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控祖宗:从楚汉争霸创千年世家》 第1章 操控祖宗?那我就准备暴富了! 昏沉的屋子里。 陈成从床上起来,嘴里叼著一包牛奶,睡眼朦朧的拉开窗帘。 “刺啦——” 无尽的阳光从窗户外面照射进来,照亮了屋子里面的陈设。 十分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一个臥室。 屋子里面杂七杂八的堆了不少东西,墙边甚至还放著一个小桌子,一旁明显就是出租屋標配的桌子上放著一个黑色的电脑。 “也不知道之前投的简歷怎么样了。” 陈成挠了挠头嘆了口气。 他打开电脑,顺畅的点开邮箱。 “尊敬的陈先生,很抱歉您的简歷暂时没有通过我们的筛选,对於无法和您成为同事我们深表歉意。与此同时,我们已经將您加入了我们的人才库中,如后续有消息,我们会通过电子邮箱、手机號码等方式联络您。” “请您隨时留意。” 当看见那句“很抱歉”的时候陈成就已经知道了结果了,而后挠了挠头,脸上带著满满的疲惫。 “都毕业三个月了,还找不到工作。” 他按了按额头:“帝都都快待不下去了,这房租也太贵了。” “一个臥室而已!!竟然要我两千块大洋!” 陈成嘴角带著痛苦,他挠了挠头:“真是帝都之大,居之不易啊。” 抱怨了半天之后,陈成又无奈的拿起来了一旁的手机,看了几眼就又躺在了床上。 附近的外卖吃了个遍,只得出来了一个结论。 俩字。 难吃。 不如睡觉算了。 .... ...... 昏昏沉沉中,陈成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人推了推一样。 他不耐烦的睁开眼睛。 谁会进自己的臥室?自己合租的那个室友人还不错啊,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喜、喜——” “快醒醒!” “大王下令行军了!” 陈成睁开眼睛,便看见一个面容黑俊的男人推著自己,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身上穿著虽然简陋,但一眼便能够看出来这是古代的装束! 甚至稍微一动作,陈成还能够看见这男人的两条大腿晃悠! 这甚至都不能说是“古代”了,更应该说是“蛮荒”! 见著陈成醒了,那男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眉宇中带著惊喜的说道:“如今大王已然大败楚王,將其逼走。” “天下很快就要太平了!” 他脸上带著憧憬的神色:“昔日秦的皇帝统治的时候,天下虽然没有了战爭,可我们依然无法安然生活,徭役、赋役实在是太沉重了!” “只希望大王成了皇帝之后,能够让我们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吧!” 这一连串的消息已经让陈成整个人都懵了。 大王?楚王?秦的皇帝在位的时候? “咕嚕——” 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后,陈成迅速的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得出了结论。 这个男人没有骗人! 而此时,他的脑海中对此时的情况也缓缓的浮现出来了相关的记忆。 自己穿越了? 不,不对,不是穿越,而是.....降临! 不知为何他获得了“降临”的能力,能够降临在歷史中任何一个和自己有“血缘”关係的人身上,而后短暂的“操控”他的某一段人生。 而伴隨著这种“降临”,他也能够短暂的获得这个人的力量和智慧! 此时,自己便是降临在了秦末,一个名为“喜”的年轻人身上。 陈成一边迅速站起来,而后收拾著自己面前的东西。 他是歷史系的学生,当然知道在这个封建社会自己最不能够违抗的就是皇帝的命令!至少现在不能。 所以他必须是想办法先活下去! 至於自己附身的这个人.....和自己有血缘关係,而且跨越了两千年的时间还能够和自己有关係,那一定是自己的老祖宗了! 既然自己在现代富不了,那不如望祖成龙? 让自己的老祖宗先富起来,然后在漫长的两千年时间里面变成一个笼罩整个华夏的庞大家族! 世家! 这世上没有千年的皇朝,但有千年的世家! 远的不说,只是说近的....最著名的.... 那闪烁其光的“钱氏”,不就是从宋明时期一直显著著的家族吗? 陈成的眼眸中带著些许惊喜。 只是.....如今摆在他面前的第一个问题是,该如何才能够踏出建立千年世家的第一步? .... .... 风!大风! 无数士卒匯聚,刘邦目光却缓缓凝视著前方。 此时....应该去何处追杀? 他低垂著眼眸,额头上的两个鼓包好似要穿透出来,浮现出“龙角”一样。 刘邦与项羽不同。 他最清楚“人心”与“人”的力量。 於是乎,他笑著看向眾多士卒:“传令下去,若有对此地较为熟悉,知晓楚王可能会逃亡何处之人,可前往本王大帐之中。” “若得果,食俸禄加五百石!列为校尉將军!” 此言一出,下面的人都快疯了! 那可是五百石。 而且不是“封五百石”而是加五百石!也就是说,这一条下来,无论官职高低的人,都会激动、都会渴望。 .... .... 营帐之中 陈成自然也听闻了这个消息,心中一喜。 他正愁不知道怎么踏出第一步,而此时机会就来了! 旁人不知道项羽可能会逃亡什么地方,难道他还不知道吗? 刚才的他已经整理了一下脑海中的所有记忆,而后发现此时时间线几乎已经到了“项羽乌江自刎”之前。 也就是说,此时的项羽已经被大军逼至角落,只剩下乌江一条路了! 他悍然站了起来。 世家建立的第一步,抓住一切机会! 乘势而上! .... ..... 大帐之中 刘邦看著面前的男子,这男子看著雄壮无比,只是稍微一回忆,刘邦便想起来了这人是谁。 “喜,难道你知道项羽会逃亡何处?” 刘邦坐在那里,神色寻常,根本没有一点“王”的架子,看著陈成就像是看到了一个老熟人一样。 这就是汉高祖的“魅力”。 大汉魅魔的鼻祖! 陈成微微一笑,操控著附身的“喜”开口道:“启稟王上,属下的確知道楚王会逃向何处。” “依照此时此地,楚王只能逃向乌江!” “而乌江地处险要,大江大河之上几乎没有可以渡河的地方,所以项羽除非拋弃大军,独自一人逃亡,否则....” “他无法过河!” “只能做困兽之斗!” 第2章 回归!歷史的改变! 陈成侃侃而谈,哪怕是在刘邦的面前也没有显得侷促。 一来是因为他“附身”在自己老祖宗的身上,多少对刘邦是有点记忆的,二来则是因为陈成太知道刘邦这个人是什么德行了。 刘邦这个魅魔不仅不会在意他的“从容”,反而会因为他的从容而觉著他是个人才,继而开始不拘一格的重用他。 果不其然。 在刚开始听到陈成判断的时候,刘邦並没有將他当成回事,只是斜斜的倚靠在那里听著。 可听著听著..... 刘邦就来了兴趣。 他坐直了身躯,看著面前侃侃而谈,没有丝毫侷促,反而显得十分瀟洒从容的陈成,心里面那股子味儿和直觉就起来了。 待到陈成说完,刘邦想都没有想,直接站起来走到陈成的面前,一拍他的肩膀直接说道:“好!” “瞧你这股子劲儿,看著就是个人物!” 他没有回头问身旁侍奉著的人,反而是直直的看著陈成的眸子,眼睛中闪烁著信任以及看重。 “如今在我帐下做什么职位?” 陈成一喜,他心里面清楚的知道,这是刘邦准备重用自己的前兆。 当即便低头答道:“回大王,某如今为营內一小卒。” 刘邦直接摇头:“低了,太低了。” 他直接了当的说道:“你这本事给我当一个將军我都感觉低就了,更何况只是做一个小卒呢?” “本王先前说了,能够提供项羽所逃亡之地的人,皆加俸禄五百石、封校尉將军,如今你站了出来,这本该是你的赏。” “但却少了。” “这样吧。” 刘邦也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说道:“你食俸禄一千石!为我麾下左將军如何?” “待到找到了项羽,我在为你加封五百石!” “列爵为关內侯!” 对於真正欣赏的人才来说,刘邦是从来不吝嗇封赏的,更何况这个封赏甚至没有到彻侯的级別。 乱世出英雄! 陈成当即心中一喜,而后道:“属下多谢大王!” 刘邦这才招了招手,让大帐外的士卒准备好:“传本王令!” “大军整装,前往乌江!” ... .... 大帐之內 得知陈成、或者说“喜”封侯的事,往日里与喜关係不错的士卒全都前来祝贺了,先前叫醒了陈成的那个男人则是一脸敬佩。 “我就知道你绝非池中之物,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振翅高飞了!” 他的脸上带著羡慕的神色。 “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够得到大王的赏识呢?” 陈成安慰著他说道:“这又有什么难的呢?依照你的本事,只是近在眼前罢了。” “如今项羽被大王逼迫到了乌江之畔,依照项羽好大喜功的性格,定然不会独自逃亡的,他也没有这个脸面逃亡,所以必然会在乌江之畔进行困兽之斗。” “大王出手大方,只要你到时候能够在乌江之侧围剿相遇的过程中立下功劳,抢夺到属於项羽尸体的一部分,这功劳足够你超越我了。” 陈成安抚这人的话语並非是谎言,而是真的。 因为在原本的歷史中,有一个人的確是抢到了一部分项羽的尸体,而后刘邦也的確是为其封爵,之后他的子孙甚至流传千年,乃至於到了东汉末年的时候,已然成为门阀世家! 弘农杨氏! 他们的老祖宗便是如此发家的。 怀揣著自己的家族也能够变成“陈氏”的梦,陈成恍然之中躺了下来休息,马上要追上项羽了,他必须是做好准备! .... ..... “叮铃铃——” “叮铃铃——” 一连串的闹钟声將陈成从昏睡中唤醒,他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下意识的问道:“要去追杀项羽了吗?” 可却没有人回答他。 而等到陈成的迷糊劲儿过去了之后,他才发现了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 “不对!” 他猛的睁开眼,看向四周。 哪里有什么营帐、又哪里有什么古人? 这分明是他租住的那个小出租屋! 陈成微微皱眉,脸上带著些不可思议的神色:“怎么可能?难道是梦?” 他不由自主的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而后说道:“可....若是梦的话,这是否也太真实了?” 陈成微微伸出手,却能够感觉到,那一股能够穿梭时空, 降临在“祖宗”身上的力量...依旧存在。 恰在此时,电话铃声响起。 “餵?爸?怎么了?” “哦哦,清明祭祖是吧。” “什么?” 陈成的声音猛的提高了一个调门:“你说咱们家的族谱找到了,所以这一次要大开祠堂祭祀?” “咱们的老祖宗是当年楚汉爭霸时候,尚且是汉王的高祖麾下。” “因为军功,被封为校尉將军?” “好的好的爸,我到时候一定会回去的.....” 掛断电话之后,陈成呆滯的坐在床上,而后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他在歷史中所做的事情,真的影响到了现在,並且对现在造成了影响? 只是..... “为什么是校尉將军?” “这不是我刚刚回来之前先祖“喜”的爵位吗?难道时空就此停滯在那个时候?还是说....我所造成的影响太小了,只能够辐射这么点。” “所以目前我家还是没有富起来?” 陈成撇了撇嘴,脸上带著无奈:“我还以为能快速当上富二代呢?不过么....” 他脸上带著灿烂的笑容。 “有这样子的能力,如果还不能把自己变成一个吃喝不愁的富n代,那我就太逊了吧?” “嘿嘿嘿——” “我陈家的老祖宗们!我来了!” .... ... 三月十三。 陈成起了个大早,把所有的事情都收拾准备好了之后,这才缓缓的躺到了床上,而后闭上了眼睛。 ... .... 乌江之侧。 大帐中 陈成缓缓睁开眼睛,感受著这具身体的力量,缓缓坐了起来,脸上勾勒出些许笑容。 “看来,时间並不是静止的。” 他在心里面小声的嘟囔著,检查著这一段时间“喜”的变化。 陈成站了起来,一边活动,一边在心里想著“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变得更结实了点。 营帐外 些许淒凉婉转的声音迴荡在这荒郊野外,一时之间显得十分淒凉。 一般来讲,在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野外,出现这样的声音,是足以让人害怕的。 但陈成並没有害怕。 反而神色有些古怪。 “这....” “也算我见证了歷史?” 第3章 啊?对付项羽?我吗? 这个场景实在是太让人熟悉了,可以说任何一个上过中学的现代人都能够脱口而出。 “四面楚歌” 陈成一边嘆气一边悄然的站在那里,望著远处的方向。 楚军大帐忽闪忽灭,显得十分寻常,而周围的楚调歌声中却带著些许苍凉和困惑,以及微不可察的悵然。 以心攻人,最为上等。 陈成眉目中带著点点的唏嘘,以及些许嘆惋,只是站在那里,將这一道道楚歌声听完。 在四面楚歌之后,霸王项羽就要迎来他最后的结局了。 在乌江之畔自刎,而后被分尸。 陈成微微垂眸。 自己先前让自己的老祖宗成为了“校尉將军”,甚至得到了刘邦的认可,可哪怕是这样子的成就也无法让家族继续流传下来。 那么如今能够谋划的,就只剩下面前的“项羽之爭”了。 能够拿到项羽尸体的一部分,足以他凭藉这个功劳封侯拜將,届时一个“侯爵”的位置是铁定跑不了的。 但“王爵”稍微有些困难。 当初刘邦建立大汉之后,所分封的诸王几乎全都是自己的孩子,只有一个“韩信”,最开始的时候被封为淮阴侯,而后在围剿项羽的同时被封为了“齐王”。 也就是“公元前203年”的时候,正是如今。 可.... 陈成微微皱眉沉思,可依照“喜”的记忆,如今的韩信依旧只是淮阴侯而已,怎么可能被加封为齐王呢? 那若不是这个时候被加封的齐王,那会是什么时候? 陈成有些许困惑,但同样的对当初歷史的记载有些的“怀疑”了,因为歷史记载的就是今年,且是刘邦被围困在滎阳的时候。 如今已然即將兵至乌江....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尚且未曾等到陈成反应过来,那彻夜的歌声便缓缓的消散在了这漆黑的夜色之中。 陈成最后凝视了一眼那远处的灯火,而后转身走进了大帐之中。 如今围杀项羽在即,他必须是早做打算! .... .... 楚军帐中 项羽坐在大帐中,听著大帐外传来的歌声,脸上的神情中带著怀念和淒婉,最后他缓缓的嘆了口气,声音中带著沉默。 “我率大军东征西討,最后打下这西楚霸王之名,可谁能够想到,最后竟然沦落到此等小人之手呢?” “昔日鸿门宴的时候,我便应该將其杀死!” “悔不该当初不听从亚父的劝告啊!” 他的旁边,虞姬同样是一身戎装的坐在那里,为项羽按著肩膀,她的头微微的依靠在项羽的怀中。 “大王,无论如何,妾身定然会与您一同的!” “您如今....还有机会!” 项羽的眸子中闪过些许的厉色:“是啊,寡人还有机会!” 他转过身,看著墙壁上粘贴著的堪舆图。 刘邦大军一路追击,但却一定想不到,便在此处他布置下来了一路埋伏之军,而如今韩信未曾与刘邦一同在此,他只需要將刘邦一举击杀,就可以大败汉军! 届时,汉军群龙无首,又怎么能够对抗他? 不过是会在他的进攻下溃不成军罢了。 这样子想著,项羽冷笑一声:“这一次,寡人一定不会在心慈手软了!” .... .... 军帐 身为校尉將军,虽然资格依旧不高,但却已经可以进入到刘邦的大帐之中,听从军事命令安排了。 更何况....此时刘邦並未和那几位大將一同,整个营帐中除了刘邦之外,竟然只剩下一个陈成勉强算是俸禄最高、且一直跟著刘邦的人了。 陈成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装作“高冷”的模样,只是在听到一些比较正確的话语时候,装作高深莫测的点点头。 对军事他尚且不是很精通,所以此时与其当出风头的那只鸟,不如在其中潜藏著滥竽充数。 左右他此时只是想要混一个军功罢了。 等到抢夺项羽尸体、之后封侯拜將,大汉彻底一统的时候,才是他真正立足的时候。 那时....他便能够先立家,而后一步步的走向大汉的巔峰! 刘邦沉声道:“此时之间,项羽已然被逼至绝境,我军大可纵横而上,直取要害之地!” “无须等上將军来了!” 刘邦话语中所说的上將军便是“韩信”,而听到这里的陈成才有些茫然和犹豫,韩信不在军中吗? 可....依照史书的记载,这一仗不是由韩信亲自指挥的吗? 韩信为何不在? 此地到底是什么地方? 散了会之后,陈成满怀心事的朝著自己的营帐中走去。 脸上带著些许紧张。 等到了营帐中,他才低声询问身侧:“此时我军已追至什么地方?” 身侧的士卒並未怀疑,只是应声回答道:“回將军,此时已然到了滎阳!” 滎阳? 陈成脑子一昏。 这不是就是刘邦被围困的地方吗? 而此时恰好韩信不在、且是公元前二零三年! 难道刘邦被围便是如今?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听到远处不知道多遥远的距离处,喊杀声忽而响起,像是有什么人突然包围了这大军一般。 陈成面色一变。 项羽大军! .... .... 营帐中 刘邦坐在主位,依旧是方才的位置,但神色却颇为紧张和焦虑,见著陈成来了之后,这才是勉强鬆了口气。 此时他与大军分离,手底下能用的人只剩下了一个陈成而已。 “陈卿!你终於来了!” 刘邦的眼眸中带著慌乱,他看著陈成说道:“陈卿,这可如何是好?” “如今却被围困也!” 陈成神色不变,显得沉稳不乱。 “大王,可是已然派出斥候向上將军等人求援,令其火速赶回此地?” 刘邦微微点头:“丞相等已然著人送信去了。” “然则如今项羽大军围困之地,我只剩下陈卿能够挡住项羽了!” 陈成心中微微一顿。 啊? 我打项羽? 真的假的啊! 我能行吗? 然而看著刘邦满脸的期待,以及此时绝佳的机会,陈成悍然点头,看著刘邦沉声说道:“大王放心!” “有我在,定然不会让项羽大军前进一步!” 第4章 区区项羽!吃我一戟!!!嘿呀! 出了大帐之后,陈成便嘆了口气。 打项羽? 他吗? 这跟九头虫让奔波霸去把唐僧师徒杀掉有什么区別? 哦,还是有区別的。 陈成皱眉沉思。 他的任务仅仅只是对付项羽而已,並非是杀死项羽,也並非是打败项羽。 这还是有很大区別的。 如果说现在刘邦交给他的任务是打败项羽、或者说是杀死项羽的话,那么现在的陈成会直接了当的走人。 然后等到冷却之后再次利用“降临”的能力附身在某个先祖的身上,继而重头再来。 因为杀死项羽也好、打败项羽也好都是基本上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假如说这是一个游戏的话,那现在刘邦颁布的任务完整的描述应该是“阻挡项羽的进攻,从而等到来自韩信的援助”。 等到韩信来了之后,他自然而然就不用和项羽对打了。 这位兵仙最擅长的事情,不就是以多胜少、然后进行围杀吗?韩信是不可能和项羽正面打的,或者说....能和项羽正面打起来,並且不落下风的人整个歷史中都不算多。 或者说是没有几个。 大帐中 陈成沉默的坐在那里,仔细的思索著该如何拖住项羽的问题。 片刻后....他得出了正確答案。 .... .... 公元前二零三年,也就是汉王四年。 秋。 刘邦被围困在滎阳之地,眼看著就要濒临崩溃的时候,他的大军之中却忽而之间冒出来了一个名字叫做喜的將领。 这个將领从前从未曾有过威名。 但在这个时候....他却站了出来,承担起来了刘邦麾下所有士卒的指挥,並且依靠著两个办法成功的將项羽阻挡在了滎阳之外。 具体的办法有两个。 第一,收买。 在这一点上刘邦十分大方,给了陈成足够多的金钱,以至於项羽的某位亲戚再次背叛了他,给了他背刺一刀。 这一次,这位名为项伯的亲戚没有在亲自出手阻挡项羽的脚步,而是通过其他的办法拖延了项羽进攻的步伐。 比如,粮草。 在陈成提供了足够多的金钱之后,项伯以及一眾项氏族人开始给项羽拖后腿了,粮草迟迟不到。 当年的项羽能够“破釜沉舟”是因为士卒们虽然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但他们的前路並不算艰难,只要打败了秦军,他们便有了前路。 可是如今呢? 如今没了粮草,哪怕是打败刘邦麾下陈成所率领的军队有什么作用呢? 他们也没有足够的粮草! 所以很显然的,项羽军队的士卒譁变了。 虽然在项羽的压迫下,军队重新恢復了平静,但汉王四年的这个秋天,项羽围困刘邦的计划却几乎流產。 为什么说是几乎呢? 因为项羽是个犟种。 在这样子的情景之下,他甚至依旧不甘心就此离去,所以准备最后进攻一次汉军的大帐。 这一次他不为了拿下汉王刘邦,而是为了给刘邦一点教训,顺带给自己的逃亡之路留下来一点喘息的空间。 只是再一次很可惜的是,这一点依旧是被陈成预料到了。 他的办法同样很简单。 水火无情。 在项羽率领士卒进攻汉军大帐的同时,陈成派遣出了一小股游离的士卒,前往楚军大帐,而后....放了一把大火。 一把火烧下去,楚军便像是当年一样了。 只能够背水一战,因为他们的身后是无情的大火。 ... .... 滎阳外 项羽骑在乌騅之上,神色阴翳,他冷眼看著远处的一切,轻声道:“陈喜以为就这样子的把戏,便可以让我退去吗?” “当年某能够破釜沉舟战,难道如今便不可以了吗?” 他举起手中的大戟,眸子中带著无尽的阴沉之色:“江东儿郎!隨我衝杀!” “此去,背水一战!” 事实如同项羽所预想的一样,那些士卒见著背后的大火,无论是否心甘情愿,都爆发出来了强大的战斗力! 可...这又如何呢? 在楚军士卒准备衝锋的前路之上,忽而一阵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巨大咆哮声响起,就好像是天谴一样! 不,不是好像,而是就是天谴! 奔腾不息的河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而来,那河水之中带著无穷无尽的泥沙,所有的泥沙带著那来自大河的水从天穹之上奔腾而下! 如同猛虎下山。 水火无情! 前有水,后有火。 楚军该何去何从? 谁也不知道。 项羽骑在乌騅之上,眸子中带著惊恐之色,迅速率领著部下朝著远处的南方逃去,脚下不断的催促著乌騅儘快逃亡。 此时的他正如同一只丧家之犬! 不远处的高地之上。 刘邦骑在马背上,遥遥的望著这一幕,脸上带著些许唏嘘感慨之色。 他望著远处奔腾的河水:“只是可惜,若是依照陈卿所说,这一次的河水应当是无法葬送项羽的,还是让他逃了。” “而.....他所逃亡的方向,恐怕正是乌江啊。” 感慨了一声之后,刘邦对於陈成则是更加信任了。 因为这一次若非是陈成,他休说是还击了,恐怕甚至是无法等到韩信到来了吧? “陈卿往何处去了?” 一旁的士卒一怔,而后低声道:“回稟大王,陈將军说,那贼子胆敢围困大王,必须是要给他一个教训,所以追杀项羽去了!” 追杀项羽? 刘邦脸上带著些许怔然的神色。 作为项羽的老对手,对於项羽的威力到底如何,他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 所以此时他一愣之后,迅速反应过来,脸上带著惊恐的神色。 “快令大军前去救援!” 话还没说完,便看见自己身旁那士卒脸上古怪的神色,他微微皱眉,却並没有动怒,而是同样好奇的说道:“你在瞧什么?” 那士卒脸上带著古怪惊愕之色,看著远处的下方说道。 “大王,您快看!” 刘邦遥遥看去,却只见已经躲过了大河之水的项羽,此时正受到一个人的疯狂进攻! 那人的口中还在大喊著.... “区区项羽!!” “吃我一戟!” “受死吧!!!!!” ps:这两天比较忙,发了书没能按时更新。明天开始一万二日更,到首秀。 第5章 刘邦:我嘞个猛人啊!!封侯! “那是何人???” 刘邦以一种近乎於迷茫的眼神看著那人,哪怕他其实事实上认出来了那个人到底是谁。 身边的士卒们脸上也都是带著魔幻的表情。 “大王,那人.....应当是陈將军吧?” “应当是.....吧。” 他的语气十分迷惑,甚至带著些许的迷茫和不解,整个人都像是怀疑人生一样。 刘邦的神色扭曲,他看著下方那个拿著一把大戟,追著项羽打,一边打一边疯狂大喊的人,神色古怪:“那是陈卿?” “陈卿什么时候...如此勇猛了?” 此时,山下。 项羽手中挥舞著大戟,与对面的陈成打在一起,当他接对面陈成第一戟的时候,他神色並没有什么变化。 借著猛虎下山之势,能够用如此一戟,这並不算让人意外。 区区陈成,能有什么本事?! 当接陈成第二戟的时候,项羽的神色略微有些许变化。 內心对陈成的不屑已经开始转变了。 这傢伙怎么第二戟还是这么大的力气?什么情况? 但不要紧。 区区陈成,能有什么本事??!! 但....当这样子巨大力气的招数从第三戟一直持续到了第不知道多少戟的时候,项羽的脸色涨红,整个人挥舞著大戟的手都已经有些麻木了。 这傢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此人到底是谁的部下,怎么先前从未曾听说过,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他此时一边催动自己胯下的乌騅,一边疯狂的顶住来自陈成的进攻,此时的陈成就像是一头猛虎一般,不可遏制、不可抵挡。 而陈成呢? 脸上带著肃然之色,但其实心里面则是笑开了。 为什么能这么勇猛? 事情还要从第二次降临,刘邦被围困在滎阳的第一天开始。 那个时候的陈成勉强接过了刘邦的任务,开始抵御项羽的进攻,他那个时候的心里想法很简单,只是说想要等韩信的支援。 然后活下来就完事了。 等到他活下来,然后到了乌江的话,至少能拿到一个关內侯的爵位吧? 届时也算是小幅度的改变了自己祖上的情况。 可.....事情来的就是那么奇妙。 当他那天晚上拿起来陈成武器的时候,才猛然之间发现一个问题,这一次的怎么感觉“喜”的力量比他上一次降临的时候还要更大一些? 而且隨著他“降临”的时间日益增长,他的力气也逐渐的变大! 甚至到了他阻挡住项羽的第一个半月,他的力气已经增长到了足以和当时刘邦麾下最厉害的大力士相提並论的情况。 而如今.... 陈成挥舞著手中重达三百多斤的大戟,就像是挥舞著一个塑料做成的武器一样。 要知道.... 项羽的霸王戟也才三百多斤了! 但项羽使用霸王戟的时候,可没有陈成这样子的轻鬆愜意啊。 项羽连接陈成一十八戟,脸上涨红一片,但却一言不发,等到他缓过来劲儿,这才是有力气看向陈成。 “你到底是何人?” “从前为何从未曾听说过你的声名?!” 陈成坐在马背上,神色肃然,但心里其实已经乐开了。 项羽接了自己一十八戟,面色涨红,这说出去简直是太牛逼了。 他神色不变,只是冷声说道:“汉王麾下,校尉將军,喜!” 项羽神色一变:“你便是陈喜?” 他不由得感慨道:“原本我以为,你能够抵挡住我大军侵袭不过是依靠阴谋诡计,可不曾想到,你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此时的项羽甚至起了招揽之心。 “你在汉王的麾下不过是一个校尉將军而已,不如来我的麾下。” “哪怕是封王封侯,我也能够给得。” 项羽看似十分大方的说道:“昔年,汉王刘邦不过是我麾下的一介小卒而已,还是我將其封为汉王,封地在巴蜀、汉中等地。” “如此,才有了今日的汉王。” “你若是愿意投靠我,助我將天下一统,我便封你为汉王,你我划江而治,如何?” 项羽的话语中带著无尽的诱惑,就像是来自地狱中的魔鬼一样。 而陈成只是坐在马背上,而后没有丝毫犹豫的神色。 “逆贼!休要挑唆我与汉王之间的情谊!” “我乃汉王之臣,怎么可能投靠你?” “男儿生於世,怎可有二主?” 这话说完之后,陈成再次挥舞手中的大戟,一时之间,项羽甚至都没有功夫和力气说话了,只能勉强应付。 要说陈成没有对这个“划江而治”心动,那事实上是不可能的。 毕竟谁不想称王称霸? 可对於陈成来说,称王称霸是最次的选择。 这世上能够有千年万年的皇朝吗?不可能的,一旦称王建国,便会损失掉最根本的东西,而后与这个国家捆绑在一起。 可世家不同。 事实上,如果说家国是一个整体的话,那么世家便是一个鬆散的个体。 他们隨时可以化整为零,而后隱藏在这偌大的天下之中。 这也是为什么古代的世家都很难杀的缘故。 可帝王不一样,他们的所有一切都凝聚在家国之上,若是家国覆灭了,那等於是他们的“积累”几乎全部消耗一空。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的皇帝家族都泯然眾人的原因之一。 陈成想要建立的是一个可以延续到千百年后,继而影响到他未来的世家,而不是一个虚无縹緲的王朝。 在没有搞清楚,这个“降临”到底是每一代的家主都能够降临,还是隔一段时间才能够降临一次的时候,陈成不可能去称王称霸。 一个家族哪怕是出了两三代的废物家主,只要这个家族中还有一个聪明人,这个家族就可以延续下来,而后再次降临的时候,便可以发展起来。 可一个国家呢? 一个国家若是连续出了两个昏君.....就很难再次將这个朝代“中兴”了。 说句不客气的话,歷史中哪一个所谓的“中兴之主”真的成功了? 他们有將这皇朝中兴到最初的巔峰盛世吗?一个都没有! 其中最成功的中兴之主应当是“汉光武帝”了,可....他那是中兴吗?他那跟白手起家打天下有什么区別? 最大的区別就是他顶了一个隔了七八代、甚至快出了十服的“刘”姓,仅此而已。 你看刘秀如果是身为太子继而接过的大汉,他是否还能够完成光武中兴? 可能虽然有,但很小,除非这位大魔导师再次发动“气运之子”的强大力量。 所以,在项羽对他进行诱惑的时候,陈成十分坚定的对不良诱惑说了不。 ... ..... 汉王四年。 刘邦被围困的第四个月。 滎阳百里外 韩信骑在马背上,脸上神色从容,整个人都带著些许欣喜的神色。 世人都说韩信总是给刘邦擦屁股,但其实谁都不知道, 这位上將军其实非常喜欢给刘邦擦屁股——因为这位汉王虽然喜欢闯祸,可闯了祸、被擦了屁股之后,也是真的大方啊。 他琢磨著,这一次是否可以....要一个假齐王的位置? 事实上,对於这个位置他已经图谋许久了。 在刘邦率领大军追杀项羽的时候,他则是在齐地进行“平叛”,或者说的清楚一点,他在围攻齐国。 此时,齐国已经被他打了下来,但这里尚且没有一个治理的人。 而这个时候,项羽、刘邦事实上正在进行三足鼎立的状態,韩信想要成为“假齐王”,事实上只是想要试探一下刘邦。 顺带提高一下自己在刘邦阵营当中的地位。 至於成为真正的齐王,然后裂土建国? 实际上这个想法虽然有,但却並不算强烈,因为对於韩信来说,他觉著汉王不会容忍这样子的事情发生。 而他看似是和项羽、刘邦三足鼎立,但实际上他手下的兵马全都是刘邦的! 刘邦一声令下,这些兵马是否还会听他的都是两说。 其次么.....他的势力是三者之中最弱小的,哪怕此时的项羽派人蛊惑他称王也是这样。 韩信是难得的聪明人,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项羽的想法? 若是自己此时称王,汉王哪怕是不顾楚王,也会瞬间回头,拼尽一切力量绞杀他的,因为若是不管不顾的话,就等於放纵麾下的其余人也有这样的想法! 这是汉王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韩信想到这里,长嘆一声,而后纵马飞奔。 空气中只留下他的声音。 “速速前往滎阳,援助大王!” 他的身后,无数的士卒迅速而动,激盪起来些许的烟尘。 .... ..... 滎阳,汉军大帐中。 陈成並没有真的拼命追杀项羽,而是追击了一段之后,便带著士卒返回了。 穷寇莫追便是这样的道理。 你要说他真的能打过项羽,这其实也是不可能的,若是生死搏杀之间,他一定是会落败,而后死在项羽的麾下。 因为项羽练习的真的是杀人术,而他不过是凭藉著一把子力气,加上水火的威势,让项羽一时之间不察,这才是让项羽连续接了他一下比一下强的一十八戟,让项羽產生了错觉而已。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 此时的项羽还有希望,不会做困兽之斗。 “回稟大王,臣不负大王厚望,抵御项羽大军至今已三月有余。” “今次,仰仗大王之威,得以借天地水火之势,將项羽等人逼走。” “如今滎阳已然安全了,所以臣特意前来復命!” 陈成站在那里,站的笔直。 而刘邦呢? 他甚至没有等到陈成说完,便直接来到了陈成的面前,脸上带著些许笑意,整个人都十分和蔼,像是看著自家兄弟一样的拍著陈成的肩膀。 “你我之间,唤什么大王?” “都是自家兄弟!” 他拉著陈成的手,而后两人坐在大帐之中,刘邦指著陈成,对著身旁的谋士说道:“这一次,若是没有陈卿,只怕我便危险了!” “今日在那高坡之上,见到陈卿之勇猛,著实是令我心中感慨万分。” “哪怕是强大如项羽在陈卿的进攻之下,也只能够做出防守之势,甚至被陈卿逼走。” “如此猛將,尚且是区区一个小小的校尉將军,这是我的过错啊!” 刘邦说著说著,甚至脸上真情实感的出现了些许悲痛自责,那眼角的泪水就像是来去自如一样瞬间流淌而下。 堂堂一介汉王,哭的竟然像是一个孩子一样。 他紧紧的拉著陈成的手,看著身旁的谋士张良、陈平说道:“子房,这一次你们不要再劝我了,我一定要为陈卿封侯。” “先前我便承诺过,能够发现项羽踪跡的,若证实是真,便加一千五百石,而后为彻侯。” “这一次,陈卿救我於水火之间,难道还不能够得一个关內侯的位置吗?” 他摆著手,像是跟张良、陈平等人解释,但实则是將自己身上的责任推得一乾二净。 张良、陈平也是嘆气。 这倒不是刘邦刻意推卸责任,而是真的是他们两个的意思。 他们是觉著,如今还未曾抵达乌江,围杀项羽,便对陈成进行封赏,加彻候,是不是有些过了,会让其余的士卒觉著不满。 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这个先前那么寻常的“喜”竟然如此勇猛啊! 追著楚霸王打??? 张良甚至当先站了起来,脸上神色中带著些许的愧疚之色。 “先前的確是良劝诫大王暂缓封赏,而喜你不仅不计较先前之事,甚至还在此次围困之中救大王於水火。” 张良诚恳的看著陈成说道:“此乃为兄之过。” 他转过头:“请大王加封陈兄!” 刘邦也是暗自琢磨著这个事情,要加封陈成这是一个不能够再继续拖下去的事情。 毕竟今日陈成和项羽之间的谈论他虽然没有听到,但事实上能够猜的出来,他甚至可以猜出来项羽给陈成许诺了什么。 然而两个人的交谈时间那么短,甚至陈成直接大打出手没有给项羽一点的反应时间,这说明了陈成甚至没有犹豫就拒绝了! 刘邦捫心自问,若是自己的话,虽然也会拒绝,但却不会这么迅速就拒绝。 这种诱惑怎么可能抵御的了? 所以他要提前封侯,將画的大饼给变成真的大饼,以此来砸晕陈成,让他不至於真的投奔项羽去了。 项羽+陈成,如此勇猛....那到时候他还玩个锤子啊? 其次则是他真的不在乎这个“关內侯”的位置,刘邦这个人最擅长的便是“撒钱”了,爵位和钱就像是不要钱一样的隨手撒出去都可以。 除了“王”的位置。 刘邦心里知道,“外姓王”到底是一个多么严重的问题,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封王的。 他握住陈成的手,轻声道:“陈卿出身於陈地,但陈地偏隘,並不算富裕。” “若是將陈卿加封在陈地,为兄心中难以安然。” 刘邦思索再三,最后说道:“近些时日,我与子房等人商议该定都何处,最后觉著还是定都在龙兴之地关中。” “陈卿今日救我於水火,为兄希望日后陈卿也能够如此拱卫我。” “不如便將你的封地定在“官渡”,加封为官渡侯,为彻侯之首,如何?” 第6章 再次回归,祖上富过!? 加封官渡侯、封地在官渡,而且为彻侯之首! 这是何等的荣耀? 这是能够轻易给人许诺出来的吗? 要知道.....张良的留候、萧何的酇侯、韩信的淮阴侯,全都只是彻候而已啊,如今说陈成、或者说“喜”的官渡侯是彻候之首.... 这是不是有些大了? 陈成心中一顿,而后迅速反应过来,神色诚恳无比。 “大王,喜不过是些许微末的功劳而已,如何能够为彻侯之首呢?” “还请大王收回成命吧。” 他十分中肯,且十分真情实意的说道:“在大王麾下,无论是两位丞相亦或者是诸位谋臣,以及正在外的上將军韩信,其功劳具都比喜高出不少。” “若是加封喜威彻侯之首,只怕无法服眾。” 刘邦却並不这么认为,他只是哈哈一笑,而后拉著陈成的手说道:“自古功高莫过於救驾,你將本王救难於生死之间,如何担不起这彻候之首的位置了?” 他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便这般说定了。” “日后,你便是官渡侯了!” 陈成退却再三,却没有能够退却成功,只能够这般接受了。 ———————————————————————————— 《汉书·陈喜列传》“喜,陈地人,本为仲山甫之后,其祖以功封陈地,因而以陈为姓氏。喜本高祖麾下一小卒,时高祖为汉王,追项羽。项羽逃亡不知去往,因而高祖言之:能得楚王去向者,加食禄一千石,赐为关內侯,时喜出,言之曰:楚王者,必走乌江。” “高祖因而追之,果见。” “时淮阴侯信攻齐,与高祖分。” “高祖追羽至滎阳之地,困。羽为之高祖,欲杀之。” “时高祖麾下无大將,见喜,大悦,言之曰:陈卿救我!若无陈卿之事,则吾死也!” “喜临危受命,率高祖之卒而御羽两旬有余。” “其谋远虑,调之羽麾下大將,断羽之粮草,而使羽卒下士气大伤。” “羽欲死战。” “时水火大作,疑天宿神力而將,葬羽大军。” “值此之际,喜操戟而战羽,曰之:贼子受死!羽闻言大惊,受之十八仗,则奔走四方。” “高祖见之曰:此为猛將,乃吾麾下之幸。” “事后,见喜,曰之:尔之猛將,称王者眾,为我麾下,如何任之校尉?皆为我之过。又言之:自古功高莫过於救驾,尔救驾之功,当为彻侯之首。” “因而,加封喜官渡侯,受封官渡,列彻候之首。” —————————————————————————— 汉王四年。 秋。 当韩信快马加鞭来到了滎阳的时候,却並没有见到自己想像当中的那一幕,汉王刘邦不仅仅没有被围困,反而显得十分瀟洒自在? 这是什么情况? 迷茫之中的韩信著人四处信访,终於知道了答案,而知道这个答案的韩信不仅没有放弃心中想要受封假齐王的想法,反而这个想法更盛了。 以前他是无可取代,所以哪怕刘邦並不会封赦他为假齐王,他也並不担忧,因为汉王麾下没有人可以取代自己。 可如今..... 韩信的心中充斥著担忧,有这个叫做“陈喜”的在,他还是独一无二,不可或缺的吗?这或许是有些问题的。 这般想著,韩信终於下定了决心。 若是这次无法受封假齐王,他便应了项羽的打算,自立为王?! .... .... 大帐中 听闻韩信来了,刘邦的神色眸子中不仅没有惊喜,反而全都是错愕。 他先前被围困的时候,自然而然是希望韩信来到这里,拯救他的,可如今他都已经获救了,韩信再来....还有什么用处呢? 而且他隱隱约约中,有一些预感。 恐怕这一次,韩信来者不善啊。 他缓缓的嘆了口气,看向自己身旁的张良、陈平,以及新晋的亲亲爱將陈喜,脸色上带著些许忧虑的说道:“子房、乐之,恐怕这一次,韩信来者不善啊。” 张良看著刘邦,尽力的安抚著这位王者,但语气中也是带著些许担忧。 如今项羽惨败在他们的手中,而韩信手中的兵马则是日益强壮起来,若是不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安抚住韩信,只怕会出问题。 天下即將一统,谁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出事! 而陈成则是低著头,心中想著这一次韩信来的目的。 要不要赌一把? 他如今在刘邦的心中,恐怕是一个有勇无谋的人,否则方才也不会看似是对著三个人问出这个问题,实则是在询问张良和陈平的想法了。 可这样子的一个人,在开国之后还有用处吗? 就像是那句话所说的,太平本是將军定,不许將军享太平。 他可不想等到天下太平之后,变成了被烹飪的那只“狗”,也不想成了被藏起来的那把“弓”,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是在刘邦监国之前,完成身份的转型。 从一个有勇无谋的武將,变成一个有勇有谋、马上能杀敌,下马能安国的全能型人才,唯有这样的人才可以得到真正的重用。 这般思索之后,陈成只是抬起头,笑了笑,看向刘邦说道:“王上不必担忧,在臣看来,上將军此次前来,应当是有三个目的。” 三个目的? 陈成一开口便让刘邦和张良、陈平三人有了些许好奇,他们看著这位之前在战场上能够和项羽打得你来我往的猛人。 这位还有这个智慧吗? 刘邦心中涌现出来些许好奇,而后开口问道:“三个目的?乐之,你觉著韩信此次前来,有什么目的?” 陈成见吸引住了三人的目光,当即朗笑一声。 “在喜看来,上將军的目的应当有三。” “其一,来救大王於危难之中,这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也唯有这个原因,才能够让上將军千里奔波。” 陈成的话语十分坚定,他先是肯定了韩信来此的目的,安抚刘邦的內心。 继而才说道:“其二,则是试探大王。” 陈成嘆了口气,將先前谁都没有挑破的事情直接挑破,而后说了出来。 “先前与楚王大战的时候,楚王曾言,他愿意与臣划江而治,將天下共分。我想,他能够对臣这般说,一定也会如此的诱惑上將军。” 他看著刘邦说道:“臣当时拒绝了,並且大怒,所以后来才又和项羽交战在一处。” 陈成並没有隱瞒这件事情,因为这件事情刘邦一定看到了,他最多只是不知道项羽和自己谈论了什么具体的东西而已,但诱惑自己的事情他一定能够猜到。 这种情况下,就不能让刘邦继续去猜测,而是应该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因为,如果任由刘邦继续这样子在心里面猜测,而不知道事情真相的话,刘邦一定会越来越怀疑“喜”,从而在日后对“喜”有杀心。 陈成並不能够確定自己能够“降临”喜多长时间,所以自然不可能给喜留下来这样子一个巨大的隱藏著的炸弹。 所以在这个时候,在事情还没有发生,怀疑还没有產生的时候,就应当先將怀疑给扼杀在摇篮之中! 小心谨慎无大错,这一句话一定是不会出错的。 果不其然,刘邦听了陈成的解释之后,眼眸中那缠绕了多日的紧张与担忧缓缓的消失不见,笑著说道:“那项羽果真是能够做出来这种事情的。” 他像是不经意一样的说道:“当日,他与眾人盟约,先入咸阳者王,可最后却將我分封到了巴蜀等地。” 刘邦摇头嘆气的:“可见项羽之人,总是言而无信的!” 他的话语中並没有说其他的什么话,但却將所有的意思全都表达了出来。 陈成只是笑著与刘邦对视,一双眸子乾净无比:“臣同样以为,项羽此人言而无信,所说之话完全不能够相信。” “所以臣当时便拒绝了他。” “而上將军一定也是如此想的。” “但他又担心自身的安危,所以想要来试探一下大王。” “所以上將军届时一定会提出想要受封“假齐王”的话语来!” 陈成的话语声果断而又充斥著自信,让韩信与陈平、刘邦都十分迷惑。 刘邦更是大惊:“受封假齐王?这称王之人,怎么还会有假的呢?难道韩信当真要裂土封王不成?” 陈成则是安抚著刘邦说道:“大王不必担心,上將军大抵上是没有这个心思的。” “这和他的第三个目的有关。” “齐国被攻破之后,所辖地的百姓需要治理,但上將军却没有足够的名义去治理,加上想要试探大王,所以才会说出如此的想法。” 他脸上带著从容的笑容:“大王尽可放心。” 刘邦听了陈成的话,有些唉声嘆气的,脸颊上也都是带著无奈和愁苦。 他看向三人说道:“那...这可该如何是好?” “难不成真的封他一个假齐王?” 张良、陈平都皱著眉沉思,而此时陈成则是根本不用思考,因为他本身就有经过歷史检测的正確答案。 於是看著刘邦说道:“大王,此时您不应当答应他的话语,而应该抢在他开口之前,加封他为齐王!” 他看著大惊但却保持理智,依旧在听他说话的刘邦,神秘莫测的笑著。 “您加封他为齐王,这是您对他的恩典,可如果他开口了之后,您在加封他为齐王,那这就不是恩典,而是他挟裹著功劳以下犯上了!” 陈成看著刘邦,意味深长的说道:“其中所蕴含著的意思可完全不一样啊!” 刘邦看著陈成再次问道:“那为何要封他为齐王?而不是如他先前所预想的一样封他为假齐王呢?” 陈成微微摇头:“大王,若是您封他为假齐王,是否要授予他权力管辖齐国之地呢?” 刘邦点头:“自然是要的。” 说完这句话,刘邦恍然大悟:“所以,与其给他一个名义上的假齐王,但给他真正齐王的权力,不如直接將名义也给了他。” “如此一来,他的野心就会得到巨大的满足。” 陈成点头:“他本来的期望只是想要受封假齐王而已,如此便胆战心惊,可您不仅没有等他恳求,就给了他爵位,甚至还给了真正的齐王之位,他心中自然是会被这个天降的好处给砸晕的。” “如此便安抚住了上將军。” 他眉宇中带著些许笑容的说道:“上將军对您的忠心,自然也就越发盛了。” 刘邦闻之大喜,而后拉著陈成的双手,语气中带著感怀的说道:“有乐之在,如同当年的齐桓公得到了管仲啊!” 他甚至一只手拉著陈成,一只手拉著张良:“有子房和乐之在, 哪里有大业不成的呢?” .... ..... 汉王四年,秋。 韩信心惊胆战的进入大帐,还未曾见礼开口,便看见汉王开怀大笑的走了过来,拉著自己的手亲亲热热的说著话语。 “重言!你终於来了!” “若是没有你,寡人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刘邦拉著韩信的手,像是先前担忧的人不是他一样,直接了当的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將韩信都震惊到了。 “重言救驾有功,兼之打下来了这齐国之地,当真是天大的功劳啊。” “方才乐之、子房还劝诫我,一定要给重言加封。” 刘邦眉宇中带著信任的笑容,他看著韩信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寡人准备加封重言为齐王!封地便在齐地,正好方便你管辖。” “重言以为如何?” 加封为齐王?! 韩信一下子被这个消息给砸懵了,整个人坐在那里,呆呆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自己先前鼓起了勇气,加之可能出现的救驾的功劳,才想著要一个假齐王,可...如今救驾並没有救到,怎么汉王就要许诺给自己一个齐王的位置呢? 他的脑子都已经乱了。 陈成、张良等人对视一眼,而后都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笑意。 两人上前笑著说道:“上將军被这天大的喜事给惊愕到了,还不快谢谢大王之恩?” 韩信当即拱手礼道:“臣....信,多谢大王之恩!” .... ..... 《汉书·淮阴侯传》:“时汉王四年,高祖困於滎阳,信驰援救驾。方至,危难已解,然则高祖见信大喜,曰之:卿之功高,得封齐王!信闻之惊愕,拜而谢恩。” —————————————————————————————— 再次感受到身下的柔软而睁开眼睛的时候,陈成已经习惯了这种“身体”的切换,他只是做了起来,揉了揉眼睛。 而后便立刻打开自己的手机,而后搜索著“陈喜”这个名字。 果不其然,跳出来的正是“官渡侯”陈喜这个名字! 他嘴角咧开一个笑容。 自己改变的歷史,果然变成了真的! 只是.... 他微微皱眉,资料上所书写的功劳並不算多,甚至到了开国之后,陈喜这个人就已经不存在了,更遑论建立起来一个庞大的家族了。 陈成摸著自己的下巴:“应该是降临的时间太短了,所以我走了之后,老祖宗根本没有意识到要建立一个家族的事情。” “看来,下次得做好准备,爭取一下子模擬到始祖死亡!” 第7章 乌江之畔,项羽末路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淘尽英雄。 乌江之畔。 项羽驻足,脸上带著些许的可悲之色,昔日从楚地崛起,推翻大秦统治的时候,他哪里有想过这样子的一天呢? 可是如今却沦落到如此地步,最后只能够在这乌江之畔做困兽之斗,著实是让他黯然神伤。 “將军。” 一士卒来到项羽面前,神情中带著些许悲哀:“大王,汉军已然逼至乌江,將我等围困,如今之计,徒之奈何。” 他轻声道:“我等愿为大王断后,还请大王渡江去吧!” 此时,乌江之畔。 一叶扁舟缓缓乘著江水而来,江面上盪起来些许涟漪,小舟之上有一老者,那老者的面容枯瘦,脸上带著些许的哀嘆之色。 “大王,还请让我渡您过江吧!” “江东子弟此时正在候著您呢,我江东之地广阔,大王只需要渡江而去,届时一定能够捲土重来的。” “还请大王渡江吧!” 项羽佇立在那江畔,脸上神色中带著些许漠然之色,他手中拿著霸王戟,整个人像是僵硬的石头一样佇立在江畔。 “罢了。” 他苦笑一声:“跟隨著我起势的江东子弟近乎在此了,我哪里还有什么顏面再次回到江东,而任由他们被汉军杀死呢?” 项羽轻声道:“老丈,你先行离去吧。” 他看著远处那激盪起来的尘埃,轻声道:“汉军.....马上就要到了!” 是的。 汉军马上就要到了! 听到这话,老丈心中憔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在项羽的再三退却之下,终於是划著名小船缓缓离去。 江面之中。 他站在船上,一身蓑衣,看著项羽的背影,面上的神色突然变换。 “哼,倒是叫他好运!” 这老者满目狰狞,看著脚下的船只:“若非他刚愎自用,怎么会让我儿命陨?” 他的脸上落满泪痕。 当年项羽起兵,他唯一的独子跟著这项羽一同起兵,最后却在鸿门宴后死在了刘邦的大军手中,自此之后他就恨上了项羽。 若非是项羽亲近奸佞,怎么可能是在鸿门宴上放过刘邦? 若没有了刘邦,他儿怎么可能死在那里? 今日前来,他为的就是报仇雪恨! 否则,这乌江之上早已经没有了人烟,怎么可能偏偏就只剩下了他这一条小舟? 他今日前来,早已经做好了和项羽同归於尽的准备。 届时,在这乌江之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叶扁舟缓缓沉入水中,就算他楚霸王再怎么勇猛,难道还能够凭空活著出去吗? 只是可惜了。 小舟上,老者越划越远,最后停驻在江面之中,遥遥的看著岸边。 此时的岸边早已经烟尘四起。 刘邦骑在马背上,驻足在高坡之上,身旁韩信、陈成、张良、陈平等人依次骑在马背上,护在刘邦身旁。 “此时项羽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刘邦洒然一笑:“这天下,终究还是让寡人得了。” 张良自然是笑著应和道:“大王尽得民心,这天下不让大王所得,还能够让谁所得呢?” 他轻笑一声:“项羽就算能够以一敌百,也是没什么用处的。” “此时我大军已然项羽残部包围,只需要围杀,哪怕项羽有通天的手段,也不过是肉体凡胎。” 韩信等人居然赞同。 隨著一声令下,大军围拢,开始绞杀项羽。 而此时,项羽手持霸王戟左右挥舞,刚猛无比,竟然像是当年的刑天舞干戚一样,让周围的人无法近身。 他身旁的士卒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最后竟然只剩下了三五个人护身。 项羽身上全然都是鲜血,最后站在那里,脸上目光都是愴然之色,整个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整个人像是完全麻木了一样。 鲜血淋漓。 “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长笑,声音淒凉:“不曾想到,我竟然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项羽说完这话之后,目光瞬间狰狞,而后上前一步:“我倒是要看看,你这等宵小鼠辈,能够將我如何?!” 说著,再次带著身旁三五个士卒杀向汉军。 高坡之上。 刘邦目睹著项羽这一幕,不由得感慨一声:“项羽果真是千古英雄啊。” 他环视四周,而后慨然看著身旁的眾人,以及那山下正在围剿的士卒说道:“传我令。” “绞杀项羽!” “杀项羽者,赏千金、封.....彻侯!” “夺得项羽尸身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夺得项羽完整尸身者,赏千金,食邑五千!封....关內侯!” 此消息一传出,瞬间下方那些围剿项羽的人就像是疯了一样,开始疯狂的上涌,他们就像是不知疲惫,不知生死一样。 而此时,刘邦身旁传来一声朗笑。 “哈哈哈哈,大王,看我诛杀此贼!” 话音刚落,陈成便顿时双腿一夹,而后猛然下山! 此时的“陈成”已经降临到了陈喜的身上,他手中握著先前刘邦令铁匠专门为他打造的武器,而后长笑一声,纵身上前。 藉助著猛虎下山之势,此时的陈成势不可挡,就像是神魔一般! “襠——” 两兵相接,剎那之间所有的一切就像是烟消云散。 项羽整个人不由得往后退了四五步,他的眼眸中带著惊骇的神色,整个人都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这怎么可能?你的力量为什么又增强了?” 他本人也是“大力士”,自然是知道力量增长的规律。 怎么可能还会增长这么多? 陈成咧开嘴一笑,为什么会增长这么多? 这可是秘密! 他將手中大戟横在身后,长笑一声:“哈哈哈哈哈哈,楚王,今日你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何必如此挣扎?” “不如用你项上人头,为我再记一功!” 说完之后,陈成手中大戟再次挥动! ... .... 《汉书·陈喜列传》:“汉王四年,高祖临乌江,围项羽。时四面悲歌,羽拼杀不断。喜挺身跃出,手持大戟,战羽,胜之。” “高祖见之,长嘆曰:自古之雄伟,莫过於羽,而今日喜之勇猛,更甚羽之三分,真乃千古一猛將也。” .... ..... 高山上 刘邦看著下方的一幕,轻声感慨:“项羽虽然勇猛,但却终究不如我麾下的陈喜啊,乐之的勇猛当真是千古无二。” “我能得乐之,真乃天助。” 他的眉宇中不由得带著些许喜色,此时的刘邦整个人都十分放鬆,毕竟此时项羽已经確定走向了死路,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够一统这天下,得到这江山呢? 所以何必担忧呢? 马上就要成为千古第三位皇帝的他,自然是喜悦的。 甚至....他这个皇帝还不是继承来的,而是从大秦的手中抢来的,他就更加喜悦兴奋了,当年在始皇帝巡游时候所发下来的大梦,如今终究还是实现了。 他轻声嘆了口气。 “这天下....终究是落入了我的手中啊。” .... ..... 此时乌江之畔。 项羽手持霸王戟,半跪在那里,脸上全都是鲜血洒落,嘴角的鲜血顺著脖颈缓缓滑落到鎧甲之上,此时的他已然没有了力气。 仰起头,看著陈成,声音狰狞:“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死在你的手里,我也算是不怨了!” “来啊!” 项羽狰狞咆哮,如同雄狮一般:“来杀了我!” 这句话还未曾完全说完,陈成手中大戟直接飞驰而出,直接穿过一切尘埃,狠狠的落在项羽的胸腔之上。 一阵撕裂的疼痛之后,项羽缓缓向身后倒去。 他的眉宇中带著些许哀嘆和不知为何的唏嘘,只是长嘆一声,语气中带著洒然。 “今日....我虽死。” “可....却依旧是......” “西楚霸王!” 话音落,项羽尸身倒地,那一双意味著霸王的重瞳却死死的盯著天穹,久久无法落下。 而此时陈成抽身便走,没有理会地上项羽的尸体。 在陈成走了之后,一群士卒你看我,我看你,而后剎那之间发生混战! 所有人都想得到项羽的尸体! 这是封侯、跨越阶级的象徵! 最后胜出的几个人互相提防,其中一个年轻人站在那里,他眉宇中带著坚定,怀中抱著项羽的一条大腿。 杨喜! ... .... 高山上 刘邦见著浑身鲜血而来的陈成,大喜,上前道:“乐之勇猛,真乃千古!” 第8章 大汉立国!爵封官渡 此时的陈成浑身鲜血,但刘邦丝毫没有嫌弃,反而直接上前去握住了那一双手,而后满是感动的说道:“若是没有乐之的勇猛,邦想要完成天下的一统,绞杀项羽,只怕是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啊。” 这话说的十分夸耀,但周围的张良也好、陈平也好,乃至於韩信都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眼前的这个可是能够追著项羽打的猛人! 谁能和他有意见啊? 此时的陈成手里还提著那把杀了项羽的“大戟”呢。 陈成神色十分谦逊,而后低声道:“大王谬讚,喜不过是尽了些许微末之力罢了。” 刘邦却是並没有理会这谦逊的言论,而是抓著陈成的手,站在高山之端,看著下方的一幕幕,神色更加肆意张扬。 他口中忽而吟诵道。 “大风起兮云飞扬——”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如今,天下归一,四海归心,寡人.....或可称朕呼?” 刘邦回过头,看著眾人,神情中带著点点的笑容以及独属於高祖刘邦的霸道! 称朕! 这是一个很有深意的、很典型的问话。 自始皇一统天下,改天子为皇帝之后,“朕”这个称呼就只能够由皇帝自称了。 此时刘邦所询问的“寡人或可称朕呼”的意思也很简单,意思就是“我能够称帝了吗?” 张良脸上带著些许温和的笑容,而后上前来,脸上带著从容:“陛下之功,再造天下,自然可以称朕了。” “如今天下归一,不如择日称帝、择出国都、国號?” 刘邦刚才那些许的霸气瞬间“泄露”了一样,他挠了挠头,脸上带著无奈和疲惫的神色:“哎呀,这么多的事情,我怎么能够忙得过来呢?” “咱们不如慢慢商议吧。” 他眨了眨眼睛,握著陈成的手说道:“如今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为喜请功吗?” “喜诛杀项羽,此乃是大功啊!” “先前我所说能够诛杀项羽的人加封为彻候,可乐之已经是彻侯之首了,又该如何加封呢?” 事实上,这个加封並不难,只是刘邦不太愿意加封而已。 彻侯之上,不还有“王”的存在吗? 而如今这高山之上,不就有一个“齐王”的存在吗? 依照陈喜的功劳,难道还不能够被封为王吗?韩信的功劳虽然高远,但陈喜的功劳更加广阔,救驾、诛杀楚王的首功,此等功劳..... 韩信眉宇中闪烁著些许光芒。 在他看来,此时便是消除自己“出头鸟”身份的最好时机啊! 如今天下已然安定了下来,项羽也被诛杀,整个天下只剩下了他一个“王”,那他岂不是成为了刘邦首先要打击的一个出头鸟? 可....若是能够拉这位悍勇无双的陈喜下水呢? 让他也成为王! 他成为王之后,自己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只有一个王的时候,这个人自然会成为出头鸟被皇帝打击报復,可如果有两个呢?那其余的功臣也都会想要接二连三的成为王! 所以韩信当即上前一步,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另外一个声音开口了。 这个人一开口说话,韩信甚至没有办法再开口说自己的想法了。 因为这个人叫做.....陈喜! 只听得“陈喜”笑著说道:“启稟大王,臣能够诛杀项羽之功,全然在乎士卒將项羽浑身上下的力气消耗了不少,如此才能诛杀项羽。” “若臣有些许的微末之功,那便都是大王麾下士卒的功劳啊。” 陈成十分诚恳的说道:“若是大王想要封赏我,便封赏我一壶好酒、將诛杀项羽得以封赏的千金赐予我也就罢了。” “至於万户侯的爵位,还请大王將这些爵位的食禄分与抢夺到项羽尸体的诸位功臣吧!” 刘邦站在那里,眼睛中带著些许趣味之色,他只是看著陈成,而后长笑一声:“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乐之啊!” 他上前一步,拍了拍陈成的肩膀说道:“我如何会亏待功臣呢?” “便依照乐之所说,將万户侯的爵位划分为等同的几份,將其分与抢夺到尸身的眾人。” 刘邦神色不变,只是继续说道:“但....乐之应有的食邑却不会减少。” “原先乐之为彻侯之首,爵位官渡,食邑一万户,如今有大功於国,便將官渡附近的两个亭合併到官渡之中,以官渡为县!” “乐之便享官渡两万户食邑!” 两万户食邑! 这是什么概念呢? 在原本的歷史轨跡中,汉初功臣之首是“萧何”,而刘邦给了萧何“八千户”食邑,在之后,觉著萧何的功劳非常大,在沛县的时候给他的钱也比其他的人更多,所以就再增加了两千户,於是成了一万户。 也就是標准的“万户侯”了。 再之后,萧何配合吕后诛杀韩信,吕后再次给萧何封赏了五千户食邑,因而萧何的食邑便达到了一万五千户! 这已然是汉初功臣之首! 甚至张良也不过是一万户的食邑而已。 此时的“陈喜”身上的食邑已然达到了两万户! 足足是萧何和张良加在一起的食邑! 但张良也好、萧何也好,都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这是陈喜应得的! 瞧一瞧“陈喜”在这短短的一年立下的功劳吧。 起初被封为“关內侯”的时候,仅仅有一千五百户的食邑,这是他举报项羽逃亡路线所得到的奖赏。 而后,在项羽围困刘邦的时候,拯救了刘邦,並且立下大功。 这个时候的他便被加了六千五百户,也就是这个时候达到了八千户! 刘邦见著陈喜能够追著项羽打,且十分诚恳的表述了项羽拉拢他,而他拒绝了的份上,再给他加了一千户,也就是达到了九千户。 之后,出谋划策,定韩信之齐王,刘邦再给陈喜加了一千户的食邑,於是变成了真正的万户侯。 今日诛杀项羽也好、围困项羽也好、亦或者最后拒绝了“王爵”的爵位也好,这些功劳都让刘邦非常开心,也给了“韩信”一个小小的警告。 所以再次加上了一万户! 这是刘邦许诺出去的“万户侯”的爵位中所带著的“食邑”! 至於其他分的项羽尸体的人? 其余人並未曾抢到完整的尸体,所以依照身体部位的大小不同,便分封不同的食邑也就是了。 .... ..... 《汉书·高祖本纪》:五年,高祖与诸侯兵共击楚军,与项羽决胜垓下。淮阴侯將三十万自当之,孔將军居左,费將军居右,皇帝在后,絳侯、柴將军在皇帝后,官渡侯在皇帝侧。 项羽之卒可十万。 淮阴先合,不利,却。 孔將军、费將军纵,楚兵不利,淮阴侯復乘之,大败垓下。项羽卒闻汉军之楚歌,以为汉尽得楚地,项羽乃败而走,是以兵大败。 是时,官渡侯追之,以戟杀羽。 高祖言之曰:君得此功,当封赏。是时淮阴侯称之欲言之封王,然则官渡侯言曰:臣微末之功,不敢得陛下天恩之赐。能有此功,仰仗诸士卒之围困也,请封士卒,赐臣美酒佳肴,已然心足。 高祖闻之大悦,上前曰:君功之高,盖世也,当封万户。於是,加官渡侯食邑一万,增为两万户。是时,瓚侯食邑八千、留侯食邑一万,具不当官渡侯之圣宠。 ..... ...... 洛阳 院落中。 陈成坐在那里,脸上的神色中带著些许的“淡然”,他只是听著大殿之中的眾人爭吵著定都之事,但却不置一词。 此时大殿中的眾人已经为都城这件事情吵疯了。 刘邦认为洛阳乃是中原腹地,將此地定为都城最为合適,也適合统治中原,可张良、萧何等人都持反对意见。 张良轻嘆一声,而后说道:“大王,洛阳之地虽居中原,然则在大河之畔,大河洪涝灾害频繁,怎么能够成为都城之地呢?” “如今天下初定,当选择一个较为合適的龙兴之地才对。” 萧何同样赞同张良的意见,脸上带著严肃的神色:“大王,臣以为,关中之地为大王获封龙兴之地,更兼具天下之中,稍作偏颇。” “咸阳宫之地在长安偏,既可再起城池,也可利用秦时宫殿等建造。” 萧何反对的意见倒是比较充足,他看著刘邦说道:“陛下,如今天下方才一统,经歷秦时候的灾祸,已然穷困,可新都也好、宫城也罢,都不能够轻易建造。” “藉助关中之地而建都城,或可.....” 刘邦听了这话,倒是有些失落,毕竟在他看来自己成为了帝王之后,倒也没有享受到这天下间的繁华。 只不过,这天下既然已经成了如此模样,他这个帝王所需要做的事情不正是將其发展的更好吗? 至於享受? 什么时候不能够享受呢? .... ...... 《汉书·高祖本纪》:“汉王五年,高祖欲定都洛阳,然则怜悯眾生,不愿再起民役,於是定都关中,改名长安,意为天下长久安定。” “诸侯將相具赞曰:帝有仁德圣治之相也。” .... ..... 汉王六年。 长安城外 祭坛高高建立,刘邦走到了那祭台之上,身上穿著早已经定好了的顏色龙袍,站在那天穹之下。 远处的风声乍起,高高的飘荡在空中的“汉”旗飞舞飘扬著。 在无数沉重而又恢弘的祭祀歌声中,在那无穷无尽的编钟响彻云霄的声音中。 大汉立国了! ———————————————— 陈成的面前就好像闪烁过了无数的画面一样,他的眼前缓缓的飘荡著那属於大汉的烟火气息,而后落在他的身体之中。 他的耳边,好似传来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声音。 那声音道:“封——陈喜,官渡侯,食邑两万户,爵於官渡!” 第9章 什么玩意,刘邦又又又被围了?(一) 高祖六年。 长安城。 长安修建的十分华丽,据当时主持修建长安城的萧何丞相所说,这是为了体现出大汉的巍峨与雄壮。 这一点没有人提出意见。 哪怕是黔首也是一样。 因为相对於先前的生活来说,此时的生活过的就太过於顺心了,那些因为战乱而被当成是奴隶的人也被释放归家,重新获得了自由。 当然,也有不少的奴婢自愿留在主人家中,毕竟回去之后他们或许也是没有活路的,如今好歹是有一条活路,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疲惫奔波於战乱的人们终於是过上了稍微安定些的生活。 长安城中的权贵们同样如此过著。 官渡侯府 官渡侯陈成坐在府中,神色快然,府厅正中央有数名貌美女子正在跳著让人看一眼就觉著赏心悦目的舞蹈。 他自己则是歪著头、侧躺在一名女子的怀中。 另外有几名女子正在为他按腿、又有一女子捏著果子糕点正在餵他吃。 如此享受。 陈成几乎是瀟洒的半闭著眼睛,整个人都沉浸在这舒服的环境之中。 大汉立国至今已经有六年时间了,这六年的时间里面他的生活过的倒是舒坦,除了中途回了一两次后世看看后世的情况之外,其余大多数时间都在此处享受。 “踏踏踏——”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少年走了进来,脸上带著紧张的神色。 他低著头挥了挥手,將这许多女子全都打发走了之后,这才是抬起头看著陈成:“父亲,宫中传来消息,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让您赶紧过去。” 要紧的事情? 陈成一愣,这个时候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他啊? “宫中传来的消息?谁传来的?皇后?还是谁?” 在立国之后,刘邦依旧是立下吕雉为皇后,但这一次的吕雉並没有拥有许多原本不应该有的权力。 在原本的歷史轨跡中,因为吕雉是第一个皇后——始皇帝並未曾设立皇后,所以大家事实上都不清楚皇后应当有的权力和职能,所以是近乎於野蛮的让皇后拥有了许多皇帝才拥有的权力。 这也是为什么吕雉的权力能够那么大,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决断太子传承的原因之一。 而因为有陈成在,所以在討论的时候,陈成提出了一系列听起来就很正確的规则,所以皇后的权力虽然依旧很大,但却被限制在了某种范畴之中。 此时....皇后突然找他,这让陈成有些心惊胆战了。 毕竟在歷史中,那位兵仙韩信可也是这样子被皇后传唤到了未央宫中,而后被当时成为了太后的吕雉以及成为了丞相的萧何给杀了。 难道.... 不等陈成细想,便听到了陈朗的声音传来:“父亲,是太后以及丞相的消息,说是....陛下前些日子率领士卒前往白登想要抵御匈奴,但最后却被匈奴给困在了白登,如今.....” 陈朗长嘆一声,內心中吐槽著皇帝的不靠谱,脸上的神色却依旧淡定:“如今,皇后、丞相、以及诸位侯爷全都去了未央宫中。” 他虽然不知道陈成心中所想的內容,但所说出的话却將陈成心中的顾虑打消了。 只是....顾虑虽然打消了,但陈成的心中更多的是无语。 刘邦被围困在白登这件事情吧,歷史中的確是出现过,也的確是在这一年,也的確是被匈奴围困的。 只是陈成实在是没有想到,如今的大汉与原本歷史轨跡中的大汉已经不同了,这件事情竟然还能被发生。 这是刘邦第几次被围困了? 陈成虽然在扶额嘆气,但动作却並不慢,一边收拾衣服,一边整理著自己的衣著,而后快步上前一边走一边说道:“车马可是备齐了?” 陈朗跟在陈成的身后,一边走一边说道:“已然备齐了。” 陈成微微点头,深深的看了陈朗一眼后说道:“此次去了皇宫之后,我大概是要即刻率兵前往救陛下於危难之间。” “只留下你一人在家,家中的大小事务你要放在心中。” “切记,牢牢的记住我与你所说的东西。” 陈朗面容清俊,眉宇中带著肃然之色:“父亲且放心就是了,孩儿將父亲的教导牢记在心。” “行事需谨慎,再三思量。” “不要参与京都之中诸多皇子的爭斗,不要参与皇后与丞相之间的派系之爭,在朝堂上要保持低调与谦逊,要约束家中、族中的子弟,让他们不要欺压百姓,仗势欺人。” 陈成这才是放下心来,而后笑著说道:“那我便去了!” 说著便上了马车,马车缓缓朝著皇宫的方向奔驰而去。 陈成坐在马车中心中思索著这件事情,而心中也是有著诸多的思量。 大汉虽然已经成立六年,但刘邦藉故匈奴以及诸多事情的缘由,还未曾大肆分封诸侯王,而他们这些“侯”也依旧是停留在大汉的京都。 甚至大多数的侯爵连家人、族人都还在京都之中。 需要等到刘邦彻底的进行分封之后,才会让各地回到自己的封地之中,而到时候他们这些功臣也好、大臣也罢,都也是要留在京都的。 届时,他便不能够將这些人都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了。 那个时候负责整个陈家的人,一定是陈朗这个嫡长子——若是这个嫡长子撑不起来,那想要將“陈氏”发展成千年世家,就较为困难了。 这一次倒的確是一个较好的机会。 他前去拯救被围困在白登的刘邦,顺势也能够考验一番陈朗的能力,若是陈朗的能力不足....就要儘快想其他的办法了。 或是让陈朗没有继承家主之位以及爵位的可能,或是让陈朗主动放弃。 这都是麻烦。 “唉——” 陈成长长的嘆了口气,想要发展出来一个千年世家,並不算容易! .... .... 未央宫中 此时大汉的诸多权贵们全然匯聚在此地,他们的目的也只有一个。 发兵白登,拯救刘邦! 吕雉环视四周,看著坐在这里的眾人当先开口了:“诸位,依照今时情形,我等该如何做?” 第10章 臣愿前往救驾! 眾人沉默。 这时候,又能够说什么呢? 皇帝被人围困在白登之地,这是大汉的耻辱,也是所有人的耻辱,虽然这个时代暂时还没有君辱臣死的说法,但礼节依旧如此。 皇帝象徵著的是中原大地最高的统治者。 这样的统治者,什么时候遭受过这样的屈辱呢? 当年秦始皇帝还在的时候,匈奴不敢有什么异动,如今只是短短的十几年时间,天下已然变成了这样子吗? 所有人都沉默的坐在那里。 良久之后,张良缓缓的嘆了口气说道:“此时之计,唯有两种。” 他环视著眾人,轻声道:“其一,派遣一猛將前往白登。” “其二,派遣人手与匈奴人谈和。以重金利诱匈奴人中的高官,以此来让他们退去。” “两种方法都能够解除如今陛下的灾厄,但....两种办法各有各的利弊。” 张良並没有犹豫,直接將这两种办法都摊开了讲。 “第一种办法固然很好,但却耗费民力物力,且如今....哪位將军能够有自信,可以以如今汉军士卒打败正处於巔峰时候的匈奴狼骑?” “若是这一次的战爭胜利了还好,若是这一次的战爭失败了,暴露出了如今中原的疲惫,让匈奴人看到了机会,届时被围困的恐怕就不只是陛下了。” “而到时候,中原也就危险了,我们再想要和匈奴人谈和,恐怕付出的就不只是重金了。” “届时....代价恐怕会远超如今所需要付出的。” “而第二种办法虽然可以解除陛下的灾厄,但却会给大汉以及陛下带来耻辱,甚至让匈奴人觉著大汉柔弱可欺,数百年来都未曾向蛮夷低头的中原,恐怕就要向蛮夷低头了。” 张良沉默的说道:“昔年,秦朝未曾统一之前,天下尚处於蛮夷战乱时候,七国虽然纷爭,可却都未曾让中原向蛮夷低头,反而是杀的蛮夷不敢试探南下。” “而后秦国一统,哪怕秦国有暴秦之名,可三十万士卒以及蒙恬在边疆镇守,匈奴人依旧不敢南下。” “如今大汉方才建国,若是背上如此耻辱的名声,恐怕在后世人的眼中....做出如此决定的你我,怕是要担上千古骂名的。” 听完张良的话,眾人更加沉默了。 这一点的確是现实。 樊噲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官渡侯陈成。 事实上,想要对匈奴作战,並且以现在的士卒获得对巔峰时候狼骑的战爭胜利,在场的这几位都没有十足的信心。 若是失败,便成了千古罪人。 谁敢轻易尝试? 放眼整个大汉,有这样子能力和本事的,或许也就只有两个人了。 其一,兵仙韩信。 其二,官渡侯陈喜。 而韩信此时並不在京都也就罢了,即便是他在京都,依照他对於王上的態度,恐怕也不一定会去白登拯救陛下。 可....让官渡侯去? 官渡侯这些年一直养尊处优,还能够打仗吗?还有当年的悍勇吗? 即便官渡侯有这样子的悍勇,他们这群人怎么有脸面去逼迫官渡侯做出这样的必胜保障,並且让他主动出来承担这个责任呢? 於是沉默继续笼罩著整个未央宫。 吕雉看著这一幕,也是缓缓的吐了口气,她的眸子锐利,像是一头尖锐的母虎一样。 “留侯说的不错,如今之计只有这两个了。” 她看著陈成,沉声说道:“此时京都之中,唯有官渡侯您有这样子的能力,可以率领士卒前去拯救陛下了。” “其余將军恐怕是没有万全必胜的把握。” 吕雉的眉宇中带著些许哀戚,整个人的眸子中掉落著些许的泪水:“可我並不愿意逼迫官渡侯您率兵前往。” “若非陛下他执意要自己率兵前往,如何会被围困呢?这是陛下的过错,却需要官渡侯您来挽回,这著实是一件令人唏嘘的事情。” “您若同样没有万全必胜的把握,那么我便替诸位做出这个决定,令使者前往以重金贿赂匈奴的高官,让他们退兵放过陛下。” “这个千古骂名不需要在座的列位臣公去担当,只需要让我这个妇道人家背著便可以了。” “而若是官渡侯您愿意率兵前往,那么若是失败,这个罪名同样不需要您背负,我会亲自出面,以此来承担这个骂名。” 吕雉做出的决定十分果断,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陈成看著坐在那里的吕雉,眉宇中带著些许的认可,吕后不愧是吕后,不愧是能够和高祖做夫妻的人。 这一番话和决定做的都十分的漂亮。 她將这所有的后果全然背负,那他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呢? 所以说吕雉十分聪明,因为她知道,她一个女子,哪怕是背上了这许多骂名也没有关係,可若是刘邦救不回来了....那问题就大了。 没有刘邦,如今的刘盈还未曾长大成人。 这诸多建国功臣....谁能够压製得住?届时大汉必然分崩离析,她的所有一切荣华富贵也都会隨著大汉的分崩离析而彻底消失。 所以她选择不顾一切代价拯救刘邦! 哪怕承担千古骂名。 “呼——” 陈成缓缓的吐了口气,他嘴角咧开一个笑容,而后轻声说道:“皇后,您不必担心。”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 剎那之间,身上的气势爆发出来,强悍而又充斥著力量。 陈成的眸子中带著些许的尖锐。 “臣愿领兵前往,攻打匈奴,以解陛下之危难!” “此为臣当为之事!” —————————————— 《史记?高祖本纪》:“白土曼丘臣、王黄立故赵將赵利为王以反,高祖自往击之。会天寒,士卒墮指者什二三,遂至平城。匈奴围我平城,时后於未央请诸侯,留候曰二策,群臣默然。官渡侯挺身而出,言:臣愿领兵,以解陛下危难,此乃忠臣之事也!” ———————————————————— 白登 刘邦被围困之后,脸上却並没有多少的悲哀与苦楚。 他嘆了口气,搓著自己的双手:“也不知道这一次是否还能够活著回去啊!” 第11章 功高莫过於救驾!何况两次! 刘邦自己倒是比较瀟洒,对於生死之事看的比较淡,对於这些事情也不在乎。 他呵著气,搓著自己的手,看著周围的士卒。 周围的士卒见著刘邦身为皇帝都不在乎,所以自己也不太在乎了。 他们就像是地上的石块一样隨意的洒落在地上,刘邦这等高贵的皇帝陛下就像是那高高在上的玉珏一样应当掛在天穹上。 此时,他们同在此处被围困。 皇帝都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他们这些石块在乎什么呢? 以身报国也就是了。 夜晚徐徐降临,些许薄雾笼罩在这高山之处,眾人的脸上都带著点点的唏嘘与盼望,哪怕是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可若是能够活著,谁愿意死呢? 谁也不愿意的。 “陛下。” 刘邦的身旁,一个士卒悄然说道:“如今天寒露重,咱们尚且能够受得住,可那些蛮夷之辈哪里能够受得住?此时定然已然回归大帐中了,不如咱们趁著这个机会突出重围?” 他环顾四周,小声说道:“我们小股兄弟护著陛下朝著一处去,找人穿著陛下的衣袍朝著另外一处而去,这般而行,陛下便可以走脱了。” “等到去了外部,便不必受到蛮夷的制约,点兵遣將,再来救我等?” 这士卒的话语得到了周围不少人的认可,在他们看来,刘邦身为皇帝先跑路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已经陪他们这些泥腿子熬了这么长时间了。 够了。 他们也愿意用性命来回报这一份认同。 刘邦却是一挥手,大大咧咧的说道:“著什么急呢?” “在我先前被围困的时候,周遭郡县已然知晓了这件事情,便將消息传了回去,依照我看啊,不出半个月,咱们的援军就来了。” “只需要在等半个月而已。” 他摸著自己的下巴,琢磨著这个事情。 “当然了,或许是援军,也或许来的是使者,贿赂那些蛮夷之辈,让他们退去,这两个办法都能够让朕获救。” “只是....我倒是觉著,有那个傢伙在,贿赂这个事情,应当是不成了。” 刘邦咂了咂自己的嘴巴,无奈的说道:“要不然,那几个傢伙又该说什么朕没有皇者风度,丟了中原皇帝的脸面了。” “否则我自己早就干这样子的事情了,第七天的时候咱们就能离开了。” 他身旁的士卒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是带著茫然的神色。 还有这样的办法? 一个士卒没忍住,小声说道:“陛下,顏面就那么重要吗?” 有些时候,只有被逼到死路的人才会觉著,脸面什么的,啥都不是,啥都没有命重要。 刘邦听了这士卒的话哈哈大笑起来,他拿起来一壶酒直接灌进了自己的嘴巴里:“啥皇帝的脸面啊,这玩意就是个屁!” 他嘻嘻一笑:“也就是那群人才会觉著重要。” “咱们得粮草还能够支撑多长时间?” 一旁的士卒直接说道:“陛下,还能够支撑十天左右。” 刘邦摸著下巴,然后看著那士卒:“去,將这次隨行所带著的財物全都准备好,然后把朕的那什么车马也好、日常用物也好,全都给找出来。” “这些不都是金银吗?” 他嘿嘿一笑:“咱们再等那群人六天的时间,如果那群人还不来,咱就把这些財物给了那群蛮夷之辈,贿赂其中的高官,然后咱们就趁著他们撤退的时候溜之大吉!” 刘邦没有半点皇帝的风范和高傲,反而像是一个寻常的黔首一样,十分瀟洒自在。 金银?名声?脸面? 都没有命重要。 且先活著吧! 正在几人忙碌著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乍起火光! 只见那火光冲天,似乎是要將一切全都覆盖掩埋。焚烧殆尽一样,一时之间喊杀声震天,让这卑微困在白登的眾人都面面相覷。 “陛下!” 一个眼尖的士卒突然之间开口,声音中带著惊喜。 “您看那旗帜!” 旗帜? 刘邦站在高处远远的眺望著,看著远处那飘荡在火光之中的旗帜,无数的烟尘四起,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战火中的火中之栗。 兵荒马乱之下,唯有一面高高的旗帜佇立在那里。 其上有字。 “汉” 刘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將內心的压抑也好、复杂也好、无奈也好、疲惫也好,全都当做是一个屁放了出来。 “援军来了。” 他默默的笼著袖子站在那里,看著远处的旗子。 事实上,你说先前的刘邦不害怕吗? 不,他是害怕的。 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堂而皇之的、一点都不害怕的面对死亡,这是人之常情。 可有些人之所以能够天生神圣是因为,他们能够克服这种恐惧与害怕,而后化作一切动力的源泉。 比如刘邦。 他克服了害怕与恐惧,克服了所有的一切,將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化作是“乐观”的泉水,而后活的瀟洒肆意。 此时远处那火光人群之中,又有一面旗帜登高而立。 其上所书同样简单。 “陈” 士卒再次感慨:“这是官渡侯的旗帜!官渡侯来了!” 是的!官渡侯来了! 一时之间,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白登,无数士卒都匯聚在一起,激动的看著远处那战火繚乱中的旗帜。 那两面高高佇立的旗帜像是一轮大日一样。 它照亮了所有人的心神。 此时的这旗帜也好、陈成也罢,都成了这群士卒心中的救星,虽然刘邦先前说以重金贿赂那蛮夷的高层,可谁知道者能否成功呢? 他们所带著的財物並不多。 围杀他们也同样能够得到这些財物的。 可如今.... 官渡侯来了。 他们活下来了! 刘邦只是站在那高处,任由周身的士卒兴奋著,他的一双眸子看著山下的一切,心中唏嘘闪过,真的要开这个头吗? 自古以来,功高莫过於救驾。 上一次陈成救驾他糊弄过去了,只是给了一个万户侯的位置,增添了些许食邑仅此而已,可是这一次.....还能够混过去吗? 或者说,即便是能够混过去,他还可以“继续混过去”吗? 有功不封赏,这是什么道理呢? 没有这样子的道理,这不仅仅会让功臣们心寒,更是会导致无穷无尽的祸端,若是官渡侯怀恨在心该怎么办? 更何况.... 最重要的事情是,韩信封王了。 韩信能够封王,凭什么官渡侯不能封王? 这就是先例的重要性了。 假如说如今天底下没有一个异姓王,那么哪怕是说出个来,刘邦也是有理由不给官渡侯陈成封王的,可如今的问题是,天底下已经有一个齐王了!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想到这里,刘邦哑然失笑。 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有功劳不封赏不是他的性格,也不符合如今的利益,既然如此封王就封王了,这有什么? 大不了日后再除王爵不就行了? 刘邦的性格就是如此,从来不给自己找不痛快,也从来不给自己找难受。 远处的喊杀声还在继续,但那声音却逐渐的变得平淡了许多,好似是战爭马上就要结束了一样,士卒们早已经收拾好了等待著。 “咚——” “咚——” “咚——” 战鼓声雷响。 刘邦翻身上马,笑著看著身后的士卒:“人自助者得天之助!” “如今官渡侯率兵前来挽救我等,我等怎么能够就这么看著呢?难道我们已经失去了胆气,被匈奴人嚇破了肝胆吗?” 刘邦大手一招,脸上神色肃然:“传朕之令!大军突围,与官渡侯匯合!” 身后士卒顿时响应。 ... .... 山下 匈奴单于看著面前那骑在马背上,神色漠然的男人,脸上还带著些许血色,这是方才被杀了的匈奴狼骑的血,飞溅到了他的脸颊上。 他死死的盯著面前的陈成。 怎么会有如此勇猛的人?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说大汉能打的只有一个兵仙韩信吗? 莫非此人就是韩信? 他咬著牙看著陈成开口道:“你便是韩信?” 周围士卒顿时嗤笑出声,陈成身旁的副將愤怒至极,驱马上前,看著这人冷声道:“此乃我大汉官渡侯!” 官渡侯? 那是什么人? 匈奴单于方才登基,所以对大汉的构成並不算太了解,只是来之前隱约听属下说了两嘴这大汉的兵仙,由此才对韩信有些许印象罢了。 而他的身旁,被他充作嚮导的商人面色却忽而变得惨败无比。 他小声的说道:“大王,此乃官渡侯!” “当初淮阴侯不过是楚王帐下一小卒而已,而这位官渡侯当日楚汉爭霸之时,曾经以一人之力,拒霸王大军於滎阳,而后又单枪匹马诛杀项羽。” “哪怕是悍勇无双的霸王都不是这位的对手。” “惨败而归。” 这话里面所说的韩信不过是一个添头,目的是为了让匈奴单于知道,面前的人到底有多么厉害。 那位韩信不过是楚王麾下的一个小卒就已经那么强悍了,那你想一想楚霸王有多么的强悍?可如此强悍的楚霸王,在这位的手下被单枪匹马的杀了! 果不其然,那匈奴单于听闻此言,脸上瞬间闪过些许的惊骇畏惧之色。 “此人竟然如此勇猛?” 他的眼神闪烁著,而后咬著牙看向陈成:“你给本王等著!” 说完这句话,迅速带著麾下剩余的残兵败將逃亡去了。 陈成並没有追击。 他此次前来白登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解救刘邦的白登之围罢了,这时候最重要的任务也是保证刘邦的安全。 至於追杀匈奴? 陈成的眼底闪过些许狠辣的笑容,那笑容中充斥著杀气。 他相信,被围困在白登的刘邦一定比自己更想要诛杀匈奴!可如今中原大地方才安静了些许,实在是不宜再起刀兵。 此时,远处一队人马缓缓而来,所过之处尽皆全都是烟尘四起。 为首之人一身简单的袍子,但那一双眉宇中尽皆带著帝王之色,正是高祖刘邦! 陈成下马,而后躬身道:“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这恕罪二字的话音还没有落在地上,刘邦便已经翻身下马,脸上带著洒脱释然之意:“你说什么恕罪?要是没有你,朕这一次恐怕就死在这白登了。” 他摆了摆手,十分瀟洒不羈。 “行了,咱们快点回京都去吧,这白登之地果然是荒凉无比,我在这都吃了许久的苦了。” 看著混不吝的刘邦,陈成也有些无奈,但依旧是招呼著身旁的士卒,而后说是要准备刘邦的帝驾,但却又被刘邦阻止了。 阻止的理由也很简单。 只是一句话。 “那么大排场做什么?我又不是衣锦还乡,是被围困在这里被人救了。” “这事儿见不得人。” —————————————— 《汉书·高祖本纪》“时高祖六年,天下泰安。匈奴人犯我边境,高祖率兵往之,然则被困於白登。时官渡侯悍勇,率兵前往。” “待见帝,帝曰之:若无乐之,此时已然埋骨。” “后,官渡侯令士卒备帝驾,帝笑之曰:吾非锦衣还乡,乃一囚徒而归,此事不为外人道哉!” “於是轻装简行,还帝都。” ———————————————————— 长安城 未央宫中 刘邦坐在未央宫中,脸上神色寡淡,他一边吃著东西,一边看著自己身旁的吕雉说道:“我准备给陈成封王了。” 吕雉神色一变,但却长嘆一口气。 “的確是该如此。” 她的眉宇中闪过些许算计:“天下间唯有齐王於官渡侯成王,这或许也是对齐王的鞭策,最近这些时日,齐王越发的不老实了。” “或许....” 刘邦摆了摆手,直接说道:“韩信那傢伙也没別的意思,就是想显摆一下。” 他撇了撇嘴:“其实他现在也是坐立难安,想著把自己头上的王爵之位给摘下来,但又下不来台,没有那个藉口。” “你瞧好吧,这一次我给官渡侯封王之后,这小子就有藉口了。” “两个月之內,他定然前来帝都,请求削除王爵!” 第12章 王爵之尊!魏王世家! 两个月內,自请除去王爵之位? 吕雉听完刘邦的话语后,没有怀疑,反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整个人都在以这个答案为根本,来溯本追源,寻找可以解释这个答案的原因。 因为她心里十分清楚,刘邦就是一个典型的政治动物,他的政治直觉几乎到了某种令人诧异和害怕的程度。 也正是因此,所以大部分的时候他所说的话都不会有错。 忽而,吕雉想到了一种可能。 她看著刘邦,诧异的问道:“难道韩信早就不想要当这个齐王了?他觉著这个齐王的位置太过於扎眼?” 刘邦哈哈大笑,而后抚掌讚嘆道:“不错,韩信啊,当年向我要了齐王的位置之后就后悔了,他发现了萧何没有王爵的位置,张良没有王爵的位置,甚至就连先前救驾的官渡侯都没有王爵的位置,独独他一个人是齐王之尊。” “韩信为人聪慧机谨,他早就发现此时他的王爵之位非但不是他的权力来源,不能够让他变得更加尊贵、获得更多利益,反而是会让他损失不少东西。” 刘邦撇了撇嘴:“陈成自我微末的时候便跟著我,甚至还有救驾之功,他都没有王爵,韩信凭什么有?” “他会被排挤出功臣的圈子的,因为他太过於贪婪!” “当初,若是真的让韩信救驾成功,在滎阳解了我的围困,或许此时我想要除去他的王爵还有些困难。” 刘邦说到这里长嘆了口气:“可是乐之两次救驾,这个时候將他深陷水火之中,又是否是过河拆桥之举动呢?” “我实在是不愿意做这样子的事情啊!” 吕雉在这一点上倒是较之刘邦聪慧不少,她看著刘邦,轻声道:“为何不问一问官渡侯呢?” “官渡侯为人谨慎而又修身,勇武而不失机敏,此事你直接问他便可以了。” “若是他愿意承担王爵所带来的风险,那么便加封他为秦王、亦或者韩王、魏王,若是他真切推辞再三,那便继续以万户侯之爵位待之。” “但万户侯之中也有所差別不是吗?” “將上党、亦或者官渡旁边的另外一个郡併入官渡之中,食邑大抵上能够达到五万多户,而后將这些食邑全然分封给官渡侯也就是了。” “如此一来官渡侯依旧是万户侯,但实际上却有了王爵的实质。” 刘邦此时却又有些犹豫了。 “可如此做,岂不是要將中原的一小部分都划归给他?今时今日你我尚在还好说,若是他时他日,官渡侯以及你我都故去了,你我的子嗣能够压得住他的子嗣吗?” 这一点也让吕雉颇有些犹豫。 毕竟下一代的皇帝眼看著便是她的儿子了,这个时候为自己的儿子留下来一个如此不好对付的人.... 然则吕后毕竟是吕后,她只是笑道:“这有什么呢?” “如今且先顾著眼前的事情吧!” 刘邦这才是下定决心,既然如此,便素身前往官渡侯府瞧一瞧问一问吧! .... .... 官渡侯府中 陈成悠然的坐在院子中,神情却並没有外界想像中的肆意张扬和得意,反而是有些许的担忧和无奈悵然。 事实上,这一次他救驾回来之后,宫中的赏赐旨意迟迟未曾下达的时候,他便已经有所猜测了。 恐怕皇帝对於自己的赏赐有些头疼了。 陈朗站在一旁侍奉著,一边將手中的鱼食洒落在池塘中,一边轻声问道:“父亲在忧虑什么?莫非是此次赏赐的事情?” 相较於“陈成”这个现代人的思维来说,陈朗 的思维更加像是一个古代的“谋臣”,或者说像是一个大家族的继承人。 他十分聪慧、城府极深。 尤其是这些年,隨著他在京都之中掌事的时间越发久远,就对於京中之事越发的了解,处理这许多事情也越发显得隨性而为、却事事都能如意了。 陈成也不隱瞒这个好大儿,当即便是看著他,將自己的心中担忧如数说出。 “如今为父再次立下大功,宫中却迟迟没有赏赐的旨意,依照我猜测,恐怕这一次陛下想要...加封我为王爵之尊了。” 他看向陈朗,毕竟这是自己的下一代,也同样是陈氏在发展的过程中极其重要的一代。 这是“承上启下”的一代。 若是第五代第六代出现问题,那么或许还有得救,但若是第二代就出现了问题,那陈氏可真是药石无医,只能够择选他再次降临的时候,挑选时机,光復陈氏了。 陈朗只是略微思索后,便想到了此时陈成真正忧虑的全貌。 “父亲是担心,齐王会上奏表书自请去除王爵之位?届时天下之间,异姓王便只有陈氏了,父亲担忧如此情形,便如有火上油、锦上?” 陈成略微点头:“然也。” 他看著陈朗说道:“你乃下一代官渡侯爵位的传承者,我自然也不瞒你。” “我也好、陈氏也好,都不能够有登上大位的野心。” “自邦周天子之史中我便看了出来,这世上从未曾有千年、万年的皇朝,昔年的始皇帝妄想传承万世大秦不朽,可最后却隨著二世皇帝的保证化作一抔黄土。” “嬴氏上百年的基业化作哀尘,隨风散去在这仓皇的歷史尘埃当中。” “可昔年,那些许佇立在七国之间的世家大族,如今却依旧长存——例如当今留侯所代表著的张氏,张氏昔年乃是韩之国相,韩之国內世家大族。” “如今,七国化作云烟,可留候之世家却依旧长存。” 陈成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不愿陈氏做那歷史中的哀尘,只愿陈氏做那代代虽名声不显、权势中平,却歷代都出显贵、代代长存贤才的千年世家。” “朗儿,你可明白吗?” 陈朗的神色更加的肃穆,他知道此时父亲与自己说这些事情,相当於直接告诉自己,自己便是下一代的陈氏家主。 也同样是告诉他,陈氏家主所需要做到的事情。 由此心中生出许多感慨,但最后全都是化作思索。 他低声应道:“父亲放心,孩儿晓得。” 陈朗看著陈成道:“那父亲对此事作何打算?可是要接过这王爵的位置?” 听到陈朗的问话,陈成洒然一笑:“为父还有多长时间可以活呢?若是接下来这王爵的位置,也不过是数年的享受罢了。” “你在这个位置上需要待著的时间更久,由此也更需要你去思索这件事情啊。” 陈朗闻言直接笑道:“若如此,那父亲不必思虑了。” 他挺直著身躯站在那里,眉目含笑,好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父亲只管接下来这王爵的位置便可,日后若是生出事端来,孩儿自会解决。” 陈成微微頷首。 事实上他早就决定好了要从刘邦的手中接过王爵的位置,但....他还是想要考验一下自己这个长子的胆气。 平日里见这孩子斯文沉稳有足,但却少了三分锐气。 此番却是让陈成看了个分明,什么少了三分锐气,明明是这孩子隱藏锐气在自己的心间,而后慨然处事罢了。 这让陈成更加放心。 自己的第二代老祖宗这么爭气,那到时候哪怕自己不能够降临在他的身上,也已然无所谓了。 第二代的传承定然能够有序进行。 届时也算是些许安稳。 正在父子二人討论间,那院落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隨即小廝的声音响起:“侯爷、世子,陛下到了。” 陛下? 方才还在谈笑的陈成父子一顿,而后看了对方一眼后,脸上的笑容都藏了起来,变成了舒缓以及恭敬谦卑之色。 陈成更是快步上前,走到了刘邦面前。 “陛下怎么来此?可是有要紧的事情?若有要紧的事情,著下人通传一声也就是了,何必劳烦您亲自走这一趟?” 刘邦看著这清雅的院落,指著陈成的鼻子笑骂道:“你一个舞枪弄棒的莽夫,如今倒是也赏弄月起来了。” 之后更是看著陈朗感慨道:“真是叫你这个傢伙得了好处,生出来一个如此清风朗月、究人之姿的孩子,胜过我家那个蠢货千倍万倍。” 皇帝可以这么瀟洒不羈,隨性妄为,但陈成知道自己不能。 这便是上位者和下位者的差別了。 上位者如此瀟洒不羈、隨性妄为,那是接地气,是亲民;可如果你也如此的瀟洒不羈、隨性妄为的认为这么做是上位者的喜爱,因而变得骄纵,那便是找死了。 这一点,他一直言传身教给自己的后人。 所以此时的他依旧是如同往昔般谦逊,没有丝毫凭藉著自己救驾两次的功劳而傲慢的样子。 “陛下说笑了,太子仁心而惠德,亲善而高举,真肖似陛下用人之风。” “犬子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而已,哪里能够和太子殿下相提並论呢?折煞臣、折煞犬子了。” 刘邦看著依旧恭敬而又谦逊有礼的官渡侯,心中则更是多了几分的满意,脸上更是带著几分亲近:“你这贼斯,救了我两次,在我面前怎么还是这么拘束?” “这点就不如舞阳侯他们了。” 他语气中带著些许感慨的说道:“昔年我等起自微末,在这乱世中不过是苟活而已,如今竟然也建立起来了如此诺大的帝国,当真是令人唏嘘。” 刘邦看著陈成,十分坦诚而又认真的表述了自己此次前来的原因。 “我原本想要加封你为异姓王的,封號都已经为你想好了,就取自昔日七国之雄中的“魏”,为魏王。官渡此地昔日也是魏王的猎场之地,所以为你加封魏王也算合適。” 看著陈成准备说什么的样子,刘邦摆了摆手:“不必多说,你两次救驾,第一次我还能够昧著良心混过去,可若是这第二次再如此混过去,便成了有功不赏的昏君了。” 他调侃的自我笑了一声:“朕可不想被后人称之为昏君。” 刘邦十分认真的看著陈成:“然则此时的情形你也是知道的,假如我封你为异姓王,韩信必然会上书请奏,以你为例,言及他非救驾之功不得封王,当日请求也不过是假齐王代管齐地,如今天下太平,当自请除爵什么的。” “届时,你便是天下间唯一一个异姓王了。” 刘邦长嘆一口气:“这对你来说,同样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愿你日后记恨於我,所以今日索性来直接问你、问个清楚。” 刘邦的眼睛中难得带著几分真诚之意。 “你是想要王爵,还是想要將河东之郡併入官渡,而后以官渡为食邑五万户?” 一时之间,周围风动心动,缠绕著四周全都不清不楚。 陈朗、陈成坐在那里,面对著坦诚至极的皇帝,心中诸多想法浮现。 .... .... 高祖六年。 秋。 齐王府內 韩信哈哈大笑,而后直接趴伏在桌案上写著什么,不过寥寥几句便將自己所得王爵的来由以及如今之时的境况说了清楚,而后令人速速送往未央宫中递交给皇帝。 他的孩子在一旁看著他如此开心,心中有些迷惑:“父亲这些年来面目悵然之色许久,今日为何突然绽放笑容?” “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得的好事?” 韩信眉宇带笑,甚至语气都难以遏制的愉悦:“自然是好事。” 他指了指远处的小廝,以及那小廝手中的奏疏:“如今陛下要加封官渡侯为魏王,值此良机,为父终於可以將身上的王位甩掉了。”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韩信的声音中带著嘲讽:“昔年我以为,这齐王之位与其余诸王之位无所不同,但陛下大肆分封同姓王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 “其余诸王都有王爵之位、都许建国分邦,而我之王位因为是异姓王之位,所以只有名声而无权力,不许分邦建国。” “此之王爵与毒药何异?” “不过皇帝隨手可杀的眼前螻蚁罢了。” “若得到了好处,自然可以承担这个风险,可如今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凭什么承担这个风险?” “只是从前没有缘由不好请除罢了。” “如今陈氏两次救驾,得封魏王,我便可以藉此缘由,阐述自己未曾有救驾之功,不当封王,除却这齐王之位,復归淮阴侯就是了!” 韩信之子这才是瞭然,当即笑著道:“恭喜父亲,得以解脱樊笼!” 他的目光中有些许犹疑:“只是....官渡侯非蠢笨之人,为何会接过这魏王之位呢?” 韩信微微摇头:“此人城府极深,哪怕我知人用人可却始终无法看清此人心中所思所想,他好似对权力並没有什么太大的渴望,却又对一些虚名较为喜欢。” “真是令人奇怪。” 韩信长嘆一声,但隨即愉悦:“不过....我们韩氏终於不是他人眼中钉、肉中刺了!” ... ..... 高祖六年。 高祖下旨,加封官渡侯为“魏王”,並河东郡入官渡之中,为魏王封地。 只是魏王此时尚且担任“大司马”的职位,所以不许其分邦建国,但却依旧享有魏王高位,同诸王一般,赞拜不名。 ———————————————————— 《史记·魏王世家》:“高祖六年,魏王以救驾之功,得封魏王之尊位,虽无建国,然一应尊荣,具同诸王。” 第13章 陈氏立家!官渡陈氏! 魏王封为王爵,齐王除爵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都,但大多数人对此事都没有表达什么態度。 毕竟魏王两次救驾,封为王爵也是正常的。 张府 留侯张良正坐在那里,眉宇中带著几分悵然的神色,他在思考一件事情。 是否要如同昔年越王勾践时候的功臣“范蠡”一样,归隱山林呢? 对於此时的张良来说,他发现危险正在逐渐的来临..... “罢了。” 张良的眼眸中闪过些许的锐利之色:“去找一找官渡侯吧,此次若是要走,便是要走的乾乾净净,而我走了之后,萧何也好、韩信也罢,这些人恐怕不会安生。” “整个大汉,唯有官渡侯能够託付了!” 在最开始的时候,张良想要復兴韩,这是为了他想要光復张氏的荣光,当年的张氏在韩之中可是三代为相的,乃是一等一的大豪族。 而后来,张良的欲望便是逐渐的发展向了想要天下安定。 他看多了乱世动盪,看多了世人死伤,一颗只为功名利禄的心也逐渐的安寧了下来,开始朝著安天下而去。 如今做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才可以这么坦荡的做出决断,趁著如今身上尚且还有功名的时候,先行离去,也免得日后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野心,以至於和皇帝相看两厌,最后落得一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身为大族出身的士人,张良最大的一个优点就是见到了太多的王、见到了太多的统治者。 在没有触及到双方利益的时候,他们的情谊固然是可以长存——但隨著时间的渐渐流逝,他们君臣之间的利益一定会发生衝突的。 因为这世上的利益总归只有这么多,皇帝想要他们也想要,於是衝突便会发生。 张良微微摇头,轻声嘆了口气。 趁著如今早日归隱吧! 依照如今的情形,就算是没有了他张良,张氏也不会倾颓的太过,皇帝或许还会因为他此时抽身而走,而对他有些许愧疚,会对张氏更好一些。 而没有了他,张氏就不能够和那群“功臣”集团內部的顶层大族相抗衡。 因为其余的“一代功臣”全都还在。 张氏自此从“功臣顶层”的一端掉落下来,掉到第二层次、甚至第三层次。 这才是张良为自己家族留下来的真正的“遗泽”。 以自己的功臣之身,换取家族的低调长存。 .... ..... 魏王府 陈成同样在和陈朗说著此时的事情,並且言及张良一定会直接退隱,但张氏却会留在京都之中,张良的孩子也不会担当过於高的职位,但却能够留在朝堂上。 陈朗听闻之后,脸上带著讚嘆之色:“父亲,留侯果真是绝世无双,竟然能够想出来如此的办法,最重要的是能够做出如此决断,当真的就去做了!” 他微微摇头:“换做是旁人,大概是不会理解什么叫做“急流勇退”的道理,从而逐渐走向没落的。” 陈朗有些担忧的看著陈成:“父亲,我们陈氏.....” 陈成远远的眺望著远处的方向,若是他不能够“降临”在陈氏之人的身上,操控自己的祖宗,此时他也会做出和张良差不多相同的抉择。 將陈氏隱居在幕后,顶多是留下诸多遗泽,指点陈氏后继家主在汉武的时候掌握“注经权”,而后在光武的时候静候时机。 可如今,他能够降临在陈氏老祖宗的身上,以他们的身份、以他们的视角去做这些事情,穿梭在时空长河之中,他的野心自然就大的很多了。 烈火烹油,不知进退? 简直可笑。 他手中拿著正確答案,怎么可能真的在这个时候急流勇退? 陈成心里清楚,张良的选择看似正確,实则是走进了一个天大的陷阱之中——下一代的皇帝不会是惠帝刘盈了! 真正的“龙”,此时就在宫中装的老老实实,佯装成了一个不会害人的羊! 当押对宝了之后,当知晓这皇帝性格的时候,他就可以“火中取栗”。 当然了,依旧是要“知进退”“得荣辱”的。 否则偌大的世家恐怕是要顷刻之间便散落了。 陈成的眸子深沉,他远远的看著官渡的方向轻声嘆气。 张良在离开之前一定会来找一趟自己,或许是託付什么事情,或许是说什么事情,也或许是想要劝诫自己激流勇退。 但无论如何,张良一定会来找一次自己。 长嘆一口气之后,陈成默默的坐在那里等待著。 前一次他率兵前去拯救刘邦的时候,陈朗在家中將事情处理的十分妥当,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可以放心许多,让陈朗带著家族中的子弟前去官渡立家了。 陈氏的根基绝对不能够放在京都,因为这里实在是太过於风云匯聚。 將所有的一切、家族也好、根基也好,树立在京都的时候,这个傢伙必然会倾颓,绝对不会延续的长久。 因为皇权变换从来不稳定! 想要传承下去,投机取巧从来不是正道。 所以这世上才有“诗书传家”的说法,在这个知识並不算流通的封建时代,知识就是最重要的东西。 或者说——能够带来权利的知识,是最重要的东西! .... .... 高祖六年,冬。 偌大的雪翩翩落在地上,而后席捲了整个长安城,长安城一片银装素裹,显得分外妖嬈。 留侯张良前往拜访魏王之后,便直接上书请求归隱还乡。 刘邦自然是不会允许的,毕竟张良走了之后,大汉的丞相之位空缺出来了一个,这让他十分被动——萧何也好、韩信也好,都需要这位来制衡啊! 可当留候前往未央宫中,与皇帝討论了什么之后,皇帝忽而改变了自己的態度,虽然依旧在挽留,但却並不是原来那种寧死不肯放人的態度了。 满朝文武都能够看得出来,皇帝的態度鬆动了。 ... .... 萧何府邸 “唉,子房到底为何突然要走?” 萧何看著身旁的曹参、陈平,面容中带著些许的无奈和疲惫,张良突然来的这一手將他的全部计划都打乱了,他本来还想要玩弄手段,制衡张良的,可如今全都沦为一场空。 曹参神色同样难看,而后看著萧何说道:“虽然子房走了,但在我看来,这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只是....陛下会让谁上位?” 他皱眉沉思道:“我看陛下好似有不再设立两位国相的意思,届时岂不是萧兄一个人独揽大权?” 曹参眉宇闪烁,轻声道:“陛下会容忍这样子的事情发生吗?” “这一点,萧兄还是要注意的。” 萧何却冷笑一声:“不,陛下绝对不会只设立一个丞相的——若是没有陈喜的话,陛下或许只能够无奈之下如此做,因为如今朝中能为相的人只有我、曹兄、陈兄、周兄。” “可巧合的是,这些人都让陛下十分忌惮。” 他眯著眼睛:“可....有陈喜在。” “他当丞相,谁都不会有意见,谁也不能有意见!” “此人才智双绝,昔年齐王之事便是他出谋划策,將齐王架在了半空中;除此之外,武將之中大多数也都十分服气他。” “无论是抵御项羽还是一个人单枪匹马杀了项羽,这都是强大的象徵。” “至於功劳....” 萧何再次长嘆一声。 “自古功高莫过於救驾,他救了两次!这谁能比?满朝文武谁都无法跟他比啊!” “如今我的食邑方才万户,他的食邑就已经突破了两万!甚至还有魏王尊荣!” “更何况....” “陛下不会允许他分邦建国的,否则届时此国定然成为大汉的心头大患,如此情形下,想要补偿陈喜,让他不至於心中愤恨,只能够给他丞相之位。” “魏王尊荣加上丞相之位,我届时如何抗衡?” 曹参等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是带著些许沉默。 是啊。 此时的情况就是如此。 魏王尊荣加上丞相之权,谁能够抗衡? 甚至萧何的心中还有隱约的想法,恐怕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也难以抗衡吧..... .... ..... 无论如何,高祖六年的冬天总算是过去了,高祖七年的春天来临。 魏王府前 陈成看著站在那里的陈朗,面容中的神色里带著些许的担忧:“此去一路小心,在官渡之中,注意那些族中子弟。” “牢记家中规矩,不可放纵族中子弟为祸乡里。” 他握著陈朗的手,轻声交代著。 早在离开之前,陈成便已经將陈氏要求稳,求千年富贵的事情告诉了陈朗。 陈朗也是聪慧之人,自然明白。 想要传承千年的世家,从最开始便要“树立”清楚规矩,不能够有丝毫的动摇。 传承难、延续更难,但坍塌却只是顷刻之间的事情罢了。 .... ..... 风一程,雪一程。 高祖七年,秋日。 陈朗带著族中子弟、以及陈喜的几个子嗣,终於回到了他们的封地“官渡”之中。 自此,也可以昭明。 “官渡陈氏,自此立家”。 第14章 不堪为帝师 官渡陈氏立家的事情並没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毕竟这只能够算是一件小事。 魏王在朝堂上的事情才算是大事。 高祖皇帝七年的秋天,高祖皇帝的身体逐渐的变得不太好了起来,而朝堂上关於皇帝之子、也就是太子的爭论却逐渐变多。 朝堂上的大臣们普遍认为,皇帝的长子刘盈不配当这个皇帝,因为他实在是太过於怯懦了,没有半点刘邦的风范。 也正是如此,朝堂上面的派系逐渐的分成了三派。 其一是支持刘盈、也就是支持礼法中嫡长子继承制的儒家以及商山四皓等人,这群人的首领是“萧何”为首的功臣集团。 其二则是支持赵王刘如意的人,这群人则是认为,刘如意和皇帝十分相似,应当奉迎择选贤能的人当做太子,继承大位。 这群人的支持者则是较为鬆散,並没有一个十分明显的领头者。 而第三派的势力则是最庞大和鱼龙混杂的,这便是谁都不支持的中间派系了,中间派系的许多人大多数只想要做事,而不想要爭名夺利。 他们中的领袖、或者说地位最高的人是“魏王”,也是如今的丞相之一,陈成。 这三个派系的人在朝堂上互相爭斗,都不满意其余人的想法。 .... ..... 又是一个吵闹的朝会,陈成坐在那里,默默的闭上眼睛。 这许多年过去了,陈成的养气精神却是越发的充足了,倒像是活成了当年那些可以在朝堂上倚老卖老的重臣。 只是陈成並不算“老”,他降临的“陈喜”也不算老。 古人成婚早、生孩子也早,如今的陈朗虽然已经十四五岁了,但此时的陈成也方才三十四五岁的年纪。 陈朗是“陈喜”的长子,那个时候生下陈朗的陈喜,其实已经算是大龄剩男了。 “退朝——” 在尖锐的声音中,这混乱的朝会终於又是结束了一天,陈成缓缓的吧站了起来,眉宇中什么神色都没有,只是应和敷衍的和身旁的大臣们打著招呼。 如今方才是高祖七年的秋冬之际而已,刘邦看著身体好似是已经坚持不住了,事实上的刘邦还能够再活五年。 他在原本的歷史轨跡中,是在高祖十二年的时候方才离去的。 仿佛是上苍想要让这个人享受到这世上的荣华富贵一样,他在高祖元年的时候才真正得势,之前起兵也不过是数年的时间而已。 只用了五年的时间,他便横扫天下,重新將天下一统,建立了大汉,而后,他在这皇位上坐了七年,好似是將天下事情都安稳了下来之后,这才是撒手而去。 所以,这些年陈成也是一直寻常的享受著。 这平和的生活中没有太多的事情。 “丞相。” 內侍的声音十分轻,像是害怕恐惧说话声音大了,惊扰了这位朝廷上的大人物一样。 陈成缓缓的回过头,看了那內侍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其中威严已然让眾人心中倾颓,那內侍则更是小心翼翼。 “丞相,陛下唤您过去。” 陛下? 陈成一边点头,转过身朝著未央宫后殿的方向走去,一边在心里琢磨著情况。 这个时候皇帝找自己做什么?难道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可....这会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陈成的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若是说这个时候最大的事情、能够让刘邦这个当皇帝的都亲自站台找他的事情,恐怕便是太子和赵王之爭吧..... 难道是要让他站队? 陈成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心中轻轻的嘆了口气。 事实上,他谁都不想站。 超越了时间的未知让他知道,最后的胜利者不是那看似符合礼法的刘盈,也同样不是得到了刘邦喜爱的刘如意。 而是.....那隱藏在宫中,看似毫无根基,且十分愚钝的代王! 当然了,此时的代王还不是代王,只是一个寻常皇子而已。 .... ..... 未央宫中 后殿 刘邦的身旁坐著刘如意,刘盈二人,依照道理来说,应当是刘盈这个太子才能够坐在距离皇帝最近的地方,可此时坐在刘邦身旁的却是刘如意此人。 这是一进来之后,陈成就看到的东西,他的心中微微摇头嘆气。 果然是和后世中史书所说的一样,刘邦最宠爱的还是这个叫做刘如意的孩子,否则这名字怎么可能叫做“如意”? 从这名字中便可以看出来皇帝对其的偏好喜爱了。 “臣参见陛下,陛下长乐未央——” 刘邦只是摆了摆手,就让陈成隨意坐下来了,他自己则是斜斜的依靠在那里,没有一个皇帝应当有的风度。 说话间的谈吐也是十分寻常。 “乐之不必多礼。” 他打了个哈欠,將口中用以剔牙的小棍子隨口吐在一边,而后笑眯眯的看著陈成说道:“乐之啊,如今孩子大了我也是管不住。” “皇后也说该给这孩子找一个老师了。” 刘邦指著自己面前明显差別很大的两个孩子,对著他们说道:“瞧,这便是在万军之中能够杀死项羽的魏王了,也同样是救了我两次的人。” “依照他的本事,当你们的老师绰绰有余了。” “朕虽然是皇帝,但却不忍心逼迫自己的老臣子、老部下,所以待会你们自己跟魏王说拜师的事情,若是魏王同意了,那没什么可说的,可如果是魏王不同意,你们绝对不允许再过多的纠缠!” “听懂了吗?” 两个小孩坐在那里,脸上的神色中都是带著些激动之色。 从小他们便听著陈成万军之中杀项羽的旧事,所以將其视为英雄,而刘如意的眼眸中则是闪过些许不符合他这个时代、他这个年纪的“算计”。 刘如意十分清楚,这一次看似是给他们两个找老师,实则是给他一个人找老师的。 为什么? 因为太子刘盈本身便有儒家的眾人教授了,更是兼顾拜了商山四皓为老师,由这些累世大儒传授经学。 所以太子的地位十分稳固。 可他刘如意不同,说到底,支持他的甚至没有几个功臣阵营的人,这些都是看不起他的表现啊,否则依照皇帝对他的宠爱,怎么可能没有大臣前来献媚討好? 在刘如意看来,这普天之下的东西都是他们刘家的,包括这已经投身自己父亲麾下为將的人。 这些功臣凭什么看不起他? 他可是堂堂赵王! 所以,他与母亲商议了之后,便由他的母亲戚姬吹动“耳边风”,以至於皇帝答应了他母亲所说的,为他爭取一位老师。 放眼整个朝堂上,最適合的,不就是这位魏王吗? 若有魏王相助,这世上的许多事情哪里还会那么困难?魏王若是表態,功臣集团中的一大部分或许都会赞同,这便会让支持他的力量暴涨! 此时的刘如意装出来一副十分乖巧可爱,可爱中又带著一丝丝恰到好处的顽趣的稚童形象:“你便是父皇经常说的魏王吗?” 刘如意歪著脑袋,笑嘻嘻的看著陈成。 “那你愿意当我的老师吗?” 老师? 陈成心中飞速的闪过些许无奈之色,看来事情一如他所猜测的那个样子,皇帝、或者说这个叫做“刘如意”的赵王想要把他拉进这一潭泥水当中! 而恰在此时,一直都是不爭不抢的刘盈却缓缓开口了,声音同样温文尔雅。 事实上刘盈是不太想要来的,毕竟他觉著自己的老师已经够好了,若只是为了爭夺皇帝的继承权,便再次拜师 ,这便是让刘盈十分不明白、不满意的事情了。 只是刘盈毕竟是刘盈,宅心仁厚,所以依旧是没有为难陈喜,只是为其倒了一杯茶后说道:“丞相喝口茶,慢慢思索便是。” 陈喜坐在那里,手中捏著半块糕点,整个人像是要爆炸了一样。 事实上,他也是真的快要爆炸了。 谁敢让太子亲手倒茶?皇帝有这个待遇吗? 但目前並不是他想这些的事情,直接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而后看著皇帝,目不斜视的说道:“启稟陛下,老臣年迈体衰,不堪为赵王老师,生怕是將其教错了。” “至於太子老师则更是不敢当,若无意外,当是太子即位,臣又有何德何能可以教授未来的帝王、如今的储君呢?” 这话说的十分標准,又十分克制,饶是刘邦先前猜测出来了陈成会怎么说,这个时候也是觉著搞笑。 当即无奈扶额嘆气说道:“你啊,就是太一板一眼了,这里又没有外人,只剩下两个孩子、一个你,一个我而已。” 说到这里,刘邦的眼眸中带著些许的泪水,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难道乐之也要如同子房一样,奔走而去,拋下我一个人了吗?” 看著这样的刘邦,陈成神色中带著无奈和无语。 他自然是不相信刘邦的“眼泪”,但他却明白,前路或许.....真的没什么可以走的好路了。 只是不愿意收弟子而已,便能扯到要离他而去。 陈成扶额,只是嘆气道:“陛下,老臣之德行,何以为太子亦或者赵王之师?” 第15章 少师陈喜 刘邦半躺在那里,听了陈成的话直接翻了个白眼:“你这傢伙,別在这跟我打马虎眼,糊弄我。” “你够不够资格我还不知道?”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著不说话保持沉默的陈成,嘆了口气,挥了挥手让刘盈以及刘如意全都下去了。 而后再次吩咐周身的人,让这未央宫內的人全都下去。 有一內侍还十分紧张,害怕魏王暴起伤人,但刘邦却全然不在乎:“乐之救了我两次,怎么会做这样子的事情呢?” “再者说了,依照乐之能够杀死项羽的勇猛来看,哪怕是你们这群人全都是一起在,能够奈何的了乐之?简直是可笑。” 刘邦颇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好了好了,下去吧——” 等到人都渐渐的离开了之后,刘邦才是抬起头,看著面前的陈成,眉宇中带著些许疲惫和无奈,他抹了一把脸:“乐之啊,咱们哥俩的关係就不用藏著掖著了吧?” 他直接了当的说道:“太子没有半点我的风范,哪怕是有你在,到时候登基了他也是压不住那一群功臣的。” “萧何还好,这傢伙虽然心里面藏著野心,但知道进退,但周勃那一群人又该怎么办呢?” 刘邦苦涩而又无奈的说道:“再者说了,咱俩得身体你也是清楚的,这些年太医令从你府上回来之后也是一副担忧的样子。” “甚至我都害怕你活不过我!” “如此一来,就更不能让太子继位了!他不行啊!” 刘邦坐在那里,此时的他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帝王,只是像一个寻常的老父亲一样。 “为人父母的,怎么能够不为子女计较未来的长远得失呢?” “皇后她一门心思的觉著皇帝的位置是最好的,觉著我不把皇位给刘盈,便是我对刘盈的喜爱变少了,甚至觉著我是因为戚姬的美貌和鼓动的枕边风,所以才选择想要易储的。” “可她怎么不看看刘盈的这个性格呢?” 刘邦丝毫不掩饰自己在这一点上对吕雉的不满:“她总是觉著,盈儿登上皇位后,就是皇帝了,到时候所有人都要臣服,就不能有坏心思了。” “这简直是可笑的事情。” “哪里有这样子的说法呢?当时的二世皇帝不也是皇帝?可最后还是被赵高给杀了,而后再次立下了一个新的帝王。” “乐之啊,我真的很害怕这样子的事情出现。” 刘邦看著陈成说道:“我並不在意这大汉天下的得失,总而言之,这大汉天下是我从秦王的手中抢过来的,別人要是有本事再抢过去也行。” “可天下黔首已经遭受了数百年的苦难战乱了,他们不能够再继续承受改朝换代的苦楚了啊。” 此时的刘邦已经成为了帝王,所以在宫中也好,在朝上也罢,能够和他这般放得开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能说的谈谈心的人少之又少。 或者说只剩下了陈成一个。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满目哀愁:“世人都觉著我从来不在意这些事情,可那天下的黔首谁能够不在意呢?坐上了这个位置之后,才知道,这个位置並不是能够轻易坐的。” “可怜苍生苦楚啊。” 陈成 听著刘邦的唉声嘆气后,长久的不曾言语,良久之后,终於是无奈的嘆了口气,他看著刘邦说道:“陛下此言诛心了,老臣心中又何尝没有天下黔首呢?” 他明白,刘邦说这些话实际上还是想要逼迫自己成为赵王刘如意的老师,以此来给赵王刘如意保驾护航。 可是....陈成是真的不会、也不愿意做这样子的事情。 但如今之计,若是真的不给出来一个交代,面前这位混不吝的帝王能做出来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於是便抹了一把脸。 “那老臣也给您交一个底吧。” 陈成十分肃然的说道:“老臣不愿意当某一位皇子的老师,这样子会让陈氏绑在某一位皇子的阵营之上,这太过於危险了。” 在刘邦的面前,陈成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要为整个“陈氏”家族考虑的想法。 甚至还將自己的一颗真心剖开来,坦诚在刘邦的面前:“但是陛下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臣再拒绝,便显得臣很不知趣了,也不顾念天下苍生了一样。” 他看著刘邦说道:“老臣愿意为诸皇子讲学,为诸皇子之师,却並非老师,而是讲师。” “陛下意下如何?” 刘邦摸了摸下巴,眼角的那两滴眼泪早就是消失了,他直接点头:“也行,左右你到时候也帮著朕看一看,那些许皇子中哪个爭气就是了。” 他拍著陈成的肩膀,好似方才那些的苦楚也好,激动也罢全都是装出来的一样。 “乐之啊,朕是相信你的,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 《汉书·魏王世家》:“高祖七年冬,上欲令魏王为赵王、亦或太子师。詔魏王於未央宫中,然则魏王推辞言之曰:老臣无德无能,怎能为皇子师?於是推却再三。” “是时,高祖痛哭流涕,曰之:天下纷乱,具在一人之身,乐之不愿挽救天下苍生呼?” “魏王踌躇,终乃所应。” “言之曰,可为诸皇子讲学,不愿为一人之师。上欣然允之。” “次日,朝堂上詔曰:加封魏王、丞相陈喜为少师,入宫为诸皇子讲学。” —————————————————————————————————————— 魏王府 陈成坐在府中,眸光中带著些许的无奈和唏嘘,最后只是长长的嘆了口气。 “终究还是入了这一盘棋局啊。” “只是不知道,陛下的下一招是什么?” ..... ..... 未央宫中 刘邦令侍者脱去鞋子,之后盘腿坐在床榻之上,一旁的吕雉脸上带著谨慎的神色:“陛下试探的如何了?” “魏王可是有反叛之心?” 刘邦微微摇头:“暂时是没试探出来,所以我封他为少师再看看吧!” 第16章 学堂,陈成定棋 刘邦长嘆一口气,將心中的无奈和疲惫全都抒发了出来:“实际上我是不相信乐之会谋逆的,我从他的眼睛中看不到丝毫的野心。” 他看著吕雉说道:“我的身体越发的虚弱了起来,大抵上也就是这几年的时间了。” “可是如今大汉方才建立没有多久,我必须是为大汉著想。” 因为有陈成的存在,所以此时的刘邦和歷史中不同,他虽然有了想要更换储君的想法,但却並没有真正的去实施。 在刘邦看来,只要陈成还在,那么所谓的功臣集团也好,还是其他別有用心的人也好,都別妄想可以威胁到刘氏的君主。 但.....身体愈发不好了之后,他就开始思虑另外一个问题。 有陈成在其他的人的確是没有办法和可能性威胁刘氏了,但若是陈成自己有了反叛之心呢? 所以,刘邦开始想要试探陈成。 吕雉脸上也是划过些许忧虑的神色,她轻轻的嘆了口气,看著刘邦,语气中颇有些许埋怨:“你啊,若是能够遵循太医令的话语,或许还能够多活几年。” “难道你真的忍心拋弃我们母子两个孤苦伶仃吗?” “满朝文武之中,又有几个是可以让我们安心託付的呢?” 刘邦斜斜的依靠在那里,听著吕雉抱怨中带著担忧的声音,也是十分无奈。 是他不想听太医令的话语然后多活几年吗? 人生在世,寿命这个东西总是由上苍註定的,谁也无法改变。 如今老天爷让他命数如此,他又拿什么东西去改变? 摇了摇头,刘邦也没有再说什么:“且看一看吧!” .... .... 晨 一大早,诸多皇子便已经收拾好了衣衫,在內侍的侍奉下前往宫中的学堂。 事实上一开始的时候,宫中並没有学堂这一说,诸位皇子的老师也都是皇帝找了之后,单独给他们授课的。 只是陈成的出现成了一个例外。 他虽然获封“少师”,但却並不是“太子少师”,或者说,如今尚且未出现“太子少师”这个职位,刘邦给陈成所加封的少师之位,意思也很单纯,便是和“太师”相比较而言设立的官职。 在汉初的时候,许多的官职其实都未曾成行。 整体的大框架也就只有“三公九卿”这几个大的职位,许多其余的职位都是在歷史的不断变迁中,被皇帝也好、被权臣也好给设立出来的。 刘恆穿著好身上的衣服,低著头,顺从的让皇帝身旁的侍从带著他前往学堂。 因为学堂初次设立的缘故,所以需要人的指引,这些人都是从皇帝身旁调出来的。 他们除了护送皇子上学之外,还有另外两个任务。 第一,“监督”或者说“监视”诸多皇子,看一看他们平日里的表现如何。 第二,“监督”或者说“监视”陈成,看一看这位魏王有没有什么逾矩的举动,继而匯报给皇帝。 ... .... 学堂之中 陈成看著面前的诸多皇子,目光却是下意识的在眾人当中游离,最后看著在人群中,躲在最后方的那个不起眼的皇子。 而后长长的嘆了口气。 这便是“文帝”刘恆吗? 陈成的眼眸中划过些许的思量之色,他表面上是在打量诸多皇子,实际上则是將目光放在了两个人身上。 其一太子,其二刘恆。 观察刘盈是因为,陈成在思量,如果能够改变刘盈,是否可以让他坐稳这个皇位?毕竟刘盈是嫡长子,相较於其他的皇子来说,多少还是有些身份上的压制。 第二则是在思考是否真的可以改变刘盈?或者说刘盈是否有被改变的价值? 这一点则是重点。 在原本的歷史中,吕雉並不是没有改变刘盈的打算和主意,但刘盈的表现则是只能够用烂泥扶不上墙来形容了。 这样子的一个人,真的有必要去改变吗? 这般想著,陈成的目光更多的看向了一旁的刘恆,眼眸中带著些许的思索。 如今,想要让陈氏继续延续荣光,就必须是达到“三世之恩”而隆,也就是说陈氏必须是连续昌盛三代,才能够真正的打下来可以延续千年的基础。 唯有三代人的辛苦耕耘,才不会让这些富贵变成空中楼阁与过眼云烟。 这也是为什么后世会有“好圣孙旺三代”的说法,因为只有连续三代的“优秀”,才能够让这个家族也好、国家也好,哪怕是在日后遭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也能够有底蕴起来。 而想要三世之恩而隆,第二代是最为关键的“承上启下”之处。 如今的陈氏有两个前路。 第一,支持刘盈。 第二,支持刘恆。 只是略微思索之后,陈成便直接做出了决定。 且不说当初的“萧何”支持了刘盈以及吕雉之后遭受了什么样子的处理,只是单纯的说这两个人如今的表现,陈成就不会选择刘盈。 人可以愚蠢,但绝对不能够“圣母”。 一个愚蠢的人或许还可以做出正確的选择,但一个“圣母”却只会拖后腿。 依照史书中对於刘盈的记载,他甚至可以为了一个所谓的、要抢他皇位的弟弟去对抗为他著想的亲生母亲,且完全无法理解自己母亲的行为。 甚至...他都愚蠢到无法揣测自己父亲的行为举止。 吕雉將戚姬做成“人彘”,难道刘邦真的没有预料到吗?事实上他预料到了,戚姬便是他留给吕雉出气的,目的便是为了保护“刘如意”。 可...刘邦再怎么聪明也没有想到,刘盈的怯懦行为以及对吕雉的厌恶,激发了吕雉的“恶念”,以至於赵王刘如意怎么著也没能保得住。 但凡刘邦泉下有知,多少都得骂两句猪队友不给力。 思及至此,陈成缓缓一笑,他看著诸多学子,脸上带著淡然之色,开始了今日的授课。 .... ...... 未央宫中 刘邦侧耳听著內侍与他传达的今日学堂上的诸多事情,脸上带著些许古怪的神色。 此时吕雉不在,他低声的喃喃自语:“这.....难道乐之看上的竟然是他?” 第17章 收徒 一旁的內侍並不明白刘邦在说什么,只是低著头,將自己当成一个瞎子、聋子。 而刘邦则是一边砸著嘴,一边在心里面回想著自己那个最没有存在感的儿子——刘恆。 是的,虽然陈成已经尽力掩饰了,但刘邦的分析能力也好、下面人的观察能力也好,都是非常强悍的。 刘邦几乎是在身旁的內侍形容这一次陈成授课的时候,便瞬间明白了过来,陈成看上的竟然不是他中意的赵王刘如意,也不是顺承大礼议的太子刘盈,而是那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刘恆! 他皱著眉,坐在榻上,心中不断思索著。 但最后却都无果,乾脆直接站了起来,往外走去:“去去去,准备车驾,朕要去魏王府上!” .... ... 魏王府 陈朗安顿好了家族中的事情之后,便带著自己的长子回到了京都,这一次他並不打算在京都之中久留,只是想要將自己的长子留在陈成的身边。 他推了推自己身边的“陈云”说道:“快去拜见你大父!” 陈云怯生生的往前走了一步,脸上带著恭敬的神色:“云,见过大父。” 陈朗笑著看向陈成:“父亲,这孩子不知为何天生有些羞怯,总是不喜欢讲话、多有內向,我想著在官渡之中,他也见不到什么人,不如让他来父亲的身旁。” “来父亲的身旁,也能够跟著父亲多学习一些事情。” 陈成看著那怯生生的陈云,悠悠的嘆了口气说道:“也罢,让他留在京都吧。” 父子孙三人又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以及没有通传便直接走了进来的刘邦。 刘邦见著那小小的陈云,眉宇一亮:“哟,这便是你的那个小孙子吧?” 他对於陈成府中的关係还是较为了解的,知道陈朗的长子前几年诞生,如今已然三四岁的年纪了 ,这瞧著便像是那个孩子。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看书就上 101 看书网,精彩尽在??????????????????.??????】 陈成、陈朗虽然惊愕,但却並没有乱了阵脚,毕竟这几年刘邦最喜欢的就是突然来到魏王府中。 能怎么办呢? 他是皇帝,他任性,他说了算。 “参见陛下,陛下长乐未央——” 还未曾见完礼,刘邦就不耐烦的让这父子两个站了起来,然后隨手一捞,將陈云抱在了怀中:“行,这身体壮实的很,恐怕未来又是如乐之一样的猛將啊!” 陈成不知道这一次刘邦来是干什么的,但左右不过就是那几件事情罢了。 他摆了摆手,让周身侍奉著的侍从下去,之后才笑著说道:“陛下可是高看这小子了,不过若真的如陛下所说,那便是陈氏的福气了。” 陈成笑眯眯的道:“只希望他成人之后,能够为国尽忠,以此来报效陛下对陈氏的恩情啊。” 刘邦撇了撇嘴,其他人说这些车軲轆一样的拍马屁的话他还比较喜欢听,但陈成说这种话他就十分不喜欢了。 “行了,你怎么也跟那群人学的一样?儘是说一些车軲轆一样的话。” 他抱著陈云,脸上的神色几经踌躇,终究还是开口问道:“我听闻,你今日在学堂之中,十分欣赏老四?” 刘邦好像是不经意的问道:“这小子平日里没有什么可以炫耀的点,倒是入了你的眼,让我觉著我是否是看错了人?” 他的身体前倾,看著陈成问道:“你想当这小子的老师吗?” 这句话是试探。 陈成一下子就感觉出来了刘邦话语中那一抹试探的意味,但他却並没有什么慌乱的情绪,毕竟这一点早在他今日表达出对刘恆欣赏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了。 皇帝怎么可能放任自己接触那么多的皇子,而不对自己进行监视呢? 再换句话说,宫中是人皇帝的地盘,有许多人盯著多么正常呢? 他只是略微思索,片刻后给出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答案:“陛下,我今日瞧诸位皇子入学,太子身为长兄尚可,知道照拂自己的兄弟;三皇子心胸眼界具都是宽广,数次询问臣学问。” “其余皇子或惊喜、或踌躇。” “只有四皇子一人看著手中的书卷,认真而又谦逊,所以臣才多看了几眼。” 陈成这话说的十分委婉,但刘邦却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陈成话语中所藏著的意思。 什么叫做身为长兄尚可? 意思就是当一个兄长是及格的,但是当一个太子就不及格了,想要当皇帝就更加不及格——刘邦太明白一个皇帝需要有什么样子的品性了,总之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皇帝,就不能够那么看重兄弟情义。 至少他本人就是这样的性格。 也正是因此,所以刘邦才觉著自己和刘盈不像。 可老三... 刘邦长嘆一口气,陈成所说的“心胸眼界具都是宽广”其实只是委婉的託辞,真正的重点是那句“数次询问臣学问”,陈成在委婉的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让诸多皇子去学堂是为了干什么? 不是为了让他们去拉拢陈成的!或者说最重要的目的不是这个! 刘如意此时不过是一个皇子而已,方才被封为代王没有多久,就开始想要拉拢朝臣?心胸眼界宽广是假,野心勃勃是真! 当一个皇帝可以有野心,但绝对不能够將自己的野心这么过早的暴露出来,且用这么愚蠢的办法! 魏王都已经明確的表示自己不愿意掺和到夺嫡之中了,他竟然还傻乎乎的去拉拢人?他有什么资格? 哪怕是如今的皇帝刘邦都要谦让三分的魏王,他一个甚至不是储君太子的代王有什么资格拉拢?能许诺什么让魏王心动? 刘邦撇了撇嘴,原本以为老三最像自己,但如今看来,老三只是像自己的皮像而已。 至於老四..... 此时的刘邦真的有些犹豫了,难道这个老四当真是个人才不成? 略微犹豫之后,他看著陈成说道:“既然你如此欣赏老四,不如便让老四拜你为师?” 他眉宇一闪:“或者说,让太子、代王、以及老四都拜你为师吧!” “如何?” 第18章 是陛下不想易储! 三个人都拜他为师? 陈成一愣,不知道刘邦在想什么,打什么主意,但却脸上依旧带著寻常的神色:“陛下,臣为一个皇子的老师就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更何况是为三个皇子的老师呢?” 然则刘邦却並不等陈成继续打官腔,只是笑著看向陈成说道:“乐之啊,朕知道你想要独身事外,不想掺和到夺嫡之中,可这种事情真的是能够躲得过去的吗?” 此时的刘邦十分坦诚的看向陈成。 声音中也是带著些许和无奈:“国朝之事中,最重要的便是储君之事。” “这件事情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的。” 说到这里,刘邦有些许意味深长的说道:“事实上,我知道你的想法。” “但问题是你若是只单纯的收那个人为弟子,这难道不是对那个人的一种威胁吗?你的身上此时还有少师的职责,你觉著你单独教授他学识的时候,其余的皇子会无法发现这件事情吗?” “这深宫大內之中,眼线可是多得很,有些时候甚至就连朕都是要小心一些。” “更何况是你想的那个人呢?” 刘邦的神情中带著些玩味:“你以为,若是被人发现了、被如意发现了也罢,被皇后发现了也罢,就凭藉他们母子两人就能够自保吗?” 他的一番话说的陈成也是有些许嘆气。 陈成知道,刘邦从自己先前的行为中已经知道了自己看中的到底是谁,也明白自己不想掺和这件事情中,想要独善其身。 所以才將事实摆放在自己的面前,以让自己根本无从辩驳。 些许思索之后,陈成便微微点头道:“也好,那便听陛下的吧!”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所“降临”操控的这位先祖“陈喜”並不擅长这些东西,所以他的降临只能够让陈喜的力气一日一日变得更大。 这只能够作用於武力。 陈成想要和刘邦这种人玩弄手段,是只能够用他自身智慧的,然而能够混到皇帝位置的这群人,怎么可能有蠢笨之人?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选择。 想要在秦末建立起来一个庞大的家族,最简单的便是拥有强大的武力,从这乱世之中杀出来一片基业。 也就是他现如今的局面。 他心中暗自想著,下一次的降临,希望能够降临到“谋臣”这种类型的先祖身上。 如此一来,只要不是乱世,便可以凭藉著“降临”后“智慧”的日益增长而变得善於权谋之术,这样就更適合发展世家的根基了。 而刘邦见著陈成直接了当的同意了,当即也是喜笑顏开。 事实上对於刘邦来说,谁成为皇帝都无所谓,反正都是他的儿子。 他是一个真正的政治的动物,別说儿子了,就算是老爹都是无所谓的——当年他在建立大汉的过程中,可以將刘盈踹下马车,也可以让项羽烹杀他父亲的时候分一杯羹,这样子的人怎么可能在意到底谁继承了皇位? 只要是他的儿子就行,左右都是他老刘家的天下。 只不过....若是让老四登上皇位,又让乐之成了老四的老师吗......他就需要试探一下那位看似隱藏的很深的老四了。 若是老四拿不住这位能够万军之中两次救驾的魏王,那他是真的要考虑一下,怎么钳制住魏王了。 ———————————————————— 《汉书·魏王世家》:“高祖七年,高祖令魏王为太子、三皇子、四皇子之师,於是,魏王官拜少师也。此之后,高祖尝探三人之所谓,欲验三者何以为帝。是时,文帝於深宫,少助,是故多藏锋芒,敛而不漏,多有高祖风范。” ———————————————————————————————— 薄姬宫中 刘恆刚下学,便看到了大大咧咧坐在宫中,任凭薄姬侍奉著的刘邦,心中闪过些许无奈之色,实际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先前令诸多皇子进学的时候,刘邦便经常来他母亲这里了。 他甚至可以看出来,刘邦来这里並不是因为有多宠爱自己的母亲,只是因为想要来看看他而已。 这令刘恆心中有些慌乱,难道是自己隱藏著的才能被皇帝发现了? 或者说是他暴露了心中的念头? 否则,无法说明自己的父亲为何会经常来这里啊! “儿臣叩见父皇,父皇长乐未央——” 刘恆虽然心中对此事猜测,但面上却並未曾显露出分毫不对,只是依照往日里一样表现的憨厚而又老实,老老实实的叩见刘邦。 刘邦则是摆了摆手,只是看了一眼刘恆之后,心里便哑然失笑。 这小子虽然的確是十分有城府,也十分的机谨,知道將自己的才能和野心全都藏起来,但....在他的面前还是太嫩了。 他是什么人? 能够白手起家建立起来大汉的人! 任何所谓的城府也好,帝王心术也罢,在他的面前就像是没有穿衣服的美女一样,一眼就能够看到头。 只是..... 刘邦不由得咂舌称嘆。 这两年的时间里,他不断的试探刘如意、太子、以及刘恆,前面两者事实上还显露出来了些许的问题,正是当初他所担忧的问题,可面前的这个人,却从来没有露出过任何问题。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除了他之外,其余人都以为这个老四是个憨厚老实、又没有多少才学的人。 刘邦心中长嘆一声,他从前总觉著刘如意很像他自己,但事实上,老四才是最像他的啊! 能装、不要脸、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但实则是咬人的狗不叫。 刘邦丝毫没有觉著自己將自己的儿子比作狗、將自己也比作狗、甚至说自己不要脸有什么不对的,他自己本身就是这样的人。 他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著,心里则是在想著其他的事情。 乐之那个傢伙,好似比他更会看人啊,他先前都没有发觉的事情,竟然被乐之发现了。 要不他换个太子? 但这个想法只是刚出现,就瞬间被刘邦自己打消了。 这两年的时间里面,他事实上已经试探过无数次了,但是吕雉、萧何、以及一大堆的儒生一直在反对自己更换储君之位——虽然他们不知道自己想要更换的人选是谁。 吕雉那个傢伙甚至觉著自己是因为对戚姬的宠爱,所以想要让刘如意当太子呢! 他按著自己的额头,心里的烦恼更甚。 该怎么才能够堂而皇之的更换太子? 这是个问题。 ..... ...... 高祖九年,冬。 天降大雪。 陈成坐在府中,看著逐渐长大成人的陈云,脸上带著些许的讚嘆之色。 陈云如今已经六七岁的年纪了,逐渐的显露出来了他的聪慧之处,寻常的孩子在这个年岁顶多是能够看一些简单的文字罢了,可陈云已然能够通读诗书文字,其中对论语、大学、以及眾多儒家经典十分了解。 甚至被一些朝堂上的儒生称之为神童,將陈云与当年的“甘罗”相提並论。 对於这一点,陈成十分不喜,甚至多次驳斥那些儒生的言论。 为什么? 因为他看出来了这是那群儒生的捧杀之术,甘罗是什么人?他是十二岁便能够为相的人。 如今的魏王府尊荣已经到了极点,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 这样的一个王府,在下一代再出现一个丞相,他的权势该到一个什么样子的程度? 总之是皇帝绝对不能容忍的程度。 除非这个时候“陈喜”死了,他一旦死了,所有的荣耀都会成为过去,这个时候陈云在用自己的本事成为丞相,那就还好。 但同样是会让皇帝忌惮。 按了按额头之后,陈成心中有些许的感慨。 都说想要建立千年的王朝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想要建立千年的世家也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啊!稍有差池,或许便会功亏一簣,尤其是在家业方才建立的时候。 “大父在担忧什么?”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正是陈云。 陈云站在那里,脸颊上带著些许的笑容,他轻声说道:“云见大父额间愁容,想要为大父解决,大父可是有什么忧愁的事情吗?” 陈成看著陈云,並没有將其当做是小孩来看待。 他只是笑著將自己內心的担忧说了出来,並且看著陈云问道:“若是你,你能够放弃王爵的尊荣吗?若是不能的话,那么便不要上了那群儒生的当,去当什么丞相。” “丞相可不是什么好活啊!” 陈云轻笑一声,他看著陈成说道:“大父,所谓功名爵位,便如同尘土一般,若是有能力者,何必在乎这王爵的位置呢?” “当年齐王都能够捨弃王爵的尊荣,而换得如今还能够长久的存活於世,难道孙儿便不能够看出其中的问题吗?” 他笑著说道:“更何况,大父不必担心。” “我看陛下对大父的情谊十分深厚,或许会在日后给大父解决了这个问题呢?” 陈成听著倒也是有那么几分道理,虽然不能够相信皇帝的情谊,但可以相信,刘邦是绝对不会让自己一个异姓王就这样子长存的。 而依照如今魏王府的权势,以及自己对家族中的处置,加之刘邦的那个性格,大概率会在临死之前找自己,然后让自己想办法、想补偿。 然后把王爵除掉。 更何况....如今那个十分有名的典故“金刀之盟”还未曾立下,刘邦肯定是在想办法了。 这样子想著,他便放鬆了许多:“还是云儿聪慧,大父不及你啊。” 陈成嘆息著语气中也带著些许试探的问道:“云儿,你觉著太子、三皇子、四皇子之中,哪一个能够成为下一代的帝王呢?” 陈云丝毫不顾忌的说道:“太子!” 太子? 听到这个答案,陈成有些惊讶,他看著陈云说道:“最近这些年,太子越发不得陛下喜爱,而赵王刘如意则是十分受到陛下的宠爱,多次在朝堂上想要易储。” “云儿为什么会觉著陛下会失败呢?” 陈云轻笑一声:“事实上,陛下並没有坚定易储的心思。” “而且——” 他看著陈成,像是一个小大人一样的说道:“虽然孙儿不知男女情爱之事,可陛下对皇后是有爱的,否则不会允许皇后多次阻挠他易储。” “依照陛下隆武之尊、乱世中建立大汉的性格来讲,若是他真的想易储,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挠他。” 第19章 代王归封地 陈云板著一张小脸,像是一个大人一样,一板一眼的分析著朝中局势。 此时的他看起来已然像是一个成年人了。 “所以说,排除掉其他的可能之外,就只有最后一个可能了,陛下不想要易储,他所谓的想要易储,只是因为他想要让太子能够变得立起来而已。” 说到这里,陈云的小脸皱成一团:“太子殿下的確是有些许不爭气了,竟然让陛下为他如此谋划,但却还未曾改掉他的性格。” 他托著自己的小脸,脸上带著迷惑和好奇的说道:“为什么太子殿下会如此呢?” “当真是令人困惑啊。” 事实上,不只是陈云咋为了这件事情困惑,陈成以及宫中的吕雉、刘邦都在为了这件事情困惑,甚至无奈。 尤其是吕雉。 她在想,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是这么善良单纯的一个人呢? 有些时候,吕雉甚至想要埋怨自己。 她和陛下一个是从民间草莽之中杀出来的赤龙,一个是从万千落魄中飞出来的黑凤,她们两个哪一个的手段不是滔天? 刘邦能够狠下心来拋妻弃子,吕雉也能够在乱世之中带著几个孩子存活,甚至让项羽无法杀掉她,继而坐上这个位置。 之后的吕雉甚至可以用太后的尊荣然后临朝听政——这一点甚至比歷史中那个所谓的第一女皇帝还要强悍。 为什么? 因为即便是那位女帝,也不过是在无数的前人將太后“垂帘听政”的信誉度刷满了之后,才在诸多世家想要噁心一下李氏的时候,没有想到的情况下,忽而就成了皇帝。 可吕雉呢? 前面根本没有这样子的例子!可是她甚至不是垂帘听政,而是直接临朝听政! 这两者之间是有巨大区別的! 如此两个手段的人,生下来了一个纯白馅儿的孩子? 吕雉有些时候甚至都想將刘盈塞回去自己的肚子里面,然后將这个孩子回炉重造一番。 看著铜镜中自己生出来的华发,吕雉第一次怀疑起来了自己。 自己坚持和刘邦作对,不想要易储的决定真的是对的吗? 可还没有细想,她便直接將这个想法给掐死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皇帝之位的確不是一个好的位置——可若是她的孩子、一个正统的当过太子的、礼法继承制度上真正符合皇位继承的人在夺嫡之中失败了,他的下场只会更惨。 比其余的皇子夺嫡失败还要惨烈一万倍! 为什么? 因为之后成为皇帝的人一定不会放过刘盈的! 他们会担心刘盈的后人以礼法正统来威胁他们的位置,甚至害怕刘盈回到了封国之中,失去了皇帝位置之后,就发生了改变,会造反! 这是皇帝一定会考虑的事情。 这一点吕雉从来没有怀疑过,因为当今陛下在加封了自己兄长的儿子为吴王之后,甚至都多次怀疑吴王会不会谋逆.... 此之尚且为刘邦是自己打下来的天下!而不是被他兄长让出来的天下! 吕雉长长的嘆了口气,看著铜镜中的自己,面容颇为忧愁:“陛下如今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他想要易储,可....我又怎么敢真的让他易储呢?” “若是太子之位真的丟了,日后的赵王怎么可能放过盈儿?” 她沉默的坐在那里:“他为什么就是不懂得这个道理呢?” .... ..... 刘盈不懂得的道理,但是刘恆却是懂得的。 隨著时间的流逝,刘恆越发的焦虑起来,他开始思考起来该如何离开京都,前往自己封地的事情了。 因为他明显的能够察觉到一件事情——隨著刘邦来他母亲这里的次数越多,那位心狠手辣的皇后也逐渐的注意到了他的母亲,或者说注意到了他。 刘恆的目光中带著疲惫。 他的那位大哥的確是仁德,但他大哥的母亲、或者说他名义上真正的母亲可不是什么好人! 戚姬母子那么受到他父皇的宠爱,不依旧是在吕雉的面前大气都不敢喘? 他必须是想一个办法! 一旁的薄姬看著自己孩子的这个样子,心中也是长长的嘆了口气,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事实上,薄姬心里太清楚皇帝的德行了。 皇帝是不可能真的废黜了刘盈这个太子的——其余人都以为皇帝不废黜太子是因为对太子有愧疚,也就是当年將他踢下马车三次的事情,但她心里却一清二楚。 皇帝不废黜太子一方面是因为他这个政治动物真的对皇后有情,更重要的另外一方方面则是....刘邦不敢开这个所谓的“以贤代长”的先河! 是的,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凡事都是要有先河的,有了先例之后,便可以循照著先例去行事,以贤代长这种事情的先河是绝对不能开的! 毕竟....哪个皇子贤能是由谁说了算的? 皇帝?大臣?百姓? 刘邦简直是对此嗤之以鼻,若是让大臣说了算,那岂不是皇帝的更替日后要由那些大臣说了算了?这对皇权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所以绝对不能如此行事。 至於百姓说了算? 这才是最可笑的事情。 若是真的如此做,那么日后那群皇子也好,大臣也好,都会开始做一些所谓的“贤德”之事,而对事情真正造成的后果不管不顾。 只会有更多的“面子工程”罢了。 绝对不会真的有仁德的帝王。 更何况.... 立嫡立长是一个標准,无法动摇的標准——人一生下来,你的身份就被决定好了,你是否是嫡长。 可贤能却並非如此,这个標准是无法像是“嫡长”一样无法更改的,他是可以动摇的、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如此一来,便会滋生出来其余皇子的野心,从而让这个皇朝更加不稳固。 为了稳固新生的皇朝!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甚至可以说不到太子真的做出来了什么妄为举动,比如谋反这种事情的时候,皇帝是不可能易储的! 而基於这个缘故,皇帝如今给他们的宠爱越多,就会越成为他们的催命符! 薄姬深深的吐了口气,而后在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一旁的刘恆也缓缓的做出了一个决定。 这母子二人....都是狠人。 .... ..... 皇后宫中 吕雉神色不变,但心中却充斥著惊骇的看向台下跪伏著的人:“你来此,便是为了向我说这件事情?” 台下跪伏著的薄姬缓缓抬头,脸颊上一道伤痕让她本来姣好的面容看起来有些狰狞。 她有些苦楚的说道:“启稟皇后娘娘,臣妾在作剑舞之时不留心伤到了自己的面颊,此乃对陛下的冒犯、更是对宫廷的不敬,如此之身,已然无法再承担夫人这个位置了。” 薄姬微微叩首:“我那愚钝的孩子几次触怒陛下,臣妾更担心没有了这蒲柳之姿后会令陛下因此厌恶我那愚蠢的孩子。” “因而想要恳请皇后娘娘为臣妾母子说情,请放我那愚笨的孩子去往封地吧。” “臣妾愿意在宫中修身养性,从此不出春宜宫半步。” 吕雉居高临下的看著薄姬,心中却十分的悵然。 她明白薄姬做出如此决定的缘故,不外乎是为她那个孩子谋一条生路罢了,为了这个目的,她甚至可以划对女子而言、尤其是宫中女子而言十分重要的东西——脸颊。 想要获得皇帝的宠爱,最重要的是什么? 才能?家世?情绪价值? 都不是。 是脸,一张好看的脸。 若是一张丑若无盐的脸,哪怕再有才能,也不可能得到皇帝的宠爱,毕竟想要得到皇帝宠爱的人太多了,这群人中有才有德者也太多了,你算老几? 皇帝看都不想看你,你怎么得到皇帝的宠爱? 做梦呢? 就连民间故事中“钟无艷”那等本事的人都无法得到齐王的半点喜欢,更何况是真实的现实中了? 一时之间,吕雉有些怜悯跪伏在地上的这个女子了。 她在薄姬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样的为了孩子而奋不顾身,一样的为了孩子而可以牺牲一切。 吕雉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这位心狠手辣了一辈子的皇后,终於在看到了同为母亲、且知进退,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了的薄姬后,有了一丝半点的心软。 “想要去往封地可以。” 她轻声道:“让他娶了吕氏的女儿为正妃,我便向陛下求情,让他回封地!” 吕雉虽然心软,但却並不愚蠢。 日后即便是皇帝真的想要易储,或者说代王不知道怎么样突然真的成为了皇帝,可代王之子身上流著的依旧是吕氏的血脉! 如此一来,吕氏依旧不会倒。 而吕氏不倒,他们哪怕是为了自己的权贵,也会保护好失去太子之位、或者失去皇帝之位的刘盈! 吕雉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 薄姬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臣妾替我那愚笨的孩儿答应了!” .... .... 几乎是同一时间。 未央宫中。 看著方才差点將自己搞成了残疾的刘恆,刘邦的眼眸中终於是显露出来了些许愤怒的神色,他看著刘恆道:“你的老师就教了你这些东西吗?!” “身体髮肤受之父母,为了你的想法和私心,就可以如此做吗?” 刘恆跪伏在地上,一言不发。 他低声道:“父皇既然没有易储的想法,难道就不知道做出如此的举动,会令儿臣的那位母后更加心狠吗?” “您说身体髮肤受之父母,可难道为人父母,便可以如此的戏弄残杀自己的孩子吗?” 刘邦听著刘恆轻声而又委婉的指责,一时之间有些心虚。 的確,虽然他觉著刘恆是个好的继承者,可他却还是没有易储的想法,毕竟太子一点错都没有,他找不到漏洞啊! 看著面前固执的刘恆,刘邦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算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死了之后的事情哪里还能够管得了那么多呢?左右吕雉还活著,左右乐之还活著。 到时候任由他们去做吧! 当即站起来拂袖而走,神色中带著些许的愤怒和低沉:“代王无状,衝撞帝王,著其即刻归封地!” 顺带,刘邦还来了句:“带著你那同样愚蠢的母亲!” 显然此时的刘邦已然知道了薄姬在吕雉宫中做的事情。 .... .... 魏王府邸 听著宫中传来的消息,陈成眉宇中的疲惫更重了。 看来....诸吕之乱要来了? ———————————————— 《汉书·孝文皇帝本纪》:“是时,文帝在京,多有敛锋。高祖九年末,无故而使高祖怒,高祖令其归封地,是为代王。” 第20章 刘邦之卒(其一) 陈成望向远处的天空,天空上布满了尘埃,让人看一眼便觉著心中鬱郁难平。 诸吕之乱其实並不是一个事件的称呼,而是一个时间线的统称,就是从吕雉当权之后一直到周勃等诸多功臣將吕氏清除乾净之后的这一段时间,统称为诸吕之乱。 诸吕之乱的祸首其实就是吕雉,但当诸吕之乱逐渐的发展起来以后,诸吕之乱就不再是由吕雉来决定的了。 吕氏的家族之人也开始参与到了这其中,甚至较之吕雉更甚。 当一个人逐渐的掌权之后,他就会忘记许多的初心,继而变成一个权力怪物,吕氏的人已经不再满足以当侯爵、当王爵了,他们想要成为....这天下的共主。 这也是为什么吕雉到了后期很难彻底掌控吕氏的缘故——她毕竟是外嫁女。 在最初的时候,吕雉想要利用吕氏的势力来抵抗朝中功臣集团的势力,但直到最后,这两个势力都发展到了吕雉不能掌控的程度。 而后,便有了功臣集团扫清吕氏之乱的事情了。 陈成微微的摇头,在这个时间段里面,其实最无辜的是天下苍生,哪怕是陈成想要成立千年的世家,也不会就这样子袖手旁观。 苍生何其无辜? 要因为这些野心家们而遭逢打乱? 更何况,在可以“降临”到先祖身上之后,小幅度的改变歷史並不会对未来產生什么影响——毕竟他改变自己的家族,创立千年世家的过程,本身就是对歷史的一种修正。 所以.... 陈成的眼眸中带著些许的坚定之色。 刘邦死了之后....他就不能够再遮掩自己的锋芒,像是现在一样清閒了——这样子的时间並不会很长,毕竟等到文帝等级之后,他就可以再次遮掩锋芒了。 想到这里,陈成脸颊上浮现出了些许笑容。 寧在直中取便是这样的道理,他不需要用什么阴谋诡计的手段来获取千年世家的权势,他只需要用堂而皇之的正当阳谋! 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 ... .... 高祖九年的冬天,大雪纷飞落在地上,薄姬坐在车马上,悄无声息的掀开帘子,看著外面的纷纷大雪,脸颊上带著些许从容之色。 这繁华热闹的京都啊,她马上就要离开了。 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皇帝有心放他们母子二人离开去封地,而皇后也不再追究他们的问题,反而是因为有了皇帝的允许和“魏王”的支持,所以就连娶了吕氏女儿的要求也没有了。 毕竟....皇帝和魏王都不希望这样子的事情发生,那么皇后即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办法在促进这样子的事情了。 远处的城门外 陈成一身素衣站在那里,眉宇中的神色缓和而又清俊,他看著面前站著的刘恆说道:“代王殿下,您此去代地,当继续保持您的初心不变,去完成您应该完成的使命。” 说到这里,陈成微微皱眉:“切记不可学习淮南王、吴王等人一样暴虐,在地方对黔首使用残暴的刑法,而去磋磨他们。” 他的脸颊上、眉宇中都带著愤怒的火焰。 淮南王以及吴王在自己的封国之中不当人的事情传到京都后,最生气的就是陈成了,他多次上书要求皇帝处理这两位封王,而刘邦也的確是处理了,削减了他们的封国。 但这有用吗? 没用。 这两位王只是在自己的封地中將事情做的更加隱蔽了。 陈成再次长嘆一口气,这还是如今刘邦尚在的时候,待到刘邦逝世之后,这天下则是变得更加不像样了。 无论是诸吕也好,还是惠帝也好,都完全没有想到黔首。 吕雉想的是如何保住自己儿子的皇位,如何磋磨戚姬,如何杀死赵王,而刘盈则是想的如何保住自己的兄弟们。 他们沉浸在阴谋斗爭之中,而忘记了煌煌苍生。 可苍生却是最可怜和无辜的。 不过这个时期,因为“萧规曹隨”以及刘邦、吕雉、萧何、曹参等人施行黄老之道,也就是“无为而治”的原因,所以黔首们也得以休养生息。 只是....律法的减轻,让这个时期的犯罪代价变得更加低廉,所以事实上这个时期的犯罪行为是增多的,但因为黄老之道的缘故,所以这並不在统治范围之內。 刘恆看著面前一脸惆悵的陈成,错以为陈成是在为自己嘆息,当即便开口道:“老师,您不必为了弟子而嘆息伤心。” “这是弟子的选择。” 他的脸上带著坚定和从容:“其实我知道,父皇不易储不是因为不想易储,而是因为太子没有犯错,而且我也没有表现出来足以让父皇坚定的才华,可是这又有什么关係呢?” “一国储君之位干係甚广,这不是说废黜就能废黜的,若是废黜了前太子,又该让大哥怎么活呢?” “当年父皇尚且在微末的时候,他就在父皇身边了,因为父皇的行为也著实是受了不少苦楚,他身为嫡长,这皇位本就是他应该得的。” 刘恆轻声道:“再加上大哥生性善良仁德,他是不可能犯下让父皇都为之大怒,因而可以废黜他太子之位的过错的。” “在这种情况下,弟子在京都之中是没有前途和活路的,一旦真的参与到夺嫡之爭,皇后剎那之间就会捏住弟子的命脉,而弟子不过是这夺嫡之中的牺牲品罢了。” 他合著眼眸:“去往封地做一个封王挺好的,至少弟子已经满足了。” 刘恆微微俯身拜礼道:“还请老师不要再为了弟子而嘆息了,否则这便是弟子的罪过了。” 陈成看著刘恆的神色,又听著刘恆的话语声,心中对於这个弟子则是更加满意,他微微的拍了拍刘恆的肩膀,而后说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又有谁知道,你此次离开京都不是好事呢?” 他的话语中带著些许暗示,但此时的刘恆並没有听懂,只是以为自己的老师在安慰自己,当即恭敬的再次行礼。 车马声缓缓响起,这在冬日前往代地的马车终於是开始了行驶。 这是高祖九年的冬天,同样是高祖十年的开端——更是歷史滚动车轮而煌煌作响的开始。 .... ..... 《汉书·孝文本纪》:“时高祖九年,文帝触高祖而归封地,时魏王言之曰:福祸相依,焉知此去非潜龙入海,而得龙门之跃呼?此之一言而成讖,则文帝得大自在也,此之后两年,於封地內善民而乐种,累德名而加四海,人皆讚颂其仁德也。” ———————————————————————— 高祖十年。 一眨眼便到了高祖十年的秋日,这一年的秋日与上一年的秋日十分相像,此时的大汉朝廷之內纷爭不断。 赵王刘如意与太子的夺嫡之战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刘如意事实上在这个时候並不是没有想要称帝的想法,但无论是礼法还是功臣集团,都在阻挠他,让他不能够寸进,於是便装出一副不想要皇位的样子,以此来蛊惑刘盈。 有些时候,陈成在上朝的时候都能够看到赵王一副小心翼翼,我不想当皇帝的样子,简直是让他觉著心中都有些隱隱作呕。 吕雉最终还是请来了商山四皓,並且让太子刘盈以其为师,学习儒家的文化,而商山四皓也因为这个缘故,所以代表如今十分支持太子。 如今的天下,黄老之学大行其道,几乎挤压了儒家的生存空间。 儒家並没有像是当初他们暗中计划著以舆论压力推翻大秦时想像的一样,成为新帝国唯一的思想正统,反而是被黄老之学挤压。 他们十分失望。 他们也同样十分愤怒。 但....新生帝国的帝王並不像是始皇帝一样讲道理,他像是一个地痞流氓一样混不吝,儒生们所说的事情他並不在意,把这位帝王弄的恼怒了,他甚至会在儒生的帽冠里面撒尿。 儒生们可以对付所谓的暴君,但却对付不了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流氓。 所以他们將希望放在了下一代汉家天子的身上,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答应吕雉的请求出山帮助刘盈站台。 他们想要在新生的帝国之中分一杯羹,成为新帝国的思想正统,成为....这天下的统治阶级。 当然了,除了权力之外,他们也的確很想让儒家思想成为正统的。 这也是不少儒家道统中人的想法。 道统之爭,有进无退,要么贏,要么死! 一眨眼,就已经到了高祖十一年的春天了,也正是在这一年的春天,身体一向很好的高祖病倒了,这一次的生病让高祖如同失去了全部的气血一样,只能够躺在床榻之上。 太医令瞧过了之后,甚至不敢开口说话,他们生怕刺激到这位时日无多的帝王。 未央宫中 高祖躺在病榻之上,看著那跪伏在地上的几个太医令,脸上带著无所谓和不在乎,他甚至摆了摆手,让身旁的侍从拿来些许金钱。 “行了,朕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们就直接说吧,朕还有多长时间可活?” 太医令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不敢开口。 刘邦瞧著他们这副样子,也是颇为无奈,让內侍將金钱分给这些太医之后,十分洒脱的说道:“罢了,生死之事本就是天命註定,哪里是你们能够决定的呢?” “但在朕死了之后,你们一定是会因为诊治不利而被处以死刑的,这是新帝以及皇后必然会做的事情。” “趁著现在朕还活著,拿著这些钱財跑吧!” “有多远便走多远,別让皇后找到你们,也不要再说自己的声名。” 太医令们拿著钱財一个个的跪伏在地上,眼睛中带著些许的感恩戴德,其中一位太医令一闭眼,心一横直接说道:“陛下,明年的春日大好,您或可看到。” 明年的春日? 刘邦一愣,顿时明白,自己恐怕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当即嘆息一声,让这眾多太医令迅速逃命去了。 .... .... 高祖十一年的最后一日,高祖十二年的春日。 刘邦躺在床榻上,几乎已经病的要死没有力气了,他长嘆一声说道:“詔魏王入宫吧!” 第21章 刘邦之卒(其二) 詔魏王进宫?在这个时候? 周围的內侍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带著些许犹豫,但还是不敢忤逆刘邦的命令,当即便出宫去魏王府了。 而此时,刘盈吕雉母子也好、刘如意戚姬母子也罢,全都是得到了消息,知道此时的刘邦已然命不久矣,全都是朝著这未央宫的方向而来。 吕雉母子居住的地方是皇后以及太子储君所居住的地方,自然而然的距离未央宫较近,此时也比刘如意母子更快的来到了刘邦的面前。 “陛下——” 吕雉的眼睛中难得带上了几分苦楚悲痛的神色,这些年能够叫他露出这等神色的事情已然少之又少了。 她凶恶的看著周围:“太医令呢?!” “速速让他们前来!若是治不好陛下,本宫要了他们的三族!” 这等凶恶的话语自然是让周围的內侍有些害怕的,但他们却什么都不敢说,毕竟方才是皇帝下了命令让太医令们逃命去的。 刘邦笑著看向吕雉:“你啊,多少年没有露出这样子的神色了?” 他低声道:“我这身体自己有数,赤帝给了我命数以及时间,让我歷经世事艰难,之后推翻了秦的统治,建立了第二个皇朝,成为了第三个皇帝。” “我下来便是为了建功立业享福的,前些时日我梦到赤帝在梦中对我说,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便想要让我回到天上去。” “此乃上苍的命数,和那些太医令有什么关係?” “他们医术再好,也改变不了这上苍定下来的命数,所以我已经让他们逃命去了!” 刘邦风趣的说道:“此时我该回去天上享清福了,你也应当开心才是!” 吕雉跪坐在床榻之前,听著刘邦瀟洒的话语,心里面却是带著痛楚和无奈,她和刘邦多年夫妻,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初所谓的“赤帝之子”的说法不过是糊弄黔首的? 可如今她心里也清楚,刘邦不想要自己太过於伤心。 当即也装出来一副被刘邦骗了的样子,脸上破涕而笑,但眼眸中的哀伤却是浓重的像是天穹上那最漆黑的夜幕。 刘盈却不知道自己父皇母后之间这许多事情,如今听到刘邦所说,也便相信了,於是脸上的哀伤之色多少去除了些许。 刘邦则是继续说道:“我已然詔令魏王入宫了,你们且去外面等著吧!” “一个时辰之后,便著人宣萧何、周勃等人入宫。” 吕雉微微点头,此时的她恢復了往昔那个“黑凤皇后”的模样,脸上带著严肃和庄重,她心里面清楚,刘邦这样子做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当即便带著刘盈去宫外等候了。 至於刘邦会和魏王说什么?那就不是她能够管的事情了。 半炷香后。 陈成脚步匆忙的从宫外赶来,甚至在宫中都没有顾得上所谓礼仪,直接手持皇帝的詔令纵马而来。 到了未央宫门前才赶紧翻身下马,而后朝著远处的未央宫奔去。 刘邦要死了! 这对於陈成来说並不是一个值得惊讶的消息,在原本的歷史中,刘邦也正是这个时候死的。 未央宫中 “臣参见陛下。” 陈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脸上带著严肃的神色。 此时的他已经做好了面对所有试探和一切会发生之事的准备。 后世的人在排列千古一帝的时候,经常將汉朝一个十分重要的人忽视掉,那就是刘邦。 人们认为,文帝乃是千古皇帝学习的榜样、认为武帝乃是整个汉朝盛世巔峰时候的代表,认为光武帝是大汉中兴的英雄,认为东汉时期的烈帝是令人感慨惋惜的梟雄。 排列千古一帝的时候,经常性的將武帝认为是绝对前三的人物,甚至有些时候会將文帝排列进入前十,但总是下意识的忽略掉刘邦。 可在陈成看来,大汉最危险的皇帝並不是表面斯文儒雅、实则心狠手辣手段城府很深的文帝,更不是威严加身、强悍无比,令臣子战战兢兢不敢言说的武帝。 整个大汉最危险恰恰是此时躺在他面前的太祖高皇帝! 因为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情——不管是文帝也好,还是武帝也罢,甚至是日后的光武、以及那位烈帝,他们身边所有人在形容他们的时候,都会感慨一句话。 “颇有高皇帝遗风” 什么叫做颇有高皇帝遗风?意思就是这个小子看起来是有点太祖高皇帝当年风范的。 仅仅只是有些风范,便可成为英雄,更遑论这位真正白手起家,在乱世之中建立了这个庞大帝国的太祖高皇帝呢? 秦末时代,天下动盪。 揭竿而起的陈胜吴广不是英雄?六国浑水摸鱼的贵族不是颇有手段背景?千古一人西楚霸王不是纵横无敌? 可这些人贏了吗? 没贏。 所有人都化做了一抔尘土,灰飞烟灭,只有这位看似是泥腿子、混不吝、甚至在某些史书中被称之为“流氓皇帝”的刘邦笑到了最后。 建立了这庞大的帝国。 大汉所有的魅魔,无论是光武、还是烈帝,他们身上的“魅魔”天份,全都是来自於刘邦! 甚至近代教员曾经称颂过刘邦,说他“是封建皇帝里面最厉害的一个”,这话出自教员之口,无可质疑。 教员何等人物? 是可以说出“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的人物。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一代天骄,这些人在教员的心中一个是略输文采,一个是稍逊风骚,一个是“只识弯弓射大雕”,可见教员认为这些人全都是有缺点的,甚至是较大的缺憾。 可他对刘邦的讚颂是“最厉害的一个”,足以可见刘邦之雄伟了。 如此一个惊才绝艷的人,如此一个“封建皇帝里面最厉害”的一个人,他的生命马上就要走到最后一程了,他会做出来什么事情? 谁也无法確定。 陈成箕坐在那里,神色肃穆而又坚定。 刘邦却是显得十分瀟洒,先是让侍奉的人將自己搀扶起来,像是迴光返照一样坐在了陈成的面前,继而又是让周身侍奉的人全都退下。 等到未央宫中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宫中的沉香味道缓缓的飘荡在两个人的鼻尖。 刘邦良久之后才开口,声音中带著玩味:“乐之此时还敢如此独身前来?难道就不怕我是临死之前,担心你祸乱朝纲,所以將你骗过来杀死的吗?” 这话中带著些许火药味,但陈成却並不在意。 甚至心中隱隱约约鬆了口气。 刘邦若是想要杀了他,那自然不会说这样的话,这样子说,只能意味著刘邦此时对他並没有杀意。 他只是轻笑一声:“陛下雄才伟略,臣又有什么担忧的呢?” 陈成直视著刘邦的眼眸,声音沉肃,一字一句的说道:“臣对祸乱朝纲也好,对这皇帝尊位也好,並没有丝毫的覬覦之心。” 若是换成其他时候,若是换做其他人,陈成事不会如此坦诚的告诉他的。 但这是刘邦。 说是汉人的始祖也不为过了——毕竟在这之前,没有“汉人”这个说法,只有“中原人”这个说法。 刘邦之心胸,与他明说,比和他打机锋更合適。 刘邦听闻此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他抚掌而嘆道:“一生数十载光阴,唯有今日我觉著当真是找到了心中的知己啊。” 他为自己倾倒了一杯酒,而后一饮而尽。 “昔日的项羽自號楚霸王,可他又算什么狗屁的英雄?不过一介莽夫而已。” 刘邦笑嘻嘻的看著陈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知道我在想什么,这才是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啊。” “乐之啊,告诉朕。” 他直视著陈成的眼眸,此时的他將自称从“我”换成了“朕”,象徵著他的严肃与认真。 “告诉朕!” “你从一届穷苦杀出来了今日魏王的威名,你两次救驾之功,你甚至让你的儿子约束族中的子弟,不许他们骄纵妄为。” “你对魏王的尊位不屑一顾,甚至可有可无。” 刘邦的手握著酒爵,而后死死的盯著陈成,仿佛陈成下一刻所说的话有一点不符合他的心意他便会暴起杀机一样。 “你告诉朕,为何!” “告诉朕!你是为了什么!” 此时的未央宫外,吕雉也好、刘盈也罢,急匆匆赶过来的刘如意母子也好,那些站在一旁的侍从们也好,都是你看我我看你,听著未央宫中传出来的交谈声,面面相覷。 侍从甚至低声的看著吕雉询问道:“皇后娘娘.....这.....” 吕雉伸出手摆了摆手,淡然的说道:“不必在意,陛下交代过不必进去,便不必进去!” 而此时的未央宫內。 陈成看著近乎於咆哮的刘邦、看著这个暴露出了真正的“真龙气势”的刘邦,神色不改,他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轻声道:“陛下,臣是为了天下黔首,也为了陈氏。” 他知道自己今日不將话语说明白,这位帝王怕是要死了都担忧此事。 这没必要——他的想法並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地方,他自己也十分敬佩刘邦,所以愿意与其坦诚。 “臣想,王爵之位也好,皇帝之位也罢,都不过是想要令权势以及家族延续下去罢了。” 陈成看著刘邦:“依照陛下的智慧,您觉著大汉、或者说刘氏的大汉能够延续多少年的天下呢?” 刘邦看著冷静无比的陈成,也坐在那里,收敛了先前的“暴怒”,或者说那“暴怒”本就是他装出来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邦周延续了八百年的光阴,可秦却只延续了两代,王朝之更迭哪里是人能够决断的呢?” “便是刘氏的子孙爭气,大抵上也就是个六七百年吧?” 陈成微微一笑,他看向刘邦再次问道:“那陛下觉著,曲阜孔氏能够延续多长时间呢?” 曲阜孔氏? 刘邦一愣,他好似隱隱约约的猜到了陈成的意思。 他看著陈成道:“孔氏?就是那个圆滑的孔氏?孔老二的孔氏?” 得到了陈成的点头后,刘邦嘀嘀咕咕的想了想说道:“他们家啊,不出意外比朕的大汉要长久的多吧。” “说不得真的能成为延续千年的大世家豪族,王朝更迭也改变不了他们的富贵呢。” 陈成看著刘邦,微微一笑:“这便是臣的目的了。” 第22章 金刀之讖!天下非刘氏称王者共击之! 陈成幽幽的嘆了口气说道:“相对於成为皇帝之尊来讲,臣还是更想要建立起来一个庞大的家族。” “延续千年的家族。” 刘邦听到陈成的“远大志向”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古怪的看著陈成:“乐之,你没事吧?” 对於刘邦来讲,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而放弃眼下的既得利益?甚至放弃皇帝的尊位? 放屁!而且是臭不可闻的屁! 他挠了挠头坐在那里,脸上身上的气势全都消散了,像是一个寻常的地痞一样问道:“难道就为了这个目標,你就可以放弃眼下的权势吗?” 刘邦试探道:“如果是让你放弃魏王的尊位呢?” 陈成神色不变,知道这是帝王对自己的试探,也同样是帝王对自己的交换条件。 他根本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可以。” 刘邦更加讶异了,他整个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这会突然站了起来,绕著陈成走了几圈:“乐之啊,我倒是真的看不透你到底在想什么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过吗,这可能就是人与人的不同了。” 想不明白的事情怎么办? 或许有些人会开始困结於心,但刘邦显然不是这样的人,对於想不通想不明白的事情,刘邦乾脆利落的就不去想了。 他直接看著面前的陈成说道:“你想要如此也可以,甚至朕可以用高祖的名义留下祖训,日后只要陈氏不做谋逆的事情,刘氏便永不背弃!” 刘邦看著陈成的眼眸说道:“朕明白,天下没有不倒的江山,但朕希望与你立下一个盟约。” “可好?” 盟约? 陈成大概知道刘邦想要立下什么样子的盟约,他只是看著刘邦,自无不可的、但却依旧先问了一下说道:“陛下想要与臣立下什么样子的盟约?” 刘邦咧嘴一笑:“便是如同朕方才所说的。” “但又有些许不同。” 刘邦的眼眸中闪过些许睿智的光芒。 “朕会与群臣诸公歃血为盟,立下誓言,天下非刘氏而称王者,共击之!” “而陈氏便是这个见证者!” 他的眼眸中爆发著前所未有的光芒:“此之为金刀之讖!” “只要陈氏不谋逆,刘氏便不会背弃陈氏!若有一日刘氏背弃了陈氏,那么陈氏大可自行事,不必再遵守此誓言。” “可刘氏若没有背弃誓言的时候,但凡天下有妄自称王者,陈氏要辅佐刘氏诛杀!” “乐之,你可愿与朕立下此等誓言?” 刘邦所说的事情,其实便是“金刀之讖”的进阶版,往昔的金刀之讖只是针对於天下人的一个誓言,其实並没有一个“主导执行者”,但此时就不同了。 陈氏成了“金刀之讖”的主导执行者。 这是一个较为麻烦的事情,但....这也同样是一个机会。 毕竟大汉这座大船如今方才航行,这座江山至少能够航行四百多年,哪怕是到了东汉末年的时候,稍稍推一把,或许还能將大汉再次延续不少年。 这么一艘大船,此时当然可以登上。 想要建立千年的世家,自然是要“乘风借力”的。 於是,陈成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臣愿与陛下立下此等誓言!” 刘邦看著陈成的动作,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这些时日以来的担忧全然都消散了。 在刘邦看来,陈成既然答应下来了这件事情,他便是真的没有造反的心思,只是想要延续自己的家族,成为豪强。 这又有什么呢? 谁成为所谓的世家豪强又有什么关係? 当皇帝的,下面总是要进行分封和划分利益的——与其將利益给那群不知好歹、甚至有可能滋生出野心想要称帝的人,不如给了陈成这种“知进退”的人。 ... .... 许久。 萧何等人已然来到了这未央宫外,见到了在此等候著的吕雉等人,脸上具都是带著些许迷惑。 这个时候了,皇后等人还在此处? 还没有等他们开口询问,未央宫中便传来了声音:“来了?都进来吧!” 眾人作鱼龙而入,刚一走进来,便看见了躺在床榻上的刘邦以及坐在不远处的陈成。 刘邦招了招手,让眾多大臣、往昔的功臣全都走上前来,又令周围的侍者拿出来早已经准备好的金樽之酒。 他看著眾人,面容中带著苍白与疲惫,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於轻视此时的刘邦。 萧何上前一步,轻声询问道:“陛下何为?” 刘邦微微一笑令侍者拿来一柄金柄白刃,看著眾人笑著说道:“你们都是当年追隨我建立大汉的功臣,我成为了帝王之后也不曾亏待你们。” “如今我这赤帝之子將要回到天上去了,可却舍不下你们这群兄弟。” 刘邦的声音中带著浓重的威胁之意,就在眾人以为刘邦想要让他们殉葬的时候,刘邦的声音又缓缓传来。 “可生死之事,哪里是能够逼迫的呢?” “我方才与乐之畅谈,心中的鬱结也全都散去了,只能劳你们於俗世之中再多操劳许多年。” 这话语中的意思也很简单,刘邦几乎是以一种光棍的语气告诉眾人,你们都是功臣,我怕儿子压不住,原本准备让你们殉葬的,但是和魏王聊了几句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可以让你们多活几年。 送了陈成一个白头人情。 刘邦看向眾人:“昔年,始皇帝崩而地分,天下大乱,我心中如今也有这样子的担忧,害怕我死了之后,这天下苍生再遭受苦楚。” 在眾人惶恐的眼神中,刘邦继续说道:“所以想要和诸位立下誓言盟约,誓血为盟,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此时哪有人敢反驳? 他们来的时候都是胆战心惊的,都害怕皇帝临死之前放个大招把他们全都带走。 如今只是蒙誓而已,又有什么呢? 於是纷纷开口道:“臣等愿意!” 刘邦这才以白刃划手,將血落在酒中,鲜血落在金樽之中,而后侍者將金樽白刃端到了眾人面前,他环视著眾人道。 “今日金樽共汝饮,歃血为盟。” “天下非刘氏而称王者,共击之!” “若他日有此等妄称之辈,白刃不相与饶也!” 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眾人却都不敢抬头,他们下意识的看向了陈成。 天下非刘氏而称王者共击之?那这位魏王..... 刘邦见著眾人的眼神,欣然一笑:“乐之方才请奏,言之,自请去魏王之尊,朕已然应允。” 他看向刘盈,声音肃然:“並且与乐之立下盟约,以传祖训。日后陈氏不谋逆,刘氏便不背弃陈氏,盈儿,此话刘氏代代相传,不可忘记!” 刘盈上前一步,眸子中带著些许温和之色。 “儿臣记住了。” 刘邦这才是看向眾人,眾人此时已然没有別的退路,只能拿起白刃,划破手掌,將鲜血滴入金樽之中,而后侍者將杯中酒瓜分眾人。 一饮而尽。 刘邦看向陈成:“乐之!记住你我的盟约!” “方才之盟约以陈氏为见证!” “日后若有违背盟约者,当以陈氏为首,集天下人之力而杀之!” 见到陈成点头,而后便看向刘盈:“朕死后,传位太子刘盈。” “如今天下困苦,不可使百姓再疲惫了,一应丧葬事务从简,不可铺张浪费。” “盈儿,你可听到了?” 刘盈此时已然被这氛围感染,双眸中带著泪水:“儿臣知道了!” 刘邦不再言语,只是躺在床榻上,看著那头顶的帷帐,神色有些许恍惚。 数十载光阴! 他这一生年轻的时候出门闯荡,中年的时候游手好閒,等到了晚年的时候却能够与眾多英雄人物爭夺这江山归属。 这一生何其传奇呢? 他合上了眼眸。 是时,太祖高皇帝,刘邦,崩。 次月,太子刘盈即位,大赦天下。 —————————————————————————— 《史记·太祖高皇帝本纪》:“太祖十一年,是时高皇帝病重臥榻,太医令皆言时日无多。高皇帝闻听此言,颇为释然,谓左右言之曰:生死之数,何能左右也?於是令太医令持金而走。又詔魏王入宫,时皇后、惠帝而来,问之,太祖言:吾为赤帝之子,功德圆满,即升天去,不可寻太医之责。” “不多时,魏王入宫而见,神姿寻常。” “太祖二人饮酒,后太祖问曰:尔救驾之功、於乱世拼杀,所为者何?” “魏王寻常答对,又问太祖汉祚几何,太祖踌躇言之:邦周不过八百年,而有秦二世而亡,汉祚不过邦周之数也。魏王頷首而赞曰:王朝多者不过八百载,可昔年之世家多少年耶?” “又以曲阜孔氏为例,言之:此之吾之所为也。” “太祖欣然,於是与魏王誓曰:陈氏不背,刘氏不弃。又与群臣歃血为盟,言之曰:天下非刘氏而妄称王者,天下共击之!” “此之为金刀之讖也。” “高祖十一年冬末,太祖高祖皇帝崩,山稜皆暗,临终前而言:天下苍生苦楚,不可大肆操劳,使民不得休息。” “又言之:传位於太子,令太子刘盈即位,此之为惠帝者。” ———————————————————————————————— 惠帝元年。 刘盈登基之后封赏群臣,依照当初刘邦死之前所说的,將陈成的爵位改为“官渡侯”,依旧为彻侯之首,另加食邑三万户。 这也是最初立下救驾之功的时候,刘邦想要对陈成的封赏。 此时算是再次恢復了正轨,於是天下除却刘姓的王之外,其余的便再也没有异姓王了。 而刘盈登基之前,便已然遵从刘邦的另外一道旨意,让自己的三弟刘如意赶忙前往封地赵国了,甚至连高祖的葬礼都没有参与。 这也让吕雉十分暴怒。 但暴怒之后的吕雉就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刘邦並没有处理、或者说並没有保护在宫中的赵王之母——昔日十分得宠的戚姬。 这也让她找到了机会,准备伺机报復。 .... ..... 未央宫中 刘盈神色中带著惊恐和害怕的神色,他看著面前的陈成说道:“官渡侯,您劝劝母后吧!” “母后她.....她准备將如意弟弟的母亲做成人彘啊!” 这是刘盈先前去找吕雉的时候,听到吕雉宫中之人所说的吕雉的打算,於是六神无主之下,他只能找到了陈成。 面对这个问题,陈成很无奈。 他按了按额头。 这都是什么事啊!我前老板的老婆要在前老板死了之后,把前老板的爱妾做成人彘,前老板的儿子,也就是现老板找他来劝诫??? 他能怎么劝?? 第23章 吕后之谋,黑凤之心 当然了,无论怎么劝,都是要劝一下的。 毕竟现任老板开口了。 更重要的是.....將戚姬做成人彘这件事情,其实不单单是后宫的事情,也不单单是前老板的老婆想要虐待一下前老板小妾的事情。 这是一件大事。 若是纵观史书的记载,便可以发现一件十分明显的事情。 即:这位名闻天下的吕太后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逐渐的伸出了自己藏在后宫中的触手,开始干涉朝政的呢? 答案也很简单。 从前的陈成也十分不理解,为什么吕雉要这么虐待戚姬。 他同样认为网上的解答比较靠谱——即:吕雉恨透了这个差点夺走了她孩子皇位的女人以及她的儿子,所以吕雉要用最残忍的手段去对待这个女人。 即將她做成人彘,让她遭受世上最为痛苦的事情。 甚至他从前也觉著这才是事情的真相——毕竟吕雉在面对刘邦十分宠爱戚姬这件事情的时候,她並没有太大的反应。 甚至觉著皇帝吗,三宫六院也挺正常的。 史书中也好、后世的专家也罢,分析的时候都说,真正促使吕雉发生变化的事件是戚姬鼓动刘邦想要更换太子的时候。 正是这个时候吕雉明白了,自己若是再继续这样子放纵下去,那么戚姬一定会夺走皇后的位置、夺走她儿子的皇位,夺走她的一切。 吕雉从此开始愤怒,开始憎恶戚姬,最后选择了这般磋磨她。 而后,更是说吕雉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因为刘盈立不起来,所以才开始干涉朝政,最后信任吕氏的人,从而想要对抗功臣集团的。 说的很伟大。 甚至配文称: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而那之后,多次翻阅了史书的记载,一字一句的看那些藏在“春秋笔法”下真相的陈成有了新的疑惑——吕雉真的有那么爱自己的儿子吗?爱到最后成了恨? 她真的那么的无辜吗?是因为自己的儿子立不起来,才这般的为难自己,最后“被迫无奈”之下,执掌朝政? 陈成的答案是否定的。 吕雉没有那么的无辜,也没有那么的被迫。 隱藏在春秋笔法之下的真相是——吕雉一开始就对皇权有了覬覦之下,她想要操控权势。 无论是吕氏也好,还是刘盈也罢,都只不过是她对皇权覬覦之下的利用工具罢了。 在陈成看来,吕雉真正对皇权生出了覬覦之心的时候,应该是她第一次沦落到成为项羽阶下囚的时候。 在那个无数个夜晚,时时刻刻都要担心自己性命的吕雉或许从漆黑的天空中明白了什么,她明白了权势才是最重要的。 是无法被捨弃的。 所以,她在刘邦找了回来的时候像是完全忘记了刘邦的所作所为一样,继续当她的贤妻良母。 所以,她在刘邦宠爱戚姬、薄姬、乃至於什么其他的姬妾的时候一脸的不在意——因为刘邦再怎么宠爱她们,她们也不过是“夫人”,只有她是皇后。 这样子的野心或许並不庞大——一个皇后的位置已然能够满足了。 这並非是说吕雉的心很小,而是因为汉朝初立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皇后的职能到底是什么,所以给了皇后近乎於皇帝的权能。 这让她近乎於知足。 但逐渐,吕雉发现事情的不对了。 皇帝的一个念头,就可以动摇她儿子的根本,一个念头便可以让她不再是皇后。 所以,她明白,皇后的权力来自於皇帝。 於是没有办法成为皇帝的她开始为自己的儿子筹谋,想要让儿子成为皇帝。 当她的儿子成为皇帝之后,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试探。 “將戚姬做成人彘”这件事情,便是吕雉做出的“试探”。 这其实很好理解。 將戚姬做成人彘仅仅只是杀了自己丈夫的小妾吗? 如果戚姬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小妾,她的丈夫也是一个寻常黔首的话,是如此的。 但吕雉杀害的不仅仅是自己丈夫的小妾。 因为她丈夫的小妾是大汉的“夫人”,她的丈夫则是大汉的“皇帝”。 如果类比一下的话,就类似於前朝皇帝之下的第一梯队了。 皇帝是唯一的。 那么便类似於.....三公之一的丞相,在没有皇帝旨意的情况下,虐杀了九卿之一,然后將其堂而皇之的做成了人彘。 这是对於前朝的、对於皇帝的一种试探。 吕雉在试探,皇帝对她的容忍度,也在试探前朝对她的容忍度。 这是一个很小的把戏,但很管用。 原本的歷史中,吕雉进行的试探不知道是没有人看出来,还是那些功臣集团以及皇帝並不在意,所以吕雉开始了自己....伸出权力触手的动作。 陈成纵观史书,这便是结论。 只要去看那些史书,便能够看到藏在这些春秋笔法之下的真相,看出吕雉真正伸出了权力的触手,便是在....这个时候。 將戚姬做成了人彘之后,吕雉发现了前朝对自己的容忍度,也明白了他们或许是没有明白皇后的职能应当限制在后宫中,所以她再次动手试探。 第二次的试探更加过分。 她令人毒杀了赵王刘如意。 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毒杀了赵王刘如意。 而这一次....吕雉的试探依旧没有得到前朝的回应。 当时的丞相陈平、太尉周勃的反应是什么呢? 答案是:“日饮醇酒,戏妇女” 宗室的反应是什么呢? 答案是:齐王刘肥这个庶长子將自己封地中的“阳郡”献给了吕雉的女儿鲁元公主,並对其“以母礼事之”,將其称之为“王太后”。 请注意:是將“鲁元公主”尊称为王太后,將她当成是自己的亲妈,而不是將吕雉当成是自己的亲妈。 也就是说,他喊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妈。 这是何等的屈辱呢? 但刘肥就是这样子做了。 在这一次的试探中,吕雉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结论。 即:虽然自己发现了皇帝和皇后职权的不同,发现了皇帝一句话皇后的权能可能就要嘎菜这件事情,但....其他人没有发现啊! 或者说其他人没有这么想啊! 他们依旧认为自己的职权和皇帝是一样的啊! 像是畏惧高皇帝那样的畏惧自己啊! 得到了这个结论之后,吕雉的反应是什么呢?开始大肆的分封诸吕为王,瓜分朝政的权力。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答案就更加简单了! 並非是史书中所说的想要以此来对抗功臣集团,巩固刘盈的统治——她的目的十分简单!在宗室子弟反应过来事情真相之前,在功臣集团反应过来事情真相之前,通过分封诸吕的手段,来將权力瓜分,巩固自己的地位! 什么真相? 皇后≠皇帝的真相! 她要趁著皇权的这个真空期,將皇权瓜分到自己的手上! 这才是吕雉真正的目的,这才是吕雉將戚姬做成人彘的最初目的,这才是诸吕乱政的真相! 將吕雉描述为一个“虽然手段狠辣但却是为母则刚的慈母”的人简直是可笑至极,这些所谓的史学家以一种近乎於荒谬的认知,觉著吕雉是一个普通的母亲、普通的女子。 但事实上是..... 就像刘邦是从山窝中飞出来的赤龙一样,吕雉同样是从草窝中飞出来的黑凤! 这真真是一对十分配的“政治生物”夫妻。 权力便是他们的“食物”。 长嘆一声后,陈成看向刘盈说道:“臣遵旨。” 他的眸子中带著些许锐利之色,看著刘盈道:“但陛下,臣也希望您能够明白一件事情。” 陈成的声音较为严肃,但刘盈並没有感到害怕,不单单是因为刘邦在察觉自己的身体不好了之前已经对他进行过交代,更是因为他知道陈成不会伤害他的缘故。 “您才是大汉的主人,您才是大汉的皇帝!” “太后终究只是太后!” “她能管得了后宫之事,但不能干涉前朝、更不能够干涉您的决定!” “您是大汉的天子!您不必向任何人委曲求全,哪怕这个人是您的母亲!” 陈成直视著刘盈的眼眸说道:“若是您一直如此这般委曲求全,您又该如何照看这天下苍生呢?” 刘盈听著陈成的话,心里面有些许的复杂,但却终究缓缓的开口道:“我.....” 他还没说完,陈成便挥了挥手:“陛下!您已然即位,应当自称“朕”了!” 刘盈嘆了口气:“朕知道官渡侯的意思,朕....会尽力的!” 陈成这才是点了点头,而后朝著太后所居住的长乐宫而去。 此时的太后本应该搬出这属於“皇后”的长乐宫的,毕竟长乐未央这二宫一个是皇后居住,一个是皇帝居住,跟你一个死了丈夫的太后有个毛线关係。 但是皇帝此时没有皇后,皇帝也不说话,群臣也处於一个混乱时期,自然也就没人开口说这个事情了。 .... .... 长乐宫中 吕雉尚且不知道此时的情况,也不知道佩剑的陈成已经杀气冲天的过来了,她还在思考著自己的试探会有什么样子的结果。 如果没什么反应的话,那她可就真的要开始动手了。 此时的吕雉尚且还是在忌惮前朝和皇帝反应的,所以她尚且没有將戚姬做成人彘。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隨即而出现的则是一个侍女,那侍女的脸上带著惊恐之色,她看著吕雉说道:“娘娘,官渡侯持剑入宫了!” “此时正朝著长乐宫的方向而来!” 官渡侯? 吕雉的眼皮子一跳,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啊.... 她深深的吐了口气,看著那侍女道:“慌什么?昔日官渡侯救驾之功不求赏赐,忠诚之心天地可鑑,后又和先皇盟誓永不背弃,此时先皇尸骨未寒,官渡侯怎么可能做出什么伤害哀家的事情呢?” 这一番话是说给周围人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更是说给.....已经到了宫门口的官渡侯听的! 吕雉在赤裸裸的询问。 先皇尸骨未寒,官渡侯要谋逆吗? 已然到了宫门口的陈成停下脚步,脸上带著些许嘲讽的笑容。 “臣喜,拜见太后。” 他直起腰,看著宫內的慌乱开口道:“老臣奉陛下之旨,前来询问太后几件事情!” 第24章 太后干政?陈喜立剑! 奉旨询问几件事情? 吕雉的心中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她强行装作镇定的样子,看著陈成,一脸淡然的说道:“哦?奉旨?奉谁的旨意?” 她笑著看向陈成,此时的吕雉心中有些稳操胜券的心態。 在吕雉看来,这个“旨”只能够是刘盈的旨意,而刘盈的旨意能对自己怎么样呢?自己可是他的母亲!难道不要孝义的名声了么?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唯一能够遏制住吕雉的人是皇帝,可现任的皇帝是吕雉的孩子,吕雉天然就有占据的优势。 可陈成並不接招,他只是淡淡一笑,从怀中捧出一道旨意。 “自然是奉当今大汉天子、以及已故太祖高皇帝的旨意!” 在听到前面半句话的时候,吕雉的脸上迅速的闪过些许兴奋的神色,然而还没有等她开口说什么话,便听到了陈成的后面半句话。 已故的太祖高皇帝? 看著突然之间怒目圆睁,眼睛都瞪大了有些不相信的人,陈成的脸颊上带著些许淡淡的笑容。 是的,就是已故太祖高皇帝的旨意! 而且是正儿八经的旨意! 在先前刘邦还没有崩殂的时候,他曾经向陈成託付过国朝的事情,而当时的陈成便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直接点醒了当时的刘邦。 当时的刘邦直接反应过来了,皇后的权势虽然在立国之初得到了限制,没有使得其的发展和皇帝一样,拥有近乎於皇帝之下第一人的权能,可...... 可问题是,他死了之后,皇后若是没有死,那她对新的皇帝是有天生压制的啊. 如果到时候这个人干涉朝政怎么办? 群臣拿太后有办法吗? 有。 如果有一个正直的、地位十分高的人拿著他的旨意的话,是有办法对付太后的,甚至可以光明正大的对付太后,甚至在名义上都不必遭受什么“损失”。 因为他是吕雉的丈夫! 吕雉的一切都是源自於他! 这是天生的压制。 休说是留下旨意对付吕雉了,就算是留下一道詔书命令吕雉殉葬,只要有敢於上奏的臣子,皇帝也得乖乖捏著鼻子认了。 所以,刘邦留下来了一道詔书。 这道詔书给予陈成的权力很大,大到了他甚至可以在吕雉干政的时候直接杀了吕雉! 陈成站在那里,看著慌乱的吕雉,轻声道:“太后可是觉著臣矫詔?是否要验证一番?” 他並不害怕验证—— 这是对体面的人的体面做法。 如果吕雉如果敢在这种事情上不体面,那他就真的会给吕雉一个不体面。 吕雉缓缓的吐了口气,她同样知道这一点,所以脸上带著些勉强的笑容:“不必了,官渡侯昔日与先皇有盟约誓言,即便是没有这一道旨意,这些事情官渡侯也是管得的。” 她心思急转,看著陈成问道:“官渡侯有何疑问?若是有疑问,哀家一定尽力解答。” 陈成微微一笑,站在那里,继而將手中的圣旨收了起来。 在这一剎那,陈成脸颊上的笑容全然消失了,只剩下了些许不怒自威,他看著吕雉道:“敢问太后,戚姬夫人犯下了哪一条宫规,要被施以极刑?” 吕雉心下一松,原来只是因为这个问题吗? 当即直接乾脆利落的按照之前的设想说道:“自然是因为她设法夺取皇位!” 然则....这句话一说出口,当吕雉看到了陈成面上那似笑非笑神色的一瞬间,吕雉就知道,错了!全都错了! 自己踏入了陈成的陷阱当中! 果不其然。 只听得陈成的声音落在这长乐宫中:“敢问太后,戚姬夫人可曾谋逆?” 吕雉心下暗自嘆气,脸上却不能显露出分毫,只是开口道:“不曾。” 陈成继续道:“敢问太后,戚姬夫人可是陛下的夫人、赵王刘如意可是陛下的子嗣?” 吕雉微微頷首,直到此时她已然失去了先手,当即道:“是。” 陈成微微一笑,而后笑容全然消失,方才的不怒自威全然化作愤怒之相:“那么敢问太后,这天下到底是刘氏的天下,还是你吕氏的天下?!” 剎那之间如同龙咆虎啸,陈成脸上的愤怒之色令人惊骇,周围的侍女、內侍等人全都是被嚇的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都不敢开口说话。 此乃诛心之言! 吕雉此时却是直视著陈成的双眸:“自然是刘氏的天下!” “但!” 吕雉一字一句的咬著牙,硬挺著陈成的威压说道:“但礼法有定!嫡长子继承!戚姬母子此之为祸乱天下纲法!为了天下安寧,哀家不得不如此做!” 陈成冷笑一声:“天下安寧?” 他看著吕雉的眼眸说道:“今日大汉无天子耶?昔日大汉无天子耶?” “汝是何人?!” 陈成的话很不好听,不好听到地上跪伏了一地的侍女、內侍都想要將自己的耳朵全部切下来,自己当一个聋子和瞎子了。 吕雉坐在那里,神色威严淡漠:“哀家是大汉太后!” 陈成微微一笑:“大汉太后?” 他看著吕雉问道:“太后是何官职?” “可在三公九卿之內?” 一剎那之间,吕雉的气焰全数消散。 她颓然的坐在那里。 之前说一千道一万,她都不想要扯到这里的原因便在这里了。 太后是什么官职啊? 啊? 太后是什么官职? 这一句话让吕雉彻底无话可说了,因为“皇后”尚且还好,皇后是有正儿八经的品阶的,她是皇帝的妻子、是有正儿八经的“职位”的。 太后么....说的不好听一点,就只是皇帝的母亲而已。 在皇帝不发话的时候,她甚至连管理六宫的官方权力都没有! 请注意,说的是官方权利,也就是大义和名义上的权力。 吕雉看著陈成,有万千话语要讲,但却一句话都讲不出。 陈成看著吕雉,则是继续问道:“戚姬乃是先皇“夫人”,若犯下的不是杀身大错,太后自然可以处置,这是您身为太后的权力。” “可若是犯下杀身大错,那便不是太后能够处理的了。” “若先皇尚在,自然是由先皇处理。” “若是先皇不在了,自然有宗室出面、三公当朝。” “哪里轮得到太后处置呢?” 吕雉怒急,她看著陈成说道:“依照你的意思,难道就连皇帝都没有权力处置吗?” 陈成点头:“不错!就连陛下都没有权力单独处置!” 他直视著吕雉的双眸,轻声说道:“我知道太后在想什么,无外乎是想要利用这件事情试探一下而已,若是臣说陛下有资格处理,依照太后的性格,当会去逼迫陛下。” “但.....” 陈成微微一笑:“戚姬夫人虽然只是先皇的夫人,当不得陛下的母亲,但却也是上了宗室名谍、生育了赵王子嗣的,所以她的身份已经不单单只是先皇的侍妾那么简单了。” “她同样是赵王的母亲!” “想要处置先皇的侍妾,皇帝有这个权力。但想要处理赵王的母亲,陛下没有这个权力,必须是经过宗室商议决断!” 这其实是一句没有作用的话。 因为皇帝如果强势的话,宗室只会听从皇帝的话做出决断——但问题是,如果皇帝强势的话,会纵容自己的母亲因为这个原因得罪一位强大的藩王? 做梦吧。 所以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太后想要权力-必须要皇帝怯懦-皇帝怯懦-宗室就能支起来-宗室支起来就不会听从皇帝这种没头脑的命令-不听从皇帝的命令,皇帝就不能处置藩王的母亲。 死循环。 显然吕雉也是清楚这一点的,所以此时的她眼睛死死的盯著陈成,像是要將陈成身上烧出来一个大窟窿一样。 然而陈成並不在意这一点,甚至还在看著吕雉问道:“对於此事,太后还有什么要说的?” “可需要臣召集宗室、三公,以及诸多宗室藩王,一同商议一下戚姬夫人犯下了什么大错,又该如何处置的事情?” 吕雉沉默不言。 她敢吗? 她敢在有陈成这种十分明確的“刚直”、“有先皇旨意”、“功高”、“权大”这种明显叠满了buff的人面前,当著三公、宗室的面说出,导致戚姬被做成人彘的原因是因为她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吗? 吕雉不敢。 因为她知道,一旦自己说出来这样的话,那么有无数的理由和反驳等著她。 因为..... 爭夺皇位在名义上不属於罪! 且去看看吧!歷朝歷代爭夺皇位失败的那些人的下场,他们的下场虽然悽惨,但有任何一个罪名是“爭夺皇位”吗? 他们的身上都有其他正儿八经的罪名,要么便是谋逆了! 这....才能处置他们! 吕雉当著其他藩王的面说:“他是因为夺取皇位失败了所以我就要这样弄死他?” 怕是话音刚落,藩王之乱就来了。 从此之后她吕雉在史书中只有一个代称。 “祸国妖后” 吕雉暂时还不想沦落到这种程度,或者说她也不敢。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真的敢了,陈喜、或者说陈氏就会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能在万军之中单杀项羽的勇猛。 她有些颓然的斜斜依靠在身后的软榻上,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此事是哀家错了。” 吕雉轻声道:“我不会在隨意处置戚姬、便让她在深宫之中待著吧。” 她看向陈成,冷声问道:“官渡侯可还有別的事情?若是没有別的事情,那么我便要歇息了。” “先皇逝去,我心中哀伤难免,伤了神智。” “最近总有些乏力。” 吕雉暗戳戳的说陈成欺负一个死了丈夫的老寡妇,但陈成並不接招。 他来长乐宫,完成皇帝的託付,救下赵王之母其实只是一件顺手完成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其他的事情...... 比如.... 斩断吕雉伸出来的、干涉朝政的触手这件事情。 这才是为什么吕雉一触即溃的原因。 吕雉难道就没有理由来反驳陈成吗?有的,她有一万个理由——一个先皇未亡人的身份便能够將陈成的许多大道理堵回去。 但吕雉没有说。 为什么? 因为吕雉心虚,她想让这件事情儘快过去。 因为吕雉背地里干了.....更过分的事情。 比如,让皇帝加封吕氏的子弟爵位。 第25章 吕雉的阴谋,陈氏的金身! 时间並非是付诸於纸面上的一条横线,划出来之后便只能够列成一二三四五的模样。 它是多维的。 这也就意味著,这些事情是可以同时发生的。 吕雉所谓的將戚姬做成人彘也好,亦或者是其他的举动也好,所有的举动最后的目的都是为了掩饰住她让皇帝加封吕氏子弟爵位的事情,同时也要保住这些吕氏子弟在中枢的位置。 只有这样,吕雉才能够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后,依旧能够当她那强大的吕太后。 就像是竇太后一样。 竇太后为何能够那么的强悍,甚至横压的汉武帝在她活著的时候都瑟瑟发抖?仅仅是因为竇太后是汉武帝的奶奶? 別开玩笑了。 汉武帝那种比他先祖更纯粹的政治生物会因为你是他的奶奶而放鬆手段? 竇太后第一次制衡押住了汉武帝,是因为虎符! 这是实打实的权力! 有这个东西在手上,竇太后就是既有兵权,又有大义、更有职责——她的儿子景帝在临死之前曾经將家国託付给她照看过。 这就是实打实的名义上的“口諭”。 所以这一次,陈成来的最主要的目的便是为了切断吕雉伸出来的这些触手。 爵不可乱封——他也要告诉吕雉,想要试探给吕氏封王? 不行。 陈成眼眸中带著些许光芒,他微微抬起,双手將手中长剑驻在地上,看向吕雉说道:“敢问太后,如今太后是何等身份?” 这句话让吕雉有些茫然,她本以为陈成是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所以才继续问责的,难道竟然不是吗? 她的心里闪过些许兴奋之色。 难道陈成没有发现?如果没有发现就是好事! 其他的都是小事! 吕雉心中暗自想著,等到她掌控朝政大权的那一日,她一定要让这个陈喜好看! “我自然是太后!” 陈成微微頷首:“既然是太后,敢问为何居住在皇后所居住的长乐宫中?方才太后口口声声言说礼法之事,但此时怎么忘记了这也是礼法中的一环?” “难道太后口中所说的礼法只约束別人,而不能约束你吗?” 吕雉听到这不轻不重不痒的斥责,心中再次长舒一口气:“原来只是这等小事。” 她也没有纠结,此时只想要让陈成这个灾星赶紧离开,於是满口答应下来:“原来是这件事情,先皇逝世,我心中哀痛,今上即位之后也没有说什么,我便厚顏居住了几日。” “今日整顿宫中,明日搬出来就是了。” 陈成点头,不和吕雉爭辩这一日两日的功夫,然后他淡淡的呼了口气,將心中的一切全都吐了出去。 他准备发动最后的进攻了。 先前的人彘戚姬也好,亦或者是霸占长乐宫也罢,全都不过是为了这件事情做铺垫的。 他眸子瞬间变得锋利无比,像是一把宝剑一样。 “那么,臣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情了。” 陈成冷声肃然说道:“敢问太后,为何要干涉朝政?!” “敢问太后,吕氏诸多子弟有何等功劳,为何可以封爵?!” “其中,吕台何德何能,可以被封为彻侯,食邑一万户?” 陈成怒目圆睁,此时的他的声音根本不算是咆哮,甚至不算是大声,但吕雉就是能够从那声音中听出彻骨的寒冷! “留侯、瓚侯等人,追隨陛下建功立业,乱世之中推翻暴秦、继而又与楚王爭斗,鞠躬尽瘁的辅佐陛下,此等大功才获封一万食邑。” “吕台有何等功劳,可以让太后绕过皇帝、甚至逼迫皇帝封其为彻侯?” “砰——” 陈成將手中的长剑再次往地上一砸,发出一道震动整个大殿的声音,他看著面前的吕雉说道:“今日太后若说不出个好歹来,休怪陈喜手下刀剑无眼,明日便送吕台下去追隨先皇!” 当陈成的声音落地的时候,吕雉才感觉到心中的那块大石落地。 这的確是她最担心的一件事情,也是她这一次的试探中最为过分的一个举动——事实上,如果这个举动没有得到前朝的制止,她隨后就会给吕台封王,甚至许诺其分邦建国! 这就是吕雉最后的打算。 让吕氏享受和刘氏同等的待遇。 这也是为什么前朝那群功臣、那群宗室子弟突然之间忍耐不了的原因,甚至没有之一。 刘氏打下来的天下,你凭什么莫名其妙的就享受同等待遇? 吕雉沉声道:“此乃陛下追封,与我何干?” “吕台乃是陛下的兄弟,他想要封赏什么人,与我没有任何的关係,我也曾经阻挠过这件事情,但却最终没有结果。” 她看著陈成,直接说道:“若是官渡侯有意见,大可以去找陛下。” 找刘盈? 这其实就是搞笑,因为加封吕台为彻侯的旨意的確是刘盈下发的,但也的確是因为被吕雉强行要求,所以刘盈才下发的。 刘盈这点脑子还是有的。 他只是不能违背自己的母亲而已。 有些怯懦而已。 陈成冷笑一声,他看向吕雉说道:“太后说此事与您没有干係?” 吕雉微微点头。 她打定了主意就是要死扛,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撤回,一旦撤回那么便出大事了!她就必须是老老实实的缩在后宫之中当她的吉祥物太后了! 这怎么可以! 这是吕雉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陈成也不废话,直接看著吕雉拱了拱手道:“好,既然如此,那臣便提著剑去问一问肃侯,这个位置他坐不坐得稳!” 这个时代的政治並不曾发展的弯弯绕绕,还是较为蛮荒的。 这一句话一出,也就意味著....陈成要去杀了吕台! 陈成干得出这种事情吗? 吕雉丝毫不怀疑,他一定能干得出这种事情! 陈成有能力干这种事情吗?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有能力的! 不然吕雉还用在这跟陈成废话这么半天? 她连忙站起来:“官渡侯留步!” 吕雉挥了挥手,屏退左右,脸上带著些许愁容,她招手让陈成坐下,而后亲自为陈成奉茶,长嘆了一口气后才说道:“方才是我有些隱瞒了,只是先皇方才逝世,我心中没有一个依託,这才是想著让陛下提几个自家的子侄兄弟。” 她抬起头,看著陈成说道:“官渡侯何必与我闹到这种程度呢?这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先前陛下加封您为魏王,这也是您的殊荣,只是陛下在逝世之前多少有些疑心过重了,所以才削减了您的封王啊。” “但封王本就是您应该有的荣耀。” 吕雉在心中琢磨了片刻后,委婉的说道:“若您能够理解我这妇道人家心中的慌乱,我可以替陛下做主,为您重新加封王爵尊荣,將您的封地从官渡置换到齐地,自此之后,您便是齐王,且可以允许您分邦建国。” “昔日那齐国之地,全数归於您的食邑封国之中,您自此之后便是货真价实的齐王。” 吕雉抬起头,眼眸中带著些许的野心勃勃:“我一个妇道人家,只是想要为家中的子侄找一个活计罢了,还请官渡侯高抬贵手。” 她明白,自己想要加封诸吕最大的阻碍就是陈成,所以她先进行了一系列的试探,最后发现陈成完全不吃这一套之后,便开始了另外一套。 即:利诱。 这个诱惑大吗? 非常大。 比先前刘邦许诺给陈成的“魏王”这个位置的诱惑还要大,大了无数倍。 为什么呢?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刘邦再怎么样也没有许诺给陈成“分邦建国”的权力,甚至將他的封地食邑定在了“官渡”之地。 官渡之地好吗?太好了,地处中原,一马平川。 官渡之地好吗?可太差了!地处中原,一马平川,只要天子大军抵达,完全无可阻挡、甚至顷刻之间便能陷落。 齐地呢? 齐地也就是昔日“姜子牙”所受封的地盘,这里沿海,鱼类资源丰富,甚至因为临海所以可以炼製盐等,简直是如今整个大汉最富饶的地方了! 如此富饶的地方,吕雉愿意捨弃给陈成,只能说她的確是下了血本了。 陈成抬起头,看著脸上带著温和神色的吕雉,在他的眼眸中,此时的吕雉压根不是什么温和给出了“甜枣”,而是恶魔布下了陷阱! 齐地的確是好,甚至十分富裕,但如今.....他陈成能够如此囂张跋扈、甚至对著太后都完全不屑一顾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他陈成的功劳吗? 是因为他陈成的武力吗? 是因为他陈成的地位吗? 不!全都不是! 陈成今日能够如此囂张,全都在於当日刘邦在逝世之前,当著三公九卿以及诸多宗室的面,与他歃血为盟! 盟约如此“陈不背刘,刘不弃陈!” 只是这八个大字,便是陈成能够如此囂张的所有根基。 陈成今日的所作所为出格吗? 若他只是陈成,他便出格了,因为 一个大臣即便是再怎么地位高尚也不能如此来斥责太后,这是不给太后、不给天子、不给先皇面子。 可陈成不仅仅是陈成,他还是与先皇盟约之人! 他代表的是刘邦! 所以,休说现在陈成只是问询了吕雉几句,哪怕是给她两个巴掌,只要占理,也大可以说自己是受先皇之託,看不得如此妖后乱国。 这是陈成的根基。 可吕雉要做什么呢?她要给陈成封王。 一旦陈成接受了这个封王,那么他的所有“金身”不攻自破! 为什么? 因为当日的盟约中还有一句。 “非刘氏而称王者,天下共击之!” 他陈成身为先皇的盟约者、身为金刀之讖的见证者,自己率先践踏了这个誓言,他还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脸面在此处斥责吕氏? 而等到吕氏掌权之后,难道他还能独善其身?! 做梦! 届时,没有了金身的陈氏第一个就会被清洗!甚至陈氏反抗的理由都没有! 陈成缓缓的吐了口气,將方才的那些许“心动”伴隨著一口浊气全然吐出。 你要说不心动这是不可能的,但他只是稍微心动了一剎那而已,便似笑非笑的看著吕雉:“太后封赏臣做齐王?” 陈成声音淡然,让吕雉听著有些激动,难道真的成了?陈成脑子犯病了?心动了? 可下一刻,陈成让吕雉的心一颤。 只听得陈成缓缓开口道:“太后有何职权,可以为臣加封齐王?” 第26章 诸吕之乱,陈氏血手!(其一) 这话一旦问出,瞬间让吕雉心头一紧。 她看著陈成眼眸中闪烁著些许的敏锐之色,这是陈成对她的试探,还是什么? 当即笑著说道:“事实上,我並没有这样子的权力,但陛下是有这样权力的——先皇因为功绩封赏过官渡侯魏王,这是不爭的事实。” “所以,再次加封官渡侯为齐王也不过是小事。” “陛下仁德,一定不会对此事有什么意见的,所以哪怕此时我先承诺给官渡侯,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她倾倒一杯茶水笑著说道:“官渡侯以为如何?” 陈成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而后脸颊上带著些许淡然神色,他將手中的酒爵放在桌子上,而后以一双锐利的眸子看著吕雉。 “本侯觉著不如何。”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但所说出的话语却令吕雉瞬间胆寒。 “太后此时的哀荣也好、追思也罢,全都是因为先皇、也因为陛下的存在,希望太后能够对陛下、对先皇都有些许尊敬留存。” “不要再做什么妄为的举动了。” “否则.....” 陈成站起来,淡淡的看了一眼吕雉:“否则,勿谓言之不预也。” 吕雉对上陈成那一双冰冷的双眸,心中突然怔了一下,片刻后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著陈成说道:“你竟然不心动吗?” “只要你愿意,你大可以封为齐王!如此一来,你也能够分邦建国,吕氏也能够得到些许权势分邦建国,如此两全其美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拒绝?” 陈成站在那里,眸子中带著些许冷冽之色。 “为什么要拒绝?” 他十分寻常的说道:“我本官渡一布衣,天下於我何加焉?” “所谓的王爵也好,侯爵也好,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人生於世,总该是要留下些什么东西的。” 说完之后,陈成起身,不再看身后迷茫而又混乱的吕雉一眼,只是淡淡的离开。 —————————————————————————— 《史记·魏王世家》:“是时,高祖崩,而吕后临朝。吕后最怨戚夫人及其子赵王,乃欲令永巷囚戚夫人,而召赵王。是时,令未下,帝召官渡侯於宫,与之言。” “官渡侯闻言之大怒,持剑往长乐。” “见吕后,怒而责之曰:太后之名,何以为继,而虐杀戚姬者?此之权何来?吕后不言而退,言之曰:此事罢矣。” “官渡侯再问之曰:太后之名,何以居长乐而不移?” “吕后言之曰:此之谓先皇之逝而伤身,诺之曰数日之內而移。” “官渡侯此之两问,得鲁公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之理也。由此故事,盖缘由为吕后干政、欲分封诸吕,时吕后封诸吕为彻侯,得万户,此之为涉政也。” “涉者摄也,官渡侯忧其或为夺高祖之天下,於是入宫问之。” “是时,吕后遭逢二问,却已心忧而怯也,官渡侯於是三问之:太后何以分封肃侯?肃侯者何功?又为高祖何人?可有高祖之血脉?” “吕后不敢答,只推之陛下所封。” “官渡侯笑之曰:若如此,则臣持剑而问肃侯之也。” “由是时,则持剑而欲出。” “吕后怯而留。” “又时,言之曰:官渡侯昔日之功得封魏王,此之为先皇所立。岁年,先皇逝世而去爵,今日何不再立?” “言之惠帝欲立官渡侯齐王之爵,许其於齐地分邦建国。” “此之为殊荣也。” “然则官渡侯拒之,言之曰:吾与先皇盟誓,天下非刘氏而王者,共击之!” —————————————————————————————————— 在陈成离开了长乐宫之后,吕雉將地上的所有东西全都是砸在了地上,而后愤怒至极的看著远处的方向,咬著牙冷声道:“好一个官渡侯!” “竟然能够拒绝齐王的尊位!” 將所有的东西砸碎了之后,她的情绪稍微恢復了一些,脸上带著些许从容之色。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而后眯著眼睛:“从此路不通,那....便尝试一下其他的道路吧!” 吕雉怎么可能因为一时的失败就放弃自己手中的权柄? 她对於权柄的渴望,超过了她的生命,哪怕是要让她付出生命的代价来换取权势,她也愿意! ... .... 未央宫中 听闻陈成所带来的好消息,刘盈的眉宇中带著些许缓和的神色。 他看著陈成说道:“此次多谢官渡侯了。” 刘盈长嘆一声眉宇中带著几分哀愁:“如意此时正处赵国封地之中,又有建平侯护佑,不会被母后所伤。” “但戚姬夫人.....” 说到这里,他再次长嘆一口气,显然是觉著吕雉对付戚姬的手段有些过於残忍了。 陈成却並没有和刘盈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他只是皱起眉头,看著刘盈说道:“陛下仁德,然则天下之事具在眼前,何以只看一家一姓之事?” 事实上,这才是陈成最不满意刘盈的一点。 刘盈完全没有一丁点皇帝的风范和气势——甚至他没有已经成为了皇帝的思想、也没有做好成为皇帝的准备。 从前,陈成只是觉著刘盈是因为贸然之间从太子的身份转到了皇帝的身份上所以不太適应,可如今看来..... 他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再次劝诫道:“陛下,所谓皇帝者,受民之垢也。昔日先皇在位的时候,见天下眾生困苦,而以无为之治,与民休养生息。” “这才是皇帝应该做的事情啊。” “可是您如今又在干什么呢?关注您的弟弟、关注您的母亲。但您的眼睛中完全没有看到这受苦的天下苍生。” “难道天下苍生的苦楚,还不如您一家一姓的苦楚吗?” 陈成在刘盈的面前总是温和而又宽容的,但这一次他的声音也好,话语也好,都十分锐利了。 他看著面前年幼的帝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陛下!您已经不是太子了,您如今已然登基成为皇帝了!” “太子可以兄友弟恭,关心这些家庭琐事,那是因为太子除却是储君之外,还是诸多皇子的表率,於是这般的举动並不算逾矩。” “可您如今已然是皇帝了,怎么还可以这样呢?” “您这样子做,置天下子民於何地?” 刘盈被陈成说的脸上带著愧疚之色,这一点他的確是做错了。 “朕知道错了。” “日后定然不会在如此了。” 陈成微微頷首,他虽然並不觉著刘盈会真的按照他所说的这样子去做,但他陈成却已经是问心无愧,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事实上,陈成並不觉著惠帝是无能之辈,或者说——他的性格有陈成辅佐的话,比文帝更適合这个天下、也更加適合陈氏。 陈成性格刚直,刘盈性格仁和,两者加在一起,其实就是加强版的文帝了。 只要吕后不捣乱,这天下依旧是可以继续缓和发展——毕竟此时天下凋零,统治者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什么都不要做。 这也就是汉初实行的黄老之说了。 所以,哪怕是现在,陈成也並没有决定是否要“顺从”歷史,让那位此时正在代地的文帝登基。 惠帝因为年幼的时候遭逢大难,所以此时的他身体並不算好。 即便是在原本的歷史中,他也是早逝的,而留下的孩子尚且在襁褓之中,自然是不能够为王的——这个时候又不是东汉幼儿园的时候。 苍莽的天下,哪里是一个小孩子能够压得住的? 吕后当年扶持幼帝登基,不过是想要继续把持朝政罢了,有陈成在,她是无法达成这个目標的。 陈成离开未央宫后,笑著嘆了口气,遥遥的看著这坐落在大汉的宫殿,面容上的神色寻常,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没有必要强行让歷史归於原本的轨跡。 .... ..... 未央宫中 待到陈成离开了之后,刘盈才是缓缓的嘆了口气,有些颓然的坐在那里,脸上带著些许哀伤的神色:“朕....是真的不適合当皇帝啊。” “母后觉著我做的不好,如今就连官渡侯也这么说....难道我真的不適合当皇帝吗?” 这样子的疑惑縈绕在刘盈的心中,使得他的心更加悲哀,而这种哀伤自然是反映到了他的身体上,让他的身体更加.....疲惫。 .... ...... 惠帝二年,皇帝詔令。 废黜吕氏诸子的爵位,於是还没有走多远的吕台便再次被拉回来了。 在这一场废黜爵位的风波中,只有一个人没有波及到,因为这个人的身上並没有爵位——也不知道是不是当时吕雉给他漏掉了。 但官渡侯府中,陈成看著皇帝所颁发的詔令,眼睛中的光芒更加透彻了。 他的面前,陈云脸上带著些许沉默的笑容:“大父,这詔令......” “陛下是否太过於仁慈了?” 陈成缓缓的嘆了口气,而后说道:“这不是仁慈与否的事情了,陛下废黜诸吕的爵位,但却没有对他们施以惩罚,他意味这是自己的仁慈,实则在诸吕看来,这是皇帝对他们的挑衅。” 他为尚且年幼的陈云分析道:“诸吕有爵位的时候,我听闻吕台甚至不满足於自己肃侯的位置,想要让太后为他请封肃王,前往分邦建国,甚至他们都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可见他们的野心和贪慾是无法被满足的。” “可皇帝並不这样认为。” 陈成的声音变得疲惫无比:“陛下的这种仁慈,恰恰给了吕氏一个机会。” 他点了点抄下来的旨意说道:“他剥夺了吕氏的爵位,让吕氏在疯狂中愤怒,却又將南北军禁卫统领的位置留给了吕台、吕禄,这便是给了他们谋逆的兵器。” 陈成沉默的说道:“我不知道陛下是真的还是假的愚蠢,可....这样子的行为將自己置身於险地,却是做的有些过了。” 他一向不赞同这样子的行为。 陈云听著陈成的分析,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整个人都有些茫然:“您的意思是,这是陛下故意的?他想要的结果便是吕氏谋逆?” 陈成微微点头,他的神色中带著些许古怪:“事实上,我並不敢確定陛下这样子做到底是故意的,还是阴差阳错之间形成的这个结果。” “太后如今能够威压陛下,只是因为她的身上没有污点,並且追隨先皇建立大汉而已,加之是陛下的生身母亲,所以陛下只能恭孝。” “可....若是太后的身上背著一个“谋逆”的罪名呢?” “谋逆之罪是夷三族的,太后自然不在其中,可身上有了这样子的一个罪名......母家谋逆的罪名可不好背,日后这位太后还能够如此这般的对著陛下要求吗?” 陈成越说越觉著眼睛中的骇然之色更重。 可.....若刘盈当真是如此狠心的一个芝麻馅的白麵包子.....那为何在原本的歷史轨跡中会沦落到那种程度? 虽然吕氏的確是被杀了个一乾二净吧..... 陈云微微摇头:“大父,孙儿倒是觉著,这一次並非是陛下刻意的,他或许只是不经意之间做到了这样子的行为?” 他看著远处的天穹,轻声道:“不过....还是需要再等等。” “吕氏如今被逼迫到这种地步,恐怕是已经按捺不住了。” 陈成点头:“让士卒准备好。” “隨时准备平叛!” .... ..... 惠帝二年秋。 九月十三日。 天穹上布满了灰色的尘埃,远处的乌云一朵朵的密集在一起,豆大的雨水落在地面上,而后摔得粉身碎骨。 紫色的闪电自天空的一角坠落,而后化作一条笔直而又分叉许多的线条將天空渲染成了阴沉的紫色,无数鸦灰色、甚至泛著些许绿色的诡异光芒,在天空上绽放。 吕氏府邸 吕台坐在原地,神色凝重。 他看著身旁的吕禄说道:“那件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第27章 诸吕之乱,陈氏血手(其二) 吕禄神色阴翳,完全没有了前些日子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只听得他低声说道:“我已然说通了南北军的小部分人,今夜以雨为好,入宫进諫!” 他的眸子中锐利之色一闪而过,整个人像是潜在水中的怪物一般。 “届时.....” “呵呵——” 说到这里,他没有完全说完,反而是忽而一笑,笑声中藏著些许的嘲讽之色:“官渡侯那里我也已经看过了,他至今为止没有什么准备,我们完全可以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皇宫!” 他紧紧的握著手,尖锐而又锋利的指甲几乎是要將他的掌心刺破。 吕台却並不在意,只是点了点头之后,看向身旁的其他吕氏子弟:“你们可是准备好了?” “谋逆可不是什么儿戏的事情,若是稍微有所错漏,被人发现,从而导致谋逆失败,你我的未来可就只有俱五刑一条路了。” 自秦开始,到如今结束,“谋逆”失败而遭受处刑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李斯,李斯的下场便是俱五刑。 俱五刑是何等刑法? 便是將最残忍的五种刑法俱为一体,一个个的执行。 人在最为痛苦的状態下死去。 较之上古桀紂的刑法更加残酷。 吕台这话说的吕氏其他人都有些紧张了,但吕禄却只是短促的嘲讽一笑:“俱五刑?” “你我可轮不到这样子的刑法。” 他坐在那里,神色阴翳的说道:“在这说了,你我这可不是谋逆,我们也没有准备將那小皇帝拉下马,只是....只是想要那小皇帝听话一些,想要官渡侯他们也听话一些而已。” 吕禄颇为自在的说道:“今日之事,唯尽忠而已,何必多想呢?” 吕氏的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的惊恐之色尽消。 而等到这群人走了之后,吕禄太抱怨似的抬起头看著吕台:“兄长,何必跟他们说的那么清楚?这其中的事情你我二人知道就行了。” “他们享受了这么多年,该为吕氏付出一些了!” 吕台却面色不变:“你不该这么骗他们的,上位者以阴谋诡计而行骗,终究会让下面的人心寒而恐惧,这不是皇者之道,也不是为王者之道。” 他的脸上带著斥责之意:“我让你入宫见一见姑姑,你可是见了?” 吕禄神色一闪,但却说道:“见....见了。” 见了? 看著目光神色躲闪的吕禄,吕台的脸上瞬间闪过些许阴翳之色,他猛的上前一步死死的盯著吕禄:“你没有与姑姑商议?没有得到姑姑的许可?” “那你先前与我说的是什么?” “说话!” 吕禄被吕台提著领子,脸上带著畏惧和害怕的神色,別人不知道,这个大哥的手段有多狠,但他这个当弟弟的还能不知道吗? 於是只能咬著牙说道:“大哥!你糊涂了!” “姑姑再怎么说也只是我们的姑姑而已,可她是有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女儿的!怎么可能是让我们当皇帝?” “她放不下自己儿子的!” “而且,姑姑那么聪明一个人,她能看不出来我说的让盈儿继续当皇帝是谎话?她会相信你说的让她临朝称制这件事情?” “你死了这条心吧!” 砰—— 吕禄直接被吕台甩著丟在了地上,脸颊上与地面摩擦,出现了些许血痕,他咬著牙说道:“大哥,事已至此,若是此时放弃,那便是真完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 这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一声震彻天地的雷声,一道巨雷响起的同时,闪电从天空中撕裂下来,照亮了地面上这两个人狰狞的面容。 “咚——” “咚——” 一道道振雷声响起,伴隨著响起的还有那大鼓的声音。 “大哥!北军已然开始了!你再不去主持,便真的完了!” 吕台看著吕禄,咬著牙长嘆一声,此时风雨大作,无数的风雨將门忽而吹开,些许风雨落在吕台的身上。 “砰——” 他將发冠扔在地上。 “罢了罢了。” 吕台咬著牙朝著外面而去! 吕禄千错万错但有一点说得对,太后不会因为想要自己掌权,就允许他们真的威胁到皇帝位置的! 因为虽然在吕雉的心中权利第一儿子第二,但儿子的確是第二的! 他们这群侄子是比不过的! .... ...... 官渡侯府 陈成沉默的站在院子中,身旁的士卒、家丁具都是在为他整装。 暴雨顺著那鎧甲的线条缓缓落下,落在了地上,继而冲刷著这个普通的夜晚,这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夜晚罢了! 陈云站在一旁,头顶撑著一把黑伞。 “大父,您一切小心。” 听著孙儿的担忧,陈成只是微微一笑,他伸出手接过一旁三个人才能够抬得动的“霸王戟”,稍微舞动了一下。 这重达几百斤的兵器在他的手中,竟然如同玩具一样。 小心? 这些年间虽然不再有战爭,但是陈成“降临”在陈喜身上所带来的增幅效果並没有结束,在高祖五年时候力气便已经超过了项羽、而如今又是十几年过去了..... 他的力气到底来到了一种什么样子的程度,这谁也不知道。 “砰——” 霸王戟落在地上,继而將整个青砖地面都给震碎了。 “照顾好家中!” 说著,便翻身上马,而后领著身后的士卒朝著未央宫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未央宫中。 刘盈坐在大殿之前,伸出手,接住从天空中往下掉落的雨滴,他的目光平静而又祥和的看著远处的一切。 此时的宫中寂静一片。 吕禄等人掌管宫中禁军,但他们想要谋逆並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在皇帝的身边还有一些亲兵,这些亲兵的势力同样不容小覷。 这也是歷代皇帝的最后一个保险。 刘盈的身旁坐著小小的女孩,张嫣。 张嫣的脸上带著些许好奇之色:“舅舅,外面那是怎么了?” 刘盈笑著拍了拍张嫣的头顶,轻声说道:“不过是一群人在做困兽之斗罢了。” 他站了起来,眺望著远处的方向,此时的天空之上那黑压压一片的云朵如同是一条条愤怒狰狞的黑龙一样,想要將一切都给吞噬掉。 “困兽之斗?这是什么意思呀。” 刘盈嘴角抿著一个笑容,他並没有看张嫣,反而是看著远处的雨滴,继而进入到了这暴雨之中,在暴雨中缓缓的动作。 这是昔年吕雉最喜欢的舞蹈,他自然也是会的。 他的姐姐鲁元公主昔年最喜欢的也是这舞蹈,只是后来就不怎么跳了。 “是母亲最喜欢的舞蹈!” 年仅八岁的张嫣坐在那里,拍著手。 此时的她已经忘记了自己奶奶、亦或者说婆婆的教导,拍著手,称呼著自己的母亲为母亲,称呼著自己的舅舅为舅舅。 而不是称呼自己的母亲为.....鲁元阿姊、称呼自己的舅舅为....丈夫。 刘盈一边动作,一边任由天地中最乾净的水落在自己的身上,將自己冲刷乾净:“困兽啊,就是一群困在了牢狱之中、困在了天地间最骯脏地方的疯子。” “这群疯子为了爭夺自己的东西,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人,忘记了所谓的七情六慾。” “他们....就是骯脏的野兽,也是...野兽中的疯子。” 这个解释太过於模糊了,张嫣没有听明白,但刘盈此时停下来了动作,站在大雨中。 远处的宫门传来了模糊不清的喊杀声。 刘盈招了招手:“將皇后送回去吧。” 他的声音平淡而又寧静。 周身侍奉著的內侍早已经是上前来,撑开了伞,抬起小小的软榻,朝著张嫣所居住的长乐宫而去。 等到人走尽了之后,刘盈才回过头,衝著另外一个方向的人开口道:“母后来了多久了?怎么就在那边乾巴巴的看著?” 吕雉从阴影中走出,脸色十分难堪,她死死的盯著刘盈:“这都是你的准备?” 刘盈洒然一笑:“是啊,母亲。” “这都是朕...的准备。” 他看著吕雉,也正是在这般风雨的侵扰之下,吕雉才从那被雨水弄得模糊的双眼中看到了雨中的刘盈,也看到了他身上那像自己....和高皇帝的一面。 他们都是一群疯子。 吕雉嘴角微微挑动:“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刘盈看著吕雉:“从母后强逼著朕娶了自己的外甥女的时候开始的。” 他脸上带著平和而又危险的神色:“母后只顾著自己爭权夺利,想著巩固自己的地位和权势,想要吕氏一族变得更加强大。” “可是母后在疯癲之中可否还记得,此为乱伦之举?” “舅舅娶了自己的外甥女,这样的事情放在民间甚至都是可以浸猪笼的事情了,而母后却说的那么的隨意。” 刘盈看著吕雉十分失望的说道:“朕的母后早已经死了,死在了那无数个夜晚,活下来的只是一个贪图权势而不顾一切,早已经忘记了人伦纲常、七情六慾的野兽。” 他回过头,不再看远处的喊杀声,也不再看此处的吕雉,缓缓的走回了未央宫中。 只给吕雉留下来最后一句话。 “朕与皇后没有完婚,也未曾行周公之礼,膝下也没有別的子嗣。” “以我病弱的身体,今日这一场大雨足以要了朕半条命,如此一来,母后想要爭夺这权势的野心可就要被限制住了。” 他回过头,微微一笑。 “日奴,將人带过来。” 一旁一个內侍领了命令之后,带著一个看似是家丁模样的人来了。 “告诉太后,吕台让你与太后说什么?” 那家丁战战兢兢的开口道:“启稟陛下、太后,吕....吕公让小的来与太后说,如今陛下尚且没有子嗣,若是有朝一日崩殂,我吕氏的权势不就如同过眼云烟?” “不如先行囚禁陛下,而令宫女假装有孕,而后装作早產,將....將吕公的孩子调换至宫,装作是陛下的遗腹子!” “届时,辅佐那幼帝登基,太后依旧可以临朝称制,还可以掌握权柄,而等到这幼帝成年之后再告诉其身份,如此也可保吕氏权势不断。” 说完这些话之后,在场的眾人具都是惊愕了。 只有刘盈站在那里神色不变,轻声说道:“母后,人我给你留下了。” “此时吕台、吕禄两人已然率领北军入宫,想要做成这件事情,吕台让人告诉母后,但吕禄却不敢来说,想要行谋逆之举。” “此时京都之中並没有別的兵马,他们谋逆成功的概率很高。” 刘盈深深的看了一眼吕雉:“母后,该你做决定的时候了。” 说完之后,便朝著未央宫中走去,只留下身上一身雨水、狼狈至极的吕雉。 .... ..... 宫门外 陈成手持大戟,脸上带著笑意,他看著远处的人,一声令下。 “杀!” 第28章 太后的归太后,皇帝的归皇帝! 身后的士卒手中兵器挥舞而上前衝杀,陈成则是骑在马背上,远远的眺望著这座佇立在长安的宫宇,眉宇中带著些许的凝重。 他在宫中並不是没有人的,因而也知道吕台、吕禄所做的傻事,更加清楚.....皇帝在幕后的主导作用。 陈成幽幽的嘆了口气:“何至於此?” 是啊,何至於此?! ... ... 未央宫中 刘盈坐在大殿中,就那样子端正笔直的坐在那里,默默的等待著吕雉。 他不知道吕雉会做出什么样子的选择,也不知道吕雉最后会选择什么,但他只是眺望著远处,脑海中的一切却陷入了沉沦的呆滯当中。 这个疯狂的囚笼让所有人都变成了疯子、傻子,而他想要挣脱这个牢笼的唯一办法就是將自己撕碎。 只是.....他想要在临走之前,给自己的母亲一个交代。 “踏踏踏——” 脚步声响起。 此时会来到这大殿之中的唯有少数的几个人,刘盈微微抬起头,便看见吕雉、吕台两个人缓缓的走了进来,他们的身边还有几个侍从。 刘盈与吕雉的眼眸对视,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只是淡淡的看著吕台。 像是等候审判的犯人。 吕台此时却开口了,声音中带著些许蛊惑的神色。 “太后,此时便是最好的机会。” “我已然將人带来了。” 他指著的是身后一个做宫女打扮的女子,脸上带著些许笑容的说道:“这个女子已经孕育了我的孩子,您只需要將她趁乱放入皇宫之中,告诉所有人,这是陛下的孩子。” “这便是陛下的长子了。” “等到这个孩子出生,只消半年的时间,我们便可以偷龙转凤,从此之后,吕氏的孩子....就能够占据这片江山,而我们吕氏,也能够永远不会倒下了!” “至於宫外的叛乱,大可以推给吕禄!” 吕台的脸上带著得意的笑容,他其实早就將一切都计划好了。 这个计划他甚至没有告诉吕禄,目的就是为了让吕禄背上造反谋逆的罪名,而吕氏的其他人会因为诛杀贼子有功,而得以封侯。 吕台在这大殿中踱步,脸上的笑容十分肆意。 “我早就觉著您的计划有些不太好了,试探前朝也好,试探宗室也罢,为什么都要摆放在明面上呢?” “官渡侯的反应也在我的预料当中,他一定不会同意您的决定的,所以一定会找到您,您也一定无法拒绝。” “可是您看,我的计划多么的完美?” “只是牺牲了一个吕禄而已,吕氏便可以得到最完美的结局!” 吕台走到这未央宫大殿之中,张开双臂,似乎是要拥抱著这未央宫所代表著的一切一样,只要吕后同意,日后能够坐在这大殿中的,便是他吕台的儿子! 便是吕氏的后嗣! 这一点,哪怕不能够光明正大的在第一代表露出来,也能够在日后吕氏强大了之后表露出来! 什么刘氏、什么官渡侯,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吕雉一直沉默著。 刘盈也没有言语,良久之后,刘盈坐在那里,他看著吕雉说出了他在这大殿之中的第一句话:“母后也是这么觉著的吗?” 吕雉沉默以对。 而此时的吕台已经陷入了癲狂的状態中:“你以为你现在还有选择吗?” “陛下,若非是看在姑姑的面子上,你今日早已经服下剧毒!此时正躺在床榻上不能够动弹了!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在这里做如此的计划?” 刘盈嘴角带著不屑的笑容:“你的意思是.....靠那个早就被我发现了的內侍?” 他摇了摇头,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看著吕雉:“母后,你是怎么想的?” 吕雉幽幽的嘆了口气,她缓缓的走到了刘盈的身旁,而后转过身,看著吕台说道:“我毕竟也是吕氏中人,便给吕氏留一些男丁,不至於让我父亲绝嗣了吧。” 她闭上眼睛说道:“吕台、吕禄等人谋逆,当夷三族、俱五刑,然则因吕氏为后族,所以特加恩典,吕氏男丁十岁以下者,免死,女眷十五以下者,免死,流放燕苦寒之地,遇赦不赦。” 吕雉说出这些话后,几乎没有什么力气了。 她抬起头看著远处那正在缓缓走进来的陈成,嘴角带著些许的苍白:“不知官渡侯意下如何?” 刘盈此时也是抬起头,看向远处的陈成。 此时的陈成鎧甲之上全都是鲜血,整个人的脸颊上也带著些许沧桑繚乱,然则他走进来的每一步都十分的坚定。 任由什么人看了,都不敢说此人已经老了。 不过也是,此时的陈成不过年方四十又六岁而已,哪怕是在这个平均寿命並不算高的古代,这也不算是一个特別苍老的年纪。 陈成看著吕雉摇了摇头,他看著吕雉说道:“即便是后族,也不能够有如此隆恩。” “但念在太后曾经心软过一剎那,並未曾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举动的份上,可以稍加恩典。” 实际上,这句话中的分量吕雉、皇帝、以及陈成自己心中都清楚,这句话其实就是放屁——陈成並不是看在吕雉的面子上,而是看在....惠帝的面子上。 惠帝毕竟是皇帝! 皇帝的母亲伙同自己的堂兄弟等人作乱,而后甚至还要给混淆皇嗣? 这是谁也背负不起来的骂名,哪怕是皇帝也是一样。 “吕氏一族不必以谋逆之罪论诛,但却要以其他的名义论诛,吕氏一族凡高过车轮者、杀!男丁本应尽皆杀!但昔日吕公资助陛下起义,今为其留下一脉子嗣。” “吕產一脉,若有五岁以下男丁,可免除一死。” “但.....” 陈成一字一句的说道:“但要流放岭南!” 吕雉听到陈成的话语,几乎是要昏厥了,但她却依旧强挺著,最后脸上带著惨然的笑容,她知道这是陈成能够容忍的极限的。 但好歹....给吕氏留下来了几个男丁。 她知道,陈成所说的“吕產”一脉並不是胡乱说的,而是仔细的调查过的,他们吕氏恐怕早在心动的那一瞬间,就成为了案板上的鱼肉! 吕產有八个孩子,其中六个男孩,两个女孩,其中....五岁以下的男丁有两人! 这也的確算是给吕公留下来一脉子嗣祭祀。 而且,更重要的是,吕氏一族並不是以谋逆大罪诛杀的,甚至陈成都没有加上“遇赦不赦”的话语,显然是给吕氏留下来了喘息的空间。 流放大罪只要不是强调即刻流放,便是有一定准备时间的。 而这对於吕后来说,拖个三四年的时间简直是太简单了,到时候这两个男丁已然七八岁的样子了,也能够勉强照顾自己了。 届时在流放岭南,存活概率便会大很多。 唯有刘盈眼眸中闪烁著些许光芒,他看著陈成,看出来了陈成眼眸中的那一抹不赞成,当然也看到了陈成眼眸中的那一抹纵容和无奈之色。 当即心中明白。 这个恩典,怕是给他留下来的,为的是让他修復和吕雉的关係。 长嘆一声后,刘盈微微頷首:“便如此做吧。” 天空之外,雷声依旧阵阵,大雨哗啦啦的落在地上,而后席捲了所有的一切,將这地上的血跡以及阴暗的一切全都给冲刷乾净。 京都之中的大臣们只是知道昨日晚上发生了大事,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么.....他们还真的不知道。 次日,晨 未央宫 萧何脸上带著茫然无措的神色,他看著身旁的的陈平,两人都是揉了揉眼睛,从前会在一旁垂帘听政的太后竟然不再了? 囂张跋扈的吕氏子弟也全都消失了? 只是在一夜之间,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台上的刘盈或许是看出来了眾人的眼神不对,也或许是因为其他的缘故,所以沉声为眾人解释道:“吕禄犯下大错,被人蛊惑率兵逼宫,然则吕台等人看出了吕禄的阴谋,於是奋不顾身廝杀。” 刘盈长嘆一口气,为这件事情定下了最后的基调。 “然则,吕禄疯狂之下,將吕氏的子弟全然屠戮殆尽,只留下了吕產一脉的两个稚子顽童。” 他的脸上带著悲痛的神色:“虽然朕觉著,此时吕氏並没有什么过错,但.....错了就是错了!本应该以谋逆大罪处置吕禄,然则吕氏已然为吕禄的野心付出了殆尽,吕氏的子弟也几乎全都死光了,便不必如此苛责已死之人了。” “所以,只是以大不敬之罪將吕氏剩余的两个孩子流放岭南也就是了。” 刘盈將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台词念诵了一遍之后,扫视著眾人,开口问道:“诸位可有什么想说的?” 萧何、陈平、周勃等一眾大佬满脸茫然。 什么跟什么啊。 这就是短短的一夜时间而已,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而且吕禄谋逆、吕台会不知道?吕台等人还以身殉国?而且吕禄发疯把吕氏的子弟全都杀光了? 再加上昨夜那喊杀声震天,以及不少人看到官渡侯身披鎧甲的样子,眼珠子一转也都是想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曹参还准备说什么,陈平微微的拉住了他的手,而后使了个眼神。 没看见官渡侯都没有说什么吗? 这明显是太后以及皇帝、官渡侯三方商议出来的结果、也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的结果! 此时质疑这个结果,不就是质疑皇帝、太后、以及官渡侯? 质疑这三个人..... 那还想在朝堂上混吗? 於是.....一桩本应该惊天的谋逆大案,便在三方人马的纵容以及点头之下就这样子草草结束了。 谁都没有料想到,那刚刚露出崢嶸的吕氏,便如此简单的被解决了。 只是....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这一次的逼宫是陈成的功劳,但唯有陈成知道,就算自己不来,恐怕皇帝也不会死。 他应该留的有后手。 未央宫中 陈成看著面前的刘盈,微微一笑:“臣便知道,哪怕是没有臣,您也不是池中之物,毕竟陛下与吕后的血脉,怎么可能是从前单纯的样子呢?” 他先前没有贸然做出决定的选择是对的。 如今虽然不知道文帝是否还能够登基,但他陈氏却依旧是笑到了最后的贏家,至少是贏家之一,毕竟....陈成的弟子之中,也包括刘盈。 刘盈微微摇头嘆气。 “朕只是想要在临死之前疯狂一把而已,所以才如此做的,若非是官渡侯所救,只怕今时今日,已经没有了今日的刘盈。” 他苦笑一声说道:“而且....我这身体已然不大好了。” 刘盈的语气中並没有怨恨的说道:“当年父亲將我踹下马车几次,其实我已然受了暗伤,之后顛沛流离的生活过的久了,我的身体早已经是坚持不住了。” “若非是太医令一直给朕开的虎狼之药,只怕早就下去见父亲了。” 他沉默的说道:“今日之事,已然是如此了,朕的身体怕是不大好了。” 刘盈看著陈成,试探性的问道:“只是先前官渡侯並未在吕氏的罪名后,加上遇赦不赦,是何用意?” 陈成看著刘盈端起酒爵:“便是陛下想的意思。” 他沉声说道:“殿下虽然並非是臣看著长大的,但毕竟是臣的弟子,所以臣並不愿意让陛下抱著遗憾逝世。” “用此事向太后和解吧。” 在昨日之后,吕后便將自己关在宫中闭门不出,哪怕是刘盈去了几次,也都是得到了吕后正在潜心修玄,拜诵黄老的说辞。 刘盈也好,陈成也好,都知道这是吕雉在表达自己的愤怒。 可....刘盈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也罢,那便多谢官渡侯了。” ———————————————————— 《史书·孝惠皇帝本纪》:“惠帝三年,禄为南北军统领,率眾逼宫,意图谋逆。” “是时,台领吕氏子弟前往阻,无果。” “官渡侯大破禄之军卒,斩禄於马下。” “惠帝本欲治吕氏谋逆之罪,然则因台之功,不忍苛责逝者,於是改谋逆为大不敬,只流吕氏倖存二子於岭南。” —————————————————————————— 官渡侯府 陈云看著回来的陈成,笑著看向陈成说道:“大父,如何?” “孙儿算的可是准?” 第29章 代王归京 陈成笑著嘆了口气,他点了点陈云的脑袋,脸上充斥著无奈之色:“果然是被你算对了,陛下並没有我曾经想的那么的单纯,甚至可能较之高祖更加有城府。” “此事便是陛下一手策划的。” 他沉默的嘆了口气,看著远处那远远的佇立在长安城中的宫宇说道:“也不知道,这一次的选择是对是错啊。” 陈云微微摇头,他看著陈成说道:“大父,这件事情事实上並没有是非对错之分,有的只是其中的利益计较罢了。” “陛下的身体恐怕撑不了多久了,要不了多长时间,陛下便会与您商议,看看下一步是选择谁为帝王。” 陈成再次嘆了口气。 此时的情况十分复杂,就算是他也不知道那位宫中的陛下会选择谁成为自己的继承者。 “但愿....陛下清醒一些吧。” .... .... 未央宫中 刘盈看著手中的奏疏,脸上的神色十分祥和,甚至让人感觉他才是最后的胜利者,而不是需要在这里挑选自己继承人的那个“失败者”一样。 身旁侍奉的內侍多次想要说话,最后都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 “陛下。” 一位內侍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呈上了这些时日的最后一封奏报。 这是遍布各地、甚至是在诸王身旁安插了许久的“绣衣使者”的奏报,他们所匯报的这最后一封消息,是关於代王的。 刘盈拿起桌子上的奏疏,眯著眼睛仔细看著,脸上带著些许的思索。 “代王....做的还算不错,没有辜负父皇的期待。” 在刘邦临死之前,其实交代了很多的事情,只是有些事情只有刘盈以及刘邦两个人知道,其余人全都不知道。 刘邦在临死之前將皇位传给刘盈的时候,便將诸多子嗣的情况全都给他分析了一遍,並且告诉他想要钳制住其他子嗣需要怎么做。 这是为了大汉的安稳,刘邦也不愿意让安稳的大汉就这样子陷入躁动与慌乱之中,所以他竭尽全力的想要帮助自己的长子。 在这种交代中,他曾经多次提到代王的心性以及能力。 当时的刘盈只是以为刘邦是隨口一说,但如今看到这些调查到的东西....他倒是觉著,刘邦当初所说的事情,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他轻笑一声,將手中的东西扔掷在一旁,面容上带著些许的肃然。 “传朕旨意,令代王.....入京吧。” .... ..... 代地 刘恆正在处理著手中的杂务,他在自己的別院中开闢出来了一小块田地,专门用来耕作劳种,目的便是为了真正的体验一下黔首们的生活。 而天下各地中,也唯有代地的黔首生活恢復的是最好的。 刘恆在代地坚定的施行了当年他父皇所留下的休养生息的政策,甚至多次主动为封地之中的黔首们降低赋税。 代地中的官治清廉无比,是如今大汉天下所有地方都无法媲美的。 而代地中黔首的生活水平,也是大汉天下其他地方都没有办法相提並论的,这是代王在代地几年的功劳,他將这个並不算富裕的地方治理成了较为富裕的地方。 “王上。” 一个侍从急匆匆的从远处走了过来,脸上带著些许畏惧的神色,他並非是畏惧代王,而是畏惧他所带来的消息。 他低著头,站在代王的面前说道:“陛下有詔令,令您儘快赶回京都,说是有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 代王连忙闪过一抹茫然的神色:“使者可曾透露过是什么事情?” 侍从微微摇头:“使者並未曾透露具体是什么事情,但却表示,应当不是坏事——官渡侯也派遣了使者前来,同样告诉王上,儘快入京就是了。” 听到这里,刘恆微微蹙眉,脸上的神色中带著困惑和迷茫。 若只是刘盈一个人倒是还好,但....官渡侯也来信表示让他儘快入京?难道是京都之中出了什么事情? 他一边走上一旁的马车,一边问驾驭马车的人道:“近些时日,京都之中可曾发生过什么事情?” 那侍从微微摇头:“不曾听闻。” 代地距离京都十分遥远,代王再回到京都之后便开始治理自己的封地,为了让封地內的黔首过上富足的生活,而整日辛勤劳作、批阅政务。 他从来没有想过京都之中的那个位置,所以他也就没有在京都中留下人手。 此时自然就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出於一腔热血与信任,刘恆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迟疑,在回到了代王府邸中,便直接让人告知王妃自己要入京的事情,之后即刻前往京都之中了。 .... ..... 韩信看著面前悠哉悠哉的官渡侯,咬著牙,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了一句:“你叫我过来,只是为了请我喝茶吗?” “若是如此,那便恕在下不奉陪了!” 他的声音中带著些许的低沉,显然是因为陈成將他叫了过来之后,又將他放置在此处,一点都不招呼他的事情而愤怒。 “淮阴侯何必著急?” 这个世界中,吕后並没有机会干政、甚至也没有机会把控朝廷,萧何与吕雉的关联还没有那么的深厚——最重要的是,这一次的韩信有了台阶下来,將齐王的尊荣早早的拋掉了。 而且前面还有一个十分抗“压力”的陈成在,所以吕后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想过除掉韩信的事情,因此韩信依旧存在。 依旧是大汉的上將军,整个大汉中除却陈成之外,在士卒中最有號召力的人。 看著著急的淮阴侯,陈成终於是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笑眯眯的说道:“我此来找淮阴侯,只是想要与淮阴侯说一件事情而已。” 陈成看著韩信说道:“你对周勃他们怎么看?” 周勃? 韩信微微皱眉,而后有些警惕的看著陈成,语气中却是颇带著些许嘲讽的说道:“周勃?我说官渡侯啊,你该不会是想要把我拉扯进你们的爭斗之中吧?” 近些时日,在朝堂政务上也好,在军务上也好,周勃、萧何等人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联合在了一起,开始对抗陈成。 而陈成身为丞相、身为百官之首,也是彻候勛贵之首,自然是不可能被这几个人轻易拿住的,所以双方在朝堂上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此时的韩信就误以为,陈成是来找他“站台”的。 他摆了摆手:“你们该斗你们的斗你们的,我该做我的事情做我的事情,我並不想掺和到你们的事情中!” 陈成却笑著说道:“可是淮阴侯啊,你不想掺和到这件事情当中,难道他们却会放过你吗?” “我此来也並非是想要让你加入我的阵营之中,毕竟我的阵营便是皇党——我与陛下是同一个阵营,瓚侯他们只是不知道陛下想要做什么,所以才误以为陛下和他们是站在一起的罢了。” 陈成看著淮阴侯道:“这可是难得能够针对瓚侯的事情,淮阴侯难道不想做?” 韩信听到这话是有些许犹豫,但转瞬间又是说道:“当然!” 他站起身来,有些失望的看著陈成:“我原本以为乐之兄是一个高洁之辈,不曾想到也是这等爭权夺利的俗人!” “罢了罢了,便算是我韩信看错了人!” 说著便准备离开,而此时的不远处却是响起一阵笑声,继而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老师,这一次是您猜对了。” “回头我便让人將“彩头”带到您的府邸。” 隨著这个声音出现的男人,脸上带著些许微薄的笑容,整个人像是十分无力一样,软软的侧躺在那软榻上。 “淮阴侯,不要怪老师,是朕....让他这样子做的。” “也唯有如此,朕才能够放心將那件事情交代给淮阴侯。” 当那男人出现的一瞬间,韩信直接站了起来,脸上带著茫然的神色:“陛下?” “您怎么会在这里?” .... ..... 惠帝三年的秋日,大风起兮云飞扬。 长安城楼之外,一辆马车缓缓而来,马车中乘坐著的自然就是代王刘恆,他掀开了面前的帘子,而后看著那远处的方向。 “这一次回来到底是对是错?” 代王苦笑一声。 左右越靠近长安的黔首越是感谢皇帝的恩情,恨不得將自己的身躯捐赠给皇帝,让皇帝想做什么都可以了。 这是皇帝的恩典! 而看著这些兴奋的、愉悦的百姓,代王也越发的坚定了自己的心思。 能够將黔首保护的如此之好、如此为黔首著想的事情,怎么可能是一位暴君、昏君呢? “只是不知道大哥找我做什么啊。” .... .... “啪——” 陈云將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之上,而后看向面容有些许苍老的陈成,笑著说道:“大父,代王马上归京了,您且看著吧——” 陈云轻声说道:“此子非池中之物啊!” 听著陈云的判词,陈成也是咂了咂嘴。 非池中之物? 这不是废话吗。 这可是那位被誉为亚洲七世纪最强地表碳基生物的大唐太宗文皇帝都羡慕、且引以为傲的汉文帝啊! 封建帝王之仁德,首推文景的文帝啊! 更是文景之治的开创者,也同样是大汉巔峰的创造者。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池中之物? 陈成微微一笑:“一遇风云化作龙?” ps:有点发烧,今天只剩下一更了,共六千。 第30章 陈氏家主 听到陈成的调侃儿,陈云有些无奈的看著陈成说道:“大父过於顽趣了。” “只是我看,陛下的確是有意將皇位传给代王继承,如此也算是兄终弟及了,是一件好事。” 听了陈云的话,陈成也是微微頷首:“是的,是一件好事。” 他嘆了口气,不再说这朝政的事情了,反而是看著陈云,脸上带著关切的说道:“官渡之中一切可还好?这几日过於疲倦,都没有看你父亲写的信了。” 陈云调皮的露出了个鬼脸的说道:“倒是一切都还好,只是....” 他微微皱眉:“京都之中总有人想要將手伸到官渡,四叔父那边也有些.....有些动静,似乎是和外人有所勾结。” “至於到底有没有,这一点父亲还没有调查出来。” 陈云看著陈成说道:“父亲本来不愿意让我与大父说的,说是大父这两年的身体本来已经不算很好了,若是让大父知道了这个事情,恐怕是会危及身体。” “如今什么事情都没有让大父保持一个健康的身体重要。” 陈成点了点头,眼神中带著些许满意的神色,他看著陈成说道:“那么又为何,你又愿意让我知道了呢?难道就不怕如同你父亲所说的,我被此事给气到了,伤及身体?” 陈云看著陈成明显是带著些许考校意味的问话,心中也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次恐怕是做对了,否则大父怎么可能是这个反应呢? 当即便嘿嘿一笑,而后说道:“我认为父亲对大父有曲解,对於四叔父的事情,您不仅不会伤心愤怒,反而....” 他直勾勾的看著陈成:“反而,您应当是早就发现了此事,所以故意留著他的。” 陈成的眼睛中更是满意了,他看著面前的陈云,似乎是带著些许困惑一样的问道:“哦?” “老四是我的孩子,也是我较为宠爱的一个孩子。” “你为什么会觉著这是我故意留著他的?难道我还能故意送自己的孩子去死?”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陈云微微嘆气,颇为老成的说道:“这正是大父的高明与决断之处了。” “孙儿斗胆猜一猜您的打算。” “在发现了四叔与外人勾结的时候,您的打算应该是对其小惩大诫——可是在这个过程中,您却发现了一些事情。” 他小心翼翼的看著陈成的眉宇,似乎想要从这眼神中看出来些什么一样。 “若是孙儿猜的没错,您应该是发现了四叔做了一些触及到您底线的事情,那个时候,您便做好了准备——失去这个儿子的准备。” 陈云小心翼翼的看著陈成,而后轻声问道:“孙儿猜的可对?” 陈成抚掌而笑,他看著陈云说道:“不错,你说的很对,我的確是发现了老四做的事情——他所做的不仅仅是勾结外人,更甚至是接受了一些人的“良好”建议,在官渡之中大肆兼併土地。” “因为一块地死在他手中的黔首已经超过了百户。” “所以那个时候我便做好了思想的准备,这个畜生不配再当我的儿子了,哪怕是他的母亲知道了,也一定会支持我的。” 陈云並没有回应陈成所说的后面那句话,只是皱著眉问道:“那大父为何不愿意那个时候就要么对四叔家法处置,要么让朝廷处置?” “我想,这两者应当都不是多困难的事情。” 他闭上眼睛,想到那些“受害者”,心中颇带著些许的愤怒:“难道大父是想著,留他一命?亦或者是有別的作用,所以根本不顾忌官渡之中黔首们的利益了?” 看著有些愤怒的陈云,陈成心里的那块石头再次落下。 事实上,在他的考验下,陈云所表现的几乎是完美的状態,哪怕是再重复许多次,陈云也不会做的比这一次更好了。 於是陈成决定开诚布公一些,他看著陈云说道:“事实上,你若是调查了之后便会发现,这几年的时间,没有死在老四手中的人,而老四也在老老实实的装著他的老实人。” 他失笑道:“直到今日,他甚至都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他所做的事情。” 不知道? 陈云一愣,还是经验太少,他先前完全没有猜到这种可能。 “祖父,您这一点是为了什么?” 陈成站起来,而后看著池塘,低声说道:“云儿啊,你看这院落中的池塘,多么的美丽,其中的池水平日里风平浪静,可只要我往里面撒下些许的鱼饵,便一切都变了。” “老四的心太野了,可朝廷中、以及诸权贵世家中有许多和他一样的人,这样子的人却好好的生存著。” 他笑著说著这话,但语气中却带著谁都能够听出来的森然。 “老四祸害的只是官渡,可这些人祸害的可是整个天下!我怎么可能让老四活著,可老四不活著,我如何可以將这一批人连根拔起?” 连根拔起? 陈云倒吸了口冷气。 那群兼併土地的人当中,可不乏当年的彻侯、关內侯等人啊。 整个大汉可能也只有大父有这个胆气,敢这般说话,能这般说话了,將这一连串的人连根拔起! 这是何其雄伟的事情? 陈成敲著面前的栏杆,声音慷慨有力:“当然了,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 他笑眯眯的看著陈云:“你的那个父亲啊,沉稳有余,果断不足,我並未曾想好要不要让他继承陈氏家主的位置。” 陈成的声音十分轻鬆愜意。 仿佛说的是一件小事。 “陈氏家主的位置与官渡侯的爵位不同,官渡侯的爵位可以代代传承不假,继承这个爵位的也必须嫡长子、而后一脉一脉传下去。” 陈成语气十分轻鬆:“或许有朝一日遇到了不肖子孙,这爵位保不住了,问题也不大。” “可陈氏家主的位置不同。” “这个位置若是上来了一个蠢货,那可是要给整个陈氏带来巨大危险、甚至灭族可能的!” “这是我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陈成神色漠然,声音漠然。 陈云此时紧接著说道:“所以,这是对我父亲的一个考验?” 第31章 兄终弟及 陈成点头。 这是对陈朗的一个考验,也同样是对陈云的一个考验。 在陈成看来,若是能够通过这个考验,则就有资格成为陈氏家主,而若是通不过这个考验....他怕是要在选择其他的人了。 为什么? 因为陈成已经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喜”的身体逐渐的走到了尾声,换句话说,这一次的降临马上就要结束了,因为他是降临在陈喜身上的,陈喜的寿数结束后,他自然而然就会结束这一次的降临。 降临所带来的效果,只有“力气不断增大”这一个作用而已,並没有能够延长寿命的作用。 陈喜的这具身体经受过战乱的折磨,在陈成降临之前就已经受过不少的伤,这些伤虽然被陈成的降临而压制住了,但却並不能完全修正。 宽大的袖子挡住了陈成的手,他的手在袖子中暗自颤抖。 將家主的位置以及爵位分开,是他做出的一个试探。 家主和爵位若都是在一个人的身上,有些太过於危险了,这会导致若是身为官渡侯的家主做出了什么“站队”不对的举动,那么或许“陈氏”便会顷刻之间倾塌。 这不是陈成想要看到的。 所以他將这二者分开,但....这同样有风险。 需要在歷史长河中一点点的实验——幸亏他有不断的试错机会,他也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拨乱反正。 陈云轻轻的嘆了口气,看著陈成说道:“大父,那....父亲通过您的考验了吗?” 陈成不语:“还未曾结束。” “接下来就看看你的父亲能不能狠下心来对自己的兄弟了,若是狠不下心....那么这个家主的位置,怕是就不能够交给他了!” 陈成看著陈云,一字一句的,像是有什么暗示一样的说道:“云儿,为人父母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们兄友弟恭、兄弟间和睦的。” “但......兄弟间和睦並不包括包庇!” “包庇,是永远不能够发生的事情。” “亲情与律法是要兼顾的,法外有情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一旦发生,法便不再是法了!” 陈云听著陈成的话语,也明白这是陈成发自內心的话语,当即缓缓点头:“大父,孙儿知道了!” 待到陈云离开了之后,陈成才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中,坐在那里,拿起绢帛在其上写著什么东西,这是他要留下来的家训! 也同样是.....一封封家书。 —————————————————— 《史书·魏王世家》:“魏王者,陈氏喜。为人刚直、颇具文才。其尤善教子,所留家书者眾,皆为教子、训子老成之言,得其训子书者,莫不赞之曰:此之为天地圣者。” ———————————————————————————————————— 未央宫中 刘盈站在未央宫的大殿中,看著站在下方的那个人,脸上带著笑意盈盈的神色:“恆弟,你终於回来了。” 刘恆微微躬身行礼,脸上的神色恭敬而又谦卑。 “臣代王恆,参见陛下——愿陛下长乐未央、长乐无极——” 刘恆一本正经,一板一眼的行礼,刘盈却有些无奈的走了下来,將躬身行礼的刘恆搀扶起来,继而说道:“你我本兄弟,何必如此多礼?” 面对刘盈的话语,刘恆却並不接招,只是坚持而又固执的说道:“陛下,此乃君臣大礼,不可轻废。” “臣弟为臣,您为君。臣弟是大汉的臣子封王,您则是大汉的天子,当有帝王威严,臣弟不敢有片刻逾矩。” 刘盈看著古板老实的刘恆,眼眸中的笑意则是更甚。 他直接了当的看著刘恆,甚至没有避讳和掩饰自己此次叫他来的目的。 “恆弟,你想坐上那个位置吗?” 刘盈指著远处属於皇帝的位置说道:“ 便是那个受万人敬仰的、大汉的天子之位?” “砰——” 刘恆双腿一软,直接跪伏在地上。 “臣弟不敢。” 刘盈往前走,走到刘恆的面前,蹲下身子,看著他的眼眸说道:“是不敢,还是不想?” 他的语气沉肃,一字一句的说道:“恆弟,有些时候,机会若是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 “朕年幼的时候身体便有了暗伤,能够挺到如今,已然是坚持了许久,太医令说朕已然坚持不住多久了,如今尚且未曾有子嗣诞育,依照上古圣贤之言,当兄终弟及,传位於诸位兄弟。” “诸位兄弟之中,唯有你让朕觉著可以將这大汉天下託付!” 刘恆听到“身体不好,挺不住了”的相关话语,整个人心里都是要炸开了,皇帝如今才什么寿数?比他大了个六七岁而已啊! 此时正值壮年的时候,怎么会挺不住呢? 他的心中思绪纷杂,既不希望这是真的,又有一丝一缕阴暗的想法、或者说野心滋生,万一是真的呢? 若是真的....大位岂不是唾手可得? 万千思绪纷杂,但其实只是过去了一剎那而已。 刘恆並没有选择直接回答刘盈的问题,反而绕著弯子说道:“陛下正值春秋鼎盛的年纪,如何会有如此病痛?!” 他猛的叩首:“臣弟愿弃代王之位,为陛下在天下寻找良药以治身躯!” “还请陛下成全!” 弃代王之位! 这是刘恆在心中思索了许久得出的结论,他认为刘盈正值壮年,从前也没有听说过皇帝的身体有病状,那么此时刘盈这么说是为了什么? 刘恆易地而处,將自己当做刘盈去思考的话,便只能够得出一个结论。 皇帝要加强中央集权,皇帝要....削藩! 这好似刘恆能够想出来的最正確的答案了,於是他在短短的几个剎那、几个呼吸的时间给出了最为正確的答案。 “愿弃代王之位,为陛下在天下寻找良药以治身躯!” 这话什么意思? 几乎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弃代王之位——等同於同意削藩,而且是自愿的削藩。 为陛下在天下寻找良药以治身躯——等同於给双方都有了一个台阶,让双方都能下的来台,甚至还给了皇帝一个暗示。 我只是你砧板上的鱼肉,隨时可杀! 为什么? 因为在 天下寻找良药的时候,自然不可能是固定在一个地方了,如今的交通、通讯都不那么的发达,三年五载没有消息也是正常的。 如此一来....岂不是死了也不知道? 刘恆跪伏在那里,身体不动,但身后、以及手心都已经捏了一把汗,汗珠缓缓的顺著他的身躯落下。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次能否赌对,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是否可以获得....活下来的机会! 但刘恆並不害怕。 当初在宫中的时候,先皇以及吕后虎视眈眈,他们母子两个都能够博出来一条性命,更何况是如今? 当今陛下颇有仁慈之名,无论这仁德是真的是假的,刘盈都不会轻易破坏这难得的仁义之名。 自己这么主动了,他还杀? 那天下诸王定然即刻就反!为什么?因为这么老实自觉的一个弟弟你都杀,那我们这些不老实的叔叔、凶恶的弟弟,你岂不是更要杀? 那不如抓紧时间造反了! 左右都是一个死。 所以,刘恆看似危险的举动,其实才是最为正確的举动。 只要刘盈还有一点点的理智、只要这满朝文武还有一点点的理智,那么他刘恆就绝对死不了! 听著刘恆的答案,看著刘恆“老实憨厚”的样子,刘盈的脸上忽而绽放出来了一个笑容,他哈哈大笑,走上前来,拍了拍刘恆的肩膀。 “恆弟何必如此紧张?” 他意味深长的说道:“朕可从没有说过要削藩,你怎么会想到这个方面?” 刘盈摆了摆手:“之所以叫你回来,不过是思念你,所以想要见一见罢了。” “去休息吧,你从前所居住的宫殿朕还为你留著。” 刘恆这才谢恩离去。 等到刘恆离开了之后,刘盈微微一笑,看著他的背影,缓缓的说道:“朕这位四弟.....果真不是个寻常人物啊。” .... ..... 走出未央宫的刘恆浑身汗水,他方才几乎以为自己走不出未央宫了! 他此时甚至不敢回头,甚至不敢说话,依旧战战兢兢的往自己的宫殿走去。 那处殿宇依旧佇立在那里,与他离开之前没有什么变化。 走入宫中,刘恆抚摸著那没有变化的桌案摆设等物,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这里的一切如同往昔一样,像是在提醒他,哪怕是他自以为离开了京都,可却依旧是一个螻蚁。 皇权! 没有什么时候比此时更让刘恆想要皇权了。 但刘恆之所以是刘恆,就是因为哪怕欲望爆发了,他也依旧能够强行克制住。 他不知道皇帝的身体重病是真是假,但他明白,如果是真的——自己此时急切会落了下乘,皇帝不会想要看到一个如此急切想要皇权的藩王。 如果是假的——那此时自己急切,就会落入皇帝的圈套。 想明白了之后,刘恆开始闭上眼睛,按照自己老师教授自己的方法深呼吸,而后睁开眼,在这宫殿之中收拾著自己的东西。 .... ..... 陈成在书房中编撰著陈氏的祖训等,也是將自己的一部分思想给留下。 並非是他不愿意拿出来科技来改变这个世界,而是因为此时的大汉並没有能力承受这些变化。 所有的科技也好、文化也好,都是一步步的出现,並且一步步的改变的。 就像是积木一样。 你不可能突然之间莫名其妙的在某个地方安装上一个与其他地方完全不同的积木,这样会让整个积木房子坍塌。 他看著远处的方向,眯著眼睛:“也不知道,我那个弟子是否能够通过陛下的考验?” 想到这里,他忽而又笑了:“不过,若是文帝都无法通过考验,那么这天下恐怕没有別的人能通过陛下的考验了。” 这样子说著,陈成的眉宇中又带著些许的缓和之意。 .... ..... 惠帝四年。 春日。 代王在京都中已经待了快一年的时间了。 京都中的勛贵们对此也已经快要习惯了——他们並非不知道代王来的目的是什么,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皇帝真的会这么做吗? 尚且在春秋鼎盛的时候,搞所谓上古圣贤的那一套兄终弟及? 是的。 所有人都明白了皇帝的打算,但他们不敢相信。 只有一个人相信。 官渡侯,陈成。 第32章 一代人的落幕,新的时代,文帝登基! 是的。 陈成是真的相信皇帝想要做一代圣君,在自己春秋鼎盛的时候就將皇位传给自己的弟弟,搞兄终弟及那一套的这个事情。 因为他知道,皇帝的身体真的不太好了。 未央宫中。 陈成不知道是第多少次长嘆一口气了:“陛下,您的身体真的坚持不住了,不要再继续这般操劳了,若是继续这样下去.....” 他沉默的说道:“恐怕.....” 刘盈並没有在意,他摆了摆手说道:“老师,你知道的,我离开之前,需要给恆弟打下来一个牢固的江山,若是我就这样子撒手了,恐怕朝中的那些老人会很不满意的。” 他看著陈成的眼眸说道:“更何况....恆弟看著太过於单纯了一些,这样的人....”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陈成却哑然一笑:“陛下,在老臣的面前,您还要这般说吗?” 刘盈一顿,继而哈哈大笑起来,他看著陈成,有些自嘲的说道:“整日在那群人的面前夸讚恆弟,倒是成了习惯,都要把自己骗过去了。” 他端起来面前的酒爵,轻轻抿了一口。 “昔日父皇在世的时候,常说如意是最类他的,但如今看来,也唯有恆弟才是最像父皇的人啊。” 陈成也微微点头对此表示认同:“的確如此。” “先皇终日打雁,也唯有这一次看错了人。” 他撇了撇嘴:“赵王其人,有先皇的表象,但却没有先皇的心,而代王殿下则是有先皇之心,则无有先皇的表象。” 这话说的其实很对。 赵王刘如意在行事作风上,看起来与刘邦很像——所谓不拘小节、所谓长相、所谓作风等等,看似是与刘邦最相似的人,其实他们两个才是相差最大的人。 代王刘恆在行事作风上、看起来与刘邦一点没有相似之处,但实则他们两个才是最相似的人——心黑手辣、不要麵皮、为达目的不拘手段、重用贤才、有识人之能。 或许刘邦在这一世生命的最后关头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但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事已至此,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所以当时刘邦逝世的时候,才带著些许遗憾的嘆息。 他或许也在后悔,为什么自己从前没有发现这一点呢? 所以他乾脆利落的將赵王刘如意赶走,赶到了封地之中,既是为了保护他,也是因为对赵王失望了。 否则,依照刘邦的性格,如果真的特別喜欢这个孩子,特別宠爱这个孩子,怎么可能不给他留下来其他的后招,只有一个早早准备好了的赵国国相? 说不通。 刘盈微微的眯著眼睛,整个人的心中都带著些许的讚嘆之色:“还是官渡侯能够看到事情的本质啊。” 他像是突然之间好奇的看著陈成:“官渡侯,你从前收我们三个为弟子,是隨机挑选的吗?还是父皇让你收下的。” “还是.....” 刘盈拉长了语调,笑著、甚至带著些玩味的说道:“还是说,老师早就知道了四弟的才能,所以才收下了四弟呢?” 陈成神色不变,像是没有听出来刘盈的“试探”一样,只是说道:“陛下的意思,臣有些听不懂。” 刘盈略带玩味以及危险的继续问道:“那么....朕呢?” 他像是没有得到答案就不肯善罢甘休的小孩子一样,只是死死的盯著陈成的眼睛:“老师,告诉朕,您是否早有预谋和准备?” 陈成依旧淡定,他看著刘盈,却並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转而说道:“陛下,臣昔年有魏王之尊荣的时候,先皇曾经在逝世前询问臣一件事情。” “陛下想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刘盈像是来了兴趣,忘记了之前的问话,看著陈成问道:“父皇问了什么?” 陈成像是在回忆当日的情形,也像是在整理著自己的语言。 他缓缓的开口道:“当日先皇询问老臣,救驾之功换来的魏王尊荣可以不要,开国之功换来的权势可以不要,我到底想要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刘盈不由得咂舌称嘆。 还得是自己的父皇啊,这种问题都能够直接问出来。 他对问题的答案有些好奇了:“那.....老师,您回答了父皇什么?” 此时的刘盈心中已经没有丝毫担忧了,因为在这件事情上,陈成不需要说谎——而他那个心黑手辣的父亲既然没有在临走之前带走这一位,说明这位的答案让他父亲很满意。 陈成悠然的將当日的话语重复了一遍,之后看著刘盈说道:“陛下,无论臣是为了什么,都不过是为了让陈氏继续延续下去,成为一个氏族罢了。” “陈氏不愿意、也不会成为王,更不会成为天下之主。” “陈氏愿意做辅佐人主的人臣,辅佐明主,以求天下安定。” “这是今日臣的话语,也是官渡陈氏的祖训,陈氏日后,代代如此,不干涉皇权,不结交党爭,只是为民、为君。” “为天下安定。” 陈成的眼眸中,神色中带著坚定和信仰之色,让刘盈看了一眼便觉著稍微有些许的滚烫,他低声道:“原来....如此。” 继而长嘆一声:“怪不得父皇在临终之前会那样子交代,说满朝文武除却老师之外,其余人都不可信任,但唯有老师可以信任。” 刘盈微微一笑:“那老师.....朝政之事,便早做准备吧!” 陈成微微点头,神色洒然。 “早做准备吧!” .... ..... 惠帝五年。 天下安泰,因为今上惠帝的仁德之政,所以天下逐渐的开始恢復,甚至恢復的速度比高祖时代要更快。 天下间已经没有战乱了。 匈奴因为“官渡侯陈喜”的缘故,所以也不敢贸然侵犯边疆,虽然他们认为官渡侯已经老了,或许已经无法举兵了,但.....万一呢? 万一官渡侯依旧那么勇猛呢? 到了晚年依旧很能打的武將中原又不是没有出现过,秦的王翦不就是一个吗?到了晚年越来越能打了,甚至比年轻人还能打。 更何况..... 他们匈奴在长安城中也不是没有探子啊,他们是有探子的。 官渡侯现在每日还能够饮酒作乐,夜御数女,这样子的身体,能是不能打仗了?开什么玩笑。 所以匈奴人也不敢进攻侵犯边疆。 於是大汉的边疆也得到了休养,逐渐的恢復了往日里的繁华。 但与大汉的繁华一同出现的,却是“盛世”的凋零。 这里的盛世並非是指大汉天下的盛世,而是指那群跟隨著刘邦一起打天下的“盛世”。 那群人才....逐渐凋零。 惠帝五年春,故淮阴侯韩信在家中重病,不治身亡,与歷史中的他相比,也算是得到了一个善终。 群臣也好,皇帝也好,在听闻这个消息了之后,都十分悲伤。 官渡侯甚至亲自前往祭奠。 惠帝五年,夏天。 这个夏天有无尽缠绵的雨,好似是上苍都在为了大汉盛世群臣的凋零而哀悼一样,因为这个夏天,大汉的功臣们死去了许多。 卢綰、瓚侯萧何、曹参、樊噲等人一个个的如同秋日的落叶一样,缓缓的飘荡在地上,隨著秋风一同去了! 这都是大汉的悲凉。 这同样是一代人的落幕! 隨著越来越多老朋友的死去,陈成也越来越哀伤,因为他能够感受的到,自己的身体也在慢慢的变差,只是不知道能够支撑到什么时候了。 但..... 令陈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比他先熬不住的,竟然是皇帝。 未央宫中 惠帝刘盈躺在床榻之上,面前跪伏著刘恆,其余诸多朝臣、功臣全都是站在那里,他们明白这已经是皇帝最后的时日了。 可是这一年的时间里,皇帝依旧没有子嗣诞育。 那么..... 人群中的陈平、周勃两人看了一眼跪伏在那里的刘恆,眼眸中带著些许唏嘘之色,倒是没有想到,竟然真的被这个並不算出彩的白面馒头拿到了这个好处。 只是....他们的內心並不算悲哀。 毕竟...如今功臣集团逐渐凋零,只剩下了他们的子辈,这样子的人天然的就在他们之下,他们也终於到了可以倚老卖老的年纪。 想到这里,陈平也好、周勃也好,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站在群臣之首的那个人,暗自咬牙。 这个老东西怎么还不死?! 陈成大概算是萧何的同龄人了,他的年纪较之周勃和陈平都大了不少,可如今站在那里,虽显些许苍老之色,但却仍旧身体康健,像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一样! 这让陈平和周勃都有些难以遏制內心的无奈和悲哀。 他们甚至生出来了一个有些难堪的想法、 自己能活的过这位吗? 然则,此时的他们已经没有力气和心思去想这些了,因为躺在床榻上的大汉天子缓缓开口了。 只听得他开口道:“朕无子,当效仿古代圣贤之举,兄终弟及。” “父皇在临终之前,曾留下旨意。” 他挥了挥手,让內侍將“刘邦”的遗詔拿了出来,让眾多臣子观看:“此之不能为例!因当日父皇已然发现朕身体的伤,所以交代过朕。” “若是日后真的没有子嗣,又想要在诸多兄弟中择选一人,便考虑一下恆弟。” 刘盈十分坦诚。 而他的话也很简单好理解,那就是“这並不能够当成是一个例子!因为这並不算是朕兄终弟及,而是先皇有所交代,朕也愿意。” 所以,日后若是想要继续“兄终弟及”的这个传统,就必须是满足三个条件。 第一,有先王遗詔。 第二,皇帝自己无子。 第三,皇帝自己乐意。 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也算是给后世的皇帝打了个一个补丁。 刘盈並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缘故,就给后世的皇帝留下一个大难题——到底要不要兄终弟及?他这个例子是没有孩子,但若是有孩子呢? 所以留下了这样的话语。 说完传位於代王刘恆的话语后,刘盈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离开了这个让他作呕的囚笼。 惠帝五年,帝崩。 传位先皇四子,代王刘恆,著令其登基为帝。 一代人的凋零,一代人的落幕,换来的是新一代人的出现..... —————————————————————— 《史记·孝惠皇帝本纪》:“惠帝五年,帝崩,传位代王恆,责令其登基。惠帝崩前言:天下休息未久,不宜大肆操劳。” “朕之后事,当以简朴为先。” 第33章 降临成就,陈喜之死! 惠帝五年的冬天,这个庞大的帝国迎来了他的第三位帝王。 这位帝王较之前面两位,有优秀的地方,也有不足的地方,优秀的地方是在群臣的眼睛里,这位帝王是较为好操控的——除了那个名字叫做“喜”的官渡侯之外。 不足的地方便是,这位帝王有一位足够优秀的老师——正是前面那位不会觉著这位帝王是好操控的那位官渡侯。 惠帝五年的冬天,刘恆登基为帝了。 这一次,他没有將家中的妻子全都毒死——因为他老师存在的缘故,加之刘邦较原本的歷史更加重用他的缘故,所以他並没有娶吕氏的女儿为代王妃。 也正是因此,所以这一次的文帝登基后,皇位更加稳固了。 他不需要考虑別的什么人硬塞进来的“皇后”,也不需要考虑怎么拒绝这些功臣往他的后宫中塞女儿,从而想要控制他的血脉后嗣。 刘恆所需要考虑的问题只有一个。 该如何....才能够让他的老师官渡侯活的更久一些。 .... ..... 官渡侯府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声响起,陈成的面颊都已经憋成了红色,他的喉腔中好似有什么粘稠之物堵塞,又好似是有些许火焰在炙烤一样。 自从去年冬日的一场大病开始,陈成的身躯便开始变得不太爽利了起来,虽然依旧如同原本一样强悍,但他自己却心中清楚。 他没有多久好活了。 不过此时的陈成已经十分知足了。 瞧一瞧这十几年的时间里面,他都给自己打下来了什么样子的家业吧! 爵位最高的时候到过“王爵”且还是“魏王”的尊荣。 自古爵位的加封很少有“独创”出来的独一无二的“尊號”,往往都是从歷史尘埃中寻找强大的大国封號承袭,要么便是有特殊意义的。 被世人所承认的大国封號有三个类別,其一:夏、商、周;其二:“齐”、“晋”、“楚”、“吴”、“越”;其三:“齐、楚、燕、韩、赵、魏、秦”。 排除掉相同的封號,只剩下“夏商周、齐晋楚吴越、燕韩赵魏秦”。 第一类別是上古圣贤所创建的王朝,这三个王朝中,除却“周”之外,其他的不怎么被后人所使用,但毫无疑问是大国封號。 而“齐晋楚吴越”则是春秋时期的五个霸主,这五个霸主中,吴、越两国的霸主地位存疑,所以在眾多大国封號之中並不算是顶尖的。 而“燕韩赵魏秦”则是战国时期七个较为强大国家中几个国家的国號,其中又以“秦”为最尊,因为秦国最后横扫六国,归於一统。 “魏国”的实力在战国七雄中並不算弱小,所以怎么划分,这个爵位赐封的档次也能够算到第二档次的。 第三档次的便是韩、越、燕等偏远地区的国號赐封了。 至於更次一些的? 便是如同“淮南王”这样的两字封號了。 所以许多古代的唱戏词中,那些梟雄的许诺大多数都是“封你个一字並肩王”。 一字並肩王的意思並不是说“一字並肩王”这五个字是封號,“一字”便是封號中只有一个字,並肩王便是许诺这个人的权力和皇帝相同。 有一些书中加封功臣直接加封为“一字並肩王”这五个字的王爵,简直是令人笑掉大牙。 而陈成降临的陈喜便是“魏王”这样的一字王。 且再看看如今的家业吧。 长子陈朗等人在官渡经营家业,诸多孩子中除了老四之外都较为成才,官渡被他们经营的很好,甚至家中多有“清正”家风传出。 孙儿陈云在当今登基之后,便被擢选为“郎中令”,显示出皇帝对其的信任以及对官渡侯的仰仗。 何为郎中令? 便是掌管皇帝身旁侍从、警卫、以及传达皇帝的詔令,这是在贴心不过的心腹了。 而“陈喜”自己呢? “陈喜”自己则更是成为了当今朝堂的“丞相”,无人可以撼动。 別说是如今诸多功臣具都是一个个的逝去了,就算是那群人没有逝去,也是“陈喜”官职最大、功劳最大! 萧何在临终之前,甚至都多次感慨。 “被这个陈喜压了一辈子!此生有憾,死不瞑目!” 这是何等的愤恨之语? 当然了,陈喜並没有在意这件事情,他觉著这不过是萧何临终前的无奈之语罢了,毕竟他是真的一辈子无论功劳还是官位都將萧何压在身下。 还不许別人临终前骂两句了? 他只是大大咧咧的来到了萧何的葬礼上,以长辈的身份嘱咐、交代萧何的孩子、遗孀等人,与他们说遇到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可以来寻他。 仅此而已,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做。 一派宗师气象。 .... .... 文帝三年,通过三年的时间,文帝一朝的臣子终於悲哀的发现了一件事情。 刘恆真不是个好惹的东西啊.... 周勃、陈平二人甚至感慨的说道,还好有官渡侯的存在,不然他们两个若是有小心思的话,只怕是早就被这位心黑的皇帝给收拾了。 周勃对刘恆的评价是:“这小子怎么比他爹还心黑!” 而陈平对刘恆的评价同样十分简单:“这小子上辈子是麻袋吗?这么能装!” 可无论朝臣们对皇帝有什么样子的看法和意见,文帝登基都已经三年了。 这也意味著另外一件事情。 官渡侯,病重三年。 .... .... 未央宫中 “什么?” 刘恆下意识的站了起来,眼眸中带著惊惧的神色。 他甚至来不及偽装,甚至来不及说其他的什么东西,直接看著身旁的內侍说道:“为朕准备马!快!” 侍从在听到那个消息的同时,同样十分惊骇。 但却迅速吩咐了下去,准备好皇帝的御马。 因为这个消息太惊人了! 官渡侯病危,已经在弥留之际了! .... .... 官渡侯府 “父亲。” 陈朗早已经从官渡老家赶了过来,脸上带著悲痛的神色,“陈喜”躺在床榻之上,几乎要睁不开眼了。 “陛下....来了吗?” 第34章 文帝试探,不復二相 陈朗声音悲痛,但却並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於是回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眉宇中同样带著哀伤的陈云。 陈云上前一步声音轻声说道:“大父,孙儿已经往宫中递了消息,如今陛下应当正在来的路上。” 他握住了陈喜的手,知道陈喜想要在临死之前见皇帝一面,所以在发现陈喜身体不大行,已经要请太医令的时候,便令人向宫中传递了消息。 陈喜微微頷首,勉强鼓起来些许的力气,看著陈云说道:“云儿,我去了之后,你便接任陈氏的家主!” 他的声音中带著坚定和肃然:“决计不可使陈氏家风败坏!” 陈云知道陈喜说的是什么,当即微微点头,而一旁的陈朗则是愣在了那里,继而面上带著些许的哀伤。 他並不为自己失去了“陈氏家主”的位置哀伤,他哀伤的是自己的父亲对自己失望了。 陈朗犹豫著想要说什么,但却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而陈喜也看出来了他的心意,当即说道:“並非是你做的不够好,只是如今的陈氏不需要这样的家主!” “你便好生的在为父去了之后,继承官渡侯的爵位吧,家中的事情多听云儿的。” “从前你在官渡做的很好,整个官渡的黔首都十分感谢你的仁德,也因此愿意忍耐我陈氏中一些败类所做出的事情。” “这是黔首们对你的感恩啊!” “你不需要改变自己的性格,家中强硬的人有一个云儿就已经够了,就像是阴和阳一样,是需要互相交错而融合的,否则便会如同水火一样,將整个家族摧毁。” 陈朗微微頷首,显然是將陈喜的话听了进去。 而正在父子孙三人说话的时候,此时的屋子外面响起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而后便出现了一个著急忙慌的身影。 正是当今皇帝,刘恆! 刘恆三步並作两步走,走到了陈喜的面前,脸上带著哀伤的神色。 这一次不是装的而是真的。 其中有对於自己老师即將离世的悲伤,也有对於“官渡侯”即將离世,整个功臣集团群龙无首,要以周勃为首的哀伤。 失去了官渡侯,整个朝廷都会失去平衡! “陛下.....” 陈喜將藏在舌头下的“参片”咽了下去,一股股热流隨著他的这个动作从身体中涌现出来。 这是他早些年得到的百年老参,用来在最后关头吊命的东西。 “您来了。” 此时的陈喜身体已经好似迴转了一样,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迴光返照而已。 其余的子弟將位置让了出来,让刘恆坐在陈喜的身旁。 刘恆握住陈喜的双手:“老师,我来了,您有什么交代吗?” 此时的他也十分清楚,这时候的陈喜不过是依靠著一片参片吊著命,靠著迴光返照强行提起来的精神罢了。 所以刘恆难得的没有绕弯子。 陈喜反握住刘恆的双手,一点点的交代著自己所留下来的布置,以及陈氏的“势力”门生,几乎是將自己的所有政治力量全都交给了刘恆。 他接连几声的咳嗽声响起,些许血跡已经缓缓的从他的喉腔中渗透了出来。 迴光返照不会如此,可是陈喜强行用参片吊著性命到如今的反噬终於来了,他的双手颤抖,但却一字一句坚定而又平稳的將自己的安排如数说出。 最后,他看著刘恆说道。 “老臣死了之后,周勃、陈平二人短时间內不敢动手,可这二人依仗著自己是功臣的身份,一定会做出一些违背律法的事情。” “但陛下不宜將他们的爵位削除,他们毕竟是开国功臣!” “若是將爵位也削除,天下间怕是会有流言蜚语。” 他捂著自己的嘴巴,再次咳嗽几声,此时参片的效用已经完全发挥,他整个人都像是盛开的荼蘼一样。 “陛下,天下之事,唯民而已。” “只要將黔首、將天下之民放在心中,他们自然而然的会將您高高托举起来的!” 陈喜最后的力气几乎全都用在了交代刘恆这些朝堂政务的身上了,没有说关於陈氏的安排,甚至没有请求刘恆安排家中最有前途的“郎中令”陈云的事情。 他只是用尽全力,想要在临死之前帮助刘恆安稳朝堂。 “老师——” 刘恆低著头,看著陈喜:“难道您就没有关於陈氏的事情要交代我的吗?” “老师的功劳,父皇与我都是知道的,当初削减老师的王爵,已然让父皇临终前遗憾了。” “老师何不借著此时的机会,请復魏王爵位呢?” 他像是十分为陈喜考虑一样,脸上带著些许的激动:“只要您此时开口,我便可以趁机復您为魏王,令陈朗接替您的爵位了!” 听了刘恆的话语,陈喜只是淡淡一笑:“陛下,所谓王爵也好,侯爵也罢,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当年我在高祖的面前说过、在先皇的面前也说过。” 他看著刘恆说道:“非刘氏而称王者,天下共击之!” “这是我当年答应高祖的承诺!” “陈氏世代不敢忘!” 这话说完之后,好似已经用尽了陈喜的力气一样,他缓缓的看向远处的陈云等人,看似是在与陈云等人说话,实则是在给刘恆说。 “如今天下敞弊,高祖、先皇之葬都皆为简素,不可因我一人而非此节俭之风。” “我死之后,不可厚葬、不可大葬。” “將我葬入官渡祖地之中便可。” 说完这句话,陈喜甚至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了。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天地之间好似什么都消失了一样,一切的一切都化作云烟一般,飘荡在半空之中。 无数的光芒一闪而逝,陈成的耳边响起一阵阵的哭诉声。 他如今以一种诡异的“第三视角”看著此时的屋子,这个小小的屋子好像是变成了一个“电视屏幕”一样。 在“陈喜”死后,刘恆十分悲伤,甚至连续罢朝三日。 待到再次上朝的时候,便擢升郎中令“陈云”兼任丞相署內吏,而后又以不愿旁人坐上老师之位的缘故...不再復立第二位丞相。 至此,大汉进入了一位丞相的时代。 ———————————————————————— 《史记·魏王世家》:“文帝元年,春。魏王逝,而帝悲慪,至此不设二相。” “魏王所逝,关切政事,不愿因己而累天下,因而类高祖、惠帝简葬,此之为天下之幸事也。因二皇一贵之节俭,由是时,长安权贵皆有节俭之风。” ps:之后更新都在十一点半、下午五点半~加更在晚上九点半~目前欠1更新,晚上发,我会好好记帐的,也不会崩、不会压力大断掉。放心吧。错別字我会慢慢改掉。 第35章 无上加封,秦王世家! 这一次的降临结束后,陈成並没有因而回到“现代”之中,反而好似是停留在了这个时代,他冥冥之中有所感觉,这是“视角”。 每一次降临的人物走完这一生之后,他都可以用这样子的视角看一小段“他”离开之后的事情。 而陈成也有感觉,这一次能够在降临的过程中不断的来回穿梭,是因为他第一次降临,需要適应歷史长河的排斥。 在这一次的降临之后,就不会在降临过程中来回穿梭,而是会停留在降临之人死亡后才会回归了。 陈成並不在意,他只是看著大汉,看著自己死了之后的事情。 文帝元年,春三月。 官渡侯死了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自从陈喜死了之后,官渡侯府的“地位”便有些直线下降的意味,这是正常的,每一个功臣世家的“老爷子”死了后,这些家族地位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变化。 这种变化基於家族中是否还有人在朝为重要官吏为依据,此时陈氏的下降已经算是很低的了。 毕竟陈氏之孙、官渡侯世子“陈云”此时並没有远离朝堂,相反他甚至还占据了朝堂的重要组成部分。 比如“郎中令”以及“丞相署內吏”。 原本丞相署內吏只是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可陈云兼任的还有郎中令这个皇帝身旁近臣的位置! 这就导致陈云的实际地位很高了。 毕竟,他可以直接接触到皇帝,也可以直接接触到百官政务——陈云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皇帝与这些政务之间的桥樑。 这样的地位自然是会很高的。 之所以陈氏的地位稍微降低,只不过是因为皇帝目前为止不知为何还没有对陈氏已故的那位“官渡侯”进行加封罢了。 一般来讲,会加封一个“三公”的位置,可是陈喜死之前已然是三公之首的丞相了!所以这个加封就很困难。 谁也不知道加封会不会拖著拖著就没了。 .... ..... 周府 周勃听著陈平诉说著外面的流言,不由得冷笑一声:“陈氏失势?这怎么可能呢?”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藏书广,101????????????.??????超实用 】 “先前陈喜那个傢伙死了的时候,对自己家族的事情不置一词,反而是竭尽全力的帮助陛下安稳局面,也因此,哪怕他已经死了两个月了,我们 对朝堂依旧是插不进去手。” “当今陛下与高祖皇帝最相似的地方就是,他捨得手中的权势与名利,並且真的知恩图报。” “官渡侯乃是陛下的老师,哪怕没有这一层关係,在临死之前送了陛下这么大一个厚礼的官渡侯,怎么可能没有加封呢?” 他幽幽的嘆了口气:“我只是很好奇,官渡侯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一心为国?” 陈平听到这里苦笑一声:“这又有什么区別呢?” “总而言之,他做了这样子的事情,在陛下的心里已然是留下了恩情!” 周勃淡淡的摇头:“陈喜以为这样子做,就能够保住家族的权势,但是他不知道,唯有紧紧握在自己手中的权势才是最真的!” “他將门生故吏交给陛下,虽然博得了陛下的心,但却失去了自己手中实打实的权利!” “且看著吧,陈氏的没落,就在当下!就在不久!” .... ..... 官渡侯府中 陈真对自己的父亲陈喜的决定同样有些许不满,但对此並未作出评价,只是看著自己近些时日越发忙碌的侄子说道:“云儿,不必有太大的压力。” “父亲也说了,一切隨心,一切看天意罢了!” 陈朗也是说道:“是啊云儿,你如今的所为已经足够好了,陈氏也並未衰落。” “崛起与衰落都只不过是天命所为罢了。” 天命所为? 陈云轻笑一声,他看著自己有些过於“天真”愚笨的父亲和叔父,摇了摇头说道:“父亲、三叔,所谓的天命不过是天子的“言述”罢了,这段时间陈氏的“静默”並不是衰落,反而是更进一步的前兆。” “絳侯和曲逆侯能够忍耐这一段时间已然是出乎了陛下与我的预料,但他们不会再忍耐下去了!” 陈朗、陈真都不太相信陈云的判断,但此时陈云乃是陈氏家主、加上他们其实也並不知道陈氏该走向何处,所以他们才劝诫一二罢了。 此时既然陈云有了决断,他们听从陈云的便是了。 等到两人离开了之后,陈云才缓缓的呼了口气。 他看著远处的天空,轻声道:“大父,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完成您的遗愿!” .... ..... 文帝元年,四月十三。 “云儿——云儿——” 陈朗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脸上带著惊愕的神色,他像是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的发展一样。 “陛下有旨!” 陈云这才是鬆了口气。 別看他之前说的那么信誓旦旦,但其实他先前也並不是十分確定皇帝会这么做,而如今....答案已经来了,他又有什么不能够相信的呢? 於是便跟著陈朗的脚步,来到前院府前。 一般来讲圣旨的宣读不会在这个地方的,除非天子有特殊的要求——要么是严重的惩戒要警告其他人,要么是巨大的奖赏,要“千金买马骨”。 此时,来宣读詔令的內侍喜气盈盈,看著陈云等人十分恭敬,甚至较之从前官渡侯在的时候更加恭敬。 这令暗中观察的各家下仆都十分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只看见陈氏的眾人齐全了之后,听见这內侍宣读皇帝的詔令。 “官渡侯陈喜,功高无双,兼具两次救驾之功、安抚社稷之功。” “谨遵先皇遗训,加赐哀荣,进秦王之尊,以王爵之礼而葬。” “允其配享太庙。” “令其嫡长子陈朗承袭爵位,为官渡侯,加赐食邑三千户。” 这道旨意宣布完毕之后,不等眾人谢恩,那內侍再次拿出来一道圣旨。 “郎中令、丞相署內吏陈云,素守公廉,弊绝风清,俭以养德,公以奉职。器识宏通,才高识远,临事果断,措置咸宜。” “今进爵“文侯”,食邑五千户。” 圣旨落,眾人惊。 ps:第二更。 第36章 文帝心思,再次降临!【加更-1】 皇帝对陈氏的恩宠较之从前甚至更甚了,毕竟一门两侯爵的事情从前可没有出现过。 休说是从前了,哪怕是如今,除却陈氏之外,也从未曾出现过。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一门两侯爵。 官渡侯的食邑本来就已经是彻侯之首了,如今又再往上加了五千户,这样子的食邑甚至超过了一部分的王爵。 可以这么说,有些不受宠王爵的食邑甚至可能都没有官渡侯的多。 更何况....官渡侯还是“功臣勛贵武侯”之首。 陈云所加封的“文候”爵位就更了不得了,自古以来,爵位也好、諡號也罢,几乎都是以“文”、“武”为最,其中“文”便是最贵的一个封號。 或许有人觉著“汉武帝”不也不是文而是“武”吗?他不照样是千古一帝吗? 但实则,汉武帝不是“汉文帝”的原因有两个,其一他大父,也就是爷爷的諡號是“文”,这个諡號已经被他爷爷占了,而汉武帝的功绩在当时的文武百官看来,是没有超越他爷爷的。 在文之下,便是武了,也因此汉武帝是汉武帝。 文侯......可以这么说。 如今那些所谓的功臣勛贵们,除却官渡侯这个爵位之外,这便是最顶尖的爵位了——甚至在刘恆这一朝,到底是官渡侯更尊贵一些,还是文候更尊贵一些,还是另说的事情。 一时之间,整个京都之中关於陈氏走下坡路、即將失势的流言消息全部消失了。 这不是废话吗? 皇帝都已经给了陈氏如此尊荣了,这像是要厌弃陈氏的样子吗? 如今的陈氏之中,虽然没有三公之位的人存在,但....陈云恐怕只是输在了资歷上吧,毕竟他是官渡侯的孙子而不是儿子。 若是儿子的话,只怕就能够继任成为丞相了。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甚至包括了陈朗、陈真这两个还没来得及走的人。 “云儿,也就是你的资歷不行,否则你一定能够继任丞相之位的!” 陈朗的脸上带著些许嘆息。 可是陈云却没有丝毫的失落,他只是摇了摇头,嘆了口气说道:“父亲,您又错了。” “哪怕我的资歷足够,这丞相的位置也是轮不到我的。” 他看著陈朗,有一字一句的为自己这个天真的父亲分析著如今的局势:“如今天下初定,若是大父还在,可以制衡絳侯他们,自然可以是当丞相的,陛下也能容忍两个丞相。” “可大父一旦不在,絳侯他们便没有了制约——这对陛下来说不单单是坏事。” “因为这意味著分润他手中权力的人少了一个。” “陛下....早有不再设立两位丞相的心思啊!” “否则,当初大父病重的时候,陛下就应该会让我逐渐接受丞相的政务,从而完成过渡,而不是让我接受丞相署內吏的职位!” 陈朗眨了眨眼睛,他年幼的时候尚且能够听懂一些这其中的诀窍,但此时....却是完全听不懂了。 陈真在一旁倒是哦了一声,像是听懂了的样子。 只是他按了按额头,觉著有些头疼。 “算了算了,这些事情有你操心便够了,我们便不接触这些事情了。” “对了。” 陈真略微犹豫了一下后说道:“云儿,你打算如何处置四弟?” 陈云眼眸微微一凝,而后缓缓的站了起来,身上的气势惊人:“父亲、三叔,四叔的事情....大父临终前已然交代过了。” “官渡的黔首因陈氏的恩德而不愿意背弃陈氏,陈氏却不能够因此而自己糊弄自己。” “大父逝世我需回乡守孝,哪怕是不守满三年,也需要回乡守孝三十八日,便在我將手中事务处理完成之后,就回去处理吧!” “一切....依照大汉律法行事!” 陈朗、陈真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都嘆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这是老爷子临终前的命令,谁敢反对? 谁也不敢反对。 .... ...... 看著一切都缓缓的步入正轨,甚至陈云已然准备好回乡处置老四,陈成这才是放下心来。 他的眼前所有的画面缓缓的凝聚成一团团的黑雾。 而后消散。 ....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陈成发现自己依旧在自己的出租屋子中,但这一次....他的“情况”看来较之上一次好了一点点。 但没有好太多。 依旧是打开搜寻引擎搜索到了“陈喜”这个人之后,陈成便埋头看向这些资料,而后长长的嘆了口气。 这一次的模擬虽然建立了一个世家雏形,但因为“影响”短暂的缘故,所以此时的“时空”只短暂的扭曲了一点点,在西汉中期的时候恢復了原本的模样。 並没有能够对现在的歷史造成什么影响。 陈成摸了摸下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催促信息,这是询问是否还要在租约到期之后续租的消息。 略微思索后,便直接回復了拒绝,而后收拾行李回家去了。 .... ..... 山清水秀。 说来也是巧合,陈成的老家的確是“官渡”,或者说此时的“官渡”叫做“中牟”,地处於河南的省会与故都开封之间,环境虽说不算优美,但却也尚且可以。 在家中老宅居住了一段时间之后,陈成扒拉出来了自家的“族谱”,的的確確是在族谱中找到了关於“陈喜”以及“陈云”的相关记载。 “改造还未成功,我这个劳苦命还需要继续努力啊!” .... ..... “陈云!你想要做什么?!” “我是你四叔!” 一道近乎於咆哮的声音在陈成的耳边响起,让他忽而“惊醒”。 他睁开眼,便看到了自己小小的身躯站在人群中,面前正是陈喜的“孙儿”陈云以及陈喜的“四儿子”陈安。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一道道记忆便充斥了他的脑海。 当记忆“恢復”完毕之后,属於“陈熙”的记忆,便覆盖了“陈成”的脑海。 此时是文帝三年冬,陈云守孝之时。 他要“整顿家风”了。 陈熙缓缓的嘆了口气,他凝视著不远处方向的眾人。 这是终將到来、也必须到来的事情。 ps:目前欠债3,还1,余2。我会记著的~除了太累了不加更休息之外,正常加更都会在白天第一更的时候说。 另外从这一次开始,主角会使用降临者的名字,回归的时候才会用本名~ 第37章 正家风、肃清源!此为世家传承之根本 为何? 因为以华夏数千年传承的经验来看,想要完成千年世家的创建,必须是符合几种条件。 要么是能够以一种思想的创始者被帝王尊崇,而后自身也较为“灵活变通”——说的直白点就是“不要脸”一点;要么便是以一种“宗教”思想传承,教派不断,世家不断。 要么.....便是能够以一种清正家风传承,加上歷代都有“上苍护佑”,人才能够源源不断的出现。 能够完成世家传承积累、且传袭千年的,唯有这三种世家。 第一种的代表便是“孔丘”孔仲尼之家,儒家思想在汉武时期被尊崇成为正统主流思想,继而成为了华夏的思想主脉,无论之后的儒家思想是不是孔子原本的思想了,但只要儒家思想还存在一日,就必须尊荣“衍圣公”。 这是註定无法改变的。 所以衍圣公家族直到数千年后还依旧能够传承。 当然了,其中少不了一些“灵活操作”,比如世修降表。 而第二种的代表则是“张家”,一方面张家將自己的姓氏与“玉皇大帝”也就是老天爷扯上关係,说人家老天爷的转世名字叫做“张百忍”,另外一方面,道教祖庭龙虎山的天师也是道教最为尊崇的天师之一。 两者加在一起,张家也就传承了千年了。 而第三者则是较为难以做到,毕竟谁都无法保障自己的家族代代都有贤才问世——但清正的家风却是真的可以让世家传承千年的。 例子便是“钱氏”,钱氏最为显著的现代代表便是著名科学家钱学森——但事实上很少有人知道,这一家子的关係网络到底有多么的复杂。 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 金庸。 钱学森是金庸的表姐夫。 再比如:蒋百里。 蒋百里何许人也?钱学森先生的岳父,也同时是辛亥革命时期保定陆军军官学院的校长、袁世凯的总统一等参议、黎元洪的总统顾问。 其祖上可以追溯至五代十国时期。 传承至现代自然是有数千年的时间了。 究其根本,能够在现代传承並且涌现出大批伟大人物的原因,正是因为“家风清正”。 所以,“陈安”是绝对不能够不处置的。 这也是为什么“陈喜”在临终前也要交代陈云,甚至没有提及其他人、连自己的长子都没有多说一句话,但却单单提及了要处理陈安的原因。 陈氏想要传承千年,“人才”这个条件已经被解决了,毕竟有陈成可以降临操控,再加上陈成熟知歷史,怎么可能没有人才涌现呢?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条件了。 家风清正! 陈熙看著远处的这一幕,眉宇中带著些许凝肃的神色。 陈云会如何处置陈安? 这毕竟是他的四叔! 陈氏祖宅內,其余的陈氏子弟也都纷纷看著这一幕,他们当然知道陈安做过许多的错事,可他们都以为陈安乃是“陈喜”的四子,应当不会被处理的。 长安城的权贵们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他们不知道的是,当他们这样子去想的时候,事实上“贪婪、欲望”等足以毁灭一个家族的念头已经缠绕在陈氏的身上了! 陈云站直身躯,他看著被人捆绑起来,跪伏在地上的陈安,声音清冷。 “不错,你的確是我的四叔。” “但....” 陈云眉宇冷酷:“但今日,我並非是以陈云的身份来处置你的,而是以陈氏家主的身份!” 他眉宇如电,声音冷酷:“你所犯下诸多罪行,无论是侵占黔首良田、还是强抢民女、收受贿赂,以至於官渡之地民不聊生,此之都为大罪!” 陈云捧起一卷竹简,声音中带著严肃和威严。 其余的人见到这竹简都纷纷跪伏在地上,这是陈喜所留下的陈氏家训! 见之如见先祖! “依照陈氏家训,陈安所犯之律法当施以极刑。” “然则家训同样有言,陈氏之家族律法不能够凌驾於朝堂律法之上,而陈安所犯下的罪行,其中有一部分同样触犯了大汉律法!” “因此,其不触犯大汉律法、触犯陈氏家训的行为,依照陈氏家训处置;触犯大汉律法的同时触犯陈氏家训的行为,移交朝廷,依照大汉律法处置!” 陈云的声音刚刚落下,这宗祠之前便响起一阵阵的喧闹声。 什么?移交朝廷处置? 就连陈云的三叔陈真都有些犹豫了,他看著陈云说道:“云.....家主,移交朝廷处置的话,会不会影响到陈氏的...声名?” “从来没有一个勛贵世家的子弟触犯律法后,移交朝廷的,都是私下里自己处置了就行了。” “更何况,陈安他乃是父亲的亲子,將其移交朝廷是否.....” 陈真並不反对处置陈安,毕竟这也是他父亲留下来的命令,他同样也知道,陈氏想要传承千年,就必须是遵循朝廷律法。 可....多少有点伤及陈氏面子了。 陈云轻笑一声,他看著在场神色各异的眾人:“你们也这样认为?” 在场没有一个人开口。 陈云颇有些失望:“陈氏家训如何能够凌驾於朝廷之上?!” “触犯律法便要依照律法行事!唯有朝廷才有权力行使此等律法之事!我陈氏难道是什么罪逆之家吗?” “怎会有汝等这些不將朝廷法度放在眼中之人?” 他摆了摆手:“不必再说了!” “陈三!” 一旁的士卒上前一步:“小的在。” 陈云看著他道:“將陈安依照家训执行,鞭三十!而后逐出陈家!族谱去名!” “而后將其交於官渡郡守,將其罪行如数交代,將其罪证如数予之,便说此人已经不再是陈氏中人,以我“郎中令”、“丞相署內吏”的身份令其依照律法將其处置!” 陈三领命之后,將陈安按在这祠堂之外,便行使陈氏家训了。 所有人...眼睁睁的看著那陈安被打的皮开肉绽,疼痛无比,但却留著一条命、一口气。 一道警钟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耳朵中响起。 .... ..... 屋子之中 陈云看著面前的陈熙,轻声道:“熙儿,你可明白为何为父一定要將你安爷爷送去朝廷,依照朝廷律法处置?” ps:第一更。目前欠帐5,因为赶首秀所以连续十来天差不多日万了,身体有些受不住。所以这两天休息一下~今天和明天都是正常更新无加更哈,后天继续加。 第38章 陈云:我儿有大父之风! 陈熙缓缓頷首,看著陈云说道:“父亲此举,想必是为了匡正家风吧。” 他笑著说道:“家训是家训,国法是国法,陈氏虽然强盛,甚至已然隱约成为了天下第一大的世家,更是功臣之首,如此强盛的家族,自然会令那一位忌惮的。” 陈熙的声音中带著些许的嘆然:“孩儿曾经听说过,当年曾大父辞世的时候,陛下曾经前往陈府试探过,只是未曾试探出曾大父的野心,因而几个月后便加封了曾大父哀荣以及加封了父亲爵位。” “可.....这样子的试探绝对不会就此结束。” “陛下一定会时时刻刻的盯著我们陈氏,若是此时陈氏中人觉著陈氏家训可以凌驾於朝堂之上,只怕陈氏就危险了。” 是的。 这才是陈云之所以要將陈安移交给朝廷处置的最关键的原因——即:不让皇帝忌惮陈氏、更不让皇帝怀疑陈氏。 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依照陈氏家训处置陈安,將陈氏家训凌驾於朝廷法律之上的行为会不会惹得皇帝生厌。 想要家族继续传承,必须步步小心、点点谨慎。 陈成在方才降临到陈熙的身上,见到陈云处置陈安的时候,便瞬间明白了陈云的心思。 这並不算难以理解,但却很难做到。 所以此时陈云能够做到此事,让陈熙觉著十分的慨然,陈云果然是聪慧无比啊。 小时聪慧、大时了了的事情並没有发生在他的身上。 而陈熙殊不知,相对於他的感慨来说,陈云更加激动和惊喜,他看著陈熙,没有想到陈熙小小年纪竟然能够明白过来这一点! 陈氏中那许多自詡为聪慧之人甚至都没有看穿这一点! 他不由得感慨道:“熙儿,你竟然能看出这一点,真是令为父欣喜。” 陈云的心中百般思索,最后下了一个决定,他笑著看向陈熙说道:“本来我是准备学著你赠祖父的样子,让你留在官渡,与你的大父一样照拂氏族的。” “毕竟京都並不算是什么好地方。” 他看著陈熙说道:“可是如今看来,你或许更適合前往京都,继承我陈氏在京都中的一切,成为我陈氏的下一代家主啊。” “我有心带你前往京都,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陈云的声音十分谨慎:“若你想要留在官渡照拂家族,父亲也绝不勉强你。”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看书网藏书多,101???????????.??????隨时读 】 陈熙几乎没有过多的思考,直接便说道:“父亲,孩儿愿意前往京都!” 在他看来,此时的官渡之中有陈朗关照,才是最合適的,而他则是適合前往京都之中,与陈云一同帮助陈氏打下根基! 为什么? 因为文帝这一朝,事实上是陈氏也好、大汉也好最关键的时候! 从前读史书的时候,他最不喜欢的便是文帝这一朝的史书,毕竟这个时期的史书读起来实在是太无聊了。 他不像是刘邦爭霸天下那么雄阔、更不像是吕后惠帝文帝般的刀光剑影、甚至不如景帝时期母子、兄弟之间的勾心斗角,也不如武帝时期那般的壮烈。 他就像是一碗白开水一样,淡淡的没有什么滋味。 这个时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甚至你去搜索“文帝时期发生的大事”的话,ai都给不出来什么真的大事,只能够告诉你这个时期发生了很多零碎的小事! 他最精彩的大事便是文帝这个“捡漏”的登基。 可年纪越大,陈熙越能够发现,事实上整个大汉朝最重要的....便是“文帝”这个所谓的承上启下的时期了。 在这个时期明面上看似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但实则波澜不断。 朝中的功臣集团是在哪个阶段没落的?文帝时期。 地方的诸多藩王是在哪个阶段开始被一步步削弱的?文帝时期。 天下是在哪个阶段逐渐恢復生机的?文帝时期。 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时期! 文帝以他的“仁德”为表面,进行了暗中的行动,將功臣集团也好、藩王也好,一步步的在暗中削弱。 更何况....这个时期也的確是陈氏的关键时期。 陈氏如今失去了“官渡侯”这个明面上的支柱,必须是迅速的涌现出第二位“支柱”,才能够將整个氏族撑起来,而且在陈喜离世之后,这个家族想要继续真正的延续,就必须是儘快站稳脚跟,无论是在家风还是方才所说的政治意义上。 这也是为何陈熙会降临在这个时期的缘故。 许多盛极一时的家族,便是在第二代、第三代的时候没有衔接好,直接跌落谷底,埋下隱患的。 听著陈熙的话语,陈云略带著些许感慨的说道:“我儿心性果决,当真是有你曾大父之风啊!昔年我曾在你曾大父膝下將养过一段时间,他的性子便是如此果断又聪慧。” 陈云摸了摸陈熙的头颅,脸上带著些许的夸耀:“不求你像是你曾大父一样厉害,只要有他十之三四,或许我陈氏便真的能够立下千年世家的根基了。” 听著陈云的话,陈熙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何止是有“陈喜遗风”啊,他这个內核根本就是一样的好吗? .... ..... 文帝三年冬,这一年的第一场大雪缓缓的落下,而陈云在处置了陈安以及陈氏中一些其他蛀虫之后,终於踏出了前往京都的脚步。 在他离开之后,官渡城中的许多百姓都纷纷出现,站在那大雪之中,望著陈云马车离去的方向,深深的叩首。 他们自然是听说了陈云的举动,也从心中明白陈云所做的事情是为了他们这些卑贱之人。 “陈侯之举,我等如何为报呢?” 黔首们跪伏在那里,默默的流淌著泪水。 他们其中一部分人暗自发誓,要在回去之后为陈云立下“长生牌位”。 这是封建时期黔首对权贵们最真挚的祝福了。 .... .... 长安城 官渡侯府 陈云看著面前的奏疏,这是丞相署在他回来了之后即刻送来的急报。 他淡淡的眯著眼睛。 “陛下这是....有意削藩?” ps:第二更。今天出去吃了个饭晚了点,不好意思。明天一定准时。 第39章 削藩之念,稳坐鱼台 急报中的內容十分简单,只是说明皇帝最近的一部分动作,以及发布的一部分政令而已,这些事情是陈云必须知道的。 但陈云却从这些看似寻常简单的政务条令中看出了皇帝的打算。 皇帝....意图削藩。 政令条件中,有许多都是关於诸多藩王的,这些条件看似是为了藩王好、也並没有刻意针对藩王,但细究下来都是纵容藩王“犯错”的条令。 皇帝可以无缘无故的削藩吗? 不可以,除非你这个皇帝十分强横——比如汉武帝那样。 汉武帝时期,他的权力强横到了权倾天下的地步,即便是最后因为连年征战將家国搞得一塌糊涂快要崩溃了,仅仅是一道轮台罪己詔就可以再次平定天下,让所有人老老实实。 他想杀什么人不需要找藉口、想要削谁的藩同样不需要找藉口。 汉初时期强盛无比的“丞相”,甚至能够与皇帝相比肩的丞相,到了汉武帝时期就像是一只蚂蚁一样。 汉武帝时期的丞相可以说是用完就扔——到了后期甚至没有人敢当丞相了,因为皇帝让你当丞相就意味著皇帝想让你背锅之后把你杀了。 他的歷代丞相之中,能善始善终的简直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丞相尚且如此,更遑论是他的那些封王们了。 今日对这个封王送上来的礼物不满意——削他个几千户,明日对这个藩王送上来的贺表不满意——削他个几千户。 后日这个藩王竟然敢在背后说朕的坏话! 简直是无法无天!杀了! 什么?你说朕怎么知道?朕怎么知道关你屁事! 而除却汉武帝之外,其余的皇帝想要削藩都是要小心翼翼的,在这一点上,景帝和他的父亲文帝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例子。 景帝时期的削藩是光明正大的、恶意满满的,皇帝和大臣们就差把“我要削藩、我要搞死你”这几个字贴在脸上了。 而文帝则是高举“我是为你好”的大旗。 比如.....这个藩王他谋逆啊,该不该死?我都对你们这么好了,他还这样! 其他藩王发自內心的觉著:该死。 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 而也正是这样子的纵容行为,让文帝时期的削藩披上了一层温柔的外衣。 如今.....文帝就已经开始这样子的举动了。 陈云长嘆一声,而后缓缓的看著远处的方向,皇帝想要削藩这是正常的,毕竟削藩也削不到他们陈氏头上。 他们可不是藩王,也没有封地——只有食邑。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陈云回过头便看见陈熙缓缓的走了进来,脸上带著些许温和的笑容。 “父亲,宫中来人了。” “陛下请您儘快入宫。” 入宫? 陈云倒是没有犹豫,他从官渡回来后皇帝还没有召见他,这本身就是不符合常理的,如今连夜召见,这才是正常的。 当即便微微頷首,一边收拾东西往外走,一边轻声说道:“你先准备著,我將你从官渡带来京都的事情陛下一定已然知道了。” 陈云拢了拢自己的衣襟,轻笑一声说道:“依照陛下的疑心,他一定会想,为什么我要將你带到京都?你又有什么样子的才能?” “陈氏想干什么?” “但陛下的性格,他一定不会以这种疑问的语气来探寻,而是会以一种近乎於信任的姿態,说想要重用你——但重用你之前,却是一定要先见一见你的。” 陈云的声音中带著淡淡的笑容。 “所以,你做好准备。” 陈熙微微躬身:“我知道了。” 昏暗的烛火照亮著两个人的身影,陈云缓缓的离开官渡侯府,而后前往皇宫。 .... ..... 未央宫中 大殿內灯火通明,在刘恆知道陈云將自己的嫡长子陈熙带来了京都后,他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刘恆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是一个看似老实、正直、善良、温和、但实则这四个词跟他一点边都沾不上的人。 “叩叩叩——” 他的手指轻轻的叩击著面前的桌子,心中百般思绪环绕。 “陈云.....为何要將长子带来京都?是试探?还是別的什么?” 刘恆微微合上眼眸。 陈云虽然此时並没有三公职位、甚至没有九卿职位,但....官渡侯所带来的势力和影响並不会因为他的职位而发生变化。 所以刘恆一直对陈云、或者说对陈氏小心提防。 如今又是“削藩”之际,若是陈氏、以及功臣集团有什么別的想法,只怕对天下来说又是一场深重的灾难。 长嘆一声,周身的烛火缓缓的晃动。 “陛下,文候到了。” 刘恆脸上的神色迅速变换,变得温和而又带著些欺骗性:“哦?快快有请——” .... ..... 絳侯府內 周勃神色阴翳,他看著身旁的陈平说道:“如今我等该如何?” “看来....陈氏是准备一条路走到黑了!” 陈平轻笑一声:“你不是早就应当预料到了吗?” 他將手中的东西放置在桌子上:“两条路,其一:你我暂时停下动作,任由皇帝和陈氏在我们的身上削肉,你我毕竟是开国功臣,陈喜那个老傢伙临死之前肯定交代过不能对我等赶尽杀绝。” “其二......” 陈平眼神阴翳:“与这位陛下斗一斗!” “生死难料。” “毕竟,无缘无故的肯定不能將你我逼死,但若是你我爭权夺利、甚至是谋逆.....皇帝可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周勃沉默的坐在那里,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子的选择。 但..... 他抬起头,看向未央宫的方向:“你觉著,皇帝和陈云那小子,会不知道你我的反应吗?会不留下后手吗?” 依照皇帝的心黑程度.... 恐怕他们两个此时的反应已然在皇帝的预料中,甚至....很有可能便是皇帝將他们一步步逼到这里的! .... .... 未央宫中 如陈云所预料的一样,刘恆温和的笑著道:“原来如此。” “熙儿也算是我的后辈了,其既来了京都,怎能身上没有个事情做呢?” “不如....让我这个做叔伯的考校一番,看看该给他些什么差事?” 第40章 重农抑商,一举三得 陈云面容中带著了些许犹豫的神色,但只是犹豫了一剎那,而后便开口道:“臣多谢陛下之恩。” 刘恆看到了陈云那一闪而逝的犹豫神色,心中舒缓了口气。 若是陈云一口答应,那他真的要开始怀疑这其中有没有什么问题了,可若是陈云稍微有些犹豫后才答应下来,他却会觉著陈熙来京並没有什么算计。 因为犹豫是本能,而转瞬即逝的犹豫则是本能加上对於皇权的忠诚。 这才能看出,陈氏是忠诚於皇帝的啊!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內侍,內侍十分听话的便前往去官渡侯府传话了。 .... ..... 而此时,京都之內,絳侯府中。 周勃、陈平二人最后得出的结论也十分简单——还是算了,別跟皇帝硬刚,他们觉著自己跟皇帝硬刚的下场大概会很悽惨。 毕竟这明显是皇帝、陈氏布置下来的陷阱,就等著他们两个往里面跳了。 “既然如此.....” 周勃缓缓的闭上眼睛,长嘆一声,將心中的不甘伴隨著那一口长长的气全部舒缓了出去:“真是没想到啊,陈喜那个老东西压了你我一辈子也就算了,如今他的子孙辈甚至都能够將你我压住了!” 他苦笑一声:“可你我的子孙辈,能否如同陈云这般爭气呢?” 陈平倒是比周勃看得开,他看著周勃一笑:“你我都没有陈喜那般的算计,又如何指望子孙较之陈云他们更强?” “且看吧。” “日后若是真的有这样的一日,当也是你我的幸运啊。” 自己不爭气,却想要子孙比其他爭气之人的子孙更加爭气?这天下哪里有这样子的好事,即便是真的有这样的好事,也与他们无关啊。 这世上的事情,大多数便是如此。 .... ..... 未央宫中 刘恆、陈云二人等待陈熙的时候,並没有閒下来,反而是討论著治民之策。 此时的大汉天下行使的依旧是当初刘邦所制定下来的休养生息政策,这个政策的最大作用便是让大汉逐渐的恢復了生机。 而如今的刘恆却觉著,这样的政策有些落后了。 他微微皱眉,看著面前的陈云说道:“民为国本,而农则是民之本,朕欲行使以农为本的国策、鼓励民眾们开垦荒地,如此一来也能够更进一步的使天下恢復。” “可若想施行此策,便需要重新推崇当年秦之商鞅所行使的“重农抑商”之举,可如今天下敞弊,若是贸然之间抑制商人,只怕会带来莫大的问题啊。” 陈云微微摇头,却並不赞同刘恆所说的话语,只是说道:“这...臣倒是觉著並非如此。” “商人总是贪婪的,哪怕降低他们的地位,但只要不影响他们手中的钱財,在某个限度之前,他们都会沉浸於赚钱一事,而非是提高自己的地位。” “更何况.....” “即便是朝廷抑制商人,这些商人也总是有办法来获得更好生活的——” “他们不会轻易的放弃行商,所以抑制商人的举动並不会对大汉造成什么影响。” 刘恆思索之间,便听到大殿外的脚步声,而后內侍以及陈熙便走了进来。 陈熙见到刘恆后,便行礼道:“臣参见陛下,陛下长乐无极——” “陈熙”的身上其实並非是没有身份的,他也不是“白丁”。 因为陈云是身兼两个身份,其一“官渡侯世子”,其二“文候”,所以陈熙也同样是“文候世子”,因此他可以在刘恆的面前自称“臣”,而非是“小民”。 刘恆只是笑著看向陈熙,摆了摆手,让他不必如此拘礼,而后便与其攀谈了起来。 “方才我与你父亲谈及抑制商人的行为,你父亲说商人並不会因此而放弃行商,朕却担忧此举会影响到大汉的恢復。” “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陈熙方才坐稳了身体,便听见了刘恆的话,他微微皱眉思索,而后给出了答案。 “陛下,不知陛下所说的抑制商人是从什么角度来抑制呢?” 陈熙没有给出一个確切的答案,反而是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他解释道:“不同抑制商人的策略会带来不同的后果,有些足以令商人反目,有些则是不会。” “因此臣並不知道陛下与父亲到底谁的猜测更为倾向於现实。” 刘恆看著陈熙的解答,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抹笑容:“远之啊,能有此子,当真是令人艷羡,若我那个儿子能有熙儿半分的爭气,朕便开怀了。” 陈云只是微微一笑,並不附和。 实际上,刘恆方才的话是一个陷阱——陈熙若是认同他,那便需要反驳自己的父亲,可若是找不到合適的答案,难免有諂媚之嫌。 而若是认同陈云吗..... 你们父子俩这是在跟朕打擂台吗.jpg 所以,无论如何回答都会是错的。 唯有如此反问的答案,才是最正確的答案。 所以刘恆才讚嘆陈熙並且表示羡慕。 刘恆看著陈熙道:“你觉著,应当如何抑制商人,才能够让他们继续老老实实的行商,为大汉天下的恢復贡献一定的力量呢?” 这一次,陈熙没有思考,直接答道:“在地位上抑制他们,比如世上四业,列为士农工商,將其列为下九流。” “贬低他们的精神与抑制他们的物质,不许他们享受一些高贵的物品,如丝绸、绢帛等。” “而在“利益”上捧著他们,让他们可以获得利益。” “如此一来,他们会拼命的挣钱——因为他们的所为真的能赚到活下来的钱,但他们还会拼命的培育下一代,以此来改变社会地位。” “让他们自己变成矛盾的个体,由此来藉助他们的手来稳固社会——与此同时还能够利用他们的地位低下,来让“农”更加稳固。” “哪怕“农”不赚钱了,甚至活不下去了,他们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农的身份。” “如此一来,既可以达到重农抑商,又可以稳固两者的地位,还可以发展大汉的经济。” “一举三得。” 第41章 律法之辩,宽鬆为妙? 听著陈熙的思路,刘恆的眼睛忽而闪烁了一下。 他原本的打算是传统意义上的重农抑商,但经由陈熙这么一说,他反而是觉著陈熙的这种思路更加巧妙。 大汉需要商人们来稳定社会、发展经济吗? 大汉需要的。 商人们行商所获得的利益其实还是其次,他们经商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稳定社会的办法。 小农经济最大的问题其实就是“自给自足”,这会让经济完全不流动。 而经济的不流动,则是让整个天下如同一潭死水。 这也是为什么隨著传统重农抑商政策的实行,华夏的经济也越来越差劲,最后导致政治结构、科学技术也都开始限制在某种程度的原因。 死水中怎么能够诞生出有利的东西? 刘恆此时看著陈熙的眼神几乎是迸发出了爱才的光芒。 他有千般万般的不好,比如皇帝的多疑,比如皇帝的心黑手辣——但他却有一点好,这一点好也是继承了他老爹的优点,即:重用贤才,不拘一格。 哪怕是先前还让他较为怀疑、提防的人,若是真的让他感觉到了“才华横溢”,他也会毫不顾忌的重用,以此来为天下谋利。 这就是汉文帝。 歷史中真正的千古一帝。 刘恆笑著看向陈熙,心中百般思绪晃动,继而问出了第二个问题,这同样是他对於陈熙的考校。 “光泽此法的確是令朕心动了些。” 他感慨的看著陈云:“你能够有如此的孩子,当真是让朕觉著心中慨然啊。” “当年老师曾经与我感慨过,说官渡侯愚钝,让人鬱闷,幸而有你这个聪慧的孙子,才让他心中有了些许的安慰。” “若是让老师知道他的曾孙子也如此的聪慧,只怕老师在九泉之下也能够得到安慰了。” 刘恆略微犹豫了一下后,看著陈熙,郑重的说道:“你在这些策略之上,颇有才华,朕本想要让你担任少府副官之位,以此来管理、制定针对商贩的政策。” “可是依照你的才华,让你担任少府副官多少是对你的些许浪费了。” “朕这里有一个更重要的职位想要交给你,但....你却要经过朕的考验、回答朕一个问题,让朕满意才可以。” “光泽,你愿意接受朕的考验吗?” 陈熙坐直了身躯,脸上带著些许的平和与严肃之色,他低声道:“臣,愿意。” 两人都没有管一旁的陈云,坐在那里对视著、互相窥视著对方的眼眸。 听到陈熙肯定的答案,刘恆的眼眸中带著点点笑容:“你觉著如今大汉的律法如何?” “昔年父皇实行休养生息的政策,轻徭薄赋的同时,减轻刑法,废除了一些严苛而又残忍的刑法,只是当初的改变並不算完善。” “如今朕欲继续废黜这些严峻的刑法,以此来让黔首安居乐业。” “你觉著如何?” 这几乎都不算是一个问题了,毕竟刘恆已经將自己的態度展露了出来——即他是想要改变这些严峻残忍的刑法的,而陈熙此时要做的只是附和就可以了。 但陈熙並没有这么做,他反而是略微思索了之后,看著刘恆,给出了一个截然相反的答案。 幽幽的嘆息声中,陈熙开口严肃认真的说道:“陛下,臣支持您的想法,但在某些具体的事情上,臣却以为,不仅不能够废黜严苛的刑法,反而应当继续使用这些残忍的刑法。” 继续使用? 刘恆、陈云都有些惊讶,他们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子的一个答案。 於是看著陈熙说道:“为何这么说?” 陈熙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询问道:“陛下,您觉著最底层的黔首是喜欢严峻一些的刑法,还是喜欢宽鬆一些的刑法呢?” 刘恆一怔,继而说道:“自然是喜欢宽鬆一些的刑法。” “难道不是吗?” “昔年的秦国之所以被推翻,不正是因为律法的严峻吗?当初的父皇实行宽鬆的刑法,不就得到了人心吗?” 刘恆有些困惑。 而陈熙则是哑然失笑,他看著刘恆说道:“事实上,百姓们並不在乎律法是否残忍,残忍与宽鬆和他们有什么关係呢?” 陈熙一字一句的说道:“绝大多数的黔首关心律法,只是这律法是否在某些不应该管的地方也开始管的,昔年的秦之所以灭亡,不是因为律法的残暴,而是因为秦律实在是过於“多”了!” “秦律將黔首的方方面面、乃至於生活中的一些小事都给规定的,稍微不注意就会触犯刑法,人们生活的战战兢兢,这才是天下之黔首一拥而起,推翻秦统治的原因啊。” “所以,我们只需要抓大放小,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並不制定那么残忍的律法,而在关键的事情上制定残忍的刑法就可以了。” “绝大多数的黔首一辈子或许都不会触犯某些刑法的,他们生来都只是想要好好的、平静的生活。” “如盗窃、杀人、抢劫欺等大事,若是將这些事情的律法放的宽鬆,废黜了残忍的刑法,那么触犯这些法律的后果就会变得很小,这难道不是鼓励那些心怀恶念的人去做这些事情吗?” 陈熙轻声道:“所以,臣虽然赞同废黜残忍的刑法,但却並不赞同废黜这些会伤害到他人之事中的残忍刑法。” “相反,只要律法能够真正的施行到真正触犯法律的人身上,人们便不会害怕这些刑法的严峻了。” “若是律法都不能够保护受到伤害的普通人,反而保护了那些施加伤害的罪人,那么大汉才会真正的崩塌啊。” 陈熙一番话將律法详细的分析了一遍,而后给出了最恰当的结论。 刘恆听得已经目瞪口呆,但却觉著心中畅快了,从前想不通的事情完全明白了过来。 当即说道:“光泽之才,当真是冠绝天下耳!” “即日起,你便为“廷尉”,负责天下刑法之事!” 廷尉何许? 九卿之一、除却名义上的九卿之首“奉常”外,廷尉才是真正的九卿之首了! “臣,谢陛下之恩!” 於是,陈氏.....声名更上一层楼! .... ...... 官渡侯府 回到府中的陈云神色古怪,他看著陈熙说道:“今日之事,是你早就预料到、准备好的?” 第42章 陈氏之策,太子之爭? 这也不怪陈云表示怀疑了,毕竟陈熙今日所说出来的话语、政策,都不像是能够临场发挥出来的,显然是早有预谋。 他看著陈熙说道:“若是你有什么谋算,不如与我说一说?” 陈云从来不会真正的把自己的孩子当成是一个“孩子”亦或者“附属品”,所以此时的他面对自己的儿子也可以站在平等的视角来问出这个问题。 陈熙倒是笑了笑,笑容中既有符合他此时年纪的单纯,又有符合少年天才的意气桀驁。 “父亲,您觉著想要建立一个能够绵延千年的世家,哪一个阶段最重要呢?” “是开始?还是在中途没落的时候中兴?亦或者是在即將败落的时候挽天倾?” 听了陈熙的话语,陈云也陷入了思考之中。 片刻后他犹豫的说道:“应当是....平庸之时吧,比如现在。” “一个家族若是想要传承千年,那么“激烈”的事情一定是少数的,那飘荡在半空中的浪与急促之事,永远都只能够是点缀。” “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平和乃至於平庸的。” 陈熙微微頷首:“父亲与我所想的一样,平静与平和才是常態,正如同此时的陈氏。” “曾大父逝世之后,陈氏事实上陷入了沉寂之中,这些沉寂自然是可以保住陈氏的力量,继而將陈氏从明面上转到阴影中。” “可是父亲啊。” 陈熙长嘆一声:“过於沉寂的时间,会让陈氏的子弟们都陷入无能与庸碌,他们会没有办法接触到帝国的上层权贵,更没有办法接触到原本属於陈氏的阶级。” “阶级这个东西,想要浮现上去难上加难,可是想要沉落下去,却是十分简单的。” “哪一个传承千年的世家,真正意义上的沉落到底层过?他们最次也不过是处於帝国的权贵最底层罢了。” “如今的陈氏,除却您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人担任帝国的上层。” “哪怕是您,如今的身份也因为皇帝的忌惮而只是郎中令与丞相署內吏而已,竟然连一个三公九卿都没有!” “这个阶段家族该如何渡过呢?” “所以,儿臣早在来做好来京都准备的那个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今日。” “陛下注重黄老之学,所能够询问出的问题也就是那几个而已,不过是律法以及重农之事,因此,孩儿早就是想好了回答的答案。” “以求能够一鸣惊人,而后让陛下狠下心,放下对陈氏的忌惮,而后赋予陈氏“九卿”职位中的一个。” “如此职位,加上父亲郎中令兼任丞相署內吏职位的重要性,勉强可以保证陈氏不会滑落帝国的上层决断者阵营,陈氏的阶级便不会滑落了。” 这才是为什么陈熙此次降临在这个时期的原因。 因为这个时候的陈氏处於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若是没有一个足以称之为帝国最上层统治者的人物在这里撑著,不出多长时间,原本和陈氏有过联繫的家族都会开始与陈氏保持距离! 陈喜的那些门生势力也会逐渐的与陈氏断了联繫! 为什么? 因为所谓感情都不过是一时的,利益才是永恆的!当成是没有办法站稳原本的阶层,为他们 提供“利益”的时候,他们就会开始逐渐离开陈氏。 陈氏还是太过於年轻! 若是等到十几年、二十几年之后,陈氏的势力逐渐稳固的时候,陈熙便不会有这样子的担忧了。 陈云也是听出来了陈熙的担忧,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长嘆一声,揉了揉陈熙的头:“你啊,年纪不大,但想的却太多了。” “这是父亲应该考虑的事情,此时却都落在了你的身上。” 他摇了摇头:“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陈氏只有我一个人在朝堂上的话,还是过於单薄了,再有一个陈氏嫡系出现,在朝堂上担任高官,这对於那些陈氏门生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 “能够安抚住他们,让他们继续稳稳噹噹做事的好消息。” “只是辛苦你了。” 陈熙微微摇头,脸上带著平和:“不辛苦。” 毕竟.....都是为了陈氏能够延续千年,甚至在千年、两千年之后,还能够拥有庞大的权势! 为自己干活吗,辛苦什么? ..... ..... 时间匆匆如同流水一般缓缓逝去,文帝五年的秋天剎那之间便已经来到了眾人的面前。 文帝的第二个孩子,也是竇皇后的第三个孩子悄然无息的出生了。 在这个孩子之前,刘恆已经有了三个孩子。 长子刘启、长女刘膘、以及这个刚刚诞生下来的孩子,刘武。 时间一点点缓缓的流逝,因为陈熙成为了九卿的缘故,所以陈氏也逐渐的在文帝一朝站稳了脚跟。 文帝六年的时候,陈云的三叔陈真去世了,这也意味著陈氏的第二代开始逐渐的凋零,但陈云的父亲陈朗却依旧身体康健。 文帝八年的时候,陈真的长子“陈则”则是因为终日在陈真的床榻前侍疾,並且在父亲死亡之后守孝三年,而得到了“纯孝”之名,被官渡郡的郡守举荐,从而拥有了孝廉的名义,成功的踏上了当官的第一步。 文帝也因为陈熙、陈云这些年在政务上的作用越来越大,而对陈则进行了密切的关怀,並且在私底下询问陈熙、陈云,若是他们愿意,他可以给陈则一个九卿副官的身份。 但在三人商议之后,陈熙委婉的拒绝了皇帝的赏赐,表示愿意去地方为官——並且愿意去一些贫瘠之地,而不愿意在中原腹地。 刘恆最初听闻陈则想在地方为官的时候还比较谨慎,担忧陈氏是想要在官渡为官,从而彻底掌控这个地方,但听闻陈则愿意去偏僻之地的时候,心中充斥著愧疚的同时又鬆了口气。 未央宫中 刘恆看著陈则说道:“你为何想要去往地方?地方如何能够发挥出你的才能呢?” 陈则只是笑著,轻声而又坚定的说道:“陛下,臣.....只想要完成大父、父亲的遗愿,以让天下之民得以安。” “愿將陈则之心血,洒落在天下各地,给黔首们带来安稳的生活。” “还请....陛下同意。” 第43章 狡兔三窟,苍生鬼神 刘恆看著面前神色浅淡但却坚持的陈则,这一次没有再阻止。 在他看来,地方上的郡守也好、州牧也罢,都不过是远离了朝堂的地方罢了,只要陈则、或者说陈氏不是妄想在官渡当郡守和州牧,他就可以接受。 毕竟对於刘恆来说,若是陈氏的人想要在陈氏的根基之地当郡守或者州牧,那只能够说明陈氏想要將“官渡”变成自己的地盘。 这是刘恆不可能接受的。 “也罢,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么便依照你所说的去做吧。” “只是边疆困苦之地倒也是不必。” 刘恆略微思索后说道:“如今南方.....那一位好似是有些什么別的想法,不如你那南方,去会稽郡做郡守?也好安顿一下那边的黔首。” 陈则微微頷首,欣然接受了。 对於他来说,去哪里都可以,都没有关係。 他的使命.....只要他能够去地方为官,就可以完成。 .... .... 官渡侯府 夜深。 月光清清亮亮的悬掛在天空之上,照耀著所有的一切,让人们都觉著沉寂。 陈则在收拾著自己的东西,他马上便要出发任会稽郡郡守了。 陈熙、陈云则是站在一旁看著陈则,脸上带著些许肃穆和严谨的神色。 “云哥、熙儿。” 陈则收拾好了东西后,笑著站在了陈云的身旁,脸上带著些许的平和,他是整个陈氏中性格最为谦逊平和的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陈云才会允许他去完成那个计划。 鸡蛋不能够放到同一个笼子里面。 狡兔尚且有三窟,更何况是人呢?所以陈氏的主脉在站稳了脚跟之后,便开始將“支脉”分出去一部分了。 陈则便是这个被分出去的人。 他的名字以及这一脉依旧是会被记录在“族谱”上,但却是只有家主才有权力查探的一份族谱,其余的人都没有查看的资格。 这个族谱是保证陈氏支脉与主脉不会分离的根本证据、证明他们其实是一家子的东西。 “云哥、熙儿,你们在京都之中,要多保重。” “陛下为人虽然多疑,但却同样十分仁德,只要不冒犯陛下的逆鳞,陈氏便可安然的度过这一段时间,而等到今朝过去,天下彻底恢復生机的时候,陈氏便可以缓慢的发展、徐徐图之了。” 陈云微微点头,他看著陈则,眼眸中带著点点的不舍。 他虽然自小是在京都长大的,但等到十来岁的时候,却回到了官渡城中,当时与他玩的最好的便是陈则了。 此时陈则要离开京都、甚至要离开中原,去往南方会稽郡,甚至大概率是不会再回来了的,他如何能够不心生难受呢? 只是此时,情况已然如此,这是为了陈氏、为了家族。 “你在会稽也要多保重,若是有事,不要顾忌什么,只管送来信件。” “陈氏永远是你的靠山,也永远是你的依靠。” 陈则微微頷首,他明白这一点。 .... .... 文帝六年,陈则离京,奔赴会稽郡为郡守。 自此,会稽陈氏.....也逐渐展开了他们的生涯。 但无论是官渡陈氏也好,还是会稽陈氏也好,他们都明白,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他们在汉文帝时期的时候,曾经是一家。 而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这一段歷史已然被悄然忘记,唯有官渡陈氏与会稽陈氏的家主才记得此事,一直到了遥远的未来,这主、支两脉才再次合流。 而那已然是三四百年后的事情了。 .... ..... 文帝八年。 隨著刘武的年岁逐渐长大,皇后对於刘武的偏爱也逐渐的显露了出来。 这一点是莫名其妙的奇怪,但所有人也能够理解的——皇后宠爱刘武,但对皇帝却並不算多么的喜爱,甚至有些隱隱约约的厌恶。 而伴隨著皇后的偏爱,刘武也愈发变得骄纵起来。 当然了,骄纵的不只是他,还有皇后的长女刘嫖,她同样十分骄纵,隱隱约约能够看出来未来那骄纵的样子了。 ..... ...... 官渡侯府 此时的陈云已然成为了大汉朝堂上的第一权臣——丞相陈平、太尉周勃逐渐的往后退缩,將自己的势力范围收缩到了一种令人髮指的地步。 丞相和太尉都收缩势力了,郎中令兼任丞相署內吏的陈云、担任廷尉的陈熙这两个人自然隱约成为了朝廷百官之首。 毕竟.....三公之中,丞相、太尉、御史大夫这三个职位,丞相、太尉不干活退缩,御史大夫空缺,剩下的自然是九卿为首,而九卿之首看似是奉常,但奉常已然年迈,甚至从不出席朝堂,那么只能够是由廷尉来做主了。 刘恆对於这件事情也並没有什么厌恶的心思,反而是有些纵容的態度。 或许在他看来,陈氏比起来周勃、陈平来说,都比较让他放心吧。 文帝九年,隨著长子刘启的年岁越来越大,皇帝也终於想起来了要给刘启寻找一位老师了——而这个任务毫无疑问的落在了陈云的身上。 在刘恆看来,如今陈氏的势力 范围並不算太大,但却足够稳固,这样的一个人充当刘启的老师,足以让刘启坐稳將来的“太子之位”。 陈云並没有退却,十分简单的就接受了这个任命。 这对於他来说也同样是一件好事。 .... ..... 文帝十年。 秋日。 未央宫中 刘恆一脸不满的看著面前的贾谊,不再询问他相关的政务內容,反而开始询问起来了鬼神之说。 一方面,贾谊的思想以及政治主张让刘恆觉著十分不喜,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此时大汉已然兴起了“天人感应”类似的学说。 於是,刘恆开始询问鬼神之事。 贾谊虽然表面上十分开心的与文帝详细讲解,实则內心不满。 他想要让皇帝重视他的主张,甚至破格提拔他为....丞相。 但皇帝显然並不愿意以儒家学说替代黄老学说——在这个时候,大汉不宜更换基本国家政策。 —————————————————— 《史记·史记?屈原贾生列传》:“文帝十年,帝詔贾谊见。夜半,问鬼神之事。” 第44章 徐徐图之,太子之爭 贾谊的想法最终还是没有得到皇帝的认可,甚至皇帝对於他这个人也开始有了一些意见。 毕竟,在皇帝的眼睛中,如今大汉天下的形势应该是一目了然的,怎么可能有人真的不明白大汉此时最需要的並不是所谓的仁政、德政、也不是所谓的以民为首、施行教化,而是让民休养生息呢? 经过了多年的战乱、黔首们已经丧失了最后的一点点力气,他们整个人都像是麻木的傀儡戏一样。 只知道“活著”,而不知道为什么活著、也不知道该如何活著。 好不容易在经过了高祖、惠帝年间的休养生息政策,勉强恢復了些许精神的黔首们,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可以接受突然更换政策呢? 这也是为什么原本的歷史中,文帝和景帝都依旧是按照刘邦的休养生息政策去走,坚持黄老学说的缘故。 也是为什么直到汉武帝时期,才开始注重实现政治文化军事经济“大一统”的缘故。 此时的天下,还没有施行大一统的条件啊! 但贾谊以及一眾儒生显然不这么认同。 当年的他们为了在新的朝廷中占据主流的地位,所以可以支持贏面更大的刘盈,想要等到刘盈登基之后,藉助“从龙之功”而走到檯面上,可他们却失败了。 刘盈在登基之后,並没有按照他们所预想的一样,即刻承认儒家为正统思想,反而继续坚持了刘邦的黄老之说。 天下依旧在休养生息。 而上行下效之间,黄老学说的无为之治也就成了政治的主流思想。 这是儒家所不能接受的。 “陛下——” 在文帝询问了数次鬼神之事的时候,贾谊终於忍不住了,他叩首看著文帝说道:“难道陛下不关心民生之事吗?” 刘恆看著贾谊那眼睛中藏不住的野心和贪婪,只是淡淡一笑。 这样子的人他见得多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还想在他的面前玩聊斋? 当即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迷茫的问道:“什么?朕这不正在问祭祀鬼神之事吗?” 他长嘆一声,看著贾谊,有些不解、有些斥责的说道:“国之大事,唯祀与戎,朕询问你祭祀鬼神之事,不正是看重你的表现吗?” “先生此时发怒,说朕不关心民生之事又是什么话语呢?” 刘恆表现出疲惫与失望的神色:“既然先生觉著朕不关心民生之事,如此误解於朕,那朕与先生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先生回去吧!” 说著便直接站了起来,拂袖而走。 只剩下贾谊呆呆的坐在那里,神色怔然。 这是什么意思? 不都说皇帝陛下的性格脾气很好吗?为什么这个时候会突然站起来就离开了? 这样子一离开,自己未来还有机会重新起復吗? 可此时,文帝已经离开,难道他还能奔上前去吗? 不能。 .... ..... 文帝十年,春秋之际。 原太中大夫贾谊逐渐的失去了皇帝的宠爱,而这个时候,他原本的阶级敌人——功臣勛贵集团的周勃、陈平、以及灌婴等人就展开了反击。 为什么呢? 因为贾谊一直在上书施行改革,触动了这些人的根本利益。 动人利益,如杀人父母。 如此大仇,灌婴等人自然是不能够容忍的。 但刘恆却好像是没有看到这些弹劾贾谊的奏疏一样,继续放任其存在。 .... ....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眨眼之间便到了文帝十一年。 这一年,刘武已然长大成人,开始和原本的皇帝刘启之间產生了一些许的矛盾,而在这些矛盾发生的时候,皇后向来是站在刘武这一边的。 只是..... 刘武从来没有被刘恆考虑过立为太子,一方面是是因为皇长子刘启没有什么错漏之处,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刘恆觉著刘启是与自己很相似的。 这样子的一个孩子,谁能够不喜欢呢? 至於刘武? 刘恆觉著,刘武根本不像是自己的孩子,反而更像是他那几个兄弟的孩子。 为人粗鲁、没有脑子,没有心机。没有城府,脑子笨的像是一头蠢猪一样,脑子里想什么就恨不得直接在自己的脸上贴出来。 这样子的一个人,怎么可以当皇帝呢? 所以在文帝十一年的春天,经过了多年的考虑,文帝终於决定,將长子刘启立为太子。 也正是这一年,他册封刘武为“梁王”。 文帝十一年的冬天对於竇漪房来说,或许並不算友好——她十分宠爱的幼子刘武因为被封王的缘故,被迫的离开了京都,前往自己的封地之中。 这让竇漪房的心中多了几分对刘启的厌恶,但这一点却被她隱藏的很好。 因为这个时候的竇漪房明白,自己若是不藏得好一点,只怕就要被皇帝、亦或者是陈氏给警告了。 这个时候的竇漪房还没有那个权势,可以威胁到朝堂的。 她....毕竟不是吕后。 吕后当年是跟著高祖一同吃苦创建过天下的,属於手中握有“原始股份”的人之一,甚至还是天下第一个皇后! 如此地位,哪里是她竇漪房能够媲美的? 可是.....就在竇漪房失望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却给了她一些幻想的机会。 这个人叫做“贾谊”。 而他给竇漪房的“希望”其实很简单,就是简单的四个字—兄终弟及。 这让竇漪房一下子有些开心了起来。 是啊,兄终弟及! 她的丈夫,当今的皇帝,不就是凭藉著这四个字合法继承皇位的吗?到时候她让自己的儿子传位给梁王不就是了? 这不也是兄终弟及吗? 至於刘启的孩子? 等到刘武死了之后,再传位给刘启的孩子不就行了! 她压根没有考虑过皇位到了刘武的手中,他会不会再还给刘启孩子的事情了,毕竟....那个时候她肯定已经死了! 於是,在皇后以及贾谊、儒家等人的支持下。 汉文帝时期的“太子之爭”缓缓的拉开了帷幕。 天平的双方站著的人分別是 刘启以及刘武! 第45章 天下泰安,陈氏贤才 起初没有人觉著这是一场能够打起来的战爭,毕竟梁王和太子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甚至在这样子的差距之中,皇帝更加喜爱的还是太子。 那么梁王有什么资格可以和太子爭夺这个位置呢? 可是后来,当“战爭”从无声的硝烟瀰漫开来的时候,人们才恍然之间认识到,原来梁王的神色有这些人的支持。 儒家! 那个最支持“正统”礼法的儒家。 在孝惠皇帝时期支持孝惠皇帝,以礼法正统之名辩驳对抗当时十分受宠的“赵王”刘如意的流派,这一刻站在了礼法的对立面。 此时的儒家在贾谊的背后发起来了猛烈的进攻。 这场战爭的硝烟持续了很久。 当然了,儒家所认为的敌人却从未曾將他们放在眼中——比如太子、再比如陈氏。 尤其是陈氏。 在皇帝施行黄老学说之休养生息政策的同时,陈氏的诸多才能之子也开始逐渐的进入到了朝堂之中,最开始並不起眼,但慢慢的却形成了一股强悍的力量。 其中,较为有名、担任一千石以上职位的陈氏子弟有如下几位。 其一,陈氏家主、文候-陈云,担任郎中令兼任丞相署內吏,且在奉常过世之后,兼任了九卿之一的奉常之位,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九卿之首了。 这也是第一次由刘氏宗室之外的人担任奉常这个位置,往日里总是由刘氏的宗正担任的——只是这一任的刘氏宗正身体十分不好,所以暂且就让陈云担任了。 其二,文侯世子、陈氏下一代的家主、陈氏的嫡长孙陈熙,陈熙担任了九卿之一的“廷尉”。 其三,陈氏三脉之陈真之子,如今的“会稽陈氏”始祖-陈则,陈则担任会稽郡郡守,且兼任了青州的州牧,和九卿一样,同样是属於两千石以上的大员,可以说是封疆大吏了。 其四,陈氏二脉之陈顺之子,如今担任了“大司农”一职的陈康,同样是属於两千石的大员,掌管农事。 其五,陈氏二脉之陈顺之子,如今担任交州州牧,负责安抚百越王“赵佗”,並且在文帝十一年的末,成功的劝说了百越王赵佗归附於大汉,在名义上成为了大汉的臣子。 除却这五个人之外,陈氏的其他贤才也各自的进入了朝堂、亦或者其他的领域之中。 比如有一位名为“陈琛”的子弟,便在深山之中闭关参悟,试图参悟出属於自己的“思想流派”,其思想归纳总结了儒家、阴阳家、道家、法家等诸多思想。 只是这些杂糅的思想还未曾彻底归於一统,否则便可以称其为“子”了。 这些陈氏子弟的存在共同构成了如今庞大的陈氏,他们不仅仅是自身占据高位,他们所收留的门生同样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陈琛在闭关之前,便收下了眾多弟子,这些弟子都打上了陈氏的標籤。 如今朝堂之上,“陈氏门生故吏”虽然並没有匯聚成“党派”,但却几乎成为了最强大的一股势力,哪怕是皇帝在惊觉此事之后,都开始小心翼翼的对待陈氏了。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超好用,??????????????????.??????等你读 全手打无错站 更何况是正在爭夺皇位的太子以及梁王呢? 梁王曾多次拉拢陈氏如今的家主、但陈云却对其並不算理睬,甚至多次对其的邀请表示拒绝,甚至不愿意参加梁王所举行的宴会。 在陈氏的势力越来越强大的时候,陈氏的家主也好、陈氏的子弟们也好,全都是表现的越来越低调,这是一种令人惊讶的事情,毕竟正常来讲应该是与其相反的。 实力越庞大的家族,一定会有越多的漏洞。 比如絳侯世家,絳侯周勃虽然暂时还未曾死去,但他家中的“財產爭夺”以及诸多的劣跡却已经是让他的声名受到了玷污。 就连皇帝都多次的召见周勃,十分委婉的將这些罪行放到了周勃的面前。 比如此时。 未央宫中 絳侯看著面前再次摆放在自己面前的罪证,脸上的神色中带著深深的疲惫以及无可奈何的痛苦,他当然知道皇帝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不外乎是想要让自己交出一部分的食邑、並且削减他的爵位罢了。 可是.....皇帝拿出来的东西都是真的啊! 这些真的东西,让他该如何才能够辩驳?他没有任何理由辩驳,只能够再次为自己的儿子擦屁股。 “陛下,臣有罪,臣教子无方,以至於教出了如此孽障。” 周勃低下了高贵的头颅,第一次低头的时候他还会想著不服气,但是第二次、第三次低头的时候,就已经形成了惯性,没有什么再不舒服的了。 “臣愿意用三千食邑,换取这孩子的一条性命。” “此次臣一定会好好的教训这个孩子的。” “还请陛下开恩。” 刘恆只是温和的笑著,他看著周勃说道:“絳侯这说的是什么话?不过是些许小孩子之间的打闹玩笑罢了。” 他长嘆一声:“只是下面的人都递上来了,朕也不能够不处理——你是知道文候那个脾气的,他的脾气发作起来,朕都是要礼让三分,这才是闹到了絳侯面前。” 周勃只是苦笑一声,继续恳请以自己的食邑来作为“换取”的资本,毕竟汉律中是有“赎金”这一说法的。 他再三请求之后,刘恆才是略显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颁布旨意的时候却是乾净利落,周勃的食邑已经被他削减的只剩下两千多了! 別说是现在的“万户侯”之名了,就算是彻候都有些撑不住了。 “絳侯於国朝有功,便继续以絳侯为封吧,只是將来世子袭爵的时候,便要削减了。” 刘恆不动声色的除掉了功臣集团的又一位大將,而后將目光看向了陈平。 但..... 文帝十二年的冬天,最后一日。 陈拢逝世。 这个消息来的太过於匆忙,以至於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但刘恆却顺势削减了陈陇的爵位,以让他的孩子继承。 自此,功臣集团仅仅剩下的“台面”,就只剩下了官渡侯....陈朗。 可惜,这位官渡侯也不过是“二代侯”。 於是,天下泰寧。 .... .... 文帝十三年 吴王携世子入京。 第46章 大汉棋圣,风雨来袭 文帝十二年末,吴王携世子入京覲见。 这也是吴王这许多年来第一次入京覲见皇帝,甚至是带著下一代的继承人,这其中所蕴含著的意味也让人深思。 毕竟....吴王可不是好像与的人。 .... ..... 未央宫中 刘恆咳嗽了几声,脸上带著些许虚弱和苍白无力的神色,他看著面前在身边侍奉著的刘启,脸颊上勉强露出了个笑容。 “此次吴王入京.....你觉著他想要做什么?” 刘启微微垂眸,便给出了结论,脸上带著些许思索的说道:“恐怕是想要试探一下父皇的心意吧,毕竟这许多年来,父皇已经削了好几位藩王。” “哪怕是吴王的强大势力,也依旧是会担忧自己的地位以及安全的。” “因此,才携带世子入京,既是表达出自己对朝廷的臣服,又是可以试探朝廷、尤其是父皇您的態度,这可谓是一举两得的举动。” 刘恆在一旁內侍的服侍下將药一口饮下,而后缓了口气,这才是坐在那里说道:“不错,他此次前来,为的怕就是试探朕。” 他冷笑一声:“但很可惜,朕却並不想要让他隨意的试探。” “帝王的威严岂是藩王能够试探的?他既然敢做出这样子逾矩的举动,那便是要做好付出他承受不了的代价的准备!” 刘启微微一愣,而后看著刘恆道:“父皇,您准备.....” 刘恆忽而一笑后看著刘启说道:“不,不是朕准备做什么。” “朕乃是皇帝,若是亲自做什么,难免是大动干戈——到时候吴王怕是有机会、也有藉口出兵了。” “但.....你却不同。” “太子,你懂了吗?” 刘启听到刘恆的话语微微一顿,继而便点了点头:“儿臣明白了。” 刘恆这才是满意的笑了笑:“去吧。” .... ..... 官渡侯府 “老师,父皇的意思恐怕是让弟子对那位动手了。” 刘启的脸上带著苦涩之意:“可那毕竟是吴王世子啊!若是没有合適的藉口,只怕孤虽然是太子,但却依旧逃不了惩戒啊。” “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藏书全,??????????????????.??????隨时读 】 陈云却微微一笑,他看著一旁坐著的陈熙说道:“熙儿,你可明白陛下的意思?” 陈熙咂了咂嘴,他明不明白? 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比他更加明白刘恆的意思了——不就是让刘启搞死吴王世子吗。 他看著刘启,眼眸子微微眨顿。 原本以为大汉棋圣是事发突然,加之刘启这个景帝脾气刚烈暴躁,这才是动手,突发之间激情杀人,拿著棋盘砸死了吴王世子,但如今看来其中却是有许多想不到的“黑手”。 吴王也好,文帝也好,这恐怕是一盘两个人操控的棋局。 哪怕是如同刘启这般身为太子高高在上的人,也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 陈熙在刘启的注视下,缓缓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其实很简单。” “吴王世子的性情与吴王相类似,都是暴烈而又有些刚愎自用的性格,这种人只要稍微刺激一下便会露出破绽,自己说出些许冒犯的话语。” “若是此时殿下再加以引导的话,只怕吴王世子说出什么叛逆之语都是可以预见的。”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殿下想要做什么,都是十分简单的事情了。” 陈熙三言两语的为刘启分析了一下如今的情况,以及他该如何做,但.....他却並没有把话说透彻,毕竟在他看来,话若是说透了,那就意味著“锅”就要完全的落在他的背后了。 如今这种看似说明白了,实则没有说明白,看似没有说明白,其实说了个清清楚楚的委婉程度正正好好。 至於刘启是否会杀死吴王世子? 那就是另外一说了。 等到刘启走了之后,陈云才看著陈熙,嘆了口气说道:“你觉著,吴王世子还能够活下来吗?” 陈熙直接摇头。 老刘家的人都是一群天生的政治怪物,他们都是凭藉著自己的本能去选择对自己正確的事情——整个老刘家前期就只出现了一个在继承人事情上犯蠢的蠢货。 宣帝刘病已。 也就是故剑情深的主人公。 世人都说他是个好皇帝——实际上也是,毕竟是宣帝中兴,但在继承人的选择上他是整个大汉最昏庸的皇帝,甚至没有之一。 哪怕是汉灵帝这种可以排列倒数的皇帝做的可能都比他好。 为什么? 因为他明知道自己的儿子没有担任皇帝的能力,但却仍旧因为所谓的爱情让自己所谓爱著的女人的儿子即位。 哪怕是汉灵帝都知道,要选择適合的人,而非是自己宠爱的、没有才能的孩子上位,可这个盛世明君却不知道。 坏和蠢有药可治,但舔狗、恋爱脑,无可救药。 陈熙的嘴角扯起来了一个笑容,他看著远处的未央宫说道:“父亲,请大父出山上朝吧。”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將双手拢在袖子中。 “恐怕这一朝最大的风雨,即將来袭了。” .... ..... 东宫 刘启坐在那里,正在和吴王世子手谈,两个人的面前摆放著一个棋盘,棋盘上黑白子纵横交错,让人看著便觉著复杂无比。 一旁有侍女、內侍侍奉著。 两人正在手谈的时候,刘启短促的说了一句什么话,而吴王世子的脸上则是出现了愤怒之色,而后他的棋下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凶。 最后..... “啪——” 他將一枚棋子落在了棋盘上,好似是决定了这一场棋局的胜利一样。 吴王世子脸上带著休息倨傲的说道:“殿下,怎么样?” 他意味深长的说道:“这黑龙啊.....被这一子便直接断掉了,有些人也正是如此,別看是什么太子,可实则日后有没有坐在这里的能力,还未尝可知呢。” 先前被嘲讽的愤怒在这一刻爆发,吴王世子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依太子殿下如今的这个样子,也难怪皇后偏爱梁王而不喜爱你了,真是令人觉著可怜啊——” 这话还没说完。 刘启已然十分迅捷而又冷酷的抄起来了桌子上的棋盘。 “碰——” 一声巨响。 刘启拿著沾染鲜血的棋盘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著垂死的吴王世子,笑了笑说道:“这一局,是孤贏了。” “不是吗?” 第47章 棋局之爭,跳樑小丑 吴王世子躺在地上,看著面前那突然化身狰狞的刘启,脸上带著茫然的神色。 他敢出手? 他竟然真的敢出手? 难道....就不害怕吴王以这个名义谋逆吗? 实际上,这也是吴王和吴王世子早就已经商议好的事情,在原本的计划中,吴王世子並没有准备说出那些诛心之言的,他只是准备悔棋、然后挑衅太子而已。 可....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走到了这一步呢? 吴王世子的眼眸中带著些许的后悔神色,但.....此时后悔也已经晚了,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的。 地上的吴王世子挣扎著想要爬出去,血跡在地面上斑驳不堪,看起来十分的残忍,但此时东宫中的內侍以及宫女就好像是眼睛瞎了一样。 所有人都站在那里低著头。 他们都是聋子、都是哑巴。 他们不会说话也看不见、也听不见。 远处的光缓缓的照在吴王世子的身上,他挣扎著抬起头想要看天上的太阳,但却终究是看不到,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沉默的沉沦当中。 终於,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刘启站在那里,揉了揉自己的脸庞,搓出来了悲伤与惊惧、愤怒交织在一起的神色,而后慌里慌张的跑去未央宫。 而此时,那些侍女和內侍在看到刘启离开之后,像是终於反应了过来一样,该哭的哭,该害怕的害怕,该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 不一会儿,吴王世子便被拉回了原本的位置,像是直接被一棋盘给砸死了一样,而地面上还有些许零碎的瓶碎片。 整个东宫一片狼藉。 ... ..... 未央宫中 吴王正在与刘恆说著话,准確的说是打著太极,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你说一句今岁的收成不错,我说一句我的封地內遭了天灾。 左右不过是车軲轆话而已。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刘启身上带著血渍,神色慌张的走了进来,脸上带著惊惧与愤怒的神色:“父皇!父皇!” 刘启来到未央宫中,见到了刘恆之后,第一件做的事情便是“砰”的一声跪伏在了地上。 这一道声音十分巨大,甚至让在看戏的吴王都感觉膝盖一疼。 这小子....这是干什么了?怎么这么捨得。 然而接下来刘启所说的话却让吴王陷入了沉默当中。 “父皇!” 刘启声音中带著悲伤愤怒和委屈。 “父皇,吴王世子口出妄言,辱及高祖皇帝,孩儿无能阻止不得,愤怒之下.....愤怒之下失去了理智,用棋盘將其砸晕了。” 刘启跪在地上,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脸上带著悲苦之色。 “还请父皇降罪!” 砸晕了? 吴王猛的站了起来,但却什么话都尚且没有说,却听见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继而几个人影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看著那几个人影的样子,吴王的心中浮现出些许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的预感成真了。 只听得那几个侍从说道:“陛下!世子....世子死了!” 一句话如同天雷一样降落在吴王的头顶,他甚至是有些站不稳身体,摇摇晃晃的了,他的脸上带著茫然的神色,看著远处那些士卒。 偏偏此时的刘恆还装作十分担忧的样子:“吴王?吴王?你没事吧?” 可是吴王明明看到了....看到了刘恆眼睛中那一闪而逝的笑意! 剎那之间.....吴王怒急攻心,失去了理智。 ..... ..... 待到吴王被送了出宫后,刘恆才看著刘启笑著说道:“这次做的不错。” 刘启只是低著头,轻声道:“父皇,我们如此做,吴王是否会.....” 刘恆却只是哑然一笑,他看著刘启说道:“不必担忧,你且看著吧,明日的朝堂上吴王甚至会自己请罪的。” 他眯著眼睛,淡淡的笑著:“吴王可不是什么蠢货。” “这个儿子他虽然十分满意,但却是他和吴王妃所生的长子,这个长子挡了他幼子的路,所以他一定会让这个孩子死掉的。” “否则这一次怎么可能是带世子过来?” 刘恆语重心长的看著刘启说道:“你且要分辨是非,不可被些许假象矇骗!” .... .... 次日,晨。 早朝。 一大早所有的大臣们都在小声的议论著什么,他们一来是討论昨日宫中所发生的事情——事情既然发生了就不可能瞒得过所有人,更何况无论是皇帝也好,还是吴王也好,都没有想要隱瞒的意思。 就那样子大大咧咧的將吴王以及吴王世子的尸体送了出来。 当然,这两个人也不是他们所討论的事情中心——他们所议论的中心是早早就坐在最前方,闭目养神的那个人。 官渡侯,陈朗。 陈朗的实际权力自然是不如身为陈氏家主、加上文候、郎中令、奉常的陈云的,可是架不住就连陈云都要听他的啊! 毕竟陈朗是陈云的老爹。 更何况.... 大臣们害怕陈朗也不仅仅是害怕陈朗,更多的是透过陈朗看到了那个真正横压了一辈子朝堂的强大人物——陈喜。 官渡侯,陈喜。 曾几何时,只需要陈喜这两个字便可以让天下人都感到害怕的不敢出声,如今虽然陈喜已经故去多年,但留下来的威慑力却並没有减少多少。 人们对陈喜依旧害怕。 这也是吴王在上朝之后的第一反应,他看著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已经有资格倚老卖老的官渡侯,心中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当年的陈喜....那可不是个好人。 他们这些当王爷的哪个没被陈喜下过黑手? 此时见到和陈喜这么相似的一张脸,他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只是那些害怕转瞬即逝。 早朝一切如常。 如同刘恆所预料的一样,吴王上书直接请罪,说自己没有教好自己的孩子,以至於让自己的孩子冒犯高祖皇帝,所以此时的世子已然付出了代价。 並且恳求皇帝不要怪罪太子。 但.....令吴王以及皇帝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候,有人持反对意见了。 “陛下!臣以为吴王所说有失偏颇!” “太子犯下大罪,如何能够不处置呢?” 第48章 梁王失桃,夺嫡落幕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向不远处的方向,所有人都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勇猛,竟然在吴王都表示不追究的情况下,还要追究? 此人是何人的部下竟然如此勇猛.jpg 然而,当看到了那个人的时候,在场的人也都哦了一声,然后表示理解。 儒家子弟么。 正常。 更何况还是这一位呢? 只是..... 所有人都玩味的看著贾谊,脸上心中都带著些许的意味深长,这位这个时候说这样子的话是为了什么呢?这个人不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吗? 他这个时候拆皇帝的台.....想干什么? 就连吴王都是惊讶了一瞬之后,笑著往后退了一步,一句话都没有说,但看著刘恆的眼神中却充斥著嘲笑。 仿佛是在说“你看看你看看,你们自己人都看不下去你这么欺负老实人了” 这个眼神让刘恆有些窝火。 在自己的敌人面前丟人,这是比死了还要严重的事情。 是以他的声音十分冷酷直接看著贾谊说道:“贾谊,太子犯下了什么样子的过错,竟然让你如此说?” “朕如何不知道太子犯下大罪?!” 贾谊听出了皇帝声音中的漠然,但却依旧梗著脖子上前一步。 他以为,这是他干掉太子的最好机会! 只要太子被拉下马,或者身上有了污点,梁王不就可以顺势而上了么? 毕竟梁王也是皇后的孩子啊! “陛下。” 贾谊上前一步,声音淡淡的说道:“太子无缘无故杀死吴王世子,这难道不是对朝廷法令的违背吗?” “还请陛下依照律令而处置太子!” “如此残暴不仁之人,怎么能够充当国之储君呢?” 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皇帝却只是轻笑一声,语气中带著无尽的嘲讽。 “无缘无故杀死吴王世子?” “难道方才吴王所言你没有听到吗?吴王世子口出妄言,辱及太祖皇帝,所以太子才激愤之下將其杀死!” “这如何是无缘无故?” 刘恆看著台下的贾谊,脸上带著些许淡漠的不满之色。 先前贾谊这个脑子有病的莫名其妙的想要让他更换治国的根本之策,重用儒家、將儒家视为正统,已经让刘恆有些不满,只是看在贾谊之师的份上並没有將其贬謫。 谁能想到在这个时候,贾谊竟然站了出来让他在吴王面前丟了这样子一个如此大的人呢? 他眯著眼睛,扫向站在台下,眉宇中带著几分嘲笑的吴王,开口问道:“更何况....吴王都已经认罪了,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置噲?” “吴王,你是否也认可贾谊的说法?” 吴王热闹看够了便站了出来,十分悲痛的说道:“陛下,犬子乃是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太子殿下。” “贾大夫之言,恕臣不能苟同。” 贾谊看著不远处站著的吴王,脸上闪过些许怪异之色,吴王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莫名其妙的背刺自己? 臣等正欲死战,大王何苦先投降? 可此时,就连站在便便角落里面的梁王都是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两步,他方才虽然也是支持赞同贾谊出列的,但此时看到了自己老爹的眼神,就不敢再跳了。 而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往后退去的时候,刘恆看著他的眼神更加的冰冷而又失望了。 在刘恆看来,他在吴王的面前丟人其实是小事,若是这个时候的梁王有勇气和担当站起来,同样的弹劾太子,他反而是会高看梁王一眼。 毕竟能扛事。 可现在这算是什么? 一条路走到一半了,身上已经黑不溜秋的了,但却不敢继续往下走? 这简直是让他太过於失望了。 .... .... 文帝十二年冬。 吴王世子死在了长安城中,吴王甚至不敢说什么,只是上书请罪,好在皇帝仁德,並没有追究吴王世子辱及高皇帝的罪行。 然则吴王却问心有愧,自请削封地食邑三城。 刘恆再三推辞之下,终於是无可奈何的接受了这三座城池,並且將其与一旁的会稽郡合併成了一个郡,並且交由时任会稽郡守的陈则管辖。 而就在文帝十三年的春天,吴王终於回到了自己的封地当中。 .... ..... 时间匆匆流逝,就在文帝十四年的冬天,一直在京都之中没有回归自己封地的梁王,也终於被皇帝一纸詔令送回了自己的封地中。 有传闻,这道圣旨下发的时候,皇后还想要找皇帝求情,希望能够让梁王在自己的身边再陪伴自己一段时间,可却被皇帝拒绝了。 或者说,不仅仅是简单的拒绝..... 皇后被皇帝斥责,並且下令在宫中禁足三个月,期间不得出长乐宫半步。 这已经是很重的责罚了。 .... .... 时间匆匆流逝,陈朗在所有的事情得到了解决之后,像是鬆了一口气一样,不知为何就病倒在了床榻之上。 正是在文帝十五年的冬天,陈朗在床榻之上病逝了。 这对於陈朗来说並不能够算是一个坏消息,毕竟陈朗的年岁並不算小了。 刘恆在得知陈朗逝世的消息之后,十分悲痛,特意再次追封陈朗为“秦王”,算是享受到了与他的父亲“陈喜”一样的哀荣。 而这一次的秦王哀荣並不局限於太庙之中,皇帝是实打实的以秦王之名为陈朗下葬的。 这也算是一个较为特殊的事情了,因为陈氏有“魏王”以及“秦王”的封號,但却是在两个时期,所以后世的史学家在记录陈氏歷史的时候,也將其分为两个阶段。 在陈喜逝世之前,记录为《魏王世家》、在陈喜逝世之后,记录为《秦王世家》。 陈朗逝世没有多久,陈平、周勃便相继离世了,两个人好似是在和陈朗憋气,看谁能多活一段时间一样。 最后的胜利者当然是陈平和周勃了,毕竟他们是陈喜那一辈的人了。 .... ... 时间一眨眼便来到了文帝二十年的冬天。 在这一年,文帝终於因为常年的疲惫而病倒了,这一病倒....便如同山崩一样。 床榻上 刘恆勉强睁开双眼,眼眸中带著疲惫:“启儿?” 第49章 文帝之卒,临终之探 刘启坐在一旁,眼眸中带著些许的紧张与担忧之色:“父皇,儿臣在。” 他坐在刘恆的一旁,看著这躺在床榻上,显得十分虚弱的人,轻声道:“父皇不必担忧,朝政一应事务都有儿臣在呢。” 刘启这才是点了点头。 这些年,他实在是太累了。 可是没办法啊,他没有办法不累,天下的所有事情都压在他的头上。 几乎让他喘不过来气 自从登基以来,他便殫精竭虑,想要让天下变得更好,至少是要比他的上一任、也就是孝惠皇帝做的更好,他也很想让他的父亲看一看,到底谁才是最適合这个位置的人。 於是,一眨眼便这么多年过去了。 在位的二十年时间里,他从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懈怠。 此时,大殿外响起来脚步声,陈云、陈熙、周胜之等朝中大臣全都是来了,就在这里站著。 刘恆勉强提起来力气,看著眾人道:“如今朕病重,便由太子监国。” 他略微沉吟道:“故丞相逝去,大汉已然多年没有丞相了,如今朕病重不能够打理朝政,便由郎中令、奉常陈云为相,辅佐朝纲。” 刘恆看著陈云,声音中带著些许的慎重:“陈卿!莫要让朕失望。” 陈云並没有什么激动的神色,丞相的位置对於他来说並不算什么,所以当即便躬身而谢礼。 周胜之站在一旁,脸上却是闪过些许的阴霾之色。 他以为皇帝会怀疑陈氏,从而让他成为丞相,与陈云等人相互制衡的,只是没有想到,最紧要的关头,皇帝竟然还是相信了陈氏。 陈氏....再次成为了三公之一、百官之首的丞相。 这意味著陈氏正式渡过了“静默期”,再次站在了所有朝臣的头顶,陈氏的力量也会再次得到增强, 那些许门生会再次凝聚,而后形成习惯。 日后即便是陈氏再次陷入静默期,他们也不会再选择张望了。 因为陈氏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渡过“静默期”,而让自己再次起势。 刘恆这才是放鬆下来,而后躺在病榻上。 .... .... 文帝二十年的春夏之际,文帝病重在床榻上,谁也不知道他还能够挺多长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太子以及监国辅政的丞相便成了大汉最尊贵的人。 皇后倒是在这个时候想要作妖,想让太子詔梁王入京——她给出的藉口也十分合理,皇帝病重,眼看著就要不行了,这个时候不让梁王回来,岂不是想要让这父子两人见不到最后一面? 而太子给出的答案也十分简单——这事情不归我管。 他直接了当的告诉了太后,在皇帝无法主持朝政的时候,藩王的事情一来是由宗正管理、一来是由奉常管理、一来是由丞相管理,所以梁王想要回京,只需要得到这三位的同意就可以了。 至於他的意见? 他尚且不是皇帝,所以做不了这个主。 什么时候他坐上了皇位,他就可以做这个主了。 竇皇后在得到了这个答案之后十分愤怒——因为她心里面十分清楚,宗正已经多年不管朝政事务了,现在就躺在家中等死——即便是宗正管事,她也不敢去找。 因为皇帝还活著。 她与文帝夫妻多年,她能够不了解皇帝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上一次得罪他的贾谊,此时已经被发配给了长沙王,让贾谊给长沙王作国相——而长沙王是什么人呢?是一个残忍至极、隨意嗜杀的人。 文帝的意思也很简单,他想要借著长沙王的手搞死贾谊。 如果这个时候她这个当皇后的不老实,想要让梁王归京捣乱的话,那么皇帝的下一步动作竇皇后几乎可以预见——要么她死,要么梁王死,要么她和梁王一起死。 而且大概率是后者。 至於找丞相、奉常? 这个竇皇后就更不敢了。 谁人不知道当年官渡侯的勇猛啊——直接持剑衝进了长乐宫中,將那位囂张至极的开国皇后从长乐宫中逼走,顺带还让吕后的所有试探全都收拢,最后还把吕氏给揣进了大坑里面,把吕氏一族快杀乾净了。 至於说如今的官渡侯不是当年那个官渡侯? 要不要看一看今时今日这个官渡侯的心狠手辣程度呢?比之他的大父,那位第一任的官渡侯更加心黑手辣。 於是,大汉朝堂再次陷入了沉寂状態。 如此过了三四年,皇帝就一直在病榻上缠绵,期间倒是迴光返照过一次,因为一个叫做“邓通”的內侍照拂的十分得力,所以皇帝勉强可以从床榻上起来了。 他还为皇帝亲自吸儂疮等,让文帝十分感动。 也正是因此,文帝在病重的极度干扰下,做出来了这辈子唯一一个勉强算得上是污点的事情——他给了邓通一座铜矿,也给了邓通铸幣的权力。 当然,后者被陈云否决了。 陈云亲自来到了未央宫中,与文帝商谈许久,终於是让文帝收回了成命,只是简单的赐予了邓通官职、权力、以及金钱。 这一点,陈云没有办法继续阻止了,毕竟这是皇帝的权限范围之內的事情。 就连太子都默认了,他这个丞相有什么好说的? 一眨眼,便到了文帝二十五年的冬天。 当这一年的第一场大雪落下的时候,文帝终於再次病倒了——这一次病倒,真的是如同山崩地裂一般,只是短暂的一两个月时间,太医令便直接宣告了皇帝“熬不过这个冬天了”,等同於判了死刑。 也正是在文帝二十五年的冬天,腊月的最后一日。 从未央宫中传来了命令,急召陈云、陈熙、周胜之、陈恢等人站在未央宫中,乌压压的一片。 文帝缓缓的睁开眼睛,在刘启的侍奉下靠在后面的软垫上,他的一双眸子显得平静无比,显然已经预料到了今日的死亡,並且欣然的接受了。 “陈卿。” 他的声音沙哑无比,看著远处站著的陈云,缓缓的说道:“陈卿,朕恐怕今日便要离去了。” 刘恆的声音疲惫而又沧桑:“这许多年,都是依靠著陈卿才过来的,天下也变得安泰。” “陈卿之功.....实在难以计数。” 他低声道:“朕....欲恢復陈氏的王爵之尊,將“秦王”之称坐到实处,陈卿以为如何?” ps:生病了。头昏昏沉沉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实际上这几天都在生病,所以一直都很晚才写完,有些章节还犯了一些小毛病,但一直拖著没敢请假,今天实在不行了,脑子快要炸开了,请一章的假早点睡觉。给老爷们磕头了or2 第50章 刘陈誓言,景帝登基 听到刘恆的话语,陈熙站在后面悄然翻了个白眼。 这个话怎么听著这么耳熟呢? 当年刘邦死的时候也是这么问自己的,然后自己死的时候刘恆也是这么问自己的,现在换成刘恆死了....乾脆问自己的孙子了是吧? 老刘家的作风真是一脉相承。 而此时,面对刘恆问题的陈云却十分淡然,他知道皇帝的多疑,也知道皇帝在这个时候试探其实不是什么坏事。 要是不试探一下才是坏事了。 毕竟..... 一个歷来多疑的、心黑手辣的人,在自己生命的最后关头、在理智基本上全部消失的情况下,他却不怀疑你、不试探你了.... 你猜他在背后准备了什么? 一定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对付你!甚至是做好了將你连根拔起的准备! 这个多疑的人都已经知道你的结局了,为何还要试探你? 在这个时候肯定是要安抚你,让你不要害怕,让你成为温水煮青蛙中....躺在温水中那只快要被煮熟了而不自知的青蛙。 是故,陈云十分淡定的上前来,脸上带著些许平和之色。 “回稟陛下,昔年太祖与臣大父尚且都在的时候,曾经有过盟誓。” 他笑著看向刘恆,仿佛是在安抚他的心神,又看向周胜之等人说道:“这一点诸位应当都是知道的。” “昔日太祖皇帝与眾人盟誓,天下非刘氏而称王者,共击之,这样子的誓言,便是由陈氏先祖为见证者的,陈氏怎么会背弃自己的诺言,而自己称王呢?” “哪怕没有封地的也不可以。” 陈云的神色十分肃穆:“刘不弃陈,陈不背刘,这同样是当初先祖所发下的誓言!除非有哪一日刘氏的皇帝放弃了、背弃了陈氏,否则陈氏绝对不会背弃刘氏!” “今日陛下如此情景,臣便將此话再说一遍。” “陈氏会信守先祖与太祖皇帝的誓言,天地可鑑!” 掷地有声的话语或许是安抚住了刘恆即將逝去的灵魂,他脸上带著些许歉意的笑容,而后看向眾多大臣:“既然如此,那朕便留下遗詔。” “日后陈氏歷代爵位、家主逝世之时,皆加封陈氏王爵哀荣!” “陈氏不背弃刘氏,此便为祖训!” “而若是日后刘氏皇帝放弃此祖训,视为刘氏背弃陈氏!陈氏便不必再遵循昔日诺言!” 刘恆的眼眸中带著些许的精光。 这话其实並不是他一个刘氏皇帝可以说出来的,毕竟这就等同於是给刘与陈的诺言之间打了个一个补丁。 但刘恆心中知道,得到了什么就会失去什么,老天爷在给予你东西的时候,一定已经暗中標註了价格! 事实上,这不是给陈氏的“补丁”,是给刘氏的补丁! 因为原本的“背弃”太过於宽阔了! 什么叫做背弃呢?不重用陈氏属於背弃吗?陈氏犯下了罪行刘氏皇帝处置属於背弃吗? 这太宽泛了! 所以,刘恆说:“陈氏家主死后给予王爵哀荣”,若是“不遵循这个祖训,便是刘氏背弃陈氏!”,这话语中的意思等同於说,只要刘氏皇帝依旧给予陈氏王爵哀荣,刘氏就不算背弃陈氏! 陈氏就不能背弃刘氏! 至於哀荣么..... 说句不好听的话,一个王爵的哀荣有什么呢? 能够给陈氏权力吗? 不能。 这只是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已,最大的耗费就是一些钱財——王爵哀荣的人逝去的时候,皇帝是要给追封赏赐的。 但这些算什么呢? 不算什么。 刘恆说完这话之后,眼睛死死的盯著陈云,他想要知道陈云是否会接受这样子的诺言。 若是陈云接受了.....那就说明陈氏真的没有二心! 陈云只是稍微有些犹豫,便感受到了身后“陈熙”悄然之间在谁也没有看到的时候拉了拉他的袖子,於是他缓缓的吐了口气。 “臣....多谢陛下之恩!” 刘恆见到此等情形,脸上终於绽放出了一个笑容。 他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好像在这一刻彻底消散了一样,但他却並不在意,只是缓缓的躺在了床榻之上,而后再次开口道:“在朕死之后,给予陈氏.....监国辅政大权!” 刘恆一挥手,身旁的內侍端著一个东西走了过来,脸上神色恭敬。 “赐予陈氏歷代家主御剑,此剑之下,可斩一切奸佞!” 刘恆在“一切”上加重了语气,看著陈云的眼神稍微飘忽了一下,那眼神看向的人正是站在一旁泪流满面伤心的皇后竇漪房! 他怎么可能不防著竇漪房呢? 大汉迄今为止有两位太后,一位吕后,一位他的母亲薄太后,这两位太后都不是什么老实人,其中吕后更是差点掀起诸吕之乱! 刘恆本人便是经歷过诸吕之乱的,他怎么可能不防著呢? 於是,他给了陈云这个权力,一如当年的陈喜一样!甚至刘恆还特意打了补丁,將这个权力给予的並非是陈云一个人,而是陈氏! 哪怕是陈云身体垮掉了,死了,死在了竇皇后之前....不还有陈云的儿子陈熙吗? 照样可以收拾日后成为太后的竇漪房! 这才是刘恆的最终目的。 陈云再次领旨谢恩,刘恆陈氏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只是躺在床榻上,十分虚弱的想要说话,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方才的安置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缓缓的看向头顶的帷幔,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这些年他所经歷的一切,所有的事情都好似是....梦幻泡影一样。 刘恆临终前,最后想到的竟然是.... “父皇,您还觉著赵王是最像您的吗?” 他的耳边仿佛传来了无尽的哭泣声,可此时的刘恆已然不在意了,他的神智缓缓的消散..... 文帝二十六年,春,元月元日。 大汉的第三位皇帝刘恆,於未央宫中崩逝。 天下具哀。 所有人都在怀念著这位仁慈的皇帝,尤其是天下黔首,更是陷入了极度的哀伤之中。 在这样子的哀伤中,大汉的第四位皇帝.... 刘启,登基! 第51章 景帝之治,晁错之勇 文帝二十六年,也正是景帝元年。 新帝即位之后並没有过多的干预朝政,也並没有改变原本文帝留下来的诸多政策,所以天下依旧是那么的安泰、承平。 只是在景帝登基之后,宣布任命了一位新的博士、中大夫,名字叫做“晁错”,而这位晁错早年间曾经追隨官渡侯陈朗学习、后来又学习法家思想,勉强算得上是一位陈氏的门生。 这也是新帝在向外表述一种思想,即:我也是和我老爹一样,要重用陈氏的。 除了对於晁错的重用外,这位新帝唯一颁布的政策便是.....打击儒家的诸多弟子。 比如贾谊。 在景帝元年的中下年间,贾谊便因为长沙王当街纵马、伤及黔首而被降罪了。 为什么呢? 景帝给出的理由是“贾谊身为长沙王国相,却並不能够教导长沙王,使其爱民、並不能够约束长沙王的诸多罪行,这样子的国相难道不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吗?” 时任丞相的陈云、郎中令的陈熙、以及时任太尉的周胜之等人全都表示赞同。 由此,贾谊被赐死。 这位儒家的大贤根本没有表述出来自己多少的思想,也並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在歷史的舞台上成功的表演,便直接落幕了。 这便是歷史,任何一个人在歷史的庞大海洋中,都不过是如同一粒尘埃一样。 隨时可以死去,隨时可以牺牲。 .... ..... 景帝元年的冬日。 官渡侯府邸。 在陈朗死了之后,陈云便继任了官渡侯的位置,而他的“文侯”爵位则是自然被陈熙所继承了,此时的陈氏依旧是有一门双侯,令人艷羡。 府中流水小桥缓缓而去,亭子中的父子二人却在对弈。 “熙儿,你觉著陛下的下一步会做什么?”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解书荒,??????????????????.??????超靠谱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陈熙没有丝毫迟疑,便直接毫不犹豫的回答:“自然是削藩。” 他挑动嘴角,脸上带著些许无奈的神色:“陛下想要削藩的心思实在是太过於浓烈了——这一点从他重用晁错便可以看出来。” “晁错此人过於勇猛了,在朝堂之上便公然说出来要削藩的话语,他难道不知道朝堂上有许多人是与诸地的藩王说不清道不明的吗?” 陈云冷笑一声:“他当然知道,但这不就是他的青云路吗?” “想要得到皇帝的青睞,就必须是针对皇帝的心思而去施行自己的思想,晁错在最开始的时候便表露出了这样子的思想。” “这不也是大父不喜欢晁错,將其逐出门下的原因之一么?” 世人都以为皇帝重用的是陈氏的门生,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因为晁错的功利心实在是太强了,所以陈朗早就將其逐出门下。 不过也算是有一段师生情分。 因此,当皇帝和晁错想要借用“陈氏”的大旗来为晁错增添些许“光辉”的时候,陈氏並没有拒绝,毕竟这是皇帝的意思。 而且晁错的確算是陈氏的门生。 陈云只是微微一笑,脸上带著並不在意的神色:“可是,削藩不仅仅是皇帝想要的,也是陈氏想要的不是吗?” “先皇在病重的那几年间,做下了一些错事——比如將铸幣权这么重要的东西下放给了诸王、甚至给了一个叫做邓通的內侍。” “虽然赐予邓通的权力被阻止而收回了,但....诸王手中的铸幣权却並未曾能够收回。” 陈云嗤笑一声:“这使得天下的货幣杂乱无章。” “这是一件坏事。” 他沉默的说道:“昔年始皇帝曾经施行大一统措施,书同文、车同轨,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基础,便这样子烟消云散了。” “这与战国年间有什么区別呢?” 陈云长嘆一声:“所以陛下要削藩,我也是比较赞同的。” 陈熙微微皱眉:“但不应该是如此这般的削藩!” 他沉默的说道:“这般程度的削藩会给诸王一个藉口!让诸王全都叛逆!” 陈云挑眉:“或许这正是皇帝想要的,不是吗?” 他轻轻嘆了口气:“先皇的功绩实在是太过於伟大了,陛下想要超越先皇,或许就只能够完成削藩之事,他急於证明自己,急於將权力收束在自己的手中。” “所以,陛下不会放慢自己脚步的。” 陈熙微微沉默,继而再次嘆了口气:“是啊,陛下不会放慢自己脚步的。” “父亲,陈氏做好了战爭的准备吗?” 陈云点头:“我已然传信於二叔的孩子,让他即刻赶往长安,届时若是发生叛乱,便可以由他、以及絳侯的二子周亚夫一同领兵镇压叛乱。” “如此一来,陛下也可以放心,不必將兵权交给周亚夫了。” 他按了按额头:“但將兵权揽在陈氏的手中,这並不是什么好事,或许会成为皇帝忌惮陈氏的藉口之一。” 陈熙却並不在意,只是说道:“这並不要紧——让仄之在镇压叛乱之后將兵权交上去就是了。” “陈氏不在乎这些东西。” 陈云也同样点头。 两人之间又说了些政事之后,陈云便笑著问道:“你难道不准备在货幣之上做些什么事情吗?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晁错这几日恐怕便会提出削藩之策了,而你此时提出“统一货幣”的政策,不仅不会让诸王注意到你,或许还能让他们感激你呢。” 这倒是真的,毕竟一个是要削藩,另外一个只是收回“铸幣权”而已。 相较於“失去一切权力和封地”,他们对於失去“铸幣权”就不怎么在乎了。 或许这就是“破窗效应”了。 陈熙微微点头:“等著晁错动手吧,晁错动手的时候,便是我动手的时候!” “啪——” 一枚棋子应声而落。 藩王,早晚要削的。 .... .... 景帝二年,春三月。 大朝会。 陈熙坐在原地,脸上带著谨慎的神色,而他的父亲则是一脸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他也已经到了可以倚老卖老的年纪。 陈熙已经得到消息,晁错在今日便会上书他的“削藩之策”,而且言辞之激烈,令人觉著惊惧。 而这,也是他提出“统一铸幣权”的机会。 果不其然,朝会方才开始,晁错便上前一步,声音恢弘而又严肃。 “启稟陛下,臣...有本奏!” 第52章 梁王入京,太后窥权 晁错声音恢弘,一字一句的將自己的思想如数说出,而不管不顾在场其余眾多大臣的想法和诸多地方藩王心中的想法。 他像是一个孤勇者一样。 而事实上,在他和景帝的心中,或许他就是这样子的一个孤勇者。 所有人都不敢说的话他说,所有人都不敢做的事情他做。 这不就是孤勇者吗? 一旁的陈云、陈熙等人都是低著头一言不发,像是没有听到晁错勇猛的发言一样,父子两人都闭著眼睛闭目养神,一个比一个能修身养性。 周围的其余大臣看到了这父子两人的样子,心里暗骂一声。 这陈云年纪大了,能够修身养性了,能够倚老卖老也就算了,毕竟经歷的事情多了,就会成熟了——可是陈熙这小子是怎么回事? 不应当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吗? 怎么也这么一副行將就木的老朽模样? 朝堂上乱上了一锅粥。 反对的、支持的,既支持又反对的,所有人都像是要打起来了一样。 景帝坐在最前方眼眸中带著些许的笑容,他稳坐钓鱼台。 但下一刻脸上的笑容就微微收敛了不少。 他发现自己的鱼塘中有两条鱼不上鉤——陈熙和陈云这父子两人坐在那闭著眼睛都快睡著了! 当即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 诸多大臣听到皇帝的声音也都暂时停止了爭执,而看向坐在那里的皇帝。 景帝却只是將目光看向了陈云父子,脸上带著些许肃穆和谦逊的神色,毕竟在他父皇临终前曾经说了,让陈氏监国辅政。 “官渡侯对此事如何看?” 陈云在景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等听到景帝的话语后,又缓缓站起身子来,神色同样谦卑。 “陛下,老臣愚见,此时大张旗鼓削藩,是否有些太夸耀了?” 他委婉的表述著自己的意见。 中央朝廷的权力修正才没有几年,这个时候这么大张旗鼓的削藩,真的不害怕诸王谋逆吗? 还是说,皇帝正是想要借著这次谋逆的事情来做些什么文章呢? 陈氏这艘大船,可不能在阴沟里翻了。 景帝还没说话,晁错却十分勇猛的开口了,他开口便是说道:“丞相此言差矣,某削藩之说,难道不正是为了天下黔首吗?歷来天子行霸道之举,此为纲常。” “诸藩王若依旧是大汉的臣子,当自觉献上城池才对,如何能够反对陛下呢?” “因此,堂而皇之的削藩,才是正举!” 陈云听了晁错的话 ,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而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直接不搭茬,闭目养神了. 你问我意见,我说了,你不听。 你不听就不听吧,关我屁事。 陈云闭上眼睛,一点面子都没有给晁错——要是皇帝他还会给点面子,或者开国功臣的后代,也就是他的后辈,他或许也会给点面子。 这满朝文武,有几个能让他给面子的? 周胜之那个废物?还是陈平那个蠢货儿子? 至於萧韩张三家的后嗣? 这三家的后嗣早就老老实实的在大汉做第二梯队的世家了,这会压根不往这件事情上凑。 晁错闹了个没脸,但却也不敢说什么。 於是只能够继续朝景帝说道:“陛下!臣以为,当行霸道之举,行削藩之策!” 不少臣子都隨之附和。 景帝装作略微犹豫的样子,便直接应了下来。 他同样觉著,不过是削藩而已,难道诸王还敢做什么事情吗? 景帝会有这样子的感觉,其实也是因为当初的汉文帝也就是他的父皇行了太多的削藩之举,但那些藩王都没有什么动静,反而上书哭诉自己的行为伤到了皇帝的心,从而请罪。 他见到的削藩太过於轻鬆愜意了,太过於举重若轻了,所以他就认为,皇帝削藩便是这么轻易的。 可是他不会想到另外一件事情——他不是他的父亲,也没有他父亲那般心黑手辣的手段。 此时,陈熙睁开眼睛,提出了自己的“收回铸幣权”的措施。 景帝没有多疑,便直接同意了。 他认为,陈熙此举不过是代表著陈氏的“低头”——先前陈云不是反对削藩吗?可此时削藩之策定下来之后,陈氏不照样是想办法支持吗? 景帝的心里浮现出了些许快意。 他父亲一辈子都没有能够让陈氏低头,但他方才上任便做到了让陈氏低头,这是多么厉害的一件事情啊! 於是便乾脆利落的同意了。 不仅同意了,他还顺势在这个时候报了一个仇。 即:处置了当年的邓通。 而处置邓通的理由也很简单——当初文帝就是因为这个傢伙才下放的铸幣权,虽然最后给邓通的铸幣权被阻止了,但给诸王的却没有阻止啊! 这一切都是因为邓通,都是邓通的过错! 毕竟文帝是一个仁德圣明的君王啊!这样的君王怎么可能会犯错呢?若是犯错了,也一定是被奸佞的下属所蛊惑的。 比如邓通这个喜欢拍马屁的奸佞。 当然了,这其中包含了景帝的一点点私心——当年邓通这个傢伙给他的父亲吸儂疮,搞得他也不得不去这么做。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啊! 都怪邓通! 於是,一个小人物在不经意之间,便被处置了。 先皇不是准备给邓通铸幣权以及一座矿山吗?景帝做出的裁决就是,將邓通拴在那座矿山中,让他看著那堆铜矿去活生生的饿死! 皇帝的小动作没有人发现,因为在削藩之策传出去之后,天下都开始了些许的动乱。 诸王蠢蠢欲动。 但.....更令人难受的事情是,太后召见皇帝,说了许多的事情,並且还表示让皇帝將梁王詔入京城,皇帝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一方面是因为孝道,另外一方面是因为如今造反的诸王都是南方的,梁王处於朝廷和诸王的中间,是一个天然的屏障。 所以....梁王在这种情况下,入京了。 .... ...... 长安城外 梁王看著这高额耸立的城楼,眉宇中带著些许的慨然之色。 “本王....还是回来了!” 第53章 景帝钓鱼,好戏开场 事实上樑王对於此次回来京都是有些忐忑的,毕竟他那个大哥到底是个什么德行,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了。 但....万一呢? 一想到他母后给他传递的消息,他就心中一阵激盪。 万一真的能够距离皇位更近一些呢? 毕竟.....兄终弟及在大汉可是有传统的啊! 他的父亲不就是从自己的大哥手里接过来的皇位?至於他的父亲没有將皇位给惠帝的儿子?那不是惠帝没有儿子嘛! 他梁王刘武肯定是不会干这种事情的,只要他的大哥將皇位给了他,他一定会將皇位到时候传给大哥的儿子! 嗯!没错! 梁王搓了搓自己的面颊,让他脸上的神色显得更加真诚一点,然后带著些许佯装出来的谦逊和谦卑走进了长安城。 风云再起。 或许梁王忘记了,他的大哥是一个什么样子的狠人。 这是一个敢把当前天下最强大的藩王的继承者、吴王世子一棋盘给砸死的狠人! .... .... 官渡侯府中 陈云轻咳几声,面容上带著些许憔悴的神色,他的年纪也逐渐大了起来。 高皇帝在位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个少年郎了,而如今歷经了高皇帝、惠帝、文帝,以及如今的景帝,他也成了一个黄土埋了半截身子的老人。 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宽恕任何一个人。 “熙儿。” 陈云看向陈熙,神色有些复杂:“你觉著,陛下想要让梁王做什么事情?所以才会如此纵容太后,甚至让太后將梁王召来京都?” 陈熙垂眸:“不过是想要让梁王作为一个“盾牌”罢了。” “削藩之策传遍天下了后,诸王对朝廷都是蠢蠢欲动,想要起兵谋逆,而这种时候,夹在朝廷与诸王之间的梁王就成了天然的壁垒。” “或许,陛下会用“兄终弟及”这个名义来让梁王竭尽全力,用尽所有封国的力量阻挡诸王吧。” “等到诸多藩王被耗尽了大部分力气的时候,陛下再出面將藩王之乱镇压,而后再將梁王这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扔掉。” 他撇了撇嘴:“陛下比先皇更加心黑,也比高皇帝更加的......” 陈熙话没有说完,但语气中却是带著些许的嘲弄。 他们父子二人在院落中谈话,並没有什么可以收敛的——此时可是不必当初,当初刘邦的手下,那群绣衣使者之所以能够窥惻官渡侯府,一来是因为陈氏还没有站稳脚跟,另外一方面是因为陈氏不想和刘邦这个开国君主对上。 可现在? 陈氏已然悄悄发育了多年,家中不说铁桶一片,但至少在一部分的地方是绝对“乾净”的。 陈云轻轻点头,表示对陈熙的赞同和支持,他看著吧陈熙说道:“那么....熙儿,你准备如何做呢?” 他看著陈熙的眼眸,想要知道陈熙心中的想法。 此时的陈云不知道他的眼神中,闪烁著“渴望”的神色。 陈熙却注意到了,当即缓缓的嘆了口气。 陈云....是个好人啊!或者说,是个符合陈氏价值观的好人! 他坐直了身躯,轻声却又坚定的说道:“父亲,孩儿的想法很简单,天下任何人,都不能够因为他们的政治斗爭而影响到天下黔首!” “黔首们是无辜的,也是最应该享受著难得平和的!” 陈熙的眼眸中闪过些许的狠辣之色。 “若是有人想要用战爭来祸害天下黔首,以此来获得所谓的政治权利,那么陈氏会让他知道,什么是铁血的镇压!” “砰——” 陈熙猛的將手砸在面前的石头桌子上,剎那之间著桌子甚至出现了一个“拳头印记”。 他缓缓一笑:“儿子不才,继承了先祖的无双神力。” “勉强可以舞动当年先祖从项羽手中得到的兵器、霸王戟多年未曾出现在战场上,不知道天下眾人是否已经忘记了他的力量?” 陈云看著坐在那里,挺直腰杆的陈熙,忽而脸上绽放出了一个笑容。 “好!” 他抚掌大笑道:“这才是我陈氏的儿郎啊!” “不过,大抵上是用不到你出手的。” “陈恪快要到京都了,届时便由他出手吧。” 陈云咧开嘴,缓缓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看著陈熙说道:“今夜陛下在宫中设宴,以此来招待梁王,你便与我一同入宫去吧。” “今夜,怕是要十分热闹了。” 陈熙莞尔一笑,他明白陈云想要做什么。 他同样也清楚的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但他却依旧笑著说道:“那儿子可要入宫好好的看戏了。” .... ...... 未央宫中 景帝猛的站了起来,脸上带著惊悚的神色:“什么?官渡侯当真是这么说的吗?” 那內侍低著头,脸上带著些许未曾褪去的惊恐:“陛下,奴婢绝对没有听错,官渡侯真的是如此说的!” 景帝顿时放声大笑起来,眼角都已经压制不住了。 片刻后,笑完了的他才是抚掌道:“朕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原来还可以这样!” “只是....” 他略微犹豫:“只是,如今的陈氏已然是世家功臣之首了,若是让那陈恪再次立下大功,掌握了兵权,只怕.....” 景帝苦涩一笑,摇了摇头:“不过,现下也不是考虑这些的事情。” 他淡淡一笑,看向远处的宫殿,轻嘆一声:“今夜只怕是有好戏看了!” .... .... 太后宫中 竇太后脸上带著些许的温和笑容,与自己身旁的梁王说著话,而刘武也是十分开心的逗自己老娘开心。 毕竟,他能不能从皇兄的手中接过来这皇位,就看自己老娘的发挥了。 竇太后拉著梁王的手,笑眯眯的说道:“你放心吧,今夜家宴,哀家必然让你皇兄许下兄终弟及的承诺!” .... ..... 景帝二年,春三月。 宫 夜宴。 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戏,即將在这皇宫中上演。 而隨著日暮,所有的演员都已经登台。 主演:太后、皇帝、梁王、以及....官渡侯陈云! 第54章 大戏开演,佐以宫刑? “咚——” “咚——” “咚——” 震耳欲聋的鼓声开场,欢快的舞蹈在中央,整个未央宫的后殿中,此时就只有太后、皇帝、梁王、皇长子刘荣、以及官渡侯陈云、文侯陈熙。 家宴不像是家宴,朝堂宴会不像是朝堂宴会的。 著实是让人看著荒谬可笑。 陈熙有些无趣的看著面前的舞蹈表演,托著下巴,都想要打哈欠,而太后、皇帝、梁王三个人还在你推我一句,我推你一句的打太极。 始终没有进入到正题。 正当陈云都感觉到些许无聊的时候,太后终於在梁王不断的眼神暗示下缓缓开口了。 “陛下。” 竇太后的声音中带著些许的唏嘘:“昔年先皇逝世的时候,武儿都未曾回来,如今终於是回来了,也好叫我们母子团聚了。” 说著看向梁王,语气中带著斥责的说道:“你啊,当真是不孝,先皇生前最喜爱的便是你了,你竟然连先皇的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 “这些年更是一封信都不曾给我这个老太婆来,你是忘记了我这个母亲吗?” 这话看似是在斥责梁王,实则是在拐弯抹角的斥责皇帝。 为什么? 因为诸王无詔不可进京,当初先皇逝世的时候,皇帝並没有下詔让诸王奔赴京都服丧,所以诸王只能够在地方、在自己的封国中服丧。 而这些年没有信件则更是皇帝的问题——毕竟太后身居后宫,若是皇帝不愿意,她怎么能够和外界的藩王联繫? 难道是想要谋逆? 而最后一句话更是为她的目的做铺垫“先皇最喜爱的孩子”是梁王?这实打实的是一句笑话,但这话出自太后之口,有人可以反驳吗? 皇帝能反驳吗?反驳太后的话,说自己才是先皇最宠爱的孩子? 那一来有些不孝,二来没有太后说的话可信,完全就落了下乘。 局面看似一边倒。 但..... 竇太后忘记了一件事情,此处有人有这个身份地位来反驳她的话。 只听得陈云轻笑一声,他看著竇太后,语气中带著谦逊和恭敬,但话语中一点情面都没有留:“哈哈哈哈,太后是否年事过高记错了?” “本侯可是记得,当初先皇最宠爱的孩子,可是陛下啊。” “否则,怎么可能將陛下立为太子,又令家父为陛下老师呢?” 他笑眯眯的看著竇太后,几乎是將话贴在了竇太后的脸上,就差直白的说竇太后老了记性不好记错了在这胡言乱语了。 竇太后轻咳一声,她倒是没有想到陈云会在这个时候表態。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超好用,??????????????????.??????等你读 全手打无错站 毕竟陈氏一向都是站在中立的,从来不会为谁站队——但她忘记了,陈氏的中立只是在夺权的时候中立,但......陈氏一向都是皇党! 此时的景帝已经是皇帝了! 她淡淡的笑了笑,给自己挽回了些许顏面:“不过是先皇私底下於哀家说的贴己话罢了,这些事情官渡侯不知道也是有情可原。” 竇太后只说是贴己说,甚至言语中带著些许暗示,说那是先皇私底下在闺房中所说的怎么可能被你知道? 可陈云却是莞尔一笑:“贴己话?” “这些臣的確是不知道。” 他看著面露微笑,似乎是稳操胜券的竇太后,语气中带著调侃:“可本侯却知道,昔日先皇在私底下於臣多次感慨,有陛下如此的继承者,当真是大汉的幸事,是先皇的幸事。” “並多次说出陛下类己的话语。” “这些可不仅仅是本侯,整个朝堂之上的人都是知道的。” 陈云打定了主意,绝对不能让竇太后在“先皇最宠爱的孩子”这上面做文章,否则今日容忍了这一句谎言,鬼知道日后会不会还有“先皇本欲传位给梁王”这样子更加荒谬的话? 竇太后已经有些下不来台了,但却强行撑著笑容。 “原来如此吗?这倒是哀家不知道了,只是当初的陛下的確是说过类似的话语。” 她赶忙退一步:“或许是哀家记错了也说不定。” “官渡侯便不要与哀家这个老婆子计较这许多了。” 这话刚说完,便紧接著看向景帝,笑著说道:“不过,哀家与梁王也的確是许久未见了,不如让梁王留在宫內,多陪陪哀家这个老婆子?” 她嘆了口气道:“陛下平日里事务繁忙,哀家连个说贴己话的人都没有。” “陛下不会连这点小事也不肯答应哀家吧?” 景帝坐在那里沉默著。 这是小事? 这当然不是小事! 如此一个外男住在皇帝的后宫中?这算是什么事! 更何况还是一位王爷? 他住在后宫中的“政治意味”不要太浓厚,这不就意味著皇帝想要將其当做继承者吗? 须知,整个皇宫中,可以居住的男人就只有太子以及皇帝! 其余的大臣等只能够暂宿一晚,这已然算是天大的皇恩浩荡了,也是皇帝表示对臣子宠爱的一种方法。 可此时的竇太后不提这些政治意味,只是说让自己的幼子来陪伴自己。 这难道过分吗? 一时之间,景帝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此时的陈云再次开口了,他看向太后,皱眉严肃道:“外男不可入后宫,这是规矩!太后竟然连如此礼仪规矩都不懂吗?” 他直接站了起来,而腰间那把长剑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此次入宫,陈云戴上了先皇御剑! 虽说不可佩剑入宫,可此先皇御剑是例外——这是御赐之物、並且有先皇遗詔,谁都无法反驳——哪怕是当今陛下。 而这把剑此时招摇,也是一个很明显的信號。 官渡侯生气了。 他看著太后道:“太后若想要梁王留在后宫之中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然则需要施以宫刑!” “噌——” 陈云直接拔剑站在那里,看著梁王、太后道:“臣虽然没有此等手艺,但却可以帮助梁王施加宫刑!此后便可以长久的留在后宫中陪伴太后了!” 他直接上前。 “梁王可需要臣的帮助?!” 此话一出,场內的几个人全都是愣在原地。 太后怒目、梁王惊恐后缩、景帝满脸笑意、陈熙眉宇中带著些许无语。 好戏,唱到中央。 第55章 二人交锋,太后一败 “官渡侯!” “你实在是太放肆了!” 竇太后怒急站了起来,脸上带著愤怒的神色,她將梁王护在自己的身后,怒目圆睁:“此乃皇宫之內!你竟然敢携带兵器入宫?可是要造反谋逆吗?” 陈云不屑的看著竇太后,只是说道:“太后,此乃先皇御赐之剑,可斩奸佞!”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今日,太后欲违背礼法规矩,让梁王长久留在宫內,此之乃奸佞之举!臣上承先皇遗詔,下承陛下隆恩,决计不能容忍此等事情发生!” “因此!当诛杀奸佞!” 陈云提剑拱手道:“而看在梁王乃是先皇血脉、以及太后幼子的份上,臣甚至没有想要將梁王诛杀,不过是配合梁王、太后的想法,为其留在宫內想办法而已。” “太后怎么说臣放肆?!” 竇太后看著脸上带著坚定神色的陈云,心里面的怒火如同三昧一般上涌,但此时却又不敢说什么。 她只得回头看向景帝:“皇帝!你也是这般想的吗?” 景帝满脸无奈,他看著太后又看了一眼陈云,轻声嘆息:“母后,官渡侯乃是父皇所留下来的监国辅政大臣,更是丞相之列,手持父皇留下来的宝剑,这哪里是朕能够管得了的?” “再者说了.....” 景帝看著竇太后说道:“外男长久的留在皇宫之中,的確是违背礼法规矩之事,后宫中多是朕的妃子,这......” 他看著太后,眉宇深处带著些许的失望以及悲戚:“母后让梁王留在后宫之中,竟不曾顾忌过朕的顏面吗?” 竇太后被景帝看的有些心虚,她偏过头,却依旧拉著梁王的袖子。 “这.....” “是哀家思虑欠妥了。” 最后,太后还是做出了妥协:“不让梁王留在宫中,那便让其留在京中,哀家也可隨时召见,这总行了吧?” 此时的竇太后眉宇中带著星星点点的笑意。 她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个! 毕竟她当然知道梁王留在后宫中是不可能的,但....若是她一开始说的就是留在京都,皇帝也好,陈云也好,不就可以用礼法规矩的藉口拒绝自己了? 她也同样预料到了陈云的动作,並且预料到了皇帝的想法,所以她一开始只说留在后宫,等到皇帝、陈云拒绝了,她在退后一步。 皇帝和陈云还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自己吗?皇帝当真是想要背负不孝的骂名了? 政治,不就是妥协的艺术吗? 竇太后將这一套已经玩的很顺手了。 那么....陈云和皇帝会第二次拒绝太后吗? 皇帝不会。 但..... 陈云不是一般人。 陈云这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愤怒的神色,像是那些愤怒是“装出来”的一样,他只是看著愁眉不展的景帝,大笑道:“太后能如此为陛下著想,臣当真是恭贺陛下啊!” 恭贺? 不仅仅是景帝,就连太后以及梁王都懵了。 这时候恭贺什么呢? 有啥喜事? 景帝一脸迷茫的问道:“官渡侯何出此言?” 陈云只是笑眯眯的说道:“太祖皇帝有詔令规矩,诸王不可长居京中,太后想要让梁王长久的留在京都之中的话,陛下只能够削除梁王的封国,以当初先祖时候的有“王爵”之名而无封国之礼的方法待之。” “如今,朝中也好,陛下心意也罢,都是有意削藩的,太后此举乃是为了帮助陛下啊。” “太后如此慈爱,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听了这话,竇太后的脸色僵硬,而梁王的神色更是阴翳——只有景帝的脸色看起来颇为有趣,他强行忍著自己心中的笑容。 惊讶的看著太后:“啊?母亲竟然是如此之意吗?” 竇太后此时能够说什么呢? 她只能够转移话题—— “呵呵,官渡侯说笑了。” “梁王之尊乃是先皇下詔封赏的,哪里是说削除就能削除封国的呢?哀家也不过是想让梁王在京都中陪伴些许时间、几个月罢了。” “昔日不也有这样子的例子吗?” 竇太后再次往后退了一步,捏著鼻子说道:“哀家与梁王母子许久未见,让其留在京都中一个月吧。” “陛下以为如何?” 看似是在询问景帝,实则太后的眼神看著陈云,满脸的阴翳。 一个月! 这一次陈云同意了。 因为梁王的確需要留在京都中一段时间。 七王之乱....快要爆发了, 必须是给梁王和太后些许的“希望”,否则他们怎么可能是会卖力的帮助朝廷抵挡七王? 陈氏是准备血腥暴力迅速的镇压七王之乱,並且对七王施以极刑的,但....这不意味著他们不想要削弱梁王的势力啊。 因此,陈云便在景帝看过来的时候默不作声,以示同意了。 於是宴会继续。 只是多少没有了先前那种愉快欢乐的氛围了。 .... ..... 太后宫中 “砰——” 竇太后將东西丟了一地,满目狰狞,她沙哑著嗓子说道:“陈贼!安敢如此欺我!” 一旁的侍女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站在那里。 而等到竇太后將胸腔中的一口气撒完了之后,这才是眯著眼睛,看向身旁的內侍:“去!给哀家兄长送信。” “哀家倒是要看看,陈氏是否真的这么的光洁无瑕!” .... ..... 未央宫中 刘启再也克制不住內心的笑意了,哈哈大笑了起来,片刻后才是摇了摇头:“不过,陈氏的目的应当是与朕一样的啊,否则也不会在最后同意梁王留在京都的事情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该如何让梁王心甘情愿的帮助朕呢?” 这是一个问题。 毕竟......以七王的力量,若是联合在一起的话,朝廷真的硬拼,怕是要垮掉一半,好不容易安寧的天下也要再次混乱起来。 “不如....兄终弟及?” .... .... 官渡侯府 “父亲,您今日实在是太过於狂放了。” 陈熙的语气中带著些许慎重:“恐怕今日之后,太后、陛下都会对陈氏有所忌惮的。” 第56章 景帝钓鱼,梁王上鉤 陈云只是微微一笑,他看著陈熙解释道:“今日的所作所为,是陛下愿意看到的,也是他们都想要看到的。” “否则,陛下怎么可能是將你我召入皇宫之中,参与这一场家宴呢?” “目的不过就是为了让我在这一场关於皇位的爭执中做一个“黑脸”,以此来应对梁王、太后的逼迫罢了,所以陛下是不会忌惮我的。” “至於太后吗?” 陈云淡淡一笑:“太后恐怕比我更想要看到如今的局面吧?” “虽然说太后心疼梁王这个小儿子,可是她心里实际上还是清楚的,自己的荣华富贵和身份都是靠著如今身为皇帝的景帝而来的,除非太后能够知道,皇位的继承者一定是梁王,而非是陛下的孩子,否则太后绝对不会想要將陛下得罪死的。” “而这般情况下,有一个“我”在其中作为缓衝,与她產生衝突,而缓解了太后和陛下之间的衝突,充当这二人的交战地带,太后只会开心。” 他摸了摸下巴说道:“依照我看来,太后此时应该正在宫中大怒的砸东西,但等到砸完东西將心中的怒气全部倾泻出来后,就会理智回笼,想明白我方才所说的內容了。” 说到这里,陈云又长嘆一口气:“当然了,太后虽然会想明白这其中的问题,可记恨我们陈氏却一定是会的,毕竟这並不衝突。” 他嗤笑一声:“她记恨就让她记恨吧,不过是一个久居深宫的寡妇而已,难道陈氏还怕她么?” 陈熙微微皱眉,他虽然聪慧,也拥有关於歷史的记忆,但实则这个时候却十分小心谨慎:“可是父亲,我们本来没有必要得罪太后的。” “为何您一定要这么做呢?” “儿子实在是想不明白。” 陈云看著陈熙,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我们不得罪太后,便会得罪陛下!” “陛下和先帝还有所不同,从他初登基之后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这位陛下较之先皇的心胸还要狭窄不少,这种情况下,若是我们不帮他,他会將这一笔帐记在我们的头上!” “相较之而言,还是得罪太后的受益更大一些,不是吗?” 陈熙哑然,片刻后却摇了摇头:“仔细想来,父亲说的也的確不错,是这样子的道理。” 至於得罪两不得罪?这世上却从来没有那么好的事情了。 “陛下觉著,藩王之乱大抵上什么时候会爆发?” 陈云微微思索后,便说道:“陛下坐拥绣衣使者,耳目观遍八方,今日之所以会在宴席之上多有退让,恐怕也就是发现了什么吧。” “否则依照陛下的性格,是绝对不会退让的。” .... ..... 陈云所说的不错,此时的未央宫中,景帝的脸上带著些许唏嘘的神色,他看著面前的晁错,轻声嘆了口气说道:“你啊,太过於莽撞了,削藩之事怎么能够当著朝臣百官的面说呢?” “诸王听闻了此事,一定会有所动乱的,而朕的布局,却还未曾完成。” 晁错跪坐在那里,脸上带著些愧疚之色。 “陛下,若实在不行,便將臣推出去杀了吧!以此来平息诸王的愤怒,表示陛下从未曾有过削藩之心!” 景帝的神色闪烁著。 实际上,若是没有陈氏的话,他大概是真的会这么做的,毕竟杀了一个晁错而已,这又有什么呢?若是能够拖延一段时间,或者说是更加明確的表明自己“受害者”的身份,他自然是捨得的。 这天下有学识的、知道諂媚上意的人,又不只是唯有晁错一个? 只是如今有了陈氏、又知道陈氏的那位有陈氏先祖陈喜的强大力量,那便不必如此退让了——因为他相信,陈氏一定会將这些事情处理好的。 他在这种事情上,还是蛮相信陈氏的。 当然,虽然想是这么想的,但是景帝却不可能直接把话说出来,毕竟他还是要收买人心的——都不必杀死晁错了,那自然是要表现一下自己的“宽容与可靠”。 唯有如此才能够让臣下发自內心的臣服。 “不必。” 景帝看著晁错说道:“若是诸王想要朕做什么,朕便做什么,那还要朕干什么呢?朝堂皇帝顏面便丟尽了。” “且让朕看一看,他们都有什么手段吧!” .... ...... 景帝二年,夏五月。 晁错之言传遍了整个天下,地方诸多藩王都对此十分有意见。 当然了,他们也不敢把话说的多明白,只能够委婉的上书表达自己的不满,而这全都在皇帝的把控之中。 他一边安抚诸多藩王,另外一边则是抓紧时间钓鱼。 在某次“醉酒”之后,不著痕跡的在太后面前表露了心跡——那是一个很平静的夜晚,太后因为看到了梁王心中的急切,所以也是有些难做,因此便唤了景帝来宫中,准备试探性的问一问,谁知道却看见了一个醉醺醺的儿子。 而在“景帝”的口中,实际上他並不满意自己的几个继承人,所以他是想要仿照当年惠帝传位给文帝的事情,將皇位传给自己的弟弟梁王的。 但是奈何朝堂之上的阻力实在是太大了! 官渡侯、文侯、絳侯、诸多朝臣全都不同意,並且言说当初的惠帝之所以传位给先皇,是因为一方面惠帝没有后继者,也就是没有儿子,这样子的情况下,自然是不能够將皇位传给外人的。 而当时的先皇在封地中的表现也十分亮眼,代国乃是整个天下最平和的地方。 如此一来才是轮得到先皇兄终弟及,继承皇位。 可是梁王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对天下有贡献吗? 他对朝廷有贡献吗? 他有贤名吗? 在景帝醉醺醺的哭诉中,他隱隱约约的透露了一个事情——他有孩子这个事情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要他说自己的孩子没有人能继承皇位就行了。 可是.....梁王如今的德行压不住眾人啊! 一番哭诉,让太后都没有办法反驳半句,毕竟这是事实啊! ... .... 太后宫中,灯火通明。 梁王的神色中带著些许的震撼莫名,他小心翼翼的看著太后说道:“娘,您没骗我吧?” “皇兄真的这么说?” 第57章 梁王咬鉤,灵光一闪 竇太后坐在那重重烛火之后,脸上的神色中带著些许的感慨:“这怎么会是假的呢?这是昨夜我突发奇想召陛下来我宫中,本欲试探一下此事,却没曾想到正巧遇到了皇帝醉酒。” 她感慨的说道:“若非是醉酒之下,此事或许还没有这般可能轻鬆的被皇帝说出来,毕竟他的心思深沉,或许会像是暗中考验他那几个儿子一样,考验你呢!” 竇太后脸上有些得意的说道:“如今在醉酒之后说出了这件事,你也可以早做准备了。” “皇位传承本就是我们刘氏的事情,与朝臣的关係其实还不算太大,只是毕竟官渡侯等人乃是大汉开国功臣之后,如今又是执掌权柄,哪怕是你皇兄也不是事事都能够独断的。” “因此,你要给你皇兄一个台阶,让他可以下来。” “找个机会,立下大功就是了。” 梁王听到自己老娘这话,心下也放心了许多,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当即问道:“母后,您昨夜召见陛下的事情,应当是临时起意吧?” 竇太后微微蹙眉,她明白这是梁王小心,害怕是谁走漏了风声。 她稍微想了想,便十分肯定的说道:“不错,是临时起意。” “绝对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也绝对不会 让皇帝提前知道消息,以此来演戏。” “你大可以放心。” 竇太后安抚著梁王说道:“你不必害怕,昨夜皇帝身上一身酒气,绝对是宿醉了的,想必他这些时日的心中也不好过啊。” “你趁著这个机会试探一番,看看有没有立功的机会。” 梁王这才是彻底放下心来:“母后放心!” 他一脸正气的说道:“孩儿一定为皇兄解忧!” .... .... 未央宫中 手下的绣衣使者將太后与梁王之间的谈话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景帝坐在重重帷幔之后,脸颊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些许的笑容。 也不枉他这几日夜夜醉酒,更不枉他在太后的宫中安插人手,一步步的让太后在昨夜见他。 “啪——” 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之上,景帝的脸上笑容更甚。 他吩咐左右道:“这几日將诸王上书的奏疏放在桌案上,记得要放在明显的地方!绝对要让人第一眼就能够看到的地方!” 內侍微微躬身行礼。 在景帝的身边做事,他们都十分小心——甚至比在先皇身边做事的时候更加小心了。 畏威而不畏德,这是人之常態。 面对一个隨时都有可能暴起而杀人的皇帝,他们自然是要小心翼翼的。 .... ..... 景帝二年,夏七月。 隨著时间的一点点流逝,皇帝甚至没有表露出来一点点处理晁错的心思,这让诸多藩王十分不满,其中最不满的大概就是“吴王”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在吴王看来,他和景帝之间是有血海深仇的——指的是当年景帝一棋盘砸死了他儿子、也就是官方定下的吴王世子的事情。 所以吴王的上书尤其猛烈,他好不容易抓到了皇帝的小辫子,怎么可能不好好的用呢? .... ..... 景帝二年,秋八月,末。 萧瑟秋风起,覆盖了整个长安城,无数的萧萧落叶落在地上,营造出了一副瀟瀟肃杀的氛围,让人只是看一眼便觉著心中荒凉。 这是梁王留在长安城的第四个月了,也应当是他留在长安城的最后一个月了。 可是梁王却依旧没有找到机会。 他不断的思索著,自己该如何才能够立下足以让所有人都闭嘴的大功? 什么样子的大功才有这样子的效果? 他一直想不到,但.....在八月末的这一天,他想到了。 八月二十一。晚。 未央宫中 皇帝拉著梁王饮酒作乐,欣赏宫宴,不知不觉之间竟然是醉了,甚至在醉宿之间拉扯著梁王,一定要起留宿在宫中,给出的理由也十分简单——你我兄弟之间,许久未曾抵足而眠了! 能够夜宿龙塌,梁王本不应该拒绝了,毕竟这是他幻想之中的好事——能够睡一晚龙塌,岂不是沾染些许龙气,將来也能好登上皇位? 但他还是拒绝了,毕竟在他看来他很有可能登上皇位,所以不能提前留下什么把柄。 这要是让那群朝臣知道了,自己睡在龙榻上,岂不是要弹劾自己? 所以便婉拒了,而景帝却是拉拉扯扯的拉著他,醉的一塌糊涂,甚至不愿意放手,只是往未央宫后殿中拉扯著。 梁王半推半就,便来到了这未央宫后殿中。 刚一进后殿,搀扶著景帝来到了床榻前,梁王只是微微一抬头便看见了一旁不远处的书案上许多奏疏隨意的摆放在其上。 他连忙低头不愿意看,但却仍旧看到了几个字眼。 这时候,景帝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当即说道:“吾弟!你也瞧见那些奏疏了吧?” “什么东西!” “尤其是那个吴王!” “朕不过是有些许的削藩之意罢了,他拿著当年陈芝麻烂穀子的事情不放,非要让朕杀了晁错!” 景帝的语气中带著不满:“甚至言语中还有谋逆的心思!” “说的若是朕不杀掉晁错他就要谋逆了一样!” 景帝惆悵的说道:“朕如今无可奈何啊,为了不让吴王谋逆,朕只能够忍痛杀死晁错了!” 梁王听著这话也是附和著敷衍——可隨即一道灵光闪过他的脑子。 不对啊..... 他最近不是在琢磨想要立下什么样子的大功吗? 平乱、匡扶社稷,难道不是绝世大功吗? 这是仅次於救驾的功劳啊!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平乱、匡扶社稷的功劳比救驾还大! 可.....皇帝已经打算杀了晁错了啊...... 晁错死了,吴王不就不谋逆了吗? 他眯著眼睛。 不行。 吴王不谋逆,他去哪里平乱?他不平乱,又去哪里找到这么大的一个功劳? 吴王得反!晁错不能死! 皇宫外 梁王思索再三,终於是想到了办法。 皇帝要杀晁错? 晁错可是陈氏门生! 他要去找官渡侯! 官渡侯总不能看著自己父亲的门生死在这里吧?! “备车!本王要去拜謁官渡侯!” 第58章 双簧喜剧、七王之乱 车马声声,没有停歇的便来到了官渡侯府外,此时的官渡侯府內一片漆黑,所有人都好像已然休息下了一样。 梁王脚步匆匆的来到了府邸外,十分客气的请身旁的侍从唤醒了门房,而后又递上了拜帖,希望能够拜謁官渡侯。 门房在见到梁王的拜帖后倒也没有过於惊讶,毕竟官渡侯接到的拜帖中,王爷的拜帖並不算少。 当即谦逊的行礼,而后请梁王先行入內等候。 .... .... “啪——” 一枚棋子缓缓落下,景帝眉宇中带著似笑非笑的神色,他看著面前的陈熙说道:“陈熙,你不担心你的父亲会做出什么样子的决断吗?” 方才梁王將景帝送了回来的时候,陈云以及陈熙便在这后殿中看著,而梁王还未曾出宫的时候,景帝便发了眼色让陈云回去了,只剩下陈熙一个人。 此时,便是陈熙与景帝的棋局。 陈熙笑著落子,看向景帝说道:“陛下,我父亲还能够做出什么样子的选择呢?这不过是您与父亲所演的一齣戏罢了,目的便是为了给 太后看、给梁王看,以让梁王彻底的相信兄终弟及之事。” “父亲也好,我也罢,我们都是陈氏中人,而陈氏的目標以及效忠者向来只有一个。” “那就是陛下。” “因而,我不必担忧。” 事实上也的確是如此,景帝的心眼虽然比文帝还小,但在这一朝他也没有隨意的杀死过什么人——就算是那个十分倔强的周亚夫。 周亚夫之所以死,是因为他想要和皇帝爭权,而爭权的下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当时的周亚夫已经成为了太尉,甚至还可以影响到“丞相”的权力,这样的周亚夫怎么可能不死?他若是不死,死的恐怕就是景帝了。 当然了,周亚夫或许没有那个胆子杀死景帝,但却一定会將景帝当成是“傀儡”的。 毕竟.....当年的他,便敢於拒绝文帝进入细柳营,將细柳营打造成了令行禁止的铁桶一片,就连皇帝亮明身份,甚至都被士卒拒绝进入。 只知道有將军,不知道有皇帝? 这怎么能够允许的呢? 他一个太尉,要这么多人的死忠做什么? 於是,周亚夫死了。 此时的景帝看著陈熙脸上平和的笑容,心中不由得感慨一声:“当真是羡慕官渡侯啊,竟然有你这么一个聪慧的孩子。” 提及这里,他就想到了他的那几个糟心的孩子。 事实上来说,刘荣还不算是太糟心——他顶多是有点笨,有点纯,有些懦弱,有点软,除此之外,还是有些手段的。 此时的境地还是较为喜爱这个长子的。 毕竟.....嫡长子继承,这是规矩,也是不可撼动的东西。 陈熙看到了景帝眼眸中的笑意,脸上的笑容更加清淡了,只是说道:“臣如何能够与诸位皇子相提並论呢?诸位皇子聪慧无比,与陛下颇为相似。” 一句话夸了皇帝也夸了皇子,倒是让景帝的心情变好了些许。 他淡淡的感慨道:“算了,你这小子和你父亲一样,就会说好听的话哄著朕。” 景帝的目光看向棋盘:“你觉著,此次为乱的人中首领是谁?又是谁挑动此事的?” 陈熙略微沉默,而后说到了一个名字:“吴王。” 景帝眉宇一闪:“你觉著,是朕的错吗?” “朕当年若是没有杀了吴王世子,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事情了。” 听著景帝的问话,陈熙只是淡淡的翻了白眼。 在他看来,景帝的话就像是放屁一样——景帝会后悔自己杀了吴王世子吗?绝对不会的,就算是后悔了,他也只会后悔当年做事情没有做得更果断一点。 “陛下没有做错。” “当年吴王世子窥覦皇权、吴王又在一旁虎视眈眈,若是当时陛下退了,只怕是就没有今日蓬勃发展的大汉了。” 他长嘆一声:“诸王之乱,从根本意义上来讲,是分封制的祸患,所有人都想要权力,所以才酿造出了今日的苦果。” 景帝一挑眉,他没有想到陈熙会说到分封制这一点上来,当即略微倾斜身体,往前看去:“你不支持分封制?那你支持的是什么?” “郡县制?” 陈熙微微点头:“是的,臣支持郡县制——但也仅限於最基础的、最根本的郡县制,而非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如今的郡国制度,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吸纳了分封制的缺点与郡县制的缺点,將两个制度的短处全都融合在一起了。” 他满脸无奈的说道:“封国便如同中天下间的一个个“附骨之蛆”。他们影响著帝国的发展,毕竟大多数的封国都在富裕之地。” “唯有將其削除,才能够让帝国继续发展起来。” “否则,便如同当年的战国时候一样,当初的邦周,便是如今的大汉,如今的大汉,便是当日的邦周。” 景帝微微頷首:“可即便是郡县制,也不是完善的,不是吗?” “依旧会有无数的问题。” “地方贵族豪强势力依旧会蓬勃发展,他们和地方藩王的存在有什么区別呢?” 陈熙微微摇头:“当然是有区別的,地方豪强的势力和藩王怎么能够比呢?藩王在名义上是有著大义的,陛下除非是找到了合適的理由,否则莫名其妙的削藩只会引起动乱。” “可地方豪强势力不同。” “陛下收拾他们....是完全不需要理由的。” 陈熙看著景帝,知道景帝的心中所想,淡淡一笑说道:“当然了,陛下想要派遣官员去监督郡县的长官、以及监督地方豪强势力也是可以的。” “只是....需要一个妥善的理由。” 他微微一笑:“而如今的吴王....不就给了陛下这个理由吗?” 诸王作乱,所以朝廷要派遣监督的官吏下去,监察地方,以免再次爆发如同此次七王之乱,这是多么合適的理由啊。 .... ..... 景帝二年,夏八月。 吴王以“清君侧”之名起兵谋逆,而皇帝拒绝杀死提出削藩的晁错,针锋相对。 大军....抵达梁国时候,遭受到了疯狂的抵御。 寸步不能进。 .... ..... 同年,景帝令陈氏子弟陈庆、絳侯之二子周亚夫为主將,兵分两路,镇压藩王。 七王之乱,便如此爆发了。 第59章 动乱平息,荣宠之至 寒冬腊月,大雪在天上不断的飘舞著,而后缓缓的落下,所有的一切都好似是最寻常的模样。 梁国城楼上,诸多士卒身披鎧甲,脸上带著锐利之色的看著下方眾多七国联军,城楼上不断的扔下巨石、滚木等,阻止七国士兵匯聚一处,而后爬上城楼。 若是被一个士卒爬上城楼,那么便会紧接著有第二个、第三个,诸多士卒全都开始匯聚了之后,城楼,怕就是要被破除了。 城楼下,灯火通明。 吴王骑在马背上,脸上闪烁著阴翳之色,他万万没有想到梁王竟然会如此的殊死抵抗,將他们七国联军足足拖在这里了两三个月! 这期间,梁国的士卒都要打光了,梁王却依旧不曾褪去! 最怪异的事情是,梁王不曾下令退去也就算了,那梁王世子.....也是咬的紧,他先前一连送去了四五封书信,全都被退了回来,期间梁王世子更是登上城楼,在血雨腥风中佇立良久,更是鼓舞这些士卒们。 这也是为何梁国能够凭藉这一国之力拖延他们大军的主要原因。 当然了,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因为梁国的势力本就强大——此处是先前的竇皇后、如今的竇太后专门给刘武挑选的封地,自然比这几个杂兵蛮夷之地要强大的许多。 只是这却成了梁王的“催命符”。 “呸——” 吴王刘濞呸了一声,脸上带著狠辣的笑容:“也不知道刘武那个小子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这么全心全意的帮刘启!” 他咬著牙,几乎是要將牙都咬碎了,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带著不爽利。 “若非是有这小子拖延著我们,恐怕此时的我们已经抵达长安,清君侧了!” 一旁的胶东王却是默默的嘆了口气。 “如今朝廷兵马已然匯聚,我听闻其为首的则是陈氏子弟陈庆、絳侯之子周亚夫为將,周亚夫其人我倒是不曾听闻过有什么强悍事跡,但.....” 胶东王看著吴王说道:“陈庆乃是那一位的后代啊.....” 他像是怕谁听到一样,悄然靠近了吴王说道:“我曾听闻,陈氏一脉都天生巨力,那一位的力气或许是传给了这后人。” “若是陈庆有官渡侯的三分勇猛.....只怕.....你我死无葬身之地啊。” 这话说的断断续续的,充斥著气声,此举也是无可奈何之下的决断,毕竟....在胶东王看来,若是这个消息被士卒听到了,恐怕是会迸发炸营的。 他说的可不是如今的官渡侯,而是第一任官渡侯! 那位喜之勇武,千古第一,能够单面杀死项羽的猛人! 那样子的人,这世上又能够有几个? 若是官渡侯尚且还在,或者说陈氏中人有人明確表示继承了官渡侯的勇猛,只怕七王之乱就不会迸发了。 吴王听了这话,也有些皱眉沉思,下意识的思考著这件事情。 可事已至此,他还能够有什么办法呢? 本书首发 找书就去 101 看书网,??????????????????.??????超全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於是咬著牙说道:“这陈庆从前籍籍无名,如今突然出现,只怕是借用官渡侯之名恐嚇你我的!官渡侯之勇猛,怎么可能是再次出现呢?” 他眺望著远处的方向,心下却是有些凝重与紧张:“速速传本王之令,令大军今夜必须破城!” “我们不能够再继续拖延下去了!” .... ..... 与此同时,城中。 梁王世子看著手中的信件,以面前的烛火將其焚烧,而后淡淡的呼了口气。 信中所书写的也十分简单。 便是说明朝廷的支援已经在路上了,並且著重的强调了一下陈庆的勇猛——说陈庆继承了官渡侯的雄力,能够舞的动霸王戟。 只是这一条,就让梁王世子安心了许多。 他悵然的看著远处的书案,书案上放著许多的政务奏疏,他的面颊上只是长长的哀戚:“父王总是觉著,能够触及那皇位。” “可是他怎么忘记了,这皇位乃是陛下的,陛下不像是当年的惠帝一般没有子嗣。” “怎么可能是听从太后的话语,传给他呢?” 梁王世子按著自己的额头,眉宇中带著些许的唏嘘之色。 前些日子他的父亲为了让他留在城中镇守,以此来抵御七国联军,所以给他写信许诺了这“太子”的位置,说是到时候他继承了皇位,便让他做太子,继而成为下一个皇帝。 那个时候的梁王世子只是觉著可笑。 他抵御镇守这城池,也不是为了这个可笑的承诺,而是因为他不想要让七国联军逼近长安,而后让这大汉天下再次陷入战乱之中。 如今的情形,与当年太祖、项羽等人进入关中有何区別? 若是使吴王等人得逞,天下便真的要如同当时的秦末时候一样乱套了! 因而,他才镇守在此地。 略微思索后,他又低下头,开始书写著奏疏,这是直接递交给景帝的奏疏。 梁王世子知道,在自家老爹动了继承皇位这个念头的时候,自家就已经是被景帝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他必须是要积极自救。 .... ..... 景帝三年,战爭还在继续,梁国都城虽然被破,但七国联军却也是被死死的拖住了脚步。 而周亚夫、陈庆的士卒也已然逼近梁国,快马行军之下虽然士卒疲惫,与七国士卒相比,却好了许多,毕竟他们是正规军。 丞相陈云在背后调动粮草兵马、让他们多少没有那么的疲倦。 而吴王等七国联军却没有这个好下场了,他们的士卒多是疲惫不堪,甚至在沿途有骚扰治下百姓的行为举动。 景帝三年三月,七国士卒与周亚夫、陈庆的士卒交手,在陈庆的带领下,不过是月余便平息了七王之乱,使得天下太平。 .... .... 景帝三年,十月。 大军班师回朝,景帝召见陈庆、周亚夫,因两人的功劳,各自封侯。 天子詔令,詔封陈庆“庆侯”,食邑三千五百户。詔封周亚夫条侯。 自此,大汉的第二个一门双侯大氏族“周”开始缓慢的起伏了,而第一个双侯世家则是...发展成了一门三候。 在许多加封之中,如今的官渡陈氏已然成长为庞然大物。 官渡侯爵、食邑五万;文侯爵,食邑八千;庆侯爵,食邑三千五百。 第60章 文景盛世,十子降生 景帝五年,春。 万物復甦的时节,战乱距离大汉已经遥远了许多,人们三三两两的开始了平和而又安寧的生活。 得益於先皇,也就是文帝的统治,景帝前期的时候,天下就已经呈现出一派繁荣安定的气象了,而在庆侯、条侯击败了作乱的诸王后,天下更是一派盛世气象。 此时的大汉已然可以说是达到了“盛世”了。 而对於这一段歷史,事实上后世也的確是有所记载的——文景之治。 当然了,有了陈氏的这一段歷史,已经不再被称之为文景之治了,而是被称之为文景盛世,这是一个极其大的差別。 眾所周知,歷史书中的用词都是十分稳健的。 纵横华夏上下五千年,能够被称之为盛世的时期也没有几个。 他们之间也各自有高下之分。 比如被称之为“治”的有:文景之治、贞观之治、洪武之治 而被称之为“盛世”的则有:汉武盛世、开元盛世、永乐盛世。 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够发现,“某某之治”便是“某某盛世”的前传,一个盛世的前方,一定是有一个可以被称之为“盛世”的治理年间。 这是符合事情发展规律的。 文景对应汉武,文景两位皇帝的节省和治理,让汉武帝能够尽情的挥洒著属於自己的武略,纵情使用著大汉铁骑,去將四方蛮夷驱逐。 而贞观则是对应著开元——实际上,贞观本身也可以被称之为盛世,但相较於开元来说,他少了些许的庞大、宏伟,所以如今歷史上將其称之为贞观之治。 洪武之治则是对应著永乐盛世,追隨洪武的那群人被洪武亲手送了下去,而老爷子的狠辣手段也让文人集团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的靖难更是让那群文人短暂的安息。虽然他们很快就又捲土重来。 不难看出,当乱世被合適的人治理一段时间之后,就可以迎来盛世了。 这是客观规律。 但歷史中,唯有“文景盛世”逃避了这个客观规律。 文景盛世之前的铺垫太少了,人们压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盛世就已经到来——在某种方面,这个时期的“文治”已经达到了巔峰,只是缺少“武功”,仅此而已。 所以在有陈氏的这段歷史中,后世的人又將这两段、一共三个皇帝撑起来的盛世唤作.....“三皇盛世”,以此来表彰这三位皇帝做出的杰出贡献。 而如今,这些后世的閒谈也不过是些许笑话罢了,大汉的黔首们对此全然无所知晓,只是简简单单的生活著。 这已经是他们心中最宏大的愿望了。 一片青青草,茫茫无错泉。 踏青之处。 陈熙侧臥在草地上,身下铺著布帛,整个周围踏青的人当中,只有他一个显得最为悠閒,也只有他一个是最为“节省”的。 其余的诸多权贵们身下垫著的都是千金难得的绸缎。 这也是大汉前期的另外一个基调——在长安城这座庞大而又恢弘的城市中,缓过气来的权贵们终於开始肆无忌惮的露出了属於自己的狰狞爪牙。 他们开始隱晦的“浪费”。 比如先皇的长女、如今皇帝的长姐,那位“馆陶公主”,馆陶公主的奢侈浪费到了什么地步呢?她出行的时候,脚下是一定要铺垫丝绸的,而这些丝绸只是用一次便会被销毁,因为这位公主不愿意用第二次。 至於景帝? 景帝虽然还未曾如此奢靡,但他却也已经忘记了当初文帝所留下来的节省之心。 毕竟....此时的大汉当真是可以说“富裕至极”。 原本歷史中景帝后期才会出现的堆积在粮仓中的穀子因为太多了开始发霉,而穿著铜板的绳子因为太长时间,所以开始腐烂的情形,已经出现。 陈熙看著这些奢靡的人,心中缓缓冷笑一声。 战乱不过刚刚过去,就开始如此奢靡? 才过了几天的好日子! 他心中盘算著该如何弹劾这眾人,甚至隱晦的弹劾景帝,就看到了远处拖著一身疲惫的“梁王”同样缓缓到来。 陈熙的眉宇中一瞬间闪过了些许的唏嘘。 这个可怜的傢伙啊.... 梁王可怜吗?实在是太过於可怜了! 景帝三年的秋冬之际,七王之乱被迅速平息了——而平息之后,皇帝就像是忘记了对梁王的贡献一样,虽然依旧每天都与梁王亲密无间,但只要梁王一提及“兄终弟及”,景帝就迅速转移话题。 像极了穿上裤子就不认人的渣男。 当看到第二个人物出现的时候,陈熙的眉宇中终於带上了些许的凝重,他微微蹙眉:“这两个人,这么早就已经糊弄到了一起吗?” 出现的人....自然是馆陶! 陈熙缓缓的吐了口气,看著馆陶以及梁王,心中蒙上了一丝丝的阴霾。 不过.....他总算是想到了,该以什么理由为“切入点”,给这大汉的权贵们一点小小的教训了。 他缓缓起身,令侍从將铺在地上的粗布收了起来,他与诸多权贵不同、或者说陈氏与诸多权贵不同,这粗布是会反覆使用的。 这也是权贵们一直不满陈氏的一点原因。 大家都在这奢靡的享受呢,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 ..... 景帝五年,春四月。 隨著一道啼哭声,刘启的第十个孩子降世了,这个孩子並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甚至皇长子刘荣都没有在意。 因为....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小了! 现在生下来有什么用? 景帝的身体並不算好,先皇在位二十六年,已然算是长寿的了,景帝能在位二十六年吗?大抵上是不能的,而到时候,一个年幼方才加冠的皇子能有什么威胁? 须知,加冠才能佐政! 若是十几年的积累都打不过一个成年不久、方才佐政的少年,刘荣觉著自己就可以去死了。 .... .... 景帝五年,夏,五月。 夏雨阵阵,一道道惊雷声响起。 陈熙准备好在今日掀起一阵滔天巨浪了。 第61章 陈熙之对,雷霆之势 未央宫中的眾人依旧平和,他们並不知道有人即將掀起一阵滔天巨浪——哪怕是皇帝、甚至是那位久居深宫,看似是被陈氏嚇到了但实则是在积蓄力量的太后都不能躲过去的巨浪即將席捲。 陈云倒是隱约感觉到了一些,他偏过头看著坐在那里的陈熙,微微的嘆了口气,便坐直了身躯,继续闭目养神了。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不需要“说什么”来表明自己的態度了。 他坐在这里,就已经是他的態度了。 无论陈熙要做什么,陈氏都会十分支持! 这是官渡陈氏的底气! 陈熙感受到了陈云的目光,心中也是有些许微微的触动,他摸著自己的胸腔,胸腔中那一点点跳跃著的心臟让他再次感受到了有力。 千年的世家自然是要建立的,但..... 若是可以,“陈成”依旧想要拯救这万千长河尘埃中的黔首! 或许在千百年之后,这些黔首在浩瀚如烟的歷史书中根本不会有任何的记载——毕竟歷史实在是太过於庞大了,大多数的名臣甚至都无法被记载於歷史中,许多时候教材上短短的一段话,就是一个人的一生。 而且....还是那些做出了杰出贡献之人的一生。 可陈熙不在乎。 他知道,或许千百年后没有人会在乎,但在当下,一定会有人在乎的。 所以他甘之如飴的去做。 是以,在许多大臣都匯报完毕了手中事务、朝堂上已经没有事情需要討论的时候,当朝臣安静的等待著景帝身旁的內侍令退朝的时候,陈熙缓缓的走了出来。 或许他並不能够感受到此时的气氛,但周围的朝臣是能够感受到的。 回来之后被封为“条侯”,接管了上將军之职位的周亚夫便挑了挑眉,看向身上气势恢弘而又严肃,脸上的表情活像是打翻了砚台之天空的陈熙,他缓缓的坐直了身体。 似乎....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要出现了。 “启稟陛下,臣熙,有事启奏。” 陈熙抬起头,直视著景帝,他看到了景帝眼眸中的惊愕,也知道景帝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就猜到了自己想说的一定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他毫不在意。 只是一字一句的诉说著自己的所见所闻。 陈熙所说的事情,是从一次踏青开始的,但所言及的事情,却不仅仅只是那一次的踏青而已。 所有的人在初听到陈熙所说的“铺张浪费”的时候,都是有些不屑的,毕竟他们有钱,愿意,怎么了?这也不犯法吧? 可是....当他们听到中央的时候,心里面已经如同擂鼓声阵阵了。 “咚——” “咚——” “咚——” 一阵阵擂鼓声一般的心跳响起,让这朝堂之上的一部分大臣都有些害怕了,他们悄然的低下了头,眼睛却贼眉鼠眼的看著四周,想要將自己藏起来,但却又怨恨脚下的青砖实在是太过於厚实。 他们甚至怨恨起来当初修建宫殿的萧何——酇侯啊酇侯,您当初修建未央宫的时候怎么就这么实诚,將地面修建的这么的坚固呢? 他们想要从地下钻出去都做不到! 为何这群人会如此震惊和畏惧? 因为陈熙从“铺张浪费”,说著说著,就开始怀疑了,他提出了一个问题,而后又自言自语一般的將这个问题给解答了出来。 问题是:“依照馆陶公主的食邑,即便是陛下、太后贴补,也不至於能够做到如此铺张浪费之事。” “臣的父亲官渡侯食邑五万户、臣食邑八千户、庆侯食邑三千五百户,加之曾祖为彻侯之首,多年记载甚至都无法做到如此铺张浪费。” “馆陶公主食邑六千余户,其丈夫堂邑侯食邑不过是区区一千余户,是如何负担起来的呢?” 而答案则是:“馆陶公主,卖官鬻爵” 仅仅只是八个字,便如同惊雷一般劈在朝堂之上,让所有人都为之惊愕不语。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他们看著站在那里的陈熙,就像是看到了“勇士”一样,而事实上,在他们的眼睛中,陈熙的確是勇士,而且是天下一等一的勇士。 但....这个事情陈氏做出来,好似也没有那么令人震惊..... 陈氏的確是有资格做这样的事情的,而且依照陈氏中人的性格,也的確是做得出来这件事情的。 景帝的神色迅速变得凝重起来。 无论“卖官鬻爵”的事情他知不知情,此时他都必须是佯装出来这样子的神色,毕竟若是他真的知情且参与其中..... 他这辈子恐怕是捞不到一个“明君”的旗號了。 “什么?!” 景帝愤怒至极,猛的一拍面前的书案,整个人像是炸了毛的狮子一样:“竟然有这样子的事情?” 他看著陈熙道:“陈卿可有佐证?” 陈熙微微一笑,他已经猜到了皇帝的反应,所以也早已经是做好了准备,他直接將“证据”呈上,而后看著景帝说道:“陛下,证据在此。” 他甚至开始挨个的在朝堂上“点名”。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一连十三个人,全数都被陈熙点了出来,这並不是说馆陶公主只卖了这十三个位置,只是说....馆陶公主卖的人中,已经有十三个人足以上朝! 当听到那些人被一个个的点出来的时候,不说景帝、只是说著在座的朝臣,所有人都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馆陶的权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不是没有人怀疑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但这个时候.....没有人开口,因为能够上朝的人没有那么愚蠢的。 “简直是放肆!” 看完了手中证据的景帝咆哮不已,像是一头暴怒的老虎一样。 他明確的表示了自己对於“地盘”被侵犯后的愤怒。 “將馆陶传召过来!” “朕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给她的这么大的胆子!” .... .... 此时的公主府上 馆陶拍著胸脯,正在向面前的人做著保证:“你放心就是了!我馆陶收钱办事,绝无二话!” “明日你就在家等著,保你能够收到为县令的调令!” 第62章 馆陶落幕,太后火怒 面前的人对馆陶的话语並没有丝毫的怀疑,毕竟在他看来,馆陶公主是一个十分可靠的诚实人。 昔日,他有一位朋友同样是找馆陶公主办事,但却没有找对人,找到了馆陶公主的儿子——那个儿子没有把事情办成,但却收了他朋友的钱。 当时他的朋友十分抑鬱,觉著自己的钱打水漂了,但是却又不敢向馆陶公主的儿子去要,毕竟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卖官鬻爵这种事情都敢干,你猜一猜敢不敢杀了你呢? 可是.....后来事情的发展谁也没有预料到。 馆陶公主不知道从何处知道了这件事情,不仅將钱推给了那人,並且还说,如果还需要买官的话,便与她说,不要找她的那个废物儿子。 那人惶恐难安之下,便选择了再次买官,事实上只是为了將钱还给馆陶公主,害怕馆陶公主的报復而已。 可不曾想到,之后馆陶公主真的把这个事情办成了,而且收费比馆陶公主的儿子要低不少。 王泽一想到自己朋友的事情,心中便有无数的喜悦跳动著。 在他看来,找到了馆陶公主,这事情也就一定能成了——不就是些许钱財吗?这些钱財不过是小事情而已。 “那就一切都託付於公主了。” 馆陶公主摆了摆手並不在意的神色,等到这人退去了之后,才看著面前的財物,脸上带著些许喜悦的神色。 事实上,区区一个县令而已,钱財並不算多,她只是单纯的重视每一笔“生意”而已,这也是为什么她在业內的名声很好的原因。 “踏踏踏——” 一阵脚步声响起,公主府的长吏走了过来,脸上带著恭敬的神色,但眼眸中却带著三分担忧:“殿下,陛下召见您,前来宣旨的內侍说,让您速速入宫。” 他紧接著又说道:“那內侍与您熟悉,所以冒死给了些许暗示,这次陛下的宣召,似乎来者不善。” “您入宫见陛下之前,是否先见一见太后?” 馆陶公主微微蹙眉脸上带著困惑,但脚下的步子却並不算缓慢,只是说道:“让阿娇去找太后,並让春红隱晦的暗示太后,就说我恐怕是要惹上麻烦了。” 她长嘆一声,脑子却转动的很快。 恐怕真的是有麻烦了。 ...... ....... 未央宫中 方才来到未央宫中的馆陶公主,正准备玩笑两句,却见到百官全都站在那里,为首的陈熙一脸的肃穆之色,而周围人群中,那些许曾经与自己有过“交易”的官吏全都是低著头,一身汗水,脸上带著恐惧和绝望之色。 她一瞬间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问题。 恐怕是卖官鬻爵的事情暴露了。 当即直接跪伏在地上,而后行礼,神色依旧十分平静,就像是她不知道卖官鬻爵是死罪一样——事实上也的確如此,从来没有皇室子弟因为这个原因而死的。 更何况她是皇帝的亲姐姐! 大抵上也就是圈禁?亦或者是贬謫罢了。 但馆陶公主並不畏惧这些,毕竟.....卖官鬻爵又不是她一个人做的。 她的耳旁传来陈熙的斥问声,馆陶微微的闭著眼睛,心中重重的嘆了口气,而后说道:“不错,这些的確是我做的。”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本宫承认又能如何?” 她跪伏在那里,將所有的事情全都承担在了自己的身上,而后面颊上带著冷漠的神色,做足了一副公主的姿態。 陈熙看著跪伏在那里的馆陶,眼眸中的冷冽之色愈发的浓厚了,他低声道:“公主此举,违背律法,罪大恶极。” 他一字一句的看著台上的皇帝说道:“臣且以为,当依照律法处置!” 这是他身为廷尉的本职工作,所以他说的理直气壮。 而景帝只是微微皱眉嘆气:“毕竟是朕的亲姐姐,朕又如何能够下得了手呢?” 他环视著眾多大臣说道:“所售卖的官爵大多数並非是要职,不过是一些边缘的清水衙门之位罢了,便看在朕、看在太后的脸面上,留下馆陶一命吧。” 人们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的神色不变。 皇帝说是这么说,说著是给他一个脸面,但实则....谁人敢反对陛下呢? 陈熙看著景帝的双眸,看穿了那双表面上仁慈,实则冷冽的眸子中所蕴含的情绪,而后缓缓的嘆了口气,声音中带著些许的嘆气声。 “昔日先贤有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如今公主犯法,如何能够宽宥?若是开了这等先例,日后的大汉律法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还请陛下三思。” 景帝蹙眉:“那么依照陈卿所言,又该如何处置?” “处死吗?” 陈熙只是淡淡的说道:“那倒也是不必。” “依照律法,当抄没家產、刺字流放。” 这话一出,未央宫中一片寂静。 让皇室的公主、皇帝的亲姐姐刺字流放? 疯了? 还没有等景帝的怒火迸发,陈熙便继续说道:“然则,馆陶公主身为皇室子弟,自然是要顾忌皇室顏面的,所以刺字流放也就罢了,但抄没家產、去爵除邑是必须的。” 陈熙说道:“此外,虽不能流放,但却也不能放纵馆陶公主去留隨意,便与城外楼道观中出家做一个道姑吧。” 景帝脸上的怒火消失了不少。 毕竟刺字流放这是在打他的脸,但是出家做个姑子....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他多接济一些就是了。 然则,正当景帝准备点头的时候,一道道脚步声响起,而后一个人影缓缓的出现在了未央宫外。 “哀家倒是要看看,谁敢抄没哀家女儿的家產,將其放到道观中做一个姑子?” 说著,竇太后颤颤巍巍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未央宫中,她的手中拿著拐杖,脸上的怒火滔天。 她直视著景帝的眼眸,然则所说出来的话,却都一字一句的在针对陈熙。 “馆陶乃是你的亲姐姐!你竟然如此狠心,要纵容奸佞,將她抄家圈禁在观中吗?” 第63章 天地法理,此例难开 毫无疑问,竇太后口中所说的奸佞指的就是陈熙、或者说的更严重一点,就是陈氏。 她本以为这话不会有人反驳的。 毕竟她可是太后啊! 但她显然忘记了一件事情——陈氏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尤其是官渡侯。 人在过了几年好日子了之后,总是会变得飘一点,比如此时的竇太后,她忘记了先前在宫中提及兄终弟及的时候,陈云都敢提剑直接上的事情了,她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无人能压迫的太后了。 “呵呵。” “太后此言差矣。” 景帝、陈熙还没说话,坐在那里的陈云先是睁开了双眼,眉宇中带著点点不屑——他看出来了太后的意思,也看出来了太后內心所想,所以他出来了。 陈熙毕竟是晚辈,在太后的面前不能那么的张狂。 他轻咳一声,而后说道:“馆陶公主卖官鬻爵,此乃大罪,休说是陛下的姐姐了,就算是陛下的儿子,此罪往大了说也是罪同谋逆。” 陈云轻笑一声:“谋逆大罪,可是要诛连九族的。” “此时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只是单纯的將其抄没家產,圈禁在道观中令其出家,已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太后怎么能够说朝中有奸佞呢?” 他缓缓的嘆气:“不过朝中的確是有些许奸佞啊,竟然连此等大罪都能够削减到如此轻飘飘的处罚之上。” 陈云神色不变,依旧是那一副慈眉善目、笑眯眯的样子,但说出来的话却让竇太后神色变了几次。 “既然如此,便將奸佞的判断收回吧。” 说到这里,陈云神色猛的一变,而后看向景帝说道:“陛下,老臣要弹劾馆陶公主,卖官鬻爵、罪同谋逆,理应株连三族。” “然则,公主虽已然出嫁,但仍是皇室子弟,於是便不必株连三族了。” “请陛下依照汉律,判处馆陶公主腰斩之刑、家中子女,一应亲族,十岁以上者尽数斩首、十岁以下者,男流放岭南,女充入女閭。” 陈云神色不变,眉宇中带著雷霆之怒。 而后在竇太后开口之前再次说道:“太祖皇帝曾留下遗詔,后宫不得干政。” “如今太后干政,忤逆太祖遗詔。” “依照太祖遗詔、及汉家律法,当褫夺太后尊位,贬謫凡俗,幽禁后宫,永世不得出。” “请陛下依照太祖遗詔、依照汉律行事!” 一番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是看著陈云,像是在看著勇猛无比的勇士一样。 他们原本以为陈熙已经是足够勇猛的人了,可如今看来,和这陈云一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啊! 这位才是真勇猛啊! 他儿子只是搞一搞公主,但是这位已经搞上皇帝他老娘,先皇的遗孀,当今的太后了啊! 此时,谁都不敢说话,就连竇太后都是回忆起来了先前被陈氏所支配的恐惧。 她明白,陈氏是真的有这个本事和能力的! 她更加明白,自己先前想要让皇帝將皇位传给梁王的事情已经惹恼了皇帝,现在的皇帝看似是还尊敬她,但实则心里怎么想的只有皇帝自己知道。 竇太后怒视著陈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整个未央宫陷入了瀟瀟肃杀冷寂的氛围之中。 而此时,本来严肃的陈云突然缓缓的笑了一声:“太后不会以为老臣会如此说吧?” 他笑著但眉宇中的那一抹冷淡却显示著,他事实上並非是真的在笑,太后也不会真的以为他说之前的是玩笑就是玩笑了。 但此时,陈云都已经给了台阶了,竇太后怎么可能不顺著下来? 陈云此时的神色依旧和缓,但却坚定的说道:“天地法理,此例难开。” “馆陶公主之事,绝对不可开先例,若是此先例一开,先皇以及高祖皇帝多年的辛苦全都会化作泡影。” “难道太后想要看著先皇一生的努力,全都是变为泡影,难道太后想要看著先皇努力了一生才在民间换取的好名声,因为这个愚蠢的女儿而毁於一旦吗?” 他看著竇太后说道:“太后不妨问一问您的兄长,因为馆陶卖官鬻爵的事情,民间对於先皇的风评....变成了什么样子。” “子不教,父之过。” “被馆陶所出卖掉县令的县中,那些黔首的生活变成了什么样子,而他们是否开始日日唾弃先皇?” “他们不会厌恶馆陶,因为他们只是知道,馆陶的权势是因为她是先皇的女儿!” 一提起来先皇,竇太后那浑浑噩噩的脑子忽而好似恢復了正常一样。 在丈夫和女儿之间,她一定会选择丈夫。 她浑浊的眼睛看著馆陶,而后缓缓的闭上眼睛:“陈相说的对,便依照陈相所说的做罢。” 竇太后长嘆一声说道:“也是老身糊涂了,竟然差点因为这个孽障而毁掉了先皇的名声。” 说完之后,便颤颤巍巍的离开了,就像是她来的时候一样。 而此时,皇帝像是一个吉祥物一样的开口了。 他同样是感慨了几句之后,便做出了对馆陶公主的宣判。 .... ..... 景帝五年,馆陶公主因为卖官鬻爵的事情被官渡侯、文候父子弹劾,而是时的皇帝也因为得知了馆陶公主的罪行而十分愤怒,將其抄没家產,圈在道观之中。 此事一出,天下之间奢靡之风都为之一顿。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陈氏对於天下人的警告。 馆陶不就是因为奢靡被陈氏盯上的吗? 他们谁的地位身份比馆陶还要尊崇吗? 做梦吧。 太后都拦不住这位官渡侯,其他人就更別说了。 奢靡之风剎住了之后,天下再次恢復了那种和平而又寧静的生活,景帝也终於鬆了口气。 自家那个难搞的老娘又被打回了后宫中,这一次则是更加心伤,不愿意理会前朝的政务了,这对於景帝来说,怎么能够不算是好事呢? .... ...... 萧萧瑟瑟秋风,时间如同春流水,一去不回。 眨眼之间,景帝十三年到了。 这一年,太子之爭,缓缓的拉开了帷幕。 ps:最近一来因为期末周,学校查岗也很严格的事情,二来因为另外一本书收尾的缘故,所以写的很艰难,只能暂时四千一个月了。下个月放暑假,加上那本书收尾完成,应该就可以恢復加更了,到时候一点点还。另外求追更qaq读完率掉的话,西红柿会不给量的开始。 第64章 景帝十三年,秋风秋风 秋风秋风,纵而风光,却成徒劳奈何。 自从太后老老实实在后宫中呆著了之后,景帝就觉著自己的心情一直很好——这种好心情从景帝五六年一直持续到了景帝十三年。 终於在景帝十三年画上了一个不算完美的分止符。 景帝十三年,秋日。 皇帝偶感风寒,本来这只是一件小事,但却不知为何迟迟不见身体恢復健康,只能够一直缠绵在病榻之上。 一日两日且还好,但时间久了,终究是让一些人有了別的念头。 其中就包括皇长子刘荣、皇十子刘彘、以及....一位本来不应该有什么想法的梁王。 当年梁王抵抗了七国之乱,差点把自己的封国打烂了之后,梁王就后悔了,他明確的认识到了皇帝只是给他画饼而已,所以他便灰溜溜的回去了自己的封国。 可是如今.....景帝又想起来了自己家这位任劳任怨的弟弟。 因为他的重病,所以朝堂上需要有几个势力相互抗衡制约,这样才能够让他这个重病在床的人继续把持权力。 可是如今的朝堂並不符合这样的要求。 哪怕是他想要亲自扶持一下刘彘也不行,因为刘彘的年纪实在是太过於幼小了。 刘彘是景帝五年出生的,而如今方才八岁,一个八岁的孩童,就算是再怎么厉害,他如何能够和一个成年人在朝堂上爭论辩驳,乃至於抗衡呢? 哪怕这个八岁的孩子身后有官渡侯在——因为官渡侯是不可能真的站在刘彘身后,作为他的靠山的,因为谁都知道,大部分皇帝不发癲的时候,陈氏的意思就是皇帝的意思。 所以那些人也不可能符合他的念头,而去將“念头”对准刘彘,以此来达到一个“靶子”的目的。 景帝来来回回的寻寻觅觅,最后终於是找到了一个合適的人。 梁王。 .... ..... 太后宫中 竇太后微微的闭著眼睛,在大殿之中听著身旁的內侍给他念诵著诸多黄老大家的著作,她已经许久未曾出过自己的宫殿了,哪怕是出自己的宫殿,也不过是出来转两圈而已。 “踏踏踏——” 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响起,竇太后身边最宠爱的一个宫女走了进来,附在竇太后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以至於竇太后的眉宇间多了几分蹙眉。 那宫女说完之后便坐在那里静静的等著,而等到竇太后思索完毕了之后,才是长嘆一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宫女微微頷首:“此消息是从太医令那边传来的,应当不是假的。” “此次陛下请您过去,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竇太后这才是微微点头:“走吧,看看皇帝到底想做什么。” 说著,便颤颤巍巍的起身,在身旁侍女的搀扶之下,缓步的朝著远处走去。 ... ..... 未央宫中 景帝躺在床榻上,神色苍白,眉宇中却带著算计的神色。 竇太后走过来的时候,见到的景帝却是一脸的苍白,满身的无力:“启儿?启儿?” 看著这样的皇帝,竇太后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无论她是否偏心,无论她是否总是想让梁武多占一些便宜,但她总归还是疼爱这个孩子的。 如今这个孩子躺在病榻之上,一副行將就木的样子,这让太后如何能够不心疼呢? 景帝听到竇太后的声音,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在床上摸索著,终於是摸索到了竇太后的手,而后紧紧的握著,悲戚的声音中难免带著了些许的真诚。 “母后——” 这声音中带著哀伤和无力,甚至有几分对於人世的留念。 只是短短的两个字,便让竇太后瞬间眼角迸发了些许的泪水,她捶著胸口:“上天带走了我的丈夫还不够,还要再带走我的儿子吗?” “为何不愿意带走我呢?让我代替我的孩子去死吧!” 这一句话是发自肺腑与真心的,至少在这一瞬间,竇太后是愿意用自己残存的性命换取景帝性命的。 这就是母亲,这就是母爱。 景帝苦笑一声:“母亲,这世上哪里有这种事情呢?” 或许是被竇太后感动了,景帝的称呼也从母后变成了母亲,他勉强从床榻上抬起头,看著竇太后说道:“太医令说我就这一两年的功夫了,可是如今朝堂之上的事情我却並不能撒手。” “虽说有官渡侯在,不必担心,但.....我担忧的却正是官渡侯啊!” “皇长子虽然老成稳重,但却有昔年始皇帝之子扶苏的缺点,而皇十子虽然是最类似朕的,但却过於年幼。” “娘......” 景帝眼角落下泪水:“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做出抉择啊。” 他死死的握著竇太后的手:“您让弟弟来帮我一次,您再让他来帮我一次好吗?” “让弟弟来京都,与荣儿、彘儿相爭,若是荣儿能贏,那朕也就放心了。” “若是荣儿输了,那便让他留在朝堂上,与官渡侯制衡,一直等到彘儿长大。” “若是彘儿输了....,就兄终弟及,娘您帮我看著,待到彘儿成年,有了手段,再让弟弟禪让。” “可是您万万不能如此说,便只说我有意传位给弟弟,效仿惠帝兄终弟及.....否则弟弟是万万不愿意来长安的。” “娘.....” 景帝声声哽咽:“您偏爱弟弟多年,便在我临死前疼孩儿一次吧!” 如此诛心之言,加上景帝此时的苍白无力,让竇太后心头的哀戚彻底如同洪水一般泪崩,她看著景帝,缓缓的嘆了口气:“好。” “好。” “娘帮你。” “娘帮你將你弟弟骗过来这一次!” .... .... 景帝十三年,冬末,最后一日。 皇帝病重,太后却在这个时候发下懿旨,詔梁王刘武入京。 奇怪的是这一次...官渡侯並没有阻拦。 与此同时,梁国。 梁王看著手中密信,心中激动的颤抖。 “皇兄病重....却对皇长子不满意?” 他嘴角带著些许笑容:“终於....让我等到这个机会了么?” 第65章 入局之人,陈云之死 景帝十四年,梁王入京。 於是,朝堂上的形势变得越发的紧张了起来。 梁王入京之后,儼然一副“皇帝继承者”的模样,去结交眾多大臣,去与诸多宗室相谈,就好像是皇帝已经做出了决定一样。 而更令诸多大臣们迷惑的是,这一次官渡侯没有阻拦——反而是你隨便吧我不管了的样子。 这让不少人有些凝重。 其中最紧张的便是皇长子刘荣,以及皇十子刘彘。 对於刘荣来说,他不知道自己的父皇为什么会同意太后的说法,让梁王入京,同样是不明白官渡侯上一次管了,这一次为什么不管——他才是皇长子啊! 为什么皇位不是他的? 凭什么! 而对於刘彘来说,他十分清晰的知道,自己最大的也是唯一的缺点——更是最致命的缺点就是自己的年纪,他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 太小了! 小到让人觉著不能託付、就算是赌一把都不行的地步。 所以他此时唯有两个任务。 第一,不能够让皇帝这个时候死,如果能让皇帝晚几年死,至少在他十五六岁的时候再死就好了..... 第二,如果不能阻止皇帝的死亡,那就一定不能让梁王登上皇位。 刘彘可太清楚了。 哪怕刘荣这个傢伙其实不怎么喜欢他、哪怕刘荣的母亲也不怎么喜欢他——可这至少是比梁王登上皇位要强得多! 在自己老爹手下討生活是一回事,在自己的哥哥手下討生活又是另外一回事——在自己的叔叔手下討生活,那就更是另外一回事! 自己的老爹嘛,再怎么样也是虎毒不食子的,只要不踩他皇帝老爹的底线,至少老爹不会搞死自己,至少还能够从老爹手里拿到不少好东西。 自己的哥哥嘛,好歹是有血缘关係的,只要稍微夹著尾巴做人,老哥也不会太搞自己,至少还能时不时的打一点秋风,也能活的不错。 可是叔叔.....那可就远了不能再远了! 人家还有自己的诸多孩子要照顾呢,哪里有东西给你?人家还有自己的兄弟呢,哪有秋风给你打!? “呼——” 刘彘坐在咧咧风中,脸上带著些许的无奈和苦楚之色。 皇帝老爹怎么就不能再多活几年呢? 在长安中的诸多大臣纷爭的情况下, 朝政变得一日比一日的复杂,而在景帝十四年的冬日,皇帝勉强打起来了精神,令皇长子刘荣入朝监国。 此外,还有另外两个人选。 第一,让梁王入朝与太子一同监国。 第二,让官渡侯陈云辅政摄命。 其中第二条没有能够下发出来,因为在这一条命令下发的时候.....陈云病倒了。 在这个时候病倒的陈云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甚至躺在床榻上病的要死了的景帝都好像续了口气一样,打起精神令太医令去官渡侯府看一看。 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官渡侯在与自己玩什么把戏。 但很令人遗憾的是。 这並不是什么鬼把戏,而是真的。 陈云....真的病重了,而且是在床榻上都起不来了的那种病重,他整个人迅速的苍老起来,太医令看了之后都断言没有几日好活了。 景帝听闻这个消息之后,震惊的差点从床榻上跳起来,他的心中不断的祈祷著,千万不要死,千万不要死,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死啊! 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死呢? 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 是他这个皇帝要撒手人寰,是皇长子不爭气的怯懦无法传国,是他心中定好的继承人太过於年幼,是太后的野心和偏心只有陈云一个人压制,是梁王此时已经进来京都长安! 这个时候,陈云这个大汉真正的镇国柱石要死了? 开玩笑呢? 景帝一口气撑了起来。 他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迅速恢復了健康,就好像是乾瘪的气球被再次注入了一口气,能够再次飘荡在天空上了一样。 而隨著他的身体康復,陈云的身体却越来越差劲。 终於,景帝十五年的春日。 当熬过了十四年的冬日,万物都迎来开的季节,陈云终于坚持不住了。 .... .... 官渡侯府 陈云躺在病榻上,而身体早已经恢復了健康的景帝站在床榻前,眉宇中带著几分的哀愁之色,他轻声道:“陈公......” 看著景帝这副样子,陈云缓缓的咧开嘴笑了笑,他握著景帝的手说道:“陛下....恕老臣不能够再帮您了.....” 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了无数的人影,那些人影全都站在他的面前,脸颊上带著些许淡淡的笑容,在等带著他。 “不过陛下不必担忧。” 陈云勉强笑著说道:“陈氏中,最类先祖的,乃是熙儿,只要有熙儿在,便不会出事。” “当年先祖赐予陈氏的那把剑,我已然传给了熙儿。” 他只是看著景帝说道:“熙儿性情看似柔和、平淡,但实则比我更加酷烈,日后若是做出了什么事情.....陛下千万不要怪罪他啊。”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景帝看著那一双眸子,心中缓缓的嘆了口气,他实在是无法像自己的老爹那样,试探一下官渡侯。 所以他只是微微頷首应承了下来官渡侯的嘱託。 而听到这一点的陈云,也终於放下了心来。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官渡侯府內,一片哭声。 景帝十五年,春。 官渡侯陈云,病逝官渡侯府。 歷经高祖、惠帝、文帝、景帝四朝,为四朝老臣、大汉柱石。 死后,景帝给予其“秦王”殊荣,以王爵之礼而葬之。 .... .... 景帝十五年,夏。 磅礴大雨缓缓落下,而梁王的心情就好似好似这天气一样阴沉。 说好了的.....说好了的这次的皇位会传给他的! 为什么?! 他再一次被欺骗了。 皇帝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好了起来,而身体好起来了的皇帝自然就不需要梁王这个“白手套”了,於是梁王再一次被赶回了封地。 可怜的梁王。 .... .... 而梁王走后,夺嫡,似乎没有了悬念。 因为仅剩下的两个候选人。 刘荣,公元前173年生人(胡诌的,歷史没记载),此时为景帝十五年(公元前150年),二十三岁。正直年轻力壮。 刘彘,公元前160年生人(在本书中),此时为景帝十五年,十岁。年幼无知。 谁胜谁负,似乎已然註定。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第66章 刘彘拜师,夺嫡波澜 世人都以为,这一场夺嫡之爭已经落下了帷幕,最后的胜利者便是在深宫中的皇长子了——事实上,不管是刘彘还是刘荣、甚至是栗姬都觉著,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了可以爭执的余地。 如今皇帝的身体本就好像是迴光返照,迴光返照能坚持多长时间? 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 皇十子年幼无知,只有十岁而已,就算是皇帝能够再活个三五年的时间,也不过是十三四五岁,难道皇帝还能够將朝政交给这样子一个年幼的孩子吗? 交给皇十子,不就是等同於將皇权交给太后、乃至於皇后? 无论是竇太后还是如今的王夫人,这两位谁掌权都会滋生出外戚势力——甚至竇太后掌权的话则是更为恐怖,因为她说不定会废黜皇帝,让梁王登基。 皇帝会让自己的皇位落在自己的弟弟手里吗? 不会。 所以皇帝目前的选择就只剩下一个了。 皇长子刘荣! 只有两个人对这件事情有些“质疑”,一位觉著皇位不一定会落在皇长子刘荣的手里,而另外一位则是完全確定,这个皇位落不到皇长子刘荣的手里。 觉著一定不会落到皇长子手里的人,乃是“官渡侯”陈熙。 而觉著皇位不一定会落到皇长子手里的人,乃是“皇帝”刘启。 是的..... 景帝同样不想將皇位给刘荣! 有且只有一个原因。 “此子不类我” 非常简单、非常乾脆,也非常具有杀伤力的一个原因! 太祖皇帝刘邦为何不愿意將皇位传给刘盈?因为“此子不类我”,所以他先是想要將皇位传给“此子类我”的赵王刘如意,甚至不惜因此和多年夫妻吕雉闹掰。 后来发现赵王刘如意不过是表面上“类他”,所以就乾脆利落的放弃了戚姬,只是把赵王打包扔到了赵地,留下一个戚姬给吕雉出气。 文帝为何会想要將皇位传给刘启?难道只是因为刘启是他的嫡长子? 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而已,另外一方面的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此子类我”。 此子不类我是刘氏皇帝们心中最畏惧也是最痛恨的、是他们內心深处谁都不能触碰到的一个伤疤! 触及此事者。 死! 而刘启之所以会犹豫的原因,其实也正是世人以为夺嫡之爭落幕的原因——刘彘实在是太过於年幼了!哪怕是有陈熙这个官渡侯在,他也不能够確定陈熙到底是不是能够压得住太皇太后+太后的双重组合! 若是能压得住,他自然而然就可以放心了。 若是压不住..... 景帝长长的嘆了口气,心中带著些许的犹豫和悲悯。 若是压不住的话,就只能够看看上苍会不会再给他几年的光阴了! .... ..... 景帝十五年,夏末。 磅礴大雨落在地面上,在刘荣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皇位的时候,此时的刘彘也在拼了老命的想找到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是的,他必须是要找到一个机会才能活下去。 刘彘明確的知道,自己参与到了夺嫡之爭后,就已经没有了退路,刘荣大抵上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他之所以帮刘荣,是因为他知道,梁王登基之后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一个有可能不会放过自己,一个一定不会放过自己,这还用选吗? 不过是瘸子里挑个身体好的而已。 在这一年的夏末,一场大雨落下,而刘彘终於是找到了一个合適的“人选”来拯救自己,並且他有足够的办法和理由,让这个人帮助自己。 .... ..... 未央宫中 景帝看著面前的刘彘,脸颊上的笑容似笑非笑:“哦?” “你前些时日不还说,自己尚且年幼不愿意拜师吗?怎么这个时候又想要拜师求学了?” 刘彘低著头,他此时只是赌一把而已。 赌什么? 赌他的父亲不愿意让刘荣登上皇位! 至於为什么.... 若是愿意让刘荣登上皇位,为何此时了还不愿意设立皇太子? 世人都以为皇帝是在考验刘荣,唯有刘彘以自己敏锐的直觉看出来了——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皇帝不能做的,如果有,那就是他不想做! 皇帝不想让刘荣当皇太子,这其中的意味还不明显吗? 於是,刘彘来赌了。 “孩儿前些日子不过是尚且年幼孩童天性,回宫中后,思来想去,终於是明白了父皇的苦心,父皇令我读书,是为了让我开智,让我明理。” “孩儿深念父皇的一片慈父之心,终究是明悟了,这才是愿意读书。” “还请父皇为儿臣指定一个老师吧。” 说完,眼巴巴的看著景帝,而景帝的眉宇中也是多出了几分的笑意,眼眸的深处还有几分满意的神色。 这小子,不错。 於是便假装沉吟,思索了片刻后道:“既然是你的老师,一定是要你能够接受的。” “朝中有军司马陈庆、上將军周亚夫、郎中令、廷尉陈熙,此三人皆有大才,你便从中择选一个吧,朕亲自去为你说说情,说不得能够让他们其中一人收你为徒。” 刘彘几乎没有思考,直接说道:“儿臣愿拜郎中令陈熙为师。” 他只说郎中令,不说廷尉。 而景帝自然是明白他言语中的討好,当即指著他笑骂道:“你这个滑头的,罢了罢了,官渡侯那边便由朕亲自去为你说和吧。” 他神色瞥了一眼刘彘说道:“朕却不能確保他收你为徒,若是他不愿意,你便拜军司马为师,如何?” 刘彘明白景帝的一片苦心,当即纳头便拜:“儿臣多谢父皇,父皇费心了。” .... ..... 景帝十五年,冬。 当第一场大雪纷纷落下的时候,本已经平静的夺嫡之爭再次掀起了波澜。 皇十子,刘彘,拜师陈世家主、官渡侯、郎中令、廷尉,陈熙。 成为了陈熙的第一个弟子, 也是唯一一个弟子。 ... ..... 皇宫之中 栗姬看著面前的刘荣,脸上带著傲慢之色:“儿啊,你舅舅那边都传来好几封信了,难道你还没有决定好给他一个什么官职吗?” 第67章 刘荣之难,景帝之评 听著面前母亲所说的话,刘荣的內心十分惆悵。 舅舅的官职? 他恨不得在內心大骂,那个废物当什么官!不过是仗著自己成了皇子,便在民间为非作歹,这幸而是没有被官渡侯看见,否则一剑砍了他都是轻的! 还想当官? 但....此时此刻的他能这么说吗? 不能。 因为他是皇长子、他能够有今日的地位,都是因为他母亲的肚子爭气,把他先给生了出来,所以他占了一个长,也正是因为他母亲將他早生了几年,他才能够力压刘彘。 他不能违背礼法规矩,不能忤逆不孝,否则这仅有的一个优势也没有了。 无尽的压力將刘荣压得喘不过来气,让他整个人都有些茫然无措。 刘荣缓缓的嘆了口气,看著面前的人说道:“母亲,舅舅那边再等一等吧。” 他抬起头,看著栗姬,轻声说道:“您只觉著如今的我地位稳固,可以在朝堂上说一不二、甚至在父皇的教导下开始缓慢的把持朝政了。” “可是您不曾看见的是,朝堂上的事情大多数还是由父皇以及官渡侯、上將军周亚夫把持,如今我不过是一个木偶而已,只能够学习,而不能够对事情有所定论。”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刘荣看著栗姬,想从他的母亲眼眸中看到“宽容”以及“谅解”,但看到的只有清澈的愚蠢以及埋怨。 只听得栗姬开口道:“什么木偶不木偶的,你是皇长子,更是陛下让你监国理政的,难道那两个老东西还能反对你吗?” 她一开口便是埋怨以及带著不满的话语:“你是不是就是不想帮你舅舅?” “你要知道,你舅舅当了官、有了爵位,將来他可是会帮你的,而不是帮其他人!你们的身上流淌著的血脉是一样的!” “而且我可是知道,你给那个叫什么王厝的討了个官职,甚至还是九卿!” “你这叫做不能够决断朝堂吗?” “你就是单纯的不愿意帮自家人!那可是你的亲舅舅!” 栗姬一连串的埋怨以及愤怒的话语脱口而出,顺势还砸了几样东西以表达自己的不满,她的面前刘荣的面容憔悴。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的母亲解释——王厝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自己真正的心腹,之所以能够进入到九卿的位置,也是因为如今刘彘没有办法动摇自己的位置了,所以景帝不得不让自己的人开始接触朝政。 如果非要说的话,那不是他提拔起来的,而是“景帝”和“陈熙”“周亚夫”提拔起来,用来安自己心的。 毕竟如果真的要传位给他,朝堂上没有他自己人是不行的。 所以景帝才会出手,所以陈熙和周亚夫才会当做不知道的样子。 而不是他想提拔谁就提拔谁。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解释王厝其实很有才能——因为这样子的话语他说过,说完之后要面对的就是他母亲的一系列责问。 “难道你的意思是你舅舅没有才能吗?” 如果他继续说没有,那他的母亲就会开始大哭、一边哭一边说他忤逆不孝。 刘荣坐在那里呆呆愣愣的,不知道该如何反抗。 狼狈的像是一个木偶。 .... ...... 未央宫中 景帝坐在未央宫中,斜斜的倚靠在软榻上,闭目听著手下的绣衣使者讲述著栗姬宫中所发生的一切,越听,他的眉宇中愤怒以及冷漠之色越重。 当绣衣使者將今日的事情说完了之后,景帝才是长长的嘆了口气。 “此子不类我啊!” 他冷笑一声,心中憋闷著一口气。 “罢了。” “替朕更衣,朕要去见官渡侯!” 他与陈熙的私交其实还是有的,像是忘年交,这几年的时间其实他们私底下也多有交谈。 此时去找陈熙,便是为了將心中的闷气全数说出来。 毕竟整个大汉能够与他平等交谈的人不多,官渡侯勉强算是一个。 .... .... 官渡侯府 陈熙坐在院子中,头顶的月亮清凉,照落在人的身上,只映衬的人身上有几分的閒適之情。 所有的一切都好似是梦幻中的泡影一样。 身旁的树隨著风发出莎莎的声音,叶子隨著月光照落在地上,形成一片错落有致的阴影,让人看著多有几分舒畅。 “哟?官渡侯今夜这么有閒情雅致,竟然在此处饮酒?” 皇帝来官渡侯府,自然是不必通传的,所以直接一路走到了陈熙所在的院落中。 景帝方才进来便看见陈熙在那边一边饮酒,一边托著下巴看月亮。 陈熙倒是也没有多惊讶——毕竟他是知道景帝要来的事情。 景帝在他的身边有人,他难道在景帝的身边就没有人手了吗?不过是相互之间的制衡约定罢了。 他们互相都知道这件事情,也不过互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是两只眼睛都睁开,那这天下还有能够入眼的事情吗? 重要的事情肯定是互相瞒著的——该让对方知道的事情却是一定要让对方知道的。 比如“陈熙”巨力的事情,比如景帝要来他这边的事情,这就是心照不宣能够让、也必须让对方知道的事情。 “陛下今夜怎么有閒情雅致来臣这里?” 陈熙一边笑著,一边站了起来行礼,而后等到景帝坐下了之后,又倾倒一壶酒。 景帝颇有些不满的看著陶杯:“朕不是赏赐了陈氏可以使用青铜食具?怎么还用这陶所做的东西,让別人知道了,还以为朕亏待了你们陈氏。” 陈熙只是无奈的笑了一声:“陛下,此乃先祖传下来的规矩,说是陈氏要为天下表率、不得奢靡,所以陈氏也就流传下来了这个规矩。” 他看著景帝,有些好奇:“陛下深夜来此,可是有什么事情?” 说起来这个,景帝的脸上就浮现出来了些许恼怒的神色。 他將刘荣的全数表现都说了出来,而后看著陈熙说道:“你说,朕怎么就生出来了这么样一个儿子?简直是令朕心中怒火难当!” “若评此子,唯有不堪大任四个字!” 第68章 何为帝王?刘彘封王 陈熙只是淡淡一笑,他知道皇帝说是这么说,但如果他真的附和的话,皇帝心里面就又要生闷气了,所以当即只是装作困惑的问道:“那陛下为何不直接与殿下说呢?” 景帝用一种“你別在我这装傻”的眼神看了一眼陈熙后,有些苦闷的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朕並不是怎么喜欢他,就连本应该加封他为太子的旨意也迟迟不愿意下达。” “便是想要在考验考验他罢了。” 他长嘆一口气:“而且,什么是帝王呢?” “帝王可以在表面上尊敬自己的母亲、尊敬自己的长辈、尊敬外戚,以及尊敬一些有功的臣子,但心中应该是无情的。” “刘荣在这一点上简直是一塌糊涂。” “他以为自己遵守的是所谓的孝道,他以为自己能够有如今的帝位是因为他的母亲,可他却忘记了,自己能够有今日的帝王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因为他是朕的长子!” “他只需要討好朕一个人就可以了。” “至於对栗姬?” 景帝十分不屑的说道:“他以为自己是在守孝道,可如果到时候他成为皇帝呢?也要太后说什么他都听吗?他如今不敢反抗栗姬,甚至不敢说什么,难道日后便敢於反抗太后了?” “若是如此,那这天下如果真的传到了他的手里,这天下是真的要完蛋了!”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陈熙也是在这个时候表达了自己的態度:“虽然事实的確如此,但陛下又何必担心呢?有陈氏在呢,不会发生这等事情的。” “昔年,我父亲可以帮助陛下对抗太后,日后,我自然也可以帮助殿下对抗太后。” “陈氏忠於大汉,陈氏与刘氏互相不会背弃对方,这是当年先祖的盟誓,陛下不必觉著陈氏会忘记。” 景帝微微頷首拿起来面前的陶杯,將杯中浊酒一饮而尽:“朕知道,可是这並不意味著他不需要自己有这种品质,一个皇帝怎么能够时时刻刻所有的东西都依靠陈氏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朕凭什么选择他,將皇位传给他?” “有陈氏在,谁都可以坐稳这个皇位的话,那朕凭什么选择什么都不占、更不得朕喜爱的他?” 景帝的声音中带著些许的恨铁不成钢:“他以为自己占据的优势是长子,事实上这並不是优势,他唯一可以选择占据的优势是狠辣、证明自己的確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如此一来,朕自然而然就会喜欢他!” “他若是有能力,朕怎么可能放弃长子的身份,而让彘儿上位?” “难道朕就想破坏嫡长子继承的礼法规矩吗?” 景帝淡淡的摇著头:“只是朕別无他法!他立不起来!” 或许是带著了些许的醉意,该说的不该说的,能说的不能说的景帝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声音中还带著哀戚——他甚至没有在话语里面隱藏自己对陈氏的提防。 这同样是一件心照不宣的事情。 毕竟,皇帝怎么可能不忌惮陈氏?这话说给陈氏族中的任意一个子弟,他都不会相信。 但凡有点政治素养的人都知道,皇权与大臣之间极其信任不过是脆弱的“利用”而已,他们之间一定是相互提防而又相互利用的。 月光淡淡的落在院子中,景帝喝醉了酒之后便在隨身侍从的搀扶下离开了官渡侯府。 当他离开之后,陈熙才缓缓的嘆了口气,脸上带著些许朦朧的惨澹之意,他看著一旁的阴影之处说道:“四弟,出来吧。” 陈庆从阴影处缓缓的走了出来,隨意的关上身后的门,坐在了陈熙的对面。 “大哥,你觉著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陈熙撇了撇嘴,看著陈庆说道:“什么意思?陛下想要陈氏扶持皇十子与皇长子对抗,但是被我不著痕跡的推出去了。” “陈氏可以当十殿下的老师,但却不会为十殿下站台。” “那样陈氏就失去了“皇党”的身份,哪怕这个十皇子党是陛下要求的也不行。” 他的眸子中带著些许淡淡的沉默。 “一旦偏离了中间的身份,那么日后所有的殿下都会开始怀疑陈氏,开始不再信任陈氏——陈氏会失去如今的优势。” “你看,哪怕我成为了皇十子的老师,大皇子殿下也没有对陈氏有什么“偏见”不是吗?” “就是因为陈氏恪守自己的道路。” 陈熙看著陈庆,缓缓的传授著自己的思想。 他自然而然可以“下注”,但是陈氏却不能,因为他知道歷史,他也知道谁会是最后的夺嫡获胜者——这样子的优势可以让他不会输。 但陈氏不同。 陈氏並没有这样子的先知先觉,如何能够去赌呢? 久赌必输。 想要不输的方法,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从来不去赌。 陈庆看著面前的陈熙,脸上带著赞同之色,眉宇中也是充斥著笑意:“大哥,我知道了。” “你放心就是了。” .... .... 景帝十六年的春夏之际,皇帝的身体再次开始变得不太好了。 这並没有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毕竟先前皇帝的身体已经是被太医令下了判断,只是因为官渡侯的死亡,所以皇帝不得不撑起来一口气,然后短暂的迴光返照而已。 这一年的雨很大,令整个世界都变得十分潮湿。 景帝的身体也是如此,变得潮湿不已。 “咳咳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声让景帝有些烦闷,他捂著嘴巴的帕子上有些许殷红的血跡。 他缓缓的嘆了口气。 “哎——” “时也,命也。” .... .... 景帝十六年,冬。 天子詔令,封皇十子刘彘为胶东王,许其分邦建国,允暂留京都。 .... .... 景帝十七年 景帝病的就连床榻都下不来了,因此在不得已之下,终於下令立储。 天子詔令 立皇长子刘荣为储君太子。 自此,太子之爭,当真是告一段落了。 .... .... 景帝十七年,夏。 大雨磅礴。 刘彘已然走入死路。 而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第69章 棋圣神医,天生一对 景帝十七年,夏六月,晚。 未央宫中 皇帝病重之下,已然开始昏迷不醒,周身內侍迅速派遣人手依照皇帝昏迷前的吩咐,前往官渡侯府寻找官渡侯以及一乾重臣入宫。 这是谁都无法阻止的事情。 即便是栗姬也是如此。 而就在皇帝昏迷之后的短短半个时辰之內,栗姬便已经得到了消息,甚至在皇长子刘荣之前来到了皇帝所居住的未央宫中。 “咳咳——” 景帝觉著自己的心口都在疯狂的迸发著灼热,让他整个人像是来到了无间炼狱中一样,无法得到解脱。 周围的內侍缓缓的將他搀扶起来,依靠在软枕之上。 栗姬坐在一旁,此时的她神色已经有些许的倨傲了,但却並没有完全显露出来。 “呼——” 口中含著一片参片缓缓吊著命,甚至不敢让內侍端来参汤服用的景帝恢復了些许力气,他看著栗姬,缓缓的再次嘆了口气。 终於是时也命也,他看重的继承人还是没有能够继承这个皇位,而只能够留给皇长子刘荣了。 他看著栗姬,神色中带著些许的犹豫。 事实上,因为他自己就受制於母亲,若是没有陈氏的帮助,差点是被他母亲制衡的情况,所以他在这个临死的关头,最先想到的是要不要一把將栗姬也给带走。 毕竟,带走栗姬对於他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他现在还没呢,想要杀栗姬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栗姬对於他来说不过是个玩意儿——栗姬能制衡太子不是因为她能制衡太子,而是因为她是太子的母亲。 可对於景帝来说,栗姬算是个什么东西? 一句话的事儿。 可最后看著面前照拂著自己的栗姬,景帝最终还是心软了。 罢了,有陈氏在,栗姬应该是做不出什么狂悖举动的,即便是做了,也有陈氏帮忙拖地呢,便留下栗姬一条性命吧。 做出这个决定的景帝想像不到,在短暂的一小会儿之后,他就会亲手推翻自己的这个决定和想法,並且想要打死这个片刻想要手下留情的自己。 “栗姬。” 景帝的神色十分柔和,他看著栗姬说道:“朕快要死了。” 他的声音轻柔和缓,像是春日里一阵最寻常不过的暖风一样,这是性格酷烈的景帝难得的温顺时刻,这个时候的景帝好像是回到了寻常时候的样子一样。 “待到朕死了之后,这皇位便是荣儿的了,而你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后。” 景帝没有看到栗姬眼角一闪而逝的笑意,他只是继续说道:“等到朕死了之后,便让胶东王带著他的母亲回到封地中吧。” “荣儿乃是长子,更是下一任的大汉天子,皇帝之心胸当宽容,你们母子二人却要善待其余之人,荣儿的心性仁善,不会为难那几个弟弟的。” 栗姬此时的眼神中已经闪过些许的阴翳之色了。 但她却还是表现的寻常,继续听著景帝的话语。 而景帝则是笑著说道:“朕知道,你心中心心念念的是给你的弟弟求一个爵位,朕便做了主,留下遗詔,待到出了孝期之后,便令你弟弟加封爵位为“承恩侯”,朕许此爵位三代不降,食邑五千户。” “如何?” 听到这里,栗姬彻底的放弃了偽装。 “砰——” 她直接將手中的药碗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脸上带著阴翳和狠辣的神色:“区区一个承恩侯,还只给了五千户食邑!这怎么配得上我的弟弟呢?” 栗姬的脸上带著嘲讽,她看著已经病重的快说不出话,依靠著参片才迴光返照的景帝,自认为自己已经不需要在看他的脸色了。 毕竟下一任皇帝可是她的儿子! 当即便嘲讽的说道:“老狗!你等著吧,等到我儿子登基,我一定让他把你的所有儿子全都杀个乾净!而我也会学当年的吕后一样,將王姪那个贱婢做成人彘!” 她站在那里,斜著眼睛看向景帝,脸上的神情中带著数不尽的畅快。 “至於爵位?” “等我成了太后、等我儿子成了皇帝,我就让他给他舅舅封一个食邑五万户的爵位!让我的弟弟当彻侯之首!” “什么狗屁陈氏,什么狗屁周氏。” “一朝天子一朝臣,届时我们栗氏便是天下第一豪族!” 这些狂悖之语一字一句的全都传到了景帝的耳朵里,他的眼睛猛的瞪大,脸上带著无穷无尽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涌现而出的怒火。 他的手在被子下都在颤抖。 当了多年的太子,又当了多年的皇帝,什么时候有人敢这么与他说话,直接骂他是老狗?! 还当著他的面要杀了他所有的孩子?! 此时的景帝就像是一个破风箱一样,呼呼哧哧的拼了命的想要运转,而他的身体好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迅速的带动他整个人开始缓慢的恢復。 参片的功效迅速的启动,带著新鲜的血液流淌在他的全身。 此时,大殿外一阵脚步声响起。 陈熙到了。 .... ...... 景帝十七年,夏,七月。 大雨。 在这一场大雨之后,一切都好似恢復了寻常的模样,而景帝身上的病就好像是这一场潮湿的大雨一样,隨著太阳的照射而缓慢的消失了。 就连太医令宫斗不知道为什么皇帝的身体好的这么快。 或者说,整个大汉知道这件事情原因的就只有三个人,第一个景帝本人,第二个栗姬本人,第三个么....则是当日正正好好来到未央宫外,不仅把所有的事情都听了个清清楚楚,甚至还保护了一把皇帝的陈熙了。 八月,大朝会的时候,皇帝的身体已经將养的差不多了,好似是全部恢復了原本的样子,这一点让所有人都有些惊嘆。 而景帝的神色却十分阴翳,他看著眾人只是开口说道:“今日之事。” 他环视四周,缓慢却又坚定的说道。 “易储!” 是的。 原本好似已经有了定论的皇储之位、乃至於皇帝的位置,就这样子再起波澜。 而且.....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看向景帝。 这位....好像志在必得的样子? 第70章 夺嫡落幕,流放辽东! 谁都不明白,为什么先前的景帝突然之间想要变换储君,並且一副十分坚定的样子,但这並不妨碍皇长子刘荣的支持者跳出来反对。 开玩笑呢。 我都已经投靠皇长子殿下了,都已经把所有的赌注压上去了,那可是我的全部家產! 你这个时候告诉我你要易储?你要更换储君? 那就拼一把! 从前这些人若是想要拼一把,或许皇帝还是会忍一手的,毕竟不能够因为几个蠢货而和他们去硬拼,自己是玉珏,他们是瓦砾。 拿著玉珏跟瓦砾硬拼?吃亏的是自己啊! 但这一次...... 景帝看著那些人跳来跳去的提出各种意见,甚至表示自己此时易储乃是违背礼法规矩,乃是违背祖宗道理的—— 他的眼眸中闪烁著冰冷之色。 这些人啊。 景帝缓缓的放下眼眸,而后看著这群人,將所有人的反应全都扫了过去,之后轻声说道:“官渡侯,你对朕的易储有何等看法?” 景帝的声音传来,在场的眾人全都是闭了嘴,而后纷纷看向官渡侯。 他们並不知道官渡侯会不会阻拦——或者说他们此时其实並不是很害怕官渡侯陈熙的。 陈熙在一部分的眼里,不过是一个晚辈而已。 一个晚辈,哪怕是官渡侯,哪里有资格说什么话呢? 陈熙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向刘启,他看到了景帝眼眸中的坚定,也明白景帝的担忧和思虑。 这其实並不是一句“老狗”的事情。 且看看如今的情形吧。 刘荣立得起来吗? 刘荣立不起来,之前多次被他的母亲,也就是栗姬威胁,最后不得以之间真的给他的舅舅安排了个职位,这个职位占据了太子东宫的位置,以至於现在东宫中有一位较为重要的属臣还没有安排到合適的地方。 他甚至不敢违背自己母亲的话,甚至不敢反抗。 这样子的一个人,若是景帝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他怎么可能是將皇位留给刘荣? 其次,便是栗姬了。 栗姬的问题是最大的,也是皇帝之所以一定要將太子易储的原因。 此时他尚且还在——还没死呢,栗姬就敢当著他的面说要杀光他的所有儿子,將他宠爱的夫人做成人彘——若是他死了呢? 若是他死了之后, 没有人可以制衡栗姬了呢? 栗姬会做什么?或者说刘荣会在栗姬的胁迫下做什么? 当然了——最让景帝心中颤慄、甚至下定了决心的,並不是这些莫须有的事情,这些未来或许可能发生的事情虽然关键,但却並非是致命的。 最致命的是栗姬所说的一句话。 “我要和当年的吕后一样。” 自家的皇位是怎么来的,难道景帝不清楚吗? 当年若非是吕后的存在,他爹怎么可能是最后从皇帝的手中接过皇位,从而成为了皇室正统? 如今,难道还要再出现一位吕后,將自己的“皇位”让到自己弟弟这一脉? 这才是景帝最无法接受的事情,也是景帝拼了一口气也要活下来的原因——皇位还在他这一脉的事后,他自然而然还是正统的皇室先祖,可若是皇位到了他弟弟的手里....... 鬼才知道,他在歷史上会有什么样子的记载。 所以,景帝必须阻止。 陈熙缓缓的嘆了口气,事实上,从栗姬说出那些狂悖之语的同时,栗姬本人以及栗姬的九族甚至都没有办法继续活下去了。 他缓缓的站起身来,脸颊上的神色平和而又寻常:“启稟陛下,臣附议陛下易储的决定。” 陈熙一开口,一部分本来还在反对的官员立刻就停止了反对。 他们並非是陈氏的人,陈氏的人在一开始就没有反对过易储的事情。 他们只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件事情——当日官渡侯曾经去过一次皇宫,而这一次的易储事件也正是在那次事情之后才有的,皇帝的身体也是在那一次才好的。 所以....官渡侯知道了什么? 太子又做了什么? 而正在反对的人脸上都带著茫然的神色。 支持? 为什么官渡侯支持? 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此时,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周亚夫在听到陈熙的话语后,也直接开口表示自己的支持。 易储! 景帝十七年的这个秋冬十分有趣。 本来已经被敲定了的皇储、铁板钉钉的太子,竟然一夕之间就被废黜了,甚至诸多大臣反对都没有让皇帝退缩。 当然了,更加有趣的事情是...... 皇帝的后宫中传来消息,皇帝先前最宠爱的妃子,皇长子的母亲栗姬行狂悖之事,直接被废黜,而后打入冷宫。 而在景帝十七年的这个冬天,废黜过太子三天后的一个十分寻常的天气里,侍御史上书弹劾栗姬的母族栗氏私藏兵器意图谋反。 景帝大怒,甚至都没有追杀,直接听信了这位侍御史的话,將栗姬的九族全部都下狱,並且诛杀了。 这是文帝以来十分罕见的一次处决——自文帝登基之后,第一个牵连这么广的大案。 整个文景两朝,能够被称之为大案的也就是这一件了。 .... ...... 刘荣宫中 “噠噠噠——” 些许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迴荡在刘荣的耳边,他呆呆愣愣的坐在那里,脸上带著些许的茫然神色,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但却好似他从前的努力就全部烟消云散了一样。 “踏踏踏——” 脚步声响起,一个人影缓缓的走了过来,正是景帝。 景帝站在刘荣的旁边,脸颊上闪过些许的唏嘘冷漠之色,即便是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孩子,这也是他的亲子! 长嘆一口气后,景帝缓缓说道:“朕已经下旨易储,你不再是太子了。” 他看著刘荣:“明日便会传出你在宫中病逝的消息,皇家族谱玉碟之上也会削去你的名字,自此之后,你就不存在於这个世界上了。” 景帝最后还是心软了,只是这个心软是针对刘荣的。 “去辽东吧。” 他闭上眼睛:“朕赐你“容”姓,自此之后,你便不是刘氏子弟了!” ———————————————————————————— 《容氏家谱》:“先祖本为景帝时期的废太子刘荣,在易储之变中得景帝天恩,更名换姓来到辽东建立容氏。” 第71章 加立太子,景帝之死 刘荣看著自己的父亲,脸上带著些许愕然,他有些怔然,又有些茫然,好似是没有听明白景帝的话一样。 “父皇....?” 景帝却已经不再看他了。 他转过身子,声音很轻:“这是你最好的结局了,从一开始,你就不適合这个位置,可是你却被朕、被你的母亲推到了这个位置上来,而最后成了如今的模样。” 景帝缓缓的闭上眼睛,他对栗姬的厌恶和仇恨並不会转移到自己的孩子身上,反而是安抚刘荣说道:“你母亲的事情.....不会关係到你,你好好的去辽东吧!” “辽东苦寒之地,你在那里更名换姓,不再以刘氏子弟自居。你的弟弟会放过你的,我会在临终前与他交代、並且告知陈氏这件事情。” 说到这里,景帝又重复了一遍。 “这是....你最好的结局!” 刘荣跌坐在东宫之中,看著景帝离去的背影,眼眸中待著吧些许的疲惫和惊愕,但最后却缓缓的化作他脸上的苦笑。 当所有的笑容匯聚在了他的脸上之后,这一刻的刘荣显得十分苦涩。 “臣.....多谢陛下!” 这一句话里面的自称不再是儿臣而是臣,多谢的也不再是父皇而是陛下.....刘荣明白了景帝的好心好意..... 若是换做寻常人,夺嫡失败怎么可能是这样子的好下场呢? 不仅可以脱身,而且还可以去往辽东? ..... ...... 景帝十八年,夏秋之际。 就在栗姬死了没有多长时间、栗氏一族被诛杀没有多长时间后,在深宫之中,废太子刘荣不知道为什么之间突发疾病,暴毙而亡。 甚至因为过於隱秘,皇帝甚至都没有公布废太子的死讯,並且也没有为其修建陵墓,只是告诉所有人废太子被逐出了宗室玉碟,死后也不能够以皇室的身份下葬。 眾多大臣对此更加好奇和怀疑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子的事情,皇帝才会如此的恼怒,甚至牵扯到了自己的亲儿子? 是的。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反应过来了,无论是聪明的还是愚笨的,他们即便是再怎么愚蠢也是看出来了栗姬一定是在那个夜晚做了什么狂悖的举动,否则绝对不会不只是牵连到前朝,更是牵扯到了太子! 甚至有人断定,太子的太子之位是被栗姬一手亲自拉下来的! 甚至有些人在暗中感慨,说这是太子上辈子作孽了,所以这辈子被自己的母亲所拖了后腿,但也有人反驳这种言论, 只是说这是太子的因果轮迴罢了。 太子因为栗姬的肚子爭气,成为了皇帝的一个儿子,而凭藉这个原因成为了太子——他也正因为这个母亲而失去了太子的地位。 天理循环。 景帝在听闻这种言论的时候十分生气,甚至陷入了暴怒之中,他开始令人彻查这种言论的来源,但最终却只是查到了几个儒生,就再也查不下去了。 因为那几个儒生做的事情没有任何的后患和手脚。 但..... 儒家虽然躲过了这一劫,可是他们却被皇帝记在了心里。 景帝的心眼从来就不大,当年的儒家敢站在梁王那边,和他爭抢皇位,他就已经十分不满了,甚至在他上位之后,贾谊的一眾弟子全都遭到了贬謫、甚至暗中將他们派遣至暴虐的封王领地中为官吏。 贾谊的儿子继承了贾谊的官职,继续在封国中为国相——这已经是贾谊死掉的第四个儿子了,而且死亡的原因都是一个。 都是被封王不满杀掉的。 景帝虽然明面上表示对藩王不满,但一旦藩王诚恳的认错並且奉上赔礼,他又会十分感慨的说这是他的手足兄弟,即便是犯了些许小错而已,他又能够如何呢? 將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这个句子表现的淋漓尽致。 被皇帝记住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被景帝这种性格酷烈且性子十分小心眼的人记住,就更不是一件好事了。 .... ..... “陛下,此事真的不行。” 陈熙扶额嘆气,他看著景帝,脸上带著些许的惆悵之色:“不过也快了,我三叔那一脉的子弟们在研究了,说是即將创建出来一个新的思想流派——即便是我不太懂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可只是偶然之间听闻,便觉著那是一个伟大的思想。” 他的眉宇中带著笑意。 事实上,陈氏的三房这一脉的確是在研究思想,想要学习“孔丘”那一脉创造出来一个“儒家”思想,然后凭藉著这个思想再次实现“千年世家”的宏伟愿望,为他们的“世家梦”增添保险。 可是创造思想这种事情却並不是说创就创的,所以他们一直在卡壳——等到陈熙再次降临之后,他看著那些人的思想,稍微点拨了几句,那些人便有了“进步”。 如今距离正式创建思想也快了。 景帝听著陈熙的话中不像是作假的情绪,这才是放下心来,当即说道:“这便好,这便好。” 他感慨的说道:“那朕....也就放心了。” ... .... 时间在一点点的过去,而在景帝十九年的时候,皇帝终於下定决心,封年仅十四岁的刘彘为太子——並且为他更改了姓名,正是將“刘彘”改为了“刘彻”。 诸多大臣並没有多少阻止的人,毕竟对於他们来说,他们恨不得皇帝现在就死了,然后让十四岁的孩子登基呢,这样他们就可以把持朝政了。 当然,除了这样子的思想外,也有一部分人是真的对此无所谓。 毕竟他们清楚,就算是十四岁的孩子登基,把持朝政的也不会是他们,所以就无所谓了。 只是,出人意料的是,皇帝比所有人想像的都能活。 .... ... 景帝二十四年。 距离景帝立太子已经有足足五年了,而直到这一年的秋冬.....景帝那在病榻上续的一口气才真正的消耗完毕。 他快要死了。 这一次,所有人都在。 第72章 武帝登基,新的时代 谁都没有想到,景帝的死会这么的寻常。 在寻常的一天里,寻常的一个时刻,就这么简单而又轻鬆隨意的躺在了床榻上。 大臣们以为景帝还会像是从前那样子,在他们意想不到的时候直接站起来,然后表示:我又垂死挣扎过了一次,又再次从死亡的边缘活过来了一次! 可惜,这一次不是。 景帝躺在床榻上,看著周围的诸多大臣,眼眸中带著些许的笑意。 他自己是心里面清楚的。 先前第一次的“垂死”事实上並不是真的垂死,而是他偽装出来钓鱼的,他想要试探一下诸多臣子、以及刘荣、刘彘、更甚至是周亚夫。 没有人知道,他在那个时候其实是对周亚夫动了杀心的——毕竟周亚夫、陈庆这两位代表著的一个是条侯的势力,一个是官渡侯的势力。 这两位掌握了兵权.....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而最关键的是,这两位,从根本事实上来看,没有一个是属於“自己人”的范畴——哪怕陈氏其实一直都是忠於大汉、忠於刘氏的。 景帝不放心。 所以他“垂死”试探,但没有想到,当时的陈云是真的病重,甚至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就去世了,这让他根本不敢再玩什么“钓鱼”的把戏,只能够抓紧时间“活了过来”。 这一点陈熙是知道的。 至於第二次吗.....那一次是真的垂死了,但硬生生的被栗姬用一声“老狗”以及一句“吕后”给活生生的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可以死,但是大汉的天下绝对不可以乱! 而一直到如今,几年前续上的那一口气终於是消耗完毕了。 景帝看著人群微微的嘆了口气,寥寥几句便將自己死后的一切都给交代好了——这个时候的刘彻已然临近加冠,只差几个月的时间了。 这对於一个皇帝来说是一件好事,所以景帝也没有十分担忧。 他看著陈熙,眼眸中的神色多次变幻,最后还是將心中的“试探之心”缓缓收了回去,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他出手试探陈熙的话,陈熙不会有什么別的反应,毕竟陈氏已经习惯了。 但....习惯了不代表陈氏不会心中不喜。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以“真心”来交换。 当即看著陈熙说道:“陈卿,朕去了之后,大汉天下便交由你照拂了。” 他的眼眸中带著些许的託付之色,这是老刘家的皇帝第一次没有在临终前试探陈氏,也是老刘家的皇帝第一次这么坦然的將天下江山託付给陈氏。 陈熙缓缓上前,他看著景帝的眼眸,明白景帝心中的想法,当即开口道:“臣,必定不负陛下所託!” 景帝看著陈熙的眼睛,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坚定以及肃然,这才是放下心来。 他抬起头,看著自己床榻上的帷幔,缓缓的笑了笑。 这便是景帝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东西了。 “咚——” “咚——” “咚——” 钟声一连响彻九九八十一声,这是“极数”,也是唯有皇帝死亡的时候才能够敲响的次数,他代表著大汉的第四位帝王.....离去了。 ...... ...... 景帝二十四年,景帝崩殂。 而奉天子詔令,太子刘彻登基,为大汉的第五位皇帝。 这位年幼的、甚至尚且未曾加冠的皇帝踌躇著走上了大汉这座喧譁的舞台之上,並且成为了这座舞台的主人。 .... ..... 官渡侯府 人生匆匆多少年,开谢林了红。 陈熙坐在那亭子之中,看著远处的波澜,眉宇中带著点点的唏嘘之色。 他明白,在刘彻登上歷史舞台的同时,大汉也就真正意义上的要达到了最为鼎盛的时期了——这个鼎盛其实並不是往昔意义上所说的“盛世”。 盛世在歷史的传统概念中有两个层面意思。 第一,国力强盛,太平盛世,黔首的生活十分安定且富足,人们的精神世界也十分丰盛。 第二,开疆拓土,征战四夷,將一个国家的威名打到整个世界全都承认,没有人敢在质疑这个国家的强大,將他的对手全部扫清。 其中,前者其实更侧重於“文治”,而后者则更注重於“武功”。 这是侧重点的不同,但不可否认的是,真正的“盛世”是將这两者结合起来的,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歷史中寥寥无几。 哪怕是刘彻的汉武盛世以及李世民的贞观盛世,多少都是有些许遗憾的。 刘彻的汉武盛世少了几分太平安康的富足,而李世民的贞观盛世少了几分万国来朝的慷慨激昂——哪怕贞观盛世其实也有大唐覆灭突厥的“武功”在。 陈熙看著远处荡漾起来波纹的湖水,眼眸中带著几分的感嘆。 在汉武帝这一朝,陈氏需要更加的小心,因为只要渡过汉武帝这一朝,陈氏就真正的稳住了根基,之后的数年、数十年、甚至直到“西汉末年”都不需要什么发展,只需要稳步前进就可以了。 这是最大的考验。 也是.....最容易倾覆的考验。 当然了,对於如今的陈熙来说,他其实事实上並不太紧张,毕竟汉武帝初期的时候,汉武一朝还没有那么的难混。 前期的刘彻主要是侧重於开疆拓土,发起对匈奴的进攻。 这个时期的刘彻虽然精力充沛且富有野心,但其实並不难对付。 真正难对付的.....是数十年后。 年老的刘彻是最难对付的,那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老登.....並且是一个极其有自信,极其有权力,极其有野心,並且极其狡猾的老登。 “呵——” 陈熙缓缓一笑。 .... ..... 武帝元年,年轻的天子登基之后並没有十分迅速的开始自己的“统治”,他表现的十分谦逊,甚至谦逊的有点过头了。 他表示自己是晚辈,朝堂上的官渡侯、条侯都是自己的长辈,自己只需要谦逊的听从这两位的意见就好了。 好似十分没有野心的样子。 周亚夫、陈熙两人內心都毫无波澜,並不吃这一套。 但.... 耐不住真的有人吃这一套。 一个人跳了出来。 这是汉武一朝汉武帝的第一个敌人,也是....第一个送死的人。 第73章 田蚡野望,王娡之心 这个敌人叫做“田蚡”。 他的身份是武帝的舅舅、当今太后的同母弟弟。 这个身份其实並不算多么的高贵,毕竟在田蚡之上还有“太皇太后”竇漪房的弟弟竇婴在,理论上来讲先跳出来的也並不应该是他才对。 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陈氏先前给竇太后的印象太深刻了,也或许是別的什么缘故,总而言之,竇婴在朝堂上表现的十分老实。 倒是田蚡不那么老实了。 只是最开始的时候武帝並没有在意跳出来的田蚡——最开始的时候,田蚡也没有表现出他的危害性,就像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外戚一样。 大汉朝的外戚势力也是一个经典了。 比如高祖皇帝的妻子吕雉、比如文帝的母亲戚姬、比如景帝的母亲竇漪房,连续几任大汉太后的弟弟都会稍稍崛起,然后在朝堂上占据一定的势力。 不管是大汉的皇帝们还是大汉的太后们、甚至是大汉的臣子们本身都已经习惯了。 大概是一种“算了算了,太后都已经是太后了,想捧一下自己娘家人就捧吧,毕竟皇帝也需要这样的一股势力”的感觉。 所以,田蚡最开始在朝堂上获得权力和地位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有意见。 武帝也是用一种打发穷亲戚的感觉去打发这位的。 但.....人的贪婪和欲望是根本无法禁止的,也是根本无法绕过去的。 比如田蚡。 比如.....藏在田蚡身后,真正想要权力的那个人。 王娡。 ... ..... 后宫中 王娡坐在大殿內,脸上的神情中带著些许犹豫,她看著面前的人,轻声问道:“这样当真可以吗?” 田蚡面颊上带著些许微笑的神色,他轻声道:“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太后难道不想要和自己的女儿团聚吗?” 他的眼眸中闪烁著算计:“如今太皇太后威压甚重,天下人只知道太皇太后而不知道太后了,可是太后才是陛下的母亲啊!” “太皇太后虽然是先皇的母亲,可她却並不是当今的母亲,依照我大汉的传统,她早就该將后宫的权力移交出来了,可是此时她却牢牢的把控著权力不肯鬆手。” “太后对付她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这番话说的王娡有些心动。 天知道那个老东西怎么能活的这么久,甚至活成了太皇太后! 她把自己从一个宠妾熬成了夫人,又熬走了栗姬,將自己熬成了皇后、最后熬死了皇帝成为了太后,她以为自己就可以像是竇漪房从前那样子的瀟洒自由,甚至可以干涉朝政了。 她以为自己面前的敌人就只有一个陈氏了。 可事实上却並非这样。 她连陈氏的背影都看不到,遇到的第一个敌人是在后宫中成为了巨无霸的太皇太后! 宫中,竇太后的命令比她这个正牌王太后的命令好用的多! 所以,王娡在思索,怎么样才能够让自己的命令变得比竇太后好用——这个时候,她的弟弟田蚡给了她一个绝佳的方法。 那就是让天下人、让后宫之人都看看,皇帝更听从谁的话! 或者说,让天下人、后宫之人都知道皇帝待谁更好! 这样的方法有两点,其一,让田蚡在前朝的恩宠待遇超过竇婴。其二,在“后宫女眷”方面做出一些事情,让別人知道,皇帝是多么的爱自己的母亲! 第一点已经做到了,前朝中,竇婴的势力虽然依旧强大,但田蚡的恩宠却逐渐的超越了竇婴,毕竟他才是皇帝正儿八经的舅舅! 此时的田蚡已经被加封为“承恩侯”,食邑五千户! 当然了,如今未曾亲政的武帝是没有办法一个人决定这个事情的,所以这个决定是陈熙、周亚夫、竇婴、陈庆四个人共同商议出来的。 这也让田蚡觉著自己的“高贵”,毕竟就连陈氏和周氏这两个庞大无比的巨无霸都不敢阻挠自己封侯! 他十分得意。 而第二个点嘛......田蚡看著面前尚且有些犹豫的王娡,脸颊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了。 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即:让皇帝將“王娡”与另外一个男人的女儿找回来,加封为公主、赐予恩宠、並且恩泽这位“女子”的下一代。 如此做有两个原因。 第一,昭示王太后的权力。 第二,令世人看到王太后对於皇权的压制。 当然了,田蚡想到这一点,其实內心还有些小小的雀跃,他要通过这种方法和手段,让那个看不上自己的“景帝”留下耻辱。 “你奉为皇后的人其实只是別人的弃妇,並且你的儿子还迫不得已將这个弃妇的弃女封为公主,享受你家的好处。” 而更重要的是,只要这个公主回来、她的孩子、丈夫都会得到“封赏”和使用,这不都是他田氏的人脉吗? 要知道,这个公主原本只是民间最普通的一个人而已,如今因为他田氏的一句话,就被皇位奉为公主,享受权势和富贵。 她难道不需要承他田氏的情吗? 王娡的神色依旧在犹豫,可在田蚡的劝告下却越来越鬆动了,毕竟在王娡看来,这的確是理所应当的。 她的儿子和她的女儿当然是亲姐弟了! 凭什么一个享受荣华富贵,另外一个却只能在民间受苦? 难道就因为儿子的父亲是刘氏血脉是皇帝,而女儿的父亲只是一个寻常人吗? 可那都是她的血脉啊! 她却只会忽视,她的儿子並非是因为她才是皇帝,而是因为“刘启”才是皇帝的——哪怕不是她的血脉,是任何一个女子的血脉,都能够获得最后的皇位。 她也只会忽视——別说是她儿子了,她的荣华富贵也是因为她的丈夫! “好!” 王娡咬著牙,眼睛中闪烁著光。 “待到吾儿下朝,我便与吾儿说一说此事!” 听著王娡的话语,田蚡的脸上淡淡的浮现出些许志在必得的笑容。 .... ..... 未央宫中 刘彻神色阴翳,他看著手下的绣衣使者,压著声音问道:“他们当真如此说?!” 第74章 斗法朝堂,阴阳平衡 面前的绣衣使者神色低垂,看不清楚脸上的想法,但声音中却依旧是恭敬:“回稟陛下,的確如此。” 他的声音没有感情,但刘彻却觉著脸上莫名其妙的烧的慌。 这个时候的刘彻还没有进化成以后得那个老登,也是会因为自己母亲所做的事情而有些羞耻的——自己的母亲联合自己的舅舅要算计自己这种事情,实在不算是什么好事。 他的眸中神色阴沉不定,整个人像是一个暴躁的一点就能够著的炮仗一样。 沉默,沉默。 周围的烛火伴隨著夜间的风而缓慢的跳跃著,刘彻在未央宫中来回走动著——走著走著他就发现了一个可悲的问题。 好像確实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这件事情。 大汉以仁孝治国——难道他可以看著他的母亲伤心吗?看著他的母亲与自己的女儿分离?可若是將那个女子接到长安,就等同於是直接宣告了在这一场母子之间的博弈中认输。 这是刘彻所不能够接受的事情。 他的脸上神色越来越阴翳,到了最后他坐在那里,整个人都有些阴沉了。 此时的刘彻终於是明白了自己父亲当年在面对竇太后的时候,总是神色阴翳——甚至在去见竇太后之前,总是要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 甚至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梁王当时能够表现的那么囂张。 他冷哼一声。 “去,將此事暗中告知官渡侯。” 不就是太后吗? 刘彻微微一笑,他和他的父亲还不一样。 他的父亲多少是顾忌自己的面子,以及顾忌著太后的面子,也或许是顾忌著母子之间的感情,所以不会经常性的使用陈氏这个大杀器——但他刘彻不一样啊! 他自己的面子? 他还没加冠呢,整个朝政由官渡侯、条侯、军司马、以及大將军竇婴所把控,他有什么面子啊?他本来就没什么面子。 太后的面子? 更可笑了,太后的面子算什么东西啊,他连自己这个皇帝的面子都不在乎了,还会在乎太后的面子?再者说了,太后要是还要面子的话怎么会干出来这种事情? 干这种事情不就是已经默认了不要面子撕破脸了么? 至於母子之间的感情? 这一点刘彻和刘启还不同。 刘启虽然性格酷烈暴躁,甚至可以说是半个政治机器,但他的的確確是对自己母亲有感情的——得不到的往往是最好的。 他並不得到竇太后的宠爱,而正是因此,他才想要获得竇太后的爱,这是一个孩子对母亲天然的渴求。 可刘彻不同。 刘彻是一个完整的政治怪物,在他的心里面,所谓的亲情也好、爱情也好,都没有他的权力重要。 他可以为了自己的权力杀死自己的舅舅,也可以为了自己的权力而討好竇太皇太后、甚至可以为了自己的权力而委曲求全,设局杀死竇婴、田蚡、剷除王太后的势力。 他也可以为了自己的权力而牺牲掉自己所谓的爱情,娶陈阿娇为皇后;也可以为了自己的权力而重用一个马奴出身的將军。 也可以为了自己的权力而在晚年杀死自己的长子、嫡子、几乎是完美接班人的太子。 在刘彻的眼睛中,所谓母子亲情不过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你若是不想让我好,那么你就等死吧! 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所有人都要以他为中心,都要以他的想法为想法! 什么?你不这样认为? 朕实在是太伤心了.jpg——你让朕伤心朕就让你全家伤心.jpg——发疯创死所有人.jpg——果然所有人都是爱朕的.jpg 一套丝滑小连招就能够用出来。 当然了,这个时候的刘彻还没有这么登,但已经有这种登味、並且朝著老登的方向发展了。 .... ...... 官渡侯府 陈熙在得知太后想要做的事情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无奈和茫然——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之人啊,拿著婆家的东西贴补自己的娘家也就算了,甚至还想拿著自己婆家的东西贴补自己的前夫? 要不要点脸了啊? 真以为太后就无所不能啊? 呵呵。 陈熙连夜写了一封信给周亚夫送了过去,顺带让人暗示了竇婴两句——比如田蚡想要做什么事情来削弱太皇太后的影响力,太皇太后没了影响力竇氏可怎么办啊! 这样的说一次两次,或许竇婴不会有什么反应,可说的次数多了,那竇婴一定是会有反应的。 因为这关係到他的权力。 三人成虎这个词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说的人多了吗? 不,说的人多了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听的人真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权力遭受到了威胁。 .... ...... 竇婴最近的生活並不算理想。 在他看来,先皇虽然离世,但竇太皇太后还活著,並且依旧掌握著不少的权力,有著其他人所没有的威严。 皇帝理所应当是尊重竇太皇太后,也应该尊重他的。 但事实並非如此。 他的眼神中闪过阴翳之色,手中紧紧的握著从宫中得来的消息:“好一个田蚡!好一个王太后!” 竇婴冷笑一声:“真当我竇氏无人了吗?” ... .... 武帝二年。 朝堂的政局显现出一种混乱而又有序的诡异局面。 表面上的两个大势力——外戚势力,竇氏、田氏正在进行纷乱的斗爭,你来我往的斗法,这本应该让朝堂变得混乱的。 可是,暗中真正的两大势力——功臣势力,陈氏、周氏却十分安稳的平衡朝堂势力,周氏隱约表现出一种以陈氏马首是瞻的意思。 就像是太极的阴阳两面一样,阳面在爭斗,而阴面在平衡。 .... .... 王太后宫中 王娡神色悲伤而又狠厉,她被刘彻打太极弄得有些烦躁了。 当即厉声喝问道:“难道我就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见面了吗?我乃是大汉的太后!你难道要忤逆不孝吗?” 她的面前,刘彻低著头,虽然看不出眼底的情绪,但多少能够看出来....厌恶。 第75章 暗中之手,竇氏谋划 对於刘彻以及朝堂上的拖延,王太后自觉已经给出了足够的耐心了,她等了足足三个月! 可是这三个月来,这个事情有被人重视吗? 答案是没有。 田汾每一次在朝堂上提起来这个事情,都会被陈熙、陈庆、周亚夫、竇婴等人给直接忽视,然后討论起来別的事情。 每一次都是! 三个月来,王太后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了。 她怒视著面前的刘彻,迫切的需要刘彻给自己一个答案。 她,要自己的女儿! 刘彻忽而之间抬起来了头,眼眸中的神色平静而又淡漠,他淡淡的看著王太后,只是一个眼神就將所有的一切都给表达了出来。 那个眼神是那么的平静....又是那么的冷漠。 一瞬间,王太后的內心猛地一缩,她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想起来了面前的人到底是什么人——这是大汉的皇帝,是大汉的天子,是天下至尊至贵的人。 她下意识的想要退缩了。 可是....这个时候,田汾的话语又在她的耳边迴荡著。 “陛下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可是他却是您的儿子啊,若是真的要比较起来,您是比他还要尊贵的。” “大汉以孝治国,难道陛下敢忤逆您吗?” “您担忧陈氏的事情其实可以忽视的,因为陈氏不可能在没有得到皇帝旨意的时候进入皇宫。” “如今陛下还未曾亲政,他怎么可能与您这个天然的支持者与同盟者闹翻呢?” “歷来天子都多疑,陛下怎么可能真的信任陈氏超过您这个母亲呢?” “所以陛下一定会妥协的。” 这些话语迴荡在王太后的脑海中,但往日里能够给她力量的话语此时却显得有些单薄——她虽然依旧开口斥责,但却给了皇帝一些“退让”。 “大不了,不封公主,封“君”总可以了吧?” “那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说著说著,王太后就像是又来了力气一样,她看著刘彻,满眼含著泪水,在威胁和胁迫不管用的时候,亲情牌就是最好用的一个东西了。 此时的王太后打出的就是这一张牌。 只是很可惜的是...... 刘彻不吃这一套。 原本,王太后的要求是可以得到满足的,因为在“刘彻”看来,用一个“君”的位置换取王太后的支持,让王太后和竇太皇太后爭斗起来,他就可以在一旁渔翁得利了。 不管是竇婴也好,还是田汾也好,在刘彻的眼里都是绊脚石——区別只是田汾这个绊脚石没有自己的帮助就站不稳脚跟,而竇婴则是已经站稳脚跟不能够拉拢的。 仅此而已。 可是.... 谁让此朝有了陈氏呢? 有陈氏在,对付太后就没有那么困难了——无论是太皇太后还是太后,甚至这个时候就算再出现一个太皇太皇太后也无所谓。 陈氏在,则天下安。 则后宫不能干政。 於是,刘彻看著王太后,嘴角带著些许的嘲讽之意,他缓缓的笑了一声:“亲妹妹?” 他看著王太后,眸子中没有丝毫的温度:“她算是朕哪门子的亲妹妹?” 刘彻的声音低沉:“朕身上怀揣著刘氏天命的血脉,正是因为这个血脉,才让朕成为了朕,成为了天子。”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是朕成就了你,而非是你成就了朕!” 此时的刘彻火力全开,身上登味十足,他看著王太后冷笑道:“没有你,朕依旧是大汉皇子,朕依旧会登上这个宝座。” “可是你没有了朕,又算什么?” 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著王太后。 此时王太后的身旁一个侍女脸上带著斥责之意:“陛下怎么能够与太后如此说话呢?这可是您的生身母亲啊!” “您如此攻訐自己的母亲,又能够得到什么呢?” 刘彻眉头一挑,他看著跪坐在一旁,护住了王姪的宫女,脸上缓缓的露出了些许笑容。 他的声音寡淡,话语平静。 “拖出去。” “杖毙。” 短短的五个字落地,太后宫殿外的士卒全然出来,而后將这个宫女拖了出去。 在皇帝支棱起来,不需要太后以及外戚势力的时候,太后以及外戚势力就什么都不是。 刘彻看著王太后说道:“母亲,希望您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说著,便转身离去。 诺大的太后宫中,顿时显得十分冷清与寂静,周围的宫女脸上带著恐惧与害怕的神色,她们什么话都不敢说。 不知多久,一道尖锐的咆哮声从太后宫中发出。 那是王太后在愤怒的吼叫。 .... .... 离开了太后宫中后,刘彻並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是心中的愤怒逐渐的堆积。 他对王娡彻底失望了。 本来,刘彻在看到刘荣因为栗姬的愚蠢而落得悽惨下场了之后,心中还在暗自得意,得意自己的母亲不像是栗姬一样愚蠢。 可是如今看来.... 刘彻苦笑一声。 他看著官渡侯府的方向,眼眸中带著些许淡淡的无奈:“摆驾备车,朕要去官渡侯府!” .... .... 竇婴府中 竇婴看著手中的密折,脸颊上带著些许稀鬆平常的笑意,而后只是简单的將手中密折放入火中隨意焚烧了。 “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不值得去认真对待。” .... ...... 田府 收到王太后送过来的密报,田汾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脸上带著茫然的神色,他皱眉沉思道:“怎么会如此?” 他一咬牙,闭上眼睛,开始思考起来另外一个办法。 “既然如此,只能够请他们出山了!” 他们....指的自然是儒家! 无论当权者有多么的不喜欢他们,但是儒家这个东西吧,用起来是真的十分好用,所以在景帝一朝,虽然儒家当时的代表贾谊以及他的儿子被几次折腾死,但儒家却並没有废黜,甚至越发的壮大了。 因为他们真的很好用。 尤其是在循环黔首这方面。 哪怕是武帝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 ....... 杏园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台上,缓缓的讲述著自己的道理,他的眉宇中带著些许的锐利之色。 台下弟子眾多。 都在听他讲述著自己的“儒”。 此人名为 董仲舒。 第76章 天人感应,武帝之思 董仲舒何许人也?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主流人物,將儒道法墨阴阳家五行家名家等等一眾思想全都杂糅到自己的思想中的顶尖儒家大佬,儒家的救世主。 正是在董仲舒这个时代,儒家彻底成为了皇权统治的工具,但也正是在这个时代,儒家真正的登上了歷史舞台。 从此之后,泱泱华夏大地,提起来思想,就只有一种主流,那就是儒家。 至於其他的墨家、道家、阴阳家? 都不过是旁门左道耳。 董仲舒看著台下的人,讲述著自己的思想,將自己的思想传播、再传播,他此生唯一的希望,便是让儒家將其他的几种思想彻底的压制下去。 .... ..... 讲道完毕之后,董仲舒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中,他的旁边坐著他的三个弟子,脸上都是带著谦逊和恭敬的神色:“老师,承恩侯递过来了拜帖,希望能够拜访您。” 董仲舒闭著眼睛微微摇头:“便说我病了,病的很重,不能够起床,无法会见承恩侯。” 那说话的弟子脸上带著些许犹豫的神色,他看著董仲舒说道:“老师,为何呢?” “陛下如今和当年的先皇一样厌恶儒家,而陈氏、周氏、以及竇氏也不会站在我们的这边,陈氏从来都是中立,而周氏则是跟著陈氏的脚步亦趋亦步。” “竇婴此人崇信黄老之学。” “可朝堂上也就是这几个人能够说得上话语了,若是我们此次帮助了承恩侯,承恩侯的势力强大起来后,岂不是也会帮助儒家吗?” “届时,您便可以完成您心中的报復了。” 董仲舒没有睁开眼,但心中对这个弟子有些许的失望,他缓缓的嘆了口气说道:“你只看到了承恩侯未来之事,可你却没有看到承恩侯今日之事吗?” “长安中的消息说,承恩侯与太后联手,想要让陛下认可太后遗落在外面的那个孤女,並且给予其加封。” “可陛下以及二陈一周、並竇婴其人全都是拒绝了。” “你觉著这个时候承恩侯来找儒家,能够是为了什么呢?” 那弟子没有犹豫便说道:“大抵上便是此事了。” 他看著董仲舒:“可是我们若是帮助承恩侯,也是能够站得住脚的不是吗?儒家讲究孝道,而大汉此时虽然崇尚黄老之学,但却依旧重视孝道,以仁孝治天下。” “就连先皇、以及文帝前的諡號都有“孝”字,此时我们帮助承恩侯,怎么可能失败呢?” 董仲舒轻笑一声,他看著那子弟微微摇头:“你也说了,是以孝治国,可这只是陛下以及其余人所宣扬的一个口號罢了,即便是不这样子做,又有什么理由斥责皇帝呢?” “即便是我们帮助承恩侯打贏了这一次,又有什么用处呢?我们会被二陈厌恶、会被周氏厌恶,会被竇太皇太后厌恶,甚至被皇帝所厌恶。” 董仲舒眼神冷漠:“王太后的“孝”,难道还能够压的过竇太皇太后的“孝”吗?” 他看著远处的长沙国,此时贾谊的第六个孩子还在长沙国为国相,並且处境较之先前的几个兄弟更为艰难。 “难道你们想要让贾谊旧事重演吗?” 那弟子额头上流下些许冷汗,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而后轻声说道:“老师所言极是,弟子考虑不周了。”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老师觉著,儒家又该何时出山呢?” 董仲舒看著面前的棋盘:“待到.....陛下需要我们的时候。” 他的脸上带著志在必得的笑容。 “如今天下诸国混乱,百家思想具都是在这一个天地大熔炉之中烘烤,游侠、墨客全都在发表著自己的意见,诸侯王门下的门客议论朝政不休。” “可当今是一个软弱的人吗?” “他的性格较之先皇更加酷烈,我以观天象,帝星之璀璨天下难当,唯有昔年的秦皇能够与之相提並论,其定为霸道之君。” “啪——” 董仲舒將面前的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神色中带著嘲讽:“可如今天下的纷乱,怎么能够让这位帝王舒畅呢?他一定会实行大一统的措施!” 这是董仲舒的判断。 “而大一统中,最重要的措施便是思想!” “唯有在思想中统一了人心,帝王才能够如同掌控了方向的船只一样,驾驭著这天下万民而奔向他所想要前进的方向!” “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短则三年,长则五年!” “儒家已经等待了这么多年,熬过了秦朝、熬过了高祖、惠帝、文帝、景帝,难道还等不了这区区的三五年吗?” 杏园中,杏叶缓缓的落下,而后铺在地上,铺成了厚厚的一层。 .... ..... 官渡 圃田泽 此泽西界长城,东到官渡,北连渠水,东西约四十里,南北约二十里,泽中有沙冈,上下有二十四浦,河渠相通,深潭相接。 战国时期,此地的湖水缓慢的乾涸,而后露出了沙褚,陈氏移居官渡,將这里当做是祖地后,便在此地修建了祖宅园林。 祖宅园林占地面积十分广阔,一望无际。 又被称之为“陈园”。 陈园,较为偏僻的一个角落。 院子中十分清简,看起来並不像是什么重要人物所居住的地方,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这里居住的是陈喜的第四个孩子“陈安”一脉如今的长子,他这一脉因为陈安的缘故,所以不怎么受到陈氏中人的喜爱,但陈氏並不会因此怠慢他们。 他们毕竟是“嫡系主脉”。 所以依旧是住在陈园之中。 而这里的清减至风也並不是因为怠慢,而是因为此地的主人“陈翊”不喜欢那些繁华热闹的景象,所以才居住在此地。 和他一起的,还有陈氏三房的嫡系“陈易”。 湖水清淡,二人坐在那里,呆呆的望著面前的湖水,轻嘆一声:“湖水清澈,只是难以言说心中的波澜。” “这思想....终究是被你我二人创出来了。” 二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他们之名,大抵很快就会宣扬天下了。 .... ..... 官渡侯府 “啪——” 武帝醉醺醺的,猛的一拍桌子:“她凭什么这样子对朕!” “真当朕是什么三岁的孩子了吗?” “满嘴的仁义道德,说只是思念女儿,满心思都是爭权夺利,想要布局天下!” 第77章 影帝同台,陈行周隨 武帝说到恨处,泪水不断的从眼角流淌下来,脸上的神情上全都是无奈和痛苦,他看著陈熙说道:“陈卿啊!朕难啊!” “为何朕的母亲会如此逼迫朕呢?” 他不断的抹著眼泪,宽大的袖子都有些湿润了。 而坐在他对面的陈熙则是脸上同样带著苦楚和无奈之意,只是这苦楚中多了几分的愤怒,而无奈中多了几分的锐利。 “陛下!” 陈熙被武帝拉著喝了几壶酒,脸上同样是带著愤怒的神色,他直接站了起来,脸上充斥著愤恨之色:“太后怎么能够如此?” “她难道是想要混淆皇室血脉吗?” “简直是可忍孰不能忍!” 他直接大手一挥:“拿本侯的剑来!” 身旁的侍从连忙退去,去拿“官渡侯”的朝服冠冕以及长剑了,那宝剑乃是先皇御赐,而朝服冠冕更是不得了,乃是当年高祖皇帝给予陈氏的恩荣。 陈氏歷代家主、侯爵的冠冕朝服全都是出自宫中御赐之手,做冠冕朝服的人和做龙袍的人是同一批人。这简直是莫大的荣耀! 而陈氏的人一旦身穿此等朝服冠冕,手持宝剑,那么必然是会发生重大的事情。 上一次还是上一代官渡侯陈云持剑帮助景帝解决了偏心老娘——竇太后逼迫景帝,让他答应兄终弟及事情的时候。 武帝猛的抬起头,脸上带著感动之色:“陈卿!” “你要做什么?” 他拉著陈熙的手,委婉的劝诫道:“那是太后,陈卿你如何能够这般呢?” 陈熙反手握著武帝的手,声音严肃而又恢弘,脸上的醉意尽显,像是已经喝的烂醉如泥了一样,但他的脚下步伐却十分的稳当,所说出来的话也十分稳当。 “陛下!” “后宫不得干政,此乃高祖皇帝时候所留下的教训!” “若是不將这个教训牢牢记住,只怕是昔日的吕后之乱又要再次復起了!当年的乱象仿佛之间还未曾退去,如今竟然又有人想要学习当年的吕氏旧事?” 陈熙一字一句的说道:“陈氏承蒙高祖皇帝大恩,陈氏先祖曾与高祖盟誓而护国,此时国有奸佞作祟,竟然要威胁陛下,以此来获得自己的权势,若陈氏此时不帮助陛下,难道不是对高祖皇帝的背叛吗?” “若被先祖知晓,定然九泉之下无法安寧!” 二人说话间,那小廝已经將朝服冠冕全都拿了过来,而后侍奉著陈熙將朝服冠冕穿的整整齐齐,而后陈熙倒提著手中长剑。 “陛下!” “臣定然会为陛下分忧!” 武帝看著陈熙离去的背影,一边哭诉著自己的委屈,一边拍著桌子,好像已经醉的分辨不出来陈熙已经走了一样。 身旁的內侍也是连忙搀扶著武帝离开。 .... .... 马车上 陈庆早已经在马车上等著了,他的面颊上带著些许的茫然之色:“兄长,为何要如此做?” 他有些不解。 “您若是想要帮助陛下,直接在朝堂上斥责田汾便是了,这样子一来,田汾也知道陈氏的態度了,自然而然会退去的。” “若是不肯退去,在对付他就是了。” “他所谓的掌权,在陈氏的眼眸中不值一提。” “田汾乃是太后的爪牙,將他砍掉之后,太后自然会老老实实的,就像是太皇太后一样。” “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此时的陈熙哪里还有方才的醉意?他只是淡淡的说道:“因为陛下想要陈氏给太后一个教训,但此时陈氏之中,辈分最高的、权势最高的便是你我二人了。” “若是在朝堂之上怒斥太后,太后下不来台,你我也下不来台,之后便是真的势同水火了。” 陈庆微微蹙眉:“这是陛下的算计?” 陈熙摇头:“不,这並不是陛下的算计,或者说——这只是陛下算计之结果的一种附带而已,陛下並不会愿意看到陈氏失势,但是他也並不介意陈氏真的会觉著自己至高无上了从而顺势给陈氏埋一个钉子。” 他笑著摇头道:“陛下果真是雄主啊。” 陈熙的声音中带著些许的沉默,他轻声说道:“陛下此次不只是为了想要解决太后的问题,同样是想要为自己的亲政做铺垫。” “他想要看一看,陈氏是否真的如同他所知道的那样,一心为国,而不是为了权势。” “或者说,陛下想要看看,陈氏是否还如同从前一样纯净。” 陈庆听了陈熙的解释,只觉著脑子里面像是装了一堆浆糊一样,按了按额头之后,整个人都有些无奈:“听不太懂。” 他的確是听不懂这些。 陈庆遗传到了“喜”的一部分力气,但同样已经是力大无穷了,这也是他凶猛无敌的原因。 但他却没有遗传到“喜”的智慧。 陈熙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气:“不要紧,你也不需要考虑这些,你只需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和想法去做事就好了。” “左右你也不会做出什么踩到陛下底线的事情。” “待会到了宫外,你隨著我一同进去。” .... ..... 皇宫外 陈熙站在那里默默的闭上眼睛,老神在在的好似是在等什么人一样,而他的旁边陈庆则是有些茫然:“兄长,咱们在等谁?” 此时,恰好一道车撵声响起,而后周亚夫的身影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他看著两人微微一笑:“我便知道,陈兄会做出如此的选择。” 周亚夫的脸颊上带著些许莫名的笑容,像是觉著自己十分聪慧一样——他从前也是十分倨傲的,甚至因为想要打败自己的大哥,所以有些时候会想要挑战皇帝。 但.....看到了陈氏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想法了。 他选择了跟著陈氏的脚步走。 自然而然的,“细柳营”士卒拒绝皇帝进入的事情也没有发生,所以周亚夫也没有被文帝记住,文帝也就没有告诉自己的儿子要把周亚夫除掉的话。 而景帝对周亚夫的態度也还算可以。 所以,周亚夫的命运被改变了,甚至活到了现在,他也早就超过了他大哥。 陈熙只是淡淡一笑:“周兄也不是笨人。”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像是在询问什么人一样:“还会有人吗?” 第78章 陈氏立剑,三打太后 周亚夫微微摇头,咂了咂嘴说道:“我得到消息,竇婴那边应该是想著在朝堂上攻訐太后的,他的目的是为了给太皇太后拉回场子,让朝臣知道,太皇太后还在,且依旧是强悍的。” “至於陈掌那边嘛.....” 周亚夫嘆了口气:“他的哥哥死后,他承袭了曲逆侯的爵位,后来又尚了公主,如今是一点朝政都不想干涉了,所以陛下也没脸去他那边哭诉。” “至於其他人?就更没有这个资格了。” “所以,如今在长安的、还在位的功臣世家们,大抵上也就只剩下你我两人会来了。” 陈熙並不介意:“这是小事,他们来与不来都不会影响到这件事情的发展。” “我只是感慨而已。” 他看著手中的长剑:“吕后、竇后、如今又出了一个王太后,难道是陈氏先前对付吕后、竇后的时候,没有用出自己的力气和手段,因此没有震慑住这些人吗?” “这些人你来我往的,一个接著一个来,就好像不將陈氏放在眼里一样。” 陈熙笑了笑,但眼眸中的冷冽却在这大日下缓缓的绽放出来,其眸间倒映著的全都是燃烧著的火焰。 “走吧,周兄。” 说著,便直接往前走去。 那些士卒內侍完全不敢阻拦这位,这位手中拿著的可是先皇御赐的朝服冠冕,甚至还有宝剑。 当然了——他们真正不敢拦的是“皇帝”,皇帝在今日之前就已经提前交代过了这个事情,这是皇帝与陈氏、周氏心知肚明的事情。 別看他们都在互相演戏,但其实他们都知道对方在演戏,甚至也知道对方知道自己知道这件事情,但这並不妨碍他们装傻。 政治的游戏中,最重要的一个因素是妥协,而第二个重要的因素便是装傻了。 此时的陈熙、周亚夫、武帝,便是如此。 ..... ...... 太后宫中 內侍、宫女急匆匆的而来,脸上带著畏惧和恐惧之意,他们跪伏在地上,看著脸上带著茫然和愤怒的王太后说道:“太后!官渡侯持剑杀进来了!” “他,他的身旁还有条侯、庆侯二人一起!” 王太后顿时神色大惊,容失色,她毕竟不是吕后,也没有吕后那般的智慧与淡然,不仅做不到“官渡侯持剑当面还十分平和,甚至能够试探的你来我往”,甚至她连平静都演不出来了。 此时的王太后终於是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竇太皇太后那么老实,並不是因为她不愿意在前朝搅动风雨,而是因为前朝有三块镇山巨石支撑在那里,让她无法搅弄风雨,所以竇太皇太后的威势只能够在后宫中。 而她,这个新鲜出炉的王太后,恐怕是连竇太后也不如的。 至少竇婴是真的有权势——毕竟竇太皇太后还是比较知趣的,而竇氏也是比较聪慧的,没有做出什么让朝中巨头不能容忍的事情。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书库全,101????????????.??????任你选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可她....手中只有一个田汾可以用,甚至田汾的只是在朝中第二个、甚至是第三个档次的。 “这可如何是好?” 周围的內侍、宫女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说话。 这群人中,有些人是知道当年吕后最昌盛的时候,陈喜拔剑入宫之事的,也是听人说过当日吕后表现的,此时见到王娡如此表现,自然是心中高下立判。 別说王娡不是吕后那个跟隨高祖打天下的人,要是这么说的话,如今的官渡侯也不是第一代官渡侯啊! 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大殿外便响起了脚步声。 而后,陈熙,陈庆,周亚夫三个人便站在大殿外朝著其中走来了,此时的大汉其实还没有那么多的纲常伦理规矩,所以太后见外臣什么的,其实並没有那么复杂。 陈熙先是板著脸行礼,一身的醉酒气还没有散去,脸上带著些许熏红,整个人也像是大醉一样,完全没有先前与周亚夫说话时候的清明了。 至於周亚夫? 他在看到陈熙开装的同一时间,同样也是开装。 於是,两个醉鬼只是顾得上行了最基本的礼,其他的全都忘了,陈熙直接开口质问王娡:“太后,可闻昔年吕后旧事?” 他拔出腰间长剑,怒目而视。 “太后如今干涉朝政之事,甚至还要胁迫陛下混淆皇室血脉,难道是想要学习当年的吕后吗?” 陈熙冷笑一声:“若是,陈氏可便要行当日与高祖皇帝的盟约,而诛討贼子奸佞了!” 王娡此时已经心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听到陈熙的问话,只是战战兢兢的说道:“怎么会呢?哀家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想要陛下接我那苦命的女儿,也不过是因为过于思念女儿罢了,至於封君之说,不过是因为我那女儿吃了苦,想要补偿一二。” 陈熙再次冷笑一声:“补偿一二?” 他看著周亚夫问道:“周太尉,你可曾听说过拿著自己夫家的东西补偿自己前夫家的事情?” 周亚夫怒目圆睁:“不曾听说过!” 陈熙这才是看著王娡说道:“太后想要补偿原本的女儿?” “可以!” “臣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人,太后想要补偿自己的女儿太过於简单了。” “那便请陛下去太后位,在皇室玉碟之中除却太后之名,而后请奉常、宗正位证人,太后自请下堂也就是了!” “届时,太后在女儿家含飴弄孙,岂不是既补偿了金裕,又没有用夫家的东西?” 陈熙抚掌大笑:“原来太后是如此想法,那的確是一桩美谈啊!” 他看著王娡说道:“太后若是如此想法,臣这便是去与陛下说清楚,而后请陛下下旨!” “陛下纯孝,哪怕是此等背负骂名的事情,只要是太后愿意,他也一定会去做的!” 自请下堂,去太后之位,玉碟除名? 王娡的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 这话里面的意思很简单——你不是想补偿你女儿吗?拿著你自己去补偿!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太后了,这些荣华富贵跟你再也没有什么关係! 如此,便可以补偿你的女儿! 陈熙看著苍白无力、说不出话的王娡,微微一笑,再次上前一步:“太后以为如何?” 第79章 武帝五年,天下安平 如何? 王娡的內心只有一个反应,那就是“不如何”。 她想要让金裕回来,被刘彻封君难道真的是因为思念自己的女儿吗?当然不是啦,只是为了彰显自己身为“太后”的权力而已。 可是如今陈熙的说法是想要让她干什么呢? 让她放弃眼下的功名利禄与荣华富贵! 去民间做一个普通的老婆子! 这她可就不愿意了。 牺牲別人的利益可以,牺牲自己的利益可是不行的,这也是大多数这么双標之人內心的想法。 王娡可是吃过民间疾苦的,她是知道那些苦到底有多苦的。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过来了,能够享受了,让她这个时候吃苦?还是算了。 她訕訕的笑了一声:“哀家乃是太后,乃是先皇的遗孀,如何能够去那些地方呢?那岂不是丟了先皇的脸面?” 这话刚说完,陈熙便冷笑一声,语气中带著嘲讽的说道:“你这贱妇还知道先皇的脸面?那你先前想让一个不属於先皇子嗣的人被封君、封公主,甚至逼迫陛下承认她是亲姊妹的时候,怎么不顾忌先皇的顏面了?!” 仗著自己“喝醉”了,陈熙说话一点遮掩都没有,动輒“贱妇”,“贱婢”,就好像完全忘记了面前的女子是大汉尊荣的太后一样。 而周围的侍女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不敢开口。 上一次在这些大人物面前开口的那个侍女此时的坟头草都已经三丈高了,他们自然是不敢动弹的。 而周亚夫也是嘲讽的说道:“陈公,这些人不就是如此吗?” “好日子过的多了,就以为好日子是因为自己的努力才过上的了,觉著自己至高无上了!殊不知,若不是刘氏的血脉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她算是什么东西?” “这宫中愿意承担刘氏血脉的人多了去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著,王太后的血压都要飆升了,但这个时候却又什么都不敢说,只是低著头,眼睛中带著愤恨和怨毒。 陈熙说完了之后,大手一挥:“太后既然不愿意去往民间女儿的身旁,那么就老老实实的在长信宫中待著吧!” 他冷漠的说道:“至于田汾吗?” 陈熙眉宇中的冷冽像是数九天中的寒霜一样:“其不能劝诫太后,又不能够使得太后安然,那么便不必再身袭承恩侯的爵位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王娡猛的抬起头,眼神中带著震惊和恐惧的神色。 “这是什么意思?” 陈熙似笑非笑:“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日后太后在朝堂上的爪牙要被剷除的意思!” 他不留情面的说道:“若是下一次再有这样子的事情,就不单单只是这样子了!” 陈熙的意思也很简单,我或许只能够骂你这个太后两句,但你太后的软肋可是多了去了——这次只是削了你娘家弟弟的爵位,下一次说不定就是田氏九族! 王娡的手紧紧抓著身旁的裙摆,脸上闪烁著阴晴不定的神色:“你敢!” 陈熙听到这话哑然失笑,而后看了一眼王娡:“我敢不敢?” 他提著手中长剑:“太后若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去提田汾项上人头!” 王娡沉默的与陈熙对视,她从陈熙的眼睛中看到了肃穆与坚定,她明白这个时候的陈熙装醉,但其实並没有醉酒,可....皇帝会在乎吗? 哪怕是此时陈熙真的將她的弟弟杀了,皇帝只怕也会说“官渡侯醉酒误事,小惩大诫罢了”这样子的话来! 她缓缓的闭上眼睛:“哀家明白了。” 陈熙只是看了一眼,並没有在乎她身上逸散而出的哀伤和悲戚之色,太后就应该好好的待在后宫之中!別搞什么瞎想的乱主意! 还是那句话。 前朝的归前朝,太后的归太后! .... ..... 武帝二年,王太后在兴风作浪一小阵子之后,迅速的冷静了下来,承恩侯被削爵,而醉酒提剑进入皇宫威胁太后的事情也被压了下来,醉酒的官渡侯甚至只是被皇帝斥责了两句。 最后斥责了两句之后,武帝又为了安抚官渡侯,再次给官渡侯的食邑上加了一千多户,对於陈氏来说算是聊胜於无。 而官渡侯的受宠程度,也至此可见一斑了。 .... ..... 武帝四年,原本十分昌盛的竇氏一族逐渐的退出了歷史舞台,这其中有些许谁也不曾知道的隱秘——似乎竇氏的家主竇婴不知道为什么得罪了皇帝,被皇帝破口大骂。 而竇婴不仅唾面自乾,甚至请求皇帝將自己身上的职位如数全都削去了,最后告老还乡。 等到竇婴告老还乡之后,竇氏的下一代却又诡异的得到了皇帝的信任,竇氏的下一代则是已经去往了地方为郡守,长子则是留在了长安城,继承了竇婴的爵位。 竇氏虽然脱离了长安一流世家的地位,但却和当年的张良留下的张氏一样,成为了长安城中第二梯队的世家。 毕竟他们在地方有人,而在长安城中,也有爵位以及官职。並不算是彻底的脱离了权力的中央阶层。 人们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唯有竇氏的人知道。 因为....竇太皇太后病重,没有几年好活了,所以他们要儘快的做打算。 太皇太后尚且活著的时候,他们自然是还有退路的,然则一旦太皇太后死去,这些所谓的香火情就彻底消失了。 武帝四年一眨眼就已经过去了。 可是武帝迟迟没有“亲政”掌权,这並非是掌权的几个氏族不愿意,而是武帝不愿意。 .... ...... 未央宫中 陈熙、陈庆、周亚夫三个人都在,他们按著额头,看著面前的刘彻,脸上带著无可奈何又崩溃的神色,像是在看一个熊孩子一样。 “陛下!” 陈熙冷脸看著武帝说道:“您怎么能够这么晚了还不肯亲政呢?您已经加冠了!” “是时候该亲政了!” 武帝只是一脸的不在意,他摆了摆手说道:“陈公,如今在你们的治理下天下太平安康,朕想要多玩几年又怎么了?” 他嘆了口气说道:“朕难啊,如今宫中甚至还未曾有子嗣问世啊!” 第80章 陈熙之死,武帝子嗣 陈熙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却最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能继续说服皇帝亲政吗? 说服不了。 因为“子嗣”的问题是最重要的问题——一个皇帝没有子嗣,甚至已经即位五年了都没有子嗣!这是一个何等严重的问题? 可以说是“动摇国本”的问题。 当年的皇位为什么会到了文帝一脉的手里?不就是因为惠帝没有子嗣吗? 可是惠帝没有子嗣只是单纯的因为吕后的控制而已,吕后不愿意让其他的女子诞下惠帝的孩子,而惠帝又不愿意和自己的侄女发生什么,所以就这样子僵持下去,最后导致惠帝没有子嗣。 陈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刘彻,眸子中带著些许的犹豫和狐疑。 惠帝没有子嗣是因为自己不愿意有,当今又是因为什么啊? 当初惠帝的后宫並不算多,可是如今这位一点也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的样子,后宫中的女子、以及他姐姐们所献上的女子眾多,可是却依旧没有子嗣诞育..... 若不是知道刘彻一定会有孩子,虽然子嗣並不算太多,但却也有六个儿子六个女儿,凑了六对龙凤呈祥的话,这个时候的陈熙就应该怀疑刘彻的身体问题了。 而面对陈熙的眼神质疑,刘彻表面上不慌不忙,但实则內心中已经有些无奈和急切了。 这可是大事啊! 但是他的身体是真的没问题啊! 登基的第二年他就已经偷偷的找太医令看过了,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他的“精力”也很充沛,一晚夜御数女,大被同眠的事情也是经常发生的。 怎么可能身体有问题呢? 所以,本应该在太后、太皇太后“老实”之后就赶紧亲政的刘彻不仅一点没有著急亲政,甚至还將手中本来已经握著的权利全都丟给了陈熙、周亚夫、以及陈庆三人。 他要赶紧的抓紧时间给自己造出来一个长子! 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 看著刘彻的神色,陈熙也明白刘彻的担忧,於是缓缓的嘆了口气,而后说道:“既然如此,那臣等便不再逼迫陛下了。” 他的神色依旧严肃:“只是陛下,您多少还是要亲政的,至於亲政之后,朝堂政务的问题,我们三人会协助陛下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你可以当个吉祥物,什么事情都是我们干,但你却一定是要把控权力,將这些东西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绝对不能够像现在这样! 刘彻略微犹豫,便直接答应了下来。 .... .... 武帝五年,天寒地冻,大雪纷飞。 在无数人的目光之中,太皇太后竇漪房终於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而这一次,却没有如同歷史中那样,被武帝所厌弃——毕竟相较之王太后而言,竇太皇太后並没有太多的干涉武帝的“朝政”。 一方面是因为陈氏的缘故,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个“汉武帝”较之原本的来讲已经成年加冠、且风格成熟了许多。 当初的刘彻在登基之后便想著征討蛮夷,差点將汉文汉景两代皇帝打下来的根基给彻底毁了,所以竇太皇太后才动了废黜刘彻的心思。 而如今的刘彻一门心思的想著造孩子,当然也就没有触怒竇漪房的底线。 这位老太太一生唯一的底线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保住自己丈夫的名声、保住自己儿子的心血,其中,保护丈夫的名声才是真正的底线。 虽然总是说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可竇漪房以及汉文帝之间多少是有夫妻情分的。 太皇太后死后,整个京都都在哀悼,而刘彻也著实是真的伤心落下了几滴泪水——对於没有干涉到、触及到自己利益的竇漪房,他还是有几分亲情的。 .... ..... 官渡侯府 陈易、陈翊二人小心翼翼的坐在那里,看著面前的陈熙、陈庆二人,眉宇中带著些许的谨慎之色。 他们虽然算是陈氏的少年才俊,但在这两位“大佬”的面前也不过是晚辈罢了。 至於陈熙二人? 他们看著面前手中的“书籍”,脸上带著些许讚嘆的神色。 “这是你们二人研究出来的?” 陈翊陈易对视一眼,而后陈翊当先说道:“回稟叔父,是这样的。” 他斟酌著说道:“当初我二人遍读藏书阁中的典籍,心中有了些许想法,后来又与陈菛兄长探討,最后得出了此思想。” “此次前来长安,也是为了宣扬自己的思想。” 陈熙略微犹豫后,看著两人说道:“暂时先安置著吧,此时不是提出这些的时机。” 他將东西略微收拢,而后嘆了口气:“过几日我会请下恩典,请陛下给予你二人孝廉的身份,而后给你们官身。” “在陛下身边,你们好生学习,不可懈怠。” 听了这话,二人倒是没有什么特別的反应,他们知道陈熙不会害自己的,当即便是点头应声。 一旁的陈庆则是脸上带著些许犹豫。 等到这二人离开了之后,陈庆才缓缓的说道:“兄长,难道您的身体.....” 陈熙洒然一笑:“是啊,我的身体....不大好了。” 他的眼眸中带著些许的无奈。 当初降临的时候是文帝年间,而如今已经是武帝年间了,他跨越了文帝、景帝两个时代,身体已经不太行了。 近些日子太医令为他诊脉的时候,都委婉的劝诫他,希望他能够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可是自家的事情自己知道,他的寿数也就是这样子了。 “陈氏的下一代並不算璀璨,若是我逝去了,整个陈氏便落在你的肩上了。” 他看著陈庆说道:“你要照拂好自己的身体,不要参与到朝堂政务之中,一切只需要跟隨陛下的脚步行事就好了。” “陛下虽然有酷烈雄主之风,但却並不至於背信清洗陈氏。” 这也是为什么他先前帮刘彻清理王太后的原因。 ... .... 武帝六年,冬。 又是一年冬。 大雪纷飞的时节,正在宫中努力造孩子的武帝却突然听到了一个消息。 一个令他肝胆俱裂、喜怒交加的消息。 第81章 临终之言,太后之喜 甚至顾不得床上的美人,武帝直接一咕嚕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替朕更衣!” 身旁的侍女连忙上前来,赶忙为他穿上了衣服,一边穿武帝还一边往外走,问那前来传消息的內侍道:“前一段时间陈公的身体不还好好的吗?” “怎么突然之间就病危了?” 身旁的內侍一边快步跟上武帝的脚步,一边解释道:“据说是上了年纪了,偶感风寒,最开始的时候陈公只是以为是小事所以並没有在意,谁曾想到后面竟然越来越严重,一直到了前几日传唤太医的时候才发现.....已经病入膏肓了。” 武帝的脸上神色阴翳:“这些太医干什么吃的?朕不是说了吗?要时时刻刻的留意著陈公的身体!他们竟然敢把朕的话当做耳旁风?” “这一次是陈公,下一次岂不是朕了?” “告诉那群废物,若是这次陈公出了事情,朕要了他们的九族!” 说著说著就已经到了宫中通向外面的驰道之中,內侍的人早已经令人准备好了在那里准备了马匹,武帝迅速翻身上马。 “吁——” 他猛的一拉马韁绳,马蹄子高高的抬起,武帝居高临下的说道:“朕先去!” 说著纵马前行,一路奔驰。 路过门口的时候,那些许侍卫本来想要阻拦,但看到了武帝的衣著后却迅速的后撤了,这宫中的规矩本来是不允许纵马的,但....奈何这位就是规矩本身啊! 骑在马背上一路狂奔的路上,武帝的心中还在思索著眾多的事情。 陈熙死了之后,朝堂之上的势力怎么办? 陈熙死了之后,后宫之中的势力怎么办? 陈熙死了之后,陈氏的那些门生怎么办? 陈熙死了之后......这天下江山怎么办? 虽然现在他的心中事实上更多的是惊与喜,但隨著时间的偏移怒和惊、惧则是缓慢的占据了上风,实在是陈熙死的太突然了! 根本没有给他留下一点点的时间! 到了官渡侯府门口前,武帝迅速下马,直接闯入了官渡侯府,而身后追了上来的內侍则是迅速出示了皇帝的令牌。 一路疾行,来到了后院中。 方才一推开门,便看到了屋子中躺著的眾人,一股子很重的草药味道便传了过来,此时的陈熙躺在床榻上,已然是只能够凭藉著参片吊命了。 看到了武帝的到来,这才是挥了挥手,让人將参汤端过来。 一口参汤饮尽,身体缓缓的释放出来了些许最后的力气,陈熙依靠在那软垫之上,看著面前的武帝轻声道:“陛下,您来了。” “只是可惜,老臣不能够再为大汉效忠了。” 这一句话直接触动了武帝內心深处仅剩下来的些许柔软,他上前一步,握住了陈熙的双手:“陈公这说的是什么话?” “朕尚且年幼,前朝后宫中的诸多事务都是还需要您操劳的啊,您的日子还长著呢。” “日后朕依靠著您的地方还多了!” 陈熙只是淡淡一笑,他看著刘彻的眼眸,仿佛是能够从刘彻的脸上、身上看到熟悉的影子——事实上也的確是这个样子,他从刘彻的身上看到了刘邦的影子。 他一字一句,艰难却又坚定的说道:“陛下身上颇有高祖遗风,如今文帝、先皇已经为您打下来了坚实的基础,您只要一步步的往前走去,就能够使大汉走到最巔峰的地方了。” “只是您一定需要注意。” “欲速则不达。” “没有任何事情是可以一蹴而就的,凡事想要一蹴而就的事情,最后必定会自食恶果——所有的理想也好、信念也好,都是建立在坚实的物质基础上的。” “先皇和文帝为您留下来了足够坚实的基础,但却不能够使大汉的威望一下子达到顶峰。” “当年先祖“喜”打败了匈奴,將他们赶到了草原上,使得他们不敢再次侵犯大汉,可是这些年来,他们或许是已经恢復了当年的力气,所以逐渐的想要侵占我大汉的边疆。” “这是不能够允许的。” 他微微招手,陈庆来到了他的身旁,眼眸中带著些许深重的泪水,他是十分尊重自己这个兄长的,只是不曾想到天不假年,老天爷竟然让自己的兄长成了如今的样子。 “兄长,您唤我。” 陈熙一只手拉著陈庆的手,另外一只手拉著刘彻的手,让两个人的手搭在一起:“陛下,臣的弟弟颇有当年先祖的遗风,他同样也是传承了先祖的悍然之力,虽然不能够与先祖当年相提並论,但或许能有其十之四五。” “有臣的弟弟在,匈奴不敢侵犯边疆。” 他这话是衝著刘彻说的,之后又看著陈庆说道:“若是匈奴人敢侵犯边疆,你便一定要打回去,万万记得,不可以落了我陈氏先祖的威严!” 陈庆满眼含泪:“兄长,我记得了!” “咳咳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声响起,陈熙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笑了笑,又看向一旁的陈易兄弟,让他们来到刘彻的身旁。 “陛下,此乃老臣三弟一脉的长子、四弟一脉的长子,一位名为陈易、其名为易经之取;另外一位同样是名为陈翊,只是其取自立羽而翔之意。” “他们二人的思想著作具都是符合陛下所思所想,对於陛下想要施行的那个东西一定是有好处的。” “希望他们可以帮得到陛下。” 刘彻看都没有看这两个人一眼,只是应承道:“朕记得了。” “您放心就是了!” 陈熙这才是缓缓的鬆了口气,而后轻声的感慨著说道:“老臣的这一生並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甚至没有为大汉做到什么。” “此身不足以陪葬皇陵,便让老臣葬入陈氏祖墓之中吧。” 武帝眼含泪水的说道:“朕....答应您。” 陈熙像是燃烧尽了的蜡烛一样,缓缓的想要抬起手说什么,但最后却无力的垂下。 武帝六年,官渡侯陈熙,逝世了,天下俱哀。 同年,天子詔令,追封官渡侯陈熙为“秦王”,许陈熙之子“陈譖”袭爵官渡侯,不降爵、不削食邑的同时,甚至再次追加一千食邑。 .... ..... 长信宫中 王太后猛的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那个老贼死了?” ps:上周生物地理考完,这周把他们两个老师的课分给我们三个了.....我今天光上课上了六节,快死了。晚了点,抱歉or2 第82章 陈庆之怒,武帝惊愕 一旁的宫女低著头:“是的娘娘,这是从宫內传来的消息,说是陛下身旁的人来传信,陛下得到了消息之后,迅速跑出去了。” 王娡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惊喜的神色。 她甚至没有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好好好,终於死了!” 王娡咬著牙,整个人都带著兴奋和喜悦:“这个老东西终於是死了!这下子,哀家看看谁还能够阻拦我!” 她站了起来,在宫內来回的走动著,心中则是思考著这个事情。 该如何才能够儘快的把自己应该拥有的东西从皇帝的手中拿过来呢?这一次还有谁能够阻拦她呢? .... ..... 未央宫內 武帝坐在冰冷的未央宫中,心中同样是在思考著这个问题、 这下子,谁还能够帮他制衡太后呢? 太后又会有什么动作呢? 他一边思考,一遍仰起头,眼角缓缓的浮现出些许泪水,竟然好似有几分是真心为了陈熙的逝去而流下来的了。 此时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当日的场景。 .... .... 当日 他正在伤心流泪的时候,一旁的陈庆缓缓的站了出来,看著武帝说道:“陛下,兄长在之前交代了,令老臣持此剑,若后宫之中有任何人有什么轻举妄动的想法,便令臣拿著长剑,直接去斩了田汾。” 他看著武帝说道:“陛下放心。” “哪怕兄长死去了,只要老臣还活著一天,长安就一日太平!” 听著陈庆掷地有声的话语,武帝也是缓缓的嘆了口气,但心中却十分的知足——不愧是他的陈公啊,在临死之前甚至还为了他留下了足够的“保障”。 当即收敛了些许泪水,只是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惊喜快乐的成分,只是有些悲戚的说道:“朕从来不曾担心过这些,陈氏乃是护国忠臣。” “朕伤心的只是陈公的离去罢了。” ..... ..... 想到当日的场景,武帝的心中担忧便缓缓的散去了。 只是陈庆一个人或许没有资格闯入皇宫之中指著太后的鼻子骂,但是凭藉陈庆的身份,杀了一个田汾却不过是嗟尔小事而已。 大不了..... 大不了就说庆侯醉酒误事,削他一点食邑唄。 正在思考之间,大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而后那人附在刘彻的耳边好似是说了什么一样,武帝只是越听越觉著心中烦闷而后皱起了眉头。 他的手中把玩著棋子,最后长嘆一声说道:“哎——” “这世上之事啊,总是如此无奈。” “朕本不愿意闹到这种地步的。” “母子之间落得如此境地,不是让人笑话吗?” 武帝的脸色较为冰冷阴翳,他看著身旁的人说道:“去庆侯府上,便告诉庆侯,官渡侯临终前所担忧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 那內侍一顿,继而领命:“诺。” .... .... 庆侯府 陈庆在当年被封为庆侯的时候,便已经搬出了官渡侯府,或者说是搬出了陈府。 毕竟,陈府中有一个官渡侯、有一个文候已经是了不得的了,若是他这个掌握了兵权的庆侯在与这两位掌握了行政大权的人住在一起,岂不是真的与谋反没什么差別了? 他可不愿意落得人口舌。 “正巧”皇帝奖励了他一座大宅院,他便搬了出来。 此时,他正在擦拭著手中的宝剑,眉宇中带著几分肃然的神色:“陛下果真如此说?” 那內侍微微頷首:“我又怎么敢欺骗您呢?” 庆侯长嘆一声:“也罢。” 他纵然起身。 “该做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做的!” 说著,便直接朝著不远处而去。 ... ..... 虚空中 此时此刻,距离当日“陈熙”的死已经足足过去了七天,虚空中的陈成才缓慢的睁开了眼睛,他以当初“陈喜”死后他所看到的那种视角,像是在看“电视剧”一样,看著现实中的一切缓慢的发生。 或许是在心中,也或许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总而言之,他缓缓的嘆了口气。 “哎,难为陈庆了。” .... ..... 此时,承恩侯府 鲜血洒落一地,承恩侯府外,鲜血直流,承恩侯田汾的身躯缓缓的吧倒下,他的头颅此时正眼睛都闭不上的怒目圆睁,似乎没有想到面前的人敢做出来这样子的事情。 那句临死之前的咆哮好似还迴荡在这半空中。 “你敢!” 陈庆提著田汾的项上人头,眉宇中的神色甚至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翻身上马,而后朝著皇宫走去。 事实上,在临死之前陈熙交代过陈庆此事应该如何做,陈熙所交代的並没有这么的血腥,只是陈庆一向是不喜欢麻烦,而且头脑较为简单。 他想要直接震慑住太后,让王娡不要再捣乱——顺势还可以让皇帝卸掉他身上的军权,让他当一个光杆太尉就完事了。 是的。 在陈熙死后没多久,这太尉的身份就落在了他的身上,而原本的太尉周亚夫则是成为了丞相——毕竟武帝就算是愚蠢之人也能看出来,陈庆不能当丞相,他没有这个脑子。 所以便让周亚夫继任成为了丞相。 虽然周亚夫成为丞相后,事情没有多少变化,甚至可以说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吧。 典型的陈规周隨。 但对於大汉的这个统治者来说,这已经算是好事了。 .... ..... 未央宫中 武帝听到手下绣衣使者的描述,整个人都张大了嘴巴,脸上带著茫然与不可思议的神色:“你....你说什么?” “庆侯提著 田汾的脑袋入宫,此时正前往长信宫?” 他的神色古怪无比。 武帝才想过陈庆会怕麻烦所以把事情做的比较狠,但却没有想到做的....如此狠。 “摆架长信宫!” 他想去看看热闹——更重要的是,在太后疯了一样的时候拦一下太后。 .... .... 长信宫中 “咕嚕嚕——” 陈庆將手中提溜著的脑袋直接扔在地上,滚到了王娡的面前。 “太后,您的记性似乎並不是很好,先前我兄长说过的话,您似乎忘记了。” 他冷脸说道:“只是不知道,您的记忆里,是否还记得这颗脑袋曾经属於谁?” 第83章 武帝责陈,匈奴叩边 王娡本来只是淡淡的看著陈庆,直到她低头看见了地上正在翻滚的那个人头。 她猛的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带著惊恐与害怕。 “兄长——” 王娡的声音十分悽厉,就好像是死了爹一样,但事实上她爹还没死,甚至她的另外一个弟弟也没有死,陈庆虽然已经厌倦了爭斗,但却並不意味著他愿意把王太后逼到死路上去。 如果真的到了死路一条的时候,那么王太后一定会鱼死网破的。 陈庆觉著,暂时还不必到这种程度。 “你怎么敢!” 王娡的脸上带著狰狞的神色,眸子中的畏惧较之怒火更多,此时的她显得有些色厉內荏,但她却依旧张牙舞爪,就像是被逼到了绝境的小动物一样。 “我兄长乃是承恩侯!你怎么敢杀了他?!” 陈庆怀中抱著把柄长剑,甚至还特意將那柄长剑朝著王娡的方向比了比:“我为什么不敢?你看见这把长剑了吗?” “这把长剑乃是文帝御赐!休说只是杀了区区一个承恩侯了,便是杀了关內侯、彻候,又有什么分別?” 他看著王娡,语气中带著厌倦和不屑:“这一次只是一个浅显的警告,若是下一次臣在发现太后想要做什么事情以此来威胁大汉天下,那么臣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下一次,便是田氏三族!” “太后想要搞事情之前,先看看自己还有多少兄弟可以替自己死!再想一想,等到你的兄弟们全都死完了之后,又该轮到谁了!” 说完这话之后,陈庆甚至没有过多的停留,便直接离去了。 等到他离开后,武帝才匆匆来迟,他看著瘫坐在地上的太后以及地上滚落得那个人头,脸上带著些许的厌恶,挥了挥手,身旁的內侍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將那“人头”拿了下去。 武帝坐在地上,与王娡面对面,他不仅没有和王娡想的一样来安抚自己,甚至还一言不发的看著王娡,最后愣愣的吐出来了一句:“母后是觉著现在的日子太好了,想要朕成为废帝,你成为废太后,之后一块过从前的苦日子吗?” 他们两个的確是过了一段苦日子的,只是没有过多久。 当初的王娡虽然托关係让自己进入了皇宫之中,可是景帝的宫中有多少的美人?他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嫁过人的女子?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王娡通过一些手段得到了皇帝的临幸,而这一次临幸便让她得到了皇帝的宠爱。 有些人在这方面的確是很有一套的。 之后,凭藉著刘彻的降生才彻底的稳住了宠爱——景帝十分喜爱武帝,因为他从刘彻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从一开始,就算是没有陈氏、就算是原本的歷史中没有了陈阿娇,刘彻也一定是会登上皇位的。 至於陈阿娇? 那不过是在老太太面前更有藉口和理由、更加顺畅让刘彻登上大位的手段罢了。 有些书籍、或者说流传的故事中,总是说刘彻是因为吃陈阿娇软饭才登上的皇位,这才是最可笑的事情。 陈阿娇的本事其实就是馆陶的本事,而馆陶的本事其实是竇太后的本事——看穿了这个逻辑,就能够看出来这个可笑的笑话中所蕴含的搞笑了。 竇太后如果有那么大的能量,可以直接左右“成年掌权皇帝”即景帝的立储,为何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完成帮助自己的小儿子梁王登上皇位的大业呢? 须知,这位老太太可是歷史上著名的偏心,她多次劝景帝將皇位传给梁王,可景帝对梁王的手段只是用了就扔。 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 在景帝的心中,夺嫡的人选从始至终就只有两个人,其一刘荣,其二刘彻,他看的从来不是太后偏向谁,也不是陈阿娇嫁给了谁,更不是馆陶怎么样。 刘氏多是有情人、刘氏多是无情人。 刘氏的皇帝从来就没有那么在乎亲情、爱情。 谁能登上皇位,只看一个事情——皇帝能活多久,能活到让刘彻长大,那就选择刘彻,如果活不到....那就让刘彻掌权分邦建国! 景帝对武帝的爱,从来就没有任何的掩饰。 或者说的更加清楚一点——陈阿娇能够帮助刘彻登基,只是因为刘彻是刘彻,如果她嫁给了刘荣,那么景帝就会对刘荣更加厌恶。 “你竟然和我的姐姐联盟了?什么意思?朕是死了吗?” “朕还没死你就敢这样,朕要是真的死了你岂不是要翻了天?” 而后对刘荣、对陈阿娇都开始厌恶。 可是陈阿娇嫁给了刘彻就不一样了——“哎呀,我的崽竟然能有这个助力?真不错啊,我可以节省一些说服太后的力气了。” 这就是双標。 王娡听到刘彻的话语,心中浮现出来的是往昔中那些苦涩的记忆和被宫女內侍为难的记忆,当即长长的嘆了口气。 这一瞬间的王娡像是苍老了十岁一样。 她明白,陈庆和其他人不一样,陈庆说会杀了她的三族,就一定会杀了她的三族,一个都跑不掉。 这就是陈氏! “我明白了。” 王娡缓缓的闭上眼睛,。脸上带著些许疲惫与厌倦。 “我会与昔日的太皇太后一样,从此闭门不出,不问政事。” 此时的王娡心中十分冷涩,她知道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地位和作用,於是便直接说道:“若是无事,陛下便离开吧。” .... ...... 武帝七年,发生了一件大事。 庆侯提剑衝进了承恩侯的府邸,將承恩侯直接当街杀了——而陛下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十分愤怒,但念在陈庆並不是故意的,而是饮酒无事、加上庆侯於天下有功,於是狠狠的削减了庆侯三十户食邑,小惩大诫。 而这武帝七年的夏天,武帝又以“天气晴朗”为由,给庆侯加了三千食邑,此时的庆侯食邑八千,已然抵近万户侯的爵位了。 武帝对陈氏的宠爱,可见一斑。 .... ..... 武帝七年 秋冬之际。 匈奴叩边。 边疆....乱。 而也正是这一年的秋日,武帝从平阳公主的府上带回了一个美貌女子。 第84章 陈氏七贤,汉家双壁 边疆的动盪暂时没有让武帝心中慌乱,毕竟匈奴叩边是这几年常有的事情,正如同陈熙临终前所说的一样,在大汉休养生息恢復实力的时候,匈奴人同样也在休养生息。 当“官渡侯陈喜”的威名逐渐散去的时候,匈奴人的胆子就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从侵扰边境发展到叩边。 大汉这边有陈庆在,有周亚夫在,对付匈奴不成问题。 武帝现在犹豫和纠结的並不是派遣谁上场的事情,而是在纠结该如何才能够向这两位大佬提出来,让一个马奴去军中歷练的问题。 是的,一个马奴。 “唉——” 武帝长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面颊上的神色中带著犹豫和反覆。 “朕怎么就一时之间糊涂,答应了她这件事情呢?” 事情要从上个月说起。 平阳公主的宴会上,武帝新得到了一个美人,名为“卫子夫”,这个女子长相秀丽,十分符合皇帝的胃口,因而也得到了皇帝的喜爱。 而且是真的喜爱的那种喜爱。 老刘家的皇帝很多都是痴情种——武帝事实上也是这样子的。 比如刘邦,你要说他心吧,在原本的歷史上,因为吕雉哭诉,病的都快死了都能够从床榻上爬起来去杀人。 比如宣帝“刘病已”,哪怕明知道自己的孩子不適合当皇帝,但因为这个孩子是他的皇后诞育下来的子嗣,所以硬是把他推上了皇位。 只是对於宣帝来说,爱是一种十分长的感情,但对於刘彻来说,爱就是爱,可以短,可以长。 他的爱並不是“专一的爱”,或者说不是长时间的单一的爱。 去研究一下武帝时期的歷史就能够发现一件事情,皇帝的子嗣诞育是十分有规律的——在某一个时期,武帝只会专心的宠爱某一个女子,这一点可以从他的子嗣中看出来。 在某一个时期,只会有一个女子孕有他的子嗣,这就是因为他在这个阶段只专情於一个女子的证明。 而等到这个女子失宠之后,下一个受宠的女子又会重复这个“旧例”。 所以说武帝是个痴情种——这就和他爹景帝是一样的,在某一个时间段,栗姬接二连三的生下好几个孩子,之后便是王娡登场。 情爱上头的时候,这些皇帝什么时候都能够答应,並且用心的去做。 但一旦所谓的情爱褪去,他们的冷漠也会如同数九天的寒冰一样,这也是为什么一些女子无法忘记皇帝、甚至贪心得到皇帝之爱的缘故。 因为她们在某一个时间段真的得到过这个至高无上的男子、用尽全力、用尽心意的爱。 此时的武帝便是处於这个阶段,並且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 他答应了卫子夫,將卫子夫的弟弟“卫青”送到军中磨练。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只是.....现在冷静下来之后,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该如何说服陈庆以及周亚夫? .... ..... 事实上,皇帝压根不用说服周亚夫和陈庆,因为这两个老狐狸压根就不准备拒绝皇帝——不就是让皇帝宠妾的弟弟进入军队吗? 又不是要他们將军功白白的给这个人。 谁来不是来? 更何况是皇帝的小舅子? 陈庆的思维比较简单——在不违背道德和律法的情况下,皇帝的要求他儘量满足就是了。 至於周亚夫吗?他也是这样子做的,但他思考的比陈庆更多。 他的想法是——丞相这个位置还是太危险了,等到一定的时候就把陈氏的人推上来,但是丞相和太尉不能都是陈氏的人,不然皇帝会发疯,这个时候最有可能成为太尉的人就是他周亚夫。 这种情况下,他掌兵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好不容易甩下来了这个麻烦,他可不会在背上来的。 这个时候恰好出现了“卫青”这个人,何不顺势让卫青立下军功,而后成为太尉掌管兵权? 卫青可是皇帝的小舅子啊。 这可是实打实的外戚势力。 这皇帝总该是满意了吧? 怀揣著这样子的心思,卫青,正式进入了军伍之中。 .... ...... 也正是在这一年,武帝接连提拔了陈熙的孩子“陈煜”以及“陈瑞”两个陈氏之人进入了朝堂之中,並且让他们成为了郎中令,这算是较为有权利的官职了。 除此之外,陈庆的儿子“陈定”也都进入到了武帝的视线当中。 其中,武帝尤其喜爱的便是陈庆的孩子“陈定”了,甚至还特意为他取了一个字,叫做“去虏”,意为平定天下、驱除韃虏的意思。 在这样子的厚爱之下,陈定也顺利的进入到了此次对於匈奴的临时战爭队列。 陈易、陈翊以及陈启三人则是被武帝暂时安置在了新建立的国子监之中,宣扬自己的思想学说,而这个时候,诸子百家之人也缓慢的从天下各地朝著长安城的方向匯聚。 他们都有一种冥冥之中的预感,皇帝一定是会有大动作的! 如此帝王,怎么可能是如同前面两位、甚至是三位、四位帝王一样,安心的发展? 必然是要开疆拓土的! 而伴隨著开疆拓土的,也一定是巨大的改革。 这便是他们鱼跃龙门的机会了。 ..... ...... 武帝八年很快的便过去了,大汉对於边疆匈奴的战爭也十分顺利,仅仅只是一年的时间,陈定、卫青的实力便表现了出来。 他们二人分別立下大功。 只是武帝暂时压著二人的功劳,没有进行封赏而已。 而隨著时间的推移,陈氏此代几个人的名声也逐渐的流传了出来,因而也逐渐的形成了一个说法。 “陈氏七贤、汉家双壁。” 其中,陈氏七贤指的是陈瑞、陈煜、陈易、陈翊、陈定、陈庆、陈启,辈分错落有致,有老有小。 而汉家双壁指的则是“陈定”“卫青”。 不过......很快的,汉家双壁的说法就逐渐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另外一个说法。 即:汉家三雄。 因为一个十分普通、却又十分不普通的人物的出现。 第85章 少年英才,铁口断言 这个人物叫做霍去病。 他是卫青、或者说是卫子夫的“外甥”。 当然了,最开始的时候这个人並没有与汉家双壁,也就是陈定、卫青並立,因为这个人的年岁实在是太小了。 卫子夫进入到武帝视线的时候,是武帝六年的秋冬之际,那个时候的霍去病方才是三四岁的年纪,对於卫青和卫子夫来说只是一个“累赘”或者说是“拖油瓶”。 但当卫子夫发跡了之后,她就不再觉著霍去病是拖油瓶了,因为霍去病的年纪较之卫青以及卫子夫都是较小的,这是一个缺点,也同样是一个优点。 卫子夫知道自己將来一定是会孕有子嗣,甚至一定是会有一个男丁降世的——因为她丈夫的家里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而这个孩子的身旁一定要有一个年纪差不多的人陪伴著,这个人一定是要靠谱、一定是要没有什么权势的背景。 这一点卫青的孩子是不可能实现了。 因为隨著卫青才能的显现,皇帝为了拴住卫青一定会为他赐婚,且赐婚的对象一定会是皇室血脉,这样子的子嗣天然的是和皇室站在一起的,他们甚至可以高高掛起。 可是霍去病不同。 霍去病的父族只是一个小官而已,甚至可以说只是一个小吏而已,这样子一个人深度的和卫家绑定在了一起,他只能够依靠母族,也就是卫家才能够继续往上爬,继续往上走。 即便他拥有无尽的才能也是一样。 所以培养这样子一个人、培养这样子一个她儿子未来的“伴读”也好、心腹也好,都是一件无本万利的事情。 霍去病便是这样子进入到了武帝眼中的。 因为这个时候的武帝同样是想到了卫子夫等人想到的事情,並且他想的更多——无论到时候卫子夫的孩子能否夺嫡成功,这个霍去病都可以成为卫氏的退路。 只能说,刘氏的皇帝在宠爱一个人的时候,一定是会竭尽全力的为她思虑周全的。 虽然到了不爱的时候,很有可能自己出手將这一切的思虑全部都拆除——但这並不影响此时的布置。 於是,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霍去病这个孩子甚至可以经常性质的进出皇宫了。 武帝九年的冬末,匈奴人被暂时打败了,也因为寒冷的天气,他们没有办法继续侵扰大汉的边境,只能够拿出来往年的积蓄,想要熬过去这个冬日。 当然了,大多数熬过去的都是贵族——少部分才是那些黔首。 富有的人会越来越富有、有权势的人会越来越有权势,富有的人不会將自己的財富分给贫穷的人,而有权势的人也不会將自己的权势分给没有权势的人。 这是十分简单的道理,是个人都能够明白的道理。 如果有人装作不懂这个最基础的、不可更改的道理,提出与之相悖的道理,那么这个人便一定是没有什么好心思,一定是在装傻以为自己谋求利益。 无论是大汉,还是匈奴,都是这样。 所以,一场寒冷的冬日过去,匈奴其实並没有损失多少的精锐,毕竟那些精锐都不可能是没有权势的贫穷之人。 武帝十年的春日,匈奴人已经开始跃跃欲试,想要发动对大汉的进攻了。 他们明白,一直依靠著积蓄熬过冬日这种想法不现实——他们不像是大汉这种中原之地的人一样,是耕作民族,他们的东西大多数是无法存留下来的。 这就是游牧民族的缺憾了。 所以他们必须是发动战爭,通过战爭从大汉这里获得足够过冬的粮食。 ... .... 未央宫中 武帝身上穿著简单的长衫,面前放著冰块,酷热的天气中,唯有这些许的冰块能够让他感受到些许凉意了。 陈氏的人倒是献上了“自凉亭”以及“自凉房”的改装办法,但是武帝並不想那么的兴师动眾——这个时期的武帝其实还是挺节俭的,当然指的是在生活方面。 他更多的消耗和奢侈是在战爭方面。 在生活中同样变得奢侈是在战爭之后、也是在大汉实行了“诸多大一统措施”之后的事情了。 在大一统措施之中,天下的財富源源不断的匯聚到长安城之中,所以他才没有这么的奢侈。 “你觉著,匈奴人会在近期发动进攻?” 武帝挑眉,看著面前的少年郎。 他面前盘腿坐著的那个少年郎看起来约莫是七八岁的样子,脸上还带著些许严肃的神色,整个人像是个小大人一样。 此人正是霍去病! 霍去病板著一张小脸,这是他的姨妈跟他说的,说皇帝陛下不喜欢那种跳脱之人,所以让他在皇帝陛下面前儘量装的严肃稳重一些。 看著霍去病的神色,武帝也是眼眸中含著些许笑容。 他当然知道霍去病为什么会这样子表现,但他却並不在意——谁不愿意看著一个白白净净可爱俊秀的少年郎在自己的面前装作严肃的样子呢? 哪怕他是皇帝陛下也同样喜欢这般显得“可爱”的少年郎。 更何况这个时候的武帝是“一片慈父心无处安放”的时期呢?他想要一个孩子,但直到现在后宫中也没有能够传来好消息。 霍去病微微点头,脸上的神情更加古板了:“是的陛下。” 他看著面前的堪舆图,指著某一处说道:“匈奴人乃是游牧为生,这一次的冬日之前他们没有能够从边境处劫掠到过冬的食物,只怕是已经让他们伤了元气。” “他们必须是提前准备战爭,如此才能够让这个冬日好过一些。” “唯有此处,大汉的布置较少,从这个地方进攻,才可以劫掠到足够的食物。” “而因为去岁战爭的缘故,所以他们一定会认为,大汉会先入为主,觉著他们会管理的在秋冬之际发动一场仓促的战爭,也因此他们会一反常態,在夏秋之际便开始劫掠,以此打大汉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臣断言,今夏之际,匈奴一定会发动进攻!” 第86章 武帝化身,庆侯逗霍 霍去病说的信誓旦旦,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而他的面前,一本正经的武帝却是忽而大笑出声,因为他的判断同样如此! 他看著霍去病,眼眸中带著无穷无尽的讚嘆。 这个人与自己多么的相似啊! 这个孩子与自己多么的相似啊,他与自己一样有极其敏锐的判断以及与生俱来的军事天分——更重要的是,武帝一眼就看出来了霍去病隱藏在这一本正经下的性格。 这是多么敏锐而又酷烈的性格啊! 武帝轻嘆一口气,他看著霍去病,眼神有些灼热。 而霍去病则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武帝之后,更加小心翼翼的侧了侧身子,他害怕是自己说了什么让武帝生气的话。 看到了这个小动作之后,武帝眉宇中的笑容就更加肆意了。 他淡淡的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只是轻声说道:“朕相信你的判断,但....朕相信没有用,你需要让卫青、周亚夫、陈庆他们也同样相信你的判断,唯有如此,你才能够將你的决断变成大汉的决断。” “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霍去病的眼眸中顿时跳跃出些许惊喜的神色,他没有想到皇帝会这么说,当即便站了起来:“陛下,您放心,我一定会说服他们的!” 说著就没按捺住,行礼告退之后便缓缓离去了。 而等到霍去病离开了之后,后殿中才缓缓的走出来了两个人。 正是陈瑞、陈煜二人。 “陛下。” 陈瑞的脸上带著雀跃而又阳光的笑容,而陈煜的脸上则是带著沉默寡言,他们兄弟两个是双胞胎,长相几乎相同,但性格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性格开朗而又活泼阳光的是陈瑞,是兄长,沉默寡言不喜欢说话,总是像一个小夫子一样的是陈煜。 武帝招了招手,让这两个人坐下:“你们觉著,这小子说服庆侯、条侯的可能性有多大?” 陈瑞一笑而言:“陛下,臣觉著他们一定会说服叔父与条侯的,毕竟叔父和条侯怎么可能判断不出来这些东西呢?” “只是.....” 说到这里,他微微皱眉,似乎是看出了武帝的想法一样:“陛下是想要让叔父他们看到霍去病的才能?” 武帝微微点头。 陈瑞有些茫然:“可陛下为何不直接下令呢?或者直接明了的说明霍去病有这个天赋,这样子一来,不管是叔父还是条侯都会十分激动的。” “尤其是条侯。” 他玩味的调侃说道:“条侯可是早就想要告老了。” 武帝的神色有些尷尬,他挠了挠头,又挠了挠脸,最后摸了摸鼻子,显得十分匆忙,但面对陈瑞、陈煜这真诚的问话以及双眼又觉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即便嘆了口气说道:“你们....你们最近有没有听说一个传闻?” 传闻? 陈瑞脸上带著茫然,反而是陈煜低声说道:“陛下说的是.....陛下好男宠的传言?” 武帝微微頷首,这个时候的刘彻还没有练就之后那种绝世无双的帝王专属厚脸皮,所以提起来这个事情恼怒有、但更多的则是无奈和羞愤。 “不错。”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朕的確是有几位孪宠在身边,可是....最近因为去病的事情,他们本就是將这个谣言传到了去病的 头上。” 他蹙眉,眉宇中带著些许的薄怒和嘲讽:“若是朕在亲自开口,只怕是还没有说什么,这流言便能够再次沸腾了。” 陈瑞脑子一转也是明白了武帝的意思,小心的试探道:“陛下对这小子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武帝无奈:“的確没有。” 陈瑞皱眉:“可是这几年,陛下对这小子实在是太好了,甚至允许这小子宿居皇宫.....” 陈煜此时倒是解释道:“我大抵上是能够理解的。” “陛下將霍去病视为自己的化身——去病在各个方面的確是与陛下十分相似,尤其是这酷烈如火的性格,没有人会对自己的化身有什么想法。” 武帝慨然点头:“还是若明懂朕啊。” 事实上,武帝的確是对霍去病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总有些见不得武帝好、见不得霍去病好的营销號、博主特別喜欢散布一个谣言。 “我歷史老师跟我讲过,霍去病之所以被武帝那么宠爱,就是因为他喜欢霍去病,后来霍去病总是喜欢跑远就是因为要躲武帝。” 类似的谣言总是让人啼笑皆非,这样子一模一样的文案都看到了无数次。 好像詆毁冠军侯、詆毁汉武帝能够让它们精神高潮一样。 武帝將霍去病视作自己的化身,是因为他被困居在深宫之中无法外出,只能由这个精神“代表”外出,而霍去病总是跑的远远的是因为霍去病的巔峰时期,就是匈奴与大汉决战的最关键时期。 在这么一个关键的时期,大汉对匈奴战爭的顶尖名將不在外对抗匈奴,难道还要在长安城中享乐吗? 若是如此,他又如何完成封狼居胥的成就呢? 陈瑞听完武帝以及陈煜的解释后,脸上也是带著瞭然,他慨然长嘆一声:“只是希望,这次能够將匈奴人彻底的打败啊。” “希望战爭不要持续太久,否则.....” 他缓缓的闭上眼睛。 陈煜倒是眼睛中带著锐利而又坚定的光:“战爭的持续不是由我们决定的,而是由匈奴人决定的,他们想打多久,我们就陪他们打多久,一直打到匈奴人灭绝为止!” 武帝同样朗笑一声:“不错!” “打到他们灭绝为止!” .... .... 庆侯府 霍去病看著面前人,脸上带著著急的神色:“陈將军,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您就相信我一次吧!” 他的面前,陈庆抱著胳膊站在那里,脸上带著冷酷的神色。 “嗯?” “你让本侯怎么相信你?” 只是那张看似冰冷的脸上,却掛著一双充斥著笑意的眼眸,显然是在逗弄霍去病。 一旁的卫青轻咳一声:“咳咳,去病,庆侯、条侯是愿意相信你的,可战爭不是儿戏,你总要给出一个理由,拿出证据吧?” 第87章 扬我国威,汉匈之战 霍去病只是一眼就看到了自家舅舅的眼神,当即明白了陈庆与周亚夫不过是在逗弄他而已,当即便抱著胳膊,装作严肃的冷静了下来。 “这还需要什么理由与证据吗?” 他在陈庆等人的面前,就没有再偽装出来那么的古板严肃了。 眨了眨眼睛后说道:“我相信这件事情很轻鬆就能够看出来,若是看不出来的话,我真的要怀疑庆侯於条侯的威名到底是不是虚假得了。” 周亚夫听了这话微微一顿,而后哈哈大笑起来,他指著一旁的卫青说道:“哈哈哈哈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这小子可是比你的性格好多了。” 身为武將,事实上喜欢的並不是卫青这种闷葫芦,而是霍去病这种张扬的少年。 他有些可惜的看著霍去病说道:“只是可惜了,你的年岁太小,否则这一次的汉匈之战倒是可以让你上场见识一下。” 霍去病眼睛猛的一亮,他看著周亚夫说道:“那如果我长大了,就能够上战场了吗?” 周亚夫摸著自己的鬍子,这些年他越来越像是一个慈善的长辈,与歷史中的那个倨傲的他完全不同了,他笑眯眯的看著霍去病说道:“若是老夫还活著的话,我第一个同意。” 霍去病瞥了一眼自己的舅舅:“那若是我舅舅不同意怎么办?” 周亚夫装作吹鬍子瞪眼的样子看了一眼卫青:“老夫还活著的话,能轮得到他说话否定我决定的事情? 卫青苦笑连连,他看著周亚夫说道:“条侯说得对。” 霍去病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著,眼睛中也是带著些许的笑容,他要的就是周亚夫的这个承诺,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舅舅也好,姨妈也好,都是不愿意自己上战场的。 他们更愿意让自己一辈子平安无忧的生活。 所以自己的名字甚至都是“去病”。 只是很可惜,他並不喜欢那样子平安的生活,反而是喜欢战爭! 他想要在战爭中得到刺激,得到自己的归属。 .... ...... 武帝九年夏。 隨著一场大暴雨的恍惚落下,匈奴与大汉之间的战爭开始了。 在这一场战爭开始之前,谁也没有想到这场战爭会持续这么久——或者说双方都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能够抗那么久。 而在第一场准备完全的偷袭战爭失利了以后,匈奴也不得不和大汉打起来了持久战,可他们也明白,在持久战中,他们是打不过大汉的。 只是......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閒时看书选 101 看书网,101???????????.??????超愜意 】 战爭的泥潭便是这样,一旦陷入进去,谁都无法轻易的出来。 ...... ...... 武帝十年,春。 未央宫中 武帝来回的在这大殿中走动著,他的脸上难得带著些许紧张的神色,因为今天是十分重要的日子。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而后一个內侍走了过来,手中还高高的捧著一卷绢帛,他武帝扫视过去,就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惊喜和兴奋,当即快步往前走了两下。 “如何?” 那內侍高高举起手中的绢帛:“回稟陛下,边境来急报,庆侯、条侯率军大胜匈奴,斩敌首三千五百,破贼敌军两万。校尉卫青率军斩敌首一千五百余眾。” “如今,边境安稳!大汉隨时可以发动反攻!” 听闻这个消息,武帝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惊喜与愉悦之意,他缓慢的在大殿內踱步,细细的品味著这属於他的胜利和愉悦。 “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终,他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脸上的笑容,哈哈大笑出声。 “好好好!” “传朕令!” “庆侯、条侯有功,加食邑两千!” “校尉卫青斩敌首立功,封驍骑將军,食俸禄一千石!” 他的眉宇中带著兴奋至极的神色,整个人都陷入了癲狂状態,这是自高祖年间的“官渡侯陈喜”之后,大汉第一次对外战爭的胜利! 这象徵著他身为皇帝的武功之巔! 他如何能够不惊喜、不开心呢? 建功立业! 而此时,又有一个侍女快步走来,脸上同样是带著惊喜的神色:“启稟陛下!夫人诞下皇子!” 武帝猛的回头,一双眸子中带著如同猛虎一般的锐利,又仿佛是如同青龙一样的霸道:“哈哈哈哈哈好!” 他猛的上前几步,比方才还要兴奋。 为什么? 在他看来,建功立业之事隨时都可以,但子嗣的事情却一直都是他心头的大问题! 一个寻常的男子到了他这个岁数没有子嗣都要紧张、害怕、以及开始担忧自己的家业问题了,更何况他这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的皇帝呢? 当即大手一挥:“好!” “加卫子夫为夫人!诞育皇嗣有功,赐千金!” 此时的武帝人逢双喜精神爽,甚至想要加封卫子夫为皇后了——毕竟在他看来,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一定要是嫡子! 如此一来,既是嫡子,又是长子,占据嫡长子的名义,这就是他为孩子准备的最大的底气! 只是加封皇后这种事情,可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在这个大汉的构架中,虽然皇后没有拥有原本那么强大的权力了,但大汉的构架依旧是两宫制! 皇后的位置依旧是十分重要的,而不是像是一些没有传承、没有底蕴的朝代一样,这皇后说废就废、说换就换。 好似一缕头髮就能决定皇后的位置一样。 简直是可笑的蛮夷之辈。 .... ..... 武帝十一年。 在外抗击匈奴的庆侯、条侯率兵回到了京都,而此时的武帝率领文武百官正在长安城门等候。 万千凯旋而归的士卒看著如此隆大的场景,心中都十分的振奋和热烈,他们没有想到皇帝会亲自来迎接!这是自古以来都不曾有过的事情! “吾皇万岁!” 不知从谁的口中喊出来了这个口號,而后.....山呼万岁的声音便迴荡在长安城外。 .... ..... 武帝十一年,秋冬。 长乐宫中 卫子夫无奈的按著额头,她看著面前十一二岁的少年郎,语气中带著不解:“难道长安不好吗?如此繁华富贵,为何你总和你舅舅一样,想著出去打仗呢?” 第88章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霍去病只是討好的笑了笑,为自己的姨妈奉茶,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我只是不愿意在家中做一个混吃等死的紈絝而已。” 他的眉宇中带著星星点点的盎然自信。 霍去病挺著胸脯,脸上带著夸张而又狂放的笑容:“再者说了,我的身上流淌著卫氏的鲜血,卫氏的鲜血就是將门的鲜血,卫家的儿郎是不会甘愿在家中等死的。” “我们的使命便是驰骋在沙场上,上马杀敌!” “您就答应我吧!” 卫子夫看著面前满脸討好,但是眼眸中却充斥著坚定信念的少年郎,不由自主的长长的嘆了口气,她从霍去病的眼眸中看到了和她那个弟弟一样的酷烈、一样的坚定。 这两个人表面上看是截然相反的性格,一个沉稳一个跳脱,但实则骨子里面是一模一样的烙印,两个人完全没有任何的区別。 认定了的事情,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卫子夫只能按著额头说道:“可以,我可以答应你,为你去向陛下说情,但需要你完成三件事情。” 她的神色凛冽,看到这样子的卫子夫,霍去病便坐直了身躯,他明白既然卫子夫这么说了,那么在完成那三件事情之前,卫子夫是一定不会同意他离开长安,去上马杀敌的,所以他只是一本正经的听著。 只听得卫子夫开口道:“第一,你必须是等到五年之后。” 看著霍去病想要反驳的神色,卫子夫直接伸出手示意霍去病自己是绝对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退缩的。 “你如今方才十二岁,即便是五年后也不过是十七岁而已,依旧是没有加冠。” 卫子夫的神色十分正式:“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一个率领士卒的將军、哪怕是校尉將军是未加冠之人的,允许你十七岁出去,已然是我去向陛下求情的结果了。” “你也不必说你可以充当最普通的士卒,你知道的,你的身份就意味著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 此时的卫子夫神色冷漠:“你不是寻常人,你进入到行伍之中后,无论你是否愿意,你都不可能隱姓埋名,所有人都会知道你的身份,你想要偽装成普通人到底是想要公平,还是想要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觉著自己是在给他们公平?” “难道装作寻常人,让他们杀敌的时候还要顾忌著你的安危,这就是你的用兵之道吗?” 霍去病张了张嘴,最后却沉默了下来。 无论是皇后外甥还是校尉將军外甥这个身份,他都不可能像是他想的那样去士卒行伍中最普通的当一个士卒。 古往今来,除却一个人的子嗣外,其余不会再有任何一个有身份的二代是从最底层干起来的,他们所谓的最底层都不过是“镀金”的最底层而已。 可惜,死在了战场上。 战爭,牺牲的永远都是最底层的黔首,永远都是农夫的儿子,这句本是最正常的话语,在那个人之后,永远要加一个限定词——那个人的子嗣除外。 卫子夫看著不再开口的霍去病,当即鬆了口气,到了合適的年龄再送霍去病去战场,这一点是她和皇帝研究了好长时间才研究出来的。 “第二,你必须前往国子监,拜陈易为师。” 拜陈易为师? 霍去病皱眉:“是那个备受陛下宠爱的经师?听闻他和他的兄长开创了属於自己的思想,並且在国子监中宣扬,又让儒家大贤领袖董仲舒千里迢迢从诸王国地而来长安,与其论道,最后打了个平手、还是因为董仲舒强词夺理不愿意认输的那个陈易?” 他满脸茫然:“娘娘,我是准备上战场,学习他的经学有什么用处?难道到了战场上要用经学打仗吗?” 卫子夫则是嘲讽的看著他笑了一声:“你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 “你可知道官渡侯?” 霍去病微微低头沉思,卫子夫这个时候说的官渡侯肯定不是现在的官渡侯,那.....“娘娘说的是初代官渡侯陈喜公?” 卫子夫点头:“不错。” “昔年高祖曾经夸耀,喜之勇猛,千古无二,但实则其纵横谋略更是让当年的谋圣张子房都为之嘆然的,当年张子房退隱山林,临走之前却將黄石天书留给了官渡侯,请求他为自己寻找一个合適的传人。” “並且留下讖言,非绝世才华者,不可传授。” “而兵仙韩信临终前也不曾將自己一生的兵法传承给自己的后辈,反而同样是留给了当时的官渡侯,並且同样恳请他为自己传承。” “所留下的讖言相同。” 卫子夫的眼眸中闪烁著光:“陈易乃是陈氏之人,你拜他为师,若是能够得到他的信重,展露出自己的才华,大概率他会请求官渡侯传你兵书!” “届时,你便不再是无传承的野路子了!” “更何况,即便是你没有学习到兵书,若能成功拜陈易为师,你也能够得到陈氏的庇护!” “陈氏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行伍之中也多有他们的门生,你在战场上能够更加安全!” 霍去病皱眉:“那我为什么不能直接拜官渡侯为师呢?” 卫子夫看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你什么身份,还拜官渡侯为师?袭爵之官渡侯,向来只会受皇帝的嘱託,收皇子为弟子。” “你拜陈氏嫡系中的旁支为师,这事儿都不一定能成。” 霍去病訕訕的笑了笑,挠了挠头:“那第三件呢?” 卫子夫略微沉默,而后长嘆一声:“在出征之前,成家吧,也算是你为你这一脉留下一支香火。” 霍去病微微皱眉后,眉毛几乎都拧在了一起,他看著卫子夫说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去病不愿成婚!” 卫子夫再次沉默,她看到了霍去病眼眸中的坚定。 沉默许久后,她妥协道:“你不愿娶正妻,娶平妻子、或者纳妾总可以吧?好歹留下一脉香火吧....否则,我如何对得起早逝的姐姐呢?” 第89章 去病拜师、陈易格物 霍去病没有拒绝,但也同时没有接受,只是脑子闪了一下之后说道:“娘娘,我的年岁还太小了,等过两年,出征之前再说这件事情吧。” 他笑了笑,一张古板的小脸上带著些许討好的笑容:“但是我一定不会忘记娘娘说的话,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承诺。” “您就放心吧。” 看著霍去病有些古灵精怪的神色,卫子夫心中长嘆一口气,知道自己说的话霍去病一句都没有听到心里面去,但此时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於是只是点点头。 “也好。” “你如今的年岁是小了些,成家立业的事情倒是不著急。” “只是....你可万万记住了,哪怕是不能够学到那两位的兵法传承,也一定是要拜师陈易陈翊之中的一个!” “唯有如此,你在军中才能够彻底的得到保障!” “军中塞外苦寒、届时打仗起来,边远之地距离长安十分遥远,我与陛下的面子不一定能够保得住你,还须得是官渡侯、以及陈氏的面子。” “你记住了吗?” 霍去病微微点头:“娘娘,您放心就是了。” .... ..... 武帝十一年的秋天很快就过去了,这一年的第一场大雪开始缓缓落下,將整个长安城都装扮成了素裹银装,一切都显得十分的静美。 而大汉与匈奴之间的战爭倒是暂时和缓了不少,毕竟在冬日,大汉是有粮食可以顶得住的,但是匈奴没有,他们需要熬过这个漫长的冬天。 也需要为之后的战爭做足准备。 这是匈奴休战的原因。 而大汉休战的原因则是更加简单——在这一年间,大汉內部的诸侯王势力又有些开始不老实了,中央朝廷需要调遣一部分的兵力用来镇压他们,而对付这些诸侯王最管用的人也必须是在长安。 “官渡侯”。 第一任官渡侯、第二任官渡侯、以及上一任官渡侯杀出来的威名,让那些诸侯王听到官渡侯这三个字便觉著心中发颤。 而此代的官渡侯並不擅长军事,所以也就只能够让官渡侯加上庆侯一起留在长安,以此来镇压诸侯王了。 虽然效果没有原本的几代官渡侯好,但也足够用了。 於是,武帝十一年的冬天,也在这种和平安寧的生活中缓慢的度过了。 .... .... 武帝十六年,国子监。 “嘿,你听说了吗?祭酒要在中台讲学!” 一个国子监的学子脸上带著激动的神色,他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感慨的说道:“这是祭酒成为了祭酒之后第一次讲学吧?” 旁边的那个学子也是微微点头:“不错,当年陈公在中台讲学,引起了长安城內外的轰动,就连当时的儒家大儒董仲舒的弟子也甘拜下风,而又因为董公身体的缘故,不能够在当时来到长安,於是陛下便下令,以令陈公为祭酒。” “当时成为祭酒之后,陈公收下了一个弟子,名为霍去病的,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再讲学,也不知道今日讲什么?可还是讲格物?” 旁边的弟子摇了摇头:“这倒是不清楚,但听闻陈公的那个小弟子说,陈公近些年似乎又有所悟,自格物之中观摩到了新的思潮。” 两人一边说,一边朝著国子监的中台而去。 国子监在修建的时候,便预先留出来了中央的位置作为“中台”,此处便是诸多学子、博士、祭酒等眾人“论道”“讲学”的地方。 前两年的时候,董仲舒也曾在此地讲学,宣扬他的“天人感应”以及“新儒学”的思想,只是这种思潮不受到当时学子的喜欢,也因此董仲舒抱恙而归只留下了一个弟子在国子监中。 两人急匆匆的朝著不远处的中台而去,却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与他们擦肩而过,缓缓的朝著国子监外而去。 那人十六七岁的模样,脸上带著俊秀与风流的俊美之色,让人一眼便忘不掉。 他翻著自己手中的小包裹,脸上带著些许茫然:“咦?东西呢?东西怎么不见了?” 正是霍去病。 此时的霍去病已然成长为了一个风流倜儻的少年郎,但他的志向却並没有过多的改变。 这几年的时间,他拜师陈易,而后又从陈易、陈庆的手中得到了当年张良留下来的兵书,但却並未曾得到韩信所留下来的兵法。 霍去病挠著头嘆气:“也不知道老师什么时候传我韩氏兵法?” 他对於那位开国之初赫赫有名的兵仙十分有想法,也十分崇敬,毕竟歷史中这样子出身卑微、而后又站在了天下之巔,最后甚至还能够全身而退的人非常稀少。 “也不知道陛下这次找我做什么。” “听闻塞外匈奴有了些许动静,难道是汉匈之战又要爆发了?” 想到这里,霍去病的眼睛猛的一亮,他嘿嘿一笑,然后快步朝著未央宫走去。 他此时已然是十七岁的年纪了——虽然还未曾过十七岁的生日,但那也不过是几个月的事情,若此时爆发汉匈之战他一定是要参与的,左右不过是跟自己的姨娘磨一磨嘴皮子罢了。 .... .... 未央宫中 武帝站在未央宫大殿之中,脸上带著肆意的傲然之色。 “匈奴人以为此次休养生息足够了,就可以发动汉匈之战了?” 他的脸上带著不屑:“我当然知道,他们与大月氏以及西域的一部分国家有所盟约,但那又如何呢?” “一群螻蚁匯聚在一起,难道就能够將猛虎咬死吗?” “啪——” 武帝猛的將手中的长剑拍在了桌子上,目光灼灼的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陈庆以及周亚夫:“陈公、周公,你们二位觉著,大汉该与匈奴开战吗?” 他的问话更像是一种试探,但这种试探对面前的两个人都不怎么奏效。 一个是脑子直缺根筋懒得思考的陈庆、另外一个是已经到了行將就木、倚老卖老年纪的周亚夫。 两个人眼皮子都没有抬。 “一切都听陛下吩咐。” 第90章 汉家三雄,扬我国威 其中陈庆多少还是有点恭敬的,而周亚夫则完全是一副“皇帝你是老大你说了算,老夫行將就木马上就死了你就別管我了”的样子。 武帝看著这两个人,脸上心中也是划过一抹无奈。 是他不想发挥老刘家的传统技能,去试探一下这两个权臣吗? 当然不是啊! 他的多疑猜忌比前面的几位老刘家的皇帝都要浓重,所以他是很想试探一下这两个权臣,和这两个权臣斗法的啊! 但是!这两个“权臣”根本没有给他机会啊! 这几年间,武帝甚至想要仰天长啸,哭诉自己的遭遇。 不是说成为皇帝之后一定是会遭受磨难的吗? 不是说幼年的皇帝当权,然后亲政一定是会受到阻碍的吗? 不是说幼年皇帝亲政的第一步是打倒太后、然后第二步是斗倒太后势力的外戚,第三步是清洗朝中的权臣吗? 不是说这三个步骤走完之后,即便是再怎么雄才大略的皇帝也是要脱一层皮的吗?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他刚准备亲政,刚准备斗太皇太后的时候,太皇太后非常乾脆利落的在后宫中躲著压根不干政,而太皇太后所代表著的竇氏也十分老实。 然后他准备跟太后斗的时候,官渡侯持剑入皇宫,直接给太后嚇到了封闭后宫。 等到他收拾好心情准备斗权臣的时候,一个权臣乾脆利落的死了,甚至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另外两个权臣一副“吉祥物”的样子,乾脆利落的把权力交了出来。 等到太后重振旗鼓准备和他斗的时候,因为太后的犯蠢,庆侯直接持剑把田汾这个外戚给杀了,甚至威胁了一顿太后,然后太后又蔫儿了。 武帝拔剑四顾心茫然,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身边根本没有任何的敌人。 他只觉著自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是天命之子,觉著世界都是围绕著他转的。 想想吧,武帝吃最大的苦也就是年幼的时候,王娡因为当时的景帝还宠爱栗姬的原因,所以母子俩生活稍微艰难了一点点。 可是很快栗姬就直接自己作死,不仅自己作死,还把自己儿子的太子之位给一波带走了。 刘彻没吃过苦啊! 一帆风顺。 “陈公、周公,你们乃是老持稳重之臣,朕怎么能够独断朝政呢?一定是要与两位商议的。” 看著更加谦逊的武帝,陈庆挠了挠头,脸上带著茫然的神色:“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又有人说什么了?” 他直接怒目:“是谁?!” “臣这就杀了他!” 一副我就是个二愣子,但有人欺负陛下我一定要给他好看的表情。 而周亚夫则是老神在在的说道:“自古以来的千古一帝,大多都是独断朝纲的,能有人说陛下如此,也算是他们承认陛下了。” 武帝看著一个“我是二愣子”,另外一个“陛下说的都对”的两个人,心里面又嘆了一口气。 这俩人压根不接招啊! 而这个时候,大殿外一阵脚步声响起,霍去病走了进来,刚一走进来便看到了这大殿內的气氛,挠了挠头:“陛下?陈公?周公?” “你们在做什么呢这是?” 听著霍去病的声音,刚刚的二愣子陈庆、老匹夫周亚夫都瞬间变换了神色,变成了老持稳重的人,而后笑著说道:“方才陛下所言,汉匈之间是否要开战。” “去病,你承袭留侯的兵法天书,你觉著此时是否要开战呢?” 霍去病眼睛一亮,立马上前,恨不得直接请战,但却十分有眼力劲儿的说道:“此事当然是由陛下说了算!” “若陛下挥鞭,臣便是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剑!愿为陛下驱除匈奴,饮马瀚海!” 他的神色中带著独属於少年的凛冽之气,带著无穷无尽的豪迈。 而武帝则更是心塞了。 怎么来了个少年將军,也是属於唯自己马首是瞻的? 简直是让人难受。 难道就不能出现一个“反派”角色,跟自己对著干,然后还手握大权,最后被自己打倒,然后让自己有点存在感吗? 他无奈的嘆了口气,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 “陛下,校尉將军卫青、庆侯世子陈定到了。” 武帝抬起眼睛,便看到了这两人,当即来了兴致——这俩人或许有一个是这样子的权臣呢? 等到这二人坐定行礼之后,当即问道:“咳咳,你们二人对汉匈之间的战事如何看?这战是打还是不打呢?” 结果只等来了卫青沉默的一句:“臣唯陛下马首是瞻。” 也等来了陈定狂放但却十分恭敬的一句:“臣乃陛下手中利剑,唯陛下所用!” 看著、听著面前这两个老狐狸、三个小狐狸的样子和话语,武帝的心里已经翻了无数的白眼——人生啊,怎么就是这么寂寞如雪呢? 当即摆了摆手:“罢了罢了。”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腰间佩著宝剑,脸上带著锋利之色:“匈奴不是想要与大汉一战吗?那我们便不能够等到他们发起战役!” 武帝冷笑一声说道:“寇可往,我亦可往!” “大汉从来都不是只会被动防守的,从今日起,攻守易型了!” 陈庆、周亚夫、卫青、霍去病、陈定五个人对视一眼,而后神色肃穆,声音中带著恢宏:“臣等,领命!” .... .... 武帝十六年,夏。 在武帝的詔令之下,以庆侯陈庆、周亚夫为主帅,以校尉將军卫青、陈定为主將,以霍去病为先锋的一支“大汉天团”组建成功了。 大汉第一次对匈奴发动了主动进攻,而这一场进攻,则註定是要名留史册。 .... ..... 武帝十六年,冬。 当大雪覆盖了边疆草原的时候,一支骑兵飞速前行,沿途所有的匈奴士卒、贵族营帐全部都被挑翻,而所俘虏的匈奴士兵也是一个都不曾留下。 在这一年冬天,汉匈之战,似乎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而陈定、卫青、霍去病三个人,又被称之为....大汉三雄。 ———————————— 《汉书·孝武皇帝本纪》:“帝十六年,天子詔令,伐匈奴。以庆侯、条侯、长信候、冠军侯、临安侯为將,大破匈奴,奔袭漠北,杀敌数万。大胜。” 第91章 饮马瀚海,远征漠北! 冬日,大雪纷飞。 边疆塞北 草原深处 “吁————” 一阵阵马蹄声响起,而后这个小小的聚落地不远处便激盪起来些许的尘埃,而那一群士卒只是到了这篝火外不远,便停下了脚步。 “將军。” 为首的那个士卒拱手行礼,脸上带著恭敬肃穆的神色。 而他的面前站著的只是一个看似十六七岁的孩童,正是霍去病! 霍去病眯著眼睛,握著手中宝剑,仰起头,透过这无穷无尽的天空 以及洁白鋥亮的月光看著悬掛在这黑丝绒上的星辰。 以此来判断著自己所处的方位。 此处只有他们两个人,因为他们如今的情境不能够被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那些士卒。 因为...... 士卒看著霍去病道:“暂时还没有收到大军的消息,此时我们来到了何处也已然不知。” 他的声音乾涸中而又带著些许的畏惧和疲惫,他是卫青以及陈庆挑选给霍去病的贴身士卒,所以是效忠於陈氏的,此时自然是要在这种情况下保护好霍去病。 这毕竟是陈氏“陈易”的弟子。 而若是被那些士卒知道了他们已经没有了大军的消息,迷失在这茫茫的大草原上,谁也不知道那群士卒会爆发出什么样子的想法。 霍去病只是微微皱眉,他的嘴角带著些许笑容。 “不必担忧。” 事实上,霍去病本人心中也是没有注意的,毕竟此时此刻这里看起来已经深入草原,茫茫大草原一望无际,甚至难以辨驳方向,这样的情况下大军迷失,对於谁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等另外一对斥候回来吧。” 正说话间,远处便响起一阵脚步声,而后一队士卒脸上带著兴奋的神色而来。 “將军!”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抬起头,眼神中全部都是敬畏以及信赖的臣服,看到这个眼神,霍去病心中一动——这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如同他所想的那样,他们找到了匈奴人的所谓王城! 果不其然,只听得这斥候士卒说道:“將军!前方便是匈奴王帐!目前来看其护卫大军並不算多,我们的行军毫无.....咳咳,我们的行军精妙,绕过了匈奴前方的大军,直捣黄龙来到了后方!” “此时我们从这里直接攻打王帐,便可以毫不费力的拿下匈奴閼氏以及左贤王!” “甚至在拿下王帐之后,我们可以顺势朝著前方而去,与大军匯合,前后夹击,一举將匈奴人剿灭!” 霍去病猛的一挑眉,而后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也引起了周围士卒的注意,不少士卒都缓缓的来到了霍去病的面前,看著他的面颊。 他们不是蠢货,这些日子以来自然是知道自己等人已经一路行军迷路了,从霍去病的脸色也能够看得出来。 但他们却並不想在还有前路的时候“譁变”,那並不能够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 可隨著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他们的心中也是开始担忧起来——他们很希望霍去病能够想到办法。 他们不想死。 而此时看到霍去病的大笑,他们一瞬间心中都是浮现出了希望。 只听得霍去病站立在马旁脸上绽放著灿烂的笑容,將方才斥候所说全都是告诉了他们,顿时整个大军都在兴奋! 此次他快马加鞭,只带了两千骑兵突击,而此时这两千骑兵却足以给匈奴人带来致命的打击! 霍去病当即下令让士卒將美酒端了过来。 他怀中抱著美酒,脸上带著慷慨之色。 “诸位!” “建功立业便在眼前!” “今日,我將这酒倒入此泉之中,你我提前共饮这庆功美酒!” “待到活捉匈奴閼氏、左右贤王,大破龙城之后,你我回到长安,再痛痛快快的饮一回!” 说罢,將那酒罈倒悬,其中美酒恍恍惚惚之间落入水泉之中。 士卒有人用手舀起来些许泉水,有人则是用手將之激盪。 当欢呼声结束后,霍去病翻身上马。 “噌——” 宝剑出鞘:“杀!” 少年带著些许意气风发的声音响起,周围的士卒顿时呼应。 “杀!” 顿时之间,属於汉家儿郎的声音响彻在这漠北! 饮马瀚海,远击漠北! .... .... “咚——” “咚——” “咚——” 卫青、陈定两人看著面前那忽然不知道为什么从后面乱了起来的匈奴士卒,脸上猛的浮现出些许惊喜的神色。 “难道是.....霍去病?” 陈定的脸上带著讚嘆之色:“哈哈哈哈哈,无论如何,这个良机不能错失!” “我去请大將军令!” 然而不等他转身,身后便响起一阵脚步声。 已经垂垂老矣,但却十分有活力的周亚夫、脸上带著些许苍老,但却依旧精神的陈庆站在两人身后,具都是穿著鎧甲。 “哈哈哈哈哈哈,难道我们两个老傢伙还不如你们两个敏锐吗?” 陈庆微微一笑,带著些许笑容。 “传我军令!” “全军。” “杀!” ... ..... 风,大风! 这苍茫的草原之上,顿时席捲起来无数的大风,那无穷的火势瞬间伴隨著清灵的风席捲而起,覆盖了整个草原,目之所及的地方全然都是红色! 红色將一切都给焚烧殆尽! 战爭!战爭! .... ...... 武帝十六年,冬,腊月三十。 未央宫中 “陛下——” “急报!” 那传信的士卒脸上充斥著惊喜之色,而他的脚步匆匆甚至顾不上礼仪姿態了。 “漠北来报。” “校尉將军霍去病绕敌之后,率两千余卒活捉匈奴单于閼氏、左右贤王,大破龙城!” “庆侯、条侯、校尉將军陈定、卫青大破敌军,斩匈奴贼首两万余,破敌十万!” “大胜,大胜啊陛下!” “砰——” 武帝猛的站起身自来,脸上带著激动的神色,饶是以武帝的心胸城府也是难以掩饰的激动和兴奋之色,他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好好,好好好!” “朕之爱將,当如此驍勇!” “传朕令!” 他大手一挥:“庆侯、条侯有功,加食邑三千,许其三代之內袭爵不降!” “卫青破敌有功,加长信候!” “霍去病驍勇,乃为三军不当之猛,为三军职冠,赐爵冠军侯!” “陈定勇武,临阵则国安,赐爵临安侯!” 第92章 封狼居胥,上帝之鞭 武帝十七年,元月。 塞外漠北 大军休整之中,陈庆、周亚夫等人全都匯聚在了大帐之中,他们在商议著这一场战爭是否需要结束、还是说需要继续。 卫青微微蹙眉,脸上带著些许犹豫的说道:“此时大军已然抵达这里了....若是不能够將匈奴人彻底赶出漠北,他们依旧是会在数年之后休养生息,再次成为大汉心腹大患的。” “不如彻底將他们灭绝?” 霍去病虽然有些吊儿郎当的,但脸上的神色不变,只是说道:“我也赞同舅....咳咳,我也赞同卫將军所说的话。” “此次汉匈之战费眾多,若只是让匈奴人继续在此休养生息,未免留下后患了。” “斩草除根,不如彻底將匈奴灭族。” 其余的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是掛著一点犹豫的神色。 “去虏,你如何看?” 陈庆缓缓看向陈定,脸上带著些许询问的神色——他的这个儿子虽然也遗传了当年先祖的“怪力”,但却与他不同。 他只是遗传了怪力,但却並没有遗传先祖的谋略,但陈定陈去虏却不同,陈定承袭韩氏兵法以及黄石天书,乃是允文允武之人。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解书荒,??????????????????.??????超靠谱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陈庆无法做出决断的时候,便下意识的想到了陈定。 陈定缓缓的吐了口气,他看了一眼眾人,缓缓说道:“虽说穷寇莫追,但此时,我们並非是在为自己著想,而是要为大汉数百年的风光著想。” “所以我们必须是斩草除根,否则若等到哪一日大汉边疆有所衰弱、匈奴人再次恢復的时候,后人或许要埋怨前人了。” “只是.....” “我並不赞同卫將军与霍將军所说的灭族之策。” “匈奴人此战虽然大败,元气大伤,但其根基却依旧深厚,毕竟是能够与大汉相提並论的强大国度,如此一个庞大的国家,若是真的要玉石俱焚,只怕大汉也要伤了根骨。” 他眯著眼睛,从怀中拿出一卷绢帛。 那绢帛看著十分沧桑古老,好像是从很久远的时候传下来的东西。 事实上,此物的確是十分久远了。 “昔年,我在家中藏书阁中发现了此物,这是先祖“官渡侯陈喜公”所留下来的,陈喜公与留候从古籍中弹得出,在遥远的更西边,同样有一片辽阔的大陆。” “那里遍布草原,较之我们中原来讲,更適合匈奴人生活。” 陈定微微一笑:“我相信,若是有选择,匈奴人寧愿远遁此处,与当地的土著拼杀,也不会愿意与我们玉石俱焚的。” “而此处西域距离我们十分遥远,又有山脉阻挡,待到匈奴人远遁之后,我们可以在此处设立址州辖域,令人镇守此处。” “中原可得太平。” “边疆也不必再遭受匈奴人的惦念。” “此战也不会损失太多。” “如何?” 陈庆、周亚夫对视一眼,而后略微沉吟:“这倒是一个办法。” “既然如此,便传信长安,询问陛下的意见吧。” “也令斥候以箭传信匈奴单于。” 周亚夫笑著说道:“纵横家有言,天下没有永远的盟友,唯有永远的利益。” “若能一战而令匈奴彻底远遁,为大汉边疆彻底消除这样子一个心腹大患,你我也能够在千百年之后,对得起后人了。” .... ..... 匈奴 单于看著面前的书信,隨手一挥,让身边的那个明显是汉人模样的幕僚走了过来,他將信件递过去:“看看你们汉人將军再说什么?” 那人快速的瀏览完毕之后,眼睛中充斥著兴奋之色。 而后將“西域”存在的消息告知了匈奴单于,其微微皱眉:“若真的如此的话....” 他低声沉吟片刻后,直接下令道:“传令!令忽而脱脱率一支狼骑前往西域打探!” .... ..... 未央宫中 看著前方边境送来的消息,武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脸上带著些许略微犹豫的神色:“若此事是真的,那对於大汉来说倒也是一件好事。” “左右已经將匈奴打服了。” “其余的都已经没什么所谓了。” 武帝打匈奴是为了什么? 或许原本歷史中的武帝攻打匈奴,是为了报仇雪恨、为了圈地、为了扬大汉威名,为了让自己的武功达到巔峰。 可此时的武帝打匈奴纯粹是因为他们老是侵犯边疆,顺带给自己扬名武功。 如今两个目的都达到了,若是再下令诛杀匈奴全族上下近乎数十万、数百万之人.....武帝觉著自己日后怕是要留下一个“暴虐”的名声了。 此时的武帝所思所想都与原本的他不同了。 他想要成为....真正的千古一帝! 没有任何污名的千古一帝! 思索片刻后,他嘆了口气。 “罢了!” “传令,使庆侯等人代朕在事了之后,封狼居胥,以此祭天!” .... .... 武帝十七年,夏五月。 歷经半年,匈奴单于终於是得到了来自西域忽而脱脱等人的来信,明了在西域当真是有一片广阔的草原足以適合他们生存,而且还没什么强力的对手! 只有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土著!(对於匈奴狼骑来说,这个时期的罗马..希腊等,的確算是手无缚鸡之力。) 大喜之下,匈奴单于迅速放弃了原本玉石俱焚的心里想法,並且十分狗腿的上书称呼大汉皇帝为“天皇帝”,称呼他为长生天的圣人之主,说大汉皇帝本就是长生天派遣下来统治天下的使者。 他愿意献上自己最崇高的敬意,也愿意献上自己的臣服。 当大汉皇帝册封他为“西域王”之后,匈奴单于便率领眾多匈奴黔首、贵族、以及数十万大军朝著西域缓缓进发。 空中正在以“旁观视角”看著这一幕发生的陈成咂了咂嘴。 在原本的歷史中,匈奴人带著残兵败將都能把西域土著打的喊上帝之鞭,如今....几乎处於巔峰时期的匈奴..... 二十万大军,数万狼骑...... 西域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 《汉书·孝武皇帝本纪》:“帝十七年,匈奴单于顿首,帝册其为西域王,匈奴远遁。自此,漠北无战事,而天下平,盛世而至。” 第93章 天下太平,內忧而起 西域会变成什么样子陈成不知道,但他知道,当封狼居胥的鼓声响彻整个漠北,大汉即將迎来並不算短暂的和平。 这是大汉三位梟雄带来的和平。 武帝十七年,春夏之际。 雷霆震响。 大汉庆侯、条侯、长信侯、临安侯、冠军侯五位將军,奉天子詔令在狼居胥山进行了封禪,震天的鼓声响彻漠北,那遥远的祁连山脉外响起阵阵的哭喊声。 那哭喊声是属於匈奴人的。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不需要付出代价的事情,也从来就没有免费的事情——对於匈奴人的西迁来说更是如此。 这就不得不说起来匈奴人目前的族內製度了。 匈奴人是“奴隶制”。 是的,哪怕是中原天下都已经进入到了封建王朝制度,甚至已经更迭到了第二个王朝的情况下,匈奴人依旧是奴隶制度。 他们的“黔首”事实上是很少的,或者说压根是没有的。 他们有的只是“大奴隶主”“小奴隶主”以及“奴隶”,以及大奴隶主、小奴隶主的头子——即匈奴王。 匈奴王名为王,实则是更大的奴隶主。 当奴隶主们决定了迁徙之后,那些奴隶们是没有选择权利的,他们只能够带著奴隶主的財產们——包括他们自己,一起前往更遥远的地方。 或者说,他们本身就是奴隶主的財產之一,或者说是重要组成部分。 那些长途跋涉,即將离开自己故土的匈奴人们在哀嚎著,念诵著属於他们的歌谣。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找书就去 101 看书网,101????????????.??????超全 】 “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顏色。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这首歌谣註定会响彻整个中原、或者说响彻整个大汉的史书——因为这属於大汉的一个组成部分,即大汉对外战爭的重要组成部分。 陈成微微嘆了口气,而后发现面前的一切缓缓的“荡漾”起来,就像是些许水波纹一样,缓缓四散,等到这些波纹再次凝聚起来的时候,他就发现此时的“他”所能够看到的,就已经是武帝十七年的夏秋之际,眾人班师回朝后的“时间”了。 而这个时候,陈成也愈发的察觉到了“降临”能力传来的些许“吸引力”,较之先前更强一些,这也昭示著,或许再有一段时间,他就该彻底“回归”了。 ... .... 武帝十七年,夏秋之际。 夏日的余味还未曾结束,秋日的瀟瀟肃杀便已经赶来了,他席捲整个天下,让天下间的所有人都觉著心中有些许莫名其妙的感觉。 未央宫中的武帝更是如此。 当卫青他们班师回朝了之后,他便直接下令,册封卫子夫为皇后——而卫子夫所给他诞下的那第一个孩子,也被他取名为“据”,甚至直接乾脆的立为太子。 这个阶段,卫子夫依旧是皇帝的心头宝。 在“爱情”以及“武功”的冲刷之下,卫子夫以及刘据的地位十分稳固,基本上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挑衅卫子夫,而卫青以及霍去病两个人在朝野之上的“势力”也越发的膨胀起来。 因为他们属於“外戚”势力的一部分,而且是汉朝发展到现在为止,最强大的一个外戚势力。 武帝对此並不介意。 只是..... 武帝十七年的秋冬,当冬日的第一场大雪缓缓落下覆盖了一切的时候,周亚夫病倒了,他的病好似是那飘荡在天空上的雪一样,瞬间將他的整个躯体覆盖。 第一日传来周亚夫病重消息的时候,周亚夫还能够勉强支撑著自己说笑,而等到一夜过去的第二天,周亚夫便陷入了昏迷。 当第三日的太阳落在眾人的头顶,周亚夫已然被太医令下了死亡通知书。 武帝十七年的冬日,十一月十三,一个很寻常的日子。 大汉丞相、条侯周亚夫病逝长安城。 享年七十又三岁。 .... .... 也正是这一年,陈庆在回到了长安城中后,便直接告老,皇帝接二连三的挽留,他都没有答应,直接乾脆的辞官回到了官渡。 而在陈庆、周亚夫相继离开朝堂后,这朝堂便显得有些空荡荡起来了。 这是武帝登基的第十六年,整个朝堂上往昔的“老贵族”权臣已经全部腾空了,他们为武帝留下来了一个乾净而又带著勃勃生机的大汉。 同年,在无法阻拦陈庆告老还乡后,武帝加封陈卿为“司空”,在这个还没有“司空”的时代,这是武帝为了给陈庆殊荣,而特別独创出来的一个官职,並且宣告这个官职乃是“三公”位列之一。 至於为什么三公有四个...... 三公有四个很正常对吧? 而周亚夫病逝、陈庆告老之后,三公中最重要的两个官位“丞相”以及“太尉”便有了空缺。 武帝並没有选择任命一些宗室,或者说找一些需要背锅的人来当丞相,以此来开展属於他的权利爭斗——毕竟如今这个时间线中,武帝並不需要政治斗爭。 但整个朝堂依旧是他的一言堂。 於是,大批的新贵族、新功臣便直接替补上位。 武帝十七年的腊月三十,这一年的最后一日,武帝宣布了三公职位的人选,以及“功臣”们的封赏。 郎中令陈瑞接替了周亚夫的“丞相”之位,而卫青则是接替了陈庆的太尉之位,而后,霍去病接任了空缺已久的军司马之位,至於陈定?武帝为他专门扒拉史书,从歷史的尘埃中找出来了一个官职,叫做“大司马”,並且再次强调,“大司马”归属於三公之列。 嗯,三公有五个,这很合理。 於是..... 如今的朝堂,便彻底的成了“皇后-太子外戚势力集团”以及“陈氏集团”两个庞大势力的一言堂。 其成员如下! 陈氏: 三公之列:官渡侯、丞相陈瑞;大司马、临安侯陈定、故丞相、庆侯、现司徒陈庆。 九卿之列:郎中令、文侯陈煜 外戚: 三公之列:太尉、长信侯卫青; 九卿之列:军司马、冠军侯霍去病 势力的太平似乎不太平衡——在某些人的眼里看来,所以有些人悄然的有了新的动作。 正所谓,外患既平,內忧则起。 外战外行,內战內行的一部分蛀虫,开始蠢蠢欲动了。 ps:cg视角大概还有个七八章左右?马上就要开始回归视角以及主角的第三次降临了,这次降临的时间点是.....老登味十足的汉武末年!开启汉武大逃杀! 第94章 诸王野望,儒家欲动 总有些人,在外部势力十分猖獗的时候躲在后方,然后等到这个族群中最勇敢、最无私的人將外部势力剷除的时候,开始“站了起来”。 他们开始觉著自己又行了,开始觉著自己可以指点江山了,开始觉著自己可以肆无忌惮了,开始觉著....自己可以肆无忌惮的高高在上了。 这群人中,占据最大部分的是“权贵”以及“读书人”。 放在大汉中的话,便是“诸侯王”以及“儒家”。 汉匈之战正值巔峰的时候,这两个势力躲的远远的,生怕大汉中央朝廷的鲜血溅落在自己的身上,等到陈庆等人將匈奴彻底赶出漠北之后,他们就想要瓜分这一部分的利益了。 一片全新的、大汉各大势力都没有涉及到的新土地! 这其中的利益该有多大啊! 於是,诸侯王以及权贵们都开始蠢蠢欲动,想要上书瓜分这一部分的利益了。 只是很可惜,武帝並不是傻子。 所以在这群人还没有上书想要瓜分这一部分势力的时候,武帝便在此处设置“漠北行郡”,漠北行郡的“划片”十分巨大,包括了原本匈奴所占据的全部土地。 这几乎可以自称一个“国”了,而且是“帝国”,毕竟匈奴人占据的草原虽然並不適合种地,但却十分適合放牧。 新的行郡建立之后,武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任命了“陈煜”为漠北行郡郡守、位同“三公”的郡守,並且將漠北行郡的大权全部交到了陈煜的手中。 是的,全部大权。 包括军事、行政、財政、以及人事任命。 朝堂上的人都说武帝疯了,但只有武帝自己知道,他没有疯,並且十分冷静。 漠北行郡这么大一个地方 交给谁他都不放心,唯有交给陈煜他放心。 当然了——他还有后手。 在假兮兮的“昭令天下寻贤才”的圣旨詔书之后,他找到了一位遗失在民间的大才。 到底多有才华朝臣们不清楚,但陈氏、武帝、甚至是早已经归於二流世家、甚至是三流世家的竇氏也是对这个人交口称讚。 这个人叫做“容琉”,字“玉暇”,出身辽东容氏。 武帝將这位人才任命为漠北行郡的“郡丞”,也就是整个漠北行郡的二把手,和一把手陈煜一起治理漠北。 他交给陈煜的目標是,在十年內將漠北行郡发展起来,发展成整个大汉的养马基地,培育大量骑兵的根基,並且要將这里经营成对西域的一个“据点”。 当原本的“匈奴”与“大汉”联合在一起,成为一个国度的时候,西域的末日就要到来了。 原本与匈奴人联合在一起,准备对付大汉的大月氏在匈奴败落之后,迅速的递交了国书,称附属国,並且表示愿意臣服,每年愿意献上大量的钱財、宝物,以此来获得大汉的庇佑。 武帝没有拒绝。 不是因为他心善,而是因为他暂时抽不出来手和时间。 当漠北行郡以及新朝廷的诸多上层全部都確定了之后,诸侯王的“心”也开始跳跃起来,或者说....不是他们的心跳跃起来。而是武帝的布局棋子开始“动”了。 在武帝的眼睛中,诸侯王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他对此必须是重拳出击! 而朝堂上,九卿之一的“晁允”站了出来。 是的,晁允。 他的父亲是....晁错! 就是景帝时期那个主张削藩,但却一直没有成功,甚至激起了七王之乱的那个晁错。 他的父亲早在景帝末年的时候便已经逝世了,只是还留下来了不少的政治资源——景帝对他父亲是有些许愧疚的,毕竟利用了那么长时间,所以將他推到了一千石俸禄的一个官职上。 而武帝登基后,发现这小子还是挺有能力的,所以乾脆就让他担任了九卿之一的少府。 晁允提出了一个措施,这个措施比他父亲提出的“削藩”更加委婉,但却也更加狠辣,这个政策叫做....推恩令。 当然了,在晁允的口中,这个政策是他和他的“好友”至交一起想出来的。 那个人的名字叫做....主父偃。 武帝於是召见这位主父偃,並且任命其为郎中令,將他当成了中重要的谋臣之一。 .... ..... 杏园 董仲舒的面颊上带著些许淡淡的笑容,他遥遥的望著长安城的方向,身后的眾多弟子正在收拾东西。 他的身旁,一个脸上带著担忧的弟子开口问道:“老师,是我们的时机到了吗?” 董仲舒哈哈大笑:“是的,咱们的时机到了!” 他眉宇中含著些许的巧色:“长安城中,晁允磨刀霍霍,准备完成他父亲临终的遗愿推行削藩,而在军事上,天下已经完成了大一统。” “此时,构成天下稳定因素的四大要素中,军事已经完成了大一统,政治的大一统也即將展开,而剩下的最重要的“思想”“经济”中,思想....便是我们的戏台了!” 董仲舒的眉宇中带著狂傲之意:“二陈小儿的所谓“格物”我已然看透,並且將他们的思想融入了我的大儒学之中。” “此次前往长安,定然要让陛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而儒家的崛起,便在今朝!” “此去长安,令百家俯首!” .... ..... 国子监 陈易、陈翊二人对立而坐,面上带著和缓的笑容,其中一人持黑子缓缓落下。 “兄长,您觉著董仲舒一定会来宣扬他的大儒学?” 陈易微微一笑:“这是必然的事情。” 他的面颊上带著些许顽趣以及顽劣:“他以为我们的思想止步于格物,所以一定会吸收格物,形成他的大儒学,可他却不知道,我们进一步悟出了新的思想。” “而新的思想属于格物,却又超脱于格物。” “他的大儒学可对付不了我们。” 他眯著眼睛淡淡的说道:“更何况....当年秦皇在大一统思想上失败的教训,足够重了,一家独放不是春啊,总该让这思想....奼紫嫣红百家齐放的。” 第95章 百家之爭,策为大统 陈翊微微皱眉,看著陈易说道:“可是,如今陛下想要的却是一统,尤其是大一统,此时令百家爭鸣、百齐放,是否会违背陛下的意思?” “陛下之雄才,当是冠绝古今之人,此时在这种事情上与陛下敌对,似乎並非明智之举。” 陈易只是微微一笑:“谁说百家爭鸣的时候,就不可以是一统之势的呢?”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望著远处的秋风,声音轻飘飘的,但却带著无穷无尽的力量:“你我的那一步思想若是继续往前一点点,便是能够成为一个总纲一样的东西。” 陈易的脸上带著些许肃穆之色。 “七弟,若是让你选择,你会选择你我的名,还是会选择天下黔首的安泰,以及后世天下万万载的繁荣与昌盛呢?” 陈翊微微一笑,他站在陈易的身旁,脸颊上的笑容中带著灿烂的阳光:“四哥,你不是早就明白我的心意了吗?” “你我的名声不过是虚名而已,纵然是你我创造出那所谓的千古之学,如同儒家的思想一样流传天下,拥有眾多门徒,將来也能够藉助皇权的力量传承万万年,以至於你我到时候都会成为万世师表,这也不过是虚名而已。” 陈翊负手而立,站在院落中,静静的望著远处飘散落下来的树叶。 “落红非是无情物啊。” “你我本就是这天下的一员,牺牲你我所谓的虚名而换取天下万年的繁荣,我觉著是一件十分划算的事情。” “是谁也无法阻挠的事情。” 他眉宇含笑:“我想,四哥一定也是这样子想的。” 本书首发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方便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您也一定早就做出了决定。” 陈易看著陈翊脸上的笑容,神色不变,忽而哈哈大笑起来,他长嘆一声:“人生能够得一知己,是何其的不容易啊,可我却能够得到七弟这样子一个知己,当真是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既然如此,那愚兄便做主,將你我的思想焚毁,只留下一个总纲,而后你我今夜面见陛下!” 陈翊微微頷首,没有至於为什么陈易要將思想焚毁——他们二人所创造出来的思想若是留下,將来一定是会被儒家所窃取,不如此时便直接焚烧而去,只留下一个似是而非的总纲。 .... .... 丞相署 正在忙碌处理政事的陈瑞按了按额头,看著家中两位弟弟送过来的竹简,脸上的神色更是复杂无比,他认为是自己的无能才让两位弟弟如此牺牲。 若是他更加强大一点,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这般想著,他的神色更加哀愁,只是伏案处理政务。 .... ..... 夜色浅淡如许。 未央宫外,陈易、陈翊兄弟二人坐在武帝的面前,侃侃而谈。 “陛下,这便是我二人的思想总纲了。” 他淡淡一笑:“有了这个思想总纲,陛下可以完成自己的大一统之理想,也可以不必牺牲掉这天下诸多百家之思。” “他们从此之后,便是陛下池中的游鱼,无法脱离这个內核而单独存在。” “这个思想,他既不是儒家,又不是法家,陛下也不必担心在朝堂上一家独大——只要有这个思想內核的存在,无论是法家还是儒家,他们都必须老老实实的为皇帝陛下所用。” “思想之大一统,则是毋庸置疑了。” 武帝听著两人的“思想”,一时之间口中不由得喃喃自语,脸上带著怪异而又震撼莫名的神色:“两位先生当真是大才啊。” 他有些扼腕:“我先前总以为,官渡侯的才学应当是陈氏之中最为高绝的,今夜听闻两位先生之见,则心中懊悔异常。” 陈易却並不接招,装作没有听出来武帝的试探以及挑拨离间一样,只是淡淡的说道:“兄长的才华在於治家治国,我等的才学之在乎於这一家之思而已,也正因为兄长的才华高绝,所以才显得平淡。” “就像是当年战国时期的医者一样。” “在三兄弟中,扁鹊的医术是最差的,但他的名声却是最显的——因为他的两位兄长在病发之前、病发並不严重的时候,便能够发现,且將其治好,而扁鹊只能够在最后病重的时候发现並且治疗。” “我们兄弟几人也正是如此啊。” “我们二人希望得到名利,所以钻研这些小道,试图將自己的名声烙印在青史之中,而兄长则是心怀天下,钻研治国大道,因此看著好似比我们二人差了些许才华。”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將武帝的话都塞了回去,但这个时候武帝正处於高兴的时候,也没有在乎这点小事。 “过段时日,儒家的董仲舒便要到长安城了,不如两位先生届时在这国子监中论道,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学说?” “如此也能够令史官將其记录在册,以让两位名留千古。” 陈易、陈翊对视一眼,知道这件事情推辞不得,当即便点头说道:“臣遵旨。” .... .... 武帝十八年,春。 万物復甦的季节,在天子流露出口风,想要更替朝中所实行重用的学说之后,天下百家但凡有名有姓的都开始活动了起来。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道家黄老学说”、“儒家董仲舒大一统儒学”、以及.....“墨家兼爱非攻之思”。 无论风流多少年,到了该显现出来“地位”的时候,儒道墨这三家总是直接排在最前面的,而这一次有信心前来长安爭夺的,也就只有这三个流派了。 其中,黄老学说只是“守擂台”,而其余两者则是要“攻打擂台”。 当然了,三个流派都没有把对方当做是自己的对手,他们三个的对手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二陈格物学说”。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二陈格物已经....超级进化了。 ... ..... 武帝十八年,元月二十八。 长安城外,董仲舒已经抵达长安城。 而墨家也是紧隨其后,只是他们的目的並非是儒家那样霸占正统,反而是为了劝诫皇帝不要发起非正义的战爭。 长安城的执棋人,正落下至关紧要的一子。 ps:最后一周了,这周可能都不会准时。今天六节课,后天大后天早六外校监考,大大后天早七改卷。一眼看过去,感觉这周毫无活下去的欲望....or2 第96章 思想之爭,论战百家 董仲舒进入到了长安城中后,第一时间不是拜见皇帝陛下,而是寻找自己的“盟友”,在他看来,朝中应当是有自己盟友的。 比如.....天然的被排除在外的一些皇子们。 这些人便是自己的盟友。 想要和陈氏打擂台,那么就必须是得到这些皇子背后之人的重视,从而得到皇帝陛下的重视——在董仲舒看来,二陈是陈氏之人,但陈氏却並不是二陈。 陈氏不会因为二陈的思想落败,就发动整个陈氏的进攻对付儒家。 所以他们十分不要脸的准备让陈氏的人“公平对决”,而自己则是偷偷的去找盘外势力。 李许成是他们寻找到的第一个人。 李许成何许人也? 武帝第三、四个孩子的舅舅,这个人所代表著的是另外一股外戚势力,除却李许成之外,董仲舒还將接触到了“王旭”,王旭则是武帝第二个儿子的舅舅。 这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都是后宫中某一位皇子的舅舅,代表著的是“外戚势力集团”。 在表面上看来,这两个人或者说这两个人代表著的外戚势力应当是不会和董仲舒走在一起的,但实则恰恰相反。 因为陈氏和卫氏这两个庞大的势力其实是互相交织相融的。 卫氏外戚势力集团的核心人物之一——冠军侯霍去病是陈氏势力中核心人物陈易的弟子,而卫氏外戚势力的核心集团人物、最重要的存在“刘据”,则同样是陈氏最核心人物“官渡侯陈瑞”的弟子。 这两个“师徒弟子”的存在,让这两个势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们你儂我儂了,另外的人就该愤怒了。 比如王氏、比如李氏。 因为卫氏和陈氏的融洽就代表著刘据太子地位的稳固,坚不可摧——他们其实並不一定真的有想要让自己的侄子登上皇位的野望和野心,但人都是贪婪的。 只要稍微一挑拨,他们就算是没有这个心思也要有这个心思了。 所以李氏、王氏、以及董仲舒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而他们身后的王夫人以及李姬野就走到了一起。 只是很细的是,无论是王夫人也好,还是李姬也好,她们都不是“卫子夫”的对手,根本没有办法通过“枕边风”的能量对陈氏產生任何威胁。 不过也幸好,他们最初也没有做这样的打算,她们最初的打算也就是想要让武帝同意.....“论道”是纯净的,陈氏不能够插手陈易陈翊的论道结果。 仅此而已。 .... ..... 董仲舒府邸 李许成、王旭坐在那里,他们脸上带著肃穆之色的看著董仲舒:“董先生,如今您拜託我们的事情,我们已经完成了,希望您答应我们的事情,也能够完成。” 想要让皇帝不再重用陈氏应该从何做起? 第一步就是要打击陈氏的声望,让皇帝陛下以及天下的人都知道明白,陈氏並非是无所不能,不可战胜的。 他们同样会败在其他人的手中。 即便这个失败只是陈易、陈翊两个陈氏的庶出子弟,即便他们失败的领域是陈氏並不擅长的思想流派,即便是董仲舒的获胜只是取巧——依仗著孔子的智慧。 可那又如何? 输了就是输了! 只有弱者才会给失败找理由! 董仲舒看著面前的两人,微微頷首,面色狂傲无比,但事实上,他也有狂傲的资格:“两位放心就是了。” “二陈不过黄口小儿,如何能够敌得过百家之学呢?” 他摸著自己的鬍子十分自信:“更何况,此次的论道墨家、黄老的人也都会参与,我们会结合在一起,先將二陈扫出局!” 这便是他们不要脸的打法——即为围殴! 李许成听了董仲舒的话语,脸上心中都是鬆了口气,要不要脸的不重要,能够將陈氏扫落神坛,这才是至关重要的! “那便一切都拜託先生了!” .... .... 武帝十八年,二月二。 晨。 无数的光辉从头顶落下,大日煌煌仿佛是要將这一天烙印在青史之中一样,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著这一天。 这一天的国子监早已经是被围的水泄不通——不仅仅是诸子百家的人要来论道,就连皇帝陛下都要亲自前来! 是的,皇帝陛下要亲自前来! 这是何等的荣光呢? 当皇帝陛下驾临国子监,並且在早已经清场了的高台上坐立的时候,场上的氛围达到了巔峰。 二陈缓缓从远处而来,身上穿著依旧简朴,不像是来论战的,反而只是像寻常的“讲课授业”一样,没有丝毫的紧张,有的只是淡淡的从容。 而二陈就位之后,来到这里的便是墨家以及黄老、儒家、名家的人了。 这一次的论战本来只有墨家道家儒家三家的人,但后来董仲舒觉著並不保险,於是便將名家如今的当家人公孙陇请了过来。 毕竟.....论战怎么能够少的了名家这个耍嘴皮子的呢? 武帝坐在高台上,往下看去,眉宇微微挑了挑:“这次来的人....倒是挺齐全的啊。” 他淡淡摇头:“说不得朕下詔令的时候,都不一定能够来的这么齐全了。” 场內。 二陈看著眾人,只是淡淡一笑,陈易轻声说道:“七弟,你看看这些人,不过是跳樑小丑罢了,当真是丟尽了当年诸子的脸面。” 陈翊却並不笑,只是漠然说道:“弱者总是想要试图用围攻的方式將强者清扫出局,但最后失败的只会是他们。” 话音方才落地,董仲舒上前一步,拱手而礼:“儒家,董仲舒,所言之学核心为“三纲五常,天人感应;性为三品,德主刑辅,切为....大一统”!” 一旁的黄老领袖也缓缓上前,轻咳一声。 “无为之有为,有为即无为,无为而治,天下方得安平。” “道家,李默。” 墨家弟子则缓缓上前,神色谦逊有礼:“兼相爱,墨非攻,节俭尚贤之礼,则能安天下,以贤能为君,以贤能为臣,贤贤而为,太平咸寧。” “墨家,敬明。” 最后的名家公孙陇只是淡淡一笑:“名家、公孙陇。” 几人话音落下,纷纷看向二陈。 “请教了。” 二陈对视一眼,笑了一声,一步上前,声音並不算倨傲,但却让人感受到了其中的厚度。 他们的介绍很简单。 都只有六个字。 “官渡陈氏陈易” “官渡陈氏陈翊” 第97章 白马非马,实用而用 简单的六个字,但却比先前那些诸子百家的领袖们所说的一大长串还要有用,因为官渡陈氏这四个字就已经是金字招牌了。 在如今的大汉,没有什么比“官渡陈氏”这四个字还有用的了。 哪怕是.....皇帝陛下。 董仲舒看著两个人仅仅是开口说了自己的名字便引起了一阵喧譁,当即脸上便有些沉肃,他看著陈翊二人,脸上带著些许淡漠的笑容。 “今日百家论道,不知两位先生的思想是什么?” 他笑了笑说道:“总不能只是仅仅凭仗著官渡陈氏这四个字吧。” 陈易只是漠然斜了一眼董仲舒,並没有理会他语气中酸不拉几的感觉,只是淡淡的说道:“天地至理,藏身於天地之中,世上当人人如龙,而人人如龙之时,所有人的一言一行皆是所思。” “我二人的思想唯有两个字。” “实用。” 他站在天地之中,言行一统,看著董仲舒说道:“所谓实用者,务实而能用,其核心十分简单,其一实事求是,其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標准,其三,需要辩证的看待世上的所有一切,其四....用天下之而为天下。” 四个思想简单的阐述出来后,董仲舒、李默、公孙陇、敬明四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们都是当世大贤,自然不可能听不出来这思想中的厚重。 无论是务实而能用还是后面那句简单而又充斥著哲理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標准”,都令他们振聋发聵,好似耳边传来惊雷。 几人默默对视一眼,只觉著意味深远,令人心中泛起波澜。 (请记住 101 看书网体验佳,101????????????.??????超讚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但此时道统之爭哪里能够轻易认输? 当即名家公孙陇首先入场了,他笑著看向陈易说道:“先生所说的实用在下不懂,但先生所说要辩证的看待世上所有的一切,此之为何?” “可否详细的与在下讲一讲?” 公孙陇將自己的姿態放的很低,目的是为了引陈易上当,但此时的陈易却微微一笑,主动的走进了公孙陇还未曾布置好的陷阱中。 他看著公孙陇说道:“公孙先生出身名家,当是明白白马非马的道理?” 公孙陇一愣,而后点头:“不错。” 陈易淡然一笑:“白马非马的命题在这浩浩荡荡的数百年间流传,就算是偶然之间有人能够勘破此谜,也说不清楚此谜到底为何能够成为一个谜。” 他看著公孙陇:“可用陈某的思想,却能够明白了。” “只是......” 陈易玩味的笑了笑;“只是在下解析之后,只怕名家白马学说,就要付之一炬了。” “先生可敢?” 公孙陇微微沉默,而后將自己的衣衫整理乾净,站在那里,用一种洗耳恭听的姿態轻声道:“先生请讲。” 陈易看著公孙陇的姿態,眉宇中带著些许的肃穆。 此时的他方才是將那些玩味消除——因为此时的公孙陇身上有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壮烈殉美之感,这让陈易知道,公孙陇与一些“名家”子弟的区別。 当即轻声道:“名家之白马学说,看似没有问题,但实则是將一些“概念”扩大,一些概念缩小。” “白马非马指的是:名家认为,白马等於马,黑马等於马,所以白马等於黑马,而因为白马不是黑马,所以將其同意替换为白马不是马。” “这个思想便是忽视了事物的概念大小与两面性。” “同样也只將事物的概念浓缩在了理论当中,依照我实用家的思想来看,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標准,无论再怎么说、再怎么认为,在现实中,白马就是马,此之为“真理”,无可辩驳。” “依照辩证法来看,白马的確是马,但马却並不是白马,因为马的概念包含了无数种马,白马中的白只是一种顏色,而非是一种马,所以白不是马,但白马却是马,因此名家所谓白马学说只是利用了顏色而混淆了事物本身的改变。” 他笑著说道:“若是如此看,便十分简单了。” “名家说白马等於马,这是错误的,应当是白马属於马,这是包含属性而非是等於属性;所以,黑马也不等於马,他属於马,同意替换后,便是白马黑马都属於马,所以白马黑马都是马,但白马却不是黑马。” 一连串的“马”说的在场眾人脑子都乱了套,但站在场地中央的四个人却被说的心悦诚服。 其中,公孙陇长嘆一声,看向陈易微微躬身:“先生之思想,博大精深,公孙陇自愧弗如。” 他正准备黯然离场,却听闻陈易开口了:“先生不必遗憾,在陈某看来,名家之学,其实在某些时候悄然走歪了。” “名家擅长辩驳之术,此术若只是用来辩驳嬉戏,岂非是浪费了?” “若是能化为纵横,以名家之辩驳容纳纵横之长,为外交之术,遣天下之人而为大汉所用,此岂非名家之荣光可復?” 公孙陇微微一愣,继而恍然大悟,而后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非是名家已然不容於世,而是我们的路走歪了啊!” 他以弟子的模样站在陈易身后,脸上带著谦逊和恭敬的神色:“陇愿追隨先生左右,不求先生收徒,只求先生指点。” 陈易没有拒绝,看向公孙陇点头:“可。” 他看向其余三者,神色寻常:“三位,该轮到你们了。” 敬明、李默、董仲舒都有些许沉默,他们对视一眼,而后长嘆一声,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只能够继续沉默。 而陈易却並不准备放过他们。 他站在那里,单手负立轻声说道:“三位都是博学多才之人,而如今我既然讲了实用学之核心为取天下之用而为己用,那便是放言实用学包容万千。” 陈易看向三人说道:“不如三位一起来?” “也可省下多余的时间了。” 此话一落,在场眾人惊骇。 这是什么意思......? 周围传来小声的喧囂声,而场內眾人则更是惊骇异常。 董仲舒上前一步,神色严肃,声音中带著些许薄怒:“先生的意思是,要一个人同时论道我们三个?” 第98章 狂士陈易,长安学宫 陈易微微挑眉,此时的他依旧一脸淡然,身上衣衫寻常,但却显得十分锐利,十足的一副狂士之姿。 “不可以吗?” 只是淡淡的一句“不可以吗?”让在场的三个人脸上的神色全都变了,而站在他身后的公孙陇则是悄然挑眉,心中暗自庆幸。 幸亏他“认输”的早。 若是此时他是那三个人中的一个,只怕是要將脸面丟尽了。 毕竟..... 以一打三,输了是虽败犹荣,但若是贏了,那可是名耀千古的——甚至以一打三的这个三是当世最显著的三个学说! 儒家!道家!墨家! 谁人能够说自己可以用自己的思想学说以一打三? 开玩笑呢! 这对於陈易来说是一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事情,可对於李默等人来说,可就不是如此了——毕竟他们哪怕是贏了也不会有什么好名声,说不定还要落得一个以多欺少的黑名,若是输了....那就真的丟人丟大发了。 可这个时候他们能够不应战吗? 输的概率很小,即便是输了也可以狡辩,可如今若是不应战,一个“害怕了”的名头当即就能够叩在他们的身上。 董仲舒轻笑一声:“自然可以。” 他上前一步,神色肃穆:“董某闭关数年,於杏园之中悟道,领悟出大儒学,为天人感应,君权神授之说,天地之间的权柄乃是上苍赐予皇帝陛下的,所以当有三纲五常,君当为臣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陈先生以为如何?” 其实董仲舒的思想不仅仅是这一点,但这一点却是最致命的——他想知道陈易如何反驳? 反驳君权神授,便等同於是否认皇帝! 须知,如今陈氏的荣光,虽然大多数出自於陈氏自身的努力,但却与皇帝的宠爱离不开关係,不是吗? 陈易淡淡一笑,只是开口道:“荀子言,天行有道,不以尧存,不以桀亡,董先生说君权神授,那么桀紂是否在此范围之內?若是在,他们又为何会被推翻?” “在陈某看来,天行有道,为亘古不变之理,此之理不变,则人可以用之,而皇帝陛下用之,则以之牧万民,君贤则理善。” “皇帝的权力从来就不是出自於所谓的神、所谓的天,而是出自於他自身。” 敬明缓缓上前,神色寡淡:“所以先生认可应当选取贤名的人为君主?以此来治理天下?” 陈易看向敬明:“因为皇帝的权力出身自己,所以成为皇帝的人是因为他们本身便是皇帝——或者说他们有成为皇帝的能力。” “所以不存在选取这一个说法。” “若是什么的东西都要选取而定,那么便由大概率不会选择出贤名的君主——因为黔首从来都是愚蠢而又无知的,他们会被人所裹挟。” “而可以完成“选取”这个节点事情的,只有权势,所以你所谓的选取贤明的人为君主是不存在的,因为权势会选择对他们最好的人为君主——这样子的君主往往並不是贤名的。” 敬明皱眉,和董仲舒一样站在那里,脸上带著沉默,而李默则是缓缓说道:“所以,当权者应当无为而治,唯有什么都不作为的情况下,黔首们才不会被权贵裹挟。” 陈易更是冷笑一声:“错,恰恰相反。” “因为皇帝的权力是自身而来的,所以若是皇帝什么都不做,那么黔首们就会被权势们所胁迫著榨取利益,皇帝应当要做——因为皇帝直接管辖的並非是黔首,而是那些权贵。” “皇帝管辖的越多,手中的权力越多,他对於权贵的限制越多。” 说完这话,李默也沉默了。 而陈易则是越说越慷慨激昂,他缓缓上前一步,脸上神色中带著毅然决然的坚定之色。 “所以,所谓诸子百家的思想,本就不应该是以一家为之天下之说,当以一总纲为首,而用天下之学说,去治理天下。” “陈某之所谓实用便是如此。” “以实用学包含诸子学说,將之彻底归为一统,在合適的地方用合適的诸子学说。” “以儒家为皮、法家为骨,阴阳名家五行农家为血肉,混为一体,最后烙之以“实用”的名,將所有的一切都容纳在一起,海纳百川,此之为大汉天下,此之为中原正统!” 说到此处,陈易上前一步,看著台上的武帝,脸上神色恭敬:“臣请设立长安学宫,容纳百家之长,设熔诸子百家流派为“学科”,每一位在长安学宫求学的学子,都要学习“主要学科”以及“次要学科”。 “主要学则为教人向善以及识文断字的经典,教授学子们求知、为政的道理,而次要学科则是可以自由选择,以此来丰富人的素养。” “长安学宫之设立,当为培养德、智、体、美、劳五者併线发展的学子。” “请陛下为长安学宫之宫长,自长安学宫出来的学子,则为陛下的门生,此之为皇室正统!” 听完陈易所说的话,董仲舒呆呆愣愣的站在那里,脸上的神色中带著茫然和无措,他看著陈易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只能够长长的嘆了口气沉默。 他与陈易,已经不再是一个维度的人了! 台上的武帝只是看著陈易,对陈易的请求並没有表现出质疑、不满和震惊,毕竟这是他们已经商量好了的事情。 他只是微微垂眸,轻声道:“准。” .... ..... 武帝十八年,官渡陈氏陈易於国子监论道百家,以一战四,挑翻了儒家、墨家、道家、名家的四位领袖,彻底的奠定了自己“天下第一人”的名號。 而相对於天下第一这个名號来说,人们更愿意称呼他为....“狂士”! .... ..... 也正是这一年,主父偃以及晁允的“奏疏”悄然之间得到了皇帝的赞同,於是,“推恩令”准备开始实行了,然则....这个措施却引起了诸侯王的不满。 淮南 淮南王神色阴翳,他看著面前的桌案,心中愤怒异常。 “削藩....终究还是来了!” 第99章 诸王並起,自清腐肉 事实上,淮南王也好,天下其他的诸侯王也好,对武帝终究会削藩这件事情是有所预料的,毕竟皇帝吗.....有削藩念头的也不只是一个两个了。 只是他们想要知道,皇帝的削藩是否能让他们接受。 对抗中央朝廷的下场他们是已经见到过的,所以他们並不想对抗中央朝廷。 陈庆虽然告老了,但可还没死呢,现在就在官渡。 所有的诸侯王在官渡都有自己的探子,这些探子时时刻刻的留意著陈氏的消息,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怕陈氏哪一天兴致来了把他们当成野怪刷了吗? 每日醒来,所有的诸侯王第一件事情都是看一看,送来的最新线报之中,陈庆这一天在干什么。 或者说,看看陈庆死了没有。 当然了就算是陈庆死了,这些人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毕竟陈庆虽然死了,但还有一个更猛的陈定在呢。 陈定、卫青、霍去病,这三个人只要还有一个人活著,这些诸侯王就没有一个是敢乱动的。 愤怒来的快也消失的很快,当愤怒消失了之后,淮南王才长嘆一口气,看著面前的信件,他看著信件当中的內容。 本来是寻常的神色,可越看越觉著心惊胆战..... 当看完整个信件之后,淮南王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陈庆、或者说陈氏也太猛了! 可紧接著他就想到了什么一样,连忙看向身旁的內侍,让他召来了淮南国相,而后看著国相问道:“先生,您快看看这个,这是官渡那边的最新消息。” “我们可是要跟著庆侯一起发疯?” 国相急匆匆的来了之后,看到淮南王安稳的站在那里,本来是有些生气的,但听到了陈氏的消息后,却又缓和了一下心绪。 他看向自己手中的信件,眉宇一挑。 “这.....” 他略微沉默后才说道:“我想,最好还是学著庆侯,一起上书吧。” 淮南国相的语气中带著些许无奈以及些许的黯然,而淮南王则是有些不解和犹豫:“我们需要这么快就跟上吗?” “说不定这只是庆侯自己的想法呢?” 淮南国相看著淮南王一副蠢的升天之相,当即扶额嘆气,自己当初怎么就想不开了,答应了陛下来到淮南为国相呢? 他只能够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的问教淮南王:“王上,您觉著庆侯有这样子的智慧,能够想出“刺史”以及“州牧”这一招吗?” 看著淮南王茫然的样子,淮南国相更加无力:“换句话说,您不觉著这件事情太过於蹊蹺了吗?” “庆侯方才回去官渡有多久?一年?两年?可只是这么一点点的时间,庆侯就直接將整个陈氏进行了一次大清扫,所有的腐肉全部都被挖去扔掉,甚至还顺势提出了刺史以及州牧制度。” “这一定不是庆侯所想。” 他沉肃的说道:“我从其中看到了当年第一代官渡侯的风范,只是稍微稚嫩了些许,若是第一代官渡侯的话,大概会更加委婉酷烈。” 这两个相反的词被他用在了一句话中,淮南王顺著他的思路想了想,最后只能点头,因为的確如此。 “此代的官渡侯如今就在陛下的身边为相,这样子的政策,怎么可能是他一拍脑门就想出来的?其中有推恩令的些许痕跡啊。” 他不著痕跡的说道:“王上,推恩令也好,刺史州牧也罢,都是为了限制地方豪强以及诸侯王的势力而已。” “自陛下登基、做出如此武功之后,放在您面前的选项就只有两个了。” “一个痛痛快快的伸出脖子,然后让陛下一点点的慢刀放血——只要您足够识趣,陛下也不会怎么著您。” “另外一个么.....” 淮南王伸长了脖子看著国相,国相只是淡淡一笑:“另外一个,您掀起这一朝的七王之乱,之后被大汉最巔峰的四位將军——即庆侯、长信候、冠军侯、临安侯,以及大汉最雄伟的一位帝王,即当今陛下,这五个人一起围攻,而后落得一个身首异处,除爵灭国的下场。” 本来想听解决办法的淮南王只觉著脖子处一阵阴冷,而后长嘆一口气:“我懂了。” “我这就上书!” .... ..... 官渡 圃园 陈庆坐在祠堂之前,他的身旁坐著的是官渡郡的郡守,郡守坐在那里小心翼翼的,完全不敢有丝毫的鬆懈,生怕旁边的陈庆觉著他有些怠慢。 而他们二人的身后祠堂之中,则是布列著陈氏的先祖们。 最上方的自然是第一代官渡侯,也是“秦王”陈喜之位,而下方的则是陈喜的四个孩子,之后则是四个孩子的孩子。 代代香火而传。 其中,除却陈氏每一代的嫡长一脉逝世之后封號追封为“秦王”之外,其他的则是都被皇帝追封为“侯爵”。 没有一个侯爵的身份,似乎都不太好意思待在这祠堂之中。 所以,官渡郡守这么战战兢兢也是有情可原的了。 “王郡守。” 陈庆忽而开口,声音中带著些许疲惫:“今日便先处理到这里吧,你將那些被逐出陈氏弟子的人带走罢,依照汉律处置,绝对不可违背律法。” “若是被我发现了....” 他的眉宇中带著冷冽:“我一定会上奏陛下!” 官渡郡守当即躬身行礼,脸上带著谦逊之色:“下官知道了,请侯爷放心。” 等到官渡郡守离开了之后,陈庆才缓缓的背过身,走到了祠堂之中,看著那瀰漫著香火的祠堂,声音中带著沧桑。 他回到官渡之后,依照陈瑞所制定和留下的后手,將整个陈氏清洗了一遍。 没有任何族群是能够一直保持纯洁乾净的,这是人的劣根性,但一点点的將腐肉清洗的过程,也是对陈氏的一种自我净化。 “先祖所言的千年世家,或许我看不到了,但....” 陈庆笑著道:“但,一定能有后世子孙看到!” “陈氏之言,绝不更改!” “只是不知道....这个刺史制度,是否能够有序推行?” 第100章 你方唱罢,陈庆之死 陈庆所说的刺史制度,是他的那个侄子以及皇帝一起想出来的,限制地方豪强以及诸侯王的措施。 “刺史”便是专门监督郡守以及地方豪强的。 而推恩令则更是这一点的重中之重,陈庆之所以会演这么一齣戏,也是因为他在离开长安城的时候,陈瑞的嘱託。 事实上,他即便是告老了也不需要回到官渡,毕竟长安城繁华热闹,其中奢华远远不是如今的官渡城能够媲美的。 虽然陈庆並不喜欢享乐,陈氏的族规也限制了他们去享受奢靡的生活,但在长安总比在官渡祖地强得多。 可刺史制度的提出,必须是有一个由头和原因,恰逢此时,官渡祖地中出了一些“事情”,一部分的陈氏子弟已经被当地的豪强所腐化,变成了那些权势的样子。 他回来正好是再次肃清一次陈氏,让陈氏依旧是如同原本一样“纯净”。 还可以借著这个机会顺势提出刺史制度,显得不那么的突兀。 毕竟..... 哪怕天下人都知道了皇帝想要削藩,想要限制诸侯王的势力,皇帝也得给自己找一个遮羞布不是? “踏踏踏——” 祠堂外脚步声响起,一个少年缓缓走了过来,脸上带著恭敬谦逊之色:“叔祖,那些子弟均已经送到了府衙之中,被郡守带走了。” 他站立在陈庆的身后,脸上带著些许的不解之色:“只是,这些人中有些人犯的错误並非十分严重,为何不將他们留下,以家法处置呢?” “黔首们看到陈氏有如此多的腐化之人,难道不会怀疑陈氏吗?” 陈庆缓缓的笑了笑,他转过身,背著手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他们的错误只是看著並不算十分严重,但实则你说的那几个人,他们的错误是最严重的。” “一部分的作恶,仅仅是因为他们想要什么东西,继而变得贪婪,为了这贪婪鋌而走险,可一部分人的作恶却是因为,他们並不觉著这是恶。” 陈庆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他站在那里说道:“比如你那个堂弟。” 他冷笑一声:“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错的,所以在我们去抓他的时候,他在求饶,他在认错——他的心里面明確的知道这是错的,就说明他至少还有对於善恶的判断。” “可是十三弟的儿子却並非如此。” “十三弟的儿子为人奢靡享乐,不將黔首当成是“人”,只是將黔首当成是他的踏脚石,当成是“木偶”来玩弄,他不认为自己是错的,因为他觉著自己是陈氏子弟,是人上人。” “而这,就是罪大恶极的事情了。” “这个世界上不能够有人上人,即便有,也不能是陈氏子弟。” 陈庆冷然说道:“他以为自己是陈氏子弟,自己就是人上人了,那么就剥夺他陈氏子弟的身份,让他知道,人上....从来就没有人!” “所以,他必须是交给朝廷衙门来处理,告诉他、告诉尚且隱藏在陈氏之中,並没有暴露出来的那些人知道。” “陈氏不允许有人上人,有不將黔首当成人的人存在,如果有这样的人,那么陈氏会第一个將他消灭,而他没有了陈氏....他就是最底层的尘埃!” 陈庆这话说的意味深长,而那少年人微微躬身说道:“原来如此,叔祖苦心了。” “只是这一片苦心,他们不一定能够理解。” 陈庆摆手:“不需要他们理解,他们只需要去做就行了,人各自有分工——当年兄长还在的时候,我就不喜欢动脑子,只是装傻去打仗。” “当年的我可以如此做,他们为什么不行?” 他轻咳几声:“更何况,我这一把老骨头了,没有多长时间可活了,若是能够临终前为陈氏做些什么,也算是我的贡献了。” 陈庆的身体在多年的征战中早就是坏到底了,只是这几年间又重新养回来了一点点,但略微有所损伤,所有的暗病都会瞬间爆发出来。 如同此时。 ..... ..... 武帝十八年的冬天,这是一个落寞的季节。 大雪覆盖了整个大汉的同时,也將大汉的战神之一——庆侯陈庆给压的病倒了,当冷风的第一波席捲了天下的时候,在官渡的陈庆从风寒小病一直扩展到了肺热病。 肺热迅速的带动了他全身的病毒爆发,只是一天的时间,他就躺在床上无法动弹了。 这是一个落寞的冬季。 但也伴隨著天子的詔书而传遍四方。 陈庆拖著一副重病的身体不愿意离去,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离去,皇帝的刺史制度以及州牧制度就会受到阻碍——他想要等到皇帝將这些制度彻底放下去之后,再放心的离开。 皇帝也明白陈庆的心意,所以动作十分迅速,他甚至派遣了自己的贴身郎中令前来,隨著郎中令一起前来的还有太医令。 所有的太医都几乎被武帝搬空搬到了官渡来,但所有的人对陈庆的病都束手无策。 因为这是“寿数”到了。 药石无医。 .... .... 武帝十九年的春天,当春日的暖风第一时间吹拂过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天子的刺史制度以及推恩令、州牧制度也开始缓缓的在天下推行了。 起初郡守以及诸侯王对此还有所不满,但却碍於陈氏的威严以及陈庆的勇猛而不敢有什么动作,隨著刺史的普及,天下反对的意见也越来越少了。 至於推恩令? 推恩令几乎没有几个诸侯王反抗。 .... .... 淮南王是最先接受推恩令的,起初他还十分愤怒,但当他的爱妾听说自己的儿子也可以继承“王位”以及“邦国”了后开心的变得更加温顺的时候,淮南王就开始默默的接受了这个事情。 而等到他看到那本来没有继承权利,但却备受他宠爱的小儿子听到这个消息后开心的样子后,淮南王不仅接受了这个推恩令,並且还大肆宣扬此事。 .... .... 武帝十九年,秋。 推恩令、刺史制度推行整个大汉,而陈庆则是在欣慰中病逝於官渡。 同年,天子下旨,追封陈庆为“魏王”。 .... ..... 些许光华闪烁而过,所有的一切就如同水中纸张一样缓缓飘忽,陈成的目光所有一切都化作一团白光。 “砰——” 银瓶扎破。 ps:我简直是超人。早上六点起床去外校监考,连监四场,一直到下午五点四十收尾,之后回本校上三节考前辅导八点半结束,之后九点到家吃饭。就这样还能写出四千。我真是超人啊........虽然我现在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第101章 小有余財,再次降临! 清脆的声音在他的耳边缓缓响起,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消失了一样。 这一次的他就像是在水中溺水的人一样,从无尽的沉重中缓缓睁开了双眼,面前的一切依旧是他在“降临”之前的模样,但....好像多了点什么。 具体的东西,陈成说不出来,但总能够感觉出来些许不对。 在这一次的降临之后,他对於“现实”的改变好像有一点点大。 按了按额头之后,陈成缓缓站了起来,想要走到院子外看一看,但却惊愕的发现,往昔他们家那有些许“土气”和寻常的老宅,竟然变成了一座三进三出的中式大府宅! 而此时,他的脑海中一道道被扭曲的记忆缓缓的浮现出来。 那是源自於他更改了歷史之后,歷史发生的变化。 ... .... 清明雨后纷纷,陈成端了一杯茶坐在了自己的房间中,面前的电脑上显示著搜索出来的界面,那是一个百科的人物界面。 “陈喜”-“陈云”-“陈熙”-“陈庆” 四个人物的界面相互关联,甚至在这四个关联词的下方还有另外一个关联词“官渡陈氏”。 一边抿了一口茶水,一边看著电脑上显示的消息,陈成的脑海中带著些许的思索,在这一次降临之后,他脑海中的记忆更加丰富,而对於“降临”这个能力以及所能够修改的现实也越来越了解了。 比如说“降临”所能够降临的时间节点。 这个时间节点有几种可能性。 第一,家族亦或者足以决定家族最后去向的人物或者问题出现的节点,这个时候一般是重大的抉择以及重大歷史时期。 比如他第一次降临的那个节点。 事实上,陈氏在往前几十年,几百年都有“先祖”可以降临,但在那个时候,陈氏的先祖所处的时期和地位根本无法通过抉择和降临来改变地位,顺带稳固下来。 所以他的第一次降临是“楚汉爭霸”。 战爭从来都会带来机遇。 而第二次的节点则是“文帝夺嫡”这个关键节点,一个家族是否能够继续传承下去,文帝时期是最关键的时候,再加上那个时候陈氏的“家风”出了些许问题,所以需要他的降临来一锤定音。 陈成摸了摸下巴,脸上带著些许沉思。 降临的规律找到了其实就好说了,那么下一次的降临与上两次应该是相差不远的,大抵上会在武帝后期,毕竟“武帝”后期的“大逃杀”是十分恐怖的。 一个如此强盛的家族,在日益变得多疑的“武帝”眼中,无异于于眼中钉肉中刺。 “唉——” 陈成的眉头紧紧皱著,脸上带著些许无奈之色。 对付巔峰时期的武帝? 一个掌握了所有权力、且十分多疑任性的武帝?那岂不是和找死没什么区別?谁能和汉武对掏啊,能和汉武对掏贏了的人,那还用和汉武对掏吗? 不过陈成虽然有些无奈,但却並不算是绝望。 毕竟他现在要对付的武帝並不是原本版本的,而是已经修正过的版本。 这一点其实很好说。 因为他虽然没有改变“大势”,但却改变了无数的小势,比如说在武帝的前期,不管是太子刘荣还是谁都没有能够给武帝造成压力。 而亲政之后,王娡和太皇太后也都是老老实实的,没有权臣弄权,没有外戚干政。 现在的刘彻虽然依旧多疑,但却已经好了很多。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 如果说原本的汉武大逃杀是“地狱难度”,那么现在的大概就是“困难难度”,这些是源自於陈氏先前打出的一张张“消除debuff牌”。 想明白了这一点,陈成也就有些放鬆了。 他轻笑一声说道:“幸亏不是原本地狱版本的,原本的那个版本武帝可真的是看见谁撞死谁,看见谁谁就要死。” 想明白了这一切之后,陈成就变得放鬆了许多。 他站起来缓缓的伸了下懒腰。 “圃园”这个陈氏老宅早已经在风雨的战乱中损毁了,但歷经了无数年,却依旧留存了一部分,这一部分现在就在他们的手中。 “官渡陈氏”在如今,虽然还没有达到陈成所想的那种“千年望族”的地步,但却依旧是“小有余財”,在这小小的县城中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也算是颇有家族底蕴了。 “降临”对於歷史的改变,是缓慢而又扭曲的,但到了“两百年”这个数字左右,就会开始“暂停”,以此来规避时空扭曲改变而造成的怪异影响,导致“陈成”这个人消失。 所以陈成依旧存在,而“陈家”依旧存在,陈成的父母也依旧是他的父母。 只是“扭曲”的歷史依旧对陈成的“经歷”有所修改,比如现在这个版本的“他”家中,就是小有余財,在家中安閒悠哉度日。 “啪嚓——” 將百科的网页界面点掉了之后,陈成放下了手中的杂务,走到了门口,开著车便出门去了。 .... ..... 半个月后。 精神状態较之第一次、第二次降临人物时候强了许多的陈成感觉到了“降临”的召唤,他回到了自己的臥室中,躺在了床上,而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的一切好似全然消失了一样,仿佛是在海洋中缓缓的下沉,一点、一点、一点。 忽而,一道沉肃的声音响起。 “东临?东临?” “陈璟”缓缓的从睡梦中甦醒,他睁开了眼睛,整个人的身上还带著方才“降临”的疲惫,但记忆却如同潮水一般缓缓的袭来,而后覆盖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一切....好似都消失了。 当回过神来之后,陈璟就看到了面前“陈宇”脸上所带著的担忧。 “你不必紧张,你祖父十分和蔼,这次唤你前来,也只是为了询问你关於长安学宫中的一些事情,你不必紧张。” 陈璟扯开面颊笑了笑:“父亲放心就是了。” 他叫“父亲”叫的十分顺口,毕竟这些人都算是他的“老祖宗”,叫父亲他只会占便宜,而不会吃亏。 陈宇这才放下心来,脸上带著些许抱怨。 “最近朝政是越来越繁忙了,哎——” “陛下好像又在搞什么政策,据说是针对先前文帝留下来的事情。” 第102章 陈氏现状,以求而登 陈璟一边跟著陈宇的脚步往前走,一边在心中整理著这一次的记忆。 如今是武帝三十五年。 武帝一共在位五十四年,三十五年不算太晚,也不算太早。 这个结论也让陈璟鬆了一口气,如果太晚的话,恐怕即便是他降临了也是难以力挽狂澜的,毕竟老年完全体版本的刘彻太难对付了。 那简直是就是一个老登。 但他可以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先前的降临已经解决了一半,而这一次就是为了解决另外一半。 至於武帝想要搞的事情吗..... 说实话,陈璟对此还是有点猜测的。 根据他脑海中的记忆来看,武帝的“大一统”措施在当年陈庆以及陈瑞的帮助下,已经完成了七七八八了。 比如政治上的大一统。 刺史制度、州牧制度,以及推恩令都相继稳定的推行了下来。 当年“跳”的最欢的“淮南王”却是一个十分聪慧的人,他是继陈庆之后第一个上书支持陈庆所说的“推恩令”的人,所以皇帝特许给了他一个“恩荣”。 那就是他的孩子所继承他的爵位,可以三代之內不降爵。 意思就是,一般的诸侯王的子嗣们继承王位的时候,都是要降爵的。 比如以“燕王”为例子。 燕王的嫡长子继承了“燕王”的王爵之位,但是其他的孩子不能够再以“王爵”为之爵位,只能够是“彻候”,也叫做“列侯”——彻字改为列字是为了避讳武帝的名字。 而淮南王的子嗣则是不用如此。 淮南王的嫡长子继承“淮南王”之位,而其他的子嗣则是可以依旧是“王爵”之位,由朝廷册封其子嗣为王——当然了,他的封地依旧是从淮南国中分裂而出来的“侯国”,只是可以被称之为“王国”,朝廷是不会再给册封土地的。 那么这个“恩荣”既然不能够裂土封疆,它还有什么作用呢? 作用很大。 因为“侯国”是归属於“郡”管辖的,列侯不再是“分邦建国”之人,而事实上是属於朝廷管辖的范畴之列了,他的自由度是很低的。 而且正常来讲,除却嫡长子所继承的“国”之外,其余的皇室子弟是越来越“小的”,从王国到侯国到关內侯,再到更往下的爵位。 而汉承秦制,所以也是依照二十等爵位制度而变化的,而当封地裂的越来越小,无处可裂的时候,那些皇室子弟也就成了“黔首”平民。 也就是说,基本上在五代、六代之后,绝大部分的诸侯国都会彻底的消失。 当然了,一代一代的皇帝会一代代的加封自己的孩子为诸侯王,所以诸侯王是永远不会消失的,但却不能够再给皇帝造成什么威胁了。 而军事和思想上的大一统也逐渐的已经完成。 长安学宫在长安的地位也越来越稳固,甚至绝大多数的权贵子弟都在长安学宫中学习,而这里也有许多的黔首寒门子弟学习,某种程度上来讲,这里的“学术”是十分自由的。 寒门子弟也已经缓慢的成长了起来。 这在原本的时代是根本不可能了——在原本的时代中,寒门子弟能够和世家子弟抗衡那是要等到隋唐时期的科举制了。 所以....武帝踌躇满志想要完成的“大一统”目標中,就只剩下来了一个。 经济上的大一统! 所以此时武帝的一些动作也就可以让人理解了。 陈璟想明白了这些,心里面倒是鬆了一口气,此时的“陈瑞”唤他过去,不外乎是想要问一问,长安学宫中的人对此是一个什么样子的看法。 毕竟长安学宫中出来的子弟逐渐的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他们毕竟是武帝的嫡系,武帝自然是愿意重用他们的。 他们的话语权也越来越重,重到了让陈瑞这个当朝丞相都不得不重视的地步。 不过思索的时间,陈璟便来到了“陈瑞”所在的主院当中。 陈瑞的屋子装扮十分清淡,其中多有竹子、兰纹饰的装饰,让人一进来便能够感觉出一股君子淡如兰的品格。 屋子中淡淡的浮散著些许清雅的香气。 “东临,你来了。” 陈瑞的脸上带著温和的笑容,他看著陈璟,语气中並没有什么仓促的感觉,只是在慢慢的关心著自己的“孙子”,像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老人一样。 只是陈璟毕竟不是一般这个年纪的人,他自然是听出来了陈瑞话语中那些许的引导以及试探,只是他默不作声,將自己的想法充当是长安学宫中学子的想法缓慢说了出来,期间还夹杂著一些“私货”,一部分思想他是表明了那是自己的思想。 陈瑞越听越心惊胆战,直到最后露出了一抹惊骇的笑容。 他其实自己心中明白。 论智慧他是完全比不上自己的父亲“陈熙”的,论武力他也是比不过陈庆的,如今的他虽然依旧得到皇帝的信任,充当丞相的位置,但其实陈氏已经有些许的“摇摇欲坠”了。 整个陈氏如今只是依靠著他和身为大司马的陈定支撑著。 而陈易和陈翊早已经在武帝二十五年的时候卸任了郎中令的官职,而专心致志的在长安学宫中搞他们的思想了。 陈煜则是去了漠北行郡当了郡守,就像是当年去往会稽郡的那一支陈氏血脉一样,已经成了陈氏的分支。 当然——陈氏只是看著变得“虚弱”了而已。 但要是真正的看实力和底蕴,如今的陈氏是原来的陈氏拍马都赶不上的。 他们从明面上的“权势”转成了暗地里的“权势”。 所谓的权贵势力有一种叫做.....“学阀”!也叫做“门阀”。 如今的陈氏便隱隱约约朝著这个方向转变了,那些长安学宫中出来的学子看似是皇帝一脉的,但其实又怎么能够说不是陈氏一脉的呢? 他们可都是陈氏的门生故吏啊! 这是怎么也拆不断的关係。 可不管怎么说,隨著他的年纪变大,陈氏的荣光在外人眼中好似也要缓慢消失了一样。 如今这个时候再次诞生出一位如此惊人的大才,这难道是先祖护佑陈氏? 陈瑞不由得感慨道:“如此风雨之际,能够出现东临如此大才,当真是我陈氏先祖在天之灵有所护佑啊!” 第103章 番外·两位汉武的互换 “陛下,庆侯已然到了。” 一道莫名陌生的声音在刘彻的耳边响起,让他本就十分疼痛的脑子变得更加疼痛了,而那个“侯爵”的名称还十分陌生。 庆侯? 这是个什么爵位?是谁赐封的? 他怎么没听说过?难道是某个不知名的侯爵? 可若是不知名的侯爵,如何有资格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来到这大殿之外? 在一连串的问题中,刘彻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睛,他就看到了完全陌生的一切。 这..... 这是哪里? 虽然各种陈设与未央宫几乎相同,但刘彻还是能够一瞬间察觉到其中的不一样,而站在面前的这个內侍他也完全不认识。 而依照这个內侍方才所说的话,以及如今嫻熟的动作,这个內侍一定在自己身边许久了..... 他不可能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陛下?” 那內侍见著刘彻不说话,心中有些茫然和诧异,当即再次轻声唤了一声。 毕竟此时在外等候的那位可是庆侯啊! “唤他进来吧。” 刘彻的声音十分威严,虽然此时的所有事情都让他有些茫然,但他却一瞬间把控住了所有的一切,继而不动声色的吧让內侍传唤那位“庆侯”。 “踏踏踏——” 一阵脚步声缓慢的响起,而后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刘彻的面前。 这个人剑履上殿,脸上神色英挺中带著些许的斯文儒雅,刘彻看著这人,心中不由得讚嘆一声,此人当真是英才啊! 只是他心中困惑更甚。 这个官渡侯到底是谁?不过他面上不显,只是淡淡的看著面前的人,不做声。 无论面前的人是谁,一定没有他的地位高,而无论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他都还是“皇帝”,所以他完全可以不主动开口,而等待著面前的这个人开口,继而从他口中得到无数的消息。 果不其然,见著刘彻沉默,面前的人缓缓开口了。 只听得陈庆缓缓开口道:“启稟陛下,如今之事您已然登基三年,决计不能够再继续等下去了。” “您必须即刻亲政!” 亲政? 武帝的眉头微皱,这些事情他不是已经做过了吗?为何此时在这里好像还没有做? 不过他面上没有露出什么疑惑和不解的表情,只是淡淡点头:“朕知道了。” 本来只是淡淡的一句话,却没想到面前的这位庆侯的脸颊上即刻浮现出些许惊喜之色:“什么?您答应即刻亲政了?” 陈庆今日本来只是惯例来催促一下武帝,毕竟皇帝都已经加冠两年多了,一直不亲政,只是沉迷於美色之中,这谁受得了啊! 他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臣这两日便与条侯商议一下,將政务如数全都卸下来!” 条侯? 周亚夫? 武帝心中一顿,周亚夫不是被他老爹杀了吗? 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还活著?可是若是说周亚夫死了,那这个条侯是谁? 他沉默的试探著:“周亚夫?” 陈庆微微頷首,感慨的说道:“臣与条侯早就是商议著让陛下亲政了,只是陛下一直迟迟不肯亲政,所以才一直由我们二人监管朝政。” “如今陛下既然愿意承担起来亲政的职责了,那我们二人自然也就可以放下了。” 武帝心中有些茫然。 放下? 从方才的话语中可以听出来,面前的这位是一个大大的“权臣”,那他现在想要亲政难道不需要和这两个权臣斗法吗? 怎么面前这个权臣看起来还有些许惊喜的样子呢? 他有些不解。 等到陈庆走了之后,武帝皱著眉。 此时,他的脑海中些许“记忆”翻涌上来,那是属於“原本”这个身体的记忆。 当所有的记忆被翻阅过了一遍之后,刘彻咬著牙,牙齿几乎都快被他咬碎了。 什么? 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子的好事? 这个世界的自己凭什么啊?到底是凭什么啊?! 还没登基呢,原本把自己折磨的半死、差点把自己废黜的太皇太后就已经被陈氏的上一任家主“陈云”收拾的老老实实,而太后“王娡”这个他身为皇帝最大的帮手和敌人也在出手的第一时间被陈氏强控。 田汾甚至没有登上歷史舞台发挥出自己的作用,就直接被陈氏杀了? 人比人简直是气死人! 刘彻咬著牙,眼睛中绽放著愤怒的火焰。 这个世界的自己凭什么? 不过..... 他心中缓缓一笑。 幸好方才面对那个陈庆的时候,他答应下来了“亲政”,否则岂不是让这个世界的自己能够继续偷懒下去了? 他享受不到的东西,这个世界的刘彻也別想享受! ... .....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世界线中。 武帝在短暂的降临到了这个世界的刘彻身上后,迅速的把控住了现实——他发现的比刘彻快,因为这个世界的刘彻处境並不算太好。 方才斗倒了太皇太后、太后就已经上来开始准备夺权了。 田汾、竇婴虎视眈眈,让人无法喘息。 但..... 这对於武帝来说是一件坏事吗? 当然不是了! 他嘿嘿冷笑一声,当即擼起袖子开干! 区区田汾,区区竇婴! 都给朕死! ....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刘彻发现自己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之中,他微微眯著眼睛,嘆了口气,只是以为自己先前的经歷是在做梦。 他轻声感慨了一声,但紧接著却忽而想到了什么一样。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这事情是真还是幻?” “或许只是一个微小的选择而已.....” 刘彻略微沉默,而后看著身旁的人道:“去查一个人....不,或者说查一个家族!” “此人曾经在高祖皇帝的审判,名为“喜”,氏陈,看看这个“陈喜”的后人此时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 .... 一只细小的蝴蝶缓缓的飞舞在这时间的长河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好似是成了梦幻一样。 他掀起了滔天巨浪。 在这个陌生的时间线中,刘彻最后找到了“陈喜”的后人,奇怪的是..... 他也叫做 陈庆! 一个全新的家族,就此崛起。 ps:今天改卷....有几个年纪比较大的老师改的很慢,很磨蹭,一直弄到好晚...感觉快鼠了。脑子已经没有空閒了,先拿出来一个番外顶一顶。 第104章 巔峰武帝,未央夜话 陈璟但笑不语。 先祖护佑? 好吧,要说先祖护佑的话,的確算是先祖护佑了,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確算是陈氏的先祖了。 整个陈氏能够有今天,都是因为当年的“陈喜”从战场上杀出来的军功。 陈瑞看著陈璟,面上带著些许的思索和犹豫,最后他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笑著说道:“本来,我的打算是让你回到官渡的,但如今你之才华惊耀,我在將你送往官渡老宅之中,陛下恐怕就会多疑了。” “而你若是入仕,则陛下必定是对陈氏的怀疑与警惕更重。” “陈氏不能够有同时把控了丞相之位以及掌控了军权的大司徒之位的军功侯在朝堂之上。” “今夜,我便带你面见陛下。” “若你能够得到陛下的青睞,我便辞官回乡!” 他的面容上带著些许的肃穆之色。一旁的陈宇脸上带著震惊之色,显然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做出如此的决断! “父亲,这.....” 看著陈煜犹豫和踌躇的神色,陈瑞的脸上没有丝毫的不甘,有的只是淡淡的笑意和洒脱,或者说能够从这个漩涡中挣脱出来,这对於他来说已经是一件好事了。 误入尘网中! 陈璟倒是没有对陈瑞的决断有什么不满,毕竟他是清楚的,“陈瑞”的確不適合为官——相较於他的弟弟陈煜来说,他其实更加適合在官渡老宅中管理一个小家,而非是一个“大家”。 想到陈煜,陈璟的心中则是带著些许的满意之色。 他在“回归视角”中所看到的其实並不算很多,而降临之后他则是看到了记忆中的陈煜以及陈则后人的现状。 陈煜在去往漠北行郡之后,便开枝散叶,漠北陈氏的声名也逐渐的打了出来,逐渐的开始与本家“官渡陈氏”有了“切割开来”的感觉。 但实则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清楚,打断骨头连著筋,他们本就是一家人,只是因为各种原因,所以各奔前程,各自去寻找心中的道罢了。 早晚是要回归的。 而陈则的后人,也就是会稽陈氏的子弟倒是没有漠北陈氏的人发展的好,但也算是不错了。 陈氏在这片大地上缓慢而又坚定的行驶著,就像是一驾马车,早已经准备妥善,而后不知疲倦的朝著既定的方向奔去。 陈瑞看著陈璟,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不要让我失望!” 陈璟坐直了身躯,微微躬身行礼:“请大父放心。” .... ..... 未央宫中 隨著皇帝的年岁逐渐变大,他的精神也逐渐变得“多疑”“敏感”起来,换成人话或者说换成现代的话语来说,就是皇帝当久了,提防久了所有人、压力太大了之后,就会开始“精神衰弱”。 皇帝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劲,而睡眠质量的差劲会导致他的脾气越来越差,而越来越差的脾气会让臣子们越来越紧张害怕——臣子们越紧张,武帝就会越怀疑。 你心里没有鬼你怕什么? 什么?你说是因为朕太过於残忍嗜杀了你才害怕? 朕杀的从来就没有好人!都是坏人! 你如果不是坏人你怎么会说朕残忍嗜杀?你说朕残忍嗜杀你就是坏人!朕要诛你九族! 一个恶性循环即將形成。 所以,侍奉在皇帝身边的內侍以及宫女们都十分小心翼翼,在傍晚天色还亮著的时候,就將这烛火全部点亮,让整个未央宫中如同白昼一样。 等到这夜色缓缓的开始降临,每隔一刻钟,內侍们就將这烛火小心翼翼的剪去一些,让整个未央宫隨著天色的变暗而缓慢的变暗。 待到所有的烛火都剪灭之后,皇帝就会陷入沉睡的状態。 而今日..... 烛火尚且才剪去了一半,皇帝就被迫被打扰醒了。 “启稟陛下,官渡侯求见。” 官渡侯? 武帝坐在那里,上了年纪之后就容易將一切事情都展开联想,他慢吞吞的说道:“让他去前殿等著朕吧!” 他甚至没有询问原因。 在武帝看来,陈瑞並非是不知道分寸的人,所以你这个时候来求见自己,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求见。 且这件事情一定是关係到朝政、关係到万民黔首的。 ..... ..... 未央宫中 內侍们重新將烛火点亮,整个未央宫如同白昼一样,隨著一阵风从外面缓缓的吹拂过来,些许烛影在墙壁上跳跃著舞蹈。 “踏踏踏——” 隨著沉重而又肃穆的脚步声响起,武帝缓缓的来到了陈瑞、陈璟的面前。 陈璟抬起头,看著武帝。 此时的武帝已然五十四岁了,岁月並没有让这个人变得迟钝,反而赐予了他更加敏锐的直觉以及.....判断力。 他看到陈瑞以及陈璟都是一身“朝服”,甚至陈瑞的身上还差穿著“官渡侯”爵位服饰的时候,心中就明白,这位官渡侯恐怕是有大事要来找自己列。 而这件事情恐怕是与面前的这个少年有关係。 武帝的心中多少是有些惆悵的——他只是有些感慨,难道连官渡侯也不能够看到朕的內心世界吗? 他有些索然。 他知道,朝中多有传闻,说他找丞相就是为了背锅,最后把他杀掉的,但他怎么会杀掉陈氏的官渡侯呢? 且不说陈氏对他的帮助,只是说陈氏一心做事,从来就没有什么德行有亏就足以让武帝不对陈氏有什么杀心。 武帝本以为陈氏是例外,谁曾想到...... 然则不等武帝感慨,陈瑞便將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嗯?” 听著听著,武帝回过来了味儿。 陈瑞好似並不是因为朝中谣言才这样子做的?好像仅仅是因为“陈璟”的才华横溢,所以他不想要占据著这个位置? 这.....这好像是以退为进吧? 先退后一步,给陈璟铺路? 武帝来了兴趣,难道陈璟的才华就这么的恢弘,以至於让陈瑞这个平日里看著老实巴交的人都敢赌一把了? 他带著好奇、审视的神色看向陈璟。 “尔有何策献於朕?” 第105章 登味十足,少府「陈璟」 面对老登版本的武帝,陈璟並没有什么神色上的变化,脸上依旧是那一副淡淡然的模样,谦和而又恭敬,这让武帝的心中更是有些愉悦。 对於武帝来说,他见过太多面对他之后就会开始害怕和恐惧的人了。 如果是一般的皇帝,或许会自我反省,询问自己是否是太过於严肃了,让自己的臣子们都开始畏惧自己,可武帝不是一般的皇帝,他是特殊的皇帝。 中华自古上千年以来,也没有多少个这样子的皇帝。 几个千古一帝中,也只有始皇帝和武帝是一样霸道的,至於老朱?老朱更多的不是霸道,而是....真的横行! 武帝和始皇帝一样,都是出身“上层权贵”,他们的霸道是真的霸道,高高在上的那种霸道,老朱的横行则是从小吃苦,將这世上的人情冷暖、世上百態都看了一个变之后,最后变得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那种执拗。 在一般的皇帝反思自己的时候,武帝只会觉著“你面对我害怕是不是心里有鬼?”,他不会怀疑是否是自己的过错,他只会觉著是大臣的错。 所以在遇到陈璟这种好似没有表现出害怕的后辈来说,他反而会来了兴趣。 至於陈璟吗.... 他是真的不害怕,也觉著没什么好害怕的。 毕竟,较之武帝更加恐怖的人他又不是没有面对过? 当年的刘邦可是比武帝更加恐怖——如果说武帝是天生的政治机器,那么刘邦就是天生+后天锻链出来的政治怪物! 后世的刘姓皇帝多少身上都带著些许刘邦的基因。 面对刘邦那种恐怖至极的开国之君,他都能够顺利的全身而退,更何况是面对武帝呢? 所以此时的陈璟显得十分淡然。 他抬起头,看著武帝说道:“陛下,如今陛下的大一统版图,就只有天下之经济命脉不在掌握之中了,而臣所献上的正是这方面的措施啊。” 陈璟侃侃而谈,將“大一统中的货幣政策以及盐铁官营政策”如数说了出来,一边说还在一边观察著武帝的神色,从他的神色中得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他所说的准確的来说,並非是原本版本的盐铁官营政策,更加类似於一种混合的经济政策。 涉及到了方方面面。 可以说更像是......大汉版本的公私合营。 对於这个政策,实际上陈璟还是持肯定態度的,毕竟这个政策较之后来的政策还是较为更加符合现在的大汉一点。 毕竟大汉是大汉,实际情况与后来不同。 是大汉的生產力跟不上,而不是后来的政策不好。 武帝听著听著,身体就缓缓的朝著前方倾斜。 他的年纪逐渐的增大,所以听力也逐渐的变差了,而听到这种令他心中震撼莫名而又激动的话语的时候,他就会往前倾斜。 这也是一种表达自己重视的態度。 等到陈璟將自己心中所思所想全都说了出来之后,武帝的脸上带著些许的讚嘆与惊愕之色。 他抚掌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小子果然大才啊!” 武帝指著陈瑞笑骂道:“怪不得你的大父愿意为了你而拼一把,寧愿自己暂时褪去丞相的身份,也要帮助你。” 他笑眯眯的说道:“只是这个傢伙太小覷朕的心胸了。” “莫说是一个丞相、一个大司徒,再加上一个你了,若是你们陈氏有足够的贤才,即便是整个朝堂的三公九卿都是你们陈氏的人又能如何呢?” “朕只会开怀啊!” 陈璟恭敬的说道:“大父告老实则是因为身体的缘故,陈氏的人自当年先祖开始,就一直没有长寿的,这或许是陈氏的天命。” “大父在朝多年,如今几乎也到了当年历代先祖们逝世的年岁了,是故想要告老。” “而非是担忧陛下,还请陛下明鑑。” 他的一番话说的十分顺畅而又搔到了武帝心中的痒处,脸上的笑容也不自觉的变得真诚了许多:“唉,你说的倒也是。” 此时的武帝想起来了陈氏所为大汉做出的贡献,以及歷代的官渡侯的忠诚、加之他们的寿数,心中不由得真的惋惜了:“天不假年,天妒英才啊。” 他略微沉吟,看著面前的人说道:“如今少府的位置暂时空缺,你不如便接替他的位置吧,正好也是管辖这一方面政务的。” “你方才所说的盐铁官营之策,朕觉著十分合適,而干涉天下物价的事情,朕同样觉著应当是由朝廷来做的。” 因为当初陈氏所献上的策略,所以大汉虽然重农,但却並没有抑商,而是“轻商”,这个轻是看轻、轻视的轻。 如今的大汉商业十分繁荣。 可这也成了武帝的心头大患。 而如今,由朝廷所出力名正言顺的干涉商业的运行,钳制那些商贩的命脉,顺势还能够为朝廷增收,这让武帝十分满意。 加上陈瑞告老还乡,陈氏之中就只剩下了一个大司徒身为三公镇压,这多多少少让武帝觉著有些心虚,所以將少府的位置给了陈璟。 至於原本的少府? 那个傢伙的屁股脏的快成黑的了,武帝能放他九族一条生路,他就好好的在牢狱里面谢天谢地吧!怎么可能还敢质疑? 当然,就算他的屁股是乾净的,大汉一朝也没有多少人敢干涉皇帝的决定。 陈瑞心中缓缓的鬆了一口气,而后和陈璟一起说道:“臣,多谢陛下之恩。” .... ..... 武帝三十六年,春。 官渡侯陈瑞告老还乡,还没有等朝堂上的其余势力开心起来的时候,天子便再次发布了一条任命。 加孝廉陈璟为少府。 位列九卿! 若是这个消息还不够的话,那么紧接著的另外一条消息就让满朝大臣都察觉到了心惊,这种震惊的情绪甚至辐射到了民间。 天子下令,以少府陈璟为“赋税署”寺卿,並为宝泉寺寺卿。 管辖天下赋税及造幣之事。 一时之间这位年仅弱冠之龄的少年,就成了大汉风头最盛的圣前红人! 甚至没有之一! .... .... 而此时的陈璟,正於新筹建的宝泉寺之中。 他看著面前的工匠,微微皱眉:“这东西有这么难以製造吗?” 第106章 陈璟铸幣,去病耍赖 面前的工匠老实巴交的,但如实说道:“母版的製作是很难的,这的確是一件大难题,不过您所说的银幣之事,倒是有了些许想法。” “以十二成的银兑上些许铜,便可以製造出来您所想要的结果了。” 陈璟微微頷首,而后嘆了口气。 他又与这工匠交代了几句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事实上,陈璟想要弄的不仅仅是“钱幣”,或者说不仅仅是原本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五銖钱”,五銖钱丟却是一个大一统的货幣,但大一统的货幣却不仅仅是五銖钱。 五銖钱在当时的大汉是可以推行开来的,因为当时的大汉一边跟匈奴人打仗,一边推行这个政策,国家內部其实是没有多少钱的。 民眾的生活也是稍微有些困苦的。 所以五銖钱这样子的小额钱幣就可以推行了,但如今不同,大汉经过文帝景帝的治理已经极其昌盛,而又因为有五人组的存在,所以对付匈奴实际上也没有消耗太多大汉的元气,仅仅是铜钱其实是满足不了如今的大汉的。 毕竟如今的大汉商业也是极其繁荣。 更何况..... 陈璟的脸上带著些许莫名的笑容,更何况,他想要推广的还有其他的东西呢? 比如...... 丝绸之路!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是的,陈璟的心中已经对丝绸之路有多打算了——现在这个时间点,西域的一些水果、蔬菜、甚至是一些吃的作物等东西都已经出现了。 甚至还有最为重要的东西,调味品!也就是现在西域的香料。 这种东西“极其”珍贵。 甚至如今的刘彻后宫中有一座宫殿就叫做“椒房宫”,这个椒房宫中的椒就是一味香料,他在这个时候的大汉是如同香水一样的东西。 但实则他的珍贵只是因为大汉没有此等东西,若是想要,就只能够从西域千里迢迢的购买。 先前路途不畅的时候,能够进来的香料自然就少了。 所以就珍贵。 但即便是现在已经和平安定了,大汉所能够获得的香料也是少之又少的——原因也很简单,西域地小,种不了那么多、所以不能大量的供应香料。 而这个问题想要解决,也很简单。 那就是从西域引来香料作物的种子,而后在大汉种植——培育。 眾所周知,一样东西如果被华夏盯上,那么很快的,这种东西就会在华夏大地生根发芽,之后开始被大量的培育种植。 若是有一样东西华夏既喜欢,又没有大量製造,那么就只能够说明一件事情——这件东西要么需求不大,要么不仅仅代表这样东西,更多的是代表著一种“武器”和“威慑”。 比如榴槤。 为什么好像好多人都喜欢这样水果,但华夏並没有大量种植,而是大量进口呢? 因为这样东西既不大眾,也因为“进口”也是一种“威慑”,不见周围的小国大量的种植榴槤,就为了供应华夏的需求,而放弃了种植粮食吗? 这本身就是一种武器。 一种来自於供求的武器。 若是真的需求很大,则这种东西必然会被研发出来——比如西瓜,比如蔬菜。 因为西瓜的需求是“大眾”的,所以有科学家,西瓜之母专门培育出各种各样的西瓜,比如著名的麒麟瓜,在某些地方,夏季的时候,一些西瓜甚至可以卖到几毛钱一斤。 (比如中牟,八毛钱一斤的西瓜,进入盛夏之后还会更便宜。) 陈璟想要引入“新物种”也不单单是为了吃,更多的是为了丰富大汉的黔首生活。 因为如今的大汉已经完成了“和平”这一件庄重的事情,將大汉的黔首保护在没有战爭的天下之间,人们能够安居乐业,但却仅仅的只是活著,或者说只是生存在大汉。 陈璟的目光远眺。 说实话,最开始的时候,他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让自己变成“二代子弟”,也就是传闻中的世家子弟,让自己富裕起来。 可隨著时间的推移,一次又一次的降临之后,这个目標其实已经完成了一点点。 即便是他不再降临,如今的陈氏在官渡这个地界也是一顶一、甚至再往上一个级別的地域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可..... 陈璟微微一笑。 人在满足了最基本的需求之后,就会开始精神追求。 比如他现在。 为何不顺手做一些事情呢?让大汉、让华夏、让这个多灾多难的大地变得更好一些?让这片大地上,最淳朴的人们活的更好一些? 当然了——在这期间,让陈氏成为千年世家,再次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这件事情,不过是最小的事情。 .... ..... 长安学宫中 陈易按了按额头,脸上带著些许的无奈之色,他的面前,霍去病嘿嘿笑著,脸上带著些许的顽劣和蛮不讲理。 这位名震天下的冠军侯,或许也只有在自己老师面前会表现出如此的情绪了。 “老师,您就说您答不答应吧!”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天天来这里烦您!” 看著耍无赖的霍去病,陈易的头更疼了,这些年来,他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天下大贤,在长安学宫中任教,甚至成了教諭以及副宫长。 但面对这个无法无天的傢伙时,他却是依旧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长长的嘆了口气:“大兄是不会收徒的,这一点你就算是把我这里拆了我也没办法啊!” 霍去病却並不在意,只是眼珠子一转:“我最开始想的其实也不是官渡侯啊。” 他嘻嘻一笑:“虽然太子的身份的確是足够让官渡侯收徒了,但....官渡侯的身份太高调了,若是真的旗帜鲜明的站在太子这边,对太子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霍去病仰著下巴,像是一个骄纵的世家子弟一样。 “我想的只是现在那位少府,陈少府。” “让他收徒太子。” “而且也不是真正的收徒,而是教书,教书你知道吧?” “就是类似於太师、帝师这种,只是教授的不是陛下而是太子殿下而已。” 第107章 教书长安,落子刘据 陈易略微沉吟,片刻后看著霍去病轻轻嘆了口气,他看著面前的霍去病说道:“此事並非是小事,你也应当是知道的。” “如今太子的位置虽然依旧算是稳固,但陛下却已然有了新宠。” “此时形势....陈氏或许不愿意掺和进来。” 霍去病微微蹙眉,他端正了態度,看著陈易说道:“可是老师,当你成为我的老师的那一瞬间,其实陈氏就已经参与进来了不是吗?” “太子是我的表弟,而我则是您的弟子。” “在外人的眼睛中,太子与我的关联是密切的,而您与我的关係同样是密切的。” “我们是断不开的。” 他长嘆一口气,歪著身子侧躺在了这地上,一边念叨著说道:“实际上,我也不想参与到这件事情之中,可是却不得不参与进来啊。” “不然,谁想参与这种事情呢?” “甚至於在陛下的眼睛里,您和我都是太子党羽啊!” 陈易略微沉默,而后声音中带著点点唏嘘的说道:“你说的对,或许在陛下的眼里,陈氏早已经不再乾净与纯粹了。” 他看向霍去病:“我会去向家主说明此事的,但家主是否愿意收太子为弟子,我也不太清楚、也不能够做出保证。” 陈易的声音中带著肃穆:“家主年岁虽小,却天资聪颖,自古之间,能够与其相提並论的人没有几个,或许就连当年汉初三杰都无法与家主媲美。” “我、甚至是七弟都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当年.....先祖的影子。”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追书就上 101 看书网,?????????s??.???超实用 】 “而如今,他从官渡之中走出,在朝堂之上,成为赋税署的少卿、甚至是掌控著少府,隱约之间,已经成为了九卿之首,在没有丞相的此时,他便是名副其实的、真正的百官之首。” 陈易看著霍去病,沉声说道:“相信你也看出来了这一点,所以才迂迴了一下,来找我,而非是直接去往官渡侯府。” 霍去病点头,他看著陈易,声音中带著点点凝重之色:“的確如此。” “此事太子也並不知情,只是我在思索之间,想到了,於是便来恳请老师的事情,若是不成,便当做此事从未发生过!” .... ..... 官渡侯府 陈易站在官渡侯府外,看著这高高在上的牌匾,眼眸中带著些许的凝重。 他不知道这一次的决断是对是错,但..... 既然做出了选择,便应该勇往直前! .... ..... 院落中 陈璟面前摆放著一个棋盘,棋盘之上黑白纵横交错,密密麻麻,两条不同顏色的大龙好似在这棋盘之上不断的挣扎,继而將一切全都给粉碎一样。 当看到棋盘以及棋手的那一瞬,陈易的脸上带著错愕的神色。 这棋局..... 竟然只有一个人! 陈璟在和自己对弈! 只见他一只手拿著黑棋,另外一只手拿著白棋,两个不同的棋子交错纵横的下落著,仿佛是要將对方给彻底撕碎一样——如果不是这两个黑白棋子代表著的是同一个人的话。 “家主。” 陈易微微躬身行礼。 陈氏的每一任官渡侯以及家主都是十分奇特的任命方法,有些时候陈氏的家主便是官渡侯,有些时候,陈氏的家主是陈氏的家主,而官渡侯则是官渡侯。 比如这一任。 这一任的陈氏家主便已经不再是陈瑞了,但官渡侯却依旧是陈瑞。 陈璟只是微微摆手:“叔祖父不必多礼。” 他指了指面前的位置:“只是不知道,叔祖父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等到陈易落座后,面对陈璟的疑问,他却是有些许犹豫了,但只是沉吟片刻,他便开口將一切的原委全都如数说了出来。 等到说完了之后,才安静的坐在那里,等待著陈璟的答案。 “教授弟子吗?” 陈璟的声音中有些许的沉吟,他看著面前的棋盘,眸子中带著思索,但却最终落下一子,只是剎那之间,白龙好像有了“生气”一样,续上了这一口泉眼。 “收为弟子此事不必再谈了,但教书这件事情,的確可以考虑。” 他微微一笑:“但却並非是教授太子一个人,而是.....” “去往长安学宫中任教。” 这话说的陈易心中一惊,他抬起头,看向坐在那里的陈璟,语气中带著沉肃:“家主的意思是?” 陈璟只是淡淡一笑:“没什么。” “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不过那些全都是错误的,你不必再想了。” “如今局势,退也可,不退也可。” “全看棋盘之上的人如何操控罢了。” 陈易有些没有听懂,但他却明白,有些时候不懂才是真正的好事。 “那我便与冠军侯如此说了。” 陈璟微微点头。 等到陈易i离去了之后,他才是看著面前的棋盘,眉宇中带著些许的趣味顽劣之色。 其实汉武一朝最危险的,大概就是这个时候了。 所有人都认为,汉武帝在晚年的时候发疯,將自己最宠爱的、最信任的儿子给逼死这件事情,是汉武帝“翻车”了,但其实並不是。 翻车的不是汉武帝,而是....刘据和卫子夫。 武帝的一举一动实则都是他自己的计划和棋局罢了,在这一盘棋局之上,所有人,乃至於包括他自己,都是这棋盘上的重要一环,也就是所谓棋子。 对於武帝的算计也好,计划也好,实际上陈璟是能够明白一些的。 一个手握大权,觉著世界都在围绕著他转的人,当他即將失去赖以生存的权力的时候,他就会开始无差別的怀疑、质疑任何人。 这一点,便是为什么“陈氏”先前打出来了这么多“消除debuff牌”,汉武大逃杀这个副本却依旧是极其困难的原因。 人们普遍认为,汉武大逃杀的危险、或者说“戾太子之变”的危险来自於“子不知父、父不知子”上,只要让武帝和太子能够明白对方的心意,就能够轻鬆的解决这个问题。 然而,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第108章 爭斗根源,棋局难休 答案是否定的。 即便是让刘据以及武帝明白对方的心中到底是在想著什么,他们之间依旧会掀起无数的波澜以及斗爭。 因为这事实上是“幼年狼王”与“暮年狼王”之间的爭斗。 他们之间,只能够有一个手握大权,站在世界中央的人,而这个人就是皇帝——落败的人自然而然的就会死亡。 而在皇帝与太子之间,其实一开始就只会有一个胜利者,那就是武帝。 所以,即便是武帝明白太子的心意,他也会发起这一场阴谋、而即便是太子刘据知道皇帝心中的所思所想,他也依旧会悍然起兵。 因为他们本质上与“始皇帝和扶苏”、“李世民与李承乾”不同。 始皇帝和扶苏之间的问题本源就在於“子不知父,父不知子”,若是让始皇帝知道,扶苏对他的质疑也好、顶撞也好,都不过是因为相信他这个父亲无所不能,他即便是会生气、会无语,会无奈,但却依旧会放下对扶苏的那些意见。 而扶苏若是知道始皇帝也不是“万能”的,也是会疲惫的人后,他也同样会选择帮助自己的父亲,而非是当一个高高在上的旁观者,將一切的重压压迫在始皇帝的身上。 至於李世民和李承乾.....这实则是更加简单的一件事情。 李世民从来没有想过將自己的皇位交给李青雀,他所中意的继承人一直都是李承乾,只是他想用李青雀来磨链李承乾,让李承乾明白自己身上的重担——他是真的玩翻车了。 但武帝不同.... 武帝从未曾设想过让“太子”来接受自己的皇位.... 他只是一个站在皇位上,高高在上的审视著每一个想要来继承自己皇位、继承自己权力的政治怪物,他只想让每一个前来的人,在无知无觉之中被自己戏耍。 他要將自己的权力牢牢的把控在自己的手中,一直到他躺进棺材里面之后。 这才是问题的根源。 武帝放不下权力! 但他却会老!会力不从心! 所以他会布置下来一个个的棋局,一个个的“擂台”,然后让一个个的人站在擂台上,轮流的和太子打架,以此来达到制约制衡的目的。 刘据的死並非是他翻车的原因就在於此——太子死了,他还是会扶持新的人上来打擂台的。 只是后来他的子嗣实在是不多了,所以打擂台制衡的人,就从皇帝变成了大臣——这才是为什么戾太子之变中,支持太子的人要死,不支持太子的人也要死的原因。 支持太子——那就不是皇帝的人。 不支持太子?那你也没有支持皇帝。 他们只是想要“利用”皇帝的手除去太子而已。 所以,他们都该死。 想要破解这个问题,其实也很简单,找到事情的根源,抽丝剥茧就可以了。 而陈璟选择的一个手段,便是....刘据! 想要对付老登,有且只有一个办法。 比他还要登! 恰好的是,算上几次降临,已经活了近乎一百四十五年的陈璟......就是一个老登中的老登! 他斗过刘邦,斗过文帝,斗过景帝,斗过吕后、斗过竇太后,他经歷过七王之乱,也看到过这世事浮沉。 简单点来说。 接下来的十几年、二十多年,只是一件事情。 一个开掛了的政治怪物vs一个开掛了的“经验玩家”! 这张棋盘之上,有且只有这两位存在! .... ..... 未央宫中 龙涎香缓慢的散发出迷人的香味,武帝斜斜的靠在软榻之上,耳边传著绣衣使者的匯报,他的眼睛中带著些许的笑意。 “不错。” 他微微的闭上眼睛:“这一局棋,可以开始了。” 武帝的声音缓慢而又沉重,像是从亘古之间散发出来的一样。 “让朝中的人手站在八皇子一边,接受他的招纳。” “此外,往绣衣使者中传递些许信息,让那个人动一动吧。” “新的一盘棋,该开始了。” 台上的绣衣使者只是轻声应道:“诺。” ..... ...... 武帝三十七年,春夏之际。 奉天子詔令,少府、赋税署寺卿陈璟前往长安学宫中讲学,而这个时候,诸多皇子也都前往了长安学宫求教的生涯。 按照天子的命令,这些皇子在长安学宫读书期间,一切都和长安学宫中的弟子一样,不得有任何的特殊对待。 而八位皇子的第一节课,便是这位少府的课。 .... ..... 武帝三十七年,夏秋之际。 大雨磅礴的落下,八皇子的母亲李夫人以一曲舞蹈彻底的迷住了武帝,而在这之后,武帝几乎夜夜都在李夫人的宫中。 甚至传出消息,皇帝甚至想要废黜皇后的位置,將李夫人抬到皇后的位置上。 而宫中,皇帝对於八皇子的宠爱也是日益增长。 这让不少太子党羽的人看了都觉著十分的惊怒,皇帝到底想要做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难道是要行使当年的高祖旧事吗? 易储? 可是太子如今的班底都已经培养出来了,冠军侯、长信侯两位可都还在呢?! 难道大汉要风雨飘摇了么? 就在眾人迷惑与惊愕的这一年,秋冬之际,西域中的某一个小国不知为何突然对大汉的使臣动手,而天子闻之大怒,要派遣大军攻打,以此来让他们明白大汉的强大。 这一次,他派遣出的人是“临安侯”陈定,以及......承恩侯李广利。 所有人都明白,只是西域的一个小国而已,不至於动用临安侯这样子一个大司马,可为什么还会动用呢? 一方面是因为天子的愤怒,许久没有人敢这样子挑衅大汉了,天子想要覆灭这个小国,以此达到震慑西域的目的。 另外一方面..... 李夫人病重,在病重之际十分担忧自己的家中兄长,而皇帝为了让李夫人安心养病,所以想要藉此机会让李广利蹭一蹭功劳,从而.....给他军功升爵。 .... .... 东宫 “殿下,我们不能在这样坐以待毙了!” 第109章 刘据问策,陈璟之谋 一个老者脸上带著凝重和肃穆的神色,整个人都有些焦躁。 实则焦躁也並不能够怪他,而是因为最近武帝的动作越来越明显了——武帝正在给八皇子刘髉铺路啊! 李广利算是什么东西,这一次征討西域能够轮得到他? 朝中没有別的武將了吗? 即便是没有別的年轻武將可以用了,那也轮不到李广利跟著去蹭功劳啊,这样子一个人不就是纯纯的废物吗? 將李广利抬起来,有且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八皇子铺路,抬高八皇子的地位,让八皇子可以顺理成章的在朝堂上和太子打擂台,之后可以接受太子的位置。 而对於这些东宫的属臣来说,在太子刚刚组建班底的时候他们没有別的选择,只能够上了太子的这班车——当时也是皇帝要求的。 如今,他们所有人都和太子深度绑定了之后,皇帝竟然说要换太子? 那岂不是要將他们这些人赶尽杀绝?否则怎么更换太子? 他们为了自己的命也要牢牢的站在太子的阵营,然后帮助太子对抗八皇子,甚至是对抗皇帝。 刘据闭著眼睛,不知道將面前这些人的话听进去了多少。 良久之后,他缓缓的睁开眼睛,轻声道:“我明白你们的所思所想,只是如今暂且先不必著急,八弟的地位即便是再怎么抬高,也不至於超过了我去。” “这恐怕只是陛下在试探我,乃至於是扶持一个人与我打擂台的办法罢了。”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刘据的脸上带著平淡而又缓和的神色,他环视著眾人:“你们也將心放在肚子之中。” 其中一个人脸上带著惆悵之色,小声的问到:“殿下,那....官渡侯的事情可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若是能够拜师官渡侯,即便是拜师官渡侯世子,对於我们来说也是一大好事,陈氏站在我们的阵营中后,我们便立於不败之地了。” 刘据看著那说话的人,眸子中闪过些许的冷冽之色。 此人在这时候说出这些话,不是蠢就是坏,或许是又蠢又坏,他只是垂眸说道:“陈氏一向都是中立的皇党,我又如何忍心將他们拉下泥潭呢?” 但为了安抚这群人的人心,他缓缓笑著:“不过你们也不必担心,哪怕我无法拜师少府,也是无事的,他依旧是我们眾多皇子的老师。” 刘据的眼眸中带著些许沧桑的怀念,他轻声道:“老师在第一节课的时候,便已经跟我们说过了,他无法在政治上为我们做出任何的支持。” “但在做人、以及其余的问题上,只要我们有所迷惑,他便会竭尽全力的为我们任何一个人做出解答,与此同时,他会保证將所有人的问题全都烂在肚子里。” 说著说著,刘据就想到了那个弱冠少年郎站在台上,看著他们这群人所说出的话。 那模样,像极了一个古板的老夫子一样。 刘据心中清楚,估计其他的几个皇子並没有將他的话当成一回事,但....刘据却是真的將他说的话放在了心里。 “我已经去信,將我心中的茫然尽数写给了老师,老师恐怕这几日便会给我回信了。” 刘据看著眾人说道:“且行且看吧。” .... ... 等到眾人全都散去了之后,刘据才疲惫的坐在那里,按著自己的额头,整个人的眼睛中带著茫然的神色。 事实上,他並没有他说的那么的自信与坚定。 年纪越大,看著自己的父亲越来越怀疑自己,他的心中如何是不忐忑不难受的呢? 得到过宠爱的人失去了宠爱的时候,会比从未曾得到过的人更加感觉到恐惧与害怕,那种落差感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理解与明白的。 这一点,在给陈璟的信件中,刘据一个字都没有隱瞒的如数全都写了上去。 他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够得到解答。 .... .... 未央宫中 刘彻听著绣衣使者念诵著刘据写给陈璟的信件,脸上的神色看不出任何的变化,依旧是那么的寻常,那么的平淡。 他半合著眼眸,轻声说道:“朕知道了。”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有说。 而等到绣衣使者走了之后,武帝才是眉宇中带著玩味和兴趣的看著长安学宫以及官渡侯府的方向:“东临会如何应对呢?” 他眼眸半含著笑容,心中颇为感兴趣。 此时,他的面前摆放著三四个棋盘,每一个棋盘上的形势都不尽相同,而每一个棋盘也正对应著一个对手——在他面前最近的那个棋盘中,黑白两条大龙得打难捨难分,谁也无法將其分开,谁也看不出谁占了上风。 .... ..... 官渡侯府。 陈璟的面前摆放著那封来自宫中的信件,陈璟几经犹豫、几经思索,最后在心中打好了腹稿之后,缓慢的在其上写字。 如今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决定了陈氏未来近乎百年间未来的一步。 不得不小心,不得不谨慎。 .... .... 东宫 刘据看著面前的信件,其上的文字让他觉著心中安寧。 “持身光明正大,而不做逾矩之事。” “坚其心,而行其举?” 刘据念念自语,他的眉宇中闪烁著精光,这几句话看似是在安抚他,让他不要做逾矩的事情,只需要坚定自己的信念前行就可以了。 实际上..... 刘据淡淡一笑,这些话全都出自当时陈璟在长安学宫中讲述的经典,若是將其结合起来.....便是这封信中所未尽之语了。 “我明白了.....” .... .... 未央宫中 武帝神色一闪,他与刘据既然为父子,自然是明白,陈璟的这一封信不仅仅是写给刘据的,还是写给他的..... 陈璟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会“检查”这些信件呢? 所以这话其实算是一种隱晦的进諫。 他长嘆一声。 这个版本的武帝终究不是那个老登,他眉宇中带著些许的紧蹙。 “罢了。” “便依照东临的话,去做最后一局吧。” “或许,这才是对大汉,对朕最好的选择。” 第110章 四十年间,陈璟拜相 陈璟和武帝两个人的智慧也好,政治能力也好,都是最为顶尖的,在这种情况下,仅仅只是一封信,一句话,甚至不是两个人面对面的交谈,他们都能够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长嘆一声后,武帝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以及精神对於大汉的“威胁”。 当理智重新爬上高地了之后,武帝下定了决心,最后摆下一盘大棋——当然了,这盘大棋最后如何收尾,他与陈璟恐怕都不能够提前预料。 这便是世事无常。 .... ..... 武帝四十三年。 一眨眼,便是五六年的时间过去了。 在武帝三十八年的时候,征討西域的临安侯陈定以及李广利都回来了,而这一次战爭的结局自然是以胜利为收尾的。 李广利也因为征討西域有功,所以和临安侯陈定一样,再次被封赏了三千食邑。 这是武帝难得的大方。 而在武帝三十八年的冬天,李夫人病逝於长安城,在病逝之前,她拒绝见皇帝最后一面,只是逝去了,她说想要將最好的一面留在武帝的心中。 武帝在悲痛之中並没有强行去见李夫人最后一面——当然,这其中到底是因为爱而尊重,还是因为也不想要见到病痛中的李夫人,而让记忆中的美好逝去,就有所商议了。 可无论如何,在李夫人死亡之后,李广利也好,五皇子也好,都得到了皇帝最大的喜爱。 死亡、回忆和时间会美化一个人,將一个人的缺点全部都给抹去,最后只剩下优点——而越是回忆、越是优美,直到最后开始爱屋及乌。 李广利甚至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荣耀”。 他甚至被武帝允许招揽门客——这是在武帝实行了“兼用百家,独尊实用”的思想之后,第一次允许一个人招揽门客。 招揽门客这种事情,说小了只是招揽幕僚而已,但往大了说其实就是聚眾谋逆。 在这之前,招揽门客此时一直都是皇帝的底线——大將军卫青、冠军侯霍去病都不曾招揽门客,当然了,皇帝也允许他们招揽,但他们都保持了自身的纯洁性。 李广利在获得这个允许之后,也曾推却过一两次,但当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示允许之后,李广利觉著皇帝这是发自內心的允许了,所以....他开始大肆招揽门客了。 在他开始招揽门客之后,皇帝不仅没有翻脸,反而是大肆讚扬。 並且再次为他追封一千食邑。 一时之间,李广利风头无两。 本书首发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1?1??????.???超好用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而在这样子的情况下,八皇子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以至於在朝堂之上,他聚拢起来的声势较之太子甚至都有些超越了。 这让朝堂的风向更加古怪。 当然了,太子也並未坐著等死,反而是依旧稳固著自己的势力,太子的势力也日益的壮大,但却限制在某一个限度上。 皇后在宫中也十分的恭敬,从来没有对皇帝有过什么逾矩的举动,也不曾献上美人,也不曾抱怨过皇帝,只是一门心思,兢兢业业的帮助皇帝操持著后宫,像是一个任劳任怨的大管家。 在这种情况下,皇帝也十分的给皇后面子——哪怕是宠爱的夫人衝撞了皇后,也是即刻之间惩罚,绝不拖延。 皇后的地位於是愈发的稳固。 前朝之中,卫青也好,霍去病也好,两个人都是十分安稳的。 卫青的性格沉稳,恪守自己的道理,稳如泰山——这本就是应当的,古怪的在於冠军侯,冠军侯的性格张扬,但却也从未做过什么逾矩的举动。 这让皇帝心中更加舒坦。 年过五十、甚至六十的武帝越发的觉著心中舒畅 ,而他舒畅了,一定就有人不舒畅了。 比如李广利。 武帝四十三年的这一年,李广利本以为皇帝会越发的重用五皇子刘髉,但后宫中传来的消息让他越来越心中凝固。 皇后地位稳固,大將军、冠军侯地位也稳固,那么该死的人就是谁了?当然是刘髉了! 他想要拼死一击。 而这一年,本应该成为丞相的刘屈氂却並未顺理成章的成为丞相,反而依旧是在奉常的位置上,一直老老实实的干少府以及赋税署工作的陈璟成为了丞相。 在怨恨以及不甘之下,刘屈氂以及李广利联合在了一起。 ..... ..... 承恩侯府 李广利神色阴翳,他看著面前的刘屈氂说道:“咱们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够在陛下的心中动摇太子的地位?从而让陛下立五皇子为太子!” 刘屈氂微微皱眉,他缓缓的看著李广利说道:“这一点,恐怕还要....看江郎中了。” 他的神色中带著些许怪异。 “江郎中从宫中传来消息说,近些时日陛下越发的沉迷方士长生之说,所以额外的注重“诅咒”这种事情,让人在宫中多次排查。” 刘屈氂的眼睛中带著狠辣:“你说,若是此时有人举报太子在宫中进行巫蛊之术,目的就是为了足够皇帝,从而早日登基.....” 他淡淡一笑:“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子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李广利有些许犹豫,这件事情毕竟太过於冒险了。 当即嘆了口气:“这.....还是再说吧。” “如今,还是先行在朝中继续拉拢势力再说。” “还没有到那一步!” .... ..... 武帝四十三年,年末。 元月。 因为元月的缘故,所以皇帝在宫中大摆宴席,以此来庆贺。 .... .... 未央宫 喧闹无比的热闹之中,大殿里面的人都十分兴奋愉悦,毕竟是一年之尾,所有人都在庆贺著。 大殿之下分为左右两席。 左席第一自然是“官渡侯”的,哪怕如今官渡侯在官渡之中来不了,也没有人敢占据,而右席第一自然是“丞相”、“官渡侯世子”陈璟的,此时早早便坐在那里。 左席第二当是长信候的,只是最近这些年岁他的身体逐渐的变得不太好,所以不常露面,於是这个位置也只能够空缺。 右席第二按理来说应当是“冠军侯”霍去病的,只是今日他也未曾前来,理应当空缺。 至於李广利?他的座位按照道理来说,应当是左席第三。 但.... 李广利大跨步而来,仿佛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直接坐在了右席第二的位置上。 前面是官渡侯。 而这,本应当是冠军侯的位置。 剎那之间,整个大殿安静了一瞬。 第111章 冠军长剑,另起棋局 有人在看热闹,有人则是在窥视著其余几个人的变化,大殿之內,舞乐声继续,所有人都在持续观察著在场权贵的神色。 其中,所有人都注视著的一个人便是坐在承恩侯前面的官渡侯世子——陈璟。 或者说看的不是身为官渡侯世子的陈璟,而是身为陈氏家主的陈璟,陈氏派系的嫡系门生们眼神中都带著怒火,只等著陈璟一句话便直接开始怒斥承恩侯。 可谁能想到,陈璟只是坐在那里,神色寻常,好似闭著眼睛的他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一样。 周围的寂静声缓缓的散去,舞乐声继续。 一阵阵的脚步声响起,五皇子刘髉缓缓而来,就好像是没有见到承恩侯坐错了位置一样走到了陈璟的面前,脸上带著恭敬的神色,朝著陈璟见礼。 他的目的也很简单。 你陈璟不是闭著眼睛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吗?那我就强迫你睁开眼睛! 没有看到的时候你可以假装不知道,让此事对你没有影响,但你睁开眼睛都看到了之后,再装作看不到,那影响....可就深远了。 往大了说,这是默认了五皇子外戚势力对於太子外戚势力的一次践踏,而往小了说也能够说明陈氏默认了承恩侯的地位超越了冠军侯,登临外戚势力的第二把交椅。 这就是五皇子以及承恩侯的目的。 “老师,多日不见,您的身体可还好吗?” 刘髉见礼之后,悄然站在那里,面容上带著微笑。 而陈璟就好似没有听见一样,只是闭著眼睛坐在那里,好似已经沉睡了的石头一样。 时间越来越长,而刘髉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正当他快要忍不住发作的时候,后殿中响起了一阵阵脚步声,而后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武帝缓缓的走了进来。 他的眉宇中带著些许的和善与慈爱,就像是一个寻常的老人一样。 可唯有经歷过那一段大逃杀日子的人们才能够知道,武帝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片刻的沉默之后,一切都像是消散了一样。 眾多大臣隨即起身行礼。 包括承恩侯。 武帝在最前方的位置笑呵呵的看著眾人,而后摆了摆手,让眾人起身,之后面颊上带著宽容之色:“诸位坐罢。” “何必拘礼?” 而这一次,承恩侯站在那里,轮到他不知所措了。 他该坐在哪里? 方才若是陈璟睁开了眼睛,或者说了什么,他还可以理论——毕竟在他的眼睛中,陈璟、或者说陈氏即便是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臣子罢了。 可若是在皇帝的面前弄这些搞鬼..... 承恩侯的心中左右动摇不堪,但此时的他却没有选择的机会了,他略微抬起头,就看见了武帝眼眸中的和蔼与宽容,又看到了五皇子面容上的那一抹期待,而后一咬牙,毅然决然的朝著冠军侯的那个位置去了。 他必须是要拼一把! 或许皇帝就看在他妹妹的份上,不与他追究呢? 若是皇帝真的不追究,那岂不是就默认了他外戚势力的第二把交椅?从此之后,哪怕是长信侯那个外戚势力的第一把交椅他也可以试试了。 他的脚步沉重,一步步的朝著冠军侯的位置走去了。 而在场的眾人没有丝毫反应。 武帝依旧是笑呵呵的坐在那里,陈璟起身之后也依旧是坐在那里,闭著眼睛,其余的陈氏派系大臣、外戚势力大臣在皇帝和陈璟都没有反应的时候,也都不敢说话。 一步,一步,又一步。 当承恩侯走到了冠军侯的位置上,准备坐下去的时候,武帝的眼眸中才划过一抹冷冽的神色。 他微微的闭上眼睛,而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所有的一切情绪全都消失了。 武帝看向陈璟,眉宇中带著疑惑 陈璟没有任何动作? 可下一刻,一道破空声响起,隨即便是一道东西破碎的声音响起,而后另外一个年轻中带著些许成熟与狂放的声音响了起来。 武帝的眉头瞬间缓和下来。 李广利还未曾坐下,面前的桌案便彻底碎了,一把琵琶贯穿了那桌子,带著无尽的锐利,穿过他的脸颊,带著碎屑砸向了身后的柱子。 “呵呵。” “小爷不发威,真把小爷当成是病狸了?” “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坐小爷的位置!” 隨著这声音响起来的,还有一阵阵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十分迅速,迅速到了李广利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的程度,而后他便感受到了脖子下面的一抹冰冷与锋利。 一把长剑正放在那里,冰冷无比。 “咕嚕——” 李广利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好似所有人都能听到。 此时,所有人才看清这大殿之內的形势——冠军侯霍去病提著一把长剑,好似是方才从这大殿之內的侍卫腰间拔出来的,那把长剑此时已经放在了李广利的脖子上,一点点的鲜血从李广利的脖子上缓缓的流淌下来。 他还没死。 “霍去病!你想干什么?谋逆吗?” 率先反应过来的五皇子愤怒的大吼道,他的声音中带著愤怒与惊惧,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无法无天囂张跋扈的傢伙也在! 他的声音中带著恐惧! 若是李广利死了,他在前朝就真的没有帮手了! 霍去病收回长剑一笑:“哎呀呀呀,五皇子殿下这说的是什么话?就许他李广利恬不知耻的坐本侯的位置,就不许本侯小小的警告他一下了?” 他长剑收回的时候,好似是不经意一样,划过了李广利的“发冠”与长发。 隨著剑光寒芒以及霍去病朝著大殿中央走去的步伐,李广利的发冠掉在地上,一头长达几乎被削成了齐肩再往上一些的短髮! 根本无法掩饰。 霍去病走到大殿中央,双手提剑跪伏在地上:“陛下,臣来迟了,还请陛下恕罪。” 武帝就好像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笑呵呵的说道:“你这顽劣的小子,还知道自己来迟了?待会多喝三杯给朕赔罪!” 说著,又朝著那头髮散落的李广利说道:“承恩侯还站著做什么?宴要开始了,坐罢。” 李广利站在那里,脖子间鲜血还在缓慢的滴著,那一抹锐利的疼痛提醒著他此时所发生的一切,他看著皇帝那一双看似慈爱但却冰冷的双眸,什么都不敢说,只是悄然坐在了那里。 从前所有的恩宠都好似消失了一样——就在冠军侯出现之后。 宴会依旧在继续著。 武帝十分愉悦与开怀,身为臣子的人们也只能够一样的开怀与愉悦,武帝好像是忘记了李广利受伤了一样,五皇子和李广利也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败坏皇帝的性质。 於是,一切只能继续。 待到月上中梢,这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李广利才敢缓慢离去,回到家中寻找医者。 而这个时候,他的门客再次求见了。 “君侯,难道您真的要坐以待毙吗?” 李广利抬起头看著这人,这人是当初在招揽门客的时候,第一个前来投靠的人,他对这个人是有些许印象的。 他沉默著。 那人却十分著急:“今日宫中发生的消息已经传遍长安了!” “冠军侯之所以没有当朝杀了您,是因为忌惮皇帝陛下,可是他却已经將您的声名踩在了脚下,將您的政治前途彻底的剥离了!” “只要冠军侯不倒下,只要太子不倒下,日后提起来您,所有人都只会想到那个在大殿中被当做跳樑小丑一样被持剑逼迫的人啊!” “可只要太子不倒,冠军侯便不会倒下。” “如今形势危急,您已经没有考虑的时间了!” 李广利依旧在沉默著,可良久的沉默之后,他却缓缓的开口了:“罢了。” 他闭上眼睛,彻底的下定了决心。 “去奉常府送信!便说本侯有要事要找刘奉常商议!” 那人缓缓的低下头,眼眸中跳跃著激动之色:“诺!” .... ..... 东宫 “啪——” 刘据缓缓的落下一枚棋子,眉宇中含笑。 他的面前,一位幕僚的脸上带著疑惑之色:“殿下,难道就这么放过承恩侯吗?他今日的行径,可是挑衅了您啊,若是不对其处置,您又该如何立足呢?” 说到这里,那幕僚还嘆了口气:“陛下对其真是宠爱啊,仅仅只是让冠军侯稍稍惩戒,便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放过了承恩侯。” 刘据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他的眉宇中带著三分的怜悯三分的平和以及四分的似笑非笑。 “放过?” “不。” “李广利死定了。” 他將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之上,彻底斩断了黑龙的“气”,这一局已经悄无无息之间获胜了。 “瞧好吧。” “他的好日子,不剩下多少了。” ..... ..... 武帝四十四年,春夏之际,风高火烛急切。 白日,一场发生於未央宫的大火焚烧起来,隨著这春夏之际的风而变得高昂起来。 正巧路过此地的三皇子刘旦瞧著那无穷的火势,面容上带著些许急切,他看著四周无人,直接跳进一旁的池塘之中,而后跳到岸边,朝著未央宫中衝去。 当刘旦从无尽的火势中救出武帝的时候,他的身上已经狼狈不堪,但武帝的身上却依旧光洁。 只是不断的拍著刘旦的肩膀感慨:“三郎!幸亏有你啊!” 第112章 救驾之功,世事如棋【今日六k完】 武帝的眼睛中带著些许的感慨和庆幸之色,此时周围的侍卫和內侍全都是出现了,围拢在两个人的身边,有人在请罪、有人在害怕,有人在慌乱,有人在通知皇后、通知前朝百官。 这涉及到了皇帝的安危! 是天下最紧要的事情! 片刻后,未央宫中。 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最先来到此处的便是太子刘据,他当先看了一眼刘彻,这才是鬆了口气,而后跪伏在地上:“儿臣参见父皇!” “万幸父皇安!” 武帝的语气中带著些许唏嘘:“年岁愈发的大了,便想著先前方士所说的炼製长生丹药的事情了,只是谁能够想到,竟然引起了爆炸、火势顺势蔓延开来。” 他指著一旁的刘旦说道:“若非是三郎及时將朕救了出来,此时朕恐怕已经命殞黄泉了!” 刘据看向刘旦,脸上带著感激之色:“三郎,幸亏有你啊!” 刘旦笑了笑挠了挠头,心中思索万千,脸上却什么都没有,他看著刘据,谦逊有礼的说道:“父皇乃是我的父皇,我遇到了岂能够不救呢?” “生身之恩,万死难报。” 刘旦的话语让刘彻更加感慨了,他的语气中带著些许唏嘘:“唉,这也幸亏是遇到了三郎啊。” 他略微沉吟,便直接开口道:“朕欲提前为三郎加封,封地便在齐、为齐王、大国之王,太子,你意下如何?” 刘据缓缓摇头,神色真诚:“儿臣不过是太子,此事怎么能够有什么看法呢?更何况三弟救驾有功,无论怎么封赏都是不为过的,儿臣没有任何的意见。” 武帝这才是缓缓点头:“不错,那便如此做吧!” 等到卫子夫、以及前朝的官吏全都到来了之后,武帝又是一顿安抚,在安抚的过程中,又是好一顿夸耀刘旦的孝心,一张口就是三郎的救命之恩,一闭口就是三郎的恩情朕当真是无法忘记。 说的刘旦心中飘飘然,几乎有些飞起来了一样。 ..... ...... 这些时日以来,刘髉的心情很不好,而源头就来自於他的那位好哥哥,三皇子刘旦。 皇帝的年岁逐渐的大了起来之后,身旁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要有人侍奉的,而这也是一种表示皇帝恩宠的方法,从前这个位置都是他刘髉的,自从刘旦救了皇帝之后,这个位置就变成了刘旦了。 当然了,皇帝对刘旦的恩宠不仅仅如此。 从前无论外戚势力再怎么受宠,武帝所封的爵位也都是“承恩侯”而已,用这个爵位的名字来表示你能够成为列侯,不是因为你多么的有本事,而是因为朕的恩情示下。 可这一次却是一个例外。 刘旦的舅舅被封为“忠侯”,食邑甚至直接达到了惊人的五千户——几乎可以和承恩侯相提並论了,但不要忘记,这只是刚刚加封的时候! 当初承恩侯方才加封的时候,不过是区区的两三千户食邑! 比这位忠侯可是少了一半! 更何况,忠侯和承恩侯可不一样.....忠这个字,本身便是一种高度的讚扬了! 华夏自古以来,臣子的封號几乎都是以“忠”为顶级! 朝堂上的资源是固定的,所有一个人吃的多了的时候,另外一个人就一定会吃的少,比如此时三皇子吃的多了,那么五皇子一定吃的就少了。 当然,这不是五皇子刘髉心情不愉快的原因。 他不愉悦的原因是因为在宫中的时候,他就曾经试探过他的父亲,想要成为“齐国”之王,这可是难得一个大国、一个富裕的大国的位置! 此时大汉之中能够分封出去的地方,也就只有齐国的位置是最好的! 这也是仅有的几个大国之王的位置! 刘髉先前试探了、请求了好多次,都被他的父亲置之不理糊弄过去了,而此时直接落在了刘旦的身上,这怎么能够让刘髉开心呢? 所以,前朝也好,后宫之中也好,两个皇子就爭斗了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刘旦还不愿意与刘髉爭斗,毕竟他是得到了好处的那个——而且先前刘髉得宠的时间太长了,所以刘旦也害怕,害怕自己爭不过刘髉。 可是后来,被逼得狠了之后,刘旦就咬著牙开启了反攻——他的反攻十分凌厉,横行霸道了很久的刘髉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愚钝的哥哥竟然敢反抗。 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刘髉还吃了不少的亏。 但.....很快的,刘旦就再次落入了下风,他毕竟得宠的时间太短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在一次落败到了谷底的时候,刘旦咬著牙,到皇帝的面前哭诉了。 而这之后..... 皇帝以一种近乎於慈父的手段帮助了刘旦,皇帝的人一旦出手,便是手段凌厉狠辣,刘髉几乎被逼到了死地。 在刘髉近乎於无力反抗的时候,武帝召见了刘髉,並且將此事直接乾脆的告诉了他,並且怒斥他不孝——你哥哥是朕的救命恩人! 太子如今见了三郎都谦逊有礼而又恭敬,你算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这样子对三郎? 这一次朕出手只是一个教训! 若是让朕在看到你这般欺辱三郎,朕一定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於是,爭斗几乎完全陷入了静止的状態——当然是在明面上。 三皇子刘旦也明白这样子的手段不能够经常用,否则他即便是在政治斗爭中获胜了又能够如何呢?他依旧是无法把控朝堂。 是的。 从一开始的被动反击,一直到如今,刘旦的心理状態也发生了变化。 实在是他品尝到了权力的滋味。 从前,刘旦在宫中只不过是一个小透明而已,他的母族不够有力,母亲也实在是不够得到皇帝的宠爱,所以宫中的一些內侍甚至都敢对他冒犯。 可是..... 自从他成了武帝的救命恩人,掌控了权力之后,那些最开始看不起他的人,此时都要跪伏在他的脚边,恳求他的原谅! 最开始,他的母亲与他只能够居住最简陋的宫殿,冬日里的炭火甚至都不能够满足。 可是后来呢? 后来,他在五六月盛夏的时候,在大殿之中都能够感觉到凉爽! 少府那边除却给皇帝送去足够的冰块外,就只有他这里有足量的冰块,可以支撑每天都在使用!甚至太子那边都没有这么多的冰块! 权力是一种毒药,让人慾罢不能。 爭斗还在继续。 .... ...... 承恩侯府。 自从忠侯得势了之后,承恩侯李广利就显得十分寂寥了,而此时他的府內正有两位身份十分特殊的客人存在。 一位名为“江充”,乃是皇帝陛下直属的绣衣使者。 另外一位名为“刘屈氂”,乃是宗室子弟,如今位列奉常,更是宗室的宗正,地位十分高。 这三人匯聚在一起,只为了一个目的。 “君侯此时想到了我们?” 刘屈氂冷笑一声:“当日里我便劝诫过君侯了,那时候不过是烈火烹油,鲜著锦罢了,君王的宠爱如同夏日的阵雨一般,来的快去的也快,若是不儘早打算,日后一定会后悔的。” “君侯此时可是明白了这个道理?” 李广利长嘆一声,起身躬身行礼,看著刘屈氂说道:“本侯今日才明白这个道理啊。” “还请奉常勿怪。” 刘屈氂这才和缓下来神色,他看著李广利说道:“君侯也不必著急,此时发动为时未晚。” 他眯著眼睛:“只是,这个时候要算计的人,就不只是一个人了。” 江充也阴惻惻的说道:“不错。” 他轻笑一声:“三殿下方才得志而已,便敢欺辱到君侯的头上,不能够不教训,不如趁著这个机会,將其一併拔出?” 李广利皱眉:“不可。” “若是连带著三殿下一同牵连进去的话,只怕陛下就会怀疑五殿下了,毕竟不过是三个人夺嫡而已,两个人都遭受到了构陷?” “那岂不是太过於明显?” 江充微微摇头:“做的稍微不那么明显就是了。” 他得意一笑:“到时候,让人撞破三殿下命人去太子的宫中藏匿“巫蛊”,而此时有人去太子殿下的面前告状,说有人要陷害他。” “此时五殿下的大殿中正巧抓到了一个行踪诡异的內侍,这內侍的手中还拿著巫蛊娃娃,五殿下惊慌失措之间前往甘泉宫中求见陛下做主。” “陛下定然会震怒,震怒之下,一定会令人封锁宫殿彻查此事。” “彻查此事的时候发现了三殿下构陷两位殿下的事情,可却从太子殿下的宫殿中发现了太子殿下真的在行巫蛊之事足够陛下!” 江充抬起头,看著已经听呆了的李广利、刘屈氂二人微微一笑说道:“两位,某这个戏本子,如何?” 李广利闻言长嘆一声:“还好江郎中站在了五殿下这边,否则我等危险了!” 刘屈氂同样是一脸的庆幸。 “那么....该什么时候发动此事呢?” 江充微微皱眉思索后说道:“陛下年岁见长,每年的七月都会去甘泉宫中修养,那个时候便是最好的机会。” “便定在七月吧!” 第113章 稳坐鱼台,流水之爭【3k】 时间总是如同流水一般缓慢的逝去,尤其是在江充、李广利等人定好了计策之后,他们有条不紊的推进著自己的计划,就好像什么人都不会发现这件事情一样。 而在这个十分简单粗暴的“构陷”之外,李广利、刘髉等人还在进行著另外一个计划,他们想要尝试是否能够用最简单的办法將太子、冠军侯等人给拉下马。 毕竟那句话怎么说来著? 功高盖主。 如今冠军侯、长信侯不就是近乎於已经达到了这个地步吗? 至於他们为什么不敢动陈氏? 或许是因为李广利、刘髉他们还有脑子吧。 .... ..... 官渡侯府 陈璟的眉宇中带著些许的暗沉,他缓缓的嘆了口气,看著面前的一切,眉宇中多多少少带著些许唏嘘嘆惋之色。 “陛下啊——” 他缓缓的摇了摇头。 事实上,武帝將三皇子拉进来这一盘棋局的事情,並不算是“违规”,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並没有另外起一盘棋局,还是在原有的棋盘之上所进行的筹谋。 可陈璟依旧是淡淡的笑了一声。 这种“耍赖”的事情,和小孩子有什么区別? 只是区別一个是拥有权力的大人,另外一个便是没有权力的小孩子罢了,大人进行的耍赖,所会造成的后果自然而然也就比正常来讲严重很多。 “啪——”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超方便 】 一枚棋子落在桌面之上,而后棋盘上的形势再次发生了改变。 武帝四十四年的秋日十分迅速的便到来了,在先前的夏天,整个大汉並没有发生什么让人觉著惊险刺激的事情,甚至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变故。 三皇子与五皇子之间的爭斗倒是摆在了明面上——不知为何,在他们两个进行爭斗的时候,有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这棋盘的爭斗之中。 即:太子刘据。 按照道理来讲,三方势力中一个强大,两个相对来说弱小,这两个弱小的势力应当是会联合在一起对付那个强大的势力才对。 但很令人奇怪的是,这一次,这两个较为弱小的势力並没有联合起来,反而是开始了你死我活的爭斗,就好像是他们两个之间只能够留存一个,但这个名额却並不会因为太子的消失而变多一样。 甚至他们也不打算联手。 这让朝堂上的不少人都觉著奇怪,尤其是霍去病。 自从上一次出面將李广利给折腾的不成样子,让他的政治前途全部失去,脸面丟了一个乾净之后,霍去病就和开始隱居不出的李广利一样闭门不出了。 每日的朝会也用在山庄疗养的藉口给掩饰了过去。 只有两个地方他还会时不时的过去,一个是长安学宫中陈易所在的地方,而另外一个便是未央宫中。 此时的霍去病,就在长安学宫之中。 “老师,你说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霍去病托著自己的下巴,前些年虽然在战场上拼杀,但是后来回到了长安城后,便是享受荣华富贵了,所以他的身体也是较之原本好了许多。 前些年甚至还诞下了一个长子,名字叫做“霍嬗”,如今也已经十五六来岁的年纪了,也在东宫中任职。 霍嬗的性格与霍去病正好是相反的,或者说霍嬗的性格更加像他的舅爷爷——也就是长信候卫青多一点,至於霍去病?他的性格倒还是像当年一样,较为跳脱,根本不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 陈易轻咳几声,面容上带著些许的苍老之色,他的年岁毕竟是放在这里了,哪怕不像是陈瑞等人一样那么操劳,但却依旧已经接近了他的寿数。 “你啊,少操心他们吧。” 陈易看著自己面前这个让他不能够放下心的弟子,语气中带著满满的无奈,要是说为什么他这么大年纪了还在熬著,这个弟子一定是占了一部分原因。 这样子一个弟子,若是没有他看顾著,只怕还是要招惹出不少事端。 就说前几日的事情,若非他早就交代过了此事,当时的霍去病真的敢直接將李广利在朝堂之上,当著眾多臣子的面给杀了! 若是如此做,那皇帝不管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一定是会有些许devil愤怒诞生的。 大庭广眾之下,当著皇帝的面杀了一个朝廷重臣、一个他册封过的列侯? 这样的人无论是谁都有些放肆了! 当然了,如果是陈氏的话,那可以是一个例外。 陈易看著霍去病,语重心长的说道:“最近这段时间会有大事发生,你最好不要过多的干涉,该交给后辈的事情交给后辈去做就行了!” 或许是听懂了陈易的暗示,霍去病长嘆一声,而后神色多少是严肃了一些,他看著自己的老师说道:“老师啊,您觉著到了这个时候了,我还能够躲得过去吗?” “躲不过去了!” “无论陛下在筹谋什么,我在陛下的眼睛中,都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十分单纯的冠军侯了,我的身上还多了一个太子党羽的身份!” 霍去病的眸子中带著些许的慷慨之色,他轻声道:“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与太子站在一起的!” 听著霍去病的话语,陈易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他看著霍去病说道:“也罢。”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么日后发生了什么,也都只能够你自己去承担了!” ... ..... 武帝四十四年,七月。 因为长安城內的温度持续升高,而皇帝的身体已经经受不住那么多的冰块日益薰陶了的情况,所以皇帝前往甘泉宫中避暑的同时,也是为自己养病。 而就在皇帝离开长安城之前,將监国辅政的大权交到了太子的手中,並且嘱託太子一定是要多多听取自己两个弟弟的意见,不要独断专行。 除了將太子等人留在长安城外,武帝就没有將其他的重臣留在长安城了,反而是带著包括丞相陈璟在內的诸多大臣前往了甘泉宫中。 只给长安城留下了一个完善的、没有他们几个也能够依旧运行的朝廷班子。 当皇帝离开了长安城后,这长安城中的三位——太子、齐王、以及五皇子都像是挣脱了束缚的恶龙一样,你爭我抢,像是打出了火气一样。 .... .... 甘泉宫中 陈璟坐在武帝的面前,两人的面前摆放著几个棋盘,其中的棋子错落有致,就像是他们两个在私底下所布置的那一盘盘棋局一样。 武帝微笑著看向陈璟:“东临啊,这还是你我第一次下棋吧?” 他的眉眼中带著莞尔之色:“你的棋艺,倒是比你的大父强了不少,没有让朕失望。” 武帝的话语说的意味深长,显然其中的“棋艺”指的不仅仅是这“下棋”的技术,还有其他更深层次的含义。 但他不说,陈璟就好像没有听出来一样,只是就著武帝表面意思谦逊的说道:“臣的棋艺较之大父还是差了不少,更遑论是陛下呢?” “如今在陛下的棋盘上,不过是几子落下,就已经无力招架了。” 武帝忽而放声大笑起来,他指著面前的棋盘说道:“无力招架?” “东临啊,过分的谦逊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你这棋艺,绝对算是顶尖的了。” 在夸耀完毕之后,武帝却忽而开口,直接而又坦诚的说出了另外的一句话,或者说是武帝用极其平淡的话语问出了 一个令人震撼的问题。 这个问题也是揭开了陈璟面纱的问题。 只听得武帝看著陈璟,身体往前凑了凑的询问道:“东临,你觉著你我棋盘上的这三个人,谁会输?谁会贏?” 他笑眯眯的说道:“或者说,你觉著在这棋盘之上,仅有的两个棋手,一个你,一个我,谁会输,谁会贏?” 陈璟刚准备说什么,武帝便摆了摆手:“朕既然已经问了出来,那就是朕知道许多事情,你不必在朕的面前隱瞒,或者为谁打掩护,直接说就是了。” 陈璟这才是沉默了一瞬后长长的嘆了口气:“陛下高瞻远瞩,已然能够看穿这世事如棋。” “臣自愧不如。” “棋盘之上的胜利,臣料想应当是太子殿下的,而这棋盘之外的胜利,当是陛下的。” 武帝含笑问道:“为何?” 陈璟看著武帝,神色依旧严谨。 “三皇子过於心急了,他初得到权势,便著急的为自己的舅舅请封,哪怕用的言辞十分委婉,但应当是骗不过陛下的,而后来获得权力之后,一朝得势便直接將从前所受过的屈辱全部討回,甚至不留余地。” “这样的人,在棋盘之上,只会是一个被利用的棋子。” “至於五皇子.....” 陈璟有些犹豫,但却依旧说道:“五皇子看似聪慧,但实则.....有些愚钝了。” 他的话语十分委婉,实际上他是想要说“愚蠢”来著,只是想到这毕竟是武帝的孩子,还是临时更换了个词汇。 “五皇子没有为君的智慧,但却有为君的野心。” “他的野心就如同黑夜中的大日一样,无法隱藏。” 第114章 巫蛊之乱,刘髆亮剑 陈璟语重心长的说道:“这种蓬勃生长的野心,將会在某一日將他自己灼烧,而他自己却无法认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 他的话说的十分委婉,但武帝却是听了一个明白。 武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无奈的说道:“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仰起头,脸上带著长长的嘆息:“朕这一生什么事情都是顺风顺水的,可单单是在这子嗣上面,遇到了天大的问题。” 武帝看著陈璟。 今日是这一盘持续了多年的棋局收尾的时候,所以武帝和陈璟此时是“坦白局”。 两个人各自要把自己的內心完全的剖析开来讲述。 他看著陈璟:“朕刚出生的时候,是吃了一点点的苦头,可那个时候朕的母亲已经得到了父皇的宠爱,所以很快的朕就成为了这个奢华宫殿中的主人之一。” “再之后,朕与先太子爭夺这个位置,也是顺风顺水的——先太子的母亲....那位脑子不太好用的栗姬实在是过於愚蠢了,让父皇直接选择了废黜太子的位置,而朕...自然而然的得到了这个位置。” “这其中最大的危险应该就是如果得不到这个位置应该如何。” “可朕那个时候已经被封为王,即便是得不到这个皇位,朕也会远走,像是当年的赵王刘如意一样离开,在自己的封地之中生存。” “父皇也已经为我安排好了国相,可以说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等到成为了皇帝,太皇太后也好、太后也好,这些本应该成为朕心头大患的问题也都不是问题,陈氏都已经替朕將他们清理乾净了,他们不再是朕面前的阻碍。” “亲政之后,陈氏也好、条侯也好,都恨不得將权力直接还给朕。” “等到朕掌握大权后,皇后带来了冠军侯以及长信候,陈氏也出现了临安侯以及庆侯、加上条侯五个人直接横扫匈奴,封狼居胥,甚至这种情况下大汉的积累都没有用掉多少。” “一切都是顺顺利利的。” “可.....” 武帝的声音中带著莫名的嘆气:“可是朕快到三十岁的时候才生下第一个孩子!” “如今方才有五个皇子!” “太子的性格仁厚,处变不惊,可以看得出一副仁君的模样,颇有当年大父的样子。” “老二的性格就有些一言难尽的憨厚了。” “老三、老五你也都已经说了,都难堪大任。” “这让朕如何放心呢?” “这棋局不是由朕定的,而是由上苍定的啊!” 陈璟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著武帝,他皱著眉问道:“可是陛下,太子难道不堪大任吗?” “您在担忧什么呢?” 这句话让武帝方才装出来的担忧全然消散了,他只剩下些许尷尬:“很简单,因为.....他实在是太不肖似朕了!” 此话一出,陈璟瞬间明白了武帝心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闹来闹去,还是老刘家的祖传心梗原因闹的——此子不类我! 当年的刘邦因为这个原因想要废掉刘盈;当年的刘恆因为这个原因直接定下了刘启,反而是不喜欢刘武;当年的刘启因为这个原因不想把皇位留给刘荣,反而是更加喜欢刘彻..... 而如今,刘彻依旧是继承了这个优良的传统。 因为子不类父的缘故,想要让这几个孩子廝杀,从而抉择出一个更加肖似自己的。 陈璟的心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原本以为“汉武大逃杀”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所以在棋盘之上纵横交错——但谁能想到,这个版本的汉武大逃杀出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一句“此子不类我?” 这实在是有些孩子气了。 陈璟按著自己的额头,觉著自己的眉宇间有血管正在跳动。 但隨即..... 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抹光。 武帝这样子一个天生的政治怪物,真的会因为这个简单的原因就布置下来这么大一盘棋局吗? 若是的话,那武帝的性格改变的就太大了。 若不是的话.....此时武帝说这样子的话有什么目的? 陈璟的心头无数的思绪闪过,但面上却一点情绪都没有显露出来,只是笑了笑,看著武帝说道:“原来如此。” 他长嘆一声:“那么陛下,通过这一次的棋局,是否能够让您看到,太子的骨子里有肖似您的一面?” 武帝只是眨了眨眼睛:“那便要看看,据儿准备如何做了。” .... ..... 长安城中 皇宫 三皇子刘旦走在宫殿中,面前一个內侍正走在前方引路,忽而刘旦缓缓停住了脚步,看向了某个方向,他衝著回过头准备说话的內侍比了一个眼色,而后靠近那个方向。 一个內侍奇奇怪怪,神色可疑的四处打量,之后悄无声息的在院落中埋下了一个小小的盒子。 那个“坑”一看就是早就准备好的,因为那个內侍埋下盒子之后,便从一旁地方拿出来了藏好的青砖覆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刘旦站在那里,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他微微的闭上眼睛,心中闪烁著不定的情绪。 这个內侍在太子的东宫做什么? 埋下的又是什么东西? 他是否需要插一手? 思来想去,刘旦觉著,那个內侍一定是在做什么构陷的事情,而这个时候会构陷太子的人还会思考吗?只有他或者五皇子刘髉! 而他此时就在这里! 那么只能是五皇子刘髉! 刘髉做了坏事,构陷太子? 刘旦眯著眼睛,他想,自己或许可以从中获得一些....好处。 太子和刘髉若是斗了起来,稳坐钓鱼台的人不就从太子变成了他? 这般想著,他的心中雀跃了起来。 ..... ...... 承恩侯府 李广利的眼神阴翳,他看著面前的人说道:“你说什么?” 面前的小廝脸上带著恐惧以及害怕的情绪:“君侯,王....王內郎他消失了!” 此时,碰巧窗外雷声大作,无尽的雷霆声覆盖了一切,紧接著豆大的雨滴落在地上,那清脆的声音让一切都消散了。 李广利甚至能够听得到自己的心臟声! 他咬著牙说道:“怎么会这样?” 李广利站起来在院子中来回的走动著,整个人像是一头暴怒的、走入了绝路的猛虎一样! “备马!” 他要去见刘屈氂! 这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 ..... 东宫 刘据面前的棋盘依旧摆放在那里,他看著面前的棋盘轻嘆一声。 太子妃坐在他的身旁,面颊上带著柔和:“殿下,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刘据只是轻笑一声:“等!” .... ..... 刘府 “什么?” 刘屈氂以及江充都是一脸的崩溃和震惊,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大家都把脑袋別再裤腰带上跟你玩命的时候,你告诉我那个最重要的人不见了?! “我早就说过!” 刘屈氂咬著牙:“君侯应当早些下定决心,將那个人给杀了!” “如今那个人消失了?他怎么会消失?” 刘屈氂来回的在院子中走动著,大雨淋在他的身上,將他整个人全都淋湿了,他的头髮变得湿漉漉的,十分粘人。 江充则是在一旁,阴翳的眸子中多少带著些许的茫然无措,但隨即这些茫然无措便消失了。 他直接看著刘屈氂说道:“很简单,这件事情要么是太子做的,要么是三皇子做的!” “他们想要在暗中筹谋,让您自乱阵脚。” 江充直接站起身子来:“无论如何,宫中绣衣使者的消息中一定有此人的记载!我这就前往宫中查询,而无论发生了什么,现在我们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看著刘屈氂以及李广利说到:“太子做的也好,三皇子做的也好,他们都一定会有后手防著我们,想要將这个事情彻底的盖在我们的头上!” “既然如此,我们想要应对只有一个办法!” 江充的眼眸中闪过些许狠辣之色:“太子、三皇子不仅仅是行巫蛊之事!” “他们还想谋反!” 谋反? 刘屈氂以及李广利都是心中一震,而江充则狞笑著说道:“不错,谋反!无论他们想不想谋反,只要长安城的人都这么说,只要陛下是这么认为的,那么他们还有生路吗?” “只要陛下认定了太子谋逆,那么太子便一定就是谋逆!” “暮年快要死掉的老虎,怎么可能容忍年轻的虎王来挑衅他的尊严?” “只要將这件事情做实了,那么便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两位,你们率先准备好士卒,待会我从宫中出来之后,直接衝著长安城外奔去!” “一定要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抢先告诉陛下此事!” 刘屈氂李广利对视一眼,此时也没有別的办法了,只能够如此! “好!” .... ..... 长乐宫中 卫子夫神色寻常,她看著找来的刘据,只是淡淡的说道:“可需要母后调动两宫禁军,並且给嬗儿发去消息?” 第115章 刘彻下棋,苍生为子(其一) 卫子夫的话十分大胆,毕竟这话其实与谋反无异。 但此时在大殿之中的、能够听见这话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卫子夫,一个刘据,没有外人,两个都是胆大包天的人。 “不必。” 刘据缓缓拒绝了,他看著面前那香炉中缓慢沸腾的烟气,语气中带著十足的自信:“母后,这一局,在他们二人发作的时候,胜负便已经提前註定了。” “父皇不会容忍一个这般野心而又猖狂的人存在。” 他的嘴角带著淡淡的不屑。 或许在武帝看来,这一盘棋局之上只有两个棋手,他与陈璟,可事实上,这一盘棋局之上有三个棋手,一个陈璟,一个武帝,还有一个刘据。 刘据看似是棋子,实在是在稳坐钓鱼台,稳稳噹噹当看著两位棋手利用他的身份博弈,利用这天下人博弈,而他....在关键的时候再下场。 他垂眸说道:“父皇一直想要一个肖似他的继承人,可是我的那几个弟弟,无论是哪一个都无法让父皇满意的。” “您知道为什么吗?” 卫子夫的眼睛中带著些许困惑,她虽然在武帝身边许久,但对此却並不是十分的了解:“为什么?” 刘据缓缓一笑,他站起身子来看著面前的烛火飘荡。 “就像是当年的太祖高皇帝一样。” 他缓缓侧身:“我父皇的这几个子嗣中,唯有五皇子刘髉与父皇最为肖似,但却也如同当年太祖高皇帝的子嗣中赵王刘如意一样,只是肖似其形,而非肖似其人。” 刘据伸出手,捻著那已经熄灭了的烛火,些许微微的灼烧感让他感觉更加真实。 “当年太祖高皇帝为什么没有选择性格与其形而肖似的赵王,反而是最后將皇位给了仁德的惠帝?不过是因为他明白,惠帝最后会將皇位给太宗皇帝罢了。” 他低低垂著的眼眸中掩藏著无尽的思绪,那思绪中带著令人酣然的嘆惋。 “而太祖高皇帝也明白,唯有太宗皇帝才是最为肖似他的。” “看似没有太祖皇帝的酷烈之风,可却只是將那些许的酷烈与手腕內敛,锋芒內敛变成了无害之辈,因而潜藏在诸多皇子之中。” “太祖高皇帝不会选择赵王的原因还因为.....赵王没有多少的为君智慧。” 刘据冷笑一声,转过身子,脸上带著傲然:“此时此刻,何如彼时彼刻?刘髉与刘旦之於父皇,何如赵王刘如意之如太祖高皇帝?” 他走到了卫子夫的的面前:“母后,您放下心吧。” 101看书 海量小说在 101 看书网,101????????????.??????任你读 全手打无错站 “父皇不会选择几个蠢货的。” 刘据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声音缓缓落下:“只是的確需要母后派遣人手告知嬗儿一声,令其速速率领大將军府以及宫中禁卫,捉拿五皇子刘髉、三皇子刘旦!” “他们二人此时只怕是正在狗咬狗!” 说完这话之后,刘据走入了那无尽的夜色与风雨之中,风声雨中匯聚成了一曲命运的交响曲,让这天幕之下的所有人都为之倾听。 .... ..... 绣衣使者处 江充一身雨水,走入这大殿中的时候雨水还顺著他的衣衫滴落在地上,往日里他是绝对不会犯下如此细微的错误的,可此时不同於往日,他已经完全没有心思管辖这些细节了,只是匆忙上前,去扒拉著关於那个人的详细消息。 “找到了!” 江充的眸子中充斥著血丝,像是一条走入绝路的疯狗。 他的双手颤抖著翻阅面前的竹简,想要从中找到自己需要的信息,他死死的盯著那个人的信息,脸上带著猖狂的笑意。 “果然,果然!” 只见那个人的信息之上,赫然写著一行字。 “其有胞兄,名蕴,任於东宫。” 这一行小字足以证明,那个人是太子派遣而来的! 他咬著牙,癲狂的情绪在內心中蔓延著:“太子当真是好算计啊,自己派遣人来挑动承恩侯与五皇子,让他们动了此等心思,之后再藉助五皇子的手构陷三皇子,而自己却可以悄然之间从此脱身。” “届时,五皇子与三皇子全都倒下之后,只怕这朝堂上便是太子一人说了算了!” 江充將那消息藏入怀中,而后翻身而走。 他要前往与李广利等人约定好的地方,连夜狂奔至甘泉宫! 只要这个消息落在了皇帝的桌案之上,太子哪怕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而他们也可以趁势抽身。 即便不能完全无损,也能够休养生息,与太子再战一回合。 大殿之外,风雨交加,江充却风雨无阻,冒著巨大的风雨而去,这一切都早已经註定。 黑夜之中,有清脆的声音落下,那声音到底是雷霆落下的声音,到底是雨水冲刷这污浊世上的声音,还是有下棋人落子的声音? 一切恍忽不定。 ..... ..... 宫中 刘旦、刘髉二人正在拼命斥责对方,想要將其拉下马的时候,一阵脚步声缓缓响起,一个淡然而又带著些许书生气的身影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正是太子刘据。 太子刘据依旧是往昔那个可靠的长兄模样,他来到两人面前,脸上还带著劝诫之色:“都是兄弟,有什么事情是想不开,非要闹到这种程度的呢?” 只是这一次,他的脸上没有了那种纯良温顺的笑容。 那一抹笑虽然依旧掛在他的面颊上,但看起来却如同择机噬人的猛虎一样! “轰隆隆——” 一道雷霆声骤然之间响起,淡紫色的闪电从天穹的一处劈向了天穹的另外一处,仿佛是要把整个天穹都给劈开来一样! 闪电照亮了刘据的面庞,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如同一只猛虎一样,瞬间惊醒了正在爭吵的刘旦与刘髉。 “大哥?” 刘旦脸上带著惊喜:“大哥!你收到我的消息了?就是这个傢伙,他在你的宫中埋下了巫蛊,想要藉此机会陷害您啊!” 他三步並作两步走,走到了刘据的面前,好似是一副与刘据同仇敌愾的样子。 “大哥你快让人把他抓起来!” 刘髉这种能够与刘据抗爭多年的人,多少是比刘旦聪明一些的,今日早些时候,承恩侯的信件早已经入宫,他早就明白了今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所以此时只是扯开嘴角,冷笑一声:“老三啊,你可真是愚蠢。” “你以为这一切咱们这位好大哥不知情?” “那个挑动我舅舅,让我们发动这一场这巫蛊之乱的人,便是你面前口口声声喊著好大哥称號的这个人的阴谋!” 刘髉咬著牙,腰间配著长剑。 “可是刘据,你千谋万算,你忘记算了一件事情!” 刘髉知道自己要死了,但他却觉著自己可以趁著这个机会,找准这个时机,將刘据也从那高高在上的太子之位上拉下来! “我舅舅已经带著刘宗正连夜前往甘泉宫,向陛下当面稟告你谋逆的事情了!” 他站在那里:“你如今只有两条路可走。” “第一,现在杀了我们两个,而后让京都之中的霍嬗替你调兵,逼宫甘泉宫,你若是逼宫成功,自然而然可以登基为帝,扭转命运。” “第二,就是在这长安城中等死!” “只要父皇知道了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你必死无疑!” 刘髉站在那里,面颊上些许雨水顺著他的脸流淌下来,划过他的衣衫,他此时的面容狰狞无比,头髮也全都被打湿了。 道道雷霆闪电划过,照亮他的面庞。 “你敢吗?” 他猖獗的大笑著:“你不敢!” “所以你只有死路一条!” 刘旦此时颤颤巍巍的走向一旁,脸上已经充斥著骇然和茫然的神色,他本来天资就不怎么聪颖,勉强因为救驾之功所以才能够和这两个人站在一起。 此时的他听到这么多的消息,整个人都是茫然的,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但刘据的神色不变。 他只是淡淡的站在那里,手中持著一把油纸伞,雨水打在伞面上而后滑落下来,若同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一样清脆。 “哦?” “你说孤只有这两条路?” 刘据似笑非笑:“可是.....孤却不这么觉著。” 他的面庞上带著怜悯之色:“你如此说,不过是想要拼死一搏,用这个办法来激將孤,让孤顺著你的心意走向著两条註定是死路的办法罢了。” “真正的生路,藏在你所说的两条路之下。” “长安城孤能够调动的士兵,不过是禁军的一部分以及大將军府的士兵罢了,可这两种士兵都不会陪著孤谋逆。” “不必这么看著孤,你所说的逼宫不就是谋逆吗?那些士卒可听不懂你政治美化过的言论,他们只知道自己就是谋反!诛九族的大罪!” “所以,一旦走向这条路,孤註定会死——因为孤不可能打贏有陈氏帮助的父皇。” “至於第二条路?” 刘据哑然一笑:“你刻意说这是一条死路,为的是逼迫孤走另外一条路,但这一条路也的確是死路,因为什么都不做,父皇只会觉著我太过於怯懦。” “只是你也不必费心。” 刘据仰起头,伸出手,掌心接著这天上掉落下来的雨点。 “这一局在开始的时候,孤最初便是一条死路。” 第116章 刘彻下棋,苍生为子(其二)【6k完】 大雨瓢泼落在地上。 刘据的话让大雨中的另外两个人心都凉透了,什么叫做本来就是死路一条? 刘旦没有听懂,但刘髉却是勉强有些许猜测了。 他的神色阴翳,看著面前的人说道:“你是什么意思?” 刘据没有回答转身看著那走来的年轻人说道:“嬗儿,人可是已经抓住了?” 霍嬗微微頷首,声音低沉:“殿下,这两个人,要不要顺势......” 他在脖子上比了一个横向的手势,意思是要不要把刘旦和刘髉直接杀了,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只要这两个人死了,皇帝不就没有其他的选项了吗? 至於杀这两个人? 他们谋逆啊! 谋逆被杀不是正常的吗? 身为国之副君,太子之尊,刘据是有这个能力和权力的。 但刘据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表示否定,他看著霍嬗说道:“不必,將他们带上,而后传孤的命令,打开长安城的城门,你我轻骑前往甘泉宫!” 霍嬗皱眉:“殿下,这.....” 他的语气中带著些许犹疑,毕竟在霍嬗看来,此时前往甘泉宫中,只能够是死路一条。 皇帝的多疑,他们是否见识过的。 尤其是这些年皇帝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之后,皇帝心中的多疑情绪就一日比一日更加加重了。 “殿下,此时前往甘泉宫,只怕是九死一生啊。” “您.....?” 刘据看著霍嬗,这张年轻的脸庞上充斥著担忧以及些许的血腥,但刘据却只是长长的嘆了口气,而后说道:“你啊,多多与去病学一学吧。” 他有些悵然。 果然,哪怕是卫氏的血脉,也不会每一代都能够出现霍去病与卫青这样子的將才——也会出现平庸愚钝之人的。 不过霍嬗毕竟是他的侄子,哪怕是愚钝了一些,还是要悉心教导的。 身后的士卒已经应声將五皇子刘髉与三皇子刘旦压了起来,之后跟著两人的脚步往前。 刘据一边跟霍嬗解释著,一边让手下的人顺势安排。 “你以为老三和老五是我夺嫡路上的最大竞爭者?你觉著一直以来都是他们两个在和我对抗吗?” 霍嬗有些茫然。 而刘据只是摇头笑著说道:“不,他们並不是我的竞爭者——他们只是被我真正的竞爭者推出来的人罢了。” “我真正的竞爭者啊.....是陛下、” 此时,天穹之上划过一道雷霆,將一切全都照亮,刘据缓缓的嘆了口气:“我的年岁越大,周身的势力越强,父皇就会越感觉我的威胁变大,威胁到了他手中的皇权。” “所以他就会扶持一个又一个的人。” “父皇那样子的吧人你觉著他会一直想著一个女人,一个早就死了的女人吗?” “他会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继而加封他的兄长以及儿子?” “父皇不会如此做的。” “他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因为表哥、因为舅舅的势力实在是太强大了,甚至陈氏也有人站在了舅舅的身边,或者说站在了我的身边。” “父皇感受到了威胁,所以推出了五皇子。” “以对五皇子的宠爱为名,让许多势力聚集在他的身旁,与我抗爭。” 霍嬗挠了挠头:“那三皇子呢?” “三皇子不是因为救了陛下才受到陛下的宠爱吗?” 刘据嗤笑一声:“嬗儿,你觉著皇宫大內之中,真的会莫名其妙的发生一场火灾吗?而且在这场火灾发生的时候,周围没有一个內侍,没有一个侍卫?” “绣衣使者无孔不入,他们怎么可能是不知道这件事情?” “若真的不知道,那父皇在这件事情之后应当是勃然大怒,之后直接血洗整个绣衣使者了!” “三弟这件事情啊....也是父皇在幕后暗中做的。” “那一日,三弟为何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未央宫外?因为有人引导他要拿药只能够经过那里!” “那一场火灾早不起晚不起,偏偏在三弟路过的时候忽而起来了,这不就是证据吗?若是还不够,那父皇在被背出来的时候,身上为何乾净整洁如初?” “也都是这个缘故啊。” “老三和老五,都是父皇推出来和我抗爭的。” 霍嬗茫然:“可若真的如此,那岂不是更应该直接杀了他们?” 刘据瞥了一眼霍嬗:“杀了他们?” “老二体弱多病,老四不爭气不堪扶持。” “唯一和太子一脉有竞爭能力的便是老三和老五了。” “在皇帝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情况下,你一举把太子的两个竞爭者、皇帝的两个儿子全都送到天上去?” “若是这么做,只怕父皇会直接勃然大怒,届时我、卫氏、霍氏全都保不住!” 霍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刘据一个眼神制止了。 “你想说有舅舅和表哥在不会有什么事?” 他冷笑一声:“你错了!” “只要官渡侯还活著一天!只要陈氏还存在一天!这大汉就翻不了天!” “整个大汉,没有任何人可以抗衡拥有陈氏的皇帝!” “除非哪一天刘氏的哪个皇帝发了疯,直接把陈氏拋弃!否则,只要陈氏还在,大汉便可以万世长存!” “这也是当初为何太祖、太宗、以及先皇都要与陈氏盟约的原因!” “陈氏和刘氏已经牢牢的捆绑在一起了!” 他仰著头,雨水落在他的身上。 “或者说,陈氏已经被刘氏捆绑在一起了,捆绑在歷代的皇帝身上!他们不会有別的选择!” “刘氏却可以有別的选择。” “这便是陈氏得到如今一切的代价!” 刘据一边说,一边翻身上马。 “哪怕是孤,將来也一定会做继续捆绑陈氏的事情,刘陈合流,这是命中注定 !” 他咧开嘴一笑:“只要刘氏不出现什么拋弃了陈氏的蠢货,那么陈氏便永远会被刘氏捆绑在战车之上!第一代官渡侯想要陈氏成为千年的世家,而太祖也想成为千年的皇朝!” “所以无论如何,陈氏都不会站在某一位皇子的身边与皇帝为敌,哪怕日后刘陈合流之后,刘氏某一位皇帝的身上流淌著陈氏的血脉也一样!” “陈氏会永远站在刘氏皇帝的身侧!” “唏律律——” 身下的马匹仰天长啸,刘据双腿一夹,而后纵马狂奔! 大雨中,笑声迴荡,一切都已经註定! .... ..... 甘泉宫外 江充、李广利、刘屈氂三人彻夜而来,跪伏在甘泉宫外求见武帝。 隨著內侍的通传,甘泉宫再次亮堂了起来,一个个的人影出现在了这甘泉宫之中。 李广利、江充、刘屈氂看著这甘泉宫中的人,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他们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为什么这几个人会在这里? 在甘泉宫皇帝身边的,不是別人,正是..... 官渡侯陈瑞!丞相陈璟!临安侯陈定!冠军侯霍去病!长信侯卫青! 这几位决定了大汉的重量级人物今夜竟然全都在这甘泉宫之中,就好像是在等待著他们一样,就连早已经告老还乡的官渡侯陈瑞都在! 哪怕他此时已经垂垂老矣,但看到这位存在的时候,刘屈氂三人还是觉著呼吸一滯。 “陛下!” 江充最先反应过来,他捧著奏疏,脸上涕泗横流:“陛下!臣惶恐!” “太子在长安鼓动三皇子、五皇子行巫蛊之祸,而现在又已经起兵谋逆,將三皇子、五皇子杀害了!他这是要逼宫您啊!” “臣冒死前来劝諫!” “愿为陛下手中剑,抵挡逆贼!” 武帝只是垂著眼眸看著跪伏在那里的江充,眉头一挑,他看著承恩侯,而李广利也瞬间反应过来的说道:“陛下,臣愚钝!受了奸佞的挑拨,继而行此事,欲要陷害三皇子,可却没有想到,这乃是太子的奸计啊!” “臣罪该万死,不敢求陛下宽恕,但太子殿下为了皇位,却能够狠心行巫蛊之事,这难道不是一种对您的挑衅吗?” “此事五皇子不知情,全然在臣一身。” “臣不愿太子如此奸佞留在陛下身旁,还请陛下明鑑!” 刘屈氂也同时说道:“陛下,此事臣可以佐证!” 武帝站了起来,脸颊上带著淡淡的笑容,他看著三人说道:“哦?这么说你们三人还是好心了?” 三人连道不敢。 江充补充道:“臣已经从绣衣使者的情报处调动消息,那挑动承恩侯行巫蛊之事的人,他有一位胞兄在东宫处任职,此人必定是太子派遣而来的!” 武帝感慨的看著身边的霍去病、卫青说道:“太子竟然敢做这样的事情?” “你们如何看?” 卫青神色不变,只是依旧严谨严肃的说道:“无论是谁,敢行巫蛊之事诅咒陛下,臣都会为陛下將其斩杀,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哪怕是太子!” 霍去病这个刺头也是难得的老实。 “陛下,此事定然不是据儿做的,若是他做的,臣愿提头来见!” 武帝看著一直坐在一旁的官渡侯陈瑞:“陈公,您觉著呢?” 陈瑞缓缓睁开眼,颤颤巍巍的说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不如听听另外一方是如何说的吧?” 第117章 刘彻下棋,苍生为子(其三) 听一听另外一方? 江充低著的额头上滴落下来些许汗水,什么叫做听一听另外一方? 他的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却只能够硬著头皮说道:“陛下、君侯,此时太子已然谋逆,想要让他束手就擒前来甘泉宫中,只怕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长安城中的禁军已然被他调动。” 江充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霍去病之后说道:“此外,冠军侯世子.....也已然配合太子调兵,此时只怕已经將整个长安城全然围困了。” “三皇子、五皇子殿下只怕已经落入太子殿下的手中,如今是否能够保住一条性命...恐怕还是另外一说了。” “为今之计,若是不想让太子奸计得逞,只能够迅速集结甘泉宫外的士卒,而后以陛下的名义宣召討贼,才能够镇压叛逆啊。” 江充字字泣血,仿佛说的是什么发自內心的话。 而李广利心中一顿,他不可置信的偏过头看著江充,这种可能性江充从来没有跟他说过! 若是五皇子死在了太子的手里,那他谋划这些又有什么用处? 一切都成空! 此时的他有些许失魂落魄了。 武帝只是坐在上方,高高在上的看著一切的变化,他只是淡淡一笑。 “是吗?” 他看向冠军侯:“那边那个刺头,你告诉朕,若是你的儿子连同朕的儿子谋逆,你会如何做?” 霍去病没有丝毫犹豫,他知道此时也不是犹豫的时候。 他上前一步,沉声说道:“若是如此,臣当肃清家门!” “若殿下以及那个逆子率兵前来甘泉宫中,臣必然亲自带兵劝降,若不降,臣愿手刃逆子!” 武帝微微頷首:“倒也不必如此。” 他又看向陈璟:“丞相,你愿意为朕率兵,前往镇压太子吗?” 陈璟神色不变:“倘若太子真的谋逆,臣定然前往镇压!” 武帝再次点头,看著江充,语气十分宽和的说道:“你们看,朕身旁也不是没有人的,有陈氏在,太子谋逆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他笑著摆了摆手:“去,给江郎中以及承恩侯送个拭巾擦擦身子以及额头上的汗水,这冒雨前来,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也不嫌难受。” 下方有人应了一声,而后从一旁端著拭巾走到了李广利、以及江充等人面前,低著头。 等到李广利、江充、刘屈氂將拭巾拿走之后,他却依旧没有离开,反而是站在那里,静静的束手,像是等待著什么一样。 李广利擦过额头上的汗水后,便抬起头,笑著道:“多......” 多谢二字还没有说完,李广利抬起头看著那人的面容,已然愣在了原地,他的面容上带著茫然的神色,整个人都像是如遭雷击一般! 他茫然无措的看著此人,手指微微颤抖,指著这个说道:“你.....你......” 李广利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整个人愣在原地。 而他的身旁,江充有些不解,却也抬起头看著那人的面容,顿时如遭雷击,他的心中想起方才他所编造的谎言,整个人颓然的瘫坐在原地。 唯有刘屈氂他没有明白二人茫然的样子,只是看著二人,皱著眉。 却听见李广利颤颤巍巍的说道:“陛下.....” 他的声音中带著悲愴:“难道,此人是陛下的人吗?” 武帝坐在台上,看著这一幕,眉宇中带著三分笑容,整个人的面容在一旁闪烁的烛火下变得闪烁无比,阴影打在他的身上,此时的他像极了一条潜伏在暗中的恶龙。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他的声音平淡。 “天下所有人都是朕的臣民。” 这话没有从正面回答李广利的话,但实际上已经回答了李广利的话。 李广利惨然一笑:“难道这一切都是陛下的计谋吗?目的就是为了剷除臣?” 武帝垂眸看向李广利,声音中带著燃烧的怒火:“你觉著是朕的图谋?” “是你自己奸佞行事!” 李广利声音悽惨:“可此人却是您的人!是他挑拨的臣行此事啊!” 武帝神色阴翳:“是吗?” “他挑拨你,你就愿意?还不是你自己心中愿意,为权力所动,想要背弃朕?若是你的心中没有这个想法,即便他人张仪再生、苏秦再世,难道还能够逼著你做这样子的事情吗?” 他看向一旁的陈璟问道:“丞相,若是有人鼓动你做这样的事情,你会如何做?” 陈璟声音不变:“意图叛逆,斩!” 武帝看著冠军侯、长信侯分別问道:“你们二人呢?” 卫青神色不变:“此等居心叵测之人,臣定然会在第一时间送到陛下的面前,向陛下请罪——因为此等贼子会找到臣,一定是因为臣做了什么不经意之间的逾矩之举,才让他有这样的想法。” “臣当请罪。” 冠军侯则是说道:“哼,这样子的贼人意图挑拨我和陛下的关係,我一定要把他和他背后的主子全都找出来!” 武帝回过头,看向李广利:“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为什么冠军侯、长信侯、丞相等人能做到的事情,你却做不到?” “难道不是因为你的问题吗?” 他站起来,冷笑一声:“更何况,你竟然还敢私自招募门客!” “官渡侯、冠军侯、长信侯、临安侯等为国立下大功的人都不敢如此行事,你却敢!难道这不是你的逾矩吗?” “你因为你妹妹的宠爱而得到这些荣幸,可却不思报国,只想著蝇营狗苟之事,背弃了朕,也让朕失望了!你的妹妹那么的天地灵秀,可却怎么有你这么个蠢货一般的哥哥!” 李广利不可思议的抬起头,像是一个被诬陷后无措的男人:“陛下,那是您...是您三番两次下旨,臣才招募门客的!” 武帝勃然大怒:“难道还能是朕的错吗?!” “朕也三番两次的下旨给官渡侯等人!” “他们寧愿抗旨请罪也不愿意做此等逾矩之事!” “怎么独独出了一个你?!” ps:今天请假半天。离职了,私立学校招不到学生,一直拖欠工资。今天再和几个同事商量办法....看看要不要仲裁。难受,现在还拖著三个月的工资呢,入职五个月,只拿到了一个半月的工资....还都是实习期只有百分之八十的钱.... 给老爷们磕头了or2 第118章 刘彻下棋,苍生为子(其四)【6k完】 李广利愣在原地,整个人的脸上都带著崩溃与茫然,他的神色逐渐的变得灰暗,显然他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和皇帝爭论谁对谁错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在皇帝的眼里他是不会有错误的,会发生错误的只有...你。 这是所有人都应该明白的定理。 皇帝是至高无上的,他怎么可能会有错呢?他怎么可能会出错呢? 换句话说,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有错呢? 这样子想著,李广利无奈的长嘆一声。 他的心中无尽的思绪翻涌。 他苦笑一声:“臣.....明白了,都是臣的错。” 李广利闭上眼睛,直接认罪了,他明白,即便是这个时候自己不认罪,又能够有什么样子的办法呢?即便是自己不能罪,皇帝难道就能够饶恕了自己吗? 今日这一盘局,明显是为自己设置下来的棋局,皇帝就是在陷阱旁边观察的猎人,而他就是那个傻乎乎的跳进来了的猎物。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更何况......五皇子...... 李广利闭上眼睛。 而武帝冷笑一声:“自然是你的错,不然还能够是朕的错吗?” “朕对你的期望那么大,可你却没有好好的报答朕,反而居心叵测,用如此荒谬的事情来回报朕的恩情!” “当年朕对你给予了多少的厚望呢?可是你完全没有想到,完全没有顾念到!” “冠军侯、长信候,只不过是承受了朕些许微博的恩情而已,就一直铭记在心——当年朕不过是对长信候有些许知遇之恩,他此时此刻的荣耀全都是因为他自己爭气,从战场上打下来的!只是这些许恩情,这些年来长信候便一直在心中谨记,不敢有任何的逾矩举动。” “可是你呢?” “朕对你有如此大的恩宠,因为你的妹妹一个人,將你的身份、你家族的身份拔擢到如此程度!可是你的心中不仅没有对朕感恩,反而想著诅咒朕!” “你简直是太让朕失望了!” 武帝的声音中带著愤怒与斥责,而一旁的冠军侯也好,长信侯也好,还是陈瑞、陈璟也好,都只是低著头一言不发,这个时候不要和皇帝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否则一定没有好处。 更何况..... 卫青觉著皇帝说的也没什么错。 当年武帝拔擢李广利的时候,卫青就觉著李广利没有资格承受这么大的恩宠,可是出於对皇帝的崇敬,所以他不仅没有说话,反而是对李广利多有退让。 李广利难道不应该对皇帝有所感恩吗? 怎么能够行巫蛊之事诅咒皇帝呢? 什么?你说这件事情是皇帝派遣人手挑拨的?但是你自己確实是干了这件事情啊!那诅咒的木偶身上是不是皇帝的生辰八字吧。 你想要用这个事情构陷太子和三皇子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 万一这个巫蛊之术真的有用呢?那皇帝怎么办?对你有如此大恩的皇帝怎么办?!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超便捷,??????????????????.??????隨时看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所以,其实此时的卫青心中是对李广利同样十分愤怒的。 至於刘屈氂和江充? 这两个字瘫坐在那里,整个人都已经灰败异常。 就连李广利都没有办法,他们还能够有什么办法?李广利多少还有当年“李夫人”的薄面在,他们又算是什么东西呢? 宗室? 皇帝杀的宗室还少了? 这些年的削藩、圈禁可不少,死在皇帝旨意下的宗室没有几十个也有十几个了,害怕多杀一个宗室?更何况,刘屈氂的血脉也不算太近。 江充更不算是什么东西了。 他不过是一个区区的郎中,一个绣衣使者,只能够算是皇帝的一个走狗而已。 如今,一个走狗背叛了他的主子,难道还想著主子放过他吗? 他们当然知道皇帝方才的对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而如今,他们已经落入了皇帝陛下的陷阱之中,再也难以逃脱了。 这就是皇帝,这就是皇权! 说一不二,一言九鼎。 高高在上,想要去摧毁你的时候,从来不会考虑你本身的想法。 看著沉默的眾人,武帝的脸上露出一抹冷冽的笑容,他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大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而后一个內侍走了进来,脸上带著谦逊恭敬之色。 “陛下,太子求见。” 太子求见? 武帝一愣,而后脸上带著既满意又失望的神色说道:“那便宣召吧!” 內侍缓缓退去了之后,武帝才有些失望的看向身旁的陈璟说道:“东临,看来你与我之间的赌约,怕是我要贏了啊。” 陈璟但笑不语:“陛下,如今胜负还未分呢,您且往下继续看看吧。” 武帝耸了耸肩,却並没有说什么。 事实上,如今的一切却是武帝想要看到的——如果刘据真的带兵衝杀,反而会让武帝直接面色大变,而后迅速下令,让陈璟等人率兵镇压太子叛逆! 不过片刻的功夫,大殿外再次响起脚步声,而后刘据的身影出现在了这大殿之中。 刘据便那般缓缓的站在那里,面容上的神色寻常而又谦逊,像是一个读书人,又像是一个大儒、一个文化人,但唯独不像是一个太子。 一个位高权重的太子。 “儿臣参见陛下。” 刘据只是一眼就看到了跪伏在地上的人,面颊上带著些许淡淡的笑容,他只是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轻声说道:“长安城內发生了一起骇然听闻的案件,儿臣想著此事涉及到三弟、五弟,所以只能够前来甘泉宫,打扰父皇清净了。” “还望父皇勿要怪罪。” 武帝只是哈哈一笑,而后摆了摆手说道:“朕又有什么可怪罪的呢?” 他挑了挑眉说道:“三郎、五郎呢?他们在哪里?” 实际上,在刘据带著人手,捆绑著三皇子五皇子前来甘泉宫的时候,武帝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太子带著三皇子和五皇子来了,並没有將他们杀害。 这也是武帝嘆息的原因之一。 若是他的话,或者说若是他这种性格的话,管你同不同意、愿不愿意,在来的路上我肯定乾脆利落的把你的其他孩子全都杀了! 你只剩下我一个孩子了,难道这皇位还能够交给別人继承? 开玩笑。 可太子並没有这样子做,这其实也从另外一种方面说了一件事情——皇帝和太子的性格、为人处世全都不同。 所以在方才听到太子求见的时候,武帝的脸上才有著失望。 刘据只是依旧平和的说道:“父皇,三弟,五弟正在大殿之外,等候您的宣召。” 武帝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让人將刘旦刘髉带了上来,这二人好似是在来的路上商量好了一样,一见到武帝就开始哭诉。 “父皇!儿臣冤枉啊!” 他们將共同的矛头指向了站在一旁的刘据,仿佛是想要在这个时候同仇敌愾攻击太子,至少將他拉下马一样。 但他们却失望了。 武帝在听见了这个事情后,不仅脸上没有什么在乎的神色,反而是玩味的看向刘据。 此时的武帝似乎已经完全不装了一样。 他看著刘据说道:“太子,你现在看著他们的模样,你后悔吗?” “后悔再来的时候,没有將他们杀死?” 武帝站了起来,走到了刘据的身旁,一双深邃的眸子紧紧的盯著他,眼睛中带著些许的审视以及更多的窥惻,仿佛是想要从太子的眼眸中窥惻出他的心意一样。 刘据依旧平和的站在那里,看著武帝,面容上依旧是一贯的笑容,仿佛不管什么事情都无法让他动怒和变了脸色一样。 “父皇这说的是什么话?” “三弟,五弟乃是儿臣的弟弟,更是父皇的孩子,儿臣怎么会动了杀了他们的想法呢?更何况,五弟也就罢了,三弟身上乃是有救了父皇的大恩,更是父皇亲自册封的大国之主齐王啊。” “儿臣不过是一个太子,怎么能够有处置他们的权柄呢?” 刘据就好像是没有听懂武帝的意思一样,依旧在和武帝绕著弯子,表示著自己的“无害”。 武帝死死的盯著那一双眸子,却始终没有从这一双眼睛中看出来刘据的內心,那一双漆黑色的眸子就像是阴暗的湖水一样,不管湖水的下方有多么巨大的波澜,都不能够惊动他的表面。 所谓暗潮汹涌便是这样的道理了。 “是吗?” 武帝有些疲倦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百无聊赖的看著下方的刘据。 他本来是想看看刘据內心想法的,但此时已经没有这个兴趣了。 无趣、无味。 虽然皇位依旧会传给刘据,但武帝多少是有些不甘心的。 他隨意的问出了个问题:“你觉著,今日之事,谁的罪行最大,谁又该负最大的责任?这些人又该如何处置?” 这是一个很寻常的话题。 没有任何的陷阱。 但刘据的回答很不寻常。 只见他抬起头,看著武帝道:“儿臣认为,今日之事,罪行最大的是.....” 第119章 刘彻下棋,苍生为子(其五) “今日之事,罪行最大的是您啊。” 刘据站在那里,神色寻常的说出了石破天惊的话。 他的神色寻常就好像不知道自己说出了什么样子的话语一样,但此时若是有人仔细观察,便能够看出来,此时这位“寻常”的太子身上锋芒毕露! 这才是今日刘据想要做的事情。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日这件事情已经了结了的时候,刘据说出了这样的话,显然今日这件事情是不能够寻常了结了。 这便是刘据的目的! 他仰起头,看著站在哪里的武帝,面颊上带著些许的平和,但那平和中却充斥著锐利。 仿佛这位太子正在诉说著什么。 一旁的陈璟和陈瑞都只是静静的看著这一幕的发生,陈璟甚至可以看出来太子的眼眸中表达的意思。 “您不是说我不像您吗?您不是期待著我发动一场政变来证明自己吗?” “但是父亲啊,我不是您,但却有您骨子里的霸道与固执!” “我不愿意此事就此停歇!” “来吧!” 一场暴风雨正在缓慢的降临。 所有人物都知道,接下来武帝一定会大怒! 果不其然,武帝大怒。 他坐直了身躯,眼眸中仿佛是能够喷出来火焰一样,整个人都像是要將面前的刘据给杀死的状態说道:“你说什么?” 武帝指著刘据怒斥道:“你这个逆子!” “你懂什么?” “什么叫做今日之事罪行最大的是朕?!难道你也想要和李广利这个奸佞一样指责君父吗?!” “难道今日的事情都是朕所导致的吗?你明不明白朕的苦心?这天下若是没有了平衡,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你我父子之间,没有了这个缓衝地带,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却在这里指责君父!” “难道这是你身为太子应当做的事情吗?!” 武帝的指责十分的严重,甚至此时武帝隨时都可以用一个衝撞君父的罪名来压制太子,將他直接关押进牢狱之中! 可哪怕是承受了武帝这么严苛的斥责,刘据的神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他只是淡淡的说道:“是您让儿臣说的啊,那么儿臣就只有这么一个答案。” “难道不是吗?” 他看著武帝说道:“今日能有如此的事情,如此的结局,所有的罪责全然在您一个人的身上啊,与其他人没有任何的关联。” “是您的多疑、是您的权术,让今日的事情发生的啊!您还有什么可以辩驳的地方呢?” 看著刘据依旧坚持自己的话语,武帝整个人怒火涌上心头,他颤颤巍巍的站在那里,站了起来,看著刘据说道:“好好好!朕今日倒是要听一听,你如何说所有的罪责都在朕的身上!” 他指著李广利说道:“李广利联合五皇子谋逆,意图构陷你、三郎的事情,难道是朕逼迫他们做的吗?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心怀不轨吗?” “我派去的人甚至没有说什么过多的话语,他便已经心动了,若非是心中有了想法,如何会直接反应的这么迅速?甚至最开始这件事情已经被压制下去了,他们今日又重新拿了起来!” 武帝又將方才的那一套理论搬了出来,而后冷笑著说道:“他们若非是心怀不轨,怎么会有今日的罪行呢?” “难道朕就想要让人行巫蛊之事,诅咒朕自己吗?!” 刘据却只是看著武帝:“李广利等人当然有错,罔顾君恩,倒行逆施,这便是他们的错,但他们的错是今日才有的吗?他们的罪行是今日才出现的吗?” “李广利招揽门客的时候,难道您不知道吗?” “当初那个绣衣使者做这件事情的时候,难道您不知道吗?” “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难道您不知道吗?” 他直视著武帝的眼眸,一双眸子中充斥著真诚:“难道您敢说,您不知道李广利招揽门客吗?可您当时做了什么事情呢?” “您只是对这件事情开始放任,让他就像是河水一样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圣贤们都说,为君之人要赤诚,而为臣子的人同样要赤诚,英明的君主会在臣下犯错的时候阻拦,让整个天下变得更好。” “而若是君王不能够如此做,那么臣子便会变得奸佞。” “您如此做了吗?” “您是一个圣明的君王吗?” “圣贤们还说,英明的君主会亲近贤臣,而昏庸暴虐的君主则是会亲近小人,亲近贤臣的君主会听从贤臣的劝告,而昏庸暴虐的君主则是会听信小人的谗言。” “您如此做了吗?” “您是一个英明的君主吗?” “当李广利大肆招揽门客的时候,您在做些什么呢?您在一旁默默的看著。” “可是那些门客也好,那些黔首也好,又有什么样子的错误要承担您制衡天下的棋子呢?他们何其无辜呢?” “他们因为您的权谋手段,因为您的算计,因为您的试探,所以要遭受这样子的苦难,难道这是圣贤的君主会做的事情吗?” 刘据看著武帝的眼眸,声音中带著些许的哀戚:“后来,三弟的事情难道您敢说您没有插手其中吗?未央宫中的大火在那一日恰好之间被人点燃,您的炼丹计划恰好在三弟途径的时候开始,无穷的火焰中,三弟將您救起。” “无论这是否是您的计划,三弟当初救您的一片赤诚之心难道是假的吗?” “將心比心,您难道没有感受到三弟的这一片孝心、一片赤诚之心吗?” “可是您又是如何对待他的呢?” “您紧接著將这些孝心放置在一旁,去继续鼓动他,而不是好好的教导他。” “圣贤们说,贤名的君主不会用魍魎的鬼魅手段来试探他的臣子,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您呢?您不仅用这样子的手段试探自己的臣子,还用这样子的手段来使自己的三个孩子自相残杀。” “您一手支持著三弟和五弟的崛起,是为了制衡儿臣,这对您来说並没有什么错误。” “儿臣能够理解,也能够接受。” “可三弟和五弟又有什么错误呢?难道想要成为君王也是一种错误吗?” 刘据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么站在三弟、五弟这边的大臣们又有什么错误呢?” “他们听从了您的话语,依附著您的意见,去完成了您所交代的事情,站在了齐王与五皇子的身旁,他们被迫在朝堂上进行廝杀。” “他们又有什么样子的错误呢?” “他们所效忠的君王,用魑魅的手段使他们暗自斗爭,这难道是他们的错误吗?” “父皇啊,您一直说,您只是用手段制衡天下的朝堂使得整个大汉朝天下变得平稳运行,可您发自內心的想一想,即便是没有这样的魑魅手段,难道大汉就不能够平稳了吗?” “您到底是为了大汉天下,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呢?” 一番话说的武帝脑海充血,整个人身上大汗淋漓,他摇摇晃晃的站在那里,看著刘据,脖子处的青筋已经跳动起来。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你如果说武帝文治武功不行,说他是个昏庸无能之辈,让整个大汉天下变得流离失所,他只会笑著看向你,然后面无表情的把你拖出去杀了。 可如果你说他用魍魎手段,让自己的孩子自相残杀,他就变得支支吾吾,不会说话了。 因为这是真的。 “砰——” 在所有的注视之下,武帝摇摇晃晃的身体轰然倒下,整个人像是崩塌的山陵一般。 所有人都瞬间站了起来。 包括陈瑞。 此时的陈瑞完全没有了先前闭目养神的摆烂模样,而是怒目圆睁:“陛下!” 他在皇帝倒下之后,接管了整个甘泉宫。 “传太医!” 好在皇帝年纪大了之后,较为注重养生,所以將太医时时刻刻的带在身边,否则今日之事,恐怕是难以了结。 “谁都不许乱动!动者杀无赦!” 陈瑞十分冷静的发號施令,让所有人都等待皇帝的清醒! 卫青站在那里,脸上带著忧虑的神色。 五皇子、三皇子、乃至於刘屈氂、江充、李广利脸上都是迸发出些许的惊喜之色。 不怪他们惊喜。 当儿子的和爹发生爭执理论,若是爹被气死了,那么无论如何说,这个儿子也得一起去死,给他爹陪葬。 这是往哪里说都说不出毛病的理论。 更何况是皇家呢? 而若是皇帝还活著? 那就更好了! 这些年皇帝歷来注重养生,如此一场大病昏迷,必然会对皇帝的身体造成伤害,他必然是会追究太子的责任!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太子这个皇位是坐不住了! 与卫青、霍去病的担忧,三皇子、五皇子、李广利、江充的惊喜不同,陈璟的眸子中只是划过些许的紧张之色。 他了解武帝。 若是他能醒过来,则一切都没事。 若是醒不来..... 陈璟嘆了口气。 若是醒不过来,那大汉的天是真的就塌了! 第120章 父子直面,武帝决断! 陈璟回过头,看向正在暗自激动的刘屈氂三人,神色冰冷:“来人,將此三人下入大狱之中,听候处置!” “此外,三皇子、五皇子意图谋逆,构陷兄弟,以至於兄弟鬩墙,罪无可恕,然则此时陛下尚未清醒,將其二人压入甘泉宫之中,等候陛下清醒过来之后,再进行发落。” 之后,又看向一旁的太子刘据,声音中依旧是坚定和肃然,仿佛太子也好,五皇子也好,三皇子也好,乃至於在场的任何人都好,敢於触犯皇帝威严,他都不会放过。 事实上,他也的確是这样子做的。 “太子.....” 他尚且还未曾开口,一旁的冠军侯便开口了,脸上带著忧心忡忡之色:“丞相,此时陛下昏厥,军国大政没有人决断处置,是否暂时留下太子?” 陈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霍去病,而后说道:“不必。” “军国大事,自有本相、以及诸多大臣处置。” “陛下昏厥之事尚未曾有所决断,太子与此事不知是否有所干係,此时太子不宜执掌朝政。” 是否有所干係?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有些愕然,尤其是刘屈氂。 他看著站在那里的陈璟,声音中带著些许的怒火:“我们都亲眼看到,陛下之所以昏厥便是因为和太子之间的爭论!可以说是太子將陛下气的昏厥的!” “此时丞相说不知是否与太子有所干係,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丞相想要包庇太子吗?!” “某一直以为,陈氏从来不会站在某一位皇子的身旁,不曾想到如今竟然站在了太子殿下的身旁,与陛下为敌!你下令將三皇子、五皇子关押,谁知道你会不会暗中谋害陛下?” “毕竟你若是站在太子身旁,此时唯有陛下死了对你才是一件好事!” 江充更是直接反应了过来,看著那陈璟说道:“陈丞相难道要做当年的李斯吗?! 殊不知.....谁人是你的赵高?!” 赵高?李斯? 这也是往昔的故事了。 在场的不少人都是反应了过来,那些士卒看向陈璟,眼神中难得的有些怀疑。 毕竟赵高和李斯的事情不过是才发生不久——大汉也才將將佇立不到百年的时间而已,当年的事情还是有人记得的。 本朝的史书,那所谓的《史记》已经开始编撰了! 李广利更是以为自己有了活命的机会,大吼一声说道:“陈璟!青史昭昭,今日你敢做这样的事情,难道就不害怕来日青史之上会记录你今日的一举一动吗?” “太史令何在?!” 大殿的某个角落,一个正在以刀为笔,勤勤恳恳编撰记录的人脸上闪过一抹难看的神色,他看向李广利当然明白李广利的意思,但..... 娘的,自己好好的在这里记录歷史,说不定丞相没有反应过来,记不得自己了呢? 非要把自己拉出来是吧? 司马迁满脸无奈的走了出来,神色坚定:“史家据实为笔,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一字不改!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绝对不会更改太史令的职责!” 李广利疯狂大笑著,他看向台上的陈璟,脸上带著癲狂之色。 “哈哈哈哈哈,陈璟!你想一手遮天?” “此处乃是甘泉宫!陛下修养之所!绝对不允许你一手遮天!” 他甚至看向卫青、霍去病,这两位方才可是与皇帝表示过忠心的,此时会有什么样子的表態?当即问道:“长信侯!陛下待你不薄,你难道要为了你的外甥,而让陛下九泉之下难以瞑目吗?” 卫青神色不变:“有青在,任何人不能伤害陛下!” 李广利冷笑一声:“哪怕是太子和陈氏?” 卫青走到武帝的面前,拔出腰间长剑,而后冷声道:“羽林军听令!誓死捍卫陛下安危!” 大殿內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隨即羽林军將此处包围,天理昭昭,法网难逃! 霍去病同样抽剑护卫在武帝的身前,在这一刻,霍去病在太子和武帝之间选择了武帝! 李广利、江充、刘屈氂看著这一幕脸上都是带著猖狂的笑容,本以为已经是走投无路的时候了,谁曾想到在这个时候还能够博得一线生机? 接下来,只要皇帝一直昏迷,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去做一些事情! 这个庞大的帝国,从来就不是铁桶一片! 整个大殿之中,仅有的三个面色没有丝毫改变,依旧淡然从容的人便是陈瑞、陈璟、以及....太子刘据,他们三个就好像丝毫不担心一样,只是淡淡的站在那里。 刘据更甚至是看向武帝倒下的方向,看著已经倒下了的武帝,眉宇中带著几分的淡然平和。 但他没有说什么。 皇帝又没有真的昏迷,他怕什么? 是的,皇帝没有真的昏迷,而刘据也看出来了这一点,他只是没有拆穿而已。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本来就被他气的要假装昏迷了,现在如果拆穿了这件事情,只怕皇帝的面子上更加过不去。 而陈璟、陈瑞也同样知道皇帝没有真的昏迷,只是有些许下不来台,所以假装昏迷罢了。 毕竟现在武帝的身体壮实的跟一头牛一样,这样的人能轻易的被气晕厥?再者说了,就算武帝的身体依旧是如同原本的那样子苍老,这个版本的武帝的性格也不会让他被气的昏厥。 真相虽然是真实伤害可以破防,但.....破了防又能如何? 皇帝虽然讲道理,但他不要脸啊。 这点小事。 不过是区区小事罢了。 “唉——” 一道缓缓的嘆息声响起,太医令的脸上带著惊喜,他看著吧发出了嘆息声,脸上依旧带著沧桑和苍白无力的武帝:“陛下!您醒了?” 武帝一脸苍白,竭尽全力的装作是自己刚刚从昏迷中被太医令救醒的样子说道:“与太子没有什么干係,朕之所以昏厥,是因为朕不小心滑倒了。” 他看向陈璟、陈瑞等人:“所幸有丞相在次安稳朝政,不至於出了什么岔子。” “丞相对於三皇子、五皇子的处置也十分合適,这两个逆子竟然敢图谋这样子的事情,以谋害君父,朕实在是留他们不得,但左右是朕的亲自,而齐王更对朕有救命之恩.....” 武帝长嘆一声。 “齐王便削去王爵之尊,此后留在京中甘泉宫中养病,终生不可出。” “刘髉.....刘髉忤逆犯上,与李广利等人意图行巫蛊之祸谋害朕,罪无可恕,赐死。” “李广利谋逆,本应该诛灭九族,但念在已故的李夫人情分上,只诛灭其三族,其为罪魁祸首,凌迟处死。” “刘屈氂身为宗室,却不思报国,处五马分尸之刑。” “至於江充么.....” 他冷笑一声说道:“江充身为郎中、绣衣使者,却与朝臣勾结,罪无可恕,处以俱五刑之罚!” 俱五刑! 武帝垂眸,说出了他的“决断”,这话也让在场的几个人都懵了。 李广利整个人都像是疯了一样,刘旦、刘髉的的神色各异,其中刘旦的神色中带著些许哀戚和感伤,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他行此事本应该是牵连到母族的,但他的母亲並没有如此做,甚至没有將他处死,只是圈禁在甘泉宫中,甚至用的名义还是养病,给足了他薄面。 刘旦明白,这应当是给了他几分“父子情面”,因为当初他去救武帝的时候,其实是没有想过什么权力的,只是一片真心,这一片真心为他换来了今日的一条活路。 至於其他的人? 他们的神色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刘髉,他茫然的跌坐在那里:“父皇!” 他沙哑著嗓子问道:“您当真要如此做吗?母亲在临终前盼望您.....” 然而这话还没有说完,武帝便陷入了暴怒之中:“你还有脸提及你的母亲?你的母亲临终之前都不愿意將病气过给了朕,她怎么会有你这样子的儿子?!” “当真是愚蠢至极!” “为了爭权夺利,可以陷害自己的兄弟,甚至是自己的父亲!” 他像是一头暴怒的猛虎:“朕没有你这样子的孩子!” 刘髉看著武帝,脸上带著悽惨的笑容:“可大哥他,他也一样衝撞了您!您为何不仅不追究他,甚至还要为他遮掩?” “难道只有大哥是您的孩子吗?” 他满脸泪水,整个人都像是对父亲是失望透顶了一样。 而武帝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你?你如何能够与据儿相提並论?” 刘髉沙哑著嗓子看著武帝:“难道就因为他是太子吗?!” 武帝刚准备说什么,他身旁的刘据便缓缓起身,走到了武帝的面前,而后垂著头,怜悯一样的看著刘髉一眼,之后看向武帝。 “父皇,五弟心中有所困惑,不如便让儿臣为其解惑吧。” 武帝轻轻的嘆了口气,他看了刘据一眼,眼神中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十分复杂,但最后却十分欣慰的说道:“去吧!” “告诉这个孽子,朕为何如此做!” ps:报!突发情况,俺妹妹今年高考报名,本来已经商量好了学校报了名,但是她搜了搜某音,觉著那个学校条件很差不想去,所以只能重新商议,於是今天下午整个下午在忙这个事情,另外还有我们几个同事凑到一起准备仲裁的事情,但是学校又说马上会发,於是在商量要不要仲裁...今天先更六千,欠的打赏更新慢慢还! 第121章 登,但却讲道理的登【6K完毕】 刘据微微躬身行礼,而后走到了刘髉身旁,看著明显不太服气的眾人嘆了口气:“其实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但你们却无论如何也看不穿。” “今日我愿意为你们解惑,不是因为我害怕了你们的栽赃,也不是因为想要在你们这几个失败者的面前炫耀,仅仅只是为了不让你们记恨父皇,污衊父皇。” 他看著脸上闪过些许不忿神色的几人,缓缓开口问道:“你们觉著父皇偏心?偏心我?所以我顶撞父皇,父皇都没有处置我,反而是暴毙我,但却对你们下手十分狠辣?” 刘据盘腿坐在那里,看向几个人,一个个的解释。 “你们错了,我发自內心的说,再也没有比父皇更加讲道理的人了。” 他洒然一笑:“我知道你们会觉著我说这话是在拍父皇的马屁,是在諂媚討好父皇,可是我却是发自內心的这么觉著的。” “三弟,我们从你开始说起。” 刘据看著刘旦,语气中带著莞尔和平静:“你方才也听到了我所说的话,所以你知道了当初那一场火灾是父皇故意设置的,目的就是为了扶持你,然后和五弟、以及我抗衡,制约。” 刘旦微微点头。 刘据问道:“那么,你是否觉著父皇不公平?” 刘旦犹豫了一下,但仅仅是这一下,便被刘据发现了。 他只是说道:“可是你错了,在父皇没有设置这个陷阱之前,你所过的是什么日子?是否是任人欺凌的日子?是否是在宫中不受到宠爱的冷眼日子?” “可是父皇表示出对你的宠爱之后,你的日子是否好过了许多?” “之后,父皇是否真的给了你齐王的封位?” 刘旦这次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刘据笑著说道:“这不就好了吗?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些吗?父皇將这些都给了你,你还有什么求而不得的难受愤怒呢?” 刘旦有些沉闷,不知道该如何说,他只是支支吾吾的说道:“但父皇是为了利用我,利用我对抗你、对抗五弟。” 刘据摇头:“事实上,这並不是全部的真相。” “你接下来父皇的宠爱之后,有两种前路,其一,就是现在的路,其二,就是你没有迷失自己,没有选择囂张跋扈狂妄,也没有选择仗著父皇的宠爱而去做什么,反而是踏踏实实的做事。” “第二条路的最后,你大概率是会走到孤这个位置的。” “甚至第一条路中,也有无数条选择。” 他看著刘旦说道:“若是你当初没有选择插手到这件事情中,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你大概率是会被父皇赶去封地,从此之后你便是大国之主,齐王了。” “可惜,你没有做这样的选择,你选择了插手进来,让我和五弟爭斗,而你稳坐钓鱼台。” “所以你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但甚至到了这一步,父皇也没有对你赶尽杀绝,而是將你圈禁在甘泉宫中,你的命还在自己的手里,难道这还不够吗?” “难道父皇对你还不够慈爱吗?” 刘旦彻底的沉默了,他仔细的回忆了一下,似乎的確如此,当即长长的嘆了口气,衝著武帝躬身行礼,而后默默的坐在了一边。 紧接著,刘据看向李广利。 “承恩侯,你觉著当初父皇不过是利用你和五弟来抗衡孤是吗?你觉著父皇是为了利用你是吗?” “但问题是,你得到了承恩侯的爵位吗?得到了,你得到了权势么?得到了。你得到了外戚中第二大势力的地位吗?你得到了。” “父皇实打实的將这些给了你。” “而你呢?” “你当初又做了什么呢?” “你说是父皇让你招揽门客的,但国朝是否有明旨呢?明旨下发不允许权贵招揽门客?” 刘据的眼神太过於清澈了,被他的眼眸看著,李广利也无法辩驳,只得低声道:“有明旨不允许权贵招揽门客。” 听了李广利的话后,刘据继续说道:“或许你会说自己不敢抗旨,那么更加简单的事情来了,在你之前,父皇是否也是在宠爱之下允许、乃至於要求官渡侯、长信侯、冠军侯、临安侯招揽门客呢?” 李广利再次沉默。 “是的,允许了。” 他已经明白了刘据想要说什么,於是心中带著无尽的无奈和哀伤:“是的,冠军侯拒绝了此事,哪怕是会因此而触怒陛下。” “我与冠军侯等人的不同是,我其实自己的內心是想要招揽门客的。” “所以最后我与冠军侯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刘据点头頷首:“之后便是你受人挑拨,试图发动巫蛊之祸的事情了。” “你觉著是父皇派遣人手挑拨你?” “那你自己是否有这样子的心思呢?” 李广利沉默,而后说道:“有。” 刘据继续说道:“你觉著父皇的判罚不公,那么请问承恩侯,你是否真的做了巫蛊之事,构陷皇嗣,意图叛逆呢?” 李广利再次沉默:“是。” 刘据看著李广利,最后问道:“那么,承恩侯,行巫蛊之术谋害帝王,构陷皇嗣,挑拨天家亲情,意图谋逆,这样子的大罪在汉律中,应当如何处置呢?” 李广利轻声道:“诛灭九族,首恶凌迟。” 刘据再次问道:“那么父皇是如何处置你的呢?” 李广利听了这话之后,长长的沉默了,片刻后起身恭敬的行礼:“臣....明白了。” 刘据再次看向刘屈氂、江充:“你们呢?是否明白?” 两人虽然黯然,但也都明白了,只能点头道:“我等明白了。” 刘据最后看向一旁满脸怨恨的刘髉问道:“那么你呢?” 刘髉的脸上带著茫然和不解,他实在是不明白刘据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即问道:“我呢?我做了什么?” 刘据问道:“你难道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之中吗?难道不是你的人手在宫中去了东宫埋下巫蛊吗?难道你不知道这个巫蛊娃娃之上写的是谁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吗?” “难道你不知道这个巫蛊娃娃是为了诅咒谁的吗?” 一连串的问话让刘髉的脸上带著苍白无力之色,他没有办法反驳,因为他都知道。 “所以,谋害君父、意图谋逆的罪名,难道不是真的吗?难道你没有做吗?” 刘髉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指著刘据问道:“那难道你不是吗?” 刘据听到刘髉这可笑的问话,嘴角只是带著些许无奈的笑容:“所以,我违反了哪一条国法,违反了哪一条律法呢?” 这话问出后,刘髉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你.....你.......” 他抓空了脑子都想不到。 最后只能支支吾吾的说道:“你忤逆君父!” 刘据莞尔一笑:“是吗?” “我身为太子,与父皇辩驳为人、为政之道,难道这不是我理应该做的事情吗?” 他怜悯的看著刘髉,知道依照刘髉的大脑,大概率是听不懂他话里面的意思的,所以將话全部说清楚。 “父皇有些时候,是喜欢玩弄权术了亿点。” 武帝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但却又没什么可说的。 而刘据的声音还在继续:“但父皇是讲道理的,他遵从自己所制定下来的规则。” “父皇只处罚有罪的人,只处罚真正违背了律法的人。” “无论是你、还是三弟、亦或者是承恩侯、刘奉常、江郎中,还是父皇此生经歷过的那些所有被处罚的人。” “这便是父皇心中的铁律与底线。” “你们是自己真的触犯了律法,无论是否是被人“引诱”,这世上没有什么引诱一说,他能够引诱的动你,就说明其实你也想要这么做而已。” “否则,为什么官渡侯、丞相、临安侯、长信侯、冠军侯这么多年了,依旧能够得到父皇的信任呢?” “这也是你之疑惑的解答。” “为何父皇醒来之后会替我解围呢?” 刘据看著刘髉说道:“因为我並没有触犯父皇心中的底线与铁律,我没有处罚任何一条足以处罚的律法,我只是做好了一个太子的职责,仅此而已。” 一旁的陈璟低著头,面颊上带著些许微笑。 其实说的简单点。 武帝是个老登,但他却是一个讲道理的老登。 这种老登时最好解决,只要遵循他的道理,和他在他的棋盘上下一盘棋,以些许的劣势胜过他,这就可以了。 这也是为什么陈璟来到这个时代,看到了这个版本的刘彻之后,觉著不算是地狱难度的原因。 因为登有底线,登讲道理。 只要讲道理,就可以“君子欺之以方”。 哪怕这个登、这个君子是皇帝。 这样子的办法只能够对付那些讲道理、且十分牛逼的老登,因为越是雄才大略的千古一帝,越是坚定的固守自己心中的信念和道理。 区区一个刘据,区区一个太子,区区一个皇位,区区一些权力,区区一个大汉,有他內心的的“道理”重要吗? 没有。 这......就是陈璟的破局之法。 陈璟在所有人都没有看到的地方,低著头,笑容浸染了他的整个面颊。 此局,已破。 汉武大逃杀,已过。 第122章 夺嫡落幕,太子刘据【3k】 刘据一番话將刘髉说的哑口无言,他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刘据说的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只要他不是想要装傻,就绝对是无法反驳的。 这里面的道理也很简单。 “你们被处罚是因为你们犯错了,而我没有被处罚是因为我没有犯错。” 这种连三岁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此时被刘据讲出来,刘髉即便是再怎么厚顏无耻,也没有办法反驳,於是只能够站在那里,神色黯淡。 片刻后才看著面前刘据以及武帝说道:“臣.....甘愿受罚。” 武帝看都没有看刘髉一眼,只是淡淡的说道:“你是应该受罚,不过先前所说的赐死之罪有些严苛了,念在过往情分的面子上,朕留你一条性命。” 他的心中思绪旋转,无尽的念头浮现出来,之后淡淡的说道:“朕虽然饶你一条性命,但“刘髉”这个名字你不能够继续用了。” 武帝站了起来,身旁的內侍连忙上前搀扶,此时的武帝一步步的往外走,心中的思绪却在翻涌:“去岭南吧,日后不允许你再用刘髉这个名字,也不允许你再用“刘”这个姓氏。” 他沉声道:“日后....你便以薄为姓氏,以此传家吧,而宗室玉碟之上,你的名字也会被削去。” 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等到武帝离开之后,刘据才长嘆一声,他扭过头,看著刘旦,说出了皇帝並未曾说出口,但却想要说出口的话,这话是皇帝想要让他说的..... “三弟,五弟如此,你也可以得到此等殊荣,你是否愿意?” “若是你愿意放弃皇家身份,那么也可以带著父皇的赏赐前往....齐地,只是不能够再以皇嗣的身份了,日后你可以用“单”为姓氏,如何?” 刘旦跌坐在那里,脸上的神色变幻,显然是在做出抉择。 片刻后,他抬起头看著刘据:“也罢,既然如此,那便多谢大哥、父皇好意了,臣愿意!” 刘据这才是点头,而后扭过头,吩咐著身边的人去做这件事情,而后去到了陈璟等人的面前,面颊上带著些许笑容:“诸位,今日皇室出了这样子的大事,不足为外人道也,还望诸位將此事都忘在心中。” 这话显然只是走一个过场而已,毕竟在场的这几个人中,能够活下命来的只有陈璟陈瑞陈定、卫青霍去病这五个人,陈氏的人自然是不会说的,而卫青霍去病则是外戚势力,是刘据的人,自然而然也不会说出去。 几个人对视一眼,而后点头。 .... ...... 甘泉宫偏殿 陈瑞坐在那里,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他的年岁已经大了,若非是要见证这一场泼天豪赌,他是不可能从官渡之中出来,来到这里的,而今日,这一场大戏已然落幕了。 他也有心藉助著这一场大戏,来试探一下陈璟的本事。 当即笑著看向陈璟:“东临,方才太子为何要那么说,你可是心中明了?” 陈璟嘴角带著些许温和的笑容:“大父。” “太子那般说话,实则只是做出一个姿態而已——先前陛下的行为,同样是这个道理。如今太子殿下展露了自己的手段之后,陛下在心中已经认可了太子,太子的地位彻底稳固了,在这种情况下,皇帝陛下的身体渐渐的苍老,他也明白若是自己的寿数过完之后,还没有將权力开始转移,帝国会发生什么事情。” 陈璟长嘆一声:“当年始皇帝在活著的时候没有將权力下放给当时他所心仪的继承人扶苏,因此导致了胡亥篡位,和赵高等人矫詔杀死扶苏,从而篡取帝国权柄的事情,给了大汉所有的皇帝一个教训和经验。” “所以,无论是太祖皇帝,还是惠帝,亦或者是文帝,都是顶好继承人,將权力逐步转移之后,那一口撑著的气才会渐渐消散。” 陈璟的眼眸中似乎带著无尽的怀念,他轻声说道:“先皇也好,还是文帝也罢,陛下这一脉的寿数.....嗯,都並不算是十分的.....” 过多的话他並没有说出口,但实际上他想表达的意思却已经表达出来了。 文帝这一脉的寿数,真的不怎么样。 文帝、景帝,在位的时间都不算长,而哪怕是景帝这种將“崩殂”当做是仰臥起坐来搞的人,搞了两次“迴光返照”的人,他的寿数其实也不算长。 五十余岁的年纪,即便是在这个时代都不算长的。 毕竟前有先贤的七十二、八十二、后面有诸多六十余岁的老人,五十岁算不上是什么年轻力壮的年纪,但却绝对算不上是苍老。 所以武帝担忧此事也实属正常。 只是.....陈瑞淡淡的摇了摇头:“当今与先皇、乃至於文帝都不同,他的性格酷烈异常,十分钟爱权柄,眼看著是要將权柄握在手里直到走进皇陵之中的人,绝对是不可能放任手中的权力消失的。” 陈璟倒是莞尔一笑,他看著陈瑞,轻声说道:“实则.....或许还有另外一层转机。” 他的面颊上带著些许的思虑,此时的陈氏也好,大汉也好,要面对的都不仅仅只是一个皇帝的更替问题,而是“歷史”改变的问题。 陈璟、或者说,降临在陈璟身上的“陈成”此时兴致勃勃。 从一开始,从一开始降临到汉武大逃杀这个时代的“陈成”,他的下棋对手就从来都不是武帝,而是另外一个“人”,或者说不是人。 而是.....那看似浩瀚如烟的歷史长河! 降临可以改变歷史的轨跡,但这些所谓的,作为“歷史道標”的事件是否能够发生更替? 这一点谁都不知道,但.....陈璟却信誓旦旦,满心踌躇,他想要做第一个挑战这个歷史道標的人,也想要做这个....胜天半子的人。 他下棋的对象,是上苍! 此时的大汉不过是他实验的棋盘而已,刘据安稳的接受太子的位置,乃至於接替武帝成为下一个皇帝这件事情,都不过是他的一次次试探。 诺大的歷史长河中,华夏的文明如同天闕上最为闪烁的星辰,可这样子的星辰在歷史中却有四次、或者说五次被碾碎成为了破碎的星辰。 若非是在那些破碎的星辰之中,依旧有“支柱”燃烧自己,將那破碎的星辰艰难的匯拢了一部分,这片属於华夏的星辰,或许早就会暗淡在歷史的星空之中。 陈璟此时想要改变的,已经是....那歷史中变成了破碎星光,他想要將那破碎的星光重新聚拢,让这片大地免受那些苦难。 至於千年世家吗? 陈璟淡淡一笑,千年世家的目標,在上一次的降临后,其实已经完成了一小部分,而接下来,想要让陈氏成为整个华夏的千年世家,而非是....一个小地方的世家,就只能够待到他完成更加宏伟的目標! 四救华夏! 如此庞大的功绩,官渡陈氏才真正的有可能从千年的“官渡陈氏”而逐渐的演变成....华夏陈氏! 唯有这样子庞大的功绩,才能够让陈氏从此去掉“官渡”这个前缀,只需要旁人提起来“陈氏”,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想道:“哦!就是那个陈氏!” 天下之陈,变成一家一姓之陈! 这才是真正的千年世家! .... ...... 武帝四十七年 皇子刘髉伙同承恩侯李广利、奉常刘屈氂、郎中江充,发动了巫蛊之祸了,意图构陷三皇子、太子,而三皇子却在后面的事情中参与了进去,以至於被皇帝陛下迁怒。 天子詔令。 皇子刘髉赐死,李广利等人诛灭三族、江充俱五刑,三皇子刘旦玉碟去名,在甘泉宫中养病,然而不到两个月,三皇子便病逝了。 而与此同时,长安城外,一个名为“薄流”、一个名为“单琉”的人,在长安城外与太子刘据作別,而后缓缓的朝著北方和南方去了。 两人从此之后,歷经数百年的时间,却也再没有见过一次。 在这两个人之后,歷史长河中,也多出了一个岭南薄氏、一个琅琊单氏。 两个家族,都源远流长。 .... ..... 武帝四十七年,年末。 冬日大雪纷纷落下,覆盖了所有的一切,在经歷了巫蛊之祸的事情之后,皇帝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了,他虽然依旧死死的將权力我在自己的手中,但此时的皇帝却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了,所以特意下旨,令太子监国辅政。 实际上,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已经进入了暮年的老虎开始缓缓的將自己手中的权力挪给自己的孩子,一只年幼的猛虎。 而在这一年的冬末,最后一日。 一个名为“霍光”的少年,收到了自己兄长的来信,他的兄长要回到这里....来看他了。 .... .... 武帝四十八年,春。 万物復甦。 甘泉宫中,武帝坐在甘泉宫中,眉宇中带著些许的惆悵之色。 “朕....果然是一个不甘於寂寞的人啊。” 他要进行下一盘棋局了。 一场只有他自己是棋子,也只有他自己是棋手的....泼天豪赌。 ps:要还三章,共六千字,所以我乾脆直接还字数,写大章,这样大家看的也舒服些,我也懒得断章了。qwq 第123章 一卷绢帛,泼天巨赌【6k完】 风起於秋末。 武帝四十九年的春日,一件前所未有的大事席捲了整个帝国,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这里指的所有人是....帝国的权贵上层,以及那高高坐在皇位上的太子。 “什么?!” 刘据的眼睛中带著些许惊骇之色:“你確定这是父皇的旨意?” 他的手颤颤巍巍的,看著手中的绢帛,那绢帛上的字跡十分简单干脆利落,甚至有些过於利落了,让刘据都有些看不懂了。 而这一封绢帛並不是普通的绢帛,而是....一道圣旨。 一道几乎可以將整个大汉惊动,然后让整个大汉的天都塌下来的圣旨,没有任何人可以在这一卷圣旨下保全自身。 哪怕是太子刘据。 那內侍弯著腰,脸上的神色不变,但是多了几分恭敬:“殿下,这的確是陛下的旨意,没有任何错漏,您就算是给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拿这个东西弄虚作假啊。” 刘据的手颤颤巍巍的,但却不知道此时应该如何做了。 按照道理来说,他是经歷过大事,大风雨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一惊一乍的呢?实在是因为这一道圣旨.....太令人震撼了。 “备车!” 刘据直接吩咐身旁的內侍,但那位递交了皇帝旨意的內侍却低声道:“殿下,陛下如今不想见您,他已然吩咐过奴婢了,若是您想要去见他,直接回绝了您。” 刘据微微蹙眉,而后说道:“那孤便去拜访陈公!” 那內侍这次没有说什么了,只是谦逊的弯腰行礼。 .... .... 官渡侯府 陈璟看著手中的旨意,脸上也是带著几分错愕的神色,刘据还在不断的来回走动著:“怎么办?这道旨意我藏不了太久!顶多將今日藏过去!” “父皇既然敢下这样子的旨意,就一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舅舅、表哥他们一定也已经前往甘泉宫中听从调令,而新的宗正我派遣人去请过了,他早已经不在府上,据说也是被父皇调走了!” “如今还在京都之中的只剩下您了!” “而您,一定很快也会被调走!” “最多两日!” 看著如此焦躁的刘据,陈璟的脸上带著了些许的好奇和不解:“殿下,这对於您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才对,您为何如此的焦躁不安呢?” 他看著刘据,將手中的圣旨放在桌子上。 十分淡定从容的说道:“陛下有心禪让皇位於您,提前去甘泉宫中做太上皇,这对於帝国来说,对於您来说,都应当是一件好事。” “陛下將权力在他清醒的时候、在所有人的面前,正式的传递到您的手中,日后便不会再有什么风波了。” “您不应当开心吗?” 刘据猛的回过头,他看著陈璟说道:“陈公!此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父皇是什么人,你我都应该清楚的知道,他是一个掌控欲望极其强大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提前將皇权交给我?” “可是按照道理来说,上一次的大局之后,父皇不应当再这样子做了才对啊。” 他的心中带著惶恐不安的情绪。 这並非是因为他害怕了,而是因为他不知道皇帝想要做什么?!一个掌握了大权四十九年的皇帝啊!这样子的一个皇帝可不是一些昏君、一些几十年不上朝的皇帝能够比得了的。 他对於这个帝国的掌控已经到了他不需要任何的权柄,只需要他出面,就是一切的权柄! 他隨时可以將赐予別人的“权力”收回! 这就是武帝!这就是武帝的压迫! “若是父皇.....继上一次之后,更加疯魔,这天下激盪之下,又会有什么样子的灾难吗?孤不怕自己身陨,更不怕自己无法继承这个皇位,可....天下人何其无辜?” “如今,漠北行郡已然逐渐的发展起来,帝国的铁骑已经配备,您、冠军侯、长信侯、临安侯所提倡的“浮屠铁骑”已经开始组建,我们对於西域的征討已经做足了准备!” “此时此刻,若是帝国风雨飘摇.....您知道会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吗?” “这个帝国太过於庞大了!” 陈璟哑然失笑,他看著刘据说道:“殿下想的太多了,您为何不觉著,是陛下真的已然看开了,所以將权力转移到您的手中,將象徵著天下大权的皇位转移到您的手中?” “大汉是有太上皇这个先例的!” 刘据无奈一笑:“可是那个太上皇,是太祖加封的自己的父亲,可从未掌控过权力!” 陈璟只是耸了耸肩膀:“这又有什么区別呢?” 正在两人说话之间,一个內侍走了进来,就像是没有看到太子一样,直接看著陈璟说道:“陈公,陛下有旨,令您迅速前往甘泉宫中。” 陈璟站了起来,拍了拍刘据的肩膀,而后往前走去。 “好了。” 他略带著些许意味深长的说道:“太子,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事了。” “遵循著您的本心,继续前行吧!” .... ...... 武帝四十九年,冬末。 在所有的大汉权贵都聚集了之后,武帝颁布了一道属於他自己的旨意——一道属於武帝年间最后的一道旨意。 禪让! 禪让皇位与太子刘据! 起初,太子刘据还在推却,但在惯例的三请三让环节之后,或许是刘据感受到了刘彻的决心,也或许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比如他对权力也开始有了追逐,所以....他接受了这个皇位的禪让。 武帝五十年....或者说....刘据登基的第一年。 他更改了先前的年號,而使用了“武德”这个年號,而这一年也被称之为.....武德元年! 这是一个歷史中从未有过的时代! 而如今,也正是歷史中从未曾记录过的时代! 一个全新的大汉皇帝正在冉冉升起! 一个全新的时代也即將拉开帷幕——当然了,此时的大汉天下,还未曾彻底的拉开帷幕。 .... ..... 甘泉宫中 陈璟的脸上带著些许轻鬆的笑容:“陛下做如此大的赌局,难道就不害怕自己输掉吗?” 武帝、或者说太上皇陛下此时的脸上带著些许淡淡的笑容,他的面颊上神色不变,只是一边琢磨著下一步棋子该放入什么地方,一边说道:“朕有什么好害怕的?” “若是贏了,朕可以改变大汉这许多年的惯例,形成一个新的先例,有了这个先例,或许大汉从此会走上另外一条道路。” “而若是输了.....” 太上皇哂然一笑:“朕还有多少年可活呢?” “有去病在、有卫青在,朕还可以占据著这庞大的甘泉宫,新皇难道就敢和朕撕破脸吗?到时候朕依旧是可以在此处做朕逍遥自在的太上皇,不至於在晚年悽苦。” 他玩笑道:“更何况还有你这个官渡侯呢?” 在去岁的时候,陈瑞回到官渡没有多久便逝世了,而陈璟的父亲则是早些年就病逝在官渡之中,所以官渡侯的爵位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些许年的风景啊! “难道你这个官渡侯会站在新皇的身边,漠视他让朕过的悽苦吗?” 陈璟神色肃然:“臣定然不会如此做的!” 太上皇这才是笑著说道:“这不就行了?” 两人说话间,一个內侍走了过来,脸上带著谦逊恭敬之色:“陛下,丞相。” 他的神色踌躇:“皇帝陛下求见,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见您,陛下带来了帝国这段时间的政务,说是这些政务一定要经过您的批阅才能够下发。” 太上皇神色不渝:“如今他是皇帝,朕不过是一个太上皇而已!这些政务拿给朕做什么?难道朕就是那种已然禪让了还要握著权力的人吗?” “让他滚!” 那內侍脸上带著踌躇犹豫的神色,整个人都愣在那里。 他敢和新皇这么说吗?当然是不敢的。 不过陈璟出手解了围,笑著说道:“陛下,这不就是您希望看到的吗?新皇哪怕是登基了却也对您依旧尊敬,百官也同样如此。” “我想....您的这一场泼天赌注,或许是您贏了。” 太上皇哼哼笑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却依旧是蔓延开来了。、 “还算那个小子有良心。” 他看著那內侍,语气缓和了许多:“罢了,你与他说,朕既然將皇位禪让给了他,那便是已然放下了那个心,这些政务让他自己处理就是了,不必再来打扰朕了。” 太上皇思索了片刻后,又说道:“那个刺头的兄弟才华横溢,或许可以重用,此外朕会让冠军侯回去坐镇的。” 他回过头看著陈璟,笑著说道:“你让你家那个小子也去朝中歷练歷练吧,你就陪著朕在这甘泉宫中修养几年。” “你这身子骨,看起来还不如朕的!” 陈璟莞尔一笑,自然没有不应可的。 ..... ..... 武德元年,春。 无论帝国的臣子们习惯不习惯,一位新的帝王都已经来到了大汉的舞台之上。 而这位帝王,与先前的帝王,都有所不同。 第124章 畏威畏德,新的时代 具体是什么样子的不同,大汉的臣子们到现在也没有琢磨出来一个味儿来,毕竟这位新的皇帝实在是太符合他们心中的“明君”、“圣君”的雏形了。 第一,尊重大臣们,为人十分和蔼,谦逊有礼,有上古之间尧舜禹的那种味儿了。 从来就不像是“太上皇”那个样子一样,动不动的就找人背锅,然后把人给砍了——甚至不只是长安城的大臣们,就连地方上的诸王也都是觉著日子好过了许多。 好啊!好皇帝啊! 诸王们的感慨是因为新皇登基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情而来的,那个时候新皇想著能够让太上皇那个老....咳咳,那位威严无比的皇帝都提前禪让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善茬,说不定比太上皇还要凶狠。 所以已经提前战战兢兢的准备好了“登基礼”,然后也做好了新皇觉著他们的登基礼不行,从而找茬,然后削爵、甚至除国的打算了。 但..... 新皇一点事儿都没找! 虽然也没有给赏赐吧,但这种情况下还要什么赏赐啊?!这不就是最大的赏赐了吗? 甚至一部分大国的封王还有些许的不习惯了。 这被太上皇鞭打习惯了,突然之间上来了这么一个友好的皇帝,他们还真的有点发毛,觉著不適应,但人么,不適应的时候適应適应就行了。 所以他们觉著新皇简直是一个大好人! 第二,新皇十分宽厚仁和,只要不是犯下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都不会与你计较的。 第三,新皇十分重视贤才,若是你真的有贤才的能力和本事,新皇便十分礼贤下士。 这一系列的手段下来,所有的大臣们、以及诸王们,都在想另外一件事情——太上皇退的好啊!要不是因为太上皇禪让了,咱怎么能够有这么好的君上呢? 简直是太好了啊! .... ..... 甘泉宫中 太上皇看著绣衣使者从各地总结而来的消息,脸上不由得带著些许嘲讽的嗤笑声:“真是一群蠢货。” 他不禁有些许嘆气和落寞的说道:“这群人啊,总是畏威而不畏德。” 太上皇的脸上神色越发的嘲讽,他將手中的东西隨手的扔在了面前的桌案上,看著正在思索什么的陈璟说道:“东临,你觉著这些人能够得到他们想得到的东西吗?” 陈璟神色古怪。 虽然他知道,太上皇这个时候用“畏威而不畏德”这个词语还是挺合適的,但怎么说怎么看,都有点古怪了。 “陛下这话说的——臣倒是和陛下的想法一样,他们估计从陛下的手中得不到什么好处的。” 陈璟咂了咂嘴。 那些大臣们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些诸侯王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觉著刘据好欺负? 能够在武帝的手中几乎是“强取豪夺”的夺去了大量权利,甚至让武帝都不得不思考“退位让贤”这种事情,进行了禪让的刘据......在武帝这种级別的老登手中全身而退的刘据.....怎么可能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太上皇轻笑一声:“他们啊,让他们看去吧,我想他们终有一日会后悔的。” 他撇了撇嘴:“尤其是我那些兄弟们。” 先帝的孩子並不少,而他的孩子相比较起来先皇算是少的了,但却也有六个——刘弗陵早在前几年就出生了,只是因为歷史进程被改变的缘故,所以此时的刘弗陵只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王爷而已,被封地封在了中山,成为了中山王。 方才的那些“奏疏”之中,便有中山王刘弗陵以及二皇子燕王的奏疏,他们甚至像是其余的诸王一样感恩戴德,觉著新皇太好了。 武帝眉宇中带著嘲讽,只是最后看了一眼这奏疏。 这些人啊,愚蠢! 再严厉的父亲,也比仁慈的兄弟强! 在父亲的手底下討生活,和在兄弟的手底下討生活是不一样的! 同样的道理。 再严厉苛刻的兄弟,也比仁慈的侄子强! 在兄弟的手底下討生活,和在侄子的手底下討生活是不一样的! 那些愚蠢的、正在欢欣鼓舞的人,马上就会感觉到后悔了。 ..... ...... 武德元年,秋末。 在经过了短暂的动盪之后,武德年间的朝堂也逐渐的恢復了平淡。 太上皇一朝的大臣们有几位是被太上皇带走,去了甘泉宫中修养,比如长信侯、以及官渡侯,而其余的几位则是依旧在朝堂上,作为镇国柱石一般。 而此时,朝堂上的“新人”也是逐渐展露了头角崢嶸。 比如陈璟的儿子——新的官渡侯世子“陈瀚”,陈瀚本是在官渡之中,依照著惯例来处理陈氏族中各种事务的,但因为太上皇的“任性”,所以他提前来到了朝堂之上。 新皇对他也是较为重用,並且任命为“郎中”,至於丞相的位置? 官渡侯如今只是在甘泉宫中修养而已,又不是真的告老还乡了——陈瀚难道还能和自己的老爹爭夺这个位置不成? 当然了。 因为百官之首的丞相不在长安城內,这对於日常朝政的处理也有了些许阻碍,所以为了正常的行使丞相的权力——也或许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武德帝拔擢了“內吏”的权限。 或者说是丞相署內吏的权限。 在往昔的时候,丞相署內吏不过是丞相署內的一个普通官吏罢了,他的地位別说是跟丞相比了,就算是和九卿相比也是差的很远的。 但在武德帝的拔擢之下,丞相署的內吏几乎成为了丞相署的二把手——在名义上,丞相署內吏相当於是丞相的助手,或者用一个更加现代的词汇来说,丞相署內吏更像是丞相署....的秘书长。 或者说的更明白一点,是政府的秘书长。 政府的秘书长可不是常规意义上理解的“秘书”,而是一名地位和权限都较高的“官”,他的级別只会比当地最高的长官低一个级別,但是和各级政府下属的各厅局长官是一个级別的。 此时的丞相署內吏便是这个位置。 皇帝想要分割丞相的权力这个“阳谋”所有人都能够看出来,但在丞相没有任何意见的时候,他们也没有任何的意见。 於是这件事情便十分坦然的进行了下去,担任丞相署內吏这个官职的人,也正是备受新皇宠爱的官渡侯世子,陈瀚。 陈氏几乎对朝廷的“政治机构系统”形成了一种近乎於掌控的地步。 但皇帝並不担心这一点。 他要进行的事情,是一件更为远大、更为雄伟的事情。 ..... ...... 漠北行郡 自从漠北行郡设立之后,在这里的地方长官几乎全都是被两个家族所“操控”,一个是容氏,另外一个便是漠北陈氏。 是的,在这里,也有陈氏的脚步。 甚至这一脉的陈氏还承袭了“陈氏”之中,“文候”的爵位,而这个爵位在上一任皇帝,也就是武帝的詔书之下,同样是一个可以“世袭罔替”的爵位。 当然了,这也是陈氏的默许。 毕竟在陈氏看来,陈氏的主脉拥有那么多的爵位,这並不算是一件好事。 所以,在一次又一次的分割治之下,陈氏的主脉渐渐的就只剩下了一个爵位,那就是世袭罔替,从不会削爵的“官渡侯”。 郡守府 陈霖饮了一口茶,脸上带著些许讚嘆的神色:“不得不说,从长安城所传来的这种饮茶方式,的確是一令人心旷神怡啊。” 往昔的饮茶方式对於他们来说,有些过於难以下咽了,毕竟那已经不算是“茶水”了,而算是茶汤,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要放进去,煮成一碗粥,那算是什么风度翩翩? 简直是令人作呕。 他的面前,坐著的正是当代的“容氏”家主,容蕴。 容蕴只是轻笑一声,看著陈霖说道:“郡守,您今日唤我前来,应当不是为了让我品尝您新得的这茶水吧?” 陈霖微微頷首,神色也变得严肃了些许。 他从袖子中抽出来一封奏书,缓缓的放在桌子上:“你瞧瞧这个。” “这是长安城中来的八百里加急,陛下对我们的死命令已经下达,必须是在五年之內,为帝国提供三千匹漠北马匹,其耐力必须是比得上汗血宝马!” “这几年,恐怕你我都要.....多看一看下面的人了。” 死命令? 容蕴神色一变:“难道.....陛下要对那里动手了?是否有些过於急切了?” 陈霖只是淡淡摇头:“急切?陛下在还是太子的时候,便已经图谋那个地方了,只是当年做不得主而已,更何况,你我还有五年的时间呢。” “只不过么.....” 他神色古怪:“这件事情,恐怕和陈氏內部还有些许关係。” .... .... 圃园 “纵之、图南?” 如今留在陈氏之中,管辖著官渡陈氏祖地族中一应事物的二房最高辈分的叔祖“陈鹏”神色有些茫然:“你们说什么?” “要去长安城?” 第125章 武德五年,旧去新立 陈恆、陈远二人对视一眼,而后缓缓一笑,他们看著陈鹏开口说道:“是的叔祖,我们要去长安城。” “我想,我们內心中的崇敬和计划,只有长安城才能够实现。” 陈鹏略微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缓缓的点头,而后看向了陈恆、陈远这兄弟二人:“我知道你们心中所求之事远大,也並不想要阻拦你们。” 陈氏从来就没有阻拦族中子弟去做任何事情的前例,也並不会去阻拦他们,只要他们心中的渴望与想要做的事情不违背公诉良知、不违背陈氏的大方向,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甚至哪怕是族中有子弟想要支持某一位皇子,陈氏也並不会阻拦他——只会告诉他,隱姓埋名,不得使用任何陈氏的支持。 所以陈氏的子弟向来都是“自由”的。 今日的陈恆、陈远二人同样如此。 .... ..... 时光匆匆而去,仿佛昨日还是武德元年,而今日就已经是武德五年了一样。 这五年的时间对於大汉的黔首们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就好像是这浩瀚长河之中浅浅的一弯湖水,轻飘飘的带著涟漪便泛滥过去了。 甘泉宫中的太上皇依旧是那么寻常,仿佛这几年的时间他已经完全放下了手中的权力一样,几乎没有干涉过新帝的决议,而与之相对应的则是,太上皇在干涉武德帝决议的时候,武德帝也会充分考虑太上皇的意见。 双方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对於这几年的大汉来说,或许他並不处於一种完全的新时代,也並不处於一种完全的旧时代。 就像是这个世界,並非是纯粹的黑与白一样,他是一抹精致的灰色。 这个时代处於一个新时代与旧时代的交错区域。 但是在这五年之內,大汉的经济也在飞速的发展著——在武德元年到武德三年期间,武德帝数次派遣了霍去病为“使者”,前往西域,与西域的各个国家进行友好、和善、双贏的贸易。 在霍去病和善慈爱的各种贸易政策之下,西域各国都和大汉进行了和平的、公正的贸易政策。 “丝绸之路”的雏形开始缓缓出现,但却並未曾完全出现。 霍去病所进行的贸易一直局限於大汉附近的西域国度,並未曾真的深入西域,毕竟霍去病是大汉的上將军,並且还掌控著大汉的军政要务。 在武德帝的心中,这个表哥的重量还是很足的。 连带著的,霍去病的弟弟霍光也十分得到皇帝的宠爱,在武德二年的时候,霍光正式通过地方郡守的举荐,成为了大汉的一名“孝廉”,並且通过了长安学宫的考核,进入了长安学宫之中学习。 在武德四年的时候,便顺利的从长安学宫中“毕业”,通过了数位大贤的考核,得到了他们的联名举荐,成为了“免试”进入朝堂的第一位“官吏”。 或者说,与其说他是免试进入了朝堂,不如说是他通过了长安学宫的考核,所以才进入了朝堂——这和免试是有很大区別的。 最开始的时候,皇帝是想要直接让霍光进入朝堂中的,毕竟对於皇帝来说,霍光是他表哥的弟弟,也是他的表弟——虽然是没有血缘关係的那种。 毕竟“霍光”是霍氏,可却不是“卫氏”,霍光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脉是和刘据相同的。 但这並不影响武德帝爱屋及乌。 可是“丞相署內吏”陈瀚否决了皇帝的这个提议,並且陈述了这样子做之后,朝堂会形成一种什么样子混乱的、皇帝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就连远在甘泉宫中的太上皇对此也不是十分赞同。 所以才有了“长安学宫”的考核。 通过了考核之后,霍光便成为了朝廷的郎中。 而“霍光”的事情也成为了一种“先例”,想要成为朝堂官员?那就只有一种途径了,先进入长安学宫之中,然后再通过长安学宫的考核。 在武德四年的最开始,长安学宫对於这种“考核”还是比较兴致勃勃的,毕竟他们一直都是在长安学宫中任教的“博士”,虽然身上有了些许官职,但却没有任何权力,而有了考核的权力之后,他们事实上变得位轻权重了。 这让长安学宫中的几位博士有些飘飘然了——但很快的,一件事情的发生就让他们再次冷静了下来,並且对这个任务有些苦恼了。 陈氏出手,將那几位试图“收受贿赂”,透题、或者准备在考核中放水的几位博士杀了,並且將其剥皮萱草,进行了某种“防腐措施”后,將其做成的稻草人放在了博士宫的门前。 以此作为警示。 瞬间,那些博士们浑浊的眼神就变得清澈了。 .... .... 未央宫中 刘据看著面前几封参奏“陈氏”的奏疏,无奈的按了按额头:“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是因为陈氏太久没有展露出自己的威严了?” “他们怎么敢挑衅陈氏的?” “还弹劾陈氏?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从其中挑出来了几封奏疏之后,刘据冷笑一声,看著自己身旁的內侍说道:“將这个东西送到皇后那里!让她好好的看看!” “注意观察她的神色变化!將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给我牢牢的记在心中,回来的时候告诉朕!” 那內侍应声而诺,等到这內侍离去之后,刘据才坐在那里按著额头。 或许是陈氏太久没有出手了,皇后这边竟然.....再次想要冒出“外戚”势力的头了,简直是可笑。 这几封弹劾陈氏的奏疏中,便有几封是来自皇后的! 刘据的神色漠然,而他的心中则是有许多的思绪开始混杂,他在思索一件事情,若是废黜皇后、谁会是下一个合適的接替者? ..... ..... 甘泉宫中 太上皇躺在床榻之上,眉宇中带著几分的哀愁之色,他握住了陈璟的双手,在今岁秋日的时候,他便染上了风寒。 本来只是一个小病,但不知道为什么,太医令的药迟迟没有发挥出作用。 陈璟也好,皇帝也罢,甚至太上皇自己都多次寻找民间有名的大夫前来观看,但都没有作用——这让太上皇不由得有几分的哀戚。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有力气抱怨,但后来越来越重的病情则是让他几乎整日都昏睡在榻上。 这对於在这两年开始寻仙问道的太上皇来说,是一种十足的折磨,几乎是让他无法接受,但即便是不接受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他能怎么办呢? 而昨日,太上皇的病情更是加重了——他在昨夜突然之间梦到了一头仙鹿,仙鹿在梦中指引他,说是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所以要让他去往天上做神仙。 太上皇惊醒之后,却对梦中的一切深信不疑,而他的身体却也好似是做好了准备一样,开始迴光返照——这更让他坚信,这是仙人给自己的指点。 “轰隆隆——” 大殿之外,雷霆交加,大雨磅礴的落在地上,这是一个雨夜,甘泉宫外的一切都好似在轰鸣作响一样,新帝快马加鞭来到了这甘泉宫外。 “父皇!” 此时的刘据眼睛中含著些许泪水,整个人像是无尽的哀戚一样,陷入了悲痛之中——即便是刘彻再怎么是一个老登,但对於刘据来说,他依旧是一个好父亲! 此时的武帝恢復了精神,笑呵呵的看向一身雨水的刘据:“你啊,这些年做的很好。” 他的眉宇中带著真正的慈祥,不像是从前一样,看著十分慈祥,但总是带著几分的煞气:“这是绣衣使者的令符,以及节制天下兵马的兵符。” “今日都交给你了。” 武帝的声音中带著些许感慨:“朕知道,你的心中有无限的野望,想要征服西域,想要让整个大汉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都是大汉的国土!” “但是朕也同样知道,想要成为一个如此武功而成的皇帝,必须要拥有的品德。” 他低头看向刘据,將手中的两样东西以及方才陈璟快步拿来的“玉璽”全都放在了刘据的手中:“你已经完成了朕最后的考验,朕相信你,会成为一个比朕更加伟大的帝王。” 武帝的声音肃穆,大殿外的雷声不断作响,大雨较之先前更加巨大。 “去吧!” 刘彻目光灼灼:“朕今日要登仙而去了!但朕会在天上看著你!看著你所做的一切!” “看著你超越朕!” “不要让朕失望!” 刘据抬起头,捧著三样传国之物,眉宇中带著坚肃之色。 “父皇!儿臣定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武帝只是淡淡一笑,而后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看著窗外悍然道:“朕,要登仙去了!” 而与此同时,甘泉宫內侍、甘泉宫附近的百姓都察觉到了一件事情。 地动了! 天穹上的雷霆声像极了那“苍龙”的怒吼! 银色的闪电划过天闕,就好似是武帝乘龙而去! 新的时代,即將来临! —————————————————— 《汉书·孝武皇帝本纪》:“时武德五年,秋末。时值大雨。太上皇於甘泉宫內乘龙而去,甘泉宫外地龙翻动,民皆大惊,曰:帝乃天上龙,如今登仙去也!” 第126章 一代雄主,当年旧事 武德五年,春夏之际。 天上的雨水总是喜欢落在地上,而今年的雨水十分充沛,让诸多黔首都十分喜悦,这意味著后面几个月只要不爆发什么天灾人祸,今年就是个丰收年。 一家人总算是能够安安稳稳的吃饱肚子,过上几年。 如今的大汉再昔年武帝的豪迈之下,疆土甚广,北边整个漠北都是大汉的疆域,先皇在那里设立了漠北行郡,而后让陈氏和容氏的人於那里养马,培训骑兵。 在这个时代,骑兵的杀伤力远非是步兵能够媲美的。 而今上登基之后,不仅没有放鬆对漠北地区以及河西走廊等地方培育马匹的工作,更是多次下詔督促其进行培育良种的工作。 冠军侯在西域贸易,也多有收穫,其中汗血宝马不计其数,约莫能有几十匹——且都是公种,可以繁育后代的,河西以及漠北的人藉助著汗血宝马的种,也算是培育出来了强而有力的良种。 在武德四年的时候便开始在漠北行郡组建骑兵,名为“浮屠铁骑”,其之悍勇,甚至远在当年匈奴人的狼骑之上。 西边的诸多国家也都纷纷表示臣服,愿意在大汉的麾下策马扬鞭——但多少还有些国家不愿意配合,其中便有当年与匈奴人配合的几个国家。 这些国度的反抗也连带起来了西域人的反抗——西域的更西边,当年逃亡欧罗巴的匈奴人已经站稳了脚跟,站稳了脚跟之后,便开始想要反抗了。 他们联合了西域、中亚的几个国度,想要联合起来对抗大汉。 局势隱隱约约之间,较之先前武帝在位的时候还要更加严峻。 至於南边? 南边倒是风平浪静,岭南一带有薄氏的人在镇著,倒也没有出什么乱子,但左右那个地方早晚都是要归於大汉的。 在武帝年间,武帝对於岭南的政策也是有诸多布政,派遣了许多使者出使,其中也有大军侵扰,但毕竟鞭长莫及,所以大汉对岭南的控制也是略显薄弱。 放眼望去,一片苍茫。 .... ..... 未央宫中 方才从西域转了一圈的霍去病回到了京城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和皇帝商议征討西域的事情——虽然出使西域的时候他霍去病没有吃过亏,但....他霍去病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那些西域小国的国王见到了他这位上使,非但不儘快的把他要求的贸易物品送过来,甚至还敢提要求?!他们也不看看自己算是什么东西! “陛下!” 霍去病气呼呼的说道:“那些不识趣的,咱们什么时候扫了他们?” “左右不过是一群蛮子!给臣三万兵马,臣去犁庭扫穴,將整个西域给您打扫乾净!” 刘据却是眉宇中含著笑容,笑著看向霍去病说道:“你啊,就是著急。” 他偏过头,看著陈瀚说道:“博远,你觉著如今应当对西域动手吗?还是说再等一等?” 陈瀚略微思索后,语气中带著沉吟:“陛下,如今西域之事,不仅仅是西域的事情了,或许其中有当年逃窜而去的匈奴人从中作祟。” “若是动兵的话,还是要斟酌。” 他眯著眼睛,笑著看向一旁的霍去病道:“不过冠军侯说的也有道理,西域的那些蛮子吗,如同虫子一般,只有將他们打痛了,他们才会老老实实的。” 刘据没有说话,只是沉默著。 半晌,他才长长的嘆了口气说道:“动兵之事,还需慢慢磋商,只是——” 他看著陈瀚,无奈道:“陈公难道还不从甘泉宫中回来吗?父皇都已经故去了!陈公还在那边找閒,京都之中哪有那么忙?” 陈瀚莞尔一笑,脸上神色不变:“这话臣倒是也劝过父亲,只是父亲不听,总是说要在甘泉宫中为先皇守孝,说是要守满三年。” 他心里自然是知道陈璟打算的,但面上总不能直接和皇帝这么说吧? 怎么说? 说我爹觉著你不是个好东西,最近还会有大动作,给那群飘了的大臣一点教训,害怕那群大臣跑到他这边来哭,觉著心烦,所以不准备回来? 这话怎么著也是说不出口的。 但陈瀚也好,刘据也好,此时此刻都是明白这话里面意思的。 刘据摇头无奈。 陈璟这人吧,人老成精,这些年顺风顺水的也就过来了——哪怕是在前几年的时候,巫蛊之祸他们父子两个人联起手来做局,都没能將陈璟给套进去。 如今先皇已逝,他自己倒也是没有那么重的试探心思了。 “陈公一片忠心赤胆,当真是天地可鑑。” 刘据略微沉吟:“只是京都之中的事情少不了他这位丞相,朕允他在甘泉宫中以月代年,三个月之后回返京都,如何?” 三个月? 陈瀚听明白了刘据话里面的暗示,当即略微沉吟说到:“那我再去劝劝老爷子。” .... ..... 等到宫中眾人都离去了之后,刘据这才是按了按额头。 他明白陈璟是看出来了巫蛊之乱的这一盘棋局,这才此时待在甘泉宫中,既是一种態度,也是一种暗示。 “父皇啊父皇,您可真是会给我出难题。” .... ..... 甘泉宫中 陈璟每日在这甘泉宫中修养,日子过的十分快活,难得不必和皇帝明爭暗斗的试探下棋,这日子自然是一天比一天好的。 陈瀚来到甘泉宫中的时候,便是看见了如此悠閒的陈璟,当即无奈上前:“父亲,您的身体哪里经得起如此折腾?” “咱还是快回去吧。” 他將皇帝的话转告了陈璟之后,这才是犹豫著问道:“只是父亲,您如此做,难道不怕陛下动怒吗?” 陈璟冷笑一声:“动怒?” “陛下倒是好意思动怒。” 他坐在一旁,隨意的一甩鱼鉤:“巫蛊之祸虽然结束了,但这一盘棋局还未曾结束呢。” “就看看陛下打算什么时候结束了。” 陈璟半眯著眼睛:“若是陛下心中所图甚远,怕很快就能结束了。” 他冷笑一声,但一旁的陈瀚却有些茫然,他不明白陈璟口中所说的“棋局”是什么意思,当即开口问道:“父亲,什么棋局?巫蛊之乱不是已经彻底结束了吗?” 陈璟微微摇头,他坐在那里,声音中带著些许沉重的意味。 “结束?” “还早著呢,只怕是要等这位陛下试探完毕了!” 他看著陈瀚,解释道:“当年的巫蛊之祸,先皇下了一局大棋,其中不只是三位皇子是棋子,你我陈氏中人、以及朝堂上的所有人全都是棋子。” “先皇想要藉此试探一下陈氏的衷心是否发生了改变,试探太子只是之后的事情而已——只是在这个过程中,陛下也没有想到,他也进入到了先皇的棋局之中。” “当日在甘泉宫中,陛下与先皇奏对,其原因便是如此。” 他摇了摇头,目光中带著些许无奈和感慨的说道:“刘氏的皇帝向来如此,一向是喜欢试探臣下的,先皇尤其如此,他的怀疑心怕是歷代刘氏皇帝中最大的一个了。” 陈瀚低著头,装作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他可不想掺和到这些事情当中——他爹能和先皇、陛下下棋,甚至不落下风,不仅没有被推进坑里,还能够从坑里面跳出来,顺带把其他人给踹进去,顺带盖两把土,但却並不意味著他也可以。 陈璟看了一眼陈瀚,脸上带著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但却也並不多。 毕竟吧,除了他的“降临”之外,陈氏已经接连出了好几代雄才大略的人了,出一个中庸一点的人也实属正常,或者说这才是正常的四季轮换。 他轻嘆一声,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罢了,你回去告诉陛下,三个月之后,我一定会回长安的。” 陈瀚这才是憨厚一笑,坐在那里陪著陈璟钓鱼去了。 .... .... 甘泉宫中的谈话很快就被皇帝知道了,刘据倒也没有说什么,反而心中鬆了口气——他事实上也看出来了陈瀚的才华和胆略不如他的父亲,也不如陈氏歷代的先祖们,但那又如何呢? 这样才更好啊。 说句不好听的,从太祖皇帝开始,一直到他的父亲这一代,陈氏歷代都有贤才问世,这已经让陈氏的声望达到了最高。 拆分了两次之后,陈氏的庞大势力才勉强达到了皇帝能够接受的范畴之內。 这样的情况下,陈氏若是继续出现大才,那才会让人心中“警惕”。 而鬆了一口气之后,武德帝对於朝堂以及海內诸多藩王的“整顿”也缓慢的开始了。 一开始的时候,朝臣以及藩王们都还没有察觉到武德帝的动手,他们只是觉著恍惚之间好像有什么变得不对了一样..... 但他们却回不过神来,说不出来到底哪里有问题。 可是慢慢的,事情就变了。 琢磨不过来味儿的人,也琢磨过来了。 好傢伙,他们歷来夸耀的好皇帝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藩王们有此感慨,其实是因为一道旨意——一道按照道理来说,从表面上来说,绝对是好事的一件事情。 “推恩令” 第127章 诸王之事,绣衣使者 事实上,武帝朝开始的推恩令这件事情已经形成了惯例和习惯,诸王们最开始也只能够接受这件事情,毕竟对於诸侯王们来说反抗不了就只能够躺平享受了。 可这么多年下来,其实还是有人不满的。 “凭什么他是嫡长子就可以继承王位,我们却不可以呢?” 这个“怨恨”一直蔓延在那些庶子的心中,导致他们怨气深重,可因为皇帝的缘故以及他们父亲强悍的缘故,谁也不敢说。 一直到武德五年的秋末,一位藩王的“嫡子”死了......藩王在还没有来得及將某个庶子过继到王妃名下,亦或者另立王妃的时候,他也莫名其妙的死了..... 他的儿子们眾多,对於到底谁应该继承皇位这件事情,一瞬间爆发了无数的爭斗。 到底谁继承王位? 谁是大宗? 到底谁才能够占据绝大多数的土地? 这是一个问题。 而这群人的爭斗经由刺史、国相等人匯报到了武德帝面前的时候,武德帝只是十分悲天悯人的感慨了一声,之后不愿意他们兄弟相残,所以特许他们都可以“继承王位”。 当然了——作为都可以继承王位的代价,朝廷收走了那个诸侯王一半的土地,至於其他的?其他的便由几个孩子平分。 这本是一件小事。 可.....隨即而来的便是有几位妻族强悍的诸侯王各种样百出的死在了自己的封地之中,而他们的嫡子也都纷纷命丧黄泉! 只是武德帝五年的十月,就足足有四位诸侯王的世子死在了自己的封地中! 在最开始的时候,这些封地的诸侯王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自己的兄弟们突然接二连三的都死了呢? 甚至有的诸侯王前一秒还在笑话自己的兄弟莫名其妙的死了,下一秒莫名其妙的死的变成了他自己了! 或者说,也不能够说是莫名其妙的死的——至少这些诸侯王自己在临死之前是明確的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们是被杀死的。 是被自己人给杀死的,而杀死他们的人便是他们往常十分相信的枕边人。 他们的妻族。 甚至是他们的所有妻族! 在这个时候,这些诸侯王往日里那些十分乖巧听话的妻子、小妾们都爆发出来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这些力量直接席捲了所有人,將一切都给吞噬掉了! 为了什么? 只有一个答案!为了自己的孩子! 哪怕“王爵”的位置相较於真正的王爵来说,少了大部分的土地又能够如何呢?这可是可以传承下来的王爵的位置啊! 他们原本只能够是诸侯的,甚至是要继续往下削弱的!这就是推恩令! 可是武德帝给了他们恩典.....武德帝给了恩典啊,他们可以继续当诸侯王了,下一代或许还能够获得如此的恩典! 当然——下一代的时候死的可能就是他们自己了。 但谁会想那么久远的事情呢? 所以一些妻族较为强大的诸侯王都开始陆续死去,这也是为什么短短的一段时间,这么多诸侯王死去的原因。 针对这件事情,皇帝有什么样子的態度呢? 皇帝震怒。 是的,只能够用震怒来形容了。 具体表现为,在从朝会上“偶然”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皇帝十分震惊,甚至当庭晕倒了一次,哀嘆著是自己害死了这些诸侯王,是自己害死了这些叔伯兄弟! 皇帝当场哀伤到昏厥,太医令都说已经伤到了心脉。 经过朝堂数日的爭吵,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 派遣了一个人。 是的,只派遣了一个人,但这个人却让人闻风丧胆。 这个人叫做....霍光。 由是时,派遣了“霍光”作为镇抚使,前往查看诸侯王世子的死、以及诸侯王之死的事——查来查去,一场巨大的风暴席捲了整个大汉。 原来是那些诸侯王的妻族之中有几个是当地的豪强大族,她们不甘心自己的孩子只能够继承小国,並且被削爵,所以在听说了第一个诸侯王嫡子死后,他的庶子们都称王爵的事情后,便萌生出了这个想法。 王爵和侯爵是不一样的,侯爵和伯爵更是不同的。 哪怕封地小了一些又能如何呢? 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呈到皇帝面前的时候,一向好脾气的皇帝暴怒了,他下令彻查这些豪强大族,並且借著这个机会,顺理成章的派遣了“绣衣使者”入驻各地、包括那些诸侯王的封国。 而后,更是经过朝堂商议。 这种所谓的诸侯王妻族、也就是当地的豪强大族,已经不是一般的豪强大族了,而是特殊的豪强大族了! 必须要重拳出击! 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否则刘氏的威严何在?刘氏的尊严何在? 不仅绣衣使者要进入这些诸侯国,甚至朝廷还要派遣专门的人手! 比如之前在地方郡县所推广的刺史! 这些人全都是出自长安学宫之中,他们必须是时时刻刻的监督著这个封国的运转! 而诸侯王们不仅没有害怕和拒绝,反而是十分惊喜,並且上书感恩皇帝的举措。 为什么? 因为妻族强大的诸侯王不只有那几个,有诸多庶子的诸侯王也不只是那几个,谁都不知道下一个因为这个莫名其妙原因而死了的人会不会是他们! 绣衣使者的入驻,倒是又给了他们一层保障。 难道还有人敢杀绣衣使者? 杀绣衣使者那可就是明牌造反了! 诛灭九族的大罪! 谁敢沾染? 而刺史则更不用说了,如果说杀了绣衣使者会让皇帝暴怒,继而將他们这个家族整个连根拔起的话,杀了刺史那就是刺杀朝廷命官! 这可是真正的诛九族的大罪,甚至不需要皇帝找理由! 当然了——可能会有人有所疑问,他们都敢杀诸侯王世子以及诸侯王,难道就不敢杀绣衣使者以及刺史?开什么玩笑呢? 难道杀诸侯王以及世子就不是死罪?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 是的,杀死诸侯王以及世子不是死罪。 这里必须是要说一下,刘氏歷代皇帝们与诸侯王的关係了。 诸侯王和皇帝在“大汉”这个整体面对问题和困难的时候,或许是合作关係,但当外部没有压迫力的时候,诸侯王和皇帝是敌人! 真·敌人。 诸侯王死了皇帝会伤心吗?会的,但那伤心是装出来的,皇帝在背地里指不定有多开心! 推恩令不就是皇帝限制诸侯王的吗? 所以杀了诸侯王,皇帝或许会碍於面子处理一批人,但绝对是达不到九族程度的,甚至大概率就是他们交出来一个“定罪”的就可以了。 这还是得皇帝发现了之后的惩罚,若是杀的诸侯王是皇帝厌烦的、甚至是警惕的那种,甚至不会有什么事儿。 至於诸侯王世子? 那就更是可笑了。 世子算什么? 只要不是皇帝的子嗣后代,那些世子不过是和皇帝关係十分遥远的刘氏子弟罢了。 当然了,真正和皇帝关係十分密切的那些诸侯王,他们的妻族是不敢动手的,毕竟这个动手了就是真的挑衅皇帝了。 如果敢在大汉挑衅皇帝——尤其是在大汉最为鼎盛的时候挑衅皇帝,那皇帝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来自皇帝的肘击! 九族剥离术! 至此,天下之间,包括刘氏诸侯王封国在內的所有地方全都是標配了一个刺史。 这被称之为武德帝期间最大的一个政治举动。 ... ... 淮南 淮南王宫 淮南长嘆一口气,看著面前的奏疏,神色有些许的复杂:“这其中的事情.....怎么那么像是当年太宗皇帝的手笔?” “当年的太宗文皇帝也是如此,表面看起来十分谦和有礼,甚至絳侯他们在迎来太宗文皇帝的时候,还十分得意,想著可以藉此掌控朝政了.....” “与如今的陛下如出一辙。” “当今陛下不肖似先皇,反而与太宗皇帝有几分肖似啊。” 这只是一句十分隨意的调侃和自己的喃喃自语而已,而且是在淮南王宫中,本应该没有什么人知晓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三个月之后,皇帝的手书抵达了燕淮南。 手书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內容。 只是隨行的內侍说皇帝赠与了他一样东西——一幅太宗皇帝的肖像图。 內侍还说了一句话。 “陛下听闻您十分崇敬太宗皇帝,所以特意將宫中收藏的此图赐予您,希望您能够日日夜夜的敬拜,並且说您虽然不是太宗皇帝这一脉的子嗣,但对太宗皇帝如此崇敬,当真是令陛下心生感慨。” 当时的淮南王並未曾反应过来什么,直到这幅图被他迎入王宫,他自己在淮南王宫中想起了当日的旧事..... .... ...... 诸侯王的日子不好过,朝臣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林府 少府林青脸颊上带著些许汗水,他咬著牙看著面前的人说道:“老师,您一定救救我啊!” 第128章 三请四让,新皇之探 林青的脸上冷汗直流,整个人颤颤巍巍的,像是风中飘荡的浮萍一样,他的面前则是坐著一位样貌端庄的老人,神色中带著点点肃穆。 两人对立而坐,互相看著对方的神色,而那个老人的神色则是更为的阴沉,像是四九天中的寒霜一样,又如同打翻了砚台,漆黑色的墨水沾染了整个天穹一样。 “出了什么事?” “说说吧。” 老人的声音十分平和,但明显能够从中嗅出来些许不对的地方,他的眼眸死死的盯著面前的林青,想要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些什么。 但左右看不出来。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林青则是低著头,一五一十的將自己的发现以及自己所做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说著说著,便直接大哭了起来:“弟子也不知道那件事情会牵连这么广啊!” “当日里只是听了族中长辈的话语,去做了这件事情,谁知道竟然会牵连这么广,甚至闹到了陛下面前呢?闹到了陛下面前的事情,有小事吗?” “更何况此次涉及到的人中有霍光呢?” “霍光是什么人,弟子不知道,难道您还不了解吗?那是一个手段很拉扯的人,甚至弟子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昔年的官渡侯啊!这样子的一个人出现,他必然是要作为陛下的刀,將一切都是给斩断的。” “只要霍光到了那个地方,那么事情便不会再有翻身的余地了。” “如今陛下已然將霍郎中派遣了过去,依照霍郎中的本事,左右不过是耗费些许时间便能够將事情全然查出来了。” “届时.....” 林青抬起头,眼眸中含著泪水:“届时,弟子恐怕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他看著老者小心翼翼的说道:“弟子死不足惜,只是害怕此事牵连了老师就不好了.....” 言语之中竟然透露出来几分的“威胁”之意,老者只是冷笑一声:“如今倒是想起来我了?当日你背著我、背著陛下做出此等事情的时候,如何想不到我来呢?” “朝廷中枢的臣子与藩王有所勾连,甚至与藩王的妻族联合起来谋害藩王、以及藩王嫡子,你觉著这件事情,陛下会轻易的放过你吗?” 林青只是跪伏在地上不敢开口。 良久,那老者这才是缓缓的嘆了口气,站了起身子来:“也罢,我便博著这三分的薄面,去陈公那里为你求求情!” 他站在那里,眼睛死死的盯著面前的林青,语气中却是带著几分的肃然。 “可陈公一向是冷麵无私,能否救你,谁也不知道!” 林青泪流满面,脸颊上带著感恩戴德的神色。 只是那低著的眼眸中,划过些许的笑容。 ..... ...... 武德五年,秋末冬初,当冬日的第一场大雪缓缓落在地面上的时候,整个长安城都被大雪覆盖成了一层精致的银霜,这些许银霜之色让天下人看著便觉著十分的舒缓。 可长安城內,却十分热闹,与这寒冷的天气完全不同。 官渡侯府內 陈璟眯著眼睛,此时的他也是人到中年,可以半眯著眼睛装作老神在在的样子了,或者说他的年纪大可以去倚老卖老了。 “我说赐之啊,你今日来我这里,可不仅仅是为了喝这一口茶水吧?” “有什么事情快快说吧。” 坐在他面前的“杨恩”面容上带著些许的疲惫之色:“陈公,此次前来是有事情要求您老帮忙的。” 他將自己那位弟子的事情如数说了出来之后,看著陈公说道:“此事他沾染其中,死不足惜,只是....只是杨氏自太祖年间传承下来极其困难,若是因为此事便遭了殃....恐怕再难起来了。” 杨恩打著感情牌:“昔年,陈氏自楚汉爭霸的时候起势,而我杨家的先祖也同样是在围杀项羽的那一场战爭中得势而起,迄今已然百余年了!” 他看著陈璟说道:“若陈公今日愿意救杨氏一脉,弘农杨氏日后定然以陈氏马首是瞻!” 陈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杨恩,好似是能够看穿他心中所想的一切一样。 只见他嘴角勾勒出来些许笑容:“哦?杨氏真的到了如此地步?” 杨恩心跳如同擂鼓,面容上却丝毫不显露出来:“陛下之心,天恩难测啊!” 陈璟忽而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好了,赐之啊,你想让某帮忙,此事某是帮不了你的,但你却是可以自救啊。” “陛下从去岁开始就一直在铺垫的事情,若是由你弘农杨氏提出,只怕陛下会在心中领你们杨氏的人情,此事便可以了结了。” “至於我吗?” “虽然如今依旧是丞相之尊,但年老体衰,正准备向陛下上书告老还乡呢,只怕是帮不了你啊。” 杨恩的脸上带著惊骇之色:“什么?告老还乡?” 他猛的站了起来,面容上带著不知道是惊还是喜的几分神色,整个人都有些错愕。 “您.....您这才是什么寿数了?如何这么快就....就?” 陈璟笑眯眯的说道:“你有所不知啊,我年轻的时候受过暗伤,每逢大雨之日,四肢便会剧烈疼痛,若非是昔年陛下尚且身为太子的时候,先皇与陛下之间的琐事,我早就是告老还乡,回官渡老家了。” 他长嘆一声:“如今天下太平,此时告老,也算对得起先皇和陛下了。” 一番话说的杨恩心中几番纠结几番错愕,终究还是长嘆:“陈公如此说了,我也不好再劝.....” “那我便依照陈公所说的去做吧。” ..... ...... 待到这杨恩离开了之后,陈瀚送完了人才是回到了这屋子里面,脸上带著些许好奇的神色,整个人都处於一种迷惑的状態。 他对於“政治”的確是不怎么了解的。 “父亲,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陈璟冷笑一声,一边泡茶,一边轻声说道:“你啊,就是不了解咱们的这位陛下,这件事情,一定是陛下暗中所做的。” “无论是诸侯王的事情也好,还是这杨恩也好,亦或者是这件事情中牵扯到的林青也好,全都是陛下的人,陛下一手安排了这件事情,而后又想要藉助著这个机会来试探一下陈氏。” “陛下对陈氏不放心啊,想要看一看,陈氏的忠心是否与从前一样。” 陈璟的脸上带著满满的无奈之色,整个人陷入了数不尽的疲惫之中:“哎,世事难啊,不只是当今陛下,就算是武帝在临终之前,不也是试探了吗?” 他的脸上带著些许莫名:“当年的巫蛊之乱,乃是当年太上皇陛下一手策划的事情,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当今陛下的参与呢?” “若是当今陛下参与了,那就是一场针对陈氏的阴谋啊。” “只是当初的陈氏没有上当罢了。” 他微微摇头,吹灭了面前的烛火。 “罢了,罢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 ...... 未央宫中 灯影错落,陈璟与杨恩在今日上午的谈话,晚上的时候便被整理送到了未央宫中。 刘据看著面前的“谈话记录”,眉宇中不由得轻跳一下,而后手指不断的在桌子上叩击:“三十四记录的这份手书?让他上前回话。” 三十四很快来到了刘据的面前,一五一十的將两人之间的谈话著重表述,其中语调轻重缓急一如两人所说。 听完了之后,刘据才长嘆一声。 他將这份手书放入一旁的香炉中焚烧,眉宇中则是带著几分失笑:“陈公啊果然还是陈公,朕这些许手段,在他老人家的眼睛中,只怕是如同黑夜中的煌煌大日一般显眼,又十分可笑。” “罢了。” 刘据看著另外一旁的绣衣使者首领说道:“父皇当年的遗命,朕也算是完成了吧?” “如此,也算是对得起父皇了。” 他略微沉吟:“你去將这一切的事情,写成一封祷文,而后在父皇的陵前焚烧,將其匯报给父皇罢。” 等到人影都消失之后,刘据才是有些无奈。 “陈氏....果然是没有任何破绽的啊。” “朕不过是听从父皇的遗命稍作试探,便已经被发现了端倪,更令人惊骇的是.....陈氏竟然这么果断就急流勇退了?” “当真非常人啊!” 只是说完这话之后,刘据的神色中还带著未曾消退的“怀疑”:“只是,权力乃是毒药,只要品尝过的人就无法捨弃。” “陈氏为什么能够这么轻鬆的就放弃呢?” “难道是因为.....他们还有其他的图谋吗?” .... ..... 武德五年,冬,腊月二十三。 丞相陈璟上书,告老还乡。 此时,陈氏留在长安中央朝廷的人,就只剩下了两个。 一个是太尉、临安侯陈定;另外一个则是陈氏当代家主、官渡侯世子,郎中陈瀚。 从最开始的庞大势力到如今。 陈氏的势力,大减。 第129章 陈氏图谋,以退为进! “二哥,这就是长安城?” 陈远的脸上带著些许惊嘆之色:“此处比起来官渡城,虽然少了几分的厚重,但多了几分的奢靡,京都的色彩,果然浓厚啊。” 陈恆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毕竟是京都。” “京都的繁华,总是超脱世人想像的,当年长安城建立的时候,先祖与萧何还发生了爭执。” “先祖认为,长安城不必太过於华丽,依照大汉的国力,什么人敢小瞧大汉呢?” “並且表示一个国家的强大,並不在於他的都城有多么的华丽、贵气,而在於这个国家的黔首能否吃饱肚子,能否好好的生活。” “若是黔首们能够好好的生活,那么这个国家的都城即便是朴实无华,其余的人也会夸讚这个国家的都城厚重朴实——反之,若是这个国家的黔首不能够好好的生活,即便是这个国家的都城十分豪华,人们也只会对其唾弃。” “最后太祖高皇帝还是觉著萧何丞相说的对,觉著虽然黔首们的生活很重要,但都城同样是很重要,因此便依照萧何丞相的建议,建造了这么一座庞大的、宏伟的城池。” “而隨著这些年,文帝、景帝、乃至於武帝的奋力,大汉百姓们早已经过上了安定的生活,而生活在都城中的这些权贵们,也是日渐奢靡享受。” 他看了一眼陈远说道:“不过依照你我二人心中所愿,只怕是在长安城中待不久的,很快就会离去了。” “先去侯府找...家主吧。” 陈远微微点头,脸上带著些许的兴致勃勃和期待之色。 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些年来在官渡老家,和他兄长一直待在藏书楼之中,目的便是为了博览眾家所长,翻阅当年先贤遗留下来的书籍,以此来为自己之后的远行作铺垫。 他们两个人的志向倒是较为“偏门”。 一个喜欢出海,一个喜欢探索未知,也正是因此,他们才会觉著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时机——最好的发扬自己志向的时机。 他们在政治上没有什么天赋,也不会卷进政治斗爭当中,他们志向老老实实的完成自己心中的愿望。 即:探索未知! .... ..... 二陈来到长安城的消息,很快的便传到了刘据的耳中,此时的刘据正在忙碌的观看著绣衣使者所收集来的关於西域、关於岭南的各种消息。 当听到二陈的消息之后,他短促的惊讶了一瞬,而后半眯著眼睛,心里面快速的过著相关的信息,猜测著这两位这个时候来长安的目的。 不过是犹豫片刻,他便低声道:“去几个人,盯著官渡侯府。” 黑暗中传来一声应诺声。 刘据按了按自己的鼻子,眉宇中传来些许疲倦的累感,他长嘆一声,轻声说道:“陈氏势大,此时急流勇退,可是....这么庞大的一个家族,当真是会隱退吗?” 他的眉宇中带著几分的怀疑。 但是刘据的心中对於这种怀疑也是十分克制的——他明白一个道理,也十分的相信陈氏的另外一个底线。 即:陈氏绝对不会在刘氏没有背叛陈氏的时候,主动背叛刘氏——尤其是在大汉的国力日渐昌盛,已经走到了巔峰的时候。 可....对於人性的把握,以及遗传自先皇的“怀疑”基因,让刘据心中的怀疑无法遏制的蔓延开来。 依照理性而言,这么庞大的一个家族即便是隱退了,也一定是因而不退。 这一点事实上也很符合常理。 就像是后世的某些人,即便是到了退休的年龄,也的確是办过了退休的手续,但却“退而不休”一样。 人情自古以来便是这样。 世事流转了几千年,不过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著当年的人做过的当年的事情。 陈氏退的太....迅速了。 也太果断了。 甚至没有跟皇帝討价还价,这让皇帝不由得多了几分的犹豫——但刘据觉著,或许再过几日,自己就能够得到答案了。 .... ..... 官渡侯府 陈璟看著面前的陈远、陈恆,轻挑眉毛,脸上带著些许惊讶之色:“你们確定?” 陈远、陈恆微微点头,他看著陈璟说道:“大伯,我们来到长安城的目的便是如此。” 他们二人对视一笑,轻声说道:“自幼我们便立下誓言,一定要將胸中所学一展,而如今,我们也知道,陈氏该到了急流勇退的时候了。” “可即便是我们真的愿意退,陛下便会真的相信吗?” 他看著陈璟说道:“我们也知道,大伯的心中一定早有计划,但.....此时我们二人的到来,也一定不会破坏大伯的计划,反而会让这个计划愈发的顺利进行。” “我想,大伯见到我们时候,那一抹笑容,应该便已经计划到了这里。” “不是吗?” 陈璟忽而嘴角绽放了些许笑容。 他的心中那一抹担忧终於缓缓的放下了,良久的长嘆一声之后,他才是开口说道:“不错。” “我先前还十分担忧此事,但方才你们二人说了之后,我心中的担忧终於是可以放下了。” 他注视著二人的眉宇:“只是要苦了你们了。” 此时的陈氏势力庞大,即便是他想要退,也得皇帝相信他们,否则只要皇帝的心中一日有著担忧,他们陈氏便一日不会安全。 而这个时候,一个愚钝的“接班人”,只能够让皇帝稍稍放下些许心思——可若是皇帝不能完全相信陈氏,那么这个愚钝的接班人便是陈氏的送葬人! 此时出现两个在“政治上”或许没有什么特殊才能,但却並不愚钝,而在其他的事情上颇有才能得人,这足以促进陈氏的转型。 是的。 陈氏要转型了! 身为“降临者”的陈璟十分清楚的明白,在经歷过汉武大逃杀之后,陈氏不需要在“政治”上有多少的权能了——接下来的陈氏只需要稳住如今的基本盘,而后开始缓慢的转型就可以了。 至於转型成什么? 东汉末年的“世家门阀”们早已经给陈璟指出了明路,那就是“经学世家”! 把控住“经学注释权”,或者说把控住“上升渠道”的官方途径,这才是唯一一个可以平安度过之后时间的办法! 就像是弘农杨氏以及汝南袁氏那样。 他们把控著经学,所以到了东汉末年的时候,袁氏可以“四世三公”可以称雄天下,甚至可以把控不少雄才大略的人物。 最开始的东汉末年,即便是董卓这位一切的源头,也是袁氏门生! 所以当日袁绍董卓拔剑的时候,曹操的惊讶並不是对於“袁绍为什么这么猛”的惊嘆,而是对於“董卓为什么这么猛”的惊嘆! 当时的天下,一半的官吏都是袁氏门生! 当然了——除了门生之外,自身掌兵也是重要的,毕竟.....真到了乱世,枪桿子才能出政权! 这也是为什么陈氏分化两支,一支前往漠北行郡,另外一支前往会稽郡的缘故。 会稽郡沿海、且身处於南方,与中原距离很远,即便是乱了起来,也能够稳住,这也是为什么曹操的“青州兵”能够迅速发展,並且雄霸天下的缘故。 当地的经济较为发达,而且是整个大汉的南方,较为安定。 或者说,自古以来,这些不太受到重视的南方一直都保持了相对的和平状態,不管是战乱还是什么,都无法波及到他们。 这里被他们称之为“不毛之地”,但在经过了一代一代人的开垦之后,这里便是绽放出来了生机。 而漠北行郡则是占据边疆,既能够在动乱时候保护中原,也能够以骑兵凶猛,大举南下平乱! 当地更是草原匡阔,当年匈奴占据这里的时候,便是大力蓄养牲畜,马匹,匈奴人的骑兵之所以那么强大,很大的原因便是因为他们在北疆草原地带。 除了漠北行郡外,大汉能够养马的地方几乎没有。 占据了这里,其实便是占据了冷兵器时代的骑兵,而骑兵则是冷兵器时代最重要的一个兵种了。 这里也是陈氏的“力量”所在。 陈璟原本的计划不过是想要“转型讲学”,前往官渡建立“官渡学宫”,以此来告诉皇帝,我愿意交出权力,是因为我想要占据这个权力,这个和你没有竞爭的权力。 你不必担心我居心叵测。 可是这样子的话,皇帝不一定会相信,毕竟....你就这么直愣愣的过度?什么权力都不要?谁相信啊。 而如今,二陈的到来,更是让这个“真话”有了更加可信的外表。 因为,他们来了之后,陈氏在中枢之中就不至於处於一个没有“力量”的状態了。 他们便是陈氏的有生力量,是一种逐渐退出的象徵。 一个庞大的“真实的真话中藏著的谎言”即將诞生。 “我退,是因为我们想转到幕后,避免与陛下您发生爭斗,並不是说我们放弃了权力,您不必担心我们退是“以退为进”。” 第130章 以退为进,方能始终【3k】 武德六年,春。 天清气朗环境十分美好,整个长安城的人都见证了一出大戏的演绎和继续发展。 陈璟的“辞官告老书”並未曾得到皇帝的准允,而是开始了惯例的三请四让流程,但当三请四让流程结束了之后,出乎人们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皇帝没有对陈璟的辞官告老书发表新的態度——按照常理来说这个时候的皇帝应该是表示同意的,然后陈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回去了。 但也同样没有对陈璟的告老书表示否定——否定了之后,陈璟就需要正式回到朝堂上,承担起来一个身为丞相的职责了。 可以这么说,通过陈璟和皇帝的“交手博弈”,陈璟暂时处於一种“薛丁格”的状態中。 因为皇帝没有批示——所以陈璟在名义上还是丞相——因为陈璟已经提交告老书——所以他此时在实际上已经离开了丞相的位置。 一个完美的“工具人”就这么诞生了。 既占据著丞相的位置,让什么人都没有办法升上来,又没有占据著丞相的位置,可以让皇帝陛下信任的大臣们以另外一种身份把控了丞相署的权力。 在这一年,皇帝对於霍氏的宠爱也逐渐的走上了巔峰。 霍光从地方回来之后,將他对於地方诸多藩王的调查等事全都提交到了皇帝那里,但出人意料的是,皇帝並没有很急切的对这些政务进行处理,反而是暂时拖延。 至於霍光? 因为这一次立下的功劳,所以霍光被皇帝陛下赏识,正式进入到了朝堂之中,成为了皇帝身旁的“郎中”,而隨著皇帝的一纸令下,霍光只在郎中这个位置上做了三天,就马不停蹄的升级到了另外一个位置。 这个位置,名为——“尚书台”。 是的,尚书台。 这是一个方才成立没有多久的机构,但他的“权力”却如同是“丞相署”一样,甚至是较之丞相署更大一些。 因为丞相署无论在如何的庞大,他名义上也是一个“臣子”机构,而尚书台则是不一样。 尚书台是皇帝所设立的“內庭机构”。 或者说,这个时期的尚书台並不是日后的“尚书省”,哪怕在法理上、在职能上、在传承上、乃至於在任何的时空概念上去看,尚书台都是尚书省的前身。 此时的尚书台更加类似於大明时期的“司礼监”。 他是一个由皇帝设立的,帮助皇帝处理政务的机构——或者说他更像是司礼监以及內阁的结合体,因为他同样是可以干涉外廷的朝政。 这个机构的前身是文帝时期的“內廷”,当初的文帝为了制衡前朝的势力,所以发展出来了这么一个內廷,以对应以丞相为首的“外廷”,发展到了武帝时期,內廷其实已经形成了完善的模型和政治体系。 只是到了武德帝时期,武德帝彻底將这个机构给放在了表面上,也就是所谓的“尚书台”了。 霍光便是第一任的尚书令。 而事实上,大汉未来的政治框架机构,在这个时期已经初具规模。 丞相事实上从一个变成了“三个”。 第一,丞相。真正意义上的、名义上的丞相。 第二,尚书台令。名义上的郎中、实际上的內相。 第三,丞相署內吏。名义上的吏,实际上的高官。 而在这种情况下,“丞相”陈璟因为想要告老,所以已经离开了丞相署的情况下,大汉的朝政开始形成了“楚汉爭霸”的局面。 此时的朝廷“党爭”,实际上已经从原本的“陈氏”对抗“外戚”转变为了“陈氏”对抗“霍氏”。 看似没有发生变化,但实则发生了非常惊人的变化。 因为一个人。 一个名为“卫青”的人,一个功勋卓著的人,一个几乎可以说的上是必定青史留名的人。 卫青和霍去病原本是外戚势力集团的核心人物,他们两个人代表著的、象徵著的就是外戚势力集团,因为他们是现如今的陛下,当年的太子刘据的舅舅和表哥。 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就会形成“陈氏”对抗“刘据”的局面,而这样子的局面一旦形成,朝堂上的微弱平衡立刻就会被打破。 所以刘据费尽心思的转变了这种矛盾。 將“陈氏”和“皇帝”的矛盾,转变成了“陈氏”和“霍氏”的矛盾。 可能会有人说,那现在不还是一样的吗? 难道霍去病和卫青就能够从霍氏集团中脱离出去了? 答案是:对的,他们可以从霍氏集团中脱离出去,或者说必定能够从霍氏集团中脱离出去。 这也是刘据削弱陈氏与刘氏矛盾中的神来一笔——他同时削弱了外戚势力集团,或者说直接將外戚势力集团给连窝端了。 在这里,若是刘据必须要感谢一个人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是“霍仲孺”,或许有人对这个名字不熟悉,也或许有人觉著这个人很无关紧要,但不得不说,在如今刘据的谋划中,霍仲孺这个人居功甚伟。 他很多人不熟悉,但他有两个儿子,所有人应该都很熟悉。 一个叫做“霍去病”,另外一个叫做“霍光”。 在这里必须是要整理一下思绪谜团。 或许有人会说,霍去病是外戚,那霍光不也是外戚? 答案是错误的。 因为霍去病是外戚是因为他的舅舅是卫青、他的姨母是卫子夫,他的母亲则是这两位的弟弟——同时也是刘据的姨母。 而霍光虽然和霍去病一个父亲,但却不是同一个母亲——他的母亲是霍仲孺回到了老家之后找的当地的一个女子。 他们两个同父异母。 而象徵著“外戚”的那一丝血缘关係,则是断在了这个同父异母上。 由是,刘据的一张大网,一箭双鵰的计策彻底施行成功。 霍去病、卫青、陈定这三个人互相牵制、互相对抗,互相制衡——霍去病和陈定之间是有关係的,因为霍去病的老师是陈氏七杰之一。 他们既是对手,也是朋友,所以相互抵消制衡,早就不参与到朝堂事务中了。 而“霍光”不同。 他与陈氏没有任何的关係,但又好像是有点关係,与皇帝也没有任何的关係,但又好似有点那么关係。 从血脉伦理上来说,霍光和刘据是没有关係的,但从社会学的角度说,他们是有关係的——刘据將霍去病当成表哥,自然也就当霍光当成表弟。 从社会学上来说,霍光和陈定是没有关係的,但从人情世故的角度来说,他们是有关係的——霍光的哥哥是陈氏的弟子,他多少也是陈氏的门生之一。 这就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是又涇渭分明的两个势力集团。 而这两个集团和刘据又都有点那么关係,又没有那么点关係,整个朝堂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一样,將所有人都网罗了进来。 武德六年的春日,二月。 本应该著急的陈璟却没有丝毫的著急,或者说他不仅仅没有著急,反而是显得十分轻鬆愜意,闭关在家家中编修典籍——顺手將长安学宫中昔日“二陈”的后人子嗣,也就是新的“二陈”抓了回来,他们决心一起编撰一本典籍。 一本可以对抗儒家“五经”的典籍。 皇帝也没有什么动作,直接了当的同意了。 .... .... 未央宫中 刘据的神色在烛火中变得忽暗忽明,他轻轻的嘆了口气,手中拨弄著那黑白色的棋子,脸上的神情十分凝重紧张。 “陈氏,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他不明白,也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制定好的计划,已经展望的未来,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的挑衅和破坏。 他准备再次试探陈氏一下了。 .... ..... 然而变故来的就是这么快,不等他试探一下陈氏,在武德六年的夏日,五月,最热的天气中,陈璟以及小二陈从闭关中走出,他们整理编撰出了两本书籍。 《实用学》以及实用学在政治上的经典著作——被称之为永远无法超越的经典、实用学的集大成者——《政治学》。 实用学以及政治学的问世象徵著另外一件事情。 当年的二陈,真的可以被称之为“子”了。 他们完成了诸子百家时代之后,任何人都没有完成的一个成就——即,被诸子百家共同认可为“子”,人们將他们並称之为“二陈”。 .... ..... 长安学宫中 此处鱼龙混杂,诸子百家的学说都在此处匯聚,以实用学为核心纲领,百家都在绽放著自己的光辉。 但能够被列为“必修”的,其实也就只有儒家的五经、道家的庄子、道德经、墨家的墨子、农家的农子、法家的韩非子、汉律。 因为子啊事实上,从前的实用学只是一个学说,而没有成为一个“派系”。 今日,诸子百家的那几位领袖,都在看著共同的两本书。 第一,实用学。 第二,政治学。 所有人都为之惊嘆,所有人都在称颂。 而就在这样万眾一心的局面中,陈璟开始了属於陈氏的第一波“自证”。 他要斩断一切,急流勇退。 以退为进的根本核心,是“退”,急流勇退,方得始终。 ps:匯报一下,跑了一趟又一趟,说了今天发工资,两点去了学校问,十分乾脆利落的说今天发,五点再问,会计制单,七点再问,校长正在一个个的线上勾选审核,九点还没等我问,人家发来一个“交易失败”的图,说不知道银行出了什么问题,交易失败了,很抱歉让您等了,明天让会计去银行立刻解决。哈哈,就是把所有的漏洞全都堵上了,一问就是態度很好的在弄了,流程在走了——我还查了一下,我们学校的法人身上背了好几个执行,都被列为失信人名单了,限制高消费了,好像大家都在努力了。劳动仲裁也不会有用了。捂著胸口倒下。但是大家不用担心,我正在调节心態,爭取早日恢復正常时间更新。毕竟书测给了我个大惊喜.....书的成绩好好哦嘿嘿嘿嘿嘿嘿,完全裹得住我生活了,而且番茄老爷刚发了稿费!还能再苟一段时间! or2 以后儘量少吐酸水,多给大家码字!今天继续六千! 第131章 学阀注经、二陈入宫【6k完】 朝会。 大汉的朝会很有意思,尤其是在武德帝接手朝堂之后。 因为在这里,大汉的朝会分为了两个部分,第一个是大朝会,也就是外朝会,第二个则是小朝会,也就是內廷会。 相当於领导班子的全体会议以及常委会的区別。 此时的大朝会中,所有有资格来参加朝会的人都在悄咪咪的看著最前方的一个人,这个人闭著眼睛,坐在那里,处於政治风暴的最中心。 一个有资格倚老卖老的人——丞相陈璟。 这位不是辞官告老还乡了吗?虽然皇帝还没有批准,但是他这个时候来朝堂上做什么呢? 所有人都在注意著他。 以至於皇帝在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坐在那里的陈璟,而他的心中也顿时浮现出了“果然如此”的情绪。 武德帝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他已经做好了要面对陈璟大招的准备了。 无论有什么招数,来吧! 他刘据不会害怕的! 他可是斗过他父亲那个老登,並且最后获得了胜利的人! 然而陈璟的第一招便让他有些“茫然”了。 像是一拳打在了上。 陈璟的第一招是一封奏疏——与他告老无关,好似是已经摆烂了,你既然不同意,那我就自己把掉在地上的脸面捡起来,继续为朝政服务。 这封奏疏在歷史中也留下了属於自己的名字。 他的名字很长,但只要是后世中研究歷史的、研究古代政治的,乃至於研究古代文学的人,都无法忽视这样子一封奏疏。 他们没有办法绕开这么一座巨大的“大山”。 因为他被称之为“华夏古代政治歷史的变革先锋曲”。 他的名字叫做 《諫奏孝廉制度及无序政治官吏所用疏》 这个名字很长,其中所述文体长篇大论,江河而上,煌煌日照,其言微言大义,其意酣畅淋漓,真可谓是天下古今第一雄文。 甚至一些长安学宫中有资格参与到这一次朝会的那些大儒都沉浸在了陈璟的“念诵”声中,在他们看来,这哪里是一篇諫奏疏?这分明就是一篇可以青史留名的文章! 当然了,他们所预料的也不错。 当华夏的歷史逐渐走到了近代后,这篇千古雄文也被收录在了大学政治以及大学语文所必修的文章序列之中,甚至研究生、博士生中也有许多专精古代政治、古代文学、乃至於古代制度的人去研究他。 不提以后,只论现在。 朝堂上,霍光眉眼灼灼,脸上带著十分亢奋的神色听取著陈璟这一篇“奏疏”,他在自己的心里默默的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 他想明白陈璟到底想要做些什么,而很快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摆在了明面上。 陈璟要以一种近乎於蛮横的角度,半推翻举孝廉这个官吏任用制度。 霍光心中大惊。 他以一种怪异而又惊愕的眼神看著陈璟。 陈氏这是疯了吗? 整个朝堂上,大概只有极少数的几个老东西以及坐在皇位上的那位才以一种近乎於恐怖的政治怪物的直觉看出来了一些东西。 刘据的神色感慨。 他看著陈璟,陈氏不仅没有疯,而且十分理智。 自己心中的疑惑也得到了解答。 现在变革“举孝廉”这种官吏任用制度的阻力大吗? 看似很大,毕竟有那么多的受益者——但其实阻力並不大。 因为“霍光”。 为什么? 因为霍光並非是出身“举孝廉”,他自己便是出身於“长安学宫”的考核,而后成为了朝堂上的一名官吏,这甚至是得到了先皇认可的! 这就导致了一件事情,霍光天生的站在了举孝廉制度的对立面。 而长安学宫这个庞然大物.....看似不算什么,但其实,近五年来近乎於一半的大汉官吏都是出身於长安学宫的,他们的身上都有一层浓厚的学宫考核派。 又因为长安学宫的“宫长”歷来都是由歷任皇帝担任的,所以那些学子其实便是出身於“天子门生”。 所以变革举孝廉制度对皇帝也是很有好处的。 於是答案便很简单了。 一件由两个权臣之一提出来的,对皇帝、对权臣派系之二、对天下大多数的学子都没有任何坏处的变革,会遭受到谁的反对? 反对力量会很强吗? 简直是开玩笑。 而刘据的神色却並未缓和,他只是盯著陈璟的眼睛,他的直觉告诉他,陈璟真正的用意、那个可以让自己决定到底是缓和態度,还是再次试探的“大招”要来了。 “然则,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学宫先前所考核的內容都是由学宫的几位教諭、大儒等出题,並没有一个清晰的界限,而天下人也苦於不知道学习什么,考核什么,因此限制了成为官吏的前路。” “臣请议。” “於长安学宫中所立“科目”者九,立为“九经”,其中,必冶经者有三,凡所需要考核学宫成为官吏者,皆要冶此三经,令从其余六者中择选其一,为辅冶经学。” “唯有此,方可得其上,入而为考核,出则为官吏。” 至此,陈璟的第一个招数已经用出,他抬起头看著刘据,眼眸中的神色闪烁不定,也同样是在告诉著刘据:“这便是我的办法,这便是我的图谋。” “我想要的,只不过是三经之一的注经权而已,將这个权力给我,陈氏就可以放弃手中一部分权力,而后蛰伏起来,之后既可以保护刘氏,也可以保护自己。” 这样子的態度,只能够用两个字来形容。 敞亮。 皇帝心动了吗? 皇帝心动了。 他不仅心动了,甚至还十分可耻的鬆了口气——毕竟要对付陈氏这样子一个庞然大物,对於皇帝来说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啊。 再者说了,这也不仅仅是困难的事.... 这是能不能的事情啊! 陈氏这样子一个忠君爱国,几代人都在为你刘氏奋斗、甚至不求名不求利、不干涉朝政,一心为国、一心为刘、一心为民的標杆性人物,你把他给干掉了? 那你还能信任谁? 这就好像是一场三国杀,你把一个已经亮明了身份,明牌的忠臣、誓死捍卫你的忠臣给首先杀了——你让內奸怎么想? 你让其他反贼怎么想? 你让另外一个忠臣怎么想? 动陈氏,刘氏的政治信誉度彻底完蛋——甚至有可能引发民眾的舆情反弹,失去刘氏赖以生存的民心统治基础。 而不动陈氏.....刘据又是心里真的害怕! 左右好像都是死。 没有什么路是可以生存的。 如今,陈氏给了另外一种选择。 即:我放弃一部分的权力,让渡给你,换取另外一部分的权力。 如何? .... ..... 武德六年,夏,七月。 一场大雨落在地上,將树叶都是打的零零碎碎的落在地上,目之一切能够看到的东西全都成为了尘埃,到处都充斥著大雨方才过去的潮湿味道。 而大汉也迎来了一场大地震。 天子詔令,设立“经学九科”,以此作为长安学宫中的考核重点,唯有能够通过这一点的人,並且得到了举孝廉的人,才能够成为官吏。 经过了数轮激烈的角逐。 “经学九科”终於缓缓落下了帷幕。 其中,所有学子必须修习的三门经学为“实用学”、“春秋”、“政治学”;而六门可以选择修习的经学则是“尚书”、“论语”、“墨子”、“庄子”、“老子”、“韩非子”。 当这个消息被下发了之后,所有人都在惊嘆中又觉著十分正常。 在三门必修的经学中,陈氏的学说占据了两个,而儒家在经过无数的思索与抉择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將“春秋”放入必修之中,將尚书放在了选修中。 因为在儒家的诸多大儒看来,春秋更多的是传递了孔子的为人处事以及思想观念的诸多“微言大义”,而尚书更像是一本“政治参考书”。 至於为什么没有选择论语? 也很简单,第一是因为论语的题材,第二则是因为对於论语的解读在这个时候还有些少,大多数都是春秋的各种版本,更好注经。 於是,天下定。 .... ..... 甘泉宫中。 更深露重,但此时甘泉宫中的几个人都没有睡觉的意思,反而全都十分的活跃,並且在下一场无声的博弈棋局。 其中人物,很显然。 刘据! 陈璟! 陈恆、陈远! 刘据缓缓的吐了口气,他看著陈璟,心中也明白,今日晚上恐怕才是能够决定陈璟什么时候回到官渡的核心。 “这么晚了,陈公来此有何重要的事情吗?” 陈璟淡淡一笑,他看向刘据,轻声感慨,先是卖惨,后是说自己的身体不好,暗中催促皇帝赶紧將他的告老书同意。 之后话题一转,转到了面前这两个人的身上。 “此二子乃陈氏中尚且有智慧的人,说自己心中有所愿景,请求我献於陛下,然则老臣老矣,只能让他们亲自来了。” 刘据眼睛一亮。 戏肉来了。 看来,陈璟是想要用这两个人的两个不重要,但掌握了一部分权力的位置,加上“经学注经权”来换取陈氏如今明面上的一部分势力? 这个交易值得吗? 刘据没有过多思索。 因为。 值得! “哦?” 他莞尔一笑,面加上带著和蔼慈善,一如当年文帝对陈熙、武帝对陈璟所说的话一样:“尔有何策献於朕?” 第132章 陈氏二子,谋心为上【3k】 对於陈璟带来了两个年轻陈氏弟子的事情,刘据没有疑惑也没有怀疑,甚至他更加安心了——权力的交接让渡是有时间的,这个时间段两个年轻的人占据了一部分权力,这对於陈氏刘氏来说都好。 所以他就像是当年的文帝见到陈熙一样,十分的温和,也准备將他们二人放在一个较为重要的位置上。 然则,陈恆陈远所说的话让刘据眼睛中带著些许错愕之色。 因为这两个人说的.....和他心中的蓝图实在是太接近了! 陈恆首先开口道:“启稟陛下,臣所献之策,与西域诸国有关。” 他笑著说道:“凡事出者,谋心为上,谋事者下,西域那边风沙漫天,对於大汉来说並没有什么太大的占据的必要,但想要从西域更远处开疆拓土,那么必须是占据西域。” 这里所说的西域並非是常规意义上的西域,而是自现世的“甘肃”一路往西,经过茫茫大漠,沿著哈萨克斯坦、乌兹別克斯坦等国一路再往西。 对於这一片地方,大汉以及陈氏都不是十分的重视。 但对於“中亚”,也就是这几个国家再往下一部分的地方,陈氏还是比较重视的——尤其是此时的陈璟,因为陈璟十分清楚的明白一件事情,这个地方拥有无尽的能源! 也是左右了將来数十个世纪最重要的资源之一! 决计不能够將“石油”让渡出去,但此时的“吐蕃”,也就是西域的一部分、后来的新疆西藏等地尚且是大汉的一部分天堑。 陈恆滔滔不绝得诉说著自己心中的“策略”,而他所说的內容则是让刘据十分心动。 总结起来,其实陈恆所说的內容便是“开闢商路、谋心为上、汉化西域”,在这样子的基础上,再加上冠军侯等人的武力,西域在二十年之內,必定是大汉不可分割的领土。 而这样子的一条商路,想要开闢出来,十分困难。 刘据略微有些犹豫,看著陈恆说道:“此商路想要开闢,只怕是十分困难的, 若是没有足够量级的人物前去,只怕西域诸国並不会领情啊。” 他稍稍有些犹豫,现在他的心中浮现出一个个的人物,但又一个个的划掉了。 陈恆却微微一笑,脸颊上掛著坦荡与肃穆的神色:“启稟陛下,若是陛下不弃,臣愿意率兵前往,开闢此商路!” “以求让我大汉的威名震慑天下!” 听到陈恆的话语,刘据猛的一愣。 他看著陈恆,眸子中闪过些许错愕的神色,他完全没有想到陈恆说的这条商路竟然是他自己想去的! 去西域开闢商路这是什么好事吗? 对於大汉的勛贵们来说,这当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对於大汉的顶级世家陈氏的子弟来说,更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无论这件事情有多能够青史留名,他都有一个前提——苦。 漫漫黄沙数十载,將一个人,一个年轻人最肆意的几年埋葬在那黄沙大漠之中,远遁他乡,这对於那些无可奈何走到绝路的寒门子弟或者说黔首来说自然是值得的,因为想要得到权力就必须是吃苦! 可对於陈氏子弟? 尤其是陈恆陈远二人来说,这是不值得的! 权力? 此时的陈氏正处於转型的阵痛期间,皇帝在这个时候必定会安抚陈氏,陈恆陈远只要愿意,他们瞬间可以担任九卿的职位,在朝中奢靡享乐! 哪怕他们什么都不会,哪怕他们什么都不做,只要他们依旧是陈氏中人,皇帝就绝对要安抚他们! 逍遥快活的日子就在眼前。 他们不想著过这样子的生活,反而想著去吃苦? 刘据的心中缓缓的浮现出一抹敬佩,他下意识的看向了坐在一旁的陈璟,声音中带著犹豫:“这....陈氏高才,你们的才华朕是相信的,你们的忠臣朕也是相信的。” “只是......” 他说话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陈璟坐在一边当然是听出来了刘据话里面的意思,当即朗笑一声:“陛下!老臣將他们二人带到这里来,目的可不是为了给他们二人谋求什么权力地位的。” 他的神色平淡,但说出来的话却带著些许“圣贤”的意味。 “陈氏中人,从不求什么名利,只求自己问心无愧的实现自己的愿景,而今日,陈恆既然有此心,那么臣自然不会拘束他们。” 说完这话之后,他略作停顿:“朝中之事吗,有瀚儿、以及陈定在,就足够了。” “这是陈氏的选择,陛下不必为此而感到心中愧疚。” 刘据心中这才是鬆了口气,而后长嘆一声,目光凝视著陈恆说道:“陈卿大才,著实是让朕敬佩,这商路难开,漫漫黄沙,此去恐怕十几载难回,陈卿可需要什么?” “只要你说出来,朕一併允之!” 陈恆神色不变,没有说要皇帝赏赐自己功名利禄,只是说道:“陛下,此去西域路途遥远,还请陛下拨给臣一些精兵,带著他们一同前去,路途之中所遇到逆贼,也能够处置。” “除此之外,还请陛下给予臣便宜行事之权,好处理所遇到的事情。” 在略微思索之后,又开口道:“除此之外,便是恳请陛下让臣前往长安学宫中招揽一些人手,隨著臣一同前去。” 刘据没有丝毫犹豫:“朕允了!” 而后看著陈恆不再说话的样子,略微思索后:“此外,加你为“征西侯,许你食邑五千!,另外,许你便宜行事之权,千石以下的士卒爵位,由你任意许诺。” “西域之中所遇到的任何事情,皆一力处之!” “所遇嗟尔小国,若有不敬者,朕许你以“汉使”的身份,所以处之!破山伐庙、毁祠灭国,皆在卿一念之间!” 陈恆躬身行礼谢恩。 而后,刘据转身看向一旁的陈远,目光中带著清澈之色,此时的他没有了任何试探的心思,因为他好像隱隱约约之间察觉到了什么。 此次陈璟带著这两个人前来未央宫中,目的绝非是他所想的那样子,想要以自己的“告老”换取陈氏年轻人的权力。 这让心黑手辣的刘据都有些许心虚了,自己好像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陈远在刘据的目光注视之下,心中带著些许的笑意,他明白自己和“兄长”的计谋成功了,此时便是关键的时候了。 他微微躬身行礼,之后道:“陛下,臣与兄长所求有所一样,又有所不同。” 陈远的心中带著些许的感慨说道:“臣少年的时候,在藏书阁中读书,见到了一卷上古典籍,此书中所说,自大汉一路向北,一直走到天地的尽头、走到陆地的天涯,见到海角之地后,可以见到一片种终年被风雨覆盖的地方。” “那被风雪覆盖的地方,有一处“寻仙路”,乃是当年殷商残余之人被邦周的士卒追击时候发现的,通过那里,可以前往另外一片大陆。” “书中所说,那寻仙路起初是一片茫茫大地,只有一处细小而又狭窄的间海,后来逐渐的发展成一处小小的海峡,但那海峡並不算庞大,越过海峡,便可以发现传闻中的仙神之地。” “那里有別於大汉的一切,有大汉所没有的良种,传闻是仙神所赐予的东西。” 陈远看著刘据说道:“臣愿意为陛下探索那里。” “为陛下、为大汉带来新的良种!” 寻仙之地? 听到这四个字,刘据的身体下意识的往前倾斜,而后目光中带著些许的凝重之色,而后缓缓的嘆气说道:“这.....越过茫茫大海之事,寻仙而去,这是否.....” 陈远並不觉著意外,只是说道:“无论是是仙神之地,无论能否回来,臣都想要前往。” “若成,则天地可寻。” “若不成.....” 他淡淡一笑:“若不成,乃天命也!” 刘据又看了一眼陈璟,前一个陈恆倒还好说,这一个“寻仙”其实主要还是为了给他寻的,这让他更加心虚了。 陈璟闭著眼睛,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刘据一咬牙,实在是没有阻拦住自己內心的贪念,当即一笑:“哎,陈卿有此心,真乃是大汉良臣啊!” 他不假思索的说道:“朕便允了!” “所需一应事物,儘管找少府去要!” “此外,陈卿之心,天地可鑑,封为“忠海侯”,允你食邑八千!” 这齣价甚至是比给陈恆的还要高了。 刘据看著陈远说道:“卿可有子嗣?若是没有的话,出发之前....儘量留下子嗣吧!” “朕可以允诺忠海侯之爵与官渡侯爵位一样,世袭罔替,概不削爵!” 陈远没有丝毫犹豫,直接 点头道:“臣家中有三子,便由长子袭爵。” 刘据听闻,开怀大喜,看了一眼陈远道:“如此,倒是不好叫长子单独袭爵,以免其余二子觉著陈卿偏心了。” 他调侃的说道:“朕做主,便封你二子为“承恩伯”,食邑两千,待到你功成归来,朕在封你三子为“承荫伯”,除此之外,三爵食邑俱都是加到一万!” 第133章 官渡学宫,太祖遗詔!【6k完毕】 陈远没有犹豫,也没有拒绝,反而是十分坦率的说道:“臣领旨谢恩!” 他的面颊上神色坦荡,这也让刘据心中的怀疑有了些许缓和,毕竟对於刘据来说,不管是三个爵位还是那些食邑,又算什么呢? 他只是害怕陈远像是当年的徐福一样一去不回! 如今,陈远的子嗣就在长安城中,陈氏也在官渡、在长安城中,而且他又许诺给了陈远巨大的利益,陈远也十分坦荡的接受了。 这就可以放心了。 当然了,一开始刘据心中对於陈远的怀疑就不算很多,毕竟对於刘据来说,他还是比较相信陈远不会一去不回的,这么大一个陈氏在这呢! .... ..... 武德六年,夏末秋初。 天气燥热。 但皇帝的詔书却让所有人的心中都如同那盪起来涟漪的湖水一样泛起来些许的波澜。 皇帝终於接受了陈璟的告老书,允许陈璟告老还乡了。 而在眾人都捉摸著皇帝为什么会允许陈璟告老、或者说放心陈璟告老的时候,一道全新的詔书下达了,这让所有人都有了一种“哦——原来如此”的感觉。 新的詔书很简单。 第一,加封陈恆为“征西侯”,使其开闢西域之路,皇帝陛下亲自为其命名为“丝绸之路”,並且给了他五千士卒,以及在西域的便宜行事之权。 这可是五千士卒!而且是百战精兵! 放在冠军侯这些人的手里,甚至是可以横扫一国,直接让一个较强大的西域小国灭亡了! 第二,加封陈远为“忠海侯”,使其前往极北之地寻仙登仙之路,给了他五千士卒,以及各种各样的反诉走卒、商队、各色各样的人加在一起,大约有一两万人。 这是一支十分庞大的队伍! 而且这还仅仅只是陆上的士卒,还有海上的士卒! 海上、陆地上相互照应。 天子对於陈氏的恩典不仅如此,甚至还给了陈远的二子一个“伯爵”的爵位,这个时候陈氏已经有多少爵位了? 官渡侯、文侯、临安侯、降爵为“庆伯”的原本的庆侯、如今的忠海侯、征西侯、以及这个承恩伯,一门七爵! 这放在整个华夏歷史上都是前所未有的! 但是,也幸好是陈氏,也幸好陈氏是已经分裂为了“三支”,而如今,隨著忠海侯以及征西侯的確立,陈氏大概要再次分出来两脉了。 不过这对於陈氏也是一件好事。 陈氏的人也愿意如此。 天下人也越发的感觉出来了刘氏对於陈氏的“恩宠之盛”。 要知道,就算是外戚第一豪门的“卫霍”,也不过是只有两个爵位啊! ..... ..... 武德六年,冬。 大雪覆盖了一切,但是长安城楼之前,皇帝、文武百官全都是站立在那里,身上披著大氅。 刘据的眼角还带著些许泪水,整个人像是十分悲伤一样的说道:“陈公,难道您就忍心捨弃朕,这么快就离开朕,去往官渡吗?” 他的眼睛泛红,让人看了便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而陈璟的神色则是更加悲痛、羞愧、无数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就像是打翻了酱油瓶一样,他躬身行礼,身影看起来十分苍老。 声音如怨如诉。 “陛下!老臣如何捨得您呢?只是老臣的身体已经如此不好了,想要趁著自己还能够活几年的时候,回到祖地官渡去,將官渡建设起来!” 他的脸颊上带著无奈和感慨之色。 “天下除却长安学宫之外,已经再也没有什么顶级的学宫了,可是长安学宫又能够招揽多少人呢?所以老臣斗胆前往官渡,建设官渡学宫,以此来收容天下之人!以求能够更进一步的为陛下效力!” 刘据神色感动,他握著陈璟的双手:“陈公如此忠君爱国之心,令朕心中敬仰。” 他只是略微犹豫之后,便直接开口道:“朕....便允诺了陈公!” 没有任何人反对——他们都知道,这肯定是皇帝和陈璟商量好的事情,只是现在才说出来罢了。 刘据一招手,一旁的人拿出来两道圣旨。 其中一道詔书自然是允许陈璟建设官渡学宫的,而另外一道就算是陈璟都有些茫然,他不知道皇帝想要做什么。 却只看见刘据面容中带著恭敬、谦逊、以及些许的笑容。 “陈公。” “依照陈氏歷代对於大汉的贡献,陈氏的“官渡侯爵”之位早已经是不够了!” “如今陈公又为国尽忠、拖著老迈的身体建设官渡学宫,此情此景,令朕心中动然。” “是故......” “朕將太祖、太宗皇帝早应该给陈氏的给您!” 刘据没有等陈璟开口,甚至没有看向其他人,只是淡淡说道:“朕,大汉刘氏,第六代天子刘据!奉太祖遗詔,特加封陈氏为“官渡公”,食邑十万!” 他看向陈璟,眉宇中带著些许的“得意”,那是看到陈璟这么老谋深算的人都有些惊骇后的得意,这是他、以及刘氏的歷代先祖谋划的一个巨大的“惊喜”! 陈璟的手微微颤抖,他看著刘据说道:“陛下.....您方才说, 这是奉太祖遗詔?” 刘据哈哈大笑,而后说道:“不错!” 他望著身旁的刘氏宗正,刘氏宗正也上前一步,神色谦逊有礼:“当年太祖其实留下来了一道遗詔,但却说在大汉的第六代君王之后,才能够启封。” “这一道遗詔的存在,只有歷代的天子以及宗正才知道,两者相互印证。” “如今的陛下,正是刘氏第六代天子!” “老臣与陛下映照,启封这一道遗詔——这是太祖皇帝亏欠陈氏的!” 刘据也是劝诫。 陈璟满目泪水,而后颤颤巍巍的接过了这一道遗詔。 自此,官渡侯不能够被称之为“侯”了,因为他们成为了“公”! 在这个没有“公爵”之位的时代,硬生生的开创出了“公”这个爵位! .... ...... 大雪之下,马车依旧在摇摇晃晃,陈璟坐在马车中,方才的激动、愧疚、无奈、以及哀戚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些许肃然。 他抚摸著面前怀中的这一封遗詔,眼睛死死的皱著。 他在思考这一道遗詔会给陈氏带来什么样子的麻烦! 是的,麻烦。 此时的陈氏就像是当年的韩信一样——別说韩信是封王,但其他人是封侯,因为在这个时代,根本就特娘的没有公这个爵位! 或者说,没有后世人们认知中的那个“公”。 因为汉承秦制——秦的爵位制度是这样子的“二十等军功制度”,所以汉的制度也是如此。 最高的便是彻侯!也就是现在避讳了刘彻的名字,所以改为了列侯。 侯之上,就是王! “公”这个爵位是在先秦时期,也就是邦周时候才有的。 在那个时候,只有一个王! 那就是“周王”,即,周天子。 其余的诸侯最高的也就是“公”,到了春秋后期,一些人开始“称公”,或者说是被后来的东周皇帝加为“公”,但这样的例子很少,大部分都是妄自矫詔称公。 比如秦穆公,比如齐桓公、比如楚共公等等。 而隨著秦的最高统治者称“皇帝”,之下的第一层次就是“诸侯”了,在汉朝启动了分封制之后,也就有了“王”这个在皇帝之下,在侯之上的爵位。 但,无论如何,这个时代是没有公的! 而太祖遗詔中所说的公,实际上就是“王”! 陈璟长嘆一声。 “太祖为何会留下这样子一道遗詔?这岂非是合理的绕过了“金刀之讖”?” 是的,这样子,是绕过了金刀之讖.... 金刀之讖只是“非刘氏而称王者,天下共击之”,可....“公”他不是王啊! 陈璟缓缓的闭上眼睛。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 ....... 而长安城中 未央宫 刘据的眉宇中倒是带著几分喜色,因为他真的觉著,这个“公”的爵位早就该给官渡侯了! 当然了——当初太祖的遗詔中所说的並不是封陈氏为“公”,而是封陈氏为王!当年刘彻、刘据商议了许久,才是商討出来了將王改为“公”的方法。 因为“王”真的不可以! 当年的太祖皇帝十分的赤诚,他觉著 陈氏若是能够守候刘氏六代,哪怕是一个皇帝只能够在位二十年,也已经是一百二十年了。 一百二十年陈氏都没有动摇,这难道不值得封王吗? 所以他很坦荡,觉著真的该给陈氏一些奖励。 封王就是最好的奖励,哪怕因此会让金刀之讖受到一定程度的损害也行。 不过后世子孙吗...... 刘据长嘆一声,面向太祖陵的方向微微弯腰行礼:“后世子孙不孝,改了太祖的遗詔,但却都是为了刘氏的江山社稷啊!还请太祖勿怪!” .... .... 武德六年,腊月三十。 最后一场大雪缓缓落下,埋葬了许多的“真相”。 .... .... 眨眼之间武德七年便来了。 官渡城內,一片热闹繁华。 圃园 “大父,您觉著当初太祖为何留下这样的旨意?” 第134章 大兴土木,武德年间【3k】 陈璟神色寻常,看著面前的孙子,脸上带著些许淡淡的笑容:“为何留下这么一封遗詔?当然是为了让陈氏继续效忠於刘氏了。” 他颇为感慨的说道:“实际上,这一封遗詔的確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总以为,太祖陛下不会这么的“小气”,应当是会给陈氏一个“王爵”的位置,而不是一个公爵的位置。” 陈璟咂了咂嘴说道:“不过么,想想也知道,即便是遗詔中真的写了要给陈氏一个王爵的位置,当今也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异姓王和公爵的概念还不一样,哪怕公爵的位置实际上与王爵没有什么太大区別。” 他的脸颊上带著淡淡的嘲讽,但也有些许的怀念。 陈璟明白,这一定不是刘邦留下来的遗詔,如果真的是刘邦留下来的遗詔,那么也一定是被人篡改过的版本——刘邦不会这么小气吧啦的只给自己一个公爵的位置。 刘邦什么性格? 別说是现在给他一个异姓王了,就算是在早两代给他一个异姓王,陈璟也不会有什么惊讶的感觉。 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 假如真的有阴曹地府,太祖皇帝也还在阴曹地府之中。 即便是当今陛下將大汉再六代就亡了国,太祖皇帝也不会有什么愤怒的情绪,反而是会“嘿”一声,笑眯眯的找同在地府的始皇帝。 笑眯眯的跟始皇帝说:“嘿,陛下,您看看,我的帝国比您的还多了四代人呢!” “怎么样?咱老刘不错吧?” 哪怕是之后会被始皇帝按著痛捶一顿,刘邦也一定会犯这个贱,而且也一定是真心实意的觉著——娘的,俺老刘创建的帝国竟然比始皇帝的帝国还多传了这么多年,真是值了! 面前的陈余听到这话,心中倒是带著茫然和不解,他不曾见过太祖皇帝,自然也就不明白现在陈璟所说的话,但是他明白另外一件事情。 即:加封为公这件事情,在太祖皇帝的眼里並不算什么。 他不禁有些许感慨:“太祖皇帝当真如此的令人敬仰吗?真是遗憾不能够亲自见一见太祖皇帝的威穆啊,真是令人心中扼腕。” 陈璟听著陈余的话,脑子里下意识的浮现出那个“流氓”的面容,仿佛这一百多年过去了,刘邦一只手拿著酒壶,一只手揽著“陈喜”肩膀的日子还未曾过去。 时光匆匆,从来不饶人! 陈璟当即长嘆一声:“罢了,说这么多做什么呢?” “陛下既然已经准允官渡学宫建立,那便將其立起来吧!” “官渡城.....也是时候扩建了!” 经过几代人的“爵位”以及“食邑”扩张,官渡城在实际上已经成为了陈氏的封地,只是陈氏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也一直都让皇帝派遣郡守前来而已。 但皇帝也十分有默契,每次派遣来的郡守不是陈氏的门生,就是陈氏子弟本人——也就是所谓的让陈氏自己管理自己。 可即便如此,这已经六代皇帝了,陈氏却依旧是“兢兢业业、规规矩矩”,该走的程序一样不会少,该走的流程一样也不能多。 甚至在陈氏子弟以及门生前来担任官渡郡守的时候,陈氏还会特意的將其“暂时”“驱除”出陈氏的族谱亦或者门生故吏的名单之中。 等到任期过了之后,再將其收入门下,恢復姓名以及排列。 这对於天下的其他人来说是有点“脱裤子放屁”的感觉了,毕竟其余人都觉著,即便是驱逐出了族谱或者门生又能够如何呢? 只有郡守本人知道——这是真的驱逐了。 而且是看表现才能够再次进来的。 但凡在任期不是奉公执法,清正廉洁,日后都不会將其再次放入归来。 至於说他们为什么这么清楚.....? 那还要从某一任陈氏门生为了討好一位陈氏的公子,所以特意给他开了后门,纵容他违法犯罪,甚至还给他“打掩护”,目的就是为了日后再升一步——这位公子的父亲在朝堂上、亦或者是陈氏中,都有很大的话语权。 可这个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当那个陈氏公子的父亲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不仅没有像是他想像的一样给他“好处”,反而是直接上奏朝廷。 至於那个公子? 被驱逐出陈氏家门,永世不得以陈氏子弟自居。 那个公子本来还十分庆幸——觉著即便是逐出家门,他也是陈氏子弟,他爹好歹还在呢,其他人怎么干把他怎么样? 可当这个“族规”实行了之后,便有几个小廝说奉了他爹的命令,直接將人带到了衙门。 这里已经新换了一位郡守。 最后的结果一目了然,依照大汉律法,处以死刑。 从那之后,陈氏子弟也好,陈氏门生也好,都知道陈氏並不会因为某某某是某某某就包容你,只有你做得好的时候,才会再次返回家中、或者师门。 ..... ..... 武德八年的时候,官渡郡开始彻彻底底地的翻修扩建,其中,只是官渡城这一座主城,便扩展到了近乎於和长安城相提並论的程度,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官渡城不如长安城的,只是这里没有足够多的权力,但这並非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而“圃园”的占地面积也是一再的扩大,几乎成了一座小小的“城邦”,这也是正常的,毕竟如今陈氏的爵位不再是“官渡侯”,而是“官渡公”了。 如此一来,就必须是扩建府邸,以此来符合“公爵”的制度。 陈氏最是遵循“制度”了。 ... ..... 武德八年开始扩建的官渡城,在武德十三年的时候终於扩建返修成功了,而在这几年的时间內,陈氏內部也是人才涌现。 陈恆早就是在官渡八年的末尾,就带著人出发了——但陈远尚且还没有出发,相对於陈恆知道去向、知道应当准备什么的样子,陈远就有些“手忙脚乱”了。 谁也没有去过极北之地,谁也没有见过寻仙之路到底是什么模样,所以就只能够儘量的多准备、將事情准备齐全。 人手、应急物品、隨行的药材、工匠、等等,各色各样的人等和工具都要带的整整齐齐,而且还要建设一条大船。 这是第二手准备。 那寻仙海峡的情况还不知道到底如何,若是如同书中所记载的一样,只是小小的一弯海峡,那么人还能够过去,可若是已经变了呢? 仙人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所以便修建大船,届时行军队伍沿著海岸线一路朝著北去,而大船便跟在行军队伍一起前往北方,等到找到那海峡,要么一批人沿路返回,要么全部人上了大船运送到另外一片大陆之后,大船回来补给、约定好时间再次出海接人回来。 於是,动作便慢了些。 一直到武德十三年的末,冬日的最后一场大雪落下的时候,大船终於修建好了,这是这个时代所能够达到的技艺最巔峰。 武德十四年初,大船终於缓缓而行,朝著北方坚定而去。 这一去,谁也不知道会有多久才能够回来——或者说他们都不太確定,是否能够回来。 武德年间的日子便这样子一天天的过去了,黔首们的生活也愈发的变好了,只是武德帝一直在惦念著远出西域的征西侯陈恆。 官渡学宫也在这一年彻底建好了,数不胜数的学生从全国各地前往官渡学宫之中,想要成为陈璟的弟子,而官渡学宫、长安学宫也终於是被並称为“大汉的两颗明珠”。 ..... ..... 武德十四年,夏秋之际,一场大雨。 未央宫中的皇帝十分急切的驾马出宫,来到了长安城內的一座知名府邸——长信侯府。 “舅舅,您如何了?” 刘据此时的脸上真的带著惊怒交加的情绪,整个人都有些害怕和颤抖。 卫青却只是淡淡一笑,脸颊上带著些许的留念,但更多的是解脱:“陛下,寿数如此、乃天定也,人力无法更改。” “我....要去见太上皇了!” 刘据双目含泪,这一次是真的伤心了。 .... ..... 武德十四年,八月十三,大雨,大汉最强大的军神之一,长信候卫青,病逝於长安城。 而同年、同月的八月十六日,因为长信侯去世的消息,冠军侯霍去病悲伤过度,从而昏厥,一天之后便在床榻之上无法起身了。 八月十九日....冠军侯病逝。 短短的几天之內,短短的一个月之內,大汉最强大的两位军神,卫霍集团的两个核心人物,接连去世,这给了刘据很大的打击,很快的,他也病倒了。 在病倒之前,詔书让陈瀚、霍光共同执掌朝政。 .... .... 武德十四年,秋。 叶子一片片的落下,玉门关外,一支队伍缓缓而来,驼铃叮叮噹噹当作响,队伍中的士卒看著那近在咫尺的地方,眉宇中带著点点泪水。 大汉..... 他们回来了! 第135章 扩土开疆,不破楼兰 漫漫黄沙远,去日终苦多。 武德十四年的秋日,离开了大汉六年的征西侯终於回到了自己的故乡。 陈恆站在原地,眺望著远处的方向,眉宇中带著些许凝重之色,而思绪中海有著些许的怀念:“终於回来了啊.....” 他回过头,看著身旁的中年男人笑著说道:“此次你居功甚伟,等到回到朝廷之后,我一定为你向陛下请功,为你加封关內侯爵!” 张騫站在一旁,眉眼中带著的都是激动和兴奋之色,但这个时候还是带著些许微妙的討好之色:“君侯说笑了,若是论功劳,又有谁能够比得上您呢?” “若是没有您,只怕就没有这贯通西域的丝绸之路啊。” 陈恆只是淡淡一笑:“此次出使,唯有一点可惜啊,那就是......那个嗟尔小国竟然胆敢算计我们,若非是恩施他们警觉,只怕是要在阴沟里翻船了。” 他眯著眼睛:“若非是回程之事重中之重,此次定要让那个小国灭亡!” 张騫心中一动,看著陈恆说道:“君侯,我倒是有个想法.....” 他嘿嘿一笑:“咱们將此事报於朝廷、报於陛下,请陛下做主不就是了?” 张騫看著自己的腿,换了一种语气,义愤填膺的说道:“这条腿便伤在了那场阴谋之中,迄今为止,每逢阴雨天气,都还剧烈的疼痛。” 而后又看著陈恆说道:“君侯的心爱之物,那枚陈氏传承了百余年的玉佩,不也是在那一场阴谋之中丟失的吗?” 他长嘆一声,语气中带著哀戚之色:“只是,我等为了押运这些大汉没有的香料种子、蔬菜种子,不得已之下,只能够如此回来了!” “在那一次的阴谋中,我们损失了三十个士卒!那都是我大汉的子民啊!为我大汉立下汗马功劳的子民!” “甚至还有两个商贩在那一场阴谋中失去了自己带来的全部財產!” 陈恆听著张騫的话,眨了眨眼睛。 张騫的那条腿不是因为在楼兰找乐子,去青楼中饮酒作乐,不小心之下摔伤的吗?因为摔得有点厉害,所有留下了一些小小的后遗症,阴雨天气会有点隱隱作痛,队伍中的太医说回到了长安之后,有了足够的药材就能治好了。 至於玉佩.....確实是有这个东西,但却並不是什么传承了百余年的玉佩,而是一块由家乡的泥土烧製成的配饰,目的是为了让他能够拥有故乡的怀念。 三十个士卒的確是死在了征討西域的过程中,但却並非是死在了楼兰的那一场阴谋里,而是在前往楼兰的过程中,遇到了风沙,壮烈牺牲的。 至於两个商贩失去了自己带来的全部財產...... 嗯,这也的確是確有其事,那两个商贩在经歷了诸国交易之后,抵达楼兰之前所剩下的全部带来的財產就只剩下了数百枚钱幣。 这些钱幣也的確是丟在了楼兰——因为买了楼兰的一些特色產品。 但......那又如何? 你就说张騫说的是不是实际情况吧! 你別管腿是怎么伤的,你就说是不是在楼兰受的伤吧! 你別管那玉佩是什么做的,你就说玉佩是不是丟在了楼兰吧! 你別管那些士卒到底是因为怎么死的,你就说那些士卒是不是死在了楼兰国界里面吧! 你別管那两个商贩到底有多少钱財、又是怎么“丟失”的,你就说那些钱財是不是出了楼兰之后就没了吧! 你別管那算计到底是为了什么,有什么原因,你就说楼兰最后是不是想把他们杀了吧! 至於到底是为什么..... 嗯.....只是一些很小的事情而已。 不过是几个士卒看上了楼兰的公主,然后陈恆和张騫就直接去找楼兰王要公主去了而已。 不过是张騫看上了人家的某个妃子,所以想睡人家的妃子而已。 不过是陈恆挑拨楼兰大王子造反,顺带把楼兰王的几个孩子全都杀绝了而已。 不过是陈恆看见楼兰国中有权贵欺负弱小,顺手起兵把楼兰王的岳丈一家杀了个乾乾净净而已。 就这点小事!楼兰王竟然都忍耐不了!竟然敢想要杀死他们! 嗯? 难道拋开事实不谈,楼兰国就没有一丁点的错误吗?! 很快的,张騫、陈恆便达成了共识。 .... ..... 武德十四年,冬初。 第一场大雪落下的时候,玉门关的守將看到了一支十分残损、每个人的身上都带了伤,甚至有几个士卒昏迷,被放置在马车中,而原本用於让“征西侯”乘坐的马车已经被受伤的士卒坐满了。 副將张騫,手持大汉的令节,面容上带著些许沧桑,衣衫狼狈不堪,嘴唇上毫无血色,甚至都已经乾裂开来了。 他颤颤巍巍的走在队伍中,所有能够载人的马都用来载伤员以及交易回来的物品了。 一辆板车上,征西侯陈远躺在上面,面容苍白,胳膊上好似还有血跡。 那守將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些人——他是陈氏门生。 “征西侯?!” 他嚇得肝胆俱裂,而后迅速率领士兵前往接应! 当看到这守將的一瞬间,张騫瞬间跪在了地上,目光中带著泪水,双眼通红,整个人像是受到了无数的委屈一样,一点都看不出来当初在大殿上要人赶紧把贵妃叫出来给他睡两天的霸道模样。 “將军!” “我们差点....差点回不来了啊!” “征西侯重伤,还请儘快召集城內医者救治!” 当那守將的目光看向了躺在一旁车上的“陈恆”后,瞬间肝胆俱裂,这位可是大汉的征西侯,可是陈氏的嫡系血脉! 若是出了什么事情..... 整个西域都要被扫荡一空! .... ..... 武德十五年。 春。 未央宫中 “什么?!” 刘据猛的站了起来,脸上带著愤怒至极的神色,他的眼睛中带著些许因为愤怒而引起的血丝,整个人都十分愤怒。 “嗟尔小国,竟然敢如此做?!將朕放在何处!” 他来回的踱步:“宣郎中令陈瀚!宣临安侯陈定!宣尚书令霍光!” 那绣衣使者见著刘据愤怒的样子,眼角略微有些抽搐,当即无奈的將事情的原委以及陈恆的亲笔信递了上来。 刘据愤怒的神色一滯,但紧接著就理直气壮,颇有几分当年武帝刘彻的模样。 “那又怎么了?” “难道我大汉的士卒,还配不上他一个小国的公主吗?” “那可是朕的亲兵!” “如朕亲临!” “再者说了,什么乱七八的妃子,嗟尔小国的妃子不就是妾吗?妾通买卖而已。” “朕亲自任命的副使,大汉食禄八百石的官员,只是想借他的妾睡几晚,这怎么了?” 当然,这句话他说的有点心虚。 但紧接著,他就理直气壮了起来:“陈氏乃是自太祖皇帝时期就有监国辅政之权的!別说是他小小一个楼兰小国了,就算是大汉,遇到了奸佞,陈氏也是可以直接斩杀的!” “他楼兰王急什么急?!” 这样子说著,刘据来回的踱步:“待会那三位来了,你知道怎么说吧?” 绣衣使者微微低头頷首。 至於什么,只有羽林军才算是皇帝的亲兵、副使也不是皇帝亲自任命的,陈氏监国是监国大汉而不是楼兰,楼兰也不是大汉附庸这种小事.....他不知道啦。 “臣明白。” .... ...... 不过多时,陈瀚、霍光、陈定便来了这未央宫中。 陈定的性格最为酷烈,听到自己族中的子弟竟然被一个小国之王弄成了这样子,当即便拍案而起:“陛下!请陛下给臣点一万兵马,臣这就將楼兰这个小国从堪舆图上磨灭!” “区区一个小国,竟然如此不识趣!” 陈瀚倒是比陈定聪明,也想得多,他明白,若是真的陈恆重伤,那刘据绝对不是现在这种看似著急,实则比较淡定的模样。 所以这其中肯定是有问题。 至於霍光? 这傢伙的脑子灵的要命,只是一瞬间就想到了什么。 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 阴谋,征西侯重伤、损失三十个士卒。 既然都已经能造成征西侯重伤的阴谋,怎么可能才死了三十个士卒?既然遭受到了如此重创,怎么可能还带回来了那么多的新鲜种子?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这是假的。 皇帝的表情以及情绪也可以佐证这一点。 但...... 还是那句话。 假的又怎么了? 嗯? 皇帝这么做肯定有他的李由,征西侯这么做肯定也有他的理由。 他要做的,就是服从皇帝的命令,然后调兵遣將、给临安侯陈定做好后勤工作,將楼兰这个不识天命的小国从堪舆图上磨灭。 仅此而已。 .... .... 《史书·孝昭皇帝本纪》:“帝十五年,征西侯自西域返,途遇楼兰伏,伤亡惨重,征西侯重伤。帝闻之大怒,詔临安侯破之。” “大胜。” 第136章 武德盛世,陈璟之逝【3k】 荡平楼兰这件小事並没有引起大汉的什么波澜,甚至没有引起西域国度该有的警觉,毕竟在那些西域国度看来,你楼兰的確是错了啊! 大汉给的理由也光明正大——楼兰把我的使者给弄成这个样子,如果我不给出点反应,那我以后在亚洲圈子还怎么混? 而后,大汉以及那些西域国度便进行了一场关於西域国度商路的会谈,这是必要的,因为征西侯陈恆出去一趟已经將西域的诸多情况打听了个清清楚楚。 既然如此,大汉自然是要开始自己贸易政策,以此来给大汉带来足够庞大的利益的。 而在这一次会议上,大汉首先提出来的就是关於楼兰的问题,並且表述了上述意见——即,对於楼兰的事情我们深表遗憾,但却並不觉著羞愧。 我们大汉秉持著和平的原则,前往西域进行贸易,而楼兰竟然以一个小国的身份冒犯我们大汉的使者,並且进行偷袭,將我们的使者弄成了这个样子! 该羞愧的不是我们!而是楼兰! 並且在某些国度还有些小小意见的时候,说出了被袭击之人的身份。 大汉征西侯。 当然了,这个身份在一开始並没有得到那些西域国度的重视,虽然大汉的侯爵很厉害,但你这侯爵也不过是几年前刚封赏的而已,有什么本事和背景? 然后他们就从大汉使者的口中得知了第二个线索。 这个征西侯叫做陈恆。 第一时间,所有西域国度都愣了一下,紧接著他们问出了同样的几个问题。 “陈恆?哪个陈?” “官渡陈氏的那个陈吗?官渡侯陈喜的后人吗?临安侯陈定的那个陈吗?是那位的族人吗?” 在大汉的使者点头,表示的確是这个陈的时候,那些西域国度的使者脸色瞬间就进行了变化,甚至有几个人当场脱口而出,大骂楼兰。 “什么?楼兰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袭击那一位的族人?” 所有人都在害怕。 西域国度与中原的连接並不算太多,但是他们毕竟是有商人来到大汉,有过经商经验的,更何况,当年陈喜的勇猛以及如今临安侯陈定的强大,他们还是知道一二的。 至於为什么知道..... 当年的陈喜可是把匈奴爆捶了一顿,而如今的临安侯陈定扫荡匈奴的时候,现在西域国度的这些国家中,有几位的国王可是已经成年,並且有些都即位了! 那位连匈奴都能直接赶到西域的更西边去,更何况是他们呢? 一瞬间,几乎所有的西域国度使者都关心的询问了陈恆的身体,並且有几个小国的使者十分紧张而又担忧的问询了陈恆的身体后,还表示自己的国王那里有一些滋补身体的秘药,想要献给大汉。 他们的反应很统一——都担心陈恆死了。 因为他们也十分清楚的明白,若是陈恆死了,別说是和大汉合作开闢商路,以后过上不用生產这些东西,就能够享受到大汉繁华的日子了,陈定会不会直接举兵把他们这些“一丘之貉”全都给扫平,都是另一回事了。 因为这个变故的原因,所以这一场会议进行的十分迅速。 在武德十五年的夏天便达成了相关的条约贸易规定细则,隨后,大汉的皇帝武德帝派遣出了使者——征西侯陈定,前往大汉边境玉门关外,与这些西域国度签订贸易细则。 这个条约和细则的原文,被后世收入到了豫州省博物院中,放陈后世展览——至於说为什么豫州博物院能够抢到这一样足以被称之为“国宝”的文物?官渡陈氏的当代家主微微一笑,表示我什么也不知道。 .... ..... 在商贸条约签订之后,西域便彻底的成为了大汉的西域。 经济、文化,甚至许多的西域美人都流入了大汉之中,这些西域女子千里迢迢前来大汉,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通过嫁入大汉,从而长期的留在大汉之中。 毕竟,在经歷了文景盛世、武帝盛世之后,此时的大汉已经进入了“第三个时代”的盛世,即为——武德盛世。 连续三个盛世的加持之下,此时的大汉即便是较为贫困的地方,最为寻常的黔首,过上的生活较之西域国度也好上不少,所以也就不怪这些西域人千方百计的图谋一个户籍了。 未央宫中 刘据淡淡的笑了笑,看著面前的陈瀚、霍光说道:“此举倒是有利於和西域的交往,但更深刻的原因吗?” 他站了起来,看著西域那广阔的版图,眉宇中带著些许骄傲自信的矜持:“如今的大汉,能够不动刀兵,还是不要动刀兵的好。” “战爭之事,总是不好的。” “朕尝闻陈公言,天下之策,最为上者,莫过於攻心之战。” “你们说,那些西域之人体会到了中原的美好之后,还会惦念西域的生活吗?而当那些西域的贵族享受习惯了这轻鬆愜意的生活之后,还会想要回到原本的生活吗?” “帝国一边依照陈公的策略,號召汉民在边境种树,以此防风治沙,一边散布流言消息,让那些西域之人自己將界碑、亦或者將他们当地的贵族杀死,从而投靠大汉。” “不出三十年,此地——” 刘据指著西域的三十六国区域说道:“此地,便会成为大汉的国土!” “而后,大汉便可以图谋这里了。” 他的眼神中带著灼热:“虽然並不知道这里埋藏著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当年的“喜公”既然留下来了只言片语,那么这东西就一定不会差!” 陈瀚、霍光微微点头,两个人的脸上都是带著些许激动的神色。 “陛下此言雄伟,我等必然遵从。” 相对於霍光来说,陈瀚的面容上倒是带著些许的肃穆:“但陛下,有一言臣必须先说出来。” 他看著刘据,仿佛是没有感受到身边霍光的提醒一样——虽然霍光和他身为政敌,好似是竞爭关係,但大部分情况下,他们並不是对立的。 比如此时——陈瀚明显是要说一些让刘据丧气的话了。 陈瀚只是淡淡的说道:“无论陛下想要什么样子的图谋,都必定不能够忘了一件事情。” 他的声音中带著些许锐利:“此地乃是大汉领土,此地乃是华夏之地!” “所谓蛮夷,便是蛮夷!” “哪怕是要优待他们,也决计不能够超过对於汉民的待遇!” “若有一日,陛下对於这些蛮夷的待遇超越了对待汉民,想要將西域蛮子放在汉民之上,那么臣必然要死諫!” 刘据一愣,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陈卿怎么会这么想朕?” “朕的脑子又没有什么疾病,如何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来?若有人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大抵上是因为骨头太软、脑袋进了水吧!” “朕可以向你保证,若有一日,朝廷中胆敢有人提出这样子的策略,那么朕一定会亲手削掉他的项上人头!” .... ..... 武德年间的日子过的很快。 这是所有武德年间生活的人们所感受到的事情,毕竟幸福快乐的生活总是十分迅速的——他们感受到的快乐,所以他们就没有时间去怨声载道、也就不会觉著时间过得很慢了。 武德十七年眨眼之间便到了。 这一年的夏季,六月初五,忽而之间大雨磅礴,所有的一切都好似消失了一样。 陈瀚站在屋檐下,看著那远处的大雨,心中带著无尽的哀伤。 身后的屋子中,传来些许沉闷的哭声。 陈璟就在这一场大雨之前就病倒了,此时仓促忽而之间,就好似是要羽化而去了的样子。 陈瀚站在那煌煌大雨之中,心中的哀伤无限。 他知道自己的智慧有限,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依靠著自己父亲在撑著的——如今父亲要去了,大汉又该何去何从呢? 远处的大雨中,马蹄声忽而作响,一道人影迅速而来,身上的衣袍全都是湿透了。 “官渡公如何了?” 刘据翻身下马,此时的他倒是有了几分当年的英气,只是眼眸中却带著无尽的悲戚——这一次是真的。 陈瀚微微躬身:“陛下,您来了。” 他长嘆一声:“父亲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刘据抿了一下嘴巴,情绪显得有些许的复杂,他缓缓的嘆了口气:“太医令如何说?” 陈瀚只是说道:“太医令说,这是寿数到了,毕竟父亲的年纪在这里了。” 他看著浑身湿透的刘据,有些犹豫:“陛下,您是否先去....更衣?” 毕竟此时的刘据身上湿淋淋的,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了一样。 刘据摆了摆手,直接走进了这屋子里。 屋子里的装饰寻常,只有陈璟躺在床榻上,听到刘据的声音,將含在舌头下面的参片咽了下去。 这一套流程,他已经十分嫻熟了。 “陛下,您来了?” 刘据缓缓上前,此时的他不像是一个皇帝,倒像是一个稚童一样。 “陈公....朕来了。” 他的语气中带著哀伤:“您有什么交代的,儘管说,无论何事,朕都无不应允!” 第137章 回归视角,唯武唯昌【6k完毕】 陈璟只是淡淡一笑,非但没有觉著刘据的这个小小的试探有什么烦人的,反而觉著有些莞尔,甚至有些怀念的感觉。 昔年的“他”病逝的时候,当时的皇帝也都是如此的试探。 而那些皇帝崩殂的时候,他也同样是如此。 刘氏的皇帝啊。 总是如此。 他看著刘据,眉宇中带著几分的淡然,但同时心中也涌现出了无数的思绪,他看著刘据衣袍上的水一点点的滴落在地上,心中总是有几分感慨的。 无论刘据此时到底有几分的真心,但此时应当论跡不论心啊。 皇帝都能做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可埋怨的呢? 当即看著刘据轻声道:“陛下,臣没有什么想要的,若是说有的话....那便是希望大汉能够永远如此昌盛。” 他的声音中带著些许的敏锐,而后看著刘据交代道:“陛下,此时的大汉昌盛至极,然则歷史总是如此,强盛的国度若是不能够维持他的强盛,江河日下便在眼前。” “此时大汉之功,乃为陛下、先皇、乃至於歷代帝王的努力。” “陛下决计不可有贪功冒进、亦或者奢侈享乐之心,否则.....” 陈璟的话並未曾完全说出来,只是剩下些许让刘据自己去揣摩,而刘据自己也是十分清楚这件事情的,所以他握著陈璟的手说道:“陈公放心就是了,朕如何会做那昏庸无能之君?” 他笑著將自己的心剖析给陈璟:“朕有心图谋西域,以此谋求昔年陈公所说的那东西,如今西域未曾全部归属於大汉麾下,朕心中所愿未曾完成,决计不会贪图享乐。” “而岭南以南,与大汉相比邻的地方也有大片大片的土地未曾开拓。” 此时的刘据心中只剩下一腔豪情、些许的慷慨之气,完全没有了先前的那种试探之心,他一屁股隨意的坐在床榻之边。 “朕之心愿,便是在闭上眼睛之前,將西域诸国吞併,將岭南以南的所有地方全部纳入大汉的领土,在那里封大汉之王。” 他的眼睛中带著些许盼望。 而陈璟则是听著刘据的嘮叨,面容上带著些许和缓的笑容。 他想,这一次他的改变....应该足够大了。 他听著这位在歷史上未曾出现过的帝王,诉说著自己心中的愿景,只觉著心中感慨万千。 那声音开始变得些许模糊,眼皮子开始有些乏力了。 刘据还在自顾自的说著。 “朕要让大汉的疆域,自北、自南、自东,全都是无边的海域,自西乃是无尽的山脉阻挡!此等情况之下,大汉便不会再有敌人了!” “大汉之强大,便会佇立在这大陆之上!” “等到忠海侯回来,若是真的探寻到了新的州,朕一定会让后世子孙铭记此地!” “大汉的脚步不会停止!” 说著说著,刘据忽而觉著身后的人许久没有回应了,他回过头,便看到了陈璟闭上的眼睛,以及嘴角带著的些许笑容。 那笑容中带著数不尽的欣慰。 他的鼻子顿时一酸——昔年的时候,陈璟可是当过他的老师的! 事实上,在刘据的心中,一直都將陈璟当做是自己的老师。 他站了起来,身上的衣服早就湿噠噠的了,此时还在往下淌水,他拉过陈璟的手,轻声道:“老师,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完成昔年的伟愿的!” 此时,仿佛不仅只有这一个声音如此说道。 当年那佇立在长安学宫中,第一次见到那个英俊少年人陈璟的“刘据”似乎跨越了时空,同样说出了这样的话。 两个声音交错交融。 刘据转身,缓缓往外走去,此时压抑著的哭声终於爆发了。 他站在屋檐下,看著远处的鲍暴雨。 陈瀚站在他的身边。 良久之后,刘据终於开口了。 “且与朕一同.....” “看这盛世大汉!” .... ..... 武德十七年,夏。 官渡公病逝长安城,皇帝依照惯例进行了追封。 诸多大臣本不应该有什么诧异的——但当他们看到了追封的圣旨之后,还是惊异无比。 因为这一次的追封多了一项。 依照惯例,歷任官渡公逝世之后都会被追封为“秦王”,以此来彰显朝廷以及皇帝的隆恩,但这一次不一样,皇帝不仅追封了秦王,並且还追封了第二个、乃至於第三个爵位。 这就很出乎意料了。 从来没有这样子的惯例! 甚至追封的另外两个“爵位”都是王爵也就不说了,他们的“字”也同样尊贵无比! 或者说不是尊贵无比,而是尊贵到了极点! 古往今来、纵观古今,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不会再有比这个“字”更加尊贵的两个王爵之位了! 一个是汉! 汉王! 这个封號在別的朝代就不说了,但在汉朝,一定是最为顶格的封號!因为这是大汉!因为第一个汉王是太祖刘邦! 第二个,则是一个本来不怎么尊贵——至少是比一个字的封號要不尊贵一些的封號,但因为他的字,这个封號则是成为了比汉王更加高规格的封號! 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镇国” 镇国王! 於是,第一个有著三个追封王爵的人出现了。 不仅如此,在短暂的时间之后,皇帝甚至下发了第二道追封詔书,在这一道詔书之中,皇帝对於陈璟的追封恩宠更加过分! 很简略的一封詔书。 “追封陈璟为大汉太尉、司徒、司空、御史大夫、大司马、大將军、紫金光禄大夫、加太师、帝师之衔。” “赐其配享太庙,后世子孙,永不挪移。” 帝师、汉王、镇国王、秦王、官渡公、大汉丞相、司徒、太尉、太师、御史大夫、大司马、大將军、紫金光禄大夫、官渡陈氏家主、陈璟! 所有的荣誉归为一身! 可以这么说,这些荣耀全部归纳於一个人身上的时候,也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仙神,否则此人一定会离地成仙,且顷刻之间成为数一数二的大能..... 他得到了甚至比他的先祖“陈喜”更加多的封號荣耀,当然,这並不是说明他比陈喜更加厉害。 他只是站在了陈喜的肩膀上而已。 后世中有人曾经以陈璟为蓝本,写了一本“小说”,並且还特意將他的“身份”削了一些,只剩下了三公之位,加上汉王以及镇国王的封爵,结果就被所有读者怒喷——会写写,不会写赶紧滚蛋! 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只能说——这样子的成就,即便是写成小说也是颇为让人不敢相信的。 ..... ..... “虚空”之中,仿佛是如同水波一样缓缓的荡漾开来,感受到了“存在”的陈成缓缓睁开了眼睛,身体之中的疲惫全然消失了,他又回到了原本的状態。 他按了按自己的额头,而后眼前金光乍现。 “回归视角”再次展开了。 而这一次的回归视角,並没有从他逝世的那一天开始展开,反而是从武德十九年开始展开了。 武德十九年? 陈成的眉头略微跳了跳,眼眸中带著些许的惊讶。 算一算,应该是自己逝去之后的一年多两年左右的时间?倒也还可以。 .... ..... 武德十九年,秋末。 “咳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声响起,未央宫中,刘据看著面前的奏疏,脸上带著些许的疲惫无奈之色,他的身旁,太子刘进的眸子中带著些许担忧、 “父皇,您还好吗?” 刘据只是摆了摆手,语气中带著些许嘆气的说道:“哎,身体大不如从前了啊!” 刘进的眼睛中充斥著担心。 皇帝的身体自从前两年开始就有些不太好了,原因其实也很简单——第一是岁数大了,第二则是在前几年的时候,三番两次的伤心过度。 一次是因为长信侯的逝世,一次是因为冠军侯的去世,最后一次则是因为官渡侯、或者说汉王的去世。 这是难免的。 刘据將手中的画卷缓缓的捲起来,而后眸子中带著些许的平和之色,他看向刘进说道:“方才朕与你所说的,你可是听明白了?” 刘进微微点头:“儿臣明白的。” 他朗声道:“西域诸国,乃蛮夷也,畏威而不畏德,所以必须是时刻保持大汉的强盛,才能够使得西域都护府有能力镇压他们。” “而西域的更西边那里,有著能够使用许多年的东西,这些东西十分重要,所以一定是要拿到,父皇这几年所做的功夫,都是为了这里。” 刘据这才是缓缓点了点头,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大殿外一个內侍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脸上带著无穷无尽的惊喜之色! “陛下!陛下!” 他的声音尖锐,但其中的喜色是难以掩饰的。 刘据微微皱眉眼睛中带著些许不满:“怎么做事毛毛躁躁的?说了多少次了,要稳重,要稳重!” “发生了什么事?” 那內侍这才是缓了口气,语气中带著激动的说道:“回稟陛下!” “忠海侯,回来了!” 忠海侯? 刘据猛的站了起来,眼眸中带著错愕以及惊喜:“你说谁回来了?!” 第138章 陈氏兴盛,武德末年【3k】 那內侍的脸上带著惊喜与错愕之色,匍匐在地上,看著情绪如此激动的刘据开口道:“陛下,是忠海侯回来了!就是那位去寻仙探路的忠海侯!” 內侍的话让刘据的心情更加激动,他连忙站了起来,而后颤颤巍巍的准备向外走去。 巨大的惊喜已经让他彻底的失去了理智。 这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毕竟对於一个身体这两天已经开始不太好的人来说——一个出海寻仙的人真的回来了,这难道不是足以惊喜的事情吗? 这对於刘据来说,或许是一颗救命宝药。 倒是刘进的情绪比较平缓,这对於他来说影响不是很大。 他对於皇位倒是没有什么特別的憧憬,毕竟他现在的年纪尚且二十来岁,还没有到三十,即便是再过几年登基也没什么。 是的,刘进完全不相信所谓的出海寻仙——也不相信什么仙神鬼的,他只相信自己。 所谓能够长生的丹药一定是没有的。 .... ..... 未央宫外 忠海侯陈远的目光中带著些许淡淡的平和之色,他坐在那里,心中的思绪则是如同海涛一样翻涌,这些年的经歷让他学会了平和的看待所有的一切。 在大海上航行,最可怕的敌人並不是大海上未知的一切,而是自己內心的崩溃。 一望无际的蓝色、一望无际的海洋,在大海之上或许已经没有了所谓的时间观念,甚至没有什么可以娱乐的东西。 哪怕他是忠海侯也是一样。 船上唯一能够消遣时间的东西,便是那时不时荡漾起来的波涛——至於歌舞什么的?这一次的出行,陈远压根没有带著女子。 因为他实在是太清楚了,在大海的航行上,若是携带了女子,那便是一切爭斗的源头。 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你凭什么让一个完全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来、甚至是看不到陆地的人保持心態的平和?你凭什么觉著带著的女子能够好端端的在船上待著,只属於你一个人? 当情绪堆积之后,你无法阻拦一个濒临崩溃的海员——除非一开始就没有这个东西。 所有人、包括高高在上的忠海侯,所有人都无法发泄自己的欲望,都一样的在忍耐。 “忠海侯何在?陈卿?陈卿?” 一连串的脚步声伴隨著一连串的呼喊声响起,刘据的声音伴隨著他的脚步声以及身影出现在未央宫中,他三步並作两步,在陈远还未曾站起来的时候,便直接握住了他的双手,眉宇中带著激动的神色。 “陈卿!” “朕待你多年,你终於回来了!” 陈远躬身行礼,而后在刘据的盼望之中说出了自己此行的收穫。 新的大陆、新的粮食种子、新的矿產资源、新的蔬菜种子。 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但.....唯独没有刘据所盼望著的“长生不死药”。 刘据並没有失望太久。 他虽然想要长生不死药,想要再多活几年,但也明白的知道,新的粮食作物种子对於大汉的意义来说或许更大——这一点,他刘据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 长嘆一声之后,刘据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加忠海侯食邑至一万,忠海侯彻底的成为了“万户侯”的范畴之列。 加陈远的二子为承荫伯。 至此,陈氏彻底走上了最为“巔峰”的时刻,也可以说,此时便是陈氏在大汉最为兴盛的时候了,谁也无法超越。 甚至没有任何一个家族可以与陈氏並行。 这是在任何一个时期都前所未有的。 毕竟..... 太祖时期,陈氏虽然强横,但却还有留侯、瓚侯、等一眾开国功臣相提並论,並不能够说完全的力压群雄。 到了惠帝吕后、周勃、陈平等人依旧如此。 而文景二帝时期则是有条侯周亚夫等。 至於武帝时期? 武帝时期则是有冠军侯、长信侯为首的卫霍集团。 一直到武德帝的前期,甚至都有这两个家族以及新出现的“霍光”来与陈氏抗衡。 可此时,忠海侯陈远回来之后.....加之冠军侯、长信侯逝世,整个大汉已经再也没有人能够与陈氏相提並论了! 陈氏当真是可以称一声“天下无敌”。 ... ..... 可“天下无敌”的陈氏不仅没有变得囂张跋扈,反而是比从前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了,甚至开始大幅度的收缩自己的势力范畴。 陈氏的家主、当代的官渡公陈瀚甚至没有接受皇帝任命他为丞相的旨意,连丞相的位置都不要了,只是占据了丞相署內吏的位置。 丞相的位置暂时便空置在了这里。 而刘据为了拉拢陈氏也好,为了一些其他的目的也好,加封了陈瀚为司徒,同样是三公之列,只是相对於丞相来说,这个位置更像是一个“虚衔”。 像是在告诉所有人:“此代的陈氏家主也是三公哦。” “刘氏没有背弃陈氏哦” .... .... 官渡公府 陈远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著面前的陈瀚和陈恆,眉宇中带著点点唏嘘:“只是想不到,当年长安城一別,我等竟然这么多年没有再见了!” 陈恆淡淡一笑:“我也方才从西域回来没有多久。” 他感慨的看著陈瀚:“倒是兄长,一直在长安城中,与陛下周旋,著实是辛苦了。” 陈恆问道:“只是兄长,如今长安城到底是什么情况?当年为什么要让我与四弟分別带著一部分的族人前往远渡?” 是的。 当年的陈恆也好,陈远也好,离开了长安城之后,都带著一部分的陈氏族人远渡重洋,离开了大汉故土。 这让当时的陈恆以及陈远都有些不理解,但这却是陈璟的命令,他们只能够执行。 如今,事情已经完成,他们也已经回来了,当然是对这件事情產生了好奇,於是便想要知道答案。 陈瀚只是淡淡的嘆了口气,远远的眺望著天穹上的一切,轻声说道:“其实这只是父亲的一个担忧而已——西域也好,重洋海外也好,都不过是如同当年分裂出漠北、会稽两脉时候的计策。” “狡兔尚且三窟,我等世家大族又怎么能够不是如此呢?” “两支族人远渡重洋,去往新的大陆,目的是为了给陈氏留下另外的一些保险。” 他淡漠的说道:“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的延续!” 陈恆、陈远对视一眼,面容上都是闪过些许的肃穆之色。 陈远看著陈瀚说道:“殷商大陆那边,並没有太大的军事力量,所以我带过去的一部分陈氏私兵以及陈氏子弟已经占据了一块肥沃充盈的土地。” “顺势收拢了一部分的当地土著——通过了解,他们便是当初的殷商遗民了,也是我中原华夏大地的子民。” “只是当时他们分散成为了诸多部落,许多人在那里生存分散,形成了现在的诸多“国度”。” 陈瀚微微点头,便不再多问了。 关於这两支海外族人的消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 ..... 武德十九年末。 冬日的大雪落在整个大汉,武德帝在多次的大喜大悲之下身体已经像是一盏將灯油燃尽了的烛火一样,濒临熄灭了。 但这一年的冬天,他还是顽强的挺了过来。 而也正是这一年的冬日,临安侯陈定.....病逝在长安城之中。 自此,大汉能够打仗的“將才”人物,彻底的遗落在歷史长河中了。 大汉三雄、陈氏七杰也逐渐的落下了最后一道帷幕,一个璀璨的时代就这样子平和而又从容的逝去了,就好像是在整个歷史上没有激盪起来任何的涟漪一样。 .... ..... 武德二十年,秋冬之际。 大雨夹杂著大雪落下,洁白的雪被雨水全然冲刷,而后好似是形成了一个个巨大的冰雹一样从天空之上落下。 仿佛是上苍在震怒一样。 十一月十三,武德帝颁布詔书,立嫡长子刘进为太子储君。 十一月十六日,距离武德帝颁布詔书仅仅三日的时间,武德帝便直接病倒在了床榻之上,所有的一切好似都成为了梦幻泡影。 十一月二十三日,临近十二月的日子。 未央宫中 霍光、陈瀚、陈远、陈恆等诸多大臣全都来到了未央宫中,站在那里,静静的等待著这位帝王的崩逝。 刘据勉强睁开双眼,面前一片模糊:“陈卿啊.....你既然不愿意接任丞相,那便让霍光去做吧。” 他看著陈瀚等陈氏三人的面容,语气中带著哀伤:“朕....要去了,希望陈氏能够继续辅佐太子....登临帝位....” .... ..... 武德二十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凌晨。 在位二十年的武德帝刘据缓缓的闭上了双眼,结束了他这並不算漫长,但却十分精彩的一生。 同年,腊月元日。 太子刘进登基。 次年春,元月元日,太子刘进更改年號,曰为“更始”,是为更始元年。 同时,立尚且三岁的长子刘询为太子,位居东宫。 这也是大汉有史以来第一位这么年幼的太子。 一个时代,缓缓来临。 而此时,是公元前六十七年,歷史中宣帝在位的第七年,而巧合的是.....新即位的更始帝刘进.....在这个时空中的諡號为.....“宣”。 是为....孝宣皇帝! 第139章 宣帝即位,回归现世【6k完毕】 孝宣皇帝即位之后倒也没有做什么別的举动,依旧是照常行事,只是原本处於巔峰时期的陈氏开始逐渐的收缩了自己的势力,如今逐渐登上第一梯队的家族....是霍氏! 霍光的霍。 陈氏虽然依旧是巨无霸一样的家族,但名声却逐渐的並没有那么广泛了。 这对於陈氏来说是一件好事,对於霍氏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毕竟霍光哪怕是没有什么野心,但霍氏的其他人可是有野心的啊! 即便是知道上面有一个陈氏压著,但只要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陈氏也不会轻易出手,甚至陈氏自己都会收拢自己的势力。 忠海侯一家、征西侯一家、乃至於临安侯陈定的后人都已经回到了官渡之中,只剩下了一个官渡公陈瀚留在了长安城之中。 其余的陈氏子弟也大多数都是如此。 他们没有留在长安城中,而是分散在大汉天下的各个地方,或为郡守、或为县令,或者乾脆就是四处行医、亦或者是游歷天下。 就好像一剎那之间,这个庞大的家族就变成了一盘散沙一样。 但占据了大汉高层的这些人却並不会如此觉著,他们更加清楚,也更加明白,陈氏的势力由外在转为內在了之后,不仅没有变得弱小起来,反而是变成了更加强大的势力!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这就是最为真实的写照了。 宣帝元年,霍氏的集团势力逐渐的膨胀起来,而朝堂上的“陈瀚”在其他大臣的心中也有了另外一个新的称號,叫做“泥菩萨”。 这一点还是因为武德帝时期,西域外的文化逐渐的传播了进来,有几位西域的行脚僧来到了长安城后,將佛教文化传进来的缘故。 “菩萨”的本事和能力也就逐渐的传遍了大汉。 而佛教文化虽然在大汉传承的並不算十分顺利,但一部分的上层贵族们却十分喜爱这种文化——毕竟,相对於道教文化中蕴含著浓厚的华夏氛围来说,这种“外来文化”中所蕴含著的浓烈的“驯化”能力,让这些贵族们十分喜欢。 为什么会喜欢? 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道的文化传承中,总是教导人们“反抗”,这是因为他骨子里所蕴含著的华夏文化的底蕴所影响的。 华夏文化的底蕴就是“反抗”。 天若是要杀我,那我就要反抗天——皇帝要杀我,那我就要杀皇帝。 谁让我活不下去,那我就拉著你一块没办法活。 这种浓郁的反抗精神自然是充斥在华夏文化的每一个层次之中的,而佛教文化不同,佛教文化传承自“天竺”,天竺的“种姓制度”十分有意思,其实可以说天竺不是一个现代化的国家,他们是一个还存在於很早很早以前的“奴隶制国家”。 是的,奴隶制国家。 包括现在也同样如此,他们只是將自己包装成了“现代化”国家而已。 他们的文化基因就是“奴性”与“臣服”,他们的子民同样如此被训导,他们的佛教文化自然也充斥著这些思想。 比如“此生是苦海,需要受苦受难,你下辈子就会好过了起来”。 这简直是放狗屁。 再比如“人生来就带著罪孽,需要赎罪”。 这就更是狗屁。 每个人生来都是乾乾净净的,没有任何的罪孽,没有任何需要承受的“苦”,之所以会受苦,是因为这世界的不公! 纵观上下五千年,只有一个字是最不会出现问题的! 杀! 杀才能杀出来一个朗朗乾坤!杀才能杀出来一个好过的人生!杀才能杀出来自己的未来! 除此之外,其余的说法都是狗屁。 .... ..... 泥菩萨的称呼陈瀚自然是听说了的,但他不仅没有在意,反而让陈氏的门生故吏不需要去管这些——真正能够进入到陈氏核心层的人也的確不在意这个事情。 別看现在霍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只要“陈瀚”一句话,霍光即刻就可以换成刘光、王光、李光等等。 这就是陈氏的底蕴。 而这些上层权贵也十分明白为什么陈氏要在这个时候进行“退步”。 功高盖主可不是一件说著好玩的事情。 但凡陈氏此时不退,那陈氏就要继续攀升另外一个高度了..... 毕竟这个时代,真的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如今的陈氏已经是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的官渡公了,下一个层级是什么?是分邦建国的王爵?还是剑履上殿、赞拜不名、赐加九锡?还是......改朝换代? 谁都不敢想。 包括陈氏的人在內、甚至包括天子,都不敢往深处想。 所以此时的陈氏急流勇退,是一件让所有人都觉著是大好事的事。 也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找陈氏的麻烦。 ...... ...... 宣帝年间的日子同样过的很快,一天天,一点点的就过去了。 相对於武德帝来说,宣帝的治理只能够说是寻常,他继承了“太祖皇帝”时期的那种“无为而治”的风格,將“三皇盛世”延续了下来。 但左右来说,当一个国家的国力攀升到了巔峰的时候,若是无法再继续往上攀升另外一个台阶,这个国家的国力就一定是会开始缓慢下降。 或许是三年,或许是五年,但一定会来临。 就好像,一本书的书测如果在给量中不能持续的走高,而是在某一天突然之间跌落,那么这本书的巔峰也就註定了一样。(没错,我就是在说我这本书qaq) 宣帝年间,西域还是较为听话的,而中原大汉王朝对於西域的同化也是缓慢开始进展,在宣帝十年的时候便完成了对於西域的整体“汉化”。 大汉的触角终於可以再往前伸一点点了。 而这一年,大汉的太子也终於已经十三岁了,他也成为了一个俊秀而又优异的少年人——这个少年人从各个方面来看,都十分符合大汉的继承人。 甚至天下中有些人都在感慨,天命果真是在大汉吗? 竟然连续数代都是明君! 唯有宣帝刘进的心中有些许莫名其妙的担忧——他自幼就喜欢读史书,当年的秦国也同样是连续出了几代的贤明君主,最后一统天下,直到出了一个秦二世。 秦朝就此覆灭,被太祖陛下拿到江山社稷。 而此时的大汉呢? 太祖、惠帝、文帝、景帝、武帝、武德帝正正好好六位,加上他这位当今大汉天子,便是第七位帝王了。 昔年的秦国不也是这样吗? 奋六世之余烈,而出现了一位始皇帝嬴政。 同样是.....七代! 当然了,这种猜测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而已,相对於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刘进还是较为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的。 而刘询的表现也没有让刘进失望。 十几岁的年纪便能够通读史书,无论是政治智慧还是为人的智慧,为帝王之道的智慧,都十分的卓著。 所有的一切都显示出,大汉好似是要进入到一个新的台阶了! .... .... 宣帝十五年,宣帝病重。 太子刘询也开始逐渐的承担起来了监国大任,一直到宣帝十五年末,宣帝的病情好了许多,而这个时候的太子也放下了手中的朝政要务。 .... ... 未央宫中 刘询神色凝重,他看著刘进开口道:“父皇,民生多艰,若非亲眼所见,怎么能够遍察民生疾苦呢?儿臣请私访游歷天下,以见万民黔首。” 刘进有些犹豫但最终却也没有拒绝,思来想去还是嘆了口气。 “也罢,但你的身旁不能没有人跟著。” 他略微犹豫说,找到了合適的人选:“便让许家那个小子跟著你吧!” 许家? 刘询微微挑眉:“是父皇的黄门侍郎?” 刘进微微点头,看著刘询笑著说道:“是他。” “昔年他的父亲便是先皇身边的黄门侍郎,他也成为了朕的黄门侍郎。” 他摇了摇头:“我不准备让他的孩子再入宫侍奉了,便给他些许恩典,让他的孩子跟著你吧!日后也能堂堂正正为官。” 刘询並没有质疑,接受了这个命令。 .... ..... 宣帝十七年,秋末。 太子刘询回到了东宫,只是短短的一年时间,他便沧桑了许多。 “哀民生之多艰啊.....” .... .... 宣帝十七年,冬末。 天子詔令,黄门侍郎许广汉之子许舜,进为....东宫詹事。 .... ..... 宣帝十八年,秋末。 宣帝病逝,这一生虽然上承三皇盛世,但却並未曾做出什么杰出的贡献,但他的孩子刘询却依旧顶著压力,给他上了諡號“宣”,算是一个...美諡了。 同年,太子刘询登基。 次年改元,甘露。 是为....甘露元年。 .... .... “咚——” 一道仿佛是钟声的声音响起,陈成缓缓的睁开了眼角,他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按了按自己的鼻头。 他第一时间便是打量四周,而后...发现了与上次的不同。 这一次,他的“臥室”似乎更加豪华。 陈成微微一笑,在歷史长河中奋斗那么多年,最基础的渴望,不就是这个吗? 他起身,看向窗户外。 圃园风光依旧。 ps:不必担心后面的剧情,我心中早已经有了腹稿,甚至多次有暗示伏笔。嘻嘻。具体的大家可以仔细的找找很早之前,差不多是汉文帝、汉景帝时期的章节。 另外匯报一下近况。 书的成绩开始缓慢的跌落了,书测的新量是这样的,能够接受和理解,但是不知道能否冲百万了,百万作为番茄的一个天堑,我还是很想跨过去的,但这东西嘛,看天命了。 此外就是工资...嗯,继续拖著,但没办法,好像是因为学校欠了太多的钱,所以我们新校长发工资的时候被检查出来他的卡发工资了,所以直接执行冻结了.....emmm,说是要解决,但是不知道要多少天了。 哎。 不管如何,反正书的成绩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下个月能吃点好的了。嘻嘻。 爱你们,么么噠。 第140章 现实浮生,更进一步【3k】 圃园 圃园风光依旧,这一次陈成回来之后便发现了圃园的变化。 如果说上一次的圃园只不过是在官渡占据了一小部分从而圈起来的“园子”,占地面积並不算太大的话,这一次的圃园相较於上一次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首先便是面积变大了非常多。 几乎整个官渡的“郊区”以及雁鸣湖附近全都被圈了起来,占地面积近乎一百三十八平方公里,可以说是华夏现存最大的私人园林府邸。 或者说,不仅仅是华夏现存的最大的府邸,几乎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大的私人府邸。 如果不理解一百三十八平方公里到底有多大的话..... 这么说吧。 换算成“亩”的话,是二十万零七千亩。 如果对这个数字还不太理解,可以换算成“平方米”,。 一平方公里是一百万平方米,圃园的占地面积换算一下就是......一亿三千八百万平方米,相当於一百三十八万套一百平米的房子。 如果还不理解的话.....“圃园”的占地面积,相当於八分之一个郑州市,还要多。 当然了,在这个时空“中牟”,也就是圃园的所在地,此时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县城”,而是升格为了“官渡市”直辖。 原因? 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这里有一个....陈氏。 这便是最大的原因。 .... ...... 微风荡漾。 雁鸣湖 陈成拉了拉自己的帽子,手里拿著鱼竿,正在雁鸣湖旁边钓鱼,身后远处站著不少的人。 远处些许嘻嘻索索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年轻人的身影悄然之间出现在了陈成的身边,但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 “啵——” 一道轻声响起,陈成眉宇一挑,眼眸中带著些许的惊喜之色,將手中的鱼竿挑动,之后从水中钓起来一尾鱼儿。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伴你读,101????????????.?????超顺畅 】 鱼不算很大,但却是他最近这些时日钓上来的最大的鱼了。 那黑衣男子低声道:“少爷,老爷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博物院那边想请家里面做个讲座,但是老爷最近有些忙,抽不出来时间。” “问问您有没有时间去做个讲座?” 讲座? 陈成微微皱眉:“什么类型的?” 黑衣男子声音依旧:“是关於第一任“汉王”的,那边说是寻找到了当初忠海侯、征西侯、以及临安侯等在西域留下来的痕跡以及一部分的书籍,所以就想要请陈氏的人去做个讲座。” 他笑了笑:“倒是也没有別的什么意思,大抵上只是想要藉此机会宣扬一下“官渡大学”和陈氏的关係而已。” 看著陈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黑衣男子这才小声提醒道:“最近不是高考季吗?燕京大学、长安大学那边出了挺多主意招生,官渡大学这边虽然不在意这个事情,但是新上来的那位副校长是年轻人,总想著和那两个学校斗一斗。” “所以就想到了这个法子。” 陈成这才是反应过来,噗嗤一笑。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想了想说道:“那就给那边答覆吧,就说可以过去。” “至於讲座的题目?就.....就叫做“浅析武帝末年的政治局面与武德帝时期的政治生態”吧,正巧官渡大学那边最好的学院不就是政治学院?” 男子这才点头。 而陈成则是將鱼儿交给了其他人,自己坐上了车,往圃园中央的方向去了。 身为“官渡陈氏”此代的“嫡长子”,虽然“爵位”已经隨著封建时代的消失而消失了,但陈氏的传承却依旧有序。 .... ..... 圃园 讲座的事情倒是不著急,官渡大学那边也並没有什么催促的意思——毕竟“陈氏”如今的这位也不是他们能够催促的起的。 陈成坐在圃园中,脑海中充斥著的却是对於这一次回归之后“陈氏”的变化回想。 首先,陈氏最大的变化就是势力不再局限於“官渡”了,甚至官渡本身就已经被陈氏所携带著提升了数个档次。 在上一次的回归当中,“官渡”还只是一个“县城”,而如今的它则是“直辖市”,地位与其他的几个直辖市相同,甚至隱隱约约之间成为了几个直辖市中最重要的城市之一。 而陈氏的势力范围也是波及了“全国”,在所有的地方都有足够的“影响力”。 这便是陈氏最大的变化之一。 但.....陈成微微的嘆了口气,这样子的变化虽然已经足够了,但事实上“陈成”並不算满足,因为陈氏只是有“一定”的影响力,这些影响力还是因为当初的陈氏是“原始股”的原因。 而不是因为“陈氏”本身传承了千年的那种“影响力”。 虽然够用了,但陈成却依旧想要“更进一步”。 他微微的叩击著桌子,心中则是有著各种各样的想法。 陈成要做各种各样的不同的应对计划。 如今的“歷史”已经被他的上一次降临给做出了改变,出现了不同的分叉。 刘据在原本的歷史中应该是要“死亡”的,並且最后成为戾太子,而刘彻的传承者应该是“刘弗陵”、刘弗陵之后应当是“刘贺”“刘询”“刘奭”,之后大汉就走入了衰落状態。 但如今的歷史却已经被改变。 原本的戾太子成为了“孝昭皇帝”,原本的“孝宣帝”被“刘进”给占据了。 不仅仅是“諡號”的变化,更重要的是“时间”以及“西汉势力”范畴的变化,这才是重中之重。 武德帝,或者说“孝昭皇帝”的在位时间是原本的刘弗陵、刘贺以及刘询的前一半时间,而刘进崩殂的时候,都已经是公元前49年的时候了。 而在歷史中,公元前49年的时候,都已经是汉宣帝刘询在位的最后一年了。 这是一个巧合。 原版的“宣帝”和“刘进”版本的“宣帝”都在公元前49年结束了自己的统治。 陈成微微的嘆了口气,心里面有著无数的思绪翻涌复杂,对於他来说歷史在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发生了改变,但更令人难以捉摸的就是“歷史”在这个时空已经变成了“模糊”而不固定的。 他不能够再查询到“这个时空”,在“刘进”,也就是在他上一次降临的祖宗“陈瀚”之后“逝世”的事情,他是“无法”知道的。 这也是一种“降临”的规则。 更何况,就算是知道了也没用——真的没用,因为“降临”就註定会將这种状態给进行一种更改。 目前为止,他甚至不知道刘询登基之后陈氏的情况,以及当时的社会情况,甚至也不知道下一次自己的“穿梭”会是什么时候。 只是隱隱约约有一种预感。 这一次的时空“穿梭”,大概就会遇到那位在歷史中有著诸多名號、诸多事跡的“汉光武帝”了。 陈成躺在椅子中,头顶的斜阳微微照在他的身上,並不十分毒辣,倒显得比较舒適,让人觉著享受。 他此时倒是有些“期待”了。 期待自己能够遇到那位“汉光武帝”,看看在如今的这种情况下,他会变成一种什么样子的模样呢? 更何况.... 虽然如今的事件是“对”的,但人物可都是错乱的,难道还能够有一个叫做“刘秀”的人出现吗?而大汉又会是在一种什么样子的情况下变得“倾颓”,变得被“王莽”篡取了政权吗? 或者说,王莽还能够篡汉吗? 如果说能够篡汉,那么又是在一种什么样子的情况下,陈氏才没有阻止呢? 这些都是其中的问题。 .... .... 是夜 清风朗月拂过雁鸣湖畔,而后带来了数不尽的清凉,圃园中的某个房间中,陈成却翻来覆去的睡不著。 距离上一次的“降临”已经足足半个月了,这半个月他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只是等待著降临的到来。 对於他来说,如今的他並不適合完全放鬆精神的出去玩乐——哪怕是短暂的也是一样,因为玩乐必定会导致他的“精神”放鬆,而人的大脑一旦放鬆就会变得迟钝,想要再次变得“聪慧”就很难了。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聪明人”年轻的时候很聪明,但是慢慢的就变得“笨”的原因——年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需要拼搏,所以脑子一直处於紧绷状態,十分聪慧。 而中年功成名就,耽於享乐,脑子放鬆。 所以就变得迟钝,亦或者说是愚钝。 这是人之常情。 忽而,一道月光照亮在他的身上,此时的陈成也陷入了沉睡之中,在沉睡中,他仿佛是听见了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钟声。 那钟声催人入眠。 .... ..... “家主,不能在这样子下去了!” 一道急促的声音在陈成的耳边炸响,但又好似不是在对著他说一样。 陈成从“昏睡”中睁开双眼,看到了面前的一切。 脑子中,却走马回灯一样的出现了许多许多记忆,这是.....甘露三十年的夏日。 屋外磅礴大雨。 而陈氏,似乎也正在经歷一场大雨。 .... ..... ps:这种文的类型就註定了他不太可能写很多现代的,因为现代的变化是基於歷史的变化,写现代就等於把“歷史”当成背景去写了,就没有那种期待感了。而且涉及到这种改变的....嗯,是红线,尤其是最近这两年政策收缩。不过之后会写一写“论坛体”的番外,以及现代的番外,来介绍一下“现世”的改变。 大家不要养书哇,会鼠人的。 第141章 走马回灯,甘露年间 【6k完毕】 大雨自圃园之外落下,落在圃园之中,整座院子中的植物都在茂密萌芽,而陈成只是坐在那里,神色没有多少变化。 他在整理自己脑子中的记忆。 首先反应过来的便是这一次他所“降临”的先祖,名为“渊”。 而此时则是甘露三十年,是当今皇帝陛下在位的第三十个年头。 当年刘询登基之后没有多久,便让自己的太子詹事成为了郎中令,顺势占据了尚书台令这个位置,而后便开始了与霍氏的斗法。 这本来是和陈氏没有关係的。 因为霍光虽然权倾朝野,但却並没有做出不利於大汉,不利於刘氏的举动,所以陈氏对此的態度是观望观望,若是霍氏做出了什么伤及大汉、伤及刘询的事情,便顷刻之间以雷霆万钧之势动手,消除霍氏的威胁。 但这一次,霍光不仅管好了自己,也管好了自己的家里人。 霍氏族人中没有几个是囂张跋扈的,甚至仅有的几个囂张跋扈的人还不能够算是霍氏的人,他们是霍光妻子的娘家人,也算是霍光的小舅子了。 而霍光在发现这两个人作恶的时候,便直接乾脆利落的將他们给收拾了——而这也让霍光的妻子十分不满。 他们夫妻之间的爭吵,迄今为止还被当成是朝堂上臣子们暗中的笑话。 毕竟谁能够想到,一向严谨威严的霍光会有这样子的妻子吗? 俗话说的好,妻贤兴三代,而霍光的妻子真是“不贤”的象徵。 在甘露元年对於先帝,也就是宣帝的守孝结束之后,朝中的诸多大臣们便开始请奏皇帝,希望皇帝能够儘快的充盈后宫、乃至於立后。 这个“催婚”的事情,其实並没有让皇帝真正的恼怒。 毕竟对於一个皇帝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其实並不是“脑子”,而是“孩子”,只有这个人拥有子嗣了,他手底下的大臣们才能够安下心来。 否则,將来你一死,谁知道上位的皇帝是谁啊,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跟著你勤勤恳恳的打天下打了这么多年,结果你告诉我这都是假的?简直是可笑至极。 我们跟著你打天下不就是为了让子孙后代享福吗?结果你告诉我我们的子孙后代还要继续奋斗,不能当人上人? 那还是请您死一死吧! 没有子嗣、或者说没有合適的继任者,就会导致权力的更迭与变换。 新皇同样知道这一点,所以並没有抗拒充盈后宫,甚至没有抗拒立后的事情——这个时期的“选秀”其实还没有那么的严格规整,就像是武帝的皇后卫子夫其实最开始只是长公主献上的一个女子一样。 新帝的后宫同样如此。 在甘露三年的时候,皇帝便立下了皇后——皇后乃是前黄门侍郎许广汉之女、现任的尚书令许舜之妹,许平君为皇后。 许平君成为皇后的事情几乎没有人阻拦,毕竟他们目前为止,还是觉著即便是许平君成为了皇后,也並不能够决定大汉下一任皇位的归属。 难道翻车的人还少了? 大汉迄今为止,虽然已经有几代皇帝是嫡长子继承的了,但是他们可还没有忘记,文帝是怎么继位的,而武帝又是怎么越过去皇长子刘荣继位的。 此时的大臣们也並不觉著,皇帝会深情到会因为皇后,而忘记了大汉刘氏歷代的祖训。 大汉选择皇帝其实並不算是单纯的依靠著嫡长子继承制——若是嫡长子不够优秀,皇帝也会进行一些“手段”的,比如当年的景帝选择了幼子刘彻为帝。 刘氏的皇帝深情?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超好用,??????????????????.??????等你读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简直是一个笑话。 甘露七年的时候,皇帝一直宠幸皇后许平君,但却一直没有子嗣问世——而这个时候,前朝的大臣们终於忍不住了。 他们开始上书弹劾许平君。 是真的在弹劾的那种,並且请求刘询废后。 因为在这群朝臣的眼睛中,皇后可以不那么的聪明不那么的贤惠,不那么的漂亮,但绝对不能够没有子嗣。 甚至有人以非常严重的罪名弹劾了皇后许平君。 罪名为“善妒”。 理由便是许平君占据著皇帝整整三四年的时间,这三四年的时间皇帝的后宫中竟然没有任何一个子嗣诞生! 这简直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刘询本以为这是一场像是前两年一样的“试探性”“逼迫性”的弹劾,但他却在临近上朝的时候突然之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这一次的弹劾,一定不是试探性的弹劾,而是一定要解决问题的弹劾。 甚至刘询本人都有些紧张的发现了一个问题。 从甘露三年扩充后宫到现在的甘露七年,甚至再往前更早一些,从甘露元年开始到甘露七年,他....竟然连一个子嗣都没有诞育下! 当突然之间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刘询脑子中那“刘氏政治怪物”的基因瞬间迸发了。 他明白,为什么这一次的大臣们如此疯狂的弹劾许平君,甚至不將他彻底拔除掉就绝对不善罢甘休了。 因为.....他没有子嗣! 一个皇帝,登基七年的时间,別说是儿子了,就算是女儿都没有生下来一个! 这说明什么? 两个问题。 第一,后宫之中有奸佞作祟,所以皇帝的子嗣没有办法诞下。 第二,皇帝本人没有生育能力。 无论是哪一个选择, 都是令人惊骇的。 若是第一个选择,那么这个人选最有可能的便是“皇后”,因为十分显而易见的,皇后想要诞育下来属於自己的孩子,让自己的孩子占据嫡长子的名义! 所以她阻止其他的妃子诞下孩子! 若是第二个可能......那么大汉的天可能真的要变一变了。 別说是刘询再世了,就算是武帝復生,若是他没有生育能力,大臣们、宗室们也一定是会发起疯狂的“进攻”確认这件事情,而后开始爭夺皇位! 这会让大汉风雨飘摇。 这个时候,刘询的脑子清醒了一些,不再单单宠爱皇后许平君,反而是开始宠爱起来其他的妃子,並且让手下的绣衣使者严密的监视著各种情况,绝对不允许有人损害皇嗣! 而在前朝,则是顶住几乎疯了的大臣们的进攻。 甘露七年七月十三,这是一个足以让刘询激动而又鬆了一口气的日子——在这一天,后宫的某个妃子被查出来了身子有孕,且各种各样的手段时间都能够对得上。 皇帝有子嗣了! 这个消息一出,前朝的那些大臣们在確定了消息之后,也停下来了堪称自杀式的弹劾。 毕竟在不是真的发现了问题的情况下,谁也不愿意得罪皇帝和皇后。 可问题....就出现在这个长子的身上。 甘露八年的五月,在一场倾盆大雨之中,皇帝的长子诞生了,皇帝为其其名为“钦”,这便是皇帝的长子了,而皇长子刘钦的母亲也因此成为了仅次於皇后的夫人。 有些时候,总是造化弄人。 就在皇长子刘钦诞下的第三个月,也就是甘露八年的八月份,皇后许平君怀有身孕,她终於有了皇帝的子嗣。 而这个子嗣在次年,也就是甘露九年的六月份诞生,皇帝为其赐名为“奭”,是因为嫡子刘奭。 起初的时候,所有的大臣们都没有发现不对劲,因为皇帝已经证明了自己的生育能力,他到底宠爱谁也就不干他们的事情了。 但....渐渐的,人们发现了不对劲儿。 皇帝实在是太过於宠爱皇后了,甚至已经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皇帝的嫡子刘奭昏庸无能,甚至到了十岁的时候还不能够认全论语之上的字,並且沉迷於享乐、在十三岁的时候,也就是甘露二十二年的时候就已经大肆在宫中豢养男女,沉迷於欢爱之事,以至於身子早早亏空。 这样子打眼一看就明显知道是一个昏君胚子的人,刘询却因为他是许平君唯一子嗣的缘故,对他十分偏爱,甚至在甘露二十七年,刘奭方才在宫中打死了几个內侍的情况下,强行否决了丞相霍光、丞相署內吏、当代官渡公的意见,將其立为太子。 甚至还在当代官渡公“陈况”提出意见的时候,斥责其“干涉皇嗣立储之事,难道是忘记了陈氏昔年的盟训吗?” 而这种情况隨著皇帝的年纪一日日的苍老,而太子刘奭的年纪一日日的增大而变得越来越严重。 太子刘奭的所作所为几乎已经到了践踏陈氏底线的地步,所以陈况多次在朝堂上提出反驳的意见,並且弹劾刘奭。 而陈氏的势力也就在这个时候体现了出来。 朝堂上半数的臣子也因此而紧跟著陈况一同反对皇帝如此娇惯太子——再这样子的风暴中,皇帝本来是清醒了一些,想要让陈况管束太子的,但....也正是这一年,发生了一件事情。 甘露二十九年,皇后许平君逝世。 皇帝在极度悲痛之下彻底的失了智,直接罢免了陈况的职位,甚至恼怒至极的刘询都没有加封已经逝世的“陈瀚”为“秦王”。 陈况骨子里也十分硬气,直接甩袖而走。 此时是甘露三十年,皇帝在陈况离开朝堂之后,不仅没有挽回陈氏,反而开始对朝堂上陈氏的势力进行清洗。 因为他“觉著”,陈氏如此反对太子,那么等到太子登基之后,陈氏一定会成为太子的敌人。 他要为自己心爱之人的孩子扫平一切障碍! 在回忆出来所有的“事情”后,陈渊坐在原地,傻了眼。 刘询的政治才能低吗?是个昏君吗? 不是,他的政治才能很高。 可正因为如此.....当这个人恋爱脑发作发疯了之后,事情才变得无法挽回。 此时,陈况看著走神的陈渊有些困惑:“渊儿,你怎么了?” 第142章 父子夜谈,陈氏没落?【3k完毕】 陈渊坐在那里默不作声。 怎么了? 在这一次的降临之前,他对於汉光武帝的出现有千百种猜测,但唯独没有这一种猜测。 恋爱脑真是不好惹啊。 他轻轻的嘆了口气,看著面前脸色有些担忧的陈况说道:“没什么,父亲。” “我方才只是在想,这两年陛下对陈氏的围剿越来越下狠手了,我们又该如何做呢?” 陈况的神色也並没有那么好看,他的心中同样是一片愁绪,甚至不知不觉之间说出了:“若是当时我没有那般做,是否就不会有今日的事情了?” 他沉默的坐在那里,多少有些颓废。 这实际上是正常的情况。 但你要说陈况的內心真的动摇了吗?其实也是没有的,若是在给陈况一次机会,让他重新回到当初的那个时候,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而去趋炎附势,称颂太子。 太子在他的眼里就是臭不可闻。 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的挽回余地。 陈氏的確是不愿意掺和进党爭之中,也不愿意在皇帝夺嫡的时候站队,但那都是在一件事情的前提下——即这几个皇子中没有什么类人生物的情况下。 像刘奭这种类人生物,陈氏的哪一代先祖来了都不会认为陈况做错了。 陈渊同样如此。 他看著陈况,声音中带著些许严肃和坚定的说道:“父亲,您为何会这么想呢?” “陈氏先祖教导我们的,也绝对不是在这样子的大是大非之前依旧要明哲保身。” “我相信,哪怕是当年的喜公復生在您的面前,也绝对不会说您做错了,反而是十分称颂的讚颂您做的很对,並且十分符合陈氏的祖训。” “所以您不必担忧。” 陈渊的身体微微侧倾,看著远处的天穹,无尽的夜色笼罩著整个圃园,圃园之中的氛围倒是有几分的沉闷不堪,相较於千年之后的圃园,此时的圃园显得更为古朴盎然,有三分韵味。 “父亲,陛下並不是什么愚蠢的昏庸之辈,他此时只不过是沉浸在皇后逝世的悲伤之中无法自拔,所以陷入了沉厄之中,待到此事缓和些许时间,陛下必然是会恢復理智的。” 他看向陈况,稍作安抚之后,便提起来了另外一件事情。 “父亲,今上可是没有对大父有任何的加封啊.....” 陈况听到这话微微一愣,他尚且没有反应过来陈渊想要表达的意思,可当他看到了陈渊的那一双眸子之后,他的心中一顿。 “你的意思是?” 陈渊只是淡淡一笑:“昔年,我们先祖与刘氏先祖盟约,立下了金刀之讖,护佑刘氏的天下,可是如今,刘氏既然已经背弃了陈氏,我们又何必继续遵守当年的盟约誓言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刘氏或许已经不需要我们遵守誓言盟约而去守护了。” “今时今日的大汉盛世,已经不需要一个那么强大的陈氏了,今上出手削弱陈氏的势力,恐怕也有这样子的缘故在其中。” “当年先祖陈璟公率领陈氏激流勇退,而如今的陈氏,为何不能够在退一退,彻底的转到暗中呢?” 陈况闻言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托著下巴,脸上带著些许犹豫,显然还是有些无法决断,但片刻后便是长嘆一声:“你说的也对,此时的刘氏大抵上是已经不需要陈氏了。” “那我们便彻底退居官渡吧!” 陈况做出决定后,心中的复杂情绪也缓和了不少,而后缓缓起身,眉宇中带著坚定的神色:“此事我会与漠北陈氏、会稽陈氏两边的家主都通信,告诉他们陈氏主脉的决定!” “至於他们是否要在这种並非生死存亡之事的决断上与主脉保持一致,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经过数百年的发展,漠北陈氏以及会稽陈氏虽然依旧与官渡陈氏的主脉有所关联,但却已经是发展成了属於自己的一个庞大家族。 在漠北以及会稽都是拥有很强大的影响力。 三方在数百年前曾经约定,甚至是现在各家支脉也都遵守的约定是——在生死存亡关头,三方一定是要做出一样的决定! 这个生死存亡指的甚至不是什么所谓的陈氏的生死存亡,否则那即便是分散了数个支脉,但最后不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 这里的“生死存亡”指的是整个华夏的生死存亡! 比如蛮夷入侵,华夏还在爭斗的情况下,三脉就要倾尽全力,保住华夏传承,无论付出什么样子的代价都不可以分散力量! 这就是陈氏! ..... ..... 甘露三十年,夏秋之际。 接连一个夏天的雨水在七月末的时候缓缓消失了,那天穹之上的乌云也由此散开,太阳终究还是落在了大汉的土地上。 而这太阳好似也是將刘询脑子里那被“恋爱脑”霸占的脑子中的水给晒乾净了一样,刘询再次恢復了理智,但即便是恢復了理智,刘询也没有挽留陈氏,甚至没有追封陈瀚。 在他看来,他乃是至高无上的皇帝,需要给一个家族认错吗? 需要给一个人认错吗? 他既然说出了不追封陈瀚为秦王的旨意,那么就一定不会追封!甚至別说是陈瀚了,就算是日后的陈况他也绝对不会追封! 除非陈氏此时悔改,知道给自己认错,然后好好的辅佐太子! 未央宫中 刘询冷酷的坐在那里,一边处理手中的政务,一边思索著陈氏以及太子的事情。 太子昏庸无能这件事情他知道吗? 他知道。 但他不愿意让其他人的孩子坐上皇位——比如那个不知所谓的徐夫人所诞下的孩子,刘钦。 刘钦虽然性格温善,且十分有政治智慧,甚至多有几分当年文帝的影子,但这並不能够让刘询喜欢刘钦,也正是因为刘询的刻意疏漏,刘钦在宫中的生活虽然不至於艰难,但却並不像是一个皇子。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刘钦本人对此也有些无奈,但心中更多的是疲惫。 与刘询觉著刘钦不像自己一样,刘钦觉著自己的父亲虽然在政治智慧上像极了刘氏的血脉,但在其他方面是一点都不像刘氏的血脉。 刘氏之中哪有这么恋爱脑的? 但他对此也没有什么主意,只能够在皇帝发怒的时候多劝诫劝诫皇帝,不要因此牵连到陈氏,因为陈氏的重要性实在是太重要了! 可皇帝却根本听不进去。 只是在刘钦劝告的厌烦了的时候,在朝中诸多大臣 、功臣勛贵都在劝诫的时候,勉为其难的下了一道詔书旨意安抚陈氏。 可为时已晚。 陈氏已经乾脆利落的收缩自己的势力范围,而后回到了官渡之中,做自己的官渡陈氏去了,甚至朝中中枢的几位陈氏子弟也都已经掛印归乡。 至於地方上的陈氏子弟? 这个倒是没什么动作,依旧是该当郡守的当郡守,该当刺史的当刺史,该当州牧的当州牧。 而陈氏中的门生故吏也都看到了这其中的情况,所以也並没有表露出什么攻击性——即便是陈氏此代没有了三公,日子不照样还是过? 更何况,陈况在告老之前,可是当过丞相的,身上也有“司徒”的虚衔。 哪怕是此时刘询像是一个恋爱脑发作的疯子一样,也没有免去陈况身上的司徒之位,此时的陈况依旧是三公,只是远离了朝廷的权力中枢罢了。 .... ..... 刘钦宫中 “殿下,您回来了?” 刘钦的妻子上前,接过了他手中的东西,而后坐在那里为他轻轻按抚著肩膀:“陛下那边.....” 她的脸上带著担忧,整个人都有些许的无奈。 陛下对於自家夫君的態度她还是清楚的,但她也没有什么办法,那毕竟是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 而刘钦则是嘆了口气,反手握住了刘钦的手说道:“我会儘量爭取外封,儘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往自己的封地之中。” “父皇虽然不喜欢我,但该有的东西却不会苛责了我。” “只是.....这一退,我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触及那个位置了,你甘心吗?” 刘钦的妻子只是温婉一笑:“我从未曾想过那个位置,那个位置那么高,那么冷,终究只能够一个人坐上去,如今你我能够摆脱那个位置,不也是好事吗?” “便....离开吧。” 刘钦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 ..... 圃园中 陈渊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脸上带著些许惆悵之色。 说实话,虽然刘询所做的事情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但事实上他却能够理解——或者说没有对这件事情有太多惊讶的情绪,毕竟歷史中的刘询也是这样的。 哪怕知道刘奭不是个东西,会搞垮大汉,他还是毅然决然的將皇位给了刘奭。 这里没有故意黑刘询,他就是这么个死恋爱脑。 一点不像是老刘家的人,一点没有政治本能。 陈渊对其本身就没有什么好感——你是恋爱脑了,那天下黔首又何其无辜呢?要承受你儿子这么一个蠢货、昏庸的君主? 至於所谓的宣帝中兴? 水分很大。 “此时,又该如何做呢?” ps:第二更晚一点。这两天作息很不稳,晚上老是睡不著,楼上的空调老化严重,就和一个震楼机一样,在我耳朵里嗡嗡嗡难受的翻来覆去睡不著,脑子要被震碎了,但我妹妹和父母说没有听见....我怀疑是不是我作息的问题导致的精神衰弱,身体各个地方都好难受....尤其是嗓子,老毛病又犯了,难受死,肿胀难堪。但是没假条了,只能忍著写....今天依旧六千! 第143章 王莽安身,刘秀问世【6k完毕】 陈渊只是陷入了些许的思索状態中,但对於陈氏来说,此时最应该做的並不是“主动出击”,而是默默的等待,等待一个合適的时机。 世上多少事,都是乘风而起? 当年的陈喜若不是因为赶上了楚汉爭霸开国的时候,哪里可能那么容易的就成为了彻侯之首,甚至在最后积累了那么大的威势? 时势造英雄。 至於说有人说英雄造时势?那种级別的英雄整个歷史上才有几个呢?或者说,真正能够造就时势的英雄几乎只有寥寥数几人,而且造的所谓时势.....也都不过是掀起来的“假势”罢了。 透支了数十年、数百年、又將前面十几年所打出来的底子给不知廉耻的拉到自己的身上做面子,这种所谓的英雄,不过是偽君子。 陈渊默默的看著窗外的细雨。 微风细雨,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若是这一点点的风雨都熬不过去,陈氏何谈传承千年呢? ..... ...... 在陈氏保持安静,甚至暗中收缩势力的时候,其他的人也没有閒著。 比如外戚许氏。 许舜作为尚书令自身便拥有很大的权势,而在皇后许平君死了之后,皇帝又多次给了许舜加封,许舜也获得了承恩侯的爵位。 这个爵位说实话在当年的汉武帝搞出来之后,就几乎已经是专属於外戚势力的爵位了。 承恩承恩,承的是谁的恩情? 不过是皇帝的恩情罢了。 一般正常的勛贵家族是看不上承恩侯这个爵位所代表著的一切的——他们都是自己的老祖宗打下来的,或者说是自己打下来的,你一个靠著裙带关係上来的,能进我们的圈子? 做梦吧。 哪怕你是皇帝亲自扶持的也一样。 这酒相当於后世中的某些“老钱”以及一些“暴发户”一样,一些暴发户即便是再有钱,在那种真正传承有序的庞大贵族面前,也不过是一只螻蚁。 他们正儿八经是看不起那些人的。 这样子的“老钱”家族,没有落的家族,每一代都会出现强大的人物,將他们带向新的时代。 承恩侯府 许舜看著太子送过来的书信,脸上带著些许的疲惫不堪之色,他按了按额头说道:“这....恐怕不太能行啊。” “陈氏哪里是我们能够针对的呢?” 刘奭的確不是什么好东西。 即便是陈氏当场只是因为他所做的事情,所以劝诫皇帝约束他而已,他也已经將陈氏记在了心里,並且表示自己一定要报这个仇。 而许舜和刘奭还不一样。 许舜是有脑子的,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和陈氏之间的差別到底有多大——大概也就是云泥之別,大概也就是天和地的差別吧。 让他去把陈氏收拾了? 他要是有这个本事,还会被陈氏收拾的那么老实吗? 简直是开玩笑了。 但太子並不理解这个事情,还多次催促他,这让许舜心中更是无奈烦闷。 .... ....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眨眼之间便已经是甘露三十四年的,这也是刘询在位的第三十四年,此时的刘询年纪虽然已经逐渐的增大,但却依旧显得十分有精神。 此时的他在位时间已经超越了前面大部分的皇帝,只剩下一个“汉武帝”没有超越了。 但刘询却並不明白,在位的时间长有些时候並不是一件好事。 也並不代表著他这个皇帝是“好皇帝”,是“千古一帝”,是可以被人们称颂的“盛德之君”。 因为失去了陈氏的帮助,所以朝堂上的势力看起来是显得安静了许多,但在刘询所看不到的地方,一股疯狂的势力正在吞併著其他的势力,而后逐渐缓慢却又十分坚定的形成“党爭之势”。 党爭这种事情,在任何时代都是不可能避免的,但这种程度的党爭本应该在几百年、上千年之后才出现,可是..... 因为刘询的缘故,这样子的事情提前出现了。 .... .... 甘露三十五年。 皇长子刘钦请求归於封地之中,皇帝即便是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孩子,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阻拦他,苛责他,所以便將其封为“梁王”,让其回到自己的封地去了。 至於说徐夫人? 刘询此时並不想看到她,所以让刘钦带著他的母亲一起去封地了。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刘钦的心中放鬆了许多——他原本以为自己的父亲不会放过自己呢,没有想到父亲竟然在这个时候有了一点理智,没有为了给刘奭扫清障碍而杀了自己。 他歷来是没有什么出息的,所以就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封地之中。 最有竞爭力的皇长子都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封地里,其他的人就更不用说了,朝堂之上的大臣们也看似是死了心一样。 毕竟此时就看皇帝的这个样子,也不会有什么夺嫡之爭了——左右都是你老刘家的事情,算了算了,爭不过你这个皇帝,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就让他当吧。 反正也不是我们的天下。 你让这个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个昏君的傢伙当皇帝,到时候你的大汉没了也不关我们的事。 当然了,一部分人伤心,就有一部分人开心。 比如说朝堂上一直被“正”所压著的奸佞们。 对於这些人来说,一连好几代帝王都是雄才大略的人物,这简直是让他们害怕极了,也让他们没有了发挥的空间。 此时下一代的君主明显都是確定了下来,並且也不是雄才大略之人,还是一个一眼昏君的傢伙,他们何尝不这个时候赶紧抱上大腿呢? 一群想要抱大腿的人蜂拥而上,很快就將刘奭给彻底的包围了起来。 年老的皇帝坐在自己的皇位上,虎视眈眈的帮助自己的孩子筛选著能够使用的人手,而这一筛选,他就筛选出来了一个十分合適的人。 这个人出身大族——並且是外戚大族,传承算是有序,而且还是他这一脉的外戚大族,这个人当年的祖上曾经是他这一脉某一位先祖皇帝的皇后。 这个人为人清廉正直,在民间素有贤名的声望。 这个人十分有能力,表现出来的能力甚至不输给陈氏。 这个人不仅有文治方面的能力,甚至还有较为强大的武力值,可以说是文武双全。 这个人还有一个適龄的女儿!还是嫡女! 这个女儿不仅样貌长得好看,还十分贤惠! 当发现这一切的时候,刘询整个人都十分激动。 这样子一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难道不是为了让他给自己的孩子留一条后路的吗? 简直是太合適了! 但刘询能够坐上这个位置,他的能力也那么的出眾,自然不可能隨意的就信任某一个臣子,所以他就开始了对这个臣子的“试探”。 不是为官清廉,在民间素有贤名吗?那我就將你放到一个大官、一个权力大、油水也大的地方去,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克制住自己內心的欲望! 而这一点,刘询所看上的那个人经住了考验。 整个甘露三十五年到甘露三十八年的这三年时间內,刘询都在试探著这个人,因为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的变得差劲,或许没有多长时间了。 在经过了一系列的考验之后,刘询终於放下了心。 他决定,如果太子能够看上这个人的女儿,那么就让这个人作为自己崩逝之后的监国辅政大臣! 对了。 这个素有贤名,经受住了刘询考验的人叫做王莽。 王莽的王,王莽的莽。 .... ..... 甘露三十九年,秋。 大雨。 陈渊坐在圃园之中,这一次从降临开始到现在,已经足足九年的时间了,这九年的时间內,陈渊虽然没有在朝堂上下棋,但却在暗中布置了许多的手段。 这些年他也没有閒著。 而在去岁,皇帝考验那个人的时候,陈渊心中才有了一种“彻底鬆了一口气”的那种感觉——歷史虽然被他这只蝴蝶改变了不少,但很多事情却依旧沿著一种“名义上还是这种事情”的轨跡去发展了。 他放下手中的笔,眉宇中带著些许笑容。 “只是不知道,另外一位主角什么时候会出现呢?” 王莽都已经出现了,刘秀的出现还会晚吗?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刘秀的出现会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 .... 王府 王莽回到了家中之后,面上的神色才缓和了一些,他站在那里,脸上带著感慨的神色:“陛下竟然如此信任我,我竟然真的做到了这一步吗?” 他看著手中的几枚铜钱,面容上的神色有些许的古怪。 他年轻的时候,算命先生曾经给他算了一卦,说他命里有青龙,命中带紫气,在將来一定能够贵重至极。 那个时候的他並没有相信这件事情,只是心中却一直有一股气,支撑著他这么做下去了。 而如今.... 王莽神色怪异,吩咐身边的人说道:“人还没有找到吗?” 他要找当年的那位算命先生! .... .... 甘露三十九年,末。 大雪。 梁国 王府之中。 一道啼哭声响起,梁王妃诞下了梁王的嫡长子。 梁王大喜之下,为其起名为“秀”。 刘秀的那个秀。 第144章 佛门定命,陈氏下棋【3k】 甘露四十年。 皇帝的身体越发的差劲了,甚至有些时候会数十日不上朝,太子监国的时候也越来越多,到了甘露四十一年的时候,皇帝几乎不出现了。 太子名义上是监国,实则却已经成为了大汉真正的皇帝。 而在这种情况下,王莽的作用也越来越重要了——在皇帝以及太子的默许之下,王莽已经霸占了丞相的位置,並且成为了朝堂上最大的一个外戚势力。 王莽的出身並没有像是承恩侯许舜一样遭到其他权贵势力的排挤,因为王莽的出身本就是十分好的外戚贵族——他出身自“王氏”,王娡的那个王。【私设,非真实歷史。】 他本身就是世家大族,只是先前因为陈氏的缘故,所以王氏一直处於一个没落的状態——即便是没落其实也没有没落到什么程度,毕竟陈氏也没有对他赶尽杀绝。 此时再次进入到权贵的核心层中,也没有引起其余人的反驳。 王氏的权力越发的大了,但王莽却越发的变得谦逊与恭敬,他不仅时时刻刻的劝诫皇帝不要再进行一些昏庸暴虐的举动,甚至还严苛的要求自己的族人按照律法行事。 他的长子——准確的说是嫡长子,因为打死了一位奴僕,王莽在愤怒至极之下,要求他给那个奴僕偿命,继而活生生的將他打死。 王莽將自己活成了一个圣人,一个较之陈氏来说更为圣人的圣人。 他像是一个严苛的遵守律法的机器人一样,一步步的恭谨而又谦逊的完成自己条条框框下的一切。 这就是王莽。 其余的贵族们也都纷纷因为这件事情而觉著王莽太过於圣人了,甚至比上古先贤时期的周公等人还要神圣。 这让他们有些接受无能,但在如此光洁的王莽的行为之下,他们又无法反驳。 更令他们意外的事情是王莽在成为了最大的外戚势力之后,不仅没有依照太子的命令追责陈氏,甚至还在竭尽全力的保护陈氏,並且將自己的地位放在陈氏之下。 甚至多次在宴会之上空缺出来两个位置,並且还是“主座”和“次座”,表示自己的身份永远比不上陈氏的身份,也比不上官渡公的位置,所以他永远会居於陈氏之下。 他自己坐在下首座的第三个位置——主座是留给皇帝的,第二个则是留给陈氏的。 两个位置象徵著陈氏的庞大势力与皇权的至高无上。 这很奇怪。 .... ..... 圃园之中 陈况此时的身体已经逐渐老迈,但却依旧健康,他坐在圃园之中,看著远处的雁鸣湖荡漾,脸上则是微微皱著眉,心中带著复杂而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的情绪。 “他........想做什么?” “我看不穿他的意图。” 陈渊对王莽的一举一动倒是没有什么疑惑的心思,只是轻轻的嘆了口气说道:“其实很简单,王莽想要向陈氏表达一种“討好”的情绪。” 在不知道“王莽”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的时候,看王莽的这些举动自然是会困惑和迷茫的,可如果从一个已经知道的结果反推目的呢? 那就简单许多了。 已知王莽篡汉的这个结果——反推此时的王莽为何会討好陈氏——结果一目了然,因为王莽较之刘询这个已经膨胀了的刘氏皇帝来说,他更加清醒的认知到陈氏的重要性。 天下是一个鬆散的天下。 当年太祖皇帝的金刀之讖不过是一道讖言而已,天下人自然是有不少人会遵守这个诺言的,但一个鬆散的诺言该如何才能够形成约束力? 答案便是有一个强有力的监视者和一个强有力的执行者。 陈氏便是这样的一个监视者和一个执行者。 没有执行者的“金刀之讖”,不过是出自太祖皇帝之口的妄言罢了,除非真的有刘氏的天命之子,否则只会徒增笑料。 而有了陈氏就不同了。 一呼百应的事情是一定会发生的,而陈氏的庞大力量组织起来民间那鬆散的力量,加上国朝的力量,足以镇压任何想要取代大汉的人。 陈渊轻声说道:“当一个人的野心开始膨胀的时候,他的所作所为就会受到自身野望的限制,比如现在这个时候的王莽。” “他想告诉陈氏,自己和陛下不一样,自己是十分尊重陈氏的。” “他想让陈氏明白,如果有一个尊重自己的人出现在面前,那么为什么还要选择一个不尊重自己、而且还迫害了自己的人呢?” 这话说的十分清楚明白,就连一直以来反应有些许迟钝的陈况也反应了过来。 他的眉宇中带著惊骇之色看向了陈渊说道:“你的意思是.....王莽有...谋逆之心?” 陈渊微微頷首,眉宇中也是带著些许的肃然:“是啊,恐怕他早就有这个心思了,否则如何会做出那般残忍狠辣的事情呢?” “他將自己的嫡长子仗杀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他想做一个没有污点的圣人——他捧著皇帝的时候,我更加明白,他想要让皇帝的污浊与暴虐去衬托自己的圣洁。” “当日后他发动逼宫叛逆的时候,一个仁善圣明的君主和一个暴虐的昏庸之主,朝臣们会选择哪一个?黔首们会选择哪一个?” “这几乎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听了陈渊的话,陈况的心中带著些许的震惊之色,但他却並不怀疑陈渊的推断,只是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说道:“那我们.....?” 陈况的意思很简单,若王莽真的是做这个打算的,那他们需要阻止吗? 陈渊的眸子中也带著些许的复杂之色,他缓缓的嘆了口气,心中有些许犹疑。 歷史早已经发生改变,他此时要做出的决断似乎並不受到往昔歷史的干扰,但却並非如此。 在歷史中,王莽篡汉会失败,而阻止他的人叫做刘秀——其名为汉光武帝,在后世也被称之为大魔导师。 面对这样的一个敌人,与之敌对,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不管歷史中的记载是否正確,那“陨石”的威力.....嗯,陈渊虽然这一次降临的时候,发现这具身体遗传到了“陈喜”的力气,並且也在缓慢的增加中,但只要他不进化成超级赛亚人那种级別,大概率就不能够对付陨石的。 当然了——陈渊最开始的时候其实並不相信所谓的神灵、也不相信所谓的大魔导师这种说法,但是万一呢?万一真的有呢? 他都能够“降临”了,万一真的出现了这种超自然力量呢?谁能够说的清楚? 更何况..... 王莽这个人,真的是一个合適的继承者吗? 无论王莽到底是不是“穿越者”,从王莽的所作所为中去看,他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甚至不能够说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 对於如今这个时代来说,他那些所谓的“超越时空的发明和制度”真的合適吗?真的適合这个时代吗? 答案是不適合。 甚至会对这个时代造成一种诡异的压力,將一切都拆碎,就像是一个由纸张堆砌而成的大楼之上,突然之间多了一个实心铁块的零件一样。 他会將这个“旧时代大楼”给彻底压碎。 陈渊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前行的路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他心里无奈的嘆了口气。 现在的超豪华圃园他还没住过癮呢,此时若是一个不小心,到时候没了怎么办? 他上哪哭去? ..... ..... 一座佛寺之中。 六难坐在那里,神色淡漠,他看著手下的弟子开口问道:“可是已经联繫上王丞相了?” 自武德帝开闢西域道路,宣帝对西域进一步“汉化”之后,佛教的思想和文化便逐渐的传了过来,並且开始缓慢的扎根大汉。 当年为“王莽”算命的那位“先生”,便是此时的六难。 他的目的也很简单。 大汉骨子里还是尊崇黄老之学的“道”,无法將他们“佛”作为主体文化,那么.... 解决了大汉不就行了? 换一个....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尊崇佛的人! 这便是他的计划。 ps:第二更可能还要慢一点晚一点....今天脑子真的要炸了,挺不住了。我已经兢兢业业更新六千半个月啦,让俺喘口气。 给老爷们磕头。 另外就是加更的事情。咱这和隔壁还不同,这一点各位读者老爷们可能不太清楚。咱这的收益是看“量”的,而量其实跟更新没有多大关係。或者说其实有反向关係——大家可以看一看那些爆书,比如现在在我头顶上的那两位,如果给量开始多,但又不是很多的那种情况下,大部分的作者会选择偶尔断更,拖一拖时间,这样可以吃更多的钱。 因为是按照“天”来算钱的,而不是更新量。 少更一章 之后就能多写一天,多吃一天的钱。 我倒是也不至於这样,毕竟从隔壁和隔壁的隔壁卷过来的,习惯了正常更新,因为那点钱就断更什么的,做不到,而且虽然全勤钱不多,但是说实话我是个守財奴.....这种明显到了我口袋里的钱,一分都別想让我出去,但是也不能经常性的加更啦,因为字数如果一天更新的太多,不仅收益会少,还会有被判定为ai的风险.....到时候还有可能会封书下架追回.... 我就正常写,大家就正常看~咱们相约两百万字!乃至於更多!爭取多陪伴大家一段时间。 or2 第145章 白帝之子,刘秀困局【6k】 或许这个想法其他人会觉著十分惊奇,但这种想法在六难以及他的弟子心中,却並不算是什么太过於“胆大妄为”的事情。 毕竟.....这群人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或者说,大部分的狂信者都是如此。 他们觉著自己 天老大,地老二,其余人都不如自己。 六难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他这些年所做的“安排”其实也不仅仅只是一个王莽而已,毕竟只用在这些人落寞的时候说一两句鼓励的话而已,这是什么难事吗? 甚至不用资助他们! 也就是说只用动动嘴皮子,而不用钱。 如果说能够坚定的按照他所说的去做的人,那么这种人干什么事情不会成功?钻营进去朝堂就更加会成功了。 不过吗,六难自当年远渡重洋来到大汉之后,遇到过的、帮助过的这种人没有千千万也有万万千,成功走到这一步的,只有一个王莽而已。 这不禁让他感慨,或许当真是“佛”在他的身后支持著他,护佑著他。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解闷好,101????????????.??????超流畅 】 否则怎么会如此的顺利呢? .... .... 王府 王莽听到面前人所说的话之后,脸上充斥著惊讶和狂喜之色:“你说什么?那位先生找到了?” 他迅速站了起来,甚至不管不顾身旁人的想法,直接整理好衣衫后说道:“快带我去!” 等到王莽走了之后,王莽的妻子也好,其余的孩子也好,都是鬆了一口气的样子,他们的脸上带著惶恐震惊之色,低声的討论著说道:“父亲他要去哪?” 王莽的妻子只是笑了笑,像是一个麻木的、被规训好了的人一样,一双眼睛看著自己的、其余几个妾以及她们的子嗣说道:“你们管那么多做什么?吃自己的饭吧。” 王莽的高规格要求其实不仅仅是针对自己,还针对自己的家人,所以哪怕此时的王莽已经做到了丞相的位置,位列三公之首,但他的家人却依旧没有享受到多少的福气。 该做工做工,该干活干活。 全家上下,只有“王莽”一个人可以“享受”,因为他的工作就是“丞相”,所以不必做其他的工了。 全家上下都十分节俭。 看起来像是一个“圣洁”的、“圣人化”的大家族。 不像是凡俗之中的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王莽的妻子眸子划过眾人,心中的思绪也是纷杂,她是知道自己的丈夫想要做什么事情的,但她同样是支持这件事情.... 为什么? 因为.....王莽成了皇帝之后,即便是为了稳住自己的“对外形象”或者说“人设”,也一定会立她为皇后。 此时的王莽妻子也好,其他的孩子们也好,都被王莽画的大饼给迷惑住了。 ..... ...... 未央宫中 刘询躺在床榻之上,眉宇中闪过些许的愤怒以及惊惧之色,因为他从绣衣使者口中所得知的“王莽”的诸多行动,让他感觉到了由衷的恐惧! 这样子的一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或许是经过了“生死之间”的大考验和大恐惧,此时的刘询“理智”再次恢復了一些,理智的脑子终於占领了高地,他也迅速地认识到了自己先前所做的事情到底有多么的离谱! 他不应该那么乾脆直接的试探、驱赶陈氏的! 他应该做一做表面的功夫!至少不要將陈氏得罪的那么狠! 是的。 刘询所认为的自己的错误,不是驱赶了陈氏,也不是没有追封陈瀚,更不是自己背弃了陈氏、更不是后悔自己的恋爱脑。 他所觉著的自己的错误,只是当年的自己不应该將事情做的这么表面这么绝! 陈氏不过是一个臣子而已,怎么磋磨都不过是他这个皇帝的一念之间而已,何必自己將自己的“麵皮”给撕开来呢? 他想要缓和与陈氏的关係了,但却发现为时已晚。 他开始后悔。 后悔就像是蚂蚁钻心的苦楚一样,一点点的钻进了刘询的心里——但可惜的是,此时的刘询病重躺在床榻之上,太子也和先前一样完全相反,不再是那种十分孝顺、十分谦卑的样子了。 这个时候的刘询彻底破防了。 他总是以为自己对太子这么好,太子至少是要尊重他的,可如今他从太子的身上却一点尊重都看不出来! 这怎么可以呢? 这绝对不可以! 於是,后悔更加瀰漫在他的心中了——这也是这个恋爱脑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立刘奭为太子,当真是一件正確的事情吗? 可见,有些恋爱脑並不是真的白痴——当损害到他们最根本的利益的时候,他们也会毅然决然的翻脸的。 比如刘询这种。 .... ..... 禪院之中 六难看著面前十分恭敬谦逊的王莽,脸上带著高深莫测却又充斥著深意的笑容,微微一笑说道:“其实事情很简单不是吗?” “王相您也明白应该如何完成自己的命,从而登上高位。” 这位“大师”不知道是真的有本事,还是胡乱蒙的,只是为了欺骗王莽一样,缓缓开口道:“我所能够做到的不多,只能够再为王相提最后一个醒。” 他缓缓长嘆一声,闭上眼睛,身上好似在散发著佛光一样。 其实是因为他身上所穿著的袈裟上,镶嵌著当年天竺皇室所赐下的几枚“火钻”,其在太阳之下,会散发著七彩琉璃之光,绝非是常规意义上的玻璃、琉璃所能发出来的光。 这种光经常性的被称之为“佛光”。 “您想要完成自己最终的命格修补,就必须是杀死一位命中怀有龙气的“刘氏族人”。” “以此来补全您的命中缺损。” 六难看著王莽,语气一转说道:“当今一朝的太祖高皇帝乃是赤帝之子,当年斩白蛇起义,从而占据了天下的大运,以此来获得了称霸天下的命格。” 他微微一笑:“您的名字中带为何带有“莽”之一字?” 六难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您便是那条被斩断的白蛇啊!您乃是白帝之子的转世,当年的太祖高皇帝將您身躯斩断,如今您便是奉了白帝之命而来,將大汉的气运斩断!以此来修补自己残损的身躯。” “也因此,您必须是杀死一位太祖高皇帝的嫡系血脉传人!” “唯有他的鲜血才能够补偿您的身躯,填充您的命格。” 王莽听著身躯一震——难怪自己总是梦到白蛇,难怪自己对刘氏总是有些不喜欢,难怪自己前往太祖高皇帝庙宇前祭拜的时候总是感觉身上发冷。 原来自己是那条被斩断的白蛇! 他不由身躯往前凑了凑,然后恭敬的询问道:“敢问,我该杀死哪一位呢?” 王莽有些犹豫:“当今太子....恐怕....即便是我奉了白帝之命,也无法轻易杀死他吧?” 六难心头一转,微微一笑著说道:“不,当今太子並不是太祖高皇帝的嫡系血脉!” 他为王莽心中的犹豫找著藉口:“血脉之传承,总是以“长”为传承的,人生来的第一个孩子,便是他最为紧要的嫡系传承。” “这也是为什么自古以来都以长为继承的缘故。” “至於嫡?皇后之位隨时可以被废黜!” “今上这一脉本是太祖高皇帝一脉的“次之血脉”,但今时来看,太祖高皇帝一脉的“长”之一脉已经泯然眾矣。” “王相想要凑齐补全身体命格的血脉,必须是杀足够的人,以量取胜,加之次子这一脉的“长”为引子,完成修补。” 他看著王莽,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夜观天象,得佛陀指引,这个能够修补王相命格的人,便是梁王嫡长子刘秀!” 为什么选择刘秀? 因为刘秀比梁王、太子都好杀,不过是挑选一个最合適的人而已。 六难轻嘆一声:“而想要修补您的命格,您必须是將太祖血脉中所有名为“刘秀”的人全部杀死!这些人全都匯聚了太祖斩断您的气运!” 王莽眼神闪烁,显然也是有些心动了。 刘秀不太好杀....但.....其余的刘秀难道还不好杀吗?不过是一些已经成为了黔首平民的普通人而已! 他站了起来,微微躬身行礼,说出了六难期待的话语:“多谢大师指点,待到他日王莽功成之时,必定將您奉为国师!” .... ..... 圃园之中 一个侍者站在陈渊的身旁,低著头,仔细看的话便能够发现,他便是“六难”的弟子之一。 只听得他低声说道:“家主,那六难果然是心中怀有异端,想要鼓动王莽篡权。” 陈渊微微点头。 蛊惑王莽的事情真的不是他做的,他真的也没有必要做这件事情。 他只是发现了这个问题之后,就派遣人手埋在那六难的人手之中,简单的来讲就是当个探子。 陈渊站在池塘边,轻轻的嘆了口气后,將手中的鱼饵丟在了池塘之中。 眾多被养著的鲤鱼见著有吃的,便蜂拥匯聚而来。 “天下啊....” “要乱了。” ps:依旧六千!我真猛啊....阿西 此外,精修计划堂堂开启!从明天开始之后的每天我都会精修前面的两个章节,包括错別字以及一些错误!还有一些当初写的匆忙所以不太合適的漏洞。不过不用特別去看啦,一般来讲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我会说。 叉腰。 第146章 王莽定计,刘询再悔【3k】 天下乱不乱,太子刘奭不知道,但他却知道一件事情——自己的岳父此时此刻说的话很对。 “嘶——” 刘奭身躯往前微微倾斜,脸上带著些许的慎重之色。 “您说的是真的?” “那位六难大师,当真有如此厉害的本事?” 王莽坐在刘奭的面前,神色谦逊而又恭敬,像是一只狗一样,他的得体与恭敬让刘奭十分满意——他和他的爹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觉著自己是天下第一,而自己手下的臣子只要乖乖当狗就行了。 这样子的认知一定会出现问题的。 如今正在应验。 王莽微微躬身,抬起头看著刘奭开口道:“启稟殿下,此事自然是真的。” 他將自己的“故事”编造了一下,將其中较为关键的因素拿了出来,以此来取信刘奭:“当年,臣尚且处於微末的时候,六难大师见到了臣,说臣的命中有一位贵人,能够帮助臣走向青云路。” “当时,臣还不太明白这话中的含义,但那六难大师又说,只要臣忠心耿耿的对待那位贵人,便一定能够得到应有的一切,成为权贵之人。” “臣后来持身光明,而行事正大,便是因为六难大师所说的话语。” 王莽顺路拍了个马屁说道:“而如今遇到了殿下,臣才是得知,原来六难大师所说的贵人就是您啊!如今臣遇到了您,便是遇到了那位贵人。” “正是因为有了您,臣才有了今日啊!” 听著王莽的马屁,刘奭也有些许的放心,他看著王莽,轻嘆一声说到:“你放心就是了,待到孤坐上那个位置之后,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他略微犹豫之后,便看著王莽说道:“带孤去见那位六难大师!” “孤想要看一看,他到底是不是这么的有本事!” .... .... 宫中的一举一动自然是瞒不过刘询的,但此时的刘询也很想知道,那位“六难”大师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若是真的有本事,即便是给他些许富贵又能如何呢? 至於黄老还是佛陀? 刘询压根不在乎。 这些宗教的生死存亡,不就在於他的一念之间吗? 这般想著,他咳嗽了几声后,吩咐身旁的人说道:“咳咳——去,去盯著太子以及那个所谓的六难!朕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几分本事!” .... .... 圃园 陈况、陈渊二人坐在院子中,远处的枫叶缓缓落下,铺垫成了一层一层又一层的地毯,两人的面前放著一个棋盘,棋盘上面黑白子纵横交错,让人看著一眼便觉著繁琐。 “渊儿,你落下此子,所图是什么?” 陈况嘆了口气,他看著面前气势寻常,但仔细看去却如同深渊一样深邃的儿子,觉著自己这些年逐渐看不懂这个儿子了。 他的心机城府,如今看来,简直是令人惊骇! 陈渊只是淡淡一笑,眸子中的漆黑之色却是一闪而过——事实上,陈渊並不喜欢动这些城府心机,但在这动盪而又混乱的时代,若是不玩玩心机,坐在高位上的那位还以为自己真的无敌了呢。 他摇了摇头,轻嘆一声:“父亲,您这些年可是注意到了这个所谓“佛教”的各种动作?” 陈况略微思索后,便开口道:“好像大汉的诸多权贵都与他们有些关联——一些地方上的郡守、县令似乎也信奉他们,並且允许他们传播自己的思想。” “这又怎么了呢?” 陈渊看著没有反应过来的陈况,无奈的说道:“父亲,佛教文化乃是天竺传来的,非本土的思想文化啊——这酒意味著他们的“內核”是与华夏文化不同的。” 他沉默的看著面前的棋盘说道:“华夏文化的核心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或者说是“反抗”,是“自强”,唯有这种文化核心,才可以让华夏源远流长,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至於夭折在半路之中。” “可佛教文化不同。” 陈渊嗤笑一声:“佛教文化的核心是“驯化”,將底层的黔首也好、中层的权贵也好,都驯化为听话的奴僕——这一点上,他比之儒家的文化还要更加可恨。” 他看著陈况:“父亲,当年先祖二陈公在长安开创出“实用学”的思想,目的便是为了阻止“儒家”的天人感应以及纲常伦理学说腐蚀华夏人的內心。” 陈渊的声音有些沉重:“这並非是单纯的思想文化,而是一种文化入侵与洗脑!” “目的便是为了將华夏的黔首洗脑成符合他们所用的黔首!” “权贵们之所以会信仰这种思想,不过是为了让治下的黔首更加听话的“受苦”,他们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的当“人上人”了而已。” “这绝对不可以!” 陈渊的声音果断而又带著锐利之色:“苦难便是苦难,他除了让人变得更加痛苦之外,没有任何的作用!” “人能够享福也好,能够成功也好,变得伟大也好,都与苦难没有任何的关係!” “苦难从来不值得歌颂!” 陈渊的目光中闪烁著如同烟一般闪烁的火焰光芒,这话他几乎是咬著牙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 “所以,我布下这一子。” 他的手在宽大的袖子中紧紧的握著,脸上的神情中或闪过些许狰狞。 “想要传播如此思想的人,都应该被送到无间炼狱之中!” “佛教也好,儒家也罢,陈氏绝不认输!就该將他们全都送下去!” 陈况看著面前身上闪过些许“血煞”气的陈渊,也是感受到了陈渊心中的那种暴怒,良久之后,他只是嘆了口气:“你说的对。” 他看著陈渊:“按照你说的去做吧!” “我会全力支持你!” .... ..... 禪院之中。 六难看著面前的刘奭,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好像在给一个最寻常不过的人看相。 良久之后,他看著刘奭,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您......” 他即刻反应过来,跪伏在地上:“小民参见太子殿下!殿下长乐未央!” 刘奭一愣,他看向王莽,语气中有些不满:“王相,你將孤的身份告诉了大师?” 王莽连忙摇头,脸上带著震惊与惶恐之色:“殿下!臣绝对没有向大师说出过您的身份啊!” 刘奭一挑眉,声音中带著些怀疑:“哦?” 他看向六难:“那么,你是如何出来孤的身份的?” 六难只是恭敬的说道:“昨夜我观天象,见到了紫气东来两万九千里,距离紫气三万里只有偏差的差距,只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即刻跳了过去,而后说道:“今日见到殿下,我便看到了殿下的面向贵不可言,天下之间没有人比您的命格更加贵重了!” “只是如今还未曾圆满而已。” “於是,便斗胆猜测,您便是当今太子殿下了。” 刘奭一挑眉:“哦?那为何不猜测孤乃是天子?你方才也说了,孤的命格不是贵不可言,没有比孤更贵重的了吗?” 六难稍稍有些许犹豫,但最后还是一咬牙说道:“因为您的命格残损!” 命格残损? 刘奭顿时站了起来,面容上带著震怒之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孤的命格怎么会有残损?孤乃是太子!未来的皇帝!” 他怒视著六难:“今日若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孤要你死!” 六难这才是长嘆一口气说道:“殿下,您的身份自然是贵重的,可.....“嫡”之一字虽然贵不可言,可却是能够任人操控改变的。” “您的命格之中,缺了一个....“长”字啊。” “这世上,男子之配偶,皇后也好,正妻也好,都是可以隨意更改的,所以嫡虽然贵重,却少了几分无可置疑的厚重。” “唯有长.....” “长便是长,人无法操控此事。” 刘奭皱眉,但六难的话说的有道理..... 他母亲虽然是皇后,但若是他爹真的想换皇后,易如反掌,一道圣旨就可以了。 换了皇后之后,新皇后的孩子自然就是新嫡。 但唯独是这个“长”无法操控,毕竟.....第一个出生就是第一个出生!谁也无法动摇! 他略微有些许犹豫踌躇,低声问道:“那.....那孤该如何补全命格?” 六难左右观望,好像是不敢说。 王莽此时上前一步,怒斥六难道:“此乃太子!你竟敢隱瞒吗?” 紧接著又以利为诱导:“若是你说出来,想要什么儘管说!殿下一定会应允你的!” 刘奭也是连忙道:“不错!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孤无法做到的!” 六难这才犹豫良久道:“唯有....杀长,以取其命格,补全殿下的命格了。” 刘奭一皱眉:“梁王?” 六难摇头:“不,梁王的长子已降生,命格已经挪移到了世子身上。” “且那孩子占据了嫡、长两个命格,完全可以使殿下命格彻底补全!” 此话落地,一片寂静。 .... ..... 未央宫中 “什么?!” 刘询大怒。 他低声怒道:“那逆子敢做这样的事情吗?” 绣衣使者没有说话。 太子显然是敢的。 刘询躺在那里良久,他即便是再怎么恋爱脑,那刘秀也是他的长孙啊! 他咬牙切齿半天后终於从牙缝里面挤出来几个字。 “去官渡!请陈公!” 第147章 陈渊立剑,其言也善【6k】 甘露四十一年。 太子监国摄政,丞相王莽窃据权柄,两个人可以说是狼狈为奸。 除此之外,太子还尊崇了一位“大师”名为六难,这位六难大师出身西域佛国天竺,据说是有可以看穿人命格的本事。 无论是太子还是丞相,都曾经受过他的恩惠。 朝堂开始逐渐混乱起来,但就在此时此刻,皇帝的身体好像突然好了一样,再次出现在了朝堂之上,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 天子只做了三件事情。 第一,解除了太子的监国摄政权柄。 第二,將丞相王莽贬謫为郎中令,丞相暂时空设。 第三,令尚书令许舜为丞相。 这三件事情中所蕴含著的人事调整其实很简单,甚至大多数人都没有思考出来这其中的问题。 混乱起来的朝政也因为皇帝再次出现了的缘故逐渐变得安稳起来,原本將要混乱的天下也安稳了起来,天下对於“刘氏”的信赖度还是有的。 刘询除了“恋爱脑”之外,其他的还是可以的——在他不恋爱脑的时候。 所以黔首们也愿意相信他。 更何况.... 对於黔首们来说,皇帝是不会犯错误的,即便是犯下了错误,那也是有奸佞祸乱,比如王莽。 天子都已经自罚三杯了,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在这样的情况下,朝政逐渐的安稳了下来。 但刘询却深刻的明白,这些许的安稳不过是表面上的安稳而已,此时的大汉便如同那平静的湖泊一样,看著表面上十分平静,但实则下面已经暗流汹涌了。 未央宫中 刘询看著面前的绣衣使者,脸上带著些许忍耐的神色:“陈况如何说?” 他先前让绣衣使者去请陈况,可如今绣衣使者回来了,但陈况却並没有回来,这让刘询的心中更加恼怒了。 绣衣使者只是低著头说道:“陛下,陈公说.....陈公说,他年迈体衰,经不起这长途奔波之事,所以请陛下收回旨意。” “他无法遵从。” 这话音刚落地,一道声音就响了起来。 “砰——” 刘询將手中的杯子瞬间砸在地上,炸裂成了粉碎的模样,他的眸子中带著无尽的怒火:“你说什么?!老贼安敢如此!” 绣衣使者只是低著头不敢说话。 而刘询在暴怒之后,却迅速的恢復了冷静,他半眯著眼睛,轻声说道:“看来,陈氏是不想要掺和进这件事情之中啊。” 他缓缓的闭上眼睛,心中想著办法。 想要让被自己得罪了个透彻的陈氏重新回到朝堂上,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將陈氏架在烈火之上! 如此一来,陈氏一定会回来! 可.... 刘询的心中有些许的凝重之色,他在不涉及许平君以及太子之事的时候,脑子还是挺好用的:“可若是如此做....只怕就彻底的將陈氏给得罪了....” 他的语气中带著些许犹疑,可最终却一咬牙,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刘询难道不知道彻底得罪了陈氏之后会如何吗? 可是此时的形势已经让他顾不上这些了! “下詔!” 刘询看著身旁的人说道:“追封已故的官渡公陈瀚为秦王!” “此外,加司徒陈况为丞相!” “去让尚书令、郎中令、以及宗正、太子、梁王都给我敲锣打鼓的去请陈氏!詔书中便说,朕知道了先前的错漏之处,还请陈氏看在天下黔首的面子上原谅朕出山!” 刘询这一次彻底的放下了自己的面子,而选择了威逼陈氏! .... .... 刘询的动作很快,因为他有预感,自己或许没有多长时间可活了。 所以他下令之后,不愿意的人都被他敲打了一顿,甚至是太子都被他敲打了,刘询说出了迄今为止最重的一句话。 “你若是不想当这个太子,有的是人想当!” “梁王也可以成为太子!他的嫡长子也是朕的长孙!” 在太子表达了自己不愿意去请陈氏,不愿意丟这个人的时候,刘询在暴怒之下说出了这样子的话。 刘奭在听到这样的话之后,十分愤怒,像是一头狂怒的狮子——后来被王莽给劝下来了。 .... ..... 东宫 刘奭的神色阴沉,他看著面前的王莽说道:“他陈氏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让孤去请他!” 王莽却低声道:“殿下,陈氏毕竟是大汉第一勛贵,如今的天下第一望族啊,此时陛下的意思也很简单,陛下的身体越来越差劲,但朝中却没有一个可以託付的大臣,所以陛下才想要以此来逼迫陈氏回来主持大局而已。” 他笑著安抚道:“等到您登基之后,再將陈氏给赶走不就行了?” “届时陛下已经故去,谁也无法再约束您了。” 刘奭的神色这才是缓和了一些,但他紧接著便看向王莽,低声说道:“王相,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王莽左右看了一眼,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梁王对世子十分看重,所以臣暂时没有想到办法,不过吗....” 他微微一笑:“一个还未曾长大的孩子而已,咱们有的是时间杀了他!” 王莽眼眸中闪过些许狠辣:“陛下的身体看起来也就是这两年了,届时等到陛下登基,说梁王谋逆,號令天下诸王以及陈氏去诛杀叛逆也就是了。” “届时,梁王既死,世子难道还能独存吗?” 王莽本来是想要想办法杀了刘秀,以此来全了自己的命格,顺势登基的,但....梁王对世子的保护实在是太严格了! 所以他只能够继续等待! 等待! .... .... 王府 “安儿,那件事情做的如何了?” 王莽坐在府中,目光灼灼的看向身侧的人,脸上带著一抹期待之色。 王安只是恭敬的说道:“父亲,孩儿在少府中筛查,天下间名为“刘秀”的人中,曾经是太祖血脉的人有七个,而不是太祖血脉,乃为黔首的人,有两个。” “正为九,乃为数之极。” “其中,只剩下一个还未曾杀死,其余的全部都已经令人前往暗杀了。” 还剩下一个? 王莽微微皱眉,看向王安:“还剩下一个?” “要儘快!” 王安这才是躬身行礼,应了一声。 等到王安离去了之后王莽才是嘆了口气,望著远处的方向轻声说道:“哎”。 “如今时局动盪,陛下又想起来了陈氏,可是陈氏的態度我却不曾探得啊,若是陈氏.....” 他的眸子中闪过几分的阴翳之色。 先前他曾经对陈氏示好、顺带將陈氏架在了火上一段时间,他也不知道陈氏会做出什么样子的选择。 如果陈氏坚定的站在刘氏这边..... 只怕他的谋划....就危险了。 “多事之秋啊!” .... ..... 甘露四十一年,秋。 圃园 陈况的脸上带著恼怒至极的红色,他冷声道:“好一位陛下啊!將我陈氏当成是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可惜我陈氏不是这般的人!” 陈渊却只是淡淡的饮了一口茶,看著陈况说道:“那父亲打算怎么做?抗旨吗?” 他轻笑一声:“若是抗旨的话,我们陈氏有理也变成没理了,更何况此次陛下的詔书中所蕴含著的意思也很明確了。” “只怕是咱们这位陛下的身体已经垮了,但却看著太子不成器、加之他发现了太子对梁王的图谋,因此才是来请陈氏的。” 陈渊淡淡垂眸,深不见底的眸子中闪过些许的不屑之色。 陈况坐在那里脸上带著烦躁之意:“那该怎么办?” “总不能就这样回去吧?!” 陈渊呼了口气,吹了吹面前的茶杯,瓷杯中飘荡著些许茶叶:“回当然是要回的,但....要立威、要让天下人知道,陈氏与刘氏的盟约早已经在皇帝背弃陈氏的那一刻消散了!” 他冷笑一声:“更何况,太子前来请父亲您,您以为他会老老实实的吗?” “不,他不会。” “届时,有的是办法让天下人知道陈氏的態度!” .... .... 甘露四十一年,秋。 圃园外 陈况、陈渊十分寻常的站在那里,脸上带著漠然之色,似乎丝毫不把太子放在眼里一样。 这里是官渡!他们是陈氏! 一个內侍走上前来,脸上带著倨傲之色。 他高高抬起头,看著陈况道:“陛下有旨,陈况跪下接旨吧。” 这是一种折辱——这个內侍是太子的人,太子想要当著天下人的面给陈氏一个教训。 所以完全不顾皇帝用的是“请”,请陈氏回来。 陈况神色不变,站在那里,身旁的诸多陈氏子弟都在怒斥。 陈渊闭了一下眼睛而后再睁开。 此时的那內侍还十分囂张。 “陈氏想抗旨不成?!” 刘奭躲在身后的车马中,眼神阴翳的看著这里,脸上带著得意。 “孤倒是要看看,你陈氏能如何做!” 此时,陈渊已然走出了人群,站在了那內侍面前。 他声音寻常:“你让我陈氏中人,跪下接旨?这是谁的命令?” 內侍只是冷笑一声:“此乃圣旨!天子至高无上!让你跪你就跪!囉嗦什么?你陈氏算什么.....” 话还没说完,陈渊已然拔剑! “噌——” 剑光一闪,人头落地。 陈渊剑尖指著地面,鲜血顺著长剑落了下来,圣旨落在地上沾满了哀尘。 他头也不回。 “关门。” “回府。” 第148章 天下动乱,刘询罪己【3k】 “吱呀——” 厚重的大门隨即关闭,陈氏的子弟早已经回到了圃园之中,只剩下呆呆愣愣的诸人站在陈氏府邸面前,眼睛中带著惶恐不安与茫然。 这.....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突然之间就这样子? 那些士卒也满脸茫然,所有人都是看向一旁脚步匆忙从车马上下来的王莽,只见王莽本人则是一脸惶恐不安,脚步飞速跑向圃园大门,希望能够阻止陈氏的人进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是巧合呢还是巧合呢,王莽的脚步慢了一步! 那厚重的大门就在王莽的面前被关闭了。 王莽一下子跌倒在圃园大门面前,脸上带著惊惧之色,但眼眸的深处却划过一抹得意与兴奋,他的声音中带著惶恐不安:“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乱了,乱了,乱套了!” “速速回稟陛下!” 事实上,不等他们稟告,潜藏在暗中的绣衣使者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几乎全都是反应了过来,而后用几乎可以说是“飞速”的速度直接奔向长安城! 他们明白,这是一个惊天霹雳一般的消息! 不只是官渡,不只是这一个小小的地方。 而是整个大汉都要乱了! 全乱套了! .... ...... 圃园之中 陈况、以及其余的几个陈氏家老此时都站在陈渊的面前,脸上带著欲言又止的神色,最后还是陈况摆了摆手,让其余的人都散去了,只剩下陈况一个人和陈渊面对面。 “渊儿,今日.....今日这.....” 陈渊明白陈况想要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一声,他看向陈况说道:“父亲不必担心,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他看著陈况说道:“难道父亲会认为,让陈氏跪著接旨会是陛下说出来的话吗?” “那位內侍也不像是在天子面前侍奉的,更像是在太子面前侍奉的。” “这话也绝对不是出自天子之口,而是太子或者那內侍自己琢磨的,所以我杀了那內侍,天子虽然在初闻的时候会暴怒,但在后面反应过来之后、或者说看到天下人的反应之后,绝对不敢对陈氏有任何的动作!” “甚至.....” 陈渊的脸色带著些许高深莫测,他轻笑一声,语气中带著诸多的不屑。 “陛下在听闻此事之后,恐怕心里面会恨极了太子吧?” 他坐在那里,坐在枫树下,些许叶子缓缓的飘落下来,让人看著便觉著十分的轻鬆愜意,这些愜意也让陈况的心绪缓和了许多。 “那渊儿,你的打算是什么?” “我怎么觉著.....” 陈况皱了皱眉说道:“我怎么觉著,你还是准备帮助刘氏安天下呢?” 陈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是准备让天下暂时安稳下来,但却並不是为了刘氏,而是为了这天下的黔首。” 他站起身来,站立在亭子旁,听著耳边的风,心中带著些许幽幽的情绪。 “事实上,此时天下若是乱起来,刘氏也不会倒下——他还没有到真正会倒下的那一步,陛下只需要一道罪己詔便可以让天下黔首再次相信刘氏的信誉。” “这便是七代明君所给天下黔首、天下士人的一种本能的相信。” 陈渊看著那平静的湖水,淡淡的说道:“陈氏虽然可以在其中以一种被背叛者的身份挑动天下祸乱,从而得到更大的好处——但长远来看,却是不值得的。” “大汉的天下未曾倾颓,若是强行將其推倒的话,只怕吃苦的是天下黔首,天下黔首又何其无辜呢?” 陈渊的眸子深沉。 事实上,在他的心中,也的確是这样的想法。 刘氏可恶吗? 当然可恶。 並且陈渊也並不打算原谅以刘询为首的刘氏——是的,他並不打算原谅刘氏,也並不打算再继续坚守陈氏与刘氏的盟约了。 刘氏已经背弃盟约! 但当天子刘询下达罪己詔的时候,他却依旧会帮助刘询安定天下,但却会在天下安顿之后,再次退居官渡——他也並不打算接受刘询所加封的任何官职。 陈渊这样子做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他要藉助著这个天赐良机,再次树立起来一个“陈氏无可动摇”的形象。 什么形象? 一个以民为首,一个以德报怨的形象。 唯有这样的形象树立起来,陈氏的“政治信誉度”才会更高。 无论是乱世也好,还是盛世也好,政治信誉度永远是一个家族能够延续下来最重要的无形资產之一——这种资產的增加十分困难,但想要减少却十分轻鬆。 陈氏想要成为千年世家,成为蔓延华夏两千年的家族,所走的每一步都要坚定而又有力。 “呼——” 缓缓的將心中的浊气吐出来之后,陈渊才看向陈况,轻声说道:“父亲,您不必担心,我会承担起来陈氏的责任,带领陈氏走出这一片泥潭的。” 是的。 泥潭。 无论是对於“陈成”来说,还是对於“陈渊”来说,此时这个时代都是一个巨大的泥潭,陈氏想要从其中走出,就必须是要小心翼翼的。 每一步都必须是要坚定而又有力!每一步都必须是要小心谨慎! 陈况看著已然长大了的儿子,眼眸中带著些许的笑容。 他轻声说道:“我早已经不再操心这件事情了,有你在,陈氏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 ..... .... 未央宫中 “什么?” 刘询自太子等人离开之后,便有些再度病倒了,但此时哪怕他已经在床上快坐不起来了,也迅速的爬了起来,眼眸猩红一片,整个人像是一头暴怒的老虎一样。 “让那个逆子滚回来!” “不!” 刘询一挥手,心中的愤怒压过了“恋爱脑”:“传朕詔令!” “太子忤逆、矫詔贱辱陈氏,其行可诛,其罪不赦!” “著令绣衣使者將其从官渡押回来,直接押到死牢之中!” “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將其放出!” “此外,陈氏乃为高祖皇帝亲封的公爵之尊,享王爵哀荣,与天子並肩!那內侍胆敢做出此等辱及陈氏的事情,罪同谋逆!诛九族!!” 刘询的身体差点是撑不住这一口气,他迅速看向身旁的绣衣使者:“让太医令带著他前些日子开的那一药方过来!朕要用!” “此外,替朕擬罪己詔!以安天下人之心!” 是的。 当听到了太子闯下的泼天大祸的时候,刘询的第一反应是愤怒,然则在他骨子里保存良好的政治怪物的基因却让他迅速的放下了所有的情感,直接做出了判断! 第一!囚禁太子! 第二!下罪己詔! 这里必须是要再次重申一下,刘询只是有些恋爱脑而已,他並不是蠢货,也並不是疯子。 所以他能够瞬间反应出来最合適的对策。 “此外....” 刘询的眸子中带著冷凝之色:“此外,將六难、王莽都给朕压下去!关到天牢之中!他们二人隨太子一同前往官渡,怎么却不知道阻止太子?” 他略微有些犹豫后,好似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愤怒再次充盈了整个脑子。 “梁王呢?!” “梁王为什么不知道阻止太子?!难道他忘记了兄弟情义吗?!” “还是说,他只是想看见太子犯错,然后自己可以顶替太子的位置?!” 刘询的愤怒来的突然,那绣衣使者心中默默的为梁王哀悼一声,而后低声迅速的说道:“回稟陛下,太子....太子出发的时候,为了不让梁王抢去功劳,所以没有等梁王到,便直接前往官渡宣旨了。” “梁王赶到的时候,为时已晚。” “官渡公世子陈渊已然斩杀了那內侍,陈氏诸多子弟也都已然回府了。” “此时,梁王应当正在安抚陈氏子弟。” 刘询这才是缓了缓心中的暴虐,他闭上眼睛,声音中带著些许无奈之色。 “且先看看吧!看看如此做,是否能够令天下人满意,能否令....能否令陈氏满意!” .... .... 陈氏满意吗? 陈氏满意不满意,天下人不知道,但此时天下人不太满意了。 其中,包括在內的有—— 周氏!其先祖周勃、周亚夫! 陈氏!其先祖陈平! 张氏!其先祖张良! 曹氏!其先祖曹参! 萧氏!其先祖萧何! 卫氏!其先祖长信候卫青!! 霍氏!其先祖冠军侯霍去病!霍光! 弘农杨氏!先祖杨喜! 几乎所有的大汉开国勛贵氏族,也就是如今天下最顶级的几个豪门全都对此表达了不满的情绪! 甚至还有宗正! 所有人都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甚至边疆,西域诸国开始了些许的“动作”,而在帝国的南北两边,也有些许势力开始蠢蠢欲动。 帝国疆域之內,不少人假藉此事开始“宣扬”刘氏的昏厥,不少人被鼓动了。 大汉好似倾覆在即。 天牢之中 刘奭也不明白,仅仅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为何他的父亲一改常態將他关到了死牢之中? 就像是此时的王莽一样。 他不明白。 这关自己什么事? ps:第二更晚一点。其实我已经竭尽全力的在加更了...因为之前说的“一千催更加一更”所以基本上没有休息这个月,一直在加更。我知道很多老爷们可能忘了刚开始的时候说的这个加更方法,但是我没有忘,我说了我认帐,不抵赖、不刷泼的,所以就兢兢业业的六千更新。哪怕这样不如更四千赚钱。 说出来的话,一口唾沫一个钉。我是个读书人,要面子,好脸,所以这个月,下个月都六千,还之前的催更。加完了之后,下个月再说新的加更规则。 上升期百万在读,或者八九十万在读的,没有几个像我这样六千更新的,都是四千,或者时不时断更吃钱。 我想,我这个更新態度还是可以的吧,希望大家不要养书。qaq 另外,终於百万了!开心!(虽然后天就掉下来了 给读者老爷们磕一个。 orz 第149章 落子刘秀,陈渊之谋【6k】 牢狱之中 密不透风,些许恶臭的气息传到王莽的鼻子中,他整个人都十分无奈的坐在角落中,因为牢狱阴暗,又十分狭窄,所以他此时显得十分憋屈。 他唉声嘆气的想著一个问题。 六难大师算的命格是不是错了?但刚刚这么想,他就隨机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大师说了,他的命格残损,而他不仅没有將梁王的嫡长子,那个叫做刘秀的人给杀死,甚至民间黔首中还有一个叫做刘秀的没有死! 所以... 这是来自赤帝气运的反噬? 王莽在大狱中如此想到。 而在宗人府中,刘奭也同样是在这么思虑著。 六难大师迄今为止所说的所有事情都是对的,那为什么单单只有这一件事情是错的? 他和王莽想到一块去了。 因为....刘秀没死。 所以他的“命格残损”,所以他遭遇到了这个劫难。 顿时刘奭的心中对於刘秀的怨恨就超越了一切——甚至超越了他对於陈氏的怨恨。 因为怨恨陈氏只是因为他陈氏“看不上”他,多次对他弹劾,可对於刘秀的怨恨却是这个人为什么不早点死?早点死的话,他也不会遭逢这个大劫难了! 甚至他还將自己先前对陈氏的怨恨埋怨到了“命格”之上,觉著是因为刘秀的命格想要爭夺自己的皇位,所以他被反噬之下,遭逢大难。 都怪刘秀! .... ..... 此时此刻,官渡。 圃园之中 梁王坐在圃园中,神色中带著些许的无奈和谦逊,他看著陈况说道:“老师,您的脾气实在是太易怒了,若非如此,当年便不会与太子发生矛盾了,陈氏也不会到了如今这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只是.....哎,二弟他实在是有些令人觉著疑惑了,他怎么会做出来这种事情呢?” 梁王刘钦的脸上带著无可奈何,但实则他依旧是觉著,陈氏如今的境地十分危险——甚至是比太子还要危险,他同样是一个蠢货,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觉著天子的权威至高无上。 而在他的身旁,有一个三岁的孩童正在那里玩耍,听见了这样的话,却不知为何突然站在了梁王的面前,神色十分严肃,像是一个小大人一样,可可爱爱的。 “父王,这话说的不对。” 他的话说的含含糊糊的,有些许的不清楚,口音中更是夹杂著些许的清脆与孩童的稚嫩。 “陈阿公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错。” “他做的是对的。” 小小的刘秀此时才三岁,站在那里,嘟著一张小脸:“都是太子叔叔的错!” 梁王听了自己儿子的话有些怔然,而在他的一旁,陈渊、陈况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笑容。 陈况更是收敛了自己的脾气,看著刘秀,身体微微倾斜靠前:“哦?世子为什么觉著是太子的错呢?” 刘秀此时本身应该是一个说话都说不清楚的年纪,但站在这,就好像是大人一样,一字一句,虽然有些许口齿不清,但整体逻辑却一点问题都没有。 “父王说,人做错了事情就要认错。” “太子叔叔做了很多错事,对黔首们不好!所以陈阿公生气了,才,才说太子叔叔的。” 刘秀眨著眼睛,说出了梁王都没有能够明白的道理。 “先生常说,君舟民水,如果阿秀在小船上,但是却玩水玩闹的话,小船也会生气的,那阿秀就掉进水里啦!” 梁王坐在那里,脸上神色怔然,而后却又有些许涨红。 他看著刘秀訕訕不语。 陈渊却是斜了一眼刘钦,脸上带著些许的玩笑之意,但话语中的语气却並没有丝毫的玩闹:“世子聪慧,却懂得一些连成年人都无法明白的道理。” “这是梁王的福分啊。” 他看著刘秀,意味深长的说道:“日后,世子定然能够成为一代圣明的梁王,对梁国封地的百姓十分友善的。” “或许能名垂青史。” 陈渊从自己的腰间接下来一枚玉佩,而后递给了面前的刘秀,笑眯眯的说道:“世子,日后成年以后,若是想要找一位合適的老师,可以来官渡陈氏。” 他轻声做出了自己的许诺:“陈氏诸多子弟,皆都是学富五车之人,整个陈氏中这么多子弟,一定会有一位適合当世子老师的。” 刘秀不明白这其中蕴含著的意味,所以接过了那枚“玉佩”,而梁王则是有些骇然,有些激动,有些惊喜,他下意识的问道:“先生.....也可以吗?” 陈渊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梁王,对於这个梁王心中其实有些许的不喜,但却依然说道:“是的。” “若是其余的弟子世子看不上,也可以选择我作为老师。” 他似笑非笑的说道:“但,这个诺言只在世子刘秀十五岁之后生效,並且只对世子一个人生效。所以梁王不要多想。” “这只是一个读书人对於一个聪慧弟子的承诺,而非是陈氏对於梁王世子的承诺,也不是官渡公对梁王的承诺。” “梁王明白吗?” 被这样子冰冷的眼神看了一眼,梁王心中顿时发寒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 他訕訕的笑了一声:“本王知道,本王知道。” 得到了这样子承诺的梁王也不再劝诫陈氏谅解太子了,对於他来说,此时太子死的越惨越好,日后自己的孩子成为皇帝的嫡长孙,然后成为陈氏的弟子,顺势登基..... 这难道不好吗? 这当然好。 所以此时此刻,他劝诫陈氏干什么呢? 帮太子? 他可没有这么好心。 .... ..... 待到梁王走了之后,陈况才微微皱眉:“渊儿,你觉著太子日后会登不上皇位?所以提前落子?” “还是说.....” 他的语气中有些许沉吟:“还是说,你觉著太子守不住这个....皇位,守不住大汉江山?” 陈渊轻笑一声:“父亲,这不是必然的吗?” “您看好吧,即便是陛下再怎么愤怒,他也不会捨弃太子的——虽然王莽进去了,但是许舜可是在外面呢!那是太子的亲舅舅!怎么可能无动於衷?” “我想,皇后在临终前一定是留下来了什么可以保住太子的东西,但这东西只能够用一次,而陛下在看到那东西的时候,一定会原谅太子。” “但愈演愈烈的事情会让他们知道,太子必须认错,甚至是皇帝也必须认错!” “陈氏不可辱!” 他长嘆一声:“之后,太子会再次登临皇位,那时候,才是陈氏要真正面临的危机!” “一个完全没有脑子的昏庸暴虐的君主登上皇位后,对陈氏、对天下的影响!” “等到太子即位之后,若是我所料不错,最多四年,王莽便会篡汉。” “届时,大汉倾颓。” 陈况皱眉:“所以你提前布局梁王世子?” “可即便是王莽篡汉与陈氏又有什么关係?陈氏从不掺和进这些帝王之爭!” “无论谁做皇帝,对黔首好,陈氏就可以支持。” “更何况,此时的陈氏已然没有金刀之讖的约束了。” 陈渊撇了撇嘴:“可若是王莽不是一个合適的君主呢?”、 他的声音中带著空灵:“他.....与当年的孔子一样,尊崇周礼啊!只是他比孔子更为特殊,他想要全面復盘最初的周礼!那是就连周王都不想用的周礼!” “此时与邦周之时已然不同了,他此时恢復那个时候的统治制度,不仅对天下黔首无益,反而会让天下黔首日子过的更差!” 陈渊沉默著,说出了一句较为唯心的话语:“更何况,刘氏.....的...天命,还未曾断绝啊。” “我从梁王世子的身上,看到了刘氏的气运绵延。” “布局梁王世子,或许是最好的一子。” 他负手站在那里,声音中带著些许飘散的无奈。 “这艘破破烂烂的大船,或许还可以再航行数百年,而陈氏也必须是在这艘大船未曾彻底倾覆之前,在上面继续待著。” 无论刘秀光復大汉是否是“命中注定”,都与陈氏的目的並不相悖。 而如今,“东汉”或还有两百年的天命,此时与刘氏皇帝彻底撕破脸,对陈氏来说不是好事——所以,陈氏必须是继续站在这艘烂船上。 此时,陈氏与六难得想法诡异的相似。 刘氏的某一个皇帝不听话? 换一个就是了。 只是,较之六难,陈氏的力量更加庞大,陈氏的手段更加聪慧,陈氏不仅能够完成换一个皇帝,更能够让这个皇帝依旧坐稳江山,还能够把自己从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的都“洗”出去。 一个完全无辜的“受害者”,一个以德报怨的君子,一个坦坦荡荡,哪怕被刘氏皇帝背弃,但却依旧为了黔首、为了大义而站出来平定天下的.....圣人家族。 甚至陈渊並不觉著刘询、刘奭是陈氏的敌人。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计谋”,是一盘棋局。 刘询也好,刘奭也罢,都被陈渊玩弄於股掌之间...... 陈渊神色寻常,站在那里,轻声吟诵道:“萧瑟秋风今又是......” 下一句,他未曾念出。 但心中却轻笑而诵。 “换了人间。” 大局已定! 第150章 刘恆手书,黔首何辜【3k】 事实上,陈渊感觉的不错。 皇帝虽然下达了罪己詔,並且看似是將太子关押到了天牢之中,但所有人都知道,在太子没有出招之前,皇帝的態度还会发生改变的,於是他们並没有改变自己施压的態度。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 皇帝必须將陈氏挽回!不然的话,发生了什么其他皇帝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就別怪他们了。 这一点,是宗正亲自去了未央宫中,找了那位陛下所说的话。 当然了他本来也不仅仅只是想说这句话的,他最初的想法是想要施压皇帝,让皇帝直接废黜太子,將太子废为寻常黔首,而后另立太子的。 但.... 当他进入到未央宫中的时候,刘询正在服药。 虎狼之药。 春日 宗正府中 宗正脸上带著些许愁苦之色,他又想到了自己今日所看到的一切,心中无尽的惆悵思绪蔓延,在他进入未央宫中的时候,那股浓烈而又呛鼻的味道涌入了他的鼻子中,而刘询看到他,则是迅速想要將药给藏起来。 但....病重的刘询怎么可能做到那么灵敏的事情? 於是,宗正还是发现了皇帝的“秘密”。 皇帝本身还能够再有几年的寿命,至少是再活个三年五载的不成问题,可是为了解决太子所遗留下来的问题,只能够用虎狼之药撑著。 眼看著恐怕是撑不过明年的冬日了。 在这种情况下,宗正怎么还能够忍心苛责呢? 只能够在劝说之后,离开了未央宫。 “哎,天下日益纷乱啊。” “希望陛下当真如同他所说的那样,有办法解决今日的事情吧。” ... ..... 未央宫中 刘询闭上眼睛,脸上带著些许的苦楚之色,他睁开眼睛,心中的念头一闪而逝,轻声嘆了口气后,才缓缓开口道:“今日之事,怪不得旁人啊。”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眼眸中闪过一抹狠厉的神色。 此时此刻,一个已经死去了多年的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不断的下降,而因为那个女人连带著对“刘奭”所出现的“滤镜”也越来越淡薄。 一个问题浮现在刘询的心中。 到底是天下重要,还是他所谓的爱情重要? 如果是在原本的歷史中,刘询根本不会犹豫——当然是爱情重要,毕竟天下江山又不可能在他活著的时候就坍塌,至於死后? 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这就是刘询最基本的恋爱观念。 他在原本的歷史中也是这么做的——他知道搞垮大汉的人一定是自己的儿子,但他却还是在死前横扫朝堂,將皇位传给了刘奭。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解无聊,??????????????????.??????超靠谱 全手打无错站 但现在不同。 第一,刘询虽然很“爱”许平君,但少了原本的那种“生死患难与共”的最极端的情感,所以那些许爱情虽然重,但却重不过江山社稷。 第二,不传位给太子,太子不会死。但若是继续传位给太子,陈氏的愤怒不平息,天下的动盪不平息,他的江山就会顷刻之间坍塌!刘氏江山毁在它的手里? 哪怕是在怎么恋爱脑的人也会瞬间反应过来这件事情。 决不能做亡国之君! 所以,此时此刻的刘询做出了新的决断。 废黜太子! 当然,这件事情必须要经过朝堂之上的討论,毕竟太子也是一国之储君,不是他说立就能立,说废黜就能废黜的。 心中思绪缓缓,他走到未央宫的大殿之上,眉宇中带著几分眺望之色。 “哎——” “江山如画啊。” .... .... 甘露四十一年。 天子在朝堂上第一次表现出了想要易储的想法,而这一想法则是立刻让整个朝堂的人都纷乱了起来——先前我们死諫让你换人你不换,现在你知道换了? 甚至有不少人的心里有著看笑话的想法,他们也明白皇帝为何突然之间愿意更换储君了。 他们在心中暗自嘲笑著。 嘲笑著皇帝的“故作情深”。 唯有一个人站在那里,神色阴翳低沉,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声音中带著些许的冷冽之色。 他微微的闭上眼睛,心中长嘆一口气。 “妹妹啊——” 许舜在心中感慨著。 “你所猜测的那一日终究是到来了——” 当年许平君临死之前曾经想到过,或许皇帝会有移情他人的一日,也或许会因为这样,动摇她儿子“刘奭”的皇位,所以她留下来了一样东西。 一样当年许平君与刘询定情的东西。 许平君曾经信誓旦旦的告诉他,只要有这样东西在,无论皇帝到底想到了什么,无论太子到底做了什么,太子的地位都不会发生动摇。 .... ..... 未央宫中 刘询的神色並不算好看,他坐在那里,神色中带著些许怀念的望著远处的方向,声音中带著些许飘忽不定。 “朕....如此做,真的对吗?” 他闭上眼睛,心中感慨万千。 然而此时,一个人影匆匆而来,在他的面前停下了脚步,而后轻声说道:“陛下,许尚书令人送来了一样东西,说是当年...皇后留下来的。” 皇后留下来的? 刘询皱眉睁开眼睛,从那內侍的手中接过那东西,神色有些怔然。 那不过是一枚“木簪”而已。 是的,木簪。 他的思绪回到了数十年前,那个时候他尚且不过是太子,他想要去往民间游歷,积攒经验,他的父亲令许舜跟著他一起,而那个时候,许舜不知为何还带上了女扮男装的许平君。 说实在的,那个“女扮男装”在他的眼里十分可笑,只是一眼就能够看出来这是一个女子。 可是许舜装作看不出来,故意装傻,他也就懒得说什么了。 许平君的性格虽然温婉但在有些时候却十分倔强,他刻意加快脚步,想要让这个闺阁女子受不了回去,可她却硬生生的坚持下来了。 也正是那个时候,刘询才接纳了一个女子跟著自己等人一起上路的事情。 后来.... 刘询的眼神恍惚之间,好像是回到了那一年。 后来他们之间暗生情愫,但却还未曾挑开的时候,“淮南王”得知他们进入了自己的领地中,便令人刺杀他们。 这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 许平君拼死救了他,自己受了重伤,而后他们再次返回京城的时候,刘询发现自己爱上了她。 当年,那一场大雨中,他们二人流落民间,他靠著“雕刻”的手艺赚钱给许平君治病,閒暇时候雕了一枚木簪给了许平君,许诺她可以向自己要求一件事情。 “这簪子.....竟然还在。” 刘询神色复杂,他握紧簪子:“这便是你想要求朕的事情吗?” 他心中动摇了。 良久之后,他长嘆一声:“罢了,有那样东西在,陈氏即便是依旧不满,但却也会帮助大汉平定天下的。” “既然如此,何必在將奭儿折进去呢?” “经此一遭他只怕也是长了记性了。” .... ..... 次日,在朝会上。 皇帝装模作样的讲述了自己昔年的一把宝剑遗落在民间的故事,而这个故事虽然並没有感动到朝臣,但却让朝臣们明白,皇帝的心意再次改变了。 而这个故事也被流传了下来,后来成为了一个成语。 叫做.... “故剑情深” .... .... 未央宫中 宗正冲了进来,脸上带著被耍了的愤怒之感,他盯著面前的刘询,尚且没有说话,便看见刘询地过来了一样东西。 “您看一看,有这样东西在,陈氏一定会帮助大汉的。” “所以不需要更换太子也可以。” “太子经此一难,心中应当是已经长了记性了,给他一个机会吧。” 刘询疲惫的看向宗正,眼眸中难得的带著了些许恳求之色。 宗正看著那样东西,良久无言,最后只能够长嘆一声。 “也罢,也罢!” “陛下是陛下,陛下做出了如此的决断,老臣又有什么可说的呢?只是万万希望陛下日后不要后悔!” 说完之后,拂袖而去。 未央宫中依旧清冷。 ..... .... 甘露四十二年。 天下动盪,然则天子刘询却发布了一道“詔书”,准確的说是一道太宗文皇帝的遗詔。 这一道遗詔中所表述的內容其实並没有什么作用,但太宗文皇帝这几个字出来之后,却让黔首们暂时安静了一段时间。 文皇帝的恩情.....黔首们都记得。 而此时此刻。 圃园之前。 一个天子的贴身內侍求见,这个內侍的身份乃为“黄门侍郎”,身份尊贵无比,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內朝”的內相了。 他的神色谦逊而又有礼,整个人十分恭敬的在门外求见,甚至是只身徒步前来。 没有一点架子。 .... .... 圃园之中 那內侍站立在一边,將手中的东西递给了陈渊、陈况,而后轻声道:“陈公、这便是当年太宗皇帝留下来的手书。” “还请您一观。” 陈渊展开那手书,心中思绪万千.... 这的確是太宗文皇帝的手书,准確的说是一封刘恆预料到刘氏后人可能会做出对不住陈氏的事情,因此留下来的一道“感情牌”。 其中有一句话,陈渊十分认可。 那便是..... “刘氏罪责万千,然则黔首何辜?” ps:第二更晚一点。 匯报一件事情,工资已经拿到了。 这还要感谢各位读者老爷们....本来已经不回我消息不接电话了,然后我去找了,说出了我在网上还有点影响力的事情...说了我有一百万读者老爷们的事情,说我今天见不到钱可能会在书里面说一些话的事情....然后工资就顺利的发下来了。 感恩。 读者老爷们的恩情还不完!因此,等我缓过来这一段时间的劲儿来,为各位老爷们加两更! 磕头 or2 第151章 提剑入京,天下安稳【6k】 一旁的陈况看著这“太宗手书”,只见其上谆谆些许言语,姿態放的很低,甚至可以说是用恳求的话语,询问陈氏能否再给刘氏一个机会。 陈况的心中十分复杂。 他知道,太宗皇帝这是在打感情牌,希望陈氏能够吃这一套。 但..... 陈况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名垂青史的皇帝,为了自己不爭气的后人,而无奈之下,或是在夜色烛火之中,或是在一片暗沉之下,写下了如此的手书..... 这是何等令人心中悲戚的事情呢? 但陈况却並没有代替陈渊做出决定,自十几年前,他与陈渊谈完了之后,便將陈氏的一应事务全都交给了陈渊。 此时此刻,虽然他是“官渡公”,但陈氏家主却並不是他,而是陈渊。 他心中有些许犹疑不定,不知道自己是否要出言劝说一下自己的儿子——毕竟这个儿子太年轻了,没有监国刘氏英明神武的皇帝,或许对太宗皇帝並没有什么感情。 可实际上..... 此时此刻,看著这手书的陈渊鼻子一酸,眼泪几乎快要掉落下来了。 这是感情牌。 陈渊知道。 这是太宗皇帝为了恳求陈氏继续帮助刘氏的一道感情牌。 陈渊也知道。 这是刘恆思虑再三之后为刘氏的不肖子孙留下来的一个保障,目的便是为了安抚陈氏,其中的政治意外大於感情象徵。 陈渊更是知道。 但...... 陈渊依旧是心中伏念万千。 是啊,斯人已去!故人已去! “陈渊”或许不会因为这一道手书而感动,但是“陈成”却会因为这一道手书而感动,因为太宗文皇帝乃是他的弟子啊! 他在歷史中的时间太久了,太久了,久到了人的灵魂已经苍老,久到了他自己以为自己不会因为什么事情而情绪晃动的时候,这封手书出现了。 事实上,刘恆的目的、政治意味、以及功利性陈渊都明白。 但这並不代表陈渊不会因此而感动。 这很简单——当年的刘恆是真的將“陈喜”当做是自己的老师来恭敬对待的,即便是偶尔有些许的“试探”,也更像是师徒之间的玩笑把戏,谁也不会觉著对方会栽在其中。 如师如父、亦子亦知交。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你和你更像是父子、好兄弟的徒弟合伙开了一家公司,他死了,他的儿子不懂事,冒犯了你,你一怒之下离开了,但这个时候那个孩子用一张与你好兄弟十分相似的脸,拿著你好兄弟的託孤书来找你了..... 你的心中一定会思绪万千的。 “世子?世子?” 那內侍已经明白这陈氏之中到底是谁做主了,所以一直站在一旁等候著陈渊做出决定,而此时的陈渊不知为何泪流满面,让那內侍心中十分迷惑。 这陈渊怎么会如此的情绪激盪?他和太宗皇帝又没有什么感情。 难道这位十分崇敬太宗皇帝? 陈渊在这一声声的呼唤中睁开了眼睛,而后看向身旁的人,脸上带著些许的复杂:“你回去告诉陛下,一如太宗皇帝所说,天下黔首何辜?一个月后,我会提剑入京。” “届时,天下安定。” “然则.....” 陈渊闭上眼睛,將心中的思绪全然都是收拢了回去,他又变成了那一位处事淡然的“官渡公世子”。 “然则,陈氏无心从政,只愿在官渡之中做耕读之家。” “在处理过天下动盪之后,某便会回来。” 那內侍心中顿时鬆了一口气。 至於陈渊回不回来那就不重要了,反正到时候天下也已经安定了下来。 “奴婢知道了,这就回去稟告陛下。” .... ..... 待到那內侍离开之后,陈况才好奇的看向面前的陈渊:“渊儿,你方才思绪为何如此波澜?难道你十分崇敬太宗皇帝?” 陈渊负手而立,站在那池塘之边,眸子中带著无数的怀念。 “是啊....” 他的声音惆悵,仿佛是藏著无数的情绪一样:“我十分崇敬太宗皇帝。” “太宗文皇帝当年何许人物?可为了这无能的后辈,却只能够对著后世不知名之人,谦逊而又卑微的写下如此言论,只想要天下的安定。” “这其中一片慈父情怀.....令我心中万千感慨。” 陈况倒是笑了一声,摇头无奈:“你啊,这话说的倒像是在指责我这个父亲,指责我没有尽到父亲应该做的义务一样。” 陈渊心情本是十分沉重,此时却无可奈何的笑了一声:“您这说的是什么话?” .... .... 是夜 圃园中 陈渊一人独坐在院落內,神色较之先前却显得十分平和,看不出白日情绪激动的样子。 他只是淡淡一笑,望向天穹。 “这下子,总该信了吧?” ... .... 未央宫中 刘询在听到绣衣使者以及內侍所说的话之后,心中也鬆了口气,而后便下令將太子释放出来,然后將其好好约束管教。 绣衣使者表述的陈渊的表现,彻底的让刘询放下心来。 “看来,陈渊十分崇敬太宗皇帝啊,否则怎会如此激动?” “这下便可放心了。” 至於王莽和六难? 刘询犯了难。 其实他想要將王莽以及六难杀死的,但....王莽的女儿毕竟是刘奭的妻子,也是日后皇后的父亲,而且此时的王莽其实並没有犯下什么大错。 將他杀死....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但將其放出来,刘询又有些心中怒气未曾消散,若非是王莽不阻拦,这事情如何是会发展到这种程度? 简直是可恨! 这般想著,刘询便乾脆將这件事情搁置,不去想他了。 .... .... 大狱之中 王安披著黑袍遮挡著脸面,站在那大佬之前,脸上带著些许著急焦虑之色:“父亲,此时该如何做?您可有人能够在陛下面前说话?” “我听传闻,陛下好似对您十分不满,想要將您处死了!” 王莽虽然著急但也没办法,正当他踌躇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一旁的六难却缓缓的睁开了眼角:“王相,您可还曾记得我与您说的话?” 他的脸颊上带著些许神秘的笑容。 “民间之刘秀者,皆有太祖血脉之力,其为九之极数,您正是因为还有一位未曾杀死,所以惊动了赤帝命格,让其对您进行反噬,於是有今日的牢狱之灾。” “只要您能杀死最后的那位刘秀,白帝便能够再次压制赤帝,您便能够安然无恙了。” 六难说完这话便闭上了眼睛。 事实上,他相信自己说的话吗?其实是不相信的,但这个时候若是不做些什么,將来若是王莽逃出来了一定会怀疑他的。 所以他必须是说些什么。 什么?你问若是刘秀死了,王莽还是没有被皇帝放过该怎么办? 凉拌唄。 死都死了,他还能干什么? 但——只要刘秀死了,而皇帝释放了王莽,那么他在王莽心中的“高人”形象便会更加根深蒂固,无可动摇! 这是六难最冒险的一步! 而此时,王莽一咬牙,做出了决断。 “散尽家財,必须早日杀死最后的那个刘秀!” 王安眼神转悠,但却不敢违抗自己父亲的话:“我知道了父亲!” ..... ..... 甘露四十二年,春夏之际。 一辆车马从官渡城缓缓的行驶了出来,其车輦上坐著一位年轻人,这个年轻人的身上穿著一身玄袍,身边放著一把长剑。 他坐在那里,手中捧著一本书正在仔细的读著,好似忘我,好似不知道自己身处於一个什么样子的状態之中。 但....所有人都认出了这个人。 官渡公世子,陈渊! 也是此代的陈氏家主! 陈氏的一应事物,由其决断! “这方向是.....” 一个老者看向那车马行驶的方向,脸上带著些许犹豫之色,而后说道:“是长安!” 身旁的人也是鬆了口气:“天下要安定了!” 是的,天下要安定了! 大汉的动盪持续了漫长的一年多,但天下的安定却只费了三个月的时间——因为陈渊从官渡城而出,前往长安城的消息只用了三个月就传遍了天下。 天下间,那些“野心家”们,谁都不敢动了。 而各州牧郡县,那些本来想要割据分类的世家、郡守、州牧、全都是冷静了下来,而后老老实实的继续当大汉的郡守、州牧。 至於西域? 在听闻官渡公世子陈渊入长安的一瞬间,西域的诸多国家便安静了下来,他们开始继续老老实实的和大汉进行贸易往来。 至於先前的动盪? 一些小国杀了几个大臣,以此来表达这都是有奸佞作祟啊! .... ..... 甘露四十二,夏秋。 大雨磅礴落在地上。 未央宫中 刘询坐在那里,一脸病態,他看著面前的刘奭说道:“现在你明白,陈氏有多么重要了吗?” 他的脸上带著些许苦笑之色:“区区一个陈氏,区区一个官渡公世子,只是从官渡驾车而来,原先动盪的大汉天下便瞬间稳定了下来。” “你还觉著,陈氏是刘氏的走狗吗?” 他的眉宇中带著些许冷冽和无奈:“记住,万万不可再做出什么背弃陈氏的事情了!” “刘氏没有第二个太宗手书了!” 刘奭眼底闪过一抹阴沉,但却收敛了起来,他只是咬著牙说道:“儿臣知道了!” .... .... 甘露四十三年。 一处村落外。 一个名字叫做“刘秀”的年轻人死在了这里,悄无声息的。 这是除却梁王世子“刘秀”外,民间那九个刘秀之一。 而同年。 刘询在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即將倾覆的时候,选择了释放“王莽”,以此来制衡陈氏的势力。 第152章 刘询之死,王莽登位【3k】 王莽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寻找了自己的儿子王安,询问关於“刘秀”的事情。 而在得知了王安杀死民间那位仅剩下的刘秀的时间之后,王莽的心中顿时惊喜万分。 “原来如此,果真如此啊!” 他的声音中带著感慨,整个人都激动无比。 王莽甚至没有顾得上安置自己的家里人,在出来的第一时间便开始设法拯救六难! 这是真大师啊! ..... ..... 王府 王莽看著六难的神色十分恭敬,甚至比面对皇帝还要更加的谦逊恭敬,他弯著腰,为六难倒茶:“大师,您说,鄙人接下来该如何做呢?” 六难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来,但心里却是十分慌乱的。 鬼知道该怎么办啊! 杀了民间的那个刘秀也好,王莽被放出来也好,这都特么的是巧合啊!巧合懂不懂?他胡说的啊!谁知道真的刚杀了那九个刘秀,就真的被放出来了啊? 但他不能这么说。 只能够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而后说道:“哎,这本是天机不可泄露,然则我已然至此,也不能继续隱瞒了。” “哎——” “只求丞相他日成事之后,能够善待我佛门弟子吧。” 他缓缓闭上眼睛,声音中带著肃然和些许怜悯的佛性,只是这怜悯不知道是在对谁:“丞相想要成事,需將最后的那位“刘秀”杀死。” “天下共有“十”位刘秀,其余九位全都死了,只剩下樑王世子。所以太祖的赤帝命格全然匯拢在他的身上,只要將他杀死,丞相便能够坐稳大位!” “但却绝对不能在登临大位之前杀死那人。” “因为没有登临大位之前,白帝命格未成,所以无法对抗赤帝命格,一旦白帝命格成,则可以与之爭夺天下龙命。” “丞相万万记得此事!” 王莽躬身而拜:“王某谨记大师所言!” ..... ..... 官渡公府,一处极其隱秘的院落中,某处暗室。 陈况看著面前的东西,面颊上带著些许的惊骇之色:“这....这些都是渊儿你的谋算?” 陈渊微微点头。 他笑著看向陈况说道:“父亲,合著您是真的没有看出来先前的我是在做戏啊?” 陈况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的样子。 他仰起头,看著头顶的墙壁。 这墙壁真黑啊。 陈渊却有些无奈,他看著陈况解释道:“昔年太祖高皇帝在晚年的时候,便组建了绣衣使者,所谓绣衣使者,其实是监视天下官吏的。” “那个时候,陈氏先祖陈喜公便知道了这件事情,可却不能够將其全部清洗出去,若是全部清洗了,皇帝只会更加多疑。” “这也是皇帝与陈氏的一种默契。” “在陈氏的身边,皇帝需要有一些人来获得陈氏的信息,但在关键的地方、隱秘的地方却允许陈氏有自己的“空间”,而在皇帝的身边,也同样有陈氏的人。” “所以无论是在圃园,还是在长安城的官渡公府邸內,除却极其隱秘的一些地方外,其余所说的话都不会十分真切。” “若是需要说话的时候,就会將人给打发出去。” “太祖时期、惠帝时期、文帝时期、武帝时期、武德帝时期都是这样子过来的,只是后来宣帝时期的时候,皇帝有些.....嗯,先皇有些的仁善,对圃园这里的监视並不算太严苛,所以也就没有继续这般做。” “如今这位陛下登临之后,对陈氏的提防更甚,在陈氏回归官渡的时候更是对陈氏进行监控。” 【这是久远的伏笔了,是俺没有写好,以为写出来了演的感觉.....下次俺会注意多多注意,久远的伏笔就挑明~今天晚上对上一章进行精修哈,没有这行字的时候就是精修完成了。】 陈渊看著恍然大悟的陈况,心中有些许的无奈之色。 怎么看自己的这位“老爹”,怎么感觉这么像是“陈庆”的感觉?性格脾气暴躁,武力值较高,但是却不怎么喜欢动脑子。 他扶额嘆气。 陈况訕訕一笑:“那不是太过於久远的事情了吗?” “我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他看向陈渊:“如今天下既然已经安定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官渡?” 陈渊微微眯著眼睛,心中带著些许的思索之色:“大概....快了吧。” 他的声音中带著感慨:“先前我见了陛下一面,陛下恐怕是熬不了多少时间了,我想.....怕是今岁的冬日之前.....日子便要到了。” “陛下临终之前,一定会试探陈氏,试探王莽,怀疑他所能见到的一切。” 陈渊的声音中带著些许的嘲讽:“陛下与歷代刘氏的先皇还不一样,他继承了武帝的多疑,但却没有继承武帝的手段。” “让他试探吧!” “不试探一下,他是不会安分的!” 他轻声道:“而且,他一定会提前留下来一封遗詔,这一封遗詔甚至是会提前发出来。” 陈渊看著陈况说道:“您猜一猜,这封遗詔之中会写明什么內容?” 陈况微微摇头:“陛下的心思,我是猜不到的。” “难道渊儿你知道?” 陈渊微微一笑:“必然会提前在遗詔中写明,只要父亲和我逝世之后,即刻加封为汉王或者秦王!” 提前追封? 陈况一脸的问號。 追封这种事情都是在“人”死了之后追封的,还能够他们还没死,甚至还活的好好的时候,就提前以“遗詔”的方式追封? 他冷笑一声:“陛下这是想要逼死你我二人?” 陈渊摇头,却又点头:“或许他本意不是如此,但未曾其中没有这样子的意思。” “但.....” 陈渊淡淡一笑:“他做什么事情,关陈氏什么事儿?” “难道以为,陈氏会害怕,会听他的话?” “陛下一死,我们即刻回官渡!” “天下不出三年......必定大乱起来!” “什么时候乱,就看王莽什么时候能够夺得权柄了!” 他在面前的棋盘上落下来一子,而后轻声说道:“只有天下乱起来了,陈氏才能够给刘氏一个深刻的教训。” 陈渊神色冷淡:“唯有刘氏的大汉亡了一次,他们才会知道,陈氏不可辱!” 他看著陈况,似笑非笑的说道:“也唯有出现了奸佞在背后给刘氏的皇帝一刀,这些刘氏的皇帝才会长记性,才会明白.....” “陈氏到底有多好!” “到了那个时候,刘氏的皇帝就会对陈氏放宽心了。” “毕竟....陈氏只是强大,只是掌握权柄,但却没有像那些奸佞一样篡权改朝换代啊!” “这还不够好吗?” “那些奸佞捅了他们好几刀,直接將他们搞死,但陈氏只是放他们的血啊!这难道还不够好吗?” 陈况看著陈渊的面容,眼角抽搐。 嗯。 不错。 而陈渊的心中则是有些许畅快。 凭什么只能你刘氏的皇帝搞我、试探我、不能我反抗? 这一局棋,將你刘氏的天下掀翻——然后再次给你翻过来。 至於黔首? 你以为,陈氏那么早就布局天下,急流勇退,將大多数的子弟、门生故吏从中央朝廷中撤出而让他们去往天下的郡县目的是什么?? 只是单纯的急流勇退? 不。 那个时候的“陈成”就在布局了,那个时候降临在陈璟身上的陈成就在布今日的棋局了! 天下乱? 不! 是刘氏乱! 黔首们会在诸多地方郡守县令的治理下,继续好端端的生活,他们一点都不会感受到“天下”换了一个皇帝来坐。 等过几年,照样是天下太平! .... .... 甘露四十三年,冬。 大雪。 未央宫中 刘询看著面前的陈渊、陈况、王莽等人,面容上带著些许的疲惫之色,在陈渊进入长安,天下安定之后,他的身体就彻底撑不住了。 能到今日看到太平日子,已经是他努力撑著一口气了。 他握著王莽以及陈况的手,声音沙哑:“二卿.....需好生辅佐太子....勿要让朕失望!” 陈况连个场面话都不愿意说,只是漠然道:“陛下崩殂之后,老臣便会回到官渡之中,陛下也不必试探臣。” 他很乾脆。 “歷代刘氏皇帝的试探,到了您这一代就可以终止了。” “陈氏此次前来安抚天下,已然耗尽了陈与刘的盟约旧情!” 刘询对此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招了招手,令人將“遗詔”拿了出来,其中果不其然是提前追封陈况、陈渊的旨意,陈渊为汉王,陈况为秦王。 太子站在一旁,眼眸更加深邃。 .... .... 甘露四十三年,腊月三十。 刘询崩。 结束了他荒谬而又悖论的一生。 同年,太子刘奭登基。 改元 顺承。 太子登基之日,陈氏离京——但先帝留下詔书,加陈氏的陈渊以及陈况为司徒、司空,位列三公。 而王莽则为丞相。 同年,尚书台令许舜逝世,帝令王莽兼尚书台令。 王莽权倾朝野。 —————————————————— 《汉书·孝冲皇帝本纪》:“孝冲皇帝者,姓刘讳询,乃为宣帝嫡长也。其先諡为平,后光武皇帝即位,改諡为冲。其之情深,世乃罕见。” 《汉书·孝荒皇帝本纪》:“孝荒皇帝者,姓刘讳奭,乃为孝冲嫡长也。其为人质朴而近乎於敦,为帝时,颇重莽,顺承二年,加莽为安汉公,列为诸爵之首。” —————————————————————— 《华夏諡號研究——关於孝冲皇帝諡號的研究》·官渡大学博士学位论文·作者·陈侃 “眾所周知,华夏的諡號都是由讲究的,比如说“冲”,冲常用来形容英年早逝、早夭的君主,但孝冲皇帝在位四十三年,活了七十多岁快八十岁了,为什么还会用“冲”呢?” “这其中是蕴含著讽刺意义的,好似是在指著刘询的鼻子说,你还不如早点死了呢。” “加上这个諡號是光武皇帝光復大汉的时候给刘询改的,这就更別有深意了。” ——————————————————以上內容,纯属我编。如果你信,那我致歉。 ps:上一章其实有暗示...就是他演的qaq 以前不是经常演吗?演给绣衣使者,刘询看,安他心的,顺势借坡下驴。肯定是俺没写好,下次俺多注意,明天精修。 第153章 篡汉之爭,天下大乱【6k】 王莽的权力日益庞大,朝堂上的人对他的意见也越来越大,但坐在皇位上的那位就好像是看不见听不著一样,完全无所谓。 刘奭登基以后,就只做了两件事情。 第一,尊奉王莽的权利,第二则是尊崇佛教。 或者说的更加清楚明白一点,是尊崇六难大师——他甚至是差点將六难大师奉为国师,若非是朝中有诸多大臣阻挠、宗室也纷纷上书弹劾的话。 顺承元年 天下已经出现了些许动盪的苗头,诸多世家、边疆的国度、以及朝中的野心家们,他们本来以为陈氏是“回来”了,所以才那么老实的,但如今陈氏回来只是平定了天下,然后就再度离开了。 这让他们的心中都有些小九九了。 其中,心思最多的人....其实是王莽。 .... ..... 王府 王莽的心中十分犹豫,他看著面前的几个孩子,带著些许疑惑的说道:“你们说,陈氏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若是此时我行大事....他们可会阻止?” 王安的眉宇中闪过几分“狼相”,他眯著眼睛,轻声说道:“父亲若是担心,试探一下不就行了?” 他轻笑一声:“如今,您的身上尚且没有什么爵位,大可以操控天下而为您的身上加一加爵位——我姐姐乃是皇后,顺应常理的话,您的身上本就应该是有爵位的。” “只需要稍稍的与皇帝说一说、將原本应该加封的“承恩侯”改为別的什么侯不就行了?” 王安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而后说道:“比如....安汉侯?” “我想,这个行为既能够试探陈氏,又能够不惊动皇帝,让皇帝对我们有所警觉,如此一来,便是最合適的办法了。” 王莽略微犹豫后,便做出了决定。 “便如此做!” .... .... 当然,王莽在做出决断之后,並没有直接选择去试探皇帝,反而是准备去找六难——毕竟在王莽的心中,六难可是真大师! 可...等到他来到了六难禪院前的时候,却看到了一片凋零的景象。 禪院之內隱约有哭声响起,让人心中一顿。 王莽快步上前,脸上带著恭敬之色的看著禪院之中的一位弟子问道:“六难大师何在?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沙弥见著王莽,心中顿时一惊,明白这是“师父”所说的“王相”来了,於是心中强忍著紧张感,而看著王莽,学著先前六难所教授的样子开口道。 “敢问可是王相当面?” 王莽微微頷首,心中已经有些著急了。 沙弥却是不急不缓,眉宇中不见几分哀愁的说道:“回王相,师父他已经驾鹤西去,法归西天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读小说上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 他看著王莽声音中带著前所未有的平和——不平和不行,他师父说了,若是这件事情办不成,最后等著他的只有死。 “师父在圆寂之前,曾留下禪语,说王相会今日而来,让我等將禪语转告给您。” 王莽心中惊骇多过了悲痛,但面容上却不显露出来,只是看著沙弥问道:“大师圆寂之前留下什么话语?” 沙弥低著头说道:“师父说,若赤帝命格不能归於白帝之身,则白帝之命不可全,无法成就白帝之命格。” “只此一句。” 王莽微微皱眉,脸上带著犹豫之色:“原来如此,某知道了。” 他看著沙弥,眼神闪烁了一下说道:“那.....大师金身何在?王莽可能前去参拜?” 沙弥不慌不忙微微行礼,而后便在前面领路了。 .... .... 禪院之中 六难得金身放置在那里,面前还有九九八十一颗璀璨光化的舍利子,那沙弥领著王莽来到这院落中后,便走上前去,將其中最大、也是在中央的一颗舍利子拿了起来,而后走向王莽。 “师父说,在他坐化圆寂之后,定然有舍利子而出,这舍利子之中,可以主舍利一颗给予王相,以此来护佑王相的周全。” 王莽拿著那舍利子,此时此刻的心中心绪才是彻底瀰漫开来。 他突然之间失声痛哭,而后看著沙弥等人道:“大师曾对我有大恩,而如今圆寂坐化之前还不忘交代嘱咐我,我定然不会忘记大师恩情,也不会忘记昔日承诺的事情。” 王莽看著那沙弥说道:“待到白帝命成,我定然为大师兴建寺庙——便为六难寺!” “你叫做什么名字?” 王莽看著沙弥问道:“可是大师的弟子吗?” 沙弥微微頷首:“某乃师父坐下一沙门,得师父所授佛法,名曰....三苦。” 得授佛法? 王莽心中一动,方才还在为了六难的死而感到悲伤,而如今..... “三苦大师所学什么本领?” “得传六难大师几分本事?” 三苦只是微微一笑:“师父之功,佛参禪理,某不过是一沙弥而已,所学有师父十之三四。” 十之三四? 不太够用。 这是王莽的第一反应,但隨即他就笑著说道:“依照三苦大师这个年岁,十之三四已然了不得了。” “昔年,我曾受六难大师恩情,如今六难大师已经故去,不如由我向陛下推举三苦大师为这禪院之主?若能赐下些许金银,也能让三苦大师的日子好过些许。” 三苦只是微微摇头:“佛曰苦修,王相不必如此掛心某。” 他看似是略微犹豫,但却是在心中思索著他师父给他准备好的“台词”:“王相,师父在临终前还曾经说过,今上的帝岁看起来十分奇怪,约莫只有三年的样子。” “他特意让我告诉您,还需小心留意。” 王莽心中一惊,帝岁只有三年? 看来,他的动作要快一些了! .... .... 顺承元年,冬。 大雪落下之日,天子詔令。 加王莽为安汉侯,赐剑履上殿、赞拜不名、入朝不趋。 这是何等尊荣? 这么说吧,即便是官渡公在今上这里都没有这样子的待遇。 当然了,太祖高皇帝以及文帝曾经许诺过官渡公可以剑履上殿、赞拜不名,入朝不趋。 也就是说,如今国朝上下,唯有官渡公与安汉侯有此等尊荣。 可..... 官渡公功勋卓著,有这样子的待遇人们都可以理解,你王莽算是什么东西?也敢享受这样的待遇?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在等待著陈氏的反应。 依照他们来看,陈氏会十分生气,並且动怒的斥责王莽。 但....陈氏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就很让人奇怪了。 ..... ....... 圃园 陈渊微微一笑,送走了面前的客人,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便看见陈况脸颊上带著些许调侃儿:“你啊,你瞧瞧,这是第几波人了?” 陈况笑著问道:“只是一个赞拜不名而已,这群人就如此的激动,恨不得陈氏立刻斥责王莽,和王氏打起来一样。” “其心实在是太浅薄了,像是一弯澄净的湖水一样,一眼便能够看到底部的石头。” 陈渊但笑:“他们总是觉著陈氏会因为別人的待遇而生气,总以为陈氏惦记著的是那么点东西——就像他们以为,王莽此时此刻的举动都不过是想要独揽超纲而已。” “可他们却不曾想到,王莽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篡汉啊!” 他抬起头,望著天穹,轻声道:“我想,他的下一步行动应该很快就要来了。” “或许是针对梁王世子、也或许是针对梁王。” .... .... 陈渊所预料的,就像是看到了剧本一样的真切,王莽在获得了造反三件套——即剑履上殿、赞拜不名、入朝不趋之后,並没有著手去获得造反的第四件、第五件套装,反而是开始鼓动皇帝,以皇帝的名义问责梁王。 而问责梁王的目的也很简单——王莽想要集齐所谓的赤帝命格,从而获得真正的白帝命格。 然则梁王呢? 他並不接招。 皇帝问责?他请罪。 皇帝叱骂?他唾面自乾。 皇帝让他来京都?他说自己病的起不来了,顺带一块病的起不来了的还有梁王世子。 此时的梁王百毒不侵。 王莽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 ..... 顺承二年,秋。 大雨落下,似乎也在为了大汉哀悼。 天子詔令:加赐王莽九锡,加封王莽为安汉公。 这是大汉的第二个公爵之位——王莽的野心似乎昭然欲揭,而这个时候,朝臣们才反应过来另外一件事情——皇帝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露面? .... ..... 顺承三年。 王莽的野心已经不再隱瞒了,而是直接暴露出来。 皇帝一直在病榻上无法起身,但却有一道加封旨意出现——即,令安汉公王莽监国辅政。 ..... ..... 顺承三年,冬。 大雪。 王莽在宣告刘奭崩殂之后,火速宣扬刘奭留下来了一道禪让书——令他即位的禪让书。 王莽....正式篡汉。 他等不及了。 次年,即为顺承四年,王莽登基,立国为“新”,为大新皇朝,改元....正统。 是为,正统元年。 正统元年,天下大乱。 ———————————————— 《汉书·孝荒皇帝本纪》:“帝四年,莽篡汉而自立,曰为新。是时天下大乱,群雄並起而爭。” 第154章 新朝既立,诸刘伐乱【3k】 事实上,王莽最开始的时候並没有想要这么早篡位的——若是六难没有死的话。 可是六难一死,加上所留下来的帝岁只有三年的话语就让王莽开始著急了,再加上皇帝在后宫中享乐——刘奭和他的老爹还有一点不同。 刘奭可不是恋爱脑。 王莽的女儿算是天姿国色吗? 勉强算是。 但刘奭会专情於王莽的女儿吗? 不会。 所以刘奭娶了王莽的女儿这么多年,王莽的女儿甚至没有身孕——可相对应的,刘奭的后宫中其他的女子可是怀有身孕了。 如果让这个孩子生下来,那么皇后的位置是否会隨之动摇? 一定会的。 而王莽所能够依仗其实不就是自己那个身为皇后的女儿吗?女儿的皇后位置动摇了,他的地位不也就动摇了吗? 那么,问题回到了刘奭的身上。 刘奭有想法改变皇后吗? 有。 王莽在宫中有不少的探子——这些人都觉著皇帝不行,觉著王莽很行,所以他们甘愿做王莽的探子,为王莽探听消息。 根据这些探子所说,刘奭最近专情於另外一个宠妃,这个妃子的身份都已经抬到了夫人了,而且只用了短短的六个月。 並且这位夫人甚至还怀有身孕——刘奭承诺这个夫人,只要她能够生下自己的嫡长子,那么他一定就让她当皇后,且让这个嫡长子当太子! 在这一点上,王莽並不怀疑刘奭的决心。 为什么? 因为刘奭其实並不是“长子”,他只是嫡长子而已,嫡长子和长子是有区別的。 嫡长子只是皇后的第一个孩子。 刘奭以为,陈氏不支持他,就是因为他不是真正的嫡长子,而只是嫡长子而已,所以他一定会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弥补出来自己所没有完成的、所没有做到的事情。 甚至刘奭在成为皇帝之后,看到了那许多的政务以及听到朝政如今的荒谬、天下如今的动盪了之后——准確的说、简单的说,是在看到了皇帝没有了陈氏后所需要承担的责任之后,迅速的动摇了自己先先前憎恶陈氏的念头。 简单来说——他发现了自己搞不定这些事情。 也发现了,为什么歷代的皇帝可能都很忌惮陈氏,但却都一直使用陈氏的原因。 没有陈氏,这个皇帝当得太累了! 可有了陈氏,当这个皇帝就要开简易模式了! 这里不得不说,刘奭这个人没有学到刘氏皇帝骨子里传承的冷血无情,但他的確是传承到了“政治怪物”的基因,甚至比他的父亲所传承的政治怪物基因还要更加全面一些。 在迅速的认识到了自己如果想要轻鬆悠閒的当皇帝,就必须是需要陈氏辅佐了之后,他迅速的改变了自己对陈氏的看法。 刘询拉不下来的脸,他能够拉下来。 刘询办不到的事情,他能办得到。 刘询做不到的无情,他也能做到。 他亲自写了一封詔书。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死的原因。 .... ..... 未央宫中 王莽坐在那个他早就期待了的位置上,眉宇中却看不到几分惊喜之色,他屏退了所有人,继而走进了皇宫中的一个暗道之中,而后从暗道走出了皇宫,来到了一座府邸之中。 这府邸地处偏僻,但守卫森严。 进入府邸中后,他才从袖子中拿出来皇帝亲自写的那一封詔书,而后將其放置在香炉之中,要眼睁睁的看著这詔书焚毁。 詔书上写的什么? 很长。 但简单来归纳一下,也就是以下这几个核心含义。 第一:朕错了,朕真的错了,只要您能够回来,朕立刻追封陈氏嫡系一脉所有的已逝的先贤为“王爵”之尊,並且只要您愿意让朕享乐当个有权力的、什么都不必做的吉祥物,朕可以什么都听您的话。 这其中所涉及到的加封,足足有“四十三”位陈氏先贤,全都追封为王爵? 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但皇帝不在意。 第二:朕可以下罪己詔,朕可以称呼您为相父、朕可以加封您为帝师,朕可以给您无限的尊荣,朕可以亲自带著文武百官从长安一路出发,到了官渡之后负荆而请,给足陈氏面子,陈氏和您的面子绝对不会丟失一点点。 从前丟失的面子,朕用自己的脸给您拿回来。 这几乎是將自己的脸面垫在陈氏的脚下,以此来换取陈氏的顏面了。 炉子之中的詔书化作飞烟缓缓飞向天际,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消散了,只剩下王莽一个人坐在那里,目光幽深。 他自詡为十分明白陈氏——若是刘奭真的能这样子做,那么陈氏一定会回来的,而只要陈氏回来,再次专心致志的辅佐皇帝,那么他一定没有希望了。 所以他加快了步伐。 在皇帝日常服用的滋补药物中加了一点点其他的东西,以此来让皇帝慢性死亡。 最后,在三年之內篡权。 他坐在那里,风声吹过,带起些许涟漪。 王莽轻嘆一声:“到底是因为六难大师的话,所以才有了这样子的命,还是因为这样子的命,所以六难大师才会那么说,继而推动了这一切呢?” 这一切都依照著六难大师的话在发展! 这简直是一件令人恐惧的事情! 六难大师恐怖如斯! 说帝岁三年,在经过了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帝岁真的就只有三年! 王莽微微摇头:“总而言之,这一切都结束了。” 他眯著眼睛。 “或许,朕也能够和陈氏做一个盟约呢?” .... ..... 正统元年,夏。 大雨。 正统元年的大雨好似是比寻常时候的大雨更加磅礴的,这个夏天好像是想要將一切都给掀翻一样。 王莽篡汉的事情在天下引起了巨大的波澜。 对王莽篡汉这件事情最先表达出不满意,並且开始反抗的是什么人呢? 是天下黔首吗?是天下世家吗? 不是。 是刘氏诸王。 是的,是刘氏诸王! 这就是分封制的好处了——虽然在大多数的时候,在和平的时候,我们之间会互相爭斗,会互相爭夺大宗小宗,甚至我们还可能想要夺了你这个鸟位,但只要遇到外姓人篡政,那么我们便会揭竿而起! 我们此时不会各自为政,我们只会团结在一起! 让那个胆敢篡汉的外姓人去死! 而如今,诸刘的势力波及到了多少地方呢? 除却朝廷中央控制的那些地方之外,其他的全都有刘氏诸王! 但这些刘氏诸王却找不到一个头领。 让谁当头子? 对於这个主导权的爭夺,刘氏诸王自己先打了起来。 ... ..... 梁王府 梁王刘钦看著手中的诸多刘氏诸王给自己的信息,脸上带著些许的思虑之色,片刻后,他回过头看向自己身旁的一个少年。 “你觉著,我们应该如何做?” 一旁站著的少年郎专心致志的看著手中的信件,良久后长笑一声:“父亲,您觉著这些乌合之眾能够反抗成功吗?” 他带著些许不屑。 “没有陈氏在,这些已经被推恩令削弱成秋后蚂蚱的人,只会直接被朝廷的大军击败!” “更何况,因为.....嗯,因为先皇的缘故,所以黔首们对刘氏的信任並不算很充足,天下黔首会在意头上是谁在坐皇帝吗?” “不,他们不在意的。” “谁做皇帝都可以,姓王的也好,姓刘的也好,甚至是换个其他的姓氏也好,都可以。” 刘秀轻嘆一声,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一样。 他坐在那里,托著自己的腮帮子,愁眉苦脸的说道:“其实还是怪先皇,如果不是他撕破了与陈氏的盟约,此时的天下根本不应该这样的!” “有陈氏在,金刀之讖就不只是一个大义,而是一个强大的势力!” “陈氏完全可以一呼百应!” “而后理所当然的让所有的诸王都匯聚在自己的麾下——而这种情况下,篡汉的那人在朝廷中根本没有什么兵卒可用!” “所有人都尊崇陈氏!” “十分轻鬆的就可以將此时叛乱的人给拿下!” “但陈刘之间的盟约被撕破了之后,陈氏只要不动,其他的人完全不会在意到底是谁当了皇帝。” “我们就只能够陷入如今的境地了。” 他抬起头,仰著一张小脸看向自己的父亲:“我说父王,当初老师到底是怎么说的啊?非要十五岁才可以去找他,然后拜师吗?” 梁王听著刘秀的话有些沉默。 他能说什么? 难道骂自己的老爹? 虽然他心里面確实对自己的老爹有点怨言吧——如果不是他,天下如何会变成这样子? 他长嘆一口气,回忆著当年陈渊和自己所说的话,而后开口道:“当年陈渊好像是说你成年之后想要找老师,可以去陈氏找。” “你十五岁之后,若是陈氏之中还没有你觉著可以的老师,就可以拜他为师。” 听了这话,刘秀一股脑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而后哀嚎一声:“我的父王啊!您怎么不早说老师是这么说的啊!” ? 梁王脑子冒著问號:“什么意思?” “难道我理解错了?” ps:明天加更~今天稍微有点忙。 第155章 陈氏弟子,王刘之爭【6k】 刘秀一脸无奈,一边麻溜的爬起来收拾东西,一边看著面前的人,轻声感慨道:“我说父王啊,你还真的是没有继承到曾大父的智慧啊。” 他看著刘钦,十分耐心的解释道:“老师的意思並不是让我等到十五岁的时候再去拜师,而是给了我一个承诺,那就是可以拜师陈氏家主的承诺。” 刘秀眨了眨眼,倒也没有太怪罪刘钦。 毕竟一方面刘钦確实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这些年来他应该是知道的,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当年“陈渊”交代的人是他,可是他却忘记了——这也可以理解,他那个时候方才三岁,哪怕是再怎么聪慧早熟,也不可能抵挡得住年岁的侵蚀。 人能够记住多少三岁之前的事情呢? 这是一个谜。 但大部分人六岁之前的记忆都会忘得差不多一乾二净,而刘秀哪怕是再怎么聪慧,也只是记得六岁左右的事情。 他对於三岁之前的事情只是有一个模糊的记忆而已——比如他记得陈氏家主说了要收他为徒,但却不记得详细是怎么说的了。 他看著刘钦,一点点的剖析:“老师的意思可以理解为三个方面。” “第一,我在年幼的时候其实就可以留在陈氏的官渡圃园之中,一直等到年岁开始长大,懂得事情,明白道理了之后,在陈氏之中选择一位当做老师。” “第二,若是我在十五岁之前还没有选择到合適的老师,那么便可以在十五岁之后选择陈渊先生作为老师。” “第三.....” 刘秀的眉宇中带著些许的闪烁和猜测:“不知道我猜测的对不对.....” “我恐怕在十五岁之前,就有机会拜师陈渊先生!” ? 前面的两点已经是让梁王本来就不太好用的脑子有点懵住了,这个时候的他更加茫然了。 “什么意思?” 梁王满脸茫然。 而刘秀则是咂舌一笑:“陈氏子弟之中,难道就不包括老师吗?” 梁王微微摇头:“这一点我倒是记得清楚,当时我问了是否先生也可以,先生的回答是,若是你找不到合適的,拜师他也可以,但这个承诺只对你有效,只在你十五岁之后有效。” “所以,其实你想要拜师陈渊先生的话,只能够在十五岁之后。” 刘秀摇头:“不,不是这样。” 他眨了眨眼:“走吧父王,我们去官渡圃园一趟,我试一试,看看能否在十五岁之前,就拜师先生!” ..... .... 未央宫中 天下的动盪並没有让王莽的心中有什么情绪,他只是坐在那里,神色漠然,脸上带著些许的惆悵:“也不知道,改如何打动陈氏呢?” 他的身旁,王安站在那里,脸上带著恭敬谦逊之色。 在王莽当年杀死了嫡长子之后,能够顺位继承的嫡子也就是王安了,此时的王安虽然尚且不是太子,但王莽却也已经表露出来了要立王安为太子的意思。 所以王安也在等待时机。 “父皇,如今天下虽然诸刘激盪,但却爭夺不出来一个章程,不成气候,只怕短时间內便可以镇压了。” 王莽微微頷首:“刘秀呢?” “梁王呢?” “我让你做的事情如何了?” 王安略微有些犹豫,他看著王莽说道:“父皇,才得到消息,刘秀和梁王一同前往官渡,如今已然在圃园之中了!我们想要杀了刘秀的话,要么是等刘秀出来,要么是......当著陈氏的面杀人!” 王莽正在批阅奏疏的手微微一顿,而后脸上带著些许的凝重。 “刘秀怎么会跑到官渡去?陈氏又怎么会和刘氏搞在一起?这其中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王安顿时心中一慌,这的確是他的过错。 “父皇,我翻阅了诸多资料传闻,在数年之前,甚至是先皇还在的时候,也就是当年父皇和先...和那位一同去官渡请陈氏之后,梁王便到了官渡之中。” “而后,在圃园中,官渡公世子似乎和梁王世子达成了什么约定,愿意收其为弟子,所以.....” 王莽眉头更皱了。 他坐在那里,嘶了一声,想要说什么,又缓缓的凝滯住了。 “去请三苦大师。” 三苦的本事虽然不如六难,但对付眼前的事情,大概是应该可以的——即便是不行也没事,只要能够给他一些启发就行了。 陈氏还会和刘氏站在一起吗? 若是陈氏还和刘氏站在一起....他又该如何呢? 王莽实在是太清楚陈氏的影响力了,只要陈氏表示自己和刘氏站在一起,天下之间瞬间就会有不少人反抗他,他手下的士卒中还能听话的只怕也只有十分之一了! 他的眼眸中闪烁著阴翳的光芒。 “当年六难大师说的果然是对的啊,无法杀死刘秀的话,白帝命格不能够匯聚而成,如此一来对抗赤帝命的时候,就会遭到压制。” 如今的情形,正式应了当年六难大师所说的话! 他一定是被赤帝命格压制了,所以陈氏才会在他还没有篡汉的时候,就和刘秀有了约定! .... ..... 圃园 陈渊含笑看著面前的少年郎,脸上带著些许的笑容。 “哦?你要拜我为师?” “难道这陈氏诸多子弟之中,竟然没有一个是你能够看上的吗?” “你觉著他们的学识无法教导你?还是因为..... 你想要从我的身上图谋什么东西,所以才想要拜我为师?” 陈渊提前將话说的透彻:“你即便拜我为师,我也不会帮助你、也不会帮助刘氏的。” 他淡淡的抿了一口茶,回味著口中的甘苦声音萧索:“当年陈氏与刘氏有金刀之讖,陈氏也因此一直忠心耿耿、兢兢业业。” “可后来,平帝却违背了陈刘之间的盟约誓言,甚至是要为了一个女子而彻底剷除陈氏,这让陈氏伤透了心、也让陈氏的一腔热血彻底的化为了冰渣。” 陈渊看著刘秀说道:“我当日只是因为你年幼聪慧,又懂得事理,所以才许下了可以收你为徒的诺言,可....收徒的是陈渊,而不是官渡公世子、更不是陈氏的家主。” “你明白吗?” 刘秀並没有被陈渊的话嚇到,只是轻声说道:“秀儿知道。” 他抬起头,一双眼睛笑的灿烂而又明媚,整个人都像是散发出活力的太阳一样:“秀儿拜师您,只是因为一件事情。” 刘秀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您一定是陈氏之中最为博学的人!” 他坐在那里,挺直了腰板:“而我,这辈子要拜师,一定只会拜师最博学的人!人生之目標,若定的是一个较为容易达到的目標,那么这个人的未来一定不会有什么大的出息,因为他的志向並不算远大。” “他很轻易的就能达到这个目標的话,之后就会失去目標、失去方向,从而开始奢靡享乐。” “可若是一个人立下了极其困难、甚至不可能实现的目標的话,那么这个人的未来前途一定会十分远大。” “因为想要完成那个近乎不可能的目標,他就必须每日努力,如此一来,他在一路上都不会失去自己的目標,也不会因此而变得奢靡享乐。” “他所能达成的志向,也就越远大。” 刘秀看著陈渊,说出的话十分的有条理,压根不像是一个十岁的少年郎。 “而立下如此远大志向的我,又怎么能够不选择一位最为博学的老师呢?” “我若是能够学习到老师的十分之二三的学识,难道不比学习到其余庸庸碌碌之人的全部学识要来的多吗?” 刘秀躬身一礼:“正是因此,我才想要拜您为老师啊。” “希望老师看在我远大志向的面子上,收下我为弟子吧。” 陈渊看著刘秀,神色中带著满意的神色:“哦?那你有什么志向?说与为师听一听,若是能够让为师也动然,我便收你为弟子。” 刘秀听著这话,眼底闪过一抹惊喜之色,当即挺著胸脯说道:“弟子之愿,乃为天下太平安然,乃为世上之人,人人能吃的饱饭!” 他看著陈渊,声音中带著坚定,他没有说什么假大空的志向,只是说著最为淳朴的志向。 但....这个志向却让陈渊真的动然了。 让天下人吃饱肚子这个志向远大吗?十分远大,甚至远大到了一定的程度..... 当年从海上而回来的粮食种子正在被大司农培育,还未曾培育出来,如今天下別说是吃饱肚子了,有几个人能够不挨饿呢? 陈渊看著刘秀眼睛中的坚定,微微頷首:“既然如此,那你便留下来吧。” 说完之后,也不说要不要收刘秀为弟子,只是转身离去了。 唯独剩下樑王站在那里一脸茫然:“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刘秀微微一笑:“老师....愿意收下我了!” 他这个时候才看著刘钦说道:“当时老师只是说十五岁之后便可拜他为师,可老师的智慧怎么可能不知道,只要这么说,您和我一定会拜他为师呢?毕竟有了最好的,谁都不会选择差一些的。” “这话便是默认他是我的老师了。” “也是一种暗示——在十五岁之前,若是我能够打动老师,那么老师便会收我为弟子啊!” “方才老师问我志向之前,其实已经是有收我的意思了,所以他自称“为师”,而如今让我留下,便是默认了我这个弟子!” 第156章 老刘家的地府番外日常(其一) 当刘邦缓缓闭上眼睛之后,他的心里面长嘆一声,觉著他这光荣而又伟大的一生终於结束了——他娘的,终於不用和那群小兔崽子们斗智斗勇了。 尤其是那群老傢伙们——这里重点要点名一下某个陈喜。 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脑子还那么好用呢? 他本来想著今晚的时候试探试探这傢伙看看这傢伙到底是怎么想的,谁曾想到却一点结果没有试探出来,真的是让人无奈至极。 不过吗? 都过去了!他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刘邦下意识的摸著下巴想要大笑出声——但却在下一刻反应了过来。 嗯???等一等! 这不对劲儿啊! 他都已经死了,怎么还能够有意识、还能够摸得到自己的下巴啊??? 他连忙睁开了眼睛,心里捉摸不定。 而此时,混沌一片之中,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光闪烁在这混沌之中,將一切全都是给混凝住了,这里好像失去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刘邦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片的凝滯当中。 片刻之后,两个 一脸恭敬的人忽而出现。 这两个人中,其中一个一身白衣、另外一个则是一身黑衣,其中,两人的头上各自有著不同的字样——那字样看著奇怪,不像是小篆,倒像是另外一种字体。 如果这个时候有后世的书法家看到的话,便能够反应过来,那应该是“隶书”。 一个写著 “一见生財” 另外一个则是写著 “天下太平” 正是“黑白无常”。 “太祖陛下。” 那两人中,其中一位白衣服的白无常开口,看著刘邦,脸上神色中带著些许恭敬之色,他像是十分习惯了一样,为刘邦解释道:“天下之人魂魄所依之处,乃为地府。” “也是天下眾人的轮迴之所。” “但地府並不在此“时间”之內,而是在三百三十三年之后才被帝君建立起来,而在这之前的魂魄,只能够以一种混沌的形式轮转。” “但歷代的君王、皇帝可以依据他们身上的功德,而被地府的使者所接引到三百三十三年后的地府之中。” 白无常笑呵呵的说道:“当然了,您也可以选择在这里混沌轮迴。” 刘邦摸了摸下巴,语气中倒是带著几分的瞭然,他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在哦什么:“那朕去了之后就必须是要转世?” 白无常摇头,神色颇有些许古怪的说道:“这倒不是。” “对於您这样子的开国之君、亦或者可以被称之为千古一帝的帝王来说,是可以在地府中不转世,享受民间祭祀的。” “只是....” 他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一旁的黑无常接过了话题:“只是,在地府之中的生活多少有些许清苦,而且一旦错过轮迴,便需要再等上许多年了。” 他板著脸,说出的话也十分的严肃。 刘邦倒是不在意,他生性十分洒脱,此时摆了摆手说道:“嗨——不碍事,不碍事——只是到了你们那,可还能够看到这凡俗之中的东西?” “不会每天啥也不能干吧?” 黑无常微微頷首:“地府之中,有三生台以及轮转镜,可以映照任何一个时间节点的凡俗之事,但选中了一个节点之后,便要一点点的看完。” “具体的节点,则是以您所处的时间节点为標准的。” 刘邦听到这,直接一拍大腿:“那还等什么呢?走吧?我可是等不及了。” 他搓了搓手脸上带著好奇:“这地府长什么样?” “我老刘还没看过呢!” .... ..... 地府 “嗯......” 刘邦看著面前站在地府的“黄泉路”末端,面无表情等待著他的人,有些訕訕的笑了一声,而后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但此时,黑白无常已然走下了黄泉路,黄泉路一旦消失,除非有必要,否则不会再次凝聚。 刘邦也就需要正儿八经的面对这个人了。 什么人? 只见刘邦的面前,站著一个面无表情,面容俊秀,已经回到了中年、甚至是更年轻时候样子的天生帝王,这个帝王的身上穿著一身玄袍,面容清冷,腰间还配著一把玄金色的宝剑。 “陛下——” 刘邦訕訕的笑了一声,见著不能躲了,也只好上前来,看著嬴政说道:“嘿嘿,您怎么在这?” 嬴政轻笑一声,声音中带著淡淡的冷漠。 “刘季,你能来,朕不能来?” “怎么,你是开国之君,朕就不是开创皇帝之名的千古第一个皇帝了?” 刘邦摆了摆手:“嗨,陛下,我哪是那个意思?” 他挠了挠头,脸皮厚的要命的太祖皇帝第一次感觉到了有些“手足无措”的尷尬。 但隨即,嬴政的脸上就绽放了一个笑容。 “罢了,后世之中常说你才是真正的秦二世,这句话,此时朕认可了。” “你將天下治理的很好。” “朕....很满意。” 他转过身子,手中牵著一条黑狗,那黑狗看著十分可怜,但眼眸不知道为什么却是带著些许的痛苦之色。 刘邦咂了咂嘴,心里突然有一种“被肯定”了的满意,但隨即又呸呸呸了两声——他也是皇帝,始皇帝也是皇帝,怎么著就需要他肯定了? 但心里面的开心却表现在了脸上。 心里一得意,他的思绪就变得较为开畅了:“两位,那黑狗怎么看著就这么渗人呢?那怎么回事您们知道吗?” 白无常顿了顿,小声的说道:“那可不是黑狗。” 他左看右看,看到周边没有人这才是说道:“那是....那是二世皇帝胡亥!” 胡亥???? 刘邦一脸茫然,整个人都陷入了停滯状態,他看著白无常说道:“啊?始皇帝把胡亥变成一条狗啦啊?” 白无常这才是点头。 “何止呢。” “按照常理来说,鬼是不会死的,但却有一种意外,那就是被天生带有强大气运的人给再次灭杀一次,当初胡亥来到了地府之后,始皇帝就直接用庞大气运给他镇杀了,而后变成了聻,再之后始皇帝还觉著不解气,又给杀了一次....之后给他丟到了畜生道里面。” “等到转世成了黑狗之后,又强行给捞了回来。” “魂魄一旦回来,就会唤醒前世记忆......” 白无常咂了咂嘴,脸上带著些许感慨,眼神中带著些许对胡亥的怜悯:“谁能想到,在凡俗之中那般作威作福,自灭满门的胡亥,最后的下场会是这样呢?” 刘邦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他看著白无常说道:“怎的?你们也不管管?” 白无常还没说话,一旁的黑无常就阴惻惻的笑了笑:“那可是始皇帝,天上地下第一个皇帝,身上的华夏气运堪比当年的三皇五帝了。” “谁能管得了?” “阎君也没法管,更何况始皇帝也只是教训自己的儿子而已,他人没法出手。” 刘邦再次咽了口唾沫,心里面感慨著——还好自己有陈氏辅佐,所以乾的不错,始皇帝看起来很满意的样子。 他倒也不是觉著自己打不过始皇帝——但总之还是有点心虚的。 此时的他在心里面盼望著一件事情。 喜兄啊喜兄,你可赶紧来吧! 没有你,老哥哥我可能有点遭不住啊! ..... ..... “哟呵——” “你终於来了!” 陈云茫然的被“黑白无常”给接引了过来之后,看著面前的刘邦,脸上带著些许的无措,这是.....这是谁? 他好像有点面熟的样子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文帝就在一旁笑呵呵的说到:“父皇,云儿年岁还小,不认得您呢。” 此时的刘恆好像已经完全没有了心里面的怨气,他站在刘邦的身旁,为他介绍道:“这位便是太祖皇帝了。” 他看著陈云,颇有些好奇的说道:“话说,你此时的记忆如何?可是有缺失?” “太祖皇帝在这等了许久,想要见一见你大父,但不知道为什么,你大父来了之后,却好像表现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样子。” 陈云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这臣倒是不知道了。” 陈喜站在一旁,对著陈云倒是十分慈祥的笑著。 听著刘邦、刘恆的话,但笑不语。 不记得?记忆缺失? 那可真的是没有的。 .... ..... 此时,某处 一个玄袍男子牵著一条黑狗慢慢悠悠的路过这里,刘邦看见了嬴政,脸上带著些许奸笑——自从刘恆和刘启来了之后,他们老刘家的人比老嬴家的多了,他也就开始不害怕嬴政了,反而有些时候总是有些贱嗖嗖的。 “哎呀?这不是始皇帝吗?” 他摸著自己的额头,像是把事情忘光了一样说道:“怎么著?您又在遛狗呢?” 刘邦笑眯眯的说道:“哎呀,我们老刘家的大汉已经传到第四代了!” “这都多少年来著?” “我这记性不太好,您给算算?” 听到这话,嬴政的脸色更加阴翳黑沉,脚步变快了许多,那条跟著他的黑狗倒是浑身一抖,好像知道自己要完蛋了一样。 只留下刘邦在他身后一连串的喊叫声。 “哎哎哎政哥?政哥?走那么快干什么???著急回家做饭啊?” 第157章 老刘家的地府番外日常(其二) 刘邦的地府生活过的十分顺心,甚至觉著在凡间、或者是成了仙也不会比现在更加顺心了。 睁开眼,又是全新而又美好的一天。 刘邦喜滋滋的伸了个懒腰——虽然鬼魂並不需要睡觉,但他养成了睡觉的习惯,到现在为止还是將自己看成人来著。 自然而然也就需要睡觉了。 他悄悄打了个哈欠,开始今日的例行旧事——看一看轮转镜中的凡俗之中,他们家的大汉传承到几代了。 稍微看了两眼之后发现此时的大汉已经到了第六代,也就是宣帝刘据在位的时候。 “嘖——” 刘邦背著手,只是扫了一眼之后就觉著有些无聊,开始去街上溜达去了——他总是喜欢在这里偶遇始皇帝。 始皇帝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出来遛狗,那条大黑狗总是可怜巴巴的往前凑,让人觉著十分可怜。 当然了,知道这条黑狗是胡亥的刘邦可没有可怜他。 他可怜? 那因为他而死的那么多的黔首难道就不可怜了? 啊呸! “哟?始皇帝又遛狗呢。” 嬴政看到刘邦面色就一黑,但没办法, 他想要出去遛狗就必须是经过刘邦居所门前的这一条路,不过所幸这么长时间他也习惯了,只是想著掩著耳朵走就是了。 只是这一次,刘邦想到了新的“炫耀”点。 他感慨的说道:“哎呀,真是没办法,这朝廷里面有个大大的忠臣。” “就那个单挑杀了项羽的那位,就是那个羽之神勇千古第二,喜之神勇千古第一的那个陈喜,官渡侯陈喜。” 刘邦跟在嬴政的身后,像是没有感觉出来嬴政的厌烦一样,一边絮絮叨叨的说道:“什么?始皇帝您不知道项羽是谁?” “嗨!” “就是那个把你家的阿房宫给全烧了的那个项羽啊!就是就是那个什么来著——” 刘邦掏著耳朵:“就是那个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楚国项羽!” 说项羽名言的时候,刘邦还吊儿郎当嘚嘚瑟瑟的学著项羽的声音粗哑著嗓子说话。 “当年我麾下的官渡侯直接把他给杀了!杀了您知道吧?而且这个陈喜啊,他不仅仅是有能力,而且还特別的忠臣,甚至他的后人也都遵循著他的话,特別特別的忠臣。” “一代代的辅佐著大汉延续啊。” 他拉长了声音:“就是跟那些个什么权臣、指鹿为马的傢伙不一样,哪怕是独揽朝政了,也照样是想要把权力交还给皇帝,皇帝不要他还不乐意!” “嘿?你瞧瞧这。” “简直是那个什么来著?那个词叫叫叫叫——哦对,叫倒反天罡!” 嬴政闷著头,只顾著往前走,但脚下已经狠狠的踹了好几脚面前的黑狗了——这一次,那只黑狗的旁边又多了一只黑狗,看著更加可怜。 刘邦倒是也不敢追著嬴政一直逼逼叨叨的,毕竟这里属於他的府宅,万一嬴政真的发飆了他还能赶紧让自己的儿子孙子曾孙子什么的来帮自己。 他们一群人即便是打不过始皇帝,也能够勉强不吃亏了。 走得远一点...... 他咂了咂嘴,站在门口,手里拿著一把葵籽,呸呸呸的磕著。 万一走的远一点,是始皇帝布置下来的陷阱呢? 那不就真的完蛋了? 他嘿嘿一笑。 他可没那么傻。 .... ..... 三个时辰之后。 “这.......” 刘邦站在轮转镜前看著里面的凡俗,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我这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刘询这小子是要干什么?” 刘邦满脸茫然,他的身旁惠帝、文帝、景帝、武帝、乃至於宣帝刘据都站在那里,往前挤著,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这轮转镜中的东西。 武帝的眼眸中更是带著些许焦躁之意:“哎呀!太祖,这您还看不明白???刘询这小子要撕毁咱们和陈氏的盟约!” 刘彻气的直用手打一旁的刘据:“你小子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怎么就把孩子给我教成这样子了??” 刘据一脸的冤枉:“爹,这也不怪我啊,那是我的孙子,他懂事的时候我都已经来这了。” 紧接著,他看著一旁的刘进,怒声问道:“你是怎么教孩子的???” “咱们得大汉就要毁在他的手里了!” 刘进长嘆一声有些无奈,毕竟是他的孩子,这个黑锅他的確是得背著啊..... 刘邦冷哼一声:“等到这小子来了地府,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说著又是嘆气,看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陈氏眾人,脸上带著些许愧疚之色:“真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是这个德性。” 他拍著胸脯说道:“后面不管出什么事儿,都跟你们陈氏没关係!” “纯纯是这小子作的!” “等他回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惠帝倒是斯斯文文的,但眼睛中倒是带著些许诧异惊愕,他有些犹豫的说道:“这....父皇啊,还是別让他这么快的回来了吧.....” 他指著刘询旁边的刘奭说道:“您看著小子.....嗯......有没有当年二世皇帝那个味儿了?” 二世皇帝? 眾人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二世皇帝是谁,而后仔细的看了一段时间之后.....刘氏眾多皇帝的心里面都涌现出一股绝望的氛围..... 好傢伙,还真的是越看越像二世皇帝! 而恰在此时,嬴政牵著狗路过,本来是想要赶紧走过去的,免得听刘季这老小子逼逼叨,但却巧合之下听到了一耳朵眾人討论的东西,而后凑著眼睛看了两眼。 之后便哟了一声。 “哟——” “这不是传了七代的老刘家吗?” “这不是说自己能善待功臣,后代也绝对不会怀疑忠臣的老刘家吗?” 嬴政的心情格外的畅快,甚至还吹了一声口哨。 “这是怎么的了?” “不会是也快出亡国之君了吧?” 他笑眯眯的看著刘邦说道:“真是没想到啊,你这老小子的家里还能出来一个情种?哎呀呀呀,七代的情种集中到这一个人的身上了吧?” 刘邦被嬴政说的有些红温了,他站在那里,看著嬴政说道:“那咋了?你家二世而亡!” 嬴政此时倒是不生气了,他只是笑眯眯的看著刘邦说道:“你家出了个恋爱脑大情种。” 刘邦鬱结,转瞬又说道:“那咋了,你家二世皇帝被人指鹿为马当成个傻子去骗!” 嬴政依旧是:“你家出了个恋爱脑大情种。” 刘邦眼睛睁得老大:“你家傻犊子自灭满门!” 嬴政依旧是:“你家出了个恋爱脑大情种。” 刘邦捂著胸口,这会儿的他是真的明白了平时嬴政那股子心里面鬱结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了,他咬著牙说道:“你你,咱能不说这个恋爱脑的事儿了吗?” 嬴政笑眯眯的说道:“哦,那你家把这么忠心耿耿的陈氏快逼反了。” 刘邦:“.....” .... ......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的,可是对於刘氏的皇帝们来说,自从刘询那个傻x登基了之后,每一天都过得十分煎熬。 刘邦蹲在那里,没有一点太祖皇帝的形象,咬著牙看著轮转镜。 “等到他下来,我非得把他细细的做成臊子!” 刘彻的脾气更暴躁一些:“朕要杀了他!把他也变成胡亥那样子的黑狗!” 刘据、刘进这两个人倒是一言不发——他们不太敢说话,这会儿刘氏皇帝们的心里都憋屈的很。 嬴政照常从眾人的身边路过,探过头看了一眼轮转镜中的东西。 “哦呦,你家这个恋爱脑因为一个女人,直接撕毁了盟约啊?” 看著看著,嬴政咂了咂嘴,看著身边的那条黑狗,眼角有些许抽搐:“怎么感觉,你们家这个比我们家这个还不爭气呢?” “我这个好歹算是脑子不好,但你那个.....嗯。” 嬴政撇了撇嘴:“有些难评了。” “不像是个正常人。” 而此时.....镜子中的凡俗已经发展到了天下动乱.....太子和王莽去请陈氏的剧情了。 本来刘邦的嘴角还带著笑容,然则等到那个內侍的话说完之后,等到陈渊拔剑之后..... 刘邦彻底的傻眼了。 “这啥啊这是?!” 刘彻更是被气的直接昏厥了。 就连惠帝这种斯斯文文的脾气都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什么畜生?老老实实的请陈氏不行吗?非要搞这些东西!” 他咬著牙,这一次,就连他都不阻拦刘邦一直念叨著的“要把他给剁成臊子”的事情了。 一个字。 该! 这个傻x就该他的被剁成臊子! .... .... 刘询在死后,又再次睁开眼睛,跟著白无常去地府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有地府? 太祖皇帝、文帝景帝武帝还活著? 他有些不敢往前走了。 然而....黄泉路是有终点的。 黑白无常二人刚到就直接一闪身而走了,而黄泉路面前站著几个皮笑肉不笑的刘氏皇帝.... 为首的刘邦拿著一把菜刀。 见了刘询直接面目狰狞的奔来。 “乃公给你丫的来一刀!娘的,死恋爱脑,乃公要把你剁成臊子餵狗!” 第158章 龙居浅滩,一遇风云【3k】 梁王依旧是一脸茫然,表示自己的確是没有看懂刘秀以及陈渊的这个操作,但这並不影响他做出决断:“既然如此,那你便留在圃园之中吧。” 他的眼眸中闪烁著些许锐利的光芒,此时此刻的他才像是一个“王”,一个出身刘氏的王! “至於其他的事情?” “有为父在,那些事情你不必理会!” 梁王所说的自然是天下间那些刘氏诸王反抗王莽的事情,刘氏诸王想要扳倒王莽,就必须是找到一个“领袖”,在先前的时候,这些人谁都不服谁,领袖很难抉择出来。 但今日之后.....他们只怕是会很想要让梁王或者让刘秀当这个领袖! 为什么? 因为刘秀的身后站著的人是陈氏!陈氏就是有这个影响力!至於梁王?一来是因为梁王较好欺骗,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梁王身后站著的人是刘秀,刘秀的背后就是陈氏! 总结起来一句话,因为陈氏! 所以这些刘氏诸王会很快打消所有的疑虑,一窝蜂一样的衝上来,拥戴刘秀为领袖——一个年仅十几岁的领袖! 梁王即便是再怎么没有政治智慧,也明白,今日之后的刘秀在那群刘氏诸王的眼睛中,只怕就像是一块肥肉一样了。 他不是一个好的“刘氏王”,不是一个好的政治生物,但他却是一个好的父亲。 在明白过来这个道理之后,他就做出了决断。 自己回到梁王封地之中,以梁国固守,一直固守到刘秀將来成年,有能力、有身份去以一个完整的人去爭夺天下的时候! 看著梁王里离去的背影,刘秀的眼眸中却没有太多的伤感。 他明白,世上的所有一切事情,都註定会分离! 这是没有人能够改变的、亘古不变的事情! 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学习!如同那汪洋大海一样,將所有的“川河”都容纳进自己的身体之中,最终成为那真正的汪洋大海。 .... ..... 时间如同流水一般缓慢的流逝而去,所有的人们都在期盼著、期望著和平的到来。 即便如今也算是半个和平盛世。 如今乃是正统八年。 距离当初王莽篡夺大汉的朝堂已经整整八年了,刘氏诸王本来和梁王所猜测的一样,想要找到刘秀,让刘秀出面顶上去,让陈氏的人帮助他们再次復兴山河,但....梁王这一次的態度真的很顽固。 他的確不聪明,但他却是很固执。 只要让刘秀、让他出面的事情,一概都是“不行”,无论涉及到什么东西,只要是让他出梁国的,不行。 而他们又不敢去找陈氏..... 至於直接找刘秀? 刘秀那个傢伙,自从去了圃园之后,就像是死了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流传出来,別说是官渡了,甚至是圃园都不怎么出来。 只是闷著头在圃园之中学习。 在正统五年的时候,倒是有刘秀的消息传出来,这个消息还是从所谓的“新朝朝廷”中传出来的。 刘秀拜师陈渊! 至於新朝朝廷为什么知道?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新朝的皇帝王莽在观察了五年之后,发现陈氏並没有想要起兵討伐他们的念头,於是心里面就放鬆了下来。 人一旦放鬆下来,心中的欲望和念头就会无限制的放大。 王莽觉著自己又行了、新朝又行了——觉著陈氏现在没有主动出仕,大概是因为不好意思、没有台阶可以下来,所以他直接了当的让人去请了。 在请之前,还自詡为十分有君主魅力的亲自写了一封书信,让內侍送到官渡之中。 至於得到了什么? 得到了闭门羹。 那內侍甚至连圃园都没有进去,更何况是见到陈渊、陈况了? 至於詔书? 那內侍见著陈氏的这副情形,也十分的“聪慧”,直接就没有显露出来有詔书这回事,所以王莽丟了这么大一个人,天下人却都不知道。 王莽当时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再次令人去传旨——让陈氏將刘秀交出来,否则他就要不客气了。 而这道詔书还没有下达的时候,一个消息便通过一个人的口传到了王莽的耳朵中,那就是刘秀拜师陈渊的消息。 还没有等到王莽惊怒之间反应过来,天下之间“討伐”王莽新朝的那些刘氏诸王像是得到了什么人的帮助一下,瞬间凝聚起来了强大的力量,以至於王莽不得不迅速的做出决断,暂时不招惹陈氏,而是全力抵抗那些刘氏子弟。 毕竟,相对於刘氏的人来说,陈氏的人即便是不管也不会出事,但刘氏不一样啊! 这可是夺了江山的大仇! 此乃血海深仇!不死不休的仇!他们之间必定只能够留存下来一个。 对於这一点,王莽还是很了解的。 当然了——这和他刚想动陈氏,那群刘氏诸王立刻就如有“神”助到他都要全力对付一点关係都没有。 只是这一次之后,王莽对后宫进行了大清洗。 也不知道在害怕些许什么。 .... .... 圃园之中 刘秀老老实实的坐在院子中,听著面前的老师为自己讲道。 讲道理,在八年前的时候,刘秀还怀抱著满腔热血——都说官渡陈氏的家主知识最为渊博、说陈氏的学识如同汪洋大海,他偏偏要陈氏的所有学识全都学到手! 一定要学完了之后再出师! 五年前,这个目標发生了改变。 將老师的学识学到八成就出师! 三年前,这个目標再次发生了改变。 將老师的学识学到五成就出师! 至於现在? 刘秀只想呵呵一笑,看著那些天下间因为陈氏隱退而觉著自己了不起的人拉过来听他的老师讲一节课——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学识渊博! 他如今的目標变成了学习到老师的一成就出师! 看著正在讲课的陈渊,刘秀的眸子中带著无穷无尽的崇敬。 那句话怎么说来著? 学习的越多、知道的越多、越觉著自己的知识浅薄。 而如今放在他的身上也同样適用。 学习的越多,知道的越多,学识越渊博,越觉著自己在老师的面前什么都不是! “如今你才是初学,眼界还窄,见我如井底之蛙抬头见月。等你哪天侥倖躋身了天下大贤的行列之中,就会见我如一粒蜉蝣见青天” 这句话是刘秀在被“知识”压的爬不起身来的时候突然有的感想,此时放在这里正好合適。 “砰——” 正在刘秀神游的时候,一颗“炭”突然砸向了刘秀的脑门,而且跨越了这么远的距离还直接命中了他的额头! “嘶——” 刘秀被一阵痛给唤醒回神了,可下一刻一道咆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 “我在上课你在走神?!” “都听懂了吗?都学会了吗?” 刘秀回过神来訕訕的笑了一下,看著面前暴怒状態中的陈渊,有些心虚:“老师,您讲的这些有些...有些深奥了。” “我学这些也没用吧?” 陈渊则是冷笑一声:“没用?” “你觉著我教你的东西是没用的东西?” 刘秀赶忙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说道:“老师教的自然是有用的,只是学生愚钝,不知道能用到什么地方。” 陈渊这才是背著手:“你和你们刘氏歷代的皇帝都不同。” 他直接了当的这么说道:“即便是平帝,他在年轻的时候也有当时的皇帝请了天下大儒教导,並且前往民间歷练。” “他们都是从小就学习这些东西的,你与他们的相差太多!” “你是不是觉著你足够聪明了?但与他们相差还很大!莫说是文帝、景帝、武帝、武德帝这些可以被称之为千古一帝的人物了,就算是平帝你也差得远!” 陈渊冷笑一声:“不过今日的確是最后一课了。” 最后一课? 刘秀有些心慌:“老师,您莫要把我赶出师门,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去罚抄!” 陈渊摆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略微沉默后,轻嘆一声:“学的再多,也要和“实践”结合,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標准,这是当年先祖二陈公所创出的实用学的核心。” “而民间的说法便是“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你如今读书不差什么了,只差了人情世故的磨链,也就是行万里路。” “去吧。” 陈渊默默的看著刘秀,轻声说道:“去民间看一看,走一走,看看此时天下的情形。” “你该出师了。” 刘秀站在那里有些默然,心中些许哀戚。 是时候离开了吗? 他站在那里:“老师的教诲之恩,刘秀永不敢忘!” “待到收拾旧山河,必定亲自来请回老师!” .... ..... 陈渊只是看著刘秀的背影,眼眸中带著些许的复杂之色。 刘秀....要出去了。 王莽的新朝倒塌之日还会远吗? 恐怕不远了。 东汉.....要来了。 .... ..... 而与此同时,几乎是在刘秀刚刚离开圃园的时候,便有蹲守在这里的王莽暗探得知了,並將消息传了出去。 这下子,虚偽和平了七八年的天下....这回真的乱了! 第159章 拔剑而起,横扫天下【6k】 原本天下是处於一种虚假的和平状態中的,刘氏诸王奈何不得了新朝,新朝也奈何不得了刘氏诸王中的某些人。 两者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弱的平衡。 或者说不能够算是平衡,因为胜利的天平一直在朝著“王莽”缓慢的移动中。 因为刘氏诸王无法团结在一起的原因,所以王莽採取了逐个击破的手段,迄今为止还剩下的刘氏诸王只剩下了“梁王”、“淮南王”、“燕王”等人。 而反抗王莽新朝的诸多势力当中....还有三个家族,让王莽有些不理解。 分別是,漠北容氏、岭南以及琅琊的两个家族。 这三个家族同样是非常强盛的家族,可以说是百年世家了——他们为什么会参与到反抗自己的浪潮之中?明明此时反抗他的人只有刘氏的那些人! 这让他十分不解。 但即便如此,胜利的天平也在逐步的向著王莽靠拢——很可惜的是,王莽的这种“胜利”並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的一系列政策的缘故,地方上的很多郡县根本就已经完全不听他的话了。 他的很多举措都有些“类人”,但不完全的“类人”。 至於这样子做会不会让朝廷、让皇帝愤怒?大部分的县令和郡守都是不害怕的——为什么?因为这个时候,大部分的郡守和县令全都是陈氏子弟、陈氏门生、陈氏故吏! 这也是为什么王莽很害怕陈氏的原因,也是为什么刘氏会想要让陈氏掺和进来的原因。 大半个天下都快成陈氏的了! 此时,即便是陈氏一声令下想要自己当皇帝,只怕天底下反对的人也不会有几个——乃至於刘氏的眾多人恐怕都没有几个会反对,敢反对。 他们现在为什么会反抗王莽?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確是应该反抗王莽,另外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觉著王莽还没有对他们形成一种杀伤力、绝对的碾压力。 他们虽然不一定能打得过王莽,但王莽也不一定能够打的贏他们啊! 如果换成陈氏? 那还是算了吧。 ..... ..... 正统八年,冬。 这是一个瀟瀟肃杀的冬天,王莽得知了刘秀离开了圃园的消息之后,迅速派人开始拦截刘秀,试图將刘秀杀死在路上,不让他回到梁国。 因为王莽也十分清楚的明白,如果刘秀回到了梁国,那刘氏的诸多势力便能够迅速的团结起来了,而民间因为陈氏的缘故,只怕对这位“小师弟”也有诸多的关照之念! 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 .... 正统九年。 夏秋之际。 沉闷的大雨不断的落在地上,刘秀单枪匹马,飞速的在雨中穿梭著,他的身后还有无数的人正在追逐! 那些人要將他扼杀在这浅滩之中! “嗖——” 一支箭从远处飞来,直接划过刘秀的身躯射中他身后的那个追兵。 “碰——” 雨中泥泞声碰撞声交错在一起,那地面好似都在震动。 刘秀的眉宇中带著些许的凝重,但等到他看清楚前面飞奔而来的那军队的“旗帜”的时候,心里便鬆了一口气。 是自己人! 金刀旗帜! .... .... 大雨滑落地面,带起无数的泥泞。 山坡之上,刘秀坐在马背上驻足而立,脸上带著些许莫名的嘆气,他轻声说道:“天下之爭,便在此时啊.....” “走!” 快马加鞭,回到梁国! .... ...... 未央宫中 禪意十足的念诵声在这宫殿之中迴荡著,王莽以一个皇帝之尊,亲自披散著头髮,坐在那里,看著面前的三苦念诵著佛经,进行著祷告。 他自己则是十分虔诚的跪坐在佛像的面前,语气中带著恭敬。 王莽已经快疯了! 他的人杀不死刘秀,而无法杀死刘秀,则是意味著他的命格无法完成! 陈氏不臣服也是因为他的白帝命格没有完成,没有彻底的占据皇帝的命格! 那些郡守和县令、乃至於那些黔首不听他的话,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只要能够杀死刘秀,只要能够匯聚白帝命格,他便能够完成自己先前八年的时间內所没有完成的一切! 三苦坐在那里,悲悯的看了一眼王莽,心中带著无数的嘆气。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最开始的时候王莽根本没有相信自己、也没有相信师父,只是后来越来越多的既定变成了现实,王莽才越来越相信? 而等到王莽的政策下放施行不顺利的时候,王莽就会將自己的不成功归结到“白帝命格未成”这个讖语之上。 人永远不会怪罪自己! 而后,这个讖语就会变得越来越现实! 在祭拜完成之后,王莽以一种近乎于谦卑的语气问道:“三苦大师,如今形势,又该如何?” 三苦回忆著自己师父所留下来的话语,夹杂著.....陈渊对他的交代,稍微思索了一下之后,便开口道:“陛下不必担心,刘秀的赤帝命格並未曾完全形成。” 他看著是王莽,语气凝重:“若是能够在路途中將其杀死是最好的,但若是杀不死....也无关紧要。” “他即便是回到了梁国,也不过是达到了赤帝命格的一半而已,想要赤帝命格达成,压制住您,那就必须是完成与当年高祖斩白蛇相差无几的事情。” “他必须是占据半数天下,將失散的赤帝命格匯拢!” “此时的他,不过是处於一种龙困浅滩的局面罢了。” 三苦缓缓的站起身子来,看著王莽说道:“陛下,当年家师留下来一句讖语,说是有朝一日我自然会明白应该什么时候打开。” “此时才恍然大悟,应该是如今这个时候打开!” 他从袖子中拿出当年六难所留下来的东西,展开之后,发现其中是一句话、一个地点。 “此处困龙,赤帝命格与此地相衝。” “家师曾言,陛下若是最后无法杀死刘秀,便將他逼迫到这个地方去,这个地方是一处天然的困龙局,而且和赤帝命格相衝。” “只要没有什么逆天改命的人出现,此处必然是刘秀的葬身之地!” 葬身之地吗? 王莽盯著那个字条,脸上带著些许犹豫,但多年来“六难”从未曾有过错误的预料,却让他坚定了信念。 “好!” “那便將其逼入这个死局之中!” .... ..... 正统十年,秋日。 风儿甚至喧囂。 此时的刘秀早已经不是一年前,两年前那个稚嫩的模样了,他领著数万兵马,脸上带著些许凝重之色。 他看向身旁的一个人,轻声问道:“老师所说的是这里吗?” 那人微微頷首,脸上带著浅淡的笑容。 “是的,三叔说的便是此处!” 他带著些许的自信:“三叔乃是陈氏之中学究天人之辈,对於天象之说也十分清楚明白,十三日之后的晚上,必然会有陨星天降!” “您只需要装作被引入此地的样子,届时您便是天命所归!” 刘秀微微頷首。 数年的战爭让他变得沉稳,此时的他身后云台二十八將傲然而立,脸上带著坚定与肃然之色。 与王莽的战爭,应该有一个转折了! 先前的他们一直处於被动防御的状態,而如今有了这样子一个近乎於“神跡”的事情,王莽所谓的“佛子”授权论必然崩塌! 是的。 王莽在掌握了权力之后,到处宣扬“佛教”,甚至自称自己便是下凡的“佛陀”之化身,乃为上苍眷顾的帝王,是代表上苍统治世人的。 所有人都必须臣服! 虽然大多数的黔首和士人都不相信,但还是有相信的——想要破除这种封建迷信怎么办?那就是用另外一种封建迷信! 刘秀勒马,转身凝视著远处的湖泊。 而后纵马前行! 此地,昆阳! .... ..... 昆阳之前。 两军交战,但却都没有轻举妄动。 刘秀在等待他老师给他留下来的“时间”,而王莽的大军也同样是在等待著三苦大师所留下来的时间! 双方一触即发,但却又强行忍耐。 战爭....似乎很快就要来了! .... ..... 未央宫中 王莽得到前线之报后,脸上瞬间带著些许惊恐之色,他迅速传召三苦! 待到三苦来到此处的时候,王莽著急忙慌的看著他问道:“三苦大师,您当时所写的地方,错了!” 错了? 还没等三苦反应过来,王莽就咬著牙说到:“那本来为刘秀准备的葬身之所,我那个愚蠢的外甥领著兵去了!” “而刘秀大军则是在原本我们所计划的地方!” 三苦心中並没有多少惊讶,因为这本身就是他“故意”的,只是此时脸上表现出来了些许惊骇之色:“什么?” 他缓缓的闭上眼睛,脸上带著些许哀苦之色。 “这....” 王莽有些紧张:“大师,这有何影响吗?” 三苦缓缓的嘆息一声:“陛下,如今阴阳逆乱,乾坤顛倒,只怕那刘秀的葬身之所,会成为其匯聚风云的地方啊!” 匯聚风云? 当是——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化作龙! 第160章 困局灭佛,陨星天降【3k】 三苦的话让王莽心中十分犹豫纠结,但却无可奈何——他自己侄子做的蠢事,他还能怎么办?当年他篡汉的事情,侄子一家也是出了大力气的。 如今朝堂之上的势力也很大,此时若是追责他侄子的事情,只怕朝堂上会先乱起来。 於是只能哀嘆一声:“哎,难道就没有別的办法了么?” 他的面容上带著惨澹之色,眉宇不自觉的看向面前的三苦,想要从三苦的口中听出来办法,而三苦的神色则是微微一皱,长嘆一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办法一样。 “陛下,此局....乃是困龙之局,本是师父为了埋葬赤帝命格而落下的,但如今陛下却......若是想要改变的话,只怕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三苦微微合上眼眸:“某只能尽力一试——” 尽力一试? 王莽的眸子中这才是带著兴奋的神色,整个人都看著三苦,神色中更是虔诚:“三苦大师儘管一试,即便不成,朕也绝对不会怪罪大师!” “大师所需要什么东西?儘管说来,朕无论如何也一定將东西给大师找来!” 三苦微微頷首,接著便说出来了几样东西,而后才看著王莽说道:“此举乃逆天之为,若败....” 他神色中带著凝重:“若败,则大事不成。” “还望陛下善待我佛门弟子。” 王莽此时的心中激动无比,听到三苦所说的话,自然是无不应许,直接了当的许诺了佛门未来——如成为国教之类的东西。 是夜,三苦大师要了一大堆的东西——其中不乏金银財物之类的东西,而后在禪院之中,藉助著六难大师的金身,欲行逆天改命之事。 .... ..... 正统十年,秋。 未央宫中 王莽的脸上带著些许焦虑之色,三苦大师已经在禪院之中闭关整整七日了, 距离昆阳之战的时日越来越近,先前他却不敢催促,如今他已经无法等待下去了,当即便摆驾朝著禪院而去。 禪院之中。 一如最开始时候一样清冷,此时的禪院之中就像是什么人都没有了一样。 王莽心中疑虑顿生——这怎么回事? 往昔之间那般繁闹的禪院,怎么就突然之间没有什么人了? 当皇帝的,或许总是疑神疑鬼的,此时的王莽就突然之间心中浮现出了无数的想法,他令人在禪院外等候,而自己则是直接前往,眉宇中些许忐忑不安。 他....好像有些不好的预感。 禪院之中,原本三苦所闭关的地方此时已经寂静无声,整个屋子之中只剩下一片竹简在其上,其上的字跡也十分简单。 当看完那字跡之后,王莽整个人愣在原地,而后眼睛中的怒火噌的一下便冒了出来。 “来人!” 身后的士卒迅速涌入这禪房中,而后王莽咬著牙,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了一句话:“给朕查!查一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就在此时,一个內侍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脸上带著慌张之色:“陛下!陛下!在禪院外发现了大师的尸体!” 他小心翼翼的,试图平息王莽的怒火:“大师的身上多处刀伤,看样子应该是被人....被人给杀害了!大师的身体上,还有一封书信。” 內侍將书信递交给王莽。 王莽心中的怒火蔓延,但此时的他却诡异的冷静了下来,接过书信之后一看,顿时皱眉。 书信中所写的內容也十分简单——这是一封三苦师门、或者说六难师兄的信件,六难的师兄乃是一个虔诚的西域佛门弟子,他想要说服六难、以及三苦宣扬西域佛门。 这封信中所说,三苦以及六难多次拒绝,希望这一次不要拒绝他们的邀请,这一次不谈佛门之事,只谈情谊。 信件中的说法也唤醒了王莽的记忆,他一瞬间就想起来了这些年间六难以及三苦所说的事情,当即將他们串联了起来。 他捏著手中的那竹简,与手中信件对比,一个完整的真相就此浮现出他的脑海! 三苦想要为自己逆天改命,所以准备闭关——恰在此时收到了师叔的信件,而后准备谈了这个事情再闭关,可是出去之后,那个所谓的佛门师兄因为嫉妒三苦得到了自己的恩宠,所以將其杀死! 而后,那师兄偽造了这一封留在禪房中的信件,目的便是为了让自己上当! 王莽咬著牙,冷笑道:“好,好好,好一个佛门啊!” 他此时已经彻底的疯了,整个人的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 三苦代表的仅仅是三苦吗? 不! 三苦代表著的还是他能够胜利的希望! “佛门要坏朕的大事?” 他咬著牙,冷笑著说道:“那朕即便是灭亡,也绝对不让你们好过!” “传朕詔令!” “天下灭佛!” .... ..... 正统十年,秋。 隨著王莽的詔令发布,天下之间大部分的地方都选择了配合此时已经陷入疯癲的王莽,进行彻彻底底的灭佛运动——本来在新朝十分尊贵的佛门弟子一瞬间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老鼠。 而这一日,也正是....所有人都在等待的那一日。 .... ..... 圃园之中 陈渊拢了拢自己的衣服,而后缓缓的站在院落中,面容上带著些许唏嘘之色的仰起头,望著那其上的月光。 月亮照落在这院子中,照亮在那池塘湖泊之上。 雁鸣湖的风光依旧,依然如此的秀丽,使人心中感怀。 而此时,天空之上好似有点点“星光”闪过,陈渊看著那头顶的星光,那星光只是淡淡的闪了一下,暂且没有形成完整的陨星之雨。 “陨石....” “要来了啊。” 陈渊淡淡一笑,而后转身,走到自己的屋子中,落下一子,將棋盘上的黑龙给彻底的杀死! 乾坤已定,將军抽车! .... ..... 昆阳 对战的双方此时已经擂鼓而响,相互之间对峙著,他们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今夜乘风而起,谁能够获胜,谁就能够成为下一个天下的统治者! 刘秀骑在马背上,面容上神色清冷而又淡然,好似丝毫不担心今夜的战斗一样,他的身后不少人都在仰起头,想要看一看当日那位陈氏子弟所说的陨星天落! “咚——” “咚——” “咚——” 战鼓声响! 下一刻,两军便要交战! 恰逢此时,那天穹之上无数的星光璀璨炸裂,就像是一点点的撕裂光芒一样,而后落下,越来越高的温度顷刻之间令那王莽的大军都感觉到了迷茫和恐惧。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天降陨星!天降陨星!” “对面的人会仙术!对面的皇帝会仙术!” 一道恐惧中带著茫然的尖叫声响起,顿时王莽的大军都反应了过来,看著那天空之上的巨石,那巨石最开始的时候是一道光,而后便成为了一个小黑点——然后就成了一块石头! “天火!是天火!” 士卒们崩溃的大喊著,那陨星落下的时候所带起来的衝击力和火焰其实並不算大,对於王莽士卒的伤害其实也並不算太大——若是他们能够顶得住这样子巨大的精神衝击! 此时此刻,若王莽的士卒们会“现代流行语”,恐怕会直接大喊一声:“家人们谁懂啊!对面开掛!” “轰——” 陨星骤然之间落在王莽大军之中,其实並未曾砸死几个人,连带著衝击力以及火焰、加上惊嚇而亡的士卒总共也不过一百来个。 可..... 此时的王莽大军却已然溃不成军! 他们都以为这是刘秀“召唤”而来的,能召唤出来一个,那么两个呢?三个呢? 若是一大片呢? 能活著,谁想死呢? 恰在此时,某个“聪明”的士卒突然大喊:“刘秀是陈氏的弟子!刘秀是陈氏的弟子!” “当年刘氏和陈氏盟约金刀之讖,王莽篡汉违背了太祖皇帝和陈喜公的盟约,今日这便是报应啊!这便是报应!” 於是,应声而来的士卒们全都是心中犹豫了一下,而后不知道是因为陈氏的原因还是因为陨星的原因,亦或者两者都有的原因,他们瞬间跪伏在地上,表示自己投降了。 .... ..... 昆阳之战很快结束,这一场来的十分轰轰烈烈,但走的十分....离奇的战爭,让刘秀的名声瞬间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这个时代的人们更愿意相信,这陨星是陈氏教授刘秀方法,让他召唤出来的,而原因便是因为.... 刘秀本应是天命之主! 瞬间,天下间景从者无数,天下一大半的州郡都剎那之间闻风而降。 此时,刘秀的“汉”之下,所拥有的地盘已经达到了大汉巔峰时候的三分之二! 只剩下中原、京都一部分的地方,尚且在王莽手中苟延残喘! .... .... 长安,未央宫中 已经彻底自暴自弃的王莽坐在那里,神色茫然怔愣:“这...便是赤帝命格吗?” ———————————— 《新汉书·孝光武皇帝本纪》 “光武皇帝者,姓刘,讳秀,冲帝之子梁王嗣,少时聪慧,时人常赞曰:此子身怀龙气,面有龙相。” “帝元年,与莽战於昆阳。” “莽军数十万围昆阳,旌旗蔽野,鼓譟震地。帝领数千人逆战,阵列初成。” “是夜,天忽裂,有星大如斗,焰光烛天,自东北坠西南,直陨莽营。轰然巨响,地动山摇,营中庐帐尽焚,士卒死者相枕藉。未几,昼有云如颓山,压向莽军,未至地而散,眾皆股慄伏地,莫敢仰视。” “帝见之,麾兵急进,莽军大溃,自相践踏,尸填沟壑。” “至此而復汉。” 第161章 洛水而誓,东汉既立【6k】 此时的王莽可谓是失意至极,短短的半年时间內,他的江山就丟了三分二还要多,甚至民间的黔首大多数都是反抗他的,各地的郡守县令等全都对他不满,对他阳奉阴违。 回看当初他刚刚篡汉登基时候的情形,与如今大不相同。 当年那一派万物萌发勃勃生机的场面犹在眼前,如何是会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呢? “难道这长安,竟成了我的败亡之地了吗?” 失去了六难大师,又失去了三苦大师的王莽此时有些不知道前路该如何走了,而对於天下间的灭佛行动,他却从未曾停止。 在王莽看来,若不是佛门那些人嫉恨三苦、三苦怎么会死?三苦不死,或许他还有逆天改命的机会。 也或许前段时间改变他整个人命运的昆阳之战中,他就不会输了,如果他不输掉昆阳之战、甚至是以那种“仙神玄幻”的方式输掉昆阳之战,此时的刘秀如何能够这么迅速得到天下? 王莽心中越想,越是將心中的怨恨记在了佛门的头上。 他披头散髮的坐在大殿之中,整个人像是疯癲而又狰狞的状態:“朕死了,也一定要拉这些狗东西陪葬!” “来人!” “令人不惜一切代价挖掘这些禿驴所做的丑事!朕要让他们的丑陋暴露在天下人面前!” “此外,但凡表示支持佛门兴旺之人,全部都给朕诛杀九族!” 这一道命令下来,真可谓是人头滚滚。 .... ..... 正统十年,冬,腊月二十三。 都说过了腊八就是年,年节越近,这冬日的雪也就越大,直到一日大雪可以將一整个圃园都包裹住,形成一片银装素裹的局面,那便是一派繁荣气象了。 看著这圃园中的情形,陈渊的身上披著一大氅,眉宇中带著点点的笑意,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对著身旁的弟子说道:“你啊,这么多年了,终於是可以回来了。” 他指著圃园之中的一切说道:“怎么样?” “这雁鸣湖与你当日离开的时候可是发生了什么变化?” 一旁那个弟子抬起头,此时的那弟子面部发生了些许改变,头上也长出了来了一层青褨似的头髮,密密麻麻的覆盖在头上。 但依稀可以看出来,这正是王莽身旁的红人,六难大师的弟子,三苦。 三苦、哦不,或者说陈贇面容之中带著些许的青涩,多年的磨难让他较之当年更多了几分的从容——虽然在王莽、六难的身边,並不能够说是什么磨难吧。 “这圃园,一如当年我离开时候的样子啊。” 陈贇的面容之中带著些许感慨,只是看著那落满了大雪、而后又结冰了的雁鸣湖,心中无限感慨:“只是不曾想到,还有能够回来的一日。” “当年家主令我前往六难禪院,拜师六难的时候,我还以为此生都没有再看到这雁鸣湖的机会了。” 陈渊只是淡淡一笑,两人沿著湖边而走。 他又开口问道:“难之啊,你觉著刘秀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够打下来长安?” “或者说,你觉著王莽还有机会吗?” 陈贇微微摇头:“没有机会了。” 他言辞颇为犀利:“得民者得天下,亦或者占据了强大力量的人得天下。” “此时的王莽两边都没有占据,所以他的末路很快就要到了。” 陈贇笑眯眯的说道:“王莽当初最开始的时候,他的形象太过於伟大了,太过於圣洁了,他以为这样子会加深黔首们对他的容忍度,殊不知,越是圣洁的人,人们越是难以接受他的身上有任何的污垢。” “也正是这样子完美而没有任何错漏的人,他的內心其实隱藏的阴暗与污浊才是最大的,若是不爆发出来还好,若是一旦爆发出来,他整个人便会与先前的字跡形成反差。” 他的语气中带著不屑:“有些人,总是想要將自己的形象树立的光明正大。” “当初王莽明明出身豪门,却喜欢宣扬自己出身平凡,是黔首的儿子,更是说自己家中世代耕读,可他却不知道,无论他是不是黔首农夫的儿子,只要他能真正的將黔首放在心中,黔首就不会在乎这一点。” “可他却不明白这一点。” “假的终究是假的,真的终究是真的。” “这许多年过去,假的越来越假,而真的则是越来越真。” 陈渊笑眯眯的指著陈贇嗤笑一声:“你啊,这张嘴犀利的很,我还以为你在王莽身旁那许多年,会对他稍微留一些情面的。” 陈贇並不在意,只是耸了耸肩膀。 “陈氏子弟所谓的只有两件事情。” “第一,使陈氏绵延传承,以此来延续陈氏的辉煌。” “第二,使黔首过上和平安寧的生活,让他们不再是旁人眼睛中的草芥。” “其中,第一点是当年陈喜公所创陈氏的心愿,你我后人自然是要为其完成的,而第二点则是歷代陈氏子弟的心中所愿。” “违背这两点的人,我对他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话的。” 陈渊哑然失笑,脸上带著无奈的神色,但眸子中却是带著些许的笑意,显然是没有因为这个原因而生气。 两人继续往前走去,陈渊忽而开口说道:“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刘秀....恐怕是快要竖起“兴復汉室、还於旧都”的大义了。” “当年陈氏与刘氏有所盟约,虽然金刀之讖已经被刘氏撕毁,但....陈氏该出面还是要出面啊。” “这天下.....” “再次復归一统了。” 陈贇微微頷首:“我会等到刘秀攻破长安的时候,前往长安的。” 他微微一笑:“我想,他应该会很开心见到我。” 陈渊哑然一笑。 两人继续往前走去。 这结了冰的雁鸣湖之上,一切都像是最寻常的模样。 其实不只是如今此时的雁鸣湖,哪怕是千百年之后的雁鸣湖,也没有丝毫的改变,其中风光,一片大好,水河湖泊,风景秀丽。 当真是....一派千年好风光。 .... ..... 正统十一年。 刘秀竖起来了“兴復汉室,还於旧都”的口號与旗帜,其中响应者云集,天下绝大部分的郡守、县令全都响应,並且表示愿意臣服於刘秀的朝廷统治,而此时的王莽新朝只剩下了一个长安城据守。 但..... 刘秀的手下也好,天下的那些世家也好,都想要让刘秀先完成另外一件事情。 即:建都称帝。 为什么? 因为此时的他们,都已经迫不及待的在这个还未曾建立起来的朝廷上撕咬下来一块蛋糕了——但这个时候、或者说这个版本的刘秀与原始版本的刘秀不同。 原始版本的刘秀事实上除了一个所谓的“宗室子弟”身份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他起身绿林之中,而后靠著旁人投资才逐渐起势。 那个时候的大汉天下形势与如今也不相同,那个时候大汉的世家们恨不得直接將刘秀吸乾、剑门关整个天下的血都吃掉。 但此时...有陈氏在,谁敢这么做? 没人敢。 .... .... 大帐之中 刘秀方才坐下,便听到了士卒说“陈贇”来了,他方才在心中迷惑了一下陈贇是谁,而后便反应了过来,当是陈氏子弟! 於是快步上前,赶忙说道:“快请!” 等到陈贇到了之后,又十分谦逊有礼的將其请到了大帐之中,不知道在谋划些许什么东西。 ... .... 正统十一年,夏。 大雨。 在陈氏的子弟前来之后的不到半个月后,刘秀便发动大军,拔剑而起,征討长安。 仅月余,便攻占下来了数十座城池。 此时,正要继续往前,彻底攻占长安。 他们此时所在的地方,正是前长安京兆尹属地,下辖的蓝田县外,刘秀骑在马背之上,面容上带著清朗俊秀的笑容。 此时,大军佇立在洛水之畔,眾人眉宇中带著些许谨慎之色,等待著这位帝王发號。 长安明明还没有攻打下来,但所有人都知道,长安....必定会被此人所破! 刘秀手中拿著金樽,身上穿著银甲,脸上带著肆意张扬:“昔年,太祖皇帝与陈氏盟约,非刘氏而称王者,天下共击之。” “如今,虽然先皇昏庸、刘氏之中也出现了背弃盟约之人,可陈氏却依旧愿意执行当年的旧约,这是何等的高洁呢?” “今日,大军即將出发, 长安城破在即。” “秀以高祖皇帝第九代血脉为誓言。” 他拿起白刃,划破手掌,面容严峻:“今日之后,陈氏不必再遵守当年的盟约,可凭心意而动,而即便如此,刘氏子弟也绝不会再辜负陈氏!” “今日之后,刘氏歷代子嗣、凡为皇帝者,需追陈氏已故圣贤为王!” “此江山,刘陈与共!” —————————————— 《新汉书·孝光武皇帝本纪》:“光武定天下旦夕,临洛水,会群臣,誓曰:“昔陈氏与刘氏有金刀之讖,约共扶汉室。平帝、荒帝背盟负约,陈氏不以怨懟,仍举族助朕靖难,功盖天下。” “朕今以洛水为誓:自兹而后,刘氏子弟若负陈氏,忘其高洁,天必殛之,宗社不佑!” 言毕,沉璧於河,群臣皆嘆服。” 第162章 未央棋局,刘陈与共【3k】 正统十一年,秋冬。 大军兵临长安城下,此时的王莽似乎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进入到了末日,想要反抗,但却已经调遣不动麾下兵马了。 一来是因为刘秀的原因——刘秀的“名声”传的太远、太广大了,这不仅仅是黔首们相信刘秀是有“法术”的人,那些士大夫们也相信这一点,並且他们甚至比黔首们更加相信。 为什么? 因为往往读书人、或者说坚信自己的读书人才更容易被骗——这也是为什么有些时候,大学生会、高中生,会比那些没有读过书的人更好骗、更显得单纯的原因。 他们对自己十分自信,觉著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骗到自己,如此一来,在遇到了为自己贴身定製的骗局的时候,就会很轻易的就上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二来则是因为陈氏的原因——刘秀与陈氏在洛水之畔,指洛水而誓的事情,几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传遍了整个长安——或者说,刘秀之所以在攻打长安城之前,就在洛水而誓的原因便是如此。 他要將整个长安城策反,让长安城中的人坐在自己的“內应”。 刘秀的这个计划十分顺畅,在得知陈氏与刘氏再次进行了盟约之后,城內的世家大族也好,普通的行伍士卒也好,全都是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他们跟著王莽真的还有前途吗? 陈氏都已经带头反对王莽了,王莽还有什么机会? 而王莽本人呢? 他则是已经自暴自弃了,在未央宫中待著,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在思考一件事情,佛门的人为什么要杀死三苦? 而自己先前为什么还要怀疑六难,怀疑三苦? 若是三苦没有死,若是六难没有死,若是自己最开始就相信了六难,那么,如今的自己还会是这般样子吗? 应当不是吧? 在这样子日復一日的折磨中,王莽彻底的疯了。 他一把大火差点是將未央宫给焚烧殆尽,一切的一切都好像隨著他的死亡而消失了,这位篡汉自立为帝的皇帝,在没有当几天皇帝的时候,就將自己的一切都给付之一炬了。 而隨著王莽的死,长安城的城门也是缓缓打开。 刘氏的皇帝、刘氏的天子再一次从这长安城门之中缓缓而来,走进了这在百年前就属於他们的皇宫和长安城。 刘秀打马游街,一如当年刘邦进入长安城时候的样子,一如刘恆进入长安城时候的样子,如今...轮到他走进长安城了。 正统十一年,腊月三十。 隨著刘秀进入长安城,新朝彻底宣告灭亡,整个大汉再次回归了原本的模样,而刘秀在復国之后,依旧是没有动摇国家原本的“国號”,依旧是为汉。 次年,改元“光復”,是为光復元年。 光復元年的春日,在一片万物生开勃勃生机的场面之中,陈氏官渡公陈况病逝於官渡之中的床榻上, ,临终前面容上带著笑容,没有什么遗憾。 而也正是这一年的春日,在官渡公逝世之后,梁王、也就是皇帝的生父,在皇帝尚且还未曾给他爭取“加封”的时候,同样逝世在自己床榻之上。 据发现尸体的下人所说,当时梁王躺在床榻之上,眉眼含笑,好似心满意足的样子。 当时是,天子骤然悲痛近乎於晕厥,他坦诚道,在短时间內接连失去了两位对自己十分重要的人,这对自己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敢在反对皇帝给自己的父亲追封了。 是的,皇帝要给自己的父亲追封为“皇帝”了。 这是一种近乎於开创性的举动,但却没有人能够反驳这一点,因为大汉以孝治天下,对孝道是十分尊崇的,这一点从所有皇帝的諡號中都能有一个“孝”就可以看出来了。 除却太祖皇帝之外,其余的皇帝的諡號中都有一个孝。 这个孝並不属於諡號评价的一环,是整个皇朝的推崇,整个华夏古代两千多年,大概也就只有大汉是如此的諡號了。 如孝文皇帝、孝景皇帝、孝武皇帝等等。 就算是“光武皇帝”在死后,他的諡號之前也加了一个“孝”,为孝光武皇帝,其实这个“孝”在阅读的时候是可以忽略掉的。 刘秀为自己的父亲追封为“怀”,是为汉孝怀皇帝。 而在对自己的父亲进行了追封之后,刘秀开始了对前朝错误的大清洗——比如他將先皇,也就是“刘奭”的諡號定为“荒”。 是的。 先皇刘奭在死了这么多年之后,甚至还没有一个諡號。 当初他死的匆忙,王莽紧接著篡汉,王莽篡汉之后又紧接著是诸刘篡汉,这种情景之下,自然是不可能有人给刘奭諡號的。 刘秀给刘奭定的这个諡號,眾人颇有些不满——那些大臣们在刘奭的手底下生活的还可以,在王莽手底下像是一条狗一样,他们自然怀念刘奭。 他们总也以为,刘秀之后还需要自己,而如今就是他们需要和皇帝进行的第一个回合较量。 於是,他们开始上书反对。 这些人总以为自己的反对还有作用——可是刘秀用事实告诉他们,没有用。 刘秀不仅没有听从他们的劝告,甚至还再次横行独断,將平帝的諡號从平改成了“冲”,他表面上官方的说法是什么呢? 是 “平帝的一生怎么可能是无功无过的呢?他的功劳很大,对於大汉有定鼎般的贡献,给他一个平的諡號实在是太过於低了。” “而平帝若是能够多活些许年岁,天下怎么会被王莽篡取呢?” “因此,这个冲字,是最適合他的。” 何为冲? 幼少在位曰冲;幼少短折曰冲 冲帝是幼少在位吗?不是,冲帝即位的时候,已然三十多岁,正值壮年。 冲帝是幼少短折吗?不是,冲帝在位整整四十年,他逝世的时候,近乎八十的年岁了,这样子的年纪无论是在什么时代,都不能够算是幼少短折。 可刘秀就是硬著头皮给他上了这个諡號。 其中嘲讽意味很重。 大概可以理解为:“你即位的时候虽然三十多了,但是做事就像是个幼小即位的人一样”,简单来讲就是刘秀指著刘询的鼻子骂:“你乾的还不如个小孩” “幼少短折”则是可以理解为:“你死的真的是太早了啊”,结合冲帝活到了近乎八十岁的年纪,这就是一种反讽——你真是死的太晚了! 冲帝的这个諡號也彻底的让大臣们看出了刘秀的本质——这是一个和冲帝、荒帝、乃至於荒帝之前的那位都不同的皇帝。 这是一个更加类似於太祖皇帝,亦或者说武帝的人物! 这个时候,他们才恍然之间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情。 这位陛下和太祖皇帝一样,是从万军之中杀出来的马背上的皇帝啊! 於是,他们变得老实了很多。 .... .... 光復元年,秋。 当大雨从天上落下的时候,天子再次颁布了一道詔书。 这一封詔书並没有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毕竟这位陛下在入主长安城之前,就已经在洛水旁立下了誓言。 詔书的內容很简单。 加封陈渊为太师、司徒、丞相,加陈渊之子“陈恳”为丞相署內吏,郎中令。 为陈氏“官渡公”的爵位再次加上了三千的食邑。 赐陈渊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的荣耀,此时的陈渊就好像是当时荒帝时期的王莽一样,身居高位,把控著一切,並且有无上的荣耀。 但所有人都知道,陈渊和王莽不同。 .... .... 未央宫中 陈渊坐在刘秀的对面,师徒二人此时正在下棋,面容上带著些许的和善之色,他淡淡的开口道:“陛下如今已然得到了天下,只是希望陛下不要忘记当年心中的所愿啊!” 刘秀的眉宇中带著些许的宽和慈善,他只是说道:“老师放心就是了,朕绝对不敢忘怀的。” “毕竟在朕的心中,天下....早已经是囊中之物!” 他只是有些许担忧的看著陈渊说道:“只是老师,您为何不愿意留在长安城中呢?” 陈渊看著刘秀眸子中的神色,只是恍然一笑,他轻声说道:“陛下,臣並没有不愿意在长安,只是想要去天下游歷一番。” “等过两年,自然而然会回来的。” 刘秀劝诫不及,只能扼腕嘆息,但心中却有些许鬆了口气的感觉。 他“啪”的落下了一枚棋子:“那陈贇先生可会留在长安?” 陈渊点点头:“难之会留下来,他毕竟是对长安的局势较为了解,而且年轻的时候去过西域——我想,陛下的下一步,应当就是对西域诸国进行犁庭扫穴吧?” 刘秀点头。 他的面容中带著些许不屑的神色。 “西域诸国在王莽篡汉的时候,竟然胆敢投靠王莽,並且对刘氏的诸多子弟进行杀害,若非是老师家中有人在西域诸国之中掌权,只怕真的要被他们得逞了。” “此次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说到这里,刘秀停顿了一下,而后不经意的问道:“老师,为何陈氏在西域之中有一脉呢?除了西域、漠北、会稽之外,陈氏在旁的地方还有族人吗?” 第163章 光武之兴,陈渊之逝【6k】 陈渊的手微微一顿,继而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类似於.....啊,舒服了,终於来了! 他迅速的调整好了心態,並且超绝不经意的看著面前的棋局,隨口说道:“哦,在殷商大陆还有一脉。” 陈渊笑著说道:“家太大了,自然而然就需要分家。” “臣常听闻,民间黔首的家中,因为家大总是会出现些许矛盾,而这些矛盾又会逐渐的侵蚀这个家族,这个时候,支脉也好,嫡系也好,都不过是在这家中的一人而已。” “想要避免两者之间的爭斗,最好的办法便是分家了。” 他笑著看向刘秀:“当年,武德帝时期,忠海侯一脉为当时的武德帝探明殷商大陆,而后在前去的过程中,有不少陈氏的子弟同样是想要探索寻仙之路,因而跟了上去。” “到了那里,忠海侯还与当地的黔首有了后嗣,有一部分的陈氏子弟因为疲惫、重病的缘故,所以留在了那个地方,於是那里也有了一脉陈氏的子弟。” “至於西域等,便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陈渊將陈氏几脉详细的与刘秀讲了讲,而后感慨似的说道:“这便是家族大了的坏处啊!” 刘秀倒是笑了笑,轻声说道:“这又有什么坏处可言呢?” “家族兴旺是一件好事啊!” 两人心照不宣的避开了这个话题,之后开始讲述著扫荡西域的事情,以及陈渊之后准备离开朝堂一段时间的事情。 这一次,刘秀没有再阻止,而后放心的让陈渊游歷天下去了,甚至还给了他一枚金牌,这枚金牌代表著皇帝的身份。 类似於“如朕亲躬”的效果。 刘秀將金牌给予陈渊的时候,还调侃儿道:“朕知道,在大汉,或许这枚金牌还没有老师的名声好用,但左右也是朕的一片心意。” “您便拿著吧!” 陈渊没有回覆刘秀的前一句话,只是恭敬而又谦逊的说道:“陛下所赐,雷霆雨露,具是天恩,臣哪里敢推辞呢?” “只有心中怀有感激之情接受了。” .... .... 待到陈渊离开之后,刘秀才是坐回了属於自己的位置上——他如今终於有几分明白了当年的先祖为何会不断的试探陈氏,也终於明白了为什么“刘询”会发癲了。 他甚至有些理解刘询了——但这並不意味著他赞同刘询。 “哎.....” 陈氏的势力实在是太庞大了! 这一点,刘秀在进攻长安城之前,或者说坐上这个皇位之前,就已经得到了证实。 但那个时候的他对此了解的还不深刻。 如今,他坐上皇位之后....见陈氏,当真是如一粒蜉蝣见青天了。 是的。 哪怕是皇帝,在见到陈氏的庞大势力之后,也是慨然之间心惊胆战——而这还是陈氏在退居二线之后的势力,那原本的势力呢? 在武帝朝之前,陈氏还没有急流勇退时候的势力呢? 那会有多么的庞大? 这一点,刘秀在自己的心中暗暗的佩服起来了自己的老祖宗——那位武帝,武帝凭藉一己之力,竟然能够制衡陈氏,甚至让陈氏起了急流勇退的心,他又该有多么的强悍呢? 至此,这位歷史中的光武皇帝,彻底的以武帝为“偶像”模板了。 .... ..... 光復二年,秋日。 些许秋风横扫落叶,在大汉开始休养生息了之后,刘秀却在悄然的准备著进攻——他要为之后的横扫西域做准备! 这个时候的他更加羡慕起来了武帝。 当然,也没有太羡慕。 他羡慕武帝什么呢? 自然是羡慕武帝想要打仗就可以打仗了。 为什么? 因为“钱”。 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而钱財不够,自然也就可以难倒皇帝的。 皇帝没有钱怎么打仗? 光武皇帝本来想要学习当年的武帝,但是思来想去发现——武帝这傢伙开掛,没法学。 他上有文帝景帝抠抠搜搜节省下来的钱財,那些钱財粮草堆积在仓库之中都要生锈发霉了,而下有卫青霍去病陈临安这大汉三雄、还有庆侯、条侯这两位老將。 说打仗就打仗了。 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而如今他呢? 要钱没钱,要人吗,倒算是有人,毕竟武帝有大汉三雄,他刘秀也有云台二十八將啊! 只是钱....当真不好搞。 於是只能够暂时放下征战四方的心思,安心的搞经济发展。 ..... ....... 光復五年。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陈氏中的那位年轻子弟,便是这一缕东风。 在经过了数年的休养生息之后,天下恢復了和平安定的生活,並且逐渐的富裕了起来,从根本上表述,就是皇帝有钱打仗了。 光復五年,未央宫中 陈余坐在未央宫中,坐在光武帝的对面,面容中带著恭敬与谦逊:“陛下,您过誉了,臣不过是些许微末不足道的本事,怎么能够越过他人,成为军队的將军呢?” “横扫西域的事情,乃是陛下近些年来谋划中的重中之重,臣实在惶恐。” 陈余的口中说著惶恐,但刘秀却实在是没有从这声音中听出来惶恐,只是淡淡一笑:“你啊,与你父亲不同。” 刘秀带著怀念的说道:“当年我在圃园中学习的时候,曾经与你的父亲乃是至交好友,你父亲可是个直心思,没有你这么多弯弯绕绕的。” 他看著陈余问道:“你直接说,你想要什么?” “若是能够满足的,朕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陈余这才是莞尔一笑,恭敬的提出了几点要求,而刘秀对此完全没有任何的意见。 且先不说陈余的“要求”没有逾矩的,哪怕是他有逾矩的又能够如何呢? 皇帝也会直接给他办了的。 刘秀此时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陈氏吗,什么都不要的时候,皇帝就是真的该害怕了。 就像是当年的刘询一样。 陈氏真的什么都不要,直接转身离开的时候,想恳求他们回来都是一件巨大的难事。 .... .... 光復六年,夏末。 在夏天的末尾,蝉鸣声和知了声近乎於消失了的时候,天子詔令,西域诸国当年背弃与大汉的盟约,投身於王莽逆贼阵营之中,因此要对其发起征討! 战爭! 战爭! 大汉的权贵们並没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因为有陈氏在,大汉的对外战爭从来不会输,而贏了的战爭也不是只有虚名——对他们也是有天大好处的。 有便宜占,他们自然是开心的。 ... ..... 对付西域的事情十分简单,当年大汉便在西域设立了西域都护府,以此来辖制西域诸国,而哪怕是王莽篡汉期间,西域都护府也是老老实实的管辖著眾多西域国度。 当时的西域诸国是有想要反抗西域都护府的,但是他们也害怕大汉挺过来,所以便敷衍著都护府。 而如今,大汉兵马旦夕將至的时候,那些西域国度的人便著急了起来。 他们想要恳请西域都护府的都护帮助了。 可惜,为时已晚。 .... ..... 光復七年,末。 只是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对西域的征战便结束了,这一次的战爭可以说是“犁庭扫穴”,將整个西域扫荡的乾乾净净,西域的国度们再次变成了大汉的狗。 而且这一次,还是他们抢著当大汉的狗。 因为..... 大汉放出来的当狗的名额不够。 这些西域国度甚至发生了爭执与战爭,最后稍微强大一些的战爭获得了给大汉当狗的名额,成为了一条光荣而又伟大的狗。 而也正是在同一时期,大汉对北疆、乃至於岭南的掌控权都再一次提升,岭南的更南边也逐渐的被开拓了出来,成为了大汉的领土。 在这个被歷史中称之为“东汉”的时代,大汉的领域可以说是达到了某种意义上的巔峰! .... ..... 时光匆匆如同流水一般逝去,缓慢的带著人们的记忆流向更远处。 一眨眼之间,仿佛前一秒还是光復七年的末尾,下一秒就已经是光復十三年的秋冬了。 在光復十年的时候,天子下令让人编撰出来了一部历法,而历法中所规定的“腊月三十”便是新年了,这也是华夏歷史中第一次出现关於“新年”的概念。 而在这个原本应该是十分欢快、愉悦的新年氛围中,陈氏一族的官渡公府內,却是一片沉闷。 没有人能够开心的起来。 因为当代官渡公陈渊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 ...... 刘秀来到官渡公府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一幕——陈氏的子弟们都有些沉默,而又等待著他的到来。 这些年,陈氏越发的“隱居”起来一样,朝堂上都快要见不到他们的势力了。 但唯有能够窥见水波下翻涌的人才能看到,陈氏的势力....一如既往。 “老师。” 刘秀看著躺在床榻上的陈渊,一秒进入到了悲痛的状態之中。 “朕..来了!” 陈渊睁开眼,眉宇中带著几分疲惫。 与刘氏皇帝的互相试探好似是已经融入他骨血中的“被动”了,但这一次他不想和刘秀试探来试探去了。 他想给刘秀一点好玩的。 於是,他缓缓睁开眼,看著刘秀,伸出手,方才握住刘秀的手,他自己的手便无力的垂下。 官渡公,陈渊。 逝世。 悄无声息。 刘秀有些茫然,这是怎么回事? 他回过头,想要看眾人的神色,却...有些茫然。 此时,些许真正的悲痛才真正的从他的心中涌现出来。 他开口说道:“老师.....” 第164章 回归视角,歷歷而年【3k】 刘秀的眼眸中此时带著悲痛之情,而这些许悲痛不是方才演出来的那种,而是发自內心的悲痛,因为他与陈渊之间的关係是真的很好。 哪怕他先前还在偽装,还在试探。 试探是因为他是刘氏的皇帝,需要警惕陈氏,需要利用陈氏,需要这些试探来確定自己的位置稳固,而如今的伤心也同样是真的。 他在年仅十一二岁的年纪就拜师陈渊,而后一直到如今二十来岁將近三十岁的年纪,已然十几年、近乎二十载了! 这其中一直有他的老师、他的知交一起前行。 如今,他的老师逝世了,他如何会不悲痛呢? 刘秀缓缓的起身,走到了屋檐下。 这是一个下雨天,好似是老天爷都在为了陈渊的逝世而伤心一样——天降大雨,雷霆滑落。 “传朕詔令。” “追封官渡公陈渊为....汉王!” 依照当年刘氏与陈氏的盟约,其实刘秀应该加封陈渊为秦王的,但此时的他已然顾不上那么多了,只想要自己的老师拥有歷史中最为“崇高”的封號。 秦王也要,汉王也要。 至於一个人是否能够拥有两个王爵的追封?他又不是破例追封的,歷史中的某一位陈氏先祖不也是有这样子的追封呢? 这又有什么呢? 远处的雨微微变缓和了些许,好似最后全然消散,落在了一处,让人心中有些许感慨之色。 前方的所有一切都好像不存在了一样。 ..... ..... 天穹中 陈成只是淡淡的从身体中走出,而后升格到无尽的虚空之中,面前那些许微波荡漾在他的面前缓缓展开,而后显露出来。 他已经习惯了在死亡之后,来到这个“降临视角”。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上一次的降临视角,直接度过了近乎百年的岁月,直接从武德帝看到了刘询那个傢伙登基的时候。” “这一次,又能够看多少呢?” 事实上,陈成对东汉的这些皇帝並不算十分了解——他最了解的大概也就是光武帝这位光復了大汉的皇帝,以及之后东汉末年的那几位皇帝了。 他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对於自己这一次的降临成果十分满意。 歷史在他的手中绕了个弯,即便最后依旧是刘秀登基,成为了光武皇帝,可歷史终究是被改变了。 或者说,歷史只是“表面上”没有改变而已,其中实质、或者说本质已经被陈渊改了改七七八八。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说这一段歷史是一本“小说”的话,那么可以从主角、剧情、结局三个方面来分析和观看。 其中第一,主角。 这一段歷史的主角毫无疑问的是两个人,其一是刘秀,其二则是王莽。 如果用小说术语来讲的话,这本小说应该是一个邪恶的反派王莽篡取了大汉的劳动成果,而后自己成为了皇帝统治这个帝国,而偏远山村中,身体內已经没有了多少刘氏太祖血脉的主角,从一个平凡而又卑微的小子,成长为一统天下河山的帝王,並且得到了天下的男频龙傲天爽文。 其中,固定的元素应该是——平凡出身、草根逆袭、装逼打脸。 而如今呢? 这些元素全都崩的一塌糊涂了。 其中,刘秀的平凡出身被篡改成了“梁王嫡长子”,而草根逆袭也变成了“门阀权贵逆袭”,就像是一本普通的龙傲天爽文变成了权贵们的游戏一样。 这其中的本质发生了改变。 其二,剧情。 原本的剧情应该是王莽压制刘秀,刘秀被步步紧逼,最后被“天降陨星”救了一命——在原本的歷史中,刘秀之所以在昆阳与王莽一战,可不是他自己愿意的,而是被逼无奈! 而如今呢? 如今是两个人的不同算计,將对方逼迫到了昆阳之战中。 其三,结果。 看似结果是一样的,王莽篡取“西汉”,而后建立“新朝”,刘秀杀死王莽,推翻“新朝”,建立“东汉”。 西汉还是西汉,新朝还是新朝,东汉还是东汉。 但是结果是这样吗? 其实不是。 西汉依旧是西汉,但新朝却不是新朝了——原本的新朝因为王莽的眾多类人操作,所以大汉天下元气大伤,眾多黔首死伤,人口户数大减,哪怕是后来的刘秀建立了东汉,也没有能够挽回这一局面。 这也是为什么东汉在进入到了“东汉”之后,就没有怎么被提及到盛世的原因,人们顶多能够知道一个明章之治世盛世。 是因为老刘家的皇帝们不行了吗? 不,这个时期,虽然被称之为东汉幼儿园,但实则东汉幼儿园的质量也很高——每个老刘家的皇帝在成年之后,都能够迅速的完成夺权、掌权这一个完整的流程。 都说东汉有两宝,外戚和宦官,但其实东汉真正的掌权人最后还是放在一个人的手中,那就是皇帝。 皇帝想要谁贏,谁就能够贏。 这便是东汉的皇帝们,他们的平均质量一点也不比西汉低,可为何还是没有东汉盛世的传唱呢?因为大汉的底子在新朝的时候被损坏了。 这就是根本原因。 而如今不同——因为诸多陈氏门生的缘故,天下黔首的生活依旧和平安定,那看似波及了天下的战爭,实际上除了士卒之外没有多少损伤。 甚至.....就连那被吹的神乎其神的,有仙神降临凡尘的昆阳之战,也没有死掉多少人——死掉的只是几个被陨石砸死的士卒。 虽然依旧是有伤亡,但却比原本的伤亡少多了。 这就是“结果”的本质不同。 歷史这条漫漫长河,看似轨道还没有多少偏移,看似还是沿著原本的道路轨跡流淌著,但事实上,这条河的轨跡已经发生了较为细微的偏移。 当然了,这个细微是相对於这两千多年的歷史长河而来的,放在现实中,这偏移便是巨大的了,几乎將歷史改了一个面目全非。 陈成的面容中带著些许兴奋的笑容。 相较於上一次来说,这一次的改变更为巨大。 上一次他所改变的,事实上只是“刘据”这个人,刘据依旧还活著——让大汉不至於经受了巫蛊之祸,仅此而已。 可是这跟原本的歷史有多大的区別吗? 没有。 在原本的歷史中,即便是没有刘据、没有刘进,但却依然有刘询,也有刘奭、最后也有王莽篡汉——他所改变的歷史只是权贵们的歷史。 而如今不同。 他所改变的歷史,是波及到了全天下黔首的歷史。 他淡淡垂眸,看向面前的那水镜,脸颊上带著些许满意的神色。 .... ..... 而此时,凡尘之中,大汉之中,刘秀已经病倒了好几天了。 他从官渡公府中出来之后,便直接病倒了——太医令前来看了之后,说刘秀是鬱结於心,太过於悲痛,所以伤到了心肺之处,必须是要好好养病。 关於这一点,陈氏也好,诸多大臣们也好,全都不相信。 他们都觉著皇帝这是在钓鱼。 毕竟....先前陈况死的时候,怎么没有见你这么伤心? 先前你爹死的时候,都没有见你伤心的病倒! 如今你告诉我,你老师死了,你病成这样?一个你提防著的、时时刻刻试探的老师死了,你病成了这个样子? 可笑。 但实则..... 未央宫中 刘秀的確是病倒了,陈渊的逝世对他的打击很大——如果说陈渊是和他相互试探过、相互之间捅过刀子之后再死的,他也会伤心,但却不会这么伤心。 陈渊的死太过於突然了。 甚至一句话都没有交代下来,就直接死了。 仿佛那一口气是在一直等著他,只为了见他一面才存著的——挨著那么痛苦的时间,熬著最后一口气,只为了见他最后一面! 这难道不值得伤心吗? 当然是值得的。 普通人伤心只能够伤心了,但皇帝伤心却可以用別的方法发泄——比如大肆追封陈渊。 赏赐和追封如同流水一般进入到了官渡公府中,光武皇帝对陈氏的子弟更加重用,几乎是到了十分信任的地步。 而陈氏的子弟却没有丝毫的娇惯,没有因为自己的家族势力庞大、得到皇帝的恩宠而变得目中无人、肆无忌惮。 所有人都以为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很久,但出人意料的是,光武皇帝对陈氏的恩宠却一直持续到了光武皇帝生命的尽头。 而在光武皇帝逝世之前,他也並没有延续刘氏与陈氏皇帝的惯例,在临死之前试探陈氏当时的家主。 仿佛是在弥补自己心中的遗憾一样。 .... ..... 未央宫中 刘秀躺在那里,面容中带著疲惫之色,他交代了许多,最后缓缓的看向面前的那个少年郎,眼眸仿佛有些恍然了,他將面前这个少年郎看成了当年的自己。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那个少年郎的手。 少年郎伸出手,还未曾握住他手的时候,刘秀的手便直接滑落在了床榻之上。 连绵不断的哭声传来。 光武皇帝,崩。 .... ..... 次年,太子刘庄即位。 是为....汉孝明皇帝。 他再次开启了大汉的盛世之一,较之原本歷史中的版本,更加宏伟! 也正是这一个时代,大汉再次开启了和西域更西域的那逃亡欧罗巴的匈奴帝国的较量。 伟大的时代,正在缓缓拉开帷幕。 第165章 年復年年,由明而暗【6k】 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 后世中所有人都对这件事情有共同的认知,甚至不少“大汉黑子”对这句话都不能够反驳,甚至只能够捏著鼻子认了这件事情。 从汉孝明帝这个时候开始,一直到汉孝章帝的这一段时间,大汉的“兴盛”达到了一种地步。 可以这么说吧。 在这个时代,天下之间所有的国度、所有能够说话、有文明的人,他们都共同崇敬、尊拜一个国家,这个国家名为大汉! 明帝三年的时候,在位三年的明帝终於爆发了自己心中的野望,他开始对西域的一部分国度进行征討。 他和光武皇帝、以及先前的其他皇帝不同的是他的思想。 其他的皇帝认为,这些西域的国度附庸於大汉,就是大汉的领土了,设置一个西域都护府管辖他们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必须是在这里设置郡县,让他们彻底的国號消失,成为大汉领土的一部分。 这几乎是这个时代眾所周知,並且认可的一件事情。 即:附庸国度、或者说附属国是属於宗主国的领土范围——类似於邦周时期的那些国度其实都是属於周朝,无论是从名义上还是实际上来说。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穿越者”在降临了古代之后,並没有即刻入手对扶桑那个小地方进行横扫復仇的原因。 因为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彻底的將这个地方给扫除乾净——他们本来就是属於你的。 但明帝並不这样认为。 明帝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他和他的父亲乃至於母亲都不同,他的性格酷烈如火,但却又十分霸道,有点像是当年的武帝。 並且他和刘询那个有刘彻野望但却没有刘彻能力的人还不一样,他既有刘彻的野心,也有刘彻的能力和手腕。 並且他比刘彻更加霸道。 他认为——附属国是什么东西?附属国就不算是朕的领土! 朕要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朕所能够看见的地方,全都要是大汉的领土,全都要是大汉的子民! 没有任何人可以凌驾於大汉黔首的头顶! 朕要为大汉的黔首获得大量的土地,要用手中的剑,为大汉的黔首爭夺可以耕种的土地! 而这个时代的陈氏之中,也同样涌现出来了一大批的將才——是的,將才,但却並不是“政治才能”的“文臣”型官吏。 从明帝到章帝的这近乎五十多年里面,陈氏没有出现任何一个在朝堂上可以为“丞相”的谋臣政治型人才,出现的全都是武將。 天下人对此都没有什么波澜,因为他们没有看出来这其中陈氏的谋划。 而明帝和章帝自然是看出来了的,但是他们並不在意,相反还有些开心——陈氏不愿意霸占政治资源太久,不愿意让整个大汉的“官吏”都成为陈氏门生,这对皇帝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放纵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但克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陈氏能够在放纵之后,迅速的急流勇退、甚至是能够迅速的克制住自己的欲望,这对於陈氏、对於大汉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在明帝和章帝时期,大汉的疆域大大的被开拓了——这是在实际上,在名义上,大汉的领土並没有被开拓,因为他们所攻打下来的领土本来在名义上就是属於大汉的。 也正是因此,一部分的大汉黑粉、亦或者说是喜欢彰显自己不同於眾的史学家们喜欢拿著这个问题说明帝和章帝是滥战之人,是世界的罪人,不过这一部分人並不能够得到认可也就是了。 明帝和章帝之后,便是东汉的第四任皇帝在位了。 他的名字叫做...刘肇。 .... ...... 未央宫中 刘肇的神色阴沉,他此时的年岁方才十六岁,但却已经登基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的父亲孝章皇帝在子嗣上面並不丰隆,別看他只有十六岁,但他却是嫡长子,而且是年岁最大的皇帝了。 一旁的內侍小心翼翼的站在那里,低声道:“回稟陛下,太后....太后说,您的年岁尚小,不能够將这天下的黔首交付到您的手中。” “大將军竇允乃是忠善良纯之辈,愿意做如同陈氏一般的人,辅佐您的大业,此时监国辅政,是不违背任何的常规惯例的。” “至於您....” 他低声道:“至於您,则是在宫中好生的学习就是了,待到六年之后您长大成年,她和大將军自然而然会將权力归还给您,让您亲朝临政的。” 刘肇的眼神更加阴翳了,他坐在那里,抚摸著袖子中的兵符以及出传国玉璽,脸上带著些许的思虑之色。 此时太后监国辅政,任用自己的哥哥,也就是他的舅舅为大將军,总揽朝政大权。 而此时,最关键的“陈氏”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由明转暗”的过程,在十几年前,便只在朝中掛著虚名司徒的位置,没有真正的掌管朝政了。 这是陈氏的选择,明帝和章帝都曾经劝诫过,但却没有被陈氏听从。 刘肇长长的嘆了口气,语气中带著些许悲伤。 他看著面前的人,轻声道:“你愿意为了朕....冒险一次吗?” 冒险? 那內侍看著年轻的天子,眼眸中闪烁著些许光芒,他明白天子想要做什么,更加明白这其中的风险,但他却更加明白..... 若是此时自己下注天子一搏,待到皇帝功成之后,他便是从龙之功! 届时,封赏绝对少不了他的,他也能够权倾朝野了! 当是时,这內侍一咬牙,而后跪伏:“陛下!请予奴婢一詔书,奴婢愿拼死送出!” 刘肇的眼睛中闪过些许感动之色,他亲自搀扶起来这內侍,而后从袖子中拿出来了一封早已经准备好了的“血詔”交给这內侍。 “一切,便仰赖你了!” “切勿叫朕失望!” 待到那內侍离开之后,刘肇眼神中的感动才缓缓消失,他坐在那里,眼眸中闪烁著阴沉,这已经是他要送出的第九封詔书了,只是不知道陈氏能够收到几封? 只要陈氏能够收到这詔书,他便有救了! 他从来不怀疑陈氏是否会奉詔书来救自己的这件事情——陈氏的忠心,在这大汉的数百年光阴中已经得到了证实! .... ..... 官渡公府 陈挺面容淡然,他看著面前的詔书,微微一笑,看著面前的少年说道:“此时,陛下已经写了八道詔书,即將送过来第九道詔书,我陈氏也该有动作了。” “否则,岂不是让人说我陈氏不忠心?” 他面前那少年也是微微一笑,神色十分淡然,带著几分的不经意。 “父亲说的对。” 他將面前的白子落在棋盘之上:“此时,下一局,也应该开了。” 陈氏是由明转暗了不错——但那是整体的陈氏势力由明转暗,从朝堂上的“朋党”转化为了“门生故吏”,这些人的身上依旧是有陈氏的標籤,但真正的“党羽”,却已经不明显了。 有些人虽然是陈氏的弟子,但却並不再是“陈氏”的势力。 这样子虚虚实实,才是真正的由明转暗,才是真正的奠定陈氏的千年世家基础! 谁也无法改变这件事情! 而此时,就是陈氏该再次出现的时候了。 陈挺看著书房中悬掛著的那柄长剑,那长剑便是当年太宗文皇帝赐予下来的那一把,也正是这一把长剑在当初冲帝年间,杀死了冲帝派遣过来的內侍。 此时那长剑之上,仿佛还有冲帝身旁內侍的鲜血味道。 但这其上最多的鲜血,却並不是內侍这种无关紧要人物的,而是大汉勛贵的! 比如....当年猖狂至极的王娡之兄! 恰逢此时,府外一道求救声响起。 那內侍十分不巧合的、十分不故意的在陈氏官渡公府邸的大门口求救,直接拿出了血詔书,说皇帝被太后和大將军囚禁在了皇宫之中。 此时他手持詔书,便是前来求救的! 希望官渡公看在当年太祖皇帝与光武皇帝的盟约之上,速速前往救援! 而此时,陈挺也面容十分“惊骇”的走了出来,手中还拿著那把长剑,听到这骇人听闻的时间,当即暴怒,直接翻身上马! 不过少时,便直接骑马到了大將军府前! 陈挺坐在马背上,甚至没有走下马,直接看著那大將军府怒声呵斥,让大將军出来见他。 而此时的大將军府內,大將军面容中还带著些许得意之色,他觉著自己已经掌控了朝政,谁都无法让他再次低头了。 皇帝也不能! 恰逢此时,屋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廝脚步匆忙的跑了进来,面容惊恐。 “大將军!” “官渡公在府外呵斥,要您即刻前去见他!” 竇允皱了皱眉,面容中带著些许不屑之色:“官渡公?那是什么人?即便是累世王侯之家,也已然是昨日黄罢了,竟然敢如此囂张,让本將军去府外见他?” “简直可笑!” 第166章 旧事重演,陈氏威名【3k】 竇允说这样的话是十分有底气的。 在他看来,官渡公的那些传说就像是你我睡前听家长所吹嘘的童话故事一样般虚假。 那能够有什么威名呢? 有些事情他现在也可以做! 在井底之蛙的眼里,天下不过只有井口那么大罢了。 对於竇允来说,陈氏便是那个小小的井口,那一片小小的天空。 杀了內侍很难吗?直接进入皇宫横衝直撞很难吗? 他现在就算是去皇宫之中把小皇帝的妃子给睡了又能够如何?夜宿龙床这样子的事情,他偷偷摸摸的又不是第一次做了。 他妹妹在皇宫之中一手遮天,那些宫女他睡过不知道多少。 他可是大將军! 那小廝小心翼翼的看著竇允,刚准备说什么,便听到屋子外一阵喧譁声,他脸上带著惊恐,正准备说话,就听见竇允十分不满的说道。 “屋外何人,竟敢如此囂张?” 可还没等他摆足架子,便看见一队士卒冲了进来,那正是皇帝的亲卫“羽林军”! 从前,这些羽林军见到他就像是耗子见到了猫一样十分谦逊恭敬,然则今日却十分囂张跋扈,直接闯入了他的府邸不说,甚至还一个个拽得万儿八千。 竇允大怒,站了起来,面容中带著暴怒之色:“谁允许你们闯入本將军府邸的?!全都不要命了吗?” 羽林军士卒却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分列两队,而后保持沉默。 一个人影缓缓的走了过来,脸上带著从容之色。 正是羽林军的执金吾。 做官当做执金吾的那个执金吾。 只见执金吾面容淡漠,像是看著一只虫子一样看著竇允说道:“奉官渡公令,逆贼竇允擅闯皇宫、屯兵藏甲、意图谋逆,十恶不赦,罪大恶极。” “著令,诛灭九族。” “来人!” “给我去扒了他的官府,去了他的冠翎!” 说著一挥手,他身后的那群士卒迅速冲了上来,三下五除二便將这个十分囂张,但却十分没有脑子人的外袍给拔了下来,而后压著他便往外走去。 竇允整个人都是茫然的,甚至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大声喊道:“我妹妹是太后!我妹妹临朝监国!我乃是国朝大將军!你们敢这么对我?” “你们疯了吗?!” 执金吾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闷著头往府外走去。 .... .... 大將军府外 竇允被压著跪伏在地上,面容上带著愤怒和惊惧之色,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原本那些听从自己命令的士卒只不过是不屑於搭理他罢了。 而如今,这些羽林军站在那里,身上的冷然之色让他感觉到害怕。 什么大將军,什么太后,在这样子的气势之下,都仿佛是纸糊的老虎一样。 竇允终於知道怕了。 但....还是那句话,已经晚了! 执金吾此时站在陈挺面前,脸上神色恭敬中带著些许的谦逊:“君侯,末將已然將此內贼给压过来了,而羽林军则是已然控制住了这竇氏上下。” “已然將其族谱找出,依照族谱一个个的对照。” “其中,有几位族人在外,臣也已经令人前往捉拿了。” “绝对不会走脱一人!” 陈挺微微頷首,他翻身下马,来到那执金吾的身旁,眸子中却带著些许冷冽之色:“你便是此代的执金吾?” 那执金吾低著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启稟君侯,是末將。” 陈挺看著他问道:“你食大汉俸禄吗?” 执金吾有些许心虚:“臣食大汉俸禄。” 陈挺看著他,继续问道:“你做到了食君俸禄,忠君之事吗?” 执金吾此时已经有些害怕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陈挺却冷笑一声看著他说道:“自己去领二十军棍,若是再有下次,决计不会如此轻饶!” 那执金吾顿时鬆了口气,而后感恩戴德的说道:“多谢君侯开恩!” 陈挺手持长剑,往前走去,一步一步,最后走到了竇允的面前,此时的竇允害怕的已经要疯了! 他的声音中带著恐惧,两个人都差点是按不住他往后退缩的身体。 从先前的囂张到如今的惶恐,不过是短短的一刻钟而已。 可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从未曾有过改变。 陈挺低著头:“你夜宿龙塌?” “你监国辅政?” “你勾连后宫,意图將陛下囚禁在后宫之中,不得见天下黔首、不得见列位诸公?” “你自詡为权贵门阀,想要將天下黔首当成是麦子来收割?” 竇允听见这话,自以为还有辩解的机会,当即开口,刚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便看见寒光一闪。 长剑滴落著鲜血而后缓缓的落在地面上,竇允捂著自己的脖子,支支吾吾的想要说什么,但却一个字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你....我.....太.....” 断断续续的几个字或许可以从其中猜测出来他的真实意图, “你怎么敢杀我?我妹妹是太后!” 陈挺看著竇允,居高临下的说道:“你是想说这句话?” 竇允下意识的点头。 而陈挺却只是轻笑一声,笑声中带著无尽的嘲讽:“太后?陈氏何曾惧怕过太后呢?” “或许是陈氏太久没有出来了,让你们已经忘记了。” 陈挺昂起头,好似是在对著竇允说,也好似是在对著皇宫之中的太后说。 “当年的吕后一手遮天,乃是太祖皇帝的皇后,陈喜公一样能够持剑入宫;当年的竇后、王后不都是如此?可陈氏何曾惧怕过呢?” 他低著头,看著竇允那挣扎著已经变得紫红色的面庞。 “只不过,当今竇后与歷史长河中的那位竇后不同——她是真的干涉了朝政,並且因为她的缘故,所以你这样的人才成了大將军!” “时间和无知滋养了你们的野心。” “竇氏一族已经忘记了陈氏。” 对於竇允的囂张以及太后的囂张,陈挺並不意外。 一方面是因为陈氏早已经由明转暗了,这样子的“暗处”,陈氏从光武帝后期开始,一直持续到当今,已经足足五六十年了。 一个家族半个世纪没有出现在朝堂的“明面上”,掌控政治权力,自然是有一些人会觉著陈氏的力量已经衰减没落了的。 第二个方面则是因为竇氏。 竇氏最得意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是汉文、汉景、汉武三朝的时候,可即便是在那个时候,竇氏也並不算是什么第一流的世家,只能够算是第二梯队。 而武帝之后,竇氏作为“外戚”已经彻底的被“卫霍”和“王氏”给去掉了,之后的数个朝代中,不断的有外戚势力霸占权力。 属於外戚的“权力”范畴就那么大点,你多了他自然就少了。 竇氏便是如此。 简单的说,整个大汉的权贵如果分成是三个阶层的话。 那么陈氏便是第一个阶层中最为强悍的那一个,也可以说是天下第一世家。 而外戚势力则是只能够爬到第二个阶层的中部、若是皇帝较为宠爱外戚势力,比如卫霍在武帝、武德帝时期,比如冲帝时期的王氏,这些势力可以爬到第一个阶层中。 那么竇氏就是第三个阶层中的末尾——如今凭藉著太后和幼帝尚且未曾执政的缘故,勉强爬到了第二个阶层。 他们距离陈氏已经太过於遥远了! 从哪里知道陈氏的力量? 休说是古代了,就算是现代,真的会有人知道真正的首富到底是什么人吗? 一些有钱人的资產.....或许是一个天文数字,甚至是他们的身份都不为外人所知。 不说国家的首富了,只是说一个小县城的首富,寻常人能知道是谁吗? 这就是信息茧房。 竇氏沦落到这种地步,谁也怪不了。 陈挺再出一剑,將这竇允的项上人头削掉,用他身上的华袍隨意包了一下,继而掛在马上。 他翻身上马,朝著皇宫的方向一路飞驰。 那囂张桀驁的头颅此时就在马屁股边,隨著马屁股的晃动而一遍又一遍的贴著马屁股晃动,尘土、粪土都沾染在其上。 .... ..... 未央宫中 小皇帝十分紧张,他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正在他紧张的时候,此时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起,羽林军士卒出现在皇帝的身旁,而后轻声道:“陛下,臣等奉官渡公令,前来解救陛下!” “还请陛下在此稍安勿躁!” 小皇帝有些紧张的点了点头,而后坐在那里,心中不断的嘀咕著。 自己这一次到底做的对不对? 是刚刚出了狼窝就进了虎穴吗?官渡公会因为权力也想要掌控囚禁自己,將自己当做是傀儡么? 这些紧张和害怕瀰漫在这个十几岁的小孩心中,但此时的他却强行克制住了这些,以一种平易近人的姿態意与这些羽林军士卒交谈。 只是片刻,便让这些士卒觉著皇帝是一个没有架子的好皇帝。 .... ..... 长乐宫 太后竇氏便居住在此地,陈挺看著这长乐宫的时候,不由得就有些许发笑——一如当年的吕后旧事重演,当年的吕后也是霸占著长乐宫不走。 他握紧手中长剑。 踏步走入长乐宫中。 没有人敢阻拦。 而此时,太后竇氏正坐在软椅之上,见到身上溅染了鲜血,手中还提著一个人头的陈挺走来,顿时惊叫一声。 “官渡公?你竟然胆敢擅闯长乐宫!!” “难道是要谋逆吗?!” 第167章 累世王侯,汉之延绵【6k】 谋逆? 听到竇太后的话,陈挺差点是笑出声来,他看著竇太后说道:“竇太后,何人想要谋逆?何人胆敢谋逆?” “依本公所看,想要谋逆的这人,太后尚且还认识。” 说完这话,他隨手將手中的人都丟在地上。 人头滚滚朝著竇太后而去,此时那人头上有著血污,有著尘土,有著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看起来脏兮兮的。 竇太后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有些嫌弃的看著那人头。 可还没有等她开口询问这人头到底是谁的时候,那人头的面部便已经滚到了竇太后的面前,显露了出来..... 竇太后低著头,下意识的看去,紧接著便一声悽厉的叫声响起。 “兄长?!” 竇太后直接扑向了那竇允的人头,脸上带著惊怒、恐惧以及些许的不可思议,她抬起头,看著陈挺说道:“我兄长乃是大將军!位列三公!” “你怎么敢如此就杀了他?!” “你要谋逆吗?!” 陈挺脸上带著不屑与些许无奈的疲惫:“太后,您除了这句话难道就不会说其他的话了吗?” 他嘲讽一笑:“至於位列三公的大將军?陈氏当年就连所谓的彻侯都敢杀,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大將军呢?” “再者说,大將军勾连后宫罪同谋逆,陛下的血詔已然送到了官渡公府门口,天下眾人全都看见了!竇氏谋逆,本应该是处以俱五刑的惩罚的,只是我看在竇允乃是太后的血亲,所以才给了他一个体面而已。” 陈挺笑著看向竇太后:“太后,此时您且先別顾著伤心竇允之死了。” 他的面容此时变得冷冽而又带著些许的嘲讽:“您便是竇允勾连的那个后宫之人,我自然不会杀了您,但这后宫之中有的是让您痛苦的办法!” “依照当年的旧例,以及太祖皇帝所留下来的遗詔,后宫与前朝霍乱干政者,废为寻常黔首,必然出家为姑子。” 陈挺垂眸看向太后:“日后的几十年,您便在宫中佛堂懺悔吧。” 在转身之前,陈挺还看著竇太后说道:“对了,竇太后——” “虽然竇氏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但因为竇氏乃是太宗文皇帝的妻族,昔年的竇氏一族也是为大汉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所以依照当年吕后旧案的处理方法,可以为竇氏留下一脉子嗣传承。” 陈挺笑眯眯的,看起来十分温柔和善:“您若是活著,陛下好歹是会顾念些许母子之情照拂一下这两个三四岁孩童的,日后就算是遇到赦免,留在京都之中,勉强过活也是有机会的。” “可.....若是您死了,您觉著陛下心中还会对竇氏有丝毫的情谊吗?” 说完之后,转身便走了。 只剩下竇太后坐在那里,怀中抱著竇允的项上人头,身上华丽的袍子上沾满了尘土与脏污,与先前的囂张与奢华模样完全不同。 她呆呆愣愣的坐在那里,整个人像是死了一样。 竇太后明白,自己剩下的时间都要努力的活著——哪怕是受无尽的苦,也要继续活著,哪怕是在佛堂之中吃斋念佛,孤独终老,她也要好好的活著。 因为.....她活著一天,皇帝就会碍於她的面子对竇氏稍微有所照拂,而她若是死了,皇帝只会恨透了竇氏! 为了竇氏的子嗣传承...... 她要活著。 还要竭尽全力的去討好皇帝。 这是陈氏给皇帝留下来的保障之一。 也是陈氏给自己留下来的保障。 杀了竇允简单,甚至是杀了太后也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並不算困难,可是.....杀了太后之后呢? 皇帝现在是恨透了太后,可是太后毕竟是皇帝的亲生母亲! 若是杀了.... 谁知道皇帝会不会在心中记恨陈氏? 虽然陈氏也並不在意这些罢了,但...能够不这样子做,为什么非要给自己找难度呢? 更何况,杀了一个人,哪有如此磋磨她让人来的痛快呢? 太后也好,竇允也好,前岁掌权之后可是没少辱骂陈氏,此时落在陈挺的手中...那可是遭了老罪了。 毕竟,陈挺这个人,是陈氏公认的心眼最小的人。 .... ..... 未央宫中 此时的皇帝已经不著急了,毕竟他已经从这几个羽林军的口中套出来了话,並且知道了陈氏当代官渡公陈挺在得知他送去的詔书后,直接翻身上马,像是当年的庆侯杀了王太后的兄长一样直接杀了竇允! 但此时,他又有些著急和犹豫了。 官渡公入宫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听闻是径直去了太后那里.....官渡公会杀了太后吗? 若是真的杀了..... 皇帝的眼睛中闪烁著犹豫和迷茫,他不知道,若是陈挺真的杀了太后,自己该如何面对陈挺....那毕竟是他的生身母亲啊! 哪有孩子不奢求母亲的爱呢?若是有,也是十分稀少的。 哪怕是皇室也同样如此,这是生物的本能,这是人的本能。 “踏踏踏——” 大殿外,一阵脚步声响起,陈挺的身影走了进来,面容中带著谦逊之色,身上的衣袍都已经换了一身乾净的。 虽然陈氏一直有“入朝不趋”的恩典,但此时的陈挺还是小步走到了皇帝的面前。 “臣陈挺,参见陛下。” “陛下受惊,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在陈挺还没有拜下去的时候,便直接快步走到了陈挺的面前,而后搀扶住了陈挺的身躯,脸上带著激动和感慨的神色:“朕怎么敢怪罪陈卿呢?” “若非是陈卿,朕恐怕是要被困居在这后宫之中了!” 他的眸子中闪烁著激动的神色,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只是被母亲囚禁因而求救了的小孩子一样:“陈卿!仰赖你救了朕,朕日后一定以陈卿之意为瞻!” 小皇帝仰著头,眨著眼睛,活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得孩子。 但陈挺可不会这么认为。 他只是温和的笑著,看向小皇帝说道:“陛下,臣救驾乃是应有之事,怎么算是什么功劳呢?竇氏谋逆首恶竇允已然诛杀,太后之事,却是要陛下亲自处理了。” “臣怎么敢擅自做主?” 小皇帝略微犹豫:“那,可有旧例可以遵循?” 陈挺稍微思索后便说道:“可依照吕后之旧案而行,令太后畜发入道、亦或者削髮为尼,在宫中立一个祭祀之地,令其懺悔。” “至於竇氏,当年吕后之案也有旧例,便给竇氏留一脉五岁以下的孩童为其延续香火,其余的眾人皆杀!” 小皇帝这才点头,看向陈挺,脸上充斥著依赖的神色。 “便依照陈公所说的做!” 他看著陈挺,语气中带著诚恳之色:“陈公,如今大將军已然死了,朝政没有人打理,朕尚且未曾成年加冠,这朝政可如何是好?” “朕看,不如陈公做这个大將军、兼任一个丞相如何?” 陈挺只是推却:“陛下,陈氏中人已经多年不参与政事了,臣也是閒云野鹤习惯了,才疏学浅,实在是当不得如此大任。” 小皇帝语气哀伤,再次开口道:“那陈公心中可有可以接任大將军以及丞相的人选?” 陈挺再次摇头:“臣多年不接触朝政,朝中的新人臣全然不识,如何能够为陛下择选英才?” “陛下天资颖慧,昔年的武帝也同样是弱冠之龄便亲政的。陛下如何不能亲政呢?” 小皇帝这才是无奈而又有些落寞的说到:“陈公不愿入朝,朕也不能勉强。” “只是救驾之功却不得不赏。” “便加陈公为太尉吧。” 陈挺这才是点头:“臣,多谢陛下之恩。” 太尉早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实权职位”了,而是类似於追封的那些虚名一样,是一个虚职,只是让人知道,这个人还是三公而已。 ..... ..... 在竇氏之乱结束后的三个月,小皇帝便亲政了。 方才亲政,便直接把控大权,將朝中那些原本想要小瞧皇帝的人直接给镇压,从而真正的掌控了大权。 时人常常讚嘆皇帝说,当今陛下有当年太祖皇帝的风范,也有当年太宗文皇帝的风范啊! .... .... 而陈氏,也正式借著这个机会,再次回到了朝堂之中,回到了“明面”上。 这是陈氏计划的第二步。 由暗转明。 .... .... 圃园 “啪——” 陈挺微微落子,面容清俊中带著温和的笑意:“你瞧,这样子一来,陛下就不会再纠结陈氏的暗中有多少力量了,因为陈氏分化了之后,进入暗中,在皇帝、以及眾人的眼中,力量已经下降很多。” “当时的陈氏炙手可热,陈氏需要做的便是冷下来。” “而如今,陈氏已然冷了这么多年,让大汉的权贵们都快忘记陈氏的威严,此时的陈氏需要的就是“热”起来。” “一紧一松,这才是传世之道啊。” .... .... 小皇帝在位近三十年,死后諡號为....和。 何为和? 不刚不柔曰和” “疏通知远曰和” “推贤让能曰和” 是为...汉和帝。 .... ..... 和帝死后,原本占据主动的皇帝一方,再次陷入了爭乱。 因为和帝活的时间太长了,他甚至將自己的嫡长子、嫡次子等全都熬死了,只剩下了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 於是,只有这个六岁的孩子登基了。 大汉似乎再次回到了外戚-宦官交替专权的旧路之上。 唯有天穹上,一双眼睛看著这一幕。 陈成看著世上的一切发展,只是淡淡嘆了口气:“看来,对於歷史惯性的改变还不够大!” 第168章 回归现世,惊人改变【3k】 在陈成看来,此时的歷史重新回到了东安幼儿园的时代,原因就是因为自己的改变还不够大。 就像是一条河流一样。 常在乡下浇地的人都知道,想要在某一个地方改变一条大河的走向,须得將其完全堵住,而后开凿其他的河流。 如今的陈成便是如此。 只是他的办法並不是直接开挖其他的沟渠,而是缓慢的,一点点的將这河流引导向自己想要行使的方向而去。 陈成看著下方的一切,眉宇中带著几分的和善之色。 在他看来,此时的改变虽然不够大,不能够让河流偏移原本的轨道,但其实本质上已经与原先不同,只要自己下一次在进行一次大的改变,就能够彻底的在某段时间內挪移这条歷史长河。 比如.....魏晋南北朝! 陈成的目光注视著下方的凡俗,眉宇中带著些许的轻嘆皱眉之色。 最开始的陈成只是想要改变祖上的“积贫”,从而让自己过上好日子而已——有了降临的能力之后,改变祖先的轨跡,使得陈氏成为千年世家是最好的道路。 而如今,在改变已经抵达了现世,陈氏已经成为了千年世家之后,他的心愿就多了一个。 让这华夏上下两千年的歷史变得更好一些。 何为更好一些? 少一些异族屠戮,少一些人间惨剧,少一些.....落后与愚昧。 多一些经济发展,多一些黔首们的美好生活。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就是他的心愿。 而恰好,这个心愿与他想要让陈氏成为千年世家的心愿不仅没有相衝,甚至还相佐相成——只要陈氏一直站在华夏的巔峰,把控著歷史的走向,將那眾多的悲剧给抹除,华夏便能够更好。 而更加恰好的是,只要陈氏一直把控著歷史的走向,那么陈氏就能够一直站在华夏的巔峰。 这叫什么? 陈成摸著下巴脸上带著从容宽和的笑容:“这或许就叫做双贏?” “我贏两次!” .... ..... 而此时,凡俗之中的一切还在继续。 汉和帝之后,大汉好似是重新回到了原本应该有的正轨之中——只是相对於原本的歷史来说,这个版本的歷史因为有了陈氏的存在,所以大部分的“爭斗”都是局限於正常的政治斗爭,而没有波及到黔首。 西域以及北疆、南越等诸多地方也都是依旧在大汉的统治之中,而又因为这些地方在源源不断的提供经济、粮食、以及其他的资源等物,所以大汉的发展相对於原版本的东汉也是处於一个高位格的层次。 相当於一个加强版的东汉。 因为皇帝的年幼,所以外戚势力再次抬头——但这一次,却没有形成外戚之祸以及巫蛊之乱,因为无论是外戚还是宦官,他们的头上都多了一把长剑。 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 所以他们哪怕是爭斗不休,也不敢真的威胁到皇帝的权力,也不敢过分的鱼肉百姓。 是的,是不敢过分的鱼肉百姓,而不是不敢鱼肉百姓。 对於这一点,陈氏的人看法也各有不同。 一部分陈氏子弟认为,天下之人应当是如同水一般清澈,鱼肉百姓的事情一点都不能够发生,这样子的人都应该杀掉。 而另外一部分陈氏子弟则是认为,人和水不同,无论是换做谁来,都不可能完全的做到为民为天下,一定是会有自己的私慾的。 这是一个人一定会有的东西。 因为人不是没有感情的木製傀儡。 在政治的妥协艺术之中,陈氏最后达成了最终的看法——设立一个限度。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世界,不能够只有黑色和白色,因为陈氏可以控制自己,但却无法控制其他人。 他们必须是允许有灰色的存在。 但这个灰色,必定是要在某个限度之內。 在这个限度之內的,陈氏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这个限度之外的,陈氏便要彻底的睁开自己的眼睛了。 到了那个时候.....就別哭,也別闹。 这成为了一种“潜在规则”。 而因为陈氏的这个“潜在规则”的存在,东汉的黔首们生活较之原版本的也好了不少,至少是提高了两三个档次。 在和帝末年的时候,大司农便已经培育出来了新的“玉米”、“红薯”、“土豆”的粮食作物种子,这三种从殷商大陆远渡重洋而来的粮食作物种子在经过大司农的培育之后,產量十分可观。 也正是因此, 大汉虽然依旧还没有达到当年光武帝所立下的让人人都能吃上饭的宏愿,但却也算是民生安泰、国泰民安。 粮食作物种子的出现,以及和帝之后安帝大力开垦北疆以及南越之地的种植,使得大批量的中原百姓南下迁徙,使得东北以及南越之地成为了大汉的粮仓。 至此,大汉完成了三个粮仓的建设与开垦。 分別是东北粮仓,中原粮仓,以及南越粮仓。 这三个地带都十分適合种地,无论是气候还是地面,都十分適合耕种,成为大汉的粮仓也就不奇怪了。 安帝在位期间,东汉的发展再次陷入了一种平和而又安定的状態中。 安帝在位的多年间,大汉的对外战爭都少了不少,因为安帝与和帝还不同,他的性格较为內敛,更多的像是一个守成之君。 只是,他在位的年数也並不算多。 安帝十五年,在位了十五年的大汉天子安帝崩逝,在他崩逝之前,他曾经向上苍哀嘆咆哮过一件事情——为何令朕子嗣不丰? 是的,安帝的子嗣也並不算多,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少了。 只是比当年他自己强的是,他的子嗣並不是六岁登基,而是九岁登基——是为“顺帝”。 顺帝即位之后,大汉的形势稍微动摇了一些,因为这个皇帝相对於前面的几个皇帝来说,最大的一个优点是不乱搞,最大的一个缺点也是不乱搞。 他的骨子里面少了一些属於刘氏皇帝的基因。 他在位期间,大汉也算是较为平和,但却没有太多的贡献,朝政大多数时候被外戚所掌控,以至於在他崩逝之后,大臣们以及他的孩子们为他选择了这样子一个諡號。 这並不算是一个太好的諡號,但对於顺帝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 时间就好像是按了快放键一样,陈放眼睁睁的看著那时间从一开始的一点点流逝,到最后的快速播放,一直等到了某一个时间段之后,时间的流速好像才回归正常。 就好像是暂停键被按了停止。 而这一年,乃为....公元一百四十六年。 也正是这一年,一个平平无奇的皇帝登基了,这个平平无奇的皇帝叫做刘志。 这个名字很普通,放在漫长的歷史长河之中也好,放在天下中也好,都十分普通,甚至现在隨便的去查一查,都很有可能出现几千个刘志。 但这个刘志不普通的一点是,他有一个名垂千古的儿子。 这个儿子不知道算不算好,也不知道算不算坏,总而言之,歷史中对他这个儿子的评价较为一般,歷史中对他的评价也很一般。 他的儿子叫做刘宏。 如果你对这个名字还是十分陌生的话,他还有另外一个更加眾所周知的名字。 叫做..... 汉灵帝。 如果对这个名字还不熟悉的话,或许他还有一句名言,以及他所宠幸的奸佞名字会让你更加熟悉。 他所宠幸的奸佞叫做“十常侍”。 他的著名言论叫做“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 此言论出自《后汉书·张让传》,乃是公认的史料之一。 意思也很简单——张常侍是我爹,赵常侍是我妈。 当然了,皇帝当然不会真的说把张让当成爹,把赵常侍当成妈——他只是利用这样子的表现,来让那些士大夫们明白一个道理。 “朕很重视这两个人!” “你们敢搞他,你们就完蛋了!” 这是皇帝和士大夫集团们下的一盘棋——只是从结果来看,刘宏输的很彻底。 .... ..... 淡淡的光芒从陈成的面前浮现出来,而后周围的一切就好像是水波荡漾一样,缓缓的消散,最后又再次凝结在一起。 当所有的异象都消失了之后,陈成睁开了双眼。 这一次,他醒来的地点依旧是在“圃园”之中,他第一反应便是先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房间,房间与上一次的差不多,但比上一次更加古朴、更加低调,但却也更加奢华。 在他的鼻子间环绕著的香气则是“岩雪梅”,而且是最为上乘的那一种——至少和他在官渡公府內闻到的那种等级一样。 陈成眉头一挑,语气中带著些许淡淡的笑意:“上一次醒来的时候,虽然也是岩雪梅的香气,但却比这一次的差了不少。” “看来,这一次的改变同样是反哺到了现实之中。” 他微微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看向窗外的些许绿色。 圃园风光依旧。 .... ..... 腊月十三。 坐在雁鸣湖边看书的陈成接到了一个电话,眉宇中带著些许的讶异。 这通电话来自他的父亲。 “祭祖大典?” 第169章 新年岁岁,祭祖大典【6k】 陈成一时之间有些许恍惚。 祭祖啊?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根据自己这段时间所看到的那些资料,至少在嫡系主脉,也就是继承了官渡公这个爵位的这一脉当中有不少人都是.....他降临之后的。 他祭拜先祖?先祖祭拜他? 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对於陈成来说,那些人的確是自己的祖宗,自己只不过是短暂的降临了而已。 祭拜祖宗怎么了? 没什么。 一眨眼便是到了腊月三十的时候。 圃园之中倒也没有什么热闹不热闹的氛围,毕竟这一次的祭祖並不是太大的祭祖,相反——这只是陈氏每年必备的一次礼节而已。 参与到这一次祭祖的人只有陈氏嫡系的几个人,以及陈氏支脉的几位现任的当家之主。 至於那些旁系的子弟? 他们倒是没有资格来圃园祖宅中祭拜先祖的。 陈氏的嫡系一脉在建国之后子嗣並不算丰,至少陈成这一代,只有他一个孩子而已——陈氏歷来的祖训都如此。 在封建社会时期,陈氏的嫡系也是如同原本的封建老旧们一般,但陈氏有一点好,那就是陈氏中没有那么多的嫡系和旁系的爭斗,双方之间各自活各自的。 嫡系所继承的东西自然是很多,但旁系也有不少活路——毕竟对於这种家族来说,他们的势力太过於庞大了,庞大到根本不需要去爭夺什么。 千年传承的家族,自然是传承有序的。 而在建国之后,陈氏嫡系这一脉也是最遵守律法,廉洁奉公的人,尤其是陈成的父母,他们之间恩爱如常,倒是没有寻常豪门中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尤其是陈成的父亲,虽然在这一次的降临之后,他父亲的位置再次发生了改变,变成了位高权重之人,但为人清廉正直——或者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敢主动找他。 不像是某些人一样,八九十岁了外面养的小妾一大堆。 .... ..... 祠堂 圃园很大,又因为祭祖这种事情十分隆重,所以即便是陈成的父亲年纪已经很大了,却也依旧是在祠堂外两公里外的地方让车子停在那里,继而几个人朝著远处慢慢的走过去。 这是对於先祖的一种敬重。 陈成、陈成的父亲走在中央,其余几个老爷子走在他们的身边,稍微略后一步、半步,道路的两边也都有人守著。 每隔几步便有面容严峻,手中持武器的人站在那里,三步一哨、十步一岗。 这里毕竟是陈氏的祖地。 哪怕是天家之人,也会来此祭拜陈氏的先祖——毕竟陈氏的先祖中为国奉献的人太多了。 多到数不过来。 祠堂的占地面积十分广阔,这里是自秦末汉初的时候就修建起来的祠堂,歷经多年的修整,规模却是越来越大。 “陈氏祠堂”四个大字落在那牌匾之上,其上的字跡十分清俊,看著颇有兼具天下的豪气。 其字风格独特,气势磅礴,融合古今,自成一派,书为心话,契合时代,扎根凡俗,却又脱生一切,只看其字,便能明白这题字之人的心胸之广阔。 主牌匾之下,悬掛著不少歷代的副匾题字,各有韵味。 其中,最右的一方牌匾乃是当年太祖刘邦所题,而刘邦之旁则依次是文帝、武帝、光武帝所题。 这些牌匾也彰显著陈氏的荣耀。 “咚——” “咚——” “咚——” 些许编钟声响起,那编钟声清脆而又带著些许古老的韵味。 正是与曾侯乙墓出土的隨州编钟並列为两大国宝级別的编钟——区別只是,这一套编钟乃是当年汉太祖高皇帝刘邦所赐下的,以此来彰显陈氏为“钟鸣鼎食”之家的宝物。 与曾侯乙墓出土的隨州编钟不同,陈氏的这一套编钟乃是当年太祖刘邦推进咸阳城中后,从咸阳城中国库发现的,据传闻乃是当年周天子所用过的东西。 其政治意味很大。 当然,其歷史意义也很大。 比曾侯乙墓的隨州编钟更大。 但为什么这一套编钟还能够在此地,甚至能够经常使用呢? 原因只有一个。 因为这里是陈氏祠堂。 是官渡陈氏的祠堂。 没有人敢来向陈氏索要这一套编钟。 隨著编钟的声音响起,些许古老的乐礼迴荡在这祠堂之中。 那祠堂之上,陈氏歷代先祖的牌匾放置在其上。 其中,最上方的便是“秦王”陈喜。 是的。 是“秦王”陈喜。 其实对於陈喜的爵位列爵是很复杂的一件事情,因为他既是第一代的官渡侯,又曾经被加封过魏王,之后又是被追封为秦王。 在东汉时期,当时的光武皇帝在復兴了大汉之后,做的第一时件事情便是加封陈氏,其中对於陈氏的诸多加封中,最重要的一项便是追封陈氏的老祖宗陈喜为“汉王”、“镇国王”。 其中,后世的皇帝也大多对陈喜有所追封,其中最不算非常夸张的一位追封“陈喜”的封號为..... “安国至圣镇祟敬德普罗九天大无上汉王” 最夸张的一位追封“陈喜”的封號为.... “太玄得道九天紫雷统三元证应玉虚昭圣真王”。 相对於上一个“无上汉王”的封號,“太玄昭圣真王”的封號多少是有些浮夸了。 不过这些所有的追封中,最被陈氏眾人认可的便是“秦王”,也因此,陈喜的牌位之上所写的便是“秦王”之爵。 至於下方? 几乎所有祠堂之中的“灵位”上,最低的都是“彻候”,甚至彻候都只有几个,其他的大多数是“公爵”起步,最多的便是“王爵”了。 这些也都源自於歷朝歷代统治者对陈氏先祖的加封。 毕竟.....在有些时候,陈氏立功不得不赏,但赏了之后又会威胁到自己....从某个帝王想到了歪法子,即追封陈氏先祖殊荣之后,陈氏先祖身上的爵位也就越来越多了。 在祭祀礼之后,陈成、陈成的父亲,也就是当代的陈氏家主,以及陈氏的另外最重要的四个支脉家主一起来到了后院之中。 在祭祀之后,要简单的用膳。 甚至这“用膳”也是祭祖大典的礼节之一,而不是单纯的做饭。 其中,在陈成父亲、以及陈成的面前,所摆放著的是一套“青铜鼎食具”,这同样是当年汉初的时候传下来的一套礼具。 所谓“钟鸣鼎食”之家,便是如此了。 钟鸣——编钟之声。 鼎食——以青铜鼎为食具。 象徵意义的吃了两口之后,这一道祭祖礼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过去。 这一道程序之后,那几位支脉的家主就先告辞了,只剩下陈成以及陈成的父亲在圃园之中慢慢的走著,两人的脸上都带著些许寻常和缓之色。 所说的也不过是些许寻常父子之间的话。 顶多是关心了一下陈成最近所做的事情——陈成父亲对陈成的要求也不高,正常的生活就行了,他们陈氏没有那种养出紈絝子弟、亦或者吞食家国血肉子弟的习惯。 一阵微风吹过,荡漾起来雁鸣湖边的风光,带起来多少往年岁月?也都如同寻常一样,令人心中多有思虑。 千年风光,圃园依旧。 ..... ..... 七月的风光不曾少,人能够改变的事情並不多,即便是再怎么有钱的人也是一样。 比如圃园。 虽然说如今的科技十分发达了,但是在圃园之中所用到的“科技”其实並不算多,也就是水、电、网三者而已。 当年为了在圃园之中使用现代化科技的同时,又不伤害到圃园的传承意义,邀请了整个世界上所有的著名建筑家,几乎全球前三十的建筑家全都匯聚一堂。 而在这些人的妙手之下,圃园虽然依旧保持了原有的样貌,但却也用上了现在的科技。 比如圃园的每个角落——虽然近些年豫州的温度持续上升提高,几乎成了几个大火炉中最热的地方,但圃园中却一点都不热。 因为他的每一个角落都用著最先进、最为荫蔽、同时体量十分狭小,多是在地下的风机,亦或者可以说是“空调”,力求將整个圃园中的温度都降下来。 此外,还有不少的冰块、自凉亭、控制天气、改变雨水降落等等。 每年耗费在这上面的钱財几乎相当於是一个寻常欧罗巴小国一年的gdp。 雁鸣湖外 雁鸣湖的风光依旧,陈成坐在椅子上,慢慢悠悠的看著手中的书。 这本书的作者倒也是陈氏的子弟,而且其中所讲述的內容也正是陈成所喜欢看的东西——这是一本研究西汉时期政治生態的书。 其中,著重强调的便是武帝、冲帝、以及荒帝末年这三个时期的事情。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看到后人揣测“自己”当时所做的一些事情,对於陈成来说还是颇有意思的,毕竟一些在他当时看来不过是隨口一说的话,可能在歷史研究中就成为了天大的事情。 这难道不有趣吗? 其中关於诸多对於冲帝的猜测也十分有意思。 陈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而后打了个哈欠:“真有意思啊,过几天去官渡大学讲《浅析武帝末年的政治局面与武德帝时期的政治生態》的时候,也不是不可以顺带讲一讲....《一个恋爱脑毁了一个帝国之冲帝旧事》?” 毕竟..... 祖传的小心眼里面,陈成一定是最小心眼的那一个。 冲帝噁心了他那么多年,他必然是要噁心回来的。 陈成笑眯眯的看著水波荡漾的雁鸣湖:“只是可惜,冲帝也不能爬起来听我讲他的那些破事了。” 第170章 番外·扒一扒那个恋爱脑皇帝(论坛体番外)【3k】 雁鸣湖边。 陈成本来閒著无聊正在看书放鬆,但突然之间收到了一条消息,他的某位好朋友给他推了一个突然之间爆火的论坛贴。 起初这个帖子只是发在官渡大学內部的学生论坛上,也不怎么火,后来莫名其妙的就越来越火——直到前段时间他要去官渡大学讲学的事情流传出来,而后.....这个帖子直接爆了! 帖子的名字也很简单:就叫做——扒一扒那个恋爱脑皇帝。 陈成眼角略微抽搐,低著头看著手机上的帖子。 心里面倒是带著些恶趣味。 做人吗? 看著自己的老对家翻车,在后世被人討论,还是能提的起来兴趣的。 这就不得不说——八卦是人类的共性,无论有钱还是没钱,无论这个人有钱到什么程度,但凡这个人还有关於人的本能,他就一定会喜欢八卦。 除非他完全变成了一个政治生物——哪怕是政治生物,也会喜欢看八卦,只是八卦的类型不同罢了。 到了那个级別,他们看到的八卦可以被称之为某些人的政治把柄了。 “有点意思。” 陈成看著帖子,眉头微挑。 他怀疑这个帖子里面有不少是官渡大学的学生,而且还是政治系或者说是歷史系的,否则不可能说的这么详细和真切。 【扒一扒那个恋爱脑皇帝】——主题帖 【1楼】今夜有雨:今天閒著没事在图书馆看书,突然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皇帝,然后就找了找资料,发现这个皇帝真的是个恋爱脑啊!!! 【2楼】今夜有雨:可以说古往今来,华夏那么多皇帝里面他是最离谱的一个了——哦,除了大明的那几个战神皇帝之外。 【3楼】失去了你:楼主是歷史圈新人?怎么又是这个无聊的话题。押一百根辣条,楼主说的恋爱脑皇帝是刘询? 【4楼】(楼主)今夜有雨:???你怎么知道的?这个皇帝很有名气吗?我看歷史书上也不怎么写他啊,课本上关於这个皇帝的全部资料就一个故剑情深,我原本还以为这个皇帝很普通呢。 【5楼】说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一看就是歷史圈小白,是咱们学校其他系的人吧?而且肯定是新生(狗头)要不然肯定不至於说这个皇帝普通的。 【6楼】告白:楼上big胆,想喝不加菜不加不加汤的紫菜蛋汤了是吧?敢在这暗戳戳的说咱们校长小心眼是吧?小心校长直接查你水錶给你学籍开了。 【7楼】(楼主)今夜有雨:不是哥们,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怎么跟咱们校长扯上关係了?咱们校长跟这个皇帝距离的有点远吧?而且什么是不加菜不加不加汤的紫菜蛋汤啊?不过我的確是今年的新生,学会计的。 【8楼】说谎:(捂嘴偷笑)咱们校长才不至於那么小心眼。不过回答一下楼主的话吧,刘询这个皇帝吧,在歷史名声很差劲的啦,可以说大汉就是亡在了他的手里。 【9楼】说谎:你既然查到了他是个恋爱脑皇帝,那一定也查到了歷史中的西汉是怎么灭亡的吧?可以说就是他一手促成的,他儿子甚至都比他强那么一点点。 【10楼】说谎:当初他为了一个女人,直接把咱校长老祖宗给赶回家去了,甚至还要彻查当时官渡陈氏在朝堂上的全部势力——哈,真是老寿星喝砒霜,嫌命长了。当时陈氏的势力可是很庞大的。 【11楼】说谎:后来咱校长的老祖宗,当时的官渡公世子、后来的汉王陈渊公整了一手由明转暗——好像当时那个六难和三苦也是陈氏的人,直接给刘氏玩了一手偷龙转凤,王莽篡汉的时候他压根没管,要不然王莽能篡汉? 【12楼】说谎:所以后来的歷史学家也都说,东汉真正的亡国之君不是那个才当了三年皇帝的刘奭,而是这个看似很厉害的刘询。说他是银枪蜡样头来著。 【13楼】(楼主)今夜有雨:哦哦这样。不过咱们老祖宗竟然是陈氏的后人吗?我还以为陈氏到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后人了呢。 【14楼】告白:嘖,楼主真是比5楼胆子还大,陈氏现在可还兴旺著呢,你不会不知道咱们校长就是官渡陈氏的旁系子弟吧? 【15楼】告白:不过当年的事情吧,还没有一个定论呢,五楼怎么就说是当年的汉王陈渊公做的,万一人六难大师就是那么厉害呢? 【16楼】说谎:呵呵,这你也信——?我跟你说,我这可是有证据的。 在这个帖子再度爆火之前,这个帖子就一直停留在了这个地方。 而下方还有楼主和六楼的问话。 【17楼】(楼主)今夜有雨:哎??五楼大哥去哪啦?不会真的被查水錶了吧? 【18楼】告白:.....你別说,你还真的別说。算了,俺也撤了。 ———————————————————————————— 看到这里,陈成的脸上更是带著些许无奈的笑容。 这个说谎之所以消失跟陈氏还真的没什么关係——他们陈氏里也没这么小心眼的,至於为什么消失?可能跟刘氏有关係? 是的。 关於当年刘询的一系列狗操作,最不满意的並不是陈氏的后人,而是刘氏自己的后人。 刘氏如今传承到后世的一共有三个支脉,分別是长安刘氏、漠北刘氏、琅琊刘氏,本来应该是有四脉的,但是岭南刘氏那一脉並不想要恢復自己的“刘姓”,而是继续用了自己的姓氏。 他们所表示出的意思也很简单——天下之姓,天下之人,无有高贵低俗之说。没有必要硬生生的往皇室的姓氏去靠拢。 刘氏的后人十分不满刘询的操作,甚至在如今官方的“刘询”资料中甚至都是对其多加批判。 根据陈成知道的,整个歷史学界研究刘询的人大概有十三个,其中有八个都是刘氏子弟,另外的五个里面有两个是陈氏子弟,另外的三个才是跟这两家不擦边的人。 关於刘询的论文一共有三百多篇,其中两百八十多篇都是批判性质的,甚至將其定在了耻辱柱上——甚至更加奇怪的是,这些人对刘奭倒是没那么批判,只是简单的一笔带过。 如果说要在汉朝的那么多皇帝中选择一个名声最臭的皇帝,那一定是汉冲帝刘询。 陈成摇了摇头笑了笑,嘴角带著些许淡淡的笑容。 帖子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沉寂之后,又再次被顶了起来。 还是那个id叫做“说谎”的。 【19楼】说谎:別瞎说,我是去找证据了,但是最后有点事儿忙起来了。不过之前说的关於六难和三苦都是陈氏子弟的事儿我应该是记错了,我回去翻了翻书,没有关於这个的记载。 【20楼】说谎:咱们还是说一说这个死恋爱脑吧。 【21楼】说谎:我听说官渡陈氏当代嫡系的那位可是要来咱们学校讲座,题目也很意思,我给你们放个宣传图。【图片】 【22楼】说谎:我可是听说,最开始这个讲座的题目是“浅析武帝末年的政治局面与武德帝时期的政治生態”,后来硬是又追加了一个,就叫《浅析过度深情的危险性-西汉帝国的落幕》。 【23楼】说谎:后面这个题目不难理解吧?前面那个题目更是乐子人——武帝末年和武德帝时期能有什么政治生態?不就是武帝那个老登发疯撞人的事儿? 【24楼】(楼主)今夜有雨:我嘞个陈年老帖被挖坟啊,此地禁止挖坟! .... .... 混沌不计年,地府 此时的刘询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好地方,他的眼睛中,也就是眼皮子上下还各自放著一根牙籤。 他的面前,那凡俗水镜之中,正在播放著的便是现世之中的论坛热搜,以及短视频中各种各样的营销號博主正在讲解他的生平。 刘询心里一口气咽不下去,吞不上来,整个人活像是吃了一坨一样。 一旁刘邦吊儿郎当的拿这个牙籤正在剔牙,看著他这副模样咂了咂嘴:“哦呦?这会知道丟人了啊?你丫干出来这种事儿的时候怎么不觉著丟人?” “那会不是挺好意思的吗?” “老子那么好用的一个陈氏都被你差点逼反了,你就活该遗臭万年。” 刘邦倒是不介意自己的大汉亡了的事儿,毕竟亡了之后又建立了一次,至於第二次灭亡? 那是真没招了。 换成他,他也起义。 这不废话吗?有土豆红薯玉米这种好东西,还有陈氏,还能玩成这样子,那傻逼不是活该吗? 说著瞥了一眼一旁比刘询状態好一点的一摊烂肉,他剔了剔牙:“这个东西都比你干得好,懂吗?” 街道旁 一位手里牵著两条黑狗的玄袍中年男人悄悄路过,並斜了一眼刘询:“哟?刘老三,这不是你那个差点比反了陈氏的玄孙吗?” “哦,还有你那个內战內行外战外行的玄孙。” 刘邦...刘邦迅速红温了。 第171章 再次降临,汉末乱世【6k】 恆帝二十年,天下俱哀。 洛阳外,一处寻常人家中。 一个老汉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汗珠,而后抬起头,看著天上的烈阳,心中带著些许不知道什么滋味的滋味。 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 不远处,一个赤著上身,十分精壮的汉子担著一个扁担赶了过来脚步匆忙。 “爹——” 那汉子凑近了之后,这才是放下身上的扁担,看著这老汉,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才是说道:“爹,俺从山里面挖出来了点红薯种子,咱们偷偷的种上,就种在咱家的边上。” “应当是不会叫发现的。” 那老汉脸颊上这才是多了几分的笑容,这年头不容易,前些年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发宰,这老天爷是一天不如一天,一点面子都不给。 他们这群在泥土里刨东西吃的人,总是没办法活下去的。 也好在“红薯”“土豆”这两样东西可以种植,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皇帝老爷就不让种著红薯和土豆了,反而是让种一种叫做赤炎黄的。 皇帝老爷说那种东西能够用来榨油——榨出来的油也不是给人吃的,而是用来做什么东西的。 他们这些泥腿子也不怎么懂这些东西,但这可是好端端的、肥沃的土地啊,不用来耕种粮食,却用来种那什么榨油的物件? 那也不能当饭吃啊! 可是皇帝的命令谁敢不听呢? 好在他们这边新来的县令好似是个有靠山的,便允许他们偷偷摸摸的种,也不怕上面的人来查。 他们这才是能够苟活下来。 “咱种这东西小心点,別给陈县令找麻烦。” 老汉嘆了口气:“咱饿死了是小,那陈县令的前路可不能叫咱们全都给毁了——只有这种好人一点点的当上大官,咱才能有好日子过啊。” 汉子也是点著头,脸上带著无可奈何的嘆气。 “爹,您就別担心了。” “我听人说,陈县令的陈是陈司徒的陈!他们是一家子!” “说是来下面锻链自己的。” 老汉不懂什么是司徒,但他知道,那应该是一个大官,就连皇帝都不敢轻易动他的大官,这才是放下心来。 而这样子的事情,发生在大汉的每一个角落。 恆帝十五年的时候,恆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癲,说自己做梦,梦到了太祖皇帝在梦中给自己惊醒,说是当年白帝之子想要篡取大汉没有成功,反而使得白帝大怒,因而亲自转世而来。 白帝这一世要做新帝,以全自己的命格。 而他想要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就必须是使得天下人种植那个什么赤炎黄——这种东西的確是用来榨油的,但却並不是用来吃的。 这种东西榨出来的油是用来铸一种名为“长明烛”的烛火。 起初的时候,恆帝也不相信这件事情,但后来大汉之中灾害频繁发生,各地都有灵异事件诞生——比如谁的孩子诞生的时候有白光乍现——比如谁的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口含宝玉,等等等等。 这些事情的发生,促使恆帝只能够相信这一点了。 在这个时候,谁也不能够在精神上帮助到恆帝——除了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宗教。 佛教。 在王莽篡汉时期,王莽因为西域传来的佛教弟子嫉妒六难、三苦师徒二人,从而將三苦杀死,导致他没有能够逆天改命成功的事情,所以发起了灭佛惨案。 史称新朝灭佛。 后来光武皇帝登基之后,倒也是没有继续对佛教进行斩草除根——主要是因为那个时候,外来佛教基本上都已经被剷除了,剩下的是华夏自己的佛教。 是的,自己的佛教。 他们的教义与文化已经和西域佛教不同,其內核发生了本质的改变。 这种情况的发生,加上后来明帝认为不能够让一个教派独占大汉,因而便没有进行彻底的灭绝佛教运动——这也是为什么和帝时期,那个太后可以削髮为尼的缘故。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佛教虽然在大汉中很惨,但却毕竟活了下来。 且在恆帝迷信梦中之事的时候,抓住了机会,给出了最合適的“打算”,即为祭祀上苍,以告天下诸佛,以兴佛之举,而灭白帝之风。 因而那位提出了这个说法的佛教子弟,也被恆帝列为座上宾,名为....苦禪。 ..... ...... 圃园之中 陈成睁开眼的时候,便看到了周围的一切环境再次发生了变化,他倒是没有惊慌,毕竟这已经是经常的事情了。 紧接著,汹涌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袭来。 当记忆潮流退去的时候,“陈元”睁开了双眼,眸子中带著些许的嘆息。 如今乃是桓帝二十三年。 天下虽然並未曾陷入到原本东汉末年的那个破损状態中,但却依旧比之最鼎盛的大汉差了许多。 漠北行郡虽然依旧在大汉的掌控当中,且当地的容氏与陈氏依旧还在执掌当地的一切行政財政大权,但西边或许是因为游牧的缘故,再次诞生了一个民族。 这个民族的战斗力並不比当年的匈奴人差——用当地漠北陈氏的话来说,就是“这特娘的不就是匈奴人?” 是的。 匈奴人在欧罗巴休养生息多年之后,再次捲土重来了。 他们没有忘记这一片“长生天许诺的应许之地”,他们也没有被欧罗巴丰茂的水槽环境给“沉入梦乡”,他们依旧想要回到这一片土地之上。 而南边呢? 隨著时间的推进,大汉已经將岭南之地全然併入了大汉的领域之中,再南边便是一片水域了——但西南处,孔雀王朝的势力膨胀了起来,他们的力量虽然较之大汉弱了不少,但却也是一个强大的敌人,他们同样对这里的水域以及土地感兴趣。 而西边呢? 西边的西域诸国虽然依旧在大汉的弹压之下,但却已经蠢蠢欲动。 在陈元看来,这些人就像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华夏大地陷入暂时的平庸或者说灾难之中,他们就会想要咬这里一口。 “不过是些许 跳樑小丑。” 陈元一边按著自己的额头,一边嘆了一口气。 他再次回想起来关於朝廷的事情——此时陈氏最大的麻烦並不来自於那些外部力量,而是来自於陈氏。 你要说陈氏没落了吧?那是纯属放屁。 这么说吧,此时的天下世家,就只有两个级別,一个陈氏,一个其他世家。 什么从太祖时期传下来的杨氏——陈氏的小弟之一,而且还是不怎么厉害的小弟。 你说这个时代较为出名的那个、打著“四世三公”旗號装自己是什么大门阀的袁氏?什么臭要饭的,来陈氏这要饭来了啊? 但你要说陈氏没有没落吧,那也是难说。 此时的陈氏虽然依旧累世王侯、世代三公,但大多数时候所占据的位置是太尉或者司徒、司空这种没有太大实权的三公之位。 陈氏的势力相对来说还是在暗中的,而且较之大汉鼎盛时期的时候,自然是弱了不少。 其实这很好理解。 举个例子,在一头猪有三百公斤的时候,一个人占据了这头猪的三分之一,那他能得到一百公斤;而一头猪只有一百公斤的时候,一个人占据这头猪的三分之一,那就只能够占据三十三公斤多点。 同样是三分之一,为什么重量少了? 因为猪的重量也少了。 此时的大汉就是这头猪。 只要陈氏还是大汉的一个世家,就不可能跳出来大汉而单独的讲自己的力量庞大之处。 不过么,这些是相对而言。 对於恆帝来说,陈氏依旧是一个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除了大汉衰弱连带著陈氏也有些许衰弱的原因外,陈氏衰弱了些许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那就是陈氏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天下奇才这个级別的人物了。 自当年和帝时期的陈挺诛杀竇氏外戚之后,陈氏的歷代家主、歷代官渡公都较为平庸。 这些平庸的家主凭藉著陈氏的祖训以及当时陈氏留下来的势力,据守陈氏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但想要將其发展壮大,就很难了。 当然,这一点陈元並没有鬱闷。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出现。 若是他能够保证陈氏的每一代家主都十分雄才大略,或者说他能够降临陈氏的每一代家主身上,那他为什么还会选择建立世家而不是皇朝? 建立世家不就是因为世家能够保底吗? 哪怕一个十连全都出来白卡,但只要祖训不出问题,那些势力不出问题,紧接著他就能够降临,改变这种逆局。 这就是世家。 若是换成皇朝,连续四五代皇帝全都是庸庸碌碌之辈,哪怕他再次降临,也不可能將一个落后而又腐败到骨子里的国家给再次革新。 从来没有人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就像是一座危房,不可能有人在不伤及、不更换这座房子零件的情况下,將他改造成好房子。 推平重新建,就容易多了。 陈元缓缓的吐了口气,脸上带著些许淡淡的笑容。 他伸了个懒腰。 “还行,总算不是太差——至少没让我从头开始奋斗。” “之前的降临太简单了,这一次终於是上上难度了!” 第172章 天涯路远,杨氏野望【3k】 圃园之中,风光依旧,如同没有变换过一样。 此时此刻陈元坐在院落之中。 这一次的降临虽然上调了难度,但对於陈元来说还是十分简单的——至少他自己觉著是非常简单的。 不管多难,都要在心里说——不过如此,非常简单! 他摸了摸下巴计划著目前的打算。 最重要的任务是先去长安——目前为止,因为陈氏远离了朝廷的政治中心,所以他其实还不知道皇帝到底在搞些什么东西。 至少在陈元的记忆中,恆帝不应该是如此一个昏庸无能的人才对。 种植赤炎黄就可以让白帝的命格被镇压?宣扬佛教就可以让佛祖帮忙真眼白帝? 说句不好听的,这种话大概也只有傻子才会相信。 陈元记忆中的那位恆帝,应当是干不出来这种事情的,所以恆帝必然是有自己的思虑在,而想要知道具体的,就必须是去往长安了。 而更加巧合的是..... 他的父亲“陈凌”逝世,他继承了官渡公的位置之后,註定是要前往长安一趟的。 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 不管是继承官渡公、还是加封司徒的位置。 当然,如果他不想去长安的话,也可以给皇帝去一封书信,皇帝也会直接加封,派遣人將詔书送到官渡之中。 从前也不是没有陈氏的子弟这样子干过。 “长安啊。” 陈元缓缓的嘆了口气,夜间的圃园之中风声不断,带动些许的舒畅之感。 陈氏的“家主”和当代“官渡公”许久没有去过长安了,这一次他再次踏足长安,便是走进了那个阴谋诡计之中啊。 “恆帝到底在搞些什么?” 摇了摇头不再思考之后,陈元开始感受起来自己这一次降临之后的一些能力。 首先便是“武力值”的增幅,这具身体继承了“陈喜”的力气,並且他再度获得了可以隨著降临世间而缓慢增长的力气。 只是这一次,力气的增幅没有上一次快。 其次便是“政治智慧”,或者说谋略的增幅。这具身体是难得的文韜武略皆成的,所以在增幅的时候,他的谋略和智慧也会缓慢提升。 至於其他的?就再也没有了。 但.....只是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武力max+谋略max,打三国副本难度不大——虽然难度不大,但是这个时代英杰辈出,还是要小心一些的。 小心无大错。 於是,桓帝二十三年,秋。 伴隨著一场场秋日寒凉的大雨落下,当代官渡公、当代陈氏家主,陈元,缓缓的朝著长安城的方向而去了。 他这一动,整个大汉都被惊动了。 .... .... 首先被惊动的自然是未央宫中的皇帝。 未央宫中 刘志的眸子中闪过些许的阴沉和无奈,他缓缓嘆了口气说道:“哎——为何要逼迫朕呢?朕只是想要长生啊.....” 他看著面前那小小的佛像,眼睛深处带著忧虑和急躁之色。 事实上,他让全天下迅速种植“赤炎黄”的原因也很简单——太医令说他没有多少年好活了,可是他还贪恋这凡俗之间的奢靡生活,不想要闭上眼睛之后什么都感受不到。 而在这个时候,一位佛教的“活佛”找到了他,这位“活佛”十分坦诚的告诉他,他已经转世了八次,只要再经过一次转世就可以成为真正的佛陀,去往西天极乐,因此他所求的只是在凡俗之中做足够的功德。 宣扬佛教,便是最大的功德。 起初汉桓帝是不相信的,但后来,这位“苦禪”大师说出了自己转世的两个身份——六难、三苦,並且详细的诉说了自己当年所做的事情。 其中很多事情是只有刘氏皇族以及三苦、六难、以及当时篡汉的王莽才知道的。 此人既不是刘氏皇族,那么不就只能是三苦和六难了吗? 至於六难、三苦帮助王莽篡取大汉的仇恨?那又有什么呢,当时的事情刘志並不怎么在意,在他看来,反正老刘家都已经把江山夺回来了。 如今能够帮助他得到长生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看著远处的天穹,天穹之上些许墨染如烟,无数的情绪纷至沓来,让刘志短暂的觉著有些气闷。 “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声响起,他的眼眸中也闪烁著思虑万分。 该怎么做? 直接告诉陈元,自己想要长生,只要能够得到长生,自己一定会好好的做个好皇帝? 还是不告诉陈元?自己继续偷偷摸摸的做这件事情,然后等到陈元离开长安之后,再开始继续? 这些都是问题。 刘志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想起来了绣衣使者所传来的消息——说这个陈元和前几代的陈氏家主还不同,年少便有才名,谋略、智慧具都是上上乘的人。 他十分清楚的知道,这一次的陈氏家主....恐怕不太好惹。 “看来,很快就能够看见歷史中,那些陈氏家主的风范了。” 这对於刘志来说並不算是一件好事,但此时的刘志除了有些许心烦之外,倒是没有太多的不满情绪。 反而有些....兴奋。 是的,兴奋。 前几任的陈氏家主都太过於平庸了,虽然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平庸,所以在官渡中固守著陈氏的势力给他省了不少麻烦。 但....那多没有意思啊。 “人啊——” 刘志负手而立,站在原地,脸上带著淡淡的笑容。 “人这辈子,总是想挑战一下的。” “若是天下无敌手,这世上的事情该有多么的无趣?” ..... ..... 禪院 苦禪大师坐在禪院之中,眸子中闪烁著些许心虚之色——他並不是六难和三苦的转世,只是碰巧遇到了一位六难弟子的后人,从而知道了那些隱秘罢了。 他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一点——当年三苦的死很有蹊蹺,大概率“三苦”便是陈氏的子弟。 那天下轮转只是陈氏的一盘棋局,一局棋既给了刘氏皇室教训,更是杀了王莽,甚至还顺势让佛教损失无数,几乎被灭绝。 一石三鸟,这是何等的谋略? 如今这位陈氏家主入京,会不会拆穿他? 一时之间,苦禪的心中思绪涌动,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够打算兵来將挡水来土掩,毕竟....皇帝都拦不住陈氏的家主,他难道还能拦得住陈元? 开玩笑。 .... ..... 司徒府 杨秉看著面前急匆匆跑过来,脸上没有一点沉稳之色的杨赐皱了皱眉:“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稳重,要稳重!” “你怎么就是记不住?” “如此之风姿,若是传了出去,別人会怎么说我们弘农杨氏?!” 而杨赐这一次却没有好好的听杨秉的劝告,反而是急忙的开口说道:“父亲,父亲!当代官渡公陈元,出了官渡,如今正在朝著长安而来!” 陈元来了? 杨秉眉头一挑,心中带著些许震惊之色:“你说什么?官渡公来了?” “陈氏来了?” 他自己也失了风范,来回的在这院落中走动著,脸上带著复杂的神色。 杨氏是陈氏的小弟这不错,但.....问题是他这一代,杨氏和陈氏的“勾连”已经很少了,甚至他本人能够坐上歷来都是被陈氏垄断的太尉之位还是因为皇帝的赏识! 陈氏会不会记恨他? 会不会回到朝堂之后,便对杨氏进行政治报復? 这都是难说的事情。 除此之外,他更加担心的是,陈氏回到了朝堂之中后,这朝堂上还有没有杨氏的地位了? 杨赐或是看出来了杨秉的心中想法,只是微微一笑:“父亲,您以为陈氏是什么人?那可是累世王侯之家!怎么可能在乎一个太尉的位置?” “更何况.....” “这对我们杨氏来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他轻轻一笑:“陈氏若是想要再次独揽朝纲,他的面前有一个敌人——或者说是两个敌人!” 杨秉眼睛中精光一闪:“汝南袁氏!” 杨赐则是淡淡一笑:“准確的说,是汝南袁氏以及站在汝南袁氏背后的当今陛下!” “陛下难道就想要做陈氏的傀儡,让陈氏独揽朝政吗?” “我想,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当年光武曾指洛水而誓,刘与陈,天下共,加上当年兴復汉室以及太祖的金刀之讖的约束,陛下只能够捏著鼻子认了。” “可那却並不代表,陛下不会操控著袁氏和陈氏斗上一斗!” 他的眼睛中闪烁著光芒:“而若是陛下和陈氏斗法,那么咱们杨氏一定是会排除在外的,毕竟在陛下的眼里,咱们和陈氏是一伙的。” “可陈氏的那位却不会將咱们当成自己人,会把咱们当成是陛下的人。” “如此一来,我们就能站在斗法之外,坐看这两大势力斗法!” 杨赐的眼睛中带著激动之色。 “而袁氏身为陈氏和陛下斗法的中央,届时不管谁贏了,它都会元气大伤!而那个时候,便是我们弘农杨氏站出来的时候了!” “到了那个时候,若是陈氏贏了,我们便是陈氏麾下的一条走狗,可却是最强的走狗!” “若是陛下贏了.....” “父亲。” “我们未尝不能成为下一个陈氏啊!” 第173章 陈刘之爭?出乎意料【6k】 杨赐的话让杨秉也有些心动。 下一个陈氏! 这样子的话语谁能够不心动呢?可以这样子说,若是告诉一个人,他的家族有机会成为下一个陈氏....那么天下百分之九十八的家族都会兴奋的不能自已! 除了两个! 一个自然是陈氏自己,另外一个则是皇室。 或许在他们的眼里,皇室的威胁力和统治力不如陈氏,但对於皇帝来说,皇帝的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 皇权,至高无上! 杨秉缓缓的吐了口气,平缓了一下子自己的心情,而后轻声开口说道:“那边静候改变吧。” 他眯著眼睛,眼眸的深处激盪起来些许的波澜,那些波澜的背后全都是算计。 杨氏做了陈氏那么多年的追隨者,为何就不能够藉助著这个机会,將陈氏踩在脚下呢? .... ..... 怀揣著取代陈氏梦想的不仅仅是弘农杨氏,还有汝南袁氏。 袁氏这个家族是在最近这一段时间才起来的,准確的是是在当年的和帝之后才缓慢发展起来的,发展到现在也就是一个四世三公而已。 (请记住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读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具体为什么发展起来? 当年的和帝想要寻找几个家族制衡陈氏,但是找到最后才发现,有名有姓的大门阀们全都不愿意和陈氏为敌,甚至还都和陈氏站在一起。 和帝为何分化世家阵营,所以特意扶持起来了一个袁氏。 他给予了袁氏注经“尚书”的权力,由此分走了一部分儒家的注经权,而隨著这个注经权的诞生,一个庞大的门阀世家缓缓站了起来。 当然,最开始的时候,袁氏別说和陈氏相比了,就算是和一些三流的权贵世家相比也是差了不少的。 但是当皇帝的政策不断而又坚定的倾斜袁氏了之后,袁氏的权力和势力就渐渐的发展起来了。 更重要的是,几乎也是在和帝的这个时期,陈氏的退守“固守”策略也是正式开始了,陈氏在和帝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惊才绝艷般的人物,这也是为什么袁氏能够发展起来的一大原因。 此时此刻,袁氏府邸。 袁汤的神色阴沉,他低声说道:“如今,陈氏突然之间返回京都,一定是想要爭夺权柄!而最可恨的是,他们此代的家主並不是个蠢货!” “他来京都的这一路,所做的事情,所宣扬的思想,全都是立足大义!” “等到他到了京都的时候,他身上的大义之名將会达到最为鼎盛的状態!如此一来,谁都没有办法动摇他的位置了。” “丞相之位空缺多年,如今陈氏的这位官渡公想要爭夺丞相之位,只怕是易如反掌.....” 袁汤深深的嘆了口气,只觉著心中有些许无力。 他好不容易在陈氏不在的时候做到了如今的这个位置,怎么能够允许有人在这个时候將他们袁氏的位置硬生生的抢走? 可是....他不甘心,又能够如何呢? 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就是陈氏!这就是官渡公! 一旁的袁隗神色微微皱了起来,但多少还是能够保持平和的,他没有他父亲这么的愤怒,反而以一种近乎於诡异的理智说道:“父亲,陈氏只怕是看不上这个位置的。” 他淡淡的说道:“您觉著陈氏这位家主此次前来是为了爭权?在我看来,陈氏绝对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袁隗的神色中闪烁著精光,他较之他的父亲来说,更加聪慧。 “您想一想,陈氏从当年光武帝时期一直到如今的策略就知道了。” “他们若是在乎这个位置,一开始在光武帝时期就不会退隱——他们若是想要霸占丞相的位置,谁能够有意见?” “是当年指著洛水而誓的光武帝?还是后来的明帝、章帝?他们都不是陈氏的对手。” “当年,陈氏携金刀之讖的余威,帮助光武帝再创大汉,这已经是天大的功劳,导致光武帝只能够说出“刘与陈,天下共”这样的话语。” “在孩儿看来,陈氏的打算便是將自己与大汉“剥离”开来,这些年来他们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只是,大汉近乎四百年的时间內,陈氏从一开始就和大汉粘连的太紧密了,不好分割,从当初的武帝时期开始,一直到如今,已经两百多年了都没有完全分割成功!” “但....” 袁隗看向面前的袁汤:“但,也只差一步了!” 他的眼眸闪烁:“您觉著,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陈氏会顺水推舟,將自己与刘氏的紧密彻底切割开来,还是会放弃自己百余年的策略,再次贴上来?” 袁汤麵容上带著些许惊骇之色,他皱眉说道:“次阳,你的意思是,陈元这一次来不是为了抢夺权力,反而有可能是与大汉彻底划清界限的?” 袁隗微微点头,而后又摇头:“不,不是彻底划清界限,而是將陈氏与刘氏彻底划清界限。” 他的脸上带著从容以及些许的笑容。 “在光武之前,陈氏就在努力做这件事情,他们也差点成功了——因为当时的冲帝刘询违背了刘氏当年先祖的盟约,没有追封陈况为王爵殊荣。” “所以后来王莽篡汉,陈氏没有理会。” “可是后来,光武帝看出来了些许什么,又以一个洛水而誓,再次將陈氏和刘氏贴在一起。” “只是这一次没有那么紧密。” 袁隗长嘆一声:“父亲啊,我一直不明白,我们所努力的目標是正確的吗?” 他的眼眸中带著深深的担忧:“陈氏如此聪慧庞大的家族在这个时候都已经开始后撤,並且和刘氏划清界限....难道您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当今陛下....” 袁隗抿了一下嘴,又说道:“当今大汉风雨飘摇啊。” 袁汤倒是冷笑一声摇了摇头:“愚蠢!” “平日里看著你聪慧无比,怎么这个时候如此的愚蠢呢?” “陈氏为什么可以退缩?” “是因为他们的势力已经十分庞大了!是因为他们的门生故吏已经遍布天下!” “天下官吏之中,有多少是官渡学宫、长安学宫这两个学宫中出来的?” “且不说官渡学宫这个基本上完全属於陈氏的学宫了,就只是长安学宫,其中有多少陈氏门生?” “我们袁氏只是控制了一个《尚书》的注经权,甚至还是与其他家族共分的!都已经达到了今日的庞大,你觉著控制了整整两部经典——且是三学科之两个主科的陈氏,会强大到什么程度?” “天下政治学、实用学的弟子,全都是陈氏门生!” “所以他们可以退!他们可以进!他们可以有多种选择!” “但是我们不行,我们没有这么多的选择。” 袁汤深深的说道:“我们如今只能藉助大汉发展自己,直到有一日,大汉真的坍塌了,我们也必须是依附这一棵倒下的大树,然后踩著他才能上去!” 袁隗低著眉宇,脸上带著些许无奈。 这的確是袁氏的现状了。 袁汤再次嘆了口气:“別想那么多了,等陈元进城吧!” ..... .....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著陈元,而此时的陈元在哪里呢? 已然到了长安城外。 当然了,他没有兴师动眾,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进入到了长安城,到了官渡公府之中。 这一座官渡公府邸,乃是当年太祖皇帝为当时第一代官渡公所建造的,虽然光武帝之后,陈氏基本上不在长安城居住了,但此处府邸却依旧是属於陈氏的。 没有人敢来这里造次。 府內也安排的有下人日日打扫,除了没有主人之外,其余的和寻常的权贵府邸没有丝毫差別。 坐在熟悉的院落中,陈元闭上眼睛等待著。 他相信,天底下其他的人有可能不知道他来,但这长安城中有一个人是一定知道他的到来的。 那便是....皇帝! 果不其然。 不过片刻的功夫,一个绣衣使者便从院落中出现,而后来到了陈元的身边,躬身行礼,十分谦逊,但话语十分简短。 “下官参见官渡公。” “官渡公,陛下听闻您已经抵达京都,心中十分喜悦。” “令下官询问您,是否有时间可以前往未央宫中一趟?陛下有要事与您商谈。”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那绣衣使者又补充道:“此外,陛下也说了,若是您还有事情要处理,也可另外选择一个时间。” 陈元听了这话,睁开眼,挑了一下眉。 “哦?”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负手而立。 “走吧,我已经等你许久了!” .... ..... 他方才离开府邸,整个长安便动了起来。 一道消息自官渡公府外传至整个长安。 “官渡公已至长安,此时入宫去了!” .... ..... 未央宫中 刘志已经等待了许久,甚至他的旁边,太子刘宏也坐在那里等候著官渡公的到来。 刘宏有些急切,他抓了抓头髮,看著刘志问道:“父皇,您觉著此次官渡公前来所为何事?” 第174章 陈氏之举,棋局不復 刘志略微犹豫,实际上他对於陈氏此次来的目的也是有些捉摸不定的。 毕竟他对於陈元这个人的了解太少了。 “大抵上不过是说一些什么为民请命的话吧?” 刘志的眉宇中虽然带著紧皱,但其实也並不算是太过於担忧的——在他的心中,陈氏就像是那种老古板一样。 整天喊著什么为了黔首,为了天下人,为民请命之类的话语,然后將自己包裹进规矩的铁笼之中。 这样子的人你或许可以厌烦他为民请命,但却是並不用警惕和担忧他的。 刘宏倒是微微嘆气。 实际上,较之刘志来说,刘宏的脑子更加好用,他是十分聪慧的——刘志只是以为陈氏所来的目的是为民请命,但刘宏却已经嗅到了试探的味道。 恐怕这一次.....和昔年“冲帝”时期的陈氏相差无几了。 陈氏恐怕又要急流勇退了。 只是这一点刘宏並没有告诉刘志,毕竟在刘宏看来,陈氏急流勇退也是一件好事。 刘氏和陈氏之间的盟约只是约束了陈氏吗?不,实际上也约束了刘氏自己。 因为陈氏的“根本性核心利益”和寻常的世家是不同的,他的根本性核心利益是为民、为天下、天下的利益大过了自身的利益。 按照道理来讲,这样子的一个家族皇室应该是很放心的。 实际上也是这样——但那只是在某些没有野心的皇帝、或者说想要做千古一帝的皇帝身上较为適用。 对於刘宏来说是不適用的。 刘宏想要什么呢? 他想要刘氏一家独大,甚至为了刘氏的利益是可以牺牲掉整个大汉、以及黔首之间的利益的,这就造成了他和陈氏的核心利益是衝突的。 此时提醒刘志这一点,只会让刘志和陈氏去妥协。 刘宏低著头,眉宇中闪过些许阴霾之色。 他的父亲没有几年寿命了,那苦禪大师所说的长明烛不过是一个骗局而已——他为什么知道?因为苦禪大师是他的人。 若是皇帝听太医令的话,好好的治疗,或许可以缠绵在病榻上许多年,但这对於太子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刘宏如今已然成年,怎么可能还甘心继续做太子? 他....想要坐上那个皇位。 成为至高无上的皇帝,继而去实现自己心中的志向和远大的目標。 ..... ...... 未央宫外,灯火通明。 整座皇宫都在等待著陈元的到来,而陈元踏入这皇宫的一瞬间,宫门口眾多“眼线”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將他进入皇宫的事情传递了回去。 除了最顶尖的那几个家族之外,或者说除了袁氏、杨氏这两个家族之外,其余的人在皇宫的內部是没有眼线的,他们无从得知皇帝和陈氏说了什么。 那么想要知道其中的內容,或者说对其进行猜测,就要靠三个东西。 其一,时间。 皇帝和陈元商议了多长时间? 其二,陈元出来之后的表现。 他的脸上是开心还是愤怒?还是没有什么情绪? 其三,动作。 陈元离开之后,陈氏有什么样子的动作? 这些都是关係到接下来到底是保刘,还是纵容这糜烂局势继续进行的关键——站在顶层的这些世家们哪一个不是人精? 谁看不出来如今风云正在匯聚,大汉正值风雨飘摇? .... ..... 未央宫內 陈元已至,坐在那里,面容清俊,他淡淡的品了一口茶,心思十分沉静。 他的面前刘志本来想和陈元玩“看谁想忍不住”的游戏,只是可惜,他的心思在陈元的面前就如同清澈湖水下面的一块石头一样。 一眼可见。 甚至有些过於幼稚的可笑了。 片刻后,终究还是刘志过於年轻,抢先开口道:“不知官渡公今朝入长安,所为何事?” 他有些犹豫,但却最终决定將事情先行袒露出来。 “若是赤炎黄的事情,官渡公还是不要管了。”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乃是太祖皇帝亲自託梦予我交办的要事——且太祖皇帝在託梦的时候,陈氏先祖喜公也在,同样是吩咐此事十分重要。” 刘志没有看到他说“陈氏先祖喜公”的时候,陈元脸上一闪而逝的那一抹古怪,只是说道:“不过这几年的收成也已经足够,朕之后会收敛一些的。” 陈元听著刘志的狡辩,只是淡淡一笑,而后杯子放在面前的桌案上。 他没有理会刘志所说的话,轻声说道:“臣前来,所为的只有两件事情。” 陈元竖了一根手指:“其一,陈氏诸多门生故吏在下面做的事情,想必已经有绣衣使者、乃至於內侍告诉了陛下。” “我希望陛下可以一如既往的当做不知道这些事情。” 他所说的乃是各地的郡守县令纵容黔首种植红薯、土豆、玉米这三种作物的事情。 刘志直接点头:“这些人所做的事情,本就是为了大汉黔首,若非是长明烛之事紧急,朕是不会如此做的,只要不是大规模的拔掉赤炎黄,朕便会当做不知道。” 他郑重的承诺道:“此事也绝计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前途。” 陈元微微点头,而后看向刘志说道:“其二......” 他深深的呼了口气,隨后將心中的浊气全都吐了出来,看向刘志说道:“其二,臣特来辞官。” 说罢,从袖子中拿出了“司徒印鑑”放在了桌子上,隨之一同放在桌子上的还有陈元一直佩在腰间的一把长剑。 那长剑之上带著些许古朴意味。 乃是当年太宗文皇帝所赐下来的,可以先斩后奏、甚至特意允许其剑履上殿所带著的宝剑。 这也是歷代陈氏家主所传承的宝物之一,歷代陈氏官渡公上朝的时候,都会带著此物。 刘志整个人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脸颊上带著茫然无措甚至还有些许震惊的神色。 他本以为这一次陈氏来不过是为了试探,最多也就是来警告一下刘氏,或者是来掌权朝政的。 可怎会如此?! 陈元要罢官!??? 第175章 陈元罢官,布局天下 对於刘志的反应,陈元並没有在意,他只是將两样东西放在桌子上,而后缓缓的站了起来,在离开之前,还看了一眼刘宏,最后心中长长的一道嘆息。 “陛下,臣....告退了。” 说著,便拂袖而去。 独独留下刘志、刘宏坐在那里面面相覷,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个人都有些茫然,哪怕是心里面其实想让陈氏离开朝堂的刘宏也是一样。 他是想要陈氏离开朝堂,想要排除掉世家势力对大汉的影响,但却不是在这个时候啊! 打个比方,此时的大汉就如同是暴风雨中一棵勉强还能够站立的大树,陈氏便是牢牢的拴住这棵树的一根绳子。 如今,这根绳子自己將自己解开而后飞走了..... 那么,这大树的下场是什么? 谁都不知道了。 刘志猛的反应过来,刚准备说话,但此时的陈元已经远远离去了。 他脸色变换多次,最后却咬著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罢了。” “陈氏也不过是投机取巧之辈罢了,如今见著大汉风雨飘摇,便要离去!” “此等家族,朕如何可以折腰而请呢?” “道不同,不相与为谋!” “待到朕功成长生的那一日,这陈氏自然就会回来了,只是那个时候,朕这里却再也不会有他的位置了!” 一旁的刘宏低著头,眉宇中却带著几分焦虑之色。 相对於刘志来说,他知道的更多——苦禪大师是他的人,长明烛的事情他可是比刘志知道的更多啊!那根本就是一个骗局! 哪里来的什么长生术! 对於刘宏来说,此时若是陈氏彻底的离开了朝堂,那么整个朝堂就彻底变成无序的了! 甚至不只是朝堂啊..... 整个大汉天下都会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哪怕陈氏只是退出了朝堂,而不是退出了大汉,哪怕只是陈氏的家主退出了朝堂辞官而去,而不是陈氏的所有人都辞官而去! 一股庞大的势力失去了明面上的领袖,那么他们必然是会在短时间內变得无序! 只是..... 刘宏低著的眼眸中却也是带著些许的思索之色。 或许这对於自己来说也正是一个机会呢? .... ...... 磅礴大雨骤然而落,不断的有雷霆声响起,所有的一切都好似是风中落叶一样缓慢飘落——事实上,陈元这一次入京都之后所想要做的事情,最开始还真的不是罢官。 他来,是想要明確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的。 汉末是一场士大夫、世家门阀、宦官集团、外戚集团、皇帝等诸多势力混杂在一起的一出乱透了的棋局,就像是一团乱麻一样,想要插手其中只有两个办法。 其一,十分耐心的一点点找到毛线团的头,一点点的將其理顺。 其二,站在外部,看著这团乱麻自己到处乱滚,最后滚出一个头绪。 而这两种办法又取决於陈氏的態度——陈氏想要什么? 想要的是三造大汉,继续和刘氏绑定? 想要的是天下黔首安寧,上层的政治斗爭不会牵扯到黔首?哪怕是战爭也不会持续太久? 还是说,陈氏想要的是家族传承,坐看乱斗? 陈元的答案是,家族传承他要,天下黔首的安寧他也要。 一直以来,他来京都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看一看“刘氏”是否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若是皇帝和太子是扶不起的阿斗,那么刘氏就会被陈元判处死刑,而若是这两个人还有救,是不世出的一代雄主,那么哪怕是逆天而行,陈氏也一定会帮助刘氏,彻底的再造大汉。 可惜了。 陈元撑著伞,嘴角带著些许淡漠而又不屑的笑容。 只是在短暂的交谈之中,他就看出来了太子以及皇帝之间的暗流汹涌,也看出来了皇帝命不久矣的事实,更看出来了....刘宏与陈氏道不同。 刘宏想要的是天下权力归於自己,至於得到这些权力所付出的代价?他不在乎。 哪怕天下大乱,哪怕洪水滔天,哪怕战爭再次来临,他也不在乎。 但陈氏要在乎。 陈氏不可能纵容刘宏为了得到权力,而將黔首天下当成是代价,既然如此他们必定是会撕裂——既然如此,陈氏为什么要站在刘宏的身旁? 难道是为了刘宏最后毫不犹豫的捅他们一刀? 笑话。 回到了官渡公府的陈元轻嘆一声,微微的闭上了眼睛,心中各种思绪纷杂。 他看著面前的棋盘犹豫不定。 事实上,他的面前看似是有三条路。 第一,帮助刘志、刘宏,从上至下彻底的进行一次清扫,將大汉变得乾净一些,再次让大汉续命三百年,取代原本的魏晋南北朝。 第二,帮助“三雄”之一,如曹操、刘备、孙策,帮助他们一统天下,取代原本司马家族的晋朝以及之后的乱世。 第三,什么都不做,沿著原本的道路走,让这天下魏晋南北朝一样乱起来,陈氏在其中火中取栗,取代所谓的“王谢”,帮助世家成为这天下真正的主人,继而在之后的千百年间屹立不倒。 其中,第一条路方才已经排除,第三条路也绝非陈氏会做的事情,也不是陈元能容忍的下的。 那乱世.....要死多少人呢? 若是有了“降临”的能力之后,还纵容这天下如此糜烂,那么陈元真的觉著,自己这能力还不如没有了。 好似只剩下第二条路了。 看似只剩下第二条路了。 陈元嘴角抿著一抹笑容,他淡淡的放置下来一枚棋子,嘴角带著些许淡漠的笑容:“可是啊,某就是喜欢做一些有难度的事情。” “第二条路,看似改变了一些事情,可实际上又有什么改变呢?” “人之本性难移,相较於去赌改变曹操的本性、改变孙策、孙权的无能,赌三造大汉之后,天下彻底变成刘氏一家一姓的顽固,某更加喜欢另外一句话。” 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啪”的一声脆鸣。 “王侯將相,寧有种乎?” 第176章 乱且则安,水镜別院 陈氏主脉,当代官渡公罢官而去的事情迅速传遍了整个长安城,几乎所有人都对此表示不可置信。 陈氏怎么会罢官呢? 陈氏怎么能罢官呢? 这种声音包括在陈氏的诸多子弟之中,都有著不少,但正如同陈元不会去干涉、改变他们的想法一样,他们也无法改变陈元这位当代陈氏家主的想法。 倒是漠北陈氏与会稽陈氏对於陈元的决断表示了些许的惋惜,並且在暗中来了信件,询问陈元是否是知道了些许什么。 陈元並未曾隱瞒,反而是將能够说的全都是以一种隱晦的方式传达给了漠北以及会稽的两脉陈氏子弟。 他相信,这些人一定能够揣摩明白自己的“含义”。 而在陈元离开之后,大汉也並未曾瞬间倾颓——毕竟陈氏还有许多的门生故吏在朝堂之上,就算是陈氏的一部分子弟也没有完全撤退。 或者说......陈氏的子弟、门生们,不仅没有彻底的离开“大汉”,反而是更加多的充盈在了地方郡县之中。 是的,陈氏的撤退只是在中央朝廷的撤退,在地方上,那些门生故吏则是更多了。 有了这些人在,即便是大汉朝廷发生了些许什么问题,也无法波及天下黔首。 一个国家,或者说一个组织真正的核心是什么? 是那些站在最高处的权贵吗?是那坐在未央宫中发號施令的皇帝吗? 不,或者说不全是。 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最核心的,绝对不是一个所谓的皇帝,更加不是所谓的三公九卿——这些人只是制定出来合適的政策而已,但即便是没有这些政策,只要有真正的核心继续存在,天下也可以继续正常的运转下去。 那就是....基层的官吏与更加普遍的黔首。 一个国家的皇帝如果顷刻之间死了,这个国家会崩塌吗? 答案是不会。 一个国家所有的、在国家层面的统治者全部在顷刻之间死光了,这个国家会崩塌吗? 答案还是不会。 只要那些基层的、真正在做事的、看顾著天下人、看顾著天下的组织依旧在运行,这个天下就依旧可以运转下去。 相反的,没有了这些权贵、皇帝的剥削,黔首们只会过的更好。 因为.....权贵也好,上层统治者也好,他们都是不贡献任何东西的,他们的存在只是趴伏在这个国家之上吸血的蚂蟥。 仅此而已。 陈氏在基层官吏的布局,是从当年武德帝后期,甚至是汉武帝后期就已经开始了的,持续了近乎两百年光阴的庞大布局。 谁都无法在这个时候,扭转这个布局。 而陈氏的布局,所为的就是这个时候。 桓帝二十四年,冬,十一月二十七日,大雪凌冽,一片又一片的如同刀子一般落在地上。 地方朝廷和中央朝廷仿佛是成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大汉一样。 中央朝廷简直是乱成了一锅粥。 以弘农杨氏和汝南袁氏为首的士大夫文人集团在和以十常侍为首的宦官集团在打架——皇帝自从沉迷於长明烛之后,就已经许久没有露面了,此时是太子监国。 而太子最信任的一系列宦官集团,集中在一起,便是十常侍了——並不是说这里有十个人。 其中,最囂张的、最不可一世的人叫做张让。 它也是十常侍的领袖。 除了士大夫集团和宦官集团外,在士大夫集团內部,杨氏和袁氏也在互相爭斗,想要爭取一个话语权——而在杨氏和袁氏各自之中,又有著他们的爭斗。 整个朝廷乱成了一锅粥。 但地方上却不一样。 地方上暂且来说算的上是一个平和且稳定,陈氏的子弟、陈氏的门生们一边竭尽全力的帮助皇帝种植赤炎黄,另外一方面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是帮助黔首们种植红薯、土豆,以让他们渡过荒年。 平静与爭斗,这是一个独属於大汉的悖论。 而这样子的悖论扭曲並没有持续太久。 在桓帝二十六年的夏天,隨著一场大雨的落下,桓帝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根长明烛”以及“祭祀大殿”终於修建好了。 也正是在这一年的夏天。 大雨磅礴之中,桓帝举行了祭天大典,试图得到长生,然而却被从天而降的一道惊雷.....给劈死了。 是的。 象徵著皇权至高无上的天子,被从天而降的一道惊雷给劈死了! 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但却是事实。 天下的人开始对於“刘氏真的是天命所归的皇帝”这件事情產生了些许疑虑。 他们开始想..... 陈氏也不帮刘氏而走,如今老天爷也降下雷霆之怒..... 刘氏真的还有天命吗? 而若是刘氏失去了天命,又该是谁能够站出来,继承天命,得到皇帝这个位置呢? 所有人都在心动。 野心家们心中的“幼苗”正在缓缓的诞生。 一缕火苗蓬勃发展。 但这些跟陈氏都没有关係。 在桓帝死了之后,太子即位,改元为.....建寧。 是为,建寧元年。 在太子登基之后,宦官集团和文人集团的爭斗更加猛烈了——但皇帝似乎还有不同的想法。 .... .... 建寧十年。 “父亲,此处大贤不喜喧闹,您將我送到这里便可以了,若是拜师成功,我自然会留在老师这里学习。” “若是拜师失败,我便去距离此地三十里外的驛站等您。” “您不必担忧。” 一个青年站在那里,看似身形肖小,但目光锐利,整个人身上带著一股酷烈之风,他正对著面前的中年男人说著什么。 他的面前,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那里,面容中带著些许的无奈之色。 “京都之中那么多的名师你不去拜,偏偏来此处拜师?” “不过也好。” 他的目光中带著些许担忧:“如今京都之中,你大父与那些人的爭斗正在紧要关头,若是將你牵扯进去也不好。” “我探听过,这位水镜先生虽然並不是出身高贵之家,但却是大贤,似乎和陈氏还有千丝万缕的关係。” “若能与其攀上关係,你或许也可避免你大父的影响了!” 青年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继而开口道:“父亲,孟德从未曾觉著出身有何耻辱之处!” “您不必再有芥蒂。” 第177章 水镜先生,养彘之论 曹嵩倒是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只是沉默著嘆了口气:“你啊,自幼心中有自己的思量,我与你大父都不知道该如何教诲你。” “而如今,你自己选择了这一条路,我与你大父也不会说你什么。” “只是希望,你能够一步一步的往前去。” “即便是没有什么大志向,我和你大父也能够护得住你一世安稳。” 曹操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他的目光注视著远处的一切,心中倒是无数情绪翻涌,当今天子看重宦官,轻视士大夫集团,可那些士大夫们却依旧是被誉为清流。 想要真正的踏上大汉的最高处,他的身份终究是个问题。 他回过头,看著这安安静静的別院。 此处的主人可不单单是与陈氏有关係那么简单,这里的主人根本就是一位陈氏子弟! 这是他通过无数的消息以及付出了大量的金银之后才得知得一个消息。 这也是为什么他想要千方百计的来此拜师的原因。 他想要摆脱自己身上的宦官后代標籤,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成为陈氏门生! 谁敢说陈氏门生是宦官后代? 谁敢置噲陈氏门生的身份? 谁也不敢! 真当十几年前那位陈氏家主退隱之后陈氏就完蛋了?开什么玩笑!如今大汉天下的郡守县令之中,一大半都是陈氏的门生故吏! 即便是当今天下在几年前大肆卖官鬻爵,甚至创造出来了州牧这个职位揽財也对陈氏没有什么影响! 因为別的人需要买,但是刘氏宗室和陈氏子弟不需要! 比如漠北州的州牧、也就是原本的漠北行郡郡守——便是漠北陈氏当代家主。 比如会稽州的州牧,也就是原本的会稽郡郡守——便是会稽陈氏的当代家主。 比如豫州州牧,便是此代陈氏的官渡公世子! 天下几个重要的大州州牧,不是刘氏子弟,就是陈氏子弟!最差的也是陈氏的门生故吏。 曹操看著曹嵩的身影逐渐远去,而后缓缓朝著不远处的別院而去。 別院门外 一个小童站立在那里,却是依靠著门框睡著了。 曹操上前一步,並没有因为这小童的身份低微而显得傲气,反而十分谦逊的行礼:“见过这位童子,不知水镜先生可在院中?” “某自长安京都而来,乃是前来拜师水镜先生的。” 这一道声音惊醒了那小童子,他揉了揉眼睛,脸上带著些许哈欠:“找先生拜师的?” “今儿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这么多人找先生拜师?” 他笑了笑:“您直接进去就好了,院落中有先生出的题目,只要能够將卷子答出,並且让先生满意,便可以拜师先生了。” 曹操闻言,微微頷首,而后朝著门內走去。 此时,院落內。 已然有一个少年人坐在那里,看著手中的题目,一边看,一边在思索著什么,整个人陷入茫然的状態。 曹操见状也不好打扰,只是走到一边,也坐在那里,看著面前的卷子,而后陷入沉默当中。 .... ..... 后院,某高处。 陈元坐在院落中,一边抿了一口茶水,一边看向面前大概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笑著说道:“维民啊,你觉著他们两个有可能成为你的师弟吗?” 张维民只是看了一眼那两个人,而后微微皱眉:“老师,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人应当是能答出来您那捲子的。” “只是弟子有一事不明。” 陈元只是挑眉:“什么事儿?” 张维民低声道:“那青年也就算了,可是您为何也愿意收下那少年为弟子?” 他知道,若是他老师不愿意,这两个人怎么可能找到这里,並且进入这院子之中? 他只是有些疑惑。 陈元耸了耸肩:“那少年怎么了?” 张维民略微沉默,而后道:“老师,我....见过那位少年。” 他沉默的说道:“那少年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是出身皇室,乃是中山靖王一脉的直系后代,在三代之前,他的大父被当时的皇帝赏识,因而再次授爵为王侯,到了他这一代身上应当是有爵位在的。” “若是论辈分来算,应当是当今陛下之弟。” “此人身上的刘氏印记太重了。” “您如今好不容易退居此处,渐渐淡化了陈氏与刘氏之间的关係,为何......” 陈元听了张维民的话,只是哈哈大笑,他用手中的羽扇指著面前的张维民说道:“你啊,想的就是太多了。” “收徒吗,自然是想收就收了,哪里有那么多的顾忌?” 他撇了撇嘴:“再者说了,就当今天子那个性格、以及如今太子的那个性格,若是不给刘氏一点贤才辅佐,你以为天下还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陈元远眺,目光中带著凝肃之色。 “不管刘氏如何,如今的大汉还不能倒下啊。” “西域的匈奴人开始蠢蠢欲动,前些年联合了西域的诸多小国试探大汉的雄风,西域都护府甚至都被渗透的没有得到一点消息!” “若非是当时为师我路过那里,拿出了陈氏的佐证,號令当地都护府以及旁边的幽州、漠北州联合大军抵御,將其打回去,只怕此时的匈奴人已经进入大汉了!” “若令胡人回到中原,只怕是苍生苦楚。” 陈元冷笑一声:“大汉还不能倒下!至少这个时候还不行!” “刘氏对我来说还有用呢。” 张维民只是略微有些疑惑的哦了一声,而后看著陈元,聆听教诲。 陈元却是微微一笑,神秘的说道:“维民,你出身贫寒,家中可养过彘?” 张维民点头:“自然是养过的。” 陈元看著张维民道:“那么,你养彘的目的是什么?” 张维民面色有些不好意思:“一来是为了贩卖钱財得以过活,二来便是为了过年的时候,有一口肉吃。” 陈元意味深长的说道:“是啊。” “养彘就是为了过年的时候杀了吃肉。” “彘还没有长到最为肥美的时候,自然是要留著的。” 在陈元的眼里,刘氏、袁氏、杨氏、乃至於天底下那些鱼肉百姓的权贵门阀们,就是这头还没有养肥的彘。 第178章 天地三才,大贤良师 彘在不肥美的时候,是不会有人將其杀死吃肉的,而大汉的门阀世家们也同样如此。 张维民低头,脸上带著些许沉思之色。 “老师,您觉著,这头“彘”什么时候才是成熟肥美的时候呢?” 陈元只是从容一笑,他负手站立在这院落之中,看著远处的山河壮丽,无尽的山水环绕,羽扇轻轻指著:“当一切都瓜熟蒂落的时候,当....所有的事情都开始疯狂的时候。” 他轻声说道:“一头彘是否肥美,实则並不是以他发展到什么程度为標准的,而是以该吃到它的人是否能够吃到它而为標准的。” “维民啊。” “这些门阀世家也好,那高高在上的刘姓皇室也好,他们最后化作一头头彘,趴伏在砧板上开始被放血的时候,最应该吃到那些“肥美彘肉”的人,你觉著是谁呢?” 张维民不假思索的说道:“是黔首。” 陈元点头:“是的,是黔首。” “但如今的黔首有能力吃到这一口肉吗?” 张维民摇头:“吃不到。” 他直接了当的说道:“除非老师恢復往日的身份,以官渡陈氏的身份来为天下人分割这一头头已经养肥了的彘,否则天下人是分不到这一口肉的。” “真正能分到这一口肉的,乃是那些新生的、微末的、从前没有掌权的世家。” “旧的世家死去,新的世家诞生——但这些世家的诞生从未曾在民间黔首中选择,一直都是在那些旧的世家中选择。” 张维民一字一句的说道:“少有人能够从贫寒之中跳脱出来,而后获得真正的大自在与大富贵。” “这便是世上的真相。” 陈元十分欣慰的看著张维民:“看来,为师藏书阁中的书你没有少看。”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读小说选 101 看书网,??????????????????.??????超流畅 】 他点了点张维民的身体,而后笑著说道:“那么,维民啊,你觉著,如何才能够让这些黔首拥有反抗的力量,拥有分割这一头头彘的力量?” “如何才能让这些黔首奋起,將那一头头彘的血肉分割到自己手中呢?” 张维民沉默的站在那里,片刻后,眼神中的茫然如数消散了,他看向陈元说道:“老师,我明白了。” 他的脸上带著笑容,那是“悟道”的笑容。 “他们需要一个领导者。” 张维民沉肃的说道:“世上之黔首,或许有聪慧、有愚钝之人,但他们却都如同一片散沙——他们不知道反抗、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到底有多么的强大。” “而此时,需要有一个大毅力之人脱身而出,带领他们去完成反抗。” “昔年的陈胜吴广便是这样子的人。” 陈元点头:“不错,陈胜吴广便是这样子的人,可是维民,你知道为何陈胜吴广最后失败了么?” 张维民皱眉沉思,片刻后道:“是因为他们在起义的过程中,逐渐的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陈元摇头:“是也不是。” “他们的初衷?陈胜吴广虽然在昭昭青史之中被称作是黔夫起义,但实则他们並不是普通的黔夫。” “陈胜也好,吴广也好,其一有姓氏——哪怕是如今,还有许多黔首是没有姓氏的;其二,他们二人乃是那些奔赴边疆役夫的领头之人。” “他们不是普通人。” “他们最开始便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而去的。” “又谈什么失去了初衷呢?” 陈元看著张维民,声音中带著难得的柔和:“维民啊,你要记住。” “你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 “你之字,取之於民,维新而为民。” “若你能坚持此初衷,而不忘天下之黔首,终於有一日,你会成为新的皇室。” 张维民站在那里,神色庄重而又严肃,他看著面前的陈元,声音沉重,他不知道为什么老师选择了自己,但他却明白,自己有了老师的帮助,大概率是能够完成那大愿的。 他轻声道:“老师,您於我有大恩於心,弟子常年修习黄老之学,而为道家之辈,不敢忘天地誓言。” “今日,以青山绿水为誓,以江山社稷为言,与老师盟约。” “若有朝一日,维民得以天下之尊,定不忘初衷,牢记老师所言,而为天下苍生所开一条生路。” “若违此誓,当万箭穿心,家中后辈,年不过二十!” 陈元看著张维民,神色柔和:“既如此,你也可出师了。” 他看向远处:“为师昔年也曾修习黄老之学,还有一个道號......” “名为....” “南华!” “藏书阁之中的典籍,你可选择一卷,列为你出世之书。” “自其中择一字而为你名吧。” 张维民闻言,匍匐於地,而后行礼,此之为纲常伦理。 他轻声道:“老师,弟子便选择您所编著的太平五卷为出世之书吧。” 陈元闻言略微沉吟道:“也可。” 张维民站起身来,身上灰尘无数,但他却並不在意。 只是道:“总角之年,得恩师收留,如今年二十余载!” “今日出世,便以“角”为名,唤作张角吧!” 陈元倒是並不反驳,只是看著张角道:“既如此,待到这二人入了山门之后,你便下山去吧。” ..... ...... 建寧十年,天下尚且安稳。 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问世,甫一问世便惊动世人,其所传黄老之学、所承天地之命,都为天下人景从。 其自號“大贤良师”,所创太平道,言自己师承“南华老仙”,所授太平要术天书四卷。 只是短短的两年时间,大汉天下便遍布太平道的教徒了,甚至许多郡守县令也都是其信徒,列其为座上宾客。 此举赫然惊动了当今天子,天子闻之大喜,便邀请这位大贤良师前往京都,与天子如今所尊崇的“苦禪大师”一较高下。 .... ..... 建寧十二年。 夏。 烈烈风风 水镜別院之中 “玄德,等等为兄!” 一少年纵马而行,脸上带著快意洒然之色,他的身后背负著一把长弓,腰间两把雌雄剑,胯下马匹之上悬掛著几只猎物。 身后一青年纵马而追。 “唏律律——” 少年肆意。 .... .... 后院 陈元只是看著面前棋局。 天地人三才之局,已成。 第179章 前途命运,旧事新生 建寧十二年。 大贤良师应邀前往京都之中,与天子所看重的苦禪大师论道,其中隱秘不足为外人道也,但结果却是所有人都能够看见的。 天子多次邀请大贤良师担任国师之位,似乎有再次復兴黄老之学的想法,但大贤良师却都表示了婉拒,表示自己只想要游行天下,去看这万千黔首。 而天子无奈之下,也就没有对其进行挽留。 朝堂上的风波也就暂时的停歇了。 也正是在这一年的冬末,皇室也好,天下也好,都开始了缓慢的动盪之局,西部的蛮夷之辈开始小范围的试探性侵略大汉,而刘宏藉此机会,让宗室中的刘虞前往幽州,担任了幽州牧. 並且让他和漠北州的州牧陈寧一同抵御蛮夷之辈。 至於西域都护府? 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过於纵深入西域了,需要一位持身光明正大,而且十分重要的、尊贵的人物前去镇压,普天之下放眼望去,能够担任这个职位的也就只有陈氏子弟了。 因为昔年楼兰之难的时候,陈氏的某一位先祖曾经在西域受伤,而后天下震动,当时的大汉发动了几乎可以说是恐怖的力量前往镇压西域。 这一件事情被诸多西域小国列入了自己的国史之中,从那以后,只要看见陈氏子弟,他们都会退避三舍,哪怕是不退避三舍,也不敢对其动手,只能够尊崇著。 可是..... 在刘宏想要下令让陈氏子弟前往西域都护府镇压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一件事情。 陈氏的直系子弟在朝堂上已经见不到人了! 那些在地方上的陈氏门生也好,陈氏子弟也好,都是不能够轻易动的,一旦动弹,便是牵扯到全局的重要性人物。 该找谁去镇压西域都护府? 在这个时候,当代官渡公世子——陈瑜主动上书,表示自己愿意前往西域都护府,领兵镇压西域,使其不敢对大汉妄动。 灵帝闻言大喜,也不管这个时候將这兵权交给陈氏会不会出问题了,毕竟再没有陈氏子弟镇压西域,西域真的快反了天了。 於是下旨,加封官渡公世子陈瑜为镇西侯,列食邑三千。 这也是自当年的忠海侯之后,陈氏歷经数百年,再一次获得了“刘氏”的爵位加封。 但陈氏对此並不在意。 .... ..... 圃园之中 陈瑜坐在院落中,看著手中的书信,脸上带著些许的凝肃之色:“看来父亲的谋划已经成了一半了。” “大汉....果真是要到风雨飘摇的时候了。” 他沉默的微微闭上眼睛。 事实上,相对於他的父亲陈元来说,陈瑜对於大汉的情感更加深刻一些,但他也更加清楚的明白,大汉是真的扶不起来了。 这里的扶不起来不仅仅是说出现了刘宏以及太子刘辩这样子的帝王,而是指此时的大汉他在一种整体性结构上发生了巨大的问题。 这里就不得不说当年的光武帝刘秀了。 这个版本的刘秀和歷史中的刘秀最大的不同,其实並不是身份上的不同,而是他没有过分的倚重“世家门阀”的力量。 原先的刘秀白手起家还能够成功的原因是什么? 不过是因为使用了“世家门阀”这一味猛药罢了,这也是为什么东汉后期门阀世家林立的原因。 但即便是在这个版本中,当年的刘秀没有过分倚重门阀的力量,可门阀们却依旧是在这两百年的时间里逐渐的侵蚀了大汉。 或者说不叫做侵蚀.....而叫做....化生。 是的,化生。 若是追根究底的仔细去查,並且拥有强大的可以避开一切“障眼法”的力量去查探这些门阀的前身,其实可以发现一件事情。 这些门阀甚至不是在刘秀时期才存在的。 比如弘农杨氏——比如汝南袁氏——比如其他的门阀世家。 这些世家是从大汉开始的时候,也就是太祖皇帝的时候便开始侵蚀大汉的,一点点的取代了大汉的建筑性新生代之后,他们这群“借尸还魂”的老东西开始趴在大汉的身上吸血。 在这种顽固的阶级固化之下,大汉事实上已经没救了。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 也是后世封建王朝时期没有人能够改变的一个顽疾——土地兼併。 此时,大汉九成以上的土地是不在黔首手中的,也不在朝廷手中的——在那些门阀、权贵、官吏的手中,而土地则是黔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 在这个以小农经济、农耕经济为主要来源的庞大国度,当土地被掌握在门阀世家的手中后,这个国家的经济便会如同一潭死水一样。 说得简单点——想要让大汉继续发展——需要经济流动——想要经济流动就要政治结构流通、上升渠道开放——想要上升渠道开放、政治结构流通就必须是要打破现有阶级——想要打破现有阶级必须是掌握经济、军事、政治力量——想要掌握这些力量,必须成为权贵——想要成为权贵,必须你本身就是权贵。 好了,到了这里,问题便已经成为了一个悖论,一个无法继续向前的死结。 老权贵们、老的统治阶级们不会允许新的权贵出现,所以他们掌握了上升渠道,而这种渠道並非是直接搬出来一个“科举制”就可以解决的。 因为“科举制”再怎么猛,他也不过是“上层建筑”,他是“政治制度”。 政治制度也好,上层建筑也好,不可能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他必须是依附於经济基础,也就是生產资料。 然而.....生產资料在谁的手里呢? 不在皇帝手里,不在黔首手里。 而在权贵门阀手里。 陈瑜微微嘆了口气,而后负手看向西域的方向。 “我热爱大汉。” “但如今,唯一能够拯救大汉的方法,便是杀死他!” 將一切全都推翻! 推翻大汉!推翻刘氏皇帝!推翻现有的门阀世家! 將一切旧的顽固的全都推翻! 而后,一切都会重新洗牌。 成年了的彘会被分割成一块块的肥肉与鲜血,流淌在这片名为大汉的土地上,浇灌那些乾枯的黔首。 从而....获得新生。 第180章 建寧二十,门阀党錮 有些时候,新生是將土壤更换,然后给予其新的营养,之后將这一株幼苗再次救活——这样子新生是源自旧事物的新生。 而大多数时候的新生,都是伴隨著旧事物的死去,唯有旧事物的死去、唯有剧烈的疼痛才能够使得新的事物萌发出来。 后者的新生常常发生於世间的任何一个角落。 其“一鯨死而万物生”,便是这样子的道理,当一只庞大的深海鯨鱼死去之后,他的尸体会滋养无数的海底生物,从而让他们获得新生。 此时,陈元、或者说陈氏想要做的,便是这样子的“新生”。 那站在天下最顶层的,占据了大量生產资料的门阀世家们,便是这一头头深海的鯨鱼,而陈氏便是蹲守在暗中的猎手。 鯨鱼死了,其余的生物才能活。 为非作歹的、管不住自己的门阀世家死了,黔首们才能活。 这是一样的道理。 ..... ...... 建寧十三年的冬天很快的便过去了,这一年的冬天较之往年更加寒冷,京都之中的人们甚至都有些受不住了。 幸运和不幸的都是他们摊上了当今天子。 其中,幸运的是当今天子不管事——也不会觉著这世上的森林树木都是他的財產,所以黔首们可以选择砍伐树木来获得柴火,从而渡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可不幸的事情同样如此。 天子不管事,所以各地发生了灾情之后,天子同样是不管不顾的,只顾著修建自己的奇观景物,只顾著让自己奢靡享乐。 当然,这一点有待考证。 天子收敛了大量的钱財,可这些钱財的去向却没有人知道。 朝堂之上的纷爭也是不断。 一部分的大臣们想要拯救大汉,拯救天下,而大部分的列位朝公们都在思索一件事情——如何能够从这一座快要坍塌的大船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其中,杨氏和袁氏都各自有各自的谋算。 但不管他们如何谋算,有一点是他们无法干涉的——那便是黔首们地方正在准备开始的自救。 人类从来都是想要活下去的,大部分的时候,他们口口声声喊著的“想死”不是单纯的想死,只是一种哀鸣般的自救。 在陈氏门生故吏的帮助下,受灾地区的黔首们生活很快的就继续过著了,虽然不能够算得上是幸福安康,但也勉强能够算得上一句“安稳度日”。 只是这安稳度日已经是多少人渴求不来的东西了呢? 时间继续匆匆忙忙的过去,好似是天边的河水一样,缓缓的流淌到外界,继而成为无数人渴求而又渴求不到的东西。 .... ..... 建寧二十年。 时间仿佛是一个顽皮的精灵,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便是从建寧十三年的冬天跳跃到了建寧二十年,世上的一切好似都没有发生变化。 对於一个人来说,七年的时间足以他从单纯的少年成长为沉稳的青年,可对於一个国家、一个朝代来说,这只不过是轻飘飘的些许喧囂风声。 仅此而已。 大汉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变化。 如今的大汉之中,张角依旧是在宣扬自己的太平道,而他则是得到了不少喜人的成果——因为天子都对他表示过惋惜和挽留,所以地方上的一部分刘氏宗室对他的態度也是十分恭敬。 张角没有拿出自己是“陈氏子弟”的身份,只是默默的做著自己该做的事情,想要完成自己心中的大愿。 而在他宣扬著太平道的时候,苦禪大师也没有閒著,同样是宣扬起来佛教的各种思想与文化。 一时之间,太平道与佛教这两种宗教成为了大汉黔首们的两种选择之一,大部分的黔首都会信奉这二者之一,少部分黔首则是一个都不信任。 除却一心想要读书,进入到朝堂、或者说看出来了此时天下风云际会,正要大乱而爭的那些顶级谋士们,其他的人都成为了虔诚的信客。 而那些顶尖的谋士以及想要进入到朝堂的学子们,则是继续学习实用学、政治学、以及儒家的几种思想。 最开始的时候,大汉长安学宫的为官考核只有三个核心的科目,可是慢慢的,三个核心科目就变成了四个。 其中,儒家与实用家各分其二。 儒家思想为了能够和实用学、政治学相抗衡,將自己的身躯微微一晃,取其精华弃其糟粕,融合了诸多其他学说的思想。 也正是因为陈氏的出现,所以儒家和原本歷史中的董仲舒儒家才有了截然不同的走向。 在歷史中的这个时候,因为原本版本中汉武帝刘彻罢黜百家的缘故,所以儒家根本没有对手,到了东汉的时候,儒家是已经较为“头铁”的封建顽固了。 不少糟粕的思想不断的发展缠绕在儒家的身上,让儒家成为了另外一个儒家。 而如今,有了竞爭之后,儒家的那群书生自然是不敢这么做了。 在佛道的爭执之下,远在蜀中的“张鲁”也开始创建起来自己的道派了,他的道派则是被称之为“五斗米教”,因为想要入教需要先交上来五斗米而被命名。 但因为张角先得到了天子认可的缘故,所以张鲁的教派暂时不能够流传开来。 ..... ...... 建寧二十年。 水镜別院之中 刘备、曹操老老实实的坐在院子中,脸上没有了从前的喧闹与快意,只剩下些许的心虚。 不过片刻的功夫,一个人影走了过来,正是陈元。 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刘备与曹操,轻哼一声:“哼,这会知道老实了?” 刘备与曹操只是低著头,不敢说话。 而陈元只是长长的嘆了口气:“你们来此处已经多年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他从袖子中拿出一封信,一封来自曹嵩以及天子的信,分別交给了刘备以及曹操:“这是你们长辈的信件。” 他看著二人,最后说道:“为师不过是山野一閒人而已,但你们的日后却一定是光明璀璨的,必定走上政途。” “出了此院,不许你们再说是我的弟子!” 第181章 弟子离山,风云匯聚 这话说的很重,但不管是曹操还是刘备都没有什么反驳的意思,哪怕曹操第一次来这里的目的,便是为了藉助陈氏门生的身份洗白自己宦官后人的身份。 他们二人只是有些慌张的看著陈元,不知道陈元为何突然说出这样子的话语。 刘备的面容中带著些许紧张之色:“老师,您要赶自己出师门吗?可是弟子做错了什么事情?弟子愿意认罚!” 曹操只是不出一言的坐在那里,但眼眸中所透露出的含义也同样如此。 陈元微微摇头,他看向刘备、曹操说道:“不,你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错,只是你们是时候该出师了。” “天下间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们若是一直留在我这小院子之中,如何能够成就一番霸业呢?” 他笑著看向二人,称讚的说道:“为师看你们之相,便知道你们的未来具都是搅弄风云之辈,而此时大汉倾颓,天下风云招摇,不正是你们需要去建功立业的时候吗?” “不必操劳为师。” 刘备、曹操这才是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兴奋之色,只是他们终究还是克制住自己內心的激动,看向陈元,而后起身行礼。 这一礼是对他们这些年所学之物的感恩。 “老师,弟子这就去了!” 坐在院落中,陈元只是淡淡的看著曹操与刘备两个人骑马离开,一起结伴朝著远处而去,脸上的神情中带著些许莫名之色。 他颇有些许感慨。 天下风云之势,不就是出自这些人吗? 张角、曹操、刘玄德。 这些人全然入世,那天下距离大乱真的就不远了。 陈元起身,看向远处的方向,心中有些许的思绪翻涌。 陈氏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让这一场大乱来的更猛烈、更迅速一些,也让他离去的更加迅速、更快一些。 整个东汉末年的乱世之中,陈元最为不喜的其实並不是后来魏蜀吴三分天下的时候,而是诸侯討董的这一小段时间。 为什么? 因为这一段时间,天下是真的陷入了“无序”的状態中。 或许没有记载,但死在这一段时间內的黔首一定比后来死在三国战爭中的人要多很多。 无序向来是死亡的乐园。 所以,为了让黔首们儘量的少死,並且生活到最后,一直到陈氏所许诺的一切未来,陈元已经做了无数的预算。 收弟子刘备,让他安抚朝堂,不至於出现董卓杀死幼年皇帝,让天子的权柄彻底的成为笑话是一个,让陈氏的门生故吏前往地方也是一个。 天下必须稳定。 在此之后,爭斗可以出现。 .... ..... 西域都护府 陈瑜来到西域都护府之后,西域这里的小国瞬间就安静了许多,不仅仅是因为陈瑜陈氏后人的身份,还因为陈瑜展示出了自己强大的武力。 是的,强大的武力。 陈瑜同样继承了陈氏先祖陈喜的巨大力量,並且他较之当年的陈喜更加恐怖——因为他不仅力气大,还从小习武。 当年的陈喜只是仗著力气大,后来又学习了一些武而已,若是真的比起来,是比不过陈瑜这个童子功的。 那是建寧十八年时候的事情了。 西域的某个国家胆大包天,在没有打探清楚新来的都护是谁的时候,便决定討好匈奴人,拍匈奴王帐的马屁,於是下令他们国家的將军带领一支军队,想要半路伏杀陈瑜。 那支军队有三千人,而陈瑜当时带来的士卒则是有两万士卒..... 结果很显然,那一支军队直接被陈瑜给灭亡了,並且陈瑜还率领著这两万士卒直接杀到了那个小国的都城之下。 伐山破庙,毁祠灭国。 史书中关於这一场战爭只是记载了这八个字,但放在现实中却只是实打实的、前所未有的威慑。 毕竟对於这些西域小国来说——陈氏的威胁只是在史书中提及的东西,但面前的这个陈氏子弟却是真的能打到他们灭国啊! 於是,西域也老老实实了起来。 至於匈奴人? 来了这些西域小国照样好好的伺候,但只要一说起来对大汉进攻的事情,他们便迅速装傻哭穷。 总之,好处可以拿,事情不能干。 .... .... 都护府 陈瑜站在院落中,眺望著远处的星空,眉宇中带著些许的思虑之色:“如今西域之事虽然平定,但大汉之中的爭斗却没有停歇啊。” “匈奴那边恐怕也不会停止对於中原的想法,只怕还是要另做打算。” 他微微皱眉。 陈瑜隱隱约约能够察觉出来,乱世马上就要来了。 陈氏在宫中的探子也向外面透露出来了消息,说是天子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甚至寿数有可能还不如先皇..... 先皇只活了二十多年,而如今的天子在位也已经二十余年了..... 如今,当今天子只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年长的也方才九岁而已,另外一个则是只有六岁! 这样子的年龄,能够看顾好江山社稷吗? 陈瑜心中在思虑著这个问题,但他同样知道,恐怕灵帝死亡的那一天,便是江山社稷乱了套的那一天! .... .... 建寧二十一年。 天子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所以开始为日后的事情做打算了,他先是立何夫人为后,而后更是对何皇后的兄长进行各种加封。 比如让其做了大將军,掌管一切军政要务。 而在这个时候,朝臣们才知道,皇帝揽財都揽到了哪里去——他竟然自己出资,在羽林军之外单独建立了八支士卒兵马! 分列八大校尉! 其中,他自號....无上將军! .... ..... 何进的得势必然是伴隨著袁氏与杨氏这种士大夫集团的落寞,因为权力总而言之就那么点大,要么她得到了,要么他得到了。 你得到的多了,他得到的自然就少了。 而这,也引起了袁氏和杨氏的不满,这两个士大夫集团內部的大门阀终於停止了內斗,准备开始全力以赴斗一斗这位大將军了。 .... .... 也正是这一年。 长安城外,两个少年人骑马而来。 入京都。 第182章 灵帝之望,太子之德 两个人入京都的事情,除了他们自身的长辈之外,自然是没有人关注到的,毕竟在这京都之中,这两人又算是什么呢? 不过是云泥入海罢了。 京都繁华,之大不易。 .... .... 未央宫中 刘备自从前些年成功拜师水镜先生陈元之后,在宗室中的地位便不断的提升——这跟宗室倒是没什么关秀,主要是日渐得到了天子的信任和看重。 天子甚至將刘备的生父,一个当初已经降爵为第十三等的人再次拔擢为了亭侯之位,而在刘备之父死了之后,又再次將其追封为彻侯。 这几乎是刘氏这么多年从未曾出现过的事情。 而这一切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刘备的老师了。 水镜先生! 这世上许多人不知道水镜先生到底是什么人,但这高高在上的、掌握了绣衣使者的天子还能不知道水镜先生是什么人吗? 更何况,陈元从未曾遮掩过自己的行踪,只是一般人不得以见他而已。 此时,得闻刘备与曹操两人从水镜別院之中出师而回归到了京都,刘宏强行提了一口气,而后传旨,令十常侍之中的张让亲自前往传旨。 並且刘宏直接告诉了张让,若是这两人来的时候有丝毫的怨气,那么他就自己在宫外自裁请罪! 张让听到这话语的时候,心中倒也是没有多少妒忌。 毕竟这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皇室子弟,另外一个则是他们宦官子弟——反正总而言之都是自己人。不是会分走他权力的那些人。 这两人得势之后,他的权利也不会减少。 张让更加明白,这是天子对自己的一种无声的警告。 他迅速地低头应是,而后前往请刘备与曹操的路途中,心中还在不断的嘀咕著。 难道是最近做的事情太过於猖狂了?所以让天子甚至都开口借著这个事情警告自己? 看来,以后还是要小心一些啊! 等到张让走了之后,刘宏屏退左右,看著身旁的刘辩,轻声说道:“你可知道,朕为何如此看重这二人?” 刘辩从小机敏,当即朗笑一声说道:“父皇所为的,应当是他们二人身后的陈氏吧。” “父皇曾经说过,水镜先生便是官渡公,他化名在民间收下了三位弟子,其中一位已然出师多年,便是那位大贤良师。” “早些年,父皇想要拉拢张维民,可那张维民却婉拒了父皇的拉拢,而如今,水镜先生明面上的弟子就只剩下了这两位。” “若是能够拉拢到他们二人,大汉当是能够度过风雨,继续往前再行驶百年!” 刘宏看著聪慧的儿子,眉宇中也带著些许的满意之色,他看著刘辩说道:“我儿当真聪慧啊。” 他语重心长的说道:“打压陈氏和拉拢陈氏是一回事——最终的目的都只是为了刘氏的万古长存罢了,当年的始皇帝发下宏愿,想要將自己的江山万世传承,因此令后人称二世皇帝、三世皇帝。” “可他却失败了。” “在他之后,便是我们刘氏了。” “刘氏想要万古长存吗?当然是想要的。” “辩儿,你且记住。” “这世上没有人是永远不变的,也没有人是永远可以信任的。” “你身为天子,当在合適的时候,信任合適的人,当在应当的时候打压应当的人。” “而这一点,陈氏同样清楚明白,所以在当年你大父打压陈氏的时候,陈氏直接辞官而去。” “在如今,大汉风雨飘摇的时候,陈氏同样是在帮助刘氏稳定江山——或者说,他是帮助天下人稳定天下江山!”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陈氏的所为並不是背叛,反而是一种帮助!” 刘宏站在那里,负手而立,眉宇中带著些许的感慨之色。 “陈氏若是这个时候还站在刘氏的身边,那么对刘氏对陈氏都是一种背弃——刘氏和陈氏在这个阶段的目的是不同的,所以我们暂时分道,对二者都好。” “当刘氏渡过风雨飘摇之际,將世家门阀手中的权力收拢回来了之后,天下再次稳定了之后,陈氏还是会继续帮助刘氏的。” “因为到了那个时候,陈氏与刘氏的目的又会再次一一样。” 刘宏看著刘辩,对他谆谆教诲,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清楚的明白一件事情,陈氏不是刘氏的敌人! 刘辩的神色凝重而又严肃,他明白自己的父亲所说的內容,只是微微頷首,神色恭敬的说道:“父皇,孩儿记得了!” 刘宏这才是点头,而后再次看向刘辩说道:“你觉著,朕该给刘备以及曹操一个什么样子的位置?” 刘辩陷入沉思,沉思过后才斟酌著字句说道:“玄德皇叔出身皇室宗族,乃是可以信任看重的臣子,对其应当是予以信任,可给一个十分重要,但看似位卑的位置。” “而孟德则是出身宦官之家,但他应当最厌恶这个標籤,所以应当给他一个可以洗清这个標籤,同样位高的官职——这个官职必须是高、重、且在天子真的需要的时候,他是有名义、也有权力调动一切力量的。” “对於玄德皇叔,当保持一定的距离;因为即便保持一定的距离,皇叔也依旧是皇叔,只要我一天是刘氏的太子,皇叔便会一天帮助我。” “对於孟德,则是需要以示亲近,就像是当年的太祖皇帝对待陈喜公一样。” “发自真心的坦诚,会让这种天赋绝伦、且心怀汉室之人感动,从而与我站在一起。” “而得到了这两位的帮助,则大汉就可以渡过这一程风雨了。” 刘宏闻言心中则是更加喜悦,他看著刘辩说道:“我儿果真聪慧!此时,哪怕是朕当即崩於此处,大汉也无忧了!” .... ..... 皇宫外 刘备、曹操二人被请到此处,两人在皇宫之外撞见了,脸上面面相覷,都有些许无奈。 二人当即入宫。 “皇叔?您怎么入宫了?” 还未曾刘备、曹操二人来到未央宫外,便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少年郎站在那里,他看著刘备的眼神还十分惊喜。 正是当今天子的次子,刘协。 第183章 长生长生,盼尔渴求 刘备二人看著面前面容单纯的刘协,脸上出现了些许的恭敬之色,而后躬身行礼。 “殿下,我二人应陛下之詔,前去未央宫中见驾。” 刘协这才是点头,又与二人说了些话之后,便站在原地颇有些依依不捨的让二人走了。 等到这两人走远了之后,刘协脸上的单纯与无辜神色才缓缓消失,而变成了漠然之色,他看了那两人一眼,而后心中感慨。 “这两位的聪慧,真是难以捉摸啊。” “若是能够拉拢这二人站在我这边,只怕皇兄的位置....要不稳了。” 是的,哪怕是刘宏已经立下太子,刘协心中的野望也没有停止——皇帝这个位置啊,是多么的令人渴望呢? 那是至高无上的权力,是.....无数人渴求的终点。 他的身旁,几个內侍神色寻常,像是没有听到刘协所说的话一样。 .... .... 未央宫中 曹操与刘备二人方才入宫,便看见了太子、天子一同转过脸看向二人,其中天子还是较为肃穆的,太子倒是十分热情,招呼著二人坐下。 等到这两人都战战兢兢的坐下了之后,刘宏才是先看向刘备说道:“玄德此次回京是否便不必再回水镜別院了?” 待到刘备点头之后,这才是开口道:“你的年岁也逐渐大了,既然已经出师,便留在朕的身边做事吧,也好给你父亲一个交代。” 他颇有些惆悵的说道:“当年你的父亲逝世匆忙,只来得及恳求朕照拂你,其余的什么也没有来得及予你安排,朕身为你的兄长,怎么能够不帮助你呢?” “恰逢朕建立了西园八校尉,如今尚且有几个空缺,你便做这上军校尉吧。” “如何?” 上军校尉? 这个官职听著並不算太大,但事实上他的权力却是十分大了! 典型的一个位卑而权力大的官职,如同这个时代的尚书令一样。 上军校尉,统管天下兵马,直接授命於皇帝,严格意义上来说,根据刘宏所下发的詔书,和这个官职的地位,就连何进这个大將军都要听从他的命令! 刘备心中有些许激动。 这世上的宗室何其多?他能够得到皇帝如此的信任,这简直是天恩! 当即俯身而拜:“臣,谢陛下天恩!”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刘宏只是摆了摆手:“自家人,不必多礼。” 说完之后,又看向曹操,语气虽然较之於刘备的多了些疏离,但却依旧能够听出来其中的信重:“孟德朕也早有耳闻,常听曹卿说起来他那个儿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朕这里倒也是有一个位置予你,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曹操闻言心中一惊,虽然他对此事早有预料,但天子直接开口,还是让他觉著有些震撼了,这是何其重的恩典呢? 天子亲自开口为你安排职位,还要理解性的问你是否愿意! 举个十分简单的例子,现在的话事人突然找到了你,召见你,要重用你,还问你愿不愿意..... 你觉著这是什么恩典? 曹操当即附身:“陛下所託,臣赴汤蹈火!” “惟愿予大汉一腔热血,而尽臣之性命!” 刘宏这才是笑了笑,和蔼的说道:“怎么就谈及生死了呢?” “你便也入这西园八校尉之中,做一个下军校尉吧。” 刘宏说完之后,又短暂的沉思了一瞬,而后看著曹操说道。 “如今长安令空缺,倒是显得这都城的秩序有些许混乱了,朕看你一腔热血,不如做这个长安令?” 曹操心中更是震撼。 若是说下军校尉在他的预测之中的话,那么这个“长安令”的职位可就真的让他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长安令什么职位? 京都一把手! 这个职位是何等的信任呢? 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饼一样,直接砸在了曹操的身上。 並且曹操迅速察觉到了天子的“用意”,天子只是一句“秩序有些混乱了”,而后把这个职位交给了曹操....目的还用说吗?自然是让曹操去肃清这些混乱,而恢復京都之中的秩序! 那么,扰乱了京都秩序的人是谁呢? 权贵子弟。 包括士大夫集团以及宦官集团在內的所有的权贵子弟! 这是想让曹操变成“孤臣”! 但曹操其实並不介意——因为这样子还能够让他身上宦官子弟的標籤被清洗掉——我成为了天子门生,一视同仁,不仅管你们士大夫集团的子弟,还管宦官子弟,这难道不是我的乾乾净净吗? 甚至曹操都已经提前在心中瞄准好了第一个杀鸡儆猴的对象。 蹇硕的叔父。 但此时的曹操只是一脸认真而又热血的看著天子,表达著自己的志向:“臣定然肝脑涂地,为陛下扫清乌烟,令陛下得以安眠!” 刘宏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轻声、却又带著十足的信任说道:“那....朕之安眠,便全赖孟德了!” .... ...... 建寧二十四年。 天子詔令,以皇室子弟刘备为上军校尉,统管全军,以曹操为长安令、下军校尉。 这道詔令除了曹氏族人以及刘备的寡母十分兴奋外,其余人都没有怎么注意,毕竟这个时候,在那些真正的大佬眼中,这两位还不过是路边一条。 西园八校尉?不过是皇帝自娱自乐的產物罢了。 长安令? 他敢管谁?能管谁? 更是路边一条。 .... .... 也正是在这一年,西凉州在不断的抵御边境蛮夷的过程中,终於有一个中年人得到了凉州州牧的看重,將其拔擢为偏將军,也算是统率了凉州牧麾下的兵马。 这个大器晚成的中年人叫做....董卓。 ..... ...... 还是这一年。 张维民、或者说“张角”依旧是在游歷天下,他的那一双眼睛看遍了这天下的沧桑苦楚。 他开始不愿意拋头露面,而是戴著一张面具,面具似乎正在哭泣。 大贤良师於眾多信徒中的形象,也逐渐的变成身著黄色道袍,面上带著一张哭泣鬼面的形象,渐渐的,也没有人记得大贤良师最开始的长相了。 不知何时,大贤良师的身边多了几个弟子。 追隨著他一同在民间传道。 .... .... 黄沙漫天,张角坐在那石磨之上,声音中带著疲惫:“此时到什么地方了?” 第184章 「太平」天下,心有长剑 张角身旁的弟子稍微看了一眼手中的记载,而后看著面前的大贤良师,恭敬的说道:“老师,已经到了凉州地界了。” 凉州? 张角微微頷首,看著那漫天黄沙,只是轻声嘆道:“最近这些许年岁,天上不落雨,以至於大汉各地都有灾情,只是其中尤其以凉州为甚。” “我本以为,这些不过是夸张的言辞,可今日见到这凉州地界的眾人方才明白,事情....的確如此啊。” 他身后那位弟子只是轻声道:“老师,人之力终有极限,此时天地不留情面,天子也不作为,只有您能够做多久、做多少呢?” 那弟子的面容中带著苦涩之意,他看著张角说道:“弟子此言並非是想要放弃,只是心中实在茫然。” 他看著那漫天黄沙,声音中带著哑然和无措之色,他轻声的说道:“弟子当年受到老师大恩,以符水活命,才有了今日的我,是故,无论老师要做什么,弟子都会跟隨,哪怕豁出去性命,也必然完成老师的心愿。” “可是.....这一路走来,弟子却是触目惊心。” “这世上天下之地,除却陈氏门生故吏所治之地外,其余的大多数地方中,黔首生活全都困苦,郡守也好,县令也罢,甚至是那些被天子贱卖出去的州牧也都有些不作为的。” “这天下不是他们刘氏的吗?为何那些宗室却不愿意尽力而为呢?” “我们所努力的意义又何在呢?” 他沉默的说道:“我们走遍天下又能够如何呢?天下间有多少人能够理解老师的志向呢?依照儒家之言,这世上黔首乃是羔羊,而天子便是放牧之人。” “如今我们所做的又算是什么呢?” 那弟子脸上的愁苦之色並非是假的,张角同样相信,只要自己愿意,这个弟子隨时可以为自己付出性命。 他只是真的不太理解这件事情而已。 张角只是看向那个弟子,这是他最喜爱的一个弟子,为人聪慧,且有智慧。 他只是说道:“我们所做的如何没有意义呢?” “润东啊,这一路走来,你我拯救了多少人呢?哪怕他们依旧会死去,可他们的生命却持续了一段时间。”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超给力,??????????????????.??????书库广 】 “並且,有些被我们帮助的人在我们走了之后,还会帮助其他人。” “这不就是你我所努力的意义吗?” “当天下之人都觉醒了之后,你我就不必再一个个的去拯救了。” 张角从袖子中拿出一片符纸,在空中一划,而后些许火焰出现,他隨手丟弃在那地面上的杂草之上,而后大火顿生。 火焰瀰漫开来,將这一片所能够燃烧的东西全部焚烧殆尽,地面便出现了一片平地。 张角只是说道:“润东,你看。” “我们的所作所为便是一点火星,可火星终究会凝聚成大火,將这天下点燃。” “一个张维民死了又能够如何呢?” 张角十分坦然:“张维民可以死,但“张角”不能死,“大贤良师”不能死,“天公將军”不能死。” “一个张维民倒下了,便会有千千万万的张角站起来。” “当黔首们想要活下去的时候,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们。” “而这.....” “便是我们存在的意义了。” “往小了说,我们的目的是让天下黔首享受天下黔首所创造的一切。” “往大了说,我们的目的是让天下黔首觉醒反抗的意识——就像是当年陈胜与吴广所喊出来的那句“王侯將相寧有种乎?”一样。” “当我们学会了反抗,权贵们总是要避讳一些的。” “哪怕只有一些。” 那弟子听著听著,便只觉著胸腔之中热血涌现而出,然而还没有等他开口说话,远处便响起来一阵豪爽的笑声。 “大贤良师所说,真乃天下人都应该明白的道理啊!” 一个中年壮汉走了过来,身旁还跟著一个青年,中年壮汉憨厚,青年眉宇中带著桀驁。 “在下董卓,添为凉州牧麾下一长吏,此为董某手下一大將,勇猛无双,名为吕布。” “我二人奉州牧之令,前来迎接大贤良师。” 一旁的吕布也十分恭敬,他虽然听不懂那些大道理,但也知道大贤良师所做的事情都是在为了底层的黔首——而他出身的確是底层黔首,他的家乡也多受到张角的帮助。 张角这一路走来,可不只是用自己的力量来帮助黔首——要知道他可是天子都想要邀请的大贤!上从下效之下,那些州牧自然是愿意將其奉为座上宾,帮他实现一些小忙的。 比如救扶黔首,开仓放粮。 毕竟.....谁能知道,这位会不会到时候接受皇帝的邀请为国师?他要是在皇帝面前不经意的说你两句坏话,你受得了? 官吏就是这样,你要是想让他们做一些好事,自然是难上加难,但你要是让他们做一些討好上级、討好天子的事情,他们便会不惜代价了。 当然,我说的是封建时期的东汉皇朝。 张角只是起身,而后看著二人,面容中带著笑意,上前去与两人交谈。 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倨傲,只是平易近人。 不过只言片语之间,几人便聊到了一起,董卓更是豪爽的不断大笑。 .... ...... 汝南 袁绍脸上带著倨傲之色,看著站在面前的袁术冷笑道:“不过是命好罢了,如今我被过继出去,你我之间又有什么差別呢?” “且看吧!” “这天下到底谁人称雄?” 他远眺长安。 袁绍要来了! .... .... 长安城 曹操坐在长安令的官邸之中,神色阴翳,他抚摸著手中的五色棒,轻声道:“五色棒啊五色棒,你树立在这里已经多日了,什么时候能够发挥你的作用呢?” 他心中藏著一把剑,自然是想要拔出来的。 便如同那首诗一样。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胸中豪气,自然要以鲜血来祭拜。 官邸外一小廝急忙而来,脸上带著惊喜雀跃之色:“令君,那人来了!” 第185章 棒杀权贵,风雨咸寧 “哦?” 听到那小廝所说的话,曹操心中顿时涌现出无限的激动情绪,他握著手中五色棒,眉宇中不见半分哀愁:“走,去见一见....咱这帮下第一个死尸!” 说著,便往长安街头而去。 端的是一个龙行虎步,英姿颯爽。 那小廝跟在曹操身后眉宇中带著几分的羡慕和安稳之色,要知道,寻常时候遇到这种事情,以前的长安令都不敢管束那些权贵之辈,甚至不敢出面。 那脏活累活只能谁去干? 当然是他们这群人了。 於是,他们那个时候只能够硬著头皮顶上去,把这个黑锅背在身上,背的十分牢固。 今时今日不同於往常,有这位令君在,他们不必再背那些黑锅了。 如果有的选择,谁不想做一个好人? .... ..... 长安街头 蹇千脸上带著囂张狂妄之色,他环视四周,那些长安令卒全都站在离他远远的地方,低著头不敢说话。 他冷笑一声:“我乃是天子亲侍的叔父!在这里,我就是王法,在这里,我就是规矩!” “谁敢动我?” “不要命了吗?” 他看著那几个士卒,更是心中无名火而怒:“你们今日谁没拦我我可能记不得,但是谁拦住了我,谁得罪了我,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速速让开!” “让某过去!” 那些令卒你看我,我看你,具都是心中害怕,毕竟长安令虽然有靠山和后台,但是他们没有啊..... 正当他们想要过去的时候,一个青年壮汉站在那里,冷笑一声:“你便是规矩?这世上从没有这样的道理!休说是你,就算是你那个侄子在这里,也得遵循律法!” 蹇千听到这话勃然大怒:“来者何人?可敢通报姓名?!” 那人只是拱了拱手,而后道:“某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长安令麾下校尉夏侯惇是也!” 他手持长矛,立在原地:“今日,却叫你走脱不得!” 蹇千闻言大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人物,原来不过是区区一个长安令而已,至於你更不过是一个校尉將军,不会以为这个校尉与我侄子的校尉一样吧?”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话,远处一阵马蹄声响起,隨即一个身影出现原地。 曹操骑在马上,神色冷淡,望著左右眾人道:“区区一个长安令?那你且看我今日敢不敢依法处置了你!” “令卒何在?还不將其拿下!” “蹇千当街纵马,闹世行凶,抵抗官府抓捕,罪不可数,当以五色棒刑三十!” 蹇千只是冷笑,然而一旁的夏侯惇却已经等不及了,直接冲了上去,將其拿下,继而按在了一旁。 一旁的令卒见状只能够行刑。 这时候,蹇千还以为自己有生路。 殊不知,他的生路早已经没了..... 那些令卒怎么可能下手轻一些?他们怎么敢赌蹇千不会记恨自己?唯一的办法....便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棒杀蹇千! .... ..... 建寧二十四年,秋。 在一片风雨之中,新任长安令首一连杖杀了十三个权贵子弟,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威武不能屈,而朝中诸多权贵想要攻击此人將其调走的时候,发现这位的靠山....似乎不仅仅是天子那么简单。 .... ..... 杨氏府邸 诸多士大夫们咬牙切齿,却只能够得出一个结论:“那位水镜先生,只怕就是当代官渡公!他隱居山林,收下了刘备、曹操、以及那位.....” “如今,天子重用此二人,明显是与陈氏又有了勾连。” “我们若是动了他....” 杨彪只是看向眾人说道:“诸位可觉著自己能够受得住陈氏的报復?” 只是陈氏的报復这五个字,方才还义愤填膺的眾人立刻变了脸色——纷纷开口说,自己家中死的那个子弟不过是紈絝而已,触犯大汉律法,死不足惜。 当这群人做鸟兽而散的时候,杨彪只是冷笑一声:“竖子不足以为谋!” .... ..... 宫中,宦官群体也同样是经歷了这个流程,甚至比这个流程还要复杂卑微一些。 被杀了亲叔父的蹇硕不仅不敢尝试报復,甚至还写了一封信分別寄往水镜別院、西域都护府、官渡圃园、以及长安令官邸、固国侯刘备府邸。 信件中的內容各自不同,但中心含义只有一个——蹇千死的活该,但跟我没有关係,您別记恨我。 此事虽然並未曾广泛流传出来,却也有不少人知道,只是所有人都没有轻视这些权贵,只是更加在心中感慨。 陈氏的地位到底有多稳固? 不出面,只是几个弟子,便能够嚇得那些平日里觉著自己至高无上的权贵们胆寒。 然而,这就是陈氏。 只是此事虽然过去了,但那些权贵们心中却依旧是有些许的愤恨不平,只是不敢表露出来罢了。 但凡有机会给陈氏添堵,又不会暴露自己的事情,他们是一定会做的。 ...... ...... 建寧二十五年 风雨飘摇的大汉暂时迎来了短暂的和平,在朝政之上,灵帝重用太子监国摄政,又令太子称呼刘备为皇叔,使其佐政;在军事与律法之上,灵帝、太子都十分信重长安令曹操。 於是,在这建寧二十五年之间,天下竟然显得诡异的和平。 但所有人也都知道。 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寧静罢了,当能够镇压得住这一切的人消失、或者某个势力开始膨胀之后,一切自然是会如同疾风骤雨一般而来。 那一场原本歷史中可以影响天下、且持续时间十分久远的阴霾大雨没有消失,而是凝聚在大汉所有人的上空,等著隨时落下。 那个时候,大雨便是不可抵挡的、任何人都无法阻止的了。 ..... ...... 水镜別院之中 陈元看著面前的棋局,微微一笑,而后笑著说道:“时候到了,是该离去了。” 他伸了个懒腰。 这些年他所亲自收下的弟子只有刘备曹操张维民三人,此时想要拋弃这个身份而走,却不愿意让水镜先生消失。 於是,一个陈氏子弟就来顶替了“陈元”成为水镜先生。 毕竟,水镜先生还有其他的弟子呢。 第186章 太子之爭,灵帝之问 建寧二十五年,天下各地都十分的平和,歷史中的那些“英雄”人物们也纷纷展露头角,比如幽州的公孙瓚——他依旧是拜师大儒卢植,而后凭藉著自己优秀的面容,以及大儒卢植弟子的身份找到了一个好岳父。 於是,在建寧二十五年的这一个秋天,他便成为了幽州仅次於刘虞这个州牧、以及幽州郡守的偏將军,並且顺利的坐上了幽州的第三把交椅。 而在遥远的潁川,几个青年男子也展露出了头角,被举荐为孝廉,前往长安城为官吏,其中潁川荀氏的几位大才——號称荀氏八龙的几位,也都已经抵达了长安城这个看似平和的战场。 自汝南而来的袁绍、袁术两兄弟,凭藉著自己独特的人格魅力,以及仅次於陈氏的“门生故吏”,成功的在长安站稳脚跟,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当然了,这一个版本的歷史中,曹操不再是袁绍的小弟了,也不再是试图攀附袁氏的一个小小宦官之后了。 他成了整个长安的“双雄”之一。 长安双雄——即皇叔刘玄德、长安令曹孟德。 这是天子面前的两个大红人。 袁绍甚至都需要攀附这两位——只是很可惜的是,相对於原先版本曹操攀附袁绍的简单而言,这一次的袁绍想要攀附上曹操实在是太难了。 这其实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当初的袁绍虽然顶著袁氏子弟的名头,甚至还有袁氏嫡子的身份,但他却不是真正的嫡子,更不是袁氏的继承人。 袁氏的继承人是那个名为袁基的人——在袁基被董卓杀死之后,袁氏的继承人就成了袁术。 (请记住 读好书上 101 看书网,101????????????.??????超靠谱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简单而言——就是一个大集团不能继承家业的次子。 他虽然可以打著自己老爹和自己家公司的旗號去创业招人,但是想要直接继承自己家集团以及那群忠心耿耿、且十分有能力的“手下”,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需要“招揽贤才”。 所以他需要曹操。 但如今的曹操需要袁绍吗?不需要。 要人手?他的背后有著曹氏以及曹氏宗亲的全力支持——整个家族的兴旺都可以押注在这个已经洗白上岸的人身上,简直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袁绍再怎么是所谓的四世三公,他能有自家亲戚忠心不会背叛? 笑话。 要人脉?他的背后第一座靠山就是皇帝,第二座靠山更是一座庞然大物——那个名为陈氏的存在。 要钱? 还是那句话,曹氏积累了那么多年的钱財,他的大父,那位天子身旁的內侍,备受天子信任的心腹,他到底积累了多少財富,都是外人不能够知道的。 所以,在这个歷史中长安城已经可以说是搅弄风雨的时期,这些原本搅动风云的人却都在老老实实的等待著,等待著一个机会。 入宫做了尚书台小吏的荀攸、荀彧两叔侄同样如此,他们也在蛰伏。 而除却这些人? 其余的真正的寒门子弟,只能够远走他乡。 为什么? 因为在这个落后的封建时代,权力只通过母婴、姓氏、以及裙带三样东西进行传播。 真正的权力中心,从来容不下外人。 .... ..... 凉州。 张角站在城楼之上,眺望著那远处苍茫大地,心中带著无尽的忧愁,他缓缓的嘆了口气,而后说道:“天下苍生何其苦楚呢?” 他的身旁,董卓笑著说道:“天师,其实天下苍生並不算苦楚,只是你所看到的那些人太苦了。” 他闭上眼睛轻声说道:“在那些人上人的眼睛中,这些苍茫的黔首,不过是如同草芥一般的存在罢了,需要的时候割走一波,不需要的时候隨处踩踏下去。” “这又算是什么呢?” 或许是能够感受到董卓心中的那一腔热血,张角只是淡淡说道:“这世上的规矩,总是会变的。” “总有一日,这些草芥之民不再是草芥。” 董卓只是哈哈一笑,他看著张角说道:“天师,某倒是没有那么大的心愿,某没有读过什么书,也不懂得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 “甚至某没有天师那般宏大的心胸,某心中所愿,唯有这凉州的黔首能够不再像是如今这般,被西域蛮夷称作中原的走狗,又不被中原人所承认。” 他眺望著远方。 董卓出身凉州,这是一片过於蛮荒的土地。 他憎恨这一片土地,想要逃离这一片土地,但却又在这一片土地上奋斗了近乎半辈子的时间。 这是一种爱恨交织的情绪。 可最后,如今的他只想要完成一个心愿。 董卓看向张角:“董某只希望,凉州的黔首、士卒,不再受到不公的待遇。希望凉州的子民,往后同样可以被称之为大汉的子民。” 他愿意终生为这一点而去努力。 吕布站在董卓的身边,他对董卓和张角所说的那些並不在意。 他同样眺望著远方,手中方天画戟落在地上。 他只想试一试这天下群雄,又有几人可以挡得住他? 试问天下英雄,何人可称英雄? .... ..... 未央宫中 烛火闪烁之间,倒映著三个人的身影,刘备、曹操、以及......刘宏。 此时的刘宏面容憔悴,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一样,整个人病懨懨的躺在软榻之上,他看著刘备和曹操的面孔,轻声道:“玄德、孟德,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他急促的咳嗽几声,而后看向二人,问出了一个重中之重的问题。 “你们觉著,何人可当这天下之重任?” 这是在问太子之爭。 见著二人都不回话,刘宏摇了摇头:“你们思索之后,告诉朕吧。” 他仰起头。 一年多前,他的小儿子刘协也展露出了属於自己的智慧,只是那些智慧在他看来並不算太大。 可....刘协却凭藉那些“诡术”拉拢到了弘农杨氏以及汝南袁氏的人,甚至还有十常侍中的几位,如今朝堂之上,站在刘辩身旁的人太少了。 刘宏並不想要將皇位传给刘协,但如果曹操和刘备也不选择刘辩的话.... 他也只能够为了天下如此做了。 .... ..... 未央宫外 梅园 刘备长嘆一声,他看著面前的曹操问道:“孟德兄,你觉著陛下说的那事该如何?” 第187章 吾儿尧舜,吾弟周公 曹操微微摇头,他看著刘备说道:“玄德,这件事情有你我开口的份吗?” 他只是淡淡一笑,轻声说道:“陛下询问你我这件事情,不是为了询问你我的意见,而是想要看一看,这满朝文武都站在二皇子殿下身边的时候,你我会站在哪里。” “仅此而已。” 刘备微微一顿,而后长嘆一声:“你说的对。” “依照陛下这两年早已经放权给太子的端倪来看,陛下心中所属的继承人还是太子,而非是二皇子殿下啊。” 他看著曹操说道:“不过,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在这梅园之中,无人所看到的地方,你我说一句实在话,你觉著这二位谁上位对天下会好一些呢?” 曹操微微蹙眉,而后才是开口道:“实际上,我较为支持太子殿下。” 他看著刘备有些惊讶的神色,脸上不由得莞尔一笑:“你是否是觉著,二皇子殿下许诺我的那些东西会让我心动?从而站在他的身边?” 刘备点头:“的確如此。” 他看著曹操说道:“毕竟杨氏与袁氏便是如此,他们便是被二皇子殿下开出的价码打动了,於是这两个原本站在对立面的门阀,如今站在了一起。” “他们想要吃下那一口大饼——毕竟,这可是他们成为下一个陈氏唯一的机会了。” “难道你不想让曹氏成为下一个陈氏吗?” 下一个陈氏? 听到这个形容词,曹操差点將口中的酒全部喷了出来,他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液笑著说道:“哎哟,我说玄德,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些许顽趣的话语了?” “下一个陈氏?” “別说是现在了,就算是让这些人回到当年立国的时候,让他们成为当初的陈氏,他们也无法在这么长的时间传承下,成为如今的陈氏!” “你知道如今的陈氏是因为什么才成为陈氏的吗?” 曹操十分不屑的说道:“接近四百年的传承啊!甚至连大汉都断了一次,可是陈氏却从未曾做出过错误的选择!” “他们不贪婪,知进退,这样的人是杨氏、袁氏这种会被人三言两语便诱惑住就开始衝锋陷阵的人能成为的?” “简直可笑。” 他沉默的说道:“我从太子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曹操半眯著眼睛,端著手中的酒杯,轻声笑著说道:“当今太子,颇有高祖雄风!” “我想,若是能三兴大汉,某是否也能够如同当年光武身边的那许多英雄人物一样,名留青史呢?” 刘备只是微微沉默,而后感慨道:“愿你我都能名垂青史!” 二人將杯中酒一碰,而后一饮而尽。 .... .... 未央宫中 刘备看著床榻之上性命垂危的刘宏,轻声道:“陛下,孟德光復汉室之心锐利,绝对不是袁氏与杨氏那种人,臣已经试探过了。” “他可以成为陛下的託孤之人!” 刘宏这才是放下心来,他看著刘备说道:“玄德吾弟啊,朕不曾想到,朕之性命竟然会如此之危,竟然不能够搀扶著辩儿登上皇位,不能够看著他加冠成人了。” 他死死的握著刘备的手,眼睛中带著十足的信任:“朕相信你,吾弟不会令朕失望的。如今孟德已经试探过了,可以信任,有你们二人辅佐辩儿,朕也就可以放心了。” “且记住,万望要兴復汉室!” 他一边交代著话语,一边令身旁的內侍去传太子以及眾多大臣、宗室前来,其中就包括才离开没多久的曹操。 刘宏的话语已经说的断断续续了,但还是赶在宗室与门阀等诸多大臣来临之前,交代著自己心中的惦念。 “门阀世家不可轻信,袁氏也好,杨氏也好,都不过是一丘之貉而已。” 他从袖子中拿出一道圣旨,而后交给了面前的刘备:“趁著眾人还未曾到来,將此物收起来。” “这是朕和你师父做的一个交易——待到合適的时机,將这一道詔令颁布出去!以此来削弱门阀世家的力量!” 刘备接过那一道詔书,心中有些惊骇,他老师和天子有交易? 他拜师多年,其实並不知道自己的老师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物,只是知道好似是陈氏子弟而已。 能与天子亲自做“交易”的陈氏子弟,会是谁?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他的心中惊骇与惊喜不知道哪个占据了上风,整个人都带著些许肃穆之色,若是陈氏真的还愿意帮助陈氏,那岂不是大汉三兴有望? “臣弟当牢记皇兄之命!” “临危受託,不负陛下之託!” 而此时,诸多大臣也都是纷至沓来,全都在这未央宫之中等待著了。 刘宏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说出了自己继承者的名字——太子刘辩! 他看著眾人,抓紧时间进行著加封:“拜长安令、下军校尉曹操为太尉、执金吾!” “拜上军校尉、安国侯、皇叔刘备为丞相!” “加太尉、执金吾曹操为魏侯!” 在此时的大汉,魏侯这个侯爵的地位可是超越了大多数的侯爵的。 为什么? 因为爵位这个东西和諡號其实差不多,就要看这个“封號”的上一个人、或者从前使用他的人是什么地位! 上一个使用“魏”这个封號的是谁? 是第一代官渡侯、丞相、大汉第一勛贵、羽之神勇千古第二,喜之神勇千古第一,三次救驾刘邦,单人匹马杀了项羽的....魏王陈喜! 刘宏看著眾人,一只手拉著刘备,另外一只手拉著刘辩的手,看著眾人,声音很轻,但却很有力、十分肃穆的说道。 “吾儿当为尧舜,吾弟当为周公!” 而后,又拉著曹操与刘辩的手再次说道。 “吾儿当为尧舜,吾卿当为吾之魏王!!” —————————————————————————— 《汉书·汉孝威皇帝本纪》:“帝刘宏將崩,召群臣於前。进曹操为太尉,封魏侯;进皇叔刘备为丞相。帝示以亲信,託孤於二人,命太子刘辩继帝位。” “执备手曰:“吾儿当为尧舜,吾弟当为周公。” “復执操手曰:“吾儿当为尧舜,吾卿当为魏王。” 盖魏王乃汉高祖託孤之第一辅政大臣也。” 第188章 夙兴夜寐,波涛汹涌 世人都说皇帝好,可是做皇帝又好在了哪里呢? 刘宏躺在病榻上將自己心中的心事交代完了之后,看著头顶的那些许墙壁,周围的烛火缓缓而生,他的心中却无限的悵惋。 这许多年啊! 他当年为了登上这个皇位,杀害了自己的父亲,在皇位上的这许多年,收拢世家门阀的权力,打压世家,攻克西域蛮夷,倒也算是立下了些许微不足道的功劳。 至少对於客观歷史的进程来说是这样的。 至少对於刘氏的宗室来说是这样的。 可这天下却因为他的行为而风雨飘摇,大汉似乎终於到了一个拐角之处——刘宏不知道自己將来是会成为冲帝,还是会成为冲帝那个些许寻常的父亲。 但.....他可以確定的是,自己的儿子若是不能够將大汉从拐角处拉回来,为人只怕就是难了。 .... ..... 建寧二十五年。 天子崩殂於未央宫中,临终之前设置了两位辅政大臣,其一乃是宗室刘备,其二则是最近这些年新生的新贵曹操。 除了这二者之外,天子在临终前对於陈氏也是颇有加封。 其中爵位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在这个依旧看重“礼”的时代,天子在临终前,將一支“鼎”赐予了官渡陈氏。 哪怕此时的官渡陈氏已经不再是大汉的臣子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的,可是当天子將这鼎赐予陈氏的时候,陈氏的当代家主、官渡公陈元依旧是出面接受了这赐予。 因为那个鼎的名字叫做......豫州鼎。 .... ...... 官渡 圃园外 些许梅香传在陈元的鼻子边,他一边看著面前的东西,一边不自主的感慨说道:“哎,天子竟然將此物给了陈氏。” “看来....是想要陈氏在最后的关头,保住刘氏一脉啊。” 这是他与刘宏的默契,外人自然是感觉不到的——这些年来,他与刘宏其实並没有断绝了书信,在书信中他也明白,刘宏所想要走的路和陈氏是不同的。 他没有阻止。 因为刘宏想要做的事情既符合歷史的大趋势,又对陈氏即將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什么阻碍,既然如此,且让刘宏去做吧。 这天下不过是他与刘宏的棋局。 两个棋手下棋的彩头,只是那遍地的“门阀”世家而已——陈氏想要削弱门阀世家,將其放血以此来支援黔首,而天子同样想要削弱门阀的势力,不过天子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的权力增大。 但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不,或许不能够说是敌人,因为无论是对於天子来说,还是对於陈氏来说,此时的门阀都还没有成长到可以威胁到他们的地步。 毕竟,虽然这个时代他们已经掌控了大多数的“举荐”权力,但相对於后世的某个蠢货来说,此时的大汉还是较为公平的。 毕竟,后世那个蠢货可是发明出了九品中正制。 一个彻底让一个时代只剩下“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家”之说的....恐怖制度。 世家门阀形成彻底的统治力,也正是在这个时期。 而如今,门阀的权力还是无法撼动天子权力的。 陈元微微摇头,將这豫州鼎收入官渡陈氏的祖地祠堂之中 ,作为陈氏的镇家宝物之一——这可是当年大禹所锻造的,象徵著权力的九鼎! 昔年的秦武王为了举起这大鼎而问权,可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其中所蕴含著的政治意味也不言而喻。 ..... ...... 建寧二十五年末,太子刘辩登基,成为了这风雨飘摇中的大汉新天子。 建寧二十六年,也就是次年的年初,便改元“安和”,这个年號中所透露出来的含义,也十分寻常了。 安和元年,地处边境的凉州与边境蛮夷小国发生了战爭,一支散乱的蛮夷队伍攻击了这座凉州城市,而巧合的是,在混乱之中,那位凉州牧、也是刘氏宗室的某一位子弟,不仅没有好好守城,反而是带著手下的人跑了。 他跑了不要紧,却在临走之前甚至打开了城门。 危急时刻,凉州长吏、主簿董卓挺身而出,率领凉州的士卒將蛮夷全数歼灭,甚至还出城门,將大汉的边疆推进了三十里。 这是莫大的贡献,朝廷自然不能够没有封赏。 於是在斟酌之下,在天子、曹操、刘备三方的商议之下,一道进封的詔书从长安城而去,在董卓的耐心都快要等没了的时候,抵达了凉州。 詔书的內容也很简单,不外乎是进封董卓为凉州牧,拜上將军,加封青白光禄大夫,赐爵亭侯,为安亭侯。 自此,董卓....名扬天下也。 .... .... 皇宫之中 由於先皇在临终前压根就没有考虑到刘协的缘故,所以刘协在刘辩登基之后身上甚至都还没有一个爵位,没有封地,也就无法出京。 更何况,此时的刘协年岁还是太小了,不过是十来岁而已,这样子的年纪如何能够出宫? 还未曾加冠! 他从前和刘辩爭夺皇位,此时在宫中的生活自然不能算的上是好。 可比他更加紧张、害怕的,却是那朝堂之上的士大夫集团,以及宫中的宦官集团。 为什么? 因为这两个集团站错了队。 眾所周知,在华夏这一片广袤的大地上、封建时代里当官,你可以贪污、可以受贿、可以杀人、可以放火、可以权色交易、可以剥削黔首、甚至可以在你自己为官的郡县当土皇帝、甚至可以和敌国勾勾搭搭,但你唯独不可以站错队。 若是做了前面的事情,等到政治游戏失败了之后,天子也好,斗倒你的权贵也好,也会处於一些默认的规则留你一条性命,甚至不牵连到你的家人九族。 但....你若是站错了队? 那別管你是清官、好官、还是大才大贤,亦或者是什么別的人,你都是要一个死。 站错队的下场只有这一个。 当然,这说的是封建古代时期的皇子夺嫡之爭、是东汉末年的王朝之战,是唐宋朝的皇位之爭、是大明的党爭之爭。 袁府 袁隗的神色中带著些许急切与焦虑:“这下该如何是好?我们站错队了!” 第189章 刘辩之殤,雨夜之变 他的面前,袁基、以及杨修却没有丝毫的神色变化,只是淡淡一笑:“不必著急。” 在袁基以及杨修脱口而出的话语相似的时候,二人对视一眼,而后长笑一声:“德祖,你也想到了?” 杨修只是微微点头,脸上带著些许自得之色:“士纪,你我二人同时將那人说出来如何?” 袁基頷首。 而一旁的袁隗、杨彪二人面面相覷,倒是对这两个小子装神弄鬼的事情有些茫然,他们倒是没有想那么多。 或者说....他们没有这二人这么大的胆子。 只听得杨修、袁基二人看著对方,同时脱口而出道:“二皇子殿下!” 这一声倒是让两个当父亲的更加茫然,其中杨彪倒是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样,眸子中带著些许阴翳之色:“你们的意思是?” 杨修冷笑一声,他看著自己的父亲说道:“父亲,既然这个皇帝我们站错了队,那么为什么不將我们支持的人推上这个皇位呢?” 他的声音中带著坚定和肃然。 “如今,虽然曹操和刘备二人一人掌握著军队,另外一人掌握著朝政,但他们二人的立场是完全相同的吗?” 袁基则是紧接著说道:“他们二人其实是一种很微妙的平衡,这种平衡只需要稍微戳一下,便能够打破了。” “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他看著袁隗、杨彪说道:“父亲,伯父,您们觉著,若是二皇子殿下杀死了当今天子,继而即位,刘备和曹操的反应会是什么?” 杨彪沉吟道:“当然是拨乱反正!” 杨修却是大笑:“哈哈哈哈,不!” “准確的说,曹操或许会拨乱反正,但刘备却不会。” 他看著杨彪说道:“难道二皇子殿下就不是刘氏血脉,不是先皇血脉了吗?” “先皇血脉只剩下了二皇子殿下以及当今天子,当今天子年岁尚小,只要死了....那么不就符合兄终弟及的標准了吗?” 这说的是当年惠帝在临死之前,传位给自己的弟弟刘恆,也就是汉文帝的时候,所说出来的“兄终弟及”的標准。 其一,无子。 其二,先皇有遗詔。 其三,天子自己乐意。 天子因为年纪过於小,自然是只能够兄终弟及的,至於天子是否乐意?至於先皇是否有遗詔?这简直是太简单的事情了。 杨修看著杨彪说道:“父亲啊,关於先皇遗詔以及天子詔书这件事情,难道您忘记了,如今我与袁兄在何处任职吗?” “而且,宫中只怕是有人比你我更著急啊。” 杨修与袁基二人此时所处的位置,正是位卑权重的尚书台! 而宫中更著急的人,指的自然就是....十常侍! 刘辩想要好好治国,將大汉从颓废与腐朽之中拉出来?有问过十常侍吗?十常侍是奸佞,可皇帝却不喜欢奸佞。 但此时的十常侍却依旧掌握著內朝..... 內朝+尚书台。 难道还不能偽造出来两道遗詔吗? 这简直是太简单的事情了。 可袁隗还是有些担忧和犹豫,但此时的袁基却开口了:“父亲,当断则断啊。” “如今的十常侍尚且还掌握著宫中的部分禁卫士卒、我们的一位门生手中也有著兵权.....” 他看著杨彪说道:“此时,虽然西园之中尚且有先皇所留下来的士卒,但那些不过是没有上过战场的绣枕头罢了。” “咱们手中所掌握著的,可是真正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精锐!” “此时,只要我们响应二皇子的命令,帮助二皇子杀掉天子即位,咱们袁氏、杨氏,便成了最后的胜利者了!” “您想一想吧,当初的陈氏为何能够成为如今这样子的庞然大物?” “不就是因为他们的先祖有从龙之功吗?” “可是如今,这一份从龙之功就要落在我们的头上了!” 袁隗眼眸中的犹豫缓缓消失,而后闪过些许的阴霾与坚定,他一咬牙,直接开口道:“也罢!便听你们的!” “在动手之前,让家中的部分族人先行离开长安!” 他的眉宇中闪烁著些许的光芒:“若是成功,后面的事情自然是好说,若是失败了,也好给我们袁氏留些许根基。” 袁隗看向杨彪说道:“杨兄,你意下如何?” 杨彪也不曾犹豫,直接了当的说道:“我倒是觉著,袁兄终於做出了一次正確的决定!” 他的眉宇含笑:“当今天子年幼,又信任奸贼,正该是你我扶真龙的时候啊!” “只是曹操还是有些麻烦。” 杨彪略微沉吟:“是时候该动那边的力量了,让他们在边疆搞一些动静!” “曹操不是一向想要成为征西大將军?便让他去!” 他玩味的笑了一声:“待到他回来了的时候,这天啊....就变了!” ..... ..... 安和二年,秋。 西域边疆突然蛮夷入侵,这件事情本来轮不到曹操这个太尉去的,但他心中总是有一团火一样,想要立下军功,於是自请前往。 而也正是这一年的冬天。 天子诞下一个幼子。 .... ..... 战爭持续的时间超乎曹操的预料,这一拖....便是三年。 安和六年秋,曹操终於扫平蛮夷,准备回到京都了。 然而,为时已晚。 .... .... 安和六年,秋。 大风,大雨。 无尽的夜色笼罩住了长安城,这一夜的雨很大,就像是当年吕氏带人逼宫那一个雨夜一样大,不知道为什么,这种逼宫弒主的事情,总是喜欢发生在雨夜。 长安城的天穹之上,无数的雷霆落下,轰鸣的雷声好似是要將所有的一切都给震碎一样。 这是一个很寻常的夜晚,也是一个很不寻常的夜晚。 这是一个和当年惠帝年间一样的夜晚,也是一个和当年不一样的夜晚。 寻常在於这样普通的雨夜,在每一个秋季都会出现;不寻常在,这一个雨夜,宫中出现了不为人知的变化。 和惠帝年间一样在於袁氏、杨氏发起了“长街血夜宫变”,而不同则是在於....这一次,没有陈氏。 於是,雨夜擒龙。 .... ..... 安和六年,秋。 登基六年的天子骤然崩殂,临终前,年仅四岁的幼子渺无踪跡,不知去了何处。 同年,次月。 依照先皇、天子遗詔,遵循惠帝文帝旧例,二皇子刘协登基。 同年,改元,言称要继承兄长未竟的志向。 是故,改元承志。 是为,承志元年。 第190章 血夜宫变,二德背德 承志元年,太尉、征西大將军曹操回到长安城內,却发现这长安城的天已经变了。 曾经对自己十分看重的旧主莫名其妙的暴病而崩殂,旧主的孩子莫名其妙的失踪不知道去哪里了,旧主的弟弟登上了皇位。 自己的政敌袁氏和杨氏掌握了朝政权力。 如果用一个比较流行的词汇来形容曹操此时的感想的话——他一定会说:“我被资本做局了!” 真·资本做局。 .... ..... 太尉府邸 曹操看著面前得我刘备,眼眸中充斥著怒火,他压著嗓子说道:“玄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莫名其妙的天子就暴病而亡了?” “莫名其妙的天子的幼子就也死了?” “莫名其妙的就出现了一封你我都不知道的“孝威皇帝遗詔”?孝威皇帝当年崩殂的时候,你可是在身边的,我也是在的,哪里有一封遗詔?!” “明显是二皇子殿下在其中搅弄风云!” “遗詔是假的!甚至.....陛下有可能也是他杀的!” 刘备抬起头,眼神十分沧桑,他平静的看著曹操说道:“是的,我知道,我知道这其中有阴谋,有诡计,可是呢?” “孟德啊。” 他长嘆一声:“你希望我怎么做?” 曹操愣在那里,他看著刘备,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一样,声音中带著无措。 这是这个身经百战、甚至自称为梟雄的人第一次这么的不知所措。 他怪异的看著刘备:“什么怎么做?当然是拨乱反正!” “拨乱反正?” 刘备苦笑一声:“然后呢?” “然后將当今天子当做是篡位的逆贼诛杀?然后从宗室之中选择一个合適的人即位?” “孟德啊你知道如果我这么做了,那个最適合成为天子的宗室是谁么?是我!” “你觉著,我做了这件事情之后,青史之中会如何揣测我?” “说我刘玄德是一个阴谋诡譎之辈,为了登上皇位,不惜杀了自己的亲侄子!还是两个亲侄子!” 他看著曹操,十分平静。 “还是说,费尽心思去找那个失踪的孩子?” “找到了之后呢?” “一个四岁的孩子,怎么稳住这朝堂?” “当今已然十二三岁了,我大汉不是没有十来岁登基的帝王,且当今聪慧,多有政见,只要你我专心辅佐,也不是不能够復兴汉室。” 曹操默然不语,片刻之后突然眯著眼睛,他看著刘备说道:“不对。” “玄德,你是不是有事情瞒著我?” “你的反应....不该如此平静才对!” “你也不是顾惜此身之人!” 刘备坐在那里,低著头沉默著,不说话。 有事情瞒著曹操? 什么事情? 是天子杀了先帝之后的下一刻钟,便直接召见他,將事情的真相全数告诉了他,並且让他做出选择? 甚至还给了他一把剑,告诉他只要他想立刻可以杀了他这个篡位的逆贼? 还是天子说完这些事情之后,杨氏、袁氏等诸多门阀世家全都站了出来,告诉刘备,他们门阀世家愿意全力帮助大汉再次平定天下?再创大汉盛世? 还是他因为迷茫连夜出京,前往水镜別院,想要找到自己的老师询问此事该如何做,却发现水镜別院空无一人? 还是他直接戳破了那一层窗户纸,直接前往官渡寻找自己的老师、那位当代的官渡公,结果却被告知家主不在官渡? 还是他请求陈氏出面帮助自己诛杀逆贼,稳固天下,结果被拒绝? 是什么? 那一夜,刘备骑在马背上,站在洛水之畔,看著那苍茫天下、无尽夜色,只觉著心中无尽的崩溃与无助。 他能如何做呢? 杀了天子,自己即位?还是杀了天子,找到那个孩子,自己做一个摄政王? 只要这么做,天下必然大乱。 大汉的復兴.....便彻底成为了空中楼阁! 他能做什么呢? 只能够回到家中,闭门谢客,以泪洗面告诉先帝,自己辜负了先帝的看重与所託,而后毅然决然的站在刘协的身边,帮助他处理掉这些事情。 他只能这么做。 因为.....先帝临终所託,他必须实现! 只要是先帝的血脉在位,他就必须完成自己承诺先帝的復兴汉室!復兴刘汉! 曹操目光看著刘备良久,似乎是看出来了什么,许久之后,他才长长的嘆了口气:“你我兄弟......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知对方的呢?” 他有些失望:“罢了。” “罢了。” .... .... 承志元年,所有人都期待太尉归京做一些事情的时候,曹操却什么都没有做。 一时之间,天下好似又太平了起来。 但....这只是真正暴风雨前来的寧静罢了。 承志元年,冬,腊月二十三,天降大雪。 两个穿著袍子的人走进了太尉府。 曹操看著手中的玉佩,身上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连鞋子都没有穿好,直接冲了出去,来到前厅后,披散著头髮,张皇无措的看著面前的人。 那两个黑袍人脱下自己的袍子,其中一个面白无须,见著曹操便跪伏在地上大哭,而另外一个则是一个四五岁的孩童,面容惨白沧桑。 或许是来之前便已经被交代了什么,他直接跪在曹操的面前,手中拿著一封渗透著血跡的信。 “曹公!还请您为我、为我父皇做主啊!” 曹操颤颤巍巍的接过那詔书,便看到了其中所书文字——那是先皇临终前仓皇所写下的,其中竟不是让曹操为他报仇,而是请求曹操看在他们往日的情分上,护持住这个孩子,让他做一个富家翁也好,做一个寻常黔首也罢。 若是不愿意掺和进这个事情中,便给这两人一笔钱让他们自行走吧。 甚至若是不想得罪当今,也可在他们走后几天告诉天子。 只求给他们二人留一条活路..... “啊——” 一时之间,曹操站在那里,只觉著头一阵激盪,一口鲜血怒急而喷在那本就撒满了血跡的书信之上! 第191章 陈氏谋划,詔董入京(其一) “曹公!曹公!” 刘康面容一变,连忙上前去想要搀扶住曹操,可曹操此时身形却是摇晃几下,最终站稳了身体,他的手死死的捏著面前的信纸,面容之中带著愤怒狰狞。 这里必须要强调一件事情。 即:曹操和天子的关係是真的挺不错的。 毕竟当初先皇孝威皇帝虽然给了曹操一个长安令以及校尉的位置,但是后续孝威皇帝基本上没有管过曹操,多是当时尚且身为太子的刘协与曹操之间进行沟通。 后来孝威皇帝崩殂之前,所拔擢曹操的事情,实际上太子也早就和曹操说过了——这是太子的手笔。 对於这个一手將自己洗白,並且拔擢起来的恩主,曹操的內心自然是感恩的。 更何况,二人之间还多有私交。 即便是曹操出去征西的那几年,他们二人也经常用八百里加急来传信。 此时见到旧主如此情形,再见到旧主的幼子,曹操如何能够心中不动然呢? 他稳住心绪,看向刘康说道:“殿下,您便在臣府中暂时住下,臣定然会为陛下復仇!” 此时的曹操眼眸之中只有无穷无尽的怒火。 而刘康与身旁那人对视一眼,这才是点头,而后留在曹府之中。 .... .... 雨夜行旧事,多是负心人。 曹操在稳住了心绪之后,第一时间便找到了自己的堂弟,也就是夏侯惇等人,而后令他们调动西园中属於他们这一支的士卒。 这些年来,他对於这支士卒的掌控早已经是十分牢固了。 除此之外,他还去见了另外一个人。 何进。 是的。 大將军何进。 天子虽然更换了,但是何进手中的权柄暂时没有被褪下,他依旧是大將军——毕竟你前脚说自己要继承皇兄遗志,后脚就过河拆桥,大动干戈——是不是有点太过於不要脸了? 而这,也就给了曹操机会。 大將军府 何进看著面前的曹操,眉宇中带著些许茫然之色,他看著曹操问道:“孟德,此时何来?” 曹操看著何进,並没有將刘协託孤的事情告知何进,只是言语之中多有试探的聊起来了如今的事情,与当年的旧事。 然则,何进的言语之中,並没有想要找他妹妹孩子的意思——那个下落不明的先皇遗腹子。 曹操心中愈发的沉落下去,他只是淡淡笑著,看向何进,言语中颇带著些许担忧:“大將军如今虽然依旧是大將军,但却並不掌控士卒啊。” “曹某倒是愿意和大將军联手一起控制京都之事,但是.....” 他看著何进说道:“但是大將军手中无有兵马,而我手中的兵马也是不足够的。” 何进果然上鉤,他看著曹操,勾著身体问道:“那应当如何?” 曹操微微一笑:“简单,找一个有兵马的来京都不就是了?” 他笑著说道:“西凉董卓,手中骄兵悍將无数,我在西域之中平乱的时候,也对其多有了解,何不將其詔入京都?” “您乃是大將军,是有权力如此做的!” “届时,你我许诺他些许荣华富贵,不就可以掌控京都了?” 何进眼睛中迸发著光亮,於是和曹操一起写了一封令书。 这封令书乃是太尉以及大將军联名下达的,依照此时的旧制,除非尚书令、丞相、皇帝三方一起联名,否则没有人的“名义”比他们更大。 毕竟.....天下兵马之事在太尉与大將军,而不在丞相与尚书令! 除非此时的丞相地位非常之高——如同当年的陈氏一样。 可惜,此时的丞相刘备尚且没有那么高的威名。 .... ..... 承志二年,春,元月十三日。 凉州 州牧府邸 董卓看著面前的书信,嘴角带著些许笑容,他轻声感慨道:“詔我入京?” “看来,这乱世恐怕马上就要到来了!” “曹孟德此人所准备的事情,定然如同惊天霹雳一样,否则不会希望我去长安城,將这一谭水搞的更加浑浊!” 在他感慨的时候,府外李儒匆忙而来,手中羽扇微微晃动,脸上带著惊喜之色。 他看著董卓说道:“主公,都护府那边来信了!” 都护府? 董卓眉宇一亮,他连忙接过那封都护府的信件,仔细的看了看之后,这才是缓缓吐了口气:“既然老师让我去一趟京都做这个事情,那我便是去一趟吧!” .... .... 西域都护府 陈元躺在那里,手中晃悠著羽扇,眉宇中带著几分的笑意,头顶的树木虽然在冬日的时候枯萎,可此时春日的时候,却又再生新绿。 他的面前,陈瑜神色疑惑:“父亲,我不明白。” “为何您会帮助袁氏、杨氏他们,让西域那里的族人帮助他们的人,让西域一起乱起来,更是给了师兄信件,让他除了看顾黔首不受蛮夷所伤之外,其余的什么都不许做?” 陈瑜轻声嘆气:“天子死了,对我们的谋划有什么好处呢?” 陈元淡淡一笑,他看著陈瑜说道:“天子的死对我没有好处,天子的活对我也没有好处——对我们、对天下有好处的是,儘快的將这种落寞腐朽的旧事以一种雷霆之力摧毁。” “所以天子必须死。” 他沉默的说道:“天子之死,意味著迈出了“皇帝”这个位置不再神圣的第一步,因为天子已经可以被杀、被人为操控、被更换了。” “接下来的便是第二步,也就是更进一步的打破天子以及门阀、权贵们的神圣性。” 陈元坐了起来,手中捏著一枚棋子。 “你觉著,孟德接下来会如何做?” 陈瑜不假思索的说道:“保住那个孩子,肃清还原,辅佐那个孩子登基!” 陈元微微一笑:“那你觉著,玄德会如何做?” 陈瑜一愣,而后恍然大悟:“这便是父亲的目的吗?” 陈元微微点头:“这是我的目的,却並不是我全部的目的。” “啪——” 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这只是这一局棋其中的一步而已,当真正的风雨匯聚,大龙已成的时候,谁都无法再翻盘!” 第192章 门阀世家,割袍断义(其二) 承志二年,在皇帝、丞相、以及尚书令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董卓接受了大將军以及太尉的詔书入京了。 也正是在这一年,张角的足跡遍布天下,最后却又回到了北方,这一次他去了陇西。 他的目的则是解决一个巨大的麻烦。 这里必须是首先说一下陇西这个地方,这是一个巨大的养蛊地。 陇西的地理位置距离长安城不算远,但也不算近,既然算不上天子脚下,又算不上不是天子脚下,总之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当年的汉武帝在完成了自己的大一统措施之后,想要將天下的权贵富户都集中在这里,但却最终又没有彻底的完成。 於是,这里变成了一个缓衝的地方。 一部分的京都世家在离开了第一梯队、不能够继续在京都之中的时候,便会来到陇西这里聚集,久而久之,这里就聚集了一大堆看似势力不是很强大,但实则却很强大的势力。 这里的不是很强大指的是他们没有联合在一起的时候。 毕竟破船加在一起还有三两钉,这些世家只是暂时的落寞了,又不是真的彻底的消散在了歷史的尘埃之中。 真正失去所有力量和后手的世家,早就是被迫离开这里了。 真以为天子身旁是那么好待的? 而张角所遇到的难题,便是来自於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的世家权贵们信奉的並非是张角,所以在这里张角的势力並不算大,或者乾脆说是没有——可是张角是一个执拗的人,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著自己想要拯救天下黔首的版图缺少一块。 於是他一定是要在这里完成他想要做的事情的。 还是那句话,蛋糕总共就那么大,你多吃了一口,他自然就会少吃一口,当地的世家本就是处於一个完全不够吃的状態,你这个时候想让他们把吃到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一些? 开玩笑。 於是,张角和这群人就槓上了。 最开始的时候,这件事情还並不算严重,但槓著槓著,事情就逐渐的严重了起来。 原因是一个人死了。 韩家的独子。 韩嫣的那个韩。 就是汉武帝十分宠爱,甚至最后赐予这一家人侯爵的那个男宠。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个韩嫣的母亲也姓韩,韩信的那个韩。 大汉兵仙的那个韩。 前面也说过了,破船还有三两钉,更何况是韩家这种在大汉之初身为顶尖世家的大船呢?於是,这件事情掺和进来的人就更多了。 人一多,事情就很难处理。 於是,张角陷入了僵局。 .... ..... 承志二年,秋末。 长安城外 当大军抵达的时候,长安城中的眾人才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董卓来了? 未央宫 刘协的脸上带著愤怒之色,他將手中的东西猛的砸在地上,眼睛中带著怒火:“息怒?你让朕怎么息怒?!董卓!一个凉州州牧,他来干什么?” “他带著大军来京都干什么?” “谁允许他来的?” “他来京都要大军有什么用?!” 杨修此时神色也是微微蹙起,过了片刻之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看著刘协说道:“陛下.....此事恐怕是要问...曹太尉了。” 曹太尉? 刘协神色一变:“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曹操做的?” 杨修冷笑一声:“臣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人可以调动董卓入京,而不惊动这朝堂眾人了。” “唯有曹操有这个资格!” “第一,他是太尉;第二,他当年征西与董卓很有可能相识。” 杨修看著刘协,眉宇中带著些许的凝重之色:“陛下,此时董卓入京....恐怕是和当年的事情有关——若他真的是被曹操叫过来的话。” 他沉默的说道:“当年的事情.....先皇对曹孟德有知遇之恩,曹孟德此人虽心胸狭窄,但这种人更加重视恩情,当年臣便觉著奇怪,为什么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如今看来,他恐怕是暗中做了些什么。” 刘协皱眉:“难道他还想要诛杀朕不成?” 这话本是一句玩笑话,但从刘协的口中说出来后,杨修却是沉默不语,而刘协看著杨修这样子沉默不语,突然也是怔住了。 是啊,曹操为什么不能诛杀他呢? 他瞳孔骤然缩紧,而后看著杨修说道:“杨卿!此时又该如何?” 杨修略微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唯有一个人能解此局!” .... .... “皇叔!” 刘协的目光中带著悲痛之色:“如今大军抵达京都之后,朕竟然才知道这件事情!难道曹孟德真的要谋逆吗?” “昔年的汉臣,如何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刘备长久的沉默,片刻后吐了口浊气:“陛下不必著急,臣....会处理此事的!” 之后又是安抚刘协说道:“孟德臥病在床已经半载了,如何会做这种事情呢?相比起来孟德,倒是大將军更有可能做这件事情啊。” 等到安抚住了刘协之后,刘备迅速前往曹操府邸。 春暖开半三日,一切都是寻常旧模样。 “玄德兄?你如何来了我这里?” 曹操半躺在软榻之上,神色寻常,他温和的笑著,身上的锐利之色尽退:“倒是稀客,自从半年前我臥病之后,你我多久没有见了?” 刘备只是低著头,直截了当的看著曹操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曹操一怔:“什么?” 刘备直直的看著曹操的眼睛:“董卓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孟德.....” “这是谋逆啊。” 曹操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淡漠,他看著刘备说道:“谋逆?到底是谁在谋逆呢?” “难道玄德不知道吗?” 他莞尔一笑:“今日来曹某这里说什么谋逆不谋逆的,岂不是可笑至极?” 曹操站起身自来,看著刘备,自袖子中抽出一把七星匕首,看著刘备道:“玄德,你我早已经背德而行,今日...你难道想与我割袍断义吗?” 第193章 维民之死,拔剑为谁?(其三) 刘备只得沉默。 事实上,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一趟,是为了大汉?还是为了自己呢? 他不清楚。 良久之后,他看著站在那里的曹操说道:“孟德.....你真的要这么做吗?难道你我不能共同辅佐天子吗?一同將这大汉带向第三次兴盛?” “你为何就不能够理解我呢?” 曹操神色不变,只是看著刘备:“理解你?我实际上是理解你的,只是你不能理解我罢了。” “玄德,你很清楚如今的情形最好的选择是什么,只是你不愿意这么做罢了。” 他沉默的看向刘备,良久之后释然一笑。 手中的七星匕首回收,一节袖子恍然之间飘忽在地上,落在那满是叶子的地上,洁白的袍子沾满了雨后的泥土,像是他们两个之间的知交情谊一样,已然有些许不纯洁了。 “玄德啊。” 曹操一字一句的说道:“先皇对我有大恩,將我从微末之中拔擢,甚至將我的身份洗乾净,让我不再是人人喊打的宦官之后。” “而陛下则更是对我有大恩。” 曹操口中的先皇指的是“孝威皇帝”,而“陛下”指的则是“刘辩”。 为什么? 因为在曹操的眼睛中,刘协根本就不是皇帝,而只是一个逆贼,他心中的皇帝只有一个,那就是刘辩。 如今刘辩死了又如何? 在旧日君主的子嗣登基之前,他口中的陛下就只会有一个。 那就是刘辩。 “你可以因为刘汉的皇室而罔顾先皇与陛下的恩情,可是我不能。” “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刘备沉默著,他看著曹操,语气沉重,但却又像是想要获得最后的希望一样,带著些许渴求的说道:“可是皇兄所愿的,乃是大汉兴盛啊!” “对於皇兄来说,是先皇登基还是当今登基又有什么区別呢?” 曹操不屑的冷笑一声:“可对你我来说,应当是有区別的!” “玄德,你不要揣著明白装糊涂,你告诉我,难道你我诛杀逆贼之后,辅佐幼主登基不能匡扶大汉吗?!” “甚至说的更不客气一点,哪怕是诛杀逆贼之后,你登基为帝,我辅佐你,当一个征西大將军,帮助你平定天下,做一个昔日的周公、陈公之辈,难道大汉不能兴盛吗?!” “你心中一清二楚!” “即便如此做,大汉也是能够兴盛的!可是你不愿意!你顾惜此身!” 曹操咬著牙,几乎是牙缝中挤出来的话语:“今日,你我割袍断义。” “道不同,不相与为谋!” 刘备低著头站在那里,他低声道:“我知道,那个孩子此时就在你的太尉府中对不对?” 曹操神色一变:“玄德,你想要做什么?” 刘备沉默。 曹操却是咬著牙:“你若还记得昔日先皇的恩情,便不要打这个孩子的主意!” 刘备沉默良久,而后笼著袖子,缓缓朝著府邸外走去:“我不会告诉別人那个孩子藏身此处的,但...即便是董卓来了,你也不可能诛杀当今天子的。” 他轻声道:“大汉的天子,不能够被连续如此的对待两位。” “这会让大汉皇室顏面扫地。” “我会竭尽全力的与你斗一斗,只是看你我谁....能够成功吧。” 曹操神色闪烁,他眸光中带著阴翳。 昔日的至交好友,今日道不同也..... ..... ..... 官渡公府 陈元拢著袖子,看著手下的探子给自己传来的消息,而后哑然一笑。 棋局之上再次落下一子。 对於陈元来说。 这一步是他早就算到的东西——曹操和刘备的性格註定了这个结局,也註定了此时笼罩在大汉之上的裂缝。 那场终究会席捲天下的风暴马上就要来临了。 他要將某个时代彻底的磨灭在这个歷史长河中的节点,也终究就要来临了。 “来吧.....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 .... ..... 陇西 门阀对於陇西的掌控更强了,但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陇西所遭受到的天灾更加严重,甚至严重到了长安城都派遣人手放賑灾粮食了。 可賑灾粮食却到不了这些黔首的手中啊..... 张角的脚步行遍整个陇西,他的眉宇中带著些许哀愁之色,整个人陷入了沉默的状態。 “咳咳咳——” 一连串的鲜血从他的喉咙中迸发出来,沾染在帕子上,如同冬日的一朵落梅一样,让人心中带著些许的心惊胆战。 “老师,您还好吗?” 床榻边,张角的隨身弟子半跪在那里,目光中带著些许担忧的神色。 张角哑著嗓子,看著身旁的那个弟子说道:“好?如此天灾,我如何能够好呢?” 他沉默的说道:“只怕我的寿数无几了,可怜这天下黔首.....” 不知道他的脑海中多了些许什么思索,他乾枯瘦弱的手掌缓缓抚摸著床榻边的那张面具,而后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看向那弟子。 “你应当知道,这些年我逐渐的让“你”消失在我弟子名录之中,甚至消失在我身边的目的。” 那人神色中带著些许肃穆和哀婉之色。 “老师,我明白....” 张角笑著看向那弟子,而后缓缓的將身旁的面具递给了那弟子,之后亲手为他戴上这面具。 这面具之上沧桑而又顽固。 “维民今日之死,是为了让更多的张角能够站起来。” 张维民看著“张角”说道:“黔首们不能失去大贤良师,不能失去张角,可是却可以失去张维民,你这些年跟在我的身边,已然將我所学全数融会贯通。” “明日,我便会宣布,我得到南华仙人所传授的第五卷“太平天书”,得天之授。” “你.....便是我!” .... ..... 承志二年,冬。 大贤良师得第五卷太平天书,得上苍授予秘法——即:撒豆成兵、金甲力士,以及....黄天秘法。 太平道眾人闻之而喜。 只有少部分人发现,大贤良师变得更加沉默、变得更加心狠手辣了。 这里的少部分人,指的是那些世家门阀。 .... ..... 承志二年,腊月三十。 董卓携大军入京的前十五天。 京都之中.....一场巨变,正在发生。 这场巨变,必定载入史册。 第194章 拔剑为谁?岁在甲子!【其四】 未央宫中 刘备从曹操府邸中无功而返的时候,刘协就知道,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在这个时候不能够指望自己的这位皇叔了。 所幸他也並没有全部指望刘备——毕竟他心里也清楚,对於刘备来说,谁当皇帝都是可以的。 他若是真的把所有的赌注全都放在刘备身上,那当真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呼——” 他轻轻的呼了口气,想要將自己心中的浊气全部都吐出去,这个时候的他扭过头看著身旁的那人,面容中带著些许冷峻的神色。 低声说道:“杨卿,此时若是你们再不动一动的话,只怕董卓入京之后,朕....以及你们,都要被一网打尽。” 他的声音中带著嘲讽和运筹帷幄:“难道朕死了,你们还能够像是如今这般一样吗?” 天子的话没有给杨修留任何情面,但杨修也不需要这种情面,他只是沉著的说道:“陛下不必惊慌,如今京都兵马全在我们的手中——曹操为什么詔董卓入京?不就是因为他的手中兵马士卒不够吗?” “我们如今要思索的、要考虑的,只是曹操为什么这么做。” 杨修的眸子闪烁,其中带著点点思考:“为什么本来平静的曹操、本来已经认命了的曹操却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想要做这些事情了?这必然是有理由的。”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谁在这一把乾柴上,放了一把火。” 他看著刘协问道:“陛下,那个孩子.....您可是知道去哪里了?” 那个孩子? 刘协神色一怔,而后一顿看著杨修说道:“你是说.....有人救下来了那个孩子,送到了曹操的手中?” 杨修点头,此时的他神色阴翳:“只有这个可能了。” “曹操本是一把乾柴,但昔日孝威皇帝与先皇对曹操的恩情却是浇在这把乾柴上的一泼油,这个孩子...就是点燃这把乾柴与油,使其燃烧到如今场面的火星子。” “臣总是觉著,这天下激盪的背后,似乎有一只黑手一直在操控著一切。” 他摇头:“可是臣却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人在这么做。” 刘协神色闪烁,他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但却没有说出口,只是看著杨修:“既然如此,那便杀了那个孩子!” 他神色阴狠:“曹操不就是因为那个孩子才与朕反目的吗?那个孩子死了,他还有什么理由?” 杨修点头:“为今之计,唯有如此了!” “必须杀了这个孩子!” .... ...... 承志三年,元月十日。 董卓入京前的第五天,长安城已经有些动盪不安的情绪滋生了——此处的门阀权贵们都知道,倘若董卓真的入京,进入到了长安城,他们的好日子就会彻底的没了。 於是,杨氏、袁氏以及留在京都之中的那些站在一起的门阀世家们站在了一起,他们奉天子詔令,要做一件事情。 杀了一个孩子。 但.....这个孩子的面前,站著一尊近乎於巨无霸一样的人物。 太尉、上將军、下军校尉,曹操! 朝中的大臣们也並不全都是一条心——有些中立的大臣事实上是陈氏门生,或者说是出自长安学宫、官渡学宫的,他们和曹操乃是同门。 想要动曹操,必须是找到一个合適的藉口。 但这个藉口他们找不到。 於是,暂时僵局在了这里,但无论是曹操还是他们都知道。 他们必须是在董卓入京之前解决这个事情! 否则,董卓一旦入京,大军之下,加上曹操的威势权势,没有人可以对抗。 而在这么紧要的关头——丞相刘备病了。 病的很重,甚至下不了床。 .... ...... 距离董卓入京还有两日。 袁府 袁基神色一横,面容中带著冷峻之色:“此时决计不能再等了!” “公路、本初!你们二人手中也有一支西园军卒,领兵,和禁军校尉一同,直接围困曹操府邸!” “无论如何,一定要在董卓入京之前杀掉那个孩子!” “只要那个孩子死了,曹操便没有对抗我们的资格了!他失去了大义之后,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 袁隗倒是有些犹豫,他比袁基年长,更加知道陈氏的威严..... “据传闻,那曹孟德乃是陈氏子弟,朝中的那些陈氏门生態度也是曖昧的很....此时围杀曹操,是否....” 袁基倒是摇头,他在大事上十分果决,直接看著袁隗说道:“父亲,此时不能在犹豫了!若是继续犹豫,袁氏只有死路一条!” “更何况,陈氏並没有公开曹孟德的身份不是吗?” “我这便传信本初、公路,让他们领著士卒、与禁军匯合,就在今夜围杀曹操!” 待到袁基离开之后,袁隗才是站在那府邸院落之中,眉宇中带著些许的嘆气和悵然:“哎.....是福是祸,终究是难以躲藏啊。” .... ...... 曹府 曹操早已经是准备好了全身装扮,这几个月来他在家中装病可不是单纯装病,而是將曹氏族人也好,曹氏的根基也好,都悄悄的转移到了琅琊! 琅琊之中,有一大门阀“单氏”愿意接纳他们,並且为他们提供支持和帮助。 这个“单氏”刘康也表示认同,並且告诉了曹操一桩刘姓皇室的隱秘——琅琊单氏、漠北容氏、以及岭南的某个家族,都是当年文皇帝一脉的后人。 必要关头可以信任! 今夜,他们已经將全部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只等著曹操麾下的士卒一到,他们即刻便能够直接衝出长安城! 是的。 曹操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刘备、以及刘协在这长安城中困斗,长安城乃是皇帝的根基,天子脚下的地方,他能有多少力量? 他要復兴汉室,要完成旧日恩主的临终嘱託,唯有逃离长安,另择新都!携带著幼主登基,再建一个大汉! 届时,以他的才能,以曹氏的根基,总能与长安抗衡! 谁输了谁是逆贼! 逃离之日,就在今夜! ..... ..... 陇西 天降大雨,无数雷霆,张角披著麻衣,头裹黄巾,站在大雨之中,一张假面似哭非笑。 他望著眾人,声音冷漠。 “天子不仁,视我等为蛾贼!” 第195章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其五】 “天子不仁,视我等为蛾贼!” 张角昂起头,雨水冲刷著他的面具,也將他的身躯打湿,他的面前,眾多头裹黄巾的黔首站在那大雨之中,他们都看著站在前方的那尊“神”。 是的,张角对於他们来说,就是神! 张角的声音沙哑。 他的演讲还在继续。 “苦难!折磨!欺凌!贪婪!” “对於那高高在上的权贵、门阀、以及天子而言,我们不过是地面上的野草,纵然被踩在了脚下,也不会有丝毫的反抗。” “所以他们可以尽情的欺凌我们,所以他们可以践踏我们,所以他们可以看著我们的苦难而不为所动,甚至以我们的苦难为调侃作乐的玩闹之物!” “我等只不过是他们眼中的螻蚁罢了,甚至不如他们所驯养的一条狗、一只狸奴!” 张角那半张残存的面具上滑落冰冷的雨水,他整个人带著无穷无尽的愤怒。 那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愤怒啊,是这瓢泼大雨也无法清洗乾净的愤怒! 他沙哑著嗓子,近乎於怒吼的说道:“如今天下大旱,天子只顾著高高在上的享乐,何曾关注过我们这些底层的黔首呢?” “某昔年所创太平道,不过是为了给天下人所求一个太平而已!” “可是如今呢?如今天下人能有太平吗?” “朝廷来的救灾粮食——那是诸多陈氏子弟、诸多心中还有我等黔首的朝中大臣所爭取来的,可是呢?可是到了陇西之后,便再也没有出过那些权贵门阀的家门口!” “他们的家中,日日飘荡著肉香,可是我们呢?可是我们呢?” “我们已经有多久没有吃饱肚子呢?” “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是被门阀权贵强取豪夺,抢走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又有多少是被迫欠下了自己十辈子都偿还不起的印子钱?” 张角看著这些大雨中的人。 他仰起头,双手一挥,瞬间从他的身上飘荡出来无数的黄纸! “轰!” 一道雷霆声响起,剎那之间,那些黄纸竟然在这半空之中开始自燃! 大雨甚至都无法阻断那些火焰的沸腾燃烧,无穷无尽的雷霆声在半空中炸响!所有的一切都好似是完全消失了一样! 只剩下雨中一双双虔诚到近乎於狂热的眼睛看著台上的张角! 这是神跡! 这是神术! 张角手中持剑,面容冷峻,他望著苍天,而后说道:“昔日南华仙人传我太平天书四卷,而前些时日,又再度梦中传我太平天书第五卷!” “其中所记黄天秘法,以此来取代苍天!” (请记住 追书就上 101 看书网,?????????s??.???超实用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而今岁!便是甲子!” 他仰起头,难以复製的复杂符文从他的口中传出,他的声音低声呢喃,其中带著无尽的神秘感。 片刻之后,他身后,一道柱子中突然燃烧起来无尽的火焰。 远处一只狐狸悠然而来,其到了张角的面前,竟然突然之间站了起来,只听得他开口道:“苍天已死!” 隨著这一道尖细声音的响起,周围好似响起来了无尽的声音一道道声音都在重复。 “苍天已死!” “苍天已死!” “苍天已死!” 周围的那些虔诚的信徒们此时也不由自主的跟著大喊。 “苍天已死!” “苍天已死!” “苍天已死!” 而此时,一头牛不知从何处而来,这是一头老黄牛,它的眉眼中似乎带著些许情绪,只听得它沉默的声音悠然道。 “黄天当立!” 隨著这一道沉闷而又稳重的声音响起,周围同样响起一道道沉肃的声音。 “黄天当立!” 不等眾人反应过来,一只苍鹰从远处飞来,经过无尽的大雨,那苍鹰的口中竟然传出一道人声。 “岁在甲子!” 当这一道声音落下,远处大地之上突然传来一道道沉闷的震地声。 一头猛虎惶然下山! “吼——” 咆哮声从这猛虎的口中响起,咆哮声中夹杂著一道人声。 “天下大吉。” 隨著这一道声音的出现,整个天地都仿佛寧静了一瞬,之后更大的沸腾声音响起,无数的信徒跟著吶喊道!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岁在甲子!” “天下大吉!” 张角站在神坛之上,目光中带著冷厉与狠辣之色,他高高的举著自己的手,同样大声的吶喊道:“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隨我杀尽陇西门阀!” .... .... 承志三年,元月。 甲子年初。 大贤良师在陇西之地揭竿而起,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为口號,发动了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 当夜,陇西之地的十三个世家门阀被屠戮一空,所有子弟、无论成年与否,具都是被屠戮,这些世家积累了近乎四百年的钱財,都成了大贤良师发家之地。 又因为这些起义之人全都头裹著黄巾,所以....这起义又被叫做黄巾起义。 而朝廷在反应过来之后,无论是哪一方的势力,都將其称为“匪” 也被叫做....黄匪。 .... ..... 而此时的朝廷在做什么呢? 承志三年,元月。 长安城。 雨夜,依旧是一个雨夜,与三年前刘协杀死刘辩一模一样的雨夜。 曹操怀中抱著一个孩子在大雨中一骑狂奔,他的身后跟著数百士卒,这些都是他下军的士卒,而在他们的后面,更多来自长安城的士卒追赶著他们。 先前在长安城中的廝杀,已经快要將这士卒拼杀乾净,只剩下这几百个士卒而已。 他们....似乎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太尉!” “他们已经快追上我们了!” 夏侯惇一咬牙,而后看著曹操说道:“曹公,我领五十人断后,您一定要安全抵达琅琊!” 可还没等他离开,远处响起来一阵地面的响动声。 夏侯惇一惊,可还没有等他说话,远处便出现了一支骑兵,曹操见了那骑兵的旗帜,却突然鬆了一口气,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 “此当真是天不绝我之路啊!” “董仲颖来了!” 第196章 天下大吉,黄巾起义!(二合一)【其六】 嗬嗬前路马蹄作响,大雨倾盆再遇故人。 董卓自马背上下来便看到曹操在大雨中同样翻身下马,身前还护著一个七八岁年纪的孩童。 在来这之前,他们两个人已经通过了书信,他也同样知道这个孩子是谁,便是先皇的遗腹子,也是....將来要做皇帝的人。 只是....董卓上前,看著曹操,脸上带著些许的沉肃。 陇西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但是这个时候的曹操明显还不知道,所以他只能够將陇西的事情如数告诉曹操,之后等待著曹操做准备。 至於带兵杀进长安城? 他董卓可不干这样子的事情。 那是谋逆。 他来只是因为奉召而来,那是过了明路的“太尉”以及“大將军”詔令,所以他来道长安城是没有什么任何可以指责的地方。 显然,曹操同样知道这一点。 在听闻陇西发生了叛乱起义之后,只是稍作犹豫便直接决定,继续前往琅琊——毕竟在琅琊已经有单氏的势力在等著他们了,他们也可以藉助单氏的势力以及他怀中的血詔再成立新的朝廷。 若是返回长安?且不说董卓会不会和他们冒这个风险,只是说董卓手下的那些士卒,他们会谋逆吗?即便是贏了又能如何?他们现在有能力解决叛乱吗? 没有能力,所以只能走。 .... ..... 承志三年,秋冬。 大雨夹杂著片片雪落在大地上,一切都成为了虚妄。 未央宫中的小皇帝神色阴翳。 陇西陷入了叛乱,但是那些自號黄巾军的叛逆却並没有占据陇西,而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前往巴蜀之地。 太平道以及五斗米道的人匯合在一起,张鲁將“天师”之位让给了张角,並且为张角手下大將。 而张角在黄巾起义之后,不仅没有像是寻常的叛逆贼子一样称帝,反而是继续攻打巴蜀附近的地方,显然是要將巴蜀之地全部占据。 其起军严谨,甚至看不出来是逆贼——若非是刘协对其知根知底,只怕就要觉著这张角手下的是正规军了! 比朝廷的军卒还要纪律规整! 这简直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最令刘协感觉到头疼的还不是张角的兵卒,而是他手中的“兵器”,是的兵器。 张角从那些门阀世家的家中搜出来了不少锻造精良的兵器,甚至还搜罗了一批工匠——这些工匠本是被门阀们压榨的人,而如今在张角麾下能够吃饱肚子,便更加用功。 於是,张角这一支叛贼,现在除了没有建立一个完整而又森严的朝廷秩序之外,其他的甚至比他这个皇帝还要强! 毕竟他的手里是没有足够钱粮的,但是张角的这支士卒军伍不同,他们从门阀中搜罗出来的粮食....足够他们撑下去了! 可是刘协能怎么办?和张角一样杀门阀世家去搜集粮食?那他这个皇位只怕是还没有坐稳,就要被推翻了。 他按了按额头,看著面前的杨修等人说道:“为今之计,又该如何?” “曹操他们去了哪里?” 杨修、袁基只是一顿,而后袁基便开口说道:“启稟陛下,曹操此时已然和董仲颖匯合,然后朝著琅琊去了。” “此时陛下首先要做的,便是下詔!” 杨修的眸子中闪烁著些许阴狠之色:“董仲颖没有率兵前来长安城,其实只有一个原因——因为此时的曹操尚且还是太尉!” “但也仅限於此时!” “董仲颖也害怕来了京都之后,陛下將曹操的职位解除——而这种情况下,他董仲颖便也是造反的逆贼了!” 刘协略微有些犹豫:“可....如今陇西叛乱....” 袁基直接上前一步:“陛下!陇西的那叛乱不过是些许螻蚁之贼罢了,但曹操那里可是....可是有那个孩子的啊!” “更何况,如今张角那里並没有建立朝廷,他们只是割据巴蜀之地而已。” “但曹操可不一样。” “他们是有正统大义之名的!” “並且,他们是要建立新朝廷的!” “若是让他们夺去了大汉的正统,陛下就真的危险了!” 刘协稍微犹豫了一下,便也接受了袁基所说的话,毕竟对於他来说,蛾贼是一回事,但是曹操和那个孩子又是一回事! 他瞬间做出决定。 暂时不管张角了,先镇压曹操这个逆贼! .... ...... 承志四年,黄巾军占据了巴蜀以及更加南方的一部分地区,但朝廷却並没有对其使用重兵,反而是稍作安抚。 反观另外一方呢? 承志四年,春。 原太尉曹操拿出了先皇的血詔,表明当今天子乃是篡位杀帝的逆贼,並且在琅琊之中奉迎幼主“刘康”为帝,克继大统,而他自己则是担任“太尉”。 同年,幼主刘康登基之后,第一道旨意便是加封曹操为“丞相”,加“魏公”,並且说在当年孝威皇帝临终前曾经说过,要让曹操和当年的魏王陈喜一样,辅佐幼主,如今便是加封他为魏公的最好时机啊! 琅琊城最大的门阀势力单氏也同样表示支持皇帝,给钱,给人,给粮食。 史称,南汉。 而长安城中的刘协对此的应对则是下詔书,表明曹操所说的全都是假的,曹操才是那个最大的逆贼,至於那个孩子?当然也是假的啦。 他甚至拿出了先皇的詔书,並且拿出了当年那个孩子死亡的证据——以此来表明曹操是一个虚偽至极的逆贼! 於是,这里的大汉被称作“北汉”。 至此,天下两分,长安城那里,刘协占据了长安城,袁氏、杨氏等诸多门阀世家拥护,而刘备在这个时候则是病好了,再次被任命为丞相、太尉;而琅琊城这边,刘康以及曹操占据了这里的诸多地方,一部分拥护大汉的大贤来到了这里。 至於南边的巴蜀? 啊,不过是区区几个黄巾匪徒罢了,等到大汉爭夺出来了正统,隨手就能剿灭了。 所以,巴蜀之地,张角得以休养生息。 ———————————————————————————— 《汉书·大贤良师列传》:“汉末,天下崩乱,群雄並起。先是时黄巾祸起,角兄弟煽惑万民,寇掠州郡,汉室倾颓。及是时,曹贼谋逆,余党星散,而角竟携残部遁入巴蜀,据险自固,號 “大贤师”,政令自出,巴蜀遂成割据之势。” 《汉书·曹操列传》:“曹操,沛国譙人也,素有雄志,乃偽詔潜迎先皇遗孤,是为幼贼。操挟幼主东走,辗转至琅琊,据城而守。未几,操表幼贼即位,復国號汉,改元建安,都琅琊,史称南汉。操自为大將军,总揽朝政,挟天子以令诸侯,一时山东诸州多附之。” 《汉书·孝昭烈皇帝本纪》 孝昭烈皇帝,姓刘,讳备,字玄德,涿郡涿县人,汉景帝子中山靖王胜之后也。然少有大志,尝与乡中小儿戏於桑下,曰:“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 叔父刘子敬闻之,戒曰:“汝勿妄语,灭吾门也!” 年十五,母使游学,遂师事水镜先生。 时曹操亦从水镜学,与帝同窗,相善。操性譎诈,帝素察其异,然以同学故,未显露。 及学成归,值汉室衰微。 后入京都,辅佐孝威皇帝。威帝崩,少帝即位,帝仍居朝,尽忠辅弼。 俄而,灵帝刘协立,朝政混乱,权臣擅命。帝尽心辅佐,披荆棘,平叛乱,渐使朝局稍安。灵帝倚重之,常谓左右曰:“刘玄德,吾之股肱也。” 灵帝在位二十五年,无子嗣。临终,召帝於榻前,执其手曰:“朕崩之后,天下未寧,唯有託孤於卿。卿当继朕位,兴復汉室,勿负朕望。” 帝泣涕固辞,灵帝不许,遂崩。 眾臣以灵帝遗詔,奉帝即位。 帝既登极,改元章武,大赦天下。 自以承继大统,责任重大,乃夙兴夜寐,励精图治。减赋税,劝农桑,兴学校,整军旅,欲復光武之业。每念及汉室倾颓,未尝不嘆息流涕,常谓群臣曰:“朕虽不才,然中兴汉室之志,不敢忘也。” 在位七年,日夜操劳,积劳成疾,崩於洛阳宫。 遗詔曰:“朕承灵帝之託,欲兴汉室,然天不假年,未能如愿。诸卿当同心协力,辅朕之子,继成朕志。” 论曰:昭烈皇帝,起於微末,怀匡扶汉室之志。从学水镜,识曹操之奸;辅佐三帝,尽股肱之力。受灵帝之託,登九五之尊,夙兴夜寐,鞠躬尽瘁,可谓忠矣。虽未能完成中兴之业,然其志其德,足以垂范后世。 —————————————————————————————— 《新汉书·魏王世家》:“曹操,沛国譙人也,素有雄志,乃潜迎先皇遗孤,是为幼主。操护幼主东走,辗转至琅琊,据城而守。未几,操表幼主即位,復国號汉,改元建安,都琅琊,是为汉之兴隆也。天子德感操之德行,即令其为丞相、大將军,加魏公也。上曾言:朕为太祖,而公当为魏王陈喜也!一时山东诸州多附之。” 《新汉书·奸佞传》:“刘协者,孝威皇帝少子也。初,先皇有嫡子讳辩,早立为太子,协乃庶出,序不当立。先皇崩,太子辩当承大统,是为少帝。协心怀覬覦,阴结宦官,值弒君。 少帝既死,协遂窃居帝位,改元承志。夫兄友弟恭,乃五常之纲,协弒兄夺位,逆天悖伦,禽兽不如。当是时,先皇遗孤尚存,乃少帝子,避祸於民间。操奉天命,迎归琅琊,正位续统,是为汉之正统。协在长安,明知有真主在东,却假託正统,倚刘备为爪牙,拒斥天命,是谓逆贼。 昔桀紂暴虐,尚不敢弒兄夺位;王莽篡汉,犹假禪让之名。协之恶,过於桀紂,烈於王莽。其据长安,擅改政令,征敛无度,关中百姓怨声载道。所谓北汉者,实乃协之偽號,刘备助紂为虐,亦难逃篡逆之罪。 史臣曰:汉之亡也,非亡於黄巾,非亡於门阀,而亡於刘协之手。夫正统者,承天序、顺人伦也。协弒兄自立,逆天而行,虽窃位长安,终为偽主。南汉承少帝之统,继先皇之嗣,此乃天命所归。协之逆跡,载於竹帛,虽欲掩之,其可得乎?” ———————————————————————————— 《乾书·先圣太平帝君至圣天尊太祖高皇帝本纪》:太祖高皇帝者,讳角,冀州鉅鹿人也。少习《太平经》,晓阴阳五行,能呼风唤雨,百姓奉之若神。 东汉末年,威帝昏庸,宦官专权,朝政日非,民不聊生。时威帝崩,则天子两更,门阀世家之祸及天下,黔首百姓者家无余財。 太祖见天下大乱,遂聚徒眾,以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为號,谋而黄巾之义。旬月之间,天下响应,从者数十万。然官军围剿甚急,太祖乃审时度势,率精锐入巴蜀,据成都,以山川之险自固,休养生息,以待天时。 时天下三分:曹操拥刘康於琅琊,號南汉;刘协据长安,后传位於刘备,號北汉;太祖则雄踞巴蜀,国號暂未立。太祖在蜀,轻徭薄赋,兴修水利,劝课农桑,巴蜀大治,民皆归心。又练兵讲武,得魏延、周仓等猛將,兵势日盛。 建安八年,操死,而余天子。 时,其子丕素怀篡逆之志,覬覦大宝久矣。及操死,丕愈发骄横,胁逼天子,令其禪位。天子无法,遂於建安七年禪位於丕。丕改国號为魏,建元黄初,是为魏文。 丕在位三年,不修德政,唯务奢靡,朝野怨声载道。其时,司马氏父子(懿、师、昭)潜蓄异志,结党营私,权势日隆,有篡魏之心。黄初三年,司马师欲废丕自立,事泄,朝野震动,南汉旧地(时为魏境)大乱,叛乱四起。 太祖闻南汉之乱,知时机已至,乃顺天数,亲率大军,北伐曹魏。军至中途,闻丕病亡,其子叡继位。叡年幼,识大体,知天命不在魏,亦念及刘康旧恩,乃决议归政於刘氏。遂迎立旧主之子泰为帝,自降为王,居於鄴。 泰既立,与叡共商国事,皆以司马氏为大患。时官渡陈氏,素忠汉室,厌司马氏专权。泰与叡遣使往请,遂起兵,诛灭司马,逆党尽除,南汉(魏)境安。 泰与叡睹宇內分裂久矣,生民企望安定,又念北汉乃献帝刘协之绪,虽协无嗣,刘备继统,然终属汉胄,正统所系。二人遂於建安十三年共颁禪詔,奉传国璽綬北趋,归附北汉。 北汉主备(时已践祚)闻之大悦,遣吏迎入长安,復其爵秩。由是天下成北汉与大乾(太祖未改元前號)並峙之局。 时虽汉归一统,然则天下则乱,其贼国之空虚,无可之谈。 又五年,北汉主备崩於长安,幼主禪即位,乃令诸葛为相,据守长安,与帝並立。 太祖据巴蜀、並南汉旧地,兵强马壮,民心归附。遂於天汉十年,发大军伐北汉。北汉主禪及诸葛虽奋力抵抗,然力不从心。两军激战於渭水,北汉军大败。太祖乘胜追击,直捣长安。禪见大势已去,自縊而亡,北汉遂亡。 遂太祖一统天下,定都洛阳,改元 “太平”,国號 “大乾”,是为太祖高皇帝。 帝在位二十又五载,勤政爱民,兴学校,修礼乐,整吏治,天下太平,百姓安乐。临终遗詔曰:“朕起於布衣,因天下大乱,遂有天下。尔等子孙,当以民为念,勿效亡汉之失。” 史臣曰:太祖以匹夫之身,起於乱世,拯万民於水火,一统天下,建立大乾,其功盖过三皇五帝。观其一生,雄才大略,仁德布於天下,实乃千古一帝也。 第197章 据城而立,天下三分! 巴蜀之地 天师堂 张角坐在上首座,而他的下方则是坐著张鲁,几个人的面容中都带著些许的复杂。 “先生当真是神机妙算,竟然能够算出来他们之间会互相残杀,而这正好是我们休养生息的好时机啊!” 他的面容中带著讚嘆之色,整个人都兴奋极了。 最开始的时候,听说张角要来巴蜀之地,张鲁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毕竟对於他来说,若是张角不来,巴蜀便是他的地盘,而张角这条过江龙若是来了..... 他的天师之位还能保的住吗? 及至后来,张角来了之后,他將天师之位让了出去的时候,他心中其实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这谁能甘心呢?但形势比人强的多。 看著张角手下的精兵强將,他只能够认命。 而如今,张角竟然能够精確地预料到这天下之乱,以及大汉两人之间的决裂,这就不得不让张鲁重新考虑一件事情了。 是否要全力帮助张角成为皇帝? 哪怕张角一直没有说自己要当皇帝,也是一样的——这世上之人,谁不想要当皇帝呢?谁不愿意成为皇帝呢? 张角则是复杂的摇了摇头。 哪里是他预测到的呢?分明是他的老师“张维民”在临死之前预测到的,而后告诉了他,让他照著锦囊如此做,绝对不会出现问题。 当时的张角还十分怀疑自己老师的预测,可如今真到了这一步,当真是觉著老师算计无双。 只是,此时的他也已经明白过来了,为什么张维民能够预测到天子与曹操会决裂的事情——毕竟此时的曹操已经拥护幼主在琅琊登基了。 想必他老师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他只是低声道:“此时,只要我不称帝,长安方面便不会將最大的力量对准我们去抓,毕竟对於他们来说,我们不过是一个蛾贼罢了。” “拥有皇室正统血脉传承的刘康朝廷,才是他们心目中最大的敌人。” 张角嘲讽的笑了笑说道:“这些人啊,向来是在打自己人的时候,是最用力的——尤其是在分裂自己的时候。” “为了一个正统的名义,他们什么都能够做的出来。” “而此时的我们,只需要安心的发展,將巴蜀之地当做是我们的根基,之后缓慢的朝著南方、以及凉州等地区推进就可以了。” 张角眉宇中带著闪烁之色:“天下万民之根基,在於財,而此时我们占据巴蜀,割断了大汉与西域之间的联繫,我们就可以截断当年的丝绸之路,將这一条路据为己有,自己发展起来经济。” “黔首有了钱財,就会完成流通,而我们也就可以逐渐的发展起来了。” “昔年的大秦不就是这样子做的吗?” 张角看著张鲁,声音中带著些许的坚定之色,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侍卫,那侍卫迅速反应过来,而后退去,整个天师堂之中就只剩下了他和张鲁。 等到安静之后,张角財看著张鲁说道:“公祺兄想必能够看出来,某的志向在於万民,在於天下,在於这江山社稷。” “然则,待到江山一统之日,这天师的位置,便不能够由某继续做下去了,太平道也好,五斗米道也好,都不过是当年道家的分支。” 他看著张鲁,突然给出了一张大饼:“届时,这天师的位置,某自然会还给公祺兄,届时我做皇帝,公祺兄做这 太平道的天师,同时为我大乾的国师,如何?” 张鲁被这突然起来的惊喜给震了一下,心中带著些许兴奋之色,他看著张角,有些犹豫的装作推辞:“这....您才是真正的天师,张某不过是窃据了一段时日而已,如何能够日后做那国师、天师呢?” 张角却是微微一笑:“公祺兄,你这是不信任我。” 他站起身自来,负手看著远处的窗外,那苍松翠绿,让人眼前一亮,些许微风吹拂过来,让人的心中著实是舒缓了不少。 张角轻声道:“皇帝的事情是皇帝的事情,黔首们可以信仰某一个教派,但这个教派的主人绝对不能够是天下的主人。” 他沉默的说道:“教派与政治、必须分开。” 张鲁听到这话一愣,而后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先生也读政治学?” 张角所说的话语,是政治学中的某一个篇章根基。 这是其中的原话。 张角一挑眉,回头看向张鲁,眉宇中带著些许询问:“公祺兄也?” 张鲁这才是彻底的鬆了口气,然后哈哈大笑出声说道:“其实愚兄最开始的时候,並未曾想要建立五斗米道,占据巴蜀的,只是后来拜师水镜先生,先生授我天书三卷,这才是承袭先祖张道陵公的遗志,创五斗米道,在这巴蜀救济灾民。” 他的声音中带著感慨:“不曾想到,今日竟然能够遇到同门啊。” 此时张鲁所说的同门只是同样通读“陈氏政治学”的同门,但....张角听到他的话后,脸上带著惊骇之色:“公祺兄之师乃是水镜先生?” 他看著他慎重的从袖子中拿出来了一枚玉佩,这是当年张维民在水镜先生那里为弟子的时候,水镜先生赐予他的信物。 “某....正是师从水镜先生!老师道號南华!” 这话一出,两人面面相覷,脸上竟然带著些许茫然和惊骇之色,继而心中对於对方的防备竟然是卸下来了不少。 师出同门! 这便是一家人啊! ..... ..... 巴蜀之地这里,张角和张鲁一拍即合,彻底的达成了共识,此时的张角还未曾称帝,所以依旧是占据天师的位置,但却承认张鲁同样也是天师。 二人一人称太平天师,一人则是称五斗天师。 另外一边,琅琊这里。 行宫之中 刘康看著面前的曹操,神色中带著些许凝重之色:“魏公,此时我等该如何呢?长安方面恐怕不会放过你我的!” 曹操只是略微沉默,而后看向一边的单农,轻声道:“则往兄怎么看?” 第198章 陈氏抉择,天下平顺 单农只是微微摇头,神色寻常看不出来什么心思,他淡淡的说道:“天下之事,取决於丞相与陛下,臣不过只是一介贩夫走卒罢了,如何能够干涉天下事呢?” 他只是这样子一说,然后又调转话语说道:“只是,有一个想法臣是与长安那边一样的,那就是张角的黄巾之祸不足为虑。” “如今天下之人心中还是向著大汉的。” “天下贤才的第一选择,也绝对不会是张角那方面,他们充其量只能够算是一个泥腿子罢了。” “更何况,张角还为了那些黔首,將地方的门阀屠戮一空,当地的门阀势力难道会支持他们吗?其余的门阀势力难道会支持他们吗?” “难道他们就不担心,在张角事成之后,自己被清理乾净吗?” 单农轻声一笑:“所以,门阀士族是不会赞同支持张角的,等到我们將长安方面消灭,我们便能够集中所有的力量,將这些许丹丸之地扫清。” 单农出身单氏,在琅琊之中乃是一等一的大氏族,这样子大氏族出身的士人向来是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倨傲感的。 他们看不起那些寻常黔首,更是看不起那些出身贫寒的人。 当然,这也是符合这个时候现状的。 造纸术虽然已经被发明出来,但印刷术陈氏却还未曾拿出,这样子的情况下,知识的传播依旧是收到限制的。 唯有少部分的黔首子弟能够读得起书,其余的大部分读书人其实都是士人、门阀、或者说是寒门子弟。 或许有人说,寒门子弟能读得起书?那还叫寒门子弟吗? 这里必须是要解释一下寒门子弟的含义。 什么叫做寒门子弟?是出身贫寒吗? 不,这里的寒门指的是落寞了的世家门阀。 是的,指的不是普通人,而是落寞了的世家门阀——比如当年的刘备,其实就可以被称之为寒门子弟,为什么? 因为刘备当年的高祖也曾经是有过爵位、当过郡守、州牧等大官的。 寒门寒门,首先得先是“门”,门阀的门。 至於最寻常的黔首们?只有少部分天资聪颖且运气十分好,找到了合適老师、大才的那些人,才能够成为顶尖的谋士。 所以,单农的嘲讽和不屑是有道理的。 曹操倒是略微有些犹豫,他看著单农说道:“可.....” 他犹豫著,沉默著,最终还是开口道:“其实张角......哎。” 曹操的犹豫引起了刘康以及单农的好奇心,但他们二人却並没有催促,只是看著曹操,等待著他的反应。 良久之后,曹操才开口道:“大贤良师张角,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应当是我的师兄,张维民。” 他沉默的说道:“他同样师从水镜先生,与我、长安城的刘玄德是同一个老师。” “你们应当知道,水镜先生是谁吧?” 单农神色略微闪烁:“水镜先生?” “我曾听闻家中的长辈说,昔年官渡公隱居山林之间,便自號水镜先生,难道....这个传闻是真的?” 刘康有些震惊的看著曹操,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什么?原来丞相师从官渡公吗?当真是师徒一脉,护我大汉!难怪丞相如此忠心啊!” 对於曹操来说,他並不介意別人如此评价——毕竟陈元在天下人心中的地位太高了,高到曹操听闻刘康如此说,只觉著心中愉悦。 就像原先版本的歷史中,旁人说刘备有高祖遗风,刘备不会觉著不开心,反而会觉著“夸的真好”一样。 “是的,家师便是官渡公。” “张维民便是我那素未谋面的大师兄。” “你们应当知道,陈氏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而老师最看重的便是这些黔首了,若是老师扶持....只怕天下士族即便是再怎么不愿意,也不敢说什么,只会投靠大师兄啊。” 单农皱眉,想说什么但最后却什么也没敢说。 只是沉默著。 一时之间,沉默的氛围笼罩了整个大殿,唯有刘康在这个时候怀疑的说道:“为什么我们不能够直接去询问官渡公呢?” 刘康的神色笑眯眯的,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得、天真的孩童:“官渡公乃是我大汉的官渡公,如今即便是不再护持刘氏,难道会拋弃这四百年来的情谊去帮追张角吗?” “我们也不求他能够帮助我们,只求他冷眼旁观不就是了?” “难道官渡公还会不同意吗?” 这话一下子点醒了曹操与单农。 他们二人未尝是想不到这么浅显的道理,只是身在局中,而陈氏的威严又太盛了一些罢了。 曹操眼眸一亮:“正好,我已然多年未曾见到恩师了,这次正好前去拜访!” 刘康神色一闪:“丞相,朕也去!” “朕乃是大汉皇室的后人,乃是高祖皇帝的后人,乃是光武皇帝的嫡系血脉,我去.....或许官渡公也会多一分思量。” 曹操、单农对视一眼,而后便頷首同意了。 此时局势危急,倒不是顾念皇帝危险的时候了,更何况,小皇帝跟著去,只要他们这两个人不说,谁能知道? 宫中?找个人假扮小皇帝就是了。 .... ..... 长安城中 刘协同样是在与刘备商量一样的问题,而他们得出的结论也和曹操这边一模一样——只是差了一点,刘协终究还是顾念著自己的出身问题,再加上长安城离不开他,所以只是让刘备一个人孤身前去了。 而巴蜀之地呢? 张角却是不敢前去,因为.....他不是张维民。 只是枯坐许久之后,拿出来他老师留下来的第二个“锦囊妙计”。 其中只有一句话,十分简单的一句话。 “但去勿虑” 但去勿虑? 张角皱著眉头,心中带著些许的迷茫之色。 “老师为何会如此说?” 忽而,他的脑海中灵光一闪,继而他的心中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出来。 “所以....老师之死,以及老师死后我会替代老师的事情,师祖全都知道?” “或者说.....” “这全部的事情都出自师祖之手?” 第199章 大劫之数,爭端之法 这个想法浮现的一瞬间,张角的心中一阵寒颤——但隨即就將这个想法给强行否定了。 毕竟陈氏完全没有理由这样子做不是吗? 想要搅动天下风云的人,必须是要有一个能够经得起揣摩的理由。 想要更进一步?想要获得权力?想要独霸天下?想要成为新的皇帝? 只有这几个合適的理由。 但.....对於陈氏来说,这几个理由根本都不成立。 为什么? 更进一步? 陈氏是什么人? 公爵加身、累世王侯、门生故吏遍布天下,高祖亲自许诺金刀之讖,而光武皇帝洛水之誓无可指摘的说出了陈与刘天下共这样子的话语。 陈氏想要更进一步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了。 皇位。 可是陈氏如今的行为是想要皇位的行为吗?不是。 不管是谁获得了胜利,最后都不会是陈氏获得皇位——更何况,就依照陈氏的强大,这些年有多少机会可以登上皇位,而且是无可置疑的登上皇位? 事实上,若是陈氏想要皇位,甚至不用搞这些东西,直接揭竿而起,一半的天下迅速会落入陈氏的手中,而另外一半的天下也会在半年之內归附。 其他的几个所谓理由就更加荒谬了。 张角按著自己的额头,苦笑一声:“我怎么能够如此揣摩猜测陈氏呢?陈氏绝非是这样子的人,只是我实在是看不透这其中的缘由啊。” .... ..... 北汉承志六年,南汉安统二年,同样是公元185年,甲子年之后的一年。(因为本书时间线和歷史版本已经不一样了,所以之后写时间,我都把不同国家的时间写出来,同时对应公元年,好让大家来看哈。) 官渡 圃园 前后三批人来到了圃园之中,而最先见到陈元的自然是刘备,因为他的长安城是距离官渡最近的。 “老师,多年不见,您身体可还一向安好?” 他的神色中带著些许的恭敬谦逊之色,但面容之上的沧桑与苦楚却让他看起来更加的疲惫了。 反倒是陈元,因为这些年基本上都在游山玩水,根本不操心朝廷天下政务,反而看起来十分年轻,甚至比刘备看起来还要年轻不少。 他只是淡淡一笑,之后为刘备倒了一杯茶:“我身体倒是一向还好,只是不知道你身体如何?” 陈元的声音中带著些许关心:“朝廷政务吗,总是处理不完的,要照看好自己的身体,唯有身体康健,才能够完成心中的志向啊。” 刘备神色只是苦楚,他看著陈元,不想要拐弯抹角,反而是直接询问道:“老师,您可知道孟德....谋....孟德带著那个孩子出走琅琊,建立了新汉的事情?” 陈元点头,並没有否定此事。 刘备的神色中带著些许激动,刚准备说什么,却又停顿了一下,因为此时院落外正好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而后,张角、曹操两个人並肩而来,他们两个人的神色中倒是没有带著多少的情绪。 对於曹操来说,张角的起义並不算是什么大事。 而对於张角来说,曹操是他制衡刘备朝廷的关键一步。 四个人坐在这院落中,远处的秋风起来,刮在四个人的身上,好像一如当年一样。 而此时却与当年完全不同了。 昔年,这四个人中,唯有陈元能够左右天下局势,但如今这院子中的四个人,却都是跺跺脚就能够让这天下动盪的人物了。 天下局势,竟然只在这师徒四人的茶会上便能够决断。 这也是古往今来,甚至往后数千年间唯有的一次了。 曹操、刘备实际上只是在当年拜师的时候见到过张维民一次,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所以此时的他们自然是记不得张维民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只是见到老师没有什么反应,所以也就將张角当做了张维民。 张角自己心里倒是较为紧张,毕竟他是知道的,自己是个冒牌货。 陈元只是淡淡一笑:“你们三个人倒是罕见,怎么会一起来我这里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曹操微微躬身道:“老师,有个人想要见您一面,但是弟子不敢擅自做主,於是他此时还在院落外等著。” 陈元一挑眉:“你竟然捨得將他带出来?” 曹操见到陈元已经猜到了是谁,当即神色不变:“是陛下自己想要来的。” “还请老师看在刘陈昔年情谊的份上,见他一见吧。” 陈元只是微微摇头:“他並不能够代表刘氏,所以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別呢?” 他只是说道:“但是,你们此次来找我,我是明白你们到底是想要做什么的,陈氏並不想参与到任何一个人的爭斗之中,陈氏只想看顾这天下的黔首百姓。” 陈元看著三人,神色颇为严肃:“自古以来,战爭从来都是消耗黔首士卒的凶器,轻易之间不可使用。”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同样是无可爭议的歷史大趋势,我们不能够阻挡,只能够顺从。” 刘备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却又停了下来,只是等著陈元继续说。 而陈元则是长嘆一声说道:“玄德啊,大汉之天命,该有此劫。” 他看著刘备说道:“上一次大汉的天命之劫便是王莽篡汉,但是当时的光武皇帝承运而生,所以大汉再次延续了两百年的光阴。” “如今,便是大汉的第二次大劫。” “也是最大的一次。” “所谓事不过三者,若是此次大劫能够挺过去,那么日后的大汉便不会再有如此劫难了。” 陈元手中羽扇轻摇,隨口编出来了一个所谓的大劫。 他只是看著面前的三人:“渡劫之事,陈氏不愿意参与其中,但天下黔首却不能够因为大汉的劫数而受到苦难。” “因此,陈氏的门生故吏看顾天下黔首,身居郡守县令之职。” “但你们三人的爭端,却是终究要有一个结尾的。” “今日,便在这圃园之中,为师看著,你们商议出来一个办法吧。” 第200章 乱世已定,三国鼎立【本卷完】 商议出来一个办法? 三个人面面相覷,都没有能够明白陈元话语中的意思,曹操仗著自己的年岁稍微大一些,便开口问道:“老师,您不是说不掺和到这件事情当中吗?” “如何又说让我们商议出来一个解决的办法?”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面其实是有些紧张的——他不知道自己老师的想法是什么,若是陈元真的强行让他们三个人中的两个投降另外一个人,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这一点担忧也同时在刘备以及张角的心中浮现。 陈元却只是淡淡一笑,而后看向三人说道:“你们啊,心思太多,我的確是不参与到这件事情之中,但难道任由你们三个人动盪不安,导致生灵涂炭吗?” “你们可知道,大汉边境蛮夷已经对大汉虎视眈眈?若是你们继续这般爭斗、导致战爭频发,届时会出现什么后果,你们三人可是考虑过?” 陈元的话语很重,他將原本的歷史当做是一个推测说了出来:“如果你们三个人爭斗来爭斗去,最后导致胡人进入中原,最后中原大地生灵涂炭,大汉子民成为了蛮族砧板上的血肉,你们三个,难道逃得过这昭昭青史吗?” “青史之中,又会如何说你们?” “难道你们不害怕,不恐惧吗?” 这话音一落,刘备三人都是心中一震——三个人虽然各自有所爭端,但实则心中都是有爱国之心的,他们怎么可能是不明白这样子的下场? 当即刘备首先长嘆一声,他看著陈元说道:“那老师想要我们怎么做?” 陈元只是微微晃动羽扇,而后说道:“其实为师並不是想要让你们三个人的势力变成一个势力,只是想要让你们约法三章而已。”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里的三指的是虚数。 眾人也都知道这个典故的意思,当即有些好奇,此时张角则是先行问道:“敢问是如何的约法三章?” 陈元语气沉肃,他看著眾人,环视著三人的眉宇神色,而后说道:“其一,你们三个势力之间,发生大大规模战爭的次数不得超过九次!” “九为天下数之极!” 战爭不得超过九次? 三人面面相覷。 曹操微微皱眉:“那难道我们就如此割据下去?” 他看著陈元说道:“老师,昔年始皇帝一统天下,而如今若是天下无法一统.....只怕.....” 陈元只是轻声一笑:“所以,才有了约法第二章!” “天下之纷乱数,两之极为九九,乃为周天之数八十一者,是故以八十一年为准,八十一年之后,若是天下还未曾一统,你们三人、或者后人便要再次履行此约定,无论是战还是和,都要决出一个大一统的王朝!” 八十一年为准? 三人心中各自思索良久,曹操、张角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倒是刘备心中有些迟疑,不过左右一想,八十一年的时间若是还未曾光復大汉,那至少也是为大汉延续了近乎百年的国运。 这也已经足够了。 当即三人便都是点头。 而后等待著陈元的约法第三章。 陈元则是继续说道:“至於这第三章么,则是一个协定。” “是关乎方才所说的蛮夷之事。” “你们如今虽然三分天下,但若是有蛮夷进攻中原,则你们必须是合力攻之!决计不可令蛮夷踏入中原半步!” 他冷然道:“若是让我发现谁敢勾连蛮夷之辈祸乱中原,亦或者是在其余之人受到蛮夷之人进攻的时候趁火打劫.....那就休怪为师不客气!” 这一点,三人倒都是没有什么意见。 於是,在这个狭小的院落中,在这大名鼎鼎的圃园之中,一份后世之人几乎没有人知道的,世界上第一份完备的“条约”便在此地签订了。 其中,参与这个条约签订的人具都是大名鼎鼎。 皇叔刘玄德、丞相曹孟德、大贤良师张角。 而这一份条约的原文也被收藏在陈氏祖宅的藏书楼——即若愚楼之中,成为三国乱世的一个见证了。 .... ..... 公元北汉承志六年,南汉安统二年,同样是公元185年,北汉、南汉的两位辅国大臣从圃园之中归来后,整个天下便陷入了一种寧静的状態中。 天下就好像从未曾发生过战爭一样,先前的起义也好,先前的分裂斗爭也好,全都化作云烟。 .... .... 琅琊城 未央宫中 刘康神色中带著些许的迷惑之色,他看著曹操开口道:“丞相,官渡公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我没有听懂?什么叫做八十一年为界限?” “不允许大规模的战爭超过九次,那如何才能够一统?” 曹操则是神色中带著些许笑意的看著刘康说道:“陛下,老师的意思其实很简单。” “战爭是我们进行斗爭的最后手段,因为战爭涉及到的黔首太多了——但是我们可以通过非战爭的手段,比如离间计、比如其余的诸多手段。” “当然,更重要的是.....” “如今我们的兵器锻造手段並未超越长安方面太多,若是兵器搏杀,骑兵践踏,我们未尝能够胜利,可若是利用这个和谐安定的时间,恢復民生,以至经济富裕,钱粮增多,兵器、骑兵眾多,岂不是可以在一场战爭中获得巨大的胜利,从而將战爭的次数削减?” 曹操悠然说道:“老师的意思,其实就是让我们將低质量的战爭减少。” 他眯著眼睛:“更何况....若是我们这里黔首的生活变好,政通人和,而长安方面的黔首活不下去,跑到了我们这边,他们的人口不断减少,我们的人口不断增多,不就能够不战而胜?” “老师果然是学究天人啊....” .... .... 公元186年,北汉承志七年,南汉安统三年,巴蜀之地,天师张角言称得南华仙人旨意,退去天师之位、太平道教主之位,而称帝,立国大乾,暂定都城为....成都,改元“大一”。 是时,三国鼎立。 .... ... 圃园 陈元微微笑著,他手中羽扇轻轻挥舞,眉宇中带著些许自得之色。 若是大势不可避免,这便是减少伤亡最好的办法! 三国已定! 第1章 滚滚长江,浪花东逝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淘尽英雄。 世上有多少人是英雄呢?这个是谁也无法確定的事情,但却唯独有一件事情是人们能够確定的,那在昭昭青史之中无法留下姓名的,便不算是天下之间有名有姓的英雄。 而若是论及当时英雄,除了官渡那位已经多年不出的官渡公之外,其余的英雄,恐怕只有三个。 “啪——” 惊堂木作响,那说书先生站在台上,脸上带著肃穆之色:“若是说起来这当世英雄豪杰,恐怕只有三个。” “其一,当朝丞相皇叔刘玄德。” “其二,便是占据巴蜀之地,叛乱称帝的大乾天子张角、张维民。” “至於这其三吗?” 说书先生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暂时停顿了一下,以此来吸引眾人的注意力,果不其然,有些耐心没有那么重的人当即一张嗓子。 “小二——来给这说书先生上好酒!记在我的帐上!” 这话音一落地,那说书先生当即笑眯眯的看向那人拱了拱手,眉宇中还带著轻鬆的神色,若是问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这“好酒”不会给他上,但是卖出去的酒钱却是会给了他的。 “啪——” 当即,惊堂木拍在桌岸上,那说书先生便张口道:“这其三,便是琅琊方面的逆贼曹操、曹孟德了!” “且说这曹孟德,昔年出身乃是与皇叔一样,卑微无比,得幸拜师水镜先生,与咱们丞相是一个老师,后来得到了当时的孝威皇帝看重,所以才一步步的走到了如今的位置。” “当年,皇叔与这曹孟德在大雨之中割袍断义,而后再次相见的时候,竟然已经是道不同的状况了。” “那一日,青梅园中二人再见泪目,孟德拿起酒盏看向皇叔,语气中带著些许的沧桑感慨,却只道:“人世间多少事,回过头来是沧桑!”,“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再相见,却已然是两条路上的人了。” “在我曹某看来,这世上的英雄,唯有你我二人啊!” 那说书先生眉宇中带著各种神色匯聚一起的错综复杂之感,整个人语气时而缓慢时而急切。 “这便是青梅煮酒论英雄,天下胜负何人知?” 说书先生简单说完了这一卷,便收拢了面前的东西,而后来到了后台之中。 而此时,台下的眾人也都在纷纷討论著这一幕。 “哎?你们说这皇叔也好,魏公也罢,他们之间真的有这么惺惺相惜吗?可是前段时间不还是在打仗吗?” “哎哟喂,您可別说——前些年的那一仗打的是真的大,我听说南汉那边出了一个叫什么东西的,一下子就能把城门轰破!” “而且我可是听说了,他们那边的日子比咱们这边好过许多啊。” 那说话的人眉宇中带著点点的无奈之色:“当年我们家邻居的亲戚家的小儿子就偷偷跑了出去,跑到了那边,结果现在日子过的强得很,家里良田数十亩!” “简直是让人羡慕啊。” 周围的人听见了,也都悄悄的往他的身边匯聚,小声的问道:“真有那么好?” “俺在这边的日子过不下去了都快,要是那边这么好,俺也悄悄跑过去。” 一旁的一个人笑骂道:“你不都拖家带口的吗?怎么跑过去?” 那人撇了撇嘴:“你不懂,要是那边日子真这么好,俺就算是拖家带口的也得把他们都带过去——不过吗,得俺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毕竟那边的日子谁也不知道。” 最开始那人倒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周围,然后跟这个男人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先行离去了。 .... ...... 这样子的事情,不仅发生在这一个小酒馆之中,而是发生在北汉的各个角落之中。 而长安学宫中一时之间却是寻常。 毕竟,下面的人生活再怎么不好过,也不会涉及到这一群人之中——只要能够进入长安学宫的人,便都是人中龙凤,那將来只要通过考核就是能当大官的! “孝直——孝直——” 一个眉目俊秀的青年快步走来,脸上带著些许的担忧之色:“你的身体如何了?” 被叫做“孝直”的年轻男人转过身,眉宇中带著些许病態之色,他只是嘆了口气说道:“我的身体一直都是这样子,我都已经习惯了。” 他仰起头:“我准备回家去了。” 回家? 那年轻人眉宇中带著惊骇之色:“你不等等考核了?若是能通过考核,进入朝廷之中为官吏,依照你的才华,最少也是一个九卿之位啊!” “届时你的身体不也会好很多?” 法正只是微微摇头:“家中来信,催促我回去,我倒是没有办法继续了。” 片刻后,却又说道:“如今的情况....我是无法通过考核的。” 他解释道:“杨氏的那位前段时日来找了我,让我拜师於他,说是能够保我通过考核,位列九卿,可从此之后却要成为杨氏门生。” “照我所知,学宫中的诸多学子也都得到了袁氏、杨氏以及王氏等诸多门阀的招揽,非同意他们的招揽,而无法通过考核啊。” 他长嘆一口气:“孔明兄,你才华横溢,难道要困居此地吗?” 法正的声音带著些许沉默的意味:“去官渡吧。” “如今,长安这里被世家门阀所把控,若非袁氏、杨氏之弟子门生,想要通过考核几乎无有可能。” “可是官渡学宫却是没有人敢做这种事情的。” “因为那里有一头猛虎正在看著,看著这天下所发生的一切。” 诸葛亮神色略微有些低沉,良久后才说道:“如此也好....只是我还是想要再试一试,你是知道我家中情况的,若是能成呢?” “若是不成,我便去官渡学宫,再度求学!” 反正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摇头,而后朝著远处迈步前行。 ... ..... 圃园之中 陈元此时已然步入中年,但眉宇中却依旧是带著些许的康健之色,若非他的头髮已然白,不知有多少人能够认出他的年岁。 “远之,你想去琅琊求学?” 第2章 天下英雄,钟灵蕴秀 陈元对面的年轻人微微点头,他看著自己的大父说道:“是的大父。” “天下英雄,钟灵蕴秀,只是困居在官渡一地,怎么能够见识到天下风景呢?” 他笑著说道:“孙儿想要去天下看一看,去游歷一番,见一见不同的人,看一看不同的世界。” 陈元倒是没有反驳,只是微微点头。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 他略微沉吟后说道:“只是,如今天下局势虽然看似平和,但其中却藏著不少的危险,你此去小心。” 陈閌只是微微点头,语气中带著些许的沉重之色。 “大父,孙儿知道了。” 等到陈閌走了之后,陈元才坐在那院子之中,脸上的神情带著些许的复杂无奈之色,他轻声嘆了口气说道:“哎,世上的事情多是如此啊。” 他喃喃自语道:“如今的天下,较之原先已经好了许多,至少不至於大战导致生灵涂炭,黔首死伤无数。” “不过么....” 陈元的脸上带著些许的轻笑之色:“不过么,这些人恐怕已经是按捺不住了。” 是的。 三国之人都已经按捺不住的躁动了! 尤其是北汉以及南汉! 但这一次却並不是他们之间的战爭,而是他们和大乾之间的战爭! 大乾发展的太过於迅速了! 陈元看著手中探子送来的关於大乾的消息,眉宇中带著些许沉重之色。 这些年来,天下间涌现出不少贤才,而张角占据巴蜀,却往西、往南扩张,並没有被控制在巴蜀的大山之中。 三国的势力划分逐渐的清晰。 去岁,董卓入关,接受了来自张角的赐封,归附於张角麾下,但职位却依旧是凉州牧——因为他的身份缘故,所以曹操等人倒也没有什么意见,西凉之地,能有什么好的? 还要抵抗来自西域蛮夷的侵扰,这著实不是一个好地方。 除了西凉之外,还有半个幽州也落到了张角的手中——这一次,刘虞没有被公孙瓚杀害,反而是和公孙瓚精诚合作,將蛮夷抵挡在外。 但刘虞死了之后,幽州却是被分裂成了两半。 原因也很简单,刘虞的儿子、幽州的继承者和公孙瓚不是一路人,刘虞的儿子和公孙瓚在选择上出现了分歧,一个觉著张角的势力庞大,可以投靠,另外一个则是觉著自己是大汉皇室,如何能够选择一个篡汉的逆贼? 於是,发生了火併,但却谁都奈何不得了谁。 在这样的情况下,公孙瓚通过董卓的引荐投身在了张角麾下,同时担任“幽州牧”,嗯,只掌控了半个幽州的幽州牧。 在得到了张角的支持之后,自然也是要献上“投诚”礼物的。 公孙瓚將麾下的“白马义从”划分了一半,之后让义从之中的一个伍长带著这些兵马前往巴蜀,听从张角的號令。 对了。 这些伍长有一个名字。 姓赵,单名一个云。 .... ..... 涿郡 一个杀猪的富户家中,一个裸著上衣的汉子手持一把丈八长矛,脸上带著兴奋的神色:“嘿,兄台这一手好武艺啊!” “这一手刀法,倒是让俺老张觉著心里舒坦。” 他浑身上下都是汗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著关羽说道:“俺听说过段时间刘州牧要大肆猎杀蛮夷,不如你我同去,若是能够立下军功,说不得日后也能混成一个將军呢?” 他的面前,一个面红美髯的男人微微頷首:“二弟此言不错,如今你我的出路,唯有战场上杀出来了!” “只是....” 他稍作犹豫:“只是,我身无长物,只怕是没有钱財组建扈从的。” 汉子哈哈大笑,一摆手说道:“些许黄白之物,愚弟这里还是有的,这些年来也攒下了不少的钱財,在族中也是有些许地位,过几日这事情我便张罗了。” “只是这些也都是张某族人,大哥若是上了战场,记得稍加照拂一些。” 美髯公只是朗笑一声:“二弟放心就是!” .... ..... 江东之地 周家、孙家乃是占据这里的大世家,江东世家里面,其中尤其以孙家为首。 “哎。” 孙策看著面前的周瑜轻嘆一声:“公瑾啊,此时天下风雨欲来,三国爭斗已经到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阶段,但是在进行彻底的大战之前,他们恐怕首先会对你我下手啊。” 这话说的倒的確是真的。 周瑜也是頷首,眉宇中带著些许英姿颯爽之色,他倒是自负不输给这天下的任何人,只是如今形势比人强。 “伯符,你看如今天下局势。” 周瑜眉宇中带著些许肃然:“如今天下,只剩下江东、岭南、以及漠北是独身的了。” “其余之地,要么是已经归附,要么便是正在准备归附,三国之爭的后面,一定会彻底將我等扫清,然后在进行大战的。” 他摇头:“否则,岂不是让我们这些人捡了便宜?” “所以.....我们必须是想办法了。” “此时是进是退?” 孙策微微皱眉:“进如何说,退如何说?” 周瑜指著面前的堪舆图:“进则是全力进攻此处,將此处收为己有,而后据长江天险,之后將这里拿下,占据地利。” “届时,可与大乾、北汉、南汉四分天下!” 孙策蹙眉:“这....依照我们手中的兵马,只怕是做不到啊。” “退又该如何?” 周瑜点了点某个地方:“此处,此处再往南,乃是一片平原,根据我族中子弟的消息,此处有山林护持,再往南方去,便是一处好地带。” “且此处距离中原很远,若是能够占据此处,便能够躲得过去三国纷爭。” “放弃江东,换取此地江山!” 孙策眉宇中更是犹豫。 良久之后,他猛的一咬牙:“那便退!” “只是在退之前....” 他微微一笑:“少不得讹他们些许东西!” 是的。 孙策准备一鱼三吃! .... ..... 长安学宫 秋日 诸葛亮眉宇中带著些沉肃之色,他看著手中的“文书” ,眉宇中带著冷然。 “果然如同孝直兄所说吗?” 第3章 番外·眾皇帝茶话会 【无责番外】 地府 始皇帝坐在家中,脸上闪过一抹好奇的神色,他看了两眼外面的街道,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摸了摸下巴:“不对,这个刘老三今天怎么没有来找朕?” “难道是有什么事情?” 左右琢磨之间,他倒是有些想不通,难道真的是出什么事儿了? 始皇帝缓缓站起身子来,虽然这个刘老三一天到晚的不干什么好事,但毕竟是有一个秦二世的名头在的,而且在人间也算是乾的不错。 现在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肯定是要搭把手的。 正当他准备站起来的时候,门外响起来了一阵敲门声,这敲门声十分平和、像是一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 读书人? 始皇帝哂然一笑,这地府里面还能有读书人? 老刘家那几个能来地府的,哪一个是读书人?简直是开玩笑了,都是一堆和刘老三一模一样的流氓地痞。 当然了,虽然想是这样想的,但始皇帝並没有对这一堆流氓地痞有什么意见,那几个人里面还是有几个很合他性子的。 “吱呀——” 当大门被打开了之后,始皇帝才看向外面。 只见门口站著一个面容秀气,颇为知书达理的男人,这男人看著始皇帝的目光带著些许惊诧,但隨即便说道:“您便是始皇帝吧。” “我是太祖子嗣,刘备、字玄德。” “地府新来了一位开国之君,太祖皇帝正在和他閒谈,所以特意让我来请您,说是要进行一场太祖皇帝之间的交流。” “不知道您是否有时间?” 刘备?刘玄德? 新来了一位开国之君? 嬴政的眉宇中顿时流露出几分玩味的神色。 好你个刘老三,让你经常笑话朕的大秦没了,现在你的大汉也没了吧?还好意思笑话朕吗? 怪不得今天没有来呢,原来是怕朕看你的笑话! 他轻咳一声,脸上带著些许笑意:“也好,带朕去看看吧。” “朕倒是要看看,这个刘老三的大汉是怎么亡的!” .... ...... 地府某处,院落之中 张角坐在那里,神色寻常,他看著面前的一切,没有什么惊讶的地方,只是看著面前那个吊儿郎当的男人,眼睛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些许心虚的神色。 毕竟他是夺走了面前这人的江山。 如今心虚也是正常的。 而他的身边,张维民则是坐在那里,十分坦然。 相对於自己徒弟的心虚来说,他则是更加不在乎——太祖皇帝怎么了?灭亡了大汉怎么了?你大汉难道不该灭亡吗? 活该! 都是你老刘家自己的皇帝当的不好! 能不能反思反思自己! “你们是因为啥造反的啊?我在下面前段时间忙著其他的事儿,倒是没有来得及看你们的情况。” 张维民轻咳一声,低声说道:“汉末皇帝在位的时候,颇为暴虐昏庸,为了长明烛而求仙,下令让天下百姓不得种植红薯、玉米等良种。” “原本倒是不碍事的,毕竟有当时的陈氏子弟,以及他们的门生故吏——他们在地方为官,对这个命令虽然尊奉,但却给黔首留了一条生路,让他们能够在家里、山里种植这个东西。” “但是当时发生了天灾,先是三年的旱灾,紧接著又是两年的洪灾,之后又是三年的旱灾。” “这样的情况下,老天爷不给面子,粮食根本就不够吃。” “於是就紧接著发生了饥荒。” 张角长嘆一口气:“也算是天灾人祸罢了。” 刘邦还没有说什么呢,一旁的张维民先是冷笑了一声:“什么狗屁的天灾人祸,你就纯纯是给他们老刘家的皇帝脸上贴金!” “要不是那几个狗东西一心只想要维护皇帝的威严,从而赶走了陈氏,后来会发生这些事情?” “要不是那个狗皇帝昏庸无能,朝廷会出现那么多的世家门阀,贪污受贿的官员?賑灾粮根本就到不了那些灾民的手里!” “全都落在了那些有心之人的手里!化作了他家中娇妻美妾身上的珠宝首饰!” “这样子的朝廷难道不该反吗?” 张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他同样是这样子认为的——但现在不是在人家太祖皇帝的面前吗?这不说点好听的? 总该给人一个台阶吧? 哪有当著人家祖宗的面骂別人后代的啊!真不怕別人翻脸啊? 可是出乎张角意料的是,在张维民声音落地的时候,刘邦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可他所说的內容却並非是张角所想的一样在斥责他们逆贼.....反而和他们一样义愤填膺! “对啊!” 刘邦猛的一拍大腿,脸上带著暴怒的神色,一张嘴就是一口吊儿郎当的语气。 “这特娘的不造反?” “要是老子在,特娘的敢让老子饿著肚子种特娘的什么狗屁的赤炎黄,老子能把种他头上去!” “什么玩意儿啊这是!” 刘邦一副骂骂咧咧的神色,脸上带著感同身受,而一旁赶过来的刘恆、刘启、刘彻爷三也是听说了这事儿,当即也是骂骂咧咧的。 尤其是刘彻。 他隨手一巴掌打在了身边跟过来的刘据头上:“你瞧瞧!都是你的好后代!” “你给教成什么样了?” 张角有些结结巴巴的,此时的他倒是没有了人间时候的那一副天子模样,只是有些惊讶的说道:“太祖皇帝,您不愤怒我们推翻了您的大汉?” 刘邦打了个哈欠:“我生什么气啊?” “我的大汉传了四百多年了,先前刘秀那个小子还给我又再造了一次大汉,够本了。” “要是特娘的换成老子在那个时候,我也得揭竿而起,到时候非得亲手杀了那个狗日的东西。” 张角、张维民两人坐在那里面面相覷,看著刘邦、刘彻几个人坐在一起骂骂咧咧的,还在討论著该如何处置刘志等人的事情,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阿这,是这样的吗? 一旁,悄然路过的嬴政撇了撇嘴,但也说道:“刘老三的性格是这样的,你们不必太过於担心。” 第4章 番外·假如刘邦来到了汉末 “特娘的,这给我干哪儿来了?” 刘邦骂骂咧咧的摸著自己的脑门,脸上带著些许茫然的神色。 前一秒他还在地府一边饮酒作乐一边骂骂咧咧的和张维民、张角吐槽著东汉那几个类人的皇帝,一边说,还一边觉著不解气打著自己的那个玄孙。 下一秒一阵头晕目眩的他就来到了这! “张兄,张兄!” 一青年廝急匆匆的来到了刘邦的身边,脸上带著些许后怕的神色:“您怎么到这儿来了?不是说好的在酒馆门前等我吗?” “这要是让张叔父知道我差点把你弄丟,怕是要把我打死了!” 被叫做“张兄”的刘邦狐疑的看著面前的人,而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在叫我啊?” 那青年陡然一惊:“张兄,你好啦?” 好了? 什么意思? 刘邦此时的脑门子嗡嗡的,整个人都有些许茫然无措的神色——这许多年里他很少有这样子的表情了。 “乃公就没得病,什么叫好了?” 那青年倒是也不在意刘邦的粗俗,只是拉著他就往一个方向狂奔,一边走还一边大喊著:“叔父!叔父!张兄好了,张兄好了!” ...... ....... 一处院落之中。 刘邦身子瀟洒的躺在软榻之上,一边捏著葡萄吃,一边美滋滋的想著事情。 那日那个青年拉著他回家了之后,在一片混乱之中他算是搞懂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里是汉末!对,就是汉末,而且是东汉末年,那个类人的刘宏在位的时候! 他则是成为了这里地方一个寻常富户人家的“少爷”,只是这个“少爷”有点奇怪的是,自幼便痴傻无比,都已经十七八岁了还像是个孩子一样。 当年有道士前来看过,说他是“三魂七魄丟了一半”,得到合適的时候才能够魂魄回来,到时候自然而然也就好了。 那富户將信將疑之下只能够相信,於是便养了这个痴傻的儿子这么多年。 刘邦撇了撇嘴,心里则是在想著事情。 他挠了挠头:“哎呀,这特娘的让乃公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的看著那个类人的傢伙继续祸害天下?要不乃公去找找陈氏那群人呢?” 一想到这里,刘邦的眼睛猛的一亮。 对於他来说,这不是太简单了吗?! 他就告诉陈氏的人,说自己是太祖转世!自己的事情自己还不知道吗?然后让陈氏的那群人抓紧时间给他把那个傻的皇帝给换掉! 换成谁当皇帝都行,反正是不能让这个傻逼继续当皇帝了。 什么长明烛,他在地府的时候压根就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能长生,不过又是这个傻逼的幻想罢了。 一想到这里刘邦就来了力气,当即就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 甚至藉口都是现成的——要去官渡求学! .... ..... 刘邦越走,越是觉著心中复杂无比。 怎么感觉现在的世道还不如他那个时候呢? 他本以为,自己再造乾坤,让天下再次一统之后,天下百姓就会过上太平享乐的日子,可是如今呢? 他所经过的每一寸地方,其上都洒落著黔首的鲜血与汗水,但是这群付出了一切的人却没有享受这一份劳动成果,反而是那群世家、门阀、权贵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 刘老三並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相反,他是一个再薄情不过的人了。 只是,看到如今的乱世,他依旧是心中多有感慨。 “难道当年我创造大汉,就是为了今日让那些世家门阀踩在黔首的头上吸血的吗?” 他一路走,一路沉默。 直到他走到了一个村子的时候,这种沉默彻底化作了无言的怒火。 这个村子是受灾最严重的,也是刘邦见过的这么多村落中,日子过的最艰难的——因为这里没有陈氏的门生故吏。 当地的黔首被那个只知道討好皇帝的郡守强迫著种植赤炎黄,家家户户都快只剩下枯骨了。 刘老三的眉宇中带著些许的怒火。 他只是沉默著。 等到了官渡,刘老三却並没有进去,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官渡陈氏的圃园,而后扭头就走。 这世道,不该是这样的。 .... ..... “你说什么?” 刘宏的面上带著些许震怒之色,他猛的一拍桌子:“什么人,竟然胆敢谋逆!” “简直是一群刁民!” “派人镇压!” 是的,在刘宏生命的尽头,或者说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一场不存在於歷史中的农民起义轰轰烈烈的爆发了。 他的领头者是一个十分奇怪的人。 明明才十几岁的年纪,但却好似是看透了这世上的一切一样,愤而举旗,但他又十分有人格魅力,无数的英才俊杰拜倒在他的麾下,为他效死。 这其中,甚至有几个陈氏子弟。 只是那些陈氏子弟为了做这件事情,都付出了代价,他们更名换姓,將自己的身份换掉了。 起义轰轰烈烈的,这个名叫做纪刘的人好似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带领著无数的士卒攻城掠地,很快的便占据了大半天下。 而这也出乎了“陈元”的预料,他很快的就找到了这个名为“纪刘”的人,並且很快的就意识到了不对。 这个人.....怎么这么像是一位故人? 而刘邦也同样是看到了“陈元”,並且感觉十分熟悉——但刘老三並没有多想,这本来就是他兄弟的后人,官渡陈氏陈喜的后人嘛! 他没有说什么鼓舞人心的话,只是看著陈元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这样子腐朽落寞的大汉,是该时候倒下了。 並且拿出了一封本不存在的太祖遗詔——说这是太祖赐下来的,他在梦中得到了。 太祖让他造反! 这是奉旨造反! 陈元看著那圣旨十分古怪——嗯,確实是太祖真跡——毕竟太祖真人就在这呢。 能不真吗? 估摸著压根就是现写的! 他扶额嘆气。 .... .... 陈氏来了,陈氏又走了。 谋逆....哦不,起义还在继续。 刘邦骑在马背上,看著那长安城,这本应该是大汉的都城:“让黔首吃不饱肚子、还要搞这些破事的大汉,还要他做什么呢?” 他双腿一夹。 如他当年入咸阳一样....进入了长安。 第5章 门阀之祸,大战之前 诸葛亮的眉宇中带著几分萧索和无可奈何之色,他何尝不知道法正所说的是对的呢? 只是他终究还是想要再尝试一次罢了。 如今看来.... 他回过头,目光落在这恢弘而又略显得寂寞的长安学宫之上。 这学宫依旧是如同当年所建造出来的时候一样,喧囂而又带著华丽的色彩,但其中所蕴含著的意义已经不同了。 曾几何时,这里的学子討论的全都是天下大事、全都是如何为民请命。 而如今呢? 这里早已经成了第二个国子监,早已经成了第二个门阀世家所聚集的地方,那些权贵子弟、门阀大儒子弟们仗著自己父辈的影响力,轻而易举的进入到这里,最后轻而易举的通过考核,进入朝堂。 然后位列公卿。 此时,太阳西落,缓缓夕阳落在这长安学宫的琉璃瓦片之上,仿佛给他带来了一丝落寞的氛围气象,竟有日薄西山之感。 诸葛亮轻声一口气而嘆,然则说道:“这世上的所有一切,竟没有不变的吗?” “如今的大汉,又与当年的大秦有什么区別呢?” 当年的大秦为什么灭亡呢? 在诸葛亮看来,所谓的暴政並不是关键,关键是在没有了军功制度之后,人们已经没有了上升的渠道,想要成为人上人就只能生来就是人上人。 你的血脉之中,不带著门阀世家的血,你就不能够成为真正的上层。 所以大秦灭亡了。 而如今,大汉只不过是走上了大秦的老路罢了。 诸葛亮站在那里,思索良久,他明白,想要改变这样子的情境,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创造一个新的帝国! 即便这只能够暂时改变这一切。 是的。 暂时。 他悠然看向大汉:“今日的大汉是昨日的大秦,而下一个新朝在末年的时候,又何尝不是今日的大汉呢?” 诸葛亮回过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离开长安学宫,前往官渡学宫求学! 他想要知道当自己有了陈氏门生这个名头的时候,这个世界会不会发生新的改变。 .... ..... 长安学宫中 诸葛诞神色谦逊,他看著面前的老人,轻声笑著说道:“此次多谢恩师了,若非恩师拔擢,在下恐怕无法通过这一次考核啊。” 他的面前,王朗只是轻笑一声:“你比你那个弟弟聪明的多,他便不知道变通在,一门心思的匡扶什么大汉。” 王朗的声音中带著些许的莫名之色:“大汉已经日薄西山,我们抓紧时间在大汉的身上再捞到一些东西才是对的!” 诸葛诞谦逊无比:“老师说的对。” .... ..... 天下之臣,有天下之臣的活法,不同的人也有不同人的道路。 昔日里那群三国英雄豪杰,此时的性命道路都已经截然不同,但歷史好似从未曾放过任何人一样。 承志十三年,北汉天子改元:继嗣,据传说是因为天子到如今还未曾生育子嗣,对於自己的继承人十分担忧,於是便改元继嗣,目的便是想要拥有一个孩子。 可是宫中的诸多夫人却无一怀有身孕。 这也让北汉的朝廷有些许的动盪之感,毕竟对於一个国家来说,继承人才是最重要的——你没有一个合適的继承人,没有一个撑得住场面的继承人,你的政治资源就会隨著你的年龄苍老而变得摇晃。 可以这么说,歷史之中,甚至有权臣为了想要谋夺权力而阴谋杀死天子嫡长的事情发生,而且屡见不鲜。 唯有杀死他的继承人,才能够在物理、精神的意义上,彻底的將他给磨灭。 他的追隨者也才会感觉到惶恐不安,进而变成墙头草、中间派。 北汉这里在动盪的同时,南汉也同样是在动盪不安。 曹操老了! 琅琊城外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曹孟德站在那海边,眉宇中带著几分哀愁痛苦之色,他看著那远处苍茫的大海,心中感想复杂无比。 这许多年! 除却带著幼主来到了琅琊,建立了一个新的大汉之外,他对大汉还有什么贡献吗? 没有了! 他何尝不想要天下一统呢? 远处,一阵脚步声响起。 曹昂、曹丕走了过来,脸上带著恭敬之色:“父亲,陛下传召。” 陛下传召? 曹操微微頷首,最后看了一眼那辽阔的大海。 他想,这应当是他最后一一次看这片大海了——他决心要在临死之前做一些事情。 做一件大事。 无论如何,至少要將黄巾逆贼给剿除! 隨著他的年龄苍老,他的心中志向也缓慢的发生了改变,不再是想要杀刘协那个逆贼了——他要在临死之前,至少给大汉留下一些东西! .... .... 巴蜀之地 岁月从来不计年,时间只在人们的手指尖流下来而已。 张角坐在天师大殿之中,眉宇中带著几分暗沉的神色,手下的“护道者”早已经是將两汉那边的异动传信来了给他,並且告诉他其中所藏著的巨大阴谋。 他的眉宇中闪过阴沉之色。 “看来,他们是要对大乾动手了!” 是的。 对大乾动手! .... ...... 长安,未央宫中 刘协的神色前所未有的慎重,他看著刘备说道:“皇叔,此时唯有这个办法了!” “您看,是否要同意曹孟德所说的事情?” 刘备只是略微沉吟,而后便慨然点头。 他乾脆利落的说道:“臣想,是可以的——在这些年我们与南汉爭斗的时候,大乾却在休养生息,从前不动他们是因为南边逆贼的威胁更大,可如今大乾依然称帝多年,若是不儘快遏制,只怕....” 刘协不假思索:“既然如此,便联合南方曹孟德,一起发动对大乾的进攻!” 刘备点头之后,又看向身后的堪舆图,指著某一个地方说道:“只是.....陛下,此处的江东世家之地,却是要先行扫除,否则只怕他们事后趁火打劫。” 刘协微微皱眉:“依照皇叔之意,该当如何?” 刘备眉宇闪烁:“那便看这个孙伯符,到底有没有他父亲的智慧了!” .... .... 江东 周瑜哈哈大笑,看向孙策说道:“伯符!你且看这三封书信!” 第6章 江东俊杰,一鱼三吃 周瑜的眉宇中带著惊喜之色,他看著孙策,脸上带著笑容:“如今,那三位具都是给我们送来了信件,询问我们的意思。” “看来,我们先前所猜测的乃是对的。” “这三位....只怕是要掀起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了!” 孙策倒是神色寻常的点了点头,而后拿著那信件,望著江面,轻嘆一口气说道:“哎,看来我们是真的要退了!” 他眉宇一闪,看向周瑜说道:“公瑾,只是这三方....我们最后到底选择哪一方?” 孙策自然是想要一鱼三吃的——但在一鱼三吃的同时,他还是要给自己留一些活路的,至少是在某一方那里稍微留点脸面。 所以,坑一家,而吃另外两家的事情,只能够这么做。 周瑜倒是显得有些犹豫。 “此时,北汉、南汉气势雄壮,似吞江山如虎,然则巴蜀之地的张角却好似困居一隅之地,而如今形势又再次发生了变化,两汉显然是要联起手来,將张角的大乾给吞併了再说。” “我们要卖面子,看似只能够给两汉之中的一方了。” 周瑜站在那江边,眉宇中神色微动:“然则.....事情可不是这样子看的。” 他微微一笑:“伯符,你觉著张角最大的助力是谁?” 孙策陷入沉默,而后缓缓抬起头,他看著周瑜说道:“公瑾难道要说是黔首?” “可是,黔首怎么斗得过门阀世家呢?” 周瑜只是朗笑一声:“是啊,黔首怎么能够斗得过门阀世家呢?可当黔首的身边站著一位强大的人物。强大到足以改变这世上一切东西人物的时候,这一切自然就发生了变化。” “寻常的门阀世家、或者说即便是如今那看似鲜似锦的袁氏、杨氏二者,在官渡陈氏的面前吃,难道不像是寻常的黔首在门阀之间的感觉吗?” “伯符,孙氏发跡未久,不知道其中凶险。” “这么说吧,天下的门阀世家只分为两种——一种是陈氏,另外一种便是其他世家。” “其余世家的力量全都加在一起,在陈氏的面前也就是如同一个寻常的黔首一样,掀不起浪。” “而如今,陈氏站在黔首的身侧——只要张角一直站在黔首的这一边,那么陈氏就相当於是站在大乾这里!” 周瑜语气中带著些许慷慨之色,他显然是天下之间为数不多的几个能够看穿此事的人。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其余的门阀也好,谋士也好,都觉著陈氏所谓的“看重黔首”不过是笑谈而已,毕竟谁会真正的將那些泥腿子放在心中呢? 哦,成了权贵,成了门阀,不为自己的权势家族传承,只为了那些泥腿子? 这种话说出去惹人耻笑。 可只有天底下最顶尖的几位谋臣才知道——当一个家族的势力强大到一种程度的时候,他所看重的就不再是什么所谓的传承了,而是心中的理念!或者说道! 孙策脸色变换,最后一咬牙下定决心:“既然如此,那便是卖张角一个人情!” “所幸也不必收他的钱財兵粮了,只是吃另外两方的!” “將这江东....留给他们去斗吧!” .... ..... 继嗣二年。 割据江东的孙氏在“一鱼三吃”之后,便迅速离开了江东之地,带著大量的兵马、钱粮前往原本的百越更南之地,而经过岭南的时候,被岭南的“薄氏”进行了狙击,但所幸双方並未曾爆发巨大的战爭,於是孙策终究还是带著人来到了更南之地,他將其命名为“吴”。 在这里,他建立起来了绵延了数百年的王朝。 而中原的爭斗还在继续。 在江东被张角所吞併了之后,整个三国的局势再次陷入了一种白热化的阶段。 对於其余几个尚且未曾被收拢的割据势力,三方形成了一种完美的默契——这些势力要么投降,要么三方一起打! 瓜分! 继嗣五年,只是短暂的三年时间內,整个天下便形成了一种全新的局势。 天下彻底三分! 霸占了巴蜀、以及大半个江东的大乾! 占据了东部沿海地区以及南方一些江东地区的南汉! 占据了长安以及中部地区,以及一部分西部地区的北汉! 可令人感觉到怪异的是,在瓜分了其余的逆贼之后,这三方势力却是诡异的陷入了一种和平的境地之中,没有人再次產生爭执。 唯有北汉与南汉之间开始恢復了往昔的交往,经济贸易上也是经常进行往来,两方的经济发展也迅速的起来了,甚至开始可以和大乾的经济进行平衡。 又五年,秋。 继嗣七年。 天降大雨,好似也是为了这一日要进行哀悼一样,无论是北汉还是南汉,都陷入到了一个最为紧要的时候。 两个不同地方却同样的未央宫中,发生了一场相同的朝会。 议题相同,结果相同。 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联合起来,兴兵百万,攻伐逆贼! 此战必胜! 诛杀汉贼! 北汉出动了大量兵马,其中位列最前將军的便是在幽州廝杀出来、继而在前些年瓜分那些割据势力战爭中涌现出来的两位將才。 张飞!关羽!以及其他的几位大將. 其中,皇叔刘备亲自为主將,坐镇大军。 南汉则是出动了夏侯惇、曹仁、曹爽、曹昂、典韦、许诸、乐进等诸多大將。 其中,丞相曹操亲自为主將,坐镇大军! 两方的旗帜甚至都不再是从前的“刘”、“曹”,而是统一的.....汉! 在这一日,大汉的旗帜再次树立了起来,好似是大汉的巔峰盛世再次復生了一样! ..... ..... 勤民殿 张角端坐大殿之上,眉宇中看向下方的眾人,声音中带著肃穆之色。 “此战便是决断天下未来之战!” “为了天下黔首,此战不能败!” 他站了起来,面容中带著些许肃然芝士味。 “仲颖,你为主將!” “点三十万兵马,抗敌!” —————————————————————— 《三国书·赤壁之战》:“继嗣七年,天下动盪,三方构兵,烽烟四起。” 两汉合谋,以百万之眾,共伐大乾。旌旗蔽日,兵甲耀野,军威赫赫,势不可当。 大乾闻警,以卓为主帅,布、云、延、忠为將,整军迎战。 卓性猛,善驱士卒;吕布驍勇,冠绝三军; 云枪法如龙,延勇冠三军,忠弓马嫻熟,皆一时之选。 时乃巨战,积三十年之锐气,扫天下之盪。往后许多年,莫如有此战之势者。 第7章 赤壁之上,烽烟璀璨【其一】 三方之间的战爭来的又快又急,像是上一秒大家还在其乐融融的,下一秒就即刻发生了战爭,並且看样子像是撕破脸面、决一死战的战爭一样。 天下的大多数黔首都没有想到。 但少部分的顶尖谋士却早已经猜测到了,甚至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场战爭的存在,甚至就连日期都预测的差不多。 官渡学宫之中 诸葛亮眉宇带著几分的肆意瀟洒:“孝直,怎么样?我说的对吧?” “这三方啊,早晚都是要发生一场大战的。” “休养生息的目的便是为了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决断——话说孝直啊,这是三方的第几次战爭了?” 法正略微犹豫,而后开口道:“自官渡三方签订了条约合定之后,这是第七场战爭了,前面几场不过是试探性的战爭,之后便是三分天下的战爭了。” 他仰起头,看著苍天,眉宇中明显是带著期待和盼望。 “只是希望一切真的如同那条约所说的一样,能够在九次战爭之內將这一切的纷乱结束啊!” “如此一来,天下即便是动盪,也没有动盪太久,中原没有伤及根基,恢復起来,或许下一个王朝还能够达到大汉的盛世,甚至超越大汉的盛世啊。” 诸葛亮一挑眉:“孝直是觉著,这天下要改朝换代了?如何不觉著大汉还能够三造?” 法正只是瞥了一眼诸葛亮,轻声说道:“孔明兄自己不也是心知肚明吗?大汉如同一艘已经破烂的帆船,也如同一棵內里已经被虫子蛀空了的大树。” “此时遭逢大难,大汉决计是无法再次復生的了。” 他看著远处的南方,而后突然道:“我准备前往巴蜀之地,为大贤良师谋划,以其为主公,平定这天下乱世。” “孔明兄呢?” 诸葛亮站在那里,眉宇中带著闪烁之意,而后朗笑一声:“孝直兄做了如此决断,那么孔明自然也不会落后。” 他嗤笑一声:“南汉那里还好,但北汉这里早已经是被世家门阀掏空了,我听闻他们准备採用什么所谓的九品中正制——在这个制度之下,只有门阀世家的子弟可以位列公卿!” “如此畸形的制度,亮不愿与其为伍!”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笑意:“既然如此,那你我兄弟二人,共赴巴蜀!” “匡扶天下!” .... ..... 大战还在继续。 这一年的秋日,双方大军抵达赤壁。 两军之间並没有爆发什么太大的战爭,反倒是抵达了这赤壁之后,开始驻足休息,曹操、刘备二人做足了准备。 当然,这个休息也並非是曹操和刘备愿意的——而是他们没有办法。 为什么没有办法? 因为南方和北方的地形差距是有的,而且大部分的士卒到了南方之后,有些许的水土不服,因此许多士兵大病。 曹操、刘备只能够暂时停下战爭,一边休养生息,一边在此处对大乾进行劝降。 时间匆匆。 ... ..... 长安 “咳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声响起后,刘协的脸上苍白无力,他看著面前的人,咬著牙说道:“你说什么?他怎么可能做这样子的事情?!” 袁基神色中闪过一抹阴沉,但却仍旧低著头说道:“陛下,此乃其府中的小廝所听到的消息,绝无虚假啊....而且....” 他犹豫著,不知道该不该说,但看著刘协阴沉而又狠辣的目光,长嘆一口气说道:“而且,臣前些时日见到皇叔所敬献上的那一味茶饮有些不对,便悄悄將其拿回去,给家中的医者查探。” “的確是查出了一味无色无味的药,那药用的少了倒是没什么,但用多了.....会对子嗣有碍。” “若是常年服用,只怕绝无诞育子嗣的可能了!” 刘协的手猛的抓了一下自己的袖子,而后猛的站起来,一口鲜血噗的一声吐了出来,他看著袁基:“將那医者悄悄传唤入宫!” “朕....要亲自询问他!” 袁基低著头,低声应道:“诺。” 只是他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得逞之色。 .... .... 未央宫中,一片寂寥。 刘协看著面前之人,听著他口中所说出来的话语,脸上带著前所未有的茫然无措之色,他轻声道:“袁卿!此时朕该如何?” 袁基只是摇头嘆气:“陛下.....这....臣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这可是惊天秘闻! 皇叔谋害天子,暗中下毒导致天子不能诞育子弟,这可不是小事! 良久后,刘协摆了摆手,神色颓废:“罢了,你先下去吧,朕....朕想一想。” ... ..... 待到这袁基走了之后,刘协的眉宇中才闪过些许的冷然之色,他摆了摆手,整个未央宫都陷入了沉寂之中,而后一个绣衣使者走了过来,面容肃穆。 “陛下。” 刘协看著那绣衣使者,轻声问道:“文儿的情况如何?” 那绣衣使者只是低著头说道:“陛下,殿下如今正在圃园之中读书,並未曾有什么问题。” 刘协微微点头,而后从袖子中拿出来了一枚“令牌”,將其递交给了绣衣使者:“从今日起,你便带著一支人手,前往圃园之中,就此待在那里。” “日后便听从陈氏的命令。” “其余任何人的命令,都不要听!” “朕会捏造你已经死了的消息,让那群人彻底的放心!” 他惨然一笑,而后说道:“朕倒是要看看,这群人....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绣衣使者犹豫了一下,但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而刘协则是再次拿出来了一封书信:“將这一封信交给文儿、这一封信则是给官渡公!” .... ..... 袁府 杨修已然等的著急了,他在屋子中来回踱步,等到袁基回来了之后,方才回过头,看著袁基说道:“事情如何了?!” 袁基朗笑一声:“天子早已经怀疑了刘玄德,此时我只是稍加挑拨,天子便已经信了!” 第8章 赤壁之上,烽烟璀璨【其二】 杨修当即鬆了口气,心中带著些许得意之色:“我便知道,天子年幼登基,这些年来受到皇叔制衡,怎么可能心中对其没有憎恶呢?” “只要有了憎恶,便有了怀疑——人在討厌一个人的时候,看他做什么都会觉著有问题。” “刘玄德想要做一个前所未有的圣人?这怎么可能呢?他是决计做不到的,其他人也绝对不会相信他的,只会觉著他想要的更多!” “对於天子来说,世上的任何人都是想要抢夺他皇位的人!包括一直没有暴露出来什么的皇叔!” “这就是天理人情!” 杨修看著袁基说道:“此番,只要能够藉此机会將刘玄德坑下马,这朝中的大事便是你我做主了!且......” 他得意一笑:“天子无子,日后你我把持朝政之后,这皇权子嗣、以及下一任的帝王归属,不就是你我说了算吗?” 袁基微微点头:“可以从宗室子之中查看了!” “找一个合適的、听话的!最好年龄小的!” “等到天子崩逝,你我还是权臣!” 杨修倒是眉宇中闪烁著些许的跳跃之色:“天子的身体,如今一日不如一日,在处置完皇叔之后,忽然之间崩逝.....这是否有可能?” 袁基也是瞬间意识到了这其中所蕴含著的意思,当即也是有些心动。 毕竟对於他们来说,天子早点死,他们也能彻底的把持朝政不是? 当即二人对视一眼,都是大笑出声。 一切尽在不言中。 .... ..... 官渡,圃园之中 刘文看著手中的书信,心中带著些许哀戚感伤之色,他明白,这或许就是他父亲留下来的最后消息了——当即轻嘆一声。 “父亲啊.....” 他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那么固执,明知道朝中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人,但却不愿意让出这个皇位,无论是给刘玄德也好,还是让南方的那个傢伙当皇帝也好,不都是一条退路吗? 反正都是他们老刘家的天下! 届时,他们去往其余地方,更名换姓,不也是能好好的过吗? 如今的单氏、容氏、薄氏,不也是过的好好的吗? 只是....他还太年轻,不明白人心中的贪慾是无法遏制的,一旦贪念起,则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再有什么事情能够拦住他了。 ... ..... 圃园深处 陈元轻咳几声,他的年岁逐渐的上去了,此时的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但却依旧顽强的活著。 甚至对於他来说,此时他的寿数已经超过了先前所有的陈氏中人。 陈元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依旧有许多活力。 他无奈的嘆了口气。 这一次的降临他其实没有做太多的事情,毕竟对於三国乱世来说,他需要做的早在三国乱世之前就已经做完了。 无论是收徒也好,还是落子也好,都是在乱世之前就干的事情。 之后? 之后便是坐看风云起了。 陈元只是看著远处的方向,眉宇中带著些许淡淡的平静。 “我活著,便是对这乱世最大的作用!” 只要他活著,这世道便不会彻底的乱起来! 只要他活著,便不会有什么人敢有什么祸乱天下的念头! 只要他活著!便是镇山石。 ... .... 赤壁之前 军帐之中 刘备、曹操坐在一起,脸上带著些许无可奈何之色,只是悠然嘆气说道:“哎,也不知道如今大师兄如何了?” “大战是大战,但好歹是想要在大战之前....再见大师兄一眼啊。” 二人对视一眼,而后心中都是迸发出一点笑意。 对於这种顶尖的英雄、梟雄来说,战爭是战爭,其他的是其他的——该打仗打仗,但是人情往来还是要说的。 於是,一封信便跨越了重重阻隔,无尽山海,来到了勤民殿之中。 张角看著这信件的时候,心中是十分惊讶的,他没有想到这两位竟然会给自己来信,但看到信件中的內容,心中却是忽而有些许的犹豫,左右琢磨之间,又缓缓嘆了口气。 他从袖子中拿出来最后一枚锦囊。 摩挲著。 这是他师父留下来的最后一个锦囊,其中所写著什么,他不太清楚,但他老师在临终之前曾经说过,最后一个锦囊一定要在决定天下命运之战的时候打开。 他缓缓打开,其中有一张字条。 “將一切告知。” 將一切告知? 他有些茫然,这....是什么意思? 可犹豫良久他终於还是决定,听老师的! .... ...... 江上朗月明,何人盼清风? 月色之中,一叶扁舟缓缓而行,小船之上,坐著足以决断这天下的两个人。 大雾瀰漫在江面之上,远处也有一个船影缓缓而来。 其中,一人负手而立站在船只之上,而后回过头来,那人赫然是大贤良师、如今的大乾天子,张角! 而此船只之上,则是坐著曹操、刘备。 ... ..... “什么?” 曹操有些惊讶,脸上带著茫然之色,他倒是没有想到,这其中竟然藏著如此多的隱秘,倒是让人心中惊骇。 只是转瞬之间,他倒是也能够明白张维民的心中所想,当即长嘆一声:“师兄所想,乃与老师是一样的,都是顾忌这天下黔首。” “倒是让操心中敬佩。” 他端起来酒杯,而后一饮而尽,之后又將杯中酒倒入这江面之中,以此来祭奠那位已经逝去的大贤良师。 刘备神色也同样是带著些许敬佩之色,虽然这张维民祸乱的是他们刘氏的天下,但对於刘备来说,只单单说张维民这个人,他如何能够不敬佩呢? 联九州之黎庶,撼一家之王庭。 哪怕放弃自己的身份与名字,也要为天下人揭竿而起。 这足以让他敬佩了。 江面之上,微微吹起些许的风声,足以决断这天下形势的三个人,在这江面之上畅谈著自己心中的理想与道途。 江风吹拂。 .... .... 时间,却一点都不饶人。 眨眼之间,生病了的士卒....已然好了。 大战之日临近。 第9章 大火燎原,决断三国【其一】 继嗣七年,秋冬之际。 双方来回试探性的进行了战斗,然则在极其擅长水战的大乾士卒面前,来自北方並不擅长水战的两汉联军却有些过於稚嫩了。 只是两次短暂的交手,便让他们损失惨重,以至於刘备与曹操都只能够掛上了免战牌。 ... ..... 军帐之中 曹操的脸颊上带著悵然愁苦之色,他面看著刘备说道:“玄德,此时又该如何?水战方面,我们並不擅长,且我们的士卒多出自於北方中原地带,若是长时间在此久战,怕是水土不服。” 刘备对此也有预料,他只是皱了皱眉,而后说道:“这到底確实一个问题。” “如今最严重的问题是,我们的士卒在水上船只上多有眩晕之症,我问过隨行的军医,这是人的身体所造成的,北方人大多数都有晕船此症。” “而大乾士卒则多是南方士卒,常年好水性,若是能够解决船只晃荡的问题,或许士卒也能够习惯。” 曹操皱眉:“船只的事情,恐怕没有別的办法解决了。” 他长嘆一口气:“若是能够找到当年忠海侯前去求仙所製造的大船图纸,或许还能够有办事,只是如今即便是开始製造,也已经晚了。” “我们不可能拖到那个时候的!” “至於对大船进行改造.....只怕是更加困难的一件事情。” 恰在此时,军帐外响起一个声音,那是二人贴身士卒的声音:“丞相,大帐外有人前来,说是岭南薄氏之人,有办法解决丞相如今的难题。” 解决难题? 刘备曹操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对方心中的惊讶,此时他们心中的难题不就是船只之事吗? 曹操皱著眉,为刘备解释道:“这岭南薄氏便是当年武皇帝一脉的子嗣,也就是当年的刘髉之后,他当初並没有死,而是利用假死之便,去往岭南,更名换姓。” 这一点刘备是不知道的,但曹操却是知道的。 因为这是歷来都只有天子知道的隱秘——当初刘辩在临终之前,將这些重要的事情一一交代给了自己的孩子刘康,而刘康则是將此事告知了曹操。 刘备眉宇中闪过些许的光芒,心中惊讶:“更名换姓的武皇帝一脉?” 他有些犹疑:“是否不只是这一脉?” 曹操但笑不语,但刘备却已经做出了判断:“只怕琅琊单氏也是当年武皇帝一脉的后人吧?!” .... ..... 继嗣八年,冬,十一月末。 赤壁江面之上,无数的大船连接在一起,继而形成了一片乌云压城的样子,其上士卒往来,皆是如履平地,像是回到了陆地之上一样。 而这样子的“铁索连环”也著实是让士卒们觉著新奇,新奇之余,所有人也都明白,在已经解决了眩晕症的情况下,大战恐怕就在眼前了。 .... ..... 继嗣八年,冬,十一月二十九日。 赤壁周围的几个较为重要的城市,全都出现了三方兵马,其中大將张辽、关羽分別率领一支队伍前往侧面包抄。 两汉方面认为在这种必胜的情况下,不能够给他们留任何的情面,所以派遣大军前去。 但出乎意料的是,大乾方面对此却是早有应对。 张辽在江陵之地遇到了董卓麾下大將,也同样是大乾上將军的吕布,吕布所携带的,则是在边境凉州横压一切的“西凉铁骑”;而关羽则是遇到了携带著强大骑兵的“白马义从”,其首领同样是大乾將军,赵云赵子龙。 三方於是对峙。 而在另外一方面的当阳、长坂之地,也都是遇到了双方的军队士卒。 在赤壁这里的大战还未曾打响的时候,其余地方的小型战斗已经开始打了,这是一场足以记入史册、留存后世的战爭。 其波及的人群之广,涉及到的地方之大,伤亡之惨重,在两千年的歷史中,也是足以位列前茅的。 而后世之中有一部分人对此战、或者说对於间接导致了这一场战爭的“陈氏”持怀疑意见——即,他们认为,九战之约真的有意见吗? 若是没有九战之约,是否这一场大战不会发生? 当然,对於这一个说法,歷史中同样是有不少人对此进行否决,他们以各种各样的形势来进行分析,最后分析出来了一个结局——即便是没有九战之约,赤壁之战也一定会发生。 甚至若非是九战之约,赤壁之战后的中原伤亡只会更加惨重。 在那些专家、歷史学家的推理之中,没有了陈氏制衡的赤壁之战大概会彻底的导致三国谁也无法奈何的了谁,天下在短时间內再也不会有一统的趋势! 而这一次则是不同。 在赤壁之战后,两汉颓废,甚至到了最后合二为一,都不能够阻挡大乾的锐气——这也同样是打击了两汉內部的权贵势力,让他们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去进行“化生”。 歷史学界中的大部分人,对於这一场战爭还是持肯定態度的。 .... ..... 继嗣七年,冬,腊月十三。 大战一触即发。 是夜,战鼓声如同雷动,无数的战船在江面上驰骋,像是想要將这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给吞噬掉的怪物一样。 水怪从海底浮现出来,之后奔涌而出,天空之上的雷霆声动。 曹操、刘备亲自坐镇大船,面容中带著悍然坚定之色,他们的眉宇中带著锐利,那是可以將一切都给抹杀的锐利! “咚——” “咚——” 战鼓声作响。 喊杀声震天! 恰在此时,天穹之上,一股细弱而又不可忽视的风缓缓的飘荡起来,那是....东风! 船只上的旗帜开始发生了变化,而后一切开始席捲。 .... ...... 某一艘船只的船舱之中。 几个士卒来到了此处,面容中带著狠辣无情之色:“其余的兄弟可是准备好了?” 那人点头。 而后几个人对视一眼,而后直接將面前的黑布掀开! 只见此时,其中早已经是布满了火油! “轰——” 一点火星掉落,火势凭空而起! 第10章 大火燎原,决断三国【其二】 眨眼之间,不知道从何处奔涌而出的大火席捲了所有的船只,而又因为这些船只被铁索连接在一起,因而火势更猛。 无尽的火焰將一切都焚烧殆尽,而这个时候江面之上,那大乾的大船却在“趁火打劫”,无数的箭支从远处的空中飞射而来。 “轰!” 火焰瞬间升腾。 主船只之上,刘备和曹操猛的站了起来,脸上带著震惊和暴怒之色:“这是谁做的?” 船只上的士兵们都在逃亡,没有人回答他们这个问题,两人对视一眼后,而后咬牙,只是这一场大火,便將他们想要攻打大乾的心彻底的断送了! 刘备的眉宇中带著冷凝之色:“岭南薄氏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一下子就发现了这个计谋最为核心的人物——那个岭南薄氏的献计之人,若不是那个人献出计谋,让他们將所有的船只连结在一起,怎么会发生现在的事情? 这绝对是有阴谋的! 可是此时的刘备压根想不出来,为什么薄氏要做这样子的选择?! 这不合理! 岭南薄氏乃是武皇帝一脉的后人!怎么会对大汉动手,反而是支持大乾呢?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追书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讚 】 .... ..... 与此同时,大乾,勤民殿之中 薄氏当代家主坐在勤民殿中,与张角对立而坐,面容中带著些许舒缓的笑容:“陛下,想必薄氏的诚意,您已经感受到了吧?” 张角的嘴角带著淡淡的笑容,他看著薄氏家主薄荣说道:“此次还要多谢薄氏,若无薄氏的相助,只怕这一场战爭並不能够如此顺利啊。” 薄荣淡淡一笑:“臣不敢居功,此战都是诸位將士们的功劳,薄氏只是尽了自己的一些心意罢了。” 张角看著薄荣说道:“其余的朕不敢保证,但朕一统之后,薄氏可因功而封爵,列为彻侯,三代不降。” “如何?” 薄荣这才是点头,心中鬆了口气。 他身为刘氏武皇帝的后人,怎么会帮助大乾打大汉呢?当然是因为有利可图了。 如今的天下形势,薄荣看的比琅琊的单氏要清楚的多。 当年,琅琊单氏、漠北容氏、以及岭南薄氏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並且互通有无——他们之间,薄氏认为大乾会胜利,单氏认为曹操可以一统天下,而容氏则是坚定了自己原本的选择——站在中立。 容氏和陈氏早在几代之前就互有通婚,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单氏和薄氏便都开始了自己的选择。 他们知道,即便是自己做出的选择是错误的,凭藉著另外的两股支脉,也都能够保护住自己的家族不会衰败的太厉害。 並且,他们之间也互有通婚。 这早就是绑在一起的几个家族! 他们唯一的目的,便是让家族再次崛起! 而如今看来,薄氏赌对了! ... .... 待到薄荣离开之后,张角才是看著面前的书信,眼眸中划过些许的嘲讽之色:“京都之中的那些世家,反应较之寻常世家果然是更快一些。” “这王氏、谢氏,竟然在赤壁之战前,就已经看透了局势,並且果断的放弃了京都之中的所有势力,转而来到了江南之地。” 他淡淡摇头:“世家门阀之用,不能够全扫除,这些年已经扫除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便是利用了。” .... .... 赤壁江面之上,一场大祸將曹操以及刘备的雄心壮志全都焚烧殆尽,两人率领著残兵败將而走,此时正值华容道。 两支残兵败將正在休息之时,曹操忽而大笑。 一旁的士卒以及刘备都有些困惑:“孟德,为何发笑?” 曹操只是大笑道:“我笑那张角无知、董卓少某,若在此处布置兵马,恐能將你我赶尽杀绝啊!”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一支士卒忽而现身,为首领的则是“魏延”,魏延手中长刀所向,嘴角带著淡淡笑容:“丞相,皇叔!某在此处等候许久!” .... ..... 一番搏杀之后,曹操、刘备士卒再次损耗些许,又来到一地的时候,曹操再次大笑出来。 他看著眾人,为了给眾多士卒鼓舞:“那董仲颖虽然料到了前方,可未曾预料到此处啊!若是在此处设伏,弓兵之下,你我哪里有生还的机会?” 刘备欲言又止,可还没等他开口,一老將带著眾多弓兵立於山道之上。 黄忠神色肃穆。 “丞相!皇叔!我等恭候许久!” .... ..... 此时,再次逃离一劫的曹操、刘备二人面容疲惫,曹昂脸上带著无奈之色,他看著曹操说道:“父亲,您可別再笑了。” 周围的士卒也都是疲惫不堪。 曹操訕訕的一笑,但到了前方,还是没忍住轻笑一声,可还未曾等到他开口说话,一大將便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吕布!董卓! 西凉铁骑! 这一次,曹操是真的笑不出声来了。 ..... ..... 勤民殿中 诸葛亮神色寻常,张角则是开口问道:“孝直、孔明,为何要放走曹孟德与刘玄德?” “若是此时將他们伏杀在此,岂不是好事?” 诸葛亮、法正对视一眼,而后笑著说道:“非也,非也。” “此时两汉朝堂之中,门阀世家匯聚,若是將他们二人杀了,则门阀再也没有制衡了。” “而我们经过大战,士卒疲惫,需要將养。” “唯有將二人放回去,收拾残局,我们才有这个时间啊。” 诸葛亮羽扇轻摇:“届时,便是真正的决战!” —————————————————————————— 《新汉书·孝將军曹昂列传》:“两军遇赤壁,天地变色。 备列阵南岸,操屯兵北岸,舟船相连,绵亘数十里,军容甚盛。 战方酣,忽有天火自空而降,先烧操舟船,继及备营寨。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烈焰冲天,映红江面。 舟船首尾相接,欲解不可,士卒烧死溺死者不计其数。 备军亦遭火焚,阵脚大乱,兵將奔逃,自相践踏。 时人皆谓,此乃天道示警,惩戒二雄擅动干戈也。 联军大败,备与操率残部沿华容道溃逃。 行至中途,忽闻鼓角齐鸣,伏兵四起,乃大乾名將卓、布引军於此。 操危急,其子昂,年方二十,身长七尺,勇力过人,乃大呼曰:“父可速走,儿愿断后!” 遂挺枪跃马,率数骑迎敌。 昂奋勇杀敌,连斩数將,然终因寡不敌眾,身被数十创,力竭而亡。 卓、布见昂已死,復率军追杀,操与备侥倖得脱,仅以身免。 太史公曰:“昂之孝,感天动地也,时其为父而断,甘以命尝,后或有人能为之耶?无有也。” 第11章 魏公之憾,两汉更立 继嗣九年。 两汉联军败退而归,先前无比强大的两汉此时只能够固守著自己的领地,但却依旧是不断的被大乾所侵蚀。 世家门阀们从来都不是一个可靠的朋友。 当北汉以及南汉开始出现颓败趋势的时候,那些往常说的十分好听、说自己可以为大汉赴汤蹈火的世家门阀们开始缓慢的撤退。 尤其是在三国的边境,这种撤退显得更为寻常。 不少边境的小世家、中等世家开始不断的写信,向张角表示自己的诚心和诚意,甚至愿意为了投靠张角而付出一定的代价——比如完全的遵守大乾的法律,不再剥削黔首。 诸如此类的信件如同雪一样落入大乾的勤民殿中。 此时,张角坐在那里,脸上带著平静的神色,面前那些写满了诚恳之语的信件並没有让他感觉到感动,反而只是有些不屑。 他的儿子张一坐在他的对面,眉宇中带著激动的神色:“父皇!这些世家畏惧父皇的强大,愿意答应遵守大乾的律法,甚至不再行剥削黔首的旧例,这是我等应当开心的事情啊,为什么父皇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开心之色呢?” 张角只是微微摇头,他点了点面前的信件,声音中带著不屑和淡淡的悵然。 “他们会放弃剥削黔首?这是不可能的。” “只是因为如今他们看到了大汉的颓势,知道在赤壁之战后,大汉已经没有了再次完成一统的能力,而大乾一定是最后的胜利者,所以他们才会这么说,这么做。” “实际上,他们並非是发自內心的真的想这么做。” 张一却是笑著说道:“父皇,这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他看著张角问道:“父皇,这些人在加入了大乾之后,敢在明面上继续做出什么违背大乾律法,以及剥削黔首的事情吗?” 张角一愣,他好似明白张一想要说什么了,当即缓缓的吐了口气。 “你说的是啊。” “即便是他们心中依旧是权势、依旧是想要剥削黔首——乃至於他们暗中也依旧是在这么做,但他们至少明面上需要给自己披上一层外衣。” “一层爱民的外衣。” “而只要这层外衣依旧能够存在,黔首的生活就会比以往好很多。” 张角眉宇中带著些许的温和:“三生,你能够想到这里,想到父皇都没有想到的东西,父皇实在是觉著心中欣慰无比啊。” 张一则是哈哈一笑,笑容中带著阳光和些许的明媚:“父皇,实际上这並非是儿臣第一个想到的,儿臣也不过是在藏书阁中看到了歷代关於陈氏的记载,所以才有了这样子的揣摩和感慨啊。” “在黔首能够得到面子和里子的事件中,陈氏的选择一直很明確。” “哪怕这些世家门阀、哪怕皇帝不愿意真正的爱民,只要他们这样子做了,就可以。” “这便是所谓的君子论跡不论心。” 张一淡淡一笑说道:“这话原本是民间,说孝心之举应当论心不论跡,但无论是陈氏还是儿臣,都十分的反对。” “而放在朝堂政治之上,就更加错误了。” “在儿臣看来,心是看不到的,但跡是看得到的。若是论心不论跡,那么岂不是只单单凭藉他一张嘴,便能够说自己有多孝顺了吗?” “实际上,哪怕是寒门之中,看孝顺与否,也必须是看跡,一个人若是真的孝顺,就不会只说在口中,而是真的去做。” “说一万遍,不如做一遍。” “就像是这些门阀一样。” “他们心中哪怕是再怎么憎恶陈氏,憎恶黔首,哪怕是再怎么想“这些钱为何要在这些刁民的身上?”“这些钱不如给我贪污了吃了拿走了”,可他们却依旧是要老老实实的去把这些钱的一部分在黔首身上。” “他们心中愈恨,可对此事情却愈没有办法。” “这便是我们需要做的了。” 张角看著侃侃而谈的张一,眉宇中的欣喜之色几乎是要跳跃出来了,当即长笑一声:“哈哈哈哈,朕后继有人耶!” ... ..... 继嗣九年,秋。 刘备、曹操回到了各自的京都之中后,便开始了安抚黔首的过程,但这个过程却不太顺利。 尤其是曹操。 琅琊 曹操躺在病榻之上,他已经多日不曾闭上眼睛了,因为他一旦闭上眼睛,就能够看见自己那个死去的孩儿。 他的面容痛楚不堪,整个人十分颓然。 刘康来到了这丞相府之中,看著曹操,眉宇中带著些许的紧张之色:“丞相,您没事吧?” 曹操握著刘康的手,支支吾吾的想要说什么,但却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一旁的曹丕见状连忙上前来,將一碗参汤端了过来。 饮下参汤之后,曹操才恢復了些许力气,他看著刘康说道:“陛下!臣不能討贼....此乃臣之罪!” “请陛下治罪!” 刘康只是安抚著曹操,可曹操的眉宇中那几分锐气早已经是消散了,他躺在病榻之上,看著远处的天空,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一样。 那是“少帝”的身影。 他伸出手,啊了一声,而后手便无力的垂了下来。 剎那之间,整个丞相府內一片哭喊声。 刘康怔怔的坐在那里,手紧紧的握著曹操的双手——这个虽然身材藐小,但在他的心中却一直如同父亲般高大、永远不会倒下的人,此时倒在了他的怀中。 继嗣九年,秋。 大汉丞相、魏公、太尉、曹操,曹孟德逝世。 悄然无息。 ... ..... 未央宫中 刘玄德看著床榻上刘协的手,眉宇中带著些许的泪痕,他的面容坚定:“陛下,您放心,臣一定会辅佐幼帝的!” 然则,刘协却是啊啊的指著什么,一旁的內侍连忙將一道詔书拿了过来,而后放在两人的面前。 刘备展开一看,却只看到其上....乃是传位皇叔刘玄德的詔书! .... ..... 《汉书·孝昭皇帝本纪》:“继嗣九年,秋。帝於未央,临危受命,接天子詔,克继大统。” 第12章 克继大统,三请三让 刘备手一抖,面容中带著许震惊之色:“陛下,这...这万万不可啊!” 此时大殿之內未曾有他人在此,只有刘备、一个刘协十分信任的內侍,至於其他人?早已经是被刘协的绣衣使者们清理乾净了。 “殿下如今尚且还在圃园之中,陛下不如詔殿下入京,而后传位於殿下,备定然用心辅佐殿下,再造大汉!” “怎么能够使得皇位旁落他人呢?” 刘协只是笑了笑,面容苍白无力,他看著面前的刘备,轻声道:“皇叔....我不愿意让文儿掺和到这件事情之中,只想让他平平安安的。” “先前,我用尽了陈氏与刘氏之间的情分,这才是让文儿拜师圃园,如今怎么可能让他回来呢?” “文儿的性格单纯,不適合在这政治的名利场上爭斗不休。” “可.....” 刘协的眼眸中带著些许的不甘之色:“昔年,我费尽心思从皇兄的手中將这皇位抢了过来,如今怎么能够还给他的孩子呢?” 他死死的握著刘备的手:“我寧愿让皇叔坐上这皇位!” “皇叔!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刘备看著刘协的双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此时此刻,他却也明白,自己必须是接过这个重任。 ... ..... 继嗣九年,冬。 腊月三十。 北汉天子崩逝,临终之前因为无子所以传位於皇叔刘玄德——而刘玄德也终於是从一个旁系的宗室子弟成为了皇帝。 这让不少宗室子弟都觉著不满。 我们和皇帝的血缘关係这么近,为什么皇帝不传位给我们,反而是要传位给你?这其中一定是有问题的! 但刘备的手段犀利,在那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迅速的镇压一切,而后登基了。 登基之后,次年改元....“大元”,希望能够天下再次復归大汉一统的天下盛世。 未央宫中 刘备看著面前的传国玉璽,面颊上带著些许的迷茫之色,努力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走到了当年的岔路口之上,自己这么多年又在做什么呢? 可悲,可悲! .... .... 琅琊城 丞相曹操死了之后,丞相的位置则是由他的孩子曹丕继位。 曹丕与曹操不同。 在曹丕的眼睛当中,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应该拥有的,与天子无关,而且他想要的更多。 为什么会有这样子的区別呢? 其实答案也很简单。 曹操虽然也是门阀世家子弟,但他的出身並不算很好,他是经过自己的努力、走到了如今位置的,同时,他还保留著最开始的“信仰”,也就是报君黄金台上意的这种君恩思想,所以曹操愿意为了大汉,为了天子流尽最后一滴血。 但是曹丕不同。 曹丕出身之后,便是拥有如今的家世——他觉著拥有如今的一切都是他与生俱来的,所以他的眼睛中只看的到欲望,看不到信仰,也因此他变成了当年曹操口中的恶龙。 这就是一代和二代的区別了。 在曹操死后的第二年,曹丕便当上了丞相,並且继承了魏公的爵位,但却对此並不算满意——公爵的位置算什么?他要当王! 因而,在曹操死后的第二年冬天,他便胁迫小皇帝下詔书,加封他为“魏王”。 同时,他也拥有了造反套装。 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加赐九锡。 在曹操死后的第三年,也是北汉皇帝刘备登基的第三年,曹丕便已经克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欲望了——他想要称帝。 可是他却没有办法称帝。 琅琊之中的世家....可不是闹著玩的。 此时的琅琊城匯聚了不少世家,这些世家门阀的力量加在一起,可是超越了曹氏的——毕竟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法使用忠心大汉的名义了。 於是,一场阴谋正在迸发。 曹丕想要成为皇帝,就必须是要得到这些世家门阀的支持,而想要这些世家门阀的支持,就必须是让这些“狗”吃到肉,並且吃饱肉。 一个想法萌发在曹丕的脑海之中。 .... ..... 大元四年,长安城,未央宫 登基已经四年了的刘备神色漠然,他看著手中的奏疏,脸上闪过了一抹笑意的神色,他低声说道:“四年了,终於可以將这些蛀虫...一网打尽了!” 这其中所说的,便是袁氏、杨氏为首的门阀世家。 他要对他们动手了。 ... .... 大元四年,秋。 长安城內掀起了一场剧烈的变革,但是变革的结果却是有些虎头蛇尾。 皇帝想要绞杀门阀世家,继而为大汉注入新的活力,但是门阀世家们却不知道为什么提前得到了消息,早已经是將自己的大部分力量转移,甚至大多数门人也都被转移了。 其中袁氏的袁基、杨氏的杨修等早已经是溜之大吉。 长安城的力量也为之一空。 但刘备却並没有太过於愤怒,因为这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杨氏和袁氏的力量太过於庞大了,如果真的和他们死斗的话,大汉的力量一定会被削弱不少,这並不是刘备想要看到的,於是他故意透露给了杨氏和袁氏的门生,让他们知道了自己的意图。 大汉....虽然虚弱了不少,但却“乾净”了。 这既是刘备想要的。 没有了蛀虫和腐肉,新的肉总是会长出来的。 而.....在琅琊城中,杨氏、袁氏、诸葛氏、单氏、司马氏、赵氏六个家族的家主却匯聚到了魏王府邸之中,他们准备商议一件大事。 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 ..... 大元五年。 秋。 大雨磅礴,仿佛老天爷都想要做一些什么事情来惊醒世人一样。 无尽的大雨落下。 琅琊城中,发生巨变。 南汉天子刘康颁布詔书,禪让天子位於曹丕,而曹丕在经过了三请三让的標准流程之后,终於接受了禪让詔书。 大元五年,腊月三十。 曹丕登基,改国號“魏”,自號大魏天子,尊父亲“曹操”为“魏武帝”,次年改元“建安”。 ———————————————————— 《三国志·魏书·魏文帝本纪》:“大元年间,汉天子请禪让,帝退之,多次无果。五年,帝於琅琊即位,尊曹公为帝,諡號曰武,是为曹魏。” 第13章 司马一族,诛贼討詔 建安元年,曹丕称帝。 这件事情並没有在天下引起多么动盪的波澜,就像是一块石头落入了湖泊中,而后沉寂了一样。 天下寻常,琅琊城寻常,甚至十分诡异的是,长安城方面对此都没有表示什么看法。 .... ..... 官渡 圃园 陈丰看著面前的老祖,脸上带著恭敬谦逊之色,他的面容中带著点点的疑惑:“曾祖,先前无论天下再怎么爭夺,也不过是揭竿起义与刘氏自己內部之间的爭斗。” “而如今,刘氏內部之间的爭斗则是变成了外部间的斗爭。” “曹丕篡汉的事情,一如当年的王莽篡汉,我们是否需要.....提前做些什么准备?” 他的面前,面容苍老的陈元没有什么神色间的变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他的眉宇中仿佛带著时间留下来的印记一样。 “做些准备?做什么准备?” 陈元回过头看向他:“静静的等候就是了,陈氏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经过三场大变,陈氏已经和刘氏彻底的划清了界限。” “当年陈氏先祖陈喜公与太祖高皇帝有过盟约,因而多年间,陈氏都在护持天下,护持刘氏。” “可人心易变。” “对於陈氏来说,对於天下人来说,天下人与陈氏需要的都是一个稳定的天子,一个可以护持天下的天子。” “所以,当刘氏与陈氏的目的不同了之后,陈氏的转变才那么的艰难。” “当年王莽篡汉的时候,陈氏虽然已经大隱隱於朝堂之上,但却碍於昔日的盟约不得不出现,乃至於帮助刘秀光復大汉。” “之后又稳定朝堂。” “可陈氏並非是刘氏的护道人——所以当初哪怕是光武说出了天下与共的话语,陈氏也並未再次任职於大汉朝堂。” “这也导致了后来的东汉动乱,三国之爭。” 陈元冷笑一声:“陈氏需要在朝堂上有职位,但是陈氏绝对不能像是大汉那个时候一样,连续几代人全都在朝堂上任职!” “陈氏需要像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一样,有些时候出现,有些时候隱退。” “陈氏不是任何人对付任何人的武器。” “谁也不能够利用陈氏!”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像是一头睡醒了的猛虎。 “哪怕是陈氏子弟!” 陈丰低著头,站在陈元的面前,脸上神情中带著些许的恭敬,他搀扶著陈元缓慢的往前走去,一步步的在这院落中往外面的雁鸣湖走,也似乎是在这天下之间走著。 “那曾祖,我们便什么都不做?” 陈元摇头:“不,我们只是对於曹丕这件事情什么都不做而已——毕竟当年的金刀之讖也好,光武的洛水誓言也好,都已经被撕破了。” “我们所需要做的,只是等待!” 等待? 陈元看著迷惑的陈丰问道:“你觉著曹丕的胁迫,真的能够让刘康那个能在孟德手中安然几十年的人忽而放弃?放弃自己的皇位?” 陈丰的神色有些凝重:“您的意思是.....?” 陈元点头:“刘康是故意的。” 他冷笑一声:“若非如此,他绝对有办法將血詔从宫中送出,只要送到官渡来,陈氏与刘氏这一脉的最后情分便可以因此而断绝!” “届时他还是皇帝!” “刘康只是不愿意陷入这些爭斗之中了,所以他安然退去,做他的山阳公去了!” 陈丰皱眉:“那这样子的话,这一脉的情分.....该如何断绝呢?” 陈元只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为何要断绝?他来的话,陈氏自然是愿意的,但他若是不想,那么陈氏也是可以的。” “留著这一份香火人情又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嘴角噙著笑容,没有说出內心的想法——因为他知道,刘康的这一份香火人情,绝对是留不住了。 因为曹丕那个傢伙....是个短命鬼,也压不住司马懿。 是的。 司马懿!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一定出乎曹丕的预料,也一定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 ..... 建安三年。 曹丕在位仅三年有余,便病体垂危——他的寿数甚至还没有他爹的寿数大,这个时候的曹丕便有些后悔了。 当年为了篡汉,他特意许诺了世家们一个大事——即九品中正制。 在这个制度之下,他的孩子能够抗衡那些世家老狐狸吗?这一点存疑,但这个时候的曹丕却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因为....他真的要死了。 .... ..... 长安城 未央宫 刘备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他为何没有出言斥责曹丕? 一方面是因为长安方面没有太多力量了,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刘康给他来了信,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刘备对此表示理解。 当年的刘协也同样是如此。 他苦涩的笑了笑,大家都在爭先恐后的避免自己做亡国之君——都在找托底的人。 刘协可以安然的闭眼,因为他和他的儿子都不会是亡国之君;刘康也同样可以闭上眼睛,因为他和他的儿子也不是亡国之君。 大汉还有天子在! 那就是他刘备。 长嘆一口气后,刘备的眉宇中带著疲惫无奈之色。 ... .. 建安三年,曹丕崩逝在大殿之中,幼子曹睿即位。 然则..... 此时的曹睿方才七岁。 这样子的幼童又能够怎么把控住朝政呢?於是曹丕即便是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够在临死之前任命了几位顾命大臣。 杨修、袁基、司马懿........以及一个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人。 山阳公刘康!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你篡取了別人的天下,最后让別人来当你的顾命辅政大臣?这谁会同意啊? 出乎意料的是,刘康同意了。 是的,刘康....同意了。 这当真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了。 更加出乎预料的是......这一年的夏末,发生了一件大事。 袁基、杨修、司马懿,六大世家联合起来,再次逼宫,就像当年他们对刘辩做的一样。 曹睿....被迫禪让。 而也正是这一年,一个已经许久未曾出现的家族出现了。 他们以大魏天子曹叡、大魏山阳公、顾命辅政大臣刘康的名义颁布了一道檄文。 一道討贼的檄文。 这个家族....... 叫做 官渡陈氏。 檄文的提笔者,当代官渡公,陈元! 第14章 两汉而归,復如一统 是的。 討贼檄文。 一篇极其雄壮的檄文,但更令人们惊讶的是.....这篇檄文的作者。 陈元! .... ..... 琅琊城 未央宫中 司马懿面容难看,司马昭等人站在他的面前,神色同样阴翳。 “他怎么可能还活著!” 是的,这也同样是其他几个人想要问的问题。 这个傢伙怎么还活著?! 袁基、杨修匆匆忙忙的赶到了未央宫中,他们同样是神色难看,六大家族的人全都到齐了,但却没有一个敢开口说话的。 谁敢开口说话?谁能开口说话? 不会真的有人以为,陈氏这么多年来的沉寂是因为陈氏要完蛋了吧? 他们刚进来就听见了司马懿的话,几个人面面相覷,忽而有些许的茫然。 还活著? 谁还活著? 司马懿看著几人,將手中的檄文交给了他们,而后低声说道:“你们瞧一瞧吧。” “这是官渡的那位亲自写出来的檄文!” “並且.....已经命令天下!” 司马懿的神色阴沉道几个人都有些心慌了,他们看向手中的檄文,只觉著心中惊骇异常。 陈氏的那位老祖宗....还活著呢啊? 这都多大了啊?! 有人仔细的算了算,然后失声道:“他已经九十多岁了?为何还能够如此寻常!” 九十多岁! 那一位是桓帝年间的人,当年出任官渡陈氏家主、並且前往京都与桓帝面对面討论赤炎黄的事情,最后弃官而走的时候,可是已经二十八岁了! 而后歷经如此多年,竟然还活著?甚至还有精力写出来如此雄伟壮阔的文章? 这样子的人,即便是没有陈氏,他们真的能够对付吗? “这一位为何会帮助曹氏?” “他们不应该帮助的是刘氏吗?可是刘氏当年被曹魏篡汉的时候,他们並没有什么反应啊!” 袁基的神色中带著些许茫然的骇然。 杨修则是咬著牙,心中闪过些许的“他意”:“恐怕,是因为当初所谓的篡汉,根本不是我们想的那样,而是刘康刻意的!” “而今日之事,恐怕是刘康拿著当年刘氏仅存的那些顏面去求了陈氏!” 司马懿神色闪烁:“可即便如此,为何陈氏会管这个事情?这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吗?” 几个人面面相覷,但却说不出来一个所以然来,只是有些困惑。 是啊,陈氏为什么会管这样子的事情? .... ..... 这个疑问不仅仅是晋的司马懿在疑惑,在大乾,已经躺在病榻上的张角听到自己的“师公”出山討贼,也是有些茫然。 他看著面前的张一,询问道:“这.....这是为何?” 张一只是皱著眉,仿佛也有些不解,但是转瞬间又开口道:“恐怕是因为....前些年这些门阀世家所推动的那个制度吧?” “叫什么九品中正制?” 九品中正制? 张角勉强將自己的身体靠了起来,而后看向张一。 朝政的事情早在前几年他就已经交给了张一来处理,也已经將张一立为太子,所以他对於这些事情其实並不是很了解的。 张一便细细的为他解释了这其中的问题。 张角听完之后,面容悵然,他良久之后,看向张一说道:“这恐怕是犯了师公的逆鳞啊,若非如此,恐怕即便是刘康带著刘氏的旧物,也无法让陈氏出山啊。” 他沉默了一瞬后,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道:“这是一个好机会!” 张角的眼睛一亮。 “趁著曹魏政权混乱,出兵伐魏!同时,兴兵之眾,攻伐大汉!” 他看向张一说道:“这便是最后的大决战了!” 张一点头,心中同样是有许多的想法。 昔年的“官渡盟约”中,约定了天下大战只能够有九次——而如今,攻伐魏国便是第八次!而最后的攻伐大汉便是第九次了! 这便是好机会! 一统天下的好机会! 若是能够在他的手中统一,他便是事实上的马上皇帝!哪怕他的父亲名义上依旧是太祖皇帝,但他才是事实上的开国之君! 谁不愿意呢? .... ..... 建安三年,冬。 司马懿篡取政权仅仅才过去了三个月,天下人便已经联合起来,发起了对他的进攻。 三个月。 仅仅只是三个月。 从开始到结束,只用了三个月,曹叡以及刘康的联合大军就已经攻破了琅琊城的城门,再次入主了这庞大的城池,成为了这个国度的主人。 未央宫中 曹叡、刘康神色对视一眼,曹叡的眼眸中带著些许的依赖之色:“相父,如今我该如何做?” “大乾方面已经发起了对我们的大军攻伐,若是我们......” “此时,六大门阀已经联合起来逃窜了,他们是不会愿意帮助我们的。” 刘康看向曹叡,轻声嘆了口气,看著他说道:“为今之计,恐怕只有一个。” 他看向曹叡:“你捨得这皇权富贵吗?” 皇权富贵? 曹叡的眼眸中没有一点点的紧张,他只是看向刘康说道:“相父,您的意思是?” 刘康只是淡淡一笑:“还政於刘氏!” “大军?” “便让大汉的那位皇帝头疼去吧!” 曹叡的眼睛猛的一亮,而后微微一笑,看向刘康:“此事很好,便如此做吧!” ... .... 建安四年。 在短暂的混乱之后,南汉皇帝曹叡宣布还政於北汉皇帝,自此之后,两汉归为一统。 从此以后,天下两分。 大汉与大乾对立,南北对峙又一年! —————————————————————— 《討贼檄文·部分》 盖闻天道昭昭,报应不爽;人伦赫赫,忠奸有別。司马者,河內温县之鄙夫也,豺狼心性,鹰隼阴鷙,歷三帝,受託孤之重,握宰辅之权,然包藏祸心,潜谋篡逆,罪不容诛,谨陈其恶,布告天下: 昔帝临崩,託孤於懿,谓其可辅幼主,安社稷。 然懿阳奉阴违,外示忠贞,內蓄异志。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司马之罪,上辱先帝之託,下负万民之望,天地所不容,人神所共愤! 今海內有志之士,皆怀忠义,欲诛此国贼,復安天下。 檄文所至,凡有血气者,当揭竿而起,共討司马。 若有执迷不悟,助紂为虐者,必遭天谴,身死族灭! 谨檄。 第15章 南北相望,拔兵北伐! 两汉復归一统之后,门阀世家们的力量自然也就从南边再次回到了北边一部分,但是因为先前刘备的雷霆手段,这个时候的他们只能够尽力的隱藏自己。 只有隱藏自己,才能够更好的发展。 这是他们所能够知道的事情。 但世家门阀们並没有放弃自己的“野心”,只是在等待著一个机会——一个合適的机会,可以让他们再次亮出獠牙。 因为朝堂之上,其实还有他们的势力。 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门阀世家们的门生故吏是杀不完的,哪怕是皇帝也是一样,別看皇帝高高在上的,但是皇帝也是需要有人给他们干活的。 没有人给他干活,他又能够怎么办呢? 政治从来就是平衡的游戏,若是不能够平衡,那就不叫做政治的游戏了——所有的朝堂都是一个虚偽至极的草台班子,大家各自的装著成熟的大人,然后保持著虚假的平衡状態。 令人唏嘘。 .... ..... 建安五年,天下两分。 也正是在一年,大汉天子刘备决定改元为“望一”,是为望一元年。 这个年號其中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期望著统一,盼望著统一,想要完成天下的统一,为此大汉皇帝还特意修书一封给大乾皇帝张角。 想要和张角进行协商,双方一起再次为天下黎民黔首而归於一统。 或者甚至可以划江而治。 但是被拒绝了。 张角的来信也十分简单——大汉已经腐朽落寞,他是绝对不会和大汉这样子的腐朽王庭变成一个王朝,那样对於天下势力的洗牌会不清晰,也会让整个天下都变得更加纷乱复杂。 他要对天下进行彻底的洗礼! 唯有这样才能够完成他心中的所愿——而对於这个行为,刘备在进行了多次思索之后,也是无奈的表示没有办法。 於是,大乾朝廷便在进攻中,拿下了当初南汉朝廷所统治的地区的一部分,然后將这一部分划归了自己所有。 大乾的地盘正在逐步扩大。 而大汉这里却並没有做出什么相应的对策,因为.....在望一元年的冬天,大汉的天子刘备病倒了,这一次病倒是真的病倒了,几乎起不来。 .... .... 病榻上 刘备的眼睛中带著些许的落寞之色,整个人像是萧瑟的树叶一样,缓缓的从树上落了下来,而后飘落在地上。 他感觉十分无助。 人类总是这样的,在生病的时候会感觉到无力,会比寻常的时候更加感觉到无助,感觉到痛苦与悲鸣。 尤其是此刻,刘备不仅仅是病倒了,而是快要死了。 他感觉十分孤独。 刘禪在他的床榻前,脸上也是带著担忧和些许茫然的神色。 看著这样的刘禪,刘备的心中更加苦楚——当年的刘协还能够託孤给他,当年的刘辩还能够託孤给曹操,当年的曹操还能够託孤给刘康,可是他呢? 他能够託孤给谁呢? 朝堂之上,虎狼环伺,竟然没有一个是忠心於他,忠心於大汉朝廷的! 他的孩子他自己心里清楚,並没有多少才能。 这样的孩子,又该如何才能够完成大汉的一统呢?他將所有的眾人丟在了这样子一个孩子的身上,那岂不是要坐视大汉的灭亡了吗? 他有些无助的悲鸣,但在心里面环视了一圈,却发现..... 没有一个人可以听他的诉说! 休说是託孤之人了,甚至连一个听他诉说的人都没有!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知音少,弦断无人听! .... .... 同年,同月,甚至是同一时刻。 大乾 勤民殿中 张角同样是躺在病榻之上,眉宇中带著几分哀愁的神色,但是他相较於刘备来说状態就好了很多——他是有志同道合的朋友的,也是有可以託付的人的。 甚至他的继承人也是十分有能力、有野心的。 吞併南汉的战爭就证明了这一点。 张角勉强抬起头,大殿外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人影忽而走了进来,脸上带著些许的恭敬之色:“陛下,董太尉以及.....那位到了。” 那位? 张角的眼睛一亮:“速速有请!” 很快的,董卓搀扶著一个老人缓缓的走了进来,脸上带著些许的平缓之色。 张角见了那老人,当即有些恭敬的喊了一声:“师公!” 正是官渡陈元! 继而又看著董卓喊道:“仲颖,你也来了。” 两两相望,脸上、心中都带著些许平和温暖的笑容,在此时此刻,他们之间互相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在做什么,这便是好事! 人世间最为悲痛的事情,便是临终之前甚至都找不到一个人诉说。 张角握著董卓的手,眼眸中闪过些许坚定的神色,以及带著些许的託付:“仲颖,一切便拜託你了!” .... .... 望一元年,秋,十月三十。 大风暴雨之中,大贤良师张角驾鹤西去,羽化登仙,崩逝之前,传位与太子张一,並且任命董卓为顾命大臣。 在他临死之前,还留下来了一封遗詔,尊陈氏的当代家主陈元为“太上大德天尊”,又名为“太上大德天师”。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实际权力和作用的加封,但能够让天下人都明白大乾的態度。 而在同一年,次月,只是和张角相差十几日的事件,长安城內,大汉天子刘备也崩逝了,结束了他平凡而又不平凡的一生。 同样的,他留下来了一封遗詔。 加封官渡陈元为....汉王。 是的,在陈元死之前,直接加封陈元为汉王! 世人都明白,这只不过是属於大汉的挣扎罢了。 .... ..... 望一元年,冬。 大乾与大汉都换了一个皇帝,但境地却相差很远。 大乾这里生机勃勃,而大汉则是一副衰败的景象——在刘备死了之后,朝政很快就被世家门阀所把控,他们再度掌控住了这艘破船。 即便这艘破船已经没有什么油水了。 .... ... 望一二年,春夏。 大乾天子詔。 以董卓为帅,以诸葛亮、法正为相,以吕布、赵云、魏延、黄忠等一眾名將为大將,宣布北伐! 此次,定要天下一统! 第16章 烈帝之殤,天下归一 北伐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至少对於大汉和大乾来说是这样的。 但是在一部分人看来,大汉其实已经可以提前投降了——大乾这些当世名將都还在,可是大汉的名將却是没几个了。 张辽早逝、夏侯惇等人也是隨著曹操的崩逝而苍老,只剩下了两个老头子,一个张飞一个关羽,以及他们的孩子。 这两个人还能打吗? 这是所有大汉朝堂之上人们心中的问题。 他们不由自主的都在想这个问题,也都在不由自主的考虑著自己的退路,尤其是那几个大门阀世家。 別看他们现在站在大汉的高层,好似是与大汉共同存亡一样,实际上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家族,他们的家眷全都已经到了大乾那边,悄无声息的定居了。 所以,想要与大汉共存亡,能够与大汉共存亡的只剩下了关羽张飞以及几个朝堂上出身寒门的官吏,这些人勉强拖著刘禪,一步步的往前走,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不动了。 未央宫中 刘禪的神色中带著些许的无奈之色,而他的面前,刘諶则是神色不改,他看著自己的父亲开口问道:“父亲,此时又该如何?” “难道我们就这样子等死吗?” 刘禪负手站在那里,神色中带著些许淡淡的哀愁之色:“否则,我能够如何呢?” 他回过头,看著刘諶说道:“諶儿,如今的我们只有两个选择。” “你乃是大汉的太子,也是大汉的继承人,日后这个选择或许也会落在你的身上。” “朕不愿意让你背负亡国之君的骂名,所以今日提前说出。” “你我父子二人没有外人,左右都是如此的章程。” 刘禪缓缓的吐了口气,而后看著刘諶说道:“諶儿,今日你便做一个抉择吧。” “其一,大汉兴兵,朕在后方督战,你在前方率兵,带著你张卿、关卿等人奋力一搏,如此一来,大汉胜利的希望虽然並不算是很大,但好歹是有些许胜算。” “其次也能够为大汉挽回些许尊严,即便是失败,也能够让大汉的退场显得体面一些。” “其二,拖!” “一直防守的拖著,如此一来虽然最后还是会失败,但却能够多拖延一段时间,可如此一来,最后的亡国之君恐怕是要落在你的身上,而且会对天下黔首造成伤害。” “陈氏或许会直接插手。” “其三......” 刘禪看著刘諶开口道:“开城投降!” “朕以大汉天子的身份,去与大乾皇帝一封书信,告诉他朕愿意禪让给他!让他给大汉最后一些尊严!” “此举对大汉,对天下都较好。” “你觉著呢?” 刘諶听著自己父亲所说的话,心中有些许的复杂,片刻后,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而后看著刘禪,神色认真。 “父皇,无论父亲做出什么样子的选择,儿臣都定然遵循!” “但,儿臣绝不愿意做那不战而降之人!” “大汉的天子、高祖皇帝的子嗣,没有如此的懦弱之辈!” 刘禪看著刘諶的眉宇,心中也是知道,这恐怕便是刘諶的答案了,於是心中也是鬆了口气,事实上,他也是偏向於第一个选择的。 当即朗笑一声。 “哈哈哈哈哈,好!既然如此,那你我父子二人便做这最后的困兽之斗!” “若是侥倖贏了,你我便是三造大汉!日后便是牢牢的在青史上留下来一笔的千古帝王;若是失败了也无所谓,总算是给大汉一个体面的结局!” 父子二人对视一笑,这御书房之中的阳光很盛,显得二人都光景璀璨。 .... ..... 望一二年,秋冬。 在大乾兴兵数十万之巨,分兵四路分別討伐大汉的时候,大汉也做出了应对。 新的天子刘禪下令,以太子刘諶为主帅,以张飞、关羽、诸葛诞等为將,兴兵决定与大乾决一死战。 这一场战斗的范围虽然不如赤壁之战那么的广,涉及到的人也不如赤壁之战那么多,但却是大汉与大乾之间最为重要的一战之一。 毕竟,在这一场大战之后,两方必定是会决出一个胜负来。 .... ..... 望一三年,夏。 大雨磅礴。 御书房中 刘禪坐在那里,神色愁苦,去年的这个时候,他的面前还坐著自己的孩子,还在和他討论著对於大乾的进攻,但今日,他的儿子已经牺牲在了前线。 他长嘆一声。 一旁的內侍脸上带著恭敬之色:“陛下,逆贼已经.....已经逼近长安城了!” “您要早做打算啊!” 早做打算?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还能够有什么打算呢? 他偏过头,神色寻常:“那几位是如何作態?” 內侍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不该说,而刘禪只是淡淡的摆了摆手,脸上带著些许疲惫的神色,而后开口道:“罢了,朕知道了。” 他稍微冷静了一下之后,这才是看著那內侍说道:“去逃命去吧。” ... ..... 望一三年,秋。 大乾兵临城下,可此时,长安城的城门却被打开了。 袁基、杨修颤颤巍巍的下令让人打开了长安城的城门,向大乾的董卓投降,大乾终於是走进了这一座华丽的城池之中。 而此时,未央宫外,一处高楼之上。 刘禪淡淡的站在高楼之上,他的身下却已经焚烧起来了大火,他站在那高楼之上,望著下方鱼贯而入的大乾军队,神色寻常无比。 “父亲.....” 他低声喃喃自语道:“儿子没有墮你的威名.....” 大火將一切都给焚烧,也带走了这一位大汉最后的皇帝。 长安城外 看著大火焚烧的董卓心中复杂无比,他轻声嘆了口气,而后衝著那个方向微微躬身行礼,这是大汉的礼节——因为他董卓从前是大汉的臣子。 他看著袁基、杨修二人冷笑一声:“三姓家奴之辈,也敢在此嚶嚶狂吠?!” “来人,给本將將他们抓起来!” “听候处置!” 第17章 大哉乾元,滚滚浪花【三国完】 隨著董卓的话语落下,在场的將士也好,士卒也罢,全都一拥而入,拼杀了上来,將这几个人全都按倒在地上。 袁基、杨修的脸上带著震惊而又茫然的神色。 “將军!將军!” “我等乃是世家,如何能受如此之辱?我等愿为大乾效力啊!” “將军如此做,难道就不怕大乾天子怪罪吗?” 这话说出,在场的眾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董卓看著这两个傢伙,怔了一下,忽而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陛下会因为你们这两个三姓家奴怪罪我?” “你们算是什么东西?!” “当初威逼大汉天子,进行逼宫,改朝换代,而后又因为先孝昭德皇帝的计谋,你们被迫远走琅琊之中。” “到了琅琊还是不安分,又与其他几个门阀世家联合在一起,一同去威逼当时的大汉天子刘康,之后再次改朝换代!” “再然后.....” 董卓斜著眼睛,看著这两个人,眼神中的不屑几乎是要溢出来了。 “再然后,你们两个人竟然又再次改换门庭,选择了司马氏那个逆贼,想要帮助他再次完成改朝换代,等到陈氏出手,將你们镇压之后,你们又携带著两汉回归之势,再次回到大汉朝堂之中。” “孝昭德皇帝逝世之后,你们看著幼主年幼无知,便霸占朝堂,而等到了大乾与大汉之间爭斗的时候,却选择了再次开城门投降於大乾。” “你们真的以为,如你们这样子的人,当真有资格进入大乾吗?” “大乾天子不屑於与你们这等不忠不孝不义之人为伍,而本將....也不屑与你们这等杂碎为伍!” 董卓越说越怒,而后一摆手,直接开口道:“不必將他们羈押了,传本將之令!似这等不忠不孝不义之人,將其给悬掛在城楼之上曝晒!”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將其放下!” “违令者.....斩!” 董卓一声令下,麾下的士卒尽皆全都听令,而后將袁基、杨修二人悬掛在那城楼之上,被烈日灼晒。 这样子的刑法是很残酷的一种刑法,但此时並没有人有什么意见。 一方面来说,董卓乃是这一次大乾方面的最高將领,西凉铁骑更是被他一手带出来的,自然不会对他的命令有什么意见,而其余的大乾將领也都没有董卓的地位高。 另外一方面....在场的这些人,从前哪个不是大汉的臣子? 哪个不是? 都是大汉的臣子,如今只是因为追隨新的雄主,所以才与大汉对立了而已,可这不代表著他们已经忘记了大汉啊! 大汉四百年,早已经深入人心,昔年的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是有大汉的官职。 如今看著这袁基、杨修二人如同跳樑小丑一样来回的蹦躂,他们怎么可能是心中没有怒火? 当世英雄,谁人会与这等反覆无常,甚至反覆无常了三四次的阴险小人为伍?即便是心中觉著这袁基、杨修二人为了自己的家族,如此做並不算什么的门阀世家们,也並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 否则一人一口唾沫能將他们喷死! 也就是如此,董卓一行人便进入了长安城之中。 (请记住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那未央宫外的高楼早已经被焚烧殆尽,只剩下了一层灰尘,所有的一切都好似成为了一片虚无。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 ..... 望一三年,秋。 大乾天子张一驾临长安城,对长安城之中的太祖、高祖庙宇进行了祭拜,並且在祭坛之上宣布了大乾的立国。 而在这个时候,当初大汉最后一位皇帝刘禪的贴身侍从自人群之中走出,拿出了一封刘禪的遗詔。 这是一封令张一都有些动然的遗詔。 那位並不算聪慧的大汉天子在临死之前做了一件十分聪慧的事情,他留下来了一道禪让詔书——並且在詔书中写明,若是大乾天子不能够仁德与民,那么这封詔书便不会被拿出来。 而如今,这詔书问世,便是大汉天子认可了大乾天子,將皇位正统传承於他。 这是合理而又合法的! 这世上的第一个王朝虽然並不是大汉,但持续时间之久,又深得百姓之心的却是大汉! 大乾当然可以推翻大汉而建立一个庞大的国度,但那样多少会动盪些许时候。 可是如今,来自大汉天子的承认,让大乾的传承更加有序。 那一日正是一场秋雨,大乾天子张一在得到了这詔书之后,便准备给予那內侍奖赏,可谁人知道,那內侍竟然刚烈无比。 在送出詔书之后,便当著所有人的面引颈自戮,並在临终前祈求大乾天子。 “我主在北而死,不可使我面南!” “还请將我扶正叩向我主!” 而后才是死去。 .... ..... 望一三年,冬。 大乾朝廷新立,但事情却还未曾了解,方才建立了朝廷的眾人提出了一个问题——长安城还適合当做大乾的国度吗? 大乾的国度,是否要进行更换? 这是一个问题。 经过了数日的討论,大乾天子张一拍板將此事定了下来。 迁都! 他的理由是,长安城在天下之西,而不在天下之中,所以不得以为都城,將都城迁徙至豫州的洛阳郡,以洛阳为京都! 又称洛京! 在望一五年的时候,漫长的迁都终於完成了,而也正是在这一年,天子宣布改元! 改元为.....乾元! 意思便是“乾坤之元始日”,以此来对应当时黄巾起义所高声喊道的口號——黄天当立。 此为黄天的第一年! 也是大乾的第一年! 所以叫做乾元! .... ..... 乾元元年,秋。 圃园 张一不在洛阳待著,却来到了这圃园之中,此时的他看著床榻之上的陈元,眉宇中带著些许的惋惜嘆然之色。 “陈公,您.....唉。” 陈元看著张一眉宇中的神色,一如同当年那个年幼的孩子站在自己的面前,同样的哀愁,同样的演技....以及,同样的野心。 一切就好像回到了当年刘恆来试探他的那个时候。 这歷史啊.... 是一个圆。 但左右,他陈元已经跳了出来一部分。 他长舒一口气,而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乾元元年,秋。 十月一日。 官渡公陈元,逝世於圃园之中。 第18章 回归现世,教材之邀 熟悉的升空感浮现出来的时候,陈成这才是鬆了口气,当他的灵魂脱离了那个苍老躯壳的时候,他缓缓的看向下方。 周围的光芒缓缓浮现出来,浮现在他的周围,將他的眼眸全都覆盖住了。 百余年的光阴已经將他的身躯给剥离开来,让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虚无,他的记忆开始浮现上来,降临的力量开始为他洗涤灵魂上的疲惫。 而令人奇怪的是,这一次的陈成並没有看到“第三视角”的天下,反而是在歷经了短暂的清醒之后,便再度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 ... ..... 春风吹拂 圃园之外,雁鸣声阵阵。 陈成从疲惫之中睁开双眼,就看见了面前熟悉的臥室,这一次臥室反而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从某些细微的细节之中,陈成能够感觉出来..... 他们家的底蕴,更强大了一些。 这么说吧,上一次,他的臥室之中放置著的东西虽然已经是寻常人无法想像的了,但却依旧是有一部分人可以抵达这个等级,使用和他相差无几的东西。 他用一个“汉”的瓷器作为装饰品,那么其余一些门阀世家的子弟虽然可能比不过他,却能够使用“宋”这个时代的。 但如今..... 陈成作为“祖宗”的那几年,眼力自然是不断提升的,他一眼便看出来了这其中的问题。 他的臥室之中,那些所谓的“古董”,並不是作为古董和装饰品来使用著,而是充当在寻常不过的东西来使用的。 比如他此时的“房子”,亦或者说是整个“圃园”。 上一次的时候,圃园虽然依旧是古董,但却可以看出来並非是从汉朝开始就流传下来的那一座祖宅了,而是经过了一次大的翻修。 这翻修还不是寻常的那种翻修,而是.....整个原本的宅子成了废墟一样的东西,而后再次重新建立起来的那种“新”。 但这一次不同。 陈成走在圃园之中,看著周围的房子、建筑,以及一些细微末节的东西,都能够看出来,这便是从汉初开始,他们家祖祖辈辈所修建的那座“圃园”。 此时的圃园有了“魂”,是歷经两千年岁月沧桑,而没有更改和磨损的那种....魂。 这是多少人想要得而又不可得的东西? 至少在这个国度之中,此时大概没有几个人能够与此时的“陈氏”相提並论了。 陈成坐在屋子中,轻轻的嘆了口气,心中的复杂情绪也渐渐的消散,而后轻声说道:“原来....果真是如同我所想像的,歷史的大趋势是可以改变的!” “只是不知道,在改变之后,对於现世的影响会是怎么样子的了。” 他的目光中带著些许的深远。 事实上,上一次的降临之前,陈成就做了许多的准备。 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清楚,隨著降临时间的“拉长”,他大概率是会降临到汉末三国时期,可是降临到汉末三国时期就涉及到一个十分重要的事情。 歷史的大趋势是否能够改变? 换句话说,是否可以出现新的朝代,替代魏晋南北朝那个混乱而又令人作呕的时期? 是否可以令这个巨大的悲剧不再发生? 若是不可以,他的下一步应该怎么做?若是悲剧依旧是要发生,他该如何阻挠五胡乱华以及之后的蛮夷入侵? 这也是为什么陈成提前几百年就开始布局的原因,也是为什么他將陈氏划分出来漠北、岭南、西域、以及殷商大陆支脉的原因。 陈成是一个悲观主义者。 他考虑所有的事情都一向是喜欢从最悲观的终点倒推。 比如这一次。 他设想的就是,假如“降临”的能力无法改变歷史的大趋势——也就是无法將魏晋南北朝以人力取代的话,他该怎么做。 届时,几方支脉全都发力,哪怕是將这天给捅破了,他也要护佑中原华夏的黔首安然! 而如今,出现的结果却是最好的结果。 大趋势可以改变。 大乾取代了歷史中那个混乱的魏晋南北朝时期,而大乾的一统也必定是改变了歷史中的混乱,华夏不必再遭遇那些磨难。 这也更意味著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那就是......五代十国!元!以及某个朝代!全都可以被大势更改! 这些蛮夷之辈不再可以进入到中原华夏大地! 以及.....那最后的最后,那些所谓的自由贸易之辈,终將是面对这上下五千年蓄力已满的强大一拳! 开门! 我华夏也要自由贸易! 陈成不由得笑了一声,脸上的些许疲惫之色也都是开始缓缓的消散,他抬起头,看著远处的方向,心中带著些许的欢喜之色。 .... ...... 春日正好。 陈成坐在雁鸣湖边正在看书的时候,一个侍者拿著东西走了过来,脸上带著些许恭敬之色:“先生,陈三先生联繫您,说是有重要的事情。” 陈三先生? 陈伍? 他联繫自己干什么?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教育部门工作吗?现在三十来岁,好像已经是某个部门的负责人了,级別不低。 虽然在疑惑,但陈成却依旧是接过了电话,只是听著电话那头的声音响起,他的眉宇中却是带著些许古怪的神色。 等到掛了电话之后,他的神色依旧古怪无比。 一旁的侍者也不敢说话,接过电话就站在那里,等待著陈成的吩咐。 片刻后,陈成才笑著摇了摇头开口道:“算了,那个傢伙难得求到我头上,左右还是要帮一下的。” “更何况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 陈成伸了个懒腰,而后缓缓的、舒坦的出了口气。 ... ..... 某个屋子中 几个老教授坐在那里,脸上带著好奇的神色,他们看向一旁的陈伍开口道:“陈主任,咱们这是在等谁呢?” 陈伍笑了笑,看著几个人得意的笑了笑:“几位教授不是对这一段时间的歷史教材编撰有些拿不准吗?我把我叔父请过来了。” “有叔父在,这一次的教材改版编撰肯定会很顺利的!” 第19章 新编三国,教分三重 叔父? 几个老教授一愣,而后瞬间反应了过来,脸上带著些许震撼的神色,其中一位明显是这几位中资歷最深的那个老教授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叔父?” “可是陈成先生?” 陈伍微微点头,脸上带著得意的神色。 现在可没有几个人能因为这点“编撰教材”的小事,就把这位给请出来了,可他陈伍就是有这个本事!你別管他叔父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就说叔父来了没有吧!! 其余的几个教授虽然有些惊讶,但却没有这位叫做宋晨的教授那么激动。 王文脸上带著茫然:“我说老宋头,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陈成先生?哪个陈成先生?” 其余几个人也都是脸上带著茫然的神色,他们对於“陈成”这个人並不算了解,或者说他们对於“陈伍”这个人也不怎么了解。 不知道陈伍的陈到底是哪个陈。 也因此没有猜测出来陈成的身份。 宋晨则是轻咳一声,脸上带著淡淡的笑容,颇有些矜持的说道:“嗯.....你们应当知道,家师便是陈三行先生吧。” 王文点头,继而迅速的反应了过来:“对......嗯?” 他的眼睛瞬间有些激动:“你的意思是....这,这,这.....?” “可是编撰新的歷史教材这种小事,怎么至於惊动那一位?” 继而又反应了过来,看向陈伍:“陈主任,你刚刚说....您请了您的叔父?” 陈伍笑著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几位不是有问题?还是先准备好问题吧,叔父的时间很宝贵,我们必须是抓紧时间。” 几个老教授这才是拼命点著头,而后在心里面打著腹稿,想著教材的问题——顺带想著关於自己研究的问题。 能见到这位先生的时候可不多啊,对於他们这些人来说,虽然他们已经站在了华夏歷史学界的顶端,但是也基本上没有可能见到这位的。 这许多年来,只有少数的几次大型会议上才可能见到那一位的出席——从前的时候是这位陈成先生的父亲,而这几年换成了这位陈成先生。 依照他们的级別,还没有资格参与那种大型会议,因此没有反应过来。 若是换成物理学、化学、政治领域的顶端人才,大概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因为无论如何说,无论如何不想承认,文科相对於理科来说,还是差了一些的。 在天下太平的时候,文科领域的大多数东西是得不到重视的。 也是无法带给国家以变革和强大动力的。 不过一会,脚步声响起,陈成走了进来,看著在座的几个人,微微挑眉。 “都坐,都坐,不必站起来了。” 陈成整个人都显得谦逊有礼,哪怕在这个屋子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他这样。 “听闻几位先生在编撰教材的时候有些不解的地方,晚辈虽然愚钝,但对於汉末、大乾初期的那一段歷史还是有些许了解的。” “再者家中也有藏书,或许可以为几位老先生解惑。” 陈成的態度谦和,姿態也没有放的很高,那几位老教授倒是有些惶恐了。 反倒是宋晨显得平和了些许,毕竟陈成的父亲是他的老师——当年一样的年纪,但陈成的父亲已经在学界著名,当了官渡大学的教授了。 后来陈成的父亲弃文从政的时候,倒是让他心中有些悵惋。 不过说实话,他能够走到如今这一步,成为歷史学界的顶端教授、甚至在一些政治场合也有地位,其实全都是依靠陈成父亲的弟子这一个名头了。 因此,他天然的和陈成关係就较为亲密,也没有那么的陌生。 这....其实就是“门生故吏”。 宋晨谦逊的开口问道:“先生,其实我们是在编撰教材的时候,对汉末时期,孝昭德皇帝刘备、魏武帝曹操、以及当时的大乾太祖皇帝张角的身份、政治斗爭有些不清楚的地方。” 他长嘆一口气:“尤其是当时的血夜宫变,曹孟德到底是为什么逃窜出京都?” “而后来,又是为什么带著当时的献帝刘康建立了南汉?” “如今,史学界对此也是有诸多疑惑。” “我们思来想去,想要做一个判定,但是歷史是严谨的,我们又不敢轻易的下断言。” 宋晨按著额头:“此外就是.....” 他长嘆一口气:“我们拿不出真切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所以在史学界也有诸多同僚对此进行爭论,所以没有办法编撰出来。” 陈成一愣,些许记忆从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他端起来茶水抿了一口,缓了缓后才说道:“关羽这一点......” 他的声音轻柔,像是沉浸在往日的回忆当中:“实际上,孝昭德皇帝、魏武帝,或者说我更愿意叫他魏公,以及太祖皇帝张角,他们都是陈氏的门生弟子。” “血夜宫变的时候,当时的汉灵帝刘协与当时的袁氏袁基、杨氏杨修等人联合在一起,篡位谋权,而汉少帝刘辩的幼子则是被人救了下来,送到了曹操的府邸之中。” “曹操拿到了汉少帝刘辩的血詔,所以带著汉献帝刘康前往琅琊,建立了大汉。” “他和当时的孝昭德皇帝都认为对方是叛逆,因此两汉对峙。” 宋晨有些激动,实际上这些內容他同样是有些许猜测,但....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啊! 所以才是陷入了僵局。 按照常理来说,是要写一个未经查验的,但....他心里偷偷的笑了一声。 他当时知道负责这一次事情的是“陈伍”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今日的事情——別人不知道,他宋晨还不知道? 陈成小先生和陈伍的关係一直都挺不错的! 只要能请来这一位,什么证据没有? 而此时,陷入了回忆当中的陈成也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宋晨,笑著说道:“罢了,那一封血詔的原本如今便在陈氏的拙身楼中放置著呢。” “你们去將其影印、或者让陈氏的人给你们拍下来一张照片作为证据吧。” 第20章 番外·老刘家的聚会+番外·大乾第三位天子百科 地府,某处 刘邦坐在院落中,面容平和,像是压根没有看到那几个战战兢兢的人一样。 他的旁边则是坐著刘盈等人。 这是老刘家再寻常不过的宴会了,也是一场....欢迎宴会。 “哟?刘老三,你这是又开宴会呢?” 嬴政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也不管刘邦欢不欢迎他,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刘老三的旁边。 自从前些年从水镜之中看到了现世中刘老三那些类人的后代之后,嬴政最大的乐趣就是等到那些“类人”的皇帝下来之后,来刘老三这凑热闹。 他倒也不是一个人。 一个中年男人訕訕的笑了一声,也跟在嬴政的身边。 刘邦看著那人,无奈扶额:“我说张天师,你怎么也来跟著始皇帝凑这个热闹?” 不错,来人正是大乾世祖武皇帝张一。 张一在凡俗中做的很不错,所以自然是有资格来这地府中的。 张一嘿嘿一笑:“这不是跟著始皇帝一起凑热闹?不过高祖,你怎么老是耗费自己的功德和香火,把这群类人的东西弄过来啊?” “费这么大劲儿,就为了打他们一顿?” “值得么?” “帝君可是说,这些功德也好,香火也罢,之后都是有用的。” 刘邦不在意的摆手一笑:“特娘的能有什么用处?让爷开心了出了这口气就是他最大的用处!” 他脸上带著森然的笑:“至於以后?” “我管他那么多呢,先乐呵了再说!” 一旁的刘恆、刘启、刘彻爷孙三人也是拍著胸脯:“没错!反正还有我们三个呢,父亲/大父/曾大父不够了,我们的也出来!” 几个人对视一眼,笑的森然咬著牙:“得让那个狗东西知道,这世上还有人能管得住他们!” “做了那些事情就別怕!” 嬴政也是在一旁拉著他们:“行了行了,別管那么多了。” “让他们自己玩去吧。” “咱们看热闹就行。” 正说著呢,远处的黑白无常两位已经十分熟练嫻熟的將“汉平帝”刘协骗了过来,而后迅速的將黄泉路收回。 刘协还没回过神来,从黑白无常给他画的大饼中甦醒过来,就看见了面前那虽然摆著宴,但周围一点欢喜气氛也没有的宴会..... 只是这一眼,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鸿门宴!” 这一下意识的话瞬间把刘邦给气笑了,他当即长笑一声,笑声中带著数不尽的杀气:“哈哈哈哈,没错!就是鸿门宴!” “乃公倒是要看看,你能不能和乃公当年一样逃了!” 刘邦衝著刘协比了一个大拇指:“你在上面敢作威作福、弒父杀兄,联合世家门阀逼宫,你是这个。” 而后又將大拇指倒立:“今天让你跑了,乃公是这个!” ————————以下为大乾卷的补充材料,大乾內容的话不会从大乾的第一位皇帝开始,而且不会很多。很难编的,希望大家理解~简单写一点,人物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风流人物。大概十来章左右,下个月开隋唐卷!隋唐卷会多写一点的。 《乾书·太宗文皇帝本纪》 太宗皇帝,讳鐙,大乾第三主也。 乃世祖武皇帝之弟,母曰昭仪单氏。 帝少驍勇,有大略,善骑射,通兵法,时天下三分,群雄並起,帝以宗室之亲,投身戎伍,为世祖麾下重將。 当是时,中原鼎沸、南汉、北汉、乾三国割据,干戈不息。 帝每战必先驱,陷阵却敌,数破强敌。 討汉之役,亲率精骑夜袭敌营,烧其粮草,断其归路,使汉军大溃; 伐北之时,冒矢石登城,擒北將之首,遂定安城。 大小数十战,未尝败绩,累功至驃骑大將军,封万户侯。 然世祖立嫡长之制,帝以庶出,不得预储位之爭。 及世祖扫平六合,一统天下,改元乾元,念帝功高,乃封帝为 “岭南王”,镇番禺,统岭南九郡,恩威並施,蛮夷皆服。 乾元二十七年,世祖春秋高,体衰多病,太子英性骄纵,暗与丞相王春结,阴养死士,图谋不轨。 英恐世祖晏驾后帝归国爭位,乃矫詔征帝入朝,欲加害之。 事泄,英遂举兵叛乱,焚宫室,劫百官,天下震动。 帝在岭南闻变,仰天嘆曰:“吾兄创业艰难,今太子悖逆,乱我大乾,吾岂能坐视!” 乃点兵三万,星夜北进,沿途百姓壶浆以迎,郡县望风归附。 帝至京师近郊,与叛军对垒。英自恃兵多,出城挑战,帝亲执长槊,率精锐直衝敌阵,叛军大乱,英被生擒。 帝入京师,先謁世祖陵,再诛李斯等逆党,安抚百官百姓,人心遂定。 百官上表劝进,曰:“太子叛逆,罪不容诛,国不可无主,王功盖天下,德被四海,宜承大统。” 帝三让乃受,於乾元二十八年登基,改元 “永熙”,是为太宗。 太宗即位,励精图治,孜孜不倦。 念南北阻隔,商旅不便,乃命尚书右僕射王肃督建运河,自余杭至涿郡,绵延数千里,歷五年而成,南北漕运通畅,货物流转,民赖其利。 又念西域久与中原隔绝,丝绸之路废弛,乃遣使者通西域诸国,復置西域都护府,命大將李晟率军戍边。 而平定西域之乱,诸国皆遣使入朝,贡献方物,丝绸之路復通,大乾声威远播於域外。 帝临御,励精图治,尤重朝堂之治。任官不私亲故,唯贤是举; 纳諫不讳己短,虚怀若谷。凡奸佞乱政者,悉罢黜无赦;忠良有识者,皆擢用不疑。由是政通人和,吏治清明,海內翕然称治。 及永熙二十年,大乾之盛,冠於前代。疆域所及,东极东海,西逾葱岭,南抵交趾,北拒大漠,四境晏然。户口滋殖,比於初定增什七; 仓廩丰实,商旅辐輳,经济殷盛。 武功则四夷宾服,文治则礼乐昭彰,典章制度粲然完备,臻於极盛,后世因称 “永熙盛世”。 永熙二十五年秋,帝崩於勤民殿,寿七十一,在位二十有五年。 群臣议諡,谓帝经纬天地曰 “文”,上尊諡曰 “文皇帝”,庙號 “太宗”,卜吉葬於昭陵。 论曰:太宗起自戎马,於社稷倾危之际,勘定逆乱,纘承大统。既登帝位,以仁政抚兆民,以远略拓疆土,使大乾由治入盛,功业彪炳。其行事为君之范,其德泽垂於后世,史册载其功烈,千古不朽云。 第21章 再次降临,今朝有酒 听著陈成所说的话,宋晨几个人都鬆了口气。 事实上,在这之前他们其实也有些紧张,毕竟对於陈氏的拙身楼中到底都有什么东西,他们其实並不知道,甚至连一点猜测都没有。 这么说吧,他们这种级別的人,还没有资格去大概的知道陈氏拙身楼中的藏品范围。 对於陈氏来说,他们的地位就相当於他们这些人在普通百姓眼里的地位。 不值一提。 甚至很有可能,普通百姓在陈氏这些人的眼里,比他们这些人还要重要的多。 举个例子。 如果一个普通百姓得罪了陈成,以及他们这群人中的某一个得罪了陈成的话,普通百姓不会有事,甚至大概率还会得到一两句关心以及赔偿,比如让隨行的助手、司机什么的带著百姓去检查一下身体。 但.....如果是他们这些人得罪了陈成,那大概率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宋晨的心里面也是將那一口提著的气缓缓的吐了出来,整个人心中都带著激动惊喜之色,紧接著才是看向陈成开口道:“陈先生,其实....我还有一些別的问题想要请教您。” 他带著些许的不好意思。 陈成倒是不在意,毕竟这一次既然来都来了,指教一下宋晨也不过是隨手的事情而已。 “什么事情?” 宋晨轻声说道:“前段时间武帝陵出土,隨之出土的还有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刘据和当时的武皇帝的书信,其中书信中提到了一件事情。” “在武帝末年的时候发生的那场宫变的事情。” 宋晨进入到了学术状態后,就显得比较严肃,他看著陈成问道:“但是信件之中所说的那场宫变朦朧不清,而如今现存的史料也不能够证实这件事情。” “我最近在做这方面的研究。” “所以想要请问先生,那场宫变是否是武帝一手策划的?否则怎么可能那么巧合?” 宫变? 陈成听了之后稍微思索了一下,毕竟他记忆中的宫变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就从大脑的记忆中搜索出来了关於那一场宫变的记忆,当即笑了笑,看著宋晨说道:“的確是武皇帝的一手策划。” 陈成的语气中带著些许调侃:“那个时候的武皇帝大概是处於一个谁都不相信的情况,但却又唯独信任陈氏和太子。” “而他想要做的,就是和太子共同布置下来一场戏,想要以此来考验当时的陈氏先祖。” “对於武皇帝来说,掌握在手中的权力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布下了一场局——至於五皇子和三皇子?他们不过是这齣戏中的意外罢了。” 陈成撇了撇嘴:“恐怕唯一出乎所有人预料、尤其是出乎武皇帝预料的就是李广利那个蠢货了。” 蠢货? 这怎么说?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带著好奇。 不要以为这种级別的人就不会八卦了,反而这种级別的人才是最喜欢八卦的。 陈成只是笑著说道:“当初武皇帝对於李广利,也就是承恩侯的恩宠之盛,甚至看似一度超过了对当时的冠军侯、长信候,毕竟这两位也是因为军功封爵的,甚至没有招揽门客的权力。” “但李广利却大肆招揽门客——这当然是武皇帝允许的,但武皇帝允许了,你就能做吗?”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知道,绝对不能这样子做。” “武皇帝要的就是你感受到他的恩宠,然后把这样子的权利拒绝,要的就是他即便给你送好处,你也能够拿捏住自己的分寸。” 他的脸上带著不屑的神色:“当然了,这还並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在宴会之上,他敢直接坐在冠军侯的位置上——这就让当时的武皇帝暴怒了。” 陈成咂著嘴,记忆里面回忆著当初的一切。 “连带著当时的五皇子也被武皇帝厌弃——因为在武皇帝的眼里,冠军侯是他的化身,你践踏了冠军侯,就相当於是践踏了武皇帝。” “我相信,在武皇帝最初的计划当中,肯定是没有打算把五皇子也牵扯进来的。” “但李广利的行为、以及五皇子的不作为,让武皇帝愤怒,也因此这一齣戏將他们都席捲了进来。” 说到这里,陈成看著宋晨说道:“宋师兄还没有去过拙身楼吧?” 他略微思索后,直接开口道:“拙身楼中不少资料,其中七楼的资料大多数是关於武皇帝时期的,对你的研究应该是有些作用。” “如果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去看看。” 宋晨的眼睛猛的一亮,连忙感谢。 他不知道拙身楼里面有资料吗?他当然知道啊,可是那是他能去的地方吗?当然不是啦! 这就好比,你知道银行里面肯定是有钱的,但你敢去抢银行吗?或者说你敢去找银行,让银行给你点钱吗? 前者是找死,后者则是作死。 .... ...... “呼——” 陈成缓缓的伸了个懒腰,脸上带著些许的快意神色。 或许是因为上一次的降临时间实在是太长了,所以陈成这一次的休息时间也格外的漫长。 早在上一次降临的时候,陈成就大概摸住了“降临”这个能力的脉门以及规律。 他所降临的时间越长,对於世界线的改变就越大,而他回来之后所能够休息的时间就越长——或者说是“降临”这个能力需要“充电”的时间就越长。 而昨天晚上,当月光洒落在院子里的时候,陈成翻了个身,就感觉到了身体中“降临”能量的再次恢復。 他可以再次降临了! 躺在床榻上,陈成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会降临在什么时候呢? 会直接跳过大乾?还是说会在大乾的哪一个皇帝时期? 这多多少少让陈成的心情有了些许波动。 这是一趟全新的旅途。 註定要前往一个未知的方向了。 ..... ..... “瑾川,如今之形势,只怕我们不能够继续隱於民间了。” 第22章 今日之事,大乾之事 方才从降临的眩晕中清醒过来的陈成就听到了这句话,多次降临之后他保持著十分妥善完备的习惯——那就是不管听到什么、不管此时发生著什么,都要保持淡定。 多次的降临已经让他习惯了。 於是,他只是缓缓的在心里面吐了口气,而后抬起头,看著面前的人。 陈苹的话还在继续著。 “如今,陛下即位多年,朝政已经稳固,我们陈氏也是时候思虑一下是否应该要重新走到朝堂上的事情了。” 陈苹的脸上带著些许凝肃的神色。 事实上,哪怕是对於陈氏这种级別的家族来说,重新进入朝堂也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毕竟....陈氏已经远离朝堂多年 了。” 这个多年是真正意义上的多年。 陈成的脑海中,记忆依旧是如同潮水一般缓缓的浮现出来,而后贴合在他的大脑之中,让他清楚的明白如今所处的局面。 首先便是时间。 如今是什么时候了? 大乾的第三位皇帝在位期间,也就是说,距离当初的东汉末年乱世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了,也可以说是走到了一个正常朝代的“前中期”。 这是一个十分复杂的时间。 也是一个很適合陈成出现的时间。 那么,如今大乾的局势是什么样子的? 这倒是有些出乎陈成的预料。 如今大乾的局势对於陈氏来说.....可以说是有些危险,但又不怎么危险。 危险在於,加上当年三国乱世陈氏未曾出面的时间来说,陈氏在暗中的时间已经足足一两百年了,不要觉著一两百年不够漫长! 即便是以朝代寿命之长为著称的“汉”与“邦周”,两百多年的光阴也占据了前者的一半,占据了后者的四分之一。 这是一段十分漫长的时间!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藏书广,101????????????.??????任你读 全手打无错站 所以陈氏的“影响力”在逐步的下降。 为什么会下降? 因为大汉覆灭了! 大汉的覆灭也象徵著另外的一件事情——那就是当初以大汉朝廷为“根系”蔓延开来的“门阀”势力的衰落! 因为门阀、学阀等诸多势力,都是以大汉的统治为根基的! 这同样是陈氏“势力”蔓延得以一部分! 大汉时期,为什么陈氏的势力那么庞大?难道仅仅是因为陈氏的权力大?难道仅仅是因为陈氏当初是大汉的权贵? 这只是一个层面。 更重要的层面是当时大汉的选拔制度! 大汉的官吏选拔制度可以说相较於原本歷史版本的来说,有些出入——主要是出入在,这个孝廉和学宫考核是並分天下的。 但举孝廉的权力也好,学宫考核的权力也好——陈氏都有。 这才是陈氏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的根基。 因为所有人想要做官都要学习政治学!而政治学的正统解释权在陈氏的手中! 你只要学习了政治学,那你就是陈氏门生! 就像是所有学习儒学的人,都会不自觉的成为孔子门生一样! 甚至尊称孔子为至圣先师一样! 不要觉著这只是一个“藉口”,所有的人类社会也好、所有的人类朝廷也好,全都是靠著“人情往来”建立起来的。 这是社会学的真諦。 如果无凭无据的,大家都不认识,我凭什么相信你? 但....如果你和我一样都是学习政治学的,都是陈氏的门生?哎呀,那就不一样了,咱们都是师兄弟啊! 你怎么知道將来会没有用到这个“位卑”之人的时候? 所以上面的权贵也好,已经走到了上面的人也好,就会给下面的人一个面子——借著陈氏的藉口、借著同是陈氏门生故吏的藉口,大家轿子人人抬。 就像是一只只的蜘蛛。 当有第一只蜘蛛凭藉著自己强大的力量吐出了第一口丝线之后,其他的蜘蛛也会奔涌著上来,朝著这个墙角吐出第二口丝线。 一直到这里结出一张巨大而又密布的网。 可是如今呢? 如今大汉彻底的倒塌了,大乾建立了。 这就相当於先前你们吐丝结成的网一下子全都没了,因为网是凭藉著房子才能够建立起来的,当房子没了,也就是支点没了,网不就付之一炬了吗? 这也是为什么大乾建立之后,杨氏、袁氏几个家族基本上彻底覆灭的原因了——能是为什么呢? 大乾的“新统治阶级”討厌他们,他们凭什么还能够站在大乾? 当然了,杨氏和袁氏还不同,杨氏凭藉著自己的“另类实力”保存了下来,只是在大乾之中已经沦为了末尾的世家。 那么,现在大乾最强大的几个门阀世家是谁呢? 陈氏、王氏、谢氏、夜氏、许氏、徐氏 是的、 依旧是六大世家——或者说,现在的大乾天下並不这么称呼这六个世家,而是称呼为——一大五小。 是的。 陈氏依旧是那个“最大的世家门阀”。 这就有些恐怖了。 也是为什么朝廷也好、其他的门阀世家也好,都十分討厌陈氏的原因——因为这个家族实在是太强大了! 哪怕他现在已经没落了,但是却还能够压著所有人打! 这就是一件最恐怖的事情。 就像是从前的天下第一,你以为自己和天下第一的差距並不是很大——但是等到天下第一身中剧毒,实力十不存一的时候,甚至还能够吊打你的时候,你就发现自己从前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 “父亲。” 陈成、或者说“陈瑾川”微微抬头,看著陈苹说道:“如今的事情,取决点並不在於陈氏是否要重出朝堂,而是陈氏要怎么样重出朝堂。” 他看著陈苹,十分有力地说道:“如今陈氏的局势並不算好,无论是陛下也好,还是其余几个世家也好,都对陈氏虎视眈眈。” 陈瑾川脸上带著不屑的笑容:“他们以为,虎落平阳就可以被犬欺负。” 陈苹看著满脸自信的陈瑾川,语气中带著些许询问:“哦?那瑾川,你有什么样子的看法?” 第23章 今日局势,昔日之事【二合一】 看法? 陈瑾川只是微微摇头,眉宇中带著些许凝重的神色:“如今,天下局势,眾多世家,以及那位高高端坐在皇位上的陛下,都想要让陈氏先动。” “只要陈氏先动了,就可以凭藉著他们的本事来进一步的威逼陈氏。” 陈瑾川从棋盘上拿起来了一枚棋子,而后淡淡一笑,脸颊上带著些许的肆意之色,他放置在面前棋盘上的某一处,而后说道:“父亲,您看,这便是如今的局势了。” “天下如今只分作了两派势力,一派是陈氏,另外一派则是由当今天子以及诸多世家所联合起来形成的势力。” “但.....这一派的內部,真的是和平的吗?真的是团结的吗?” 陈瑾川的嘴角带著些许若有似无的笑容,而陈苹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挑动他们之间的乱斗?” 听了陈苹的话,陈瑾川摇头又轻轻点头。 “是却又不是。” 他眯著眼睛说道:“当年,长街之变的时候,陈氏因为走错了一步棋,所以陷入了被动的局面,造成了如今的清醒,这已经是不爭的事实。” 在陈瑾川的记忆之中,长街之变的时候,陈氏所做出的应对的確是太差了。 或者说,那一代的家主,也就是陈苹的父亲、陈瑾川的爷爷,实在是太过於愚蠢,甚至愚蠢到了整个陈氏这数百年间排名第一的愚蠢的地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陈氏传承了那么多年,传承了那么多代,最差的也不过是平庸无能之辈——这样子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出现了一个愚蠢的蠢货才是正常的事情。 当年,长街之变的时候,先太子“张英”在长安城之中孤立无援,又没有能够掌控朝政局势——但当时的武皇帝张一却十分信任当时的官渡陈氏家主陈锋,將其当做是辅国大臣、顾命大臣来使用。 这对於张一来说並不是什么大的错事——毕竟谁能够想到,歷来都是保皇派的陈氏出现了一个蠢货呢? 当然,当初的陈锋虽然是一个蠢货,但却並没有愚蠢到极点——他並没有动摇自己保皇派的地位,否则如今 的陈氏恐怕就不仅仅是如今的模样了。 在武皇帝张一逝世之后,陈锋被岭南王、也就是如今的大乾天子所欺骗,选择了相信大乾天子,从而回到官渡之中,继续陈氏的“隱”之政策。 你说不出这是好还是坏,在长线来看,对於陈氏似乎並没有什么大的阻碍。 可后来的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张英“造反”谋逆了,而在京都之中的许氏、夜氏、徐氏三个当时並不算太过於庞大,但却掌握著至关重要的三支士卒。 第一,天师门守卫。 第二,在外征战西域蛮夷,方才回到京城述职的一支三百人左右的士卒。 第三,黄门士卒。 这三支士卒守卫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呢? 这么说吧,天师门大开之后,皇宫对於长安城之中的叛逆谋篡之辈来说,就相当於是囊中之物,砧板上的鱼肉。 而黄门则是皇帝在某些紧急时候,需要出宫的时候,可以走的道路。 而那支三百人的士卒? 在天师门、黄门都已经被岭南王所掌控了的时候,这支三百人的士卒足够岭南王清君侧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当时的陈氏家主真的很愚蠢,但却也是真的被岭南王给欺骗了,在武皇帝临终之前,岭南王曾经指著洛水对当时的陈氏家主以及武皇帝发誓,自己一定会好好的辅佐太子。 而后来..... 后来的结果,也十分明显了。 张英“谋逆”,岭南王“平乱”,最后岭南王在多次的推辞之下,成功的坐上了皇位。 而在武皇帝时期,一点影子都见不到的徐氏、许氏、夜氏却忽然之间超越了一眾庞大的家族,站在了大乾太宗一朝的巔峰之处。 甚至隱隱有想要和陈氏一较高下的影子。 陈瑾川的声音很沙哑,他轻笑著说道:“当年的事情,已经成了天子的心魔,否则此时的皇帝也不会不顾一切的想要將安南收回来了。” 他的脸颊上带著不屑的笑容。 “当年孙氏带著江东的一眾世家逃亡到了安南,所建立起来了如今的吴国,可是安南早在当年汉武帝时期,便已经是归属於大汉的领土了。” “如今的吴国不过是叛逆作乱之辈而已。” “可是天子呢?” 陈瑾川看著陈苹说道:“天子想要自己在史书上的名声好听一些,所以竭尽全力的打造自己的“文”名,想要在后世的史书记载之中,成为太宗文皇帝那样子的美名,所以他开始大肆的给予这些蛮夷之辈“赏赐”,想要凭藉这收復疆土的名声,把自己篡位谋逆的脏污名声给掩盖下去。” “可这是他能掩盖下去的事情吗?” 陈瑾川看著陈苹:“更何况,此时的天子已经重病许久,说不得还能够坚持多久——对於徐氏、许氏、夜氏来说,他们的地位很快就要不稳固了,除非他们能够再来一次从龙之功!” “这便是陈氏的机会!” “一动不如一静,只要他们动了,我们便可以看清楚他们的路数,进而將他们的道路给破解开来!” 他微微一笑,脸上带著从容之色:“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陈苹只是微微皱眉,而后开口道:“可是.....那些人若是不动呢?” 陈瑾川更是开怀大笑,他指著棋盘之外的某处开口道:“父亲,您以为,这天下真的只有这三方势力吗?不!还有另外一股隱藏的势力!” 隱藏著的势力? 陈苹微微一愣,而后说道:“你的意思是,戾太子的后人?” 陈瑾川只是一笑:“不,戾太子的后人绝对没有机会成为皇帝,或者说,戾太子这一脉可以出现皇帝,但却绝对不能够出现那么嫡系的皇帝!” “满朝文武当年基本上都参与了那件事情,此时让戾太子的后人掌权,他们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他们一旦害怕,就会在这其中做出无数的骯脏手段!” “陈氏不害怕,但却不应该將他们牵扯进来了。” 陈瑾川说到这里,神色略微有些复杂的说道:“因为,当场是陈氏对不住他们!” 陈苹也十分复杂,但他却有些茫然:“那不是戾太子,还能是谁?” 陈瑾川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当然是当初的七皇子、如今的临江王一脉!” 他嘴角带著些许笑容:“临江王如今的年岁,可是正值壮年!” ————————————————————————大乾材料补充二 《樊文先生杂记》作者:陈安顺; “对於太宗皇帝来说,他当年所做的事情到了他的晚年一直在折磨著他的良心——或者说,对於太宗文皇帝来说,他並没有什么良心可言,他只是开始害怕了。” “是的,他不是知道自己错了,而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在他活著的时候,他可以因为自己的欲望而谋逆篡位,杀死当年尚且年幼的子侄,然后许诺与门阀世家共分天下,但是当他马上就要死了的时候,他就会开始注意自己的名声。” “但此时为时已晚。” “所以他就想要在疆土这件事情上做一些名堂,比如收復当年被孙策带走了的安南之地,但他的办法也不是豪气的收復,而是小家子气、十分女人气的告诉安南首领,只要安南的王室愿意接受大乾皇室的加封,大乾皇帝就可以承诺让安南王室继续通知安南,甚至可以给他们十分庞大的自主权。” “这简直是丟尽了当年大汉的英雄气。” “而这也是为什么大乾这个朝代虽然一直十分强大,但是对外的策略却一直都不如当年大汉的原因——因为这个国家的上层统治者已经提前先给这些蛮夷跪下了。” “这是十分可笑的事情。” “想要收復自己的疆域,用的竟然不是武力,而是企图让自己的敌人生出来一些对自己的同情心,想要靠著自己庞大的国力,让对方觉著自己是一个冤大头,从而开始趴伏在自己的身上吸血?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只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已经没有了太长的时间,他马上就要死了,病的很重,所以他为了自己的名声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愿意做——哪怕这个聪明知己的、精致利己的人知道,这样子的策略做出之后,会对大乾造成无法预知的影响也是一样。” “所以,为什么后世之中在討论千古一帝的时候,大多数正常的歷史学家研究者都不愿意將大乾太宗文皇帝列入千古一帝的范畴之列,也就是因为如此了。” “所谓千古一帝者,总是要有些许英雄豪迈之气的。” “就像是后来的大明太宗文皇帝一样,造反了就是造反了,谋逆了就是谋逆了——我不赞同我那个侄子的政策,並且我觉著他的政策会让华夏大地开始落后於整个世界,所以我掀起来了轰轰烈烈的造反之旅,哪怕因此將整个大明联邦割裂成了数个部分,但大明却依旧是整个世界的巔峰,谁都无法望其项背的存在。” “这样子慷慨而又十分坦诚的皇帝,再加上他的功劳真的十分卓著,所以眾人列举千古一帝的时候,也大多数都愿意將其列入千古一帝的范畴之中。” “所谓英雄也好,梟雄也罢,都要有自己的一股子豪迈气在。” “如大乾太宗文皇帝者,简直是丟尽了古往今来所有太宗皇帝的脸面,甚至当初的大唐太宗文皇帝在临终前都在犹豫,是否真的要將自己的諡號定为文、庙號定为太宗?他觉著自己丟不起这个脸面。” “要知道,在大乾太宗文皇帝之前,上一个太宗文皇帝可是大汉的太宗!这更是大唐太宗皇帝的精神偶像,可因为张鐙的缘故,李二凤都不愿意当太宗了,这就可以看出来这个太宗被张鐙给污名化到了什么程度。” “而歷史学界中,对於张鐙的诸多政策其实也並不看好——当时有诸多文人吹捧,以及在史书上有那么好的名声冲,纯粹是因为当时的那一代受尽了当时张鐙的利益,他们已经成了利害的捆绑体,说张鐙不好,就是在否定他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近些年来,张鐙的名声逐渐变差,甚至快要变得人人喊打的原因。” “透支了大乾后面数百年的潜力,压榨出来了短暂的太宗盛世——那这个盛世到底还算是真正的盛世吗?笔者认为是不算的。这只是虚假的繁荣。” “本来,这个初生的国度可以依照著当初武皇帝所设想的步骤,再熬过了天灾人祸之后,一步步的走向这个世界的巔峰,以一种十分完美健康的形態。” “但歷史总是喜欢开一个好笑的玩笑,在张鐙时期,歷史拐了个弯,走向了另外一条路。” “这个庞大的、初生的国家,也就在这种状態下,逐步的变得扭曲而又畸形。” “谁也不知道,后来的太宗皇帝到底有没有后悔?可是在笔者看来,太宗皇帝应当是不会后悔的,毕竟对於太宗皇帝来说,他生前坐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死后也给自己的后人安排了一条堂皇大道。” “后世的皇帝哪怕有出身武皇帝一脉的,但却也不能够推翻此时太宗皇帝所铺设的道路,那么他们就只能够捏著鼻子继续认。” “这对於太宗皇帝来说,难道不是又一次的胜利吗?” “因此,笔者揣摩,对於太宗皇帝来说,若是他能够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只怕只会开怀大笑,並且十分得意的告诉后人,你们拿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不得不说,这的確是太宗皇帝的胜利。” ——————————节选自《樊文先生杂记》·略有修改 (这是我编的哈,现实里没有这个东西) 因为大乾是一个未知的架空朝代,所以我写的时候也需要不断的补充材料,让大家知道背景。 好难。 这是二合一,就这一更。 第24章 破局之法,瑾川出山 临江王? 陈苹眉头一挑,心中倒是也在琢磨著这个人选。 临江王虽然是当今天子的兄弟,但却是最小的那个弟弟,也就是当初太祖皇帝的子嗣,如今已经三十多、近乎於四十多岁了。 他和当今天下差了三十岁。 不得不说,当年的太祖皇帝实在是老当益壮。 他看著陈瑾川说道:“临江王.....会上鉤吗?” 毕竟这对於临江王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然则从记忆中找寻出答案的陈瑾川却十分的自信,他看著陈苹笑著说道:“父亲,您就放心吧——您知道陛下当年最信任的人、以及如今的临江王心中最敬佩的、最为亲近的人是谁吗?” 陈苹神色中略微带著些许惊讶的神色,他从陈瑾川的话语中听出来了这其中的意味。 “难道.....临江王最亲近的人,竟然是当年的陛下吗?” 陈瑾川点头。 “不错。” “这一点,我也是捉摸了许久,从临江王的诸多反应中才看出来的,这世上知道这一点的人恐怕没有几个。” “临江王怎么可能是放弃当年的仇恨呢?” “所以临江王这些年来,一直在休养生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为了.....最后给予当今陛下最致命的一击!” “而他所欠缺的,不过是一个机会罢了。” “巧合的是,我们陈氏可以给他这个机会——而他所利用这个机会起来之后,同样会带动一系列的风雨,帮助我们完成另外一个“机会”的製造。” 陈瑾川眯著眼睛。 如今的陈氏力量虽然庞大,但却並没有了往昔那种一言九鼎的权力——先前所说的一大五小六个世家也不过是因为陈氏的积累太庞大了! 这样子的一个雄壮家族,並不是说被打压下来,就能够被打压下来的。 浪潮浮沉,积累依旧。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的陈瑾川没有选择建立皇朝的缘故! 若是真的建立皇朝,当皇帝出现一个愚蠢的,那这个王朝就彻底完蛋了! 陈苹看向陈瑾川:“可是.....我们又该如何才能够给临江王製造这个机会?难道要主动出击?” 陈瑾川摇头:“不,不仅不能够主动出击,相反的还要等!” “等?” 面对陈苹的疑惑,陈瑾川只是笑著点头:“不错!等!” “只有等,才能够得到真正的答案!” “有些人更应该著急才对,因为他没有时间了!” 一旁的烛火闪烁著,倒映著这两个人的面容,圃园之中风声依旧,那雁鸣湖上的风光不绝於耳,从来不会消散。 .... ..... 勤民殿中 张鐙的神色阴翳而又复杂,他明確的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可是安南的事情也好,陈氏的事情也好,诸多门阀世家也好,他都没有办法解决了! 他知道自己篡位的事情不好看,但他却没有办法! 当初武皇帝是想要搞死他的!只是几次大起大落都没有彻底搞死他而已! 张鐙的眸子中闪烁著阴沉,他看著面前的“传国玉璽”,眼睛中充斥著贪婪和欲望:“兄长啊,你说你,当初那么手软做什么呢?” “若是你心黑手辣一些,我不早就死了吗?怎么还能够坐在你的位置上呢?” 他的嘴角咧开一抹笑容。 “既然陈氏不动,那么就朕动一动!” “道一。” 阴影之中走出来了一个侍卫,低著头,神色恭敬而又谦逊。 张鐙只是吩咐道:“给夜氏、许氏、徐氏那边都透些许的风声,让他们不经意的发现,朕要传召陈氏入京了!” “让他们知道,朕已经没有时间了!” 道一只是微微頷首,而后消失在这大殿之中。 张鐙坐在原地不动神色中带著开怀之色:“这数百年间,朕什么都做过了,只剩下.....这最后一步了!” “陈氏也好、临江王也罢,戾太子的后人也罢,你们全都是朕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朕最后的落脚,你们绝对想不到!” .... .... 开泰三十八年。 京都之中传出些许风声,那自从当今天子即位之后就再也没有被重用过的陈氏似乎....要再次起復了! 天子有意在临终之前,將所有的朝政全都託付给陈氏的当代家主! 当这个消息的风声传遍整个京都的时候,天下之间听闻到这个消息的人有开怀的、有著急的,有到处找人確定的,也有.....暴怒的。 岭南夜氏的当代家主神色阴沉,他看著面前的徐氏、许氏二位家主说道:“陈氏绝对不会允许我们的存在,这一点你们应当是清楚的。” “所以,我们该如何做?” “更何况,如今天子病重,几乎缠绵病榻,若是.....若是陛下的幼子即位,那么陈氏掌控朝政之后,你猜陈氏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徐谦冷声说道:“当然是將我们这些门阀世家全部抹除!” 他看著另外的两个人:“毕竟,这些年咱们都做了些什么,你们应该不会不清楚吧?” “几乎都是踩著陈氏的底线做的事情!” “若非前任的陈氏家主被陛下的事情气急攻心逝世了,当时接任家主之位的陈苹尚且年幼,陈氏的势力几乎分崩离析了一大半,你我早就被清除了!” “如今,陈氏这许多年来休养生息,势力逐渐的恢復,若是被那个传遍天下才名的陈瑾川入京....我想,咱们都是没有活路的。” 夜无双只是冷笑一声:“没有活路?” 他嘴角带著些许淡淡的冷然之色:“那咱们就再做一次当初的雨夜之事!” “以你我如今的地位、掌控的兵卒之重,难道还不能重复当年的旧事了?” 徐谦有些惊愕:“你.....可是我们选择谁?” “陛下这一脉大抵上是不能选择的,而戾太子那一脉.....除了这两支外,难道还有人有资格登上皇位?” 夜无双只是轻笑一声:“你们难道忘记了那位吗?” “太祖皇帝崩殂之前,诞生的那一位,被当做是孽种、祸根,剋死了太祖皇帝的临江王!” 第25章 搅弄风云,合纵连横 临江王? 三个人对视一眼,心里面都有些犹豫,徐谦、许由二人有些迟钝了一下的说道:“可是....这位上位了之后,我们可是不好...把控吧?” 夜无双长笑一声:“把控朝政?” “各位啊,睁开眼睛看看吧。” “此时可不是你我要把控朝政的时候,而是决定了你我还能不能有一条活路的时候!” “若是真的让陈瑾川当上了丞相,坐稳了权臣、顾命大臣的位置,到时候你我三族尽灭的日子便在眼前!” “若是不想身死族灭,你我没有选择!” “临江王此时失势,他难道不想成为皇帝吗?不,不是他不想,而是这些年来天子看的太紧了!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你猜他会不会同意我们的要求?” “更何况,我们不好把持朝政意味著什么?意味著陈瑾川也无法把控朝政!” “我们要的便是这样的人。” “至少我们在这位的心里到时候还能够有一个香火情,他陈氏又有什么?” “即便到时候皇帝迫於无奈还是只能够让陈瑾川回归,但他一定会竭尽全力的防备著陈氏!你猜一猜,到时候他会看重谁来制衡陈瑾川的陈氏?” 徐谦和许由的脸上这才是划过些许放鬆的神色,他们对视一眼,而后开口道:“你说的对,那便按照你所说的去做吧!” “联繫临江王!” ... .... (请记住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101????????????.??????超方便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临江王府 临江王张珉嘖嘖称嘆:“哎哟喂,你瞧瞧,天子病危的时候,本王倒是成了这个香餑餑,这些人可都是一窝蜂的朝著本王九来了。” “暗七,你说,他们能为本王做到什么程度?” 暗七站在一边,只是低声笑道:“王爷,他们为了不让陈氏的人上位之后清洗他们,怕是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只为了和您搭上线,然后推您上位!” 临江王嘴角带著些许嘲讽的笑容:“是啊,他们会付出一切。” 他闭上眼睛:“当年他们杀死我那个大侄子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抢走皇位!” “他们如今早已经忘记了,当初的我是和大侄子一起长大的,情同手足,甚至感情比亲兄弟还要好!” “暗七啊,我眼睁睁的看著他们谋朝篡位杀死了我的大侄子,又眼睁睁的看著他们篡改史书,几乎把自己改成了一个力挽狂澜的圣人!” “可是如今,他们到头来又想要一个好名声,还想要继续活著?” “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呢?” 暗七站在一边不说话,他知道,临江王口中所说的“他们”,其实指的並非是那些门阀,而是当今天子! 是的。 自始至终,临江王最厌恶的,最痛恨的,积攒了这么多年的势力,想要揭竿而起推翻之后,將其烙印在耻辱柱上的人,只有一个! 当今天子张鐙! “陈氏那边如何了?可是愿意和本王一同討逆?” 暗七听到临江王的语气声音都恢復寻常,这才是鬆了口气:“王爷,陈氏那边...还没有消息,但据说陈氏的下一代家主已经確定改了。” “或者说,陈氏的当代家主已经从陈苹变成了陈瑾川。” “按照多年惯例来讲,这恐怕是陈氏即將有大动作的標誌——更何况,天子下詔,说的是徵召陈氏家主入朝为官,而不是陈氏家主陈苹。” “所以,此时的家主更换,意味著陈瑾川....要入京了!” 临江王张珉微微吐了口气:“那便等著吧。” “等著陈氏入京!” .... ..... 开泰三十八年,秋。 大雨。 洛京之外,大雨纷纷,一辆马车却是迅速的飞驰而过,进入了这洛京之中。 隨著这一辆马车的入京,京都之中一大半的人都开始了自己的“动作”,不少人直接排著队在陈氏“官渡公”府邸门前等候。 是的,在大乾建立之后,陈氏依旧是受封官渡公! 且当初大汉留下来的“惯例”都没有改变,陈氏的歷代家主逝世之后,都会被追封为王。 当然,这些被追封为王的,除却那一位汉王之外,其他的大多数都是“秦王”。 是的。 陈氏再次回到了“秦王时代”。 在洛京之中,武皇帝修建洛京的时候便给陈氏预留了一座府邸,同样是官渡公府邸,甚至和长安城的那座府邸布局都一模一样。 然而,在这个大雨之夜,谁都没有等到官渡公。 因为.....官渡公冒雨前往了皇宫之中,有一个至关重要的、能够决断这天下的人,在那里等候著他。 天子,张鐙! .... ..... 勤民殿的烛火闪烁著,张鐙坐在那里,眉宇中带著几分病態,见到了陈瑾川之后,便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眉宇中带著泪。 “陈卿!你终於愿意入京为官了!” “朕苦等许久!” 面对这样子近乎於“卑微”的姿態,陈瑾川的表现也同样是一副恭敬而又谦逊,甚至带著些许感动的神色:“陛下相詔,陈氏怎么敢不来呢?” “只是先前陈氏之中,无有才能之辈,恐无法辅佐陛下。” “是故一直不敢前来。” 陈瑾川的表现十分像是一个寻常的、被上位者天子突然之间礼贤下士的愣头青,整个人都带著激动,虽然说话之间还有些许条理,但却能让人看出来他的激动。 张鐙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满意的神色,只是面容上不显,一边拉著陈瑾川一边说道:“陈卿这说的是哪里的话?” “陈氏之才,歷代都是惊艷万古的。” “昔年大汉之中,陈氏歷代为官,辅佐贤才,这才是奠定了大汉雄伟的基础,若是没有陈氏,大汉定然不会有当年的强盛啊。” “民间也多有对陈氏的夸讚之语。” 张鐙神色中带著些许感慨,他拉著陈瑾川的手不放,语气中却是带著笑意吟吟的突然开口问道:“民间传闻,陈氏非贤德的君主不辅佐。” “朕多次徵召陈氏,而陈氏不应,朕还以为陈氏觉著朕非贤德,而是昏庸之主呢!” 第26章 千古风流,挥手之间 陈瑾川只是谦逊一笑,笑容中带著隱藏著的忐忑不安:“陛下何出此言?” “陈氏只是自身愚昧,无有大才,生怕拖累了陛下罢了。” “如今,瑾川自觉有旦夕之才,便应詔而来,这难道不是陈氏对於陛下的讚誉吗?” 此时的陈瑾川说话倒是没有那么的“卑微”,毕竟陈氏哪怕是在多年的传承中丧失了一部分的力量,但却仍旧有一部分的力量留存。 对於皇帝,虽然不能够像是从前那样一言而决断,但是却也能够干涉朝政的绝大部分存在了。 所以他压根不虚。 不像是许氏、徐氏、夜氏这三个家族一样,他们是依附著天子上位的,哪怕是上位了,所留存的势力也较为弱小。 如今的六个顶级门阀世家之中,王氏、谢氏二族与其余三者的情况相差甚远,他们倒是和陈氏差不多,都是多年前流传下来的大家族。 即便是大汉覆灭,他们也依旧是在“大乾”之中化生,留存在这大乾的权贵阶层。 不必依附天子,自然是不必那么谦逊卑微的。 只是这两个家族如今的局势较之陈氏倒是好不少,毕竟他们没有曾经到达过那个“阶级”地位,所以也不必担心皇帝的防备。 这就是这个阶层的好处了。 既不必依附於天子获得好处,又没有强大到需要天子防备的地步。 张鐙这才是哈哈笑,拉著陈瑾川的双手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嘆了口气,看著陈瑾川忽而说道:“只是安文来的晚了些啊!” 张鐙的脸上带著遗憾之色:“如今,朕命在旦夕之间,不知还能够活几日——可安文来的却也正是时候。” 他看著陈瑾川眉宇中带著肃穆之色:“瑾川,我有一件大事要託付於你!” 大事? 陈瑾川心中一顿,而后抬起头看向张鐙:“陛下所言何事?” 张鐙看著陈瑾川后屏退左右,低声诉说著什么,只是越说,陈瑾川的眉头中越是带著惊讶之色,他倒是没有想到张鐙竟然想要做这样子的事情。 只是良久之后,他微微的嘆了口气:“陛下,此事.....” 他尚且未曾说什么,张鐙便是摆了摆手,示意陈瑾川不必再说:“其余之事,朕都已经做好了决断,只是想请安文看在这天下黎民百姓的面子上,看顾著大乾罢了。” 陈瑾川只是略微沉吟,而后便点头同意了。 这对於陈氏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 ..... 月落乌啼,院落之中洒落著如同霜雪的月光,陈瑾川一个人坐在院子中,眉宇丝丝环扣。 “天子此举,倒是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只是.....” 陈瑾川微微一笑。 他本以为是一场恶战,倒是没有想到,天子会做出这样子的选择,从而降低了他所想要做的事情的难度,甚至可以说是水到渠成。 只是....他不能够让天子如意啊。 “若是让陛下如意,只怕这天下黔首就要遭罪了。” 陈瑾川的眉宇中带著冷然之色。 天子拜託他的事情,自然是有关於“子嗣”之事。 满朝文武都没有天子看的清楚,所以天子並未曾想过让自己的孩子年幼登基,坐上这大位——他所想的,也是將皇位让给自己的弟弟! 临江王! 是的。 又是临江王! 此时的临江王颇有天命之子的意味了。 能够左右天子宝座的三方势力,竟然全都巧合的选择了临江王,並且都想要让临江王坐上这个位置,只是各有各自的图谋罢了。 天子图谋的是大义之名以及子嗣后人的生活,而陈氏所图谋的自然是让天下归心,让黔首安然,至於夜氏三族所求的?自然是家族的继续延续。 “只是.....这事情,左右还是不能够让天子完全如愿。” .... ..... 开泰三十九年,春。 大地復甦的季节,万事万物都迎来了新的开始。 宫中的天子开始重病缠身,甚至多次连上朝都已经不可以了,这也让夜氏三族更加急迫的——当然,除了天子的身体缘故,三族更加著急的是,陈瑾川已经得到了重用! 陈瑾川成了尚书令! 是的。 虽然陈瑾川还未曾成为丞相,但却成为了与丞相相差无几,只是差了一个名头的尚书令,依旧是掌控著天下政务,並且颇得皇帝信任。 那“冷淡”了许久的“陈氏灶火”又再次变得火热了——谁人看不出来,陈氏这是再次出山,恐怕要延续大汉时期的鼎盛了? 只是还有一些人在暗中窥视著,他们觉著陈氏不一定能够再次走上当初大汉时期的老路,毕竟当今天子多疑。 开泰三十九年,春夏之际,大雨。 却传来西域蛮夷有所动静的消息,而安南那边也因此对大乾好似有了反悔之心,为了镇压西域,也为了给安南一些“顏色”瞧瞧,朝堂之中商议出来了结果。 镇压!杀鸡给猴看! 安南自古以来都是我大乾的国土,他闹一闹情绪也就算了,你西域闹什么? 这就好比我自己家的儿子闹脾气跟我吵架可以,但是你一个邻居家的孩子也骂我? 我是你爹要让著你? 於是,在这一年的夏天,大乾征討西域! 天子詔令,令临江王为主帅,加平西大將军,掌二十万大军,又再次加拜为上將军,列为三公之席。 自此,临江王彻底走到了歷史舞台之上。 后世之中,也將这称之为临江王的政治首秀。 ..... ...... 临江王府 临江王张珉眉宇中带著些许奇怪之色,他的手指轻叩著桌子,发出“咚咚咚”的声音,著实是显得让人觉著焦躁难安。 “他在做什么?难道就不怕本王掌兵之后,威胁他的位置吗?” 一旁的暗七只是低著头,为他研墨。 临江王苦思不解,只是这时候也没有时间多余去想了:“罢了,即便是陷阱,本王也是要进去的!若是此次能掌握兵权,日后的事情就方便多了!” 第27章 覆手为雨,天子之举 对於临江王来说,什么陷阱不陷阱的,拿到手的东西才是真的东西! 比如说军权! 想造反怎么可以没有军权在手呢?若是没有军权,其他的说再多也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 於是,就在这一年,临江王接受了皇帝的加封,率领著大军前往西域东征西討去了。 ... ..... 勤民殿中 张鐙的神色中带著些许的得意之色,他看著面前的棋盘残局,嘴角带著些许的得意之色,整个人都有一种快意。 他给临江王军权的確是一种陷阱,也的確是可以困住临江王的陷阱。 只是对於临江王来说,这个陷阱是“阳谋”,是临江王不得不吞下去的鱼饵——临江王总以为,这个鱼饵即便是吞进去也没什么,但.....他又怎么知道,这其实才是最大的陷阱呢? 张鐙微微眯著眼睛,心中则是思索著下一步。 世人都以为他会让自己的孩子即位为皇帝,可是他却真切的知道,若是自己的孩子即位皇帝位置的话,只怕临江王一定是会谋逆的。 到时候,他的子嗣绝大多数都是活不下去的! 为什么? 因为他当年就是这样子做的! 戾太子张英的子嗣可是几乎被他杀绝了的,只是剩下来一个身体不好的幼子以及一个太子妃而已,如今这家人在京都之中活的艰难无比。 没有人敢冒著被天子记恨的危险去给他们帮助,而天子也只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略微赏赐些许东西给他们,让他们过活——这些东西还会被剋扣。 是的,会被剋扣。 到了他们手中的时候,是真的不剩下多少了。 张鐙还是要为自己子嗣考虑的,所以他在谋划著名.....谋划著名一件大事,一个阳谋。 .... .... 开泰四十一年。 又是一年春,天下安定,有陈瑾川在,这天下仿佛又是恢復了平和安定的状態,而夜氏三族则是老老实实的在朝堂上干著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什么都没有想做一样。 可..... 这怎么可能呢? 所有人都知道,天子的身体恐怕只能够支撑到临江王回来的时候了。 而临江王回来之后....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 .... 开泰四十一年,秋。 在一场大雨之中,征战了两年多的临江王终於从西域回来了,这一次他的征战结果也十分的明显——西域臣服,搞事情的小国被直接灭国了。 而安南那边,孙氏家族也在西域小国灭亡之前,便提交了国书,宣布成为了大乾的藩属国,並且表示永不背叛。 对於这一点,临江王张珉是十分不满意的。 在临江王的心中,安南是一块被孙氏占据的大乾土地,如今,孙氏把自己当成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只愿意成为藩属国,这怎么可以呢? 但如今的他还不是皇帝。 当朝天子听闻安南愿意归附成为藩属国的消息大喜,这对於他来说是一个政绩——是一个临死之前刚好完成的政绩。 於是乎,这位天子便大手笔的赏赐了安南许多东西。 当然了孙氏家族传来的消息也不只是如此,他们只是说,先祖占据了这一片土地,希望能够挑选一个良辰吉日再正式祭祀、递交国书。 天子同意了。 .... .... 官渡公府 临江王趁著夜色不备来到了官渡公府中,脸上带著些许的紧张肃然之色,他明白今夜和官渡公的交谈,便能够决定他到底是否能够造反成功,成为皇帝。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在夜色之中,一双眼睛正在看著这一切。 .... ...... 勤民殿中 张鐙神色寻常,他看著台下跪伏著的人说道:“暗七,临江王可是已经去找了陈瑾川?” 暗七归附在下方,神色寻常的说道:“回稟陛下,临江王已然到了官渡公府邸之中,可要臣趁著这个机会......” 张鐙微微摇头,淡淡一笑:“不必多事,朕要的便是这一点!” 他负手而立,站在那远处,目光远眺。 坐上皇位又能够如何呢? 若是一朝出事,他的后人照样是要亡国灭种,甚至会因为是皇帝一脉,而被人屠戮乾净,以防他们再次揭竿而起。 不如做一个世家门阀! 这些年来,张鐙算是看透了这世上的一切事情。 陈氏、杨氏等诸多家族与大汉是一起崛起的,甚至陈氏崛起的时候,大汉方才立国。 可是如今呢? 陈氏还在,大汉已经化作了飞灰。 即便是不说陈氏了——岭南的薄氏、琅琊的单氏、漠北的容氏,如今可都是还存在的——他身为大乾皇室,自然是知道前朝暴露出来的这几个家族! 所以....张鐙想要的,从来不是自己的子嗣继承皇位! 他要趁著自己还没死,给自己的后人谋一个出路!一个光明璀璨的出路! 並且....他还要给临江王套上一层枷锁! 或者说,给后世的帝王都套上一层枷锁! “老七啊老七,就看看....你我谁更加棋高一招吧!” .... .... 夜色深沉如许,临江王趁著夜色从官渡公府邸中走出,而此时,方才回到家门口,便听闻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 “王爷!陛下圣旨,急召您入宫覲见!” 此时入宫覲见? 临江王神色一变,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將方才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入宫! 应当是不会有事的! 禁军之中,可是还有他的人! ... ..... 与此同时,官渡公府 御前隨身侍奉的大內侍站在陈瑾川身前,面容恭敬,低著头道:“公侯,陛下急召。” 入宫? 陈瑾川神色有些复杂,只是嘆了口气。 “看来陛下要做那件事情了。” 他点了点头:“走吧!” .... ..... 勤民殿中 临江王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斗,但.....此时的他看著床榻之上的张鐙,神色有些茫然无措。 怎么他还没用力呢,这....天子就要死了? 什么情况啊? 第28章 新帝即位,拨乱反正 无论临江王明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总是要继续的。 在陈瑾川以及诸多大臣还没有来之前,张鐙先行看著张珉,声音中带著些许哀伤的说道:“朕知道,你恨朕,恨朕当年杀了戾太子。” 他突如其来的“坦然”让临江王更加懵逼了,但对於张鐙本人来说,这却是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算计”。 张鐙从来就不相信什么真心换真心,他只相信算计可以换来真心。 所以今日在陈瑾川还没有到来之前,就提前和临江王摊牌,最好能够给临江王的心里添一点“东西”,结合他之后的后手,彻底將临江王给限制在这其中。 “只是当年的事情,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张鐙看著临江王,诉说起来了当年的不容易,他的声音中带著些许沙哑:“那时候,皇兄在位期间,多次贬謫我,我几乎是一路往下走,差点是死在路上。” “而咱们那个好侄子呢?” “他对我也不怎么喜欢,总觉著我是一个祸患。” “所以他暗中对我也总是下狠手,想要把我彻底的抹去。” “最后我只能够无奈的做下这件事情。”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有感染力:“朕.....不,是我!当年在路上遭受磨难的时候,我便萌发了一切的决心,我要一步步的走到这个位置,让天下都不能够再磋磨我!” “所以,我发动了谋逆。” 张鐙看著临江王说道:“可我即便是发动了谋逆,却也没有做什么败坏张氏清誉的事情不是吗?哪怕是见到了父亲和兄长,我也是不会有什么心虚的!” “这些年来,我励精图治,不说是什么千古一帝,但却也算得上是自皇帝出现之后,较为善待百姓、善待天下的帝王之一了吧?” “大乾在我的手上发展了起来,刚开始的时候,皇兄还在的时候,天灾人祸,又因为方才经歷过漫长的战爭,大乾几乎可以说是一块破布!” “別说是比当年大汉最为鼎盛的时候了,就算是比起来当年大汉晚期的时候也是压根就比不上的!” “如今,在我的手中已经成为了最鼎盛的国度!” 张鐙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走到了临江王的面前,握住临江王的手缓缓说道:“我对大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我对大乾....竭尽心血!没有丝毫是对不起天下,对不起大乾的!” “老七!我没有对不住任何人!除了大哥和侄子!” 他看著临江王,看著他,十分严肃认真的问道:“朕说的,你觉著有任何问题吗?若是有,你直接了当的说出来!不必怕朕!” “反正朕也要死了!反正你左右都会登上这皇位!” 临江王站在那里沉默许久,但终究还是开口道:“似乎.....没有。” 他长长的嘆了口气,看著张鐙说道:“陛下,你说的都对,你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侄子,但你却没有对不起这个天下,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你想成为这唯一的天子,成为至高无上的天子,这没有任何错!” 他看著张鐙,与张鐙对视,两人都看清楚了对方眼睛中的眸光。 剎那之间,张鐙的心里面猛的鬆了口气。 他哈哈大笑著,看向临江王说道:“哈哈哈哈好!好!” “你这么说,朕便放心了!” 张鐙轻声说道:“我一生有六个孩子,可惜,这些孩子福薄,只剩下了三个!” “朕知道,他们活著对你来说是一种威胁,朕不愿意给你留下这些威胁,將来你想要处理他们,也不好处理,毕竟是朕的遗孤。” 他沉吟著看著临江王:“將他们全都过继出去!” “过继给其他的宗室!让他们失去先皇遗孤的身份!” “朕只求你一件事情!” 张鐙眉宇中带著光芒,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朕只求你,让他们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在当地让他们当一个富贵閒人!” “西域也好,岭南也罢,安南也罢,哪里偏远就將他们放到哪里!” 张鐙的手死死握著临江王的手,两人的眉宇之中带著些许的火光,临江王只是一字一句的说道:“陛下放心!” “若是其他的,臣不敢保证,但.....只是如此的话,臣一定做到!” 张鐙这才是放下最后的心——而此时,这屋子外,群臣也都已经纷纷走了进来,显然方才的话他们全都听见了。 其中,陈瑾川站在最前方,眉宇中带著冷肃之色。 张鐙想要做这样子的事情,陈氏怎么可能允许呢? 他在想办法。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样子的传统延续下去! ... ...... 开泰四十一年,冬。 第一场大雪落下的时候,將整个洛阳城都变成了银装素裹的样子,令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心中动摇。 也正是这第一场大雪落下的时候,大乾的第三位天子,毁誉参半的皇帝崩殂了,跟隨著这漫天的大雪一般缓缓的落在地上! 同年,十二月十日,临江王奉詔即位。 次年,改元“昌隆”,是为昌隆元年。 新皇即位之后,夜氏、许氏、徐氏都有些著急了——他们原本的计划中,是他们搀扶皇帝即位的,如今怎么变成新老联手交接了? 他们本能的感觉到了害怕。 事实上,他们的害怕没有错。 因为.....新皇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大清洗! 是的! 大清洗! 世家门阀彻底的洗牌,许氏、夜氏、徐氏这种直接沦落到三流世家的水准,新皇的心腹冉冉升起! .... ... 勤民殿中 临江王、或者说昌隆帝看著身旁的暗七说道:“先皇將那几个孩子藏到哪儿了?” 暗七只是低沉的说道:“陛下,先皇並未曾真的信任属下,但....一切皆有踪跡!他们的藏身之地,便在此处!” 昌隆帝看著手中纸张上写著的名字,面无表情,而后缓缓的將其放在火烛之上,化作一缕青烟缓缓焚烧。 “让他们安心的去吧!” 第29章 大哉大乾,瑾川之殤【大乾卷完】 新皇的狠辣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包括从前那些先皇的旧臣——他们可是听著新皇许诺先皇的事情的!这怎么能够让他们不感到震惊呢? 於是,朝中诸多大臣,甚至包括几位九卿之列的人物都开始纷纷上书,弹劾皇帝,想要让皇帝不要再做这样子的事情,並且下罪己詔! 但新皇怎么可能妥协呢? 於是一时之间,新皇与大臣们就开始了长久的对峙状態,这种对峙持续了很久。 但大臣们始终是无法和新皇掰手腕的,所以臣子们最后找到了一个人,想要让这个人出面,以此来劝诫皇帝。 这个人.....自然就是陈瑾川了。 .... ... 官渡公府邸 徐成脸上带著些许愤恨之色,他看著陈瑾川,满眼都是震怒之色:“陛下怎么能够这样子做呢?如此撕毁他与先皇之间的诺言,岂不是会让天子的威严都成为笑谈?!” “陈公,您可一定要劝诫一下陛下啊!” “绝对不能够允许陛下如此继续胡闹下去!” 徐成的话语说的激愤,但陈瑾川面色却没有一点变化,他只是淡淡的嘆了口气,看著面前的徐成说道:“你啊,就是想的太多了。” 他沉默的说道:“陛下如此做,对大乾又有什么坏处呢?” “这不过是他们皇室之间的爭斗罢了。” 陈瑾川並不像是从前那般尖锐,只是十分的和蔼和平淡,颇有几分上善若水的感觉,这让徐成感觉一拳头砸在了上,整个人都有些无力。 “难道就眼睁睁这样看著陛下如此胡作非为吗?” 陈瑾川只是洒然一笑:“不然呢?” “你以为我能够阻止陛下吗?我也是无法阻止陛下的,陛下乃是当年太祖、武皇帝一样的人物,更是有几分昔年汉武的性子,说一不二——哪怕是如今朝堂上全都是反对他的话语,陛下又何曾有过一丝一毫的退却呢?” “陛下的性格,其所决定的事情,不是你我能够动摇的啊。” 一番话说的徐成满脸无奈,但他却也明白,自己想要忽悠陈瑾川去抗雷和皇帝对抗的事情,彻底泡汤了。 .... ..... 叶落无声。 待到徐成走了之后,这院落后面才缓缓的走出来一个人,面容中带著几分的瀟洒肆意之色。 “怎么样?朕就说他们会来找陈公吧?” 陈瑾川无奈的扶额嘆气:“陛下,他们所说的也是有道理的——您如此做,日后在史书中的名声恐怕不会太好。” 事实上,在那一晚陈瑾川听到张鐙与张珉所谈论的事情的时候,他就开始思索怎么办才能够破局了。 但后来.....后来发生的一切把陈瑾川这个老狐狸都给整不会了。 这临江王之前跟皇帝说的好好的,但是一旦上位之后,那对张鐙的后人真的叫做一个穷追猛打,甚至还为当年的戾太子翻了案,就差彻底的把先皇烙印在耻辱柱上了。 甚至在选择諡號的时候,他也是选择了一个嘲讽意义很重的諡號。 当然了——这个諡號並没有能够流传下来。 因为临江王、或者说如今的陛下虽然不要脸,但是他的孩子、以及他孩子的孩子可是要脸的,大乾的第七位皇帝很默契的把张鐙的諡號给改成了“文”,庙號改成了太宗。 这都是后话了。 而此时的张珉只是大笑出声:“你看朕像是那种在乎名声的人吗?” “说?爱说说去吧,朕就是要给兄长和我大侄子復仇!” “谁都不能阻拦我!谁也不可以阻拦我!” “至於史书上的名声?任由后世的人去说吧!” “我死之前,没有人敢说我什么,我死之后,我管他们说什么呢,反正我也听不见了——听得见也无所谓。” 张珉十分瀟洒——或许是当年跟著他哥张一时间久了的缘故。 张一和张角还不是很像,张一是典型的“道教思想”,想的很开,所以带的孩子也都想的很开。 陈瑾川只是按著额头,脸上带著无奈和复杂的神色。 这可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但总归来说,是一件好事。 .... ..... 昌隆元年。 皇帝血洗了朝堂,这一年的洛都几乎都被鲜血覆盖了,整年整年的都瀰漫著血腥味。 这个年號也被皇帝、钦天监视为不详,所以在第二年的时候,皇帝就改了年號,改为.....泰昌。 是为泰昌元年。 当然了,在后世中,因为昌隆元年所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於“震惊”了,所以后世对於昌隆帝的称呼一点变化都没有。 依旧是叫他昌隆帝。 .... ..... 泰昌八年的时候,新皇发动了对安南的进攻,並且表示这个破地方竟然敢忤逆大乾,简直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了! 所以直接发动了进攻。 当时的安南皇室还十分囂张,拿出了当年太宗皇帝所赐下的盟书,说他们是什么“不征之国”,结果也没用,新皇压根就不认这一盟书,甚至表示这就是个狗屁。 要么投降要么死。 说的十分直截了当。 在泰昌九年的时候,只是费了几个月的时间,整个安南便回归了,甚至表现的老老实实的。 而新皇则是多次在宴会之上表示,太宗皇帝做的决定就是个狗屎——这种欺软怕硬的人,你给他们好脸色,他们就会蹬鼻子上脸。 就这种脑残,就应该打! 什么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放特娘的狗臭屁! 就应该一棒子两棒子三棒子给他打的服了!只有那种从一开始就乖乖听话的——比如和安南挨著的岭南之地这种乖孩子,才有资格吃甜枣。 昌隆帝的手段之酷烈,可见一斑。 .... .... 泰昌十三年,官渡公陈瑾川在家中病逝。 在他来之前,陈氏几乎已经没落,而在他来了之后,陈氏却再度崛起。 .... .... 缓缓的闭上眼睛之后,陈成的眉宇中带著几分疲惫。 回想起来这一次的“降临”,他心头有些哭笑不得——本来以为需要他c的一个困难本,结果成了简单本? 他按了按额头:“下一次降临,恐怕就是原本歷史中的魏晋南北朝之末年,隋初了吧?” 第1章 再次降临,大乾末年 圃园 陈成坐在院子里面,脸上的神色中还带著些许的思索。 上一次降临距离当初的三国时代只有几十年的时间,可是陈氏已经出现了“愚笨”之人,这一次降临大概会到大乾末年。 又是一个乱世。 而这一次,他虽然不知道大乾经歷了多少年的光阴,但对於陈氏来说,恐怕是一个重要的考验。 陈成並不能够確定自己的先祖又会做出什么样子的事情,毕竟这一次距离上一次的降临的时间大概率会超过一百年! 百年光阴流转,什么事情都能出现。 他轻轻的吐了口气,而后眼眸中带著坚定之色。 乱世,人才是最重要的。 至於陈氏? 一个王朝的末年,同时也意味著另外一个王朝的开端——任何一个突然发跡的人,大概率都会处於这个阶段。 因为王朝初期的机会太多了! 陈氏即便是没落了,他也能够將其再次拉起来! 更何况...... 陈氏家大业大,即便是没落了,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难道还能沦落出世家的范畴吗? 顶多是在世家之中变成了较为一般的门阀而已,可这对於陈成来说已经足够了。 而且....这才是最正常的! 陈成的眉宇中带著些许点点的开怀之色:“便让我看一看.....这一次的降临,会遇到什么事情吧。” “大乾末年.....恐怕又是英雄无数啊。”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乱世会在什么时候呢?歷史中的隋朝还会出现吗?出现的话又是以一种什么样子的姿態出现的呢?” 对於这个事情,陈成的心头已经浮现出了无数的猜测。 .... .... 雁鸣湖畔的风光依旧,这几日因为赶上了较大的盛会,所以陈成不得不推迟降临的时间——毕竟这种盛会陈氏还是要去参与的。 但参与的目的却与其他人参与的目的不同。 其余的参会人员前来参与这个会议,是为了表示自己的“身份”很高,趁机让一些对自己有其他想法的人趁早歇了心思。 而陈氏参与.....则是告诉整个世界的所有人! 陈氏还在!並且陈氏还站在这里! 任何想要对这里有覬覦之心的人,都最好把自己的心思给收一收! 这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简而言之——其他人来参与,是为了让国家给他们撑腰,而陈氏则是来给国家撑腰的! 而等到盛会的结束,已然是临近秋末的时间了。 盛会的结束並不意味著陈成忙碌的结束——恰恰相反,这才是他忙碌的开始,因为他要接待不少重要的人物。 这些人物都是一言就可以决断整个国家发展路途的人,这些人的到来同样很简单。 第一,向陈氏的新家主表態。 第二,试探陈氏新家主的態度。 是的.....陈氏的新家主! 在这一次的盛会开始之前,陈成的父亲已经將“家主”的位置开始逐渐的转交给陈成了,而在盛会的那一日,家主的交接彻底的完成。 陈成的父亲全新的投入到了政坛之中。 为什么? 还是那句话,陈氏不参与到任何的政治斗爭之中! 陈成的父亲这是一种表態——一种告诉所有人的表態,如今的我已经不是陈氏家主了,我只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政客! 当然了,这种姿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亦或者说其他人到底敢不敢不把他当成是陈氏人,那就是另说了。 毕竟.....现任的陈氏家主可是他儿子! 当儿子的还能不管当爹的? 简直是开玩笑了。 不过表面上也没有人说什么,一切的事情都只是寻常的继续往前。 接任了陈氏的家主之位后,陈成倒是较之先前忙碌了许多,不过也只是忙碌一段时间而已。 因为事实上,陈氏家主並不需要做什么事情。 他只需要存在。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符號,一个象徵,一个支撑著许多人继续存在连结的象徵。 ..... ..... 一眨眼的时间,便到了十一月份了。 天空之上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整个雁鸣湖都被大雪给覆盖住了,周围的绿植全然都成了雪白的顏色。 雁鸣湖的周围不断的有人在打扫著雪,不让大雪堆积。 陈成只是坐在湖边,眉宇中带著几分欣赏之色。 忙完了所有的事情,又短暂的休息了半个月后,他的“降临”能力终於再次恢復了。 也正好。 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是时候了!” .... ..... “不是,虽然我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面对的时候,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啊!” 陈成站在雁鸣湖畔,脸上带著无数的茫然之色。 他的確是做好了面对陈氏衰败的准备,但没有想到陈氏已经衰败到了这种程度啊!这才多少年啊?怎么就这样了? 记忆从他的大脑中浮现出来,明白过来了一切的陈成整个人都陷入了无奈之中。 这....还真的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如今已经是大乾第二十三位帝王在位的时候,同时也是公元570年,距离当初的大乾建立已经过去了整整三百多年! 大乾第九个皇帝在位的时候,陈氏出了一个蠢货,一个真正的蠢货。 他.....违背了陈氏的祖训,参与到了皇子夺嫡之中! 为什么? 因为他娶了一个很不省心的妻子——那个妻子还生下来了一个很不省心的女儿。 那个很不省心的女儿看上了一个皇子,或者说是那个皇子费尽心思的勾引到了这个女儿。 之后女儿想要帮助自己的情郎登上皇位,而自己则是当皇后、乃至於以后当太后。 当然了,最开始的时候,这个蠢货家主並没有同意,他拒绝了,因为他不会为了一个女儿而去帮助一个皇子的。 但....女儿求到了他妻子那里,他那个妻子也是个蠢货,张扬跋扈。 在她的要求下,这个恋爱脑家主参与到了皇子的夺嫡之爭当中。 陈成的眼角微微抽搐,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奋斗了四五百年的时间,终於將陈氏给拉到了一个前所未有鼎盛的时期,之后竟然被一个恋爱脑老祖宗给毁了一大半! “恋爱脑.....真是要不得啊!” 第2章 天下形势,今日之事 长嘆一口气之后,陈成按著额头,心里面满满的都是无奈。 陈氏的反应也很迅速,因为陈氏的祖训在那里放著,不能够参与到任何政治斗爭的皇帝夺嫡当中,所以陈氏的族老会、以及当任的官渡公直接將那位家主给废黜了。 当时的官渡公兼任著家主的位置。 这里就不得不说当时的家主以及官渡公的袭爵情况了——那个蠢货虽然是家主,但他却並不是当代官渡公,当代的官渡公是他的儿子。 前一任官渡公在临终之前更换了袭爵者,跨过那个蠢货將爵位传给了他儿子,那个时候的前一任官渡公或许就发现了这个蠢货的真正面目。 为什么传的是官渡公的爵位而不是家主的位置? 答案也很简单,因为隨著时间的变迁,真正做主的已经不是家主了,而是“官渡公”,因为官渡公在朝中是有职位的,许多人也是由他所串联起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那个蠢货虽然参与到了夺嫡之爭中,但却並未曾起到什么太大作用的原因。 他的家主之位被废黜了之后,朝廷中的局势就更加复杂了。 一些有心之人开始蛊惑这位被踢出了家族的家主自立门户,这个蠢货本著我要证明自己的心思,也真的搞了一出自立。 虽然没有多少人跟隨就是了。 但这同样是对陈氏的政治声誉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而最后的最后,那个被这个蠢货所支持的皇子並没有能够成功登基——中间派认为这个人勾引陈氏女子的心思让陈氏恼怒,陈氏子弟同样是因为自身名誉受损而记恨上了这个皇子。 他甚至连决赛圈都没有进来,直接就被淘汰掉了。 最后登基的是谁呢? 是一个平日里无人问津的皇子,这也是几方相互制衡之间所达成的最好的选择。 对谁都挺好。 但唯独对陈氏有一点点的不太友好——因为那个蠢货所支持的那个皇子和这个皇子有血海深仇。 他妈杀了他妈。 新帝即位之后,首先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亲自前往官渡公府来与当时的官渡公商谈,两人谈的很好,因为转头新帝就给当代官渡公加拜了太傅之位。 看似很好是吧? 这一点也是当时的官渡公几年后才明白过来的事情。 太傅没有实权。 虚职。 如果要查询陈氏的族谱,想要去查明蔓延了四五百年的陈氏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了转折点的话,那么这个时间节点是一定不能忽视的。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 神,露出了血条。 露出了血条的神还是神吗? 不是了。 在新帝在位的几十年间,陈氏一直未曾得到重用——不只是陈氏,陈氏的嫡系门生也多有被打压的姿態,但却並不算明显,甚至皇帝做的也全都是有理有据。 你做错了,我才不用你的。 时间论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四五百年间没有出现过的拖后腿的门生、四五百年间没有出现过的拖后腿的家主,在这个时期全都出现了。 这一下子就给了陈氏巨大的打击。 也正是因此,陈氏开始逐渐的走上了下坡路。 三百多年的时间,陈氏从当初的天下无敌,走到了如今这个勉强算是第一流世家的地步。 是的。 衰落了三百多年的陈氏.....依旧可以勉强算是第一流的世家。 经歷了数百年的浮沉,天下六大世家除了王谢陈之外,其余的三者换了不知道几波了,唯有陈氏、王氏、谢氏,哪怕经歷了三百年的漫长时间,也依旧有各自的底蕴。 其中,陈氏是这三个家族中最强大的。 但却也不如其他的三个家族了。 .... ..... 梳理完了一切记忆之后,陈成陷入了沉思。 他此次降临的祖宗叫做“陈亦舟”,如今方才弱冠之龄,也是家中嫡长,更是下一代的陈氏家主。 如今的情形倒也好说。 当今天子年幼登基,因为不得先皇的宠爱,只是在夺嫡之中捡了个大漏,所以在朝中也没有什么根基。 更妙的是,当今天子....在昔年受过陈氏的恩情。 那是很早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陈亦舟的父亲尚且在朝堂任职,只是依旧是虚职,在一次入宫覲见皇帝的时候,遇到了这位可怜的皇子。 当时这位可怜的皇子病倒在宫中小路上,身后还有一个內侍在追著,当时陈亦舟的父亲陈安善心发作,多问了几句,又塞给了他一些钱財。 这或可说是一饭之恩吧。 自那以后,这位小皇子心中便记住了陈安,並且在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將当时依旧担任太傅虚职的陈安提拔为司徒。 掌握了一些实权。 如今已经是小皇帝登基的第十五年了,朝政並不算腐败,但却並不算好。 略有天灾,人祸並不算多。 朝中倒是有几个门阀势力。 比如同样身为六大世家的杨氏、独孤氏、苏氏。 是的。 传承自七百多年前抢走了“项羽”一条大腿因而得以封侯,在整个西汉时期都不算庞大,一直等到了东汉末年才崛起,而末年的时候又自己作死,在大乾差点被完全覆灭的杨氏,再次崛起了。 这就是世家。 这就是门阀。 只要抓住一个小小的机会,他们就能够崛起。 当然了——杨氏抓住的机会叫做“外戚”。 当代杨氏家主的女儿嫁给了小皇帝当皇后,並且成功的诞下了嫡长子,早早的就被封为太子,而如今的杨氏家主也正是太子的外祖。 凭藉著这个关係,杨氏的势力在六大世家中排行前列。 比他强大的只有独孤氏了。 独孤氏的崛起尚且没有多久,他们是在当初大乾的第十九位皇帝在位的时候,加大融合边境蛮夷与汉人的时候崛起的。 最初只不过是一个小家族,而后发展成了一个庞大的家族。 在回忆起一切之后,陈亦舟的神色有些许古怪,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更加有意思的事情。 杨氏的此代家主叫做.....杨坚。 杨坚的妻子叫做....独孤伽罗。 独孤伽罗的父亲叫做....独孤信! 第3章 学宫之见,先见之明 是的。 独孤信、独孤伽罗、杨坚。 这三个名字的前两个单独抽出来可能以为在写玄幻小说,毕竟复姓的確是难得的,而且独孤伽罗这个名字確实是有点玛丽苏的味儿了。 但事实上,当这两个名字和后面那个名字结合起来一起出现,尤其是当独孤伽罗作为杨坚妻子出现的时候.....这里面就有一点问题了。 杨坚何许人也? 在原本版本的歷史中,他有一个称號叫做“圣人可汗”,同时还是隋朝的创建者,隋朝的开国皇帝。 如果说你不太熟悉杨坚这个名字的话,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隋文帝。 开创了科举考试前身的那个隋文帝,隋煬帝的父亲的那个隋文帝。 陈亦舟的眉宇中带著些许的思索与考虑,这个人物出现在如今的大乾末年,只能够说明一件事情——大乾或许真的要完蛋了。 他有些啼笑皆非。 “倒是没有想到,魏晋南北朝被我改变了之后,歷史竟然还能够走回这个偏差的角落,再次的准备回到正轨。” “接下来.....会是隋朝吗?” 陈亦舟的眉宇中带著点点的思虑之色,对於这一点,陈亦舟並没有怀疑,毕竟根据他为数不多的朝堂政务记忆来看,此时的杨坚的確是如同原本版本一样掌握大权。 这种大权在握的样子,像极了原本歷史当中他在北周掌握大权的样子。 陈亦舟所需要考虑的只是另外一件事情——选择隋朝,还是选择另外一个还未曾出现,但是即將出现的朝代? 隋朝,还是唐朝? 这个选择是十分重要的,因为隋朝和汉朝是不一样的。 汉朝能够延续四百多年这是原本的歷史轨跡,甚至他都清楚的明白知道这其中的歷史轨跡,可以顺著歷史轨跡去走。 但.....隋朝呢? 隋朝在歷史中可是只有两世! 和秦朝一样,这是一个二世而亡的朝代! 所以选择隋朝真的好吗? 选择了隋朝,之后的唐朝怎么做? 陈亦舟陷入了沉思当中,但隨即他便淡淡的笑了一声,而后长出一口气,望著远处。 此时的他想这些还是太远了,他现在最需要考虑的事情是另外一件事情。 先將陈氏的政治声誉以及政治声望拉起来再说! 如今的陈氏虽然看似没落,但那只是因为两百多年前陈氏的那位愚蠢的家主做了一件蠢事,所以陈氏的势力大多数蛰伏了起来而已。 可那些力量也只是蛰伏了起来,並不是消失了! 大汉四百年陈氏所积攒的力量,怎么可能是崛起没多久的独孤氏所能够抗衡的? 此时的陈氏只是一本正经的按照当初“陈喜”所留下来的祖训,在“蛰伏”而已。 这就不得不说“陈喜”的聪慧了。 当初在临终之前,陈喜留下来过一道祖训,这一道祖训只有陈氏的每一代家主、每一代官渡公、每一代族老才知道的祖训。 “若陈氏遇到危机,则蛰伏等待。” 是的! 蛰伏等待! 当初的族老会、以及当时的官渡公在废黜了家主之后,迅速召开了族会,而后十分乾脆利落的,在夺嫡之爭还没有得出结果的时候,就选择了蛰伏!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一蛰伏,就蛰伏了两百多年! 而陈喜为什么会留下这样子的一道祖训? 陈氏的那些子弟也都不知道,唯有他自己知道! 因为他能够.....“降临”! 只要他降临在某一代,只要这个时候陈氏还隱藏著大部分的力量,保存著大部分的力量,想要將陈氏再次拉起来,变成原本那个天下无双的“神”一样的门阀世家,就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至少对於“陈成”来说,是这样的。 陈亦舟站在雁鸣湖畔,看著那无数的风在半空中飘摇著,脸上带著些许淡淡的笑意:“只是没有想到,陈氏所留存下来的力量,竟然来了一个偷家战术。” 是的。 偷家! 当时新的陈氏家主,也就是那个蠢货的儿子在选择蛰伏的时候,非常聪明的选择了“换家”战术,將绝大部分的力量投入到了洛都学宫之中! 是的.....是洛都学宫,而不是长安学宫,更不是他们陈氏的大本营官渡学宫! 陈亦舟脸上带著些许认可之色,因为他十分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官渡学宫本就是他们陈氏的大本营,即便暂时失去了也无所谓,將来他们只要登高一挥,这里即刻就会再次变成他们的大本营。 而洛都学宫不一样,这里是皇帝的大本营! 先將这里攻陷,届时一切都好说了。 他从袖子中抽出来一封“帖子”,这是洛都学宫的学贴!只要持这一封帖子便可以进入到洛都学宫之中求学。 这是属於他们六大世家的“特权”。 看著这帖子,陈亦舟的心中就带著些许的感伤之色,毕竟对於他来说,这帖子就意味著他当初的努力被摧毁了大半。 大乾的中期还是出现了类似於九品中正制的制度! 只是或许是因为当初的大乾太祖对此制度有所忌惮,所以留下来了祖训,九品中正制並没有能够完全的侵袭大乾,只是留下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制度。 这个制度是一个大汉的老制度了,叫做“推举”制度,但其中也增添了些新的东西。 或者用更加现代化的口语来说,就是“人才引进位度”,对於一些特別有名的人才,朝廷可以直接走人才引进位度,將其引进到朝廷之中。 一般来讲,这种人才引进位度所引进的人才,直接就可以担任正五品以上的官员。 当然了,在那个皇帝如此糊涂的实行了这个制度之后,后面的皇帝也为了维持住自己的权力,所以打了一个补丁。 当然可以走人才引进位度,但是必须通过洛都学宫的考核! 只有通过洛都学宫考核的才能够叫做人才! 这再次印证了那一代陈氏家主的雄才大略,他提前將陈氏的门生故吏转入了洛都学宫,占据了大半个洛都学宫! “西行!” 片刻,陈亦舟就做出了决定。 第4章 陈入洛都,亦舟见帝 安泰帝二十三年 陈亦舟选择了前往洛都的洛都学宫中求学,这个消息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了,也只有更加少数的几个人....將其放在了心里。 因为只有少部分知道,陈氏的势力如今只是看著衰微而已,但却依旧庞大。 他们的力量只是隱藏了起来。 蛰伏! 既然是蛰伏,总有一日是会重新膨胀起来的,那么膨胀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膨胀起来之后,再次展露出来之后,他们又会做什么呢? 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有句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人一定是你的敌人! 正如此时最了解陈氏的就是他的敌人,那个和他一起在大汉的时候崛起,最后却被陈氏远远的甩在了身后的杨氏! 杨氏府邸 杨坚的神色阴翳,他看著手中的消息,轻声说道:“这消息.....看来,陈氏是要再次起復了啊。” 他缓缓的闭上眼睛,身旁的独孤伽罗眉宇中也是带著几分的思虑之色:“在这个时候陈氏结束了蛰伏,难道他们知道了些什么?” 杨坚摇头:“这倒是不太清楚,只是陈氏.....恐怕要出一个能够横压一世的贤才了。” 他满脸困惑:“我一直很迷惑,陈氏到底是怎么確定他们中的某一个人能够横压一世的?他们陈氏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几乎每一次的重要节点都能够被他们赌对?” “帮助高祖刘邦也是如此,帮助光武刘秀也是,帮助大乾太祖也是如此.....” “陈氏为何每一代都有如此雄伟的高才?” 这让杨坚十分迷惑。 但独孤伽罗却並不在意:“无论是因为什么,这都已经是既定的事实,而我们所要面对的,就是此事,我们即便是能够想明白、探清楚原因又能够如何?” “我们不还是要想办法?” 独孤伽罗虽然是一个妇道人家,但此时却显得比她的丈夫还更加果决。 “拉拢!” 她的眉宇中带著些许坚定的神色:“若是君还想做那件事情,就必须是要拉拢陈氏,旁人不知道陈氏的势力,难道你我还不知道吗?” “若是陈氏坚定的要站在陛下那边.....只怕我们的计划,就要更改了。” 是的,仅仅是更改,而不是取消。 他们谋划了这么多年,牺牲了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东西,难道就因为陈氏就取消?哪怕是他们明知道前方是死路一条,也一定是要往前面的死路去走! 否则,他们手下的那些人,会先调转枪头把他们都给杀死! 这又不是女频,都打到城门口了,就为了让皇帝道歉? 那跟著你,把脑袋別在裤腰带上的兄弟们怎么办? 皇帝不死,那就你去死! 这也是杨坚所担忧的事情。 杨坚按了按眉宇中的神色:“只是,陈亦舟不一定会选择帮助我们啊。” “陈氏的人....陈氏的正常人,总是有点邪性的。” 听到这句话,独孤伽罗也是有些沉默。 良久之后才说道:“那.....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了。” “大厦將倾的时候,陈氏一定不会选择去挽大厦之將倾的,昔年大汉的时候,不也是如此吗?” “君觉著,如今的天下,较之那个时候的大汉有什么区別吗?” 杨坚哑然,这才是说道:“也是。” “一切都等他回来吧!” ..... ..... 洛都城外 一辆马车正在驰行,马车上则是坐著两个十几岁的少年郎。 其中一个身上穿著华丽,但脸上却带著些许土灰,像是刚刚遭了大难一样。 “这次多亏陈兄了,若非是陈兄,只怕我就要命丧於那些山匪之手了。” 李渊的脸上带著些许后怕的神色,他看著陈亦舟说道:“只是不曾想如此巧合,陈兄也是来洛都求学的,倒是让我占了陈兄的便宜。” 陈亦舟只是笑了笑:“路见不平,本就是亦舟应做之事,那些山匪平日里祸患地方,趁著这个时机將他们剷除,更是好事一件。” “倒是李兄,马上就要到洛都了,你有何打算?” 李渊挠了挠头,而后说道:“我娘亲说我小姨如今正在洛都之中,姨父也是在洛都中做大官的,让我暂且先投奔他们,暂住在他们那里。” “陈兄你呢?” “你准备去何处?” 陈亦舟的眉宇中闪烁著些许笑容,他看著李渊,谦逊的说道:“我家中在洛都倒是也有府宅,早早的就让人去收拾了,估摸著已经收拾出来了。” “等到李兄站稳了脚跟,我们在洛都学宫中再见吧。” 李渊这才是嘿嘿一笑:“我拿了外祖给的帖子,入学宫倒是十拿九稳的,我看陈兄身上虽然穿著看似寻常,但一身贵气难掩,大概也是拿了帖子入学宫的吧?” “你我日后便是同窗了!” .... .... 官渡公府 落叶飘零,自大乾那一代新君之后,陈氏就再也没有来这府宅之中居住过了,只是这二百多年来,这宅子依旧是如同昔年一样。 毕竟陈氏的实力还在那里放著,不至於將这类似於第二祖宅的宅子给卖了。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当年武皇帝修建这座官渡公府的时候,甚至將地契都给了陈氏的事情了——旁人的国公府什么的,可没有这个待遇。 皇帝修建的东西,皇家赏赐的东西,那地契什么的自然都是还在皇家手里的! 此时,官渡公府邸早已经焕然一新,等待著陈亦舟这位新家主的到来了。 只是.....方才进入府宅,陈亦舟便看见了一个人。 面白无须,正是隨侍皇帝身旁的內侍。 姓赵,单名一个长福。 赵长福见著了陈亦舟到来,当即笑著往前来,一边说到:“哎哟喂,您可算是来啦。” “陛下命奴婢在此等候,只要您来了便让奴婢传旨,说是想要见您一面。” “只是不知道您可有时间?” 见一面? 陈亦舟一挑眉,他倒是没有想到,皇帝的试探竟然来的这么快! 他只是淡淡一笑。 “陛下召见,自然是有时间的。” “请引路吧。” 第5章 相互试探,安民决定 皇帝的召见並没有出乎陈亦舟的预料,或者说皇帝在这个时候召见了陈亦舟,这才是陈亦舟预料之中的事情。 不要觉著小皇帝是个蠢货,也不要觉著皇帝是个笨蛋。 能够在后宫之中那么危险的环境下还能够活下来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笨蛋?更何况,这个人不仅活了下来,甚至还得到了那个所有人都在渴求的皇位! 普通的、没有心机的蠢货,能够做到这一点? 更何况,此时虽然是杨坚、独孤信两个人把持著朝政,但朝廷之中小皇帝的死忠却十分多,甚至这位小皇帝已经十年没有上朝了,还是那么多的人拥护他,信任他! 他没有上朝,也能够將皇权、朝政权力把握在手中! 这样子的一个人,只有蠢货会相信他是蠢货。 而若不是蠢货,在得知陈氏的家主一反常態的来到了京都的时候,就应该反应过来,这是陈氏要有动作的——这样的人对自己此时的状態是十分清楚了解的。 两人之间的试探....要来了。 很快的陈亦舟就来到了大殿之中,他虽然依旧是行礼,但却只是微微躬身,而非是十分卑微的那种——要知道,即便是如今得意许久的杨坚、独孤信也没有得到皇帝的宠幸,赐下见帝不拜的荣耀。 可这份荣耀却已经跟隨陈氏许多年了。 “陈卿来了。” 小皇帝名字叫做张安民,他站在那书桌后面写著什么东西,脸上全都是惊喜中带著的笑容,他指著面前的字跡说道:“亦舟,你来瞧一瞧。” “看看朕这字写的如何?” 陈亦舟只是回过头看去,却只见那纸张之上写著上善若水四个大字,心中有些思虑,当即说道:“陛下这字,写的横平竖直,颇为安稳。” “只是....” 他刻意拉长了语调,像是在纠结什么一样。 张安民似乎是被他吸引了兴趣一样,看著他:“哦?只是什么?” 陈亦舟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只是这些平和中隱藏著无数的波澜,陛下的心並不像是这字一样安寧啊,是最近没有歇息好吗?” 张安民看向陈亦舟,眉宇中带著什么些许独属於他的意味,那意味实在是太深刻了,就算是陈亦舟这数百年来的经歷,都一时之间没有看懂那眼神中所藏著的意思。 良久之后,张安民才是长嘆一声:“亦舟都能够看出来写这字的时候內心不平静,看来朕的心思的確是有些纷乱了。” 他隨手將笔放在桌子上,而后负手朝著一边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老师可还安好吗?” 张安民所询问的自然是陈亦舟的父亲了。 当年陈亦舟的父亲帮助了一把张安民,也因此陈氏在那一代的时候,再次位列实权三公,一直持续到前一段时间陈亦舟的父亲告老还乡。 如今尚书令这个位置还在空缺著呢。 京都之中的人都在传说,说这个尚书令的位置,就是小皇帝留给陈亦舟的。 陈亦舟只是微微一笑:“父亲的身体还好,只是常常念著陛下,总想著再见陛下一次,只是病体缠绵,不得以前来。” 张安民看著陈亦舟別有所意的话语,只是淡淡摇头:“怎么能够劳烦老师呢?” “只是朕与老师或许没有再见之日了。” 他的语气中带著些许的嘆气和悵然,那长长的悵然之气像是环绕不尽一样在他的身旁。 陈亦舟心中一紧,有些许试探性的问道:“陛下这话说的,如今陛下正值壮年,待到家父身体好些了,陛下一道詔书,家父他也就是前来了。” 张安民却笑著摇头,其余的倒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挥了挥手,赵长福便將一旁的一个盒子拿了过来。 “拿著吧。” “朕詔你来倒是没有什么別的意思,只是许久不见老师了,能够见到你也算是一件好事,能够聊以慰藉。” “此物便送予你吧,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这是朕当年从陈氏藏书楼中所拿出来的书籍,已经许多年了,便还给你吧。” 说完之后,不待陈亦舟多说,便摆了摆手说道:“朕累了,陈卿回去吧。” “明日记得上朝。” “老师告老还乡,尚书台的事情许久没有人处理了, 你便直接担任尚书令吧——至於洛都学宫那里,平日里去一去也就是了。” “当个教授博士也是不错的。” 他笑意吟吟的说道,不像是对一个臣子所说的话,而像是对一个晚辈所说的话,哪怕他的年龄和陈亦舟其实差不了多少。 只是他吃得苦,比陈亦舟多一些。 於是显得更加成熟一些。 等到陈亦舟走了之后,张安民的脸上那些许的温和之意才缓缓的消散而去,眉宇中带著冷酷之色,他感慨的说道:“风雨飘摇啊!” “钦天监那边可是说了,什么时候大雨落下?” 一旁的赵长福连忙开口道:“陛下,大雨之日,怕是將近了——左右不过是这一两年的时间。” 张安民点了点头:“记得提醒朕,大雨之日快到了的时候,將小师弟给支出去,便让他去西域都护府那里吧,那也是一个好地方。” “等到一切的混乱结束了之后,再让他回来。” 赵长福没有询问,也没有困惑,只是点头应答道:“诺。” .... .... 皇宫外 陈亦舟的神色十分复杂,他回到了官渡公府后,便將自己锁在屋子里面,而后沉吟的思索著今日他与张安民的相互试探。 他什么时候进来,皇帝能够不知道?所以在他来的时候,写下的上善若水四个字也是在给他看的。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暗示。 皇帝在告诉陈亦舟要“上善若水”,表面上看是劝诫陈亦舟的性格要柔和,不要和朝堂上的那些人去爭夺,因为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爭。 可实际上並非如此。 因为今朝的太祖皇帝曾经在三国时期说过一句话,若非是陈氏子弟以及张氏子弟是不会知道的。 那句话叫做。 “上善若水,水润而无声,今日之事,便如这水,何必顾惜他人?只是扫著这秋叶缓缓西去就是了。” 第6章 帝之心胸,学宫之见 当日的太祖皇帝说这句话的时候,所说的对象並不是陈氏,而是与当时的“刘玄德”通信的时候所说的,意思其实是在劝诫刘玄德。 “大汉都已经这样了,你又何必顾惜著非要大汉再次復兴呢?” “不如就隨著这落叶一般,和秋水缓缓远去吧。” 而此时,张安民在这个时候对陈亦舟说这句话,其实也蕴含著同样的含义,只是这个时候的“大汉”已经不再是大汉,而是“大乾”了。 说得简单一些,就是张安民在劝诫陈亦舟,不要插手朝堂上的斗爭,也不必效忠於大乾,只需要继续做陈氏往年所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这也是张安民对陈亦舟发出的“劝诫”,一种因为当年陈亦舟父亲对他有过恩情,所以才进行的劝诫。 这意味著另外一件事情。 皇帝知道杨坚与独孤信的野心,同时也在助长这种野心。 陈亦舟的眉头蹙起,神色中带著些许迷惑之色——虽然即便小皇帝不劝诫他,他也不会有什么愚忠的心思,但小皇帝劝诫他不要动手这就很奇怪了。 这就好比,你打单机游戏的时候,即便是不需要游戏方劝你开掛,你也会开的,毕竟叮的一声加入风灵月影宗就可以爽了,谁会不开啊? 再者说了,没关就算开吗??? 可如果游戏方亲自下场劝你开风灵月影了呢??? 那你是不是就要疑惑一下了? 难道游戏方不是最应该想要维护游戏体验的吗?为什么他会支持你,並且苦口婆心的暗示你,劝诫你开掛去毁掉游戏体验? 就像现在的小皇帝一样。 明明他才是大乾天下的统治者,是这个皇朝存在的时候的既得利益者——甚至是最大的那个既得利益者,为什么这个小皇帝此时劝诫陈亦舟放任这个秩序皇朝毁掉? 他毁掉了对小皇帝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啊!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就很值得陈亦舟去思索了。 所出现的原因无外乎是有两个——其一,小皇帝是个蠢货,是个怯懦的;其二,小皇帝另有谋算,甚至是想要用这个事情去做另外一件事情。 这两者如果非要选择一个的话,陈亦舟一定会选择第二个。 因为无论是方才的那一段对话也好,还是从十来岁的时候就登基,一直到如今二十多岁將近三十岁了,十几年二十年没有上朝还能够把控朝堂的事情来看.....这位可都不像是什么怯懦的蠢货。 如果要从华夏上下两千年的封建王朝中来寻找到一个合適的、比较相似的皇帝的话.....张安年更像是嘉靖皇帝promax+升级版完全体。 完全体的万寿帝君! 没有任何缺点的,甚至不害怕宫里面突然冒出来一个宫女勒脖颈的万寿帝君! 这样子的一个人,可能是怯懦的蠢货? 就像是嘉靖,你说他是蠢货? 简直是开玩笑。 將所有的一切都排除了之后,剩下的那个最不可能的可能就是真正的答案了——皇帝在谋划一件事情,一件以大乾的天下基业,江山社稷为赌注的事情。 目前来说,这件事情的原因未知,目的未知,过程未知,甚至皇帝落下了哪些暗子都未知! 陈亦舟挑眉,將一切都想清楚之后,脸上带著些许淡然的笑容。 他很久没有遇到这种.....难搞的人了。 论难搞程度,此时的张安民甚至可以直线逼近原先未曾削弱的完全版本的发疯刘小猪——地狱级別的汉武帝了。 当然,此时的小皇帝手段还十分稚嫩,只是依靠著谁都猜不到的心思去布局。 “很好,我倒是真的很想看一看.....陛下想要做什么?” 他看著暗室中的棋盘,试探性的在其上摆下了一子——他所布局的並非是他与皇帝的斗爭,而是皇帝与杨坚、独孤信的斗爭! 陈亦舟在凭空揣摩、猜测皇帝的心思,並且以此来谋求两个人的全部手段! 他的眼睛中闪烁著无尽的光彩。 七八百年的光阴並没有磨灭他心中的慷慨激昂,反而让他的內心更加兴奋激动了! 他此时像是一个昂扬的將军一样! 不就是乱世吗? 在联想到在路上碰到的李渊,陈亦舟的心中更是精彩连连——一场纵横天下的乱世棋局其实已经隱隱约约的出现了他的轮廓。 而操控这一出大戏的正是如今处於深宫之中的皇帝以及.....此时的他! 大乾、隋朝、唐朝.... 这是三个截然不同的朝代。 一个即將变为过去时,一个即將变为现在时,一个却是未来时! 风云激盪! 数百英雄在这个风云激盪的时代出现,又再一次的匯聚。 陈亦舟的脸上带著瀟洒肆意之色。 这一次,他不想要如同当年三国时期一样藏在暗中布局了,因为他来的正是时候! 这就是最为风云激盪的年岁! 他要亲自参与其中。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陈氏需要他这样子一个出身在外的英雄豪杰,来证明一件事情——陈氏的雄伟壮阔还在! 这一次的降临,他的力气可是也会隨著时间的增长而日益增长的! 而这数百年的磨链之下,七百年的光阴渲染之下,这世上难道还有比他更加足智多谋的人吗? 天下.... 只在他的掌心! .... ..... 独孤府 此时的杨坚与独孤信坐在一起,面容中带著些许谨慎之色,他们在等待皇宫中的探子送回来消息,送回来关於皇帝和陈亦舟谈话的消息。 他们迫切的想要知道陈亦舟到底和皇帝说了什么! 皇帝想要让陈氏帮助他打破这微妙的平衡?还是想要藉助陈氏的力量扫荡寰宇? 这都是足以改变天下的大事。 等到探子回来,將消息递给了杨坚的时候,杨坚的神色中才带著些许怪异,他有些茫然无措的说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独孤信眉头中带著迷惑,而后接过了那字条,看了许久也 同样是表示迷惑。 “或许,这是只有陈氏和皇帝才能够看懂的话语。” “只是....从其中揣测的话,皇帝大概是不愿意让陈氏参与此事的。” 第7章 大一统说,陈氏动作 面对杨坚的猜测,独孤信也是微微点头,脸上带著些许的嘆息之色:“这便是此事当中最为风云诡譎的地方了,为什么皇帝不愿意让陈氏参与其中?” “依照如今陈氏隱藏著的力量,以及皇帝暗中积蓄的力量,只需要在合適的时机振臂一挥,便可以將我们整个绞杀。” 他沉默的说道:“我们所防范的准备,恐怕也不足以抵挡皇帝以及陈氏的联合力量。”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 “你不觉著,皇帝此次暴露的太多了吗?” 宫中虽然传来了消息,但那是在暴露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情况下换来的——甚至整个皇宫都被小皇帝整体肃清了一个遍。 这其中,他们虽然损失惨重,但对於皇帝来说,这並不是一件好事,因为皇帝暴露的太多了! 那是一股让他们都心惊胆战的力量。 这一股力量若是一直隱藏著,等到皇帝想要诛杀他们的时候暴露出来,那他们还有的反抗余地吗? 所以,为什么皇帝不愿意让陈氏参与,为什么皇帝甚至在这个时候就提前暴露了出来自己的力量?甚至有一股“你们早做准备吧,朕的力量还是很强的哦”的这种意思在其中。 杨坚缓缓摇头,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几岁一样,他缓缓的嘆了口气。 “不知道。” 他嘴角扯开了一个茫然的笑容:“从前,我一直觉著我是一个梟雄一般的人物,甚至觉著陛下不过是被我玩弄於股掌之间的傀儡皇帝罢了。” “可如今方才察觉到,原来在陛下的眼睛中,你我不过是一只在掌心起舞的老鼠罢了,我们的一举一动或许都被他看在眼里。” 沉默,许久的沉默。 这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反而是一旁的独孤伽罗淡淡一笑,整个人都带著一股强烈而又明媚的自信之意:“你们怕什么呢?” “无论陛下到底有什么样子的打算,都与我们无关不是吗?” “就像是一只被困在陷阱中的狸奴,我们所能够做的,便是奋力一击,將自己的一切全都奋发出来,之后將所有的一切都燃烧成灰烬,以此来换取最后的胜利。” “若是我们输了,皇帝的打算就成真了,可这又和到时候的我们有什么关係?” “若是贏了.....我们都贏了,皇帝成了手下败將,无论他想做什么,都已经成了过去式。” 杨坚和独孤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无奈之色,虽然道理確实是和独孤伽罗所说的一样,但....那一股瀰漫在他们心头淡淡的“不妙”的预感,却一直充斥在他们的心中。 这种感觉救了他们许多次,而这一次.....或许他们真的要一切看天命了。 .... .... 安泰帝二十三年,秋。 秋风秋雨落下,將淡淡的炎夏渲染成了无尽的秋风萧瑟,大雨磅礴之下,一切都变得些许寻常了。 也正是这一年陈氏再次入京都,而后成了旧的新贵。 是的,旧的新贵。 这是一个.....从古老中再次绽放出来新生的权贵门阀,当他重新回到了他的位置上的时候,一切的哀嘆哀鸣全都消失了。 他再次回归到了自己的王座——无论是独孤氏还是杨氏,还是苏氏,在这一瞬间,那个亘古无敌的陈氏好似再次重现。 只是.....陈氏还像是以往那般不能够动摇吗? 昔年那个恋爱脑以及这边三百年的衰落,终究还是给天下的门阀心中埋下了一个种子。 但.....陈亦舟並不在意。 或者说,在他看来,这样子的局面才是最好的。 为什么? 因为.....如果“神”的力量真的消散了,那么这些怀疑也好,野心勃勃也好,对於神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挑战以及潜在的危机。 可....假如说,我是说假如,这个“神”衰落的跡象是假的呢? 他的力量还存在呢? 那么,这些野心也好,这些怀疑也好,对於神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了。 尤其是对於此时的陈氏来说。 “这些怀疑的、心动的、野心勃勃的世家门阀啊。” 陈亦舟缓缓的闭上眼睛,一个计划在他的心头缓缓的成行,这是一个即將纵横操盘几十年光阴,甚至是跨越大乾、大隋以及大唐的庞大计划。 小皇帝有什么计划他管不著,但此时的世家门阀给了他一个全新的想法。 有著小皇帝的谋划以及歷史的註定性,以及杨坚、独孤氏等诸多门阀势力的帮助,大隋的建立几乎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李渊的出现则是让陈亦舟锚定到了大唐。 毕竟....隋朝可是没有存在多少年就灭亡了,甚至灭亡他的人之一就是他前些日子所碰到的李渊! 是的。 李渊和杨坚虽然不完全是一个时期的,但他们的確是一个时代的! 李渊是独孤伽罗的外甥,独孤伽罗是李渊的姨母,而杨坚则是李渊的姨父!这是割不断的血缘关係! 大隋取代大乾的时候,这个天下的根基——指的是那些庞大的门阀贵族们,他们会进行一次大的变更吗?不会的。 因为此时的天下不是原本歷史中的那样子,是一个杂乱无章的混乱国度。 那个魏晋南北朝的时代,天下是纷乱不堪的,所有的世家门阀都在重新洗牌,而杨坚取代了自己的外孙成为了皇帝之后,他也並没有立刻完成大一统,而是相隔了数年之后,方才完成大一统。 在这个过程中,权贵也好,门阀也好,全都被重新洗牌,再次重建。 门阀的重新建立洗牌,其实是利益阶层的一次重新大清洗,让新的国度站著新的权贵——而那些旧的权贵在吐出来自己所吃下的东西的时候,必定是会有一部分分润给底层黔首。 这也是为什么在一个混乱的王朝末年之后,往往新生的国度会显得生机勃勃的原因。 这是生命的周期律,无可质疑。 可.....和平交接的大乾与大隋,还能有这种洗牌吗? 第8章 杨坚算计,皇帝推舟 和平交接的大乾与大隋之间当然不会有这种暴风雨式的变革,所以才需要、才能够有继而出现的第二个衔接王朝——大唐。 如果说大乾与大隋的交接並不是如今这个样子,而是歷史版本中的那个样子复杂,將一切重新洗牌的情况,陈亦舟其实並不会执著於大唐的存在。 但如今.....这不是巧了吗? 大隋的出现是一种命中注定般的错落,因为上一个出现的王朝是一个大一统王朝,並且杨坚还是这一个大一统王朝中较为重要的存在。 在这样的情况下,命运別无选择。 带著些许沉默,陈亦舟缓缓的抬起头,看向那天空中的月亮,月光缓缓的照落在地上,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十分寻常。 .... ..... 安泰帝二十三年,秋冬之际。 当第一场大雪缓缓的落在地面上的时候,整个洛阳城一片银装素裹的样子,在这个近乎於残忍的冬季,陈亦舟出任大乾的尚书令,正式成为了大乾王朝的最上层人物,这个王朝的统治者之一。 那些原本並不“存在”的陈氏党羽瞬间集结在陈亦舟的麾下,继而形成了制衡朝中杨坚以及独孤信的全新派系党羽,就连原本的“保皇派”都站在了陈氏的身边。 为什么? 因为陈氏就是最大的保皇派。 这著实是有些令人啼笑皆非了。 .... ..... 安泰帝二十四年。 春。 当春日到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著勤民殿。 为什么? 因为勤民殿再次开启,而已经近乎於二十年没有上朝的安泰帝终於上朝了,就好似是一个戏剧演员终於登场表演了一样。 大殿之內的氛围十分寻常,只是有不少人的目光都看著那高台上的安泰帝。 今日安泰帝虽然出现了,但身上的著装却並非是龙袍,而是.....一袭道袍,其上绣著道德经洋洋洒洒五千言,袍子整体显露出通玄色,其上的道德经等文字却是金色的。 安泰帝的头顶也並非是皇冠亦或者其他的冠,而是一根玉簪,其余的头髮披散在身后,显得安泰帝整个人就像是一个道士一样。 他半眯著眼睛,笑著看向诸多臣子,明明才三十多岁四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是活生生的被生活的土埋住了半截身子一样。 安泰帝並没有等诸多大臣开口,他反而是先开口了,一开口便是决断:“朕得太祖皇帝託梦,想要让朕祭祀天地。” 他的声音中带著些许的哀嘆之色:“说起来,龙虎山上的那一支皇室血脉,如今也已经是修习多年了,此次祭祀天地的地方,便放在龙虎山吧。” “以此来祭告上苍。” 安泰帝的话不容置疑,而台下的独孤信等人也没有想要反驳的想法——在他们看来,此时的安泰帝已经不是往常的那个傀儡皇帝了,他的一举一动都蕴含著许多深意。 但他们对这个对手的了解却太过於贫瘠了。 这种贫瘠造成了他们应对对手的办法太少,若是想要继续了解这个对手,就必须是让这个对手继续出招! 一动不如一静。 皇帝此去龙虎山,一定不是简单的祭祀上苍这么简单的原因。 那么,皇帝为什么想去龙虎山? 独孤信、杨坚对视一眼,皇帝出行祭祀上苍,隨行一定是要跟著去人的,而尚书台令陈亦舟大概率是要跟著一起去的。 杨坚、独孤信这两个朝中柱石一定是有一个要留在京都看顾大局的。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二人对视一眼,於是出言支持。 整个朝堂上,如今只有三个势力,其一皇帝,其二陈亦舟的陈氏,其三则是杨坚和独孤信的势力,在这三者之中,一个保持沉默,另外两个都赞同的情况下,这件事情几乎没有可以討论的余地。 便如此確定了下来。 ..... ...... 安泰帝二十三年,冬。 天子巡视龙虎山,而跟隨著的人则是如同杨坚所猜想的一样,甚至比他猜想的概率还要好——皇帝让他留在京都,而独孤信则是因为年纪大了,所以被特殊照料,也同样是留在了京都。 这几乎是將大门敞开了。 可....杨坚和独孤信的心里,怀疑却越来越重了。 .... ..... 杨府 杨坚的神色怪异:“陛下这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这直接是將整个京都交给了我们掌控!若是他这个时候死在外面,我们可是想立谁当天子,就立谁当天子了!” “他怎么会如此大意?” “是我们猜错了?皇帝其实真的是愚蠢的,只是之前是太祖皇帝所留下来的人手太强大了?” 独孤信摇头:“不,绝非如此。” “这几日小皇帝几乎是一副演都不演了的样子,根本不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加以偽装,他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引诱我们出手!” “只有我们真正意义上的出手了,小皇帝才能够拿到我们的把柄,因而处置我们。” 他的眉宇中带著些许亮光:“或许,这次我们真的要感谢陈氏了!” 感谢陈氏? 杨坚有些没有听懂独孤信话语里面的意思,当即有些困惑的说道:“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感谢陈氏?” 独孤信的语气中带著畅快之意:“陈氏昔年曾经教导过小皇帝一段时间,而且小皇帝十分推崇皇帝的为人,所以他做任何事情都需要理由,需要证据!” “他先前虽然对我们的目的有所猜测,但那仅仅只是猜测而已,他没有確切的证据!” “如今出发去龙虎山祭祀,也是为了引蛇出洞,我们便是那条被他引诱的蛇!” 独孤信十分自信的说道:“可若是我们不顺著他的意思去呢?” “他没有证据,就会一直与我们虚与委蛇,而我们便可以假借这个时间,將我们的所有漏洞全部补齐!” “我们何必那么著急?” “如今皇帝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燕儿的儿子,那也是大乾的嫡长子!” 第9章 大哉乾元,祭告上苍 是的,能够支撑杨坚以及独孤信这么自信的最大的根据並不是所谓的权势以及力量,而是这么多年了,皇帝的后宫中无论有再多的宠妃也好,其他的什么也罢,只有皇后为他诞下了一个长子。 皇帝只有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占据了嫡长,占据了大义,占据了所有的一切,就算是小皇帝不喜欢他,小皇帝也拿这个事情没办法! 除非小皇帝愿意把自己的皇位让给其他人! 可即便是小皇帝想要將皇位让给其他人又能够如何? 他们两个还在这里呢! 杨坚以及独孤信害怕小皇帝不將皇位给太子吗?其实是不怕的,因为他们拥有大义,到时候拥护太子即位是谁也说不出来毛病的事情。 皇帝有子嗣的情况下,你说皇帝心甘情愿的將皇位让给自己的兄弟的孩子? 即便是皇帝愿意,即便是皇帝自愿的,其余的人也不会相信的。 所有人都不会相信的时候,真相就是谎言,谎言就是真相。 不需要独孤信以及杨坚去怎么思考,一个被所有大臣们脑补出来的消息就会成为真的——即,那些小宗的皇室想要谋求皇位,所以欺骗、威胁、甚至是篡改了皇帝的遗詔! 这是千古以来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 想到这里,杨坚也是缓缓的鬆了口气,而后与独孤信对视一眼说道:“既然如此,我们的计划.....也可以开始了!” 他们当然不会想要將小皇帝的势力彻底扫除——那就是谋反了。 谋反和逼宫还是有一定差別的。 杨坚和独孤信再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想要谋反的。 他们只是想要將京都中的情况控制在手中一点而已——仅此而已。 ...... ..... 而这,也是安泰帝想要的。 滚滚前行的马车上,安泰帝安然的坐在那里,他的对面坐著陈亦舟,陈亦舟是这十几年来唯一一个有这样子荣耀的人。 与皇帝共乘一驾! 放在其他人的身上,这甚至是可以单独开一页族谱的事情! 可是在陈亦舟的身上,这仿佛並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至少皇帝、以及隨行的大臣们都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亦舟可是在担心京都?” 安泰帝的一双眼睛扫过陈亦舟,脸上带著似笑非笑的神色,却是问出了这样子的一句话。 而陈亦舟则是脸上装做出一副“紧张”的模样,仿佛是一个被看透了的年轻小伙子。 “陛下......” 他的语气中带著担忧,说著十分符合自己“人设”的话语。 “此时此刻离开京都,这对於您来说並不是什么好事啊,京都之中那两位,只怕是会趁机做些什么。” “届时.....您的处境就危险了。” 安泰帝摆了摆手,看向陈亦舟说道:“行了,亦舟。” “此地就你和我,我们两个人在这里,没有其他人了。” “至於道卒,我已经让他们与这里保持距离了,此时的谈话除却你我之外,没有人能够知道了。” “你真正担心的事情,只怕不是京都之中那两位吧?” “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先前在勤民殿中告诉你不要掺和进这件事情当中吗?” 陈亦舟只是保持沉默,脸上带著“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是一个傻子”这样子的表情。 安泰帝见著陈亦舟的这个样子,也只是哂然一笑,而后笑著说道:“你啊,何必呢?” 他自言自语,像是给自己说,也像是给自己面前的陈亦舟说,整个人的面颊上带著回忆的神色。 “其实,朕早就是累了。” “你以为这个皇帝是好当的吗?不,他不是好当的,甚至朕觉著,大乾走到现在这么多年了,大乾早就该亡了。” 他嗤笑一声:“朕方才登基的时候,其实还是想要挽救这个破破烂烂的王朝的,但朕发现,朕救不了这个破烂的王朝,甚至可能到最后都救不了自己。” 安泰帝的语气逐渐的变得深沉低肃。 “所以,朕有了一个全新的想法。” 他莞尔一笑:“与其那么不体贴的让这个王朝最后灭亡在与当年太祖皇帝一样的农民起义当中,为什么不利用自己的位置,利用张氏的位置,给自己找一条后路的同时,为黔首做些什么事情呢?” 安泰帝的语气十分平淡,他此时也不管陈亦舟有没有再听自己的话语了,只是淡淡的说道:“大汉的时候,黔首们无论如何也是会有一条路的,那是因为有陈氏为大汉托底。” “大汉的皇帝们很聪明,他们无论如何基本上都没有让陈氏离开权力的中心——当然,大汉更加幸运的事情是当时的陈氏接二连三的出现了贤才之人,也妥善的完成了权力的变革与掌控。” “双方的幸运加在一起,就是那些最底层黔首们的幸运了。” “他们和平的生活在大汉,即便是最后的大汉乱世,也没有影响到他们,没有造成太过於不能挽回的伤痕。” 安泰帝说到这里,语气中带著深切的惋惜:“可惜啊,可惜大乾没有这样子的运气啊。” “大乾的那几个皇帝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样子说倒是有些不尊敬自己的祖宗了,但仔细想来,他们也没有什么可以令人尊敬的地方。” “倒是你们陈氏。” 安泰帝笑意吟吟的看著陈亦舟说道:“在大乾那些皇帝不是东西的同时,你们陈氏直到你这一代,才出现了一位能够和你们陈氏歷代先祖相提並论的人。” “陈氏的衰落加上皇帝权力的增涨,促使了大乾一朝门阀的权力和势力极其庞大,甚至已经开始学习陈氏,逐渐的隱秘起来。” “这对黔首来说是一件好事吗?” “当然不是。” 安泰帝看著陈亦舟说道:“陈氏愿不愿意和张氏做一个交易?” 他看著陈亦舟说道:“龙虎山一脉的张氏子弟与大乾皇室的联繫其实已经十分薄弱了,这里的子弟大多数是学习当年先祖太祖皇帝道念之人。” “也就是方外之人。” “方外之人与世俗之人断绝....任何联繫。” “朕用天下,换这一脉永居龙虎山为天师,如何?” 第10章 龙虎山上,阴谋算计 用天下换龙虎山的这一脉张氏子弟永居龙虎山? 陈亦舟的心中微微升起来些许波澜,他有些感慨,也有些心动——对於陈氏来说,张氏永居龙虎山的影响並不算很大,顶多算是天下多了一个门阀世家而已。 可问题是,这个世界上的门阀世家还少吗? 一点都不少。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门阀世家都是不少的,而陈氏要做的也绝对不是將门阀彻底扫除——门阀是绝对不可能被彻底扫除的。 因为陈氏本身就是门阀自己。 想要將门阀彻底扫除,就必须是先將陈氏自己的命给彻底革掉——但陈氏的命一旦被彻底的革掉,更严重的问题就会隨之而来。 没有了陈氏的制约,天下的门阀世家们就会像是业火燎原一样,继续將整个世界给彻底燃烧掉,他们会控制天下间所有的一切。 没有人可以逃得过。 这是人的劣根性,除非有一天人类能够將七情六慾给彻底的进化掉,亦或者人类可以完全实现由不会思考的机器来取代人类至关重要的岗位。 唯有如此,才能够彻底將所有的一切贪婪给抹除。 但抹除了七情六慾的人类还是人类吗? 那就不再是人类了。 所以,陈氏也好,陈亦舟也罢,都没有想过將所有的门阀世家取缔,他们只是想要多为黔首爭取一些好处而已。 此时的陈亦舟缓缓的抬起头,身上的气势缓缓的改变,那个“初入江湖”的少年郎消失了,剩下的是一个活了千百年的灵魂。 他看著面前的安泰帝,轻声说道:“陛下,张氏永居龙虎山可以,但.....张氏能够为这天下人做一些什么?” “或者我说的更加明白一些。” 陈亦舟的手指头在一旁的桌子上敲击著,发出叩叩叩的声音,他的目光锐利无比,像是一道长剑。 那长剑之中的热火奔袭,像是无尽长夜中唯一的黎明太阳。 见著陈亦舟终於不装了,安泰帝的眼神则更是兴奋和愉悦,因为他知道,自己所说的终於让陈亦舟心动了! 或者说,终於让这个隱藏在天下几百年近乎千年的庞大世家心动了! 这也符合他之前对陈氏的猜测。 陈氏这么多年的延续下来,难道仅仅是为了最开始的时候,最初的那一代尚且是官渡侯的始祖陈喜公所说的“千年世家”的目標吗? 这个目標绝对不会变,但这么多年的延续下来,陈氏的一些“细微末节”的地方就发生了改变。 比如......长期站在高高在上的天下之巔的他们,难道就不会对这天下黔首有些许的怜悯之心吗? 这一点,安泰帝並不能够保证这一代的陈氏家主还会放在心中。 但.....对於安泰帝来说,赌一把並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如今,显而易见的,他赌对了。 陈氏心动了,所以问出了这个问题,而他同样是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决定了很多,至少是决定了张氏是否能够延续千年——以一种宗教的形態。 安泰帝看著陈亦舟,一字一句的说道:“张氏愿追隨陈氏的脚步,共同为匡扶这天下黔首而儘自己的一份力量。” “朕知道,仅仅只是这么说,你或许並不会相信,或者你愿意相信,但后世的子孙会有什么变化。” 他看著陈亦舟,语气缓和:“朕会留下一道手书,让陈氏光明正大的可以在某些时候决定张氏“天师”位置归属!” “只是不知道,这个条件,亦舟觉著如何?” 光明正大的决定天师位置的归属? 若是张氏想要永居龙虎山,他们的歷代家主其实就是歷代的天师——而陈氏若是能够决定张氏天师位置的归属,其实可以最大限度的防止张氏变节。 你这个天师不愿意跟著我们帮扶黔首? 那行,那我换一个新的天师! 还是那句话。 华夏大地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不缺想要当天师的人,不缺想要当皇帝的人,不缺想要掌握权力的人! 任何时候都不会缺少想要当官的人。 而这样子一来,陈氏事实上就掌控了张氏的命脉。 这对於陈氏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他有了一个坚定地、甚至可以被他挟持著的门阀世家,与他一起抗衡这时代的洪流。 这並不会对陈氏產生什么影响,甚至不会对天下產生什么影响,但.....一处隨手的、有些时候可以显现出作用的棋子,为何不用呢? 想到这里,陈亦舟才看向安泰帝,而后微微頷首,语气中带著点点笑意:“陛下,臣会尽力而为。” 安泰帝这才是鬆了口气,甚至看著窗外的目光中都带著些许的轻鬆愜意——虽然陈亦舟说尽力而为,但这其实已经可以確定下来了。 他相信,杨坚即便是想要篡权,也不会光明正大的篡权——他的手中有著极其庞大的力量,即便是杨坚加上独孤信也不可能將其彻底覆灭。 想要不伤筋动骨的取代他,取代大乾,只有一种可能——他投降。 一道禪让詔书,换取一个没有威胁的家族从此之后永居龙虎山,这对於杨坚来说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 当然了——对於张氏来说,这也是一个很划算的交易。 都划算了,那么到底是谁亏了呢? ...... ...... 安泰帝二十五年,春。 龙虎山上。 春风乍暖还寒,些许料峭的春风中带著点点的风,令人觉著心中舒畅。 陈亦舟侧躺在山崖之旁,看著远处的春风湖泊,眉宇中带著些许和缓之意——事实上,在安泰帝以及他的谋划之下,大局已定。 隋朝取代大乾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当然了..... 陈亦舟微微一笑,无论是他还是安泰帝都需要一个缓衝——尤其是他。 隋朝会存在的时间会尤其的短暂,所以陈氏不宜沾染这个朝代,因此,他需要做一些事情来保证陈氏不会在隋朝明面上出现。 一个很普通的办法。 第11章 三起三落,陈杨爭锋? 想要让一个聪明人合自己的心意而去走,那么就必须是比这个聪明人更加聪明,將他的所有一切想法都给判定出来。 围棋当中有一种下法,官方名字叫做指导棋,也有一个较为普遍的说法,那就是“老叟戏顽童”。 这其中的说法也十分简单,就是其中一个执棋人的每一次落子,都引导著对方朝著自己想要的方向去走、对方的每一次落子都在他的引导当中。 而如今的陈氏想要做的,就是这样子一局棋局。 一局.....老叟戏顽童。 .... ..... 安泰帝二十五年,春。 天地乍暖,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復甦,而龙虎山上也在举行这一次最为隆重的祭祀——这一次的祭祀其实是皇帝借著龙虎山罗天大蘸的机会来进行的。 至於龙虎山上的人是否同意? 这就是另外一说了。 恢弘的祭祀如约举行著,所有的人都在期待的看著天穹,仿佛那里会出现一个新的救世主。 但只有陈亦舟和此时的安泰帝知道,救世主是没有的。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 ...... 京都 杨坚和独孤信联络了不少的人,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在皇帝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將大乾给取代掉。 但即便是联络了那么多的人,杨坚和独孤信却依旧没有自信,没有自信能够对抗陈氏和皇帝。 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预感,但这种预感却救了杨坚不少次。 “岳丈,您说此时我们应当如何做?” 他的眉宇中带著疲惫,轻轻的按著自己的额头:“越是做准备,越是发觉陈氏的力量庞大,而我们的力量微小。” 独孤信也在这一段时间明白过来了这件事情,他缓缓的嘆了口气,看著杨坚说道:“那便要看.....你能不能忍了。” 忍? 杨坚抬起头,看著独孤信,脸上带著困惑的神色。 独孤信眉宇中则是带著数不尽的自信:“是的,忍.....” “此次的祭祀之后,皇帝归来,看到我们没有落进他的陷阱当中,一定会开始他的动作——或许在这一次的路途之中,他已经蛊惑了陈氏,让陈氏帮助他,再次成为他的刀对付我们。” 独孤信看著杨坚,轻声道:“而陈氏一旦动手,便是雷霆一击。” “我们即便是反抗,也是无法对抗的,还会损失不少自己的势力。”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忍耐。” “这些年,燕儿暗中所做的事情你应当是知道的——可是燕儿前一段时间传回来一道消息,皇帝的身上....不只是一道毒素。” 他的声音中带著暗沉:“他的身上有三种致命的毒素,这三种毒素一种是燕儿给他下的,另外两种.....一种是娘胎里就带出来的,另外一种则是从他方才几岁的时候就有的。” 独孤信的语气中带著些许嘲讽:“也就是说,他虽然在皇权夺嫡之中捡了一个小便宜,但其实他並不算是胜利者。” “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后一开始就防备著的他的母亲,这也是为什么他小时候的身体就一直不好的原因。” “不过那位皇后也不过是给你我做了嫁衣——这些毒素积压在一起,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 “这才是皇帝最近为何这么著急的原因。” 独孤信看著杨坚,在一次肯定的说道:“他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你的外孙!无论如何,他最后一定是会传位给文儿。” “届时,即便是陈氏再怎么庞大,只要我们不对黔首动手,陈氏最多也就会像是当年光武时候一样再次隱居山林之间。” “陈氏放弃了大乾之后,就是我们的机会!” “所以要忍!” “忍常人之所不能忍!” “忍到皇帝的毒素爆发,忍到皇帝崩殂,忍到文儿登上皇位——一切的一切也就都结束了。” “你能做到吗?” 忍?能做到吗? 杨坚的脸上带著些许怀疑,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清楚的明白,只要自己能够忍下去,只要自己能够活到皇帝崩殂,自己的一切王图霸业都会成功。 他缓缓点头。 “岳丈放心。” .... ...... 无论是杨坚还是独孤信都没有料想到,陈氏和皇帝的报復竟然会来的这么快、这么急促,像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般袭击了他们。 安泰帝二十五年,夏。 天子詔令、陈氏执笔,丞相杨坚不能体察民情、不能坚定大乾太祖之信念,所以贬謫! 贬官! 这一次的贬官並不算是太过於严重,不过是从丞相贬謫为了丞相署內吏。 虽然从百官之首的职位上沦落了下来,但却依旧是担任三公的职位。 安泰帝二十六年,夏。 这一年的时间,杨坚並没有閒著——他不断的给皇帝写信,说明自己的工作情况——因为皇帝已经开始不愿意见他了。 在这一年的夏天,第一场大雨落下的时候,杨坚被起復了,再次暂时处理丞相的各种工作,但职位依旧是丞相署內吏。 而同年的冬天,杨坚再次触怒皇帝,再次被从丞相署內吏的位置上贬謫——这一次就严重得多。 他直接被贬謫到湘南郡做郡守去了。 从高高在上的三公沦落到一郡之首,这其中的伤心事或许只有杨坚自己知道。 而这一年,他的岳丈独孤信也被贬謫了——被贬謫回了凉州老家去当州牧。 可以说,独孤-杨氏核心集团的两个重要人物全都被贬謫了。 一时之间,朝中派系的人都有些人人自危——下一个会不会是他们自己? 在他们人人自危的时候,也就是安泰帝二十七年的秋天,皇帝再次病重垂危,躺在了床榻上。 这一次的皇帝因为“皇后”的劝诫,而將杨坚召回朝堂,再次担任丞相署內吏的职位,处理丞相署的工作。 就当人们以为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 安泰帝二十七年,冬。 安泰帝在位的倒数第二年,在所有人都预想不到的情况下,杨坚再次被贬謫。 这一次,直接被贬謫为黔首,所有爵位、职位全都废黜。 並且圈禁在杨府。 一切好似命中注定。 第12章 亦舟谋划,陈氏非神 杨氏的败落並没有出乎任何人的预料,也让所有人都看到了陈氏的雷霆手段——但与此同时,无论是杨氏还是独孤氏,亦或者是其他的天下世家,整个天下除却安泰帝本人之外,其余人都萌生出来了一个新的想法。 陈氏.....好像也不过如此啊。 对付一个杨氏,一个三四百年前差点败落的世家都这么费力了? 用了整整三次机会,才彻底的將其打败? 这种情况下.....我们是不是也有机会? 是不是....我们联合起来之后,陈氏就不会像是现在的霸权样子,压迫我们,让我们向那群黔首低头了? 这种想法顿时而生。 为什么? 因为陈氏虽然打败了陈氏,但用的时间太多了,与眾人想像当中的不同! 眾人的想像当中,陈氏打败杨氏应当是十分轻鬆隨意的,当代陈氏家主坐在院子中,而后喝了一杯茶,只是说了一句“杨氏这个家族我不是很喜欢”,继而杨氏整体崩塌,彻底消失在歷史的尘埃之中! 但现在...... 所有人都反映了过来:“哦,原来陈氏不是神啊。” “可既然陈氏不是神,我们还害怕什么呢?” 野心,终於萌发了出来。 而这也是陈亦舟的计划。 ..... ...... 圃园之中 被传说病重的安泰帝坐在陈亦舟的面前,两个人的神色都十分寻常,並不像是真的有谁病重了一样。 “亦舟,你这么做,就不担心吗?” “不担心陈氏千百年来的家业败在你的手中?” 安泰帝看著面前依旧从容淡然的陈亦舟,心中的情绪其实是十分复杂的,他没有想到陈亦舟竟然会下这么一出险棋。 陈氏无敌金身的破灭象徵意义可不仅仅是其余的世家萌发出来野心——更重要的是,陈氏的这种无敌金身的坍塌破灭,大概率会让陈氏的那些门生故吏们“动心”。 千百年来,这庞大的势力之中,怎么可能所有人都一心的朝著陈氏,一心的跟著陈氏走呢? 理想信念当然是匯聚这个庞大势力的绝大部分力量,但至少是有一部分人是因为利益而来的。 当陈氏的无敌金身破灭,当陈氏不能够在为他们提供庞大的利益,他们还会匯聚在陈氏的身旁吗? 不要小看这一小部分的力量,每一个庞大的家族、每一个庞大势力,他们的力量都是由一个个的小部分组成的。 这是无可置疑的事情! 陈亦舟神色却並没有什么变化,看著他的神色,安泰帝从袖子中抽出来了几封密奏:“亦舟,你看看这个。” 安泰帝递过来的是道卒中关於门阀世家以及朝中诸多势力最近的消息——这些消息实际上陈亦舟也有,毕竟当年“绣衣使者”的绝大部分力量全都转移到了陈氏的手中。 这许多年来,陈氏的情报力量並没有消减,就是因为如此。 其上的记载也十分繁琐复杂。 简单来说,就是有一部分陈氏的门生故吏投靠了杨氏以及独孤氏,並且一部分的朝堂势力和门阀世家也开始和杨氏联合起来了。 或者说,正是因为后者,所以前者才会投靠杨氏。 一个庞大的,看似能够抗衡陈氏的势力正在慢慢的匯聚而成,而这就是杨坚现在被圈禁在府中,却还没有什么反击心思的原因! 陈亦舟但笑不语。 门阀?门生故吏? 这些人的动作事实上就是陈亦舟要让他们做的事情! 他如此做的目的也很简单。 一石三鸟! 其一,杨坚、以及朝代的变更。 这是必然的,唯有这些势力全都匯聚在了杨氏的手中,杨氏的力量看起来十分庞大斑驳的时候,杨坚才会彻底的心动——去准备和平交接,从而实现隋朝的建立,与大乾进行和平交接 其二,杨坚实现和平交接之后,必然是要將自己的利益分润出去一部分的! 这样子一来,接受了那部分利益的人,便是和杨坚一条裤子的门阀世家! 当这些世家全都暴露出来,並且匯聚在一起的时候.....陈亦舟的第二个目的就达到了! 这些门阀匯聚一处,更加方便陈氏將其一网打尽! 一个个的去扒拉这些世家门阀,一个个的去打他们有什么意思?只要力量足够庞大,將他们匯聚在一起,一网打尽才是最好的办法! 其三,实现周期性的自我革命! 是的。 陈亦舟的眉宇中带著点点的星光,他已经三百多年没有降临陈氏了,在这漫长的三百多年时间里面,无论是因为陈氏的家主愚蠢也好,还是因为被迫也好,陈氏接收了不少“心怀鬼胎”之人。 甚至陈氏自己的子弟也有些许变了! 一部分人开始忘记了当初陈氏的初心,开始忘记了陈氏一直以来坚持的目標和缘由! 他们开始变成了人上人! 他们变成了与那些“门阀世家”一样愚蠢的人。 他们开始想要奢靡享乐,他们开始变得贪婪而又不肯满足——事实上,陈亦舟並不觉著想要享乐的人是错的,毕竟他最开始的目標不也是打造千年世家,自己成富n代享受吗? 但问题是.....这些人已经完全没有了理想信念! 他们圈钱没有了底线! 他们觉著自己是人上人,开始不把底层人的痛苦当成痛苦了! 这就不行了。 你不必吃苦,因为当年你的先祖把你需要吃的苦吃完了,但你不能那么傲慢的觉著自己是人上人! 而这些子弟、这些门生故吏已经变成了陈氏身上的腐肉。 这些腐肉不被削除,陈氏必然不能够走到下一步。 所以,陈亦舟策划了一场三起三落的大戏,让杨坚、让天下门阀世家、让陈氏的门生故吏三个势力全都觉著陈氏不行了! 让他们觉著需要赶紧趁著杨坚还在低谷期的时候去投靠他,来一个雪中送炭! 如此一来,陈亦舟的目的就彻底达到了。 陈亦舟抬起头,看著安泰帝,缓缓一笑:“陛下,这又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 第13章 雨夜擒龙,幼帝登基【其一】 “不过是一些乌合之眾罢了,陈氏的力量难道需要依靠这些人吗?” 陈亦舟並没有將自己的全部计划都告知於安泰帝,他们之间只是合作,又不是真的一体同心了。 而安泰帝看著陈亦舟这么不慌不忙的神色,心中也是有些瞭然——看来,这些人的投降同样是陈亦舟计划的中的一环。 他看向陈亦舟说道:“亦舟,做这种刀锋上行走的事情,可千万要小心,不要在某些时候一不留心就......马失前蹄。” 安泰帝的担心不误担心,对於陈氏来说,马失前蹄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毕竟这是將陈氏的信誉度放在轮盘上去做赌注。 一旦赌输了,那么千百年来的信誉度就会化为乌有。 这是陈氏能够接受的结果吗? 陈亦舟並不担心,对於他来说,这件事情只会成功而不会失败——因为这个事情从一开始就註定了只有一个成功的结果。 谁也无法让他失败。 或者说,谁也无法让陈氏失败。 .... ...... 安泰帝二十八年。 杨坚被圈禁的第二年,他终於有些忍耐不住了。 如今的他只是强行的克制住自己內心的情绪,三起三落让他的情绪看起来更加委婉,但实则只是像深层的湖水一样。 表面上的湖水无比平静,但这並不能够阻挡湖水的下方波盪起来层层的波澜。 暗流汹涌! 这便是所有人的感受。 尤其是以他身旁的妻子独孤伽罗的感受最为深刻,独孤伽罗坐在杨坚的面前,看著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平和,但眼眸中已经带著血丝的杨坚说道:“如今之计,唯有两个办法。” 她轻声说道:“陛下不死,那么我们就送他一程.....” “只要陛下在天下其他人的眼睛中是“死了”的,不就可以了吗?至於是怎么死的,这个难道不是贏家说了算的?” 杨坚看向独孤伽罗,只是问道:“那么陈氏呢” “若是陈氏不认可呢?陈氏不赞同呢?” 他苦笑一声:“我又何尝不知道如今的形势呢?” “如今朝堂之上,诸多人反对,诸多人赞同,诸多人默许,但唯有陈氏是坚定的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如今的我,到底是否是当年的吕氏呢?” 当年吕氏在谋逆之前觉著自己必胜,但最后的现世却给了他们一个沉重的打击,陈氏的力量实在是太庞大了,他们几乎是方才有动作,当时的陈喜公即刻便以雷霆之力镇杀。 就连当时的吕后都没有办法阻挡。 如今..... 独孤伽罗却是眉眼一闪,她以一种近乎於直觉的语气说道:“那么为何陈氏不能是默许的那一类人中的一个呢?” “你確定陈氏对你的反击,是因为忠於大乾吗?” 杨坚一愣,他没有反应过来独孤伽罗所说话语中的意思,只是茫然的看著她。 而独孤伽罗却是微微一笑,轻声道:“陈氏的反击还是陛下的反击,如今尚且说不定呢,更何况.....你如今並不是篡位不是吗?” “当年的形势与如今还不同。” “当年的陈喜公乃是上將军,掌控兵权,位高权重,甚至有了魏王的爵位,但此时的官渡公可没有手握兵权啊。” “难道他还能够单枪匹马將我们的大军击杀殆尽吗?” “即便他真的有这个本事,可只要我们抢在他之前將皇帝杀死.....那么能够坐上这个皇位的不就是文儿?” “文儿登基之后,陈氏会和当年的曹孟德一样吗?” 杨坚听到这里,却是下意识的否定道:“不,陈氏不会做出和曹孟德一样的选择,他们只会做出和当年的他们一样的选择!” 说到这里,杨坚的眼睛骤然之间亮堂了起来,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不错!” 他的眉宇中闪烁著精彩之色:“那便如此做!” “我瞧......此事宜快不宜迟!” ... ..... 安泰二十八年 夏。 这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夜晚无尽的雷霆划破虚空,洛都中的所有人都在平静的进入到睡眠之中,唯有三波人例外。 其一,勤民殿中的安泰帝。 安泰帝手中拿著一把小巧的剪刀,正在修剪著那些烛火的灯芯,他的身后赵长福站在那里,眉宇中带著坚定的平顺。 “长福啊。” 安泰帝的声音平缓,他一边修建一边问道:“那边可是有动静了?” 赵长福点了点头:“回稟陛下,那边的人手已经调动了,恐怕就在今晚。” “轰隆隆——” 隨著赵长福的声音落下,窗外无尽的大雨伴隨著雷霆骤然之间落下,让人模糊的看不清前面的一切。 而安泰帝则是负手站在那里,轻声道:“走吧,去天师堂。” 当年大乾还未曾创建统一的时候,张氏便是在天师堂中发家的,而如今,他依旧是回到了天师堂之中,颇有一种因果循环,头与尾衔的感觉。 道之玄妙,玄之又玄。 长廊中的大雨落下,宫中时不时的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声,鲜血铺在地面上,顺著雨水冲刷的乾净,这是一个血夜。 “宫中的老鼠打扫的怎么样了?” 赵长福只是说道:“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 安泰帝这才是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天穹上的紫色闪电,而后进入到了天师堂里面。 天师堂內,歷代大乾皇帝的灵位就在其上,无数的长明烛火照耀一切,將所有的东西都烙印在这其中。 安泰帝焚香后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待著。 ... ..... 第二拨没有休息好的人自然就是杨坚、独孤信、以及夜氏了。 是的,夜氏。 这个在太宗皇帝谋逆时期就出现过的人,再次出现在了此时的京都之中——而且无比巧合的是,此时夜氏家主的官职依旧是如同当年一样。 禁军守卫的某一个小统领。 或者说,这不是巧合。 当年靠著这个官职发家了之后,他们家就狗改不了吃屎,总觉著这个位置还能再发家一次。 还真的让他们碰到了。 .... ..... 雨夜之中 杨坚神色坚定,他低声看著眾人道:“此次事成,富贵同享!” 第14章 雨夜擒龙,幼帝登基【其二】 事成之后是否能够富贵同享这些人不知道,但他们知道,自古以来从龙之功都是最容易进步的。 当然了,这些实际上和他们这些小兵也没有什么关係——真正荣华富贵的是他们的那位顶头上司,只是他们也能够得到一些对於他们来说一辈子吃喝不愁的財產。 今夜之后,这支士卒就会解散,从此之后就再也不会有这支士卒的存在了。 大雨如同珠子一般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的作响,让所有人都沉浸在这肃然的默默之中,所有人的动作都整齐划一,没有丝毫的犹豫。 天师堂中 安泰帝站在那里,身后是大乾诸多皇位的灵位,而那最前方却是佇立著一尊“三清”的塑像,只是这一次,三清的塑像並没有能够在主位,主位上则是“南华长生归元九霄大天尊帝君”以及“天公无上紫霄帝君天尊”。 后者其实就是大乾的“太祖皇帝”天师张角,而前者则是张角的老师,南华仙人。 在大乾太祖成为“帝君天尊”之后,他就对自己的老师南华仙人进行了加封,尊其为南华长生归元九霄大天尊帝君,毕竟是自己的老师。 而他自己则是成了帝君天尊。 以“皇帝”的身份成了神仙。 此时,帝君天尊的一双眼睛似乎垂眸,带著些许怜悯的看著下方的人,眉宇中有著几分的深沉。 安泰帝站在他之下,一切都像是寻常时候一样。 “噠噠噠——” 带著雨水声的脚步声响起,一队人马在周围尖叫声与嘈杂的吵闹声中包围了整个天师堂,而后一阵沉稳中带著愉悦的脚步声响起,杨坚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天师堂的门口。 他的神色从容,面上带著些许笑容。 “陛下。” 杨坚笑意吟吟,依旧是口称陛下:“如此夜色,您怎么不再大殿之中休息,反而是来了这里?” “可是让臣一阵好找啊.....” 安泰帝似乎也是对杨坚的出现没有什么惊讶,他只是指了指不远处的地方:“半夜千里迢迢的来找我,倒是辛苦你了。” “坐罢。” 看著还准备说什么的杨坚,安泰帝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不就是一封出自我手的禪让詔书吗?” 他轻笑一声:“你原本的计划实在是太过於粗糙了,一封禪让詔书,怎么能够让天下人都相信是朕真的想要传位给皇子?” “大雨之夜,朕突然之间崩殂,难道天下人都是傻子吗?” “杨坚,你也不想让刚刚建立起来的新王朝顷刻之间崩塌吧?” 杨坚眉宇中带著些许深沉,他看著安泰帝,咬著牙想要说什么——比如获胜者自然可以改变一切的歷史记载,获胜者当然可以掩埋一切的旧歷史。 不需要百年,甚至不需要八十年,他只需要短短的五十多年,就可以让当初的歷史彻底的被改变! 什么是歷史? 歷史就是胜利者的宣扬书,歷史就是胜利者对失败者以及无能者的嘲讽。 当真的变成了假的,假的变成了真的——那么真的就是假的,假的就是真的,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可此时,杨坚听著安泰帝的话语,心中也是有些许担忧。 他面容上不改,只是说道:“那么,陛下的意思是?” 安泰帝从容一笑:“朕用这天下,换龙虎山上那一脉永世为道教天师。” “如何?” 永世为道教天师? 杨坚的脑海中只是闪过一道火光,这剎那之间他就明白了安泰帝到底是什么意思,心中顿时浮现出些许的轻鬆。 他想,他终於明白了安泰帝这些年来如此做的原因。 “陛下.....想要学习曲阜的孔氏以及官渡的陈氏?” 曲阜的孔氏为天下文宗,所以能够传承至今百年千年不倒。 而官渡陈氏则是天下政宗,所以也同样能够传承至今巍峨不倒,甚至庞大无比,可以继续延续下去。 天下已经容不下再一个文宗或者是政宗的存在了,但....天下还能够容得下一个道宗家族,比如龙虎山张氏。 太平道当年席捲天下,成功的建立起来了大乾这个朝代,並且道教成为的大乾的国教。 下一个朝代的国教不一定是大乾,但道教的祖庭绝对不会消失,因为道教不会消失,如此一来,张氏就可以成为下一个能够传承千年的家族了。 “陛下也想效仿当年的陈喜公?” 安泰帝只是平和的笑了笑:“三百年的天下,张氏已经不再有可以统治这个天下的能力了,既然如此,朕为什么不能够为张氏谋求一条生路?” 杨坚只是略微沉默著,最后长嘆一声。 “陛下的打算,的確是十分精明。” 他略微一笑:“朕....也愿意帮助陛下实现这个愿望。” “只是陛下,您最好不要有什么別的想法,毕竟.....龙虎山上的沉英道长常年在山上休息日课,平日里在悬崖峭壁之上,万一有了什么闪失就不好了。” 安泰帝直到此时神色才有些许变化。 这是他唯一没有预料到的事事情。 “你竟然能够找到?” 杨坚得意的笑了笑,他看著安泰帝的神色,果不其然那一双眸子中找到了安泰帝的慌乱,因而他彻底的放下心来。 “陛下啊,您以为您千方百计藏著的儿子朕不知道吗?” 他一口一个陛下,但却一口一个朕,仿佛是已经將皇位纳入了囊中,而实际上也正是如此。 “龙虎山上的两仪道姑也十分想念您呢,若是陛下到时候闹出来什么乱子,朕就只能够让他们一块下去陪一陪陛下了。” 提及孩子与真正的结髮妻子,安泰帝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不再有那种运筹帷幄的样子了,只是说道:“....你....放心就是了。” .... ..... 安泰帝二十八年 夏 八月 天子詔令,起復原丞相杨坚、原太尉独孤信。 九月,天子再令,加封杨坚为镇国王,加赐九锡,许入朝不趋、见帝不拜、剑履上殿、赞拜不名。 十月。 天子病重,太子监国。 十一月,天子崩殂,太子即位,令杨坚为辅政大臣,总揽朝纲。 第15章 事以密成,杨坚夜访 天下之事变得十分迅速,眨眼之间原本沦为阶下囚的杨坚、独孤信等人就再次变成了高高在上的权贵。 监国辅政! 任谁都能够看出来,说是监国辅政,实际上这已经是摄政了! 小皇帝才三四岁的年纪,能做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他只能够在自己母亲的怀抱中,看著那下方的诸多臣子商议著本应该由他来决断的事情,他也只能够眼睁睁的看著他的外公试图抢走他的江山社稷!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 ..... 镇国王府邸 杨坚此时颇为春风得意,他距离自己想要的那个位置只差一步了,而这一步並不算遥远,隨时都可以跨越过去。 他的面前,独孤信的脸上带著些愉悦之色。 显然他以为自己的女婿成为皇帝之后,一定不会亏待独孤氏的——而这也確实是一定的,因为杨坚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大部分都是依靠著独孤氏的。 否则,一个在大乾当年差点是被诛杀九族的家族,怎么能够走到如今这一步? 为什么杨坚的女儿可以进入到皇宫之中,成为安泰帝的皇后?难道是因为杨氏?当然不是,是因为独孤氏! 安泰帝登基的时候,独孤氏可是出了大力气的,但是因为独孤氏的身上流淌著的是异族的鲜血,所以皇室是不可能接受独孤氏的女儿成为皇后的,甚至中原的诸多门阀世家都是不可能接受的! 那么,想要洗刷乾净独孤氏身上的蛮夷血脉应该怎么做? 简直是太简单了。 首先,找一个乾净的家族,这个家族必须是没落了的家族。 其次,这个家族的祖上一定要十分的清贵,甚至清贵到传承有序,整个中原的人都没有办法否定他身上的血脉乾净。 最后,將独孤氏的女儿嫁给他。 而这个时候,只要能够生下来一个外孙女,这个外孙女身上的血脉就是乾净的,为什么?因为这个家族的高贵! 而杨氏就是这么一个家族。 传承有序——传承自当年的大汉王朝!是和官渡陈氏同一个时期的存在!当年的弘农杨氏好歹也是大汉的顶级世家好吧? 这样子的一个家族,就是独孤氏洗清自己身上蛮夷血脉最好的“利器”。 如今,独孤氏的计划已经完成了前面的几步,只需要等到自己的女婿成功登上皇位了!只要登上皇位,他们独孤氏便可以完成外戚势力的转变了! “如今,我们又该如何?” 和歷史中的独孤氏不一样,此时的独孤信脸上神色寻常中带著些许的谦逊有礼,毕竟此时並没有经歷过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混乱,蛮夷之人还没有在中原大地上有高高在上的位置! 杨氏即便是再怎么没落,也不是独孤氏可以媲美的。 这么说吧,杨氏若是成为皇帝,那么没有几个中原家族会反对——反正皇帝的位置不就是这样吗?不是他当就是他当,谁当都无所谓了。 但....若是独孤氏的人想要成为皇帝..... 第二天整个中原王朝的所有世家都会联合在一起,瞬间剿灭独孤氏! 只需要短短的一个月! 独孤氏奋斗了百年的基业就会彻底的消散! 这就是正统,这就是血脉! 杨坚微微眯著眼睛,心中却是在不断的思索著。 “我想要登上皇位,面前还有一个敌人。” 他缓缓的吐了口气:“或者说,不是一个敌人,而是....一个巨大的拦路虎。” “如果有可能,我是真的不愿意和他成为敌人啊。” 独孤信迅速反应了过来:“你是说陈氏?” 杨坚点头:“不错,陈氏!” 独孤信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不如你去拜访一下陈氏的那位家主?他此时不就在京都之中吗?” 他的眉宇中带著些许自信:“我相信,陈氏不会反对你成为皇帝的,但也不会支持就是了。” “在这种改朝换代的过程中,只要你不作出对天下黔首有害的事情,陈氏便不会参与....嗯,陈氏的正常家主都不会参与其中。” 显然,独孤信方才想说的话是“陈氏的家主都不会”但转瞬间想到了陈氏的那个恋爱脑家主,瞬间就改口了。 不得不说,那个恋爱脑的家主真的是给天下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不过也正是这个人,让天下所有人都恍然之间反应过来了一件事情——陈氏不是神,陈氏只是一个坚定的“人”的世家! 是人就会犯错,是人就会出现一些“类人”的家主掌控者。 这也是为什么自那位家主之后,大乾的皇帝很少防备、很少发自內心的恐惧陈氏的原因。 从前的陈氏太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灵了,一个永远不会犯错的神灵!这样子的神灵 ,任何一个皇帝都不可能不害怕的。 杨坚听了独孤信的话,眉头一挑,心中带著些许的思索。 拜访陈氏? 此时,他已经是镇国王了,但陈氏却还没有什么表態,並且好似还是那么寻常,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陈氏不知道他的行为的可能性有多小? 比他不想成为皇帝的可能性还小。 既然如此,默许不就是一种態度? 杨坚缓缓点头,而后心中生出了些许念头。 他想要在试探一下陈氏的態度。 ... .... 乾献帝二年。 天子詔令,加封官渡陈氏的家主陈亦舟为太尉、拜上柱国。 是个人都知道这命令是出自杨坚之手,毕竟如今的天子才三四岁的年纪,朝政被把控在杨坚的手中。 小皇帝哪有本事搞出来这个命令? 简直是开玩笑了。 但....陈氏的態度却很曖昧。 他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而这样子的沉默,则是让许多人更加心中躁动。 .... .... 夜半三更。 杨坚看著面前的官渡公府邸大门,微微的吐了口气,正当他准备上去敲门的时候,却见一个童子站在门口。 “杨相,公候正在院中等候,有请。” 第16章 金樽白刃,君子之诺 杨坚微微一顿,陈亦舟让人在这里等他?这是早就预料到了他今夜会来拜访?还是什么別的? 心中怀揣著复杂的心思,杨坚缓缓的吐了口气,看著面前的童子说道:“还请带路。” 虽然他此时已经是镇国王、距离皇帝只有半步的距离了,但他对这个小小的童子还是十分有礼,並非目中无人。 这自然是因为这童子是陈亦舟的身边人了。 杨坚並不是什么暴发户的蠢货,他实打实的知道陈氏的力量足以决定他到底能否成为皇帝。 即便陈氏好像並不怎么会有动静也是一样。 .... ..... 院落之中。 月光成片成片的洒落在地上,將树叶上的翠绿色都映照成了寒霜,此时的陈亦舟坐在院落中,面前还放著一局未曾下完的棋局。 “你来了?” 陈亦舟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之后,便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请杨坚坐下。 杨坚也不客套,直接坐在了陈亦舟的面前。 他看著面前的那盘棋局,而后一笑:“这是先皇所下的吧?这是他的风格。” “倒是没有想到,昔年先皇竟然与亦舟你对弈过。” 陈亦舟也只是淡淡一笑:“这的確是先皇留下的。” “杨相应该很想知道,当初的那一夜,先皇与我说了些什么吧?” 杨坚看似一点都不著急、也不好奇,实则內心已经將心臟提到了嗓子眼了。 “难道先生愿意告诉杨某?” 陈亦舟抬起头,看著杨坚的眸子,十分隨意的说道:“其实左右不过是那些话,杨相知道与否倒也不是很重要。” “倒是今夜杨相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杨坚心里面瞬间又有些无奈,他一时之间竟然是想要扶额嘆气了。 “先生何必逗弄杨某?” 他沉默的看著陈氏:“这皇帝的位置,某也想要坐一坐。” “只是不知道陈氏是否同意?” 陈亦舟抬起头,声音平淡:“陈氏是否同意?这天下是张氏的,张氏同意了就可以了,何必需要陈氏同意?” 他似笑非笑,像是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一样。 “但杨氏想要成为皇室,那么需要的不是陈氏的同意,而是天下黔首的同意,杨相可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做好了.....背负千古骂名的准备?” 杨坚听了陈亦舟的话,心里面顿时鬆了一口气,而后看著陈亦舟,眉宇中带著几分春风得意。 “亦舟放心就是了,某会做一个好皇帝,会让天下黔首满意的!”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此时的杨坚在得到了陈氏的默许甚至是不在意的认可之后,心中可谓是激动无比。 此时的他十分诚恳的邀请道:“等到新朝將立,亦舟可愿为相?” 杨坚就像是忘记了当初他被三次贬謫都是陈氏出手一样,只是心中带著雀跃。 和他的大业比起来,之前受的那一点点委屈又算什么? 什么都不算! 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得到了陈氏的支持,就等於天下瞬间安定下来! 陈亦舟不置可否的看著杨坚:“陛下,可知当初为什么在大乾第二代、乃至於第三代的时候,陈氏才有人入朝为官?” 杨坚一愣,而后瞬间反应过来。 为了名声嘛。 他也明白这话里面的意思,当即说到:“哈哈哈哈既然如此,那杨某便在这里与陈氏为约如何?” “新朝確立之后,杨某不会令陈氏入朝为官,但却会进行加封,陈氏只需要不明面上拒了就是了。” “三代之后,再进入新朝为官,接受新朝的加封如何?” 陈亦舟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就在这清风朗月之下,杨坚便与陈亦舟做了如此的约定。 等到杨坚走了之后,陈亦舟才是微微一笑,三代之后入朝为官?杨坚的大隋能够坚持到第三代吗? ... .... 乾献帝二年,秋。 杨坚以皇帝的名义下发了加封陈氏的詔书之后,陈氏並没有什么反应和意外的举动,这个行为被一些门阀世家认为是陈氏怂了,因而依附陈氏的一部分蠢货开始心中更加躁动。 他们不曾想到的事情是.....这些这个时候前来依附的人,都已经被杨坚记在了本子上。 在陈氏態度曖昧不清的时候,杨坚对这些人没有什么別的看法,反而是觉著这种人越多越好。 在陈氏表明了態度之后,这些人顷刻之间就变的面目可憎了起来。 这种人,此时能够因为陈氏的坍塌而依附自己,来日是不是也会因为自己的即將坍塌而去依附他人? 再者说了,现在的陈氏可是自己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想法,这些小家族势力日后的遭遇可以说是十分悽惨了。 .... ..... 乾献帝二年,冬。 大雪纷纷落下。 洛都学宫之中,陈亦舟方才结束了今日的授课,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回去了的时候,便听到一声轻唤。 那是一个十分有活力的少年郎的声音,但语气中带著些许不確定和犹豫。 “陈兄?” 陈亦舟回过头,就看见李渊一脸不確定的站在那里,看著自己,脸上还带著些许茫然。 当看到陈亦舟真的回过头朝著自己走过来的时候,李渊整个人都要麻了。 不是哥们,不是说咱俩都是来洛都学宫求学的吗? 怎么你变成博士了? 哥们原来你说的求学是洛都学宫和你求学啊? 李渊站在那里,有种不知道该不该动的茫然无措——毕竟他可是知道,今日这位博士可是官渡陈氏的家主!如今的尚书令、太尉! 自己当时竟然遇到的是这种大佬? 陈亦舟倒是没有什么別的情绪,只是笑了笑走上前来,看著李渊说道:“原来是李兄。” 他笑著关心道:“在京都之中待的如何,可是找到了家中姨母和姨父?” 这话是带著些许“调侃”的,毕竟当日知道了李渊的姓名之后,他就知道了李渊的姨母姨父是谁了。 李渊则是一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找到了找到了。” 他有些感慨。 “原来陈兄竟然是陈氏家主啊。” 第17章 杨坚篡权,大隋既立 对於自己的好友突然之间变成了权倾天下的陈氏家主这件事情,李渊的接受程度还算是可以的。 只是周围的人或许就不这么看了。 两人之间的情谊之间,到底掺杂著多少的利益呢? 这是一件谁也不清楚的事情。 .... ...... 乾献帝三年。 这是杨坚当权执掌朝政的第三年了,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杨坚的心思,並且等待著他野心的暴露了。 甚至有些门阀世家开始在家中猜测起来,杨坚什么时候会篡权? 一部分人甚至开玩笑的说道:“杨相的造反三件套已然备齐了,只怕下一步便是三请三让了吧?” 这几乎代表著皇权的更替了。 毕竟上一次这造反三件套被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还是在魏王曹丕——或者说魏文帝曹丕的身上,而再往前呢?再往前的那个人名声更加不好,便是安汉公王莽了。 那么,杨坚准备什么时候登基呢? 答案是乾献帝三年的这个冬天——这几乎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包括杨坚自己,因为这毫无徵兆。 只是在一个寻常的早上,乾献帝忽而之间提出来了罪己詔,並且说自己德不配位,想要禪让。 小皇帝被抱在太后的怀中,一字一句的说出来了这些他完全听不懂的话语,而那些他听不懂的话却决定了他日后在昭昭青史中的諡號必然是“献”。 上一个献帝还是大汉的献帝,而这一个献帝,便是大乾的献帝了。 在乾献帝提出禪让这个词句的时候,所有人都一瞬间看向了杨坚——但他们从杨坚的脸上却也只看出来了被动和惊愕。 只是匆忙之间,他不得不进行了第一次的“推辞”。 这一次,他是真心推辞。 因为小皇帝在朝会上提出来这件事情,並没有进行十分严肃的措辞以及圣旨詔书,这相对於说是小皇帝的第一次请来说,更像是小皇帝的试探。 在杨坚低著头眉宇中,些许怒火在燃烧。 那怒火是针对他这个外甥的,同样是在针对他女儿的! 皇帝如今方才六七岁的年纪,他懂得什么道理?就连这话,也是太后一字一句教著他说的! 这几乎一下子就可以確定了此次突然仓促之间的行为到底谁是幕后黑手。 他杨坚的亲生女儿! .... ...... 朝会散去之后。 诸多大臣走在大殿台阶之上,眉眼中互相带著试探的看著对方,不少人在眉宇中进行了交换,窥测出来了方才大殿中事项的真相。 太后和镇国王闹翻了? 什么情况? 没有人知道。 陈亦舟站在台阶之上,回过头,远远的看著这一幕,心中情绪颇为复杂。 .... ..... 官渡公府邸 “陛下,我想,皇后比您想像当中的.....更加刚烈一些。” “她或许並没有想要和自己的父亲站在一起,帮助她的父亲篡夺您的皇位。” 陈亦舟看著面前颇为有些邋遢的人,脸上的神色紧紧的拧在一起。 面前正是那已经死了的安泰帝! 那一个夜晚也好,还是先前时候的死亡也好,都不过是他脉络游丝之间的布局罢了。 他只是想要从这皇室之中脱身! 安泰帝听了陈亦舟的话,先是噗嗤一笑,而后反驳道:“首先,她的性格並不算刚烈。” “其次,她如此做,大概是和杨坚一起来试探一下。” 他半眯著眼睛:“看来,杨坚是找到了我留下来的东西了,他开始害怕,希望能够试探一下,我是否是真的死了。” “只是,为何这么快他就会怀疑?” 陈亦舟看著安泰帝冷漠的神色,心中颇有些许感慨。 先前他询问安泰帝的不过是试探而已——想要和这种心眼子密密麻麻们的,比蚂蚁还要多的人合作,自然是时时刻刻都要试探的。 毕竟,合作关係之后,他们大概率就是绑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或许,正是因为他的动作太过於顺遂了。” “当一件事情顺遂一些的时候,人们通常会觉著开心,但当一件事情太过於顺遂的时候,人们就会开始怀疑这其中是否有陷阱了。” 陈亦舟笑著说道:“只是陛下,您.....必须是即刻离开京都了,杨坚在进行第一次试探之后,很快的就会开始第二轮,第三轮试探。” “若是您再不离开,只怕是真的离不开了。” 安泰帝微微点头,看向陈亦舟:“我都已经不再是皇帝了,就不必叫我陛下了。” 他略微沉吟:“自此世上再无安泰帝这个人了,只剩下一个误入尘网中的修行客罢了。” “道也无涯道也有涯。” “既脱离了张氏,我日后便以吴为姓氏,叫做“吴涯”吧。” .... .... 乾献帝三年,冬。 安泰帝离开京都仅仅不过数日的时间,杨坚的试探与搜查便越发的紧密了,甚至就连官渡公府宅这里都迎来了两三波杨坚的暗卫前来试探。 他们倒是不敢太过分,但多少也是要查的。 不过这些都没有逃得过绣衣使者的眼神罢了。 陈亦舟也並没有理会这些,杨坚想要试探,想要搜寻,那便让他搜寻试探就是了。 这又有什么呢? 不过是些许小事。 ..... ...... 乾献帝四年,春。 当春日来临的时候,杨坚的试探弱了一些,而太后却果真和杨坚发生了一些矛盾。 毕竟,能够让自己的儿子成为皇帝,自己当太后的话,谁愿意让自己的父亲当皇帝,自己当一个公主呢? 她是前朝的太后,如何还能够当本朝的公主? 这与礼法不合。 只是十分可惜的是,这位太后的手段过於稚嫩,在与杨坚的斗法中,只是短暂的几个回合便败於马下。 ..... ....... 乾献帝四年,春,三月。 三请三让的流程正式开始,而这也代表著大乾的哀歌唱响。 四月,乾献帝完成了第二请。 五月,乾献帝完成了第三请。 六月,杨坚接受了乾献帝的禪让,从而登基。 也正是这一年,杨坚宣布登基,立国洛都,国號“隋”。 第18章 大隋既立,新人旧人 庆阳殿 杨坚坐在大殿中,脸上的神色里面充斥著激动和兴奋,整个人像是飞升了仙界一样。 或许对於他来说,能够坐上这个位置,本身就是一种妙不可言的飞升吧。 他的面前,独孤伽罗坐在那里,脸上是从前从未曾有过的恭敬,但眼眸的深处却终究是带著点点的自傲。 对於独孤伽罗来说,她还没有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与杨坚身份的变化,在他看来,杨坚能够坐上这个皇位,不过是因为他们独孤氏的帮助罢了。 没有他们独孤氏,杨氏又算什么呢? 不只是她,独孤信其实也有这个想法,其余诸多推动杨氏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也都也是这个想法。 这个新生的王朝不仅没有焕发出勃勃生机,不仅没有新的东西,反而还到处都是旧的残留与腐败的气息。 当初陈亦舟所考虑过的和平交接所会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爆发了。 .... ..... 官渡公府 在杨坚登基之后没有多久,天子就颁布詔书,宣布加封陈亦舟为官渡公,並且承认了以往大乾、大汉对於陈氏的所有加封、荣耀、追封等。 陈氏的势力可以说是全盘的继承了下来。 此时的陈亦舟面前,坐著两个人。 一个姓王,一个姓谢。 就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那个王谢。 这一代的王氏家主与谢氏家主和陈亦舟的关係倒是很不错,前一段时日,杨坚没有对陈氏进行加封的时候,不少依附陈氏的门阀投靠皇帝、投靠其他世家的时候,王谢是难得的没有跑的人。 甚至还对陈亦舟说,他们愿意帮助陈氏和新王朝握手言和。 虽然陈亦舟並不需要,但这份心意他还是接收到了的。 “陈兄,你说那些人到底在爭夺些许什么呢?来来去去,不过都是一场空罢了。” 谢云周脸上带著些许感慨之色。 对於谢氏来说,他们的確是有资格说这样子话的,他们传承的年份毕竟在这了,家族的家大业大。 对於这种稳坐上层的家族来说,爭与不爭的区別並不大。 陈亦舟倒是摇著头笑了笑说道:“爭权夺利,不过是世人常態罢了。” “倒是王兄、谢兄,你们二人怎么不想著在新皇面前表现表现?” “或许能够从重振你们的家业呢?” 此时的王氏谢氏並不算没落,但比起来从前多少还是低了一些的。 谢云周不屑一笑:“表现表现?咱们那位陛下像是什么好糊弄的人吗?只怕在即位之前,就將一切都已经打算好了。” “更何况,此时朝堂上的斗爭.....可一点都不算少啊。” 是的,朝堂上的斗爭。 虽然大隋已经立国了,虽然目前来说朝堂上应该暂时还没有形成新的势力爭斗,但....斗爭的的確確是存在的。 而且是大隋內部最激烈的,甚至一不留心就会动摇国本的斗爭。 这样子的斗爭甚至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但这样子的了;两个斗爭互相之间还是有关係的,他们之间的联繫还十分密切。 第一个自然是皇帝与独孤氏之间的斗爭。 在杨坚坐上了皇位之后,他与独孤信之间的政治联盟基本上就宣告了结束,甚至他们开始转变成了政治敌人。 皇帝想要集权,而独孤氏也需要权力,以往的独孤-杨氏门阀集团势力瞬间瓦解成了两个。 皇党以及独孤党再次展开了斗爭,而谁能够胜利目前还真的不是很好说。 因为最应该出现的保皇党、也是以往保皇党中势力最庞大的一个存在——“陈氏”没有出现。 而独孤氏的门阀势力確实前所未有的强大。 第二个斗爭则是太子以及晋王之间的斗爭——为什么说这个斗爭还是和独孤氏有关係呢? 因为在这个版本的歷史当中,杨广是独孤伽罗的孩子,也就是嫡子,但原本也应该是独孤伽罗孩子的杨勇却成了杨坚一个侍妾的孩子。 也就是如今的贵妃的孩子,更是杨坚的长子。 而之所以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其实还是源自於歷史的改动。 一切的源头都要来源於当年张角创建了大乾王朝,当大乾王朝创立之后,无论中原之间有什么样子的爭斗、有什么样子的腐败,都不能阻碍另外一件事情。 即:魏晋南北朝的五胡乱华消失了。 没有了五胡乱华的存在,没有了魏晋南北朝的动盪不安,没有了游牧民族对中原的践踏,原有的规则依旧存在,蛮夷之辈——即胡人在中原的地位並不算高大。 因为胡人的地位和从前一样属於卑劣的,所以哪怕是独孤氏凭藉著某一任皇帝对於胡人的重用崛起,但他们却依旧是不能够像是原先版本一样成为纵横天下无敌手的最顶尖的豪门。 因为独孤氏没有像是原先版本一样强大,所以哪怕是杨氏没落了,也不会允许自己名义上的长子是一个胡人。 更何况是杨坚这种梟雄一样的存在? 嫡长子、嫡次子全都是流淌著独孤氏的血脉,那独孤氏的力量该有多么的强大? 杨坚不可能允许自己亲自餵养出来一个比当年的吕氏还要强大的、还要野心勃勃的家族! 所以,他偷龙转凤,利用一些手段,在独孤伽罗的孩子降生之前,就让一个侍妾怀上了自己的长子,並且瞒住了所有人让这个孩子降生。 在这个孩子降生之后的一两年后,独孤伽罗才孕育了他的第二个孩子。 也就是杨广。 在这样子的情况下,杨勇凭藉著自己长子的身份成为了晋王,而杨广则是凭藉自己嫡长子的身份成为了太子。 两者之间相互制衡。 太子有独孤氏的势力支撑,但是却不得皇帝的喜欢,而杨勇虽然没有庞大的外戚势力支撑,但却拥有皇帝的喜爱。 两者之间的势力大致相同。 甚至这两个斗爭实际上不过还是同一个斗爭——即皇权以及门阀世家力量的斗爭。 权力,便是如此迷人。 陈亦舟只是淡淡一笑,看著两人说道:“据传闻,陛下要创建一种新的制度,以此来选拔人才为官?” 第19章 朝堂波澜,门阀世家 谢云周的脸上带著些许谨慎的神色,他看著陈亦舟轻声说道:“此事亦舟也已经听闻了?” 他长嘆一声吼,脸上带著复杂的神色:“实际上,这件事情我並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陛下拿出来的这个制度,对於天下人来说应当是一个好事,对於世家门阀来说,也是一个好事,但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子的事情呢?” “门阀世家们吃亏,那么黔首们就会得到好处;而相对应的,门阀世家们占便宜了,黔首们自然是要吃亏的。” “可这个事情左右是看不出来问题。” 一旁的王安文则是別有深意的说道:“这世上怎么就没有这样子的事情呢?我从这个制度的身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影子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时不时的看向陈亦舟,眸子中带著闪烁的猜测,整个人都带著不定的怀疑。 两者都不吃亏,这熟悉的手笔,不就是出自陈氏之手吗? 谢云周也同样是听出来了王安文的意思,当即笑著说道:“哈哈哈哈,安文兄,你觉著是陈氏做的这事情,你直接说出来就行了。” “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说著也是看向陈亦舟:“陈兄,此事....可是出自你的手笔?” 陈亦舟但笑不语,只是看向谢云周:“云周兄为何觉著这制度有问题?” “陛下的制度中不是说了吗?在京都之中设立两个不同的学宫,其一便是以往的洛都学宫,另外一个则是国子监。” “国子监只招收门阀世家的子弟,而洛都学宫则是像以往一样招揽天下贤才。” “而那个所谓的考试制度,其实也不过是给那些黔首一个机会罢了。” “陛下所说,入朝为官以后遵循这个制度,有两种办法。” “其一,参与童试、乡试、会试、殿试这层层递进的四种制度,从而成为秀才、举人、进士,从而进入朝堂为官。”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解无聊,??????????????????.??????超靠谱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以此种方法为官的,当可授予一定的官位。” “殿试之中,前三名者可称之为“状元”、“榜眼”、“探”,三者打马游街,夸耀天下。” “这算是陛下给予天下黔首的一个机会,以此来彰显自己的隆恩浩荡。” “而对於门阀世家则是不必这么麻烦,门阀世家的子弟可以依旧是通过举荐进入国子监之中,在国子监毕业的学子则是可以直接通过举荐入朝为官,只是最开始的时候不能够担任七品以上以及一些核心要员的职位。” “这个制度可以说是一举两得啊。” “对於那些黔首来说,有了能够向上的机会,对於那些门阀世家子弟来说,不必像是从前一样需要千方百计的“潜规则”进入朝堂了,而是可以光明正大的进来。” “这难道不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听著陈亦舟的话语,谢云周以及王安文对视一眼,而后异口同声的说道:“这其中绝对有问题!” 他们二人相视一笑:“但虽然我们看不出这其中的问题,可却依然愿意参与这“科举制”当中!” 谢云周更是肃穆的说道:“我等世家子弟,难道还不如那些寻常的黔首吗?” “若是真的不如他们,我们又有什么顏面继续要这才子之称呢?” 不只是王谢这两个家族这么去想的,实际上大多部分的门阀世家子弟都是这么想的。 甚至他们都不觉著科举制是什么会威胁到他们的东西——为什么?因为科举制选拔出来的,只是几百个普通黔首而已! 甚至能够直接授予六品以上官职的,只有前三名! 这科举制,三年考一次,从成千上万的人当中,层层选拔出来三个,这三个人当是人中龙凤,给他们一些荣耀又能够如何? 更何况,皇帝並没有限制这些门阀世家的子弟参与。 只要不是家中那种混吃等死的紈絝子弟,都是有自己傲气的——这些也都是各个家族的继承者,他们本身就是人中龙凤。 他们不会怀疑自己——难道我出身好、学得好、有名师教导,这种情况下还考不过你一个出身贫寒的普通人? 可笑! 看著谢云周以及王安文的神色,陈亦舟只是淡淡一笑,嘴角带著些许神秘。 他要的就是世家门阀这么去想! 他们这种高高在上的思想,永远不会让他们见识到人民群眾的力量。 寒门贵子! 如此情形,便是这般出现的。 这也是他计划当中的一步。 唯有让天下的“知识”开始慢慢的下触,才能够继续走下一步的道路——距离隋末的乱世,大概还有个二三十年。 这二三十年的时间,足够让科举制以及文化知识影响到一批人了! ... ..... 庆安殿中 隋文帝杨坚的神色也是带著些许淡淡的满意,但他满意的並不是科举制这件事情本身能够给他带来的力量,而是....陈氏已经开始为他出谋划策了! 这一刻,他再次想到了自己当初的想法。 “陈氏没有任何恶意” 他也明白,当初对自己动手,只怕真的是安泰帝的想法,所以陈氏才会动手——陈氏就是一个最好的保皇党啊! 成为皇帝之前,陈氏就是你最大的敌人,但当你通过一定的手段成为了皇帝之后,陈氏就是最忠心的臣子! 他这么想著。 “只是可惜了,朕乃开国之君,陈氏为了自己的名声,不会愿意在前两个帝王的时候入朝为官的。” 他长长的嘆了口气,想到这一点,他就更想到了后面的事情。 “太子啊....” 想到太子,他就有些许神色不定。 因为他其实並不想让太子杨广成为下一个帝王,因为杨广的身上有独孤氏的鲜血! 只是..... “嫡长继承制到底是一个问题,若是此时违背了这一点,后面会有无数的事端。” “可若是遵循嫡长继承制,那么杨广就必定会成为继任者.....” 杨坚按著自己的额头,眉宇中带著些许复杂的神色。 “朕....该如何做呢?” 第20章 李渊封侯,太子之爭 对於杨坚来说,让杨广成为皇帝,就是事实上的他在和独孤信的斗爭之中输掉了,所以他此时並不是很喜欢杨广。 甚至对杨广的势力多有打压。 这对於杨坚来说只是一件隨手而为的事情罢了。 他按了按额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人,隨口问道:“那件事情做的如何了?” 一旁的內侍脸上带著些许恭敬,但那一抹恭敬中却闪过些许的害怕畏惧之色:“陛下,那一支士卒几乎全都已经被找到杀死了,但还剩下几个人,不知道逃亡到了什么地方。” “如今.....暗卫正在全力搜捕。” 杨坚的神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起来,他眯著眼睛,脸上带著前所未有的愤怒情绪:“几个人而已,能让他们跑了?暗卫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是不是他们故意放走的?” 实在是由不得杨坚愤怒,那一支“士卒”便是他那一晚雨夜擒龙的时候,围观了他如何登基上位的那群人。 其中,包括那个想要一步登天的“夜氏家主”。 同样的事情不可能有效果两次,同样的道理——夜氏想要凭藉著这样子的手段完成两次家族的飞跃也是不可能的,因为皇帝会防著他! 对於皇帝来说,这个家族从他们有了这种想法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家族了!必须要提防著,甚至是要被杀死的家族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个皇帝在成为皇帝的那一剎那就会开始怀疑——如果你这次也成功了,下一次你帮助某个人杀死的那个人不就是我了吗? 而你这样子的人若是能够大富大贵,那岂不是告诉所有的禁军首领,朕....可以卖一个好价格吗? 这就是为什么夜氏绝对不可能成功的根本原因。 没有皇帝能够容得下这样子一个人! 所有的皇帝在成功之后,第一时间要清除掉的就是这样的人! 如果能够容得下,只能说明那个人又坏又蠢!如果那个人不愚蠢,那么只能说明那个人坏到了一种极点! 他完全不顾忌后世人的想法,也完全不再顾忌自己的未来! 他只想纵情享乐! 杨坚阴沉著眉头,稍微思索了片刻后,看著身旁的人说道:“罢了,去问一问陈氏!看看陈氏有没有办法能够找到那些人!” 陈氏? 那內侍的脸上也带著些许茫然的感觉,整个人都有些无措。 陈氏会帮陛下这种事情? 杨坚看到了他眼睛中的茫然,只是有些无奈的说道:“只是问一问而已,即便是陈氏不帮忙,对朕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可万一陈氏帮了呢?” 他的眉宇中闪过些许精光。 “朕总觉著陈亦舟在谋划些什么,或许会在这个时候做出一些非同寻常的决定呢?” 內侍倒也是瞭然,而后应了一声。 .... ..... 东宫 杨广的神色阴翳,他顶著面前的人说道:“一群废物!这么久了,连我那个大哥的一点消息都没有探得?简直是废物至极!” 他的身旁,几个东宫属官的脸上都划过些许无奈的神色,继而轻声说道:“殿下,晋王如今得到了陛下的帮助,所以.....” 其中一位东宫属官脸上噙著些许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十分从容。 “弘大,你有什么想法?” 杨广见著这人脸上淡淡从容的笑,脸上也是划过些许好奇。 裴世矩神色不变,只是看向杨广:“殿下为何要著急呢?” 他轻声说道:“如今,虽然陛下並不喜欢殿下,但....您確实无可置疑的太子,您占据了嫡长的名义,哪怕是晋王殿下得到陛下喜欢,陛下也不敢轻易的动摇嫡长子继承的根基制度。” “因此,该著急的人是晋王殿下。” “您只需要以不变应万变。” “不变之人就不会出错,变的人才会出现错漏之处,而您如今,只需要盯著晋王殿下,找寻到他的错漏之处就可以了。” 杨广听著裴世矩的分析,心情多多少少是平静下来了一些,他长嘆一声:“若是孤的属官都有弘大你这样子的冷静,孤便不必这样子心急了。” 他沉默了一瞬,而后看向其余的属官、內侍等人:“你们都下去吧。” 等到眾人全都退去了之后,杨广才是看向裴世矩说道:“弘大,不瞒你说,我....我那个外祖,恐怕是靠不住的。” 杨广的眉宇中带著些许嘲讽。 他轻声说道:“外祖的心思,已经是没有放在我的身上了——因为我不愿意答应他一些条件,不愿意在成为皇帝之后,废黜科举制,所以他开始想要拉拢我那位好大哥了。” “而这个时候,只要我那位好大哥同意废黜科举制,我外祖恐怕就会心动。” “当然了,大概率我大哥还是要赔上一个皇后、一个太子的位置的。” 皇后?太子? 裴世矩眉宇微动,直到此刻他的心中才有了些许惊骇的情绪:“您的意思是,独孤太尉会將独孤家的嫡女许配给晋王殿下,以此来获得晋王妃的位置,乃至於让晋王生下嫡长子后,就会扶持晋王上位?” 杨广神色阴翳的点头:“是的。” “当初我父皇搞出来了我大哥,这一点让外祖十分愤怒,所以他恐怕是会做出另外一种选择。” “让下一个太子没有任何可以被动摇的根基,加上为独孤家族、以及门阀们获得庞大的利益,因而来置换孤、与孤的母后。” 他的声音平静,但难以掩饰其中的悲哀情绪。 “孤....与母后,恐怕是成了外祖棋盘上的弃子了。” 裴世矩的心中大惊,这实在是一个无法想像的事情,难以想像那位太尉会做出这样子的选择..... 放弃如今的皇后与太子,直接布局晋王以及下一任皇帝的嫡长子? 占据了嫡长、占据了“长”的完全体嫡长子吗? 裴世矩有些骇然,但却好似又无法否定这样子做的好处。 於是只能沉默。 .... .... 晋王府 晋王杨勇坐在府中,按著眉头,心中有些许担忧。 “王爷,独孤太尉的孙子递过来了拜帖,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见殿下。” 第21章 晋王拉拢,独孤之疑 独孤太尉的孙子? 晋王的脸上划过一抹狐疑,但却並没有太多的震惊,在朝堂上的时候,独孤信的表现已经足够明显了,如果他看不出来才是一个问题。 但关键的问题是....独孤信真的会这么做吗? 不过这个时候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他当即看著那內侍说道:“快快有请!” ... ... 晋王府,园中 独孤宏脸上神色平静,等待著晋王的到来,在等待的时候,他还在四处看著周围的一切,脸上的神色中充斥著些许的冷静。 晋王很快便抵达了此处,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来到了独孤宏的面前。 “贵客来访,有失远迎啊。” 晋王笑意吟吟的坐在了独孤宏的面前,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来了对方的意思。 .... ..... 官渡公府 陈亦舟坐在院落中,神色平和,他的面前坐著陈氏这一代的接班人。 这一代的陈氏或许是因为他的“降临”的缘故,所以出现人才的概率还是较大的,面前的这两位便是陈氏少有的贤才,甚至若是这两个人有面板数据的话,差不多都可以和此时的“陈亦舟”在除了武力之外的其他地方数据持平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超流畅 】 这也是陈亦舟的感慨。 江山代有人才出。 为什么世家门阀不容易败落?就是因为如此啊! 只需要熬过一个小小的低谷,世家门阀的底蕴总是会支撑著他们出现新的人才! 为什么? 因为知识!別人都不知道的知识,在世家门阀的藏书楼中有一大堆! 因为钱財! 在別的寒门子弟尚且需要思考如何过活的时候,这些门阀世家的子弟只需要考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学习! 只要他们想,他们没有一切物质条件上的阻碍! 陈安哲、陈安民两个人坐在陈亦舟的对面,面容恭敬,其中陈安哲只是低声问道:“大父,您觉著我们二人是否应该参与到这一次的科举制考试当中?” 他皱著眉说道:“事实上,我们二人也在犹豫这件事情。” “毕竟大隋此时並未曾安稳,若是这个时候参与到其中,恐怕日后很难以抽身啊。” 陈亦舟只是淡淡的笑了一声:“很难抽身?为什么?” 他看著陈安哲、陈安民说道:“其实,在我看来,此时你们参与科举制中,反倒是一件好事,甚至就连皇帝都不会怀疑你们的好事。” “你们想一想,陈氏歷来都是站在谁的身边的?” 陈安民毫不犹豫的说道:“站在黔首的身边!” 陈亦舟点头:“是啊,站在黔首的身边,所有在科举制出现的时候,在世家门阀和黔首、寒门子弟在科举制上对抗的时候,陈氏如果不出现,岂不是才有问题?” “陈氏的心,永远都是坚定的站在黔首的身侧。” “这个制度对黔首有好处,陈氏为什么不去做?不去表示自己的支持?” 他看著陈安哲、陈安民两兄弟,语气清淡,但却十分有力:“你们且记住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自己的立场!” “先祖已经为我们留下来了解决所有问题最好的办法!” “那就是不管利益是否衝突,不管陈氏的利益是否会受到损伤,不管陈氏会如何,一定要站在黔首的身侧!” “所有对黔首有利的政策,陈氏都要支持!” “哪怕此时的陈氏判定了大隋只能够坚持两代,哪怕此时的陈氏觉著这个时候进入这个泥潭对陈氏没有好处!” “在做任何问题的时候,只需要思考一个问题。” “这件事情,是否有违背自己的良心?是否会让自己仰天俯地觉著无法做人?” “是否会觉著问心有愧?” “这件事情,是否对黔首有好处?!” 陈亦舟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的说道:“只要答案是肯定的,便可以放手去做!” 陈安民、陈安哲兄弟二人如同被大钟镇醒了一样,当即长舒一口气:“孙儿知道了!” 等到这两人离开了之后,陈亦舟才淡淡的看著远处的树叶,脸上带著轻鬆愜意的神色。 事实上,他並没有觉著陈氏可以为了黔首牺牲一切——他的核心目的还是要让陈氏传承千年,继而自己继续享福的。 但......目前的问题是,陈氏已经牢牢的和黔首绑定在了一起! 只要陈氏的这块“招牌”不被自己人打碎,那么陈氏就是有不灭金身!金身不坏,陈氏绝对没有败落的可能性!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有他这个可以“隨时降临”的人存在! 以黔首为明线,以他为暗线,明暗线交接之处,便是陈氏绵延万年,甚至成为永恆世家的利器! 且这样子做,还能够为天下苍生护佑! 这....才是一举两得! ..... ..... 开皇六年。 在朝廷局势越来越明显的情况下,天子杨坚下詔,准备开始大隋第一次进士科选拔考试! 而在这个消息正式宣布了之后,天下譁然,所有寒门子弟都有些情切,虽然机会有限,但却给了一个明確的上进的机会! 如此机会,怎么能够辜负? 所以消息一发布,即刻有不少人开始赶往洛都,而这个时候的大隋也迸发出勃勃生机。 也正是在这一年,皇帝杨坚的统治似乎逐渐变得安稳起来。 朝堂上的斗爭也逐步的消失,独孤信好似是放弃了一样,开始不再支持太子杨广了,而是自顾自的保持沉默。 而天子为了安抚独孤氏的情绪,为一个人加官进爵了。 “李渊” 开皇六年,天子詔令,加封李渊为唐国公,与国同休! 同时,拜李渊为卫尉少卿,掌兵权! 与此同时,再次加封独孤信为“楚国公”,拜太尉! 对“官渡公”再次进行加封,进为“秦王”,拜为司徒! 也正是在这一年,独孤信权势无二,但头顶却永远有一个强大的家族在头顶镇压著! 也正是这一年,自当年大汉的高祖皇帝加封“陈喜公”为魏王后这近乎八百年的光阴里面,第二个活著的王朝的异姓王诞生了! 依旧是官渡陈氏! 八百年啊!八百年间,有且只有两个活的异姓王,竟全都是陈氏中人! 天下人再次认识到了陈氏的庞大力量! ... .... 官渡公府 陈亦舟面前,小廝低声道:“王爷,晋王求见。” 第22章 陈氏立场,杨坚之心 对於晋王的拜访,陈亦舟並没有觉著意外。 科举制大幕拉开在即,陈氏一定是会有子弟参与其中,而这参与其中的子弟大部分情况下是没有办法再次脱身而出的。 所以这些人便是陈氏在朝堂中的一股力量,这两个人便可以代表著陈氏的“势力”头领,若是能够让这两个人支持自己,那么便代表著陈氏会支持他! 只要陈氏支持了他,那么不管独孤氏是否会反悔,不管皇帝是否喜欢他,不管皇帝想做什么,他都一定会成为皇帝,会坐上那个位置! 所以晋王必定会出现在官渡公、或者说出现在秦王府中。 这便是一切一切的原因! 至於陈氏子弟不能够拔得头筹? 这简直是危言耸听——没有人会觉著陈氏的人参与了科举制之后无法拔得头筹,也没有人会觉著陈氏的这两位贤才是愚蠢之人! 再者说了,即便这两个人愚蠢不堪,又和他们科举拔得头筹有什么关係? 只要他们参与,状元与榜眼、或者说探的名额便已经內定了,甚至是全天下人都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的內定! 第一届的科举考试,只有这两个人站在前三位之中,才能够使得第一届科举考试顺利进行下去,顺利的公布! 为什么? 因为世家门阀不可能允许寒门子弟在第一届中占据状元的位置,那岂不是打了全天下门阀的脸? 说全天下的门阀世家都是一群蠢货?甚至连泥腿子都爭不过? 这毕竟是第一届! 可若是让门阀世家占据了这个位置,那科举制存在的意义岂不是被打破了? 所以必须找一个既是门阀世家,又不是门阀世家的人来坐这个位置。 那就是陈氏! 在物理意义上是门阀,在精神意义上不是! ... ..... 秦王府中 “在下冒昧来访,不知是否打扰了秦王?” 晋王与秦王虽然是一样的封號,甚至晋王理论上要比秦王尊贵一些,毕竟他是皇子,是君的一种! 但在陈亦舟的面前,晋王就像是一个寻常的晚辈一样谦逊。 陈亦舟只是淡淡的笑了一声,而后说道:“殿下何必如此客气呢?只是不知道,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晋王微微一笑,並没有拐弯抹角,只是说道:“本王此次前来,是想要助陈氏更上一层楼的。” 他十分坦诚的將独孤氏来找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而后看向陈亦舟说道:“此时,本王得到了独孤氏的全力支持,只要陈氏也支持本王,本王一定能够坐上那个位置。” 晋王的声音十分沉肃:“本王可以给陈氏一切陈氏想要的!” 他从袖子中推出了一卷堪舆图,放在了陈亦舟的面前:“秦王,此时您已经是异姓王了,下一步不就是那个位置吗?” “可是,如果您像是当年的父皇一样坐上那个位置,陈氏数百年的经营便破了。” “所以您不能够成为皇帝。” “可是谁想要屈居人之下呢?” “因而,本王愿意在给予秦王真正的封地,將长江以南的所有地方全都划给秦王!” “届时,秦王依旧是秦王,但却是有封地的,有自己国度的王!” “就如同当年春秋战国时候的王一样!”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本王愿意和陈氏在事实上形成划江而治的局面,而在名义上,秦国、或者说陈国依旧是大隋的一部分!” “如此一来,秦王既没有成为皇帝,而又事实上成为了皇帝!” “如何?” 晋王的口號喊得十分响亮,甚至眼睛中带著的真诚不像是演的。 事实上也並不是演的,而是晋王確实是愿意用这样子的代价来换取自己成为大隋的皇帝! 陈亦舟只是十分坦然的看著晋王:“王爷,您不必担心陈氏的立场,陈氏不会支持任何一个人。” “陈氏只是想要为天下人做一些事情而已。” “无论谁成为皇帝、无论是否发生叛乱,发生谋逆,陈氏都不会管这些——虽然老朽此时身上有一个司徒的位置,但却不过是虚职而已,老朽也从未曾真的接受过。” “所以老朽不过是住在这秦王府中的一个普通黔首而已,也没有什么势力可以左右皇位的归属。” 他看著晋王,淡淡一笑:“晋王,还请回吧。” 杨勇看著陈亦舟,神色莫名:“秦王这是....嫌少?” “觉著划江而治不够?” 陈亦舟哑然失笑:“殿下,老朽没有这个意思,陈氏自陈喜公昔日创建陈氏后,一直到如今,八百多年的光阴了,陈氏有许多次机会去进行所谓的划江而治,但陈氏都没有选择。” “这一次,也不会如此选择的。” ... ..... 大殿之中 杨坚神色寻常,他听著杨勇重复著陈亦舟所说的话,心中却是有些怪异:“难道,陈氏所谋划的事情,並非是篡夺大隋江山?” “可陈氏到底在干一些什么?” 他的面上有些不明白的神色,整个人都像是有些怀疑。 杨勇站在他的面前,面上神色却並没有丝毫的变化。 片刻后,杨坚像是回过神来,看向杨勇说道:“不过,独孤信去找你的时候,你当真没有丝毫的心动?” “须知,若是独孤氏支持你,你大概率是能够打败太子坐上这个位置的。” “你....不心动?” 杨勇只是抬起头,神色寻常而又坚定。 “父皇,那个位置是您的,您想要给谁,就是谁的。” “儿臣心中明白,独孤氏毕竟是外人,无论这个位置您最后到底想要给谁,那都是我们杨氏自己的爭斗。” “若是联络外人,答应了他们的那些条件,那便是將杨氏的东西给了独孤氏!” “杨氏的东西可以烂在杨氏的锅里,但却绝对不能够被独孤氏给吃掉!” “所以,无论独孤信如何说,儿臣都不会愿意!” 杨坚的神色这才是缓和了许多,他看著杨勇说道:“勇儿,当真是比那太子聪慧多了!” “这才是朕的儿子啊!” 第23章 李渊动作,杨勇之心 对於杨勇的选择,杨坚十分欣慰。 在他的心里,无论谁坐上皇位都无所谓,只要是杨氏的人就可以——他不让杨广坐上这个位置,不过是因为杨广的身上有独孤氏的血脉,容易被独孤氏操控。 仅此而已。 可若是独孤氏真的被彻底剷除了,他反而並不会觉著杨广不能够成为皇帝了。 而如今,独孤氏放弃了杨广而选择了杨勇,这件事情让杨坚万万没有想到,甚至当时他一点防备都没有。 如果杨勇当日真的答应了下来,而將这件事情隱瞒下来,他对此还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够放弃这个孩子了。 別想著他不会知道这件事情!这大隋的天下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过他! 可杨勇却將这件事情告诉了他! 这就让杨坚十分欣慰了。 自己知道,和主动告诉他,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事情! 杨勇的目光中带著信赖,而杨坚则是有些许愧疚,毕竟在独孤氏放弃了杨广之后,他对於杨广坐上这个皇位其实又有了一些想法。 那毕竟是嫡长子! 独孤氏一直都是太子的拖累!当这个拖累消失....太子的地位其实是变得稳固了。 只是现在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够告诉杨勇。 杨坚只是心中默默的嘆息,怪不得他啊! 但表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情绪,只是安抚著杨勇,让他儘管放心,这个大位必定是他的! 可是,在杨坚没有看到的地方,杨勇的眼眸中那光亮却一点点的消散了,最后只剩下自嘲和可笑。 ... .... 晋王府 深夜之中,无尽的月光照落在这院子中,一个人影从后门悄然无息的走进了这晋王府之中,走到了晋王的身后。 他的声音清淡,但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坚定,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了今日的情形一样。 “晋王殿下,如何?” “可是如同我所说的一样?” 晋王回过头,目光中闪过些许悲悯的神色,他只是轻声说道:“不错,正如文州所说的一样,在得知你们准备放弃太子之后,父皇心中对太子的动摇终止了,甚至还让本王拉拢著你们,与你们虚与委蛇。” 他似笑非笑,神色中带著几分的自嘲之色:“果然如同你们所说的一样啊!” 独孤文州只是朗笑一声,而后轻声说道:“那么,殿下可是做好准备了?做好.....与独孤氏合作,坐上那个皇位的准备?!” 晋王杨勇回过头,看著站在自己身后,月光下的独孤文州,眉宇神色中都充斥著阴翳之色:“本王...自然是做好了准备的,只是不知道独孤氏可是做好了准备?” 二人所说的准备自然不是一般的准备,而是怎么样子让杨坚接受、甚至是乐意看到独孤氏和杨勇的“结合”。 重点是欺骗杨坚,让杨坚觉著杨勇並不乐意,而独孤氏也不怎么乐意。 如何实现这个问题,这是一个十分艰巨而又困难的办法。 ... .... 官渡公府 在杨勇离开了皇宫的一瞬间,皇宫中的探子就已经將杨坚父子之间的谈话如数全都告诉了陈亦舟,而陈亦舟在这院落中,就像是一个远距离操控一切的棋手一样,將一切都给断定。 他淡淡的看向远处的方向。 “乱世的烽烟,我似乎已经闻到了味道啊。” 陈亦舟长嘆一声,而后坐在院子里,手中写著什么,之后看著暗处说道:“將这一封信暗中交给西域的那一支陈氏。” “告诉他,这件事情十分重要,绝对不能够有任何差错。” “等完成了这件事情,他便可以带著家人孩子回到中原了!” 暗中那人只是低声应答,而后悄然离去。 ... .... 唐国公府邸 作为当朝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李渊最近这段时间的生活十分忙碌,甚至忙碌到了接待客人都已经没有休息时间的地步。 但李渊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这並非是对著自己,而是对著自己背后的独孤氏、皇帝、以及陈氏。 他的眉宇中闪过些许色彩,只是轻轻的嘆了口气苦笑一声。 “只是应付了这么几天,我就有些许受不了了,真不知道陈兄他们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我当真是不適合当这样子的权贵啊。” 这般思索之下,李渊终於得出了一个结论。 自己真的是不適合这样子的谋划,必须是要找一个班人来帮助自己! “还是让晴若来京都吧。” ... .... 陇西 唐国公府老宅 竇晴若看著手中的信件,脸上划过些许的困惑之色:“郎君怎么会忽而来此信件?难道是京都中出了什么事情?” 她微微眯著眼睛,心里面则是在不断的思索著到底该如何做。 而此时,远处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个十分活泼的小孩走了进来,脸上还掛著几分顽皮,看著竇晴若,脸上时不时的闪过些许心虚。 “母亲。” 竇晴若从思索中回过神来,看著面前心虚不已的李建成,无奈的嘆了口气:“说吧,这次又做了什么事情?被先生责罚了?还是怎么了?” 李建成嘿嘿一笑,只是小声说道:“母亲,学堂中的那个夫子实在是太愚蠢了!我和阿弟跟著他学,迟早是会变成笨蛋的!” 他一边说著,一边小心翼翼的看向竇晴若,隨时准备应对自己母亲的斥责和询问。 但这一次,他的母亲並没有斥责他,反而是看著他,十分严肃认真的说道:“你父亲来了信件,要你我等人前往京都。” “这一次,是真的要让你如愿了。” 京都? 门口瞬间传来一声惊呼,一个十分俊秀,眉宇中带著几分龙章凤目姿材的小孩没忍住,將头探入房间之內。 “母亲,我们真的要去京都了吗?” 竇晴若微微点头,而后看向李建成:“建成,你带著几个弟弟收拾一下,我去稟告婆母,我们要儘快出发。” “你父亲在京都,恐怕是遇到了事情。” ... .... 第24章 科举既立,边疆异动 开皇十一年,春 无论是皇帝还是世家门阀,都憋了一口气,等待著今年,所有人都在想要看科举制最后的结局。 而今日,便是开皇年间的第一次会试考试了。 学子们鱼龙而入,进入了考棚之中,而在考棚的不远处,两个人站在那里,目光远远的眺望著这一切,目光中带著欣慰的神色。 杨坚轻声说道:“天下英雄,至此尽入朕囊中啊。” 而后更是看著身旁的人笑著问道:“亦舟啊,你先前不是说不愿意让陈氏的下一代在这个时候进入朝堂吗?怎么又想明白了?” 陈亦舟只是淡淡一笑,他看著那鱼龙而入的学子们,眉宇中带著几分感慨之色,对於他来说,这並不算是陌生的一幕勾起了他心中无限的思绪。 他怎么会不熟悉呢? 当年的他也是参与过那人山人海的、朝著铁饭碗而去的考试的,那鱼龙而入的场景,与今日何异? “陛下,科举制利国利民,加上先前民间那位名叫做“陈安德”的实用家所研究出来的“印刷术”,足以將整个大隋社会推进到一个新的高潮之中。” 他颇为感慨的说道:“所以,陈氏哪怕是违背自己的原则,违背自己先前的决断,也一定是要参与其中。” 杨坚洒然一笑:“既然都说到这里了,朕....我倒是心中有一个疑惑想要询问一下你。”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看向陈亦舟的眉眼,轻声询问道:“亦舟,这个名字叫做陈安德的人,可是你们陈氏子弟?否则怎么会如此巧合?” “都是安字辈?” 陈亦舟並没有反驳,只是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下来。 杨坚倒是有些感慨:“也不知道数百年间,陈氏到底出现了多少如同这陈安德一样的人啊?” 他意味深长的说道:“只要他们都能够將自己的研究拿出来,或许大隋就真正能够站在万族之巔了。” 陈亦舟並不理会杨坚的试探,只是笑著说道:“这天下英雄如同过江之鯽,谁又真的知道他们到底在暗中都研究出来了什么东西呢?” “至於陈氏子弟,不过是侥倖抢占了先机罢了,不过是些许运气而已,不足为道也。” 杨坚与陈亦舟对视,两个人都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深意,良久不语。 长久之后,杨坚才是哈哈大笑一声,而后朝著不远处走去,面容中带著平淡之色,像是完全不知道之前在说什么一样。 陈亦舟紧跟著杨坚的脚步向前。 ... .... 开皇十一年,春末。 当春日的最后一场大雨落下的时候,开皇年间、也是这世上的第一次科举考试结束了,而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这一次考试参与的人了。 世家门阀、寒门子弟、甚至是平民黔首,甚至在所有人看来,这一次的考试是一次完美的考试。 因为他的科举考试录取的头三名,乃是一次完美的“均衡” 开皇十一年的状元叫做陈安哲,出身官渡陈氏,乃是一等一的门阀世家,也是没有人敢否认他是世家门阀子弟的一位人物。 因为他出身陈氏。 按照道理来说,状元头名给了陈氏子弟,给了门阀子弟,门阀世家们应该不能够再有什么怨言了——毕竟虽然科举制创建了,给了黔首寒门一些机会,但最大的甜头不还是你们的吗? 而且这公平的考试,谁也说不了什么。 但那些门阀確实有苦难言。 评价一个家族是否是门阀世家到底是依靠什么呢?是依靠他们的所作所为还是他们的身份,亦或者说是他们口口声声表达的东西? 如果按照血脉、权势等东西来判断的话,陈氏的確是门阀世家,而且是一顶一的门阀世家,乃是半步千年世家大圆满! 只需要等待时间,便可以成为千年世家的庞大家族! 但....若是按照真正的含义来看的话,陈氏的確算不上是什么世家门阀,他更像是一个意志的集合体,一个站在了黔首立场上的门阀叛徒。 虽然这话谁都不敢说。 所以世家到底是贏了还是输了? 这確实不好说了。 而科举考试的第二名则是一位寻常的黔首。 这个黔首的出身十分標准——祖上三代务农,乃是出身贫寒的、根正苗红的农家子,也是封建王朝时期最根正苗红的封建主义子弟。 少时成名,后来拜在一位寻常的读书人门下,之后出师一步步的走到如今的位置,悟出来了“政治学”的真諦,甚至可以说是开创了另外一脉政治学,如今被选入洛都学宫中为博士。 十分標准的“平民子弟” 而探郎呢? 探郎则是“周氏”子弟。 这个家族的確算是“寒门”了。 这里不得不解释一下寒门的意思,寒门乃是没落了的世家大族——你想要没落,首先你得曾经辉煌过。 周氏就符合这样子的条件。 他的前身乃是当初大汉高祖皇帝时期的絳侯周勃的家族,也是那个著名的“周亚夫”出身的家族。 歷经大汉数年左右起伏,最后到了大乾时期勉强沦为三流世家,到了杨坚创立了大隋之后,便彻底没落了的一个家族。 这是一个標准到谁都挑不出来毛病的寒门。 当然了——这样的寒门子弟一数一大把,周易为何能够成为探郎呢? 有三个原因。 第一,周氏虽然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没落,但他却一直追隨陈氏——这里就不得不说当初陈氏那个恋爱脑家主害了周氏了。 当初那个恋爱脑家主下注的时候,周氏的家主不知道为什么也悍然下注。 结果可想而知。 但...即便是经歷了那个非人的恋爱脑家主,周氏依旧是一直追隨陈氏的脚步。 这一次同样如此。 “杨坚”给这样子一个人探郎的位置,意在拉拢陈氏——陈氏的地位太高,不好轻易拉拢,那就先给他的“小弟”一些好处。 第二个原因么..... 周易太过於俊秀了——这么说吧,古之四大美男在他的旁边都有些许逊色。 探郎嘛,学业固然要好,但..长相更要好。 ... .... 开皇十一年,科举制顺利落幕。 而这一年的边疆..... 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急报正在跨越重重山海而来。 第25章 亦舟筹谋,二安中举 在边疆的信件抵达洛都之前,此时的洛都之中却已然是爆发了一场血雨腥风了。 科举制的名词已然出炉! 而根据皇帝的要求以及诸多门阀世家当初的提议,前三名的状元榜眼探郎可是要打马游街,以此来表示皇帝对这些人的“看重”的。 这也是后来所流传出来的人生四大喜。 为什么金榜题名时可以被称之为人生四大喜?因为金榜题名不仅仅是標誌著你可以进入到这个国家的统治阶级层面,与从前的阶级彻底告別了,甚至还是因为...这个四大喜中的金榜题名最开始说的可是这头三名! 打马游街,一日看尽长安,便是如此了。 如此夸耀之时候,或许是未来十几年,几十年的时间中,唯一能够支撑著你一步步的熬下去,走下去的光了。 自然是四大喜。 .... .... 秦王府 天子下令詔书將陈亦舟封为秦王了之后,这自当年汉武帝之后就悬掛上的官渡公府的牌匾已经更换成了秦王府的牌匾。 当然了,这一块牌匾同样不是新鲜刻的,而是当年陈氏有一段时间有了哀荣之后,皇帝赐予的,只是那一段时间的秦王並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所以这牌匾也没有使用太长时间而已。 “咚——” “咚——” 哪怕是对於陈氏这种近乎於千年的世家来说,“状元”这种荣耀也算是一种可以彰显一下、开一下洛都此处祠堂的荣耀了。 毕竟这里的祠堂只是一处分堂而已,其中只是供奉著陈氏最初的先祖陈喜公。 当然,这种开祠堂也仅限於这一次了,因为这个“状元”是千古第一个!任何一个千古第一个都是值的开祠堂的。 重要的不是“状元”,而是“千古第一个状元”。 陈安哲、陈安民脸上带著谦逊之色,他们中的陈安哲虽然得到了状元的头衔,但这对於陈氏来说更多的是一种荣誉,而非是什么真的有用的东西。 在这位老祖宗的面前,他们倒不至於变得骄傲自满。 更何况....陈安哲的这个状元水分还是比较大的——至少在陈安哲看来,自己的弟弟陈安民的才华更胜过自己十倍。 想到这里,他甚至偏过头看了一眼陈安民,心中带著些许迷惑和怀疑。 以往才华超过自己的弟弟,为何这一次的科举考试中会输给自己? 陈安民感受到了陈安哲的目光,但却並没有理会,只是轻声开口,看著陈亦舟说道:“大父,如今科举制已经建立了起来,我们又该如何做?” 本书首发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便捷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是进入到朝堂之中?” 陈亦舟微微点头,他看出来了陈安民那埋藏在眼眸深处的不解,只是淡淡一笑解释道:“大隋朝堂虽然暗流汹涌,但目前来看,却是可以再稳固十几年的,而陈氏想要在日后可能到来的混乱中护著天下黎民,就必须是站在朝堂之上。” “先前与陛下所说的两代之內不入朝堂,其实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告诉陛下两代之內,陈氏是不会忠於大隋的。” “陛下也明白,所以这一次在你们二人科举中榜之后,迟迟还没有下达旨意对你二人加封。” “若是我所料不错,陛下快要来了。” 正当三人说话之间,远处响起脚步声,而后才是一阵脚步声的响起,隨即一个声音响起:“陛下驾到——” 陈亦舟微微一笑,而后站起身来看著远处的一切,脸上带著些许清淡之色。 皇帝来虽然不需要通报陈氏,但却会和陈氏有一种“默契” ,那就是告诉陈氏自己要来了,从而免得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的,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到时候到底是处理还是不处理? 这都是问题。 所以,皇帝来之前,陈亦舟就知道了。 方才的话,也是刻意说出来的。 所以,陈亦舟说的不是“天下大乱”而是混乱,什么样子的混乱?什么程度的混乱?杨坚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就会自己將这个混乱代入到“太子之爭”当中。 因而对陈氏更加放心。 果不其然,杨坚来到眾人面前,在陈亦舟的面前坐下,而后將杯中酒一饮而尽,长嘆一声:“亦舟也知道朕那两个逆子之间的斗爭了?” 陈亦舟但笑不语,只是说道:“陛下,如今晋王和太子之间的斗爭,谁人又不知道呢?” “只是不敢太过於明显而已。” 他轻声说道:“只是陛下还是要早做准备的,否则日后恐怕是真的要有一场大乱了。” 杨坚握著酒杯的手则是有些许的晃悠,不知多久,才是缓慢的说道:“亦舟,你说.....朕要是不管他们,让他们去爭、让他们去斗,会发生什么?” 陈亦舟看著杨坚说道:“若是如此,便真的会发生臣所说的那种混乱之事了。” “嫡长子继承制一旦被打破,变成了所谓的“贤能之能”,那么日后大隋的继承定然是不会顺利的。” “您能够明白吗?” 杨坚听了这话只是继续沉默著。 他如何能够不知道呢? 可.... 他长嘆一声:“让朕....想一想吧。” .... ..... 开皇十一年,夏。 炎热的夏季带来了第一场暴雨,同时也带来了来自边疆的急报。 边疆异动,已经被赶往西域的匈奴人在西域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帝国之后,一直对中原虎视眈眈,当年在大汉时候被打了回去,而如今则是再次想要入侵这一片土地。 他们无法遗忘中原的富庶。 而这一次,他们则是学的更加聪慧了,他们没有亲自动手,反而是鼓动了西域的一部分国家联合起来,反抗大隋的统治。 当然,也不是“反抗”,而是....进行某种意义上的侵略。 隱藏在背后的人以及匈奴帝国、甚至是那些西域国度都想要知道一件事情。 皇帝是否会像是当年大乾的太宗皇帝一样,对他们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 ... 大殿之中 杨坚怒而將手中的奏疏甩在桌子上:“哈哈哈好一个西域蛮夷!” “竟然连朕妥协之后的名號都想好了。” 第26章 扫荡西域,大幕之下 杨坚所说的自然是奏疏中所记载的內容,这是“暗卫”在西域中的探子所传过来的消息。 而这奏疏中所说,几位西域的小国已经在试探中制定好了数个称號,以此来作为杨坚所妥协之后的產物了。 “这些西域蛮夷,当真是胆大包天!” 杨坚抬起头,看著自己面前的陈亦舟,声音中带著强行忍耐住的愤怒,他看向陈亦舟说道:“亦舟,如今之计,大隋应当如何?” 陈亦舟神色不变,西域蛮夷如此做並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他也並不意外。 他只是看著杨坚说道:“陛下,您觉著为何西域蛮夷会如此做?他们为何会篤定您一定会后退妥协呢?” 杨坚神色变幻莫名,但最后却长嘆一口气说道:“大抵上是因为朕的登基方式吧。” 他脸上划过一抹自嘲的神情,只是平淡的说道:“当年乾太宗皇帝的登基方式与朕无二,都是以逼宫的方式登上这个位置的。” 杨坚在陈亦舟的面前十分坦然,並不隱藏这个事实,毕竟在陈亦舟这个亲歷者面前,是不可能隱藏的起来的,因而杨坚比起来乾太宗皇帝多了几分坦荡。 “当年的乾太宗皇帝在处理安南吴国的时候,便是因为自己得位不正,所以希望得到四方蛮夷的承认,因而获得后世青史之上的名声。” “所以对待吴国的態度十分友好,甚至不顾他们乃是叛逆之辈,也给了他们加封、荣耀。” 杨坚的脸上带著不屑:“甚至为了当时的大乾经济,给自己留一个好名声,在西域蛮夷等辈进入到大乾的时候,让大乾的子民多加忍让。” “甚至一度出现了大乾人触犯法律即刻抓捕,而蛮夷触犯法律则是多加忍让,让西域蛮夷视我中原法度为空物的情形。” “这也让西域人留下了一个中原可欺的印象,也让他们觉著自己高人一等。” “所以才会有如今的情形。” 他的眼眸中闪烁著狠辣之色:“可是他们错了,朕不是乾太宗皇帝!朕是大隋的开国之君,朕是未来的隋太祖皇帝!” 本书首发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1?1??????.???超顺畅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想要以后世史书上的名声拿捏朕?” “朕可不吃这一套!” 他的声音冷漠,脸颊上的神色中带著冷酷。 “亦舟,你觉著如果此时发动一场战爭会如何?” 陈亦舟同样是站了起来,眼眸与杨坚对视,看到了其中的坚定与肃然,而后轻轻的笑出了声,他的声音中同样是带著冷酷和坚定。 “陛下,其余人臣不知道。” “但.....臣愿领兵前往!” 他的眸子中闪烁著阴翳:“臣.....多好继承了当年先祖的些许天赋,领兵前往,將其犁庭扫穴,此非难事!” 听到这里,杨坚心里面的火气倒是突然熄了不少。 他啼笑皆非的看著陈亦舟说道:“亦舟啊,你都这个岁数了,都是做大父的人了,让你领兵,朕可是会担心你的身体的。” “朕瞧著安哲或者安民不错,亦或者陈氏是否有其余人继承了当年陈喜公的天赋?” 陈亦舟並不隱藏,直接说道:“安哲与安民都继承了当年先祖的几分天赋,其中安民更甚,颇有几分当年先祖的余韵。” 杨坚这才是颇为轻鬆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是时候让这些西域蛮夷知道,我中原的强大了!” .... ..... 开皇十二年,春。 边疆异动,西域匈奴帝国以我边境西域蛮夷为前站,侵扰大隋边境。 天子闻之,大怒。 下詔。 以陈安民为主將,发兵二十万,挥兵而战。 誓要將西域边疆之处扫平。 与此同时,安南之地,从前接受了大乾加封的吴国也开始异动,想要趁此机会在大隋的嘴边咬下来一口肉,试图让大隋天子承认他为“吴国皇帝”而非是从前的“吴国国王”。 天子怒急,朝堂上诸多大臣却在这个时候拖了后腿,说此时大隋不宜两边交战,所以希望天子能够暂时按捺情绪,承认吴国的要求。 是时,天子大怒,罢朝三日。 .... .... 秦王府 陈安民脸上带著些许困惑的看著陈亦舟,眼眸中带著思索:“大父,此时为何一定要让西域边疆动摇?” 他可是知道的,自家在西域的势力並不算弱小,若是不想让西域动摇的话,哪怕是匈奴人兵临城下,西域的那几个国王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此时这些国度动了,就只能说明,西域中的那一支.....故意露出了什么破绽,出了什么事儿。 陈亦舟却神色不变,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封密信递给了陈安民,脸上带著快意的说道:“你看看这个。” “西域的那一支族人经过了数百年的光阴,终於查探到了那几个国度下方的“黑油”存在,也终於断定了这些黑油田到底在什么地方!” 他的眼睛中闪烁著光芒:“此时若是能够占据黑油田,日后对於中原的发展便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先祖留下来的手书中曾经说过,黑油此物乃是重中之重,甚至是超过了“铁矿”“金矿”“铜矿”这几种此时十分稀缺重要的矿物的。” 陈亦舟看向陈安民说道:“所以,我们必须是抓紧时间,一定要抢在黑油的消息泄露或者其余人发现黑油的作用之前,抢先將这些地方划为大隋的领土!” 陈安民看著那密信,双手也是有些微微的颤抖,脸上带著些许的激动之色。 “原来如此。” 他神情中带著肃穆的说道:“大父放心就是了,我定然以最快的速度將西域犁庭扫穴,將其彻底划为大隋所有!” 陈亦舟却只是微微一笑,他看向陈安民说道:“不,你的任务確实是犁庭扫穴,但却不必用最快的速度!” 他的眉宇中闪过一抹精光:“拖!” “陛下的身体如今一日不如一日,待到二子夺嫡之日,便是大隋风雨动摇的时候了!” “如今,你领兵出去,便是一个机会!” “逃离这个旋涡的机会!” 第27章 陈氏心愿,百年蛰伏 陈安民略微沉默,但却没有说什么,显然他也明白陈亦舟的苦心。 “大父的意思,我已然明白了。” “除此之外,还需要我暗中做什么事情吗?” 陈亦舟微微摇头:“其余的,就不是你应该要做的事情了,而是安哲需要做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偏过头看向自己身旁的陈安哲说道:“安哲,你需要做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啊。” “这关係到当年安泰帝与陈氏这许多年的谋划。” “也关係到....天下苍生。” 陈安哲脸上带著肃然,显然他已经提前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事情了,此时此刻他只是缓缓的吐了口气,而后轻声说道:“大父放心,孙儿定然竭尽全力!” 待到陈安哲、陈安民离开之后,一个人影才从阴影中走出。 正是昔年的安泰帝,如今的吴涯道长。 吴涯看向陈亦舟,眉宇中倒是多了几分的严肃,他看著陈亦舟说道:“这许多年来,门阀世家的势力在在杨坚的纵容之下,已经大多暴露了出来,並且显露出了自己的贪婪。” “我想,已经到时候了。” 陈亦舟同样是点头,他看著吴涯,语气中带著点点调侃:“只是吴道长,当年的大乾皇室总共就留下来了那么点力量,您確定真的要全部用出来?” 吴涯只是朗声而笑,他看著陈亦舟说道:“亦舟啊,那些许势力不过都是当年太祖皇帝时期,跟隨著太祖皇帝一起而奋起的。” “昔年的太祖皇帝之所以能够乘风而起,实际上並未曾考虑过自己的个人得失,而是將黔首之心放在首要的位置。” “从何处来,从何处走。” “昔年,黔首助太祖皇帝与张氏谋得这天下三百年江山社稷,而如今,张氏用这三百年天下社稷而来的力量,帮助黔首將这些贪婪的彘给宰杀,而后將鲜血洒落在整个中原大地之上,让黔首能够过上人人吃饱肚子的盛世生活,这又有什么呢?” 吴涯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斜,而后语气中带著沉默的说道:“只是亦舟啊,这一次如此做,可是会让陈氏彻底的成为世家门阀眼睛中的眼中钉、肉中刺。” “昔日,哪怕是世家门阀们知道陈氏是站在黔首身边的,是与他们不同的,但却依旧是门阀世家中的一员。” “可这件事情之后,这样子的想法就会彻底消失。” “这真的是陈氏想要的吗?” 陈亦舟不言语,只是默默的转过头,看著那天上的月亮,此时的月亮显得十分清澈,其中仿若是住著些许蟾桂。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空中的风一样。 隨处而行。 他的面颊上带著些许的平和寡淡,只是轻声而言,却又好像似是而非一样的说道:“吴道长,您觉著这世上的一切,有不变的吗?” 吴涯並不知道陈亦舟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却是同样回答道:“这世上唯一不变的东西,恐怕就是“变化”了。” “昔年老子曾言,道也无涯。” “便是如此。” 陈亦舟转过头,目光清明,他的嘴角带著些许淡淡的笑容。 “是啊,道也无涯。” “陈氏从最开始的只是想要自身的绵延,而如今已然八百多年了,这八百多年的光阴之中,陈氏发生了许多的变化。” “最大的变化,恐怕就是陈氏想要让这一片土地上的黔首,能够真正的过上幸福安定的生活吧。” “这是陈氏的心愿,也同样是当年陈喜公的心愿,更是这片土地上寻常黔首的.....心愿。” “陈氏希望能够完成这种宏伟的心愿,也愿意为此而付出一定的代价。” 他回过头,眸光清澈,语气中带著些许莞尔:“当然了,我想天下还没有人能够让陈氏因此而付出代价。” 陈亦舟的声音平静有力,像是从歷史中奔涌而出的酣然。 如同饮水一般轻鬆愜意。 这是陈氏积攒了八百年的底气。 而吴涯在听到陈亦舟前面话语的时候,语气中多少带著些感怀,但听到了后面的时候,他却哑然失笑,整个人都有些许无奈和无语。 但陈亦舟说的对。 歷史中,大概没有人能够让陈氏付出这样子的代价。 任何人都没有这样子的能力。 “那就希望陈氏....的心愿,能够完成。” “希望这天下的黔首,人人都能够过上所愿的日子。” 陈亦舟半眯著眼睛,负手站立在府外,语气中带著坚定:“这样子的日子,並不算遥远。” .... .... 官渡,陈氏祖宅 陈安斌脸上带著些许感怀之色:“这么多年了,终於该轮到我们这一脉出头了。” 他將手中的信件隨手递给自己身旁的弟弟,脸上带著笑眯眯的神色:“安江,你瞧瞧大父的信件,信件中所说,你我已经可以逐步的將那些东西传出去了。” 陈安江看著信件,双手也是微微颤抖。 自当年陈氏出了那个恋爱脑的家主之后,陈氏就一直处於一种“蛰伏”的状態,但蛰伏並不等於休眠,陈氏也是做了许多事情的。 当年那位家主接手了陈氏之后,不仅是雷厉风行的选择攻克洛都学宫,更是暗中与墨家、公输家、方士家一起联手,选择在官渡进行一些“科研”。 “科研”这个词並不是当年那位家主发明出来的,而是最开始的时候陈氏的先祖陈喜公所发明出来的词汇。 那个时候那位家主抓住了那个机会,顺势一头扎入了这一场庞大的计划之中。 那个计划的名字叫做.....“燧人”。 这是一场波及天下百家,甚至诸多阶级参与其中的一个庞大的计划。 其核心目的便是“发展科技”。 而核心参与人员自然是洛都学宫、长安学宫以及官渡学宫中的诸子百家子弟,以及陈氏子弟了。 这三百年来,陈氏不曾涌现出什么太过於惊才绝艷人物的原因便是如此。 陈氏將大部分的力量投入到了科研当中。 陈安江看向陈安斌,轻声道:“兄长,我们应该从什么方向开始?” 第28章 民生之生,西域状况 陈安斌略作思索,而后敲击著手中捲起来的书卷,脸上带著从容:“民为万物之本,农为万民之本。” “大父心中所说,其实是想要让我们自“科技”工业这一方面开始的,但我却认为,应当从民之根本的农开始。” 农? 陈安江微微皱眉,脸上带著沉思之状,面容中划过些许不解之色:“大哥,为何要从农开始?” “依照大父所说的,如今天下即將进入到动盪乱世之中,自科技工业方面出发,一方面可以使得天下之民更加能够拥有自保之力,另外一方面则是可以让战爭结束的更加迅速。” “当年陈喜公在所遗留下来的手记中也是所说,將科技发展起来了,许多事情就会迎刃而解。” “再者说了,科技发展起来之后,难道不也是可以带动农业的发展吗?” 陈安江自然是不理解的,毕竟无论是陈亦舟所说,还是当初陈喜公所留下来的手书中所说的都是一样的。 此事事关重大,自然是要慎重再慎重。 陈安斌则是微微摇头:“技术的提高自然是可以带来一些便利,將问题解决,但同样是会让人丧失一些东西。” “科技的进步自然是可以带动农业的进步,但我们首要做的,不是將这些高高在上的科技拿出来,继而强行推广开来,而是先让那最底层的黔首能够享受到一部分科技进步后所带来的东西。” “这才是我们陈氏应该做的事情。” 他略微沉默后开口道:“这件事情,你便不需要再管了,我会写信去洛都,告诉大父,请求大父的再次批示。” 陈安江看著陈安斌,略微沉默,但最终却还是嘆了口气,语气中也带著些许坚定:“从小到大,我都差了你一些,你做的决定总是正確的。” “希望这一次,你依旧是正確的吧。” “否则,当时间的脚步追赶上了我们,歷史又因为我们而落后了脚步的时候,你我都是承担不起来这浩瀚歷史的追责的。” “青史之上,也必然是有你我的名字。” “只是相对於先前来说,或许这个时候歷史上所记载的內容与名声,並不是你我想要看到的了。” 说完这话之后,陈安江便摆著手离开了,而此时的院落中,只剩下陈安斌一个人。 他缓缓的站起身来,面容中带著几分的疲惫之色。 “但愿.....我的决定是对的吧。” .... ..... 秦王府 陈安斌的信件自然是十分快速就抵达了陈亦舟的手中,而此时的陈亦舟看著面前的信件,眉头微微蹙起,但却並不是生气,而是心中带著些许感怀。 事实上,对於“下一步”应该走什么样子的步伐,他其实也不是十分確定。 毕竟对於他来说,这个世界是有三百年的空白的。 他微微的眯著眼睛。 “看来是因为“我”对於歷史的改变,导致了许多本应该出现的东西还没有出现啊。” 他默默的嘆了口气,心中带著些许复杂的情绪。 “不过此代的陈氏,或许真的会出现新的大才之人啊。” 陈亦舟面容上带著和善之意,对於他来说,只有这种情况下,陈氏才能够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的过程中变得更好,而非是变得更差! 也只有这种情况下,他才能够让陈氏继续绵延下去的同时,让天下变得更好。 於是,他提笔写信。 .... ..... 开皇十二年,冬。 天上的大雪缓缓的落在地上,將整个洛都都裹上了一层银装,令所有人都有些许的沉默与感慨。 陈安民领兵前往西域镇压一切,而朝中则是出现了不少的说法。 当年在思想之爭当中失败了但却又没有完全失败的儒家此时进化出了一个新的流派,这个流派更加类似於歷史中原本的董仲舒之儒,而他也正式提出了先前董仲舒没有提出来,但歷史中的董仲舒却提出来了的“三纲五常”。 杨坚在听闻儒家提出来了这个道理的时候,瞬间大喜,当即便是奉这位提出了如此思想的大儒为司空。 位列三公。 也同时,在整个洛都学宫,长安学宫中宣扬此等学说,隱隱约约之下,政治学的风头甚至是被掩盖住了不少。 但与杨坚如此喜爱此等思想相对应的是,朝中的门阀也好,世家也好,朝臣也好,思想家也好,天下大儒、大思想家也罢,都对这个思想十分厌恶。 尤其是其中的君为臣纲。 在他们看来,这是对於人性的一种践踏,而在这样子的情况之下,已经发育了一段时间的杨勇悍然站了出来。 他面对朝中大臣们的进攻,赫然表示支持皇帝、支持这位大儒! 而有了晋王的支持,独孤氏也进一步的表示对这个思想的支持,这更加表现出了独孤氏站在了晋王身侧。 但....这个时候的杨坚却並没有怀疑晋王,甚至没有对晋王生气。 反而是....觉著晋王委屈了。 .... .... 大殿之中 杨坚面容上带著些许的愧疚之色,他看著杨勇说道:“勇儿,当真是辛苦你了,此次事情,只怕是会让那些朝臣视你为眼中钉啊。” 杨勇却是一副慷慨之色,脸上带著些许肃穆与恭敬:“儿臣从前不懂为何自己对父皇如此发自內心的恭敬,而如今,这三纲五常学说一出,儿臣才真正的明白啊。” “原来,在天地之中冥冥有所定,父为子纲,做儿子的就是要以父亲的命令为纲啊。” “这也正是契合了儿臣从前的所为。” “那些朝臣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竟然想要对抗父皇,这本就是一件错误的谬论之事。” “儿臣又怎么可以不视其为敌人呢?” “儿臣並非是想要与他们敌对,反而是想要教会他们这个真理啊。” 杨勇的一番话说的杨坚心中感动,但心中的愧疚更深。 他心中,对於是否要將皇位传承给太子,又再次动摇了一次。 而这正是杨勇的目的。 第29章 硝烟再起,孔氏之尊 皇位之爭总是残酷而又无情的,杨勇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必定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而这个代价....杨勇已经无所谓了。 至於其他的? 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在独孤氏、晋王以及皇帝的联手攻伐之下,虽然大部分的朝臣以及学宫中的博士都十分厌恶孔严日,但孔严日却依旧是成为了大隋洛都学宫的教諭、博士。 而“新儒学”也成为了大隋的主流思想之一。 是的。 提出新儒学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曲阜孔家的人,他们当初被张角以及之后的大乾皇帝所打压,一直蛰伏,而在看到了陈氏的动作之后,他们觉著自己出山的机会已经到了。 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因此,孔氏的几个当家之人左右商议了一下最后研究出来了这个“新儒学”,实际上也不是研究出来,而是从当年的故纸堆里面扒拉了出来这个新儒学。 这其实是当年董仲舒儒学的废稿——因为当初的陈氏太过於强势了,所以董仲舒压根没有敢把这个东西拿出来。 如今拿出来,自然是为了討皇帝欢心的。 他们也的確是做到的。 曲阜孔氏再次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家族之一,甚至一度成为了在民眾、以及一部分儒家弟子口中能够和陈氏相提並论的家族。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也是孔氏的目的。 也是杨坚的目的。 .... .... 秦王府 王一舟神色中带著调侃的说道:“陈兄,你瞧瞧,这些人几乎都是要把孔氏吹捧成和陈氏一样的存在了。” 陈亦舟倒是不在意:“这又有什么呢?” “毕竟孔氏是从当年春秋战国时期流传下来的家族啊,到了如今也已经一千多年了,他们本身就比陈氏的传承更加有底蕴。” 谢子升只是有些好奇:“难道陈兄不生气?” 陈亦舟一边为这两人倒茶,一边说道:“这有什么生气的呢?更何况,將他们吹捧到这个地步的,不只是他们自己,还有陛下。” 他的语气中带著些玩味的说道:“陛下想要推出一个足以和陈氏抗衡的家族,以此来制衡陈氏的势力。” “普天之下,能够做到这一步的,只有孔氏了。” “所以孔氏的出现是必然的,只是或早或晚,如今才出现,我都已经为陛下的耐心感觉到震撼了。” 王一舟撇了撇嘴,他看著陈亦舟说道:“陈兄啊,你实在是太过於无趣了。” 他们二人也早就看出来了孔氏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刻意了! 怎么刚刚科举制出现,孔氏就出现了?怎么刚出现,就拿出来了三纲五常学说?创始了新的儒学?怎么刚出现皇帝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表示赞同,而晋王也开始支持? 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三次还是巧合? 若是相信的人,只怕早就是被埋在层层叠嶂的白骨堆中了。 孔氏的出现是皇帝刻意造就的,甚至这个所谓的三纲五常学说只怕也是在皇帝的帮助下,孔氏才找到的。 为什么? 因为皇帝需要制衡陈氏!哪怕此时的皇帝信任陈氏也是一样。 一个家族中,有人站在朝堂之巔,有人站在世家之巔,有人手握重兵,有人则是名满天下,有人更是占领了文化的领域。 这样子的家族,皇帝会不害怕? 从前陈氏未曾掌兵的时候,皇帝或许还不那么的忌惮,但如今.....陈安民手中可是也有著二十万大军! 总要有人出现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为什么是孔氏? 因为整个华夏,如今只有孔氏有这个条件! 想要制衡对抗陈氏不落下风? 首先要在各个方面对標陈氏! 文化领域,陈氏有政治学,张氏有道学,孔氏有儒家学说,其余的不少学阀家族也各自有自己的思想,但若是论对抗的话,除却儒墨道法之外,其余的都不能与陈氏的政治学抗衡。 因此,能够选择的家族只剩下了孔氏、公输、墨氏、张氏、以及李氏、韩氏。 而其次,便是要在“底蕴”上与陈氏差不多。 也就是说至少要传承八百年屹立不倒!哪怕是这八百年来或遭遇风雨,或遇到了什么危险,如今的地位大不如前也是一样。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需要比较强大,但又不能太过於强大。 否则皇帝就不是扶持了一个“棋子”而是扶持了一个棋手! 选来选去,只有孔氏了! 这也是为什么孔氏会出现的缘故了。 王一舟看向陈亦舟,眉宇中带著几分的试探之色:“陈兄,如今....我等又该如何?” 陈亦舟只是看了一眼王一舟,又看了一眼貌似並不在意的谢子升:“等就是了。” 还是一个字。 等! 等什么? 很快的,谢子升和王一舟就知道了。 .... .... 开皇十三年,秋末。 天子的身体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迅速的衰落了下来,而这个时候朝堂上的政治局势却发生了改变。 晋王一脉得到了独孤氏的支持之后,势力大涨,而此消彼长之下,失去了独孤氏支持的太子杨广则是势力衰微,只能够在晋王的攻击之下苦苦支撑。 开皇十三年,冬。 洛都第一场大雪落下的时候,从深宫之中出来了一封詔令,这封詔令彻底的改变了整个大隋的政治生態。 天子令。 天子病重,太子监国。 这本是一条很正常的命令,但这一条命令的末尾还有另外一句。 晋王隨同监国。 是的。 一个国家,有两个监国之人。 而辅政大臣的选取也颇有深意。 一个中立派——陈安哲。 一个晋王党——独孤信。 一个太子党——裴世矩。 两个党派,三个辅政大臣,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平状態。 晋王党也好,太子党也好,他们都在这个时候將目光看向了另外一个党派。 中立派。 或者,他们还有另外一个更加明確的名字。 “陈党” 官渡陈氏的陈。 一场无声的硝烟,即將爆发。 第30章 杨广聪慧,杨勇落子 当然了,不管是晋王党还是太子党都在考虑另外一个问题——即,怎么拉拢这个中间党派为自己所用呢? 但萌生出来这个想法之后,晋王以及太子都感觉到了茫然和疲惫。 这个中立党是真正的中立啊,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没有人能够让他们“投靠”,可是他们需要中立党的力量,因为如今的他们势力几乎可以说是平衡的。 只有一个外来力量才能够打破这个平衡。 .... .... 东宫 太子神色阴沉的回到了东宫,面容中带著阴翳,到了大殿之內后他直接坐在了那里,然后冷然道:“该死!这件事情上竟然让晋王抢了先!” “若是真让他们得到了陈氏的支持,只怕孤的地位就不保了!” 裴世矩反而较之太子来说更加冷静,他看著杨广摇了摇头说道:“殿下,陈氏不会帮助晋王的——至少绝对不会帮助站在门阀世家一边的晋王。” “而放弃了门阀世家——尤其是独孤氏帮助的晋王,是无法与我们抗衡的。” “可.....” 裴世矩微微一笑,面容中带著些许从容之色:“可若是晋王能够得到陈氏的帮助,他又怎么可能会选择独孤氏呢?” “据我所知,在晋王坚定的和独孤氏站在一起之前,他曾经去找过陈氏,並且开出来了一个陈氏完全无法拒绝的条件。” 这件事情杨广倒也是知道,但他有些迷惑的看著裴世矩问道:“可这难道不是因为父皇让他去试探陈氏吗?” 试探? 裴世矩的语气中带著玩味:“殿下,您觉著如果当时陈氏真的答应了晋王,晋王会选择將这件事情告诉陛下吗?” “还是会选择將计就计,弄假成真,將这个“假”的事情,变成“真”的呢?” 杨广眼眸中炸出一抹光芒来,他的眉宇中带著些许淡淡的肯定之色:“我想,我那位好大哥一定是会选择陈氏的。” “毕竟,谁不知道,有了陈氏的帮助,即便是父皇並不中意他,他也一定会坐上这个位置?” “陈氏所中意的继任者,从古至今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会不成为皇帝的!” “歷史如同漫漫长河中的尘埃,可这些尘埃之中烙印著的歷史却都是如此!” “这就是陈氏!”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嘴角抹开一抹笑容,而后轻声说道:“陈氏与门阀世家是对立的,而晋王和门阀世家站在一起,这代表著他们完全不可能成为盟友!” 裴世矩微微点头,脸上带著些许欢快之意。 杨广则是进一步的说道:“所以,弘大你的意思是我们完全不必去招揽陈氏,因为陈氏必定不可能帮助晋王。” “而在这种情况下,陈氏不帮助晋王,事实上就是帮助了我们。” “晋王依靠著门阀,陈氏却与门阀对立,甚至是想要清理一部分的门阀世家——那些门阀世家吸黔首的血太久了,已经到了陈氏无法忍耐的地步。” “所以双方之间必定会爆发一场无声的战爭。” “在这种情况下,晋王的势力会越来越弱小,越来越弱小。” 杨广的眼眸中爆发出一阵光芒,他整个人十分肆意瀟洒,且聪慧。 杨广从不是什么愚蠢之人。 这也是为什么裴世矩会选择他的缘故。 裴世矩微微点头,感慨著的说道:“在所有人的眼睛中,甚至在晋王、乃至於陛下的眼中,太子之爭一直是一个没有结果、胜负虚无的事情。” “可事实上,早在晋王选择了独孤氏作为自己助力的时候了,太子之爭就已经有了结果了。” “晋王必定会输掉这一次的爭斗!” “太子您註定会走上那个位置!” “当然.....” 裴世矩的语气中带著些许的沉默:“只要不出意外。” 杨广撇了撇嘴,看了一眼裴世矩:“孤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就是了,孤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发蠢?” “孤会慢慢的、耐心的等待。” 裴世矩微微一笑,他一直相信这一点。 在聊完了这件事情之后,杨广却忽而看向了裴世矩,语气中带著些许玩味的说道:“话说弘大啊,孤最近得了一件宝物,你要不要试试?” 他的语气玩味中带著些许曖昧:“这是得自一个將死之方士的秘方,孤救了那个方士,他临死之前將这秘方告诉了孤。” “孤也已经找人试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这可是能够让你在房中事上大展雄风的东西,孤先前用过之后,一夜之间夜御数女,而三个月內,连续三名侍妾怀有身孕。” “你到了这个岁数还没有子嗣孕育,若是再继续拖下去,只怕是子嗣艰难了。” “不如试一试这个东西?” 裴世矩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终究是缘分罢了,若是再过两年还不行,到时候臣再厚顏向殿下討要吧。” 杨广倒也是没有在意,只是嘿嘿一笑:“那么麻烦做什么?你我君臣之间,都不过是些许小事。” 他隨手一挥,让人將一个方子拿了过来:“你直接拿著就是了,其中並不是什么太过於珍稀的东西,到时候你自己配就是了。” 裴世矩略微犹豫,却也是接了过来。 那方子上的东西的確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看起来也的確是方士秘术。 其上三个大字。 “五石散” ... ..... 晋王府 独孤信十分苍老,此时的他已经苍老到有些支撑不住了,但他的眉眼中依旧是带著几分的肃杀之意。 他沉默的看向杨勇,低声问道:“殿下,那件事情您可已经是做好了?” 杨勇微微点头:“只要您那边不会出问题,这件事情就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独孤信这才是缓缓的鬆了口气,而后抬起头看著天穹。 “殿下,您觉著若是您继续这么慢慢的等待,您还会有机会吗?” 机会? 面对这个问题,杨勇难得的沉默了下来,而后长嘆一声,他看著独孤信说道:“太尉,您想说什么?” 第31章 旧事重谈,狗急跳墙 独孤信的脸上只是笑容,满脸褶子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蛊惑不懂事孩子的坏人,而事实上也的確如此。 他低声的、充满诱惑力的看著杨勇问道:“殿下,如今陛下病重,您觉著我们还有必要等下去吗?” “您还记得....当初陛下是如何坐上这个位置的吗?” 杨勇的眼睛中光芒骤然闪烁,但如同流星一般瞬间就暗淡了下来,他看著独孤信说道:“所以,父皇才在这种事情上多有防备,如今的侍卫统领是父皇的自己人,我们是绝无可能拉拢到的。” “而陈氏虎视眈眈,我们想要重现当年的事情,十分困难。” 独孤信朗声一笑,他从杨勇的话语中听出来了些许心动,他明白杨勇並不是不愿意如此做,而是他想这么做,但却不敢! 他在害怕! 害怕失败。 这並不值得耻笑,也並没有让独孤信感觉到失落,因为只有害怕的人才是真正將他话听进去了,並且切实思考了的人。 就如同一句老话说得好“反覆还价是买家”。 为什么反覆一直在为了一丁点小小的价格还价的人才是真正的买家?因为他心里其实有一个价格了,他只是真的想要他,所以才一直反覆的为了这些许的钱財而一直还价。 或许在有些人的眼里这不过是一丁点钱,但在他们的眼里,这的確是他们付出的。 反而言之,若购买的欲望不是很大,为什么会一直反覆的在还价呢?价格不適合,购买慾望不是很高的人,或许问了个价格之后直接就走了。 同样的道理。 杨勇听到这个计划的一瞬间不仅没有斥责、犹豫、反而瞬间想到了做这件事情会遇到的困难,这难道不是他在心中其实已经反覆的思考过了吗?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你拿出来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他实则就会瞬间决断。 而事实也同样如此。 独孤信看著杨勇,將自己的办法以及决断全盘托出的时候,杨勇在短暂的几个呼吸之间考虑了这件事情的成功率,而后便直接咬牙开口道:“好!那便全都依仗太尉了!” ... .... 开皇十二年的冬天即將过去的时候,西域蛮夷和大隋之间的战爭还在持续,但朝堂上的爭斗仿佛即將出现了结果一样。 在一个十分寻常的晚上,秦王府內。 陈亦舟的眉宇中带著几分肃然,头顶的月亮似乎都有了几分血腥的味道,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为这一个夜晚蒙上了一层血影朦朧的纱帐一样。 他负手站在原地,脸上带著些许惆悵之色。 “陈兄这是嘆什么气呢?” 陈亦舟的身旁,李渊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不由得打了个哈欠,眉宇中都是带著几分疲惫:“陈兄,你说今夜那些人真的会动手吗?” “你又准备如何做呢?” 对於李渊来说,到底是谁坐上了这个皇位都无所谓——如果是太子坐上了这个皇位,那他就是太子的堂兄弟,毕竟他的母亲和太子的母亲是姊妹。 如果是晋王坐上了这个皇位也没有关係——到时候他的外祖父就是整个朝堂上除了皇帝之外最大的权臣。 他这个国公的位置坐的稳稳的。 陈亦舟只是轻笑一声,语气十分平和:“会不会动手?” “这显然是一个確定的答案。” “对於晋王来说,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陈氏虽然还没有对门阀世家动手,但最后一定是会动手的,而当陈氏动手之后,晋王的势力就会大范围的缩小,到时候晋王就再也没有胜利的可能性了。” “而对於那些门阀世家来说,若是等到陈氏动手的那一日,晋王是没有办法保护住他们的,除非晋王成为了皇帝。” “所以,晋王想要儘快坐上那个位置,以免夜长梦多,而世家也想晋王抓紧时间坐上那个位置,因而给自己一些帮扶。” “两者都已经被逼到了胡同的角落里,他们没有机会了,只能够狗急跳墙。” 陈亦舟转过头,眉宇中带著充斥著神性的慈悲:“而对於陈氏来说,他们的结局就只有一个。” “篡位谋逆者,祸乱黔首者,死。” 李渊咂了咂嘴,他听出来了陈亦舟话语中所隱藏著的含义,当即长嘆一声说道:“或许,晋王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而今夜最后的胜利者,也只会是端坐在朝堂上的太子殿下了。” ... .... 月上中梢,晋王此时一身戎装,眉宇中带著几分煞气,他的身后跟著四五百个士卒,这些全都是独孤氏以及晋王府的私兵。 不要觉著这士兵太少,事实上对於一个在京都之中的王爷来说,这已经不少了。 养活这一支士卒的银钱几乎算是一个无底洞。 小说中隨隨便便在京都拉起来几千兵马造反谋逆的王爷,那只存在於小说之中。 对於逼宫来说,几百个人已经足够了! “今夜事成,富贵同享!” 在晋王的神色,独孤信同样是身著鎧甲戎装,面容冷峻,手中握著当年跟隨著他一同从底层杀出来的那把长枪。 “今夜,凡战死者,赏万金!荫三代!”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这些士卒的內心热血,万金、荫三代!这几乎是告诉他们只要事成,他们的子孙后代便不需要在努力了! 晋王眯著眼睛,伸出手掌,看著远处的月亮。 此时的乌云已经逐渐匯聚,些许豆大的雨点一点点的落下来,仿佛是要將这世上的一切都冲刷乾净一样。 与当年杨坚谋逆时候一模一样的雨天。 这便是因果轮迴。 ... ..... 东宫 一阵喊杀声响起,此时的杨广从床榻之上起来,身上的衣衫还未曾穿戴完整,敞开胸口,明明是冬日的末尾,本应该寒冷的季节,他的身上、额头上却满满的都是汗水。 “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內侍急忙跑了进来,脸上带著焦急和恐慌:“殿下!” “晋王杀入宫来了!” 第32章 长街血夜,不爭之爭 “什么?” 杨广的脸上带著些许惊慌失措,但瞬间就將这一抹惊慌全都收敛了起来,转而变成了怒急之色。 他明白,这种情况下自己绝对不能够慌乱,绝对不能够手足无措,必须要冷静! 若是他都变得慌乱恐惧了的话,皇宫之中的侍卫也好,禁军也罢都会变得没有主心骨的,这些人一旦乱起来,或许有了什么样子的小心思,那么今夜他就彻底的输了! 为了不输给杨勇,此时的杨广心里疯狂的想著解决的办法。 他眸子中闪过些许的阴翳之色。 现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帮助他的势力只有两股,第一,他的父皇,第二,陈氏! 可是陈氏是绝对帮不了他的,因为他这个时候不过是太子而已,不是皇帝,而杨勇的“逼宫”行为虽然是逼宫,但实则只能够算是他们杨氏皇室之间的內斗而已。 內斗怎么可能会让陈氏出手呢? 除了那个恋爱脑家主之外,陈氏从不插手皇权之爭! 但紧接著杨广的心中就萌发出来了一个新的想法,陈氏不是不插手皇权之爭,只是做一个保皇党吗?那....如果是来自皇帝的命令,让陈氏来平乱呢? 逼宫的確不是陈氏会插手的事情,那就让逼宫变成谋逆! 晋王谋逆,难道就不是谋逆了吗? 晋王谋逆也是谋逆! 杨广心思急转之间已然是想到了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当即看著身后的某一个內侍说道:“去传禁军首领,令他们抵挡住!决不能够放那些谋逆之人进宫打扰到父皇的休息!” “你便告诉王將军,这些人已然是谋逆大罪!孤这便是前去父皇的寢宫中去请旨!” 说话之间,他便匆忙朝著远处杨坚的寢宫而去了。 ... .... 此时宫外情形十分严峻,禁军首领王泽按正站在宫门之前,面容中带著些许的疲惫和阴霾。 “这么晚了,晋王率兵来此有何贵干?难道是要谋逆吗?” 晋王杨勇只是骑在马背上,脸上带著从容之色,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哪里还有退后的地方呢?此事只有成功,没有失败,因为失败只有一个死字! 这般想著,晋王朗声从容道:“王將军,本王今夜来此乃是为了清君侧拯救父皇的!” “太子无能无德,被父皇所厌弃,就要废弃太子的时候,却被太子所害,如今正躺在床榻之上!他派遣了一个內侍前来给本王传信,让本王前来救他!” “你若是阻拦,那便是与那逆贼一同谋害君王之刃!你才是篡朝谋逆之人!” 晋王怒斥道:“你可是要做那不忠不义之人,如同当年篡朝谋逆的司马氏吗?” 王泽按站在城楼之上,额头上暴起些许青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皇帝如今到底是安全还是不安全? 晋王为了这个位置,当真是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 然则还不等他开口回答的时候,晋王的身侧缓缓走出来了一个人,那个骑在马背上的身影瞬间就让王泽按震惊到了。 这人竟然是太尉独孤信! 这怎么可能? 等等! 王泽按突然反应过来了一件事情,若是晋王谋逆是有独孤信所帮助的,那么自己身边的..... 这个念头还没有想完,他身侧一个偏將模样的人手中便多了一把匕首! 下一刻,这把匕首之上便沾染上了王泽按的鲜血! 独孤罗摘下自己头顶的头盔,脸上带著些许肆意之色,他隨口吩咐身边的士卒道:“去將宫门打开!” 那些士卒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只能够选择將城门打开!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 .... 大殿之內 杨坚勉强的坐起身子来,他看著面前的杨广,整个人的眉宇中带著不可置信的愤怒之色:“你说什么?独孤信以及勇儿逼宫?!” “这不可能!” 杨坚几乎是一口鲜血喷洒了出来,脸上带著茫然无措之色,他按著自己的胸口,强行將那一口淤血堵了回去。 他咬著牙,只是一瞬间就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甚至还想到了该如何解决这件事情。 杨坚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著杨广说道:“去传朕旨意!” “晋王谋逆!当诛!” “即刻起,剥夺其一应爵位身份!” “此外,你速速去找人,去往宫外传信,找秦王!” 说到这里,杨坚的內心情绪已经是波盪起伏,他按著自己的胸口,迅速做出了另外一个决定。 “取那一道圣旨来!” 他身旁的侍从连忙从一个暗格之中取出来了一道圣旨,递给了杨坚,而杨坚则是握著那圣旨,看著杨广一字一句的说道:“今日,朕传位於你!” “你便是大隋的皇帝!” 此时的杨坚已经是穷途末路,他的面颊之上带著些许的痛苦之色:“扫荡谋逆之人后,不要过多牵连朝臣,此时的大隋需要的是稳定!” “不要让朕失望!” 说完这话之后,杨坚的手便猛的滑落的床榻之上,他的眉眼中带著几分的愤恨之色,眼睛甚至都没有能够闭上。 而此时的杨广则是深深的吐了口气,看著手中的圣旨,脸上带著些许快意以及些许的 痛苦之色。 他闭上眼睛,而后迅速睁开。 “隨著朕,杀敌!” 说完这话,他直接吩咐一旁的侍从取来长弓、盔甲,他要亲自上阵! 上阵杀敌! .... .... 秦王府內 李渊看著宫中骤然爆发出来的声音,脸上带著感慨之色:“哎,他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 对於李渊来说,杨勇算是他的表哥——当然了,太子才是他真正有血缘关係的表哥。 陈亦舟只是淡淡一笑,看了一眼身旁的侍从,而后扭过头看向李渊:“李兄,你不是想要知道我会如何做吗?” “你且看。” 他指著某处地方,那里一个內侍身上虽然脏污,但一双眸子却明亮无比,那內侍来到了陈亦舟的面前,直接跪伏在了地上。 一声悲愴。 “秦王!” “晋王谋逆,如今陛下正危在旦夕!” “陛下传旨,令您救驾!” 陈亦舟朗笑一声,一旁的侍从早已经將陈亦舟的盔甲以及当年陈喜公所用的那一天下无双的霸王戟拿了过来。 他只是从容说道:“走吧。” “且隨老夫上阵杀敌!” 第33章 混乱洛都,弒兄杀父 皇宫 此时的杨广手中拿著传国玉璽,面容中带著些许的唏嘘与悵然之色,这个象徵著天命所归的物件,终於还是落在了他的手中啊。 他的眼眸中带著些许的愉悦之色,身后杨坚的身体还躺在床榻之上,而周身的內侍则已经是环绕著他,十分卑微的等候著来自他这位新陛下的命令了。 “走吧。” 杨广神色不变,只是淡淡的说道:“去见一见逆贼...晋王。” 一行人走出大殿,此时的大殿內外交战错综复杂。 独孤信以及杨勇在突破了宫门的阻碍之后,迅速的来到了內宫之中,如今正在和禁军交战,但独孤信以及杨勇的人手还是较少。 ... .... 人群拼杀之中、 独孤信的面容中带著悵然和无奈的神色,他苍老的面颊上沾染著些许的鲜血,整个人的眼眸带著锐利的神色,如同突兀的鹰鷲。 一旁的杨勇面上同样是悽然之色。 都是天纵之才级別的人,怎么可能不明白现在的局势? 他没有责怪独孤信,只是嗤笑一声问道:“太尉,看来您的安排也並非全都已经落实了嘛。” 这是一句带著些许嘲讽意味,但更多的是自嘲的话语。 “今日,恐怕太尉要和我这个逆贼一统埋葬在宫门之中了。” 独孤信的眼睛中闪过一抹阴翳,紧接著他看向身后的杨勇,深深的吸了口气:“殿下,此时垂头丧气,为时尚早。” 他嘴角闪过一抹锐利的笑容:“老夫还有一支兵卒,不过多时便能抵达皇宫!” “只要殿下能够拖住一段时间,我们就还有机会!” 机会? 晋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嘴角带著几分自嘲和无奈,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哪里还有什么机会? 至於独孤信的那一支士卒? 杨勇低著的眉宇中闪过些许的悵然,陈氏此时就在京都之中,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此代的官渡公,也就是如今的秦王,他可不仅仅是一个文官啊。 当然了,恐怕这一点独孤信是不知道的。 因为这是一个秘密。 而他也是从不少的细节中所得知的——当年他的父亲曾经感慨过一句,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记得。 可若是秦王有当年陈喜公的勇猛.....只怕那一支士卒、包括皇宫中如今他所带著的士卒都不够陈亦舟一个人杀的! 那可是羽之神勇,千古第二,喜之神勇,千古无二的陈喜公! 只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只能够期盼陈氏没有那么迅速的反应过来吧。 他当即上前,脸上带著倨傲之色。 此时的两军之前,那大殿之外,杨广一行人已然走了出来,面容中带著些许沉稳之色。 “大哥。” “你为何要做这样子的事情呢?” 杨广神色中带著些许悲戚之色:“父皇最厌恶的便是兄弟鬩墙,而如今你带著士卒逼宫谋逆,活生生的將父皇气死.....” “这难道是为人子应当做的事情吗?” 他上前去,一步步的走到大殿的最前方,但却並没有下来,而是抽出一旁士卒手中的长剑,以长剑指向晋王。 “嘶——” 一道撕拉的声音响起,杨广袖子上被割下来了一片。 “从前,你我乃是兄弟。” “如今,朕与你这等將自己的父亲活生生气死的人,再也不能够称兄道弟了。” “你我之间,唯独剩下杀父之仇!” 杨广眉宇看似狰狞,眼眸深处却带著一片寧静之色,他在一字一句之间,便直接將杨勇的“登基合法性”彻底的给粉碎了。 从南说到北,从东说到西,一个將自己的父亲活生生气死的人,到哪了也是一个忤逆不孝的人。 不要说是在这种封建的古代社会,一个是皇子一个是皇帝了——即便是在现代社会,一个人將自己从未曾对不起过他的父亲活生生的气死.....在道德上也是大罪名! 在法律上也必定是要承担一个“意外致人死亡”的罪名。 这个道理说破天了,也是这个道理。 杨勇自然是一下子就听明白了杨广话语里面所蕴含著的意味,他猛的咬牙——但隨即便猛然之间反应过来了另外一件事情。 朕? 杨广自称朕? 他的手中那是什么东西? 传国玉璽! 杨勇猛的抬起头,迅速的做出判断和应对:“杨广!” 他的声音嘶哑,带著些许如同野兽般的悲慪:“本王接到父皇的密旨血詔,说你为了皇位將父皇囚禁起来,而如今更是要杀了他!” “本王奉父皇旨意前来討贼锄奸!” 杨勇猛的拿起手中长剑,指向远处的杨广,声音中带著锐利和莫名的痛苦之色:“如今,你这畜生竟然见势不妙,为了皇位將父皇杀害!” “更是收买了父皇身边的內侍!” “如同你这般不忠不孝不义之人,有什么顏面在本王的面前谈论这些?!” “今日,本王便要为父皇报仇!” 三言两语之间,两人各自扯上了一面大旗,而且是一面谁说谁有道理的大旗。 两人都知道,歷史中如何记载、如何书写,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即成为贏家! 这便是政治上最通俗易懂的道理。 只有活下来的人,只有贏了的人,才能够掌握话语权。 歷史就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唯有胜利者才享有对这个姑娘妆容的支配权。 输了的人只能够成为歷史中所记载的反派和叛徒。 这是从古至今的事情。 .... ...... 战越酣,宫內此时还能够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 而此时一支士卒却忽而之间涌入这皇宫之內,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一支士卒,独孤信的脸上更是划过一抹惊喜和快然之色。 可还没有等这一抹快意存在的太久,另外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 而其余人看向那一支士卒,那士卒分明是在以一种逃亡的姿势而来!就像是一群羊被一只狼给驱赶进来了一样! 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 “噠噠噠——” 脚步声响起,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眾人眼前。 身著银甲,银甲上未曾沾染鲜血,手中霸王戟之上鲜血流淌。 来人面容俊秀,像是一个文官。 秦王,陈亦舟。 第34章 开皇之终,杨广之始 陈亦舟的到来以及他所展现出来的身份、实力都让人瞠目结舌,尤其是以独孤信为首的几个陪在晋王身旁的谋逆份子。 甚至太子身旁那几个人也同样如此。 当然了,这其中並不包括晋王以及杨广。 这两个人一个是从杨勇的口中知道陈亦舟的“实力”,另外一个则是对此有所揣测的人,对於陈亦舟突然杀出来倒是没有那么惊骇。 这有什么令人惊讶的? 当年的陈喜公是怎么发家的,不会有人忘了吧? 当年如此猛將的后人,后来竟然大多数是以足智善谋而称闻的,这本身就是一个十分玩味的事情了。 更何况..... 陈氏当年可不仅仅是以足智多谋而称闻,歷史中可是存在临安侯这位强大的人物的! 这位可是当年大汉三雄之一。 (请记住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读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足以和冠军侯、长信侯相提並论的人,这样子的家族传承的有兵法、乃至於有家传武学,这又有什么令人奇怪的呢? 相反,不如说陈氏族中没有这样子的传承才是一件令人奇怪的事情。 陈亦舟本人则是笑了笑,手中的霸王戟並没有放下,而后转身看向眾人:“老臣奉陛下詔书,前来平乱。” 他从手中拿出一封血詔,其上赫然是杨坚在死之前留下来的詔书。 “这一道詔书之上,有只有陛下和陈氏才知道的標记,若是陛下在临终之前、亦或者是在发布这道詔书的时候是被胁迫的状態,此標记一定不会出现。” “而这道詔书中的標记,也证实了这詔书乃是出自陛下之手。” 说到这里,陈亦舟长嘆一声,而后看向独孤信、晋王杨勇,轻声说道:“老夫都已经来了,你们难道还要执迷不悟吗?” 沉默,无尽的沉默。 独孤信以及他们身后的士卒你看我,我看你,最终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唯有那些方才被陈亦舟以狼之势赶过来的士卒才面容中带著些许惊喜之色,如果放下武器就可以免死的话,他们当然是愿意的! 天知道这位秦王的实力怎么在这么强悍! 他们甚至以为见到了当初的西楚霸王! 一人一戟直接以猛虎下山之势杀了过来,甚至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不,这位甚至比当年的西楚霸王还要勇猛啊! 当初西楚霸王在汉军的包围之中,几百个士卒围杀之下,项羽也负伤。后来被那位陈喜公一对一的杀死了。 而这位.... 他们足足三百多个人啊! 甚至都没有让这位受伤,完全就是一副轻鬆愜意的样子,而再这样子的轻鬆愜意之下,却足足是数百人的伤亡! “咣当——” 不等杨勇以及独孤信反应过来,这些士卒直接將手中的兵器丟在了地上,而后跪伏在地上表示自己要投降。 杨广的心中一惊,而后瞬间就是喜色,虽然陈亦舟来了,但是杨广却並不確定他一个人能够控制住这么多人! 如今这些人愿意投降,那自然是好事! 当即便直接开口道:“今日不知者无罪!尔等都是被晋王蛊惑,中了这逆贼的奸计!” “凡此时弃暗投明者,朕皆都可以赦免之!” 有陈亦舟做背书、又有先皇遗詔在此,除了那些死心塌地要跟著独孤信搏一搏前程的人,其余的全都直接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一剎那之间,皇宫之中就只剩下了独孤信、晋王、以及杨广、陈亦舟这寥寥无几的几个人站在那里。 晋王此时已经知道自己走到了穷途末路了,所以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反抗之意。 只是站在那里,悵然的嘆了口气说道:“谋算了这么许多时候,终究还是败在了陈氏的手中啊。” 晋王並没有將杨广放在眼里,说句不好听的,以他现在的情形和势力,以及当初对杨勇的矇骗谋算,到了如今这一步,若是没有陈氏,那么他绝对会获得这皇位之爭的胜利。 这是没有任何可以质疑的事情。 如今这个版本的杨勇实际上便是当初原本歷史中那个版本的杨广! 只是如今,风雨之中,多了一个陈氏,也因此,许多本应该回到正轨的事情,却偏离了正轨,而又因为歷史的“玩笑”,在名义和“表面上”再次回到了原本应该回到的轨道之中。 什么是原本应该回到的轨道? “杨勇”死在宫变,“杨广”成为隋二世皇帝。 这就是表面上应该走的轨道。 而如今,哪怕是杨勇成了晋王,而杨广成了太子,可却依旧是逃不过这一轮迴轨跡。 许多事情看似变了,其实好似又没有发生变化,但在根本上....却发生了变化。 比如,杨广才应该是那个弒父杀兄登上皇位的人,他的皇位天然得位就不正,而如今,在这个版本中,他的“缺憾”被补上了。 他是以太子的身份,在这一场宫变中成为了胜利者,最后登上的这个位置。 没有什么能够在质疑他的“正统性”了。 ..... ...... 开皇年间的最后一个冬天已经慢慢的过去了,而在这些时候,开皇帝,也就是隋太祖皇帝、或者说隋文帝的统治终將过去。 新帝即將登基。 出乎所有人预料,又没有出乎任何人预料的是,这位新登基的皇帝,便是太子杨广。 而杨广在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 便是大赦天下,而后安抚群臣,对群臣阵营进行加封。 其中,备受瞩目的便是独孤氏以及唐国公“李渊”了。 毕竟...... 独孤氏乃是谋逆之人。 而唐国公......这位可是独孤氏的余孽之一,沾亲带故的存在。 不过所有人也都知道,唐国公也好,独孤氏也好,估计都会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毕竟独孤伽罗还在呢。 太后....还在呢。 怎么可能允许皇帝对自己的娘家赶尽杀绝? 但皇帝对於“李渊”的看重以及处置,还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李渊..依旧是唐国公,甚至没有一丁点的处罚。 独孤氏倒是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重力拍豆腐而不碎。 ... .... 秦王府 陈安哲面容清俊,他看著陈亦舟,恭敬的说道:“大父,是时候该自请除王爵之位了吧?” 第35章 天下形势,大局未变 陈亦舟的面容中带著平和轻缓之色,他看向陈安哲,眸子中神色不变,但却问道:“哦?为什么这么说?” 一边如此问,陈亦舟还一边看著陈安哲的神色变化。 对於自己的身体陈亦舟还是十分了解的,陈氏的祖上大概就是没有什么长寿基因,哪怕是他降临之后的身体素质一直在提高,寿数也一般都不会太长。 除了当年在三国时期降临的那一次之外,其余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六十左右出一点头的寿数。 所以,对於陈亦舟来说,自己的“降临”最大的精力当然是要用来把控上层的大局势,而一些较为细微的细节,便需要自己的“族人”以及后代来处理了。 这就要求一些陈氏的子弟在政治敏感度上必须达到一定的程度。 陈亦舟此时如此反问,也是为了看一看陈安哲的政治智慧到底到了什么地步,毕竟....杨广即位之后,天下形势基本上也就走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时刻。 在这种情况下,陈氏必须是要再次“散”,而非是“聚”。 陈安哲听到陈亦舟的反问,不仅没有担心,反而还是鬆了一口气。 他的心思微动。 这个时候老爷子的反问並不意味著他方才的问题是错误的,反而恰恰相反,老爷子这么问才说明他的问题是对的! 毕竟如果真是错的,老爷子的反应就不会这么轻飘飘的了。 於是,他一边鬆了口气,一边思索著老爷子这么问的目的,一边在心中组织著语言。 “大父,今上登基之后,天下局势愈发的混乱了起来。” “而这种情况下,陈氏成为这世上唯一的一个王爵,除非陈氏有.....一些想法,否则的话,陈氏如此便是树大招风。” “如今的情形与当初汉初的时候相似。” “高祖皇帝为陈喜公上王爵为魏王之后,当时的唯一的王爵韩信立刻自请除去自己家族的王爵,也同样是这个道理。” “陈氏在这种情况下,需要做的是儘量蛰伏。” 陈亦舟抿了一口茶水,而后扫了一眼陈安哲,继续问道:“蛰伏?如今天下大势愈发的明朗了起来。” “李渊上位唐国公,独孤家族的势力也平稳过度,天下门阀世家的力量因为在当初反对陛下登基所以此时也在蛰伏的状態。” “这种情况下,陈氏难道不应该乘势而上吗?” “毕竟,距离天下大乱....还早著呢。” “陈氏如果能够在这种时候获得大量资源,等到时候再进行蛰伏,难道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吗?” 陈氏当然不能乘势而上,这是陈亦舟在故意询问陈安哲,以此来看一看自己这位孙儿的成色。 至於他那几个儿子? 每一个爭气的,现在要么是在閒职的位置,要么是在官渡老家守著老宅。 唯有这几个孙子较为爭气。 陈安哲微微抿了一下嘴角,知道这是自己的大父在考验自己,当即说道:“大父,潜龙入渊,草灰蛇线,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够太过於急切,一些太过於急切,並且太近距离发生的事情,往往会很快的让人反应过来。” “陈氏想要继续做千年世家,並且继续延续下去,那么就绝对不能够打破这个规则。” “临时抱佛脚,这对於一个庞大的家族来说,並不是一件好事。” “此时,天下看似十分安稳,但暗中有无数的祸患正在滋生。” 说到这里,陈安哲也是有些许的嘆气。 “如今,高句丽岛上的问题也愈发的严重了起来,当年逃过去的那位如今也已经建立了国度,成为了高句丽的王,他对於中原一直都是虎视眈眈。” “这样子的情绪蔓延,高句丽对於大隋一定是紧紧的盯著的,若是有风吹草动,只怕他们即刻便会出发,发动战爭。” “而在民间,当年.....当年那位陛下登基了之后,那一支士卒军伍便即刻解散,但后来,据孙儿所知,那一支士卒中大部分的人都已经死了,少部分人还在苟延残喘的逃亡。” “这对於大隋来说,又是一个巨大的隱患。” “只看什么时候会迸发出来了,只怕时间也不会太过於久远。” 他半眯著眼睛:“更何况,如今大汉、大乾、大隋三个朝代,都在开闢丝绸之路,加强与西域的沟通,而如今的大隋更是已经沟通到了过往於欧罗巴的人。” “大隋的边疆也在不断的拓展——三百年前原本的西域对於如今的大隋来说,甚至已经变成了本体的一部分。” “而就在本朝,大隋对於这些蛮夷异族的同化还在不断的进行,但这些异族在大隋的整体地位却依旧是低下的。” “这是一件好事,但却也並不是一件好事。” 陈安哲沉默的说道:“异族併入大隋之后,我们若是给予他们高於中原汉人的地位,那么必定会让汉人受委屈——也必然是会让这些异族觉著自己的地位高了,可以不尊重汉人。” “汉人乃是中原王朝统治天下的基础和底层,这是绝对不能够出问题的。” “若是这一个原则出现了问题,只能够说明一件事情,上面的人想要利用那些异族做些什么——在先皇时期,先皇重用独孤信,而加强异族的地位,这本质上就是因为先皇想要利用独孤信去做一些事情,比如说夺权。” “这也是先皇之所以能够登上皇位的缘故。” 说起来杨坚的时候,陈安哲的声音十分平静,他继续说道:“可若是异族的地位太过於低下,这同样是一件並不好的事情。” “他们会不断的怀疑——从而在心中迷茫自己的身份,这不利於我们对他们进行同化。” “更何况,经过了独孤信的事情之后,异族的野心也会逐渐的膨胀起来,他们会不满足於原本的屈辱,他们会想要做一个正常的大隋子民。” “亦或者....做下一个王朝正常、不受到侮辱和歧视的子民。” 陈安哲看向陈亦舟说道:“此时的大隋,看似平和,实则已经註定了他的结局!” 第36章 秦王之局,经济之初 陈亦舟听著陈安哲的话,语气中带著些许的沉默和讚嘆。 陈安哲的分析对於如今的大隋来说,基本上全都对了,虽然有一些地方看的不是很全面,但对於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这也让陈亦舟放下了心来。 他缓缓的看向陈安哲,语气中带著点点的感慨和讚嘆:“不愧是我陈家的麒麟儿啊。” “放手去做吧,不管出了什么事情,老头子我还活著呢。” “出了什么事情我都能担起来。” “只一点。” “不要忘了陈氏的祖训。” 陈安哲的神色一变再变,而后恢復了平静,他的目光与陈亦舟对视,眼眸中的光芒却已经是爆发了出来。 陈亦舟的交代对於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一件天大的好事。 .... ...... 开皇帝崩殂之后,新帝登基,只是短短的一年时间,整个天下便恢復了和平与安定的状態当中。 次年,新帝便改元了。 天子詔:改元大业。 这个年號很俗,但...这个年號所承担的一切,却又让歷史中的无数人都感到震惊。 ———————————————————————— 《隋末记事·大业年间的经济发展动態》 “在隋朝末年,也就是隋煬帝更改年號为大业的第一年,整个大隋便爆发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改变,对於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或许就像是无尽的大雨、连绵的阴天之中遇到了一个晴朗的大太阳一样。” “在封建时代生活的人们,终於改变了往昔的生活与状態,这也是他们真正的开始了属於自己的生活。” “生活之所以叫做生活,就是因为他们的生活开始有了盼头。” “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变化开始的。” “那是自官渡开始的一场巨变。” “歷史的动盪与巨变,往往是从一个微小的地方开始的。” ———————————————————————— 官渡 一处寻常的人家。 刘老三从家里面起来,揉了揉腰,脸上带著感慨和疲惫之色,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是按著自己的腰往外走。 家里面的老婆子看著他,脸上带著担忧:“老头子,你那个腰还是別累到!” 刘老三咧了一下嘴,回过头:“平儿家的那个马上就要生了,我不多干一点,哪儿能给她补一补?” “要是亏了她的身体,孙子恐怕生下来就是得先天不足。” 他长嘆一声:“哎,柴米油盐贵,但是肉更贵啊!” 歷史的动盪中,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譙猪”这个事情 ,还没有人拿出来——毕竟没有了乱世,皇权一直压在所有人的头顶,而隨著皇权一同压过来的,可还有....宦官的权利。 谁敢在这种事情上做这种事情? 真不怕那群没了根、什么都不怕的人跟你们拼命? 没有了猪肉、或者说没有了不骚的猪肉,肉类对於寻常的黔首来说,依旧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这也是当时陈氏那位子弟给陈亦舟写信,说服了陈亦舟的原因——一些变化,或许从民生入手,更加简单。 在高位上站的太久的人,就会“不接地气” “哎?刘老三,你这是干甚去?” 乡老见了刘老三连忙是拉著他:“走走走,那边说是要传授一门手艺,是关於“彘”的手艺。” “那边的人说,要是这门手艺学好了,对咱可是一件大好事啊。” 他眉宇中带著极其兴奋的神色:“那可是肉!” .. .... 大业元年,秋。 官渡这里发生了一件很小的事情,甚至小到了一些人根本没有注意到的程度——或者说,这在歷史的浪潮当中,本就是不起眼的东西。 一门手艺悄然从官渡出现,而后迅速的辐射到了周围的郡县。 起初人们在掌握了这一门手艺之后,都是小心翼翼的,哪怕是陈氏跟他们说了不必在意也是一样。 他们不是担心自己,是害怕丟了陈氏的人! 而三个月之后...... 刘老三看著面前这头已经长到了三四百斤的猪,脸上带著的全都是兴奋和快意,这手艺是真的! 他手中的杀猪刀上泛著寒光。 ... ..... 夜晚。 刘老三取了一块猪肉回家,按照官渡那边传出来的方子將肉做好了,只是一口,便让他瞬间放下心来。 一点骚味都没有。 他的眼角不由得落下了一滴泪。 民以食为天。 食以肉为首。 不要觉著现在吃肉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就觉著这是一件再微小不过、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最寻常的十八线小县城当中,最寻常的村子之中,才能够顿顿吃上肉而不心疼多长时间呢? 不过是十来年的时间..... 步伐,且慢。 .... ...... 大业元年,冬。 当代秦王陈亦舟病倒了。 而秦王世子陈安哲则是在病榻之前侍奉著陈亦舟的身体,不远处的门口脚步声快步响起,一个身影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正是当今天下,杨广。 杨广的面容上带著惊惧之色,他可不想陈亦舟在这个时候出事,所以在听说陈亦舟病重的消息之后,迅速的就赶了过来。 而一过来,他就感觉到了些许不对.... 这个状態,很不对。 於是,杨广放鬆了心態,看著面前躺在病榻上的陈亦舟,语气中带著关心的问道:“秦王,您身子可还好?” “您乃是国之柱石,朝廷没有了您,可不行啊....” ”您可千万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陈亦舟只是语气中带著些许感慨与感动,他握著杨广的手,语气沉重、又好似含糊不清,隨时都可能死去的说道:“陛下之恩,老臣铭感五內。” “此次或许....是因为心结啊。” 他老泪纵横:“昔年无功而受封秦王,此乃违背了陈氏祖训之事啊!” “这日日夜夜,老臣具都是梦见当初先祖,梦见先祖对老臣斥责,说老臣乃是背祖之人。” “日夜之间,这才是拖累了身子!” 第37章 蛮夷谋算,天下英雄 陈亦舟的话说的伤心,听的更是难受。 杨广心里面来回琢磨著陈亦舟话语里面的意思,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心下一闪,而后微微一顿。 这是想要自请除去自己的王爵之位? 这对於大隋来说,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杨广心里面一遍想著,一边脸上带著些许哀嘆之色,他紧紧的握著陈亦舟的双手,面容中带著些许愧疚,眼眸里面试探的神色一闪而逝。 “竟是如此?” 他的语气中带著悵然:“这都是朕的过错啊,若非是朕与父皇,秦王如何会到这种地步?” 杨关低声试探著开口问道:“可是有什么朕能够做的事情?朕一定帮助秦王!” “或需要朕祭告上苍、以告诉陈氏先祖陈喜公,便说这秦王之尊荣是朕与先皇执意要强加给您的。” “如此可好?” 陈亦舟只是一双苍目中带著点点的泪水,他不由自主的说道:“陛下!陛下之恩情,老臣如何能够承此事呢?” “陈氏先祖歷来的祖训便是不能够称王,如今老臣受到如此的惩戒,这乃是先祖震怒啊,若是陛下可怜老臣,便请陛下准允了老臣去除陈氏王爵的恳求吧!” 杨广心下一动,果然如此,当即语气中带著复杂,手却依旧牢牢的紧紧的握著陈亦舟的手,他的眉宇中带著点点的慨然:“既然您都这般说了,朕又能够如何呢?” “朕....同意了!” ... .... 大业元年,冬。 冬日的大雪將整个洛都城都变成了一片银装素裹,而这冬日之中一个更加令人感觉到震惊的消息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陈氏当代家主秦王陈亦舟上书,自请去除王爵,只是恢復从前的官渡公之位。 天子允许了。 这对於天下来说,都是一件较为重大的事情,不少人都在思考,陈氏如此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读好书选 101 看书网,??????????????????.??????超讚 】 ... .... 边疆,雁门 此处多是蛮夷游牧民族所居住的地方,一部分的蛮夷游牧民族上层的权贵早已经在此安家,可相较於中原黔首来说,他们依旧是有不少的限制。 一座並不算豪华的府邸之中。 独孤完顏脸上带著肃然之色,而后看向身旁的那人,眉宇中闪过些许的冷凝:“你有多少把握?” “要知道,这种事情若是失败了....你我之间恐怕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更何况有陈氏在,你將你想要做的事情想的也太简单了!” 面对独孤完顏的话语,那人只是淡淡一笑,脸上带著从容之色:“你觉著,陈氏会阻挠这件事情吗?” “你错了。” 他的眼眸深邃,语气中带著玩味:“如今情形正是陈氏所纵容出来的啊,这天下的门阀世家都已经將自己当做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了。” “他们不顾一切的为自己招揽利益,而在陈氏的眼里他们不过是昨日黄。” “陈氏为什么不愿意出现在朝堂上,即便是为了给科举制这等重要的制度站台,表示支持陛下的时候,也只是派遣出了两个陈氏子弟?” “其中一个还十分迅速的因为西域的战爭而率兵前往,如今的朝堂之上只剩下了一个陈安哲!” “这不就是告诉所有人,大隋要亡了吗?” 他的语气中带著调侃,但颇有些许的智珠在握。 他轻声道:“其实很简单的一个道理,陈氏也並不想要大隋继续存在。” “毕竟对於陈氏来说,如今的大隋不过是世家门阀的支持者,他继承了大乾的力量,顺带也是继承了大乾的一切“缺点”。” “这种继承是陈氏无法接受的,一些旧的阶层利益没有被打破,另外一些新的便没有办法出现。” “这才是为什么陈氏一直不愿意出现的缘故。” 他的语气中带著唏嘘之色:“所以,陈氏同样是想要让大隋倒下的人之一!而有了陈氏的谋算,你觉著大隋的灭亡还远吗?” 独孤完顏听著这人的分析,脸上也是带著些许思索:“可....他们如何能够接受我们在中原大地上占据一部分的利益?” 那男人摇了摇头,满脸的无奈。 “你啊,想的多,但却一点都没有想到你应该想的地方去!” “对於陈氏来说,无论是中原的汉人还是我们这些人,只要愿意屈服於“华夏”这个概念之中,成为一体,那么他们就不会在乎我们在中原生存、发展。” “当然了,陈氏也不会给我们提供什么便利之处。” “独孤家主,只要我们能够像是最寻常的中原门阀一样生存,不去祸害黔首,不去压迫剥削中原的百姓,陈氏对我们的態度就是无所谓的。” “当然了——” 他笑著说道:“陈氏对我们的要求肯定比对中原那些门阀更加严苛一点,毕竟非我族类.....” 独孤完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才是放鬆下来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了。” “哎。” “我独孤氏啊.....不求能够再次回到当年的鼎盛状態,只求能够再次回到中原.....” “中原好啊!” “富贵奢靡享乐之地,谁又愿意离开呢?” .... .... 太原 唐国公府邸 李渊坐在院落中,按著自己的额头,面容中全都是些许的思虑之色,不过一会,竇晴若便走了过来,站在李渊的身后,为他轻轻的按著肩膀。 “你在这许久了,想什么事情呢?” 李渊按了按她的手,而后轻声说道:“陈兄来信,说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找我商议。” “如今天下动盪,我却想著是否能够让承乾、世民 他们全都是拜入陈兄的门下?” 他的声音中带著些许哀愁:“这天下,眼看著就要乱起来了,我们恐怕....难以护住他们啊。” 竇晴若却只是笑了笑,语气放鬆:“不如与大郎和二郎商议一下?” “他们年岁虽然小了些,但却都是十分懂事的。” ... .... 皇宫 大雪纷飞,片状的羽毛不断的落下,铺盖在地面上。 杨广身上穿著坦胸露乳,一派豪情万丈。 心头仿佛有火正在灼烧一样。 “看天下英雄,唯有朕....万岁万年啊。” 第38章 李渊之请,征高句丽 大雪纷飞,杨广握著手中的酒壶,面容中带著快意肆然的神色,而他的身后,那几个內侍则是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上前劝这位陛下。 只是片刻之后,一位神色严谨、而面容中带著恭敬之色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他看著杨广多少是有几分担忧的:“陛下,如今雪大风寒,您是否还是注意一些?如今万方天下全都在您的肩上担著,若是您得了风寒,只怕....” 杨广倒是洒然一笑,他大手一挥,脸上豪情万丈:“弘大啊,不必担忧。” 他晃了晃手中的东西:“此物果真是神仙之物,不仅能够让朕在床笫之间神勇无比,更是能够让朕不惧风寒之冷。” “你真的不尝一尝?” 裴世矩只是长嘆一声,心中有些许无奈之色。 他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低声说道:“臣多谢陛下之恩,只是臣的身子已然这么多年如此了,倒是不必浪费陛下的神药了。” “便如此过去就是了。” 他知道无法说服杨广,所以当即开口说道:“陛下,西域那边传来消息了,说是那边的一个国家奋力抵抗,加上匈奴帝国的帮扶,所以如今前线战场才会陷入僵局之中。” 杨广微微眯著眼睛,突然问道:“真的不是陈氏在其中搞鬼?” 裴世矩当即说道:“陛下,陈安民在前线战场之上完全没有搞鬼,反而是用尽全力,只是因为.....朝中以及边疆的一些缘故,所以才迟迟拿不下西域。” 杨广轻哼一声,语气中带著些许不快和些许不相信的神色:“只怕都是藉口。” 他淡淡的说道:“陈安民和陈氏有別的心思,这一点朕並不在意,但是绝对不能够影响到大隋!” “否则,即便是陈氏,朕也一定不会轻饶!” 裴世矩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什么话都没有说。 而此时,一阵快步声响起,一个內侍急忙走了过来,脸上带著些许惊惧之色,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大概是没有什么好消息的。 “陛下。” “边疆传来急奏。” 他的面上带著些许的惊恐之色:“高句丽那里.....高句丽那里派兵大举入侵,荣氏已经撕毁了当年和先皇的约定。” “如今,边境之中王郡守正在奋力抵抗,但已经向朝廷求援!” 杨广猛的转头,脸上、眼睛中方才的淡然之色全然都消散了,只剩下震怒。 他冷笑一声,隨意將酒壶中的“五石散”全然饮下,而后直接开口道:“好胆!” “朕早就对高句丽不满了,而此时他们竟然敢悍然撕毁与大隋的盟约!这乃是对大隋的挑衅!” “弘大!” “传朕旨意!” “令张须陀为主帅、宇文述为大將,率大军前往镇杀!” “將高句丽彻底泯灭!” 站在杨广身边的裴世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化作了长长的一道嘆息声。 他看著远处的天下江山,那里已经有一缕烽烟缓缓的飞上了天穹之中。 所有的一切都好似从头而来。 任何人都知道,战爭.....要开始了。 .... ..... 大业二年,秋。 高句丽发兵侵扰大隋边境,对此大隋天子觉著十分恼怒,甚至表示要將高句丽彻底灭亡,將其灭国。 而隨著天子的一道命令而下,整个大隋迅速从和平安定的生活转向了全力战爭的日子。 只是这个战爭並没有影响到太多人而已。 较之从前,空气中只是瀰漫开来了些许的“烽火”气息。 ... .... 西域 面容黑了几分的陈安民看著朝中送来的消息,脸上带著些许唏嘘之色,他倒是没有想到,大隋混乱的面头竟然这么早就出现了。 甚至还已经送到了他的面前。 “看来,距离大父所说的动盪乱世,已经不遥远了。” .... .... 官渡公府 洛都 陈亦舟隨手將自己方才看过的信件放在一旁,心里面却是不断的琢磨著这信件中所提及的事情——信件中,李渊请求自己收他的两个孩子为弟子。 李建成、李世民。 这並不是一件大事——在所有人看来都是这样的,不过是收下自己老朋友的两个儿子而已,这怎么了?小事一件。 他也明白李渊的心思,不过是想要让自己的两个儿子染上陈氏的標籤而已,只要沾染上这个標籤,那么在即將到来的乱世之中,至少这两个孩子的安全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可在陈亦舟看来,这是一个极其困难而又极其复杂的问题。 不错,唐国公世子李建成以及唐国公府的二子李世民的確不是一个大麻烦,可如果是未来的大唐太子李建成以及未来的秦王、天策上將李世民呢? 这就很有问题了。 陈亦舟的眉宇中带著些许悵然和无奈之色。 这两个人都已经来了,隋末的乱世还会遥远吗? 而距离並不算遥远的乱世,更加不算是遥远的大唐,对於陈亦舟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问题了。 简单说来。 大唐的立国以及大唐的二世皇帝该怎么选? 李建成以及李世民之间的问题,又该怎么解决? 长嘆一口气之后,陈亦舟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即便是自己已经在歷史中活了这么多年降临了这么多世,体会到了这么多的老登皇帝,这件事情也是一个足以让他抓破脑袋的问题。 不过只是片刻,陈亦舟就做出了决定。 不就是收徒弟吗? 一个也是收,两个也是收。 先收下这两个孩子再说! 站队? 哪一个孩子都是我的弟子,站什么队! .... .... 唐国公府 李渊见著陈亦舟的来信,心中走来时长舒了一口气,他的脸上带著雀跃之色:“陈兄已经同意了!” “此时宜早不宜迟,我这就带著两个孩子出发!” 一旁的竇晴若神色不变,只是眸子中多了几分的思索。 .... ... 唐国公府 后院 李建成神色寻常,身上带著几分书卷气。 他严肃的看著面前的李世民、李元吉说道:“你们可知道错了?” 第39章 兄弟之间,天下之间 李世民、李元吉对视一眼,脸上都闪过一抹心虚,但隨即李世民就梗著脖子,看著李建成说道:“我们没错!” 李建成的脸都黑了下来。 还没等他继续开口,面前的李世民就开口说话了。 他看著李建成说道:“兄长,你为什么觉著是我们错了呢?王家的孩子辱骂我与弟弟、甚至波及到了我们的父亲。” “依照政治学来讲,这是在詆毁李氏的政治声誉,是不死不休的事情。” “而依照儒学来说,这是在詆毁我们的父亲,有人侮辱自己的父亲,这难道是可以放著不管,甚至可以与他和平相处的事情吗?” “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来讲,我与元吉的所作所为都是没有丝毫错漏的。” 李世民站在李建成的面前侃侃而谈,而他的身后李元吉则是悄默默的躲在了李世民的身后,眉宇中带著点点敬佩。 李建成淡淡一笑:“你要和我论一论这件事情?” “好,那我们就仔细的论一论。” 他冷笑一声:“我没有说过你教训他这件事情错了,我说的是你教训他之后,但却没有本事將这件事情善后的事情错了!” “做一件事情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有能力为这件事情善后!” “你今日打了郡守家的孩子,这並不算什么。” “休说是我李氏如今正值鼎盛,就算是前些年我李氏尚且落寞的时候,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但....你却留下来了把柄! ” “你可知道,就在你打完那孩子之后,那孩子迅速的回到家中就向他的父亲告状——而后郡守的信件即刻抵达了父亲的手中?” 李建成看著依旧不服气的李世民,脸上带著漠然的说道:“如今,天下时局动盪,看似如同一潭春水一般平静,但实则却是动盪不安。” “所有的世家门阀、甚至是朝臣都在寻找出路!” “包括王氏!” “而在这样子的一个关头,你打了王氏的嫡长继承者、下一任的家主,而王氏的家主虽看似隱忍不发,但信件来到了父亲手中,其中的含义你明白吗?” 李世民这才是微微的停顿了一瞬,而后有些哑然,他小声的说道:“王氏想要藉助李氏的力量?” 李建成冷笑一声:“算你还有点脑子!” “李氏如今的身份十分特殊。” “父亲乃是陈氏家主、那位前任秦王、现任官渡公的好友,更是当今陛下的兄弟!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大隋是否还能够如此佇立,李氏本都可以站在中央而不倒!” 李世民却有些不服:“难道就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能够裹挟李氏吗?” 李建成看著李世民,幽幽的嘆了口气,他的手放在李世民的头上,轻轻的拍了拍:“你啊,不明白一个道理。” “你给我背一背荀子的劝学!” 劝学? 李世民微微一愣,而后便脱口而出,当他背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这一句的时候,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李建成这才是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世上的任何事情都是一点点的由水滴匯聚而成的,当每一滴水滴都匯聚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成为无尽的大江大河。” “世上的任何人都不是单独存在的,而是依附於整个天下存在的。” “二郎啊。” 李建成长嘆一口气,语气中带著些许的悵然:“你要明白这个道理。” 李世民听著李建成的语气逐渐的缓和,这才是嘿嘿的笑了一声,之后走到李建成身边:“我们明白这些有什么用?反正有大哥在呢!” 李建成看著李世民,神色中带著些许恍惚:“若是大哥哪一天不在了呢?” 李世民心中一惊,他看著李建成,只从那一双眸子中看到了无尽的深邃之意。 可还没有等他细想,一旁的李元吉便咋咋呼呼的说道:“大哥,你说什么呢?你怎么可能不在?!” 李建成也就顺势黑著脸,看著李元吉说道:“怎么?我在就是为了给你们两个处理麻烦的?” 他轻哼一声,而后背著手:“走吧,方才母亲传信来,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唤我们过去。” .... .... “什么?” 李建成眉宇中带著惊骇之意,而一旁的李世民则是满脸喜色。 “这....” 李建成有些犹豫:“父亲,您怎么突然想著將我们送到陈伯父那里了?” 李渊没有听出来这话里面藏著的情绪,只是淡淡说道:“如今天下,看似平稳,实则已经要乱起来了。” 他沉默的说道:“边境那里,一部分的西域蛮族准备和当年先皇时期留下来的一支....士卒联合起来,想要谋逆。” “而高句丽之间,陛下又宣布与其大战。” 李渊的声音中带著犹豫和苍茫:“並非是大隋的国力无法镇压这些,只是.....陛下如今这几年越来越变了。” “先前的陛下虽然有些霸道,但却英明,可如今却整日里宠信方士,脾气变得越发暴躁奢靡。” “我在洛都中的友人传来消息,说.....说是陛下准备大量徵调徭役,修建一条从南到北,贯通天下的运河。” “此时困顿交加之间,再如此做,大隋恐怕真的就风雨飘摇了。” 李建成微微蹙眉,他看著李渊说道:“父亲,难道不能劝阻陛下吗?运河並非不能修建,只是如今修建,恐怕是要再起波澜啊。” “等到战爭结束了之后再修建,难道不行吗?” 李渊微微摇头:“陛下不知道听信从哪来来的方士言语,说是这一条运河贯通天下之龙脉,唯有通水之后,方能使得天下龙运匯聚流通。” “加之.....” 李渊有些沉默:“加之,此时南方有些人有些不安分,陛下也想要贯通南北,巩固大隋。” “所以,这运河大抵上是非要开通不可了。” 李建成长嘆一声:“这.....难道陈氏没有什么动作吗?” 陈氏? 李渊摇头轻声道:“这一点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想必是会有动作的吧。” “陈氏太大了,牵一髮而动全身!” 第40章 局势变化,牵发而动 面对李渊的猜测,李建成倒是有些无奈。 而此时的李渊也並没有再去想这些,只是看著李建成犹豫著说道:“此次前往陈氏,你万万小心。” “毕竟此时的陈氏位居京都,你们二人去了之后,定然是会遇到不少事情。” “凡事多长两个心眼。” “尤其是看好你弟弟。” 李渊对於李建成倒並不是十分担心,他较为担心的主要还是李世民——毕竟在李渊的眼睛里,李世民实在是太过於调皮了! 在这里还好,毕竟是他们李氏的根据地,可若是去了洛都.....那可是天子脚下,扔一块砖头都能砸到好几个权贵。 虽然依照如今李氏的地位並不必多么的害怕,能够超过他们的世家门阀也就是那么数得过来的几个。 可.....在这种即將陷入混乱的时候,如果能不出问题,儘量还是不要出问题的。 毕竟,谁也不知道在战乱之后,哪个平日里不起眼的家族在什么时候会爆发出什么巨大的作用。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李建成倒是点头,他看著李渊说道:“父亲不必担心,我会看好二郎的。” 他语气中带著些许思虑和变化:“只是,我们前去京都的事情,是否要与陛下商议一二?否则若是陛下怪罪.....” 李渊並不在意:“我已经给陛下上书言明这件事情了,而官渡公也是已经上书。” “更何况,我与官渡公通信的时候,官渡公书信中提及他恐怕过几年就会回到官渡。届时你们可以跟隨在他的身边,一同离开京都那个复杂的地方。” 听到这里,李建成才是彻底的放下心来。 “如此,便是极好的。” ... .... 大业三年,夏秋。 磅礴的大雨不断的落在地上,將地面浸染湿透,厚重的泥土芳香在眾人的鼻子尖环绕著,所有的一切都好似寻常一样。 李建成、李世民两兄弟前脚到京都,后脚皇帝的圣旨就已经到了府邸之內。 两人也没有做什么准备,也没有什么拖延,即刻便是沐浴之后,前往皇宫中了,一边走,李建成还是一边交代著李世民相关的事情內容。 覲见皇帝並不是一件轻鬆的事情,至少在这个时候的李建成看来是如此的。 哪怕他们两个实际上和皇帝是有沾亲带故的联繫的。 “陛下,唐国公世子与二公子到了。” 內侍的声音略微尖锐,而大殿之內盘腿坐著,五心向天的那个中年人则是睁开了双眼,脸上浮现出些许豪爽的笑容。 “原来是大郎、二郎来了。” 杨广看向两个人,眉宇中一片慈祥和蔼,像是一个正常的长辈一样。 “坐罢” 他招了招手,让这两个人在自己的面前坐下,继而说道:“此次来京都,若是有什么不適应的,儘管与朕说。” “母后已经交代过朕了,说是你们要来。” “不要与朕客气。” “否则姑母怕是饶不了朕啊哈哈哈哈哈。” “你们父亲如何了?身子可是还好?姑母呢?” 李建成与李世民对视一眼,李世民倒是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只是被自己的哥哥拦著不能开口说话。 “多谢陛下惦记。” “前来京都之前,奶奶曾多次与我们提及陛下与太后娘娘,心中甚至想念,只是如今奶奶的身体经不起长途奔波,所以抱憾。” “倒是父亲的身体还好,总是想著来见一见陛下。” “不过怕给陛下带来麻烦,倒是不敢。” “来之前,父亲与奶奶都多次交代,让我们一定要在官渡公府內安心学业,不要外出,给陛下带来麻烦。” “陛下对国公府的恩情,已然是如同浩瀚之海了。” 李建成十分老成,说的话没有半分逾矩,將亲情、君臣之情讲的清清楚楚。 就连杨广都是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他无奈的摇头一笑,指著李建成说道:“你啊,身上就没有多少你父亲的瀟洒,反而尽数是老成志气。” 说著看向李世民:“倒是二郎,看著颇有朕的风姿。” 他微微一笑:“不如在朕这里掛个职如何?” 李世民眼睛猛的一亮,但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建成,而后才犹豫著说道:“多谢陛下抬爱,只是臣並无什么才能,恐怕是要辜负陛下的好意了。” 杨广哈哈大笑,此时大殿外的风骤然之间吹了进来,將一切都吹散了。 他站了起来,將一旁酒壶中的“琼浆”如数饮尽到了自己的肚子中,而后一股热流瞬间在他的身体內涌动。 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一样,瞬间炸开来。 “你们啊,就是太过於小心了!” “在朕这里,不必如此!” 他略微沉吟后便说道:“建成就掛在尚书台吧,让安哲那个小子好好的教教你;至於世民?” 杨广回头,看向李世民:“我瞧著你小子不像是个安分老实的,不如就掛一个禁军都统领的位置?” “好好的学学!” “將来也是大將之才啊。” 李世民倒是没有什么反对的心思,只是不敢同意,一切都等著李建成的反应。 来之前他爹都交代过了,绝对不能够违背他哥的话,否则直接把他给捞回去。 李建成略微犹豫, 而后便直接答应了下来。 他明白,这已经是杨广的第二次招揽了——前一次那曖昧不清的试探可以拒绝,但这一次再拒绝,只怕会触怒皇帝。 这个时候触怒皇帝,並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如此一想,他便是同意了下来。 .... ..... 大殿之內,风继续吹。 天空之中,无数的大雨纷纷落在地面上,將一切都是洗刷乾净,磅礴大雨落在地上,將雨中的清新乾净空气如数吹拂,凉颼颼的空气落在杨广的身上,倒是让他心中的燥热少了几分。 “弘大啊。” 他声音幽幽,带著些许飘飘然:“你觉著,他们此次来京都,为的是什么?” 裴世矩从后殿中走了出来,神色寻常。 “陛下,唐国公只怕是想要“安全”。” 第41章 棋子落地,兄弟之约 安全? 杨广大笑著挑眉,满脸的不屑:“不是朕瞧不上他李渊,只是他的行事作风確实是让朕不太能够瞧得上。” “瞻前顾后、唯唯诺诺,既拿不定主意,又狠不下心。” “若不是看在姨母的份上,朕早就是將他拿下了。” “只是母后那边不好交代罢了。” “朕年幼的时候,姨母对朕也是较好的,当年罪人独孤信站在篡逆之辈的时候,姨母也是坚定的站在朕这里。” “若非是当年姨母以及唐国公一脉的支持,朕或许不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就稳定下来。” 说到这里,杨广长嘆一声:“罢了,他想要安全,就要他的安全吧!” “左右坏不了大事。” 对於杨广所说的大事,裴世矩当然也是明白的,他只是长嘆一口气,然后说道:“陛下,南边虽然混乱不堪,且那些人有异心,可如今他们对於大隋来说並不是太大的威胁。” “反而是內部的、以及边疆的矛盾更加尖锐一些。” “此时三面开战,腹背受敌,是否有些.....” 杨广却是不在意这些,他只是一摆手说道:“怎么?难道中原天下,我大隋江山,连这点力威势没有了吗?” “昔年大汉的时候多么的强盛,即便是到了汉末的时候,大乾太祖等人纷爭而起,三分天下,却依旧能够让蛮夷之辈望而却步。” “如今若是我大隋做不到这一点,岂不是让后人笑话?” 杨广不耐烦的看著裴世矩说道:“行了弘大,你就不要管这些小事了,还是替朕想一想,如何让朝中那些顽固分子同意朕打高句丽吧!” 对於这个问题,裴世矩同样是有些沉吟。 朝中对於高句丽的宣战虽然已经落下,但朝中大臣的不配合態度,却是让这一场战爭还在延续。 否则,若是以大隋之力,怎么可能还让高句丽能够如此作祟? 裴世矩看著杨广,语气中带著怀疑的说道:“陛下当真想要让高句丽此时就灭亡吗?” 杨广眉宇一动,他看著裴世矩说道:“哦?弘大为何如此说?” 裴世矩淡淡一笑,明白自己戳中了杨广內心,而后说道:“高句丽那里、我大隋內部的一部分人、以及南边那些人,事实上已经站在了一起。” 101看书 101 看书网书库全,101????????????.??????任你选 全手打无错站 “如今,那些士卒流窜整个大隋,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南边的人在这个时候同样是隱藏在这波涛汹涌之下,依照陛下的英明,大运河的开凿,只怕就是为了这一点。” “他们不动?” “难道不动就可以继续藏著?” 杨广听著裴世矩的话,突然之间哈哈大笑,手中的酒壶再次倾倒入他的口中,那团在他胸口燃烧的火焰燃烧的更加猛烈了。 他怀揣著傲然的说道:“不错!” “那群人在我的眼中的確是如同螻蚁一样,可是螻蚁却太能藏了!” “朕如今开凿大运河,明面上说的是为了贯穿大隋的龙运,但实则却是威逼那些人!如今仗著南北交通沟通不利,他们还可以左右潜藏。” “可一旦大运河开凿成功,南北沟通顺畅,南边的那些人就再也躲藏不下去了!” “他们就必须是站出来!” “他们必须在朕大运河通渠之前,站出来,和那些逆贼联合到一起,也唯有如此,他们才能够把握住一线生机!” 裴世矩沉默著。 这位向来倨傲的陛下果然是这么打算的,他有些踌躇:“可是陛下,届时所有的矛盾在同一时刻爆发,所有的杀机一同显现出来.....大隋,可能会变得左支右絀啊。” “左支右絀?” 杨广眯著眼睛:“弘大啊,你小瞧朕了,也小瞧陈氏了!” 是的。 杨广把最后的注意打在了陈氏的身上。 “只要陈氏出面,一切都会过去的。” 裴世矩看著杨广,想要问出那个问题,但最后还是把那个问题咽到了肚子里面,他沉默的在心里面给杨广的这个信心打了一个问號。 陈氏会帮你? 陈氏凭什么帮你?就凭你把自己玩脱了? 此时的裴世矩有些失望,当年那个虽然有些倨傲,但却十分聪颖、心机城府具都是老成帝王的那位殿下哪里去了? 如何是变成了如今这个好大喜功的样子? 当年的杨广虽然同样有信心,但却不会觉著自己能够让陈氏直接出面作保! 当年刘氏与陈氏绑定的那么深,陈氏都没有站出来保大汉的江山——后来的大乾甚至將陈氏的某一位先祖供奉为太平道的某一位神灵,陈氏同样是没有站出来保大乾的江山。 如今的杨广凭什么认为陈氏会保大隋的江山? 只要这天下不被打烂,陈氏绝对不会出面的! 更何况..... 裴世矩隱隱约约能够察觉到一两分陈氏的打算。 这天下的世家太多了,太大了,大隋在创建的时候全盘继承了前面的江山社稷,也全面继承了前面的阶级与利益。 陈氏会眼睁睁的看著这样的事情发生?看著大隋继续延绵那么多年? 开什么玩笑。 那不是陈氏。 若是陈氏愿意这么做,那么当年汉末的时候,陈氏便会出现力挽狂澜,而后彻底的將“刘与陈,天下共”这句话变成无可爭议的现实! 如今? 裴世矩低著头,並不言语。 一切只是在风中罢了。 .... ... 官渡公府邸 某处 李世民挠了挠头,看著面前脸上神情晦涩看不出什么来的李建成,他下意识的问道:“兄长,我白日是不是不应该接下来陛下的赏赐?” 李建成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李世民:“你还知道?” 李世民缩了缩脖子。 而这个时候李建成或许是看出来了李世民的害怕,当即长嘆一声:“不过事已至此,我们也没有办法,陛下那可是陛下,没有几个人敢拒绝陛下的。” “你能够委婉的拒绝一次,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 他面容严肃的看著李世民说道:“不过.....你若是想让我不把这件事情告诉父亲,那你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条件? 李世民跃跃欲试:“什么条件?” 李建成微微一笑:“你可以跟著那群禁军到处疯玩,但每个月你必须是抽出来十日的时间去读书!读史书,读政治学,读儒学,读天下之学!” 第42章 运河滚滚,大隋祸根 李世民的脸色猛的一榻,整个人的肩膀都瑟缩了起来,他看著李建成,像是一只小狗一样:“兄长,能不能.....” 他比了个手势继续说道:“能不能减一半啊?一个月五天?” 李建成板著脸,看著李世民,一字一句的说道:“十五日。” 李世民的神色猛的顿了一下,但却不敢在討价还价了,他太明白自己这个大哥是个什么人了,若是自己继续討价还价,只怕下一步就该是加到二十日了! 十五日就十五日! ..... ...... 京都之中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李建成和李世民当了官之后倒也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目前来说,李建成就每日在尚书台中,跟著陈安哲一块处理朝堂政务,而李世民则是跟著禁军整日操练。 倒也显得十分厉害。 少年英气,大抵上就是如此了。 而京都的平静却並不意味著其他地方的平静,比如天下间的其他地方。 尤其是修建大运河的地方。 大量的徭役被徵调过来,徵调到运河修建处——但却与原本的歷史轨跡有了些许不同,这一次的徵调徭役並没有死太多人。 因为出现了一个“变数”。 即:陈氏。 陈氏虽然並不想沾染上这个大麻烦,但为了底层的黔首,他们却是出现在了大运河修建的地方,而后监督著那些人。 也正是因为有陈氏的插手,所以哪怕是杨广再怎么著急,也是不敢拼命的催促进度。 这一点,哪怕是已经吃五石散吃的脑子都坏掉了的杨广也是如此。 杨广只能够耐心的等待。 好在命运並没有让杨广等太长的时间,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暗卫那里就送来了消息,南方那边的人已经有动静了! 而那群在洪流之中不知道隱匿在什么地方的“士卒”,那一支能够將隋的开国皇帝的道德彻底碾压的那一支士卒,也已经被找到了踪跡。 这些人全都联合在了一起。 而杨广等待的、或者说期待的就是他们的这些联合,唯有这种联合才能够让这群暗中的阴沟里的老鼠赶紧站出来。 唯有他们站了出来,杨广这个“黄雀”才能够彻底的將他们给吞噬掉。 当然,这只在杨广的想像之中——帝国真正的把控者裴世矩以及陈安哲却並没有这样子想过,因为他们十分了解如今的大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大业三年,冬。 漫天大雪落下,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有些人说这是瑞雪兆丰年,有些人则说这雪註定是会带来不吉祥。 但这些人的答案並不能够影响大雪不断的落下来,落的一片片的, 覆盖在地面之上。 一切都像是寻常一样。 大运河还未开通,但数不胜数的人们正在为了杨广的“谋划”而努力耕耘,而那漫漫数千里的大运河底部,埋葬著的不仅仅是徭役无辜的白骨,还有大隋早亡的祸根。 ..... ..... “你觉著你还有机会继续等待吗?” 李连看著面前的这个男人,微微蹙眉,他的手下意识的拢了拢,而后说道:“什么意思?” “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面前那个一看就不是中原人,甚至不是汉人的面孔忽而大笑一声,这才是说道:“不明白?听不懂?” “你觉著杨广会放任你们继续活著么?” “我已经收到了消息,暗卫那边已经將你们这些人的藏身之处全都查探清楚,而后上报给了杨广!” “你们这群仓皇而逃的亡命徒,马上就要被杨广彻底泯灭了!” “从此之后,没有人知道杨坚到底是怎么得到的这个王朝,也不会有人记得你们的存在。” “当年从龙之功,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李连的神色一再变换,他死死的盯著面前这人的眼眸,但却什么都没有从他的眼眸中看出来,只看到了一抹藏得很隱秘的“自傲” 他面容中带著憔悴,但低著的那一双眸子中却闪烁著狮子一样的光芒。 “我们如今只想著活下去而已,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你又想利用我们做什么?” 那人面色不变:“不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让这个一直看不上我们的大隋儘快灭亡,也想要让....新的帝国抓紧时间出现,並且承担一手你们中原人所说的“从龙之功”罢了。” 他伸出手,看著李连说道:“至於其他的?你还没有那个资格去听。” “带我去见你们的首领吧。” 李连咬著牙,最后却只能长嘆一口气,这人方才说的全都对,他不想坐以待毙——更何况,他並不害怕这个人是暗卫的人,因为他们的藏身之所十分隱匿。 这个人若是一个人去,定然有去无回。 是的。 李连本质上就没有打算让这个人出来! 毕竟这个人....知道的太多了。 李连心中这么想,但心里面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面容中带著犹豫,不过片刻后,那犹豫就像是消退了一样。 他板著脸说道:“好,我带你们去见竇大哥!” .... ..... 唐国公府 李渊按了按自己的鼻樑,似乎想要將疲惫也一块全都暗出去一样,良久之后他才轻声的看著面前的一切说道:“哎,也不知道大郎和二郎如何了?” 竇晴若出现在李渊的面前,脸上带著些许的平静:“想必这个时候已经在都城玩疯了,否则怎么还不记得我们来一封信?” 她有些失笑的说道:“原本以为建成应该会记得,只是没想到,就连建成都不记得了。” “可想而知,世民那个脱了韁绳的猴子会闹腾成什么样!” 李渊苦笑一声:“闹吧闹吧,反正也闹不了多长时间了。” “从前都是我们的错,导致如今世民都已经快要加冠了,却还是这个孩子一般的样子。” 倒是竇晴若无奈一笑:“建成与你说那件事情了?” 从李渊的反应中,竇晴若其实看出来了这一点,但却有些无奈:“建成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43章 南方异动,游客杂记 李渊的脸上浮现著些许的迷茫之色,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那个一直十分优秀的长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竟然想要將唐国公世子的位置让给二郎!” “这实在是让我有些不理解。” 是的。 李建成在给李渊的信件中所写明的事情便是想要让李世民成为唐国公府的世子、也就是下一任的唐国公,继承他本应继承的一切。 这实在是让李渊有些不明白,也想不通。 对於李渊来说,他甚至开始怀疑这封信件的真实性了——如果不是这封信上有李渊所留下的独特的標记,证明这封信的確是李建成亲手所写的话。 而听到李渊的疑惑,竇晴若也是有些嘆息,她坐在李渊的面前,看著自己的丈夫说道:“叔德,你忘了么?” “建成从小最喜欢的,就不是政治学与儒学,他更加喜好黄老学说,甚至对老庄等人更是十分喜爱,表示出无数次的喜爱。” “建成从来就不是喜欢在政治事件中遨游的人。” “而一直以来,我们对於他的期望便是希望他能够成为唐国公府的继承人,这个期待也压垮了他,让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喜好,从而来变成我们所期待的人。” “如今,二郎展现出来了惊人的才华,所以建成的心思就再次浮动了起来。” “他又开始思考当年的那个问题,二郎是否可以代替他成为唐国公府的继承人?” 李渊沉默的嘆息著,脸上的神色中带著些许的犹豫和茫然,长久之后,他才缓缓的开口说道:“罢了。” “只是一个国公的位置而已,我抹下脸来,当了这个宠次灭长的罪名又能如何呢?” “左右不过是一个国公的位置而已。” 一旁的竇晴若比自己的丈夫对於政治问题更加敏感,她的眼眸中带著些许敏感的担忧。 如今只是一个国公的位置,的確是如此。 可..... 她的目光看向那遥远的洛都,心中的担忧几乎是要浮现出来了。 如今的大隋风雨飘摇,眾多世家联合在一起,几乎是要將皇帝陛下捧到了天上——在捧到天上的同时,也不断的趴伏在大隋的身上,將黔首们当做是猎物一般吸血。 不管是皇帝陛下还是那些世家的当家做主之人都忘记了一件事情——这个天下的决定者从来不是大隋的皇帝,也不是这些世家。 所有人的背后都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在看著。 那就是.....陈氏。 陈氏怎么可能容忍这些人做这样子的事情?如今能够暂时容忍,甚至暂时放任,那一定是为了更加远大的目標...... 这个目標不好猜测,也说不好。 本书首发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但根据竇晴若对陈氏的了解。 如今那些跳的越高的,到时候死的越惨。 而大隋作为这些人的“依附者”,作为一个载体,在这些人被清算的时候.....是否还能够保存下来?如果不能够保存下来,那么.....下一个王朝会是由谁建立的? 竇晴若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丈夫,心中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预感。 或许..... 自家便是下一个王朝的皇帝。 而自己的丈夫便会成为下一个皇朝的开创者——但隨之而来的问题就是,大郎还会放弃皇位的继承吗?如果不能,那么这些年对於二郎的培养,就会成为届时捅向他自己最锋利的一把刀。 而自己的夫君到时候还会这么决然的表示“背负骂名”吗? 嫡长子继承者若是被挑战.....那么紧隨而来的大唐只怕就无法安稳的传承下去了,这是所有的开国皇帝都无法容忍的事情。 而对於这些事情...... 李渊並不清楚。 就算是有所推测的竇晴若,也是有些茫然。 但她还是写了一封信,一封劝告李建成再三思量的信件。 .... ..... 洛都学宫 学宫之中,李建成与李世民坐在一起,在听从学宫博士的授课,对於这些课程,李建成与李世民都听得十分认真,而对於这些“知识”他们则是有不同的见解。 李建成呼了口气,而后將手中的书合上。 他是一个喜欢追求知识,但却並不想要將知识用到现世的人,因为他觉著知识就是知识,更多的是让自己明白天地之浩大。 而李世民则是不同,在李世民看来,博士们所教授的课程,每一个都可以化作他对於这个世界、这个天下认知的过程,也同样可以成为他在这个世界挥出的每一拳! 马车摇摇晃晃,马车上李建成则是拿著笔在纸张上写著什么。 而一旁的李世民则是凑了过来,仔细的看著:“大兄,这就是最近流传甚广的那个劳什子铅笔吧?你说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呢?竟然能够做到直接在纸张上面写字,甚至不需要研墨!简直是太方便了!” 李建成只是瞥了一眼李世民,而后说道:“前日老师讲课的时候,你走神了 ?” 他一边在纸张上写著,一边说道:“这东西虽然被老师叫做铅笔,但实则是由石磨以及一部分的黏土所做成的。” “发明者正是陈氏的某位子弟。” “他並不神奇,只是將墨变成了凝固的样子而已,不过能够製造出来,的確是经过了不少的磨难。” 他看著手中的笔长嘆一声:“也正是此物,才让我觉著这天地之浩大,广阔之浩荡啊。” 李世民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这对於我们来说作用不大吧?” 李建成只是看了一眼李世民,语气古怪的说到:“对於你来说,作用应该不大,对於我来说,作用应该会大一点。” 他合上手中的册子,而后说道:“行了,你这旬的书籍看的怎么样了?” 李世民凑著这个巧,看了一眼书上的名字,一边打哈哈的说道:“看了看了,看的挺不错的。” 他心里则是对这书上的名字產生了些许好奇。 “木成客游记?” “这是什么东西?” .... ..... 会稽郡 陈府 “恩客!若是您做不出决定,那便由我们来!” “这天下,该换一个主人了!” 第44章 虎视眈眈,群雄蛰伏 陈泽恩的脸上神色不变,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说这话的人,而后將手中的杯子猛的放在了桌子上。 “乔宇这是说的什么话?” “什么叫做这天下应当换一个主人了?” “你这话本郡守就不爱听了。” 他的语气中带著肃穆之色,整个人都带著些许的锐利不可挡之气,而后冷声说道:“会稽陈氏一族,一向遵纪守法,上不愧天子,下不愧黔首。” “如今,你王乔宇来找本郡守,言语中多有挑拨之意。” “若是换做本官从前的脾气,就当將你直接抓起来送往洛都!看在你我两家乃是世交的份上,今日的事情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 他的眸子中闪过些许阴沉之色:“但.....却绝对不要再让本官听到此类的话语!” 王乔宇看著陈泽恩,脸上神色不变,语气中却带著几分的凝肃:“恩客,你我世交,难道你连我都信不过吗?” “如今天下混乱动盪不安,北边的天子一心只想著开凿大运河,贯穿南北,以此来將我等一网打尽。” “今日前来,我是带著所有江南世家的诚意来的。” “只要恩客愿意,你揭竿而起,我等立刻景从,届时,这天下便不再是他杨氏的,而是你们陈氏的!” “昔年,杨氏不过是些许末流之辈,汉末的时候甚至差点被大乾的天子给灭了族,只是后来依仗著些许情分,这才是留下来了一脉血嗣。” “后来,依仗著独孤氏的力量,这才是坐上了皇位。” 王乔宇的语气中带著蛊惑:“这天下他杨氏坐得,难道你陈氏做不得吗?” “更何况,恩客你这一支並不是陈氏主脉,而是支脉一族,即便是届时你坐上了江山,也並不会违背陈氏一直以来的意愿不是吗?” “你们二族分而划之,一个做皇帝、当天子;另外一个主脉则是匡扶天下,救济黎民。” “如此一来,天下江山万年永固啊!” 王乔宇的话说的十分有吸引力,但对於陈泽恩来说,却一点都不心动,他只是淡淡一笑:“行了乔宇,不必再说了。” “陈氏若是想要成为皇帝,早许多年前便可以,陈氏有无数次的机会。” “可陈氏却都放弃了,如今更加不会选择这一条道路。” “至於你所说的支脉、主脉之事,本官並不明白。” 他端起手中的茶杯,淡淡的抿了一口后,闭著眼睛不再说话——这便是端茶送客了。 王乔宇神色变幻,但却並不想放弃,可此时却也没有什么可以再说的了,当即便站了起来。 他在离开这房间之前,尚且站在门口处,回过头看了一眼陈泽恩说道:“恩客,我等隨时恭候你改变主意,若是你改了主意,隨时找人去我那里!” “我只最后说一句。” “这主脉他官渡陈氏坐得,难道你这会稽的一脉就做不得吗?” 说完这句话,王乔宇便离开了这里,只剩下陈泽恩一个人坐在那里,脸上带著些许平和之色。 良久之后,陈泽恩才缓缓的嘆了口气。 “人的贪慾一旦起来,便无法克制。” “这是人之常情。” “只是无法克制自己情绪的人、无法克制自己贪婪欲望的人,如何能够走到最后呢?不过都只是这路上的一把薪柴罢了。” “天下江山?” 他站了起来,负手朝著院落中走去,屏风的后面,他的儿子同样是走了出来,面容上同样是噙著一抹笑容。 “不过是过眼云烟。” .... ..... 竇府 竇建德面容不变,他看著面前容貌一看就是胡人的男子,忽而一笑:“你想让老子当这个出头鸟?给你们这群人爭天下江山?” “老子凭什么干这个事情?” “不会真以为老子是个蠢货吧?” 那胡人面容平静,並没有因为竇建德的话语產生什么其他的情绪,他只是看著竇建德说道:“我想竇先生,我们就没有必要如此试探了吧?” “我们的力量你应当是清楚的。” “而我们要的也並不多。” “我们不需要什么所谓的特权,我们需要的仅仅只是正常的、属於中原王朝子民身份的象徵而已。” “为了这个目標,我们愿意为马前卒,替您去攻城略地。” “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甚至我们的军卒不需要您提供粮草。” 他笑眯眯的说道:“人总是愿意为了一个族群的延续而付出一切代价的,当年的汉人愿意用尽全力拼杀,將匈奴人赶出狼居胥山,而后建立了漠北行郡,如今的我们也愿意为了后代儿郎的生存,而为您拼杀。” “事成之后,我们只需要一个繁衍棲息之地,比如漠北的一小部分——甚至是更加偏向北方的一部分。” 竇建德眉毛一挑:“你们想像匈奴一样在中原王朝附近建国?” “这是数典忘宗的事情,要遗臭万年的,老子可不敢干。” 那胡人摇头:“不,我们也不敢,如果我们这么做,漠北的陈氏会將我们彻底屠杀殆尽。” “我们需要的仅仅只是在这里可以如同中原汉人一样考取功名为官吏的的资格而已。” “这样,陈氏可以接受,您可以接受,我们也可以接受。” “我们只想身为一个正常的子民,在这个皇朝生活,而不想被视作异类。” 竇建德沉吟片刻后,才缓缓点了点头:“如此.....倒也不是不行。” 其实,这胡人与中原人多次通婚之后,看不出什么特別奇怪的象徵,只是较之中原人多了几分深邃的面容五官,所以能让人一眼看出来他不是汉人罢了。 “那便好,我这边回去通知我们的首领。” .... ..... 洛都 官渡公府內 李建成趴伏在桌案上,手中铅笔不断的写著什么,时不时的脸上还带著些许思索的神色。 等到他终於写完了之后,这才是长出一口气。 “这木成客游记的第一本,终於是写完了。” “不过只记载了这洛都附近的地理风光,终究是有些落了下乘。” “若是能週游天下,而成一本游记,该是如何千古留名的事情呢?” 第45章 杨广谋划,暗中阴谋 李建成只是想了想,就觉著心中十分开怀。 但转瞬间却又只是淡淡的嘆了口气,继而才说道:“可身上的责任在这里,哪里是我能够躲开的呢?” 他沉默的看著手中的游记,此时此刻,哪怕这游记是她耗费了无数的心血才写出来的,也让他有些感到莫名了。 那是一种不知道是怨恨还是憎恶亦或者是无可奈何的情绪。 无可奈何。 世上的事情大多总是如此的。 .... ..... 大业六年,夏。 闷热的夏天很快就来到了人们的面前,无数的空气从地面上蒸腾起来,而后雨水、雾气一点点的落在地上,之后將一切都给覆盖住了。 这好似就是人们最喜欢的一切了。 大雨落在地面上,將乾涸的地面打湿,宫殿中的人也因为这缠绵而又磅礴的大雨感觉到了些许的喘息。 杨广侧躺在大殿之內,不顾周围內侍的眼神,只是淡淡的嘆了口气,脑海中无尽的嗡鸣声从未曾断绝,那昏昏沉沉的眩晕让他无时无刻不陷入在一种既是暴怒而又无奈的浑噩当中。 “弘大啊。” 杨广的声音懒洋洋的,身上的衣衫早些年就换成了如今这般的蚕丝织就而成的薄纱,倒是让他感觉到了些许的沁凉。 “你说这天下许多人,都在想著什么呢?” 这几年的形势並不算好,但也並不算太差,左右有陈安哲与裴世矩在明面上支撑著,天下摇摇晃晃的,就像是一个隨时会塌毁的积木做成的房子,但却保持著最后的平衡。 裴世矩恭敬的站在一边,他不像是旁边那个已经不算是少年,但却依旧保有少年意气的人一样,皇帝让他坐他就敢坐,所以他一直站在这里,保持恭敬。 “陛下,无论天下人此时在想什么,他们都必须作为陛下的臣子而活,从始至终,从生到死。” 杨广斜了一眼裴世矩,嘴角噙著一抹玩味,他又看著一旁同样是侧躺著的李世民说道:“二郎,你觉著呢?” 李世民懒洋洋的侧躺在那里,打了个哈欠:“陛下,臣倒是觉著,他们恐怕是想要趁著如今大隋看似不安稳的时候隨时上来咬一口呢。” 他冷笑一声,颇有少年意气的说道:“那些人啊,总是喜欢乱想,觉著只要自己站在背后,衝著某一个人说几句好听的话,然后就能够蛊惑別人衝锋陷阵一样。” “去岁的时候,会稽陈郡守不是来密信,告知陛下南方王氏等人拉拢了一帮残余势力准备对抗陛下的事情?” “可见,这天下暗中,蝇营狗苟,有无数的蛆虫正在暗中窥伺!” 杨广看著李世民道:“哦?蝇营狗苟?二郎,那可是大隋之中不少的门阀世家,有不少甚至是比你李氏还要古老高贵的。” “甚至有几个还和你有亲缘关係呢。” 他玩味的说道:“比如说南方那位——朕父皇当初的亲卫首领,当年竇氏一族的少家主......也同样是你母亲兄长的那位竇建德。” “他可是和边疆那群蛮夷之人勾结到了一起,准备隨时取走朕的皇位。” 杨广的声音中带著些许平和,但那平和之下隱藏著的却是些许窥伺试探:“若是他登基,你的妹妹便是长公主,你便是皇室子弟!” “比起来如今的身份,也不会差上许多。” “毕竟....朕是你的叔叔,但.....若是竇建德成了皇帝,他可是你的舅舅,同样不会亏待了你的。” “可你们李氏若是帮助竇建德成了皇帝,你们岂不是能够有从龙之功?” “届时,你们便是当初的独孤氏,便是国朝第一外戚,难道你不心动吗?” 听到这话,裴世矩的身上流淌出来了一身冷汗,这是为那个看似地位十分稳固的少年而流的。 但李世民却神色不变:“臣不知道什么舅舅,臣只知道,臣如今是大隋的臣子!” “若有篡逆之辈胆敢谋逆,无论其他人如何,臣会为了陛下、为了大隋战死!” 杨广抬起头,看著李世民的眼睛,他的眸子十分锐利,似乎可以看穿人心一样,可当他看到李世民的那一双眼睛的时候,他顿了一下。 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呢? 清澈、乾净、而又坚定,仿佛这人说的是真的,说的绝无虚假一样。 杨广缓缓的笑了,嘴角绽放出了一抹醇厚而又悠扬的笑容,然则他说出的话却並非如此无害,反而听起来十分的刺耳。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忠臣良將!” 他摆了摆手:“若是真的有那一日,朕定然也绝不负你!” 他开玩笑的说道:“哪怕是將这皇位暗中詔书传承与你,让你这小子有了正统坐上这个皇位,朕也绝对不会让那些乱臣贼子坐上这个位置的!” 李世民当即坐在那里,神色严肃:“陛下,臣不敢。” 杨广摆了摆手:“叫什么劳什子的陛下,叫叔父!” 李世民略微犹豫,见著杨广语气坚定,这也就叫了一声叔父,杨广这才是笑眯眯的摆了摆手,让李世民自己玩去了。 而李世民刚一离开,杨广便看著裴世矩说道:“弘大啊,你觉著他这话几分真几分假?” 裴世矩微微皱眉:“倒像是真的。” 杨广这才是缓了口气,语气中带著舒缓,两人一同看著那外面的雨,不知道多久,杨广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件事情做的如何了?” 裴世矩一顿,而后应声道:“臣已经做好了七八成了,接下来的就是水磨工夫了,大抵上也要三四年的时间。” 三四年? 杨广直接摇头:“朕撑不到那个时候!” 他直接回过头,一双眸子在大雨中像是闪烁著嗜人的光芒一样:“朕再给你一年半!必须做好!” 裴世矩略微犹豫,但一咬牙说道:“臣遵令!” 他看著杨广试探性的问道:“陛下,若是有陈氏的帮助,臣恐怕还会更快一些。” 陈氏? 杨广一愣,这才是点头:“朕会去找他们的。” 他嘴角带著苦笑:“他们.....也一定会帮助朕,完成这个计划的。” “毕竟,这一开始就是他们的计划。” 第46章 天罡地煞,陈氏动作 大殿外的雨还在不断落下,裴世矩和杨广坐在大殿內相顾无言。 磅礴的雨水淅淅沥沥的不断的侵染著这一片土地,良久之后,杨广才开口看著裴世矩开口说道:“去吧,去做准备。” “朕今夜就会到访陈氏。” 待到裴世矩也离开之后,整个大殿之內就只剩下了大殿外的风声以及那磅礴的雨声,杨广站在大殿的门口,面容中的神色也十分寻常。 他轻声道:“江山如此多娇,天下英雄都想要坐上这个位置啊。” “只是可惜了。” “朕如今只想知道,当日里的那事到底是谁动的手?” .... ..... 龙虎山上 当代张天师坐在龙虎山大殿之中,面容神色不变,他看著面前的人,语气低沉:“当年的五石散,是否是你交给那个人的?” “五石散此物.....若是被陛下得知出自龙虎山,只怕整个张氏都要牵扯其中。” 他看著面前那跪伏在太平道大贤帝君、得道帝君以及三清神像面前的人,语气加重:“张氏已经离开了朝堂纷爭,你不该再出手的。” 那人依旧是沉默不做声。 张天师看著他倔强的背影,语气中带著些许的悵然无奈之色。 他摇了摇头,离开了此处。 而跪伏在神像前面的人却依旧是跪伏在那里,长久无声,他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情会將张氏再次牵扯进来呢? 可是难道让他忘记这件事情吗? 他做不到。 当年的杨广谋取了他们张氏的江山,更是害得他堂堂太子沦落至此,他如何能够心甘情愿呢? 哪怕当初的一切不过是他父亲的谋算也是一样。 “踏踏踏——” 脚步声响起,一个苍老的人影走到了那人的面前,语气中带著平和:“你既然踏出了这一步,便知道这一步如果被发现了的话,你应该如何做。” 他的手放在这人的头顶,语气中带著难得的慈祥和蔼:“为父今日....送你一程吧。” .... ..... 官渡 陈氏府宅中 陈氏这一代的诸多子弟全都已经走出了“书堂”,而迈入了这滚滚红尘之中,几乎所有人的身上都有家族交给他们的任务。 他们的任务也很简单——在即將到来的混乱和战爭中,確保黔首们相对安定的生活。 无论是哪一支的陈氏血脉,都已经接到了来自家主的命令。 世人从来不知道的是,什么所谓的主脉支脉,至少在陈氏这一个庞大的家族中並不存在这一点。 如今现存於华夏的三脉,只是分工不同而已。 比如漠北陈氏,他们的主要任务便是稳定漠北行郡以及华夏边疆的安全,乃至於是遏制住边疆地区蛮夷族人的野蛮生长——与此同时,还要对他们进行教化和“清洗”。 蛮夷之所以是蛮夷,不单单是因为他们的教化问题,更多的是他们的“生活方式”以及性格等方面与中原王朝存在不同。 而漠北陈氏的任务便是將北方的蛮夷教化、亦或者说是.....文化入侵,將他们变成心灵与精神上的中原人。 当然,除了这个任务之外,他们的任务还有与西域、以至於更加遥远的陈氏进行沟通交流、並且在漠北储存一部分的“资源”,保证即便是中原王朝遭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打击,漠北这里也有强大的力量立刻进行反击。 而会稽陈氏的任务则是更为远大,除却相对应的教化南方蛮夷的任务之外,会稽陈氏还起到了沟通南北,以至於和殷商大陆上的陈氏进行沟通的任务。 三方的任务不同,所以发展的方向也就不同。 比如官渡陈氏这一支所谓的主脉,他的专精就在於“生活”“经济”“军事”,较为全面。 而漠北陈氏则是主要发展骑兵、能源、科技、武器。 会稽陈氏则是主要发展水师、经济、海上武器等。 虽职责不同,但三者都在共同的推动著陈氏、推动著天下的前进。 .... ..... 官渡公府 杨广难得出现在了官渡公府邸之內,自从他登基之后,这倒是第一次。 陈亦舟此时还活著,甚至还十分精神,这就让杨广有些许无奈了。 当正事谈完了之后,杨广才是略带试探性的问道:“哎,官渡公这年岁还能够如此精神,真是强上朕许多啊。” 他笑著说道:“当初都流传你们陈氏有长生之法,先生如今这副样子,倒是让朕觉著,这是否是真实的东西了。” 陈亦舟神色不变:“长生之法?” “有些许可笑了。” 他饮下一杯茶,而后感慨的说道:“事实上,若是陛下留心,便能够知道,陈氏歷代家主的寿数都不算长,只偶尔之间有几位长寿之刃。” “若是有长生法,便不会如此了。” “不过么。” 陈亦舟看向杨广:“若是陛下能够如臣多年前所说的一样,戒掉五石散,那么臣倒是可以为陛下调理身子,或许能够延几年寿数。” 杨广直接摇头:“此时让朕戒掉五石散,无外乎是要了朕的命而已。” 他轻声道:“朕生下来便没有吃过苦,也不想吃这个苦。” 他看著陈亦舟:“陈公好意,朕心领了,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实行就好了。” 说完这话之后,杨广摇摇晃晃的离开了,脸上还带著开怀之意。 “今朝有酒,且復今朝醉眠。” “朕又何须等待他日呢?” .... ...... 大业六年,冬。 大雪。 在漫天的大雪之中,大隋与高句丽第一次的战爭结束了,以高句丽的惨败为结束,但高句丽对这一个结果却並不算满意。 只是如今碍於大隋的强大力量,只能够忍耐。 可虽然签订了条约,但杨广对此却依旧不算是满意——他在图谋更多,比如这一场战爭若是结束了,一些人可如何是好? 正是因此,就在次年的夏天,一场大雨的时候,杨广再次下令,徵召徭役,二征高句丽! 也正是这一日的晚上,漫天流星划过天穹,仿佛魔星降世。 一座名为瓦岗山的山上,几个土匪趁著夜色落草为寇了。 第47章 世家阴谋,陈氏推舟 对於高句丽的第二次征伐,朝堂上下其实反对的声音更多一些,但面对这些声音,杨广完全没有什么在意的。 他是天子,是大隋的主人。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种唯我独尊的霸道是他作为大隋的皇帝应该有的。 然而,这种霸道其实在暗中为大隋埋下了不少的祸患。 天下间的困苦一日紧接著一日,一部分的州郡依然出现了並不算大的灾难,而这些灾难没有得到控制之后,就发展成了稍微大一些的灾难。 水灾、旱灾。 灾难接二连三的降临在大隋的土地上,黔首困苦,而一部分的世家门阀却也並不算好过。 朝中有陈安哲以及裴世矩在,这两个人都是身为门阀,但却对门阀深恶痛绝,门阀们想要改变现状就只有一个办法。 让这两个人离开现在的位置。 能够从这两个人的身上动手吗? 事实告诉这些门阀,不能。 为什么? 因为陈安哲、裴世矩都出身豪门大族。 官渡陈氏是这些人能够得罪得起的家族吗?不是,所以他们不敢对陈安哲动手——更何况,陈氏的那位老祖宗还活著呢。 陈亦舟当年年迈之中还能够挥舞的动霸王戟帮助当今陛下横扫逆贼,从而坐上了这个位置,难道现在只是过去了五六年,就不行了吗? 再者说了,即便是没有陈亦舟,这些人难道敢对陈氏名牌了的下一代陈氏家主动手吗? 简直是开玩笑。 至於裴世矩? 一方面裴世矩的裴家也同样是一流的世家,另外一方面吗? 所有人都知道,即便是搞下来了裴世矩,也没有办法將陈安哲搞下去——若是搞不下去陈安哲,这件事情做了和没做有什么区別? 所以.....必须从另外一个人的身上下手。 让这个个子高的人承担得罪了陈氏之后“天塌下来了”的后果,毕竟这个人的个子的確是很高,哪怕是得罪了陈氏,恐怕短时间內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个人叫做杨广。 是的。 世家门阀將目標放到了皇帝的身上。 只有皇帝才能够承担的起来在这个后果,而想要让皇帝罢免陈安哲,其实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至少在这些门阀的眼睛中看来是这样的。 於是....他们准备行动了。 ... .... 相对於他们的行动而言,这个消息比他们行动更加早的到了官渡陈氏的手中,並且被陈氏的老祖宗陈亦舟看到了。 陈亦舟看到这个消息之后,只是嗤笑一声,而后隨手就將这个消息扔到了火炉子里面,对於他来说,这不过是不值得一看的消息。 皇帝想要做什么,他们陈氏怎么能抵抗、怎么会抵抗呢? 谁人不知道,陈氏是最“忠君爱国”的? “安哲。” 陈亦舟看著面前的陈安哲说道:“你觉著这些人的动作如何?是这个时候借著他们的手顺势退下来,还是在朝中多待一段时间?” 陈安哲略微沉吟之后,便直接开口道,语气中带著些许深沉和疲惫的说道:“再待一段时间吧?” “陛下那里,一些事情还没有准备好。” “若是我这个时候顺势离开,只怕对陛下、对大隋,对我们的计划都会產生影响。” 他的眸子中一抹锐利一闪而逝:“陈氏谋划这么多年都忍耐下来了,我如何能够在这个时候出差错呢?” “不过是些许日子罢了。” “至於这些门阀?” 陈安哲指了指面前的那文书,面上平和,但说出来的话却带著些许冲天的杀气:“该杀杀了就是了。” “陈氏已经太久没有动作了,所以这些人一方面忽视了陈氏的威胁——或者说他们没有忽略陈氏,但却觉著得罪陈氏已经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没有见过大日的人,总是会觉著萤火已经是足够明亮的了。” “而这些井底之蛙,没有见过天地的辽阔,便想像不到陈氏的雷霆之势到底是如何的,以至於他们產生了这样子的想法。” “更何况......” 陈安哲淡淡一笑:“兵者、诡道也。” “陈氏已经多年没有动作了,甚至就连那些门阀挑衅的动作也忍耐了下来,这本身就是一种.....怪异的举动。” “一部分的门阀世家已经开始怀疑陈氏了。” “事出无常必有妖。” “这次这些人敢於试探陈氏,也是有那些人站在背后的原因——他们在想,到底是我们提不动刀了,还是我们在藏著更大的秘密?” “对於世家门阀的清洗必须是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一丁点的差错最后都有可能留下来遗憾。” 陈安哲看著陈亦舟说道:“大父,心软、大意、永远都是导致失败的一大因素。” “在这个所有人都有了一丁点怀疑的时刻,陈氏以雷霆之势镇压那些人,反而会让他们安心。” 陈亦舟抿了一口茶水,而后点头沉思到:“也好。” “便动一动吧。” 爷孙两个轻而易举的、语气十分轻鬆的定下来了一件对於天下人来说都算是恐怖的一件事情。 而因为这件事情即將送命的人却还不知道、也未曾有过些许察觉。 .... .... 清河 崔氏 崔氏家主看向面前的人,眯著眼睛,脸上带著犹豫和一闪而过的畏惧:“此时....只能这么做了吗?” “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人只是冷笑一声:“更好的办法?若是继续这样子下去,等到大隋真的倒下了之后,你我真的就最后一口汤都喝不到了!” “只有现在,隱秘的利用皇帝的手,去將陈氏驱逐——就像是当年的汉末一样!” “陈氏会干脆利落的离场,而后我们便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將大隋的最后一口血给喝下去!” “届时,陈氏远离纷爭可以等待下一个朝代,而我们也可以如此!” “家族传承不灭!”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崔家主沉吟著,片刻后猛的一咬牙,而后开口说道:“好!我便信了你这一次!” 第48章 陈门弄政,雷霆之怒 夏季的雨逐渐的远去,整个大殿之內留下来的倒多是秋日的气爽了,今岁的秋日相较於往日倒是有许多不同。 以往的时候秋日总是“热”与“闷”的,今岁的秋日不知为何多了几分的凉,那凉仿佛是能够沁人心脾,让人觉著心头一震。 就连杨广这种吃五石散吃的浑身燥热的人,这个时候都不再袒胸露乳,而是换做了一身的常服。 手也微微的在袖子里拢著——只是面容中多了几分的病態与苍白。 裴世矩站在一旁,面容中带著克制不住的笑容。 “陛下,您瞧瞧这些人,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竟然把主意打到了陈氏的头上。” “或许,明日能够看一齣好戏了。” 好戏? 杨广倒是微微挑眉:“或许,不仅仅是好戏。” 他沉吟著说道:“你瞧好吧,这一次陈氏或许会以雷霆之势而將这几个门阀镇压,以此来撕裂开来一部分的口子,从而让陈氏的愿望暂时先实行一部分。” “顺带麻痹这些人的神经。” “等到这些人彻底的相信陈氏没有其他打算的时候,这天下的腥风血雨才是真正的来临啊。” 杨广颇为感慨的说道:“从前我总是觉著陈氏心慈手软,如今我才明白过来,陈氏恐怕是最心狠手辣的人了。” “天下多风雨啊。” 裴世矩倒是对此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笑吟吟的说道:“这难道不是那些人自找的吗?” “陛下,臣那边有陈氏的帮助,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杨广这才是点头,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猛的咳嗽了几声,他手中的帕子上些许鲜血晕染开来,像是冬日大雪中的一朵梅一样。 一切都是如此的寻常。 “陛下.....” 裴世矩看到了那帕子上的血,有些担忧的想要说什么,但还没有说什么,杨广便摆了摆手,让他不必再说。 “行了,那便將宇文詔回来吧。” 他笑眯眯的说道:“宇文回来之后,朕也就可以.....开启南巡了。” 裴世矩沉默的嘆了口气:“臣.....遵旨。” ... .... 代郡 宇文化及看著面前的文书,眉头一挑:“哦?这老贼竟然给我来了信?本將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他这个时候了还来信。” 说著便拿起那手中的书信,仔细的看了几眼后,眼眸中闪著不受控制的心惊:“这.....” 信件中所说的內容十分简单,但却足够令整个天下震颤。 皇帝的身子骨已经被五石散给腐蚀乾净,如今恐怕是撑不过今岁的冬日了。 “司马老贼怎么会这么好心提醒我回返京都?” “他不想坐这天下?” 宇文化及沉吟著,心中有些许思虑,但转瞬一想,兵马在自己的手中,自己有什么可怕的? 他缓缓的吐了口气后,这才是猛地一咬牙:“这天下.....我倒是要看看,我能否坐拥了!” .... ... 崔氏等人商议过后的第十天,杨广终於召开了这个月的第一次大朝会。 朝堂之上,几个门阀的家主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等待著崔氏出手。 可还没有等他们开口,另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陛下,臣有本奏。” 这个声音清朗无比,言语十分有力,让人听著便觉著心中一震——当然了,他的震慑力也十分强。 因为开口的这个人叫做“陈安哲”,如今的尚书令,无冕之相。 尚书台的威风,自汉的时候就开始了。 杨广眉宇中带著玩味,他知道今日的大戏来了,当即便开口道:“安哲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陈安哲这才是看向杨广,甚至没有將眼睛的余光分给崔氏等人一点,口中所说的话却像是阎王的点名帖子一样。 “臣弹劾侍中崔庆贺、员外郎王安、侍郎刘贺等人贪赃枉法,欺下媚上,家中藏匿兵卒意图谋逆。” 短短的几句话,就直接给崔氏等人定下了罪名,且是....永不翻身的罪名! 谋逆乃是大罪!属於十恶不赦之中最不赦的罪名。 崔庆贺等人对视一眼,心中当即明白,这便是陈氏的反击了..... 几人心中鬆了口气。 陈氏的反击....不过如此嘛。 可还没有等他们將这口气松完,便又听到陈安哲开口道:“此外,这些人在陛下身旁安插探子、窥视帝踪、又蛊惑道人献上五石散,以此来谋害陛下的身体。” “臣以为,崔氏等人之罪,十恶不赦。” 说罢之后,直接从袖子中拿出来了一封奏疏,递给了一旁来到他面前的那內侍手中。 从始至终,他看都没有看崔氏等人一眼。 可崔庆贺等人心中此时已经炸裂开来.... 五石散的事情,这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这事情他们拐弯抹角动用了家族的底蕴,最后蛊惑了龙虎山上的那一位,让他拿出来了五石散秘方,最后交到了皇帝的手中。 无论皇帝怎么查,最后只能够查到龙虎山上的张氏。 届时即便是皇帝愤怒,也只能够和张氏打起来,跟他们没有任何的关联,可是如今,这.....怎会如此? 就连智珠在握,觉著自己在看戏的杨广也是心头一愣。 五石散? 五石散是这几个人弄到他手中的?不是张氏的那个人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杨广却没有怀疑陈安哲所说的话。 他直接低头看过去,眸子中的情绪像是火焰一样被点燃开来,而后瞬间爆发。 “好,好,好。” 这话几乎是杨广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一样。 “好一个.....清河崔氏!” “啪——” 东西猛的丟在了崔庆贺的面前,此时的杨广处於暴怒之中,像是可以焚烧一切的修罗。 “说罢。” “你们有什么可辩解的?” 辩解? 看著那奏疏中密密麻麻的、精確到了一个呼吸间的字跡,崔庆贺瘫倒在地上。 人证物证哪个没有?怎么辩解? 他回过头,看向站在那里的陈安哲..... 心中一股无力的感觉猛的迸发出来。 这便是陈氏吗? 第49章 崔氏谋划,群雄野望 陈氏的反击太过於凌厉了,甚至这都不能够算得上是“反击”,陈氏只是简简单单的將一些东西拿了出来,这些东西甚至没有让陈氏费什么力气。 他们这些人终究还是小看了这个已经达成千年世家成就了的巨无霸啊..... 崔庆贺跪伏在原地,心中的思绪却是飞速的翻腾,他只是用了电光火石的时间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和决断。 “臣无话可说。” 他决定直接投降。 虽然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投降输一半的事情,但那是针对有一战之力的敌人来讲的。 就陈氏和皇帝现在的状况.... 他们这些人有一战之力? 根本没有! 本身皇帝就有绝对的权威,更何况身旁还有一个陈氏? 在朝堂之上,在权力之间,所有人都明白,如果只是触怒了皇帝,那么这件事情其实还是有转机的,要么和皇帝进行利益置换,要么去找一个能够劝得动皇帝的人。 甚至能够劝得动皇帝的人也是有不少的。 而要是得罪了陈氏,那么只要没有踩在底线上,那么好好的和陈氏求情、直接投降的话,陈氏还是会看在情面上不赶尽杀绝的。 哪怕是陈氏也知道,这就是政治游戏的底线! 凡事留一线! 若是踩到了陈氏的底线,如果不严重的话,那么也可以找到办法去挽回的。 但....很可惜的是。 此时的崔氏等门阀不仅仅是得罪了陈氏,更是得罪了皇帝,更是踩在了皇帝和陈氏的双重底线之上! 无可挽回。 因此,崔氏直接投降,表示顺从,接受皇帝和陈氏的处理。 而这样子的態度也终將是让那落在他们身上的巴掌轻一些——果不其然,皇帝以及陈安哲看了一眼崔庆贺之后,两人对视一眼,这个眼神谁都没有看见,但两个人的心里都已经有了决断。 他们缓缓的嘆了口气。 杨广神色清淡:“既然如此,你便告老吧。” “也算是朕....给你留下来了一些情面。” 这个“你便告老吧”说的绝对不仅仅只是崔庆贺而已,说的是整个崔氏在朝堂上的人! 这是一次政治上的大清退。 但对於崔庆贺来说,这还是一件好事。 因为.....至少没有人伤亡不是吗? 只是一个家族暂时退出了这个朝堂而已,只要坚持三代的时间,等到第四代的时候,崔氏依旧是可以出现在哦朝堂之上。 当然,崔庆贺打的主意並不是等到大隋的第四代之后再来,反而是....他做好了准备!准备等到大隋灭亡的时刻,站在新生王朝的身边,然后来一个从龙之功! 陈氏可以一次次的站稳队伍,那么....他们只需要跟隨著陈氏的脚步,布局在新的王朝之主身旁,从龙之功的首功可能不是他们的,但....至少能够落下一个从龙之功,重新进入朝堂不是吗? 当然了,这需要很大的魄力——他们崔氏现在退出,那么新的王朝之主凭什么相信他们?他们能够给新的王朝之主提供什么? 这都是需要崔氏出大力气的。 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已经相对来说是一个比较好的结局了。 .... .... 朝会散去之后,还未曾出现的“五姓七望”这个群体,但实则已经存在的五姓七望这个群体之中,已经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陈氏出手的稳准狠,实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至少在从前,这些人觉著自己虽然肯定不是陈氏的对手,但好歹不至於在陈氏的面前变成螻蚁,隨手就能够处理掉吧? 但..... 这件事情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了。 螻蚁在他们的面前有多少的力量和反抗能力,他们在陈氏的面前就有多少的反抗能力。 他们...就是大一些的螻蚁,仅此而已。 .... .... 瓦岗山上 程咬金坐在主位上,脸上的神情有些臊得慌,对於他来说,这个位置实在是太折磨人了,他怎么能够坐这个位置呢? 但他却没有办法,大家將他推到了这个位置上,他就只能够.....按捺住所有的情绪,继续坐在这。 瓦岗山的附近已经有许多的村落被瓦岗寨拿下来了,但这个消息却不敢扩散出去,甚至他们不敢进一步的去侵扰其他的郡县。 他们只能够偷偷摸摸的苟在这里。 所有人都知道,出头鸟一定是会被第一个打掉的,而瓦岗寨的力量並不足以对抗大隋朝堂。 他们不能够做这只出头鸟。 於是,寂静继续。 ... .... 江南 竇建德坐在院落之內,脸上的神色寻常,他看著旁边的蛮夷男子说道:“我想,边疆是时候动一动了,不是吗?” “必须是要给大隋足够的压力,大隋的皇帝才会有所忌惮。” “而.....你们准备的那个计划如何了?” 那蛮夷男子只是微微一笑,看著竇建德说道:“我们已经安排好了,並且可以保证,这一次的动盪一定是波及整个大隋,且陈氏不会因为我们的动手而动手的。” 陈氏不会动手? 竇建德有些许好奇,他看著蛮夷男子说道:“是什么手段?” 蛮夷男子只是淡淡一笑:“杨广不是要开凿大运河吗?不是徵调了大量的徭役吗?那么,这些徭役之中,有一个人受不了杨广的压迫,而后对杨广进行了刺杀——最后这位英明神武的大隋皇帝....死了。” “你说,天下是否会立刻动盪起来?” “如今的天下,潜藏著不少的反贼——当然,无数的梟雄躲在暗中看著。” “他们的眼睛中藏著贪婪和野望,没有人能够拒绝皇帝的位置。” “而中原內部的动盪,只要不关我们的事,陈氏是不会管的,甚至陈氏也並不在意这一点。” “所以陈氏一定不会对出手,只会看著。” 他看向竇建德:“接下来,我们能做的事情就少了,只能够给竇先生提供一支为数不算很多的士卒。” “再多的.....我们就只能够出手一次。” 第50章 刺王杀驾,虐龙宾天(其一) 出手一次? 竇建德对这件事情有些疑虑,他看著那蛮夷男子说道:“其余的我倒是能够理解,只是这....只能出手一次是什么意思?” 他的神色有些危险:“难道....你们不愿意全力帮助我?” “还是说,你们暗中找寻的还有其他的人?” 蛮夷男子看著竇建德贪婪而又颇为肃穆的神色,看穿了他眼眸伸出的那一缕忌惮,当即哑然失笑。 “先生说笑了,我们从来不会做这样子的事情。” 他轻声说道:“是因为陈氏。” “先生觉著,陈氏会眼睁睁的看著蛮夷之辈参与到中原王朝正统的爭夺当中吗?” “对於陈氏来说,哪怕是上位的是一个蠢货,也绝对不想上位的是一个与蛮夷之人勾连甚重的人。” “所以,我们只能出手一次。” “这一次我们可以找到机会、找到理由,甚至陈氏也不会管这一次的事情,但若是我们接二连三的出手,只怕.....” 竇建德神色一变,他看著蛮夷男子,心中有些许忌惮。 这么说吧,得到了蛮夷男子的帮助他不一定能够一统天下,但若是被陈氏反对,他是一定不能够完成统一的。 所以他此时有些想要放弃了。 “那你们之前所说的,要帮我建立一支士卒.....那这支士卒不会被陈氏所攻訐吗?”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或许是看出来了竇建德眼睛中的犹豫和害怕,蛮夷男子当即说道:“这一点竇先生不必担心,这一支士卒大多数是蛮夷与汉人通婚之后生下来的孩子,他们的身上有汉人的血脉。” “更何况,这一支士卒中,其实大多数都是普通人。” “他们,陈氏是能够容得下的,这也是为什么我所说只能够为先生提供一支士卒的原因——这样子的士卒,他们十分强悍,可以以一当十,但数量却並不算多,顶多有个数百、上千人。” “这一支力量能够成为先生最初力量的根基,可以帮助先生在最开始的时候,在小地方攻城略地,以此来吸引真正的力量。” 蛮夷男子的脸上带著含蓄的笑容:“等到先生需要攻打天下,占据天下为帝王的时候,只是数千人的力量並不可能威胁到先生的力量,更何况,真等到那个时候,这数千人或许早已经死的只剩下几十个老卒了。” “陈氏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这一支士卒是我们能够为先生提供的。” 这一瞬间,竇建德猛地鬆了口气,他明白,这一支士卒其实就是蛮夷给自己提供的“成长基金”,目的是为了帮助自己在前期建立起来一个势力,拉拢起来一批人马——或者说的更加明白这一点,这一批千人左右的人马,就是给他用来拼杀的。 就是给他送来用来送死用的。 竇建德这才是鬆了口气,看著蛮夷男子说道:“你们准备的很妥当,那么我也不能够只单纯享受。” “你们的请求,待到我君临天下的时候,便应允给你们。” 蛮夷男子这才鬆了口气,事实上这就是他们的所求——至於什么他们也想从龙之功站在中原的顶峰,成为下一个独孤门阀? 开玩笑,他们才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那一批有野心的人正在在找別的办法,而他们这一批人只想要延续族人的生存罢了。 或者说,这也是他们的一种办法。 一些人做好人,做中立派,另外一些人则是做坏蛋。 就像是那些被送来当做是“牺牲品”的士卒一样,那些坏蛋,乃至於他们这些好人,都不过是牺牲品而已。 那些坏人在外面寻找其他的办法——若陈氏並不介意他们成为从龙之功呢?他们不也可以当门阀?若是介意.....?那都是那些极端的蛮夷之人做的啊!跟我们这些好人没关係。 他们这些好人也同样是在牺牲,牺牲自己的一切尊严,千方百计的送自己的族人去死,在自己的族群中留下一个丑陋无比的名声,目的是什么?目的是为了让族群真正的融入中原。 至於普通人?普通人自然也在牺牲。 牺牲自己的性命,为后人换取一个朗朗乾坤。 所有人都在牺牲而已。 他们本身就是一体的——所谓的好人,所谓的坏人,所谓的中立派,其实都是一派的,他们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获得最后的成功和胜利。 当然,这些就不需要告诉竇建德了。 竇建德看著面前蛮夷男子脸上的诚恳,心中带著些许舒缓的情绪,他看著男子说道:“那....我便等著你们的好消息了!” 这些人要准备刺杀皇帝,他当然是乐意之至了。 皇帝一死,天下大乱,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图谋一下这天下江山了。 .... .... 皇宫之中 杨广的眉宇中带著几分如同细雨一般的哀愁之色,他轻声嘆了口气,身旁的裴世矩面容却並没有什么变化。 “陛下,臣....已经准备好了。” 杨广轻轻点头:“既如此,那便开始吧。” “朕也很想知道,这天下.....到底有多少人想要杀了朕!” ... .... 大业八年,春。 大隋和高句丽的第二次战爭落下了尾声,在这一场战爭中,高句丽依旧是没有占到好处,並且准备投降。 而恰在这个关头,皇帝杨广却表示自己准备南下,前往扬州去赏——这一决定传出之后,整个天下人都觉著可笑。 一国的皇帝陛下放著朝政不去处理,反而是一心奢靡享受? 不少大贤在这个时候,彻底的放弃了大隋,他们心中的王朝,绝不应该如此——当然了,这其中有多少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大隋的乏力,知道天下將乱,就不知道了。 .... .... 大业八年,春,三月。 烟三月下扬州,这话说的不错,在那浩浩荡荡的大运河之上,一艘巨大的龙舟在水面上航行。 这便是....天子杨广的龙舟了。 而此刻,无数双眼睛就盯著这龙舟,时刻准备著。 第51章 刺王杀驾,虐龙宾天(其二) 在无数人的眼睛盯著下,这龙舟自洛都而出,缓慢的朝著扬州而去,这一路上走走停停,也的確是到了五月份了。 雨夜。 船只伴隨著浪而不断的奔涌而动,甲板上的人却偷偷摸摸的看著这甲板上的一切,那深沉的海水之中,不断的有人从海水中而出,船板上的人却好似没有看见一样。 阴影处,不少人开始將绳子投入水中,那水中的阴影便沿著这绳子继而飞跃到了甲板之上。 此时的船舱之內。 杨广坐在船舱之中,一缕並不算是太过於清晰的光芒照耀在这船舱之中,他的周围此时却没有了往日里的影子,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身旁的內侍为他披上了衣衫之后,杨广却只是感慨一声,而后缓步走出了船舱。 此时风雨竹子红,无数的影子漂泊。 风浪袭来,杨广却神色不变。 他眺望著远处,而后轻声感慨道:“这是一个大风天气啊。” 说著,便嘴角带著一抹淡淡的笑容,而后看著身后的內侍说到:“你觉著,若是此时有刺客在此地行刺朕,朕可是能够走脱?” 那內侍一愣,继而恭敬的开口道:“陛下,您乃是天子,乃是天下之主,怎么可能会有人胆敢来刺杀您呢?” 杨广不置可否,他只是看著那內侍说道:“都已经这个时候了,难道还不敢出来吗?若真是如此,当真是朕小看了你们。” 內侍脸色猛的一变,他害怕的神色一闪而逝,但却依旧是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一阵喊杀声响起。 杨广只是站立在这大雨磅礴之中,而周身则是有不少的侍卫涌现而出,直接奔著那藏匿著刺客的方向而去了。 血腥的味道漂浮在这大海之上,与那咸咸的海风一起,不知道將什么东西送到了什么地方。 海面上的尸体漂浮在其上,那尸体各自残损。 ... .... 大业八年,夏五月十三。 大隋天子杨广在前往扬州赏的路上遇刺,此事传出去之后,震惊天下,但更加令人震惊的是,天子的下落不明。 根据当日跟隨皇帝的內侍、以及周围诸多帆船之上士卒所言,他们具都是看见天子所乘坐的那一艘龙舟沉入海底,不知去向,甚至那船只之上,就连一个人都不存在。 此事震惊天下,但却没有什么人敢对这个事情进行评价。 而同年,同月。 五月二十三日。 当大隋天子遇刺消失的消息传出之后,原本已经战败的高句丽却是猛的再次撕毁条约,並且表示这乃是大隋皇帝捏造的东西,他们高句丽王朝怎么可能是投降呢? 而在这万分紧要的关头,大隋朝廷却是群龙无首。 .... ..... 洛都。 天子即位之后,有不少的妃子,但却没有一个子嗣留存於世,这也是为什么这群大臣也好、门阀也好,都对杨广有不少提防的原因。 因为他没有子嗣! 这便是一个皇帝最大的问题了。 而此时,尚且留在朝廷之中的大臣里面,唯有几个人可以做主。 分別是: 尚书令陈安哲、丞相裴世矩 这二个人便是此时大隋京都之中能够做主的人了。 而除了这几个人之外,勉强能够算得上是第二梯队的,便是此时尚且在陇西,但却已经狂奔而来的唐国公李渊、尚且在京都的禁军首领李世民、丞相署內吏李建成了、以及在太原的宇文化及了。 这群人当中,李氏父子、陈安哲勉强可以算的上是站在一起的,而丞相裴世矩和大將军宇文化及则是各自站在一边。 此时的大隋不能够说是乱的一批,但也能够说是混乱无比了。 皇宫之中 陈亦舟没有参与到这一场討论中,唯有陈安哲、裴世矩、以及李建成三个人坐在这原本属於皇帝的宫殿中眉宇中带著紧张。 裴世矩的神色中带著匆忙,他看著面前的两人说道:“二位,此时陛下遇刺不知去向,可这高句丽又再次发起了战乱,我等该如何?” 他这话看似是看著李建成、陈安哲两个人说的,实际上只是询问陈安哲一个人这件事情的意见。 毕竟这是陈氏! 陈安哲微微的眯著眼睛,脸上带著几分顿挫之意,他看著裴世矩,而后长嘆一声说道:“天下如此,匹夫有责。” 他沉吟道:“如今之计,有两件较为重要的事情。” “其一,寻找陛下的下落,活要见人,死....也要见人!” 陈安哲的声音中带著锐利:“至於这高句丽之辈?” 他哈了一声,语气中带著不屑:“此时朝中大將没有什么可以派出去的,天子遇刺,天下大乱,不过多时天下便会混乱起来了。” “张须陀、宇文化及等人在朝中镇守,若是遇到人谋逆,便派兵镇压——所以,便由我去吧。” 陈安哲的声音十分寻常,他站了起来,踱步到这大殿之外,今日同样是一个大雨之日,那磅礴的大雨带动些许雨风颳在他的面颊上,他轻声说道:“我与二郎去吧。” 二郎? 李建成有些犹豫,他看著陈安哲想要说什么,但却听到陈安哲说道:“大郎,二郎之勇你我都是知道的,此时便让他跟著我一起去吧。” “这朝中.....不是他应该待著的地方。” 李建成听到这话微微一顿,而后瞬间想明白了什么一样,面颊上带著从容之意:“既然如此,便是让二郎跟著陈兄前去吧。” 裴世矩听到这话也是微微頷首,表示支持。 三人就在这大殿之中,做出了决断。 .... ..... 大业八年,大隋在失去了天子的情况下,在尚书令陈安哲、丞相裴世矩的號令之下,发动了对高句丽的平乱。 而这一次,尚书令陈安哲亲自率兵前往镇压,而先锋將军则是.....李世民! 也正是这一年的九月。 在那萧瑟的秋风中,一个消息从距离扬州並不算遥远的金陵城传了出来。 当今天子.....的尸首。 找到了。 第52章 刺王杀驾,虐龙宾天(其三) 天子的尸首在金陵城被找到的消息很快的就散播了出去,这对於天下不少还在对大隋留有一些盼望的人彻底失望了。 他们明白,在天子没有子嗣、甚至天子的兄弟亲手被自己所杀了的这个大隋,此时的天下看似还没有乱起来,实则已经乱透了。 继续效忠大隋? 效忠哪个大隋?谁能够顶替天子成为天子?大隋皇室还有其他的人吗? 事实上,属於大隋皇室的人已经没有了——因为这是一个新生的王朝,前一任大隋天子是第二任大隋皇帝。 在这个还没有开始繁衍起来的皇朝当中,皇室的存在並不算多。 这个时候....该如何? 能如何? 可不管前路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皇帝的尸体总归是要回到大隋京都的——至於南巡?南巡只能够暂时终止了,这对於南方的一部分人来说是一件好事,但对於另外一部分人来说就是坏事了。 .... .... 一处寻常的府邸之中 竇建德满脸都是惊讶和激动的神色,他的眸子中闪过些许的骇人以及贪婪:“那群人竟然真的能把事情干好?” “大隋的天子,竟然真的如此就死在了那群人的手中?” 101看书 读好书上 101 看书网,?????????s??.???超省心 全手打无错站 他在府邸之中来迴转圈,满脸都是激动和惊喜的神色,整个人像是得到了天大的好消息一样——而事实上,他也的確是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很快的,一封信便从金陵城附近传到了他的手中。 信件中的內容也十分简单,便是希望竇建德能够遵从他们先前的约定,趁著这个混乱的时候起兵,给大隋的混乱再添上一把火。 竇建德看著手中的信件略微沉吟,他开始分析此时天下的局势。 似乎在这个时候揭竿而起,並不算是一件坏事? 左右....如今的大隋也顾不过来了。 竇建德下定了主意。 这兵.....该起。 .... ..... 在竇建德决定揭竿而起之后,一切就十分顺其自然了,毕竟想要造反需要做的事情,竇建德早就是做了十几年了,从隋文帝追杀他的时候、他开始逃窜的时候,他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但令竇建德没有想到的是...... 在他揭竿而起,起兵叛乱之前,有另外一个人,或者说是一群二愣子先揭竿而起的造反了。 一瞬间,他竇建德落后了。 那么,那个不懂事的、或者说那一群不懂事的二愣子是谁呢? 是瓦岗寨上的一群人。 这群人落草为寇之后,一步步的在这里积蓄力量,本来这群人只想著做一个乱世的贼寇,好让自己能够过上稍微舒坦一点的生活的,但没有想到,大隋的天子死了。 天子死了.....那他们是否可以成为新的天子? 瓦岗寨的事情若是成了,他们这群人不就成开国元勛啦? 一群大老粗——尤其是翟让这个人活像是没有脑子一样,被人攛掇了几句之后,就开始一步步的准备了。 等到杨广的尸体被找到,確定了天子之死的消息后,翟让就宣布——大隋暴虐无道,他们要揭竿而起! 就在瓦岗寨,建国定都称帝! 一套流程下来,走的很顺。 国號为“大魔”。 当然了,翟让还是有点小聪明的,他並没有自己称帝,而是自號“辅国大魔王”,然后追捧原本的瓦岗寨寨主程咬金为帝。 这群大老粗完全不懂得什么东西,甚至有几个人连大字都不识得一个。 於是,程咬金的帝號便有了两个。 其一自称为“混世大魔王国主陛下”;其二则是为大德天子皇帝陛下。 他的手下也算是人才济济。 其中.....有一个谋臣,名为....徐世蹟。 .... .... 竇建德在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处於一种茫然状態的——什么叫做有人抢在我前面揭竿而起了? 什么又叫做有一群山贼建国称帝了? 什么又又又叫做.....一群人开始捧著这位新的大德天子,並且团聚在这位大德天子的周边,听候他的差遣,並且以他的“圣旨”赐封为正统了? 什么意思啊这是? 竇建德活像是从山里面闭关了几十年刚出来的人一样,完全就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他身边的侍从低声道:“...主公,咱们现在应该如何?” 有人抢了他们的路,那他们到底是揭竿而起还是不揭竿而起呢?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现在第一个的大义名头已经不在他们的身上了啊! 这是一个问题。 就连竇建德都没有想到,造反这种事情竟然还要抢著排队? .... .... 在瓦岗寨的一群人造反称帝之后,整个大隋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瞬间便有不少的人再次揭竿而起了。 其中,若是仔细算来,一共是有七十二路反王,三十六路诸侯。 这些人打的是不同的主意,做的却是相同的事情。 ... .... 朝廷对此的反应自然是十分迅速的,在陈安哲离开了朝廷中枢,前往高句丽打仗的紧要关头,整个朝廷就只有裴世矩一个人做主了。 他迅速下令,一边接回皇帝的尸体,一边令张须陀为平乱大將军,统帅大隋全部兵马,镇压那些逆贼。 但....张须陀本人却是有些不乐意。 在原本的轨跡中,这位被称之为救火队长的大將军,此时摆烂了,完全不想参与到这一场爭夺当中。 为什么? 因为皇帝死了! 懂不懂皇帝死了这个概念啊? 皇帝都死了,现在的大隋还是大隋吗?甚至皇帝都没有一个继任者啊! 他继续为大隋朝廷忙活,能得到什么? 原本的世界中,若是能够镇压叛乱,他自然是头號功臣,封侯拜相唾手可得。 可现在呢? 简单来说,张须陀先生失去了自己的理想。 ... ... 在这一片混乱当中,有一个人却冷静的有些出人意料了。 唐国公李渊。 此时的李渊已经从陇西老家来到了帝国之中,他勉强还算是和皇帝有一点关係的,因此也暂时参与到了朝堂的政务当中。 大殿中 李渊的神色带著茫然无措,他看著裴世矩说道:“弘大,你说这...事情怎么就到了这种程度呢?” 第53章 李密谋划,丞相下棋 裴世矩沉默不语。 他总不能告诉李渊,这都是因为陛下和陈氏达成了某一个交易,並且自己快没命了,所以疯了吧? 但.....他看著李渊,心里面还是在思索著、考虑著。 此时的裴世矩其实並没有多认可李渊这个人,毕竟在裴世矩恶眼里,李渊作为一个閒散国公可能是靠谱合格的,但作为一个皇帝.....他其实是不合格的。 这样子的一个人,如何能够成为下一个皇帝? 这样子的一个出身世家的人,真的会被陈氏认可吗?如果陈氏认可了李渊,那么陈氏对於那些世家的处理又该如何进行下去呢? 李渊会支持陈氏吗? 或者说,李氏会支持陈氏吗? 如果不支持,且不说没有陈氏的支持,李渊能否登上皇位这件事情——只是单单说,如果不支持,难道这天下还要继续动乱下去吗? 所以事实上,裴世矩是不太认可李渊的。 请注意,这里的不认可並不是裴世矩站在“裴世矩”“丞相”这个位置上对李渊的不认可,而是站在“先皇选定的顾命大臣”的身份不认可李渊的。 作为裴世矩最信任的人,杨广临死之前怎么可能不给裴世矩一些交代,以及给他一部分的“自主权”? 这只要是一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 在那个暴风雨降临的晚上,杨广在船舱中將自己手中大部分的权利移交给了自己的这位知己好友、以及值的信任的属下。 说得简单点,在杨广崩殂之后、大隋彻底崩塌之前的这一段时间里面,裴世矩在大隋就相当於是常务副皇帝。 是的,常务副皇帝。 亦或者说是.....代皇帝! 这就是杨广移交给裴世矩的权利。 庞大而又充满信任。 当然了,这是陈氏知道並且认可了的,否则这个事情也无法进行的这么顺利。 裴世矩並不应话的这个时候,李渊说实话是有一点尷尬的,但却並不是非常尷尬,他只是轻咳一声,然后才说道:“弘大?弘大?” 听著李渊的呼唤声,裴世矩眼角略微有些抽搐。 他错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藏书全,??????????????????.??????隨时读 】 或许李渊是有一点皇帝特性的——比如说厚脸皮。 他同样轻咳一声,就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样,看著李渊长嘆了一口气说道:“哎,谁知道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裴世矩沉默的说道:“此时,朝堂之中,唯有两个人能够用了。” “一个张须陀,一个....宇文化及。” 他的语气中带著些许沉肃和凝重,像是秋日里的长风一样,他颇为感慨的说道:“可是宇文化及这个人,他的野心太大了,大到了能够吞噬整个大隋。” “张须陀这个人的野心又太小了,小到了只能够装得下封侯拜相这四个字。” 裴世矩看向李渊,在心里面再次嘆了口气——还有这个原本杨广寄予了厚望的人,这个人太懒散了,懒散到了让人无法相信的地步! 他只能够想办法推著李渊走,试探试探李渊了。 这么想著,他当即轻笑一声,看著李渊说道:“唐国公,这张须陀我倒是熟悉可以去劝诫一下他,只是这宇文化及....” “若是想要宇文化及动起来,就必须是说得动他——但给了他太多权力的话,只怕此时本就濒临崩塌的大隋,更像是一座破屋子了。” “我一个人应付这两个人,怕是有点应付不过来的。” “不如唐国公帮帮我?” 李渊一挑眉毛,倒是没说什么:“也好。” “只是我倒是怕做不好,坏了丞相的大事啊。” 裴世矩看著李渊,並不接这个话茬,只是说道:“那就全拜託唐国公了。” ... .... 一处山窝窝里面。 骑在牛背上的一个中年男人正在缓慢的朝著远处而行,他的眉宇中带著几分愁苦,但那愁苦中更多的是几分智珠在握。 那愁苦或许只是他的假象罢了。 他的身边,一个年轻男子跟在身旁,身后还背负著一把长枪、一把弓,眼眸看著四周做著警惕状。 “不必那么紧张。” 中年男人的语气中带著几分平和,他淡然说道:“此时能够威胁到你我父子二人的,没有几个了。” “先皇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如今陛下也死了,还有谁会追杀我?” 他嘴角抿开了一个笑容,那笑容淡淡的,像是春日里埋藏著的还未曾冒头的春笋一样,忽而消散。 年轻男人听了这话也只是挠了挠头:“我只是怕....怕那位会派人来刺杀义父。” 中年男人並不介意,反而是说道:“竇建德?他此时只怕是想著怎么借著瓦岗寨的势,將自己彻底的从这个漩涡中拿出来,並且想办法席捲天下了。” “哪里有时间管我?” 他感慨的说道:“当年,除了竇建德之外,其余几个逃亡出来的兄弟,此时也不剩下来几个了,还在活跃著,试图推翻这大隋,建立自己王朝的,只剩下密与竇兄了。” 自称“密”的男人语气中带著难言的几分感慨。 “只是,密与他所走的路还不同。” 他苦笑一声,回过头,看著年轻男子说道:“晨德,我让你做的事情如何了?” 王琛低声道:“义父,那位天师已经被我鼓动了,决定趁著这个机会顺势起义,而后发动对大隋的最后一击。” “依照孩儿看来,他应当是能够成功的。” “只是义父,您为何將这件事情交给他?若是真的交给了他,我们.....?” 李密却只是一笑。 “交给他?” “不过是让他打前路罢了。” “晨德啊,你看这前路,看似平缓,但实则崎嶇啊。” “无论是谁,只要是存了小看此时大隋的心思,只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这看似平和的一滩湖水给溺死啊!” 王琛不解,但却知道听李密的话。 他询问道:“那我们此时....?” 李密微微一笑,合上自己手中的“道德经”,笑著说道:“此时?你我父子走投无路,当然是去投效大德天子了!” 第54章 李密论国、亦舟断命 投效大德天子? 王琛的脸上带著些许茫然,他抬起头看著面前的李密说道:“义父,瓦岗寨那群人不过是一群草鸡瓦狗而已,我们过去....?” 李密握著手中的道德经,只是淡淡一笑,手中的书卷指著王琛说道:“你啊,就是不识得天数。” 牛车缓缓前行,周围的山林之间雾靄环绕。 两人缓步。 李密望著这朦朧的空夜,只是问道:“你觉著,若想要窃据这天下江山,河川社稷,最重要的是什么?” 最重要的? 王琛愣了一下,继而说道:“应当是贤臣良將吧。” 李密微微摇头,他的声音中带著些许和缓的沉默,只是说道:“不,想要占据著天下河川社稷,最重要的应当是天下大势!” “就像是当年的陈胜,像是当年的高祖,像是当年的大乾太祖!” “陈胜之流之所以没有能够占据天下,便是因为他们没有能够把握的住这天下大势!所以他们失败了!” “而高祖,便是占据了这天下之势,所以他成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四百年的大汉,延绵不绝。” 李密看著王琛不解的神色,心中微微一笑:“你啊,总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人力有穷尽的时候,但天下大势却是没有穷尽的时候啊!” “到底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 “这是一个亘古之间都难以抉择的问题。” “但我却有一个居中的想法。” 李密沉默的说道:“天下英雄绝大多数不过是大势之下造就的强大,而大势也是一个个的英雄共同簇拥起来的。” 他看著王琛说道:“以一个十分简单的事情便可以说明这件事情了。” “你觉著当年在秦末时候的高祖最开始的时候便是一个英雄人物吗?你觉著区区一个沛县的县令萧何,便是天生是那般的聪慧绝顶吗?” 李密轻声道:“错了。” “是因为他们一步步的走到了那个位置,而后拿到了那些“权势”,之后的他们学会了利用权势將养自己,而后一步步的走到了天下绝顶大才得位置!” “就好比你习武一样。” “一个再如何厉害的天才,若是终其一生只能够在山林之间打猎,他难道能够成为这世上最强大的武將吗?” “当然不能。” “可是他靠著打猎的本事从军,而后靠著天下大势走上一个伍长的位置,而后利用这个位置的资源去供养自己,他便可以成为偏將。” “歷史中的舞阳侯不就是如此吗?” “他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沛县之中一个普通的屠户而已啊,他又算是什么天下无双的武將呢?” “后来跟隨高祖皇帝一点点的走出了沛县,在一次次的战爭中、生死危机之中活了下来,所以他成了舞阳侯!” 李密看著王琛说道:“你读史书的时候,不要从一开始就代入他们是多么强大的身份!从而去判断他们一开始就是多么厉害的人物!” “他们只是活了下来而已!” “你读的,是一卷以活下来的人为核心视角的记录。” “不是活下来的是强大的人,而是强大的人能够活下来!” 王琛听著李密的教训,脸上带著听天书一般的茫然无措,他呆呆愣愣的,整个人的眼睛都要转圈了。 李密看著王琛这样子的神色,整个人也有些无奈。 当即开口说道:“你啊,不要总是不读书,总是去把时间拿来练武。” “古往今来,能够封侯拜相的人,哪一个是单纯的武夫?” 王琛挠了挠头,訕訕的笑了一声。 谁能懂啊。 他要是能看见去书,还会学武? 李密也有些无奈,只能简单的讲道:“事实上,事情十分简单啊,瓦岗寨是第一个掀起来起义大事的,此时大势在他们,而不在其他人。” “我们此时要做的,便是前去瓦岗。” 他淡淡一笑:“以你我父子的能力,难道还不能够在这草台班子一样的瓦岗寨之中坐居高位吗?” “等到我们坐到了高位,这瓦岗寨到底是他大德天子、以及翟让的,还是你我父子的,谁又能够说得准呢?” 这便是“化生” 是王琛不能够理解的手段。 但他知道自己应当听自己义父的,所以便开始前行。 山林之中,雾靄笼罩著两个人,前路似乎一片坦途,但....若是高高的在天上的视角看去,此去却是茫然无路。 ... .... 官渡公府邸中 陈亦舟、陈安文二人同样是在討论如今的天下大事,但陈亦舟所说的话,却与李密截然相反。 “大父,这瓦岗寨有如此大势,恐怕是会吸引不少人啊。到时候,难道又是一个大乾太祖吗?” 陈亦舟点头却又摇头:“是也不是。” 他轻笑一声:“瓦岗寨这一团散沙,不会是太祖,只会是当年的陈胜吴广之流,甚至比之还更次之。” 比陈胜吴广更次之? 陈安文一副好奇的样子,他看著陈亦舟问道:“那这个人呢?” 他的手指放在某个名字上,脸上带著好奇的说道:“这个人我们就任由他如此寄生在瓦岗寨之上?” “此人之心机深沉,恐怕超过了天下大多数人啊。” 看著陈安文指著李密的名字,陈亦舟脸上更是不屑的神色,他看向陈安文说道:“这个人啊,有小道,但却没有大智慧。” 他轻嘆一声:“如此之人坐不上这个位置的,坐上了也不过又是一个昏庸的君主罢了。” 陈亦舟有一字一句的说道:“自古以来,哪一个开国之君不是杀出来的?” “哪一个开国之君不是万军之中,以堂而皇之的大道走出来的?” “始皇帝、高皇帝、光武帝、太祖皇帝,哪一个走了阴谋小道?什么狗屁的寄生之路,都不过是螻蚁罢了。” “皇帝哪里是阴沟里的老鼠?” “在军事上,可以走阴谋之路,但是在政治前路上,必须堂而皇之的阳谋大道!” 陈亦舟简单的为李密做了判词:“阴诡小人,只得算一个梟雄,距离开国之君这等雄才之人,差得远了。” 第55章 天下前路,二郎之勇 陈安文对此並不做评价,只是说道:“此人虽然只走阴诡小道,但也算是一个人物了。” “世上有多少事情是如此的呢?” “寄生一道,防不胜防啊。” 陈亦舟陷入了沉默,好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继而长嘆一声:“是啊,这种事情防不胜防。”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沉肃的说道:“但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够让这样子的人得到了天下!” “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这种阴诡小道走不通!” 陈安文微微点头,他抬起头看著陈亦舟说道:“祖父,那.....李氏那边?” “弘大的意思是,李渊实在是不堪为天下之主。” 陈亦舟听到这话哑然失笑,他明白裴世矩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当即看著陈安文说道:“你去告诉弘大,我的意思並不是让他直接辅佐李氏登上那个大位。” 他笑眯眯的说道:“更何况,当日陛下想要让李氏接他的班,看重的也並不是李渊啊。” “虽然李渊是我的好友,但我却说不出什么夸奖他的话,也並不会维护他。” “你就这么告诉弘大。” 並不是因为李渊? 也並不是想要搀扶李渊坐上那个位置? 陈亦舟的话很复杂,但陈安文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他看著面前的陈亦舟,忽而说道:“原来如此。” 他轻嘆一声,心中却想到了那个“无双”的身影。 ... .... 高句丽与大隋的边界处。 军帐中 陈安哲坐在主座上,眉宇中带著深沉之意,他与眾將正在商议著什么的时候,却忽而听到帐篷外面响起一阵快活的脚步声。 继而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这军帐之中。 眾人看去,却只看见好一个英武的少年郎! 只见那少年郎的脸上带著肆意张扬的笑容,一身鎧甲上映照著军帐外的光,那光与他脸颊上的笑容一样。 “陈帅,这次您可是要给我请功了!” 他隨手一挥,身后几个士卒带著一个几乎捆成了粽子的人走了过来,李世民的脸颊上带著笑嘻嘻的愉悦,三步並作两步走到了陈安哲的身旁,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您看,我这可是给您带来了一个大惊喜!” 陈安哲看著如此这般瀟洒的李世民,微微挑眉,而后看向那个被称作为“惊喜”的人,面容上也不由得出现了一抹讶异。 “这......” 还没等陈安哲说完,一旁的另外一个將军便直接惊呼出声:“这是高句丽容氏王族的那位王子?” 是的。 高句丽的王子! 且是继承人的王子! 李世民昂著头:“这小子不知道发什么疯,率领著一支士卒直接奔出了王城,想要偷袭我们。” “正巧被在外閒.....咳咳,正好被在外巡逻的我发现了。” “怎么样陈帅?” 李世民仰起头,满脸少年的意气风发。 “这可算是惊喜?” 陈安哲看著那王子,忽而眼角出现了些许的笑容,他指著李世民说道:“自然是算的。” 他笑眯眯的说道:“你想要什么奖赏?” “若是本帅能做主的,便直接赏了你,若是本帅做不了主的......” 说到这里,陈安哲忽而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这前线军中,还没有本帅做不了主的事情。” 李世民当即嘿嘿一笑,搓了搓手,一副小迷弟样子的看著陈安哲:“那.....能升一升我的官职吗?给我手底下再拨一千....不,一千五的士卒?” 陈安哲看著李世民,眸子中闪过一抹趣味。 他觉著自己从这个小子的身上看到了当年的“冠军侯”霍去病,以及他的先祖临安侯的影子! 当即直接说道:“什么一千五百的士卒。” “本帅给你三千!” 三千? 饶是李世民也是惊讶的站了起来,像是一个占了便宜的猴子一样。 “这这这这.....陈帅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李世民大手一挥,意气风发的说道:“有了这三千士卒,我都敢去打王城了!” .... .... 瓦岗寨 翟让脸上带著些许的迷惑之色,他看著面前的士卒说道:“你说.....李密来投靠?” “哪个李密?” 那士卒低声回稟道:“来人说自己从前在杨玄感的手下做事,如今杨公兵败身故,他便来投效咱们了。” 杨玄感手下的李密? 翟让颇有些许意外,在屋子中来回踱步,面容中带著些许的思虑之色。 “这个李密.....来者不善啊。” “昔年从事杨玄感,但杨玄感兵败之后却能全身而退,当年杨玄感手中可是有不少的士卒,这些士卒....如今恐怕都在这位李玄邃的手中。” “此次前来投效瓦岗.....” “哼哼。” 翟让心中已经明白了李密的想法,但此时却並没有说出口,反而只是笑著看向士卒:“请他在前厅稍等片刻,我这便去请大德天子!” ... .... 聚义厅中 李密悄然坐在那里,身后的王琛脸上却多有不平:“这些人也太过於不尊重义父您嘞,竟然让您在这里等候这许久!” “甚至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 李密却是莞尔一笑:“你我乃是丧家之犬,如今来投效大德天子,不过是为了寻一个棲身之所罢了,又不是什么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怎么就不能受了冷遇了?” 他语气温和:“若是大德天子有心收留,你我便在此处安身,若是大德天子另有考虑,你我去找其他地方也就是了。” 这话音刚落地,不远处就响起来一阵大笑声,而后两个身影走了进来。 正是大德天子程咬金以及辅国大魔王翟让。 “玄邃之名,本王早就有所听闻了,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瓦岗有玄邃来投,当真是一大幸事啊!” 翟让来到两人面前,为自己之前的失礼解释道:“我听闻玄邃前来,心中大喜,便连忙去请大德天子了。” “只是大德天子正在安眠不好打扰,这才是让玄邃多有等候。” “还望玄邃多有见谅啊。” 第56章 须陀救火,安文妙计 李密看著翟让,翟让看著李密,两个人面面相覷,但却並没有说话,他们都知道对方明白了自己话里面的意思,而这个意思....两人也都心照不宣。 一番和气融融。 反而只有一旁的大德天子程咬金一脸的茫然,脸上带著些许的不知所措。 什么玩意。 自己也没有睡觉啊?这翟让当时找了自己之后,非要拉著自己东扯西扯的,扯到了最后才来,这怎么莫名其妙的让自己背锅了啊? 不过这个时候,程咬金虽然心里吐槽,但却並没有说出来,他还是有些许聪明的。 更何况。 对於程咬金来说,翟让怎么说怎么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把自己不明白的问题告诉另外一个人。 一个聪明到了顶点的人。 徐世蹟。 这个人一定能够给自己解答。 ... ..... 张须陀府邸 自从杨广死了,而这大隋天下开始变得动盪了之后,张须陀就失去了自己一生最大的理想——即封侯拜相。 废话。 现在大隋的皇帝都已经没了,整个大隋看样子都要倒下了,这样子的皇朝难道还有人能够给自己封侯拜相? 他也明白裴世矩以及朝廷上的一些人想让自己干什么。 不就是到处镇压乱政,到处去救火吗? 而不给自己封侯拜相、在新的天下之主还没有出现之前,自己到处救火镇压万一打了新的天下之主,下一个皇帝呢? 自己打不打得过另说,但若是真的打了,被记仇了,那自己將来可怎么办? 所以张须陀就开始在自己的府邸里面装病了。 並且表示自己重病在床,谁来见,都两个字——不见。 正当张须陀坐在那里,心里面想著什么东西的时候,一个侍从匆匆忙忙的来到了他的屋子里面,脸上带著些许惊惧之色:“老爷,裴相来了.....” 裴相? 面对这种別人都要巴结的人上人,目前大隋实际上的主人,张须陀的態度却是丝毫都不在意。 什么人上人,关自己什么事? 自己在乎? 自己要是在乎这个,那就不用等到这个时候了。 “不见。” “就说我张须陀现在病的要死了,说话都说不出来了,实在是没有力气见人。” “还请他裴弘大多多见谅吧。” 这话却没有说完,他面前的那个小廝也一直没有出声。 张须陀察觉到了不对劲儿,连忙是睁开眼睛,看向屋子里面的人,只见此时除了自己的侍从之外,还有两个身影站在那里。 一个是裴世矩。 另外一个.....却有些许陌生了。 只是.....这个人怎么看起来有点熟悉的样子啊? 陈安哲? 不对啊,陈安哲那傢伙不是去打高句丽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时候,即便张须陀是个傻子他也反应过来了。 能够和陈安哲如此相像,此时又出现在了这里的人,那他的身份就只有一个啊!陈氏中人!甚至大概率还是陈安哲那个傢伙的兄弟。 正儿八经的陈氏嫡系子弟! 你要说张须陀有胆子拒绝裴世矩那是真的,但你要是说张须陀有胆子拒绝这位很有可能代表了陈氏的人? 那绝对是假的。 “咳咳——” 张须陀连忙装作刚刚缓过来劲儿一样,將方才说的话全都忘了,然后看著面前的裴世矩以及陈安文说道:“咳咳,裴相找我有什么事儿?” “此外,这位是....?” 裴世矩难掩脸上的笑意,他只是淡淡一笑,看著张须陀说道:“这位是官渡公的亲孙,陈尚书令的亲弟弟,如今的左相。” 左相? 这个位置可是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此时临时设置这样子一个位置....是好是坏? 左右不关自己的事情。 陈安文看著张须陀面容上的变幻,只是轻笑一声:“张將军,我知道你心中所想,只是.....若是此时那些动乱之人,都不是新的天下之主呢?” 都不是? 若这是別的人,张须陀只会不屑的问他凭什么这么说,甚至更进一步的说你有这个资格评论这个吗? 哪怕这个人是裴世矩也是如此。 可陈安文...... 张须陀神色一变,好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他看著陈安文说道:“这是您的意思,还是.....官渡公的意思?” 这个时候的官渡公可是还没死呢! 那位对於天下大势的判断,不是常人能够左右的。 他说谁能够上,谁就能够上,他说谁不能上来,谁就上不来! 陈安文微微一笑:“当然是我爷爷的意思。” “此时天下混乱,动盪不安,诸多逆贼临朝,这对於天下来说,对於黔首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大父想让张將军出世,镇压一些叛乱,而后儘快的让整个天下变得寧静起来。” “就像是当年汉末的时候一样。” “將军懂我的意思吗?” 像是当初汉末的时候一样?汉末的时候什么样子? 张须陀只是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迅速的让那些小的战乱全都结束,而后归总於几个大的势力,如此一来,天下的动盪就能够控制在某个可以控制的范围內,天下人也就不必遭受太大的灾祸了。 这对於黔首来说是一件好事,对於天下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那对於自己来说呢? 张须陀只是稍稍动了动脑子,就明白,这对於自己来说也同样是一件好事,只要自己能够抱上陈氏这一条大腿,到时候自己不也能够混一个从龙之功了? 至於陈氏押宝失败? 从当初的秦末开始,一直到现在,这一千年的时间了,陈氏什么时候押宝失败过? 跟著陈氏混,能功成名就! 当即这位“病的快要死了的”张须陀將军便瞬间从床榻之上跳了起来,而后看著面前的陈安文拍著胸脯说道:“这件事情交给我老张算是找对人了!” “您就瞧好吧!” “给咱一年的时间,咱保证让那群人老老实实的给咱跪著!” 张须陀搓著手说道:“您看怎么样?” 第57章 瓦岗易主,天下大势 张须陀的神色中已经带著了些许的希望,对於他来说,此时只要能够稳得住陈氏,之后的封侯拜相也好,从龙之功也好,不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陈氏的威慑,恐怖如斯。 一旁的裴世矩勉强忍者笑容,陈安文可以笑出来,但他却不能。 当然了,陈安文的情商也没有那么低,在这种时候笑出来,那就真的是太过失礼了。 虽然陈氏有如此失礼的能量。 “既然如此,那一切就拜託將军了。” ... .... 大隋皇帝去世后的第二年春,万物復甦,好似一切都是回到了原本的模样一般。 张须陀到处救灾灭火,到处镇压平乱——他的平乱方法极其有技巧,先將一些小的势力给灭掉,而后再將一些中等的势力给围剿。 对於那几个明显成了气候的势力,反而是不怎么理会的。 再这样子的形势之下,天下的势力也只剩下了几个——甚至到了这一年的秋日,秋风萧瑟之下,仅剩下的几个中等势力也开始纷纷投效其他人。 瓦岗寨的大魔国、竇建德的大崇。 这便是仅剩下的两个大势力了。 而对於这两个势力,张须陀的平乱方法也十分简单——即远交近攻,对於暂时对大隋没有太大威胁的大崇,暂时拉拢,任由他们作壁上观,而对於一直以来衝到前面的大魔国,则是分而划之。 此时的大魔国內,与先前早已经不同了。 原本的大魔国中,大德天子看似是傀儡皇帝,但却还是有一些拥泵的,那位辅国大魔王则是拉拢了不少的人,呈现出一种楚汉爭霸的局面。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解书荒,??????????????????.??????超靠谱 全手打无错站 而如今,李密来了之后,拉拢了不少的中立人手,与原本的两方势力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制衡。 他算是一个中间派、也算是和稀泥的那个和事佬。 但两方势力中间的局面却隨著他的和稀泥越来越严重了——而翟让也好,大德天子也好,谁都没有看出来其中的问题。 只有一个人看出来了问题所在——但他却阻止不了这一切事情的发生。 这个人便是徐世蹟。 “茂公,你所说的俺都明白,但俺就是受不了这个鸟气!” 面对徐世蹟的劝告,瓦岗寨內程咬金一边的大將尉迟敬德则是带著不满和愤怒之色:“那个狗东西整日里仗著权势作弄俺手下的弟兄们。” “这要是不给他们报仇,俺还怎么当这个將军?” 徐世蹟看著尉迟敬德坚定的神色,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疲惫的状態中,这一年来,他如何看不出来这都是李密的手段? 自从李密来了这瓦岗寨后,原本和平稳步发展的瓦岗寨陷入了一种无序的膨胀中。 他原本给瓦岗寨定下的“占据大势、和平发展、继续力量、北望中原”的计策全都被打破了! 如今的瓦岗寨看著势大,但却蕴含著无数的危机,其中藏著许许多多的问题,一旦爆发,整个瓦岗寨的基业就彻底毁了! 深夜。 只剩下徐世蹟一个人了之后,他坐在屋子里面,脸上愁容满面,他低声嘆了口气,轻声道:“哎。” “看来,我还是听弘大的吧。” 徐世蹟轻嘆一声,而后开始收拾自己的行礼。 他和裴世矩本是同门,只是当年不喜欢杨广的政策,所以便直接离开了大隋,而如今他所奋斗的大业眼看著已经彻底失败,走到了歧路上,他又能够如何呢? 只能嘆一口气。 .... .... 杨广死后的第二年,冬。 一个普通的清晨。 程咬金来到了徐世蹟的院落中,却发现这位他手下的第一谋士竟然消失了,而桌子上只放著一封信。 当他看完心中所说之后,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怪异的沉默当中。 良久之后,他才是缓缓的嘆了口气,轻声说道:“哎。” 程咬金的脸上、眼眸中都闪过一抹挣扎的神色,他只是一个大老粗,看似大老粗而已,但却並不是真的蠢。 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其中的问题呢? 只是先前一直被大势所捆绑,所以不得不装作糊涂罢了。 “既然如此....” 程咬金的脸上闪过一抹怪异的笑容:“老徐都跑了,那俺老程,也就不在这继续留著了。” “这破破烂烂的瓦岗寨,就让他们自己玩去吧!” “不过么.....” “俺走之前,得先带走几个人才行。” .... ... 杨广死之后的第三年,春。 天下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件小事,以及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小事是天下除了瓦岗寨以及大崇之外, 其余的势力全都被平乱成功,天下人再次过上了和平安寧的生活。 在陈氏的压迫力之下,哪怕是瓦岗寨以及大崇的地盘都是较为平和、百姓也能够安居乐业的。 而不大不小的事情...... 瓦岗寨的大德天子程咬金带著手底下的第一大谋士徐世蹟以及第一大將秦琼三个人快马加鞭,直接来到了洛都之內,表示自己要接受大隋的招安。 嗯。 大隋还没有招安的那种接受大隋的招安。 这个消息並不算太大,毕竟所有人都知道,瓦岗寨中的大德天子不过是一个泥塑的傀儡罢了。 而瓦岗寨也就此只剩下了翟让以及李密两个人。 同年,翟让被李密给彻底的赶出了瓦岗寨,而李密在成为了瓦岗寨的主人之后,则是將这个不伦不类的大魔国给改了。 自请去帝王之位,称“公”。 只是....他所称的这个號十分有意思,他自称为“魏公”。 嗯,就是当年曹操所称的那个魏公。 在自称魏公,占据了原本瓦岗寨的地盘之后,李密则是与当年杨玄感时期麾下的士卒匯拢,成为了天下第二大势力,远超大崇,几乎与大隋持平。 同年,魏公李密亲笔书写檄文,痛斥杨广与大隋的十宗罪。 其中篡位谋权、弒父杀兄、暴虐治国名列前茅。 这让李密占据了大义的同时,也得罪了不少人——比如天下的门阀世家。 而这只能够算得上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至於大事? 来自北边。 第58章 天下三分,宇文窃位 大隋与高句丽的战爭结束了。 是的,终於结束了。 这是一场对於高句丽来说、对於大隋来说都十分漫长的战爭,这种漫长並不在於广义物理意义上的漫长,而是从人心中来说的漫长。 太过於漫长了! 如何说呢? 这么说吧,这一场战爭开始的时候,大隋的皇帝还在意气风发,这一场战爭中间的时候,大隋的皇帝依旧意气风发,而这一场战爭抵达了高潮的时候,大隋的皇帝死了。 甚至就连第三次的高句丽与大隋之间的战爭都不是由皇帝来发號施令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战爭终於结束了。 哪怕皇帝已经不在了,大隋对於高句丽的態度也没有发生丝毫的改变——总而言之很简单,一定要灭国! 高句丽王室的人几乎被杀戮乾净——对於这一点,漠北容氏的部分高层倒是有些置噲,但大部分的人对此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高句丽这一支的容氏不过是从真正的主脉中分离出来的一支罢了,甚至都不能够算是嫡系的支脉。 这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尝试。 伤不到容氏的根基。 毕竟.....容氏也真的货真价实的算是“千年世家”之一了。 这可是祖上传承自汉景帝长子刘荣的一个庞大家族! 就算是没有千年,也有七八百年了,这样子一个漫长存在於歷史长河中的家族,且基本上就是安稳的在漠北发展自己势力的家族,谁能够置噲他们的一些並不算出格的选择? 至此,高句丽算是归到了大隋之中。 .... .... 杨广死去的第三年,夏日。 征战高句丽的將士们还没有回来,大隋內部的一个人却已经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和贪婪了。 这个人叫做....宇文化及。 宇文府 宇文化及的面容上带著些许贪婪和惊惧之色:“若是真的继续这般下去,天下只怕很快就会被平定,到了那个时候,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呢?” 他的脸上闪过些许狠厉的神色:“不能够在这样子下去了,必须是想办法控制大隋!” “这天下,李密那个傢伙都能够做的,凭什么我做不得?” “他能称帝,我也能!” ... ..... 官渡公府 陈亦舟的眉目沧桑,整个人的身上带著些许並不算浓郁的死气。 他此时已经算是整个陈氏祖上活的最长的人了,但他却还想要继续,继续活著,看一看这乱世的结局。 在这一世,他並没有真正的走到明面上,但上一个乱世以及这一个乱世,他都在布局,所有的布局都是为了一件事情。 一件终究必须到来的事情。 陈亦舟看著面前的男子,脸上带著轻鬆而又和缓的笑容:“你这一去,大抵上是没有活路的,甚至最后可能会死於非命。” “你真的要如此做吗?” 那男子脸上神色从容,就像是並不觉著那件事情有什么危险一样,但实际上,他心中清楚,此去大抵上是一去无回的。 他轻声道:“老师,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我愿意为了这件事情而付出自己的一切。” “无论是什么事情。” “我都愿意。” 他低声说道:“弟子为了这件事情已经准备了这么多年了,如今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便让弟子去吧。” 陈亦舟缓缓的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属於“陈亦舟”个人的感情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坐在那里,变成了陈氏的家主。 变成了整个华夏的护道者! 他沉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去吧!” “老师相信,你会做到那件事情的!” 男子微微一笑,而后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这一去....便是又一个传奇故事。 ... ..... 杨广死之后的第三年,秋冬。 当冬日的第一场大雪开始缓慢而又微小的落在地面上的时候,一切都成了最为寻常的模样。 雪一点点的落下。 而洛都之中,正在发生一场政变。 宇文化及....杀进了皇宫! 他站在皇宫之中,脸上带著狠厉与从容之色,此时的洛都几乎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当然了,他还是不敢去动京都中的那个府邸的。 且不说那个府邸中所住著的老人,只是说那座府邸的象徵意义,便不是他能够动弹的。 .... .... 而此时的官渡公府邸中。 陈亦舟坐在那里,他的面前裴世矩同样是面容中带著笑意。 “陈公,那件事情看来是已经开始了。” 他的语气中带著些许悵然之意:“哎,若是李渊真的能够做到那件事情,我便也开始支持他吧。” “毕竟,若是他真的能够终结乱世,对於天下人来说,是一件好事。” 一旁的张须陀倒是嘿嘿一笑:“真是没有想到啊,这最后的贏家居然是他?不过他的身上有独孤氏、李氏的血脉,他成了皇帝之后,会不会对您的计划.....” 自从张须陀全力以赴镇压了叛乱,让天下恢復了一些寧静之后,他就得到了陈亦舟的一部分认可,也算是参与到了这计划之中。 这让张须陀觉著十分兴奋。 毕竟对於张须陀来说,这种操控天下大势的感觉,实在是太过於美妙了。 若不是陈氏,他怎么能够体会到这种感觉呢? 陈亦舟並没有说话,一旁的陈安文倒是笑著说道:“那倒不至於,李渊唯一的一个优点,便是知道进退。” “更何况,那件事情已经开始执行了,那么谁来了都无法结束,也无法改变他。” 陈安文的声音中带著坚定和肃然。 陈氏肃清天下门阀、將那些蛀虫彻底扫清的决心,谁都没有办法改变! 谁也无法改变! .... ..... 唐国公府 李渊神色难看,他听著手下侍从的匯报,脸上闪过些许愁容:“这可如何是好?” “这种关键的时候,陈公、裴公怎么都不在?” “难道真的要让宇文逆贼登上这个位置吗?” 他来回在院子中踱步,片刻后却做出了一个决定:“罢了,事已至此,只能如此了!” 第59章 李渊谋划,局势晦涩 下定了决心的李渊脸上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狠辣之色,他看向一旁的侍从,低声道:“去,去寻摸千城將军府上,便与他说,有一桩泼天的富贵轮到了他。” 那小廝顿时明了,而后微微点头,朝著外面连忙走去。 而此时的院落之中,就只剩下了李渊一个人,他坐在那里百般思索,但却是想不明白如今的事情。 只得长嘆一声。 “这世上的事情,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正巧了碰上陈公、裴公都不在府邸上,而又碰巧了遇上了宇文化及这贼廝在此处作乱。” 他眯著眼睛,心中思索著这个事情。 不过多时,李渊的眼眸猛的一亮,他顿时想到了什么一样,心里面琢磨著这个事情。 “难道......” 想到这里说到这里,李渊顿时停顿了一下,而后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 这等好事难道真的要落到他的头上了? 他来回踱步,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又像是在焦虑一样。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解无聊,101????????????.??????超实用 】 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李渊如何还能够想不明白,外面那看似囂张的宇文化及不过是他李渊的一个磨刀石而已。 只要他李渊能够打败起兵谋逆的宇文化及,而后守的住这京都,这九五之尊的位置,怕是就要轮得到他了。 当即便心中更加兴奋愉悦,只是口中吩咐的事情更加勉力了。 .... .... 官渡公府邸中 陈亦舟看著面前送来的信件,脸上哑然失笑,他指著面前的东西说道:“你瞧瞧,你瞧瞧,这就已经想到了这事情了。” “这个李渊啊,脑子还是好用的。” 一旁的裴世矩倒是微微一笑,脸上带著些许从容之色:“这倒是。” “这位其他方面虽然是差了一些,但这件事情倒是没什么大的差错,且像极了一个.....能够坐上那个位置的人。” 作为臣子的,不害怕头顶的皇帝愚蠢,也不怕上面的皇帝什么都不懂,怕的是上面的皇帝不懂装懂,也害怕上面的人糊涂不能够当机立断。 说的不好听一些,做官和做妓子没什么区別,妓子要想出不少的法子让恩客满意,选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的姿势,以求能够让恩客选一个舒服的。 而臣子则是需要选出来一个两个三个的办法,让皇帝去选择,让皇帝能够满意。 ... .... 千城將军府 “这是李渊派人送来的。” 秦琼將一封手书递向程咬金,在程咬金抬手接之前又拐了个弯,送到了徐世蹟面前。 程咬金翻了个白眼,寻了把椅子坐下。 “我不用看都知道,多半是李渊那老小子也生了心思谋夺皇位。” “没意思,没意思!” “今儿吹东风,明儿吹西风,我才不愿意掺和。” 权势危险又令人著迷。 他在瓦岗寨时尚且玩不过一个小小的李密,更別说如今在洛阳有这样多的人精。 一个不留心,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倒不如保持中立,等谁踏上了皇位,他再去效忠也不算太迟。 徐世蹟懒得同他磨舌根。 只低头將手书从头到尾仔细瞧了一遍后,又沉吟片刻,方道: “风雨欲来。” “要想保全自身,建功立业,就得选一艘大船登上。” 程咬金闻言,亦是深思半晌。 终是摇头苦笑: “从龙之功哪儿有那么容易?” “李渊是有些本事,但那宇文化及也不是个省油的,就连李密那老杂毛也不是个好对付的。” “上船?咱们上哪艘船?” 他们如今不过是厚著脸皮强行被大隋招安,实则未得重用。 说不准三方打起来时,便將他们当屁放了。 “我们当然是顺著那一位的心思上船!” 徐世蹟弹了弹手书,脸上透著一丝明朗之意。 “陈家虽不参与皇位之爭,但却一直站在天下黔首之中,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若非要在宇文化及和李渊之间选一个,结果不是一目了然? 至於李渊和李密…… 胜了宇文化及,李渊就已是顺天意,领民心。 一个小小的李密,根本不足掛齿。 再者…… “你若想建功立业,振兴家族,就得让那位看到你的本事。” “他若点头,鲤鱼化龙不过一朝。” “他若瞧不上你,你再怎么翻滚爭求,也只是一只烂泥鰍。” 程咬金听了徐世蹟的话长嘆一声:“你说的也是。” 他脸上闪过一抹狐疑:“不过,你確定那一位选择的是这个李渊?他可是门阀出身,若是日后.....难保不会成了和老皇帝一样的人。” 徐世蹟洒然一笑:“你不看看,如今陈氏当家做主的一位去打仗的时候带著的是谁?” “如今在城里面的这一位,尚且也是那一位的弟子啊!” “跟著大浪前行,自然不会有所差错。” 程咬金这才是下定了决心:“也罢,那俺老程就再拼一把,大不了还回去落草为寇,也能过活!” 天下事,不过都是赌桌上的一盘棋罢了。 谁贏,谁输? 不过一念之间。 …… 宇文府邸之中。 宇文化及捻著一只小小的青玉酒杯,眼瞼微垂,不怒自威。 “瓦岗寨那儿怎么说?” 侍从垂首静立,小心道: “李密命人封锁的寨门,只传了口型出来。” “说他並没有爭夺天下的打算,也不准备偏帮谁,只想守住瓦岗寨这片桃源。” 闻言,宇文化及嗤笑出声。 “桃源?” “那混帐是想以逸待劳,还是想割地称王?” “他以为自己是陈公?竟白日做起了美梦。” 语罢,沉吟片刻,又道: “也罢!” “且隨他去。” 李密心思狡诈,就算能够拉拢,也半点不可信。 如今他固步自封,倒也是件好事。 待他拿下李渊,入主洛阳,登基称帝后,再收拾李密也不是什么难事。 唯有一点…… 陈家,究竟是什么意思? … … “神了,神了!” “如今天下格局竟当真如陈公所言一般,竟没有半分差距!” 张须陀看著沙盘上的布局,忍不住嘆道。 普天之下竟有如此神人! 能够將千里之外的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莫非当真如市井之人所言,陈公真乃天道化身? “將军。” 第60章 且看群雄,无春无命 张须陀闻言转身,看到缓步而来的陈安文大笑出声道:“陈公果然大才,令张某自惭形愧!竟然能预料到如今情形” 陈安文微微抬眼。 这乱世,该结束了。 “有一事,需得你去做。” “唯有你去,我方能安心。” 张须陀心领神会。 他全身气血鼓动,脸上泛起一层潮红。 歷史的车轮滚滚而来,碾过去后,便是一番全新的天地。 只要能在其中留下只言片语,即便粉身碎骨,也是他莫大的荣幸。 而这车轮的方向,便是由眼前之人掌控。 “张某愿为陈公效力!” 陈亦舟倦怠地垂下眼瞼,声音几不可闻。 “去吧。” …… 除夕之夜,大雪纷纷。 洛阳城外火把连成一片,映照得夜晚亮若白昼,雪地照耀著火光,红彤彤的一片。 城中灯火通明,万家灯火如点点星子。 稚嫩的孩童被他们的父母搂入怀中,轻声细语地安慰著。 “爹,娘,囡囡会不会被坏人杀死?” 娘亲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 “不会的。” “有官渡公在,那些人就不敢伤害我们囡囡!” 是的,是官渡公,是陈家! 而不是皇家,不是皇帝。 皇权如太阳,朝升西落,长不过几百年,短不过数十年。 唯有陈家是天空中的长明星,屹立不倒,永世不落。 … … 唐国公府 李渊看著程咬金的回信,脸上忽而鬆了一口气,这个时候程咬金能够回信,说明他已经有了决断,而有了决断....则说明今次他大抵上是能够成就大事的,因此忽而一笑。 “万事俱备,只看东风了。” ... .... 杨广死后的第三年冬日,那一场大雪將整个洛都成都覆盖成了一片雪茫茫的无垠白色。 而在这样子雪白的月色之下,一件大事却忽而发生了。 宇文化及谋逆。 不,其实也不能够说得上是谋逆,毕竟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皇帝,那个象徵著天下至尊之位的地方是空荡荡的。 皇宫空荡荡,一些小鬼就觉著只要自己住进了皇宫,就能够得到所有人的信重从而坐上皇位了。 可他们却不知道,当那个人还没有表態的时候,这个皇位无论谁坐,都不会坐的安稳。 ... .... 皇宫城门口之前 宇文化及骑马在內城玄武门之前,脸上带著些许的惊怒之色,他抬起头看著那守在城门之前的程咬金。 程咬金好歹也是一个將军,手底下自然是能够光明正大的號召不少士卒的——至少是有千余人。 而他的身后则是只有八百多人。 玄武门前,一切都好似是顛倒了一样。 宇文化及这个大將军,竟然要败落在程咬金一介投降之臣的手下? 可还不等宇文化及怒急,地面震颤,而后一支士卒突然之间出现在宇文化及的身后。 这一支士卒没有多少人,只有五六百人,但.....这两人已然呈现出夹击之势! 谁人能挡? 此时情形,除非有一人万人敌,否则哪怕是插翅也难飞了。 “宇文化及,陛下对你恩中有加,而你竟然做出此等叛逆之事!你对得起陛下的恩宠吗?” 李渊骑在马背上,脸上神色怒急,其中还带著些许的大义凛然。 而他也的確是有资格说这样子的话得。 毕竟他此时是除了陈氏之外的唯一一个国公,身上甚至还有杨广身上二分之一的血缘关係。 这种关係放在杨广还活著的时候,那就是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 他凭什么不能说? 除了他之外还有谁有资格说? 没有人了! 哪怕是陈氏都没有李渊有身份说这种话! 宇文化及並不理会李渊,只是长嘆一声:“哎,这世上之事.....怎会如此呢?” 语气中多有不解,可却没有办法。 只得说出一个.....杀字! 杀! “今夜功成,封侯拜相,若是不成.....下想必你们较之我更加清楚!” .... .... 杨广死后的第三年,冬,腊月。 原上將军宇文化及谋逆,唐国公恰逢此时挺身而出,平乱天下。 次日上朝之时,丞相裴世矩拿出了先皇遗詔。 正儿八经的先皇遗詔。 詔书之上,所书写的內容也十分简单。 令李渊为帝! .... .... 杨广死后的第四年,元月。 原唐国公李渊奉召而登基,成为了新的皇帝,而在他登基为皇帝之后,也决定更改国號为....唐。 大唐便这般出现了。 ... ..... 大唐建立的消息很快的就传遍了四方,但不少人並不以为意——对於他们来说,谁当上皇帝又有什么区別呢? 这些人自然是隋时期的门阀大族们了。 但很快的,这些人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一个人的出现。 这个人叫做.....“黔无春”。 黔无春做的事情,更让这些门阀世家们喜欢叫他.....黔无命。 .... .... 官道。 陈安哲,李世民一行日夜兼程。 飞驰的马蹄在绵延千里的雪地上留下斑驳的脚印。 化雪成泥,杀机隱隱。 好容易休息片刻。 李世民捏著水袋,青涩的眉眼间还透著几分懵懂无措。 “我爹居然当皇帝了!” 他就是出门打个高居丽,还没等回去,居然已是乾坤挪转,世事皆变。 陈安哲缓步走来,浅笑著拱了拱手: “下面的人热了乾粮,殿下也该去用一些才是。” 李世民忙不迭摆了摆手。 “陈帅可別打趣我了,我这算什么殿下?父亲还没一统呢。” 他又不是蠢货,自然知道自家父亲对陈家的態度。 和陈安哲亲近对他来说只有好处。 若再能得几分陈公的青睞,他这皇子之位自能固若金汤。 且陈家立誓为民请命,为天下黔首尽心,不隨意插手国本之爭,是门阀世家中的一股清流,数百年间几乎从未更改。 陈家屹立於世,是他之幸事,是父皇之幸事,是天下百姓之幸事。 亦是……大唐之幸! 陈安哲倒是並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眯眯的说道:“一统不过是左右之事罢了,不过....你可听说了黔无春此人?” 第61章 异军突起,世家之殤 “黔无春……” 李世民端起水囊喝了一口,既是润润唇舌,也是在心中细细揣摩陈安哲此问的用意。 “听旁人说过几句。” “此人的行径,似乎太过犀利乖张。” 还有一句却没敢说出来。 这个黔无春做事之老练,手腕之狠辣,可颇有几分陈家的风范! 陈安哲闻言笑笑: “太子可是觉得,此人的行事有些不当?” 黔无春是大父埋下的一步暗棋。 论才华本领,可不输他与陈安文,埋藏在暗处为了的....便是在这一次的“轮换”中,对门阀进行彻底的清洗 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望著白茫茫一片的天地,沉吟许久。 “人都道改朝换代,万事一新。” “可我却觉得,换得只是表皮,內里的沉疴和旧病依旧沉在那处,透著腐朽的气息。” 乾隋更迭便是如此。 新的秩序建立在摇摇欲坠的旧地基上,怎么可能能够长久维繫下去? 烂根之上,生不出新的枝蔓。 与其粉饰太平,將旧酒装入新壶,倒不如一把扬了那酒,將表皮扯开,剜出已经腐烂发臭的那块烂肉。 彻底打开一片新的天地,才能避免唐走上隋朝的旧路。 “门阀世家不仅占据著大片的土地,经营著各种赚钱的买卖,还放纵家人奴僕兼併土地,欺压平民。” “黔无春手段虽太过厉害,但如今大唐初立,百废待兴,需要得就是这样的雷霆手段,这样的孤勇之士!” 李世民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亢奋。 两眼灿若星辰,手中的水囊已经被他攥至变形。 若能在他老子手中將大唐的弊病解决掉,留给他的便將是一片海晏河清的天下。 届时,再创盛世,名垂千古也不是什么难事。 陈家也是门阀…… 忽然意识到这点,李世民整个人僵住,好似一盆冷水从他的头上浇了下来。 平日他虽有些少年意气,却也並非衝动鲁莽之辈。 如今一朝成龙,便难免有些飘了,嘴上竟犯了这样的忌讳! 幸而陈安哲只是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半分计较的意思,只是说道:“既然殿下觉得这是一把好刀,那就该好好用起来。” 他所在乎的,只是李世民对那些毒瘤世家的態度。 至於一时的无心之失…… 不过一时之风。 望著陈安哲缓步离去的背影,李世民终於鬆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幸好,幸好。 没有因为那一句话耽误了大事。 陈家实在是太可怕,简直好似一座大山一般,高耸巍峨,屹立不倒。 秉承亿万黔首之意志,持雷霆万钧之力量。 …… “陈公!” 昏暗的耳室,烛火跃动闪烁。 陈亦舟身著一袭布衣,坐在木椅上,微闔著双目,好似一位普通的耄耋老人。 “圣上怎么来了。” 李渊苦笑一声,寻了椅子坐下。 “榻畔有恶虎豺狼虎视眈眈,朕著实难以安睡,听闻陈公亦未寢,特来同陈公聊聊閒话。” 閒话? 陈亦舟扯了扯嘴角,並不搭腔。 半响,李渊沉不住气,率先开口道: “崔氏旁系有个叫崔七郎的混帐东西,前日在平桥街强抢民女,恰被黔无春撞上,一剑结果了性命。” “结果昨日,五姓七族的那七位族长就纷纷上了摺子,要朕出兵镇压黔无春。” “您以为,朕该当如何?” 他自然知道黔无春是陈家的人,黔无春的行为自然就代表了陈家的態度。 打压门阀,將更多的机会和资源流向天下黔首。 但这还远远不够! 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滎阳郑氏,太原王氏,五姓七望已初具雏形。 即便他这个皇帝,也不得不被制约,不得不权衡考虑。 因此,他需要陈亦舟的一个表態。 需要陈家一个坚定的立场。 需要这样一粒定心丸! “年轻人,做事是不够沉稳。” 陈亦舟轻笑著嘆道。 他抬眼望向李渊,悠然道: “虎符掌握在陛下手中,出兵与否,陛下心中自有定夺。” 见陈亦舟油盐不进,李渊终是忍不住了。 他站起身,衝著陈亦舟拱手行了一礼: “求先生看在天下黔首的面子上,助我一臂之力。” “五姓七望不除,终会有百姓受他们的迫害,朕的龙椅也终是坐不稳当!” 投鼠忌器。 强抢民女的恶人,按律自然该杀。 可就因为他们有家族的庇佑,竟连律法都管不了他们。 回想崔氏族长昨日的那些话,说是哭诉,倒不如说是威胁更加恰当,字字句句间都充满了世家门阀的傲慢。 难道世家子弟的命是命,百姓的命就不是命? 世家子弟的苦难是苦难,百姓的苦难就不是苦难? 若法不入世家,那他这个皇帝,说破天去也不过是世家门阀的提线木偶。 夜,黑暗而寂静。 陈亦舟听罢皇帝的话,抬眼望向窗外,徐徐开口: “天,该亮了!” …… “大人,洛阳城中有手信送来。” 侍从小跑而来,双手將一封密函捧到了黔无春面前。 黔无春迫不及待地一把接过,展开细读。 片刻,他的面上露出一抹喜色。 终於要开始了! 世家门阀流传千百年,各个都宛如庞然巨兽一般,凶猛锋锐,难以撼动。 暗中吸取著天下黔首的鲜血与气运,乃至朝廷的国运。 如今,陈公將能够斩杀这巨兽的刀递到了他的手中。 这让他如何不激动? 如何不蓄势待发,如何不心潮澎湃? 而他,绝不会让陈公失望! 这茫茫歷史长河中,该有他黔无春的名字,也该有这些大蛀虫的覆灭! “传令下去。” 黔无春眯了眯眼,眼中杀机利如锋芒。 “即刻拔营,前往清河!” 他那日当街斩杀的那崔七郎便是清河崔家的旁系。 清河崔家,好一个清河崔家! 他们盘踞於清河,兼併了足足三分之二的土地,普通农户只能佃田来种。 辛劳一年,仍旧是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如今,该用他们的鲜血,来清洗他们的罪孽,还百姓一个海晏河清! 第62章 血夜之变,门阀之溃 清河。 崔府绵延三十里,亭台楼阁,如梦如画。 脂稠粉香,轻歌曼舞,穷奢极糜。 夜间,灯火连成一片,照亮了半片清河的天,也衬得普通百姓愈发穷困潦倒,愈发狼狈可怜。 黔无春看著这座不夜城,冷冷地勾起嘴角。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想要让天下黔首的日子好过一些,指望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门阀发慈悲是不可能的。 只能像豺狼一样,將他们撕碎。 把他们这千百年来搜刮到的民脂民膏还给天下黔首! “动手。” “別误伤一个平民百姓,也別放过一个崔家人。” 眾將士齐齐拱手应下。 “是!” 他们化整为零,分为眾多数十人的小队,悄无声息地摸入了崔府。 手中的刀如饿狼一般,不停地吞噬著崔家人的性命。 崔家人和普通百姓很好分辨。 只要是崔家的人,无论主子奴才,都吃得身份丰腴,穿著綾罗绸缎,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 而混跡在其中的普通百姓,个个骨瘦嶙峋,胳膊腿儿如同柴火棒一般。 终於,崔家这头巨兽被惊动了。 “来人,来人!” “护院呢?” “崔建军呢!” 像他们这样的门阀世家自然是养了私兵的。 可再好的刀,久久不磨也该钝了。 以崔家的势力,自然轻易无人敢得罪,那些私兵有些甚至连战场都没有上过,又如何能抵得过陈亦舟给黔无春的这些虎狼之军? 再加上清河崔氏已然失去先机。 这场战爭的结果便愈发没了悬念,胜利的天平毫不犹豫地倒向了黔无春。 天,亮了。 晨风吹过,將浓郁的血腥味儿散向了清河的每一个角落。 將士们的盔甲都被鲜血泡了个透,个个宛如血人一般。 “大人,整个崔家,无一活口!” 上至七十老朽,下至满月孩童,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仁慈,怜悯,这些情感若是出现在此时此刻,便是为天下埋下隱患。 黔无春抬手抹去脸上的血点。 点了点头。 “不错,撤兵!” 下一个,该轮到哪家? …… 清河的百姓躲在暗处,目送黔无春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 过了许久,第一个人冲入了崔府。 旋即是第二人,第三人。 一鯨落,万物生。 崔府这样的庞然大物倒下,自然会有无数黔首靠著他们的残骸往前走上几步,踏上更绚烂的人生路! 在崔府中,有人抢到了食物,有人摸到了金银,有人大著胆子剥下了死人身上的綾罗绸缎。 也有人毫不犹豫地冲向了藏书阁,像一块海绵般汲取著曾经只在世家名宦中流转传承的知识。 …… “什么,清河崔氏被血洗满门?” 博陵崔氏的族长崔成业听闻此言,登时打翻了茶盏,猛地站了起来。 双目中好似有火喷出。 “黔无春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崔氏下手。” “快拿纸笔来,我要修书一封,请圣上立即出兵討伐黔无春!” 清河崔氏与他们博陵崔氏本出同源。 虽分隔两地,各自发展,但血脉之间的羈绊是斩不断的,又同为五姓七望。 唇亡齿寒带来的惊恐,血海深仇带来的愤怒,二者相加几乎冲昏了他的头脑,令他浑身发颤,几近破音。 眾奴僕听闻此言,一窝蜂地去找纸笔。 倒是崔成业的长子仍存了几分理智,伸手拦下了他的父亲。 “父亲,为此事再给皇帝上摺子,恐是无用。” “黔无春出身草莽,背后並无家族依仗,他敢如此行径,其中未尝没有皇帝蓄意纵容的缘故。” 崔成业喘了几口粗气,理智稍稍回笼。 握著拳,狠狠地在桌上砸了一下。 “我儿言之有理。” “李渊这狗东西,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莫不是以为自称个劳什子大唐皇帝,就能够不把五姓七望放在眼中,我们服他,他才算皇帝。” “我们不服,他算个屁!” “去给其他几族传消息,筹兵马,入皇宫,將李渊从龙椅上丟下来!” 一个傀儡而已。 既然这个不愿意乖乖听话,那就重新换一个! “父亲不可!” 崔成业长子利落跪下,再次拦住了他的父亲。 “李渊和李家自然算不得什么。” “但父亲別忘了,李渊的皇位登上皇位,其中有陈公的默许。” “万一若是为此惹怒了陈家……” 听到陈家,崔成业彻底冷静了下来。 在房中来回踱步半晌,仍是无法咽下这口气。 “我要亲自去同陈公谈一谈。” 无论如何,黔无春血洗门阀,就是一个对所有世家门阀都很不好的信號。 他用行动告诉了世人。 屹立了数百上千年的门阀並非不死之身,只需一夜,便可使一个世家荡然无存。 若是不儘快歼灭他,带来的影响只会更糟糕。 会將所有世家门阀都拉下来,让世人知道,门阀是可以被覆灭的,且灭了门阀,也不一定被杀掉。 如此一来,恐怕会有不少恶狼打上世家门阀的主意。 陈家,也是世家! …… “您请回吧,陈公谁也不见!” 陈家的门役死死地將门堵住,话虽说得客气,態度却坚硬如铁。 “此事重大,还望二位再进去通传一声。” 崔成业心中恼怒,面上却不得不装出几分涵养。 陈亦舟的谱也太大了。 自己好歹也是崔家的族长,竟连见他一面的资格也没有! 崔成业纠缠不休,两个门役也颇为为难。 这老货也太固执! 怎么不仔细琢磨琢磨,陈公为何会在此时闭门谢客,这本身就表达了陈家的立场和態度。 “崔族长还是请回吧。” “大父这几日身体不適,陇西李氏,太原王氏,范阳卢氏的族长都来过了,大父一个都没见。” 陈安文缓步走出,脸上透著几分无奈。 这些世家大族养尊处优久了,脑子也变钝了。 到了这时候,还没有感觉到悬在他们脖子上的利刃吗? 不想著怎么保存家族血脉,留蓄实力,竟还有时间跑来胡闹,真是愚蠢至极。 看到陈安文的態度,崔成业攥紧了拳头。 咬牙道: “黔无春的事,陈家当真不管吗?” “你可別忘了,陈家也是门阀世家!” 第63章 何为世家,纵横谋划 “门阀世家是什么?” 陈安文挑了挑眉,扬声道: “时光如梭,千年转瞬而逝,门阀屹立其中,传承千年,乃是为传承文化风骨,是为留存真正的史实。” “是在卑贱者无声时,为卑贱者发声,为天下黔首身先士卒!” “上达天听,下至黎民!” “是於万千苦楚之中,看到那些匍匐在地上的、如同草芥一般的普通黔首,是站在他们的身侧。” 陈安文的声音中带著冷肃和厉然:“民间所说,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著,而世家就应该是这个个子高的!要去顶著塌下来的天的那个高个子!” “陈家自然是门阀世家,但你们是不是,我却不知道。” “没准只是一颗生长了数百年的毒瘤。” 语罢,陈安文摆了摆手,示意门役直接关上大门。 崔成业吃了个闭门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心中却不由得思量起来。 陈安文之言確实有理,难道他们这些传承了数百年的世家,真的到了该覆灭的时候吗? …… 应天门。 李世民身著黄袍,在百姓的夹道欢呼中,一步一步走入了洛阳城中。 他面上安定自如,步履稳健。 心中却是惊涛骇浪,风起云涌,根本无法平静。 皇权至上,天家富贵,九五之尊。 他定要谨言慎行,一步一步,小心谨慎地走上去。 “论道经邦,任惟勛德。” “雍州牧右武侯將军世民,器宇冲深,智谋因果,折旗斩將,廓清高句丽,特册封为亲王,加天策上將!” 李世民压下眼中的激动与野心,双手举起,恭敬地接过圣旨。 “儿臣,领旨谢恩!” 可对陈安哲的册封,却是半点折扣都无,直接给了陈安哲尚书令的官职,並让他兼任太子太傅。 恨不能將皇室与陈家彻底绑死。 哪怕此时的他根本尚且没有立下太子也是一样。 这样子的举动,也是向陈氏、向天下人表明一件事情事情。 陈氏中意谁,谁就是太子。 谁成了陈氏的弟子,谁就是大唐的继承者。 李渊明白。 以陈家的势力,影响力,真正是得陈家青睞者得天下,李渊自然不会糊涂。 …… “大父。” 陈安哲身著鹤袍,大步流星行至陈亦舟身边,行了叩拜大礼。 在朝堂中浸润越久,他便越能感受到大父的可怕。 天下为棋,大父就像一位极其厉害的棋手,才落一子,便已经將整盘棋推论了出来。 所发生的一切,没有一丝不在大父的掌控之中。 “不错。” 陈亦舟瞧著他意气风发的模样,笑著点了点头。 “只是千万別忘了,陈家的祖训。” 陈家是纯粹的保皇党,只效忠於龙椅上的人。 至於龙椅上的人是谁…… 並不在陈家的考虑范围中。 “大父放心。” 陈安哲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下一任皇帝是李世民,还是李渊的其他皇子都不重要,他只需牢牢记住,他是陈家人就够了。 不知轻重的蠢货,出了一个还不够吗? “对了。” “我回来时听说,竇建德绞杀瓦岗寨,李密兵败。” “李密带著剩下的人往洛阳来了,想来是预备著归降。” 李密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那就是一条十足十的毒蛇,也不知他来了洛阳后,会不会再引起一阵风波。 瓦岗寨被灭。 竇建德在收拢了瓦岗寨的势力后,便將对洛阳虎视眈眈。 两足鼎立爭霸的时期,要来了! 陈亦舟抬起手,揉了揉额角,眉头轻皱。 他已然能够感受到自己身躯上的腐朽之意,恐怕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下一次的降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若是近了还好,若是远了…..玄武门之类的事情,恐怕是要提前纵横谋划。 除此之外…..必须要留下另外一个“祖训”。 还有,恋爱脑绝不能当族长! …… 博陵崔府。 范阳卢氏的族长卢少华匆匆走入崔府,直入崔成业的书房。 “郑氏,王氏先后被灭,你是怎么想的?” “难道陈氏不愿出手,咱们就要束手就擒,任由一个小崽子將咱们五望七族杀得片甲不留吗?” 如果说黔无春灭清河崔家,多少还沾了几分出其不意。 那么郑家,王家的前后覆灭,就彻底证明了黔无春的实力和本领。 但从武力上来讲,一个世家单独的力量挡不住他。 唯有结盟,方有一搏之力! “少华,你可想过,咱们五姓七望究竟算什么?” 不过数日,崔成业已瘦了一圈。 他穿著不合身的衣裳坐在太师椅中,眼下泛著淡淡的淤青,简直好似一个將行就木的老人。 卢少华没明白他话中的用意,只摆了摆手: “你只说,要不要结盟?” 一个黔无春罢了,一个世家挡不住他,难道两个世家结盟还收拾不了他? 如若崔成业不愿结盟,他大不了去寻別人。 打什么哑谜! 见崔成业摆手,卢少华虽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却也没有再多纠缠,转身便欲离开。 “提醒你一句。” “送走一支族人,让他们躲得远远的。” 望著卢少华的背影,崔成业闔上双目,徐徐开口。 家族流传至今,究竟有多少沉疴旧疾,有多少藏污纳垢,连他这个族长都不清楚。 只略一调查,便有各种污秽事浮上水面。 府中聚赌的奸奴,外头打著主子旗號为王霸道的豪奴,还有偷偷吸食神仙散得族中子弟。 这样一个家族,真的还有保下去的必要吗? 崔成业的心中早有答案。 他已將妻儿悄悄送出了博陵,自己却不得不留在府中,等候黔无春的审判,等候来自天下黔首的审判! …… “恭喜陛父皇,只要打败大祟,便能够如始皇一般,完成华夏一统,成为真正的九五之尊!” 李建成撩起衣摆,利落地行了跪拜大礼。 黔无春那个煞神所行之事,他已瞧出了几分名堂。 无命阎王多半只是一把捅向世家门阀的刀。 而执刀人,多半是陈家。 想到这里,李建成眼中划过一抹悵然之色,没有想到多年前母亲所说的真的成了真的。 只是…..他倒也不是多么在意。 许是看出来了什么,李渊皱著眉,轻声道:“哦?” “怎么,你不想做皇帝?” 第64章 休养生息,大战將起 九五至尊,谁不想? 可一旦坐上那位置,就必须得担起身为帝王的担子,整个大唐的江山都將压在一人身上。 撑住了,便是一辈子的帝王权术,谋求算计。 撑不住,就倒在一片阴谋算计当中,尸骨无存。 自古以来,多少人倒在这里? 种种思绪在脑海中划过,片刻,李建成的面上露出了几分豁达之色。 笑著拱手道: “父皇別为难儿子了。” “您又不是不知,儿子是那閒云野鹤一般的性子,只愿寄情於山水之间,放荡於江湖市井。” “將儿子拘在皇位上,不是要儿子的命吗?” 李渊闻言,抬起手拍了拍李建成的肩膀,嘆道: “如此,也好。” 將將建立的大唐,怕是也撑不住储位之爭带来的腥风血雨。 且世民与陈家有几分交情在,即便建成占了长子的名头,大抵也是无用。 建成没有这心思,倒正好省得他们兄弟鬩墙。 …… “既灭了瓦岗寨,就应该斩草除根才是,怎么还故意放跑了李密?” “就该杀了他斩草除根才是!” 高士达右臂捆著纱布,满脸不忿地走了进来。 那狗东西领人偷袭,使计砍了他的胳膊,若是他打小就是个硬骨头,恐怕此时没了一条胳膊,便只能做个废人! 竇建德轻嘆口气,放下手中的兵书。 “爭一时之气有什么用?” “李密狡诈奸猾,颇通挑拨离间之道,让他去大唐朝廷里搅和,可比直接杀了他有用得多。” 只是可惜,李密到了洛阳没几日就病死了。 其中多半有陈家的手笔。 高士达冷哼一声,自顾自寻了把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你谋划那么多有什么用?那废物东西才到洛阳就死了。” “早知如此,倒不如让我杀了泄愤!” 他將茶杯狠狠地摜在桌子上,面上狰狞愤怒之色更甚。 旋即又扭头望向竇建德: “咱们什么时候去打大唐?” “与其缩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一鼓作气拿下大唐,一统天下!” 听闻此言,竇建德脸上透出几分不虞之色。 冷声道: “要谋大事,就得沉得住气。” “胸有成竹而行动在后,方能一举得势。” 说著,见高士达面上任由几分不忿,竇建德乾脆道: “怎么,你的胳膊还没好,就已经忘了疼?” 被竇建德一而再地弹压,高士达面色不由得阴沉了下来,心中虽十分不服,却也不敢硬同竇建德理论。 只得胡乱行了个礼,扭头就走。 大家都是泥腿子出身,谁又能比谁高贵? 若他能够带著將士们获得一场大的胜利,这大崇的皇位究竟该谁来坐,还说不准! 望著高士达忿忿离去的背影,竇建德无奈地摇头嘆气。 世达这性子未免太暴躁了些。 若是长此以往,难保不会在关键时刻坏事。 不过如今问题最大的,却不是高士达的脾性,而是陈家的態度。 若陈家一心想要扶持李家人坐皇位,那他此时所做的一切又能有什么用处? 必须得想想法子,扭转陈家的立场。 就算不能让陈家支持他,也要尽力让陈家保持中立。 “你去。” “將库房里最好的宝物都拿出来,悄悄送往洛都官渡公府邸。” 即便是他手里最好的宝物,恐怕也入不了陈家的眼。 但礼轻情意重。 这些东西正好可以用来表示他对陈家的臣服与尊敬,让陈家人知道,李渊並非唯一的选择。 …… 官渡公府。 梨纷纷扬扬,摇曳著洒落在庭院之中。 陈安民身著一袭白衣,跪坐於梨树下烫盏泡茶,动作行云流水,似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大父,这两年大唐与大崇休养生息,虽仍杀机暗伏,但也算是给了黔首喘口气的功夫,年景好了许多。” “只是我瞧著,大战快来了。” 静极思动,乃乾坤之礼。 若单论天下黔首之生计,陈家之地位,分而治之並不算坏。 可论及长久,天下终究要一统。 陈亦舟倚坐在靠椅上,接过了陈安民奉来的茶,手中羽扇轻摇,拂去了肩头的落。 “告诉门役,下回竇建德送来的东西,不必再退回去。” “换些粮食存著,待烽火燃起,即刻开仓放粮。” 大势如何,他心中自然有数。 只是在临走之前,终归是要给李渊一点的点的“压力” 让李渊看到陈家不论国本之爭,不管皇位上坐著的人究竟是谁,只在乎天下黔首的態度。 如此,才能让李渊愈发在意黎民百姓。 “是!” 陈安民笑著点了点头。 洛阳如今在李渊的把控之下。 竇建德派人来送东西,一次两次,李渊可以的確不知道。 但次数多了,便是在装聋作哑,想要瞧瞧陈家的態度。 既如此,就让他好好瞧瞧陈家的態度与立场! …… “太傅大人,我听说近日竇建德似乎对陈家频频示好。” 樊楼之中。 轻歌曼舞,衣香鬢影。 李世民亲手为陈安哲斟了一盏琼酒,面色隱隱透著几分僵硬与忐忑。 父皇也真是的。 早知道竇建德的行径怎么不早些制止。 如今陈家收下了东西,又命他来旁敲侧击地打探情况。 单论头脑与交际能力,目前的他又哪里能比得过陈家一手培养出来的,且在朝中浸润许久的陈安哲。 甚至就连自己大哥恐怕都比自己来强一点吧? 怎么偏偏就让自己来??? 一时间,李世民只觉舌根发苦。 陈安哲並未饮酒,只是淡笑道: “殿下,此处似乎並非是说正事的地方。” 李世民知道自己心中的那点小心思在陈安哲面前没什么用,又听闻此言,便乾脆自己端起酒一饮而尽。 “行了,都退下!” 此言一出,丝竹管弦声立断,只剩下纷沓的脚步声。 又过了片刻,整座樊楼已是一片寂静。 樊楼可是个好地方。 身为洛阳最大的销金窟,不仅每月盈利能达上万两,甚至还能够搜集到很多隱秘的消息。 他扭头望向陈安哲,想从陈安哲的脸上看到一丝惊讶或讚许。 然而陈安哲似乎已对这一切早有预料,脸上没有半分异样之色,只静静地瞧著他,等他开口。 他只得无奈长嘆一声:“哎!陈兄啊。” 第65章 盪尽不平,建成心计 “太傅,我想知道,在陈家人支持的究竟是我李家,还是竇建德?” 李世民深吸口气,乾脆直言不讳。 “陈家的立场从未改变。” 陈安哲望著李世民的眼神,好似在看著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无奈。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陈家支持的,从来都只有龙椅上的人。” 话既已说开,李世民也不再打哑谜。 推心置腹道:“父皇的性子,陈公知道。” “我的性子,太傅大人您也该清楚。” “权势富贵固然令人动心,但那一切富贵繁华都必然要在万民安乐的前提下才能实现。” “民安,则天下安。” “世民若只能做个閒散王爷,自不会思量许多。” “但若世民能够登临皇位,我愿不惜一切代价发展民生,改革新政,创立一片太平盛世,令天下人,万世人,都讚嘆我昌盛大唐!”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陈安哲,似乎已经看到了那片由他所开创的盛世,看到了属於他的万里江山。 “太傅大人,父皇有言。” “若陈家愿意,日后每一任太傅都將是陈家人,每一位储君都將由陈家一手所教。” 对皇室而言。 陈家不恋皇权,且陈家子弟与旁的世家子弟不同,几乎各个都出类拔萃,风流绝世。 將皇子交由陈家教导,就目前而言,自是没什么不放心的。 且对於陈家而言。 由陈家亲手教导出的皇帝,不仅能在政治立场上同陈家高度统一,在情感上也会偏向陈家。 更有利於巩固陈家世家门阀的地位。 然而,面对著这足以令任何一个世家门阀心动的条件,陈安哲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面色淡然自若,好似他拒绝的不是几代太傅之荣,而只是一件不足掛齿的小事一般。 “殿下忘了,陈家不入朝堂,亦不参与国本之爭。” “不过这天下,也確实该一统了。” 陈安哲捻起一只拇指肚大的甜白釉酒杯,漫不经心地把玩著。 “竇建德出身草莽,是个难得的红尘英雄。” “无论是武力,心计,智谋,都十分出类拔萃,卓尔不群。” “但他手下的那些人中,却未必没有急功近利的蠢人。” 说罢,陈安哲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离开。 话已至此,若李世民还听不明白,李家也就不配站在万民敬仰的云端。 …… 入秋。 李建成一爱妾於洛阳城外汤泉行宫暴毙身亡,李建成悲痛至极,不顾李渊连下三道敕令,执意前往行宫接柩。 且因是因私出行,身边只带了一小队侍卫。 一时间,李建成的痴情传遍整座洛阳城,令无数人感慨,令无数少女心神往之。 琵琶沟。 暴雨如瀑,电闪雷鸣。 眾侍卫都躲在了树下,唯有李建成一人狼狈立於雨中,悲伤地抚摸著身边的棺材。 “老子就说这是个好机会,竇建德那面捏的性子还非说这是陷阱。” 躲在林中的高士达嗤笑一声,脸上露出几分轻蔑之色。 “上啊,弟兄们!” “活捉了李渊长子,让李渊那老匹夫瞧瞧咱们大崇的厉害!” 他振臂高呼,手持陌刀,身先士卒地冲了上去。 冰冷的秋日,瓢泼的大雨。 他却只觉得心潮澎湃,浑身发热。 似乎已经看到了他成功活捉李建成后,在大崇获得极高的声望,顶替竇建德成为大崇国君。 並拿下大唐,如始皇般一统天下! 飘飘然之下,他竟半点未注意到,一道寒光划破雨帘,直指他的心臟。 …… “陛下,不好了!” 传令官连滚带爬地衝到了竇建德跟前,忙不迭道: “高將军领了两千兵马去劫杀李建成,被反杀了!” “什么?!” 竇建德將手中的兵书丟到一边,猛地站了起来。 气得咬牙切齿,目眥欲裂。 高士达自己找死,被杀了也不可惜,就连那两千兵马也算不得什么。 最关键的是,他这一动,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大唐和大崇之间能相安无事这些日子。 一方面是为了养精蓄锐,秣兵厉马。 另一方面,百姓刚经歷了乱世,好不容易过上了安居乐业的日子,这时候若是毫无缘由地发动战爭,很容易被千夫所指,失去民心大义。 眾所周知,民心在何处,陈家的立场便在何处。 “高士达啊高士达,你真是害惨了我!” 他这么一折腾,大唐便有了出兵的理由。 大义之下,大崇的胜算起码要少上三成。 “传令下去。” “立即调集兵马,攻打洛阳!” 事已至此,只能先下手为强,没准还能抢占先机,打大唐一个出其不意。 …… “多谢皇兄捨身取义!” 城门前,李世民身著一袭银甲,领命去打下大崇。 李建成出城相送。 听闻此言,面上露出一抹无奈之色,抬手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 “別贫嘴。” “父皇可是说了,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 “且那位竇建德草莽出身,能够建立大崇,与父皇分庭抗礼,定不是个好对付的。” 自从他为了那位莫须有的妾室捨身犯险一回后,天下第一痴情人的帽子便从之前的那位陈家家主头上转移到了他的头上。 无论是谁见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的痴情,哪里还会关注到他的才学本事。 不过倒也有好处。 帝王者,当怀大爱而舍小情。 折腾了这么一遭,他几乎不可能再成为储君,世民同他的关係倒是亲昵了不少,颇有几分幼时的真挚无间。 “皇兄放心。” “大崇竟当真敢打你的主意,皇弟我定要將他们尽数歼灭,为皇兄出一口恶气!” 说罢,李世民翻身上马。 银甲赤翎,意气风发,当真是有几分少年天子的瀟洒与不羈。 战鼓起,角声和。 李世民领著五万兵马蜿蜒而去,如一柄长枪一般,直指大崇,欲与大崇天子竇建德拼个高低。 荡平大唐一统的最后一块绊脚石。 也是为他未来青云直上的天子之路,铺下第一块石阶。 亦是他开创盛世大唐的第一步。 第66章 大唐一统,亦舟之逝 竇建德有將帅之才华,帝王之格局,李世民亦如真龙下凡,才华出眾,超群绝伦。 二者相斗堪称龙虎之搏,不分高低。 战爭一开始,便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一整年。 幸而,李世民心向明君之德,又谨记陈家与天下黔首相同的立场。 在这一年中,以军法约束唐军。 绝不允许打扰百姓,侵占百姓的钱財粮布,更不许做出什么强抢民女的脏污事来。 违者一律军法处置,打死不论! 更没有沿途强徵兵役。 他將百姓放在心上,百姓也自然会將他放在心里。 百姓们自发送米送衣,有志向的男儿更是爭先恐后地想要加入军队,建功立业。 这仗竟是越打越顺。 李世民也深深地领悟到了何为“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感悟越深刻,便越能意识到陈家先祖的高瞻远瞩,与陈家的深不可测。 反观竇建德。 他虽害怕惹得陈家出手,下了命令让军中將士莫要残害百姓。 可到底没有李世民尽心竭力。 渐渐地,也就失了民心。 玉门关下。 大崇军队死得死,伤得伤,跑得跑,降得降。 竇建德身上的盔甲已是破碎不堪,白蓬乱的头髮披散在肩,嘴唇苍白乾裂,整个人宛如一只丧家老犬一般。 他將长剑横於脖颈,嘆道: “我这一生,出身卑贱,却也曾登临帝位。” “回顾往昔,唯有两处懊悔。” “其一,交友不慎,用人不淑。” “其二,未曾悟透陈公之用意,未曾明白家国天下,以人为本的道理。” “今日成王败寇,竇某不求苟活,只求大唐能在竇某死后,善待竇某的这些兄弟,將大崇百姓与大唐百姓一视同仁!” 语罢,血溅三尺。 一届梟雄,终了结於此! …… 公元618年,唐灭崇,一统天下。 李渊登临皇位,年號武德。 在无命阎王的狠辣手腕之下,一眾跋扈豪奢的门阀世家被灭了七七八八,余下的那些,也都一改往日之得意高调,纷纷夹起尾巴过日子。 整个大唐一片海晏河清,安定祥和。 凡有助於大唐建立的有功之臣皆论功行赏,赐下官位与爵位。 唯有陈家,明面上未有半点好处。 但世人皆知。 皇帝並未是厌弃陈家,而是对陈家尊敬至极,敬仰至极,方才愈发谨慎小心,轻易不敢有任何举动。 …… 武德元年,八月十五。 白日里,陈家一眾子弟皆恭敬地送上节礼,给陈亦舟磕头贺节。 他们心中清楚,陈亦舟正是陈家的命定之人。 若没有陈亦舟。 陈家虽未必会在隋唐更迭中彻底陨灭,却也绝对不会有如今超然於世的地位。 陈家家训,便是家族一脉传承的根基。 所有陈家子弟都恨不得將陈家家训刻在心上,每日早中晚三次诵读。 牢牢记住,即便不能为家族带来荣光,也绝不能成为导致家族走上下坡路的废物。 还有,绝不能恋爱脑。 李渊,李世民父子二人微服而来,为陈亦舟送上节礼,並於书房中谈了半盏茶的功夫。 陈家人不愿深入朝堂。 可如今大唐初立,若能有优秀的陈家子弟步入朝堂,简直是大唐之幸。 若不是李建成奉命去考察迁都之事,李渊都恨不得將他塞给陈家当上门女婿,好换几个优秀的陈家儿郎为国效力。 …… 圆月高悬。 陈安哲和陈安民二人步入室內,恭恭敬敬地跪在了陈亦舟的榻边。 “大父,皇帝將东西送来了。” 陈安哲將两块免罪金牌奉到了陈亦舟眼前。 陈亦舟看著,徐徐点头。 虽然这玩意究竟能够发挥多大的效力,还是得看当朝天子的意愿。 但终归是又给陈家上了一层保险。 想来只要家族中没有出现太多不知轻重的蠢货,在他下次降临之前,陈家的地位应当不会下滑太多。 差不多了。 陈亦舟微微闔上双眼,声音几不可闻。 “牢记家训,谨慎行事……” 陈安哲与陈安民二人犹有所感,二人含泪低头,不肯抬眼去看,好似没有亲眼目睹,大父就依然还在他们身边。 半晌,烛火微微跳动。 院落外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响起,李渊自外而来,眉宇中带著悲痛之色,甚至不顾皇帝的威严,直接来到了床榻之前。 “陈公!” 李渊的声音悲愴,像是啼血杜鹃一般。 他的眼眸中泪水兀自流了出来,直接落在地面上,手却紧紧的握住陈亦舟的双手:“您若走了,朕与大唐该如何啊!” “陈公!” 身后的李建成却是猛的跪伏在地上,语气中带著哀伤:“陈公!” 他看著陈亦舟,语气中带著哀伤,但眼眸中的试探却藏在深处。 “陈公,父皇来之前,曾有一事无法决断,却一直顾忌陈公的身体不敢言说,如今建成却顾不得这些了。” 李建成娓娓道来:“天下初定,乱世方平,一些人之功当可封公,但….但他们怎配与陈氏共名?” “父皇拿不定主意,弟子反而是觉著可为…..陈氏恢復春秋时王侯之实名…..” “不知陈公意下如何?” 实名? 什么是实名?就是既有王侯的名字,又有王侯的实际封地! 陈亦舟长嘆一声,与烛火一般跳跃。 长久之后才轻声 说道:“陈氏有何功与大唐,能与之封实王?” 他的声音低沉:“若陛下执意如此,加一王名就是了。” 声音虚弱,却让李渊…是的,是李渊!却让李渊彻底放下心来,他眼眸中的哀伤也化作了实质,隱藏极深的试探之意也消失了不少。 这毕竟是他的好友!亦师亦友! … …. 武德元年,冬。 天下方才平定,但…..那位撑过了整个乱世的官渡公却在这个时候逝世了,就仿佛终於看到了天下安寧,於是便安心归去。 天下皆哀! … …. 陈成睁开眼睛的时候,脑海中的浮沉情绪缓缓消散,目光却看向大唐中的一切。 他离去之后,大唐之事又如何了? 第67章 暗潮汹涌,爭端再起 虚空之中,点点星光匯聚成繁荣大唐。 在黔无春的“狩猎”下,眾多庞大的世家倒下,所流出的知识与物资极大地滋润了本就在蓬勃发展的初唐。 无数才能斐然之人如雨后春笋一般,从民间冒了出来。 为朝堂带来了新的血液,也为百姓们带来更好的生活与新的希望。 在陈亦舟的影响、或者说在陈氏歷代的“高压”下。 李渊十分看重黔首,竭力开拓布衣入朝之路,重用这些没有背景的布衣之臣。 这些人也很清楚,没有陈家,便没有他们的如今。 为了能够在开国勛贵和世家官员遍布的朝堂中站稳脚跟,他们默契地自称为陈家门徒,受陈家恩德,承陈家意志。 也学著如陈家一般,成为坚定的保皇党,走上一条正直却忐忑的纯臣之路。 一时间,平民出身的文人皆自称陈家门徒。 陈家虽没有多少子弟在朝为官,可在朝中的影响力却是空前无二。 好似再次恢復了当年大汉时期,陈氏门生故吏遍地的情况。 陈亦舟离世之前与李渊的试探,也让李渊有些心虚——但这么多年陈氏的“信誉”度早已经是达到了某种恐怖的地步。 李渊並未曾怀疑——或者说,他的怀疑並未曾表现出来过。 时光长河缓缓流动。 终於,凝滯在武德六年,九月。 “陛下,半月后於望淮崖秋祭,您可要亲自前去?” 朝廷之上,礼部尚书拱手道。 李渊耷拉著眼瞼,摆了摆手。 “朕不去。” 秋祭不过是按制祭祀上天,感念上苍保佑国家一年风调雨顺的习俗罢了,最多再举行个秋猎。 刚上位时,他还有几分兴趣。 如今年纪愈长,便愈发不愿將心思和精力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与其乱鬨鬨闹一场,倒不如按照前两年的惯例,差使建成或者世民替他跑上一趟。 “就让……” 李渊的手在龙椅扶手上点了点,话到嘴边,又有些迟疑。 “皇上!” 李纲趁势拱手出列,开口道: “秋祭乃是为百姓祈福的天下大事,仁王乃陛下长子,由他代陛下去秋祭,实为顺应天意之美事!” 李建成闻言,忍不住皱眉。 秋祭之事虽不是重大国事,但古往今来,能代替皇帝去的,无一不是被属意了储君之位的皇子或者乾脆就是太子去。 李纲这提议,是准备把他架在火上烤。 幸而。 这些年世民颇为兢兢业业,为大唐立下了汗马功劳。 想来为了不寒了他的心,父皇也不会同意的。 况且…… 將龙椅传给谁,父皇早已心中有数。 李纲的提议一出,朝堂之上顿时寂静一片,眾臣相互交换著眼神,轻易不敢出声开口。 半晌,李渊低笑一声。 “好。” “朕的长子確该好好歷练歷练。” 这几年,世民做得著实不错。 开疆土,利民生。 但......做得太不错了! 显得自己这个皇帝,都没有他那个秦王耀眼! 长此以往,怕是秦王之位就要盛不下他小子了。 …… “世民,为兄的心,你应当明白。” 刚一下朝,李建成便主动找上了李世民。 那群大臣想要拿他做刀,他偏不! 眼下这情形,他能爭贏的概率微乎其微,且就算是贏了,也只会成为这些世家老臣的傀儡。 皇位於他,至多算是一块鸡肋。 李世民勾了勾嘴角,洒然一笑。 “皇兄,你放心就是了,我知道你的心意。” 他当然清楚自己这些皇兄的脾性。 若李建成真有爭储之意,也不会在这几年中总是游手好閒,游山玩水,对国事如临大敌。 如今的情形,不过是.....他那位好父皇害怕了而已。 … … 齐王府。 李元吉手持长刀,对著一个稻草人操练。 不过几下,便將其砍得稀巴烂。 李纲见此,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殿下这刀,似乎杀意太强,也太急了些。” 这样的路数私下里练练也就罢了,若是上了战场,恐怕还未等杀敌一千,便自己自损八百。 闻言,李元吉面色不悦。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装出几分笑意。 “老师说的是。” “只是我想著,只有刀够急,够快,才能替大皇兄守住这江山。” “老师,大皇兄秋祭的隨从人员可定了?” 也罢。 齐王虽不比秦王贤能,但胜在安分。 长子继承古有旧例。 如今仁王殿下还活得好好的,亦无甚大的过错,秦王自不该越过仁王,肖想储君之位。 “名单密擬,殿下无需操心。” “在下此次来寻殿下,只是为了一件事。” “兄弟情深,请您去劝劝秦王殿下,提点他长幼有序的道理,让他莫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他为臣,李世民为君。 若他亲自去劝,便难免有些逾矩。 將此事托给同为皇子的齐王殿下,倒算是合情合理,不越礼法。 李元吉闻言,只一味点头。 “老师放心。” 应是应了,但去不去就不知道了,毕竟腿长在他身上。 就算去了,到底要怎么说那也说不准,毕竟嘴也长在他自己身上。 李纲见他应下,也算了了心思,转身离去。 “啐!” 李元吉望著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满是嘲讽。 老东西,满肚子的谋求算计,还非要装出一副为国为民的模样来。 李世民同陈家的关係近,自然也同那群打著陈家名號的泥腿子关係不错,凡事皆倚重他们。 对李纲这些老牌勛贵自然就淡了。 这老东西怕李世民上位后重用那些泥腿子,看轻了他们这些世家老臣,方才想要扶持李建成上位。 还想要让他也帮著李建成。 真是做梦! 难道他李元吉不是皇帝的儿子? 李建成和李世民都可以,凭什么他李元吉不能为自己爭一爭? 且等著吧。 鷸蚌相爭渔翁得利! 待李渊斗倒了李世民,就轮到他李元吉出场的时候了。 想到此处,李元吉眼中涌出战意。 握紧手中的长刀,隨手指了一个家丁。 “你来,陪我练练。” 霎时,家丁的脸色苍白至极,颤抖著身体,满脸惊恐地走了过来。 第68章 回归现世,短暂安歇 “陛下,臣不明白……” 裴寂端著一盏参茶,小心地奉到了李渊的右手边。 “裴监是想问,朕为何会让仁王代朕去秋祭?” 李渊放下手中的奏摺,抬了抬眼。 裴寂忙不迭跪倒在地。 连声道:“臣不敢揣摩圣意!” “无妨。” 李渊心情不错,並不打算为难这位跟了自己数十年的老臣,甚至还心情很好的解释道:“世民確实很好,但他成长地太快了。” “若长此以往,恐怕就连朕,都要变成他登基路上的绊脚石。” 这话虽是玩笑,可其中却暗藏著几分杀意。 裴寂心中微惊,只得道: “可是陈家不是属意秦王吗?” 李渊轻笑一声。 “陈家?” “陈安民与陈安哲固然不错,但却难以望陈公之项背。” “如今的陈家面上虽还是轰轰烈烈,可实际却早已不如陈公在的时候。” “况且……” 李渊微微弯腰,拍了拍裴寂的肩膀。 “裴监別忘了,眾所周知,陈家不会参与国本之爭,怎么能说世民是陈家属意的储君?” 继承人强,自然是好事。 可若继承人太强,那就不一定是什么好事了。 …… “砰……” 悠扬的钟声响起,陈成徐徐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充满了现代科技风的装潢,简单大方,並没有过分奢靡。 陈成皱了皱眉。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陈家走了下坡路? 下一刻,敲门声响起。 “先生,生物科技的研究已经获得了重大突破,几位教授请您过去看看。” 这次他所处的地方並非圃园,而是领海中的一座无名小岛。 在这座无名小岛上,正在进行全世界最为先进,甚至堪称奇蹟的生物科技研究。 生物科技涉及人伦道德以及国防安全,可不是谁想研究就能研究的。 陈家的地位,可见一斑。 “走吧。” …… 荒芜的岛屿上矗立著一座白色蛋壳形大楼。 整座大楼整体都是用同一种材料建造而成,浑然一体,没有一丝缝隙。 一眼望去,居然別说窗户,连门都找不见。 可见这项研究的保密与严谨程度。 “陈先生。” 一个身材中等,面容普通,衣著却十分不凡的中年男人追到了陈成的身边,双手手捧著自己的名片,十分殷勤地往陈成眼前送。 “陈先生,这是我的名片,我想要入股新世纪生物科技研究,请您考虑一下。” 陈成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就有保鏢上来將他拦下。 助理侧过身子,护住陈成,小声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位是国內首富,估计是用钱买了一条路到这儿,我立刻处理。” 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是再多的钱同陈家相比,也是一文不值。 富贵,富贵。 陈家已然越过了富,不需要再依靠那些外物来体现家族实力。 整整数千年的传承,让陈家积累了无数的传承,成为了真正的贵胄天家。 无论是什么首富,高官,见了陈家人都得小心翼翼。 而陈家子弟。 就算是最远最偏的旁支子弟,也都在各自的领域拥有一番不菲的建树。 无论各行各业的顶尖人才,都有陈家人的影子。 陈家的影响力,是真正达到了跺一跺脚,整个星球都要震颤的地步。 就说这新世纪生物科技研究。 其研究成果对改善基因病,人类寿命极限突破,癌变病变器官更换都极有帮助。 谁不想来掺一脚? 谁不想从中获益? 谁能拍著胸脯说,他们不需要陈家的研究成果? 这样的科研,唯有陈家能保得住! 通过虹膜检测。 一群白大褂立即围了上来,满脸振奋地同陈成说著最近的研究成果。 其中为首的陈毅是陈家人。 要是论亲戚,他还得叫陈成一声小叔叔。 “少家主,初步研究成果已经出来了,是否现在准备公布?” 陈成眯了眯眼,开口道: “交给宣传方面处理吧。” 陈家如今已经成为全蓝星最顶级的家族之一。 如果非要我行我素,那不管是谁,一时半会儿都拿陈家没有一点儿办法。 但为防有些意外情况,还是得谨慎一些。 “是。” 在科研中心转了一圈。 陈成才出去,脱离了信號屏蔽器的范围,手机就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 隨意瞅了一眼,陈成直接把手机丟给了助理。 看来出了这座小岛,外头人的嘴就不太紧了…… 陈成双手插兜,漫步往走向海岸线。 看著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他的思绪逐渐飘远。 不够,还不够! 真正顶尖的庞大存在,就应该像眼前的大海才对,让人发自內心地感觉到敬畏。 而不是还会有人能够摸到他的面前。 陈家,还有进步的空间! 想到这里,陈成不由得笑了笑,笑容中透著一丝自嘲。 看来人都是贪心的。 往前走了一步,就还会想能不能再走一步,再走一步,走到真正无人可及的山巔。 而他,也確实想知道陈家能够走到哪一步。 歷史的车轮,又將滚往何方。 这回待在现世的这十几天忙碌异常,科研室那边非常顺利,几乎每天都会有新的实验成果报上来。 各种权贵也都急了眼,想著法子地联繫陈家人,试图参与进来,获得些益处。 甚至有些硬是挤到了陈成跟前。 又是送古董文玩,又是送钻石珠宝,还有的盘算著把自家精心培养的掌上明珠送到陈成身边。 一来二去的,搅和地陈成著实有些心烦。 因此,短暂休息之后,他便准备再次降临了。 如今对於他来说,现世不如歷史中让人能够喘息自在。 不知道这次他会降临到什么时候,而陈家如今又发展到了什么境况。 …… 丧钟声,啜泣声,念经声逐渐在耳边清晰。 陈成愣了愣。 这確定不是回到了上次他刚刚离开的时候? “修竹,节哀!” 陈成抬起头,眼前是一张十分熟悉的脸。 陈安民瞧著约摸四十多岁的模样,面容还算有几分昔日的儒雅俊秀,可两鬢却已生出了双发。 一双眼中布满了血丝,透著愤怒与隱忍。 再扭头,牌位上刻著的赫然是陈安哲的名字。 第69章 单刀赴会,破局之法 他这一次居然降临在了陈安哲嫡子陈修竹的身上。 这才过了短短几年。 看来,他上一次所做的努力,並没能成功避免安史之乱。 且以陈安哲的年纪,如今虽已不再鼎盛,却也不至於驾鹤西去才对。 陈修竹揉了揉额角,大量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他走后,李世民谨守著以民为本,为民办事的原则,做出了不少功绩,称得上是贤能有才,出眾不凡。 但由於年轻气盛,他的性子多少有些太过直爽。 在面对朝堂中的旧勛贵时,便总有些不大客气。 因此,带领著打著陈家门徒的那部分草莽出身的臣子自成一派。 李纲等人出於不满李世民对他们的態度,担心李世民继位后冷落打压他们,便乾脆极力推拒长子继承,试图將李建成推上地位。 甚至还拉拢了李元吉,在前朝后宫各种吹捧李建成,將李建成捧为真正的適合登上九五之尊之位的仁德之君。 不过在陈修竹看来。 李元吉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究竟在打什么算盘还未尝可知。 最后一派,是以皇帝为主。 在朝堂中出现立储之声时,李渊並没有一口否决,也没有表態究竟要立谁为太子,而是在两个儿子之间摇摆著。 使得李世民一派与李建成一派相互制衡。 甚至在朝堂之上,两派人都日日吵得如同乌眼鸡一般。 至於陈安哲…… 他虽並非被国本之爭所害,却著实是因国本之爭而死。 原本,陈家不参与议储之事。 陈家入朝为官的也不过寥寥几人,只要能够坚持中立,不明显地偏向哪位皇子,就不会影响到陈家的立场。 可坏就坏在那些自称陈家门生的人。 这群人得了李世民的赏识,自然是要坚定地跟隨著李世民,坚定地支持李世民坐上储君之位。 被这些人胡乱一折腾,李渊竟真的对陈家生了疑心。 如今虽还未对陈家表態,可对李世民已经愈发的冷淡。 毕竟有哪位皇帝,能够真心愿意被人牵著鼻子走? 苦於朝堂局势。 为了家族考量,陈安哲欲抽身离开。 可待他意识到问题时,已然是泥足深陷,即便辞官也不可能全然抽身事外。 且李世民如今颇为依赖他,遇到什么事儿都要去请教一番。 在对家族的担忧和自责中。 陈安哲一病不起,没几日便彻底撒手人寰。 不过他的死,倒算是给了皇帝交代。 陈家確无议储之意! …… 將事情粗粗理了一遍后,陈修竹眉头紧蹙。 不行,不能再让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否则安史之乱一旦真正发生,便会有不少黔首受难。 陈家的地位恐怕也会因此受到重大打击。 “伯父,我要去长安。” 陈修竹抬起头,眼中满是坚定之色。 瞧著眼前人,陈安民竟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又看到了大父的风姿。 他定了定神,並未反对: “如今皇帝、秦王、仁王等多方势力都盯著我们。” “若是惊动了他们,恐要生事端。” 此时已是多事之秋。 皇帝、秦王和李纲一党的神经都紧紧地绷著,经不起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 毕竟如今的陈家虽略有下滑,且陷入了有些尷尬的境地。 可陈家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覷! 如果陈家非要保李世民上位,即便是李渊也不得不乖乖退位让贤。 “无妨,我自己去。” 以他如今的武力,即便千军万马挡在他的眼前,也不可能伤到他一丝一毫! 陈安民该劝劝的。 毕竟陈修竹是陈安哲唯一的嫡子,要担起整个陈氏。 可当他看到陈修竹果决的眼神时,便不由自主地应下,並当即亲自去备了马匹。 陈修竹这小子,竟真有几分大父的风貌! …… 一人一马,日夜兼程。 三天三夜后,他终於到达了长安,径直往净业寺去了。 “唉!” 寺庙之中,李建成长长地嘆了口气。 他身上穿著一身袈裟,披散著头髮,盘腿坐在蒲团上,面上满是无可奈何。 他真的不想做皇帝! 如果说最开始,他对那个位置还曾有过一丝的期盼与嚮往。 那么经歷了眼下的这一番折腾后,他对皇位真正达到了深恶痛绝的程度。 枷锁一样的龙椅,谁爱坐谁坐,他死都不想坐! 不过,又有谁会在意他的想法? 李建成挠了挠头,再度嘆了口气。 他已明里暗里向父皇表达了数次,他对皇位真的没有半点覬覦之心,可父皇却是充耳不闻。 就连李世民近日见他,也比以往冷淡了许多。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早早选一处好地方住下,再也不回这劳什子皇宫,也省的被捲入储位之爭中。 “唉!” 他再度嘆了口气。 若陈公在,没准有法子破了眼前的局面。 只可惜生不逢时。 难道,他和世民非要斗个你死我活,爭出一个上下高低? …… “仁王似乎不大高兴。” 一道清越的声音打断了李建成的思绪。 李建成循声望去,瞧向眼前的年轻人,脸上露出了几分诧异之色。 “安哲逝世不久,你怎么会在这儿?” 陈修竹虽未走仕途,但他的父亲陈安哲乃是朝中要员,也曾带著陈修竹参加过不少宴会,诗酒会。 李建成能將他认出来,倒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按照礼法,父亡,子需得守孝三年才是。 “父死子继。” “我父亲生前未能解决之事,我自然要帮他解决掉。” “仁王殿下可有破局之法?” 陈修竹一边说著,一边自顾自拿了蒲团坐下。 李建成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长长的嘆了一口气,语气中带著无奈和怀念之色:“若是老师还在,或许能给我指一条明路。” 李建成又抱怨道:“早知今日,当日里便应该死在战乱之中,免得今日困居在这庙宇之中,不得安寧山水之间。” 想到往后可能会发生的情形,李建成只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吐不出,也咽不下去。 “死虽不容易,却也算是个破局之法。” 李建成瞧著陈修竹神色,瞪大了双眼,脸上带著茫然。 什么意思? 真的让他死一回啊? 他开玩笑的啊! 第70章 擬定圣旨,风雨欲来 陈修竹微微一笑:“金蝉脱壳。” 闻言,李建成皱了皱眉,眼中满是纠结与踌躇。 他的確不想当皇帝,也不想成为被那些人利用的棋子,可天家富贵,皇亲贵胄的身份,又哪里能让人轻易捨弃。 多少家族十代兢兢业业,在他面前仍要恭敬行礼,多少人数十年寒窗苦读,仍是难望他项背。 瞧出李建成的纠结,陈修竹只道:“殿下,世间安得双全法?” 此言淡然,可李建成却觉振聋发聵。 他咬了咬牙,眸光坚定:“建成全由先生安排!” 再多的富贵权势又如何? 眼下这情形,他根本无法如自己所愿,做一个閒散富贵王爷。 要么,成为李纲等人的傀儡,生死不由己。 要么,便脱下仁王这张外皮,只留他赤条条一人,肆意纵情山水,游歷人间。 …… “裴监,来瞧瞧朕写得如何?” 李渊笑著放下笔墨,伸手招呼裴寂。 “陛下的墨宝自然是翩若游龙……” 裴寂一边恭敬地应和著,一边走了上来,可当他看到李渊写得是什么时,顿时便怔在了原地。 “陛下!” “陛下,您当真要立仁王为太子?” 秦王殿下数年来兢兢业业,爱民如子,对待皇帝亦是尊敬有礼,恭敬有加。 即便近些日子陛下有意抬举仁王殿下,制衡他,他也没有半句怨言。 如今陛下竟然要册封仁王为太子,这不是要让秦王彻底寒心? 瞧著裴寂这般战战兢兢的模样,李建成只是一笑,漫不经心道“不过是储君之位罢了,又不是要立即將皇位传给建成。” “裴监,你也太紧张了些。” “ 建成这孩子,太过温吞。” 即便他有意扶持,给了李建成许多机会,可这小子就是半点不肯把握。 能躲懒就躲懒,实在躲不了,也只是胡乱应付过去。 朝中支持他的人並不太多,根本无法同李世民相较。 如此,他的权衡之术岂不是白玩了? 不过想来这道圣旨一下,朝中的形势便將立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裴寂闻言,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 连连叩首道: “万万不可啊陛下!” “您若当真立了仁王殿下为储君,恐朝中剎那之间便有乱象翻涌。” “万一闹大了,天下黔首都要跟著受罪。” “陛下,您难道忘了陈公曾对您说过什么?” 提到陈亦舟,李渊好似被泼了盆冷水一般,暂歇下了他欲玩弄权术的心思。 他沉默良久,终是暂且歇了心思。 “罢了,朕再想想。” 今时不同往日。 世民那小狼崽子已经长出了锋利的爪子与牙齿,若真逼急了他,也怕他闹出什么大事来。 制衡打压眾皇子的心思固然重要,可却也不能不顾及天下黔首。 否则.....他这个位置怎么坐上来的,怕是就要怎么摔下去! …… 秦王府,书房。 檀香裊裊而起,李世民手持一支狼豪笔,笔锋游走如龙蛇一般,流畅自然,又暗藏杀机。 自从那次秋祭之后,父皇对他的態度便淡了许多。 更是將他的差事分了三分之二给李建成与李纲一党,倒是让他清閒了许多。 李世民深吸口气,藏下笔尖的锋芒,也摁下了他心中的焦躁。无妨的。 父皇多疑的性子,他不是不清楚。 但如今,他的背后有百姓的支持,有臣子们的敬佩与追隨,甚至还有陈氏的看重。 即便父皇对他心生芥蒂,至多也只能打压他些日子。 只要捱过去,相信一切如旧。 “殿下!” 李世民正思量时,便见长孙无忌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皇宫里传来消息,陛下已经写了立仁王为太子的圣旨,虽未立即颁布,却也是迫在眉睫!” 此言落入李世民耳中,与晴天霹雳並无二致。 他指尖的力不由地大了几分。 “咔嚓”一声。 墨玉笔桿在他无意识下的动作下,被拦腰折断。 “你说什么?” 长孙无忌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殿下,您快想想办法。” “一旦圣旨下来,咱们再想做些什么都难!” 办法? 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 哪怕兄长百般退让、千般含糊,他父亲都不曾改变心思 到底存的什么心思可见一斑。 为今之计,若要不让储君之位旁落,便只有…… 想到这里,李世民的眼中透出一抹狠辣之色。 天家无兄弟! 仁王既然挡了他的路,便也不能怪他心狠手辣。 不过…… 李世民垂下眼瞼,目光落在了手中的断笔上。 这支玉笔,还是皇兄赠与他的。 这是李纲献给皇兄的生辰贺礼,皇兄一直十分喜欢,可他只说了一句不错,皇兄便毫不犹豫地赠予了他。 他们兄弟二人,当真要走到那一步吗? 瞧出了李世民的犹豫,长孙无忌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死死地捏住了李世民的小臂 “微臣知道殿下重情谊,可殿下即便不为自己想,也该为我们这些追隨您的臣子想想,该为天下百姓想想!” “储位之爭,非胜即亡。” “届时您被处置了,无垢又能落得什么好下场?我们这些跟隨您的臣子又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想想那些草莽出身,好不容易依仗著您的看重,能够施展抱负的有志之士,他们好不容易有了个出头的机会,若您败了,他们便会重新被李纲等人踩入泥中。” 想到情谊甚篤的妻子,想到那些同他一起拼搏,为他保驾护航的臣子,想到那些会用热忱目光望著他的寒门臣子。 李世民的心,动摇了。 他和李建成之间確有几分兄弟情谊,但二人之间的情谊再深厚,又怎么能比得过许多人的未来和前途? 见李世民动摇,长孙无忌又努力添了把火。 “况且,仁王並无帝王之才,亦无称帝之心。” “他若登上皇位,恐这天下便要落入李纲等世家臣子的手中。” “届时,恐世家將兴,天下黔首再无出头之日!” “殿下!” “您当真要让陈公曾经的心血付诸东流吗?” “微臣知道您不愿残害手足,可怨就怨仁王殿下生在了帝王家,却连不爭的本事都没有,怨就怨仁王成了李纲等人手中的刀!” 第71章 火烧皇寺,幻梦一场 “我不愿!” 李世民重重一掌拍在了桌案上,面庞涨红,目眥欲裂。 他不愿自己的辛劳都付之东流,不愿负了陈公负了陈府,更不愿让世家再度復兴,不愿让天下黔首永无出头之日。 若有可能。 他也不愿走上手足相残的道路! 玉笔的碎渣刺入了李世民的右掌,温热的鲜血顺著他颤抖的手指徐徐滴落。 他用左手摸了把脸,面色已恢復如常。 “安排一批人手去净业寺。” “记住,一定要乾净利落!” “臣,遵命!” 长孙无忌抱拳领命,面容中隱约透著几分坚毅与振奋。 … ... “父皇可真够狠。” 得知李渊擬定了立储圣旨后,李元吉摸了摸下巴,脸上满是兴奋与激动。 他的二皇兄,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多半是要行动起来了。 “备礼,咱们去官渡府!” 侍从闻言,不由诧异:“王爷说得可是洛都官渡府?距长安可足有六百里路,若是去了,恐一时半日的回不来。” 李元吉今日心情不错,也不介意多费些口舌。 “长安马上要乱起来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咱们自然该躲远些,如此才方便日后渔翁得利。” 秦王和仁王斗起来,定然是你死我活。 剩下的那个,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而他趁著这时去拉拢陈家,只要能得陈家青眼,对付剩下的那个,坐上储君之位,自然指日可待! 至於陈家不参与储位之爭…… 想来不过是条件不够。 只要他拿出足够多的筹码,陈家自然能够为他所用! …… “你怎么来了?” 李建成瞧见李纲,当真是半点好脸色都无。 如果不是李纲这老混蛋要拿他当刀使,他也不会落到如今这进退两难的地步。 甚至不得不舍了天家富贵假死脱身。 李纲浑不在意李建成的態度。 只是拱手笑道:“微臣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宫里有消息传来,陛下已经写了册封您为太子的圣旨,想来不如便会颁布。” “说不准下次见面,微臣便要尊您一声太子殿下。” 如今,仁王与秦王已是针锋相对之势。 仁王离皇位越近,他的权柄也就越大,越能在朝中获得更高的地位。 打压那些不知死活坏了规矩的泥腿子。 如今仁王被封为太子,从龙之功近在眼前,他如何能不神清气爽? 至於仁王的意愿…… 时已至此,他便是再不想爭,也没了退路。 况且这天底下哪有人会真的不愿意做皇帝? 说罢,李纲笑著转身离去。 出了净业寺后,还特地唤来了守在净业寺周围的侍卫首领,慎重道:“从今日起,加派两倍的人手守住仁王的安全,绝不容有半分闪失。” “必要情况,即便是用你们的性命,也要保住仁王!” “假若你们死了,本官定会厚待你们的家人。” 闻言,侍卫首领躬身行礼。 眼之间满是视死如归的决心,以及效忠主上的坚定。 “是!” “末將定不辱使命!” …… 目送李纲离开,李建成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只恨方才未能反应过来,没来得及在李纲这老东西的脸上啐一口。 什么好消息,这分明是催命符! 还说什么下次见面,他下辈子都不想再同这老匹夫见面。 “只能请先生救我!” “赶迟不如赶早,我想今夜便死在这净业寺中罢了!” 说著,李建成直奔偏殿。 …… 明月高悬。 正殿內几个小和尚正忙活著点长明灯。 “仁王殿下可真是仁善孝顺,心繫天下,竟然要点一千盏长明灯为皇帝陛下和天下百姓做祝祷,甚至还要亲自诵经一夜,当真有心!” “正是如此,殿下还特命我们都回禪房歇著,只说他要独自坚持一夜,以鉴诚心。” 千盏长明灯燃在殿內。 红通通的灯光下,李建成眼瞼微垂,手中捻著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清朗的念经声直响到丑时。 天將亮前,夜最黑。 一阵狂风席捲而来,千盏长明灯火光闪烁,正殿竟燃了起来。 火光猎猎,热浪滚滚。 “走水了!” “快救火!” “快点来人救火,仁王还在大殿內!” 眾僧慌成一团,忙不迭要取水救火。 若仁王殿下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死十次怕是都不够赎罪! 李纲安排的那些侍卫也急了。 再顾不上把守警惕,都跟著一窝蜂去取水救火。 然而。 因为李纲的嘱咐,他们对进出来往的僧人盘查地极为严格,进出都要搜身盘问。 想去山下挑桶水,都要被各种为难一番。 僧人们著实烦闷,便乾脆只预备了勉强够今日用的水。 此时要救火,打开水缸一瞧,只有一个浅浅的底。 且这火也著实怪异。 烧得极迅速,极猛烈,不一会儿便將整个大殿烧成了一团火球。 即便眾侍卫想要衝进去救人,也实在到不了近前。 天蒙蒙亮。 火光终於渐渐熄灭。 整座大殿,除了佛像金身外,便只剩下了一地残灰。 眾侍卫面面相覷,脸色发白。 差事办成这样,他们哪有脸回去復命,乾脆一把抹了脖子算了! 侍卫首领咽了口口水,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灰。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算是仁王殿下已经葬身火海,咱们也要將殿下的尸首带回长安城。” 一番寻找,却连半点尸骸都未寻到。 只在佛像金身前寻到了一粒拳头大小,色泽温润,宛如黄玉的金黄色珠子。 侍卫首领看著手中的珠子,颇有些摸不著头脑。 尸首呢? 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蹊蹺? 眾僧人瞧见那黄玉后,相互对视一番,其中一位僧人眼眸一转,一个顏色使出,而后瞬间归附在地上。 其余僧人好似明了什么一般,纷纷五体投地,行叩拜大礼。 “佛祖显灵!” 见眾僧如此,侍卫们颇为不自在,心中亦是愈发疑惑。 一个年龄尚小的小僧瞧见他们的脸色,特意开口解释:“这是舍利子,只有得道高僧逝世后才会化为舍利子。” “怪不得昨夜的火烧得那般旺且无法用凡俗之水熄灭,原来那不是凡火,而是仁王殿下得道后生出的心火!” 第72章 阳谋一场,事之终结 距离净业寺不远的另一座山头上。 李建成双手合十,衝著净业寺的方向躬身行了一个佛礼。 他不信佛。 但昨夜,却实打实念了百遍大悲咒,希望能够为父皇和大唐江山祈到一丝福祉。 当了一回父皇的儿子,大唐的王爷。 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了。 从今往后,再无仁王,亦再无李建成! 只有山水之间一閒人,著书之人木成客罢了。 …… “吱呀……” 听到推门声,李世民徐徐睁开双眼。 眼中满是狰狞血丝。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他害怕听到长孙无忌的捷报,又害怕听不到长孙无忌的捷报。 若有別的法子,他自然不愿手足相残。 可偏偏李建成不死,他就无法坐上储君之位,无法大展抱负,无法开创出属於他的盛世大唐。 长孙无忌沉默了片刻,面色有些异样。 “昨夜净业寺失火,咱们的人还没来得及动手,仁王殿下便已经葬身火海。” 李世民怔了怔。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要为手足之死而悲伤,还是要暗暗窃喜,他的手上没有沾上至亲手足的鲜血。 长孙无忌沉吟片刻,又继续道:“火灭之后,李纲的人翻找仁王的尸骸没找到,只寻到了一颗婴孩拳头大小的舍利子。” “庙里的和尚都说,仁王殿下得道坐化了。” 听闻此言,万种情感都涌向了李世民胸口。 他咳嗽了两声,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涌了出来,沾湿了他的眼角。 “得道?得道!” 別说神佛之说尚不可信。 就算当真,他那位大哥从未修过佛,怎么可能忽然得道坐化? 大哥竟然从死路中寻到了一丝生机! “行了,你退下吧。” 李世民挥了挥手,打发了长孙无忌。 弒兄的大石压在他的胸口,愣是梗得他一夜未能合眼,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扶额笑笑,准备歇息片刻。 思绪渐渐沉静。 一个疑惑缓缓地浮了上来。 以李建成的心机,能够想到假死已是十分不易,又怎能考虑地如此周全? 除非,他身后还有高人! 若当真如此,李建成假死究竟是为了脱身,还是另有图谋? 李世民皱紧眉头,眼中划过一抹凝重。 …… “陛下!” “臣不信仁王殿下逝世的时机会如此巧合,定是殿下挡了谁的路,方才被人想了法子除去!” 李纲一边说,一边斜著眼睛覷李世民。 代表之意不言而喻。 长孙无忌冷哼一声,毫不客气道:“李大人可別胡乱扣屎盆子,仁王殿下与秦王殿下兄弟情深,您这般乱揣测,分明在竭力造谣,试图抹黑两位殿下,其心可诛!” 他確实没做什么,这话说起来便分外理直气壮。 “倒是李大人您。” “仁王殿下薨逝,您悲伤没有几分,倒是这般歇斯底里,像疯狗一般胡乱攀咬。” “莫不是有什么算盘落空了?” 李纲闻言,並不理睬。 只哭道:“求皇上严查昨夜之事,万万不能让仁王殿下白白枉死!” 他还没输! 什么舍利子,仁王多半没死,只是使了一个金蝉脱壳之计。 既如此,不如求陛下严查。 便是不能利用此时重创秦王,也有机会將仁王殿下找回来,重新谋划。 查,还是不查? 李渊端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 昨夜猛地听到李建成死了,他险些承受不住。 毕竟他虽有让世民与建成相互制衡的意思,却从未想过要伤到二人的性命。 虎毒尚且不食子! 可当他听到建成的尸骸化为舍利子时,他便已经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这小子不愿意当刀,跑了! 李渊恼怒李建成不听话之余,又难免生出几分庆幸,庆幸他的长子仍存活於世。 至於要不要將他找回来…… 这小子诈死已经表明了態度,若是硬要將他寻回来,恐怕会落个鱼死网破。 可若就此不理,难道他一个当老子的,还能被儿子耍了不成? 正当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户部侍郎陈莲迈步而出拱手道:“启稟皇上,微臣有言。” 户部侍郎为正四品,在朝堂之上自然算不得什么,寻常怕是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 可他姓陈,官渡陈氏的陈! 虽只是陈家的旁系子弟,且为了入朝为官,还同陈家断了联繫,可他仍旧是陈家的人。 在朝廷里,就代表了陈家的顏面。 无论官位高低,爵位如何,即便是九五之尊的帝王,也不得不看在陈家的份上,给他三份薄面。 “爱卿请讲。” 皇帝眯了眯眼,掩住了眸底的精光。 假死,又公告所有人自己就是假死的阳谋,绝不可能是建成自己想出来的。 莫非…… “稟皇上,微臣听说净业寺大火熄灭后,並未寻到仁王殿下的尸首,而是寻到了高僧坐化时才会有的舍利子。” “微臣以为,仁王殿下薨逝並非被人所害,亦不是意外,而是功德圆满,得道成佛。” “毕竟听庙里僧人说,仁王殿下昨夜点燃了千盏长明灯,且亲自诵经千遍为您和大唐百姓祈福,想来是上天有所感应,故接了仁王殿下上去。” 这番话一出,满朝寂静一片。 朝堂之上,有几个是真心信奉神佛的,又有几人会相信,这舍利子当真是仁王所化? 可偏偏,说这番无稽之谈的是陈家人! 这.....是否又表示了什么? 在场之人,有几个愚笨的?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半晌。 皇帝微闔双目,整个人像散了架一般,倚靠在了龙椅上,徐徐开口:“传朕旨意。” “仁王仁德宽厚,心繫百姓,特追封为仁慈观世菩萨。” “三日后葬入皇陵,不必大操大办。” 此言一出,便是为这场闹剧定了性。 仁王,皇帝的长子已经死了! 日后就算是有人找出了一个同仁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绝不可能是仁王,当一律按冒充皇亲之罪惩处。 “陛下!” 李纲咬了咬牙,颇有些不甘。 仁王薨逝,那么无论是按照立嫡还是立长来说,秦王都成了顺理成章的储君。 偏偏仁王之死还同秦王扯不上哪怕一丁点关係。 只要不蠢到家了,都明白,这是陈氏的计谋! 可如今这般,他能怎么著陈氏? 这下,当真是输了个彻底! 第73章 计划成空,兄弟之间 “李大人,眼下这形势,你我该当如何?” 下朝后,薛万彻急步走到李纲身边,低头小声道。 数年的筹备付诸东流,如今不仅他心中不仅是失落和无奈,更有许多对未来的担忧。 站错队,古往今来都不是小事。 李纲苦笑:“如何?” “自然是安分守己,韜光养晦。” 仁王死遁,他自己得了个清净,却不为其他人考虑半分。 “得过且过。” 他们这些人日后如何,大抵是只能瞧著秦王的脸色过日子。 倘若秦王宽容慈厚,他们还可以得到善终。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追书就上 101 看书网,?????????s??.???超实用 】 可若秦王要计较今日之事,恐他们都难以落得个什么好下场。 薛万彻拧著眉头思量许久,愈发压低了声音。 “仁王没了,不还有齐王?” 齐王没有仁王的才华能力,亦没有秦王的天纵之才,想要掌控他,自然也该更加容易。 李纲听闻此言,却立时变了脸色。 “连仁王都比不过秦王,更何况是齐王?” “况且,齐王什么性子你不是不知道,若真將他扶上皇位,你我怕是要成了千古罪人,死后都要被人唾弃。” 为了一时的兴旺沦为千古罪人太不值得了。 倒不如学一学陈家。 在家族走下坡路时韜光养晦,积蓄实力,只待有才能之人出世后,自然能够中兴。 只是,旁的世家当真能如陈家一般吗? 李纲长嘆口气。 罢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他已然竭尽全力,再闹下去怕是只会弄巧成拙,日后的事,只能指望儿孙辈他们自己了。 …… “陛下,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裴寂小心翼翼道。 自从仁王的死讯传来后,皇上的心情便极为不佳,下朝后,更是又多了几分沉默。 “去好好查查,近日可否有陈家的人入净业寺?” 李渊垂著眼瞼,指尖轻轻在桌案上点了点。 舍利子这招太妙了。 既帮建成摆脱了爭储的旋涡,又防著有人往世民的身上泼脏水。 毕竟但凡是个有脑子的,就知道建成绝对没死。 可知道又能如何? 轰轰烈烈的一场火没有烧死李建成,却烧死了仁王,烧死了大唐皇长子。 那些想藉助储位之爭搅弄风云的人,算盘算是彻底落了空。 陈家,又有才人出! 想到陈亦舟,李渊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感慨。 或许,是到了他该放下的时候。 “裴监,朕要重写立储圣旨!” …… “多谢先生!” 李建成已换上了一身寻常布衣,行径之间虽还有几分皇室的贵气,却也带著几分风流瀟洒。 陈修竹轻笑道:“不过是为了大局考虑,仁王殿下又何必言谢?” 闻言,李建成忙摆了摆手。 “先生说笑了,仁王早已死在了净业寺的火海之中,您面前站著的,只是马上要出长安游歷山水的木成客。” “天家富贵,你当真捨得?” 陈修竹挑了挑眉。 天家富贵,王侯之尊,甚至太子之位。 李建成当然犹豫过,踌躇过。 可犹豫过后,他很清楚那尊贵的九五之尊之位,不是他能坐得稳的。 也並非他心中真实所愿。 与其被那些外物迷了心神,束了手脚,倒不如瀟洒地拋开一切。 “我自飘零我自狂,犹如云鹤游四方。” “没什么不捨得的。” “与掌管天下相比,我更愿意走入天下,体验风景之美,体会人文之情。” 说罢,李建成很是郑重地再度拱手行礼。 “別了,先生。” 话音落下,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並无半点踌躇不舍之意。 李建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 耳房中,一道身著玄袍的身影走了出来,神色复杂地望著李建成离去的方向。 “这下你可放心了?” 陈修竹寻了把椅子,悠哉悠哉地坐下。 李世民跟著同坐,又亲手执起竹壶,为陈修竹倒了一杯茶水。 垂眸半晌,方道:“若不是生在天家,我与兄长应当会十分要好,推心置腹,亲密无间。” 可偏偏他们是皇子,他们的中间隔著储君之位。 即便他们不爭,也有的是人要逼他们爭! 若非陈修竹想得法子好,他们兄弟二人恐怕就只能不死不休。 即便李建成真死或者假死,他也会被打上残害手足的標籤,乃至日后被人指点得位不正! 想到这里,李世民抬起头望向陈修竹,眼中满是热忱。 当即起身行礼:“求先生助我!” 若能有陈修竹相助,他相信自己可以开创一个空前绝后的盛世大唐! ... .... 官渡府门前。 李元吉强压著怒火,一字一顿:“我乃当朝齐王,竟连你们陈氏的门都进不去吗?” 这一路上,他把拉拢陈氏的法子都琢磨了一遍。 什么官位,爵位。 娶陈家的女儿为妻,立陈氏女卫皇后,让陈家做外戚,至此以后李家的江山都有陈家的一半。 甚至是认陈氏族长为“相父”。 可万万没想到,陈家竟然连门都不让他进去! 小小门役,都敢拦在他面前! 要是在別人家,他早就拔刀將这两个门役给砍了,可偏偏是陈氏,让他有气没处撒。 面对气急上头的李元吉,两个陈家门役倒是十分镇定自若。 毕竟,这天底下敢在陈家门口撒野的人还没出生呢。 “回稟殿下。” “族长大人有令,所有从长安来的客人一律不见。” 李元吉愈发气急,还要继续爭论。 这时,他府上的侍卫一路策马而来,径直在他身边跃下,就地打了个滚后,急匆匆道: “稟殿下,仁王薨了!” 薨了? 薨了好,薨了好! 笑声都到了李元吉的嘴角,又被他狠狠地咽了下去。 毕竟还在陈家门口,若让陈家人知道,他因兄长之死而开怀大笑,恐怕再想让陈家追隨他就难了。 领著侍卫行至偏僻处,李元吉方才开口道:“怎么回事,快说!” 听了一轮后,李元吉脸上的表情从喜悦化为疑惑,又化为愤怒和不甘。 该死! 李建成那蠢货怎么可能想得出这么好的死遁之法? 这下坏了,他那些打算竟全部都落了空! 第74章 册封太子,盛世之愿 李元吉原本以为李建成死了,李世民背上残害手足的罪孽,他就可以成为储君之位的下一个候选者。 谁料事情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发展方向。 李建成怎么会愿意死遁,怎么敢用如此拙劣的法子,他难道不担心父皇的怒火,难道真的能够捨弃太子之尊吗? 李元吉的手鬆开又握紧。 反覆几次后,他终於无奈地嘆了口气。 “罢了,回长安!” 事已至此,他也再没了法子。 即便李纲等人愿意支持他,他也不觉得自己能斗得过李世民。 储君之事,怕是还得从长计议。 再不济,他便安安分分去当他的王爷,封地之內,他仍旧是土皇帝。 仍旧无人敢对他有半点置喙。 …… “家主,齐王已经走了。” 陈安民闻言,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这几日从长安赶来的,可不仅仅只有李元吉。 想来长安的形势已经发生了改变。 他轻笑一声,开口道:“看来,陈氏的家主也该换人了。” 想到陈修竹那通身的气派与沉稳的气质,陈安吉心中没有半分十权的不甘。 有的只是对陈氏未来的期许和嚮往。 若陈修竹能有大父一般的本事…… 不,哪怕只有十分之一。 陈家都能在他的带领下,让家族更上一个台阶。 想到这里,陈安哲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问侍从道:“修竹命人研究造纸术和印刷术,如今可有什么成效?” 歷史和科学的发展都需要一步一个脚印。 因此,即便陈修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將这两样东西拿出来,甚至做到极好。 却还是只给出了一个大方向,由其他人去研究。 失败的经歷都会成为成功的阶梯,甚至为下一次研究打下坚实的基础。 侍从回道:“造纸术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成本降了至原来的十分之一,成品率更是足足翻了三倍。” “雕版印刷术和活字印刷术也都初具雏形,隨时可以投入使用。” 陈安哲徐徐点头,眼中隱隱透出振奋。 这两样事物有多重要不言而喻,即便是他,也很想见识一下这两样事物问世后掀起的轩然大波! …… “储贰之重,式固宗祧,一有元良,以贞万国。天策上將上柱国秦王世民,器质冲远,仁为重任,以安万物。职兼內外,朝野具瞻,宜乘鼎业。” “可立为皇太子。所司具礼,以时册命。” 李世民脸上的兴奋中透著一丝心酸。 以他的资质和功绩,册封太子该是顺理成章之事才对,却偏偏生出了这样多的波澜。 天家父子,不过尔尔。 “儿臣,领旨谢恩!” 往事隨风散,眼下和日后才是最重要的。 眼下他是大唐的太子,是储君。 日后,他会成为大唐的国君,开创一番属於他的盛世,名垂千古,世人皆赞! “不错。” 李渊垂眸看著自己最有出息的儿子,心中五味杂陈。 有欣慰,有自豪,有忌惮,甚至有一丝嫉妒。 这种种情感,最终都归於期许。 尘埃落定。 既然天命已定,那就希望世民能够不负期望,带领大唐走上新的高峰。 直至天下大同,万朝皆邦! 李世民身后。 长孙无忌精神抖擞,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下去。 从龙之功,他赌贏了! 长孙家数十年的富贵荣华都有了保障,这让他如何能不激动? 那群寒门出身的臣子更是激动万分,壮志踌躇。 太子殿下原就重视他们,愿意给他们一个往上爬的机会,如今成了太子,能给他们的机会就更多了。 於个人而言,他们的才华有了施展之处。 满腔的抱负得以展现,他们以及他们的家族,拥有了跨越阶级的机会。 有人得意便有人失意。 曾经支持李建成的那些大臣都苍白著脸,垂首而立,生怕太子秋后算帐。 他们这些人为官的年头久了。 谁的身上和家里能揪不出一点儿错来? 有些事不上称没有三两重,可一旦被翻出来,全家都要跟著一起脱层皮! …… 御书房。 龙涎香的气息裊裊而起。 “皇上,微臣老了,已没有精力再为国效忠,求您恩准微臣告老还乡,回老家养老。” 虽想著得过且过。 可时至今日,李纲还是怕了。 毕竟李建成爭储一事,几乎算得上是他一手挑唆的。 即便太子再好心,怕也不一定能放过他。 与其届时被清算,倒不如早日告老还乡,远离权利中心,尚且能留住几分顏面。 李渊微微抬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朕准了。” 这老小子倒是机灵,见势不对跑得倒快。 也罢。 若他当真能全身而退,也算这老小子的福气! …… “李纲告老还乡了?” 李元吉眼中露出几分怒意。 原以为李建成离开后,曾经支持他的那些势力,如今应该归於自己麾下才对。 没想到为首的李纲竟然在这时候急流勇退,告老还乡。 如此一来,剩下的那些人便成了一盘散沙,再无大用! 李元吉越想越恼,眼中的嗜杀之色亦越来越浓。 “整备一批人马,去截杀李纲一家。” “想要全身而退?” “做梦!” …… 册立李世民为太子后,李渊彻底淡了弄权的心思,乾脆將国事大半都放给了他,自己则是修身养性,与后宫妃嬪去行宫转转。 李世民亦不负所托。 领著他的那帮人,改革新政,肃清贪官,减轻税赋。 让黔首的日子好过了许多,亦为朝堂增添了几分新的生机。 “先生!” 李世民兴冲冲地走入梨小院,脸上满是自豪之色。 “您瞧如今的大唐,可有几分盛世之景?” 他做的那些革新背后,不少都有陈修竹的指点。 日积月累下,他对陈修竹的敬佩和尊敬简直刻到了骨子里。 明明是个同他年岁相差不大的少年,行为处事却老练极了,简直像是一个充满智慧的老人。 他虽同陈公接触不多,却也数次在陈修竹身上看到了陈公的影子。 想来陈公年轻时,也应当如此。 只可惜陈修竹比陈公还固执,说什么都不愿入朝为官。 第75章 民生大计,更进一步 瞧著李世民兴奋的模样,陈修竹只是轻笑著摇了摇头。 如今的大唐確实不错。 可是,还不够! “殿下难道不想更进一步吗?” 听闻此言,李世民脸上的兴奋之色淡了许多。 他垂眸思量片刻,摇头无奈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谈何容易?” “理国治民亦是如此,如今无论朝中民间,暴露出的问题我都已经將其尽力解决。” “剩下的,便只有靠水磨石穿的功夫。” “一人想破脑袋,不如眾人集思广益。” 陈修竹接过话茬:“殿下不觉得,参加科举的黔首有些少吗?” 即便是为黔首打通了一条通天路,可对於眾多黔首而言,他们连踏上这条路的能力都未必能有。 李世民嘆息道:“难吶。” “不说学堂束脩昂贵,但说这纸,就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 “光是成本,一张就要十文钱!” 若是节省些,十文钱都够一个人一天的吃用。 如今百姓们虽大都能吃饱穿暖,衣食无忧,可若要拿出读书的钱来,依旧十分困难。 便是举一家之力,也供不起一个读书人。 “这个问题,倒不难解决。” 听闻此言,李世民猛地抬起头,望向陈修竹的眼中写满了震惊与难以思议。 此事若能解决,不仅功在当代,甚至利在千秋! …… “东家说了,若这个月出纸的数量仍不达標,这个纸庄便要关闭。” “你们看著办!” 听到管家之言,眾工匠相互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苦涩。 他们能怎么办? 如今他们已是昼夜不休,竭尽全力。 可备料要时间,锤料要时间,即便兢兢业业做完这一切,也有可能因为湿度温度的一点点差错,导致纸张出现瑕疵。 “怎么办?” “干唄,还能怎么办!” “我家里没田,全家老小就指著我挣的这点儿银子过活,纸庄关了,岂不是逼著我们一家老小去死?” 眾人皆心慌不已。 有的面上还能撑出几分沉静来,有的却已忍不住坐在地上,嚎著拍大腿。 “我有一个更简单的造纸法子可以教给你们,你们要不要学?” 这时,一个身著青衣的少年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眾工匠闻言,只觉滑稽。 一个乳臭未乾的毛小子,竟然还说要教他们造纸? 他们这几个人,哪个不是干了十年的老师傅! 这臭小子八成是来捣乱瞧他们笑话的,不如乾脆將其赶走。 瞧著几人脸上逐渐凶煞的神情,少年並无一丝惊惧之意,只开口道:“诸位,在下姓陈,官渡人氏。” 此言一出,几人顿时变了神色。 那可是官渡陈氏! 陈氏之人,自然不可能编瞎话唬人玩。 “还请陈小先生赐教。” 这样的场景,同时出现在了洛阳与长安的眾多纸庄当中。 陈氏弟子携造纸术走入民间,將知识与財富的种子埋下。 將造纸术捏在手里,固然能带来大笔收益。 可如今的陈家,却最不缺这些黄白之物。 用造纸术换陈家的口碑更上一层楼,並不亏。 况且,陈家还要把注意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 “在陈氏书行,十文钱就能买一本书!” 这消息一出,全天下的读书人都沸腾了。 要知道,在数天前,十文钱只能买到一张纸,还是最差劲的那种。 眾读书人,无论是黔首,还是世家子弟,都拥入了陈家书行。 寒门子弟抱著书籍,几乎要喜极而泣。 原先书价值昂贵,他们自然买不起,需要什么,只能买了纸手抄。 更穷些的,连买纸的钱都不够。 只能用最差的纸,以蝇头小楷在纸上书写,墨洇开,糊成一片。 瞧著极为费劲。 而如今,即便是不省吃俭用,他们也能够买得起需要的书籍。 而且陈家书行的书,不仅有市面上流通的那些。 甚至还有一部分是陈家的典藏! 他们若能將这些读明白,自能对日后大有裨益。 世家子弟与官宦子弟拿到陈氏书行的书后,粗粗一翻,都有些震惊。 这书所用的纸,竟比他们原先一两银子一本买来的都好。 且书中字跡工整,无半点修改痕跡。 瞧著便让人神清气爽。 也不知陈氏去哪儿找的抄书人,莫不是专门培养的? 怎么每本书的字跡都是一样的工整利落。 毕竟原先的那些书,若不仔细挑选,便很容易选到字跡不大工整的,读起来费劲。 甚至有的书前几页字跡娟秀,后面便东倒西歪,糊成一团。 简直令人气恼! 霎时间,造纸术与印刷术再次將陈氏的名字吹入了天下人的耳中。 提及陈氏,人人都是讚不绝口。 “书和纸的价都下来了,咱们今年再勒紧裤腰带存一存束脩,明年便能送孩子去学堂,这可都多亏了陈氏!” “我听说,造纸术和印刷术的法子,都是陈氏家主陈修竹想出来的,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这位陈氏新家主,倒是有些像那位开国陈公,若非有他,咱们如今別说买书学习,怕是连命都没了!” 这些话语,很快就传入了李渊耳中。 大唐的百姓们,如今竟有几分只知陈氏,不知李氏的姿態。 即便有陈公的帮扶在前,李渊也不免生出疑心。 陈公不贪权柄,不愿陈家称帝。 那这位新的陈氏族长呢? 少年意气,恐怕未必会谨遵陈公之意,避免陈家捲入朝堂之中。 …… “参见陛下!” 陈修竹拱了拱手。 按律,他身无功名,在见到皇帝时,就应该行五体投地的跪拜大礼才是。 只是律礼不涉陈氏。 陈氏家主与官渡公都有面圣不拜的权利。 李渊心中略生出几分不悦,他皱了皱眉,却也並未计较这样的小事。 “修竹,你可知道今日朕唤你来,是所为何事?” 这话语中隱隱透著几分谴责的意味。 但陈修竹应对起来,却是不卑不亢,镇定自若。 “陛下乃天下之主,万民之君。” “想来您今日传我来,无非是为了天下之事,万民之事。” 第76章 不入朝堂,俯首民生 李渊望著眼前人。 逆光之下,眼前青年的身影逐渐虚化,透出了那一位耄耋老者的影子。 民生大计! 陈家人当真千年如一日,坚定地守著立身黔首中,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原则。 无论昔日的陈公还是今时的青年,皆是如此。 或许是老了,怎么总是想起故人。 李渊的眼中透著出几分怀念。 陈修竹於李世民,恰似陈公於他。 “陈修竹,你可愿入朝为官?” “朕可以给你尚书令之职。” 虽已猜到陈修竹的回答,李渊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样的人才若居於朝堂之中,於李氏江山而言,实乃大幸! 然而,不出所料。 陈修竹半点没有得到官职的激动,甚至连半点惋惜都无,只淡淡道: “陈氏家训,不入朝堂。” “况且,家父亡故不久,我还要为家父守丧,恕不能从命。” 尚书令统管天下,手握实权,確实是个好官职。 但这一次,他不打算再入朝堂。 像陈家这样传承近千年,且又有根基势力的世家,官职爵位什么的,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即便他无官无职,他想做什么,也不会受到阻碍。 真领了官职,反倒成了枷锁。 对於陈家来说,官职爵位还不如在千万黔首心中的位置重要。 与其淌入朝堂,倒不如立根民间,为陈氏搏一个流芳百世! 李渊虽已有预料,却又难免不甘。 “即便朕再赐你爵位,你也不愿吗?” “修竹,大唐需要你这样的人!” 闻言,陈修竹只得再度婉拒。 “臣如今確实无心官场,不得不违背陛下的好意。” “况且,武有程咬金,秦琼。” “文有刘文静,竇威。” “朝堂之上,並不缺少我这样一个小人物。” 大唐初立,人才辈出。 在这时候入朝为官,是为下策。 入了朝堂,便是皇帝的人,届时再想做什么,反倒要顾及地更多。 因此,陈修竹不仅仅自己不打算入官场,甚至已决定了,不再鼓励陈家子嗣参加科举,走入仕途。 当然。 若谁著实想去一趟名利场。 那只要他自请离开陈家,往后之事自然再与陈家无关。 “罢了。” 见实在劝不动陈修竹,李建成也得摆摆手,令他退下。 …… 裴寂亲自將陈修竹送到了宫外,再度回到御书房时,便见李渊看著手中的摺子,半晌都不下笔。 时间缓缓过去,一滴朱墨顺著御笔,滴落在摺子上。 李渊方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要將摺子上的墨痕擦乾净。 裴寂忙凑上来处理。 又笑道:“皇上在想什么?竟想得那样入神。” 李渊徐徐起身,行至窗边,眺望著洛阳的方向。 “朕在想,陈家的运道可真好。” “每隔几代,便会出现一个栋樑之材,支持起家族门楣。” 若他们李家能够这样的运道,不愁江山难以万岁。 裴寂將污了的摺子处理妥当,思量片刻后,回道:“回皇上,微臣觉得,陈家能够传承这么多代,不仅仅是因为有栋樑之才,也是因为有守成之將。” 在陈家没有大才能者出世时。 陈家人能够做到不骄不躁,守祖上基业,不胡乱折腾,亦不闹出什么有辱门楣的事情来。 除了之前有过一个太重情义的家主,陈家人皆能做到恪守自身。 李渊闻言,嘆道:“正是。” “成功易,守功难!” 陈家的经验並不適合所有人,起码不適合李家。 李家如今已成了东升西落的太阳,自然没办法再如陈家一般,成为遥远又明亮的启明星。 且捫心自问。 他觉得自己能成为皇帝已是极致,若要將李家推为陈家那般超然於世的超级世家,还是有些强人所难。 思至此,李渊释然一笑,扭头问裴寂。 “裴监,你可听说过,科学?” 裴寂眨眨眼,思量著答道:“听家中小辈提过一嘴。” “说是陈家人为百姓改造造纸术时,便会提到科学,陈家书行的书中也有涉及相关內容。” “小辈们爱看地很,我拿著瞧了两眼,却有些不大理解。” 李渊抬起手,拍了拍裴寂的肩膀。 “裴监,朕同你打个赌。” “你信不信,陈修竹可能会成为比陈公还要厉害的人物。” 裴寂老脸上露出一抹茫然之色。 陈修竹確实卓尔不群。 可想要比陈公厉害……怕是难! 毕竟当年整个天下落谁家,全由陈公一人说了算。 陈修竹得如此,才能青出於蓝而胜於蓝? 还有这科学…… 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家里的小辈们念叨也就算了,如今竟连皇上也念叨起来,看来还得好好研究研究才成! …… 东宫 长孙无垢听著耳边兄长的念叨,颇有几分不耐。 “兄长说是来找我钓鱼,怎么不谈鱼事,反倒尽说这些国家大事。” “我一个后宅妇人,哪里懂这些?” 长孙无忌嘆道:“太子妃莫要多心,微臣只是心中鬱卒,来找娘娘念叨两句罢了。” “回想以前,太子待微臣最是亲厚,无论什么事,都愿同微臣商议。” “如今,便只同陈修竹那般了。” 听著这话,长孙无垢面露无奈之色。 她收起鱼竿,施施然道:“兄长狭隘了。” “殿下待兄长之心,待长孙家之心,从未有过改变,兄长只需安分守己,办好自己的差事便是。” “至於陈先生……” “兄长难道还不知道,他是陈氏新一任的家主。” “即便不谈这些,他的才华与能力亦是世间少有,智慧更是超过耄耋老者,印刷术和新的造纸术,便起源於他。” “这两样东西能给大唐带来怎样的改变,应该不需要我多说。” 身为太子的枕边人。 虽素未蒙面,却也已通过太子殿下之口,对陈修竹有了一定的了解。 越是了解,便越是心惊。 这样的能人,已然超过了高人的范畴,其眼界才能便是称之为仙人都不为过。 见自家兄长將自己的话听了进去,长孙无垢又道: “太子殿下很看重科学,兄长若想更进一步,便该在正道上好好留心。” 第77章 讲学之路,科学之妙 “修竹教给你们的,你二人可吃透了?” 陈安民望著眼前的两位后辈,眼神中有期许,有考量。 这二人虽不及修竹百分之一,却也算是陈家下一辈中的佼佼者。 无论心性,潜力,都是不错。 陈修云与陈修临二人齐齐行礼,沉稳应道:“家主所授太过深奥,这几月我二人潜心学习,也不过略领悟了十之一二。” “但仅凭这一二,便令天下震动,使大唐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提起陈修竹,二人已不似在谈同辈。 话语中满是尊敬与敬仰之意,已然是將陈修竹视为领袖。 听闻二人此言,陈安民徐徐点头。 “如此便好。” “去吧。” “这一路,不要忘记你们是陈家的人,不要忘记你们的所学所思,不要忘记你们的目標。” 陈家虽不愿参与朝堂之事,却也並非完全避世。 陈家子弟一直在潜心学习,虽远不及家族中最出眾的那几位,却也足以创造出一番属於他们的事业。 这全然得益於千年传世之家的底蕴与能力。 “是!” 两个年轻人拱手行了一礼,相互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对未来的崇敬,以及要以自己所学改变这个世界的决心。 目送二人策马而去。 陈安民的双手拢於袖中,心中充满了对陈家的自豪,对陈家子弟的骄傲。 在陈修竹的带领下,这些年轻人一定能带领陈家踏上新的高度。 如今的陈家,已然成为了不受皇权管辖的超级世家。 下一步,又会是什么? 陈安民眼中溢满了激动之色。 他甚至连想都不敢想,陈家的未来定然会如一条腾飞的巨龙,翱翔宇宙,驰骋九天。 身为陈家的一份子,当真是他陈安民最大的幸运。 …… “老赵,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做什么去?怎么这几日都不见你去戏园子听戏了?” “听戏有什么意思,陈家人在东市讲物理和化学,一共讲三场,今儿是最后一场,我定要早早去占个好位置!” “物理和化学……那是啥?没听过!” “蠢物!是能改变你一生的好东西。” 陈修临与陈修云二人自洛阳,一路往长安而去。 每行至一处,必要暂停三日讲学。 无论贩夫走卒,商户巨贾还是官员吏卒,亦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想听,都可以来。 讲学的內容,便是他们从陈修竹那里所领悟到的一点皮毛。 他们將那些知识整合杂糅,再结合生活中的例子,化为更加通俗易懂的语言,输出给天下人。 最开始,大家肯来,多是卖陈家一个面子。 可只要一听,眾人便能感受到讲学內容的魅力。 只要听完一堂讲学,再看这个世界,也会有截然不同的感受。 嘆宇宙之浩瀚,哀吾生之渺小。 感物理之实用,赞化学之神奇。 甚至有人听罢一轮还不够,乾脆一路跟隨陈修云和陈修临,每逢讲学,必不错过。 恨不得將二人的每一个语气词都牢牢记下,细细品味。 而听了二人讲学的。 有人在感悟到世界之大后顿悟了,对生活更多了几分忍耐和包容,乾脆远离让自己痛苦的事物。 也有人从中悟到了万事万物之间的联繫,尝试了一些新的法子,做出了新的突破。 化学和物理的知识口口相传,让整个大唐都迸发出了新的生机 同时,世人对陈家的態度亦尊敬到了极致。 皇家被称为天家,世人便將陈家称为天学。 即便是皇家,也得跟著陈家学! 甚至有信奉神佛之人,私心里认为陈家一脉一定是神仙下凡,为陈家以及陈家族长陈修竹修了神龕,日日供奉。 此举愈演愈烈,竟一度成为风潮。 …… 群山环绕之处。 博陵崔氏上任族长崔成业之子崔齐,也是崔氏如今的现任族长,满怀心事地从山外走了回来。 “族长,外头的形势如何?” “黔无春那傢伙,当真销声匿跡了吗?” 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当真是被黔无春给杀怕了,嚇破了胆。 那位无命阎王所过之地,所有世家子弟皆被杀害,就连襁褓中的婴孩都不放过。 如此杀性,简直好似天道降下的惩罚。 竟让他们这些剩下的人,连復仇的胆量都无,只得隱居山林不出,试图躲过杀身之祸。 为让族人安心,崔齐撑著露出三分笑容。 “黔无春已经几年没声响了,多半是杀太多人遭了报应,早就死了。” 关於黔无春,他许久之前便想明白了。 这一位,是陈家刺向世家的刀。 眾多世家发展数百年,族中族人上千,奴僕上万,兼併土地无数,所积累的財宝更是数不胜数。 且与陈家不同。 陈家每隔几代便会出现一个极出眾之人,一步一步巩固陈家的秩序,制定严苛的家规,为陈家的存在寻找合適的定位。 如今的陈家,会替天下黔首发声, 甚至仅仅是稍一出手,便能够改变天下的局势,避免一场劳民伤財的国本之爭。 天学! 天家之学堂,天下人之楷模! 而他们呢? 在新的朝代开启,他们这些尾大不掉的世家便成了冗余。 即便崔齐身为世家子,却也不得不承认。 在这个新的朝代,旧的世家若还存在,便將会成为一颗颗毒瘤。 如今。 五姓七望已被收拾了个大概。 剩下的这零星几人,即便是拼尽全力,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自然不会有黔无命来解决他们。 都过去了。 旧的时代过去了,五姓七望的荣耀过去了,阀门世家的尊贵权势也过去了。 他们,也该往前看。 该走出这重重大山,融入这大唐盛世,创造出新的家族,新的歷史。 想到陈修云和陈修临的讲学,崔齐深吸口气。 “召集族人,准备出山!” 崔家已不可能再接触朝政,也不能再让族中子弟参加科举,幸而陈修云和陈修临二人给他们指了一个新的方向。 科学! 虽只是三堂讲学,却已让他感悟到了科学的宏大与神秘。 相信凭藉著科学,崔家一定能东山再起,並寻找到合適的位置。 第78章 讲学长安,科学之风 对科学的热忱与崇拜不仅在民间盛行。 甚至在朝堂之中,亦颳起了一阵研习物理和化学的潮流之风。 尤其是工部。 借著陈修云和陈修竹讲学的启发,改善了许多原先工艺上的缺漏。 二人还未来到长安,名字便已响彻长安城! …… 尚书省。 眾大臣虽身在府衙之中,心却早都飞到了外头。 年轻些的自不用说,就连四五十岁的半老头都一个个激动地面红耳赤,坐立不安。 “明日两位小先生就到长安了,也不知他们预备去何处讲学,就算是告假,老朽也要去听一听。” “我也要去,物理先生陈修临的讲学內容对我们工部有极大的裨益,去听一听乃顺理成章之事。” “本官倒是觉得,化学更加实用与深奥,能够应用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就比如这衣裳料子上的顏色……” “行了行了,明天咱们总不能都告假,想想得了!” …… 听著府衙內的动静,裴寂撩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这些人也真是的,怎就如此按捺不住? 如此瀆职,若陛下恼了,怕是要赏他们一人一顿板子! “皇上,科学博大精深,於百姓有益,於大唐有益,眾位大人如此激动,也是情理之中。” 李渊也懒得再进去巡查。 这群人的心早飞出去了,便是进去巡查,怕他们也都一个个心不在焉。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解无聊,?0?????????????.??????超方便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回宫!” 近些日子,他也听了很多有关於讲学的传言。 世人將化学和物理这两样新鲜东西捧得极高,也不知究竟是徒有其表,还是当真有些用处。 明日,倒是可以去听一听。 裴寂见李渊没有生气的意思,眼珠子一转,便想顺杆往上爬。 “那皇上,明日要不要给眾官员休沐一日,也好了一了他们的心思。” 有关讲学內容的消息,裴寂也听了不少。 虽是只言片语,难以领悟与理解,却也能感觉到其中厉害。 若不是要在皇上身边侍奉,连他也想去听一听。 李渊眼珠子转了转,毫不犹豫道:“明日前来告假的,无论什么理由,一律不准!” 裴寂闻言,心下无奈。 眾位同僚,他可已经努力过了,圣上不允,谁能有什么法子? …… 翌日,西市。 陈修云和陈修临二人休整了一夜后,准备万全地进了长安城,一入长安,便径直往西市奔去。 长安,掉下一块牌匾至少能砸伤三个四品以上官员。 换做寻常人,怕是连在长安街上大声说话都不敢。 但二人经歷了数场讲学,此时已是轻车熟路,且他们心中都牢牢记著,他们是陈家人。 既为陈家子弟,又何须怯场! “老爷,小心些。” 人群中,裴寂小心翼翼地护著李渊,哪里还顾得上听讲学。 他万万没想到,李渊不让眾臣来,竟是为了自己先来听上一场。 当真是出人意料。 甚至皇上还否决了他在周边酒楼订个包厢的请求,直接挤在了百姓堆里,就这样津津有味地听了起来。 裴寂一扭头,竟看到了刘文静! 这老小子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翘了班来听讲学。 再四下里巡视一番,熟悉的面孔可真不少。 裴寂无奈。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到底是该帮哪位同僚打掩护。 渐渐的,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陈修云和陈修临二人的讲学著实有趣至极,不仅有最基础的理论,还有很多的实例予以佐证,甚至当场就做起了物理化学小实验。 上至帝王,下至黔首。 有才如鸿儒状元,懵懂如白丁,都沉溺到了这场讲学之中,听得津津有味,无法自拔。 …… “有理,有理!” 悦来酒楼,一间窗户正好对著西市的包厢中。 李世民听得津津有味,连声喝彩。 关於讲学的內容,已有手下向他重复了许多遍,可此时由他亲自来听,便又咂摸出了更多的趣味。 陈修竹倚在床边,望著下头用心讲学的两名陈家子弟,眼中划过一抹满意之色。 隨著陈家传承的时间越来越长。 陈家所积累的財富,知识,底蕴也越来越丰厚。 再加上严苛的家规,清正的家风,陈家子弟也越来越优秀,越来越出眾。 即便是有那么一两个蠢的,也翻不出大的浪。 目光流转。 看到人群中的李渊时,陈修竹略蹙了蹙眉,旋即展顏一笑。 这两个小子倒颇有造化,著实省了他不少功夫。 … 齐王府。 “王爷,今日陈家人在西市讲学,您要不要去听一听?” 侍从小心翼翼地凑到了李元吉跟前,战战兢兢地开口道。 李元吉不耐地摆了摆手。 “不去不去!” 什么科学化学的,有什么用? 至於陈家…… 陈家半点面子都不肯给他,如今他暂时也没了爬上储位的机会,自然也没必要再想方设法地同陈家交好。 “可是殿下,奴才听人说,朝中很多肱骨之臣都去了,就连陛……” 不等侍从的话说完,李元吉便已不耐烦地出声打断。 “滚出去!” “何时轮得到你们这些下人来教本王做事?”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话已至此,侍从只得咽下口中未尽的话语,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若是再纠缠下去,只怕明日他的尸首便要出现在乱葬岗被野狗撕咬。罢了,一切都是缘分。 …… 听罢讲学。 回宫的一路上,李渊和裴寂都在激烈地討论著化学与物理这两门学科。 “化学和物理皆揭示了万事万物之间的联繫,其內涵之深刻,作用之宏大,朕难以想像!” 李渊的眼睛亮亮的。 他已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感觉大唐的未来可以更上一层楼,而他的未来也充满了奔头。 “是啊皇上。” “微臣且觉得,物理和化学出世后,黔首们上进的道路,便不再只有科举考试。” “或许通过学习科学,他们能够达成更高的成就,能够为大唐做出更多的贡献。” 裴寂脸上的笑纹压都压不下去。 自从李渊登帝以来,他便很少在李渊面前展示出如此明晰的情绪。 今日著实是太高兴了! 第79章 詆毁陈氏,齐王之脑 才至宫门,便有內侍小跑而来,稟报导:“启稟陛下,齐王殿下来了。” “说是要同您说一说陈氏讲学一事。” 李渊闻言,挑了挑眉。 那小子平日大都是在瞎胡闹,文韜武略没一项能拿得出手,如今竟也关注到了讲学之事。 若他对此事有兴趣,倒是可以深入研究一番。 他就四个嫡子。 建成,世民,元吉和玄霸。 世民自不必提,日后这整个大唐江山,都要交到他的手中。 李建成那个混帐东西,为了躲避国本之爭的旋涡,竟乾脆死遁了。 以他的性子,如今还不知在哪儿逍遥。 玄霸自小体弱,於十六岁夭折,倒也算省了让爹娘操心。 剩下的,便是李元吉。 皇亲国戚的身份固然能保他一世富贵无忧,但仅仅如此,是不够的。 皇子受万民所养,自然也该回报万民。 若他能在科学上有所建树,也算是没来这世上走一遭,不愧为大唐皇室之子。 没准还能藉此搭上陈家的线,保他那一脉数世无忧。 “走吧,去瞧瞧。” …… “父皇!” “陈氏居心叵测,还请父皇提防!” 李渊刚踏入养心殿,李元吉便扑跪在地,高声喊道。 他原不打算搭理那劳什子讲学。 可转念一想,陈家虽说不参与国本之爭,可如今的行径,明明暗地里向著李世民。 若他能借讲学之事,破坏陈家在父皇心中的地位,那李世民的储君之位,恐怕也就坐不稳固了。 “哦?” “你倒是说说,陈氏怎么居心叵测了?” 没想到时至今日,自己这个儿子脑子里仍全是勾心斗角,朝堂之爭,甚至恐怕连讲学都没去听过一次,了解都没耐心了解。 李渊失望至极,面色亦阴沉下来。 李元吉却以为李渊是因为陈氏而恼怒,心中不由窃喜,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 “陈氏子弟每到一处,便开始讲学,几乎引得万人空巷,场面极其壮观。” “讲学之中难免不会掺杂些对朝政的看法以及对陈氏的吹捧,那对李氏大唐岂不是釜底抽薪?” “父皇,陈氏怕是有不臣之心吶!” 裴寂一边听著,一边覷著皇帝的脸色。 陈家的讲学没有半点问题,可多疑乃帝王之本性。 皇上连自己儿子都不信任,若真听了齐王殿下的这番胡话,恐怕会引得皇上对陈家生出戒心和意见。 听了李元吉这番高谈阔论后,李渊並未立即做声。 一时间,裴寂与李元吉的心都高高吊了起来。 半晌。 李渊望向李元吉,眼中写满了失望。 “你从小顽劣,资质不佳,比不过你两个哥哥,朕从未因这些事批评过你。” “十个指头伸出去尚且有长短,孩子的秉性亦如此。” “这些年来,朕专注於国事,竟未发现你不知何时学得这样坏,为了一己之私,可以信口胡言,詆毁陈氏!” 陈家有不臣之心? 陈家从来就不是大唐的臣子,而是大唐的引路师! 若无陈公,他便没有如今的建树。 若无陈修竹,世民也不可能在还未登基之前,便拥有这么多的功绩。 整个大唐,都受了陈家的影响,一步一步,愈来愈强。 李元吉这番话若是传出去。 恐怕天下人都不会觉得是陈家的不对,反倒要觉得他们李家不识好歹,不堪为帝。 李渊徐徐起身,仰天长嘆。 “齐王李元吉,受小人挑唆,德行有失。” “禁足於齐王府,非詔不得出。”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李渊终究没捨得太过苛责。 “父皇!” 李元吉大惊失色。 他有想过父皇可能不认同他的话,却没有想到自己会受到如此重惩。 没有期限的禁足,还非詔不得出。 这和圈禁有什么区別? 从此以后,他便再没有登上储君之位的可能性! 李渊扭过头,摆了摆手。 “送齐王回府,命人严加看管!” 元吉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若再不好好管他,闹出什么大事来,就不仅仅是禁足的事了。 陈公当年能给李家一个大唐江山。 如今这个智多近妖的陈修竹,就有本事將江山再拿回去。 李渊不想赌,更不想惹陈家人。 …… 见皇帝脸色不虞,裴寂理了理心绪,开口道: “皇上明日可要继续去听讲学?” 此时此刻,怕是只有这件事,能够稍稍改善一下陛下的心情。 李渊摆了摆手。 “不去了。” “传旨下去,明日开始休沐两日。” 他虽听讲学听得入迷了些,却也没有到对外物都充耳不闻的地步。 自然看到了许多臣子翘了差事去听讲学。 有几个看到了他的,简直好似跟猫看到了老鼠一般,捂著脸就往人堆里窜。 有辱斯文! 简直是丟了朝廷的脸面! 与其惹得那群臣子战战兢兢,倒不如给他们一个学习进步的机会。 裴寂听了,笑盈盈道: “陛下仁善。” “微臣替眾位同僚谢过陛下!” 李渊扯了扯嘴角,哼了一声。 思量片刻,又道:“待三日讲学结束后,传陈修临,陈修云二人入宫。” 虽只今日听了一场,李渊也已经感觉到,物理和化学这两项学说的博大精深。 他们触及到了事物之间最根本的联繫,甚至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道。 三日,每日一个时辰。 怕是连一丁点皮毛都讲不完。 必须得將这二人留住,让他们继续研究这两项学说,並將其发扬出去。 如今的大唐,在世民的大胆改革下,已经有了全新的面貌。 但最基础的东西还是没变。 地里仍旧只能种出那么多的粮食,受苦力的仍旧需要以身体健康来换取一时的生活费,黔首和达官贵人的生活习惯似乎也与前朝没什么大的不同。 某些东西,依旧在原地踏步。 而若要让大唐更上一层楼,这些东西就必须得有所进步,有新的启发。 科学,似乎就是一条光明大道! 想到大唐可能能够达到的高度,李渊眼中闪烁著蓬勃地野心。 他虽不能万岁,但李家的江山可以。 千万年之后,或许后人会不知他李渊是谁,但绝对都会对盛世大唐铭刻於心。 第80章 深入研究,名扬天下 “先生,父皇有旨,增添科学和化学这两门新的学科,由陈修临,陈修云二人分別担任博士。” “新的学科独立於政治学外,暂时不参与科举,但若有研习优异者,可破例入朝为官。” 李世民大步流星地走入梨小院,径直奔往陈修竹的书房,满是都是喜悦之色。 化学和物理这两门科目,可为大唐带来新的生机,亦能为他带来更多的有用之士。这两门学科,不仅有很强的实用性,亦有很强的思辨性。 原先朝堂上,无非分为文官与武將。 乱世武將,盛世文官。 这两个派系整日吵得如同乌眼鸡一般,硬是要爭个高低。 如今有了新的势力加入,三方派系相互牵制,想来朝堂上亦能安稳些。 陈修竹闻言,徐徐点头。 李渊虽在储位之事上有些拎不清,但在大事上,还是非常识大体的。 那日听了讲学,他不会不明白科学和化学的重要性。 设置学科,也不过是迟早之事。 他斟了一杯茶,推到了李世民面前,慢条斯理道:“国以民为先。” “化学和物理这两门学科,能给天下黎民带来多少帮助,太子殿下应当明白。” 心繫百姓者,自然能被百姓记住。 在科学之事上,陈家已然占据了大头,剩下那些细枝末节的,倒不如交给李世民。 李世民只一眨眼,便明白了陈修竹之意。 他收敛了脸上的欣喜之色,端起茶水饮了一口,言辞恳切道:“先生,物理和化学出自陈家,进一步推动,自然也该由陈家人来做。” 如今,物理先生陈修临和化学先生陈修云的名號已经响彻天下,李世民不是不明白其中利害。 若其他人能在这两门学科上有重大突破,应当也会被百姓牢牢记住。 水可载舟。 名声的好处,单看陈家便已可见一斑。 此时若有人要打压陈家,恐怕陈家人还没吭声,天下百姓便都会护在陈家之前。 但对於陈修竹之意,李世民却有些摸不准。 凡天下事,若细细寻之,必有其缘起。 陈公当年襄助父皇,还勉强算是有一个为了中兴陈家的理由。 可陈修竹呢? 他又为何会对自己如此循循善诱,教导指点。 陈家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思量间,李世民心中已有了自己的答案。 无论陈家,陈修竹想要的是什么,他都愿意给! 陈修竹听出了李世民话语中的试探之意,並不作答,只扭头望向李世民,轻笑一声。 李世民听出了这笑声中的嘲讽和揶揄。 这位大唐太子,如今已经掌管了朝堂大半政事的未来君王,竟险些臊红了脸。 感觉自己简直像是一个在大人面前耍心机的孩子。 轻而易举便被看穿。 “我这便挑选几个有潜力的,进入学宫同两位教授好好学习。” 琢磨那么多,当真愚蠢。 李世民摸了摸鼻子,面上的尷尬之色已然没褪乾净。 如今的陈家,无论是想要財富,权势,甚至是皇位,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拿到。 又何须他给? …… 金陵。 李建成乘一只小舟,顺河流而下。 河流虽不算深,水流却十分湍急,小舟时不时会撞在河边的岩壁上,急得李建成满头大汗。 他虽会游泳,可若当真落入了如此湍急的水流之中,恐怕也少不得要吃些苦头。 “后生!” 这时,一位老叟乘著舟,手中船桨只时不时在岩壁上点一下,便如同一片顺流而下的叶子一般,轻盈灵巧地到了李建成身边。 老者用船桨勾住了李建成的小舟,笑道:“你这后生,连这样的小舟都不会划,想来应当不是我们金陵人士。” “欲从哪儿来,往哪儿去?” 这一路上,李建成已经听了这问题无数遍。 一开始,他还会为这个问题而感到心酸,如今却只剩了江湖客的瀟洒。 “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老叟闻言,呵呵一笑。 “你这后生说话有趣,像我所崇敬的物理先生陈修临所说的话。” “既如此,我便教教你划船的门道。” “瞧你这模样,应当就是在游山玩水,不赶路的话,在顺流而下时,便没必要再划桨,河水带给船的初速度就已经够快了。” “只需在即將撞上岩壁时,用船桨这么轻轻一点,矫正船只的方向就成。” “唯一重要的一点,船桨点的方向,还是有些门道的……” 划船这回事,金陵几乎人人都会。 但若要如此清晰明了地说出其中的门道,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毕竟对这些划惯了船的人来讲,划船同走路,跑步没什么区別。 有几人能够讲清楚,自己在走路跑步时,究竟是哪一块骨头,哪一条肌肉在乏力? 李建成听得连连点头,当真觉得开悟了不少。 略实践一番,果真比刚才强了许多。 起码不再需要时时刻刻地担忧自己会不会落入水中。 “多谢老先生。” “听老先生的谈吐,倒真像是一位山野智者。” 老叟忙不迭摆了摆手。 “什么先生,担不起,担不起!” “我不过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糟老头子罢了,若说我哪点比人强……” 老叟握著船桨,脸上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 “那无非是因为,我將物理先生和科学先生的讲学完完整整地琢磨了一遍。” “为此,我可拉著问了不少人!” 说起物理和科学,老叟脸上充满了嚮往之色。 他望著李建成,郑重道:“我虽不识字,却也从未觉得识字之人能比我强到哪去。” “什么千字文四书五经,那些玩意儿都有什么用?是能帮家里的牛下崽子,还是能当饭吃?” 物理和化学不同,这些东西根植於我们的生活,只要能够潜心研究,便能够领悟到许多真正的道理,对生活造成极大的改变。” “例如新搬来的崔氏。” “他们就利用化学知识改进了染布之法,染出来的布顏色又多又漂亮,稀罕极了!” 第81章 微服私访,太子监国 崔氏…… 李建成眯了眯眼,几乎立刻就想到了五姓七望中的崔家。 应当是博陵那一支。 毕竟另外一支崔家是世家中第一个被灭门的,一夜之间就被屠杀了个乾乾净净,就算有零星几个漏网之鱼,也必不可能成气候。 罢了。 以无命阎王的手段,量那些剩余的世家子弟也不敢去寻常。 思至此,李建成稍稍回神。 “后生!” 老叟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满是感慨之色。 “我老了,走不到长安。” “你一定要去长安看看,去听一听化学先生和物理先生的讲学。” “倘若错过,当真为此生最大遗憾!” 李建成闻言,勉强笑笑。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那是自然。” “晚辈听人家说,就连长安的月亮都比別处地更大,更远,晚辈自然要去瞧瞧。” 去不了的。 他这一生都不可能再回长安。 李建成心中终还是生出了几分心酸与苦涩。 他还想再回去见见父皇和兄弟,想去听一听陈修临和陈修云二人的讲学。 只可惜,再也不能了。 以他如今的身份,他一旦踏入长安,即便世民能够信任他,也定会有不怀好意之人想要利用他。 例如曾经的李纲。 听闻李纲告老还乡的路上遇到了山匪,家中的奴僕和金银被杀的杀,被抢的抢。 就连他自己和两个儿子都亡命於山匪刀下。 只剩了他夫人和虽小的女儿。 也不知这孤儿寡母,日后要如何过活。 李建成心中並无太多大仇得报的喜悦,反倒是颇有几分感慨无奈。 时光如梭,世事无常。 …… 化学与物理这两门科目的兴起,引得无数有才能之人加入研究。 毕竟玩弄权术,借古预今的政治不適合所有人。 反倒是能切切实实改变世界的科学,足以引得更多人的追捧。 一时之间。 世人不再全都削尖了脑袋,想方设法地科举入仕,亦不再只以诗词为雅。 不少人都踏上了研习物理与化学的道路,以对科学的深入了解和领悟为荣。 甚至会在理论科学的基础上,进行一些实验与变革。 即便是失败,大家心中亦充满希望。 旁的不说。 单单是如今他们所使用的纸,所看的书,便得益於科学的存在与钻研。 因此,即便目前而言科学方面难有什么大的进步,世人也不会停止追求科学的脚步。 …… 武德九年,春日。 李渊携裴寂於民间微服私访,切实感受到了国之昌荣,心大喜,遂夜唤李世民入宫密谈。 烛光之下。 李渊脸上的沟壑越发深刻,曾经充满了野心和戒备的眼中亦透出几分淡淡的疲惫和慈爱。 “朕有二十二个儿子,其中,你最得朕心!” 天子父子,至亲至疏。 李世民眼底划过一抹动容,旋即立刻俯身跪拜,口中道: “儿臣谢父皇看重。” 看著李世民恭顺的模样,李渊沉默良久。 许久,开口道:“朕老了。” “一国之君的担子太重,朕有些担不动了。” 这些年,李世民所做所为,李渊全部都看在眼里,却有做皇帝的体统。 “父皇正值鼎盛,何必说这伤春悲秋之言?” 李渊究竟是在试探,还是真有了退位的心思,李世民不敢確定。 他自知道,最多不过寥寥数年,他等得起。 况,如今李渊已不大理朝政,朝中一应事务,十有八九他都可以决定。 无论推新法,立新规,办新政,皆无人敢轻易阻拦。 已至如此,又何苦迫切地盯著皇位? 和大哥一同被算计的亏,他可不想再吃第二次。 李渊没料到李世民会如此毫不犹豫地回绝,眼中透出一丝诧异之色。 这可是皇位,天下至尊! 在看世民的神色,一脸坦然,无半分算计躲闪。 半晌,李渊哑然失笑。 “罢了,你退下吧。” 纵观古今,但凡坐上储君之位的,大多都眼巴巴地盼著上位。 世民倒是多了几分豁达。 想来,是多亏了陈家与陈修竹。 若无后面兴起的科学,朝堂上的那些人便无不盯著龙椅上的这点事,祸起萧墙,理所应当。 可如今,兴物理,研化学。 无论是朝中新贵还是老臣,大都铆著劲儿想要做出点实事来,倒著实少了几分勾心斗角。 “陈修竹……” 李渊望著跳动的烛心,口中喃喃自语。 陈亦舟的出现带来了一个繁荣大唐,那么陈修竹呢? 他又將带著这片盛世走向何方。 …… 翌日早朝。 皇帝当著满朝文武的面,將玉璽交到了太子李世民手中。 並下旨,从今往后,由太子监国。 自仁王李建成过世后,皇帝便极为倚重太子,此时之举,倒也不算出人意料。 眾臣面上无有不服。 可私底下,却难免有人生出些旁的心思。 …… 李元吉自被禁足后,便整日鬱鬱寡欢。 幸而身为皇帝之子,大唐齐王,即便是被禁足,也无人敢苛待欺辱他,日子倒也过得去。 只是时常会听人提及。 夜深人静时,时常能够听到从齐王府传来的惨叫声,其声有男有女,声之悽厉,令人心悸。 便是如此,亦无人敢言。 面上只道,齐王府大概是在处理不守规矩的奴僕。 可实际,无论世家贵族,或是平民黔首,都不大愿意靠近齐王府,甚至寧愿绕两条街,也不愿从齐王府门前过。 “王爷,薛先生让人递了张纸条进来。” 侍从小心翼翼地走到李元吉面前,头都不敢抬,只噗通跪倒在地,將纸条呈了上去。 面上虽强撑出三分镇定,眼中却全是惊恐之色。 身体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李元吉轻嗤一声,拿起纸条,展开细阅。 片刻后,大怒。 转身拂袖,將桌案上的茶果碗盏尽数扫落在地,愤怒扭曲了他的面容。 使他原本就丑陋非常的脸,看上去更加狰狞恐怖。 万万没想到,父皇如今的身子骨还好好的,就將传国玉璽交到了李世民的手中。 恐怕不日,便要禪位给李世民了。 失权的恐慌笼罩在李元吉的心头,他双手死死地捏著,恨不得將眼前的一切尽数毁灭。 “混蛋!” “都是混蛋!” 第82章 穷途末路,玄武门见 “先生,父皇有意禪位於我。” 李世民垂眸看著手中的青玉茶杯,眼神晦暗不明。 这次禪位,父皇是真心或是试探並不一定,却也代表父皇已经彻底地肯定了他。 肯定了他的能力,肯定他能够成为大唐未来的君主。 陈修竹懒懒地倚靠在竹椅上,指尖轻点扶手。 “越是十拿九稳的时候,便越该小心。”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危机四伏的时候,往往戒心充足,不容易中招。 反倒是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完全放下戒备之时,猛地躥出一条毒蛇来,便极易被咬伤,甚至丟掉性命。 闻言,李世民眉头皱起。 李渊,李建成,李元吉,乃至所有兄弟,以及所有臣子的面孔一张一张从他的脑海中闪过。 不消片刻,他便有了猜测。 “多谢先生。” 李世民起身,郑重地衝著陈修竹行了一礼。 自从父皇將传国玉璽交到了他手中后,不光是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就连他自己,也生出了几分高枕无忧的惫懒。 若无先生提点,恐他当真要阴沟里翻船。 陈修竹淡淡摆了摆手,微闔双眼。 秋后的蚂蚱罢了。 若不是怕李元吉那个丧心病狂没有人伦的玩意儿闹出什么么蛾子来,他都无需提点这一句。 … … 御书房。 自从將国事交给李世民后,李渊便迷上了物理和化学,搜颳了好几本有关物理和化学的书来瞧。 甚至翻出些古籍,在古籍中寻找科学的痕跡。 国不可一日无主,天也不可双日同升。 既然决定將国事交由李世民处理,他就应该彻底丟开手,除了特別重大的事情外,都不必稟报到他跟前。 “陛下,不好了!” 李渊皱眉,面色不悦。 抬头看见来者是裴寂时,脸色才略微好看一些。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也值得裴监你这般大惊小怪。” 如今的大唐称得上繁荣昌盛,四海昇平。 储位之爭亦已落下帷幕,还能出什么不好的事,甚至值得跟了他数十年的裴寂这样大惊失色。 “启稟陛下!” 裴寂喘著气,匆忙开口:“齐王领著家丁侍从,一路杀出了王府,往玄武门去了。” 玄武门…… 今日世民要去巡查禁军营,进出便要走玄武门。 混帐东西! 李元吉这个混帐东西,简直就是在找死! 李渊猛地起身,高声道:“快,快调北衙禁军,速去捉拿李元吉,只管留那小子一条命。” 手心手背都是肉。 李元吉虽然相貌丑陋,性格乖戾,压根不能与建成和世民相提並论。 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 他嫡亲的四子中,玄霸命薄,李建成那个混蛋小子不孝,脚底板抹了油一般死遁逃了。 如今还留在他身边的,便只剩下了李世民和李元吉。 倘若李元吉当真刺杀成功,那便是大唐再无后继之人,气数已尽。 可若是李元吉刺杀失败。 李元吉同李世民的感情,根本比不上李建成同李世民的感情。 他若失败,恐怕世民不会留他性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即便元吉无甚大的本事,世民多半也不想留下一条隨时会跃起咬人的疯狗。 从大唐国君的身份出发。 李渊明白,让世民杀了元吉,是最好的选择。 可从一个父亲出发。 他还是想留住李元吉的性命。 哪怕是只留住了性命也好。 “是!” 裴寂瞧了一眼李渊的眼色,咽下了口中未尽之言。 可怜天下父母心。 只是事到如今,玄武门是什么情况,齐王殿下的命还有没有,一切皆未可知。 … … 玄武门。 李世民头戴金冠,身著一袭贴身软甲,腰间佩刀。 打扮地並不算十分英武打眼。 可若真出了什么意外变故,这身半戎装也已足够抵御。 在他身边。 数位身著儒衫的下属策马跟隨,口中谈论著科学之途与孔孟之道。 可若细看,便会发现这些人的衣服鼓鼓的,里头似乎塞著什么。 握著韁绳的手掌之中布满了老茧,一看便是行伍之人。 “皇兄!” 李世民循声回头,便见李元吉领著家丁与侍从,气势汹汹地自他身后而来。 人虽不多,却个个手执利刃,杀气腾腾。 纵然李世民是从沙场中杀出来的,在身无寸铁的情况下,恐怕也难以保命。 李世民拉紧韁绳,端坐马上,居高临下地望著李元吉。 “李元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玄武门执兵刃截杀太子,同造反有什么区別? 李元吉双手各执一把大刀,望向李世民的眼神中充满了阴毒与嗜血之意。 “你是父皇的儿子,我也是父皇的儿子。” “只要杀了你,嫡子便只剩我一人,储位落在谁的头上,毋庸置疑。” 至於其他的那些庶子…… 但凡有敢对储君之位动心思的,只管杀个乾净! 李世民这些日子一直防著。 可千防万防,硬是没想到李元吉会如此愚蠢,如此天真地在玄武门刺杀他。 甚至还以为,在杀死亲手足后,还有资格登临皇位。 都是父皇母后所生,怎么李元吉竟如此愚蠢。 在李世民感嘆之时。 李元吉便已经挥舞著双刀,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 瞧那架势,怕不是想要亲手將自己的亲二哥砍成臊子。 面对这样癲狂的李元吉,李世民的脸上只有无奈和鄙夷,却无一丝慌张愤怒。 甚至连躲避应对的姿態都无。 下一刻。 李世民身边的“儒士”竟从衣袍中摸出了弓箭,箭尖直指李元吉的脑门。 並抬眼望向李世民。 好歹是陛下之子,大唐齐王,太子殿下的亲兄弟。 这箭到底应该射到哪里,可不能轻率决定。 在看到李世民眼中的那抹厉色时,尉迟敬德便已瞭然於胸。 “咻”的一声。 箭矢刺入李元吉的额头中心,没入三寸。 意识即將消散之前,李元吉的脸上有惊恐,有绝望,还充斥著满满的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样? 尉迟敬德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难道李世民不应该直接死在他的手中,成为他登上皇位的一步阶梯吗? 渐渐地,李元吉眼中的光逐渐消散。 人....死了! 第83章 心病心药,人之將死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 齐王李元吉抗旨出府,前往玄武门,欲截杀太子。 技不如人,被尉迟敬德一箭射死。 翌日。 尉迟敬德负荆请罪,皇帝李渊沉默半响,仰天长嘆一声,称尉迟敬德为有功之臣,不该惩罚。 旋即,李世民面容悲戚道:“父皇,儿臣怀疑,齐王背后有人挑唆。” “齐王平日里虽骄横霸道了些,却也从未有过要手足相残的意思。” “况且。” “齐王被父皇禁足已久,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外头的消息,会知道儿臣昨日將路过玄武门。” “再者,看守齐王府的,是父皇您亲自调去的北衙军,仅凭齐王和他府中的那些侍从,当真能这般轻而易举地杀出来吗?” 这话……確有几分道理。 李渊眯了眯眼,眼中透出一抹冷厉之色。 眼下这情形,与当初让建成同世民爭的情形不同。 当初那群老油条好歹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行事,该做什么,做到什么地步,都有他来把控。 可这回,有人背著他,拿他的儿子当刀使! 这不仅仅是没把李元吉当个王爷看,甚至是没有將他放在眼里。 “世民,你去查查。” 挑唆皇子爭储,诛九族都不为过! “儿臣领命!” 李元吉固然不討喜。 可躲在李元吉身后谋求算计的那一位,更加可恶该死! 现如今,在大唐之中。 只要李世民和李渊有心去查,便几乎没有能瞒得过他们的事情。 不过三日,背后之人便浮出水面。 薛万彻挑唆齐王爭储,並协助齐王逃出王府,按律当诛,其家產尽数抄没。 家眷流放三千里。 储位之爭,终於彻底落下帷幕,再难起波澜。 李渊听罢李世民的稟报后,面色悵然。 半晌,开口道:“朕想让元吉依旧以亲王之规下葬。” “世民,你以为如何?” 死人的事,便是办得再声势浩大,又能有什么用? 李世民自然不会计较这点小事。 “回稟父皇,儿臣並无异议。” 闻言,李渊略鬆了口气。 李元吉因在玄武门刺杀李世民而死,若世民咬定主意要计较,即便元吉死了,也该贬为庶人,扔到乱葬岗。 或许是老了。 也或许是经歷了李建成的事情。 李渊对自己生下的这些孩子略多了几分怜爱与心疼。 如今,李元吉生前身后的名声已然是一片狼藉,便只剩下这入葬之规,能够勉强为他遮掩一番。 李世民望著李渊眼中的仁慈与不忍。 第一次这般清楚地认识到,父皇已经老了。 已经不再有以前的杀伐果断,也不再有以前利用储位之爭来弄权的狠辣残忍。 反倒是真多了几分父亲的宽容与仁厚。 …… 或许是因为失子之事。 在薛万彻被斩首后的第二天,李渊便病倒了。 这病来势汹汹。 又过了两三日,不仅没有半分好转,甚至连榻都下不去了,人都透著几分迷怔与恍惚。 好容易时至傍晚,喝了药后,李渊勉强清醒了几分。 “什么时辰了?” 说话时,他胸腔中呼哧呼哧,几乎要盖过说话声。 裴寂听到动静,忙三步並作两步赶了过来。 压了压面上的悲戚之色,露出三分笑来,回道:“回陛下,此时已经是戌时了。” “陛下您可要用膳?” 陛下这病来得及,又寻不到具体的病根。 无论是太医院的太医,还是从民间搜刮著请来的名医,都说皇上是怒火攻心,又思虑甚多所致。 若能解了心事,无药自好。 若始终耿耿於怀,难以自拔,那便成了无药可医。 李渊疲惫地摆了摆手。 “梨小院。” “传轿輦,朕要去一趟梨小院。” 见皇帝如此,裴寂真是又心痛,又焦急。 “陛下若想见陈修竹,下旨將他传入宫中便是。” “您身子都这样了,又何苦要折腾著出去!” 闻言,李渊只是摇头。 “摆驾!” 不一样。 他去梨小院,和下旨將陈修竹传入皇宫,是完全不一样的。 求人,自然要拿出求人的態度来。 … .... 夜幕將至。 梨树下的桌案上点著一盏油灯,又用香炉燃了驱蚊的香草。 陈修竹坐在案边,手中握著一把空白的摺扇。 裴寂远远地看到这情形,心中大骇。 瞧这情况,陈家这位年轻的家主,莫非是早知道陛下要来? 可陛下此次出宫实乃临时起意。 便是在宫中有再多的探子,也没办法赶到陛下前面来。 莫非……这位陈家家主当真能掐会算? “陈先生!” 李渊在裴寂的搀扶下,踉蹌著下了轿輦,跌跌撞撞地走了陈修竹面前。 沉默著看了陈修竹许久后,忽然拱手行了一礼。 天子之礼! 天子受万民敬仰,万朝跪拜,何时有过主动给別人行礼的状况? “陛下有何事,儘管直言。” 若是旁人,被皇上行礼,恐怕要惶恐著跑出八丈远。 然而陈修竹却是一脸的镇定自然。 李渊闻言,亦没再拖延下去。 “世民的能力不错,朕承认。” “可朕心里头还很清楚,很多事情並非是他能够做到,能够理顺的,小先生这段时间应当是帮了世民不少忙。” “朕想求你,在朕百年以后,你能继续帮著世民。” “无论官职,爵位,財宝,只要先生想要,朕一律不会拒绝。” 这条件对於普通人而言固然诱人。 可对於陈修竹而言,却没有半点能够诱惑到他。 他只淡淡道:“陛下放心,按照我陈家家规,只要殿下为人中直,不剋扣百姓,我陈家自然不会置陛下与大唐江山於不顾。” 听到陈修竹的承诺,李渊只觉胸口的一块大石被搬开了。 深深地呼了几口气。 又衝著陈修竹再行一礼,嘆道:“多谢先生为朕考虑,为江山社稷考量。” 以陈修竹的本事,自然能够保大唐百年不衰。 百年之后,若陈家再有什么大才能者出世,李家自然也能沾上几分福气,稳固皇权。 见陈修竹闔眼摆手,透著几分送客之意。 李渊也不必再多纠缠。 当即起身离开,步履都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看著李渊的背影,陈修竹只是长嘆一声:“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啊。” 第84章 不务正业,贞观之治 去了一趟梨小院后,李渊的病竟真奇蹟般康復了。 “裴监,朕觉得,朕確实该好好歇歇了。” 这话裴寂自不敢接。 幸而李渊原本也没有要他接话的意思,只自顾自的亲自去拿了一份蚕丝玉轴,又亲自磨了朱墨。 提笔沾墨,一气呵成。 ... .... 武德九年,八月初九,甲子日。 李渊正式禪位於李世民,退出了政治权力中心,並搬到了太极殿居住。 见朝中局势仍有些浮动,李渊颇不耐烦。 乾脆进长安学宫研究物理,彻底不理朝政,不见朝中大臣。 成日起坐都在长安学宫,甚至戏称自己为老学士。 在李渊沉默地配合下。 李世民极快地收拢了朝中所有势力,成为真正掌握著最高皇权的大唐君主。 他数次提议要为陈修竹加官进爵,皆被拒。 心中虽十分遗憾,却也不敢勉强。 整个大唐真正步入了四海昇平,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的盛世时期。 次年,新帝改元。 贞观。 … … 贞观三年,六月。 陈安民携陈迁进入长安,直奔梨小院。 “家主,陛下。” 没料到李世民也在,陈安民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讶异。 李世民忙扶了陈安民的手臂。 “安民叔伯这就是在折煞朕了。” 他年轻时便跟了陈安哲去打仗,同陈家人关係极好,甚至可以说影响他最深的,便是陈家人,尤其是陈安哲,更是亦师亦父亦友 时至今日,他的治国理念中,都有著陈家祖训的影子。 “朕听先生说,要將生意做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故心下好奇,特来听听。” 大唐地域广袤,人口眾多。 物资自是丰富。 且,自从化学和物理这两个流派兴起后,手工业便得到了极大程度的发展,甚至还有人弄出了一堆新奇玩意儿。 几乎可以说,別的地方有的东西,大唐一定有。 而大唐有的东西,別的地方可不一定有。 在这样的情况下,先生又为何执意要开闢新的商路,和遥远的国家通商。 说起通商一事,陈安民正了正神色,直言道:“陛下,船在半月前已经修好。” “海上贸易主要由陈修阳带人去探索,按照您提的,此行主要带了丝绸,瓷器,和各式手工艺品。” 见李世民、陈修竹点了点头,陈安民方继续道:“至於路上这条商业线,我觉得陈迁不错,吃苦耐劳。” 开闢海上商业线,需要运气,需要看得懂天气,甚至需要能够掌船。 开闢地上的商业线,便要更苦一些。 冗长到几乎没有尽头的道路,西方漫天的黄沙,这路,需要人一步一步地走,才能走出来。 陈修竹打量了陈迁一眼。 却如陈安民所言,是个憨厚老实的。 陈修竹抬起手,拍了拍陈迁的肩膀,笑道:“瞧著不错,是个可造之材。” “陈迁,你可想好了?” 山高路远。 这一去,就是几年,十几年。 甚至是一去不復返! 得到了陈修竹的夸讚,陈迁激动到脸上涨红,哪里还会推拒。 忙拱手行礼道:“叔祖放心,我已经准备好了。” “无论是路途,还是风沙等外部因素,我都钻研了应对的法子。” “请您相信我!” 闻言,陈修竹便也不再劝说。 大唐就在这里,陈家也就在这里,无论陈迁出去多久,他始终是家族的一份子。 既然陈迁已经决意创出一番事业来,又何必再多阻拦。 命陈迁今日好好休息后。 陈安哲亲自为陈迁收拾了东西,並领来了一批侍从,让他们跟著陈迁一同前去贸易探索。 其中,甚至还有几个是皇帝的人。 对此陈修竹和陈家都不大在意,此次探索若是顺利,便不过是些金银之事。 只多再瞧瞧外头的情形。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若失败…… 翌日,城墙上。 李世民和陈修竹二人並肩而立。 望著蜿蜒而行的商队,李世民忍不住开口问道:“先生,外面的世界大吗?” 陈修竹沉默片刻后,方道:“广袤无垠,眾国林立。” 听闻此言,李世民抬眼望向西北方,眼中盛满了浓浓的野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阳所照耀之处,皆该为汉土! 察觉到李世民眼中的野心,陈修竹並未多言,只静静地眺望著远方。 …… 自將商队送出去后,陈修竹手头也没了事做。 这日想起,便乾脆去长安学宫瞧瞧。 “你可听说,赵侍郎之子也转了学科去学物理了,咱们参加科举的对手又少一人。” “如今太上皇都在学物理,与其辛辛苦苦背这劳什子四书五经,倒不如去学物理,没准得了太上皇青睞,便可一飞冲天。” “要我说,物理真没意思,哪有化学有趣。” … … 陈修竹行走在学宫內,有关物理和化学这两个科目的谈话不绝於耳。 他思量片刻,率先去了物理学宫。 一进去,便见太上皇领著一群二三十岁的青年人钻在一处,头对著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折腾了半点,竟好似没半点成效。 挫败之余,李渊站起身,四下瞧了瞧。 看到陈修竹时,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忙不迭衝到了陈修竹面前,开口道:“朕琢磨著,夏天马上到了,回想往年,让侍从持扇子打风,著实有些不便。” “因此,便想琢磨著做个可以自己动的风扇,却一直不得其法。” “你可有什么法子?” 陈修竹闻言来了兴致,便过去瞧了瞧。 在他的指点下,李渊做出了第一台机械风扇,虽不能自己转起来,却也能给侍从省些力气,风也更大些。 登时,太上皇弄出了个机械风扇的消息,便如同长了脚一般,传遍了四方。 眾多研究科学的人,都以李渊为榜样,爭先恐后地想要创造出些什么,以此来名垂千古,在历书上留下一些浓墨重彩的痕跡。 经歷一番努力后,竟真有许多小玩意儿被创造了出来。 陈家子弟便琢磨出了改良版的三锭脚踏纺纱车和自行车,引得眾人吹捧连连。 陈家人就是陈家人,不仅是朝中隱形的中流砥柱,在科学方面亦十分强大。 ... ... 太极殿 “先生,科学改变世界啊。” 第85章 炸药问世,世民之心 大殿之內。 李世民望向陈修竹的眼中充满了敬佩和孺慕,简直像是在看一个神话,一个传奇。 如果没有陈修竹的点拨,没有陈家的助益,大唐绝不可能达到如此高度。 “陈家子弟研究出的三锭脚踏纺纱机极大程度地提升了纺纱织布的速度,既增加了百姓们的收益,又降低了布匹纱缎的价格。” “如今,即便是最贫困的人,也能有衣可穿。” 布都是一匹一匹织出来的。 按照以往的纺织速度,布价自然降不下去。 那些最穷苦的百姓,连一身齐整的衣都买不起,冬日不知有多少人要冻死在寒风之中。 陈家的三锭脚踏纺纱机当真救了不少穷苦人的性命。 “那自行车也十分有趣,只是道路略忐忑些,骑著便十分不舒服。” 提及此,李世民的脸上露出一抹遗憾之色。 自行车是木头做的。 与一匹马,一头骡子相比,自然要便宜许多。 原以为它可以成为最適合穷苦百姓的坐骑,没想到竟这般让屁股遭罪。 长安城中的路尚且如此,若是放在乡野之间…… 李世民打了个激灵。 现在他的屁股和大腿都还疼著呢! 陈修竹闻言,只是笑笑。 大唐没有合金,没有橡胶,甚至没有机油。 单凭木头,皮子和铁链硬搓的自行车自然是不適合上路,更不適合走入万万黔首之家。 李世民只看到了造价不高,却没注意到,以如今的这些材料和路况来看,自行车简直成了消耗品。 后续维护可以说是一个无底洞。 想要真正应用自行车,起码要先把大唐的道路都整修平整。 只是如今的大唐盛世虽已完全超过了歷史中的那个大唐盛世,可想要弄出平整广阔,联繫到村镇的道路,还是一件不可能,也暂时没有必要的事。 “陛下,陈先生!” “糟了糟了,有人把长安学宫给炸了!” 高长福扑了进来,衝著李世民与陈修竹各做了揖,忙不迭道。 谁不知道皇上既看重长安学宫,若真计较起来,天子一怒,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回事?” 太上皇还在长安学宫之中,也不知有没有被波及。 李世民猛地起身,欲赶往长安学宫时,又想起什么,扭头对陈修竹道:“先生可要一同去瞧瞧?” 先生不爱掺和朝政之事。 即便他五次三番地求先生入朝为官,帮一帮他,先生也是屡次拒绝。 只悠哉悠哉地在梨小院中喝茶赏景,修身养性。 可这次不同。 长安学宫中有许多陈家子弟,没准,先生愿意过去瞧一瞧。 “走吧。” 炸了长安学宫…… 陈修竹垂下眼瞼,心中亦有了几分猜测。 若当真是那样东西出事,他的確免不得要过去走一趟。 … … 还未入长安学宫,李世民和陈修竹便闻到了淡淡的硝烟味。 远远望去,连著七八间后座房都被炸得破败不堪。 人群喧闹,时不时有伤者被抬出来。 “太上皇呢?” 李世民高声吼道。 长安学宫此时已是乱糟糟的,方才竟没人注意到皇上来了,此时方才发现了李世民和陈修竹的存在,乌泱泱地跪了一地。 眾人跪下,方现出了李渊的身影。 李渊背著手,皱著眉头,踱步而来:“我没事。” “快將宫里的御医请过来,让他们治疗伤者。” 李渊则同李世民,陈修竹二人一同去了茶室。 “是一个学化学的学子想要研究点什么东西出来,一不小心炸了炉。” “他自己连带著同他交好的三位学子都死了,还有数十人因他的牵连,身受重伤。” 李渊捋了捋鬍子,想到方才爆炸的动静,此时还心有余悸。 幸亏他喜欢研究物理,轻易不往化学那边去。 否则他这把老骨头,今日怕是也要废在这儿了。 物理与化学作为科学的两个分支,以往一直都是齐头並进,不分上下。 可自从种种物理髮明被研究出来后,物理便势头大盛,直接將化学压了下去。 研习化学的眾学子著急,也想弄出些成就来,这才酿成了今日的惨剧。 李世民冷著脸,沉默良久。 “先生,朕觉得,不能再由著这些人乱来,以后凡想做化学实验研究的,必须提前提交申请报告,批准后才可进行。” 今日炸了几间房子,明日是不是就要將整个学宫给炸掉? 能在长安学宫学习的,要么是有出息的官宦世家子弟,要么便是从地方上选拔上来的,万里挑一的人才。 这些人都是大唐的栋樑之才,绝不能被这样糟践。 “陛下,凡事不可只看一面。” “学宫被炸固然是件坏事,可这份未来强大的爆炸如若用在別的地方,便不一定是一件糟糕的事。” 陈修竹斟酌了一番后,开口道。 热武器的出现不一定是一件绝对的好事,这不仅仅代表著大唐的国力更加强盛。 也代表著再度发生战爭之时,热武器一出,死伤者便会翻上好几倍。 但有些东西,虽不能轻易动用,却也不能没有。 不过想来。 只要他不主动去推动火药研究的进程,这东西从发现到应用,起码还得几十年的实验研究。 “先生所言有理!” 面对火药的威力,是个人都会心生恐惧。 李世民亦不例外。 但陈修竹只轻轻一点拨,他便想到了这东西的用途,一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商队出发时,陈修竹的话犹在耳畔。 这世界广袤无垠。 若只凭藉刀剑斧戟,便是终其一生,大唐的版图也不会比如今大多少。 可若能將这份爆炸的威力为己用…… 大唐兵马所到之处,莫非唐土! 只是这东西,是把双刃剑。 在他手中,他自然能够用其保卫大唐,拓展疆土,平不平事。 可若是落在旁人手中,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思来想去,朝堂上下,能让他彻底放心的,仅有一人,亦仅有一族。 “求先生帮我这一回!” 李世民起身,冲陈修竹恭敬行了一礼。 第86章 绚丽之日,骯脏之心 火药的威力太大。 无论是落於谁的手中,都难保其不生出什么旁的心思来。 唯有陈家,只有陈家。 陈家不在意皇权,不在意財富,陈家便恍如歷史长河中的指明灯,指引著最准確的方向。 李世民相信,只要李唐皇室能不昏聵,对得住天下黔首,陈家便会一直站在皇家这边。 陈修竹微微眯眼。 將火药掌控在陈家手中,的確要更加稳妥一些。 人心虽难控。 但陈家传世千年,祖训家规都铭刻在每一个陈家人心中,蠢货出了一个,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 “也好。” 他微微頷首,应下此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 翌日,眾人皆知。 长安学宫爆炸一事,源於化学实验失败。 始作俑者虽闯下弥天大祸,但初衷不过是想要推动化学发展,並不为过,且其已经付出的生命的代价,故不再追究其家人。 其余亡於长安学宫爆炸的学子,朝廷都將发放抚恤金。 受伤者於太医院医治,不收诊金药费。 至此以后,化学实验不准在长安学宫进行,若有需要,可去郊外专门设立的实验室。 另,朝廷设立军务阁,由陈修云担任首阁。 军机处一切事物皆为绝密。 无论是谁,无圣旨特许,不得步入军务阁范围內。 …… 贞观十一年腊月。 大唐的强大眾所周知,东方巨龙腾空而起。 政治上,李世民从不刚愎自用,愿意改革新政,使大唐的政治政策一步步趋於完善。 民生上,李世民轻徭役轻税赋利民生,百姓安居乐业,从千万百姓中走出的布衣臣子越来越多。 科技发展方面。 自长安学宫起,其他学宫也逐渐成立了化学与物理这两门学科,使得大唐的科技发展走在了世界前沿。 无论手工业,手工艺品,简单的器械,以及冶炼,陶瓷,大唐都远胜於其他国家。 瑰丽的唐三彩更是引得无数人追捧。 如此情形,自然引得万国来朝。 腊月十八日。 皇帝於理藩院设宴,款待来自阿拉伯,吐蕃,勃律,大和等一眾国家的使臣。 並接受他们送来的贡品。 宴席上。 陈修竹的位置仅次於李世民。 若非为了维持皇权的尊贵与不容侵犯,李世民都恨不得同陈修竹换个位置,自己坐在陈修竹的下首处。 论及大唐盛世的功劳。 李世民私以为,先生需得占上九成。 毕竟若无先生的点拨与指引,他便是竭尽全力,也无法將大唐拉到如今的地位上。 眾使臣拜见过李世民后,便纷纷来向陈修竹敬酒。 陈家的强大,他们早有耳闻。 这一任的陈世家主陈修竹,不入朝堂,不参与朝政,表面上不大打眼。 可若细细查问,便能知道大唐国君李世民有多么倚重这位陈氏族长。 几乎大唐每往前走一步,都有这位陈氏族长的影子。 这样的人,自然要尽力交好。 眾使臣敬酒时,一个劲儿地说著漂亮话。 话里邀请陈修竹去他们的地界做客,定会將陈修竹奉为最尊贵的,整个国家的座上宾。 言外之意,便是在明晃晃地挖墙角了。 偏偏在这样正式的场合,李世民还不能明晃晃地同他们撕破脸皮,只能咬牙强撑出几分笑意,不错眼地盯著同陈修竹说话的眾位异国使臣。 恨不能直接將他们丟出去! …… 酒过三巡,明月高悬。 歌舞暂歇。 李世民放下手中酒盏,缓缓起身。 “诸位远道而来,朕为表欢迎之意,特地安排了一场烟表演,邀请诸位出殿一观。” 火药的威力强大,一个不小心,便会出现人员伤亡。 在这样极难进行实验的情况下,火药研发和应用只起了一个小小的头。 用在战场上的没有,倒是烟爆竹做出了不少。 当然,这只是陈修云给李世民的匯报。 至於火药真正的研发进程…… 便只有陈修竹知道了。 即便仅仅只有烟,李世民也忍不住想要炫耀一番,给这些使臣展示一下大唐的国力。 让他们看到大唐的强大与恐怖。 眾使臣虽不明白,却也都从善如流地走出殿外。 隨著李世民一声令下。 一朵朵五彩斑斕地烟在天空中绽放,绚烂的彩色朵照亮了半片长安城。 烟炸开的声音轰鸣於耳,將眾使臣唬了一跳。 淡淡的硝烟味儿瀰漫在空中,喜庆之余,也透出了一丝丝威胁之意。 终於,烟渐停。 眾使臣震撼之余,也感受到了一丝丝隱约的威胁。 那炸上天的彩色烟,瞧著似乎有些威力。 在天上能绽放出那样大的一朵,那若是对著人,又將造成怎样的结果? 大唐,恐怖如斯! 看来回去之后,必须要將这场烟如实稟告给他们的国君,让他们的国君重新考量大唐的国力。 他们几乎都与大唐接壤。 如今的关係还算和睦,但日后,可就不一定了。 此次朝贺,原本就抱了几分试探之意。 试探一下大唐的国力。 以此来確定,待日后发生摩擦之时,他们要採取什么样的政策和態度来对待大唐。 只观如今这情形,也不用考虑,不用再等什么发生摩擦的时候了。 还是快点俯首称臣比较现实。 万一真惹怒了大唐,直接用烟把他们炸上天怎么办? 眾使臣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心中忐忑。 …… “族长。” 深夜,陈修云孤身一人赶到了陈修竹的梨小院。 眉头紧皱,面容严肃。 “烟表演结束后,大和使臣曾向我打探过烟究竟是什么东西,甚至还提出愿意用万金来购买烟的配方。” “我觉得……不妥!”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看大和使臣那副模样,应当是惦记上了火药的配方。 虽然军机处有重兵把守,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被大和使臣偷了配方。 於大唐,於天下,都將是一场劫难。 第87章 犯大唐者,虽远必诛 倭奴…… 陈修竹的眼底划过一抹厌恶之色。 “命陈家的人守著,凡有人靠近军机处,一律杀无赦!” 火药的厉害与重要性,没人看不出来。 其他几国的使臣,即便又害怕,又惊恐,又嚮往,也不敢提出想要火药的配方。 倭奴的脸皮,可真是厚! “是!” 陈修云应下,匆忙转身便要去布防。 下一刻,陈修竹略思量一瞬后,还是改变了主意。 有些风头,不该陈家去出。 只杀一个倭奴使臣,这代价不够重,难保日后不会再有人盯上军务阁。 杀鸡给猴看,方才能保一时无虞。 “现在入宫,去將此事稟告给陛下。” 李世民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做。 ……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 眾使臣还未来得及起身,便见高长福领著一队侍卫,將理藩院围了起来。 一时之间,眾使臣皆两股战战,大惊失色。 有人色厉內荏道:“大唐这是什么意思?虽然你们的实力很强,但我们也不是软柿子,总不能由你们隨便拿捏!” 高长福闻言,只笑眯眯地瞧了他一眼。 “诸位別多心,陛下並没有想对诸位做什么,只是想请各位看一场戏罢了。” 说罢,他招了招手。 被五大绑的倭奴使臣被推了进来,狼狈地倒在了地上。 “大唐好心招待诸位,將诸位奉为座上宾,却偏偏有人不识好歹,想到不该去的地方去。” “既敢做,便该想好代价。” 高长福笑盈盈地从袖中摸出了一把镶嵌了宝石的匕首,继续道:“陛下有旨。” “倭奴使臣擅闯军伍阁,按律处凌迟!” “不知诸位大人是否了解我大唐的刑罚,这剐刑又叫千刀万剐,是要用刀將受刑人剐成一千片,在此期间受刑人不能死,也不能昏过去。” “手底下的人技术不好,下手不稳,恐做不好,便由我亲自为倭奴使臣行刑。” 说罢,寒光闪烁。 高长福的刀划过倭奴使臣的脸,剐下了一层薄薄的肉。 鲜血流下,大和使臣痛得大叫。 高长福轻嘖一声:“快去取参片来,说一千刀就一千刀,一刀都不能少!” …… 一整日,理藩院都被悽厉的惨叫声和黏腻的血腥味环绕。 眾使臣即便待在屋子里,都不免心惊肉跳。 在看了烟火展示后,他们谁不想获得这样的配方? 这所谓的烟火,足以让他们的国家实力上升不止一个层次。 大和使臣所在之事,也是他们想做之事。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罢了。 如今听著外头悽厉的惨叫声,竟好似那一刀刀都剐在了他们自己身上一般,令他们呼吸困难,时不时地打著冷战。 直至傍晚,惨叫声方停。 理藩院里只留下了一滩褐红色的血液,以及眾多心惊肉跳的使臣。 第二日一早。 他们便又听说,唐皇下旨,征伐倭奴,伐山破庙。 待春日雪化之时,就是军队出发之刻。 这个消息令所有使臣都沉默了,他们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像倭奴使臣那样衝动。 为了国家,他们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 但他们不能成为导致国家覆灭的罪人,不能成为引发战爭的祸端,他们背不起这样的千年骂名。 …… 城墙上。 李世民与陈修竹二人目送眾使臣离开。 雪落在他们身披的大氅上,融化成一个个小小的水点。 “先生,就这么让他们离开吗?”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对內,他固然算得上是一位仁帝,可对外,他必须要捍卫大唐威严,必须要对大唐的每一个百姓,每一位將士负责。 倭奴使臣的行为,敲响了警钟。 让李世民对这些前来朝贺的使臣充满了戒心,不再有一丝包容之意。 陈修竹笼著袖子,轻笑道:“大唐如今已有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实力,陛下又何必急於一时半刻?” …… 中亚。 在春日將至之时,哈立德终於见到了他去往大唐的使臣。 不待使臣休息,便直接將其拽入了王庭。 “如何?” “大唐是否像传言中那般强盛?” “那位陈氏家主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可否有向他提出我的邀请?” 哈立德迫不及待地的说了一长串。 风尘僕僕的使臣嘆了口气,直言道:“大唐比我们想像地还要富有,还要强大。” “陈氏家主是一个充满智慧的人,他永远温和而平静地站在唐皇的身后,简直像一尊慈爱的神明。” “至於邀请陈氏成为阿拉布的一部分……” 他沉默片刻,乾脆原原本本地讲述了自己此次的经歷。 包括烟,包括被千刀万剐的大和使臣,也包括即將被大唐铁骑踏碎的大和。 听罢,哈立德久久不能言语。 这是一个怎样强盛的国家,陈氏又是一个多么神秘的家族,歷代陈氏族长中的智慧者,莫非是真神降临不成? …… “你是说,因为倭奴使臣试图窥探烟的奥秘,唐皇便直接下旨剐了他,甚至还要出兵灭了大和?” 松赞干布倒吸了一口冷气,眼中充斥著恐惧与敬佩。 大唐,大唐! 长安的月,真的要比其他地方的圆吗? 得到了使臣肯定的回答后,松赞干布只犹豫了一瞬,便立马下定了决心。 “吐蕃应该融入大唐才对。” 两个不同的国家,永远都不可能彻底没有摩擦和战爭。 以大唐如今的实力来看,和大唐对上与找死没有任何区別。 既如此,倒不如直接俯首称臣。 毕竟....吐蕃原本就属於大唐的一部分,只是当时大隋末年的时候,这里的人再度自立了而已。 跟隨著大唐,走上更好的道路。 毕竟大唐子民的生活,可比吐蕃子民的生活好过多了。 …… 派出使臣的国家,都先后等到了他们的使臣归国。 唯有倭奴。 他们的倭王等了一日又一日,甚至忍不住怀疑使臣的船是否不小心沉入了海底,否则怎会久久不跪。 终於,平静的海面上出现了黑色的小点。 倭王以为是使臣归来,忙领著眾臣兴奋地等在海边。 然而隨著黑点越来越清晰,飘扬的大唐龙旗映入他们的眼帘,声声激烈的战鼓传入他们的耳畔。 他们迎来的不是使臣的归乡,而是大唐铁骑的出现! 第88章 李渊之逝,新粮归唐 “启稟陛下,倭奴已经投降,表示愿意归顺我大唐。” 尉迟敬德拱手行礼。 他的盔甲上风尘僕僕,还沾著大和將士的血跡。 不过短短半年时间,他便已经以摧枯拉朽之势征服了倭奴国。 李世民皱著眉头,沉默良久。 终是道:“屠城,灭族!” 先生说倭奴人性情卑劣,极为奸诈,他们的投降半点不可信。 从倭奴使者的品性上便能瞧见三分。 这样的人留著,始终是祸患,倒不如斩草除根来得痛快。 “是!” 尉迟敬德毫不犹豫。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况倭奴人身材矮小,心思奸诈,杀了也不可惜。 …… “兄长,我听说倭奴已经投降,陛下下旨,要屠城灭族。” 陈修云將火药最新的研究成果呈到了陈修竹面前。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看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 经过数年研究,火药已经可以投入战场使用,虽然还没有出现成型的枪械。 但如今打仗都使用刀枪棍戟,这一个火药包扔过去,就已经是堪比天罚了。 “倭奴……” “不可惜!” 陈修竹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翻了翻眼前的火药实验记录。 不愧是传世千年的世家,培养出的子弟確实要比寻常人强些,即便没有他的插手,火药的研究也远超原本的歷史进程。 他点了点记档,开口道:“陛下知道吗?” 陈修云明白他的意思,笑道: “火药的记档做了两份,呈给陛下的,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份。” 甚至就连研究火药的人,也全部都是陈家,与陈家原本安排入朝堂的人。 火药研究的真实成果,除了陈家以外,无人可知。 这样厉害的东西,既能保卫大唐领土,也能壮大上位者的野心。 流血千里,尸横遍野,可並非陈家所愿。 陈修竹点了点头:“火药的研究进程先停一停。” 必须得压一压进度。 纸包不住火,难保皇帝一定不会获得他手中的这份记档,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毕竟若有需要,他隨时都能直接將热武器的研究进程拉到最高。 “是。” 陈修云虽有不解,却还是点头应下。 跟隨家主的领导,听从家主的命令,是陈家子弟知世事后要学的第一课。 陈家的族长,除了曾出过一个为情所困的恋爱脑外,其余的不是能够带领家族中兴,翻手间改变格局的执棋者,也是能够维持家族的守成之士。 …… “兄长!” 陈修竹正同陈修云说话间,便有侍从来报,开拓海上商路的陈修阳回来了。 正在外头求见。 “兄长,我带回了占城稻和马铃薯。” “占城稻的口味略逊色一些,但產量要大许多,可供天下黔首果腹。” “还有这马铃薯,颇具风味,產量也不错。” 陈修阳说得手足舞蹈,满脸的振奋。 好似一个归家向家中大人展示成果的孩童一般,望向陈修竹的眼中充满了孺慕与敬仰。 他原本想著,大唐地大物博,要什么没有? 为什么还要开著商船,去同海外的蛮人交易。 如今看来,兄长真是高瞻远瞩! 旁的东西不说,单这两样农作物,便已经能挽救千万黔首的性命,让更多的人吃饱肚子,活下去。 “此言当真?” 陈修阳的话音刚落,便见李世民一个箭步冲了进来,目光灼灼地望著陈修阳。 即便如今的大唐称得上海晏河清,四海昇平。 可在最偏远的地方,仍会有无数人因为饥寒交迫而死,最穷苦的百姓,仍旧在每日奔波,也未必能吃得饱肚子。 產量更大的农作物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修阳敢用项上人头保证!” 陈修阳昂首而立,言谈中透著陈家的风骨与自傲。 “好,好!” 李世民连声道:“你可愿献上占城稻和马铃薯的种子,朕愿赐你黄金千两,並赐牌匾天下之功。” 陈修云闻言並未一口应下,而是扭头望了陈修竹一眼。 见陈修竹脸上浅笑未变,方才点头应下。 …… 在朝廷和陈家的协力培育下,马铃薯和占城稻的產量与口感都得到了进一步提升。 第二年春,朝廷拿出了大批占城稻和马铃薯的种子。 凡有需要者,皆可以用粮食来换。 秋收之时。 百姓们看著金灿灿的稻穀,以及比成人拳头还大一圈的土豆,皆喜不自胜,甚至喜极而泣。 “没想到占城稻和马铃薯的產量竟然这么高,从今往后咱们便再也不需要担心饿肚子了。” “若三十年前有占城稻和马铃薯,阿爷也不会饿死。” “我听说,这两样农作物是陈家人出海行商时带回来的,若没有陈家人,便没有这样的收成!” 民以食为天。 陈家带回来的农作物解决了百姓的粮食问题,在百姓心中,陈家的地位也愈发重要。 时至今日。 若有人想要造反,推翻李家的统治,百姓们大都是无所谓的。 毕竟皇帝轮流坐,龙椅上坐著的那位是谁,轮不到他们操心。 可若有人扬言要去灭陈家。 所有百姓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在陈家面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陈家建立起第一道防线。 陈家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 和占城稻,马铃薯比起来,陈修阳带回来的那几箱子宝石和各式金银器皿便有些不够看了。 而此行的收穫,不仅有这些实物,还有他增长的见识。 因此,他拜见过陈修竹后,便想要继续出海。 陈修竹也並未阻拦,只让他先回洛阳修整三个月,三个月过后,再重新扬帆起航。 想来经歷过这一次的成功后,李世民也会对海外行商之事动心。 …… 贞观十一年,年节刚过。 李渊忽然薨逝,李世民大悲,將国事交给了李承乾,自己潜心戴孝。 李承乾仁厚,见七旬老臣也要守灵,心下不忍。 只道:“您曾同皇祖父一起在战场中杀出来,情同兄弟,想来皇祖父也不会愿意您拘泥於虚礼,损了身子。” “您只管回去便是。” 老臣自是感激不尽。 毕竟就他这把老骨头,若是跟著年轻人一同折腾著守灵,恐怕过些日子就该跟著太上皇一起去了。 第89章 旧事新生,取死之道 李承乾的仁慈和宽厚,都被李世民与前来弔唁的陈修竹看在了眼里。 李世民面容枯槁,远远地望著自己的嫡长子,轻笑道:“承乾,是朕最属意的儿子。” “就连父皇生前,也数次讚扬他的品性与才华。” 李承乾的性子不大像他,倒是更像他的大哥。 若当了皇帝,虽不一定能为大唐开疆扩土,但想来当一位守成之君没有一点问题。 经歷了这数十年的激流勇进,大唐也確实该歇一歇,藏富於民,积蓄实力。 正说著,李承乾已行至二人眼前,恭敬地行了礼。 “父皇,陈先生。” “启稟父皇,皇祖父过世无病无灾,亦没受什么磋磨,乃是喜丧。” “儿臣请愿,减免税赋三年,为皇祖父祈福。” 虽说父皇已暂时將国事交给了他,但减免税赋这样的大事,他如今是万万不敢自己做主的。 “好。” 李世民沉吟片刻,点头应下。 如今国库里不缺银子,又將將推出了马铃薯和占城稻。 在这时候减免税赋,可以极大程度地让百姓们过得宽裕一些,家家有余粮,户户庆盛世。 李承乾闻言,忙跪地叩首。 “儿臣替天下百姓谢过父皇。” 李世民垂眸望著李承乾,眼中透著几分舐犊之情。 回想他当年上位时的那些事。 储位必须得儘早定下来,还要定得让朝中那些人都无话可说,都不敢做任何手脚。 略一思量,他便想到了陈家。 “先生瞧著,朕这位嫡长子如何?” 不管是论体谅民生,还是论气度品性,如今的李承乾確算出类拔萃之辈。 陈修竹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不错。” 有几分储君之才的模样。 闻言,李世民忙道:“那先生可愿意收他为徒?” 承乾若是能拜陈修竹为师,便是板上钉钉地获得了陈家人的支持。 满朝上下谁敢再有半分异议? 李承乾也颇有几分机灵,见父皇肯为自己搭桥,连忙跪地叩首:“请师父收下徒儿!” 陈修竹虽说不愿意干涉朝政之事,掺和国本之爭,可想想李治上位后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他只犹豫一瞬,便乾脆应下。 “你既然已经叫了我师父,我便应下你这个徒弟。” 闻言,李承乾大喜。 “多谢师父!” 陈家不轻易站队,但只要一站队,便代表了储君之位的归属。 况且,凭陈修竹的学识,心计,才能。 即便不提什么储君之位,单单是跟在陈修竹身边学习侍奉几年,便已足够让他一生受益无穷。 李世民双手拢於袖中。 心中轻嘆。 承乾这小子,真是好运道! 虽知道陈修竹不过是顺势而言,他却还是忍不住想,若喊了师父,便能拜师,那他此时喊,应当也不算太迟。 “只一点。” “做了我的徒儿,往后三年都不许骑马。” 想到李承乾瘸腿之事,陈修竹又再度补充道。 李承乾年轻时如此宽厚仁慈,后来却改了性情,其中多半有瘸腿的缘故在。 对於他瘸腿的原因,却並没有一个切实的定论。 无非是遗传,骨疾和摔伤。 前两样是天命,即便是陈修竹,也没把握帮他百分百避开,只能防著最后一样。 不过李承乾既已拜了他为师,那无论他的腿瘸没瘸,都能够坐上皇位。 陈修竹垂下眼瞼,掩下眸中一闪而过的凌厉。 国本之爭。 既然他已经下场,就没有输的打算! 能够拜陈修竹为师,对於李承乾来说,比天上掉皇位都让他高兴。 骑马这样的小事。 他虽不知道师父为何会做此要求,却也是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甚至私心里盘算,以后別说骑马,连马车他都不坐了! …… 大唐某地 李建成坐在长河之上,目光悲戚,然则心中慨然悲痛。 “父皇.....” 他闭上眼睛。 此去,不可去,父皇已去,纵情山水....便是之后的路了。 他的身旁,一名为“木成客游记”的书已然成型。 ... ... 贞观十一年秋。 开拓陆上商路的陈迁终於回来了。 “叔祖。” “我辜负了您的期望。” 走时,他的身后跟隨著陈家的商队,虽没有身著繁琐的綾罗绸缎,却也低调利落,意气风发,壮志踌躇。 可如今回来,商队没了,马车没了。 只余他灰头土脸的一人,身著破衣,右手臂不自然地垂在身边。 “怎么回事?” 陈修竹的眼中罕见地燃起了几分怒意。 是谁? 竟然敢动陈家人,真是找死! 立於陈修竹身后的李承乾亦变了脸色,他眉头紧皱,衝著自己的侍从使了个眼色。 陈家虽为隱世超级世家,已不大受皇室的管辖。 却与皇室交好,为百姓谋福祉。 伤陈家人,就是在打整个大唐的脸面! 一路上的艰辛坎坷,陈迁都一个人扛了过来,此时族长关切的询问,却让他忍不住眼含热泪。 他含泪垂首,將自己在波斯的遭遇说了出来。 临了,小心翼翼地从衣裳內侧扯下了两个和衣裳缝在一起的小布包,奉到了陈修竹身前。 “这两样东西,是我拼了命带回来的。” “这个是西瓜种子,可以在沙地种植,种出来的果实外表翠绿,红瓤,味道清甜可口,极为解渴。” “这个是,產量大,其朵纺织成线后,可以做衣服。” 这便是陈家子弟! 陈修竹抬起手,拍了拍陈迁的肩膀。 “辛苦你了。” 即便是生命都在遭遇威胁,仍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 李承乾心中亦感慨万千。 皇家子弟竟不如陈家子弟的百分之一! 只可惜,出身天註定。 若是能选的话,他寧愿不要这皇权富贵,也想投入陈家,成为陈家的一份子。 陈家,足以让每一个陈氏子弟都与有荣焉! …… “什么!” “陈迁在波斯被波斯王劫掠,不仅搭上了商队所有人,甚至还被打伤了右臂?” 李世民又惊又怒。 波斯王莫不是活腻了? 他在面对陈家人时,都必须客气有礼,礼敬三分,波斯王竟敢这样磋磨陈家人。 別说是他自己,整个波斯都得跟著遭殃。 再想想陈家在大唐的地位。 波斯欺负的,不仅是陈迁,也不仅仅是更加,更是整个大唐,是整个大唐的尊严和脸面。 若是放过他,那大唐的顏面也不用要了! 他微微眯眼,心中无数想法思绪顿生:“朕记得....陈公曾说过,那里可是有不少...大唐需要之物啊。” 第90章 波斯之爭,天下唯杀 李世民眼中升起杀意。 “来人,准备出征波斯!” 话將说完,又觉不妥。 波斯之远,长途之徵,如今长安正值盛世,若是这个时候发兵,会不会得不偿失? 正纠结琢磨时。 高长福小跑了进来,忙不迭跪拜行礼。 “陛下,不好了。” “九皇子在郊区策马,马儿受了惊嚇,殿下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断了一条腿!” 治儿! 骨肉连心。 李世民暂且也顾不得什么波斯了,忙不迭要去瞧李治的情况。 …… “太子殿下。” 李承乾正在同陈修竹对弈。 他曾说过,在同陈修竹对弈时,除非有天大的事,否则一律不许进来稟告。 但这次的事,著实不小。 侍从跪地叩首:“拜见太傅大人,拜见太子殿下。” “启稟太子殿下,九皇子从马上掉了下来,腿摔断了。” 李承乾闻言,面露惊诧。 他的好九弟平日来便最爱策马玩闹,凭他的奇术,怎么可能会从马上摔下来。 “太医可瞧过了,怎么说?” 李承乾向陈修竹告了罪后,便整理著衣服,准备去瞧瞧李治的情况。 毕竟他们可是嫡亲的兄弟。 侍从压低了声音,道:“回太子殿下,听说並没有危及到九皇子的生命,但他的右腿在摔骨折后,又被马儿踩了两脚。” “怕是……好不全了。” 凭藉著太医和太医院的医药储备,都没有办法保全李治的腿,使他日后只能当个瘸子。 可见这次的伤有多么严重。 思至此,李承乾忽然想到师父对他提出的要求,三年內不许骑马。 顿时,一股凉气縈绕在他的胸口。 莫非师父已经想到了今日的结果,若他没有听师父的话,三年不骑马。 现在即將成为瘸子的人,会不会其实是他? 霎时间,本就强大到令人敬仰的陈修竹在李承乾的眼中,又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外纱。 能够预测未来…… 这样的能力,真的是人可以拥有的吗? …… 太医院所有人马出动,甚至还召集了民间的神医。 眾医研究了一番后,仍旧是无能为力。 九殿下的腿,可以保住。 但日后走路必然会软弱无力,所有人一眼就能瞧得出,他是一个瘸子。 李世民去瞧了他几次后,便也渐渐地了了心思。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起码从现在起,那些打小算盘的人,再也不可能將主意打在治儿身上。 虽然失去了一条腿,却也保住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李承乾倒是会在百忙之中腾出时间,去瞧瞧因为腿断了不得不躺在榻上休息的弟弟,同他说说话。 …… “先生,朕欲征战波斯!” 李世民眼中燃烧著熊熊的怒火与征服欲。 大唐的版图,该扩一扩了。 陈修竹並不想轻易点燃战火,但波斯对陈家人出了手,也容不得他们了。 只是贸然攻打,並不是最好的办法。 “陛下不该意气之爭。” 贸然出兵攻打波斯,定然要费许多的军餉,拖更长的时间,让更多大唐好男儿葬身战场。 与其如此,倒不如提前摸排好波斯的情况。 且知己知彼后,一击必杀! 李世民明白其中之意。 沉吟片刻后,只先派了十支斥候小队,扮作商队进入波斯,探查波斯的兵力,摸排波斯周边的势力。 若可以,乾脆將那一片地,全部都划入大唐之中。 …… 贞观腊月二十七。 陈迁的胳膊已有了些起色,不用再日夜待在太医院中,只需每日去扎针便可。 “家主,今日波斯的使臣来了,给陛下进献了两位波斯美人。” “陛下没有半分意动,直接命人斩杀了美人与使臣。” 波斯山高路远,李世民杀了便杀了。 等到使臣和美人被杀的消息传回波斯,怕是那时候波斯都没了。 陈修竹闻言,微微頷首。 李世民本就不是耽於美色之人,自然不会被波斯美人迷惑。 且,波斯这时候送美人来,多半是已经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想要赔罪。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拿出什么实际性的东西来,只是送了两个女人到大唐。 可见其对大唐,对李世民这位大唐君主本来就抱著一种轻慢的態度。 也难怪李世民下了死手。 看来,波斯应当是蹦躂不了几日了。 “你的手臂如何了?” 陈修竹开口问道。 陈迁苦笑一声,嘆道:“太医说了,即便是能够有所恢復,也不能拿稍重一些的东西。” “不过,总归是有了气色。” 话罢,他沉吟片刻,復行一礼。 “家主,洛阳学宫也开设了物理和化学这两门科目,我想回去学习。” 以他如今的身体情况,是不可能再去开拓商路了。 倒不如回洛阳去学习物理和化学,换一条道路来实现人生理想。 总而言之,陈家子弟需有所能为,有所可为。 陈修竹点了点头。 “我派人送你回去。” “你带回了西瓜和种子,是大唐的功臣,皇帝已赐了你黄金千两与为国为民的匾额。” “日后,你莫要妄自菲薄,美玉有瑕亦是绝世。” 听闻此言,陈迁只觉心中妥帖至极,甚至眼眶又有些发热。 恭敬地復行一礼后,便匆忙转身离去。 …… 陈迁刚走,另一位伤了骨头的人便又来了。 “先生!” 李治瘸著腿,自己寻了把椅子坐下。 “听说您曾经提点过大哥,让他三年內不要骑马,为何您竟不愿好心来提点我一声。” 他脸上的笑容分外苦涩。 怨吗? 当然是怨的。 倘若他也能得到陈修竹的忠告,没准也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 一个瘸了腿的皇子,真是可笑至极。 可他又不敢怨。 陈家,不是他能怨得起的。 陈修竹抬起手,亲自为李治倒了一盏清茶,慢悠悠地开口道:“你想要储君之位?” 所有皇子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人会不想要储君之位,这是人之常情。 可此时陈修竹问出口,李治便是再不甘心,也不得不做出一副不爭的模样来。 “太子是嫡长子,是我的大皇兄,我怎么会想抢他的东西?” 第91章 征战波斯,感业寺內 陈修竹垂眸淡笑:“我怎会知道你会有这样一劫?” “况且,殿下既然不打算爭储位,那断腿一事也算有利有弊。” “仁慈观世菩萨之事,殿下应当有所耳闻。” 听闻此言,李治沉默良久,终究是泄了气。 事到如今,他就算是想爭,如今也只能不想爭,爭论再多,也只是一场笑话。 “皇城之中我待不下去了,打算去感业寺修行静心一段时间,先生可有指点?” 断腿之事,不仅让他进一步感受到陈修竹的神秘与强大,也让他清楚地意识到,陈氏保皇党的含金量。 感业寺…… 陈修竹眯了眯眼。 李世民打发离宫修行的那批秀女,去得似乎就是感业寺,其中正有武媚娘。 难道他们二人还会相遇? 罢了,反正李治不可能称帝,儿女私情之事,便由著他去吧。 “修行静心自然是好事。” “只是殿下切记,不要沉迷於女色。” 说罢,陈修竹起身走入屋中,不打算再同李治多说什么。 李治坐著喝完了一盏茶,方才徐徐起身。 走出梨小院,他又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 陈氏这般看好大皇兄,只是好事多磨,他的那位大皇兄想坐上皇位,也不可能一帆风顺。 … .... 因李治断腿,又自愿去感业寺修行,李世民为安抚他,乾脆册封他为晋王。 享王爵之尊。 贞观十三年,三月。 去波斯摸查情况的斥候小队先后归来,带来了最准確的地形图与最新的势力分布图。 征战波斯,势在必行! …… “老师,我想出征波斯。” 李承乾行了跪拜礼,神色端肃。 此事他已在心中考量许久。 论才华,能力,帝王权术,他觉得自己已经能够坐稳储君之位,甚至日后荣登大宝也不在话下。 可若论功绩,便有些乏善可陈。 毕竟如今大唐四海昇平,不仅没有人祸,甚至连天灾都十分罕见,他就算是想做出点功绩也难。 如今有了机会,自然要抓紧。 不做出点成绩来,他凭什么坐这储君之位,日后登基又如何能让眾臣心服口服,能让百姓敬仰爱戴。 陈修竹正在同李世民下棋。 李承乾此言一出,便见李世民徐徐放下手中棋子,长嘆口气。 承乾这个孩子,他十分看重。 只是玉不琢,不成器。 既然李承乾自己愿意出征,那无论有多冒险,他也不会出言制止。 陈修竹斟酌片刻,落下一子。 “既然想去,那便去吧。” 有陈家的襄助,李承乾坐上帝位是板上钉钉之事。 但能不能让眾人臣服,终究还要看他自己的本事。 况且,斥候已经將波斯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若李承乾仍旧折损於此,便只能怨他自己没本事,连这一点风雨都承担不住,日后怕是也坐不稳那九五之尊之位。 李承乾眼神坚毅,面上露出一抹得偿所愿的笑容。 “徒儿定不辜负师父这些年的教导!” …… 文学馆。 李泰手腕极稳,在九霄金龙图上落下最后一笔。 画龙点睛,栩栩如生。 他利落收笔,手叉腰,腆著肚子欣赏了一阵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招呼侍从道:“將这幅画给父皇送去。” “对了,听说我那位大哥,明日便要出征波斯了?” 侍从小心用扇子扇干墨跡,应道:“正是。” “听说皇上和官渡公都允了,太子殿下这次去,就是奔著建功立业去的。” “建功立业?” 李泰轻哼一声,脸上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波斯距大唐有数千里之远。 千里之外的事情,谁说都做不得准,不是提前摸排打算好,这场仗就一定能打贏的。 李承乾以为他是父皇吗? 真是自命不凡! 不过也好。 他仗著嫡长子与陈氏族长弟子的身份,占了诸君之位那么些年,若是战死,也正好给其他人腾位置了。 “如此,明日我们便一同去送送我的好皇兄。” …… 感业寺。 李治跪坐於佛前,手腕佩戴著一串念珠,手中捧著佛经翻看。 寺庙虽远离长安,得什么消息都慢,但好歹清净些。 想到自己瘸腿后受到的那些异样的眼光,李治摇了摇头,轻嘆一声。 “参见晋王殿下。” 宫中的內监走了进来,冲李治拱手行了一礼后,徐徐开口。 “皇上口諭。” “您腿脚不便,明日晋王殿下出征波斯,您便不必去送了。” 李治只一味地翻看著手中的佛经,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此事,也算是意料之中。 “还有一事。” 內监跪在李治身边,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长孙大人近日同卫王走得极近。” 李治翻书的手停顿了一瞬。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原先他处於皇权斗爭之中,对许多事看得不甚明了,如今跳出来后,反倒想通了许多。 长孙无忌身为国舅,同李承乾这个太子的关係却没有十分亲厚,反倒是更多同他联络。 可自他腿断之后,长孙无忌这个舅舅就只给他送过一份礼物聊表安慰之意,连亲自过来瞧瞧都没有。 如今竟又同卫王李泰拉近了关係。 其心思,昭然若揭。 可笑的是,舅舅原先十分看不起李纲,甚至在李纲被人劫杀后还拍手叫好。 如今,他竟成了和李纲一样的人。 “辛苦你了。” “日后不必再帮我通传这样的消息。” 事已至此,既然要脱离国本之爭,朝政旋涡,就该断得乾乾净净才是。 他这样一个瘸子,想来也不会有人额外腾出精力来对付他。 想到这里,李治忍不住自嘲一笑。 倒真让陈先生说对了。 只要不爭储位,断腿之事对他来说,倒真不是件完全的坏事。 正说话间,忽有侍从通传:“启稟晋王殿下,有一女尼带了桂糕和梅香汤来,说要进献给您。” 女尼? 李治的脑海中浮现了陈修竹的话语,不可耽於女色。 他心念一转,想起陈修竹曾提点过的骑马一事,忙不迭摆了摆手:“不必。” “男女授受不亲,日后再有女尼什么的来,不必通传,一律打发走。” 第92章 不爭之爭,青雀之梦 “兄长。” 李承乾出征后,陈修云便来到了梨小院。 “为何不將火药的研究成果交给太子,拿著这东西,便是十个波斯,也不在话下!” 陈修云终是有些沉不住气。 琢磨了那么久的研究成果,除了做点菸爆竹外,竟一直未能投入使用。 他这个军机阁都快变成银阁了! 陈修竹扶额嘆道:“这东西一旦拿出去,便收不回来了,你仔细想想吧。” 说罢,他便转身入了书房。 若陈修云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军机阁便该换个人来管了。 能研究出多少成功並不重要,听话才最重要。 陈修云在外头站了有一个时辰。 他从火药的威力,想到这巨大破坏力能够带来的结果,忍不住背后发凉。 这几个火药包下去,怕是敌我不分,生灵涂炭。 但凡能拿到火药包的人中,有一个生了不臣之心,对於大唐来说,都是一处毒瘤。 想明白后,他的脸上露出愧疚之意。 为自己的愚蠢而愧疚,为自己不配成为陈家人而愧疚。 他走入书房,恭敬行礼。 “兄长,我明白了。” “没有您的命令,我便是拼著自己这条命不要,也要守住火药的秘密。” 听闻此言,陈修竹终是点了点头。 这陈修云,倒也不算是蠢得无可救药。 …… 贞观十五年,八月。 波斯战场传回捷报,李承乾成功拿下波斯与周边势力,已启程返回大唐。 约摸两月后便到。 李世民大喜,在中秋家宴上特地举杯提及此事,只感慨道: “可惜,今年的中秋乾儿是不能回来同咱们一起过了。” 李治已將爭储之事彻底拋了个乾净。 听闻此言,不觉有什么。 可李泰却忍不住捏紧了手中的杯子,咬紧了牙关,脸上的笑容都扭曲了些许。 该死! 竟然真的让李承乾活著回来了。 如此一来,有了功绩的他,这储君之位岂不是坐得更加稳当了? 李泰正不忿时,又听李世民笑道:“青雀,你丹青极佳,这次你皇兄凯旋而归,你也该绘一幅凯旋图赠予他才是。” 当著眾人的面,李泰即便心中再不忿,再委屈也不能发作。 只得咬牙应下。 李治见此情形,挑了挑眉。 看来长安又要闹起来了。 罢了罢了,他如今只是一个瘸子,宴会结束后,还是抓紧回他的感业寺为妙。 …… 宴散。 李泰仗著几分醉意,直接去了李世民的寢殿。 对这个自己最为宽仁疼爱的孩子,李世民自然要更加宽厚有耐心一些。 “怎么了?” 李泰直接跪在地上,膝行至李世民脚下,抱著李世民的腿问道:“父皇曾说我是您最疼爱,最贴心的孩子,是也不是?” 闻言,李世民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只好应道:“自然如此。” 李承乾从小就被寄予厚望,要培养他成为大唐的下一任帝王,自然不能在他身上倾注太多的关爱。 否则养出一个婆婆妈妈的帝王,大唐的未来该当如何? 李治性子淡泊,並不爱主动同他亲近。 李世民有那么多孩子,对於不往他跟前凑的那些,自然就要冷淡一些。 李泰性子活泛討喜,又善诗书,丹青。 虽体型太过丰腴,不过圆滚滚地瞧著倒也可爱,平日里瞧著也没有什么野心,李世民自然会偏疼他一些。 李泰闻言,乾脆趁著酒意咬牙道:“父皇既然疼爱儿子,为什么不能立儿子为储君?” “儿子保证,一定会比大皇兄做得更好!” “胡闹!” 李世民万万没想到李泰竟然打得是这个主意。 一脚便踹在了李泰的胸口。 怒道:“国本之事岂能儿戏?朕看你是喝多了!” “你今夜便在朕寢殿门前跪足三个时辰,好好想想什么话不能说,什么样的心思不能动。” “不足三个时辰不准起来!” 因为李泰身体太过丰腴沉重的原因。 平日里,李世民连他的跪拜礼都免了,如今竟直接罚他跪足三个时辰。 愤怒之意,已溢於言表。 毕竟就李泰这副身子骨,跪三个时辰后,怕是要躺床上休息半个月。 李世民拂袖回了殿內,命高力士关上殿门。 气了半响后,伸手招呼高长福:“想办法把今日之事压下去,万不能让传到太傅和陈家眾人的耳朵里。” 高长福忙点头应了,又道: “陛下还是疼卫王殿下的,既如此,您又何必罚他跪那样久。” 李世民摇了摇头,长嘆口气:“他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朕若不罚他,他如何能长记性?” “这话只在朕面前说便罢了,若是传出去,还不知要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说罢,沉吟片刻,又道:“秋日凉,你一会儿取了朕的大氅给他披上,別让他冻坏了。” …… 李泰望著紧闭的殿门,心中分外酸楚。 父皇竟真的连个机会都不愿意给他,既如此,又何必总是说偏疼他。 这时,高长福抱著李世民的大氅走了出来,妥善地给李泰披上。 嘆道:“陛下对您的爱护和看重,您又不是不知道。” “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让陛下为难。” “您且跪且歇著,老奴不会告诉陛下的。” 毕竟若李泰正跪坏了膝盖,恐怕皇上还要为此而心疼自责。 听闻此言,李泰心中又舒坦了不少。 父皇果然还是偏疼他的,毕竟別的兄弟罚跪时,可没有他这么好的待遇。 只是不知,父皇为何执意不愿將储君之位给他。 李泰跪著琢磨了许久,终於灵光乍现。 是了! 一定是因为陈家! 世人皆知,陈家对天下的影响,几乎已经盖过了皇家。 陈家若是对储君的人选有所抉择,那即便父皇有別的想法,也不得不为此退让。 李泰的圆脸上露出一抹坚定之色。 他不能让父皇为难。 既然李承乾能够得到陈家的认可,那么他李泰也一定可以。 想来只要陈家点头,父皇就不会拒绝他想要登上皇位的要求。 他面容中神色稍改,有些许的变换,良久后眸光一闪:“若是如此...我怕是也有机会。” 第93章 承乾遇刺,兄弟鬩墙 “李泰拜见先生!” 罚跪后,李泰仅仅休养了三日,便找上了梨小院。 进门时,他的腿还在一瘸一拐,瞧著著实有几分可怜的倒霉模样。 陈修竹挑了挑眉,並未做声。 李泰的心思,倒是很好猜。 只是没料到李世民养一个宠物,竟然还养出了登基称帝的野心。 “不知先生能否看看我。” “我一定会比大皇兄做得更好,我会更听您的话,更为百姓著想。” “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陈修竹闻言,微微蹙眉。 也懒得同他多说,只道:“一国之君不该是你这个样子的。” 说罢,便转身回了书房。 李泰闻言,忍不住甘心,一瘸一拐地便要追进去。 “先生,求您给我一个机会!” 陈家的侍从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瞧著他去打搅陈修竹,忙一左一右架住了他。 半劝半强迫地將他领出了梨小院。 瞧著李泰一脸的委屈与不甘,侍从忍不住提点道:“今日这话,您可別再同旁人说了。” “万一惹出杀身之祸来,即便陛下再疼爱您,怕是也救不了您。” 李泰知道,陈修竹这条路怕是走不通了。 他也没同侍从多说什么,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去。 既然没办法打动陈修竹,没办法在陈修竹这里获得成为储君的助益和契机,那他就去找別人。 还不信这满朝文武,无一人支持他。 …… “舅舅,你说凭什么这太子之位,大皇兄坐得,我就坐不得?” “论学识,才华,他哪点比我强,难道就是因为他比我虚长了几岁不成?” 长孙无忌抬手为李泰倒了杯茶,继续听他大吐苦水。 足有一个时辰,李泰方才歇嘴。 临了还忍不住补充道:“青雀青雀,我看我就是父皇养著玩的一只逗趣的鸟。” “舅舅你说,我难道没有当储君的资格?” 长孙无忌笑了笑,只道:“您是皇室血脉,是皇上的嫡子,自然有继承大统的资格。” “只是如今这形势,您不是不知道。” “大皇子已成了太子,只要他在前头挡著,您就算是再优秀,也是永无出头之日。” 李泰闻言,顿时豁然开朗。 怪不得父皇不愿意把皇位传给他,也怪不得陈氏不肯支持他,还不都是因为有李承乾。 李治瘸了。 若是李承乾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皇位和陈家的支持自然会统统属於他。 想到这里,李泰的眼中划过一抹杀意。 这抹杀意自然逃不过老狐狸的眼睛。 长孙无忌做出一副担忧地模样来,拍了拍李泰的肩膀。 “储位之爭会有多么激烈,舅舅已见识过一轮了。”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你是我最疼爱的侄儿,性格又是如此的纯善,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你的安危。” 他沉吟片刻后,又继续道:“我手下有一批死士,人虽不多,却是个顶个的忠心,凡主子说的话,比圣旨都灵!” “现在为了你的安危,我便將这批死士交到你的手中。” “只是,万万不可用这批死士做別的什么事情!” 李泰闻言,若有所思。 半晌,他忽然开口问道:“那如果有人让这些死士杀人,他们也会去杀吗?” 长孙无忌勾起嘴角,露出了一抹浅笑。 “自然会。” “这些死士既然交给了你,那便是你的人了,你的话对於他们来说,同圣旨没有半分区別。” …… 李泰走后,长孙家的侍从凑到了长孙无忌身边为他添茶,又小声问道:“太子殿下和卫王殿下都是您的亲侄儿,您又何必整这么一出。” 硬生生为兄弟鬩墙埋下了祸根。 “血脉固然是一样的,可感情,不同。” “李承乾自小便拜了陈修竹为师,他的心中眼中只有陈修竹那个师父,哪里能为我长孙家丟下半分余地?” 被迫退居二线的亏,他已经吃过一回了。 原以为扶持李世民上位,便能为他和长孙家搏一个大好前程。 谁料李世民压根就不看重他们,只一味地提拔陈家人和优秀的陈家门徒。 若长此以往,恐怕这大唐都没有他们长孙家的立足之地! …… 阳关道。 李承乾携数十亲卫,策马疾驰而来。 大部队被他们遥遥地甩在了身后。 “咻!” 一支箭划破长空,射向李承乾。 幸而李承乾躲得够快,只在额角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若是方才没躲,恐怕这支箭就要扎入他的右眼去了。 果然如先生所料! 李承乾深吸了一口气,高声喊道:“抓反贼!” “凡抓获一个,无论生死,都赏金二十!” 即便是盛世大唐,二十金也不是小数目。 这个时候的金可不是春秋战国时期的“金”,那时候不过是“钱”而已,这个时候的金可是货真价实!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眾侍从皆行动起来,身影如鬼魅般没入山林,不消片刻便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半个时辰后。 十几个死士被捆成了粽子,丟到了李承乾的马下。 “启稟殿下,人抓了个七七八八,应当还有逃走的,只是此处地形对我等来说不大熟悉,就没有强追。” 李承乾垂眸瞧著这些人,话语淡然。 “跑两个不要紧。” “好好审审,问清楚这些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不想让他继续做太子的人,恐怕还不少。 他手底下的这批侍从都是从战场上磨礪下来的,武功身手自不必说。 审起人来,亦是一绝。 刚开始还能听到哭嚎惨叫之声,片刻后竟连这声音都少了,只余下了疼得抽气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 “回稟太子殿下,其余人都死了,只余下了这一个。” 侍从將一个死士扯了出来,並在他的腿上踹了一脚。 瞧得出死士应当是受了些磋磨的,此时精神都有些恍惚,被人这么一踹,什么话都禿嚕出来了。 “是卫王!” “是卫王派我们来的。” 卫王?! 李承乾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诧异之色。 这,他著实没想到。 他有想过会是李治,或是旁的庶出兄弟,甚至有可能会是李纲,都没有想过会是李泰。 这个平日看上去最乐呵敦厚的弟弟。 他沉默半晌,长嘆一声,似怨似痛:“怎会如此?” 第94章 幕后之人,负荆请罪 “殿下,您看……” 侍从望向李承乾。 只要將此人送到李世民面前,李泰板上钉钉要被废为庶人。 如今朝中虽大体上都是支持李承乾的,但也总有那么几个特立独行,怀著小心思的。 处置了李泰,也能让那些人心中有数。 李承乾面上讶异之色逐渐消失,他拔出腰间佩刀,一刀便结果了最后那个刺客。 “回大唐。” 他的储君之位已经够稳固了,並不需要用自己的手足来立威。 若真那样做了,恐怕还会让父皇心寒。 父皇年少时曾有过那样一段经歷,最看不惯地便是兄弟鬩墙。 …… “老师。” 李承乾回长安后,並没有第一时间入宫覲见,而是將自己的人暂且安置在了城外,独自一人来见了陈修竹。 “看来你路上,应该出了些变故。” 陈修竹抬手为李承乾擦掉额角已经乾涸的血跡,温声道。 李承乾端起茶水一饮而尽,苦笑一声。 “徒儿不明白。” “难道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就必须要残杀手足,必须要从兄弟们之中杀出去吗?” 他长嘆一声,將途中遇刺一事娓娓道来。 陈修竹耐心听罢,沉吟片刻。 “以李泰的品性和能力,他的確有可能会对皇位动心思,但却没有派死士去刺杀你的本事。” 按照唐律,皇子成年后,一般就要去往自己的封地。 李泰爱好诗画,不参与朝堂之事,平日又十分会討李世民的喜欢,故而李世民给他封了个不之官,特许他留在长安。 但储君的人选,在李世民的心中一直十分坚定。 因此,他也有意控制李泰的发展方向。 许他建立文学馆,开诗社,办赏会。 除此以外,有关朝政之事一律都不许他碰。 可以说李世民虽对李泰宠爱有加,却对他管教甚少,不像是皇帝养皇子,倒像是寻常人家宠溺小儿子。 这样的李泰,从哪儿掏一队死士出来? 李承乾闻言,豁然开朗。 是啊! 李泰自然没有刺杀他的本事。 甚至再进一步来说,以李泰的性子,若是无人煽风点火,他怕是也做不出残害手足之事。 处理状告李泰,会让父皇心生芥蒂。 可若只是处理状告一个心怀不轨的臣子,那想必就是父皇喜闻乐见之事了。 “多谢师父,徒儿明白了!” “徒儿告退,明日再带了礼物来看师父。” 说罢,李承乾恭敬行了一礼,脚步匆忙地退了出去。 师父既给他指了一条明路,他就该快些实践。 …… 迎接李承乾凯旋后,皇帝大喜。 不仅摆了筵席来为自己这个立了功的大儿子接风洗尘,甚至在筵席结束后,还將其留在宫中,欲多同他说说话。 李世民先是细问了战爭歷程,又询问了李承乾的身体状况。 待李承乾一一作答后,方才依依不捨地挥了挥手。 “行了,快去歇著吧。” “今儿天晚了,你不必再回东宫,就留宿在宫里。” 话音刚落,便见李承乾突然跪了下来。 “父皇,儿臣险些就不能再回来见您了。” 旋即,他便將自己被刺杀之事,原原本本地说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听到死士供出了李泰,顿时变了脸色。 糊涂! 李泰怎么能这样糊涂? 他想要皇位是一码事,敢对自己的兄弟下手,便又是另一码事了。 看来这次,绝不能轻饶了他! 思量间,李世民望向李承乾的眼中更多了几分欣赏和讚许。 承乾若是直接將死士带到长安,那么李泰这次便是不死,也得被废为庶人。 他直接杀了死士,便是有意放李泰一马。 可见这孩子不仅有能力,品性上佳,在对待兄弟时,亦是仁厚慈爱。 “你放心,父皇定不会委屈了你。” “青雀在长安养了这么久,竟养出了这样的野心,也该让他好好吃吃苦头。” 越看好李承乾,李世民便越对李泰不满。 李承乾却摇了摇头,道:“父皇,依儿臣所见,皇弟应当从未豢养过死士,刺杀儿臣的那群死士的来头,有问题。” 李世民闻言,顿时暴怒。 当即便唤来了高长福,命他暗中询查此事。 “不惜一切代价,必须要查出来,究竟是谁在背后挑唆朕的儿子手足相残。” “朕要诛了他九族!” …… 感业寺。 李治正在命人收拾东西,准备前往封地。 侍从大为不解。 “殿下,您的封地在北方,恐怕不利於您安养腿疾。” “况且如今太子殿下好端端地回来了,朝中局势稳固,陛下也未曾表態,您又何必要急著离开?” 李治想到自己在寺中惊鸿一瞥看到的那位绝世美尼,不由得苦笑一声。 她曾是父皇的秀女也便罢了。 父皇从未把她看在眼里过,大不了安排她假死,重新给她弄一个身份。 只是陈先生的教诲,他却不得不牢记在心。 “女人如虎。” 李治喃喃一声,隨即又催促道:“问那么多作甚?” “快些收拾东西,我明日便去向父皇请旨,前往封地。” …… 长孙无忌在看到李承乾平安无事地回来,甚至面色如常时,心中便大觉不妙。 宴席后,虽一切瞧著风平浪静,他却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发动一切人脉,势力,小心地探著皇宫里的消息。 当察觉李世民派出人手去查死士的来头时,他的心便已经凉了半截。 枯坐一夜。 第二日天不亮时,便去了趟梨小院。 旋即,直接脱了上衣,背著荆条就入了皇宫。 以皇帝的本事,若有心查,查到他不过是迟早之事,与其等著皇帝將他揪出来,倒不如他主动负荆请罪。 正如陈先生所言。 太子殿下和卫王都无事,他又是二人的舅舅,皇后的手足兄弟,且身负从龙之功。 主动认错,皇上应当不会置他於死地。 …… 李世民在看到长孙无忌的姿態时,心中便已经猜到了原委。 可当长孙无忌真將此事应下,他却还是摁不住心中的怒火,抓起桌上的瓷杯便砸向了长孙无忌。 “大胆!” 第95章 陈氏门生,帝王之心 茶杯直衝长孙无忌的额头砸来。 他不敢躲,只得硬生生受了,又连连叩首。 “求皇上恕罪,微臣也是一时糊涂!” 鲜血从他的额头上缓缓滑下,他叩首的动作却半点不敢含糊。 李世民见他如此,心中的火也减了一分。 “无忌,你怎如此糊涂?” “承乾和泰儿都是你的侄儿,他们谁是未来的皇帝,对你来说能有多大的差別!” 嘆罢,李世民沉吟片刻,摆了摆手。 “罢了,看在皇后的份上,朕不要你的性命。” “你告老还乡吧。” 听闻此言,长孙无忌忙不迭领旨谢恩,恭敬地退出了御书房。 他抬起手擦了擦额角的鲜血,连连苦笑。 这回,他是真的悔。 若是没有掺和这事,如今他依旧好好做他的国舅爷,当他的官。 日后即便是承乾不倚重他,对他也少不得会有几分尊敬。 真是鬼迷心窍了! 一番折腾下来,不仅是丟了乌纱帽,连他的老脸也丟了个乾净。 也幸亏有陈先生的指点。 否则观陛下今日之怒气,待陛下日后將他查出来,他这条老命也就不用要了。 经此一事。 长孙无忌告老还乡,长孙家十八房人口有一大半都跟著回了老家,气势一落千丈。 不知不觉间,李承乾已少了个隱患。 李世民对李泰的行为愤怒至极,虽没有明著降下什么惩罚,却把他的封地和李治的封地调换了一番。 101看书 101 看书网伴你閒,101????????????.?????超贴心 全手打无错站 他去北方苦寒之地。 李治倒是托他的福,得以去南方温暖之处好好养自己的伤腿。 自是喜笑顏开地就去了。 听闻他走后,感业寺丟了一个女尼,倒也没掀起什么风浪来。 李泰自是不甘心,跪在御书房外想要求见。 然而这回,李世民真的对他彻底失望,任凭他跪到体力不支晕倒,也没出去看他一眼。 在他晕倒后,更是直接命人將他打包送去了封地。 …… 时间匆匆,转眼已至贞观十七年。 初雪將落。 洛阳有人送来消息,陈安民病逝,陈迁接管了陈家在洛阳的诸多事务。 半个月后,陈迁策马至长安。 “陈家如何?” 数年未见,陈迁比以前成熟了许多。 言行间已不见年少时的轻狂,亦没了初遭遇打击时的颓废。 那些起起落落鐫刻在他的过往之中,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平静且沧桑的气质。 像一个合格的陈家领导者。 “一切照旧。” 陈迁看陈修竹,却忍不住心生感慨。 数年未见,陈修竹变化的,似乎只有表面上的东西。 他的眼睛,他周身的气概。 都仿佛一条宽广的,潺潺流淌的大河一般,或许有一点点改变,却几不可见。 仍旧是那样的宽厚,温和,又神秘。 面对著陈修竹,他不像是在面对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人,倒是像在面对一部雄浑且充满厚度的歷史。 他並没有怎么同曾经的陈公打过交道。 但却有一种感觉。 感觉曾经的陈公应该和陈修竹一样,都是这样的强大而神秘。 执棋於天下,万事於心中。 “只是……” 陈迁踌躇片刻后,还是说了出来。 此事虽不算大,却已不是他能够轻鬆处理的,万一处理不好,恐会影响到陈家人在黔首中的声誉。 “如今百姓们的生活好了,读书的人越来越多,那些自称为陈家门徒的读书人亦越来越多。” “其中不免生出些败类,打著陈家门徒的名號糊弄百姓,做出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怕是需要整改一番。” 以陈家的实力和势力而言,並不需要这些文人为陈家壮大声势,增光添彩。 倒是在李世民即將上位时,世家官宦与布衣臣子斗得厉害。 若是不扯著陈家这面大旗,恐一眾布衣臣子的日子要更加难过。 今时不同往日。 有才能之士,即便不借著陈家的名头,也依旧能凭自己的本事,在朝堂中稳稳立足。 陈修竹微微頷首。 “此事,却该解决。” 近两年,李世民的身子骨大不如前,疑心也愈发重了。 陈家也该收敛收敛羽翼。 …… 正月十五,灯节。 李世民幼子李福领著两个侍从,悄悄溜出宫去玩乐。 谁料竟同一文人发生口角,险些动手。 文人自称陈氏门徒,警告李福小心一些。 李福嘲讽道:“你算个屁的陈家门徒,你怕是连陈家的门在哪儿都找不著!” 文人气急,胡乱骂了起来。 至此,此事便难善了。 侍从当即暴起,將文人扣押,直接送入大牢。 李福自知有错,跪在御书房外请罪。 …… “李福不过十岁,陛下何苦为难他?” 陈修竹將自己的鹤氅解下,为李福披上,轻笑著缓步走入御书房。 “先生怎么来了?” 李世民连忙命人赐座,又抬手指了指跪在外头的李福,恨恨道:“管这逆子作甚?就该直接冻死他!” “不过十岁的人儿,就敢领著侍从翻墙钻狗洞地溜到宫外去,还半点不知收敛,捅下这样的篓子。” “连祖宗都跟著他受罪!” 牢里那人,也成了个烫手山芋。 不处置他,皇室的威严何在? 可若是当真去收拾他。 一来,此人並不知李福的身份,可谓不知者无罪。 二来,此人自称陈氏门徒。 李世民也摸不准,到如今这情形,陈修竹对这些黔首究竟是怎样的態度。 李福吸了吸鼻子,在门外大喊:“他那样的败类,也敢自称陈家门徒。” “儿臣为陈先生叫屈,为陈家叫屈!” “陈家的名號从他那张贱嘴里吐出来,都是辱没了陈家!” 听闻此言,李世民愈发火大。 抬脚便要出去打孩子。 “混帐东西,在外头学得市井粗话竟敢到宫里来说,看老子不打死你!” 见此,陈修竹哭笑不得。 忙伸手去拦。 又道:“让福儿回去吧,我这次来,有正事要同陛下商量。” 陈氏门徒之事,不放称上还没有二两重。 可若来日真有自称陈氏门徒的弄出什么乱子来,恐陈氏都要被拖下水。 如今有了契机,自然要好好聊一聊。 陈修竹神色晦暗。 帝王之心啊..... 第96章 寒冬之病,祸患之心 茶香裊裊,龙涎香缓缓逸散。 陈修竹与李世民二人对坐灯下,灯影照耀在二人的脸上,显得二人脸色都有些晦暗不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天下百姓皆陛下子民,布衣文人自称陈家门徒,陈家却是受不住。” 陈修竹温声浅语,让李世民原本有些紧绷的神经逐渐放鬆,说话也不大设防。 只直言道:“他们乐意,別说是朕,恐怕就算是先生,也没什么法子。” 陈修竹垂眸笑笑。 “我自然没法子,不过陛下有法子。” 此言一出,李世民倒来了些兴致。 “哦?” “先生请讲。” 他瞧得出来,陈修竹並不想要那么多自称陈家门徒之人,这其中有些人行事不够检点,很容易坏了陈家的名声。 甚至造成陈家尾大不掉的局面。 恰巧,他也不想。 这些人毕竟是一股势力,还是一股非常庞大的势力。 如果此时陈修竹振臂一呼,想要谋权篡位,这些人起码有一半,会立即成为陈家的拥躉。 是,陈修竹没有这样的想法。 可下一任陈家家主呢? 况且人心隔肚皮,陈修竹真的没有这样的想法吗? 李世民耷拉著眼睛,將心中的怀疑和猜忌全都遮得严严实实。 陈修竹的指尖在桌案上点了点。 “开殿试。” “殿试?” 李世民挑了挑眉,露出几分兴趣盎然的模样。 “在会试结束后,將所有通过会试的贡生传至保和殿,由陛下亲自出题,再考他们一回。” “不淘汰考生,只排名次。” “参加过殿试,便是受了陛下的考教与指点,可自称天子门生。” 听闻陈修竹此言,李世民眼前一亮。 果真是好法子! 如此一来,可以在极大程度上打击科举舞弊。 毕竟最后的殿试由他亲自出题,监场,那些考舞弊获得了功名的,在殿试上一试,便可知有几斤几两。 其次,也可趁著考生们答题时,仔细瞧瞧究竟有几个可造之材。 “先生当真是给朕出了个好法子。” “只是……” “此时怕是仍旧止不住有些没皮没脸之辈,扯著陈家的大旗在外头招摇撞墙。” 对此,陈修竹自然早有考量。 只继续道:“这也好办。” “请陛下为陈修云和陈修临的弟子赐下名號,称他们为陈氏门生。” 如此一来,其余自称陈氏门生者,便都成了冒牌货。 读书人多好面子,即便是想沾陈家的光,也不会厚著脸皮冒名顶替。 且如此一来,即便是有二皮脸,百姓们也好分辨,不至於被轻易誆骗。 陈家的名头,可不是谁想用就能用的。 对此,李世民自无不可。 陈修云和陈修临的弟子都是研究化学和物理的,並不沾染朝政之事。 由此便可见,陈家,起码是陈修竹,並无半点不臣之心。 否则也不会主动提及此事,甚至做到这样的地步。 思及此。 李世民竟起身向陈修竹拱手行了一礼。 “朕羞愧,竟对先生有过疑心。” “还望先生莫要介怀。” “日后朝政之事,还望先生能够指点一二。” 陈修竹闻言,只淡笑著摆了摆手。 “陛下身为帝王,疑心重並非坏事。” …… 贞观二十三年,年节刚过。 天气转暖,李世民领著几个疼爱的皇子与大臣去郊区围猎。 不巧竟下起了雪,气温骤降。 李世民回宫后便一病不起,年纪大了,寒气將他年轻时受伤所导致的隱疾全都勾起。 不消半日,他便连床都下不了了。 病重之际。 他强撑出几分气力来,命人传令下去,由太子李承乾去金掖门代管国事。 眾皇子轮流侍疾。 二月二龙抬头,恰逢太子侍疾。 “你舅舅还好吗?” 或许是老了,快死了,李世民时常会想起一些旧人。 李承乾拿著帕子为李世民擦拭手掌,顿了顿后,嘆道:“舅舅年前就去了。” “自从那事过后,他心中便一直过意不去,一来二去就积下了病。” 听闻此言,李世民抹了把脸,长嘆口气。 他直勾勾地盯著明黄色的床幔,开口道:“朕时常在想。” “若无陈先生,当年朕是否真的要杀了大哥,大哥的鲜血,又是否会成为朕生命中难以承受之重。” “兄弟鬩墙,最是不该!” 李世民扭过头,望向李承乾。 “朕身上的杀性太重,没有教好你的弟弟,让他们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望你日后能取长补短。” “大唐虽是盛世,却也经受不住国本之爭的摧残。” 对此,李承乾自然尽数应下。 沉默半晌后,李世民终於又开了口。 “承乾,你以为,陈家如何?” 听闻此言,李承乾心头猛地一跳。 陈家如今已成了超级世家,其地位,实力,名號,甚至都要盖过皇室一头。 若论威胁。 放眼天下,没有任何世家带给皇室的压迫,能比得上陈氏的十分之一。 可凭心而论,他不想与陈氏发生任何齟齬。 “回稟父皇,儿臣以为陈家极好。” “陈家子弟进退有度,大都不沾染朝堂之事,只研究诗书和科学。” “便是有要入朝为官的,也需在陈家族谱上除名。” 听闻此言,李世民沉默良久,终究还是认可地点了点头。 “恰是如此。” “只有是有一点朕要提醒你,莫要太过於倚重陈家,身为一国之君,便该有一国之君的主见与主意。” …… 塞北。 李泰命人速速收拾行李,准备返回长安。 侍从对此隱隱有些不赞同。 “王爷,陛下说了,身处封地的亲王不用回长安侍疾,您无召回朝,恐会引出现祸事来。” 卫王平日里倒还算是个不错的人,只是一沾上皇位,人便好似疯了大半一样。 李泰闻言,冷哼一声。 “怎么,难道你还要在这寒冷的塞北过一辈子不成?” 此次回长安,若是有机会,他当然还要为了那位置拼上一把。 可若无机会,想法子求求父皇,好歹能给他换个暖和些的封地。 塞北的冬日,当真是要人命的。 第97章 河东地震,天灾人祸 国虽安泰,可在李世民病重时,仍是人心浮动。 幸而不过月余,他的身体转而渐好。 几道圣旨一道急过一道,那些动了心思的人,轻则削去乌纱帽,重则人头落地。 对卫王,更是连下三道叱责的摺子,一道比一道严肃狠厉。 贞观二十三年七月。 李世民病大好,並禪位於李承乾。 自己则微服私访,游山玩水。 … … “自陛下登基以来,便数次往军机阁塞人。” 陈修云眉头微蹙,眼中显露出几分不快。 那些人仗著是皇帝的人,平日相处中十分不客气,动輒便要翻看有关的火药实验记档。 幸而,记档一开始就做了两份。 且火药方面的实验研究早停了,因此他们便是费尽心机,也琢磨不出什么名堂来。 帝王多疑。 每一个皇帝皆是如此,陈修竹已无甚所谓。 只淡淡道:“既如此,便请辞吧。” 军机阁本就是皇帝求著陈家管,陈家才去管的。 既然皇帝如今已心生芥蒂,那陈家人自不会强赖在军机处不走。 101看书 101 看书网书库广,??????????????????.??????任你选 全手打无错站 陈修云自无不可。 倒是李承乾,在陈修云请辞后,便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了,特地来向陈修竹请罪。 三请三让后,终究还是同意了陈修云等人的请辞,將军机阁彻底揽入皇权的管辖之中。 …… “陛下,您这样做,是否会寒了陈公之心?” 李承乾和陈修竹与陈家之间的关係转变,朝中有眼睛的人都瞧得出来。 只是未扯到明面上来,便无人敢言。 吴良辅作为李承乾最宠信的太监,斗胆倒是敢小心地问上一二。 “朕顾不得那么多。” 李承乾幽幽地嘆了口气,合上了手中的摺子。 “火药若真能应用在战场之中,对於我大唐的实力是飞跃性的。” “这都过去了十几年,军机处竟一点进度都无,朕不相信。” 经歷了皇爷爷和父皇的统治,大唐已昌盛至顶峰。 若要更上一层楼,便免不得要扩张领土。 火药,很重要。 以陈家的能力,他不相信十数年过去,火药研究进度没有半点推进。 陈修竹的顾忌,他大致能猜到几分。 但他也有他的雄心壮志,大唐的发展不能停滯在他的手中。 既然老师不肯帮他,那他就自己来! … … 永徽元年正月初六。 吴良辅带了各式各样的礼品出宫,送往了梨小院。 “今日宫中设宴,陈公没来,陛下食不知味,早早便派我送了些东西来。” “这些是各国送来的年节贡礼,顶好的都在这了。” “这一盒是宫中最时兴的糕点和菜餚,请您品尝。” 身为皇帝最宠信的太监,离了皇帝跟前,谁不得敬吴良辅三分? 可在梨小院中,他却愈发恭敬有礼,比在皇帝面前都更周到三分。 陈修竹闻言,却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是摆了摆手。 “搁著吧。” 吴良辅心知陈修竹不悦,忙又打岔道:“还有一件趣事。” “晋王上书,要同王氏王妃和离,立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武氏女为正妃。” “您说这晋王是不是糊涂?” 没想到武媚娘和李治最终竟还是走到了一起,陈修竹挑了挑眉,脸上终於露出一丝感兴趣的模样。 “陛下可准了?” 见陈修竹搭腔,吴良辅忙应道:“陛下一开始自然不准,下了摺子怒批了晋王殿下。” “可又感於晋王殿下对武氏女的深情,便又下了圣旨,准了和离之事。” 感念深情? 王妃身份显赫,李治同她和离是自断臂膀,皇帝高兴还来不及。 所谓的训斥怒批,不过是演给天下人以及王氏柳氏看的罢了。 帝王心术,莫过於此。 陈修竹颇觉无味,微闔双眼,摆了摆手。 吴良辅见势,躬身行了一礼后,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走出梨小院,吴良辅回首又望,嘆气摇头。 陛下真是糊涂。 陈氏的实力与陈公的智慧都摆在这里,陛下偏偏不用。 如此行径,同晋王自断一臂的举动有何区別? …… 同年,七月十七。 河东发生地动,地动引发山崩与泥石流,许多百姓葬身其中。 陈家自发组织了救援队,並开仓放粮。 朝中文武百官及民间富户和后兴世家见此,纷纷效仿。 皇帝亦拨款十万两银子賑灾,又按旧例书罪己詔,举办祭祀典礼祭祀苍天。 越是这样紧张混乱的时刻,便越容易有浑水摸鱼之人。 … ... “老师。” “朕是不是真的有错。” “为什么上天要降下地动这样的大灾?” 李承乾披麻戴孝,面色枯槁苍白,再没半分少年天子的意气风发。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满眼痛苦。 脑海中不断地回想著自己前半生所经歷的一切,思考自己是否真的做出了什么。 是否这个皇位,就不该由他来坐。 陈修竹起身,拍了拍他的肩。 “地动乃天灾,与陛下无关。” “陛下与其自怨自艾,倒不如振作起来,修整河东。” 听闻陈修竹此言,李承乾沉默良久。 半晌。 他起身衝著陈修竹拱手行了一礼,身为九五之尊的天子,声音中却隱隱带了几分哭腔。 “多谢老师指点迷津。” 言毕,又深深稽首。 …… 回宫后,李承乾很快振作起来。 他加大了賑灾的力度,不仅掏了银子,还派了工部的人去,协助百姓重建房屋。 因天灾之故,大唐境內三年赋税减半,河东三年免赋税。 第98章 退隱之心,愈发骄奢 自那日之后。 李承乾待陈修竹比以往亲厚的许多,每逢年节和初一十五,必去梨小院探望尽孝。 但在朝政上,却仍防著一层,很少主动与陈修竹提及朝政之事。 对此,陈修竹浑然不放在心上。 陈家如今的形势,已暂时不需要他多做些什么。 不用管朝堂之事,他乐得清閒。 若不是怕李承乾把大唐玩完,他恨不得回洛阳休养,或去游歷山水。 …… 永徽十一年,松赞干布过世。 赞聂多布作为新的大相,掌管吐蕃境內之事。 对此,李承乾並未太放在心上。 如今大唐的附属国多了去了,今这个死了,明那个亡故,已成了常事。 只按照惯例送了礼。 谁料同年七月,赞聂多布竟夜袭节度使府,斩杀节度使,出兵攻占了安西四镇,吐谷浑。 …… “赞聂多布真是好大的胆子,就因不愿上供,居然就敢造反,其心可诛!” “边疆的那些守军都在做什么,每年那么多两银子拨下去,他们竟连吐蕃都防不住。” “请皇上出兵,打压吐蕃,捉拿反贼!” “皇上,臣以为一旦开战,劳民伤財,倒不如派使臣前去说和。” 朝堂之上乱鬨鬨地一片,说什么的都有。 李承乾一时之间只觉得头疼,也做不出什么抉择来。 说和,还是开战? 若当真要开战,那这一战怎么打,才能使大唐的贏面更大,牺牲更小? 正思量间,吴良皱著眉跑了进来。 凑到李承乾耳边道:“启稟皇上,卫王因惧怕吐蕃,私自回了长安。” “奴才已命人將卫王扣在了偏殿,还请皇上示下。” 此事若是宣扬出去,恐会耻笑皇室胆小如鼠,辱没了皇室的名声。 李承乾本就心烦意乱,又忽听此消息,差点被李泰气得厥过去。 “混帐东西!” “爭皇位的胆子都有,如今稍起了一点战火,就將他嚇成那样。” “吐谷浑离他的封地还有十万八千里,他到底有什么好怕的?” 暗骂几句后,李承乾攥紧拳头,怒火压都压不下去。 “把卫王送入卫王府中,不许他隨意出来。” “等朕腾出手来,再好好处置他。” 叮嘱完李泰之事后。 见眾臣仍吵成一片,李承乾乾脆摆了摆手,高声道:“行了,都退下。” “此事先由朕斟酌一番。” 平日里,他不大愿意同老师商量国事。 可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恐怕不得不找老师好好商议一番。 此事若处理不好,恐大唐危矣。 眾臣闻言皆退。 唯褚遂良退出后,又折返回来。 直言道:“陛下可是要同陈公商议战事?” 如今在朝堂之中,褚遂良算得上是李承乾倚重之人,自然有说此话的余地。 李承乾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 “正是。” “如此大事,自然要与老师言明。” “好问问师父,有没有什么四两拨千斤的法子。” 陈修竹的聪明才智眾人皆知。 当年用了一招漏洞百出的假死脱身局,就化解了一场足以引起轩然大波的爭储之战。 手段之巧妙,角度之刁钻,確实令人惊嘆。 “不妥。” 然而褚遂良却毫不犹豫地反对道。 “这天下究竟是李家的天下,还是陈氏的天下?” “莫非陛下已经忘了先帝曾经的叮嘱?” “莫要太过倚重陈氏。” “如今您小事上却是没有再去寻陈公指点,但好容易出了件大事,您又要去梨小院,如此反覆,您以往的努力岂不是付诸东流?” 听闻此言,李承乾的面色逐渐难堪。 这话,確有道理。 陈公虽是他的老师,但这天下始终是李家的天下,他若一遇大事便去找陈公拿主意,那皇室的顏面又將置於何地? 瞧著李承乾脸上的神色变化,褚遂良忙放缓了语气。 “况且此事,即便是陈公来了,除了开战外,也不可能有別的法子。” “毕竟安西四镇与吐谷浑不能不要,大唐的顏面,更不能丟!” 李承乾轻嘆口气。 “正是此理。” “对於出征吐蕃的人选,爱卿可有想法?” 褚遂良仔细忖度一阵后,方才开口道:“吐蕃攻势虽猛,可毕竟过往十数年都是我大唐的附属国,在陛下的控制下,他们的兵力不算太强。” “微臣以为,右领军中郎將薛仁贵可担此人。” “薛仁贵虽年轻气盛了些,过往却还有些功绩,算是个可以重用的人才。” 李承乾点了点头。 “既如此,便让薛仁贵去吧。” 停顿片刻后,又继续道:“让刘仁轨也跟著一起去,由他们二人领兵,想来拿下吐蕃,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 永徽十一年七月底,刘仁轨与薛仁贵二人出征吐蕃。 九月初,便有捷报送来。 李承乾反覆观之,心中大喜。 “陛下可瞧见了,陈氏对於大唐来说,並非是缺之不可的存在,即便没有陈公的指点,凭您的英明才智,仍旧能够贏下这一战。” “日后,也可领著大唐愈发繁荣昌盛。” 褚遂良负手於身后,面上满是志得意满。 指点江山,不过如此。 陈公所做之事,他未必做不到。 李承乾抚掌大笑。 “爱卿言之有理!” 確是如此。 即便陈修竹再聪慧,也不过是人,他能做到的,自己自然也能做到。 李承乾拂袖而立,朗声道:“宣朕旨意。” “让刘仁轨和薛仁贵放开手去战,拿下吐蕃,朕定有重赏!” 褚遂良闻言,忙拱手应和。 “吾皇英明!” …… “陈公您是没瞧见。” “褚大人处理政事的本事厉不厉害,老奴不知道,但这拍起马屁来,老奴仅不如他十分之一!” 吴良辅满脸不忿道。 不说刘仁轨和薛仁贵究竟有没有大败吐蕃的本事,单就褚遂良这连吹带捧的姿態,就已经令人十分不適。 若是再让他这样吹捧下去,陛下的耳朵里日后还能听进去谁的话? 听闻此言,陈修竹只是淡笑不语。 李承乾倚重陈家,倚重布衣臣子,即便是后来同他疏远了些,旁人想要上位亦极为不易。 褚遂良这是为了权势,连老脸都不要了。 只不过,这又何尝不是陈氏想要的呢? 第99章 局势纷乱,祸藏长安 吴良辅原想著,將这些告诉给陈公,陈公若是气恼,没准会出手收拾褚遂良。 谁料陈公竟是一副半点不在乎的模样。 一时间,他颇有些无奈。 欲告辞,却又有些不甘心。 半晌,压低声音道:“陈公行行好。” “求您告诉老奴,刘仁轨和薛仁贵这两个,究竟能不能將吐蕃之祸解决掉?” 陈修竹的指尖在竹椅上点了点,並未直言。 只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少年道:“文简,文政。” “你们说。” 他待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也该为陈家培养出靠谱的下一代。 “大唐强於吐蕃。” “我觉得,此战的结果应当毫无疑问。” 陈政略思量片刻,便开口答道。 而陈文简却摸著下巴斟酌许久,半晌未曾开口。 “文简,你说。” 听到陈修竹之言,陈文简方才如梦初醒。 “回大祖,我倒觉得,此战未必能有一个好结果。” “以大唐的势力,胜固然能胜。” “可这胜利,也分残胜和大获全胜。” 陈修竹听著,只笑了笑。 陈迁送来的这两个后辈倒也不差。 文简聪慧,考虑事情更加周到,陈政虽然心思太过直了些,学上一段时间,应当也能独当一面。 吴良辅听罢,摸了摸脑袋。 笑道:“这话奴才倒是愈发听不明白了。” “今日叨扰陈公已久,奴才还要回宫办差事,便先告辞了。” 说罢,便匆匆离开。 陈政瞧著,不由嘆道:“吴公公的差事確实很紧急,瞧他这著急慌忙的模样,就差飞起来了。” 陈文简冷笑一声。 “自然紧急。” “他若是不跑快点,一会子把咱们的话忘了,还怎么给皇上交差?” …… “我要见我皇兄!” “你们好大的胆子,皇兄绝不可能软禁我。” 李泰说著,就要往屋外闯,才至门口,便被两个持刀侍卫拦住。 “卫王殿下可別为难我们。” “陛下说了,要您好好待在王府之中,若您非要出去,我们也可用一些强硬的手段。” 听闻此言,李泰不由有些气弱。 可想到自己派了死士去杀李承乾,李承乾和父皇都没有把他怎么样时,便又撑起了几分架子。 “放肆,你们岂敢动本王!” “况且本王也没打算出去,只在院子里转转都不行吗?” 侍卫毫不容情。 “王府太大,末將怕照看不好王爷,还请王爷安心留在殿內。” 李泰仍不甘心。 好不容易回了长安,如今又是一片纷乱,皇兄定顾不上他。 不趁著这个机会多联络几个臣子,为他以后做好打算,岂不是亏了? 他咬牙便要往外闯。 下一秒,两个侍卫直接把刀拔了出来。 看著寒光闪烁的刀刃,李泰还是怂了。 罢了,罢了。 皇兄总不可能关他一辈子。 况且他又没什么太过分的目的,只是想长久留在长安中罢了。 …… “李泰那个软蛋!” “战场距离他的封地足有五百里之远,就把他嚇得屁滚尿流,直接跑回了长安。” “真是丟我们老李家的脸!” 李治瞧著长安送来的信,忍不住冷笑道。 就李泰这样的胆子,曾经竟也敢谋夺太子之位。 若真让他成了,岂不是天亡大唐? 正感慨间,一双玉臂从后而来,环住了他的腰。 “乱世出英雄。” “殿下难道没有一点想法?” 轻柔曼妙的声音响起,让李治的脑子空白了一瞬。 陈公让他不要耽於男女之情,只可惜他最终还是没有做到。 不过想来,媚娘不过是个小女人罢了,最多磨人一些,掀不起多大的风波。 他轻咳一声,道:“那个位置,本王已经没有半点想法。” 武媚娘闻言,仍不放弃。 “殿下!” “你难道没有发现,陛下已与陈公离了心,你若是想做什么,陈公未必不同意。” “殿下也是男子汉大丈夫,难道就甘心屈居人下?” 听闻此言,李治竟一时真有些意动。 下一秒,腿部传来的不適便彻底唤回了他的理智。 皇位本就没有那么好坐。 况且他如今已成了个瘸子,又何必去强爭一场。 他冷了脸,一把推开武媚娘。 “本王甘心。” “若媚娘不甘心,便去寻能扶持你的人,別把你的大好前程耽误在本王身上!” 见李治如此坚定,武媚娘怔了怔,旋即钻入李治怀中。 殷殷切切道:“媚娘没有。” “若殿下不愿,那媚娘今生便陪著殿下在江南,同殿下一起游览江南美景。” 她就那么点筹码,全都押在了李治身上。 李治不愿去爭,她也没法。 如今这情形,她独自一人回长安,根本没有半点作用。 事已至此,不甘心也得甘心。 …… 皇帝的口諭传到了薛仁贵和刘仁轨的耳中,二人愈发意气风发。 似乎已经看到了大获全胜的那一天,看到了高官厚禄,爵位荣耀在向他们二人招手。 这时,有小兵进来传话。 “启稟二位將军,赞聂多布提出换俘。” 闻言,刘仁轨冷笑一声。 “换俘?” “他想得倒美!” “咱们唐军不过被俘虏五千,他们可是被俘虏了八千人,其中还有他的胞弟钦陵。” “去传话。” “就说五千人只能换五千人,余下的三千人和他的亲弟弟让他拿金银和粮草来换!” 小兵点头应下,將要出去时,又被薛仁贵唤回。 “不必去了。” “咱们不换!” 此言一出,刘仁轨都有些摸不著头脑。 “不换?” “不换你留著那些人做什么,浪费咱们的粮草?” 薛仁贵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一抹嗜血与狠辣。 “坑杀!” 他话音未落,刘仁轨便已经跳了起来。 “你疯了?” “你別忘了,咱们还有五千將士在吐蕃手中。” 薛仁贵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不耐之色。 “你不要妇人之仁。” “吐蕃兵力不过数万,咱们將这八千人坑杀,自然能够让他们元气大伤。” “届时,不战而胜也有可能。” “至於那五千將士……” “大唐远胜於吐蕃,他们未必敢以牙还牙。” “况且,就算是真的发生了最糟糕的情况,那五千人为国而死,是他们的荣幸!” 第100章 坑杀战俘,乱像一显 赞聂多布敢反,自然不是什么软蛋。 当他知道八千吐蕃將士和他的弟弟都被坑杀时,心头火起,怒不可遏。 直接命人斩杀五千唐兵俘虏。 並趁夜亲自领兵袭击大唐军营,於大非川大败唐军,占领大非川,並屠杀大唐子民,以泄心头怒火。 大唐將士死伤足有七成。 刘仁轨和薛仁贵二人倒是命大,苟活著回了长安。 幸而凉州有王將军驻守,吐蕃大战几场后,亦有些后继无力,否则大唐这次怕是会被直捣黄龙,攻至长安。 …… “混帐!” 李承乾的神色已接近崩溃。 本书首发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便捷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刘仁轨和薛仁贵这两个蠢货到底是怎么想得。 不换俘?! 他们有没有想过那五千大唐將士? 其他的將士看到这样的场景,他们的心理又会如何想,冒著生命危险保家卫国,结果却会像个玩意儿一样被捨弃! 坑杀八千吐蕃军,其中还有赞聂多布的亲弟弟,他们就没有想过,如果赞聂多布被惹怒了,此事该如何收场吗? “陛下息怒。” “微臣以为薛仁贵二人只是战略上有错,陛下何不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褚遂良亦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的情形。 可薛仁贵是他举荐的。 如果他不想负连带责任,就必须让薛仁贵將功抵过。 想来首战能胜,薛仁贵应当是有些本事的,咬牙再赌一次並非不可。 褚遂良硬著头皮跪了下去,想要为薛仁贵和自己再求一个机会。 他这一出声,李承乾便將矛头对准了他。 冷笑道:“这就是你举荐的人!” “你拦著朕,不让朕同陈公商议,举荐给了朕这样的人,你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此言一出,褚遂良便知大事不妙。 连连叩首请罪。 “微臣有罪,请陛下息怒。” 李承乾深吸口气,略冷静些许,开口道:“褚遂良识人不清,举荐不明,削去官职和爵位,贬为平民。” “刘仁轨和薛仁贵二人。” “嗜杀成性,不顾大唐將士安危,坑杀战俘,又临阵脱逃,数罪併罚,秋后问斩!” 登时,褚遂良瘫软在地。 半生的经营与算计,终究是全部化作泡影。 “臣,谢主隆恩!” 事已至此,若真细论起来,皇帝的惩罚倒也不算太重。 此次大非川战败,又激怒了赞聂多布,皇帝一怒之下连他一起砍了,也没人会说半个不字。 …… 处置了褚遂良三人,李承乾枯坐了半晌。 他抹了把脸,感受著掌心的湿润,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许多的苦笑。 “吴良辅,你说。” “这一切是不是都是朕的错,朕不该疏远老师,不该疏远陈家,不该自命不凡,以为仅凭朕一人之力,便能解决一切。” 父皇只说不要太倚重陈家。 可观父皇自己,遇到什么事,也免不得去寻师父问问。 还有军机阁。 自从军机处归了皇室后,便加紧开始了实验,然而到目前为止,不仅没有出什么实验成果,甚至前后炸死了十几个人。 若不是他刚愎自用,也不会造下如此多孽。 吴良辅不知如何回应。 他沉默良久,命侍女去御膳房端了一盏参茶来,送到了李承乾的手边。 “陛下喝了,平静一下心绪,去求求陈公吧。” 李承乾抬起头,一双眼中写满了急切,还隱隱透著几分胆怯。 “你说,老师和父皇会不会怪我?” 这些年来,他虽礼数上没什么问题,可在政事上却一直防著老师。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按寻常道理来讲,老师怕是不会再帮他了。 吴良辅沉默了片刻,坚定道:“陈公不会置天下百姓於不顾。” “何况,太上皇恐怕也已经知道此事,准备回返京都了。” “有太上皇在,此事....不算什么大事。” …… 翌日,天將亮。 陈修竹起身。 “大祖,太上皇和陛下递了消息,说是要来见您,此事怕是已到了。” 陈政一边服侍陈修竹洗漱,一边道。 陈修竹手上的动作略停顿了片刻,长嘆一声,开口嘱咐:“请太上皇和陛下去正堂坐著。” 陈修竹收拾妥当后,却见李世民坐在那里,面色上带著冷酷,而李承乾则是站在一边,像是昔年。 他內心有些莞尔,却也有些无奈。 终究是放不下。 “您怎么回来了?” 李世民冷笑一声:“若是不回来,怕是不知道这个逆子都做了什么!” 他抹了一把脸:“修竹.....” 正当李世民准备卖一把自己这个老脸说些什么的时候,陈修竹却是看著他,脸颊上带著笑容。 “陛下,你我之间,何必做那些姿態?” 他从未在乎过大唐的权柄是否在他的手中,也没有想过要摆弄权势。 他在意的,只有华夏以及陈氏的传承。 因此,皇帝所做的那些小动作,他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 自是没什么原谅不原谅。 见识过那么多帝王,熟识帝王心性的他,又怎会对李承乾的行为感到失望? 李承乾见状,当即便忙不迭开口。 “老师,依您之见,此时该如何?” 与吐蕃这一战,大唐的贏面仍是不小。 但局势已是不同。 一开始,大唐想要胜过吐蕃,並不需要付出太大的代价。 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他们这一方。 可如今不同。 大唐吃了一个那般惨烈的败仗,便已然是失去了天时。 大非川被吐蕃占领,又失去了地利。 刘仁轨和薛仁贵二人的举动寒了將士们的心,这便是失去了人和。 此时天时地利人和都没有占到半分。 若要打败吐蕃,那就得用人命去填,用军餉去填。 这一战打下来,恐大唐会元气大伤。 周围还有那么多属国看著。 若是大唐这一仗贏得太过艰难,恐其余属国都將蠢蠢欲动。 泱泱大唐,立刻就会变成一块被群狼环伺的肥肉。 此间种种,陈修竹自然也有考量。 想贏得漂亮,便只有…… “军机阁研究了这些年,可研究出了什么名堂?” 陈修竹沉吟片刻,开口问道。 此言一出,李承乾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尷尬与难堪。 他低著头,好似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吶吶道: “没有。” 可笑他那般急切地收回了军机阁,折腾了好一番,最后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陈修竹眉头微蹙,指尖在桌案上点了点。 “修云等人,倒是研究出了些东西,丟出去,可將五间房子大小的地方夷为平地。” 第101章 战爭之后,饥荒之祸 听到这话,李承乾的眼睛登时便亮了。 目不转睛地盯著陈修竹。 陈修竹又继续道:“且这东西比较稳定,不靠近火源时,不会轻易爆炸。” 这下李承乾的心便彻底放到了肚子里,整个人都鬆了口气。 “如此一来,对付吐蕃便不再是什么难事。” 他望著陈修竹,语气坚定。 “老师放心,徒儿这次绝对不会再受奸人挑唆。” “军机阁,依旧交给陈修云去管,朕额外还要赏赐他黄金百两,並封他为安定侯。” 陈家人有大才,能用时便该好好用起来才对。 李承乾已经坚定了重用陈家人的心,然而陈修竹却轻笑著摆了摆手。 “修云他志不在朝堂。” “且这火药的造价极高,一个炸药包便需三十银,要慎用。” 火药在这时,与神兵利器无甚区別。 为了避免造成太大程度的伤亡,唯有大幅度提高火药的价格,如此才能避免一些心事。 三十两! 李承乾瞪大眼睛。 这是打仗还是打银子? 若造价当真如此高昂,恐怕这火药也成不了大唐的依仗。 他咽了咽口水,试探道:“这东西的配方……” “配方自然会给陛下。” 陈修竹毫不犹豫道:“只是恐来不及用,陈家可先提供五百个给陛下。” 陈修云等人研究出的配方,自然用不了这么高的造价。 陈修竹早都改好了一版。 三十银,都未必能够製造出一个炸药包。 且欲改进,道阻且长。 对此,李承乾自是並无不可,连忙表示既然陈修云不愿入朝为官,那银钱的赏赐便翻倍。 五百个炸药包的银子也会送往陈府。 隨后,又问陈修竹道:“老师,您觉得再战吐蕃,派谁去比较合適?” 朝堂中的將才不少,可薛仁贵和刘仁轨二人著实將李承乾搞得有些怕了。 若是再派去个蠢的,头脑发热再干出什么蠢事来。 整个大唐都得跟著遭殃。 陈修竹略思量片刻,开口道:“黑齿常之性格稳重,或可一战。” .... ... 待到李承乾走了之后,李世民才长嘆一声,语气中带著无奈:“他啊,太过於顺遂了,才有了今日之祸。” 他沉默的说道:“朕....是否不应当那么快、那么顺遂的將权柄交给他?” 陈修竹淡笑不语。 苦难自然能够使人成长,但....过多的苦难怕是要將人压死。 苦难从不值得歌颂,值得歌颂的是那些在苦难中的人们。 李世民见陈修竹不语,撇了撇嘴,又说道:“不过,朕这次见到了一个人,一个....修竹你也熟悉的人。” …… 翌日。 黑齿常之奉命出征。 对此,朝中眾说纷紜,有人已被吐蕃的勇猛给嚇破了胆子。 “要我说,大非川的百姓已经被吐蕃人杀光了,就把大非川给他们算了,又何苦要再打一场。” “打仗时消耗的,可都是百姓们的血汗。” “我听闻黑齿常之是陈公所荐,这一仗应该能贏。” “嬴又如何?瞧如今这形势,一打又得三五年,要烧多少粮草军餉,填进去多少將士的性命,倒不如不打得好!” 然这次,不过三个月,便有捷报传来。 黑齿常之大获全胜,不仅將吐蕃赶出了大唐,甚至直入吐蕃王庭,彻底將吐蕃收入囊中。 且有一传言。 说黑齿常之有一秘密武器,堪称天罚。 一旦使出,便能將一射之地夷为平地,其间无论人口畜生,房屋田舍,都荡然无存。 故此,即便赞聂多布驍勇善战,也拦不了他一点。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这黑齿常之是天命所佑之人?” “什么天命所佑,说是陈家所佑还差不多,那所谓的天罚便是陈家人研究出的,有那东西在手,就算是一头猪,也能建功立业!” “既如此,陈氏为何不早些拿出来?” “那炸药包造价极为昂贵,一小包就需三十两纹银,怎敢轻易动用?况且若非薛仁贵和刘仁轨那两个蠢货,这一战原不需如此费劲。” 黑齿常之还未班师回朝,有关天罚的传说已遍布大唐, 人人都將其传得宛如神仙一怒,雷霆之罚,讲得厉害极了,甚至有人动了心思,想弄些来防身。 只是这炸药包唯有陈家和军机阁能造出来。 想要从这两个地方搞点东西出来,那可比上青天都难! 与此同时,陈家的神秘与可怕更上一层。 原先还有世家比量这陈家,想要依葫芦画瓢,再次书写一次神话。 这下,也彻底歇了心思。 能够製造炸药包,也不缺少製造炸药包的財力。 论及战力,陈家与大唐相比,怕是也不遑多让。 这一战,终是落下了帷幕。 黑齿常之因功晋封燕国公,为此特地备著厚礼,去了一趟梨小院,聊表谢意。 见罢陈修竹后。 没几日,他便说自己在战场上落下了暗疴,不得不尽心修养。 藉此由头交了兵权,只在长安中做一个閒散国公。 李承乾欲册封陈修竹以及陈家眾人,可却无一人应下,如此,也只得作罢。 只是待陈修竹愈发恭敬。 无论国事家事,皆要到陈修竹面前絮叨一番。 时间一长,陈修竹不堪其扰。 乾脆只让他说於陈政,陈文简二人听,由二人帮著拿主意,也算是对二人的锻链。 至於李泰…… 由於其实在难当大任,李承乾乾脆收了他的封地,只让他在长安中做一个閒散王爷。 李泰虽心中千般不愿,却也不得不认命。 … ... 永徽十八年。 大唐发展地越发繁荣昌盛,长安身为大唐的文化中心,政治中心,短短数年,又比原先扩张了一倍。 然关中號称沃野,其土地却狭,所出渐渐不足以给京师。 即便有占城稻,亦难以供给。 四处皆有商贩往长安贩粮,只是路途遥远,加之商人重礼,长安的粮价要比旁处足足贵上三番。 普通百姓即便早出晚归操持生计,也难以果腹。 …… “外头是闹饥荒了不成,这菜餚一日不如一日也就罢了,怎么连胭脂玉田米都没了。” “让本王吃粳米?本王这辈子都没吃过,咽不下去!” 卫王府,李泰瞧著一桌子的粗茶淡饭,当场便摔了筷子,一脸的恼怒不忿。 李承乾削了他的封地就罢了。 將他身边的人全部都换走也算了,如今竟连日常生活上都开始苛待他。 简直可恶! 如此手段,是把他当后宫的女人磋磨吗? 他还就不相信了,年年都是风调雨顺,这大唐还能闹起饥荒来不成? 这桌子菜端到外面,怕是都要惹人笑话! 耻笑他李承乾苛责幼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