘还有几个，你若不嫌弃，可让贤侄看看，若有相看上的，喜结连理，便又是好事一桩。” 李家大夫人攥着帕子，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心里却是把这吴老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糟老婆子脸皮也忒叫个厚！ 你吴家的名声都烂到泥里了，还想攀着我李家一起往下坠，真真是其心可诛！ 你这老货能拉的下脸，把自己孙女当货物一样任他人相看。 我还舍不得我这风流倜傥的儿子便宜了你们呢！ 第350章 李家退亲 两人各怀心思，你来我往了好几回，眼见着吴老夫人揣着明白装胡涂，非要把她家姑娘往自家塞，那她也没必要再留情分了。 只见几息之间，李家夫人就变换了脸，对着吴老夫人维持着表面客气道：“老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儿我来的目的您也清楚，咱们两个啊，也别打哑谜了。你家姑娘固然千好万好，但跟我家大郎，到底还是有缘无份的。 不如就这样，两相归还了庚帖，就此别过吧！” 这话说的可谓赤裸裸，吴老夫人便是再厚的脸皮，也差点儿没端住。 但到底唯利是图的心思占了上风，她只用一秒便维持住了理智。 一边转头让身边的嬷嬷下去把几个如花似玉的大孙女请过来，一边喝着茶，“侄媳妇儿说的这话可是有点儿太刺耳了，我吴家是倒了血霉，娶了这么个祸害进门，连累的满府名声也跟着被人唾骂。可咱们自己人却是知道的，我吴家也是受害者啊！” 第251章 李夫人叹了一口气，内心无语：你不能因为你是受害者，也让我们李家跟着受害吧！ 况且，你吴家也不算完全无辜啊！ 见这老婆子死抓着不放，李夫人索性更不客气了，直白道：“你吴家确实倒霉，但这明哲保身的事，你们也做了。之后事态如何发展，那都只能看运气了。然不管是好是坏，我李家都是不打算掺和的。” 一句“明哲保身”，已经点出了吴家的凉薄。 吴老夫人再是脸皮厚，此时脸上也不免火辣辣的，想装听不懂都不行。 这也就是李家娶妻，但凡换一换，是李家女嫁吴家子，李夫人都不带跟她废这些话的，直接退了拉倒。 谁家过日子都盼着日日好，但谁都知道，不可能没有磕磕绊绊。 尤其是他们这种商贾之家，少不得什么时候就得罪了人得去周旋，若枕边人都像吴家这般，一有个风吹草动就被抛弃，那她李家的女儿得多无助。 虽说苏云娇这事儿办的过于不地道，吴家休了她也无可厚非。 但谁不知道吴家大郎跟着岳丈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呢？ 连份体面都不肯给，她也没必要为那不确定的良心搭上自己子女的一生。 ……… 吴家几个姑娘结伴来到前厅时，正碰上李家母子带着人离开。 吴家几位姑娘自然明白祖母叫她们来的意思，这事，祖母之前都给她们透过话了。 骤然邂逅，几位姑娘脸上的羞涩还没蔓延开来，李家夫人就带着儿子匆匆走了。 吴二小姐心里一“咯噔”，知道这吴李两家的婚事，怕是不成了。 进屋之后，看到吴老夫人的面色，更是确定。 “祖母。” “祖母。” 几个孙女凑过来，围着吴老夫人喊。 吴老夫人强撑着体面，对几个孙女摆手，“祖母无碍，这李家跟你们长姐的婚事怕是不成了。虽说退婚之后，对你们几个的婚事多少会有点儿影响。但否极泰来，你们的婚事，祖母会多多上心的。” 这一番话，自是向众姑娘暗示了李吴两家结亲不成的意思。 吴家姑娘们一听这话，纷纷沮丧不已。 如今吴家这般名声，李家是她们能够得着的最好的姻缘了。 但就算心里再难受，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更不敢再多说什么。 吴家这些心思，不管跟李家说的多直白，终究是不能为外人道也。 若真走了嘴，传到了外面，吴家只会更没脸。 很快，吴家长女被退婚的事情又传遍了大街小巷。 只是这一次，大家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 毕竟，有那样一个娘，苏州李家又不是个傻的，怎么可能再接受这样一个儿媳妇。 最重要的是，苏家这边刚出事，吴家就给了休书。 明哲保身至此，全然不顾岳丈提拔的恩情，到底是失了几分体面。 听到外面的传言，饶是吴肃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暗骂自己走了一步“臭棋”。 ……… 然这些弯弯绕绕到底跟沈家无关了。 苏芸禾虽说不在意这些事了，但那赤裸裸的真相到底给了她几分冲击。 再加上怀孕，整个人看起来有气无力的。 田姨娘带着三郎日日陪在她身边，跟她解闷说话，逗她开心。 卫云治一下子媳妇儿孩子都跑了，自己忍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空虚，让张伯日日推着轮椅来安园，俨然也是安园常驻分子一枚。 趁着有田姨娘陪着，沈临枫利用几天时间，把善堂的事情弄的大差不差了。 等苏芸禾去了，直接施粥就好，不需要费心。 苏云书也正式从苏家搬出来，住进了安园。 如今，偌大的苏家，在华丽的锦书园里，是找不到苏云书了。 迟钝的苏母一开始并没什么感觉，毕竟这个儿子向来是不着家的。 然日子一天天过去，没了大女儿陪她开解的日子实在太长了。 度过了一开始为大女儿神伤的阶段，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剩下的一对儿女。 屡次到锦书园找儿子未果，她终于想起来要出去找找那个备受委屈的小女儿。 然刚出院子，就被下人拦下，“老夫人，请留步。” 苏母恼怒：“大胆，你们敢拦我！” “老夫人息怒，这是家主的命令。” 下人的态度看似恭谨，实则寸步不让。 苏母怒气冲冲地转身去书房，找苏世忠要说法。 苏世忠这阵子也没有出门，便是有生意没解决完，也是让人拿到府里来办。 苏母虽说怒气冲冲的来，但进了苏世忠的书房，却压着怒气道：“你为何让人拦着我，不让我出门？” 苏世忠看着手里的账本，头都没抬。 “你自己什么德行自己心里没数，我却是知道的。如今苏家本就处在风口浪尖上，你有什么事想做，就告诉我，别出去再生事端。” 苏母不服气，大声反驳道：“我是什么德行，你心里又有数了？我要出去，是想找四丫头的！我到底是她的母亲，还能害了她不成？什么叫我生事端？你这辈子就没看得起过我！” 苏世忠烦躁地摔了账本，压着怒火道：“你若是靠谱的，三个孩子也不会被你教养成这般？如今阿禾摆明了不愿再与苏家往来，你又眼巴巴的凑上去！早你干什么去了！” 第351章 祛疤膏 “你现在又在怪我了？你后院一窝一窝的妖精，你管过我们娘几个吗？那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吗？如今他们不听话，难道你就没有责任吗？” 被丈夫指责，苏母满心委屈，抹着眼泪哭诉。 苏世忠沉默几息，低声道：“我当然有责任！我没有尽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所以，我现在承受报应。而你，也该承受报应。阿禾那里，你不要再去了，她不会想看到你的。” 苏母擦着眼泪，浑然不理解道：“她怎么就不想看到我了？我是她亲娘，她小的时候最黏我了。” 眼下丈夫已经见过她了，也没什么好再藏着掖着的。 大女儿落到那个地步，小儿子还跟她离了心。 若丈夫真因为她那张脸而疼宠她，自己没准也跟着沾几分光。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终于想起来要亲近亲近这个存在感极低的小女儿。 都说她蠢，可她不是也会筹算自己的未来嘛！ 苏世忠被她这对牛弹琴的感觉气个够呛，深吸一口气，干脆大手一挥，道：“既然你不觉得 自己的出现能对阿禾有什么伤害，那你就走一走她走过的路吧！来人！” 外面立刻走进两个小厮，在苏母震惊的目光中，苏世忠冷酷道：“带夫人回莲花园，以后没我的命令，不准出园。” “你，你这是要禁我的足？” 苏世忠沉默几息，“你不是不能理解当年把她拘在院子里的感受嘛！等过几年之后，你若还能心平气和，不怨不恨，我便让你出去见她。” 说罢，摆摆手，让人带走了她。 “失去自由”四个大字，明晃晃的闪在苏母的心头。 光是想想，就觉得窒息。 “你，你怎么禁我的足？你这么做，小九不会原谅你的。” 苏母的声音逐渐远离。 苏世忠叹了一口气，只愿她能在日后失去自由的苦闷中，能反思自己的错误。 而他，也终将为自己的错误，负重前行。 ……… 日子不紧不慢的走，苏芸禾在日复一日的做慈善中，终于逐渐抚平了内心的最后一丝感伤。 善堂的事情逐渐步入正轨，有了正经事儿干，她也没时间再为其他不值得的人伤怀了。 同一时间，沈今安研究许久的祛疤膏也正式上市。 这个沈扒皮，见扬州市场活跃，一盒祛疤膏竟然卖出了五千两的高价。 饶是如此，来买的人也络绎不绝。 无她，当初还戴着面纱来玉容阁算账的吴家姐妹，如今已经揭下面纱，言笑晏晏了。 吴家姐妹当日收下沈今安的祛疤膏就知道自己欠了对方人情，但没想到这祛疤膏竟然卖出五千两白银的高价。 也罢，到底东西是管用的。 有多少人甚至有钱都没处花，找不到这么管用的药膏呢！ 好在她们姐妹二人的脸，用完一罐药膏就够了。 若要一人用一罐才好，一万两的白银花在脸上，饶是吴家不缺银子，也不会太舍得的。 吴二小姐领着妹妹上门，在玉容阁采购了一些东西。 等到结账的时候，又放下了一个木盒子，让掌柜的交给沈今安，便领着妹妹走了。 掌柜的怕是什么要紧东西，赶着捧着木盒子拿到了三楼。 沈今安想打开看，却被封澈横生一只大手截了过去。 “我来，万一有人使坏，会伤了你。” 第252章 这种事情多了，沈今安也见怪不怪。 倒是旁边坐着的封五，突然感觉刚刚吃完的茶点好腻啊~ 封澈才不管他，打开木盒后，看清里面的东西，便递给了沈今安。 “哇~好多票子啊~” 封五笑着道：“安安妹妹，我算是发现了，你好像就对银票笑的最开怀！” 沈今安一边把银票拿出来数，一边摇头：“非也非也，我对金子笑的更欢。” 木盒装的银票大多是五百两的，沈今安很快数完，五千两不多不少。 听掌柜的说这是吴二小姐送来的，她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既然人家有心，我也不能把钱往外推不是。你去挑两罐没上架的粉底霜送过去，连带着配套的面扑。” 掌柜的领了吩咐，立刻下楼。 封澈笑着看她，“你倒是可着两个人坑。” 沈今安不爱听，“诶~读书人的‘坑’，怎么能叫‘坑’呢？” 封五：“那叫什么？叫利用？” 沈今安白他一眼，没好气儿道：“那叫互利共赢！她得到了美好的产品，我赚到了钱，分明是共赢的结局，怎么是我坑她们呢？” 封澈笑着给她添了一杯茶，附和道：“是是是，我们安安才不坑人呢！” 封五颇有点儿觉得自己多余，撇着嘴道：“你就宠她吧！” ……… 吴家姐妹前脚到家，后脚玉容阁的货品就配送上门了。 下人还跟过来传话，说沈东家送了两位小姐一份礼物，希望两位小姐用着能喜欢。 两姐妹的眼睛骤然一亮，赶紧让下人把东西搬到自己的院子里。 如今，她们对玉容阁的东西是信服不已的。 如今玉容阁的东西，她们都用过了。 想必是又上新了什么货品，沈东家提前给她们送来用呢！ 想到自己能先用到其他人还没用过的东西，两姐妹就高兴不已，迫不及待的想回去拆开看。 却不想，刚走几步，被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叫住了脚步。 “二姑娘，三姑娘，老夫人有请。” 吴家两位小姐每日都会过去陪祖母，今儿早上已经陪过祖母吃过饭了，这会子怎么又叫？ 见嬷嬷那表情，吴二小姐就觉得不对劲，试探着道：“嬷嬷，可是祖母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嬷嬷也是有心卖两位小姐一个好，见吴二小姐问了，马上借坡下驴道：“唉，可不是嘛！大小姐这段日子不痛快，日日去找老夫人闹。老夫人慈悲，可怜她当下的处境，也没对她太过严苛。谁料想，大小姐倒是好像抓到了老夫人的错处一般，更加离谱。如今，正是闹着要老夫人找你们拿那祛疤膏呢！” 吴三小姐冷笑一声，“她倒是知道自己心虚，不敢直接找我们拿。以为闹着让祖母出头，就能拿捏我们了吗？真是可笑！” 第352章 血赚 吴二小姐不置可否。 三人说着话的功夫，已经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还没进屋，就听见吴薇的哭哭啼啼的声音。 “祖母，祖母，你不能不管我，我只能靠你了啊！” 几人进屋，就看见老夫人一手被吴薇攥着哭，一手捂着头。 听到动静，简直跟见了救命菩萨一般。 “芊芊啊，你和莹莹用的那个祛疤膏还有吗？若有剩的，快拿来给你们大姐姐用用的。她的脸也长了红斑，都好些天了还不见好，见天儿的在我这儿哭。” 因着有嬷嬷提前透了信儿，吴二小姐和吴三小姐的反应倒是没那么大了。 吴二小姐的城府稍微深一些，面上不带其他表情，淡淡道：“真是不巧，祖母，我们那罐祛疤膏已经用完了。” “用完了？” 吴薇尖利道：“那是祛疤膏，又不是擦脸油，你们当什么用的，竟然全用完了？” 吴三小姐解气道：“那不是因为我和二姐姐的脸太严重了嘛！大姐姐如今也沾染上了那不知从何处招惹的东西，脸上也起了那么多的红斑，自是能理解我和二姐姐当时的心情吧！唉，脸对女儿家来说，可是跟命一样重要的东西！我和二姐姐能不多擦吗？” “你！” 吴薇气的够呛，却不敢反驳，怕在祖母面前说漏了嘴。 其实对于她们姐妹之间的弯弯绕绕，作为上两届宅斗冠军的老夫人，怎么可能看不清？ 只是没戳破那层窗户纸，她也懒得去费心管。 爽来如今吴薇又没了母亲倚仗，她索性就直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图个清静。 “你可是听清楚了，你两个妹妹已经用完了，不是祖母不帮你要的。” 吴薇抹着眼泪，委屈道：“三妹妹向来与我不合，谁知道她是不是在故意为难我？” 吴三小姐瞬间拍桌而起，“大姐姐若这般揣测我，又何必假惺惺地把我们叫来呢？干脆让祖母派人去搜我们的院子不就好了？” 老夫人皱眉：“三丫头。” 吴二小姐伸手拉住冲动的三妹妹，转头对着老夫人和吴薇道：“三妹说话冲了一些，但也是因为被大姐姐恶意揣测才生气的，祖母勿怪。不过话说回来，三妹妹话糙理不糙，我们的祛疤膏确实用完了。大姐姐不信，我这就让人把空瓶拿来给你看。” 说着，便吩咐着下人出去拿空瓶。 老夫人闭着眼睛，似乎不愿意见眼前这场闹剧。 吴薇沉默等着，似是不见空罐子不罢休。 不过片刻功夫，丫鬟捧着一瓶空罐子回来。 见此，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你如今能死心了吧！” 就在吴薇心灰意冷，以为自己的脸无药可救时。 吴萱领着妹妹吴芷激动跑过来，“大姐，大姐，你的脸有救了。外面都传玉容阁上新了祛疤膏，我们能去那里买了。” 老夫人皱眉，“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 吴萱也是太激动，才失了平时的分寸。 见祖母责备，立刻跟祖母行礼问安。 吴薇反应过来，却一脸激动道：“你说什么？那祛疤膏上新了？可太好了！我，我这就去买！” 吴三小姐讽刺一笑，“那大姐姐可要带够了银子才行哦，那祛疤膏可贵的很，一罐就要五千两。” “什么？五千两？她怎么不去抢？那姓沈的，黑心烂肝，想赚钱想疯了吧！” 吴三小姐继续挖苦：“现在外面哪里能买到这么好用的祛疤膏？有钱都买不来的东西，人家费劲巴力的研究出来，凭什么便宜卖给你呢！有那个，倒是少生事端，也好别叫人家平白无故赚去一万两。” 这话说的，没把吴薇气怎样，倒是扎了吴老夫人的肺管子。 原以为只是小姑娘们的小打小闹，谁知道这一把下去，竟然损失了一万两白银！ 以前能跟着苏家赚钱，她们花钱也仗义。 以后的吴家还不知前路何方，哪里能经得起她们这么造？ “够了，一个个的，没个消停既然玉容阁已经有卖的，你就自己去买吧！” 吴薇委屈地看着老夫人，“祖母~” 这五千两白银，对她来说，也不算少啊！ 老夫人闭着眼睛，冷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下里发生的事，我不管归我不管，但别把我当傻子！这次就当个教训，以后谁再敢生事端，那就往死斗，看谁都斗赢了算谁，输了的，也少来我跟前找晦气！” 这话说的直白，几个孙女都白了脸，吴薇也不敢再说什么。 到底是扎到了老夫人的肺管子，她终于不再和稀泥了。 吴二小姐和吴三小姐还有公中补给的一人五百两白银，到了吴薇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谁让是她先招惹别人呢！ 有先招惹别人的心，就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当然，这也是老夫人给她的一个下马威。 既然已经没了母亲倚仗，以后就夹着尾巴做人，被再做那些惹人嫌的事情！ 最终，吴薇到底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来五千两，让人去沈今安的玉容阁里买了罐祛疤膏。 她不是没想过去苏家，找苏老夫人拿银子。 可惜，如今苏家的门，苏世忠根本不让她们进了。 苏母如今再禁足，不能见任何人。 苏家也没了跟她们关系亲近的人，再来做什么呢？ 他另一个外孙女这辈子都没沾过他一点光，这三个，还没沾够吗？ 到底都是吴家人，以后少来他们苏家掺和！ ……… 一场斗法，沈今安又血赚一波，还给自己提升了一波知名度。 小日子过的，成是美呢！ 只是如今的日子过的再安逸，她还是没忘。 当初白老头诊断出她母亲体内的毒，可是有三种呢！ 如今两种已经知道了下毒人，剩下的一种，沈今安直觉，得再回到京城去寻找答案。 只是苏芸禾如今怀孕，不便舟车劳顿。 第253章 思量再三，沈今安敲响了父母的房门。 “爹爹，娘亲，我想去京城。” 苏芸禾诧异：“安儿是想家了吗？” 沈今安笑了，“家？娘亲和爹爹在的地方不才是我的家嘛！我只是想着，我们现在的日子已经安定了，我不如去京城看看。若是能找到春娟，就把她接回来一起生活。” 第353章 京城之行 提到春娟，苏芸禾的眼睛亮了。 “呀，春娟~可以把她接来吗？” 虽然嫁到京城好些年，又在西北生活了四五年，但苏芸禾还是对从小长大的扬州更亲切。 尤其是现在已经放下心结，她在故土生活的更加如鱼得水。 若是能让故人来这里一起生活，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沈今安看了她爹一眼，笑着道：“我们好多年没跟她联系了，不知能不能找到呢！想必现在春娟姐姐也嫁人了，若是找到她，她也愿意的话，我自会接他们一家来扬州生活的。” 光是听沈今安说，傻白甜苏芸禾已经畅想之后的美好生活了。 倒是旁边的沈临枫，跟闺女对视一眼，就知道了这丫头肯定有事。 果然，等这对加在一起有八百个心眼子的父女三言两语把傻白甜苏芸禾糊弄走，两只大小狐狸就开门见山了。 沈临枫：“你想回京城去查那最后一种毒吗？” 沈今安笑了：“什么都瞒不过爹爹，安安正有此意。” 沈临枫：“你娘有孕在身，是离不得人的。京城凶险，爹爹不放心你去。” 沈今安一脸无所谓道：“没事的爹爹，有封三哥跟着我呢！他说他外祖家在京城，也要去京城看一看。” 沈临枫：“……” 这么一说，他更不放心了。 原本还淡然的沈临枫，此刻变得有些焦躁。 他哼哧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 “他，他已经是个大人了，你，你少跟他往来较好。” 沈今安：“……？？？” “爹，你说什么呢？我俩一起做生意赚钱呢，怎么少往来？” 沈临枫一想也是，可眼睁睁看着封澈贼心越来越明显，他这心就越来越不安。 沈今安难得看着她爹坐立不安的样子，笑着道：“爹啊，我才十三岁，你难道还怕我早恋不成？” “早恋？” 沈临枫低声重复着这个词。 不得不说，这个词形容的还挺贴切。 封澈那个年纪大的，对上他女儿，可不就属于早恋嘛！ 但其实，他倒是不太反对早恋，他女儿喜欢哪个男人，他现在就能给她定下来。 他反对的，纯纯是封澈这个人。 唉，小贼奸诈，甚恼人也！ 沈今安可不懂他这个老父亲的心，见爹爹貌似是真有些不放心，沈今安直接认真安抚道：“爹，你放心吧，我现在还小呢，对男女之事根本没兴趣。而且，我把封家几个哥哥都当亲哥哥来的，怎么可能跟他们产生男女之情呢？” 不得不说，有时候打直拳就是很痛快。 虽然对面打直拳的是自己这十三岁的女儿，但这一番话说完，沈临枫的心却是定了。 只要闺女不喜欢封澈，那一切都好办。 然快乐是流动的，他是高兴了，某个匆匆赶来想找心上人却不小心听到这番话的当事人，却是难受坏了。 亲哥哥？ 他才不想当什么亲哥哥！ 难道这几年来，他使出浑身解数，阴谋诡计，把那几个跟他竞争“童养夫”的兄弟们都挤兑走，就是为了给她当亲哥哥的吗？ 封澈兴冲冲地来，气冲冲地走了。 沈临枫耳垂微动，听着外面的脚步声，低下头满意地笑了。 然军师虽有筹谋，奈何贼子脸皮忒厚。 沈临枫原本已经放下了心，在看到在园子里拾掇马车的某人，还是黑了脸。 “怎么还收拾三辆马车，难道你们都要去吗？” 封澈转身，对着沈临枫行礼道：“小六说太久没见外祖母，有些思念，我跟老五在扬州也无事，索性就带他一起去吧！路上也能保护安安妹妹。” 心气儿不爽的封澈，把“妹妹”二字喊的特别着重。 沈临枫暗哼了一声。 被抓来当挡箭牌的封小六，早就被收买。 闻声跑过来，冲着沈临枫道：“沈叔叔，我确实想我外祖母了，等我去京城玩一圈，马上就跟着安安姐姐回来。你放心吧，我肯定会照顾好安安姐姐，不让别的有心之人接近她哒~” 封澈：“……” 这个死小孩，句句都在含沙射影。 然封小六的“尖酸刻薄”倒是讨了沈临枫的欢心，有这么个活宝在，他倒是不担心闺女路上闷了。 沈三郎闷闷不乐地跟在封小六身后，他有些可惜，自己这次不能跟着姐姐一起去京城。 但沈家母亲怀孕了，他新找回来的亲爹也离不开他，为难之际，善良的沈三郎自是又放弃自己的情感诉求，转头先满足别人。 看着沈三郎闷闷不快的小脸，封小六小大人一般地叹了口气。 “唉，能怎么办呢？语言都是苍白的，哥哥我也安慰不了你啊！” 虽然他跟三郎形影不离，但三郎怎么比得上外面的花花世界呢？ 扬州已经玩遍了，自然要换个地方啦~ 沈三郎乖巧地摇摇头，道：“没关系的，你们常给我写信就好，我现在能自己读一整封信了。” 这回轮到写字还有些狗爬的封小六不快了，“你这要求，不是为难我嘛~” 沈三郎赶紧安慰他，“小六哥哥，你这么聪明，只是自己不想学，若你想学，认的字一定比三郎多~” 要不怎么说封小六这个虚荣怪最喜欢三郎呢！ 顶着一张老实人的脸，吹着最绚烂的彩虹屁。 这屁谁听了不迷糊？ 这不，封六已经哥俩好的搭上了沈三郎的肩膀，一脸大哥相：“我就喜欢你这种诚实的老实人~” 这边又是暗潮汹涌，又是哥俩相合的，后院沈今安那边，也是乱糟糟一片。 扬州好吃的不少，白清明的味蕾得到了满足，一时间没有想换地方的意愿。 最重要的是，他最近好像找到了之前坑了他全副身家的“老友”，这段日子，得养好身板子教训他一番。 所以，这次京城之行，他就不跟着了。 但他不去，沈今安的这些师兄们却是都想跟着。 沈今安倒不在意到底谁去谁不去，但当下二师兄负责着隔壁平南侯世子的身体，四师兄给她娘调理着孕期事宜，她不好叫两人撂挑子不管啊！ 第354章 抵达京城 所幸，二师兄和四师兄都是善解人意的。 二师兄憨厚包容，四师兄成熟稳重。 怕小师妹担心，二人自告奋勇的留下，自是收获了沈今安的一大波感激。 嫉妒的五师兄牙酸不已。 但让他选，他还是选择陪在小师妹身边~ 四师兄打眼一看跟着小师妹出去的几个，三师兄急躁，五师兄骚包，六师兄就会絮絮叨叨……没一个靠谱的。 叹了一口气，他回屋把自己的药瓶子装吧装吧，又给沈今安收拾了一个包裹。 “出门在外，遇到事情能跑则跑，跑不了，就下药。” 沈今安抱着四师兄给的包裹，笑眯眯的模样像极了小狐狸。 “谢谢四师兄，我省得的，四师兄医术高明，有这些护身，我便是在外面横行霸道，都不带怕的。” 四师兄摸着她的小脑袋，笑道：“你就会嘴贫。” 沈今安吐了吐小舌头。 她可不是嘴贫，四师兄的医术当然不是盖的。 不说别的，这回整治苏云娇的事儿上，他就下了大功夫。 试想一个搅风搅雨了几十年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自乱阵脚？ 沈今安把四师兄安排进苏家园子，最初确实只是想让他保护自己娘亲，帮忙调养身体，配制安胎药。 但谁让她师兄轻功好又能干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把苏云娇房里的熏香都换成了他特制的。 既然是特制的，那闻久了自然就上头。 苏云娇本就脾气不好，有那特制熏香在旁边助兴，她只会越来越浮躁，心底深处的恶念也被助长。 她得意了这么多年，把苏母牢牢掌控在自己手心里，为她所用。她搅乱了苏芸禾的人生，让她苦苦挣扎不知为何，自己躲在暗处高兴。 这么得意的事，她憋了这么多年，一旦给她机会，她怎么可能不倾吐呢？ 而沈今安又给了她那么久的憋屈，一朝反杀，自是要痛快痛快的。 可惜，上天要让你灭亡，必先让你疯狂。 度过了最后的狂欢，苏云娇也终于走向她的灭亡。 这么牛叉闪闪的四师兄出品的药丸子，她怎么能不好好收着呢！ 第254章 沈今安一动，整个园子的人都要动。 她才收到了四师兄准备的包裹，那边田姨娘也拾掇好了衣服。 沈今安哭笑不得，“田姨，我这还没要走呢！你们倒是都给收拾好了。” 田叶青温声道：“既然决定要出门，那就得早点收拾。赶早不赶晚，省得忙忙活活。” 如今苏芸禾不方便，给孩子收拾行囊的事，她就揽了过来。 潼潼姑娘在扬州已经玩腻了，得知沈今安要去京城，立刻举双手双脚赞成。 见状，原本坚定地要陪着姐姐待产的苏云书动摇了。 “姐夫，我——” “你走吧，帮我照顾好安安就好。” 未等苏云书开口，沈临枫已经面无表情地说了自己的诉求。 苏云书又是羞躁，又是愧疚，又是感激，一时间，商场浸淫多年的大狐狸满脸通红地保证：“姐夫，你放心吧，我绝对看好安安。绝对，咳咳咳，绝对不让有心人接近她！” 知道了田姨娘的事后，苏云书是真心实意把沈临枫当姐夫了。 以前还阴阳怪气，如今这“姐夫”叫的，一声比一声干脆。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收拾了两天，还吃了一顿离别餐，才在第三天的早上，迎着朝阳离去。 他们也没有什么着急的事情，一路就像踏青似的，不知多肆意。 眼下正是七月下，快进八月。 不说秋高气爽，倒也是越往北走越凉快。 一行人玩玩闹闹的，倒是在九月初，进入了京城地界。 这一路过来，见过了许多城镇，有的地方穷些，有的地方富些。 像扬州城那般富庶的，越往北走，就见不到了。 但到了京城，到底是被都城的庄严肃穆、古朴繁华所震撼。 天子脚下，果真不只是黄金堆出来的。 三位师兄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再次露出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这就是京城吗？哇塞~这城门楼子也太高了吧！” 六师兄半张着嘴巴感慨。 三师兄站在一旁附和，“是吧，这一般人，可轻易上不去。” 便是以他们的轻功，一下子也蹦不上去。 几人站在马车边上，只是自己低声感慨着，并不喧哗吵人。 然这一幕到底让那少许闲人看到，嗤笑着嘲讽：“嗤，真是土包子！见到了京城的繁华，怕是要闪瞎了你们的狗眼吧！” 女子傲慢又无礼的声音从旁边那辆豪华马车里传来，一个满头珠翠的女孩子透过车窗，不屑地扫过三位师兄。 目光在五师兄的脸上顿了一下，似是被他的样貌吸引了一下，但到底看不起他们的“低贱”身份，转头对着车厢里的另一个人抱怨：“京城真是越来越包容了，什么人都能来京城看看了。也罢，到底是皇祖父仁政爱民，倒是便宜了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三师兄是个暴脾气，听到这话哪能受的了，当即就要撸袖子。 “嘿，我这个暴脾气可是……” 沈今安从车里下来，拦住三师兄道：“三师兄，我们刚来京城，不宜闹事。” 那边围着豪华马车的士兵们已经亮出武装，似乎准备随时进攻。 那傲慢女子不屑道：“怎么？你们还敢不服？下贱胚子，见到本郡主不行礼就罢了，还敢以下犯上不成？” 六师兄到底没忍住，冲着那女子骂道：“我们江湖人士又不跟你们朝廷打交道，管你是什么俊猪丑猪，要我看，都不是什么好猪！身上挂着几两肉，跟猪比是吃食不着调。跟人比，你是人身贴了猪膘！” 惠康郡主什么时候被人家这么骂过，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听到人群中传来那憋不住的喷笑声，才绿了脸，尖声骂道：“该死的东西，给我拿下，关入大牢！” 那些士兵闻声而动，纷纷朝着六师兄几人而去。 一见动了真刀真枪，城门口原本还在看热闹的百姓们吓得纷纷四散开去。 封澈第一时间搂了沈今安进了马车车厢，而那三位师兄，也使轻功跑开。 第355章 城门口的纠纷 “什么东西，打不过就攘沙子，真不要脸！” 空中响彻着六师兄的挑衅，然他的人影已经飘到几十步开外去。 保护惠康郡主的士兵虽说拳脚功夫都算不弱，但跟几位师兄比，还是差太远了。 拿着刀枪追去，三人已经不见了人影。 气的惠康郡主在马车里疯狂大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把那个马车给我围了！” 话落，封五掀开帘子跳下了车，举着大将军府的令牌给众人看。 “可看好了啊，我们封家可不是什么下贱坯子。惠康郡主身娇肉贵，威风八面，我们招惹不起，不小心跟您走了一条路，倒是惹了您不痛快了。要不，您先请？” 惠康郡主被这话挤兑的够呛，喘着粗气怒道：“ 明明就是你们先招惹我的！现在反而倒打一耙，你们封家——” 在她还要说出什么难听话前，马车里走出来一个年岁稍小，长相阴柔的少年。 他站在车辕上，对着封五的方向行礼，客气道：“封公子勿怪，长姐也是因为方才那几人出言不逊，才会如此愤怒。不过现在已然知晓对方是你们的朋友，那……” 萧明潮故意拉了长音，仿佛是要卖给封家一个面子。 车厢里的惠康郡主却有些着急，她可不想就这么算了。 方才那些人的冒犯，对她来说可谓奇耻大辱，若就这么算了，传到城里，她岂不是要被勋贵圈子里的所有人耻笑？ 但没等他们姐弟俩商量好，封五已经吊儿郎当开口：“他们可不是我们封家的朋友，路上随便遇到的，一起同路做个伴儿罢了。郡主娘娘可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们身上扣，以下犯上的罪名，我们封家可担不起。” 封五自从不那么倒霉后，整个人都意气风发了许多。 扯犊子的话，那也是张口就来。 封小六躲在车厢里咬着拳头憋笑，这小家伙也没安好心，支着耳朵记他五哥的台词，准备回头学给药王谷的几位师兄听。 封澈在前面的车厢里，一直闭着眼睛靠在马车厢上，紧紧拉着沈今安的手，不让她下车。 外面的事情，封五能处理好，就没必要再露面了。 他自以为情绪隐藏的很好，但沈今安还是察觉到，自从对面的马车出现，封澈的表现好像就很沉默。 但封澈不说，她也不猜不到原因。 外面，封五还在跟那对难缠的姐弟周旋。 萧明潮的脸色不太好看。 早知道封家人不好对付，没想到不过是个没有职位的小子，也这么难缠。 难得封家人回京城，他还想着率先与其交好，为成王府争取一大助力呢！ 毕竟，封家可是手握西北二十万大军的军权。 谁得到封家的支持，对于登上的那个位置来说，就多了一层最重要的保障！ 这块肥肉，谁都知道香！ 不然，也不会吓得封大将军带着家眷全部躲到西北去，常年不回来。 只可惜，这封公子滑不溜手，吊儿郎当，一点没把他们姐弟放在眼里，真是不识好歹！ 萧明潮如今才十四岁，再怎么装出大人模样，功力还是不到家。 心里恼怒，面上自然就带了一些。 封五的脸上依然挂着吊儿郎当的笑，仿佛丝毫看不出对面两人的意图。 心里却是把两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笑死，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还学人家结党营私了。 他们封家什么牌面？ 他爹是妥妥的纯臣好吧！ 他们封家保的是大雍江山，护的是大雍百姓。 你们皇家这些烂糟污的玩意儿，少来沾边儿！ 初生牛犊不怕虎，封五端着笑脸，把人挤兑的脸皮都挂不住。 萧明潮姐弟又不能真的得罪了封家，只好极力忍着，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匆忙离去。 封五小流氓似的擦了下鼻子，又跳上了马车。 迎接他的，是封小六的大拇指，“行啊，五哥，嘴皮子越来越溜了。自从你不那么倒霉了，我真是越来越乐意跟你在一起待着了。威风，霸气！” 封五被小弟的马屁拍的，脊背挺的溜直，强忍着想要疯狂上扬的嘴角，摆着大手道：“哎呀，都是小场面，小场面。” 这对兄弟俩在后面马车你吹我哨的，前面沈今安所在的马车，就安静多了。 随着城门的交通逐渐恢复，他们的马车也缓慢行动。 原本封澈是在后面，跟着封家兄弟一辆马车的。 药王谷三位师兄在最前面的马车，如今已经空了。 沈今安跟舅舅和潼潼姑娘坐在中间的马车，临近城门口时，封澈又找了借口蹭了上来。 这回可好，连小手都拉上了。 苏云书盯着那双交迭的小手，觉得自己严防死守了一路，直接化作泡影。 第255章 姐夫啊，贼子果然可恨！ 他有负重托啊~~ 实在是苏云书的目光犹如实质，便是沈今安没当回事儿，那手都有些发烫了。 她麻溜抽了回来，面上假装淡定地扯开话题。 “方才那对姐弟，是哪个府上的？看起来，好嚣张啊！” 潼潼笑了，“那何止是嚣张啊，那简直是飞扬跋扈好吧！不知道的，我还以为大雍是她家的呢！” 她们坐在马车里，对一开始的对话听的不甚清晰。 还是看见三位师兄变脸，她们才注意到的。 所以，也就没听见惠康郡主说的“皇爷爷”。 封澈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已经空空的手掌发呆。 但听到沈今安的问话，还是开口回答。 “他们是成王的嫡子嫡女，嫡长女惠康郡主萧明惠，那小公子是成王世子，萧明潮。” 潼潼：“谑，这大雍还真是他们家的，怪不得那么嚣张。” 封澈沉声道：“大雍是百姓的，萧家不过是掌管江山，保护百姓罢了。” 潼潼瞪大了眼睛看他，一副“这话可是你说的，跟我无关”的样子。 “你胆子也忒叫个大了，天子脚下，你敢说这话？” 沈今安也是吓得不轻，“封三哥啊，祸从口出，咱可不兴口出狂言啊！” 万一真叫什么天子的暗卫听到了，她被连累的砍了脑袋，那她冤不冤啊！ 第356章 成王府 而他们口中正被提及的成王府嫡子嫡女，此刻也在谈论着他们。 “早知道封家不是什么好鸟，如今见了，还真是！” 惠康郡主揪着自己的帕子，眼中全是愤恨。 相比之下，之前还有些恼怒的成王世子，却已经恢复了情绪。 “便是再如何恼怒厌恶，咱们也不能坏了父王的大事。封家是他一直想拉拢的一大势力，若真叫我们得手，日后……” 萧明潮的话没说完全，姐弟俩对视一眼，已然全部明白。 日后，等他们父王荣登大宝，那再怎么处置封家这群疯狗，就任由他们了。 先太子已逝，三皇子赵王被贬。 四皇子母族势弱，抚养他长大的德妃娘娘不可能为一个养子拼上身家性命。 五皇子就是个咋咋呼呼的纸老虎，六皇子……如今才四岁。 如此看来，圣上所有的皇子中，只有排行第二的成王争储能力最强。 膝下子女双全，正妃出自武安侯府。 他自身看起来也是老实憨厚，颇有容人之心。 圣上雄才伟略，性格强势，却偏偏喜欢性格温和的人。 成王揣测圣意多年，“老好人”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朝中大半朝臣，包括成王府的众人，都觉得储君之位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可惜自从先太子去世，圣上似乎再没有立太子的心思。 若一直这么悬而未决，大家一起竞争，倒也能维持表面的风平浪静。 谁成想，去年竟然横空出世，杀出来一位皇长孙。 眼见着这位皇长孙殿下愈发得圣上欢喜，成王府众人自然坐不住了。 这一年来，每个人都跳的异常活跃。 这一回姐弟俩出城，也是打着为皇祖父祈福的名义。 脑子里演练着要去皇祖父面前撒娇卖乖的场面，两人的心情都很兴奋。 哪想到被这么一行人坏了心情。 惠康郡主越想越气，突然她想到了自己忽略的地方，开口道：“之前不是还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小姑娘吗？后来被人抱上了马车再没下来过！可恶，我只顾着生气了，都忘了这一遭！那群人，竟然敢无视我们！” 她只看到了沈今安的背影，并没有看到她的脸，所以印象不算深刻，才忽略了她。 “吩咐下去，派两个人盯着封大将军府，我倒要看看，那马车厢里，到底藏了什么牛鬼蛇神！” “是。” ………… 安静多年的封大将军府终于再次得到了主人的光临，偌大的府邸，又热闹了起来。 封家京城这处府邸，几乎只充当封家人回京述职时的歇脚之用。 便是封夫人回娘家省亲，大多数时间，也是住在娘家护国公府。 所以这处将军府，几乎都是下人们在住，留了一个大管家管着京城这些迎来送往之事。 见这次封家一下回了三位公子，大管家脸上扬起夸张的热情笑容，把几位公子往家里迎。 “几位公子舟车劳顿，累坏了吧！老奴这就让厨房温水，让几位公子洗洗涮涮，舒服舒服。” 李大管家这么说着，却不见头一辆马车上的人下来，略有些无措地看着封五。 封五大手一挥，道：“把门坎搬开，我三哥要赶着马车进府。” “啊？”，李大管家傻眼一瞬，到底在封五逐渐不满的目光中，跟门房一起，把那厚重的门坎搬了起来。 想他在京城“当家作主”多年，都多久没自己干过这种体力活了。 一时上手，还真有些吃不消。 门房也是有些战战兢兢的，一方面不敢劳烦这位大管家，另一方面自己一个人又搬不动。 这么纠结着，到底把门坎搬走，让封府真正的主人走进大门。 外面窥探的眼睛到底没能看到马车厢里到底藏了什么人，只是京城中各方势力角逐，争储的氛围实在不要太浓烈，封家几位公子的进京，到底又把水搅浑了一些。 几位师兄白天没敢进城，直接在城外附近的客栈住下了。 反正已经住在药王谷的时候，也不在乎这些住宿条件，眼下不过推迟几天进城，也没什么所谓。 只是可能要让小师妹担心了，几位当师兄的，心里不是滋味。 “那野蛮跋扈的小娘皮到底是谁啊？别让我知道她的底细，否则，看我怎么给她下药！” 三师兄烦躁开口。 五师兄拿着扇子敲手心，一脸无所谓道：“小师妹不是说了嘛，以后少给人下毒，不地道。” 六师兄一本正经反驳道：“小师妹说的是少给人下毒，对于披着人皮的猪精，那是不管的。” “……” 他们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若只是跟人发生了几句口角，哪能就直接去给人家下药呢？ 实在是那所谓的郡主欺人太甚，瞧她那架势，当街草菅人命的事，她恐怕都能干的出来。 被人欺负到头上，为了不多生事端，只得逃跑应对，这真真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他们药王谷的弟子，可不是面团捏的。 越让他们受委屈，他们发酵的越大！ 果然，你盯着别人的时候，其实有人也在盯着你。 沈今安一行人在封家休整了一天，封澈就派人出去，着手寻找丫鬟春娟。 这么多年没联系，沈今安也不知道她是否还留在京城。 但那个丫头实诚，她总觉得她还在京城的可能性比较大。 这个时候，封澈那一手师承苏芸禾的素描技术，就派上用场了。 封澈一下画了好多幅春娟的素描画，分发给手下，他们只需要在家等结果就好。 最主要想做的事情已经妥善进行中，沈今安的心思又回归的赚钱上。 只不过还未等布局开始，护国公府派了人来，说护国公府的老祖宗想念几位公子，要几位公子去国公府叙话。 沈今安本以为这事与自己无关的，但封澈竟然要带着她一起去。 封五不知缘由，但三哥要做的事情，他无脑支持就够了。 倒是最小的封小六，捂着嘴偷笑，眼中还是泄露出贼兮兮的光。 “嘿嘿，安安姐姐，三哥要你去你就去嘛！你可是我们封家的大恩人，一连救了我们四、五、六三条命。便是去看看外祖母她老人家，也没什么不妥的。” 第357章 护国公府 护国公府人丁兴旺，楚美娇一共八个哥哥，八个哥哥又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一大家子人都住在国公府中，可以想见，平时生活要多热闹。 护国公府是百年世家，祖上也是军功起家。 这些年来，为大雍献身攒下来的祖宗牌位，都已经三间大屋子装不下。 直到前几代死的人太多，到了老护国公那一代，他那些同辈的兄弟们都死在了为大雍献身的路上。 只有他，因为身子骨太弱武功练不好而被禁止上战场，才留了下来。 千顷地被动地只剩一棵独苗苗，护国公府的老祖宗才恍然惊觉，国公府这要绝后的风险。 于是她千挑万选，还找了昭明大师算八字。终于在茫茫人海中，给身子骨不太强壮的老护国公娶了一个命里子女极旺的姑娘，即现在的护国公府老夫人。 该说不说，那老和尚算命是很准，这老夫人嫁进国公府，一连生了八个儿子，着实是把国公府的子息狠狠地繁盛了一番。 第256章 老护国公走了文官的路子，虽然官职不高，但到底圣上体恤，并没有因为一代护国公的懈怠就降等袭爵。 老国公夫妇吸取前辈的教训，后代子孙的路子丰富多变，再不拘着全部习武。 再加上这二人都是性子好的，对子女多疼爱，孩子们小时习武疲累痛苦，一说不想学，他们就依着了。 能在孩童时期就展现超强大自律性格，那是极少数。 很可惜，楚家这些孩子都没有。 自己性格不那么好强，父母又不勉强，楚美娇这些哥哥们不说文不成武不就，但到底在仕途上没多大本事。 好在家风清正，父母人品正直，倒是个个都是性格纯良，仁善纯孝的好孩子。 相对于门庭偌大的护国公府来说，算是起到了一个传宗接代的作用。 直到生下唯一的女儿楚美娇，算是传承了三成护国公府前辈先祖的衣钵。 她从小就表现出对武学上的兴趣和天赋，四岁就央着父母给她请武师傅。 看着她那么小小一点儿要学武功，把这唯一的闺女当宝贝疙瘩的护国公夫妇怎么舍得她去受累？ 只当她人小，便糊弄她长大了就给她请。 直到她六岁，不知从哪里得知，长大后再学武功就学不了盖世神功了，便撒泼打滚的让老护国公夫妇给她请。 闺女至上的两口子自然是要满足她。 然后看着她那么小小一点儿，天天练武累的满头大汗，压腿压的呲牙咧嘴，两口子凑一起抱头痛哭。 心疼到最后，天天去闺女房里抱着小闺女哭。 嗯，就是那种，一边给闺女按摩洗脚，一边“啪嗒啪嗒”掉眼泪。 楚美娇小的时候不理解，只觉得爹娘又奇葩又烦人。 长大一些，又读了书，深深明白这一腔慈父慈母情怀。 然后她练完一天武，回去还要安慰心灵脆弱的父母。 不太累的时候就多安抚几句，累的时候，抱着她娘才拍了几下就睡过去了。 便是有老护国公夫妇这般拖后腿，楚美娇还是学了一身非常麻利的功夫。 不然，也不会在后来跟封天霸在市井对打定情，结下不打不相识的缘分。 楚美娇这朵霸王花小辣椒，在这种坏境下成长，得到的宠爱可想而知。 爱屋及乌，她的孩子，也自然得到护国公府整府的喜爱。 护国公府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嬷嬷亲自来请，封澈自是不能敷衍外祖母。 他打发了常嬷嬷先回去，自己在家准备一番，第二天就带着两个弟弟、沈今安舅甥俩和潼潼姑娘一起上门了。 作为封家公子的朋友，他们也连带着受到了护国公府最热烈的欢迎。 “快，快让澈儿他们进来，外祖母多久没看到他们几个了，可想坏我了。” 还没进屋，就听见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呼喊。 老太太已经八十五了，无论在什么时代，都算得上实实在在的高寿。 但她身子骨还是相当硬朗的，整日吃吃喝喝，哄着府中的几个小辈玩耍，日子相当美。 老护国公十年前就去世了，一直被人说身子骨不够强壮的老国公，寿终正寝的年纪，也算得上长寿。 而他那些身强体健的先祖和兄弟们，几乎无人活过六十五，大多英年早逝。 人们这才恍然明白，武功高强，身强体壮，并不一定会健康长寿的。 这些保家卫国的将军们，生龙活虎的时候确实威风凛凛，可年岁见老时，那些昔日里在战场上得到的勋章也终于找上他们。 常年病痛，终年吃药。 运气好的，在自家缠绵病榻，在子孙的悲痛哭声中，度过生命中最后一段痛苦难熬的日子。 运气不好的，在不服老的心态中，依旧披挂上阵，马革裹尸还。 或许对将军来说，这两种说不清哪种算是运气更好的归宿。 毕竟，当他们选择上战场的那一刻，便已经准备好了，随时牺牲，成全自己的英雄梦。 也是接连两代圣上仁义明理，面对护国公府连续两代的摆烂，全部包容。 不过这一代也不算彻底摆烂，毕竟楚美娇找了个有本事的夫君，人家夫妻俩也在西北镇守边疆呢！ 楚家这些舅舅自觉无用，不能为妹妹撑起一片天就罢了，还得靠妹妹妹夫的荫蔽。 奈何能力有限，文官费死劲爬，楚家就出了一个刑部侍郎，一个礼部侍郎。 剩下的小官职，几乎都是圣上拔下来的人情官。 这种情况下，对于在西北镇守边关，常年不能回京的封家人，楚家舅舅们更是心生愧疚心疼，对这些小辈们更是疼爱的不得了。 沈今安跟着封澈几人进屋，就看到满满一屋子人，男男女女都有。 一个笑容慈和，满身富态的老太太端坐在正中央，左右两边围着的，除了一个嬷嬷，便是一圈孩子。 左右两排茶桌和椅子，坐着好几位夫人。 粗略一看他们的氛围，沈今安就感觉他们关系不错，护国公府的和乐家风，扑面而来。 第358章 楚家人 沈今安能感受到，投射到她身上的目光，都是和善的。 还没走到正中央，老夫人身边一个小姑娘就要跳下来卧榻，奔着封澈来。 “三表哥，三表哥，你终于回来了，茵茵好想你啊！” 见她马上就要跑过来，身边的嬷嬷眼疾手快抱住，她身边的其他小姐妹也反应过来，拉住她的手不让她作闹。 老夫人笑骂道：“你这丫头，天天念叨三表哥三表哥，再过两岁就及笄了，一点大姑娘的样子都没有。” 封澈的眼里飞快划过一丝不快，封五一旁接过话，笑道：“茵茵表妹果然是个贪图好颜色的臭美妞，你三表哥长的最好，你从小就最黏他。怎么，我们其他几个表哥长的不那么俊俏，就不能入你的眼了吗？” 楚兰茵脸上泛起一股害羞的潮红，明明已经不好意思，但还是大着胆子直勾勾地盯着封澈的脸。 封澈面无表情，眼皮低垂，一脸正经地给众人行了礼，不等众人反应，就转过身拉着沈今安的手腕，带着她给众人行礼。 饶是沈今安不太懂这边的礼仪，也知道这举动是多少有些不妥的。 更不要说身后站着的苏云书，那眼珠子都要瞪掉了。 反应过来，更是恨不得直接上前把他们两人给撕开。 封澈这厮，不讲武德！ 满屋人都被封澈这一举动惊到，小辈们有些年岁还小，不懂其中含义。 但封澈已经十九岁了，他做什么，他心里能没数吗？ 在屋里的长辈明白，封澈这是对刚刚她们拿他和楚兰茵打趣不满呢！ 看着旁边那倾国倾城，眉眼精致的小姑娘，所有长辈都在隐隐猜测，这怕不会就是他的心上人吧！ 老夫人对封家几个孩子的疼爱深入骨髓，便是被封澈这一手惊了一下，回过神来还是依然疼爱。 “澈儿，这是……” 封小六从后面呲溜跑过来，把自己塞进老夫人的怀里，小手指头一边玩着老夫人的衣领，一边替他三哥回道：“外婆，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我丢了那次？” “自然记得。” 老夫人哪能不记得，封家的人都找来京城了，若不是实在找不到，怎么可能惊动这些帮不上太大忙的舅舅们？ 便是后来找到了，收到楚美娇送回来报平安的书信，老夫人还是心有余悸。 见老夫人有印象，封小六便接着道：“这就是安安姐姐，当初在半路上捡到我的人。她还救了五哥出土匪窝，后来她的师傅又治好了四哥的身子。我估计等娘再回京城，四哥都能跟着一起回来了。” “是嘛，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 听到这话，老夫人高兴的不知所措。 直接把怀里的封小六推到一边，伸着手要把沈今安拽过来抱着亲香一会儿。 封澈见状，轻轻推着沈今安，把她送到了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抱着她，是真的欢喜。 “这小姑娘真了不得，人美心善，一连救了我三个大外孙，这简直就是我们楚家的大恩人！” 右边坐着的现任护国公夫人，也就是封澈的大舅母笑着道：“是啊，这安安姑娘长的可不是一般的好，跟观音菩萨跟前的小仙子似的。叫人看一眼，便心生欢喜。” 也不怪她那性子清冷的三外甥能喜欢，这才多大一点儿，就已经盯上了。 老夫人搂着沈今安的小身子，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可不是嘛，你们看着就高兴了，我这抱一下，心口都舒畅不少。” 她这话也不算是全部的恭维，沈今安身怀空间，常年在空间里待着，被里面的灵气浸润，浑身都是灵气环绕的。 身体不错的正常人或许感觉不是太明显，只觉得这小姑娘看着就招人喜欢。 但像楚老夫人这般高龄的老年人，感受却是比较明显的。 第257章 就像后世那些老年人，抱了一个天然小氧吧一样。 沈今安脸上带着略显尴尬的礼貌微笑，一一接着这些夸奖，只是一抬头，就看见刚刚那个喊三表哥的小姑娘，正嘟着嘴，气鼓鼓地看着她。 沈今安：“……” 就，真挺如芒刺背，如坐针毡的。 夸完沈今安，苏芸禾带着潼潼姑娘奉上了他们上门带的礼物。 老夫人一阵不好意思，收下礼物后，又说了一会儿话，就让楚家的公子们招待他们出去了。 封澈不想跟沈今安分开，但他一个年纪不小的公子留在女人屋里不合适，只好给了封小六一个眼神，让他提议出去。 封小六知道自家三哥在对待安安姐姐的事情万分较真，他也没敢作妖。 “外婆，我想出去玩，花园池塘里的鲤鱼够大了吗？我要去钓鱼吃。” “哈哈哈，你这泼猴，知道你是个爱吃的，你几个舅舅早就买了好多鱼苗，一直养着呢！有些鲤鱼长的，比你胳膊还要长呢！就等着你回来去钓了！” “哦耶，我就知道外婆和舅舅舅母们对我最好了，我这就去钓鱼！让姐姐们跟我一起去吧，我自己一人很寂寞的。” 老夫人自是不无答应，让身边的孙女们都陪着他去了。 怕怠慢了沈今安，临走还叫下人在湖边支上桌子，给他们备上花茶和点心。 眼见着沈今安出了屋，跟孩子们一起玩，封澈才算放下了心。 其实，明明知道带她来，她或许会尴尬。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不知道是否是沈临枫跟沈今安的对话刺激到了他，还是这一路来苏云书的严防死守让他感觉到了不安。 他有些不想再暗搓搓的了。 他想做的事情，已经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他凭什么不能让自己的心意光明正大的大白于天下呢？ 她现在情窍未开，他守在身边，可以不着急。 可万一哪天她情窍开了，却不知他的心意，反而被别人截了胡。 那他…… 算了，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想的好。 封澈揉了揉自己的心口，缓解刚刚突如其来的沉闷。 那种情况，果真是只要想想，就觉得窒息。 沈今安可不知封澈这些思量，跟着小孩儿大部队一起来到池塘边，她的心情已经怡然自得起来。 第359章 楚兰茵大哭 楚兰茵撅着嘴走在最后，方才出来时，她娘已经警告过她不准耍性子，可她就是忍不住！ 她拽着跟她关系最好七妹妹，走在最后面。 “我们不跟她说话，她看起来像狐狸精，勾引三表哥。” 七姑娘楚兰若性子软糯，听到这话，不安道：“六姐姐，不能这么说吧，她好歹是表哥们的救命恩人。” 况且，她是真好看啊~~ 楚兰茵不高兴，揪着帕子道：“好啊，你也被她的美貌迷惑了是吗？” “不是不是的，六姐姐。” “那你就听我的！” “好吧！” 沈今安不知道，有个别扭的小姑娘，正业务不太熟练地开展孤立行为，企图让她害怕难堪呢！ 她该吃吃该喝喝，在楚家两个姐姐的照顾下，顺带看着封小六这个小蠢货。 跟着封小六一起钓鱼的，是楚家八舅的两个小孙子，一个九岁，一个六岁。 其他年纪的孩子，与封小六已经玩不到一处去。 围绕在沈今安身边的两个楚家姐姐，一个是楚家四舅的庶女，年十五，名唤楚兰溪，已经开始议亲。 一个是楚家五舅的嫡女，年十四，名唤楚兰棋。 老护国公身子不好，一生洁身自好，注重养生，这辈子只有老国公夫人一个妻子。 生的八个儿子有样学样，都是爱重妻子之人。 便是有那么两个，受外面的环境影响，也添了两房妾室，但宠妾灭妻之事却是万万不敢做出来。 妾室生的庶子庶女，也要抱到嫡母跟前抚养，每月允许生母姨娘探望，但绝不允许子女多跟姨娘亲近。 有老夫人镇着，国公府那几个妾室也不敢作什么妖，早早就过上了养老模式。 如此，同嫡子嫡女们一同长大的庶子庶女，也是品行端正，没有那等掐尖要强，争风吃醋的习性。 前面那些姐姐都已经出嫁，楚家如今还未出嫁的女儿，当属四房的庶女楚兰溪最大。 楚兰溪性子温柔包容，很有当姐姐的样子。 底下的三个嫡出妹妹，都很尊敬喜爱她。 眼下看着楚兰溪带着楚兰棋围坐在沈今安的两边，对她嘘寒问暖，端茶送水喂茶点，俨然把她当成不能自足的小小孩一般照顾，楚兰茵的心情更不美丽了。 她跟楚兰若坐在另一张桌子旁，为了表现自己的“孤立”意思，离沈今安得有五米远。 但看这架势，此番动作到底是孤立了谁，七姑娘的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六姐姐，要不咱们过去吧！我觉得，你坐在这边吹风，难受的是自己。” 七姑娘略显委屈，说实话，她也想得到姐姐的照顾。 六姑娘楚兰茵又气又恼，忍不住埋怨道：“四姐姐和五姐姐真是的，分不清里外。我都这么不高兴了，她们也不来哄我！” 七姑娘轻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劝慰道：“这不一样啊六姐姐，沈姑娘可是姑父家的大恩人，自然也是咱们楚家的贵宾啊！四姐姐和五姐姐正是心里有谱儿，才会这般照顾沈姑娘啊。” 楚兰茵不爽地甩了两下帕子，撅着嘴不说话。 她哪里不知道姐姐们为何这般照顾那小狐狸精，她难道不也是因着心里有谱儿，再不痛快，也只敢“孤立”她五米之外嘛！ 可三表哥是她最喜欢的人啊！ 她从小就想嫁给三表哥当新娘子，三表哥便是对她从来都淡淡的，也没有像今日这般不假辞色过，还当着众人的面握着别的姑娘的手腕。 她难受死了好嘛！ 众人不说安慰她，还纷纷说她的不是。 便是她娘，临出门时还拽着她悄悄警告她，不准冒犯了楚家的小恩人。 楚兰茵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先被心上人伤，后被亲人怨，本就脆弱的心灵，哪里经得住这般摧残。 一个没忍住，便扑在桌子上低声呜咽起来。 “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楚兰溪姐妹两个虽然全心照顾着沈今安，但余光也时不时地撇向两个妹妹那边。 知道以楚兰茵的性子，必定会不痛快，做姐姐的，也不放心。 眼下见到楚兰茵趴着桌子，楚兰若在一旁焦急地哄，两个姐姐也坐不住了。 沈今安本就五感敏锐，那两姐妹的低语她一字不差地全部入了耳，自然也听到小姑娘的哭泣。 不忍两个大小姐坐立不安，沈今安主动站起身，略显担忧道：“那边的茵茵姑娘好像哭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楚兰溪想说她们过去就好了，但沈今安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就过去了。 不过五米距离，三人很快走到了楚兰茵的旁边。 “你来干嘛？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 这话说的，在楚家的家教中，可谓相当无礼。 楚兰溪登时冷下脸来，怒斥道：“茵茵，你太无礼了，赶紧给沈姑娘道歉！” 向来温柔的姐姐竟然斥责了自己，楚兰茵更委屈了。 原本还是“呜呜”哭，现下直接变成嚎啕大哭了。 楚家三姐妹急的够呛，又是担忧心疼，又是羞愧于让沈今安见到自家姐妹当下的状态。 见状，沈今安道：“兰溪姐姐，麻烦你们回去拿个披风来吧，湖边风大，她哭成这样，一会儿出汗了小心着凉。” 楚兰溪觉得有理，本就因为妹妹大哭而慌乱的心来不及多思考，转身就往院里去了。 “兰棋姐姐，茵茵姑娘哭，貌似跟我有一点关系。要不，让我跟她聊一聊。” 楚兰棋也知道是这么个理，但刚一见面就留客人跟自家妹妹私聊，是否有些不妥？ “茵茵就是被我们宠的性子骄纵肆意了些，她的心其实不坏的。” 沈今安笑了，“我省得的，你放心，兰棋姐姐，我没有敌意的。” 沈今安一笑，天然就让人放下戒备。 况且今日封澈在堂屋前那一举动，已经表明对茵茵无意。 若能趁此机会，在茵茵年岁不算大的时候把她规劝回头，这也算是一桩幸事了。 如此想着，楚兰棋把最小的七妹妹楚兰若也带走，把空间留给了她们。 第360章 姐妹谈话 封小六拿着鱼竿在离她们不远处，伸着脖子张望。 旁边的楚松石担忧道：“小六叔，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啊？六姐姐好像哭了。” 封小六迟疑两秒，小手一挥道：“美女的事，你们少管！” 第258章 说罢，回头专心致志的钓鱼。 倒不是他不担心小表姐，但三哥的表现太明显了，他得配合啊！ 眼见着三哥肯定就是想趁此机会让小表姐死心，他过去能安慰什么？ 安慰人，要说人家喜欢听的话。 小表姐就喜欢他三哥，他这话能顺着说嘛？ 既然不能说，就别凑到跟前给人灌废话了！ 还不如多钓几条鱼，一会儿让安安姐姐做一大锅鱼汤补补，也好叫她的眼泪没白流。 如此一来，这张桌子，就剩楚兰茵和沈今安了。 方才与楚家姐姐的对话，楚兰茵也听到了。 她秉承着“孤立”的原则，没理留下的沈今安，继续哭。 结果哭了半天，也没等到她来哄自己，一个没忍住，她猛地抬起了头，与正在吃点心的沈今安对视了个正着。 “呜呜呜，你这人怎么回事？说着留下来哄我，你也没哄啊！” 沈今安差点儿喷了，及时转头，才没把嘴里的糕点屑喷到对面楚兰茵的头上。 见状，楚兰茵露出一脸嫌弃相。 “咦~你真恶心~三表哥最爱干净了，他怎么会喜欢你？” 沈今安咽下嘴里的糕点，又喝了口茶，才回道：“他不喜欢我啊！你从哪里得来的结论，就因为他拉了我的手吗？” 楚兰茵见她说起这个，也顾不得哭，一脸认真地跟她掰扯。 “三表哥不喜与人接触，尤其是女孩子。他虽然很少回京城，但我见过的那几次，他都是如此。老远看见有姑娘，他就躲着了。我追着他屁股后面跑，才能跟他说上几句话。你不知道，被他主动拉手腕，有多荣幸！” 沈今安：“……” “呵呵，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初次来你家，不熟悉，他怕我眼生才有此举动啊？不过是拉一下手腕，没什么的，你不要过多解读了。” 她还没说前几年跟封澈的相处呢，若是让楚兰茵知道，岂不是更要抓狂？ 但沈今安还是不觉得封澈喜欢自己，毕竟年龄差距在那里摆着呢，封澈得多变态，喜欢她一个十三岁的娃？ 楚兰茵不认同她的观点，反驳道：“虽然我只看到一个举动，但我就是能感觉到，你在三表哥的心中是不同的！” 沈今安一脸坦然道：“那是自然。” 楚兰茵瞪大了眼睛，“好啊，你终于承认了，你们果然……”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全，眼泪又漫上了她的眼眶。 沈今安头疼，赶紧解释：“我在他心里不同，那是因为我能赚钱啊！我可不是那娇滴滴的小姑娘，我有的是聪明才智。随便出个点子，就能让你那三表哥赚的盆满钵满。对我这样的财神爷，他能不供着吗？” 虽然封澈算是自己的大腿加老板，但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她不介意往自己脸上贴金，抬高自己的身份。 嘿嘿，当一个被供着的合伙人感觉，比当下属爽多了。 楚兰茵也是个单纯的，听沈今安这么一说，登时信了大半。 毕竟，她常听老祖宗念叨，自家姑姑姑父在西北要用很多的钱，朝廷年年拖欠粮草，姑姑姑父穷的都快要自己上阵种田了。 而刚刚在大厅里奉上礼物，跟祖母推拒的时候也说了，自己便是行商的。 楚兰茵倒是没有瞧不起商人的心思，自家二伯和七叔掌管家里的产业，因为水平不太行，家里已经逐年降低生活水平。 她娘屡屡在房里发愁，可叹护国公府上百口，没有一个会经营产业给家里添进项的。 小小年纪的她，便早早有了概念，能往家里赚钱，就是有本事的。 “是因为你舅舅是扬州富商，所以你也会做生意吗？” “对啊！” 楚兰茵的眼里瞬间蒙上一层崇拜之色，“哇~你好厉害啊~” 沈今安下巴一抬，倍儿觉骄傲。 这种半大不小，心思单纯孩子的崇拜，可太令人上头了。 况且沈今安是个自信的，她觉得自己承受的住这种赞美！ “所以，你现在还觉得伤心吗？” 楚兰茵真诚地摇了摇头，“现在觉得好多了。” 沈今安点头，“那就好。” 同时，她举起手中的糕点，“那……你要不要来一块？” 该说不说，护国公府的厨子还不赖，做的点心都挺好吃的，甜而不腻，松软好入口。 想来是那老祖宗爱吃，才请了这样的厨子吧。 她抱自己的时候，她都闻到了她身上的各种甜香味儿。 心胸豁达，胃口极好，也怪不得老祖宗这么长寿。 只是到底年纪大了，甜的吃多了不好，回头她给老太太配点养元丹，就能配着药丸子一起吃好吃的了。 楚兰茵哭够了，见沈今安吃的香甜，舔了舔嘴，到底拿起一块也吃上了。 小半块糕点下了肚，楚兰茵恍然惊觉过来，“不对啊，你刚只说了三表哥对你不是喜欢，那你呢？你怎么可能不喜欢三表哥？” 沈今安愣了，“我为什么要喜欢你的三表哥？” “三表哥长的那么俊，那般气度不凡，你为何不喜欢？” 沈今安哭笑不得：“好看的男子那般多，难道我都要喜欢吗？不说远的，便是你那些姐妹，也不都是喜欢封三哥吧！” 楚兰茵：“那是因为我早早的就说了自己喜欢三表哥，我的姐妹们都是人品方正之人，怎么会夺人所爱，跟我争？但你太奇怪了，你竟然不喜欢三表哥！” 楚兰茵的反应，大概就是后世那种在男频文里发现了一个不喜欢男主的重要美女角色，这太诧异了，男主的光环竟然没普照整个大地？！！ 见小姑娘又是怀疑又是震惊的，沈今安不得不祭出了自己的思想大杀器。 “姐妹，格局小了不是？他再俊俏，也不过是一个男人！我爹说了，只要我好好长大，他会替我建功立业，以后给我纳十个八个的俊俏美男进门。” 第361章 思想碰撞 “嘶——” 楚兰茵小姑娘被这一通胆大包天的话吓得战术后仰，“我的天啊，你怎么敢说这样的话？你不要命了？你，你不怕被浸猪笼啊！” 沈今安无所谓道：“我又没干缺德事，我怕什么？” 楚兰茵一言难尽：“这，红杏出墙，不守妇道，还不算缺德吗？” 沈今安知道这个时代如此，但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妇道？什么叫妇道？既有妇道，可否有与之相匹配的夫道？圣人有无数箴言规训女性，可有告诫各位老少爷们儿如何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楚兰茵觉得她说的有理，但还是忍不住反驳，“可是夫子说了，女子要三从四德才算贤良淑女。” 沈今安略显吊儿郎当地开口道：“然后呢？被人夸一声大度贤良，为了这个好名声，日日给睡小妾的丈夫熬参汤？” 楚兰茵气的脸都红了，“你，你这姑娘家家的，说话怎么这么，这么赤裸裸？” “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吧！” 楚兰茵不再说话。 她们楚家算是京城中家风最清正的那一等人家了，老祖宗不喜妾室，她的叔伯们纯孝侍母，房里也不收妾室。 只是她的伯母婶子们从小在娘家被教导，怀孕之后大多都给叔伯们塞了姨娘。 或许她们只是客气，毕竟以己度人，她自己也是不愿意的。 然她的叔伯们倒是也没有推拒太深，除了大伯是没有妾室的，谁的房里都有。 只不过，生下庶子庶女的，只有二伯，四伯和七叔罢了。 便是这般，她们楚家的家风在京城里还是数一数二的。 有时候她们跟着母亲出去参加宴会，言语间，也能听出那些夫人对楚家媳妇儿的羡慕。 不管丈夫有没有本事，能一心一意地对待你，知冷知热，就是好郎君了。 以前楚兰茵只理所当然的想着，自己嫁给三表哥后，跟着他一起去边关，从此二人长相厮守，一生一世一双人。 却从未深想，若是不能嫁给他，只嫁给其他男子，度过平凡一生的可能。 丈夫睡小妾，她因着正妻的贤名，还不能妒忌。 只是让她想想，就已经窒息了。 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这下又流了出来。 只是这次，却是因着身为女子的心酸了。 “难道我们，就只能这般受着吗？” “不用啊，你看皇家的公主和郡主，不就是可以养面首嘛！” “咳咳咳……” 楚兰茵被沈今安的大胆发言搞的面红耳赤，揪着手帕不好意思道：“这，咳咳咳，可是，可是我们也不是皇家的公主郡主啊！” 不仅不是，她们护国公府江河日下，府中子孙，已经三代没出什么优秀人才了。 若侄子们再不出一个能挑大梁的人，护国公府下一代，就要面临降等袭爵的结果。 第259章 如今她们还能在京城不受轻视的走动，全凭一个镇守西北边关的姑父。 楚兰茵没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随着沈今安的思路走了。 如今，她哪里还有心思为三表哥伤怀，她的格局已经打开，要为天下女子伤怀了。 沈今安凑近她，一脸认真道：“虽说咱们不是皇亲国戚，没那么高的身份地位。但只要有钱，多纳几个小白脸进门又怎么了呢？咱们不嫁人，没有正经丈夫，谁敢说咱们红杏出墙，不守妇道？ 我连丈夫都没有，出谁的墙，守谁的道？” 楚兰茵咽了咽口水，竟然莫名有些热血沸腾。 “可，可别人说，说我们淫乱怎么办？” 沈今安拍着大腿，“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算是淫乱呢？男人能三妻四妾，我们为什么不能三夫六侍？况且，我们只是想多给几个男人一个家，这有什么错？我没说自己是在做慈善，就不错了。” 日日被自家老爹灌输“女侯”思想，沈今安如今没想着登基当女帝，已经是理智在线了。 楚兰茵不过就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哪里承受的住这么一大波的思想侵袭？ 她的反应还算好的，旁边的楚兰若小姑娘人已经麻了。 完全没想过，女孩子的人生，还有这么一种打开模式。 沈今安口嗨过后，理智回笼，也怕自己的一番大言不惭的输出带坏了小姑娘，勉强描补道：“咳咳，这种情况在京城可能不太好施行。但是在西北，还是比较容易的。西北的女子地位，普遍要高一些。而且，西北是封大将军管辖的地方，你们背靠大树好乘凉。只要不强抢良家妇男，以后不是想纳谁就纳谁？”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楚兰茵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她已经开始幻想被美男包围的日子了！ 说到底，她迷恋三表哥，不就是迷恋他那张俊美的脸，那挺拔的身姿，那矜贵的气质嘛…… 她跟他也不熟，哪有什么痴心绝对？ 不过就是她见色起意，馋人家身子罢了。 嗨，打铁还需自身硬，还是沈姑娘格局大啊！ 若是她富可敌国，便是当个土公主，买个大宅子养小白脸，也不算什么犯法的事儿啊！ 思路一打开，楚兰茵是心也不伤了，泪也不流了。 再看沈今安，简直就像看自己的亲姐妹一样。 “安安姐姐，你真是我的好姐妹，若不是有你提点，我还处在蒙昧的状态中。今日听你一言，竟豁然开朗，胜读十万卷！” 沈今安不好意思，“哪里哪里，你多出去走走，自然就思路清晰了。” 楚兰茵内心充满感激，越过桌子，握住沈今安的手，真切道：“多谢你安安姐姐，我方才对你那般无礼，你不仅不介意，还这般真心的劝我，你真是太善良了。你初到京城，肯定对各处都不熟悉。以后参加宴会，你就跟着我吧！我带着你，绝对不让别人冒犯了你去！” 楚家两个姐姐再次返回的时候，便看到两人双手交握的和谐画面。 楚兰溪和楚兰棋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这出发展走向。 第362章 听人劝，吃饱饭 “茵茵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楚兰溪走过来，微笑着道：“果然是小姑娘，方才还哭呢，眼下又好了。也不知道安安姑娘是怎么哄的你，往常我们几个齐上阵都哄不好的小魔王，这会子倒是好哄了。” 楚兰棋亦用询问的眼光看向楚兰若，然楚兰若整个人呆呆的，完全没反应。 楚兰茵也是一脸羞涩，对两个姐姐撒娇讨饶，不肯诉说方才沈今安的胆大之言。 两个姐姐最是保守守旧，若是让她们知道方才几人谈论了什么，少不得要有一番说教。 她们年纪大了，已经是快要议亲的人了，她也不想着拉她们下水了。 女子那新型人生的打开方式，还是由她这种勇敢的姑娘去开拓吧！ 如此想着，楚兰茵偷偷地给沈今安使了个眼神。 沈今安：“……” 不得不说，这茵茵可真上道。 听人劝，吃饱饭！ 指定是干大事的人！ 两个姐姐见问不出什么，便只当是沈小姑娘人格魅力大了。 毕竟，这沈小姑娘确实招人喜欢。 封小六在不远处一边钓鱼，一边偷偷看着这边的动静。 见这边又和谐起来，不由得略带得意。 不愧是他三哥亲自选的小媳妇儿，就是这么厉害。 连疯狂痴迷三哥的小表姐都能笼络好！ 他离的远，哪里知道，她们当时聊的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一心二用的后果就是，封小六一条鱼都没钓上来。 有些鱼张着大嘴都咬钩了，结果他粗心大意没注意，人家大胖鱼反应过来，把鱼饵嗦啦一圈又吐了出来，摇摇尾巴又走了。 封小六要气坏了，可这些大鱼像专门与他作对一般，没有一条愿者。 很快，不远处传来动静。 封澈到底引导着楚家的表兄表侄们，带着苏云书和潼潼姑娘一起来这边了。 “三哥，你快帮帮我，我一条鱼都没钓上来。” 封五看着池塘里挨挨挤挤的鱼，无语开口：“不是吧，这种密度你都钓不上来，你是倒霉蛋吗？” 封小六：“……你行你上！” “上就上！” 俩兄弟杠上，封澈却是一眼没往那边看，径直朝沈今安这边走来，眼睛直直地看着沈今安，温声道：“你在这边待着可还舒心？有没有觉得无聊？” 楚家姑娘：“……” 三表兄啊，我们还在一边陪着呢，你说这话，置我们这些陪客的于何地啊！ 沈今安摇了摇头，“楚家姐姐待我极好，我很自在。” 听到这话，封澈才放下心。 “那你等着，我去给你钓鱼。” 看着转身离去的封澈，楚兰茵还是会有一丝遗憾，这张脸到底是太俊俏了，她一时间缓不过来。 但想想以后的成片森林，她到底觉得值了。 封澈说是去钓鱼，但看到池塘里那些挨挨挤挤的鱼，又看看旁边两个你推我搡的弟弟…… 给了他们一个看废物的眼神，便拿起一根木杆子下了场。 不过三两下的功夫，封澈的杆子上便插了一串鱼。 “好，三表哥好俊的功夫！” 楚家的一群大小公子纷纷拍起手来。 封澈的功夫俊，从小就是他们羡慕又崇拜的对象。 有了封澈插来的鱼，今儿中午，楚家的厨房便做了一顿全鱼宴。 别的不说，楚家的厨子是真不错。 饶是沈今安是个嘴挑的，也说不出什么不好来。 在楚家吃过午膳，封澈便带着沈今安几人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楚家老祖宗再三挽留，想让他们住下。 封澈不愿，还是封小六保证每日都来看望老祖宗，她才松手放人的。 接下来的几日，楚兰茵果然给沈今安下了帖子，邀请她参加宴会。 但沈今安到底是曾经的罪臣身份，不好张扬。 婉拒了她的邀约，又邀请她来封家吃了几次好吃的，这丫头算是彻底喜欢上沈今安了。 有事没事儿的，便带着楚兰若来封家。 楚兰若这个胆小的姑娘，一边觉得自家六姐姐和沈姐姐的谈话离经叛道，一边又忍不住支着耳朵听。 算了，就当她跟着一起，是盯着她们两个的。 有她在，到底不会干出太出格的事情……吧！ 她这样劝慰自己，主要还是沈今安做的美食太好吃了。 她们楚家的厨子都算是京城最好的那一等的，没想到安安姐姐小小年纪，做的饭食更好吃！ 有她们两个常来找沈今安，沈今安在京城的日子也不算太孤单。 苏云书在京城也有产业，这几日，便出去查铺子。 潼潼姑娘想逛京城，便被他带着一起去了。 沈今安闲暇功夫，便自己开始做护肤品和化妆品。 封澈已经派人去采买下人，准备在京城也成立一个厂子，专门做护肤品和化妆品，给铺子上线。 赚钱的事情，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停歇！ 这日，她做了三套护肤品，又准备了一些其他的礼物，准备出门。 封澈正好从外面赶回来，撞了个正着。 “你这是要出去吗？我陪你一起。” 沈今安：“嗯，我们当初流放的时候，王胖胖叔叔还有姚叔叔他们一起来给我们送行，还准备了不少银子。这几年来，我跟王胖胖叔叔倒是有书信往来，互送过东西。这次来京，我爹还让我来拜访拜访他们。” 对于王仁这几个朋友，封澈是知道的。 毕竟，每年帮她们传送东西的，是他手底下的人。 “那正好，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这些年来相伴一起做过太多事，沈今安也不觉有什么不对。 第260章 拿着记忆里的地址，两人上了马车，一起朝着南街走去。 王仁只是一个小官，买不起东城和西城的宅子。 他的岳家是屠户，娘子也继承了岳父衣钵，有一手麻利的杀猪功夫。 他当官，她卖肉。 一家人不说大富大贵，倒也算是和乐满足。 马车到了窄巷，便进不去了。 封澈扶着沈今安下车，让下人在巷子口守着马车，二人提着东西去了王仁家。 这条巷子，住着不少人家。 平日里，哪见过这么大的马车过来，一群好奇心重的，全都敞开了自家大门，歪着往外看。 就想看看那对衣着不凡的人，停留在谁家。 第363章 王胖胖叔叔 很快，便见沈今安二人敲响了王家的大门。 不过一会儿功夫，一个老太太在门内喊：“谁啊？” “打扰了，老太太，我找王仁叔叔。” 听着外面是个孩子说话，老太太试探着开了门，从门缝里冒出头来。 “你找我儿子做什么？” 老太太警惕地看着她，有点害怕自家儿子狗胆包天，敢跟官场上那些人不学好包外室，人家带着私生女上门了。 结果这门一开，看到外面小姑娘的样貌，她立刻放下心来。 无他，以她儿子的长相绝对生不出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来。 除非孩子随娘。 但如果孩子娘长的这么漂亮……好好的一张脸怎么可能不长一双眼睛呢？ 她得脑子装了多少屎，能看上自家儿子？ 确定自家儿子没乱来，没有被儿媳妇追着揍的风险，老太太放心地打开了大门。 很快，一个圆头圆脑的小男娃也钻了出来。 “你找我爹爹做什么？” 沈今安露出和善的笑，对着这对祖孙道：“我爹与王仁叔叔有故交，我们一家早些年离了京，如今我跟家中亲戚朋友办事路过京城，我爹便嘱咐我来拜访一下昔日旧友。” 老太太略一停顿，试探询问道：“你可是姓沈？” 沈今安笑了：“是的。” 老太太立刻露出笑颜，“我知道你家，小姑娘，快进来！快进来！我儿子总是提起你爹，去年知道你家没事了，不知道有多高兴！要不是他媳妇儿看管着，他还想骑着毛驴跟着镖局去一趟西北呢！ 我倒是不反对，只要官职给他留着，让他去哪儿都行。走的远，身上那一坨坨肉没准儿还掉的快呢！” 自家儿子哪哪儿都好，就是实在太贪嘴。 儿媳妇又有一手好厨艺，自打成了亲，老太太眼睁睁看着儿媳妇把自家儿子喂成了比她还胖的大胖子。 老太太有心阻止，却被儿媳妇拦下，说丈夫这般，她更有安全感。 老太太无语，她是有安全感了，倒是不顾别人死活。 可恨自家儿子也是个没出息的，每每都被媳妇儿炒的两手好菜拿捏，再配上一壶小酒，那真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八头驴都拦不住他炫饭。 好在儿媳妇是个过日子的，家里家外一手抓，除了喂胖她儿子，性子彪悍一些，那也真真是说不出什么缺点了。 罢了，不哑不聋不做家翁。 王老太太是个心宽的，本就不爱管闲事，随着孙女和孙子相继出生，她一心扑在孩子身上，也没功夫管那个馋嘴儿子。 儿媳妇自己喂胖的丈夫，可别找她退货。 沈今安一边听着老太太颇有意思的絮叨，一边往院子里走。 素日里王仁叔叔的形象已经鲜明起来，感觉颇有生活意趣。 那小娃娃虎头虎脑的，拽着自家奶奶的衣角，怯生生道：“奶奶，仙女姐姐是谁啊？” 老太太笑地慈眉善目，哪里还有方才的警惕防备？ “仙女姐姐就是之前给你寄奶糖的，还有那个白白的奶条，酸酸甜甜的，你不是说好吃吗？” 小家伙认人不全，记味道却是记得清。 一想到记忆里那股奶甜香，小家伙的眼睛瞬间亮了。 “姐姐，我领着你一起走！” 话落，小手瞬间就塞到了沈今安的手里。 封澈看着两个小孩相握的小手，眼神暗了暗。 几人相继进院，隔绝了外面那些八卦的目光，却隔不断人们八卦的内心。 “王家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门富贵亲戚啊？” “难不成是王仁媳妇儿那边的亲戚？” “王仁媳妇儿家就是个杀猪的，哪能认识这样的人？你没看到那两人的气度打扮吗？那跟杀猪的能一样吗？” “不会是王仁走了狗屎运，在外面救了某个贵人吧？” “谁知道呢？” ……… 小巷子里鱼龙混杂，王家人处事不算多圆滑，但也不至于得罪人。 平日里大家都差不多，也不会多起嫉妒之心。 骤然看见别人家有了门貌似富贵的亲戚，那可不就有些不是滋味嘛。 然外人如何想法，都被大门隔绝在外。 王家院子内，王老太太热情地把沈今安两人请进屋。 两人不说那一身穿着，就说那长相气度，跟这灰蓬蓬的屋子也是格格不入。 “家里清贫，只有粗茶淡饭，二位别嫌弃。” 老太太也没接待过这般贵客，尽量说话文绉绉一些，别太粗鲁冒犯了小姑娘。 沈今安把带来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笑着道：“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回头你们可以用用。” 沈今安提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一套护肤品。 封澈则是提了一个食盒，里面装了四层点心。 另一手拎了一个包裹，里面装了两块绸缎，绸缎里面装了一个小木盒，里面装了一对实心的金镯子。 老夫人分外不好意思，“来就来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你这孩子，太见外了。你王仁叔叔说了，当初你爹在京城时，没少关照他。” 沈今安笑道：“都是些吃的用的，不值当什么，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当初沈家遭难，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唯有王仁叔叔三人，百里相送。这份情意，值当我们记一辈子。” 这几年来，两方虽也书信走动，互送包裹，但之前他们给沈家送的银子，沈家到底没还出去。 不是沈家当不知道，而是沈今安给他们还钱，王仁叔叔把钱都给退回来了。还又添了五十两，叮嘱他们在西北该打点打点，不要怕花银子。 沈临枫说王仁叔叔只是一个九品小官，每月只有12两的俸银。 这些俸银，若是以寻常百姓家生活，那自然是差不多够了。 但人在官场，总有交际。 今儿你请一场，明儿他请一场，便是轮一圈，也该轮到自己头上一场。 这还只是简单的同僚之间的交际。 更不要说，若想往上升，逢年过节，怎么能忘了给上司送礼呢？ 既然想送礼了，那是不是得往好了送，不能拿不出手？ 毕竟，你是想送人情的，不是想留仇的。 这么一来，这些银子，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王仁本就是个佛系的性格，没给沈家送银子时，他媳妇儿倒是想过攒一攒钱，等政绩考评的时候，就送送礼，走走关系，让王仁往上升一升。 结果出了沈家这档子事，夫妻二人聊了一晚上，索性直接摆烂，拿着银子救故友去了。 沈临枫知道王仁的俸银收入，心里便明白他们给自己出了多大的力。 别说他后来过的不错，便是真艰苦一些，他也不能拖着朋友们跟他一起过苦日子。 沈临枫怕这些钱全拿回去，又要被原路送回来，便留下一百两银子，又给他们写了一封信说明情况，这事儿才算完。 第364章 彪悍媳妇 之后再往京城送包裹，就大部分是吃的穿的用的。 王仁叔叔是个吃货，终于收下那些无法抵挡的美食。 回头，又让人送他们熏制好的猪肉脯到西北。 如果不是沈临枫写信，再三说明自家有钱了，不需要他们再送钱。 王仁叔叔恐怕还要继续为她家的事情上心，努力攒钱往西北邮寄。 这般至纯至善之人，便是他们资质平庸一些又何妨？ 他们已经拥有了这个世上最珍贵的赤忱之心。 但凡有一分拎的清，都该珍惜。 沈今安来拜访之前，已经让封澈查过了。 这日是休沐日，王仁叔叔即便没在家，估计到饭点也该回来了。 沈今安一边陪着老太太说话，一边等王仁叔叔。 放在桌子上的食盒逐渐散发出香甜的味道，王仁叔叔的小孩子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 之前还能在两步之外徘徊，这会子已经要趴到食盒上了。 见状，沈今安打开食盒，直接分给了他一块牛乳糕。 王老太太作势要拦，被沈今安制止。 “王奶奶既说咱们不是外人，又作甚要小虎子这般守规矩？他就是个孩子，想吃糕点再正常不过。若是没有便罢了，眼下就有，干嘛要拘着？” 第261章 小虎子拿着牛乳糕，欢喜地不行。 自己先小小口吃了一下，香甜地眯了眼，随后递到王老太太的嘴边，“奶奶，吃。” 王老太太被这扑鼻的香甜味儿一冲，差点儿没忍住张了嘴。 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又推开小孙子的手，道：“你吃吧，奶奶不吃。” 小虎子终于满意地拿着糕糕去一旁大快朵颐。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动静。 一个高大魁梧，扎着头巾的妇人，领着一个看起来跟沈今安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进了院。 王仁推着板车，紧随其后。 “娘，街坊邻居说咱家来客人了？” 刚走到巷子口，就有人阴阳他们。 当邻居这么多年了，竟然不知道他们家竟然还有厉害亲戚，真是让他们小瞧了。 岳三娘是个泼辣的，听出他们的酸气，当即还嘴，“那自然，毕竟狗眼都看人低。” 他们不敢寻岳三娘的不痛快，到底撇撇嘴关上大门。 王仁一家三口却怀着疑惑往家赶。 这才问完，却见一个眉眼精致的小姑娘和一个气质焯华的高大公子从堂屋里走出来。 “哎呀……” 王仁从没觉得自家房檐这么低过，怎么都快磕到人家的头了呢？ “王仁叔叔，我是沈今安啊！” 见王仁有些怔愣，沈今安立刻自报家门。 王仁这才恍然大悟，随后兴奋地拍着大腿，浑身的肉都跟着颤动。 “哎呀，你是安安？你都长成大姑娘样了！叔叔一时都没敢认！你们从西北回来了？你爹呢？你娘呢？他们都回来了吗？你们一家现在住在哪里啊？” 接连一串问题，直把沈今安问的不知该从何回答。 岳三娘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巴掌，“瞅你把侄女都问懵圈了，先进屋去，让人坐着喝口茶缓缓。” 王仁捂着脑袋，“哎，哎”的答应。 小虎子见娘回来，亲昵地跑过去抱住自家娘的大腿，软着声音撒娇。 “娘~安安姐姐给我糕糕吃了。” 小虎子大概五六岁的样子，正是处于蒙昧与开蒙的交界期。 既有些懂得事情，又处于孩童最天真的时候。 王仁的兴奋在看到儿子撒娇后有些排斥，略带严肃地开口道：“你个小男子汉，说话就好好说，说什么迭字？糕点就是糕点，不要说糕糕！” 岳三娘斜眼瞥了他一眼，一把把儿子从腿上撕下来，直接扛到了肩膀上。 单手拎娃，让孩子骑大马。 沈今安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干这样的事，还如此丝滑。 “你要不要坐？” 岳三娘低头问自家十来岁的闺女。 王月小姑娘是个严肃正经的，闻声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我不坐，我已经是大姑娘了。” 懂得羞耻了。 她小时候还会跟弟弟一起坐着母亲的肩膀，当大马骑。 七岁之后，她就懂事了。 见闺女不要骑，岳三娘把目光投向了沈今安。 她脸上带着猛女慈和，沈今安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尽力温和。 “安安，你要不要坐在婶婶的肩膀上，骑大马？” 小虎子坐在左边的肩膀上极力邀请，“安安姐姐快上来啊！我娘的肩膀可宽了！” 沈今安的头都要摇掉了，“不用，不用，谢谢婶婶了。” 她万万没想到，王仁叔叔的妻子，竟然是这般模样。 还……怪有特殊魅力的！ 被妻子无形中展示了一下女子力，王仁叔叔已经熄了教训儿子的火。 早就蔫眯地进屋，给大家倒水沏茶了。 岳三娘是个好客的，本来家里就还有半扇猪没卖，中午直接切了小半扇猪，给沈今安做了一桌子菜。 看着那色香味俱全的菜，沈今安终于知道王仁叔叔减肥为什么这么困难了。 哎，真是太好吃了。 吃过午饭，众人坐在堂屋里喝茶，王仁才想起来自己要跟沈今安说的话。 “安安，你们之前寄给我的那张画像上的人物，我有去找。不过重名叫春娟的，都不像啊！” 沈今安来此，除了拜访王仁叔叔，也有询问春娟下落的意思。 当初春娟走的急，沈今安和苏芸禾都没有问她的家在哪里。 沈今安也不过是抱着不放过任何一条线索的心，早早的让王仁留意春娟的踪迹。 第365章 姚成杰 春娟这个名字，是她进了侯府后又改的。 沈今安和苏芸禾都不知道她原名叫什么，只听她说过，乡下丫头没有名字，她娘貌似都是喊她二丫的。 这些年，王仁都是拿着画像，寻找“春娟”。 他原以为有这么清晰的画像，找人必定容易。 然这些年他与袁颂兄几乎都找遍了四九城所有平民巷子，还是没有找到。 “如今能排除的，便是这些市井人家，南街和北街这些巷子里，十有八九都被我们找过了，应该是没有的。东西二城那些大户人家，咱们没有门路，并不清楚。也许，她可能后来又去了别的人家当丫鬟，也未可知。” 王仁说的，不无道理。 沈今安看向封澈，东西二城这一块，可能得找他帮忙了。 封澈回看向她，温声道：“别担心，这一块可以交给我。” 话虽如此，但沈今安还是不放心。 后世有监控器的时代，找一个被拐卖的孩子都不容易，更不要说现在。 一旦失去消息，再想找人，真无异于大海捞针。 春娟那个丫头不算聪明，只胜在心眼实在，是个忠心的。 这样的性格，若是摊上一个好主子，那必定是一生顺遂，平稳安定。 可若是摊上一个不安分又没自保能力的主子，那她简直就是最好的背锅侠。 她真怕那个傻丫头，一不小心就被人害了。 因着对春娟的担心，沈今安没在王仁家待太久，就告辞了。 回到家里，又让封澈帮她多画了几幅春娟的素描像。 沈今安打算后续开铺子的时候，也给店里的人培训，帮忙找人。 到底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 沈今安从王家离开，回去又准备一份礼物，打算第二天去拜访袁颂家。 袁颂是在京城附近的村子的娃娃，家中父母早逝，是全村子的人供他读书，给他供出来的。 后来他中了举人，便回村娶了青梅竹马的村长女儿。 袁颂媳妇儿亦是个爽朗大气的，见沈今安二人来，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袁颂跟王仁的调查结果差不多，又打听出两个叫“春娟”的姑娘，还没来得及去核实？他把这两个消息告诉了沈今安，沈今安非常高兴。 对袁颂感谢一番，并没有在袁颂家留饭，便带着消息离开了。 因着有了消息，沈今安接下来几日都放在找春娟的事情上。 对于剩下的姚叔叔，便没有及时去拜访。 而王仁又是欢脱藏不住事儿的，沈今安拜访完他，他就找袁颂去了。 这哥俩儿平时自己去找人，但休沐时间赶到一块儿的时候，便一起去。 俩人默契十足，才过了一天，一碰头，一合计，知道沈今安都去拜访他们了，直接勾肩搭背地去姚成杰家了。 “这会子姚兄应该在家吧，好容易休沐日能休沐，咱们哥仨也能聚一块儿喝顿酒了。” 自打沈今安写信回来，让他们帮忙找春娟，他们的休沐日就再没休沐过。 上班的时候去上班，下班的时候去找人，出去找一天，也就傍晚回来有时间洗个澡。 眼下沈今安回来，他们终于放下心中重担，有心思出来喝酒。 二人哥俩好的一起往姚家赶去，正好赶上姚成杰在家。 二人也是好久没来姚家，姚成杰骤然看到昔日好友，开心不已。 “袁兄，王兄，快，往屋里走。你们二人都好久没来找我了，今儿咱们兄弟可得好好喝一顿。” 王仁咧着嘴，高兴没心没肺，“之前一直忙着帮安安找旧友来，这不安安回来了，咱们兄弟也放个假。” 姚成杰脸上的笑容一顿，神色瞬间变得尴尬。 “咳咳，你，你们之前都去找人了啊？” 王仁睁着只剩一条缝的小胖眼，傻乎乎道：“对啊，你没去吗？” 那为何好多次来找姚兄都没在家？ 姚成杰神色犹豫，不知如何开口。 他不敢告诉两位兄弟，他只是最初出去找过几次。 后因妻子不愿意，便作了罢。 这些年来，他休沐日多数时间其实是在跟官场上的同僚交际，走上司的关系。 妻子想让他再升一级，屡屡念叨，他便想把这件事完成。 眼下被两位好友问到头，他倍觉尴尬。 好在，姚成杰的媳妇儿柳氏很快从屋里走出来，脸上含着笑道：“他当然去了，每回休沐日都找不到人，孩子想见爹爹都难得。” 第262章 “嫂子。” “嫂子。” 袁颂和王仁分别跟姚成杰媳妇打招呼。 姚成杰的妻子柳氏是秀才之女，是三个媳妇儿中文化最多的，也是礼数最多，待人最客气的。 王仁还能跟袁颂媳妇儿开开玩笑，但对上姚成杰媳妇儿，便拘谨很多。 有她打圆场，王仁便没多想，姚成杰也缓解了脸上的尴尬。 唯有袁颂顿了顿，眼神深了深。 等到三人都坐到了桌子上，姚成杰才反应过来。 “二位兄弟方才说什么，安安回来了？是沈兄一家回来了吗？” 王仁愣了，脱口而出道：“对啊，安安没来看你吗？” 这回轮到姚成杰夫妻俩愣住了。 姚成杰媳妇儿的脸色瞬间淡了下来，“噢，那沈大哥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家相公哪里得罪了他不成？可怜他们当年流放的时候，相公还眼巴巴的跑过去送银子。” 王仁没好意思说，他们三人一共凑了二百五十六两的银子，姚成杰拿的银子连零头都不够。 况且，后来沈家又把银子邮寄了过来，他也是问过两个兄弟的意见，才把银票都退回去的。 这个傻憨憨没意识到，当初他想退银子的时候，他跟袁颂都已经同意了，姚成杰若不同意，该有多尴尬。 他只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拿的银子最多，他都不在乎。 姚成杰比他们二人的官职高，俸禄还多，拿的银子最少，应该也不会在乎的。 却不知道，人和人之间，怎么可能是一个样子的呢？ 此时此刻，姚成杰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他底气不足，并没有说话，只郁闷地喝了口酒。 王仁也没想到，安安竟然没来拜访姚成杰，呆呆道：“沈兄没回来，是安安一个人回来的。她跟着家里的亲戚路过京城办事，逗留一阵子，想找到当年在侯府伺候的贴身丫鬟。” 袁颂反应更快一些，解释道：“安安前两天从我这里拿了两个线索，估计这两天是去找春娟姑娘了。” 王仁恍然大悟，连忙附和：“对对对，安安应该是去找春娟姑娘了。” 一提到“春娟”，姚成杰方才心里升起的不平衡感，又消散开去。 原本是三个兄弟的久别重逢，结果因着这个话题的开始，三个兄弟这顿饭吃的各有心思。 第366章 柳氏 吃完饭，王仁和袁颂相携一起离开姚家，走了一段路，谁也没有说话。 两人都没有喝多，就一起走着回家了。 走了好长一段路，王仁突然闷闷开口：“怎么感觉，这回来姚家，感觉不一样啊！以前只觉得姚家嫂子不太好亲近，今儿怎么感觉姚兄也跟我们隔了一层呢！” 以往袁颂都会训他，但今天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说。 不只王仁这个憨憨感觉到，他更能发现。 他比王仁聪明，联想到这两年来姚成杰并不跟他们一起行动，以及刚才提到找人时他的尴尬神色。不难猜测，或许这几年来，姚成杰并没有帮忙找人。 当然，这种事情，帮了是情分，不帮也不欠人什么。 别人也没资格要求人家去做什么。 只是，他们兄弟四个当年那般要好，沈兄在官场上维护了他们很多。 如今沈家落难，姚家是这般态度，到底添了几分虚伪和凉薄。 毕竟，当初的银子虽然没有还回来，但年年邮寄过来的好东西，姚家也是分了的。 且这回沈今安拜访他们送的礼，早就赶上了当初他们送给他们的盘缠。 安安便是没来得及去拜访他，但迟早也得来。 姚家不过凑了三十多两的东西，到时候收下人家那般厚重的一份礼，是否会觉得亏心？ 这……已经不是他们思考的事了。 两个兄弟不再多说，归于沉默。 任由那种不舒服的滋味在心口蔓延。 走完这一条长长的路，他们或许明白，有些人，就是渐行渐远的。 沈今安确实去按着袁颂给的消息找春娟了，只是这两条线索都走了空，真真只是同名，却不是同人。 失望过后，沈今安也没有气馁。 回到封家休整一日，又准备了一份相同的贺礼，来到了姚家。 这回沈今安没特意赶到休沐日，便上了门。 姚成杰不在家，只有柳氏和两个孩子在家。 柳氏早一天去袁颂家和王仁家串门，暗暗打探了沈今安上门送的礼物后，便一直守在家里，等着沈今安来上门送礼。 今日，终于等来，脸上露出淡定从容的微笑。 “你就是安安吧，快进来快进来。早就听你姚叔叔说起过你，没想到已经这么大了。” 说着，把大门全部打开，看到了被另一扇大门遮掩着的风姿卓绝的封澈。 “啊，这，这是？” 沈今安微笑介绍：“这是我世伯家的哥哥，我爹不放心我一个人来京城，便让我舅舅带着一起来了。他正好来京办事，便跟我们同路。” 柳氏缓过最初的震惊，态度更加热情几分，连忙把二人往院子里迎。 “家里狭窄，贵人海涵。公子气度不凡，必定没踏入过这等市井小民的院子。倒是叫公子委屈了。眉儿，快出来见客。” 柳氏热情地招呼着，给二人沏了热茶。 这时，屋里便走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 少女长的弱柳扶风，跟柳氏有七八分像，倒是个端正的清丽美人。 只是美人看起来颇为柔弱，像是一朵迎风摇曳的小白花。 柳氏一边给两人介绍，“这是我那女儿，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都怕她憋坏了。可她性子沉静，自己坐的住。我把她往外赶，她都不出去。眼下家里来客人，我再不催促她见客，她就真要成孤家寡人了。” 沈今安忽略那对母女要黏在封澈身上的眼神，把带来的礼物放到了桌子上。 “姚家婶婶，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你们能喜欢。” 柳氏笑着走过去，手放到食盒上，客气道：“你这孩子，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东西，真是见外！你姚叔叔跟你爹爹什么关系，你还不清楚嘛！当初，你们家被流放的时候，你姚叔叔紧巴紧地催促我筹钱，要去给你们送盘缠。家里所有能搜刮的银子，他一下子都搜刮走了。你不知道，后来那一个月，我们家差点儿揭不开锅！” “你说，这样的日子，说出去谁信会发生在一个八品官员的家呢？我为了眉儿他们姐弟不饿肚子，回娘家又借了米面，顿顿喝稀粥，才勉强度过那一个月。” “呵呵，住在天子脚下，竟然也过了一把人家逃荒过的日子，也算是稀罕了。” 柳氏笑着诉说当初的“艰辛”，让沈今安颇为不好意思。 她知道自家爹爹跟姚叔叔他们三人关系好，他们百里相送，又筹集盘缠，已经是天大恩情。 没想到，他们后来竟然过了一个月这样的日子。 “姚叔叔的深情厚谊，我沈家定不敢忘。倒是哭了婶婶和姐姐弟弟们，明明是幸福的一家四口，倒是跟着我们受牵连。” 柳氏无所谓地挥了挥手绢，淡笑道：“那都不算什么，谁叫咱们两家关系好呢！后来，你们在西北站下脚跟，你姚叔叔不知道有多高兴。可说，你们后来是经历了什么奇遇吗？在西北流放，竟然还能往家里这边写信送东西？” 沈今安顿了一下，含糊道：“我爹后来入了封大将军的眼，在西北做了几件有益于百姓的事，将军便给我们行了这个方便。不过日子过的还是跟其他流犯差不多，没有太多差别。只是去年得沐圣上隆恩，我们一家也算没了罪，才跟着将军做事，日子好过一些。” 柳氏暗暗地打量了沈今安的穿著，心里有了初步的思量。 想来沈家是很得将军喜爱的，不然短短一年，也不至于生活这么滋润，穿上绸缎衣服。 第367章 泼了水的画像 想到西北的封大将军，柳氏再看眼前的气质公子，呼吸不由得放轻了几分。 “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封澈顿了一下，道：“我姓林。” “奥。” 柳氏的语气不自觉地低了两个度，带着明显的失望。 唉，这么气质非凡的公子，竟然不是封大将军家的。 原本还沉浸在感动情绪中的沈今安顿了一下，脑子瞬间清醒很多。 她也不是个傻的，只是这几天找春娟太累，又有王仁媳妇儿和袁颂媳妇儿在前面打了样，思维形成惯性，天然地就认为这姚叔叔的妻子也跟前两位婶婶一样好。 被封澈这么一提醒，方才从进门开始的种种表现再一回味，沈今安终于醒过闷儿来。 原来，这位婶婶并不是像表面那般热情啊！ 沈今安端着茶喝了一口，随后不好意思道：“我之前给王仁叔叔写信，拜托你们帮我找人，真真是麻烦你们了。” 第263章 柳氏收拾一下失望的心情，笑着道：“不麻烦，你姚叔叔本来也没什么事，之前休沐日也就是跟同僚出去喝酒，或者帮上司办些事情。自打知道你要找人，这两年，他几乎都瞅准这件事。每到休沐日，就出去找人。” 沈今安脸上带着感激地笑，“真的是太感谢姚叔叔了，如今我回来了，找人的事情，就不劳烦姚叔叔他们了，帮了我这么久，合该好好歇一歇。” 说到这儿，她话风一转，对着柳氏一脸恳切道：“我之前给三位叔叔寄来的那画像，手法奇特，是请高人专门画的，价值不菲。如今京城难请那般技术的画师，我就用三位叔叔手里的画像吧！” 柳氏脸上的笑一顿，眼底流露出几丝心虚和慌乱。 她低头飞速整理了下思绪，又抬起头来，一脸为沈今安着想道：“这画像就放在我们这儿吧，你姚叔叔性子倔，他认准了什么事情就一定要做。这还没帮你找到人，他是不罢休的。你要不，就先用王仁他们两家的。” 闻言，沈今安叹了一口气道：“唉，姚家婶婶你有所不知，王仁叔叔和袁颂叔叔他们两人手里的画像破破烂烂的，保存的根本不好了，勉强能看出个人像来。尤其是王仁叔叔，他那画像上还有好多油点子，根本不能再用了。还是袁家婶婶劝我，让我来找您要，说您是个细致的，姚叔叔又爱干净。想必，你们手里的画像保存的更好。” 柳氏笑的更僵硬了，她顿了顿，“那好，我这就进屋给你拿去。” 她脚步匆匆地走向内室，到底失了几分最初的从容。 沈今安继续端起茶杯喝茶，一时间，堂屋倒是安静下来。 “不知公子，如今在哪里高就？” 姚文悦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封澈，壮着胆子羞涩道。 其实，这算是很失礼的行为。 但柳氏的眼界有限，她想把自家女儿教育成大家闺秀，闭门造车，总归是不行的。 她教了姚文悦那些表面的礼仪，却忘记了培养她内在的涵养。 她对女儿的教养，是在于嫁入高门大户，实现阶级跃层。 表面教育的结果，便是一张嘴，就暴露了短板。 封澈本来不欲搭理她，但撇头看到了身边的小人儿，想起她是个容易替别人尴尬的，索性就胡说八道几句，别让她不自在。 “我在封将军的手下跑腿，也没干什么具体的正经事。就打算看哪个未来岳父厉害，抱他们的大腿，以后吃一辈子软饭了。” “噗——” 沈今安直接喷了。 她震惊地看着封澈，这个家伙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姚文悦却是有些失落，原本看到他那张脸而泛起的心动，瞬间冷却下来。 唉，看着挺有男子气概的公子，竟然是个爱吃软饭的。 她爹只是个八品小官，还没拥有招一个女婿回来吃软饭的能力。 再抬头看一眼封澈的脸，她实在有些惋惜。 心里竟然忍不住升起一丝丝的埋怨，她若是公主就好了！ 如果她爹是皇帝，她招一个这样的驸马回去，也不算难办。 心思百转之际，低头的她并没有发现，某个口口声声致力于吃白饭的男人，正抬着大手给小姑娘顺后背。 若不是有沈今安狠狠瞪着，他恐怕还要拿着手帕给她擦嘴。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柳氏快步从内室走出来，拿着一张水淋淋乱糟糟的画像，一脸歉意道：“真是对不住啊安安，都怪你姚叔叔，太宝贝这画像，放到了书柜的高处。婶婶笨手笨脚的，好不容易拿下来，却打翻了茶盏。你看，这，这……” 柳氏脸上的歉意不似作假，沈今安看着那均匀的泼水痕迹，不着痕迹地笑了。 “既然如此，那就打扰了，这画像便作罢吧。时间不早了，我们也不打扰你了。姚家婶婶，那我们先走了。” “哎呀，你们不在家里留饭吗？家里有菜的。” “不了，姚家婶婶，不麻烦了，您也知道，我寻人心切。这回去之后，我还得想法子找人呢！” 听到这话，柳氏借坡下驴道：“那好吧，等你找到了，可要带来婶婶家，婶婶给你们做好吃的。” 沈今安笑着答应。 两人离开姚家，走出巷子口，侧身的时候还能看到姚家母女站在门口挥手张望。 巷子里的其他邻居见了，有那熟稔的便开口问道：“这对兄妹是你哪家亲戚家的孩子啊？从前没见过呢！” 柳氏再次挺直了腰板，面上一脸淡然地开口：“哦，是我家老姚旧友家的孩子。几年前离开京城，这不回来了，便带着东西来我们家拜访拜访。当年我家老姚帮了他们好大的忙，他们也算是记着了。” “呀，那也算是个懂恩的。” 柳氏：“唉，你不知道我家老姚当年帮了多大的忙呢……” 后面的话，沈今安没再听了。 姚叔叔当年到底帮他们筹集了多少银子，沈今安不知，王仁和袁颂也没嘴快的告诉。 但此番沈今安拜访三家送的礼，已经早就超过百两银子。 那一对实心的金手镯，是十两的。 她当时选择这样的礼物，就没追求花样纹路，只是为了重量。 这种纯金的东西，重量有了，以后她们添置些钱，出去打个自己喜欢的首饰也行，直接当钱用也行了。 第368章 戏子 除此之外，那两块绸缎布料， 一盒四层的点心都不算什么。 那一盒特意准备的护肤品，在市面上买，也要三百两银子。 当然，这是自己做的东西，不去在意那些价值。 沈今安觉得，只要人值得，送多少东西都是值得的。 只是有些可惜，这次的东西，倒是那么使得其所。 封澈走在她旁边，温声道：“这回什么感觉？” 前两次从王仁家和袁颂家离开，沈今安被招待的心花怒放，每次回家路上都美滋滋地夸两位婶婶。 这回，却是沉默极了。 封澈不想让她憋着，索性自己主动挑起话题。 沈今安沉默一会儿，淡淡道：“是个好演员。” 封澈回味了一下“演员”这个词，从字面意思上，反应过来什么意思，颇觉好笑。 “是啊，是个好戏子。不去南曲班子唱戏，有些可惜了。” 柳氏的表现，那崭新的画卷……一切的一切，两人都已心知肚明。 那姚家叔叔，分明就没这么帮忙去找人。 当然，这本不是什么大事。 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沈今安本身也没说非要强求人家做什么，只是说，有功夫帮忙留意一下。 可你没帮忙就没帮忙嘛，为什么要骗人，让我们欠你一份人情呢？ 实在是前有王仁叔叔和袁颂叔叔打样，沈今安就自发地相信了柳氏说的话而已。 若不是有封澈故意表现不对劲，她不会那么快清醒，随即试探。 若姚成杰和王仁袁颂他们一起去找人，那么柳氏一下就能发现沈今安在骗人。 王仁和袁颂手里的画像，确实很旧了，且纸张时常被翻开卷起，被人触摸，边缘部分都卷边起毛了。 但万万没有到破破烂烂的程度。 王仁那一份，底部确实有几个油点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吃猪蹄忘记擦手弄的，但也是能看清画像的。 而袁颂那一份，保存的就很好。 袁家婶婶说了，姚成杰夫妻俩感情十分要好，这么多年，他们其他两对夫妻吵吵闹闹的，还拌过嘴架。 但姚家夫妻相敬如宾，这么多年都很恩爱。 这么恩爱的夫妻，这些事情会不跟枕边人说嘛？ 便是不说，从柳氏的迟疑，找来画像的速度，也能意识到，那画像想必是放在平时不显眼的地方。 无人管它，才至于想找的时候找不到。 至于那所谓的“打翻了茶盏”，沈今安只能说，这位姚家婶婶确实聪慧。 崭新的纸张被茶水泼了，必然是泛黄一些。 若是沈今安真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子，自然是看不出这些弯弯绕绕的。 但沈今安不是，她身边的封澈更是人精，岂会被她这么一个后宅妇人糊弄。 只是可惜了她方才进门时那真切的感激心情…… “看破不说破，到底当年人家也对我家十里相送。人家又不欠我的，大面上过得去就行。” 只是到底被时光将兄弟渐行渐远的离间行为，感到微微的惋惜与难过。 ……… 封澈看沈今安有些落寞，便带她去京城的醉仙楼吃烤羊腿。 醉仙楼生意火爆，两人去的时候，只剩了一个包厢。 封澈已经跟掌柜的定好，结果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道嚣张的声音。 “那个包厢，我要了！” 沈今安二人转身看去，只见一个穿的分外张扬，像一只花孔雀的男人。 第264章 他摇着扇子，四处打量，一点儿也没把沈今安二人看在眼里。 “喂，这包厢我们先定下的！” 萧怀瑾这才低头看向她们，眼神在看到沈今安的脸时，划过一丝惊艳。 但见她的身高，又微微摇了摇头。 小脸长的不错，可惜身高太矮。 若是再长两年，倒是能纳进府里。 回头打听打听，这是哪家的小姑娘。 要不，先定下来，不让她被别人抢了。 反正母妃说了，除了娶妻不能娶他满意的，以后他想纳谁就纳谁。 萧怀瑾眼光高，难得看到一张自己还算满意的脸，心里微微起了一点意动。 却没注意，封澈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暗，像在看一个死人。 萧怀瑾身后的一位公子哥吊儿郎当道：“小美人儿，今儿咱们五爷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你赶紧换个地方吃饭。不然，得罪了我们五爷，以后让你在京城吃不了兜着走。” 沈今安也不想惹事，抬头看了一下封澈，低声道：“好惹嘛？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眼前这人，既没大家风度，也没骇人气场，完全一副暴发户的模样。 沈今安拿不准儿，这人若是惹了，封澈能不能给她兜住。 没想到，封澈一脸淡然道：“想揍就揍。” 沈今安：“……？？？” 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大展拳脚了。 “吃不了兜着走？你当你是什么品种的疯狗？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今儿既是我们先来的，凭什么让给你们？你长了几张脸皮？” 萧怀瑾“唰”的一下，收了扇子，稀奇地看着沈今安。 “好你个小辣椒，还挺有脾气！你是哪家的姑娘，报上名来！” 他最近被他母妃逼着看京城里各家的姑娘，早就看了上百幅画像。 他是个聪明的，虽然不学好，但记性好。 沈今安这个长相的，确实没有。 虽然有她年纪小不入选的缘故，但连长得像的都没有。 沈今安冷哼一声，大声道：“我是你爹，你个骚包！” “咳咳咳咳……” 萧怀瑾身后的人纷纷咳嗦起来，他也面色涨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憋的。 封澈抽了抽嘴角，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 还真是个小辣椒！ 萧怀瑾敲着手心，大声道：“好你个臭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啊，把她给我抓起来，我倒是要看看，哪位大人养出来的小辣椒！正好我最近要娶媳妇儿呢，把你收拾收拾，干脆接到我府上来养！” 这话一出，封澈如一道黑影一般，直接窜了出去。 第369章 五皇子 封澈的武功可比沈今安高多了，他一出手，萧怀瑾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若不是他身后的狐朋狗友给他当了垫背，他的五脏庙都要摔出来。 即便如此，萧怀瑾捂着心口，也颇有五脏移位之感。 “哎呦，我的背。” “啊，五爷，快，快起来，压死我了。” 封澈这么一掌拍出去，直接打飞五六人。 一切都发生在几息之间，萧怀瑾的暗卫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 见他被拍飞，才纷纷现身，把他扶起来。 “咳咳咳……你，你个狗胆包天的东西，竟，竟敢打我！你们是死人吗？还不给过去抓住他！” 后半句话，是在吼暗卫。 他长这么大，还没挨过揍呢！ 暗卫听令，直接朝着封澈冲了过去。 沈今安原本还震惊于劝她该揍就揍的人，自己说出手就出手了。 此刻看着四个暗卫朝他们袭来，顿时神色一凛，跑到封澈的身边与他并肩作战。 偏头一看，封澈竟然有种杀红了眼的迹象。 他轻轻把她一推，自己一个人便迎了上去。 一打四，丝毫不落下风。 一身俊逸的功夫，看的周围人惊叹不已。 “京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俊秀儿郎？我怎么没见过啊？” “应该是在京城逗留的外地人吧，不然也不会这么一言不合就开打。谁不知道五爷他们一伙儿背后有人，谁都不敢惹。” “你别说，我倒是挺佩服他的勇气了。嘿嘿，看着五爷他们一伙儿挨揍，我心里还挺爽。” “嘘，你可小点儿声儿吧。人家打不过那小伙子，打你可是一愣一愣的。” ………… 萧怀瑾这一伙人全是纨绔子弟，平常招猫逗狗，嚣张跋扈，真真是做到了人嫌狗憎。 可惜，他们势力大，谁也不敢惹，便任由他们作威作福。 今儿踢到了铁板，让人打飞。 他们这些看客，也算是通了一下乳腺。 “嘭——”的一声，一个暗卫被踹飞，封澈的肩膀也挨了一下。 眼见着那些暗卫动了剑，封澈眼里瞬间划过一丝杀意。 “找死！” 看他抬手有要抽出腰间软剑的架势，沈今安迅速飞过去，一个迷雾弹扔下，带着人离开了。 暗卫们怕有人趁乱伤害萧怀瑾，迅速来到萧怀瑾的身边守着。 等到迷雾散尽，萧怀瑾看着空空如也的现场，气的跳脚大叫：“这个可恶的混账，给我全城通缉！我势必要抓到他，把他抽筋剥皮！！！” 沈今安没在现场，没亲眼看见萧怀瑾的破防。 二人运着轻功，很快回了封家。 “封三哥，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的脾气有些火爆呢！” 封澈平复了一下起伏的心绪，抬手摸了摸沈今安头，“他嘴巴不干不净，竟敢折辱你。” 沈今安：“嗐，这种傻叉，他放的屁我根本都没当回事儿，不过是逞口舌之快罢了，我根本没放在心上。倒是他身边那四个暗卫，武功都很厉害。能请得起这样的暗卫保护，那花孔雀应该不只是普通富贵人家吧？” 还是说，京城的富商巨贾就是这个标配？ 沈今安也搞不清楚。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封澈也好多年没来京城，想必跟她一样谁也不认识，便没再继续讨论。 俩人忙活了一上午，又打了一架，沈今安早就饿了。 她懒得做饭，便吩咐了下人做点儿饭送上来，越快越好。 没发现封澈的眼神微动，神色颇为复杂。 ……… 那被打的萧怀瑾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此时的五皇子府里的哀嚎，若是被沈今安听到，倒是能猜出来。 这个游手好闲，人憎狗厌的骚包花孔雀，就是当今圣上的五皇子啊！ 五皇子萧怀瑾乃秦贵妃所出，秦贵妃出身护国公府，母家势力强大，也是争储的有力一方。 秦贵妃年轻，且为圣上生下了唯一的一对龙凤胎，更得皇上看重。 这对皇子公主从小便得皇上的喜爱，是皇家子嗣中最受宠的存在。 上有皇帝老爹宠，下有母妃舅家疼，再加上身边伺候之人的恭维追捧，五皇子便长成了这副欠打的熊孩子样儿。 已经十七岁了，在外面挨揍了，回到府里还哇哇大哭呢！ “给小爷等着，看我抓到他们怎么报仇！我一定把那个臭男人吊起来打！” “是是是，殿下威武，等底下人把他们抓住，定将他们抽筋扒皮，给殿下解恨！还有那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把她卖到窑子去！让她千人骑万人枕，看她嚣张地起来不！” 下人为讨他欢心，顺着他的话道。 萧怀瑾微微撑起身子，略带震惊地看着他，无语道：“你也太恶毒了吧！她就骂我几句，你就想把人家小姑娘卖到窑子去？你怎么那么龌龊呢？” 下人：“……” “你赶紧下去，我看见你就嫌眼睛脏！” 这般正义凛然的模样，倒不是在酒楼门前看见人家小姑娘美想纳进府里的时候了。 当然，就算他想起来，也不觉得自己的思想与那下人一般龌龊。 他可是皇子！ 当今圣上最喜欢的皇子，贵妃所出！ 纳谁进府是谁的荣幸！ 这是给其他女子的荣光！ 岂是卖到窑子能比的？ 嗯，这话若是说给沈今安听，也要赞同一下的。 毕竟，伺候一个人跟伺候多个人，还是有区别的。 外面传来动静，下人又赶回来禀报：“殿下，护国公世子爷来了。” “让他进来。” 话落，一个丰神俊朗的公子哥急匆匆走进来。 “慎行，听说你在醉仙楼门口被打了，怎么样了？” 护国公世子是萧怀瑾的亲表哥，他妹妹即将要嫁给五皇子，他们一家是坚定地五皇子党，五皇子出事，他们可不要担忧嘛！ 萧怀瑾抹了抹眼角还挂着的泪，想起身，结果心口一疼，又跌在了卧榻上。 秦子钦进屋，正好看到这一幕。 第265章 “你快躺下，别起来折腾了。太医看了吗？怎么说？” 旁边下人道：“回世子爷的话，太医说了，有些伤心脉，要卧床修养三个月。” “什么？竟然这么严重？” 萧怀瑾皱眉道：“太医的话你还不懂吗，保守起见，都是夸大其词的。我这个，应该养一个月就好了。” 第370章 敬国公府 “那怎么行，太医的话，还是要听的。这三个月，你就好好在府里养着。至于那个胆敢伤你的贼人，就交给我吧！” 他接到手下人回话，了解了事情的发生始末，知道是五皇子有错在先。 他不管谁对谁错，他介意地是五皇子竟然出口调戏女子。 要知道，五皇子之前对女人都是不感兴趣的，便是讨人厌，也干的都是些招猫逗狗的事儿，吃喝玩乐样样在行，但跟嫖却不沾边儿。 不然，他们家也不会要把妹妹许给五皇子。 五皇子不算钟情他妹妹，但也没喜欢别的女子。 他就这般一直没心没肺就很好，其他的，自有护国公府替他筹谋。 但若他真的喜欢上别的女子，那就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了。 定亲在即，他可不允许出现别的女子吸引五皇子的注意。 但五皇子哪是那么容易听进去话的，“表哥，不行，下个月就要秋狩了，父皇说了，这次的头奖可是太祖皇帝的弓。我一定要参加，我可是眼馋那张弓很久了。” 秦子钦无语，他很想告诉五皇子，就凭他那稀烂的武功和骑射技艺，便是参加了也是陪跑的。 但五皇子自尊心强，这话俨然不能直白的说。 他想了想，换了个说法，“皇上此番设立这个奖，明眼人都能看不出，是想给皇长孙的。殿下府中，多的是奇珍异宝，何必跟他一个刚认祖归宗的人争呢？” 萧怀瑾不高兴，“好东西能者居之，那张弓意义非凡，凭什么要让我让？本殿下才不！我要让父皇看看，谁才是最有能力的。” 秦子钦：“……” 谁是最有能力的，也轮不到你啊！ 五皇子就是被身边人宠坏了。 文不成武不就，偏偏他还以为自己是个旷世奇才。 他小时候练武，贵妃心疼地直哭。 于是，就让身边人松散一些，看着差不多就行了。 今日差不多，明日差不多，千千万万个差不多加在一起，那就要差很多了。 身边的陪练都是人精，五皇子跟他们对打，自然天天赢，哪能提升？ 偏偏这道理，秦子钦又不能直白地说。 他有话不能说，五皇子也有不能说的秘密。 他没说的是，在他小时候，父皇可是对他说过，那张弓是陪着萧家打天下的，传了这么多代，以后也是要传下去的。 他是父皇最喜爱的儿子，他小时候听不懂话，可他记性好，如今想来，父皇当时就是说给他听的，要传给他的。 可凭什么那皇长孙回来，就要换人了？ 熊孩子心气儿不顺，自然要争！ 秦子钦见劝不动，只好道：“那殿下好好修养。” 等到秋狩那日，他在旁边好好看着，多派一些侍卫好了。 ……… 接下来的半个月，五皇子府和护国公府动静颇大的在京城寻人。 可惜，那天沈今安的烟雾弹太浓，两人的轻功也太利索。 那天，几乎没人看见两人飞到哪里。 这些日子，封澈和沈今安又多数逗留在府中，没有出去，那些人自然就找不到人。 毕竟，五皇子再嚣张，也没敢到没有正经搜查令，就挨家挨户的搜查的地步呢！ 时间很快到了秋狩时候，皇家的帖子同样发放到了封家。 以往封家主子没回来，没人去参加。 这一回，封澈让封五带着封六去了。 这俩兄弟，一个徒有武力没有头脑，一个心眼子如蜂窝，可惜太小。 这俩家伙，若分开，可能都要闯祸。 但合到一起，还能勉强当个人。 这是自打封五不那么倒霉后，封澈悟出来的规律。 封六新奇地看着帖子，再三确认道：“三哥，你真不去啊！我还没参加过这种级别的秋狩呢！你不跟着，我心里有点儿慌。” 封澈：“少说话，多干饭，少搭理旁人，多摆烂。皇家还需要我们封家镇守边关，没人那么不开眼。” 封六：“……你这么一说，我放心多了。” 封澈不参加，一是不想节外生枝，二也是封家确实出了事，他得留在家里解决。 因着封家不怎么在京城这边住，这边的宅子除了有一部分是战场退下来的，还有一部分就是在京城的牙行采买的。 京城各家都爱往外安插眼线，封家也不例外。 所以，他们也不在意其他家族往封宅塞人。 反正，他们也不在这边住。 原以为，时间长了，那些眼线可能会作妖犯事。 没想到刚一回来才发现，作妖犯事的人有，胆大包天的也有，但不是人家塞的人，竟是封家自己的人。 这也是够讽刺。 时间拉回前几天，沈今安让厨房送吃的。 一个小丫鬟端着托盘来，一下子摔倒在地。 只是摔了东西，沈今安也不是什么苛刻的人，让她收拾干净离开就好。 可那小丫鬟却窝在地上，迟迟不起。 沈今安一开始还纳闷，这点子事情，不至于道德绑架吧！ 直到看到那小丫鬟身子底下逐渐散开的血迹，她才顿时神色一凛。 “你怎么了？” 沈今安冲过去，抓起她的手把脉。 潼潼在旁边问道：“她怎么了？是不是摔在碎片上了？怎么会流这么多的血？” 沈今安神色古怪，缓缓道：“她……小产了。” 潼潼：“哦，原来是小产啊！” 三秒后，“什么？小产？” 潼潼姑娘的嗓音不至于捅破屋顶，但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有另一个小丫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直接扑过来，跪在地上哭着磕头。 “求求沈姑娘为小环请个大夫吧！求求沈姑娘开恩啊！奴婢愿意为您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沈今安扶起她，道：“你别担心，我就是大夫，一会儿，我也会让府医来给她看诊的。” “府医……府医跟他们都是一伙儿的，他会治死小环的。求求沈姑娘让我出去给小环请个大夫吧！” 那小丫鬟把头磕的“砰砰响”，沈今安却听出来其中猫腻。 那些人？ 这封家，还有秘密不成？ 第371章 封家的龌龊事 沈今安是个敏锐的，立刻派人将封澈喊过来，又让人出去喊了个大夫回来。 她是个孩子，她的话，除了熟人，其他人未必会信。 干脆找个有说服力的人来，省得耽误时间去扯皮。 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那小环丫鬟被人抬到了卧榻上，整个人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滚落下。 另一个小丫鬟诚惶诚恐，“沈姑娘，这，这恐污了您的卧榻……” “都什么时候了，一张卧榻还能比人命重要？” 小丫鬟一脸感激。 说话间，封澈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安安，发生什么事了？” 他在书房还没处理完事，下人来报，说沈姑娘找，他立刻就来了。 沈今安拿下巴指了指地上跪着的小丫鬟，道：“这丫头应该知道点儿什么，你问她吧！” 那小丫鬟看到封澈，被他身上的骇人气势吓到，浑身都打颤，哆哆嗦嗦的。 她嘴巴张张合合几次，都没有说出口。 沈今安看出那小丫鬟眼底的惧怕与挣扎，干脆推她一把，给她拱拱火。 “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他才是封家真正的主子，以后也会在京城常呆的。他若是不能给你做主，你还想憋着话找谁呢？” 话落，李大管家带着儿子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两人脚步匆匆，李大管家的儿子一进屋就开始拿眼睛寻人。 看到卧榻上血淋淋的小环，立刻失了血色，“小环，你——” 话没说完，就被李大管家拉住，“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学不来稳妥。还不快给主子请安！” 亲爹这么一提醒，李兆才反应起来，忙不跌地给封澈和沈今安请安。 封澈才回府的第一天，就发了话，见沈今安如见封家主子。 两人自是不敢怠慢。 诚惶诚恐地行礼，低头的瞬间，才看到角落里跪在地上的小丫鬟。 李大管家的心“咯噔”一声，直觉今天要不妙。 “你这丫头也是，伺候人都伺候不好，幸好主子仁善，不曾怪罪！还不赶紧下去！” 小丫鬟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就想起身离开。 第266章 沈今安却突然笑了，“李大管家这话说的真妙，好像封三哥有多凶一样。三哥不过是看着吓人，又不是不守原则，怎么会平白无故苛责下人？” 小丫鬟听到这话，眸子几番闪烁，眼底的挣扎终于散去，变的坚定起来。 她突然扑到地上，“砰砰”磕起头来。 “求三公子做主，求三公子做主啊！” 李大管家瞬间变了脸色，“你这贱婢，平日里便不好好做事，偷奸耍滑，我不过训斥过你几句，你就要到主子面前搬弄是非嚼舌根了。” 说着，就要抬脚踹去。 封澈一个眼神过去，卫二立马上前制止了李管家的动作。 “李大管家好大的威风，三公子还没说话，轮得到你教训人吗？” 卫二厉声道。 李大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陪着笑道：“卫护卫别生气，我这不是，我这不是……” 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封澈却也懒得听他的借口。 他拉着沈今安坐下，淡漠地扫了李大管家一眼，对着地上的小丫鬟道：“你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做主？” 李大管家被封澈的那一眼看的直接腿软，内心崩溃不已。 今日，怕是要好好折腾一番了。 那小丫鬟额头磕的青青紫紫，终于在封澈开口后，崩溃大哭道：“李管家的日子强占了小环的身子，不止是她，院子里好多姐妹，都被他强占了去。李管家的儿媳妇泼辣不容人，一旦发现，这些姐妹就要被灌红花。” “你这贱婢，还敢攀污！” 李大管家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挣扎着要上前打人。 卫二拉扯着他，不让他寸进一步。 封澈漠然地看着他，冷声道：“你若再打断，以后便不必说话了。” 李大管家为封澈的气场所骇，再不敢作妖。 似是知道自己要大祸临头，卫二撒开他，他一个腿软，瘫在了地上。 跪在地上的李兆同样面色苍白，讷讷不敢言。 小丫鬟似乎终于找到了说理的地方，嗷嗷哭着告状。 “他李家生不出男丁来，便盯上了府中的丫鬟。从好些年前开始，李大管家便从府里挑丫鬟当妾。只要他看得上的，便都被强占了去。能生下孩子的，留下府里继续当他的小妾。没生孩子的，便随便找个人配出去。 那些姐姐身子被占了，便是出了府，也只能当填房，或者配给瘸子鳏夫。若是遇到脾性不好的，终日被打骂，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她刚被买回府的时候，就碰到一个“疯婆子”跑到封府门口，说要给李大管家生儿子，她一定能生，让封家再把她买回去。 后来被李大管家的媳妇儿命人拖走了。 她以前以为只是某些女人过不下去了，跑来封家痴心妄想。 在封家待久了，才知道，那是李大管家造的孽。 那个“疯女人”后来如何，小丫鬟不得而知。 只是凭着素日里李管家媳妇儿的做派，那人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大管家忙乎到儿子都成亲了，那第二个儿子也没生出来。 而他的儿子子承父业，有样学样，也早早把封宅的丫鬟当成了他自己的“后院人员”。 但凡他看上的，都要被他收用，充当他的小妾，给他生儿子。 上天有眼，让他接连生了六个女儿，也没能如愿。 这六个女儿，有四个是原配生的。 其他两个，是他偷着搞出来的，逃脱了原配的毒手留下的。 剩下那些怀了孕，却没生出来的，几乎都被原配灌了红花，再不能生育。 李兆风流多情，比李大管家还要更甚一层，骗身又骗心。 李大管家只是强占身子，哄骗不了那些姑娘们的心。 而李兆，他见一个爱一个，可每爱一个，似乎当时都捧上了自己的真心，让那些涉世未深的小丫鬟沉醉其中。 每一个跟他好过的丫鬟，几乎都是真心爱上他，难以自拔。 可人家转身离开了，她们自己却仍然沉醉在那曾经的“美好”中，醒不过来。 那包着糖衣的砒霜喝下，让她们逐渐疯魔，自己埋怨自己，为什么不能一直拢住心上人的心？为什么肚子这般不争气，不能给心上人生下儿子？ 若是生了儿子，心上人就不会转投他人的怀抱了。 第372章 李家父子 “公子可以派人去看看，封家后院那口井，到底填了多少人啊！” 小丫鬟声声泣血。 那些跳井的人，有些是自己魔怔了，想不开自杀。 有些，却是死于争风吃醋，被人推下去的。 一个小小的管家之子，因着主子不在家，还在后院兴起了“争宠之风”。 那些单蠢的女子，根本不知，人家根本没把她们的命当回事。 但凡上心一点儿，一个人被害，能不调查吗？ 因着李家父子的不作为，这争宠之风愈演愈烈，后院乌烟瘴气，这小丫鬟冬青和小环的好姐妹，就是被那些争风吃醋的疯狂女人弄死的。 冬青也被李兆看上，她宁死不从，想一死了之算了。 反正，她自己不主动死，也要活在李家婆媳的猜忌和其他丫鬟的妒忌中。 与其惶惶不可终日，还不如自己给自己个痛快。 小环比冬青要大两岁，平常待她如自己亲妹。 察觉到她有这些心思后，狠狠打了她一巴掌，抱着她失声痛哭。 府里这般乌烟瘴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便是她们年岁大了，有这对淫贼父子盯着，也不会有出头之日。 可她仍然劝冬青，好死不如赖活着。 第二天，她自己去主动勾引了李兆。 李兆是个来者不拒的，府中的丫鬟们，胆子大一些的，几乎都被他糟蹋净了。 剩下这些，不是胆子太小的，就是脑子清醒的。 好容易有人又主动上来，他自是喜爱非常。 这段时日，心里便一直是小环。 冬青知道小环姐姐是为了保护自己才献身的，知道她被李兆得手的那天，她恨不得拿着剪刀去把李兆杀了。 小环姐姐，是有心上人的啊！ 不等她把这想法落实，小环的心上人乔大壮就率先出手了。 结果可想而知，乔大壮被人打断了腿，仍在了后院。 若不是小环死命拦着，乔大壮怕是直接就没了命。 李家父子怕乔大壮出了府会找人报官，便把他囚禁在后院，拖着他一条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算是杀鸡儆猴，给其他企图推翻他们的人看看。 有乔大壮的前车之鉴，冬青知道自己杀不了李兆，更不敢贸然行动。 小环姐姐是为了她才委身淫贼的，心上人又被害，冬青再不敢轻易去死。 后来的她，只是为了这对苦命鸳鸯活着。 时不时地偷偷藏一些饭，跑到后院送给乔大壮吃。 她怕乔大壮心存死志，便时不时地跟他说话，给他希望。 所有想过好日子的人，都盼着封家真正的主子快点儿回来。 不知是不是上天听到了他们的祈祷，梦想终于实现。 封澈一行人突然回来，给李家父子带来了当头一棒。 二人都很心虚，但想到之前封家主子回来，几乎从来不在家里住多久。 不是出去赴宴，就是去护国公府小住。 那些妄想跑到主子身边嚼舌根的人，都被李大管家拦住，连主子的面都不给他们见。 也是小环表现的太好，她面上一心要给李兆生儿子当姨娘，李兆就降低了警惕，没拘着她。 让她找到机会，来给沈今安送菜，把事情戳到了她跟前。 不得不说，小环真真是个聪明的。 她早在这些天的观察中，看出沈今安是得封家公子爱重的。 她已经经历过了喜欢人的阶段，那些克制又深情的眼神，自是逃不过她的眼。 李家父子只顾得严加看管封家公子身边的人，防着人到封家公子跟前告状，却松懈了沈今安这边的看管。 事情，也如她的猜想一样。 一旦惊动了沈姑娘，离封家公子知道，也就不远了。 也是封家对李大管家太信任，毕竟他爹当年在战场上救了年轻气盛的封大将军一命。 封大将军感念他父亲的忠心，便把他唯一的儿子送回京城，在封宅当管家。 这么一管，就管了小半辈子。 德行不修的人，一旦沾染了权利，欲望必定喷张。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这不，李家父子的报应，也该来了。 沈今安听着这个叫冬青的小丫鬟的哭诉，眉头微微挑了挑。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还在卧榻上昏迷的小环，心里叹服。 刚刚给那小环丫鬟检查时，她就发现，她的腹部有撞击的迹象。 第267章 不然，只是摔了一跤，那血不会流的那么快。 这冬青丫鬟没说完之前，她还以为是李兆不是人，对小环家暴，他动手打的。 如今想来，这小环姑娘有情有义，有勇有谋，果断干脆，怕不是她自己动手的吧！ 若真如此，她下手也怪狠的，到现在都没醒。 那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证明，她的疼可不是装的。 听完冬青的告状，封澈眉头紧锁，握着椅子的手背上，青筋直冒。 “来人，去把后院所有的下人都给我叫来。卫二，你去找人，把后院的乔大壮给我抬来。” “是，三公子。” 吩咐完这些，封澈才看向李大管家。 “李管家，对于她说的这些，你有什么想反驳的吗？” 李大管家“砰砰”磕头，对着封澈哭道：“回三公子的话，老奴冤枉，老奴冤枉啊！都是这个贱婢，她心系兆儿，兆儿媳妇儿泼辣善妒，容不下她，她才到您面前搬弄是非啊！三公子明鉴啊！我爹，我爹当年可是救了大将军的人啊！我们李家，对封家是忠心耿耿啊！” 对于那些恶事，他含糊其辞，不敢说自己没做，也不敢承认。 言语之间，喊着冤枉，却又提到当年的恩情，唤起封家心底的愧疚。 封澈笑了，温声道：“你爹当年的忠心确实做不得假，你们父子的，还有待考证。你到底做没做，还得查了才行。李大管家，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李大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讷讷不言。 第373章 豪奴 或许是沈今安几次三番的撑腰以及封澈的态度给了冬青勇气，压抑在心中许久的话终于有胆子说出口。 “你说我心系你儿？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若不是你们父子把持着将军府多年，你觉得以你们的姿容能哄骗到那么多姑娘？再说难听点，若不是大将军的恩泽，你们这种下三滥，连媳妇儿都娶不上！得了将军府的恩德，又败坏将军府的门风。山中无老虎，倒是让你们这几只猴子称了霸王。 我们这些下人也算是倒了血霉，在你们一家子的手底下讨生活。 男人下流好色，女人泼辣狠毒。 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怕那些女人和孩子们的冤魂来找你们索命吗？” 李家父子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若是以往，早就一记窝心脚踹过去，好叫她知道，谁才是府中的掌权人。 可眼下，被小丫鬟指着鼻子骂，父子两人也只能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喊“冤枉”。 冬青可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果然，骂人是抒发郁气的主要形式之一。 卫二很快把乔大壮带来，他双腿都被打断，只能躺在木板上被人抬着。 他形容枯槁，面色苍白，可却一直伸着手冲着卫二，焦急地喊：“小环怎么样了？小环还好吗？” 卫二道：“你放心吧，沈姑娘已经给她诊治过了，后续休养就好。” 他似乎有些神志不太好，即便卫二回答了他，他还是一遍又一遍的问。 直到被人抬到屋内，看到李家父子，他突然像打了兴奋剂的疯狗一般，面色狰狞地朝着二人嘶吼爬去。 “畜牲，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眼中的恨意犹如实质，若不是双腿被打断，抑制了他的行动，恐怕李兆的脖子都要被他咬断。 李家父子吓得往旁边挪动，没了可用的下人护着，他们也没了曾经气焰嚣张的模样。 很快，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封澈派出去查看枯井的侍卫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一脸慌张。 “三，三公子快去后院看看吧！每，每一口井都有尸体。” 沈今安心一跳，她知道冬青应该不会撒谎，知道枯井里会有尸体，但她没想到会有那么多。 封澈起身要去看，沈今安马上跟着。 “安安你就在这儿等着吧，不要去看了，会吓到你的。” 封澈顿下脚步道。 沈今安摇了摇头，固执道：“我不怕，你忘了我也是大夫了吗？平常我师傅让我练习医术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死尸。” 封澈很想说，你见过的那是动物的死尸，跟人能一样吗？ 但他知道沈今安主意大，她想做的事情，没人能拦得住。 索性道：“那好，你躲在我后面，害怕了就闭眼。” 二人跟着侍卫一起来到了后院，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排摆在地上的女尸。 沈今安只粗略看去，就已经有七八具尸体。 然这还不算完，其他侍卫还在打捞。 沉默，一点点在院子内蔓延。 很快，其他院子的枯井中也逐渐发现死尸。 封澈就这么等着，等着看封家的这处大宅，到底藏了多少阴司龌龊。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侍卫们再三检查，终于确认所有的井中再无死尸，才向封澈汇报。 “禀三公子，一共在九处枯井里，发现了四十二具尸体。有些已经成了白骨，是根据衣服包裹中的骨头分辨的。” 封澈面无表情道：“去大理寺报案，请官爷们来调查。我倒要看看，这不大的将军府里，到底藏了多少冤魂。” 底下人听命行事，迅速跑出去报官。 世家大族，谁家没点儿这些阴司事情呢？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京城所有叫的上名号的勋贵世家，那后院都埋着人呢！ 想让一个下人说不出秘密，自然是杖毙了事。 签了死契的下人，生死都由主子说了算。 但这，跟他一个背靠将军府生活的李家什么关系？ 李家虽然没入奴籍，但也没生杀予夺的权力啊！ 想到李家父子的大胆，封澈干脆查到底，直接让人去搜了李家的宅子。 李家婆媳还不知道自家男人干的坏事已经东窗事发，卫二带着人去搜的时候，李家婆媳都没在家。 她们正化幽怨为动力，拿着李家父子贪墨来的钱财在外面挥霍呢！ 前些年她们只在一些平民常去的首饰铺子打首饰，这些年，已经成了中档首饰铺的常客。 偶尔心情好的时候，还要去高档首饰铺子消费一波。 二人走在外面，看那穿着打扮，比有些小官家的官眷还要风光体面。 只是，偷来的风光迟早要还。 卫二带着侍卫把整个李宅搜了个底朝天，从李管家的书房里搜出两大盒子的地契和银票。 而那李家婆媳房里的金银首饰，玉器珠宝，加在一起，竟然装了满满两大箱。 卧室内那些绫罗绸缎做成的衣服，三个衣柜都装不下。 宅子内，仆从环绕，俨然跟地主老财一般。 也是他们大过自负，根本没把封家这些粗心大意的主子当回事儿。 这些年都没发现，他们自己早就放松了警惕。 那些东西，就放在大面上。 便是地契银票，卫二也是敲了敲暗格，就找到了。 侍卫们把财宝一划拉，就装箱外搬。 这可是封家的东西，凭李家的本事，这辈子也赚不来。 正往外搬呢，恰好碰到满载而归的。 “啊——你们在干什么？你们是强盗土匪吗？来人啊！来人啊！有人擅闯民宅搬东西了！” “我的首饰，我的衣服，你们都给我放下！” 李兆的媳妇儿看见自己的珠宝首饰被搬走，直接就往那箱子上扑。 卫二“唰”的一声抽出佩刀，横在那箱子前。 她还嚎叫的嗓音戛然而止，脚步急速刹车在刀子的前半步。 果然，暴力是撒泼打滚的刹车剂。 “你的首饰？你的衣服？哼，这些都是封家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当家作主了？这两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起带走！” 卫二一声令下，侍卫们把这对婆媳也押走了。 一时间，曾经风光无限的李家大宅，就剩下了惶惶不安的孩子和下人。 第374章 骇人听闻 卫二押着人和东西回到封家时，大理寺的人也已经上门。 办案人员饶是经手过那么多案子，一眼看到地上躺着的几十具尸体时，还是吓得背后发凉。 看那些尸体的腐烂程度，便知道跨越时间久远。 又听说全是在枯井中捞上来的，那衙役的心里更是堵得慌。 这，这得是多心狠手辣的人，才干的出来这种事啊！ 封澈对他很客气，直接表明态度。 “家中刁奴作恶，我等全然不知。我父亲相信他，不成想他野心勃勃，在府中兴风作浪。这么多年，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生命。大人办案公正严谨，劳烦大人费心，为这府中亡魂申冤。” 齐正一脸严肃，认真道：“三公子放心吧，本官定当秉公办案，绝不放过一个作恶之人！” 他就愿意办这种干干净净的案子，没有人情纠葛，没有那些世家大族的弯弯绕绕。 第268章 既然封家三公子都已经发话让他费心办案了，他绝对不辱使命！ 这人是个有些一根筋的，不会人情世故，一门心思只在办案上。 所以，在大理寺也是受排挤的。 不然，此番也不会被派来管将军府的案子。 谁不知道这些世家大族的案子最难办，案子调查不清楚不行，调查太清楚也不行。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难办。 大理寺的那些大人头疼之际，直接就挑了他这么一个倒霉蛋来。 这齐正还以为自己的努力终于得见天日，得到上司的赏识，能自己单独出来办案了呢！ 有了当家人发话，他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 很快，他带来的人又在封家的后宅挖出了十几具尸体。 不过跟在枯井中发现的尸体不一样，这些几乎都是男性尸体。 齐正一脸严肃地看着那些尸体，蹲在地上检查。 “乔仵作，你快过来看看，我看这些人都是非正常死亡的。”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跟这位齐大人交好的仵作，也是个醉心事业的专业人才。 二人就这么当场在现场验尸，尸检讨论起来。 满院子的尸体，初步粗略检查一番，就又花了一个时辰。 “封三公子，我们这边检查的最初结果是，一共五十八具尸体。其中，四具幼童尸体，三十五具女尸，十九具男尸。时间最久的尸体已成白骨，若想确定时间，还得再确切尸检一番。时间最近的尸体，是那具女尸。死亡时间，应该在半年前。” “多谢大人告知，嫌疑人和证人，我这边都已经找好。其他的，就交给大人了。” 齐正立刻挺直脊背，一脸严肃道：“请封三公子放心，我定然秉公办案！不负所托！” 两人说话的时候，就在院子里，也没背着人。 李家几口人都听见了。 李家父子满脸死灰，已经顾不上脸上流下的汗。 李家婆媳却是忍不住哭嚎叫嚣。 “那些人死可跟我们没有关系啊！我们从来没有害人啊，是她们自己跳井的，跟我们无关啊！大人明鉴，我们冤枉啊！” 有些小丫鬟眼见着主子终于回来主持公道，恨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你说你们没有害人，那月红姐姐难道不是被你们逼的吗？是，她跳井不是你们推的。可在她跳井之前，你们怎么折辱她的难道忘了吗？她的脸都被你们扇烂了，还要被你们灌辣椒水！” 小丫鬟说着，就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再也说不出口。 李家婆媳的手段，何止这般。 她们自己笼络不住男人，不去怨怪男人本身垃圾，却把怨气撒给那些被迫害的姑娘们。 若那些姑娘主动勾引，都还再其次。 可多少人，都是被李家父子胁迫的？ 有这小丫鬟开口，其他丫鬟纷纷出声，指证李家婆媳的阴狠手段。 毁容，扎针，夹板，用辣椒水泼伤口……真真是让人听着就发指的程度。 沈今安原以为她们只是被丈夫辜负的毒妇，如今看来，她们早就疯魔了。 有那迫害同性的勇气，怎么没有魄力反抗无耻的枕边人呢？ 她们被丈夫辜负固然可怜，可所作所为，也不值得同情。 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大雍是禁止私自用刑的，李家婆媳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 至于惩罚如何，自有大理寺决断。 齐正一声令下，把活人死人都带走了。 人手不够，封澈还派了府中侍卫帮忙。 等尸检结束，还得让人找找这些被害者的家人。 若无人认领，封澈就要帮这些人收敛，入土为安了。 府中度过了最初的沉闷，死一般的寂静，活水滚烫一般的热闹，最后，又回归了人间的平和宁静。 卫二把从李宅搜索出来的东西交给了封澈。 封澈打开那两个装着地契银票的盒子，只粗略一看，便气笑了。 “父亲在西北养兵左支右绌，恨不得自己上阵种田。京中养着的豪奴，却仆从环绕，三妻四妾，田产丰饶。何其可笑！” 沈今安看着那些财产，也是狠狠咂舌。 “这么多银子，他是从多少年前就开始当蛀虫了？” 就看着李家父子那贼眉鼠眼的样儿，也不像灵透的。 说他们自己拿着铺子钱生钱，沈今安是不信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从封家盗的呗。 封澈不知想到什么，又叫来卫二，让他带人拿着皇上赏赐的单子去检查封家库房。 沈今安惊讶：“不是的，你怀疑他盗卖御赐之物？” 封澈一脸淡漠，“人心不足蛇吞象，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若真如此，封家也要被连累，难保不被扣上一个藐视皇权，御下不严的罪名。 这样的罪名可大可小，端看皇上怎么处置。 心情好了，你是不知者不罪。 心情不好，那你就是别有用心。 也是幸好发现的早，自己发现，这般大张旗鼓的惩治刁奴，怎么也能混个刚正不阿的名头。 若是被对家发现，指不定人家要拿着这错处怎么做文章呢！ 封澈看着沈今安，松了一口气道：“幸好有你，安安。若不是你发现了，封家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被人拿捏了。你真是我的锦鲤，身怀好运。” 第375章 五皇子断腿 锦不锦鲤的，沈今安不知道。 但她觉得自己绝对是个招事儿体质。 不过她连空间都有了，离天选之女也不差啥了。 走到哪儿，惹到哪儿，这种情况，她也已经佛系了。 封澈查看地契后，又派人去李家父子的其他宅子铺子和庄子去搜查。 这李家父子，也不愧被沈今安嘲讽为蛀虫。 在将军府经营这么多年，除了之前被卫二搜查的那间三进大宅子，竟然还有两处二进宅子。 京城寸土寸金，有些没有背景的小官在京城为官多年都买不起一处一进宅子。 譬如袁颂，他们夫妻俩如今住的宅子，便是租来的。 年节时候，便会回他岳父家，也就是京郊外面不远的村子里。 而李大管家一个奴才，竟然置办了三处大宅。 便是封大将军没让他入奴籍，可他的工作性质在那里摆着呢啊！ 关键是，除了宅子，他在京城，还有三个庄子，六个铺子。 再加上从他家搜出来的银票，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封澈看着那些东西，突然笑出声。 “就单看这些东西，这李家父子，比我爹都有钱。堂堂大将军，还没个奴才兜里钱多，说出去，谁信？” 沈今安咳嗽两声，劝慰道：“别这么说嘛，现在的封大将军已经不是当年的封大将军了。好歹布丁衣服不上身了，军队也没人饿肚子了不是。况且，那种蛇鼠之辈，也配跟封伯伯比？” 不是沈今安夸张，封伯伯真的是他见过的最忧国忧民之人。 堂堂大将军，真真做到了与士兵同吃同住，同甘共苦。 也不怪整个西北，只认将军不认帝了。 封澈笑了，揉了揉沈今安的头，“父亲若是知道你背后这般夸他，指定高兴地又找不到北了。” 便是封大将军不再那般“落魄”，也是沈今安的功劳。 若不是她改善良种，发现新作物。 只怕整个西北，如今还是最荒凉最贫瘠的地方。 他爹早晚都要愁白了头发。 她给他带来那么多的惊喜，怎么不算是锦鲤呢？ 跟着沈今安聊了一会儿，封澈心中的郁气总算散了几分。 封家对那李氏父子已经仁至义尽，但凡他们不那么作死，封家总也能保他们祖孙几代太平。 然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李家的大人，几乎没有无辜的。 每个人的手上，都沾了血。 到头来，家里的那些孩子，倒成了牺牲品。 祖宗不积德，报应在子孙。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到半天功夫，封家刁奴欺主，瞒着主子偷偷倒卖御赐之物，贪墨银钱的事情，就传遍京城。 一时间，许多世家都警惕起来，暗戳戳地开始调查起自家的奴才。 时下世人可没有豢养豪奴为荣的习惯，谁赚钱都不容易，不扣你月钱就不错了，还能克扣自家库房填饱奴才的腰包？ 他们是主子，不是傻子！ 皇家秋狩一般是七到十五天，这一次，短短三日，就结束了。 无他，五皇子在秋狩场上出事，路遇猛虎受惊，直接摔断了腿。 皇上也无心秋狩，直接打道回宫了。 太医院的太医们但凡叫的上名号的，都聚在五皇子府了。 贵妃娘娘也向皇上求了恩典，出宫照看儿子。 第269章 具体结果如何，他人还未可知呢！ 五皇子府。 萧怀瑾的哀嚎与那日被封澈揍了相比，堪称惊天动地。 “母妃，母妃，儿子好疼啊！儿子的腿是不是断了？儿子以后会不会成了跛子？” 秦贵妃哭的肝肠寸断，却还要强撑着安慰儿子：“不会的，瑾儿，你绝对不会成跛子的！母妃一定会让人治好你！” “是啊，皇兄，这里这么多太医呢！大雍最好的大夫都聚在这里了，皇兄一定会没事的。” 跟萧怀瑾一母同胞的五公主在一旁哭劝道。 底下跪着的太医们可是一脑袋包，他们都要跟着哭了。 该怎么告诉贵妃娘娘一家，五皇子这腿，连成跛子的希望都不大，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呢？ 满屋子乌泱泱一群太医，谁也不愿当那个肯定会被迁怒的出头鸟。 沉默，在一群倒霉蛋中蔓延。 秦贵妃被女儿这么一提醒，立刻把情绪压力转移到这群倒霉太医身上。 “你们给本宫听着，必须治好瑾儿的腿。否则，本宫要你们整个太医院陪葬！” 满屋的太医们，心里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 假话说不出口，实话也不敢说，真真是进退两难，愁死人也！ ……… 封家。 “五皇子的腿到底怎么样了？” 封澈对着刚回来就像饿死鬼投胎一般的弟弟问道。 封五一边三下五除二地往嘴里扒饭，一边抽空回道：“不知道啊，估计好不了。那马蹄子落下来的时候，正好踏在他的膝盖上。我事后看着，那五皇子的脸直接白的跟纸一样。” “是啊，他那一嗓子嚎的，不仅惊到了林中飞鸟，还差点儿把我吓得摔下马。幸好踏雪聪明，不然我就被带着跟那群疯马跑了。” 封小六拿着鸡腿打了个哆嗦，俨然是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又吓了个够呛。 封小六可不是个胆小的，能把他吓到，可见当时情况有多凶险。 沈今安不由得关切道：“那你没事儿吧，有被惊到吗？我给你把哥脉吧，若是吓到了，回头给你开两副安神药。” 封澈淡定开口，“你看他一手一个鸡腿吃的那么欢，也不像是被吓到的样儿。” 封小六不服气，伸着脖子道：“怎么就没吓着了，我当时确实吓到了！” “哼，你确实是吓到了，吓的你都快会骑马了。也是幸好踏雪不听你的，没让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小贼逃跑。” “你胡说，你污蔑我！我哪里有要逃跑啊！是踏雪受那笛声影响，想带着我跑好不好？而且你打猛虎的时候，我还抽空放了两个弹弓呢！难道不是为了你吗？” 说到这里，封五更气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打的那两下弹弓，没打到老虎身上，全打我身上了！我真是谢谢你！我没被老虎吃掉，全靠你手下留情，没把石子打我眼睛上！” 封小六终于心虚，嗫嚅道：“那，那我不是技艺不精嘛！可我想帮你的心是好的。” 第376章 阴谋 封五自然知道自家弟弟不是弃哥哥于不顾的胆小鬼，不然他后来力竭的时候，别人还没注意到他的时候，封小六也不会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扶住他了。 当时看他身上沾染的血，封小六这个挨揍都不哭的小崽子，登时就要哭了。 他就是嘴欠，习惯性地想跟弟弟逗而已。 而且两个哥哥都知道这个弟弟什么德行，人小鬼大，自尊心强，还一身反骨。 别人要是说他吓到了，他指定不乐意听，沈今安开的安神药他也不会喝。 但若是别人说他没吓到，他又要装可怜，博取同情。 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养成了这么一个拧巴的性子。 眼见着效果不错，封澈也不再纠结他到底有没有吓到的事，转而问起方才谈话中感觉不对劲的地方。 “小六方才说，你是听见笛声，那些马匹才同时往一个方向跑的？” 封小六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笛声，但肯定是有一阵声音，那些马就突然朝着我那个方向跑了。五哥，你听到没？” 封五摇了摇头，“我没有注意到，当时一心都在那老虎身上了。” 封澈沉思几秒，道：“你们两个，把当时发生的情形，事无巨细地讲一遍。” 看到自家三哥这个样子，封五和封小六自然意识到不对劲了。 当下，对着当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回忆起来。 因着封小六不会骑马，还非要去林间玩耍。 封五摆弄不了这个小老弟，只能听之任之。 自己骑着马，把封小六放在前面，哥儿俩一起在林子间乱晃。 封五对奖品没什么想法，自然打猎也佛系。 前几年自己逐渐不那么倒霉后，他早就在西北狠狠过了一把打猎的瘾，对京城这小儿科一般的狩猎便没什么兴趣。 原以为就是走走过场，陪着皇家子弟过几天家家就完活了。 哪想到，完活儿是不可能的，到了第三天，倒是来活了。 封小六想吃鹿肉了，闹着要封五给他射梅花鹿。 封五一边嘲讽说他想屁吃，一边带着弟弟四处寻摸梅花鹿的踪迹。 兄弟俩吵吵闹闹的，骑着能日行千里的踏雪马逐渐脱离了大部队。 越走越寂静，直到听见虎啸声，封五才反应过来两人走的多偏僻。 转身想走，迎面却遇见了五皇子一行人。 敬国公世子跟在五皇子的身侧，似是在劝他不要往林子深处里去。 五皇子一脸不高兴，但已经回头，到底算是听了进去。 他们身后也跟着侍卫，一行十几人，谁也没想过，他们还会受到伤害。 然变故只在一瞬间，那威风凛凛的老虎出现时，所有的马都惊了抬起了蹄子。 唯有封五胯下的踏雪，只微微惊慌，又很快在主人的安抚下恢复冷静。 因着马受惊，不好控制，那些侍卫自然失了警惕。 也不知那老虎怎么回事，直接就冲着五皇子而去。 五皇子才被封澈揍过，还没休养到一个月，就非要来参加秋狩。 本来就不是什么武功高强的人，遇到这种突发状况，那等不来别人救，就只能等死了。 秦世子倒是一番赤胆忠心，可惜胯下马匹也不听调遣。 “来人，快，快保护殿下！” 他着急地嗓子都快喊劈叉了。 倒是有侍卫勇敢地挡在那猛虎前，可根本不敌那猛虎一击利爪，不是被拍飞，就是被撕碎。 封五在西北跟无数飞禽走兽打交道，远远地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那猛虎不知是不是在发情期，铜铃大的眸子竟然显露出一丝猩红之状。 原本就是猛兽，这种时候，更不好对付。 “不好，小六你在马上好好待着，我去救人！” 话落，脚尖一个用力，就飞了过去。 封家人忠君爱国的思想刻在骨子里，知道对面是皇子，封五就是再没心没肺，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封小六虽说心眼子比蜂窝多，但胆子可没有天大。 看到那么大一只发狂的猛虎，哪里还能保持镇定。 “五，五哥啊……” 封五已经抽出身上佩刀，跟猛虎缠斗起来。 他的力气虽然不比封二，天生神力。 但这么多年练武下来，也是个相当厉害的。尤其是跟在沈今安身边，时不时地蹭吃蹭喝，那些空间产出的东西，更是让他内力精纯，武功日益精进。 有他相助，五皇子一行人也算是喘了一口气。 可他这边眼看着就要把猛虎制服，那边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枚暗器，打中了五皇子所骑的马。 惊马扬蹄，本就惊魂未定的五皇子，直接从马上摔了下去。 马蹄子落下的时候，正好踩中他的膝盖。 这还不止，那些没了人骑的马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全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跑走。 倒在路中央的五皇子自然又遭了殃，接连又被踩了几次。 要不是秦世子反应快，迅速飞过去抱走了五皇子，恐怕五皇子当场就要被乱蹄踩死。 五皇子伤的不轻，封五杀了猛虎后，也已经接近力竭。 其他人顾不上封家兄弟，支持的人来之后，众人就忙手忙脚地把五皇子抬走了。 这事儿事关皇子的安危，那大老虎也不算封五的战利品，直接被宫里的人带走了。 回到营地后，得到圣上旨意，秋狩结束。 封五眼见着没自家的事儿，就带着弟弟回来了。 别说，这打完老虎可真费体力，他饿的简直可以吃下一头牛。 封五是个心大的，之前就算看出那老虎的不对劲，也察觉不到什么，只觉得他们真倒霉，碰上这等猛兽。 可他跟封小六你一言我一语地向封澈叙述完，不对封澈说明白，他自己都察觉到不对劲了。 第270章 “不是吧，这是有人陷害啊！” 封小六恶狠狠地啃着鸡腿，“这还不够明显吗？怪不得爹说皇家夺位凶残，他不爱回京。咱们才回来几天啊，就撞见这等事！” 封小六这话说的不错。 封大将军自觉没那个脑子跟那些人斗，也没那个心力。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宁愿老老实实地在西北这个荒凉的地方吃沙子。 第377章 忠君门庭下的反骨 “三哥，你觉得这事儿会是哪个皇子干的啊？” 封小六皱着眉头，俨然觉得这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封澈一脸冷漠：“爱谁谁，他们狗咬狗，关咱们什么事。只要阴谋不是冲着你们来的，就不用管。” 封小六嘟着充满油光的小嘴，微微赞叹：“三哥胆子好大啊，敢骂皇家的人是狗。” 封五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斥道：“吃都管不住你的嘴，这话你给我烂到肚子里，可不能去外面说！” 封小六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你当我傻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心里还能没点儿数？！” 封五：“哼，你有数就好。” 两兄弟似乎只是平常斗嘴，但沈今安却听进了耳朵里。 不仅是今日，还有之前进城的时候，封澈的表现也是有些不同寻常。 如果沈今安的直觉是对的，那封澈就是真的很不喜欢皇家。 生在封家这般忠君爱国的门庭，连封小六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皇子有难不可逃，可见门风多么严谨忠君。 然而，却出了封澈这么一个厌恶皇家的人，可真稀奇！ ……… 对于皇家这一摊子事儿，封家人根本也没着心去打听。 封澈派人查抄了李家贪墨的东西，让人把他们一家子这些年的月钱算清楚，该给的月钱结算了，不该给的，一分也别想拿。 李家的女儿也有长大成人的，李家的宅子分给她们，再加上这些钱，不管怎么说，也不至于饿死了。 至于其他的，封澈不会再管。 小环在沈今安的医治下，已经逐渐好转。 封澈在后院给她安排了一个院子，乔大壮也在同院子里的厢房养伤，冬青则负责专门伺候他们。 乔大壮的两条腿都是从膝盖处被人暴力敲断的，从他的上半身不难看出，他是个非常健壮的人。 本来能跑能颠儿的健全人，一下子失去了双腿和心上人，任谁也承受不住打击。 乔大壮还能半醒半疯，沈今安觉得他已经够坚强了。 甚至疯癫的状态，还想着寻仇保护心上人。 光这一点心性，就足够沈今安敬服。 这几天，喝了沈今安开的几服药后，乔大壮也算是逐渐恢复了神智，不再疯癫。 见他清醒过来，沈今安便给他请京城的大夫来治腿。 封家的事情跟五皇子受伤的事情一样传的满城风雨，护国公府的人不放心，一天派人来三回，就怕底下的刁奴欺负了这几个孩子。 据说，楚老夫人还气到了，连着两顿都没吃。 吓得底下的儿孙赶紧跑来封家细细打探情况，确认封家没吃亏，封澈几个孩子也没受欺负，才回去跟老太太禀告。 封五还带着封六上门，好好地安慰了一番，老太太这才放下心。 下一顿，又恢复了正常饭量。 但楚家长辈怕封家一下子出了那么死尸会吓到沈今安，便派人来接她，让她去楚家住。 沈今安婉拒后，他们还是不放心，这几日就让楚家小辈来陪她说话。 楚兰溪和楚兰棋在议亲，沈今安怕她们这时候上犯忌讳，赶紧写了婉拒的信让人送过去。 同时，又送了四套新做出来的玉兰花护肤品，表示赔礼。 楚家也不是那等不知事的人，人家小姑娘替他们都想到这一步了，哪能生人家的气？ 大方收下礼物后，又让人送了一波回礼。 而楚兰茵和楚兰若，就是来送回礼的。 姐姐们在议亲，她俩可没有。 虽然知道封家死过几十口人挺害怕的，但也刺激不是嘛~嘿嘿。 楚兰茵以为沈今安会害怕，没想到来到封家后，竟然赶上她给乔大壮施针。 “我的天啊，你竟然连这个都会？” 楚兰茵忍不住低声道。 “嘘，姐，咱俩小点儿声，万一影响了安安姐姐，她把人给扎坏了怎么办。” 家里来大夫给长辈扎针时，大人就早早地把他们赶走，不让她们影响大夫的发挥。 便是她们执意要在现场，也被勒令，不允许出声。 楚兰茵自然也想到这一出，吓得她赶紧闭紧嘴巴，不再出声。 沈今安倒不在意这些，但到底扎针是很用脑子的，安静的环境到底更好一些。 过了一刻钟后，沈今安收了针，额头上也微微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乔大壮顿了一下，低沉道：“有一些疼，但下面还是感觉不到。” 沈今安点了点头，这情况在预料之中。 “接下来我会帮你请京城中所有有名的大夫来帮你医治，若是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其实沈今安觉得自己是可以给他治的。 但她这些年来到底都是在她师傅的跟前行医，没自己单独出手过。 虽说有灵泉在手，最差最差的结果，也治不死人。 但沈今安不想落人话柄，干脆把这些表面的事情都做全了。 让乔大壮知道，自己的腿任何人都治不了，到了死马当活马医的时候，她再出手，也不会太让人接受不了。 毕竟，这几日，大家也都看到了，她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乔大壮有些淡性，低沉道：“沈姑娘不用在奴才身上白费力气了，奴才贱命一条，不过断双腿而已，还是能活的。奴才个人知道个人事，伤成这般，便是太医来了，也难治。还是别花那个功夫了。” 清醒之后，知道李家全家都受到了惩罚，他心口的郁气就散了。 对于断了的双腿，他也不再那般执着了。 人各有命，或许这就是他的命。 只要小环平安，他断一双腿，也值了。 这也就是小环委身李兆的时间短，不过半年。 时间线再拉长一些，乔大壮必定也会成为这封家院子里的森森白骨。 沈今安看不得他自我轻贱，肃着小脸道：“你怎么就贱命一条了？你勇于跟恶势力斗争，不畏强权保护心上人，在小环的心里，你就是一个勇敢的大英雄！” 提到小环，乔大壮的神色才起了一丝波动。 “我，我哪里算什么大英雄，我又没能护的住她。” 沈今安温声道：“那是因为，小环也是一个勇敢的姑娘。我想，她也是想为死去的姐妹做些事情吧！她感激你的保护，但没有你的保护，她也会护着自己。然这一切，并不能磨灭你的所作所为不是吗？毕竟，真心才是可贵的。你也别太消极了，情绪低落不利于你的伤势恢复。小环遭逢此难，身子也毁坏了大半，你难道不想去她的身边照看她吗？” 第378章 两个小迷妹 乔大壮的脸上闪过动容，沉默一会儿后，终于转变话锋，“多谢沈姑娘了，奴才会配合您的一切安排。” 他心里没抱什么希望，但确实敞亮一些。 只要小环不嫌弃他，他打算以后就这般跟着她一起过日子了。 沈姑娘说的话对，与其自怨自艾，不如想想以后怎么用断腿生活。 沈今安：“……” 我可没说过这话，你不要瞎理解啊！！ 沈今安可不知道这乔大壮有多会开解自己，但到底殊途同归。 病人的心态也是一剂上好的良药，能让病人积极向上，何必让他消极低沉呢？ 见乔大壮转变了心态，沈今安也放心收针离开。 楚兰茵姐妹俩这才敢大喘气，一个两个地跑到沈今安的身边，像两只受了惊的小仓鼠。 楚兰茵抓着沈今安的胳膊兴奋开口：“安安，安安，你好厉害啊！你竟然会扎针！我的好姐妹竟然会医术，会扎针！天啊，这是我到了四十岁都能吹牛的程度！” 这可太值得炫耀了！ 楚兰若相对内敛，此时此刻，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也变成星星状，双手握拳，举在胸前。 “安安姐姐，你方才，你方才的样子真的好厉害！就像，就像太医院的那些老太医。不过，不过你就是看起来面嫩一些。” 楚兰若没说的是，安安姐姐方才在她的眼里，仿佛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光。 沈今安没想到，自己给人治病，竟然还收获了两个小迷妹。 两个小姑娘的反应实在太过有趣，沈今安捏了捏她们的脸蛋，领着她们去了自己的院子。 她昨天做了软蒸酥酪，让下人端上给两个小姑娘吃。 第271章 两个小姑娘一边吃，一边对着沈今安夸夸。 与楚兰茵的无脑夸不同，楚兰若隐隐吐露出一丝羡慕之感。 “若是我也会医术就好了。” 她娘身子不好，只得了她一个孩子，便不能再生了。 便是生她一个，都去了半条命，一年中得有大半年在床上躺着。 她爹娘的感情倒是很好，甚至当年她爹怕她娘出问题，根本不想让她生。 她的两个庶出哥哥，也是养在她娘的膝下，尊她娘为母亲，跟生母不亲。 可她娘只想要自己的孩子，还是拼着命生了她。 母亲身子不好，她从小就敏感胆小。 但一颗孝心，却不比任何人差。 看到沈今安只比她大一岁，就已经能治病救人。 她小小的心脏，得到了巨大的震撼。 “安安姐姐，你是从几岁开始学医术的呢？” 楚兰若弱弱开口。 沈今安温声道：“大概四年前吧，九岁的时候。” 楚兰若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算账。 四年时间，安安姐姐就能治病救人了。 她比安安姐姐笨一些，那就按八年算。 到时候，她才二十岁。 就算不能治病救人，好歹也能给她娘做一些药膳吧！ 如此想着，楚兰若看着沈今安的眼睛有些放光。 “安安姐姐，我能不能拜你为师啊！我也想学医术！” 说着，这小丫头跑到沈今安的跟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这一跪，给沈今安吓了一跳。 “兰若，你快起来，这是做什么，你想学我教你就是了。” 楚兰茵微微皱眉道：“安安，你这身本事也是有师承的吧，你不问问你师傅，就答应收徒，这样行吗？” 被楚兰茵这么一提醒，沈今安才反应过来。 是啊，古代这些关于技艺知识的东西，一般都是秉承着不外传的原则。 她自作主张就答应了，师傅会不会生气啊！ 见状，楚兰若一脸愧疚，赶紧借着沈今安的力道起身。 “安安姐姐，我不是觊觎你的本事，我只是想学些关于医药上的东西，给我娘调理身体。是我考虑不周了，我收回方才的请求。” 楚兰若一脸不安，总觉得自己生平第一次大胆，就让别人为难，实在太讨厌。 沈今安却没往心里去，她揉了揉楚兰若的头，笑着道：没关系的，回头我给我师傅写封信问问她。如果你只是想知道药理知识，这个倒是不用请示。以后，你就来我这里，我每天教你一些，接触的多了，就容易入门了。” 楚兰若高兴不已，接下来的几天就跟着姐姐每日来封家打卡学医。 学习的内容不算多，都是最基础的，但这小姑娘却学的十分认真。 沈今安问楚兰茵学不学，反正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 这个懒丫头把头差点儿摇掉了，打死不学。 她直言，自己的脑子只能臭美，再多一点儿正经事儿就装不下了。 沈今安只好作罢。 这几天过的分外充实，每日都有很多事情要做。 但这出去请大夫的人，却迟迟请不来一个有名大夫。 府中请来的大夫对乔大壮的那双腿纷纷摇头，直说治不了，连看都不带深看的。 虽然这本来就在沈今安期待的方向发展，但请大夫这么费劲，还是出乎她的意料的。 “这满城的大夫，难不成去哪里培训了吗？我之前让人打探的有名大夫，一个都没来啊！” 楚兰茵咽下口中的绿豆糕，回道：“你不知道吗？太医院的人治不了五皇子的腿，如今贵妃娘娘得了陛下的允准，正重金请天下名医呢！谁能治好五皇子的腿，就送五万两黄金，还封官职一个。满京城有点儿本事的大夫，都聚到五皇子府去了。” “五万两？谑，这可真是大手笔啊！” 沈今安小小惊讶一番。 “那当然了，贵妃娘娘得宠，手里不知有多少宝贝。敬国公府人丁兴旺，子孙还有本事，生财有道，不像我们护国公府，都快成空壳子了，肯定也有钱的。再者说，五皇子曾经可是皇上最喜欢的皇子，皇上自然也看不得他以后站不起来啊！不然，贵妃娘娘这一系列行为，也不会得到允许。” 第379章 三个臭皮匠 楚兰茵这话说的在理，贵妃娘娘一家再有钱，也不敢光明正大地许人官职。 能写在皇榜上，必定是求了皇上恩典，过了明路的。 沈今安对那官职倒是不太在意，她只是对那黄金比较感兴趣。 有黄金在前面吊着，沈今安紧锣密鼓地给乔大壮治腿。 给乔大壮做完手术，她就去揭皇榜。 同样有着如此强烈事业心的，可不止她一个。 城外。 多日不见的药王谷三位师兄，正凑在一户农家里“密谋”。 药王谷有专门的联络途径，沈今安早就让他们进城来封家。 但三位师兄怕被那刁蛮郡主盯上，继而连累沈今安和封家，到底去找她们。 他们虽然见识不多，但也知道，跟皇家扯上关系，还是要谨慎一些的。 带着这种小心的态度，三人就一直逗留在城外的一家农户中。 直到前几天，发现城里找人的风头过去一些，三人才乔装打扮进城。 好在沈今安早早叮嘱他们，出门在外，要带够银钱。 言听计从的三个师兄身上每人至少挂了三个钱袋子，在银钱这一块，倒是不用担心了。 只是总这么跟小师妹分离，也不是办法。 而且三人好歹也是药王谷里响当当的人物，什么时候被人追在屁股后面跑了？ 若不是投鼠忌器，高低要给那惠康郡主来一把毒药。 三个心里憋着气的师兄们，这些日子没事儿就乔装打扮了，在城里闲逛，寻找下黑手的机会。 倒不是他们没有勇气闯进成王府，而是没有必要。 出门在外，高风险低收益的事情还是要少做。 他们若主动进府去刺杀，那事情的性质又不一样了。 万一，被人查到了踪迹，发现了他们跟封家的关系，连累到封家，那真是一万张嘴都说不清。 况且，那是亲王府，府中的护卫能少得了吗？ 他们虽然多年不下山，但当年跟着师傅在外面行走江湖的时候，也是听说过的。 皇家不仅有自己培养的高手暗卫，许多武功高强的江湖人，也会被这些勋贵豪门重金聘请到府中看家护院，甚至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药王谷自命清高，自是不屑这些。 但他们也不是蠢货，不做送菜的事儿。 多方权衡之下，他们就准备在大街上来个“偶遇”，然后撒一把毒药，让她难受个一两个月就算报仇了。 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中的毒，挺好。 但理想挺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们三个街溜子溜达到鞋底子都快磨平了，也没等到惠康郡主再出门。 抓耳挠腮间，倒是看到了那张在市井间非常醒目的皇榜。 “医治好五皇子，赏金五……五万两？” 六师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太相信自己看到的文字。 “五哥，你帮我看看，我读书少，会不会认错字了？” 五师兄敲了敲他的头，无情嘲讽道：“笨瓜，这回没认错！” 两人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两遍皇榜，带着兴奋地心情回到了客栈。 “怎么样？五哥，你有信心没？” 五师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后悔当年没跟着师傅师伯好好学外科。 尤其是师傅去世后，师叔大部分时间都不在谷中。 没了长辈管着，他们这些稍微学有所成的弟子，全都自由发展，寻找自己喜欢的方向深耕。 用小师妹的话说，他后来走的方向，是美容。 二师兄的方向，主要是调理和养生。 最急躁的三师兄，私下里研究的都是毒死人的活计。 最腹黑的四师兄，倒是没有什么短板，但不知是不是此消彼长的法则，他医术上更厉害，武学上就差了一些。 完美主义的四师兄哪里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于是，终日里就研究怎么用药物强大自己。 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搞出了能增强内力的洗髓丹。 而最小最挨坑的六师兄，他最厉害的方向，在解毒。 俩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无语。 “要是大师兄一起跟着下山就好了，原先在谷中，要动刀子的事情，都是大师兄干的。” 六师兄闷闷道。 大师兄性格沉稳，宽厚包容，山谷里什么脏活累活难活，都是他的。 他性子稳，下手也稳。 所以这手里的刀子，用的也很好。 第272章 但眼下，是不可能飞鸽传信，让大师兄下山的。 五师兄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其实小师妹的刀用的也不错。” 六师兄：“但，但没看见她噶人啊！” 五师兄：“……你是不是傻？！小师叔是咱们门派所有医系的集大成者，回春手，枯骨手，千毒手，他哪个不会？小师妹是他的关门弟子，跟着他学了这么多年，能不会？” 六师兄略有委屈，“我这不是严谨一些嘛！” “你严谨个头，你但凡观察仔细一些，也能看出来平常小师妹宰杀动物的手法啊！” 六师兄这才回想起之前的场景，缓缓道：“哦~怪不得小师妹剃兔子的时候剃那么干净，手法那么利落。”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后知后觉的六师兄，恍然大悟道。 等到三师兄回来，两个师弟把这皇榜的事情说了。 三个臭皮匠凑到一起，勇气爆棚，一致决定，去干一票大的。 三人出去又好好打听了一番，知道不揭皇榜，也能去皇子府自荐。 于是，把心放宽，几人收拾一番，就准备去皇子府查看查看。 ……… 成王府。 惠康郡主一直没抓到当日冒犯她的人，在封家门口盯着，也没有什么进展。 一向无往不利的她，这阵子一直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自然要做些什么，让心情变好才行。 于是，她把太医院的蒋太医叫到了府中。 “对于五皇叔的腿，你爹怎么说的？是真的不能治吗？” 蒋太医是当今太医院院正的儿子，如今才三十岁，是太医院最年轻的大夫。 他能进太医院，自然不只是因为他爹是院正，身上也是有些本事的。 他被人称为太医院最出色的年轻一辈，谁都理所当然的认为，等他到了他爹的年纪，必然也会成为院正。 从他爷爷那辈开始，太医院的院正就被他们蒋家包揽。 整个大雍，没有医术比他们蒋家更好的太医！ 第380章 盛产太医的蒋家 听到惠康郡主的问题，蒋太医一脸肯定道：“我爹说，伤成那般程度，便是华佗在世也难医。” 然，有几人能被称为在世华佗？ 便是有人医术能达到那个程度，也都成白骨了。 惠康郡主脸上溢出一丝愉悦，心情爽了，便忍不住说些闲话。 “若是蒋家老太爷出山，应该可以治吧！” 毕竟，听人说，当年老太爷进山采药，跌落悬崖，摔坏了身上的骨头。 被山中村民搭救后，是他指点着村民采药，自己救了自己的。 虽说后来还有些后遗症，但跌落悬崖不说粉身碎骨，也是身负重伤啊！ 这种情况下，还大难不死，医者自医求生，这项本事，这份心性也是相当令人佩服的。 后来的日子也证明，像蒋老先生这般求知若渴的人，必然一飞冲天。 大器晚成又如何？ 前面多年不能出头又如何？ 人家不过是没有争锋的心罢了。 真正有本事的人，怎么会被埋没呢？ 惠康郡主年纪小，不知当年蒋老太医的辉煌事件。 但她娘那般人物，对蒋老太医的医术都赞不绝口，深信不疑。 她自然也是尊敬的。 蒋诚一脸惭愧，谦虚道：“祖父的医术，下官望尘莫及。或许，春秋鼎盛之时，以祖父的本事是可以医治的。但现在，祖父深陷当年坠崖的后遗症，月月受眼疾折磨。已经封山许久了。” 听到这话，惠康郡主放心了。 幸好这蒋老太医不能治了，不然，等那秦贵妃脑子转过来，去请了蒋老太医给治好了，那他们之前那一番手段，不是白做了？ 各种事宜都问完了，确认了五皇子不会在太医的手里被治好，惠康郡主才放下一半的心。 “那以蒋太医之见，贵妃网罗民间神医，是否能治愈五皇叔呢？” 说到民间医术，向来稳重的蒋太医脸上也不禁流露出一丝不屑之色。 “民间？不过是一群自吹自擂的人，哄抬自己身价罢了。祖父那样的人物，尚且不肯让人称自己一声‘神医’，那些人哪来的脸呢？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听到这回答，惠康郡主终于满意了。 这大概是继五皇子摔断腿之后，第二个让她心情舒畅的好消息了。 回答好惠康郡主的问题，蒋太医便离开了。 不一会儿，成王府世子萧明潮来了。 “长姐，你怎么把蒋太医喊来了？这般紧要时候，行事这般不严谨，万一让有心人发现了我们同蒋家的关系怎么办？” 惠康郡主一脸无所谓。 “满京城谁不知道我被三个宵小气到？谁不知道蒋家医术最好？我心气儿不顺，让一个好太医来给我请个平安脉，开两副顺气药怎么了？难不成她儿子断了腿，满京城的大夫都得守在她儿子床前伺候不成？” 萧明潮稍微定了定心，劝道：“长姐莫气，弟弟这不也是谨慎为先嘛！如今那秦贵妃就像疯狗一样，见人就咬。事情已经办妥，我们隔岸观火就好，没必要惹得一身骚。” “放心好了，我可是母妃亲自教出来的，我办事能差了？” 萧明潮终于笑了，恭维道：“是呢，弟弟有长姐相助，做什么都顺顺当当，事半功倍。” 姐弟俩恭维一番，又对着五皇子之事讨论几句，话毕，不由得纷纷感慨，这最好的太医，幸好跟他们成王府关系好。 不然，这出了什么事儿，可真是麻爪。 惠康郡主再次对着亲娘崇拜一番。 “母妃可真有远见卓识，早早地把蒋家拉到了我们成王府的阵营。不然，这做什么事，都不安心。” 萧明潮附和道：“是呢，母妃的教导总是那般直戳要害。” 成大事者，身边一定要有信得过的医者。 否则，腹背受敌。 这话，真真是再正确不过了。 看看秦贵妃如今这般慌不择路，就知道了。 方才蒋诚的话很明显，蒋老太医已经封山了，不再行医。 但便是拿着皇上的名头去请，去施压，人家也不给保证。 毕竟年纪大了嘛，头晕眼花。 若是年轻可以诊治，年纪这么大了，治坏了也不要怨他。 毕竟，可是你们非要逼着他出手的。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蒋家老太爷被称为大雍医术行走的活化石，侍奉了两代君王，深得帝心。 他的医术是相当好，尤其是调理身体很有一套，先皇和当今圣上的身体都由他经手调理过。 若不是他眼疾发作，再不能行医，恐怕皇上还不舍得放他回府养老。 这样的人物，真真不能出手相助一把吗？ 端看立场如何了。 当然，这是惠康郡主姐弟俩的理解。 至于蒋诚那话，是否是这个意思，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从成王府出来，便回了蒋家。 如今太医院的太医大多在五皇子府待命，太医院的正常运行还没恢复。 他的资历不够，每日去太医院做点事情，便回家了。 回到蒋家后，他直奔蒋老太爷的院子。 “祖父。” “嗯，五皇子如何了？” “膝盖骨碎，除非开刀，否则，此生难愈。” 大雍多以药物调理和针灸治病，开刀这样的行医手段，还是太超前了。 但蒋老太医却十分推崇这种手段，从蒋诚父亲小时候就开始教他。 没把他父亲教出来，如今又全心全意地教他。 “我之前让你看的那本书，领悟多少了？” 蒋诚的额头上出了一丝汗，他有些惭愧道：“回祖父的话，孙子愚钝，对于开颅之法，还是不能理解。” “废物东西！我怎么生出你们这么一群废物！” 话落，一盏茶就摔了过来。 蒋诚不躲不闪，那茶杯就直接砸在他的脑袋上。 但他连一声都不敢吭。 祖父这些年愈发暴躁，满府中人，谁也不敢惹。 只苦了他跟他爹，被祖父寄予厚望，更承载了更多的愤怒责备。 蒋诚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听完了一通训斥，直到听到那一声“滚”，才如蒙大赦般麻溜离开了。 第381章 进皇子府 灰暗的房间里，一位头发苍白的老者窝在卧榻上。 窗子开了一条小缝，只露了一点阳光进来。 那束阳光正好照在老者的眼睛上，他只眨了一下右边眼睛。 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左眼眼球突出，上面竟仿佛蒙上了一层白膜。 狠狠地发泄了一通坏情绪，老者又陷入无尽的焦虑与痛苦中。 明日就是十五了，每月十五，他必犯头疾。 年轻时候，还只是左眼那一块疼，症状轻微尚且能忍。 第273章 随着年岁渐长，竟然发展成整个脑袋都疼。 一旦发作，如万千蚂蚁在啃咬，便是吃了他按着方子配制出来的止痛药都不管用。 这几年，每每发作，他都要服用麻沸散。 长此以往，年迈的身体哪里遭得住。 可他贪恋人间美好，才不舍得去死。 明明见识过那般精妙的医术现世，他如何甘心自己死在这等伤症上？ 只要找到会那般医术之人，他就能好！ 这位“德高望重”的蒋老太医，对这晚年的美好生活，充满向往。 ………… 许是五皇子的状态实在太严重，不过五日，皇榜上的赏金又提了一倍，竟然变成了十万金。 沈今安本就蠢蠢欲动的心，更加火热上头。 “不行，我得赶紧把乔大壮的腿治好。”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从来不会小瞧别人。 万一真有世外高人治好了五皇子，她不是眼睁睁看着十万两黄金从她眼前飞走了？ 十万金，百万银啊！ 她得做多少护肤品能赚回来啊？！ 带着有些疯批的事业心，乔大壮在她的医治，恢复神速。 原本已经心灰意冷，抱着死马当活马医态度的乔大壮，直接惊呆了。 “这……这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嘛！” 他这可是断了腿啊！！！ 怎么他这开完刀才过两天，这腿就感觉到小腿的知觉了？ 甚至，他觉得他可以抬起来了，就是还有些疼而已。 沈今安一脸淡笑，“是啊，我三天给你治完，你再修养九十七天，基本就好了。” 乔大壮此刻再不觉得沈今安是在安慰自己了，他恍惚觉得，沈姑娘是真的能治好他的断腿，让他重新站起来。 “沈姑娘，你，你可真是太厉害了！你，简直就是在世神医啊！” 跟在沈今安旁边的楚家姐妹同样激动不已，“安安啊，你简直太厉害了！你治好了乔大壮的断腿，那是不是说明五皇子的腿也能治啊？走！咱们揭皇榜去！” 楚兰茵一脸激动，拽着沈今安就要往外走。 楚兰若也是激动不已，一脸崇拜地看着沈今安，那双大眼睛，似是能闪出星光来。 沈今安本就想去揭皇榜，又有楚兰茵在旁边鼓动，这心就更躁动了。 把医药箱交给身边跟随的下人，沈今安三人就一起往外走了。 许是沈今安能治断腿这件事带来的自豪感太强，连楚兰若都被楚兰茵这个咋呼地带偏了。 两个小姑娘把沈今安夹在中间，齐齐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沈今安就这么被迫的，跟着一起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她恍惚觉得，自己不是去揭皇榜，而是去登基！ ………… 这日天高云淡，阳光正好。 五皇子府外，三个打扮奇怪的男人迈着四方步，一派高人模样地往里走。 如今五皇子府的大门整日大开，就怕错过有些胆小却医术高的人。 但有人进府，门房也是要问的。 “几位，可是大夫？” 门房试探道。 五师兄挺直腰板，端着一副高人做派，沉声道：“不错，我等乃江湖游医，途径京城，见有皇榜，特来府上看看病症。” 门房有些犹豫，虽然贵妃娘娘的意思是让全城名医尽来五皇子府。 可……没提过江湖游医啊…… “这……” 见门房迟疑，五师兄立刻道：“你不知道，高手在民间嘛？我们长年在外行医，什么伤情病症没见过？若是错过了我们，耽误了五皇子的伤情，你担待的起吗？” 听到这话，门房立刻变得肃然，抬手招来一个小厮，让他带着人往院里走。 跟着那小厮一路来到了五皇子的院子，离着老远，就看到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这些人，都是京城各个医馆的名医。 院子很大，这些人三五成团凑在一起，都在低声讨论五皇子的伤情。 这些天，来五皇子府的人一波接一波，三位师兄的出现，也没多新奇。 只是三人的穿著打扮，实在古怪。 有些性子高傲的大夫只看一眼都嫌。 “这皇榜一贴，什么猫猫狗狗都自觉有点儿本事，能登上皇子府的门了。” “可不是嘛，若是以往，那些人也配跟我们同诊一脉？” ……… 这话说的不客气，三位师兄五感灵敏，自是听了个清。 三师兄气的够呛，转头就要去跟人叫板。 还是被五师兄制止住，才暂时作罢。 但五师兄也不是个软柿子，他端着一副礼貌的笑，转头对那两个高傲的太医道：“两位说的是呢！这皇榜一贴，什么猫猫狗狗都觉得自己能站起来了。这不，人过日子，狗还当上家了？” 这话也是讽刺的直白，多管闲事，越俎代庖，分不清谁是大小王！ 身为同行，太医的身份之于民间大夫，就像那合同工看着公务员，就像普通本科看着全国最顶级的高等学府…… 这些天斗胆来五皇子府诊脉的民间大夫，对这些太医无一不是既尊敬又崇拜。 这让这些在贵妃娘娘跟前憋屈了好些天的太医们又飘了起来，真真是狠狠地抖了一把威风。 威风抖顺当了，没想到今儿碰上了刺儿头。 “你——” 那太医才要指着五师兄扬起狰狞的脸，就被五师兄迅速叫停。 “哎哎哎，你们可是高贵的太医，可别做出市井泼妇的姿态。耽误了我们给五皇子看诊，仔细你们的脑袋~” 五师兄是个好嘴皮的，一串唱念做打，挖苦嘲讽，直接让对面的太医躁红了脸。 恰好早先进屋禀报的小厮出来，那几个太医想说的话又被堵在了嗓子眼，一时间，真真是又气又恼。 五师兄才不管他们气成啥样，拿着扇子带着两位师兄弟翩翩进屋了。 第382章 开刀取骨 他们三个是怕被惠康郡主的人盯上，才“稍微”打扮一些。 只是大直男的审美有限，所谓的易容，十分拙劣。 拿三师兄来说，他贴在脸上的胡子，都张开了。 六师兄更是扮成了个独眼。 五师兄倒是好一些，但也有限。 他肩膀上披着一块大大的麻布，头上缠着一块巾子，好像怕冷一般。 可他手上还拿着那把常年不离手的纸扇。 三人的打扮相对正常人而言，实在算得上奇装异服。 贵妃娘娘一看这新来的一波“大夫”，心里就拔凉拔凉的，当即崩溃：“我要的是神医！不是神棍！！！这放进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儿子一直情况不好，她一天天地接待这些屡屡给她失望的大夫已经够头大了。 怎么临到了，还不来正常人了？ 五公主没有日夜都陪在皇兄身边，尚且比她母妃多了一丝理智。 “母妃，别这么说，人不可貌相，也许这三位就是神医高人呢？不是说，高人都是脾气有些怪异的嘛！” 听到这话，秦贵妃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努力调整情绪。 “对不住了，几位高人。本宫这几日休息不好，言语冒犯了。” 早在来五皇子府之前，五师兄就打听过这些皇家人的脾气。 听说这贵妃娘娘是个非常张扬，嚣张跋扈的女人。 没想到眼下竟然放得下身段，向他们几个平民道歉。 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贵妃娘娘原本是个明艳美人，便是儿女都要议亲的年纪了，她看着也才二十多岁的模样。 然这段日子心力交瘁下，鬓角已经生了华发，眼角也爬上了细密的鱼尾纹。 向来爱美的她，早顾不得这些，一心只盼着儿子能痊愈。 她让开地方，请陵游师兄三人上前看诊。 陵游师兄走近了，看到五皇子的模样，也是小小震撼了一下。 五官还能看出来是精致的，但两颊凹陷，眼下乌青，一看就是吃吃不好，睡睡不好的典型。 陵游师兄一边查看他的膝盖伤处，一边随意地劝道：“心态也是一剂上好的良药！你这般颓废下去，便是之后找到医治方法，也得因着你的体质亏空耽误了。以后，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吧！” 五皇子很想怼他一句，你腿断了能心大的吃嘛嘛香，呼呼大睡吗？ 但他实在疼的太厉害，哼哼几声，就没有力气了。 太医院开的止疼药根本不起多大的效果，喝了还是会疼，只是稍微缓解一点点罢了。 但这一点点，对于养尊处优的五皇子来说，相当于没有。 陵游三人挨个检查一遍，互相对视一眼，便知道，这种情况，只有开刀才能解决了。 要不，等一会儿出去找小师妹？ 反正，五皇子这个人情他们是要赚下的。 第274章 有个同样是皇家的人给他们保驾护航，就不信那个惠康郡主还能为所欲为？！ 钱也赚了，保护伞也找了，一举两得，完美！ 三兄弟打定了主意，要接下这个病患。 但迟迟不说话的反应，却让贵妃再次提起了心。 “这……几位高人，我儿这腿，该如何治啊？” 她问的是“如何治”，而不是能不能治。 在她的心里，根本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治不好”的结果。 五师兄组织了一下语言，温声道：“我们同行的人是可以医治的，只是需要开刀，如何治疗还需要进一步讨论。” “开刀？” 贵妃娘娘大惊，“怎么还需要开刀啊？太医，太医们不是说，要扎针治疗的嘛！” 在她们的观念里，如果开刀，那就属于特大事件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在身上动刀子？ 要知道，选进皇宫当秀女的，连身上有疤痕都不行。 便知道动刀子在这些深宫妇人的心里有多骇人了。 五公主也是吓得够呛，颤着声道：“针，针灸不行吗？” 那动的可不是别的，那可是在身上开刀啊！ 古往今来，闻所未闻。 五师兄笑道：“殿下的膝盖处有多处碎骨，不取出来，那碎骨就永远都在膝盖处。骨头不会自己消失，以后可能长到肉里，更会疼痛。便是出了奇迹，日后能站立，那也如每日走在刀尖上，恐怕，得全靠殿下的意志力。” 五皇子听到这话，吓得脸都白了。 “母妃，母妃，让他开刀，让他开刀！” 屋里还有其他太医，听到这话，有些人露出赞同的神色，有些人却是面露不屑。 “开刀取骨，得是何等医术？那得是华佗在世！三位怕不是什么也不懂，光听人道听途说的江湖骗子，受重金诱惑，来五皇子府行骗的吧！” “李太医说的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少不得有些见识短浅的半瓶子，借着贵妃娘娘的慈母心肠，招摇撞骗。” 三师兄当即吹胡子瞪眼，指着那两个太医，“你丫的说谁招摇撞骗呢？我们药——” 话未说完，就被六师兄眼疾手快地捂了嘴。 “三师兄，你忘了吗？小师叔说了，在外行走，尽量少报名号！药王谷当年的仇人还没找到，你想变成敌暗我明的形势吗？” 三师兄气血上头的大脑这才冷静下来，瞪着牛眼看对面。 两个手无抓鸡之力的太医被戾气徒然暴增的三师兄吓到，眼见着他被身边人制止了，才又抖起胆子向贵妃娘娘告状。 “娘娘，您看啊！他这一身的凶悍气势，哪是个大夫能有的？分明就是个市井无赖！” 贵妃娘娘早就麻了爪，哪有什么主张而言？ 她觉得谁说的都有理，却又拿不定主意该听谁的。 关键时刻，倒是五公主站出来，问出更切中要点的问题。 “你们说我皇兄要动刀才可以，那谁来主刀？这开刀治疗要持续多久？开完刀之后，多久能痊愈？是否会有后遗症？这开刀取骨能有几成保证？若，若是失败了，我皇兄会有什么影响？而你们，又拿什么来弥补？” 五公主听着这开刀取骨挺有道理，但毕竟这事太过骇人听闻，整个太医院的人也没有人做过。 她皇兄跟她一样，都是吃不得苦的。 平常被针扎一下，都要叫上半天，如何能受得住开刀的疼？ 第383章 撞车了 五师兄笑了，“我们既然决定给殿下开刀，必定做好万全之策。麻沸散定会配好，让殿下不感到疼痛。至于成功几何，还需要我们进一步的讨论。因为能开刀的人，正是——” 话未说完，一个小厮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贵，贵妃娘娘，不，不好了，有人把皇榜揭了！！！” 秦贵妃娘俩儿顿时一愣，面上喜色还没持续两秒，反应过来，对着下人训道：“昏了你的头了！有人揭皇榜是好事，你说什么不好？” 也就是这些天五皇子府一直迎接客人，秦贵妃顾不上这些下人的规矩。 放在平日，少不得要拖出去打几板子，省得他说出更不吉利的话。 那下人也是知道贵妃娘娘脾性的，吓得先自己打了自己两个嘴巴，随后才解释道：“贵妃娘娘，不是小的口无遮拦。实在是，实在是那揭榜之人太匪夷所思了啊！” 贵妃娘娘往陵游师兄三人身上看了一眼，心道： 再匪夷所思还能有这三人打扮古怪？ 便是来个和尚道士二椅子，她今儿也认了！ 如今在五皇子府诊脉的大夫，都是以来看诊出力为借口的，谁也没敢给自己打包票能治好。 眼下有人敢接皇榜，那是什么概念，贵妃娘娘能不知道？ 接了皇榜，那就是有十成十的把握！ “本宫管他是什么人，接了皇榜你就快给本宫请进来！怠慢了神医，本宫拿你们是问！” 小厮的欲言又止到底在贵妃娘娘美目威严下退了回去，内心一叹，脚步一跺。 这就去也！ 有着小厮开路，这请进门的神医就算是个冬瓜，也得被捧着进来。 贵妃娘娘如此想着，终于能舒心一会儿。 但她没想过，这揭了皇榜的神医，还能真是个“小冬瓜”。 看着进屋的小姑娘，贵妃娘娘的心已经不能用拔凉拔凉来形容了。 她心如死灰，崩溃尖叫。 “那些侍卫是废物吗？连皇榜都看不住？你们是谁家孩子？你爹娘没教你不要随便乱碰外面的东西吗？” 她的发疯实在太过沉浸式，便没听到身后人喊的那声“小师妹”。 沈今安知道皇家规矩，一路走来都是低着头的。 此时此刻，也没想过，他们师兄妹两拨人，还能撞车。 这可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楚兰茵和楚兰若姐妹俩跟在沈今安的身后，所有的兴奋在听到贵妃娘娘的尖叫后，都化为乌有。 胆大包天的两个小姑娘，终于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 “贵，贵妃娘娘息怒，我们是护国公府的姑娘。这，这确实是我这位好姐妹会医术，才揭了皇榜。绝对没有戏弄贵妃娘娘的意思。” 楚兰茵壮着胆子道。 但贵妃娘娘已经被气的无力说话，被五公主搀扶着坐到椅子上，就摆了摆手让人把这几个小姑娘带走。 她的脾气并不好，若是以往，她早就让人把这几个胆大包天的小丫头拖下去教训了。 但现在，便是她不顾护国公府的面子，还得为她的皇儿积德积福，没心力处理这些烂糟事儿。 两个丫鬟上前，就要引导着沈今安三人离开。 五师兄刚要上前制止，便听楚兰若急急道：“贵妃娘娘，安安姐姐是真的可以治断腿，她可以开刀给人做，做，那个手术！对，就是手术。她已经把封家一个断腿的侍卫治好了。” 听到这话，秦贵妃母女也没相信。 谁能相信三个小姑娘凑在一起说她们其中一个能给人治断腿的话？ 况且那人还是个侍卫！ 怕不是人家哄这三个小孩子过家家呢！ 秦贵妃越想越头疼，真真是再看她们一眼都嫌烦。 护国公府的人，怎么都这么笨的？ 满府的灵秀都长到那个楚美娇一人身上了吧！ 算了，秦贵妃懒的跟孩子计较，一脸严肃。 “让你们走就赶紧走！非要等本宫发火，治你们一个无故揭榜的罪名吗？” 这事可大可小，端看上面人的意思。 赶上人家心情不好，你瞎糊弄，人家能直接摘了你的脑袋。 五公主看这三小姑娘都长的粉雕玉琢的，不忍心她们被自家母妃责罚。 尤其是中间那位没说话的小姑娘，小小年纪，沉静端庄，周身还萦绕着一股灵秀之感。才这般年纪，已有倾城之姿。 来日，必定是名动京城的大美人。 何苦来这里瞎胡闹呢？ 她叹了口气，劝道：“你们快回去吧，以后，以后回去多看点书，别把什么都当真。开刀治病救人是很严肃的事情，不是过家家酒。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赶紧回去吧！” 沈今安无语，这公主殿下以为她们三个是玩家家酒玩魔怔了的小孩儿吗？ 外面那些大夫们自打她们三个出现，就全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表面稳如老狗，实则都竖着耳朵听着屋里面的动静。 别说他们欺负小孩儿，实在是这事儿太离谱了。 要不是身份不允许，他们都要凑到这仨小孩儿面前狠狠嘲笑她们一番。 即便如此，有些人都已经做好去打听这三个小孩儿底细的准备了。 这谁家小孩儿？ 不好好看着，出来作死！ 好在贵妃娘娘如今一心为儿子，懒得计较。 第275章 否则，一套砍头降官大餐下来，这三个娃娃岂是几顿竹笋炒肉能解决的？ 屋里的动静，外面人支着耳朵听，也只能听个模糊。 但凡屋内正常音量说话，离得远的也就听不到了。 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接下来的故事走向。 就在下人要听五公主的吩咐，把沈今安三人请走时。 五师兄终于出声：“且慢，这位是我小师妹，还请贵妃娘娘别赶人。” “哈？” “啊？” “师兄？” 贵妃娘娘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不然今儿的奇葩事儿，怎么一出接一出？ 屋里那两个太医惊诧过后，更是讽刺到了极点。 “贵妃娘娘，您看到了，他们是一伙儿的！合着他们这是使用的连环计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阴谋诡计，真是一套一套的。殿下金尊玉贵，岂容他们在这里耽误？” 贵妃娘娘被说的有些意动，她的身体也不舒服，没道理耐着性子陪着他们瞎胡闹。 眉头一皱，就要张口赶人。 第384章 验证 五师兄却在贵妃娘娘开口前，对着那位李太医讥讽道：“我说，这位太医，你快闭嘴吧！没有本事治病，你倒是有劲儿发疯！看看你这跳脚的样子，要不是身上穿着这层皮，我还以为你是太监呢！” “你，你——” 话落，也不等那太医反应，五师兄对着沈今安道：“安安，那位被你治好的侍卫如今可能请来吗？” 沈今安眼前一亮，顺着他的话道：“就在封府南院养着，现在派人去抬过来，也是可以的。” 乔大壮的腿被她开刀做完手术后，用了一瓷瓶被稀释过的灵泉水。 眼下已经好了大半，只要抬人的人别故意掰他，不会有问题。 得到肯定回答，五师兄道：“那人就在封府，贵妃娘娘若实在不信，就叫人去把那位伤者抬过来，让诸位名医检验检验。我想，诸位检查的本事还是有的吧！” 李太医脸红脖子粗地反驳：“贵妃娘娘，这几人就是江湖骗子。您何必与这些人耽误时间呢？干脆叫人打出去算了！” 五师兄：“耽误这么一会儿功夫，拼一个治愈的可能，贵妃娘娘，这笔买卖，怎么看都很划算吧！” 秦贵妃低头沉吟几瞬，在五公主催促声中，到底下令命人去封家抬人。 其他人的劝阻，她已经充耳不闻了。 她也是疯了，竟然会相信三个怪人和三个小丫头片子。 可是，只要有一线可能，她都不敢放弃。 眼下，便是有人告诉她，只要在寒山寺下，一步一叩首，走过九百九十个台阶，就能治好她儿子的腿，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去走，去磕头！ ………… 乔大壮在封家好好的养伤，小环如今也好了大半，今儿来陪他说话了。 有情人刚见上面，热乎话没说上几句，突然冲进来几个人，问清楚谁是乔大壮，上来就要抬他走。 “哎，哎，你们这是做什么？” “这里可是将军府，你们还敢进府抢人不成？” 来抬人的侍卫还算客气，他疏离道：“你家姑娘揭了皇榜，说能治好五皇子殿下的腿。我等奉贵妃娘娘之命，特来抬人进府验证。” 小环只愣了两秒，就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她立马转换态度，催促道：“对对对，就是我们家姑娘治好了他。你们轻着点，他才开完刀不久。放好到这个担架上，对，好了，行，抬走吧！” 乔大壮：“……？？？” 在小环干净利落的指挥下，乔大壮一脸懵逼地被抬走了。 他终日困在那一间屋子里，冬青来给他送饭，却不会跟他闲话。 是以，他对外面的信息了解不多。 但小环让他走，听这话也还是沈小姑娘喊他去的，那他也就无所谓了。 还能是啥危险活动不成？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这将要好的腿再断了。 他挺得住……呜…… 抬人的队伍走到门口，恰好碰上办公回来的封澈，手上还带着给沈今安买的小吃。 见这架势，立刻皱眉。 “这是什么情况？” 为首的侍卫立刻抱拳行礼，随后解释道：“封公子，贵府沈姑娘揭了皇榜，说能治好五皇子的腿。贵妃娘娘不信，便让我等来贵府抬人，把这位曾经被沈姑娘治愈的人带去给诸位太医看看。” 封澈眉心一跳，暗叫不好。 安安根本不知道五皇子就是那日在酒楼前被揍的花孔雀，此时前去，被刁难了可如何是好？ “我跟你们一起去。”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回答。 算了，反正没阻拦他们办公，他要去就去吧！ 这封大将军的公子，连皇子的面子都能不给，岂是他们说不让去就不去的！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了五皇子府。 五皇子府这段日子一直是京城视线的中心，各方势力都很关注这双腿。 他是否能治愈，关系着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大雍政治权利中心势力的调整。 于是，当五皇子的侍卫前脚把乔大壮刚抬进府，后脚这事儿就风一样传遍了京城各府。 “秦贵妃那个矫情的女人为什么要派人去将军府抬人？” 惠康郡主皱着眉头，一脸疑惑。 底下的人低着头回禀道：“属下也不知为何，只是据我们盯梢的人来报，说那三个揭皇榜的人，可能跟封府有关系，所以，封公子便也一同去了。” 惠康郡主脑海里突然闪现过当日在城门口惊鸿一瞥的背影，揭皇榜的，该不会就是那个小姑娘吧！ “嗤，真是作死！乡下土包子刚进京城就看花了眼，还以为贵人的门坎那么好攀吗？” 下人顺着她的话恭维道：“是呢！那秦贵妃是什么人，能让他们耍了？不过今儿这一天也够让她恼火的了。一波正经人都没去，先去三个打扮怪异的疯汉子，又来三个不知所谓的小姑娘。秦贵妃再压着脾气，也忍不住要砍人了。” 京城能去的大夫都去了，这些天已经没有新的大夫再登门了。 现存的大夫都没把握治好，秦贵妃可不就伸长着脖子等新人。 惠康郡主的嘴角才翘起，突然顿住。 “你刚才说什么？” “启禀郡主，奴婢说，贵妃娘娘再压着脾气，也……” “不是这句，前面，你说今儿都谁去了五皇子府？” 那下人战战兢兢地回忆了一瞬，立刻道：“有三个打扮怪异的疯汉子，还有三个不知所谓的小姑娘。” 惠康郡主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那三个在她手底下逃走，怎么找都找不到的死男人。 “那三人，都是多大年岁的？” 下人回忆了一番，如实道：“一个独眼，一个大胡子，一个看起来很怕冷，包裹的很严实但又拿着扇子的疯癫。年岁……看不出什么年岁，应该都不大不小的年纪吧！” 惠康郡主眯着眼睛没说话，沉默良久，突然笑了。 “我也好久没去瞧瞧我这位五皇叔了，走吧，让人摆驾，我也去表一表侄女的孝心！” “是。” …… 第385章 治不治 当今圣上的孩子不算多，但得益于他超强的生育力，年近六十的时候，还造了个六皇子出来。 他的这些子女，年龄跨度那是相当大。 惠康郡主，作为皇室的长孙女，她跟五皇子的年纪相当，只差了几个月而已。 她的亲姑姑四公主也只比她大了一岁。 因着阵营不同，这群人从小不算一起长大，但一定是从小争到大。 眼下这么好的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她怎么能错过呢？ ………… 五皇子府。 乔大壮被抬进来之后，就受到了所有人的高度关注。 说句实在话，这辈子没这么受欢迎过。 院子里的大夫们不知内情，懵逼地看着今日第三波奇葩来客。 屋内的太医们却是翘首以盼，除了李太医和刘太医的脸上是藏都藏不住的不屑。 其他太医，更多是好奇。 那可是开刀缝合之术啊，得见一眼，宛如见华佗在世行医一般。 这简直是万千医学生的梦！ 众人期待中，却见一个气质矜贵卓然，俊逸非常的公子率先走了进来。 屋内的太医们一脸懵逼。 “恢复的这么好吗？都能走路了？” 下一秒，看见封澈身后被抬着的乔大壮，众人才呼出提着的这口气。 “我就说嘛！封家老爷们儿再多，也不能挑侍卫都这个级别了。” “蠢货，你看看他的穿著也该知道他不是侍卫啊！” “我光看腿了，哪注意到他的穿著？” …… 这是一撮不通人情世故，在太医院也捞不上勺子的小太医们。 第276章 进了太医院后，都没咋出去给人看过病。 费老鼻子劲考进去，结果搓了好几年药丸子。 若不是这回贵妃娘娘非要让所有太医都来看诊，他们还没机会出来。 骤然再看这些世家子，竟然一时间没认出来。 封澈进门就听到了他们的议论，但这种事情无伤大雅，他并不计较。 进屋之后，他直接就奔沈今安而去。 几步走到她跟前，不掩关心道：“安安，你没事吧！” 沈今安摇了摇头，乖乖回道：“我没事的，封三哥。” 看到这般乖巧沉静的沈今安，封澈没忍住，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 两人的氛围实在太过沉浸，楚兰茵恍惚觉得他们之间好像有一层壁。 怕她再不出声，三表哥永远都看不见她，楚兰茵赶紧出声跟封澈打了个招呼。 “三表哥。” 楚兰若亦跟着姐姐叫人。 封澈对她们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对着贵妃和公主行礼。 “见过贵妃娘娘，公主殿下。” 秦贵妃看着眼前陌生又气度不凡的公子，迟疑道：“你是……” “在下乃封将军第三子，封…澈。” “哦，原来是封将军的儿子啊！” 贵妃虽然嚣张跋扈，但也不是个傻的。 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 原本她也没打算难为她们。 眼下更不可能在封三公子亲自上门后，还刁难人。 此时也不宜过多闲聊，大致了解了身份后，秦贵妃便开口让人检查乔大壮的腿。 “你们赶紧去看看，他那腿，是不是断腿续借上的？” 乔大壮才开完刀没几天，为了方便手术，他的裤子是被沈今安从半截处剪下的。 也是现在天不算冷，小环给他盖了一条薄毯子就让人打包走了。 此时此刻，被这么多人盯着，他不自在极了。 沈今安出声安抚道：“乔大哥，你别紧张，今儿请你来一趟，就是让诸位太医看看你的伤势。还望你不要介意。” 乔大壮赶紧道：“不，不，不，不介意。奴，奴才的腿都是沈姑娘治好的，你就是再给奴才打断，奴才也毫无怨言。奴，奴才不介意的。” 沈今安：“……” 倒也不必如此…… 有了贵妃娘娘发话，李太医和刘太医率先站出来检查。 那架势，大有御史撞柱的忠贞。 然掀开薄毯，看着乔大壮那对膝盖上明晃晃的蜈蚣伤口，他们瞬间就愣住了。 其他太医立时围上来查看，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想的，明明觉得那小姑娘若真能治好腿，得是一件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当事情真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的时候，他们又忍不住来当个见证。 天啊，这可是开刀取骨啊！ 这样的案例，是足以载入医学史册的啊！ 被一群大男人直勾勾地盯着下面，乔大壮难为情地蜷了蜷脚趾头。 要不把薄毯给他拿着？ 他这样手脚毫无着力的感觉，真的好心慌啊！ “不，不，这不可能！” 李太医看着那两道伤口，不可置信地摇着头。 他丢下毯子，立刻摸上乔大壮的伤口。 “啊——，疼疼疼！” 李太医下手没轻没重，直接按疼了乔大壮。 五师兄瞬间上前，抓住李太医还要继续摸索的手。 “喂，我说你这个庸医，你是没长眼睛吗？两道那般明晃晃的缝合伤口你看不到，你偏要上手？上手就上手吧，你倒是轻着点啊！怎么着，普通平民伤员，在你眼里不是人啊！” 李太医被怼的尴尬不已，但此时此刻，他太激动，顾不上回怼五师兄。 他又低头仔仔细细地看了几眼乔大壮的伤口，随后狂热地看向沈今安。 “小姑娘，我承认这治疗手法很不错，但老夫绝对不相信这是你一人所为！小小年纪，有野心是好的，但也不能太虚荣。要知道，脚不着地，终究会摔的很惨！贵妃娘娘在此，容不得你撒谎，还是把你师傅请出来吧！” 听到李太医这话，那些沉浸在新鲜医疗手段中的狂热太医们，瞬间转头看向沈今安。 沈今安发誓，她当时感觉他们的眼神，比看到亲爹都亲！ 但她还是无奈地耸了耸肩，略带遗憾道：“虽然我有师傅，但我师傅不在京城。这起手术，确实是我个人独立完成的。” 李太医一脸冷笑，不屑道：“你这个不知所谓的丫头，说谎还说上瘾了，字认全了——哎呀——” 话没说完，沈今安就眼睁睁看着他一个非常狼狈的姿势飞扑了出去。 第386章 患者原是花孔雀 下一秒，就露出了身后那腿还没完全放下的三师兄。 “真是显著你了，唧唧歪歪个不停！都说了是我师妹一个人做的，你还在这儿怀疑你爹呢？！你他娘的要是不信，就把自己的腿打断，看看我师妹能不能给你接上！” 勇敢三师兄，暴躁上线，直接震慑了所有人。 满屋寂静中，只剩李太医扶着腰，“哎哟”“哎呦”的叫个不停，骂他“有辱斯文”。 其他狂热的同行们，也不再敢拿炽热地眼神看沈今安。 虽然他们都很想学这项技术，但他们不想挨那个莽夫的踹。 毕竟，他们可都是一群手无抓鸡之力的斯文人啊！ 三师兄气得一把揭下自己已经飞了半边的胡子，对着贵妃娘娘粗声道：“先例你也看了，太医的反应你也见了。到底治不治，赶紧给个痛快话。” 贵妃娘娘这辈子也没被人这么回话过。 便是皇上，因着怜惜她年纪小，都少有在她面前发怒的情况。 但……这感觉还挺新奇…… 反应过来之后，秦贵妃愣愣道：“治，治，治，我们治！” 真本事，是一个人最有力的话语权。 自打看到乔大壮的伤势，且得到太医们的肯定，贵妃娘娘就立马换了个态度。 虽然她也觉得一个小姑娘会这么精妙的医术很离谱。 但……管她娘的呢！ 只要能治好她儿子，他们就是说一条狗能开刀，她也立马认它当哮天犬！ 有了贵妃娘娘的支持，沈今安行事就方便多了。 “如此，便请贵妃娘娘让闲杂人等都离开吧！我的三位师兄留下帮我就好。” 秦贵妃立马答应，让人把这些没派上多大用场的太医请走。 结果，等所有太医都出了房门，一个比较年轻的太医呲溜一下又钻进来，一脸狗腿地对沈今安道：“小孩儿姐，让我也留下吧！我这个药箱工具齐全，我也可以给你打下手。” 说着，便把自己的药箱打开，企图拿工具说服沈今安。 沈今安：“……好吧，那你留下吧，但没我的命令，你不要轻举妄动。” “遵命！” 说实话，沈今安留下他，完全是觉得这人对她的称呼挺有才的。 屋子外面几个年轻太医看着已经紧闭的房门，扼腕叹息。 “可恶，又叫那姓王的抢先了！” 很快，屋子里就剩下三位师兄，封澈，秦贵妃娘俩，沈今安以及那位赖着留下的小王太医。 做手术的时候场面血腥，沈今安怕贵妃娘娘和公主殿下受不了。 于是，她委婉道：“还请贵妃娘娘和公主殿下也出去吧！” 公主诧异：“连我们也要出去？我们是皇兄的至亲啊！” 秦贵妃也有些接受不了，摇着头坚定道：“不行，这可是开刀的大事儿，我要留在这儿陪着瑾儿。” 沈今安抿了抿唇，乖乖道：“那好吧，不过一会儿场面血腥，你们看到后可不要尖叫哦！不然惊到我，手一抖，割错了地方，就不能怪我了。” 贵妃娘娘&五公主：“……” “我们马上出去。” 很快，沈今安把目光放在了屋内除病患外，唯一一个不会医术的人身上。 “封三哥，你也不出去吧！” 封澈摇了摇头，抬脚坐在了椅子上。 “你不用管我，我不会尖叫，也不会晕倒，当我不存在就好。” 沈今安：“……” 这么大一个活人，怎么当不存在？ 不过算了，反正封澈是她熟人，她不会不自在。 房门再次关闭，已经站在屋子外面等待的秦贵妃才反应过来。 “不是，那封家的公子怎么没出来呢？” 说着，她就要去敲门。 身旁的五公主立刻拽住她，低声道：“母妃，你别管了。他们显然是跟封公子相识的，有封公子作保，还怕他们不好好医治吗？你这贸然敲门，万一里面已经开刀了呢！” 听到这话，秦贵妃“嗖”的一下，把手撤了回来。 “那不敲，我不敲。” ……… 屋内，沈今安终于能走近床前，看看那受伤的五皇子。 第277章 也是搞笑，给人看病，连病人都没见上面，就把活儿接了。 古往今来，也就她一个了。 若不是有空间灵泉打底，她也不敢干这种狂妄的事。 掀开床幔，那张憔悴又苍白的熟悉面孔映入眼帘，沈今安吓了一跳。 “我靠！怎么是你？！” 五皇子忍着疼痛睁开眼皮，看到沈今安的那一瞬，内心也有一种日了狗的无语。 他就说之前一男一女的说话声怎么那么熟悉？ 原来还真是熟人！ 他还以为是他疼痛太过，再加上屋内嘈杂，精神恍惚之下幻听了呢！ 看见她的反应，封澈立刻走过去。 “你还想治吗？不想治，我立刻带你走。” 三位师兄眼下也听出点猫腻来，立刻上前。 三师兄：“师妹，这小子是不是跟你有仇？” 五师兄：“他欺负过你吗？” 六师兄：“他要是欺负过你，咱们今天就直接做了他。反正这屋里也没别人，就说他自己倒霉没挺过去！” 趴在房梁上隐身的暗卫：“……” 难道我已经不算活人了吗？ 小王太医：“……” 早知道，我就烂在外面了。 小王太医战战兢兢地出声，好心提醒：“几，几位好汉，好好说话，别，别胡来啊！杀害皇子，可，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主要看着封澈。 别人的底细他不知道，就知道这位是封大将军的儿子。 封大将军的赤胆忠心，整个大雍都知道。 你小子别让你爹晚节不保啊！ 房梁上的暗卫比他还害怕。 一伙五人，三个半高手，还有一个高高手…… 他的职业生涯，难道今儿就要交代到这里了吗？ 当然，他俩就算再害怕，那也是虚的。 床上躺着的五皇子，才是实实在在地害怕。 “咳咳咳……小，小孩儿姐，你，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计较了。我，我再也不敢纳你为妾了！” 他才话落，三个师兄直接炸了毛！ 三师兄：“好你个不要脸的小子，你还想纳我们小师妹为妾？你长几个脑袋啊你！” 五师兄：“家里没有镜子还没有尿吗？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三位师兄一发怒，戾气成倍暴涨。 吓得五皇子恨不得爬起来给他们跪了。 “咳咳咳，三，三位好汉息怒啊！我绝对不敢了，我，我娶她为正妃好不好？” 沈今安：“……？？？” 第387章 签下免责书 封澈听他前半句还像句人话，怎么后面就直接不做人了呢？ 他歪着脑袋看五皇子，淡淡道：“找死？” 偏三位师兄啥也不懂，还思考了一瞬，呆呆道：“师妹，正妃行不行啊？” 沈今安：“……行……” 三师兄瞬间变脸，颇有一点儿五皇子赚大发了样子，酸溜溜道：“我师妹说行！等你能直立行走的时候，再来封府下聘吧！” 五师兄补充道：“不过，想娶我们师妹的话，就不准有别的女人了！你小子可别再想着纳别人为妾的美事儿！” 六师兄：“就是！还有，彩礼要丰厚，不准怠慢我们师妹！” 这哥儿仨的姿态，好像床上躺着的不是皇帝的儿子，而是隔壁老王的孩子。 小王太医一脸懵逼，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事态发展从要杀人报仇急转到娶妃嫁人。 这中间的过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展太快，他脑子都有点儿转不过来。 猛得打了个哆嗦，他呆呆地转头看向那位浑身散发出低气压的人。 封澈的脸黑的仿佛自带了阴影。 他简直都要气笑了！ 这三个狗东西，不仅三言两语就把他的心上人拐出嫁，还要让他们封家接收彩礼？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接的头啊！ “我行个头啊！” 沈今安的声音与他的心声同时落地。 “几个菜啊？还真挑上了是吧！这是皇子，不是傻子！该治病就治病，你们扯什么闲蛋？” 沈今安一出口，三个师兄立马老老实实。 三师兄略带委屈道：“小师妹~我们这不是在给你讨公道嘛！” 沈今安一脸严肃，“挨揍的又不是我，给我讨什么公道？” 六师兄在五皇子和沈今安的身上看了两个来回，迟疑开口：“所以，你们到底起过什么冲突？” 五皇子咳嗽着赶紧认错：“ 都怪我，都怪我嘴欠，调戏了这位姑娘。” “所以……” 沈今安：“所以封三哥把他踹飞了。” “……” 五师兄赞许地点了点头，“干的不错，以前没觉得你这人有什么闪光点，如今一看，还挺有眼色的嘛！嗯，脚法不错。” 三师兄跟六师兄也走过来，拍着封澈的肩膀一脸赞许。 仿佛封澈不是踹飞了皇子，而是擒拿了土匪。 吃瓜群众小王太医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位封公子的脸色从乌云密布转瞬变成多云转晴。 好家伙，浑天仪若是有他脸这么明显，司天监的人也不会总挨骂了。 弄清楚了事情的发展，三位师兄也没闲着。 五师兄在屋子里找到纸和笔，直接写了两份免责书，让五皇子签字。 “你这家伙，看起来人品也不像是个高尚的。万一我们救了你，你反手治我们一个不敬之罪，我们就是纯纯冤种了！把这个按上手印，我们给你治病也能安心。” 五皇子颤颤巍巍接过印泥，挨个往协议书上按手印。 别说是协议，只要能让他再次站立，他能当场签下卖身契！ 一切准备就绪，就差开刀了。 五皇子这段时间因着疼痛，到底身体素质受些影响。 按正常流程操作，合该让他修养一段时间，把身体素质提上来的。 但沈今安见他那针扎一点都喊半天的性格，估计让他修养几日，无疑是在延续他的疼痛。 干脆从自己的小药箱里拿出一瓶稀释的灵泉水，递给了他。 “把这个喝了。” 五皇子乖乖接过来，一仰脖，全干了。 如今的他，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能做的，就是听从安排，祈祷持刀人能给把他做成一盘好菜！ 沈今安的药箱药品手术刀十分齐全，根本用不上小王太医的。 三个师兄也凑在沈今安的身边给她打下手，小王太医根本也用不上。 他唯一的作用，就是往外传话。 “要热水。” “要干净的白布。” “再拿个小药炉来！” “按着这个方子去抓药！” ………… 术前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外面的人谁也不敢出声打扰。 万籁俱寂间，“惠康郡主驾到”的通报声，分外嘹亮。 五公主皱眉：“她来做什么？肯定没安好心！” 秦贵妃一脸烦躁，挥着帕子，“一会儿赶紧打发了她，我看见她就烦！” 惠康郡主也是年轻一辈中嚣张跋扈的典型。 作为上一辈中的张扬人士，若是合眼缘，二人就是英雄惜英雄。 若不合眼缘，那就是同类竞争，相看两厌。 很不巧的，秦贵妃对惠康郡主，是后者。 但当今圣上最厌恶手足相残，所以即便他们双方都恨不得搞死对方，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思量间，惠康郡主连带着奴仆已经走到院子外。 “贵妃娘娘，惠康来看五皇叔了，不知皇叔现在如何了？” 秦贵妃撇了撇嘴，随后不情不愿地转身，对着她淡淡道：“神医正在屋里给瑾儿诊治，有神医出手，瑾儿自是不会有意外的。” 惠康郡主脸上的微笑克制又讽刺，她拿着帕子点了点唇角，怕自己笑得太过放肆。 如今谁不知道五皇子的膝盖被马蹄子踩碎了，再想站起来难如登天！ 秦贵妃这个老女人在痴人说梦吗？ 也是，到底是自己亲儿子，五皇叔这么一废，敬国公府这一派直接出局。 她不愿意面对现实，也情有可原，不过是死鸭子嘴硬罢了。 走到近前，惠康郡主竟然难得规规矩矩地给秦贵妃母女俩请了安。 “见过贵妃娘娘，见过五姑姑。” 只是这难得规矩的请安，配上她嘴角的微笑，怎么看怎么刺眼。 五公主面色难看，对着她不客气道：“你来做什么？来看笑话的吗？” 眼下父皇不在，对方什么样儿，她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以前心情好的时候能跟她虚与委蛇一番，现在什么情况？五公主可没心思跟她缠磨。 惠康郡主粲然一笑，娇声道：“瞧五姑姑说的，这叫什么话啊？到底咱们都是皇室中人，本是同根生，我何至于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我是真的担心五皇叔，才来看看的。” 第278章 第388章 贵妃娘娘的新技能 五公主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沉声道：“我皇兄如今正在诊治，不能见人，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可以先走了。” 惠康郡主没接她的话茬，她状似无意地环顾一圈，突然疑惑道：“太医院有名的太医，怎么都在外面守着？这屋里，难不成还真是神医不成？” 五公主一脸漠然，冷着脸道：“是不是神医，医治完就知道了。” 惠康郡主皱着眉头，一脸担忧，“五姑姑啊，不是侄女多嘴，实在是，江湖上的那些游医，根本没几个靠谱的。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竟然把皇叔的命交到这种人手里。这万一……” 贵妃娘娘原本就是个受不得激将的性子，眼下更听不得一点别人说她儿子治不好的话。 被惠康郡主这么一刺激，立刻情绪上头。 “这是本宫的亲儿子，本宫还能害他不成？若是没有万全的办法，本宫能交给外人吗？” 后面那句“狗拿耗子”到底没说出口，素手一抬，指向躺在一旁担架上的乔大壮，略带得意道：“喏，那就是成功案例，神医可是有真本事的！” 急于证明自己的秦贵妃，此时此刻，根本忘了她引以为傲的神医，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 明明儿子的结果还没出来呢！ 但对上敌人，她脸上的得意，就差说一句“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了。 贵人眼高，经秦贵妃这么一说，惠康郡主才看到那边躺着的乔大壮。 “这是……” 李太医凑上前，殷勤道：“这就是里面那小姑娘治过的病患，下官查过他的伤口，确实是被人开刀又缝合过。但到底是真的治病，还是咋呼骗人，就不得而知了。” 五公主狠狠瞪了一眼这多嘴的李太医。 以前还觉得他挺周到，什么都解释的清清楚楚，不像其他太医，嘴笨拙舌，含含糊糊。 如今再看，却是分外谄媚，阿谀奉承。 尤其是那副对着惠康郡主殷勤的嘴脸，怎么看怎么招人厌。 五公主很想斥责一番，却被惠康郡主抢先道：“小姑娘？你的意思是，所谓的神医，竟然是个小姑娘吗？呵呵呵……我说贵妃娘娘啊，你莫不是老糊涂了，竟然相信一个小姑娘能治好皇叔？” 秦贵妃爱美，素日里最忌讳别人说她老。 她知道这段日子没保养，头发白了不少，皱纹也多了。 所以，她连镜子都不敢再照。 可偏偏惠康郡主这个惹人厌的，竟然贴着人家脸上开讽，直接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秦贵妃本就压抑着脾气，眼见儿子终于迎来转机，哪还会像从前那样使用迂回战术，忍着不喜，同样讽刺过去？ 她直接转过身，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惠康郡主，破口大骂：“你他娘的才老糊涂！你他娘的是小瘪犊子！打量老娘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看热闹看到你他娘的你奶奶头上来了！愿意待就待，不愿意待就滚他娘的！你在我儿子的府里摆他娘的什么谱儿？” 果然，暴躁是会传染的。 自打见识了三师兄骂人带来的爽感后，贵妃娘娘学以致用，直接自学成才。 素日里以表面优雅著称的贵妃娘娘，这一通输出含娘量极高，不仅惊呆了惠康郡主，更看傻了院子里的所有人。 五公主战战兢兢地拽了拽秦贵妃的衣袖，结结巴巴开口：“娘~你，你不会被皇兄的事儿急傻了吧？” 这哪里还是她那个走到哪里都举止优雅分外讲究的母妃啊！ 唯有乔大壮看的最亲切，内心忍不住想： 看来人食五谷杂粮，果然都没有太大分别。 这身着华服美饰的贵妃娘娘发起怒来，也跟他们村头的大娘没啥区别。 就是被骂的惠康郡主本人，实在太过难受。 只差没指着贵妃娘娘再反骂回去。 你他娘的不讲武德！ 说好的大家都当伪君子，你却突然打起了直球！ 但即便知道圣上不喜他们争斗，她如果此时告状贵妃骂她，皇上也不会管的。 特殊时期，特殊情况，她若是闹大了，任谁都要说她一句不懂事。 万千思量，表面上也不过只是过了几秒，惠康郡主一脸被冤枉的模样，委屈道：“真是不识好人心！我这一腔关怀，倒是让人当成了驴肝肺。看来，我今日不适合在此逗留，我还是告辞了。” 贵妃方才骂的太爽，见人走了，自己还有点儿没搂住，指着人家的背影还要继续骂。 被五公主按住手，极力制止后，才一脸意犹未尽道：“呸，她本身就是驴肝肺，还到老娘面前装模作样来了！小瘪犊子！” 五公主的太阳穴突突跳，当了她母妃十七年的女儿，怎么就不知道她母妃会这么多骂人的词儿呢？ 这一套一套的，听的她心直突突。 “好了母妃，她已经走了，就别再管了。咱们若是太过分，闹到父皇那里去，父皇也会对我们心有芥蒂的。” 听到这话，秦贵妃身上的战意才微微散去。 骂人果然是很好的发泄方式，痛痛快快地骂了这么一通，连带着这段时间积压在胸中的郁气都散了不少。 即便如此，贵妃娘娘还逞强嘴硬道：“让她闹去！好像谁不会哭一样？等都到了皇上面前，我倒要看看，是她那亲奶奶老还是我老！小贱人，还敢嘲讽我年纪。” 五公主：“……” 她总觉得，她母妃好像点亮了不一样的技能。 惠康郡主的亲祖母，乃当今贤妃娘娘。 贤妃娘娘是圣上还是太子时，便在府里的老人了。 当今圣上已经六十一岁，去年才过完六十大寿，这位贤妃娘娘的年纪可想而知，再年轻也年轻不到哪里去。 同一批进府的女人中，如今属她位份最高，处境最好。 膝下亲生的一儿一女都长大成人，二皇子已封成王，最大的孙女惠康郡主，都长到了快议亲的年岁。 她老蚌生珠生下来的女儿四公主，如今也已经十八岁。 这些年来，自打三皇子赵王倒台，成王便是最大的争储人选。 贤妃一党，可是风光了好些年。 贵妃娘娘是圣上已经登基了，才入宫的。 如今才三十五岁，跟那贤妃娘娘虽属同辈，可还隔着一代人呢！ 第389章 不对劲的麻沸散 骂走了讨人厌的惠康郡主，贵妃娘娘把目光转向了那位多嘴的李太医。 “哼，我还没见过端着东家碗，讨着西家饭的人呢！吃里扒外这个词，是专给你用的吧，李太医。” 李太医一个哆嗦，扶着老腰就跪到秦贵妃的跟前。 “贵妃娘娘息怒啊！下官只是多嘴多舌，但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啊！” “哼，你是一片忠心，但你的忠心到底是表给了谁，你自己清楚！” 心神放松下来，秦贵妃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多蠢。 连她在太医院都有眼线，其他势力的人能没有？ 她确实是老糊涂了，儿子一出事，她一着急，就把所有人都恨不得叫来给儿子看诊。 主子跟她都是敌对关系，这些主子养的狗腿子能尽心尽力为她儿子医治吗？ “你也不必再狡辩，今儿本宫没心思跟你们歪缠，其他人也听好了，自己心里有鬼的，眼下离开，本宫还能既往不咎。若是等本宫起了心思，一样一样的查你们，查出点儿别的东西来，可别怪本宫没提醒你们！” 这话一出，在场好几个太医，额头都渗出细密的汗珠。 但谁也不敢迈出这第一步。 李太医跪在地上战战兢兢，良久，他颤颤巍巍道：“启禀贵妃娘娘，下官这腰让那莽夫实在踹到了痛处，还请贵妃娘娘容下官离府去抓药。” “滚。” 这话一出，院子里又走出几个太医，一脸惭愧道：“贵妃娘娘，下官才疏学浅，本事不到家，在这儿也帮不上忙，便先告辞了。” 这话说的漂亮，但内里原因到底是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眼见着那些资历深的太医离开，总跟小王太医混在一起的几个年轻太医相互看了一眼，均是一脸期期艾艾。 “贵，贵妃娘娘，我们也本事不到家，但能不能留下啊？小王太医在里面给神医打下手呢！我们，我们等等他。” “对，对，小王最怕黑了，我们等等他，到时候一起送他回家。” 贵妃娘娘皱眉，“若是天黑，自有侍卫送他回家。甚至，他可以在府中住下。你们不用操心这个。” 自己瘦的跟竹竿似，还想给人当护卫？ 秦贵妃怀疑的眼神把这几个小年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分外不相信他们送人回家的安全性。 众位年轻太医：“……” “咳咳咳，他，他不仅怕黑，还怕生人，便是有侍卫大哥相送，我们也得陪着。不然，不然他会吓哭的！” 第279章 “对，对，他那个怂蛋，就得我们陪着。” 秦贵妃还想说什么，被五公主拉住，“母妃，他们想留下就留下吧！也不害什么事。” 秦贵妃心中虽然还有疑惑，但到底不再多说了。 几个年轻太医一脸窃喜。 耶！能留下见证这一伟大医术的面世时刻了！ 嘿嘿…… 不愧是一群好兄弟，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不惜往好兄弟的头上扣屎盆子。 屋里，特别爱看志怪灵异话本子且相当自来熟的小王太医，对此一无所知。 眼见着屋里的架势，这场手术持续的时间也不会太短。 秦贵妃粗略地看了一眼留在院子里的人，让下人搬来椅子和茶桌。 有些体力不支的，可以去偏厅歇息一会儿。 屋里已经让小王太医和三个师兄擦的相对干净一些，简略做到一个除尘无菌环境。 又让人从府中运来好多药材，以便用什么药的时候，再去府医那里去配麻烦。 但在这些东西准备妥当之前，五师兄写了个改良版的麻沸散的方子递了出去，让府医帮着熬。 这会子，麻沸散煮好，下人给送了进来。 屋里明面上一共七个人，小王太医一个都惹不起。 自然而然的，屋内小厮的工作，就由他接手了。 从门外接过药碗，小王太医就恭恭敬敬地奉到了五皇子的床前。 六师兄把五皇子扶了起来，准备喝下这碗麻沸散。 只是药碗刚刚碰到五皇子的手，五师兄伸手接了过去。 “这药……怎么味儿有点儿不对呢？” 小王太医马上联想到以前在太医院角落里听到的那些八卦，瞪着眼睛，“不会吧，这么多人看着，还有人敢下药？” 五师兄：“不是下药，是少放了药。” 沈今安拿过去闻了一下，点头道：“不错，少加了曼陀罗花。” 这一张麻沸散的方子，是药王谷自己改良的，副作用小，麻醉效果好。 少加一味药，那麻醉效果就要大打折扣。 眼下要做的是开刀手术，麻醉效果不到位，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可想而知。 在场的各位都不是傻子，自然能想到。 五皇子吓得打了个哆嗦，咬牙切齿，“到底是谁？害我落到这般田地还不够， 竟还想置我于死地？” 他本就是个怕疼的人，若是这碗有问题的麻沸散没被察觉，那开刀途中他突然疼地一动，刀子偏了位置…… 那样的后果，五皇子根本都不敢想。 屋内一下变得寂静起来。 封澈淡定道：“若想知道是谁，将计就计好了。” “不错，一会儿你就装作被割到了肉一样，痛苦尖叫。背后的人看到奸计得逞，想必多少会露出一些马脚的。” 沈今安附和道。 “至于这麻沸散，幸好方才我们把所有的药都搬来一些，一会儿我们自己再煮一碗就好。” 听了沈今安的话，五皇子一脸赞同，怒气让他的气色都变得鲜活起来。 他握着拳头，一脸打了鸡血的兴奋样儿。 “这一次，我一定要把害我的人揪出来！” …… 外面贵妃娘娘和公主殿下已经围着茶桌坐好，桌子上摆满了茶点和瓜果。 贵妃娘娘这些日子一直提着心，每日不说茶饭不思，但也确实吃不下几口东西，只随意喝点儿什么，全当续命。 之前神经一直绷着，她便是吃的少，也没感觉到饿。 如今自觉儿子能治好，她的心神放松了，铺天盖地的饥饿感一起袭上心头。 “哎呦我的亲娘嘞，这可真是饿死本宫了。这辈子都没这么饿过！就是怀你们兄妹俩的时候也没有啊！便是逃荒人，也不过如此了吧！” 说着，秦贵妃捏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嚼了几口就咽了下去。 狂灌了一盏茶，才拍着胸脯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真爽啊~” 第390章 割错了 事态眼见着朝好的方向发展，母女俩吃着东西也舒心了。 尤其是小王太医还时不时地出来汇报里面的动静，说五皇子已经喝了麻沸散，眼下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小沈大夫正在用烈酒给手术刀消毒，想必一会儿就要开刀做手术了。 秦贵妃听了，更是胃口大开。 儿子这一遭完事儿了，她可要狠狠地嘲讽一番那些看热闹的人！ 都以为他们母子完了，可谁知道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上天待她可真不薄！ 当下，秦贵妃都已经考虑，从明天开始睡美容觉了。 她这段时间的苍老状态，一定要调整好。 没得儿子恢复了，她的青春不在了。 如此想着，曾经那个充满活力，一直劲儿劲儿的贵妃娘娘，似乎又回来了。 可这茶点还没吃，屋内就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我的腿啊！” “啪——” 秦贵妃直接打碎了茶盏，一路跌跌撞撞地朝着屋门口跑去。 “怎么回事儿？瑾儿，我的瑾儿！啊……到底怎么了？我的儿子啊！” 屋门从里面插上了，贵妃就是用力拍打也打不开。 她面上发狠，“来人啊！把这扇门给我砸开！” 话落，屋门从里面打开，小王太医带着哭腔崩溃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五皇子在开刀途中突然被疼醒了，这么一动弹，小沈大夫的刀子直接移了位，把膝盖骨旁边的筋给割断了！” 贵妃一听这话，一口气儿没提上来，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五公主赶紧抱住歪倒的母亲，勉力支撑。 “快把我母妃带到偏厅去，再去几个太医守着我母妃。” 尽量有条不紊地安排了这一切，五公主才转头看向小王太医。 “我要进去看我皇兄！” 小王太医跺着脚，一脸着急。 “公主殿下啊！你就不要进去添乱了！小沈大夫他们正在努力救治呢！五皇子已经晕死过去，正好趁着这个时机把另一条腿给开了。你说你这要是进去，万一把殿下吵醒了，这手术还做不做了啊？” 五公主泪眼盈盈，豆大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成串的往下掉，但面上却还极力保持镇定，不让自己崩溃。 “那，那我皇兄就这般挺着吗？那条割断了筋的腿要怎么办？” 她哽咽道。 “那，那我也不知道啊！初步判定，是那一碗麻沸散没起效果，刚刚小沈大夫检查了一下碗底的汤底子，发现少了一味药，那麻沸散煮的不对。眼下，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然，那么大的口子，便是流血，也得给人流个够呛。” 听他这样说，五公主再也忍不住。 “就让我进去看一眼，我保证不出声吵醒我皇兄！” 不看一眼，她实在放心不下。 皇兄虽看着不着调，可却是她的亲兄长啊！ 她嘴笨拙舌，从小被四公主那些人针对的时候，从来都是他挡在自己的面前保护她。 她小的时候不懂事，看到四公主有惠康郡主形影不离的陪着，她很是羡慕，好几次躲在角落里哭自己没有亲姐姐。 终于有一回被皇兄碰上，他吊儿郎当地说：“那有什么，以后我也给你当姐姐！一天哥哥，一天姐姐，我一人分饰两角，你既有哥哥又有姐姐，让她们羡慕死去！” 她当时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直到第二天，他穿上她的衣服，又梳上了女孩子的发髻，戴上首饰来找她，她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跟她长着相似度极高的一张脸，扮成女孩子，可不就跟她的亲姐姐一模一样！ 在丫鬟小厮或生无可恋或忍俊不禁的目光下，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满溢到涨的幸福。 后来因着这事儿，他被父皇好一顿揍，又被母妃提着耳朵教训，就怕他走上歪路。 可当天晚上，他还是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来找她，笑得一脸灿烂地安慰她。 “别怕，这顿打不白挨，以后我能随便穿女装了。以后谁敢欺负你，我就穿女装去教训她！哼，那群小娘皮，这回不能说我以男欺女了吧！” 他是真的不太讲究，从小就帮着她跟一群女娃子吵架。 从来没有什么“好男不跟女斗”的概念。 他后来变得那么骚包臭美，她都不敢想有没有小时候过早接触女性服饰的原因。 他臭屁又傲娇，怕疼又爱闹，所有人都觉得他不上进不着调。 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从来都把自己护在身后，哪怕他明明跟自己同岁，只比自己早生了半个时辰而已。 便是万千人都说他不好，可他对她，从来没有不好！ 那是她的哥哥啊！ 那是对她从小护到大的哥哥啊！ “你们——”怎么敢的啊？！ 她不傻，王太医这么一说，她就知道是有人又对她皇兄下手了。 第280章 该死，他们全都该死！ 自己也该死！ 才看到一点转机，就放松了警惕，没想到那些人胆大包天，在皇子府都敢下手。 但凡她多考虑一些，皇兄也不会遭此大祸了！ “我——” 五公主还想往里闯，身形却突然一顿。 小王太医为难的话从门口传到院子里。 “公主殿下啊，你就别为难下官了。这个时候，你不妨放宽心吧！只瘸一条腿，总比瘸两条腿强吧！你就是让五皇子自己选，能拄拐他也不愿意坐轮椅啊！” 话落，不等五公主反应，他迅速缩进屋里，把门关上。 院子里落叶可闻，五公主静静地站在门前，良久，一脸死灰地离开。 屋内。 小王太医一脸贼嘻嘻地看着众人，压着嗓子道：“怎么样？我演的不错吧！我就说我有演戏的天赋！” “……” 被母亲妹妹齐齐担心的当事人五皇子分外不服气，同样压低声道：“那是我能发挥的空间太小了！若是多给我点台词，我演得肯定比你好！” 沈今安：“……” 好家伙，你俩还攀比上了是吧！ 第391章 将计就计 小王太医很想反驳他，想起他是皇子，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他是反了天了，跟这几位神人待一会儿，都想跟皇子一较高低了。 沈今安无语，接过六师兄新熬好的麻沸散，最后检查一遍没有意外后，又滴了一滴稀释的灵泉水，递给五皇子，催促道：“行了，你俩还切磋上演技了！赶紧把这碗喝了好开刀，省得一会儿又要作什么妖！” 五皇子都没问沈今安往里滴了什么，捧起碗就干了。 五师兄笑着调侃道：“你就不怕我们下药害你啊！” 五皇子笑的一脸憨然。 “我母妃疼我疼的要死，她放心把我交给你们，我还能不相信嘛！” 六师兄无情吐槽：“可是你母妃看起来也不甚聪明啊！她心虽好，但眼神不好，那不也没辙？” 五皇子：“……” “你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幸好他母妃没在这儿，不然指不定要怎么抓狂呢！ 笨蛋美人最不愿承认自己是个笨蛋！ 三师兄不客气道：“你小子还跟我们耍心眼咋滴？都这个样儿了，还挺不老实！” 五皇子瞟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封澈，他很不想承认，他为数不多的男性自尊不想让他在踹飞自己的人面前恭维他本人。 但他也确实想不起别的借口，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封大将军是满朝皆知的纯臣，谁也拉拢不了。只要封公子不搞我，应该没谁能收买你们吧！” 之前在酒楼门口看到封澈和沈今安二人的相处，就感觉到他们关系匪浅。 原先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以为是兄长爱护妹妹，才那般生气。 毕竟，他也有妹妹，知道那份心情。 可眼下知道他们不同姓，他就全明白了。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 他虽然没真心喜欢过别的女子，但见封澈对沈今安那般小心翼翼，爱护有加的模样，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想通了这一点，他不由得在心里叹一声好家伙。 他只是口花花，这家伙是真敢干下手啊！ 人小姑娘才多大，他就盯上了？ 变态！ 内心里对封澈十分谴责的五皇子，此时此刻，倒是忘了他最初还想把沈今安带到府里养养当妾呢！ “啊哈~~你们爱信不信吧，我有点儿困了，我先睡了！” 说着，五皇子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封澈看着他那样子，内心不禁冷笑。 纯臣？ 呵呵…… 满朝文武，还是太蠢！ ………… 隔壁偏厅。 几个丫鬟婆子围在贵妃娘娘的身边，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五公主带着泪痕过去，一脸沉寂，“我母妃如何了？” 有个年轻太医回道：“启禀五公主殿下，贵妃娘娘这是急火攻心，方才下官几人已经给贵妃娘娘扎了针。相信过不了一会儿，贵妃娘娘就会清醒了。” 五公主点了点头，淡淡道：“你们都退下吧，这里由我守着就好。” 太医们都退下了，身边的丫鬟婆子却没动。 “公主殿下，您这段日子也累坏了，不如您也歇一歇吧。贵妃娘娘这边有奴婢们守着。” 五公主摇了摇头，“你们都走吧，也让我清静清静。眼下母妃和皇兄只有我一个人能靠了，我不会倒下的。” 见五公主坚持，丫鬟婆子们也不敢忤逆，叮嘱了几句，便推门出去了。 “奴婢们就在门外守着，公主殿下有吩咐，只管喊一声就好。” 满屋人都离开，只剩下昏迷着的秦贵妃，她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外面没有特别的动静，才缓缓张开紧紧攥着的手心。 那里，赫然躺着一团皱巴巴的纸条。 床前有屏风遮挡，可她还是背对着门口，面向床内的方向，轻轻打开纸条。 上面写着：“汤药有异，将计就计。殿下安好，公主勿忧”。 五公主骤然一颓，整个身子像软泥一般瘫在了床上。 “幸好，幸好……” 泪水止不住的落下，很快就打湿了床边一小块的地方，但这一刻，她流下的是喜悦的泪，是庆幸的泪。 压抑又痛快地哭过一番，五公主的脑袋终于清醒一点。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赶紧思考接下来的事。 府中有恶鬼，不打不行。 但怎么抓，怎么打，还得靠智慧。 否则一通乱打，伤及无辜，更是着了人家的道。 思索间，贵妃“嘤咛”一声，睫毛颤动，马上就要苏醒。 五公主眼疾手快地扑过去，素手轻轻捂着了贵妃的嘴，趴在她耳边小声道：“母妃，你不要出声，暗处有人盯着我们。” 昏迷中的秦贵妃骤然睁眼，瞪大眼睛看着五公主，愤怒、恐惧、担忧、心痛……种种复杂的情绪齐齐落在眼底。 五公主又看了一眼门的方向，回头趴在她耳边，继续道：“我皇兄没事儿，方才是小沈大夫让演的戏，想让暗处之人露出马脚。” 贵妃眼里的情绪瞬间被迷茫代替，刚刚清醒的大脑一时间赶不上趟接收这么多信息，但有一个重要信息她算是接收到了——她儿子没事儿！ 听明白了这个，贵妃娘娘算是心也不慌了，头也不疼了，连眼泪都止住，不再流了。 她拿开五公主的手，“噌”的一下坐起来，像五公主方才那样，也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随后压着嗓子道：“你怎么知道的？是你皇兄的暗卫来告诉你的吗？” 五公主把手心里皱巴巴的纸条递给了她，随后在她耳边解释道：“小王太医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是那碗麻沸散少加了一味药，没起到多大的效果。估计在那碗药送进去的时候，小沈大夫他们就发现了。可能是皇兄想找出这背后害人的家伙，才将计就计的。” 事到如今，再回忆之前的事情，五公主才恍然发现，小王太医虽然看着急的都要哭了，可说话分外清楚，逻辑清晰，很快就把其中内里说的明白。 试问若是她处在那个位置，肯定是做不到的。 原来是知道没事儿，搁这儿演戏呢！ 贵妃娘娘揪着帕子，忍不住小声骂道：“这个小兔崽子，但凡他让暗卫出来知会一声呢！老娘也不至于急晕啊！” 第392章 贵妃的演技 五公主：“若是提前告诉了咱们，咱们的反应也不会那么真实了。一旦让人看出来，打草惊蛇了，再想抓住，那就不容易了。” “也对，这些该死的东西，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我们！你去，直接带着侍卫丫鬟，还有暗卫，一起出动，去府医药房抓人！” 若是多加了一味药，可能不好查证，势必要问询一番这一路到底有谁触碰了那药碗。 但少加一味药，很快就能锁定范围。 除专门给五皇子煎药的药房，暂时找不到别处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五公主已经变得相当果断。 秦贵妃吩咐完她要做的事，她就起身了。 只是要走的时候，低声提醒道：“母妃，你可切记不要露了马脚，我们权当不知，得配合演下去才行。” 秦贵妃翻了个优雅的白眼，不屑道：“切，老娘的演技，你放心好了！” 她这么多年的宠妃可不是白当的！ 能让皇上喜欢宠爱，靠的难道是高冷吗？ 不，那是持续的舔加间歇性的作。 温柔小意外加偶尔的新鲜感，直接将情绪价值拉满。 让她入宫至今，盛宠不衰。 她跟圣上是典型的老少配，她一个颜狗，怎么可能上来就喜欢那么大岁数的老男人？ 还不是靠演技？ 第281章 好在她贪慕虚荣！ 皇上给的荣华富贵实在太多了，连带着看到他那张老人脸，都有魅力了一些。 不说有多深爱，但淡淡的喜欢还是多多少少有一些的。 不然以皇上那般精明的人，不会发现不了她的小小伪装。 每每想到这里，秦贵妃都要为自己的聪明智慧狠狠赞叹一番。 天底下，怎么会如此聪明又貌美的女子呢？ 老天爷待她实在不薄！ 殊不知，勾心斗角了大半生的老皇帝，一眼就把她看透了。 若他年轻一些，或许会在乎女人的真心。 但他已经过了大半辈子，最真挚的感情也已经经历过，往后余生，在女人这块，不过是让自己放松就好。 秦贵妃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本质不坏。 她那自以为是的愚蠢，配上惊人的美貌，倒是有种笨蛋美人的可爱。 若是那些女人上来就表达对皇上的喜爱，皇上反而还会觉得她们是看上自己的权势。 然秦贵妃一开始露出了对皇上的抗拒，之后又很直白坦然地暴露出对金衣华服的喜爱，老皇帝投其所好，让她逐渐改观，这倒让老皇帝享受了一把追女人的快感。 他已经这个年纪，自然知道他再不会遇到无缘无故的喜欢和爱。 想获得女人的欢心，即便他是皇帝，也要付出些什么的。 他就喜欢看秦贵妃收到赏赐时候的惊喜表情，分外鲜活明媚。 所以便不吝惜送她东西，还大多都是亲自送。 秦贵妃总以为是自己手段高明，用心计和演技抓住了一代精明帝王的心。 殊不知，人家早就看穿她的伎俩，不过是在配合演出罢了。 毕竟，不劳而获的感情哪有一点点征服来的有趣呢？ 或许在老皇帝的心里，秦贵妃的心思也是很纯粹的。 她纯粹的喜欢臭美，喜欢华服美饰，十几年来如一日。 浑身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的人，对这种一眼看到底的“笨蛋”不说多深爱，但跟这种人在一起相处，一定是最轻松最自在的。 寂寂深宫，皇帝也需要一处港湾啊！ 可怕的是，秦贵妃可不觉得自己是个演技拙劣的笨蛋。 此时此刻，她精神抖擞，在脑海里设想了一万遍一会儿出门的场景。 台词过了一遍又一遍，她连台步都想好怎么走了。 几十秒后，“砰”的一声，贵妃娘娘一脚踹开偏厅的门。 她头发松散，神色癫狂，仰天长啸，大声怒吼：“贱人——还我儿的命来——” 隔壁正房在五皇子开另一条腿的沈今安吓得一哆嗦，真真是差点儿刀尖移了位。 嗯，这场手术没夭折在阴谋诡计下，倒是差点儿败在贵妃娘娘的慈母心肠下。 已经进入深度睡眠，还打上呼噜的五皇子都被这声吵醒了。 “什么动静？外面什么动静？” 他睁着一双迷蒙的眼，含糊问道。 六师兄拍了拍他的脑袋，粗糙地安抚，“没事儿没事儿，你接着睡吧！地震来了，我们也会带你跑的。” “哦。” 脑袋一歪，他又放心地睡了过去。 五师兄看着给他固定好的手脚，不禁庆幸，还好未雨绸缪，不然就这二愣子的脾性，手术不失败在敌人的算计下，也要倒霉在自己人的愚蠢中。 唉，他师妹好累啊！ 贵妃娘娘的杀伤力这般大，连他们在屋里的人都听到了，更遑论院子里的人。 尤其那疯狂的吼叫，再配上狰狞的表情，这一系列的视觉冲击，直接把一众人都给看傻了。 “贵，贵妃娘娘疯了！贵妃娘娘疯了啊！！！” 满院子的下人和太医，直接吓得满头包，慌不择路地往外跑。 他们也不知道要跑去哪里，但就知道往外跑。 有些慌乱到极点的，直接两人撞到了一块儿。 混乱中，终于有人反应过来，高声道：“快，快，快去禀报公主殿下！” 被众人期盼的五公主，此时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可疑的小丫鬟，正带着人兴冲冲地往回走呢！ 才到半路，就迎来一群慌慌张张的下人。 “公主殿下，不，不好了，不好了，贵妃娘娘疯了啊！” 五公主直接懵了。 不对啊，刚刚她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她怀疑这是她母妃故意为之，但又怕是真的，毕竟，疯癫不符合她母妃以往的形象，她不像是能干出这事儿的人啊！ 她懵然地往回走，直到走到院子中，看到她母妃的癫狂样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母，母妃？” 才出声，那边疯狂做法的秦贵妃朝她跑过来。 身边伺候的下人想拦一下，怕疯了的贵妃娘娘伤到五公主。 但碍于这是五公主亲娘，也没敢深拦。 这么一犹豫，秦贵妃就跑到了五公主的跟前。 “瑜儿，瑜儿，你快跑，你皇兄被害了，你皇兄被人害死了！你快跑，快去找你父皇保护你。这里交给母妃，母妃殿后，母妃拦住他们！” 忠心的下人看到这一幕，直接红了眼眶。 瞧瞧啊，这是多么伟大的母爱！ 贵妃娘娘就是疯了，都不忘保护公主殿下！ 谁说他们贵妃娘娘不好的？ 第393章 闹大 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持续抓握感，又看到在乱发的遮掩下，秦贵妃向她疯狂眨巴的眼睛，五公主了然，好家伙，这还真是演的啊！ 她原以为告诉她母妃配合一下，就是适当表现出心灰意冷就可以了。 谁想到，她母妃还能自由创作成这个样子啊！ 直接给她整不会了。 她粗略打量一下母妃当下的形象，就觉得分外辣眼睛。 要知道，她母妃从前可是一个从头讲究到脚，连头发丝都精致的女人啊！ 为了她皇兄，头一次挑战这种形象，这都算得上是为艺术献身了吧！ 贵妃娘娘的眼睛都快眨出花来了，五公主终于从震惊的状态中反应过来。 她迅速调整下状态，就赶紧接上母妃抛过来的大戏。 “母，母妃啊！你，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皇兄的腿不是都没法子治了，好歹有一条腿能站起来呢！跛子总比瘫子强啊，你怎么就钻了牛角尖呢！” 五公主是实在哭不出来，索性抱着贵妃娘娘，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肩膀做出颤抖的样子。 也是贵妃的头发散的多，完全能盖住她假哭的姿态。 屋内五皇子生死未卜，屋外母女俩抱头痛哭。 这副凄惨的场景，任谁看了不心酸？ 真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跟在贵妃公主身边的忠仆们，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尤其是公主殿下的奶嬷嬷，直接瘫在地上，拍着大地痛斥老天爷的不开眼。 贵妃&公主：“……” 她们终于也是体会了一把方才屋里人看她们痛哭时的感受。 但一直哭下去也不是事儿，秦贵妃假装发疯之余，在五公主的耳朵小声道：“进宫，闹大。” 那可疑之人放在他们手里，便是审问出来背后之人是谁，又能如何？ 干脆直接闹到陛下的跟前，让陛下去查。 到时候不管查出是谁来，那都是他们姓萧的事儿了。 陛下看重子嗣，有人伤他的儿子，他肯定不答应。 可若伤他儿子的，是另外的儿子，那该怎么处置，就让他自己头疼去吧！ 不得不说，把脑子里的水哭尽一番，贵妃娘娘的智商也算是上线一回。 五公主接到指示，立刻退出贵妃娘娘的怀抱，带着哭腔道：“母妃，瑜儿去叫父皇来好不好？瑜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瑜儿带着你一起！” 贵妃猛地推了一把五公主，神情癫狂道：“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守着瑾儿，我要守着瑾儿！你快走！你快走啊！再不走他们会害死你的！” 说到最后，贵妃已经声嘶力竭了。 差点儿摔倒的五公主内心忍不住麻卖批：“……” 她娘可真她娘的入戏太深啊！ “常嬷嬷，你留下看着我母妃，不让她伤了自己。我这就进宫，去找我父皇。” 话落，那个被逮到的小丫鬟猛的挣扎起来，仿佛要吐出塞在口中的布料。 见状，五公主道：“带上她一起，我倒是要看看，这么多人带你面圣，还能不能出意外！到底是什么魑魅魍魉养了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那小丫鬟被五花大绑着抬上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皇宫而去。 外面终于安静下来，屋内的五师兄揉着太阳穴，无语道：”外面这到底唱的什么大戏？终于消停了。” 六师兄憨憨道：“估计是贵妃和公主看到了纸条，配合我们在演戏吧！” “配合的心可以理解，就是这戏路……有些难度啊！” 第282章 五师兄艰难评价。 六师兄看了一眼床上呼呼大睡的五皇子，羡慕道：“你别说，虽然贵妃的演技不咋滴，但她这番慈母心肠，可是真是浓浓的。” 五皇子府这边有疯癫的贵妃娘娘坐镇，一时间倒是真把人唬住。 而那边五公主的高调回宫，直接把那些盯着五皇子府的眼睛看傻了。 迅速打听一番后，赶紧各回各府汇报给各自的主子。 成王府。 惠康郡主回到府中，才顺畅地用完一盏茶，就听见下人汇报。 “郡主，五公主捆着一个丫鬟进宫了。” 惠康郡主手一顿，“怎么回事？” 下人回道：“说是那丫鬟在五皇子的麻沸散中动了手脚，五皇子在开刀过程中没受住疼，动了一下，直接让大夫割偏了筋骨。贵妃娘娘当场就晕了，醒来以后，便疯了。五公主没了主意，这会子，便进宫找皇上做主去了。” 惠康郡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情，忍不住身子前倾，再次问道：“秦贵妃疯了？真的假的？” 那下人摇了摇头，迟疑道：“奴婢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据传话的人说，秦贵妃头发松散，神情癫狂，状若疯妇。按说，若是秦贵妃那般爱美的性子，她舍得下脸面自毁形象吗？” 下人的话，也落在惠康郡主的心头。 若问这个世界上谁最了解你，那一定包括你的敌人。 连下人都知道秦贵妃爱美，美人包袱极重，那惠康郡主能不知道吗？ 争锋相对了十几年，从来都视为眼中钉的人，竟然一下子疯了？ 你别说，惠康郡主这一下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说呢？ 还有点儿怅然若失的味道。 “她竟然，就这么疯了……” 可真没意思。 最大的竞争对手就这么突然没了竞争力，看来，她父王位进东宫，指日可待了。 这想法才落下，她的弟弟成王世子萧明潮就脚步匆匆的过来。 “长姐，你前半晌去五皇子府了？” 萧明潮一脸急色，惠康郡主不明所以。 “是啊，怎么了？” “那向五皇叔下手的丫鬟，是你指使的吗？” 惠康郡主一脸无语：“怎么可能？我手再长，也就是安个眼线打探消息，哪里去找那种死忠之士？她下手时候是痛快了，万一嘴不严，说出我——” 话到这里，惠康郡主一脸难看。 萧明潮冷着脸，将她终于反应过来的情况点破。 “要么，你被人当替罪羊了。要么，是秦贵妃他们自导自演，故意往你身上泼脏水。” “可恶，这群贱人！” 此时此刻，她无比后悔自己当初沉不住气，非要去五皇子府一探究竟。 那三个得罪她的臭皮匠没找到，还白了秦贵妃娘俩一顿骂。 原以为往她们心上撒几把盐，便是被骂一顿，也算值了。 谁成想，这一趟，完完全全是场赔本的买卖。 热闹只看半场，黑锅倒是可能有一大口！ 第394章 告御状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也进宫吗？去向皇祖父解释。” 萧明潮皱着眉头，“为今之计，我们只有以不变应万变了。若是皇祖父派人来传，你就咬死了说自己只是去探望五皇叔的。反正，就算从那人嘴里审问出来是成王府派的，我们也可以打死不认。毕竟，屈打成招，污蔑陷害的情况，又不是没有。” 萧明潮的语气发狠，心里却知道，此番折腾，便是皇祖父不惩罚他们，在心里也要犯膈肌了。 所以，无论怎么做，这都是一场必输的局。 “可恶，到底是谁害我！敢拿我当枪使！” 惠康君子忍不住愤怒地拍着桌子。 萧明潮撩起袍子坐下，又恢复了以往的淡定模样，一点点的跟她分析。 “或许，人家不是拿你当枪使，分明就是冲着你，冲着我们成王府来的。” “你是说……四皇叔那边下的手？” 惠康郡主迟疑道。 萧明潮摇了摇头，“不确定，有一部分可能，毕竟，那位也不简单。你若被皇祖父怀疑，连带着成王府被厌弃，那对他来说，就是一石二鸟的计划。既毁了五皇叔治愈的可能，也对我们起到了隔山打牛的作用。从获利方来看，他的嫌疑最大。” “但，也不排除敬国公府查到了秋狩伤人的真相，故意联合秦贵妃，自导自演了一场戏，来陷害我们。” 惠康郡主忍不住道：“可是，既然已经说了五皇叔的腿被割断，那以后，万一五皇叔的腿好了，那不就证明他们在说谎了吗？” 萧明潮忍不住朝长姐投去嫌弃的一眼，他这长姐就是这般，一旦着急起来，脑子就自动少一半。 以往很容易想到的时候，着急的时候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解释道：“秦贵妃不可能真的拿五皇叔的腿玩笑，便是以后他能站起来了，也可以说是遇到了医术好的神医。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我倒是觉得，她们早就知道五皇叔的腿再无恢复的可能，索性最后一遭，破釜沉舟，怎么着也要拉我们下水，给我们狠狠一击。” “若真是这样，那岂不是从秦贵妃求着皇祖父发皇榜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布局了？若真是这样，那他们也太可怕了！” 惠康郡主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原以为秦贵妃母子三人都是表面风光，撞了大运得了圣上宠爱的蠢货，若没有敬国公府撑着，早就被他们斗垮了。 如今却告诉她，人家可能是扮猪吃老虎，这可不让人毛骨悚然嘛！ 姐弟俩在这儿分析来分析去，那边五公主已经带着人进了皇宫。 如今都知道五皇子出事，皇上有令特批，若是五皇子府的人来找，可驾着马车直奔御书房门外。 皇上日理万机，不能陪在儿子左右，却尽可能地给儿子行了最大的便利。 五公主的马车停到御书房，才下马车，她就哭出了声。 “父皇，父皇，救命啊！” 外面候着的小太监赶紧去屋里禀报。 年近花甲的老皇帝，不显老态龙钟，一眼望去，第一感觉便是龙精虎猛，精神头不错。 只是眉间那道深深的竖纹昭示着，他是一个多么操心的人。 此时此刻，他手上拿着奏折，正在皱眉阅览。 小太监趴在王福的耳边，说了五公主求见。 王福听着眼皮一跳，赶紧禀告皇上。 “陛下，五公主在外面求见呢！说是，说是五皇子殿下，被人害了。” “什么？” 皇上手上的奏折直接掉到了地上，愣神一秒后，立马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若仔细看，便能发现他的手有多抖。 他是真的很喜欢五皇子这个儿子，便是不立他为太子，他也希望他平安富贵到老啊！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般待他，一次次的带走他最喜爱的孩子？ 五公主在门外握着帕子垂泪，“吱呀”一声，厚重的御书房大门从里面打开，精铄健壮的老皇帝，从里面迅速走出。 “瑜儿，你说你皇兄被害了？如今如何了？” 五公主哭噎道：“父皇，瑜儿抓到了这个下手的人，皇兄还在救治，母妃，母妃一时钻了牛角尖，眼下有些失心疯了。” 皇帝的心头一紧，没想到短短月余，贵妃一系竟然伤的伤，疯的疯。 原来的风光无限，已然被打碎，只剩满地残光。 这是看他老了，便迫不及待动手了吗？ 思及此，皇帝看着地上捆着的小丫鬟，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来人啊！把这小丫鬟带下去审。” 皇帝的手里自有一番专业审讯的人，他根本不需要五公主再提供证据，只要他相信，就愿意顺着这个思路查下去。 吩咐完了，皇上直接往外走去。 “走吧，我跟你一起去趟你皇兄的府邸。” “是，父皇。” 皇上临时起意，也没让人再大费周章的弄仪仗队伍。 索性，直接上了五公主的马车，两人一起打道回府。 这驾马车是五公主的专驾，车内陈设俱显女气，华丽精巧有余，但不够威仪。 马车上，皇帝闭着眼睛，保持沉默。 他不说话，五公主也不敢说话。 在他们这些子女的心中，父皇是一个相当威严的存在。 所有的子女中，只有她皇兄敢跟父皇调皮。 车内一派寂静，突然，皇上开口：“你是怎么发现那个丫鬟可疑的？” 五公主战战兢兢道：“回，回父皇的话。是，是母妃让我去药房抓人的。小沈大夫说，那麻沸散不是多加了药，而是在熬药的时候就，就少放了一味。能这样做的，只有药房的人。我冷不丁去的时候，那小丫鬟一边洗刷药炉，一边哼着歌，很是惬意。满府都知我皇兄因着疼痛，割错了地方，她为什么那么高兴？” 第283章 皇帝意味深长道：“哦，那你还挺聪明。” 五公主长这么大，难得被父亲夸，一时间没忍住，咧开了嘴，不太好意思道：“嘿嘿，是，母妃教的好。” 第395章 傻乎乎的五公主 “你母妃当然教的好，不然，你也不会连欺君这样的大罪都敢犯！” 皇帝威严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五公主直接懵了。 “父，父皇，我，我……” 五公主吓得瘫软，直接在车上跪了。 皇帝肃着脸，冷声道：“你说清楚，你母妃，到底疯没疯？你皇兄，到底有没有遇害。” 五公主乖乖道：“没，没疯，没被害到。不，不不不，是有人要害皇兄的，但被小沈大夫及时发现，提前拦截了。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母妃说她来装疯，把事情闹大，让我来告诉父皇。父皇恕罪，瑜儿，瑜儿是想进御书房告诉您真相的。但，但你直接上马车了，后面，后面我太害怕了，就，就想着让母妃告诉您真相……呜呜呜……父皇不要生气，瑜儿不是故意骗您的。呜呜呜……不要砍我的脑袋，母妃和皇兄就剩我了……”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哭的稀里哗啦，眼泪鼻涕糊一脸的小女儿，心里一阵糟心。 也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真的看他不顺眼，他的这些孩子，不是太多精于算计，便是太过木讷胆小。 好不容易有那么两个灵秀的，又天妒英才，不是死了，就是伤了。 他长长的呼出去一口气，让心口不那么堵了，才闭着眼睛道：“不是欺君，就是拿朕当枪使了？” 五公主抹了一把脸，继续哭唧唧：“母妃说了，我们娘几个，被人欺负成这样，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若不是碰上一个好大夫，皇兄早就中招成了瘫子了。再不闹大一点，让父皇护一护，明年今日，就是我们的死期。” “放肆，朕还好好活着呢！谁敢欺辱你们？” 五公主哭的抽抽噎噎，没敢说话。 她心说：不敢欺辱，不也被欺负成这样了嘛！ 她皇兄那双断腿还不够说明什么嘛！ 她就是胆子小，不然真该把母妃的话完完整整地复述出来，刺激刺激她这个老父亲。 这对娘俩儿也是被逼急了，私下里，秦贵妃跟她吐槽，嘴上都没个把门的。 贵妃娘娘的原话是：“还她娘的不告诉你爹！咱们娘几个，过的跟孤儿寡母似的！要是不说，谁知道你爹是皇上啊？我这她娘的过的，比农家婆子都憋屈！” 这话说的稍微有点儿不讲理了，再怎么着，她在吃喝上也比农家婆子强的。 若是跟无官无爵，无权无势，但是衣食无忧，夫妻恩爱，家庭和睦，父母健康，孩子聪明乖巧……的人家相比，那又有另一重对比标准了。 端看当事人到底想要什么。 别看秦贵妃此时这般说，但若给一个没有勾心斗角的平淡人生，她愿意去过吗？ 她定是不愿意的。 因为性格决定命运，而她，是贪恋荣华富贵的。 牢骚归牢骚，但日子该过还得过。 大多数人都明白，不完美才是人生的常态，哪能既要这头又要那头？ 秦贵妃自然也是如此。 她早就知道，以皇上的精明，不可能瞒得住事情的真相。 尤其是他们都心神不定的情况下，更不会撒下一个毫无逻辑漏洞的谎。 干脆直接说清楚，免得庇护没求来，又惹来帝王猜忌。 五公主答应的好好的，可是面对皇上的时候，一害怕，就什么都忘了，只好父皇问什么，她答什么。 “好了，别哭了，堂堂公主，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皇上已经尽量让自己变得慈和一些，但这略显责备的话，又让五公主吓的一愣。 她努力憋住哭声，不敢再惹父皇发怒。 但事与愿违，哭声是止住了，却不由自主的打起嗝来。 她吓得赶紧低下头，小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但那忍不住的打嗝声依然从捂着的手心里传出来，她窘迫的又哭了。 皇帝：“……” 于是，这一路，马车外面的人就听着车厢里传出一声又一声的打嗝。 皇上张了张嘴，想到五公主的胆子，到底没出声。 就这么豆大的胆子，他怕自己一出声，这孩子直接吓的嚎啕大哭。 传出去，他一介天子欺负闺女，这像什么话？ 他不要面子的吗？ 更让他头疼的是，这孩子这么个性格，以后嫁人了可怎么办？ 自己立不起来，便是公主，都有受婆家磋磨的。 毕竟，就算皇上是她老子，也不能一直插手她的家务事啊！ “唉——” 皇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为小女儿以后的生活感到深深的担忧。 一个臭美虚荣，胸大无脑； 一个臭屁傲娇，高调骚包，什么时候得罪人都不知道； 一个胆小如鼠，遇到事情就会嚎，连跑都不知道怎么跑…… 这仨货赶到一起，真真是让明宣帝想起来就头疼的存在。 沉没成本与日俱增，虽然面上愁的要死，内心却是真真担忧。 终于，马车在不间断的打嗝声中，赶到了五皇子府。 皇上怔怔地看着那块匾额，有些怅然若失。 这辈子，老五在他这里，总是缺了一点运气。 年幼时想培养他，他莫名其妙地长歪了。 才刚属意他当太子，皇长孙便认祖归宗了。 才要给他封王，他把腿摔断了…… 唉，罢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体现。 有些事情，不必强求。 明宣帝整理了一下心情，迈着步子往府中走去。 五皇子府确实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路走来，遇到的下人看起来都分外低迷。 还没等走近五皇子的寝院，明宣帝就听到了来自秦贵妃的哀嚎。 “啊~~贱人~~~你害我儿子，你也不得好死~~~” 这唱念做打，拿腔拿调的做派，登时让他皱起了眉。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满院之人回头一看，皆是大吃一惊。 “参加陛下，陛下万安。” “都起来吧。” 明宣帝淡淡开口，随后径直朝着呆傻状的秦贵妃走去。 “朕的爱妃，可还记得朕啊？” 五公主跟在皇上的身后，朝着秦贵妃疯狂眨眼。 隔着松散的碎发，秦贵妃看明白了。 她挣脱开皇上的手，素手像一条灵活的蛇，手腕一翻，便勾住了皇上的腰带。 “当然记得，夫君快跟我来！” 秦贵妃一边把皇上往旁边拽，一边戳他微微突出来的腹部。 皇上：“……” 第396章 皇帝出手 到底是自己的女人，见她这般，确实是没打算瞒自己，皇帝索性配合着她往下演。 他抬着步子随着贵妃走，对着后面摆摆手，“你们不用跟着。” 这对老夫少妻一起进了偏厅，关上了门，贵妃娘娘才一下扑到明宣帝的怀里。 “你个死鬼，就知道勤政爱民！我不让那个傻闺女去找你，你就不知道来是不是？你自己瞅瞅，我们娘几个被欺负成什么样儿了！” 秦贵妃这一番“埋怨”，不仅表明了自己的装疯卖傻是无意之举，更告诉了皇上，我可不是要欺君，是我实在被欺负狠了，不反击不行。 而这话里的意思，更是把她们娘仨的依靠都放到了明宣帝的身上。 她们都这么可怜了。 明宣帝但凡是个人，都不该跟他们计较什么欺君不欺君的事儿，而是该替他们娘儿仨做主，把那背后害人的东西给办了。 明宣帝这辈子见识了多少人，哪能不晓得其中的弯弯绕绕？ 但被秦贵妃这么一哭，他确实一点儿也不生气了。 那被冒犯的帝王威严，哪有自己孩子的安危来的重要？ “好了好了，朕知道了！朕这不是来了嘛！瑾儿怎么样了？我听瑜儿说，是被一位姓沈的大夫救了？” 秦贵妃抹了抹眼泪，靠在明宣帝的怀里，低声道：“如今能不能救下尚且不知，只是他们自己说能救。臣妾之前心里还有些打鼓，害怕他们是吹牛。直到这回，竟然一下就识破了那碗有问题的麻沸散。但愿老天爷保佑，让咱们的儿子被治好吧！呜呜呜……你不知道，他这段日子有多苦，腿疼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折腾地他都瘦脱了相了。” 秦贵妃在皇上的耳边絮絮叨叨，很快，明宣帝就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捋清了。 “你是说，上午惠康来过，随后那碗麻沸散就出事了？” 明宣帝皱眉道。 贵妃娘娘眼珠子一转，“陛下知道臣妾跟贤妃那一窝子不合，臣妾这么说，难免有引导陛下之嫌。但这件事确实是真的，陛下只要派人出去随便一问，便知真假。臣妾也犯不着在这种事情上诬陷她。臣妾不在乎这背后到底是谁下手的，只要陛下帮臣妾查出来，给瑾儿一个公道就好。” 第284章 明宣帝拍了拍她的手，沉默几息，道：“朕知道了。” 话落，他挥了挥手，屋内便落下一个暗卫。 “去查查。” 那暗卫瞬间消失在原地。 秦贵妃赶紧低头，按捺住激动的心。 她方才开始瞧见了，那侍卫的手腕上绣着一圈金线。 那是陛下的龙鳞卫，专门为陛下做暗事的神秘组织。 有这种人出手，何愁揪不出那背后的魑魅魍魉呢？ 正房的门迟迟没有打开，明宣帝听说开刀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便也老老实实在偏厅等着，没有前去打扰。 有明宣帝坐镇，五皇子府沉浸中透漏着一股安定，这是终于傍上大腿了。 明宣帝这次出宫并没有带着王福，让他留在宫里坐镇，审讯那个小丫鬟了。 这会子，留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是王福的徒弟。 明宣帝用不惯他，索性，就什么事儿都吩咐龙鳞卫去办了。 龙鳞卫平时干的都是杀人越货，深入各州府，探听百官密辛的事。 整个大雍叫的上名号的贪官，哪个府中不养着一群精英死侍？ 在这种条件下，龙鳞卫依然深入浅出，安安稳稳地探寻到一手独家资料。 可以说，龙鳞卫中的每个人，都是以一当百的存在。 真真做到了，一个人活成一支队伍。 这样的人物，来探查没什么秘密的五皇子府，简直是大材小用，杀鸡焉用牛刀啊！ 很快，龙鳞卫就带着查到的消息回来，向明宣帝禀告。 “启禀陛下，属下证实，五公主所抓之人，确实是在麻沸散中做手脚的最大嫌疑人。除此之外，属下还探查到，五皇子府，一共三十个探子，其中以向外传递消息为主要任务的下人一共十八个。伺机搬弄是非，挑拨离间，准备引战的有六个。还有四人是领了命令进府的，具体命令为何，属下已总结在册。至于剩下的两人，皆是死士。一位服毒自尽，另一位已被属下捉拿。请示陛下，是否格杀。” 那位龙鳞卫双手举着一个册子，恭敬地抬在头顶。 那本册子上，首先清清楚楚地记下了确认那位小丫鬟为最大嫌疑人的原因。 其次，便是探子名单。 不得不说，龙鳞卫的效率就是高。 短短半天时间，不仅排查了五皇子府的所有探子，还把他们分门别类，重新规划了一下危险程度。 讲究，实在是讲究。 明宣帝接过那个册子，随意翻了几眼，就气的够呛。 他对着坐在一边的秦贵妃埋怨道：“平时就知道自己臭美，还纵容他一个男娃子臭美！一点儿正经事儿不干！也不知道给孩子身边塞几个有用的人！你看看，这偌大的皇子府，都要被人扎成筛子了！” 他虽然很清楚，这满京城的世家府邸，谁家都有别人塞进去的眼线。 这几乎都是大家公认的事情。 可这塞到他儿子头上，还塞来死士，那就很不该了！ 他一把把那册子扔了过去，秦贵妃赶紧接过仔细查看。 她越看越气，“好啊，这个夏荷小贱人，亏我还拜托她好好照顾瑾儿，赏了她不少好东西呢！原来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还有这个冬雪，我可怜她一个小姑娘在外院洒扫辛苦，特意给她调到内院来。她却用吃里扒外报答本宫！” ……… 一桩桩，一件件，贵妃的持续吐槽，无一不在向皇上展示，她识人的眼光有多差。 “只有恩义仁慈，没有威严敬畏，可不就把你们当冤大头！欺软怕硬，这是人性！” 听着明宣帝的训斥，秦贵妃闷头听着，讷讷不敢言。 这皇子府，确实太疏于管理了。 便是瑜儿抓到的那个小丫鬟，也没费什么事。 可出事之前，却从没发现她的异常。 第397章 陛下发怒 她的作案手法甚至根本不算高明。 方子递到她手上，她就那么大辣辣的拿着毛笔把那一味“曼陀罗花”给划去了。 被五公主抓到的时候，还抵死不认，攀污送方子来的下人。 两相狡辩，五公主让人从她的床下搜到了还没来得及洗干净的毛笔，便直接捆了她。 谁让她哼歌呢！ 这些明面上的决定看起来有些草率，但老实孩子，自有她自己看人的一套技巧。 她就是直觉那个丫鬟有问题。 而另一个被攀污的小厮，她也没有放，只是让人捆了放在柴房，看着他不准自杀。 龙鳞卫领命行事后，第一个便是找到这个被攀污的小厮，仔仔细细观察了他说话时候的微表情。 又对比了其他下人的口述，判定了这个人没有说谎。 龙鳞卫有一套非常严密的审讯手段，普通人被他们看一眼就知道到底有没有说谎。 堪称行走的测谎仪。 当然，也有心理素质很高的，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会脸红心跳。 这样的人，再略施小计试验一下，便会出现逻辑漏洞。 死士更是很好查的，每个死士几乎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伪装的再好，面对突如其来的杀招时，身体的本能也会让其反抗。 最不好查的，反而是既非死士，又被派以重任的人。 这类人，无一不是心性坚定，各有所长。 他们可能没有高强又隐匿的武功，意志却十分坚定。 一般这样的人，要么被主子捏住了命门，不得不为之。要么孤身一人，只为报恩，成就主子的宏图霸业。 但不管她们骨头多硬，心性多坚，碰上龙鳞卫，都算他们倒霉。 皇上本来就对五皇子府有些愧疚，眼下亲手查出这样的事，脸色更加难看。 长久的帝王威仪浸染下，一旦发起怒，真真是山雨欲来。 “去宫里看看，那个丫鬟都吐出什么来了？” “是！” 话落，龙鳞卫转瞬离开。 只是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龙鳞卫带着大太监王福又脚步匆匆地回来。 皇上一看王福的身影，心里便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怎么来了？” 王福满头大汗，一脸慌张，行礼过后，赶紧向明宣帝汇报：“启禀陛下，那丫鬟没受住酷刑，咬舌自尽了。临死，临死前说……” “临死前说了什么？” 明宣帝皱眉。 “她说，‘王爷，属下尽忠了’。” 话落，王福根本不敢抬头看皇上的脸色。 这个“王爷”实在太有灵性了。 整个京城，能被人尊称一声王爷的，得有几十个。 可有害五皇子动机的…… 那四皇子因着赵王谋逆的事被牵连，这么多年来，还没封王呢！ 皇上儿子这一辈，统共好好的王爷也就成王一个。 前脚惠康郡主来，后脚五皇子就被害，抓到的丫鬟又只说了这么一句……种种迹象，便是锤不到成王府，也别想在皇上心里不留阴霾。 可若这事儿真不是成王府干的，只能说，这背后之人的算计，实在是太高了！ 而温和知礼，看起来什么都不争的四皇子，会是做出这样算计的人吗？ 平时傲娇臭屁，一副小孩儿心性的五皇子，会冒着成为瘫子的风险，只为陷害兄长，以身作饵吗？ 才四岁的六皇子尚且什么都不懂，但看起来老实本分的仪嫔是否已经开始为他打算了呢？ 这场阴谋算计，到底有多少人参与其中，浑水摸鱼呢？ ……… 他一个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奴才都看得清，更遑论深谙帝王之术的皇帝呢！ 宗室里的王爷们早被皇上收拾的老老实实的，没有敢出头惹事的。 所以，不管到底是谁，极大可能都跑不了皇上的儿子。 听到王福的汇报，明宣帝就一直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沉默在屋内蔓延，表面上最活跃的，当属贵妃的眼珠子。 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一直乱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下人又来禀告。 “启禀陛下，外面各府都派了人来，现下正在府外等着呢！” 明宣帝冷笑一声，终于睁开了眼。 “消息传的倒是快，这平日里是在皇子府安了多少双眼睛？！” 谁也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只知道，皇上在爆发的边缘，这些撞上枪口的人，真真是要作死了。 下一秒，明宣帝讽刺又冷漠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来的正好，把他们送给五皇子的礼物，都还回去吧！这份心意太重，还是留给他们自己吧！” 王福心头一紧，知道皇上这是真真发怒了。 这一番作为，算是一点儿情面都没给那些老臣留，直接撕开了内里的龌龊。 面上愈发恭敬地应下，心里却成了一只尖叫鸭。 第285章 陛下威武！这些狗东西是该敲打敲打了！ 五皇子府外。 好些朝臣都是亲自等在外面，恭敬地等着里面传话，答应放他们进去。 甫一见到王福，众臣纷纷露出和善的笑脸。 “劳烦王公公为我们通传了，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按理说，五皇子断腿也不是他们搞的，他受伤之后，他们也都派人送了礼物来慰问，他们没什么好心虚的。 可一想到陛下就在里面，今儿还得到眼线的传话，说是五公主捉到了一个给五皇子下药的小丫鬟。 为了查明真相，陛下连龙鳞卫都用上了。 这下子，他们也淡定不起来了。 人就是这样，越担心什么，可能越会发生什么。 这不，王福公公根本没搭理他们，直接让人打开五皇子府的大门。 佛尘一挥，一串丫鬟小厮便被人押了出来。 前面几位大臣一看这场景，眉心立刻就是一跳。 天啦噜，这些下人，该不会是他们派去的吧！ 他们身居高位，便是往外派眼线的时候，也不是亲力亲为，有些人，甚至他们自己都忘了长着什么样子。 只记得代号。 下一秒，王福公公的声音便敲在众位大臣的耳膜上。 “陛下说了，诸位送给五皇子的礼物，太过贵重，诸位还是自己留着吧！” 第398章 初遇 说罢，小册子一翻，就开始念名字，开启“劳务遣返”。 众位大臣的心里拔凉拔凉的，真是难以想象，王公公那般娘兮兮的嗓子，竟然会说出这般冰冷的话。 都说秋高气爽，到他们这里，是冰到心飞扬！ 如果没有那本小册子，他们还能辩解是别人诬陷的。 可那小册子里的人名一个个念出来后，众位大臣就一点儿想搞小动作的心都没有了。 算了，龙鳞卫都出手了，他们再挣扎也不过是加快作死的速度罢了。 何必再自取其辱呢？ 那些大臣老老实实地把自己发出去的人领走了，贼兮兮地来，灰溜溜地走。 为官生涯中，再没有比今日更丢人的了。 陛下简直就是把他们的脸皮剥下来往地上踩。 皇上留了五人，继续在府中接受审讯。 其中四人是有特殊任务的，一人是死士。 而之前的二十几个的眼线陆续都被领走，只剩下那具死尸，没有人认领。 当时龙鳞卫还没来得及问话，他就自杀了。 这么一具死尸，自是没有任何价值。 王福深知不会有人来认领，让围观的百姓和暗处的眼睛看够了，才让人把那尸体用草席子一卷，往城外的乱葬岗丢去。 陛下此举，在于震慑、敲打、立威，也好叫背后的人看看，陛下还活的好好的，轮不到他人作妖！ 发放完了这些眼线，王福赶紧回去复命。 偏厅中，皇上依然看着龙鳞卫呈报上来的册子信息。 “这些审问出来的眼线中，倒是没有老四派来的啊！” 秦贵妃立刻道：“四皇子不争不抢，素来不与人交恶。这几年，他都开始信佛了。自是不会与其他人那般，同流合污。” 皇上没理会贵妃的话，他放下册子，走到窗边。 看着院子中随风飘落的桂花，他的心也揪着。 能审问出来的眼线里没有他派来的，可还有五个没张嘴的呢。 这是要么没派人，要派，就派个厉害的啊！ 真不愧是他的种，没一个安分的。 ……… 皇上在五皇子府一直待到了傍晚，终于等到沈今安等人出来。 五公主立刻迎过去，“小沈大夫，我皇兄如何了？” 沈今安温声道：“手术一切顺利，今天我可能要在府中叨扰一晚。若他没有发热，那么后面只要养着就好了。” 五公主紧声道：“若是发了高热呢？” “……若是发了高热，我就给他降温。” 听沈今安能治，五公主算是松了一口气。 正房门开的时候，皇上和贵妃娘娘也从偏厅走了出来。 沈今安跟五公主的对话，明宣帝跟秦贵妃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得到满意的答复，秦贵妃终于哭着跑过来，握着沈今安的手哭诉：“辛苦你了，小神医！你救了我儿，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以后，以后我秦鸾任你差遣！” 明宣帝也走了过来，看着沈今安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想不到小神医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高深的医术！若朕的皇儿因此站起来，朕便封你为县主。” 平民之身，得封县主，这在男人中，已然算是加官进爵了。 更何况，是在对女人进步环境相当不友好的时代。 沈今安面上一片惶恐，赶紧行礼谢恩。 其实他们早就知道皇上来了，但当时手术没结束，封澈一句“不用管”，他们就权当不知道，继续手术了。 可手术结束后，封澈也没让他们立刻出去。 而是拉着沈今安的手，让她好好歇歇，落落汗。 这汗落了一遍又一遍，三个师兄把屋里能吃的东西吃了个一乾二净，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封澈才同意大家开门出去。 联想一下当日揍五皇子的场景，沈今安总觉得自己好像窥探了什么大秘密。 这封三哥，好像真的很讨厌皇室里的人啊！ 皇上来了，都敢避而不见。 但明宣帝衣服上绣的龙实在太具代表性，三位师兄便是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知道黄色大龙不是谁都能穿的。 三人心里不约而同地升起一股新奇感： 天啊，见到活的皇上了。 比照着沈今安的行礼姿势，三人也歪歪扭扭地行了礼。 封澈跟在他们身旁，气质实在突出，明宣帝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 跟沈今安说完话，目光再一次落在他身上。 “你就是封将军的儿子？” 明宣帝语气和蔼。 封澈低垂着眉，面无表情，“启禀陛下， 是。” “你排行老几？叫什么名字？” 封澈：“……草民行三，名……名澈。” 明宣帝恍惚了一瞬，“啊，澈，澈字好啊！没想到，封将军这个大老粗倒是会给儿子取名字。那你的字是？” “家父大老粗，不曾取过字，这个名字……是我娘给我取的。平日里，家中只喊排行。” 沈今安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抬头，恰好看到封澈眼中一闪而逝的黯然。 她确认了，封三哥对皇室的态度就是有些不对劲。 他明明有字啊，他曾经私底下还叫自己喊他“清麟哥哥”。 难不成，这字是他自己取的，不好意思说出去？ 若是非要这么想，倒是也能说得通，毕竟，这个年代，字都是要长辈赐的。 但她也不傻，不可能在皇上面前大喇喇地说出口。 秦贵妃看着皇上那若有所思的样子，生怕他想起什么，迁怒到这群孩子身上，赶紧岔开话题。 “你们忙了一天了，肯定饿坏了，大厨房备了饭，赶紧去饭厅用饭吧！回头本宫让下人把偏厅收拾出来，今夜就劳烦小沈大夫在偏厅歇息一晚了。” 沈今安虽然是小孩子，但到底十三岁了。跟五皇子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共处一屋，到底于名节有损。 秦贵妃是想感谢人家的，不是想害人家。 见状，楚兰茵道：“安安，那我们留下来陪你一起。” 封澈道：“不必，我留下陪她就好，一会儿派人送你们回去。” 天色已经见晚，沈今安留下是因为要给人看病，她们挺大的小姑娘，可不能留在别人家！ 楚兰茵不太高兴，她还想见证奇迹的发生呢！ 但她不敢反抗封澈，到底被封澈的侍卫送走了。 第399章 疑心 两个小姑娘坐在马车上，忍不住咬耳朵。 楚兰若有些可惜：“要是咱们也能留在五皇子府就好了。” 还能跟着安安姐姐学习一下术后护理方面的知识。 已经回过闷儿来的楚兰茵故作高深，“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们都已经算是大姑娘了，再有两三年就要及笄了。及笄后都能嫁人了，咋能随便夜宿外府？还是皇子府！以后还想不想嫁给别人了？” 楚兰若回味了一下姐姐的话，突然焦急起来，“哎呀，那安安姐姐留在皇子府也不行啊！她跟我们一般大，也要嫁人的啊！” 楚兰茵一把拉住已经起身的妹妹，一脸无语：“你是不是傻？就三表哥那副德行，安安这辈子只要嫁人，还能嫁给谁？他自己亲自在府里护着呢，还有啥不放心的？” 楚兰茵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仔细想想三表哥护着安安姐姐的姿态，确实像大狼狗护食一般，楚兰若也没啥不放心的了。 ……… 第286章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吃过晚饭之后，下人来报，五皇子果然发了烧。 给众人急的够呛，纷纷想去看看他的状况。 沈今安也没拦着，大致给众人消消毒，就放进去了。 可巧，这家伙可能是吸收的灵泉水比较好。 虽然身体在发热，但本人主打的就是一个没影响。 该睡觉睡觉，该打呼噜打呼噜。 明宣帝和秦贵妃进来看他的时候，他刚好呼出来一个鼻涕泡。 “……” “这，这，小沈大夫，我儿会不会烧傻了？他怎么还不醒啊？” 若是让这个臭美家伙知道自己睡着了竟然呼出鼻涕泡，他恐怕得羞愤欲死，这辈子也不想醒过来了。 沈今安有些尴尬，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委婉表达比较合适。 旁边的三师兄直接明说了，“他这是一点儿都不难受，所以睡的香。我们药王……咳咳，我们门派的药效果都是杠杠的。他发烧一下是礼貌，不难受才是真实感受。” 三师兄又差点儿说出药王谷的名字，被五师兄怼了一下，才想起来改口。 秦贵妃的注意力都在儿子身上，没太在意。 倒是一旁的皇上，眼眸暗了一瞬，不知想起了什么。 有他们的解释，再加上五皇子的状态确实谈不上让人担忧，秦贵妃和明宣帝只逗留了片刻，便离开了。 天色已晚，明宣帝这夜便在府中留宿了。 这几日秦贵妃在五皇子收拾出来了几个院子，专门给她和五公主住。 今夜明宣帝便跟她歇在一块儿。 熄灯之后，这对老夫少妻搂在一起，忍不住对白天发生的事情闲话一番。 “我为瑾儿找遍名医都无可奈何，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小姑娘救下了，这可真是，命运无常啊！也不知道那小姑娘师承何人，小小年纪，竟然有这般了不起的医术，真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明宣帝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此时此刻，他脑子里浮现的，是那个冷傲少年的言行举止。 他话不多，可不知为何，带给他的印象却那般深刻。 难道，仅仅是因为跟澈儿撞了名字吗？ 明宣帝闭上眼睛，仔仔细细地回忆着封澈的样子。 良久，他突然睁开眼睛，黑暗中，满是震惊与荒唐。 秦贵妃装疯卖傻，殚精竭虑了一整天，此时此刻，早就进入了黑甜乡，没有注意到身旁人的反应。 明宣帝又等了一会儿，等到秦贵妃睡熟了，悄悄起身，走到窗边。 黑暗中，他做了手势，窗外立刻出现一个黑影。 “陛下。” “去查查，封家三公子的生平信息。” “是。” ………… 明宣帝第二天早起，又看了一眼五皇子，便回宫去了。 毕竟，朝堂上事务繁多，他日理万机，抽出来这一天一夜的时间来陪着儿子，已经算是他的慈父心肠了。 回到宫里，刚拿起奏折，外面太监传话，说皇长孙和四皇子前来请安。 话说，这皇长孙是四皇子外出的时候遇见的，当时发现皇长孙的时候，他正在京城近郊的码头扛大包。 因着一张与先太子如出一辙的脸，一下子就让四皇子在茫茫人海中看到了他。 于是接下来，一系列的探查证实，确认了此人就是当年在大火中被忠仆救走的皇长孙，才把他带到皇上的跟前。 当然，这是四皇子的说辞。 事后，皇上自然也派人去皇长孙之前生活的小巷子证实过。 那里确实曾经有一位老者带着孙子居住，后来老者去世，那小孙子便吃着百家饭长大。 骤然看到长相酷似嫡长子的孙子，明宣帝一颗盛满思念的心本就震荡难安。 再了解到大孙子那般凄苦的长大，一颗心更是疼到了骨子里。 他可是皇长孙啊！ 竟然吃着百家饭长大，扛大包生存。 这样的孩子初回皇室，怎能不得到他全部的疼宠和偏爱？ 连带着，之前被他冷处理的四皇子，都跟着得了几分优待。 在从五皇子府回来之前，他是一直都这般想的。 可如果……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要给他看的呢？ 如果，这都是如他所愿，特意为他上演的一场盛世戏剧呢？ 明宣帝狠狠闭了闭眼睛，良久，“让他们进来吧！” 王福：“是，陛下。” 不一会儿，两个同样俊美不凡，气质不同的翩翩男子走进大殿。 年轻的那一位，容色冷冽，行止间带着不太明显的畏缩。 不管明宣帝跟他强调了多久，他对皇宫，始终带着畏惧感。 相比之下，旁边年长一些的四皇子，倒是坦然从容的多。 他的气质温和，随着年岁见长，加上近年来常常礼佛，他周身似乎都带了一丝佛性。 正当而立之年的男子，儒雅非常。 二人齐齐给明宣帝请安后，明宣帝向往常一样询问萧明澈的日常。 萧明澈都一一作答了。 然话锋一转，明宣帝突然道：“唉，一转眼，朕找回你已经快一年了。昨日去见你五皇叔，快定亲的小伙子，因着疼痛哭的像个八岁孩童，朕突然就想到了你们小时候。时间过的可真快啊，你父王……你父王若是还在，你五皇叔怕是要抱着他的大腿呜呜哭了。” 第400章 萧明澈 皇长孙没有说话。 当年先太子出事时，皇长孙才六岁，便是已经记事，这么多年过去，也忘的差不多了。 况且，他回归皇室之时，众人便已得知，他早就失了忆。 不记得，就更正常了。 明宣帝也没期待他的回答，只是提起当年惊才绝艳的嫡长子，他又有些陷入回忆中罢了。 “太子长兄性子包容，脾气温和，向来照顾我们良多，是我们几个兄弟的好哥哥。” 四皇子带着缅怀的意味温声道。 明宣帝：“是啊，阿衍脾气最好了，朕几乎从来没见过他生气。只有你，时常惹的你父王头疼，忍不住拿着竹片打你手板。每每这个时候，你母妃又会心疼，拦在前面不让打。” “朕还记得，你小时候挨揍最狠的一次，就是因为你说你母妃是笨蛋。你父王直接把你提溜起来，狠狠打了几下屁股。” “你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性子又矜骄又冷傲，像个小大人一般。什么东西，看一眼就会。你母妃也是很擅长下棋的，可那个古老的棋谱，被你讲解了一遍又一遍还不懂，你烦的摔了棋子，把你母妃气哭了。” “明明她当时被你气的哭，可看到你被打，还是要拦着。你像个小倔驴一样，梗着脖子不肯认错，倒是让你母妃把你的眼泪都帮着流了。你父王心疼你母妃，最后只罚了你不准吃晚饭。呵呵，朕就没见过比你父王母妃更惯孩子的人。” ……… 明宣帝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总觉得历历在目。 那些早就远去的过往，似乎昨天才发生。 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注意到，殿前站着的四皇子，紧握着的双手有些泛白。 回忆完过去，明宣帝道：“朕这边没什么事，你们有时间去看看你五皇叔吧！” 四皇子温声道：“是，父皇。我们此番前来，也是想向父皇请示一下，此时前去是否打扰五弟的康复。” 明宣帝听到这话，还真认真想了想，“算了，过几日再去吧！” “是，父皇。” “是，皇祖父。” 又寒暄说了会儿，四皇子这对叔侄俩就离开了。 因着皇长孙是四皇子发现并找回来的，他待这位四皇叔总是比别人多一分亲近。 认祖归宗后，也时常跟着四皇子一起出入。 二人出了皇宫，直接来到了四皇子府。 作为当朝唯一一个成了亲生了子还没封王的皇子，四皇子的心态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四皇子府不华贵也不富丽，但在四皇子妃的精心布置下，倒是别有一番雅趣。 书房内。 四皇子手握丹青，看着画卷上的一家三口，嘴角带着温柔的笑。 “父皇说的那件事，我还记着呢！我当时，也是好生羡慕啊！既羡慕太子长兄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又羡慕你，有这么一对相爱又爱自己的父母。” 眼下只有四皇子一人，萧明澈的状态与在御书房时完全不同。 若说当时在极力镇定下只露出了一丝畏缩，那么眼下，就是完全的上不得台面。 “四，四叔，你说的这些事，我根本没有印象。” 萧明澈挠了挠头发，撅着嘴有些委屈。 “唉，我们什么时候能不老去宫里请安啊？我真的好害怕皇上啊！” 隔着画卷，四皇子的眼角流露出一丝鄙夷和痛快。 第287章 但嘴上，却温声劝道：“澈儿该改变自己的心态的，你才刚被找回来不久，你祖父的腾冲，对别人来说，是天大的恩赐，到你这里，怎么唯恐避之不及了呢？” 萧明澈双手托腮，呆呆地看着窗外，“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只要吃饱穿暖，别让我干活就行了。” 四皇子的脸上透着深深的可惜，“唉，我们澈儿年少时是多么聪明的小孩儿啊！三岁能诗，四岁能文，五岁时，一杆小枪已经耍的虎虎生风。怎么长大后，就这般泯然众人了呢？” 萧明澈的脸上露出难堪，无奈开口：“爷爷……刘爷爷说，我六岁时候发了一场高烧，他不敢请大夫，拖了两天，自己找大夫开了方子，就配给我吃了。醒了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学什么都很慢。唉，我要是没发那场烧就好了。” 四皇子的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附和道：“是啊，真是太可惜了。” 老天爷还是公平的，怎么可能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堆砌到一个人身上呢？ 他已经有了那么多的权势财富，那么高的地位，还有那么多的爱……还嫌不够，又给了他那么多的才华能力…… 谁见了，都要道一声不公吧！ 好在，命运还算公平。 太过惊才绝艳的人，到底是要英年早逝的！ 而他……只是得了老天爷给的先苦后甜，大器晚成的路子罢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他一直这般坚信着。 ……… 沈今安在五皇子住了一晚，第二天见五皇子状态不错，便离开了。 接下来的诊治，有三位师兄看着就好，没必要让她一直盯着。 所以，在三天后四皇子叔侄两个来到五皇子府时，并没有碰到沈今安和封澈。 五皇子对自己这个四哥印象还可以，都是兄弟，不远不近的处着，没什么龃龉，但也不那么亲近。 他总觉得，四哥这个人，好像戴着一个面具一样。 但到底伸手不打笑脸人，四哥每次见他都笑呵呵的，还关心他的日常，他也没必要讨厌人家。 相比之下，他更讨厌一回来就争走皇上所有宠爱的萧明澈。 虽然他惯常冷着一张脸，也不多话。 但萧怀瑾总觉得自己看出了他面无表情下的得意。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萧怀瑾还真是有些“欲加之罪”了。 好歹人家是来探望自己的，萧怀瑾极力忍着自己对萧明澈翻白眼的冲动，憋了好一会儿，终于送走了这尊大佛。 一直在旁边陪客的六师兄见了，有些好奇：“你好像很不喜欢你那个大侄子啊！” 萧怀瑾啃着果子，疑惑道：“有那么明显吗？” 六师兄拍着大腿，无语一脸：“害，你连装都不带装的。还问我明显不明显？” 萧怀瑾：“……好吧，谁让他一回来，父皇满心满眼就都是他了呢！” 六师兄：“你这家伙，看不出来，还挺争嘴尿炕的。” 萧怀瑾：“……” 第401章 封赏 时间过的飞快，五皇子在三位师兄的“精心”照顾下，不出半个月的功夫，已经能尝试着站起来。 只是能持续的时间比较短暂，强行站立会有些疼痛感。 但这对曾经只有痛感且无法控制小腿的五皇子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秦贵妃和五公主喜极而泣，当即回府准备了好大一份贺礼，让人给沈今安送去。 皇上的赏赐也已备好，王福带着圣旨都走到干清门了，去西北探查的暗卫送回了第一封消息，皇上看完，当即派人去把王福喊了回来。 这圣旨没发出去，自然是可追回的。 王福怕是有旁的大事儿发生，连跑带颠儿的往回跑。 谁知到了御书房，刚进门就听到了皇上的大笑声。 还好，是好事儿。 “这是发生什么天大的好事儿了，让咱们陛下开怀成这般！看来老奴对上天的祈祷，老天爷终是听见了。” 王福是自小就伺候明宣帝的，二人感情不一般，见陛下心情好，他调侃一番的事，也是时常有的。 能做到明宣帝身边第一人，混到编外“妃嫔”的地位，王福大总管肯定不可能是只靠旧情的。 察言观色的本事，他认第二，后宫无人敢认第一。 眼下，自然是可以调侃的好时机。 明宣帝果然没跟他计较，还招了招手，让他走近。 “朕早该想到的，跟封家老三混在一起，还姓沈，怎么可能是个随随便便就冒出来的小神医！你猜，给老五治好腿的小丫头，是谁家孩子？” 王福心里大致有了猜测，但面上擦了擦汗，做出努力思考的样子，几秒过后向皇帝讨饶。 “奴才不知，陛下饶了老奴吧！老奴这脑子，只能记得关于陛下的事儿，多一点儿旁人的事儿，就记不住了。” 明宣帝点了点他，笑着道：“哈哈哈哈，你这个老货，就会贫嘴！” 王福作势轻拍了两下自己的嘴巴，“好陛下啊，您快给奴才解惑吧！奴才这心都跟猫挠似的了。” “哈哈哈，好了，朕也不逗你了。那小沈大夫，正是沈临枫那小子的闺女。朕留说，怎么听着封三和沈小姑娘的名头那么熟悉呢！原来，几年前，也是他们两个深入草原，要了匈奴三王子的命！哈哈哈，这小丫头，真不愧是沈临枫的崽子，跟他爹一样的聪明绝顶！” 王福：“原来如此啊！想当初，陛下就夸过那小丫头勇气可嘉，巾帼不让须眉呢。没想到时隔几年之后，她竟然又救了五皇子殿下。陛下看人果然很准啊！” 好的奴才，自然是无时无刻不、时时刻刻都春风化雨般拍着主子的马屁。 “哎呀，这丫头几年前立下的功劳还没嘉奖呢，连带上这一次，只封个县主，便有些轻了。” 明宣帝这般说着，拿起笔，重新写了一道圣旨。 “去朕的私库，再挑几样好东西，给那丫头送过去。” 什么绫罗绸缎，金玉珠宝，秦贵妃和五公主都送了不少了。 皇上送的，自然得是高于她们的。 王福进了皇上的私库，挑了一盒子新进贡的，还没来得及分出去的粉色大东珠。拿了两匹流光锦，又拿了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 拿着这三样出来后，请示了陛下，明宣帝大手一挥，又加了一柄羊脂玉如意，两箱云锦。 王福拿着圣旨，领着封赏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封家。 封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沈氏今安，才华横溢。聪慧过人，医术出众。忠诚耿直，医德高尚。治愈皇子，为朕分忧。 今特授“睿安郡主”之称号，以表彰其功。 愿睿安郡主智慧如海，品行如山，克勤克俭，为大雍及百姓谋福。 钦此！” 王福公公的细嗓子在封府上空飘荡，沈今安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王福拿着圣旨，轻声提醒，“还不快接旨啊，睿安郡主？” “哦，额，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今安赶紧磕了个头，接过圣旨。 她知道自己干了一件大好事儿，会得到不少赏赐，但没想到，会得到这么多啊！ 这……这给的也太多了！！！ 秦贵妃昨天才把皇榜上承诺的十万两黄金送来，连带着其他的好东西。 还有五公主送来的几大箱金玉珠宝，绫罗绸缎。 今儿皇上又送来了“升官”的圣旨，这可真是…… 多喜临门啊！ 沈今安拿着圣旨，看着一旁的封澈傻笑。 “封三哥，我出息了。” 封澈眼神温柔地看着她，附和着温笑：“是啊，我们安安出息了。” 他抬手，让卫二塞了王福一个红包。 沈今安正兴奋地跟着舅舅和潼潼姑娘看圣旨，这些她想不到的小细节，都有封澈替她周到。 因着这封圣旨，封府和新鲜出炉的“睿安郡主”立时占据了京城八卦头条。 雪花般的帖子飞到封家，但封家对外称病，都拒绝了。 一时间，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睿安郡主”，成了各大宴会上的“常客”。 “呵，只是治好了五皇子的腿，就得封郡主，她可真是踩了……大运了！太医院那么多太医，这么多年不知治好了多少疑难杂症，也不过都是小小封赏。真不知道，她小小年纪，到底怎么入了陛下的青眼。” “谁知道呢？十三岁的小姑娘，家里都没个人跟着，整日跟在封家公子身后瞎跑，谁知道是什么家族教养出来的。” “哼，说的是呢！也不晓得到底是医术高，还是媚术高。兴许是五皇子根本没伤的那么厉害，倒叫她这种旁门左道占了先机。” ……… 几个三十多岁的夫人聚在一起，不吝惜对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小姑娘报以最大的恶意。 第288章 “好啦，人家小姑娘或许师承高人，确实有本事呢！你们几个，怎么还义愤填膺起来了呢！” 被这伙众位夫人隐隐拱为首的貌美夫人终于悠悠开口。 她身侧的一个长脸夫人殷切道：“害，尚书夫人还不知道咱们嘛！最是那等打抱不平之人！这不是看着蒋大人忙前忙后辛苦了这么一遭，却让那等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跑出来的山野村姑抢了功劳，咱们瞧着闹心嘛。” 第402章 睿安郡主 被这几位恭维的貌美女人，正是当今礼部尚书的夫人——蒋婉迎。 而被众位夫人打抱不平的蒋大人，正是她的娘家嫡亲兄长。 别看那些太医在皇宫内院仿佛天天挨骂，提着脑袋，动不动就要被吓唬让陪葬的悲惨样。。 在那些勋贵世家跟前，他们还是很有地位的。 毕竟，谁也不会跟自己的身体健康过不去不是。 而蒋家的医术，又是太医中的翘楚，在整个太医院中，都处于断层领先的地步。 与蒋家交好，相当于先拿了半张保命牌。 更何况，蒋婉迎的丈夫梁永恩，出身永昌伯府，且是大雍最年轻的尚书大人，前途不可限量。 双重关系加持下，她们想不巴结都难。 不过，别看她们面上一派恭维讨好。 在心里却都把蒋婉迎的性子摸的透透的，对她这副明明想听恭维话却还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样子纷纷嗤之以鼻。 唉，生活嘛！ 就是那么回事儿吧！ 谁还不是塑料姐妹了？ 这边上演着大型捧臭脚现场，坐在蒋婉迎旁边的妇人就显得平平无奇起来。 可若有人仔细看看，就会发现，这不是曾经的宣平侯府二少夫人吗？ 当今大赦天下之后，沈家就忙不迭地往京城跑。 总以为，他们离开京城没几年，凭借着以往的姻亲关系，只要他们回来，混得必然不会太差。 嗯，结果可想而知。 混得确实比在西北时候好点儿，好歹是不用下地种田，上山采药了。 可这遭受的白眼和冷嘲热讽，那是比在大西北的几年加起来都多。 但这都是一群富贵惯了的人，回到京城这个安乐窝，只要不拿着扫把往外赶他们，他们是死活都不会离开了。 谁愿意去大西北吃沙子啊？！ 更何况，脸皮这个东西，只要自己愿意，它是会随着主人的心意逐渐变厚的。 羞辱着，羞辱着，沈家这些人，倒也没什么感觉了。 人要羞辱别人，想看的，无非是对方羞愤欲死的姿态。 若对方像滚刀肉一般，那羞辱起来，仿佛也没什么滋味了。 时间长了，倒是没人再拿着沈家这些重新回来的落魄之人打趣了。 毕竟，京城这么大，每日发生的新鲜事儿可多着呢！ 沈家人也算以厚脸皮突出重围，免了自家的困顿姿态。 蒋晚春便是在这个时候，搭上了昔日的嫡姐。 说来奇怪，蒋婉迎那般高傲的性子，竟然能容下蒋晚春这个庶出妹妹，且还颇有几分照顾姿态。 不仅在妹妹一家回来后没落井下石，还屡次带着妹妹出席宴会。 有这么个嫡姐在前面带着，蒋晚春和沈锦柔母女俩，倒是没受什么言语嘲讽。 此时此刻，蒋晚春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心里逐渐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新封的睿安郡主，别不是那沈今安吧！ 有如此猜测的，还有在另一边开展小姐外交的沈锦柔。 她今年十五岁了，已经及笄。 这般积极地参加各种宴会，也不过是想找个好人家罢了。 此时此刻，她听着表姐梁晴和其他小姐的对话，内心如猫挠一般。 想问，又不敢问。 末了，到底没忍住，插了一嘴：“不知各位姐姐，可知那睿安郡主的闺名？” 几个正在说话的世家小姐表情一顿，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她们是瞧不上沈锦柔的，且不说她是罪臣之女，便是如今被陛下赦免了，家中的污名还在。 虽说京中世家几乎没有不贪墨的，但谁叫他们蠢呢？ 平民之身，还不清白，又是庶房出的，样样都踩着这些世家小姐社交的雷区。 不过是看着梁晴带着她，她们才赏脸给几分薄面。 沉默几秒，有人迟疑道：“听说，好像叫沈今安？” “轰”的一声，沈锦柔只觉晴天霹雳。 越不想什么，越来什么。 “咦？我突然想起来，不是说这位小神医，也是从西北来的吗？说不定，沈小姐还认识呢！” “是啊，我怎么没想起来呢？沈小姐，你在西北的时候，有没有听说过这位沈今安小神医？” 沈锦柔神色发怔，根本没听见她们说话。 眼见着小姐妹们脸色难看，梁晴立刻怼了怼表妹，“柔表妹，大家问你话呢！” 沈锦柔反应过来，赶紧道歉，随后以一种不太好意思的表情道：“我大伯父家的二妹妹，确实也叫沈今安。就是不知这位睿安郡主，到底只是跟她同名同姓，还是就是她本人了。” “是不是你妹妹，你还不清楚？” 沈锦柔神色落寞，“就是因为我在西北的时候，并没有听说她会什么医术，所以才不敢确认的。” 在场的小姐恍然道：“那可能就是同名同姓的。” 这结论刚下，就听沈锦柔又慢吞吞道：“我只是奇怪，我那二妹妹，也认识封家公子。在西北的时候，她跟封家几位公子，关系匪浅。那几个年轻公子，还常年住在他们家。不知这位跟封三公子交好的睿安郡主，是否知晓。” 这话一出，在场的小姐纷纷哗然。 “什么？没出阁，就跟好几个年轻公子暧昧不清吗？这，这也太没教养了！” “呵，我可是听说，沈家大爷的妻子，是扬州商户女。扬州，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出瘦马的啊！她娘一介商女嫁给侯府公子，你们想想，这得是什么手段吧！” “照这么说，这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家学渊源呢！” 沈锦柔三言两语，直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沈二姑娘的大胆作风上。 日后，不管这位“睿安郡主”是不是沈今安本人，她们对她的印象都好不了了。 沈今安在扬州出生，长到三四岁才回到京城。 苏芸禾受老夫人打压，受妯娌排挤，参加宴会也是受辱，后来索性就都不参加了。 沈今安便没什么机会在京城结交小姐妹。 长到八岁，又赶上家里流放，直至今日，都没怎么在京城的小姐圈子里交际过。 因此，这些世家小姐，几乎根本没人记得她的名字。 得多亏了沈锦柔，沈今安还没在世家小姐圈亮过相呢，就已经被冠上了“水性杨花”的名头。 第403章 想蹭 宴会结束后，沈二太太娘俩儿回到家，立刻闷在屋里讨论宴会上听到的事。 “娘，怎么办？沈今安那个贱丫头竟然被封为郡主了！为什么，为什么她会那么好命！她真的会医术吗？那么晦涩难懂的医书，我不信她看得懂！” 她娘又不是没教过她，可她根本记不住！ 长这么大，只记得了一个让人不孕的方子。 质疑完沈今安，她又忍不住回身，抓住沈二太太的胳膊，痛苦哀求：“娘，你也教教我吧！我也要学医术！我也要跟着舅舅和外祖父学医术！我比沈今安聪慧，若祖父和舅舅一起教我，我一定比她学的好！”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后悔。 若是她当初早点学习医术，说不定五皇子这次断腿就被她治好了，被封为郡主的人也会是她，哪里还有沈今安什么事！ 越想越后悔，越想越抓狂！ 很是奇妙，沈今安一朝封赏，竟然让沈锦柔体会到了“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悔恨来。 也算是起到了一定程度的劝学作用吧！ 沈二太太由着沈锦柔发了一会儿疯，才拉过她，柔声劝诫道：“娘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遇到事情不要慌，凡事发生，皆有利于你。你好好想想，你的堂妹若真被封了郡主，你的身份地位难道不跟着提升吗？咱们跟大房又没撕破脸过，只要经营得当，所有人都可以是你的踏脚石。” 得沈二太太这一顿画饼，沈锦柔的情绪终于平缓一些。 这些年来，她的癔症虽然得到控制，但一旦情绪上头，还是有些疯魔样子。 沈二太太处理起来，已经相当熟练，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让她冷静。 只是把女儿劝好后，沈二太太亦陷入了沉思。 闺女这般样子，指望她当自己的靠山是不行了。 回京一年多，她的身子也调理到最好的状态，看来，她也是时候生个儿子给自己傍身了。 这个世界，没有谁会一直紧紧抓住你的手不放，便是父母，也不会。 第289章 ……… 已经悄然被母亲列为b选项的沈锦柔浑然不知，她带着母亲的建议进入梦乡，第二天一早起来，梳洗一番，就赶紧来到了封家大门外。 她们如今住在京城的北城区，这里是没落贵族的聚集地。 一家人住着一进的小院，还是租来的。 她的父亲，在大姨父的关照下，得了一个临时小官当当，每月往家里拿些月俸，就全当进项了。 城区没有山林可以采草药，沈二太太少了这个进项，就拼命压榨苗姨娘，让她绣东西补贴家用。 她自己则是从嫡姐那里接手了两个铺子，帮忙打理，也算是赚一些钱。 以前在侯府，吸着苏芸禾的嫁妆血，悠然当着娇小姐的沈锦柔，从没想过，自家还有这般拮据的时候。 她还以为被皇上赦免后，自家就能恢复昔日的荣光呢！ 坐着租来的马车，沈锦柔带着丫鬟悠悠荡荡好久，才来到封家大门外。 这一条街，居住的都是朝中显贵之人。 看着封家那庄严肃穆的门庭，沈锦柔的心仿佛放进了开水里泡一样。 跟封公子一起住在这里的人，该是她才对！ 深呼吸好几次，才压下心口那份汹涌而来的不甘心。 她抬了抬手，让身边的丫鬟前去叫门。 丫鬟看着封府大门两边站着的老兵，心里有些打怵。 但到底上前，战战兢兢道：“劳烦通传一声给府上居住的沈今安姑娘，就说，她家姐姐来看她了。” 今日当值的老兵是老杨和老李，他们跟沈今安还挺熟的，这段日子没少吃沈今安做的好吃的。 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没听沈小姑娘提过自己有姐姐呢？ 二人对视一眼，见眼前两人看起来都没什么危险性，老杨道：“你等着吧，我让人进去通传。” 内院。 沈今安这几天过了看“战利品”的瘾，又投入到了无限的学习当中。 别看她现在能独立给人做手术，但医术这一门博大精深的学科，真真是活到老学到老。 就单单拿乔大壮和五皇子两个病例来看，这俩人的伤情都不太一样。 若不是有空间灵泉给她作弊，她是万万完成不了的。 阳光透过树叶，打在她手中的医书上。 封澈就坐在她的不远处，看着阳光在她的周身仿佛都镀上了一层光。 都说认真的女人最吸引人。 对封澈来说，此时此刻的沈今安，就散发着无穷的魅力。 封澈想起她总抱怨自己的武功不够高，只轻功和隐匿的功夫稍稍拿得出手一些。 可她也不想想，她一个人要学多少东西。 又要赚钱，又要学医，又要练武，又要种地…… 一个人能把其中一样做好，就算人中龙凤了。 但她，小小的身体仿佛有巨大的能量，方方面面都做的非常棒。 也就是内力不太厚实，暗器甩的不够快不够狠而已，倒是被她放在心上，一直耿耿于怀。 封澈只看得到沈今安在现实生活中的用功程度，便已经觉得她非常刻苦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沈今安躲在空间里一遍又一遍的练习。 她虽然算得上聪明，又有空间灵泉的加持，改善了身体和头脑的潜力。 但世间事哪有随随便便就能掌握的呢？ 能一日千里的，是可以抵达的路程，不是靠长年累月时间积累才能获得的知识技能。 便是身怀金手指，走到今天，她的每一步，都是勤勤恳恳走过来的。 人们只惊讶于她十三岁便敢开刀的能力和勇气，那背后的辛勤与汗水，却是旁人未可知的秘密。 沈锦柔只嫉妒她获得的荣誉，却不知道只有非常努力，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力。 下人过来通传的时候，沈今安正看到入神处，被丫鬟打断，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 “什么？我的姐姐？” 她在京城除了楚家根本没有熟人，哪里来的姐姐？ 借着医书的遮挡，她神识放开一看，站在大门外的，竟然是长大后的沈锦柔。 沈今安立刻皱眉，一脸无语，“出去告诉她们，就说我是我娘的头胎，上面没什么哥哥姐姐的。无关人员，别往上蹭。” 第404章 春娟 沈锦柔站在门外，时不时地整理头发衣裳，做好了随时进门的姿态。 结果那匆匆跑来的下人一脸尴尬，为难道：“这，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我们家姑娘说了，她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上面没有哥哥姐姐。” 对着这么一个我见犹怜的娇小姐，小厮自觉委婉地转换了下意思。 但沈锦柔的脸，还是瞬间红了。 她整个人好像被扒了一层皮，赤裸裸地被晾在大街上。 身旁的小丫鬟见状，一脸义愤填膺：“二小姐可真是了不得，一攀上高枝，转眼就不认咱们这些旧亲戚了。咱们小姐不过是因着几年没见，听说她回来，特来看看。她倒好，拿我们当那起子打秋风的来看了。” 封府的小厮起先还觉得她挺可怜，听到这小丫鬟的话，瞬间不乐意了。 笑话，他们沈姑娘可是顶顶好的小姑娘，连他们这些下人都待着十分和善。 怎么到了他们嘴里，就成了嫌贫爱富的人了？ 别以为他读书少，听不懂这些话外之音。 他立刻肃了脸，“小姐大概是认错人了，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再上门认亲吧！” 沈锦柔轻扯了下嘴角，神情哀怨，宛如一朵风中小白花。 “什么认错人，大家同家同族，都是一起流放过的，难不成，我还不知道自己的二妹妹叫沈今安不成？” 小丫鬟接着义愤填膺道：“你倒是说说，住在你们府上的姑娘叫什么？可否同名同姓？” 封府小厮把手一揣，直接不客气了。 “我好言相劝，你是人话不懂。客气点儿说，是告诉你认错人了。不客气的说，就是明白地告诉你，我们姑娘懒得搭理你！我们姑娘来京城小两个月了，之前怎么不见你们来拜访。刚被封为郡主，你们就冒出来了。搁这儿阴阳谁嫌贫爱富攀高枝呢？回去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吧！” 封府的小厮，基本都是大老粗，说话老不客气了。 想挤兑人的时候，战场上都能把敌方骂上头，更遑论沈锦柔这种脸皮薄的娇小姐。 也就是周围没人，不然沈锦柔能躁的哭出来。 “够了，竹桃，我们走！” 她好歹曾经也是侯府小姐，容不得这些下人放肆，贴脸侮辱。 沈锦柔挺直着脊背，强撑着自尊，转身离开。 颇有一种，“不要低头，王冠会掉”的即视感。 上了马车，她身边的小丫鬟还在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 “有什么可神气的，不就是仗着一些小聪明入了贵人的眼。小姐不要理她，等您飞上枝头，有她后悔的。” 竹桃的话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沈锦柔的难堪，但到家之后，她还是崩溃一番。 她在自家如何撒泼沈今安暂且不知，只要别到她跟前上演什么姐妹情深就好。 她真正的异父异母好姐姐，是她不远万里时隔几年都要找回来的春娟！ 功夫不负有心人，封澈派了那么多人出去，终于带回一些有用的消息。 “京郊七十里外，往山沟里翻两座山，里面有一处钱家村。钱大富家有个据说早年间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的闺女，就叫钱二丫。后来那丫鬟回家后又被家里人给嫁出去了，夫家在更往山里走的刘家庄。属下等人前去查看，拿着画像对比过，觉得那人跟画像有些相似，就是看起来有些沧桑。” “那你们有问她吗？” “问了，她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警惕地问我们是什么人。” 听到这话，沈今安的眼睛亮了。 这一回，肯定是八九不离十了。 她立刻动身，收拾一番，跟着这群人一起出了城。 这些侍卫们说了，那钱家村和刘家庄在山沟沟里，沈今安便没有坐马车，骑着封澈送给她的小矮马走了。 说是山沟，还真是名不虚传，进山的小路十分狭窄。 沈今安庆幸自己骑了马，不然到这儿不能坐车，只能穿着绣花鞋，得让脚丫子受一番好罪。 一行人好一番折腾，终于到达刘家庄。 此时，正好晌午，村里挨家挨户，几乎都冒起了炊烟。 村子闭塞，突然来了这么多骑马的人，登时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 那些在村里乱跑的小孩子们立刻跑回家告诉家人，“村里来了好多骑马的官差，好像要抓人来了。” 这话一出，立刻在村里引起一阵恐慌。 好在沈今安早有准备，带了不少好吃的安抚小孩子。 春娟，或者说此时的钱二丫，还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主子，已经在寻她来的路上了。 第290章 刘家庄靠村尾的位置，一处看起来还算气派的白石青瓦房，便是她此时的夫家。 “钱二丫，你要作死啊，锅都被你烧干了！你个天杀的一天天的在想什么？做饭你都做不好！” 耳边响起婆婆尖利的叫骂声，春娟才恍然回过神来。 眼前的锅已经烧干了。 她赶紧地往锅里添水，“呲”的一声，锅里冒起浓烟。 本就狭小的厨房登时变得“腾云驾雾”起来。 “你这个黑心烂肺，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打量桂芳怀了身子，你就想撂挑子不干了。我明白儿地告诉你！你若是伺候不好她们娘俩儿，你看我不把你赶出去！” 春娟没有吱声，面上毫无波澜地继续着手下的活计，对于耳边的骂声，充耳不闻。 她在想上午遇到的那几个人，怎么会问她曾经在侯府当丫鬟时候的名字？ 她知道自己不算聪明，行事只能更加谨慎才行。 按理说，她一个小丫鬟，也涉及不到什么杀身之祸才对。 所以……有可能是夫人她们回来了吗？ 春娟的心怦怦跳，却压制着内心的激动，不敢往那个方向期待。 “咳咳咳……” 她如今这个样子，跟夫人小姐相认，也是拖累。 可若不相认，她藏的那些钱，该怎么给小姐夫人呢？ 春娟的太阳穴隐隐作痛，脑子里一片浆糊，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决定。 上午那些人来问的时候，她都没来得及反应。 当初拿着姑娘夫人给她置办好的嫁妆银子和身契，她根本不知道往哪里去。 第405章 春娟(二) 这么下去，她手里的银子都保不住了。 时下女子出来抛头露面养家糊口实在太少，周围人的眼睛几乎都盯着她。 附近的混混观察一个多月，眼见着她就是普通人没什么背景，几次三番上门要保护费。 她不仅没赚到钱，还得往里搭两份钱。 恰逢侯府被抄家流放的消息传到了她们村，有村里人进城买货，看到了她在铺子前忙活。 “二丫，你不是被卖进大官家里当丫鬟了吗？怎么在这里卖馒头啊？” 春娟不太会说谎，吭哧半天，勉强表达了自己的老东家被抄，自己在城里给人当小二赚钱的经过。 等那人走了之后，春娟就知道自己在城里肯定干不长了。 她那后娘是个唯利是图的，眼见着她现在成了自由身，肯定会来城里把她抓住再卖一回。 好在她还有个兄长，跟同乡谈话的时候，知道自己的亲兄长已经娶了媳妇儿跟后娘分了家。 春娟心里也算有了个底，好歹有个亲哥哥能依靠。 她把苏芸禾和沈今安给她置办的银子分成三堆，一堆藏在了这家铺子的茅房里，一堆藏在城外的寒山寺，一堆准备藏在回家的山上。 剩下十两银子傍身，到时候交给兄长。 她的打算是挺好的，事情的发展也在她的猜测中进行。 被亲爹找来后，她便顺水推舟地跟着亲爹回家了。 才刚到家，亲爹便在后娘的撺掇下问她要银子。 都知道她在大户人家当丫鬟，说身上没钱他们肯定不信。 春娟是个心眼实的，不会撒谎，索性直接撕破了脸。 她有自己的亲兄长，把钱给这个从小疼过自己的亲兄长，总比给卖过自己一次的狼心狗肺爹强。 嫂子捧着十两白花花沉甸甸的银子，当即笑开了花。 拉着她的手，直言以后把她当亲妹子一般疼。 哥哥呲着大白眼笑，俨然对妹妹带着巨款回来的事情也是喜笑颜开的。 只是人心易变，她把十两银子给了兄长，没过一年，就遭到了嫂子的嫌弃。 似乎是看着从她手里挖不出多余的钱来，她那嫂子对她便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总觉得留她在家吃一口饭是吃了多大亏一般，全然看不见她为家里奉献的劳动力。 昔日拉着她的手，说把她当亲妹妹的话，也早就抛到了脑后。 最让她心寒的，是兄长的表现。 “二丫，你看，小妞她们姐妹一天天也大了。哥哥不是怕你吃，只是你这个岁数，若是一直留在家里，到底是影响她们名声的。你看看，要不让你嫂子寻摸着人家，她的眼光不错，总不会亏了你？” 兄长看似憨厚老实的外表，说着扎人心的话。 其实站在他的立场这些话不过分，反而还很有道理。 只是听在她的耳朵里，分外刺耳罢了。 她回家的时候岁数就不小了，怎么那个时候不张罗着让她嫁人呢？ 当时说着什么？ 说她是他们的亲妹妹，以后就一直在家里住着就好。 现在呢？ 却说着截然相反的话。 春娟是实在，但她不是真的傻。 相反，她这样一根筋的人，对待亲密关系，反而更不容易陷入迷障。 以前觉得她有兄长可以依靠，是因为兄长在小的时候对她确实不错。 在她被卖的时候，兄长还哭着喊着阻拦，只是被父亲拖走罢了。 或许经过漫长岁月，他当年怜惜妹妹的赤忱之心早就淡忘了，也或许如今有了自己的小家，生活的重心偏移了。 不管怎样，处在他的位置，为自家打算自然是没错的。 只是从今以后，她再也没有娘家罢了。 对那逝去的兄妹之情，春娟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缅怀。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原以为最后嫁人就算终了，却没想到她之前所为被后娘记恨，竟然哄骗了自家嫂子。 为了把她再“卖”出高价，竟然想把她卖给城郊外的老员外做妾。 她在侯府待过，自是知道做人妾的歹处。 像田姨娘那么好命，碰上夫人那么好的主母，简直是几世难寻。 她在侯府听了那么多年的八卦，满京城这么多年也没有第二个。 那秋姨娘就是有三老爷宠着，隔三差五地还要被三太太磋磨呢！ 春娟自认为自己没有笼络男主人的惊人美貌，也没有在豺狼窝周旋一切的聪明头脑。 她若要嫁，就只能嫁个人口简单，没有歪心思的。 再不济，也得她能打得过的。 抱着这么个念头，春娟选了山沟沟里，一个孤儿寡母的童生家。 这对母子都是好吃懒做的，早些年靠着上下村唯一童生的名头，他们不干活也能教人认字读书糊口。 这几年，年景不太好，村里又没有第二个考上童生的，大家都淡了读书的心思，这对母子日子就越发不好过了。 听说老钱家的二闺女曾经在大户人家里当过丫鬟，且很是有钱，这母子俩就起了心思。 大户人家手指头漏点缝，就够他们花好几年的了。 于是，这场婚姻，便在四方人的算计下，成就了。 春娟的嫂子送走了“吃干饭”不嫁人的小姑子，她后娘觉得自己报复了不听话不给钱的继女，刘家母子觉得自己得到了一个金鸡蛋，春娟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归宿。 四方人，都挺满意。 刘家的彩礼是一两银子，并一对野兔子。 春娟的彩礼是嫂子打包的两身旧衣裳。 她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认真地问她兄长。 “哥，我就是再能吃，也不能一年吃十两银子吧！好歹这也算是我出嫁，你和嫂子就给我置办两身旧衣裳，不嫌磕掺吗？” 钱大壮移开了目光，瓮声瓮气道：“二丫，你在家一年也看到了，家里五口人吃饭，就哥一个人养家糊口。每天睁眼就是一堆人朝着你喊饿，你不懂哥有多累。你别为难哥，就当哥对不起你！” 那一刻，春娟知道，她记忆里那对她无限疼爱的兄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烂掉了。 也或许，他跟当下千千万万个吸着姊妹的血供养自己的男人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揭开面纱的时间，稍稍晚了一些。 第406章 春娟(三) 刚嫁到刘家的时候，春娟是想过好好过日子的。 她想着，自己力气还算大，肯吃苦，只是不太会算数。 以后她做一些夫人教过她的扬州小吃，自家相公算数收钱，想想日子就有奔头。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等她攒差不多了钱，便买一辆马车，全家一起去西北找小姐和夫人。 她也是期盼过的。 但事实是，她这夫家根本没给过她好好过日子的机会。 刚到刘家第一天，她名义上的婆婆就找她要钱。 笑话，她特意留着要去大西北的钱，能给她？ 春娟自是死活不承认手里有钱。 刘寡妇不高兴，阴阳怪气：“不都是说你是大户人家放出来的丫鬟吗？主家还能不给你一批银子傍身？” 第291章 春娟低头：“夫人是给了二十两银子放归，只是我离府之后想着做点儿小买卖，赔了八两。后来给了嫂子十两，剩下二两银子，花的也不剩多少了。喏，婆母，这就是我所有的银子了。” 春娟抠抠搜搜地从裤腰带处掏出一个小布包，刘寡妇一把抢了过去，翻扒一番，却见几十个铜板可怜兮兮地躺在布片上。 “你就剩这几十个铜板？你骗鬼呢？” 春娟一脸憨厚，“你不信可以问我嫂子啊！我明明刚回家时候就把钱给她了，她难道没告诉你们吗？” 看着春娟这副不大聪明的憨厚样，刘寡妇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坏了，这是被她们给诓骗了！” 原来，那春娟的后娘和嫂子见春娟死活不肯嫁到富人家当妾，她们又得罪不起富户人家。索性，就对外宣传春娟手里有钱。 到时候，能钓到什么人家就算什么人家。 她嫂子主打的是要把她嫁出去，不求质量，只求速度。 她后娘则是为了报复，吸引的人家越差，她才越开心。 这不就把刘家母子给钓上来了，反手还赚他个一两半。 刘寡妇登时气的仰倒，当夜就要把人送回去。 春娟哪能顺了她？ 她刚嫁过来！ 于是，新婚当夜，她没洞房花烛，直接装傻充愣地把婆母相公连哄带骗地糊弄过去了。 本来刘家母子娶她进门也只是为了她手里的钱，眼下钱没捞到，这容色一般的丫鬟，自然也提不起任何兴趣了。 别看这刘童生是个人渣，可人家可是个自命不凡的人渣。 他自诩人中龙凤，上可配公主，下也要仆从环绕。 如今不过龙困浅滩，他这高贵的肉体，怎能便宜一个粗鄙丫鬟？ 春娟感谢他的自命不凡，好歹不用服吊役。 勉强在刘家过了三天，春娟暗暗打量了一下这对母子的战斗力，立刻决定，常住下来。 所以，三朝回门的时候，任由刘家母子怎么闹，春娟还是在兄嫂的极力推脱下，顺水推舟地跟了回来。 偷鸡不成蚀把米，金鸡换成大冤种。 刘家母子能认？ 不能找别人撒气，这对欺软怕硬的母子把怨气都撒在了春娟身上。 起初春娟是想过忍让的，毕竟，她也得了好处不是。 可是这对惯会窝里横的母子实在欺人太甚，从一开始的阴阳怪气到动辄辱骂，后来竟然还上手了。 春娟可不惯着他们，既然他们先动手，那她再下手揍人的时候，心里可舒坦多了。 她的大脚可不是白长的！ 刘家母子算是狠狠踢了一下铁板，在经过春娟一二三四五……无数顿挨打后，这对母子终于算是老实几分。 他们想赶春娟走，但又舍不得花出去的一两半银子。 沉没心理作祟，双方竟然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春娟只是想有个地方住，只要别人别害她性命就好。 短时间内，她大概是不能离开家乡去西北了。 这个世道，女子生存太艰难了。 天子脚下，尚在城里，她都要被人勒索保护费。 若不是十分信任，她是万万不敢跟人交底，和人结伴去西北的。 别她手里的钱没留下，小命都得搭上，到时候，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小姐和夫人了。 春娟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耐心。 她就不信，她等一辈子，等不到夫人和小姐回来！ 她的钱，一分都不花，都给小姐留着！ 等小姐回京城后，留着给她添妆。 春娟只求一方歇脚的地方。 而刘家母子呢？ 在过了最初的怨怒后，他们发现春娟的手脚是真麻利。 她力气大，不仅在揍人上占据压制地位，种田也是一把好手。 对他们母子来说，家里那几亩分外难伺候的田地，在春娟手里，竟然拾掇得干干净净。 当年秋天，就打出了几百斤的粮食。 他们没得到想象中的金鸡蛋，但这个冬天，却度过了第一个不需要饿肚子的冬天。 刘寡妇宽慰儿子，“好在她不是个彻底黑心烂肺的，知道自己干活做饭吃，还能顺带伺候我们，咱就当花了一两半买个丫鬟回来了！我儿是人中龙凤，文曲星下凡，早就该有个丫鬟伺候了！” 刘寡妇这话，说到了刘童生的心坎里。 春娟的姿色平平，入不了他的眼，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给他做妾都不够格，却偏偏占了他妻子的位置。 可恨他虎落平阳。 眼下让春娟来当他丫鬟，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不过这对母子俩为了让自己心里舒坦怎么想，春娟到底是在刘家住了下来。 经过这几年的努力，刘家从整个刘家庄的破落户，到上升成了不愁吃的中等人家。 刘童生长的还算可以，五官端正，白白净净的，时下人们爱称这种长相为白面书生。 情窦初开的女孩子们，最喜欢这一款了。 可惜，不是春娟的菜。 春娟一颗铁心向西北，只等着夫人小姐平安归来。 好歹是没被他的样貌蛊惑了心肠。 所以，在刘家母子提出纳妾的时候，她二话没有的就答应了。 只背地里自己唏嘘一番： 果然传宗接代是男人的天性，这刘家都困难成啥样儿了，还想着纳妾。 就非得生几个孩子出来，继承家里的锅碗瓢盆吗？ 第407章 找到 具体到底有啥好继承的，咱也说不清。 反正，这世代延续的贫穷，总要有人分担。 何况刘童生自命不凡。 他自诩聪明绝顶，若没有后代，这良好的基因谁来继承？ 也是活该这装逼犯有捧臭脚的。 刘寡妇的娘家侄女深深迷恋这位面容白皙清秀的表哥，刘家纳妾的消息才放出去，她就自己卷着包袱来了。 原先她父母不让她来，是因为刘家太穷，刘家母子又是个撑不起事儿的。 如今放纵，是因为刘家有了个能干的烧火丫鬟。 这十里八村，谁家里能有个丫鬟啊？ 她家闺女这是没进城，就当少奶奶了，哪能不愿意？ 人家前后选择都有正当的考虑，进退得宜。 就这样，刘寡妇的侄女进了刘家的大门，成了刘童生的妾室。 春娟养三个蛀虫，倒是也没有太累。 只要他们不找她的事儿，她倒是乐的清净自在。 就这么维持着表面和平，两拨人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年。 直到今年春娟出去打山泉水浇地，掉进了河里，回来后没来得及泡澡，便染了风寒。 她一直自诩体格不错，这几年都没生过病，无冬历夏都活蹦乱跳的。 可这回落水，回家之后却没缓回来。 主要也是因为她烧了一锅热水，转身出去一趟，回来就被刘寡妇舀出来给儿媳妇用了。 春娟无法，只得再烧一锅。 就耽误这么一阵子的功夫，再泡热水澡也晚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她就觉得身子有些发沉。 又过了一天，开始头疼发热。 她知道自己这是染了风寒，若是自己不自救，恐怕这一家三口得要了她的命。 果然，才看出她染了风寒，这刘家母子三人就抖起来了。 找到机会逮着春娟，好一顿磋磨。 逼着她拖着病体干活吃冷饭剩饭已经是常有的事儿，上头了之后还在春娟睡着时，把她从被子里拖出来扔到院子里，杀一杀她曾经的威风。 好在春娟的身体素质确实不错，便是没有吃药，还能挺着个半死不活。 在他们第二次又要把她从被子里拖出来的时候，她一剪子扎在了来人的肩膀上。 屋内响起年轻女人尖锐的尖叫声，不一会儿，屋内亮起油灯。 春娟费劲地撑起身子，看到了被刘家母子簇拥着满身是血的李桂芳。 这个倒贴过来的儿媳妇为了讨好相公婆母，干什么都很积极。 这种为非作歹的缺德事，她也冲在前面。 这不，枪打出头鸟，春娟这破釜沉舟的一剪子，直接扎在了她的肩头上。 刘家母子都是贪生怕死的，被这么一吓，再也不敢作妖。 匆匆忙忙地给李桂芳包扎了伤口，才伺候两天，两个废物点心就有些受不住了。 她们突然意识到，这几年被春娟惯的，他们的生存能力更加操蛋。 没了春娟，他们根本适应不了了。 “娘，算了，娘，这娘们儿是个亡命之徒，咱们何至于跟她玉石俱焚呢？再说，她平常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就别想着拿捏她了。万一她真死了，咱们上哪儿找个这么听话的丫鬟去？” 刘寡妇昏了头的脑袋这才露出一丝清醒的缝。 骤然看到春娟生病升起的那股落井下石的情绪逐渐消失，此时此刻，她倒是真怕春娟死了。 第292章 只是…… “那个棒槌脑袋竟然背着我藏银子，她根本不像咱们看见的那么老实。唉，她要是半死不活的就好了，咱们也不用怕她，还能支使她干活伺候咱们。” 刘童生深表赞同。 带着这样的心思，他们对春娟的照顾也是带带拉拉的。 不再磋磨你，让你致死。 但也不想让你好利索，再拿捏他们。 便是这般，春娟已经很满足了。 指望这群人照顾她，给她熬药，想都别想。 退一步讲，便是他们破天荒地给她熬药，她也不敢喝。 她还想挺过这次难关，活着见夫人小姐呢！ 因着没有被妥善照顾，春娟算是完全硬生生挺过来的，身子骨留下了很大的后遗症。 力气少了一大半不说，整个人萎靡不振，还时常咳嗦。 没了力气，干活就少了，伺候起来自然也不尽心。 刘寡妇心气儿不顺，自然要发泄。 心情不好的时候，便动辄打骂。 春娟没有别的去处，对于他们的谩骂也只能充耳不闻。 只要不威胁她的生命，她就都能忍耐。 此时此刻，刘寡妇站在一旁，一边指挥着春娟快点儿干活，一边还在骂骂咧咧。 在厨房耍了好一会儿威风，她才心情舒畅地转身离开。 才走到院子，突然看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慢慢走进院子。 “我滴个亲娘嘞，我这是看到神仙了吗？” 这话才落下，那漂亮的不象话的小姑娘身后又走出来一个“活阎王”般的高个男人。 “哎呀，天爷呀，这是啥人物啊？” 还有长这么好看的妖魔吗？ 不对，不是说仙魔不两立吗？ 怎么还凑在一起呢？ 真是谢谢刘寡妇了，她连仙魔不两立都想到了，就是没把封澈往神仙那拨凑。 她肯定了封澈的美貌，却不想承认他是个好人。 此时此刻，小神仙轻声开口：“你好，请问钱二丫在家吗？” 刘寡妇：“……？？？” 钱二丫什么时候跟神仙认识了？ 刘寡妇一秒垮脸，瞬间觉得这几个“神仙”不咋滴了。 真没眼光，怎么来找钱二丫那个作死的？ 他们家刘家宝可是文曲星下凡，怎么不问他们家家宝？ 见眼前的妇人直愣愣地看着她们不说话，沈今安又问了一遍。 刘寡妇反应过来，眼珠子一转：“啊，没有，她出去了。你们找她有什么事儿吗？直接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看着这妇人谄媚的样子，沈今安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相与的。 她找人心切，懒得跟这妇人计较，干脆直接大喊道：“春娟姐姐！春娟姐姐！你在家吗？我是安安啊，我来找你了！” 她实在太想春娟姐姐了！ 厨房里正在烧火的春娟，只觉脑子里突然传来一道清凉的呼喊。 她突然有些难过，她这不会是要离开了吧！ 所以老天爷让她在临死前听到姑娘呼喊？ 第408章 踹飞 即便是梦，春娟也忍不住出去了。 然后，她看到了什么？ 往后一生，她看过再美的风景，也没有今日小姐的笑颜惊艳。 她的小姐啊，原来已经长这么高了！ “小姐——” 春娟哑着嗓子哭嚎了一声，随后人事不省地晕了过去。 沈今安赶紧跑过去，接住了半躺在地上的春娟。 “春娟姐姐，春娟姐姐。” 沈今安让人抱起春娟，放到屋里。 刘寡妇这才醒枪，什么神仙啊！他们分明是一伙的！ “唉，你们——” 话没说完，抱着春娟进屋的一个小侍卫红着脸退了出来。 沈今安：“怎么了？” 那小侍卫一脸尴尬：“屋里，屋里……” 沈今安抬脚就要进屋，却被封澈拉住，一脸寒霜道：“抱着她去左邻右舍问问能不能借用一下屋子。” “是。” 这些侍卫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能让侍卫面色狼狈的出来，指不定是什么腌臜事情。 他的安安冰清玉洁，可不能脏污了她的耳朵。 果然，侍卫抱着春娟前脚从院子里离开，后脚，一个瘦弱苍白的男人便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出来了。 看到院子里骤然出现的这些格格不入的人，刘童生先打怵了一番，随后，挺起胸膛强装镇定地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家？” 沈今安不是十三岁的小孩子，只看他那个样儿，就猜到了方才屋里发生的事儿。 她心里突然升起一阵愤怒。 这人既是春娟的丈夫，春娟还在外面呢，他刚才是跟谁在屋里做那些事儿？ 下一秒，一个姿态分外矫揉造作的女人面色潮红地走了出来。 沈今安不说阅人无数，但也不是傻子。 有些人是什么性子，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来。 这个身怀六甲的女人身上毫无母性的光辉，倒像是一只发情的狐狸精。 沈今安多余说一句话，转身就追着春娟离开。 封澈给了随身的侍卫一个眼神，侍卫接到暗示，立刻出去了。 转瞬间，院子里便只剩下刘家母子三人。 “这些人是谁啊？怎么突然来咱们家？”李桂芳娇声道。 她眼波流转，面色潮红，脸上的春情还没散去。 对于方才见到的那几个高大男子，心里顿时升起一股羞涩之感。 天啊，世界上竟然还有比表哥更英俊的男子！ 还那么多！！ 她曾经以为自己只喜欢面容白皙的男子呢！ 没想到，看到那些高大英俊，麦色皮肤的男子，竟然也心生摇曳起来。 甚至，跟这些人站在一起，她都看不见表哥的存在了。 曾经让人春心荡漾的容貌，竟然也逊色起来。 跟这些高大威猛的男子相比，表哥的姿色，顿时索然无味。 尤其是打头领先的那位男子，简直是天人之姿！ 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李桂芳竟然破天荒生出一丝后悔来。 若是她晚一些怀孕，再遇到这些出类拔萃的男子，会不会邂逅一丝不一样的情愫来？ 要知道，自从怀孕以来，她可是一直以自己怀了身孕为骄傲的。 刘童生心里同样疑惑，看着刘寡妇。 刘寡妇也答不上来，但看着那些人的穿著打扮，便知道不简单。 她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带着深切的不安，赶紧追着那队伍而去。 落后的山村一下子涌来这么多人，村里早就炸开了锅。 对于刘家院子里发生的事儿，外面好些人都看着呢。 侍卫抱着春娟一出来，就有人上前，热情地引着他们往自家去。 可巧，正是分外看不惯刘家人行为习惯的死对头邻居。 刘寡妇跑过来的时候，邻居家院子外面已经围满了人。 “那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啊？看着好富贵啊，跟京城里那些坐马车的大户人家似的。” “你傻啊？他们骑了那么多马来，能是什么普通人家？你知道一匹马能买多少亩地吗？” “可是，他们怎么会来找钱二丫啊？” “你不知道？那钱二丫听说早几年在京城的大户人家里当过丫鬟。想必，人家又来找她了吧！” “哦，也对，钱二丫是个干活的好手。一个拾掇好几亩地养活全家好几年，跟刘家母子买的丫鬟似的。甚至自己不能生，还给刘家宝纳了个妾。唉，我要摊上这么任劳任怨的丫鬟，我也往回找。” 一时间，众人对着被“大户人家”看重的钱二丫的看法，瞬间从以前的同情看热闹变成了羡慕。 若是他们被大户人家看重就好了。 刘寡妇听着众人话里羡慕的意味，瞬间恼火。 管她们是谁，敢跟她抢“奴隶，也得问问她答不答应。 她拨开人群，一边骂一边往里冲。 “钱二丫，你个养汉精，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的。原来你背着家宝勾搭了这么多人，你给我滚出来！看老娘不打死你！” 正在屋里给春娟诊脉的沈今安眼神骤然一冷，尤其在把脉诊出春娟感染风寒，身体还有巨大亏空后，沈今安心中的怒火更是熊熊燃烧。 恰好封澈身边出去打听春娟在刘家庄情况的侍卫回来，更是来了一把火上浇油。 那侍卫把打听到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给沈今安，沈今安越听越面无表情。 她给春娟喂了一小瓶稀释过的灵泉水，随后就起身出去了。 “我儿子懒得碰你，把你憋的？我就知道你一天天的没憋好屁！今天现原形了吧！你赶紧给我滚出来！” 以前害怕春娟的蛮力，可自从这死丫头染了风寒，就像被拔了牙的老虎。 第293章 她抖威风抖成了习惯，下意识就要收拾春娟。 “你这个懒货，别以为你装晕我就会可怜你！啊——” 话没说完，就被沈今安一脚踹飞了出去。 “哪里来的腌臜货，不理你还抖上了！谁给你的胆子，敢辱我春娟姐姐！” 沈今安一张小脸满是寒霜，看着刘寡妇的眼神，宛如看一个死人！ “谑——” 人群中瞬间惊起一片惊呼声。 “这小姑娘，也太厉害了！竟然能把人一脚踹飞！” 刘寡妇捂着胸口，害怕地看着沈今安。 这哪里是什么小神仙，分明是小恶魔！ 第409章 相认 沈今安双眼含怒，想到这个老寡妇对春娟的所作所为，真恨不得一剑戳死她。 “娘——” 人群中又窜出来一对年轻男女，正是刘童生和李桂芳。 他俩忙忙罗罗地跑到刘寡妇身边，想要扶起她，结果一个细狗，一个孕妇，谁也没扶起来，还把刘寡妇又摔了一下。 人群中传来“噗嗤”一声。 “这刘家宝当了几年大老爷，把身子都当金贵了，连自己亲娘都扶不起来！” “可别这么说，人家本来就是童生老爷，文曲星下凡，能不金贵吗？” 嘲讽的话在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响起。 也是刘家母子近几年来太能得瑟，把同村相处的情谊都磨没了。 早些年，他们孤儿寡母活的艰难，村里人没少帮衬。 尤其是刘家宝考上童生后，大家把孩子送来，让他帮忙教着读书识字，送点吃的用的当束修。 村里孩子不算少，这家送二斤小米，那家送一斤猪肉，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就够这对母子生活好些日子。 按理说，同村人这么帮衬，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该感念一下老邻旧居的情谊。 但这对母子脑子跟正常人不一样，总以为自家儿子考上了童生就非常了不得了。 对于送过来的孩子，不尽心教也就算了，对于这些孩子的家长，还摆起谱来。 若是一回两回，村里人也就忍了，毕竟为了孩子的学习。 但时间长了，谁忍的了？ 教的又不好！ 渐渐地，村里人也不再把孩子送来当冤大头了。 要说有些人，命里是有些享福机会的。 这刘家母子才被村里人彻底厌弃，不再给他们送东西。 那边，他们就打听到了被包装成有钱闺女要往外嫁的春娟。 虽说这其中有些出入，他们没得到理想中的钱财。 但春娟实在是个麻利人，到底给他们带来了远超一两半之外的价值。 被人这么伺候着，这对母子可不得继续猖狂得瑟嘛！ 本来大家也都不是什么心胸狭隘看不得你好的人，但你好也不能得瑟的太没边儿啊！ 人就是这样，你看不起别人，别人也够呛看得起你。 大家都是泥腿子，你比别人多点儿什么呢？ 这种情绪愈演愈烈，大家看刘家母子就越来越不顺眼了。 他们活的越潇洒，他们心里就越不舒坦。 不是没有人到春娟面前说闲话，劝她离开。 同村人有好几个光棍子等着接手呢！ 但春娟也不傻，刘家母子不是啥好东西，那些想娶她的人，也不过是看中她的劳动力，想把她娶回家当伺候人的玩意儿。 好歹在刘家不用服吊役，真要和离去了别人家，那她白天黑夜都别想休息了。 心里门清儿的春娟对着这些人的“劝告”，直接装傻充愣。 时间久了，也就没人到她面前欠嘴了。 可对于刘家母子的作威作福，同村人是看在眼里，酸在心里。 眼下看到春娟的靠山刚来，刘寡妇就遭了报应，大家心里可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刘童生听着身边人的嘲笑，耳根子发热，看着沈今安色厉内荏道：“你，你们是什么人？我可是童生！你们，你们敢乱来，我要去县衙告你们！” 旁边走出一个侍卫，又踹了刘童生一脚，大声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此乃当今圣上亲封的睿安郡主！还不快下跪行礼！” 此言一出，就是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愣了。 好家伙，那钱二丫的靠山，竟然这么大？ 郡，郡主？ 侍卫手持一张铁牌，高举给众人看。 刘童生看到铁牌上写着的“睿安”二字，登时吓得腿脚发软。 谁也不会怀疑这话是真是假，毕竟看这阵仗，也知道这人物小不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稀稀拉拉都跪了下去，“见过睿安郡主。” 沈今安被这阵仗弄的有些尴尬，连愤怒都被中断了。 刚当郡主，还不太适应。 骤然看到别人齐刷刷跪拜自己的场面，真真是有些震撼。 正当她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时，屋内传来一声轻呼。 “姑娘……” 沈今安立马转身往屋跑去。 春娟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下意识喊了一声姑娘。 可看着陌生的环境，她又有些慌张。 她这……不会真的死了吧…… 恍惚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长大后的姑娘，她扑到自己跟前，亲昵地喊她：“春娟姐姐。” 春娟笑地一脸释然：“能在临死前看一眼姑娘，我也算死而无憾了。” 正满腔絮语无处说的沈今安：“……” “傻春娟姐，什么死不死的，你还活的好好的呢！我来接你了。” 春娟愣了两秒后，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 “疼，所以，不是梦……” 反应过来的春娟“嗖”的一下坐了起来，直直地盯着沈今安看了几秒，随后嚎啕大哭。 “姑——娘——” 她太苦了，太累了！ 她也等的太久了！ 她以为自己要等一辈子，后来发现连一辈子都等不到。 她以为自己这场风寒会挺不过去，再也等不到夫人小姐了。 没想到，上天还是待她不薄，竟然真让她等到了！ 沈今安抱着她，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听过侍卫的回话，她也知道，春娟从侯府出来的日子不好过。 就让她哭吧！ 以后，都有她给她兜底。 外面看热闹的人起身后，都退的远远的，谁也不太敢着边了。 唯有刘家母子婆媳三人，被侍卫们留下了。 他们倒是想走，但没那么容易。 听着屋里的哭声，刘家三人的心，仿佛放在沸水里。 刘童生哆哆嗦嗦小声道：“知道她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没想到会这么大户啊！竟然是郡主！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刘寡妇的嘴更是苦的像是吃了黄连。 但她被李桂芳捧的，婆婆的款儿摆的太久了，早就忘了怎么走下高坛。 即便是现在这个时刻，她依然嘴硬道：“那又如何，她既然嫁到我们刘家，就生是我们刘家的人，死是我们刘家的鬼！管她在哪户人家当过丫鬟！今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是我们刘家的丫鬟！” 她说的话是挺硬的，就是声音不太大，没敢让屋里听到。 周围的侍卫看着这个不知死活、不知所谓、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纷纷露出鄙夷的目光。 就很难评，祝她成功吧！ 第410章 恩怨两清 屋内。 春娟狠狠哭过一顿后，整个人都心情开阔了。 她的脸上洋溢着标志性的憨笑，一眼不眨地看着沈今安，真真是满眼都是喜欢。 “姑娘，你长的真俊，比小时候长的更标致了。” 她想摸摸沈今安的小脸，结果手抬起来才发现，自己的手背上满是裂开的口子，她“嗖”的一下，又把手放下了。 沈今安一把抓住她的手，坚定开口：“春娟姐姐，你告诉我，这些年，都有谁欺负过你，我带人去收拾他们！有谁帮助过你，我去感谢他们。” 春娟张了张嘴，随后，一脸释然。 “姑娘，没什么人欺负过我，过日子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我已经不在乎了。若是我没见到姑娘，或许我会怨恨。但如今，我能跟姑娘重逢，我就什么都不怨了。这是上天给我的考验，毕竟，谁能白得一份恩惠呢？老天爷都让我跟姑娘重逢了，给我一点点儿苦吃，都是应该的。更何况，那也不算什么吃苦，我本身就是山沟沟里长大的，不过是跟其他人一样干活罢了。” 春娟是真的感激，觉得曾经那些她怨过的事儿，都可以释然了。 但过去的事情，她也不想再提。 她想起自己为夫人小姐存下的银子，高兴道：“姑娘，之前夫人你们给我的银子，我还没花完呢！我给藏起来了，一会儿我带你去找。夫人会算术，以后我再做小买卖，有夫人帮我盯着，肯定能赚钱。那间小铺子，我也没卖。这几年可能荒废了，但地契被我藏起来了，收拾收拾，咱们就能做生意。” 第294章 她后来打听过那些被流放后又回来的人家，日子过的相当清贫。 她寻思有自己的钱和铺子打底，夫人和小姐的日子，总算不会太难过。 沈今安笑了，眼眶却忍不住发热。 这个傻春娟啊！ 果然一心一意地等着她们。 幸好她来找她了，幸好。 不然，她根本不敢想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守着几百两银子不舍得花，一心给她们留着。 这样的人，便是亲姐妹，也不过如此了。 沈今安用力攥着她的手，安慰道：“不怕的，你家姑娘我出息了，现在能自己赚钱，以后，以后我养你。那些银钱既然给了你，就都是你的。你留着，花也好，留也好，给你的，就是你的。” 屋内一片温馨，院里气氛却很是低迷。 刘寡妇压着嗓子，震惊地看着刘童生。 “你说什么？成亲这么多年，你还没有碰过她？” 刘童生也分外后悔，此时脸上都是懊恼。 “我哪知道她能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物啊！若是知道，我怎么着也得先让她成为我的人！那可是郡主啊！再往上一点，就是公主了！我翩翩人才，若是有郡主引荐，以后何愁不入公主的眼？” 说到上头，刘童生还气愤地捶了一下地。 他真恨，真的！ 当时就该让那个姿色平平的女人得到一次他的肉体。 跪在旁边大腹便便的李桂芳听了，都忍不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她表哥在想屁吃？！ 以前只觉得男儿有志气是好事，人得上进嘛！ 但梦想和痴心妄想还是有区别的吧！ 他竟然还想娶公主，当驸马？ 她从前为什么都没发现他怎么这么普通且自信呢？ 也不怪老一辈常说要多见见世面，这不，李桂芳就是吃了见识短浅的亏。 没见过几个好看男人，一心就为表哥上头了。 这不，才见着那么多有男人味儿的俊美男子，她对表哥的花痴滤镜就碎了。 她抱着肚子离他远了一点儿，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很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是一伙儿的。 院子里站着的侍卫都是武功不错的，整个院子就那么大点儿，他们耳聪目明，这三人嘀咕什么，他们都能听得见。 听完刘童生的悔恨发言，好家伙，他们整个人都麻了。 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很快，春娟和沈今安从屋里走了出来。 沈今安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对春娟道：“你想如何处置他们？” 春娟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无所谓道：“没什么好处置的，虽然他们对我不算好，但好歹给了我一个地方住。这些年来，也算相安无事。至于那些谩骂，就是快了快了嘴的事儿，都无所谓的。姑娘，就不用搭理他们了！” 她是真的觉得无所谓。 不管刘家母子怎么算计她，到底没太让他们占到多大便宜。 毕竟，她在人家住呢！ 她就当自己是给人家做工的，住着人家的房子，自己付出劳动力的“房租”，这是应该的。 比较让她伤心的，其实是她那些把她算计的透透的亲人。 但这些……都无所谓了。 以后，她就跟着夫人和小姐生活。 她再没有所谓的娘家了。 沈今安虽然有些不忿，但到底尊重春娟的意思。 有了今日这么一出，想必这三人以后在村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但日子都是自己的，过成什么样儿，都是自己修来的。 他们若自己平时积德，也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方才在屋里，春娟把之前帮她种地，浇水的几个老人都说了，许多很小的恩情，她都记得。 这些朝夕相处的人但凡对她好一些，她能不说嘛？ 沈今安让人找来纸笔，把春娟提到名字的人都记下来，随后每人都送了十两银子过去。 外面那些离的不远不近还在看热闹的人，听到他们念名字的时候，心都提起来了。 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谁知道，念完之后，竟然是发银子。 一时间，人群又有些沸腾。 呀，早知道，他们当初也帮着钱二丫种种地了。 沈今安给借院子的人家留了二十两，随后就让人带着春娟一起下山了。 春娟的身体不太好，她得带她去城里修养。 第411章 腹黑的春娟 沈今安骑的是小矮马，没办法带人。 下山时候，大家就都牵着马，只有春娟和沈今安骑马。 春娟坐在了一个侍卫的马上，沈今安还是坐在自己的小矮马，封澈给她牵马。 一行人走到一半路的时候，春娟指挥着人上了一条林间小路。 顺着路左拐右拐，最后在一个山洞的壁洞里，找出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大概一百两的银子。 春娟要交给沈今安，沈今安死活不要。 “你自己看看身边这排场，你觉得你家姑娘我像是没有钱花的人吗？不怕你笑话，咱们现在是有钱人，有钱，相当有钱！” 为了让亲近之人放心，沈今安都不介意做个得瑟的张扬之人了。 看着沈今安神采飞扬的小模样，春娟也歇下了心思。 算了，她就先自己拿着。 若姑娘暂时不用，她就继续给姑娘留着。 “咳咳咳……” 山风吹过，春娟咳嗽一阵，沈今安催促着队伍赶紧下山。 一行人走了一会儿，终于又看到村庄。 大老远看着，就有一撮人在村尾那地方等着。 等沈今安一行人走近了，那群人立刻凑上前来。 沈今安眼见着一老一少两个年轻妇人一脸谄媚地上前，先给她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随后凑到春娟骑着的马跟前，殷切开口：“二丫啊，你看看你，在婆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也不回来说。咱们这些娘家人都不知道，倒是让外人看了笑话。” “是啊，你爹昨儿还说呢，等这阵子忙下来，就让你兄弟去刘家庄接你呢！谁成想，你今儿就下来了。你看看，这儿这么多人干站着也不是回事儿，走，咱们家去吧！” 二人一唱一和，对着春娟倒是颇为亲昵的样子。 沈今安若是没事先了解过一些实情，怕是真要被她们这副样子给骗了。 后面还跟着一堆人，打头的是春娟的“家人”，更后面则是看热闹的村民。 春娟的哥哥满脸通红，似乎是有些尴尬不知所措。 与之相比，春娟那个更缺德的爹倒是坦然的多。 他脸上没有一丝卖了闺女的愧疚，倒是对闺女现在能跟大人物认识而倍感自豪，隐隐透露出与有荣焉的味道。 沈今安看一眼都嫌烦，真真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但春娟没说话，她也全当看不见。 等这对不是亲婆媳胜似亲婆媳的娘俩儿表演完，春娟淡淡道：“行了，你们也别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了。我在刘家什么样儿，你们能不清楚？这不是你们一手促成的嘛！” 春娟的嫂子瞬间急了，忙解释道：“二丫啊，你可不能这么想，嫂子到底是你亲嫂子！嫂子哪能害你啊？我……” 春娟不想听她狡辩，她从怀里掏出那个布包。 她的那群娘家人离她不远，那么一大包银子看的真真的。 她那亲爹后娘加嫂子，登时眼睛就红了。 不仅他们，就连她后娘生的那几个兄弟都忍不住上前一步。 他们忍不住想，这钱二丫可真是命好啊！ 不仅得了贵人青睐，还让人家舍得给她这么多钱！ 这想法才落下，就听春娟以往那略带憨气的声音缓缓响起。 “这是姑娘原先给我的银子，我一直没花，藏在了山上。原想着，若是跟兄嫂住在一块儿，以后这些银子就都留给侄子侄女娶妻出嫁了。没想到……唉……” 春娟略带遗憾地摇了摇头，还假模假式地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算是叹在了她兄嫂的心上。 她的哥哥羞愧地低下了头，不知是何表情。 她的嫂子，目眦欲裂，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她旁边的后娘虽然也是气恨春娟使心眼子，但看到她嫂子这样儿，还有点儿解恨。 反正这钱就是让她知道，也到不了她手里。 没便宜她，也没便宜别人，这样正好！ 如此想着，她倒是退后一步，把戏台子都留给了春娟的亲嫂子。 春娟这亲嫂子确实心态有些崩，早知道，她就多留春娟几年了。 她有这么多的银子，哪怕，哪怕留她一辈子，那也够了啊！ 大不了，大不了等她老了再说别的事。 到时候银子都到了自己儿子手里，怎么拿捏她，还不是她们说了算！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想多了都是悔。 第295章 她深呼吸一口气，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表情，随后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春娟道：“二丫啊，说到底都是嫂子的不是，咱们之间有些误会。你看，这个世上，到底你跟你哥才是最亲的人。让你这些朋友在这儿站着也不是回事儿。咱们先到家里坐着，嫂子给你配个不是！” 春娟从里面拿出了十两银子，一边在手里颠着，一边漫不经心道：“嫂子哪里有什么不是呢？你不过是为自己打算罢了！咱们之间也没有误会，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嫂子过去的所作所为我都认了，但有句话，我却不认同。这个世上，我最亲的人，是我一直等着的夫人和姑娘。至于这所谓的血缘，还是算了吧！ 以后，我也不一定回来了。之前父亲已经卖了我一次，后来嫂子又卖了我一次。按理说，我对你们也没什么好亏欠的了。 但毕竟之前给了嫂子十两银子，现在嘛……算了，这十两，你们爱怎么分就怎么分吧！” 说罢，她把手里的十两银子扔到了地上，便催促着沈今安一起离开了。 十两银锭子落地，春娟那嫂子跟后娘就虎狼一般扑了上去。 迎着山风，春娟的眼眶发热。 身后那为了抢银子打山仗一般的热闹声，跟她也无关了。 沈今安担忧地看着她，“春娟姐姐？” 她笑着看回头，“姑娘，我没事儿。我这是开心呢！以后，我可以心无旁骛地跟着姑娘了。以后，便是上刀山下油锅，姑娘都别把我给送走了。” 沈今安温声道：“不会上刀山，也不会下油锅。我会带着春娟姐姐吃香的喝辣的，以前那些烂糟污的事儿，再也烦不到你！” 春娟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终于可以跟过去的自己挥手作别了。 无论山下的日子多么苦，她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第412章 抢铺子 春娟跟着沈今安下了山，便一起住进了封家。 她是个实诚人，在勾心斗角的环境下举步维艰，但在封府这般直肠子人的聚集地，可谓是如鱼得水。 冬青和小环知道春娟是沈今安看中的人，对她颇为热情照顾。 很快，三人就处成了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春娟在侯府的时候，就想找个知心人一起伺候主子。 毕竟，她再忠心，主子到底是主子，有时候有些话还是跟同为奴婢的人一起说更自在。 眼下可好了，她终于有能一起胡说八道的人了。 沈今安给她调理好了身子，她就领着冬青和小环一起出门，想去那个荒废铺子的粪坑里挖银子。 三人欢欢喜喜地出门，不到一刻钟，纷纷撅着嘴阴沉着脸回来了。 见状，沈今安道：“怎么了，这是谁惹我这些好姐姐们了？” 冬青年纪最小，一脸气愤道：“安安姑娘，春娟姐姐的铺子竟然被人给占了。不知道被占了多少年，咱们拿出地契来，他们都不认，直接把咱们给赶走了！这也太霸道了！” 封五封六回来吃饭，听到这事儿瞬间打了鸡血一般。 “还有这种事儿？闹事儿的人在哪儿呢？赶紧领着我去！” 沈今安无语，这封五哥的表情好像不是去教训人的，更像是寻宝藏的。 那表情貌似在说“还有这种好事儿？” 但甭管这哥俩儿什么心态，这忙他们到底是帮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这几人又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见着几人脸上的笑容，沈今安知道，这事儿怕是办妥了。 饭厅里已经摆上了饭，封五边吃边跟沈今安和封澈告状。 “三哥，咱们是不经常回京不知道，这京城可真他娘的乌烟瘴气！” 封澈正给沈今安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注意你的措辞！安安还在呢！” 封小六偷笑，他三哥那意思仿佛在说：敢带坏我媳妇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封五咳嗦一声，赶紧端正坐姿，继续道：“你们不知道，霸占春娟铺子的那伙人有多嚣张！竟然叫嚣着拿着地契也没用，他们早两年前就占下了，这就是他们的！” “呵，老子可不惯着他。直接把他扭去京兆府，我倒要看看，天子脚下，到底他是不是王法！” 封小六笑着道：“这回，武安侯府可是丢了大脸了，也不知道哪里跑来的现眼亲戚，霸占别人家的财产霸占的这么明显，连点儿擦屁股手段都不带提高一下的。他手里拿的那份假地契，盖的章都不对。嘿嘿，他们前期有多嚣张，后期就有多打脸。安安姐姐，你去在跟前，实在是太可惜了！” 沈今安笑了：“没事儿，我这一天天的，想看笑话多的是，不差这一出，还是安安静静点儿省心。只要把铺子弄回来就行！” 封小六：“何止啊，五哥让人拿了他们的账本，把他们开始霸占铺子后的经营所得都算了出来，让他们回头送到封府来呢！嘿嘿，春娟姐姐说了，到时候我们都有份儿，连我也有！” 他又有银子买蛐蛐去了，嘿嘿。 这兄弟俩一个心大如海，一个年纪小还不懂察言观色。 让他们去闹，那些心眼子正常的人，怎么着都没辙。 但享受了他敢大闹特闹的勇气，就得承担他们心眼不够全的弊端。 很多事情都看不透，他们都是看不透的。 好在封澈让卫二跟着一起去，吃过饭后，封澈把人叫进书房，让卫二把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都说了一遍。 听过卫二的叙述，封澈冷笑。 “这京城，还真跟老五说的那般，乌烟瘴气。” 这当今圣上还没死呢！ 成王府把手都伸到京兆府了。 根据卫二的观察，那京兆尹分明是一开始不敢管的，直到封五亮出将军府的身份，又搬出不管不顾的姿态，那京兆尹才不得不罚了对方，让他们把铺子还回来。 哼，这京城，什么时候轮得到成王府当家了呢？ 封澈抬手捏了一片叶子，冷冽的声音在书房响起。 “找几个人去聚贤茶楼说道说道，这么有意思的事儿，不让他人知道，岂不可惜？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是。” 聚贤茶楼，是当朝御史最爱去逛的地方。 消费不高，闲话不少。 刚正不阿的御史，不深入基层，怎么能收集到这么多黑料？ 第二天上朝，武安侯府就被弹劾了。 武安侯府是成王妃的娘家，铁杆的二皇子党。 也不知道圣上是有意还是无意，御史刚弹劾完，就拔走了成王派系在六部的三个搬重要职位。 颇有点儿正等着收拾人的架势。 当天夜里，成王急的嘴上就起了燎泡。 那三个职位，往上安人的时候真真是费了老鼻子劲。 往下拔的时候，却是陛下弹指一挥间。 也不怪这些人争的头破血流的也要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地位，权力，实在是让人心醉向往的东西。 在封家待了一阵子，沈今安收到了扬州父母的来信。 信中交代她要照顾好自己，有事儿找舅舅，不要太过劳累。 找春娟的事情也不要着急，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办成的。 父母的信都是比较中规中矩的，让人震撼的是沈三郎的信。 他大概是在跟着父亲学写大字，一封信，用信纸包着，竟然有砖头那么厚。 让读信的沈今安只看表面，都有些头皮发麻。 相比之下，封小六的砖头就薄很多了。 这小家伙儿分外吃醋，撅着嘴道：“这三郎也太偏心了，才给我半个砖头？” 封五按着他的脑袋，大声嘲笑：“你还好意思埋怨人家给你写的信少？就这半个砖头，你还认不全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找人给你念信呢！哈哈哈……你这个蠢蛋，三郎比你小都会这么多字了，你才是个文盲！” 封小六气的呲牙咧嘴，恨不得把他五哥的嘴给缝上！ 沈三郎的家书，给封小六带来了分外紧迫的学习压力。 封澈大手一挥，直接给这小子送进了京城的国子监。 第413章 掏粪挖银 沈今安原本想过几日就收拾东西下扬州了，跟父母一起过个团圆年。 只是这家书还没写好，宫里就送来了帖子。 小环：“这是钟粹宫送来的帖子，秦贵妃邀请姑娘参加赏梅宴。” 冬青：“不止呢，五公主也送来了帖子，送帖子的姐姐传话说，五公主要咱们姑娘务必参加，说姑娘是最重要的客人。” 沈今安垂眸，猜到这大概是贵妃娘娘专门办的答谢宴，只是用赏梅宴的名头罢了。 “贵妃娘娘的帖子，咱可不能拒啊！要是这么算，咱们年前就赶不及回扬州了。” 春娟皱眉道。 “是啊，那今年就没办法回扬州过年了。”沈今安喃喃道。 第296章 眼下已经农历十月二十，赏梅宴在农历十一月十二。 这个日子卡的当不当正不正，若是快马加鞭下扬州倒是能在年前赶上。 可在古代，又是冬天，赶路实在太艰难，沈今安不想吃这个没必要的苦。 但她娘年底临盆在即，她也是有些不放心。 思来想去，沈今安给师傅写家书的时候多叮嘱了一些。 她的师傅医术要比她高的多，在这一点上倒是不用担心。 只是有些药材，怕他那里没有。 沈今安把自己空间里稀有的药材都采摘了一番，人参、灵芝……等能用得到的珍贵药材，全都炮制好了，装在了药盒子里。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五瓶稀释过后纯度也相当高的灵泉水，和一小瓶纯纯的灵泉水。 沈今安把这六瓶灵泉水左一层右一层，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最后才放到一个木盒子里。让封澈从暗卫里找了几个靠谱的人，往扬州送去。 有师傅的医术保障，再有灵泉水兜底，相信就算她不在娘身边，生产也不会出太大问题。 但她又怕这一趟的灵泉水出意外，万一没送到她娘手里，又是事端。 所以，她打算在没收到她娘的家书前，隔几天就以各种途径往扬州送。 沈今安在家里计划这些，春娟三人便又出发去铺子里挖银子了。 之前那铺子被别人占了，她们没进得了门，藏在粪坑里的银钱便也没有挖出来。 这回铺子到手了，对方前几天也把这两年经营所得的银子送到了封家。 春娟给众人分了银子，又拿着自己的银子出去买好吃的。 这几年她在山上也是过了太多的苦日子，或者说，长这么大，她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便是在侯府时候吃穿不用愁，还遭周围人的欺负呢！出行也不得自由。 而如今在封家住着，真是太自在太幸福了。 真真是想干嘛干嘛，再也没有勾心斗角，战战兢兢的时候了。 这个傻丫头，自己日子一好过了，就想着对身边人好。 这不手头刚有点儿钱，她就三天两头想着出去逛街买好吃的给好姐妹。 她手里有钱，掏粪坑的事儿也没打算自己干，原想着花钱雇个老汉来掏，她们在身边站着，拿完银子就去买好吃回家。 结果大粪的味儿实在太冲，她们就在旁边站着，身上都被沾上了味儿。 三个大姑娘抱着洗干净的银子回来的路上，所到之处，人皆避让。 春娟是个神经大条的，冬青是个年纪小的，俩人虽然感觉不好意思，但也没那么深的羞耻心。 就是苦了小环这个玲珑心肠，丢了一把大脸，还丢到了大街上。 这三人一路跑回家，打三米外，老杨老李就闻到了她们身上的味儿。 “我滴个亲娘咧，你们三个是去掏粪坑了吗？怎么身上这么大的味儿？” 小环躁的脸通红，没理他们，直接进门了。 春娟留在后面，傻乎乎道：“差不多吧，虽然没有亲手掏，但站旁边看着来着。” 老杨捏着鼻子，赶紧挥手让她们进院。 “快回去洗洗，挺大的姑娘，这什么爱好啊！喜欢看人掏大粪？” “回头可得跟主子说说，她们仨再出去看回头得洗干净了回来，没得熏到了安安小姑娘。” 一想到沈小姑娘那般粉雕玉琢、仙姿玉貌的人，身上竟然被沾了一股大粪味儿，他们心里就一阵打哆嗦。 前面还没跑远的小环脚下一个趔趄，气的差点儿想回去跟他们理论。 这些大老粗们，都什么缺心眼儿的猜测啊？ 谁好人家大姑娘喜欢看人掏大粪啊？！ 然一不小心深呼吸一口，小环差点儿没被自己熏死。 “……” 算了，确实没什么说服力度。 三人好好洗了洗，往身上洒了好多沈今安送给她们的香水，确保自己身上没有一丝臭味儿了，才来找沈今安。 “我的天啊，你们三个干嘛去了，身上搞这么香？” 沈今安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扇风。 小环立刻止步，一边指挥着众人把屋里的窗子打开，一边解释：“前晌陪着春娟姐出去挖银子了，不小心沾染了一些味儿。” 小环说话很委婉，冬青就很直接了。 “姑娘，春娟姐姐的银子藏在了粪坑里的坑壁上。找了个老汉去掏大粪，我们就在身边看着，身上还沾染了那么重的味儿呢！你不知道，回来的路上，大街上的人都躲着我们！” 小环啐了她一口，“就你话多，什么话都跟姑娘说，没得脏了姑娘的耳朵。” 沈今安笑了，“没事的小环，我是经历过流放的，在西北什么脏活累活没见过，没那么矫情。再说了，这种实实在在的脏污，也总比那遮遮掩掩的算计强。我就喜欢你们直来直去的样子。” 春娟一脸感慨：“早知道那些体面人这么怕这些东西，想当初在侯府的时候，我就应该拿个扫把去沾点儿这些秽物，看老夫人和三太太那些人还敢不敢来咱们院子欺负人！” 沈今安：“……” 长矛粘屎，戳谁谁死？ 沈今安摇着头笑了。 她没跟春娟说，若是那个情况，恐怕老侯爷就该让侍卫们动手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魔法攻击都是假把式。 就让这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心里幻想一下吧！ 春娟幻想完，对着沈今安道：“姑娘，第二包银子也挖回来了，还剩最后一包，银子就齐了。” 第414章 成王妃 冬青一脸新奇，小脸笑着道：“春娟姐姐，这第三包银子在哪儿藏着呢？咱们还一块儿去寻宝呀！” 大多数人大概都有寻宝的兴趣，跟着春娟一起去挖银子，冬青就有这种感觉。 没冒多大的险，但却分外刺激。 春娟：“第三包埋在了城外的寒山寺。就是那个老爷求平安符，后来把小姐求回来的寺院。我被我爹接回家之前，去那个里为夫人小姐祈福，就把那包银子埋在后山的一棵银杏树下了。” “那等过几天，我们再陪你去挖啊！” 小环立马道：“你们两个去吧，我在家伺候姑娘。” 她真是怕了，生怕那银杏树埋在寺院的粪坑附近啊！ ……… 成王府。 “啪——” 书房内又传来一声茶盏摔碎的声音。 门外守着的小厮战战兢兢，却在看到来人后，宛如看到救星一般。 “王妃，您可算来了，王爷在屋里已经摔半天了，咱们都不敢劝啊！” 说到底，满府皆知，这回王府是被武安侯府连累了。 王爷躲在书房里发怒，怕是八成也是为了躲王妃吧。 成王妃是武安侯府嫡女，当年也是名动京城的大美人，被人赞颂为“京城四美”之首，是女子中少有的文武双全的人物。 楚美娇虽然武功厉害，却不算通文墨。 跟她相比，便是差了一点。 而当年的先太子妃和如今的蒋婉迎，二人是文中的翘楚，但不懂武功。 相比之下，就显著这位成王妃优秀非常了。 当然，群众的眼睛也算是雪亮的。 即便到了这个年纪，已经生了一子一女的成王妃，看起来也是雍容华贵，美貌非常的。 成王妃摆摆手，让下人都退了下去。 她推开书房门，刚迈进去一步，一个茶杯摔碎在她脚边。 “本王不是说了，都滚出去，不要来打扰本王吗？” 成王妃低头的瞬间，眼里划过一丝暗芒，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笑。 这是真没听出来是她，还是装不知道想要发泄一通呢？ 下一秒，她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柔声道：“倒是妾身打扰了王爷，妾身这便离开就是了。” 成王顿了一下，立刻转身，急匆匆地追过来，拉住成王妃的手，一脸歉然道：“是我不好，不知道是月儿来看我，一时不察，差点儿伤了月儿。” 成王妃借坡下驴，顺势倒在了成王的怀里。 “皎皎知道王爷心里不痛快，但妾身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到底，武安侯府这次也是无妄之灾。哪里知道，那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竟然借着侯府的名义的在京城霸占人家的铺子，借机敛财呢！若是只武安侯府被弹劾也就罢了，没想到还连累了王爷。妾身这几日也是吃吃不好，睡睡不好的。” 成王眼里划过一丝恼怒。 他这王妃，算是揣着明白装胡涂，跟他在这儿玩咬文嚼字呢！ 武安侯府精明的恨不得每个人长八百个心眼子，便是他这王妃，说一声“女诸葛”都不为过。 说武安侯府不知道自家远亲打着他们的名号敛财？ 打死他都不信！ 京城一有风吹草动，他们什么不知？ 连今儿封家三个丫头看人掏大粪沾的浑身是味儿都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那铺子若每年不给他们上供一点，武安侯能同意？ 第297章 不过是他现在还得仰仗着岳父家的势力，也揣着明白装胡涂罢了。 成王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王妃勿怪，本王虽然心情不好，但心知肚明，这事跟你跟侯府无关。本王只是慨叹，最近诸事不顺，有些倒霉罢了。” 算计五皇子断腿不成，被人治好了。 安插在五皇子府的钉子被拔了，死士还被皇上亲自给抓了。 这审问出什么事儿来还未可知，成王天天提心吊胆。 这事儿还没完，这边又闹出这么一件事来，让皇上借着引子狠狠收拾了他们成王派系一番。 他有理由怀疑，皇上八成是知道了什么，这是在给他敲警钟呢！ 不然，武安侯府家的事儿，怎么就连累到他了呢？ 成王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焦虑。 裴皎月就这么靠在成王的怀里，都能听到他如擂鼓一般巨大的心跳声。 她的眼里迅速划过一丝嫌弃。 这成王，资质平庸，能力平平，什么心机手段都没有，也就是踩了狗屎运托生到贤妃的肚子里。 两人都是看起来稳重老实的类型，大多时候明哲保身不往前凑，才走到了今天。 若没有她，他六辈子也别想去争那个位置。 有着玲珑心肠的成王妃，带了成王这么多年，结果遇到事情，他还是扛不住。 外面还没等咋样呢，他自己先慌了。 对于他永远都学不会冷静这一点，成王妃真真是腻了。 没得她天天在外面筹谋，回头还得安抚他。 狠狠地呼出一口气，成王妃拍着成王的胸口安慰，“王爷，别想那么多了。再怎么说，你是陛下的亲儿子。陛下儿子不多，只要你不犯大错，他再如何，也不会动你的。况且，惠康他们都这么大了，陛下向来疼他们，等过了这阵子，说不定陛下又要补偿你什么了。” 成王向来听王妃的话，王妃也确实这些年办事都很稳妥。 听她这么说，成王的心放松很多。 两人牵着手往屋里走，成王就着方才的事儿，还是忍不住道：“在封家住着的那个姓沈的小丫头到底什么来历？她的医术竟然真的那么高？这般人才，若是不能为我们所用，可是心腹大患啊！” 成王妃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不以为意道：“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再如何厉害，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听说秦贵妃特意办了赏梅宴，估计就是为了答谢她才办的，想带着她入这些世家勋贵的眼呢！等宴会上，妾身好好看看。若真是个听不懂话的，除了就是。” 有成王妃这句话，成王更放心了。 这么多年来，成王妃说替他除掉的人，没过多久，都会消失。 也正是因为她太狠了，他也怕她。 这么多年来，都不敢纳妾。 府内就只有一子一女。 第415章 进宫 时间过的飞快。 春娟领着冬青去了寺院三回，就到了赏梅宴的日子。 这丫头记性实在不算好，她只记得埋在寺院后山的银杏树下。 可几年过去，寒山寺的布局有了变化，春娟找不到那棵树了。 傻丫头沮丧着脸，无限埋怨自己。 “我也不爱吃猪脑子啊，怎么这么笨呢？难不成我上辈子是猪？” 小环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别这么想，你只是没别人聪明罢了，怎么会是猪呢？况且，小猪也很可爱呀！它听见你这么贬低它，它也会很难过的。” 春娟：“……” 感觉有点儿安慰，但不是太多。 沈今安笑道：“别着急了，等宴会结束后，我陪着你上山一趟，好好找找。” 第二天就是赏梅宴了，封澈让手下的制衣坊给她做了好几套华丽精美的服饰，她试衣服试的都累了。 这不算正规宫宴，没必要穿宫里赐下来的郡主服装。 最后，她决定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进宫。 小环提醒道：“姑娘把这两套都拿着，放在马车上备用吧！奴婢虽然没服侍过几个小姐，但是嬷嬷之前教规矩的时候说过，大家小姐出行，马车上都是要备着第二套衣服的，以备不时之需。” “好吧，那就拿着吧！” 这些衣服都漂亮非常，她选择穿到身上的已经是看起来最低调的了。 既然这场宴会是为了答谢自己才办的，那势必到时会吸引许多目光。 京城世家关系错综复杂，势力繁多。 她不想成为靶子，还是别太引人注目了。 如此想着，身上戴的首饰也多以珍珠为主，跟嫩嫩黄色搭配在一起，倒是显得柔和温婉。 很快到了第二天，吃过早饭后，沈今安带着丫鬟，在封澈的护送下往宫里去。 封家所在的大街，皆是勋贵，行到半路，就遇到好几家的马车。 远远看到封府的马车，众人便讳莫如深。 封家势力大，却多年不在朝堂经营。 封大将军怕了京城这些牛鬼蛇神，躲都躲不及。 自家儿子却是艺高人胆大，带着两个弟弟勇闯京城。 别人不了解封家公子的脾气秉性，看着这三人，如同看一大块肥肉。 对着周遭明里暗里的打量，封澈面上一点儿看不出反应。 到了宫门口，封澈守在马车前，一脸温柔地等待着扶沈今安下车。 宫门口人不少，谁都知道，那位治好了五皇子腿的小神医住在封家。 几乎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封家的马车，倒要看看这位本事不凡的小神医是何真面目。 千呼万唤始出来，沈今安在自己未知的情况下，竟然来了一次近乎万众瞩目的出场。 众人只觉一片衣香鬓影间，恍然闯进一只黄嫩嫩的百灵鸟。 明明她穿的也不是十分素净，却让众人眼前一亮，耳目一新。 “这小姑娘，长相真是不俗，小小年纪，已有倾城之姿。假以时日，只怕不知又要俘了京城多少男儿郎的少年心了。” 蒋婉迎看着不远处沈今安的身影，淡笑着感慨道。 她的女儿梁晴满不在乎地撇过去，“这世界上漂亮的人多了，容颜易逝，人心岂是那么容易俘获的？若真如此，也不过是一些肤浅之人的心罢了。这种人，哪有什么真心？” 蒋婉迎的嘴角顿了顿，随后笑道：“晴儿说的对，倒是比母亲活的更通透些。” 类似的讨论，在各个马车里轻声响起。 人们似乎对美貌总有一些自己未曾察觉的偏见，就好像漂亮的人一定没本事一般。 或者，就算有些本事，也得是什么琴棋书画，茶饭女红，管家理账……这等大多数是利他性质的本事。 而涉及到核心利益的时候，男人们恨不得群起而攻之，阻断女子向上的路。 这个时代的女子，学多少本事，都是为了成为一个好妻子好母亲。 几乎从来没有人告诉她们，你们学东西，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 突然出现沈今安这么个异类，无论男女，可不就有些被人敲了警钟一般。 众人各怀心思，在宫门口排队。 大概过了一刻钟，沈今安随着队伍进了宫。 春娟还不太懂宫里的规矩，沈今安便带了冬青和小环进宫，让春娟留在了宫外马车上。 知道沈今安爱吃，封澈把沈今安坐的马车上都装了小炉子，小茶几，还有装各种零嘴儿的小柜子。 这辆马车自然也不例外。 有这么多零嘴，还有赶车的大哥陪着，春娟怎么着都不会无聊。 倒是进宫的沈今安，心里破有些紧张。 好在到了宴会，楚兰茵和楚兰若立刻就看到了她，向她挥手。 才想抬脚朝她们去，五公主又派了人过来请沈今安。 沈今安向楚家姐妹俩示意一下，跟着那个宫女走了。 “安安姐姐这是去哪儿了？” 楚兰若疑惑道。 楚兰茵也在挠头，“不知道啊，她不是刚进宫吗？还有认识的人？” “兴许是五公主和秦贵妃吧。” “也是。” 她们两个也不认识贵妃娘娘和五公主身边的丫鬟，但想着沈今安是贵妃娘娘的贵客，应该不会有人在贵妃娘娘的宴会上砸场子吧！ 这么想着，二人就没跟上去。 免费万一贵妃娘娘跟沈今安有话说，她们跟上去碍眼。 近几年护国公府没落，往年宫宴只有家里长辈参加，孩子是没份儿的。 这回大概是她们两个跟着沈今安一起进五皇子府，入了五公主和秦贵妃的眼。 以至于这次的赏梅宴，她们两个也收到了帖子。 对着宫宴上的前菜，姐妹两个像个小仓鼠一般一一品尝。 另一边，沈今安跟着那个宫女走，越走越偏，越走越绕。 沈今安放开灵识一看，心里直接一个“卧槽”。 她这招事儿体质，果然没错。 第298章 进了皇宫这等是非之地，想要风平浪静，简直是奢望了。 “姐姐，这是去五公主的宫殿吗？怎么走了这么久啊？” 那宫女偏头对着她温柔笑道：“皇宫就是这样，太大了，所以便是两个宫殿相邻，走起来也要好久的。” 第416章 画像 听她这般放屁，沈今安索性也不装了，直接停在了原地。 那宫女往前走了四五米，才反应过来，后面没了脚步声。 “沈姑娘怎么不走了？可是累了？五公主在等着您呢，您快跟奴婢一起去吧！” 沈今安眼珠子一转，突然撇了下小嘴，略带委屈道：“可是姐姐，我真的好累呀！你看我这小短腿，真的走不动了。” 那宫女皱眉，这孩子不走怎么办？ 打一顿就是了。 哦不行，她只是个奴婢，还不能对主子动手。 沈今安扭着小身子，一脸不高兴道：“算了，我不去了，有事儿就等宴会上说吧！反正我是五公主和贵妃娘娘的恩人，她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说着，她迈着小短腿就要转身回去。 宫女一看这样，那还了得。 她赶紧拉住沈今安的小胳膊，略带央求道：“好小姐，这样吧，您走不动，奴婢背着您！您看这样行不行？” 沈今安顿时绽开笑颜，高兴道：“好啊好啊，你背着我！” 于是，几秒钟后，一个宫女背着一个小姑娘走在了逐渐远离宫宴中心的路上。 该说不说，沈今安都有些好奇她要带自己去哪里了。 难道是冷宫？ 想要吓唬她？ 小姑娘手拿着一棵狗尾巴草，两只小脚脚垂在两边悠悠荡荡。 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背后之人到底要哪样？！ “这走的可真远啊！走这么远的路，得多累啊~” 不仅要用脚步丈量，还要背着一个几十斤的小姑娘的宫女：“……” 此时此刻，她倒像一个大冤种。 不知道走了多久，那宫女带着沈今安来到了一座看起来非常威严的宫殿前。 看这宫殿的样子，也不像破败的冷宫啊！ 沈今安跳下宫女的后背，一脸天真道：“这就是五公主的宫殿？她住的地方，怎么跟个男人似的？” 宫女已经累成狗了，她大喘着气，含含糊糊道：“五公主就在里面等您呢！您快进去吧！” 沈今安看了看宫殿的院墙，对自己来说，翻过去小菜一碟。 于是，她就顺水推舟地推门进去了。 才走进大门不过十来米，沈今安还假装地喊了几声“五公主”，身后的大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沈今安灵识看去，那宫女把大门锁上了，随后往西南方向跑去。 距离宫宴开席还有两刻钟，沈今安小逛一下也不是不行。 她不假装以身犯险一下，怎么让人以为她上当受骗呢？ 她径直走向正殿，打开门，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幅巨大的画像。 画像上，是一家三口。 女子在跟一个看起来四五岁的小孩子下棋，男子站在女子的身侧。 两人手拉着手，看起来分外恩爱。 女子嘴角含笑，眉眼温柔，男子高大英俊，眉目柔和。 相比之下，对面那个正襟危坐的小家伙，倒是正经的多。 两人丝毫没有两个大人站在一起，欺负小孩儿的自觉。 那小家伙看起来气场也颇为强大，一人对俩，也丝毫不惧。 男俊女美，外加一个装大人的小可爱。 打眼看去，那种浓浓的幸福之感已经扑面而来。 沈今安不过是看了一幅静止的画卷，可那一家三口相处的情态，仿佛已经隔着岁月，透过纸张映在她的脑海。 由此可见，作画之人，对这三人该是多么浓厚的思念。 沈今安才要往别的地方看看，院子外面突然传来动静。 沈今安刚要藏起，封澈的身影却已越墙而来。 “安安，你没事吧！” 封澈飞速跑过来，一把握住沈今安的肩膀，上上下下的查看。 沈今安有些心虚，没敢告诉他自己是在以身试险，含含糊糊道：“我没事，封三哥。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还找来了？” 封澈指了指盘旋在二人头顶的小麻雀。 “它告诉我的。” 封澈在西北的时候，见沈今安训练动物有一手，就让她训了一批飞禽。 眼下，那些聪明的小家伙繁殖又繁殖，已经成了好大一批“信息联络员”。 俨然是在二人这里找到了可以世袭的编制，堪称动物界的铁饭碗。 小麻雀“啾啾啾”叫了几声，颇有些立功的得意感。 沈今安：“好嘛，回去给你吃瓜子仁。” 见沈今安没事，封澈也不打算在这里停留了。 沈今安不知宫里这些事，他可是清楚。 甭管现在有没有发生意外，背后之人把沈今安引到这里来，肯定也是腌臜事。 “安安，三哥带你先离开这里。” “嗯嗯，不过三哥，你看这幅画，画的真好啊！我刚刚都看入迷了。” 封澈不经意地抬眼看去，顿时一震。 “这……这……” 沈今安几乎很少看封澈有失态的样子，便是自己闯祸了，他都能面色不改的帮自己解决，随后再宠溺地摸摸自己的头。 除非自己不爱惜身体的时候，他才会稍微绷着脸，念叨两句自己不听话，随后又叹气无奈。 可眼下，封澈看着那幅画，登时双眼通红，嘴唇颤抖。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他也配？！” 话落，已是双眼猩红的封澈，直接抽出腰中软剑，就要毁了那幅画。 “哎——” 沈今安吓一大跳。 以封澈的武功，他若想动手，这么近的距离，沈今安说话的声音传播都没他的手快。 可她的话音还没落，封澈的剑尖已经停在了巨画的纸面上。 画卷被戳了一个小小眼，封澈却像是被烫伤一般，立刻后退一步。 眼泪，已经哗啦啦落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是封澈这般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年。 沈今安都不敢想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以至于看到一幅画，便是落泪成这般。 “封三哥……” 不知是封澈不再板着脸的缘故，还是光线的问题，沈今安突然发现，这个时候的封澈，身姿神态和样貌，竟然跟画上的男人有些相似。 她知道，他肯定不是画上的男人，年纪都对不上。 但若不是那个男子，还这般相像…… 沈今安突然捂住嘴，她好像窥探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第417章 交换秘密 沈今安捂住怦怦跳的心，赶紧跑过去拉住封澈的胳膊。 “封三哥，这里是皇宫内院，可不敢这么闹啊！你要是喜欢那画，咱们拿了就是，我可以帮你藏。不能在这儿惹事儿啊！” 该说不说，有事沈今安是真劝。 至于这劝的效果，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封澈呆呆地看了沈今安两秒，似乎是从方才那激动的情绪中醒过神来。 他用力一把把沈今安抱住，“抱歉安安，吓到你了。” 沈今安摇了摇头：“没事儿，我没吓到，我胆子大。主要是咱们得快点儿离开这里，不然，一会儿肯定会有人来了。” 按照宫斗剧的惯有套路，一会儿肯定会来人抓他们的。 封澈抹了一把眼泪，飞身摘了那幅画，随后随手拉开一个抽屉，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只布老虎。 封澈顿了一下，到底拿走了那个布老虎。 二人飞出这座宫殿，封澈便带着沈今安来到了御花园中一处隐秘的假山处。 瞧他那架势，颇有些轻车熟路。 进了假山山洞里，封澈看着沈今安，一脸认真道：“安安，三哥知道你有大本事，三哥求你，帮我把这两样东西藏起来，带出宫去。” 沈今安刚落下的心又开始怦怦跳了。 她这一天天的，可真刺激。 前脚刚因为发现别人的大秘密心跳加速，下一秒，人家就贴脸告诉你，你的秘密也早被人家知道了。 沈今安冷汗都冒出来了，“我，我那个，放心，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先给藏起来，等回头，我再托人来拿，你就交给我就行……” 沈今安一紧张，就语无伦次了。 自己说的是啥，她自己都不知道。 察觉到她的紧张，封澈索性开门见山。 “你别害怕，安安，我不会害你的，永远不会！” 早几年前，当沈今安骑着变大后的茶茶出现在那个月夜，救下狼群中的他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后来在沈家住，沈今安的秘密，更没办法逃过内力深厚之人的眼睛。 第299章 一开始，突然感觉到沈今安气息的消失，他吓得直接跑到她的窗外。 前前后后查看了半天，结果沈今安的气息又突然在屋内出现。 如此反复几次，封澈也明白过来。 沈今安突然消失，是她自愿的。 再想到她身上出现的许多奇怪之处，封澈恍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佛说三千世界，一曰小千世界，一曰中千世界，一曰大千世界。 或许，他们所处大千世界，而安安自己，又拥有一个小千世界。 他无意窥探她的秘密，可他怕她有一天也离他而去。 就像他的父母一样，随着一场大火，消失殆尽。 后来，他总是明里暗里地试探沈今安的意思。 耗费几年的时间，知道她一定会留在父母身边好好陪着他们，他才算放下心。 “咳咳咳……你，你在说什么啊？我……” “我知道你会瞬间移动，去另一个地方。” 封澈不想用“消失”这个词，换了一种表达。 沈今安：“……” 她登时卸了气。 “你啥时候知道的？” 封澈：“住进你家不久……就差不多清楚了。” 沈今安肩膀都塌了，“早知道……”就不让你住进来了…… 听出她的话外音，封澈笑了。 “不只是我，想来，沈叔和你师傅，也是清楚的。” 沈今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们都是咋知道的啊？我有那么明显吗？” 封澈心说，她不对劲的地方可太多了。 先不说从她手里带出来的那些高产粮种和稀奇古怪的作物，就是她养的那些小动物，吃几天她给的食物，都变得聪明许多。 尤其是那小狐狸和小狼崽，跟穿着皮衣的熊孩子啥区别？ 也就是长个毛脸，没直立行走罢了。 便是烈风带回来的那些蠢鸟，被她训几天，愚昧混沌的眼神都变得清澈了。 他为啥不让她养鹦鹉八哥啊？ 实在是把把那些玩意儿养的太精了，一个秃噜嘴，把她的秘密都泄露了。 这些年来，若不是他跟沈叔为她在外面周旋。 西北那么大的变化，早就引起各方势力的关注了。 封将军严防死守，一个探子都别想出去。 烈风带着鸟族巡逻队白天黑夜的转悠，也不是乱飞的。 所有夹带私货的鸟，那情报在半路上就被他们截获了。 回头分它们两个肉粒，一个个的全都反水。 封澈到头来，还反过来知道了对面的许多秘密。 但即便沈今安的破绽这么多，怕沈今安心理负担太重，封澈还是道：“我们内力比较高，对人的气息察觉比较敏锐，才会发现。像老四他们这种没武功没内力的，是不会发现的。” 沈今安突然惊呼，“那我身边的那些暗卫，岂不是都知道了？” “放心吧，一到晚上的时候，我就把他们打发走了。这些年，只要我在家，都是我守在外面给你守夜的。我没在家的时候，也让他们在院子外面守着。离的远是发现不了的。” 听到这个回答，沈今安放松了。 她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逐渐接受了秘密与封澈同享的感觉。 此时此刻，她倒是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小手一抹额头上的汗，直接把画和布老虎收进了空间。 第一次直面这般类似“袖里乾坤”的本事，饶是封澈再不动如山的性格，此刻心里也有些火热了。 “安安……” 沈今安才不管他什么反应，既然他把自己的秘密戳穿了，沈今安也不客气了。 “封三哥，其实，你不是封大将军的儿子吧？” 沈今安眼巴巴地看着他，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闪烁着贼兮兮的光，颇有一种“本小姐也知道你的狐狸尾巴”的机灵样儿。 封澈没忍住，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是，我的父亲，是顺德太子萧怀衍，我的名字，叫作萧明澈。” 沈今安虽然早有猜测，但内心还是有一种被炮轰了的感觉。 “我的天啊，你竟然真的是皇长孙啊！” “不对，你既然是皇长孙，那认祖归宗的那个人，是谁啊？” 第418章 顺德太子 “他是我找来的替身，皇室关系太复杂，我突然回去，只会成为活靶子。我父母被害的真相未查明，我还不能从暗地里走出来。” 封澈的话没说的太明白，但沈今安也清楚了。 合着，现在明面上那个假货，就是个烟雾弹。 西北目前局势不稳，封大将军还不能回来帮封三哥争储。 但眼见着皇上有立储意思，他们就干脆找了个假货。 一边拖延着皇帝立储的心思，一边暗中搞自己的事业。 沈今安都不敢想，这一步棋，他们筹谋了多久。 御书房。 皇上正在批奏折，门外突然传来小太监跌跌撞撞的通报声。 皇上立刻皱起眉头，“御书房的规矩，什么时候烂成这般？” 王福赶紧走出去，“不要命了吗？敢在万岁爷面前失了分寸？” 小太监一脸天都快塌了的表情，拽着王福的胳膊，抖着嗓子道：“不好了，王公公，储秀宫的宫女秋燕说，看到有人闯进了顺德太子的寝宫。” 王福直接懵了，“谁这么作死啊？皇宫这么大不够他逛的，非往不该去的地方去？” “听说，听说是那个给五皇子治好腿的那个小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小太贪玩，竟然往那边跑去了。” 小太监也快崩溃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从来都不是夸张的。 满宫人谁不知道顺德太子是皇上的逆鳞，触之即死。 便是他们这些不算太相干的奴才不被处死，也是要剥一层皮的。 小太监担心的是自己的屁股，王福这个大总管想的就多一些了。 “坏了，这小沈姑娘是着了旁人的道了。” 他又不是没见过那孩子，机灵是机灵，但绝对没有活泼到不知死活的地步。 封家公子又是个谨慎的，第一次入宫能不给她说道宫里这些忌讳门道？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假冒秦贵妃或者五公主的名义，叫走了她，故意带她去的！ 可以说，王福不愧是宫里的大总管。 这么多年，后宫嫔妃这些层出不穷的手段，早都让他看遍了。 有些算计，他看一眼就知全貌。 但他知道归知道，他一个奴才也左右不了皇上的想法。 他还挺喜欢沈今安那个孩子的，只能说在皇上发怒的时候，悠着点儿劝了。 王福走回去，皇上就忍不住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福赔着笑，“也不知宫人是如何做事的，竟然把宫外的人领到顺德太子的寝宫去了。陛下息怒，奴才已经派人过去了。” 皇上一下子就站起了身。 “放肆！这群混账！连阿衍仅存的这点儿念想都不给朕留吗？” 皇上没管身后的王福，直接脚步匆匆地跑了出去。 顺德太子的寝宫离御书房隔着两个宫院，皇上一路上狂奔过去。 王福喊了轿子，带着人在后面追。 皇上也是有武功的，众人追了一路都没追上。 上一次让皇上这般失态的时候，还是东宫发生大火。 如今顺德太子的寝宫，是他还没搬到东宫的时候，在内宫住的地方。 东宫大火后，顺德太子一家的东西被烧的不剩什么。 皇上就把顺德太子的东西，都搜罗起来，封存到了承明宫。 皇上逢年过节的，便会到那里静坐个把时辰。 平日里，这里都是有侍卫把守的。 也不知今日怎么回事，竟让人闯了进去。 皇上一路跑到承明宫，大冬天的，冷空气入肺，他的胸口疼的都要炸了。 弯腰大口喘了几次，不顾众人的阻拦，皇上直接推门进去。 正殿空荡荡的，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到，那幅巨画没了。 皇上一通检查，发现其他东西都还在，但小皇孙当年抱着的小老虎不见了。 宣平帝只觉心口一阵炸裂，不知是跑的太快的缘故，还是情绪作祟。 仿佛当年骤然得知东宫大火时，那股震怒又涌了上来。 “查，给朕查。朕倒要知道，到底是谁，见不得朕痛快！” 王福气喘吁吁地跑来时，正好听到皇上古井无波的这句话。 完了，暴风雨来临之前，都是诡异的平静。 王福知道，皇宫怕是又要处理一批人了。 …… 沈今安跟封澈还在假山里，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动静。 “这是计谋开始实施了，想必，那背后之人把皇上引过去了。” 沈今安抿了抿嘴，小表情颇为无辜。 第300章 “他们若是在里面没发现我，结果是丢了东西，可怎么办呀~” 封澈捏了捏她的小脸，“别幸灾乐祸了，咱们赶紧走吧！脱离人群视线太久，他们把脏水泼上来的时候，也不好躲的。” 沈今安嘿嘿一笑，跟着封澈往宴会去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她们到底会面对什么，都是自己算计来的。 求仁得仁罢了~ 大抵是因为交换了秘密，二人彼此的距离又近了一些。 沈今安再跟封澈说话的时候，倒是更轻松了。 兴许是冥冥之中，就是感觉他不会伤害自己。 毕竟，发现自己的秘密都好几年了，都一直不动声色的帮自己的圆谎。 沈今安也找不到不信任他的理由了。 二人边走边唠嗑，沈今安询问了封澈知道他秘密的人。 除了沈临枫、白清明，其他人封澈也看不出来了。 “咦~封五哥不是武功也挺厉害的嘛，他难道没发现？” 封澈一脸木然：“他学的是外家功夫，内功不到家。而且，他是真的心大，吃俩不管仨的，根本不可能发现。” 远在宫外的封五突然打了两个喷嚏，“谁在骂我？” 他对面的封小六拿起一个烤猪蹄，“你这么缺德，骂你的人多了，何必在意？” “嘿，你这小屁孩儿，怎么说话呢你？！” 封五教训了封小六一通，难得这个臭弟弟不反驳他，他还挺高兴。 结果转头一看，烤猪蹄都被这小屁孩儿吃光了，给他剩了一堆骨头。 “好啊你这个小饭桶！你都没腰了你还吃！半块猪蹄都没给我留！” 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了，什么事儿都不寻思，还跟个十来岁的弟弟抢猪蹄吃呢！ 封澈能指望他发现什么？ 第419章 轻松化解 “那我以后，就不用再费劲巴力的找借口了。以后我找不懂东西出处的时候，就往你身上推了哈！” 封澈淡笑地看她：“原来推的还少吗？” 沈今安突然想起自己曾经背后甩给封澈的那些“黑锅”，尴尬的笑了。 封澈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温声道：“不过没关系，以后再接再厉就好。” 在沈今安身上足以引起众人贪婪的东西，到他身上，众人却是望而却步。 这个时代便是如此，女子若身怀异宝，只会引来贪婪的目光，但凡是个人，都想来分一杯羹，甚至占为己有。 但若换成了男子，大多数人却是敬畏崇拜，匍匐追随。 封澈暂时改变不了这种时代的局限性，却可以自己走到前面来，为她遮风挡雨。 外人的目光，就止步到他的跟前吧！ 那边的风风雨雨，二人都没理。 径直走到宴会地点，楚兰茵和楚兰若赶紧跑过来。 “安安，你去哪里了？方才贵妃娘娘和五公主身边伺候的嬷嬷都来请你了。这怎么回事儿啊？之前不是她们请的你吗？” 那两个嬷嬷先后来的，都等半天了，也不见沈今安回来。 她们怕惹了贵妃娘娘和五公主不快，跟那两个嬷嬷说了一通好话。 好在那两个嬷嬷还算不错，听说沈今安被别的宫女叫走了，二人一个留下等着，一个回去报信了。 沈今安三言两语跟她们也说不清，况且眼下人多嘴杂的，她也不能说清。 只含糊其辞道：“哦，我在那边跟封澈哥哥一起看大鲤鱼来。皇宫的鲤鱼好大啊，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 五公主宫里的嬷嬷过来，对着沈今安行了一礼。 “见过睿安郡主，我们公主在贵妃娘娘的钟粹宫等着您呢，还请郡主随奴婢前去吧！” 沈今安微笑点头，跟着嬷嬷走了。 反正都上当受骗一回了，也不差这一回。 不过她的运气也不会一直差，这回的嬷嬷，是正经嬷嬷。 走了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到了钟粹宫。 二人刚走到宫门前，就碰到了往外走的一个嬷嬷。 “哎呦，我正要过去找你，可巧你回来了。这就是睿安郡主吧，奴婢见过郡主。” 那嬷嬷圆脸含笑，看着慈眉善目的。 二人引着沈今安进了宫殿，殿中央，贵妃娘娘坐在正中间上首，五公主坐在她的左下方。 见沈今安过来，二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安安，快来快来。” 秦贵妃朝着沈今安招手，言行间颇为亲昵。 待沈今安走过来，还未等行礼，就被秦贵妃一把拉到身边。 “行了，这里就咱们娘儿几个，不整那些虚的。” 一旁的五公主亦一脸软甜的看着她，温声道：“安安妹妹，我母妃私下里有些粗鲁，你不要害怕。” 秦贵妃脸上的笑容一顿，没好气儿地翻了个白眼。 “小瑜儿，怎么说话呢？你母妃我可是最优雅的好不？” 沈今安抿着小嘴轻笑，没想到外面传言嚣张跋扈的贵妃娘娘，私底下竟然是这个样子。 果然，耳闻不如一见，谣言实在不太可信。 想必这位秦贵妃也是个单纯率直的，烂的跟外面那些假面人虚与委蛇，才做出那等骄纵跋扈的样子。 沈今安才有猜测，秦贵妃就自己交了底。 “我懒得去外面跟那些人对付，索性就让嬷嬷把你喊来了。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我都害怕你被人算计了。宫里牛鬼蛇神多，一会儿我让你把我和小瑜儿宫里的人认认脸。以后不是她们去请你，谁也不要跟着走。” 五公主一脸后怕道：“是啊，方才下人来禀还说呢，宴会上竟然有人不知事，跑到了顺德太子的寝宫。” 满宫人谁不知道，顺德太子是她父皇的逆鳞。 他自己提可以，但凡听到别人不知死活的讨论，都要受罚。 之前在御花园听到两个太监调笑“顺德太子命不好，英年早逝”，她父皇直接杖毙了那两个小太监。 直到现在，五公主想起当时她父皇的脸色都吓得哆嗦。 秦贵妃撇了下嘴，无语道：“也就是你，真以为是那人不知事啊？能被我邀请，哪个不是世家出身的？进宫一趟，人家爹娘能没叮嘱过？不过又是那些狗怂玩意设计陷害人家罢了！” 说到这里，秦贵妃的脸上满是不屑。 她家世高，性子傲，几乎从来没有主动算计过别人。 虽说年轻时候被人算计，也反击过，但她就算反击，手段也不过是当面扇人耳光。 她自己知道自己脑子不够用，事到如今，年轻时候踩过的坑，她现在都弄不清到底是谁给她挖的。 所以，她分外讨厌那些耍手段的人。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中了招，希望她没事，可别在本宫的宴会上出事，砸了我们安安的出场。” 沈今安很尴尬，挠了挠脸。 很明显，那个倒霉蛋就是她。 但她谨记封澈的话，不要把进了承明宫的事情说出去。 宫里的人，看起来相处的再好，也不要交心。 更何况，她跟秦贵妃母女俩才见几回面。 眼下，只好打马虎眼道：“方才确实有个宫女来叫我，说是你们找我，我就跟着去了。结果越走越偏，越走人越少。我心里害怕，转头就跑了。” 这回，便是秦贵妃也不吊儿郎当的了。 素手一拍桌子，她咬牙切齿道：“本宫就知道那些老娘们儿见不得本宫好！长眼睛的人都知道安安是本宫看重的客人，竟然还有人敢把算计打到你的头上！” 五公主不知想到了什么，攥着帕子的小手又开始发抖了。 “母妃，她们，她们别是想污蔑安安进过承明宫吧？” 沈今安：“……” 倒也不算是污蔑…… 这娘俩儿不知内情，听到五公主的话，秦贵妃也有点儿慌了。 虽然她平时能跟皇上使使性子，可那是皇上心情好的时候，能当情趣。 遇上原则性问题，她也不敢保证啊！ 哎呀，这顺德太子对上安安，谁都知道皇上更看重谁啊！ 这娘俩儿急的原地转圈圈，倒是沈今安坐在那里不动如山。 第420章 舌战群魔 秦贵妃：“没事儿，就算她们想污蔑，还有咱们娘俩儿作证呢！安安半道就回来了，承明宫离的那么远，安安的腿才多长？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走个来回？” 沈今安：“……” 我谢谢您嘞，为了给我脱罪不惜看到我的小短腿。 秦贵妃：“咱们没做过的事情，她们想往咱们身上泼脏水，也得问问我答不答应！” 沈今安：“……” 秦贵妃是个仗义的，她说护着沈今安，就是真的护。 皇上派人来请沈今安的时候，秦贵妃带着五公主一起过去了。 这回，几人是坐着轿辇一起过去的。 第301章 到了承明宫前，皇上坐在一张巨大的椅子上，下面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 为首的，正是那个领着沈今安过来的宫女。 待秦贵妃三人跟明宣帝行过礼，明宣帝充满威严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 “抬头，看看，是不是她？” 为首的宫女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立刻道：“对，对，就是她，就是她。肯定是她偷走了顺德太子的画像，随后又跑了！” 秦贵妃在这之前，已经让人打听到了这边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这话，直接爆了粗口。 “放你娘的屁，安安早两刻钟前就在我宫里了，满宫人都能作证！你这小贱蹄子污蔑人也得看看现实吧！” 那小宫女知道自己这把若是不过关，小命不保。 于是，对上满宫皆知的跋扈贵妃，也是丝毫不退让了。 “贵妃娘娘也说了是满宫人，那些宫人都贵妃娘娘自己宫里的人，能不顺着您说话吗？” 秦贵妃嚣张跋扈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让一个小宫女顶撞过？ 当即就要上前踹她！ 五公主在一旁死命拉着：“母妃，母妃，父皇发怒了，你不要再闹了。” 出人意料的是，宣平帝似乎看不到眼前的闹剧，眼神不知看着虚空中的哪里，冷声道：“去，把宴会上的人叫过来。” 众人心头一紧，知道皇上这是铁了心要收拾人了。 至于到底倒霉的是谁，就看到底是谁作死了！ 很快，参加宴会的夫人小姐和伺候的宫人都被侍卫带到了承明宫前。 男宾那边的人也被带来，封澈混在人群中，刚一到就寻找沈今安的身影。 见她望向自己，立刻向她安抚地点了点头。 沈今安知道，今儿这局，稳了。 很快，皇上抬手示意了下王福，王福站在前面，尖着嗓子问：“陛下有问，谁能为睿安郡主作证，两刻钟前看到睿安郡主在宴会上？” 惠康郡主哼笑一声，一身肆意道：“我打眼瞧着，这睿安妹妹刚来到宴会，就被宫女给叫走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在啊！” 沈今安转过身去看向她，刚要怼她，封澈越过人群走到沈今安的身边，冷冷地看着惠康郡主。 “你长着耳朵喘气儿用的？陛下问的是谁看见安安在宴会上，你没看见多什么嘴？显著你了？” 惠康郡主的一身风流肆意立刻消失殆尽，凶狠地看着封澈：“你放肆，我乃皇家郡主，岂容你以下犯上？” 封澈根本没吊她，“你快闭上嘴吧！多说几句暴露你的短板，没得给皇家丢脸，还耽误查案进程！” 虽然知道此番没人能污蔑到沈今安身上，但看到皇上这番姿态，俨然审犯人一般，封澈的心里还是不舒服了。 这是封澈第一次在京城世家圈亮相，众人心里止不住地感慨。 这封将军的儿子果然如封将军一般，真虎啊！ 皇上还在呢，就当着人家这祖父的面儿怼人家亲孙女。 都说封将军这么多年来不带着儿子进京！ 秦贵妃确实好一阵痛快，嘲讽地看着惠康郡主。 “惠康也别摆郡主的谱儿，在场众人谁不是身份尊贵的，陛下还在呢，轮不到你说以下犯上！倒是你，别老跳出来说话，耽误我们睿安澄清！” “你——” 惠康郡主被人三番两次的回怼，气的面色涨红。 她身边的成王妃却按住她，对着秦贵妃柔笑道：“贵妃娘娘说的是，那就请王公公接着询问吧！” 楚兰茵姐妹俩从来了开始就一直害怕，此时此刻，却鼓足勇气站出来，道：“我们看见睿安郡主了，早在两刻钟前，她就回来了。回来之后，被贵妃娘娘宫里的嬷嬷叫走的。” 四公主道：“满京城谁不知道，你们姐妹跟睿安郡主要好，就连去五皇弟的府上治病都跟着，你们的话，不可信。” 封澈面无表情道：“刑部尚书来办案，都得叫一声难。贵妃宫里人作证不行，因为睿安郡主对贵妃有恩。护国公府的姑娘作证不行，因为她们跟睿安郡主有情。依四公主之见，合着这长眼睛敢说实话的人都得成了哑巴才成？她们的话不可信，到底什么身份的人说话可信？你吗？” 封澈的敌意太明显，四公主直接哽住，顿了顿道：“本宫说的话，自是可以作为参考的。本宫跟睿安郡主无冤无仇，自是不偏不倚。” 封澈：“可别，谁知道你会不会因为自己样貌平平，见了我们安安花容月貌，就心生嫉妒，产生邪念说瞎话呢？” “你——” 很好，四公主也维持不住自己的优雅了。 旁边的人都快看傻了。 这封家公子是杀疯了不成？ 谁不知道四公主是所有公主里长相最平庸的？ 生平最讨厌被人议论长相！ 他不仅议论，还当着人家的面说！ 可众人抬眼看了看上面坐着的皇上，发现皇上似乎并不在乎眼下的种种闹剧。 封澈不想再跟众人争论，索性直接道：“睿安郡主确实被这个宫女叫走过，可这宫女心术不正，带着睿安越走越偏。我们安安冰雪聪明，一眼就看出她有问题，半路就折返回来了。恰好碰到我，我带着安安在御花园里看了一会儿梅花，便回到了宴会上。至于再次回到宴会上的事，就跟贵妃娘娘说的一致了。” 那宫女崩溃道：“不是的，不是的，你是说谎！是睿安郡主乱跑，奴婢提醒她了，她不听！奴婢亲眼看见她跑进承明宫的！” 第421章 对峙 沈今安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软糯糯道：“我没去。” 宫女：“你撒谎！你去了！” 沈今安接着弱小无辜又无奈：“我真没去。” 宫女高声道：“你就是去了！！” 沈今安小声：“我没去~” 宫女崩溃：“你就是去了，我亲眼见你进去的！” 沈今安有些无奈道：“你只一个人看见我进去，就想定下我的罪名。可那么多人为我证明，怎么就不能给我清白呢？且不说，以我这样的小短腿，走个来回时间都不够！听说不是丢了一幅巨画吗？我能抱着画去哪儿？” 那宫女额头上的汗都落下来了，她也不知道为啥她亲自锁上的门，打开之后不仅没人，还丢了东西啊！ 有人闯进承明宫，陛下只会惩罚擅闯者。 可若是丢了东西，那陛下要惩罚的人，就不知凡几了。 那宫女只消一想，就打了个哆嗦。 嘴里不断地念叨着，“就是你，就是你，你进去了，你进去了！” 沈今安走近她，小声道：“唉，你可真蠢，让你背着你就背着，你那背后的主子都不知要找个聪明的狗，算计人都算计不到点子上！” 那宫女看着猛然变脸的沈今安，深觉自己收到了欺骗。 再加上他们吵了这么久，皇上都没吱声，她的胆子都大了。 办事不力的恐慌加上被愚弄的愤怒，让她直接站起了身。 “你个小贱人，原来从我背你时候！你就是进了承明宫，我亲自把门锁上的，你承认啊！你承认啊！” 那宫女直接起身，要往沈今安的身上扑。 众人都没看清楚，只见一个黑影飞到沈今安的面前，随后那宫女就飞了出去。 “大家可都听清楚了，这个宫女其心歹毒，故意引导别人入皇宫禁地。不管她说话真假，她用心险恶是真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宫里出来的，如此算计，到底意欲何为？我们安安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不见外人，第一次进宫，能得罪什么人？这背后之人，到底是针对我们安安，还是借着引子，看不惯顺德太子，欲对先太子，对圣上不敬？”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哗啦啦跪一地，纷纷在心里把封澈骂个半死。 这哥们儿是真疯啊！ 他是自己不想活了，拖着他们在场的人一起下地狱吗？ 长眼睛的人谁看不出来皇上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了，他不仅不想着把陛下的火降下来，还添油加醋的拱火？ 行行行，大家都知道你要护着你家安安了，够了吗？！！！ 沈今安对众人的情绪感知比较明显，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沈今安已经感觉到，此刻半空中聚集的怨气比鬼都深了。 满场皆跪，唯有封澈拉着沈今安，站在众人中间，鹤立鸡群。 明宣帝看着他的身影，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他突然觉得，这才是他家澈儿长大后的样子啊！ 别看他如今宠爱萧明澈，可看着那孩子有时候畏畏缩缩的模样，气儿真不打一处来。 他知道，孩子成了现在这样不怪他自己。 可午夜梦回的时候，他难得不会惋惜吗？ 他的长孙，年少时是何等天资聪颖啊！ 怎么长大之后，就泯然众人了呢？ 他曾安慰自己，只要找回来就好了。 第302章 无论平庸还是优秀，总归是阿衍的血脉。、 他要活的久一点，总能为他庇护。 只待他成了亲，生下子嗣，他亲自教养。 等他百年后，传位给他，也算是对得起阿衍的在天之灵了。 人都是独自思考的时候挺好，可看了别人家的优秀孩子，总避免不掉的想到自家的麻瓜。 正如此时此刻，看到鹤立鸡群的封澈。 宣平帝的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这孩子，若是他的孙子，该有多好啊！ 封天霸那个莽汉，命可真好，连生六个儿子，个个都有本事，拿得出来。 真真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倒是他，堂堂天子，生的儿孙…… 唉，不提也罢…… 宣平帝走神的功夫，满场皆寂，不敢出声。 众人战战兢兢，两股战战，连头都不敢抬。 回过神来，宣平帝冷冷地看向那宫女。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宫女捂着被封澈踹得巨痛的心口，往皇上的方向攀爬。 “陛下，陛下，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真的看见她进了承明宫。” 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 想算计陷害人，却被人冤枉，这种滋味，她也算是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 明宣帝再也不想听这种车轱辘，直接抬手示意王福。 “查，哪个宫的。” 王福才把皇上的话传下去，人群中跪着的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宫妃跪爬着出来。 “陛下，陛下，这贱婢是臣妾宫里的，可臣妾不知她为何要攀污睿安郡主啊！陛下，臣妾跟睿安郡主无冤无仇，不可能要陷害她！求陛下明察，这贱婢一定是被他人收买，连累臣妾啊！” 说话的是钟嫔娘娘，家世还行，只是没生育孩子。近几年年纪大了，颇有些看破红尘的意味，平时在六宫中跟透明人一般。 已经打算好的退休生活被人拉进漩涡里搅局，钟嫔娘娘都要恨死那背后之人了。 皇上淡淡道：“是非真假，自有龙鳞卫查验。” 在场众人，一听龙鳞卫出手，内心有鬼的直接瘫了。 前段时间，龙鳞卫为五皇子府洗钉子，给世家发还眼线的事儿还没过去多久呢！ 果然，这话一说，当前跪在地上的宫女直接咬舌了。 好在龙鳞卫对这种事儿事先有防范，飞身上前，卸了那宫女的下巴。 舌头虽已被她咬的血淋淋，但好歹并没气绝。 皇上摆了摆手，让人拖了下去。 “还有害怕的，最好尽快自尽。否则，落到龙鳞卫手里，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第422章 皇上出手 皇上这句话可不是吓唬人，龙鳞卫是真的有那么可怕。 不然，这小宫女也不会吓得要咬舌自尽了。 不过，知道自己清白的人，反而要松了一口气。 正如钟嫔娘娘，倒是感谢皇上启用龙鳞卫，好歹会还自己清白，自己不用给那不知道是谁的瘪犊子背黑锅了。 既然有了龙鳞卫接手，除了涉事之人，其他人都让皇上放回去了。 但即便回到宴会上，她们也无心赏梅了吃席了。 看梅花，哪有吃瓜有趣啊！ 虽然吃皇家的瓜有些刺激…… 而留在原地的沈今安和封澈，则是即将接受龙鳞卫的盘问。 封澈心里压着怒火，转头却温声问沈今安。 “怕不怕？” 沈今安乖乖摇了摇头。 她怕什么？ 反正说破大天去，他们也找不出她的动机，更找不到她收到空间的画。 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呗！ 果然，饶是龙鳞卫本事大，在沈今安和封澈的嘴里也没问出什么。 到底是臣子家的儿女，皇上没过多苛责，就放他们走了。 等到他们离开，皇上问龙鳞卫，“如何？” 龙鳞卫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 “封公子看不出深浅真假，倒是那小姑娘，有说谎的迹象。虽然推断不出她作案的动机，但她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单纯。” 皇上摆摆手，让他退下了。 这结论，不用他说，自己也看得出来。 能当皇帝，且是一个中央集权高度集中，将大雍从颓势推向中兴的皇帝，能是什么平庸之辈。 沈临枫的那个小闺女，一看就是个跟她爹一样的小狐狸，偏偏还假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但就像龙鳞卫说的，甭管她撒了什么谎，没有作案动机。 左右不过是被人算计，自己聪明逃脱罢了。 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左不过都是那背后算计之人的责任。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样子都已经做完了，皇上也不吝惜出手了…… 这场赏梅宴，梅花没赏几朵，瓜却吃了不少。 秦贵妃分外愧疚，回头给沈今安补了两套头面安抚。 五公主为表诚意，还亲自邀约她去茶楼听戏。 沈今安也就从五公主嘴里，听到了后续皇家的那些瓜。 “钟嫔娘娘被父皇以御下不严的罪名贬成了贵人，钟贵人虽然欣然接受了惩罚，但转头就联系了娘家。待查出这背后作乱之人，少不了要被钟家针对。” 沈今安：“陛下既然只是降了她的位份，想必也是调查清楚了她是清白的。” 楚兰茵吃着茶点，义愤填膺道：“要是我，我也生气啊！平白无故惹的一身腥，怎么都得讨回来！” 沈今安笑了，“就是不知道，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了？” …… 原以为这件事，还是会像从前那样。只要跟皇家有关，最终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不了了之。 没想到，没过几日，宫里就传出消息。 那宫女吐露，是成王指使她这么做的。 不仅如此，还曝出来，连上次五皇子落马的事，也是成王殿下指使的。 只是皇上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手足相残，才按下不发。 没想到，又发生了一场指认成王的事。 宣平帝登时大怒，夺了成王在朝中的职位。 原本成王在六部轮值，今年已经在户部任职了。 皇上此举，不仅是撸了他现有的职位，他曾经在六部中的经营，也要损失一大半。 成王急的嘴上起燎泡，马不停蹄地跑进宫里，跪在御书房外，高呼冤枉。 可跪了三日，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最后以晕倒被皇上送出宫做结尾。 同样晕倒的，还有身为成王母妃的贤妃娘娘。 她年纪大了，第一日就晕倒了。 只剩身娇体贵的四公主，没陪着母妃皇兄一起跪，勉强算个全乎人，此时此刻周旋着，在咸福宫照顾母妃。 “母妃，怎么办啊？皇兄晕倒了，被父皇派人送出宫去了。父皇真是太狠心了，怎么就信了那两个宫女的话，这般惩罚二哥啊？” 贤妃咳嗽一阵，苍白着脸道：“这话不要到外面去说，你父皇本来就对咱们娘几个没有什么旧情。眼下你二哥困顿，你绝对不能让这些话走了嘴。若是让人听到，咱们的处境就更艰难了。咳咳咳……” 四公主抹了把眼泪，抽咽道：“我知道的母妃，我就是跟您说两句。” 且不说被父皇视为禁忌的太子皇兄，便是秦贵妃生的那两个贱种，从小得到的父爱都比她多！ 她相貌平平，在一众长相可爱，粉雕玉琢的皇子皇女中，实在不算打眼，从小就不得父皇的宠爱。 虽说吃穿用度上没有差过，可她企盼的父爱，却从来没得到过。 她为何那般嫉妒五公主，除了她生的跟她娘一样花容月貌，更因为五公主小的时候，还被父皇抱过。 可她没有，一次都没有！！ 她不知道，贤妃以略显平凡的姿色生下两个孩子，已经是十足的幸运了。 其实皇上这么多年来，统共也没来过贤妃宫里几次。 可巧，人家中奖率就是那么高，竟然生下两个孩子。 能在后宫之中拥有两个子嗣，还长大成人。 除了皇上的宠爱，那真真就是上天的垂怜了。 贤妃性子沉稳，看起来颇为宽容有耐心。 所以这么多年来，后宫几番沉浮，她都稳坐泰山。 除了秦贵妃讨厌她，她倒是后宫中难得的“老好人”。 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临到老了，没想到竟然还会遇上这么一遭。 贤妃不知想到了什么，转头对四公主道：“别哭了，去太医院请个太医，带去你二哥府上。告诉他，一病到底。” “是。” ……… 成王殿下在御书房前跪晕的事情，风一般吹遍了京城。 就连春娟和冬青两人出去买零嘴回来，都听见了茶楼的讨论声。 春娟对着沈今安学着外面人的话：“果然，顺德太子才是圣上最喜欢的儿子。你看，五皇子摔断了腿还差点被下毒，皇上对宫女的指控都按下不发。结果丢了一幅画着顺德太子的画，皇上就这么给成王殿下没脸。果然啊！男人不爱的时候，真的很明显！” 第303章 沈今安：“……” “你在哪里听来的这些话，可不能出去外传！皇家的事，岂是咱们能议论的！” 春娟嘿嘿一笑，道：“我知道，我知道的姑娘。冬青为了吃瓜，我俩特意贿赂了茶楼老板，订了个包厢去听的。他们可小声了，我们趴着墙听的。” 沈今安：“……” 为了吃瓜，你们也是拼了！！ 第423章 贵妃娘娘的小刀嘴 外人都觉得皇上偏心偏的太明显了，更何况当局者了。 秦贵妃照常出宫看望儿子，才进门就听见了屋内摔东西的声音。 推门进去，就看到五皇子坐在轮椅上，对着大敞的窗户吹冷风。 秦贵妃赶紧走过去关上窗，娇声斥骂道：“作死啊你！安安废了多少好药才把你的腿治好，说不让你着凉，不让你着凉，你就可着劲儿的糟践自个儿是吧！” 五皇子眼眶红红，扭过头去，不肯看他娘。 知子莫若母，见自家儿子这般，秦贵妃哪里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她今儿出来，也是为着这个。 “唉，外人说的话都是外人说的，你父皇对你什么样儿，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这么多年来，哪个皇子是被他抱过的？就你，都四岁了，还尿过他身上呢！你父皇罚你了吗？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或许是秦贵妃的话说到了五皇子的心坎上，他忍不住回嘴：“我自己心里当然有数！事实就是他心里偏着太子长兄一脉，那个小崽子一回来，他就看不到我了！” 秦贵妃没忍住，直接冲过去揪住了他的耳朵。 “哎哎哎，娘啊，疼！疼！疼！” “疼啊？疼就对了！说谁小崽子呢？你这个当叔叔的比人家还小呢！还叫上人家小崽子了！他堂堂皇长孙，本该千娇万宠的长大，却沦落民间。你不心疼他可怜他的遭遇，他好不容易认祖归宗，得了你父皇那点子偏宠你还跟着争！你还要不要脸了？” 五皇子被他娘说的脸热，却还嘴硬道：“我就是私下里难受难受，我什么时候为难过他啊？再说了，母妃盛宠六宫，我凭什么不能是父皇最爱的孩子？我又没肖想过那个位子，连这点子疼爱都不能争了吗？” 秦贵妃刚放下的手又忍不住抬了起来，她压着嗓子咬牙切齿道：“正因为你不是当皇帝的料，就更别作死当那个父亲最宠爱的儿子了！你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非要当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吗？你啊你，什么时候能长大，让母妃不这么操心啊？！” 秦贵妃越说越气，忍不住连自己都攻击了。 “我就说你，也不知道咋想的，怎么就想着跟人家顺德太子比呢？且不说你们都是皇上的儿子，都很尊贵。可说破大天去，人家亲娘跟你父皇是结发夫妻，少年恩爱！那先皇后跟皇上恩爱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玩泥巴呢！” “你看看先皇后过世后，你父皇有提过再立皇后的事吗？你母妃我再得盛宠，也不过是个贵妃，不是皇后！那不过是宠，那不是爱！你还看不明白吗？贵妃可以是任何和他心意的人，可皇后只有一个！” 秦贵妃跟儿子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是想开解儿子的，没想到更戳了儿子的肺管子。 只见五皇子眼泪哗哗的，委屈地问：“难道这些年的感情，都错付了吗？” 秦贵妃：“……” 不是，她这么一个贪慕虚荣，嫌贫爱富的女人，怎么生出一个亲情脑呢？ “你说说你这孩子，怎么还说不听了呢？” “你得让我多直白地跟你说，你才能明白你跟人家比不了啊？人家夫妻俩，是从年少时，相互扶持走过来的！你父皇当年没夺得帝位的时候，先皇后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血，在背后充当他的贤内助！” “而你的母妃，我！是你父皇稳稳地成了皇帝，且手里握了实权后，我才进宫的！我他娘的进宫就是奔着享福去了，共苦的事儿半点儿没寻思过，咱们凭啥跟人家比啊？你自己寻思寻思公平吗？” 五皇子都有点儿崩溃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母妃。 “娘，你咋能是这样的人啊？” 秦贵妃翻了个优雅的白眼，无语：“我就是这样的人，咋了？我脑壳有包，不奔着享福奔着吃亏进宫？倒是你，整天不自量力的，让你父皇抱你几回就不知道姓啥了！你那太子皇兄，是你父皇亲自教养长大的！都十三了，还留着在御书房睡觉呢！那能比吗？” 很好，被亲娘这般扎刀子，十七岁的少年皇子终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哇哇哭了。 “呜呜呜呜……好嘛，本皇子活了十七年，今儿才知道，我竟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 秦贵妃又忍不住手痒了。 “你个没良心的，你腿断的时候我恨不得真疯了，眼下给你说两句实话就是不爱了？你眼里的爱也太浅薄了！还有啊！你以后少说你父皇不疼你！就凭你父皇迟迟没立储，没顺了朝臣的意让你二皇兄当了太子，你就烧个高香吧！就你这张八性子，若是来日登基的皇上不是个宽容的，咱们娘几个，就是死的快点儿！” 五皇子不是个傻的，秦贵妃把话都掰开了揉碎了跟他说，他最初钻了牛角尖的劲儿也算过去了。 “那，那咱们以后怎么办？” 五皇子抽咽道。 “怎么办？自然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你那二皇兄翻身了！以后，无论是你四皇兄登位，还是你那侄子登位，都比老二家的强。再不济，就求你父皇活的久一点，等小六长大了登位。” 五皇子深受打击，“母妃！小六才四岁！你都觉得他比我强了？” 秦贵妃又翻了个白眼，“好歹人家没传出四岁还尿裤子的事儿！” 五皇子：“……” “行了，可别矫情了！都快娶媳妇儿的人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等你腿好了，来年就要成婚了！” 说到成婚，五皇子脸色一变，不高兴道：“我，我不想娶子衿表姐。” 秦贵妃眉毛一挑，扎心的刀子又从那精致的红唇中飞出。 “还不想娶~人家子衿还不想嫁呢！要不是为了咱们娘三儿的命，你当你舅舅乐意让自家宝贝嫡女嫁给你？你但凡上点儿进，咱们的处境也不至于这么被动，现在还轮得到你挑上了？几个菜啊？还没喝呢就醉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怎么着，看上人家安安了？你但凡把眼睛再睁大那么一点点儿，看看她旁边站着的封老三，就知道自己这想法有多作死！” “腹背受敌你还嫌不够刺激，还想夺人小娇妻是吧！行行行，就这么玩儿吧！你母妃妹妹的命，迟早被你作没！” …… 五皇子被亲娘挖苦的实在厉害，推动着轮椅靠近床，站起来一下扑到床上，捂上了耳朵。 秦贵妃：“……” 第424章 搅动风云 因着皇上发怒，京中的局势愈发紧张。 成王自打在御书房前跪晕到，被皇上送回府中，就一病不起了。 京中人传言，说成王是被人冤枉了，所以心中郁结，才会病成这般。 皇上一共就那么几个儿子，成王是被冤枉的，那是谁干的？ 一时间，四皇子和五皇子也被拖下了水。 有人说：“看来成王也不是全部无辜，想必当初五皇子断腿就是他干的，这一回，就是五皇子报复呢！” 也有人反驳：“小沈大夫治好了五皇子的腿，恩同再造，再怎么报复，也不能把恩人拖进来啊！” “欸~~这你就不知道了，皇家的人，为了争斗，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可怕的很呐！” …… 众人的讨论都围绕在成王和五皇子的身上，倒是另一个成年皇子被人遗忘。 也是四皇子近些年来的不争不抢的形象实在太过深入人心，人们讨论这些纷争的时候，都自动把他排除了。 但也不是没有明眼人，一众围绕着成王殿下和五皇子为中心的讨论声中，突然传来一句非常清晰的问话：“就不能是四皇子算计的吗？不是说会咬人的狗都不叫嘛，成王和五皇子斗起来，可不就是四皇子坐收渔翁之利嘛！” “你可拉倒吧！你可真是谁都拖下水！你不会是成王或五皇子派来的吧！” 那人皱眉，不卑不亢地反驳道：“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合理猜测罢了，你怎么还随便泼脏水呢？” “哈哈哈哈……还合理猜测。那我也来个合理猜测，我觉得那新回来的皇长孙也不是个善茬！没准儿，那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蛰伏多年，好容易回来，就开始搅动风雨，把这些叔叔拖下马，好争位呢！” ……… 这些话当然是大逆不道的，人们都是自己在家举办宴会，跟着自己人私下里讨论的。 反正走了嘴，谁也别想逃过惩罚。 如今皇上的龙鳞卫主要职责在于审案查案，还没到监察百官的地步，大臣的言论，还算自由一些。 第304章 四皇子府。 一个年轻清秀的少年从后门进府，一路畅行，来到了书房。 “殿下，在下已经将殿下想说的话传出去了。” 说话的，赫然是那个在旁人家说四皇子坏话的人。 四皇子依然拿着一幅画，面色温柔地点了点头，“甚好。” 屋内站立之人，等了半晌，见殿下没再有新的吩咐，才告退。 出了书房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后背又出了一丝汗。 每每拜见主子，他都会有后怕之感。 一个算计人心，为了搅动风云，不惜派人出去骂自己的人，实乃狠人也！ 表面佛子，实则疯魔的四皇子，此时心情不错地欣赏着自己的又一画作。 此时，若是沈今安看到画像，必然会发现，他手上拿着的画，跟沈今安在承明宫看到的巨画颇为相似。 同样是一家三口，同样是其乐融融。 只是略有不同的是，女子的眉眼没有那么温柔，男子的面容没有那么威严俊秀。 而那个小孩子，少了正经严肃，眉眼间，倒像是缩小版的四皇子一般，温柔和软。 白皙的手指拂过男子的脸，温柔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大哥，你真是太幸运了，离开这么多年，还能得父皇这般偏爱！唉，有你在，怎么会有我们这些弟弟的出头之日啊！” “幸好你没了，等这些蠢货都被除掉，弟弟就要坐上你曾经位子，治理你看重的天下了。至于你的儿子，弟弟会好好照顾的。” “呵呵呵呵……哈哈哈……父皇那么偏宠你，你还是没能陪父皇到最后。他英明一辈子，却不知道，最了解他的人，是他最不在意的儿子啊！” ……… 四皇子笑着笑着，眼泪都从眼角流出来了。 不知何时，四皇子妃从外面进来，一脸担忧地走到他身边。 “殿下，保重身体啊！” 四皇子伸出手指，轻佻地抹了眼泪。 “我没事，我是高兴！我是高兴啊！” 当然要高兴，最后的大山即将要扳倒，剩下老五不足为惧。 所有的儿子都倒下了，他的父皇，还看不见他吗？ 就算他父皇最后把位子传给萧明澈，他也不怕。 一个草包而已，早晚都要把位子还给他！ 四皇子妃看到他眼中的疯狂，眼中满是担忧。 只有他自己不知道，他私底下看起来，已经不正常了…… ……… 成王府。 四公主趴在成王的床前呜呜哭，“二哥，二哥……” 成王妃面色淡淡，转头看向一边，没理他们的兄妹情深。 可四公主哭上头了，忍不住道：“早知道，就好好算计一下了。没得现在什么都没得到，还落得这般田地。早些年的经营，一下子都没了。” 这几次筹谋算计，都是成王妃主导的。 设计五皇子落马断腿是她，但因为失败了，所以这次设计沈今安的主意虽是成王妃出的，实施的却是贤妃娘娘的人。 四公主这话，不可能是在怪罪她自己亲娘，那不就是在影射成王妃吗？ 成王妃不是傻子，听得出这话里的意思。 心里忍不住嗤笑：既然算计了别人，就要做好失败的准备。 这桩桩件件，哪一件是冤枉了？ 自己高喊着冤枉，还真信了？ 一家子蠢货，净想着等现成的！ 难不成还得她夺完了皇位，再请他们端坐上去吗？ 只可恨她不是男儿身，不然这天下哪里轮得到这一家子蠢货来争？ 成王妃没搭理她，倒是躺在床上病殃殃的成王殿下，出声呵斥她。 “不要乱说，你嫂子这些年为咱们筹划了多少？这两次，不过是她们运气好罢了。” 其实他不怨吗？ 怕太医向皇上禀告的症状轻，他甚至还吃了成王妃给他的加重病情的药，一点儿不敢弄虚作假。 甭管是不是故意的，身上的难受是真的。 他承受了这些，能不怨成王妃吗？ 可如今，他四面楚歌，再得罪了足智多谋的王妃，他就真的没有盟友了。 第425章 上山拜佛 四公主被亲哥这么一提醒，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冲动了。 她议亲在即，说亲还得仰仗这个嫂子帮忙，可不能得罪了她。 如此想着，她赶紧起身，对着成王妃行了一礼。 “嫂嫂勿怪，怀琴也是着急了，并没有怨怪嫂嫂的意思。” 成王妃扶起她，微笑道：“咱们都是一家人，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还能不知道你的心思嘛？如今成王府处境艰难，正是需要大家齐心协力的时候，我与你二哥夫妻同心，怎会怪你呢？” 成王和四公主的脸上满是感动，又对着成王妃说了些许感激之言。 看着父母和姑姑和好如初，惠康郡主才一脸愤愤道：“咱们的计划明明就是万无一失的，以前又不是没用这等法子收拾过人！以前对上那些女人，哪个有逃脱的？就是这个姓沈的死丫头，实在太过邪门！明明都锁上门了，她竟然不在里面！” 成王妃温声道：“皇宫内院，不会让暗卫进来，所以……这小丫头，要么是自己会轻功。要么，就是那封家三公子救了她。” 提到封家三公子，惠康郡主的脸红了一瞬。 随后，却又恼羞成怒道：“那个姓封的真是瞎了眼，竟然维护那个死丫头！一个乡下来的村姑罢了，倒是得了将军府公子的青眼。” 成王妃：“别小看你的敌人，无论她看起来多么脆弱不起眼。能治好你五皇叔的小孩子，能是什么普通人呢？能学会晦涩难懂的医术，那么会些武功也很正常。” 四公主不愿意承认敌人真的那么逆天，脸色难看道：“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既然已经学了医术，怎么可能还会轻功这么高深的东西？嫂嫂自己文武双全，便高看了别人。殊不知，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天才？” 四公主便是反驳的时候还要恭维成王妃，成王妃淡笑一下，没再反驳。 成王府诸事不顺，成王妃对成王念叨了几句，成王又让她去寒山寺了。 原本成王是个不信佛的，但被成王妃带的，也跟着信了。 成王妃每月都要去趟寒山寺，上香祈福，已经坚持十几年了，在民间的名声极好。 四皇子近几年信佛，也未尝没有跟着这个皇嫂学的原因。 只是，要不说冤家路窄呢！ 恰好这日沈今安禁不住春娟的缠磨，答应她陪她一起上山挖银子。 封澈有事，派了封五和封小六送她们上山，冬青和小环也跟着一起来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多虔诚呢！ 谁能想到，这一群人是要去人家后山挖银子的？ 在前殿象征性地拜了拜佛，上了炷香，几人就悄默声地来到了后山，开始寻找银杏树。 春娟信誓旦旦开口：”我非常确定，我就是埋在银杏树下来了！那时候都到晚秋了，树叶子是黄的，我还能认错？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冬青看着那一排排的银杏树，一脸木然。 “姐啊，没人怀疑树的品种，只是该是哪棵树呢？” 春娟脸红了，因为她也忘了。 沈今安：“咱们分开找吧，人多力量大，春娟说她埋的不深，说不定挖一会儿就找出来了。” 她是抱着一会儿把茶茶带出来找的心思，自然得跟众人分开。 大家怕她有危险，还不太愿意。 沈今安摆摆小手，一脸无语道：“在场众人，只有封五哥比我武功高。危险若是真来临，是我护着你们，还是你们护着我啊？” 众人一听也是，没得跟着姑娘，还得给她拖后腿。 于是，大家就这般分散开了。 等到人都走远了，沈今安把茶茶从空间里放了出来。 “茶茶，帮我找找春娟曾经藏到这里的一包银子。” 茶茶动了动小鼻子，小爪子抬了抬，“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保证完成任务！” 茶茶最乐意干的事情，就是寻宝。 以前寻宝是为了找玉，吸收灵气。 现在空间里的玉够它吃个三年五载的了，它再寻宝就单纯是满足自己贪财的心思了。 沈今安跟着它跑了几趟，捡了一块玉佩，两个荷包的碎银子加银票，还有不知道谁掉落的珍珠手串。 嗯，收获颇丰，就是没有春娟藏的那包银子。 一人一狗就这么找着找着，又跑到了偏殿后面。 一个转角的功夫，遇到了成王妃。 沈今安还记得这个女人，惠康郡主的母妃，笑面虎一般。 顿了两秒，沈今安给她行了一礼。 “睿安见过王妃。” 成王妃往她身后看了看，眸子一闪，笑地一脸温和。 ”安安怎么一个人啊？寺庙清幽，很危险的。” 第305章 沈今安扬起无辜的小脸，同样笑的天真。 “安安在跟侍女姐姐们捉迷藏呢！王妃可不要说出安安藏在哪里啊！” 成王妃温柔道：“好，你快好好藏起来吧，我绝对不说。” 沈今安随后往山坡那边的草垛跑去，边跑边道：“我要藏到草垛里，这下她们就找不到我了！” 成王妃眼睁睁看着沈今安钻进了草垛，顿了几秒才走。 只是她人走了，身边的丫鬟却留在了原地。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如鬼魅的影子出现，那丫鬟对着影子点了点头。 下一瞬，沈今安藏身的草垛缓缓烧了起来。 …… 封五和封小六在另一边找东西，封小六一个抬头，忽见东边竟然有呼呼白烟升起。 “五哥，你看那边，这是谁家在给菩萨烧香啊？烧这么多？” 封五把手放在额前挡着阳光，看向那边，“谁知道啊？不过这么大的烟，不是在烧香吧！不会是庙里在搞祭祀吧！” 封小六眼睛一亮：“祭祀？一会儿他们烧完了，咱们会不会有肉吃？” 封五“啪”的一下，给了他一巴掌。 “就知道吃！这是佛门清静之地！你敢吃荤腥！小心佛祖入你梦里打你！” 封小六挠了挠鼻子，没敢再说什么，又闷头找银子了。 而那边冬青几个，也看到了那边的浓烟。 只是，谁也没往沈今安那边想。 毕竟，她会轻功，又会医术，谁能想到，她会被人烧在草垛里呢？ 第426章 成王妃的秘密 成王妃的丫鬟菱香一直站在原地，看到那堆草垛燃烧殆尽，完全变成一堆黑灰才走。 这边的发生的大火自然也引起了前来上香的香客们的注意，寺院里的僧人怕引起恐慌，赶紧去扑火。 寺院里的人都知道那只是个草垛，用来平时烧柴用的。 所以，只要控制火势别烧到外面，伤了人就行。 僧人们把周围弄出来一个隔火带，等到草垛的火势渐小，才用水扑灭。 成王妃就站在一个山坡上，看着山下的熊熊大火，温声道：“她出来了吗？” 菱香摇了摇头，“回主子的话，除了最初还嚎叫几声，后面就没有动静了。” “她就没想着往外啪吗？” 菱香笑了一下，言语中颇有些得意道：“自是想往外爬的，可惜，奴婢早就猜到了她的心思，拿着一块木板在那草垛口顶了一会儿。估计后面，她应该就被烟熏晕了。” 听到这话，成王妃终于松了一口气。 面上却假模假样道：“真可怜啊，还那么小的孩子~” 可谁让她给五皇子治好了腿呢？ 先跟贵妃一脉有了渊源，又得了贵妃一脉那么多的好处，她们只有比贵妃给的更多，才有可能拉拢到人心。 可成王府……哪有那么多钱啊？ 她可不想拿自己的钱去补窟窿，她又不是大冤种！ 既然拉拢不来，除了便是。 一个人的生死，只在主仆的谈笑间，云淡风轻，丝毫看不出一点迟疑愧疚。 想来这种事，也是很熟练了。 沈今安躲在空间里看着这一幕，气的牙根痒痒。 从成王妃让那个丫鬟留在原地，黑衣人点燃草垛，那个丫鬟拿着木板拦着不让她爬出去，到那丫鬟眼睁睁看着草垛燃烧完才离开找成王妃，沈今安在空间里都看的清清楚楚。 虽然听不见她们在山坡上说的是什么，但沈今安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若是你没有空间，就直接被烧死啦~” 茶茶吃着葡萄，萌哒哒地开口道。 沈今安顶着一张略带黑灰的小脸，满脸怒气。 “我当然知道！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抓到她的把柄！把她送进火场！让她体会体会被火烧的滋味！” 茶茶：“嗯，我看这想法可刑！” 草垛的周围都是人，沈今安还不能出空间。 不然凭空出现一个小姑娘，还不得给众人吓死。 到时候，就是她被当成妖魔鬼怪，押送火场了！ “你先帮我盯着这个女人，我去洗漱一下！” 好在她当时出于喜欢，在别墅里弄了一个专门装古代衣服的衣帽间。 脱了身上的衣服，找了件款式颜色差不多的放到一边，自己去清洗一番，才出来穿上。 才穿上里衣，就听见外面茶茶的尖叫声。 “安安！安安！你快来啊！这老娘们儿真的有秘密！” 沈今安系好里衣的带子就跑了出去，透过神识投影，他们看到成王妃竟然在一个昏暗的密洞里。 随着她的走动，沈今安看清，她竟然来到了一处监牢前。 牢里关着两个人，看不清男女，都穿着白色的里衣，一个躺着安静不动，一个坐在那人的身边。 成王妃站在牢门前，不一会儿，让人搬来了椅子，对着监牢里的两人嘴巴张张合合，看不出说的是啥。 只是从她的表情来看，有点儿像精神病。 沈今安绝了，“这个女人，是真不正常啊！” 茶茶：“这不废话，正常人，谁能对才见几面的孩子就痛下杀手啊！” 沈今安有些着急，很想直接窜到现场去看看。 可烧草垛的地方，还有僧人在，沈今安没法出去。 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成王妃在牢里作妖。 地牢中。 成王妃透过木牢门，看着那个面色苍白的男子。 “衍哥哥，你知道吗？我今天又烧死了一个人，她还是个孩子呢！比当年澈儿被烧死时大不了几岁。一个长的挺可爱挺漂亮的小姑娘……可惜眼拙，不太会站队，跑到了我的对立面。我能怎么办？自然是要除掉她啦~” 牢门内的男子一直闭着眼睛，根本不看她。 明明已经习惯了她的心狠手辣，可听到她烧死一个孩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额角青筋直冒，拳头紧握。 看着他这个样子，成王妃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哈哈哈……刚刚站在山坡上看着那烧起来的熊熊大火，我真高兴啊！火焰，真真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那烧起来的样子，真是太好看啦！” “就是可惜，当年东宫大火的时候，我没能站在高处好好看看！” ……… 成王妃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也不见对方再有反应，她也忍不住倦了。 像往常一般，临走之前，她还是问了一句。 “衍哥哥，当年，你没有选我当太子妃，后悔过吗？” 只有这时，男子才会睁开眼睛，回她一句“从未”。 每当这个时候，裴皎月的脸上，总会露出似是心满意足又似是不甘心的扭曲表情。 这么多年过去，她每月一来，每来必问。 萧怀衍都回答烦了，她还没问烦。 等到她离开，沈今安终于看出她是从哪里进去的。 原来，寒山寺后山不远处的一个歇脚凉亭的石桌底下，竟然还藏着机关密道。 沈今安不知道那里面关着的两人是谁，但不妨碍她去搞清楚。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万一被她关着的是某个大人物，她把人救了，还是个大功劳呢！ 又在空间里等了一会儿，见周围没人了，沈今安才出了空间。 她找到寺庙里的小沙弥，向他要了一个厢房，打算在此多住些日子。 寒山寺距离京城近，承的香火也多。 寺里有专门一批留给想在寺院住的客房偏院。 沈今安交了银子，就去领钥匙了。 等到春娟等人终于挖了银子回来，沈今安告诉她们：“我跟佛有关，我得留在寺庙里多烧几天香！你们可以先回去！” 小环哪里能依着她？ 可又不能阻止，只好把春娟和冬青留下，对沈今安道：“姑娘，奴婢回去给您收拾点行礼过来。您这般突然就住在寺庙里，什么都没准备，太不方便了。” “好。” 上一趟山，小姑娘留在寺庙了。 出门办事回来封澈听到这消息，直接懵了。 第427章 追上山 出去一趟，他家那么大一个小姑娘，就这么没了？ 封澈看封五封六的眼神，仿佛看两个死人。 “你们就这么把安安一个人留在了山上？” 封小六吓得直往封五的身后钻，只露出半个脑袋，“不，不是山上，是寺庙里。而，而且春娟姐姐和冬青姐姐都在陪着安安姐姐。我，我们只是回来收拾行李，还，还去呢！” 很好，封澈的可怕直接让封小六改了口。 如今，就是把他赶到山上吃一个月的素菜，他也愿意！！！ 封澈一冷脸，别说年纪小的封小六，便是封五这个大块头也害怕。 “三，三哥，真的，我，我们就是回来给安安拿点衣服和吃的。一，一会儿还回去呢！不，不信你问小环。” 第306章 嘴馋二人组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忍不了不吃荤腥，才回来的。 他们这么体贴，自然是回来给安安拿衣服的啊！ 封小六躲在他五哥后面，疯狂对小环眨眼。 小环都要被他那飞速眨眼吓到了，本来干什么都挺坦然的一个大姑娘，竟然被封家几兄弟逼的尴尬起来。 好在她本来就是回来拿衣服的，努力忽略掉封家三兄弟投射到她身上的目光，她又是一个坦然的大姑娘。 “回三公子的话，奴婢确实是回来为姑娘准备衣物的。马车还在外面等着，一会儿收拾完就走了。” 封澈点了点头，道：“卫二，把我的行李一块儿收拾了，一会儿我也一同上山。” 封五封六松了一口气，家里好歹是送走了这个活阎王。 然这口气还没松一会儿，下一秒，封澈看着他们，“你们也一起！” 封五&封六：“……” 就知道这活阎王不会放过他们。 一想到接下来在山上会经受的清贫痛苦日子，这对冤种兄弟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等到封澈去自己院子里收拾行囊了，封小六跳出封五的怀抱，指着他怒道：“五哥，你白长这么大块头了，我怕三哥也就罢了，你武功那么厉害，怎么还怕？” 封五揪着他的脑袋，不客气道：“你个小鬼头，少来挑拨离间了！别以为对我使激将法我就会上头！我块头再大，他打到我身上我就不疼了？” “哎呦，哎呦，五哥你轻点！” “哼，我打不过他我还打不过你！你个小鬼，给我老实点！” 聪明反被聪明误，封小六这个聪明蛋没“鼓励”五哥成功，反倒被自家五哥卡在咯吱窝下，跟卡个小鸡仔似的。 “五哥五哥，快放了我！咱们马上就要上山了，你还不赶紧去厨房吃顿饱饭？以后进了寺庙，可就没有荤腥啦！” 封五被他说的一愣，胳膊一松，封小六趁着这个空档赶紧钻出来。 兄弟俩直奔将军府的大厨房而去…… 一刻钟后，封澈骑着马守在马车前，冷脸看着已经吃饱喝足的的兄弟俩，相互搀扶着出来。 封小六本来就圆滚滚的，这回猛劲的胡吃海塞一番，那圆滚滚的小肚子更加明显，都快掉到地上了。 封澈简直没眼看。 “赶紧把嘴擦干净！满嘴流油进佛门清静之地，你们是去清修了，还是去挑衅了？” 俩兄弟赶紧擦嘴，同时腹诽：他们是去当冤种了！ 纯纯大冤种！！ 寒山寺。 沈今安草草吃完素斋，就打发春娟和冬青两人出去了，说自己要在屋里休息一会儿。 这两个丫鬟加在一起，都没有小环一个人的心眼子全乎。 沈今安随便几句就打发走了，容易的很。 等到这偏院安静了，沈今安偷偷地跑了出去。 没有变大的茶茶就倒腾着四只小短腿在前面带路，它的小鼻子异常灵敏，能准确地躲避人类。 所以，沈今安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后山的凉亭，一个人都没遇到。 沈今安照着成王妃的样子，在石桌上找机关按钮。 茶茶阻止道：“主人，要小心，地牢里有个看守的人。” 沈今安顿住：“那人武功高吗？” 茶茶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不，是个老头。不过这地牢建的挺奇怪的，主人你在往边上走走，那个坡上有几棵藤，顺着藤下去，不到五米，就有一个洞口。从那个洞口能直接出溜进地牢里，这个洞口可能就是出气孔。” 沈今安往边上去看了看，发现这山坡的坡度不算特别陡，她还会轻功，下去不算危险。 于是，听了茶茶的指挥，沈今安顺着悬崖那边下去了。 沈今安到了那个洞口，才发现洞口上方的一棵藤上绑着一个大铃铛，正是她拽着下来的其中一根。 此刻，大铃铛在叮当作响。 沈今安：“……” 本来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才走的路，结果，搞出的动静更大了。 茶茶用小爪子捂着脸，分外羞愧。 “对不起，主人~” 沈今安把心一横，“让茶茶仔细感受一下，洞内有没有隐藏的钉子或者飞镖什么的！” 她自己的神识查不到那些隐藏的陷阱，只能让茶茶去感受。 茶茶刚疏忽大意了，此时此刻，分外认真地闭着眼睛去感受。 片刻后，“主人，没有！” 很好，没有陷阱暗器，沈今安就不怕了。 深呼吸一口气，沈今安顺着洞口直接出溜了下去。 “噗通”一声，沈今安直接摔了个屁股墩儿。 这声音让监牢里一直闭目养神的男人都睁眼看了过来，那看守牢门的老头，却竟然没发现。 沈今安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见牢门内的男子缓缓道：“他是聋哑人，听不到。” 听到这话，沈今安迅速站起来，往把老头正在煮的锅里撒了点儿迷药。 老头正背对着人，根本没发现。 沈今安下完药，又往那孔洞上爬了爬，藏起身子。 等了片刻，那老头吃过饭晕倒在地，沈今安才再次出现。 她没管那个老头，而是走到牢门前，对着牢门内的男子道：“你们是谁啊？怎么会被那个毒妇抓到这个地方的？可以告诉我，我救你们出去！” 沈今安的大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有瓜，想吃”。 即使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下，男人都看到了她眼睛里的光…… 就……很神奇。 第428章 被关着的男人 男人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在这地方待的时间太长，产生幻觉了。 不然为何，竟然从“天上”掉下一个小仙女，还说能救自己出去？ 男人苦笑了一下，随后看着沈今安，脸上满是慈爱温和，与沈今安在神识镜像中看到的他面对成王妃时的冷酷漠然完全不同。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是不小心掉下来的吗？” 男人也不知道自己被关的地方是什么布局，但那女人每次来，都是从上面的台阶走下来，入口自然是在上面。 但这小姑娘竟然在另一边出溜了下来，难不成，那通气的地方，是个陷阱吗？ 男人在正常范围内合理猜测，哪里能想到沈今安是从悬崖那边过来的？ 沈今安对自己的迷药还是很有信心的，当下找了个小木墩，做到了门口，俨然要跟牢门里的男人唠嗑的架势。 沈今安：“我不是不小心掉下来的，我是看到成王妃那个坏女人在这边鬼鬼祟祟的，就自己找来了。那个恶毒女人，今儿差点儿烧死我！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你要不要跟我合作，咱们连手一起报复她？” 男人有些震惊，“你就是她今天提到的那个被烧死的小姑娘？” 沈今安比她更震惊：“什么？那个毒妇竟然还跟你提到了我？她可真变态！做了亏心事还往外说！真不是一般的狠人！给我等着，等我再出现在她面前，看我不吓死她！” 沈今安叽里呱啦的说着，没注意到男人几番变幻的脸色。 他了解那个毒妇的性子，是个相当心狠手辣的人。 她想除掉的人，怎么可能让其逃脱掉？ 所以眼前这个小姑娘……分明就是…… 想到这里，男人的眼里划过一丝同情。 可怜的孩子，这般粉雕玉琢，古灵精怪，生前定然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 怎么就被那个毒妇害了呢？ 男人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内心一片苦楚。 若是他的孩子还活着，今年应该也十九岁了吧？ 每次过年，那个毒妇都会送来一盏红灯笼，让他数着自己苟活的日子。 如今牢里，已经攒了十三个了。 见男人沉默不吱声，沈今安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继续策反。 “你别看我小，我是很有本事的！我治好了五皇子的断腿，是当今圣上亲封的睿安郡主！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我会给你做主的！” 见男人还没什么反应，只呆愣愣地看着她，沈今安忍不住放大招。 “实话跟你说吧，我上面有人！” 男人愣愣地往她头顶看了看，几不可查的打了个寒颤。 沈今安以为他害怕，还劝道：“你别害怕，有我给你做主，那个毒妇伤不了你！” 男人：“……” 沈今安：“我看你这样子，被她关的时间也不短吧！人遇到挫折不能气馁畏缩，得迎难而上才行啊！你堂堂……堂堂七八尺男儿，还能被那个毒妇吓到？” 男人：“……” 他是害怕，但他害怕的，不是毒妇啊！ 男人活到这个年纪，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过了最初的惊讶后，心里告诉自己，这个小鬼魂怕是生前太痛苦，怨气太重，所以才留恋人间。 第307章 反正他已经生不如死，跟“鬼”唠一会儿也没什么。 如此想着，男人便坦然了。 “我倒是不害怕，若是我孤身一人，我什么都不在乎。只是，我这妻子还在，我若出事，就更没人能护得了她了。” 沈今安歪了身子看过去，见那边躺着的白衣女子一直都没动。 “她睡的好沉啊！咱们这般说话，她都不醒。” 男人的眼里划过一丝痛苦与恨意，顿了两秒，才道：“她突逢大难，身受重伤，没得到好的医治就被抓到了这里。后来，我以命相逼，才让那个毒妇请了大夫抓药。可好景不长，她又发了烧。怕连累我，她一心求死，便撞了墙。再被医治后，便成了这般活死人的样子。她已经睡了十几年了，再没醒过来。” “啊……” 沈今安惊呼出声，这般惨烈，光是听着，就让人揪心了。 “其实这样也好，她一直睡着，外界的事情就不会打扰到她。以前，我还希望她醒过来。可这一年又一年过去，我倒是希望她一直睡下去了。” 至少，她不会跟自己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感受着这无边的孤独与焦躁。 沈今安的眼眶都湿了，“你们跟那个毒妇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她竟然这般折磨你们？” 男人苦笑一声，“立场不同，活着就是罪！我们活着，挡了他们的路，自然就要被除掉的。” 沈今安觉得这话不对，“若是想除掉的话，你们就不会还活到现在了。她这样子关着你们，分明还是想得到什么啊！” 沈今安小手点着下巴，皱眉沉思。 “你们手里是不是有什么武功秘籍，或者藏宝图？以她那个唯利是图的性子，不可能干这种受累不讨好的事的！” 男人笑了：“你看看这么大点儿的地方，一眼就望到头，便是真有，我又能藏到哪里？再说，我们被关了十几年，早就是案板上的肉，她想搜什么搜不到呢？” “也对……难不成，她就是享受这种精神上的快感？” “或许吧，她那种疯子，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沈今安有些头疼地挠了挠头发。 突然，她灵光一闪。 刚刚都被这俊美大叔带偏了，最初的问题他还没回答呢！ 后世赏析诗歌都要了解诗人生平背景呢，她在这猜嫌疑人动机，怎么能不打听清楚受害者身份呢？ 于是，又回到最初的起点，沈今安瞪着大眼睛道：“所以啊，大叔，你们之前是什么身份啊？怎么就让那个毒妇恨之入骨了呢？” 男人想着眼前这小家伙不过就是个还没来得及被勾走的“小鬼”，告诉她也无妨。 “我曾经，是皇上的嫡长子，也是，东宫太子，萧怀衍。我妻，便是曾经的太子妃，丞相嫡女，江映月。” 第429章 愤怒的沈今安 沈今安“噌”的一下站起身，一脸震惊：“你是顺德太子？天啊，天啊，你，你竟然没有死？！” 萧怀衍直到此刻，还觉得眼前这小家伙是“小鬼魂”。 自己已经“死”了都不知道，还纳闷别人竟没有死。 “顺德？这是出事之后父皇给我封号吗？我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顺德太子，我只知道，我叫萧怀衍，我妻名唤江映月。” 难得有人跟他聊天，他的话也就多了一些。 沈今安急地原地转了两圈，随后握住牢门的木栏杆，急切道：“那你有没有一个儿子啊？他是不是叫萧明澈？” 提到那个十几年未见的儿子，萧怀衍的目光有些深远。 “是啊，我儿明澈，我的澈儿，如今不知在何方！” 沈今安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知道自己是招瓜体质，但没想到，这次的瓜能这么大！ 那可是先太子啊！ “死”了十几年的先太子，竟然都“诈尸”了！ 这事儿跟谁说，能信啊？！ 沈今安骤然被个天大的瓜砸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可对面的萧怀衍低语过后，却是反应过来了。 “你认识我儿？不对啊，你看起来那么小，怎么会认识澈儿？” 没出事时，儿子的成长他都有参与，没见儿子结识过这样一个小不点儿啊？！ 沈今安一拍大腿，“害！我们都熟人啊！我们都认识好几年了！” 萧怀衍突然心一跳，想到沈今安如今的身份，后背都凉了。 他的澈儿，还是没能平安活下去吗？ 但下一瞬，他反应过来，裴皎月那个毒妇是说今天烧死，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小鬼”是今天没的，所以，他的澈儿…… 想到这里，萧怀衍也像方才沈今安那般，抓住牢门的木栏杆，一脸激动：“那你认识我的澈儿？他现在怎么样了？长多高了？娶妻生子了吗？过的，过的还顺遂吗？” 沈今安一一作答：“封三哥长的老高了，目测得有近七尺了，明年就该弱冠了。他还没娶妻生子，但过的可潇洒了。” 萧怀衍听的热泪盈眶，但还是及时抓住了重点。 “封？” “啊对，他现在明面上是封大将军的三儿子。封将军你知道吗？他好像是叫封霸天还是封天霸来着，我记不清了。反正他媳妇儿是护国公家的嫡女，叫楚娇娇。” 萧怀衍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的。当年就是他闯进东宫救走了我的澈儿。当时他身受重伤，自己出火场都艰难，我以为这么多年，他们没有活下来。没想到，他竟然把澈儿好好的养大了。真好，真好……我萧怀衍这辈子都欠他的。” 他说着话，一激动，就用力拍了拍木栏杆，恰好碰到了沈今安放在木栏杆上的小手。 感受到沈今安小手的温度，萧怀衍突然惊醒。 “你，你不是鬼？” 沈今安：“……？？？” wtf？ 这本来聊聊的挺好的，怎么还人参公鸡了？ 说谁鬼呢？ 沈今安有点儿不乐意。 却不想，对面本来还慈和儒雅的大叔，突然变了个样子，凶狠又冰冷地看着沈今安。 “你是那个毒妇派来的对不对？你们想打探澈儿的行踪是不是？” 沈今安：“……？？？” 见沈今安不作声，萧怀衍愈发觉得自己猜对了。 他满心懊悔，恨自己为何这般沉不住气！ 看见孩子，就放松了戒心！ 看着那边兀自懊恼的男人，沈今安那叫一个气啊！ “你，你这人怎么聊聊还尥上蹶子了呢？” 真是翻脸不认人！ 萧怀衍看着沈今安脸上的愤怒，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 但事关自己唯一的儿子，他不想再多言，生怕从他嘴里透露出更多的信息来。 沈今安懒的跟他计较，跺着脚道：“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叫你儿子，让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说谎！” 说罢，沈今安顺着那个出溜下来的孔洞往上爬去。 顺着藤蔓，脚尖踩着陡壁，沈今安运着轻功直接爬了上去。 眼下天色已经昏暗，此时此刻，任谁看到陡崖底下爬上来一个一脸怒容宛如找谁索命的小娃娃，也要吓得半死的。 看着沈今安气冲冲走了，地牢中的萧怀衍有些内疚。 但下一秒，他又逼着自己冷硬了心肠。 他落得这般田地，不就是因为自己太过“妇人之仁”了嘛！ 身为储君，他自认要勤政爱民，对待百姓怀有仁爱之心。 他这一生，救过无数的人。 却没想到自己的随手搭救，惹来一个毒妇，还连累了妻儿。 身为兄长，他自认胸怀宽广，从不嫉妒阻碍底下弟弟的天赋发展，甚至还悉心教导。 结果，他们算计自己的时候，却没手软。 一场大火烧下来，连带着六岁的侄儿都不放过…… “咳咳咳……” 萧怀衍捂着有些发疼的心口，不再去想那些不快乐的事。 ……… 而这边，已经上山进寺，登堂入室的封澈，发现沈今安不在房间，到处找寻不见，登时沉了脸。 春娟和冬青吓得瑟瑟发抖，整个寺庙的偏院都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威压。 封澈憋着气，没立时发。 此时此刻，找安安才是关键。 若她真遇到了危险，浪费一分一秒，都是关键。 如此想着，封澈大步流星地往外去。 前后左右的寺庙都找遍了，封澈只得让人去各个山头林间找去。 刚找完一个山头，看到了从旁边那个山头下来的沈今安。 “安安！！” 封澈疯了一般地飞过去，一把抱住沈今安。 感受到怀里的软软的触感，和温温的温度，封澈一直提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了地。 好一会儿，感受到怀里小姑娘的抗拒，封澈才放开她。 第308章 握住她的小肩膀，细细打量她的样子，关切道：“安安，你去哪儿了？怎么从山上下来？是不是有人害你？” 封澈一边问话，一边给沈今安摘头上的草叶。 沈今安一抹小脸，愤愤不平道：“没人害我！倒是有人气我！走，给我见你爹你！” 说着，沈今安小手一抓，直接拽着封澈的手腕上山了。 第430章 父子相见 封澈看着气呼呼的小姑娘，整个人都懵了。 “安安，你，你不会是……”招上脏东西了吧？ 这黑灯瞎火的，她又招小动物的喜欢，不会是招上什么狐仙了吧！ 封澈这么想着，却没敢说出来。 不知怎么搞的，他那么高的个子，此时此刻，面对愤怒的小姑娘，一句话不敢多说。 还没成亲呢，妻管严的性子已经初步显露。 正在生气的沈今安，根本没注意到身后封澈的话。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等着，看我把你儿子抓来，你还敢我说是毒妇派来的奸细不！ 两人都会轻功，很快到了山上的凉亭处。 沈今安在地牢跟萧怀衍唠嗑的时候，茶茶已经用灵识找到了凉亭上的机关。 原先是不知道底下看守的人是聋哑人，沈今安才抓着藤下去。 眼下知道不会惊动看守的人，自然是哪条路好走走哪条了。 封澈没想到这处看起来分外普通的歇脚凉亭竟然还藏着这么大玄机，把沈今安拽到自己身后，二人一前一后的下了石梯。 封澈不知怎么回事，越往里走，心跳的越快。 总觉得里面藏着对自己来说重大的秘密。 路程太短，都没容许他过多思量，封澈便看到了地牢中被关着的两个身影。 萧怀衍听到动静，转过头看去，一张虽比曾经衰老沧桑了许多，却模样没有过多变化的脸，就这么映入封澈的眼中。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封澈这十几年，无数次午夜梦回，思念的那张关于父亲的面孔，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具象化的呈现。 如果他的父亲一直陪伴着他成长，想必，当他上了年纪后，就是这个样子吧！ 有如此想法的，又何止是他。 对面的萧怀衍，早已热泪盈眶。 这就是他的孩子吗？ 这就是他的澈儿吗？ 多少次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时候，他幻想了无数次孩子长大后的模样，在这一刻，终于清晰了。 他唯一的孩子啊！ 就该是这般高大俊秀的模样！ 若他能一直陪着他成长，定然会跟他一起经历人生中许许多多的欢乐。 可惜……可惜…… 但幸好，他们父子，竟然还有重逢之日！！ 幸好……幸好…… “好！好！好！” 萧怀衍激动地连说了三个好。 “澈儿，你是澈儿吗？快过来，快过来让父亲瞧瞧！” 封澈心里那一声“爹”卡在喉咙里，张嘴想开口，却被哭意哽咽了声音。 沈今安受不了这般戚戚的场景，直接煞风景道：“你看，我把你儿子带来了吧！你说，我是鬼吗？我是叛徒吗？” 萧怀衍如今再看沈今安，哪里之前那般警惕又防备的模样。 毫不夸张地说，他现在看沈今安，比看见他亲爹还亲切。 “你不是鬼，你不是叛徒！你是，你是上天派来的小福星！” “对，小福星！” 萧怀衍说完，还肯定一句。 封澈这一刻，也终于明白了沈今安说她要带他来看自己的爹是什么意思。 她果然是自己的福星。 有沈今安这么打岔，现场的氛围已经从悲伤变成了些许欢快。 封澈往前走几步，来到近前，终于顺利开口，低声喊了一声“爹”。 “哎！” 萧怀衍只答应着，眼泪便已从眼眶中掉了下来。 沈今安站在他俩中间，左右看看，疑惑道：“哎，你怎么确定这是你儿子？你这个时候怎么不怀疑了？我感觉，你俩长的也不像啊？” 萧怀衍走到躺着的江映月身边，轻轻地把她扶起，又轻柔地抚了抚她的脸。 “你看，他们娘儿俩长的多像！澈儿从小就像母亲，尤其是眼睛，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洞内立了火把，沈今安看清楚了那位前太子妃的样貌。 “我的天啊，我算是看到现实版的睡美人了。” “睡美人？” 萧怀衍咀嚼着这个词，笑道：“倒是挺贴切。映儿，你看，我们的儿子还或者，他长的又高又壮，颇为英俊，跟你一样好看。封将军把他养的很好，你高兴吗？” 萧怀衍抱着妻子，温和地说着话。 就好像怀里的妻子从未昏睡过一样。 封澈见状，就想破门而入。 沈今安拦住他道：“等一下，我看过了，那老翁的身上没有钥匙。若是破门而入，肯定会打草惊蛇。你若只是想救他们，直接救了就行。但你若想给敌人致命一击，最好抓她个现行！” 听到这话，封澈停下了动作。 他担忧地看着牢门内的父母，只一道木栏杆之隔，以他的内力，可以轻而易举的损毁这些木栏杆。 可若抬手，却重若千斤。 沈今安道：“你别着急，我身上带了固本培元的丹药，咱们可以偷偷地养着你父母的身子。等到抓那毒妇的时候，就算不能来个里应外合，也好不叫人抓住他们，威胁你。” 沈今安的话，多少缓解了封澈的焦虑。 等到萧怀衍跟江映月说完话，才走过来。 沈今安道：“萧大叔，你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萧怀衍惊奇：“你这小家伙，这么小的年纪竟然就会把脉了？” 沈今安骄傲地抬了下下巴，“那当然，我跟你唠嗑的时候说啥来着？你都没招耳朵听吧！我都说了，我可是因为治好了五皇子的断腿，被圣上封为睿安郡主的！” 萧怀衍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他当时以为她是个小鬼魂，不甘投胎，留恋人间，吹吹牛皮找痛快呢！ 伸手过去，坦然地让沈今安把脉。 片刻后，沈今安拿出一颗丹药和一瓶稀释的灵泉水交给了他。 “丹药你吃，这个瓶子里的水，你喝一半，然后给婶婶一半。你们现在的身体亏空太大了，不宜用太多药，只能这般慢慢的补了。” 听到沈今安的话，萧怀衍直接放心的喝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半瓶水下肚，竟然觉得身体松快了一些。 尤其是心口的地方。 但他转瞬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又不是灵丹妙药，哪有那么快的效果？ 想必是今儿见到儿子太高兴，这水又甘甜，才会有如此感受吧！ 第431章 胎记 待他喂妻子喝下那瓶子里的水，又把瓶子还给了沈今安。 “这里地方狭窄，我也没有藏东西的地方，若是让那毒妇发现会打草惊蛇，这瓶子，你们还是拿走吧！” 沈今安从善如流地接过了瓶子，又问出了自己心里最后一点疑惑。 “太子妃婶婶那边想必也有自家的子侄吧，难道萧大叔就不怕是那毒妇威胁了婶婶的娘家人，抓了一个跟婶婶长的相似的子侄过来冒充吗？” 封澈看着她，幽幽开口道：“东宫没出事的时候，外祖父家就两个表哥，最小的都比我大七岁……” 沈今安打量着他，“你今年十九，不过加六岁，好像也看不出太大差距。” 封澈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怨起来：“我有那么显老吗？” 萧怀衍笑道：“澈儿的表哥长相随了他外祖母，澈儿的长相，更像外祖父。” 江丞相与妻子一共生了两子一女，他本人生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妻子却有些膀大腰圆，粗犷豪迈。 儿似母，女肖父。 江家孩子把这句话遗传的相当听话。 萧怀衍那两个大舅哥，长的一点儿也不像书香门第出来的，倒是一股子武夫样儿。 而那到了中年，又得的小女儿，却生的跟江丞相如出一辙。 随着她越长越像父亲，家里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样说虽然不太好，但若真随了母亲，那以后婚嫁恐怕就难了。 男人粗犷些，还能说是有男人味。 可女人太过粗犷，在京城这个世家圈子，基本就砸手里了。 毕竟，不是谁都像江丞相那般重情重义。 考上状元后，对发妻也不离不弃，府中连妾室通房都没有。 而这样十分相似的一张脸，长在男人身上是温文尔雅的模样，长在女人身上，却又是温柔似水的气质。 萧怀衍跟这样一个温柔如水的小姑娘一起长大，早就不知何时，一颗心完完全全的沉溺在那一汪春水中。 第309章 江丞相作为太子少傅，在他六岁时就开始教导他，对于江丞相年轻时的样貌，他见的恐怕比丞相夫人都多。 是以，方才见到封澈的第一眼，他就确定这是自己的孩子。 没有人，比他的孩子更像江丞相的了。 粗略了解了一下封澈，哦不对，萧明澈的亲戚关系，沈今安便明白萧怀衍为何那般笃定眼前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了。 但想到那个假货，长的好像更像萧怀衍，沈今安有些担忧道：“你仅凭长相就认定了你的孩子，是不是太过果断了？万一以后你看到一个跟你长的相似的孩子，会不会被人混淆利用啊？” 萧怀衍无法向她解释，有时候，血脉亲缘是一种感觉。 就像有些人看着顺眼，有些人看着不顺眼。 作为一个思念孩子入骨的父亲，他就是能感觉的到这是自己的孩子。 见他不说话，沈今安觉得自己的担忧很有必要。 转头看向封澈，却见他整个人仿佛都不自在了。 借着洞里的火光，沈今安迟疑道：“封三哥，你咋了？怎么感觉你脸红了？” 封澈努力抑制住自己的不自在，强装镇定：“火烧的，有点儿热。” 沈今安看着这个身处寒冬，四面透风的简陋地牢…… “呵呵，怪不得老人常说男孩子火力壮呢！我还有点儿冷呢，你竟然热的脸都红了。” 封澈：“……” “噗嗤”一声，萧怀衍笑出声来。 “你这小家伙是怕以后有人离间我们父子的感情吗？别担心，澈儿的身上有独特的胎记，只要没损伤，一眼就能识别。” 沈今安：“哦？独特的胎记？给我康康？我倒要康康有多独特！” 封澈的脸腾的一下爆红，便是昏暗的光线都遮掩不住。 他一边拒绝沈今安，一边淡定地脱了外袍，给沈今安披上。 被她实在缠磨的受不了了，意有所指道：“等着吧，有给你看的时候。” 萧怀衍看着眼前两人的互动，眼里闪过一丝欣慰又揶揄的光。 一眨眼，儿子长这么大了，连儿媳妇都会自己找了！ 不愧是他的儿子，跟他一样，从小就知道自己定媳妇儿！ ……… 此时此刻，皇宫内院。 王福弓着身子，一路小心地踮着脚来到明宣帝的跟前。 “查到了吗？” 王福的额头上露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恭谨道：“回陛下，查到了。皇长孙的左脚，曾经因为没穿鞋，误踩到一块铁板上，烫伤了。这么多年来，一整个脚掌的疤痕都没去掉。至于臀部后面，确实有一颗黑痣。” 皇长孙殿下生下来左脚心便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昭明大师亲自批命——脚踏红云，鸿鹄之志。 圣上龙心大悦，每日下朝都几乎要去东宫抱大孙子。 那时候，他们关起门来，就像是世间那千千万万个普通的一家四口一般，三代同堂，亲切自然。 如今“鸿鹄之志”尚在，红云却已经消失。 明宣帝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天在暗示什么，可是自打那日见封家老三“舌战群魔”的模样，他的脑子总是乱糟糟的。 澈儿初初被找回来的时候，他虽然对那张跟长子十分相似的脸已经信了八分，但出于帝王的习惯性，还是让人在萧明澈洗澡时，偷看他的臀部。 那小太监告诉他，皇长孙的身上确实有一颗黑痣时，他就彻底信了。 也或者说，那个时候，他急需一个情感寄托。 内心深处害怕这个孩子不是长子的血脉，所以下意识就不再深查了。 等他过了这波“祖孙情深”的新鲜劲儿，帝王多疑的特质又暴露出来，他便开始仔细确认长子的血脉了。 皇长孙的身份地位何等尊贵？ 他阿衍的血脉，容不得有心之人混淆！ …… 四皇子府。 听到宫内眼线的报告，四皇子对着窗外的月亮笑了。 “父皇不愧是父皇，脑疯过后，理智又回来了。事关大哥的血脉，他果然慎之又慎。” 不过一会儿功夫，萧明澈又找过来，一进书房，就自来熟地对着四皇子抱怨道：“四皇叔，皇祖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这阵子每次见我都跟我说小时候的事，小时候的事我哪记得住啊？见我这般，他竟然还要让太医给治脑子，想让我想起来！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第432章 倒霉兄弟 后面的话“萧明澈”没敢说。 四皇子睨了他一眼，不带温度道：“你就庆幸自己遇到我，一朝遇水，龙在天。不然，还不知道你在哪个泥坑里打滚呢！” 还有胆子暗讽当今圣上？ 真是给了几天颜色就开染坊了。 “萧明澈”脸上扬起憨笑，“是啊，多亏了四叔，不然，我哪里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四叔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不对，比我的父母都重要！” 四皇子露出一抹温和的笑，眼里却没什么温度。 看吧，管他到底是龙是泥鳅，还不是要在他的手里打转？ “萧明澈”恭维完四皇子，脸上露出一抹担忧。 “四叔，我也不知道我的直觉对不对。怎么感觉皇祖父现在好像怀疑我的身份似的？又是问我过去的事，又是让人给我治脑子的！他是不是怀疑我不是皇长孙啊？” “萧明澈”不安地看着他，仿佛自己心里也在担忧自己的身份。 四皇子：“我说你是，你就是！” 言外之意是，我说你不是，你就不是。 但“萧明澈”听到这话，却是放心地笑了。 “四叔，你真好！这辈子有你护着我，我就万事不愁了！” ……… 这个冬天，好像在平静地度过。 殊不知，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好些秘密都在无声地发酵着。 因为不确定成王妃什么时候上山，沈今安就一直在寒山寺住着，每日准时准点儿去后山地牢找萧怀衍说话，给他送药看诊，给他送些糕点零嘴。 怕那聋哑老汉醒来后闻到味儿，沈今安连牙粉牙刷都给他带上了。 萧怀衍不重口腹之欲，却是个爱洁的。 裴皎月知道心爱之人爱洁，也不忍在这方面苛责折磨他，过一段时间就会上来补给一些东西。 这个清洁牙齿的盐便是必不可少的。 然那盐与沈今安送来的牙粉牙刷相比，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萧怀衍刷一次就爱上了！ 沈今安从最开始背着小布兜上山，到后面已经开始背着小木箱了。 众人见她天天出门，很是疑惑。 想跟着，她又不让，说自己要去采药，山路不好走，她使轻功旁人跟不上。 知道自家小姐是个厉害的，三个丫鬟只得老实地在寺庙里等着，把厨房的事情做好。 以便小姐采药回来能吃上一口热乎饭。 封澈在外奔波别的事，白天不会来，但基本每天晚上也都会跟沈今安一起上山来陪父亲说会话。 萧怀衍常年在这个地牢待着，哪里还知道外面的见闻。 可两个孩子爱听，他就说些过去的事情。 说来也是巧，对于过去的事，他竟然记得越发清晰。 借着这个引子，沈今安也就知道了许多皇家事。 事情好像在朝着温馨的方向发展，大家都有快乐的事情做，便是寺庙里的小和尚，每天都在快乐的撞钟，唯独封五封六兄弟俩…… 在寺庙住了七天后，这兄弟俩吃素斋吃的一脸菜色。 封小六摸着自己已经瘪下去的肚子，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我们又不是来提前感受出家生活的，为什么他们不吃肉，我们就得跟着他们一起不吃？” 封五看着远方，一脸呆滞。 “罪过，佛祖面前，不可提荤。” 封小六不服：“怎么不能提了？不是说了，肉在肠子里过，佛祖就留下了吗？” 封五太阳穴突突跳：“让你好好读书你不听，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象话吗？佛祖若是听到这话，都得气现形了。那叫‘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哟~听了几天经，倒是把你听博学了！” 提到听经，封五直接打了个哆嗦。 封澈把他们俩丢去听经，才听了几天，封五已经被折磨的快疯了。 封小六有听书就困，两耳不闻圣贤书的本领，啥感觉都没有。 可是苦了封五！ 他大了！ 不仅年龄大，块头也大。 坐在封小六的前面，眼睛长的也挺大，稍微闭上半拉眼睛，就被寺里的小沙弥提醒。 人家也不批评你，就是一直语气平缓态度温和的念叨。 若是他们态度不好，封五还能趁机发脾气撂挑子走人。 可人家态度那么好，他根本没资格发脾气！ 一股邪火憋着，到处乱窜，最后直接把自己憋出内伤了。 第310章 这一刻，封五瞬间理解了孙悟空。 他觉得，有时候唐僧是挺该死的！ “紧箍咒”得多疼啊！！ 封小六看着五哥这般被折磨地不成人形的样，斗胆提议：“五哥，实在不行我们逃吧！现在你也不倒霉了，大千世界，哪里留不下我们？” 封五想到封澈的手段，又狠狠打了个哆嗦。 “你别害我！想作死自己去！” 从小到大，他又不是没使过这样的心眼子，什么时候能逃脱过他三哥的五指山？ 到时候被抓，这小鬼头能凭着年纪小逃脱惩罚，苦的还是他！ 见策反五哥不成，封小六又开始“勾引”计划。 “那要不，咱俩跑后山去打点儿野味吃？我的嘴巴都要淡出鸟了。” 封小六的提议，封五早就想过了。 封澈是想教训他们两个，所以才逼着他们听经课的。 但这些天他三哥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根本没来检查过他们。 封五的小胆子就稍微大了一些。 他舔了舔嘴巴，“走，我们这就去！” 对于无肉不欢的人，好几天不吃肉简直是折磨人。 封五再也不想过这种日子了！ 说干就干，封五带着弟弟逃了经课，从大厨房偷了些许调味料，就跑到了后山。 他武功还是不错的，打不过他三哥难不成还抓不到野鸡野兔吗？ 一连打了四只兔子，六只野鸡，封五大手笔的把它们都烤了。 兄弟俩对着火堆吃烧烤，小火烧的鸡肉兔子肉滋啦冒油，调味料一撒，那香味儿，霸道极了。 有来后山捡柴的小和尚闻到，狠狠地吸了两口。 “师兄，这是什么味儿啊？” 小和尚出生时就被丢在了寺庙，还没吃过肉呢！ 此时闻到这味儿，跟受了蛊惑一般，脚步不受控制的朝着香味儿走去。 身旁的师兄还算“见多识广”，一把拉住他，表情严肃道：“不好，有人在破戒！走，赶紧去告诉戒律长老！” 第433章 惹祸的兄弟俩 寒山寺掌管戒律的长老，是一个非常严肃正经，不苟言笑的武僧。 可以这么说吧，寒山寺几百个和尚，看过他笑的，不超过一个巴掌人。 寺庙里，所有的小和尚看见他都害怕。 便是这样一个人，闻着香味儿来到后山，看到封家兄弟俩吃的满嘴流油的样儿，瞬间目眦欲裂。 “混账！你们竟敢！” 一声怒吼，吓得封小六一个哆嗦。 骨子里自带的天上狗腿气质让他立马精神滑跪，捧着一个大鸡腿，对着高僧道：“大师，要不要来一块？” 高僧：“……！！！”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竖子尔敢！” 封五发誓，他恍惚在那颗光溜溜的头上，看到了立起来的头发。 用力地眨了下眼睛，那高僧的头皮上，还真浮现了一层青黑。 什么叫怒发冲冠？ 这便是了，还是幼芽版的。 风中传来棍棒的呼啸声，封五下意识地扯过弟弟退后。 眼前的火堆霎时火花四溅，架子上烤着的兔子野鸡都被打飞了。 封小六发出一声“悲鸣”：“啊——我的肉啊——” 那和尚横眉冷目，俨然一个怒目金刚的架势。 “你的肉？这他娘的是寺里给方丈养的药鸡！留着下蛋的！你们全给一窝端了！” 大雍的和尚是可以吃鸡蛋的，寺里不养公鸡，纯母鸡下的蛋便不算荤腥。 封五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慌了。 封小六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鸡腿，喃喃道：“怪不得这肉肥而不腻，还带着一股清香呢！” 他还以为这寺庙后山的野鸡听多了经文，也肉体升华了呢！ 封五捂着弟弟的嘴，都快给他跪了。 “你快少说两句吧，你没看把高僧气的都骂人了吗？” 何止是要骂人啊，高僧木棍杵地，他气的已经身形恍惚了。 定了定神，高僧拿起木棍就朝着这俩兄弟而去。 “今儿我要把你们两个混账赶出寺院！” 后山惊起一阵鸟鸣…… 场面立时变得鸡飞狗跳，那两个告状的小和尚无奈之下又跑到前院找方丈。 赶上封澈正好上山，你两个小和尚看到封澈跟看到亲爹一样。 “施主啊！你终于回来了，快去后山看看，劝着你的弟弟点，收了神通吧！后山那块，可是种着满寺人的菜呢！” 他们只以为有人破戒，找长老来抓人就好了。 哪里想到那是两个泼猴！ 长老是来了，后山的田也要毁了。 封澈顿时冷脸，脚下运着轻功来到了后山。 一来，果然看到了鸡飞狗跳的混乱场景。 封五夹着封小六在前面，后面一个身形壮硕的武僧拿着棍子在后面追。 封澈终于对自己带着两个弟弟上山的决定感到后悔。 这两个丢人玩意儿，真真是去哪儿都不消停。 刚要上前制止这个乱象，却听一道温和又有力度的声音响起。 “阿弥陀佛，持恒，罢手吧。” 那手持木棍的武僧瞬间停手，转身来到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面前，恭谨道：“阿弥陀佛，方丈师叔。” 场面平静下来，封五转头一看自家三哥都来了，吓得麻溜地夹着封小六到近前来。 “对不住方丈大师，我，我们有眼无珠，臭不要脸，不识好歹，不知天高地厚……在佛门清净之地吃肉，亵渎了神灵。你们的鸡，我，我会赔的，还，还请息怒啊！” 封五抓耳挠腮，怕是把自己这辈子知道的成语都对付出来了。 封澈额角青筋直冒，走上前来对着方丈道歉。 “抱歉，方丈大师，是在下没有约束好自家弟弟，冒犯了佛门清净之地。寺庙的损失，我一力承担，三倍赔偿，还望大师不要生气。” 戒律长老冷着脸道：“赔偿？那些东西不值几个钱，可却是给方丈师叔调养身子用的。那些药鸡养了一整年，就等着明年开春下蛋了，结果全被他们吃光了！” 封五兄弟俩愧疚地低下了头。 封澈：“在下认识一个小神医，过后请她来给方丈看看，一切药材由我承担可好？” 说完，封澈等着方丈的反应。 谁想到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方丈说话。 封澈抬头看去，却见方丈正看着他的头顶发呆。 “方丈大师？” “啊，哦，咳咳咳……不好意思，贫僧见施主通体贵气缠绕，一时不觉看入了神，施主见谅。” 封澈没把方丈的话放在心上，只以为方丈大师是没想好怎么惩罚自己这两个弟弟，被自己问上头了一时尴尬的说辞。 “那这……” 方丈大师摆了摆手，慈和道：“人各有命，富贵在天。贫僧已是方外之人，这身子到底如何，随缘就好，不必调养。” “方丈师叔！” “方丈！” 身边的大小和尚们都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可见这方丈在寺中是很受爱戴的。 看来的，他的德高望重也并非浪得虚名。 封澈心里这般想着，已经做好了回头带沈今安来给他诊脉的打算。 方丈摆了摆手，不让其他和尚说话，对着封五封六道：“二位施主本是尘世中人，不必守佛门清规。那些药鸡也算不得什么，别太有心理负担。只是下次吃肉的时候，得离佛祖远点儿了。哈哈哈……咳咳咳……” 方丈的身体看起来确实不太好，只是说了这么几段话，便咳嗽了好几次。 他们吃了给方丈调理身体的药鸡，人家都没生气，还这么慈和，封五兄弟俩更愧疚了。 封澈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封五麻溜地跑到药田边。 “这几块地我种了，都别拦着我！” 封小六也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也别拦着我，我盯着他种。” 众人：“……” “哈哈哈……这两个兄弟，真是太有趣了……咳咳咳……” 方丈大师看着两个兄弟作怪的样子，笑的又咳出了声。 他身后的和尚关切不已，劝着方丈回去了。 戒律长老则是拿着棍子站在封家兄弟不远处，看着两人收拾药田和菜地。 封澈不想跟着两个弟弟一起丢脸，直接转身走了。 他得去给寺庙添些香火钱，不然，他没脸在寺里住下去了。 第434章 昭明大师 封澈给寺里添了两万两的香火钱，又给了一万两的赔地钱。 便悄默声地往后山凉亭去了。 他不知道，在他走后，方丈大师和身后的年轻和尚站在一个小山坡上，看着他远去的方向。 “师傅，那位年轻施主有什么不妥吗？” 昭明大师缓缓道：“头顶紫气萦绕，乃帝星降临。大雍，终不至于飘摇了。” 第311章 他闭上眼睛，仿佛还能看到梦里那些尸横遍野的场景。 这么多年来，他游走各地，治病救人，无非是在攒功德，以便窥探天机的时候，不遭受太重的反噬。 但天机岂是那么好窥探的，他想拯救黎民百姓，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一身的病痛，便是代价。 身后的年轻和尚皱眉道：“帝星？可是，那位公子姓封啊？” “咳咳咳……” 昭明大师又是一阵咳嗽，这其中的关窍，他也没想明白。 可他想到这几年夜观天象的结果，不由叹气。 “西北清明，中原混沌，这天下，谁主沉浮，真真是说不清。” 谁都知道封大将军是个忠君爱国之人，难不成是当今圣上驾崩后，他看不上那些皇子，就自立为王了吗？ 还是说，他这些年的忠君爱国样子，都是装的？ 不太可能吧，他早些年见过封大将军，感觉那是一个很憨厚老实的人啊！ 昭明大师还是很信自己的眼光的，但毕竟，人不可貌相，他肯定也会有看走了眼的时候。 不过，谁当帝王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这天下百姓。 ……… 封澈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在昭明大师的眼里暴露一部分了。 只是，大家不知道当年的秘密，都没把他往皇长孙的身份上联想罢了。 到了山上，陪着萧怀衍说了会话，他便带着沈今安下山了。 “安安，今天老五老六惹祸，把寺里的田地弄坏了，还把寺里给方丈养的药鸡给吃了。” 沈今安大惊：“哈？他们俩也太不背着人了，好歹吃鸡的地方挑远一点儿啊！” 看她，在空间里偷吃好吃的，都知道刷完牙再出来。 吃独食不擦嘴，这不铁定得倒霉？ 封澈：“……” “方丈身体不大好，虽然没责备他们两个，但我心里过意不去，你看看，有时间能不能给方丈把个脉？” 沈今安小手一挥，大大咧咧道：“害，多大点儿事，等我一会儿下了山就去找他！” 沈今安说到做到，下了山直奔方丈的院子，说明来意后，小和尚请示过方丈，就让他们进了屋。 沈今安才进屋子，方丈就感受到了一道很舒服的气息，闻之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待睁眼看到沈今安，方丈直接就忍不住笑了。 在他的视角里，浑身充满生机的绿色草木之气直接将走过来的小施主包围了，他都没来得及看清小施主的脸。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小施主头顶金色光环，那是功德之光。 功德汇聚成光，可见这小施主做了不少好事。 帝星身边，有这般福星相伴，大雍何愁不辉煌？ “好啊！大好！” 小和尚难得看方丈这般高兴。 还没看诊呢，这病好像都好了一半的样子。 沈今安跟方丈见过礼后，就给方丈把脉了。 片刻后，沈今安道：“方丈身上旧疾颇多，心血不足，脾胃虚寒，还有风湿……不过这些病我都能治，回头我给您开个方子，让人下山去抓药就好。” 说着，她又从兜里拿出一瓶养元丹。 才要叮嘱方丈按时吃，却见那老方丈慈眉善目地看着她，像一个跟自家孙女拉家常的老爷爷般，亲切地问她：“敢问小神医，姓什么呢？家住哪里？” 沈今安乖巧应答：“我姓沈，名今安，方丈大师喊我安安就行，我家就住在京城。” “哦，京城啊~那京城里曾经那个宣平侯沈家，你可听说过？” 沈今安略显尴尬。 家里长辈不争气，就是这般，小辈在外面行走江湖，都不敢暴露名号。 但好歹她爹人品正直，沈今安犹豫了下，到底实话实说道：“唉，那便是我那……咳咳，那是我的祖家。我爹叫沈临枫。” 沈今安很想说，那便是我那不争气的长辈！ 但转念一想，这个时代还是很看重孝道的，她这般说，传出去了，又是麻烦，还是别嘴贱了。 昭明大师听到这话，眼里的光芒更盛。 “几年前，你爹爹上山求平安符，我曾经给过他一枚玉佩，他可有交与你？” 听到这话，沈今安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方丈，就是当初千里送她玉佩金手指的昭明大师啊！ 这可真是…… 这么一看，感觉大师更慈眉善目了呢！ 沈今安顿时热情起来：“给我了，那枚玉佩救了我一命，至今保佑着我。” 沈今安热情过后，有点儿害怕方丈找她要回去。 毕竟，那玉佩已经变成狗，如今在她空间里打滚呢！ 好在方丈大师没有找她要玉佩的意思，只是摸了摸她的头，便欣慰的笑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重生的，可梦里看到的那些悲惨画面，好像都是前世发生的事。 “重生”醒来后，他的身边就多了那么一块玉佩。 他一直带着，直到碰到沈临枫，玉佩自己发热，他灵台瞬间清明，感受到玉佩的意思，便把玉佩交给了沈临枫。 之所以说是给沈临枫的，是因为他在沈临枫的头顶看到了一个瘦小苍白的小姑娘的虚影。 那是他的神通第一次如此那般的具象化。 随着天意把玉佩交了出去，果然看到星象变化。 随后他游历天下，在大江南北义诊救人。 更看到逐渐星象清明的西北。 那黄沙满天的西北，不仅没被匈奴人侵入，烧杀抢掠，甚至巩固自身，发展种植，逐渐实现自给自足，富裕强大。 西北，正是福星照耀的地方。 原来“重来”一回，他不是白费功夫的。 “咳咳咳咳……” 想到这里，昭明大师又激动地咳嗽了。 沈今安把养元丹放到桌子上，又从自己的小兜兜里掏出两瓶稀释过的灵泉水。 “方丈大师，这是我自己配的调理身子的药，你一日喝一口。等你喝完了，我再给你配。” 到底是人家送的金手指，以后这方丈大师的灵泉水，她包了。 第435章 讲经 别看昭明大师疾病缠身，可一身武功却是高强的很。 越是内力深厚的人，感觉越敏锐。 沈今安那两个瓷瓶拿出来，方丈就感觉到了不一般的气息。 当下也含糊，直接打开瓶塞喝了一口。 “啊~小神医果然医术颇高啊，这一瓶灵药，比我吃上百副汤药都管用。” 沈今安挠挠小鼻子，也不知道这方丈大师是无意说的，还是拿话在点她。 但到底是他送来了金手指空间，沈今安也不往深了想，直接道：“您觉得管用就行，回头我再多送一些过来。以后这养生药，我就一直给您供着。” 昭明大师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眼前这小姑娘竟然会这么大方！ 他立刻严肃了表情，抬手行礼。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大恩大德，贫僧没齿难忘。” 他的生命还没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再活十几二十年是没什么问题的。 纵使不惜逆天而行，泄露天机也要拯救黎民百姓，天下苍生是他的夙愿，可这一身病痛，当然还是能不受则不受的好。 可这身病痛不是一般药物能消除的，有了这灵药，至少在以后的岁月里，他可以过的舒服一些。 沈今安哪里当得起得道高僧这一郑重大礼，吓得赶紧起身。 “使不得使不得，这都是大师应得的。大师对小女也不用客气，以后叫我安安就好。” 双方又客套地说了几句，沈今安才离开。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进了腊月。 昭明大师在沈今安的调理下，身子好的飞快。 他劳碌性子，身体一松快，就想干点儿活。 每年寒山寺都会在腊八节这天，给山下的贫苦百姓施粥。 以往他奔波在外，给百姓义诊，顾不得许多。 今年……他想坑笔大的…… “传下去，就说我要在腊月初五开始，讲佛法。有钱人……咳咳咳，有缘人都可来听。” 小和尚抿着嘴唇道：“师傅，你又要忽悠那些勋贵世家的钱了吗？” 方丈不爱听：“欸？出家人的忽悠，怎么能算忽悠呢？” 小和尚：“……” 是，这算合理忽悠…… ………… 腊月初二，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寒山寺的昭明大师要在腊月初五开坛讲座。 大师佛法高深，医术精妙，多年不曾回京。 好不容易回来开坛讲经，自是引得京城中许多信佛之人的趋之若鹜。 “昭明大师的经课可不好等，这一会，无论如何，我也要去听。” “大师要讲三天呢，也不用这么紧迫吧！” “你懂什么，大师开的经课，听几天都不嫌多！” 第312章 …… 这样的对话，在京城无数世家上演。 到了腊月初五这天，许多夫人小姐甚至是家里的老夫人，都顶着寒冷出府，直奔寒山寺讲坛。 城外的贫民百姓没这么高的精神需求，他们更关心的，是今年寒山寺的腊八粥有多粘稠。 每年吃上这么一碗浓浓的腊八粥，一家子能省好几斤粮食。 劳累了一年的心，似乎也被那一碗热乎乎的粥抚平。 昭明大师连着讲了两天的经课，人还是很精烁。 主要是那专门装香火钱的箱子都换了四个了，可见这几天的收获有多丰。 出走半生，归来还是得道高僧！ 德高望重的昭明大师，念经的时候想着箱子里的钱，差点儿笑出声。 沈今安也挺高兴的，因为萧大叔接受了她的建议，对那个毒妇使用了“美男计”，已经勾着成王妃连着两天来山上了。 当然，以萧怀衍的性子，这“美男计”必然不能出阁。 最难的时候，他都保住了自己和妻子的清白。 没得跟儿子相认了，还要把清白搭进去。 所以，所谓的“美男子”不过是给成王妃一个好脸，睁开眼看了她几眼，多跟她说了两句半的话。 也是多亏了这么多年来萧怀衍的冷待，不过是给了这么一丁丁的甜头，成王妃就被勾住了。 不顾暴露的风险，连着两天以听经课的名义上山。 看着不远处的下山身影，沈今安对着封澈调侃：“萧大叔真是魅力不减当年啊！能让堂堂一个文武双全的侯府嫡女，为他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干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这魅力也是没谁了。” 沈今安以前只在现代的霸总小说里看过强制爱，没想到在这古代，还能看到现实性转版的偏执王妃强制爱。 果然，人的情感是不分时代的。 精神病也不分。 封澈有些无语，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这小脑袋瓜在想什么？她不过是个疯子罢了，哪里懂什么爱？她是因着没当成太子妃，所以这么多年才一直耿耿于怀，囚禁我父亲母亲，报复他们。那种疯子，懂什么是爱？” 此时此刻的封澈，还是很正常的爱情观。 他觉得爱一个人，自然是要把世间美好都捧到她跟前。 哪里舍得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呢？ 反正，他是根本不敢想，若是沈今安被囚禁在那种昏暗阴冷的牢里十几年会怎样的。 一天，不，一个小时，他都接受不了。 沈今安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觉得封澈的世界还是太单纯了。 他若是看过后世的小说，肯定会理解什么叫“霸道总裁强制爱”的！ 虽然挖心挖肝挖肾，但这也是深爱的表现！！ 神经病一般都是这般表达爱意的！！！ 两个不同时代的人，对“精神病之爱”的吐槽，倒是如出一辙。 沈今安这段日子没回京城，但也知道封澈在城里给她放的烟雾弹。 她消失不见，封府和她舅舅肯定会找。 但大肆寻找，可能会败坏她的名声。 不声不响消失十几天，若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以后婚配上，都会被人诟病。 虽然沈今安也没想着嫁人，不太在乎这个，但封澈却不会允许别人有攻讦她的理由。 封府假装秘密寻找，给成王妃做出一个假像。 倒是让她更相信沈今安已经死去的“事实”。 等回头，沈今安再出现，既不会让别人觉得突兀，又能吓住她。 便是她再胡言乱语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她。 第436章 美男计 或许是成王妃把人关了十几年都没出意外，她的自信心实在是爆棚了。 尤其是，萧怀衍这两天，竟然每天都看了她两眼，跟她说了三句话。 成王妃突然觉得，这段日子的憋屈，都消散了。 时间过了这么久，她以为自己早就不盼着得到萧怀衍的心了。 但关着他这么多年来，她还在他面前极力展现自己的强大、恶毒、自私、冷血……所有不好的一面。 她弄不懂自己的心了。 就这么跟他一直耗着，她想，就这么一辈子，等他自然死去，她就把江映月那个贱人扔到荒郊野岭。 他身边的位置，最后还得是她的。 生不能同裘，死同穴！ 裴皎月想的挺好，可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得到萧怀衍平和的对待。 当他那双眸子看到她时，不再是充满冷漠、厌恶、嫌弃的情绪时，她的心里，竟然突然委屈的想哭。 原来这么多年，她只是想让他好好看自己一眼啊！ 她只想求一个低头，她想让萧怀衍承认，他错了！ 他当年若是选自己当太子妃，她一定会帮他夺得皇位的。 他们夫妻二人连手，会好好的治理国家，幸福生活。 而不是像现在，他在地牢里守着一个活死人。 她在后宅，辅佐一个烂泥一样的蠢货！ 她倒是也警惕，为何萧怀衍突然对她这般平和了。 萧怀衍淡淡地告诉她，自己感觉自己大限将至，或许活不了几天了。生命中最后的日子，他不想活在仇恨中。 江映月十几年不醒，他也很孤独，他想在人生最后的时刻，有人说说话。 裴皎月一开始是不信的，可她后来为了能自己给萧怀衍治病，学会了一点把脉。 她让萧怀衍把胳膊伸出来，素手一搭，竟然真的是油尽灯枯之脉。 这当然是沈今安事先给萧怀衍吃的改变脉象的丹药，但却把成王妃吓得够呛。 她还以为，萧怀衍能陪她好多年！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成王妃有些失了心神。 下山冷静一晚后，终究是决定，要把人带出来治病。 她不愿，也不能接受萧怀衍这么快就离开自己。 他才刚对自己态度好一点啊！ 她实在太贪恋这种温柔了！ 她找了二十几年！ 只愿曾经那温柔，能对自己重现。 日日相伴！ 带着这样的执念，成王妃第三日带着人上了山。 这批为她办事的人，所有人皆是聋哑之人。 听不得，说不得，这样的人，她用着才放心。 听了一会儿经课，成王妃就带着人去了后山的凉亭。 “衍哥哥，月儿来接你了。” 才得了两日好脸，裴皎月再喊“衍哥哥”的时候，别提多甜了。 然靠墙而坐的萧怀衍听到她自称月儿，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皱，心里别提多恶心了。 幸好他早早给映儿改了称呼，不然，以后这声“月儿”都叫不出口了。 裴皎月带人打开木牢门，急切地蹲到萧怀衍跟前，一脸柔情道：“衍哥哥，你跟我走吧！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住在这种地方了？我会找大夫，让他给你调养身子，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萧怀衍没看她，只看着床铺的方向，摇了摇头，淡淡道：“不了，我既已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最后的日子也不想折腾了。” 裴皎月听不得心上人说这般话，眼里含着泪水，道：“不，这才不是什么最后的日子！你会长命百岁的！我会让你一直活着！” 陪她到老，到死！ 萧怀衍接着不看她，接着摇头。 “太子妃还需要我照顾，我不走。” 裴皎月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但她强忍着没发作。 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知道，萧怀衍是真的会为那个贱人去死的。 当年，她也不是没想过折磨那个贱人，让人玷污她的清白。 可都在萧怀衍那歇斯底里的反应中吓到了，他是真的敢去死！ 可她不敢让他去死！ 江映月的命固然卑贱，可萧怀衍，却是她的命！ 低头沉默几瞬，裴皎月抬头轻声道：“我知道衍哥哥重情重义，放不下……放不下江小姐。正好，我带了医女来，让她留在这里照顾江小姐可好？” 萧怀衍终于转过头来看她，淡淡地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但裴皎月却是生生从他脸上看出了他的意思：你觉得呢？ 裴皎月深吸一口气，道：“我可以带她一起下山，但你得听我的。下山路上，遇到任何人，不要反抗。我会给你吃一种暂时性的哑药，你不要误会，我不会害你的。这种药，只能让你几天说不出话，过了时间就好了。我只是，不希望有人打扰我们罢了。” 裴皎月说这段话的时候，没抬头，自然也就没看到萧怀衍那勾起的嘲讽嘴角。 “喝就喝吧，这些年，我喝下去的药还少吗？” 一开始，裴皎月为了让萧怀衍就犯，给他喝过各种折磨人的药。 她想要看他低头，看他对自己示好。 却没想过，那也是在试图打碎一个天之骄子骄傲的脊梁。 第313章 可若他的脊梁能那么容易被敲碎，萧怀衍也不会是皇上最看重的儿子，“死去”这么多年，还念念不忘。 虽然最后裴皎月心疼，没再给萧怀衍吃了。 可情欲折磨，噬心之痛，虫蚁啃咬的痛痒，冰火两重天的折磨…… 那些年，他算是在一颗颗毒药下，什么滋味儿都尝遍了。 结束之后，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什么事都没有呢！ 伤害和痛苦都是实实在在的，所以眼下的种种，都显得太过假惺惺了。 裴皎月有些心虚，又有些埋怨。 若是萧怀衍早就对自己这么好，她又何必那么折磨他呢？ 此时此刻，她倒是忘了。 萧怀衍曾经对她，还是很礼貌绅士的。 至少比现在，还要礼貌一些。 可是当年，她要的太多了，萧怀衍对她的那些反应，她俨然觉得不够啊！ 只是受了十几年的冷待，突然跟她好好说了几句话，她才觉着好来。 果然，人啊，都是需要对比的！ 对比，才能感受到幸福。 第437章 引来 “衍哥哥，过去的事情，我们都有错。眼下，再去追究那些已经毫无意义。好在如今，你我二人经历过这些是是非非，都已成长，我们再不提以前了好吗？” 萧怀衍差点儿冷笑出声。 能不成长吗？ 搁她被囚禁在这个鬼地方十几年，她也得改变！ 见萧怀衍默不作声，裴皎月也没在意，她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 她自顾自地往下说道：“我带你下山，好好治病养身体，至于江小姐……我可以把她带上，毕竟……但衍哥哥，你能不能答应我就老老实实地听我话？这么多年过去，你在朝堂上已经没了人脉势力。你的血脉……也不在人世了。不如等我筹谋，待日后成王上位，我把他除掉，你来假装他跟我生活，这样，皇位还是回到你手上了，你看这样岂不是很好？” 裴皎月越说越觉得可行。 她现在也变聪明了，知道萧怀衍是个硬碰硬也碰不碎的硬骨头，得以柔克刚才行。 她年轻时候高傲，看不上柔情似水的江映月，觉得她是菟丝花，比不上自己。 但现在，再次得到萧怀衍来之不易的“温柔”后，裴皎月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软一些。 反正江映月已经是个活死人了，便是萧怀衍放不下她，也挡不了自己的路。 这种情况，若是放在她年轻时候，必然是不可忍受的。 但如今，她都能忍了。 谁让她看上的男人，是个重情重义的呢？ 他若是薄情寡义，自己还不喜欢呢？ 至于那皇长孙，不管他是不是萧怀衍的孩子，裴皎月都不会让他活在世上。 她还想跟萧怀衍生一个继承人呢！ 怎会允许别的“野种”混淆血脉？ 所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萧怀衍知道自己的儿子还活着的。 但人算不如天算，萧怀衍不仅阴差阳错地提前跟亲儿子相认了。 朝堂上还有一个假货的事，封澈也已经跟萧怀衍说了。 这些天，对于当今朝堂的局势，萧怀衍在封澈和沈今安的口中，也了解个大概。 正因为了解，裴皎月这般仿佛受了天大委屈和妥协的诉说，在萧怀衍的眼中，更显得可笑至极。 看吧，她明明伤害了你，还要以爱的名义为自己开脱，继而让你接受这些伤害，还感恩戴德。 多么强盗的逻辑！ 可冠上爱的名义，就好像都合理了！ 多可笑啊！ 见萧怀衍仍旧不说话，裴皎月觉得他或许也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 毕竟，这么多年了，江映月那个贱人又不会醒过来。 她这般要强的人都已经学会了妥协，她的衍哥哥还能学不会吗？ ……… 裴皎月在山上费尽心机哄着萧怀衍下山，山下，也有一堆人哄着皇上上了山。 五皇子的腿还没好利索，可从五公主那里听说了沈今安让她们无论如何也要把皇上引到寒山寺的事，他说什么都要来！ 逮着功夫，秦贵妃忍不住凑到儿子跟前吐槽：“你说你，还有没有点儿出息？腿还没好利索呢，就非得出来？” 五皇子红着耳朵，转头看向一旁，一脸无语的样子：“母妃，你在说什么啊？我才不是为了看安安的，我只是感觉有大事儿发生，来看看热闹罢了。” 秦贵妃：“……” 五公主简直没眼看：“五哥，母妃也没提安安啊！” 秦贵妃冷哼：“没事儿，咱们就静静地看着他狡辩。” 五皇子的脸颊爆红，却依旧嘴硬，恼羞成怒道：“我都说了是来看热闹，就是来看热闹的！” 秦贵妃摇摇头，懒得揭开儿子的遮羞布。 看吧，反正再看也不会属于他的。 转头，秦贵妃拉着闺女去找皇上了。 她今儿可是带了任务来的，封家公子传来的消息上说了，安安要他们把皇上带去后山的。 这日也巧，昭明大师连讲了两日经课，这日只讲半日，下半日就留给众人逛寺庙，吃素斋，求签，祈福…… 说了这么多，不过是众人的自由活动时间。 皇上来了没听多一会儿就被宣布解散，还有点儿沮丧。 结果就被告知，说方丈在后山凉亭等着他。 这是方丈准备给他开小灶了？ 不过也正常，他跟昭明大师也是旧相识，大师在京城的时候，他倒是也时常向他请教。 殊不知，方丈也是被人给“贿赂”了，正一步步地把皇上往漩涡中心引呢？ 此凉亭非彼凉亭，但是坐在方丈邀请的凉亭，能看到那个建立在悬崖边上的凉亭。 方丈答应了沈今安把皇上请来，留下，自然就得言之有物。 “大师好不容易回京，此番回来，要留多久？” 昭明大师一脸慈和：“贫僧年纪大了，受不得奔波，想来这几年大概都会留在京城了。” 皇上一脸欣喜，随后小心翼翼问道：“大师可看过大雍近几年国运如何？” 他膝下子嗣不成器，到现在为止都没拿定主意该立谁为储君。 储君不立，国将不安。 便是他手段强硬，如今，也不是长久之计了。 他倒是私心属意皇长孙，可他的资质…… 他这几个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若真力排众议立了皇长孙为储君，那真就成了众人的靶子了。 小五的性子倒还算纯良，让他当摄政王，辅佐澈儿，便是他再不愿意，也不会谋反。 可如此一来，老二老四必定结盟，一致对付他们。 不管他怎么筹谋，下一任的皇位继承人，在上位之前，必定经理一番血雨腥风。 可让他把别的儿子都杀了，他也舍不得啊！ 他没几个儿子了！ 皇上的愁绪，方丈看在眼里。 幽幽道：“紫微星已出，天下已定，陛下顺其自然就好，无须忧虑。” “紫微星？” 陛下震惊地站起身。 新的紫微星出，那不就是皇室的下一任继承人定了？ 这是谁呢？ 他还想再接着问，却听另一个山头不远处，传来声音。 “那边是哪家的？早就见他们一群人在那边站着了。” 皇上皱眉地看着那边凉亭里的一群人。 这排场可真大，比他这个皇上带的人都多。 第438章 拦截 裴皎月带来的手下分成四排，牢牢地站在凉亭的四面，把整个凉亭都围住了。 外人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何样子。 也就是皇上他们所在的凉亭比那个凉亭的地势高，稍微看清一些。 皇上方才听到的声音，便是那石桌机关启动的声音。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夫人带着一个高个子的男人走了出来，那高个子的男人似乎受了伤，被两人架着走。 两人身后，还抬着一个人。 那年轻夫人戴着面纱，那高个子男人还带着兜帽和斗篷，一行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皇上才这般想着，他身后的龙鳞卫突然出现，在他耳边低声道：“陛下，那几人，是从石桌下面的机关走出来的，那个凉亭底下似乎有密道。” “密道”这个词，无论放到哪里，也不像是个能消停事儿的。 皇上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立马挥手，派人去查。 “跟着他们，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府上在作怪！” 龙鳞卫瞬间消失在原地。 皇上皱眉看着方丈，“大师，这山上的凉亭，还修了机关？” 昭明大师挑了挑眉，“任何寺庙都会有自己的机关密道，这是正常的逃命避难用的，陛下该知道啊！” 皇上指着那边的凉亭，“那个也是避难所？” 第314章 方丈看着那个凉亭，没什么印象了。 转身让小和尚去打听。 不一会儿，小和尚回来，禀告道：“这凉亭，是十几年前，武安侯府出钱建造的。说是他们府上的夫人小姐都信佛，经常上山祈福，武安侯府便出钱，给家中女眷修了几座凉亭。从山腰到山顶都有，这也是其中一座。” “武安侯府？” 皇上皱眉低喃。 …… 另一边，裴皎月带着萧怀衍，躲避着众人，打算从一条小路下山。 一路寂静，走到一处平地。 在这处，能看到山脚下，某人庄子里开的正艳的红梅。 “衍哥哥，你看，那是我的庄子，里面种满了红梅。我最喜欢红梅了，在下着雪的冬天盛开，别有一番意趣。” “我们从来没有这般安逸散步的时候，如今走在这山野之中，感觉真是不错。” 裴皎月从小就是个活泼的性子，如今心情好，不知不觉地就话多了起来。 萧怀衍被喂了哑药，还被喂下软骨散，既说不了话，也做不了除了走路外的格外动作。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裴皎月发癫，自说自话。 突然，裴皎月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看着前面的身影。 萧怀衍费力抬头看去，终于看到了让他心定的小身影。 安安啊！她终于来了！ 毫不夸张地说，萧怀衍觉得自己就是那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沈今安的认知比他好点儿，她现在觉得自己是解救唐僧的孙悟空。 “妖怪！呸，毒妇！你又干了什么坏事儿？看你们这做贼心虚的样儿，赶紧从实招来！” 裴皎月身后的丫鬟顿时大惊，指着沈今安哆哆嗦嗦道：“你，你是人是鬼？” 她明明眼睁睁看着那火堆熄灭的，这人，怎么还好端端的站着？ 沈今安嘲讽地看着她，“光天化日之下，我当然……是你爹了！” 菱香：“……” 裴皎月眯着眼睛，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竟然没死？我倒是小瞧了你！” 她没再现场眼睁睁地看着火堆燃烬，自然不懂丫鬟的震惊。 她还以为这沈今安耍小聪明，接连骗了她的侍女和暗卫呢！ “王妃，她……” “闭嘴，办事不力，轻敌粗心，回去领罚吧！” 裴皎月从小就是天之骄女，她要办的事，若是哪里出了意外，定是别人的原因。 她太自信了，自信到不相信有她除不掉的人。 丫鬟的心里却是惊涛骇浪，翻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沈今安在对面笑道：“回去领罚？你也得回得去才行啊！你这毒妇，我跟你无冤无仇，你竟然指使暗卫烧杀我！看我今儿不教训你，等你回了京城，定要宣传宣传，让成王殿下休了你！” 躲在暗处的龙鳞卫眉头一皱，有些不解。 这人，竟是成王妃！ 她还要害睿安郡主？ 裴皎月慢慢抽出腰中软剑，轻笑道：“无冤无仇？跟我无冤无仇的多了，我看不顺眼的，不能为我所用的，就得死！”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还想教训我？今儿本夫人心情好，就陪你玩玩。” 待腰中的软剑都抽了出来，她侧过脸对着萧怀衍温柔道：“衍哥哥，你好像从来都没看过我舞剑，今日，月儿给你舞一场可好？” 当年，她在宴会上舞剑，萧怀衍根本没来得及看，就出去了。 这是她一直耿耿于怀的事。 她总觉得，若不是江映月那个贱人落水，勾走了萧怀衍，她定会一舞倾城，俘获萧怀衍的心的。 可惜，后来她再没机会向他展示自己的剑术了。 话落，裴皎月一阵风一般，朝着沈今安迅速飞去。 不愧是被人评为京城四美之首的双娇之一，这么多年来，京城依然没有所谓的文武双全的才女名头大过她，不是没有原因的。 沈今安只接了一招，她就知道自己打不过。 好嘛，反正她打不过的人多了，也不差这一个。 知道自己也不会受伤，她的心也定了。 脚下轻功运起，沈今安四处闪躲，嘴里也开启嘴炮模式。 “还衍哥哥~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叫在这儿装嫩叫人家哥哥？” “再说了，那是你的哥哥吗？你夫君不是成王那个倒霉蛋吗？怎么？你这是要安置情夫，给自己丈夫戴绿帽吗？” 不远处的萧怀衍额角青筋直跳。 安安这张嘴啊！ 怎么什么都往外秃噜？ 这……这不是坏他名声嘛！ 躲在暗处的龙鳞卫不自在极了，虽然处理过很多朝臣秘事，但没处理过皇上自家的秘事啊！ 抓住皇上的儿媳妇给皇上的儿子戴绿帽怎么办？ 有点儿急。 那边沈今安还在无限嘲讽，脚步慢慢地往萧怀衍的方向移动。 裴皎月本意是想给心上人展示一下自己的优秀武功，没想到这个死丫头滑不溜手，使出八成力都没抓住，还让她不停地叭叭，心情愈发烦躁。 第439章 皇上跳崖 “你这死丫头，看我不一剑封了你的喉！” 裴皎月眼神冰冷，下手越来越狠，沈今安躲的愈发狼狈。 若不是沈今安出来之前千叮咛万嘱咐，此时此刻，躲在暗处的封澈，早就跳出去了。 皇上的龙鳞卫不是傻子，既然要做戏，当然得做的真一点。 好钢，还得用在刀刃上。 两人缠斗之际，沈今安已经离萧怀衍不算太远了。 裴皎月投鼠忌器，怕剑气伤了萧怀衍，狠命一招，直接朝着沈今安刺了过去。 沈今安轻功一点，空中一个三百六十度翻滚，回手就是几枚暗器。 裴皎月打落几枚，闪躲几枚，自己毫发无损。 然那闪躲过的几枚暗器，却朝着萧怀衍的方向直直而去。 夹着萧怀衍的两个哑奴一闪一动，招式带起的风将萧怀衍戴着的兜帽吹落，露出了他那张被岁月温柔相待过的脸。 “谑~~怪不得你躲躲藏藏的，原来真藏了个大美男啊~你玩这么花，你丈夫成王那个绿帽哥知道吗？” 裴皎月回头，果然看到了兜帽被吹落的萧怀衍。 那张白皙俊美的脸迎着风，虽然还是那么帅，但不知道为何，裴皎月被惊喜冲昏了的头脑终于逐渐回神，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一遭，别不是故意冲着她来的。 “蠢货，还不快把帽子给郎君戴上！” 裴皎月气急败坏地喊。 唯一一个能听到她说话的菱香，赶紧把萧怀衍的兜帽再给他戴上。 然这还是晚了，躲在暗处的龙鳞卫，已经看到了萧怀衍的脸。 有些年轻的龙鳞卫并没见过当年的东宫太子，可架不住，有年纪大的啊！ 那为首的龙鳞卫已经连着好几年没变换过表情了，托裴皎月的福，今天震惊的差点儿没把眼珠子瞪掉了。 “太，太子殿下……” 裴皎月眼神发狠，看沈今安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死人。 “你找死！” 裴皎月也没了再舞剑给心上人的心思，此时此刻，只想一剑杀了沈今安。 “菱香，让哑奴也上！” 菱香回身打了几个手势，人群中立刻飞出几个年轻女子。 同裴皎月一样，抽出腰中软剑，朝着沈今安儿而去。 龙鳞卫的头头才给手下打完手势，让他们回去禀告皇上，转头就看见沈今安被围攻了。 没办法，他只能现身了。 裴皎月看到龙鳞卫现身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可能要完。 但她不是个信命的人，心里直接发狠，让菱香把所有武功高强的哑奴都派了出来。 “别怪我心狠手辣，只能怪你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 那些后来出现的哑奴，明显武功要比前几个还要凌厉。 出招就是杀招，朝着人的死穴而去。 最重要的是，她们的出招，是不管自己死活的。 只要敌人死，自己拼着断一条胳膊，那一剑也要继续砍下去。 便是龙鳞卫，也打的左支右绌。 沈今安气喘吁吁，终于舍得给封澈发信号。 “怪不得这老娘们儿一开始没让这些人对付我，感情都是敢死队啊！” 沈今安的信号弹是她师兄专门给她搞的，小巧方便，单手就能发信号。 信号弹一出，不到几息之间，封澈就冲了出来，面无表情道：“安安，我终于找到你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直直地看着裴皎月，恨不得一刀刀了她。 沈今安：“……” 不是兄弟，你这演技还能再烂一些吗？ 裴皎月眼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是被人阴了，最大的可能是，被自己的心上人阴了。 原来这么多年，他还是恨自己的…… 第315章 裴皎月的心中，抑制不住地升起一股悲凉。 可她还是不想放手！ “菱香，带郎君先走！” “是，王妃。” 龙鳞卫一听这话哪行？ 他就是为了先太子来的，能让她们跑？ 转头对着封澈道：“封公子，这边交给你，我去拦住他们！” 话落，一个招式，击退那些哑巴敢死队，立刻追着萧怀衍而去。 江映月的担架也被她们抬着，菱香见龙鳞卫死死追着不放，心下一狠，让她们往山崖下扔去。 却不想，原本被人架着才能走的萧怀衍，竟然一下子挣脱开，追着江映月的担架跳了下去。 皇上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 “阿衍——” 明宣帝目眦欲裂，使出了毕生所学，运着轻功追着萧怀衍而去。 能让一个皇帝风云变色，不顾自身安危，除了放在心上的人，那真是没谁了。 他已经六十一了，不管他还有几年活头，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最爱的儿子，再次死一次，他都接受不了。 皇上身边跟着的龙鳞卫，暗卫，奴才，几乎都快傻了！ 纷纷朝着那处断崖边跳去。 于是，当沈今安不经意地往那边看的时候，就看到了犹如下饺子的一幕。 “不是……他们在揍嘛呢？” 不求帮忙，别添乱啊！ 没看这边都打不过了吗？ 怎么都去那边集体自杀去了？ 好在沈今安的三个师兄及时赶到，缓解了作战压力。 也好在那边的断崖不是什么危险的直壁断崖，只是一个稍微陡一点的斜坡。 菱香是想拿江映月转移视线，让龙鳞卫去救人，并没看环境。 萧怀衍跟着跳下去，直接就扑到了江映月身上，抱着她不受控制的往下滚。 皇上跳下去的时候崴了脚，一时没站稳，也跟着往下滚。 他想象中的那种悲惨壮烈，为救儿子牺牲自我的大无畏高端场景，那是没有一点。 打眼看去，全是尴尬槽点。 萧怀衍好不容易卡到一棵树干上，停止了这场滚动。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一根粗壮的明黄色肉棍子朝他滚来。 他吓得赶紧把昏迷的江映月往怀里抱抱，仰躺着的朝上。 避免江映月直接被撞，也避免江映月被当垫背的。 很快，那明黄色的肉棍子“duang”的一下，撞在了萧怀衍身上。 “呃……” 很好，这场阴谋，他受的最大的伤害，来自父亲。 “爹，你好重啊！” 明宣帝自登基以来，都多少年没受过这种罪了？ 虽然是他自找的，但一腔热血后，听到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老皇帝委屈极了。 “阿衍，你竟然嫌弃父皇了！父皇可是为了你才跳下来的啊！” 萧怀衍：“……” 救他？ 根本救不了一点…… 第440章 新太子 父子俩隔了十几年再相见，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场景。 爷俩儿并排躺在陡坡上，谁也不敢动，倒是有了静下心闲聊的功夫。 虽然两人身上都很疼，但此时此刻，心却安定又闲适。 他们都知道，风雨要过去了，迎接他们的，将是久久的光明与坦途。 明宣帝转头看向萧怀衍怀里的江映月，温声道：“映月这是摔晕了吗？” 萧怀衍顿时一脸黯然，抚了江映月两下头发，低声道：“她已经这般，睡了十几年了。” 明宣帝顿时心里一揪，疼惜不已。 他简直不敢想，大儿子大儿媳两人，这些年到底经受了什么。 江映月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可以说，对她比自己亲闺女都亲。 她是儿子喜欢的女子，品行家世又都好，他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 尤其两个孩子长的都好，小的时候，手拉手来找他的时候，他看的满眼欢喜。 可以说，明宣帝是太子夫妻俩最大的cp粉头子，只要他活着，只要他儿子喜欢，没有人可以拆散他们。 江映月待他也很亲，私下里，他们三个相处，是外人不敢想象的亲近和谐。 所以，当年太子被诬陷谋反的时候，他根本没信。 他的震怒，是对那些诬陷太子的人。 可证据确凿，他一时找不到证明儿子清白的办法，才把东宫圈起来，既是软禁，也是保护。 没想到，不过一个晚上，他最爱的孩子们……全都被害了…… 想到曾经，再看现在，明宣帝眼里满是泪花。 “孩子，对不住，都是爹爹没护好你们……” “爹，不怪你，是儿子没本事，着了他们的道。以后，不会了，我们一家人……” 萧怀衍话没说完，山上那群紧随皇上跳下来的饺子们……哦不，侍从们，纷纷小心翼翼地朝这边爬来。 坡度有些陡，饶是那些侍卫有武功，也不可能如履平地。 侍卫们没有绳子，撕了衣服下摆，结成了一条布带子，慢慢朝着明宣帝这边来。 ”陛下，陛下，属下来救您了。” 明宣帝却立刻道：“先带太子上去！” “太子？” 侍卫们都懵了。 他们大雍什么时候立太子了？ 他们是失忆了吗？ 可眼下这块地界，除了皇上，便是那个抱着女子的男人了！ 这是他们的新太子？ 他们陛下，啥时候偷着养了这么一个儿子啊？ 这些侍卫都是世家中的年轻子弟，太子年轻的时候，他们最大的，恐怕还在玩泥巴呢！ 但他们也不是啥的，皇上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想略过皇上去弄他们的新太子，结果皇上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也是有些肉子在身上的。 两下没搞动，还让萧怀衍承受了两次撞击。 萧怀衍太阳穴突突跳，“爹，这个时候就别谦让了，您这体格子，再折腾两下，这老树都受不了了。” 参与救援的侍卫们又傻了，这人胆子也太大了，与陛下说话，与跟村头大爷似的随意。 却不想，皇上老开心了，笑的一脸褶子，答应地分外殷切。 “哎，爹知道了，爹听你的。嘿嘿，等这次回宫了，爹就锻炼身体，以后绝对不这么胖了。” 年纪大了，贪图享受，他已经不像年轻时候那般，晨起锻炼了。 费了老鼻子劲，他们把人弄了上来。 而沈今安和封澈，也已经把成王妃裴皎月制服了。 被人压制着，还被沈今安喂了药，裴皎月算是体会了到了萧怀衍的感受。 没有力气，只能当别人案板上的肉，比拔了牙，没了利爪的老虎还不如。 她一直都没什么反应，直到看到萧怀衍被人救上来，第一时间就是把江映月抱在怀里检查。 他找人要了斗篷，裹住她的身子。 他的手紧紧地攥着她的，他的脸，一会儿贴贴她的额头，一会儿贴贴她的脸。 原来耳鬓厮磨，便是这般吧！ 她霎时红了眼，“萧怀衍——你这个骗子！你骗我！你骗了我！” 萧怀衍正在给江映月暖身，听到她的怒吼，抬头看向她。 此时此刻，折磨他，囚禁他十几年的女人，终于被制服。 而他的身边，站着他的父亲，儿子，妻子，和未来的小儿媳妇…… 这许许多多的侍卫都围在身边，他终于有了切切实实的安全感，他终于可以吼一吼自己这么多年的苦楚和心酸。 “我骗你？我何时骗你了？我骗了你什么？” 裴皎月：“你说过要跟我一起下山的，我们相互折磨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解开心扉，我们该长相厮守的！你答应我的，你应该跟我长相厮守的！可你竟然联合外人欺骗我！” 萧怀衍被她的强盗逻辑笑出声了。 “我是答应你下山，但什么时候答应你要跟你长相厮守了？什么相互折磨，难道不是你一直在握着屠刀吗？我何德何能，能得到你的青睐，受这十几年的罪？长相厮守？更是痴人说梦！我有自己的妻子，为什么要跟你长相厮守？” 裴皎月怔住了，这是她认识萧怀衍十几年来，听到的最多的话。 他说了这么多，却只是扎她的心。 他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啊！ 他那么温柔，却偏偏对自己那么冷漠！ 父亲明明说过，喜欢什么，就要去抢，就要去争，只要全力以赴，就会拥有。 可她都已经那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没有拥有？ 她只是想要他的心啊？！！ “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爱我？我对你那么好，我对你那么好！江映月那个贱人有什么好的？她只会念几句酸诗，她什么都不懂！她凭什么就能得到你的心？我可是武安侯嫡女啊！我会文会武，什么都会，你凭什么不选我？！！！” 第316章 裴皎月神色癫狂，眼泪随着她的呐喊，流了出来。 沈今安看的一阵悲哀。 她不可怜裴皎月的下场，她只悲哀，这个时代的女性，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便是学成文武艺，也是货与男人的后宅，一生荣誉，系于他人身。 一个文武双全的优秀女子，怎么就执着于情爱不出来呢？ 第441章 回忆当年事 “你对我好？十几年不见天日，失去自由，是对我好？一遍遍折磨我，给我喂药，观赏我的各种丑态，敲碎我的傲骨，是对我好？这种意义的好，给你要不要？” 若不是他的指甲里藏着安安给他磨的解毒粉，今天映儿掉下悬崖，他连救都救不回来！ 他们为什么要折腾这么久，大费周章的演下一出戏，就是为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钉在耻辱柱上，再无翻身的机会。 有什么，比皇上亲眼看见更具说服力的呢？ 那些胆大包天的人，在他有势力的时候都敢算计他，更何况是现在呢？ 萧怀衍冰冷地看着裴皎月，满含恨意。 “我这十几年，从来没有像这一天痛快过！我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在盼着这一天！看着你伏诛！看着你遭报应！” 裴皎月浑身颤抖一瞬，无法控制地颓了下来。 她不过是按着父亲教导她的理念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罢了，为什么她什么都能做到最好，却偏偏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呢？ 她突然想起当年，她筹谋许久，终于将陷害东宫所有的证据链都打通。 父亲赞她算无遗策，成王叹她聪明绝顶。 他们所有人，称赞她是朝中女诸葛，遗憾她不是男儿身。 饶是陛下雄才大略，一时间，也洗清不了自己最爱儿子的罪名。 他们还想着在名声上彻底搞臭太子，让皇上无能为力。 是她嘲笑他们妇人之仁，下手不狠。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们才狠下心，派人放火烧东宫。 她自己请命，带人屠尽东宫。 她要杀了江映月，带走萧怀衍。 这才是她所有计划的最终目的。 而她的父亲和丈夫，还以为她一心一意，为他们筹谋。 她一路走，一路杀。 太子妃的寝宫，这是她第二次进，没想到，却比她记忆里路短。 她来参加东宫皇长孙的满月宴时，明明是那么长那么长的一条路啊！ 便是有丫鬟带路，她也从没觉得，这辈子，有什么路，比那一日还要艰难。 她明明派人给那个贱人下了绝子药了，为什么她还能怀孕？ 她明明往东宫塞了人的啊！ 种种疑惑，在看到萧怀衍无微不至的照顾，看到明宣帝明晃晃的偏疼时，一切都有了答案。 是了，皇上和太子两个人，铁桶一般的防护，若她还能得手，这个皇朝，也该换人了。 那个时候，她就明白，若想扳倒东宫，扳倒江映月，她得下一盘大棋。 能工巧匠做出最精妙轻巧的工具，五年如一日的挖掘，让他们成功在东宫各个角落挖通了密道。 东宫那么大，总会有看护不到的时候。 被皇上迫不得已地下令圈禁时，就是他们最好的时机。 御林军围着外面，那他们就从地下杀出去。 大火从东宫外面能看到的时候，里面已经烧的进不去人了。 也不枉费她，从外面花了大力气弄到无烟火油。 杀光了外面的人，她脚步轻快地来到了太子妃的寝宫。 明明太子也有寝宫的，可这二人就跟分不开一样，偏要住在同一处。 这充满了女性色彩的寝宫，也多了许多男人生活的痕迹。 这便是他平时生活的地方吗？ 呵呵，真是杂乱无章。 孩子的玩具撇的到处都是，女子的钗环也都散在梳妆台上。 她听了眼线的报告，说太子照顾太子妃几乎不假手于人，梳妆画眉，几乎亲力亲为。 尤其生了孩子后，这两人更是不准下人进屋，都是二人亲自照料。 这固然减少了有心人下毒害人的机会，可要给萧怀衍增添多大的麻烦呢？ 还不是江映月那个女人没用！ 害的自己男人在外劳碌回来，还要伺候他们娘俩儿！ 废物！ 只知争强好胜的她，并不懂什么叫闺房之趣。 她只知道，她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她手里的剑在慢慢滴血，江映月吓得脸色发白，却竟然没有慌张。 “怎么？看到是我，竟然没意外吗？你不会……还盼着衍哥哥来救你吗？” 裴皎月嘲讽地看着她。 江映月攥紧了自己的手帕，深吸一口气，淡淡道：“说意外，倒也不意外。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是藏不住的。裴姑娘胸怀沟壑，从未输于人，自是要除掉我这个眼中钉，才能有个好眠。只是没想到，你连阿衍都没放过。” 江映月确实是不理解裴皎月的行为。 她没当上太子妃，也一心要除掉自己，为何偏偏还嫁了成王？ 如此这般，她便是除掉自己，也当不成太子妃了啊！ 裴皎月嘲讽地看着她，不屑道：“你这样的蠢货，怎么看得清这些？” 朝堂之上，太子的外祖家是镇国公府，已是太子手中的武力支撑。 皇上为太子铺路，早早请了在学子中威望颇高的江丞相为太子太傅，又娶了江家嫡女。 一文一武，全都有了。 便是除掉江映月，还有镇国公府的存在。 只要太子是萧怀衍，武安侯府不可能越过镇国公府，成为武将中的第一人。 武安侯府野心勃勃，便是摄政大臣的位置，也不过才将将够填的上野心。 她武安侯府的嫡女，怎会甘心居于人下？ 况且，裴皎月是什么人？ 她这辈子，还没被人拒绝过。 她已经送上门，直白地让萧怀衍选她当太子妃，被拒绝后，她怎么可能咽的下这般奇耻大辱？ 这场大火，就是她送给萧怀衍，迟来的报复！ 既然他不选她当太子妃，她便覆了他的太子之位！ 江映月或许一开始不懂，但此刻看到裴皎月眼里的恨意，也明白了些许。 爱之深，恨之切。 裴皎月这般高傲的女子，被萧怀衍拒绝，大概是一生都无法释怀的耻辱。 大概只有看到他们下场凄惨，才能一解心头之恨吧！ “那个崽子呢？为了这盘大棋，我放任他多活了这么多年！今日，我可要好好的算算账！” 江映月瞬间变了脸色，冰冷地看着她：“你真是蛇蝎毒妇，也不怪阿衍不喜欢你，你这般的品性，若是入了阿衍的后宅，岂非要杀了非你生的所有的子嗣？” 她无意拿一个男人去跟女人攀比较劲，可她能知道的所有关于这个毒妇的软肋，也就是这个男人了。 第442章 东宫大火 裴皎月移步换影，迅速飘到了江映月的跟前，一巴掌把她抽到了床榻上。 “你这个贱人！不过是暂时好命，得了老天爷的一点青眼，侥幸得了太子妃，竟敢评价上我了？说！那个小崽子呢？我要在你面前，将他抽筋剥皮，让你好好看着，他怎么死的！” 江映月如花似玉的脸，迅速肿了一边。 可她没在怕的，被裴皎月捏住脸，还是狠狠“呸”了她一口。 “评价你又如何？换了阿衍，连评价都懒得评价！” “贱人——” 裴皎月一下把她甩在地上，一脚踩了过去。 “你竟然挑衅我！” “挑衅又如何？我说的，不过是事实罢了！” “贱人！” 裴皎月举剑，直接刺向了江映月的脖颈。 她没想到，江映月这个废物，竟然有这般挑衅她的胆子。 一时间，被愤怒冲昏了的头。 她不知道的是，江映月确实柔弱，打不过她，但她胆子却不小。 她怕痛，她懦弱，她心知对面是恶魔。 若不激怒她，一气之下杀了自己，她根本不敢想她会用什么法子对付自己。 若真在折磨之下，她控制不住，说出了儿子的下落，那真真是比死还可怕。 生不如死四个字，从来不是说说而已的。 看着江映月眼里的坚定与决绝，裴皎月的剑尖顿在了江映月颈边。 “你故意的？呵呵……差点儿着了你这个贱人的道了！你以为，你死了，我就找不到那个孽种的下落了？” “放心好了，我会慢慢折磨你，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崽子，怎么死去！” 江映月的眼里，终于流下泪水。 “你这个毒妇！” 孩子，永远是一个母亲的软肋。 她依旧不屈不挠地刺激她，裴皎月心里虽仍旧生气，却也没那么在意了。 第317章 她不紧不慢地划了江映月的左胳膊一剑，又不紧不慢地划了右边胳膊一剑。 “啊——呃……” “我这把剑脏了，用你的身子擦擦，呀~怎么越擦，血越多呢？” 刹那间，江映月的身子，已经被各种细微的剑伤包裹，一片血色。 她开始浑身犯冷，身子麻木。 真好，她要死了吗？ 那就再激怒她一次，给她个痛快吧！ 只是好可惜啊，再见不到阿衍和澈儿…… “你便是杀了我，又如何？你便是……文武双全，第一才女，又如何？在阿衍的心里，你连宫婢都不如！蛇蝎心肠的毒妇……阿衍便是续娶一百八十次，也轮不到你！” 裴皎月脸上强撑着的笑，终于再次淡去。 顿了一会儿，她状似无所谓道：“说的好像我多稀罕似的！只有像你这样的废物，才会攀附男人生活！而我，却会给男人创造生活！既然惹了我不高兴，就该受着我的怒火！来日我登上高位，哪里还记得他萧怀衍是谁呢？ 你应该谢谢我，早早的把你们搞垮了。不然，再等几年，你也不过是昨日黄花，被丢弃在角落！ 你终究是水中月，不及我天上月的高悬皎洁。” 萧怀衍赶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黑衣人拿着剑抵着江映月，地上的人儿，已经被血衣裹着。 “阿月——” 萧怀衍心头大痛，用尽全力的一掌挥出，击退黑衣人，扑在江映月的身边。 火起杀手出的时候，他跟儿子都在书房。 拼死杀了所有的死士，他也身中数刀。 刀剑上抹着毒药，他已逐渐支撑不住。 力竭之时，知道自己不能把妻儿都送走，只能先送儿子去密道。 好在好友竟然赶来，他把儿子托付给他，告知了他密道的位置，就直奔太子妃的寝宫来。 谁能想到，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他的阿月，竟然遭受这般折磨。 江映月没想到临死前还能看到他，她慢慢地笑了。 “真好啊，还能跟你好好道个别。以后……咳咳咳……以后，不要随便招惹女人了，你看，她把我欺负的，好疼啊……” 萧怀衍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悲愤交加之下，竟然生生呕出一口血。 “衍哥哥——” 中了萧怀衍一掌，裴皎月也没受多大的伤。 萧怀衍已中毒颇深，那一掌，不过是强弩之末。 她只是伤怀，他那般用力喊的“阿月”，不是在喊自己。 萧怀衍已经神思恍惚，根本没在意到底是谁出声。 他心知他们夫妻今日要命丧于此，最后时光，他只想安安静静地跟妻子度过。 “对不起，是我没用，嫁给我，没能让你福寿两全，还受了这般委屈。” 太子妃吊着气，笑着流下眼泪，断断续续：“没关系的……殿下，我已经很幸福了……因为殿下真的……真的爱了我一辈子啊。只爱我，一辈子。” 只是，这一辈子，有些短暂罢了。 太子爱怜地看着怀里的妻子，温柔轻语：“乖，下辈子，我依然只爱你一个。” “殿下，我，我好疼啊……” “睡吧……乖……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萧怀衍已经放弃了抵抗，只抱着怀里的爱妻，静静等着死亡。 看着相拥在一起的太子妃夫妇，裴皎月眼中的嫉恨已经控制不住。 他们夫妻恩爱，共赴黄泉，也算是圆满。 可若他们都死了，她自己一个人守着这些不甘，向谁言？ 不，她不准他死！她不准他死！ “萧怀衍，当年放弃我，选择这个废物当你的太子妃，如今，你可后悔吗？” 只要他说后悔，只要他说，裴皎月就可以原谅他！ 她在心里静静等待着…… 萧怀衍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他懒得在死之前再看脏东西一眼，索性不说话闭上了眼睛。 裴皎月恼羞成怒，她快步走到太子的正面，看到他竟然温柔的擦拭着太子妃的脸，更加怒火中烧。 “萧怀衍，死到临头，你还是这副目中无人的死德性！哼，我就让你看看，让你看看，放弃我，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第443章 事发 她让人将两具身形与萧怀衍二人相似的死尸换上了他们的衣服，又拿火毁了二人的容貌，让人看不出来，混淆视听。 随后，就让自己的属下把萧怀衍夫妻从密道带走了。 她的亲爹跟丈夫，都不知道她藏着这样的心思。 于是，十几年来，她就打着上山祈福的名义，来折磨他们夫妻。 她不是没想过要江映月那个贱人死，可她也看清了，江映月若死，萧怀衍绝不独活。 她想让他活着…… 这么一想，便是十几年的互相折磨。 她本想让他们相见不能相守，可江映月不堪受辱，竟然将自己撞成了活死人。 萧怀衍非要亲力照顾，她也只能退让了。 她明明报了仇，可心里依然不痛快。 她高傲着头颅，一直以伤害打压的方式，强迫对方承认自己是错的。 没想到，一朝低头，满盘皆输。 “我错了，我就不该不信你！男人果然不可信！我就应该一直折磨你，不然，也落不到现在这样的结局。” 沈今安淡淡道：“虽然你有些道理听着挺像那么回事儿的，但你落得现在的下场，完全是因为你不择手段，心术不正！你若对我没有杀念，何至于被我发现你的秘密？” 三师兄接道：“哼，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沈今安：“……你想除掉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畜牲！为达目的，不惜用人命去填。你自己看看这满地的尸体，她们被你训练成一个个杀人机器，只知道向前冲！她们是天生就聋哑的吗？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多聋哑？” 六师兄起身，带着新检查出来的“尸检报告”义愤填膺道：“她们都是被灌了药才变成聋哑人的，你这毒妇，心实在是太黑了。” 沈今安虽早有预料，可听到六师兄确认的结果，心里还是一阵发凉。 这个女人啊！ 便是才比天高，也只是个祸害罢了！ 她终于明白了，德才兼备，德在才华之前的重要性。 坏人没有能力，再坏也产生不了太大的影响力。 反之，则是社会的毒瘤，徒增恶劣影响。 皇上已经大概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再不想听这个恶女人废话。 “来人，把她押下去！打入天牢！” “龙鳞卫听令，只要审不死，就给朕往死里审！朕倒要知道，到底还有谁！谋划陷害我衍儿！” 明宣帝龙颜震怒，满场皆静。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之后，京中势力，怕是又要洗牌变化了。 但不管怎么变化，储君之位，已然分明。 ………… 寒山寺的前院，武安侯府的老夫人正带着家中女眷求签。 她虔诚的拜着佛祖，祈求家中诸事顺利，儿子多年所谋，今年成真。 武安侯府老夫人一瞬间想到了自己当太后的场景，那华美威严的服饰，早该是穿在自己身上的。 意识到自己的走神，老夫人赶紧回神。 罪过，罪过。 佛祖会原谅她的一时走神的。 “啪！” 地上掉下来一支黑色签头的竹签子，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安慰自己，恐怕是寺庙里改了颜色。 旁边的侯夫人捡起签文，登时脸色大变。 “母亲，是下下签！” 老夫人低声斥道：“闭嘴，你看错了！” 侯夫人脸色难看，一边恼恨婆母在小辈面前斥责自己，一边无语婆母自欺欺人。 但没等她们再多欺骗自己一会儿，后面就跑来一群御林军，把她们都围住了。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此乃武安侯府女眷，岂容你们放肆？” 为首的御林军眼里是愤恨又鄙夷，不屑道：“抓的就是你们！不容放肆，也得放肆！带走！” 老夫人大惊，不由得想起方才的下下签。 侯夫人还知道放低身段，问一嘴：“这位小哥，你倒是说说，我们侯府犯了什么罪啊？大庭广众之下，就抓人，连一点体面都不给了。” 皇上没有下令禁言，那就是可以随便说，甚至是传的越广越好。 那侍卫小哥没了顾忌，大声道：“还要体面？成王妃囚禁顺德太子，柔贞太子妃十几年，今日被皇上撞见个正着，自是要清算！你武安侯府到底清不清白，自有皇上定夺。” 一时间，满场哗然。 老夫人想到自家本来要在年底施行的计划，竟然被一个出嫁女因为男人坏了事，一时间气晕了过去。 侯府其他女眷也是惊怒不已。 第318章 与此同时，惠康郡主与萧明潮，也被御林军抓走。 从来都是天之骄女天之骄子的他们，岂能受得了这种奇耻大辱。 登时对着那些御林军破口大骂：“反了天了，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对我们动手？” 萧明潮更是抬脚踹了身边的侍卫两脚：“放肆，拿开你们的脏手！” 小侍卫们一脸敢怒不敢言，虽然知道成王妃犯了事，但不知道成王是否无辜。 这郡主世子到底是皇室中人，他们便是愤怒，暂且也不敢如何。 可这两人实在闹腾，他们抓着也是辛苦。 侍卫头领见了，冷笑一声，“还请世子郡主忍耐一下，如今成王妃犯事，且害的还是顺德太子，陛下正在气头上。属下无意拿这些许鸡毛蒜皮之事上前打扰，有些事情，能解决的，就属下代为解决了。这山路崎岖，摔断腿也是常有的事，世子合该小心才是。” 萧明潮听出他口中的威胁，怒道：“你这下等人，竟然敢威胁我！” 话是这么说着，那蹄子确实是不敢再尥了。 他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得静观其变才行。 待他出来，定要将这人抽筋扒皮，五马分尸！ 萧明潮这么想着，可不是说狠话，这是人家的日常。 看惯了成王妃惩罚人的手段，他们这些当儿女的，怎么能不耳濡目染呢？ 一场跨越近二十年的阴谋，终于在这个冬天，被揭开。 一时间，已是传的满城风雨。 便是躲在成王府养病的成王，都不例外。 第444章 处决 四公主一脸惊慌失色地跑进成王的寝屋，连素来保持的公主仪态都不顾了。 “皇兄，皇兄，不好了，皇嫂被抓了，我们完了，我们完了。” 成王还有些虚弱，勉力撑起身子，费力道：“到底发生何事了？” 贤妃让他静观其变，他就真的什么动作都不敢搞，怕被皇上发现，更加愤怒。 可对外面的事情，他却是抓耳挠腮的想知道。 本来儿女和妹妹都是他的耳目，出去一趟，能带回来些消息，他再跟成王妃讨论。 可今日，他总是右眼皮跳，心也总是突突。 直到听到四公主的喊叫，成王瞬间提起来，有种“要来了”的感觉。 四公主红着眼睛，看着成王，悲戚道：“我们完了，皇嫂……皇嫂她骗了你，她骗了我们所有人！太子长兄没有死！被她给藏起来了！如今，被父皇亲自找到了！” 成王都懵了。 四公主说的每句话她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他就不懂了。 “什么叫，太子长兄没死？他不是应该死了十几年了吗？那两具尸体，难道不是他们的？” 四公主哭着点头：“不是，那是裴皎月让人弄的假的。她把人藏在寒山寺了，这些年来，她月月都去。” 成王瞬间感受到自己喉咙里的血腥气，“这个贱人，不允许本王纳妾，自己却背着本王偷汉子！贱妇！贱妇！” 成王原以为这已经是自己生气的顶级，没想到四公主却接着爆料：“不是，她没有偷成，太子长兄不要她，这些年一直守着太子妃嫂嫂。” 成王：“……” “噗——” 他终于没忍住，喷出一口老血，整个人瞬间萎靡了。 “这个贱人……” 他完了，父皇最爱的便是他大哥，知道他的王妃干出这种事，直接就是死局了。 他现在脑子一片浆糊，左想右想，也想不到破局之法。 兄妹二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地上，对着未来惶惶。 不一会儿，有御林军包围王府，四公主被请了出去。 这森严不留情面的架势，可比当初东宫被围的时候严多了。 果然啊，爱与不爱，太过明显。 皇上下山之际，就让人去抄了武安侯府和成王府的家。 等到回了城后，已经收到结果了。 成王和武安侯府的密信大多数都被销毁了，可武安侯府的暗室里，竟然搜出来一件龙袍。 多可笑啊！ 当年的东宫，也是搜出一件龙袍，一大半的朝臣都逼着皇上定太子的罪。 他的皇位，稳稳地要传给太子，用得着太子去争去觊觎？ 可偏偏被他们钻到了空子，把一件五爪金龙袍混到了太子的朝服里。 如今，在武安侯府搜出来的龙袍，却是正儿八经的九龙袍。 这武安侯私下里，没少意淫当皇帝的滋味吧！ 便是跟他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成王，听到这个消息，都颇感意外。 原来，他这位岳丈，藏着这样的心思呢！ 怪不得当年陷害太子那么熟练，这不就是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安在别人身上吗？ 亏得他还以为自己大智若愚，终究被人慧眼识英雄，主动追随。 待来日他登上皇位，必定重重嘉奖。 谁能想到，人家狼子野心，早早的打算自己当皇上呢！ 若真让他得逞，想必来日，他登基之日，就是必死之时。 幼主即位，没有势力，还不是裴家怎么说怎么算？ 到时候，萧家的江山，就改姓裴了。 成王一阵后悔，后悔自己为何在裴皎月的蛊惑下去争那个位子。 他明明一开始，只想当个闲散王爷的。 他只想到时就番藩，把母妃接出来一起生活就好了。 可被她几番鼓动，竟然起了这般心思。 飘了十几年的成王，终于回找回了初心，认识到了自己的平庸、普通且自信。 可又能如何呢？ 一切，都已经晚了。 皇上大笔一挥，直接下旨，斩立决。 武安侯府九族之内，除主要人物处斩，其他人皆流放。 对于成王这个儿子，皇上也没留多少怜惜，直接一杯毒酒赐死。 成王听到这个结果，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哭嚎着，哀求着：“父皇，父皇，这对儿臣不公啊！儿臣从来没有想过要害父皇，父皇如何能赐死儿臣呢？老三谋逆，父皇还留着他的命呢！” 是啊，赵王谋逆，才不过是贬为庶人，他怎么就该死了呢？ 谁叫他害的是皇上最爱的儿子呢？ 若说这事都是武安侯府干的，他成王是无辜的，谁信？ 成王妃的嘴里审不出来，自有骨头软的。 这些年，老二到底都干了什么，明宣帝查了个清清楚楚。 他没迁怒四公主和两个儿孙，已是理智尚存了。 但即便如此，四公主还是被软禁了，惠康郡主和萧明潮，也被贬为庶人。 曾经最风光的宗室成员，如今，已经没了宗室身份了。 贤妃娘娘拖着病体在御书房外求情，皇上这回没晾着她，直接让人把她拖走了。 嗯，不是拖到原本的咸福宫，而是最西边的冷宫。 子不教，父之过。 但他日理万机，哪有教养的功夫？ 他的阿衍还没有母亲教导呢，怎么就生的那么好？ 可见是母亲的缘故！ 贤妃责任重大，不容狡辩。 皇上以雷霆的手段处理了这一切，颇有当年他们火烧东宫时的果敢迅速。 他们怕迟则生变，难道皇上不怕夜长梦多吗？ 这凌厉的速度，也给满朝文武敲了个警钟。 果然，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太子殿下，最得帝心。 处置完了这些罪人，皇上身上的伤还没好，就下了复立太子的旨。 一系列操作，更是把对顺德太子的偏爱信任放在了明面上。 四皇子府。 四皇子收到这些消息后，难得，没露出以往的招牌式温柔笑。 大哥还活着，他为什么还活着呢？ 他都已经接受他死去多少年了？ 他怎么能复生呢？ 这样，就打乱他的计划了呀~ 不好，真是不好。 “萧明澈”战战兢兢地跑来，找他拿主意。 “四叔，四叔，他们说我爹娘回来了，我，我现在要去进宫找他们吗？” “萧明澈”一连惶恐，仿佛很害怕见到亲生父母似的。 “我对他们，都没有印象的，四叔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啊？” 他看着四皇子的眼中，满是孺慕。 第445章 假儿子 四皇子摸了摸“萧明澈”的头，温声道：“去吧，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为人子女，自是该去看看的。” “四叔，你陪我一起去吗？” 四皇子沉默半晌，缓缓道：“……自是要的，四叔怎么能让你自己一个人去呢？” ………… 此时，皇宫内。 明宣帝刚找回来儿子，珍惜地跟眼珠子似的。 雷霆万钧地处理完琐事，就把萧怀衍召到跟前来，止不住的稀罕。 “阿衍，东宫这些年没怎么好好修缮，这段日子，你就住在养心殿吧！就跟你小时候一样。” 第319章 养心殿有专门为太子准备的寝殿，虽然不及正殿宽敞，却是五脏俱全，什么都有。 太子四岁丧母，从小，明宣帝便带着他住在养心殿，父子俩同吃同住，亲密无间。 便是后来太子长大了，皇上也时不时留他在养心殿住。 这是谁都没有的恩宠，也不怪其他儿子嫉妒。 萧怀衍眼下才回来，没有自己的势力，又要照顾江映月，确实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才行。 索性，就答应了。 明宣帝笑的满脸褶子，整个人，如沐春风。 开心过后，明宣帝才想起来问问萧怀衍这段时间的事。 “阿衍，你是怎么逃脱那个毒妇的魔掌的？” 若阿衍能自己逃脱，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没办法给他传讯。 萧怀衍温声道：“多亏了安安跟澈儿，若不是他们，我恐怕还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澈儿？是澈儿救了你？” 明宣帝很是惊讶，澈儿不是常年混在四皇子府，找他四叔待着吗？ 萧怀衍刚想跟他解释，此澈非彼澈，外面传来通报。 “启禀圣上，四皇子殿下和皇长孙殿下求见。” 皇上大手一挥，“让他们进来吧！” 话落，转过头又问萧怀衍：“你接着说，澈儿是怎么救你的？我那天在寒山寺，好像见过澈儿的身影呢？” 如今看见大儿子，再想到跟大儿子长相相似的大孙子，明宣帝心里之前对萧明澈身份的怀疑，尽数散去了。 世界上哪有平白无故长的那么像的人？ 不是亲父子是什么？ 萧怀衍想到封澈的叮嘱，却迅速低声道：“一会儿见到澈儿，爹你别提这件事。” 明宣帝一直兴奋喜悦的大脑终于顿了一下，察觉到还有他未知的秘密。 不一会儿，四皇子和“萧明澈”走了进来。 行礼过后，四皇子抬头，正好看到上面父子俩相携的手。 明宣帝侧着身子，半躺在卧榻上。 萧怀衍坐在他的下方，被他拉着手，二人便这般靠的很近的说话。 四皇子的眸子暗了一瞬。 记忆里，父皇从来没有拉过他的手，一次都没有。 萧怀衍定定地看着那个长得与自己如出一辙的人，心中嘁嘁。 幸好澈儿提前跟他说了，不然，就这么一张相似的脸，他还真会弄混。 谁能想到，这孩子跟自己年轻时候长的几乎一模一样呢？ 几人都在思量，场面一时间变得安静。 明宣帝咳嗽一声，“你们父子兄弟，都好多年没见了，如今再见，已然生疏了。” 四皇子扬起一抹招牌式的温笑，“父皇说笑了，我跟太子长兄是亲兄弟，太子长兄跟澈儿是亲父子，血脉相连的亲人，怎会生疏？只是太久没见过太子长兄，一时间看愣了罢了。” 萧怀衍温雅一笑，颇有些感慨：“想当年，四弟还是一个小不点，一转眼，也这么大了。倒是我，老了许多。” 四皇子衣袍下的手紧了紧，他想到的是，却是当年自己饭都吃不饱，每每跑到御花园的假山处哭的场景。 后来被太子撞见，敲打了他身边伺候的奴才，日子才渐渐变好。 他知道太子帮了自己，可偏偏他的存在，提醒着自己那段被 明宣帝立马握住他的手，o皱眉道：“你一点也不老，现在正值壮年，正是好时候。小四还小，还得有的历练。” 已经三十岁且已当爹的四皇子：“……” 为了安慰太子，父皇真是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 按当时人们的平均寿命来算，四皇子这个年纪，已经算是过了小半辈子了。 七十二算，也算不得小啊！ 关键之前皇上流露出立皇长孙为储君的意思时，可是说，皇长孙年纪到了，很是成熟稳重呢！ 果然，不爱的时候，怎么都是不对的。 明宣帝自己安慰完太子不算，还斜着眼睛看他俩。 “澈儿，你自己说说，你父亲老吗？” “萧明澈”抖了一下，赶紧道：“不老不老，爹爹正是老当益壮的时候！” 明宣帝皱眉：“早让你好好跟着太傅学，你学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连成语都不会用？你小时候的聪明伶俐劲儿到底哪儿去了？” 被祖父教训，“萧明澈”吓得一抖，之前强装的镇定早就不在，带着哭腔哆哆嗦嗦道：“都是澈儿的错，澈儿会跟着夫子好好学的。” 见他这样，明宣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他小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算了，还是别让他老来阿衍面前了。 若是让阿衍知道自己的儿子突然从聪明鬼变成小笨蛋，阿衍指不定要伤心成什么样。 为了不让他儿子自责，他选择让儿子的儿子下苦功夫读书。 打工澈：“……” 不是，通知我来的时候，没说要读这么多书啊！ 见“萧明澈”那么大一个小伙子，被祖父训的哭哭啼啼的，萧怀衍一脸尴尬。 “咳咳，孩子还小，孩子还小，也，也不用那么苛刻的。孩子不懂，还是得慢慢教！” 萧明澈“噌”的一下抬起头，看着萧怀衍的眸子中，满是孺慕的光。 萧怀衍被看的一愣，转头更加尴尬了。 咳咳，澈儿不是说这孩子是他们的人吗？ 他自己不是知道自己是假的吗？ 这……这演技还怪好的…… 他的蠢蠢欲动的父爱，都要分出去了。 四皇子却是看的眼神一暗，果然啊，亲父子就是亲父子，他再怎么亲，也不过是叔叔罢了。 才见一面，这崽子就忍不住扑上去。 到底是想亲近亲爹，还是看中了皇上对他亲爹的爱重呢？ 四皇子讽刺不已。 果然啊，这老天爷从未偏爱过他。 若是靠老天垂怜，他早十年前就死了。 所以，他想要什么，都得自己去争取才行。 第446章 澈儿 待皇上又跟“萧明澈”说了一会儿话，才让两人离开。 明宣帝拉着萧怀衍的手，宽慰他道：“这澈儿在外面也吃了不少苦，据说小时候发了一次烧，身边的老奴不敢带着他出去看病，便耽误了。这之后虽然挺过来了，可这脑子，却没有原来聪明了。不过你也别往心里去，这人嘛，哪有那么多聪明绝顶的？差不离儿就行。” 说是这么说着，明宣帝还是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叹完之后又后悔，生怕儿子有压力。 萧怀衍：“没事儿，爹，我不往心里去。” 明宣帝寻思，这谁能不介意啊？ 这孩子怕不是跟自己生分了，不肯说实话吧？ 想到这里，明宣帝的心里有点儿不平衡了。 想当初，他们父子俩的感情多好啊！ 如今孩子有话，竟然不跟他说了。 “阿衍，你有话就说，别憋在心里，难道你连爹都信不过吗？” 萧怀衍尴尬极了，“爹，我是真的不在意。” 明宣帝斜着眼睛看他：“澈儿小时候多聪明啊，如今背个论语都难，你能不在意？谁家孩子这样能不在意？” 他只是怕儿子把委屈憋在心里，这孩子怎么就不跟他诉诉苦呢？ 萧怀衍无奈，“我是真不在意，反正又不是我家孩子。” 明宣帝眼睛都瞪大了，“你怎么回事儿？孩子笨就不想承认了？你不该是这样的啊！” 明宣帝坐起身子，拍着他的手，苦口婆心道：“阿衍，爹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皇位，爹只会传给你的血脉。你不要因为孩子笨就不想要了，能传宗接代就行，爹努力多活几年，让澈儿多生几个，爹亲自教养，这不就行了嘛？何至于连孩子都不要了啊？” 明宣帝想到什么，眼里划过一丝了然。 “爹知道，你守了月儿这么多年，确实是吃苦了。如今她那个样子，你想纳妾，也无可厚非。但纳妾归纳妾，生子归生子，月儿和澈儿都吃了那么多苦，皇位传给别人生的，爹不甘心啊！” 萧怀衍脸瞬间通红，也不知道是憋的还是气的。 “爹，你说什么呢？你——” 明宣帝：“诶，爹都知道，但爹还是要跟你说，江家都是好的，爹不忍心辜负他们。再说了，你现在纳妾，生的孩子跟澈儿娶妻生的孩子，根本也差不了几岁，别干那些事。这男人啊，好点色没什么，但得有个轻重，知道谁才是真爱！” 萧怀衍光凭语言实在打断不了他爹的话，索性抽回了手，物理打断道：“爹！我不会纳妾的！最难的时候都过来了，我怎么可能这个时候还辜负月儿？再说了，除了月儿，我对任何女人都没有兴趣，更不可能纳妾的！” 明宣帝：“哦，这样啊~其实纳妾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还念着月儿就行！” 第320章 “都说了，我不纳妾！” “好好好，你不纳妾！” 萧怀衍都要被他绕懵了，这好好的说着孩子的事儿，怎么就提到纳妾了呢？ 他多年没人说话，语言功能都退化了不少。 怕被他爹再次绕走，萧怀衍干脆道：“爹，这个澈儿是假的，真正的澈儿，另有其人！正是封家三公子，封澈啊！” 明宣帝瞪着眼睛看他，好一会儿没有反应。 他的期盼成真，却满满的不真实感。 “可是……他长的跟你，并不像啊……” 这也是他疑惑的地方，他的神态，背影……都像极了太子。 可长相并不像啊。 萧怀衍：“可他像月儿的父亲，我的老泰山啊！” 明宣帝恍然大悟，如遭雷击。 怪不得，怪不得他看见他就觉得熟悉呢！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性格，行事作风，都像极了他自己年轻时候。 更因为，他还像那个总在朝堂上给自己找不痛快，私下里却为自己尽职尽责的老丞相啊！ 这老冤家！ 他最爱的大孙子，竟然长的像了他！ 明宣帝不甘心。 可他又很开心。 原来，自己的孙子不是变笨了，而是另有其人啊！ 他突然想起来那封三公子对自己的隐隐排斥。 如今想来，若他知道自己是皇长孙，那他，其实是怨自己的吧。 想到这里，明宣帝心里止不住的难受。 “来人，宣……宣封大将军府的三公子和沈姑娘进宫。” “是。” 明宣帝转头对萧怀衍道：“既然那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何不来同朕相认呢？” 萧怀衍：“他说还不到时机。” 明宣帝明了，叹了一口气。 “到底是朕没用，最爱的儿子护不住，最疼的孙子也护不住。我天家的子孙，竟然被外人养大。人到了跟前，都不认。” 萧怀衍听了这话，心里也有些悲凉。 可他也不清楚，这背后还有多少人没找出来。 形势未明，谨慎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当年，他稳居太子之位时，不也被人算计嘛。 很快，沈今安随着封澈进了宫。 御书房里的下人已经被王福清了出去，沈今安二人进殿的时候，只有明宣帝父子二人。 因着萧怀衍说沈今安可信，皇上也就没背着她了。 待封澈走近前，还未等行礼，就被皇上叫住，叫到他跟前去，一把握住他的手。 “孩子，是祖父对不住你，苦了你了。” 封澈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淡淡道：“陛下没有对不住微臣的地方，微臣也不苦。抓到了其中之一的凶手，还知晓父母尚在人世，已经是喜中之喜。微臣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明宣帝听他提了父母，却没喊祖父，知晓他这还是怨自己呢！ 也罢，终究是他这个当祖父的失败，没能护住他。 待他送他一份大礼，看这小崽子还生气不。 “你这小子，还挺有个性，随我！” 沈今安在三个皇室嫡系三代大佬面前，安静如香酥鸡。 她整个人尴尬极了。 现在，他们说秘密，都不背着人了嘛？ 第447章 庐山真面目 “不过你小时候长的还挺像你爹的，如今，倒是更像你娘了。” 封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瞥了沈今安一眼。 众人都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直到他缓缓抬手，在耳后摸索几下，慢慢的撕开了面上一层薄薄的膜。 沈今安的心里响起一万个“卧槽”，古代大名鼎鼎的人皮面具，又让她见识到了。 于是，她眼睁睁地，看着封澈的脸，从一张比较柔和俊秀的脸……变成了另一种风格……的温和俊美…… 嗯，这么说吧，若说原先是比较温冷，眼下，就是又柔又冷，好像一个俊美公子多了一丝让人怜惜的清冷。 垂首抬眸间，别样风流。 嗯……就像是男版小白花 还是那种姿容绝世的小白花。 沈今安觉得，她好像知道为什么他要戴着一张人皮面具了。 顶着这张脸上战场，这不成了敌方的兴奋剂啊！ 便是这样，封三公子还得了一个“玉面小将军”的名头呢！ 沈今安左看看右看看，感叹基因的神秘。 明明五官是相似的，但感觉却是相反的。 同样的一张脸，长在萧大叔的脸上，可是端庄多了。 明宣帝怔怔地看着那张脸，突然红了眼眶。 原以为阿衍长的已经很像他的发妻，没想到，最像妻子的人，竟然是从小就爱冷脸的小阿澈。 “好！好！好！” 明宣帝连说三个“好”字，心中一片激荡。 果然啊，龙生龙凤生凤，他萧家的子孙，果然不会差！ 萧怀衍也是第一次见到封澈的真面目，他以为自家儿子长的像岳父，没想到其实长的更像他祖母。 他已经多少年没想起母亲的长相了，已经快要模糊的容颜在看到自家儿子后，记忆里的母亲又清晰了起来。 长姐长的像父皇，他像母后。 小时候，他们一家四口，也是亲亲热热的。 萧怀衍一时间，也红了眼眶。 封澈给他们看了自己的庐山真面目，不一会儿，就把人皮面具又戴上了。 沈今安道：“那个假的皇长孙，也是这样的方法吗？” 感觉不太保险啊！ 封澈摇摇头，道：“他的脸，是南疆蛊虫改造的。” 沈今安在药王谷的医书上看过，南疆蛊虫，以人血养之，待养成之日，以鼻孔入面，逐渐啃咬，直至将面容改成饲主之际，蛊虫竭力而死。 但其中的痛苦，非常人能忍。 沈今安光是想想自己脸的内部被虫子啃咬，就头皮发麻。 明宣帝和萧怀衍不是傻子，封澈这一系列举动，已经很明显的表明，四皇子也不简单了。 明宣帝叹了一口气，对封澈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祖父给你兜底。” 封澈没搭理他，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明宣帝也不在乎大孙子对他的反应，对着这么一个优秀的大孙子，咋看咋稀罕。 又对着孙子自说自话一会儿，明宣帝便让他们退下了。 连带着，还有一系列的赏赐。 流水的赏赐进了将军府，看的满京城人亦是眼红心热。 这封家，可真是走了狗屎运，三两个孩子进京，接二连三的立功。 照这么发展，都不用看封大将军，封家也要步步高升了。 武安侯府被午门处斩的时候，沈今安收到了扬州的来信。 “天啊，我娘竟然生了！” 苏芸禾和沈临枫在信中告诉沈今安，他们生了一个男婴。 母子平安，苏芸禾也恢复的很好。 多亏了沈今安寄过去的源源不断的灵泉水，不然苏芸禾不可能生的那么顺利。 孩子长的很好，白白嫩嫩的，一点儿也没有新生婴儿皱巴巴的样子。 对于婴儿的长相，除了沈临枫和苏芸禾在信中的叙述。 沈今安在三郎给她写的信中，也不吝笔墨。 这家伙热心，还给沈今安配了一张画像。 沈今安看着那在文字描述中很可爱，在画像中不堪入目宛如丁老头的新弟弟，一时陷入沉默…… 这信，大概是背着她爹娘写的吧！ 谁好人家的孩子，长这样啊？ 沈今安沉默一阵，随后偷偷给爹娘写信，让他们督促三郎的画功。 远在千里之外的三郎，还趴在新弟弟身边傻乐。 殊不知，他的好姐姐，已经在信里偷偷告状，增加他的学习量了。 新宝宝的名字还没起，夫妻俩一致决定让沈今安给起。 沈今安很是诧异，知晓这个年代给孩子起名得是德高望重的人，没想到她爹娘竟然把这个权利交给了她。 但沈今安并没打算直接决定，她想了几个名字备上，到时候都写到信纸上，让她爹娘自己挑去。 扬州那边虽然有她师傅和师兄把持着，但她为人子女，还是要给亲娘备下点东西。 她空间里种着的百年人参，直接拔了三根。 连带着其他好药材，都炮制好，收拾到行囊里。 又搓了好多给女人固本培元的药丸子，放到瓷瓶里。 给她娘准备好了这些东西，对于新来的弟弟，她也得准备一下见面礼。 纯金打造的金项圈，长命锁，小金手镯……她都备下。 还有羊脂玉项圈，羊脂玉如意，小孩儿拳头大的夜明珠…… 除此之外，最好看的，是一个镶嵌着七彩宝石的七宝璎珞。 里里外外给新弟弟准备了两大箱的见面礼，收拾好之后，就让人开始往扬州运。 第321章 当然，有了新弟弟也不忘旧弟弟，沈今安也给三郎准备了礼物。 当下已经到了腊月十五，这些东西寄过去，估计也就将将送到。 但凡运输途中稍微耽误一会儿，估计就得年后了。 沈今安这回是无论如何，也回不了扬州过年了。 这一下，封家彻底成了京中最令人瞩目的世家。 雪花般的帖子再次飞入封府，无数个宴会等着他们参加。 封五封六蠢蠢欲动，很想参加宴会去吃席。 但封澈怕这兄弟俩被算计，又把他们俩一起打包送上山垦地去了。 第448章 宫宴 世家的宴会可以推，可皇上亲自办的国宴，却是推不了的。 腊月二十九，宫里开办国宴，皇上邀请世家勋贵进宫。 封家公子与沈今安，赫然在列。 便是苏云书和潼潼，都被邀请其中。 苏云书所有勋贵世家中，唯一一个商户身份，但谁也不敢明面上瞧不起他。 太子妃在昏迷中，不能参加，萧怀衍一人前来，俊美儒雅的中年美大叔一出场，就吸引了在场不少世家的眼眸。 太子深得帝心，这皇位，十之八九，都是太子殿下的。 太子妃据说昏迷不醒，活死人一个。 太子膝下就一个皇长孙，没有其他子嗣。o 且这皇长孙看起来能力平平，也很好拿捏的样子。 待日后太子登基，皇太孙是谁，还未可知呢！ 这东宫，无疑是个好去处。 一时间，众人看萧怀衍的目光，很是火热。 萧怀衍一开始有些微不适，然储君多年的本能刻在骨子里，无视一会儿之后，便很坦然了。 不管他人如何算计，他只将心向明月，任尔东西南北风。 除了太子殿下，封家公子的名头也很响。 曾经局势未明，他们不知封家的的意思，也不好凑上前来。 如今，太子局势晴好，封家公子又是太子的救命恩人，这封家，自是众人眼里的肥肉。 不仅气质矜贵，容貌俊美的封澈被盯着，便是阳光俊朗，肤色微微偏黑的封五，也被许多“丈母娘”细细打量。 如果争不过那最好的，这一个似乎也不赖。 便是在旁边才十岁的封小六，都被人考虑在内。 家里有年纪相仿的姑娘的，都私下偷偷叮嘱。 “一会儿，可以去找那个小哥哥玩，一定要让小哥哥喜欢你，不可任性调皮。” 有些早熟的小姑娘暗暗记下，有些还没开窍的小姑娘则是撅着嘴不高兴。 男孩子多讨厌啊，她们想跟小姐姐玩耍~ 当然，这些或明或暗的心思，兄弟俩是感知不到的。 只是那些若有若无的目光，却是让他们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五哥，我……感觉那些女人在用眼睛扎我……” 小可怜封六悄默声道。 封五假装端着一张正经脸，嘴皮嗡动，看起来没咋张嘴，但坐在他身边的封小六却听到他说：“别说话，老实点儿，给三哥丢脸，回去又得被送上山垦地。你难道想在山上跟一群卤蛋过年吗？” 封小六想到一群卤蛋肃着脸不准他们吃肉的画面，瞬间打了个冷战。 头都差点儿摇掉了：“不不不，我不想！！！” 他们好不容易得到了自家三哥的允许下山吃席，可不敢再干丢脸事儿了。 所以，看到席面上那些看起来就很好吃的东西，也压制着天性，没敢放肆动筷。 封澈在那边照顾完沈今安入席，又交代好旁边的楚家姐妹，才顶着众人的目光回到男宾席。 他一来，就注意到这对兄弟俩的不自在。 “怎么了？” 封小六立刻道：“感觉对面的那些夫人老看过来，五哥怕给你丢脸，都不敢吃了。” 封澈差点儿气笑了。 他是怕丢脸吗？ 他是怕这对兄弟二虎八当，他一个没看住，就丢了命。 他那四皇叔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如今都快到了图穷匕见的程度，他是怕对方狗急跳墙，谁都算计。 他身边，就这对兄弟俩最不靠谱，不送到山上躲一阵子，那不是擎等着给人家送软肋吗？ 不过这些弯弯绕绕他也不打算跟他们解释，略扫一眼对面，明白那些夫人是啥心思，封澈对着兄弟俩淡淡道：“前阵子辛苦你们两个了，方丈说你们地垦的不错，来年春天肯定好种粮食。多吃点儿补补吧！” 封五咽了咽口水，不确定问：“多吃点，是，多吃多少啊？” 他要是敞开了肚皮吃，五桌都不够啊！ 封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自然是，想吃多少，吃多少。” 有封澈这句话，封五可是把心放胃里了。 筷子一放，膀子一甩，拿起肘子就开始啃。 旁边封小六同样复制他五哥的动作，也来了肘子猪蹄一顿啃。 别看宫廷菜起的名字雅，什么荷包里脊，白玉蹄花，说白了，还不是那些东西。 好吃就行！！ 这通操作，直接看懵了那些爱文雅的夫人小姐。 “这这这，这也太野蛮了！” “你看看他那小臂，都有姑娘的大腿粗了。天呐，好野蛮，这样的汉子，发起怒来不会打人吧！”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 封五长的浓眉大眼，身材健硕，小麦色的皮肤在一种白皙小伙中虽然稍显粗糙，但一看就很健康，还很爷们儿。 自打霉运消失之后，封五再也没有突然的苍白和邋遢了。 不会被突然从天而降的鸟屎搅乱发型，也不会有突然的大坑让他踩进去刮烂裤子……顺顺利利过了几年清静日子，他按部就班的练武，整个人都呈现着阳光俊朗的气质。 封五没发现，继众女纷纷露出嫌弃后，有个圆圆脸的小姑娘，看到他吃东西，眼睛顿时亮了。 男宾这边推杯换盏，大开大合。 女宾这边却是含沙射影，兵不血刃。 “睿安郡主可真是福星，前脚刚救完了五皇子，后脚又把顺德太子夫妇救了。寻常女子，只摊上这么一件事，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享不完了，睿安郡主却能做这么多，可真是了不得。” 说话的是户部尚书家的嫡女何青青，语气是相当酸。 沈今安跟这些贵女并不相熟，刚想说两句话糊弄过去，却听旁边的楚兰茵皱眉道：“别着急，没准儿下一个就帮到你了。” 众所周知，沈今安有一身好医术。 这样的本事，虽说关系处好了挺保险的，但还是能不用就别用吧！ 谁不想好好的？ 谁愿意平白无故的就去看大夫啊？ 反应过来的何青青，看着楚兰茵就是一顿嘲讽。 “呵，楚兰茵，别说你没看出来，你三表哥什么心思！原先你不是你那三表哥的跟屁虫吗？怎么如今，倒成了他心上人的走狗了？” 何青青也喜欢封三公子，早些年在大街上远远地看一眼，就记住了。 但她性子高傲，才不表现出来。 只是对着楚兰茵这个从来都把表哥挂嘴边的表妹，分外嫌恶。 二人也就渐渐不对头起来。 眼下，看着沈今安得了封澈那么殷切的照顾，自然是心气儿不顺，到处突突。 第449章 待我来日成为富婆…… 楚兰茵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管不顾的喷粪，虽然她敢作敢当，但她还想嫁人呢！可不会蠢到自毁名声。 “你在这儿放什么屁呢？我什么时候是我三表哥的跟屁虫了？他一年回不来一回，我统共都没见他几回，怎么当跟屁虫？难不成你何家的跟屁虫，用嘴跟？那我还说你是城外破庙老乞丐的跟屁虫呢！” “你——” “噗嗤——” 人群中传来没憋住的嗤笑声。 何家总显示仁义，隔三差五地在城外施粥。 何青青为了自己的好名声，自然是次次不落的。 她时常为自己这“乐善好施”的名声感到骄傲，没想到今儿却被楚兰茵拿来说嘴。 俏脸气的通红，素手指着楚兰茵：“你——你放肆，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跪下接着人家吐出来的葡萄皮吧！你楚家败落了，当将军夫人费劲，就想着先巴结正室，回头顺顺利利给人家妾吧！” 楚兰茵：“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楚家再落魄，也不会当别人的妾！倒是你何家，素来家风严谨，不嫁老头不罢休！” 何家是近两代才逐渐起势的，家世底子薄，自然就得多靠联姻。 家中的姑娘，为了利用的彻底，几乎全都嫁给了高门当继室填房。 这也是何青青的一个痛点。 两个小姑娘你来我往，纷纷找对方最扎心的地方刺。 越吵越上头，浑然不顾当下的场合。 第322章 也就是现场觥筹交错，大家都是说笑，弱化了她们的争吵声音，且二人尚存的理智让她们没有无所顾忌的大喊大叫。 不然，这又得是一道风景。 她们是吵痛快了，当事人沈今安却是听懵逼了。 “心上人？谁是封澈的心上人？” 她一脸懵逼。 她不是个傻的，相反，她很聪明。 眼下跟楚兰茵关系好的，还跟“封三表哥”亲近的，可不就是她嘛！ 可是，她什么时候成了封澈的心上人了？ 沈今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眼下这身板子，才十三吧！ 沈今安额头的黑线成斤掉，对后面两个小姑娘的吵闹都顾不得了。 只是无语的同时，又有几分慌乱害怕。 这些年，封澈的身边，好像就只有她一个小姑娘。 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但对沈今安来说，这些年来，他确实对她不错。 她是个坦诚的小姑娘，明确地问一问自己的内心，可以坦白，她确实对封澈有过几瞬间的心动。 在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百分之百满足自己的需求时。 在自己受到危险，他奋不顾身跑来救她时。 在他明知自己的秘密，还装作不知，为自己遮掩时。 在他郑重地看了自己一眼，随后揭下面具时…… 咳咳，她承认自己有被他的颜值蛊惑一部分。 但说句公道话，经历了这么多感动瞬间，又彼此陪伴了这么久，便是长相平平，颜值普通，那也不可能让她无动于衷的。 别人她不知道，但对她来说，无数个感动瞬间迭加，就可能会碰撞出心动的火花。 只是，她始终是清醒的。 若封澈是个普通人，甚至说，他就是将军府公子，她都可能给自己一个机会。 但偏偏他是皇长孙，还是被皇上偏爱，寄予厚望的皇长孙。 别说她本来也没有多爱，便是真爱的死去活来，她可能也不会跳火坑。 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好。 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两世为人，什么都没有生而为人的自由重要。 况且，她还记得她爹对她的期望的。 虽说现在有了弟弟，她当女侯是不太可能了。 但不当女侯，也可以招面首啊！ 她又不差钱，以后不管这些事，有的是时间潇洒。 一棵参天大树，和一片森林，她还是分得清的。 沈今安为自己做了十分清晰的规划，方才那被拨动的一丝心弦，瞬间又归于平静。 何青青与楚兰茵的争吵只是个小插曲，等沈今安回过神的时候，楚兰茵已经大获全胜。 还探过身子来，拍着沈今安的手背，安慰道：“别怕，我罩着你。” 沈今安：“……” 何青青已经气的跟人换了桌子。 可见楚兰茵这战斗力。 “我们楚家虽然势落了，可我们家又没干过什么缺德事，凭什么挺不起脊梁骨？ 人穷志也不穷！ 我姑姑的一大半的嫁妆都贴补到西北军的粮草上了，但凡户部给点儿力，用得着我们楚家跟着养兵？ 别以为施那几两银子的粥就能盖上何家的遮羞布，我偏要撕开，让她没脸。 不该吃的东西，吃进去了，早晚要吐出来！” 沈今安虽然那会儿走神，没听清她们说什么，但眼下听着楚兰茵的吐槽，也明白了。 她反过手来，拍拍楚兰茵的手。 “没事儿，以后跟着我做生意，不能保你成小富婆，但半个富婆应该差不多。” 楚兰茵瞬间眼泪汪汪，握住沈今安的手，一脸戏精道：“小姐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若来日真成富婆，必定献上两个美男，为小姐解闷儿。” 沈今安笑的风流，故意接她的戏，“好说好说，到时候挑俊一点的。” 旁边的楚兰若幽幽开口：“六姐，你不想活了？你看看你身后……” 楚兰茵转头一看，吓得“妈呀”一声离席了。 她这三表哥怎么还神出鬼没的，吓死她了。 封澈俨然是听到了沈今安二人的话，整个人面沉如水，气压低极了。 楚兰茵不敢再多嘴，拉着楚兰若就往外走。 “哈哈，我觉得这里太闷了，七妹妹你陪我出去走走。” 眼下宴会还没正式开始，宫宴上上的都是前菜。 这段时间，就是留给大家自由交流的。 等到皇上来了，宴会正式开始，才会上歌舞表演。 封澈本来是见这边楚兰茵跟人争吵，怕会波及沈今安，才赶紧过来看看。 没想到，他还没等过来，争吵就结束了。 然后，还听到这样一番话。 封澈的那颗心，就像泡在酸水里，又涨又酸，难受极了。 第450章 表明心意 但看见沈今安那张乖乖巧巧的小脸，封澈心里再难受，也舍不得对她冷脸。 深深地吸一口气，缓解一下内心的难受，他才低声道：“有没有觉得闷？要不要三哥带你出去转转？” 沈今安看周围也没什么自己认识的人，周围贵女看自己还颇有点儿排外感，尤其是封澈来了之后，更有些虎视眈眈了。 这一刻，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的，成了沈今安。 “好吧，出去转转吧！” 她不知道，跟着封澈出去后，在场的贵女再次讨论起来。 “你看啊，真不要脸！光天化日之下，都不背人了。” “真是心机深沉，小小年纪，就先使手段攀附权贵，给自己找夫君了。” “哼，她这般放荡，若是日后封三公子不喜她了，看满京城世家公子，谁要她！” ……… 无论哪个时代，对女子的要求都分外苛刻。 看啊，明明是男人主动来找的女人，她只是接受了邀请，就成了罪过。 …… 已经出了大殿的沈今安，并不知道这些风言风语。 或许，便是知道，也不在意。 她都见过裹小脚的，还怕裹小脑的？ 殿外的空气很清新，透着一股透心凉。 封澈怕沈今安冻到，引着她走过一处长廊，来到了宫内斥巨资打造的暖宫花房。 花房中，姹紫嫣红开遍，煞是漂亮。 封澈却无心赏花，实在没忍住心中的难受，略带酸涩道：“安安是……很喜欢美男吗？” 沈今安正在欣赏着一朵鲜艳的牡丹花，随口道：“美男谁不喜欢啊？” 封澈有些委屈，他难道不够俊美吗？为何还要别的男人？ 难道安安骨子里，跟那些三妻四妾的臭男人一样吗？ 八字还没一撇呢！ 封澈已经提前体会到身为沈今安正室的心酸了。 不过走了两块砖，他仿佛走了千千万万遍。 无数个娘子不来光顾的夜晚，是否都在其他郎君的房间？ 光是想想，封澈就已经想把那些未知的情敌撕碎了。 此时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当初知晓成王妃心思的淡然？ 他不再疑惑别人对情感的疯魔，而自己，也逐渐在感受自己的爱而不得。 爱而不得，会让人变得偏执难过。 封澈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是我不够俊美吗？我可以让他们制作不同类型的人皮面具。你想要什么样貌的美男，都可以。” 躲在暗处的封小六：“……” 三哥玩的这么花吗？ 他只是出来撒个尿而已，竟然听到这么劲爆的话？！！ 原以为这些年三哥跟安安姐姐同进同出，早就互通心意了。 没想到，三哥竟然还没拿下安安姐姐？ 封小六突然忍不住贱兮兮地想，他是不是又有机会了？ 花房中的少男少女心思都起伏很大，谁也没注意到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小欠儿蹬。 沈今安不是傻子，若说之前听到旁人说，还只是猜测。 眼下听到封澈自己这般说，这猜测也十之八九算是真的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很冷静。 沈今安沉默一瞬，到底开口道：“封三哥，你的身份你我心知肚明。你是天上皎月，而我，只是林间麋鹿。我想要感受山间清爽的风，感受古城温暖的光，从清晨到夜晚，由山野到书房，等待不怕岁月蹉跎，不怕路途遥远，只要最后，是我自己就好。我不在乎身边人是谁，我只要，我是我。我也希望，你是你。” 沈今安这话，说的再明确不过。 不管你是什么心思，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永远不会是我们。 这是封澈一直担心的。 当初知晓沈临枫对安安的期许时，他就隐约感觉到，这身份是自己的枷锁。 所以，眼下不现身归位，也是给自己留后路呢！ 以他的能力，万事俱备，抓住四皇子的把柄，只是时间问题。 第323章 可他能打败敌人，却打败不了心上人，更抓不住心上人的心。 封澈只觉得自己的心，在酸水里泡过后，又被放到油锅里煎炸。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他以为他的困难只是岳父那边，怎么……怎么会连安安本人也被岳父洗脑了呢？ 他不是一直盯的紧紧的吗？ 到底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开始，安安变了的呢？ 在封澈的视角里，安安是很喜欢他的。 他每次离开沈家，她都贴心地给他准备行囊包裹，却在送别的时候，不忍看他的背影。 西北军粮草艰难，她不忍他焦头烂额，分给他许多生意，给他让利，让他赚钱养活西北军。 西北的百姓日子艰难，她拿出自己弄好的高产良种，不惜暴露自己的秘密，也要救他人。 还有他受伤时候的百年人参，中毒时的千年灵芝，练武功时不断的特殊药包…… 这一切，难道都是假的吗？ 封澈不信，他想要问清楚，安安到底只是因为他的身份退缩，还是真的不喜欢他。 然还未等他开口，大殿内传来太监的传呼声。 “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正宴也要开始了。 封澈没机会再问，到底不甘心的压下心思，跟着沈今安，沉默地回到大殿。 回到男宾席位，封小六凑到封五身边，看着一杯接一杯喝着闷酒的封澈，悄默声道：“五哥，三哥失恋了~” 封五眼睛瞪的牛一般大，幸好手里的肘子正堵着嘴，不然，他真会忍不住脱口而出：“失恋？他啥时候恋的？” 封小六没好气儿地瞪他一眼，知道自家五哥是山顶洞人，外面的消息，他不说，五哥这辈子都发现不了。 皇上走进大殿，他也不好再多嘴。 跟着众人行过礼之后，封小六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里闪过贼兮兮的光。 他总觉得，今天晚上会分外热闹。 皇上端坐在最高位，太子殿下坐在左下首的位置，贵妃娘娘坐在右下首的位置。 从下面看，太子的位置，又略高于贵妃。 大雍以左为尊，左阳右阴。 这么多年来，皇上身边的位置，一直是空的。 谁也没敢去觊觎。 以前只有贵妃一个稍显特殊，如今，又多了太子。 第451章 谁是娇花 皇上看着下面的坐着一群人，分外高兴。 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大孙子，整个人的嘴就没合拢过。 贵妃娘娘不禁感慨，这孙子再亲，还是没有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儿子亲啊！ 想当初，皇长孙被找回来的时候，皇上也是十分高兴的，甚至还大赦天下。 可大赦天下，也是为了安抚顺德太子的在天之灵。 迎接皇上孙的宫宴上，皇上高兴之余，还是忍不住落寞悲伤。 而眼下…… 秦贵妃瞥了一眼上首的皇上，那笑得简直像是一朵老菊花。 果然啊，父母最爱的孩子，不是那个最听话的最优秀的，而是那个让自己付出最多精力心思的。 虽然顺德太子不负众望，也成了最优秀的。 秦贵妃收敛了心思，抬头就看到了自己那个最让她糟心的孩子。 她低声对着身边的丫鬟道：“去，过去告诉瑾儿，让他给我收收眼神儿！那眼珠子都要瞪到这边来了！” 没看旁边的封三公子气儿不顺吗？ 眼睛还盯着人家小心上人瞅！ 自家儿子这般没眼色，她真怕他有一天被人挖了。 哎呀，罪过罪过！ 萧怀瑾如今腿已经大好，走起路来跟他没受伤的时候一样，只是还不能跑。 他已经好久没看到沈今安了，好不容易能正大光明的看，方才是有些不顾及了。 听到自家母妃身边丫鬟的传话，他尴尬地咳嗽一声，心虚地看了一眼坐在他不远处的封澈。 却见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见状，五皇子忍不住窃想。 这封澈，怕不是被安安拒绝了吧！ 不然，为何跟着安安出去一趟，回来就郁闷地喝酒？ 有此猜测的，不止他一个。 本来那些贵女见封澈沉着脸回来，还欺骗自己，觉得是沈今安跟封澈表明心意，人家拒绝呢！ 可眼下看着对面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众贵女也很难自欺欺人了。 不得不说，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谁是更上心的那个。 一时间，众贵女的心，也跟着酸涩了。 皇上的牙花子没露多大一会儿，就看到了闷头喝酒的大孙子。 如今，太子坐在男宾席上首，下面依次是四皇子、五皇子、“萧明澈”和封澈、封五、封小六…… 原本皇上想把封澈放到太子下面，坐第一个的。 但萧怀衍怕此举太过明显，会打草惊蛇。 虽然他岳父大人一家已经被圈禁十几年，早就不在人前晃悠了。 但难保不会有人想到他岳父大人年轻时的长相。 不过前后问题，没必要打草惊蛇，引起别人的关注。 封澈也不想坐在最前面，他还得看顾封家的两个不靠谱弟弟。 所以，才有眼下的座次排列。 “封三郎这是怎么了？有心事吗？宴会才刚开始，就开始狂饮了。朕看你，也不像是个贪杯之人呐！” 众人诧异皇上对封家儿郎的和蔼与关怀，多喝几杯酒都关心，这是不是太过了？ 但想到封五从老虎口中救下五皇子，封三又阴差阳错救下了太子太子妃，这般和蔼，也是理所应当。 封澈顿了下，朗声道：“启禀陛下，微臣无事，只是口渴了。” 众人：“……” 谁口渴酷酷喝酒啊？ 皇上担忧，有心关怀几句，被萧怀衍咳嗽一声提醒，才把差点儿要粘在封澈身上的目光挪走。 皇上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宣布宫宴开始了。 歌舞逐渐入场，整个宫殿内，也变得肃穆安静许多。 开场的宫廷舞是比较大型的，待这一场结束后，后面的歌舞节目要小一些。 连看了两场，殿内又归于平静，皇上开始联络君臣情意。 毕竟，办宫宴也不是为了光看歌舞的，当然还是得社交。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便是皇上也不能避免。 最主要的是，还得把这才艺展示的机会，留给大臣之女。 大雍对男女交往的管束并不严苛，但也没有谁家姑娘天天能随便跟男人出去的。 少男少女成亲，多是靠这些宴会上的相看。 以前皇上心里总梗着气，对这些少年慕艾的事，也不插手。 如今，他的心事已了，人生圆满，整个人心绪良好，对给人指婚之事跃跃欲试。 哎呀，如今想来，他已经很久没给人指婚了。 阿衍和映月的婚事，还是他指的呢！ 虽然，是儿子求到他面前的。 想到曾经的事，明宣帝的脸上洋溢着柔和的光。 众人都能看出皇上情绪不错，君臣相宜间，有人便以玩笑的语气开口：“这大殿之中，娇花众多，也不知哪位青年才俊有本事采摘啊！” 沈今安皱眉，很讨厌这种把女人当战利品的表达。 但见周围姑娘羞红了脸的样子，俨然也是习惯了他人对自己这“娇花”的比喻。 可这也是奇了怪了，男人想要摘花，不是自己表演才艺打动人心，反而是端坐高台，观赏“娇花”们的盛开。 然后，再择良花而摘。 呵，这可真是一场傲慢的摘花之举。 但有人搭台子，就有人唱戏。 这不，那边三言两语把场子铺开，才在楚兰茵这边吃了瘪的何青青，就已经勇敢站出来，当出头鸟了。 沈今安略略看了一下周围贵女的反应，发现有人神色愤愤，俨然是气何青青抢了头一份。 沈今安：“……” 行吧，她可能……不适合当娇花。 她只适合摘花。 何青青弹了一曲琵琶，收获无数掌声，满意退下。 接着兵部尚书家的嫡女、长宁侯府嫡女、文远伯府嫡女……陆续上场。 众位贵女能歌善舞，鼓瑟抚琴，着实是把场子炒热了很多。 沈今安以为自己今天晚上吃吃喝喝，看看节目，就完活了。 没想到，一片热闹中，竟然有人把目光对准自己。 “众位贵女都上场表演节目了，睿安郡主怎么还老实坐着呢？该不会，没有什么才艺吧？” 何青青探过身子，对沈今安悄声道。 沈今安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确实没什么表演才艺。” 第452章 表演才艺 听到沈今安这般说，何青青满意地笑了。 “说的是呢，我都忘了，睿安郡主从小就跟着家族流放了。远在西北那满是风沙的地方，也确实是没有什么机会学习这些高雅的才艺。” 第324章 沈今安：“……” 原本不想搭理，但都阴阳到她头上了，她不回嘴实在太不礼貌了。 于是，沈今安露出森森小米牙，幽幽道：“是啊，西北环境恶劣，我在那边没机会学才艺，只学了些生死人肉白骨的医术和治别人嘴贱的毒术罢了。” 何青青：“……” 铁着脸坐正身子，何青青一句话没敢说。 别人说这话，可能是吹牛逼。 但沈今安…… 何青青不敢赌。 二人的对话声音很小，别人没有听见。 满场贵女不只何青青一个没眼色，得了皇上几句夸奖就飘飘然的，多的是。 这些贵女，自命不凡，心比天高。 虽然封澈对沈今安的心思几乎昭然若揭，但奈何她们是睁眼瞎啊！ 这不，何青青才刚歇火，后面就又有贵女炮轰她。 “睿安郡主医术高超，可见是个聪明伶俐的，能否露几手，让众姐妹开开眼？” 说话的，是长宁侯府的嫡女，于青萱。 沈今安粗粗记得，这好像是她那名义上的二姑母的女儿。 “我确实没什么才艺，更没什么可表演的。” 于青萱离她稍微远一点，沈今安说话声音也就稍微大了一些。 附近几桌的贵女都听到了，脸上不可抑制地露出轻蔑嘲讽之色。 那表情仿佛在说： 看吧，就算被封为郡主又如何，还不是上不得台面的土包子！ 楚兰茵见不得别人对沈今安这般，但她又确实不知道沈今安都会什么。 她不敢多嘴，怕让沈今安陷入两难的境地。 思索几瞬，一脸神气道：“会点儿才艺就了不得了？安安做饭堪比御厨，人家也没像你们似的得瑟啊！好像会那点子才艺，就登天了一样！” “你——人家于小姐的舞姿曼妙无双，倾国倾城，岂是你那半吊子的水平能比的！” “就是，还厨艺！到底是谁的才艺上不得台面！这活计，不是厨娘干的嘛？” “呵呵呵，是啊，若说会点子女红也就罢了，怎么还把厨娘的活计揽了？这活计，若是主子干了，那奴才干什么？” ……… 几位贵女拿着帕子抵着嘴角，挡住嘴角嘲讽的笑。 这挤兑人的话，她们早就备了不知几箩筐。 可恨沈今安闭门不出，谁家的宴请也不参加，她们对这位风头正劲的睿安郡主，一直都没能对上。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可不是得把这心里话说出来嘛！ 一说上头，连场合都不顾了。 谁还想得起来，这是宫宴呢？ 她们的心里，只把她当成争夺理想夫君的头号劲敌罢了。 这边的声音较大，到底惹了皇上的眼。 “那边几位小姑娘，在说什么，也说来，让朕听听。” 何青青与于青萱眼神一对，彼此都露出心照不宣的意味。 何青青率先站起身，掐着嗓子道：“启禀陛下，是睿安郡主，她说自己会厨艺，想给陛下展示一下呢！” 沈今安瞬间冷了脸。 若说之前的拌嘴都是小打小闹，她不在意。 可这一举动，却是恶毒之极。 走到哪里，也没听说过大殿之上表演才艺有展示厨艺的。 她若应了她的话，走出去也会成为笑柄。 甚至都无关她的厨艺如何。 就算厨艺惊人，也只是个会点厨艺的上不得台面的“蠢货”罢了。 若她不应，何青青固然有欺君之嫌，她也不会被人相信是完全无辜的。 沈今安偏头冷冷地看着她，低声道：“何家真是好大的胆子，连欺君之罪都敢犯。” 何青青上头的大脑突然被泼了一盆水，但转念又想，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沈今安今儿就是不接也得接。 难不成，她还真想为了拉自己下水，卷进欺君之罪不成？ 还别说，沈今安真想这么破罐子破摔了。 她若出去当猴耍，何青青就全身而退了。 她若不去，大不了俩人一起遭斥责呗！ 她是个商人，干不出伤害自己成全他人的行为。 充其量，也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正当她要开口之际，坐在对面的封澈却冷冷出声：“你浑身是嘴？替别人回话？何家姑娘什么教养，多嘴多舌到大殿之上？人家姑娘蕙质兰心，只是不擅歌舞，要被你们这般挤兑？是你何家不懂厨艺不好在大殿展示，还是你蠢的无可救药，迫不及待地要算计别人，连脸都不顾了？” 封澈一顿突突，直接把何青青炮轰的脸色涨红。 连带着大殿之上坐着的何家父母，都跟着脸色通红。 这，这封家老三，实在是太不给人体面了。 勋贵之间，弯弯绕绕，彼此交往便是这般隔着肚皮。 便是大家都知道的，有些人是被算计的，有些人在算计别人，也不会戳破，权当看戏了。 可他这般不留情面的撕开，他们何家的姑娘以后还怎么做人？ 何青青大脑发懵，一片空白。 她已经不敢想，宫宴结束后，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笑柄。 周围的贵女已经用同情的眼光看她了，她们十分庆幸，方才站起来的，不是她们。 端坐在最上首的明宣帝一脸心虚，摸了摸鼻子。 他无比庆幸自己方才没兴致勃勃地开口问安安要做什么。 这小子，把人护的可真紧！ 封澈护人，何家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嫡女成为笑料。 何大人铁青着脸，道：“封三公子这话说的好没立场，我何家女儿没满身长嘴，难不成你就满身长嘴了？怎么还替睿安郡主说话？” 皇上本来还心虚的脸瞬间变的面无表情。 好样的，你个老鳖孙，敢骂我孙子！ 坐在下首的萧怀衍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不准他多嘴。 明宣帝：“……” 他绝对是最憋屈的皇帝了。 好在底下坐着的封澈，也不是个吃亏的主儿。 便是没有祖父给他撑腰，他怼起人来，也不要命。 “我跟安安什么关系，你女儿跟安安什么关系？还想跟我比？家里没有镜子，还没有尿吗？” 何大人面色铁青：“你，你，真是，有辱斯文！” 第453章 封怼怼 “哼。” 封澈冷笑一声，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 向来正经的人，突然没了正形，脸上还带着邪笑，倒显得风流性感。 沈今安的眼睛，仿佛被烫了一下。 何大人见这小年轻竟然这般放肆，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没忍住，自己也发出一声冷笑。 只是，他人到中年，头发稀疏，长满皱纹的老脸，歪嘴一笑，没体现风流，倒是添了几分猥琐。 “你跟睿安郡主什么关系？大家可不知道，要不，你说说，让我们大家也听听。” 何大人调侃的语气中，带着给人挖坑的阴险。 这封公子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自己跟睿安郡主关系不一般，那可算是把二人钉在耻辱柱上了。 便是以后二人修成正果，这件事也会时刻提醒着众人，他们曾经的私相授受，不知廉耻。 封澈确实酒意上头，很想昭告世人他的心意。 可看着对面的小姑娘，察觉到她的紧张与不适，他瞬间清醒。 是了，他一朝痛快，名声受损的却是她。 世人只会感慨他的意气风发，少年风流。 可对她，恐怕只会谩骂她放荡不知羞了。 心内叹了一口气，封澈把心中的郁气全向外人发了出去。 “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睿安郡主是跟我一起从西北来的。你何大人好歹是朝廷命官，睿安郡主治好五皇子的腿被册封郡主的事情，你敢说你不知？如今故意问上头，是何居心？” 何大人脸上的恶意瞬间一凝，脸色难看至极。 他真是厌恶死了武人这些直来直去的性子，什么都摊开了说，直刮人脸皮。 他是不爽的，但有人爽啊。 比如，坐在最高位上的皇上，就十分高兴。 本来他刚刚都忍不住要开口了，是萧怀衍拽住了他的衣角子，才让他没那么嘴快。 不然，他定要怼那个多嘴多舌的老登。 场面一时陷入安静，何青青脸色铁青地侧过脸看于青萱。 她们俩关系还算近，方才也是一起想给沈今安挖坑，眼下只有何青青一个人受着炮火，她肯定不干。 于青萱怕她攀扯出自己，赶紧站出来圆场，“封三公子说笑了，其实我们姐妹方才就是聊到这里了。是楚家小姐说，睿安郡主的厨艺堪比御厨，青青妹妹才会举荐的。” 封澈一脸冷漠：“你面前摆着的就是御厨做的，非得再尝尝另一位堪比御厨做的，你是没吃过饭，还是就那么馋？” 第325章 于青萱的爹，长宁侯忍不住道：“封三公子，你这样说话就很难听了。萱萱她们不过是个开个玩笑，你要这般上纲上线吗？” 封澈冷冷地瞥了长宁侯一眼，“我看你能力平平，为官二十载也没什么建树，不如把爵位让出来，给有能力的人吧！” 长宁侯气的脸红脖子粗，“你放肆！我为官兢兢业业，对朝廷忠心耿耿，你凭什么说我能力平平？” 虽然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但他姓封的，怎么能当他面说呢？ 封澈一脸淡然，“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怎么还生气了呢？至于这般上纲上线吗？” 被自己的话堵回来的长宁侯：“……” 沈月蓉在位子上看了沈今安好一会儿，终于确定这就是自己那个死鬼大哥的孩子。 她娘和二嫂说的果然不错，这小贱人比她那个窝囊娘有本事多了。 小小年纪，就勾的将军府公子为她出头，真是不知羞耻！ 沈月蓉可知道自家长女是很喜欢那位封三公子的，在自己面前念叨很多次了。 她也觉得那位公子尚能入眼，勉强配得上自家女儿。 既然看中了，她就不允许她相中的女婿再跟别的小贱人不三不四。 “安安果然是出息了，能让封家公子这般为你出头。想当初，你从扬州回来的时候，还像个小猫儿一样，到了京城，也不敢出门。没想到一转眼，竟然都这么大了。我这当姑姑的，都不敢认你了。” 沈月蓉的位置要比沈今安靠后，沈今安想回她的话，还得侧一下头。 她早就做好沈月蓉会攀亲戚的准备，才要开口，就听对面的封澈又开始怼怼怼。 “确实应该不敢认的。沈家流放之际，你亲爹亲娘都没去送一里。在西北四五年，你连个包裹都没寄，正常人只要还要脸，就都不敢往上凑的。” 沈月蓉脸上的笑瞬间僵硬：“……” 很好，天儿又聊死了。 大家算是看出来了，这封三公子不痛快，就拉着所有人都不痛快。 他身上那“全都得死”的氛围感实在太浓厚，大家都不敢再招惹沈今安了。 果然，治疗多嘴的良药，只有毒舌。 明宣帝美滋滋地看完了大孙子怼人的种种名场面，直到所有人都闭嘴了，他才站出来打圆场。 暗地里，把那些惹了大孙子的人还都记了一笔，准备下次上朝的时候，狠狠骂他们一通。 本来该成就几对鸳鸯的宫宴，被封澈这么一搞，人们半点儿风月的心思都没了。 自然，也就没能满足皇上给人指婚的心思。 下半场的宫宴，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沈今安一个字都没说，就成了全场最不能惹的人。 待宫宴结束，喝了不少酒的封澈，拒绝了皇上那边要留他在宫的邀请，坚持送沈今安回府。 夜晚的街道，带着黑暗的寂静，与灯火的热闹。 被风一吹，酒意上头的封澈，心口似乎有一团火在烧。 他的脑海里，那些两人的过去，走马灯一般，一遍遍的回放。 他突然鼓起勇气，对着马车内的沈今安问道：“你只是因为我的身份，不想……还是，从来都没对我……” 沈今安：“……” 沈今安很想告诉他，其实自己也动过心。 但那短暂的几次动心，跟自己的人生自由相比，还是太微不足道了。 既然选择了爱自己，那就干脆不给他希望。 于是，马车里传来足以让封澈破大防的回答。 “从来都没有……” 第454章 你问我答，头皮发麻 封澈觉得，那一刻，他好像真的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了。 马蹄哒哒，回家的路上，二人再没说话。 临到封府，沈今安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封澈的肩头，落了一层雪花。 若是以往，他早就会进马车，跟自己一起坐在车厢里了。 可知道自己对他无意后，他选择了分寸。 沈今安想，长痛不如短痛，干脆一次性解决了。 “等过完年，我就不在这里住了吧！我之前看好了一处宅子，也让人装修好了。等我爹娘从扬州过来，就正好搬过去了。” 封澈只觉得又是一道晴天霹雳，下马的身子都踉跄了几分。 后面的封五赶紧追上扶着，念念叨叨：“不让你喝，你非喝。你也不是贪杯的人啊，今儿到底上来什么邪火，怎么就喝成这样？” 封澈一把推开封五，想上前握住沈今安的肩膀，问问她就那么讨厌他吗？ 可想自己身上必定酒气冲天，最终，也只是迈出一步，又转头走了。 “哎，你这大晚上的，不回家去哪儿啊？” 沈今安见封五又念念叨叨地追了上去，便转身进院了。 失恋这事儿嘛，她虽然不懂，但也知道，作为其中唯二的当事人，她还是不要再掺和的好。 小人精封六看着沈今安那“无情”的背影，不禁为他三哥捏了一把心酸泪。 “唉，爱上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只能让风吹干你的泪痕。” 风中传来封五气急败坏的声音：“封小六，你干什么呢？都啥时候，你还吹牛逼，赶紧滚过来扶着三哥！他吐我身上了！” 隔着小半条街，封小六都能感受到封五的崩溃。 但他能怎么办？ 当然得过去照顾他那个倒霉三哥了！ 谁让他们是兄弟呢？ 这个夜晚，封家兄弟都没回来，整个封府，都是沈今安一个人的港湾。 唉，两方闹别扭，没见过主人离家出走，把客人留在家里的。 沈今安分外不好意思，然后，老老实实睡了个整觉，连梦都没做。 而另一边的封家兄弟，可算是遭了老罪。 封五封小六都没想过，他们三哥喝多了，竟然是那个狗样儿。 抱着隔壁的大狗，哭的眼泪啪嗒的喊“安安”。 那条黄色大狗，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狗眼睛，一动不敢动。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封澈早给沈今安准备的一处五进院的大宅子。 装修设计比照着扬州的安园，这一处，也叫安园。 宅子才装修好，下人还没配齐。 封五封六都没有伺候人的经验，甚至都没想起来给封澈做一碗醒酒汤。 俩人大眼瞪小眼，就这么看着封澈絮絮叨叨。 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看着他们三哥，别扎到哪个水坑子里淹死就好。 察觉到大黄狗求救的眼神，封小六痛快道：“活该，谁叫你有家不尿，偏跑来这个院子拉屎撒尿！” 封五：“就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看你，这回栽跟头了吧！” 封六：“幸好我三哥是醉的，只是抱抱你，哭两声。若是我三哥醒了，知道你往他心上人的宅子里拉屎撒尿，你就等着上桌吧！” 大黄狗：“……” 家人们，谁懂啊？ 就是出来撒个尿，就被一个醉汉抱住了！ 它都听着他说了一个时辰的情话了！ 再听下去，它真的会忍不住爱上他的！ 唉，若不是知道自己是公的，它都忍不住从了他了。 封小六一个打盹的功夫，就看见那条大黄狗费劲巴力地转过头，想去舔他三哥的脸。 “谑！畜牲，你还敢调戏我三哥！” 他一脚过去，直接把封澈怀里的大黄踹了个跟头。 此时此刻，封澈已经昏昏欲睡，怀抱松散，倒是没见他闹。 在地上翻了个滚的大黄，那叫一个气。 有用的时候，它是“安宝”。 没用的时候，它是畜牲。 很好，它不是人。 但他们三个，却是真的狗！ 气上头的大黄，一气之下转头走了，像一个没得到爱的怨夫。 而这边，眼见着封澈也睡着了。 封小六把封五又踹醒，让他把封澈扛到了屋里。 这大冬天的，三人在后花园里折腾半晌，也是真兄弟了。 只是，这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这般折腾。 一夜凑活，没盖被子，兄弟三个，都染上了风寒。 封澈估计是心火不下，比他们两个都要严重一些。 沈今安不知道他们病了，还是听三师兄说，封五找他们看诊，才知道。 到底他们关系不错，认识这么多年了，沈今安也不想因为跟封澈的事情，就与所有人闹掰。 她自告奋勇的去了封五封六的院子，给他们诊脉开方。 而封澈那边，就让她三师兄去了。 见从来都给自家三哥备药的安安姐姐，这次竟然都不管他三哥了。 封小六吸溜着鼻涕，到底没忍住问道：“安安姐姐，你真的不喜欢三哥吗？” 封小六不是当事人，可没那么尴尬，想问什么，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第326章 沈今安想通了之后，也不再扭捏，别人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不喜欢。” 封小六脸上带着疑惑，替自家三哥问道：“可是，三哥每次出门，你不是都替他收拾行囊吗？” 沈今安：“……可我不是也为你们收拾了吗？” 封小六一想，也是啊…… 但，“可是三哥有事离开的时候，你在门口站一会儿，就忍不住回家了，难道不是不忍离别吗？” 沈今安无语：“……”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想回屋睡觉啊？” 封小六震惊：“……” “但三哥缺钱，你想那么多点子，帮他赚钱，这，这难道不是喜欢吗？” 沈今安汗颜：“……”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为了自己赚钱，给自己找了个比较合适的靠山？” 封小六心里发慌：“……” “那，那你每年在三哥生辰的时候，都给他送那么贵重的礼物，要怎么说？” 沈今安头都大了。 “那是因为，他每年都给我送啊！我不是给你们也准备了吗？送他那么贵重，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给我送的，就很贵重，我是在回礼啊！” 封小六直接醉了：“……” ……… 俩人越说越懵逼，越问越无语。 合着，这一场看似两情相悦的情谊，从一开始，就弄叉劈了。 第455章 一般男人 在没跟沈今安一问一答之前，封小六是抱着解开误会的心思的。 一问一答完了之后，才发现，这俩人之间，哪有什么误会啊？ 全是他三哥自己的脑补啊！ 封小六知道的越多，直觉越坏。 他真怕他三哥知道后，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别说他，就是沈今安也害怕。 唉，看来人家少年的心动，她也不无辜啊！ 虽然，他脑补确实有些过度。 明白过来之后，大家都心有戚戚。 却不想，封澈大病一场，烧了一天一夜醒来后，直接就想通了。 “我想明白了，之前是我着相了。现在醒悟过来，才想通……” 封小六吸溜着鼻涕看他三哥，还以为这大病一场后，他直接大彻大悟了。 谁知道，他接下来道：“安安才多大，她根本可能都明白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心情。我却这样逼迫她，让她害怕，让她退缩，都是我的不是。” 封小六：“……” “不是，三哥，你，你怎么能这么想？” “那我应该怎么想？反正安安肯定是不会有错的。” 封小六：“……” “行吧，你能这么想，也是挺活该的。” “活该什么？” “活该你单相思。” 封澈：“……” “你说谁单相思？” 病中的封澈就像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可老虎一怒，还是有点子余威的。 封小六不忍他三哥继续沉溺其中，把他喝醉酒时，执着的所谓沈今安爱他的证明一一澄清，证明那些都是误会。 且都是他脑补的误会。 封澈听后，沉默半晌，“所以，我跟安安之间，之所以出了差错，就是因为他们之前从来没有挑明了说。隔着一层窗户纸，我以为她知晓我的心意，她的心意我也明白。但其实，我们应该打开天窗说亮话的。” 说到这里，封澈仿佛拨开云雾，一脸光明。 “所以，以后，我会明确的表明自己的心意，直到打动她为止。” 封小六：“……” 哦，原来，这种想通，也算想通啊！ 大年初一，封澈终于起来。 他遗憾前一天晚上没有陪沈今安一起守岁，大早上起来，在已经准备好的礼物上，又准备了一份。 不仅如此，他还撑着病体起来给沈今安煮了一碗饺子。 “都怪我太没用了，如果我做饭像安安那么好吃，她一定会被我抓住心的。” 封澈看着那碗饺子，苍白又惆怅。 封小六吸溜着自己那一碗饺子，忍不住道：“三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 “你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公子，少年将军，意气风发。怎么现在，卑微成这样啊！” 封澈木然地看着那碗饺子，淡淡道：“你不懂，安安说了，爱上一个人就是这样，低到了尘埃里，心上依然开出花来。我如今，算是彻彻底底的体会到了。” 这是安安评价成王妃时候说的话，当时封澈还不懂。 再听懂，已经是局中人。 封小六无语：“看你这样，我都不想娶媳妇儿了。” 他还寻思，像安安姐姐那样，长的美，性子好，又会赚钱，又会做饭的完美姑娘，谁娶到谁就赚了。 他若是上位成功，以后岂不是数不尽的好日子。 眼下看着他三哥失意的样子，他再也没有“撬墙角”的心思了。 他突然觉得，打光棍不是也挺好的嘛！ 怎么他娘还骂他“以后不好好念书，就是打光棍的料”呢？ 十岁的封小六，不懂十九岁少年封澈的心情。 也许，等到他十九岁的时候，才能明白，爱情，到底是一种会让人如何疯狂的东西吧！ 封澈还不知道，自己这么伤一遭，倒是击退了一个潜在的不靠谱小情敌。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大概是这件事中封澈能得到的最大的收获了。 盯着眼前的饺子看了一会儿，冬青过来传话。 “三公子，安安姑娘说了，她不饿，让你们先吃吧！她在自己院里垫补两口就得了。” 封澈愣了一瞬。 是真的不饿，还是不想看见他呢？ 封小六眼睁睁看着他三哥的眼睛，从亮晶晶变得灰蒙蒙，好像昨天晚上那被踹了一脚的大黄狗。 “咳咳，那个，也许是太冷了，安安姐姐不想走道呢！” 这个借口简直烂的要死，饭厅就建在沈今安院子的隔壁。 封澈是啥人，他能与沈今安远离？ 然封澈却瞬间信了，还反过头来责怪自己。 “都怪我，没考虑周到。这么冷的天，安安出门冻到，都该没有胃口了。我亲自给她送过去！” 封小六：“……三哥，我只是给你一个面子，不是给你一个梯子！” 封澈全当听不见。 他现在就想见安安，给他半个理由，他就能上天。 封澈摸了摸那碗有些温的饺子，决定再煮一碗新的饺子。 隔壁院子。 沈今安披着一个小毯子，坐在小卧榻上，正围炉煮果。 宫里送来了两大筐南方上贡的柑橘，口感还算不错，但没有沈今安空间里的好吃。 她尝了一个之后，就把这当明面上的借口，偷龙转凤，自己偷着把空间里的拿出来吃了。 柑橘放在小炉子上热一热，吃的时候一剥皮，橙橙的果肉散发着热腾腾的气息，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看着沈今安这没心没肺的样儿，过去送消息回来的冬青，忍不住道：“姑娘，你跟三公子是不是闹矛盾了？感觉……感觉三公子好可怜啊！” 沈今安无所谓道：“冬青姐姐，同情男人是倒霉的开始，劝你警惕啊！” 春娟作为沈今安身边第一大狗腿子，瞬间附和：“就是，小冬青，你想什么呢？你是不是要叛变？” 冬青翻了个白眼，“我想什么啊？我这不是觉得，咱们家三公子，不是一般男人嘛！” 春娟：“不是一般男人？他难道比别人多长了个脑袋？” 冬青：“……” “我跟你这个棒槌说不清！你明明都嫁过人了，怎么感觉，比我开的窍都少啊！” 春娟：“谁知道呢！可能我嫁的是二般男人吧！” 众人：“……” 第456章 如果不成亲……就不知道成亲没用 相比之下，小环要成熟的多，也更清楚这两天沈今安与封澈的氛围为何这般别扭怪异。 唉，少年慕艾，爱而不得，便是如此啊！ 看姑娘那吃俩不管仨的样，封三公子恐怕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自家公子是个好的，自家姑娘也是个好的。 二人都对小环有大恩，她希望二人能有个好结果。 耳边微动，小环一偏头，透过窗户缝隙，看到了提着食盒往这边走的封三公子。 她心念一动，想帮这二人一把。 “三公子这几天有些失意，姑娘可知晓？” 冬青大大咧咧道：“你别说，我看三公子那样，跟之前你嫁给姓李的那时候乔大哥的状态有些相似。可是……三公子的意中人也嫁给旁人了嘛？” 小环：“别瞎说，咱们三公子身边这么多年，也就只有安安姑娘一个女性长半左右，哪有什么其他的意中人？” 这个时候，封澈已经走到了屋门外。 第327章 他武功比沈今安高，刻意收敛气息，屋里的人都发现不了。 除了最开始老远就看到他身影的小环，其他人都傻呵呵地吃着烤熟的柑橘。 冬青机灵，一下子就听到小环话里的意思。 “其他的？小环姐姐，你是说……三公子的意中人，难道是姑娘嘛？” 沈今安一下子就吃呛了，“咳咳咳……” 封澈差点儿就要进去给她顺后背，残留的理智提醒他，现在进去不是个好时机。 春娟一边给沈今安拍后背，一边不高兴地对着冬青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们姑娘这么好，喜欢我们姑娘的人多了去了。三公子的意中人若也是我们姑娘，只能证明他眼光不错。” 冬青：“……你这么说，倒是也没毛病！” 小环走过去，给沈今安倒了一杯茶，轻声道：“说的是啊，咱们姑娘这么好，以后，不知道要便宜了哪一家。” 冬青傻乎乎道：“姑娘如果也喜欢三公子，那当然就三公子最合适啊！三公子对姑娘最体贴！五公子虽然也挺俊，但看起来，有点儿傻乎乎的。” 春娟无语道：“就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傻呢？” 冬青不服气：“那当然，我看人可准了！五公子虽然也好，但不算咱们姑娘的良配，太马虎了。小公子倒是嘴甜，但就知道吃和玩，眼下还看不出以后过日子咋样呢！若是不改，姑娘嫁给他，就是操不完的心。对比下来，当然还是三公子最好了！虽然他比姑娘大六岁，但年纪大的，会疼人啊！” 沈今安喝了一口茶，才顺下那口气。 对着她们的对话，颇为无语。 “几个菜啊！你们还给我挑上了！都给我打住啊！谁也不用给我挑，也不用给我操心。我这辈子，不嫁人了！” “什么？” “不嫁人？” 众人惊呼。 就连外面的封澈都惊呆了，他以为沈今安只是不喜欢他，可眼下不嫁人，是怎么个想法？ 小环认定沈今安是年纪小，不知其中要害。 恨不得掰开了，揉碎了跟沈今安说。 “姑娘，不能不嫁人啊！这老姑娘的名声，比寡妇都难听！谁家若是有个没嫁人的老姑娘，整个家族的未婚女眷，都跟着抬不起头来。你不知道，外面多少恶意对着这些姑娘。传的是是非非，纷纷扬扬。” 冬青：“是啊，你哪怕嫁过之后，再和离呢！” 门外心急火燎的封澈：“……” 门内苦口婆心的小环：“……” “你先别说话了！春娟，你快说句话啊！劝劝姑娘！” 姑娘昨日翻过这个年，已经十四了，明年及笄，就是可以嫁人了。 一般人家，这个时候，已经在给孩子相看夫婿了。 怎么这个关头，姑娘还不想嫁人了呢？ 春娟一头雾水，“我劝什么啊？” 冬青：“你作为嫁过人的女人，只能说说嫁人后的感受了呗！” “没啥感受，我觉得挺没用的。” 沈今安深表认同地点了点头。 门外的封澈直接脸黑。 小环瞪了春娟一眼，直接明示道：“老爷夫人如今不在身边，等他们回来，若是叫他们知道，姑娘不想嫁人，得多忧心？” 春娟迟钝的大脑突然反应过来，赶紧反水道：“啊对，不对，姑娘你还是要嫁人的！” 世间女子都要嫁人，姑娘还小，若是让她蛊惑的不嫁人了，老爷夫人还不得削她。 沈今安诧异她的前言不搭后语，“为什么啊？” 春娟：“因为，因为你不成亲一次，就不知道成亲没用……” 小环&冬青：“……” 封澈：“……” 劝的很好，下次不准再劝了。 冬青刚被小环姐姐批评不会说话，她为了证明自己，很努力的找话题。 “我偷听府里的大娘婶子聊天，在她们嘴里，男人还是挺好的啊！听大厨房的刘妈妈说，咱们府里那寡居的李妈妈，又要嫁人了。她们说，成了亲的女人，就离不得男人了。” 小环瞬间脸红，不知道怎么接话。 冬青却把那愚蠢的目光投向春娟，诧异道：“咦，那你也是和离的，你怎么离得了男人？” 小环姐姐有乔大哥，她能理解。 可这春娟姐姐自打来到封府，就一直憨吃傻喝的，连个男人的影儿都没见，也没见她抓耳挠腮的啊！ 春娟一脸坦然道：“哦，应该是因为我没圆房吧！他怀疑我当丫鬟时候可能被府里的老少爷们儿摸过，成亲这几年，根本没碰过我，我也不知道男人啥滋味儿！” 沈今安：“……” 这话题逐渐下流，沈今安不得不开口了。 “好了，都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你们小环姐姐的脸都成猴屁股了！” 两个傻大妞转头看去，还真是。 话题的主角从沈今安到了小环身上，小环也没心思帮自家公子了。 而被人惦记的封澈呢？ 他此时站在门口，迎着冷风，都吹不散脸上的燥热。 虽然八字都没一撇呢！ 可他脑补的功力实在深厚，此时此刻，他已经想到两人成亲后，圆房时候的场景了。 大白天的就满脑子黄色废料，气息自然就不稳了。 沈今安瞬间感受到外面的动静，“谁在外面？” 第457章 表面和平 封澈瞬间推门进来，顶着一张猴屁股的脸，瓮声瓮气道：“咳咳，是我，我来给你送早饭。咳咳，我没偷听，我，我刚到。” 沈今安：“……” 你猜我信吗？ 沈今安虽然知道封澈在说谎，但她好歹知道给人留点脸面。 春娟这个大傻妞，直接大喇喇开口：“封公子，你要不要照照镜子？你脸红的跟小环都差不多了。” 封澈面无表情，一脸正气道：“我是在外面冻的。” 沈今安：“……” 倒是难为你给自己想这么自然的借口了。 小环见封澈已经进屋，赶紧拉着冬青和春娟出去了。 封澈把食盒放到小几上，打开食盒，把饺子和鸡蛋，小咸菜都拿了出来，给沈今安摆上，又随手拿起一个橘子，剥了起来。 “不吃早饭不行，你不是说，不吃早饭，会得胃病嘛！” 沈今安尴尬，她懂的道理多了，但基本没几个时候按着道理去做。 这饺子是大厨房包的，封澈只是拿了生饺子来煮，但闻着就挺香。 本来还不饿的，闻着这个味儿，沈今安倒是挺想吃了。 美食大概就是有这样的治愈能力，一碗饺子，弱化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气氛。 到底封澈待她极好，沈今安也不是没良心的人。 她主动开口道：“萧大叔什么时候搬到东宫去呀，我去给江婶婶治病。” 江映月脑部受损，光用药是不行的，还得配合针灸。 封澈道：“东宫已经在修缮了，陛下舍不得儿子，恐怕他们还要在宫里多逗留一阵子。” 沈今安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失而复得，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无比珍惜的。 便是帝王，也不例外。 “江婶婶的病我可以治，只是她身体亏空的太厉害，前期不适合针灸。我这边配好药包，让萧大叔帮她日日泡药浴疗养，再配合饮食，逐渐进补着。等过两个月，我再看看能不能针灸。” 封澈点头：“嗯，你决定就好，我相信你。” 话虽如此，沈今安还是把治疗事项一一跟他说明。 看着仿佛回到过去默契时期的沈今安，封澈心里一阵满足。 他现在，已经不敢祈求更多，在他没想到万全之策打动沈今安的心之前，就先这样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他现在，已经不能再承受一次沈今安的决绝了。 那一晚的风雪，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经历。 ……… 他这样想，沈今安也乐得轻松。 感情什么的，最是累人了，能不牵扯还是不要牵扯。 大概是宫宴上封澈怼人的后遗症实在太强，年后，沈今安再没收到过什么帖子。 她一心给太子妃配药，不知道自己之所以得到这份安静，是因为皇上在朝堂开了大招。 年后初十上朝，有一个算一个，年前宫宴上难为过沈今安和封澈的，全让皇上给训了一通。 帝王级开年第一骂，直接把那些大臣骂懵了。 晕乎乎地出了朝堂，战战兢兢反思了好几日，突然后知后觉到，皇上骂的人，好像都是那天晚上招惹了睿安郡主和封公子的。 这么一察觉，事情就有点儿意思了。 四皇子府。 四皇子拿着手里最新接收到的消息，眸色暗沉。 “萧明澈”看着神色严肃的四皇子，憨憨道：“四叔，你最近怎么都不笑了？你不是爱笑吗？” 第328章 四皇子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他，良久，他沉声道：“澈儿，你有没有想过，若你不是你爹娘的孩子，会怎么办？” “萧明澈”脸上适时地露出茫然无措，一脸憨相道：“我不是爹娘的孩子？那我是谁的孩子？” 四皇子的声音带着蛊惑：“你肯定是你爹娘的孩子，但你爹娘若不是太子和太子妃，你也不会成为皇太孙。太子长兄如今年富力强，太子妃嫂嫂又昏迷不醒，东宫进人，只怕是早晚的事。父皇疼爱你，只是因为你是太子长兄的子嗣。若来日，太子长兄又生了其他孩子……” 后面的话，四皇子没有说尽，但“萧明澈”的脸上，已经适时地露出惶恐了。 “四叔，那怎么办啊？你帮帮我，你帮帮澈儿吧！澈儿不想被放弃！澈儿也想当皇太孙！” 四皇子的脸上终于又露出熟悉的温和笑容，“澈儿，这事，四叔没法子帮啊！到底该立谁为储君，那是父皇决定的事。充其量，也就是问问太子长兄的意见。虽然你未在太子长兄的膝下长大，但到底是亲父子，便是中间隔着十几年未相见，血脉亲情是斩不断的。” 四皇子这安慰那是一点儿没让“萧明澈”放心，反而更加焦虑了。 他握着手，神思恍惚。 “血脉亲情斩不断，是啊，血脉亲情斩不断。以后他娶了旁人进府，东宫之中，就不只有我一个血脉了！我亲娘又昏迷不醒，那我以后……” “萧明澈”说着，眼里都急出了泪花。 突然，他握住四皇子的手，一脸急切道：“四叔，你帮我，你一定要帮我！我有记忆里，就是你对我最好！什么事都是你帮我，你陪着我做的。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若来日，我荣登大宝，必定尊称您为太上皇！” 这种没脑子的话，大概只有这生长在民间，没接受过什么规矩礼仪教养的“皇长孙”能说得出来。 但凡换一个人说，敏感多疑的四皇子都不带信的。 可从胸无大志，到野心勃勃，不正是四皇子所期待的吗？ 他一直把“萧明澈”带在身边，一直以来润物细无声的洗脑，就是在等待着这一天啊！ 如今，眼见着这人就按着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四皇子满意地笑了。 “你把我尊称为太上皇，置你父王于何地啊？！” 萧明澈眼神闪烁，神色不定。 见状，四皇子没再多说什么。 人啊，只要努力了，想要的答案，总会在不远处等着。 四皇子依然这般坚信着。 第458章 治疗头疾 阳春三月，沈今安为新弟弟准备好百日礼，让人送去扬州，便收拾小药箱进了东宫。 东宫已修缮好，比曾经的东宫更加华丽，精美，庄严，典雅。 皇上极尽补偿之心，在东宫竣工那一刻，人人都感受的到。 在得到萧怀衍一定会经常回宫看他的保证后，皇上才恋恋不舍地放了人。 虽然皇上仍然不舍儿子离开他，但到底儿媳妇还昏迷着，治病要紧。 沈今安出入东宫，到底比进皇宫要方便一些。 眼下已经过去三个月，太子妃的身子已经温补的不错。 沈今安开始了第一次针灸。 太子妃这病算是实实在在的沉屙旧疾，第一次施针结束，沈今安累出一身汗。 封澈赶紧过去，扶住她的小身板，拿着手帕轻轻地给她擦汗。 而另一边，萧怀衍也在轻轻地给床上的江映月擦着汗。 他眼含热泪，高兴道：“映儿竟然出汗了，看来这针灸已经有效果了。” 沈今安有些虚弱道：“江婶婶体内湿寒，我在她身上扎的针，也是在给她排湿。人一旦湿寒太重，也会疲惫困倦，不利于她的苏醒。” 萧怀衍连连点头，“嗯，我知道，我相信你，安安你就按着你的思路去做就好。” 虽然他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让沈今安帮映儿治疗，但架不住太医院那些老头自视甚高，一听说睿安郡主要着手诊治昏迷十几年的活死人，一个个都炸了。 纷纷往东宫递帖子，自告奋勇来替太子妃请平安脉。 当大夫的，最看重的，可不就是医术嘛！ 谁的医术最高，谁的话语权最大。 他们一群人，谁不是学了十几年才熬出头，好不容易进了太医院，又打了多少年的杂，坐了多少年的冷板凳，才崭露头角的啊！ 如今，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压过风头，他们太医院，不要面子的吗？ 首当其冲受到挑衅的，就是身为太医院院正的蒋太医。 他若想继续蒋家在太医院垄断般的领导，就得挫一挫沈今安的风头。 带着这样的想法，蒋太医穿戴严谨，领着药童带着药箱，敲响了东宫的大门。 这是一场万众瞩目的会诊，蒋则雄赳赳气昂昂地来，最后，灰溜溜酸唧唧的走。 无他，他不会治。 他不相信，这样严重的活死人病例，他连下手都不知道怎么下手，怎么能治好呢？ 别是那小崽子为了出风头，连人命都不顾了！ 想是这么想着，可他心里又隐隐不安。 毕竟，上一次这般质疑嘲笑的时候，不到一个月，五皇子已经能站起来了。 这一次，那睿安郡主对外宣称，大概需要半年，让太子妃苏醒。 大家只需要静待半年，就能知晓答案。 她会让自己丢脸吗？ 蒋则烦乱不已，习惯性地走进了父亲的院子。 这个外表光鲜，内里阴暗的小院，他已经越来越不愿意过来。 可是，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他还是要来寻父亲。 “父亲。” 常年不见阳光的屋子，甫一进屋，便是大老爷们儿，也觉得阴冷。 卧榻上，盖着一条薄毯子，一只眼睛蒙着一层白膜的老头阴森森地看了过来。 “什么事又来麻烦我？可是找到治疗我头疾的法子了？” 蒋则的额头上浮出细密的小汗珠，强自镇定道：“回父亲，儿子愚钝，自己看的那本医术，并不得其法。” “蠢货！我怎么生了你这般蠢货！把医学宝典都送到你们跟前了，都学不会！！” 蒋老爷子怒骂着，整个又要暴躁起来。 见状，蒋则哪里还敢请教父亲问题，慌乱之下，口不择言道：“父亲息怒，儿子最近找到了一个相似的病例的，有人可以医治。若那人真能治好，儿子必定把她请来给父亲治头疾。” 听到这话，蒋老爷子的眼里迸发出狼一样的光。 “你是说，有人能治我这样的头疾？” 虽说医者不自医，可他那般怕死，怎么可能不自医？ 便是医术没那么精湛，可他也明白，自己这头疾愈发严重，根本原因就在于左眼里的那跟银针。 他不是没尝试过把那针弄出来，可一旦使劲儿，整个脑袋都像被敲碎了一般，便是喝麻沸散都没用。 如此这般，他怎么能治愈？ 眼下听儿子这般说，他都不想去质疑，一万个希望是真的。 “那人在哪儿，现在就带我去看！” 蒋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恭声道：“父亲，那人这段日子在给太子妃施针。她每三日才来一次东宫，等后日，儿子就待您去。” “蠢货！你不会带我找上门吗？非要让我再多疼两天？” 蒋则有苦难言，“父亲，那，那人不是一般人物，是当今圣上亲封的郡主，还是封家护着的人。早在她治好五皇子的腿后，京城种就不乏高门世家想找她看病，都被封家谢绝了。若想看诊，只能去他们开的那个回春堂。那回春堂只有三个年纪不算太大的大夫看诊，还吊儿郎当的，一看就是半吊子，不，不太可信啊！” 三个半吊子师兄：“……” 蒋则的言外之意就是，自家身份不够格，登不了人家的门。 若非想去，也只能去找那看起来就不靠谱的地方。 毕竟，他们蒋家再如何，也逼迫不了封家。 蒋老爷子自然听的出来。 就是因为明白其中意思，心情才更加暴躁。 “你这个废物！给老子滚！” 一盏茶杯摔过去，蒋则又灰溜溜地出了亲爹的院子。 他有些后悔跟亲爹提这件事，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太子妃的病症跟他爹的像不像。 他能确定的，只是太子妃脑袋上有病屙旧疾，且很严重。 这么多年来，也就碰着这么一例如此严重还活着的人了。 若那小丫头真能把太子妃治好，也未尝不可帮他爹看看。 此时此刻，蒋则甚至都搞不懂自己到底希望她有这个本事，还是不希望了。 时间过的飞快，很快就到了沈今安再次施针的日子。 这两日，蒋老爷子却再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 第329章 好不容易盼到这一天，他让下人给他穿戴整齐，赶紧让蒋则带着他往东宫去。 蒋老爷子还是有几分面子的，到了东宫，下人也是一路礼遇。 这是萧怀衍有些疑惑，自己跟老爷子也没什么交集啊！ 怎么映儿生病，连他都自请出山了？！ 第459章 蒋家求医 萧怀衍久离朝堂，对京中这些关系，不甚明白。 他隐约记得，自己 当年当太子的时候，跟蒋太医的关系貌似也没那么亲密啊！ 疑惑的太子殿下，把目光转向了好大儿。 “澈儿，蒋太医这些年来，很热心助人吗？” 封澈不知道想起什么，看了沈今安一眼，才道：“并不，蒋老太医已经很久没出山了。便是五皇子断腿，都没能请动他。蒋家近十年，都是蒋则主事。” 听到这话，萧怀衍更加疑惑了。 “连老五断腿都没能请的动他，他怎么上这儿来啦？我也没请他啊！他此举，这，这……” 这到时候不得让老五心里犯咯叽啊！ 封澈淡淡道：“听闻蒋老太医当年之所以退下，是因为犯头疾。此番前来，也许是求医的。” 萧怀衍顺着封澈的视线，看向沈今安，这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如此，还真没准儿。” 几人说着话，外面下人通传，蒋家父子已经到了前厅。 沈今安已经开始给太子妃扎针了，萧怀衍便起身出去见客。 甫一进厅，便见两个穿着太医常服的人起身，向他行礼。 待那二人直起身子，萧怀衍便发现那更年长的那位太医左眼上蒙了一层白膜。心中对二人前来的意图，也有了猜测。 看来，澈儿说的，八九不离十了。 双方寒暄几句，蒋老爷子直接开门见山道：“听闻殿下府上有神医做客，老朽特意前来求医。” 萧怀衍待人从来礼遇，分外客气道：“不知老太医是什么病症，本宫府上的小神医年岁还小，本宫不能替人打包票。” 蒋则应道：“那是自然，等睿安郡主给太子妃诊治完，请她出手为我父亲诊一脉便感激不尽了。” 萧怀衍看着这位之前还傲慢不已，目中无人的院正，眼下却礼貌地请安安出手诊脉，并未出声。 诊不诊脉是安安的事，便是他是太子，也没有强人所难的道理。 蒋则见太子没有搭话，便知他没有从中帮忙的意思，内心恼怒不已。 只期盼那小丫头能识趣一些，不要不识好歹。 不然，他让自家爹丢了面子，回家指不定要受到什么惩罚呢！ 好在太子殿下是个待客周到的，便是一直在前厅等着，也没让他们感受到冷落。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屋里的沈今安才收针出来。 她在屋里已经歇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额头上的汗已经被擦干，只是人看起来要虚弱一些。 蒋则见状，赶紧上前见了一礼，“参见睿安郡主，下官老父常年犯头疾，特来请睿安郡主看诊。还望郡主，能不吝出手。” 蒋则不管在背后如何，在沈今安面前到底没太过放肆。 对于大人特有的那些傲慢，沈今安倒是不太在意。 她心里也清楚，以她这个年纪，出手治病，会给这个圈子里的人带来多大的震撼。 既然他已经求上门来，还在东宫，她怎么着也不能让萧大叔难做。 蒋则算计的很好，沈今安到底愿意出手。 只是没由来的，沈今安觉得那老爷子看她的眼神有些阴森。 “有劳郡主殿下了。” 蒋老爷子伸出手，搭在脉枕上，等待着沈今安诊脉。 沈今安搭上手腕，细细感受着他的脉相。 看着沈今安脸上的表情变化，蒋则忍不住道：“我父亲脉相如何？” 良久，沈今安放下手，道：“老爷子年轻时受过大伤，浑身筋骨断裂，但得到了非常好的治疗，如今，便是下雨阴天，各处关节也不曾难受吧！” 蒋老爷子脸色有些阴沉，张了张嘴，到底“嗯”了一声。 但对年轻时的事，显然不想多说。 蒋则急切道：“那不是重点，主要是我爹的头疾，如何治疗。” 封澈冷冷地看他一眼，吓得他下意识退后一步，不敢再多说什么。 沈今安刚使出全部力气给太子妃扎针，此刻脑子有些不甚清醒。 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想不起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老爷子的头疾，主要是因为左眼被刺进去的银针。银针入眼，刺激脑部神经，便头痛不止。” 她说的这些，蒋家父子都知道，他们迫切地想知道，她到底能不能治。 在父子两人急切的目光中，沈今安到底给了他们想要的答复。 “这个病症，我倒是可以治，不过，要等到我给太子妃婶婶治好才可以。你这个针灸，得配合内力运气，我现在没有那个精力。” 听到这样的答复，蒋老爷子的眼里迸发出极亮的光。 他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能给太子妃治好？” 他已经被这个头疾折磨的太久了！ 如今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他竟然一刻都忍不了了。 沈今安道：“再等三个月吧。” “那我父亲这个病症需要多久能治好？” “大概三个月吧。” ……… 沈今安的话，给蒋家带来了新生。 蒋老爷子直接数着日子过活，恨不得时间一下子就飞到三个月后。 然回到封家，封澈把当年的消息一股脑地都告诉了沈今安。 “你说什么？蒋家的嫡女曾经爱慕过我爹？” 沈今安大惊。 封澈淡定地点点头，“当年京中爱慕岳……咳咳咳……爱慕沈叔的女子有很多，蒋家嫡女不算闹的最凶的那一个，在一众出家跳河的女子中，显得平平无奇。” 沈今安：“……” “唯一一点不寻常的，就是她等到二十岁才嫁人。那一年，沈叔叔带着苏姨和你进京了。” 沈今安一直以来，也没忘记要调查她娘体内中的最后一种毒。 只是，事情总是接踵而来，她应接不暇，这调查的事进展的就很慢。 曾经还不算有头绪的事情，被封澈这么一说，沈今安突然就有些豁然开朗。 “二叔是在我爹之前娶的妻，二婶是蒋家庶女，若她嫡姐让她给我娘下毒，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封澈点点头：“若这个猜测是真的，倒是也能说得通，为何二房无论如何都不靠拢你们，只极力维持着表面和谐。” 沈今安：“……因为她们心知肚明，她们从一开始，立场跟我们就是相对的！” 第460章 距离真相最近时 不管这猜测到底是不是真的，沈今安到底把这事记在了心里。 对于蒋家的事情，也多了一丝关注。 这一关注，倒还真叫她发现不少事。 蒋家姐妹，可真是京城少有的嫡庶和谐之家。 她那位好二婶，回到京城后，竟然帮着她那位嫡姐管着铺子赚银钱。 而那位礼部尚书夫人，无论大小宴会，都带着自己的庶妹和外甥女。 对于为自家外甥女找个好夫婿的事，可真是乐此不疲。 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必定藏着猫腻。 沈今安为太子妃扎针太消耗心力，就把这事拜托给封澈了。 她为他爹娘卖力，他为她爹娘操心，一来二去直接扯平，挺好。 她这边是这样想，到了封澈那里，却是春风吹又生，整个人都活了不少。 安安怎么不拜托别人呢？ 必定还是他有些不同的！ 自打年后到底把沈今安留到了封府，封澈对自己这追妻事业，还是有些信心的。 时间一晃到了六月，太子妃的状态越来越好，面容肉眼可见的红润健康起来，手指也会时不时的动。 那日，萧怀衍派人来封府传话，说太子妃竟然会翻身了。 这一重大进步，给萧怀衍美够呛。 他还以为妻子这就要醒了，可是等了半天，江映月还是没有醒来。 眼下的状态，倒更像是睡着了一般。 萧怀衍虽然有些失落，但眼下这般恢复的状态，他已经感激不尽了。 听到东宫来的传话，沈今安道：“等明日我再去施最后一次针，估计离清醒也不太远了，以后萧大叔多跟江婶婶说说话，清醒指日可待。” 东宫的下人回去传话，又给萧怀衍美够呛。 几乎每天早上醒来，第一眼就是去看看妻子有没有醒。 照顾太子妃的事情，几乎都是他亲力亲为的，从不假手于人他人。 只有“萧明澈”来的时候，萧怀衍才让他进屋，陪着母亲待一会儿。 这对“父子”，从最初的疏离到现在，外人看起来倒是也有些和谐亲近了。 第330章 沈今安前脚刚给太子妃治疗完，蒋家闻着味儿就赶紧过来了。 这一回，倒是不用沈今安上门诊治，都是蒋家父子上门扎针。 他这个病症，比太子妃的还要难治。 在太子妃身上扎针，还不用运那么大的内力。 可这蒋老太医，眼睛里的银针直接扎进脑子，牵一发而动全身，得小心再小心。 第一次扎针过后，沈今安直接累虚脱了。 赶上三位师兄在外义诊回家，看到小师妹累成这样，差点儿炸了。 “哪个老登这么大的脸，竟然让我们小师妹累成这样？” 三师兄皱眉，一脸苦大仇深相。 就连素来吊儿郎当的五师兄，此时此刻也面无表情，一脸严肃认真道：“封公子，我们小师妹的医术，不是拿来给你积攒人脉的。” 沈今安赶紧道：“五师兄，跟封三哥无关，主要是这个病例我没见过，是我自己想上手试试的。” 学医的就这样，碰到疑难杂症，到底手痒。 药王谷的所有人，包括白清明在内，都跑不了。 但见自己娇娇软软的小师妹累成这样，五师兄还是忍不住迁怒他人。 如今被小师妹这么一解释，五师兄有些不好意思，但封澈不仅没在意，还接过话道：“是我的不是，让安安这么辛苦，我以后会拒绝掉其他人的。” 他比任何人都心疼安安，可被五师兄迁怒的第一时间，他又忍不住欣喜。 看吧，安安的娘家人都来找他负责，怎么不迁怒别人呢？ 到底，他是不同的。 沈今安察觉到封澈的情绪变化，颇有些无语。 不是她说，封三哥这阵子，总有几天是不正常的。 算了，男人嘛…… 沈今安没再多想，她如今，只想把蒋老爷子脑袋里这根银针拔掉。 三个师兄都是疼师妹的，虽然知道接手了这么一个疑难杂症是她自己的主意，但到下一次施针的时候，他们全都不约而同地赶到了现场。 纷纷上手诊脉一番，发现这么个病症，依然只有小师妹一个能做好，三个师兄不由纷纷露出挫败感。 倒是蒋老爷子，看着他们几人，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你们以师兄妹相称，想来是江湖人士吧！一个门派，竟然这么多人会医术，不知是哪个门派的。” 三师兄差点儿脱口而出，被五师兄抢过话头，“老爷子看错了，我们可不是什么江湖门派。我师傅是个老光棍，一生醉心医术。阴差阳错下捡了我们几个回去，就在医馆里打杂看诊，彼此就都师兄妹相称了。” “哦，原是如此啊~” 蒋老爷子不知信没信，不过眼下，他倒是没那么在意，他如今只想治好自己的头疾。 等蒋老爷子接受完第二次的扎针，起身离开。 五师兄突然道：“小师妹，你可知这位蒋老爷子的底细？” 沈今安道：“我只知道，他是上一任老院正，听说医术超群，连带着自家儿子，在太医院一众大夫中，也处于遥遥领先的地位。五师兄，怎么了，他是有什么不对劲嘛？” 五师兄皱眉道：“他身上曾经筋骨多处断裂，可恢复的极好，这个岁数，还能有这样的筋骨，全凭当初的药效。可能将筋骨治成这般的，只有我们药王谷的紫玉断骨膏。” 六师兄：“难道，又有药王谷的弟子往外卖药？不对啊，除了我们几个，应该没有人那么胆大包天才对啊！” 三师兄同样纳闷：“能治好一个人全身的筋骨，那得两坛子的药膏才够，谁敢往外卖那么多？” 五师兄怔怔道：“也许，不是卖出去的膏药呢……” 师兄弟俩没听清他的话，还要再问，却见五师兄神色急迫道：“小师妹，可否能多查一些关于这个蒋家的事情？” 沈今安看向封澈，封澈点头：“可以，我这边还有一些消息，补充安安所了解的，那位蒋老太医以前医术并不高，在太医院时常坐冷板凳，被院正派出去采药。但再一次落崖归来后，医术就进步许多。此后，便一飞冲天，一鸣惊人。太医院内，无人能出其右。” “他落崖的地方是哪里？” “鬼庙山。” 第461章 启程回京 此话一出，不止五师兄，便是三师兄和六师兄，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鬼庙山，这，这离我们药王谷，不远啊！” 沈今安的大脑突然被猛然敲击一下，之前察觉到的种种违和感，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师兄妹对视一眼，立刻起身。 “我去给师傅写信。” “我去给师叔写信。” 两个机灵反应快的，已经离开了现场。 剩下两个笨蛋反应慢的，默默纳闷：“我怎么觉得那个姓蒋的老头儿，经历还怪熟悉的。” “嗯嗯，有点儿像当年小叔公救的那个白眼狼。” “可那人如果还活着，得多大岁数啊！” “得七十多吧！” “那姓蒋的老头多大？” 师兄弟俩大眼瞪小眼，旁边传来幽幽一声：“七十五。” 封澈不知道药王谷的秘辛，但他知道蒋家事。 联合一下安安和五师兄的反应，他也能猜个大概。 如今，就看如何取证了。 五师兄对他们的办事水平有着清醒的认知，知道他们都是一群除了治病下毒啥也不会的废废，于是，手书一封，赶紧叫家长。 远在扬州的白清明，听说远方来了几个师侄的来信还分外嫌弃。 若不是四师兄秉承着谨慎的性子，催着他拆信，五师兄寄过来的信件，还真有可能躲在角落里吃灰。 结果，这不看还好，一看，登时坐直了身子。 下一秒：“立刻启程，上京。” …… 从京城到扬州，没有拖累，最最快的速度，也要走二十几天。 沈今安跟她爹娘通信，走的都是正常快速，单向距离时间得一个月出头。 然白清明此番进京，沈临枫和苏芸禾也要跟着一起。 之前是苏芸禾怀孕，不宜奔波劳累。 后来是新生儿太小，路途太远也不适合。 眼下，孩子也八九个月大了，苏芸禾身子恢复的都很好，夫妻俩就想上京找闺女。 他们太久没见到闺女了，真的很想啊！ 这一点，沈今安从收信的速度上都能感觉的到。 一开始还是一个月一封信，后来是半个月一封，最后是一个月三封，一个月四封…… 就这传信速度，光他们一家，就养活了一个队伍。 当然，给他们一家传信的暗卫们却是挺高兴的。 别人一丹难求的灵药，到他们这里，却是当福利按月发。 沈今安怕他们在路上遇到危险，每次出行，都给他们备下相当完备的东西。 清毒丹，洗髓丹，固本培元丹…… 只要对身体好的，甭管外面能不能买到，他们是全都有。 送信一年，所有参与送信的暗卫，内力都提升了一层。 在京城头脑风暴的沈今安，还不知道她那远在扬州的父母师傅师兄，已经开始准备上京了。 自打知道蒋老爷子有可能是害药王谷满门的白眼狼，沈今安对他就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若不是五师兄说，他眼睛里那根银针是证明他身份的最有力证明，沈今安都不想给他治了。 不过，虽然治疗不能停止，但怎么治却是沈今安说的算。 蒋老爷子头两次还觉得来扎针挺舒服的，每次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头疼，昏昏欲睡的，很舒服。 结果，从第三次开始，扎针的时候，比头疾犯了还疼。 偏偏他还被点了穴道，没法发泄挣扎。 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啊啊啊啊——痛啊，痛啊！” 在蒋老爷子再一次痛苦大叫的时候，蒋则终于忍不住道：“为什么这两次扎针会这么疼？” 五师兄在一旁笑着解释道：“治疗本就是痛苦的事，之前两次之所以不疼，是因为小师妹在给他已经硬化的脑部做疏通。你看，现在筋络都疏通活了，他就有感觉了吧！” 五师兄的笑意不达眼底，眼神冰冷至极。 随着封澈调查出来的信息，他越发确认，眼前这个死老头子，就是当年小叔公救下的白眼狼故友。 这点子疼算什么呢？ 有他们祖宗基业被毁于一旦来的痛吗？ 有他们药王谷上千口的人命被杀被烧来的痛吗？ 有他们活着的门人弟子无家可归，三代才造出一个新族地来的痛吗？ ………… 既然做了孽，还苟活了这么久，终于被他们找上门来，自然得收一点利息的。 这才哪到哪儿啊！ 以后的痛，还有的受呢！ 蒋则自己也是大夫，知道眼前这人说的有道理，但总感觉不对劲。 第331章 可惜，他对脑部的研究并不擅长，只能拿人身上其他病症去说通。 躯体上，可不就是哪里有病，哪里疼嘛！ 等到硬化发麻感受不到疼的时候，那经络都已经堵塞的不成样子了。 如此一想，蒋则心里那股不对劲，又被压下去了。 正所谓，一通百通。 身上是这个道理，脑部，应该也是如此的。 蒋老爷子一生算计，可惜儿孙不甚聪明，临到老，那些曾经没享受到的苦，都找上头来了。 所以说，福祸相依，哪有真能躲得掉的呢？ ……… 沈今安给太子妃扎完针，就把药留给了萧怀衍。 说是药，其实就是稀释过的灵泉水。 她的病症都已经治愈，还没有醒，大概是因为身体还太虚弱。 用稀释过的灵泉水滋补着，早晚都会醒。 萧怀衍照顾江映月，已经习惯成自然。 毫不夸张的说，照顾江映月，已经是他刻到骨子里的事情。 这天早上，萧怀衍一如既往地给江映月擦着脸。 已到夏末，天气有些凉爽，打开窗子，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在江映月的脸上，连绒毛都看得见。 或许沉睡会延缓人的衰老，江映月当了十几年的活死人，除了脸色更苍白一些，容颜竟然跟十几年前几乎别无二致。 每每看着这张脸，萧怀衍就觉得心里满足。 有的时候，他也能理解裴皎月的心情。 爱情这种东西，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她只静静地躺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他就会爱她。 明明后来的所有苦，几乎都自己受了，可他却觉得，分外亏欠。 若不是嫁给他，映儿也不会受这些委屈。 或许如今，她依然被捧在手心上，当着她舒舒服服的世家夫人。 萧怀衍日复一日的念叨着这些话，说给床上昏睡的江映月听。 安安说了，多与病人沟通，病人清醒的快。 于是，这天早上，在他絮絮叨叨的时候，他心心念念的爱妻，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第462章 太子妃苏醒 “衍哥哥……” 轻柔地嗓音带着久不开口的嘶哑，算不得好听。 可听在萧怀衍的耳朵里，却宛如天籁。 还没开口，就已经红了眼。 整整十四年啊，萧怀衍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这一刻。 “映儿，你终于醒了。” 明明那么期待的场景，萧怀衍恨不得紧紧抱住江映月，诉说这些年的委屈。 可触碰到她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小心翼翼。 江映月柔柔笑着，轻声低语：“夫君，这些年，你辛苦了。” 萧怀衍瞬间泪盈眼眶，“映儿，不辛苦，不辛苦的，有你陪着我，我，我……” “夫君，我都知道的，这些年，我不是一直混沌无知的状态。” 萧怀衍眼中的眼泪，瞬间掉落。 若是，妻子不是一直无知的，那自己那些狼狈的时刻，她岂不是都听到了？ 这一刻，萧怀衍的心像是被人紧紧握住，又狠狠撕碎一般。 意识清醒，身体却不能动。 那她看到自己受折磨的时候，心里该有多痛苦啊！ 萧怀衍以为，她只是睡了长长的一觉，最后醒了。 没想到，她是真的陪伴了自己这么久。 他宁愿她一直混沌着，才苏醒。 “映儿，我……呜呜……” 萧怀衍泣不成声，终于忍不住搂着她呜咽哭泣。 被父皇发现自己的时候没有大哭，找到儿子的时候没有大哭，被营救重见天日的时候没有大哭…… 可当少年结发，相濡以沫的妻子对他说辛苦，他的苦，她都知道的时候，他再也绷不住了。 他是很辛苦的，这十几年，他真的太苦了…… 裴皎月被皇上关到那曾经关押他们夫妻的悬崖木牢才半个月，就受不了了。 一个月自杀两次，一心求死，都被皇上的人制止。 可他们，却是实实在在地被关了十几年。 别人听到这样的经历，不管再怎么唏嘘感叹，也不过是唇齿之间。 对他们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经历。 这种情绪，大概只有切实跟他共同经受过的人，才能真真切切地体会。 江映月没力气回抱他，只侧过头，轻轻贴了贴他的脸。 等他痛痛快快地发泄完，才反应过来，妻子好像都没抱他。 江映月有多疼他，他自己心里是清楚的。 看他哭成这样，都没抱着他，拍拍他的肩膀哄哄他，必定是身体不合适。 他突然想起之前沈今安的叮嘱，沉睡太久的病人突然清醒，四肢会不受控制，软弱无力，不能活动，赶紧安慰道：“别怕，安安说了，你躺的太久，身体不活动，手脚无力是正常的。虽然有我给你按摩，但也比不上自己活动。现在你醒了，以后有我陪着你锻炼，很快就会有力气的。” 听到这话，江映月心里瞬间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不是一直处于混沌状态，但一开始也只是时有清醒。 后来，她陷入昏沉好一段时间，才又恢复意识。 对外界感知最清晰的时候，大概就是她刚刚昏迷不久，和最后这几个月。 未能完全清醒的时候，她已经听过很多次“安安”这个名字了，也知道她是治愈自己的人。 她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耳朵能听得见。 她知道，“安安”是一个声音像百灵鸟一样的小姑娘。 还没见到人，心里就已经十分喜欢了。 眼下听萧怀衍说，是她叮嘱的话，江映月没有不信的。 “那就好，等回头我能下地了，一定要亲手做几份点心给她尝尝。多亏了那小姑娘，不然咱们还被困着呢！” 萧怀衍温声道：“好，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 太子妃苏醒的事情，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前有五皇子断腿治愈，后有太子妃沉睡多年又苏醒。 沈今安的医术，在这一刻，终于没了各种质疑。 就连三位师兄坐诊的回春堂，都受到了空前的欢迎，好多世家之人都到此看诊。 只是他们三个到底是正值青年的大男人，那些世家夫人小姐有心求医，却受限于名声身份，不好意思前去就诊。 而这位空有一身医术，却不轻易给人看诊的睿安郡主，就有些受人埋怨了。 “她在矫情什么啊？若是不想给人看病，就不要出那个风头！现下千百个人都在等着她看诊，她倒是拿上乔了。” “呵，她若不出这个风头，怎么享受众人都求她的感觉？这种人我见的多了，最是虚荣！” “那也没办法啊！谁让人家本事大呢！既是郡主，又是皇上太子眼前的红人，谁敢给她施压？” “哼，若不是有求于她，本小姐岂会受这个委屈？！” ………… 不满的声音充斥在各个宴会的角落，一时间，京中夫人小姐对沈今安颇为愤恨不满。 对于这些，沈今安一概不知。 她如今已经八成确定蒋老爷子就是当年坑害药王谷的人，只是差最后一样确切的证据罢了。 蒋老爷子眼睛里的银针十分不好取，想要不破坏脑神经的取出，要耗费大量的精力。 但自从知道他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沈今安也不浪费自己那一身精柔的内力了。 她一省力，蒋老爷子可就糟心了。 此后的治疗，要多痛苦有多痛苦。 蒋家父子不是没有怀疑过，但一方面不觉得沈今安做这种事有什么动机，另一方面，又有太子妃苏醒的事刺激。 便是再痛苦，蒋老爷子也能咬牙忍了。 况且，还有沈今安这个沈大忽悠在，便是他们有些许的疑惑，也被沈今安给忽悠没了。 蒋老爷子如今就是个病入膏肓的赌徒，他已经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必须要重见光明，才能对得起自己的选择。 越是治疗，越是承受一天的疼痛，他对自己会康复的事情，就越深信不疑。 太子妃的病都治好了，没道理他的不行。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忍着痛，等到了白清明一行人抵京。 沈今安早就收到了爹娘师傅一行人要来京城的信，计算着日子，这些天，她每天都派人去城门口守着。 这天，蒋家父子才到封府，便见沈今安一行人脚步匆匆地往外赶。 蒋则忙不迭道：“睿安郡主，您这是要出门吗？那今儿的治疗……” 沈今安眼波微转，立刻道：“哦，我爹娘从扬州回来了，我去接一接他们，你们先进去等着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第463章 爹娘进京 有什么指认，比师傅亲自看一眼，来的更明确的呢？ 沈今安心有盘算，并没把蒋家父子请走，而是让他们在封家等着。 第332章 城门口。 沈临枫一行人进了城，就被沈今安安排在城门口等着的小厮看到了。 “沈老爷，沈老爷！” 小厮高挥着手，小跑着往这边奔来。 “沈老爷，苏夫人，安安小姐安排小的来接你们，请随小的来！” 沈临枫一行人如今没有官职，进城门得下马车。 沈临枫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苏芸禾的手，冲着那小厮点了点头。 原想坐上马车直接去封府，却不想，他怀里的沈宴淳直往外使劲。 小手呜闹呜闹的往街道的左边伸着，本就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一使劲差点儿从怀里掉出来。 苏芸禾吓得一激灵，挣开沈临枫握着她的手，就要去接沈宴淳。 沈临枫哪能让她受累，微微一侧身，躲过了她伸过来要抱孩子的手，调整好孩子的姿势，就在沈宴淳的小屁股上轻轻打了一巴掌。 “让你不老实，都吓到你娘了。” 沈宴淳小朋友被打的一脸懵，回头愣愣看了亲爹几秒，似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挨打。 但这小家伙倒是皮实的很，一点儿也不娇气，被亲爹训了也不哭。 愣了两秒，又一转头，朝着最开始吸引他的方向使劲。 三郎站在一旁，虚虚护着他，怕他掉了，又怕沈临枫再训弟弟，赶紧解释：“弟弟应该是看上那边的小面娃娃了。” 大家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可不是有个小摊子上摆着几排五颜六色、形态可掬的面人。 小孩子容易被鲜亮的颜色吸引，这倒是正常。 沈临枫带着孩子和妻子过去，直接买了三排的小面人。 小摊摊主没想到今儿开门红，遇到这么一个大主顾，麻溜地把面人用签子扎好。 沈临枫：“喏，给你吧，这回能消停了吧！” 沈宴淳虽然在同龄孩子中已经算是相当听话好带的了，可一路走来，对大人来说都十分辛苦，更不要说这么小的宝宝了。 孩子难受，自然要哭，要折腾。 连带着大人，也跟着折腾。 沈临枫又舍不得苏芸禾劳累，照顾孩子的事，基本都亲力亲为。 这可把沈临枫累坏了。 若不是有沈三郎这个小管家公帮着哄弟弟，沈临枫恐怕会成为大雍第一个因为照顾孩子而疯了的男人。 大人的烦恼，小孩子是不懂的。 香甜的面人到了小宴淳手里，那下场只有一个。 “嗷呜”一口，就把那精美的面人咬变了形。 “哎呀呀，你这个小犊子！真真是暴殄天物！” 小宴淳哪里知道什么是焚琴煮鹤，他只知道手里的小玩意儿又香又好看。 塞进嘴里，是它最好的归宿。 所以，在三郎还在惊叹面人多么精致好看的时候，这家伙已经开始开动了。 三郎也没想到，自己只是低个头的功夫，弟弟手里的面人已经面目全非了。 “哎呀，淳儿，这不能吃！” 说着，就要去抢沈宴淳手里的面人。 沈宴淳盯上这玩意儿许久了，能让他从自己手里抢走？ 小胖身子一扭，背着哥哥，把自己缩在沈临枫的怀里，偷着进食。 旁边的小摊贩见三郎急的不行，赶紧解释：“小公子别怕，这面人是可以吃的，以油面糖蜜造如笑靥儿，小的手也是干干净净的，是可以入口的。” 说着，还指了指旁边的两个洗手盆子。 一个盆子有些颜料，一个盆子还很清澈。 这都是他洗手洗工具用的。 这个时候的食用颜色，几乎都是老百姓们自己从各种可以入口的食物中压榨汁水弄出来的，比后世的食用色素都健康，没什么不能入口的。 听他这么解释，三郎放下了心。 这边靠近城门口，是平民百姓的居住区。 再往城里走，才会遇到比较富贵的人家。 沈宴淳大概是一路走来，坐马车坐的太腻了。 好容易下了马车，见到不一样的风光，死活不愿意再上马车。 眼见着沈临枫脸黑，苏芸禾赶紧劝道：“他不愿意，就算了，咱们往城里走一段，等他困了，咱们再上马车！知道你想见闺女，难道我不想吗？不差这一会儿功夫了，好容易见面，总要和和气气的。别因着这个臭小子影响了咱们跟闺女相见的好心情。” 旁边听的一清二楚的三郎：“……” 这话说的好像没什么不对，但又感觉哪里不对。 他抬头看了一眼张着小嘴，流着口水，还在认真观察街道两边小吃摊子的弟弟，莫名升起了一种诡异的同病相怜感。 小时候，他是姐姐的搭头。 长大了，他和弟弟都是姐姐的搭头。 这种感觉，应该叫搭头的自我修养…… 小宴淳目前还没有三郎这么高的觉悟，他“指挥”着他爹，从街这头吃到街那头。 芝麻烧饼、糖酥饼、桂花糕、红豆糕、肉馅饼、肉包子…… 可以这么说，所有散发香味儿的，就没有他放过的。 别看他吃的不多，哪样儿都要叨一口。 这一口，那一口，他那小肚子就像吹气球一般，鼓的溜圆。 沈临枫默默换了换有些发酸的手，看着沉甸甸、圆滚滚的儿子，他忍不住垫了垫。 “你身上的肉，真没有一斤是白长的！” 苏芸禾抿嘴笑：“能吃是福，好歹从生下来开始，就没怎么生病过。” 说到这里，她又想到了从小就体弱多病的女儿。 “唉，倒是咱们安儿，小时候不知受了多少罪。” 若她没有被下毒，想必安安出生时，也会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吧！ 曾经不知道真相时，她以为所有的小孩子都那般脆弱爱生病。 可当真相揭开，看着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儿子，苏芸禾对那些对她下毒手的人，就越发憎恨。 其实，沈宴淳这小胖子之所以体格这么壮实，除了她体内余毒已清，灵泉滋养，身体康健的缘故，还有很大一方面因素，是白清明和两位师兄的调理。 尤其是四师兄，他如今已经成了她们娘俩儿的专职大夫。 在他调理下长大的小孩儿，生病就是不给他面子！ 第464章 街头偶遇 一行人走走停停，在沈宴淳白胖胳膊的指引下，一路朝着喧哗街走。 沈临枫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让媳妇儿上了马车。 不然以这小子的折腾劲儿，指不定又要累他媳妇儿到什么时候。 这边处于平民街与繁华街的交界处，街道上行走的人群，不只是粗布麻衣。入眼的颜色，逐渐鲜亮起来。 蒋婉迎在这边有几个铺子，交给了沈二太太蒋晚春管着。 这日惯常以查账的名头出来放放风，没想到，就这般闲逛的时候，看到了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人。 “沈大哥……” 蒋婉迎痴痴地看着那个身影，低声呢喃道。 沈二太太蒋晚春注意到嫡姐的异样，顺着她盯着的方向看去，瞳孔一缩，一眼看到了那个抱着一个胖娃娃的清隽身影。 未等蒋晚春猜测沈临枫到底抱着的是谁的孩子，旁边的嫡姐已经一阵风似的飞了出去。 “沈大哥！” 沈临枫正抱着胖儿子“教训”，让他不要再那么能造了，自己都快抱不动他了。 “谁家一岁孩子有你这样的好胃口啊！” 话落，却听见一道陌生的女声喊人。 他平生没认识几个女人，自然不觉那人是在喊自己，只当是在喊同姓人，抬脚继续自己的路。 却不想，下一瞬，一个衣着稍显华丽的年轻妇人窜到他的跟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沈大哥！” 年轻妇人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竟然真是喊他的。 他下意识后退两步，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妇人，“夫人认错人了吧！” 蒋婉迎嘴唇颤抖，很想无所顾忌地告诉他。 他是自己多少次午夜梦回都求而不得的人，是她求神拜佛，祈求下辈子一定要嫁的人，怎么可能认错！ 后面的马车察觉到前面的异样，不由停了下来。 苏芸禾掀开门帘，在沈三郎的搀扶下下了车。 “相公，可是遇到了熟人？” 苏芸禾的声音似春风又似冰雪，荡在二人的耳中，掀起不一样的涟漪。 沈临枫只觉如蒙大赦，转身来到媳妇儿身边寻求安全感。 而蒋婉迎，却是如梦初醒，从最初的震慑中走出来，收拾一下狼狈的情绪，打起精神应对。“苏夫人，我是礼部尚书夫人蒋氏，当初你们还没离京的时候，我们有过几面之缘。” 苏芸禾翻找了一下记忆，然年岁太远，对眼前这个女人，没有半点印象。 但骨子里的教养让她做不出失礼的事，扬起笑脸跟蒋婉迎寒暄。 第333章 “蒋夫人，好久不见。” 蒋婉迎：“是啊，好久不见，太久没见了……” 有苏芸禾在，蒋婉迎不像最初那般肆无忌惮地盯着沈临枫看。 可太久没见心上人，再如何克制，也不免失了几分分寸。 尤其是看到沈临枫怀里抱着的胖娃娃，她心里直觉不妙，可又好奇的紧，忍不住讪笑道：“这孩子，是……是你的庶子吗？” 她记得，当初流放的时候，那个粗手粗脚的姨娘也跟了去。 她能给枫哥生下一个孩子已是万幸，没想到还有幸再生一个，真真是便宜了她！ 却不想，一听这话，沈临枫老大不愿意了。 “这是我的嫡子，我跟阿禾的儿子。” 蒋婉迎：“？？？” “！！！” “怎么可能？” 她大惊失色，脱口而出。 沈临枫瞬间眯起眼睛，锐利地看着她。 “怎么就不可能？蒋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蒋婉迎瞬间回神，脸色慌张，忙不迭地给自己找补：“早先听闻，苏夫人生下女儿后身子大不好，再不能生，不然当初伉俪情深的沈大人也不会纳妾生子。却没想到，时隔多年，苏夫人竟然自己生下嫡子，这可真是……这可真是造化弄人。” 蒋婉迎说着，忍不住拿起帕子点着唇角，掩住嘴边的嘲弄和复杂。 沈临枫皱眉，方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一旁的三郎抢了先。 只见他抿了抿唇，声音幽幽又坚定道：“不会啊，反正我也不是沈爹爹的亲儿子。沈爹爹对苏姨情深义重，便是苏姨不生孩子，两人也会长相厮守，插不进任何人。更何况，苏姨已经生下了冰雪聪明的姐姐，二人更不会觉得有什么遗憾了。若不是两旁是人多管闲事，沈爹爹也不会联合我爹和娘，给世人上演这么一出烟雾弹。好在现下那些讨厌的人都不在了，沈爹爹和苏姨可以继续相亲相爱了。” 蒋婉迎嘴角的讽笑瞬间僵住，整个人都石化了。 这孩子在胡说八道什么？ 怎么他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 什么叫他也不是沈临枫的孩子？ 什么叫“烟雾弹”？ 蒋婉迎的脑瓜子嗡嗡响，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往她不愿意承认的方向思考。 见她这般，饶是苏芸禾心思再单纯，也察觉到不对了。 联想到这女人之前眼神总往她夫君身上瞟的样子，再想到她的姓氏，苏芸禾不受控制地想到了自己身上那还没查清的第三种毒。 脸上的柔色淡去几分，这些年逐渐培养出来的自信瞬间迸发出来，在此刻，才终于有了点当年侯府长房夫人的威严。 “我们还有事，就不跟蒋夫人叙旧了。” 回头不咸不淡地看了沈临枫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沈临枫被媳妇儿那一眼看的头皮发麻，浑身的皮都紧实了不少。 虽然对眼前这个出现的女人感到莫名其妙，甚至还让媳妇儿误会他感到恼火。 但不得不说，她自己跳出来，给他们查明真相提供了新思路，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儿。 沈临枫殷勤地凑在苏芸禾身边，扶着她上了马车，自己也紧随其后上去了。 直到一行人走远，蒋婉迎还愣在原地，久久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眼见着人都走没影了，躲在角落里的蒋晚春才急匆匆走过来，语气急切：“长姐，你失态了，这般急躁地出去，他们万一察觉到点什么，肯定会怀疑到我们头上的！” 蒋婉迎这才回神，转头却冷冷地看着她，“你不是说，药都给她下了吗？她为什么还能生出孩子来？为什么还给枫哥添了个嫡子？” 第465章 爹娘来京城了 蒋晚春离得稍远，方才几人的对话，她并没有听到。 此时听到嫡姐的话，也是微微诧异。 她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那药下了那么多年，连太医都确诊了她不会再孕，怎么可能没下呢？” 她虽然没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但见嫡姐这个样子，再联想到沈临枫抱着的那个孩子，她大略也能猜到些原因。 思及此，蒋晚春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那个窝囊废，倒是好命！” 提到这个，蒋婉迎更是崩溃。 她这一生，家世、容貌、才华……什么都不差，可偏偏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运气，这辈子，都没能嫁给自己的如意郎君。 她狠狠地擦了擦眼泪，低声道：“派人去查，那孩子到底是不是苏芸禾生的。” 便真是她生的又能如何？ 孩子才那么小，以前天高皇帝远，手伸不到，让她得了几分便宜。 如今，她既然敢来到京城，再回到她的眼皮子底下，她就让她再次尝尝，失去骨肉的滋味儿！ 蒋婉迎的眼里满是狠辣，看的蒋晚春心里一颤。 既上贼船，便难以脱身。 原以为她终于可以过一段安稳日子，却不想那苏芸禾不老实在扬州猫着，又回了京城。 既如此，她只能跟着嫡姐干了。 ……… 这边沈临枫上了马车赶紧向苏芸禾表忠心：“阿禾，娘子，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我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跟她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苏芸禾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自是知道这男人说的是实话。 只是若她的猜测是真，那之前体内中的第三种毒，就是他的桃花债引来的。 再是夫妻恩爱，苏芸禾这心里也不能平衡了。 “你倒是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 虽然知道这恶人作恶，跟无辜者没太大关系。 可这刀子砍到了自己身上，再心大，也不免要迁怒一下这引来恶徒的人。 沈临枫心虚极了，抱着怀里的胖儿子委委屈屈。 “娘子别气，这件事，为夫一定调查清楚，给娘子一个交代。” 沈宴淳流着哈喇子，跟着爹附和：“啊，代！” 苏芸禾便是有天大的气，被这对父子俩用如出一辙的大眼睛看着，也没脾气了。 她把胖儿子接到自己怀里，没好气儿地提醒：“我才想起来，那老二媳妇儿，也姓蒋，你回头查查，这位蒋夫人跟老二媳妇儿，是不是出自同一个蒋家。若真是都出自太医院蒋家，那……那毒药的出处，也算是有来路了。” “你放心，我都省的。” 虽然刚回京就碰上了这样的事，但丝毫不影响夫妻二人见女儿的高兴心情。 可惜，因着胖儿子对美食的诱惑，急切地跑出来接父母的沈今安跟他们走到了两岔去。 在城门口没接到父母，沈今安略一思索，赶紧又往回走。 京城新修缮的安园离封府不远，沈临枫一行人到安园门口的时候，沈今安的马车也到了。 “爹！娘！三郎！师傅！师兄！” 几人才下车，就听到了不远处，那银铃般的熟悉笑声。 “安安！” “姐姐~” “小师妹！” “小徒儿！” 众人纷纷朝着沈今安的方向迎了上去，沈今安飞跑过来，给了众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呜呜呜，太想你们了！你们终于来京城看我了！” 虽然她的娘很窝囊，爹很恋爱脑，两人都很不靠谱。 可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他们再不靠谱，也是自己的亲爹娘。 沉浸在亲娘的怀抱里，沈今安才觉得自己有了依靠。 “娘~” “哎，娘的乖囡。” 苏芸禾轻柔地摸着她的头发，眼里忍不住浸出泪花。 三郎站在一旁，咧着嘴看姐姐，恨不得满眼放星星。 等沈今安从苏芸禾的怀里退出来，才凑到她跟前，一脸希冀道：“姐姐~你看三郎是不是长高了？” 沈今安看着已经到她肩膀的九岁小少年，不得不感慨，男孩子长的确实快。 “是啊，三郎长高了，都快赶上姐姐了。” 三郎瞬间扬起满足的笑。 等比姐姐高了，他就能保护姐姐了吧！ 沈今安摸了摸老弟弟的头，又转头看向了新弟弟。 不得不说，这新鲜出炉的胖弟弟，养的可真好，白胖白胖的。 小宴淳初次看姐，张着小嘴，两眼发愣。 白胖小娃的憨样，实在惹人，逗的众人频频发笑。 “来吧，找姐姐抱抱？” 沈今安试探着伸出了手，也不知道这小娃娃会不会眼生。 然沈临枫都不想给他这个眼生的机会，身子一侧，隔开了这对姐弟。 “安安别抱他，这小子忒的能吃，重的很。” 没得压坏了他闺女。 沈今安笑道：“爹，你忘了我在习武吗？别说淳儿这么个小娃子，便是身高七尺的大汉，我也能提起来。” 第334章 “哈哈哈，我闺女就是厉害！” 父女俩谈笑风生，父慈女孝，夹在中间的小胖娃子却不乐意了。 他拧着身子，三头身差点儿拧成麻花，也要伸着小手往沈今安的方向够。 “啊，啊，娘！” “噗——淳儿，你叫错了，这是姐姐，姐——姐——，哥哥不是教过你嘛！” 小宴淳愣了两秒，随后对着沈今安口齿清晰地喊道：“姐！姐姐~” 得益于三郎在他耳边每日三百遍的念叨，虽不见姐姐，已会喊姐姐。 这两声奶声奶气又分外清晰的“姐姐”，算是喊到了沈今安的心坎里。 “诶，快来，让姐姐抱抱。” 又香又软的奶团子直接扑过来，让沈今安抱了个满怀。 沈今安抱着怀里的一团，满足的喟叹一声。 怪道人说小娃娃是天使，这么满满地抱了一怀，真真是让人从心里感到治愈啊！ 沈宴淳扑到她的怀里，小脑袋就往她的脖颈处蹭。 也不知是否是沈今安身上的味道太过香甜，还是血脉亲缘让他心醉，他的小鼻子不断瓮动，闻个不停，小嘴还一撅一撅的，好像要亲人似的。 这小模样，着实逗笑了众人。 才亲香不过一会儿，身后马蹄哒哒，越来越近。 离他们还有十来步远的地方，封澈就下了马，疾步走过来，抱拳跟众人见礼。 “沈叔，苏姨，白师傅，二位师兄……” 第466章 敬春 他如今在京郊大营当值，知晓沈家父母是这几日上京，亦早早派了人守着。 得到消息，就赶紧骑马往回赶了。 沈临枫一看是他，脸上的笑淡了下来。 “封三公子。” 这小子，真是阴魂不散！ 他们才刚进城，他就听到动静了。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一家住着呢！ 此时此刻的沈临枫，还不知道，他闺女和这个他处处看着都很碍眼的封三公子，还真是在一府住着。 这也不怪苏云书不办事。 安园刚修缮完，他们就搬到安园住了几天。 可京中那些世家夫人小姐听说睿安郡主搬出了封府后，一个个的都坐着马车守在安园外等着看诊。 她们知道给沈今安发帖子她也会拒绝，索性，就直接守在门外，守株待兔了。 沈今安空有郡主的名头，没有实际权力。 那些地位高一些的夫人小姐，并不十分把她放在眼里。 有些人，求医问药是真，上门找茬也是真。 就是用着你，还要看不起你，拿捏着你。 沈今安自觉没有受虐倾向，更懒得当别人的高级奴才。 受了一天累，就在封澈的迎接下，顺坡下驴，跟着他回封府“避难”了。 这些世家夫人小姐，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她都分不清到底谁跟谁家沾亲带故。 得罪了一个，恐怕得连出一大筐来。 她一个都得罪不起，也没那个心力跟她们周旋。 既然惹不起，她就躲起来，总可以了吧！ 该说不说，封府的牌匾就是比安园管用。 一进封府，什么牛鬼蛇神都退散了。 便是有那不长心的往前凑，也被封家兄弟那几张利嘴给击退了。 后面又有蒋家父子的事梗着，沈今安和几位师兄，便都在封家住了下来。 安园，倒是只有苏芸禾和潼潼姑娘住了。 沈临枫了解到这些，回头就是给了苏云书一个白眼。 这小舅子是真不行！ 幸好他来京城了。 若全等着小舅子帮他看闺女，再等两年下去，他上京恐怕都得直接随礼了！ 苏云书被姐夫瞪的又是心虚又是莫名其妙。 虽然姐夫告诉过他，让他看着点安安和封家老三，别走的太近。 但他观察许久，深觉这封家老三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洁身自好，品行高洁，能力不凡，家世显赫……关键是对安安真真是无微不至的照顾。 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就没见安安伸几回筷子。 桌子上本就一大半都是她爱吃的，想吃哪个，眼睛一看，封澈的筷子就已经伸了出去。 盛汤添菜的活计，做的无比顺溜。 他冷眼看着，这外甥女，都已经享受习惯了。 虽说这年纪上，稍微比安安大了那么几岁。 可男人岁数大，会疼人啊！ 瞧瞧他平常把安安照顾的多细致！ 他当人亲舅舅的，自然不可能把自家亲外甥女往火坑里推。 能被他看入眼的，必然是真的不错。 在这般情况下，姐夫还不满意？！ 苏云书有必要怀疑，他姐夫就是鸡蛋里挑骨头，岳父看女婿，越看越不满意的毛病提前发作了。 姐姐性子绵软，拿不定主意。 他可不能任由姐夫这个酸汉作妖！ 不得不说，对一个人的身份了解不全，真真是会生出两极分化的评价。 若封澈仅仅是将军府的三公子，那这门亲事，确实是再好不过。 可若他是皇家子孙，对苏沈两家来说，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便是如今苏云书再客观，回头没准儿也会成为反对大军里的一员。 皇上估计也没想过，自家子孙的身份，有朝一日，会这么令人嫌弃。 大家寒暄一会儿，沈今安察觉到白清明的心不在焉，便道：“爹，娘，你们在这边的待着，我那边还有病人在等着看诊，我带师傅师兄过去看看。” “好，你去忙你的。” 白清明一心要见蒋家父子，沈今安也不磨蹭。 出了安园，就带着人来到了封府。 封澈原本是想跟着沈今安一块走的，结果被沈临枫一声咳嗦留下，好歹是没好意思在人家亲爹刚回来的时候，就屁颠屁颠地粘着人家闺女不放。 如今心上人还没开窍，未来老岳父的到来，对封澈来讲，无异于雪上加霜。 他那还没开花的爱情，恐怕更摇摇欲坠了。 再说另一边，沈今安把师傅师兄带进封府，就被下人告知，蒋家父子等急了。 几人再不耽搁，抬脚朝着听风阁去。 蒋家老爷子忍着太阳穴一鼓一鼓的疼痛，满心烦躁。 “那睿安郡主到底干什么去了？她治病救人就不能尽心一点？” 蒋则吓得赶紧四处看看，见周围没人，才低声道：“爹，慎言啊！” 他爹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如今在将军府，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蒋老爷子被头疼折磨的早没了什么耐心，若不是一直有把银针取出这个执念支撑着他当个正常人，他恐怕早就放飞自我，兀自发疯了。 才要开口骂儿子，门外沈今安就带着两位师兄过来。 “让二位久等了，我刚刚出去接了我的两位师兄，他们都医术精湛，留在这里，可以帮蒋老爷子快速痊愈。” 蒋老爷子的大脑突然闪过什么，“睿安郡主的师兄还挺多。” 虽然她早先说了这些师兄都是她师傅收养的孩子，她师傅也只是个药馆馆主，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蒋老爷子心里的疑惑瞬间抛诸脑后，催促着沈今安快点儿给他针灸。 四师兄算是个六边形战士，在针灸这一块，也算精通。 原本被沈今安已经推出去一点的银针，在他的内力推动下，终于肯露出头，从蒋老爷子的左眼球中一点点探出来。 银针出现，再拔就好办了。 “啊——啊——” 在蒋老爷子的痛苦嘶吼中，那根象征着罪孽的银针，一点点呈现在众人眼前。 银针上面沾染了红红白白的污秽，然血色脏污沾满银针，依然遮掩不住银针底部刻着的“敬春”二字。 满谷上下，无人不知，小师叔廖敬春，是当年最惊才绝艳的回春手啊！ 第467章 仇人 看到那两个字，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四师兄，都蓦然红了眼眶。 他们那惊才绝艳的小叔公啊！ 便是没有记忆，他们也在师傅师叔的话语中得知，小叔公是药王谷建宗立派以来，最天资聪颖的天才。 全身断骨，三月续借，六月痊愈，此后一生，再无后遗。 如此惊艳绝伦的医术，葬送在一个狼子野心的恶贼手中。 从此以后，药王谷再没出过这般厉害的回春手。 四师兄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差点儿喷薄而发的情绪。 若不是尚存一丝理智，他恨不得一掌劈死这个老不死。 沈今安只看一眼四师兄的反应，便确定了这个死老头子曾经做下罪孽的事实。 幸好蒋家父子的心神都在那伤口上，不曾发现四师兄的异常。 不然，凭借这对父子的钻营心思，未见察觉不到。 沈今安让二师兄粗粗给他包扎好流血的左眼，师兄妹二人就拿着那根银针去找白清明了。 第335章 “哎哎哎，你们怎么走了？我父亲的伤口还没处理呢！” 二师兄憨憨笑道：“无碍，无碍，我来包扎也是一样的。” 白清明就在隔壁，接到那根银针，什么都没说。 只是在蒋家父子离开封府的时候，出门看了一眼。 曾经勉强算得上玉树临风的蒋老爷子，如今也成了风烛残年的老干巴瓤子了。 他曾信誓旦旦的认为，那毁他师门，杀他同门的恶贼便是化成灰，他也会认得。 可现实却是，不过匆匆几十年，他就已经认不出仇人的长相了。 他突然反应过来，那根只能用药王谷独门秘法才能取出的银针，或许是小师叔怕他们忘了仇人，才在临死前奋力射出去的吧！ 不管他当时是如何想的，这根银针到底成了他们确认仇人的最有力证据。 “师傅，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啊？” 二师兄憨憨问道。 三师兄：“那老东西恩将仇报，毁了我们师门，还想白嫖小师妹的医术，妄想重见光明，安享晚年？！我看，咱们就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直接杀进蒋家，把他们全家都灭了拉倒！” 六师兄：“没错！我们药王谷一千多口的命不能就这么算了，让他血债血偿，一个都不留！” 也别怪他们残忍。 当初蒋老头子带着那些黑衣人杀进药王谷的时候，怎么没想着给他们药王谷留活路呢？ 他们有幸留下来的活口，都是先辈拼死保下来的。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才是人生准则！ 四师兄略一停顿，沉吟道：“那姓蒋的一家，到底是朝廷命官。听老五说，他们在太医院的地位还挺高。若皇城脚下，发生这么大的灭门惨案，不仅药王谷会受到朝廷缉拿。便是小师妹，也会受到牵连。” 提到沈今安，众师兄被仇恨冲上头的脑子，略微清醒了一些。 六师兄眼眶通红，忍不住愤愤：“他们一家子如今得到的地位，还是踩着我们药王谷的尸山血海得来的。我调查过他们给人开的方子，好多都是药典里面原模原样的，连改都没有改！这样的偷鸡摸狗的虚伪鼠辈，凭甚还能光明正大的活着？得到荣誉和尊崇？” 六师兄所说，也是众人都不甘的地方。 他们原先也不是没想过，仇人或许跟朝廷有关。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朝廷亦有朝廷的法则。 若单是江湖斗争，他们直接打上门去便是。 可如今，这朝廷命官不仅就在天子脚下，他们这些江湖草莽，亦有了软肋。 若叫复仇的事情牵连了他们珍之重之的小师妹，就多少有些得不偿失了。 白清明沉默半晌，看向沈今安，“安儿，这事你怎么看？” 沈今安抿了抿唇，道：“他们蒋家宁可背信弃义，恩将仇报，也要偷了药典以求功名利禄，想来，这一家人多是沽名钓誉，追名逐利之徒。对一个人最大的报复，自然是要毁了他最看重的东西。既然他们这般在乎名利地位，何妨不在这一方面下手？” 三师兄头疼地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迷茫道：“那……这要怎么做啊？” 五师兄的扇子轻轻敲了敲三师兄的脑袋，“笨啊，三哥，咱们上面可是有人的，自己又有本事。让封小三安排一下，这不就妥妥地能进太医院了。” 六师兄的眼睛一亮，“对啊，咱们进了太医院，还怕这医术赶不上那几个偷人技术的半桶水吗？定要把他们狠狠踩下马！” 四师兄看着天真幼稚的小师弟，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据他所知，那蒋家老头偷走的医学典籍只有上半部，下半部在当年的打斗中被师傅撕毁了。 而药王谷最核心的药典也被先辈们带走了，如今保留在新的药王谷。 医学是严谨的学问，中医更讲究一人一方，千人千方。 那姓蒋的短期内或许可以靠着药王谷的典学步步高升，但长期下来，他不信没有一点漏洞。 给王孙贵族看诊的太医院院正，若是医术出了问题…… 四师兄眯了眯眼睛，已经预想到了之后可能要发生的九十九步。 师兄妹们一起讨论的时候，白清明并没有说话。 只是在晚上接风宴过后，跟封澈说了一会儿话。 没过几天，封澈便安排了二师兄和四师兄进太医院。 二师兄性子憨实谨慎，四师兄腹黑多辨，安排他们进太医院，再合适不过。 御书房中，才送走了大孙子的老皇帝摸着下巴，美滋滋道：“这臭小子终于知道上进了，朕还以为他就想这么一直在京郊大营猫着呢！” 王福公公笑的一脸谄媚：“皇孙殿下是陛下的嫡子嫡孙，正儿八经的天潢贵胄，天资聪颖。就是不在朝堂之上，定然也是心有谋算的。” 皇上就喜欢别人夸他孙子聪明。 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亲近之人，几乎无人不知。 太子一脉继位，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般情况下，身边人越夸他看好的继承人，他越高兴。 第468章 憨憨二师兄的演技 与他上位时的艰难困苦，万般算计筹谋不同，他早早的就路铺好了，只待自己最心爱的儿孙上位。 这样做虽然会少许多腥风血雨，但也带来了另一方面的弊端。 就是这子孙有点儿太佛系了！ 儿子忙着跟儿媳妇谈情说爱，这孙子也不知道一天天在瞎忙什么，也不寻思成家立业。 若不是明面上还有假皇孙在位，皇上都要给封澈选皇孙妃了。 “哎，把那些世家小姐的画卷再给朕拿来瞧瞧，年纪稍微小一点的也都给朕搜罗来！” 他大孙子这些年在外受苦了，等能选妃的时候，他定要给大孙子选上百十个贵女佳人，让他好好感受一下来自祖父的偏爱！ 明宣帝已经开始幻想大孙子感动不已，俊脸微冷，又眼眶微红的别扭样子了。 封澈还不知道他那便宜祖父正在酝酿给他筹备个多么大的惊喜。 向来冷酷傲娇的人，此时此刻，正在安园里给未来岳父岳母师父师兄小舅子……献殷勤。 沈今安从蒋家老爷子的眼睛里取出了一根银针的事，很快在京城中传播开来。 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京城中证明了自己的医术，这一下，大家伙更信服了。 不仅跟师兄们一起合开的回春阁生意爆棚，便是连带着两个刚进太医院的师兄，身份都跟着水涨船高。 不过，这受欢迎也仅仅是在患者中受欢迎。 在太医院中，除了小王太医那一群常年坐冷板凳的年轻太医对他们展现热情，其他的老太医，尤其是以蒋氏集团为首的太医党们，几乎都没咋有人搭理他们。 所幸，他们也不在意这个，本来到太医院来，也不是来老老实实上班的。 对于这种级别的“职场霸凌”，初入职场的二位师兄，表现的相当钝感力十足。 只是，能力水平不在一个层级上。 二人再怎么不把人际关系放在心上，一个月后，逐渐在贵人圈子里起来的名声，也让蒋家有了危机感。 蒋则身为院正，又知道他们是睿安郡主的师兄，端着身份没有主动找上门。 他的儿子蒋诚却是年轻气盛，忍了一段时间没忍住，到底在一天下值过后，找上憨憨的二师兄。 “凌太医医术如此高超，不知以前师承何人？” 二师兄摸了摸后脑勺，憨憨一笑，“我师傅就是一江湖郎中，收养了我们几个孩子，我们这一身医术，都是他教给我们的。” 蒋诚根本不信。 精妙的医术不仅靠大量的实战技术，更需要渊远的典籍传承。 没有底蕴，没有厚重的典籍，怎么可能培养得出来这么多医术高超的徒弟？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可内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对讨厌的哥俩，医术是真的高超。 很多以前他没调理好的病症，仅仅一个月，就被这对兄弟俩给调理好了。 踩着他的名声上位，真真讨厌的很。 也是前半生太过顺风顺水，年轻气盛的蒋诚城府还不够深。 对着令他讨厌的人，眼角眉梢没忍住泄露出一丝鄙夷轻视。 二师兄宰相肚里能撑船，对这些负面情绪丝毫不放在心上。 只是憨憨的眼珠子往旁边稍微一偏，再转过头来，突然语气迟疑道：“不过师傅手里倒是有一本不全的医典，说是早些年救了的一个老先生留下来的。他教给我们的医术，好多都是从那本医典上学来的。” 蒋诚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整个人都带了一丝兴奋。 “医典？” 蒋诚从小就知道，自家也有一本堪称传家宝的医典。 他爹说过，这医典也是他祖父从外面得来的，亦是不全的。 他如今所学医术，好多都是背的那本医典上的方子。 第336章 他爹不止一次地跟他说过，若是找到那下半部医典，他们蒋家能在太医院再垄断二十年。 可惜，这么多年，都没找到。 每每提起那半部医典，他爹的脸上尽是遗憾可惜。 思及此，蒋诚的脸上极力压住兴奋，努力严肃道：“哦？竟有这回事？实不相瞒，我祖父年轻时撰写了一部医典，后来被家中刁奴偷走了下半部。那是我蒋家祖上代代相传的医典啊，每每思及此，在下都会心痛难安。” 二师兄就静静地看着，没提蒋家是从蒋老爷子开始才发迹的，只幽幽道：“既然是代代相传的，丢了的话，再默写下来不就好了。” 蒋诚瞬间脸色涨红，“咳咳咳，我，我祖父当时没来得及记全，所以，所以下半部也没默写完全。” “哦……原来真是不是每个人都能过目不忘的啊……” 他还以为所有能学医的人，都跟他们师兄弟几个一样呢！ 蒋诚：“……”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个姓凌的面上看起来很真诚，但他此刻就是有一种想打死他的冲动。 深呼吸一口气，他道：“凌兄，说实话，我见你给人开方子的用药思路有些熟悉。不知，你方不方便，把你那部医典拿过来给我瞧瞧？” 二师兄憨憨的脸上瞬间露出不乐意的表情，“这，这不好吧！这可是我师傅的，你都这么说了，万一上下部真能连得上，你还要把我们的医典占为己有吗？” “那当然……咳咳咳咳，那当然不会了！若那医典果真是我蒋家之物，虽说物归原主本是应该，但你们已经用了这么多年，方子也都记得差不多了。那医典既然跟你们有缘，我们蒋家也不是那等心胸狭隘之人，只要把医典借给我们借阅一番，撰抄一版便好了。” 二师兄听到这话，似是觉得可以接受，憨憨点头道：“那好吧，我去问问我师傅，看看他同不同意。” “你师傅也上京了？” “是啊，他年纪大了，知道我们小师妹出息了，就跟着一起来京城养老了。” 听闻这话，蒋诚的眼底又露出一丝鄙夷。 果然是一箩筐的泥腿子穷亲戚，看到睿安郡主一人得道，便都想跟着鸡犬升天。 这样的下等人，怎么配跟他蒋家争锋？ 掩下眼底的不屑，又叮嘱了二师兄几句，明日务必要把那医典带来，蒋诚才动身回家。 第469章 蒋家的算计 刚回到蒋府，蒋诚就迫不及待地将此事告诉了他的父亲。 “父亲，这一次，没准儿真是那下半部医典。孩儿观察过那师兄弟二人的用药习惯，跟我们药典上记载的颇为相似。” 蒋则皱眉，“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巧合？你别是被人诓了。” 蒋诚恨不得拍着大腿劝他，“爹啊，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把他那医典要来对一对，便是不是咱们要找那本，也没什么损失啊！” 蒋则被他说的心动，“那你去找你那位同僚说说，尽量把那本医典拿过来看看。我去查查那两个家伙开的药方，再去找你祖父说下这件事。” 说罢，蒋则起身去了太医院。 太医院收录着所有太医给贵人开的方子记录，蒋则身为太医院的院正，自然有资格查阅。 找出二师兄凌泉和四师兄杜仲的医案，逐张查阅过后，蒋则的的神色也渐渐严肃起来。 这两兄弟的处方，竟然真的这般熟悉。 他比蒋诚更熟悉自家的药典，也更清楚，这俩兄弟开的几张方子，竟然跟药典上开的分毫不差。 他的内心掀起滔天巨浪，久久不能平静。 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蒋则放下医案，就赶紧匆匆回府了。 蒋老爷子这几日可算是过了几天舒坦日子，折磨他多年的头疾，终于被治愈了。 虽然左眼还没完全痊愈，眼周还隐隐作痛，但对比以前，已是好太多了。 见儿子突然急急进门，他也难得的没有发脾气。 “什么事这么急？” “爹，诚儿貌似找到那部医典的下半部的消息了。” “什么？” 蒋老头子直接激动地站了起来。 “在哪里找到的？” 蒋则：“是睿安郡主的那两个进了太医院的师兄，据诚儿说，那姓凌的太医说他师傅手里就有一部不全的医典。” “这话可属实？别是人家给下的套！” 蒋老爷子目光精烁，眼里闪着精明的光。 蒋则平复着内心的激动，缓缓道：“儿子也去查阅过这二人的开的药方，确实跟我们那部药典同出一源。而且，那姓凌的也一副憨傻相，除了会看诊，想来也没那个脑子骗人。” 蒋老爷子慢慢坐下，良久，道：“庄子里新养的那一批人，能力如何了？” 蒋则震惊抬头，“爹，你是要那批暗卫出动吗？” “那医典有多重要不需要我跟你多说了吧！这东西，绝对不能落在别人的手中。此事，若让太多人知道，我们蒋家的名声，也会有碍。” 蒋则慢慢低头。 虽然蒋诚对二师兄说，那本医典是他家祖上所写。 但他们父子都心知肚明，这部医典是从外面得来的。 至于怎么得来的，蒋老爷子的态度讳莫如深，他们也不敢问。 反正能为他们带来利益，又何必刨根问底呢？ 一直揣着明白装胡涂许多年，如今“麻烦”到头，，他们再也不能装傻下去了。 蒋则呼吸粗重，语带迟疑：“那两人，是睿安郡主的师兄，睿安郡主与封家交好，若那二人出个好歹，想来，封家不会善罢罢休吧！” 蒋老爷子嗤笑一声，不屑道：“封家为何跟她交好，还不是看重她的医术？若那半部药典到了我们手里，再向封家投诚交好，整个蒋家的价值，难道还抵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和几个泥腿子？” 蒋老爷子说这话的时候，倒是忘了那个小丫头子才治好了他的头疾，更忘了自己的出身，连泥腿子都不如。 蒋则有些迟疑，“儿子看那封三公子对睿安郡主，似有不同，莫不是心仪睿安郡主？” 蒋老爷子不屑一笑，“那小妮子才多大，那封老三是变态不成，心仪一个没长大的奶娃子？不是说，他们俩是一起从西北来的吗？你能喜欢上长期相处的小孩儿吗？” 他们两个大男人，并不知道一个闺阁女子的芳龄。 只是单纯看着沈今安个子矮，面容幼态，就觉得她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娃子。 而封澈人高马大，身姿挺拔，跟沈今安站在一起的时候，根本就不像同龄人，怎么产生般配感？ 反正蒋家父子这对老爷们儿，是一点恋爱脑都没有的，也看不出什么情愫来。 蒋则自觉自家爹说的对，也就没了顾虑，下去安排暗卫了。 他还忍不住美滋滋地想着，若是除了睿安郡主的师兄们，没准儿还能借着这个引子搭上封家的关系。 到时候，蒋的后台，就更多了！ 他完美地继承了父亲那爱钻营算计的性子，不计恩情，不念过往。 ……… 世界上所有算计得来的东西，终究会有它的因果在等着。 蒋诚原本以为第二天就能拿到那本医典的下半部，结果，二师兄却没带来。 蒋诚气急败坏，看着二师兄指责道：“咱们不是说好了，要拿来看看的吗？” 二师兄一脸无辜，略带埋怨地看着他。 “我是答应了你要说服师傅，可也没说具体哪天啊！再说了，你不是也没带来嘛！” 蒋诚也不知是被二师兄气的，还是难得理亏，面色涨红，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良久，他深深吐出一口气，道：“那这样吧，咱们现在都回家去拿医典，一会儿来太医院。” 二师兄憨憨地摇了摇头，“不行，我昨天跟我师傅提了一嘴，被他骂了一通，说什么都不肯给我，我不想回去说了，我不想挨骂。” 蒋诚心里暗骂一声“没出息”，面上却放软了声音诱哄道：“你别怕，这样，你师傅喜欢什么，你告诉我，我给他送些礼也不是不行。况且，只是看一眼，绝对会还给你们的，你师傅有什么不同意的呢？” 蒋诚已经知道自家爹和祖父的算计，只要这对师徒把医典交出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到时候，就算送出去再贵重的礼物，也会再回到他们手中。 左右倒右手的事儿，所以，也就没什么不舍得的。 于是，在蒋诚期待的目光下，二师兄语带迟疑，面露为难道：“我师傅……他挺贪财的，金银珠宝，他都喜欢。” 第470章 高价买药方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听在蒋诚的耳朵里，还是很上不得台面。 果然是贪财的泥腿子，眼里只有铜臭。 也怪不得知道自家徒儿成了郡主，就眼巴巴地赶紧追上京。 第337章 此时此刻，他倒是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这事好办，不就是金银财宝嘛！我明儿就给你弄来，你可要记得给我把医典拿来啊！” 二师兄憨憨点头，一脸认真道：“嗯，没问题，我一定会努力的！” 二师兄那张脸，实在太有“老实人”的标志了。 他说的话，几乎就没有人质疑真假。 于是，当蒋诚回家把跟二师兄的对话都说了后，都不用他自己操心，他爹蒋则就准备好了一小箱子的金银珠宝。 数量不多不少，种类花样繁多。 有金有银，还有一只玉镯子和一串珍珠项链。 他觉得乡下人没见识，这一小箱子的金银珠宝，足够震慑那个没见过面的师傅了。 他们蒋家在外行医，见的都是世家贵族，王孙权贵，出手都是相当大方的。 这些年，他们也攒了不少财富。 对于这点子财宝，还真真不放在眼里。 随意的施舍一点财宝，就能得到能保证他们家几代繁盛的药典，实在是太值了。 只是，当蒋诚第二天抱着财宝去找二师兄的时候，又失望了。 “你怎么又没失约了？！” 二师兄愧疚地看着他，“蒋小弟，真的对不住，我师傅那个人，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眼下没看见财宝，他不肯松手啊！” 蒋诚看见他这个窝囊样子，气的恨不得给他一脚。 “你怎么这么废……这么费劲啊！” 二师兄好脾气地安抚道：“你别生气，别生气啊！要不这样，你把财宝给我，我拿去给我师傅。他看见钱了，肯定就同意了。” 蒋诚皱眉道：“你当我傻吗？钱给了你们，你们就是不给我药典，我又能怎么办？干脆，你带我去见你师傅吧！” 二师兄头都要摇掉了，“不行不行，我师傅那个人脾气古怪，非常难伺候，他不愿意见生人。我若自作主张带人去见他，事后他会骂死我的！” “你师傅一个老头子，还怕见生人？你当他是黄花大闺女呢？” 蒋诚简直不能理解，他怀疑眼前这个憨货就是故意在拖延。 二师兄叹了一口气，似是自己也不能忍受一般，向蒋诚吐槽道：“你当我不觉得师傅古怪吗？可从他把我捡回去时候，就是这般了。他似乎特别贪生怕死，也不知道，他年轻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 说者似乎无心，但听者绝对有意。 蒋诚眼神变了变，把财宝给了他。 “那行吧，你把财宝给你师傅，但是明日，务必要把医典带来！” 二师兄拿了财宝，又一脸认真地保证。 “你放心吧，我一定尽力。” 待蒋诚再次回到家，把失望又传给了他爹和祖父。 “你是不是傻？就这么把财宝给了他！” 蒋则皱眉道：“好歹也让他写的条子啊！” 蒋老太爷却是一脸阴狠：“哼，他们有命拿，也得有命花！” 听到自家孙子的话，他愈发觉得那所谓的师傅，根本不是什么救了别人才得到的医典。 那人，没准儿就是药王谷的余孽，躲在世间苟延残喘罢了。 也不知为何，有了这个猜测后，蒋老爷子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是否所有作恶的人都有这般的变态心理，再看到曾经伤害过的弱者，精神就亢奋异常？ 就像那饿狼看到零零散散的羊群一样。 蒋老爷子努力翻找着记忆里那清绝除尘的身影，可时间过的太久，他已经忘了他的面容。 他只记得，他毁了他的高洁，毁了他眼里的光，毁了他那从来都挺拔的脊梁…… 他对他最深刻的记忆，只剩下最初在悬崖底下遥望的洁白，与最后毅然奔赴火场的决然。 如今，想到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同门后人，竟然沦落到这般田地，蒋老爷子的心里，就生出一种变态的满足感。 “唉，事成之后，这些人，就都不用留了。” 不让他的徒子徒孙们再受世间磨难，也算是他们相识一场，他对他的报答了吧！ 反正药王谷也不爱出世，那么精妙绝伦的医术，就该他这样的人来传承并发扬光大。 就让他蒋家，引领大雍医术，在这片土地上，一代又一代的流传下去吧！ 你说是不是呢？ 廖敬春？ ………… 昱日。 蒋诚带着期望，和背后的暗卫，再次等待二师兄的到来。 可惜，结果依如前几日。 蒋诚寒着一张脸，冲着二师兄冷冷道：“你是不是在耍我？” 二师兄一脸憨厚愧疚，赶紧道歉：“不是的，不知的。蒋小弟，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但我师傅那个人……我实在管不了他。他不同意，我也没法。不过，他这次还算好说话，喏，你看，他让我给你带了两页过来。” 二师兄把两张纸递给了蒋诚。 “我师傅说了，一次换一次。” 说着，二师兄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蒋诚的脸色。 蒋诚脸色铁青地看着手里的两张病例以及后面附赠的方子。 明白那所谓的“一次换一次”是什么意思。 那贪财的老不死是尝到了甜头，给那么多财宝才换来两个方子，实在是可恶至极！ 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拿着凌泉抄写的两页回了家，找父亲和祖父拿主意。 “咱们是实验一下这药方到底有没有用，还是干脆直接把那些方子都买了？” 蒋老爷子看了看方子，道：“一鼓作气，都买下来吧！这药方开的很是精妙，没有问题。家里，也不差那几个钱！” 反正最后，钱也会回到他们的手中，早送那几个短命鬼上天，才是正经。 听到这话，蒋诚开始了一次次高价买药方的业务。 这笔买卖看着很是正经，可二师兄每次回家，蒋家派来的最好的暗卫都跟在他身后。 他回到安园还不算，得盯着他进了哪个院子哪间屋子才行。 如此这般，一个半月后，他终于买完了二师兄手里的药方。 第471章 纵火 人们最幸福的时候，往往是在最接近幸福的那一刻。 而在奔向幸福的心情，无疑不是急切地、焦虑的、专注的…… 蒋家父子期盼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要实现了，自然是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这件事上。 因此，他们也就没发现同僚看他们的眼光，日渐不对劲。 更不知道，背地里流传着什么样的流言蜚语。 最初发现不对劲的，竟然是参加宴会的蒋婉迎。 自从得知苏芸禾真的给沈临枫生了个儿子，她就食难下咽，夜不能寐。 辗转反侧了一个来月，终于熬过了情绪大关，恢复斗志，开始外出走动，并寻找机会害人。 这是她闭门一个多月后第一次参加宴会，与往常前呼后拥，受人欢迎的状态不同。 此番参加宴会，以前那几个总追在她身后的夫人迟迟不见踪影。 蒋婉迎呼风唤雨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体会到宴会上被孤立的感觉。 梁晴亦感到诧异，转头对蒋婉迎道：“母亲，总觉得宴会上的人看我们怪怪的。” 蒋婉迎又何尝感觉不到，转头对着身后伺候的丫鬟道：“你去四处走走，探听一下，她们都在说些什么。” 宴会上，最是藏不住话的地方。 况且，那丢脸事除了当事人，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是以，那小丫鬟在宴会周围转了一圈，就打听到了蒋家的事儿。 不过须臾，便白着脸回来。 “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丫鬟趴在蒋婉迎的耳边，小声禀告。 这边的动静，也未尝没有人看着。 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多事情，只要想知道，就能打听到。 可这关于蒋家的丑闻，大家甚至都没打算堵着。 没在蒋婉迎的面前说，不过是稍微忌惮着她的夫家永昌伯府。 可她若想知道，有的是人愿意漏话给她听。 无数双眼睛明里暗里地盯着蒋婉迎的反应，只见她突然睁大眼睛，面上露出一丝不可置信，随后，平复了情绪后，便起身找宴会主人告辞了。 那宴会主人自然也知道近几日关于蒋家的事，客套地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让下人送她离开。 蒋婉迎离开宴会，转头就带着女儿往娘家去了。 只是进府之后，却被告知，她的大哥和侄子都不在，只能去找她爹蒋老爷子了。 “父亲！” 蒋老爷子的左眼还蒙着一块白布，但此刻却十分惬意地逗弄着一只鹦鹉。 转头看见女儿回来，心情不错地问道：“这不年不节的，你怎么回来了？” 对于这个嫡女，蒋老爷子还是很满意的。 容貌不错，头脑不错，性子不错，最重要的是，最后嫁的夫家也不错。 第338章 在梁家当了这么多年的当家主母，从来都是张弛有度的，为蒋家也带来了不少利益。 只是这次，向来稳妥的嫡女，竟然行色匆匆地过来，急切道：“父亲，外面流传着我们蒋家偷了江湖中隐世门派的药典欺世盗名的谣言，您可有耳闻？” 蒋婉迎直觉她爹不知道，不然怎么可能还那么轻松自在？ 除非，她爹早有筹谋。 果然，一听这话，蒋老爷子瞬间变了脸色。 “什么？竟然传出这样的话？” “是啊！他们还说……” “还说什么？” “他们还说您的医术之所以在落崖之后回来，便突飞猛进，就是因为偷了人家的医典自己琢磨，才能在太医院立足的。” “放他娘的屁！” 蒋老爷子一把甩飞了笼子里的鹦鹉，吓得鹦鹉在笼子里扑腾着翅膀，急急学舌：“放屁，放屁……” 蒋老爷子不知哪里出了意外，为何这件事会被人暴出来。 联想到近日的事情，蒋老爷子突然灵光一闪，随后，背后一下子冒出冷汗。 “不好，上套了！” “快，快出去，派人把你侄儿叫回来！” ……… 此时此刻，被蒋老爷子惦记的大孙子蒋诚，已经派出了暗卫。 他在一个另一条街上的一家茶楼里包了个三楼的包厢，在这个包厢里，恰好可以看到安园的偏院，也就是二师兄一直出入的院落。 根据暗卫的报导，蒋诚猜测，那院落大概是他们那个师傅住的地方。 “哼，一个乡下泥腿子，也配住在皇城脚下，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蒋诚端着茶盏，不屑地看着那个方向。 今日之后，一场大火，便会烧死这个老不死的。 他的财宝会回来，碍眼的人也会消失。 他爹和祖父都明确表示了，知道医典消息的人，越少越好。 等他除了那个老不死的，再解决那几个蠢货徒弟！ 蒋诚医术虽然学的不够精，但蒋家人的心狠，倒是继承了个十成十。 很快，不远处那风景优美的院落，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势越来越大，引起人们的注意，呼天抢地的呼救声从园子里面传来，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几缕哭声。 蒋诚听着远处的声音，捧着茶盏，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良久，约定好的时间已到，本该带着财宝而来的暗卫却迟迟不见。 蒋诚皱起了眉头。 又耐着性子等了半刻钟，他摆摆手，让跟着自己的暗卫前去查看。 原本以为过不了一会儿，这二人咋也能回来了。 不成想，不仅前面那个没回来，后面这个也没了动静。 蒋诚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放下茶杯，转身就要往回跑。 只是才跑到楼下，就被官差包围了。 为首的齐大人见到蒋诚，就让人把他拿下。 蒋诚大惊，“姓齐的，我乃朝廷命官，你失心疯了不成，竟让人拿我？” 齐大人冷笑一声，讥讽道：“拿的就是你，我们接到睿安郡主报案，说你蒋家纵奴放火，入园剽窃偷盗，此乃大罪，跟我走一趟吧！” “我冤枉啊！我冤枉啊！她哪里来的证据说我干的？简直是血口喷人！” 小齐大人懒得跟他废话，那两个暗卫都交代清楚了，他还抵死不认，这种人，他见多了。 “有什么话，到了大理寺再说吧！朝廷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第472章 蒋家大案 明宣三十四年，京城发生一起大案。 原本众人以为这只是一起普通的恶意纵火案，结果随着大理寺的审问，扒出来的真相竟然越来越多。 蒋家身为太医院垄断了几十年医术的医学世家，竟然觊觎睿安郡主师傅手里的医典。 要说是对自身太过高要求，求知若渴，精益求精，那也算不得什么。 可问题关键就在于，你蒋家前脚花钱买了方子回去，后脚就派人再去烧宅偷钱，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案件公布到这一步的时候，了解到案情的老百姓们已经开始骂了。 紧接着，又曝出另一个秘密。 原是蒋家本来就有的那部医典竟然就是偷来的，而睿安郡主师傅手中的医典，正是下半部。 蒋家做贼心虚，才想杀人灭口。 一时间，满京哗然。 蒋家过去医术高明，维下了不少世家人脉。 这些世家贵族也是端着身份，不可能在明面上对蒋家落井下石。 可普通老百姓们，却不一样了。 他们又没受过蒋家的恩惠，跟蒋家也没利益牵扯，自然是想怎么骂就怎么骂。 仗义每多屠狗辈，这些市井小民或许在小事上斤斤计较，可在大是大非上，却是相当分明。 一时间，蒋家在百姓当中的名声，堪比臭狗屎。 尤其是得知被害人竟然是回春堂那几位热心大夫的师傅时，更是群情激奋。 好些百姓自发的拿着烂菜叶子和羊粪蛋子跑到蒋家门外发功。 他们倒是也想扔几个臭鸡蛋，可惜，鸡蛋精贵，攒完了不是吃了就是换钱了，没有资源。 甚至到后面，那些扔嗨了的百姓竟然开始把夜香往蒋家的门口倒。 这影响实在恶劣，给城防打扫带来了非常大的困扰，被官差们明令禁止了。 困在蒋家的内宅妇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些天，家里的爷们儿被带走，门外还有那些贱民盯着，吓得她们根本不敢出去。 任那些人在门外叫骂，摔打，好歹是没有闯进来。 性命无忧，闻几天臭味儿也算不得什么了。 就是那些太过热心肠的百姓们有些可惜，“这夜香我都没舍得卖，专门攒来泼门的。没想到，竟然不让了。唉……” 恰好听到这话的官差们：“……” 这好心，你们还是自己留着吧！ 百姓们的反应只是一个小插曲，更关键的，还得是朝廷的反应。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其实对蒋家来说，也不过是在名声上损失惨重。 只要蒋家弃车保帅，放弃蒋诚这个子孙，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他身上，倒也不是不能保下蒋家其他人。 他们又有医术在身，到时候，只要举家搬迁到另一个地方，又能经营出一番光景。 恰在此时，太医院新起之秀杜仲太医却提出查看蒋老爷子曾经开出的所有药方。 蒋老爷子早些年，是专门为皇上调理身体的太医。 按理说，皇上的身体状况是秘密，不是谁都能窥探的。 可四师兄杜仲的一席话，却让明宣帝的头上仿佛悬了一把剑。 “那部医典是不全的，且还是未修订的版本。若蒋老先生用这样的医典为陛下调理身体……微臣实在担心。也不知陛下近些年来，是否有疲惫心躁的情况。若是没有，就是臣多虑了。” 当皇上的，哪个不怕死？ 明宣帝六十二岁的高龄，还没去追求长生，已然是自己理智爆棚了。 眼下听闻竟有庸医拿自己身体练手，其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只是，在发作之前，他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 “为何你如此笃定，那部医典是不全的呢？” 杜仲淡然一笑，“因为，我就是被那蒋老先生偷走药典的药王谷门人。” 皇上的眼神骤然变得冷冽，看杜仲的眼神，仿佛看一个死人。 “所以，你们这是在利用朕了？” 御书房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杜仲师兄却仿佛感受不到一般。 这时，太子殿下却从门外匆匆进来。 “父皇，杜太医是好人，您不能惩罚他！” 看到大儿子来，明宣帝收起了帝王威仪，没好气儿道：“人家都算计到你爹头上了，你还给人家说情。” 萧怀衍温声道：“不管是不是利用，只要是对父皇好的，又何必在意初衷。若他们真查出以前的药方有问题，那即便父皇不作为，儿臣也要砍了那姓蒋的一家的脑袋！” 向来温润的大儿子因为担心自己的身体发了这么大的火气，原本还有些发怒的明宣帝像是喝了一壶陈年佳酿一般，熨帖极了。 转头对杜仲道：“你说你是药王谷的后人，怎么证明。” 杜仲低头沉吟一瞬，随后淡定道：“蒋家的那部医典，我并没有看过，也没机会看，这一点，陛下只要稍微派人探查一下就知道。但，我能默写下上半部医典的所有内容。当然，是略修 订过的。若出入太大，臣单凭陛下发落。” 萧怀衍：“既如此，来人，准备笔墨纸砚。” 东西备好，让杜仲一个人默写药典，萧怀衍又出去让人把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请了过来。 一时间，御书房静悄悄的，只余笔墨落纸的声音。 第339章 四师兄写字很快，那些太医到了御书房后，又过了一个时辰，杜仲师兄便写完了。 他默写完一张，萧怀衍便拿过来让太医院对比一张。 是以，他写完的当下，对比结果也出来了。 “启禀陛下，杜太医所出的方子，竟是比这本医典中所记载的药方更为精妙啊！” “是啊，除了几张更好的，其他的，几乎一模一样！” 听到这样的答复，皇上还有什么不信的呢！ 萧怀衍赶紧转头对杜仲道：“还请杜太医为我父皇看诊。” 皇上从善如流地伸出了胳膊。 原本四师兄以为皇上也不过是有些器脏衰竭的毛病，毕竟是药三分毒，之前的医典以治好病为主，颇有些急功近利。 用药太过霸道的结果，就是造成肝脏负担太重。 可这脉相把着把着，四师兄却是真的皱起了眉。 第473章 皇帝中毒 “杜太医，我父皇的身体，可有碍？” 萧怀衍皱眉道。 杜仲似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那些太医，开口道：“微臣不太确定，可否宣微臣的师傅和师兄弟们进宫？” 有太医诧异道：“杜太医的医术，已是太医院翘楚，难道杜太医都不敢确定吗？” 杜仲微微摇了摇头，在皇上铁青的脸色下，淡定地维持一个面无表情的状态。 “你来！朕倒要瞧瞧，朕到底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 其他太医顿觉压力山大，一瞬间觉得这姓杜的可真是心眼子多，一点儿也不如那凌太医憨厚老实。 这皇上若真有什么毛病，从谁嘴里说出来，谁就是承受怒火的大冤种。 不想当冤种的老狐狸们，一个个提着胆子给皇上把脉。 只是把了半天，原本还以为要用什么春秋话术应付皇上的太医们直接懵了。 这……他们是真没把出来啊！ 一时间，这些从来都眼高于顶的太医们，纷纷尴尬不已。 “臣等才疏学浅，看不出陛下身体之恙。” “一群废物！” 一刻钟后，沈今安和她的一众师傅师兄都被请进了宫。 跟着一块儿来的，还有封澈。 眼见着大孙子在后面跟着，明宣帝这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好。 平常这臭小子总以为大业未成，不可耽于感情为由，拒绝他的暗地召见。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祖孙在搞什么地下情。 眼下知道他这个祖父可能患了病，他到底是坐不住了。 哼，就知道这臭小子口是心非！ 明宣帝眉眼飞扬，为自己猜透大孙子的真正内心世界得意不已。 这份高兴，甚至冲淡了对自己身体的担忧和焦虑情绪。 萧怀衍眼见着沈今安到了，心里顿时放心不少。 虽说她同门师兄的医术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但有沈今安在，他心会更安定。 毕竟，她才是治愈了他们夫妻的人。 “安安，你快过来，给你皇爷爷请个平安脉。” 他父亲看起来龙精虎猛，又一直有太医调理着身体，萧怀衍便从没想过让沈今安也帮着把把脉。 想到这里，他不禁愧疚几分。 他的心神都放在沉睡的妻子身上了，倒是忘了他的老父亲也需要关怀，真真是有些不孝。 自我反思了一瞬，萧怀衍便盯着沈今安的把脉了。 沈今安看了她四师兄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心里却在疯狂头脑风暴。 难不成这皇帝不只是肝脏受损，还有其他毛病不成？ 毕竟，若是四师兄一个人能解决，也不至于再把他们一箩筐人请来了。 沈今安觉得自己可能又要窥探到什么皇室秘辛，内心叫苦不迭。 如此想着，手上却是稳稳地把上皇上的脉。 小片刻后，沈今安按下内心的波浪，把位置让给了白清明。 “师傅，你来看一眼吧！” 沈今安退到一边，隐晦地看了一眼腹黑的四师兄。 果然鸡贼，不把他们都喊来，四师兄今儿说不说实话，都得承受一波皇上的怒火。 明宣帝见状，却是皱眉不满道：“朕的脉搏难不成还跳成了弹簧不成？还得你们一个接一个诊？” 白清明只停顿了一盏茶的功夫，道：“倒是没跳成弹簧，但若不赶紧解毒，哪天下毒之人一个不爽，怕是就让你滑死了。” 沈今安和四师兄动作一致的闭了闭眼睛，果然，这话只有她师傅敢无所顾忌地说出来。 好在在沈今安等人来之前，太子殿下把其他太医就都请出去了。 不然，这帝王中毒一事传了出去，还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动荡呢！ 在场的人，除了药王谷师徒，皇上祖孙三人，就剩一个皇上跟前伺候的大总管王福公公了。 皇上面色铁青，他倒是没有怀疑这件事的真假。 沈今安的医术在那里摆着，她的师傅，医术只高不低。 况且，他自己也有武功，她师傅一露相，他就知道，蒋家人口中所说的所谓“贪财师傅”就是假的。 这群师徒，做了那么大的一个局，甚至不惜把他拉进来，怕是真的只是来找蒋家寻仇的。 皇上不傻，他虽为天子，却也知道自己只是个凡夫俗子，江湖中能人辈出，有的是身怀绝技之人。 自己若真中了毒，指望太医院那群废物解毒肯定是不行的，只怕还要仰仗眼前之人。 既然自己用得着人家，那他也不是放不下身段。 更重要的是，也能为儿子和孙子拉拢一波可用之人。 一个瞬间，明宣帝就想了很多东西。 再开口的时候，不仅丝毫没有计较白清明说话冒犯之意，还很谦逊。 “老先生可否告知，朕到底中了什么毒？” 白清明淡定道：“陛下所中之毒，名曰一线牵，是一种慢性毒药，需要长年累月的下。这种毒，若是一直适当的服用，其实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功效。可若加大剂量，却会很快要人命。是福还是祸，全在下毒之人一念之间。” 听到这样的答复，明宣帝眯了眯眼睛。 “那如今，朕的情况如何？” “还请陛下脱靴。” 明宣帝抬脚，让王福公公除了鞋袜。 白清明看着两只脚脚心的那处淡粉色的血管，淡定道：“还好，下毒之人只给你加大了一次药量，还能解。若是再加两次，由粉变红，由红变紫，就不好办了。” 等变成黑色，就等着死翘翘了。 听到这话，皇上和萧怀衍都松了一口气。 封澈亦感激地看着白清明。 虽然他对那老头颇有怨言，可他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他爹和娘，都会难过的吧！ 如此一来，他又欠了小姑娘一次恩情了。 眼下，对众人来说，解毒不是最难的。 在场众多药王谷圣手，当世最厉害的回春手亦在此，怎么着也能把毒解了。 最难的，反而是思考怎么做才能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把幕后黑手抓出来。 “澈儿，你怎么看？” 封澈上前道：“能下出这样的毒，幕后之人的缜密心思就不必说了。今日这般大动作，肯定已经打草惊蛇。” 第474章 报仇 萧怀衍道：“那便不走阴谋，走阳谋。将陛下中毒的消息，大白于天下？” 封澈摇了摇头，“如果这样做的话，就不知道对面下一步要怎么做了。” 萧怀衍：“那你的意思是……” “装，干脆就装出防备的样子，但还得给对方机会。” 一群人在御书房待了很久，等众人都离开的时候，太医院新上任的杜太医是被抬出来的。 有好事者上前看了，那屁股后面血淋呼啦的，整个人浑身都汗津津的。 原本御书房召了那么多太医觐见的事就闹的沸沸扬扬的，前朝后宫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眼下竖着进去的人躺着出来，大家伙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便是秦贵妃都派了一二宫人去打听。 王福公公见是贵妃宫里人，也没拿乔。 一五一十地把在御书房里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那杜太医是个贪生怕死的，诊出陛下身体有些微不适，自己不敢说，就把他师妹睿安郡主给请过来回话了。闹这么一出，给陛下吓了个够呛，直接赏了他十板子长长记性。这为人医者啊，就该实事求是，有什么说什么。他整这么一出，不是闹呢嘛！” 来打听的宫人一听是这么个事儿，内心直呼杜太医大冤种。 但面上却是露出恭敬又担忧的神色：“那皇上的身体，没有大碍吧！我们贵妃娘娘，可是惦记着呢！” 王福公公叹了一口气，继而万分生气道：“还不是蒋家那群庸医，学艺不精，又急功近利。这些年来，虽说表面上给陛下的身体调理不错，可用药太狠，陛下的身体……哎呀，你瞧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可把嘴巴给杂家闭紧实了，若是传出去半分，仔细你的皮！” 第340章 “哎哟，王公公，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把陛下的身体状态讲出去啊！” “算你识相。” 宫里的人都是人精，王公公身为陛下身边的大总管，怎么可能说漏嘴呢？ 既然把话漏给他了，就是让他传的。 这二人，都知道对方在演戏，也知道对方在配合自己演戏，但他们都得把这戏演下去。 果然，等这小太监回去不久，除了贵妃的宫里，三宫六院几乎都知道了皇上被蒋家坑了事。 只是大家都不敢在明面上说罢了。 四皇子府。 收到宫里传出的消息，四皇子一下子笑了。 “老头子可真是爱这大儿子啊！” 为了给大儿子积攒人脉，连太医院都捧着送去了。 除了蒋家，太医院由那丫头的师兄们把持着，以后还不是太子说的算。 真真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啊！ 四皇子的笑意不达眼底，抬手把消息烧成了灰烬。 他只是可惜，这如山的父爱，他没分到一点…… 过了几天，皇上下旨查办了蒋家。 蒋家嫡系子孙全部砍头，女眷充作官妓。 一时间，京城风声鹤唳，世家贵族的皮全都紧了又紧，不敢在这个时候行差踏错。 蒋家的案子牵扯的故事实在太多，其中真真假假，大家都弄不清到底什么是真的。 能被确认的，便是蒋家真的不知从哪里偷了别人家的药典，自己又没学利索，就给皇上看诊，惹的皇上积年累月下来，造成了身体不适。 这个时候，人们的关注度终于从案子本身，转移到了那部未面世的药典上。 蒋家人没学利索，都在太医院垄断医术几十年，这若是学利索了，该是何等光景啊！ 一时间，学医的和没学医的，血液都沸腾了。 能跟神医生在同一个时代，是所有人的幸运。 渐渐的，有人又得到风声，说那医典，是从江湖门派药王谷中传出来的。 睿安郡主之所以这般医术高明，亦是因为拜了药王谷的掌门为师。 当年蒋老爷子摔下悬崖，便是被药王谷中的神医所救，他伤好之后，利用谷中人的善良，偷走了医典。 半路被人发现，只拿走了一半。 这些传言真真假假，为药王谷蒙上了一层神秘又强大的面纱。 只是不管这些传言怎么传，关于药王谷被灭门，被残害了一千多口同门的事情，却没有流传出去。 他们不需要自揭伤疤，赢得同情，让大众去审判加害者。 他们不想再揭开一次伤疤，让昔日的痛苦再次暴露在阳光下。 不想让死去的同门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话柄，听他们说一声“可惜”，道一声遗憾。 更不想让江湖中的其他人知道药王谷的这段过往，引起野心勃勃之人的觊觎，从而给药王谷再次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只要能报仇，能告慰前辈同门的灵魂，便已足够。 医者仁心，没报仇之前，他们说着让蒋家灭门以慰师门，可临到头，他们也只是冤有头债有主，直接找罪魁祸首报仇罢了。 皇上知道他们跟蒋家有仇，还特意给他们行了个方便。 在等待砍头的日子里，白清明每天都要进牢看望蒋老爷子。 刑部大牢的天字一号房，每天都会迎来他固定的客人。 一刻钟后，牢房里会准时准点的传出凄厉又痛苦的叫骂声。 看守牢房的衙役都禁不住打个哆嗦。 那老头看着挺慈和的，没想到这么凶残。 他昨天没忍住过去看了一眼，发现那姓蒋的一只眼睛已经被挖了。 这酷刑，连他都打怵，也不知道那老头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但上面已经打了招呼，他们这些小喽啰，就当睁眼瞎好了。 小衙役揣着手离开了这边，转头往外面走去。 这动静，他怕听多了做噩梦。 而此刻，发出凄厉声音的牢房里，白清明正淡着一张脸，轻轻松松地给蒋达未做“手术”。 “安安说我的外科手术有些退缩了，我正好拿你来练练手。你这一生，作恶太多，临死之前，好歹做件好事。” 蒋老爷子疼的晕过去，又疼的醒过来。 这辈子，就是最落魄时，也没受过这般折磨。 他的情绪崩溃到极点，忍不住再次问了前几天一直问过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为何这般折磨我？！” 第475章 百药门 听到他这般问，白清明的脸上露出失望又难过的神色。 “你怎么还没想起来呢？我已经不想看到你了！” 被手术刀割的崩溃的蒋老爷子：“……” “你不想看我可以不来啊！！！” 他又没求着他来！！ 他第一回来，就挖了自己的左眼珠子。 此后每次来，必然要割下自己几片肉。 而且这死老登好像有什么毛病，每次割下来的肉，几乎都是大小相等的长方形。 为了满足他这丧心病狂的强迫症，他身上东缺一块，西缺一块，浑身上下哪儿都疼。 偏他手上还有上好的金疮药，等他疼够了，就撒上一些，血立刻就止住了。 他倒是希望他立刻流死算了！ 白清明一脸不高兴。 “你若猜不到我的身份，我就日日来看你，直到把你凌迟完毕。” 蒋老爷子狠狠打了个哆嗦，“你，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事到如今，他也知道，自己是没有活路了。 既如此，还不如求个痛快。 白清明缓慢地摇了摇头，“你想求死？哪有那么容易！给我猜！” 蒋老爷子：“……” “我，我真的猜不——啊——” 白清明手起刀落，一片完完整整，方方正正的长方形肉片，从蒋老爷子的身上割了下来。 “我猜！我猜！” 他知眼前这人必是药王谷之人，可却猜不到他具体是谁。 当年在谷中，他只顾得震惊谷中的底蕴和财富了，对于人际关系，真没怎么上心记。 反正当时在他心中，药王谷的一切，都算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而那些人，也都不过是死人罢了。 “我猜，你是廖敬春的子嗣对不对？！” 除了廖敬春，他想不到到底谁还能这么恨他了。 白清明强撑着的淡定终于崩开，看啊，加害者怎么会记得被害者的身份样貌呢？ 他只对自己的恶果沾沾自喜，才不会对刀下亡魂忏悔。 指望他们反思自己，那是没时候了。 人啊，只有自己举起屠刀指向施暴者，施暴者才会反思！ 他恶狠狠地在他身上划了一刀，“小师叔殒命时还未成亲，哪来的妻？哪来的子？” “啊——他已经死了，死了这么多年，你现在也报仇了，你划我再多刀也没有用！你给我个痛快吧！” 蒋老爷子疼的涕泗横流，活像一只丧家犬，哪里还有曾经蒋家家主的威严风光？ “不够！” 他受的痛苦还不够！ 他药王谷一千三百二十七条人命，现在，才哪儿到哪儿？ ……… 白清明虽然日日来牢里“上班”，但给皇上解毒的事儿也没耽误。 用沈今安准备的药材配了几瓶子药丸，又配了几副解毒汤药给了封澈。 封澈把药装到盒子里，架着马车进宫了。 四皇子府。 看着皇宫传来的消息，四皇子冷笑一声。 他这个父皇估计是已经开始怀疑他了吧！ 还对外宣称王公公生了病，让封家小子送药。 这般障眼法，以为会瞒过他吗？ 他转身看向书房暗处，“那毒，绝对不会被解的，对吗？” 暗影处传来一道张狂的声音：“那是自然，一线牵可不是普通的毒，越用解毒药，越会加重毒性。你派人去搜罗那老家伙喝剩的药渣给我，就知道他到底能不能解毒了。” 四皇子缓缓回身，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也没追究他话中的“老家伙”，到底在说谁。 几天过后，四皇子的手下把药渣搜罗好，呈了上来。 四皇子转手把药渣包递给了书房里的另一人。 只见那人周身围着一件漆黑的袍子，连脑袋都藏在兜帽里，只露出尖尖的下巴和两撇小胡子，活像一只老鼠精。 他接过药渣包打开，拿起药渣闻了闻，哑着嗓子得意道：“果然，不愧是我百药门的独门毒药，不是谁都能解的。” 呵呵，枉他药王谷还被尊称是江湖第一大药门。 一场大火，到底毁了药王谷的底蕴。 能解此毒的人，这世上，除了百药门，再无其他了！ 听到这话，四皇子松了一口气，心里又有些怅然，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第341章 不能解毒，那他的父皇…… 唉…… 在百药门长老自信得意的时候，药王谷众师徒也在安园内讨论此事。 三师兄薅着头发暴躁道：“我就知道，当年我们往外倒卖的那些药能有多少！怎么可能就那么多人中毒呢！原来是有百药门那群鳖孙作怪！” 六师兄：“是啊，我就觉得咱们没得多少钱。” 这两个头脑简单的憨憨只想到这一块，其他人却是沉着脸，想到了更远处。 “原以为只是那姓蒋的见了谷中富贵，起了歹心，恩将仇报。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百药门那群鼠辈的手笔。” 向来都是笑眼弯弯的五师兄，此时脸上也没了笑颜。 四师兄眼底带着冰冷地愤怒，讥讽道：“他们本就狼子野心，企图取代药王谷，成为江湖第一大医毒门派。一群见不光的东西，正面比试不过，就想着这样歹毒下作的手段。” 江湖上，同系的门派几乎每隔几年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比试，意在切磋交流，共同成长。 也是为了确定某个门派的老大地位，方便江湖规矩的管理。 正所谓学武的比武，酿酒的比酒，学医的比医术…… 而这些组织，每隔十年，又会一起大比一场，选出武林盟主来，统领武林。 但不管他们这些江湖组织怎么竞争，都是他们江湖上的事。 目前还没听说哪个门派，竟然跟朝廷勾结，做出损害江湖同门的事。 相比于几个年轻人的愤怒，白清明的反应则淡定多了。 他这几十年来在外奔走，不可能一点端倪都查不到。 所有阴谋诡计得逞之后，端看到底是谁获了利，谁就有可能是背后最大的黑手。 这些年来，江湖上迅速崛起的门派不是没有。 但发展壮大到如百药门那般的，却是独一无二。 尤其是曾经只有药王谷才存在的独门秘方，频频在江湖上出现，对于当年之事，白清明自然有所猜测。 只是那姓蒋的身份一直查不到，他才迟迟没有动手罢了。 第476章 复仇前奏 这些年，他也没闲着。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私下里几乎研究完了百药门的所有毒，这不正好，派上了用场。 几个师侄还在义愤填膺，悲怒交加的功夫，白清明已经转身回房，从屋里拿了三本厚如砖头的册子扔给了他们。 “有这骂人的功夫不如背几个方子！有找不到的药材就去问你们小师妹！后面的一场硬仗若是掉了链子，也不用回谷祭祖了。直接找个没人地方，自己吞俩药丸子蹬腿儿得了。” 几位拿起砖头，不是，拿起册子一看，见里面记载的竟然都是百药门的毒药，包括病发症状，以及解毒方法。 一个个激动地恨不得眼里泛起泪花，“师叔，你放心吧！我们一定好好搓药丸子！” 三师兄更是握着拳头，恶狠狠道：“这一次，我就是把药丸子搓出火星子来，也要灭了百药门！” 百药门的行事作风他们都有耳闻，阴险毒辣，特立独行。 为了彰显他们门派的特殊性，他们制作的很多毒药都不能用市面上常见的解毒丹。 一丹一方，各有各的解毒方。 只是药王谷的解毒丹功效太好，大部分都可以解，只有那少部分，会留下余毒，要一点点调理。 最麻烦的，就是那位百药门长老引以为豪的“一线牵”。 那毒确实不能用解毒丹去解，因为那根本不是单纯的毒药。 那药适量使用，意在刺激调动人体的生机，让人的精神保持在不错的状态。 但这个刺激，属于提前透支生命力。 若是一直都是微弱的刺激，那么每日的补充营养物质，就算是填补了那些空缺。 但一旦加大药量，就是加重刺激，加快提前透支生命力。 这种程度的加重，平日里的饮食补充，便不能填补了。 是药三分毒，而解毒丹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毒。 在这种情况下，贸然用解毒的药，那无疑是雪上加霜。 所以，所谓“一线牵”的解药，就是各种上好药材配制出来的大补之药便够了。 至于脚心血管的颜色反应，是因为“一线牵”中朱砂的积累，最后都沉积在脚底的反射罢了。 等把身体的生机补充够了，再解朱砂毒便好。 若不明白其中原理，确实会被唬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毒。 但若弄清楚了，便明白，所谓的“一线牵”，只是百药门故弄玄虚，想吓唬人，给自家门派哄抬身价罢了。 江湖水太深，京城浪也太大。 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风起云涌。 各方势力似乎都隐隐察觉到，争斗已然到了白热化的阶段，纷纷为己方贡献出最大的力量。 在这般暗潮汹涌的时候，蒋家父子被砍头，仿佛缓解了一定程度上的紧张。 只是，蒋老爷子在被砍头的前一个月，在刑部大牢畏罪自杀，咬舌自尽了。 因此，在菜市场被砍头的，并没有他老人家。 这个时候娱乐项目少，任何一点小事都能被放大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更遑论，砍头这样的大事。 尤其是，砍的还是人品低劣，罪有应得之人。 一时间，去菜市场看热闹的老百姓，数不胜数。 与此相比，世家之人，却是几乎没有什么到现场。 别看他们平时干的净是冷心冷肺的事，可叫他们直面血淋淋的现场时，他们却是不敢的。 这不符合身份，不够体面。 在背后唏嘘一声，便是他们所有的仁慈了。 有些夫人凑到一起说起这桩事，倒是忍不住感慨，“幸好朝廷办案不波及出嫁女，不然，这蒋家女眷，怕是都要被连累，充作官妓了。” 有人反驳道：“你以为出嫁女就不会被连累了吗？想当初那长宁侯夫人出嫁时是何等风光，在夫家说是呼风唤雨也不为过。可她娘家宣平侯府一被流放，她的日子呢？哼，她婆婆一连给她相公纳了十二个美妾，她不也是一个屁都不敢放？” 听到这话，在场众夫人不免都有些心有戚戚。 不管她们在娘家受宠或不受宠，表面上来看，娘家到底是她们的靠山。 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娘家倒了，她在夫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娘家风光时，她们跟着风光，娘家落败了，她们也得不了好。 也不要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了。 众夫人的唏嘘还没过三天，大理寺就派人到永昌伯府把蒋婉迎抓了。 她到底是伯夫人，还是礼部尚书夫人，大理寺怎能上门直接抓人？ 梁家不可能由着他们来。 可大理寺的齐大人却是拿着人证物证来的，“梁大人，贵府伯夫人涉嫌下毒谋害朝廷命妇，人证物证俱在，还请贵府配合调查。” 梁大人根本不信自家那端庄自持的夫人会做这样的荒唐事，他不由皱眉道：“齐大人，可是抓错了人？本官的妻子，绝不可能做这种事！” 齐大人铁面无私，冷着脸道：“梁大人，大理寺办案，既然已上门抓人了，必然是人证物证俱在的。若这人证物证是假的，大人自可为自家夫人证明。” 梁永恩皱眉。 女子名节何其重要，若夫人跟着他们走一圈，便是假的也要被人说道，日后该如何见人？ 他知道自家夫人是很爱参加宴会的，日后怎么在世家夫人中抬起头来？ 思索着，他还要为自家夫人说话。 正僵持着的功夫，蒋婉迎却从内院中走来。 “走吧，我跟你们走一趟。” “夫人，不可啊！” 梁永恩有些焦急，拉住蒋婉迎的胳膊阻拦。 蒋婉迎的脸色有些苍白，转头对着这个她几乎没怎么好好看过的夫君道：“相公，你赶紧去袁家，把晴儿的婚事定下吧！没得叫我牵连了晴儿，日后，她不好找婆家。” 梁永恩不是傻子，能做到礼部尚书，自然是有几分心眼子的。 听到蒋婉迎这么说，他瞬间心底就是一沉，不敢置信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他像是安慰蒋婉迎，又像是是在安慰自己道：“没事没事，不过是去大理寺走一圈。为夫陪你一起去，绝不让他们冤枉了你！” 第477章 抓人 梁永恩的话掷地有声，可见真心。 蒋婉迎跟他成亲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看到他情绪波动。 她以为他对她也不过是出于家族联姻，表面敬重罢了。 毕竟，梁家公子对死去未婚妻的深情，众人皆知。 她蒋婉迎向来高傲，没嫁成自己喜欢的男人便罢了。 要嫁的丈夫竟然还是个心有她人的，她一身傲骨，岂能甘心？ 第342章 不过没关系，她也不喜欢他，并且，永远不会喜欢上他！ 她是一个固执的人，说到做到。 这些年来，甚至都没好好睁眼看过自己这个枕边人。 却没想到，蒋家倒台，他不仅没冷待自己，还在梁家维护她的颜面。 便是眼下明知她有问题，竟也要护她一回。 罢了，到底给他生了一儿一女。 或许，这么多年下来，她也在他的心里留下一点情分吧！ 向来偏执的她终于有了一丝动容，若她早早回头，若她早点看看身边的人……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定定地看了梁永恩两眼，她用这辈子都没有过的温柔语气道：“你要好好照顾晴儿和硕儿，也照顾好……自己。” 她想告诉他，若再续弦，记得挑个好的，不要像她一样，心狠手辣。 后来想想，他向来稳妥，没什么好让自己伤心的。 这辈子是她对不起他，若有下辈子，她再还他。 蒋婉迎的配合让齐大人松了一口气，她若真不跟着走，他大理寺在伯爵府也不好闹起来。 可才走过梁家大门，他只觉身后一阵风过，“砰”的一声，蒋婉迎一头撞在了门前的石狮子上。 登时，血流一片。 梁永恩崩溃地扑了上去，抱着蒋婉迎的尸体大哭：“婉迎！婉迎！” 在场众人大惊，谁也没想到，蒋婉迎连大理寺的大门都没去直接就在自家门口碰死了。 怔愣过后，齐大人却是狠狠皱了眉头。 死无对证，便是大理寺人证物证俱在，也是难办案的。 若梁家死活不认，大理寺还能往一个死人身上安罪名吗？ 便是真这么做了，对大理寺的名声也不好。 “你们两个留下，其他人跟我一起，去平安巷抓人。” 略一思索，齐大人便带着人往平安巷去了。 姐姐畏罪自杀了，当妹妹的，不能也自杀吧！ 齐大人狠狠打了个哆嗦，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如此想着，脚下步子更快了。 梁永恩抱着满头血污的蒋婉迎，泪流满面。 “你为何要这般？！你难道不相信我吗？便是罢官不做，我也能保你一命的啊！为何非要这般？！来人！快来人！去叫太医啊！” 弥留之际，蒋婉迎好像听到了丈夫的哭泣。 真难得，她以为，他只会道一声可惜。 她自然不相信有人会舍了前途只为保她，眼下求死，不过是知道，以睿安郡主一系的实力，早晚能把她捶死在耻辱柱上。 蒋家已经没了，那日在宴会上被人指指点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若以后就让她那般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好歹，能为儿女求个可能。 只要他们心软一点，她的罪名确定不下来，就影响不到孩子了。 这也算是她活一世，唯一无私的一次吧！ ……… 梁家大夫人畏罪自杀，沈家二太太却在战战兢兢，苟且偷生。 她才生下嫡子，好不容易才过上了自己能做主的安稳日子。 娘家又倒了！ 老天爷怎么就不能放过她？！ 向来胸有沟壑的沈二太太，这段日子终于慌乱起来。 她终于发现，人算不如天算，曾经或是为自己或是为嫡姐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到最后，也没得到什么好。 “我这一生，实在是不值当。” 自从蒋家倒了之后，她一直就心惶惶，连门都不敢出。 沈二老爷待她再没了曾经的敬重，时不时在她跟前说些嫌弃之言，更是不再踏进她的房门，转头跟苗姨娘过起了日子。 不过，她也不是很在意罢了。 沈家二房如今的光景，也就是比普通富户强一些，家底子啥都没有，一个人到中年的老男人，早就不值当她在争什么了。 她只是在愁女儿的归宿，愁自己下半生的去处。 正发愁的时候，沈家门外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蒋晚春被这敲门声敲的心头发颤，直觉不想开门。 犹豫间，在东厢房的沈二老爷却已经出屋开门去了。 “谁啊？” 沈二老爷才把门打开，齐大人就带着人闯了进来。 “大理寺办案，你夫人呢？” 本就是庶出，又经历过流放，沈老二骨子里对当官的就带着畏惧，下意识就道：“她就在屋里。” 听到他的回答，齐大人立刻带着人进屋。 沈家不比梁家，这些办案人员对蒋晚春也没有蒋婉迎那么客气。 不过几息的功夫，蒋晚春便被几个办案人员推搡着出来了。 “娘！娘！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凭什么抓我娘？” 沈锦柔跟着跑出来，几次三番想扑上来，都被官差们用刀柄挡下了。 齐大人为人正派，手底下的人也不是什么猥琐之徒。 他们对蒋晚春不客气，那是因为知道她心狠手辣，是个毒妇。 但对无辜的沈锦柔，却还算客气。 “沈小姐留步，你母亲犯了案，大理寺依律抓人，还请沈小姐不要耽误我们办案。” 沈锦柔摇了摇头，一张俏脸哭的梨花带雨。 “不可能，我不信母亲会犯案，大人一定是抓错人了！” 可惜，齐大人并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 在大理寺办案多年，他看多了表面柔弱，背地里给人下毒的“柔弱女人”。 对沈锦柔客气，只是因为他的原则不让他对无辜之人发作罢了。 他也不废话，直接抬手就让人把蒋晚春带走了。 蒋晚春被人拖着走的时候，费力回头叮嘱：“记住，要去找你表姐，记得照顾好你弟弟！” 沈锦柔的眼里闪烁着泪花，不禁想起这几天她娘对她的叮嘱。 蒋家倒台了，她姨母和表姐都会受牵连，更遑论她。 若实在找不到好夫婿，可以看看表姐的未婚夫。 反正，她也看不上。 第478章 判决 原以为她们母女一直替姨母一家卖命，能给她找一门好亲事。 没想到造化弄人，命途多舛，她挑挑拣拣，到现在也没成就一户好人家。 沈锦柔咬着下嘴唇，眼里满是愤恨不甘。 为何，为何她的命这么难！ 蒋晚春跟着齐大人去了大理寺，可到了大理寺，不管大人问她什么，她都不开口。 人证不止一个，俱是在蒋家伺候的人。 两个府中下人，一个是蒋家医馆的伙计。 大理寺卿惊堂木一拍，厉声道：“犯妇蒋氏，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认罪吗？” 蒋晚春死死闭嘴，一个字都不肯说。 她一生小心，不敢行差踏错一步。 眼下嫡姐没来，她不敢乱开口。 万一嫡姐有能力脱身，若是被她反咬一口，岂不是要把她弃了？ 齐大人办案多年，只看一眼，就知道蒋晚春的打算。 “你不必等梁夫人了，她已经畏罪自杀了。” “什么？” 蒋晚春瞬间抬头，震惊不已。 若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她那争强好胜的嫡姐绝不可能自杀。 是了，如今蒋家倒台，她们这些没有靠山的女人摊上了官司，夫家怎么可能容得下她们呢？ 一时间，蒋晚春的心里，不免升起一股悲凉。 见状，齐大人趁热打铁，“眼下人证物证俱在，你若是尽快招了，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若是再不配合，恐怕就要上刑了。” 蒋晚春沉默几息，低声回道：“我招。” 她是个聪明女人，聪明人，就是识时务。 沈临枫和苏芸禾安顿好了沈宴淳，便携手来了大理寺。 虽然心里已经猜到事情的起末如何，但到底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冤种，好歹还是给最后的冤种生活道个别。 在蒋晚春的诉说中，这就是一桩很俗套的爱而不得，心生痴魔的事。 若是放到别家，这事恐怕纠结几年也就罢了。 可蒋家是医药世家，家中小辈，无论男女，都会一些医术，认识一些草药。 蒋婉迎心高气傲，对沈临枫拒绝她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原以为沈临枫会娶个什么天潢贵胄，没想到竟然配了个商户女。 再加上她后来嫁的相公，还是个为死去未婚妻守了一年孝的，蒋婉迎心中膈应不已。 若是沈临枫过的不好，她或许也就放下了。 可沈临枫和苏芸禾这两个恋爱脑根本不是正常人，身处侯府那般逆境，俩人也恩爱的不行。 但凡同框出现，必定牵手相携而行。 那种独属于热恋中的酸腐气息，便是两旁世人见了，都觉得腻歪。 更别提视他们为眼中钉的蒋婉迎了。 如此一来，加上蒋家庶女嫁到了沈家，蒋婉迎就联合了蒋晚春给苏芸禾下药。 第343章 直接死了才不是最痛苦的，她要看着他们因为没有子嗣而争吵，看着沈临枫迫于世俗纳妾，看着他们渐行渐远，分道扬镳，再不恩爱，做一对怨偶！ 事实证明，真正的爱，不会被任何磨难打败。 沈临枫宁愿演戏给自己戴绿帽子，宁愿流放西北挣军功给女儿争女侯之位，也没想过破坏与苏芸禾的爱。 正是如此，蒋婉迎才会再次破防。 在蒋晚春的招供下，事情清楚明了。 梁永恩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大理寺，眼眶红红的，静静地听着，良久，才缓缓道：“原来，她一直对我不冷不热，是以为我心有他人啊！” 他还以为，她一直是那么端庄自持的。 他其实很想跟她说说话，每日下职回来的时候，每当他累的抬不起脚的时候。 可她好像不太愿意听，渐渐地，他也就不说了。 他还以为她一直这么冷情的人呢！ 没想到，竟然是误会他心有他人。 梁永恩露出一丝苦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已人到中年，哪里还寻思什么情情爱爱呢！ 他当年对未婚妻确有情意，可却发乎情止乎礼，从未逾矩。 她在婚前病死，他固然伤心，可却也没到恨不得随她去了程度。 为其守孝，也是因为他们从小订亲，几年情意，他只是想，全了自己这份心意。 从答应成亲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放下了。 自小读圣人书，他做不出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事。 便是府里的妾室，也是她安排的。 可她若不愿，他也能不纳妾的。 他不是重欲之人，守着她一个人过，也不是不行。 可她为什么不说呢？ “怪我，怪我没有让她卸下心房，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毁了。” 梁永恩是典型的士大夫君子，重情重义，正直上进，有责任有担当，心有沟壑。 这样的人，无论谁成为他的妻子，都会被他善待。 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可这样的人，也有着士大夫特有的缺点。 他们胸有沟壑，心怀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能容纳情爱的地方，很小很小。 他们不觉得纳妾是错的，只要给妻子体面，敬重妻子，那就是顶顶好的男人了。 像梁永恩这般，后院只有两个妾室，一个庶子一个庶女的，在京城都算得上后院干净了。 在他们心中，对妻子最大的爱重，恐怕就是在朝廷上效力，争荣，为妻子请封诰命，让她夫贵妻荣。 可惜，那不是蒋婉迎想要的。 梁永恩看了那些证词，又仔仔细细问了那些人证，确认了他们确实没有撒谎的痕迹，也想不出他们要陷害蒋婉迎的动机，最终，自己认下了这桩罪。 “我教妻无方，是我之过。我妻已亡，便由我这个做丈夫的，对受害者进行补偿。” 他很诚恳地走到沈临枫夫妇面前，问他们想要什么补偿。 沈临枫冷冷道：“我们什么都不缺，你若真心替你夫人悔过，就已我妻子的名义，往善堂捐些银子，积点儿德吧！” 梁永恩并不在乎沈临枫话中的刺，愣愣地点了点头，拿着大理寺判决好的文书一步一步的，慢慢挪回府了。 蒋晚春的判决，当堂也决定下来。 她下毒害人是真，当初苏芸禾还是侯府大夫人，沈临枫身有官职，苏芸禾便是官太太。 谋害命妇，轻则刺面，重则流放。 有封家在，便是苏芸禾没死，蒋晚春再次被流放的命运，也改不了了。 第479章 沈锦柔的筹谋 一切尘埃落定，苏芸禾什么话都没说，出了大理寺的大门，才缓缓道：“这一次，我是真的可以跟过去告别了。” 沈临枫柔柔地看着她，宽大的袖子里，藏着他紧握着她的手，手指轻轻捏了捏她，温声道：“对，往后余生，你的生活都是明媚灿烂的。” 二人相视一笑，两个倒霉蛋，算是终于对过去说再见了。 ……… 蒋婉迎已经死了，梁家让梁永恩直接把她休了，不入祖坟。 他没同意。 到底夫妻一场，生前，他亏欠她，死后，他必不能再护不住她。 他一人对抗整个宗族，压力着实很大。 但好在如今梁家只有他顶门立户，谁也越不过他，蒋婉迎到底以永昌伯府伯夫人的名头下葬。 但梁永恩也惹怒了梁家族老，许了梁家宗族许多利益，那些族老才罢休。 处理完蒋婉迎的丧事，梁永恩还谨记着蒋婉迎死之前心心念念的女儿的婚事。 “你年岁也不小了，以前可以任性，以后便不行了。趁着热孝，赶紧把亲事办了吧！不然出了热孝，你守孝三年，真就被拖成老姑娘了。” 梁晴眼眶红红，哑着嗓子道：“老姑娘就老姑娘吧！反正我也不愿意嫁给那个伪君子！” 她今年已经十七了，之前一直拖着不成亲，也有看不上她未婚夫的原因。 那人明明是个伪君子，偏偏在人前还装作对她情深的模样。 梁晴一想到要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就作呕。 可听她这样说，向来对她温和的父亲，却厉声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这婚事，是你母亲给你定的，必须完成！” 梁晴一瞬间只觉自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捂着嘴哭着跑走了。 父女俩就这般冷战下来。 但梁永恩也没当过严父，才冷待了闺女，自己就后悔了。 他也不知该如何缓解父女之间的僵硬氛围，突然想起，闺女之前常跟她姨母家的表妹一起。 “来人，去平安巷接下表小姐，就说……就说晴儿心里难受，需要她陪几天。” 那孩子的母亲也被流放了，还不知道在家如何伤心呢！ 两个孩子关系近，凑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待着好些。 沈锦柔看到梁府下人，简单收拾了个包裹，就走了。 对于床上那嗷嗷待哺的弟弟，根本没管。 她如今都自身难保，哪有什么心思管一个奶娃子？ 只能说事到如今，各凭本事了。 她走之后，住在东厢房的苗姨娘听到正房孩子的哭声，到底走出去，把孩子抱了起来。 孩子饿的不成样，苗姨娘也没有奶，更找不到母乳，只能熬一些米汤喂孩子。 “唉，明儿凑凑银子，最好是买只羊回来。” 沈晏南不解地看着他姨娘，“娘，二太太在的时候，对我们又不好，我们何必管她的孩子？” 苗姨娘又叹了一口气，“谁叫咱们没人家心狠呢？这孩子不仅是她的孩子，也是你的兄弟。他才这么小，以后好好教养，未必不能跟你情谊深厚。” “难道为了这可能的情谊深厚，就要十几年的心思吗？” 苗姨娘沉默良久。 “有时候，姨娘也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人生所求，不过是问心无愧罢了。” ……… 再说把亲弟弟扔下不管的沈锦柔，入了梁家之后，她先是痛痛快快地享受了几日。 在平安巷那个小院子，她连洗澡都不方便。 还是这般富足之家适合她生活。 沈锦柔擦着的头发的时候，默默想着。 在梁家也待了几日了，沈锦柔对富贵生活的向往，越来越重。 以前还想着找个深情专一，风流倜傥，家世不凡，又有能力有上进心的夫婿，如今再看，已然是奢望。 这四点，能占两点，就算不错了。 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自然得是家世不凡才行。 她不想再过一天苦日子了！ 蒋晚春被抓走之前，把家里藏钱的地方告诉了她。 来梁家的时候，她把钱都带上了。 蒋晚春到底有些能力，在那般境遇下，靠着算计筹谋，手里竟然还攒了四千多两银子。 这些银子，寻常官家小姐出嫁，当嫁妆都够了。 若沈锦柔让梁永恩出力，帮忙找个家境不显的有能力的俊俏书生，倒也不是不行。 好歹有永昌伯府这层姻亲，背靠大树好乘凉。 只要沈锦柔耐得住，等个十几年之后，未必不能成为正儿八经的官夫人。 但她自小被二太太养的心比天高，从来都是以嫡女的标准要求自己，当年在侯府的时候连沈今安这个正儿八经的嫡女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甘心嫁给穷书生？ 此时此刻，她不免想到了她娘被抓走之前说的话。 表姐的未婚夫，靖康侯府的嫡幼子，那是她能够得着的天花板了。 ……… 又过了几日，到蒋婉迎头七的第二天，靖康侯府侯夫人带着人来了梁家。 她自然不是来让自家儿子履行婚约的，蒋家姐妹给当年的宣平侯府大太太下毒的事闹的满城皆知，蒋家女的名声已经臭出天际了，连带着蒋家女生的闺女，也名声不好。 第344章 梁晴尤甚。 她靖康侯府这般门第，怎么能容许一个名声不好女子当嫡幼子的正妻？ 便是拼着一个“落井下石”的名声，她也要把婚退了。 这不，梁家伯夫人才过头七，她就算着日子来了。 梁永恩自然不愿意退，且不说退婚的姑娘名声不好，不容易再嫁。 就说蒋婉迎死之前叮嘱他的话，他也不愿意有任何波折。 可他毕竟是个男人，不太擅长应付这些内宅事务。 老夫人又久不管事，几次都接不住靖康侯夫人的话。 母子俩一时，都招架不住靖康侯夫人。 眼见着这退亲的事就到了白热化阶段，谁也不肯退让。 这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梁晴却自己跑了过来。 “我同意退亲！” “胡闹！你给我回去！” 梁永恩气的脸色铁青，“你这个逆女，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你赶紧给我回去！” “我不回去，我自己的婚姻，我就要自己做主！” 靖康侯夫人本就看不上梁晴，听她这么说，脸上顿时一喜。 “这可是你说的！那咱们把庚帖换了吧，退亲的玉佩我也拿来了。” 第480章 沈锦柔的筹谋(二) 梁永恩管不了自家闺女，怒火朝着靖康侯夫人发去。 “侯夫人，您到底是个长辈，岂能跟小辈一样儿戏？” 靖康侯夫人知道自己此举有些不合适，但退婚在即，她也顾不得那么多。 只要能退婚，被他说道两句又如何。 但见梁永恩那般暴怒，靖康侯夫人也知道自己今日讨不了好。 好在知道了梁晴这丫头的态度，之后也好操作了。 “呵呵，看来你们梁家的意见不太统一，等过阵子我再来吧！” 她隐晦地看了梁晴一眼，梁晴微微向她点了点头。 如今庚帖在她祖母手里，她便是高喊一万声退婚，也不好使。 等到她拿到庚帖，找个时机跟靖康侯夫人把婚退了。 虽然靖康侯夫人看不上她，但她也同样看不上她儿子。 在退婚这件事上，二人倒是不谋而合。 梁永恩为官十几载，哪里猜不到她们的想法。 等靖康侯夫人离开梁家，梁晴也被拘在了家里，哪也不准去。 梁晴急的不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大雍热孝只有百日，若她退不了亲，便要在百日内出嫁。 恐怕等她娘过了三七，就要张罗起来了。 眼下还剩不到小半个月，她怎能不急。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沈锦柔主动找上了门。 “表姐，我可以帮你。” ……… 又过了几日，敬国公府办赏菊宴，给梁家也下了帖子。 梁家正逢多事之秋，只派人回了话，便不准备去了。 那张帖子，也没人注意放到哪里。 沈锦柔在宴会的前一天，便离开了梁家。 说是家中弟弟年幼，恐姨娘照料不佳，便回去了。 梁永恩知她向来懂事守礼，便没做他想。 不仅派了人送她，还给她带了不少吃的用的。 梁晴也给她准备了一个大包袱，这次回家，她大包小包一大摞，装了半个马车。 沈二老爷本想教训她的，见她拿了这么多东西回家，到了嘴边的训斥又咽了回去。 只诺诺道：“你这孩子，一连几天不着家，爹都急坏了。” 他原本想责怪她不照看弟弟的。 沈锦柔只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我明日要做一件大事，事成之后，我们沈家绝不会再这么落魄。你若愿意帮我，明日早上就早点起来，给我烧一桶洗澡水，我要沐浴。” 沈二老爷不太愿意，但又怕沈锦柔说的是真的，他以一种不太信任的语气道：“你跟你娘谋划了这么久，都没能找个好人家。你娘这一走，你就行了？” 沈锦柔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怒，“你爱信不信，你尽管不帮我！反正日后待我成功，我也不会帮助娘家！” “你——” 沈锦柔不再管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心里打定主意，明日他若不帮自己烧洗澡水，自己就去找个高档的客栈洗。 她喜欢沐浴，尤其喜欢白日沐浴。 她娘说过，她姿色上乘，美人出浴的时候，称得上出水芙蓉。 她要以最好的状态，呈现在袁文康的面前。 到了第二日，沈锦柔起来的时候，看到她爹已经在厨房忙乎了。 见她进来，瓮声瓮气道：“浴桶给你放到正房了，你进去洗吧！一会儿我让苗姨娘给你添水。” 沈锦柔唇角一勾，转身出了厨房。 她拿出从梁家搜索的香皂，精油，香水和护肤品等一系列东西，进了正房。 这些东西，都是梁晴用剩下的。 千金大小姐，不缺银子，不缺东西，瓶瓶罐罐中剩下的一点，就懒得挖了。 沈锦柔想要又觉得屈辱，不张嘴，又觉得可惜。 这些东西，都是京城中最火爆的芙蓉阁卖的，里面的东西，动辄几十两。 以她现在的身价，她倒是能买得起，可买了护肤水，不配个面霜用，又觉得奇怪。 一整套护肤品下来，恐怕就百两银子了。 她能买的起一次，却买不起一直。 终究是，现在的她，撑不起这些护肤品背后的生活罢了。 而这一次，她主动开口帮梁晴，让她感动不已。 一下子就送了她很多东西。 除了珠宝头面，还有这些护肤品化妆品。 她自诩高才，只要给她机会，必能乘风破浪。 这一次，她也将惊艳出场。 ……… 敬国公府豪奢，他家办的赏菊宴，在整个京城的世家圈子都是出名的。 赏菊吃蟹，是上流圈子的文雅事。 沈今安如今作为郡主，自然也被邀请其中。 尤其敬国公府是秦贵妃的母家，又救了五皇子。 她在敬国公府，是上宾中的上宾。 秦家知道她父母来京，还给她爹娘去了帖子，邀请二人前来赴宴。 但沈临枫知道，他们如今身无官职，去了也是遭人打量的，便没有去。 沈今安便跟着封澈一起去参加宴会了。 她手上如今没有专门要治疗的病人，除了隔三差五地去东宫给太子妃把脉，配康复食谱，她就主要是在赚钱了。 今日秦家宴会上的饮品，均出自她的奶茶店。 她不去给人家老祖母请个平安脉，就实在太不上道了。 封澈调侃她，这是做生意，送医术，让人想不合作都不行。 如今二人相处，又恢复到了曾经自然愉悦的样子。 曾经封澈表白失败的事情，仿佛从未发生过。 到了秦家，五皇子和秦世子已经在门前等着了。 见了沈今安的马车，五皇子眼前一亮，下意识就要上前迎接。 却在见到马车旁边，骑马的封澈时，身子一顿。 “这个大风车，真是哪儿哪儿都有他！” 秦世子无语地瞟他一眼，“你多大人了，还给人起外号？什么毛病啊？” 五皇子：“……” 秦世子没再理他，转头去迎接沈今安二人了。 按理说，沈今安治好了五皇子，没让他们秦家的筹谋落空，是他们秦家的贵人。 可封澈和沈今安，又找到了失踪多年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一回来，五皇子上位的可能，微乎其微。 秦家又没了指望。 可能老天爷就是不想让秦家外戚当权吧，这才一波三折的折腾他们。 第481章 秦家大小姐 好在他们秦家都是心大之人，宫里的秦贵妃亦是早早递了话出来，五皇子不是那块料，以前是奸人挡道，不得不争。如今太子当政，仁孝治国，胸有沟壑，五皇子还是别再跳出去丢人现眼了。 这当娘的说话不客气，敬国公府却也听进了耳朵里。 两相这么一通气，直接达成共识，不再逼着五皇子成器。 这一不打算卷了，不管是敬国公府还是宫里，似乎瞬间就轻松了很多。 当然，受益最大的，还是五皇子。 他现在不管干嘛，只要不违法乱纪，他娘都不叨叨他了。 他外祖父看他，眼里也没了恭敬中隐藏的恨铁不成钢，更像是对待一个普通的调皮的外孙。 感情一纯粹，祖孙二人的关系反而愈发亲近了。 只是他跟表妹秦子衿之间，还是不怎么感冒。 沈今安进了国公府，就被丫鬟领着去花厅了。 老夫人带着女眷们，都在花厅等着。 沈今安一出现，全场静了一瞬。 按理说，她如今是郡主，比她身份地位低的夫人小姐们都该给她行礼。 第345章 可她是罪臣之后，自小还在乡野长大。 这些自视甚高的夫人小姐，真心不愿意低头。 静默的几秒，秦家大小姐秦子衿直接带头，对沈今安行了礼。 “见过睿安郡主。” 有秦家大小姐带头，其他人再不情愿，也只得在后面跟着，稀稀拉拉地行了礼。 沈今安看在眼里，淡笑道：“诸位不必多礼。” 秦老夫人是一品诰命，自当不用对她行礼。 沈今安走到近前，对她老人家行了一个晚辈礼，就被秦老夫人拉到了身边。 “早就听闻小郡主聪慧过人，才貌双全，如今一见，竟真真如画中仙人一般，一时都叫老身看呆了！” 秦老夫人这话不假，她跟她闺女一样，一脉相承的颜狗。 从沈今安进屋，她就盯着看了。 自家闺女和孙女长的就够好看了，没想到还有更好看的！ 沈今安自小到大没少被人夸，但被一个老太太拉着手盯着看的经历，实在不多。 但老夫人没有恶意，她只得尴尬一笑，任由她去。 “老夫人谬赞了。” “没谬赞，没谬赞，我是真心实意的赞。” 沈今安：“……” 不只是老夫人，坐在老夫人另一边的秦子衿，也在偷偷地拿眼睛看她。 沈今安五感敏锐，自是能感知到周围时不时往她身上瞟的眼神。 满屋子里，其他人的眼神或多或少都带着些打量和审视。 倒是只有这对祖孙俩，看她的眼里全是欣赏。 嗯，对美色的纯纯欣赏。 沈今安突然想到后世看过的一个视频，“阿姨年轻时候也是个大色迷。” 沈今安低头浅笑了一下，一旁的秦子衿突然捂了下心口。 “啊。” “小姐，您怎么了？” 秦子衿身后的大丫鬟见小姐低吟，赶紧担忧道。 见状，秦老夫人也转头关切道：“子衿可是哪里不舒坦？我瞧你面色有些发红，不会是风热了吧！” 秦子衿抿着嘴摇了摇头，她总不能说，是被美色击中了心吧！ 瞧着满屋子人都在看自己，秦子衿面色微红道：“我只是有些发闷，祖母，要不我带着诸位小姐去花园逛逛吧！” 秦老夫人笑道：“也好，让你们年轻小姑娘跟我们一群老家伙呆坐着也是难为你们了，你带着这些小姐妹们出去玩一会儿吧！” 底下人讨巧道：“哪有，我们跟老祖宗一起待着，是沾了福气呢！” 话虽这么说着，但在秦子衿起身的时候，屋子里的年轻姑娘到底都跟着出了门。 这些小姑娘不像自家长辈那般心有城府。 纵使知道沈今安是敬国公府的贵客，可这些小姑娘也不满沈今安出尽风头，行止间便带着排斥和冷淡。 唯独秦家大小姐，凑在沈今安的身边，红着一张脸，时不时地拿眼瞟她。 转过一处假山处，沈今安差点儿被绊了一下，她顺势扶住了沈今安，等沈今安站稳了，她这手也没撒开。 沈今安：“……” 若不是确定她是个姑娘，她一定骂她登徒子！ “秦小姐，你的手……可以不摸了吗？” 沈今安默默抬起那只被秦子衿握着的手，秦子衿的素手还在那里无意识地抚摸。 “呵呵，不好意思啊，睿安郡主。” 话虽如此，她倒是不动了，但手也没撒开。 沈今安无奈，只好任她去了。 一行人往花园走去，不可避免地跟一群公子遇上。 这样的宴会，说白了都是打着各种名义相看物件。 这些公子小姐正当少年慕艾，见了异性，登时便像换了个人一样。 姑娘们羞涩中带着扭捏，公子们则是意气风发，活像开了屏的孔雀。 两拨人中都有秦家子嗣领着，进退得宜，倒也没让场子尴尬起来。 在秦家公子的提议下，两拨人一同前往湖心亭。 吟诗作赋，投壶赏菊，这些世家公子小姐的生活，好不惬意。 沈今安被占了好一会儿的便宜，忍不住对秦子衿叹了口气：“秦大小姐，要去跟着她们一起作诗吗？” “睿安郡主想去吗？” “我不想。” “我也不想。” “秦大小姐想去投壶吗？” “睿安郡主想去吗？” “我……一般。” “我也不是很想。” 沈今安：“……” 你今天就赖上我了是吧！ 封澈混在公子堆里，他冷脸一张，没人敢上前跟他交际。 是以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沈今安。 见沈今安似乎被秦家大小姐“劫持”，他立刻变了神色，前去解救心上人。 五皇子这边也注意着沈今安的动向，见封澈朝那边走去，他一咬牙，到底跟了过去。 “子衿，你跟安安，在这里干什么？” 封澈还没走到近前，五皇子紧随其后的声音便传来。 封澈方才离的远没看见，眼下走近了，才看到这秦家大小姐的手正在拉着他家小姑娘的手。 这本不算什么，毕竟两个姑娘。 可她那“咸猪手”总在小姑娘的手背上抚摸，是什么情况？ 一时间，封澈的眼神似乎能杀人！ 第482章 苟合 饶是秦子衿再色胆包天，在这样的眼神厮杀下，也不得不放开了沈今安的手。 “睿安郡主勿怪，我实在是……额……情难自抑。” 沈今安：“……” 你还不如不解释。 果然，一听这话，封澈脸色更加难看，一伸手，把沈今安拉到了自己身边。 五皇子也到了跟前，把秦子衿拉到了一边，低声道：“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收起你的心思，我对安安什么心思都没有，你别欺负她！” 秦子衿本来还因为沈今安而红润的脸颊，瞬间淡了淡。 “表哥多虑了，睿安郡主如此可人儿，得多丧心病狂的人，才会欺负她呢？我还算正常，表哥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 见这对表兄妹低语，封澈转头拉着沈今安便走了。 一个两个的，都觊觎他的心上人。 这对表兄妹，他一个都不喜欢！ 五皇子才叮嘱秦子衿几句，转头却见沈今安被封澈拉走了，眼里不可避免地露出失落的神色。 他似乎永远都慢一步。 若他一开始跟她的相遇没那么不堪，如今是否能光明正大的竞争一番？ 可生活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他也看的分明，安安对他没有半分情愫。 待五皇子也离开了，秦子衿身边的大丫鬟碧水低声道：“小姐，殿下对睿安郡主这般上心，日后小姐嫁进五皇子府，恐怕会不顺心。” 秦子衿淡然一笑：“我有钱有颜还有闲，有什么好不顺心的？佳人倾城，我见亦犹怜，何况是老奴？日子都是自己过的，乱不乱的，全凭自己的心罢了。” 碧水嘴角抽了抽。 这世上，敢把五皇子比作老奴的，大概只有自家小姐了吧！ 秦子衿没觉得把五皇子比作老奴有什么过分的，说完之后，她倒是觉得把五皇子跟沈今安放在一起，对沈今安挺冒犯的。 那般完美如仙女一般的小姑娘，听说她表哥初次见面时候还想抢人家回府当妾？ 呵呵，她是在想屁吃！ 她知道五皇子的心思，也是凑巧。 那日她大哥在花园警告五皇子，被她偷听了个完全。 自此知道，五皇子迟迟不愿履行婚约，还有这一层原因。 她倒是没什么恼怒的，只是对这个大名鼎鼎的睿安郡主更多了一丝好奇。 传闻她小小年纪，便医术高明，堪称妙手回春。 可与之并行的，是她在世家小姐圈中，那不太好的名声。 什么目中无人啦，水性杨花啦，混迹在各个世家公子中，蓄意勾引啦…… 她没参与过讨论，别人说的时候，她也只落了一耳朵听罢了。 从前的她只觉得这个人离自己很遥远，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眼下真正见过了，才知什么叫天上仙女。 这等让人欢喜的人，怎能生出其他不好的心思呢？ 她从小出入皇宫，跟着秦贵妃在宫里看热闹，也看了不知多少人的人生。 那些被情爱折磨疯了的女人不知见过凡几，哪里还会为丈夫不爱自己发愁？ 她活的通透，早早就看透了。 世家女子成亲，不过是两个家族的利益交换与整合罢了，哪有那么多的情情爱爱。 大人给这层手续蒙上一层华丽的外衣，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们便都信以为真。 可她秦子衿才不会！ 只要她有钱有地位，丈夫往回纳的小妾长的好看没坏心，她能替他把妾室们照顾的妥妥帖帖的。 第346章 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多讨人喜欢啊！ 若非五皇子是她亲表哥，她敢成亲后干掉丈夫，直接自己包揽了后宅。 “走吧，今儿大概我的热情吓到安安了，去库房挑两件可心意的礼物，一会儿赏菊宴散了，给安安带回去压压惊。” 碧水：“……” 她冷眼看着睿安郡主跟她家小姐都没说几句话，怎么就开始“安安”“安安”的叫上了呢？ 小姐这看见美人儿就走不动道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啊！ 唉，真真是，色令智昏，色令智昏。 秦子衿的院子在东边，她从大路往回走势必要碰到很多人。她懒得跟人解释，便带着丫鬟走了小路。 走到半路，秦子衿却停下了脚步。 “小姐，怎么了？” 秦子衿“嘘”了一声，带着丫鬟轻手轻脚地朝着一处偏院。 这处小院原来是住着秦家某个受宠姨娘的，后来那姨娘死了，这院子也没给旁人住，就荒废了下来。 虽看着寂静，但里面还能住人，她那“痴情种子”一般的二叔时不时地还会来这里住一宿。 此时听着里面的“嗯嗯啊啊”的动静，秦子衿皱眉，难不成，她那二叔在这房里收人了不成？ 一旁的碧水躁的已经脸红脖子粗了，她轻轻揪着秦子衿的衣袖，小声道：“小姐~咱们赶紧走吧~” 若是被人撞破了，秦家大小姐光天化日之下听人墙角，那小姐的名声可就毁了！ 夫人和老夫人，谁都饶不了她！ 秦子衿转头又横她一眼，不准她出声。 她自己现在也没弄清，里面到底是谁，该不该派人通知她娘。 若是她二叔还好，等宴会过了再处理，关起门来都是自家事。 可若是宴会上的人该怎么办？ 二人情投意合，苟合完了赶紧滚还算好的。 可若那女子是被强迫的呢？ 若是被强迫的，她是该直接进去救她，还是偷偷的等那男人走了之后，替她遮掩呢？ 但她也清楚有些女子的手段，世间女子艰难，不是没有地位低下的女子爬床上位的。 她刚刚听了几耳朵，那女子嘴里喊着“不要”，可声音分明娇媚诱惑，欲拒还羞的，让人欲罢不能。 她听的都不能无波无澜，更遑论里面的男人了。 思及此，她转头对碧水道：“我在这儿等着，你赶紧回去通知我娘，让她看看怎么处理。此事在我秦家主场，不管里面是谁，都不能让秦家丢了脸。” “是，小姐。” 想到秦家的脸面，碧水也顾不上羞涩了。 叮嘱秦子衿一句，让她千万别出去，便悄咪咪地转身离开了。 秦子衿随后折了根草棍，就这么放在手里把玩着。 她真是无聊了，此时此刻，还有闲心替里面的人数着几回合。 第483章 捉奸 碧水得到秦子衿的吩咐，便往花厅的方向走，可才走到一半，却碰到了以秦大夫人为首的几位夫人。 “碧水，怎么就你自己，你家大小姐呢？” 秦大夫人一脸焦急道。 碧水一看这架势就发觉不对，扬起礼貌假笑，恭敬道：“大小姐在宴会上呢，小姐吩咐我来跟夫人交代些事情。” 听说自家女儿在宴会上，秦大夫人松了一口气。 松气之余，就剩下愤怒了。 今日她秦家办宴，竟然发生这等事。 不管背后谋划之人是谁，都该死的很。 秦大夫人知道不是自家女儿，也就没了顾虑。 摆摆手对碧水道：“你先回宴上找你家小姐，等我这边料理完了事再说不迟。” 说着，就越过碧水朝前走去。 碧水一看她们前去的方向，便直觉不好。 可她又凑不到夫人跟前，只得咬咬牙，在众人后面跟上去了。 她走在后面，越走心越凉。 夫人这一行人目标明确，直溜溜地就朝着那处偏院去了。 才到院子外面，就听到了屋子里的动静。 跟着一同前来的夫人都是经过人事的，哪里还不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 秦大夫人沉着脸色，对着身旁的两个粗使婆子低喝：“去，把门给我打开！本夫人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魑魅魍魉在我敬国公府作妖！” 以敬国公府的实力背景，满朝文武，除了东宫一脉，如今是真真没再怕的了。 里面的人敢把国公府当私会的地儿，要么是脑子缺根弦，色胆包天了，要么是根本没把国公府放在眼里。 既如此，她还跟里面的人留什么脸？ 若她敬国公府不表露个态度出来，不知道的，还当她国公府是什么肮脏地儿呢！ 正经人家谁还敢放公子小姐的来秦家？ 退一万步，这要真是她秦家自己人出了对淫男浪女，她索性，就杀鸡儆猴，全当清理门户了！ 秦大夫人美目含怒，指使着粗使婆子推了院门又破屋门。 打开屋门，没了阻挡，众人听到的声音更加清晰。 “啊——” 里面传来一声女人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躲在房后一直听墙角的秦子衿都不由一愣，“完了，我娘怎么还亲自来抓了？” 紧接着，前面又传来一道愤怒的男声。 “是谁？敢打扰小爷的雅事？” 秦大夫人愤怒的声音随后响起，“是哪家的小爷，这么迫不及待，在我敬国公府成就雅事？” ……… 秦大夫人那些人的举动，一开始并没惊动太多人。 花厅气氛正好，好些夫人都在这里陪着老夫人聊天。 靖康侯夫人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频频往花厅门口观望。 她身边的夫人忍不住调笑道：“袁夫人这是在等谁呢？这般望眼欲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来国公府私会情郎呢？” 说话的是兵部尚书夫人何夫人，这人与她是闺中密友。 二人从小一起长大，说话便没什么顾忌。 靖康侯夫人回过神来，低声道：“你作死啊！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 “怕什么？又没人听到。” 二人说着话的功夫，门外却匆匆走进来一个小丫鬟，趴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的刘嬷嬷耳朵边上耳语了几息。 只见那老嬷嬷脸色一变，略一沉吟，转身便低头禀告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 为了让老夫人听到，她再是小声，听到别人耳朵里，也成了大声。 尤其对当事人母亲的靖康侯夫人来说，她只觉得那嬷嬷当众抽了一巴掌到她的脸上。 “你，你说什么？” 靖康侯夫人一脸不可置信的站起来，却见儿子身边伺候的小厮也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公子，公子……” 小厮是走过来低声说的，力求只让靖康侯夫人一个人听到。 靖康侯夫人早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此时爱子心切，直接咬牙道：“你们公子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小厮愣了一下，随后赶紧带路。 剩下的夫人们望着靖康侯夫人远去的背影，纷纷伸长了脖子，以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身在曹营心在汉”。 秦老太太说实在地也很想去，她从年轻时候就是个爱看热闹的。 可当了这么多年的国公府老夫人，到了这个年纪，她还是学会了几分端庄的。 “咳咳，桂香啊！靖康侯夫人走的那么慌张，可别是在咱们家出了什么事，你跟过去看看吧！” 她爱看热闹爱了一辈子，总不能临到老，家门口的热闹却不能一点不知。 既然不能亲眼看，就让她身边的人去看吧！ 深知自家老夫人啥尿性的刘嬷嬷，连个眼皮都没带掀的。 屈膝行礼，道了声“是”，便跟着出去了。 有秦老太太打头，在座的夫人也不客气的把身边的丫鬟婆子派了出去。 前面的靖康侯夫人也就不知，她走之后，身后还有一大波眼睛追随而来。 她收到梁晴的消息，今日在敬国公府私下里交换庚帖和定亲玉佩。 原本还挺开心，这桩糟心事总算要完结了。 没想到，中途却出了这样的么蛾子。 靖康侯夫人便是已经出了花厅好一会儿了，此时耳朵还回荡着那老嬷嬷的声音。 “靖康侯府四公子，在海棠院要了个姑娘……” 她根本不敢想象，宴会结束之后，袁家要被其他人怎么说道。 “真是没想到，终日打雁竟然被雁啄了眼。” 个死丫头还挺有心计，表面上说愿意退婚，背地里却想着爬床的事。 这是知道自己嫁不进她靖康侯府的大门，自甘下贱想阴招了。 既然她愿意下贱，就让她以贱妾身份进门！ 靖康侯夫人愤恨地想着。 此时此刻，她一直以为跟她儿子爬床的，是梁晴呢！ 第347章 在小厮的带领下，很快，她便到了那处名唤“海棠院”的偏院。 秦大夫人领着其他几名夫人正站在院子里等着。 屋里味儿太重，饶是她们都是成过婚的，也不好意思进去。 见靖康侯夫人来了，秦夫人淡淡转头，道：“袁夫人来了，快进屋看看你儿子和儿媳妇吧！袁家的床是哪个木匠做的，竟这般睡不下袁公子。改日，我给袁夫人介绍个老师傅？” 第484章 纳妾 靖康侯夫人被她挤兑的够呛，可心中恼怒，面上却不敢多说什么。 她还不太了解情况，只在小厮的嘴里听说，是自家儿子故意把他打发走的。 自家儿子什么德行，她也不是不清楚。 想必根本不用人怎么算计，略是个平头整脸稍微使点儿手段，他恐怕就上钩了。 “夫人莫怪，我这就教训一下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袁夫人干笑一声，赔着不是，赶紧进屋去了。 一进屋，她就换了张脸，一脸恼怒地看着此时此刻还缩在儿子怀里的狐媚子。 “梁大小姐，我倒是小瞧了你！万万没想到，你还有当狐媚子的潜质！” 想到那桀骜不驯的姑娘，竟然放下身段勾引她儿子，靖康侯夫人都忍不住要给她竖个大拇指了。 却没想到话落，儿子的怀里竟然露出一张我见犹怜的陌生面孔。 靖康侯夫人的心一下子就慌了，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颤抖。 “你，你是谁家姑娘？” 她儿子可别是色胆包天，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吧！ 好在下一秒，这姑娘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我是阿晴的表姐，表妹她出不来梁府，也不放心我一个人拿着庚帖找侯府，便想着跟夫人在国公府碰面，两家把庚帖一换，便算万事大吉了。可谁想到，我……我……呜呜呜……” 说到这里，她似乎是再也说不下去，捂着脸又呜呜哭起来。 一旁的袁文康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娘，你就别再问了，一切都是儿子的错。等回去后，你就替我张罗一下吧！过两日，就把柔儿迎进府。” 靖康侯夫人不乐意了，“什么就都是你的错啊？你个傻小子，别不是被人算计了还给人数钱呢！这到底是哪家的姑娘，我还没打听清楚，你这边就要把人迎进府了。” 儿子看不出来，别以为她看不出来。 那姑娘打扮的一副妖妖佻佻的样子，浑身散发着一股骚味儿，跟丈夫后院养着的妾室没什么两样。 她话说的漂亮，可她更看的明白。 这分明就是拿着退亲当幌子，来宴会上钓她儿子来了！ 靖康侯夫人还想给这敢算计她儿子的小蹄子一个下马威，却见那小蹄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听到她那般说，竟美目含怒，直接站了起来。 “我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莫名其妙让你家公子占了身子，却还要被人污蔑有心算计。好，既如此，我便以死明志，以证清白！” 说着，那柔柔弱弱的身子就要往柱子上撞。 “不要！” “不可！” 两道截然不同的阻拦声同时响起。 一道是转身过来把她抱住的袁文康，一道是刚刚进门的秦大夫人。 “袁夫人，你便是再不愿意，也不要在秦家羞辱人。若这姑娘一时想不开，在我秦家丧了命，这被损坏的名声，由你来承担吗？” 靖康侯夫人一时讪讪不已。 躲在袁文康怀里哭泣的沈锦柔，也适时放下了心。 那人说的果然对，秦大夫人为人正直仗义，便是怀疑她有心算计，也绝对不允许她死在秦家。 这一步棋，她又走对了。 袁文康抱着她，感受到她的柔软与颤抖，顿时又有些心猿意马。 想到方才的几番滋味，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名声了。 反正他是个男人，便是为了个女人不管不顾，也不过得个风流的名声，有什么大不了的。 如此想着，对他娘说话也硬气了几分。 “娘，不过是个妾室，我纳就纳了，有什么好大不了的。到底是我要了柔儿的身子，若是连对她负责都做不到，岂不是显得儿子更没担当？” 靖康侯夫人狠狠地闭了闭眼睛，罢了罢了，今日这事，只能这般了。 再闹下去，只会让袁家更没脸。 等那小蹄子进了袁家，她再好好教她做人！ “既然你愿意，母亲也不再多说了。收拾一下赶紧出府吧！今儿动静闹了这么大，给国公府添了不少麻烦，等回头，我带人上门赔罪。” 后面这话是对秦大夫人说的。 秦大夫人矜持地点了点头，确实是添麻烦了。 她敷衍地说了几句场面话，这事就算过去了。 那边，袁文康还在安抚沈锦柔，要她放宽心，别觉得委屈，一定给她贵妾之位，便是以后夫人进门，也不能给她委屈受。 甜言蜜语像是不要钱一样，不停地往外倒，听的在场的几位夫人都牙酸。 靖康侯夫人没眼看，冷着脸道：“好了，有话以后还愁没时间说吗？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话落，又找沈锦柔要梁晴的庚帖和玉佩。 互相还了庚帖和玉佩，这桩亲事就算完了。 靖康侯夫人想到这女子的身份，不由得冷笑一声。 “这回，你可以好好回去跟你表妹说道说道了。” 勾搭自己表妹的前未婚夫，这姑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锦柔权当听不懂她话中的阴阳怪气，接过梁晴的庚帖便低着头，梗着脖子走了。 她走路还有不稳，这柔弱又不屈的姿态，让人立刻想到风中摇曳不倒的小白花，竟然又别有一番风情。 “别的不说，这姑娘却是实在有魅力，我见犹怜。” 看着远去的沈锦柔，看热闹的夫人窃窃低语。 这边闹剧落幕，那边沈今安却是又躲了个清静。 “呼，我果然还是不适合这样的场合。一会儿吃完螃蟹，再给秦老夫人把完脉，我就算功成身退了。以后再有这种场合，我再也不来了。” 封澈柔柔地看着她，温声道：“嗯，以后不来了。” 二人说着话，却见不远处走来一个身影。 沈今安眯着眼睛打量了几眼，突然站直了身子，一脸诧异：“那不是沈锦柔吗？蒋晚春都被流放了，她怎么还能进来国公府的宴会？” “去查。” 暗处“嗖”的一声，少了个身影。 见沈今安皱着眉头，封澈安抚道：“你别操心，我已经让人去查，想必一会儿就知道了。” 沈今安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我这个姐姐，相当有心机。我总觉得，她一出现，就代表着阴谋。” 第485章 馋，是最大的毛病 封澈的暗卫办事效率相当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事情来龙去脉就打听清楚了。 听着这狗血的爬床事件，沈今安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听起来像是巧合，可我怎么觉得哪里都透着古怪呢？那袁公子对敬国公府很熟吗？他们两个是怎么避开那么多伺候的下人，找到一处既然算太过偏僻又不算太荒废的院子呢？” 封澈赞许地看着她，“不错，这件事确实透露着古怪。我会派人再去好好查查的。” 秦大夫人治家还是有一手的，那边的糟污事儿一点儿没影响到这边。 宴会该热闹热闹，氛围欢乐不已。 等到开宴了，沈今安痛痛快快地吃了两个螃蟹，便请辞退场了。 她没什么文采，真真不太会写诗。 看着那群才子佳人吟诗作赋，她还不如去给老太太诊脉。 秦老太太听说她要来，早就伸长脖子等着了。 见沈今安过来，伸着手就招呼她。 “知道你喜静，我提前把其他老太太都赶走了。” 小老太太觉得自己还挺贴心。 把完脉后，沈今安道：“您老身强体健，气色红润，好好保养，活到百岁不是问题。” 秦老太太今年七十六了，在整个大雍来看，也算是个高寿的人了。 人一旦上了年纪，就特别怕死。 尤其是她日子这么美，吃穿不愁，子孙孝顺，这美满人间，她贪恋的很。 这些日子总觉得胃不舒服，太医们都说她没什么事，可又开了一些苦苦的药。 她是个好口腹之欲的，那些苦药汤子根本不想喝。 可她也是个贪生怕死的，两相权衡之下，就让儿孙去请沈今安过来。 秦家敬重沈今安，知道她不喜欢外界的打扰，索性就顺带着赏菊宴的帖子发出去了。 如今这小老太太谁的话都不信，就信这把外孙断腿接上的小神医。 听到沈今安这么说，小老太太直接就乐了，露出一口“缺斤少两”的牙。 她身边的刘嬷嬷急切道：“可是我们老夫人每到酉时就腹胀不已，这是怎么回事啊？” 第348章 “老太太平时胃口不错吧！” 刘嬷嬷连连点头：“是啊，老太太年轻时胃口就好，顿顿两碗饭，都不带差的。有时候，还要再添半碗。也就是这几年，年纪大了，才稍微减少了点，一顿一碗半。” 听到这小老太太的饭量，沈今安不禁扶额。 这么大岁数了，吃这么多，肯定不消化啊！ “老太太年纪大了，一顿一碗半也是有些多的，肠胃蠕动慢，食物不克化，到了酉时，自然就觉得腹胀了。我一会儿给你们开点助消化的药吧，以后少吃一点。” 一听这话，秦老太太瞬间就委屈了。 “安安啊，我不能少吃，我这个馋的毛病根本改不了！” 明明她都少吃一碗了，怎么还嫌她吃得多呢！ 若是在嘴上让她板着，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滋味儿啊！ 沈今安一看小老太太委屈的都要哭了，心下叹了一口气。 果然啊，大家都知道，人的毛病大多是从吃上得来的。 可不管是忌什么，都是治标不治本。 馋，才是最大的毛病。 罢了，拯救一个吃货吧！ “那这样吧，等我回去后，我给你做一些山楂药丸子。每次吃完饭后，你就嚼两三丸。只要你不暴饮暴食，这么配合着，以后倒是也不用太规范饮食。” 一听这话，小老太太高兴了！ “好好好，我一定好好配合。” 他们也知道山楂助消化，可山楂太酸，药汤子太苦。 她这又馋又刁的嘴，哪个都不想吃。 还是安安宝宝厉害啊，那个“山楂药丸子”一听就又好吃又管用！ 秦老太太对沈今安那是迷之信任，待沈今安离开秦家后，后脚就派人把自己珍藏的一副套东珠头面送了过去。 刘嬷嬷不禁诧异，微微迟疑道：“老夫人，这套头面二小姐之前相中了，还想讨要来着，被您拿话搪塞过去了。这……若是以后被她看到戴在安安小姐的头上，她会不会……” “我管她会怎样呢？眼皮子浅的东西，整日就盯着我屋里的东西！我不是也没给子衿嘛，她有什么好闹的！有本事她就自己来给我治病！” 事关以后的美食能不能快乐享受，谁也别想阻拦她讨好安安！ 秦老太太的热情，沈今安算是收到了。 不仅是她，秦家大小姐的热情，她也收到了。 宴会结束后，她前脚回了安园，后脚秦家的礼物就送来了。 有秦老夫人送的东珠头面，还有秦大小姐送的一套点翠头面。 “大小姐说了，今日得见郡主仙颜，实在欢喜。多有冒犯之处，还请郡主勿怪。” 秦家的下人为自家小姐开脱道。 沈今安想到秦大小姐的“色行”，没忍住嘴角抽了抽。 “我没事，你家小姐实在太客气了，还特地送了礼物来。” 沈今安有些不好意思，但若让她原路拿回去，好像又有些太过生硬。 想了想，沈今安回屋拿了一套新研制的已经试用过，但还没上架的护肤品出来。 这套护肤品礼盒很大，里面装了十六件，包括眼霜，颈霜，护手霜等在内，是送礼佳品。 放到铺子里去卖的话，沈今安的定价在六百五十两。 这样的物品，回礼刚刚好。 秦老夫人那边，沈今安则是给她拿了一包猴头菇养胃米糊。 又带了一盒子不算太甜的红豆山药薏米糕。 短短接触一次，沈今安就知道这老太太是个爱吃的。 活到那个年纪，人家肯定也不缺那些金银俗物，沈今安便投其所好了。 果然，秦家下人带着沈今安的回礼回去的时候，秦家祖孙俩都高兴不已。 得到消息的秦家二小姐却是恼怒极了。 “祖母真是老糊涂了，一整套的东珠头面，就换了一盒子的廉价点心！那睿安郡主，可真是好算计！” 她这边叫嚣着沈今安好算计，那边秦子衿也觉得自己好算计。 她抱着沈今安回送的护肤品，整个人笑的荡漾不已。 “嘿嘿嘿……我就知道安安是个心软的，只要我脸皮厚，我俩就能当朋友！看吧，现在都开始给我回礼了，下一次，肯定该邀我秉烛夜谈啦！” 站在身后的碧水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知道自家大小姐什么德行的她，第一万次的庆幸，小姐不是个男的，否则世界上又多了个风流多情郎，不知道又要惹的多少姑娘落泪了！ 第486章 追求 沈今安的药丸子做的快，不过两日功夫，就叫人给秦老夫人送过去了。 一盒十瓶，每瓶三十粒，大概能吃一个来月的。 秦老夫人拿到药后打开一看，竟然是朱红色的散发着酸甜香味儿的“药丸子”，一个没忍住，就塞嘴了。 “这药丸子可真好吃，若是太医院那群老家伙开药都像安安开药这么好吃，我还能不乐意吃吗？” 说着话的功夫，她又塞嘴里两颗。 刘嬷嬷眼瞅着她还要吃，赶紧夺了过来。 “老夫人不能再吃了，这是药丸子，不是糖丸子。” 她记着安安郡主明明说过是饭后吃，这老太太馋的饭前就吃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刘嬷嬷担忧着担忧着，然后就看到老太太中午干了两碗半的饭。 吓得她直接顾不得尊卑，上前就抱住了老太太的碗。 “老夫人啊，不能再吃了！您忘了您积食的难受了吗？” 老夫人舔舔嘴，俨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摸着肚子，“可是我今天感觉胃口很开哎。” “那当然了，您饭前吃了药丸子了，安安郡主说了，这个是助消化的。您前晌吃的东西都消化完了，这会子自然吃的多了。” “那就再让我吃两颗嘛！” 刘嬷嬷：“……老夫人，这不是仙丹，您也不能肆无忌惮！” 有刘嬷嬷管着，老夫人还想放肆是不能了。 但有了药丸子，她的小日子却是过的更美了。 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奋斗的目标。 有人追求吃，有人追求穿，有人追求人上人的生活。 若前提没伤害到旁人，倒也没什么可非议的。 但今日的平安巷，却热闹的有些过分了。 沈家搬到平安巷不过短短几年，可闹出的热闹足够街坊四邻念叨一辈子。 前有伙同姐妹给长嫂下毒的母亲，后有爬床成功被侯府嫡出公子纳为贵妾的闺女。 隔壁王大婶都有些叹服了。 “这对母女可真是有手段啊！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沈锦柔很对袁文康的心，这几天，日日不落地给她送东西。 虽说当妾不需要准备嫁妆，可沈锦柔心有不甘，到底给自己置办了两抬。 青顶小轿前面后，她那两抬可怜的嫁妆便在后面跟着。 沈二老爷得了一百两的银钱，深觉不够。可碍于闺女如今的地位，也不敢强硬着要。 只得在轿子边上不住地叮嘱：“嫁了人也要常派人回来啊，家里人都惦记着你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爹有多疼闺女。 沈锦柔看一眼都嫌烦。 没了娘，这世上，也没有人再会真心为她筹划了。 以后的路，她都要自己走了。 靖康侯府纳贵妾，沈家二房这边高兴不高兴的，到底是热闹的。 作为袁家前姻亲的梁家，却是气的要死了。 梁永恩当了这么多年的君子，第一次气的爆粗口骂人。 “这混账东西！真是不挑！什么人都往回敛罗！” 梁永恩原本还觉得那沈锦柔乖乖巧巧是个好的，没想到会咬人的狗不叫，竟然闷不吭声弄了个大的。 想到自家大大咧咧，还只会跟他强嘴的耿直女儿，梁永恩又生气又心疼。 这京城，他是没法子待了。 待过些日子，他向朝廷申请外放吧。 带着闺女儿子去一个全新的地方，也好开始新生活。 这边老父亲心焦不已，那边梁晴却是啥事儿没有。 能退掉跟靖康侯府的婚事，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收获了。 至于到底是因为什么退的，那都不重要。 旁人或许以为沈锦柔爬了她前未婚夫的床，会让她觉得被背叛了。 但其实还好，她早就看出了沈锦柔是什么人。 原先还跟她不远不近的处着，不过是因为她没有伤害自己罢了。 这一次让她帮忙，其实未尝没有利用她的意思。 求仁得仁，她们不过都是得到自己想要的罢了。 ……… 天气渐寒，已至秋末的时候，梁永恩申请的调令下来，他带着一家人离开了京城。 他走了，礼部尚书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明宣帝本想直接让封澈领了缺，干脆从这一刻开始熟练六部事宜，了解官员性情。 第349章 奈何，又被封澈给拒绝了。 朝廷官员不能空缺太久，无奈之下，皇上任用了一名“皇太孙”举荐的官员。 众人都以为这人是太子一脉，纷纷上前巴结。 但内里，皇上等人却知道，这到底是谁的人。 到了冬月十一，白清明最后一次给皇上诊完脉，确定他体内的毒都已清完，便准备辞行了。 皇上有些舍不得他走。 难得有个医术这么高，说话还这么真诚的人，皇上不想他离开。 看着一个老头子“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白清明恶寒地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够了啊，我是回师门祭拜一下祖宗，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干嘛那个表情！” 明宣帝瞬间收回不舍。 “哦，你还回来啊！” “废话，我小徒儿在京城，我不回来去哪儿啊？” 这些年，他也流浪够了。 谁能有家不愿意回呢？ 听到熟悉的怼人语气，皇上心里那最后一丝不舍也没了。 “行了行了，你赶紧走吧！”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有这老头在，他这个皇上竟然多了一丝安全感。 但他这张破嘴，也确实很欠。 白清明带着皇上赏赐的不菲银票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半人高的木匣子。 众人都以为那是皇上的赏赐，便是沈今安，也是这么认为的。 唯有四师兄，在看到那个匣子的时候，眼眸闪了闪。 小半个月后，白清明一路奔波，终于到了曾经的师门祖地。 她打开匣子，露出了里面的一坨生物。 之所以叫他生物，是因为细细看去，他还是能蠕动的。 “你看，这个地方熟悉吗？” 白清明像问老朋友一样开口。 第487章 祭奠 下一秒，他有些懊恼道：“哦，我忘了，你已经没有眼睛了。可惜了，故地重游，你什么也看不到了。” “不过，想来你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像你这种没有心肝的人，应是没有这种情绪的。” 白清明絮絮叨叨，却没有得到半点响应。 那个被他说没有心肝的人，此刻像蛆虫一般蠕动，却也动不了分毫。 他不是没有心肝，而是现在，他只剩下心肝脏器了。 被人砍掉四肢，割掉舌头，挖掉眼睛，只留下最后一双耳朵来倾听。 曾经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算计了整个药王谷的蒋老爷子，俨然被白清明做成了人彘。 只是他没被泡在酒坛子里，而是卡在了木匣子中。 外面传他在牢里畏罪自杀，其实是被白清明扣留了下来，慢慢折磨。 白清明说完自己想说的话，提起木匣子又往山里走去。 “走吧，去看看你曾经造下的孽。”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曾经漫天大火烧下的满目狼藉，在年复一年的野草生长中，似乎又恢复了蓬勃的生命力。 可那竖立在大地之上，一片片，一排排的雪白墓碑，却昭示着曾经的累累血迹。 “可惜了，你的眼珠子挖早了。这一片的墓碑，该让你看看的。” 白清明提着木匣子，走到了最前面的那一排。 在最西面的那块墓碑停下，白清明“嘭”的一声，扔下了木匣子。 “小师叔，我来看你了，我带着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来看你们了。” 蒋达未的耳朵还保留的完好，白清明说什么，他都能听得到。 可他没有舌头，被灌了哑药，不管听到什么都回应不了，只能听之任之。 这种滋味，恐怕还不如耳目闭塞来的更好。 白清明絮絮叨叨，像跟家里人唠家常一样。 可说着说着，不知是否是山风迷了眼，他突然就红了眼眶。 “我终于，终于能痛痛快快地跟你们说会话了。” 忙忙碌碌几十年，终于不算一无所获，到底抓住了当年的罪孽之源。 他终于可以坦然地回来面对这些亲人，停下来说一会儿话，告诉他们，他不是废物，他终于为师门报了仇了。 这些年，他几乎以一己之力撑起药王谷的门楣。 既要探查真相，又要发展自身，弘扬门威。 他真的好累啊！ 他在外看似像个老顽童，何尝不是在以笑容掩盖苦涩呢？ 好在，如今一切，都要做个了结了。 “师傅，师叔师伯们，清明今日把这畜牲带到你们面前，告慰先灵。你们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还剩一个百药门，他也会尽快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白清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拉过那个木匣子，把那一坨只剩躯干的蒋老爷子薅了出来。 他随意地把他扔到了地上，然后把小瓶子里的水银倒了进去。 “完成这最后一步，才算是完整的。” 嗯，完整的人彘。 蒋老爷子费力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也只是顾涌了几下。 见他身子要往旁边歪，白清明一巴掌呼到了他的后脑勺上。 “老实点！” “额啊……额啊……呜呜呜……” 蒋老爷子发出痛苦的声音，这副凄惨的样子，但凡让另一个不知情的人看见，也要心生怜悯。 可山风呼啸，吹过及膝高的草，掀起层层波浪的同时，又发出阵阵呼号。 仿佛是药王谷的同门在欢呼，在咆哮。 白清明给蒋老爷子灌完水银，就把他扔到一边了。 没有人扶着，蒋老爷子自己立不起来，倒在地上，更像一条蛆虫了。 似是折磨够了他，白清明又从袖子里取出一支火折子，就着旁边的野草，点起了火。 “记住，下辈子投生畜生道，也要长点眼睛，长点心！” 上腾的火苗，像吐信的舌头。 很快，就包围了地上的那一坨。 火势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夜幕降临，星星点点，地上的人才终于被烧成灰烬。 风一吹，骨灰被扬到了山谷的每个角落。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挫骨扬灰。 ……… 农历十一月底，已经很冷了。 沈今安没什么事做，就整日猫在安园里。 配制药丸，研制新的护肤品和化妆品，以及逗弄弟弟。 封澈在京郊外面帮她弄了一个化妆品工厂，如今京城中的化妆品和护肤品，都由京郊外的厂子供给。 由她舅舅打理，她直接当甩手掌柜坐等拿钱就行。 三郎如今在国子监上学，偶尔沈今安上来兴致，还会做一些饭食，让小厮给他送过去。 原本三郎在国子监并不算受欢迎，结果这几回他每次吃中饭的时候，旁边都坐了三个小胖子。 他们也不抢三郎的饭食，只是微微张着嘴，直勾勾地盯着三郎的饭盒看。 三郎的豪华食盒分为三层，第一层是主食和粥，第二层是四样荤素搭配的菜，第三层是水果和点心。 旁边，是配一壶奶茶。 最初这三个小胖子是在几米之外盯着的，可他们盯了半天，发现三郎只顾得自己吃，连头都不抬。 经历了两天的美食折磨后，他们选择在他旁边吃饭。 这次实在是太明显了，便是太过单纯的三郎都感觉到不对劲了。 看着三个不算太熟但是也没欺负过他的同窗，三郎迟疑开口：“你们，要尝尝吗？” 三个静止的小胖子瞬间动了起来。 拿筷子的拿筷子，拿碗的拿碗。 他们三个倒也不是只知道占别人便宜的家伙，纷纷把自己的饭盒都拎了过来。 “喏，卫宴礼，给你也尝尝我们的。” 三个胖兄弟打开了食盒，露出了里面一模一样的饭食。 “额，你们是一家的啊！” 坐在中间的那个小胖子道：“对啊，我们是三兄弟，一奶同胞，同一胎出生的。” 三郎再次打量了一下他们，发现他们除了如出一辙的体型外，长的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他呆呆道：“哦，那，那你们，还挺缘分的。” 坐在最东边的小胖子绷着一张脸，严肃道：“我们确实是亲兄弟，只不过长的不太像。我长的像父亲。” 最西边的小胖子紧接着道：“我长的像母亲！” 言语中带着欢快。 “……我长的像祖父……” 最颓丧的，是中间的小胖子。 第488章 卫家 见中间的小胖子似乎有些颓废，三郎礼貌安慰：“你为什么要气馁啊？虽然你们三个长的不太像，但其实都挺好看的，各有各有的好看。” 谁都喜欢听好听话，尤其在三郎那么认真的诉说下，三个小胖子都不约而同地亮了眼睛。 小胖老大有些矜持，虽然嘴角有些难压，但还努力抿着嘴保持高冷人设。 第350章 小胖老三比较腼腆羞涩，听到三郎的话，眼睛亮亮地，对着他露出一抹甜笑。 反应最大的，当时属小胖二哥，他的嘴角咧的大大，直接站了起来，走过来坐在了三郎的边上，抬起小胖手拍他的肩膀。 “你小子好眼光，你这兄弟，我交了！” 三郎看着比他矮了一头不止的小胖子，默默抿了抿嘴。 “你们今年多大了？” “我们都是七岁，过了年就八岁了。” “我今年九岁。” “啊，那我们应该叫你小哥哥啊！” 卫云治回京之后，并没有直接带着田叶青和三郎回侯府。 侯府中他继母庶弟当道，没有完全的自保能力，他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软肋。 因此，在国子监上学，三郎显露出来的身份背景并不硬， 也就是知道他跟封家有关系，封澈也打了招呼，才没有人赤裸裸地欺负他。 但这无视，还是彻彻底底的。 没人搭理他，他也无心结交，每日来只用心读书做功课，因此，班里的同窗姓名和家世背景，一概不知。 眼下见他们主动过来，三郎心里还是有些小开心的。 他把食盒都摆到了桌子上，邀请他们一起吃。 卫云磊只吃了一口糖醋里脊，就好吃哭了。 尤其是，三郎的食盒里，竟然还有绿绿的蔬菜。 “我从好几天前就好奇了，为什么你家冬天还有青菜吃？” 他们家当然也有些青菜可以吃，但只有两样，菠菜和小葱，且还珍贵无比，不是天天可以吃的。 冬天太冷，那些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菜，不知费了多少炭火和人工，几乎是他们馋的不行了，才能吃上一回。 平时饭桌上，都是那些夏天晒干储备的干菜。 这个问题，倒是问到三郎的心坎上了。 他难得露出骄傲的情绪，翘起下巴道：“是我的姐姐自己种的！” “你的姐姐好厉害啊！” “那当然，她什么都会！你们现在吃的这些好吃的，也是她做的！” “哇~” 如愿以偿地收获到了惊叹声，三郎大方的把三根炖羊排都送了出去。 美食总是能治愈人心，拉近关系。 一顿饭的功夫，三郎已经是三个小胖子的好哥哥了。 也是幸好沈今安给三郎备下的饭多，不然都不够解这三个小胖子馋的。 在三郎吃他们午饭的情况下，三个小胖子把三郎的食盒吃了个干干净净，还有些意犹未尽呢！ 饭后，三郎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冬天的奶茶，三个小胖子那真是美的都要冒泡了。 奶足饭饱之后，三郎才想起来问他们的名字。 小二胖热情道：“我叫卫云磊，我大哥叫卫云众，我三弟叫卫云鑫。我们都是平南侯府卫家的。” 听到这话，三郎瞬间变了脸色。 平南侯府？ 那不是他亲爹的家嘛！ 卫云众这个小大哥是三兄弟中心眼稍微齐全一些的，眼见着三郎变脸，还以为他家跟自家有仇，紧张道：“宴礼哥哥，是，是有什么问题吗？” 三郎叹气扶额，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差辈了。 这三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小胖子，竟然是他的小堂叔啊！ 但眼下，还不能认亲。 再抬头间，三郎已经想好了借口。 “哦，没什么事，我就是想到了我们上京的时候遇到过一个人，那人好像是平南侯府的世子。” 卫云磊眼睛一亮，高兴道：“你认识大堂哥？我大堂哥好久没回家了，以前都在外面养病呢！我爹为了大堂哥的病，这些年一直在外面奔波找神医。没想到这次大堂哥回来，病竟然全好了。现在看我这张脸，都不觉得讨厌了。” 三郎纳闷：“为何看见你这张脸会觉得讨厌？” “因为我长的像大伯啊！” 三郎：“……” 如果没捋错的话，他口中的大伯，应该是自己亲祖父。 在卫云磊倒豆子一般的诉说下，三郎也了解到了平南侯府的一些事情。 卫云磊三兄弟的父亲在卫家排行老四，是卫云治的亲四叔。 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关系很是亲近。 卫云治的母亲活着的时候对他很好，是以，当侯府继室进门后，他总跟她唱反调护着卫云治。 平南侯连儿子都不顾，哪能允许弟弟忤逆犯上欺负真爱。 一气之下，不顾母亲反对，把他送到了江湖上有名的门派万剑山上，让他学功夫。 美其名曰，让他磨砺自身。 卫四叔从小就放荡不羁爱自由，他能听自己那个傻逼兄长的安排？ 直接半路跑了，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儿去。 因着小儿子失踪，老太太发怒，平南侯自觉理亏，很是安分了几年。 卫云治也得以安全长大。 可几年之后，老太太去了，平南侯夫妇对着卫云治发难，他的身子也逐渐不好了。 等卫四叔学了一身本领回来的时候，他的侄儿早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还是他发疯，拿二公子卫云飞的命威胁，才得知他的下落。 可他去扬州找到卫云治的时候，卫云治已经病入膏肓了。 卫四叔难过不已，他早年遇难失忆，等想起来回来的时候，家中母亲都去世了。 剩下唯一惦记的大侄子，也被糟践成这样，一时间，情绪崩溃不已。 他当时已经跟千机门的大小姐成亲了，凭借岳父家的人脉势力，他在江湖上疯狂寻找药王谷神医的下落。 可惜，药王谷人不出世，白清明又神出鬼没。 他们费了老鼻子劲，却一直都没找到。 第489章 卫四夫人 从卫二胖的嘴里知道这些事，三郎心里还是替他亲爹感到一些暖心的。 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跟娘，还有人在惦记关心着他爹。 知道三小胖是己方人，三郎拍着胸脯道：“我娘做饭也很好吃，以后我们都可以一起吃饭。” 他没什么能做的，请他们吃几顿饭还是可以的。 至于劳累了娘的问题，他可以回去给娘洗脚做交换。 听到三郎这么说，三小胖老开心了。 这份开心，一直延续到下学回家。 如今平南侯府四家同住，现在的平南侯占据整个东院，剩下三家占了西院。 都说父母在，不分家。 卫家两个老人都去世了，按理说，这平南侯府分家也没人能说什么。 但谁让当年卫老四是因为平南侯卫东明执意往外送才走丢失忆的，连自己亲娘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他这当大哥的，永远在弟弟面前理亏。 卫老四不想分家，他也没法强硬分。 他就是让他一直养着，他也得受着。 为了此事，如今的平南侯夫人没少跟平南侯闹。 但平南侯如今年纪大了，心也软了，行事不像年轻时那么强硬不知变通。 卫东晨到底是他亲弟弟，他也确实有些愧疚。 每当自家夫人闹的时候，他就从中调和着。 然他就算安抚了夫人，侯府也平静不下来。 卫老四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大侄子被折腾成那样，他还憋着一口气呢！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这些年，他是没少闹腾。 有他在家，能平静三天都算他大发慈悲了。 平南侯府的鸡飞狗跳，在整个京城都是出名的。 兄弟之间闹腾还是其次，主要是这俩兄弟明媒正娶的妻子，都是江湖女。 两个妯娌对京城的规矩一概不知，每每闹起什么来，都是动静十足。 也就是近几年，熟悉了京城的规矩讲究，二人才从明争转为暗斗。 若说平南侯和卫老四的闹腾到底还顾及着亲兄弟的关系，都是小打小闹。 那其夫打擂台的两位夫人，可是真真正正的明枪暗箭，你来我往。 这只露出冰山一角的热闹，都足够京城世家讲个三年。 因着平南侯府两位爷的娶妻选择，这两代的世家贵族在挑选媳妇的时候那真真是把皮都扎紧了。 对自家儿孙的约束管教，也更加上心。 那些还梦想着出门游学的公子哥儿们，那是别想了。 就怕他们出去几年，回来也领回个江湖女来。 平南侯府的老家伙们那是早早没了，看不到现在的热闹。 他们可还活的好好着呢，可不想被小辈们的丢人现眼气的蹬腿。 也不知那平南侯府是哪块坟地风水不好，净给家里招江湖女。 平南侯的继室是个江湖女，失踪多年才找回来的卫四爷竟也娶了个江湖女。 放着好好的大家闺秀不要，去要那不知规矩为何物的草莽。 也难怪他们家的日子热闹。 若平南侯府的老祖宗们在天有灵，知道子孙后代干的这些荒唐事，恐怕都要气活过来。 第351章 也是前些年闹的太厉害了，平南侯和卫老四都约束了一下自家夫人。 近几年来来，勉强算是维持着个表面和谐。 鉴于卫家大房和四房的关系，三个小胖上下学的时候都是有专人接送的。 卫四夫人不能再生育了，这三个小胖子是她此生仅有的三个孩子了。 日常衣食住行，那真真是仔细又仔细的。 平安到了家，三个小胖子一如既往地看到了站在大门前等他们的母亲。 三个小胖子就像那排队跳河的小猪崽，一个挨一个的跳下了车，朝着卫四夫人跑去。 “娘~我们回来啦~” 卫四夫人张开双臂，一下子就抱住了把自己团团围住的三个胖儿子。 “哎呀，我的宝儿子们回来啦~走，快回屋洗洗手吃饭了。上一天学累坏了吧，娘今儿做了好多好吃的！” 三个胖儿子虽然性格不一，长相不同，但对于不爱上学这一点，却是有志一同的统一。 为了让孩子愿意上学，她和她相公不知道许给了这三个小胖子多少利益。 每日的美味饭食就是必不可少的利益之一。 恐怕对他们来说，上一天学，最快乐的时刻就是下学回家吃饭。 但难得的，今儿三个小胖子竟然没表现出对美食的急切。 “娘~你是做了什么新的好吃的吗？若是以前吃过的，我可不会赞美你哦！” 卫二胖傲娇道。 “嘿，你个卫小二，今儿挺狂啊！下次再求我给炸小丸子的时候，希望你还可以这么狂。” 卫二胖小小的心虚了一下，但一想到三郎答应他们，以后要一起吃饭了，他又挺直了腰板。 “娘~我只是小小的激励你一下嘛，别这么认真。嘿嘿~~” 虽然卫三郎带的饭食美味，但他娘做的也还行。 远水解不了近渴，远食解不了近馋。 糖醋里脊他是爱吃的，但炸小丸子的美味他也不应当错过。 卫二胖轻松地说服了自己，高兴地往院子里跑去。 这三兄弟在吃上的心眼，那是一模一样的。 老大老三话少，但行动也不慢。 紧跟着卫二胖，都往里跑。 落在后面的卫四夫人看着儿子们奔跑的身影，心里都觉得幸福。 她照常询问了下人儿子们在书院发生的事情，下人如常回答，末了，把三位小公子跟他人吃饭的事情说了。 “听三位公子说，那位小公子带的饭食很是美味，公子们自己带的食盒都没再生了。” 说着，把那两个没动的食盒打开给卫四夫人看。 卫四夫人一下子就肃了脸，“可有打听清楚，那位小公子是哪家的？” 她害怕是那边给下的套，万一给她儿子下了药可怎么办。 这般想着，心里更害怕了。 “去，赶紧把柳四叔找来，让他给云众他们把个脉。” 下人听令赶紧跑去喊大夫。 柳四叔是卫四夫人的娘家人，早些年痴迷医术，行走江湖，学了一身认毒解毒的功夫。 如今年纪大了，被卫四夫人接到了身边养老，也是帮她照顾儿子。 第490章 卫四叔 书院中不让下人出入，尤其是孩子们上课和吃饭的院子。 此举意在培养孩子们独立自主的能力。 是以，下人们虽然从三位小公子的谈话中知道了今日与人同食的事情，但具体到底是谁，他们也没问出来。 见状，卫四夫人只得自己找儿子们亲自问。 到了饭厅，三个小胖子已经洗好手等着母亲开饭了。 父亲回家时间不定，一般不跟他们一起吃。 若要回来吃，会派人传话的。 见三个儿子还平平安安的，卫四夫人心里的那股焦急害怕，稍微散了一些。 她状似无意道：“听下人们，你们三个今儿在书院里交了新朋友？” 最话多的卫二胖高兴道：“是啊，是啊，他是新转来我们书院的，之前我们都没咋注意到他。直到他这段日子带了不一样的饭食来，可香可香了。我跟大哥还有三弟盯了他三天，今儿终于把他盯不好意思了，邀请了我们一起同食。” 卫四夫人嘴角抽了抽，打死她也没想过事情是这么个缘由。 一切草木皆兵的情绪直接被儿子们的没成晒打散了。 但她又怕对方是故意拿美食诱惑的，不由道：“娘不是告诉过你们，外面人给的东西不要吃嘛！” 兴奋的卫二胖终于后知后觉自己忘了母亲的话，弱弱道：“可是，他拿的饭食太好吃了。” 大哥卫云众突然道：“娘，他自己也吃了，我看着他每一样都吃了，我才让弟弟们吃的。” 别看他也是个吃货，他可是个有心眼的吃货。 听到这话，卫四夫人又放心了一瞬，但还是趁机教育儿子。 “若他有心算计你们，可以自己先吃解药，让你们卸下防备。” 卫云众抿了抿嘴，道：“书院是圣人之地，他就算想害我们，也不敢在书院，牵扯太多。母亲放心，在外面，我们不会随便吃的。” 卫云众年纪小，但懂的事不少。 他娘怀他们时，极为凶险，谨而又谨的保胎到七个月，结果被大伯母的丫鬟一撞，早产了。 他们是他娘费了好大的劲才保下来的，他娘也失去了再生育的能力。 所以，便是平时他娘对他们看的紧了些，他也不会嫌烦，甚至还会教导两个弟弟，让弟弟们也知道母亲的良苦用心。 见儿子懂得道理，紧接着到来的柳四叔诊断了他们没有中毒，卫四夫人才算彻底放下了心。 这个时候，她才有空问道：“那跟你们同食的小公子，是哪家的啊？” 卫二胖一脸懵逼，他也不知道啊！ 卫云众：“宴礼哥哥说他住在安园，他是睿安郡主的弟弟。” “弟弟？那他叫沈宴礼吗？” “不，宴礼哥哥叫卫宴礼，但是他让我们叫他三郎。” “卫……” 卫四夫人若有所思，等晚上卫东晨回来后，把这事跟他说了一遍。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等白日你有时间了，派人去查一查。” 卫东晨知道妻子的心病，当年被那毒妇算计后，虽然处置了她的丫鬟，可他们两个都知道，谁才是背后之人。 只是三个孩子到底更重要，夫妻俩暂退一步，避其锋芒，只躲在自己的院子好好养孩子。 待三个娃娃终于养的身强体壮，像小牛犊一样了，卫四夫人才又出手报仇。 于是两年前，差点儿要被改立世子的二公子卫云飞，在郊外跑马的时候，被发狂的马儿撅了下去，摔断了腿。 便是如今好了，走路快了也能看出跛脚来。 大雍有明文规定，若无特殊功绩，身有残疾者，不能继承爵位。 这一招，直接插到了平南侯夫人的肺管子上。 她倒是闹了好久，可没有证据，自然也得像从前她算计别人那样，不了了之。 卫东晨根本没把她当嫂子，更没把那几个心不正的孩子当侄子侄女。 他正经侄子，早被他们给欺负走了。 他心里有气，更怨自己没能力反击。 所以，对于妻子的报复，他简直举双手双脚赞成。 不仅如此，还要给自己当个辅助，必要时添一把手。 也正是因为卫二公子断腿的事，平南侯找他彻夜长谈，侯府才算暂时表面平静一些的。 二人各退一步，平南侯不急着改立世子，他也不再作妖。 可平南侯夫人哪能看着爵位旁落他人？ 大儿子不能继承，她就再生个能继承的小儿子！ 于是拼着用药，也要在四十一岁的高龄生三胎。 也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药，竟然真叫她生下一对双生子。 因着对这一胎的看重，那般看重权利的人，竟然放弃了掌家权，跑到了庄子上去养胎。 但卫四夫人也没让她得着好。 这劳什子掌家权她才不稀罕，她就喜欢捣乱。 可怜侯夫人谨慎小心了七个月，到底也在七月半早了产。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真真往死里转。 多胎宝宝本就更加脆弱，她的双生子身体也不是很好。 在温泉庄子养到了一周岁，才敢往侯府抱。 曾经那般张扬的平南侯夫人，在孩子身上，也学会了低调。 若不是平南侯府突然办了周岁宴，有些人家都不知道，这平南侯夫人竟然又老蚌生珠了，还一生生俩。 只是不管她再怎么筹谋，到底是没用了。 卫四爷抱着媳妇儿，满足地喟叹一声：“知道了，为夫定然办好这件事。” 看着这段日子以来，一直都很高兴的丈夫，柳絮絮忍不住调侃道：“这阵子你可是美了，大侄子回来，看把你高兴的。” 第352章 卫四爷抱紧了她，回应道：“那当然！我一直为自己没能帮到云治什么感到愧疚。可眼下看到他完完好好的回来，再没了曾经的孱弱颓丧，我心里是真高兴！” 柳絮絮噌的一下坐起来，不高兴道：“你怎么就没为他做什么了？我娘家整个门派的势力为你驱使，满江湖的找药王谷神医。若不是他们宗门死活不出世，又不知道他们宗门安在了哪儿，也不会看似做了无用功。便是在京城，因着你的闹腾，这世子之位也被保留了下来。若真叫那边得逞了，你那胡涂大哥往上面一报，说大儿子没了，就要改立二儿子为世子，等云治回来，不也是一摊烂账？” 第491章 各有筹谋 “偏你觉得什么都没做，合着我娘家那些人就活该受累吗？” 卫四爷赶紧起来抱着媳妇儿哄：“夫人勿怪，为夫这不是话赶话赶上了嘛！辛苦我的夫人了，老天爷待我真是不薄，赐给了我这么一个贤慧体贴的夫人。若没有夫人与我并肩作战，我早就废了。大恩不言谢，为夫这就准备肉偿。” “你个老不正经的！就知道哄我！” ……… 卫四知道妻子心里不平衡，嫁给他不仅没享受过几天好日子，净操心了。 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若不是为了他，怎么会跟那个毒妇争斗。 可她承受这么多，心底却依然是善良的。 嘴上抱怨，可派人寻找神医的力度却丝毫没有减小。 卫四的心里忍不住升起一股自豪感，同样是江湖出身，看看他找的媳妇儿多好，再看看他大哥找的媳妇儿，呵！ 他从来没因为他现在那位“好大嫂”的出身看不起她，他恶心她，从来都是因为她的人品太过低下。 他前头嫂子还在世呢，她就跟大哥牵扯不清。 已经登堂入室了，又叫嚣着绝不做妾，爱情里不能有第三个人。 他们是爱情，那他大哥大嫂这对正经夫妻是什么？ 行，退一万步讲，他大哥大嫂是世家联姻，可那当初也不是他自己求来的吗？ 他若一直真爱至上，那到了年纪的时候别娶啊！ 就干守着青春，等真爱出现不行吗？ 嗯，不行。 他要在合适的年纪按着大家的想法娶回来一个满意的妻子，然后碰到真爱的时候，再转身奋不顾身地去追求真爱。 那秦红章也是好手段，把他大哥吊的跟狗一样团团转。 拉拉扯扯了两年，把他嫂子气的郁郁寡欢，最后病逝。 他当时年纪太小，便是生气闹腾，也没人放在眼里，最后还被送走。 碍眼的都走了，那贱人也终于能正大光明的进府当填房了。 踩着这么多人的痛苦上位，还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幸福？ 呵，做梦！ 便是他大侄子不回来，他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但好在，老天爷是长眼的。 不仅让他大侄子回来了，还健健康康的回来。 一想到这儿，卫东晨的心里就美滋滋。 “唉，云治这一辈子，吃了太多苦了。这么大年纪了，也没个媳妇儿。你看卫云飞那小子，大儿子都上学了。要不，你多费费心，给云治寻摸寻摸个好姑娘。也不追求什么家世背景，只要性子好，能真心疼他就行。” 黑暗中，卫四夫人翻了个白眼。 “我对京城这一块又不熟，那好姑娘是你说寻摸就能寻摸到的啊！” “我知道，这事儿急不来。左右云治都这个岁数了，再晚也晚不到哪里去，还是得挑好的才成。” 卫四夫人无力吐槽，只敷衍着答应了。 心里却是想着，这卫云治幸好是个男的，啥时候都能娶上媳妇儿。 这若是个大姑娘，三十多岁的高龄，可怎么嫁出去哟！ 净知道给她出难题！ 卫家四房这边进行着温馨的夫妻夜话，大房那边，却是有些闹腾了。 自打世子回来，如今的平南侯夫人就一直心不顺。 这天晚上，她又抓了个错处，找平南侯闹。 平南侯也不是真傻子，自打大儿子突然好好的回来，他就知道家里消停不了了。 但一次两次还能安抚，次数多了，他也嫌烦了。 “他是我的亲儿子，我能怎么办？他自己找回来了，我还能把他赶出去不成？” 秦红章看着对她终于露出不耐的丈夫，眼里满是失望。 “好啊，我就知道，亲生的到底是不一样的，你永远都放不下他！早知如此，你当初干嘛还纠缠着我不放？我说过，我们之间，我不允许有任何人！” 提起当年的纠缠，平南侯到底有些气短，毕竟，当初人家都走了，是他非要追过去的。 别管是不是人家使的手段，到底是他主动的。 再开口时，平南侯的语气已经软了三分。 “好啦，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这么多年来，我不就是守着你一个人嘛！他在你我相识之前就已经出生了，我难不成还能杀了他不成？” 这话说的，好像带着几分慈父之心。 若叫卫四爷听见，恐怕要啐他一脸。 什么时候，慈父的标准已经降低到不杀了自己儿子就算可以了？ 但卫四爷没在这里，平南侯也没有照镜子的自觉。 他再开口跟秦红章提起这些事的时候，还隐隐带着委屈。 “为了你，我已经把他放逐到扬州不管不问了。他从侯府被抬走的时候，我甚至都没想过他能活着到地方。谁能想到，这些年下去，他竟然好了啊！” 秦红章流着眼泪，狠狠道：“都怪你行事太过拖沓！若是早早把世子之位改立给云飞，哪还有现在这些烂账？便是他回来又能怎样？” 大概是被捧了这么多年，秦红章被当下男人稀有的独宠惯的飘了，索性都不装了。 年轻时还怕自己的野心暴露，眼下却是丝毫不遮掩自己的野心。 侯府的爵位，她势在必得。 平南侯被她闹的头疼，无奈哄道：“你不要不讲道理好不好？我又不是没筹备过，你当世家改立世子那么容易吗？云飞一无功名，二无建树，如今又身有缺陷，我再怎么偏疼他，还能左右的了皇上不成？” “好啊，你现在是在怪我不会教养孩子了？” “你，你简直无理取闹！” “你果然是嫌弃我了！后悔前两日同僚送你的那两个美妾没收下吧！” “我，我不跟你吵了，真是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平南侯见跟她说不清道理，气的直接拂袖而去，到外院书房睡了。 秦红章一怒之下拂了茶桌，“贱人！都是贱人！” 当年她要安排自己人去送卫云治，就是想在路上解决了他，斩草除根。 偏平南侯劝她，说那孩子都那样了，何必再造杀孽。 等过几年他死了，世子之位就是她儿子的。 就当给孩子积德了。 当时她初为人母，也是被那慈母心肠影响，便放手未管。 谁想到，一念之差，造成如今的局面。 果然，妇人之仁要不得！ 第492章 求仁得仁 好容易捱过了一晚，秦红章让丫鬟伺候着草草梳洗一番，便带人出了门。 半路遇到了一大早起来去给她买早点回来的平南侯，脚步连停顿都没有。 平南侯的脸上挂不住，不由得主动开口道：“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这是要去哪儿啊？” “你管不着！” 秦红章冷着一张脸道。 身后跟着的小丫鬟尴尬极了，恨不得扎到地缝里。 屈膝向平南侯行了个礼，战战兢兢地跟着秦红章往外走了。 徒留脸色铁青的平南侯拎着早点在园子里站桩。 卫四打着哈欠掐着点出来，伸手接过了平南侯手里的早点。 “哎呀，这是小食铺子里的酱香饼啊！这一大早的，侯夫人吃这个肯定嫌腻吧！正好给我吃吧！嗯~真香！” 油纸包一打开，酱香饼的味道散出，平南侯的肚子发出饥饿的“咕咕”声。 他本就铁青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卫东晨故作惊讶，夸张道：“天啊，大哥，你对侯夫人可真是真爱！一大早自己都没吃饭就去给她买早点！可她怎么没接啊？是因为不喜欢吃吗？” 平南侯气的太阳穴突突跳，忍不住斥道：“你一大早的，不快去上职，跑到东院来干什么？” 明明西院有自己的大门出入，偏偏天天跑这边来欠儿登。 平南侯对这个弟弟，真真是头疼的紧。 卫东晨一边往嘴里塞饼，一边道：“哦，最近你这边热闹多，我怕上职太无聊，早起先把这一天的乐子看了。” 一句话，让一个男人沉默了。 平南侯深知再说下去，只有自己被气死的命，直接闭嘴离开了。 如今的平南侯，属实算是闲的很。 第353章 空有爵位，却没职权，一直赋闲在家。 当然，他曾经是有职位的，只是因为私德有亏等种种罪名，被圣上给罢免了。 嗯，举报人，是卫东晨。 他想的挺光棍，反正这侯府他大侄子继承不上，他大哥再怎么往上爬都是给那毒妇的儿子谋划，干脆别受累了，直接在家养老吧！ 于是，这一罢免，就免了他七八年。 平南侯后来废了老鼻子劲，也没能重返朝堂。 倒是卫东晨，一点点爬了上去。 卫东晨看着他大哥那苍老颓废的身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但更多的，却是痛快。 他很想大声说一句活该。 温柔贤慧心地善良的妻子，你不珍惜啊！ 活该有个作天作地的女人给你报应！ 卫东晨如此想着，更心安理得地吃饼了。 转过假山，却看到了卫云治。 “云治！你吃了吗？喏，你爹买的饼。” 卫东晨把饼递过去，卫云治却摇了摇头，“四叔，我吃过了。” “你在这边住着还好吗？” 他很想让卫云治跟他一块儿住去，可卫云治是侯府正儿八经的世子，凭什么给他们让位？ 他一边不甘心让大侄子让位，一边又担心大侄子被算计。 所以每天都一大早就起来，过来这边晃悠，时刻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卫云治知道四叔的好心，他在扬州的时候，四叔每年都会去看他，是时常给他送东西。 若说这世上除了阿青和三郎，还有谁惦记着他，恐怕只剩四叔了。 “四叔放心，我在这边，一切都好。” 一听这话，卫东晨也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才说的。 “唉，你爹那人，你别太在意。你看，他现在也遭报应了。你以后，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四叔给你四婶说了，过阵子给你好好寻摸个姑娘。当然，也得你自己相中了才行。等你成家了，以往的事儿，就不重要了。” 报仇的事情，他来承担就好。 这孩子太苦了，就让他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卫云治淡淡一笑，“四叔怎么会觉得父亲这般就是遭了报应呢？求仁得仁，父亲追求真爱，本无可厚非。如今这般温柔小意，体贴入微，何尝不是甘之如饴呢？” 卫东晨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只顺着他道：“是，你爹就是那个贱命，这辈子都得给人家操劳。等你成了小家，不稀罕管他，就让他自己自作自受去。” “嗯，四叔，你告诉四婶不必忙着给我寻摸姑娘。我有心仪的人，待府中清静些，我就娶她进门。” 听到这话，卫东晨直接高兴傻了。 “好好好，你有心仪的人就好！哪家的姑娘啊？方便让四叔知道吗？” 卫云治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四叔，人家还没同意，我不好坏了人家清誉。” “哦哦哦，是该这样，是该这样！那你可得努力啊！等到要提亲的时候，记得告诉四叔，四叔提前给你准备着！” “嗯，我晓得了。” 大侄子的婚姻大事已经成功了一步，卫东晨又美了。 原先卫云治身体不好，他也没想着给他找媳妇的事。 眼下既然都有相中的姑娘了，这聘礼就得预备下了。 虽说侯府公子下聘，不可能寒酸，公中有固定的份额。 但这些年，平南侯府有多少按规矩办的事儿啊！ 那对夫妻干出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儿来，他都不意外。 所以，他得提前准备着。 如此想着，卫东晨哼着小曲，带着一嘴饼味儿上职去了。 而空着肚子出门的秦红章，却神思不属，都没发现身后跟着的尾巴。 她坐着马车从东城到了北城，七拐八拐地走进了一个小巷子，在一处一进的小院子门前停下。 三短一长的敲门声响起，很快，里面的人把门打开。 左右看了看，没什么人跟着，秦红章很快就进去了。 躲在暗处的暗卫见状，赶紧让身边同伴回去递消息。 这位秦夫人武功不弱，开门的那个男人亦会武功。 不提前把消息传回去，他怕两人都折在这儿。 宅子里。 秦红章进了屋，就迫不及待道：“咱们的事，到底什么时候能成？我真是一天都受不了了。看见那个孽种在我眼前晃，我就恨不得弄死他！” 屋子里的暗影中，坐着一个周身裹着黑袍子的男人，他嘶哑着嗓子道：“咱们百药门的圣女，连个小崽子都对付不了了？当年那崽子的娘，不都让你做掉了嘛！” 第493章 百药门圣女 秦红章恼怒道：“谁知道那小崽子这几年在外面得了什么际遇，竟然练成了百毒不侵的身子。这几次给他下药，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男人瞬间从黑影中窜出来，只露出一双亮如饿狼一般的眼睛看着秦红章。 “百毒不侵？你确定？你可亲自确定过了？那可是传说中的体质！” 那崽子听说也不是先天就这样的，不然当年也不会中了秦红章下的毒。 他到底在外面有了什么奇遇，竟然有这般的好运气！ 思及此，毒蝎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起来。 秦红章没好气儿道：“我亲眼看着他喝下了我下的药，却一点事都没有。事后让人去诊脉，也说无事。次次如此，后来我派下人去打探。才知道那孽种在乡下遇到一个神医，那神医以他的身体做试验，把他弄成了药人。那神医得了药方，他也因此因祸得福，解了身上原来的毒不说，还得了一副百毒不侵的身体。” 说到这里，秦红章又气的不行，恨老天爷的偏心。 毒蝎听到这话，却是心眼子活泛起来。 “神医？药人？难不成是药王谷那些余孽？” “哼，普天之下，除了药王谷，哪个门派之人还有这般能耐呢？” 秦红章冷哼。 虽然不想承认，可药王谷的医术是他们拍马也不及的。 毒蝎不屑冷哼：“那就是一群呆子，再怎么能耐，那些医学典籍还不是被我们给拿过来了！等把那小崽子绑过来，让我研究研究，不日也能炼出百毒不侵之体。” 提到卫云治，秦红章的脸上再次露出厌烦。 “那小崽子是侯府世子，你说绑就绑？天子脚下，平白无故失踪了个人，不说侯府，就是朝廷都要派人查。” “哼，怕什么？等我们覆了这天子，扶上我们的人，到时候，整个大雍，还不是我们说的算！” 毒蝎的脸上露出不可一世的狂傲。 但听到这话，秦红章却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并不觉得他们异想天开，筹谋了这么久，万事俱备，她不信他们成功不了。 待大业既成，看她怎么收拾那个孽障！ 在屋子里又问了一会儿门派中的近期计划，秦红章算是狠狠吃了一颗定心丸，回家之后，也不在闹了。 见她出了巷子，又在几个铺子买了些东西，就径直回家了。 暗卫等了一会儿，找卫云治去复命。 听到暗卫的话，卫云治写了一封信，交给了他。 “把你知道的，如实告知封三公子和睿安郡主。” “是。” ……… 安园内，沈今安看完卫云治的信，又听完暗卫的禀告，内心直觉日了狗。 她这段日子可是好好在家待着的，连秦大小姐约她去庄子上赏梅，她都没去。 没想到还是有事找上了门。 但这事不容马虎，她虽想摆烂，却还是打起精神筹谋。 “卫叔的暗卫跟踪到的地址，貌似就是你之前派人查到的四皇子府那个神秘人的落脚点吧！” 封澈点点头，“不错，那人应该是百药门的，没想到，这位平南侯继夫人竟然跟百药门扯上关系。” “江湖上的事，我去找我潼潼姐姐打听打听。” 潼潼姑娘身为燕子门的关门小偷，行走江湖肯定不可避免要知道一些八卦，找她，准没差。 沈今安找上她的时候，潼潼正在吃大厨房熬煮的麦芽糖。 封澈给沈今安找了四个从宫里退下来的御厨，专门给她做好吃的。 潼潼在京城也没事做，苏云书不准她出去干小偷的行当，她就窝在家里整日研究吃。 安园的氛围很好，主子少，性子好，地方大，事儿还少。 四个御厨都是那种爱好研究美食且没什么心眼子的人，在这边伺候，比皇宫少了勾心斗角，还少了背锅砍头各种压力，简直可以称得上养老圣地。 心情一放松，那每日一睁眼，几乎就是研究一个吃。 尤其是沈今安不时还给他们个方子，让他们研制新花样，那简直更快乐了。 而厨子的快乐的最终结果，反应在了吃货的身上。 潼潼的衣服，三个月的功夫，已经加了两个尺寸了。 第354章 曾经那张精致的小v脸，也变成了小u脸。 听说沈今安打听百药门的人，潼潼的脸立刻皱了起来。 “打听他们做什么？那就是一群没有什么底线，心机深沉，自命不凡，又阴险狡诈的人。我可烦他们了，遇上他们，我都绕道走。再多的玩意我都懒得偷。” 她没说的是，百药门那群人自己用的东西几乎都涂着毒药。 她们门派有偷子中招，还是师傅不知用不知在哪里偷来的清毒丹给解了。 沈今安道：“我也不喜欢他们。确切地说，应该是有些仇怨，所以这不是来找你了解一下敌人的情况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一听这话，潼潼放下手里的麦芽糖，就开始认认真真给她科普江湖八卦。 原来，这百药门不只是制毒制药的一群乌合之众。 相反，他们的门主确实很厉害。 武功高强，医毒双绝。 但此人有个很大的毛病，那就是好色。 他目前为止，被大家知道的，就不下百十个女人了。 那在江湖上露面的孩子，不到四十也得有三十。 偏这种态势，还没有停止的架势。 甭管女人还是孩子，都在逐年增加。 可他今年都快七十多了。 “我靠，这都七十岁的糟老头子了，还想祸害黄花大闺女？” 沈今安恶寒不已。 潼潼脸上亦是浮现出厌恶之色，“可不是嘛，真不要脸！下流胚子！老不羞！” “那他除了好色，他们门派还有什么特点嘛？” 潼潼想了一下，道：“他们门派除了门主处于绝对地位，还有几个长老管着。哦对了，他们门派还设了个圣女一职，中原门派弄的跟南疆那边似的。” 沈今安心念一动，“那圣女是主要做什么的？” 潼潼撇撇嘴，“我也不知道那圣女到底是干嘛用的，我自己觉得那老登就是哄闺女用的。他闺女不少，一大半都轮流当过圣女。恐怕是想哄抬猪价吧！” 沈今安：“……” 第494章 西北急报 “那门主姓什么？” 沈今安突然问道。 “姓秦，叫秦关。” 沈今安：“……” 她默默看了封澈一眼，觉得那平南侯继夫人的身份，大概已经破案了。 只是她来京城当侯夫人了，那门中的现任圣女是谁呢？ 沈今安这么想着，脱口而出问道。 提到这个，潼潼更烦了。 “是秦红蕊。那小娘皮跟我师姐看上了同一个男人，人家不喜欢她，她还下药害人家。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还派人追杀我师姐。哼！” 沈今安转头问向封澈：“那平南侯继夫人叫什么？” “秦红章。” 好家伙，听到这个名字，沈今安觉得十有八九就是了。 她把这段时间了解到的事情前后一串，突然打了个寒噤。 “以那位侯夫人的做派，侯府的爵位她势在必得，不可能让给卫叔的。可眼下这情况，也不可能实现。除非……” “除非新帝继位，而且这个新帝还是他们自己推上去的。” 二人对视一眼，都清楚了这背后的阴谋到底有多大。 怪不得那四皇子一无圣宠二无背景势力的还敢暗戳戳夺嫡，原来是勾结了江湖势力。 想来，当初给封澈兄弟下药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除了他和百药门，别人也没那么大的势力。 “看来，最近你又要抓紧部署了。” 封澈笑着看她，“放心。” 潼潼一脸懵逼，“咱们不是说百药门的事儿嘛？怎么突然又说到什么侯夫人，什么新帝啦？” 沈今安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你安心吃好吃的吧！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呢！” 听到这话，潼潼又安心了。 只要能吃上，她啥也不关心。 ………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腊八节，城外寒山寺开始在山下施粥了。 热衷于慈善事业的苏夫人邀请了田夫人一起，二人结伴去城外施粥。 沈今安自然也一同前往，在旁边看着弟弟。 城外的施粥棚子搭了一排，排队喝粥的乞丐和穷苦百姓都很自觉，井然有序。 城外突现战马，一个小士兵高举着竹筒，在百米之外就大声高喊。 “西北急报！快开城门！” 城门大开，那小士兵带着军报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沈今安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今年冬天，怕是不太平了。” “啊，啊，姐！” 突然，一双小胖手抱住了沈今安的脸，是沈宴淳。 沈今安给他穿了手套，可他不耐烦穿那玩意，非得扯掉了，然后拿微微凉的小手往沈今安的脸颊和脖子上贴。 他说话有些晚，还憨憨的，眼下说的最清楚的话就是“爹”“娘”“姐”“哥”“吃”。 想拉臭臭和尿哗哗的时候，就直哼哼。 但就是这么个万事不知的小东西，眼下看着姐姐的眼里，竟然还透露出担忧的情绪。 那小脑袋瓜里恐怕在想，姐姐怎么不高兴了？ 摸摸她吧！ 沈今安竟然诡异地能猜到他的意思，怕他下一秒就把满是口水的小嘴糊她脸上，她赶紧扬起一抹笑。 见她笑了，这小东西也笑了。 城外百姓不知内情，还算安居乐业。 宫内，却是气氛凝滞。 御书房内，君臣上下，俱是一脸严肃。 封澈率先道：“陛下，微臣可以带着弟弟领兵直奔西北。” 明宣帝瞬间驳斥回去，“不行，你不能去！” 皇上的态度实在有些不对劲，场下的几位大臣都觉得诧异。 可此时此刻，皇上也顾不得什么了。 这可是他属意的继承人，怎么可能放任他奔赴前线战场？ “这一次，匈奴人来势凶猛，势如破竹地接连攻下三城，必然是筹谋已久。封大将军作战经验丰富，朝廷把粮草援兵给他备齐了，想必很快就能扭转颓势。” 封澈皱眉，一脸严肃。 西北在安安的帮助治理下，这些年整个西北域，早就没有饿死人的事情发生了。 有了粮食积累，这些年下，西北打仗，也不会缺粮草。 让他不放心的是，军报上说的，“宣威将军中毒，昏迷不醒。封四公子被俘，生死不知。” 当了封大将军的儿子这么多年，他对大雍的忠心，他比谁都清楚。 必要时，他必定会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连自己的命都能不要，更别提儿子的命了。 若匈奴人拿儿子威胁他，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他恐怕直接放弃儿子的命，也会寸土不让。 若只是单纯的上位者，可能会感念臣子的忠心大义。 可他是个儿子，是兄弟。 他万万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跟自己从小长大的兄弟无辜牺牲。 西北离京城有千里之遥，快马加鞭也要跑一个半月，这已经是一个半月前的消息了。 最重要的是，为何他安插在西北的探子，为何没有提前传来消息呢？ 思及此，封澈的心里一片焦灼。 众人在御书房讨论了大半天，最后皇上任命了朝廷上一个五十岁的老将军当主将，平南侯世子卫云治以及封家五公子为副将，带着粮草和十万大军赶赴西北。 这是明面上的调令，私底下，皇上又给沈临枫传了密令，让他跟在队伍中，确保粮草和军队安然无恙的支持到西北。 军报上说，匈奴人此次作战的兵器与从前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作战能力大大提升。 匈奴人的骑兵本就厉害，如今加上神兵利器，那简直是如虎添翼。 真正的战场，残酷程度只会比众人想象的更加惨烈。 可呈在皇上龙案上，不过是冷冰冰的数字和结果。 沈今安知道这个消息后，立刻把自己锁到了屋里，进了空间。 “茶茶，我现在积攒的玉石能升到最高级吗？” 茶茶闭着眼睛，用自己的灵力探查了一下。 “可以是可以，但升级之后，你又变成穷光蛋啦！” “没关系，我现在更想要瞬移千里的能力。” “好吧！” 反正它现在能吃五谷杂粮，各种美食，对于玉石这种零嘴，也可有可无啦！ 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妖魔，它着急升级都没得怪给它打，那么努力做什么呢？ 第495章 请求 得到沈今安的确认，茶 茶就立刻施展灵力，给空间升到了级。 再次升级的空间，功能更加神奇。 如果茶茶跟沈今安在不同的空间，沈今安一个念头，就可以闪现到茶茶的位置，然后再回来。 并且，不限次数。 第355章 听到茶茶这般介绍，沈今安的眼睛亮的像星星。 大军才行两天，带着粮草辎重，也行不了太远。 以茶茶这种灵兽的速度，估计半日就追上了。 沈今安看着茶茶的眼神，就像盯着一块肥肉。 这目光犹如实质，茶茶身上的毛瞬间就炸起来了。 “你不会真这么舍得我吧？那路多难走啊，让我跑到西北，我的肉垫都要跑烂了！” 沈今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你不是有灵力嘛，要不用灵力包裹着？” 茶茶无语：“我是灵兽，但我不是神兽！你空间连能补充灵力的玉石都没啦！我是身负灵矿吗？敢这么造？” 现在人们生活的环境，灵气稀薄到修炼一个月也只能吸收那么一点儿。 只有在空间，它待的才最舒服。 兽类最是敏感，灵气对它们来说弥足珍贵。 不然，小狐狸和小白狼一族能这么赖着沈今安吗？ 但茶茶也知道，西北若是发生战乱，会死很多人。 它已经知道了，若还因为吃不了苦就不去，会损功德的。 “这样吧，你让小狐狸和小白狼跟着我一起。我坐在小白狼的身上。” 沈今安答应了。 于是乎，大冤种小白狼上线。 沈今安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地道，但养狼千日，用狼一时。 她可是白吃白喝又白玩的养了小白狼好几年啊！ 说一声衣食父母都不为过。 如今，父母有难，狼儿子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小白狼是个实诚孩子，如今早已长的威风凛凛，霸气十足。 当年把它拐回家的狐狸姐姐跟它一比，倒成了娇小的那个。 这孩子也不知是从小就跟着沈今安的缘故，吃的都是带着灵气的食物，越长大毛发越漂亮。 倒是把父母的优点都继承了个全。 不仅如此，他的身上还融合了三个哥哥姐姐的所有特征。 既有白狼大哥的挺拔健壮，又有银狼三姐的毛发流光，嗯……那二哈的性格也跟二哥如出一辙。 听说沈今安让它载着茶茶跑一趟西北，连个呗儿都没带打的。 还傻乎乎地看着沈今安，憨憨道：“那安安姐姐，可不可以让橙子姐姐跟着我一起啊！反正驮一个也是驮，驮两个也是驮。然后，你再给我装上点儿肉干~~” 它从小被沈今赡养大，对着沈今安说话不自觉就带着一股撒娇的味道。 沈今安摸着它的大脑袋，感动道：“没有问题，这一路上的吃喝，安安姐姐绝对亏待不了你！” 吃货小白狼放心了。 有了这个保证，别说是让它去西北，就是让它上天，它也敢去！ 朝廷点兵，沈今安点兽。 往小白狼的脖子上挂了一个小布兜，往里装了点儿肉干。 再把小狐狸和茶茶往它背上一放，沈今安就拍着它的屁股道：“可以了，行囊都装好，出发吧！” 话落，小白狼如一道银白色的闪电，冲了出去。 恰逢封澈来找沈今安，见状，不由问道：“刚才，是什么玩意儿冲了出去？” 沈今安亮着眸子，压低声音道：“哦，是茶茶，我爹落下东西了，让它去送送。” 封澈心念一动，随着沈今安进了安园。 皇上不准他去前线，怕他不听话私下偷跑着去，暗地里直接派了二十个龙鳞卫监视着他。 那些龙鳞卫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存在，封澈虽武功开了挂般的高，但充其量能打得过三。 硬闯肯定是没戏的，况且还有四皇子这个炸弹在京城，封澈也不敢弄出那么大的动静。 不然，之前的筹谋就功亏一篑了。 但别人不知沈今安的神通，跟着沈今安进了书房后，封澈突然单膝跪地，对着沈今安抱拳道：“安安，我知你神通广大，可否帮帮我？” 沈今安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扶他。 “封三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啊！” 封澈没想强迫沈今安，见她慌乱，顺势就起来了。 单膝跪地是自己求人的态度，但人家帮了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万没有拿自己下跪逼人的道理。 对于封澈的请求，沈今安也大概猜到了。 相识这么多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沈今安心里也清楚。 西北动乱，封澈这么一个在西北长大的人来说，不可能无动于衷。 也不待封澈开口，沈今安便自己交代道：“封三哥，不是我不帮你，是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你。等茶茶歇息了，我去问问它。” 封澈感激不已，“好，我听你的。” 他想的很光棍，安安当初既然能帮他藏画，现在，没准儿就能帮他千里运人呢？ 他年轻气盛，胆大敢想，遇见什么稀奇事儿都不觉得稀奇了。 二人在沈今安的书房里，都静等着茶茶什么时候给沈今安传讯。 而在外奔波打工的小白狼三个兽呢？ 嗯，它们正在山林中穿行呢！ 那么大一条银白色的狼，在官道上奔跑实在太打眼。 尤其是背上还背着一条火红色的狐狸，但凡被人眼捕捉到，那绝对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小白狼只是身子壮硕，性格憨批，但可没有绝世武功。 若让爱好打猎的人看到了，被人围剿，只怕死路一条。 于是乎，在小狐狸的教育下，三兽选择了走山路。 果然，不到半日的功夫，三兽就追上了军队。 小白狼狼眼敏锐，还在穿梭的人群中看到了小主人的父亲。 “我们要跟着军队走吗？小主人好像也怕有人在粮草上使坏。” 小狐狸斩钉截铁道：“不必，小主人已经派了翠翠与和平精英跟着老主人，它们都比你聪明，肯定会没事的。” 小白狼瞬间拉了个脸：“……” 你说话就说话，狼身攻击是怎么回事儿？ 小白狼跑累了，躲到了一处草丛中休息。 小狐狸从它脖子上的布兜里扒拉出肉干和肉肠来，三兽坐在一起大快朵颐。 其实茶茶完全可以每次进空间给大家拿食物，但小白狼非要在胸前挂一个装着小零嘴的布兜。 不为别的，主打一个精神（香气）鼓励。 第496章 乌龙结契 茶茶见它们吃饱了，想进空间给它们拿点水。 才进空间，沈今安就感知到了，瞬间也进去了。 封澈看着在原地消失不见的小姑娘，饶是心有猜测，也不免一惊。 而进了空间的沈今安，却是兴冲冲地找到茶茶。 “茶茶，茶茶，我问你，如果我想让封三哥进空间，跟我一样，能瞬移到你的身边，该怎么做啊？” 茶茶下意识道：“哦，划开的他的手掌和你的手掌，你们掌心相对，然后念下这个咒语。” “好，知道了。” “不过……” 茶茶话还没说完，沈今安就出了空间。 拿起封澈的手掌，一刀划了下去。 封澈在他划自己的时候，还没什么反应。 结果看她如法炮制地又给了自己一刀，直接吓坏了。 “哎呀，安安！” 封澈急的要捧起她的手看，沈今安却拿过他那只带血的手，掌心相对，念起咒语了。 咒语念完，沈今安心里默念一个“进去”，封澈就跟着她进来了。 正在喝水的茶茶见状，那没说出口的话只好咽下，等封澈不在场的时候告诉沈今安。 封澈看着眼前这片与自己生活的环境完全不同的未来科技版世外桃源，整个人震惊的不行。 “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千世界吗？” 在看到不远处连绵不绝的果树林，封澈终于知道自己平常吃的那些特殊的水果是哪里来的了。 他心爱的小姑娘，果然是小仙女。 他徒有世俗的身份，有什么资格配得上她呢？ 这一刻的封澈，竟难得地泛起了自卑的心思。 下一刻，茶茶喝完水，让沈今安拿好水和碗，便消失在原地了。 空间和外面的时间流速不一样， 外面等着喝水的小白狼不由得有些焦急，“小橙子姐姐，你说茶茶它会不会把我们给忘了？” 茶茶出入空间是自由了，可它们两个不行啊！ 没有主人在身边，它们两个养尊处优的废废，根本就吃不上喝不上。 别看它是狼，但它不太会打猎啊！ 小白狼有点儿害怕。 好在下一秒，茶茶出现了，沈今安和封澈也带着水和碗出现了。 “主人~~” 小白狼像一条大狼狗似的，亲昵地跑到沈今安的旁边蹭。 沈今安摸了摸它和小狐狸的脑袋，就蹲下给它们喂水了。 而封澈，则是隐匿在树林间，看着山下行进的队伍。 他们几个就这般特殊的往西北前进着，封澈偶尔在京城露一次面，让盯着他的人看到，不论是皇上还是别人，都放了心。 第356章 这天晚上，茶茶才想起来跟沈今安把之前没说完的话续上。 “对了，小主人，上次的话没跟你说完，你就跑了。你跟封公子结完契，在灵界就属于道侣了。生命共享，空间共享。” 沈今安听到这话，直接就炸了。 “什么？道侣？这么重要的话，你为什么不放到前面说？！！！” “而且什么叫生命共享，空间共享？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地，劳动成果让他白拿？做梦！！！！” 沈今安可以允许别人占自己一丁点的便宜，但绝对不能占大便宜。 别说她对封澈只是仅仅有一些好感，就算她俩是两情相悦的爱人，她也不愿意跟他生命共享，空间共享啊！ 沈今安越想越抓狂，此刻杀了茶茶和封澈的心都快有了。 “我就是想给他一张车票，没打算把车送他啊！” 沈今安抱着脑袋，身上的怨气犹如实质，比厉鬼都多。 茶茶吓得害怕，赶紧哆哆嗦嗦道：“可以解可以解，我说了只是灵界，不是仙界。你们结了契他就不能背叛你，他若是背叛你，是会遭到反噬的。到时候让他被雷劈个几十道，你就这契约自然就解了。以后还能找别的帅小伙儿。” 沈今安：“……” “那这个规则，也适用于我吗？如果我背叛他怎么办？” 茶茶道：“只要你不是想杀了他，至他于死地，你就没有任何影响，想干嘛都可以。我到底是你的空间灵，他区区凡人，得以跟灵体结契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了。在结契契约上，肯定受到的约束大啊！” 仙界道侣，过了几百年后也不是没有和离。 甚至还有因为利益捆绑，双方都不解契，都各玩各的情况呢！ 身体的背叛，在仙界看来也不是那么大。 修仙，讲究的是一个随性而为，从心出发。 结契，制约的是灵魂。 两个灵魂相互撕裂，那就是纯纯互相背叛了。 不遭反噬，结契的意义在哪里呢？ 所以仙界的道侣们，一旦过不下去了，都尽快坦坦荡荡的或者说开或者分开，很少有敢冒着天道惩罚，在背后插道侣刀子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 而这一切规则的施行，是在两人都是仙人的情况下。 若一个是仙人，一个是凡人，那就又是另一番规则。 沈今安不算仙人，但她是灵体，又身负空间。 跟封澈结契，他是占了大便宜的。 这世界上，哪有不劳而获的东西呢？ 所有的礼物，都暗中标好了价格。 “上嫁”看着风光，但其中的规则，却不是你想不遵守就可以不遵守的。 无论哪个时空，身处在别人的规则之下，爱到最后，都是凭着对方的良心罢了。 想透这一些，沈今安对初初跟自己结契的封澈，也没那么排斥了，反而心里还升起一股同情。 果然啊，处于上位者，心情就是轻松。 也不怪那些男人几千年来一直给女人洗脑，不让她们进步了。 排解了情绪后，沈今安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她也没打算跟封澈说，反正她也问清楚了，以后封澈跟别人成亲时候，只要自己真心同意，他也不会受多大的罪。 挨几道雷死不了，到时候她给他灌些灵泉水就好。 在外奔波的日子，总是比较难熬。 小白狼过了最初的几天新鲜，此后的日子，真心累坏了。 沈今安怕他撒丫子不干了，天天都拿好吃的诱惑它。 第497章 辛苦的小白狼 小白狼吃着新口味肉干，真真是从狼累成狗。 “后悔了，我后悔了！都怪我当时年少不懂事，一时心软上了当。” 小白狼累的歪躺在草丛里，微张的嘴大喘着气，斜叼着半块肉干，两眼无神，呈痴呆状。 没怎么出力的茶茶和小狐狸自觉退到一边，缩小存在感。 毕竟，吃苦受累的兽只有小白狼自己，它抱怨抱怨也是应该的。 茶茶进了空间，把沈今安从空间接出来后，小白狼瞬间就扑到她的怀里，嗷嗷哭了起来。 “嗷——呜呜呜——嗷——呜呜呜——，自从跟了你，还没吃过这种苦呢！太苦了，实在是太苦了！我不想再跑了，我想回家！” 那两只狼爪子紧紧抱着沈今安的腰，窝在沈今安怀里嗷嗷哭的样子，可真像个崽子。 眼下已是傍晚，山下正在休整的队伍听了这动静，立刻警戒起来。 “这什么动静，好像是狼嚎啊！” 身边的同伴没当兵前是个猎户，对各种野兽的叫声还是很熟悉的。 眼下这动静，确实是狼嚎。 但这个嚎跟那种正经的狼嚎怎么感觉不一样呢？ 他怎么觉得这只狼在哭呢？ 有人提议，“要不派人上去看看？” 那土坡离他们不算太远，上去一趟也不算费什么事。 但却被身边制止了，“别节外生枝了，咱们就这么警戒着。若它们真敢下山，咱们就扎死它。若没下山，就随它去嚎吧！” 嚎了半天，众人发现好像只有一只狼的叫声，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甚至值夜的士兵还有些嫌弃，“这狼崽子八成是在家受委屈了，要不然不能跑山下来哭，嚎的可真难听。” 小白狼若是听到有人说它嚎的难听，恐怕更要哭晕在沈今安的怀里。 这孩子打小没吃过什么苦，见它哭成这样，沈今安心里也有些对不住。 “小白，小白，听姐姐说，你的功劳姐姐记着呢！你吃的苦姐姐也记着呢！若这次西北度过难关，姐姐就向皇上请封，封你为狼大将军怎么样？” 小白狼的耳朵竖了起来，嚎叫声小了一点。 沈今安一看有戏，又加码道：“封三哥是皇上面前的熟人，有他保证，这事儿跑不了。对吧，封三哥？” 话落，小白狼从沈今安的怀里抬起头来，用那双湿汪汪的眼睛看着封澈。 封澈能怎么办，只好点头应是。 小白狼的情绪得到初步稳定。 沈今安再接再厉，“姐姐知道你脚疼，这样，等今儿回去，姐姐给你做几双鞋子。穿着鞋子跑，肯定就没那么疼了。这事儿是姐姐疏忽了，姐姐做顿好吃的，给你赔个不是行不行？” 小白狼处于中二的年纪，又跟着人类混了那么久，更加熟悉人类的社会体系。 跑完这一票，能捞个将军当当，那得是多威风的事儿啊！ 光是想想自己穿着盔甲，昂首挺胸，威风八面的样子，小白狼的虚荣心就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更不要说，以后真的被封为“狼大将军”时候的样子了。 小白狼眼神晕乎乎的，显然被沈今安忽悠的不轻。 安抚完它，沈今安又给它们留了些好吃的，就进空间了。 她的针线活是不行的，直接把给小白狼做鞋子的事情拜托给了田叶青。 田叶青的活计不如苏芸禾那么细，但是很快。 不过一天功夫，给小白狼做出了两双八只鞋。 穿上鞋子后，小白狼一开始还有些别扭。 但那布鞋做的着实不赖，千层底外加棉花，软硬适宜，非常适合温室娇狼小白的奔跑。 跑废了二十四双鞋后，小白狼终于进入了西北地界。 可把孩子累坏了，瘫在城外死活不想起来了，又哼哼唧唧的哀嚎。 小狐狸看着城外明显比几年前人烟稀少的情况，无情催促。 “别整这死出了，蜜汁烤肉都吃了，还嚎什么嚎？休息一会儿，赶紧给我起来跑！” ……… 肃州城内，表面看上去，西北百姓还算安居乐业。 今年秋收亦是不错的，百姓吃穿不是问题。 但细细感受，还是能感受到百姓之间的那份焦灼担忧情绪。 越往将军府走，越肃静。 待到了封大将军府，封澈带着沈今安偷偷翻墙进去，一路躲着人往封将军的书房去。 才进了院子，书房内便传来一声冷喝：“来者何人？” 书房门“砰”的一声，从里面打开。 楚美娇提着剑从里面出来，看到封澈和沈今安，一下子愣住了。 “哐当”一声，铁剑掉落，楚美娇哭着朝他们跑去。 “老三，安安！ 这段日子，西北太难了。 楚美娇两个儿子生死不知，丈夫也身受重伤，偌大的将军府甚至西北的担子，都压在了她的肩上。 她好累啊！ 感受到肩膀上的湿意，沈今安回抱回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不怕了，不怕了，娇娇姨，我们来了。” 楚美娇缓过最初的崩溃情绪，马上恢复到平时的状态。 再抬头的时候，除了微红的眼眶，谁也看不出她刚刚的失态。 “走，先跟我进屋。” 第357章 楚美娇让开身子，沈今安才看到站在书房门口，只着中衣的封大将军。 封大将军还以为她抱的是封小六，这一看是沈今安，他咳嗽一声，赶紧回屋去穿衣服。 但他动作再快，沈今安也看到了，他左胸上的血红。 “封伯伯受伤了？” 提到这个，楚美娇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愤恨。 “军队里出了内奸，谁能想到，那刘副将竟然会叛变啊！两军对垒，咱们大雍明明是优势，结果他转头朝着你封伯伯放了冷箭。若不是李副将以命相救，你封伯伯只怕伤的更重。” 离的太近，那箭飞过来的劲头十分大，便是有李副将挡在身后，还是射穿了封大将军的肩膀。 箭上有毒，也是幸好沈今安给他们留了很多清毒丹，三个月前还又送了一波，不然李副将和封大将军的命，都要交代了。 封大将军换好了衣服，在屋里招呼一声，楚美娇便把沈今安和封澈二人带进去了。 封将军向来乐观开朗的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疲惫苍白。 但他还是强撑起一抹笑意，对着两个孩子慈和道：“怎么都到这儿来了？眼下西北有些乱，你们不该来的。” 第498章 救助 眼下西北最揪心的，不是正面战场，而是大后方。 封将军前几年重心都放在军事防御和发展生产上，根本没想过内奸泛滥的事。 他明明也禁止了边界的人员流动，不明白为何西北境内，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对自己人下手的内奸。 尤其抓了几个内奸之后，发现他们就是纯纯的大雍人，封将军更加心寒。 但在零零散散的信息中，敏锐的封大将军也立刻察觉到夺嫡之争的残酷。 皇家自己的皇位怎么争，封大将军不在意。 可若利用大雍的百姓，不拿百姓的命当命，他第一个不同意。 于是，一纸军报立刻上报给朝廷。 也是他忙的焦头烂额，也过于自信，没想到那些人对西北的把控竟然到了那个地步。 军报发出去一个月，朝廷都没有反应。 又接连在不同方向发了六封，查到了那些人截获军报的痕迹。 封大将军顺藤摸瓜，把那些人都铲除后，军报才正常发了出去。 但这其中耽误的时间，却是不能弥补的。 而封澈进城之后，就用特殊方式联系了自己手底下的那些人，一个响应的都没有。 他留下的是死士，都是吃了毒药的，每个月都要领一次解药。 虽说离开西北的时候，他给他们留够了解药。 但总有吃没的时候。 那毒药是他找三师兄配的，这世上能解的少。 在这情况下，还没有回应的，八成是都遇害了。 从封大将军口中了解完西北当下的情况，封澈和沈今安的脸色都不好看。 任谁在前守国门，身后被人放冷箭都会心寒。 西北这几年发展太快太好，惹了不知多少人的眼。 不仅那些参与夺嫡的人，恐怕浑水摸鱼的人不少，都想把封家拉下马，自家好分一杯羹。 一个地区发展的好，往朝廷交的赋税就多。 西北短短几年，能从贫瘠风沙之地，逐渐追上江南鱼米之乡，谁见了都会眼馋的。 封大将军心里也有数，正是因为心里有数，才更心寒。 但见两个小的这般模样，他又害怕年轻一代对国家失望，不由劝慰道：“你们两个别担心，一切恶势力都是纸老虎，邪不压正，咱们很快就会打败他们的。” 从头到尾，他提到的都是西北百姓，大雍朝廷。 而那两个生死不知的儿子，他丝毫没提。 他是真的不担心吗？ 不，他是知道，他只是几个孩子的父亲，却是整个大雍的将军。 沈今安的眼睛突然热热的。 她深吸一口气，对楚美娇道：“娇娇姨，封大哥呢？我这次来，带了我师傅特制的清毒丹，肯定能治好封大哥。” 楚美娇瞬间红了眼眶，感动道：“哎，好孩子，姨这就带你去！” 封大哥已经昏迷两个月了，只靠着下人喂的水和米汤度日，原先精硕健壮的小伙，如今瘦的不说皮包骨头，也是脱了相了。 楚美娇每次看到大儿子这副模样，都心疼的落泪。 要知道，她的大儿子曾经可是被无数人夸的少年小将军啊！ 沈今安的心情也不好受，她跟封家大哥接触不算多，但封大哥送她的东西却不少，跟亲大哥都不差什么了。 收拾了一下心情，沈今安便认真把起脉来。 大概过了一刻钟，沈今安松了一口气，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放松道：“娇娇姨，你放心。大哥中的毒，我能解，只是需要费些时间罢了。” 听到这话，楚美娇差点儿没蹦起来，抱着沈今安喜极而泣。 等楚美娇出了封大哥的院子，沈今安才对封澈道：“这毒发的现在，我在师傅给我的毒典里看过，也是出自百药门。看来，西北的事情，跟他们也脱不开关系。” 封澈冷着脸点了点头，“大哥的事，劳你费心了。” 沈今安想着，连他娘的空间都共享了，解个毒算什么？ 但面上，却还是客套地点了点头，“无事，封大哥对我很好，这是我应该做的。” ……… 封澈和沈今安的到来，为西北增加了不小的助力。 将军府其他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见将军和夫人一改往日的愁容，也高兴起来。 沈今安给封大将军和李副将都暗中把了脉，拿出更好的清毒丹给他们清了余毒，又给他们拿了更好的金疮药，就专心治疗封大哥了。 而这段时间，封澈却是偷偷带着小白狼，直奔草原腹地。 为了快点找人，封澈还回到靠山屯，上山把小白狼一家都请下了山，帮忙一起在草原找踪迹。 白狼一家看到小白狼很是高兴，尤其是沈今安后来又出现一次，给他们吃了好多带灵气的鸡，这事儿就更好办了。 灰狼二哥直接打头阵，嗷的一声，就奔向了草原。 封家老四亦是被内奸陷害，才被匈奴人俘虏的。 但被俘虏到草原后，两方几次摩擦，都没拿封家老四说过事儿，封澈不知道，他到底在哪个部落。 带着部队去草原的目标实在太大，他还是借助小白狼和茶茶的帮忙，才更方便。 匈奴人再勇猛，也没有过把狼当坐骑的勇士，自然也想不到，大雍还有这样的外挂。 天上有烈风巡逻，地上有茶茶释放神识，封澈这起骑狼寻人的事件，进行的神不知鬼不觉。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草原游荡了七八天，封澈终于找到了他们的老巢。 封沉和沈依依被单独绑在一个帐篷里，跟着他们一起被绑的，还有封沉的两个手下。 当然并不是一开始就只有两个的，一共八个手下，有六个都被匈奴人杀了。 他曾经身子弱，没办法练武。 等身子被沈今安调理好了才开始练，武功便没有其他兄弟高。 楚美娇不放心他出行，在他身边安排的人是最多的。 可人再多，也抵不过人心算计。 被俘虏过来后，威逼利诱，各种折磨人的刑罚，都在他们身上用了遍。 若不是封沉以命相逼，恐怕沈依依连命都保不住。 小姑娘今年才六岁，她哪里想过，就是让大哥哥带着自己来府城逛个街就被绑了呢？ 第499章 自救 “大哥哥，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早知道，她就不来了。 封沉身上有些鞭伤，都是匈奴人打的。 得益于封五被俘又跑走的经验，匈奴人认为，封将军的儿子都很狡诈。 是以这一次抓到封沉，先是一顿鞭子伺候。 伺候每隔几日，就赏他一顿鞭子，力求让他没力气耍阴谋诡计。 看着封沉身上新旧交替深深浅浅的鞭痕，沈依依哭的小脸都花了。 封沉费劲儿的抬起，给她擦了擦眼泪。 “别哭了，这里没有卖雪花膏的，哭多了，脸颊就潸了。” 沈依依知道自己人小，帮不上什么忙，还得让大家花心思护着她，已经很拖后腿了。 这个时候，就更不应该哭闹惹大家心烦。 可她看着封沉和其他两位侍从身上被打的伤痕累累的样子，心底是根本抑制不住的心疼。 同时，心里更避免不了地对自己生出几分自厌情绪。 小姑娘是封沉带大的，哪里看不出她的想法，每日一遍的安慰：“匈奴人残暴，为了侵略大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是封家人，被算计是避免不掉的。这一遭，是我连累了你。” 沈依依不再多说，只尽量缩小自己，依偎在封沉的身边。 帐篷外灯火通明，比起以往，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热闹。 第358章 “今儿是什么日子？那些蛮子似乎有些高兴的不同寻常。” 封沉沉吟一瞬，道：“今日，在我们大雍，该是除夕了。” 沈依依糯糯道：“难道，那些蛮子也过除夕吗？” 若他们没有被抓，此时此刻，她应该窝在爹娘的旁边，看着他们包饺子，唠家常。 等到了子时，她会吃上热腾腾的饺子，再美美地睡上一觉。 再睁眼时，她会穿上封四哥送来的漂亮衣服，然后等着封四哥来给她爹娘拜年。 那个时候，她会收到一年中最喜欢的礼物。 封四哥年年都会送，三岁之前没什么印象，三岁之后，她就记得了。 越想那些画面，心里越酸楚。 可恶的蛮子！ 封沉比她想的要远，他并没有听说过匈奴人有过除夕的习俗。 这个时间，这般热闹，怕不是要点兵袭击边境吧！ 封沉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大，内心不由焦灼起来。 再三思量，他到底偏头对着沈依依道：“依依，你的头发里藏着一支轻巧的口哨簪子，你拿下来，拔掉珠子，对着门口吹两声。” 沈依依不知道封四哥送她的东西还有这种神奇的功能，立刻照做。 他们这几人自打被俘虏过来就一直很听话，没闹什么么蛾子。 况且他们昨日还挨了鞭子，正是虚弱的时候，看守他们的人就放松了警惕。 也是赶巧今儿部落有大事发生，原本还有两个人看守他们，看着那边热闹的氛围，这两个好酒的士兵没忍住，商量着两人轮流去喝酒。 此时此刻，外面只剩了一个人看守。 那哨子是特殊定制的，吹哨的时候，非武功高强之人，根本听不出到底是哪里发出来的。 外面看守的人，一心都扑在久而不归的同伴身上。 时间久了，对这个只顾自己过酒瘾的同伴产生了怨怼。 “老子在这儿吹冷风，你小子滚去喝大酒？我他娘的也不站了！” 他倒不敢真撂挑子不干，但过去喝两大碗解解馋总是行的。 掀开帘子往里一看，四人还是凄凄惨惨，奄奄一息的模样。 站岗的士兵很自信，这四人翻不起什么浪。 外面站岗的士兵走了，追随在封沉身边的两个侍从瞬间睁开了眼。 “四公子，外面没人了。” 封沉点了点头。 他还在等。 既想要自救，必定要一次就成。 不然被抓住，再想要逃跑就更难了。 帐篷里没有点火，只能透过外面的火把，看见帐篷内的一些动静。 昏暗中，不知过了多久。 帐篷顶上发出一声布匹划破的“刺啦”声，一只苍鹰俯冲直下，在帐篷中盘旋一圈，最后落在了封沉的腿上。 “动手吧！” 封沉话落，身边那两个打扮成随从的暗卫“嘭”的一声，挣开了身上的绳子。 这两人原本是留下来威逼利诱封沉透露将军府机密的，此时此刻，倒是发挥了他们真正的作用。 封沉没有那么强的内力，二人解开自己身上的绳子，就过来给封沉解绑了。 “公子。” “从我身上撕下一块白布来。” “是。” 封沉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白布上写下几个字，就团成一个布筒，绑在了苍鹰的脚上。 “回去吧，把消息传回去，会有好吃的给你。” 听到这话，苍鹰扇扇翅膀，一个使劲，就从帐篷顶端飞走了。 得意于烈风的魅力和宣传，在草原与大雍交界的一处山谷里，栖息了许多的不同品种的鹰和鸟类。 这里好多鹰，都是烈风的后代和媳妇儿。 这不是它自愿的。 但事情的发展，却让封澈等人受了益。 也不知道是烈风的基因好，还是沈今安送给它们的补品太好，这些后来孵化出来的鸟二代们，那是相当机灵。 封家每个兄弟几乎都人手两只，负责传讯。 多余的，也配给了亲近之人。 但沈今安他们并不想让旁人知道他们训鸟的本事，是以鸟二代们的职位供不应求，好些鸟儿没有铁饭碗，这些鸟儿便在这两地之间转悠。 万一哪天就听到了哨声呢！ 这不，今儿就碰上了一只该溜子鹰。 封沉原本的那两只鹰在他被抓的时候扑了上来，一只被匈奴人当场摔死了，另一只见状想去找人帮忙，但还没飞太远，就被匈奴人射死了。 沈依依每每想起那两只经常喂的鹰就伤心的不行，恨不得立刻长大，杀了匈奴人为两只鹰报仇。 眼下看到还有很乖很听话的鹰，顿时高兴不已。 “封四哥，这只鹰看着比团团和圆圆小，是它们的宝宝吗？” 封沉顿了一下，“是它们的亲戚。” 沈依依绷着小脸道：“等咱们被救回去，我一定好好喂它！” 封沉温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咱们不一定非要别人救，还可以自救的。” 第500章 营救 沈依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但她自小就是封沉带大的，封沉对她来说，亦师亦兄，他说的她就信。 想到他们可能要干一票大的，终于能逃离匈奴人的俘虏，小姑娘不仅没有害怕，眼里还闪烁着兴奋。 “封四哥，我们要怎么做？要不要去点了匈奴人的粮草？” 她听说部队断了粮草，就完蛋了，属于不战而屈人之兵。 本来被俘虏她还挺自责的，但若是点了匈奴人的老窝，这不成了因祸得福了。 光是想想，小姑娘就很美。 封沉：“……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你先别出发。” 保家卫国是好的，但不能异想天开。 仅凭他们三个半，能顺利逃回大雍，甚至是给他爹传讯，别让他爹被匈奴人钳制，就算好的了。 还想烧了匈奴人的老窝？ 或许若是不带着沈依依，他也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以生命为祭，为大雍献礼。 可他不是一个人，他身边带着沈依依。 所以，他想活着。 几人顺着帐篷边缘，悄咪咪地离开了帐篷。 也不知道那边是不是走完了点兵仪式，此时此刻的部落，倒是少了不少人。 封沉拿着那哨子，又吹了几次，不一会儿，又有一只苍鹰飞了过来，落在了封沉的肩膀上。 封沉没满足，又吹了一会儿，接连落下来两只，他才罢手。 “你们两个，一人领一只苍鹰，一个去烧帐篷，一个去放羊，我去找马。事成之后，然后我们就顺着苍鹰指引的方向汇合。” “是，公子。” 三个半人径直分成了三拨，分别朝着三个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封澈骑着小白狼，也赶到了这个部落。 看着少于平常人数的部落，封澈皱了皱眉。 联想到今日是除夕，封澈大概猜到了。 但他又有些奇怪，过节的时候向来是西北将士警惕最高的时候，匈奴人不是在西北安了很多探子吗？ 怎么会选择这个时候进攻？ 难道，是他想错了？ 这些人……可能去别的部落吃席去了？ 这个猜测更不靠谱。 封澈摇摇头，索性不想了。 还要往前走的时候，缩在封澈怀里的茶茶抖着嗓子道：“澈哥，澈哥，我看到你弟弟了。他带着一个小姑娘，正鬼鬼祟祟地躲在马圈里呢？” 封澈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些该死的匈奴人，前几年抓了他五弟放羊圈，这回抓了他四弟放马圈。 他们就不能有个正经关人的地方吗？ 带着愤怒，封澈带着众狼悄咪咪地往马圈的方向过去。 封沉偷了三匹马出来，才要离开，就看到了封澈的身影。 左右看看没人，封沉低声用气音道：“三哥，你怎么来了？” “嗯，我骑狼来的。” 封沉：“……” 封沉虽有些无语，但情况紧急，兄弟二人也不多废话。 一番操作后，封澈把整个马圈里的马都放了。 这缺德手法，跟前几年匈奴三王子被杀那次身份相似。 更可怕的是，这部落便是匈奴王庭。 游牧民族的王庭不好找，这一回既然被封澈找到了，自然就不能那么轻易的放过。 “你们先走，我垫后。” “三哥。” 封沉担忧地看着他。 封澈笑了：“放心吧，你三哥还没活够呢！不会做无畏的牺牲。我把狼爹狼母给你，它们会护着你们出草原的。它们身上有水和肉干干粮，别回头，赶紧走。” 出于对三哥的信任，封沉虽然仍旧担心，但到底骑着那头大白狼走了。 三哥是他们几兄弟中最智勇双全之人，几年前就深入草原腹地杀了匈奴三王子，这一回，肯定也会没问题的！ 第359章 他武功这么差，留下也是拖累。 还不如快点回去，给三哥找救兵！ 封沉从没有这一刻这般后悔自己武功不高的事实。 心里焦虑，他就跟怀里的小姑娘说说话。 “如果我们死在了草原上，你怕不怕？” “不怕！爹爹说了，誓死不当亡国奴！” 小姑娘稚嫩又坚毅的声音顺着风落在封沉的耳畔。 他笑了，“傻样儿，放心吧，我们不会当亡国奴的！” 两个暗卫骑着马跟在他身后，两狼两马，顺着半空中三只苍鹰的指引，奔向回家的方向。 而留在部落的封澈，看着逐渐起了慌乱声音的部落，眸光忽明忽暗。 属于他的猎杀时刻，来临了。 匈奴王庭留下的兵不算少，但也不多。 整个匈奴草原，是由许多个大大小小的部落组成的，队并不那么和谐。 若不是呼韩邪单于给他们画的饼太大，他们也不愿意招惹大雍。 可他们毕竟要生活，草原这几年日子不好过，一年只需一场大雪，就能让一个家庭受冻挨饿，甚至丢了命。 听说距离他们最近的西北这几年发展甚好，许多百姓已经摆脱了饿肚子的生活。 既然他们日子过的那么好，分给他们一些地方资源也不打紧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这些部落联盟就准备在除夕夜大干一场，来个一击必中！ 诚如封澈疑惑的那样，匈奴人安插在西北的探子传过去的消息，确实是西北军在节日巡逻会更加警惕。 但谁让人家有猪队友外加战忽局的忽悠呢！ 四皇子聪明一世胡涂一时，他没来过西北，不知军队治军纪律和规定，便想当然的觉得西北军过年过节的时候肯定会放松警惕。 若那些士兵在吃年夜饭的时候多喝了酒，那岂不是匈奴人趁火打劫的最好时机？ 匈奴人也是这么想的！ 尤其抓了封沉后，对他进行过鞭打审讯，得到了同样的讯息，更加深信不疑了。 原先抓到的那个骨头硬，什么话都审不出来。 这回抓到的是封霸天最体弱多病的儿子，骨头肯定软了吧！ 事实证明，封沉确实“骨头软”，问什么答什么，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至于他们信不信，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大雍境内，封大将军正站在城墙上正在观望远处，却突然发现一只盘旋着的苍鹰在他身边逗留。 他一抬胳膊，那苍鹰就落到了他的胳膊上。 拿下苍鹰脚上的布，借着火光看到了白布上那泛着血色的九个大字。 “除夕夜，匈奴攻，儿尚安。” 第501章 战争打响 看着那力透纸背的几个血字，封大将军一个威武壮汉，瞬间就红了眼眶。 儿子被俘，难道他这个当爹的，就不担心吗？ 可他是个将军，身后站着二十万的兵和几十万的百姓。 在人前，他不能有一丝软弱。 可午夜梦回的时候，大概只有他和枕边人知道，他到底被噩梦惊醒多少次。 多少次在梦里，他儿子的头颅被匈奴人割下，放在盒子里给他送来。 又或者被系在马屁股后面，被人羞辱。 也幸好这几年西北发展的好，匈奴人所图甚大，没直接对他儿子动手。 若是前几年，跑不了要受一番折磨。 眼下，知道儿子没事，封大将军心中最后一点顾虑也消失了。 “将士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今儿除夕夜，跑不了有人给咱们送小点心！” 这是他们西北军的黑话，勇猛异常的西北军，向来把那些侵略者都当送菜的。 他们敢来，就是给己方加餐了。 草原的战马膘肥体壮，每一匹都是当种马的好苗子。 匈奴人身上穿的羊毛大衣，羊毡帽子，都是顶顶好的保暖之物。 俘虏一个匈奴骑兵，就能得到这么多好玩意儿，怎么不算是小点心呢？ 虽说这次匈奴人的武器大大提升，但打了几场之后就发现，那些武器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除了前头几场战争给西北军来了一把震撼，给他们不小的重创后，后面再有碰撞，就不全是手握精兵利器的匈奴兵了。 心里有了底，将军士气高，整个军队的斗志都很高昂。 大将军的两个儿子都遭遇了不测，他却还坚守在战场的第一线。 他们这些士兵，怎么能辜负将军的厚爱，不打个震天响呢？ 一时间，群情激昂。 匈奴骑兵南下的时候，碰上的，就是士气最高昂的时候。 他们预料中的酩酊大醉，士气低迷，思家念亲，守卫松懈……等各种场面，都没出现。 为了迎接他们，西北大军甚至把初一时该放的鞭炮都放了。 那鞭炮摔在人身上倒是炸不死人，但影响视听啊！ 原本士气大振的往前冲呢，结果从天而降一串炮仗，便是落不到身上，但那劈里啪啦的声音，到底初步扰乱了匈奴兵的心绪。 尤其是在交手之后，发现跟他们动手的西北军数量很多，斗志高涨，丝毫没有预想中的疲态与失措，心中更是一阵慌乱。 有些心思活络的，甚至猜测，这是不是大雍那边策反了他们安插的探子，传过来假消息，想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呢！ 打仗最忌讳犹豫不决，下手不干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接连两次意外，已经给这些匈奴兵的精神上造成了一定的压迫。 在这种情况下再交手，西北军势如破竹，不说把这些匈奴人打个落花流水，那也是初战告捷。 一时间，西北大军一改往日颓势，士气大涨。 当战争的号角吹响在西北大地，京城的风波也悄然兴起。 除夕宫宴，是每年大雍必有的环节。 尽管今年因为西北战事，宫宴的席面缩减了很多，但该请的人还是请了。 甚至，皇上还有意借此宫宴给京城这些人上一课。 若有人借此机会良心发现，主动捐赠一些东西就更好了。 为了表示对沈临枫一家的看重，皇上这一年还特地把苏芸禾娘仨请进宫了。 田姨娘怕苏芸禾一个人照看不了孩子，便以丫鬟的身份跟着一起入了宫。 而封家那边，皇上也给封小六下了帖子。 封小六就把三郎给带上了，俩人是以封家帖子进的宫。 宫宴倒是还算热闹的，只是教育意义并没起到。 因为宫宴才到一半，参加宴会的人就都倒了。 沈今安没啥感觉，但见周围人的异样，自己也只能随大流的倒了下去。 只是倒之前，顺手接了一把自己的胖弟弟。 怕一会儿孩子哭闹惹了那些人的眼，万一气急了对孩子动手得不偿失，沈今安就顺着倒下的力道给胖弟弟喂了一颗昏睡丸。 众人心中惶惶，都知道这皇宫怕是要变天了。 一个个心中叫苦不迭，你们皇室争斗，为什么非得扯上我们？ 难不成兄弟太少，弑父杀兄已经不够了，还得把他们这些大臣都捎带上？ 坐在最上首的明宣帝歪在龙椅上，看着满场唯一一个还能直直坐着的儿子。 “老四，你这是什么意思？” 四皇子淡定地端起了一盏酒杯，沉默几瞬，才温声道：“父皇，您还看不出来吗？儿臣，是想为您分担重任啊。” 明宣帝的脸上闪过威严被侵犯的怒火，“你这逆子，你还想造反不成？” 四皇子放下酒杯，向来温润如玉的脸上，竟然难得地露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他讥讽地看着明宣帝，“父皇这话说的有意思，若我不自己争取，父皇难不成还会重用我不成？” 明宣帝抿着嘴，没有说话。 见此，四皇子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过，“看吧，事到如今了，您连哄骗我一次都不肯。大哥不想要皇位，您拼命塞。怕皇位累着他，便是留着他的儿子，也没想过别的皇子。父皇啊！你是只有大哥一条血脉吗？” 四皇子暗讽明宣帝偏心时，他都没什么反应。 可提到太子，他却忍不住愤怒道：“你这个混账！你小时候得了你大哥多少照顾？他是中宫嫡子，继承大统天经地义。朕不把皇位给他，难不成还给你们这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吗？” “名不正，言不顺？呵呵呵……” 四皇子咀嚼着这几个字，痛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我们名不正言不顺？难道不也是你的种吗？你那么疼爱大哥，怎么当初不只生他一个？” 明宣帝不知如何反驳，自古以来，绵延子嗣都是这般。 他不宠妾灭妻，且还看重嫡子，倒成了错了？ “你简直是无理取闹！身为帝王，怎么可能只有皇后一人？朕便是三宫六院，也不是你造反的理由！更不是你狼子野心的借口！” 第360章 此时此刻，掰扯着陈年旧事的二人，跟世间最普通的父子相比，也没什么两样。 其他无力趴倒，却仍意识清醒的众人，都恨不得自己直接晕过去算了。 这些话都让他们听了，等四皇子上位，他们这些人还能活吗？ 第502章 造反 众人担忧着自己的前途，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等到动静已经传到殿门口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不过几息之间，一群人手握着兵器便闯进了正殿。 这些人行走之间颇为肆意，浑身上下带着一股自由散漫的味道。 为首的老者虎背狼腰，头发虽有些花白，但看起来精神很好。 “不怪乎天下人都想当皇上，这皇宫确实气派的很呐！” 他直直地看向坐在最高处的皇上，目光中满是戏谑与挑衅。 明宣帝勃然大怒：“你这个混账，堂堂皇子，竟然勾结江湖势力背刺朝廷，你可真是堕落！” 这话一落，四皇子还没什么反应，闯进来的那些江湖分子不乐意了。 “你这老东西狗叫什么呢？” “已经是阶下囚了，还敢瞧不起我们江湖人？” “呵呵，老东西，还不知道吧，正是你眼中的这些下九流，把你们这群高贵的王勋贵族放倒啦！” 这些人言行无状，若不是在场众人都没了力气，恐怕都要站起来狠狠骂他们一通。 便是四皇子，在听到那几人在骂“老东西”的时候，都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秦老，还请你管好你的手下。” 为首的那位老者眯了下眼睛，笑道：“好说，如今这整个皇宫都被我们控制了，四皇子可以着手登基的事了，我家蕊儿还等着当皇后呢！” 话落，他身边站着的一位身穿红衣，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站了出来，走到四皇子的身边，眼含羞涩道：“这是咱们之前就说好的，你没忘了吧！” 一开始听说四皇子有妻儿，她还很不愿意被父亲推出去联姻。 可后来见过一次四皇子，她就愿意了。 不愧是皇室公子，身上带着一股江湖大宗子弟都没有的矜贵傲气。 只一眼，秦红蕊就看上了。 心里不免劝自己，虽然这四皇子有妻有子让她有些膈应，但没关系，碍眼的人杀了就是。 等她当了皇后，尽享天下荣华富贵，站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会知道，这世上没有其他女人配得上他！ 秦红蕊的内心，四皇子不知道。 见她蹦蹦跳跳地跑到自己跟前，歪着脑袋一副故作天真的模样，他默默移开了目光。 “放心吧，答应的事，我不会变的。” 他低声道。 秦红蕊得意的笑了。 她记得四皇子的妻子，母家不显，似乎是什么御史大夫？ 她对朝廷这些官职不了解，只知道那是个文官。 如今争夺天下，得手里有兵有本事才行，那些会几句酸诗的文人能管个屁用。 皇后之位，她势在必得！ 明宣帝看到他们的交谈，不由得失望透顶。 “老四，你跟这些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你从他们手上弄来这些下作的药，今日能对我们动手。来日呢？难保这些人不会对你动手。” “你个老东西，给我闭上——啊——” 一个百药门的门徒话还没说完，那只指着皇上的手便被四皇子削掉了。 “我皇室之间如何争斗，都是我皇室中人的事。秦老还请规训好手下之人，若再让本皇子听到他们口出恶言，冒犯天威，别怪我不客气！” 他敢造反，手里怎么可能只有江湖中人。 这一手一露，秦老眼里的不屑也隐藏了起来。 原以为这瘦弱皇子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没想到武功还挺高。 只是这到底是哪一门派的功夫，竟然没让人察觉到内力的深厚。 “四皇子勿怪，我们翁婿之间，还犯不着被一个小喽啰伤了感情。四皇子看不惯，岳父给你解决了便是。” 话落间，一掌朝那人拍去，那人当场就被击飞出去，脑袋一歪，就闭了气。 正好瞧见那尸体惨状的夫人小姐们，这一下算是彻彻底底地吓晕了过去。 双方你来我往，试探了这么一手，百药门众人也不敢再多放肆了。 大殿里不一会儿涌进来一群侍卫，为首带头的人，竟然是“萧明澈”。 “四叔，外面的人都解决了。眼下这群人怎么办？” 明宣帝见状，满眼痛惜，“澈儿，你，你怎么能帮着你四叔，对付你父亲呢？” “萧明澈”一脸憨样儿，挠着后脑勺，一脸纠结道：“可是，可是我问过父亲了，他也不想当皇上啊！我也不想当！正好四叔想当，他也有本事，那就让他当呗！” “你，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我扶不上墙，但是我能扶四叔上位啊！四叔说了，等他当了皇上，什么都不用我操心，还封我为逍遥王！” “萧明澈”一脸美滋滋地说着。 明宣帝似是气急了，不再多言，索性眼不见心不烦，闭上了眼。 事情进展地似乎很顺利，但四皇子的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踏实。 他对着“萧明澈”道：“你留在宫里，把这些都先拘在干清宫吧！等退位诏书下来，再放人。” “我知道了，四叔。” 安排完这些，四皇子似乎就放心的离开了。 留在皇宫的，除了萧明澈带领的侍卫，还有百药门人，更有四皇子暗地里的势力。 按理说，四皇子应该留在皇宫，磨着皇上把禅位诏书写了才对。 可筹谋多年的事，终于达成，他心里竟然有一丝空虚和慌乱。 他得回到府里，得回到妻子和孩儿身边，才会安心一些。 这一刻，他竟然有些理解了他的父皇和大哥。 妻子，到底是不一样的。 他记得，他明明不喜欢他的妻子的。 可这一刻，他竟然觉得，只有回到她的身边，他才觉得心安。 四皇子府被许多侍卫围着，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精心保护着。 四皇子进了府，一路畅行到王妃的院子。 丫鬟在门外守着，见他来了，刚要屈膝行礼，就被他挥退了。 进了房门，他一偏头，便看到了四皇子妃正在床上拍着孩子，似乎是在哄睡。 四皇子的心，终于落下了。 第503章 抵达西北 “殿下，你回来了。” 四皇子妃是御史大夫林正的嫡长女，闺名林文英。 林大人为人正直忠厚，刚正不阿，是个实打实的纯臣。 得益于这样的家风，林文英也是个相当贤良淑德之人。 明宣帝为四子指了这样一门亲事，自然是打着让他们好好过日子的心思的。 若四皇子是个安分的，二人也未尝不会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但四皇子心不定，一心上位，自然就嫌弃这门亲事过于低微，给不了他什么助力。 不仅如此，从岳父到妻子，一家人都是“愚钝”之人，根本不够活络。 他若想造反，恐怕第一个朝他吐口水的，就是岳父。 为了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他一个月前巧立名目，把岳父调离了京城。 但此时此刻，见到妻子，他不知为何，竟有一瞬的心虚。 罢了，早晚都得让她知道。 四皇子深吸一口气，慢慢朝着床榻边上走去。 “孩子都多大了，还不让他回自己的院子？男孩子太过娇惯不好。” “明治是来保护我的，今夜外面不平静，你又不在家，他担心我会害怕，就来寻我了。时辰太晚，他没抵住困意，才被我哄睡了过去。” 听到这回答，四皇子点点头：“治儿被你教养的很好，小小年纪，就知道担起责任。” 若他自小也有母亲教养，会不会生的跟治儿一样光风霁月？ 若母亲还活着，他也愿意从小就保护她的。 许是今日得偿所愿了，四皇子的感慨颇多。 走到四皇子妃的身边，他突然把她抱住了。 林文英对殿下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有些不适，下意识就要挣扎。 四皇子却更加抱紧了她，声音中带着疲惫，“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林文英不动了。 这是殿下仅有的几次向她袒露脆弱，可她心里一点都没觉得高兴。 联想到今夜外面冲天的动静和府外的护卫，林文英的心一直提着。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若真到了需要抉择的时候，她一个弱女子，只能做无愧自己罢了。 ……… 京城已然变了天，但消息传不到外面，谁也不知道。 沈临枫往西北运送粮草的大部队，紧赶慢赶，终于在新年的第一天，赶到了西北地界。 第361章 与京城人心里想象的不同，西北风确实不算小，但却没那么多沙子。 一眼望去，大地虽然没什么作物，但也能看出来是耕地，不是荒地。 一路走过来，遇到的百姓虽然身着布丁麻衣，可神情却不麻木。 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希望，看到他们这些军队路过，还老远的就冲他们挥手示意。 离的近了，好些士兵手里都被塞过煮熟的鸡蛋。 那些年纪大的百姓，看见这些年轻的兵，眼中的慈爱不是假的，好像在看自家的后辈。 百姓不怕军队，可见西北军在此与百姓之间是军民和乐的。 军民一体，这在哪个地方，都是只存在书里的画面。 这个时候上战场，轻则残疾，重则死人。 朝廷空虚，军饷一年都发下来也是有的。 自家养的儿子若是去服了兵役，就做好上交给国家的准备吧！ 人财两空，也不是没有的，就相当于白给了。 可这样的担忧，似乎在西北是不存在的。 安居乐业四个大字，在这些百姓的脸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吃饭的间隙，卫云治以巡逻的名义跑到火头军这边，偷着跟沈临枫道：“沈兄果真有经天纬地之才，扭转乾坤之能。流放西北不过短短几年，竟然能帮着封家把西北治理成这般，实在叫弟弟佩服！” 沈临枫淡定地摆摆手，“你想多了，不是我的功劳。” 卫云治惊了，“不是沈兄，还能有谁？” 他才不信是封家，若封家有这本事，西北会贫瘠那么多年吗？ 他小的时候是跟着祖父来过西北的，见过那漫天黄沙。 而沈临枫前面就有治理扬州水患的大功绩，说他把西北治理的好，他也不会不信。 却听沈临枫道：“是我家安安，她没事就喜欢在屋里摆弄那些花花草草。我跟她娘也不懂那些，只是帮着她浇浇水，松松土。谁知道，就突然某一天，她从屋里出来，告诉我们改良好了良种。先是在我家后院试验，弄好了之后，就大面积推行了。这不，现在整个西北种的粮食，都是用的她改良好的种子。种植方法，也被她改善过了。” 卫云治：“……！！！” “大侄女竟然还会这个？” 沈临枫骄傲地抬了抬下巴，脸上是假装的淡定：“昂，她几乎什么都会。” 卫云治：“……” 他没忍住，不轻不重地给了沈临枫一拳。 “你这家伙，可真是让人嫉妒！什么好事儿都让你摊上了！这闺女也太全能了吧！” 长的精致可爱，讨人喜欢也就罢了，还会医术武功。 如今，竟然连农学上的事都这么厉害！ 关键是这么厉害优秀的闺女，还懂事孝顺，一点也不叛逆。 唉，卫云治眼馋死了。 沈临枫却一点也不低调，斜着眼睛看他。 “嫉妒？你找你媳妇儿生去啊！眼馋别人闺女算什么本事？” 卫云治的心，又被扎了一刀。 他不生，是因为他不想吗？ 儿子心软性子软，刚跟他相认，感情就飞速上涨。 但媳妇儿心肠硬啊！ 他知道，她应该不讨厌他，但也没那么喜欢就是了。 这个世界上，好像能让他媳妇儿牵动心肠的，除了沈今安姐弟，就剩苏芸禾了。 若不是她二人行止有度，他都怀疑他媳妇儿喜欢女人了。 想到这里，卫云治拉着脸道：“等这次回去，你多勾引着点你家夫人，别让她老跟阿青凑在一起，我都没机会跟阿青培养感情了。我这么大岁数了，找个媳妇儿不容易，你多帮着我点。” 一听这话，护妻狂魔沈临枫不乐意了。 “你有本事，就把你家那一箩筐烂事儿都解决了，堂堂正正地把他们娘俩儿接回府去，到时候想怎么培养就怎么培养。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倒怪罪到我夫人头上了。她们俩住一个院子，满京城又不认识旁人，她们不凑到一块儿，上哪儿去？” 说罢，甩袖离去，徒留卫云治一个在原地讷讷无言。 他轻轻给了自己个嘴巴，“叫你多嘴！” 第504章 下药 军队粮草进了西北地界，再跟西北大营交接就快了。 估计不到两天的时间，就能送到西北大营。 他们也收到了消息，知道匈奴人在除夕夜攻打边关，但被西北军击退的事。 杨老将军召集副将，在军帐里开了个小会，督促众人这最后关头，小心再小心。 他们这一路走来，大的波折没有，小的摩擦不断。 但对行军打仗来说，这还是比较顺利的。 然杨老将军行军打仗多年的直觉告诉他，这一路，绝对不可能这么顺利。 “今天晚上诸位多警醒一些吧，也不差这两天了，咱们就站好这最后一班岗，把粮草完完整整地交给西北军。” “是。” 到了晚上，除了值班之人，众人都呼呼大睡了。 劳累了一路，眼见着马上就要完成任务了，即便上面领导告诫了，底下士兵也难免会放松。 沈临枫也有些筋疲力尽，晚上没吃什么，洗过漱之后，就上床睡觉了。 睡到一半，却被他养的那只鹦鹉啄醒了。 “翠翠，桌子上有食，你啄我做什么？” 不怪沈临枫意识不到异常，实在是这翠翠就是一只花痴鸟，有事没事就要凑到沈临枫的脸颊上轻啄一口，占占便宜。 沈今安分鸟的时候，沈临枫是选了一只老鹰和一只信鸽。 可这翠翠一看到沈临枫，就飞到他肩膀上不下来了，谁来勾引也不走。 眼见连五香瓜子都吸引不了它，索性沈今安就把它给爹爹了。 所以，沈临枫便养了三只鸟。 老鹰负责在身边警戒，信鸽负责传讯，而这鹦鹉翠翠……就当个解闷儿的了。 毕竟，这家伙聪明的快成了精，还能口吐人言。 若跟它计较，它吐出来的话能把人气死。 睡到一半被吵醒，沈临枫揉着太阳穴，好脾气地问它。 “到底怎么了？瓜子也不吃了？” 翠翠飞的有些着急，甚至都没想起来要找个地方停下，扑腾在沈临枫的跟前，鸟嘴里吐出人言。 “有人，下毒，粮食！” 沈临枫的困意一下子没了，立马起身，穿上鞋就往外跑。 跑到外面装粮草的车队附近，果然看见几个人鬼鬼祟祟地在往粮草上撒什么东西。 而他养的老鹰，正在半空中焦急地盘旋。 见沈临枫来，那几人立刻就要跑。 沈临枫一个抬手，几枚暗器就射了出去，打中了几人的大穴。 “快走！” 黑暗中，被打中的人大声警报。 想来是还有同伙。 黑灯瞎火的，沈临枫一个人独木难支，只好吹了口哨，叫醒了整个队伍。 其他人是抓不住了，但抓到的那几人被沈临枫卸掉了下巴，可以留着审问。 卫云治带着军医去检查了所有的粮草，回来禀报：“有六车粮食被放了蒙汗药，八车草料被撒了巴豆粉。损失不算严重，想来是刚动手就被发现了。只是那些值班的士兵，却是都牺牲了。” 这些动手的人都是京城来的，一路走来，众人都熟了。 谁也没想到，身边人会对自己下手。 脾气火爆的封五怒道：“这群丧尽天良的东西，连家国都不顾了。我们若是中了招，那些将士骑着闹肚子的战马上场，不是纯等着被砍嘛！这跟叛国有什么区别？” 坐在最上首的杨老将军也是一阵心寒。 皇权争斗如何勾心斗角都是政治斗争，立场不同，无关对错。 可若是连国家都不顾了，这种人就算上了位，也是百姓之祸。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沈临枫一眼，道：“这次多亏了沈督官了，若不是你警醒，恐怕真要让他们得逞了。” “大人言重了，都是下官应当应分的。” 站在他肩膀上的翠皮鹦鹉忍不住蹦着脚道：“多亏了我，多亏了我！” 见它闹腾，沈临枫无奈补充道：“是的，多亏了我家的这只鹦鹉，还有老鹰。是它们两个发现异常，回帐篷提醒我，才知道的。” 他肩膀上的鹦鹉骄傲地昂起小脑袋，那模样，真真是神气极了。 原本众人看见沈临枫天天肩膀上挂着只鹦鹉还觉得他娘里娘气呢，没想到这小家伙今儿竟然立了这么大的功劳。 封五率先开口，不吝惜夸奖：“翠翠你可真是太棒了！你简直是大雍的大功臣啊！你等着，等到了府城，五哥给你买一大袋子的香瓜子！” 一看封五这般，众人哪里还不知道这小家伙的心思。 于是，一众大男人，也开始放下身段对这只小鹦鹉夸夸。 “翠翠真聪明！” 第362章 “翠翠太勇敢了，遇见坏人也不怕！” “翠翠真是世界上，最智勇双全的鹦鹉！” ……… 翠翠自打破壳那天开始，什么时候碰见过这种阵仗啊！ 一大波彩虹屁来袭，直接把翠翠吹迷糊了。 两只翅膀折迭起来捂着眼睛，小脚在沈临枫的肩膀上不停地踩。 “嘿嘿嘿，再夸，再夸！” 众人：“……” 说实话，他们这辈子也没想过，第一次放软了嗓子哄的，竟然是只鸟。 沈临枫握住翠翠的身子，温声道：“太晚了，让大家先去休息吧！等明天白天，再夸你。” “不要，不要！” 翠翠扑腾着翅膀，不乐意。 沈临枫板着脸道：“什么都讲究细水长流，你也不想以后没人夸吧？” 翠翠回味了一下方才晕乎乎的感觉，赶紧摇了摇头。 “那就听话。” “好吧~” 一人一鸟交流无障碍，也是看呆了众人。 等到众人都离开了，杨老将军不由得想起临行前陛下对他的叮嘱。 “这沈大人果真有两把刷子，也不怪流放好几年，还能被陛下惦记。” 闹腾了大半夜，众人回去也不敢深睡。 就这么眯着，半睡半醒的，迎来了天亮。 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匆匆吃过饭的士兵们就赶紧奔赴西北大营。 那里，有他们奋力抵抗外敌的兄弟！ 第505章 摄政王 有了援军的加入，西北军再跟匈奴兵交手的时候，优势更大。 只短短半个月内，便转守为攻。 一个月之后，西北大军势如破竹，打的匈奴人节节败退，再也猖狂不起来。 此时此刻，已经出了正月了。 而京城，已经换了皇上。 皇太孙登基为帝，改年号为嘉瑞，史称嘉瑞元年。 西北大捷，嘉瑞政变。 史书上不过八个大字，概括了这一年大雍朝的所有动乱。 嘉瑞帝上位，第一件政事，就是封自己的四皇叔为摄政王。 第二件事，追封摄政王已逝生母瑶贵人为元和太妃。 而明宣帝，则成了无上皇。 嗯，他大概是历史上唯一一个活着当了无上皇的人。 太子也是颇为感慨，一天皇上没当，一上位，就成了太上皇。 但他心里倒是有些欣慰，好歹四弟没一气之下都噶了他们。 他心中那么多的怨恨，但皇室之人，他一个没杀。 嗯……就是都给灌了定期领解药的毒药罢了。 这样一来，皇室中人便是对他的行为唾弃不满，也是敢怒不敢言。 毕竟，他没自己上位。 皇太孙登基，似乎也是名正言顺的事。 而且，人家这摄政王，也是皇上封的。 任你如何叫嚣，这事表面上好像都说得过去。 既然大面上过得去，他们谁也不愿意当那个出头鸟。 这场政变，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几方势力中，最不满的人，反而成了百药门。 “不是说好，你当皇上，我当皇后吗？怎么最后却变了？你为什么没有当皇上，反而当了这个劳什子摄政王？” 虽然摄政王妃也还行，但听着就没有皇后大啊！ 四皇子回家的脚步不变，面无表情道：“你现在当皇后也不晚，我可以让皇上娶了你。” 后面来找四皇子说事的“萧明澈”眉心突然一跳，吓得他差点儿直接冲过来拒绝。 若他真娶了这么个玩意儿当皇后，占了那人原配嫡妻的位置，他这小命也别想要了。 好在那江湖女也没看上他，当即就拒绝了。 “我不喜欢当今圣上，我喜欢你！” 江湖儿女，性情直爽，直抒胸臆。 但秦红蕊到底还算是个姑娘，大喇喇说出来还是有些羞涩。 她想嫁给四皇子，不只是因为想当皇后，还是因为四皇子这个人。 温文尔雅，气质卓然，一举一动，沉稳有度，就像从画中走出来的美男子。 相比之下，“萧明澈”就差多了。 不动还行，一动起来，气质立刻显得畏畏缩缩，小家子气。 她这般女子，自是得有本事的男子才配站在她身边。 这番沉甸甸的情意呈在摄政王的跟前，他却连个眼皮都没抬。 “秦姑娘厚爱，萧某承受不起。你想要皇后之位，我可以满足你，不算毁约。姑娘止步。” 二人说着话，已经到了曾经的四皇子府，如今的摄政王府。 府内外还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站了许多侍卫，到了府门前，秦红蕊想跟着摄政王一起进去，却被府外的侍卫拦住。 “姑娘留步！” 秦红蕊恼怒：“留步什么留步？我是你们未来的摄政王妃！你岂敢拦我？！” 这话说的声音不小，正好让来这边散步的林文英母子听到。 她身边的儿子抬头看向自己，不解道：“母妃，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父王是新的摄政王，您才是摄政王妃，为何这女子说她才是？” 林文英没有说话，只定定地看着萧怀瑞。 堂堂摄政王，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搅动风云，如今竟然被妻子看的生出了几丝心虚。 他快走几步到林文英的跟前，一下子攥住了她的手。 “别理外面的疯女人，她在痴心妄想罢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大业继承，事到临头了，他却放弃了登基。 手下的人都疑惑不解，他解释道，如今朝堂根基不稳，谁登基谁是活靶子。 且让皇太孙当几年，待朝堂稳固了，他再上位不迟。 这话说服了别人，似乎也说服了自己。 但摄政王妃的位置呢？ 林家，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助力。 萧怀瑞紧紧攥着林文英的手往院子里走，并不理会门外秦红蕊的叫嚣。 是了，那女人太过野蛮粗鄙，实在不算什么良配。 他若这个时候休妻另娶，于他名声有碍。 他是要做千古明君的人，不能史书留污。 他似乎再一次劝说了自己，但到了屋里，把儿子打发出去，林文英定定地看着他道：“外面出事了是吗？” 萧怀瑞淡定从容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温声道：“跟你无关，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道人家，只需教养好孩子就成，不必在乎外面的事情。” 林文英眼眸低垂了一瞬，再抬眼的时候，却看着萧怀瑞定定道：“殿下这话说的不妥，臣妾虽是妇道人家，但夫人之间的交际，却也少不了。往年正月拜访亲友，都是臣妾张罗。今年，殿下却巧立名目，不愿让臣妾出府。臣妾在殿下眼里，既然只是个妇道人家，那外面，又有什么，是不能让臣妾知道的呢？” 萧怀瑞往嘴送的茶杯顿住，亦直直地看向她，“文英，你不要逼我。” 林文英突然笑了。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在白日唤她闺名呢！ 往日不是唤她林氏，便是跟着下人一样唤她皇妃。 她总觉得，她这夫君太过正经。 除了夜里床笫之间，她都感觉不到他身上有什么活人气儿。 可巧，在她被变相软禁的时日里，他倒是逐渐鲜活起来了。 “夫君这话说的奇怪，外面的姑娘都叫上门了，臣妾还什么都不知。夫君却反过来说臣妾逼迫您？这可真是好没道理。” 萧怀瑞最终还是移了目光，他沉吟几瞬，到底低着嗓子道：“你什么都不用管，只需知道，我会护着你们母子就行了。” 再多的，他不想说了。 她那样古板，定是跟她那个爹一样，知道他做了什么，肯定会指责他的。 第506章 还能过下去吗 萧怀瑞走了，徒留林文英一个人在原地，独自思量。 接下来的一个月，萧怀瑞不知是无法面对林文英还是真的太忙，竟然一次都没有回府。 无上皇被软禁在永和宫，太子和太子妃被软禁在东宫。 当日宫宴上中毒的那些人，在皇宫被软禁了三日后，一个个地都被喂下毒放了回去。 只沈今安一家除外。 她的医术太响，萧怀瑞不放心她，怕她给众人解了毒坏他事，就把她们一家都囚禁在了长春宫。 还每隔几日就派来百药门的把脉，看她们是否自己偷着解了毒。 百药门的人不说是一群药疯子，但也绝对是一群自命不凡的人。 萧怀瑞这么害怕一个小丫头解了他们的毒，实在太过瞧不起人。 于是，每次来给沈今安把脉的人，都要羞辱她一番，再偷着给她下一次毒。 下次再来把脉的时候，再看看沈今安的中毒或者解毒情况，俨然是把沈今安当药人了。 一次两次，沈今安就忍了。 第363章 次数多了，沈今安也不惯着了。 不暴露空间，是为了保命。 可若守着个巨大的金手指，还活的朝不保夕，分外憋屈的，她宁愿暴露。 反正如今在身边的，都是信得过之人。 沈今安打定了主意，就开始反击了。 过去那半个月，每个给她诊过脉的人，都被她下了毒。 这毒是她自己研制的，是一种延迟发作的毒。 自下毒之日十日后，才开始浑身发痒，皮肤溃烂。 沈今安便把此毒取名为“十日癫”。 也别怪她下手如此狠。 这百药门跟药王谷有着灭门之仇，再加上这阵子百药门的狠辣行事，沈今安对他们也心慈手软不起来。 这症状一开始并没有受到门内的高度重视，毕竟，百药门中时常就有炼药试毒把自己给试死的。 但这一天接一个，跟母鸡下蛋似的收人速度，也太过勤勉。 饶是沉浸在京都美色之中忙得不可开交的门主大人，都百忙之中抽空回来看了一眼。 “到底什么情况？怎么天天都有死人？也不嫌晦气！” “门主大人，实在不是我们想死啊，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眼下就知道这些人中了毒，但不知道到底怎么中的。” 秦关一脸烦躁，他最近正跟醉仙楼的花魁打的火热，不想管这些俗事。 四皇子那个兔崽子擅自毁约不算，还不让他动宫里的那些妃子。 他睡了两个宫女后，觉得乏善可陈，还不如他在江湖上抢的良家子。 索性，他也不在宫里待着，日日流连于烟花之地。 把每个秦楼楚馆的花魁都睡了一遍，深觉这醉仙楼的不一般。 京城不愧是京城，这妓子的质量，都不是其他地方可以比的。 这阵子的郁气才下去一些，就又摊上这样的事，秦关皱眉道：“圣女呢？许她皇后之位不是纯让她享福的。把她叫回来处理这事，若是处理不好，她有的是姐姐妹妹可以顶上。” “是。” 这百药门的圣女大人在做什么呢？ 嗯，此时此刻，她正摸着黑，偷着进了摄政王府。 林文英在给儿子绣春衫，萧明治在一旁劝道：“娘，太晚了，您快别绣了。灯光昏暗，这多费眼睛啊！” 林文英心里不安，又出不去，只好给自己找点事做。 “你先睡吧，娘不困，睡不着。” 萧明治打了个哈欠，虽然他爹不让他陪着娘睡，但是敏感的他小小年纪就感知到了最近娘的不安，所以，他选择陪着娘。 然这个哈欠没打完，只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突然闯进了屋子。 萧明治瞬间困意散尽，小小的身子挡在林文英的跟前。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我家？你怎么进来的？外面的人呢？” 他认得这女人，就是一个月前在他家门外叫嚣着要当摄政王妃的人。 这个女人给人的感觉很危险，他娘太温柔善良了，他必须保护好她！ 与他的故作镇定相比，林文英却没怎么害怕。 相反，她倒是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她或许能从这个女人身上，得知外面的消息。 “姑娘远来是客，既到家中，不妨坐下，喝杯热茶。” 林文英抬手，把萧明治拉到自己身后，起身过去倒茶。 秦红蕊嗤笑一声，不屑道：“我最烦你们这些咬文嚼字的世家贵女，百无一用，装模作样，最爱端着装相。” 林文英倒茶的手顿了下，轻笑一声道：“姑娘勿怪，正所谓，一样米都能养出百样人。生活环境不同，自会造就性格不一样的人。我久在内宅，见识短浅，确实也见过多少行止粗鄙，行为放荡之人。” 林文英这话说的不客气，秦红蕊也不是傻子，自然听的出来。 “啪”的一声，茶杯摔在桌子上，她冷厉地看着林文英：“牙尖嘴利，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林文英丝毫不惧，“我想不想，是否能活，似乎，姑娘并不能做主。” 她若说的算，今儿就该是正大光明的进府，直接带着人来了。 秦红蕊恼恨地咬了咬后槽牙，气急反笑。 “你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也难怪，能抓住瑞郎的心。” 林文英面上没有任何反应，袖子下的手，却微微攥紧。 “可惜了，你们两个，就算郎有情妾有意，但只要你还是个知伦常的，就不该再跟他在一起。” 萧明治终于忍不住冲上来，愤怒地看着她：“你这女人真是莫名其妙，深更半夜跑到别人家里劝人家夫妻分离。你这么上赶着与人做妾，你家父母知道吗？” 四皇子府也有妾室庶子，但他父亲并不宠妾灭妻，那些妾室不敢冒犯，他对庶子庶女也没有太大的厌恶情绪。 可今日看到这个女人张狂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刻薄几句。 林文英瞬间沉了脸色，“明治，母妃是怎么教导你的？对妇人言语刻薄，是君子所为吗？” 萧明治有些委屈，“娘~，可，可她欺负你！” 看着护母心切的少年郎，秦红蕊的眼里划过一丝嫉恨。 “哼，我也不与你多说，只问一句，你父亲若是死在你丈夫的手里，你还能心安理得地跟他生儿育女吗？” 一瞬间，林文英的脑子里炸开了花。 第507章 噩耗 “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爹死在我丈夫的手里？” 她跟萧怀瑞虽算不得恩爱不疑，但以她对萧怀瑞的了解，他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地杀了她爹。 她爹为人忠直，不知变通，此生最高的追求，恐怕就是撞死在金銮殿上，留下死谏的名声，青史留名。 见她满脸不信，却又十分慌张的样子，秦红蕊笑地十分畅快。 “这些天，外面这么大的动静，你竟然都没怀疑过吗？萧怀瑞为什么不让你出府？因为外面已经变天了啊！ 皇太孙登基为帝，萧怀瑞被封为摄政王。 他们，都是在我百药门的扶持下才登位的。” 林文英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太子殿下尚在，陛下怎么会直接传位于太孙殿下？” 秦红蕊的脸上带着得意。 “是啊，正常上位，满朝文武怎么会答应呢？所以，这不是得仰仗我们百药门啦！一碗毒药灌下去，管你面上端的多清贵，还不是匍匐在我们脚下！不过你爹的骨头确实算的上硬，萧怀瑞都把他赶出城了，他回来之后，还是撞柱明志。真是不知变通啊！他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怜你们林家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 林文英面无表情地听着，眼泪什么时候掉下来，都不知道。 萧明治看的心慌，“娘，你别信她，她是坏人！坏人说的话怎么可以相信？外祖父肯定还好好活着，爹爹不可能逼死外祖父的！” 秦红蕊嗤笑一声：“你们爱信不信，这满京城谁不知道呢？你若实在怀疑，大不了自己逃出去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太孙登位，林御史撞柱金銮殿。” 如愿看到林文英的伤心，秦红蕊留下一瓶毒药，满意地走了。 “你若还有几分骨气，就该像你爹一样，直接去了。也算你林家家风清正，忠肝义胆。若没有，就一辈子窝在这后院，给你的杀父仇人养儿子吧！” 这话简直是锥心之言，萧明治哭着捂着他娘的耳朵。 “娘，不要听，不要听，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良久，林文英拉下他的手，哄着他道：“娘没事，快睡吧！” 到底是小孩子，被林文英哄了一会儿，就相信了一些，抵挡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而林文英，在黑暗中，一直睁眼到天明。 天刚微微亮，林文英便悄悄起身出了门。 外间两个丫鬟还在晕着，她昨天晚上心神巨乱，都忘了出来看看她们。 好在这屋子里有地龙，外间也不算冷，若是在廊下，恐怕睡这么一宿就冻死了。 林文英给两人盖了床被子，便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她在丫鬟的房间里找了一身衣服，又给自己梳了丫鬟的发髻，看自己没什么破绽了，才向府中后门走去。 后门亦有侍卫把守，但后门对着的街人烟较少，这段时间以来，王府也没出什么事，这些侍卫也没了最初的严谨。 见有小丫鬟往这边来，例行询问一番，得知这是王妃身边的大宫女要出去为王妃采买私密东西，又拿出了身份对牌，他们也就没阻拦了。 他们都是对牌不对人，再加上天蒙蒙亮，这些侍卫只看她是丫鬟打扮，就放行了。 林文英出了府就去了一家早点铺子，在早点铺子吃完饭，又去了茶馆。 喝完茶后，又去了酒楼。 待她在外逛了一天后再回来，就见儿子和萧怀瑞都在后门等着她。 “娘！你去哪里了？你怎么穿这个样子？” 第364章 见到她，萧明治直接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她的腰。 但这一次，林文英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回抱过去。 她直直地看着萧怀瑞，定定道：“我爹死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大半个月前，林家就发完丧了。 身为人女，亡父三七都快过了，她才知道死讯。 她的丈夫啊，对她可真好！ 看着她通红的眼眶，萧怀瑞攥紧了手，却不知如何回答。 要怎么解释呢？ 直接说他害怕吗？ 是的，他终于承认，他是害怕的。 在这一刻，他却清晰地知道，他们之间，有了一条似乎永远都不能修补的裂痕。 萧明治见父亲没说话，赶紧替他找补道：“娘，爹肯定是怕你伤心才不说的。” “呵。” 果然是他的儿子，倒是向着他！ 林文英一把推开萧明治，抬脚回了院子。 萧明治长这么大，第一次受到亲娘的冷待，当即受不了的哭了。 “都怪你，你在外面招惹了坏女人！若是她不到娘的面前胡言乱语，娘就不会那么伤心！” 萧怀瑞喉咙干涩，他很想告诉儿子，他娘伤心不是因为别人的胡说八道，而是因为那就是事实。 但话到嘴边，他却只是拍了拍儿子的头，温声道：“是爹爹的不是，爹爹很快就处理好。这阵子，你要多陪着你娘，她心情不好。” “哼，我当然知道。” 听到爹爹很快会处理，萧明治也放下了心。 擦了擦眼泪，赶紧去追他娘去了。 看着已经走远的母子二人，萧怀瑞眯了眯。 百药门，圣女？ 他怕是要加快动作了，这些人，留不得了。 ……… 秦红蕊头天晚上向林文英吐露了外面发生的事，心情倍儿爽。 结果回了百药门在京城的宅子后，却被告知，门中教徒多人中毒，门主让她处理这事。 秦红蕊烦躁不已，却不敢推辞。 只得耐着性子忙乎了一晚上，终于找到了一丝线索。 “你是说，这些人，都给宫里的那位睿安郡主把过脉？” “是的，圣女。” 秦红蕊皱眉：“她一个娇滴滴的郡主，还能有什么本事害你们不成？” 见她不知，底下人赶紧道：“圣女有所不知，这位睿安郡主不是那种正经的皇室郡主。她是因为给五皇子治好了断腿，才被封为郡主的。而且啊，她还给曾经的太医院院正眼球取针呢！听说，她的几位师兄在京城开了一个回春堂。他们这些人，貌似是药王谷余孽。” “哦？竟有此事？” 秦红蕊惊地挑起眉。 “属下打听过了，确有此事。那些人是否是药王谷余孽还不确定，但他们的医术，却是被很多人认可。尤其是睿安郡主，比太医院院正都要厉害。” “既如此，那我可要会会她了。” 第508章 起事 沈今安今日在西北给封澈补给好药品和粮食，又了解了一下西北状况，就出了空间老老实实的在皇宫守着了。 封家大哥的毒彻底解了，封家四哥也被救了回来。 这下，西北军几乎无所顾忌，直接放开了手脚就是干。 封大将军和杨老将军在后方坐镇，文有她爹和卫叔叔。 武有封大公子，封二公子，封五公子……她小叔叔，甚至还有红樱姐姐，沈今安算是放一百二十个心。 前阵子，几个师兄也溜进了宫里，扮成小太监守在她们住的周围，她还真没什么好怕的了。 有的时候，她也挺奇怪四皇子这个人的。 说他心狠手辣吧，也没错。 连续设计了几个皇子，把他们一一拉下马。 虽说那些皇子的下场有一大部分都称得上咎由自取，但这其中，四皇子的推波助澜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更何况，他还给所有跟太孙相同年龄的世家公子下毒。 宁可错杀一百，都不放过一个的架势，怎么看不像是仁慈的。 最最关键的是，他偷采矿石，大炼兵器，最后都卖给了匈奴人。 大雍人自己制造的兵器，最后成了挥向同胞的利刃。 他似乎根本不爱这个国家。 可他囚禁了这些人后，除了喂毒，竟然也没有杀害他们。 就连对他威胁最大的太子夫妇，也只是软禁到东宫。 沈今安真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只能说，人性真的很复杂。 照常陪着苏芸禾等人吃了饭，沈今安便回了自己的小偏殿。 眼下已是傍晚，只待消消食，就要睡觉了。 才坐下，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宫人慌慌张张地引着一位红衣女子走了进来。 沈今安认得，这位就是百药门的圣女，那日在大殿之上，叫嚣着要当皇后的人。 “行了，你下去吧，我有话要跟她说。” “是。” 秦红蕊威风耍过，那宫女吓得赶紧退下去了。 眼下这皇宫随便他们这些江湖人进出，他们这些宫人可算是遭了罪。 谁能想到，他们的派头，比宫里的娘娘们还大呢！ 待那宫女走了，秦红蕊轻蔑又有些嫉妒地看着沈今安的脸，不屑道：“听说，你是药王谷的人？说！是不是你给我们百药门的门徒下了毒？” 沈今安淡笑地看着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这嚣张姿态刺激到了秦红蕊，只见她眯了眯眼睛，抽出了腰上挎的软鞭。 “好啊，果然是药王谷余孽！既然你胆大包天，敢给我们百药门下毒，就别怪我抽花了你的小脸！” 她也不在意到底是不是沈今安下的毒，在她看到沈今安的脸那一刻，就想让她死了。 反正现在的所有证据都指向她，她杀了她，也是理所应当。 鞭子瞬间朝着沈今安的脸挥了过去，却见沈今安身子一歪，抬手就抓住了鞭子。 往前一拽，秦红蕊的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往前扑去。 好歹也是百药门的圣女，秦红蕊的武功并不弱。 在最初的惊诧过后，她迅速反应过来，躲开沈今安的攻击，调整招式又向她攻去。 “想不到你这个小蹄子，竟然还会武功，我倒是小瞧了你。” 沈今安冷笑：“正所谓狗眼看人低，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 反正西北战事算是已经分明了，她也懒得在这皇宫里受这瘪犊子气，干脆干一票大，杀光了这些傻逼算了。 如此想着，沈今安下手更加凌厉。 不过几息之间，一掌就把秦红蕊拍了出去！ 身为百药门的圣女，出行必然不能只身一人。 见她被拍飞，门外候着的几名男女护卫立刻飞身进屋，把沈今安围了起来。 “敢伤我们圣女，今日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说罢，几人往她这边撒了几把五颜六色的粉末。 沈今安：“……” 这可特么的真是给她点颜色看看！！ 这几人武功不算太高，但却是用毒和暗器高手。 沈今安往嘴里塞了一颗清毒丹，躲躲闪闪几次，又把这些人都踹飞了出去。 差点砸到了闻声赶来的几位师兄身上。 “安安，你这里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受伤？” 几位师兄焦急道。 “我没事，师兄。这位百药门的圣女，今儿想来寻我的麻烦，不过没成功。” 秦红蕊看着他们师兄妹相称，更加确定了他们的身份。 “果然，你们果然是药王谷余孽！” 四师兄冷冷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现在，该被称为余孽的人，是你们百药门了。” 说罢，转头对沈今安道：“小师妹，满朝文武大臣的毒，我们都已经解完了。只要起事，就不怕被钳制。” “好，那今晚就干他丫的，反正已经筹谋多日了！” 城外药王谷的人早就候着，等着进城收割百药门门徒的人头了。 封澈走的时候，把京郊大营的虎符给了她。 虎符在手，她能调动京郊东西大营一共二十万的兵马。 江湖上，朝廷上，她都有砝码，还怕她个锤子哟！ 眼见着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定好了要反的事，秦红蕊直接懵了。 “你们，你们难道还想造反不成？” 这话都给沈今安听乐了。 “你这是才进几次皇宫啊？还真把自己当皇室正统了？连造反这个词都用上了，可真是好大的脸！” 秦红蕊脸色红红绿绿，趁人不备，突然扔了一颗迷雾弹，自己跑了。 迷雾散尽，几位师兄才发现情急之下，手里抓住的只是她的护卫们。 “娘的，竟然让她跑了。” 三师兄懊恼道。 “跑就跑吧，咱们赶紧分头行动。我去东宫接萧大叔和江婶婶，二师兄和三师兄留下看着我娘和青姨。一会儿咱们汇合，一起去永和宫找无上皇。 第365章 四师兄拿着虎符去调兵，五师兄和六师兄去开城门，迎接药王谷门人。咱们即刻行动，几位师兄小心。” “小师妹，你也小心！” 夜色中，他们为了同一个目标，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 第509章 风起 沈今安欲挑起京城风云的时候，封澈在西北也终于等来了自己的终极猎杀时刻。 有了空间这个作弊器，封澈偷袭匈奴部落简直是得心应手。 虽然这些草原诸部落搞了联盟，武器也更加精良，但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他们在前面拼杀，封澈在后面收他们粮草，事后再放一把火，造成被烧光了的模样。 毕竟，浪费粮食的事他做不来，也不能真烧了粮食啊！ 匈奴人恨的牙痒痒，但也找不到到底是谁烧粮草，只觉己方出现了奸细。 这帮草原部落联盟本就算不上团结，经过这一次次的火烧粮草，他们彼此看谁都觉得像大雍的奸细走狗。 联盟如散沙，兵败如山倒。 不过一个多月，在草原叱咤多年的匈奴王庭，被封澈联合西北大军给摧毁了。 当匈奴王庭的一大片帐篷被烧毁时，封澈淡淡看了几眼，就回了空间。 也不要怪他狠心，匈奴人侵略大雍的时候，比他干的事情还要残忍。 他们只是失去了家园，可那些大雍百姓，不仅家园被毁，被抓住还要经受非人的折磨。 因果循环，他不过是正常反击。 至少，大雍的士兵，是绝对不允许侮辱妇女残害儿童的。 半个月前，他就已经跟他爹娘说过自己提前回京了。 如今大局已定，事情已了，他也再无留恋，直接从空间回了京城。 才进空间，就见茶茶一脸疑惑道：“咦？主人大晚上的不睡觉，怎么还在巷子里跑啊？” 一听这话，封澈坐不住了。 问清楚了茶茶，知道沈今安如今身边没人，一下子就从空间里出来了。 从茶茶进了空间，沈今安就知道。 因此封澈出现到她身边，她倒也没害怕，径直道：“你来的正好，我准备反了。这一天天的，忒他娘的操心！” 封澈：“……” “你想反就反吧，我帮你。” 这话若让不知情的听了，还以为反的是别人家江山呢！ 封澈也是真光棍，干大事都不带歇的。 沈今安让他干啥，他就干啥，并且还会超额完成。 于是，二人合作，很快接出了萧怀衍夫妇，带上苏芸禾一行人去了永和宫，跟明宣帝汇合。 看见封澈，明宣帝感动地眼泪汪汪，比人家亲爹亲娘反应都大。 “好大孙砸，就知道你没忘了皇爷爷！等这波儿事了，爷爷立刻给你正名！” 封澈面无表情道：“正名就先不必了，先把朝中这些余孽清了再说吧！” 这是他们祖孙联合演的一出戏，料定了萧怀瑞会出手，明宣帝和萧怀衍的身边也留够了足够多的暗桩。 若萧怀瑞真丧心病狂要下手杀他们，那索性就直接反杀。 若迟缓一些动手，便将计就计，顺着他的手，帮药王谷一起料理了百药门那些狂徒不说，还能肃清朝堂，把那些吃里扒外的贪官污吏搞下一波。 很显然，萧怀瑞是后者。 但尽管如此，封澈也不感激他的表面“仁慈”。 腾出功夫来了，自然是要算总账的。 把他们安顿好，封澈就带着沈今安出去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明宣帝终于后知后觉点什么。 他家这大孙砸，不会是看上沈家的小丫头了吧！ 眼光倒是不错，跟他爹一个德行，媳妇儿还都得自己养大的才行。 明宣帝并不太看重家世背景，只要家中有人才，家世提高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但人品得贵重。 很显然，沈今安的人品在他这里是相当过关的。 这段日子不仅给他解了毒，还又帮他调理了下身体。 若不是还要演戏，他每顿能干三碗饭。 可惜了，要装虚弱，饿的他私下里还得派暗卫去御膳房偷鸡吃。 可恶，当皇上当成他这样，他这次一定要狠狠惩罚那些混账！ ……… 这边已经行动起来，那边秦红蕊带着伤也很快跑到了御书房。 此刻，这里是萧怀瑞的地方。 他刚上位，很多事情还不熟练。 但如今也收到了西北大捷的消息。 西北军果然不可小觑，内忧外患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把匈奴兵打的节节败退，这让萧怀瑞不禁开始怀疑，以前说匈奴骑兵铁骑无敌的传言，是不是匈奴人买通了一些大雍人故意吹出来的。 不过大雍打胜了仗，他也不亏，好歹国土面积没小。 西北封家，以后再收拾就好。 若是输了，也不过割掉一些贫瘠的土地。 但他安插在西北的家族，可以分化了封家，从而把兵权和财政都收归自己手里。 他想的挺好，这一波算计，怎么都不算亏。 正这么想着，御书房外传来秦红蕊的喧哗声。 “萧怀瑞，萧怀瑞！” 外面的小太监吓得要死，“哎呦，秦姑娘啊，摄政王殿下的名讳不是可以随便喊的。” 这群江湖人在皇宫里进出很多天了，每次他都很不习惯。 说话怎么指名道姓的呢？ 秦红蕊被沈今安打的不轻，此时身上没了力气，根本闯不进去，只好软下声音道：“劳烦公公给我通传一声，我找摄政王真的有事，很大的事。” 见状，小太监只好进去通传。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小太监便把她领了进去。 进了御书房，秦红蕊便迫不及待道：“萧怀瑞，睿安郡主那帮人造反了！她把自己的毒解了，身边还混进来一帮药王谷余孽，我今日过去例行给她下毒，他们竟然动起手来，把我打伤了。若不是我机敏，根本赶不过来给你报讯！” 她说的很可怜，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就那么情意绵绵地看着萧怀瑞。 其实她自己并不觉得那群乌合之众能掀起什么风浪，但她想激起萧怀瑞的心疼，便故意说的这么可怜。 却不想，听了她的话，萧怀瑞面对她时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一下子变了。 “来人，赶紧去东宫，长春宫和永和宫查探！” 他今日一直左眼皮跳，他还以为是因为跟林文英的冷战，影响了心情。 但如今看来，恐怕还有更大的事端要发生。 但愿不是他预想的那样！ 第510章 云涌 秦红蕊看萧怀瑞脸色不对，更加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拉着他的袖子道：“你别担心，我们百药门中能人多，不管他们有多少阴谋诡计，我们都会帮你粉碎的。” 萧怀瑞看了她一眼，压抑着把袖子从她手里拉出来的冲动，温声道：“那就劳烦你出宫一趟，跟秦门主说一声，进宫来坐坐镇。等这一遭事了，我立刻请旨，封秦门主为秦国公。” 萧怀瑞难得露出这般温柔，秦红蕊一下子就飘了。 她不禁挺直了胸膛，为自己身后站着给力的“娘家势力”感到自豪。 “好，你等着，我这就出去找我爹！” 说罢，她转头匆匆离开，连身上的伤都不觉得疼了。 萧怀瑞焦急地等待着消息，只期盼事情不要朝着他想的方向发展。 结果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派去东宫的人回来报：“禀摄政王殿下，东宫无人，太上皇夫妇不见踪影。” 派去长春宫的人回来报：“禀摄政王殿下，长春宫无人，睿安郡主一家不见踪影。” 等派去永和宫的人最后回来，终于带来了不一样的答案。 然听在萧怀瑞的耳朵里，却还不如不见踪影。 “启禀摄政王殿下，守在永和宫外的侍卫都换了一批人。属下前去的时候，那些人让属下回来转告殿下，说，说……” “说什么？” “说无上皇在永和宫等殿下。” “……” 御书房一阵死寂。 良久，萧怀瑞轻笑出声。 “果然啊，我的父皇，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被打败呢？” 一旁的小太监吓得要死，只觉得摄政王疯了。 不然，这语气里的骄傲是怎么回事？ 意识到某种可能性，萧怀瑞反而不急了。 他让人给他泡了一壶茶，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眼下，不过是拼实力的时候，端看谁手里的能人多了。 ……… 东西城门大开，京郊东西大营二十万兵马陈列城外。 四师兄和五师兄一人领着两万人，往皇宫奔去。 剩下的士兵有序入城，以清剿匪徒的名义，保护城中百姓。 药王谷门人聚在北城门，城门刚一打开，药王谷中门徒便拿着武器冲了进来。 第366章 “那些畜牲呢？百药门的那些畜牲呢？” 收到消息后，大师兄江广白就带着他们下山了。 满谷众人，除了十岁以下没功夫的，以及在谷内帮忙做杂事的妇女，几乎全下山了。 对他们来说，百药门藏头露尾，根本不好找。 好不容易大面积出现在京城，他们若不亲自下山来报仇，那实在太没血性了！ 终于等到了进城这天，谷中人跟打了鸡血一样。 六师兄赶紧安抚道：“他们就在朱雀街进街后第二个宅子，门匾上就写着百药门。” 这是萧怀瑞上位后，给他们的特殊封赏。 这处大宅子还是曾经某个高官的，五进的大宅院，还把旁边的一个园子并了进去，正好够百药门的这些门徒活动。 知道了具体位置，他们也不磨蹭，立刻就朝着那边去。 “走，找那群杂碎报仇去！” “我们药王谷的仇，今夜必须报！” 药王谷众人的怒火实在太高，群情激昂，站在街的那一头都听的到。 本来是出来找秦门主的秦红蕊，吓得赶紧躲了起来。 她如今身上有伤，护卫还没了，根本打不过那群人。 若是被他们抓住，肯定会被做成药人吧！ 毕竟，他们百药门便是如此对待仇人的。 秦红蕊吓得打了个哆嗦，更加小心的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 门徒找门徒，门主，自然是找门主。 白清明把蒋老爷子拿到祖宗坟前祭了之后，就匆匆往回赶。 后来意外得知百药门跟四皇子勾结，便也藏在暗处配合小徒儿的计划。 如今终于可以行动，他也该会会这位最大的仇家了。 原本该是寂静的夜晚，好像突然活了一般。 便是溺在温柔乡的秦关，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想起来出去看看，身下的花魁却搂住他的脖子不让走。 “大爷要去哪儿啊？今夜不陪奴家了吗？” 一双玉臂实在缠人，秦关点了点她的鼻子，哄道：“陪，陪，怎么不陪！大爷怎么忍心美人独守空房呢？” 话落，就要低头亲吻红唇。 却在下一秒，立刻顿住。 屋顶，来了个武功极高的人。 气息未敛，来者不善。 秦关立刻穿上衣服，一掌推开怀里的花魁，破开窗户，飞到了房顶上。 “阁下深夜来找秦某，不知所为何事？” 白清明淡淡一笑，温声道：“哦，我来拿点东西。” 这话说的诚恳又友善，弄的秦关恍惚了一瞬，以为自己弄错了对方的来意。 也许，人家没有恶意呢！ “不知阁下要拿什么？” 难不成是手底下那些人惹了不该惹的人，从人家手里抢东西，人家找上门来了？ 这想法才落，却见对面露出一抹灿烂的笑。 风中传来他恶意的声音，“我来拿你的命！” 秦关脸色一变，白清明已经攻到了近前。 “哼，想要本尊命的人太多了，最终却都在本尊手里丢了命！今夜，就让你成为其中一人吧！” 秦关武功不弱，亦是用毒的高手。 然他心思不正，少年时意气风发，也想拜在药王谷谷主的门下，然谷主看出他悲悯之心太弱，不愿教他用毒之术，只教了医术。 他自己私自偷学了一部分药王谷私藏的毒术，被谷主发现后，就赶出了药王谷。 对此，他一直怀恨在心。 后来在江湖上故意找跟药王谷谷主不对头的人，终于找到了一名毒术高明的大师。 拜了那人为师后，两人创办了百药门，故意跟药王谷作对。 他比白清明要大十多岁，这是白清明进门之前的事，谷中没人提及，所以他也不知道。 还是这段时日，调查百药门的底细，才清楚这些。 可以说，药王谷曾经的劫难，完全是因为一个小人的报复。 想到这里，白清明出手更加凌厉。 二人从这个房顶飞到那个房顶，瓦片横飞，药粉弥漫。 吓得百姓们闭紧了门窗，饶是屋顶被掀开了个洞，也不敢吱声。 这京城，又乱了。 第511章 兵败 萧怀瑞在御书房等了很久，一直等到外面杀声震天，刀枪剑戟的拼杀声近到御书房前，他等的人还没来。 御书房的大门被“砰”的一声踹开，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他看清了，进门的，不是他的人。 “四皇子殿下，请移步永和宫。” 萧怀瑞笑了。 眼下，连他摄政王的身份，都不承认了。 事到如今，他的内心，倒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起身弹了弹袍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跟着侍卫们走出了御书房的大门。 从御书房到永和宫，这一路，不长也不短，就像他的人生。 出生即丧母，在深宫，像杂草一样长大到六岁。 太子殿下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甚至震惊皇宫竟然有小乞丐。 看啊，父皇把他保护的有多好！ 同样是幼年丧母，太子长兄被父皇亲自带在身边教养，甚至同吃同住。 爱人如养花，太子长兄得到了父皇全部的爱，所以他堂堂正正，永远活在阳光下，向阳而生。 而他，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阴暗爬行。 六岁，是他生命的转折。 太子知道他的身份后，又是懊恼又是愧疚，直接把他带去东宫。 在那里，他度过了最轻松幸福的一个月。 可一个月的时间，就让父皇察觉到了太子的不同。 调查之后，先是对太子友爱兄弟的举动大加赞赏，为他挣得了好一番贤名。 可转头，他又以太子年幼，不宜教导幼弟的名义，把他送到了德妃的宫里。 此后，那个面慈心狠的女人，成了他的养母。 他也是期待过的，有了母亲，有了兄长，他终于可以过的像正常的小孩了吧！ 可命运，哪里就肯放过他呢？ 宫中妃子最看重血脉，德妃已经有了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看重他呢？ 三皇子嚣张跋扈，霸道自私。 原本德妃就他一个儿子，眼下明面上又来了一个，自然排斥又厌恶。 德妃惯子无度，他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就是在三皇子的欺辱中度过的。 但德妃表面功夫做的好，宫中无人知晓。 他倒不是没有寻求过帮助，故意设计过几次让太子殿下看到三皇子欺负他的现场，太子殿下也狠狠罚了三皇子，并教导他不要欺负弟弟。 可事后，他还是会得到更严重的欺辱。 太子殿下太光风霁月了，他把谁都想的很好。 他是他的好弟弟，三皇子也是，只是暂时误入歧途罢了。 教导一番，一定会改邪归正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后来三皇子又在人前故意装作改邪归正的模样，太子殿下也就相信了。 再后来，三皇子欺辱他，都会选择很隐秘的地方。 渐渐的，他也就懒得寻求别人的帮助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事实证明，他是成功的。 十年之后，他确实最先把三皇子拉下马。 他那高高在上的“母妃”啊，跪在地上求他帮忙，他也只是无辜地说，自己会尽力的！ 尽力什么？ 尽力让他们更加痛苦啊！ 从小到大，没有人好好教导过他。 既然命运让他这般成长，那他就这般随心而活。 面对欺辱，或者报复，或者接受，都随自己心意。 如今看来，还是有些弊端呢！ 若是再狠绝果断一些，今夜在宫里等着人去见的，恐怕就是他了。 思绪落下，永和宫的大门也近在眼前。 推门而入，大殿中灯火通明。 明宣帝高坐龙椅之上，左下首坐着太子夫妇，右下首的位子空着，不知道要留给何人。 下面站着睿安郡主的家眷，还有两个穿着太监服的高大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太监。 “孽障，你可知罪？” 明宣帝虎目含怒，一脸失望地看着这个儿子。 前面那两个儿子造反，好歹只是贪污受贿，结党营私。 可眼下这个向来老实巴交的儿子，竟然勾结外邦，与江湖势力厮混。 他可真是太小瞧了他！ 萧怀瑞的脸色未变，依然是一副淡笑的表情。 “儿臣不过是做自己想做之事，何错之有？” “啪——” 明宣帝拍着椅子背，愤怒道：“冥顽不灵！你竟然还觉得自己没错？！” “勾结外邦，叛国谋反。勾结江湖势力，擅闯皇宫，侮辱皇室。这些，你都没觉得自己错了吗？” 萧怀瑞沉默良久，就在明宣帝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突然道：“父皇，你知道儿子同你一样，擅丹青吗？” 第367章 众人愣了，明宣帝也愣了一瞬。 “你想说什么？” 萧怀瑞侧过头，看着窗外的灯火，缓缓道：“小时候，总听宫人说，太子长兄过生辰了，陛下又亲自给太子殿下画了画像。 有单人的，有二人合着的，但合像总是画不好，因为陛下只能把太子殿下画的好。 后来，合像就让宫里的画师画。 我当时就在想，父皇若是有一天也给我画一张合像就好了。 我不在乎美丑，把我画的丑一点，也没关系。” 萧怀衍羞愧地低下了头。 是他占了父皇太多的注意力，导致底下弟弟没了疼爱，一个个都长偏了性子。 明宣帝也有一瞬间的动容，但他是帝王，久居上位的心理，容不得他低头。 “你不要说就因为这起子小事，就动了造反的心！又不是只有你一人没有，你的那些兄弟都没有！若人人都像你这般，岂不是人人都要——” 说到这里，他成年的儿子除了后来得了他一点宠爱的五皇子，还真是都造反了。 明宣帝干咳一声，恼羞成怒道：“这不是你造反的理由！朕日理万机，哪有那么多的时间教导皇子？那是太傅的事情，你自己心思不正，休要怪别人！当初，若不是太子宽和，友爱兄弟，你能有人照顾吗？” 提到这点，萧怀瑞突然笑了。 “照顾？你但凡在找人养我之前，好好调查一番，我的人生，也不会经受那么多苦难！” 他一字一顿地诉说着这么多年来，德妃和三皇子对自己的欺辱。 说到最后，所有人都红了眼。 苏芸禾抱着沈宴淳，眼泪更是无声地哗哗掉。 太惨了，四皇子的童年，实在太惨了。 第512章 山倒 怪不得沈临枫宁死都不肯纳妾，若当初沈家大房来了一个像德妃那般心机的妾室，她和安安哪里还有活路啊！ 明宣帝沉默着，第一次思考自己身为父亲这个角色，到底缺失了多少。 德妃那个表里不一的女人，私下里竟然这般对待他的儿子！ 也不知是不是知道自己人之将死，萧怀瑞一改往日的作风，说的话极多。 他像是要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把内心的愤懑和委屈，都在这一晚控诉完。 “你说你没错，你当然没错！你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日理万机。 我不过深宫的一介蝼蚁，能有口热乎饭吃，就算不错了！ 德妃没错，她不过是为自己的儿子筹谋罢了。 三皇子没错，他不过是忍受不了多个竞争对手，不愿别人分去他母妃的宠爱罢了。 太子长兄更没错，他只是想让我得到更好的照顾罢了。 ……… 每个人都没错，可我……就活该生来痛苦吗？” 他的控诉，在整个大殿中回响，震荡在所有人的心里。 良久，明宣帝叹了一口气，终于低下头承认：“是朕的错，是朕没有保护好你，更没有好好教导你，导致你误入歧途，不辨是非。今日种种，皆是朕之过。” 他不得不承认，他做父亲，是失败的。 无论是面对太子，还是其他皇子。 他其实，都没有保护好他们。 萧怀瑞终于落下泪来，笑着哭出声。 听到父皇亲自说出口的道歉，他才恍然明白，自己折腾这么多年，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他只是想听他们说一声，他们错了！ 是他们的错，才造成了他的痛苦！ 他们若是没错，那他的灵魂，哪里是出口？ “子不教，父之过，你弄出此等大祸，朕会下罪己诏。但是瑞儿，你也得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这是他活了几十年，第一次听到父皇唤他乳名。 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吧！ 萧怀瑞撩起袍子，坦然跪下。 “父皇，儿臣所作所为，数罪皆认，愿一死以消民愤。只是儿臣的妻儿什么都不知道，还请父皇开恩，放过他们……” 话落，明宣帝还未开口，外面跑进一个小太监，要对着王福低语。 明宣帝见状：“直接禀来！” 小太监战战兢兢，上前禀报：“启禀陛下，是，是四皇子府的小世子跑来了，哭着说皇妃服毒自尽了，还，还给四殿下留了一封信。” “呈上来。” 小太监把怀里的信递给了王福，检查过后才给了明宣帝。 看过之后，明宣帝一脸复杂。 “拿下去，给四殿下看看吧！” 萧怀瑞在听到小太监说“皇妃服毒自尽”的时候，整个就傻了。 服毒？ 自尽？ 她怎么能先自己而去呢？ 手中被塞了一张纸，萧怀瑞正了正神，才看得清纸上的内容。 “纵得女儿身，亦有报国心。 肩弱弗提刀，以笔化剑挥。 忠心三十载，不敢当国贼。 今我父先去，孽女自当随。 虽身无长物，但忠骨一身。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字是她的笔迹，话是她能说出来的言语，扑面而来的，是她忠正不阿的骨气。 他的皇妃，可真是坦坦荡荡，顶天立地。 她是光明磊落了，他就是卖国贼呗！ 是了，他可不就是卖国贼嘛！ 萧怀瑞又哭又笑，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癫狂。 明宣帝叹了一口气，“派人跟着，带……带安王殿下回王府看看吧！” 在他死之前，告诉他自己的封号，也是一种安慰吧！ 但此时，萧怀瑞已经不在乎了。 浑浑噩噩地回了曾经的四皇子府，府中哭声一片。 那些下人，知道情况的，哭自己的未来。 不知道情况的，哭王妃的下场。 伴着哭声，萧怀瑞一路走到林文英的院子，进了屋，便看到她躺在床上的样子。 她是个体面人，自尽之前，也要穿戴整齐，板板正正。 若不是口边流出黑色的血，萧怀瑞都会以为她睡着了。 “文英，我回来了。” 没有人应他了。 “文英，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文英……” 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一遍又一遍的无人回应。 下人看着他这般模样，都不敢留在原地，纷纷退了出去。 不知何时，他身后站了一个人。 “萧怀瑞，你干嘛还喊她？她都已经死了！” 萧怀瑞转头，赫然看见一身红衣的秦红蕊。 文英死了？ 是啊，文英死了！ 文英死了，她怎么还敢穿红衣？ 萧怀瑞的神色变了几变，秦红蕊却是一点都没发现。 她害怕药王谷那些人找到她，躲开那些人后，不敢回百药门，就偷着进了四皇子府。 她想等萧怀瑞回来，给她撑腰。 她也没想到，林文英那个女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服了毒，自尽死了。 用的，还是她上次给的毒药。 但她不打算承认，虽然她没把林文英当成对手过。 如今萧怀瑞回来，她只想能好好洗个澡，吃个饭，然后再让萧怀瑞派人去救百药门。 不等她开口，萧怀瑞突然道：“你跟我出来。” 秦红蕊不明所以，抬脚就跟了上去。 “你叫我出来干什——呃——” 秦红蕊低头，看到男人握着匕首，而刀尖已经插到了她的腹部。 剧痛从腹部迅速蔓延开来，痛的她浑身打颤。 可萧怀瑞并没有一丝怜悯，他握着匕首的另一端，又用力给了她两刀。 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 秦红蕊瞬间失去所有力气，倒在地上。 “为，为什么……”对她下手？ 萧怀瑞呆呆道：“她不喜欢血污，只好在院子里动手。” 说罢，他又觉得后悔。 应该出了院子的，弄脏了院子，文英应该还是会生气吧！ 算了，已经这样了，自己只能去给她赔不是了。 萧怀瑞扔了匕首，又抬脚回屋。 在屋子里找了一会儿，终于在林文英的枕头边找到了那剩下的半瓶毒药。 他除了外袍，脱了鞋袜，上床躺在里面，一仰脖子，喝下了那剩下的半瓶毒药。 把瓶子扔到地下，他赶紧转过身，紧紧抱住了妻子。 “对不起，对不起，这辈子没能让你清清白白的，下辈子，我定然赔你。咳咳咳……” 毒性发作，萧怀瑞噗出了一口血，血珠子喷在林文英的侧脸，他赶紧抬手，费力地擦。 “别生气，又弄脏你的脸了，我这就……这就给你擦……下辈子……下辈子也给你……” 第513章 生死有命 院子中，秦红蕊奋力往外爬。 她不想死，她还想活着。 就算当不成皇后，当不成摄政王妃，她回百药门继续当自己的圣女也是好的啊！ 第368章 她才二十几岁，不想把命丢在这里！ 地上划过一条长长的血痕，可用尽全身的力气，也不过爬到了院门。 门坎就在前方，咫尺可见。 她曾经拼命想进来的地方，临死前又拼命地想爬出去。 但这一辈子，也出不去了。 她的毒药，最终也灼伤了自己。 危险来临时，她没想着救别人。 此时此刻，她的教徒，也救不了她。 唯一被寄予最大希望的秦关，此刻，也被白清明打飞到了地上。 秦关呕了一口血，捂着心口畏惧地看着白清明。 当世，能把他打成重伤的寥寥无几。 难道武林盟主看不惯百药门，要出手对付他了吗？ “你，你到底是谁？” 白清明淡然地看着他，“药王谷，第十六代谷主，白清明。” 秦关瞬间瞳孔地震，下意识往后退行了两步。 他刚才中的这一掌不轻，他得缓缓再借机用毒，才能逃走。 是以，他便是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药王谷怕是知道他背后干的事，面上还是装着无辜，干笑道：“白谷主什么意思？今日是要分一杯羹吗？我百药门并不拦着你发财，白谷主可否手下留情？日后，我们在朝堂上三分天下，尽享繁华，岂不美哉？” 也不怪秦关仇家那么多，他还能好好活到现在。 该放下身段的时候，他是真的可以放下。 但，白清明只想要他狗命，根本不想听他废话，抬手又是一掌，把他打的又向后滑行五米之外。 “咳咳咳——呕——” 秦关一开口，又是吐出一大口血。 他感觉自己的胸骨已经碎了。 “蒋达未已经被我杀了，你也跑不掉的。” 这一刻，秦关终于知道，自己不能侥幸了。 “哈哈哈……你就算杀了我又如何？药王谷也被斗垮了！哈哈哈……你们不是满口的仁义道德吗？一千多口的人命，全毁在你师傅的道貌岸然上，你们去怨他吧！” 白清明掌心蓄力，带着摧毁一切的气息。 “药王谷门风清正，长盛不衰，虽有一时坎坷，却仍会传承千年万年。而你的百药门，乌烟瘴气，心术不正，所以任你机关算计，也不过两代而衰。你永远也赶不上我药王谷的任何一人，也不怪师傅把你逐出师门！” 秦关的眼中划过一丝愤恨，“逐出师门”四个字，是他一生之耻。 他的一生，都在努力洗刷曾经的耻辱。 临死前，却还被人拿这个讽刺。 “你找死——噗——” 挥出了最后一掌还不够，捏起他的嘴巴，又喂了几颗毒药。 “还有什么想说的，留着去地狱忏悔吧！” ……… 这一夜，京城的喧嚣震天，刀枪剑戟的碰撞声，就像是催命的音符，只怕下一刻，就舞到跟前。 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世家大族，这一晚，全部窗门紧闭，俱不出门。 家里有护卫的，全都守在了各门各角。 人手不够的，丫鬟小厮管家嬷嬷都上了阵。 没人能睡的着。 平南侯府。 卫家大房、二房、三房都聚集在了东院。 秦红章的身边有四个百药门的人，这是她当年在门中当圣女时留下的人脉。 “三姑娘，我们要出去看看门中人吗？外面打的好像很激烈。” 百药门中的手下对着秦红章道。 秦红章守着两个小儿子，一脸冷漠道：“不必，你们的任务就是守好我就够了。其他人，不必管。” 她早就不是百药门的圣女了，凭什么还要再去为百药门卖命？ 反正平南侯府的世子职位，已经到了她儿子身上，她也不那么在意了。 她对百药门的毒很自信，门中教徒那么多，自然不会输的。 等到天亮了，决出胜负，她再出去不迟。 总归她不是得到最大利益的那个人，也没必要出最大的力。 这边守卫的人多，卫家其他人安全感倍加。 忍不住纷纷奉承道：“多亏了大嫂，掌家有方，手里还这么多能人，要不然，咱们可不会这么放心。” “是啊，大嫂心地善良，自己能够保全的情况下还不忘咱们，真不愧是宗妇气度！” 二房和三房的人不住地夸赞秦红章，好听的话像不要钱一样往外蹦。 明眼人一听就觉得浮夸的话，秦红章却很受用。 当年她从圣女的位置上退下来，就是因为受不了这落差，才会离开师门下山。 也是她命好，下了山没多久就遇上了碰到山匪的平南侯。 她救了他，自此，他便对她魂牵梦绕。 虽然她表现的不拘小节，不慕名利，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享受这种被人捧着的感觉。 一个江湖二流门派的小圣女，哪有大雍当朝一等侯爵夫人来的风光。 更遑论见识过侯府的富贵，她哪里还看得上平民的那些生活？ 所以，便是平南侯已经有了夫人，她也要把她挤下去，自己上位享受这一切。 看着被人捧在中间，嘴角含笑的妻子，平南侯第一次心里升起茫然。 “阿章，要不，你派两个人去西院接一下四弟他们吧！” 秦红章的脸瞬间拉下来，都不用她开口，二房和三房的人就率先提出了反对。 “大哥，大嫂又不是没有邀请过他们过来，是他们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死活不来的！” “是啊，眼下是什么情况，还摆谱？要我说，大哥就多余管他们！” “大哥，你自己想想啊，外面杀声震天，本来保护咱们的人就不够，再分散出去一些找老四他们，那就更不够了！他们如果想来，肯定会找来的！”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平南侯无话可说。 毕竟，确实是派人去接过，四房的人不来。 这个时候，他不禁埋怨起四弟妹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跟大嫂较劲？ 她自己愿意较劲找死也就罢了，还非得拖着他们卫家人！ 真是，娶妻不贤！ 见状，秦红章才缓缓开口道：“你也看到了，实在不是我不愿意，眼下，咱们身边也脱不开人手。这里孩子这么多，但凡少一个人保护，也是要出人命的啊！” “是是是，我知道你，最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他们的路，也是自己选的。是死是活，我都认了。” 第514章 天亮了 而他们口中“不知好歹”的卫家四房，门外不知守了多少个武林高手。 便是卫四夫人自己，也提着一把剑，坐在廊下的椅子上。 院子不算大，也不算小。 她没让人分散开，而是全部守在了自己的院子。 下人的命也是命，都聚在一起，还能有个活路。 若是零零散散的分散在外面，只能是送菜了。 院子里还搭上了高架台，千机门的人站在上面拿望远镜警戒。 还有卫云治留下的暗卫，藏在树上警戒。 “媳妇儿，云治走之前说过，如今在京城搅局的势力有那女人的门派。如今在外面打的，不会就是那什么百药门吧？” 卫四爷抓着媳妇儿的胳膊，有些害怕道。 卫四夫人面无表情，“有就有呗，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媳妇儿，可是万一他们胜了怎么办啊？万一他们赢了朝廷，那卫家岂不是真被那个女人掌控了？那云治的世子之位怎么办啊？” 卫四夫人无语地撇了撇嘴：“且不说睿安郡主和她师兄们的医术在那群臭鱼烂虾的水平之上，便是退一万步讲，朝廷真的没打过那群废物，那就证明这个朝廷也是废物的可以。这种废物朝廷还当什么权，下台也是早晚的事！ 若真让那老娘们儿得了道，老娘就直接带你们回山里，不特娘的在京城过了。” 卫四爷：“……” 媳妇儿威武霸气，好有安全感啊！ 屋里，卫家三个小胖子吓得不敢睡，三坨肥肉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怎么办呀？外面好多坏人，我好害怕。” 卫二胖挤在哥哥和弟弟之间，努力把自己缩到最小。 卫云众努力维持镇定，担起大哥的责任，安抚幼弟。 “别怕，爹娘和叔叔姨姨他们会保护好我们的。” 说着，他攥紧了手中的小匕首。 这是爹爹给他们的，以防万一。 卫云鑫突然道：“是全京城都这样吗？也不知三郎哥哥家里有没有护卫，他会不会受伤啊？” 三郎实在太温柔了，尽管他不让他们叫自己哥哥，三个小胖子还是忍不住叫。 尤其是卫小三，整个人粘卫三郎粘的不行。 卫云众抿了抿嘴，“放心吧，三郎哥哥的姐姐是睿安郡主，娘说了，睿安郡主很厉害，我们的解药就是她给的，她肯定能保护好三郎哥哥。” 第369章 听大哥这么说，另外两只小家伙放下了心。 卫家这样的状态不是独一家，整个京城，几乎所有世家大族都是这般。 甚至还有浑水摸鱼的人，趁机冲进人家里洗劫财物。 萧怀瑞只是想得到一个道歉，可整个大雍，都跟着他冒险。 这不是谋逆，更像是一场熊孩子想引起家长关注的大型胡闹。 目的达成后，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样的他，注定当不了帝王。 京城乱象，一直持续到天亮。 天亮了，乱党被彻底歼灭，京郊大营的人控制了整个京城。 “今儿是什么日子了？” 明宣帝的声音在大殿中缓缓响起。 王福公公凑过来，低声道：“回陛下，今儿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 二月二，龙抬头。 龙，抬头。 ………… 嘉瑞帝元年，二月，摄政王勾结江湖势力，祸乱朝堂。 圣上念其叔侄情意，赐死，追封为安王，与王妃同葬。 三月，西北传来消息，匈奴兵彻底溃败，连发三封降书，俯首称臣。 困扰边关几十年的战乱问题，终于在封家手里终结。 陛下当即下旨，封威北大将军为威远侯，与其他有功之臣不日进京封赏。 与之一同前来的，还有匈奴草原的九王子和几位公主。 封澈已与假皇孙换了回来，揭下面具后，他的容貌是跟假皇孙有些相似的。 只是他的容貌更加夺目，五官也更加精致， 眼波流转间，似乎带着勾人的风情。 也不怪他要戴上面具了，若用这张脸上战场，那简直是敌方的兴奋剂。 大臣们有些人看出了不一样来，但又觉得，可能是经历了这一场事端后，少年帝王成长了，整个人气质不一样了，可能容貌也就多少有些差异吧！ 毕竟没登基时候也是皇长孙殿下，还真没有谁敢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五官看。 敢直勾勾盯着看的，都是自己人。 那些大臣们也就是看个大概就得赶紧低头，所以，在他们心里，皇长孙长什么样，也就是有个概念。 于是乎，一场瞒天过海的换人行动，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进行了，且成功蒙过所有人。 到了四月中旬，天气渐暖，京城也染上了许多色彩。 人们在二月的那场争斗中终于缓过神来，继续自己的生活。 封家众人，是在四月底抵达的京城。 跟着一起进京的，除了封家众人，还有前去支持的，以及匈奴的九王子和几位公主。 匈奴人被安排在了驿馆，其他人各回各家，休整一番，便等待晚上的宫宴。 沈临枫太久没跟媳妇儿亲近，自是迫不及待地往安园赶。 走了一段路程后，却见卫云治的马也跟在他后面。 “你不快点回家，跟着我做什么？” 卫云治高扬着嘴角，声音愉快：“我接我媳妇儿回家！” 沈临枫撇嘴，阴阳道：“也是不容易，好不容易要翻身了，赶紧给田娘子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吧！” 卫云治如今高兴，沈临枫怎么挖苦他都行。 “嘿嘿，这阵子多仰仗大舅哥了，过阵子，小弟就请大舅哥喝喜酒。” 沈临枫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但愿吧！” 卫云治那继母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若不把人踩进地底下，恐怕少不了以后的兴风作浪。 二人说着话，轻打着马，很快就到了安园。 沈临枫自去找妻女说话，卫云治也主动去找了田叶青和三郎。 “三郎！爹回来了！” 大老远的，才看到她们母子的身影，卫云治就迫不及待地大喊。 第515章 进卫家 三郎一看见他，眼睛立刻亮了。 “爹爹！爹爹！” 向来在外面小大人的三郎，在卫云治面前，倒是多了几分孩童的开朗与天真。 卫云治大步走过去，一把接住跑过来的三郎。 “哎呀，让爹爹垫一垫，又重了啊！” 三郎有些羞涩，却还是抿着小嘴道：“因为三郎长高了。” “哈哈哈，我儿以后肯定是个大个子！” “嗯，像爹爹那么高！” “不，你长的得比爹爹还要高！” 父子俩抱在一块儿，开心地叽叽喳喳。 直到旁边的田姨娘轻咳一声，父子俩才松开彼此。 “咳咳，阿青，我，我来接你回府。” 短短一句话，卫云治说的面红耳赤。 田叶青却很冷静，“你府中的事情都解决了吗？我们跟着你回去，不会有危险吗？”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们的。最迟明日，大朝会上，陛下便会封赏我。他们蹦跶不了几个时辰了。” 其实明日接他们更稳妥，但他得胜归来，最大的愿望，就是把他们光明正大的接进府，分享喜悦。 田叶青听他这么说，也没矫情。 回去收拾了下包裹，跟苏芸禾告了个别，就带着孩子跟他一起去了卫家。 此时的卫家，充斥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自打西北大捷的消息传来，秦红章的心就一直不能平静。 百药门被剿灭，她心里虽然可惜，但也没太大反应。 毕竟，世子之位已经是她儿子的了，圣上的旨意不可能朝令夕改，她不担心。 况且，当今陛下跟摄政王关系极好，他们百药门曾经为摄政王效力，秦红章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当成了皇党。 卫云治再优秀，不得圣心也没法子。 但尽管这样想，秦红章的心头总觉得萦绕着一股不安。 这股不安，随着卫云治回京的日子越来越近，情绪也越来越重。 尤其四房那些人，整日吵吵闹闹，笑的像朵喇叭花，让人刺眼的很！ 秦红章懒得看那些人，索性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只守着自己的儿子。 可这日，外面那群人好像故意跟自己作对一般，不知何故弄出巨大的动静，吵人的很。 秦红章叫来下人，“外面在闹什么？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下人语气有些畏惧道：“启禀夫人，是世……咳咳咳，是大公子回来了！” 秦红章的脸瞬间冷下来，“哼，不是早就说过了这几天回来？有什么好激动的？” “不，不只是大公子回来，他还，他还带了一个女人和小孩儿回来，说，说那是他的妻儿。” 丫鬟说完之后，就狠狠低下了头，不敢看秦红章的脸色。 大公子没有后代，这事向来是夫人得意的。 谁能想到大公子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儿子养这么大？ “那女人是哪家的？” 秦红章厉声道。 丫鬟摇了摇头，愈发恭敬道：“暂且不知，只是那对母子的穿著都不俗。” 秦红章脸色难看，有种事情脱离掌控的失措。 “你下去吧！” “是。” 另一边，田叶青跟着卫云治来到侯府，从大门到二门，再到院子，这一路承受着众人或明或暗的打量。 也是很神奇，她从侯府出来，又进侯府，身份地位完全不同，心却是同样的平静。 屏蔽掉外界的声音，田叶青跟着卫云治一起进了一个清幽的院子。 才进院子不久，身后传来一阵热闹的说话声。 卫四爷一家领着下人，大包小包地走过来。 “云治，你带着侄媳妇娘俩儿回来怎么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害我们都没提前准备！” 卫云治脸上露出一丝放松，牵着田叶青的手给她介绍道：“阿青，这是四叔和四婶。四叔四婶，这是我媳妇儿，田叶青。” 相互见礼之后，卫云治又把三郎拉过来介绍，“三郎，喊人。” “四叔公，四叔婆好。” “哎，好，好孩子，长这么大了，真是长得好！” 卫四爷看着三郎，眼眶不自觉地泛酸，浸出泪来。 老天有眼，他大嫂在天之灵，知道云治有妻有子，成家立业，也能安息了吧！ 这边氛围温情良好，旁边却传来三个孩子震惊的呼声。 “三郎哥哥，你竟然是大哥的儿子？” “你不是睿安郡主的弟弟吗？睿安郡主也是大哥的孩子吗？” “三郎哥哥，太好了，咱们是一家的，以后可以一起上下学了！” 三个小胖子的反应截然不同，但反应过来之后纷纷兴奋不已，围着三郎的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三郎无奈一笑，“不是说了嘛，你们不能喊我哥哥的。” 卫四夫人笑道：“是啊，这是你们的大侄子，三郎该喊你们叔叔的。” 三个小胖子不明白这其中的辈分差距，只觉得一个称呼而已，也没什么了不得，从善如流道：“哦，知道了，侄子哥哥。” 第370章 众人：“……” “好小子，你们还怪有礼貌的！” 卫四爷哭笑不得。 卫四夫人笑地前仰后合，“妙啊，妙！随便你们怎么叫吧！在家里想喊什么喊什么，在外面就喊三郎的名字吧！” 三个小胖子乖乖应道：“好。” 自己人相处就是更轻松一些，更容易拉近距离。 卫四夫人有心提点，田叶青又十分上道，不过短短半日功夫，二人就相谈甚欢。 一群人在卫云治的院子用过午饭，四房夫妻俩才把快要撒了欢的三个小胖子拖走。 临走之前，卫四夫人提点道：“圣上封赏左不过就这几日，千万别掉以轻心。万一那边狗急跳墙了，咱们大家大业的，也犯不着因为那种吃亏不是。” 田叶青笑道：“多谢四婶，侄媳省的。” 早在进府之前，卫云治就把府中的事情跟她说过了。 在宣平侯府当了几年丫鬟，这些后宅的隐私手段，她也见的多了。 当下秉承着不主动惹事也不怕事的原则，以不变应万变。 她这边都开始小憩了，那边平南侯夫人还等着新媳妇前来拜见的时候给她下马威呢！ 待下人来传话，说那边已经关了院门时，威风凛凛的平南侯夫人一气之下摔了茶盏。 “看看你那好儿子找的好媳妇儿啊！他还没袭爵呢，就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若真让他袭了爵，那还得了？” 第516章 庆功宴 一旁的平南侯很是无奈，不由宽慰道：“唉，你现在说那些做什么？我不是已经听你的，把世子之位给了云飞了吗？他们刚从西北回来，舟车劳顿，必定是累的，先关门休息一会儿也是正常嘛！” 他没说的是，他们才刚抢了卫云治的世子之位，人家没来闹来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指望着人家把你当正经嫡母敬着？ 但这话，他是不敢当面说的。 秦红章的脾气越来越大，他实在招架不住。 他现在就想着好好过日子，家和万事兴。 却不想，在他心里觉得是劝慰的话，听在秦红章的耳朵里却是刺耳的很。 她拍案而起，看着平南侯美目含怒道：“你这话说的事什么意思？好啊，我就知道，你是看你那个宝贝儿子立了功劳，又起了攀附之心了！你如今，是愈发看不起云飞是跛子了！” 坐在一旁的卫云飞脸色铁青，难看至极。 他讨厌“跛子”这两个字，更讨厌别人说他是跛子！ 平南侯无语至极，“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每次说话都能扯那么远？还把话说的那么难听？” “呵呵，把你放在心上的时候，你就是说话直爽，不虚伪做作。不把你放心上的时候，你就是说话难听。卫东明，我算是看透你了！” 平南侯心累了，摆摆手无力道：“随便你怎么说吧，我也陪着你闹了！你爱怎么地就怎么地吧！” 说罢，不顾母子二人难看的脸色，转身离开。 他不能否认的是，秦红章的话，确实有一部分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卫家的子孙有本事，到底是让他脸上增光，这是毋庸置疑的。 或许年轻时候他不在乎，但人到中年，侯府逐渐败落，尝遍了人情冷暖，当他再次被周围人簇拥恭维的时候，那种感觉，真是不可言说的爽快。 秦红章心机有多深，几乎把他看的透透的，即便他不说，她也能感觉的到。 正是因为知道，才更加生气，愤怒，不甘。 “看吧，飞儿，看看你爹势力的嘴脸！那个贱种立了功，他就又开始偏向那边了！” 卫云飞冷着脸道：“当初就该让他死掉，省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谁知道那个贱种命那么好，中了那么隐秘的毒，竟然还能阴差阳错的被救，还炼成了百毒不侵的体质。害我后续再下药都没有反应！” “人不可能一直那么好运，娘，你再帮帮我吧！他活着，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放心吧，娘不帮你帮谁？” ……… 田叶青只睡了一觉，醒来后便被告知，卫云治命人放到绣房改良的衣服，被改坏了。 田叶青淡然一笑，转身回了院子。 姑娘提醒的果然对，后宅女人，惯会盯着衣服首饰那些东西。 她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包袱，但一个包袱就够了。 回屋打开自己的包袱，田叶青开始学着姑娘的方法给自己化妆。 待到傍晚时分，田叶青打开房门，站在院子里的人都惊呆了。 “娘，你今天好漂亮！” 卫云治呆呆道：“是啊，好漂亮。” 田叶青穿的是一身湖绿色宫装裙子，头上戴着九件碧玉头面，跟衣服交相呼应，在这暮春时节，增添了一抹亮色。 三郎直接跑过去，拉着田叶青的手高兴地摇。 “娘，咱们今日又要进宫吃席了吗？” “嗯。” 三郎有些为难，第一次进宫，就发生了造反的大事。 也不知道这次进宫，能不能好好吃个席。 三郎还想着吃席的事，那边卫云治已经同手同脚地走过来，拉过田叶青的手往外走。 “快，快走吧，再慢点儿赶不上宫宴了。” 戴维走的太专注，把小卫都忘了。 真诚地三郎在身后忍不住道：“爹，你同手同脚了？” 卫云治脚下一个趔趄，脸憋的通红。 “咳咳咳，臭小子，快点跟上！” 东院。 “你说什么？他们竟然出门了？那衣服不是弄坏了吗？” “不知道啊，确实弄坏了，那衣服还留在绣房呢！” “可恶，这个小贱蹄子，果真跟那贱种一样，诡计多端！” ……… 天色才渐渐昏暗，皇宫内已经点上了宫灯。 沈今安跟家人一起进宫，这一次，封澈，不，应该是萧明澈就没跟他们一起了。 以前只是隔着男女之席，这一次，却隔着君臣之别。 看着坐在自己右下方的沈今安，萧明澈心里分外不爽。 什么时候，他们能坐在一起呢？ 今夜的宫宴分外热闹，主题便是庆功，觥筹交错间，大臣们纷纷举杯高谈阔论，大声称赞西北军的威仪。 其中，又以称赞封家人为主。 完全不顾在场的匈奴王子和公主们的脸色。 嗯，也没准儿他们难看的脸色，是这些文臣武将的兴奋剂，匈奴人越不乐意，他们唱的越欢。 狠狠地狂了一把，这些大雍的朝臣们可算是爽了。 匈奴的六公主听不下去，在上一场舞结束后，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脆声道：“尊贵的大雍天子陛下，可否给我这个荣幸，让我为您献上一曲草原歌舞？” 萧明澈下意识看了沈今安一眼，顿了两秒，道：“允。” 萧明澈已然登基为帝，如今的陛下，自然是他。 最高的台面上，他坐在前面，明宣帝和萧怀衍夫妇一左一右坐在他的两边。 台下的匈奴六公主呼延丽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舞蹈，她让更擅长唱歌的七公主给她唱歌配乐。 草原歌舞不同于大雍的含蓄，热情奔放，带着别样的风情。 一曲终了，场上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匈奴人的外使立刻站出来，笑着道：“几位公主是我们草原上最耀眼的明珠，不知明珠是否有幸，照亮吾皇陛下的后宫呢？” 他们向来直来直往，不懂得含蓄，想要什么，就直接说了。 反正降书都签了，他们此番进京来干嘛的，大雍朝廷也心知肚明。 在他的预想中，他们的公主这般美丽，他既已提出，大雍皇上必然是要借坡下驴，提出纳公主为妃的。 第517章 封赏大军 话落，大殿突然一片寂静。 许多文臣看着那精通汉话的匈奴外使，好像在看从山里跑出来的猴子。 一个喝多了的武将忍不住道：“你怕不是颅内有疾？” “咳咳咳……刘将军，你喝多了，来，吃个鸡腿！” 在场的很大一部分匈奴人不太懂汉话，只会简单的日常沟通。 稍微偏文一点的话，他们就听不懂了。 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小的公主，看着案几上燃着的一只小炉子，她捏着手帕悄咪咪掀开一看，发现里面还真煲着一只小母鸡。 八公主忍不住小吃一惊，这大雍人可真会吃，也真会说话！ 若是在草原，他们只会大咧咧说，桌上有道煮山鸡。 哪像在这里，还这么委婉地提醒他们，桌子上还有这道菜呢！ 怪不得她母妃说，大雍人带着一种含蓄美呢！ 她母妃的母亲，是大雍人，被匈奴人掳到草原生活，幸好遇到了她外祖父，一个还算不错的牧羊人。 二人生活还算和美，只是她外祖母这辈子再没回过大雍。 第371章 可能是思乡过度，郁结于心，不过四十岁，就撒手去了。 她母妃跟着外祖母学了个四不像的汉话，后来又把这四不像的汉话教给她。 凭着一手八不像的汉话，她被选为进献给大雍的公主之一，担起和亲重任。 她母妃对大雍的评价很高，连带着她对大雍的印象也没有那么可怕。 所以，当场上唇枪舌剑，气氛紧张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美滋滋地享用那道“炉内油鸡”了。 “不知将军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看不上我们草原上的几位公主不成？” 一位匈奴王爷黑着脸开口道。 新上任的御史大夫刘国正捋着小胡子道：“我大雍地大物博，明珠遍地，宫墙深深，非仙品不可入。草原地广人稀，人才凋敝，这几颗明珠，阁下不妨留着照耀自己。” 笑话，他们大雍的后宫，怎么能让那群匈奴蛮子进来？ 若真诞下几个混血皇子，日后岂不是要日日爷爷担惊受怕？ 不费一兵一卒，就直接窃了国，这样的美事儿，他们想都不要想。 匈奴外使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深呼吸一口气道：“陛下还未说话，大人怎么能代表陛下呢？” 刘御史脸色难看。 他们做御史的，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察言观色，当陛下手里的枪，指哪打哪！ 若什么话都要陛下自己说，那养他们这群“嘴茬子”是干什么吃的？ 这群匈奴蛮子也是故意揣着明白装胡涂，那陛下的脸色都快黑成锅底了，他们还上赶着往前凑。 刘御史也懒得管这帮子匈奴人的作死，双手抱拳，向皇上行了一礼道：“微臣对朝廷的忠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方才喝了酒，有些无状，先于陛下开口，还请陛下恕罪。” “无妨，爱卿所言皆是朕所想。外使拳拳之心，还是留给部落自己人吧！” 萧明澈冷着脸，淡然道。 被皇上亲自打了脸，匈奴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嗯，除了那位如今当政的九王子，和享用美食的八公主。 可能是被这一出扰了兴致，宫宴没过一会儿，萧明澈就离了席。 这个皇上，他是一天都当不下去了。 这不是危言耸听！ 他已经开始琢磨着下一任继承人了。 今日的事情给他敲了一记响钟，那些大臣，可以帮他阻挡匈奴公主的入宫。 来日，也会像今日这般，劝他纳大雍女人入宫。 他媳妇儿还没追利索呢！ 又出来这么多绊脚石，实在令人厌烦！ 这边大孙子已经在琢磨退位的事，那边明宣帝却在兴致勃勃地给大孙子相看妃子。 嗯，皇后的位子应该是沈家丫头没跑了，这一点，他也不反对。 但还得纳几个妃子呀，这家的不错，嗯，那家的也还行。 明宣帝在场上看了好半天，终于在宴会结束后，心满意足地回了寝宫。 反而是身为亲生父母的萧怀衍与江映月，倒显得没那么在意了。 第二日大朝会上，萧明澈颁布了对西北大军所有人的封赏。 封大将军被封为威远侯，楚美娇被封为一品楚国夫人。 封大公子被封为从二品镇军大将军，封二公子被封为从二品抚军大将军。 “封三公子”命丧在与匈奴人的对战中，被追封为正二品骠骑大将军。 封四公子火烧匈奴粮草有功，被封为从四品正威将军。 封五公子运送粮草，抗击匈奴有功，被封为从四品虎威将军。 卫云治被封为从四品奋威将军，沈临城被封为从四品建威将军。 …… 武将封完之后，又开始犒赏有功的文官。 萧明澈是眼睁睁看着西北建设发展起来的人，自然知道在这之中，沈家人有多大的功劳。 他当朝恢复了沈临枫的侯爵之位，又封了苏芸禾为韩国夫人。 至于沈今安，他直接封其为超一品永安公主。 品级犹在她爹之上，与威远侯同级。 封赏刚下，当朝就起了反对的声音。 “睿安郡主虽医术高明，在安王谋逆之事中也帮了很多人，但……恕下官直言，睿安郡主还当不得这么大的封赏。” 萧明澈冷笑一声：“当不得？哼，若朕说，西北能有如今的发展全赖于睿安郡主研究出来的高品良种，爱卿该如何应对？” “若朕再告诉大家，大雍未来所有百姓的温饱问题，全仰仗于她的研究，众卿又该如何应对？” 知道实情的人全都眼观鼻鼻观心，装成透明人。 不知情的，眼睛瞪的像铜铃，一个个说不出话来。 除了震惊于睿安郡主的才华，也震惊当今陛下的雷霆画风。 不是，他怎么真的一夜之间就成长了呢？ 高坐在帝王之位上的他，气势威严，凛然不可侵犯，让人下意识就忍不住臣服，哪里还有曾经的畏缩之相呢？ 他们当然不信人能一夜就成长，更多的，则是猜测萧明澈当初是扮猪吃老虎。 知道安王的企图，就潜伏在他身边，把他鼓动造反了，自己假装当傀儡。 过后又联合他人，把安王拿下。 分外喜欢脑补的朝臣们，完美的实现了逻辑死循环。 在心里，已经把萧明澈的形象升到了两米八，并不住地感慨： 哎，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龙生龙，凤生凤！ 皇家的子孙，天生就心机深重！ 第518章 秦红章的下场 沈今安的封赏没有异议后，萧明澈接着封赏他人。 封赏结束，就是惩罚。 他直接把跟着安王谋逆的党羽全部抄了家，除了几个心狠手辣的头目斩首示众，其他皆流放。 大雍的边关有很多，西北建设好了，还有西南在等着！ 假皇孙一直跟在安王身边，早就拿到了全部的名单。 但凡有关系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这其中，自然包括曾经是百药门圣女的秦红章。 萧明澈对其的惩罚是，直接赐死。 他不可能留着一个祸害门派的残余，更遑论，这个门派跟自己心上人的门派还有血海深仇。 至于她的子女后代，十岁以上，皆流放。 为了避免卫云治为难，萧明澈索性直接强制性地要求卫云治袭了爵。 平南侯卫东明跟江湖逆党牵连，干脆滚去跟着子女一起流放。 反正平南侯年轻时候跟这位侯夫人爱的轰轰烈烈，想必他肯定不舍得跟真爱生的孩子。 那就一起去吧，也算成全他们的真爱。 消息传到侯府的时候，秦红章直接晕了过去。 卫云飞抓着传旨太监的手，猩红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地问：“怎么可能？陛下怎么可能判我们流放呢？不可能！我娘不是逆党！我不要去流放，我不要去流放！” 那传旨的小太监脸色难看，一边掰着他的手，一边斜着眼睛不耐烦道：“卫二公子，你这是在质疑陛下不成？咱家可惜命着呢，可不敢假传圣旨，您可别往咱家身上赖！” “我不赖，我不赖，我不想去流放啊，我不想去流放！” 卫云飞说到后面，眼泪都流下来了。 流放到底有多苦，他不清楚，但从那些回来的衙役口中，也知道其中一二。 他狐朋狗友众，多是三教九流，之前他记恨沈家跟卫云治走的近，还特意找当年押送沈家去西北流放的衙役打听当年的事。 没想到，曾经收集到的消息果然有用，竟然用到了自己身上。 这旨意对卫家大房来说，实在是晴天霹雳。 更确切的说，是对秦红章一家来说。 曾经的平南侯卫东明，看着晕倒的妻子，哭闹的儿子，还有吓做一团的孙子和儿媳妇，心头恍然升起一股宿命感。 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这是自己的报应。 可他……明明也没做错什么啊！ 他不过是追求自己想追求的罢了！ 老天爷为何这般对他！ 这一家子实在不象样，小太监也懒得逗留在这里，摆摆手让身后的人把秦红章弄醒，端着酒杯过来，就要送秦红章上路。 秦红章睁眼的瞬间，就是一杯毒酒。 吓得她立刻挥开。 “大胆！陛下赐的酒，你竟然敢拒绝！” 秦红章摇着头，一脸崩溃抗拒：“我不喝，我不喝，那是毒酒！那是毒酒！” “放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岂能由你选？” 说着，又让身后人倒了一杯。 宫里人做事就是严谨，就是怕这种情况出现，直接备了两壶。 管够！ 秦红章眼见着若不反抗就真真是死路一条，直接暴起，动用内力，打飞了按着自己的两个宫人。 “那个贱种立了一点功劳，陛下就开始帮着他来打压我们！你大雍朝廷如此下作，姑奶奶也不奉陪了！” 第372章 三两息的功夫，她就飞到了院墙上。 卫云飞见状，眼前一亮，匍匐着往前爬了几步。 “娘！带上我！带上儿子啊！儿子也不想死啊！” 秦红章的眼里瞬间划过一丝不忍。 不是她不爱孩子，实在是带着孩子，谁也走不了！ 这个时候，她突然有些后悔年幼时对孩子的溺爱，不舍得让他下苦功夫学东西，如今文不成武不就，竞争不过别人，危难时刻，也保不了自己的命。 一个闪神的功夫，身后飞速飞过来几枚暗器。 秦红章虽然迅速回过神来，用了全部的技巧去躲避。 但还是有一枚暗器打中了她的肩膀。 最最关键的是，她从院墙上掉下来，被院子中的侍卫立刻围住，刀剑都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人家的刀剑，这一波，她算是彻底没了反抗的机会。 思及此，她对那个放暗器的人简直恨之入骨。 果然，下一刻，卫四夫人的身影从院墙那边跳了过来。 她还假惺惺地对着传旨太监点了点头，嘴上道着歉。 “可真是不好意思，小妇人在那边看见好像有人要干坏事，一不小心没忍住，直接出手了。这，这没坏了什么事吧？” 那小太监一脸感动，跺着脚感谢：“哎呦，可没有啊夫人，您可是帮了大忙了！若让这反贼逆党跑了，杂家这脑袋可就是交代到这儿了！” 满京城谁不知道平南侯继室夫人武功高强，当年还救了平南侯。 来之前，他还特意挑了几个武功高的侍卫跟着，就是怕出现突发状况。 秦红章愤恨地看着卫四夫人，“柳絮絮，你就是故意的！你就那么见不得我好吗？” 卫云飞呆愣愣的，不知道母亲没走了，他该怎么办。 卫四夫人轻笑一声，转身看着她，眉眼含笑道：“大嫂这话从何说起啊？咱们家，向来不是最和谐的吗？若没有大嫂的领导，咱们家的家风，也不能这么刚正不阿啊！” “你就是在报复我！” 卫四夫人的表情突然变得讽刺，“有什么好报复的？大嫂心眼也太窄了！虽然你在我怀孕的时候给我夫君塞女人，但不也没爬床成功嘛！虽然因为你丫鬟不小心推了我，导致我早产，还失去了生育的能力。但我不是已经有了三个白白胖胖的大儿子了嘛！虽然你很缺德，但我很善良啊！老天爷都补偿了我，深情专一的丈夫，乖巧懂事的孩子，我都有了。对你，我实在没什么好怨恨的了。” 小太监：“……” 第519章 报应不爽 卫四夫人这话说的扎心至极，也在众人前把秦红章的脸皮扒下来。 死到临头，还得让人刮下一层皮来，秦红章的愤怒，可想而知。 但她也不是个坐以待毙的，就算真的要死，她也要拖着别人下地狱。 “公公，我的下场我认了。说我是逆党，我也认了。可这家里的人，可都受过我这逆党的庇护，跟我也算同流合污。陛下怎么能被蒙蔽了双眼，把这些人放了呢？” 早就闻风而来，一直缩在院子角落当透明人的二房三房人不干了。 “大嫂，你怎么这么恶毒？你自己是江湖上的逆党，就看不得我们这些老实人是吧！” “大嫂，我们对你的情况一无所知，当初也是你主动说要保护我们的！不知者无罪，你怎么能因为自己犯罪就非要拉着我们呢！” “你这心胸也太狭窄了！这要是以前的大嫂，才不会这么对我们！” “就是，这江湖草莽出身就是心眼子多！不过假装护了我们一回，还抖上了，那到最后外面人也没攻进来啊，你安排的人根本没用上！到头来到成了我们欠你的！” “公公，你可别听她的，我们跟她没关系！” ……… 这些墙头草你一言我一语，算是对着秦红章狠狠落井下石了一番。 秦红章气的眼睛充血。 那小太监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场闹剧，不耐烦道：“赶紧送这贼妇上路，免得一会儿又出了么蛾子。至于你们，杂家会如实向皇上禀报的。” 秦红章被点了穴道，不能动，被人掰着嘴喂进毒酒，终于死心。 而她的丈夫和儿女，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卫东明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那些侍卫灌完她毒酒后，就放开了她。 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秦红章直接扯开了嗓子骂。 “你这个窝囊废！你护不住自己的妻子儿女，只会躲在女人后面。我真是瞎了眼，竟然找了你当跳板！早知道最后什么都落不着，我还不如找个商贾嫁了，好歹不缺钱花，还不用丢命！” 卫东明愣愣地看着她，喃喃道：“跳板？你只是把我当跳板？” 他曾经是真的很爱很爱秦红章，爱她的英姿飒爽，不拘小节，爱她的明媚张扬，鲜活奔放。 他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的，可她现在在说什么？ 跳板？ 他不是一开始就窝在后宅成日与她卿卿我我的。 元妻是真正的世家贵女，人家的闺女死在侯府，他又跟江湖女闹出那样的事，人家娘家也是不干的。 有前岳父家的人施压，无论是秦红章在夫人圈子，还是他在朝堂上，都很不好过。 后来秦红章得罪了人，他以自己的官位交换，私下里愿意让缺，才平息了对方的怒火。 明面上，他是惹了皇上厌弃丢了官职。 可私底下，他们夫妻之间却是知道的，他是为了她，才没了官做。 如她所愿，日日在家里陪着她，可现如今，她又觉得他是窝囊废了。 秦红章才不管如何扎他的心，她只想临死之前，痛痛快快地活这一瞬间。 “哈哈哈哈……你这个废物，窝囊废，蠢货！早在你迟迟不能休妻的时候，我就该放手的！费尽心机除了那个女人，到头来，却争来你这么个玩意儿……咳咳咳……” 她呕了一大口黑血出来，叨叨的声音越来越小。 但卫四夫人还是听了个清楚。 “好啊，大嫂果然是你这个毒妇下手害死的！我就说呢，听相公说大嫂身体一直很好，便是知道了你们这对狗男女的事，也没生气，反而大度的让你进门当夫人。怎么可能短短半年就伤心欲绝，郁郁寡欢。合着是你这毒妇暗中下了药！” 她转头看向卫东明，一脸讽刺道：“呵呵，大哥，这就是你的真爱！这可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你能钟情个这么玩意儿，可见你确实配不上大嫂。以后去边关好好改造吧，多为大雍种点粮食，也算是积阴德了。” 卫东明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不是傻子，其实在知道秦红章的门派是专门研究毒和药的时候，就有所猜测了。 但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意中人是这样的，便一直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眼下，所有的遮羞布，都被人撕开了。 果真是，报应不爽。 “嘭”的一声，秦红章倒在地上，瞳孔逐渐涣散，却还直勾勾地看着卫东明的方向。 死不瞑目。 卫东明却一直闭着眼睛，连她最后一面也没再看了。 二房三房的人见秦红章终于伏诛，大大松了一口气。 受她庇护是真，但他们不觉得这是多么大的人情。 她死前攀咬，更是耗费了他们最后一点情分。 大房人自己做的恶，凭什么要他们二房三房人一起跟着流放？ 见她终于死了，他们也算放了心。 但他们还是放心早了。 小太监把卫家发生的事情如实地传到宫里，都没隔夜，下午卫家就又收到了皇上的旨意。 除了卫云治和卫家四房，卫家其他所有人，都跟着去流放。 这一次，甚至连十岁以下的都没放过。 二房三房人当即哭晕。 但饶是哭天抢地，这流放路也是不得不走的。 跟他们一样被流放的不在少数，萧明澈把他们都分散到大雍的各个贫困地区去种地。 这些人一走，京城都显得空旷了一些。 好些大宅子和铺子都空了下来，萧明澈让人整理好地契房契，拿着契书去找了沈今安。 “看看，这些地方，你有相中的吗？或者都相中了，我回头让户部划给你。” 沈今安眼睛瞪地像铜铃，“这些东西，难道不应该都是收缴到国库的吗？陛下怎么还能私自拿出来啊？” 不怕被御史台的人知道，唾沫星子喷死人啊！ 萧明澈好笑地看着她，“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皇上啊！” “这江山姓什么？” 沈今安悟了。 这江山是萧家的江山，萧家的国库，也是他的。 若是摊上了明君，那国库是国库，私库是私库。 若摊上了昏君，管他是什么库，直接就拿来吧你！ 第373章 这么看来，这萧明澈，还有点昏君之相啊！ 第520章 萧明澈的怨气 但他敢当昏君，自己可不敢当祸水。 这大雍的东西，他们姓萧的怎么败活都是他们自家人的事，沈今安可不敢掺和。 “多谢陛下抬爱，给我行了这么大的方便。正好我最近又攒了一笔，可以入手些产业。这个宅子我要了，这几家铺子我也要了。回头，我就把钱交到户部去。” 她手里的钱暂时够买这么多，能有个优先购买权，就已经很不错了。 萧明澈见她不愿意白收，便道：“不用担心，你看上的，我都给你留着。等你攒够钱，去官府一过户就好。” 到时候，他从自己的私库里把钱拨出来，都加在安安的聘礼中。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当了皇上后，安安跟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除了钱的时候，基本上安安不跟他单独相处。 就像现在，房契的事情才谈完，她又要起身离开了。 “陛下，您先坐着，我去找三郎过来陪您。” 说着，她行了一礼，不给萧明澈反应的机会就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萧明澈很想说，他不想让别人陪，只想让她陪。 可他的心意，她又何尝不知呢？ 只是她不愿意，才一直回避，不给他响应罢了。 本来朝堂的事情就多，当皇上已经很累了，感情又不顺利。大白天的，萧明澈身上的怨气就赶上好几个厉鬼了。 封小六跟着三郎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入眼一团黑气的他。 “三哥，你这是怎么了？人家当皇上都是春风得意，你当皇上怎么当的一身怨气？你身上的怨气都快化成实质了！” 跟在身后的三郎忍不住点了点头，反应过来之后，吓得抿起了嘴不作声。 他不傻，隐约知道皇上的怨气，大概跟他姐姐有关。 他得缩小些存在感，免得皇上看到他想起，迁怒到姐姐身上。 比起他的小心翼翼，封小六就显得大大咧咧多了。 一开始听到战场上传来他三哥战死的消息，他直接伤心地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嗷嗷大哭了三天，还想躲过京城众人单枪匹马的去西北找他三哥的衣冠冢，给他收尸。 结果又在京城看到了他三哥本人的“尸体”，不，身体，整个人又吓得够呛。 还以为他三哥实在想家，魂儿自己飞回来了。 小家伙贼信鬼神，自己吓唬自己一通，又想到那是自己三哥，还能害自己不成？ 于是，主动找到了他三哥本尊。 听到他的理解，饶是萧明澈见过大风大浪，也被干沉默了一瞬。 正儿八经给他解释了一番，小家伙这才知道，这是三哥的计谋。 但同时，他也知道了自家三哥不是他亲哥的事实。 又伤心了好久。 但转头发现他三哥是真正的皇太孙，他又美起来了。 尤其是后来，他三哥还当上了皇帝，这家伙，他出门不横着走，都仰仗于他小时候受到的棍棒教育——低调做人。 几度心情大起大落的，眼下看见他三哥穿龙袍来找他们，他也能平常心了。 恰好，萧明澈就喜欢他们的平常心。 这段日子，他已经觉得自己失去了很多东西。 养父母和兄长虽然待他依然好，但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更难过的，是沈今安的疏离客气。 只有封五这个二傻子和封小六这个小崽子，对他还一如从前。 “三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要不要说出来，让我们帮你解决解决啊？” 见萧明澈愣愣地不说话，封小六一边用银叉子叉着桌子上的瓜果吃，一边漫不经心道。 他只是表达下关心，却没想到萧明澈心念一动，还真想找他帮忙了。 “咳咳咳，我，我想求娶你安安姐姐，但，但她不愿意。” “害，这么点儿事啊！我……等等，什么玩意儿？！咳咳咳……求娶安安姐姐？” 封小六差点儿没把自己噎死，三郎在他身后适时地拍了拍，他才顺过这口气。 萧明澈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我想娶她。” 话落，他又坚定地加了一句，“只娶她一个。” 封小六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三哥啊，你知不知道，沈叔叔最近在给安安姐姐挑……挑一些男子作为安安姐姐的及笄礼物啊！” 萧明澈皱眉，“我不是驳回了他请封世女的折子了吗？” 他知道沈临枫的打算，想让沈今安继承自己的爵位。 甚至不顾天下人的眼光，直接给他上了道折子，给自家女儿请封世女。 但他还想娶安安呢，以后安安进宫，那爵位还是淳儿的，此时弄这一出，委实没必要。 他想着少费事，就没允。 眼下，听到他根本没停止作妖，当下气的太阳穴突突跳。 封小六是个光棍的，说话根本不顾他三哥的死活。 “三哥，你是不是忘了，公主也可以养面首啊！沈叔叔对这件事很认真的，都挑了一个多月了，估计还有的挑呢！” “不，不行，不能让他成功！” 封小六无语道：“三哥，我知道你喜欢安安姐姐，这是人之常情。” 毕竟，他也挺喜欢的。 “但这也不能因为你喜欢，就让人家进你后宫吧！安安姐姐一看就不是个爱被拘束的，宫里规矩那么多，她怎么受得了啊？” 她留在宫外，他还能竞争一下面首的事儿呢！ 等他长大了，安安姐姐相中的那些人都老了。 他到时候就把那些人老珠黄的老男人一脚踢走，自己上位，跟安安姐姐和和美美，嘿嘿~~ “再者说吧，你说娶她一个的事儿，根本不可能！这自古以来，哪有帝王只娶一个妻子的？诶？这话倒也没毛病，毕竟纳别的妃子不叫娶啊！三哥，你变坏了，你这是在玩文字游戏吗？” 三哥也是竞争对手，搞掉一个是一个！ 萧明澈不知道这小崽子还贼心不死，病急乱投医道：“不是，我不会纳别的女人，也不会娶别的女人，我这辈子，都只会有她一个。” 封小六叹气：“这漂亮话谁不会说呢？可语言是苍白的啊！” 他还可以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只安安姐姐一个呢？ 可翘辫子之后的事儿，谁说得清啊？ 第521章 只娶一个 萧明澈也知道语言是苍白的，所以他找了最能说实话的封小六。 他知道，但凡换一个大人听到这些话，都会劝他放弃沈今安。 只有封小六，会指出他理想的不现实。 这样，他就理所应当地选择，放弃皇位。 可能做一个离经叛道的决定时，任何人都需要外界一点勇气，不用太多，一点点就好。 这一点，连萧明澈也不能例外。 他欣慰地看着封小六，一脸大彻大悟道：“三哥知道了，其实安安一直不接受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嗯，你知道就好。” 知道了就老老实实回皇宫去当你的皇…… “所以，我打算向皇祖父坦白，我要退位让贤了。当我不再是皇帝，就没有人能阻止我跟安安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封小六：“……？？？” 三郎：“……！！！” “使不得啊使不得！” 俩人冲上前，一边一个，抓住萧明澈的胳膊开始劝。 “三哥，你还真敢只要美人不要江山啊！百年之后，你不怕史书怎么骂你吗？” 萧明澈一脸无惧：“能跟安安在一起长相厮守，白头偕老，那点子骂名算什么？都是我应得的。” “……” 三郎慌张道：“可是陛下您不怕被骂，难道忍心姐姐也被骂吗？” 他姐姐也是倒了血霉，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也妹听她说跟陛下两情相悦啊！ 那边明明选着面首呢，怎么这边陛下就要为了姐姐退位呢？ 萧明澈一脸什么都想好了的样子：“放心吧，我退位之后，不会立刻宣布跟安安在一起。我会宣布入道，然后跟着道长学习两年，再还俗。正好，那时安安也十七了。我问过安安，女子太早怀孕生子不好，所以，安安十八岁的时候再生孩子就行。” 封小六跺着脚无语：“我的哥啊！安安姐姐十七的时候，你都多大了？她是正当芳华呢，可你都成了老男人了啊！你确定安安姐姐还想嫁给你吗？” 萧明澈瞬间脸黑。 三郎整个人都麻了，怎么感觉陛下有些自作多情脑呢？ 他姐姐那边只说了句不讨厌，陛下这边连什么时候生孩子都想好了。 这兄弟俩唠的倒是挺激动，可他姐姐愿意吗？ 要不，这事儿两边通通气吧！ 第374章 他总觉得有人蒙在鼓里，他好害怕！ 萧明澈已经拨开了云雾，坚定了自己的内心，眼下懒得跟两个小崽子废话。 “行了，我自有打算，你们别管了。” 话落，他甩开膀子，不顾封小六在身后大喊大叫，直接走人。 三郎：“……” 他好想大喊救命啊！！！ ……… 皇宫内。 明宣帝正拿着一众贵女的资料细细琢磨。 能被送到案上的贵女都没有太丑的，重要的就是家世背景。 他也挺喜欢沈今安的，必然不能让那丫头嫁过来太糟心，于是在给萧明澈挑选妃嫔的时候，都让手底下的龙鳞卫好好调查一番。 跟宣平侯府不对头的不要，性子太跋扈的不要。 他感觉自家孙子也不是什么好色之徒，这些妃嫔就起一个开枝散叶的作用就行了，数量在精不在多，好生养不作妖就是重中之重。 老爷子跟王公公讨论的热火朝天之际，外面来报：“圣上驾到~” 下一瞬，萧明澈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中。 因为本朝没有活人当无上皇的先例，也就没有设立固定的宫殿给活着的无上皇。 明宣帝觉得永和宫对自己的意义非凡，因为在这里，他跟自己的孙子和儿子渡过了最艰难的时光，便要了这个宫给自己。 见忙的脚不沾地的大孙子竟然破天荒的来找自己，明宣帝立刻高兴地站起来。 “澈儿，你过来了！快，过来看看，这是爷爷给你挑的妃子！爷爷知道你心悦安安，皇后之位，肯定是非她莫属，谁也撼动不了。但这妃子，你也得纳几个。你爹膝下就你一个儿子，你可得多多开枝散叶才行。” 萧明澈眼神微冷，下意识怼道：“开枝散叶做什么？让他们长大后都自相残杀夺皇位吗？” “你——” 明宣帝被他怼的一哽。 却听他那嘴跟大炮一样劈里啪啦地扫射过来。 “您舍不得逼我爹娘，就越过他们逼我是吗？都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他们可以恩爱两不疑，我却要当种马，随地大小爹？这皇上，我不当了，谁爱当谁当！” 说着，他摘了头上戴着的小型金冠，直接丢在了地上。 明宣帝气的够呛：“你，你这个死孩子！你当皇位是什么？说不当就不当？” 萧明澈冷冽道：“我只想要安安一个，若当皇上就得要这么多的女人，那我就不要当！大不了，大不了，我就跟安安私奔！” 连私奔的话都说出来了，明宣帝直接气了个仰倒。 “你，你这个瘪犊子！跟你那个不争气的爹一个样儿！一辈子就知道守着一个女人过活！” “是，您好，您多威风！生三四五六七个儿子，长大了一个个都恨不得您死！我想好好活着，不想父不父，子不子！” 说罢，萧明澈不再跟明宣帝争吵，转身走出了大殿。 他人都走远了，大殿里还回荡着他狂妄的声音。 “我只你三天时间考虑，是答应我只娶安安一个，继续当这个苦逼皇帝。还是我退位让贤，另谋他去。您自己好好想想吧！” 明宣帝指着他离去的方向，跟王福骂道：“看到没？看到没？这个小畜生，翅膀硬了，竟然敢威胁他爷爷了！这个小王八蛋！” 王福脑门上全是汗，恨不得自己聋了，啥也没听见。 这对祖孙俩，没一个脾气好的。 气上头的时候，嘴都没个把门的。 这皇上若是小畜牲，小王八蛋，无上皇又是什么呀！ 哎呦，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第522章 明宣帝的妥协 “无上皇陛下息怒啊！这皇上年轻气盛，少年慕艾，实属正常。他如今正上头的时候，不懂您的良苦用心。等到他反应过来了，肯定就知道您的心意了。” 明宣帝摆了摆手，没说话。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这个大孙子，打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个刺头。他敢直接找过来跟他说，绝对不是心血来潮，必定是深思熟虑过的。 他说的话，也必然是真的。 明宣帝叉着腰，气的来回转圈。 就是这样，才不好办呀！ 连转十三圈，转的王福公公的眼睛都迷糊了，明宣帝终于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狗孙子这边管不了，可以从人家闺女那边下手啊。 ……… 第二日，沈今安在家里做着护肤品，她娘一脸慌张地找过来。 “安安，安安，皇，无上皇来了，说要找你。” 她娘一脸做贼相，不知道的，还以为外面来的什么人呢！ 沈今安以为无上皇是来找她诊脉的，当下也没多想，洗洗手就跟着她娘出去了。 无上皇虽然退位了，但帝王气场依然十足。 苏芸禾抱着孩子，吓得缩在一边当透明人。 “你们都下去吧，老夫今日来，只是随便逛逛，你们该干嘛干嘛去，让安安陪着我逛逛园子就行了。” 这话说的委婉，意思却很明白。 正是因为明白，沈临枫和苏芸禾都很担心。 这无上皇能有什么事需要找安安单独说？ 明明已经说了白老先生就在园子里，若是找人看病，找白老先生就可以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眼里闪过同样的担忧愁绪。 沈今安没想那么多，直接跟着明宣帝出去了。 二人在花园里逛了一会儿，沈今安也没主动开口，只等着明宣帝先说。 半晌过后，明宣帝笑道：“也不怪我那大孙子为你神魂颠倒，小丫头小小年纪，如此沉得住气。” 沈今安有些莫名，面上客气道：“无上皇陛下谬赞了，安安为人鲁钝，嘴笨拙舌，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说不错，这才闭嘴不言。” 明宣帝哼笑一声，道：“你可知，我那个狗脾气的大孙子，为了你甚至不要皇位，也要只娶你一人？若是老夫不答应他，他甚至要跟你私奔！” 沈今安惊呆了，失口道：“什么玩意儿？竟然有这种事儿？！” 沈今安脸上的吃惊实在太过明显，不似作伪。 明宣帝的心里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啊！而且，我也没想嫁给他啊！谁要跟别的女人一起争男人啊！我爹都给我挑好面首了！好不容易当回公主，我能不养男人吗？” 这下轮到明宣帝沉默了。 好家伙，合着他们祖孙俩吵了半天，事件的女主人公根本毫不知情？ 那他眼巴巴地跑到人家来做思想教育工作是干什么？ 亏的他还觉得沈今安是个明事理的小姑娘，打算直接明牌谈判，以理服人呢！ 一股燥热感直接从脚底钻上来，直冲脸巴子。 明宣帝只觉得这五月的天，可真是热死个人！ 不逛了！ 他转身欲走，却突然想起，“刚刚你说什么？面，面首？” 沈今安愣愣点头，“是啊，公主不是可以养面首嘛！” “你爹给你挑的？” “嗯呐，他挑了十二个，我嫌太多，就留了一半。” 主要是大雍的休假机制是五日一休，六日一轮。 若像后世那般，按一周七天算，她就多留一个了。 沈今安的语气实在太过理所应当，明宣帝脸色铁青的走了。 很好，又送走了一个自作多情的爷爷。 ……… 明宣帝一路沉默地回了宫，到了宫里，把其他宫人赶出去，关上殿门，就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这个废物点心！我还以为他们两情相悦了，才这么要死要活的。 合着人家根本没打算嫁他，他这边就上蹿下跳了。 好歹他爹的媳妇儿还是心悦他爹的，到他这里，更完蛋，人家姑娘直接都没看上他！ 剃头挑子一头热，连当面首他都没资格！ 笨蛋！” 唯一被留下得到王福公公又恨不得自己直接没了，皇上这么丢脸的事情被他知道了，他可怎么装作毫不知情啊！ 不对，或许皇上根本不在乎，主要是无上皇陛下更丢脸，他是了解情况最多的人。 王福公公就这么战战兢兢的听着明宣帝骂人，骂完之后，看着桌子上一众的贵女资料，沉默良久，道：“把这些都收起来，都……都拿去宗室吧！宗室里也有许多适龄的郡王，让他们看着差不多的，赶紧成亲吧！” 至于他家那个小鳖孙…… 唉，只能在他毫无魅力的基础上，给他增加点竞争优势了！ 听到这话，王福掩下眼里的震惊，恭敬称“是”。 唉，他以为无上皇会跟皇上较上好几天的劲呢！ 没想到才过一天，就服软了。 不过想来也是，这皇位舍不得给别人，只剩这么一个继承人，能怎么办？ 只能顺着了。 捏着鼻子，也得帮皇上把这媳妇儿给糊弄回来啊！ 第375章 没错，就是糊弄。 王福公公觉得自己看得很透，这帝王家怎么可能只娶一个女人呢？ 太上皇和太后那是情况特殊，还没到有纳妃压力的时候，两个人就出事了。 若二人正常过下去，指不定哪日太上皇就得纳妃进宫。 就像当初的无上皇和太皇太后，二人也曾亲密无间，恩爱不疑。 可随着朝堂的发展，皇上便是不想纳妃也由不得他。 皇上如今对永安公主情深义重，等到日子久了，情意淡了，都不用别人多催，恐怕自己都该主动要充盈后宫了。 等到那个时候，永安公主能怎么办？ 也只能认命了。 对于皇上来说，不过多娶一个女人的事，就能平衡势力，没有比这更轻松的，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这种对男人来说轻松的事，对女人的打击，无异于往心上扎刀子。 就像太皇太后，虽然最后她都懒得闹了，可身上的病也落下了。 后来郁郁寡欢，年纪轻轻，就疾疾而终。 无上皇这么多年来，对太上皇那般看重宠溺无度，除了爱，未尝没有对妻子的愧疚悔恨。 他没有得到的东西，他想让自己的儿孙得到。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平凡的老人。 人到暮年，便是天子，最大的心愿，也是希望自己的儿孙，人生圆满。 第523章 封后圣旨 永和宫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萧明澈这边，知道明宣帝的妥协，他也上道，直接跑到永和宫外面磕了三个响头。 明宣帝听说后，直接冷笑一声，“臭小子，老子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堂堂皇家，少年天子，若是退成这样还追不回媳妇儿，他看他也别说什么当不当皇上了，直接出家算了。 他老萧家，就没这么丢人的子孙…… 算了，丢人的好像挺多的。 不过就是追媳妇儿不要脸皮一些，总比叛国造反强。 不过，这么一想，明宣帝突然反应过来，他怎么总遇上这等不让他省心的子孙？ 除了牙牙学语的，只要长大成人的，就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甚至，就连最懂事不作妖的大儿子也命途多舛，没少让他操心。 子孙不肖，定是祖坟风水不好。 莫非，是皇陵出了问题？ 两息过后，明宣帝眯着眼睛，开口道：“过两日，吾要摆驾去趟皇陵。你着人下去准备吧！” 王福公公有些惊诧，这不年不节的，这怎么还去皇陵了呢？ 但面上，还是恭敬地应下了。 等走到外面，向来了解明宣帝的王公公突然顿悟了。 这无上皇陛下，怕不是想着去祭祖时候跟萧家的列祖列宗好好说道说道皇上娶媳妇儿的事吧！ 王公公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 吩咐底下人办事的时候更加上心。 这萧家的列祖列宗们可得使点劲儿，就皇上那个倔劲儿，永安公主若是不愿意嫁给皇上，短期内，皇上肯定是要打光棍的。 到时候无上皇陛下又少不得跟他折腾了。 唉，这事很难评，只能祝他成功吧！ ……… 被两个老人寄予厚望的萧明澈，此时此刻，拿着圣旨来到了安园外。 圣上微服私访，安园的下人便是再眼拙，也认得令牌，慌忙把圣上请进去，又赶紧去通知主子。 见下人要去通报，萧明澈加了一句，“不必通知你家小姐，朕此番来，是有事找你家老爷。” “是，陛下。” 沈临枫很快过来，在萧明澈的暗示下，直接带着他去了书房。 沈临枫绷着一张脸，是硬着头皮往前走的。 他眼睛不瞎，那明晃晃的圣旨就捏在萧明澈的手里，再联想到这厮的贼心，沈临枫就是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他拿的是什么。 果然，进了书房，才关上门，萧明澈“噗通”一声，高举着圣旨，就跪了下去。 沈临枫深吸一口气，躲开了他的跪，闭着眼睛沉声道：“陛下这是何意？下官位卑命浅，担不起这般大礼。” “担得起，沈叔是我的长辈，永远都担得起澈儿的跪拜。” 至于是什么长辈，那就有的说道了。 沈临枫不想当这个长辈，干脆撩起袍子，膝盖一屈，就想跪还给他。 萧明澈哪里能受未来老丈人这般大礼，吓得赶紧起来，扶住了他。 “沈叔，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的心意，你都懂。我心悦安安，想娶她为妻，封她为后。此生此世，只她一人，绝不纳妾，绝不负她。求沈叔给我这个机会！” 少年帝王捧着封后圣旨来，又说出这么一番掏心掏肺的话，但凡换一个人，也要感动的不行。 但沈临枫可没忘自己那请封宣平侯世女的折子被他扣下的事。 况且，一生一世，只她一人，这话说的容易，做起来可是难呢！ 他不过一介侯府公子，上面有长辈管着的时候守着苏芸禾一人都屁事死多。 更遑论他这少年帝王，上面还有太上皇两口子，以及一个无上皇爷爷呢！ 太上皇这脉又是无上皇最看重的，怎么可能允许皇上只有一个女人？ 若安安好生养，一连生下几个儿子压力还会小些。 若是没生下嫡子，那日子可想而知。 可他在家里肆意成长的闺女，凭什么被拴在宫里，失去自由不说，还不停地给这个臭小子生崽子？ 沈临枫不愿意。 任他说出花来，沈临枫也不愿意。 “陛下跟我说的再好，微臣的意见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相比之下，太上皇和无上皇的意见，更加重要。” 这话说的客气，但翻译过来就是： 你跑我这儿来狗叫什么？ 搞定好你自己家的长辈了吗？ 萧明澈明了，立刻道：“祖父和我爹娘都支持我的决定，他们都很喜欢安安，也知道我只想娶安安一个。实不相瞒，我爹娘就是这么过来的，他们并没觉得有什么出格。我祖父虽然一开始有些反对，但萧家不只我一个血脉。怎么着，萧家的香火都不至于断了。大不了，等我和安安百年之后，把皇位禅位给别人。” 反正又不是啥好玩意儿，不过就是个职位，还是个让人累死累活的职位。 皇位这个东西，对于不思进取，想当昏君的人来说，那绝对是大大的爽。 可对于负责任的人来说，真真是个苦差事。 大雍才刚结束战争，不说百废待兴，但除了刚刚发展上来的西北和江南地带，哪里不是贫穷的？ 天子坐于京城，还能时常看到城外乞儿。 但凡是个有点儿雄心壮志的皇帝，也得在其位谋其政，为天下黎民百姓劳心劳力。 不巧，他萧明澈就是这么一个操心的人。 所以，他其实还真的不太想当皇上。 不在其位，也就不用想那么多了。 萧明澈的回答，直接预判了沈临枫的预判。 他脸色有些难看：“陛下的意思是，若安安嫁给你，还能有生育自由不成？她想生就生，想不生就不生？” 帝王膝下，若是没有子嗣，那朝廷该多动荡？ 萧明澈却斩钉截铁道：“是！我可以向您承诺。到时候，我会对外面宣布，是我不举。” “咳咳咳咳……” 沈临枫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他没想到，萧明澈竟然这么能拉的下脸面。 但他也不为所动。 安安就是不嫁给他，也能有生育自由啊！ 他是个连面首都能亲自为女儿挑选的父亲，还会逼着女儿生孩子吗？ 这是安安本来就有的权利，不是他赋予给安安的特权，所以，也没什么好感动的。 若不嫁给他，安安还能实现美男自由呢！ 他能赋予这项权利吗？ 第524章 纠结 这话实在太挑衅，沈临枫没敢对着萧明澈说。 身为帝王，他做到这一点，已经算得上一退再退了，沈临枫暂时找不到反驳他的借口，只好暂避锋芒。 “陛下，这件事，到底是安安的终身大事，不能咱们说了就算。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们沈家不兴这个，微臣是很尊重孩子的想法的。” 萧明澈低头，附和道：“是，合该如此。我这次先跟沈叔沟通，也是想着先过了父母这一关，省得我跟安安那边没问题了，父母反对，到时候还得让安安再纠结一场。” 沈临枫：“……” 你小子还特娘的挺有自信！ 又敷衍了他几句，沈临枫就想送客了。 谁知道，萧明澈却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眼巴巴地看着沈临枫道：“祖父把我赶出来了，说求不到孙媳妇儿，就别回去了。” 这当然是萧明澈给明宣帝加的戏。 但老头子不自己主动帮忙，萧明澈只能关键时刻拉出来溜溜了。 第376章 沈临枫能怎么办？ 他还能把当今皇上给赶出去不成？ 只能捏着鼻子，吩咐下人去给皇上收拾院子了。 嗯，就是有心机地安排在离沈今安最远的院子。 一手设计了安园明确知道其中布局的萧明澈：“……” 谁让他是讨人嫌的，要抢人家闺女呢！ 这些事情，他都能接受！ 就这样，萧明澈在安园住了下来。 宫里的政务他直接吩咐宫人抬去了明宣帝和萧怀衍的宫里，没得当爹娘的花前月下，当儿子追妻不易还要苦逼办公。 还有他那事儿精似的爷爷，既然有精力给他挑妃子，那就别闲着，多帮他看几本奏折吧！ 但明宣帝在萧明澈住到安园的第二日，就起驾去皇陵了。 这一来一回，得小一个月的时间。 于是，被萧明澈打回的折子，就被送到了萧怀衍夫妇住的宁寿宫。 萧怀衍看着那一人多高的奏折，叹息地对着妻子道：“完了，月儿，我爹一走，活儿都得我干了。” 江映月跟着叹了一口气，“是啊，咱们俩的好日子，是到头了。” “别这么说，回头多给菩萨上上香，祈祷我爹快点儿回来吧！” “好，我回头肯定多给菩萨念叨念叨。等爹回来，咱们就能继续喝茶煮酒了。” “嗯，还要再保佑保佑澈儿，让他赶紧把安安娶回来。那俩孩子都是能干的，他们一旦正常上岗，就不需要咱们这么累了。” “好，我一定念叨！早日迎娶安安进门！” 看着那一人多高的奏折，夫妻俩对视一眼，再次叹了口气。 唉，这上啃老下啃小的日子，绝对不能就此夭折！ ……… 有人负重前行，自然就有人岁月静好。 萧明澈无事一身轻，赖在安园里，每日想的就是怎么跟沈今安邂逅，怎么劝沈临枫松口。 沈临枫烦他烦的要死，但赶又赶不走，只能窝在院子里，避免跟他见面。 苏芸禾抱着孩子，没什么威慑力地斜他一眼，柔声道：“你就知道窝在院子里乱转，自己急的够呛有什么用？你倒是跟安安商量商量啊！依我看，安安未见不喜欢陛下。” 那日她不小心撞见了萧明澈二人的相处场景，女儿虽然对皇上疏离客气，可转身之后的落寞迷惘，也被她看在眼底。 女儿应该是喜欢皇上的，只是诸多顾虑。 那点子喜欢，不足以压下理智罢了。 这样当然是好的，清醒的人，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可看着女儿看面首画像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苏芸禾就怕女儿以后不会像现在这么潇洒了。 人生那么长，谁也不能确定，十几岁的自己做下的决定，就一生不悔。 若没尝过情爱滋味，或许潇洒一生也未尝不可。 但若懵懵懂懂的时候，就仓促决定。 那么以后的红尘潇洒，恐怕也只是镜花水月。 夜深人静时，内心只剩下加倍的迷惘。 苏芸禾不懂什么朝政，她只想女儿能幸福。 若萧明澈真能做到自己所说的，为何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呢？ “你不懂！那是皇家，咱们家再厉害，还能跟皇家抗衡吗？现在他们是千好万好，给足了安安体面和尊重。可若他腻了呢？到那时，他就是当着我们的面羞辱安安，我们又能怎么办？” 他当然可以暴起，一刀宰了他。 可之后呢？ 妻儿老小，都跟着他一起死吗？ 沈临枫光是想想那种场面，心里就憋屈的很。 “我不是怕他辜负安安，自古男人多薄幸，我本也没奢望他多长情。我沈临枫的女儿，也不至于因为一个变心的男人多颓靡。我怕的是，他变心了，却不放安安离开。皇家要脸，哪有什么好聚好散。便是把安安拖死在后宫，他们恐怕也不会放安安一条生路。” 苏芸禾沉默一瞬，“那就让他先写一纸和离书，保证以后安安想走就放安安走。” 末了，又补充道：“嗯，再给咱们补一块免死金牌。省得他们狗急跳墙，想害咱们的命。到时候，等安安一出宫，咱们一家啥也不要了，就带着安安一起浪迹江湖去！” 反正他们有钱，多培养些暗卫，哪里去不了呢？ 沈临枫突然顿住了，愣愣地看着她。 苏芸禾有些心虚，微红着脸道：“怎么了？我的要求太过分了吗？咳咳咳……我就是看陛下挺上头的，干脆趁他上头的时候把要求都提了算了。” 沈临枫匆匆走过来，捧住她的脸，狠狠亲了她两口。 “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苏芸禾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孩子还在呢！你个老不休，说的什么话！” 沈临枫看着瞪着大眼睛瞅他的胖儿子，囫囵地在他脑袋上一揉，笑道：“媳妇儿，你都学坏了！” 不过，不得不说，有的时候，单纯的人看问题反而更直接。 想他顾虑这顾虑那，却没想过乘胜追击，直指核心。 明明现在，被动的一方是陛下啊！ 他沈家不愿意，皇家还能真强娶不成？ 如此想着，沈临枫心里终于放下了一颗大石头。 这天晚上，便邀萧明澈在竹园叙话。 第525章 岳父的刁难 “陛下……” “沈叔，今夜，咱们不论君臣，只论辈分。您是长辈，我是晚辈，您有话直说就好。” 这些天，萧明澈在沈家的表现实在算得上谦卑。 跟沈家人说话绝对不会自称“朕”，渐渐地，沈临枫也有些回到他当初没当皇上时候的感觉。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 沈临枫这话一说，萧明澈心里立刻一喜。 他终于打动岳父大人，让他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他赶紧殷勤起身，给沈临枫倒满了酒。 “沈叔这才是没把我当外人，咱们两家在西北相互扶持这么多年的情谊，沈叔就像我第三个父亲一般，可以随便教训我。” 沈临枫连着灌了三杯酒，才开口道：“教训谈不上，只是，你也知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在很多年的时间里，我都把她当成我唯一的孩子，此生，唯一的血脉。我对安安的感情，相信你也清楚。如果你真心想娶她，我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想跟你说。” 萧明澈立刻坐直了身体，义正辞严道：“沈叔，我用我的生命，用萧家的江山气运起誓，若我有负安安，就让我萧家的江山换人。” 沈临枫：“……” 真是孝死了，微醺的状态差点儿没绷住。 去皇陵路上的明宣帝突然打了个寒颤，莫名觉得屁股底下的座位有点凉。 这次去皇陵，真得好好烧烧香！ 沈临枫没管帮他们萧家教育孩子，又灌了两杯，沈临枫努力保持着微醺的状态，说着大逆不道的话。 “我在西北那些年，为什么那么拼，你应该清楚。之前呈到你案前的折子，你也看到了。我一生所求，不过为妻女争荣。 若最后，我的爱女，困于深宫，不得自由，那我此生的算计筹谋，还有什么意义？” 萧明澈觉得自己好像悟到了点什么，但没说话，接着给沈临枫倒酒。 这酒是沈临枫特意找的高度酒，寻常人喝，半壶下去就开始微醺了。 沈临枫平日滴酒不沾，谁也不知道他的酒量如何。 如今三杯五杯下了肚，俊脸微红，逐渐解开了封印。 一开始，他还能拉着萧明澈的手娓娓道来。 说到后面，他直接嗨了。 拍着桌子，脸红脖子粗地怒道：“我的女儿！本可以做大雍第一代女侯！载入史册！就因为被你看上，就要进后宫？！凭什么因为你一句喜欢，就要进后宫？！” 萧明澈汗颜：“……” 你别说，他岳父这张嘴啊，是真能洗脑！ 才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开始有负罪感了。 也甭管他醉没醉，萧明澈急急忙忙地表忠心，“安安会是我唯一的皇后，后宫绝不再进人。只要她愿意，朝堂之事她都可以参与。二圣临朝，也不是问题。” “喝醉了”的沈临枫只有一点点感动，转头就开始嘟囔：“真正的深情，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是基本操作吗？有什么好拿出来一遍遍说的？ 那参与政事的资格也是，说出来好像是什么荣耀似的！ 不过是打量着我闺女又善良又聪明，多让我闺女操心！ 若是那等祸国殃民的货色，你还能让她亲政？ 算盘打的叮当响，怎么合计，都是你们老萧家占便宜！” 萧明澈已经汗流浃背了。 实在是沈临枫说的几句醉话，太扎心了，却又是实在的事实。 都不用说安安本身那神奇的能力，就说西北如今的光景，可不就是占了安安的便宜嘛！ 第377章 想他如今一国之君，还真有点儿没脸没皮。 若是不知道安安的能力还好，他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就是喜欢安安。 可他现如今明明知道人家的秘密，还跟着一块儿用过那空间能力，便是再问心无愧，也多了几分觊觎人家宝贝的嫌疑。 萧明澈有些气馁，他该早一点表白的。 可若说他在安安十来岁的时候就有了心思，是不是又有些变态？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萧明澈实在委屈。 “沈叔，你放心，安安愿意参政就参政，她不愿意就不参。我，我绝对不占她的便宜。以后虎符也都给她拿着。” 沈临枫眯着的眼皮挑了挑，微微睁开一双迷迷瞪瞪的眼睛，继续大言不惭：“我家安安要是当了女侯，后院要几个男人没有？ 便是现在当公主，也能养面首。 明明可以享受无数个男人的殷勤争宠，如今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 你自己说说，这对她公平吗？ 还想让我们感恩戴德？ 呸！” 萧明澈抿了抿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岳父大人的顾虑我是知道的，安安是因为我才放弃了一片小森林，我必不能让她吃亏。 小婿自认稍有几分姿色，文成武就也算尚可。 女为悦己者容，男亦如此。 为了安安，我愿意天天变着花样讨她欢心。 男儿本色，不过就是那几副皮囊和性格，我可以请来宫中最擅长化妆的技师，每日变换一种，绝不让她腻了。” “……咳咳咳咳……” 沈临枫爆发出一阵惊天的咳嗽，差点儿就装不去了。 这小子玩的挺花啊！ 原以为他就算男人中比较会讨媳妇儿欢心的了，没想到这小子花样儿更多！ 真是没看出来啊！ 这张严肃正经的脸皮下，竟然是这么奔放的一颗心！ 话都说到这里了，沈临枫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为闺女争取什么了。 许是沈临枫的眼神太过震惊，萧明澈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羞耻，俊脸微红。 沈临枫看着突然脸红的萧明澈，很想问一句：“安安想要皇位，你也能给？” 好在理智尚在，他没敢如此胆大包天。 沉吟半晌，他道：“不管你做了什么承诺，都是口说无凭。别的东西我不要，我只想为我闺女要一个退路。日后，你若不喜欢她了，别伤害她，让她回家，我去接她。” 萧明澈急道：“岳父大人，我——”永远也不会不喜欢她！ “你不必多说，先写和离书吧！” 萧明澈：“……” 古往今来，还没娶到媳妇儿就先被要和离书的，他怕是头一份了吧！ 第526章 和离圣旨 但萧明澈能怎么办？ 为了能娶到媳妇儿，自然是立马手写了！ 但婚书还没写，就先写和离书，他觉得不吉利。 于是，他很心机的先写了婚书。 沈临枫就坐在旁边看着他写，也没在意他这一点小心思。 只要提前拿了和离书，沈临枫的心就定了。 他再如何，也抗争不过天家。 下马威给够了，他也得从实际角度出发，为女儿做打算。 要到这一纸皇帝亲书的和离书，剩下的，就看女儿自己的心意了。 拿到了在圣旨上写的和离书，沈临枫就懒得再跟萧明澈在这儿靠着了。 大晚上的，若不是为了闺女，他怎么会放着香香软软的媳妇儿不搂，跑到这里来跟个臭男人喝酒？ “行了，我有点儿困了，我得回去了，不然安安她娘该念叨我了。” 沈临枫微醺着起身，萧明澈立刻上前扶着他。 不顾沈临枫的推拒，到底是把沈临枫送到了苏芸禾的院子。 萧明澈好不容易在追妻路上迈出一大截，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他很想跟心上人一起度过。 恰好今晚月色很美，萧明澈送完沈临枫，脚步匆匆地找沈今安去了。 他不知道，沈今安顺着小路来到了苏芸禾的院子外，正想跟爹娘说说那选面首的事。 屋子里。 沈临枫抱着苏芸禾，哼哼唧唧地嘟囔。 沈宴淳被苏芸禾哄睡了，沈临枫就霸占了媳妇儿的怀抱。 “你起来点儿，浑身都是酒气，赶紧去洗一洗！” 苏芸禾嫌弃地推着沈临枫。 她不喜酒气，他也多年不曾这般饮酒。 便是推不掉的场合，少沾了点酒也会洗漱干净才进屋。 像今晚这般情况，少之又少。 沈临枫本来就因为闺女要被人抢走的事烦躁，现下又被媳妇儿嫌弃，酒劲儿上头，开始“撒泼”了。 “我不干，你竟然这样说我！你知不知道为了闺女，我跟那个臭小子喝了多少酒？” 苏芸禾微皱眉头，“你不是跟他沟通去了吗？怎么还喝了这么多酒？” “我要说的话那么大逆不道，不喝点儿当掩护，被人知道了不得诟病？” 苏芸禾顿悟，随即一脸心疼地捧着他的脸：“辛苦你了，让你去应付他。” 沈临枫微微撅着嘴，“那你还不亲亲我？” 苏芸禾温柔地看着他，轻轻亲了亲他的脸颊。 沈临枫睁开朦胧的眼睛，突然坏笑一声，“娘子，咱们夫妻情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酒……同醉吧！” 说着，一吻上前，苏芸禾沉溺在他的柔情里。 只有间隙嘴边泄露的几声嘤咛，昭示了屋内的春情。 屋内倒是一片春光旖旎，屋外想找爹娘说话的沈今安却是尴尬不已。 她可真是来的不巧，怎么就撞见了这样的现场？ 却不想，人生何处不相逢，比眼下更尴尬的事情，就是被人撞见了你的尴尬。 沈今安一转身，便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萧明澈。 萧明澈离屋子有三米远，是在院子外面看到了沈今安的身影才要过来的。 可他武功高强，屋子里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 想到沈今安方才站着不动，竖着耳朵一直听的画面，萧明澈害羞不已。 真没想到，安安竟然有这样的癖好。 诡异地察觉到萧明澈在想什么的沈今安：“……” 累了，毁灭吧！ 二人的气息因着心境紊乱，到底惊扰了屋内的沈临枫。 “谁在外面？” 撞见父母恩爱现场，被外人看见也就罢了。 若让父母知道了，沈今安真的是别想见人了。 她呲溜一下跑出院子，还拉上了愣在原地的萧明澈。 沈临枫开门没看到人，以为自己喝酒喝多了，感觉错了，便又回去跟媳妇儿恩爱去了。 他们夫妻感情太好，苏芸禾脸皮又薄，所以一直都没让人在屋内守夜。 反正屋内有专门砌出来温泉池子，事后自己清洁就好，用不着叫水。 只是这么一来一回的动静，到底吵醒了呼呼大睡的沈宴淳。 还没走远的沈今安二人，已经听到了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 一旁的萧明澈暗暗想，等以后他跟安安成亲了，绝不把孩子放屋里跟他们一起睡。 怪耽误事儿的。 “………” 等二人跑到了无人注意的地方，沈今安脸上的燥热才算被夜风吹走。 萧明澈也想起来自己要找沈今安说的正事。 “安安，我，我已经把自己的想法跟沈叔说了。我不纳妾，只娶你一人。你想生孩子就生，不想生，就不生。日后，皇位就过继给旁人。” 到时候，就看他爹娘和皇叔们给不给力了。 同是萧家人，他已经扛起了治理江山的重任。 这绵延子嗣的事，也该找他们分担分担吧！ 萧明澈说的都理所当然，沈今安听的错愕不已。 不是，这事儿……怎么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又看了看两人的穿著。 没错啊，他们是在古代啊！ 连在几千年后的现代，那些家里没有皇位要继承的家庭，都言之凿凿地必须生儿子。 萧明澈，是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啊？ 他老萧家，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啊！ “封……陛下，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萧明澈忍不住握住了沈今安的肩膀，有些激动道：“我无比清醒，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安安，你可以不要因为我的身份嫌弃我吗？你所有的顾虑，我都考虑到了。便是以后，你真的不想在皇宫住下去，我也能陪着你浪迹天涯。若我先你离开人世，你可以拿着和离圣旨脱离皇家，不会因为皇室的身份受桎梏。” 他不觉得自己会负沈今安，他唯一能想到的那和离圣旨的作用，便是他先离开人世，没法护着她了。 那圣旨，便是还她自由的保障。 想到这里，他还得再给沈家发几块丹书铁券才行。 第378章 如今安安手里有他给的暗卫势力，遇上事肯定能保命，只怕在舆论上占下风。 既如此，他就尽可能把所有退路都给她想好。 听到这话，说不动容，是假的。 寂静的夜晚下，沈今安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 第527章 点头答应 萧明澈没注意到沈今安的反应，好不容易能见到她，既然已经开口了，索性就一次性把话全说了。 “我跟沈叔已经保证过了，你想参与政事就参与，不想参与就不参与。你有绝对的自由，可以尽情地做你想做的事。 我知道，你跟着我肯定受委屈了。 沈叔也说了，你本来可以招很多面……” 提到这个，萧明澈心里就难过，甚至不肯说完，他又急急忙忙道：“但是男人都一个样儿，以后多换衣服多化妆，我可以扮演不同的角色给你新鲜，你，你别要他们好不好？” 沈今安：“……” 她是万万没想到，萧明澈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这个晚上，萧明澈给她的震惊太多了！ 她一时呆立在原地，忘记了反应。 萧明澈红着脸说完，在原地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沈今安的反应，一时间，心里惴惴的。 按理说，他已经这样表态了，几乎把什么都考虑到了，安安就是再不济，也该给个反应啊？ 呆愣愣的萧明澈突然想到什么，身子突然僵硬。 她会不会觉得他下贱？ 她会不会觉得他不正经？ 黑暗中，萧明澈的脸红红白白，心仿佛放到了油锅里，七上八下的煎熬。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我，我不是对谁都这样的，我，我只是想讨你的欢喜，才，才想出这些法子的。我没有特殊癖好，也，也不是那等下贱之人。” 沈今安骤然惊醒，“不不不，皇上，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萧明澈看着她“只是”半天，也没说出个四五到六来，又恍然想起自己一个致命缺点。 “你……你是不是觉得我老？” 沈今安：“……？？？” 她还没等反驳，萧明澈就急急道：“我虽说比你大了六岁，但，但我这些年一直习武，习武之人老的慢，绝对比那些空有姿色的软脚虾强。而且，而且你铺子里卖的护肤膏我一直有在偷偷用，我，我会老的很慢的，你别嫌弃我！” 角落里偷听的正欢地茶茶，忍不住跟沈今安吐槽：“他都说成这样了，你要不就从了他吧！反正你俩已经结契成道侣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凡人短短几十年的光阴，在人间做一世夫妻，也没什么啦！” 沈今安正想教训茶茶，吃瓜就吃瓜，别上桌插话。 却见跟前的萧明澈突然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她。 “我们，我们已经结过契了？” 沈今安：“……？？？” “我们已经是道侣了？” 沈今安：“……！！！” 不是，他怎么能听到我们说话的？ 茶茶心虚地声音响起：“啊哦~~我刚刚忘记加密了。” 它忘了如今萧明澈也算空间半个主人，它在空间外传话，二人离得近是都可以听到的。 “不过你放心，我这次加密了。” 沈今安：“……” 现在还有什么用啊？！！！ 沈今安跟茶茶加密通话的几秒，萧明澈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原来，之前他要用空间，跟沈今安掌心血对接，又念了咒语，就算是结契了。 “所以，我们现在已经算是有关系了！” 萧明澈的眼睛突然迸出无限光亮，他一下子把沈今安抱起来，兴奋道：“原来我已经有名分了！原来我已经有资格站在你身边了！” 他抱着沈今安原地转圈圈，沈今安被他转的头晕。 连沈今安都快晕了，更不要说他这个喝了不少酒的人。 脚下一个踉跄，他就倒了下去。 沈今安吓了一跳，可倒下的瞬间，萧明澈却是牢牢抱住她，一手护着后脑勺，一手箍着她的腰。 沈今安趴在他的胸前，听到他的心跳如雷，“砰砰砰”的响。 “安安，安安，我真的好欢喜！” “我真的好欢喜！” 他紧紧抱着沈今安，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天上的星星，星星也不及他眼眸的晶莹。 沈今安这一刻真的很想掐死茶茶那只废物兽，你说你看热闹就找个安静的角落看呗，它不，非得出来。 出来看也就罢了，还非要多嘴！ 这下可好，算是把她架到火上了。 “你要知道，结契可不像人世间的成亲！如果你背叛我，你就会身陨道消！我劝你好好想想，趁我还没答应你的时候，跟我把契解了，这样，对谁都好！” 萧明澈把沈今安的脸从自己怀里捧出来，与她对视，郑重道：“安安，是我先招惹你的，如果我背叛你，那么无论是什么下场，都是我应得的。你不用管我，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就好！” 我一步都不用你走，你就站在原地，点点头就行，我会一步一步走到你跟前。 沈今安叹了一口气。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拒绝，好像显得自己矫情了。 她心口那如雷的心跳二重奏骗不了自己，这段感情里，心动的，不只他一个。 “好，我——”们可以试试…… “太好了！安安，我明日就来提亲！” 沈今安：“……” 萧明澈是个典型的脑补帝，人家刚点头，他就已想到白首。 好在沈今安及时制止了他，没真让他第二天就提亲。 可这天晚上沈今安的答应，足以让他兴奋地睡不着觉。 沈今安没答应的时候，他愁什么时候能让她点头。 沈今安答应了，他愁什么时候成亲。 这婚一天不结，他是一天就不踏实。 睡不踏实的萧明澈，在沈今安的院子外守了半夜，快天亮的时候，跑到了外面给沈今安买早点。 安园有厨子，根本不需要他出去买。 可他太兴奋了，天亮的时候，就想为心爱的人买早点。 当然，也不忘给岳父大人买上一份。 沈今安已经习惯了他的体贴照顾，沈临枫却是吓了一跳。 他看着萧明澈眼底的乌青，震惊道：“你别告诉我你一夜没睡？” “是的，岳父大人，小婿太兴奋了。” 沈临枫无语地看着他，下一秒突然眯起眼睛，“岳父大人？你小子……咳咳咳，你怎么这么喊我？” 按理说，就他点个头，萧明澈不该脸皮这么厚啊！ 这……他不会求了安安也点头了吧？ 他才这么想，下一秒，萧明澈兴奋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 “岳父大人，安安同意嫁给我了。我这段日子就留在家里，跟您商量成亲的事。等咱们商量好了，我就把我爹娘喊来，让他们上门提亲。” 沈临枫：“……” 第528章 安安答应了 女大不中留。 沈临枫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他家那温温软软的小棉袄，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被别人抢走了呢？ 这性子，怎么跟棉花似的？ 他还以为能多留些日子呢！ 是不是他这个当爹的一点头，安安误会了他的意思，就中了姓萧的诡计了？ 这一刻，天下所有岳父的通病在沈临枫的身上显露无疑。 沈临枫看着傻笑的萧明澈，只觉他诡计多端，巧言令色！ “你跟安安说什么了？” 沈临枫冷冷道。 萧明澈愣了一下，随后把结契的事情隐瞒，剩下的一五一十都说了。 沈临枫面无表情，心在滴血。 “安安还没及笄，等她及笄之后再说。” “合该如此，六月及笄，九月再成亲也来得及！” 沈临枫：“……” 你给我闭嘴！！！！ 沈临枫的内心如土拨鼠在尖叫，根本顾不得跟萧明澈敷衍，转头就去找媳妇儿诉苦了。 苏芸禾好笑，“同意嫁的是你，这难受的还是你，你怎么这么别扭啊！” 沈临枫揪着胖儿子的肚兜，丧着脸：“我是同意了，但我没想到那小子过一晚就成功了。安安也是，怎么能那么轻易就答应了呢？好歹等个三天啊！” 打着哈欠的沈宴淳听到“安安”两个字眼，瞬间精神。 “安安！姐姐！姐姐！” 苏芸禾哄着胖儿子，“是，是姐姐，哎呦，这个臭小子一天天就知道黏着姐姐，才睁眼就开始顾涌！” “哼，一个个的臭小子，都知道黏着我闺女！” 沈临枫心里有些失衡，但饶是他再失衡，这门亲事也算是定了。 谁让他闺女愿意呢？！ 第379章 别说他们现在是两情相悦，就是他闺女强抢民男，他也得把事儿办漂亮了！ 沈临枫去了一趟沈今安的院子，得知确实是萧明澈说的那样，没有乌龙，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悄咪咪问闺女：“安儿啊，你，你就这么轻易答应他了？好歹吊他两个晚上啊！这男人都是贱骨头，太轻易得到就不珍惜了！” 沈今安：“……” 沈今安无语，她爹这是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沈临枫顿了一下，随后描补道：“我不一样，我不与那些臭男人论。” 沈今安：“……” “爹说的是，不过，您手里不是拿着和离圣旨呢嘛！反正有退路，那就结了呗！” “那，你就不后悔？这世间不知多少女子，都羡慕潇洒的公主生活呢！” 沈今安叹气：“唉，我可能随了爹和娘，骨子里带着痴情的种子，面首围绕的快乐，可能体会不到了。” 沈临枫心里一“咯噔”，像他们夫妻哪行啊！ 别看他自己是个痴情种，但他可不愿自己闺女是。 痴情的人，遇到了同样痴情的人，那是好事。 可世间，哪有那么多痴情人？ 多数时候，痴情人，都是被辜负的，不得善终。 沈今安抬眼就看到了她爹那大受打击的模样，不由得赶紧安慰，“爹，我就是随口一说，其实我主要是看上了皇上的美色。正好他喜欢我，我干嘛不试试呢？这世上，能轻薄皇上的机会可不多。” 听她这么说，沈临枫大大松了一口气。 “好色好啊，好色总比痴情强！” 沈今安：“……” 沈临枫一点儿也没怀疑闺女的话，毕竟，陛下那张脸长的确实祸国殃民。 闺女被美色吸引，情有可原。 谁让他找来的那些面首，在姿色上，都不及陛下呢！ 而又一不小心听到了父女对话的萧明澈，躲在角落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保养自己的脸！ 听说安安最近在捣鼓什么面膜，他以后一定要认真用起来！ ……… 沈临枫也不是个纠结的，跟闺女唠完，他也认命了。 和离书都拿到手了，他还矫情什么呢？ 眼下，还是讨论一下婚礼事宜来的更实在。 沈今安对自己的婚礼没什么要求，听说大雍成亲礼繁文缛节太多，她就有了一个要求——省事别累人。 但她没要求，沈临枫却是有要求的。 在不劳累闺女的基础上，他是能多高调就多高调。 漫天花雨，十里红妆，所有风光的事，他都替闺女提了。 萧明澈积极应下了岳父大人的所有要求，在沈临枫提无可提之下，终于心满意足地走了。 沈临枫以为他在为难陛下，殊不知，萧明澈丝毫没觉得为难。 他早在午夜梦回时就无数次幻想自己的婚礼，沈临枫的点子，他都想过了。 等到实行的时候，他只会比自己预想中做的更好。 他这边跟沈家讨论好了，没有问题了，才吩咐了礼部下去办事。 到这个时候，这些官员才知道皇上要娶妻了！ 而且娶的还是宣平侯府家的嫡小姐，无上皇亲封的永安公主！ 消息就像掉进了油锅，从中心蔓延开来，炸的整个京城世家圈都懵了一瞬。 反应过来之后，既觉意料之外，又觉情理之中。 若说眼下最炙手可热的权贵，非封家莫属。 除了那个因为年纪小被留在京城没上战场的小老六，封家每位公子都在与匈奴人的战争中付出了贡献。 封家三公子更是牺牲在战场上。 按理说，皇上迎娶封家女才是最合适的。 但封家没有女儿。 封大将军又是孤儿，被镖局一个老光棍养大，封家本家也没有姑娘。 封夫人的娘家楚家倒是有很多姑娘，但楚家子孙繁茂，若抬举楚家，恐日后有外戚做大的风险。 相比之下，同样在战争中立了大功，又跟封家关系匪浅的沈家就显露了出来。 沈家人丁单薄，看沈临枫那德行，以后也够呛再生了，外戚干政的风险直接被按死在摇篮里。 而永安公主本人，也确实称得上德才兼备，才貌双全。 她做皇后，当的起一句“实至名归”。 但，公主嫁皇上？ 好说不好听呀！ 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百姓们可不知道呀！ 有些迂腐的大臣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开始谏言上策，苦口婆心地劝说。 萧明澈好不容易娶上媳妇儿，能听他们叨叨？ 呈上来的折子，他一个都没看。 只招来丞相，让他去管。 第529章 萧明澈的叹息 如今的丞相，是萧明澈的外祖父。 萧怀衍和江映月被找回来不久，明宣帝就解了江家的禁。 众人也倏然明白，以往的圈禁，实则是保护。 江老丞相心思通透，胸怀宽阔。 即便被皇上“圈禁”在京城，仍旧怡然自得。 外面的讨厌鬼碍不着他们，他们也不用应付那些人情往来，倒是当了十几年的富贵翁。 闲来无事，他就教家中的子孙念书。 江家的子孙，倒是个个都学富五车。 赶上之前的丞相陪着安王殿下谋反，被萧明澈砍了。 空出来的丞相之位，便又叫他的外祖父干了。 江家的姑娘少，跟萧明澈的年龄也不匹配，让江老丞相去办这件事，最是公正。 果真，江老丞相一出马，满朝文武立马都消停了。 当今圣上已经二十一岁，恰是适婚年龄。 好容易想娶妻了，你们还拦着？ 皇上是男子，他就是七老八十了，想娶十六七的姑娘也娶得。 你们家中正值韶华的姑娘等得吗？ 一席话，直接拿捏住了满朝文武的死穴。 是了，他们的心思，大多都不清白。 眼珠子都瞅着皇上后宫的位子呢！ 皇上娶沈家女为后他们不愿意，可扪心自问，他们自己的闺女赶得上永安公主的贤德与才能吗？ 恐怕闹到最后，结果也不会变，还平白让陛下心里不痛快。 罢了，先让她入宫吧！ 就算当了皇后，也不一定生下皇子，就算生下皇子，也不一定能平安长大。 未来的日子那么长，他们且看着！ 满朝文武想通后，就不再盯着皇上娶皇后的事，而是纷纷回家思量家中哪个姑娘适合入宫为妃。 按理说，皇上既已封了皇后，也该顺便封几个妃嫔的。 等皇后入了宫，不出半年，再迎高位妃嫔入宫。 或者说，高位妃嫔跟着皇后一起进宫，也算合理的。 但这封后圣旨下来，皇上只吩咐了礼部办婚礼，没有别的指示。 大臣们沉默了两日，又忍不住上书皇上，请陛下封妃。 皇上并没在朝堂上说什么，只是下朝之后，把几位心腹大臣叫到了御书房。 其中，自然包括江老丞相和封大将军。 几位大臣进了御书房，却见皇上一脸愁容，并不说话。 有心思憨直的大臣性子急，忍不住道：“陛下，您找微臣几人可是有要事相商？陛下还请直言，微臣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明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苦着脸：“朕也想得到诸位爱卿的帮助，可朕，做不到啊！唉~~” 萧明澈这声叹息，仿佛叹在了诸位大臣的心上。 除了封大将军和江老丞相，其他人的心中都瞬间“咯噔”。 封大将军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养子，心里不住嘀咕： 这小子一演戏，准没憋好屁。 反正当今天下已然不会发生大型战争，他就站那儿静静看着他演戏。 江老丞相则是人老成精，根据自己对皇上外孙的了解，这后面，肯定有预备给朝臣们的惊喜。 看着前后左右个个一脸担忧的大臣们，江老丞相耷拉着眼皮，揣起了袖子。 无欲则刚。 果然，全场唯二看透了萧明澈的人心思才落下，萧明澈就开始作妖了。 “诸位爱卿知道，之前，朕都是在安王手底下讨生活。安王手下有一堆善于用毒的江湖人，你们也是知道的。朕长于市井，是安王叔找回了朕，朕对他全身心的信任。却没想到，却没想到……” 众位大臣都提起了心，紧张地看着皇上。 “却没想到，他竟然派人给朕下了药！” “什么？那逆贼竟敢如此？！” “陛下是中了什么毒？可让太医们看过了？” “太医不管事，可以找药王谷的神医们！” “对对对，永安公主的医术好，快让公主殿下来解毒啊！” ……… 以前他们还觉得那些毒啊什么的离自己很远，自打安王殿下弄了一群会下毒的乌合之众进京，他们现在听到毒就草木皆兵。 第380章 看着众位真情实感的大臣，深知其中真相的封大将军：“……” 若他不是封小三的养父，他就信了！ 萧明澈没管底下还有知道他底细的人，继续发挥自己的演技。 “唉，不是什么要紧的毒，只是……只是很难与人行周公之礼罢了。” 众大臣：“哦，不是要紧的就好……什么？！！！” “不能行……” “这……这是要了大雍的命啊！” 年近花甲的户部尚书老大人，甚至没忍住直接红了眼眶。 这天下，才刚安定下来啊！ 皇上竟然不能孕育子嗣，这以后，皇室怕不是还得有一波大的动乱吧！ 萧明澈暗暗观察着众大臣的反应，把众人的表情都记下来。 值得欣慰的是，能被他当作心腹的，至少表面上都是真正为江山社稷考虑的。 听说得了他这么个病，众人的反应都很悲观。 “陛下，这，这事确定了吗？” 户部尚书想说这事要不要再确定一下，就听皇上道：“朕已经试验了无数次，不管见到什么样的美人，都没有半分感觉。太医院的院正，也为朕诊治过了，他亦束手无策。” 有院正证明，诸位大臣没有不信的。 主要是，这事事关男人的尊严，身为圣上，肯定更看重面子。 若不是真被逼到了极点，谁会把这件事宣扬出来呢？ 再看看皇上那愁眉苦脸的样子，众人更信了。 “那陛下迎娶永安公主？” “唉，朕也是别无他法了！永安公主虽为医者，但也不能为男人看这种病啊！为了江山社稷，朕只好娶了她，让她进宫为朕治病！” 众大臣瞬间脸色讪讪。 原先还觉得后位香，永安公主占了大便宜。 如今知道了内幕，他们都心有戚戚。 若治好了，自然万事大吉。 若治不好，皇上这不是坑人嘛！ 人家好好一德才兼备的大姑娘，被你宣进宫里治那种病不说，还得守活寡。 这……唉！ 一时间，家里有姑娘正当年华的，也没了羡慕的心思。 这皇后，谁爱当谁当！ 还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吧！ 第530章 朕不行…… 封大将军看了看众位大臣的脸色，出声道：“若永安公主能治好陛下的病，那自然是大雍的功臣！可若永安公主也束手无策……” 萧明澈继续叹气：“我萧家也不是那等磋磨人的，即便是皇家，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家姑娘。若五年内，朕还没被治好，朕就写下放妻书，放永安公主和离归家。” 皇后和离，闻所未闻。 但众位大臣，此时此刻，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他们都有人情味！ 最重要的是，万一皇上想多尝试尝试，宣了他们家的姑娘进宫守活寡怎么办？ 有皇后和离在前，此后的姑娘们，好歹也能有回家的盼头啊！ 见众位大臣纷纷沉默，萧明澈继续叹气：“朕有心无力，诸位爱卿，回去后也暗示暗示朝臣们，别总写折子刺朕的心了。家中适龄的姑娘们，也不必为朕等着了！唉，朕，朕真的有心无力啊~” 这一席话，百转千回，道尽心酸。 诸位大臣看在眼里，真真是好不可怜！ 身为男人，他们都懂！ 怪不得陛下不在朝堂上说呢！ 这事根本不能为外人道也！ 但陛下竟然跟他们说了，真真是没把他们当外人啊！ 一时间，皇上不仅为心爱之人解决了此后多年不孕育子嗣的顾虑，还收拢了一波人心。 帝王心术，用到这个地步，也算是绝了。 萧明澈诉完了苦，就挥挥手，让众人离开了。 只是在众人即将离开御书房的时候，萧明澈又叹气叮嘱：“你们跟底下人说的时候，可不能往皇后身上泼脏水啊！皇后性子刚烈，若是因着在外面听了不好的话，不愿意给朕治病，朕……可就要怀疑几位爱卿的居心了！” 一席话，震的几位大臣头皮发麻。 这话说的，他们若是不小心，皇上断子绝孙的事，他们要担一半责任。 众人头皮一紧，背后发凉，连连称是地恭敬离开了。 但这事越想越难受，有些实在操心的老臣，离开皇宫之后还是不放心，想去问问院正情况。 可帝王身体健康状况，也属于机密，不是朝臣能窥探的。 于是乎，有些忠心耿耿的老臣直接连夜叩响院正家的门，想偷偷摸摸地来打听。 但院正大人直接闭门不出，没让任何人进。 能被皇上当成心腹的大臣，自然位高权重。 可眼下，竟然在一介小小太医身上吃了闭门羹。 吹了一会儿夜风的老臣们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太医是不敢这么对他们的，敢这么对他们的，只能是院正背后的皇上！ 是了，这等隐秘之事，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更何况皇上！ 他们刚刚差点儿作死啦！ 若是皇上的隐疾从他们嘴里被宣扬出去，皇上就是再心胸宽广，也要疏远他们了。 更有甚者，怕不是找个借口发作了他们，直接也被抄家流放了。 想通了其中关节，几个病急乱投医的老臣汗流浃背地跑了回去。 第二日，各个大臣又叫来自己的心腹，一再暗示又暗示，让他们把家中适龄的姑娘赶紧嫁出去，别想着入宫的事了。 有些心腹下属嘴快，当即不满道：“难道是沈家人在作妖？他沈家姑娘占了皇后位都没人说什么了！他们还想染指其他妃位？” “宣平侯是不是太霸道了？不对啊，沈临枫那人不是吃俩不管仨的主儿吗？竟然还管这事儿？” “是啊，他每天下衙之后不就是回家守着夫人谈情说爱吗？他怎么突然跳出来管这事儿了？” 大臣们头痛，“住嘴，不关宣平侯的事。” “不关宣平侯的事？那就是永安公主管的了？” “可恶，还没进后宫呢，就这般善妒！亏我还觉得她是个好的，心胸这么狭窄，怎么母仪天下？” “是啊，她竟然这般善妒！” 他们可是打算让自己女儿进宫的，未来皇后善妒，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尤其这么个皇后还会医术，这么有本事，以后自家姑娘不要命了？！ 事关他们自家的利益，一个个都激动的不行，哪里还听得进顶头上司的话？ 直到上司怒而拍桌，大家才安静下来。 “瞅瞅你们现在的样子，跟那市井妇人有什么区别？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们就编排起来了！我何时说是永安公主管的了？” “不是永安公主管的，那是谁管的？” 大臣也不敢随便往谁身上安，只皱着眉头道：“不是旁人的问题，那自然是……本官可是劝过你们了，你们爱听不听。回去之后，该怎么办我不管。可有一样，以后自家闺女嫁不出去，可别回头来找本官！” 说罢，甩袖离去。 一群棒槌，说不清，他就不说了！ 暗示也给过了，他们听不听就是他们的事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上官甩袖离去，下官们面面相觑。 有些人慑于上司的威严，回去之后，就让夫人着手家中姑娘的相看事宜。 自然也有人大主意，抱着侥幸心理，还让家中姑娘等着。 这等蠢人没反应过来，埋怨的情绪还是对着沈今安。 只是被上官耳提面命过，不敢明面上指责沈今安的善妒。 而那等反应过来的人，心里则是掀起滔天巨浪。 于是，背地里的舆论形成了两极分化。 有人暗地里疯狂骂沈今安妒妇，而皇上不行……的信息，也在小范围内，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但不管背地里的人怎么想，萧明澈的婚事到底是如火如荼的进行下去。 明宣帝祭完祖回来，就听到了这个喜讯，不由得跟王公公唏嘘。 “你看啊，我们萧家先祖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也不枉费老头子我大老远跑一趟！” 王公公陪着笑脸，恭维道：“萧家先祖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无论天上还是人间，那指定都是说一不二的！” “哈哈哈……你个老货，就你说话最好听！” 明宣帝被他的马屁拍的分外舒心。 在外悠闲了一个月，刚回宫，就被儿子带着一堆奏折包围了。 “父皇，这折子太多了，儿臣看不过来！” 第531章 乌龙汉语 明宣帝皱眉：“澈儿呢？让他来看啊！” 萧怀衍摸摸鼻子，尴尬道：“澈儿最近都在忙自己的婚事，这些折子就让儿臣帮着看了。” “这还没提亲没过定呢！他忙个什么？再说了，有礼部的人帮着操持，用得着他操心？” 第381章 “额……澈儿随我，可能比较在意仪式感……” 明宣帝：“……” 一个个都是讨债鬼！ 唉，先祖厉害有什么用？ 子孙不成器啊！ 他也想当那个有长辈撑着的纨裤子弟！ 要是他爹能从坟里蹦出来就好了，折子可以分他一半！ 明宣帝心里吐槽的紧，面上却是一脸威严地接下了儿子拿过来的所有奏折。 谁让他不仅是个枭雄，还是个慈父呢！ 有明宣帝接手皇家事务，萧明澈这对父子俩都可以安安心心的谈情说爱去了。 这般看来，家里有个掌控欲少的事业脑也是挺好的。 因着萧明澈实在着急，婚期定在了不冷不热的九月。 六月初六，是沈今安的及笄日。 连着两大事件，京城似乎也被萧明澈给调动起来。 一直被冷待的匈奴王室，看着分外活跃的京城，也疑惑起来。 “这是在为迎娶我们草原公主做准备吗？” “或许吧，算他们大雍萧家有点儿眼力见，白白晾我们那么久，还知道成亲的时候隆重一些。” 匈奴六公主和七公主神色骄傲道。 萧怀瑾不知什么时候从旁边路过，木着脸幽幽开口：“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那是本朝皇帝在为迎娶皇后做准备。你们？” 他回头轻蔑地看了她们一眼，“还不够格！” 六公主和七公主倏然变色，一脸恼火地看着他。 “我等乃贵朝上宾，你身为皇室中人，就是这般待客之道吗？” 六公主记得这个人，是当今天子的皇叔，亦是她们考虑过的联姻对象。 若她们不能顺利嫁进后宫，也是要跟宗室子弟联姻的。 所有皇室中的人，被她们扒拉了个遍。 只是可惜的是，这人有婚约，不日就要完婚了。 既然没可能做夫妻，两位公主对萧怀瑾自然是不假辞色。 萧怀衍木着一张脸，对她们也是无差别攻击。 “战败国而已，还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们当初抓我大雍百姓当奴隶的时候，可没看出是礼仪之邦，如今倒是讲究起来了！” 六公主：“你……” 七公主：“再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是一个伯伯的孩子了，以前的过往，已经一笔勾销了，瑾王殿下还提这些做什么！” 萧怀瑾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一丝懵逼，“一个伯伯？什么一个伯伯？谁跟你一个伯伯？” 七公主骄傲地扬起下巴，“你们大雍人不是有句古话，叫……叫化干哥哥为一伯伯嘛！” 她还记得当时汉文师傅给她解释的意思，就是两个以前打仗的人，现在不打仗了。 她深以为然！ 可不是嘛，干哥哥哪有同一个伯伯亲？ 他们草原和大雍，曾经就是两个见面互掐的干兄弟，现在默认为一个祖先，应该和平了吧！ 听完七公主的解释，在场会汉文的不会汉文的，都沉默了。 萧怀瑾有一瞬间后悔自己跟她们搭话！ 这跟没开蒙的小孩子吵架有什么区别？ 八公主在后面扯着七公主的袖子，悄悄道：“七姐姐，那话好像是，化干戈为玉帛……” 七公主自信点头：“我知道。” 她没听出这两句有什么不同。 八公主：“……” 心累……又是解释不清的一天。 一场剑拔弩张的气氛，被一个乌龙选手弄的烟消云散。 萧怀瑾懒得再跟她们掰扯，挥挥袖子走了。 六公主有些敏锐，隐约察觉到己方方才丢脸了。 瞪了多嘴的八公主一眼，“就显著你了！” 说罢，拉着七公主走了。 八公主身后的丫鬟安慰道：“公主别气，她们就是嫉妒您汉文比她们学的好。” 八公主摇了摇头，无所谓道：“我不气啊，丢脸的又不是我。” 丫鬟很欣慰。 她们公主就是这点好，心大。 “走吧，咱们去吃好吃的，前阵子吃完了东大街，从今儿开始，吃西大街！” 八公主兴致高昂，立志吃遍京城。 唉，若是她能被选中嫁给大雍人就好了，她就不用这般紧迫地去吃好吃的了。 但看大雍皇帝的反应，恐怕不会留下她们…… 八公主只惆怅了一瞬，随即便带着丫鬟满血复活地去找好吃的。 朝堂上的事她左右不了，她能做的，就是在自己掌控范围内，尽可能多地让自己快乐！ 主仆三人去了西大街上最有名的酒楼——天外飞仙。 这酒楼，也是沈今安跟她小舅舅合开的。 不仅菜品美味新鲜，就连酒，也是醇香醉人。 最重要的是，这酒楼里供了很多味甜的果酒，很受夫人小姐们的喜爱。 所以，这也是京城女客光顾最多的酒楼。 二楼三楼有很多包厢，专供给这些面子薄的女娇客们。 八公主就是今日的其中一员。 她点了一大桌子的招牌菜，招呼她的两个丫鬟跟着她一块儿吃。 草原上没那么多规矩，眼下没有外人在，两个小丫鬟就跟她坐在一起了。 她们的筷子还用不太利索，但这些菜都是汤汤水水的，也不能抓着吃。 磕磕绊绊地把菜送到嘴里，美味一下子冲击味蕾，“天啊，太好吃了！” 三个草原吃货再一次被大雍美食拿捏住。 “公主，你使使劲儿，随便勾搭上一个皇室子孙吧！咱们要是留在大雍就好了！” 阿木扎道。 八公主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不想吗？唉，关键是，我现在连皇室中的人还认不全呢！” “本来在草原觉得烤羊肉就是最好吃的了，现下吃了这么多好吃的，若再回去只吃烤羊肉，就太单调了！” 倒不是说烤羊肉不好吃，而是草原美食太少了！ 三个吃货同时叹了口气，随后化悲愤为食欲，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吃到中旬，三人都瘫在椅子上，捧着溜圆的肚子歇息。 好吃的太多了，她们得喘口气儿再干下半场。 突然，隔壁包厢传来一阵压抑的哭泣声。 第532章 八公主的鼓动 三人突然安静下来，竖着耳朵听。 “公主，奴婢怎么感觉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啊！” 八公主的眼神有些迷茫。 等歇过来之后，就着哭声，三人开启了下半场。 待那人停止哭泣，八公主三人已经吃完了一桌子的菜。 她们从门缝看到，从隔壁离开的人，竟然是那个嘴毒怼了六公主和七公主的瑾王殿下。 天外飞仙酒楼的招牌菜实在太多，八公主一天吃不完。 一连来了好几天，都恰好的在瑾王殿下的包间隔壁。 更恰好的是，天天听见他哭。 八公主：“……” 这一天，八公主又听到了隔壁“呜呜呜”哭的声音。 她忍了半天，到底没忍住，敲响了隔壁的包厢。 萧怀瑾出来开门的时候，眼睛的还是红红的。 八公主突然想到了草原上的白毛兔子，眼睛就是这般红红的。 她每次吃之前，都会可惜一番。 兔子红眼，可能是因为要被吃了。 他一个大男人，天天哭什么？ 萧怀瑾见她盯着自己看，木着脸道：“你找我干嘛？” 八公主讪讪：“哦，也没什么，就是想看看隔壁是谁，天天哭。” 萧怀瑾：“……” “你现在看完了，可以走了。” 八公主眨巴着大眼睛道：“我还想知道你为啥哭，说不定我能帮你。” 看在她帮忙的份儿上，他能不能帮她找个男人嫁了？ 萧怀瑾本不想跟她多说什么，可看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到嘴边的话，突然就打了个转。 他转身回屋，门却没关。 嘴上硬邦邦道：“你能帮我什么！” 八公主一进包厢，眼珠子就盯上了桌子上的那些菜。 她包里银钱有限，酒楼里的好些招牌大菜她只敢看看。 这瑾王可真有钱，一桌子菜全是她没舍得点的。 “你……你每天就这么哭着把菜吃完吗？” 她在门缝里偷看的时候，没看到瑾王殿下打包带走啊！ 萧怀瑾有些恼羞成怒，“谁哭着能吃下去啊？” 那不得积食？ 从小他母妃就不准他哭着吃东西，每次都饿着肚子哭，哭完再说。 八公主听到这话，却瞪大了眼睛。 “那你每次都没吃吗？” 萧怀瑾木着脸没说话，他光顾着伤心了，哪里会吃得下东西？ 八公主痛心疾首：“你，你怕不是有病吧！你要哭，随便找个没人地方不能哭？非得点一桌子菜对着哭？哭也就罢了，你倒是吃完了啊！点一桌子放着！真是白瞎粮食！” 第382章 好歹，好歹叫她过来吃啊！ 萧怀瑾一眼看出她的想法，无语半天。 他们皇室众人哪回吃饭不是几十个菜，随便哪个菜伸几筷子，剩下的，就赏给奴才了。 他从来没有白瞎不白瞎粮食的概念。 来这里点菜，也不过是知道这酒楼是沈今安的，这酒楼里的菜，有沈今安的味道。 沈今安当然没专门为他做过菜，但五公主跟沈今安关系算近，时不时去找她玩，沈今安会留她吃饭，还时常给她打包一些饭食，让她带给贵妃娘娘。 萧怀瑾就是从母妃从妹妹那里蹭到的。 躲到这里哭，也不过是想让她的味道缓解一下自己的相思之苦罢了。 但这个草原八公主实在啰嗦，影响了他的疼痛氛围感，他嫌弃地看着她，“这些饭菜我都没动，你若是——”想吃…… “我不嫌弃！” 萧怀瑾：“……” 跟直肠子人打交道，就是这般，内耗的永远是他自己。 于是，包厢里出现了有些诡异的一幕。 桌子那边，八公主吃的喷香。 桌子这边，萧怀瑾泪流满面。 他那时不时静静地啜泣声，好像成了八公主的伴奏。 大概也是吃人嘴短，吃了一会儿，八公主难得有良心道：“你这是遇到什么伤心事儿了？” “不跟你说！” 萧怀瑾嘴硬道。 八公主一手拿着鸡腿，歪着脑袋看他，“你是怕我泄露出去吗？这一点你放心好了，不说你请我吃了这么一桌子好菜，就是咱俩毫无渊源，我也不可能泄露出去的。 当然，这不是我人品好，而是我忘性大，我一吃饱饭，记性就更差了，基本饭前的事儿就都忘了。” 萧怀瑾狐疑又震惊地看着她，一脸不信。 哪有人忘性这么大的？ 八公主见他不信，补充道：“我没骗你，真的，虽然有些夸张，但基本如此。我小时候遇到不开心的事，就会跟我外祖母说。外祖母给我做一顿羊肉汤，基本我喝完就忘了，心情也会变好。”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在草原的事情，萧怀瑾顺着她的思路走，心中的悲伤倒是真的散去不少。 也不知是八公主的样子太单纯，还是他这阵子实在太压抑。 喝了两口酒，萧怀瑾缓缓道：“你那都是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自然不会在心里住很久。可我，求而不得，不，我连求的资格可能都没有，就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成为别人明媒正娶的妻子。” 光是想想，他的眼泪又掉下来。 八公主不乐意了，“诚然每个人对悲伤的标准不一样，但身体上的伤可以分轻重，心里的伤难道还能评出个等级吗？不能跟心爱之人相守固然难过，可若是对小孩子而言，那不如失去一根烤羊腿来的更难过些！我尊重你的难过，但你也不能小瞧我的难过呀！” 萧怀瑾觉得她说的有点儿道理，但被她下了面子又很不爽。 “喂，你不知道什么叫吃人嘴短吗？就不知道说几句好听的？” 八公主看着满桌狼藉，略微尴尬。 “咳咳，说好听的当然也可以。只是……第一，我不叫喂，我叫呼延香。第二，你若真的难过的不行，何不去争取一次呢！看你也是个爷们儿，怎么还连求的资格都没有呢？只要没成亲，大家都一样有资格啊！” 她们草原上就是这样，几个汉子看上同一个姑娘的事太常见了。 一起竞争不就完了嘛，怎么还自己躲房里呜呜哭呢！ 八公主有点儿嫌弃，但她不敢说。 毕竟，这个窝囊王爷有钱，她可以蹭吃蹭喝。 萧怀瑾喝了点酒，被八公主这么一鼓动，瞬间有些热血上头。 “是啊，我凭什么就没资格呢？” 她若是嫁给封老三也就罢了，毕竟他们青梅竹马，他争不过。 可那萧明澈是什么鬼？ 一个市井长大的草包窝囊废，凭他，也去肖想明珠？！ 萧怀瑾连日来积压的情绪一下子喷涌而出，“噌”地一下站起来，转身出去。 “哎，你饭前结了吗？这桌我自己吃不起啊！” 萧怀瑾摆了摆手，“你吃吧，这个包厢是我的，你随便点！” 八公主爽了。 第533章 愤怒的贵妃 萧怀瑾出了酒楼，直奔皇宫。 唯一值得他庆幸的是，他母妃和妹妹，跟安安的关系都不错。 这是他的优势！ 若他发动母亲和妹妹一起帮他求亲，安安可能会更愿意跟他在一起吧！ 如今，封后圣旨并没下来，礼部张罗的是皇帝娶亲的事儿，可也没说就确定娶安安啊！ 萧怀瑾觉得他还有机会！ 抱着这样的想法，萧怀瑾去找了他娘。 钟粹宫。 自打安王谋逆之事过后，秦贵妃的生活态度也变了很多。 以前她为了臭美，保持身材，什么好吃的都只动一口，不敢多吃。 可经历了生死大事后，她才恍然发觉，自己的人生还有好多遗憾呢！ 儿女的婚姻大事是一桩，但那些每日在她眼前端走的美食，也是一大遗憾啊！ 平安度过之后，秦贵妃算是放飞了自我，三天吃九顿，顿顿不落，中间还得加点小点心。 她又是个耽于享乐的，不可能运动减肥。 短短几个月下去，她直接胖了二十斤。 萧怀瑾一段时间未见母妃，只觉她竟胖若两人，惊呼出声，“母妃，你是不是中毒了？怎么胖成这般？！” 饶是秦贵妃放飞自我了，内心到底还是爱美的，真真不耐烦听蠢儿子这么说。 “你才……你不会说话就闭嘴！有事说，没事滚！” 萧怀瑾无语他娘的粗鲁，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说，让他娘退了左右侍奉之人，低声对他娘道：“娘，我想娶安安，你能不能帮帮我！” “噗——” 秦贵妃一口花茶喷到了他脸上。 萧怀瑾瞬间脸黑：“……” “娘！你在做什么啊？！” 秦贵妃原本还有些愧疚，他一出声，她的火气也瞬间来了。 “我在干什么？我在给你醒醒脑子！” 萧怀瑾恨恨一抹脸，低声怒道：“我在跟你说正事，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我可是你亲儿子，你就不希望看到我幸福吗？” 秦贵妃气地拧他耳朵，“你是只想幸福吗？你是想要我的命啊！你跟皇上抢媳妇儿，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是嫌我秦家太安逸，送我们去作死吗？” 萧怀瑾把耳朵从他母妃手里解救出来，愤愤不平道：“从前你不让我跟封三争，现在封三死了，又不让我跟萧明澈那废物争！我也是皇室子弟，凭什么我没有资格站在她身边？！” 见儿子认死理，秦贵妃也不管自己窥探的秘密有多大，扯过他的耳朵低声骂道：“你那眼珠子是不是整日就看别人胖瘦了？一点儿有用的都看不出来是吧！ 那萧明澈前后变化那么大你看不出来？你就没觉得你父皇对封三公子有特殊的照顾？ 你那脑袋长出来就是为了增高的吗？朝堂上的事儿你就一点儿都没琢磨琢磨？ 安王既勾结匈奴又勾结江湖毒人，没有万全之策，他敢撕破脸谋反？ 这般情况下，还输了，你真以为就凭药王谷几个徒弟就能翻了天？ 封三公子到底是死了，还是回到了该去的位置，你那个猪脑子能不能动动啊！！！” 秦贵妃都快崩溃了，她明明是个冰雪聪明的大美人啊！ 孩子爹更不用说了，浑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子！ 怎么她生出来的这两个孩子，一个个都这么蠢呢！ 女儿单蠢倒还好，好歹还听话啊！ 这个蠢货儿子，自打起了妄念，就总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恰如现在，她已经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了，他还没听明白。 “母妃，你到底在叨叨什么？我在跟你说娶安安的事，你无缘无故指责我做什么？” 秦贵妃深呼吸一口气，终于明白，以蠢儿子这个脑子，不说透了，他这辈子都不会明白。 “你那俩眼珠子好像喘气儿的，就看不出来皇上就是曾经的封三公子吗？” 萧怀瑾震惊地连被亲娘揪住的耳朵都不顾了。 “不可能！他们长的根本就不一样！” “长相可以易容，那气质呢？龙困浅滩，再装王八也不像啊！是骡子是马，时间久了，你还看不出来？！” 萧怀瑾懵了。 他不是看不出来，他只是眼睛根本没往那边瞅。 他对皇位没兴趣，太子长兄的儿子当皇帝，总比别人强。 他在意的，只有沈今安。 原先有封三挡着，他自知争不过，也就歇了心思。 没想到一个封三倒下了，另一个封三站起来。 萧怀瑾回忆着后来再见皇上的画面，内心逐渐向他母妃所说的可能动摇。 第383章 可他不愿意相信，仍然摇着头。 秦贵妃见状，不得不开口道：“你一腔孤勇想争取，可你有问过安安吗？她心悦你吗？她是心甘情愿嫁给皇帝的吗？且不说皇上有可能是封三公子，就算他不是，你这么冒冒然去跟皇上争抢，你想过她的感受吗？” 这一番话，终于把萧怀瑾说动。 “那，那我去问问安安？”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见心上人的正当理由，不顾秦贵妃的反应，兴冲冲跑了出去。 才跑出钟粹宫，就撞到了秦子衿。 “哎呦，殿下，您这事要去哪儿啊，这么着急！” 秦子衿扶着自己的簪子，随口道。 萧怀瑾落下一句“我去找安安”，就匆匆忙忙走了。 秦贵妃派出来的老嬷嬷恰好看到这一幕，心里直呼坏菜。 这殿下也太不给未婚妻面子了，当着人家的面说找另一个女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嬷嬷心里想着，面上愈发恭敬地把秦子衿请了进去。 “子衿小姐，贵妃娘娘就在宫里呢，您请。” 秦子衿心里装着事儿，也没在意方才萧怀瑾的话。 进了宫里，看见她姑姑在大喘气，不由得关切道：“姑姑怎么了？” 秦贵妃若不是嫌弃掐人中会留印记，此时此刻恨不得掐一会儿自己的人中保持冷静。 “还不是你表哥，真真是气死我了，一点也不让我省心！” 秦子衿有点尴尬，想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更不让姑姑省心了。 但日子是自己的，早说晚说都得说，秦子衿深呼吸一口气，喏喏道：“姑姑，那个，假如，假如我不嫁给表哥，你会生气吗？” 第534章 所以，我不打算继续委屈了 秦贵妃顿住，看着秦子衿迟疑道：“怎么了，子衿？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胡言乱语了？还是你表哥那个混账说什么了？” 秦子衿有些尴尬，“也没有人说什么，表哥喜欢安安的事情，我早就知道。” 秦贵妃有些尴尬又有些气，安安和子衿都是顶顶好的姑娘，就因为她那个混账儿子，让两人都陷入了尴尬境地。 “子衿，这事儿是姑姑对不住你！” “不，姑姑，我自己不觉得这有什么。人活一世，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太难得了。表哥能有喜欢的人，我很为他感到高兴。” 这话说的，秦贵妃更愧疚了。 “可是，这也太委屈你了！” “嗯嗯，所以，我不打算再委屈自己了。” 秦贵妃：“……？？？” 秦子衿不好意思道：“原先我没喜欢的人，所以，面对心有所属的表哥，我也能包容。但如今，侄女也有了心仪之人，这婚事，要不就……” 秦贵妃沉默了。 按理说，谁当她儿媳妇都不如自己亲侄女来的亲厚。 但儿子太过混账，她也没有坑自己人的道理。 沉默几息，她问了句，“你爹娘知道吗？” 秦子衿摇了摇头，“他们还不知道，我只是先来问问姑姑的意见。若姑姑不愿意，他们也没有知道的必要了。” 她自小出入皇宫，可以说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秦贵妃身边度过的。 与姑姑的关系亲厚自是不必说。 不然，退亲这般大的事，她也不敢轻易说出来。 秦贵妃自然也明白，她叹了一口气，道：“姑姑能问问，你心仪的那个男子是谁吗？” 若是家世品貌都不错，她就没必要拦着侄女去追求幸福。 但若是什么心机叵测的穷小子，可就不要怪她…… “是威远侯家的世子，封江。” 秦子衿说到心上人的名字，脸有些红。 秦贵妃顿了两秒，才想起来威远侯是谁。 “是封大将军家的大公子？” “嗯……” “行！” 秦子衿：“……？？？” 这下换秦子衿沉默了。 她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她姑姑……竟然有些兴奋？ 秦贵妃确实有些高兴，还带着一丝得意骄傲。 “哼，不愧是从我膝下养大的小姑娘！眼光不错！不动春心则已，一动春心，一眼就能看中个最好的！” 她就说嘛！ 她那么聪明绝顶，她手底下养大的孩子，怎么可能都蠢嘛！ 有野心有魄力，才像她！ “姑姑以前打听过，那封家大公子文武双全，战功赫赫，长的也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除了年纪大点，其他一点儿毛病都没有。不过他那年纪也是被打仗耽误了，不算什么问题。要不然也不会刚回京就被满京闺秀盯着！听说最近封家要举办宴会呢，没准儿就是一起给儿子把儿媳妇都定了。不行，姑姑得先下手为强，要不然该被其他老娘们儿抢走了！” 秦子衿：“……” 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走向。 ……… 而另一边，萧怀瑾也终于光明正大地来到了安园。 沈今安没想出萧怀瑾来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只好换了衣服拿着药箱去了花厅。 思来想去，萧怀瑾指名道姓来找她，只能是因为生病了。 但到了花厅，看到不停转圈的萧怀瑾，沈今安又觉得自己想错了。 这不腿脚挺利索的，没事儿还能走两圈，不像是来腿部复诊的啊。 “瑾王殿下，不知您找我何事？” 萧怀瑾贪婪地看着沈今安，一寸寸目光仿佛要将她描摹一遍。 察觉到沈今安皱眉，他才移开目光。 但转瞬，他又定定地看着沈今安，“我来，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可以回答的，我定知无不言。” 萧怀瑾走近两步，沉声道：“外面都传你要嫁给皇上，你是自愿的吗？” 因为萧明澈要跟那些大臣做戏，营造出一个皇帝“求”娶的状态，以免事后那些大臣逼逼赖赖烦沈今安。 所以，封后圣旨就没公布出去，被沈临枫退还到了萧明澈手里。 萧怀瑾不知其中内情，好不容易有机会见沈今安，慌慌张张就来问了。 沈今安很奇怪地看着他，“当然了，嫁人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还是要自己愿意才行啊！” 萧怀瑾崩溃了，“为什么啊？你跟皇上不是没见过几次嘛？你就愿意嫁给他了？还是说，还是说……当今皇上果真就是封三——” “瑾王殿下！” 沈今安打断了他的口无遮拦，眼含警告道：“还请慎言。” 她不知道萧怀瑾为什么这么问，但事关封澈，沈今安到底多说了几句。 “瑾王殿下，作为您妹妹的友人，我很感激您的上心，对我婚事多问一句。我可以很坦然地告诉您，这桩婚事是我满意的，嫁给皇上，我很开心。至于其中缘由，恕我不能多言。只愿瑾王殿下也能娶到心上之人，得偿所愿。” 萧怀瑾只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得偿所愿？” 他喃喃低语：“我恐怕这辈子，也不能得偿所愿了。” 沈今安耳朵灵敏，听到了这句话。 再结合他如今颓废心碎的样子，已经情窦初开的她不得不自恋的多想想，这男人，不会喜欢自己吧？ 不管是与不是，她都得把话说清楚了。 “人生那么长，谁能确定自己年轻时遇到的就一定是真爱呢？真正的缘分，是老天爷送到跟前的。也许稀里胡涂成了亲，婚后却很合拍呢！这做人啊，最忌太过执着了。希望瑾王殿下以后，也能跟王妃恩恩爱爱。” 萧怀瑾露出一丝苦笑，没再跟她多说什么。 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离开了安园。 刚回到瑾王府，就看到了贵妃身边伺候的大嬷嬷守在他的院子外。 “王爷终于回来了，贵妃娘娘让老奴过来，给王爷送个消息。” 萧怀瑾面无表情：“什么消息？” 那嬷嬷有些尴尬，“咳咳，贵妃娘娘说了，您跟子衿小姐的婚约，就先退了。等您以后再相中谁，再成亲吧！” 若是以前，萧怀瑾肯定很感动他母妃的体贴。 但现在，他内心毫无波澜。 “嗯，退了就退了吧！” 他心有所属，委实不好耽误表妹。 在他奔向另一个女子而去的时候，他也没有资格面对原本的未婚妻了。 第535章 田叶青成亲 秦贵妃是个麻利的，前脚刚让侄女跟儿子退了亲，后脚就亲自做媒，邀请了楚美娇进宫说亲事。 楚美娇倒是不在意秦子衿跟瑾王订过亲的事，但儿女亲事，她很在意孩子们的看法。 对于秦贵妃的暗示，她没有明确拒绝，只道全凭孩子的心意。 秦贵妃也是这般的想法。 她自己看自己侄女，自然是千好万好。 但男女之事，玄而又妙，谁也不知道谁跟谁就看对眼了。 第384章 外人眼中的明艳美人，或许在没看对眼的人眼里，不过是庸脂俗粉罢了。 夫妻相处，男人比女人爱的多，女人才会过的更顺遂舒服。 秦贵妃这般思量，跟楚美娇也定下了让两个孩子相看的日子。 春天已然过去，万物竞相开放，，在这个夏季，肆意绽放自己的生命力。 连带着人们，似乎都多了几缕纠缠的情丝。 各个世家似乎都在相看人，着手族中小辈的婚事。 而在所有人中，已经算得上黄昏恋的新任平南侯，抬起了抱得美人归的第一轿。 老平南侯被流放了，新任平南侯，正是在匈奴大战中被封为奋威将军的卫云治。 然京城中因战功被封赏的人太多了，卫云治在其中并不算显眼。 以至于平南侯成亲的消息传出去的时候，有些人还在懵逼。 “平南侯？成亲？他这个岁数……二婚？” 有那知情人透露：“二婚什么啊，是头婚！只是当初平南侯被继母暗害，不敢在明面上娶妻生子，自己在乡下偷偷成的亲。估摸着这是患难夫妻，如今苦尽甘来了，人家想弥补夫人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 田叶青当年也不过是在宣平侯府后院活动，京城的夫人几乎没有认识她的。 知道她曾是沈临枫妾室的，如今已经够不上她的圈子了。 便是家世最为显赫的长宁侯府，也因着参与安王谋逆的事，被皇上流放。 剩下的知情的，都是自己人了。 这些过往，更不可能被人说出来。 苏芸禾亲手为田叶青绣了一件嫁衣，裙摆上的花朵栩栩如生，一步一花开，层层迭迭。 沈今安为她准备了一整套翡翠头面。 她性子沉静稳重，压得住翡翠。 化好妆，戴上首饰，显得整个人分外端庄美丽。 她从安园出嫁，沈家算是她的娘家。 没有父母可拜别，她只叩谢苏芸禾夫妇。 只是卫云治来接人的时候，她拉着苏芸禾的手还是舍不得分开。 明明两家离的不算远，又都住京城，以后想来往也不耽误，但两个女人还是哭的不行。 可能此情此景，就是容易让人流泪吧！ 沈今安看惯了她娘的眼泪，倒是难得见田姨娘哭。 旁边的沈临枫眼睛都快扎刀子了，卫云治只能在一旁无奈的哄。 “娘子，别哭了，以后你想回来就回来，为夫陪着你一起回来。” 还能跟着蹭饭。 沈临枫又是一记眼刀子飞过去。 一个霸占他夫人还不够，还拖家带口的！ 最后还是苏芸禾把田叶青哄好了，让人带着笑脸上了花轿。 沈今安冷眼旁观，觉得旁边的两个男同志，显得有些分外多余。 今儿最高兴的人，除了新郎官，莫过于卫家三胞胎了。 他们一边一个，拉着三郎的胳膊，卫小二在后面抱住三郎的腰，缠缠绵绵的撒娇。 “三郎~~太好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三郎太温柔了，太受欢迎了，三个小胖子根本离不开他。 沈宴淳看到自己喜欢的小哥哥被别人霸占了，拉着姐姐的手就去“干架”。 “啊，啊，窝窝窝哒~” 放开他，那是我的哥哥！ 小孩儿哥急的够呛，可惜婴儿婴语对成人来说加了密，大家根本听不懂。 急的小宴淳哈喇子都流下来了，人家啥事儿都没有。 三郎叹了口气，从三个小胖子爱的抱抱中挣脱出来，抱起小宴淳开始擦口水。 很好，现在他是彻底前后左右都被围困了。 封小六啃着桃，悠哉悠哉地看着他。 “三郎啊，认识这么多年，没想到，你还有老妈子的潜质。” 三郎懒得理他，现在只想来个人给他帮忙。 记忆里，好像只有小叔最任劳任怨了。 可惜，战争都结束了，他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他追着红樱姐姐到底干嘛去了！ 难道是想跟着红樱姐姐学酿酒吗？ ……… 被小侄子惦记着的沈临城在做什么呢？ 嗯，他还真在山庄酿酒呢！ 他力气大，干活稳。 进了山庄后，自觉自己很有眼力见，什么活重干什么，看的乔红樱分外眼酸。 “这个呆子！真是气死我了！” 原本乔红樱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就去西北找沈今安一行人了。 没想到恰好遇到了匈奴与大雍开战。 她身为大雍人，又会武功又会医术，自然当仁不让的参与了抗击匈奴的战争。 说来也巧，她都没来得及去找沈今安等人，就在一场小型战场上遇到了追击匈奴兵的沈临城。 后来，就一直跟着他的队伍，陪他参战，给他治伤。 她以为他们两个算患难与共，同甘共苦。 谁能想到，这小子心里想的是别的啊！ 在有一次他中了箭伤被她救回来后，乔红樱紧绷了两天一夜的神经终于放松，扑到他的身上狠狠哭了一通。 “你就不能当心一点？非不要命地往前冲做什么？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到底因着他年纪小，乔红樱很少这般直白的吐露心声。 她以为这是两人情感飞速上升的时机。 谁想到这憨货竟然直勾勾地看着她，憨憨一笑道：“你放心吧，就算我死了，安安也会替我孝顺你的。” 乔红樱懵了，“替你……孝顺？我？” “是啊，这些年，我的军饷都攒着呢！若我真的不幸没了，攒着钱会分成三份，一份给我大哥大嫂，一份给安安，一份给你。安安是个好孩子，她会给你养老送终的。” 乔红樱的表情有些龟裂，她有些懵逼，沈临城怎么会这么说？ 难道是他嘴笨拙舌，不会表达？ 但嘴笨拙舌的沈临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话要说。 “我以前总觉得咱们相差的少，不肯开口叫你一声‘干娘’，但算上这一次，你已经救我两次了，再是年纪不当，我也不该不懂事。干娘，儿子今儿就正儿八经地唤您一声，以后，儿子再不会对您不敬了！” 乔红樱整个人直接裂开。 她现在想静静。 第536章 沈临城追妻 乔红樱耐着性子，跟沈临城鸡同鸭讲地掰扯了半天，才知道这憨货从一开始，就是把她当干娘看的。 弄清楚沈临城不是装胡涂，乔红樱直接就认了。 也是，当初遇见的时候，他才十四。 情窦未开，不往男女之事上想，她也能理解。 可沈临枫是干什么吃的？ 她不是让他帮自己看着男人的嘛！ 他明明知道自己是把沈临城当自己男人的啊！ 乔红樱有气，但她有气不乱撒。 这股怒火，直接朝着沈临枫去了。 “沈临枫，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我让你给我看着男人，你倒好！现在啥都没有了，我直接鸡飞蛋打！” 沈临枫也很莫名其妙！ 他皱眉地看着弟弟：“我当初问你要不要再好好考虑，你俩年龄不太相配，到时候势必会有些艰难，你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 沈临城有些愧疚，他闹出这样的事，让大哥失望了。 “我说我不在乎。” “那你现在已经到可以娶妻的年龄了，为什么又反悔？” 沈临城深呼吸一口气，低着头道：“我当初以为大哥的意思是我俩年纪相差太近，当母子太不相配。没想到大哥说的是……是娶妻……” “母子？！！！” “人家要当你新娘，你把人家当干娘？！！！” 沈临枫差点儿破音。 他万万没想到，他弟弟的脑回路竟然是如此新奇！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自降身份，给人养老？ 可真孝顺！ 弟弟向来寡言少语，从小又没人教，不懂男女之事，其实也算正常。 那这事说来，还真怪他想的理所应当了。 他深吸一口气，躬身对乔红樱行了一个大礼。 “对不住了乔姑娘，这件事，是在下处事不当，给你造成了麻烦。这样，回头我再好好为你找个好夫婿！” 他是知道乔红樱恨嫁的，没想到耽误了好几年，临到了竟然是这么个结局。 换做是他，也不乐意。 所以，他会竭尽全力为对方减小损失。 乔红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若沈临枫还像从前那般傲娇冷冽，她肯定不依不饶。 但他诚恳道歉，又郑重许诺，她倒是没了心思闹。 也可能是她在之前那段肝胆相照的时间里，真的对沈临城动了心。 这场乌龙，到底伤了她的自尊。 眼下借故这般闹一场，不过是全一下自己的面子罢了。 第385章 她假装大大咧咧地摆摆手，“算了，不用了！你们朝堂上的人心眼子忒多，我应付不来。可能我就是个老姑娘的命吧！行了，太晚了，我先走了。” 乔红樱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微红的眼眶，只想留下潇洒的背影。 却不想，那道恼人的声音又拦住了她。 “干……咳咳咳，红，红樱姑娘，我，我也可以娶你！” 沈临城红着脸，根本不敢抬头看。 他方才想了一下，他并不是不能接受自己娶了她。 只是从一开始就没往这个方向想过罢了。 可他扪心自问，对他来说，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除了大哥大嫂和安安，没有血缘的关系里，竟然只有她一个，算是最重要的。 他最初的打算，也不过是功成名就后，带着军饷陪着“干娘”过一生。 在那些幻想的场景中，他竟然从没想过要娶别人。 如今，不过是把名分从“干娘”变“新娘”，人没变，他倒是接受良好。 就是脸有些热罢了。 但乔红樱却没这么想，“你不用可怜我！我虽然年纪大一点，但我要模样有模样，要钱财有钱财。什么样儿的男人找不到，还需要别人勉强？今日之前，是我自作多情。今日之后，不会了！” 沈临城心里不是滋味儿。 但他剑伤未愈，还未等追上几步，发软的腿就差点儿摔那儿。 沈临枫拦住他道：“乔姑娘是个高傲的，这件事这么伤她的脸面，你若没有想好以后到底以什么身份面对她，还是不要再出现在她跟前了。” 沈临城向来听大哥的话，大哥让他好好想，他就好好想。 可乔红樱第二日就离开了他的队伍，直接回自己的山庄了。 沈临城焦急不已，若不是旧伤未愈，沈临枫拦着他，他可能直接就追人而去了。 也是这个时候，他十分确定，自己离不开乔红樱。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跟她分开。 于是伤好以后，他连后续的进京封赏都顾不上，直接追去红叶山庄了。 乔红樱不怨他，但也不想见到他。 他没别的心眼子，就守在山庄里，一心一意给山庄干活。 山庄里的老伯可是高兴坏了，从天而降一头老黄牛，指哪儿干哪儿，酿酒效率都提高了。 庄主和庄主夫人打听到这个小伙儿是追着自己闺女来的，也是高兴不已。 尤其是旁观了这么多天，发现这真是个吃苦耐劳，任劳任怨的老实孩子，老两口更喜欢了！ 经历了乔红樱上一任那油嘴滑舌，花言巧语的未婚夫哄骗后，两个老人对嘴甜的男人一律敬谢不敏。 但这小伙子，是不是有点儿太憨了！ 进山庄一个来月了，就知道闷头干活。 人都晒黑了一个色，就是没想过来见见他们老两口？ 天天在门外守着有什么用啊？！ 闺女岁数实在太大了，同样年纪的，人家孩子都能下山跑了，乔庄主夫妻俩实在着急。 干脆亲自上阵，教女婿追闺女。 沈临城原也不是什么愚钝之人，只是没人教他，他不得其法罢了。 如今有二老相助，追妻如有神助，乔红樱再气，也懒得跟他计较了。 既然两个人都互相喜欢，她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纠纠缠缠，相互猜忌上。 “你要知道，当了我乔红樱的夫婿，可是不准纳妾的！不管我生不生娃，生不生男娃！你这辈子，都只能有我一个女人！否则，追你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杀了你！” 他们江湖人，才不管朝廷律令呢！ 沈临城面容严肃，“自当如此，我大哥大嫂就是这般的。若我真敢做对不起你的事，不用你追杀我，我直接自杀！” 乔红樱抿着嘴，扭过身子，偷偷地笑了。 “但是之前的事，我还有点儿不痛快，你得把我哄好了。” “行，你说怎么哄我就怎么哄！” 乔红樱：“……” 哄人还要我自己说？ 还真是个憨憨！ 第537章 沈今安及笄 在沈临城追妻终于迈进一大步的时候，收到了远方的兄长来信。 他愧疚又纠结地对乔红樱道：“我这个当小叔的真不合格，安安三日后的及笄礼，我都给忘了。我现在往回赶也赶不上了，大哥说，让我尽快带你回家，要不然安安九月份的婚礼我也赶不上。” 乔红樱惊呆，“成亲？安安都要成亲了？和谁？” 封澈不是阵亡了吗？ 她都没敢给安安写信说这件事，就怕让她想起来伤心。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安安若要嫁人，肯定是要嫁给封澈的啊！ 沈临城皱眉，“大哥信里没说。” “那我们赶紧启程吧，我得好好打听打听，到底是哪个臭小子这么命好，能娶到安安！” 她还挺为封澈可惜的。 ……… 在沈临城二人往京城赶的时候，沈今安的及笄礼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萧明澈早早为沈今安秘密制作了一件由彩色珍珠和七色锦为主材料的笄服。 这七色锦被阳光一照，流光溢彩。 各色珍珠在阳光下，也闪烁着莹润珠光。 威远侯夫人楚美娇是她的赞礼，太后江映月是她的正宾，五公主当了她的赞者。 在场的执事，乐者等人，无一不是京中家世显赫人品贵重的夫人小姐。 观礼的不少人心下感慨，沈家这姑娘，可真是入了皇家的眼，这排面给的，着实够大。 但也有人忍不住在心里想，当今圣上市井长大，能力平庸，曾经还跟逆王私交甚密。能娶到德才兼备的永安公主，着实是萧家祖宗保佑了。 他若不是皇上，哪有求娶的资格啊！ 这个时候，不得不再次感慨一声，当今圣上的好运气了。 幼时天资聪颖深得祖父喜爱，以至于中间隔了十几年未见，这份感情还在。 普通人遭逢那般大难，早就噶了。 他不仅没噶，还被人救了，好好养大。 虽然从天才变成普通人，有些可惜，可也阴差阳错的认祖归宗了。 回到皇室没几年，亲爹亲妈竟然“诈尸”回来了，一下子父母双全，直接奠定了嫡系血脉，储君之位不可撼动。 甚至就连站错队伍，都能被原谅。 无上皇和太上皇，一点儿也没怪他，皇位轻飘飘到手。 这但凡娶另一个女人当皇后，这两口子日后都少不得因为政绩不突出被御史喷。 可眼下，他娶了大雍最德才兼备，聪慧无双的姑娘。 会医术，会种地，会做生意会赚钱，还会做贼好用的护肤品拉拢人心…… 世家夫人圈子多难进啊，几乎都被她用本事敲开了，收获了一大批老中青迷妹。 所以，当今圣上以前是靠祖父，靠爹娘，靠运气……以后还能靠妻子，靠儿女…… 什么叫天子？ 这才是真天子啊！ 老天爷的亲儿子！ 有些人啊，真是生来就是享福的！ 唉~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萧明澈无形之中，在众人的心里，以玄学的方式，又巩固了一下皇权地位。 沈今安的及笄礼结束后，萧明澈也终于腾出手来管匈奴那群人。 他九月大婚，得在大婚前把这群人打发出京。 免得有些匈奴人贼心不死，再破坏他的婚礼。 但经过这段日子的观察，这些匈奴人性子普遍不咋地。 留在京中，迟早是个祸害。 倒是那个大雍话说的不错的八公主，目前看起来还行，跟五皇叔走的倒是挺近，俩人净相约着吃吃喝喝了。 听说五皇叔退了跟敬国公府秦大小姐的婚礼，也不知道跟这个八公主有没有关系。 若五皇叔真的心仪这位草原公主，萧明澈觉得，他也不是不可以成人之美。 如此想着，萧明澈把萧怀瑾召到了御书房。 萧明澈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见人来，就直接开门见山。 “皇叔是否对草原八公主有意？匈奴与大雍的联姻，肯定势在必行。若皇叔对她有意，朕可以为你们赐婚。” 萧怀瑾这几天都喝的醉醺醺的，脑袋昏昏沉沉。 宫里来人传唤的时候，他才被下人叫醒。 他这些天被酒浸的，走这一路都没能醒了酒，只保证自己别殿前失仪就不错了。 皇上说了一大堆话，他只提取了两个信息点。 大雍与匈奴联姻是必须的。 皇上要为他跟八公主赐婚。 他想到这些天陪着自己喝酒的小姑娘，好像也没那么排斥讨厌。 不过就是爱吃了些。 之前还拜托自己帮忙在大雍找个不算太坏的有钱男人嫁了呢，目的就是为了留在京城吃好吃的。 既然她不在意男人是否心有所属，自己也无心耽误别的姑娘，那不如就一拍即合，凑一块儿得了。 第386章 也算为两个国家做贡献了。 萧明澈见他半天没反应，不由催促：“皇叔是个什么意思？” 萧怀瑾猛然惊醒，“咳咳咳，臣谢主隆恩。” 于是，当瑾王殿下与敬国公府大小姐退婚的事还没大肆传播出去的时候，瑾王殿下与草原八公主被赐婚的事，已经飞到京城大街小巷了。 跟匈奴公主结亲，这辈子是与皇位无缘了。 大雍皇位，不可能拥立一位正妃是外族人的王爷。 秦贵妃也没想到儿子这么快就被定下了亲事，不过她也没想过争权夺位的事儿，儿媳妇定了匈奴人，她也没那么在意。 好歹不是把她闺女嫁到草原去，儿子也在身边。 但她之前安排地为侄女名声洗白的手段，就要改一改了。 于是，京中贵女圈子还没来得及嘲讽秦子衿被亲表哥亲姑母退婚，秦子衿大义让婚的质量就被大肆赞扬了起来。 甚至，这种大义精神还感动了保家卫国的威远侯世子，让世子不顾退婚的名声，直接求娶其为威远侯府世子夫人。 一时间，京中的贵女圈炸了。 秦大夫人还是在外人的恭喜声中，才知道自家女婿已经换人了。 若不是经历了大风大浪，她当场就要变脸露馅了。 等回到家问过了闺女，才知道这事儿是这大主意的闺女和贵妃小姑子一起搞的。 再一问，这新女婿是闺女自己挑的，她也没啥好说的了。 肯定是觉得她家老爷太过古板守旧，孩子才绕过他们，只跟姑姑说的。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既然事情都已经办妥，当父母的，唯有尊重祝福。 第538章 赐婚萧怀瑾 除了匈奴八公主，其他公主都被遣送回草原。 但匈奴九王子胆子太小，见过京城的繁华强大后，生怕一个八公主的联姻不够稳固，一直跪在殿前求娶大雍公主。 他跪下的那段时间，后宫适龄的公主及其母妃，全都吓得瑟瑟发抖。 最后，是一位宗室中的郡主站了出来，主动要求和亲匈奴。 她生母已逝，父亲和继母待她并不好，之前一度想把她嫁给年纪大的勋贵当继室。 康亲王府与无上皇是堂兄弟，到萧明澈这里，也仅仅是没出五服的堂兄妹关系了。 但萧明澈很欣赏她的勇气，给她封了公主，还配了一支亲卫队。 在京城和西北，都配给她公主府。 最重要的是，若她在匈奴丧夫无子，甚至是受了严重的苛待，可以请旨和离，返回家乡。 这无疑算是一条光明的退路。 只要大雍国力在匈奴之上，匈奴王庭永远也别想在明面上给她不体面。 至于内里的生活，到底也需要自己去经营了。 那支足有五千人的亲卫队，足够她挺直腰板做人。 能主动站出来和亲的姑娘，也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得封公主，确定和亲之后，这姑娘回到家，就把她亲爹继母给抽了一顿。 连带着那些欺负过她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都给揍了一遍。 尤其是那继母所生的孩子，被格外“优待”了一遍。 康亲王府的人忌惮她要和亲，不敢跟她硬碰硬。 她爹嫌丢人，捂着这事儿不敢往外说。 她继母却是面甜心苦的，“假装”跑到某位世家举办的宴会上，哭诉这位继女的大逆不道。 自古以来，孩子敢打爹娘的，不管什么原因，都会被冠上“不孝”的名声。 一时间，这位郡主的名声直接跌到谷底。 甚至，有人还把这件事弄到萧明澈的案前。 萧明澈自然知道这姑娘打亲爹和继母的事，不仅如此，在封她为公主之前，还让龙鳞卫查完了她之前十八年的生平。 也就知道，在她十岁丧母之后，在继母手下过了八年的悲惨生活。 谁能相信，皇室宗亲，衣服还有破的？ 大雍萧家又不是要亡国了，族人能过成这样，可见这当家主母心有多黑，这当家人，眼有多瞎。 萧明澈根本没管，只道一句“父慈女孝，父母不慈的话，子女如何孝？” 这句话也是触了许多老顽固的霉头。 当朝皇帝说出这般话，这不是动摇为人父为人母的威严地位嘛！ 果然是市井长大的草包，没有父母在身边教养，长了一身叛逆反骨。 虽然所有人都是从孩子过来的，但他们最终都会为人父母。 孩子出息了，自然得听自己的话才最有用。 孩子不出息，那更应该听自己的话了。 他们怎么可能允许自家出这般忤逆犯上的人？ 一时间，“哭骂”皇上的折子，雪花一般飞到了他的案前。 萧明澈根本不为所动。 那郡主原以为皇上会责怪她，没想到皇上跟她的想法一致。 好家伙，这姑娘直接放飞自我。 在出嫁前的这段时间，狠狠地收拾了一通家里人，把这些年委屈不平，怨愤不甘，出了个干干净净。 年纪大的人，自然觉得她忤逆不孝。 年纪小的人，却觉得她分外解气。 但有皇上的话在前，康亲王府的名声，却是毁了大半。 不管这孩子多忤逆不孝，这康亲王府刻薄的名声，却是传了出去。 也算是全了小姑娘的复仇路。 等到她跟着匈奴王庭的队伍离开京城时，康亲王府喜极而泣。 但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则是比曾经恶臭十倍的烂名声。 嫡女挺身和亲的荣耀，他们别想沾边半分。 等到匈奴人彻底离开了京城，萧明澈才算彻底放下心。 终于可以全心全意地着手张罗自己的婚事。 礼部的人这辈子没想过有一天自己部门会被皇上这么重视，一天恨不得来八趟。 本来因为皇上那“秘密”的隐疾，许多人都对嫁给皇上的皇后心悦诚服，心怀怜悯。 如今，更是绷紧了身上的皮，一心一意为帝后筹备大婚。 在皇上的封后圣旨下来之前，萧明澈又请来两对父母，登门提亲，给足了心上人体面。 但看在那些“知情大臣”眼里，却是皇上确实有疾，对皇后的入宫殷切期盼啊！ 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萧明澈每一步，都认真对待。 萧怀衍夫妻俩自觉没什么本事帮到儿子，能做到的，就是不拖儿子后腿。 于是，在萧明澈的天价聘礼上，又把夫妻俩的私产，划出去七成，都给了沈今安当聘礼。 他们俩这个岁数，也不可能再生孩子了。 所有的东西，都是这唯一的儿子和儿媳妇的。 剩下三成傍身，等以后生了孙子孙女，好给见面礼。 不然，以后当祖父祖母的捉襟见肘，就不好讨小娃娃开心了。 男方把礼数珍重做到了极致，沈临枫这个宠女狂魔，自然也不甘落后。 苏芸禾是个做生意的天才，眼下没了限制，短短几年，就积累了好大一笔财富。 再加上苏云书这个同样商业天才的小舅舅，几人给沈今安筹备的嫁妆，跟皇家聘礼比也不遑多让。 除此之外，还有来自药王谷众位师兄的添妆，威远侯府楚美娇夫妻俩的添妆，秦贵妃和五公主的添妆，敬国公府秦老太太和秦子衿等人的添妆……满京城内受过她医术治疗的，以及知晓她是护肤品和化妆品研究人的各家夫人小姐，全都送来了添妆。 沈今安光是一个人的添妆，都比得上三四个正常世家贵女出嫁的嫁妆标准了。 乔红樱和沈临城在中秋节的前五天赶到京城，总算是没有错过侄女的添妆，还能陪着一起度过出嫁前最后一个中秋节。 沈今安见到红樱姐姐很高兴，知道她竟然跟小叔叔在一起了，惊讶中又带着诡异的意料之中。 她打小就觉得，小叔叔应该逃不掉红樱姐姐的手掌心。 而红樱姐姐再见过一次萧明澈后，就明白沈今安为什么心甘情愿嫁给他了。 气质，这气质太像封澈了。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安安不能跟封澈生死相许，嫁给一个相似的人，也算是全了她的爱情吧！ 沈今安一个字没说，乔红樱已经脑补完了一场替身文学。 第539章 帝后大婚 在沈今安这里，时间好像被按下了快捷键。 一直忙着见人，收礼，似乎都没有闲着的时候，就这么收着收着，就收到了成亲前夕。 苏芸禾一脸通红地拿着一个避火图册塞给她的时候，她才恍然意识到，明儿就要出嫁了。 她大咧咧地打开册子就要看，却被苏芸禾一把按了下去。 “安，安安，别，等娘走了你再看。咳咳咳……” 沈今安无语。 她娘两个孩子都生了，脸皮竟然还是那么薄。 第387章 她甚至怀疑，她再这么看下去，她娘自己就能烧着了。 “娘，你回去吧，我知道怎么弄。” 苏芸禾如蒙大赦。 巨大的羞耻差点儿将她淹没，甚至都没意识到，未婚的闺女上哪儿知道去！ 也可能沈今安给她们的感觉太靠谱了，她知道什么，似乎都是理所应当的。 就像现在，大喇喇地看着古代版的春宫图，她也脸不红气不喘的。 还有心情点评一番，“这画师技术不错！” 相比之下，住在皇宫的萧明澈可就忐忑多了。 备婚的日子，对他来说，简直度日如年。 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幻想着跟安安成婚后的日子。 终于在无限靠近幸福时，焦虑地失眠了。 可能自己造自己的谣太狠了，那些大臣深信不疑。 每每看见他时，那藏在心底的可惜遗恨都会不经意地露出来。 弄的萧明澈现在恍惚不已，每每在他们“偷偷摸摸”的目光下，都有一种自己可能真不行的错觉。 他要烦死了！ 万一被人传到安安耳朵里，他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唯有把人娶回来，才能真的安心。 就这般辗转反侧，寤寐思服间，萧明澈终于迎来了天亮。 一宿没睡，萧明澈丝毫未见疲惫，满眼晶亮，全是即将得偿所愿的兴奋。 沈今安穿着流光溢彩的大红色凤袍，上面绣着金色的凤凰，栩栩如生，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凤冠上镶嵌了九十九颗不同大小的东珠，一整套别具一格的凤冠霞帔，把她衬托地宛如九天玄女。 皇后入主中宫，一般都是队伍直接把皇后抬进宫门的。 但萧明澈，骑着马亲自出宫迎接。 漫天花雨，十里红妆，他给了她这个时代极致的浪漫。 全城百姓都看到了皇上对皇后的偏爱。 有些不太清楚其中内情的老百姓不由得问道：“皇上成亲了？娶的是谁家的姑娘啊？” 旁边的知情者道：“是永安公主。” “谑？皇上娶公主？这皇家真会玩啊！” 另一边同样不知情的老百姓道：“咱也不懂啊，咱也不敢问！” “嗨，你们想叉劈了，这永安公主是皇家给封的，跟皇上不是一家子。” “哦，这样啊，那永安公主是谁家的姑娘啊？这么出息，还被皇家封了公主！” “听说，是曾经的宣平侯府沈家的！” “宣平侯府沈家？不是几年前被流放的吗？” “是啊，人家父女俩聪明绝顶，在大西北想出高产种植粮食的法子，听说帮着封大将军把荒芜的西北治理的特别富饶，人家吃的，比咱们京城老百姓都好！” “哎呀，那可真是出息了！难怪皇上要娶她呢！” ……… 大雍有一定程度上的言论自由，并不禁止百姓讨论皇室。 只有真正的体察民情，才能知道老百姓的心之所愿。 仪仗队伍走过，有宫女和太监往道路两边撒喜钱。 萧明澈为了让百姓们有惊喜感，让内务府用红色的荷包装着不同数额的喜钱。 里面有类似八文钱，六分钱这样的吉利铜板数，也有价值六钱、八钱、九钱等这般数额的碎银子。 最大的红包，是面额为九十九两的银票。 这样不是整数的银票存额，还是萧明澈特意让人从钱庄兑换的。 光是拨出去给百姓们的喜钱，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两。、 这部分钱，是萧明澈自掏的腰包。 百姓们收到这样的喜钱红包，就像开盲盒似的，带着未知的惊喜。 皇上成亲一次，真真做到了与民同乐。 这一天，满京城的百姓都看到了把嘴咧到耳根子后疯狂傻笑的皇上。 一般成熟稳重的人是笑不成这个样子，今日一见，更加落实了这位民间长大的皇上是草包的传闻。 “唉，听说皇后娘娘医术高明，还会赚钱，貌若天仙，还心地善良，是贵女中的贵女。唉……也难怪皇上要亲自出宫迎娶，还乐成这样。” “是啊，若我——” “呸呸呸，你可别乱说！” “我知道，我知道的。” 二人话没说明白，但彼此之间，甚至周围旁听的人，都听明白了这话的未尽之意。 这么漂亮又优秀的媳妇儿，换他们去娶，也会乐的找不着北的。 沈今安在民间能有这样的名声，自然少不了萧明澈的推波助澜。 不把媳妇儿的地位抬高，衬托下他的草包，朝中那些大臣还真把他当香饽饽，一个个的抻着脖子把自家的姑娘往宫里送。 为了他和心上人的美好生活，他是豁出去了。 萧明澈就这么一路带着根本忍不住的憨笑，来到了安园。 在这里，迎到了他朝思暮想的新娘。 拜天地，祭祖先，成婚即封后，封后大典也在众人面前举行。 忙完了这么一系列的事，沈今安终于被送到长春宫。 萧明澈当皇上的时间太短，又要忙着筹备婚事，他命人新建的凤仪宫还没盖好，如今只能住在历届皇后所居的长春宫。 萧明澈并没留在大殿招待那些参宴的大臣，而是跟着沈今安一起进了新房。 他虽然交代了内务府把凤冠的重量减轻了一半，但那些东珠也颇有重量，他得先给媳妇儿掀盖头才好。 盖头起，两眼望，相视一笑，春光正好。 “安安，我终于娶到你了！” 一旁的喜娘不住地说着吉利话，给二人弄结发之仪，喝交杯之酒。 一切仪式都做完了，萧明澈还是不舍得走。 拉着沈今安的手，黏黏腻腻地看着她。 “快去外面看看吧，好歹都是朝中重臣。” 萧明澈气馁，唉，都是一群耽误他洞房的家伙。 他都已经想好了，新婚之夜，要怎么叫给自家娘子听了。 皇帝大婚，几乎是几十年难遇的大事。 毕竟很多皇后都是从妃子或者太子妃升上去的，大臣们最多喝过太子的喜酒，皇帝的喜酒，还真不多喝。 谁都能看出今儿萧明澈高兴，一众大臣们也就放松了一些。 从下午喝到晚上，好些大臣直接醉成一滩烂泥，被宫人们抬到外面的马车上送回各自的府邸。 萧明澈中途摆脱这些大臣，终于回到了新房。 此时，沈今安已经吃饱喝足，在婚床上小睡一觉了。 感觉到身上的触感，沈今安迷迷糊糊地睁眼，“唔，你回来了。” 萧明澈只觉心中盈满幸福。 洞房花烛，被翻红浪。 沈今安被折腾的累酸了腰。 这倒是没什么，主要是，萧明澈叫的太羞耻了，沈今安忍受着异样的同时，还得抽出心思去捂他的嘴。 待风消雨歇，沈今安才忍不住问：“你，你怎么那么叫啊？” 萧明澈眼睛一亮，他才不告诉媳妇儿，这是他想出来的勾引媳妇儿的妙招。 只口是心非道：“额，忍不住嘛！” 沈今安无奈，这种情不自禁的事，她也不好叫人闭嘴。 唉，以后只能告诉他小点儿声了。 门外伺候的宫人们一个个都红了脸，万万没想到，帝后大婚，叫的最响的竟然是皇上。 如此想着，屋内又响起了那羞人的声响。 属于他们的幸福时光，还很长。 第540章 番外一:沈老太太的下场 “哎呀，撒钱了撒钱了，快抢啊。” 一群人忙着抢钱，把人群中站着的一个老头儿露了出来。 “宣平侯府？沈姑娘？” 老头儿神色恍惚，但大家都忙着抢红封，谁也没注意到他。 这人正是那昔日的老宣平侯，沈承业。 他头发花白，佝偻着腰，与世间所有艰苦生活的老头儿，都没什么两样。 看着中间的仪仗队伍，他喃喃低语：“宣平侯府？那不是我家吗？老大家的闺女，嫁给皇上，当皇后了？” 那是他的孙女啊！ 那是他的亲孙女啊！ 孙女是皇后，亲祖父怎么能不沾光呢？ 可他没胆子冲过去，惊扰了仪仗队伍，那些人把他抓起来，可能都来不及把沈临枫一家子叫来，他就要被打死了。 这些年，自打知道沈今安被封为郡主后，他们不是没想过去贴上去。 可每次，只要他们走进安园那趟街，就被人逮住送走。 那些人倒也不打人，可那看死人一般的眼神往人身上一瞅，他就浑身打激灵，再多的心思也不敢起了。 他那嫡女，一开始倒也帮过他们，想以在舆论上占据高位，坏了沈今安的名声，再让她八抬大轿的把祖父祖母抬进门。 可还没等行动，嫡女婿的官位就被降了一级。 人家明确说了，是他夫人坏事。 第388章 气的女婿回家狠狠给了女儿两个耳光，从此以后，嫡女也不敢管他们的事了。 不在同一个圈层的时候，他们连见对方一面，都是奢望。 便是他们时常念叨，睿安郡主就是他们的孙女，街坊邻居也只当他们有癔症，异想天开罢了。 毕竟，睿安郡主那般出息的孩子，谁不想是自家孙女呢？ 这样的梦，他们也做过。 沈老太太眼见着占不到便宜，许久没被打压的骨头又生出了贱味儿。 已经瘸了腿，又断了一臂的她，拖着破败的身子坐在自家门口，一天三顿的辱骂沈今安一家子。 这里是平民街，他们是流放回来的罪犯，便是赶上大赦回来，也不可能住上好的房子。 更遑论，沈老二日子自顾不暇，沈老三在边关生死不知，能接济他们的两个女儿，一个有钱不愿意往外送，一个有心送却没钱。 能在平民街租上一处三间小房子，已是不易。 周围的邻居不知道睿安郡主的闺名，直到她骂了小半个月，有邻居问她在骂谁，她说在骂自己孙女。 有那好事地就笑道：“你孙女？你孙女叫什么啊？” 沈老太太恶狠狠道：“沈今安！” 街坊邻居心里不由得好笑，怀疑这老太太是不是因为自己孙女名字里有安，所以才那么盼望睿安郡主是她孙女。 她们觉得好笑，出去逛街买东西的时候，也就闲话了几句。 却不想这话被萧明澈派来监视沈家老两口的人听到。 他去那平民巷探查一番后，回去原模原样地禀告给了萧明澈。 气的萧明澈大怒，当即派人去那巷子，把沈老太太拉到众人面前，割了舌头。 当朝睿安郡主乃是大雍的功臣，岂容刁民接连辱骂？ 沈今安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沈老太太就已经失去了说话的权利。 没了舌头，她再不能出来骂人。 左邻右舍嫌她恶毒又晦气，更不与她来往。 渐渐地，他们虽生在闹市，却活成了独行侠。 只剩下当年爱的轰轰烈烈的彼此，相看两厌。 沈老爷子拿着一个飞到他怀里的红包回来，到了家，才想起来看看，里面有多少钱。 躺在床上的沈老太太“呜呜哇哇”的叫，眼神询问：这是哪里来的？ 昏暗的房间里，一个残疾又丑陋的老妪，浑身散发着一股腐败的气息。 对比一刻钟前看到了热闹风光，沈老爷子的心里徒然升起一股恶意。 “你是想问，这红封是从哪里得来的？” 沈老太太点了点头。 沈老爷子慢条斯理地打开那个红包，把里面的六枚铜板数了数。 “我真是不着老天爷待见，便是飞来的红封，都是份额最小的。” 回来的路上，他已经见过了许多抢到红封的人。 他们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彼此抢到了多少，六文钱，已经是最少的了。 沈老太太的脸上也划过不喜的神色。 充大户装相，还不舍得多发点红封，真是小气！ 沈老爷子是她的枕边人，便是她现在说不出来话，沈老爷子看到她的表情，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嗤笑一声，也不知是带着什么心思，如恶魔低语道：“你不是想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吗？这是老大家的二丫头成亲撒的喜钱。” 沈老太太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显然，她还记得这个二丫头是谁。 她落得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都是拜他们一家子所赐，她怎能不恨？ 她张着嘴，“呜拉呜拉”的乱叫，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沈老爷子也没管她，只自顾自地往下说。 “你知道她嫁给了谁吗？” 沈老太太：“……” 那小贱蹄子，最好嫁给年纪大的老男人当填房，这辈子都被人压一头，一辈子都生不出孩子来！ “她嫁给了当今圣上。” 沈老太太瞪大了眼睛：“呜呜哇哇……” 怎么可能？ 那小贱人哪有那样的福分，能嫁给当今圣上？ 不，她肯定只是个妃子罢了，沈临枫那孽障撒钱给她作势吧！ “她是圣上亲封的皇后，圣上亲自出宫迎接。漫天花雨，十里红妆，极尽风光。” 沈老太太眼眶充血，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当朝皇后，还得皇帝这般爱重！ 她何德何能？ 何德何能！ 她想说，这样的福分该是瑶瑶的。 可沈锦瑶回京后根本就忘了她这个祖母，只送过一次银子，就没再来看过他们了。 他们想找，也见不到人。 她想说这样的福分该是她的外孙女青萱和青淼的。 可于家已经被流放了。 流放那日，她还去送行了。 把从沈月怜那里扣来的银子，都塞给了亲生女儿沈月蓉。 她们都走了，都走了。 就剩下一个沈今安是风光的，还成了最尊贵的女人！ 老天爷！ 老天爷何其不公啊！ 沈老太太眼球鼓的甚大，手用力的抓着身下的床单。 沈老爷子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发狂，发怒，发疯…… 极致的不甘愤怒过后，眼眶逐渐涣散。 很久很久，沈老爷子探了探她的鼻息。 这个跟他纠缠了半辈子的女人，已先他一步，离开了。 第541章 番外二:沈月怜的清醒 老姜氏亲生的儿子闺女都没在身边，沈老爷子只给沈二老爷和大女儿沈月怜去了信。 二人带着家眷过来奔了丧，就草草把人下葬了。 沈月怜皱眉道：“爹，给二妹和三弟去个信吧！” 沈老爷子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嗯，你去安排吧，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对于远在西北的三儿子和被流放的小女儿，他心里也没什么牵挂。 活到这个岁数，能活一天是一天。 这两年，他总控制不住地想，若是当年原配嫡妻没死，家里又会是什么光景。 如果跟她生个女儿，肯定会很聪明。 既有大女儿的善良孝顺，又有小女儿的活泼聪明。 可能，就像现在的沈今安那般吧！ 不像现在，大女儿善良有余，太过懦弱。 小女儿聪明有余，太过凉薄。 自家被流放的时候，她没出现。 轮到她被流放的时候，当爹娘的到底不舍。 老姜氏把从大女儿那里扣来的三百两银子都塞给了小女儿，她却犹嫌不够。 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爹娘记得给她寄东西。 却没想过，当年爹娘流放的时候，她寄过什么。 谁也没想到，沈家会赶上大赦天下。 可于家的罪行，又能等到哪一日被赦免呢？ 现世报这种东西，真是不信不行。 他现在，又何尝不是报应！ 以后，这间昏暗的屋子里，就只剩他一个人苟活了。 ……… 沈二老爷不耐烦管这些事，礼貌性地奔完丧就走了。 沈月怜让下人给沈老爷子收拾了一下屋里院子，让小厮给添置了一些生活用品，又留下一些银钱，才带着下人离开。 看着整洁一新的家，又看到床上那一包鼓鼓的银子，沈老爷子的眼眶红了。 这孩子，自己从小都没怎么上心过，甚至从来没抱过她。 可到头来，竟然是她最孝顺。 巷子外，沈月怜的丫鬟也有这样的疑惑。 “夫人，这，这老爷子根本就没疼过您，您为何这般尽心尽力的孝顺他？” 沈月怜叹了口气，“唉，到底是我的亲生父亲，他把我养大，我怎能不管他呢？” 小丫鬟又是一阵感慨自家夫人的善良。 沈月怜面色淡淡，未置可否。 真正的原因，她却没跟任何人说。 她自己的父亲什么样，她还能不知道？ 自私，懦弱，凉薄，冷漠…… 本就不多的意气风发，也早被曾经的流放生涯磨没了。 对如今的他来说，只要能好好活着，那些名啊，利啊，都算不得什么了。 可若真把他逼到绝路，这些儿女全都不管他，他肯定也敢豁出去闹的。 命都活不起了，脸面还有什么用呢？ 可若真让他闹大，闹到了顺天府，被百姓们知道了，纵使不能让大哥一家有什么损失，到底于名声有碍。 如今安安的身份愈发尊崇，地位越高的人，越该爱惜羽毛。 名声对他们的影响，也越大。 试想若让百姓知道，当朝皇后对祖父不孝，那些人会怎么想？ 他们不会管你曾经受到过什么伤害，只要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再好的人，也有了瑕疵。 第389章 她没什么能回报给大哥一家的，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他们扫清烦恼，还是可以的。 当初大哥一家被流放，她不过是送了一百两银子。 几年之后，她得到的东西，已经远远超过一百两。 女儿出嫁，沈今安当初以郡主的身份送来一万两的添妆，外加一套羊脂玉头面和一柄玉如意，大大提高了女儿在婆家的地位。 也让自己，在夫家一朝翻身。 她夫家原先只是个六品小官，一直在往工部侍郎的位置上使劲，无奈筹谋多年，不得其法。 公爹去世后，夫家的日子愈发艰难。 婆母不是个善茬，总把这些不顺心的事算在她头上，怪她晦气，是丧门星，搅乱了徐家的风水。 丈夫虽饱读圣贤书，但也架不住婆母日日在他耳边叨叨。 日子久了，他嫌烦，也不愿意再为自己说上一句话。 家中的妾室虽然不多，可一个是婆母的娘家侄女，一个是婆母身边伺候过的大丫鬟。 二人都生下了庶子庶女，又有婆母撑腰，她这般软弱性子的人，在婆家的日子，可想而知。 但即便这般艰难，在沈今安跟着封家公子回京后，她也没想过上门携恩图报。 她在送出去那一百两银子的时候，就没想过别人的报答。 如今，别人风光了，她也无意招惹。 毕竟，再怎么说，她跟大哥一家也是一家人。 她也给二哥一家送了银子，怎么没想着让二哥一家还呢？ 不能因为人家风光了，就道德绑架。 沈月怜这人，没什么太大的本事，就是心大，想的开。 不然，在那样的继母手底下讨生活，又被嫁入这样的婆家，正常人早被气死了。 可她这般泰然处之的生活态度，不仅活的好好的，还把两个孩子教养的很好。 儿子考中进士，女儿去年也嫁给了进士。 她第一次不顾婆母的反对，拒绝拿女儿去高攀，把女儿嫁给了一个跟徐家算是门当户对，但家底不算太厚的人家。 那孩子是儿子的同窗，知根知底，品性很好。 这般，她已然知足。 却没想到，一直不曾找过她的沈今安，在她女儿出嫁前夕，送来了丰厚无比的添妆。 这只是看得见的好处。 随着沈今安的身份不断提高，从郡主变公主，从公主变皇后。 徐家都跟着沾了光。 早前丈夫迟迟够不上的工部侍郎，如今已经做了两个月了。 沈今安肯定管不着朝中这些官员任命之事，可她身后站着封大将军府，站着东宫…… 官场上的人跟精豆子似的，全凭着自觉办事。 丈夫多年的抑郁不得志，在这一年，终于郁气散尽。 知晓其中的关键，对她愈发敬重起来。 他们之间，或许早就没了爱情。 可丈夫的看重，到底能让她多得一些正妻的体面。 至少，也给两个孩子撑腰长脸。 家中的两个妾室，以及她们的孩子，也不敢再在她面前放肆。 她并没有什么变化，性子还是那么柔和，只是会让身边人“不经意”的把妾室的放肆和婆母的纵容告诉丈夫。 不用她做什么，自有人去收拾。 她这样，也算扯着虎皮拉大旗了。 如此大恩，她怎能不做些什么呢？ 第542章 番外三:沈锦柔的恐慌 靖康侯府。 沈锦柔坐在梳妆台前，为自己细细地画着眉。 她一边欣赏着自己的美貌，一边问伺候的小丫鬟。 “四公子这段日子到底被哪个贱人勾搭住了，可打听清楚了？” 小丫鬟低着头道：“听四公子院子里的洒扫丫鬟说，这段日子，四公子好像都宿在春风楼，跟一个叫，叫深情的姑娘厮混。” 沈锦柔面露讽刺，“一个花楼里的妓子，竟然叫深情！可真会卖弄！” 更可恶的是那中了招的贱男人，也是愿意上杆子往上凑。 小丫头抬头看了她一眼，啥话也没说。 心里却想着：其实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整个侯府都知道，她是算计了四公子，才被纳进侯府的。 明面上好像比花楼的姑娘清白，实际上，还不如人家花楼的姑娘坦荡呢！ 但小丫鬟这话也只敢放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到底这位还没遭了四公子厌弃，平时的赏赐不少，便是指头缝里漏一些，也比月银多了。 这小丫鬟是侯府的家生子，沈锦柔进门的时候没给自己买丫鬟，进了侯府，就更失去了买丫鬟的资格。 靖康侯夫人视她为眼中钉，在她刚进侯府的时候多次为难。 若不是袁文康对她还有兴趣，在其中周旋维护，她怕是少不了要受许多磋磨。 好在靖康侯也是个风流的，他的后院更乱，没过多久，靖康侯夫人就着手处理自己丈夫的小妾，没心思搭理她这个儿子的小妾了。 她着实过了一段舒服日子，可老天爷实在对她不够好，跟了袁文康这么久，她的肚子竟然还没动静，她明明偷着把避子汤都倒了啊！ 眼下肚子里没货，可袁文康对她的兴趣，就已经逐渐淡了。 这两个月，就进了两次她的房。 若再这样下去，她在袁家后院的未来，必轻松不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娘之前给她吃的专门治疗癔症的药里有些寒药，常年吃，是不利于女子受孕的。 沈二太太自然知晓，但女儿疯的太厉害，她也没法子。 好在这种药只要后期停下，再用些人参鹿茸灵芝等名贵药材好好温养身子，过的三年五载，也是可以养回来的。 她想的挺好，到了京城，有嫡姐帮忙，有自己的筹谋，肯定能让女儿的身子恢复正常。 但人算不如天算，她出了事，再也不能为女儿筹谋。 曾经她和嫡姐处心积虑给苏芸禾下绝子药，让她不能生。 如今，命运的子弹，到底打中了她的后人。 甚至，沈锦柔还被母亲保护着，不知其中真相。 像曾经的苏芸禾一样，为没有生下一个男婴焦虑不安，凄凄惶惶。 ……… 她在这侯府后院人缘并不好，住的院子又靠里，听不见外面的热闹。 自然也就不知道，今日是皇上迎娶皇后的日子，更不知道，皇后就是自己曾经誓要踩在脚下的二妹妹。 但她不知道，总有人会让她知道。 小半个月之后，她那位多日不见的丈夫，终于回来了。 带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妖娆娇小女人，回来了。 “娘，我要纳晴晴为妾！” 这坚定的神情，与当年跟侯夫人据理力争，要纳沈锦柔进时，如出一辙。 侯夫人自然不肯。 沈锦柔好歹是个清白人家的姑娘，虽然她娘被流放。 可这青楼妓子是什么玩意儿？ 千人骑万人枕的东西，也配进侯府？ 袁文康不愧是他娘的好大儿，为了抱得美人归，淬了毒的话，一句句往他娘心上扎。 “娘，晴晴沦落风尘又不是她本意。她虽出淤泥，却不染啊！她的处子之身给了我，不存在什么不干不净。 况且，我们侯府又不是没有纳风尘的先例。 我，我爹的后院不还有个月姨娘嘛！” 侯夫人被气的够呛。 儿子口中的月姨娘，曾经跟自己打了好一段时间的擂台，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没想到，她生下的血肉，有一天会变成刺向自己的尖刀。 一瞬间，就冷了心肠。 “行，你既然愿意纳个妓子为妾，那就纳吧，反正我又拦不住你。日后没有好姑娘愿意嫁你，你也别找我来闹。” 袁文康没想到这么容易，他娘就同意了。 他还以为会费好一番功夫。 结果，竟然比纳沈锦柔入府的时候还容易。 幸福来的太突然，他有点儿忐忑不安。 至于他娘说的娶妻的事，他根本没放心上。 他自诩风流，什么女人能逃过他的风姿？ 端看他自己想不想要了。 到底，这美人儿跟着他入了侯府的后院。 沈锦柔从见到那位深情姑娘的第一面，就开始心慌不已。 连带着一直期盼的男人，都忘之脑后。 她一直龟缩在自己院子里不见人，可那人还是找上了门。 “好久不见啊，我的好姐姐~” “是你，果真是你！你，你是故意勾搭文康的对不对？！” 沈锦柔神色狰狞，看着深情的目光狠厉又厌恶，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内心有多惶恐不安。 她还是道行不够深，做了亏心事，害怕鬼敲门。 对面的女人哪里看不出她的色厉内荏，讽刺一笑：“姐姐啊，什么叫故意勾搭啊？那是爱情的邂逅。姐姐说话，可不要这么难听。” 第390章 “沈晴，你装什么？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嘛？” 是的，眼前这位被袁文康领进侯府的花楼姑娘，正是七年前，在流放途中，被人拐走的沈家四姑娘，沈晴。 流放途中，死个人太正常了，何况被拐走。 她不过是个沈家庶女，无足轻重。 那些官差怕被上头知道，怪罪自己，在名册上宣告了她的死亡，就带着队伍走了。 而她，被那些人贩子辗转几回，卖到了花楼，从小培养。 七年的时间，她早在花楼里练就了察言观色，拿捏人心的手段。 沈锦柔说的没错，她就是故意勾引袁文康的。 自打无意中从他口中得知，他有个妾室叫沈锦柔，她就利用一切的资源去打听。 她知道嫡母的名讳，只要确定是曾经的太医蒋家，这位同样叫沈锦柔的人，就可以确定是自己的姐姐。 这种打探并不难，只要勾搭上袁文康，很快就确定了。 她沦落风尘，说到底是命运无常，不能说是拜沈锦柔所赐。 可当初她被抓走的时候，沈锦柔明明都看见了，连喊醒别人都不肯，甚至翻过身去。 但凡她喊上一嗓子，自己也不一定就会被抓走。 枉她幼时还充当她的马前卒，一心一意地对她好，对付沈今安。 她不仁，也别怪自己不义。 这都是老天爷送到跟前的。 所以，她使出浑身解数勾引袁文康。 袁文康阅花无数，但还没遇到过这么稚嫩又妩媚的小姑娘。 小姑娘睁着水灵灵地大眼睛，满眼都是你的时候，谁能顶得住？ 他就是救她出火海的大英雄！ 结果就是现在这般，花楼的人不敢得罪侯府，果然叫他花了银子，把沈晴赎了出去并带进侯府。 不过几息之间，沈晴就回忆完了自己过去的种种。 看着满眼厌恶的沈锦柔，她笑了：“我是什么人？ 我是从小被你母亲打压，被亲生姨娘教导该给你让路，被你当成狗的沈家庶女啊！ 我还能是什么人？ 是六岁被拐卖，嫡亲姐姐眼睁睁看着却不喊人救我，冷眼旁观翻身装作看不见的可怜虫啊！ 是七岁进了花楼，从此学习怎么侍奉男人，学不会就挨打挨饿的下贱妓子啊！ 我出现在这里，跟你的男人厮混在一起，不是应该的吗？ 这都是命给的！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第543章 番外四:命运的回旋镖 沈锦柔被她气的浑身颤抖，满脸厌恶道：“你还有没有羞耻心？你还不到十四，还没及笄，就学着那些贱女人勾引男人。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若还有半点儿羞耻心，文康把你救出来，你就该找个庵堂绞了头发做姑子去，洗去你一身污秽！” 沈晴走进屋里，找了个位置坐下，讽刺地看着她，“姐姐这么多年来，洗脑人的功力还是这么厉害，真是随了你那个心机深沉的娘。” 若她是个普通姑娘，听了这话，早就羞愤欲死了吧！ 她哪里不知道自己才十三岁，翻过这个年才十四呢？ 可花楼里的妈妈为了早点赚钱，从小就给她喂药。 十三岁的年纪，虽然个子娇小，但胸前鼓鼓，身材非常曼妙。 眼神魅惑，脸颊两边却还带着奶膘，故作天真的时候，带着一股极强的反差感，说不出的纯真欲念。 所有出入花楼的男人，就没有不把眼珠子黏在她身上的。 虽然她还没开始正式接客，但少不了端茶送水的时候被人拉去陪酒，忍受着那些男人在她身上作乱的手。 正常家族里，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在做什么呢？ 恐怕还承欢膝下，备受父母家人的疼爱吧！ 而她，已经学会在男人堆里卖笑了。 她难道喜欢这种日子吗？ 她只是别无选择罢了！ 幸好，她也早没什么羞耻心了。 沈锦柔发怒：“你没资格提我娘！你不配！” 沈晴煞有介是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她确实不配被我提起。那么心机深沉的女人，枉我小时候还真以为她善良宽和呢！现在看来，人家大伯母才是真正的心地善良。” 京城里的平安善堂已经出名到青楼都知道了，楼里的妈妈很生气，怪平安善堂的主子多管闲事，烂好心。 无家可归的孩子被收到善堂里，他们就少了不少“货源”。 楼里新进的小姑娘，品质都下降了大半。 但平安善堂背后势力太大，她们不敢得罪。 后来得知堂主背后是宣平侯府，她又多打听了一些消息，才知道，这善堂是宣平侯夫人，也就是她曾经的大伯母办的。 若不是她现在习惯了花楼里的锦衣玉食，其实，还挺羡慕善堂那种堂堂正正的生活的。 但人生不能两全，她既选择了滋润的生活，势必要出卖些什么。 她知道，自己的骨气已经被磨没了，受不了粗茶淡饭，荆钗布衣。 她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便不在意别人的讽刺。 但沈锦柔却受不了有人夸大房母女，她娘比不过苏芸禾，她爹比不过沈临枫，她自己…… 她刻意不去打听沈今安的事，就是为了获得内心短暂的安宁。 不去打听，不用知道，她就可以哄自己，在这个不曾相交的生活圈子中，她也是幸福无比的。 可眼下出现一个故人，对她说，你娘不如沈今安的娘，沈锦柔绷着的那根弦，一下子就炸了。 “不许你侮辱我娘！” 沈锦柔冲上前，就想给沈晴一个巴掌，被沈晴抬手拦住，反手扇了回去。 “侮辱？我拿她跟大伯母相比，对大伯母来说才是侮辱！” 沈锦柔恶狠狠地看着她，“你竟然敢打我，你信不信我让……” 沈晴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她，眼里的讥讽就让她生生说不出话来。 “你不想跟大伯一家比，是不敢比吧！或者更确切的说，你是不敢跟沈今安比。从出身，到父母，再到自己，你哪一样都比不上人家。” “你住口！谁说我比不上她！我从小就被当成世家贵女养大，她跟她娘不过是个在侯府讨生活的可怜虫罢了！” 沈晴无语地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个大姐姐像个偏执又疯狂的傻子。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她还抓着不放？ 难道人家后来被封为郡主封为公主封为皇后的事情，她都选择性忽略吗？ 到底还是不一样了，大姐姐好像没有小时候那么聪慧了。 到底经历了一场波折，再遇事的时候，再不如从前那般坦然自若。 沈锦柔却像找到了发泄口一般，继续恶毒地诅咒着。 “她跟她娘都是不要脸的狐狸精，惯会勾引男人。可人算不如天算，她再勾引封公子又如何，老天爷也不让她好过。可怜封公子战死沙场，看哪个男人还敢要她！哈哈哈哈……哪个男人还会要一个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纠缠多年的女人！她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沈晴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定定地看着她，“你不会还不知道，二姐姐已经嫁给皇上成了皇后吧！” 沈锦柔只觉得天地都恍惚了一瞬，她觉得自己方才好像幻听了。 “你，你说什么？” “你不会真不知道吧？前几天那么热闹，你都不知道？……也对，你这院子太靠里了，听不见也正常。但府中下人都没人跟你说吗？当今皇帝大婚，娶的就是宣平侯的大小姐，永安公主啊！” “你胡说！你胡说！” 沈锦柔一把掀开桌子上的茶具，整个人都有些癫狂。 看到这样的她，沈晴有些畏惧的同时，又有些快意。 “什么胡说，帝后大婚那天，我跟四爷一起在楼上看着呢！皇上亲自出宫迎娶，漫天花雨，十里红妆，给了皇后娘娘极致的偏爱。普通人家能得丈夫这般就已经很难得了，更何况是皇上。二姐姐就是命好，虽然小时候受苦，但苦尽甘来。往后，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谁也比不上！？” “住口！你住口！” 沈锦柔发疯地砸着屋子里的东西。 沈晴见她状若疯妇，吓得赶紧走了。 沈锦柔不知砸了多久，才冷静过来。 狼藉的屋子里，传来她低低的笑。 “呵呵呵……哈哈哈哈……” 老天爷啊，他可真不公平！ 她从小端庄，学习诗书乐画，什么都做的好。 可偏偏命运无常，让她成了一个花花公子的妾室。 沈今安从小就是个药罐子，娘说她能长大都不错了。 可她不仅仅好好的长大了，还一身荣耀，先有将军公子为她倾心，后有皇帝给她偏宠。 凭什么，凭什么啊？！ “宣平侯府的大小姐，那不是我吗！那是我啊！！！” 第391章 院子再偏，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侯夫人。 “她在作什么妖？” 康儿才带回来个女人，她就受不了了？ 底下伺候的下人，皱着眉头迟疑道：“那柔姨娘，好像疯了……” “怎么可能？这也太脆弱了！” 侯夫人不信，八成是争宠的手段。 但身边伺候的嬷嬷却一脸古怪道：“真没准儿，听院子外伺候的下人说，她一直念叨着，她才是宣平侯府的大小姐，她才该是皇后。” 侯夫人悚然一惊，吓得背后发凉。 “这作死的，她不要命了！要死就去死，没得连累我们！她什么下贱胚子，还觊觎皇上！心比天高，还设计攀附我儿，真是气死我了！” “说的是呢，奴婢派人去捂她的嘴，竟然都被咬了。好几个婆子才治住她，这会子被绑了才消停了。” 侯夫人扶着额头，摆摆手道：“也不用请大夫了，直接一碗哑药灌下去，甭管她真疯假疯，日后，万万是不敢让她开口说话了。” 不要她的命，不过是给儿子个交代罢了。 到了晚上，袁文康访友回来，沈锦柔已经成了哑巴。 但他如今对沈锦柔也早就没了新鲜，再一听他母亲的叙述，直觉这贱人可恨，竟然妄想当皇后，还是当哑巴的好。 “日后，就天天给她送一碗饭，饿不死就行了！” “是。” 袁文康对沈晴感慨，“我还是太过赤子之心了，这等红杏出墙的女人，放在谁家都是浸猪笼的下场。也只有我，会给她一条活路。” 沈晴凑到他怀里，顺着他的话敷衍，“是啊，四爷最善良了，是当之无愧的君子。” 眼中，却露出不屑和凉薄。 看吧，这就是男人。 蒋晚春做梦也想不到，她付出了大半心血培养的女儿，她一直期盼着能嫁入高门给她挣荣耀的女儿，如今竟成了一个疯子。 算计来，算计去，自诩聪明人，最后一场空…… 第544章 番外五:打鸡血 帝后大婚后，萧明澈翻过年就将年号改为明光。 大雍亦是从明光元年起，进入了一个飞速发展的时代。 以皇后为首，大雍朝相当一部分的人都成了卷王。 原本那些朝臣们还担心草包皇帝会成为昏君，准备时刻警惕，到时候跑到无上皇的宫门外哭谏。 可当朝皇后实在太过贤德优秀，自上位后，就致力于农耕与医药，将与这两方面有关的基础建设以京城为中心，迅速向着周围拓展。 百姓们的生活，肉眼可见的提升，百姓都夸帝后好。 当朝的大臣也有反对的声音，私下里说永安皇后牝鸡司晨。 声音传到萧明澈的耳朵里，他又把大臣们召集到御书房。 “诸位爱卿，近日，朝中有不少传言都在说皇后不好，朕听了，很是难过。” 下首的几位大臣头皮一紧，心中迅速琢磨该如何开口。 说到底，底下人那么说，也有他们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缘故。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谁不是身居高位，一身傲骨？ 如今被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压了一头，权力逐渐分散出去，谁愿意？ 可还不等他们开口，萧明澈突然悲戚道：“诸位爱卿，朕最近一直在接受皇后的治疗。对于朕身上种的毒，皇后虽震惊，却立刻着手给朕治病。 可这病，竟然连她也束手无策。 朕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我萧家先祖在角逐天下的时候，刀下见了太多亡魂，所以报应到了朕的身上。 可朕是个男人，朕不想一辈子当个假太监！” 说到这里，萧明澈甚至“砰”的拍了一下桌子，情绪相当到位。 御书房的几位大臣立刻乌拉拉跪了一片，惶恐磕头，“陛下息怒啊！” “息怒？这怒，让朕如何息？” 有大臣很想说一句“节哀”，但他不敢。 跪下的时候，站在最后的威远侯封天霸慢了一拍，看到身边人都跪了，他才反应过来，无语下跪。 心里忍不住吐槽： 以前没瞧出来，这小子竟然是个爱演的！ 萧明澈顿了一会儿，让大臣们肆意发散下思维。 才继续缓缓道：“皇后看朕苦恼，特意拖了她的师傅去找昭明大师寻求解救的法子。大师说，有些时候，人身上的疾病，并不是真正的病。用药是治不好的，得用功德积攒。当人身上的功德深厚时，病魔困苦自会退散。” 大臣们震惊，“白神医竟然与昭明大师相识？！” 昭明大师是大雍有名的得道高僧，医术高明，佛法精深。 这一番话，是符合他的身份的。 只是，不符合他们的心意。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皇上说到这里，他们都能猜出来，接下来，皇上会说，皇后推广的那些事，都是为了给他攒功德。 虽然确实如此，但到底稀释了他们的权力。 到这一刻，有些大臣甚至在心里忍不住想，这小皇帝不会是扮猪吃老虎，自己想干那些事，表面上推到皇后身上的吧。 却不想，皇上却道：“朕深知自己在市井长大，也没接受过什么帝王教导。但朕知道，朕身边，卧虎藏龙，诸位大臣都堪比当世诸葛。 皇后已领了农耕和医药之事，诸位爱卿，可否也帮帮朕，给朕攒攒功德？” 大臣们：“……？？？” “朕若解了这身上的毒，就能有后代了。于江山社稷，也是重中之重啊！诸位爱卿，朕可全靠你们了啊！” 大臣们：“……！！！” 他们能出现在这里，自然每个人都不是什么贪官污吏，酒囊饭袋。 但他们人均五十多了，年少时初入官场的意气风发，豪气干云，早就被官场上的云波诡谲 磨灭了。 撸起袖子，大干一场？ 这样的心气儿，好像早就遗忘在不知多少年前了！ 遇到事，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谁会害我，谁在这件事上受了益？ 这件事我算计谁，才能受益！ 我跟谁是一个党派的？ 事情本身对错与否已经失去了意义，立场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可眼下，皇权稳固，他们能效忠的主子，除了皇上，就剩下娶了外族王妃的瑾王了。 便是看无上皇的态度，他们也不可能明面上去效忠瑾王殿下。 所以……皇上这是放下权力，让他们大胆去干了？ 在众位大臣思索的时候，封天霸已经带头大喊：“陛下放心，臣定带领手下的兵，为陛下守好大雍。清剿匪患，管好京城治安，让百姓夜不闭户也能心安！” “好！有封将军这话，朕心甚慰！” 这俩人一唱一和，口号喊的巨响，莫名地让这些大臣都有些热血沸腾。 本来那些大臣就怕封天霸一个人独得圣心，眼下热血一上头，个个忙不迭地表忠心，领差事，指着头顶的乌纱帽保证，务必做好圣上交代的事。 其实萧明澈什么都没交代，只是分配了每个人该干的任务方向。 至于这任务具体怎么干，功德怎么替皇上攒，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事情闹了一波，皇后的边儿都没沾上，还带了一堆活儿回去。 诸位大臣都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可想到皇上那悲愤的表情，信重的眼神，他们就觉得不干不行。 若真为陛下求来了子嗣，那他们，就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名臣啊！ 别看萧明澈说的玄乎，可他们是真信啊！ 信神的力量！ 不然，供奉求子娘娘是怎么来的？ 与青史留名相比，那些“蝇头小利”都算不得什么了。 反正前半辈子也小贪了一些，家底子都不弱。 下半辈子，该找找自己的初心了！ 这一辈子，真是被他们安排的妥妥的。 想到被后世无数人传唱的画面，大臣们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第545章 番外六:当代的紫微星，是千千万万觉醒的女性 史书记载，大雍明光年间，是整个大雍朝代，国力最为强盛的时期。 君臣相宜，文化繁荣。 百姓精耕细作，技术飞速发展。 兵力雄厚，文明开放，连带着社会的包容程度，都高度提升。 女人不再蜗居在后院，女学遍地开花，所有人家的姑娘，都可以走出家门，进入女学，研习自己喜欢的技艺。 这些技艺，不再只有琴棋书画，诗酒花茶。 还有跟生存技能息息相关的，种地，医术，药理，厨艺，女红…… 甚至还有男女皆可入学的武学院。 武学院的推进，引起了各方的排斥不满。 当然，主要是男人。 也不知是皇后娘娘抬举女人地位的举动给了他们危机感，还是一直以来的大男子主义，让他们瞧不起女性，不愿意跟女性平起平坐。 第392章 但不管怎样，这条政令到底推行了下去。 而男女同学的效果，也是相当明显。 能考进武学院的女子，都是有真本事的。 谁也不愿意生来就仰人鼻息，皇后娘娘给她们提供了这样的平台，她们必然珍之重之。 女性独立，则天地皆宽。 抛却了那些情情爱爱，专注自身，谁能说一句女子不如男？ 越来越多的女性敢走上擂台挑战，越来越多的女性得到了胜利的呐喊！ 只要擂台足够公平，足够大，谁都可以很勇敢。 甚至，那些同期入学的小孩子们，女孩子的战斗力更加彪悍，打败男孩子的比比皆是。 你看啊，当他们站在同一起跑线，谁是天生的输家？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大的时光里，太多人束缚着女子的手。 “他是你弟弟，要让着他！” “你哥哥才比你大几岁，打你一下又不疼，再说他比你大，打你是教育你呢，应该的。” “他是男孩子，金贵着呢，你敢动他下试试？” ………… 太多了，太多了…… 当束缚者是她们的至亲，她们又该如何挣脱？ 精神枷锁，比现实的枷锁，更加沉重。 好在，永安皇后给她们提供了公平的武台。 她们也可以练习武艺，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随着越来越多的女孩子摆脱精神束缚，随着越来越多的女孩子打败男孩子，她们终于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尊重。 那是一种，把对方放在跟自己同等地位的尊重。 这个世界，能实现自我价值的方式太多了，但也太少了。 让一个轻蔑自己的人从心里尊重自己，最快捷的方式，就是在公平的状态下，用暴力打败他。 只是，女性才短暂占领高地，就受到抗议。 打头抗议的，竟然还是女人。 甚至，许多抗议的还是护肤品化妆品的资深客户。 自己儿子从小被如珠如宝的宠着，才到武学院几天，就被打了，这可不行。 她们暗暗抗议，皇后娘娘若是再这样，她们就不买皇后娘娘家的护肤品和化妆品了。 沈今安根本不在乎，她来到这个世界，既然身怀金手指，自然是要做点什么的。 后世做慈善，基本都是为弱势群体。 可这个时代，没有比被封建枷锁禁锢的女孩子们，更弱势的了。 这个世界，离开闪闪发光的善良女孩们，可不会这么灿烂。 那些脑子里长根吊的假女人，爱怎么干就怎么干，她才不在乎。 武学院的比赛机制照样施行，受不住，可以退学。 当下确实有一部分退学，但更多的，还是留了下来。 京城也有其他武学院，训练几年之后，各大学院之间组织比武，明安武学大获全胜。 那些获得了机会的女孩子，卷生卷死，卷的周围风生水起。 而不想被女孩子超越的男孩子，自然也就加入卷王大军，疯狂训练。 彼此的实力，早在一次次用尽全力的挥洒汗水中，迅速提升。 良性的竞争，是共同成就彼此。 看着自家孩子的同龄人竟然优秀那么多，许多家长后悔不迭。 有的已经开始找门路要再进明安武学，而更多的，则在坚持，选择一条路走到黑。 这些，沈今安都不会在乎的。 她在马不停蹄推进下一步举措，开设女子恩科。 这自然又受到了许多人的阻拦，但有萧明澈在，万事都会摆平。 几经波折，沈今安到底成功开设。 第一年报考的人并不多，录取者也甚少。 大多数女子没接受过四书五经的教育，她们只被教导要看“女四书”，被教导要怎么当好一个以父为尊的女儿，一个以夫为天的妻子，一个以子为重的母亲。 可沈今安不怕，科举三年一考，女科就一年一考，我给够你们机会！ 终于，在第四年之后，沈今安招到了十二个有治世之才的女子。 其中，便有清风寨的高玉霞。 她是女子科考第一届的状元。 从百姓，到山匪，从山匪到军队，她的一生，波澜壮阔，精彩至极。 她深知底层百姓的生活，她随军看过草原大漠，看过破碎山河。 更看过百姓们如何一步一个脚印，在贫瘠的土地上种满绿色。 若她的一生非要选择，她也想手持棋子，为这些辛苦的人儿，做些什么。 沈今安的队伍越来越大，想做的事情，阻力越来越小。 高玉霞就这么跟随着她，最后成为大雍第一代女相。 越来越多的女子被她们感染，找到自己喜欢的事业，激情投入，蓬勃发展。 当被男子辜负时，她们也不会再委曲求全。 果断抽身，及时止损，才是对自己最大的肯定。 当女子可以入学，与男子接触的多，见的多，自然会慢慢知道，自己想嫁的男人是什么样的。 甚至了解多了，成亲也避免了盲婚哑嫁。 当初在一起，都是心甘情愿的。 那么一方负心的时候，也没什么借口可说。 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不必强求。 但别明明已经变心，还强留人在原地等你。 只有好好的爱过自己，才不会被别人的三言两语哄骗，才不会为别人的下跪哭泣心软，继续留在火坑。 爱自己的前提，是得有一份能养得起自己的事业。 而沈今安，为她们提供发展事业的平台。 当所有女子都看过外面的天地，大概就不会甘于处在那四角院落，跟其他女人争一颗并不珍贵的心了吧！ 向上的青春，终将长成最好的模样。 她希望所有的女子，这一生，都能心甘情愿的活。 第546章 番外七:傅彪篇 若问傅彪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是什么，二十三岁之前的他，一定会明确地告诉别人——混吃等死。 守着清风寨，干着小买卖。 吃喝不愁，睡觉睡到自然醒。 这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 直到那一天，他看到了真正的神仙。 应该是神仙吧，正常人，谁长那么美呢？ 傅彪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硬了，他变得不再是自己，手脚完全不听使唤。 回过神后，多年当土匪的霸道本性，让他立刻就想将其据为己有。 但神仙妃子的身边，早有了另外一个仙姿玉树般的男人守着。 他虽然恼羞成怒地骂对方是小白脸，可也不得不承认，那个把他打的狗血淋头的男人，很厉害。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可心中万般不舍。 好在清风寨不知道被哪个“缺德好汉”烧了，他和寨子里的人无家可归，正好可以赖着他们。 于是，他跟着他们一起往西北而去。 常年不下山，他不知山下的险恶。 后来知晓其中的阴谋，他愤然投军。 他也不是真的万事不管，山下的善堂还开着。 孤儿出身的他，养孩子，已是他的信仰。 他本就身怀武艺，进了军队，比其他人更加如鱼得水，晋升也更快。 他是幸运的，生在这个必定会载入史册的时代，参与了大雍抗击匈奴的战争。 跟着大部队回到京城受封，成了四品将军，他便在京城留了下来。 京城开着一家很大的平安善堂，那是她主导的，也是清风寨的人参与建造的。 他平时上完职，休沐日回来就会住在善堂，帮着善堂里的人一起教导下那些孩子们。 他一生行侠仗义，只想过逍遥日子，从没想过，有一天一块巨大的馅饼真的会从天上掉下来。 “啥玩意儿？你要选我当驸马？” 他从来不知道，一直来善堂帮忙的那个小姑娘，竟是当朝五公主啊！！ 五公主有些羞涩，又有些坚定。 她知道他是平安善堂的负责人之一，善堂一开始就是他在别的地方最初建立的。 她喜欢这个外表英俊，内心善良的男人。 傅彪打仗回来，不是没有过上峰同僚给他张罗过相看姑娘。 但他跟一群大老爷们相处惯了，对于成亲没有心思，就都给婉拒了。 没想到，竟然有姑娘当他面来说。 五公主无疑是非常明艳漂亮的，而傅彪也无疑是个颜狗。 他憋的脸通红，吭哧半天，突然有些颓废道：“可是，我以前，看上过别的漂亮女人，你……你介意吗？” 傅彪低着头，垂头丧气的样子，好像一条大狗。 他确实好色，但他有原则。 眼看三十了，他还没正儿八经的抱过一个女人。 他其实，就想找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媳妇儿…… 五公主沉默几瞬，低沉道：“那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第393章 听到心上人喜欢过别人，她无疑是失落的。 但她还是想坚持一下，万一，他已经放下了呢？ 傅彪头都要摇掉了，“不喜欢，不喜欢了，我要是还敢喜欢她，她丈夫会杀了我的。” 五公主瞬间惊呆，“你喜欢的……是有夫之妇？！” 傅彪一脸难色，“还不是我当土匪那会儿，手底下的人非给我绑来的，我，我也是一时被她的美貌震撼到了。” 五公主震惊：“你还当过土匪？” 短短三十秒，她重新认识了一个男人。 傅彪：“……” 他这张破嘴啊！ “……咳咳咳，你，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没事儿，你可以再调查调查。如果，如果你不满意，反悔也是行的。反正，反正也没人知道你找我的事。” 五公主沉默地点了点头，她是该好好想想。 今日贸然来找傅彪，还是太鲁莽了。 只是少女怀春，春心萌动，这个时候到底容易上头。 她虽然不介意出身，但却不希望自己未来的枕边是个心狠手辣的。 五公主走了。 傅彪觉得这挺正常的，毕竟他比公主年纪大了不少，还喜欢过别人，她不想要自己了，也是正常的。 到这里，他猜测对方嫌弃自己年龄，嫌弃自己喜欢过别人，都没质疑过自己土匪的身份。 几天过后，调查清楚的五公主又过来找了他。 “傅将军，我只问你一句，假如你以后娶了我，你会对我好吗？” 傅彪涨红了一张脸，努力做到严肃正经，“我比你大那么多，若不对你好，那我还是人吗？” 五公主挺满意这个回答。 虽然傅彪比她大了十一岁，但据她调查，他的生活很规律，除了训练新兵就是来善堂训练小孩儿。 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没有其他歪五扭的，也没有什么暗地里的相好。 至于他说的喜欢过别人，那也挺正常的，他都三十了，若是没喜欢过女人，太不现实。 她也十九了，早就该嫁人了。 可京城那些世家公子，要么隔了一层面具的端着，要么身边早有了其他红颜知己。 她求的不多，只求以后夫妻同心即可。 “那……若日后，你那喜欢之人又回过头来……” 没等五公主说完，傅彪就打断她道：“公主请放心，且不说她不是那样的人，我跟她也几乎没说过几句话。就算她真的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我的帮忙，我也会告知公主的。公主若同意，我们再一起施以援手。若不同意，傅某也只能在力所能及下帮一把，不会让公主难堪。若在下有幸跟公主成亲，自然是要好好过日子，夫妻同心同德才可。” 为了苏芸禾的名声，他绝不会说出来他喜欢过的女人是谁。 毕竟，这事完全是自己曾经一个人的痴心妄想。 或者说，是短时间的见色起意。 但他自认为自己确实是个有原则的色胚。 若当时他真的娶了苏芸禾，他会对苏芸禾很好很好。 但他日后娶了别人，他也不会再为苏芸禾张望。 就是谁当他的妻子，他就对谁好。 五公主挺满意他的回答。 人不怕有过去，就怕拎不清。 这个土匪出身的将军，便是落草为寇的时候，都没滥杀过无辜，她也不相信，他会对自己不好。 果然，婚后傅彪简直把她当小祖宗对待。 就连秦贵妃每每见了他们二人之间的相处，都会觉得牙酸。 她怀孕后几个月，起身困难，都是傅彪给她穿鞋袜。 这事儿碰巧让其他来看她的姐妹看到了，在公主圈里一阵宣传，惹的那些公主们都回家跟驸马小作了一番。 赶上下职，傅彪记着要给媳妇儿买零嘴儿，急匆匆地在前面走。 还没出宫门，就被其他驸马连襟叫住了。 他们瞧不起他的出身，把傅彪疼媳妇儿的举动大大讽刺了一番，鄙视他太过谄媚。 傅彪很想送他们一人一个沙包大的拳头，但想着家里的媳妇儿，压下了心中的火气，面无表情道：“你们威武，你们霸气，等以后你们媳妇儿找面首的时候，可别哭鼻子！” 气的一众驸马在身后跳脚，他扬长而去。 娶了公主还不消停，这帮蠢货，迟早被媳妇儿扫地出门。 他才懒得跟一群光棍预备役比！ 第547章 番外八:开后宫 当今圣上成亲四年，皇后也没有生下一个孩子。 不知其中内情的夫人小姐们总在背后蛐蛐她，可知道内情的大臣们却是唉声叹气。 每年家族中都会有适龄的姑娘托自己的父母问他们，今年能不能进宫。 唉，他们都无能为力啊！ 这是头一个皇帝无子，满朝文武皆静默的时代。 为什么？ 因为皇帝日渐暴躁，情绪太不稳定了。 他们怕他从昏君变暴君，万一自己不想活了，拖着所有人下地狱！ 他自己是孤家寡人，他们可是子孙满堂的！ 同为男人，他们懂陛下的悲哀！ 无论底下的小鬼如何疑惑，上头的神仙皆淡定。 沈今安是在婚后第五年，生下孩子的，那时她正好二十岁。 那是一个女宝宝，大雍这一代的长公主。 皇帝有后，满朝文武皆沸腾。 知晓内情且心里有想法的大臣们相互对视一眼，皆露出迷之微笑。 小公主才刚出满月，雪花般的折子就飞进了御书房，全是劝皇上开选秀的。 萧明澈烦的要死，抱着沈今安抱怨，“你说他们怎么这么闲啊？天天盯着别人家的后院看！娘的，就欠给他们一人发十个女人，逼着他们纳妾，等着他们回家被夫人抽！” 沈今安笑了，一边拿着拨浪鼓逗闺女，一边道：“谁让你是皇上呢！你的子嗣绵延关乎着江山社稷，马虎不得。干脆从了他们，选一批秀女进宫得了。” 萧明澈的心哇凉哇凉的，他早就感觉媳妇儿不是那么爱他了。 眼下孩子生了，她都不装了是吧？ 沈今安等半天没等到回复，回头一看，就见萧明澈眼睛发直地看着她，眼眶微红。 恰在她看过来的时候，一颗晶莹的泪珠落下。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突然就哭了？” 萧明澈面无表情地转过脸，“你一点儿都不在乎我！” “我怎么不在乎你？我不在乎你能帮你出主意吗？” “你出的那是什么主意？都是馊主意！把那些女人招进宫，咱俩还有安宁日子过吗？你就一点儿都不介意我被别人碰吗？成亲前你不是这样的，你不是说我背叛你你就让雷劈死我吗？” 沈今安无语：“我那话还没说完呢！那些大臣跳的欢，那就让他们的闺女进宫。你到时候给她们做一场戏，让她们觉得你不行，不就一劳永逸了嘛！” 是的，沈今安已经知道了自己能安安静静度过前面的几年，多亏了萧明澈不遗余力的造自己的谣。 她是个自私的人，管他什么身份，既然他自己愿意了，她自然接受他的专一深情。 她也不想让自己丈夫被别人碰啊！ 但听到这话，萧明澈却没觉得有被安慰。 “你就不怕他们碰我？” 沈今安斜着眼睛看他，“你会吗？” 萧明澈冷哼一声，“当然不会，我只想跟你一个人白头。” 这两口子自己商量好后，舞台就交给了萧明澈。 再又一次大臣们谏言上策，要皇上广开后宫的时候，萧明澈暴怒：“你们是不是想让朕死？你们知道这一个孩子来的有多不容易吗？这五年才攒到一个功德，你们就让朕败活？怪不得朕又不行了，都是你们这群人想要的太多，触怒老天爷，让他把朕的能力又收走了。”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是，这能力还能一会儿有一会儿没的？ 皇上怕不是在逗他们！ 但他们也不能脱了皇上的裤子去看。 老安国公苦着脸道：“陛下啊，这事儿不能这么论啊！许多女人生了孩子后，对男人都没了吸引力。说不准儿，正是因为皇后娘娘生了孩子，您才……您才……咳咳咳，反正皇后娘娘眼下没法子伺候皇上，何不纳一些妃嫔入宫呢？” 老安国公的声音在皇上看死人一般的眼神下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旁边的大臣接道：“是啊，陛下，反正皇后娘娘才生了孩子，没有办法伺候您啊！何不广开后宫，选秀呢？” 除了老丞相，威远侯和敬国公反对，户部尚书默不作声，剩下的大臣全都劝皇上广纳后宫。 萧明澈突然沉寂下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那几个说话的大臣。 老逼登，原以为他们几个是好的，眼下看来也是到了岁数的老渣男！ 什么女人生了孩子之后就对男人没有吸引力了！ 第394章 这是人说的话吗？ 人家拿命生孩子，你白得一个自己的血脉，不感激不说，还嫌人家对你没吸引力？！！！ 这朝代，终将变革！！！ 萧明澈近几年走的是喜怒无常人设，突然安静下来，给人的压迫感很强。 大臣们自说自话的声音逐渐变低，到了最后，竟然谁也不敢开口了。 哪个男人不爱美色呢？ 他们说的，应该不过分……吧？ 忐忑不安间，他们想着要不就先这么算了，结果皇上大手一挥，冷声道：“既然你们想让朕开枝散叶，那朕就如你们所愿，开设后宫！把你们家中适龄的姑娘都送来吧！可有一样，丑话说在前头，她们若是不能让朕恢复，就在宫里给朕守活寡！ 后宫可不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朕好不了，你们也别想好！ 大臣们头皮顿时一紧。 明明已经如他们所愿了，可他们的心还是揪揪着，落不到实处。 唉，近几年皇上的情绪愈发不定了。 早知道，还是找皇后娘娘先说了。 好歹是个正常人，能沟通啊！ 可眼下皇上已经答应了，大臣们只好着手去办。 此次选秀不是大规模的，只在京城范围内选。 但由于是皇上第一次开选秀，京城从上到下还是激动不已。 经过层层选拔，最终，选了十二个秀女入宫。 第548章 番外九:争宠 被选上的秀女们兴奋不已，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一条锦绣前程路。 而落选的秀女们，却是失落极了。 选秀一般三年才一开，这一届没选上，这辈子也没机会了。 有些年纪小没赶上的，倒是期待着三年后的选秀。 但这其中，却不包括好几年前特意赶到京城参加选秀却迟迟等不到的吴薇。 她母亲苏云娇被沈今安一家子害的那么惨，她一心参加选秀，成为人上人报复回去。 可来到京城后，左等右等，这皇太孙也不选妃。 不仅皇太孙不选，这皇家的几位皇子也不选。 她从十六等到十八，终于等到皇太孙登基，大婚封后。 她甚至都忍了沈今安当皇后，结果皇上后面五年不纳妃…… 她被拖成了老姑娘，早就没了进宫的资格。 迫不得已，在京城嫁给了一个死了发妻的巨贾为继室。 她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这辈子没有那冲天荣华的命，那就享受泼天富贵吧！ 冤冤相报何时了？ 反正也是她娘先害别人的，她且放下仇恨，过自己的日子吧！ 她这不叫怂，叫从心。 ……… 皇宫就像一个巨大的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这些被选上的世家贵女，无一不是花容月貌，才情洋溢。 她们舍了自由进宫，就是来搏锦绣前程，荣华富贵的。 可进宫半年了，荣华富贵倒是一眼看到，但那不属于她们。 内务府敕造的东西，她们可以戴，但没资格拿出去换钱。 锦绣前程还不知什么时候来，半年的守寡生活已经磨灭了她们一小半的热情。 倒不是她们见不到皇上，相反，因着她们积极制造偶遇，她们每个人都见了皇上好几次。 皇上确实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乃是当今世上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但可惜的是……好好一个男的，张了张嘴。 有女于御花园起舞，皇上定定看了半刻钟，在女子娇羞不已的目光下无情开口：“你的舞是舞龙师傅教的吗？跳大神一样！朕看了半天，还以为你做法呢！若不是没带符纸，朕早让人捉了你进天牢！” 世家贵女哪里听过这等侮辱？ 当下羞的脸红脖子粗，整个人都快烧透了。 “陛下~~” 香软的嗓子还没说出什么，萧明澈就摆摆手让人带下去了。 才过一个晚上，皇上对这位贵女的评价就风一样传遍了后宫。 听到这事儿的妃嫔们，可是把那月贵人好一通笑话。 月贵人羞愤欲死，差点儿想自戕。 但在后宫，自戕是大罪，会连累家族。 还是身边人好一通劝慰，她才不去想这件事。 这件事之后，她就把自己闷在宫里，再也不出门了。 但皇上的嘴毒不是针对个人的。 既跳舞像跳大神的言论后，宫里又出现了“幽灵姐”，“文化姐”“鬼画符姐”…… 每个试图在皇上面前表演才艺展示自己的宫妃们，无疑都被皇上的毒舌攻击。 百灵鸟一般的嗓子被皇上嘲像幽灵招鬼，讽刺的安嫔再也不肯开口。 一个两个都这样受挫，后宫的女人们也不敢再掉以轻心。 有女聪慧，下一次遇到皇帝，便不做这种表演性质的才艺。 慧贵人擅诗书，直接给皇上朗诵了一首自己写的诗。 萧明澈皱着眉头让她念了三遍，最后沉声道：“以后说话简单点，说这么委婉，朕听不懂！你故意在朕面前这么说，是在嘲笑朕没文化吗？” 吓得惠贵人直接跪下求饶。 随后出场的舒嫔秉承着多说多错，不说不错的原则，请皇上进宫后，直接秀了一波书法。 字迹俊采飘逸，洒脱疏狂，任谁看了，都是一篇大气恢宏的草书。 但眉眼抛给了“瞎子”看，萧明澈如今就是那头不解风情的老黄牛，看了半天，皱眉道：“后宫不准搞鬼神之说，你的符画这么大就以为朕看不出来吗？” 舒嫔：“……” 有的时候真的挺想报官的！ ……… 在萧明澈无差别创亖后宫所有女人的骄傲和自尊后，后宫终于消停了。 皇上的刀子无差别攻击，当这个宫里的受害者多了，最先受到伤害的月贵人，也不觉得羞耻了。 夹着尾巴又过了半年，有些人那被重创的自尊心又恢复了一些，就又蠢蠢欲动地想争宠了。 萧明澈可劲儿让她们争，只要有人请他去宫里，他就去。 嗯，带着穿着太监服的沈今安一起去。 美其名曰，让她看到自己是如何坚守的！ 沈今安烦的要死，但又怕他作妖，就只好陪着她去。 于是，再次见识到他又一通的毒舌攻击后，后宫的妃子直接萎靡了一大半。 有些人直接看破红尘，想在宫里出家了。 她们入宫的时候就听说过皇上喜怒无常，但没听说嘴抹了毒啊！ 这样的皇上，让她们怎么去争宠啊？ 除非练就二皮脸！ 否则，脸皮稍微薄一薄就忍不住想死！ 当然，也不是没有坚强的。 在后宫绝大部分妃嫔都铩羽而归的时候，有一支坚强小树，独秀于树林之间。 这位便是安国公的嫡孙女，入宫便被封为安嫔的安玉芝。 她谨记自家祖父的教诲，在皇后娘娘无法侍奉皇上的时候努力勾引。 但理想挺丰满，现实太骨感。 努力了一年半，皇上的半片衣摆都没沾到。 她用那不太聪明的脑袋瓜子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胆大作死的主意——自荐枕席，以身勾引。 这天晚上，她沐浴焚香过后，穿着露骨的衣裳，甩过宫人，终于偷偷摸摸来到了御书房外。 一路走来，竟然真的避过了所有眼线。 她那猪脑子也没想过，每天御书房外都有很多侍卫，为什么今天晚上门外却一个人都没有。 带着跳如擂鼓的心，她终于摸到了御书房门口。 她觉得自己今天晚上真是运气逆天，这御书房的门竟然没关严，她顺着口就能钻进去还不被发现。 只是才爬到半道，就听到了偏殿传来一道悠扬的呻吟。 安嫔直接听傻了。 她是还没侍过寝，但她受过嬷嬷的教导啊！ 她知道男女欢好，会发出呻吟。 可……不该是女人叫吗？ 为什么刚刚传来一声男人的呻吟？！！！ 第549章 番外十:撞破秘密 “皇后，朕为什么还是立不起来啊！你的药根本不管用！” 皇后娘娘温柔又无奈地声音响起：“陛下，您别着急！这两年才试十二种药，您忘了，生鸾儿前，您试过五十四种药才找到一种有效的！” “也是，就是没想到，只有一次！朕还以为能好了呢！也幸好你争气，一次就怀了孕。不然，朕这辈子，恐怕真的不能有后了！” 皇上的声音很疲惫。 “唉，可惜，那些大臣还催着臣妾生儿子，可怎么办啊？” 皇后娘娘似乎很担心。 皇上立刻愤怒：“那些老东西！自己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就以为朕也行？安国公那几个老头子明明知道朕不行，还不信！非把自家姑娘往宫里塞！朕看他们就是想看朕的笑话！给朕等着！朕若治不好，他们家的姑娘就都给朕在宫里好好守一辈子活寡！朕好不了，谁特娘也别想好！” 第395章 ……… 安嫔躲在偏殿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甚至怕自己的心跳声被人发现，随后丧了命！ 好在偏殿里的两人一心专注别的，没发现她。 她也由此听完了整个秘密。 半炷香后，安贵人终于在御书房那销魂的呻吟声中，一脸恍惚地爬出了御书房。 夜风吹来，她的耳边似乎还回荡着皇上那难耐又暴躁的声音。 “朕为什么立不起来？！！” 她算是明白皇上为啥对她们不假辞色了！ 根本不是她们不好！ 那天杀的皇上，是他自己不行！ 可怜她还被教导嬷嬷训斥，伺候人的手段不够，笼络不住皇上的心！ 她可真是背了好大一口锅！ 他自己不行，怪她不够骚？ 媚眼抛给瞎子看，她就是把手指头弹断了，牛也听不懂啊！ 安贵人是红着眼睛回去的，她觉得自己被祖父坑了。 听皇上那意思，祖父是明知道皇上不行的，皇后娘娘只是侥幸怀了孕，祖父为了那缥缈的前程，就把自己断送了！ 她的下半辈子啊！ 她才不要继续在这后宫守活寡！ 这个坑，她就是爬，也要爬出去！ 若不是仅有的理智提醒着她，这种事若被其他人知道了，她家就完了。 她肯定是要大哭特哭，然后扛着行李回家的！ 可现在，她只能每天晚上窝在床上，攥着自己被子的一个小角角，偷偷哭。 甚至都不敢让丫鬟知道。 后宫比不得旁处，不是你想回娘家就能回的。 高位妃子才有回家省亲的资格，几年也就一次。 像皇后娘娘那般一年能回两三次家，还有皇帝陪同的，史无前例！ 以前她还觉得是皇上对皇后的偏爱，现在看来，明显是补偿啊！ 她已经给家里送去了信，让她娘进宫。 男人只顾前程，只有她娘是真疼她。 她得跟她娘通气才行！ 这信送出去后好几天，她娘才给内宫递了帖子，得到皇后娘娘的允许后，进了宫。 一见到母亲，安嫔的委屈就如同那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抱着她娘就是一通大哭特哭。 “娘啊，女儿的命好苦啊！” “你这傻孩子，这宫里泼天的富贵，怎么苦？这么大人了，见到娘还哭，快进宫去，免得叫人看了笑话！” 她是从姑娘过来的，知道自家女儿的苦。 可她现在也是当家主母，知晓这后宫生存之道。 后宫就是一个巨大的内宅，她女儿就是内宅后院中的妾室。 娘家人一来，妾室高喊命苦，这若传到当家主母的耳朵里会怎么想？ 以她的了解，皇后娘娘虽然是个看起来很有原则，也很好说话的人。 可从她推出来那么多的政令看，也是个心有沟壑，手段雷霆的人。 她不跟自家女儿一般计较还好，若真计较起来，扒她女儿一层皮，旁人都挑不出个错处来！ 这安国公世子夫人也是操碎了心。 等把宫内伺候的人都赶出去，殿里只剩下她们娘俩，安嫔终于跟她娘说了实话。 “娘啊！你回去后快求求父亲，把我接回去吧！” 安国公世子夫人还以为自家女儿又起了小性子，刚要劝她不要作，就被她口中的雷震了个稀碎。 “你，你说什么？” “我说，皇上根本不行！他能生出公主，都是踩了狗屎运！是皇后娘娘偷着给他试药，试了五十多种才能行的！” 安国公世子夫人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她女儿不聪明，这事儿能让她发现？还全身而退？ 会不会是皇后故意给她做的戏？ 让她女儿故意说出去，好治罪？ 可皇后那人看起来，不像那么下作啊？ 以她的聪明才智，搞她闺女，用得着绕这么大弯子吗？ 安夫人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巨大的怪圈里。 安嫔看她娘不信，直接急了。 “娘，你怎么能不相信我？我是亲耳听到的！” 安夫人半信半疑道：“你从哪里听到的，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等安嫔把自己偷着进了御书房，听到皇上和皇后的对话告诉她娘后，安夫人再次石化。 “你是说，皇上说，这件事，你祖父是知道的？” 安嫔愤愤点头，“没错，祖父知道！竟然还把我往火坑推！” 安夫人沉默。 她迅速地想到了为什么帝后成婚五载，皇帝不纳妃，朝中大臣也不吱声。 为什么明明之前也没谁知道皇帝对皇后娘娘情深义重，但婚后却“如胶似漆”，不仅一年中多次准皇后娘娘回家探亲，还亲自陪同。 如今看来，探亲是对皇后的补偿，陪同，是对皇后的监视。 他身怀那样的缺陷，是怕皇后娘娘受不了后，鱼死网破往外说吧！ 怪不得，怪不得自家老爷总说宣平侯骄纵，后宫就皇后一人，他身为国丈还对皇上态度不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身为臣子，敢那般不给皇帝好脸色看，皇帝还敬着。 若说皇上没有把柄在宣平侯手里，她把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世子夫人觉得自己窥探到了大秘密，如今再转头看向自己那哭哭咧咧的傻闺女，只觉得上天保佑啊！ “我苦命的女儿！真是傻人有傻福！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让你撞见这个大秘密啊！” “娘~你终于信我了！” 母女俩抱头痛哭。 第550章 番外十一:可怜的皇后娘娘 “娘，我可怎么办啊？我不想留在宫里了！这日子一眼就望到头！皇后娘娘给他治了五年，才行那么一次！我若是留下来，得守一辈子的活寡啊！” 安夫人哪能不知道呢？ 她抱着闺女，恨的牙痒痒。 “你放心，娘绝对不会让你在这后宫守活寡！” 她是成过婚的人，自然知道守寡是什么滋味！ 后院多几个小妾，她都不乐意！ 她怎么可能放任闺女受罪？ 听了这句话，安嫔终于放下心，但还有一半心提着。 “可是，娘，祖父不同意怎么办？” 他明明知道这件事，还把她送进宫来。 可不就是抱着侥幸心理让她搏前程，为家族牺牲！ 安嫔现在恨死她祖父了，哪还有当初如愿以偿进了宫的感激？ 安夫人也气的要命，她攥紧了帕子，安慰闺女：“你放心，娘一定把你接出去！他们若是不同意，大不了，大不了娘就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大家都别活！” 安嫔感动极了！ 果然还是她娘对她好！ 安夫人冷静下来后，对着闺女道：“这件事，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 “嗯，就女儿一个人知道，谁也没敢跟谁说！” “做的好，这么大的秘密，绝对不能再让宫里任何一个女人知道，不然，皇上会要你的命！” 安嫔狠狠点头，“我知道的，娘。我又没有皇后的医术，根本治不好他。若是知道了他的秘密，只有死路一条！” “没错，但若只有你一个人闹着出宫，皇上必定生气发落我们家。帝王多疑，更何况还是一个身有残缺的帝王。没准儿，他还会怀疑你是否知道了什么。他若是秉承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原则，你就要被灭口了！” 安嫔慌了，“那我应该怎么办啊，娘？” “这样，你听娘的，不把这件事说出去，但也可以在宫里找找信得过的小姐妹。问问她们愿不愿意出宫！既然皇上不行，她们肯定还没侍寝。两年都没争上宠，还不想着变通，难道还守一辈子活寡吗？你去策反她们，闹着出宫的人多了，咱们家就不显眼了。到时候，让你父亲联合着那些家族的长辈们在前朝使使劲，这事儿，成的希望就大了。” 安夫人不敢轻举妄动，一是怕自家公公舍了女儿，不肯接她出宫。 一是害怕皇上喜怒无常，故意扣下人，干脆留着折磨。 安嫔心里终于有了谱，高兴道：“放心吧娘，想出宫的人不少。有些姐妹都想出家了，更何况出宫！你不知道，那个“死太监”嘴有多毒！他说我唱歌像招魂！我百灵鸟一样的嗓子，他说我唱歌像幽灵招魂！呵呵，他不知道自己叫的多难听！个死太监，苦了皇后娘娘还得给他配药！” 她光听着，就知道皇后多累！ “唉，是苦了皇后娘娘了！你们还有机会出宫，她，估计这辈子都得困在宫里，陪着一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守活寡了！也不怪宣平侯对皇上没有好脸色！” 搁她，恨不得挠死对方。 唉，皇后娘娘实惨！ 母女俩同时为可怜的皇后娘娘唏嘘。 ……… 当天夜里，萧明澈抱着沈今安咬牙，“我叫的难听吗？你心里是不是也觉得我叫的难听？” 第396章 沈今安憋笑，“没有，平常叫的还挺好听的，就是那天没发挥好！” “哼，我就说那天来真的，你非不让，害我风评受损！” 沈今安无语，连不行的谣言都传出去了，一个叫的不好听的名声，他在乎什么！ “你不要脸，我还要呢！故意把墙角给旁人听，你可真不害臊！” 萧明澈理直气壮道：“也是那家伙脸皮也是忒厚，听半天才走，累死我了！” 他叫完之后，嗓子都哑了。 不只他嗓子累，他媳妇儿手也挺酸的。 虽然她要脸，不可能在人前做那些事。 但他不要啊！ 为了演的逼真点，他强烈要求了媳妇儿的手出场。 但不得不说，二人的付出是有回报的。 有了这一出，把这些人请出宫，指日可待。 萧明澈光是想想就高兴地不行，手下的动作也越来越下流。 “媳妇儿，前几天让你辛苦了，今晚为夫好好犒劳犒劳你。” “滚犊子，我看你是贼心不死！” “哇啊啊——” 旁边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 是的，已经两岁的小阿鸾还是不肯跟乳母睡，夜夜缠着母亲。 每当萧明澈想犯点什么的时候，她就像感应灯一般，一下子就开嗓了。 萧明澈抓狂地扯着头发，暴躁不已，“怪不得说外甥肖舅，你在没眼色这一块，真的很随他！！！” ……… 安夫人是个行动派，且是个疼爱女儿的行动派。 这边跟女儿商量好，那边出宫就开始筹备上了。 回到家后，她也没瞒着丈夫，把在宫里知道的事情都说给了他听。 把安国公世子也是雷了个当场石化，反应过来后，色厉内荏道：“你，你这无知妇人！瞎说什么？小心连累了整个安家！” 安夫人一点不惧他，“连累？如今我女儿在宫里守着活寡，你倒是有心，就装着你们整个安家？你爹明明知道，却还把自己亲孙女往火坑里推！我告诉你，我女儿能平安出宫便罢了，出不了宫，咱们一起下地狱！谁都别想跑！” “你个泼妇！你别忘了，府里还有你亲儿子呢！” “那又如何，你拿我儿子威胁我？死了我们母子三个，拉你们全家一百多口陪葬，值了！反正，你心里也就装着那个狐狸精，这日子过的没滋没味儿的，死了拉倒！” 安国公世子见夫人神色癫狂，也不敢惹她，当下赶紧安抚道：“你先别说那些气话！玉芝也是我的女儿，我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遭罪吗？只是这事儿太大了，我得去跟爹商量一下！” 安夫人也没理他，任由他去确认事实。 第551章 番外十二:求放过 老安国公从儿子嘴里知道了孙女说的话后，心里也有些后悔。 他不是不疼孙女，只是确实抱着侥幸心理了。 眼下听儿子说，孙女抱着儿媳妇嚎啕大哭，哭着要回家，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看来，安家这一代，是出不了皇妃了。 “罢了，我就舍下这张老脸，去求皇上放玉芝出宫！” “爹，麻烦你了。” “到底是我造的孽，不能让玉芝一个小姑娘葬送一辈子！” 安国公虽汲汲营营，但好在对自家人还有几分良心。 或许，他在送孙女进宫的时候，也做好了到时候求皇上放孙女出宫的准备。 正当他酝酿几天之后，准备换上朝服进宫求情的时候。 好几个大臣聚在一起，找上了门。 多年同朝为官的默契，让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就知道对方所求何事。 “你们家的……宫里也传出消息了吗？” “嗯，你们家也是吧！” 互相一看，彼此不由得都露出了苦笑。 宫里的姑娘生怕家族抛弃她们，集体在后宫“感染”了风寒，美其名曰太过思念亲人。 但他们都知道，有些被家族骄纵养大的姑娘，是断然不肯接受老死后宫的。 若家中女眷集体在后宫自戕，以现在皇上那喜怒无常的性子，八成是要迁怒他们。 既如此，还不如他们挺身而出，先求了皇上皇后，放孩子们回来。 如此，便是惩罚了他们，好歹家里孩子的命保住了。 一共进宫十二名秀女，有九个大臣结成了联盟，一起跪在御书房外求情。 他们这次之所以滑跪的这么快，也是因为他们早就心有准备。 在宫里的眼线告诉他们，皇上积极与宫妃相处，却每每暴躁离开的时候，他们就有预感了。 唉，可怜的皇上，他是真不行啊！ 但后宫岂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萧明澈表现出了自己身为昏君加暴君非常不可理喻的一面，让这些老臣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天一夜，也没同意。 还是安夫人怕不成功，联合了其他夫人去求了皇后娘娘出面。 当然，她也怕皇后娘娘看着其他姑娘能出宫，她自己留在宫里守活寡心里不平衡。 于是，每家夫人在送上不匪的厚礼时，那好话也是一箩筐的往外冒。 “皇后娘娘福泽深厚，后宫中唯一诞下皇帝血脉的就是娘娘，可见娘娘是有福之人。” “是啊，皇上偏爱娘娘，别说在这后宫，在这天下，也是独一份的恩宠。以前还觉得那些姑娘入宫，是来为皇后娘娘分忧，为皇家开枝散叶。如今看来，倒是她们自不量力了。皇上皇后夫妻二人恩爱不移，岂是一般人能插进去的。我看，那些小姑娘也别在后宫碍眼了。” “说的是呢！咱们做女人的谁不羡慕皇后娘娘？地位尊崇，丈夫疼爱，小公主也这么活泼可爱，真真是人生赢家了。” 沈今安面色淡淡，“诸位夫人快别这么说，好像是我霸着皇上，不准他亲近各位妹妹似的。这表面风光，大家都羡慕。可其中内里的龌龊，谁又知道呢？没得我罪受了，还落得一个善妒的名声。” 沈今安这话说的也是直白，听的诸位夫人心里立刻就是一个“咯噔”。 安夫人心里骂了几句那两个不会说话的夫人，再开口时，面上已经带了哀求。 “娘娘啊，您的苦处，臣妇懂得。这是大雍欠你的，日后，只要您说一声，安国公府必然不会袖手旁观。今儿这话，我就给您撂这儿了。” 其他夫人听了，也纷纷附和表忠心。 看皇后娘娘这一脸的强颜欢笑，恐怕也是受了不少罪啊！ 同为女人，她们于心不忍。 沈今安将一个受尽委屈的形象拿捏的死死的，“我这一生，怕是都会留守深宫。不过是苦中作乐，想着做些什么，为百姓谋福祉的同时，也给自己找点儿乐子罢了。咱们女人，活在这世上，太过辛苦。能帮助别人幸福，也不失为一件功德。若后宫姐妹们有了更好的去处，我自不会拦着。只盼着诸位夫人，日后也多宣传宣传女学。女性掌握的力量多了，我们也不会任由人拿捏。” 一番话，说的诸位夫人又是羞愧又是唏嘘。 早前她们还觉得皇后娘娘张扬，插手政事，名不正言不顺。 如今知晓其中内里，只觉情有可原。 若她们处在那种环境下，恐怕早就成了怨妇，怨天尤人了。 可她却想着苦中作乐，造福别人。 不得不说一句，不愧是无上皇亲自为草包皇上选的皇后，格局就是大！ 沈今安拿捏了一波人心，顺便又推了推自己的政令措施，得到了一众夫人的支持后，便起身前往御书房了。 见到皇后娘娘来，诸位跪的头昏眼花，浑身酸痛的老臣们，只觉九天玄女下凡。 连她说的话，都仿佛天籁之音。 “诸位大臣受苦了，只是诸位所求之事，实在是史无前例，有些为难。待本宫进去劝劝皇上，看看能否让诸位得偿所愿吧！” 说罢，又吩咐身边的宫人们给诸位大臣奉上一杯热茶。 手里捧着热茶，几位大臣心里羞愧不已。 把家中姑娘送进宫要争宠谋前程的是他们，如今求着皇上放人出宫的也是他们。 短短两年，如此儿戏，也不怪皇上生气。 若皇上轻易答应了他们，帝王威仪何在？ 这一跪，是他们该得的！ 甚至……这事儿就算不成功，他们也认了…… 一个晚上的冷待外加一杯热茶，他们的情绪已经变了好几变。 而御书房内，萧明澈已经切换成了舔狗状态，急急地凑到媳妇儿身边讨巧卖乖了。 “媳妇儿，看我厉害吧！把他们治的服服帖帖的。” 沈今安让他不要嘚瑟，“我见来的大臣有九人，还有三人，估计是被家族放弃了。你想过对她们要怎么办吗？” 萧明澈皱眉：“送去庵堂？反正，我是不可能留她们在后宫的。阿鸾一年比一年大了，有她们在宫里，我根本不放心孩子出去跑。” 第397章 沈今安道：“我打算送她们去女学，日后想嫁人就嫁，宫里给她们出嫁妆。若不想嫁人，就留在女学当个女夫子也行。” 萧明澈笑了，“好，都听你的。” 有了皇后娘娘出马，皇上到底是“勉为其难”地同意了诸位大臣的请求。 嫔妃们出宫的时候，个个兴高采烈，喜气洋洋。 抛开这两年遭受的打击，此时此刻，与当年她们入宫时的意气风发相比，似乎也没什么两样。 然那逝去的两年青春，却是实实在在的。 等到平安到家了，她们才忍不住跟家里人疯狂吐槽。 皇上不解风情没文化，嘴毒刁钻还刻薄，品味底下又变态，脾气暴躁爱上火…… 除了那张脸，真真一无是处。 若非萧家祖宗保佑，就是轮八百圈，都轮不到他当皇帝。 安玉芝还把皇上跟皇后行房时，皇上乱叫的事跟她娘说了，她娘又跟她爹说了，她爹又跟她祖父说了…… 这事儿，就不是个秘密了。 安国公忍不住想，人就是这样，越没有什么越要炫耀什么。 皇上明明不行，偏要叫那么大声，证明自己行。 可他不知道，正常夫妻敦伦，哪有男人叫的啊？ 可怜的皇上，可怜的皇后娘娘！ 经此一事，再没有大臣建议皇上开设六宫了。 直到小公主六岁时，皇后再次怀孕，又生了一对双胞胎皇子，皇家已然有了后，这些大臣更不逼逼叨了。 只是私下里感慨，还是皇后福泽深厚，这种情况下都能怀上，可见药王谷果真有几分真本事。 一时间，找药王谷众师兄治疗男性疾病的患者，急剧增加。 师兄们懵逼的同时，赚了不少钱。 第552章 番外十三:京二代们 在沈今安和萧明澈的治理下，大雍江山，可谓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盛世出能臣，乱世出枭雄。 大雍此时必然是个盛世，能人辈出的同时，也滋生了不少二代们。 京城是世家聚集地，这个地方，纯富二代还是少的，大多都是官n代和富n代的代表。 但不管是几代，每个年龄段，都会有个领头羊。 比如，二十啷当岁，还没成家，已经踏入被家长疯狂催婚之列的封小六。 比如，不爱上学，就爱逛街，年龄十三，街溜子经验已近十年的溜子选手沈宴淳。 再比如，天生神力，飞扬跋扈，六岁之龄，已能策马弯弓，打遍京城幼儿圈无敌手的小公主萧鸾。 ……… 打眼看去，人群中最难搞的刺头，都是他们这个圈子的。 但封小六再混，上面五个哥哥坐镇，还有亲娘这个河东狮在，他翻出花来也翻不出家人的手掌心。 迟早还得乖乖成亲。 只待一个能拿捏的住他的姑娘出现，楚美娇恐怕立刻带着这些年给儿子准备的“嫁妆”求上门去。 而这个爱逛街的沈宴淳，也不算什么难搞的坏孩子。 他既不招猫逗狗，也不人憎狗嫌。 甚至因着逛熟了的缘故，只要他一上街，道路两旁的小摊贩都上赶着跟他唠嗑。 不花钱，能吃遍整条街。 但这孩子心还挺善良，知道这些小贩赚钱不易，从来不占人家便宜，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当然，你若是给他讲个八卦故事，那就更好了。 不出门，城外二里地的事，他都知道。 沈今安知道自家亲弟弟这个……爱好后，感慨不已，他若是生在后世，只怕是个当娱记的好手。 萧明澈更是直言，这小子多认几个字就成了，以后可以直接入职御史台。有他在，不怕挖不 成哪个大臣家的事。 职业方向已然被规划好，他再逃学，苏芸禾也没那么焦虑了。 沈宴淳还反向劝慰：“娘，你愁什么啊？我亲爹是宣平侯，亲娘是一品韩国夫人。干爹是平南侯，干娘是二品诰命夫人。姐姐是当朝永安皇后，姐夫是当今明光皇帝。哥哥是平南侯世子，还是探花郎。舅舅是大雍第一皇商，舅妈是天下第三的神偷，药王谷一众医术最好的大哥哥还跟我们同住……我都不知道你在愁什么……” 他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是真的在疑惑。 苏芸禾：“……你身边人都这么厉害，你都不感到焦虑吗？” 沈宴淳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透露着清澈的愚蠢，比他娘更疑惑，“有一群人罩着我，我为什么要焦虑？我现在的身份，进可攻退可守。在朝，有天下最大的官顶着。在商，有亲舅舅源源不断地给钱花。说文，亲哥哥是探花郎，说武，我义兄家一群领兵大将。于市井，我亲戚朋友一堆。于江湖，我义兄和和外甥女是一对大小流氓。 便是退一万步，我啥时候真走投无路了，我舅妈还有一手神偷功夫，能给我偷几个干粮。 我想了半天，都不知道我生而为人，有什么忧愁可讲。” 苏芸禾：“……” 当亲娘已经酸了是怎么回事儿？ 对整个童年都异常坎坷的苏芸禾来说，儿子这一番话，无异于暴击。 原来，还能有这般无忧无虑的小孩儿！ 但他何止生而无忧，沈宴淳连自己死后的事儿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有药王谷的大哥哥们在，我活着的时候应该是无病无灾的。等我到老了，估计就是睡一觉的事。什么痛苦都没有，阎王爷就派人来接我了。这一辈子，主打就是一个平安顺遂！” 苏芸禾：“……” 这孩子是管不了，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的，比谁想的都透，哪里还用其他庸人来扰心呢？ “砰”的一声，花园那边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又传来下人的惊叫。 “小公主！小心啊！小心石头砸脚！” “小公主，那太湖石可有两百斤啊！您小心砸了自己！” ……… 沈宴淳扭头看向苏芸禾，“娘，那边那个才是你最该担心的小孩儿，我这种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的，属实不用太操心。” 苏芸禾：“你对自己的认知还挺清晰。” 没再搭理小儿子，苏芸禾匆匆朝着制造出大动静的方向走去。 才到花园，远远地就看到一个身穿红色小裙子，梳着双丫髻，头戴小铃铛的女童，手举着一块比她身子大两倍还多的大石头，一身的神气活现。 身边围着一圈的丫鬟太监，护卫和嬷嬷，谁也不敢近她的身。 别看小姑娘人不大，劲儿却不小，扛一个年轻小姑娘，已不是问题。 此刻，她双目圆瞪，炯炯有神地盯着那花园里的湖，稚嫩的童声铿锵有力，“古有精卫填海，今有我阿鸾填湖！喝！妖精，拿命来！” 小姑娘胡言乱语，下句接不上上句。 但沉浸在自己的情景剧里，她是唯一的女英雄！ “阿鸾，快住手！回头外祖母要告诉你娘了！” 听到这动静，小阿鸾吓得手一哆嗦，差点儿砸到身边的一个小太监。 见状，她赶紧把石头放下，乖乖走到苏芸禾身边。 “外祖母，阿鸾不是故意的。只是，父亲和母亲都照顾弟弟，根本没心思理阿鸾。阿鸾没什么好玩的，才来这里发泄一下。” 小姑娘低着头，看不到她滴溜乱转的大眼睛时，听着她这般糯糯的说话，会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上过无数次当的苏芸禾，已经不是从前的苏芸禾了。 她努力做到面无表情，一字一顿道：“这弟弟，不是你撒泼打滚非要你娘生的吗？” 小阿鸾顿时心虚：“……” 这事儿确实是她干的，主要是她在宫里惹的祸太多，背锅的太少，她爹娘祖父祖母曾祖父，一下子就想到了她。 她不想再继续受罚了，得赶紧让她娘生个背锅侠出来。 弟弟妹妹如果是因为任务而出生，岂不是少了使命感？ 小阿鸾觉得自己没错！ 一番洗脑后，小阿鸾微塌的脊背又挺直了。 “可是，那也不是阿爹阿娘不理阿鸾的原因啊！” 苏芸禾叹了口气，“难道不是因为……你把弟弟的……牛牛……差点儿拽坏了，怕挨打才出来避祸的吗？” 第553章 番外十四:储君人选 小阿鸾的肩膀又塌了。 她无意间听御花园侍弄花草的老太监说，尿也是一种花肥。 于是……非常热心地给曾祖父最喜欢的一株牡丹花撒了……几泡。 直到花儿叶子枯黄，侍弄花草的宫人终于在土壤中闻到了不同的味道。 他以为是同行陷害他，于是某天故意躲在暗处抓人。 结果……抓到了一个狗狗祟祟随地撒尿的淘气鬼。 小阿鸾虽然千叮咛万嘱咐老太监不能告诉爹娘和曾祖父，但这毕竟是曾祖父最喜欢的一株花。 她害怕老太监因为胆子小反水出卖她，于是，她选择先下手为强——祸水东引。 第398章 她很精明的把熟睡中的弟弟偷了一个出来，然后放在她刚撒完尿的旁边。 她还假装自己是个温柔体贴的姐姐，把弟弟的牛牛露了出来，一边“帮”他尿尿，一边哄。 如果撒尿有用，功劳是她的。 如果撒尿闯了祸，锅是弟弟的。 但小孩子没尿，就是再揪也没用啊！ 小姑娘长了八百个心眼子，每个都是半生不熟的。 等到宫里因为丢了一个小皇子而大乱，被找来的萧怀衍夫妻俩发现时，大皇子的牛牛都快被她揪肿了。 看着光溜溜躺在花丛中，默默流眼泪的小皇子，找来的人一窝蜂的冲了上去，团团围住两个小娃，把默默哭的萧煦赶紧抱起来。 也是她运气好，偷出来的是大弟弟。 这孩子打小哭就不爱出声，属于默默流泪的类型。 若是偷出来的是二弟弟，也就不用受这么多罪了。 等到大人们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明宣帝也知道了她在自己最喜欢的牡丹花上撒尿的事。 当大人们要抓小丫头的时候，小阿鸾早就顺着大人们的大腿空隙爬了出去， 这丫头，自打能独立行走，三天一小闯，五天一大闯，人类能想到的所有调皮捣蛋的事儿，她都能干得出来。 以前没伤到人，大人们也只是适当的教育她。 眼下伤到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若再不好好管，只怕她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儿！ 身居高位，若不敬畏生命，那还得了？ 沈今安和萧明澈忙着治小倒霉蛋儿子的伤处去了，这个捣蛋鬼，就落在了最严厉的明宣帝手里。 为了抓她，连龙鳞卫都出动了。 明宣帝也不舍得打她骂她，就让她跪在祖宗的牌位前，整日整日的念经文——消解她身上的顽劣。 小丫头字都认不全，可大人也没放过她。 师傅念一句，她跟着念一句。 不念？ 不念就饿肚子吧！ 小丫头受了两天折磨，自觉已经向弟弟和牡丹花表达了诚挚的歉意。 于是，打晕了念经师傅，自己钻了皇宫别苑最偏僻的一处狗洞，跑出来了。 小丫头也是胆大包天，幸好身边跟着暗卫，不然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她方向感十足，出了皇宫直奔安园，找她外祖父和外祖母。 若不是暗卫亲眼所见，谁能想到一个六岁娃娃竟然本事滔天？ 沈今安知道闺女跑了，向明宣帝求了情，先别罚这丫头了。 让她冷静几天，等她治好了儿子的伤，再把孩子接回去好好沟通一下。 她的闺女她知道，吃软不吃硬。 若说这个世上，谁还能拿捏她两下，分外爱哭的祖母和外祖母，绝对能算。 放在苏芸禾手下，她放心。 正如现在，苏芸禾捏着帕子哭，“外祖母知道你心情不好，可你不能发狂啊！这些东西都是钱来的，你力气大，扔进去轻松，可下人往上搬却费劲啊！你知不知道，你毁的那些东西，够外面无家可归的小乞丐们，吃多少顿馒头啊？！” 这有点儿道德绑架了，但放在小阿鸾身上，还是有点儿用的。 小阿鸾眉头皱的像麻花，在外祖母的念叨下，终于承认错误。 “我知道了，外祖母，你别哭了！” 她不是天生坏种，她只是有些精力没处发而已！ 小树没经过修剪，自然会肆意生长。 一旦修剪过后，便会成才了。 六岁的小阿鸾还整日调皮捣蛋，十六岁的阿鸾却已经成了个文武双全，智勇无双的女英雄。 匈奴虽然跟大雍签订了和平条约，可周遭还有其他国家跟大雍摩擦不断。 十三岁时，她不顾父母亲人的阻拦，直接偷偷参了军。 大雍女兵虽已成立，但规模还小。 她直接进了女兵军营，在西南大展拳脚。 不仅带出一支锐不可当的女兵军团，还把西南部落打的节节败退。 到十六岁时，她已经成为了大雍最闪耀的女将军。 两个弟弟更是以姐姐为骄傲，常常给姐姐邮寄信件和包裹，期待着姐姐的凯旋。 但萧鸾的精力实在太旺盛了，打完西北打南疆，打完南疆打东夷…… 出走六年，她打完了一圈回来，也不过才十九岁。 才到京城，东北的高丽族直接发来求和文书，除了自发上贡的金银珠宝牛羊布匹等物，还送了十个身娇体弱，会唱歌跳舞的白嫩儿郎——全是送给天朝长公主殿下的。 十九岁的萧鸾在大人眼里似乎还没春心萌动，是个吊儿郎当的兵痞子。 但她在外面，已经欠下了一堆桃花债。 对于这十个小白脸，她礼貌性地问了弟弟需不需要留下两个，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就全都笑纳了。 爹娘新赐的公主府太空旷，多添点儿人进去，热闹！ 公主实在太过耀眼，倒是显得皇子有些平庸了。 但萧煦和萧烈被沈今安教育的很好，从来没嫉妒过姐姐，倒是都崇拜的不行，把姐姐当成大英雄一样。 沈今安和萧明澈都隐隐想把萧鸾立为皇太女，只是这一步，走的势必要更加艰难。 没想到，没等夫妻俩纠结着怎么再演戏套路朝臣和明宣帝。 明宣帝那边就主动透露了意思，“阿鸾这般耀眼优秀，只当个护国公主，可惜了。” 沈今安跟萧明澈对视一眼，顺着道：“是啊，这六年，阿鸾将大雍的国土面积扩大了整整一圈，是大雍的大功臣。” 萧明澈：“煦儿和烈儿的才能不分上下，年纪又相仿，若只因为煦儿提前出生一刻钟就立为太子，只怕烈儿会不甘心。” 谁也不敢放心，一个有双胞胎的家庭，会没有斗争。 别看萧煦性子软，萧烈缺心眼，可这二人在对待对方的事情上，分毫不让。 沈今安和萧明澈已然成了端水大师。 明宣帝自然也是深受其害，两个大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都那么可爱，他怎么偏心？ 若真把皇位交给了其中一个，另一个只怕原本对皇位没那么在意，也会生出逆反之心。 明宣帝思量片刻后，道：“煦儿性子太软，烈儿心眼不全，二人性格天生如此，都不是当储君的最佳之选。 倒是阿鸾，天资聪颖，智勇双全……最像我，是个有明君之相的。” 萧明澈&沈今安：“……” 第554章 番外十五:女帝阿鸾 夫妻俩被他这大言不惭的自夸整无语了，甚至压过了这个“老顽固”提议立阿鸾为储君的震惊。 见状，明宣帝没好气儿道：“你们那是什么神情？当我是个不知变通的老古董吗？” 这些年吃着白清明和沈今安为他特制的养元丹，老爷子的身体愈发硬朗。 虽然八十多岁了，但看着像六十多的。 如果可以续命，沈今安愿意一直给他续。 实在是老爷子的工作效率太高了，那些让人头疼的折子和烦人的大臣，只需要交给老爷子，不出两日，他都办的妥妥的。 这些年，她跟萧明澈的想法能够迅速落实，也少不了这位镇山大佛的作用。 眼下看老人家生气，沈今安赶紧笑着安抚，“哪有，祖父最是开明之人，连澈哥之前那般荒唐的事都默许了，怎么可能是老古董？” 是的，萧明澈装不行可以骗过那些大臣，但却骗不过自己的亲祖父。 但明宣帝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胡闹。 除了对儿子爱屋及乌，对孙子的疼惜，还有一部分原因，恐怕也是想成全一个帝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心愿。 自己没能实现的事，若孙子实现了，也算是弥补了当年自己跟妻子的遗憾吧！ 另一种意义上的圆满。 眼下，他或许对女子当权还是有些偏见。 可谁让自己的孙女太优秀了呢？ 当下皇室中也没有另一个继承人能比得上阿鸾，剩下的双胞胎又是必争的状态。 为了江山社稷，他必须坚持让阿鸾当储君。 三人达成共识，终于在萧鸾二十岁这一年，宣旨昭告她为皇太女。 一时间，举国哗然。 满朝文武皆惊慌，跪在大殿下请求皇上收回成命，还有一小部分人站在一旁不动。 以威远侯为首的一部分武将忍不住开口，“人家自家商量好的事儿，用得着你们这些妖怪同意？” “天家无小事！家事即国事！自古以来，也没有立女子为储君的先例！陛下这般，于礼不合！将军再如何刻薄我们，这理也说不通！” “没有先例就创造先例，当朝为官如此顽固不化，怎能为百姓谋福？我劝李大人把脑子里的裹脚布放一放！” 大殿外面传来少年狂放不羁的声音，众人转头一看，赫然是十四岁的大皇子和二皇子。 第399章 方才的话，就出自二皇子萧烈的口。 被当面怼的李大人面红耳赤，气怒交加。 萧煦见状，走上前来给诸位在地上跪着的大臣们躬身行了一礼，客客气气道：“诸位大臣为江山社稷考虑的心，父皇母后都是知晓的。 但我和弟弟一无治世之能，二无领兵之才。 而皇姐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星，为大雍扩大了一圈的江山版图不说，还带来了丰厚岁贡增加大雍财政收入。 对于皇姐当储君，我与皇弟一百个同意。” “没错，皇姐为储君，我一千个一万个同意！” 萧烈吊儿郎当地附和。 他们这一辈，储君候选人就他们三个。 他和弟弟本人都不争，这些大臣还闹个什么劲？ 因着大皇子的一番话，大殿中乌泱泱跪倒的一片，就颇有些狗拿耗子之嫌了。 大臣们气的够呛，只觉得当今圣上一家都不正常。 可偏偏，他们本事大的很，一家子几乎囊括了整个大雍最重要的几条命脉。 军队，农耕，医药，书院，商业…… 如今的大雍，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大雍了。 皇权高度集中，他们的话语权，也早就降低到不行，满朝文武像是老萧家的吉祥物，起到了一个造型上的作用。 “诸位大臣与其在这儿唧唧歪歪，不如回去好好想想家中哪个儿郎适合入宫当我的男君吧！” 萧鸾吊儿郎当地看着那些大臣，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那些大臣被她挤兑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可心里又忍不住顺着她说的去想：听说长公主殿下喜欢白嫩书生，看来以后进宫的任务，就交到家族中的男丁身上了！ 身后无数人撑腰，萧鸾被封为皇太女，已然板上钉钉。 有她在前面扛着，两个弟弟可算是放心做自己了。 萧煦喜欢各种文雅之事，琴棋书画学了个透，还成了一名玉雕师傅。 萧烈喜欢小动物，尤其喜欢小狐狸，小白狼和烈风。 宫里开辟了一个宫苑，专门养他这些小伙伴。 他算是第一个从沈今安手里继承家业的孩子，嗯，就是那些动物。 如果不是明宣帝不让萧明澈禅位，恐怕在萧鸾二十五岁的时候，就能登基为帝了。 他们这一家子，除了明宣帝和萧鸾长了一颗非常强大的事业脑，剩下的，不是无脑就是恋爱脑。 甚至连沈今安被带的，都懒怠了一些。 “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是不会有人真心喜欢上班的……直到我见到了皇祖父和阿鸾。” 沈今安靠在萧明澈的怀里，双眼木然地看着那边一左一右拿着奏折侃侃而谈的祖孙俩。 萧明澈把玩着她的手，淡定道：“你要知道，祖坟不会一直冒青烟，但也不会一直歇着。” 其实从明宣帝到阿鸾，隔着两代人，几十年的光阴。 如果不是安安给皇祖父吃着空间药材特制的养元丹，恐怕也不会这么长寿，更不会有两大卷王碰头的时候。 活到老，学到老，这在明宣帝身上，展示的淋漓尽致。 他说阿鸾最像他，倒是也没毛病。 跟她那两个也带了恋爱脑的弟弟不同，这丫头风流的很。 后宫进了不少英俊不凡的男人，霸道冷酷的将军，温柔似水的探花郎，阳光可爱的小厨子，清冷高傲的世家公子…… 只要世面上有的男人类型，在她的后宫里都能找到。 她有自己最喜欢的，也时常遇到更喜欢的。 她念旧，但也喜新厌旧。 归根到底，她最爱的，还是自己。 她倒是不限制自己的后宫干政，但也只会问问见解，绝对不允许他们插手。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她如今的君后，是她当年出征打仗时，在军营里结识的，救过她很多次的战友。 非世家出身，没有背景可言，全靠自己一步一步往上升。 萧鸾与他有过几次露水情缘，邀他入宫之前，也说明了情况。 不会爱他一个，甚至不会生孩子，进宫就等于放弃了仕途。 除了能陪伴她，几乎没什么前途可言。 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进了宫。 萧鸾不确定自己以后会不会生孩子，她不想因为所谓的血脉，让自己处于危险中。 但不管生不生，她都不允许外戚做大。 所以君后，必定不会出身世家。 她并不觉得自己冷血无情，相反，她很理智很有原则。 那些不想进宫却被家族推出来的人，她都给他们提供了很好的出路。 留在宫里的，都是说清楚各种后果后，还自愿的。 相比男人为帝，萧鸾觉得自己还多了一丝人情味儿。 世间对她的非议很多，但她并不在乎。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评价或许复杂多面。 但她，一定是个合格的帝王。 第555章 番外十六:不凡的人生，平凡的幸福 这个世界，有天之骄子华丽现身大展拳脚，自然也有普通人的平平淡淡，归隐田园。 李昶出身市井，打小就没爹没娘，乞丐一般长大。 他曾经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落户一个村庄，有几亩良田外加一座青砖大瓦房。 然后娶个疼他的媳妇儿，生好几个娃娃。 他没有亲人，他想自己多生几个。 但这样的愿望，看起来简单，实施起来……他要一辈子饭，也办不到。 可天降馅饼，他救了一个好看的少年，那少年便问他，愿不愿意顶着一张别人的脸，做别人的影子。 他记得他说，“能吃饱饭吗？” “可以，事成之后，再给你十万两白银。” 他的眼睛亮如繁星，“成交！” 他的果断，倒是让那个好看的少年迟疑了一瞬。 “你要知道，变脸的过程很痛苦，学着当别人的影子也很痛苦。你不会再有自我，变不回现在的样子。更不允许背叛，不然，你会毒发身亡。” 他思考了一瞬，只问道：“能顿顿吃肉吗？” “……可以。” “那就行了。” 他当时不知道，后来的天下人也不知道，一个惊天的密谋，是在这么草率的情况下决定的。 蛊虫入面，噬咬换脸，他经历了整整一年。 结束后，看着那张帅气逼人的脸，他简直热泪盈眶。 娘嘞，他老李家祖坟冒青烟了，他竟然能长这么好看！！ 他以为获得这样的长相，已经算是人生巅峰。 但祖宗显灵，这辈子，他们老李家的青烟，一旦冒头了，就不只冒这么一次。 他再不饿肚子了，还有柔软的衣服穿。 还能读书识字…… 原先万分羡慕别人能获得的机会，如今也轻而易举的砸到了他的头上。 但真正尝试过，才知道有些人就不是读书的料。 一篇文章，他能读一个月还磕磕绊绊。 这项原先羡慕的技能如今已经成了令他头疼的事。 谁能想到，字竟然那么难认，那么难写。 还好他不用学太多，还好还有十万两的银子在前面诱惑…… 他就这般完全算得上是无忧无虑的长大，直到那日在码头被别人认出，带到皇宫，才知道自己要扮演的，是什么身份。 事先没人告诉过他，所以他所有的反应都是最真的，没有一丝表演的痕迹。 只有这样的反应，才能获得多疑之人的那一点点信任。 他入局的时候，是皇室斗争最白热化的阶段。 但他天生心大，真没感觉到压力，满脑子都是，“娘嘞，俺老李家祖坟又冒青烟了！” 正是因着他这非同一般的钝感力，才让萧怀瑞那般浑身心眼子的人，都信任了几分。 到最后，竟是真的把他当草包侄儿去护着了。 当然，他也确实草包。 字确实是认不全的，见到那些大臣也确实是有些畏畏缩缩的。 朝臣私下里说他是草包，也是确实是实事求是的。 自古成王败寇，乱臣贼子到底是下场不算好的。 萧怀瑞对他算不上坏，算计之中甚至还多了几分真心，他对他的结局做不了什么改变，但对他的孩子，还是能照顾几分的。 也幸好安王世子是个安分的，他爹虽然算是间接死在新帝手里，但他对新帝却没有怨恨。 他在母亲的教导下成长，更像他外祖父，忠肝义胆，是妥妥的士大夫思想，完全接受不了勾结外敌，谋朝篡位的父亲。 尤其是，他娘也是因为他爹的行为才自杀的，他对父亲，是既爱又恨。 情感太过复杂，令他对京城也有了抵触。 当他知道“大堂哥”是假的，而且要出京后，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求了明宣帝，要跟着他一块出京。 第400章 明宣帝对这个孙子虽然不上心，但到底是自己的孙子，不可能不管不顾。 孩子亲爹娘都没了，皇位也不可能有他的份儿，只能在范围内，满足他所有的愿望。 于是，给他配好护卫和下人，就放任他跟着李昶出京了。 李昶也是无了个大语。 接趟活儿，好不容易工钱到手，能回家了，结果砸手里个孩子。 “你要知道，我是回村的，日子肯定不如京城滋润。” 安王世子也光棍，“我爹娘都不在了，外祖父母也没了，皇爷爷不会管我，我没地方去了。反正你原来总缠着我爹，现在我缠着你，也算是你应得的。” 李昶当初当替身的时候，几乎就是跟萧怀瑞形影不离的，他八成时间都在四皇子府。 相应的，在萧怀瑞没空搭理他的时候，就跟萧明治一起玩。 对于李昶算计萧怀瑞的事，二人都放到一边，谁也不提。 其中到底掺杂了几分算计，几分真心，谁都说不清。 可他到底贪恋当时一块玩耍的温暖，不肯让这个大哥哥独自离开。 京城太大了，安王府也太大了，他想有个人陪他。 李昶对他到底也带了几分愧疚，几分怜惜。 既然皇上都同意了，他也无所吊谓，跟就跟了。 反正这孩子到时候娶媳妇儿，他是不肯出彩礼的。 他们回了当初李昶的家乡，这里的人，早就换了一圈。 但好歹村子大，仔细找找，还能找出一部分的族人。 当年大旱，整个村子的人都出去逃荒了。 回来的，十不存一。 但家里的祖坟在这边，便只有一个人，落叶也算归了根。 李昶上面有人，他眷恋故土，很快顺顺利利的在家乡落了户。 他本身就是个甘于平凡的性子，也没那么爱权势。 回村之后，没过太久，娶了个相貌平平，但特别贤慧憨厚老实的妻子。 无他，只因为妻子虽然老实，但却好颜色，看中了他的皮囊，对他特别特别特别好！ 冲着相公的长相，她一连生了四个孩子。 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没怎么显示出夫君的底子，她抱着幻想，以为再长长就好了。 没想到，一连四个，越长越开，但既不像她也不像夫君。 外人风言风语，都说她看着老实，没想到是个玩的花的，一连给俊美丈夫戴四顶绿帽子。 她那俊丈夫看着风流，没想到竟是个窝囊的，由着媳妇儿给自己戴绿帽子，一个屁都不敢放。 可这些孩子，也看不出亲生父亲是谁。 外人的风言风语，也不敢说到人家跟前。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话到底传到了憨媳妇儿的耳朵里。 憨媳妇儿胆子小，夜里哭哭啼啼地跟他说，自己没有红杏出墙。 李昶一脸懵逼，问清楚事情缘由后，可把他气坏了。 穿上衣服站在村口破口大骂了一晚上，那一夜，全村的狗都跟着叫唤到天亮。 无数大闺女小媳妇儿的梦破碎，原来，这风流俊俏的花美男，骨子里竟然是市井泼夫啊！ 但堵住了外人的嘴，李昶却没堵住憨媳妇儿的心。 见她总是郁郁寡欢，怕自己怀疑她，他索性实话实说：“媳妇儿，其实，其实我原来不长这个样子，是，是后来发生了一点变故，遇到神医，吃了药，才变的这么好看的。其实，其实孩子们很像我小时候……” 他有个没出五服的叔叔，就在隔壁村，儿女长的跟他老李家的孩子二样都不带差的，他知道，这肯定是自己的种！ 只是这有些诈骗的嫌疑，他犹犹豫豫看着憨媳妇儿，故作高冷道：“现在，你知道我本来不长这样了，你，你还会对我好吗？” 憨媳妇痴迷地看着他的脸，憨憨道：“怎么不会呢？管这脸是怎么来的，反正你现在是我相公，只有我能亲能抱。孩子们也不丑，只要你别误会我不守妇道就成。” 李昶笑了，感动之余，直接大手一挥，给了媳妇儿一万两。 他是个懒汉，以后肯定不会出去赚钱的，手里的十万两得省着花。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幸福，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幸福。 看着孩子们普普通通的长相，他再次庆幸自己当初胆子大，一招抱上了贵人腿，从此美貌与钱财共收，自由与快乐并存。 有颜有钱又有闲，媳妇儿孩子在身边。 如此生活，给个神仙都不换！ 第556章 番外十七:一生所求 今夜无月色，夜幕满星辉。 寒山寺山巅，一个老和尚带着一个大和尚和一个小和尚，一起抬头仰望。 “师傅，帝凰二星璀璨夺目，将星、福星拱卫其周，大雍国运昌盛，百姓再安居乐业百年不是问题。” 年轻的和尚目光烁烁，说出口的判断笃定自信，意气风发。 旁边的小和尚一脸懵逼，犹如十几年前看不出深浅的他。 老和尚欣慰地点了点头，“如今，你夜观天象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了，不枉师傅总敲你脑袋。” 大和尚下意识挠着后脑勺，露出一点孩子气。 “都是师傅教的好。” 小和尚在一旁糯糯开口，“师公没事儿也多敲敲我吧，我感觉自己什么都看不出来。” 昭明大师笑了。 “没关系，以后有你师傅敲你的。” 孩子教会了，他也能放心离开了。 年纪越大，参悟的越多。 他终于明白，曾经那些时时入梦的惨像，不是虚幻，而是切切实实的前生。 前生颠沛流离，生灵涂炭。 这一世，终得圆满。 也不枉他逆天改命，重来一回。 他已经活了一百零八岁了，后面的几十年，因为永安皇后定期送来的灵药水，身上的病痛被消解很多。 原本难以忍受的疼痛折磨，也变得不算什么。 这是天罚，对他逆天改命的惩罚。 便是灵药，也不能让他一点疼痛不受。 但他无悔。 既入佛门，自该渡人。 活人尚且渡不过来，哪有精力去安抚鬼魂？ 最好的法子，便是让活人活的安稳。 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在大自然面前，所有的生灵，都变得渺小。 天地，并不会因为哪个生灵优秀而怀了慈悲。 所有生灵，都是平等的。 昭明闭上眼睛，似乎还能看到前世的苦难灾荒。 地震，干旱，洪涝，瘟疫，战争…… 这个世界，仿佛被下了诅咒一般。 饿殍遍野，浮尸满地…… 可转瞬间，又变成了百姓们淳朴热情的笑颜。 他这一生，直接间接的救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也比前世多活了二十八年。 不管怎么算，都值了。 明光二十八年，大雍最受人敬仰的得道高僧昭明大师，圆寂了。 京城几乎所有人都来寒山寺山下追悼哀思，城内几乎成了一座空城。 朝廷怕发生踩踏事件，甚至出了五城兵马司来维持治安。 帝后齐齐出宫，为昭明大师送行。 圆寂仪式就在寒山寺举行。 应昭明大师的遗愿，他的遗体火化，骨灰埋在山下。 众人看着火光，无不哀思沉痛。 直到火光熄灭，寺院里的和尚收敛骨灰时，发出惊叫：“天啊，是舍利子，是舍利子！” 舍利子，那是出现在传说中的东西，只有佛力高深且有大功德的人，才能坐化出来的圣物。 如今，竟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在场众人无不哗然，方丈更是急忙忙上前查看。 沈今安跟萧明澈也跟了上去，果然看到了五颗闪烁在骨灰之中的莹白舍利，竟然还散发着点点珠光。 沈今安不由得再次感叹这世间的奇妙。 她能穿越重生，手握空间。 这个为国为民，还为自己送了金手指的老人，怎么就不能坐化舍利呢？ “大师圆寂，可能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成佛吧！” “阿弥陀佛。” 身后无数和尚跪下，为昭明大师诵经祈福。 他这一生，终得偿所愿。 ……… 寒山寺不算大，却包含了世间万象。 已是中年的沈今安随着丈夫，来到了当初发现秘密的凉亭上。 成王妃早在几年前去世了，她关了萧怀衍夫妻十四年，萧明澈便也关她十四年。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怀衍当初好歹还有江映月陪着，而她自己，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终成疯魔。 执念太深，伤人伤己。 “人这一生，到最后，最该学会的，反而是放下。放下执念，放下愁思，放下生离死别的悲痛……” 看着远山云雾，沈今安轻笑：“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已经开始逐渐要跟身边人告别了。也不知我们，还会相伴多少年。” 第401章 萧明澈紧紧拥住她，低声道：“不管还有多少年，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他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当他见识到空间后，对沈今安的执念反而更深了。 这一世能在一起，下一世呢？ 他并不满足一世的幸福。 他想要生生世世的相伴。 放下二字，说着容易。 可若能轻易做到，怎会有那么多人思念成狂呢？ 不过是因为，放不下罢了。 感受到萧明澈的收紧，沈今安笑道：“我们已经比别人多了一份幸运，那些还没发生的事情，就不必去多想了。实在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 萧明澈只紧紧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好啦好啦，别多想了，这辈子，我会好好爱你的。下辈子，你若是还能遇到我，还能对我好，那我也不介意给你个优先权，再跟你在一起啦！” 听到沈今安的承诺，萧明澈提着的心落下一点。 他们是结过契的道侣，是奉天地祖宗之命结合在一起的。 什么，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生命有轮回，但他的灵魂，会一直与她相爱！ 柳条抽出新芽，大地上也开出了不知名的小花。 “你看，春天来了。” ………… （全书完） （这本书的成绩其实很不理想，在五十万字的时候就该切书的。但我对这本书很有感情，扛着压力硬憋着一股气写完了。 没错，我就是一个强种。 这本书争议最大的，就是女主母亲的人设。 可开书最初，我倾注感情最多的，也是她。 可以说，苏芸禾是我对自己母亲情感的一个投影。 所有人都说，为母则刚。 我的母亲，也确实很刚强，她似乎什么都会，是冲锋的女战士，是体贴入微的保姆，是永不低头的丰碑…… 她是所有人的肩膀，可她没能好好的是她自己。 我情愿她不那么坚强。 如果可以，我希望她可以有无数个肩膀依靠。 我希望她父母疼爱，兄妹尊敬，丈夫偏宠，儿女孝顺，公婆明理，妯娌和谐，热爱自己……便是活到八十岁，也可以天真的像个小姑娘。 若父母是真爱，我就算是意外，又何妨？ 他们坚定的爱着彼此，那满溢出来的爱只稍稍撒出来一点，便是让我足以对抗世界的力量。 可这辈子，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教会她好好爱自己。 这本书，就当成我的祝福吧！ 祝福天下所有的母亲，在爱孩子的时候，也不要忘了爱自己。 恰好今日是母亲节，祝所有的妈妈们，母亲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