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成为艾尔登之王吧!》 第1章 我顶多是顶多是蚂蚁脚皮上的细菌 路明非躺在艾蕾教堂的草地上,呈一个大字型,茫然地望著头顶的天空。 云四散变化,像龙,像虎,像烤鸭..... 如果这时候能来碗泡麵加火腿肠,再配一瓶营养快线,该有多好啊。 路明非漫无边际的想著,想著自己在网吧征战四方的日子,想著星际,想著地球上的美食。 哪怕不是美食也行。 因为现在的他,根本不需要进食,也没有味觉,不会死亡,受伤了只要喝一口圣杯瓶里的药就可以恢復。 从漂流墓地出来之后,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路明非根本算不清日子了,而他也確实没有刻意去记。 因为他的脑子,已经用来记另一个独特的东西了。 死亡次数。 如果路明非没有记错的话,他已经死了整整四十七次了。 被巨马踩扁胸膛的感觉、被戟刃从中间劈开的感觉、长剑戳穿腹部被乱刀砍死的感觉......路明非最不愿回忆的,还是被那群诡异的怪物蝙蝠扑咬在身上,咬破喉管,鲜血涌出,然后將肉一块块撕扯下来的感觉。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无论是哪一种死法,都深入骨髓。那种疼痛、那种恐惧...... 怎么可能习惯? 但这四十七次死亡,再加上与伽列老哥零零散散的交流,终於让他拼凑出世界的轮廓。 这片名为交界地的土地上,他所在的寧姆格福,是其中一位半神葛瑞克的领地。 自从交界地的女神玛丽卡一锤子干碎了艾尔登法环,这片土地上的人脑子都变得不正常起来。 路明非摩挲著掌心跳动的金色光屑——卢恩,生灵的命脉、灵魂、力量所在。 这是人死后逸散的力量,据伽列所说,调和这种能量的特权掌握在指头巫女的手中。 但此刻,卢恩却隨他心意化为身体的能量。 想来又是小魔鬼偷偷塞给他的掛。 至於他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呢? 哈。 路明非也不知道。 上一秒,他还在三峡的水库里执行任务,亲眼看著那个红髮的女孩被龙尾破开胸膛,鲜血满溢。 那一刻,他绝望到了极点。 为了救这个女孩,他豁出了自己四分之一的生命,亲眼瞧著那魔鬼的手拍击在自己的掌心,听见“契约成立”四个字时,他突然如释重负,然后下一秒。 眼前一黑被扔到了这个鬼地方。 就在路明非即將步入那给他带来第一次死亡的墓园广场时,小魔鬼现身了。 然后他告诉路明非: “我对此你来此几乎一无所知,这个世界在排斥我。 即便是我,想要过来也不容易,而且,似乎有什么东西封住了入口,我光是进来,就已经耗尽了大部分力量。” “所以,我给你准备了新手礼包哦。” “只要你走进那个广场。” 然后,路明非就见到了那个怪物。 它虬结的手臂如蜘蛛般张开,数不清的关节处,接驳著数只人手。一面的双手持著两把华丽的直剑,一面则是兽纹的直盾。 它的脊背佝僂如兽,脖颈上却顶著人类少年的面孔,俊美的脸上,是闪烁著金芒的双眼。 当时的路明非害怕的连手中的刀都举不起来。 哪怕举起来又如何呢? 不过是蚂蚁与大象。 “不,我连蚂蚁都不如,顶多是蚂蚁脚皮上的细菌......还是被抠掉的那种。” 他这么想著。 然后,他就被劈成了两半。 就在路明非濒临死亡的瞬间,巨大的怪物在眼前化为灰飞,一股未知的力量没入路明非的身躯,消失不见。 魔鬼的身影再度出现,一如既往的微笑著。 “这股力量与这次死亡,都算在新手福利里面哦,哥哥。 从今往后,你必须学会適应这种感觉,所以我就让你好好体验一下。 怎么样,很贴心吧?” “除此之外,还有额外三条消息附赠哦。” “1.我给了你变强的方法” “2.你有一个类似储物空间的东西,绑定在你的灵魂中,按理说,你是需要自己学习开启並掌握它的,但我已將权限给了你。” “3.去找龙饗。” 说完这些,小男孩微不可察地嘆息了一声。 “时间太短了,我能了解到的、能做到的只有这么多了。我的力量已经耗尽,我会下线很长一段时间了,哥哥。” “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 “路明非,你该长大了。” 於是,他消失了,仿佛查无此人,从未存在过一般。 ----------------- 路明非发现,原来自己並不会真正死去。 每一次死亡之后,都会在一个名为赐福的地方再次醒来。 於是,路明非踏上了寻找“龙饗”的道路。 从漂流墓地出来之后,大致分为三条道路。 第一条,有著名为大树守卫的巨大骑士镇守。 四十七次死亡中,至少有十三次是它赐下的。 那骑士的感官敏锐得可怕,只要进入视野或发出声响,那黄金的战戟就会带著死亡的破空声斩下。 压倒性的实力,让路明非连战胜它的臆想都不曾拥有。 路明非选择绕行。 在付出了六次死亡的代价后,路明非点亮了艾雷教堂的赐福点。 但在外出时,他仍不可避免的会被这巨大的守卫注意到那么一两次。 从战戟挥落的瞬间,路明非偶尔能从刃的弧面上看到自己惊恐的倒影。 第二条路藏在漂流墓地右侧的崖壁上,成群的怪物怪物憩息於岩石上。 它们带给路明非的恐惧更甚於大树守卫。 因为大树守卫好歹会给你个痛快,但蝙蝠们却会聚集起来,用尖利的爪子玩弄你,却不立刻杀死你,直到你失血死去。 所以右侧的探索只好暂时搁置。 第三条路通向右侧的荒芜海滩。 亚人——那些丑陋的类猴生物盘踞於此。 唯一吸引路明非的是海对岸的岛屿,但湍急的海流断绝了渡海的希望。 没有价值。 路明非的主要猎物,是游荡在艾雷教堂前丛林中的葛瑞克士兵。 这些士兵,很明显就是伽列口中的“自法环破碎后,这片土地上的人脑子都变得不正常”的那些人之一。 他们具有一定的智力,会以固定的路线巡逻,有一套简单的攻击模式。 但他们无法交流,不会说话,感知力非常差,基本上见人就砍。 是可以杀死的。 背刺心口一刀毙命,正面交锋则需付出代价。 这是用十余次死亡换来的经验。 杀死这些敌人,可以获得一种名为卢恩的力量,而卢恩可以进行转化,强化路明非的肉体。 变强...... 这个念头让他像泡水的西芹般重新振作。 只要变强,就可以继续前行,走出这片山林,找到路鸣泽所说的“龙饗”。 又付出十余条性命后,他终於摸清了所有士兵的巡逻路线,然后將他们一个一个的暗杀致死。 然而,当他终於將这一片的士兵都杀死后,顺著赐福的指引,路明非走出树林,更残酷的现实却摆在眼前。 一整个关卡的、装备精良、兵种齐全、配备战狼、拥有头目的葛瑞克战团士兵。 只要惊动其中一人,周围的士兵就会蜂拥而至,刀剑会將他剁成肉泥。 那个身著精良鎧甲的长枪骑士,犹如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墙。 他不仅实力远超寻常士兵,更是会使用一种路明非闻所未闻的技术,能在瞬间爆发出恐怖的突刺力量,將他直接扎个对穿。 根本...无法战胜。 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一次又一次的循环往復,除了一次次面临死亡的恐惧和肉体上的痛苦。 什么也没带给他。 路明非突然陷入了迷茫。 我...... 我在做什么? 我为什么要与这些强大的敌人战斗? 我又不是故事里的主角,不是斗恶龙的勇者,也不是那些想要成王的褪色者。 我只是个无人问津的衰仔罢了。 啊,对了。 我好像是想变强来著。 变强之后呢? 回到原来的世界,拯救某个女孩。 挺起胸膛,让別人刮目相看。 可是—— 要怎么回去呢? 原来...我根本不知道回去的方法。 那么,现在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原来,我还是逃避了。 我一直在逃避这个根本问题,强迫自己沉浸在“生存与死亡“的循环中,用战斗来麻痹自己,用虚幻的未来欺骗自己。 其实.....根本就回不去吧? 於是,路明非又一次崩溃了。 教堂的草地上,路明非仰面躺著,目光涣散地望向天空中的云。 崩溃对他而言並非歇斯底里,而是一种彻底的放弃。 他选择用摆烂来对抗这个荒谬的世界。 “伽列老哥,你说,人活著是为了什么呢?” 正在摆弄手中胡琴样乐器的、圣诞老人打扮的旅行商人愣了一下,目光投向一旁的奇怪客人。 作为商人,他见过形形色色的褪色者: 野心家、战士、亡命之徒…… 他却从未见过路明非这样的存在。胆小、孱弱、毫无野心。 每一个来到交界地的褪色者,都是野心勃勃的,他们想要凭藉自己善战的特性,或是建功立业、或是成为王者。 然而自从伽列见到路明非以来,伽列就没有见过他的野心。 他时而颓丧的像那些难以归树的活死人,时而亢奋的像泡水的西芹,活像个神经病。 但伽列並不討厌他。 流浪民族有一条族规: “孤单也很好──即使受人轻视、被人拋弃,也不必想著谋求什么。” “唯独那些伤害我们的,绝不能轻易放过。” 在这崩坏的时代,独行的商人常遭覬覦,可路明非从未动过歹念。 他纯粹得近乎愚蠢,甚至初次杀人后,会蹲在墙角乾呕。 然而褪色者终究是战士的后裔。 他进步飞速,大脑聪慧,从一个连小刀都不会用的鶸飞速成长为了一个......熟练用小刀捅人屁股的阴暗比。 总而言之,是个好人。 琴弦轻颤,伽列的声音混著风声传来: “客人,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流浪民族从古至今,都不受黄金赐福的青睞。 被迫漂泊,困顿潦倒,反倒让我们的神智在法环破碎后得以保全。 能有块地方落脚,能清醒地与您做生意……我很知足。 毕竟,您可是我重要的客人啊。” 第2章 唯有前行 伽列的话语没能解开路明非的心结,却像一根细弱的稻草,让他在崩溃边缘勉强抓住了一丝慰藉。 ——至少,还能再走一段路。 ----------------- 眼下没有回去的办法,又不能一直困守在教堂里,那么,唯有前进了。 前方的关卡盘踞著大批敌人,路明非自然不会贸然前进。 他的处世之道很简单:苟。 能不死,就儘量不死。 既然卢恩能强化力量,那就在这儿练级。用海滩的亚人、丛林的士兵磨礪自己,直到足够强大再前进。 十里坡剑圣的含金量,懂不懂啊? 然而。 没过多久,这个计划就宣告破產。 无论是亚人还是葛瑞克士兵,他们提供的卢恩对现在的路明非而言,已经微乎其微。 而这片新手村剩下的,也许能对路明非有所帮助的,只剩下两个地方。 由葛瑞克士兵所看守的、林边的洞窟,以及由亚人们占领的,海岸洞窟。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说实话,路明非著实不想去那两个黑咕隆咚的地方,天知道里面会遭遇到什么千奇百怪的死法来..... 但其他地方实在是一点卢恩都扣不出了..... 做好万全准备后,路明非就向著近邻洞窟进发了。 他熟练地隱匿身形,蹲伏前进,精准背刺,轻鬆解决了山林间零散的葛瑞克士兵。 然而在接近洞口时,还是惊动了最后一名守卫。 不过不要紧。 这些士兵的剑招路数,他早已烂熟於心。 而他,路明非,也已经今非昔比。 路明非乾净利落地解决了战斗。 看著那个身著绣有大树与野兽纹样战袍的士兵缓缓倒下,他心念一动,从储物空间取出火把。 这异世界的黑科技火把確实神奇——隨手一掏就能自动点燃,任凭风吹雨打也不熄灭,甚至还能当武器使。 你们有没有这样的火把啊?真是火火又炬炬了。 他一边吐槽著,一边朝洞口走去。 前行不远,一抹黯淡的金色徽记在黑暗中若隱若现。路明非熟练地点亮赐福,继续深入探索。 这黑暗而幽邃的深窟中究竟藏著什么,说实话,路明非已经好奇很久了。 路上来回徘徊的葛瑞克士兵,洞窟门口憩息的哨兵,无不昭示著此地的特殊。 他们在追寻什么?还是在看守什么? 路明非不得而知。 他屏息凝神,沿著潮湿的岩壁缓缓下行。不多时,前方隱约透出微光。 一块突出的岩壁后方,地面突然凹陷下去,形成一片开阔空间。 “这也太黑了......” 路明非小声嘀咕,將火把朝前探去 跃动的火光洒落,照亮了一片灰白的毛髮。 霎时间,无数双绿莹莹的瞳孔如鬼火般骤然亮起。 路明非的头顶划过一滴冷汗。 不妙啊。 “吼......” 野兽的低吼在洞窟中迴荡。 路明非咽了口唾沫,握紧手中的小刀,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火把的光圈里,三匹灰狼齜著森白獠牙缓步逼近。 它们后腿紧绷,喉间滚动著代表进攻的呼嚕声。 而在后方,一头足有牛犊大小的巨狼正用前爪刨著岩地。 要命...这玩意儿看起来比杂兵难对付多了啊喂! 伴隨著碎石砾滚动的声音,左侧的灰狼猛然跃起! 唰! 路明非条件反射地抡起火把横扫,甩出一道赤红的弧线。 嘭! 燃烧的火焰与狼爪相撞,竟爆发出惊人的衝击力。 灰狼哀嚎著翻滚出去,前爪腾起缕缕焦黑的烟雾。 “嗷!” 有时候,火焰的杀伤力远胜刀剑。 怎么这么弱? 路明非微微一怔。 霎那间,另一匹灰狼趁机扑来,它的动作在路明非眼中却宛如慢动作回放一般。 路明非手腕轻转,匕首精准划过狼喉,鲜血播洒而出,隨即他又补上一记侧踢,將灰狼踹飞出去。 啊,是啊,原来不是它们太弱,是我变强了。 日復一日与杂兵廝杀积累的卢恩,早已將他的身体淬炼得脱胎换骨。 每一次生死搏杀都化作肌肉记忆,让他的战斗本能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快得几乎不合常理。 难道我真是s级混血种? 这个念头让他精神为之一振,胸中热血沸腾,直接欺身而上,欲乘胜追击,直接將面前的灰狼置於死地。 然而,破风声骤然袭来。 嗖———— 阴影笼罩! 牛犊大小的巨狼凌空扑下,在风压之下,路明非一个懒驴打滚躲避攻击。 饶是如此快的反应速度,狼爪还是在他大腿上留下了四道火辣辣的爪印。 “嘶!” 鲜血滴滴答答地溢出,砸在了岩石之上。 剧痛反而让他的头脑更加清明。 路明非翻转旋身,匕首狠狠捅进狼的腰部。 温热的狼血喷了满手,可还没等抽刀,一股剧痛袭来,第四匹狼不知何时绕到了他的身侧,已经咬住了他的肩膀。 千钧一髮之际,路明非猛地將火把一转,狠狠地捅在狼的腹部,野兽吃痛,本能地松嘴,踉蹌后退。 趁此时机,路明非猛灌一口圣杯瓶。 滴露的力量在体內缓缓流淌,修復了他的伤口,也补充了他的精力。 “来啊!” 他喘著粗气,摆出架势,左肩的血液顺著皮甲流淌,然后落下,在空中划出断续的线。 嘀嗒。 巨狼幽暗的瞳孔收缩成一条竖线,人与兽的血腥味在空中蔓延。 一人两狼就此对峙,眼中满是杀意。 路明非紧紧攥住手中的单刃小刀,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些泛白。 啊啊。 比起人形敌人,他更厌恶与野兽搏杀。 这些畜生不仅集群狩猎,攻击毫无章法,更可怕的是败北后的结局:被利齿撕开皮肉,在剧痛中听著自己的內臟被分食的声音..... 所以,不能怂...怂了就真成狗粮了! “给爷死!!” 第3章 法姆亚兹拉的兽人 路明非朝嘴里倒了倒已经见底的圣杯瓶,却连一点滴露都没有尝到。 他颤颤巍巍地將瓶子掛回腰间,后背紧贴著潮湿的岩壁,大口喘息。 还以为变强了... 结果还是差点变成狗粮啊。 光是解决盘踞的群狼就已经耗费了路明非大量体力,探索洞道时又差点被黑暗中的灰狼咬断脖子。 不过能单枪匹马的一条命杀到这里,姑且算是...进步了吧?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自嘲的笑。 可惜已经弹尽粮绝。 如果就此返回赐福点补充滴露,那么这里就会像时空回溯般再次重置,意味著他不得不再一次杀进来。 “那这趟罪不是白受了?” 路明非嘟囔著,侧过头去,看向那个泛著火光的岩洞。 这就是葛瑞克的士兵们一直在追猎,或者囚禁的东西吗? 真是......给人一种不妙的感觉,仿佛只要一走进那里,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嘛......来都来了,好歹看一看里面有什么。 大不了就是一死。 这话听起来很有英雄气概,但从路明非嘴里说出来,倒显出几分荒诞。 路明非缓缓地站起身来,將火把收回空间,然后换上小圆盾,又在腰间別上几把兽骨飞刀,然后握紧手中陪伴他许久、已然有些崩口的单刃小刀。 做足一切准备后,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带著几分忐忑与不安,步入了岩窟。 空旷的岩窟中燃著篝火,地面凝结著大片褐色的陈旧血跡。 而立於火光中的那个身影,让路明非呼吸一滯。 那怪物足有两米高,类人的身躯覆盖著黑灰的毛髮,毛髮的末端凝著褐色的陈旧血液。它的面部像狼与其他野兽的混合体,突出的吻部,满口尖利的犬齿如同弯曲的匕首,沾满血沫。 青面獠牙、面目狰狞。 最骇人的是它手中那柄血跡斑斑的异形大刀,刃口参差的设计夸张嚇人,像是处刑用的闸刀。 篝火將它的影子映在岩壁上,拉的很长很长。 法姆·亚兹拉的兽人。 当路明非看到这个怪物后,它的名字便在心头浮现。 兽人二字倒是贴切,毕竟像人又像兽。 法姆亚兹拉?那是什么?地名吗?交界地有这个地方?似乎没有听伽列老哥讲过啊....... 兽人带来的压迫感,和那些普通的士兵、亚人、狼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它的实力,也许和关卡废墟前的葛瑞克骑士有的一拼,不,甚至更高。 他要和这样的敌人战斗吗? 要不乾脆抹脖子算了吧?那样还死的更快捷、更没有痛苦一点...... 虽然心里这样想著,但路明非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绷紧身体,血液的流动开始加速,供给到每一块肌肉,以便隨时爆发出全盛的力量。 在经歷了那么多次战斗、那么多次死亡后,路明非也终於勉强有了一点战士的样子。 至少,他不会再碰到危险就撒丫子跑了。 用那些中二佬的话来说,这叫什么来著?啊,战士之心。 不过是怕疼怕到不敢隨便死了...... 死亡是痛苦的、是令人畏惧的,所以,每一次死亡,都要带来它应有的价值。 这样以后才能少死几次。 火焰晃动。 “吼!” 难听的嘶吼声响起,带著腐臭的腥味。 狰狞而嗜血的兽人挥舞起手中的大刀,破开空气,狂乱地向路明非突刺而来! 唰—— 路明非瞳孔里映著越来越近的刃口,身体已先于思维做出闪避的动作。 “这次死亡.....至少要看清它的招式。” ----------------- 路明非瘫在赐福旁,空洞的瞳孔里,映出岩石的阴影。 狗屁战士之心...... 我不过是个普通大学生,凭什么和这种怪物拼命啊? 真当自己是s级混血种呢? 先不说它那招气势惊人的突刺,光是三米长的大刀挥舞起来就气势恢宏,短兵相接完全处於劣势。 更可怕的是那连续多次的挥砍,如同狂风骤雨,直接將他的肢体斩得血肉横飞。 以及那像牛犊一样的力气,小圆盾完全招架不住啊! 更惨的是,陪伴路明非度过无数个日夜的单刃小刀,终於断了。 当然会损坏了...... 毕竟只是普通的铁质武器而已。 这简直是雪上加霜。 单刃小刀轻便迅捷,十分容易上手,且带有某种奇特的属性,多次劈砍后会使敌人大量出血,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工具。 可现在连替代品都没有。 士兵们的遗物里只有笨重的长剑和战镐。 修復它吗? 教堂的锻造台积著厚厚的灰,布满锈跡。 而他连锤子都抡不利索,怎么可能使用锻造台? 伽列老哥倒是能搓箭矢、削骨刀,但修復武器? 无异於是比高中生拯救世界还要扯淡的事情啊喂! 不得不换武器了么? 嘖。 最讽刺的是,他唯一擅长的武器,就是这把断刀。 路明非心里再度涌现出浓浓的摆烂情绪。 想逃...... 逃回艾雷教堂,然后就这样一天天的等下去,等著小魔鬼来救自己,带著自己回到文明的21世纪,远离这个血腥野蛮的世界。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掐灭了。 他试过这么做,最终却被孤独和寂寞逼得发疯,不得不再次走出教堂。 “这他妈的是什么人生?” 路明非喃喃自语。 “这他妈的是什么人生?” 路明非突然暴起,拳一头砸在岩壁上。 “砰!” 碎石簌簌落下。 “我他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路明非对岩顶竖起中指,“在原来世界当废柴就算了,穿越了还要一天天的受苦?” “楚子航说我是s级!” “愷撒说我有潜力!” “结果呢?!” 路明非將手中的断刀狠狠地掷在地上。 “去你妈的!在原来的世界活的像条狗,在交界地还要当狗?” 远处传来兽人的咆哮。 他条件反射地缩起了脖子,又硬生生梗住脖颈,滑稽可笑。 这个动作让路明非突然安静下来。 多像啊,多像被赵孟华欺负时,那个想躲又不敢躲的自己。 “行吧。”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把断刀別回腰间。 “至少这次没人说,路明非你退学吧,別拖我们班后腿了......” 第4章 唯战而已 单刃小刀显然已经不可能作为路明非的武器了。 翻阅了自己的战利品之后,路明非勉强挑出了一把保存较为完好的直剑,又脱下了自己穿著许久的破袍子,换上了从伽列那购入的锁子甲。 之前不用这些,是因为路明非的身体素质根本达不到装备它们的要求:长剑挥舞几下就手臂酸软,锁子甲穿上之后运动过於迟缓。 如今脱胎换骨的他,已能稳稳持剑,如臂使指。 那么,该出发了。 晨雾在寧姆格福的海岸边笼罩。 路明非的锁子甲隨著动作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伴著亚人嘶哑的吼叫,路明非挥出第一剑—— 劈歪了。 剑刃卡在木盾缝隙里的那一瞬间,右侧的亚人毫不犹豫地將自己手中的棍棒朝路明非砸来。 呼啸的破风声中,裹著海的味道。 路明非回忆著他在卡塞尔学院的近身格斗课上那些宝贵的记忆,狼狈翻滚避开。 早知该好好上课....... 他借著翻滚的惯性將长剑从盾牌裂缝中生生撬起,木屑飞溅。 “你们这是作弊啊!” 路明非喘著粗气后跳,气的牙痒痒。 他双手紧握住直剑的剑柄,双目凝神。 深棕瞳孔悄然泛起金色。 那不是赐福的光辉,而是独属於龙族,独属於流淌著龙血的生物的......黄金瞳! 他鬼使神差地模仿起课堂上曾见过的架势,剑锋自下而上划出一道新月般的弧线。 剑身传来奇异的触感,像是切开了一叠潮湿的纸张,瘦小的亚人脖颈以上直接被一剑削飞。 路明非没有丝毫战胜敌人的喜悦,毫不迟疑地一转剑锋,身体迅速挪动,一剑刺进了第二只亚人的胸膛。 他不会剑术。 但会杀人。 招式粗陋却致命,剑刃所向皆是死穴。 路明非拭去溅到脸上的血珠,黄金竖瞳在晨雾中忽明忽暗。 多日之后,晨雾散尽时,路明非已然坐在教堂的断垣残壁上,用士兵们的披风擦著自己的长剑。 这些日子,他的狩猎范围早已超出树林。 关卡前的废墟成了新的训练场。 路明非用短弓与兽骨飞刀,引诱落单的士兵,甚至骑士,在生死搏杀中磨礪剑技,攫取卢恩。 葛瑞克骑士確实强悍,却並非不可战胜。 沉重的鎧甲限制了他的敏捷,只要抓住转瞬即逝的破绽,路明非手中的锋刃照样能刺穿他的肉体。 二十余次的死亡里,有那么一次—— 路明非的剑,刺穿了骑士的面甲。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原来真的...不一样了。 剑刃映出他平静的眉眼。那张清秀的脸上,少了几分懦弱。 那么,是时候了。 是时候继续前进了。 法姆·亚兹拉的兽人。 这一次,你就死在我路明非的剑下吧。 原本的小皮盾已经换成了从士兵尸体上夺得的黄铜盾牌,如今的路明非即便单手持剑也稳如磐石。 锁子甲的头盔业已破损,如今换上的,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士兵的装备。 他將手默默地放在赐福的上面,心中默念著“近林洞窟”的名字,然后闭上眼睛,下一瞬间,便来到了这个曾一度让他崩溃的地方。 他已数度挑战过它,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然而这一次不同,路明非认为自己已经有能力与它一战。 赌上自己的剑与性命,胜则生,不胜则死。 他熟练地掏出火把,解决掉了隱藏在黑暗中的灰狼,然后右转,径直走向了兽人憩息的岩窟。 岩窟深处,兽人正在撕咬某种生物的残骸。 兽人生性凶残,食量很大,也许正是因为它一路的杀戮才会引来葛瑞克麾下士兵的追捕。 明非静静注视著它,黄金瞳在阴影中燃起更炽烈的光。 此刻他心里什么都没想。 只有剑,与杀意。 篝火的影子摇晃。 覆满黑灰色毛髮的身影缓缓地转了过来。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瞬间从空间里切换出一根长枪,然后抬手,曲身,掷出,再切回长剑,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嗖! 灰色的身影还未注意,那来自葛瑞克战团的长枪便已来到跟前,直接贯穿了兽人左肩,而枪尾犹在震颤。 “嗷!!!” 刺耳的嘶吼声响彻了整个岩窟,这一枪带给了兽人不小的伤害,也彻底激发了它的凶性。 兽人竟还保留著几分智力,只见它將裸露在外的枪身直接掰断,徒留下枪头卡在肩膀,却没有贸然拔出。 它浑浊的灰色竖瞳锁定了路明非,大刀抬起,沉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果然保留著智力...... 在此时此刻的交界地,但凡能保有神志之辈,无一不是有些实力的人。 一击命中,路明非並不意外,反而有些可惜,这一枪並没有命中要害。 兽人终究是兽人,这不小的伤害並没有拖延它的动作,它没有丝毫的迟疑与犹豫,持著大刀便扑向了路明非。 路明非紧紧盯著它的动作。 这起手的架势、这个角度,是突刺! 路明非向著右侧一个滑步,堪堪避开了刀刃,然而他並没有立刻进攻,因为兽人的攻势尚未结束。 第二记横劈接踵而至,他旋身,绕到了兽人左侧的盲区。 刺! 路明非毫不犹豫地將长剑戳向兽人的后腰。 噗嗤! 腥臭血液喷溅在胸甲上。 兽人痛吼了一身,然后瞬间转身回劈,刀风掀飞了路明非额前的碎发。 哪怕已经造成两次伤害,可路明非明白,想要战胜它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 不知是不是种族特性,法姆亚兹拉的兽人具有非常强悍的防御力、忍耐力,对普通人类来说足以致命的伤口,却只能增加它的凶性。 兽人出手看似狂乱没有章法,实则完全有规律可循,每次挥斩都会连续3-5次,三次时往往以竖劈结尾,而五次时则比较危险,第五下时兽人会凭藉惊人的弹跳力高高跃起,以强大的力量跳劈而下。 而距离拉远时,它则会以突刺加迴旋斩的方式攻击。 这些规律看似简单,实则是路明非用十次乃至二十次的死亡总结来的。 当第三刀竖直劈下时,路明非突然前冲。大刀深深砍进岩地,他趁机挥剑横扫,直奔兽人咽喉。 异变骤起! 兽人突然撒手弃刀,利爪抓住路明非的小腿,抡向岩壁! 在即將撞到的剎那,路明非反应迅速,瞬间蜷身,用黄铜盾牌护住身体缓衝。 砰! 盾牌瞬间变形,他滚落在地,吐出口血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打断了路明非的节奏。 ......这是什么? 原来,它会变招? 是了,它有神智,怎么会像小兵一样一板一眼的战斗呢? 我大意了。 灰头土脸的路明非猛灌一口滴露,擦掉嘴角的血跡,黄金瞳在阴影里燃起更炽烈的光。 第5章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重整旗鼓的路明非不敢有丝毫懈怠,迅速切换了一面新的盾牌,然后左手立刻高举,双手交叉抵在头顶。 鐺! 巨大的斩击袭来,狠狠地劈在了黄铜质地的盾牌上,隨著金属的撞击声,路明非踉蹌地后退两步。 下一秒,他的双脚猛地蹬地,以极快地速度挥起手中的直剑,一剑扎进了兽人的胸膛。 兽人再度嘶吼,抬手欲斩,路明非不得不连续后撤。 这个姿势的话,是五连! 路明非乾脆利落地与兽人拉开了距离,一点不敢贪刀。 果然,四下连续的大范围斩击之后,黑色的身影高高跃起,朝著路明非直劈而来。 轰! 碎石飞溅! 路明非再次举起盾牌,挡下了飞来的石子。 这个距离的话...... 兽人执著巨大的刀刃,以惊人的气势,朝路明非一路衝刺而来! 路明非想都没想,一个侧翻轻鬆躲过,抬手一剑砍在兽人腰上,然后急速后跃,风压擦著路明非的头顶而过。 兽人的衝刺与斩击都没有命中,这令它瞪起猩红的眼眸,再次愤怒地大吼,涎液混杂著腥臭的口气喷溅而出。 “看来你们法姆亚兹拉的卫生条件和卫生习惯著实不咋地啊......” 路明非嘴里吐槽著,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分毫停滯,直接將手中的直剑朝著它的天灵盖猛削过去。 直剑即將命中的时刻,兽人却突然扭转身形,躲过了这“脑洞大开”的一剑,直剑深深地刺入它的肩膀,卡在了骨骼的缝隙之中,拔不出来。 路明非自忖不是什么剑客,对手中剑没有丝毫感情,他迅速地弃剑后撤,然后转手拿出一根长枪。 接二连三的致命伤已经让兽人失去了大量血液,腹部的內臟也被路明非的直刺搅的破烂不堪。 它已濒临死亡。 路明非的全身已然被鲜血彻底染红,恍若恶鬼。 他的黄金瞳在此刻光芒大盛。 少年面无表情地握紧了长枪,用尽全身的力气捅进兽人的胸膛。 枪头扎进肉里,穿透前胸,然后卡在了骨骼之间。 路明非没有停下脚步,顺著惯性,將兽人狠狠的顶向岩壁。 血腥与暴力在他的体內流淌,让他从未感觉如此之好。 我这是怎么了? 路明非不知道,但心中的兴奋却已经压抑不住,狂跃而出,沾满血污的脸上勾出一个弧度。 仿佛有什么古老的东西在他体內流淌,在奔涌,在狂欢! 死吧!死吧! 路明非將身体的最后一丝力量榨乾,猛推长枪,枪头终於从兽人的后背钻出,然后直直地扎进了岩壁的深处。 法姆·亚兹拉的兽人剧烈颤抖著,挣扎著,试图逃脱这命定的死亡。 然而,隨著最后一丝生命力的消失,它的动作也逐渐微弱,直至彻底消失。 它被钉死在了墙上。 岩窟重归寂静。 噗通! 路明非躺倒在地,累的连一根手指也不想动弹。 “贏了么......” 他怔怔地看向岩窟的顶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许久之后,他才举起自己满是鲜血的手掌,举目凝视。 “啊,我贏了。” 路明非咧开嘴,露出一个发自內心的笑容。 这可是他路某人人生中第一次,切切实实靠自己的努力,战胜了原本几乎只能仰望的敌人。 这是彻底的胜利。 这兽人的肉体实力.....至少能媲美a级的死侍了吧? “原来我也能达到这样的高度么?” 他喃喃著。 带著这样的喜悦,精疲力竭的路明非闭上了双眼,就此陷入沉睡。 ----------------- 路明非瘫坐在关卡前废墟的赐福旁,卸下已经变形破损的头盔。 “装备破损的有点太快了啊......” 这也难怪。 杀掉法姆·亚兹拉的兽人后,他直接获得了约等於30个葛瑞克士兵的卢恩量,这令路明非的能力又上升了些许,却也十分有限。 这意味著新手村能给路明非的已经很有限了,他该前进了。 虽然这片区域还没有被地毯式地搜刮乾净,但路明非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前行,去找寻和“龙饗”有关的东西。 於是,带著从未有过的自信,路明非一路势如破竹地杀穿了关卡前废墟。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原来过去不远就有赐福,而且完全可以绕行到达。 这又给了路明非迎头一击。 “真是白费力气......” 因为路明非像打了鸡血似的推图,导致他一身的甲冑都坏的七七八八,不得不全面更换。 “嘛,反正周围也没活人了......” 路明非小声嘀咕著,卸下残破的锁子甲。 甲片散落一地,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盔甲卸下,露出了少年那精干,却已能称得上健硕的身材。 交界地的甲冑很奇特,仿佛自带內衬,可以方便地自由穿脱。 “下次得注意著点砍,好歹凑一套新一点的盔甲来......” 对於从死人身上扒装备这件事,他已经適应且乾的十分嫻熟了。 路明非掏出腰间的圣杯瓶,正欲放进赐福里补满,金色的光芒却突然泛起涟漪...... “你好,穿越雾前来的人啊,我的名字是梅琳娜......” “鬼啊!” 路明非一边尖叫出声,一边胡乱地从空间里掏出一件不知从谁身上扒下来的破烂袍子裹住身体: 此刻他身上仅穿著一条交界地特色风格的兜襠布。 少女的灵体在光晕中浮现。 她缓缓摘下兜帽,露出一头介於金与红之间的短髮,右眸是金黄色的,左眸则被一道三趾兽爪般的诡异纹路封闭。 褪色的灰褐斗篷在她身后无风自动,露出內层深蓝长袍上磨损的刺绣,下身则是一双过膝靴。 “这女鬼还怪好看的......” 路明非喃喃自语,却总觉得面前这个绝美的女人十分眼熟。 他思索了一会儿,隨即猛然醒悟,嘴里结结巴巴地说道:“樋......樋口圆香?!!” 少女平静地看著少年,却並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跪坐而下。 “我想要和你做个交易。” 此话一出,路明非瞬间又嚇了个激灵,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上次说这种话的,是一只叫路鸣泽的魔鬼。 第6章 你知道指头巫女吗? “……你知道指头女巫吗? 她们是侍奉双指,帮助、引导褪色者的人…… 但现在的你,没有女巫在身边。 ……我可以代替她们的职务。 我能够將卢恩碎片,化作你的力量。 只要你渴望得到艾尔登法环,这件事肯定对你有帮助。” 少女如实说著,声音空灵而平静,听不出任何一丝情绪来。 路明非挠了挠头。 这女鬼走的路数好像和路鸣泽不太一样啊,而且听起来比小魔鬼靠谱得多。 “……所以,希望你能帮忙—— 带我到黄金树的树脚。” “可是,”路明非伸出一只手,金色的流光在掌心匯聚,“你说的这些,我已经会了啊。” 梅琳娜抬起眼眸,注视著路明非掌心的卢恩。那些金色光点如同如燕归巢般,自发地涌入他的血脉之中。 意外的,少女古井无波的脸上终於露出了情绪的波动。 她疑惑地看著路明非手上流转的卢恩,眼眸微微颤动,倏忽间又恢復了原来的表情。 这绝非普通褪色者能做到的事。卢恩的力量本该是神秘、难以驯服的,没有女巫的引导,它们不会顺从。 换句话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路明非却做到了。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如吃饭喝水一样,在她面前展现。 “你......” 梅琳娜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迟疑。 “见过其他的指头女巫?” 路明非摇摇头。 “话说姐姐,”他突然凑近,棕色的眸子在阴影中灼灼发亮。 “你到底是人是鬼?为什么非要去黄金树脚?那地方真能走到?“ 路明非鲜少见到能交流的活人,如今见到梅琳娜现身,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內心熊熊燃烧的吐槽之魂。 梅琳娜静静地听著,然后淡淡地说道: “我已说过,我名为梅琳娜,我因为肉身烧毁,而不得不以灵体的形貌存在。黄金树的根部,位於亚坛高原上的王城罗德尔。 儘管你不需要指头巫女,但也许我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帮助到你。 如果你答应这笔交易—— 我就会与你同行。” 经歷过这么多事之后,路明非也不再是曾经的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了。 为了生存,他不得不把原本隱藏的狡猾深挖出来,当作保护自己的鎧甲。 他低头凝视著赐福的光亮: “上回有个说要跟我交易的人,他的开场白可比你讲究多了。 那傢伙自称魔鬼,收了我四分之一条命作为代价。” 他咧开嘴笑了笑,拋起一把断裂的短刀又接住。 “结果最后,给了我把水果刀,就断网了。” 他突然收起笑容。 “所以,想要跟我做交易,你得靠谱。” 梅琳娜的睫毛微微颤动,看著少年原本棕色的眼眸骤然亮起,如同熔岩一般的金色在他的眼眶里流淌。 那是梅琳娜不曾见过的、不属於黄金树的光辉。 “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去往黄金树的脚下?如果你告诉我,我就答应与你的交易。 哪怕我不需要你转化卢恩的力量。” 这个嬉皮笑脸的异乡人,此刻眼神突然变得锋锐起来。 虽然他並不需要指头巫女的力量,但一个熟知交界地各种信息的人,对路明非而言是非常有利的。 他已经受够了一个人在这里摸爬滚打的日子了! 所以,他需要这笔交易。 梅琳娜凝视著路明非的双眼,沉默不语。 良久以后,她才终於开口说道: “......我在寻找,过去母亲在黄金树赐予我的那个使命,还有即使肉身烧毁,变成灵魂形貌的身体,我还能继续活命的理由。 变成灵体后,我忘记了许多。 我不会对你不利,也不会做多余的事情。我可以在你成王的道路上为你提供引导......只要你愿意將我送到黄金树的脚下。 仅此而已。” 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但也没把话说全......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谁也不会交出十成十的信任来。对此路明非表示理解,因为他本质上也是个多疑的人。 “使命啊......” 路明非突然想起了他在卡塞尔学院的日子。 在那里,昂热校长、古德里安教授……几乎每一个人都告诉他: “屠龙就是我们的使命。” 他们的眼里总是带著执念。 “好吧好吧......” 路明非嘟囔著。 “再说就显得我刁难人了。这位叫梅琳娜的小姐,我答应你的请求。 但是先说好,我这人很弱的,和你印象里那些褪色者不太一样。如果没能把你送到黄金树的脚下,你可別怪我。” 说著,他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破损的锁子甲。 “无妨。” 梅琳娜轻轻摇了摇头。 “托雷特很喜欢你,我......也觉得你很特別。” 她的手指轻拂过虚空。一匹半透明的灵马幻影在她的手边闪现,亲昵地蹭了蹭路明非的手背。 “我靠......” 路明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微微后仰,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静。近期发生的古里古怪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件了。 少女从斗篷里取出一枚戒指,放在掌心。 “这枚戒指交给你。需要长距离移动时,就使用它吧。 那能够呼唤名为托雷特的骏马灵魂。 ……托雷特选上了你, 希望你好好待它。” “这样就算谈成了。” 说完,梅琳娜便缓缓戴上了兜帽,身形渐渐地变得单薄透明。 “需要我的帮助时,请在赐福所在处呼唤我。” “等等。” 路明非突然抓住她即將消散的袖角。 那如薄雾般稀薄的少女身影復又变得凝实。 “你知道......龙饗吗?” 梅琳娜淡金色的右眼突然不可察觉地明亮了一下。 原来如此...... 那种金色的瞳孔,那股神秘而古老的力量,是龙的力量吗? 古龙?还是飞龙? 嗯......更加接近於古龙,可又並不完全相同,是来自交界地之外的力量。 那么,他会追寻龙饗,也是理所当然。 “我们的交易,需要修改。” 她单膝跪地,斗篷在地上缓缓铺开,如同灰色的羽翼。 “作为回报,我会告诉你关於龙饗与龙饗教堂的事。” 第7章 混血种的宿命是屠龙 梅琳娜的声音在旷野中轻轻响起,如同縈绕在耳畔的风。 “龙饗是吞噬龙心臟的仪式。” “据说,只要吞下飞龙那烫热的心臟,就可以获得龙的力量。” “自古以来,无数的战士投身於龙饗的道路,追寻那至高无上的仪式,为此不停地猎杀飞龙,甚至丧命。” 少女用沉静的嗓音,述说著古老的秘辛。 “等等等等!”路明非突然举手打断,一脸便秘似的表情。 “你说的龙,是不是那种体型很大的、有四只爪子两个翅膀、长得和蜥蜴似得、会飞会吐火会用地水火风四种力量的,龙啊?” 梅琳娜看著突然激动的少年,略有沉默,但还是回答了他: “古龙拥有岩石般的鳞片和永恆的寿命,会使用风暴、火焰和雷电。 而龙心臟则来自古龙的后裔,飞龙。它们虽然不如古龙,但力量仍然强大。” 路明非有一刻的失神。 “真是见了鬼了,”少年吐槽著,“合著我跑路到异世界都逃不开跟龙打交道?这他娘的什么狗屁宿命啊......” 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髮。 “而且,这龙心得多大啊?我这一米七的小身板,怕不是要被噎死啊?” 意外的,一贯静如水的少女,独眸中也闪过一丝无奈。 “......可以用仪式转化。” 路明非鬆了口气。 “然而。” 少女突然话锋一转。 “所有执行龙饗的人,都会渐渐成为非人。” “渴望龙的念头不会消失,而是会渐渐累积......” “最后那念头会充斥全身,不断折磨著你。” “龙的力量既强大又美丽,却十分可怕—— 也因此,执行龙饗等同踏上毁灭的不归路。” “渴望会侵蚀理智,力量会扭曲形体。” “您还要继续吗?” 独眸的少女微微侧脸,將视线投向那赐福旁的异乡少年。而少年那张总是惯於閒碎之语的嘴,却出乎意料地紧闭著,沉默不言。 少年想起了过去、想起了家乡。 这名为龙饗的古老仪式,看似与龙族血脉有著千丝万缕的关係,却破灭了他回到地球的愿望。 他的黄金瞳暗淡了下来。 “......所以,这龙饗,就是人获得龙的力量,然后向龙转化的道路嘍?” 梅琳娜微微頷首。 “可以这样说。” “和什么时空穿越、召唤仪式没有任何关係。” “没有。” 梅琳娜摇了摇头。 路明非嘆了口气,喃喃说道: “其实在我们那边...也有类似的破事。说什么混血种高贵啦、龙族血统至高无上啦,突破界限会墮落成死侍啦......” 路明非也不管身旁的少女是否能够听懂,只是一味地说著: “还有什么血统评级啦、血之哀啦......” 梅琳娜看见少年攥紧的拳头在微微发抖。 过了许久。 “所以,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少年嘆了口气,“梅琳娜小姐,你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反正总比当个s级的废物强.......”他低低地说道。 梅琳娜静静注视著他。这个总是喋喋不休的异乡人,说完这些话后,却沉默地如同石像一样。 “在寧姆格福,”她最终说道,“曾有一座龙饗教堂存在著。据说,那是自风暴王时期就存在的、失去家乡的骑士们所建立的。” 她的身影开始消散,话语却愈发清晰: “那里的篝火早已熄灭。” “而在遥远的盖立德,龙饗的传说流传更多......但如今,那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为猩红腐败所污染,您恐怕难以到达......” ----------------- 路明非將直剑从凯丹佣兵的胸膛拔起,鲜血隨著锋刃从他巨大的伤口上喷射而出,佣兵强壮的身躯“轰”的倒在地上,很快便没了声响。 今天的交界地也是一如既往的和平。 路明非长呼一口气,顺手將匕首从马尸上收回,就著它的鬃毛擦了擦,然后重新放回腰间。 凯丹佣兵的实力远超葛瑞克麾下的君王军士兵,堪称驍勇善战。他们各个都是力气与灵巧兼具的刀客,能使用一种大幅旋转身体、砍向敌人的特殊技巧。 且,他们擅长马战。 若是骑著托雷特在马上与他们搏斗,那路明非至少有八成的把握—— 死得很惨。 然而,经过多次死亡的教训后,路明非的战斗意识也在不断提升。 我先杀你的马! 只要先砍马腿,再与落地的佣兵一对一单挑,那路明非几乎有九成的把握阴死这些大个子。 当路明非哼著歌儿归剑入鞘,正准备“班师回朝”的时候。 “餵──路过的人啊, 帮帮我吧。” 咔噠。 脚步声顿止。 “噌——” 路明非瞬间拔出武器,犹疑地环视四周。 空空荡荡,除了尸体,只有草木。 “闹鬼了。” 路明非咕噥著,“噌”的再次收剑。 “餵──我说的就是你啊, 为什么要装作没看见? ……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 难道我就真的那么丑陋?” 路明非没有出声。 他知道,在这片半神、龙、怪物横行的大地上,遇上什么都是正常的。 要想死的没那么悽惨,只能谨慎、谨慎、再谨慎。 没费多少功夫,他就確认了声音的来源。 一株低矮的黄色灌木。 路明非缓步上前,剑尖挑开树枝,然后快速地后跳躲避,拉开距离。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灌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蜷缩著的、浑身长满灰毛的亚人。它穿著破旧的麻布衣,正用爪子捂著被剑尖挑破的伤口。 那双浑浊的黄眼睛湿漉漉的,让路明非想起了下雨天被淋湿的流浪狗。 “好吧好吧,连兽人都可以穿鎧甲舞大刀了,一个穿衣服的、会说话的亚人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路明非一边吐槽著,一边握紧了手里的剑。 “你是谁?” 身材矮小的丑陋亚人艰难地从地上爬起。 “啊.....谢谢你,我叫做柏克。。 我因不受洞窟的其他人欢迎,被赶了出来…… 然后被施魔法,变成了树。你真的帮了我大忙。” 路明非的剑尖微微下垂,但依然保持著警惕。 他打量著眼前这个自称柏克的亚人——那身破旧的麻布衣上沾满了泥土和污渍,灰色的毛髮间还夹杂著几片树叶。 “魔法?”路明非吐槽,“谁这么无聊把你变成树?” 柏克侷促地搓著爪子: “是...是洞窟里的其他亚人。他们说...” 它的声音越来越小。 “说我长得太丑了...” 第8章 没人告诉我有这么大只啊 路明非看著亚人那张因悲伤而皱起的、如猿猴的脸,张了张嘴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安慰他。 最后,少年蹲下身子,拍了拍柏克的肩膀,沉默不语。 然而,这简单的动作却让矮小的亚人柏克感动得几乎落泪。 颤抖的爪子慌乱地在破旧的袍衫里翻找著,想要拿出些什么来报答恩人。 可翻遍全身,也只找出十个蘑菇。 那是他被赶出山洞时带的、用以果腹的仅剩口粮。 柏克羞愧地將蘑菇捧在手心,递给年轻的褪色者。 “对不起,我在被赶出洞窟的时候,身上重要的东西都被拿走了,所以只能拿这种东西答谢你。 真的很对不起。” 路明非看著柏克那双颤抖的爪子捧著的蘑菇,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喂喂,朋友......” 他挠了挠自己那久未打理的鸡窝头。 “搞得我像是来收保护费似的。” 他蹲下身,从柏克手心里只拿了一个最小的蘑菇,剩下的轻轻推了回去。 “一个就够了,就当是......”路明非歪著头想了想,“就当是我们的朋友费?” 柏克那双浑浊的黄眼睛突然瞪大了,爪子不自觉地颤抖得更厉害了。 “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路明非已经站起身,隨手把蘑菇扔进嘴里嚼了起来。 “唔...味道还行,就是有点涩。“ 他做了个鬼脸。 “下次记得采嫩点的啊。” 其实他根本尝不出味道。 矮小的亚人终於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强忍著哭腔说: “等我一下......我想回洞窟拿重要的东西......这样就能帮到你了......虽然想到他们和那个洞窟,我就怕得走不动路...... 但为了帮你,我会去的......” “哎呀哎呀,”路明非手足无措,“不用你帮我啦,在这鬼地方有个人肯陪我聊天就算是帮大忙了。” 但这个瘦小的亚人出奇地固执,认定的事就一定要做。柏克没有回答,只是颤抖著,內心激烈挣扎。 看著柏克颤抖的背影,路明非嘆了口气: “你说的那座海岸的洞窟,是不是从这里往南边的海滩走,然后海滩最北边的亚人洞窟?” “就你这小身板,回去不是送菜吗?” 他从腰间拔出那把崩了口的君王军直剑。 “走吧,我陪你去。” “不、不行!”柏克忽然神情激动,浑身的灰毛都炸了起来,“他们很凶的!,会把你......” “会什么?把我变成树?” 路明非咧嘴一笑,眼眸亮起,熔岩般的金色在瞳孔里流淌,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向来不爱多管閒事。 可此刻,柏克那颤抖的身影、那双黄色的眼睛里闪烁的倔强,像极了多年前的他。 曾几何时,过去那个无力、弱小的路明非,也曾有过鼓足勇气的时候。 初中时,有同学说他是被父母丟在叔叔婶婶家的、没人要的孩子。路明非和他打了架,结果却被婶婶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后来整个星期他都在帮那个傢伙做值日,晚上回到叔叔家要给家里每个人盛好饭再吃饭,要洗碗,再听著他们拐弯抹角地暗示路明非生活费的问题...... 真是蠢透了。 明明弱得连只野狗都打不过...... 明明怕得浑身都在发抖...... “喂,”他踢了踢脚边的石子,黄金瞳在眼眶中燃烧。 “待会跟紧点。” 没人给我撑腰。 但至少......至少我能当那个撑腰的人。 他自嘲地笑了笑。 ----------------- “就是这儿吧?” 路明非指著那阴森森的洞口,询问身旁的柏克。 而柏克则瑟瑟发抖地缩在他的新朋友身边,也不知道是因为畏惧原本洞窟的伙伴,还是还是被路明非刚才一剑一个亚人的身手嚇到了。 身后的海滩,七零八落地散著那如猿猴般的生物的残肢断臂。 海岸洞窟比想像中的更黑暗阴森。 潮湿的岩壁上爬满苔蘚,路明非將火把前伸,照出地上白森森的碎骨,不知是动物的,还是哪个倒霉蛋的。 “你就在这儿等我。” 路明非指了指身旁的赐福。 像柏克这样不受黄金树眷顾的亚人,是看不到赐福的。 但路明非观察过,这里相对安全,无论他是活著回来还是“死回来”,柏克都不会有事。 路明非已经证实过,他的復活,与其说是死而復生,倒是更像时空回溯一点,连周遭被砸坏的物品都会同样復原。 但像法姆亚兹拉兽人这样的特殊存在却不会重生。 他不敢赌柏克是会隨他一起回溯,还是像兽人一样只有一条命。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他在这里等待。 “可......可是,你並不知道洞窟里的道路......” 矮小的亚人既害怕同族,又坚持要带路。 “不,”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亮起,“你就在这里等我。” “......好。” 安顿好柏克,路明非手持长剑,举著火把深入洞窟。 如今的他对付这些矮小孱弱的亚人並不困难,只要不被群起围攻。 然而,若是有超过四只以上的亚人同时攻击的话,那路明非也不能保证能够全须全尾地在战斗中胜出,甚至可能一个不慎丟掉性命。 毕竟他还是血肉之躯,只是特別抗揍而已。 既然群攻危险,那就逐个击破。 路明非悄无声息地一剑削掉了面前亚人的脑袋,转身用火把打断另一个亚人呼唤同伴的吼叫,隨后嫻熟地一剑补上。 行云流水。 如今的洞窟对他而言,並无难度。他一路如砍瓜切菜般的將洞窟內的亚人清空,仅仅因为黑暗而挨了一记闷棍。 路明非脑瓜嗡嗡地解决掉偷袭者,喝口红滴露恢復伤势,全程没有惊动最深处的、据说是亚人首领居住的岩窟。 看著不远处微弱的营火,他换下火把,举起黄铜盾牌。 “看来也是保有神智的怪物啊。” 他喃喃道。 隨后踏入了岩窟。 虽然有几处营火照明,洞內依然昏暗。 一个持盾亚人嚎叫著衝来,被他轻鬆斩首。 “也没几个嘛......” 路明非嘀咕著。 话音未落。 一双双猩红的眼睛从黑暗中亮起。 路明非默默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握紧长剑,严阵以待。 两个三米多高的巨大身影缓缓站起,似狼似豺。 “没人说过有这么大只的啊。” 第9章 卫宫士郎:需要帮助吗? 输了。 路明非看著赐福的金色光芒,挠了挠自己的鸡窝头。 以一打多不是他的涉猎范围。他擅长的事情,是勾引、暗杀,或者背板、单挑。 一旦敌人的数量多起来,他的优势就荡然无存。 尤其是这一次:两只精英级別的亚人首领,以及聚集在他们身旁的大量亚人杂兵。 怎么办...... 根本没得打吧。 瞟了一眼安静坐在角落的亚人柏克,路明非感到有些挫败。 出发之前,他可是拍著胸脯保证过,一定能將柏克母亲的遗物取回来,结果败的这么彻底...... 有没有什么办法..... 路明非盘膝坐下,低头陷入沉思。 他的优势在於不会死亡。 哪怕他的真正实力不敌兽人、骑士之类的精英怪,但仍然可以通过反覆挑战的方法,直接背下敌人的出招模式来取得胜利。 然而,这一优势却在亚人集团面前荡然无存。 两只巨大的亚人首领体型庞大,攻击无方式无非就是爪子和牙齿,而且不够灵活,趁著它们的攻击间隙偷几刀完全不是问题。 但架不住那惹人厌的、数量眾多的、像蚊子一样的普通亚人们,趁著他出剑你一棍我一棍,把路明非敲得抱头鼠窜,晕头转向。 亚人可不讲什么绅士风度、骑士精神,它们与野兽无异,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削弱你的间隙。 “得有人帮我引开他们......” 他想到了关键的节点。但凡能减少一半的普通亚人,他的身手足以应付两只首领。 鬼使神差的,路明非的眼神向一旁飘去......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在洞窟內想起。 这里除了亚人柏克以外根本没有第三个活人,而柏克也没有胆量做出这种事情。 所以,是路明非扇了自己一巴掌。 “路明非啊路明非,”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你他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鄙了?” “嘖。” 他烦躁地抓乱本就蓬乱的头髮。 “果然废柴到哪个世界都是废柴。”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黄金瞳猛地亮起: “等等......废柴......” 路明非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嘴角勾起熟悉的贱笑: “废柴该有废柴的打架方式!” “打不过,我可以想办法摇人啊!” 遇事不决叫师姐,师姐不在就师兄,实在不行还有小魔鬼......然而在这鸟不拉屎的异界,唯一能叫人的方法只有...... 路明非从空间里掏出一盒黄色的、药膏似的东西。 隨著路明非的凝视,一行小字自然而然地在心底浮现。 “唤勾指药。” “能看见协力记號,敌对记號,召唤来自其他世界的、名为勾指的灵体。” 一看见这玩意,路明非就忍不住捶足顿胸。 这么个小玩意,伽列足足宰了他1000卢恩! 要知道,杀死法姆亚兹拉的兽人,也才给1500卢恩啊! 而且路明非买下唤勾指药之后,看了一眼就立刻通晓了“每个褪色者都会的”唤勾指药的製作方法。 只要两个落叶!两个!那玩意就像路边的野似得遍地都有啊! 而且这玩意除了褪色者以外谁都用不了,伽列捂在手里多少年了也没卖出去,而一般的褪色者都会自己製作,根本不会买这玩意。 “那个红帽子的奸商......” 一想到这里,路明非就恨得牙痒痒。 那个圣诞老人不知道从哪个褪色者尸体上翻来的、廉价的根本卖不出去的东西,最终等到了路明非这个冤大头! “算了算了,”路明非嘆息一声捂住胸口,“要是真有用,那以后就轻鬆很多了,不用像个孤儿似的......” 路明非盯著手中那盒昂贵的黄色药膏,黄金瞳在黑暗里闪烁微光。 他深吸一口气..... “不是,这玩意该怎么用?” 也没有使用说明啊? 嗯.....既然能让人看见记號,那.....应该是涂在眼皮上吧? 路明非挠了挠头,索性死马当活马医,將药膏涂在眼皮上,然后隨手甩了甩残留在手指的黄色。 滴答。 一道虚幻的声音在灵魂中响起。 眼前的世界突然泛起涟漪,路明非的眼前仿佛浮现了无数萤光符文,然后渐渐地归於平静。 路明非急切地环视四周。 洞窟的每个角落都乾乾净净,半个召唤符文都没有。 “臥槽?!” 路明非差点把药膏摔在地上。 “1000卢恩就这?伽列那个骗子!” 远处的赐福旁,某位戴红帽子的商人突然打了个喷嚏。他疑惑地摸摸下巴,继续擦拭那盒“珍贵的”唤勾指药。 柏克被他的动静嚇得一哆嗦: “怎......怎么了?” “没事......”路明非强撑著笑脸,心里已经把伽列的鬍子一根根数著拔了一遍。 他垂头丧气地朝洞口走去: “我去透透气......” 就在踏出洞口的剎那,一抹金色的符文突然在苔蘚间闪现。那图案古怪又熟悉...... 这特么不是...... 这特么不是日语吗?? 路明非瞳孔骤缩,那工工整整的符文用著来自地球的语言,儘管他並不认识,但文字的意思还是在心头浮现。 【需要帮助的话,请呼唤我----卫宫士郎】 “我可太需要了!” “不管能来个啥玩意,快点来拯救我於苦海吧!!” 路明非毫不犹豫地触摸了地上的符文,发出呼唤。 不过瞬息之间,路明非便感应到符文的另一端,有什么人回应了他。 耀眼的光芒瞬间爆发,隨之而来的是一道人影。 来者的全身被一副华丽的盔甲所覆盖,盔甲的正中间嵌入一颗蓝色辉石,周围则由宝石点缀。身后是一面蓝色的、刺绣精美的披风。 他的左手持著一把嵌入辉石的骑士直剑,右手则是一面中型的、水滴形状的盾牌,中央也嵌有宝石。 这一身打扮,堪称骚......帅气。 路明非看了看他,又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凯丹鎧甲、葛瑞克士兵臂甲..... 然后又看了看他。 气氛陷入沉默。 华丽的骑士脱下头盔,露出红色的头髮和一张与路明非看起来差不多大的少年脸,带著温和的笑容说道: “你好,我是来自卡利亚的骑士卫宫士郎,立志要成为『正义的伙伴』,顺应你的召唤前来此方世界。我问你,你就是发出求助的朋友吗?” 第10章 让芬格尔去当学生会主席! 名叫卫宫士郎的骑士收起直剑和盾牌,露出一个十分友好的笑容,朝他伸出了手。 路明非有些懵逼,但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卫宫士郎的手,晃了两下。 隨即,他又猛然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 这一幕若是发生在地球那自然再正常不过了,但...... 交界地这种人和人见面先砍一刀的地方,有个屁的握手礼仪啊! 而且“卫宫士郎”这个名字,怎么看都是个姓卫宫名士郎的日本名吧! 反应过来的路明非瞬间激动了起来,直接双手紧紧抓住卫宫士郎的右手,一点也不肯放鬆: “你是地球人吧!你肯定是地球人吧!还是日本人,我说的对不对!” 卫宫士郎从容地点了点头,似乎早已见怪不怪。 卫宫士郎的手掌温暖而粗糙,虎口处有著常年握剑留下的茧子。路明非感受到这份真实的触感时,眼泪突然就止不住了。 路明非直接一个跃起,像八爪鱼似的死死抱住了红髮少年,嚎啕大哭起来: “老乡,是老乡啊!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在这里受了多少苦!这里的人各个不说人话,要么见面就嘲讽你,要么是谜语人!漫山遍野都是没理智的怪物!我真的受够了!” 卫宫士郎並没有因路明非的失礼而恼怒,相反,他十分嫻熟地抱住了路明非,轻拍他的背部以示安慰。 “是,这里相比地球来说,確实不好过,但我其实不一定......” 看著路明非涕泗横流的模样,卫宫士郎最终还是把后半句话咽进了肚子。 但我其实不一定和你来自同一个地球。 过了许久之后,等路明非终於絮絮叨叨诉完了苦,卫宫士郎才终於瞅准时机,反握住路明非颤抖的手指。 “抱歉,”红髮少年摇了摇头,“我所在的日本......” 他顿了顿,换了个说法: “我所在的那个世界,可能和你记忆中的並不是同一个。” 路明非的表情突然僵住。他鬆开手后退半步,黄金瞳里的流淌的金光暗了又亮: “等等......你是说.....” “1994年,冬木市发生过一场大火。”卫宫士郎平静地述说著,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 “而我穿越来的时间是2004年。” 路明非彻底呆住了。 他清楚记得,自己入学卡塞尔学院时的年份是2009年,彼时,奥运会刚刚结束一年,诺基亚n96发行不久,路明非也从仕兰中学毕业,遇到了那群自称混血种的怪胎......这个时间点,他不可能记错。 而身为资深二次元,路明非也完全想不起日本有“冬木市”这样一个地方...... 所以,红髮少年没有在骗他。 卫宫士郎拍了拍萌新褪色者路明非的肩膀,继续说道: “我们所在的交界地,是围绕著艾尔登法环所並行的无数个平行世界,每一个世界都代表著一种可能,而我们这些所谓的褪色者的任务,就是收集大卢恩,前往黄金树,重铸艾尔登法环,拯救这个衰颓崩坏的世界。” 路明非的嘴角抽搐得像触电似的。 “我在原来的世界换个灯泡都换不利索......让我去拯救世界吗?这跟让芬格尔去当学生会主席有什么区別?” 卫宫士郎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安静地看著他,给他思考的时间。 过了良久,路明非突然扯出一个笑容: “算了,反正现在我们都困在这个鬼地方。” 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说道: “至少......你不是那些见面就砍人的疯子。” 卫宫士郎也笑了,那笑容里带著理解和共鸣:“是啊,至少我们还能常交流。” 路明非看著眼前这个红髮少年,突然觉得肩上的重担轻了一些。在这个疯狂的交界地,能遇到一个能听懂自己说话的人,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那......士郎兄,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卫宫士郎怔了怔,隨后意识到了路明非的处境: “你应该是刚来不久,还没有前往史东薇尔吧。只要战胜史东薇尔城门前,名为『恶兆妖鬼』马尔基特的强者,你就可以获得自由往返的权利。” 看到路明非困惑的表情,他解释道:“算是......新手教学关。” 此刻,路明非的內心已经被狂涌的喜悦充满。 终於!终於!终於可以回去了! 但残存的理智和卫宫士郎为难的表情告诉他,这件事並没有这么简单。 於是他问道: “那个什么什么妖鬼......好对付吗?” 卫宫士郎不想打击路明非的信心,但正直如他也不愿撒谎欺骗萌新。 他勉强扯出一个尷尬的笑容: “应该......还算是好对付吧?” “你死了多少次?” “九十四次。” 路明非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 场中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路明非的嘴角抽了抽:“九十四次?” 他掰著手指头数了数,“平均每次战斗十分钟的话...” 路明非张大嘴巴: “这特么得不眠不休的打十几个小时啊!” 卫宫士郎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其实......前面三十多次我只坚持了不到一分钟。“ “喂喂!” 路明非夸张地后退两步,“这种时候就不要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说这么恐怖的话啊!” 红髮少年却突然正色道: “但每次死亡都会让我更了解他的招式。” 他拍了拍腰间的剑: “第九十五次,我贏了。” 路明非长嘆一声,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 “恶兆妖鬼”马尔基特,一个听起来就十分强大的敌人,但路明非却不得不去挑战他......他想回家。 “別担心,”士郎说,“到时候我会帮你的。” 路明非盯著自己布满茧子的手掌。一想到要去打那什么妖鬼才能回家,他就苦涩地笑了: “行吧,反正衰仔的命也只是烂命一条。” 他抬头看向卫宫士郎,“不过我这人弱的很,说不定死到九十六次还没贏,士郎兄......” “不会的。”卫宫士郎打断他,红髮在赐福的光下泛著温暖的光泽,“我会教你战胜他的基本技巧。” 那一刻,卫宫士郎的身影,在路明非的眼中,无比的伟岸。 第11章 勾指 “喝!” 卫宫士郎高举卡利亚骑士剑,由魔力匯聚的蓝色巨剑如门板般宽厚,三段蓄力之后,携带著无比的威势,轰然砸在了亚人们的头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一时间,无数木盾被生生砸裂,化为了纷飞的木屑,其中夹杂著亚人的尸块和血液。卫宫士郎一个直剑横扫,又收割掉未死的亚人。 望著这血腥暴力的一幕,路明非眼角抽搐,默默为那些横死的亚人哀悼了一秒,然后一剑刺在亚人首领的屁股上,接著补上一击猛踹,顺势拔出长剑。 战斗结束。 路明非看著视野里被砍得全是马赛克的亚人尸体,不禁讚嘆起了数值的美妙。 与卫宫士郎相比,路明非简直就是还未开化的山顶洞人。红髮少年的战斗风格明显已经成了体系,他的剑术嫻熟无比,高过路明非不止一筹,其间还穿插著“板载卡利亚”这样的魔法战技,虽然蓄力时间明显过长,但一出手就是山崩地裂。 而他身上的那套盔甲也明显不是寻常货色,亚人的攻击根本难以撼动分毫。路明非甚至看著他的胳膊被其中一个亚人首领一口咬住,而卫宫士郎却神色如常,一剑劈开。 没有一丝一毫的过人技巧......全是数值的碾压。 “话说......”路明非挠了挠头,“那个魔法战技,我能学吗?” 清完杂兵的卫宫士郎喘了口气,手中的骑士剑垂下:“当然可以。只是,它並不一定適合你。” 说著,卫宫士郎將手中的骑士剑面向路明非,指著中间的蓝色宝石说:“你看,这是魔力的源头,辉石。它也是我施放魔法战技的媒介。 魔法战技和普通战技不同,並非战士经验的总结。它是卡利亚的骑士们掌握的一种由魔法转化而来的技巧。 所以,想要学会它,首先你得有一定的、学习魔法的天赋才行。 而不同流派的魔法学起来也不一样......” 路明非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红髮少年是在用一种委婉的方式告诉他,魔法很难学,需要特定的天赋才行。 “而且,”卫宫士郎挠了挠头,“我可能也教不会你。用鲁迪乌斯的话来说,我的天赋全都点在和『剑』相关的魔法上了,理论知识根本一塌糊涂,只是凭直觉学会的这类魔法。 我原本的世界,也有和魔法相关的东西。我身上有名为『魔术迴路』的东西,能够更好的帮助我掌握魔法。 但我的魔力总量很少,像刚才的攻击,连续四到五次,基本就见底了。” 卫宫士郎摊了摊手。 “懂了,”路明非点了点头,“氪金天赋。” 出乎意料的,士郎居然听懂了路明非不著调的游戏术语。 他无奈的笑了笑,指了指路明非的眼睛: “路君,你不必嫉妒我。你的眼睛.....不也是氪金天赋吗?我刚一降临,就能感受到它的压迫感。” 路明非大吃一惊:“不对吧,这不是赐福的光吗?你不是也有吗?” 红髮少年摇了摇头: “不一样的。等你更强一些,就会对力量的本源有所了解.....你眼睛里藏著的东西,和黄金树並非同源。” 路明非突然有些欣喜,又有些感慨。明明在原来的世界根本点不亮那两盏灯泡...... “话说......”他挠挠头,眼神飘向卫宫士郎的盔甲,“你这身装备...该不会也是氪金道具吧?” “不。” 卫宫士郎的表情突然黯淡下来: “这是......一个朋友留下的。” 路明非敏锐地察觉到话题的敏感性,识相地转移话头: “那什么鲁迪乌斯...他很强吗?是交界地本地人吗?” 卫宫士郎笑了笑,露出怀念的神情: “他是我的朋友。他和我们一样,也是个穿越来的褪色者。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据他自己说,他是从原来的日本穿越到了异世界后,又穿越到了这里。 他的魔法天赋比我高得多,掌握了魔法学院大半的魔法。 但他比较谨慎,平时不太爱出门。如果你真心想要学习魔法的话,等下次有时间,我就把他介绍给你好了。” “等等等等......”路明非似乎有些懵了,“你是说,除了我们俩之外,还有很多从其他世界穿越来的褪色者吗?不是说,褪色者都是被驱逐的战士们的后裔吗?” “啊,”卫宫士郎想了想,“你还没战胜妖鬼,確实对这些了解不多。 我们这些能够御使卢恩、不会死亡的褪色者大部分都是从其他世界穿越来的,而本土的褪色者们因为征战和內訌,反而不多了。” “什么!”路明非痛心疾首,“早知道我就早点从伽列那买来唤勾指药了。” “不,”卫宫士郎神情严肃地看著路明非说到:“这正是我接下来要提醒你的,不要时刻以『召唤勾指』的状態探索,否则,会招来红灵。” “红灵?” 路明非不解。 “像我们这样的勾指,分为白灵和红灵。 白灵分別是友好灵和猎人,友好灵们会在各地留下金色的符印帮助他人,而猎人则是那些持有蓝秘文戒指的褪色者们,他们会在白秘文戒指持有者受到红灵入侵时出现並猎杀红灵。 像乔纳森·乔斯达前辈,就是友好灵中的佼佼者,我曾受到过他的帮助一次不止。 猎人里也有诸如緋村剑心前辈这样实力强大的褪色者。” 卫宫士郎缓缓地说道: “而红灵,分为血指、叛律者和斗士。 血指和叛律者,他们是一群以狩猎勾指、掠夺卢恩、获得卢恩弯弧为目的的入侵者。他们杀死勾指之后,会获得卢恩弯弧和你身上一部分的卢恩作为战利品。 像血指金木研、叛律者夜神月、鲁鲁修,这些,都是臭名昭著的入侵灵。 至於斗士,是褪色者们进行比武时会画下的符印,只要你不召唤就没事。” “明白了,”路明非点点头,很诚恳地向卫宫士郎鞠了一躬,“你帮了我很多,多谢你了,士郎前辈。” 红髮少年听到“前辈”这两个字,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 卫宫士郎连连摆手,一脸为难地说道:“不,不,路君,不用这样,我比你还小一岁呢,你还是叫我士郎兄吧。” 第12章 老骑士 收穫大量信息后,路明非在卫宫士郎的教导下,用断指刀將他送回了原本的世界。 隨后,路明非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柏克的缝纫工具,却在这一过程中意外的发现,这些亚人们棲息的洞窟后方,竟然还有一条通道! 打游戏最快乐的事情莫过於开出新地图来。 路明非很快地返回了赐福点交还缝纫工具,进行一番整备过后,再次进发。 因为洞里的亚人已经被清剿一空的缘故,探索很顺利,除了洞道里留守的一两个亚人,再无其他敌人。 復行不远,路明非便隱隱看到洞口的光亮。 再前行,则豁然开朗。 一个不大不小的海岛出现在路明非眼前,而越过海平面向对岸看去,竟然是海岸洞窟所在的那片海滩。 路明非打破头也没想到通往海岛的道路竟然藏在洞窟中。 他收起手中的火把,再度装备上剑与盾,谨慎地开始沿著海岸线行走。 没有士兵。 没有亚人。 海岛上一片寂静,只有零星的几只鹿和海鸟。 距离出口不远处便有赐福。 路明非点亮赐福之后,望向海岛中央的断垣残壁。 这个世界正在走向衰颓,这里的建筑都沦为废墟,行走在大地上的除了屠夫,再无普通人类。 想必,这杳无人烟的岛屿,曾经也是某种宗教重地,但隨著法环的破损,早已荣光不再。 真是可悲。 看来是不会有活人了。 路明非摇了摇头,走向废墟。 这里的形制与艾雷教堂颇为类似,但其中入主的信仰则为完全不同的两个派別。 艾雷教堂是供奉黄金女神玛丽卡的地方,而这里...... 一座巨大的、栩栩如生的龙的雕像盘踞其间。 地上散落的,也多为龙型的塑像。 路明非正欲松下一口气时,那形似祭坛的石雕前,却有东西让他汗毛倒竖。 只一眼,路明非就嚇得几乎要当场逃离。 那是一个两米多高、身材魁梧、身覆亮银色重甲的可怖骑士。 他头盔上的龙型清晰可见,身上的盔甲布满精致的荆棘纹路,右肩上有一块凸起的角形。 那身老旧的鎧甲上满是刀痕,不乏凹陷,看起来饱经风霜。 而他的背后,则是两把长而宽的大剑。 他跪坐在祭坛的前方,似乎在祈祷著什么。 然而,儘管他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其身上所散发的压迫感,几乎成了实质,威慑四方。 什么葛瑞克骑士、法姆亚兹拉的兽人在他面前就是个屁! 路明非毫不怀疑这个高大的骑士一拳就可以打爆他的脑袋。 所以他怂了。 路明非不动声色地、一步一步地缓缓向后退去,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咔。 嗖—— 啪。 路明非的脸,和地面亲密地贴合在了一起。 茫然无措。 发生了什么? 他,被摁倒了?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以至於路明非才刚反应过来。 他的大脑甚至来不及发出讯息让他戒备,他右手的剑、左手的盾牌就被依次卸下,然后一阵天旋地转,被一股澎湃的巨力掀翻在地,动弹不得。 “我还以为,自风暴王麾下的將军们死的死,散的散之后,就只剩我一个人会来这里了。” 一个苍老的、男人的声音从头盔里传来。 他看著路明非手里的君王军直剑,和身上的士兵鎧甲,发出一声冷笑: “原来是葛瑞克的爪牙么,竟然能伸到这个地方,倒是了不起......” 路明非清晰地感觉到压在他背后的手开始施加力量,似乎要將他直接摁死在这里。 “疼疼疼疼疼……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弟我只是个路过的不知名褪色者,从尸体上扒了几件衣服来穿而已啊! 和史东威尔城里面那个又老又丑的半神没有任何关係!我向女神玛利卡起誓!” 老骑士听罢怔了怔,隨即又反应过来,冷冷地说到: “你敢糊弄老子。小子,別以为我不知道,褪色者都是一群无法无天的东西,不敬神明。 你这誓言,牛头不对马嘴,纯粹狗屁!” 说归说,但路明非还是感觉到身后的压力渐渐小了下来。 “好汉!好汉!我真是实打实的褪色者啊! 我只是杀穿了对面海岸的那个洞窟,才意外找到这个地方的啊!” “杀穿?就你?” 老骑士嗤笑一声。 “那洞窟里的亚人早想在这儿安家,只是老夫时常前来维护,它们害怕我,才不敢踏出一步。 但儘管如此,想要一个人战胜他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你......” 言罢,老骑士鬆开了手。 “算了,你走吧。” 路明非嗖地一下站起身来,就地一个翻滚拉开身形,握紧了手中的剑。 “倒是有点样子,”老骑士摇了摇头,“快走吧,龙饗教堂不是外人该来的地方。 你就庆幸老夫厌倦了杀人......” “龙饗教堂?!” 路明非惊讶出声,环视四周之后才醒悟过来。 这么多和龙有关的元素,这里不是龙饗教堂是什么? 老骑士透过盔甲盯著路明非的眼睛。 那眸子里,早已因路明非的起伏的情绪,而流淌起古老的金色。 老骑士感受到熟悉的力量本源,缓缓说到: “原来如此,你也是追寻龙饗之人么......” “不,不对......” 他倏然瞪大眼睛,为了看的更仔细,直接摘掉头盔,露出一张沧桑的、稜角分明的脸来。 虽然沟壑纵横,但也五官端正,不难想像,老骑士年轻时候也是个硬朗的美男子。他灰白的长髮疏於打理,已经枯槁分叉,苍老的眼珠里满是疲惫。 此刻,老骑士的原本如死水般的脸上仿佛被注入生机,一双眼眸死死盯著路明非。 “你说你是褪色者?” “是。” 路明非缩了缩脑袋,做好了见势不妙隨时开溜的打算。 “你进行过龙饗?” 老骑士继续追问。 “没有。” 路明非摇了摇头。 老骑士一时失神,双目怔怔。 “我还以为我见到了活的古龙……” 他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一把上前攥住路明非的领口,直视他的眼眸。 惊慌之下,路明非抬起手中直剑欲刺—— “你,想不想成为风暴骑士?” 第13章 stormveil·风暴面纱 “哎?” 路明非愣愣地看著老骑士,一时间有些摸不著头脑。 “隨著风暴王逝去,风暴骑士团已被黄金家族彻底抹去,只余我一人坚守信条,而我亦將腐朽......”老骑士缓缓说道:“所以,你不必对谁效忠,也未有任何责任,只需接过旗帜,行龙饗之道,便可获得风暴骑士团传承久远的宝贵知识。 你,可愿意?” 有这种好事? 路明非瞬间起了疑心。 上一次也有个老头这么忽悠他,说什么每年36000元奖学金,然后把他骗去了卡塞尔学院,成了那老头的学生。那个老头叫古德里安,连教授都不是,手下唯一的学生是读了八年没毕业的芬格尔·冯·弗林斯...... “我可以拒绝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可以。” 出乎意料,老骑士居然如此通情达理。 “儘管骑士团名存实亡,仅余我一人坚守,然身为骑士,应当遵守骑士教条,行骑士之道。我不会强迫任何人做出选择。” 路明非鬆了口气,心想:“这老师傅是个好人吶.......” “那么,”老骑士说,“我將遵循骑士团的规定,对於擅闯骑士团圣地——龙饗教堂之人处以极行,斩首示眾。” “鑑於骑士团仅我一人,將由我担任行刑官与监斩官,立即执行。” 说著,老骑士慢条斯理地拔出了背在身后的双剑。 噌! “大爷,大爷,”路明非急忙举双手投降,“我招、我招......不对,我加入,我加入还不成吗?” 老骑士並未收起他的双剑,只是说了一句:“那么,跪下。” 紧张之下,路明非“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谁让你双膝跪地的!”老头气的吹鬍子瞪眼,“单膝,单膝!” “哦哦哦哦哦......” 路明非赶紧收起一条腿,仰头眼巴巴地望著老骑士。 “低下头!” 老骑士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黑髮的少年立刻低下了头。 “那么......” 老骑士缓缓抬起手中的长剑,依次触碰路明非的双肩,动作沉稳而精准: “我以风暴王末裔、风暴骑士团原第三席骑士、今首席骑士的身份,赋予此行为之合法性,册封你为骑士。 以风暴和古龙之名,敕令你谨守公正、忠诚、勇敢之道。可有异议?” “没有。”路明非说。 “请起身,”老骑士的声音苍老悠远,如同穿越了岁月长河,“来自东方的……” “中国。”路明非小声提醒。 “来自中国的……” “路明非。” “来自中国的路明非。”老骑士庄重地頷首,银白的鬍鬚隨之轻颤。 “从此刻起,你即以正式骑士的身份,列席风暴骑士团。 我將传授你来自风暴的剑术、战技、祷告。” 黄昏已至,光將两人的影子投在石墙上,一长一短,一老一少。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终於有了第一个正式的归属。 ----------------- 啪! 剑鞘狠狠击打在路明非的背上。 “腰挺直,挺直!到底要我说多少遍!连准备架势都做不好,还当什么骑士!” 路明非下意识挺起腰杆,握紧手中的长剑,手臂上传来的酸痛之感让他欲仙欲死。 “斩!” 老骑士一声令下,路明非立即使劲全身力气,剑尖自下而上划出弧度,发出呼呼的风声。 “发力不对!要用心!用心!不是让你像蛮牛一样使劲!” 啪! 老骑士一脚踹在路明非的屁股上。 “你这副模样,连葛瑞克麾下的骑士都不如!” 路明非很想反驳,他一对一单挑有六七成概率能胜过关卡前废墟的葛瑞克骑士,但想到自己是全靠背板过的,而那名骑士也已经神智不存,他还是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巴。 “算了。” 老骑士瞪了路明非一眼,抬手举起长剑——他的另一柄剑在路明非手里。 “你就把我当作敌人,朝著我砍过来!” “可是......” 路明非有些犹豫。 老骑士鄙夷的看著他,说道:“你不会以为你能伤到我吧?” 路明非自无话可说,他嫻熟地摆出准备架势,剑锋挥动,朝老骑士砍去。 “正手不精!” 老头剑身一横,轻而易举地格挡住了路明非的进攻,反手一脚踹在他的腹部。 “防御无力!” 路明非向后倒去,被踹出三米远。他吐出一大口鲜血,疼的几乎直不起腰来。 “怎么?” 老人冷笑一声。 “这就不行了?还妄想打败恶兆妖鬼,死在他剑下的、比你强的褪色者比比皆是!” 路明非一声不吭地爬起来,默默地从怀里摸出红滴露圣杯瓶,喝下滴露恢復伤势,隨后拔出地上的大剑,再次扑了上去。 “太慢了!被敌人打飞也这样慢吞吞地整备吗!” 老骑士高举大剑,以力劈华山之势,直直向少年的头部斩下,惊得路明非横剑格挡! 鐺! 巨大的反震传来,路明非手腕一痛,大剑竟然直接被磕飞了出去。 “不像话!”又是一记剑鞘,“连自己手里的武器都能丟,你这样也算骑士吗?” “不合格,重来!” “这点觉悟也想当风暴骑士!” 路明非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乾脆一口乾了圣杯瓶,提起大剑,又嗷嗷叫著向银色的骑士衝去,然后再次被乾脆利落的解决。 许久之后,天色渐黑,路明非再无一点精力,肉体和精神的疲惫双双达到了巔峰。 距离老骑士开始训练他的日子,已经过了几天。 最开始是基础剑术的教导。这老头先是把自己身后的大剑交给了路明非,让他学习使用。 天见可怜,路明非用过的最重的武器就是君王军直剑,哪里见过这种形制的大剑?他不得不以双手握持,才能挥动。 而且这大剑的描述也很诡异。 “失乡骑士大剑,有著古老设计的优质大剑。 基於某种理由或罪刑,因此失去故乡的骑士们获赠的武器。 据说这些骑士大多会被送往边境地,伴隨著心中的失意,在那里落地生根。” 什么意思? 基於老骑士之前的话语,路明非隱约猜测,这所谓的“失去故乡的骑士们”,应该就是风暴骑士团吧?他们因为某种变故失去家乡、被流放边境,所以这老头说自己是仅剩的骑士,倒也合理。 只是,他在册封自己的时候曾自称“风暴王末裔”,那又是什么意思? 然而路明非根本没空思考这些问题。 第14章 失乡 老头在发现路明非具有大量丰富的实战经验、只是基础过差后,以一种近乎填鸭式的教学,將大量成体系的剑术一股脑全塞给了他,然后逼迫他每日高强度练习。 接著,老头便急不可耐地拉著路明非开始了实战训练。 训练严苛得令人窒息。路明非无数次想在夜色中趁著老骑士睡著,直接用赐福传送逃离,或在训练中挥剑自尽。 可他终究坚持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明明他根本不是自愿、而是半强迫性质的加入骑士团,明明他对这老头一无所知,明明...... 逃避的理由千千万,坚持的理由却只有一个—— 他路明非,不想再懦弱地活著。 老骑士的教学方式堪称凶狠,但路明非却一点也不恨他。 相反,路明非很感激老骑士,並在心里早就把他当作了至亲的老师。 因为他能感受到,老头是在倾尽全力地用心教他。 夜色如墨。 篝火在龙饗教堂的残垣断壁间噼啪作响,映照著一老一少疲惫的脸庞。 路明非瘫坐在石阶上,生无可恋地望著陌生的交界地星空。老骑士则沉默地擦拭著双剑,银白的鬚髮在火光中镀上一层红光。 “老头......”路明非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惴惴,“风暴骑士团......真的只剩你一个人了吗?” 老骑士的动作顿了顿,剑刃反射的火光在他眼底跳动,印出他复杂的眼神。 他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不知道。” 路明非疑惑地望向他。 “不知道,”老头再次重复,“若是早些年,法环尚未破碎、地上的人还没发疯的时候,我自称风暴骑士,那就是纯粹找死。” “自从风暴王陨落后,骑士团分崩离析,大量的骑士和士兵被打上罪徒的標籤,流放边境,被人们戏称为『失乡骑士』。” “最后镇守都城史东薇尔的.....只有两位,被称为风暴王双翼的將军奥雷格和英格威尔。 奥雷格归顺赐福王麾下,最后以黄金树英雄的身份归树;而英格威尔则日復一日的守著无王的都城.....” 老骑士长嘆: “破碎战爭爆发后,无主骑士们投效新主,甚至自相残杀。我理解他们,但他们已背弃信条,不配再称风暴骑士,后裔中的风暴之力也隨之消散。 我听说,摩恩城那个小子连一个风暴战技都使不出......我们恐怕是最后的风暴传承者了。 所以风暴之名,等我们这些人死完,就彻底消失在交界地的歷史中,没有人会记得......”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后来,英格威尔逝去,那卑劣、丑陋、弱小的半神葛瑞克,一介男扮女装逃出王城之徒,竟然趁机篡取了史东薇尔的王座,何其可悲...... 那史东薇尔,本该是“风暴面纱”笼罩的圣地啊......” “所以你逼我练剑,是想让我替你復仇?” 路明非试探道。 “愚蠢!” 老骑士猛地將剑鞘砸向地面,火星四溅。 “骑士的剑只为守护信条而挥!黄金家族早已腐朽,但风暴的意志不该湮灭!” “我若想復仇,早就凭藉手中的双剑杀上史东薇尔,然而那毫无意义,风暴和古龙的时代已成过去,可以缅怀,但绝难復现。 我东躲西藏、枯坐此地那么多年,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让世间还有人知道风暴之名,不是为了復仇!” “那,”路明非挠了挠越发蓬乱的鸡窝头,“你为什么偏偏挑中了我?” 老骑士冷笑: “你以为这世道还有多少活人?法环破碎后,九成的人失去理智,剩下一成也在几次战爭中死去,连我自己也快老死。 能活著行走世间的,只有强者和半神,还有你这种褪色者。 而褪色者......整个交界地怕不足数十。 不是你突然闯岛,我上哪找人去?” 他盯著路明非,目光如炬: “我实话告诉你,臭小子,最初收下你,是因为我看中你身上的血脉,你几乎是一头活著的、人形的古龙...... 但后来,我教你那么多,是因为你骨子里有一样东西……那种明明怕的要死、却寧可咬碎牙也要爬起来的倔强。” 路明非神色怔怔。他想起自己一次次被击倒又爬起的模样,想起老头踹他时藏在怒骂下的嘆息。 “老头......” 路明非默默地说道: “你说你快要老死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老头嗤笑一声,“老头子同时代的骑士都死的差不多了,风暴双翼早早逝去,尼奥归於圣树麾下,欧尼尔不知所踪.....” 说到这里,他沟壑纵横的脸上越发暗淡了起来。 路明非这才意识到,这个高大威武的老骑士,其实本质上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也许那一天,他是来缅怀故友;也许那一天,他来到教堂,想要在这里安静地等死。 不,也许比死亡更痛苦,他会渐渐失去神智,像那些畸形的权贵长生者一样,徘徊各处,如同活尸。 路明非不想再打击老人,但他还是忍不住说: “老头......我也不是你的同族,要是我根本学不会你那些风暴战技怎么办?” 老骑士的背影顿了顿,银白的鬚髮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著寒意。 “那就继续练。” 他的声音不近人情,像块粗硬的顽石。 “练到会为止。” “要是......一辈子都学不会呢?” 路明非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就下辈子接著练。” 老骑士转过身,沟壑纵横的脸上,映著跳动的火光。 路明非愣住了。 老头子用剑鞘轻轻点地,发出声响,让路明非回神: “我不知道你这东方来的臭小子整天在胡思乱想什么...... 你觉得老头是疯子吗?我在教你之前早就確认过了,你身上的那股力量,与古龙近乎相同。 雷电与火焰我不知道,但老头子和风暴打了一辈子交道,你能不能用的出来,我一清二楚。” “明日加练。” 他突然起身,高大的阴影笼罩路明非。 “既然还有精力胡思乱想,说明你还不够累箭步、迴旋斩、准备架势,各三百次。” “还来?!” “四百次。” “我错了!三百次就行!” 夜风卷著灰烬掠过废墟。路明非望著老者佝僂却挺拔的背影,默然无语。 第15章 你真是褪色者的后裔?? 路明非觉得交界地的昼夜格外漫长。或许是高强度的训练模糊了时间的概念,又或许这里本就如此。 隨著老骑士的教学强度一点点增加,他的实力也在飞速进步。 最初十五天,他连完整的剑招都使不出来,只能在老骑士的剑锋下狼狈逃窜。 之后,他渐渐地开始掌握战斗的技巧和节奏,已能勉强招架,在老骑士的面前坚持五六分钟。 到第三十七天的时候,路明非已经能和老骑士打的有来有回。 第四十一天,老骑士终於穿戴起了他的全套盔甲防具,开始认真地与路明非进行攻防对战。 又过了五天,老骑士的甲冑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划痕。 第六十天,老骑士突然猛力进攻,全力以赴地和路明非作战,打的路明非节节败退,仅仅支撑了十分钟就倒地不起。 然后,白须白髯的老者扶起扶起筋疲力尽的路明非,宣布他的剑术已经脱离见习骑士的行列,足以躋身骑士团的末席。 接著,老骑士消失了,並要求路明非在此自行锻炼,等他归来。 几天后,他回来了,带著一整套的“失乡骑士鎧甲(轻装)”,和两柄失乡骑士大剑。 “既然已经躋身正式骑士的行列,便不该整日以导师的剑为剑。骑士,应当有自己的甲冑和武器。” 老骑士缓缓地说道: “从今天起,你开始和我学习『风暴』。” -----------------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紧握住手中的大剑,然后全神贯注地扭转手臂,挥舞剑锋。 一股微风在他的身边迅速聚集,带来几丝清凉,很快又在一老一少的目光中消失。 “本源!本源!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老骑士暴跳如雷,气的在草坪上大声咆哮,那震耳欲聋的声音让路明非不由缩了缩脖子。 “『唤起风暴』的动作不过是引导力量的辅助!不要一味地挥你的武器,要把心放在你內在的力量上!” 路明非握紧剑柄。 他闭上眼,试图感受老骑士所说的“本源”。 他深吸一口气。 这一次,他不再追求表面的相似。 “喝!” 路明非低喝一声,剑锋轻转,这一瞬间,他仿佛感受到体內血液的流动。 隨著呼啸的挥剑声,风再次匯聚,然后带来了更多、更强劲的......凉风。 这一次,老骑士没有再骂人。 他仰头长嘆一声,喃喃道: “都说褪色者是战士的后裔,学战技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怎么我就没看见呢...... 当年若都是这般资质,风暴王何至於......” 路明非的剑尖微微颤抖。 “老师......” 路明非弱弱地说: “都三百多次了,要不......咱们换个战技试试?” “放屁!” 骑士暴跳如雷,银白的鬍鬚气得直发抖。 “风暴骑士的战技和剑术是一体的!连最基础的『唤起风暴』都学不会,后面的战技你想都別想!” “而且!” 老骑士恨铁不成钢地说著: “你明明都放出来了!放出来了!怎么就是不能加把劲,把完整的战技使出来呢?” “你明明有那么强大的本源!用卢恩强化本源的事情你也会做!怎么可能感受不到,怎么可能!” 路明非有些惭愧地低下头。 其实他早已经习惯別人失望的眼光。从小到大,路明非都没有在星际和射击以外的地方展露过任何天赋。 除了卡塞尔学院那群怪胎,老骑士是第一个对路明非寄予厚望的人,儘管他从未说出口,但路明非早已在每日的行动中深切感受到了。 路明非从未这样积极地、努力地去回应某个人的期待。然而,他是真的一点也感受不到卫宫士郎和老骑士所说的“本源”。 路明非小声地嘀咕著: “可能,我天生就是个......”。 作为御使风暴之力的人,老骑士的耳朵何其灵敏。 “就是个什么?” 老骑士突然逼近,鬚髮皆张,浑浊的眼中精光暴射: “说啊!” 路明非张了张嘴,最终默默吐出两个字,轻若蚊鸣: “废柴。” 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远处,一只灰鹰略过山崖的顶端。 老骑士突然抓起自己的双剑。 “看好了,小子。”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地平静: “这才是真正的『唤起风暴』。” 剎那间,狂风骤起。 老骑士的身影在风暴中若隱若现,双剑化作两道银色的闪电。 路明非不得不抬手遮住眼睛,却仍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狂风。 当风暴平息时,老骑士的剑已来到路明非的身前,指向他的咽喉。 “现在,”他收剑入鞘,“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路明非咽了下口水:“我看到了......风暴。” “错了。”老骑士转身走向篝火,“你看到了执念。” “小子,不要妄自菲薄。单论剑术学习,你的天赋在骑士团中也足以排到中上水准。” 路明非怔了怔,一时不知老骑士是在安慰自己还是確实如此。 “老头子的教育方法,都是用来训练风暴王的新兵的。你的本源,半是古龙、半是人类,和我等大相逕庭,或许我的道路並不適合你。” 路明非明白,老头说的应当就是他体內的龙族血脉。 “然而,风暴的传承不止一种形式,正如战士的成长不止一条道路。 昔年,古龙与飞龙內战,龙王普拉顿桑克斯传下龙饗,以吾等凡人之手狩猎飞龙,其后渐为骑士团的传统。” 话已至此,路明非哪里还不明白。 他迟疑地抬头: “老师,您是想让我进行龙饗吗?” 老头沉默半晌,隨后点了点头。 “追寻龙饗之人,往往会墮入对龙心的渴求无法自拔,最后渐渐化为非人。” “然而,你却不一样。” “若我猜的不错,身为人的你,可以与凡人一样正常执行龙饗;而身为古龙的你,则不会让你往飞龙的方向转化。” “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片湖泊,那里棲息著一只名为『亚基尔』的飞龙。” “去狩猎它,將它的心臟带回来。” “也许,这才是你的宿命。” 第16章 飞龙亚基尔 路明非站在艾雷教堂的墙头,远眺那个曾让他望风而逃的、名为“大树守卫”的骑士,如今再看,那高大的身影已不再令他心生畏惧。 “现在看来,倒也没那么强嘛......” 他轻声自语,脑海中已浮现出数种应对之策。 老头的教导十分全面,除了人形敌人的应对方式,他还向路明非讲解、模擬了交界地常见的各类生物应对方法。 “嘛,不过这傢伙也不是我这次的目標,”路明非摇了摇头,轻盈地跃下墙,预备著回程的时候试试大树守卫的成色。 他穿过草坪,走向角落里的流浪商人。 那位身披蓑衣、头戴小红帽的伽列正拨弄著手中的乐器。 “哟,伽列老哥!” 伽列放下手中的乐器,递出一个和善的表情: “客人,好久不见,看到您还活著真是太开心了。” 路明非摆了摆手,忽略了伽列的每日吉祥话,隨意地盘膝坐下: “给我20把兽骨飞刀,20支羽箭。” 伽列没有询问,只是默默地打开背囊拿货。 流浪民族的商人行事作风向来如此。我不问你买东西是去干嘛,你也別问我东西是哪来的.jpg 但路明非此行的目的不止於此。 他从容地拿过东西,状似隨意地开口问道: “老哥,你知道艾雷教堂的北边,有一只叫亚基尔的飞龙吗?” 伽列抬眉瞥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飞龙亚基尔,我知道。” 他点点头。 “不远的湖中心常有不死的长生者们聚集,只为等待龙焰將自己烧死......” “会喷火,”路明非点了点头,记下了这个信息,“那它会別的什么吗?呼风唤雨?驱雷掣电?” 早已习惯路明非常冒出怪异词汇的伽列只是摇头: “很少有飞龙能够御使雷电和风暴,那是古龙的专属......” 伽列的话音刚落,路明非便微微鬆了一口气。他掂了掂手里的兽骨飞刀,喃喃说道: “只会喷火啊.......那就好办多了。” 告別伽列后,路明非用灵马哨戒唤出托雷特,沿著悬崖边上的岩石小径一路飞驰,將那些丑陋的巨大蝙蝠直直甩在脑后。 这些蝙蝠曾是路明非的噩梦,如今却不再是他的一合之敌。然而缠斗之下不免受伤,路明非还是能避则避。 到达湖区后,路明非翻身下马,隨手两刀砍死了一只陆生海鞘。 他不擅骑马作战,刚才能恣意奔行也是全然凭著托雷特的配合。 路明非佇立湖岸,开始考察地形。 “这片废墟暂时没空探索......前面那片岛屿应该就是亚基尔的领地,只是这地形也太开阔了。” 路明非嘟囔著: “这叫人怎么躲?” 很快,呼啸的风声宣告著飞龙的到来。巨大的阴影掠过天空,它口中喷出绚丽而危险的龙焰,点燃了那些求死的长生者们。 路明非蹲在湖畔的岩石后,仔细观察著飞龙。 亚基尔的鳞片为黑灰色,在日光下呈现出金属般的光泽。它的双翼收拢在身侧,仍显威武。粗壮的尾巴偶尔拍打水面,激起阵阵浪,那尾部的尖刺分外显眼。 头角崢嶸,脊背嶙峋地布满骨刺。四只龙爪修长而有力,肌肉虬实,爪刃尖锐。 “正面强攻无异於自杀......”他咕噥著,“龙饗战士都是疯子吗?居然会想著狩猎这种怪物。” 儘管如此,路明非还是不由心生敬畏。若非他有不死之身,那路明非见到这玩意第一眼的反应,肯定是拔腿就跑...... 最优选择,还是在这片岩石林立的湖区和它战斗:岩石可以作为掩体,湖水也能缓衝火焰带来的热量和伤害。 “得先得把它引到这里......”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张弓搭箭。箭矢破空而出,带著风声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钉在亚基尔收拢的翼膜上。 “吼——” 飞龙猛然抬头,竖瞳锁定了箭矢飞来的方向。它展开双翼,仰头髮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炽热的龙息在喉间酝酿。 路明非早已迅速地转移位置。他沿著事先勘察好的路线奔跑,身上的甲片不断撞击,发出鏗鏘地金属声。路明非则时不时回身射出几箭,確保飞龙紧追不捨。 亚基尔愤怒地拍打翅膀,掀起狂风。它庞大的身躯掠过湖面,灼热的龙息从口中喷出,形成一个半弧的扇形。 路明非连滚带爬地躲入巨石的后方,龙焰擦著岩石边缘掠过,將湖水蒸发出大片大片的白雾。 他感受著扑面而来的热浪,和身后炙热的岩石,心臟如擂鼓般跳动。 “我寧愿回去再练三百遍『唤起风暴』......” 路明非摸了摸被烤得发烫的鎧甲,喃喃道。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路明非还是深吸一口气,从掩体后闪身而出,手中大剑泛起微弱的白光。 他全力衝刺,在飞龙转身的瞬间,手中大剑狠狠斩向飞龙的后肢的关节所在。 迴旋斩! “吼——!” 亚基尔吃痛嘶吼,巨大的龙吼声震的路明非鼓膜发痛,粗壮的尾巴如鞭子般横扫而来。 望著那尖锐的尾刺,路明非不敢有一丝迟疑,一个翻滚向著飞龙的侧腹而去,起身接上一击重刺,灼热的龙血顺著剑身喷涌而出,浇了路明非一脸。 然而飞龙岂会如此孱弱? 它巨大的龙爪直接抬起,復又踏在地面,掀起沉重的气流。 猝不及防下,路明非横剑格挡,仍然被衝击力掀飞数米,重重摔进湖水里。 这一摔让路明非的脑子直发蒙。若是换做以前,他此刻怕是已经全身骨折,只能躺在卡塞尔学院的医务部里,等著护士给他餵饭了...... 他爬起身来,正欲转身,巨大的阴影却已经在上方笼罩! 原来,飞龙趁他头晕目眩之际,振翅一飞,从空中直接俯衝而下,想以凶悍的扑咬直接解决路明非! 路明非瞬间清醒,连滚带爬地直接往飞龙的襠后躲去。 路明非才不管这个动作是不是包含著其他意味在里面,韩信都能受胯下之辱,小路胯下屠龙又怎么了! 第17章 屠龙! 飞龙作为古龙的血裔,儘管丧失了岩石般的鳞片、极高的智慧和驾驭风雷的能力,但其適应和繁衍的能力却极为强盛。无论是腐败、冰原、水塘、辉石环境,都有著飞龙的身影。 既然飞龙已经沦为了如同强大的野兽一般的种族,那么,它们是否需要交配、繁衍呢? 路明非不得而知。 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挥动手中的大剑,以战技“箭步”驱使剑锋,狠狠地斩向了亚基尔的胯下。 飞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如惊雷颶风般的呼啸声,如鼓点和针尖敲打著路明非的耳膜。那怒吼声里,带著痛苦与愤怒。 至於羞耻,也许飞龙这种生物已经不再有了。 亚基尔以迅猛如雷霆之势迅速地转过庞大的身躯,强壮而结实的尾巴如钢筋般呼啸而来。 这一记回击实在太快,以至於路明非连箭步的姿势都没有调整,就结结实实地受了一尾鞭。 路明非感到全身的骨骼仿佛在一瞬间被碾碎。 咔嚓——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清晰的骨裂声在耳边炸响,胸甲凹陷下去,肋骨断了几根。他整个人如破布娃娃般被抽飞出去,重重砸在湖岸的岩石上,又滚落进浅滩。 冰冷的湖水灌进口鼻之中,血腥在口腔和喉间蔓延。 “咳.....” 路明非挣扎著从水中爬起,吐出一口血沫。剧痛让他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但黄金瞳中却光芒更胜。 那是龙血在沸腾,是体內沉睡的力量被死亡威胁所激醒。 龙族的血脉终究是权与力的结合。 老骑士稳步平和的修行不能让路明非察觉到本源的力量,血腥和暴力却可以。 路明非想起了这种感觉。 当他將法姆亚兹拉的兽人活活钉死在岩壁上时,全身的血液都在欢欣地沸腾,那就是......本源! “真他妈......带劲......” 他咧嘴笑了,露出一口被鲜血染红的牙齿。 路明非掏出圣杯瓶,狠狠地灌下足足半瓶滴露。 见到这只上躥下跳、极其可恨的小蚂蚁与它拉开距离,亚基尔愤怒地张开龙首,炙热的龙息在喉间酝酿。 此刻的路明非大脑尤为清晰。 他没有躲在岩石后面,而是以双手握剑冲向飞龙,剑身带起风的呼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响亮。 竖直的火焰终於喷出,路明非就地一滚,直接位移到了龙首的侧方。 他早就发现了,飞龙吐火的时候,根本不会暂停,从喷出到结束,会有一个漫长的僵直。 路明非终究没有成功掉全部的火焰,右手的战甲被烤的炙热,內侧的皮肤也皮开肉绽,但,那又如何? 他猛然挥起手中的大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黄金瞳里燃起熔金的光芒! 狂暴的气流骤然在身侧凝聚。飞散的砂石与湖水被捲入其中,形成一道旋转的风墙,將喷薄的龙焰硬生生劈开一道缺口。 斩! 大剑自下而上撩起,將布满鳞片的龙首割开,滚热的龙血泼洒而出。 借著第一剑的余势,路明非旋身跃起。风暴在剑刃上匯聚,如同坠落的雷霆般垂直劈下。亚基尔尚未闭合的龙顎被这一剑斩得直接歪斜过去。 凝聚的风暴在剑身爆发,化作螺旋的颶风,隨著第三次斩击落下,彻底了贯穿飞龙的咽喉。 路明非听见鳞甲碎裂的脆响,听见风暴的呼啸,听见飞龙垂死的哀鸣。 然后,寂静无声。 亚基尔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漫天的水。 路明非单膝跪在飞龙尸体旁,大口喘息。他的鎧甲多处焦黑变形,持剑的双手因脱力而微微颤抖著。 但不过跪了片刻,有心耍帅的路明非还是连滚带爬地將身上的盔甲脱掉,丟进湖水里冷却,以防自己在这铁罐头里被活活烤成熟肉。 他灌下最后一点滴露,任由疲惫的身躯躺倒在湖水中,感受著仍带著龙焰温度的水,路某人咧开大嘴,笑了。 “我居然真的乾死了一条龙......” 他傻笑著,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心里却莫名的畅快。 他想起康斯坦丁醒来时自己和芬格尔狼狈地躲进游泳馆、想起『青铜计划』训练时半死不活的样子、想起三峡底下那条將诺诺开膛破肚的龙。 他又想起那句『路明非你能不能別拖我们班后退』、想起因为被人羞辱而打架后还要替对方做值日、想起叔叔婶婶和那个胖成球的表弟...... 谁都说他路某人是废柴,但他今天单枪匹马、一个人一条命的、硬生生屠掉了一头龙! “我竟然会觉得穿越到这个世界是件好事,”他自嘲地嘟囔著,“我真是脑子被龙焰烧坏了。” “下次见到卫宫那傢伙,我非得好好在他面前吹吹牛......” 路明非笑得很高兴。但笑著笑著,他又嘆了口气。 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强啊。 不是靠別人施捨,就是实打实地一刀一剑练出来的。虽然过程痛得要死,但那种把命运攥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真香。” 路明非一个鲤鱼打挺从水里站起来,甩了甩湿漉漉的头髮。 “亚基尔老兄,多谢陪练啊。” 他对著龙尸行了个不伦不类的骑士礼: “不过你的心臟我就笑纳了。” 路明非握著匕首蹲在龙尸前方。他深吸一口气,对准亚基尔胸口那片最柔软的鳞片缝隙刺了进去。 他边割边嘀咕著: “对不住了老兄,下辈子记得穿个铁裤衩,这样就没人偷你的襠了......” 匕首划开坚韧的龙皮,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龙的胸腔很深,路明非不得不把整条胳膊都探进去摸索。 当指尖触碰到那个仍在微弱跳动的器官时,他猛地一拽—— 噗嗤! 一颗足有南瓜大小的红色心臟被生生扯出。 路明非凝视著那颗异类的心臟,一行行文字再次浮现心头: “猎龙行动的成果──龙的心臟。 混杂碎石的异样物品,仍传出脉动。 称作“龙饗”的仪式所需的供品。 在祭坛上吞下此物,能將龙的力量化为己有。 那模样恐怖又野蛮,却也十分美丽。” 第18章 龙饗 路明非抱著那颗已经停止跳动的、混杂岩石碎片的龙心臟回到艾雷教堂时,伽列仍在摆弄他手中似胡琴般的乐器。 距离亚基尔湖最近的赐福点就在此处,为了传送回到龙饗教堂,路明非不得不再次折返。 红帽子商人抬起头来,略显诧异地瞥了路明非一眼,隨即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去。 自从跟隨老骑士修行之后,路明非的感知能力突飞猛进,即便是最细微的动静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伽列那一闪而过的异样表情自然被他捕捉到了。 “怎么了?” 路明非有些纳闷地问道。 “啊呀,”伽列慢条斯理地开口,“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刚才不远处的山崖上,有个和你一样打扮的失乡骑士,我还以为是你,但身形似乎不太吻合......” 路明非怔了怔,问道: “那个骑士,是不是背著两把大剑?” 伽列嘆了口气,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哎呀,客人,你可就为难我了。伽列我没有骑上驴子立刻跑路就已经很勇敢了,哪里敢多打量......” 路明非隨手匯聚了50卢恩,丟在了伽列身上。 “哎呀哎呀,”伽列一拍脑袋,头上的小红帽歪了歪,“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確实是背著两把大剑来著.....” 路明非朝他翻了个白眼。流浪民族的商人確实有贩卖情报的传统,但这不妨碍路明非鄙视这个奸商...... 但隨即,路明非抬起头,目光越过教堂残破的围墙,望向不远处的山崖。 那里视野开阔,可以將整个亚基尔湖尽收眼底。 “老头......” 他低声自语。 ----------------- 等路明非再次传送回到龙饗教堂时,夕阳已经降临,將满院无头的龙雕像染成了金黄色。 他踏进废墟的范围,脚下微微一顿。 那本空无一人的祭坛前,赫然立著那具熟悉的银白重甲。 “老......老师?”路明非下意识开口。 盔甲缝隙里传来熟悉的冷哼声。老骑士转过身来,细细打量著路明非那伤痕累累、右肩夋黑的甲冑,不由皱起了眉头,冷冷地说道: “臭小子,狩猎一头中小体型的飞龙,居然把甲冑弄成这幅模样。你不会指望这会儿的交界地能找到铁匠给你修补吧...... 轻装的甲冑可不好找,基本是扒一件少一件了......” 路明非缩了缩脖子,像老鼠见了猫似得,原本意气风发的样子如今也是荡然无存。 隨即,他又想起今日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知为何又有了信心。 他梗著脖子,试图向老头辩解,但明显底气不足。 “老头,这可不能怪我,实在是那头龙太猛了......而且,我今天放出完整的『唤起风暴』了......” 声音越来越小。 “跪好。” 老骑士突然厉喝。 路明非条件反射般单膝跪地。 沉默。 半晌之后,那双覆著铁甲的大手却轻轻按在他血跡斑斑的头顶: “做的不错。” 老头的声音仍然如岩石般粗糲,却罕见地带著一丝温柔。 “总算有点骑士的样子了。” 路明非愣住了。 他仰起头,看见老骑士那张未覆面甲的、沧桑的脸,眼神锐不可当,却已然浑浊。那只覆著铁甲的手掌按在他头顶,沉重而温暖。 “......老头?” “闭嘴。” 老骑士收回手,转身走向祭坛: “把龙心拿来。” 路明非手忙脚乱地从储物空间里翻找出那颗怪异地、几乎有南瓜大小的龙心。红色的肉质里混杂著岩石,明明已经死去多时,路明非却隱隱有一种它还在搏动的错觉,仿佛不甘就此死去。 老骑士接过龙心,將它放置在祭坛中央的凹槽中。那凹槽形状诡异,像是被某种利爪硬生生掏挖出来的,上面还有鲜红色的、忽明忽暗的龙饗之力匯集成未知的形状。 “跪下。” 路明非愣了愣神,仰头看了看老骑士,又看了看自己——他就是跪著的。 “我是说,跪到祭坛面前来!”老头又开始吹鬍子瞪眼。 路明非乖乖跪在祭坛前。 老骑士站在他身侧,双手握住剑柄,剑尖朝下,抵住地面。 “龙饗仪式,本是古老的龙王普拉顿桑克斯为了挑起凡人对飞龙的杀戮而造就的仪式,也是凡人覬覦龙之力的僭越之举。” 老骑士的声音严肃低沉,如闷雷般。 “但你不同。你体內本就流淌著龙血,这是回归,而非掠夺。” “不过,”他缓缓摇了摇头,“这也只是老头子的一家之言。你还是有可能会墮入无止境的欲望之中。 这种欲望,除了意志坚定者可勉强抗衡,凡人无一例外,要么死在猎龙的路上,要么最终化为丑陋的土龙,沦为龙饗战士的猎物。” “然而,”他突然盯著路明非说道,“龙饗之力无疑是强大的。从古至今,龙饗战士纵横交界地,以驍勇善战之名传颂人口。 好处与坏处,我都已说尽。这个选择,今天,由你自己来做。” 出人意料的,路明非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他路某人一贯犹豫不决,但他选择相信老骑士和路鸣泽。 “是么,”老骑士怔了怔,似乎有些释然,似乎又想起了昔年往事。 许久之后,他淡淡地说道: “日后,若你墮入龙饗之道而心生怨恨,那就怨恨我吧。” “话已说尽,你是想直接吃,还是通过仪式转化?” 在这严肃的氛围下,路明非被这问题问的有些猝不及防。 他迟疑地看了看那颗巨大的龙心,一想到要一口一口把它吞进去,就不免有些犯噁心 片刻后,他作出决定: “......还是转化吧。” “骑士第一次仪式,我是建议你吃的.....不过,既然你做出选择,理当执行。” 老骑士点了点头: “把手伸进去。” 路明非依言照做。 祭坛突然亮起暗红色的纹路,如同血管般从凹槽向四周蔓延。那颗龙心开始剧烈抽搐,隨后缓缓消散,露出力量的核心。 “痛就喊出来。”老骑士瞥了路明非一眼,“不丟人。” 路明非还没来得及回话,祭坛上的龙心突然炸开,化作暗红色的光流朝他涌来。他只觉得胸口像是被烧红的烙铁贯穿。 灼热的龙血顺著血管奔涌,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发出哀鸣。 “呃啊——!” 他死死攥住胸前的衣甲,黄金瞳不受控制地燃起,身上泛起细密的黑色鳞片,层层叠叠。 恍惚中,他仿佛听见了枷锁碎裂的声音,以及老骑士的喃喃低语: “没见过这样的......” 第19章 泥头车! 路明非猛地睁眼,发现自己仍然跪在祭坛前,內衫已经彻底被冷汗打湿了。 “醒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老骑士蹲在他面前: “倒是比预计的快不少。” 路明非茫然地抬手。 皮肤表面的鳞片正在消退。但当他集中精神时,那些黑鳞又会若隱若现。 更奇妙的是,体內仿佛有团火焰在燃烧,隨时可以调用。 “这是......” “龙化。” 老骑士站起身,缓缓地说道: “看来你的血统比想像中更特別。” 路明非不解地抬起头,问道: “龙饗战士不都是这样的吗?” 老骑士摇了摇头: “你的鳞片来自你自己,並非龙饗。” 他並未多言,只是转身走向教堂深处走去: “休息一晚,明天开始適应新力量。” 路明非撑著雕像,站起身来,突然发现,自己对世界的感知变得异常清晰: 他能看清百米外雕像上的每一个裂纹,能听见夜风吹拂时每一片草的声响。 有点像变异版的言灵·镰鼬。 路明非心想著,又握紧了拳头,试探著朝边上的墙壁打了一拳。 嘭! 咔嚓—— 细微的裂纹声率先响起,蛛网般的裂痕以拳面为中心骤然扩散,本就摇摇欲坠的砖石结构彻底瓦解。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轰隆! 那一段残破不堪的石墙,彻底塌了。 路明非张大嘴巴,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看倒塌的石墙: “臥槽......” “臥槽臥槽......” “我简直是神力小超人......” “別別別!啊!老师我错了!別打了!別打了!” ----------------- 路明非站在边境英雄墓地的入口处,看著那呼啸而来的泥头车掉了个头又呼啸而去,不由为之咂舌。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盔,冰凉的触感让他回想起昨晚老骑士的话。 ““小子,想要真正掌握龙饗之力,你得去边境英雄墓地走一趟。” 老骑士往篝火里扔了根柴火,火光映照著他布满皱纹的脸: ““那里藏著最原始的龙饗印记,能够帮助你掌握和强化龙饗的祷告,甚至比我手里这个还要强的多。” 路明非记得自己当时差点从石头上摔下来: “老头,你要我去盗墓??” “放屁!” 老骑士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是去取回失落的传承!” “边境英雄墓地可是將军奥雷格的墓! 他和英格威尔並称风暴王双翼,乃是原骑士团首席。儘管他加入赐福王麾下,沦为黄金家族用以狩猎背叛律法之人的爪牙,但也是昔日豪杰! 我怎么可能叫你去盗他的墓!” 现在站在墓前,路明非看著那辆轰轰而来轰轰而去的战车,黄金瞳都快瞪成死鱼眼了,愣是不敢踏上墓道一步。 “被这玩意撞了不会转生到一个比交界地还可怕的异世界吧?”路明非吐槽著,“那种事情不要啊!” 儘管嘴里这么说著,路明非还是深吸一口气,趁著战车掉头的瞬间,跟在它身后,开始了一场毅然决然的马拉松战役。 隨著甲片的叮哐作响,路明非跑到墓道一半时,就发现这里每隔一段会有一个桥洞用以躲避。 “太好了!” 路明非赶紧转身躲进桥洞,试图稍作休整。 然而...... 噗嗤! 一支从身后飞来的弩箭,狠狠地插在了他的屁股上。 “我靠!”路明非吃痛转头,却发现一个本不存在的、犹如灵体的士兵站在墓道的另一旁。 他恨恨地抬起大剑,正欲上去把这不知好歹、竟敢偷他路大爷的腚的小兵宰了,泥头车再一次呼啸而过! 算了! 路明非只得含泪继续前进。 “这地方的设计者绝对是个变態!” 可谁知,那灵体化的士兵在下一个桥洞也有!好在路明非长了个心眼,一剑就把它解决了。 边境英雄墓地的道路十分漫长。 路明非一路狂奔、躲避、砍怪,歷经无数次惊险躲避,终於在路的尽头看见了一扇拱门。 呼! 路明非长吁一口气。 当你在认真探索古墓时,突然被战车创飞——这大概也是褪色者的日常之一。 但那种被碾成肉泥的死法还是太痛苦、太难看了,能避免当然最好。 他缓缓拔出大剑,谨慎地探头望去。 一个半跪的白色灵体背对著他,身披熟悉的风暴骑士重甲。 只是有一点不同,它的头上並未佩戴头盔,取而代之的是包裹著脖颈与头部的风帽。 骑士的背后,是风暴骑士的制式大剑和一面他未曾见过的盾牌。那盾牌上的纹分为四格,描绘著龙饗与荆棘的纹路。 路明非又想起老骑士的话来: “如果你在墓地碰到和你相同打扮的骑士,不要心慈手软。他们已经没有神智,只是一群无法归树、仅剩执念的、终日徘徊在墓地中守护领袖的、可悲的人。 杀死他们,未尝不是一种帮助解脱的手段。” 想到这里,路明非也不再犹豫,双手执起失乡骑士大剑,缓缓步入了內室。 听到陌生人的动静,化为灵体的风暴骑士站起身来,“噌”的拔出大剑、装备盾牌,然后迴转过身来。 相同打扮的两位骑士,一人双手持剑,一人执剑与盾,沉默对峙。 风暴骑士团的两代人就此相遇。 明明是同源的骑士,他们见面的时候却没有寒暄、行礼和拥抱,有的,只是你死我活的廝杀。 路明非屏息凝神,黄金瞳中光芒炽烈,剑身周围风暴缓缓聚集。 然后,一朝挥出。 战技,风暴刃! 由风暴匯成的剑刃撕裂空气,向著灵体风暴骑士直衝而去。 骑士举起盾牌,挡住了颶风,同时一个踏步,手中的剑锋朝著路明非直斩而去! 路明非轻而易举地侧身躲过。 二人的战法並不相同,灵体骑士明显是剑盾流派;而路明非所学儘是老骑士的双剑剑术,只是他的力量实在孱弱,直到今天也必须以双手才能御使大剑。 但他们的剑术却同宗同源。 剑锋相撞的瞬间,火星迸溅。 路明非的剑刃裹挟著风暴,再次重重劈在灵体骑士的盾牌上。 鐺—— 那绘著龙饗纹路的盾面发出鏗鏘的响声。 下一秒,骑士一记重踏,反手一个盾击,周身环绕起呼啸的颶风,將路明非推了一个趔趄。 趁此机会,灵体骑士抬剑横扫。 砰! 路明非仓促抬剑格挡,整个人被震得连连后退。 他甩了甩髮麻的手腕,眼中战意更盛。 他认出了这再熟悉不过的一招,『唤起风暴』! 只是对方用的是剑盾变式,而他学的是双剑版本。 第20章 龙饗印记 路明非猛然抬脚重踏,战靴砸向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轰—— 以落脚点为中心,狂暴的气流呈环形炸开。 碎石与尘土被颶风裹挟著向外迸溅,形成直径两米的领域。 不是简单的震盪,而是將本源通过特定姿势转化为风暴之力的精妙战技,是最纯粹的风暴法则的演化,也是路明非自掌握风暴以来觉得最好用的战技。 灵体骑士举盾的动作被颶风打断,它那虚幻的身形明显晃动了一下,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陷入了数秒的僵直状態。 路明非迅速旋身出剑,狠狠地一记重劈砍在灵体骑士的腰部。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这一击过后,既没有出现伤口,也没有鲜血飞溅,骑士的模样也未显任何颓势。 路明非双目瞪圆,难以置信地看著眼前这一幕,直接爆了句粗口: “我靠不是吧哥们儿你开锁血了......” 还未待路明非话音落下,骑士却已经调整好姿態,抬起手臂横起长剑,做出一个诡异姿势。 路明非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套路,但本能地感到危险,出于谨慎,他连续后撤数步,迅速拉开距离。 一个虚幻的、由龙饗之力结成的印记浮现在骑士前方。印记散发著暗红色的光芒,形状如同一个扭曲的符文。 然后是—— 呼! 炽热的龙焰从印记中喷涌而出,令原本阴冷的墓室空气瞬间变高。 这一招猝不及防,路明非终究没能完全拉开安全距离,无奈之下,他只好向一侧翻滚躲避,虽然姿势狼狈,索性是没有被烧成铁罐头。 灵体骑士的攻势並未停歇,虚幻的龙饗印记仍在半空,骑士一个箭步上砍之后,再次喷出龙焰! “我靠我靠我靠,怎么会出两次龙焰!亚基尔都没你会喷啊前辈!” 被逼到墙角的路明非避无可避,情急之下脑中灵光乍现。 他他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本著死马当活马医的態度,双手紧握大剑,舞动起了手中的大剑,风暴匯聚—— 轰! 颶风与龙焰在半空相撞,风暴的力量硬生生將火焰分开,偏向两侧,如同一柄剑般斩开热浪。 然而这也不是没有代价。 用游戏术语来说,路明非体內的蓝量几乎空了大半。 “吃我这招!” 路明非强撑著躯体,乘胜追击,以仅剩的本源再次发动『唤起风暴』的第二次追击,缠绕著风暴的剑刃划过骑士的脖颈。 若是换做普通怪物,此刻已经尸首分离,然而骑士终为灵体。 它白色的身体晃了一晃,隨后便重整旗鼓,再次向路明非砍来。 “不是吧哥,这都不死吗?” 路明非绝望地喊道,声音里带著几分难以置信。 此刻的路明非已经处於极度不利的境地: 体內的本源已经用尽,而他本人也在与骑士的作战中伤痕累累。 更糟糕的是,他的圣杯瓶已经在探图过程中消耗一空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改变战术,选择相对保守的打法,且斩且退。 这种打法让他感到十分憋屈。因为老骑士教导他的战术模式其实是十分激进的,基本套路都是以风暴之力打乱敌人阵脚,然后抓住机会先手进攻。 老骑士本人从来不用盾牌,路明非自然也是一脉相承,从未练习过防守反击的技巧。 就在这危急关头,路明非又一次挥剑砍出,却被骑士的盾牌稳稳挡住。 他几乎绝望地以为自己命数已尽、又要重新再跑一遍那该死的墓道时—— 那灵体骑士的身影突然僵住了。它高大的白色身躯晃了晃,隨后轰然倒下。 在路明非惊讶的目光中,骑士的身体渐渐化为灰烬,隨风飘散,最终消失无踪,只在原地留下一个红色的虚幻印记。 路明非再也支撑不住,他拄著大剑,单膝跪地,大口喘息。 汗水混著血水从下巴滴落,在石板上溅开,像是一朵暗红色的。 “哈......哈......简直和打亚基尔有的一拼了.....不,打亚基尔可不用跑这么长的路.....” 缓了好一会儿,路明非才勉强站起身,拖著疲惫的身体走向那枚红色印记。 当他看向骑士消散后留下的遗落物时,那些熟悉的诡异文字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参考龙饗徽章製成的龙血虚幻印记。 能强化龙饗的祷告。 献上、吞噬心臟,获得力量── 执行龙饗的模样要称为祷告,也过於野蛮。此印记也能藉由感应加成祷告威力。” 路明非挠了挠头,这个动作扯到了肩膀的伤口,疼得他齜牙咧嘴。 “这就是老头说的『龙饗印记』吗?” 他自言自语道,隨后注意力落在“野蛮”这个词上,不由得咧嘴笑了笑:“执行龙饗的模样过於野蛮? “哥们儿,那是你没到过我的世界,咱们那一堆叫混血种的好战分子和暴力狂,从来只觉得自己高贵呢......”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那枚红色印记。 就在指尖接触的瞬间,那虚幻的印记突然像是活了过来,缓缓飘向他的手掌,最终烙印在他的手心,变成了一个永久的记號。 一股暖流突然在四肢百骸流过,体內那团龙饗之火仿佛找到了归宿,燃烧得更加稳定而旺盛。 这种奇妙的感觉不同於卢恩的永久强化,更像是一种增幅。他不禁闭上眼睛,细细体会著力量的增长。 既然已经达成了此行的目標,路明非抬起大剑,转身准备离开。 但刚走出两步,他又停了下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路明非转过身,对著空荡荡的墓室喊道: “谢谢啊前辈!改天请你喝酒,也不知道交界地人喝不喝酒?算了......” 犹豫片刻后,他改变主意,郑重地將大剑收回剑鞘。 接著,路明非单膝跪地,右手抚胸,行了一个標准的风暴骑士礼,向这位已经消散的同僚献上自己最诚挚的敬意。 然后路明非站起身,甬道尽头却又传来战车的轰鸣。 路明非望著那辆阴魂不散的泥头车,一时无言。 “要不还是死回去吧?” 他苦恼地想著。 第21章 再会 回到龙饗教堂之后,路明非没费多少功夫就从老骑士那里学会了龙焰、龙咬和龙爪三种祷告,其速度之快,连老骑士都忍不住惊讶。 “你学习祷告的速度,放在风暴骑士团的歷史上都能排进前三。” 老老骑士看著路明非用龙饗印记唤出巨大龙头喷吐火焰,语气复杂: “褪色者善战之名,倒是不虚。” 路明非此刻正沉浸在获得新力量的兴奋中。 三种堪比言灵的祷告让他玩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注意到老骑士逐渐阴沉的表情。 “行了!” 老骑士一脚踹在路明非的屁股上: “別玩了!” 路明非这才訕訕地收起印记,缩起脖子退回老骑士身旁。 “不要沉溺於龙饗的力量。”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老骑士严肃地对他说道: “龙饗是危险的武器,也只能是武器。儘管你並没有生出对龙心的渴望,但也不能將龙饗视同儿戏。” “是,老师。” 路明非点了点头。 “说说看,”老骑士背起手,淡淡地问道,“这三种祷告各有什么优劣?” 路明非认真回忆施放时的感受: “都需要准备时间,施放时容易成为靶子。 其中,龙焰完整施放的时间很长,而龙咬和龙爪则较快。 龙焰和龙爪適合对付较多的敌人,而龙咬则適合单对时使用。” 老骑士微微頷首,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不错,还算有点长进。” “但是,老师。” 路明非突然想起什么: “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边境英雄墓地里的风暴骑士前辈能够不召唤龙头、几乎没有施法前摇的释放龙焰?” 老骑士皱著眉,勉强理解了『施法前摇』这个全新词汇,然后冷笑: “你以为风暴骑士团执行龙饗那么多年是吃乾饭的? 那是改良版的『龙焰』,只有风暴骑士才会使用,属於骑士团的不传之秘。 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学会它。” 老骑士果然开始倾囊相授改良版龙焰。 路明非学得极快,不出两日便掌握了精髓。 相比原版需要召唤龙头、蓄力的『龙焰』,改良版可以说是十分变態,耗蓝量少了一半不说,还能抬手释放、连续释放,能够衔接在任意的攻击后,简直是神技。 路明非练得兴起,眼中闪著求知的光芒: “老头,还有別的改良祷告吗?普通的也行。不会只有这三个吧?” 啪! 熟悉的靴子又踹在屁股上。 “你以为龙饗祷告是路边的落叶吗?还只有三个!老子告诉你,就只有这三个! 要不是遇上老子,你连一个都学不到!” 老骑士怒道: “风暴骑士中走龙饗之道的並非全部,多数人也只专精'龙焰',就是怕被欲望吞噬!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吗?!!” 路明非神色訕訕,理亏地低下了头。他確实是被龙饗的力量冲昏了头脑,忘记它十分严重的副作用了。 老骑士也意识到了这件事: 路明非执行龙饗並无后遗症,自然可以百无禁忌。 老骑士深深嘆了口气,银色的胸甲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他望向教堂外阴沉的天空,缓缓说道: “高阶龙饗祷告,自然是有的,但我也不会。 只有狩猎那些高阶的飞龙,並吞下它们的龙心臟,才能获得那强大而具有压倒性力量的祷告。” 而这样的飞龙往往实力强大,盘踞一方,且长有数枚心臟。 那些飞龙的力量,足以瞬间焚毁弱者的意志。” 教堂陷入短暂的寂静。 “路明非。” 老骑士突然转过身来,盯著那双黄金色的瞳孔。 路明非被嚇了一跳。 以往,师徒二人都是以“老头、臭小子”互相称呼,路明非很少喊他老师,老骑士也从不用他的大名唤他。 有一剎那,他以为是自己刚刚的態度惹恼了老骑士。 然而,老骑士神情平淡,声音也古井无波: “学完『龙焰』,我就没有东西可以教给你了。 风暴骑士团自古以来流传的信条、战技、祷告,我已倾囊相授。 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你本就不是自愿学艺。从今往后,你自认风暴骑士也罢,不认也罢,都无所谓。 你將战技、祷告传给別人也好,不传也好,我也不管。 我知道,你也有你的使命。走吧,去执行你自己的使命吧。” 路明非怔在原地。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骑士依旧站在那里,银白的鎧甲整整齐齐,和路明非相遇时一模一样,像是从未改变过。 “老头......” 他下意识喊出这个称呼,声音却有些低沉沙哑。 老骑士没有回应,只是转过身,走向那尊无头的龙雕像。 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孤独,鎧甲上的划痕清晰可见——有些是旧的,有些是新的。 “你早就该走了。” 老骑士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你的心中一直带著急躁,学习战技也好,祷告也罢,若非有事要做,何至於如此拼命?” 路明非握紧了拳头。他想说点什么,比如“我还没完全掌握双剑剑术”,或者“你还没告诉我高阶龙饗祷告去哪学”。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我还能回来吗?” 老骑士的背影顿了顿。 “教堂就在这里。”他说,“但你不需要回来了,而我也未必在此。” 这句话就像一柄钝刀,缓慢地刺进了路明非的心臟。 他忽然意识到,老骑士早就看透了他。 看透了他终將离开的命运,看透了他不属於这里的灵魂。 而老骑士,也终將面临死亡。 “我......” “去吧。” 老骑士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静,却不容置疑。 “別让使命等你。” 路明非站在原地,感觉胸口在翻涌。 他想说“谢谢”,想说“保重”,甚至想说“跟我一起走”,但最终,他只是缓缓地俯下身子,单膝触地,做了一个再標准不过的骑士礼,就像他第一天来时那样。 “老师。” 他郑重地说道,如同宣誓。 当他直起身时,老骑士仍旧站在路明非最初遇到他的地方,背对著路明非,就像他从未转过身来。 路明非转身,缓缓迈出教堂。 那一瞬间,龙饗教堂里传来最后一句叮嘱: “別死了,臭小子。” 声音依旧如岩石般粗獷,依旧不耐烦,却让路明热泪盈眶。 他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然后大步走向赐福。 第22章 忠诚的好伙伴,托雷特 自与老骑士分別之后,路明非便回到了关卡前方,继续自己独身一人的『伟业』。 横在他面前的第一个挑战,便是这座古老而险要的风暴关卡。 路明非站在关卡前,仰头望著这座古老的军事要塞。 灰白色的石墙在风雨侵蚀下已经斑驳不堪,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和青苔。 整座关卡依山而建,两侧高而陡的岩壁如两条巨龙沿著狭窄的小路蜿蜒,不远处,一块巨大的神殿遗蹟废墟横跨两侧,废墟上站著一个背著巨剑的山妖,它空洞的肋骨间灌著冷风,像具乾尸般一动不动地守在那里。 正前方,巨大的青铜闸门被铁链和齿轮高高吊起,露出门洞。道路上,繁多的拒马与木质障每隔几米就有。葛瑞克麾下的士卒们身著代表黄金家族荣耀的大树与野兽筒型外衣,徘徊巡逻。 路明非眯起眼睛。 这里是通往史东薇尔城的必经之路,也是葛瑞克势力最外围的军事要塞。 路明非用他的脚趾头想都知道,这“风暴关卡”既有风暴之名,又形制古老、歷史悠久,必然是在前黄金律法时代,风暴王盘踞寧姆格福时的遗留建筑。 既占著地利,又带著那属於风暴的蛮横。 这关卡建得实在刁钻。两侧都是悬崖,正面只有一条狭窄的山路,完全就是个天然的绞肉机。 现在它成了通往风暴山丘的唯一通道。想要继续前进,就必须从这里硬闯过去。 路明非原本想著,虽然此地对於大军来说是易守难攻的天堑,但他独自一人行动,或许能凭藉灵活性直接杀穿过去。 於是,他握紧大剑,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关卡。 轰隆一声巨响,那只原本静立在废墟上的山妖从高处一跃而下,沉重的身躯砸在地面上,激起一片碎石瓦砾。 路明非反应极快,一个翻滚躲过了山妖的看家绝技,山妖咆哮。那震耳欲聋的吼声带著强烈的气旋,稍一碰到便要被击飞数米。 这不是路明非第一次与山妖打交道。 他清楚地记得,当初在艾雷教堂附近探索时,他曾沿著海岸的草坪漫步,结果不慎迷失方向。 就在那时,他遇到了人生中第一只山妖。 当时的他实力尚弱,面对如此庞大的生物,连一战的勇气都提不起来,只能被打的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如今呢? 路明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现在的他,可是连盘踞一方的飞龙都斩杀过的龙饗战士,接过风暴骑士团前任首席衣钵的正式骑士。 区区一只山妖,岂能阻挡他的脚步? 今天,他路某人就要向整个交界地证明自己的成长,一雪前耻! 想到这里,路明非热血上涌,大喝一声,挥剑a了上去。 然后。 咻!咻!咻! 箭矢破空的声音接连响起。路明非甚至没来得及看清箭矢从何处射来,就被四面八方飞来的弩箭射成了筛子。 当他再次在赐福点甦醒时,脸上还残留著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他们会在上面放一只山妖阴我,却忘了他们也会射箭......” 路明非捶地,只觉得刚才自己的行为羞耻无比。 从漫天箭雨中缓过劲来后,路明非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地方比想像中还要难缠啊,我得想想办法......” ----------------- 路明非蹲在赐福点旁,和托雷特大眼瞪小眼。 “老托啊。” 他拍了拍灵马布满鬃毛的脖颈,说道: “这次咱们玩个大的。” 既然强攻不行,那必然就要智取了! 如何智取呢? 人和动物唯一的区別,就是人会使用工具。 既然有好用的工具马……不是,忠诚可靠的灵马托雷特,那当然要尝试骑马冲阵了! 路明非翻身上马,再次將大剑换为了方便挥舞使用的直剑,瀟洒地一夹腿,大手一挥: “衝锋!” 一人一马化作一道旋风直闯关卡,其威势不可阻挡! 然后—— 轰! 山妖的巨剑当头劈下,人马齐飞。 ... “老托,听我指挥,这次咱走左边!” 托雷特不安地打了个响鼻。 “信我,这次一定行的!既然山妖从中间跳,那我们就先从左边加速跑,然后再回大道!” 路明非拍了拍胸脯保证。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这次並没有被山妖阻拦。 然而。 咻!咻! 乱箭丛中,一人一马飞驰而过,接著同时抽搐著倒地。 马屁股上,插满了箭矢。 ...... “这箭雨也太难躲了。” “避开山妖之后,要灵活走位才能不被箭雨射中,也不能丛两边的拒马跳过去,只能冲开或者跳过中间的木墙。然而路尽头还架著一把床弩...... 床弩是一定要避开的,不论我还是托雷特都几乎挨不过它一发的威力,更別提倒地之后还有巡逻士兵......” 路明非蹲在赐福点旁,手指无意识地在地上画著圈。 托雷特站在一旁,时不时用鼻子蹭蹭他的肩膀,似乎是在试图安慰自己的主人。 “老托啊,”路明非嘆了口气,伸手抚摸著灵马柔顺的鬃毛。 “你说,我们是不是该换个战术?想个什么別的法子绕过去?比如说把卫宫那小子叫过来吸引火力?” 想到这里,路明非摇了摇头,坚守住了自己最后的道德底线: “不行,那也太不当人了......卫宫可是我的挚友亲朋.....我还指望他带我过噩兆呢。” 托雷特打了个响鼻,似乎在表示赞同。 “罢了罢了,”路明非拍了拍托雷特的角,“来都来了,咱俩都死这么多次了,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走,带我再冲一次!” ... 第十一次死亡后,路明非终於意识到,硬拼蛮干和机会主义是不可取的,他应该在出发前进行详尽的计划。 於是,他开始在草坪上画战术图。 避开山妖.jpg 躲过射击.jpg ....... “这次绝对......咦?我马呢?” 路明非信心满满地转身,却没有发现自己忠实的好伙伴托雷特。 他扭头望去,却发现托雷特躲在赐福点后面,死活不肯出来。 “老托?” 路明非试探性地呼唤: “该出发了。” 托雷特只是甩了甩尾巴,把头扭向另一边。 路明非嘆了口气,终於意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 连他的灵马都开始罢工了。 第23章 通城隧道 咔噠,咔噠。 身著银色甲冑的骑士缓缓踱步,孤零零的脚步声在幽邃而空旷的过道间响起。 墙壁上的火把燃烧著,映出骑士满身的血污。 这里是通城隧道,是通往建立在风暴高原上的城市,“风暴面纱”史东薇尔的最后一道关卡。 作为固守城池时的缓衝之地,高耸入云的外墙將史东薇尔的门户罩的严严实实,仅有一条道路通往內城。 这里的风暴积年不散,由葛瑞克的势力重兵把守。 来犯者需要先解决掉站在左侧山坡上的哨兵。当他吹响號角时,在主干道上徘徊的四个士兵会聚拢而来。 而在他们將敌人剁成肉泥之前,两侧的弓箭手也不会吝惜自己的箭矢,抢先一步將敌人扎成刺蝟。 来犯者若是想骑马冲阵,两侧的拒马则会牢牢將其限制在中央道路。而门洞的前方,一架巨大的床弩正蓄势待发。 那么,何不潜行呢? 只要无声地暗杀掉山坡的哨兵,来犯者就会发现,茂密的草丛中,还藏著两个持战镐的、两个持剑的士兵静候敌军。 这样的布置可谓固若金汤。 来到这里的褪色者都会明白,那又老又丑的半神儘管名声尽丧、懦弱不堪,他手下的军队却像一头张著血盆大口的巨兽,等待著將他们吞噬。 然而,此刻。 门洞前的小兵趴在床弩之上,保持著操作姿势,身下的血跡却已匯成一洼; 守卫两侧的枪、剑士兵头颅不翼而飞;主干道上的士兵们焦黑一片,散发著阵阵肉香; 隱藏在山坡上的卫士们胸口被一道狰狞的伤口贯穿,趴在血泊中,连武器都没来得及举起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无一生还。 这个重兵把守的城门,葛瑞克外围最重要的、也是最后的军事重地,连一个像样的反攻都没组织起来,就被来犯者摧枯拉朽。 路明非甩了甩剑刃上的血跡,放置身旁,然后將手伸向那虚幻的金色符印。 隨著赐福的光芒再次显现,名为“通城隧道”的赐福就此点燃。 他取下染血的头盔,露出一张清秀、疲惫的脸来。 咚! 头盔被掷在地上。 隧道里还瀰漫著焦糊与血腥混合的气味,然而路明非毫不在意。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倚靠在墙壁上,滑落在地,身上的甲冑鏗鏘作响。 “累死了......” 他苦笑一声,从腰间摸出最后一瓶圣杯露滴,仰头灌下。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伤口开始缓慢癒合。然后將红蓝两个瓶子放入赐福中再次补满。 隨著风暴关卡被突破,路明非终於踏上了古老的风暴山丘。 出人意料的是,关卡后方的防守堪称空虚。除了几匹野狼外,路明非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敌人,就一路杀到了通城隧道前,路上还顺手捡了个黄金种子,並在那个叫梅琳娜的、沉默的女孩的帮助下,强化了圣杯瓶。 通城隧道前的战斗也没有什么悬念。 身负风暴战技、风暴骑士全套防具、龙饗祷告的路明非此刻可谓是兵强马壮,实力不可同日而语。 曾几何时,他还在为敌人数量眾多的亚人集团而发愁。如今,他两发满蓄的“龙焰”下去,通城隧道的门前儘是烤肉香! 手握力量的日子,让他过得有些恍惚。 他似乎已经开始习惯交界地的法则,习惯每天都是杀戮的日子。他的心,已经悄然改变。 许久之后。 路明非站起身,拾起地上的大剑。剑刃上的血跡已经凝固,在火光下映出暗红的顏色。 他望向隧道尽头那扇沉重的城门,那里通往史东薇尔的內城,也通往那位“接肢”葛瑞克的王座。 那里曾是风暴环绕的美丽之地,也曾是风暴骑士们的都城。 然而,想要前往这座已经沦为敌营的城市,还要通过最后一关。 那威震四方的、沾染著无数来犯者鲜血的守门者,“恶兆妖鬼”马尔基特。 只要杀掉他,路明非就可以获得自由往返地球的权柄,回去享受鬆软的床垫、象徵文明的马桶,以及美食、电脑、电子竞技等等等等。 他现在无比的想念那个文明的世界,想念卡塞尔学院的怪胎们,想念食堂的德国风味酸菜燉猪肘子。 哪怕是那个令路明非畏惧的、狭隘气短的家庭妇女站在他面前大骂他,他也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转过身去,在地上吐口痰,不再回头。 “该做个了断了。”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鎧甲隨著步伐发出鏗鏘之声。 “恶兆妖鬼,马尔基特是吧,今天,谁也別想拦我回家!哪怕四大君主和黑王白王都站在我面前,我也要....... 算了,那有点难度太高了。” 隨著路明非走出外墙的通城隧道,一座巍峨的、孤立於悬崖之上的宏伟建筑出现在路明非的眼前。 哥德式的城墙和塔楼高耸入云,密密麻麻,展现著昔日的辉煌。天空略显阴沉,残存的风暴仍在建筑群的上方环绕。 宛如英雄史诗、神话传说中的城堡——史东薇尔。据说它的名字中包含著“风暴面纱”这样的意境,也难怪会有人將它称作『风纱堡』 金色的镀层在顶端闪耀,两种截然不同的旗帜在城墙上飘荡。 属於史东薇尔旧日主人的、刻画著风暴鹰的旗帜,和代表著黄金家族荣耀的、描绘著野兽宰相『瑟洛修』的旗帜。 “老头,你没骗我。” 路明非看著那雄伟的建筑,嘴里喃喃地说道: “咱老家確实漂亮......要不咱想办法把它弄回来吧......” 他突然理解了老师对葛瑞克的愤懣。这样一座凝聚著风暴和荣耀的美丽城池,若是被英雄和强者占据,那倒也心服口服。 可一个懦弱的、需要靠接肢来增强自己实力的丑恶半神,怎么配拥有它? “真是狂妄。” 低沉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 “褪色者啊——” “受愚昧的野心之火摆弄,妄想得到艾尔登法环?” “那么,连同那阵火在內,都该扑灭。” “我,『恶兆妖鬼』马尔基特,立即执行。” 第24章 恶兆妖鬼 城墙的塔楼上,一个高大可怖的身影缓缓出现。 棕色的破旧毛皮斗篷下,虬结的肌肉轮廓若隱若现,手中握的是一柄巨大的、形同长剑的手杖。 一头浓密的白髮中,蜿蜒崎嶇的恶兆之角清晰可见,浑身覆盖著灰白色的毛髮。 恶兆妖鬼——马尔基特。 无数褪色者的噩梦。从插在地上、密密麻麻的无主兵器便可以看出,丧生在他手上的褪色者数不胜数。 毫无爭议的强者。 轰! 隨著地面的震颤,马尔基特从塔楼一跃而下,激起漫天烟尘。 妖鬼紧握住手中似剑的手杖,抬起手臂,遥遥指向门口的路明非。 战斗打响。 秉著老骑士教导的“战前放狠话的都是傻逼”,路明非双手握紧剑柄,摆出架势,剑身上的颶风急速匯聚。 乘著妖鬼摆poss的时间,路明非剑刃挥出,无形的风暴之刃瞬间抵达敌前。 噗嗤! 这一击虽然命中,却只在妖鬼的身上留下浅浅的伤痕。 “原来是风暴的后裔......” 妖鬼的声音严肃冰冷。 “竟然还有未归顺的余孽!” 他极快的速度衝锋之后高高跃起,带著呼啸的破风声,轰然一剑刺向路明非! 儘管声势浩大,却不难闪避。 这么明显的起手式,他路某人要是还躲不过,不如回龙饗教堂面壁思过! 路明非翻滚向前,躲过了妖鬼的跳砸之后,起身衔接战技“迴旋斩”。 大剑狠狠砍在妖鬼的背后,將他的披风直接撕裂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吃痛之下,恶兆举杖转身,手杖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路明非疾步后退,胸口的甲冑仍是被留下了一道印痕。 路明非试图拉开与妖鬼的距离释放祷告,两柄金色的匕首却一前一后带著呼啸声飞来,速度快的令人猝不及防。 一柄擦著路明非的脑袋飞过,一柄却狠狠扎在了他的大腿上。 隨著鲜血的飞溅,金色的匕首彻底贯穿路明非的肌肉,剧痛瞬间席捲心头。 他迅速掏出圣杯瓶,喝下滴露。 若是其他地方的伤势,那撑一撑也就罢了。但腿部受伤十分影响灵活性和战斗力,路明非不得不直接动用珍贵的红滴露。 在路明非喝药的瞬间,恶兆妖鬼却欺身而上,巨大的手杖在空中挥舞,落下之后又是连续的一击。 第一下,路明非一个矮身成功避开;第二下,路明非不得不横剑格挡。 鐺! 不知是何材质的手杖和风暴骑士大剑交击,发出刺耳的声响。那澎湃的力量將路明非几乎撞了个趔趄。 力量从不是路明非的强项。 从老骑士教导的战术思维来看,自己必须从这种被动的状態立刻脱离出来。 风暴足! 路明非低喝一声,隨著脚下重踏,风暴的领域瞬间出现。 轰! 突如其来的颶风环绕褪色者的周身,让恶兆妖鬼的身形为之一晃。 路明非抓住机会,隨著血红的印记在手心浮现,龙饗祷告瞬间完成。 一个巨大的龙首虚影出现半空,狠狠地咬住了妖鬼的肩膀。 噗嗤—— 那皮毛构成的披风被彻底撕碎,龙的牙齿凶狠地嵌进肉里,鲜血溢出。 儘管妖鬼皮糙肉厚,寻常武器几乎破不开防御,但龙的牙齿何等锐利! 暴怒的马尔基特一个强而有力的旋身,粗壮虬实的尾巴如鞭子般呼啸而来,速度几乎快出了残影。 因为释放龙饗祷告带来的迟缓,路明非避闪不及,在一瞬间被妖鬼的尾巴抽飞出去。 隨著肋骨的清晰断裂声,路明非几乎痛的昏厥过去。要知道,肋骨上分布著肋间神经,肋骨折断的疼痛常人几乎难以忍受。 路明非咬紧牙关,猛喝一口圣杯瓶,然后一个丑陋的懒驴打滚,再次避开了妖鬼的跳砸。 隨著伤口的恢復,路明非躯体的疼痛也得到了缓解。 “……哦,不容小覷啊。 褪色者不愧是战士的后代。” 恶兆妖鬼淡淡的说著,明明嘴里说著讚扬对手的话,语气中却並无一丝尊敬。 隨著话音落下,手杖突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一柄巨大的光锤在妖鬼手中凝聚。他高高跃起,光锤的影子几乎笼罩了路明非。 轰! “褪色者啊,遗忘那愚昧的野心吧。黄金树是坚不可摧……” ----------------- “又输了。” 路明非挠了挠他几乎要变成野人的鸡窝头,心中倒是没什么气馁。 这是他第二十三次挑战恶兆妖鬼,也是第二十三次败北而归。 其中有六次是被锤死的,十次是被手杖戳死,一次是不小心被匕首扎进了脑袋猝死,一次是不小心掉下了悬崖...... 毕竟连卫宫士郎那样看起来很猛的魔法骑士,打恶兆妖鬼都用了整整九十六次,蛐蛐二十三次死亡,那算得了什么? 不过,路明非倒也没有轻视卫宫士郎的意思。 他大致心中也有些明白,自己目前的实力应该算是褪色者们到达这里时,比较强的一档了。 那完全得益於他的龙族血统加成和老骑士近乎变態的教学模式。 他几乎无法想像,如果自己没有碰到老骑士的话,在打恶兆妖鬼时,会被虐的有多哭得喊娘。 平心而论,路明非从內到外,都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战士了。 从战斗经验、战术水平到抗压能力......都不愧於老骑士的教导。 但恶兆妖鬼的实力实在太强了。而这样一个强者竟然在这里心甘情愿地给葛瑞克看大门,路明非心中对葛瑞克的轻视立刻就少了五分。 “连恶兆都这么强了,那號称最弱的半神的葛瑞克得有多强啊,而那些正儿八经的半神呢?岂不是要秒天秒地......” 路明非嘆了口气,对於身为褪色者的未来表示了深深忧虑,並认为这是一份完全没有前途的工作。 “你说你一个看大门的,这么拼命干什么?葛瑞克那货给你交五险一金了吗? 我都没有五险一金啊。 不说別的,我连理论上的上司,那什么劳什子指头见都没见过呢.....” “算了。” 路明非站起身,拍了拍沾满尘土的鎧甲。 二十三次死亡,他也基本把恶兆的出招模式摸的差不多了。 “来吧,老东西。” 他咕噥著: “那句话怎么说来著,我要把你的角砍下来当酒杯。” 第25章 看门大爷,倒了 “褪色者啊——” “好了好了別废话了。” 路明非扬起手中的风暴骑士大剑,打断了恶兆的吟唱。 “我,路明非,风暴骑士团今第二席骑士,前来取你的狗命.......” 马尔基特皱起了眉头: “风暴的余孽,竟然如此囂张......” 然而路明非根本懒得听他把话讲完,他箭步上前,身前亮起一个龙血凝成的虚幻印记,熊熊烈焰瞬发而出—— 龙焰! 恶兆那本就苦大仇深的脸上皱纹更深了,他以自己强而有力的下肢后跃,躲过了路明非的突袭。 “恶兆妖鬼”马尔基特是少见的、完全保有神智的精英强敌,他与以往路明非遇到的任何敌人都不同。 儘管他的战斗风格和使用的招数依然固定,但他却能灵活变化,应对自如,和老骑士相比也不遑多让。 从硬实力的层面来说,路明非和他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可,谁跟你拼硬实力了? 路明非可以通过一次次死亡不断適应他的战斗风格,记住他的习惯和动作,而对於恶兆来说,路明非的每一次上门挑战都是第一次。 所以,恶兆的败亡,是必然的。 恶兆妖鬼虽然后跃避开了直击,但炙热的火焰仍撩到了的皮毛斗篷,焦糊味瀰漫开来。 马尔基特冷哼一声,手中的光锤再度凝聚,但这一次,路明非没有给他蓄力的机会。 风暴足! 路明非猛然踏地,颶风以他为中心骤然爆发,强行打断了恶兆的攻势。 借著风压的推进,他如箭矢般激射而出,风暴骑士大剑斜劈向恶兆的脖颈。 鐺—— 仓促间,恶兆横杖格挡,强大的反震力道让路明非手臂发麻。 “狂妄!” 马尔基特怒吼,虬结的肌肉骤然绷紧,尾巴如钢鞭般横扫而来。 路明非早有预料,矮身翻滚避开。 然而恶兆终究百战之身,转身的瞬间,他手中的金色匕首瞬间凝聚,带著呼啸的破风声直刺路明非! 无奈之下,路明非只来得及调整身形,堪堪避开要害—— 噗嗤! 由祷告凝聚的匕首深深扎进了他的左肩,疼痛让路明非一滯。 他抬起右手,掌心的龙饗印记亮起,改良版“龙焰”再次瞬发,逼退了恶兆的追击。 由於近距离的火焰让恶兆猝不及防,整个人被烧的灰头土脸,一头灰白的头髮变得焦黑。 路明非乘胜追击,剑锋一转,战技“迴旋斩”再度爆发,大剑如颶风般横扫而来,狠狠斩在恶兆的腰部。 鲜血飞溅,妖鬼灰白的毛髮被染成了红色。 愤怒的恶兆妖鬼发出一声长啸,巨大的手杖在空中停滯数秒,又骤然加速,狂暴地將周围的空气割裂,斩向路明非。 但是,路明非已然习惯了他忽快忽慢的诡异剑术。 路明非疾步后跃,避过剑锋,龙饗祷告再次发动。 龙首的虚影撕咬住恶兆的肩膀,將他重重摜倒在地,巨大的躯体掀起满目的烟尘。 路明非跃起,大剑高举,剑身上风暴匯聚,化作近乎可视的颶风。 “给爷死!” 轰—— 剑刃劈落,恶兆的胸膛被彻底贯穿。 巨大的创伤让马尔基特彻底陷入癲狂,手中凝出一柄巨大的锤子向路明非挥来,砸出一个巨坑,紧接著又以金色的长剑精准而快速地扫向他。 其动作之迅捷,简直让路明非瞠目结舌。 “胸口都开个大洞还能这么打?!!” 交界地强者们的生命力让路明非彻底折服。 路明非狼狈地翻滚避开那柄几乎贴著他头皮擦过的金色长剑,碎石飞溅间,他瞥见恶兆妖鬼胸口的贯穿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著癒合。 灰白的毛髮下,血肉如活物般纠缠再生,金色的微光在伤口边缘闪烁。 “这他妈还带自愈的?!” 路明非骂了一句,猛灌一口圣杯瓶。 趁著妖鬼因剧痛动作迟滯的瞬间,路明非双手握剑再度衝锋。 这一次,他剑刃上的风暴不再分散,而是凝成一道螺旋状的尖锐气旋,直刺恶兆尚未完全癒合的伤口。 这是风暴刃的变式,据说是根据名为“风暴袭击”的战技糅合而来。 儘管“风暴袭击”只適用於长戈、长矛等武器,但风暴骑士们还是用智慧改良了技巧,用以更好的御使风暴。 噗嗤! 气旋贯入血肉中,伴隨著一声压抑的闷哼,妖鬼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中光锤突然崩解,转而化为数道金色的匕首,如箭矢般向前迸射! 路明非来不及收势,右臂和侧腹顿时被割开巨大的口子,鲜红的血液喷射而出。 大量的失血让路明非有一瞬间的恍惚,但他咬紧牙关,硬是顶著疼痛將剑刃又推进了半寸。 “愚昧至极!” 恶兆的咆哮声震得路明非鼓膜刺痛。他猛地抬起左手,金色匕首狠狠刺向路明非的咽喉! 千钧一髮之际,路明非鬆开剑柄后仰,刀刃擦著他的脖颈划过,带出一串血珠。他抬腿猛踹恶兆的膝盖,借著反衝的力道后翻,拉开距离。 这样放弃武器的行为,若是被老骑士见到了,必然会遭到一番训斥。然而生死之间又有何道德、信条可言呢?老骑士自然会理解他。 而路明非也根本管不著这些,他只想贏! “你以为就你会扔东西?” 路明非狞笑。瞬息之间,手中匕首上聚起风暴,被他甩手掷出。 刀锋精准扎进恶兆的左眼,爆出的鲜血瞬间覆盖了那张狰狞的脸。 妖鬼踉蹌地后退,路明非將手伸进撕裂的空间中,再度摸出许久不用的君王军直剑,趁机前冲。 准备架势! 剑锋自下而上,如一轮残月,彻底切开了妖鬼的胸膛。 巨大的身形终於支撑不住,缓缓倒地。 “我记住你了,褪色者。受野心之火摆弄之人啊,『恶兆妖鬼』绝对会捏熄你的火焰……” 路明非喘著粗气拔出剑,一脚踹开恶兆的躯体。妖鬼的身躯逐渐化为金色光点消散,只留下那句未说完的诅咒。 “你还是先跟葛瑞克去谈谈五险一金和工资问题吧......” 路明非甩了甩剑上的血,如是说道。 第26章 咒血 恶兆妖鬼的尸骸渐渐化作灰飞消散,只留下一颗漆黑的晶体静静躺在地上。 路明非弯腰拾起那颗漆黑的晶体。水晶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晕,稜角分明的切面完美得不似天然造物。 “这不会就是送我回家的道具吧?” 路明非翻来覆去地打量著水晶: “可是......要怎么用?” 路明非挠了挠头。 “芝麻开门?” 路明非对著水晶喊了一声,见它没有任何反应,又换了几个姿势。 “波若波若蜜!”“赐予我力量吧!我是希瑞!”“巴啦啦能量!”“急急如律令!” 他把水晶往地上一摔: “爱咋咋地吧!” 结果水晶在地上弹了两下,完好无损。 毕竟是交界地出品,路明非早就检验过了,这玩意简直比钻石还硬,否则他也不敢往地上扔。 “看来得找个专业人士问问了......” 路明非嘆了口气。 说实话,他认识的同行褪色者,目前也就“卫宫士郎”一个。这傢伙是个大好人,似乎经常在各个地方留下符印帮助萌新。 之前他也曾答应路明非,帮助他战胜恶兆妖鬼,也算是他的引路人之一。 然而他为什么没有出现呢? 不是路明非自恃武功高强,可以单挑妖鬼,而是这傢伙最近联络不上了...... 自从卫宫教会路明非断指刀、褪色者勾指、褪色者老指的使用方法后,路明非时不时的会用褪色者老指和卫宫进行交流,而卫宫也基本是有问必答。 可就在路明出师前夕,他突然失联了,这令路明非猝不及防。 一根又粗又硬的大腿没有了,他也只好硬著头皮独身去打恶兆。 “老卫这傢伙......” 他嘟囔著: “该不会是碰到什么麻烦了吧?” 想到卫宫士郎最后一次联络时说的话: “我要去帮助一位朋友,等我消息。” 当时路明非並没有当回事,可如今都这么久了...... 犹豫再三,他还是掏出金色小雕像,先定位了卫宫士郎的世界坐標,然后用褪色者老指在地上写下了一段话: “士郎兄,我已经战胜妖鬼了,请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出乎意料的,路明非没等多久,地上竟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金色符印! 他当然知道这就是卫宫的符印,於是他毫不犹豫的触碰了它,將人拉了过来。 隨著一阵耀眼的金光,一道熟悉的、穿著全套卡利亚骑士鎧甲的人影缓缓出现。 “士郎兄!” 路明非一个箭步衝上去给了个熊抱。 “好久不见!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卫宫士郎被撞得后退半步,苦笑著拍了拍路明非的后背: “路君......” 他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嘆息: “抱歉,我本该......” 路明非赶紧挥了挥手打断他: “嗨呀嗨呀这有什么,我知道你是实在脱不开身,况且我只死了二十三次就打贏了,也没吃什么苦头......” 卫宫士郎闻言一怔,仔细打量著眼前的老友。上次分別时,路明非还是个连海岸洞窟都闯不过的菜鸟,如今却已能独当一面了。 “话说你最近忙什么去了?连个消息都没有?” 路明非好奇地看著他。 卫宫士郎扯出一个无奈地微笑: “我们一起去帮助了一位朋友,他叫金木研.....” “等等,”路明非瞪大眼睛,“我记得他。你不是说他是个入侵灵,叫我小心点么?怎么又成朋友了?” 卫宫士郎嘆了口气,道: “金木君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他和我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在褪色者中的名声也不错。只是前段时间才墮入血指道路。” “按理说血指其实没有什么......” 说著,卫宫脱下手甲,伸出其中一根指头,那原本肉色的皮肤缓缓地变为了红色: 它只是一种象徵,作为前往鲜血王朝的资格而已,只要你不主动入侵,根本没什么的......” “鲜血王朝是一个非常適合获取卢恩的地方。自发现那里之后,我们这些褪色者都会前往那里进行探索和锻炼。” “当你到达利耶尼亚后,会再次遇到白面具『梵雷』,他会蛊惑你加入『鲜血』的道路。 你只要和他虚与委蛇,然后再用道具和其他褪色者交易一番完成入侵任务,接著再做些难度不高的跑腿,就可以获得前往鲜血王朝的资格。” 卫宫士郎有些惆悵地说道: “金木君当时似乎在现实里遇到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十分需要力量。於是他也去做了......” 路明非挠了挠头: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啊。” 卫宫又嘆了口气: “可偏偏金木君体內的本源,和咒血发生了共鸣,加上他当时原本精神和情绪都不太稳定,就在白面具的诱骗下直接步入了『咒血』一道,然后一时不慎被侵蚀了心智......” “咒血?” 路明非有些疑惑。 “是的,咒血,”红髮的少年解释起来,“就像我所行使的『辉石魔力』,以及路君你之前问我的『龙饗』一样,都是本源道途的一种,属於交界地固有的力量规则。” “除此之外,还有黄金律法、火焰、黑焰......也有些人会选择不接触这些力量,通过强化和锻炼自身,这也是一种道途。” “这些道途或多或少都有著各种缺陷,像路君你行走的龙饗,就是目前没有人尝试过的道路。因为风险太大......” “而『咒血』也是,因为过於神秘,所以大家都没有了解,金木君就是第一个有资质学习和行走的人。” “所以,”路明非已经彻底听懂了,“这所谓的『咒血』其实有影响心智的副作用。而金木君正好就中招了,对不对?” 卫宫士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咒血』的副作用本身没有那么强大。”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金木君的情况很特殊。他的体质与咒血產生了惊人的共鸣,在白面具推波助澜下又增长太快,加上当时金木君確实情绪不稳定,所以才被趁虚而入...... 直到最近,我们才从血指猎人『尤拉』那里找到帮助他清醒的办法。” 卫宫士郎顿了顿,向路明非问道: “路君,既然你能这么快打过『恶兆妖鬼』,我想你已经接受过『龙饗』了,对不对?” 路明非点了点头。 “那么,”卫宫士郎认真地说道:“请路君务必小心。” 第27章 你慢慢抽离的指尖是一种美学 路明非点了点头,算是记住了卫宫士郎的叮嘱。 “那么,”路明非掏出了黑水晶,“这玩意该怎么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能带我回家的应该就是这玩意吧?” 卫宫士郎笑了笑,掏出一个同样的黑水晶来: “是的。我们管它叫『诀別黑水晶』。只要你付出一定量的卢恩,它就能撕裂空间带你回去。” 路明非这才明白,它手里这玩意,敢情就是个付费使用的“回城水晶”。 “而你付出的卢恩,会隨著你实力的变强而增多。以我的理解来看,相当於是你变得越强,你的体量就越大,穿越消耗的卢恩就越多......” 卫宫士郎缓缓地说道。 “我懂了。” 路明非点了点头: “那我该怎么回来呢?是不是死亡之后就重生到赐福点?”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卫宫士郎被嚇了一跳,连连摇头: “怎么可能呢路君,你在你原本的世界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他生怕自己这个有些不著调的友人在原本的世界作大死,赶忙解释起来: “我们重生的能力只有在这里才会有效,在自己的世界还是正儿八经的人类,而且很多道具因为法则不同也无法使用,比如圣杯瓶。 但力量的本源还是相同,並不会消失。” 路明非愣了愣: “那我该怎么回来?” 卫宫士郎解释起来: “你每次付出的卢恩其实是往返票。『诀別黑水晶』是有.......嗯......冷却时间的,一般过三到五天之后,它就会恢復力量。届时,你就可以自由选择返回与否。” “哦哦。” 路明非这才彻底明白: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士郎兄,褪色者老指和褪色者勾指,在现实世界能不能用?” 卫宫士郎缓缓点了点头: “可以。” ----------------- 路明非盘腿坐在赐福旁,正在將卢恩注入黑水晶,心中雀跃之情已经溢於言表。 突然,一道熟悉的波动传来。 “又见面了,褪色者。” 梅琳娜的身影在赐福金光中缓缓浮现。 “对不起,其实我一直在观察你。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受赐福指引…… 还有,会不会挺身挑战难关。 结果是我杞人忧天。从一开始,托雷特就相信你了…… 我不够真诚。 有一件事情,是我能引导你的── 圆桌厅堂。那是受到指引的褪色者,也就是英雄们聚集的地方。 我能够带你前往。” 梅琳娜用那她空灵的声音缓缓说道。 路明非听的一头雾水。他还以为梅琳娜是来帮助他传送回家,只是懵懵地点了点头。 “那么,请將手给我,一下就好,让我触碰你......” 路明非老实伸出了手。 下一秒。 在少女的目光注视下,路明非的手从她的指尖消失了。 ... 另一个世界,三峡。 路明非睁开了双眼。 头顶星光洒落,一眼望去大海漆黑,没有岛屿,没有大陆,只有无边的水。 他看了看脚下。 熟悉的白色帆船。 再抬头,看了看面前。 熟悉的穿黑西装扎蕾丝领巾的......魔鬼。 这根本不是现实啊喂! 这里,正是路明非离开时所待的,小魔鬼的虚幻世界。他清晰地记著自己离开前的那一秒,路鸣泽伸手拍在了路明非的掌心,说著“契约成立”,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再后来的事情就是在交界地了。 “哟,哥哥,”金色瞳孔、长相俊美的少年微笑著,“欢迎回来。” “真的回来了。” 路明非仰头,望著头顶星光璀璨,一时间有些恍然。 如黄粱一梦。 日復一日的拼杀与搏斗、血与泪交织,总是孤身一人的前行,还有那些相识的友人,伽列、柏克、老骑士...... 回到了原本的世界,路明非终於不用再紧绷著神经,终於不用以“回家”鼓励自己前行,终於不用在崩溃的边缘线上反覆逼迫自己。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顿时鬆懈了下来,时时刻刻开著的“感应”缩小了范围,手边也不用隨时备著武器。 路明非时常想著自己回来时会是什么反应。 会是痛哭流涕,还是仰天大笑,亦或是默默流泪.... 如今,他只觉得释然。 我去过那里,我见过他们。仅此而已。 路鸣泽微笑地看著面前满脸平静的黑髮青年。 上次的时候,他绝望又孤独。这一次,他依然孤独,却习惯孤独。 路明非静静地享受著无风的海面,许久之后,他才扭过头来,眸子里流淌著熔岩般的金色。 他盯著路鸣泽,一字一句地问道: “所以这事儿......真的跟你没关係?” 儘管没说是什么事情,但两人心知肚明。 路鸣泽摇了摇头: “哥哥,你是我珍贵的客户,我还指望著四次交易之后收走你的灵魂呢,魔鬼不会做这样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路明非倒也並不意外。他其实早就认定了这件事和小魔鬼没关係,只是顺势问问而已。 “你们魔鬼消息灵通......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那边是真实存在的吗?” 路明非问道。 路鸣泽歪了歪头。 “客人,向我们魔鬼买消息一贯是要收费的呢。不过这次毕竟是我的失职,那我就告诉你好了。” “捕获你的,是群星的力量。” “至於真实与否......”他意味深长地笑了,“哥哥,你心里早有答案。” 路明非的瞳孔微微收缩。 “群星的力量?什么意思?” 路鸣泽轻笑一声: “群星並非特指某个存在,而是......一种规则。哥哥,你要知道,这天地之间,存在著许多个世界,就像是黑夜里的星星。 那里是其中一颗,这里也是。” 海面突然泛起涟漪,星光倒映在水中,化作无数闪烁的光点。 他打了个响指,隔得很远的两个光点突然亮了起来。 “世界与世界间亦有规则,如有至尊参透了这种规则,则可化而用之.....不过我想,参与其中的恐怕不止一位.....” 路鸣泽的声音忽然縹緲起来。 路明非听的云里雾里: “能不能说的清楚一点?什么至尊?” 路鸣泽却两手一摊,十分光棍地回道: “別问了哥哥,我只是个可怜的本地魔鬼而已,这种事我没有权限的,今天告诉你的已经够多了,你还是先关心一下外面那个被刺穿胸膛、失血量接近90%、几乎就是个死人的红头髮姑娘吧。” 路明非怔了怔,隨后嘆了口气: “诺诺是我的朋友,我当然不会忘记她。而且1/4的生命不是都交换了吗,你还会违背契约不成?”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真的是魔鬼吗?” 第28章 屠飞龙也是屠,屠古龙也是屠 路鸣泽的脸上仍然掛著微笑,一成不变。 他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然而,仅仅是这样的態度,便足以看出很多东西了。 路明非不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经过对本源的强化、探索和理解,他已经能感应到一些东西。 一些相似的东西。 可路鸣泽终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微笑,笑的路明非几乎想抽他。 “好吧好吧好吧,”路明非咕噥著,算是认栽,“我们还是先商量商量怎么救诺诺这件事吧。” 路鸣泽这才淡淡地说道: “契约依然有效,哥哥。我会帮你杀掉那条龙,然后救下你的女孩。” 路明非摇了摇头: “不是我的女孩,只是朋友。她是我仅有的那么一两个朋友,所以我会救他,仅此而已。” “是么?” 路鸣泽眨了眨眼,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狡黠: “魔鬼最擅长看透人心,也最尊重客户的隱私。” 他打了个响指,那水中映著的满天星河骤然泯灭,唯有一点星光映照著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么,我们开始吧?”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躁动。他清楚,交易早已达成,此刻再后悔也没有用了。此刻该做的,只有直面恐惧。 “少废话,赶紧的。” 他盯著路鸣泽: “我要怎么处理那条龙?” “权力是让人著迷的东西,看来你在那边已经试过拥有权与力,你已经没法回头了,哥哥......” 路鸣泽淡淡的说著,眸子中的金光与路明非的黄金瞳相映。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本就是该给你的东西。 “the gathering,施法单位,蓝量无限。” “noglues,你的对手將无法使用言灵,等效於『言灵·戒律』。” 路鸣泽以掌心拍击路明非的额头: “从这一刻起,这些秘籍解封。” 脑门生疼的瞬间,路明非只觉得本源中仿佛有两道枷锁被彻底解开,无穷无尽的力量从中涌现出来,龙饗之火从原本的『小火苗』,变成了熊熊烈焰。 他当然懂小魔鬼说的两条词汇。星际爭霸单人模式里的作弊功能,按下enter就能生效。 但路明非又不是什么小白,当然不会觉得自己在打游戏。 “这是什么?”路明非感受著强大的力量,隨手想唤出一丝微风,却一时不慎,变成了縈绕手臂的风暴。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路鸣泽抬起头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哥哥,看来你真的长大了......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规则使用,不必在意。” 他忽然抬手打了个响指,周围的场景骤然扭曲,从原本白色帆船中,来到了路明非现实所处的潜水钟里。 那个曾经给他撑腰的红髮女孩,还抓著潜水钟的舱门,脸上却苍白的可怕,没有一丝生机胸口,巨大的贯穿伤和水里逸散的血预示著她的结局。 她要死了。 “想救她吗?” 路鸣泽指了指。 “废话!” 路明非没好气的说,恨不得狠狠地踹他的屁股。这魔鬼明显是在调戏自己。 “哎呀,现在的顾客真是一点耐心也没有。” 路鸣泽假装遗憾地耸肩: “不过这里还真用不著我。” “『不要死』,这是属於你自己的言灵,是你自己解封的权柄。” 路明非瞬间觉得这魔鬼在扯淡: “你在逗我呢?言灵不都是像圣咏一样的龙文吟唱吗?” “nonono,”小魔鬼家严肃地冲他摆了摆手,“龙文只不过是权柄的外在演化,无论是法文中文德文希伯来文拉丁文都可以作为载体。 只要你想要,你甚至可以不用说话就发动,只要你熟悉了那条规则。” “简直和三无產品似的......” 路明非吐槽道。 “作弊还想要说明书么?” 路鸣泽白了他一眼。 “哥哥,权柄就是刻在本源里的东西,就像婴儿出生就会哭泣。你指望我教你怎么哭吗?” “喂喂喂,注意服务態度啊,”路明非吐槽著。 “你这样简直就像是在商品后面標『最终解释权规魔鬼所有』啊!” 路鸣泽若有所思。 路明非大惊失色:“你不要真的在思考以后加进去啊喂!” “开玩笑的。” 路鸣泽摊了摊手,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变狡猾了,哥哥。既然客户不满意,就额外赠送你一个赠品吧~” 他伸出手,再度拍在路明非的额头: “你所使用的力量,本源或许相同,规则却不尽然。 我给你的力量套上这里的两件衣服。” “言灵·不尘之地,言灵·风王之瞳。 反正你是s级混血种,有两个言灵也不会太奇怪。” 这次真的像醍醐灌顶一样,两道晦涩的龙文就此钻进了路明非的脑海中。他瞬间学会了两种言灵的使用方法。 就像路鸣泽所说,其实內里的东西根本没有变化,还是路明非的风暴道途,只是套上了“言灵”的外衣。 抑或者,两者本来就是同样的东西,只是在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表现形式而已。 “还算良心。” 路明非嘟囔著,开始熟悉两种言灵的外现方式。 “好了好了,” 路鸣泽嘆息一声。 “还有最后一样就结束了。毕竟我这里也不是彻底的时间暂停,你的友人还在外面等你来救呢。” “能对初代种造成伤害的只有链金武器,而且是最强的链金武器,青铜与火之王的最高杰作『七宗罪』。” 不知怎的,路鸣泽嗤笑一声: “哥哥你可不要像上面的傻蛋一样,觉得用区区一枚风暴鱼雷就能杀掉一头龙王。” 路明非在交界地呆的太久,几乎都快忘了上面是个什么情况了。他只勉强记得带队老师是曼施坦因,还有另一个下潜小组是愷撒和零...... 路明非对他们的感官还算不错,尤其是零,那个娇小的俄罗斯美少女,还在学生会的交谊舞会上和他共舞过...... 他默默翻了个白眼: “差不多得了,你倒是告诉我『七宗罪』是个什么东西、在哪儿找?而且,七宗罪不是基督教的概念么?你当我路某人当真不学无术,没读过《圣经》?” “人类的神话地下,埋藏的大多都是龙族的歷史。” 路鸣泽淡淡地说道: “这件武器就在叶胜的包里。是诺顿在公元开始的时候铸造的七柄链金武器,分別以『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和『色慾』,分別审判世人的七种罪。 发生在诺顿身上的是暴怒,你应该使用最重的『暴怒』!” 路明非下意识点头。 “去吧,路明非!” 路鸣泽瞳孔里的金色忽然变的光芒大胜,他狠狠地一脚踹在路明非的屁股上: “去审判那些逆臣!这是你的舞台!” 第29章 言灵 路明非自黑暗中睁开眼睛。 潜水钟的门不知何时已被无声洞开,想来是小魔鬼的杰作。 他像片落叶般漂在刺骨的江水里,那张苍白的脸再次撞进视线。 藻般的红髮在暗流中飘散,女孩仍然没有半点生机。 她的胸口里仍然插著那根利矛一样的尾刺。 “诺诺,我来救你了。” 他在胸腔里挤出这句话,嘴角边先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到头来你也没罩住我嘛......还是要靠小弟卖命来救你。” 他其实也没多喜欢她吧?不过她对他真的蛮好的。 纵观路明非这二十年的烂仔生涯,真心实意对他好的人不能说完全没有,只能说事到临头一个也想不起来。 也许陈雯雯和苏晓蔷加起来能算半个吧? 他在嘴角扯出个难看的笑容。 所以你不应该现在就死啊,你还没罩我几天呢。 “以后你也別做什么大姐头了,还是咱们互相罩著吧。” 他轻声说。 “不要死。” 水压挤压著耳膜,心跳声在颅腔內炸响。 忽然间,世界像被按下静音键。 水流凝滯,心跳消失。 路明非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本源触动了一下,以一种特殊的形式四散出去,在一个他为中心的球形空间內,结成了肉眼不可见的领域。 这就是“规则”。 路明非的心中有所明悟。这种施放的方式,像极了祷告,却又不尽相同。 弥散在江水中的、烟墨般的血忽然一震,被一股澎湃至极的力量“吸”回了诺诺的伤口中。 “我靠......” 路明非目瞪口呆,没想到这道作弊般的言灵竟然是以这种形式生效的。 简直就像是.....扭转时空!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路明非更是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原本濒死的女孩突然睁开眼睛,伸手到自己背后,握紧那根骨刺,生生地把它从自己心口拔了出来!而后她全身骨骼爆发出爆裂的响声,把尾刺直接掰断,隨手扔在水里。 “这这这这这......这是什么效果?!!要是有这种东西,路鸣泽就该直接让师姐顺手把龙王干了吧?!!” 然而诺诺没有继续动作。她闔上了眼睛,再度漂浮在水中,陷入了休克,像一个睡美人。 路明非赶紧给她戴上自己的呼吸器,转头就想把诺诺塞进潜水钟里,然而上面似乎出了什么变故。 按理来说,潜水钟应该早就被拉上去了。 “算了,”路明非嘆了口气,“好人当到底。机械不如人力,到我『风动力』小路出场了。” 他的黄金瞳骤然亮起,熔金的光芒几乎射穿了水底。 一个个古奥森严,复杂地如无数音节杂糅压缩在一起的词汇被他从口中吐出。 宛如太古的皇帝般,他向这个世界的规则下达了命令。 ——言灵·不尘之地 路明非对一切有生命和没有生命的物质下达了命令,逼迫那些水元素急速远离施放者,如同风暴降临般结成一个球体,领域內此刻再无一丝水珠。 然后是。 ——言灵·风王之瞳 强烈的颶风瞬间在路明非的身后释放,形成巨大的涡流。凭藉其带来的推进力,路明非迅速往水面接近。 说实话,如果没有路鸣泽给的“无限蓝量”的外掛,他是真不敢这样乱用风的力量。没有蓝滴露圣杯瓶的话,只要释放五到六个战技,他就几乎要被榨乾了。 两人以一个极快的速度上升著。 由於路鸣泽给他开的外掛,他在水下甚至不再需要氧气存活,简直像是究极生物一般。按照这个速度,他氧气服里残余的氧气对诺诺来说绰绰有余。 三峡水面,摩尼亚赫號。 船上已经陷入混乱。 先是船长兼任务总指挥曼施坦因由於超载运行言灵·蛇而彻底陷入昏迷,然后是新接任的大副,学生会长愷撒·加图索近乎耳聋失聪、精疲力竭,而他的搭档,来自俄罗斯的皇女零,则是已经闔上双眼,只有双手还在死死抓著潜水钟的缆绳。 其他人已是群龙无首,只能在原大副的指挥下勉强维持船的运作。 然而,下一瞬间。 轰! 有东西如炮弹般破开水面,在“风王之瞳”的颶风推进下,两个人影裹挟著冲天水幕砸向摩尼亚赫號的甲板。 他周身縈绕的“不尘之地”领域仍残存著排斥水元素的威压,导致甲板上的积水瞬间退散,形成一片乾燥的圆形空地。 船身因这突如其来的衝击剧烈摇晃著。零被震得直接鬆开了缆绳,而愷撒则撑住了船舷才勉强立住身形。 眾人只见一个强壮的身影半跪於地,將红髮的女孩儿放在了地上。二人的模样看起来悽惨无比,诺诺浑身湿透,头髮如海藻般黏在甲板上,昏迷不醒。 而另一个人影则因为暴风的影响,身上的潜水服坏的彻彻底底,只余几个破布条子。 男人站直身形,身上散发出隱隱的威压令大家不敢上前。 只有愷撒勉强认出来人,喊了一声: “路明非?” 男人瞬间扭头看来,那熔金色的黄金瞳散发著古龙的威严。 两人猝不及防对视,令愷撒本能的肌肉紧绷,浑身汗毛倒竖,几欲逃走,但心中那份属於贵公子的骄傲还是让他稳住了心神。 路明非的潜水服头盔早已碎裂,露出一张熟悉的、清秀的脸庞。 他咧开嘴,朝著愷撒笑了一下,那笑容,带著几分癲狂。 扑通! 眾人还未从震撼中回过神来,那道身影已再度没入江水。只有甲板上的女孩,和那片乾燥的圆形领域证明他曾经来过。 尽忠职守的原大副格雷森这才赶紧向水面看去,而水面上的阴影却让他的心差点跳了出来。 “龙王......还活著!” 对於死亡的恐惧瀰漫开来,甲板上彻底的乱作了一团。 他们已经没有应对龙王的手段。用未搭载链金弹头的风暴鱼雷直接轰击龙王,本来就是绝望之中的赌命之举。 然而,人类发展千年的科技能对龙王造成创伤,那已是无比殊荣。真正能够审判它的,只有链金刀具,七宗罪! 第30章 诺顿 路明非从背上扯下那个古老的匣子,抚摸著它的外壳,试图找到能开启这玩意的开关。 水流激盪著,龙王的虚影正在急速地接近。 “盒子上方。” 路鸣泽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盒子上方?” 路明非果断伸手。 一条凹槽。 “咔”的一声,隨著路明非抠著凹槽扳开那块隱藏的金属板,里面的机件但著清越的鸣声滑出,呈扇面散开。 七柄刀剑,从斩马刀形制的重刀、曲刃的亚特坎长刀、古雅的直刃剑,一直到只有小臂长度的短刀,一应俱全。 这套东西根本不像是两千年以前铸造的,除去那些繁复深奥的纹,看刃口暗金色的光芒,以及刀身剑身凝练的线条,还有那套完全容纳这七柄刀剑的机件,精致得就像机械腕錶的机芯。 “要是有风暴骑士大剑那种形制就好了。” 路明非想著。 “不过那种夸张的造型,在咱们这儿连混血种都没几个敢用的吧?” 循著路鸣泽的提示,路明非將手放在那柄看起来最像是“暴怒”的,也是最大最重的单刃斩马刀上。 “我可没用过双手刀啊......” 路明非嘀咕著。 “老头也没教过我。” 他微微用力。 噌! 一柄足有一米五长的双手长柄利刃就此出鞘。 真是好刀。 路明非不由讚嘆道。 极佳的材质、优美的刀身,刃口上一点寒星流动......和他在交界地整天从死人手上扒的武器完全是两码事。 若是诺顿听到路明非把他的最佳杰作和制式武器比较,怕不是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那能比吗? 那可是他辛辛苦苦废了老大的劲锻造的、就为了一龙一柄的把兄弟姐妹们都砍了的屠龙利器,绝世神兵! 咚咚! 咚咚! 寂静的水下,传来一阵心跳声。 路明非原以为是自己过於紧张,结果下一瞬才意识到来源。 手里的刀,是活的! 刀身上传来轻轻的嗡鸣声,在路明非超强的“感应”放大之下,像是有一颗心臟在里面跳动。 “怎么会?” 他呢喃著。 “这是注入精神属性的刀剑,当然是活的。”脑海中传来路鸣泽的轻笑。 冰冷刺骨的江水仿佛凝固了,不是因为低温,而是因为路明非手中那柄名为“暴怒”的斩马刀所散发出的、无形的威压。 刀身寒芒流动,嗡鸣如心跳般,每一次搏动都牵引著远处那头庞然巨物的注意。 龙王诺顿,青铜与火之王。 祂庞大的、布满青铜色鳞片的龙躯在浑浊的江水中若隱若现,伤口处流淌著熔岩般的血,那是风暴鱼雷留下的伤痕。 祂那双熔金色的巨大竖瞳,穿透黑暗,死死锁定了路明非。 或者说,锁定了路明非手中的“暴怒”。 “哥哥,祂盯上你了。” 路鸣泽的声音再度响起,戏謔中带著一丝兴奋。 “『暴怒』的甦醒,对祂而言是最大的挑衅和威胁。” “去吧,带著我给你的权柄,让祂看看你在那里学到的东西。” 路明非没有回应小魔鬼的鼓譟。 他缓缓点燃了胸腔里的火种,细密的黑色鳞片开始浮现。 龙饗之力像是欢欣的岩浆,在他的血管里流淌,跳跃,奔腾! “the gathering!”(无限魔力) ——路鸣泽的“秘籍”再度生效,体內龙饗之火与言灵本源瞬间充盈澎湃,再无枯竭之忧! “noglues!”(禁言) ——无形的领域以路明非为中心骤然扩散,强行压制著龙王诺顿可能发动的任何龙文言灵! 祂暴躁地扭动著,却无法摆脱那股力量的束缚。 吼! 诺顿发出一声沉闷的、饱含痛楚与狂怒的嘶吼,那並非是龙文的吟唱,而是像野兽般纯粹的、被激怒的、本能的咆哮。 庞大的龙躯搅动江水,带著排山倒海之势直衝而来!巨大的利爪撕裂水流,直抓路明非的头颅! 风暴足! 路明非猛地踏向江底! 即使在巨大的水压下,源自风暴骑士团核心战技的力量轰然爆发!狂暴的环形气旋瞬间炸开,以他为中心形成一片短暂的“无水”领域!衝击波混合著风暴之力,狠狠撞在诺顿抓来的巨爪上! 这是路明非將“无尘之地”与“风暴”结合的一种尝试。如今看来,效果斐然! 轰隆! 沉闷的巨响在水底炸开。 诺顿的巨爪被强行震偏,撕裂的气流挟著淤泥疯狂四散。 风王之瞳! 更强的颶风在他身后凝聚、爆发!不再是用於推进,而是化作狂暴的切割之刃! 压缩到极致的高速气流如同无形的巨刃,混合著“唤起风暴”的力量,狠狠斩向诺顿! 嗤啦—— 水流被强行切开,由诺顿自己铸造的、最强力的屠龙武器撕裂了祂自己的龙躯,龙血如同熔岩喷泉般涌出,瞬间將周围的江水煮沸! 吼——!!! 诺顿发出震彻江底的痛苦咆哮,巨大的龙尾如同崩塌的山岳般横扫而至!那尖锐的骨刺带著恐怖的高压席捲而来。 路明非没有丝毫犹豫。 风暴刃! 风暴骑士的看家招式被他以“风暴角”的形式復现在在手中名为“暴怒”的斩马刀上。 这是凝聚了本源风暴之力的巨大风刃!他双手紧握刀柄,旋身,挥出,一气呵成! 一道凝练的、缠绕著毁灭性颶风的刀光,撕裂了高压水墙,狠狠劈在横扫而来的龙尾之上! 鐺—— 明明是刀与龙尾碰撞,却发出了金铁交击的声音! 路明非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刀柄。 他整个人被巨力撞得倒飞出去,狠狠砸在江底的礁石上,碎石飞溅。 路明非咳出一口血沫,只觉得从头到脚没有哪一处地方是不疼的。 果然,这些长尾巴的傢伙整天就喜欢甩来甩去,亚基尔也是,恶兆妖鬼也是,连诺顿也是! “暴怒”在他手中剧烈嗡鸣,贪婪地吸收著路明非虎口流出的鲜血。 刀身变得滚烫,心跳般的搏动更加清晰有力。 一股狂暴、凶戾、仿佛要焚尽一切的意志顺著刀柄涌入路明非的身体,与他体內沸腾的龙饗之力產生了惊人的共鸣! 第31章 老唐 隨著路明非位格极高的龙血刺激,“暴怒”震动著发出长吟,来自青铜与火之王的链金领域隨之张开。 它的外形也在变化,刀身部分开始延长,几乎和风暴骑士大剑同样夸张,表面笼罩著灼眼的烈光,原本平滑的裂口变成了锋利的齿刃。 与此同时,路明非的力量也被压榨到了一种极致。他的心臟剧烈跳动著给四肢供血,简直像是引擎濒临爆缸的哀嚎。 是,他是有小魔鬼给的“无限蓝量”不假。 但说到底,路明非如今的身体强度和实力甚至比不上“恶兆妖鬼”,也许强过“法姆亚兹拉的兽人”一线。 如果不是诺顿被禁了言灵,如果不是手中的“暴怒”足够给力,他怕是早就成了诺顿尾巴上的土耳其烤肉串! 那么,该怎么贏呢? 龙王又不是傻子,不会自己撞到刀口上来寻死。 龙侍参孙的躯体,再怎么说也有交界地“英雄级”的实力!而他路明非,只不过是个“小精英级”而已。 卫宫说过,在现实世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他当然不想死。 谁会想死呢? 他路某人年纪轻轻,才活了20年不到,还有大把的青春等著挥霍。 可,又能怎么办呢? 唯有向死而生。 唯有如此。 他任凭那焚尽八荒的意志逆著刀柄汹涌而上,蛮横地撞进他的意识深处。 轰!火焰炸开,沿著四肢百骸奔涌咆哮,细密的黑色鳞片瞬间覆盖了大半张脸,黄金瞳中的金色几欲喷薄。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几乎要撑裂他的血管,仿佛举手投足便能撕开这浑浊的江水,撕碎眼前这头庞然的龙王! 此刻的路明非眼中只有诺顿! 龙饗的力量在体內咆哮,杀戮的本能被“暴怒”的凶戾意志无限放大。 他无视了一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屠龙!像在交界地屠掉飞龙亚基尔那样,屠掉眼前这头更强大的古龙! 这是他的宿命,也是他获得的力量所指向的唯一道路! 吼! 诺顿巨大的龙翼猛地扇动,在水底掀起狂乱的暗流,庞大的身躯带著无可睥睨的威势扑向路明非。 路明非双手高举“暴怒”,刀身上凝聚的风暴之力发出刺耳的尖啸! “死!” 他怒吼著,將全身的力量与意志灌注於刀身,刀锋所向,空间仿佛都要被斩开! 一人一龙,就此陷入无尽的廝杀。 摩尼亚赫號,甲板。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漫过每个人的脖颈,逼得人无法呼吸。 龙王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愷撒扶著剧烈摇晃的船舷,黄金瞳死死钉在声吶屏幕上那个代表龙王、正疯狂翻滚的巨大光斑,以及旁边那个渺小却异常活跃、如同扑火飞蛾般的光点——路明非。 他的耳膜尚未恢復,接近於半聋的状態,让他无法使用“镰鼬”搜集信息。此刻的他,无异於黑暗中失去听力的蝙蝠。 已经在医疗班救护下醒来的零,沉默地立在船舷旁,金色的眼眸穿透翻涌的江面,仿佛在搜寻著什么。 “看!那是什么?!” 大副格雷森嘶哑的嗓音带著惊骇,指向船的前方。 轰隆—— 仿佛巨鯨在船底狠狠撞击,摩尼亚赫號发出濒死般的呻吟,剧烈地倾斜!紧接著,一道巨大水柱从江心轰然衝破水面,直刺铅灰色的苍穹! 水柱顶端,一个身影破浪而出! 是路明非! 他浑身覆盖著细密的黑色鳞甲,在惨澹的月光和船灯映照下泛著金属的幽光,破烂的潜水服早已不知所踪,露出精悍的躯体。双手紧握著一柄造型狰狞、散发著凶戾之气的巨大斩马刀,“暴怒”! 路明非整个人散发著如同从地狱爬出的、非人的恐怖气息,黄金瞳中燃烧的杀意冰冷而纯粹。 紧隨其后,一颗覆盖著青铜色鳞片、狰狞无比的巨大龙头衝破水面,熔金的竖瞳燃烧著焚世的怒火和无边的痛苦,正是龙王诺顿! 祂的龙吻大张,正欲將路明非吞噬殆尽,龙尾处那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正疯狂喷涌著血液,將周围的水面染成一片沸腾的的血海。 一人一龙,如同从远古神话中挣脱而出的杀戮图腾,定格在凌冽的江风与惨澹的月光之下,充满了暴力与毁灭的美感。 “motherfu……” 一名船员手中的步枪滑落甲板,发出空洞的撞击声,他张著嘴,连一个完整的单词都吐不出来。 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撼和沉默之中。 这……真的是那个在安珀馆舞会上只知道大吃大喝,“青铜计划”动员时死活不肯参加,封闭训练中犹如一条死狗般的路明非?!! 咔嚓。 “暴怒”的锯齿深深嵌入诺顿颈部的青铜鳞甲,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 路明非持刀,牢牢地攀在诺顿头部,脸上儘是灼热的龙血。 诺顿因痛苦,巨大的头颅本能的偏转,熔金色的巨大竖瞳,此刻与他的脸庞不足一尺距离。 就在此刻。 路明非的黄金瞳,清晰地捕捉到了龙王、或者说参孙躯体的头颅侧面,那因剧烈的扭动而短暂显露出的……一道轮廓。 一道人的轮廓。 儘管覆盖著铁灰色的鳞片,儘管被非人的威严扭曲,但那脸的线条与弧度,他路明非一眼就能认出来。 老唐?! 那个和他打星际打到昏天黑地、面试前教他美式口音、那个和他约好了要在美国州际高速公路上坐著灰狗一路前进一路高歌的好兄弟,罗纳德·唐? 路明非说不上话了。 他的大脑已经告诉了他事实。 是的,他面前的就是罗纳德·唐,那个混的很惨的美国华裔小子,他路明非为数不多的朋友。 他不是人。 他是一条货真价实的龙,而且是至高无上的、与人类有著血海深仇的四大君主之一,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確认的瞬间,路明非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拧碎。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悲伤彻底击穿了他。 “老唐!“路明非大吼,悲伤、孤独......无数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在精神领域中迴荡。 回应他的,只有暴怒的龙吟。 第32章 屠龙! 一瞬间,早已不是昔日小白的路明非,想通了很多事情。 为什么康斯坦丁会在校园里四处徘徊呼唤哥哥,为什么会在学院里遇到老唐,为什么诺顿会如此暴怒...... 原来他一直都是龙王。 原来他们已经结下了血海深仇。 他们,杀了他的弟弟。 那个在芝加哥吃著廉价热狗、抱怨生活、和他分享星际战术的朋友......那个他以为可以一起在虚擬世界里並肩作战的好伙伴...... 原来他早已被这残酷的命运吞噬,变成了眼前这头带来毁灭的、必须被斩杀的龙王。 悲伤缠绕著他的四肢百骸,几乎要將他拖入无尽的深渊当中。 但下一秒,一种更深沉、更尖锐的痛苦撕裂了悲伤。 是愤怒!是对这操蛋命运的愤怒!是对將老唐变成这般模样的存在的愤怒!更是对自己此刻必须举起屠刀的愤怒! “暴怒”的嗡鸣声再度尖锐起来,仿佛感应到了主人心中翻腾的欲望。龙饗之火在悲伤和愤怒的浇灌下,燃烧得更加炽烈、更加疯狂! 不能犹豫!没有退路! 诺顿下潜的速度极快,巨大的阴影即將消失在深处。一旦他遁入青铜城,恢復力量,后果不堪设想。 船上的人,诺诺,零,包括他自己......所有人,都將成为祂怒火的祭品! 路明非眼中的金色,在极致的悲伤和绝望中,迅速凝固。 他的眼神不再波动,只剩下平静。 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风暴的力量在身后狂暴地凝聚、压缩。 他放弃了所有哨的战技,放弃了龙饗的祷告。 他將所有的本源——风暴的力量,龙的力量,以及那颗被悲伤和愤怒填满、已然破碎的心所榨出的最后力量,尽数灌注於最简单的动作中。 身体如同弦上的利箭般骤然射出,撕裂水幕,带著一往无前的决绝,追向那即將消失的龙影! 速度!超越极限的速度! 他追上了下潜的龙首,直视了那铁灰色的身影,直视了那双带著暴怒的金色竖瞳。 这一次,路明非看清了。 在那双眸子深处,在那非人的威严里,没有任何属於“老唐”的东西,只有纯粹的、属於龙王的毁灭意志。 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彻底宣告熄灭。 路明非的脸庞,轻微地、痛苦地抽搐了一下。 没有怒吼,没有咆哮。只有一种沉重的、仿佛耗尽了一生力气的决然。 他双手高举“暴怒”,刀尖向下,对准了诺顿那巨大的头颅中心。 然后。 刺了下去。 动作乾净,利落,带著一种近乎仪式般的精准和……难以言喻的哀伤。 噗嗤。 声音很轻。 像是加热的刀切进了黄油里。 刀锋毫无阻碍地贯穿了祂的头颅,直至內部那个铁灰色人影的胸膛,从前到后,彻底穿透。 刀身上的“链金领域”在此刻疯狂运转,完全达到了巔峰! 时间,这一刻凝固。 诺顿庞大的龙躯猛地僵直,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止。 那双金色的眸子里,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闪烁、摇曳,然后......彻底熄灭。 巨大的、覆盖著青铜鳞片的眼皮,缓缓地、沉重地闔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最后的悲鸣。 只有路明非握著刀柄,悬停在巨大的龙头之前。 滚烫的龙血沿著刀身汩汩涌出,顺著他覆盖鳞甲的手臂流淌,滴落在沸腾的血色江水中。 一滴温热的液体,从路明非覆盖著黑鳞的眼角滑落,无声无息地融入那片由诺顿之血染红的江水,消失不见。 他贏了。 他屠掉了龙王。 他杀死了……老唐。 巨大的疲惫和那深入骨髓的悲伤,如同潮水般瞬间將他吞没。 ----------------- 白色的骨瓷杯里,是泛著金色光晕的大吉岭二號红茶,旁边的骨瓷小碟里,洒了点玫瑰露的鬆饼散发著甜香。 卡塞尔学院,校长办公室。隔著一张宽大、沉淀著岁月光泽的红木办公桌,路明非与昂热校长相对而坐。 被校长邀请喝下午茶,是卡塞尔学院比奖学金还要让人眼红的荣誉。 此刻路明非的状態委实说不上好。 和龙王诺顿的搏杀让他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好肉,路鸣泽给的外掛褪去之后,他痛的差点昏厥。 儘管已经修养了一个礼拜,但他笔挺的校服下面,还是缠满了绷带,像是从哪个金字塔里逃出来的法老似的。 他在校长的招待下,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著,儼然一个刚进城的乡下土包子。 “喜欢我的办公室?”校长露出得意的神色。 “嗯。”路明非点了点头,轻啜了一口大吉岭红茶。 好茶。 不过他能说出口的评价也仅限於此了...... 校长將一只贴著古德里安导师体签名的信封推过桌面。 “第一学期gpa4.0,正式成绩单。恭喜你,歷史上在卡塞尔学院实习课拿满分的人可不多。” 实习课? 哈,对,在交界地待的太久,路明非都快忘了这茬。 路明非的脑海中闪过在寧姆格福海滩猎杀亚人、关卡废墟与葛瑞克士兵们周旋、湖中诛杀飞龙亚基尔以及在史东薇尔门口与恶兆妖鬼以命相搏的画面。 那些经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似乎也算是一种实习? 校长啜了口茶。 “你这次,可真是赶上了『好机会』。不过,实习课论文得补上,我帮你擬了个题目,《龙族四大君主浅析》。” “听起来超有文化的......” 路明非下意识地挠了挠头。 他来卡塞尔,几乎没正儿八经上过几天学。开学第一天就是“自由之日”,然后“龙族入侵”,接著“青铜计划”紧隨其后...... “不用太学术,你这次的经歷,本身就证明了两个关键点。第一,《冰海残卷》提到的『四大君主』確有其事,他们是黑王尼德霍格亲自繁衍的初代种;第二,『王座上坐著双生子』,青铜与火之王,是一对兄弟。这可是惊世骇俗的发现,可惜无法公之於眾。” 他语气里带著一丝学者式的遗憾。 “居然能解读出这么多信息吗?” 路明非挠了挠头 “我当时光想著怎么活命了......” 第33章 “看得出你有问题,那就问吧。” 校长双肘撑在办公桌上,身体前倾,看著路明非。 路明非想了想,抬起头来,平静地问道: “罗纳德·唐,他怎么会是青铜与火之王?龙也可以是人形的吗” 校长点点头: “你以前想来,所谓屠龙,大概是杀死一个大怪物。但是龙確实可能以人类的面貌出现,但他们仍是异族,对於整个世界的理解都和我们不同,无法作为人类看待。” 一只大信封被递到路明非面前。路明非打开信封,手微微地抖了一下,里面是一张老唐的照片,老唐和一群人在一张桌子旁玩牌,背景是个咖啡馆,阳光从落地窗里照进来,老唐年轻的脸上一抹明亮。 “我想,我应该不用介绍了。” 校长向路明非微微致意。 “其实你们出发前就掌握了他的资料,没有告诉你,因为知道你们在网上认识。” 路明非挠了挠头。 出发前、甚至到和小魔鬼签订契约那一刻,他都还是个活的浑浑噩噩的衰仔。如果那时候他就知道老唐是龙王诺顿,会怎么样呢? 不好说。 路明非嘴角勾勒起一抹苦笑。 昂热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路明非,然后才说道: “图书管里有教授整理出了他们完整的生平轨跡,从公元前,到被你杀死为止,你可以去看看。” “完整?” 路明非微微一愣。 “龙族不是不会死的么?” “通常不会,对於高阶的龙族,只要在死前准备好『卵』,完成灵魂的『茧化』,就能再次孵化。重生用的『卵』藏在哪里,这是龙族最大的秘密。” 校长说淡淡地说。 “但是这一次不同,诺顿自始至终没有试图『茧化』。他选择和龙侍融合,如果他成功,將可以释放火系言灵中迄今所知最强大的,『烛龙』。 为了保护他,康斯坦丁也放弃了『茧化』,这样康斯坦丁就再也不能復活。” 路明非点了点头,最后一次端详手里的照片,然而把它放回信封里抵还回去。他不想保留这张照片,保留一个龙王相信自己是人类时明亮的笑脸。 这是命运的悲剧。 他几乎仅有的三个朋友之一,是龙王。 路明非不愿回想起这点。 “好了。”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昂热突然一改之前和蔼的表情和语气,態度严肃起来。 “答疑就此结束。作为校长,接下来我要代表校董会责问你几个问题。” 路明非被这样的转变嚇了一跳,立刻正襟危坐。 “在行动中,有多名专员目击到你有部分龙化表现,你是否私下偷偷使用了违禁药物或者进行了禁忌仪式,强行提升血统,导致血统失控?”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要穿透纱布,直视路明非的灵魂。 “没有!” 路明非脱口而出,声音显得急促而清晰: “我绝对没有使用任何违禁品,而且,我也没有失控。” 气氛几乎降至冰点。 然而下一秒,昂热脸上的严肃却顷刻消融,露出一抹带著玩味的笑容。 他放鬆了姿態,甚至伸手轻轻拍了拍路明非缠满纱布的肩膀: “放轻鬆,孩子。只是例行公事,走个过场而已。校董会那里,早就已经摆平了。” “你在住院期间,我们已经对你的血液样本进行了最严苛、最全面的分析。” “结果非常『乾净』,没有任何异常反应物或者失控的龙血活性。”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 “而且,长老会內部,也有人替你说话了。” 路明非长吁了一口。 他刚才是真有点紧张。毕竟,他总不能告诉校长那是因为他过度使用了龙饗吧? 隨即,他又疑惑起来: “我可不认识那些上边的大人物,谁会替我这个小虾米说话?” 昂热看著面前这个被纱布包裹、却已隱隱透出锋芒的年轻人,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忍俊不禁地低笑出声: “明非,你对自己现在的『分量』,似乎还缺乏清晰的认知。” 他微微前倾,语气郑重: “如果不是秘党高层有意在保护你,封锁消息,那么此刻,『路明非』这三个字,早已响彻全球混血种世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在,仅仅是在学院和党內核心圈层流传,就已经让你成为风暴的中心了。” 他加重了语气: “自信一些,年轻人。你亲手终结的,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是人类歷史上,第一个被確认彻底杀死的初代种龙王!” 路明非被这顶巨大的“帽子”砸得有些发懵,他只能尷尬地用缠著纱布的手指无措地蹭了蹭下巴处的绷带。 “是『嗜龙血者』贝奥武夫。” 昂热揭晓了答案,语气平淡: “他们家族的歷史,就是一部活著的屠龙史诗,有著直接吞食古龙血清强化自身的传统,在秘党內部是绝对的鹰派领袖。他们对你......非常欣赏。” 校长特意在“欣赏”二字上停顿了一下: “甚至表达了希望与你直接会晤的强烈意愿。” 他话锋一转,带著不容置疑的果断: “不过,我替你挡掉了。” 路明非低头致谢。 “谢谢校长。”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昂热微微抬手,示意他不必如此。 “我们没有找到诺顿的骨骸。你是他死亡的见证者,关於骸骨的去向,你有什么头绪吗?” 路明非当然有头绪。 因为龙王诺顿的骸骨,就在他的空间里藏著呢! “没有。” 路明非面不改色,脸部红心不跳地说道: “当时我已经精疲力竭。如果不是愷撒当机立断派出小艇搜救,我很可能会淹死在三峡水库里。” 本来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的问话,只要有像样子的回答,校长就能交差。 最后,昂热站起身,绕过宽大的红木办公桌,走到路明非面前。他再次伸出手,这次不是轻拍,而是带著沉甸甸力量感地按在路明非缠著纱布的肩膀上。 老人微微俯身,目光直视著那双棕色的眼睛,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最后,还有一句表彰。它不代表卡塞尔学院,不代表秘党,更不代表校董会。”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仅代表我,希尔伯特·让·昂热本人。” “干得漂亮。” 第34章 路明非拖著缠满纱布的身体,像一具移动的木乃伊,在卡塞尔学院下午慵懒的阳光里,一步一挪地“蹭”回了自己的宿舍,那个被芬格尔称为“狗窝”的1区303室。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合著隔夜披萨、速溶咖啡粉以及某种可疑发酵气味的“芬格尔味”扑面而来。 路明非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这味道,简直比亚人洞窟还要臭啊喂! 他习惯性地绷紧肌肉,右手虚握了一下。 隨即他才反应过来,这里没有葛瑞克士兵,也没有法姆亚兹拉的兽人,只有一个可能还沉浸在美梦里的废柴师兄。 “见鬼的......” 他低声嘟囔著。 在交界地待的实在太久了,適应这种平静而和谐的生活,路明非还需要点时间。 然而,预想中芬格尔四仰八叉躺在床上、鼾声如雷的场景並未出现。 宿舍里异常……整洁? 当然,这是相对於芬格尔的標准而言。至少,地上没有散落的薯片包装袋和空啤酒罐了,桌子上那堆积如山的外卖包装袋也消失不见,露出了久违的原木色桌面。更让路明非瞳孔地震的是,他那张小小的宿舍单人床上,此刻正端坐著一个……人模狗样的傢伙。 芬格尔·冯·弗林斯先生,一改往日流浪汉般的颓废造型。那头油腻的金髮显然被粗暴地清洗並梳理过,甚至抹了髮蜡,勉强维持著一个向后梳的“成功人士”髮型。 他身上穿著一件崭新的衬衫,外面套著笔挺的西装马甲,下身是熨出刀锋般裤线的西裤。 他甚至还罕见地颳了鬍子,露出了那张被颓废掩盖得七七八八、依稀能看出当年英俊轮廓的脸。 此刻,这位焕然一新的芬格尔师兄,正以一副“恭候多时”的姿態,优雅地坐在路明非的床沿上,手里端著一杯热气腾腾的……速溶咖啡? 膝盖上摊开一本厚重的精装书——《龙族谱系学导论》,眼神“深邃”地望著窗外,仿佛一位思考人类未来的哲人。 路明非僵在门口,纱布下露出的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差点以为自己开门的方式不对,或者乾脆走错了宿舍,一头撞进了某位贵族精英的私人书房。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確认眼前这个生物確实是芬格尔。 “呃……” 路明非喉咙里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音节。 芬格尔仿佛才被开门声惊醒,他缓缓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个经过精心排练的、混合著惊讶、关切和恰到好处矜持的“惊喜”笑容。 “啊!我亲爱的路师弟!你终於凯旋归来了!” 芬格尔放下咖啡杯,动作夸张地站起身,张开双臂就要来个拥抱。 “学院的新星!秘党的屠龙英雄!卡塞尔有史以来最耀眼的s级!快让我看看你伤得重不重?听说你英勇无比,单枪匹马深入龙潭,与龙王诺顿大战三百回合,最终將其斩於马下……哦不,斩於江下! 简直是现代版的贝奥武夫、齐格飞!” 路明非嘴角抽搐了一下,纱布都跟著抖了抖。 “你在搞什么飞机?” “嘖!师弟,你这是什么话!” 芬格尔不满地撇撇嘴,努力维持著优雅的姿態,伸手整了整领口那颗勒得他有点喘不过气的扣子。 “作为你同宿舍、同导师、情同手足的师兄,在你重伤归来之际,难道不应该以最饱满的热情、最整洁的面貌、最……呃,最学术的態度来迎接你吗?”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 “就为了这,你把你那本连塑封都没拆的第三版《龙族谱系学导论》都拆了?师兄,我还不知道你么?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芬格尔脸上的“优雅”面具瞬间垮掉一半,他泄气般地一屁股坐回床边,动作幅度之大,让那身笔挺的西裤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 “靠!憋死老子了!师弟,你是不知道啊!你这次可真是捅破天了!” 芬格尔凑近路明非,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你住院这几天,学院里都传疯了!『s级新生路明非,单杀初代种龙王诺顿!』的帖子在论坛上已经掛了整整七天七夜了!” 路明非抬头望天。 他用屁股想都知道那个帖子的发帖人是谁。 身为新闻部部长,芬格尔的眼线遍布全学校。 不如说,摩尼亚赫號上那么多学生会成员,没有他的线人才奇怪吧?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封锁消息?这就是所谓的保护我? 你们校董会、秘党的办事效率,连一个芬格尔都挡不住!这消息怕是早就全世界漫天飞,登载在各种混血种边新闻小报上了吧! 可这和芬格尔有什么关係…… 隨即,路明非猛然醒悟过来: “这次又是要卖什么?照片?签名?还是什么更出格的东西?” 芬格尔有些尷尬地別过头去,眼神飘忽,视线在宿舍天板和地板之间来回游移。。 “你不会已经......” 路明非眯起眼睛,声音里带著危险的意味: “卖了吧?” “100套写真集、500张签名照......” 芬格尔顿了顿,颇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还有20件s级穿过的贴身衣物。” 宿舍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路明非的表情像是开出了宝箱怪一般,从震惊到暴怒的转变只有短短的0.1秒。 “我·杀·了·你!” 路明非像头暴怒的狮子般扑过去,双手死死掐住芬格尔的脖子,儼然是一种欲除之而后快的態度。 “別!別!” 芬格尔的脸涨得通红,像只被煮熟的大闸蟹。 “预售!是预售啊师弟!” 路明非稍稍鬆开力道,但双手仍像铁钳般卡在芬格尔脖子上: “你收了多少?” 芬格尔答道: “写真500美元一本,签名照70美元一张,衣物......2000美元一件。目前收了20%的定金。” “什么?!!” 路明非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窗玻璃都在颤动。 “你这奸商!不对......” 他突然意识到更可怕的问题: “这种离谱的价格都有人买?!” 芬格尔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师弟,你还是太低估自己的市场价值了。” 他掰著手指计算。 “我本来还担心標价太高,特意限量发售。结果上架不到十秒就售罄了,现在论坛上你的签名照已经被炒到3000美元了。” 宿舍里瀰漫著诡异的气氛。 第35章 宵练 路明非有些无语,虽然他不否认,听到那一连串数字的瞬间他也狠狠地心动了,可签名照倒是还好,写真集、还有原味內衣,那都什么跟什么呀! “快把钱退回去。” 路明非掐著德国金毛大只佬的脖子恶狠狠地说: “师兄你这根本就是侵犯他人肖像权和隱私权吧?!搁中国够你进去唱好几年《铁窗泪》了!” 芬格尔不语,只是缓缓地闭上眼,彻底放弃了抵抗,一副任君採擷......不是,引颈受戮的模样。 路明非先是惊愕,然后思索,然后暴怒: “你已经把钱都了?!!” 芬格尔紧闭的眼皮剧烈地哆嗦了一下,用带著哭腔的悽苦声调吟唱道: “来不及了,师弟……都来不及了……为兄我……手快……已经……得七七八八了……” 路明非也沉默了。 他鬆开掐著芬格尔脖子的手,后退两步,眼神复杂地看著这位师兄。芬格尔依旧闭著眼,脸上写满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悲壮。 事已至此,事已至此。 唯有一条路可走。 止损,分赃。 “两成归你,八成归我。” 路明非鬆口了。 芬格尔紧闭的眼瞬间瞪得溜圆,脸上的悲壮哗啦啦剥落,换上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十分狗腿的諂媚: “师…师弟?!你…你是说真的?!我就知道!师弟你义薄云天!深明大义!比……” “闭嘴!” 路明非有气无力地打断。 “签名照我解决。写真我也懒得拍,你自己看著办。至於衣物......” 芬格尔赶紧开口: “这个最简单。只要是你的码,谁知道你穿没穿过?” 路明非点头,算是认可。 说实话,这完全就是一门暴利的生意,低成本高利润,全靠他路明非的名声在这撑著。 他不可能不心动。 卡塞尔学院每年36000美元的奖学金,要求全勤签到、每科及格才能发放,条条框框严苛至极。 他缺钱吗? 缺。 回国后,路明非决计不会再住进叔叔婶婶家了。 从前是无可奈何,往后,最好只做寻常亲戚。 这是路明非的底线。 他不恨他们。至少没让他睡楼梯间,至少供他上了私立高中,至少让他和堂弟同住一屋,至少不曾动輒打骂。 但怨吗? 怎能不怨。 路明非不是圣人。他怨他们剋扣他的生活费,怨他们漠不关心的態度,怨有意无意的打压...... 要数落叔叔婶婶的不是,实在太多了。 可说到底,一切根源不都在那对七八年杳无音信的父母身上吗?若非卡塞尔学院的录取通知,他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著。 路明非,本质上就是个“事实孤儿”。 所以,好聚好散吧。 他会回到那座小城,但不会回到那个“家”。 虽然可以通过各种手段要回婶婶保管的生活费卡,可谁知道里面还剩几个钱。 为了生存,他小路,不得不“卖艺又卖身”。 就在路明非与芬格尔商量著如何將这门生意持久的做下去时,一道意外的声音打断了两人。 宿舍门被敲响了,声音不疾不徐。 “谁啊?门没锁!” 芬格尔含糊不清地喊道,嘴里塞满了薯片。 门被推开,门口站著的人让路明非和芬格尔同时一滯。 愷撒·加图索。 金色的头髮梳理得一丝不苟,冰蓝色的眼眸深邃平静,手工定製的休閒西装勾勒出完美的身形。 他站在那里,就像摩西分海一样劈开了303宿舍常年瀰漫的颓废气息。 他的目光扫过芬格尔油乎乎的手和路明非缠满纱布的模样,脸上没有任何鄙夷,反而带著一丝郑重。 “路明非,”愷撒的声音低沉,“能单独谈谈吗?” 芬格尔瞬间弹起,脸上堆满笑容: “当然当然!主席您请!我正好要去......额......图书馆!对,图书馆!” 其实愷撒的本意是想邀请路明非去个僻静的咖啡馆坐一坐,可芬格尔抓起半袋薯片就溜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如此,他也只好进去。 宿舍里只剩下两个人。 愷撒的目光落在路明非身上,带著审视,也带著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三峡水底,那个如同魔神般破水而出、攀附在龙王头颅上的身影,与眼前这个裹著纱布、眼神还有些懵懂的年轻人重叠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反差。 但愷撒绝不会小瞧他。愷撒知道,之前见到的种种,只不过是他血统未觉醒前的偽装而已。 “感觉怎么样?” 愷撒率先开口,语气比平时少了些居高临下,多了关切与尊重。 “还行,死不了。”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纱布下的脸有点僵硬。面对愷撒,他倒不怎么发怵,但理论上,路明非还是学生会组织部的成员,愷撒仍然是他的顶头上司。 愷撒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步入主题: “我欠你一条命。在三峡,如果不是你......诺诺和我,可能都回不来。”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路明非能听出那平静下的分量。骄傲如愷撒,亲口承认欠人情,这已经能说明一切。 路明非挠了挠头。 “啊…那个…大家都是一个组的嘛…” 他想说“应该的”,但觉得太假,又想说“巧合”,又怕显得太虚偽,一时语塞。 “加图索家的人,从不亏欠。” 愷撒打断了他的支吾,语气斩钉截铁。 他从手中的提袋里取出一个东西,並非路明非预想中的支票或黑卡,而是一个价值不菲的檀木盒子。 他將盒子放在路明非那张堆著杂物的书桌上。 “打开看看。” 愷撒示意。 路明非狐疑地拿起盒子,入手沉甸甸的。掀开盒盖,深蓝色的丝绒衬垫上,静静地躺著......一截剑柄? 青铜剑柄呈暗青色,重量与大小与普通的战术匕首相当,雕刻著龙鳞的纹路。 儘管样式十分精美......可它仍旧只是一截剑柄。 “这是?” 路明非抬头,一脸茫然。 愷撒微笑了一下,將手伸去,却没有直接触碰,而是用眼神询问了路明非,得到他的肯定后才缓缓拿起。 “《列子·汤问》里记载: 孔周曰:吾有三剑,惟子所择;皆不能杀人,且先言其状。 一曰含光,视不可见,运之不知有。其所触也,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 二曰承影,將旦昧爽之交,日夕昏明之际,北面而察之,淡淡焉若有物存,莫识其状。其所触也,窃窃然有声,经物而物不疾也。 三曰宵练,方昼则见影而不见光,方夜见光而不见形。其触物也,騞然而过,隨过隨合,觉疾而不血刃焉。” “这柄剑,正是宵练。” 第36章 歃血为盟?? 路明非一时哑然,不知是该惊嘆愷撒·加图索这义大利贵公子竟能將古文用得如此妥帖,还是该感慨他为这次会面所做的功课之深。 总而言之,愷撒確实对他表现出了足够的重视。 然而下一秒,这位金髮贵公子的举动就让路明非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 只见愷撒慢条斯理地从那身考究的西装內衬里,摸出一柄造型古朴、刃口泛著冷光的摺叠小刀。 他动作优雅而精准,如同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刀锋轻轻地划过了......自己的手指。 “会长您这架势……是要歃血为盟啊?” 路明非嘴角抽搐,目光在愷撒指尖那滴饱满的血珠和茶几上无辜的抽纸盒之间飞速游移。 “咱这儿可不是桃园三结义现场……” 愷撒非但不恼,反而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淡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光芒: “歃血为盟?我確实听闻这是贵国古代结盟的庄严仪式。桃园三结义……是刘备、关羽、张飞的故事,对么? 坦白说,我並不介意效仿古风......” 路明非赶紧摆手: “不不不不.....我只是开个玩笑,咱们新中国早就不兴这一套了......” “是么?” 愷撒略有遗憾的点点头。 你到底在遗憾什么啊?!! 路明非在心中忍不住吶喊。 愷撒被路明非这通打岔稍稍耽搁,但这点时间远不足以让混血种那超常的自愈能力闭合伤口。他不再多言,將染血的指腹稳稳地按在了那柄青铜剑柄之上。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低鸣。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柄处骤然延伸出半透明的刃体,扭曲著空气,如同高温下蒸腾的热浪,却没有温度,几近无形。 “我靠?” 路明非脱口而出,眼睛瞪得溜圆: “绝地光剑??” “一件链金武器罢了。唯有龙血才能激活其核心的链金矩阵。” 他手腕微动,那无形的刃体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波纹。 “白昼之时,它便是这扭曲视线的形態;待到黑夜降临,则会转为幽蓝,唯有斩击的瞬间才会短暂凝为实体。因其如夜光流萤、无影无跡的特性,得名『宵练』,是我从索比斯拍卖场上得来的战利品。” “这就是光剑!没跑了!” 路明非斩钉截铁。 “但是它亦有缺陷。” 愷撒目光严肃: “唯有a级以上的血统才能激活它的链金矩阵。a-级或以下者妄图使用,只会被它贪婪地吸尽鲜血,直至休克,甚至……死亡。” “我已经有自己的伙伴了。” 愷撒的声音颇为郑重: “我想,除了我之外,你便是它最合適的主人。” 路明非心下一颤。 即便他再不学无术,也知道一件刻有链金矩阵的武器是何等的价值连城。 他下意识地就想把“太贵重了”几个字甩出去。 然而,愷撒那双淡蓝色的眸子,似乎已经看透了他的內心。 他直视著路明非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路明非,我欠你三个人情。我的命、我女友的命,还有摩尼亚赫號上所有学生会成员的命。 身为学生会长,答谢你拯救我部下的恩情,是我不容推卸的责任。” 愷撒顿了顿,目光灼灼: “我知道,像你这般......超然物外之人,金钱这样的俗物难以打动。但我確信,你此刻正缺少一件足以配得上你力量的武器。若你认可我这个朋友,请务必收下它。” 超然物外?我超然个鬼啊!会长!我就是俗人!俗得不能再俗了!我现在最缺的就是绿油油的美金啊!你直接给钱比啥都实在啊喂! 路明非內心的小人已经跪地捶胸,悲愤欲绝,脸上却还得努力维持著一副“我理解你的苦心”的微妙表情,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幽幽的长嘆。 “除此以外,”愷撒仿佛没看到他复杂的表情,继续用一种平静语气补充道,“我已经包下l诺顿馆未来四年的全部修缮和水电费用。 还有,那辆输给你的布加迪威龙,听说你一直没空处理?我已经让人修好,加满了油,就停在诺顿馆的停车场里。” “这些,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路明非彻底被这接二连三、壕无人性的“小事”砸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就在几分钟前,他还在和那个毫无节操可言的德国大只佬芬格尔鬼鬼祟祟地商量著怎么把从亚马逊上购入的t恤包装成“限量版纪念品”放在守夜人论坛的二手交易区高价贩售。 “会长......” 路明非的声音有点发飘,他努力想把视线从愷撒那张写满真诚和壕气的脸上移开。 “这也太破费了。” 他搜肠刮肚,试图找出一个不那么“俗气”的拒绝理由,但大脑在巨大的物质衝击和“超然物外”这种人设的双重爆破下,已然宕机。 “破费?” 愷撒微微扬眉,似乎对这个词感到些许陌生,隨即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 “路明非,你拯救的价值,远非金钱可以衡量。这些只是表达谢意最直接的方式。至於『宵练』…”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並未直接触碰那无形的刃体,而是虚按在剑柄上方,仿佛在感受著其中蕴含的澎湃力量: “它需要一个真正能发挥其威力的主人。在你手中,我相信它不会蒙尘。” 话都说到这份上,路明非已然没有任何拒绝愷撒的理由。 愷撒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终於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又带著欣赏的笑容: “很好。『宵练』会是你忠诚的伙伴。” 他优雅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一丝不苟的西装。 “那么,我就不打扰了。” 他转身走向门口,两步之后忽又停住,阳光斜射进来,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淡金色光晕。 “路明非。” 风掠过他垂落的金髮,捲来一缕沉香味。 “我,愷撒·加图索仍然欠你两条命。” “如果你有需要——” 他顿了顿,指了指桌上不知何时留下的、烫金的黑色名片。 “这是我的私人號码。隨时联繫。” 第37章 圆桌 路明非睁开眼睛。 那张熟悉的少女脸庞映入眼帘,精致的五官,平淡如水的神情...... 啊。 回来了。 明明走之前在心里赌咒发誓说再也不来了。 可今天晚上,路明非鬼使神差地掏出“诀別黑水晶”,发现冷却时间已过,他又鬼使神差地离开宿舍,独自一人前往不会有人造访的诺顿馆,然后发动了黑水晶。 路明非环绕四周。 一如既往的阴霾天空。前方是宏伟的史东薇尔城,身后是插满败者武器的广场。 我在想什么...... 路明非恨不得一巴掌拍在五秒钟之前的自己脸上,质问自己为什么放著好好的21世纪美好生活不过,为什么不继续享受自己屠龙英雄的人生,反而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受虐。 但其实,路明非心里也很清楚。 他在害怕。 他每沉浸在这样的生活中一天,他的恐惧就加深一分。 因为他並没有能够杀死诺顿的实力。 那是路鸣泽给的掛,是他拿四分之一的生命换来的。 路明非自认自己现在勉强也算是能和那些a级的混血种掰掰手腕,可,龙王? 开玩笑,撑死了也就能和一条三代种同归於尽吧? 但別人不知道,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能够匹敌君主的超级混血种。 如果有一天,第二个龙王復甦了。身为秘党王牌,s级的超级混血种自然责无旁贷地要出面迎敌。 而站在他身后的,是那个替他挡掉校董会调查的校长,是给他送钱送武器的金毛义大利会长,是把他从高中深渊里捞出来的红髮魔女...... 他该怎么办? 再卖1/4的生命? 所以他回来了。 回到了能够让他变强,而代价只是孤独、痛苦、无助却不会死亡的交界地。 就在路明非如是思考人生时,一道空灵的女声打断了他。 “圆桌厅堂。” “啊?” 路明非愣了愣,抬起头来,目光投向一旁。 是梅琳娜。 “圆桌厅堂,你,还去吗?” 年轻的褪色者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 他早已经拋之脑后了。 “你等了很久吗?” 梅琳娜轻轻摇了摇头。 看来两边的时间流速完全不同啊...... “圆桌厅堂是什么地方?” “那里是英雄们聚集的地方,亦是寻求艾尔登法环之路的庇护所。那里禁止爭斗,无需戒备。这是圆桌厅堂亘古的铁则。” “那走吧.....” 路明非缓缓伸出一只手,触碰到梅琳娜的指尖。 ----------------- 赐福的金光包裹著路明非的身体。当光芒散去,史东薇尔城门口瀰漫的、混杂著铁锈的腥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静謐与空旷。 他站在一个巨大的厅堂里。 脚下是打磨得光可鑑人的深色石砖,冰冷坚硬。 厅堂异常广阔,却並不显得奢华。相反,它透著一股被遗忘的庄严与传奇氛围。 中央是一张巨大的、形制古朴的圆桌。桌面覆盖著厚厚的灰尘,边缘雕刻著繁复却已模糊不清的纹样。 圆桌上插著数柄古老、斑驳的直剑,一个超乎寻常规格的赐福悬浮其上,散发金光。 围绕著圆桌,摆放著许多张同样蒙尘的高背椅,大多空空荡荡。只有一把椅子上坐著人。 墙边站著两个男人。 一个穿著破旧的亚麻布长衫,脖子上带著怪异的饰品,双眼蒙著破布条,像是神职人员。 另一个男人相貌英俊,身著精致的银色鎧甲,大红披风十分骚包。然而他身上散发出的气质,路明非却十分熟悉,那是.....颓废,和懦弱。 他想了想,最终决定选择那个穿著骚气银色鎧甲的男人搭话。 然而不等他迈步出声,一道沉闷的男声从背后传来。 “……哦,有新的褪色者来到圆桌厅堂了。” 路明非迴转过身,却被嚇了一跳。 男人的外观非常独特。 他身著一套布满眼睛与耳朵的鎧甲,手中拄著一根手杖,此时正以一种小憩的姿態,站在那巨大的女神雕像旁。 “上一次有新人来,是很久以前了。很好。作为圆桌厅堂的前辈,欢迎后生晚辈来到这里。 这里很安全……好好放鬆吧。” 路明非有些迟疑地开口: “您......是这里的主人吗?” 男人缓缓转过头,以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路明非,隨后淡淡地说道: “是个聪明人。 “我是『百智』基甸·奥夫尼尔,目前圆桌厅堂的主持者,说是这里的主人,倒也可以。” 路明非点点头。 “前辈好。” 百智爵士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既然你如此识趣,那么我就给你一个建议。 现在的你只是有办法出入圆桌厅堂。换句话说,就只是个过客。把这件事谨记在心,不要逾矩。” 路明非挠了挠头。 “哦。” “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好好放鬆吧。” 隨即,男人便不再理他。 “你们这儿,有铁匠吗?” 路明非突然问道。 按理说,这种看起来就像是专门为玩家服务的、像是基础城镇一样的地方,应该有铁匠、商人、药剂师,还有各种职业的导师..... 为了早些摆脱这个稚嫩的褪色者,百智爵士便抬起手杖指了个方向。 “还真有啊!” 路明非惊喜。 循著百智的指引,路明非穿过石门,来到了一条走廊。房门旁的角落里,一个火炉旺盛的燃烧著,丑陋的铁匠站在巨大的铁毡旁挥舞著锤子。 路明非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种。 铁匠明显上了年纪,鬍子白,身形傴僂。背上伸出如骨骼的角质,嶙峋崎嶇,皮肤粗糙带鳞,委实称不上好看。 老头察觉到面前的人影,放下铁锤,抬起了头。 “没见过你啊。唔,反正该做的事还是一样, 把武器拿出来,我来锻造。” “能修鎧甲吗?”路明非问道。 那不知名种族的老铁匠抬起头,眯著眼睛看了路明非好一会儿,隨后说道: “你在瞧不起我吗?怎么会有铁匠不会修缮鎧甲的?” 好在老铁匠並没有和路明非计较。 他用布满老茧的手掌接过路明非递来的失乡骑士甲冑,以指尖感受了一下表面的质感: “倒是很久没见过的样式了......” 铁匠露出一种复杂的神情,但这样的怀念並没有持续很久。 他朝著路明非伸出一只手。 路明非看看手,又看看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 “......什么?” 路明非迟疑。 “卢恩!” 铁匠有些不耐烦。 “什么?” 刚刚进行过一次球际旅行的守財奴路明非大惊失色: “还要卢恩?” 路明非的记忆里,梅琳娜告诉他的说法是: 圆桌厅堂是由双指下令建立的、服务褪色者们、英雄聚集的地方。所以路明非下意识以为这里提供的服务都是免费的。 第38章 葛托克 铁匠手中的锤子重重砸在铁砧上,发出“鐺”的一声巨响。 他不耐烦地解释起来: “你以为是我自己要这些卢恩吗?” “难道不是吗?” 路明非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眨巴著眼睛,一时间有些摸不著头脑。 铁匠气得鬍子都翘了起来,一锤子砸在砧上,火星四溅: “这些鎧甲上都有著卢恩力量的加持,拥有各种抗性。不然你凭什么去挡住魔法、火焰和祷告的力量?” 他拎起路明非的胸甲,指著上面的裂痕: “你这件明显太久没维护,力量都消散了,否则怎么会坏成这样?” “噢噢噢噢噢噢......” 路明非这才恍然大悟,手忙脚乱地在身上各个口袋里翻找黄金卢恩。 付完钱后,铁匠开始全神贯注地修补鎧甲。经过恶兆妖鬼那一战,路明非的鎧甲损坏得相当严重,这显然是个费时费力的活计。 等待期间,路明非百无聊赖,凑近铁匠搭话: “大爷,我叫路明非,您贵姓啊?”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混种哪来的姓氏,小子。” 铁匠头也不抬,粗声粗气地回答: “老夫名叫『修古』。” 混种? 路明非心头一震。 他知道这个种族。 在龙饗教堂学艺的那段时间里,老骑士曾给他恶补过交界地诸种生物的知识。 那是黄金树势力所厌弃的种族。 混种的诞生,据说是接触熔炉所降下的惩罚。 因此他们生来就是奴隶,被称为玷污者。 但这和路明非没什么关係。 因为他就是站在黄金树势力对面的头號反贼,被覆灭的旧王余孽,风暴骑士团的正式骑士! 他才不在乎这些呢。 “噢噢,修古大爷。” 路明非赶紧低头。 这一低头,他无意间瞥见混种铁匠腿上那副粗糙沉重的脚镣,顿时抿紧了嘴唇。 那是代表著耻辱的东西。 想必,这也是混种铁匠心中不愿意提及的阴影吧。 然而,他的眼神还是被修古注意到了。 “你是好奇这锁链吗?” 修古头也不抬,继续敲打著铁砧。 路明非连连摆手。 “如你所见,这只是用来銬住俘虏的锁链。我被绑在圆桌厅堂,替你们锻造武器,死也死不了。就是这么一回事。” 修古挥舞著锤子,平淡地陈述著现实,仿佛早已认命一般。 “好了,你的鎧甲。” 混种铁匠指了指面前。 “別误会。我不是在埋怨。况且沦为俘虏这件事,责任並不在你。 我並不排斥锻造武器。无论我是什么身分,都能让武器变强──技术与时间不会背叛自己。” 路明非接过修復如新的鎧甲。那些自得到时就饱经风霜的甲片此刻变得鋥亮。 原本黯淡的鎧甲上,此刻仿佛有东西在缓缓流淌,如同血脉纹路。 原来,风暴骑士们身上,穿的是这样的鎧甲吗? 那骑士团全盛的时候,该有多辉煌?老骑士號称“风暴王双翼”之下的骑士第一人,年轻时又该有多强? 他有些感慨。 “多谢了,修古大爷。” 路明非郑重地行了个抚胸礼,感谢铁匠修好了他的『身份象徵』。 老铁匠举著锤子的手突然停在半空。 他沉默地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著眼前这个黑髮年轻人。 在圆桌厅堂这么多年,他见过形形色色的褪色者——有鄙夷他的,有辱骂他的,也有漠视他的......但像这样真诚的尊重,还是头一遭。 路明非收起鎧甲后就开始在圆桌厅堂里四处转悠。 先是那个坐在圆桌旁的,盔甲的胸前有著诡异人头的男人,d。 这傢伙有些冷酷,但也不算是坏人。他告诫了路明非不要靠近“死诞者”和“船”之后就不再言语。 然后是穿著骚包鎧甲的骑士狄亚罗斯,他向自己打听隨从的下落。 路明非和他攀谈了一番。 这傢伙算是圆桌厅堂里比较好说话的一位了。据他自己说,他来自一个叫“霍斯劳”的、十分有名的褪色者家族,素有著“霍斯劳以血代言”的传承格言。 然而路明非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没看出这个比自己还颓的傢伙是怎么“以血代言”的。 於是他拍了拍这位“好兄弟”的肩膀之后,就去找站在一旁,神职人员打扮的柯林了。 不出所料,柯林確实是圣职人员。 “您要不要学习双指大人的祷告呢?” 他如是问道。 路明非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老骑士曾告诉他,祷告,是向自己的神献上信仰,藉以获取力量的一种途径。 然而,龙饗印记的说明中,有这样一句话: 执行龙饗的模样要称为祷告,也过於野蛮。 龙饗者,百无禁忌。他们敬畏的,只有力量本身。 路明非自然不信仰双指,也不懂什么黄金律法。 他不信神。 ----------------- 葛托克把佝僂的身子倚在墙壁上,盯著房间里来回踱步的褪色者。 这个愣头小子已经在原地转了十七圈了。 他真是閒得发慌才数的。 “正门......侧面......正门......侧面......” 路明非的甲靴在地上踩出鏗鏘的声响,一会儿摸摸地上的桌椅,一会儿又探头往正门方向张望。 要命了。 葛托克想。 上次来的那个傻蛋叫什么来著?那傢伙好歹还会丟个黄金卢恩来决定走向..... 最后是怎么来著,啊,在正门摸尸的时候被射成了筛子。 而眼前这小子,这小子...... 在这里已经耗了整整大半天了! 这样下去,万一这小子两边都不打算走,拍拍屁股就跑了,他岂不是一点油水都捞不到? 葛托克心里翻了个白眼。 就这胆子还当褪色者? “正门那些卫兵啊,前几天刚处决了几个你这样的褪色者。” 葛托克突然压低声音,再次说道: “相信我,侧面那条小路安全的很,士兵们根本不知道。” 路明非挠头: “可这小道搁悬崖边上我有点恐高啊......” 葛托克呼吸一滯。 不是哥们,你是褪色者我是褪色者? 不是你自己要来史东薇尔的吗! 难道要我求著你进去? 葛托克强压怒火,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正是因为在悬崖上,所以才无人知晓。这样你才能直接入侵城內,不被他们发现。” “好吧。” 路明非缓缓起身,嘴里嘟囔著: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这也勉强算是荣归故里了,风暴王保佑......” 葛托克心里乐开了。他仿佛已经听见卢恩叮叮噹噹掉进自己钱袋的声音。 路明非刚准备走,突然狐疑地看著葛托克: “等等,你为什么帮我?” 葛托克的笑容僵在脸上。 第39章 小房间肉搏 “那个贼眉鼠眼的傢伙果然骗我......” 路明非手臂挥出,剑刃精准掠过流刑士兵的脖颈。头颅飞旋而起的瞬间,鲜血喷涌,那枚铜號还未来得及吹响便“噹啷”地砸在了地板上。 他鬱闷地望著前方。 这条沿著峭壁延伸的木製走廊狭窄得可怜,根本施展不开。 要是他来布防,在塔楼里安排两三个士兵,就能把这条小路守得死死的。 “你们交界地的人心可真够险恶的,,这也没比正门好多少吧......” 路明非一边嘴里喃喃,一边抬脚重踏。 轰! 环绕的颶风领域出现,两个持剑的流刑士兵避闪不及,被震得东倒西歪。 持剑,平扫! 失乡骑士大剑的锋刃狠狠砍在士兵的胸口,那薄薄的甲片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砸的生生凹陷,断裂的金属边缘刮擦出刺耳的声响,彻底宣告报废。 士兵被巨力劈得倒飞出去,撞在同伴身上。 路明非箭步上前,一脚踩在士兵的胸口,將大剑贯入他的咽喉,剑尖穿透,直接钉入地板,彻底终结了他浑浑噩噩的生命。 然后他起身,狠狠一踹,直接將刚刚爬起、还没有站稳身形的另一个士兵推下了悬崖。 “嚯。” 望著悬崖下翻涌的云雾,等了半天,路明非也没听到落地的声响。 “有点深啊......哥们对不住.....早知道这样就给你个痛快了......” 想到那个掉下去的士兵或许还在做自由落体,路明非就不忍地闭上了眼,顺手摸走尸体上的弩箭,然后继续前行。 塔楼內部已成废墟,错综复杂的木楼梯间堆满散乱的木桶木箱。那些穿著布袍、挥舞匕首的居民根本构不成威胁,三两下就被解决乾净。 与正门严密的弩箭阵和重兵把守不同,这里除了入口处几个士兵,其余都是不堪一击的普通居民,防御简直形同虚设。 路明非甩了甩剑上的血跡,长舒一口气。 “看来也就这样了......” 他环顾四周,確认塔楼里已经没什么威胁,便放鬆了警惕,隨手將大剑扛在肩上,准备继续前进。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 鐺! 一柄锈跡斑斑的短刀狠狠砍在他的后腰上,却被坚固的鎧甲弹开,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臥槽!“ 路明非猛地转身,看到一个佝僂著背的居民从阴影里扑出来,眼神浑浊,手里还握著把豁了口的破匕首。 “......你搁这儿玩阴的是吧?” 他二话不说,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人踹飞出去。那居民撞在墙上,滑落在地,彻底没了动静。 路明非摸了摸被砍中的位置,確认鎧甲没被砍穿,这才鬆了口气。 “幸好修古大爷的手艺靠谱......” 他摇摇头,重新握紧大剑,目光警惕地扫过角落。 “看来还是不能大意啊。” 这里光线阴暗,杂物又很多,確实不能疏忽大意。 ----------------- 路明非在塔楼里转悠了半天,越走越迷糊。 ““这破地方怎么跟迷宫似的......” 他踢开挡路的破木箱,木板“咔嚓”一声碎裂,露出后面一个隱蔽的楼梯间。 “嗯?” 他搬开这些木箱子,清出一条小道。 楼梯又窄又陡,木板踩上去“嘎吱“作响,仿佛隨时会塌。路明非小心翼翼地往上爬,终於来到一扇半开的木门前。 借著门外火把微弱的光线,隱约能看见里面是个小房间。 “有人吗?” 他喊了一声。 路明非的声音在空荡的塔楼里打了两转后便消失了。 “果然是没有正常人了.....” 他摇摇头,打算进去看看。 路明非刚踏入房间,身后的木门便“砰”地一声猛然关上。 腐朽的门框震落一片灰尘。 黑暗中,五感灵敏的路明非捕捉到一丝嘶哑的阴笑声。 是葛托克!那个门口的怪人! 然而此刻路明非根本顾不得咒骂他了。 他迅速掏出火把,跃动的火光勉强驱散了周围的黑暗。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储藏室。柜架上堆满了木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资源。还有一张长桌和几张椅子。 靠墙的角落里放著几幅油画,其中一幅的上面画著一个颇为威武的男人,头戴王冠,头上是如同狮子般浓密的白髮。 而另一旁的角落里,几个镀金的雕罐子林立,画著风暴鹰的油画被扫在一旁。 就在他环视四周时,角落里,跳动的火焰突然映出一道冷冽的银光。 一个高大的身影静默矗立,全身覆盖著雕纹繁复的银色甲冑,身侧是与路明非手中同款的大剑,手中装备著一面制式大盾 “嘶……” 路明非瞬间认出那標誌性的鎧甲,冷汗浸透了后背。 那可不是什么杂兵,而是曾经追隨过风暴王的精英骑士! 他下意识攥紧大剑。 路明非实在不想和他打。 他的武艺和对方同出一脉,儘管是双剑与剑盾的差別,但,破不了招啊! 上次边境英雄墓地那个灵体的剑盾骑士就几乎要了他的命! “前辈.....您看我这甲冑眼熟不......” 路明非倒退两步: “我师傅就是那个.....呃......” 然而,失乡骑士早已失去了交流的能力,或许残存记忆,但大部分也只是与交战、搏杀有关而已。 甲冑摩擦的金属声缓缓逼近。 只能赌他残存的灵智不多了,不然路明非是真打不过这样的精英。 隨著覆甲的战靴缓缓碾碎地板上散落的陶罐碎片,他看见骑士的大剑已经抡至了半空中。 鐺—— 路明非举剑格挡,震感从虎口传来,沿著脊柱直窜头顶,路明非被巨力推得滑退半步。 储藏室的空间十分逼仄,且堆满杂物。 不能再退,再退就要被按在墙角揍了! 又是一剑劈来。 路明非矮身翻滚,头顶的剑风呼啸而至,原本放置角落的雕金罐被斩成两截,鎏金的碎片四散迸射。 “对不住了前辈!” 路明非突然暴起,大剑自上而下竖直劈出,携著泰山压顶之势下落,狠狠砸在了骑士的铁盾上。 鐺—— 金铁相击的爆响震得储藏室的梁木上簌簌落灰。 第40章 我?我吗? 夕阳的余暉洒在龙饗教堂的废墟间,將斑驳的光影布满石板、雕像和鎧甲。 路明非站在老骑士身后三步之遥,双手垂在身侧,有些侷促的盯著脚尖。 老骑士像座沉默的墓碑,佇立在祭坛前,双剑交叉插在身后。 “所以,你去了史东薇尔?” 路明非咽了口唾沫,低声回到: “......是。” “然后遇到了葛瑞克麾下的风暴骑士?” “对。” 路明非点点头。 “然后被揍了,哭著回来找我?” “不不不......” 路明非慌忙摇头。 “我贏了,虽然贏得很惨。但是......” “我知道了。” 老骑士点点头,淡淡地说道: “你是想问我是否心有芥蒂,那骑士该不该杀,毕竟他在守卫史东薇尔......对不对?” 路明非沉默不语。 老骑士长嘆一口气,良久之后,才开口说道: “你要记住,他们不再是风暴骑士了,他们是失乡骑士。” “可......您之前说他们的做法......” 路明非弱弱地说道。 “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老骑士冷笑一声: “你遇到的、以后会遇到的那些失乡骑士,並不是原本留守史东薇尔的。他们是在破碎战爭之后,隨著葛瑞克从王城逃到寧姆格福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们效忠的主君是葛瑞克,而你的主君.....”老骑士顿了顿,“是你自己。” “既然你的使命是狩猎半神。那你们就是敌对关係,有什么可手软的?” “而且,我想他们也没多少神智了吧?” 路明非点了点头。 “古龙战爭之后,风暴骑士便没有新兵了。” 老骑士淡淡地说道: “你遇到的,都是从古龙战爭里存活的老兵。连英格威尔、奥雷格那样的英雄都已经死了,他们还能保有多少理智呢?” “我们是从古龙时代存活下来的老古董,经歷过古龙和风暴王统治的时代,也见证了古龙战爭、巨人战爭、破碎战爭,早就活够了。” “让他们安息吧。” 他最终有些黯然地说道: “在这个衰颓的时代,连英雄尚且不能正常死亡,徒留骨灰与执念,那样的下场......不是英雄该有的结局啊。” “我明白了。” 路明非的声音很轻。 “您是想告诉我,在这个时代......有时候死亡反而是种仁慈。” “滚蛋吧。” 老骑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以后为了这点小事来烦我。” 路明非当然没有离开。 他抬起头,问道: “不光是这一件事.....我还想问您,为什么那个失乡骑士已经失去理智,但他的风暴之力比我还强?明明我和他的实力相差不大,我们学的,不应该都是相同的战技吗?” 老骑士的背影微微一顿。他缓缓转身,鎧甲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终於问出来了。” 他伸手,抚过边上无头的龙雕像: “我教你的,確实是正统风暴。但,你们走的路略有不同......” “什么意思?” 路明非愣了愣: “我们不都是风暴骑士吗?” 老骑士拔出身后的风暴骑士大剑,目光一凝,双手向前一斩,狂暴的颶风咆哮而起,那无与伦比的力量將路明非直接掀飞出二里地。 路明非灰头土脸地爬起来,茫然地看著自己的师傅。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正实力。 “古龙、飞龙、巨人、半神......与那天生强大的种族相比,我们人类终究显得太过弱小了。所以才会有无数人为了追求力量,踏上龙饗的道路。” “不过,”老骑士收剑入鞘,“这並不意味著我们就无法超越他们。” “我们所在世界的本质,便是律法。所谓本源,即生命本源,此乃人体的內在律法,肉体、意志、灵魂三位一体。” “蛮荒的王者、第一任艾尔登之王荷莱露以强悍的躯体扫平诸敌;利耶尼亚的观星者后裔们凭藉星与月的魔法统治湖区;王城的骑士们通过献上信仰获得驾驭龙雷之力。” “他们有的锻链肉体与意志、有的强化灵魂御使能量,有的祈求神与强大存在......这些归根到底,都是利用『卢恩』的不同道途。” “你们这些褪色者,能够凭藉掠夺他人卢恩的方式来变强,这已然是双指为你们开放的捷径。要知道,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了突破人的极限或悽惨死亡,或化为异类。 你所吸收的那些卢恩,最早的时候只是在简单的强化你的躯体吧?” 路明非点点头。 “那是因为你渴望更强的肉体,所以你无意识间把卢恩都用在肉体上了。你曾跟我提过,你有一个朋友,有关剑的魔法和魔法战技非常强悍,对吧?” 路明非继续点头。 “因为他的灵魂已有定性。他的內在律法已然为他指引了方向,他会不断往自己本该前进的方向变强。 但有一些人灵魂並无特质。他们往往会自己选择某一条道路,或是信仰、或是魔法、或是力量、敏捷。 只要你仔细感受在体內流动的力量,感受他们对於自我的影响,尝试將他们引动出来,投入你想要投入的地方,肉体、灵魂......越强大的人,对本源的把控就越是精细。” 说到这里,老骑士冷笑一声: “而弱小的人,即便握有强大的力量来源,也难以使用。比如葛瑞克,明明握有被称为『重心法环』的大卢恩,却还要靠『接肢』这样的歪门邪道来寻求力量,何其可笑。” “我懂了,”路明非恍然大悟,“那,师傅,我该强化哪一方面?” 老骑士却摇了摇头。 “你以为我为什么现在才和你讲这些?因为没有必要。你的內在律法早已確定,你要走的註定是一条平坦而没有曲折的道路。 不要过分追求风暴的力量,它只是让你能行更远的双翼,替你杀敌的利刃,却不是你的主要追求。 只要你按部就班的使用卢恩、锻链自己、狩猎龙心,至少能成为一方英雄。” “英雄?” 路明非愕然,指了指自己。 “我?我吗?” 老骑士看著路明非这副不爭气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他缓缓抬起手,突然一记暴栗敲在路明非脑门上。 咚! “哎哟!” 路明非捂著脑袋蹲了下去。 “看看你这副德行!”老骑士气得鬍子都翘了起来,“英雄怎么了?英雄就不能是你了?” 第41章 双头刀 老骑士继续冷笑: “你之前训练的时候不是挺能打的吗?怎么现在怂成这样?” “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 老骑士突然转身,龙饗之火在眼底跳动。 路明非被这目光刺得后退半步,唯唯诺诺地说道: “觉得自己不够格……” 不。” 老人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话: “是你心里的执念消失了。” 执念? 啊。 是啊。 他在战胜恶兆妖鬼之前,確实满脑子都是“回家”,为此几乎不择手段,不顾生死。 老骑士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他: “心有执念时,你能忍住龙焰灼身而屠龙;现在,你却连挥剑都心存犹豫。” 黄昏的光將两人的影子拉长交错。 “明非。” 年轻的骑士猛地抬头。 老人嘆息一声,语气中的强硬不再,而是变得缓和: “你要为自己而活。” “不要因外人加冕的荣耀迷失,不要被他人的言语动摇,更別把別人给予的使命当作信条。” “你成王,该是你自己想成王,想获得权力、財富、女人;你去挑战葛瑞克,该是你自己想杀他。荣誉与力量......” 他按住心口。 “只存於此。” 收下路明非作为关门弟子本是无心之举,如今,他却为了这个小徒弟操碎了心。 老人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力道大得差点把少年拍趴下: “你以为我为什么收你为徒?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可能性。 现在,给我挺直腰板,像个真正的风暴骑士一样走出去!” 路明非忽然明白了老骑士真正的期许。 不是要他成为多么伟大的战士,而是希望他能找到属於自己的“道”。 何其奢侈。 在这个朝不保夕的乱世,多少人连思考“为何而战”的余裕都没有。 这是老人的馈赠。 他给了他力量,给了他希望,现在,他要给予他自我。 路明非揉著被拍疼的肩膀,低头沉默了很久。 很久很久。 黄昏將尽,夜风呼啸。 路明非声音闷闷地说道: “我……我明白了。” “您说得对,我確实……有时候像个疯子,有时候又像个废物。” 他自嘲地笑了笑。 “训练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往死里逼,可一旦没人盯著,又连剑都懒得拿。” 路明非顿了顿,抬头看向老骑士。 “但您刚才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些事,”他的语气渐渐认真,“以前总觉得,变强是为了別人。 为了不拖后腿,为了不被看不起,甚至为了......某些人的期待。” “可您说『为自己而活』......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 “不过现在想想,如果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挥剑,那再强又有什么用?” 在老人灼灼的注视下,路明非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 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所以……这次,我会试试看。” “不是为了谁的命令,也不是为了什么荣耀……” 年轻的骑士昂起头: “就只是,我自己想试试。” 老骑士的背影微微一顿,银白的髮丝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他一脚踹在路明非屁股上: “滚吧!別在这儿碍眼了!” ----------------- 路明非蹲在城墙塔的赐福边上,手中拿著褪色者老指在地砖上歪歪扭扭地写著: “士郎兄:你推荐的侧门路线確实比正门好走些......但葛托克那混蛋暗算我!我差点被失乡骑士剁成肉馅! 我现在卡在城墙塔的赐福点,前面全是火药桶和风暴鹰。这些脚上绑剑的老鹰和疯了似的,甚至连自己都炸! 根本找不到突破机会......急需支援!速来! ——路明非” 写完后,他掏出金色小雕像定位好了卫宫士郎的世界位置,將它往地上一拍,白色的符文闪烁之后,化作光点消失不见。 三分钟后,地面浮现出一行符文: 【抱歉,正在协助鲁迪乌斯探索魔法学院。推荐另一位朋友帮你——金木研。他擅长潜入作战。】 “金木研?” 路明非盯著那个熟悉的名字皱起眉头: “这哥们不是咒血入脑差点变成血指疯子吗?靠谱吗?” 话音未落,一道金色的符文已经在地上出现。 【金木研】 显然是卫宫士郎已经將他的世界坐標给了金木。 卫宫儘管为人热心善良,但绝不是大大咧咧的笨蛋。不客气的说,他的靠谱程度远超路明非。 既然卫宫这样做了,那路明非也只好选择相信他。 隨著路明非一掌拍在黄符上,金色光芒大盛。 白髮的少年缓缓现身。 金木研很年轻,看起来和路明非差不多大,两人的体型也是相仿,单从外表看,就是个普通的文学少年,完全和“鲜血骑士”、“血指”、“咒血”这种听起来既血腥又癲狂的词不沾边。 他的左眼与常人不同,眼白为黑色,瞳孔呈现出血红色,右眼则是正常。 他的头上戴著金色刺绣的黑布风帽,穿戴的防具亦是相同风格,具有奢华金色纹的披肩。 “初次见面。” 少年的声音平静而温和。 “我是金木研。” “听士郎说,因为我的缘故,导致你不得不独自挑战恶兆妖鬼,非常抱歉。这次,请务必让我出一份力......” “噢噢噢噢......” 路明非赶紧回礼。 “我是路明非,你不用道歉啦,毕竟你也不是有心的,而且我也没受多少苦。话说......” 路明非用手指了指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你......应该不会失控啥的吧?” 金木研没有责怪路明非的失礼,他只是微笑: “如果你说的是咒血的力量,我已经能够掌握了,没有问题。” “那就好。” 路明非鬆了口气。 “那么,我们走吧,路君。” 隨著金木研抬手握住背后的武器,空气中骤然瀰漫起一股压迫感。 他缓缓抽出那柄细长的双头刀,刃身如新月般纤长,单侧开刃的锋口泛著冷冽的血光,刀脊上密布暗红色纹路,仿佛凝固的血液。 而更令人战慄的是,当他握紧刀柄的瞬间,四道猩红的、扭曲如触鬚状的器官猛然从背后处破体而出! 它们的尖端锋利如矛,在房间中肆意伸展,左眼的赤瞳在这一刻灼烧般亮起,与右眼形成鲜明对比。 路明非张大了嘴巴。 第42章 真实之母 嗖—— 隨著金木研如鬼魅般的身形前进,那四根名为“赫子”的器官在空中狂乱地舞动著,刺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最左侧的老鹰正俯衝至半途,双头刀的血刃已经砍断了它的双腿,隨著兽血的喷涌和风暴鹰悽厉的哀鸣,它的身体被直接斩成了两段。 猩红的触鬚绞住右侧扑来的风暴鹰,鳞赫的赫子贯穿它的瞬间,將残躯连著木桶甩向地面堆积的黑火药桶群。 爆炸的轰鸣与鹰的尖啸同时响起,伴隨著灼热气浪,第三只鹰尸骨无存,而白髮少年借著强韧有力的四根赫子腾空跃起,避开了爆炸。 他轻巧落地,甩去刃上沾著的粉尘与血跡,身后是尚未散尽的硝烟。 “路君” 他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路明非,左眼的赤瞳在烟尘中格外妖异: “继续前进吧。” 路明非默默放下手中的大剑,收起原本想要衝上去支援的心思,为那三只彻底变成糊状物的风暴鹰不禁默哀了三秒。 果然,不愧是卫宫的朋友。 路明非不禁感嘆,自己抱到这群又粗又硬的大腿真是太好了。 与路明非和卫宫士郎的战斗风格都完全不同,金木研似乎走的是极致的敏捷与咒血路线。他那一身轻质的袍子几乎完全放弃了防御力,只是给金木的赫子和他的身法提供便利。 而且他的身体天然给他提供了这种优势,四根如触鬚般的赫子如臂指使,灵活无比,能够让身体做到各种惊为天人的闪转腾挪。 那三只飞在空中、速度轻快的风暴鹰让路明非这种高攻中防灵巧低的全甲大剑流战士束手无策,却在更快的金木研面前慢的像蜗牛一样,一刀一个,轻鬆愜意。 不得不说......褪色者与褪色者的风格也有天壤之別。 “话说回来.....” 路明非挠了挠头: “金木君你走的道途是『咒血』吧?可为什么我总能在你身上感受到很熟悉、但又截然不同的本源?” “这个啊......” 隨著身后衣袍的鼓动,金木缓缓收回了赫子: “路君你的力量源头,应该是『龙饗』吧?” 路明非点了点头。 金木研沉吟了一下,然后解释起来: “『龙饗』和『咒血』,其实很相似,都是源自强大存在的、危险的力量,需要很强的『感应』去感知源头、触碰力量、化为己用,稍有不慎就会失控。 所以,我们俩的主要强化方向应该都是『感应』。” “强大存在?” 路明非想了想,飞龙確实算是一种强大存在,而龙饗之力似乎也会在教堂涌动、聚集。但咒血......路明非就不甚了解了。 他毕竟是个连一个大卢恩都没拿到的菜鸟,儘管进步飞速,实力和那些先行者们也不再是隔著天堑,但很多信息他还是一无所知。 “是的。咒血的来源,是神。” 金木点点头。 “神?” 路明非有些吃惊。跟隨老骑士学习过很多东西的他是知道的,交界地有很多神,古龙的信仰龙神、黄金律法的唯一神玛丽卡、还有一堆半神...... 可,咒血的神,那是什么玩意? 金木研看著路明非满脸的疑惑,无奈地笑了笑: “用地球的概念来说,应该算是『邪神』之流吧,因为咒血会赋予灵魂『狂乱』的本质.....” “邪神吗?” 路明非恍然大悟,不过倒也合理,毕竟一听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啊。 唉,这么说来,其实龙饗好像也没好到哪儿去。 “不过,”路明非挠了挠头,“金木君,你们这种从『神』那里获取力量的流派,不是要献上信仰么?你说它是邪神,不会......?” 金木摇摇头: “『真实之母』可不是那种需要信仰的神灵。能够取悦祂的,恐怕只有鲜血和杀戮。” 路明非听完金木研的讲述,只觉得这哥们真是不容易,简直就像是那种纯洁的小百被骗进了什么洗脑的邪教组织,最后拼尽全力终於靠著自己和朋友们的力量逃了出来...... 相比起来,自己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刚去海岸洞窟就遇到卫宫士郎,来到龙饗教堂还被老骑士收归门下,学会了龙饗和风暴的力量。而龙饗的力量儘管既危险又美丽,偏偏他路明非能够免疫副作用。 还是不要把这些告诉金木的比较好...... 想到这里,路明非忍不住拍了拍金木研的肩膀: “金木君还真是不容易啊,居然能从那种状態解脱出来。” “不。” 金木研表示否认: “仅凭我的意志,恐怕远远不足以挣脱真实之母的束缚。” 他仰起头,双眼有些出神地望著天空: “那段时间里,我的灵魂中全是狂乱与杀戮,彻底迷失了本我,我体內的rc细胞活跃的几乎无法压制......”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左眼赤瞳深处仿佛倒映出某种超越认知的存在: “就在那墮落的巔峰,我接近了祂,看到了祂的一角......那是何等扭曲又完美的姿態......血肉与咒痕交织的羽翼,每一寸都在蠕动、重组......就像生命本身最原始的狂欢......” 嗖—— 四根鲜红的赫子突然暴起,刺入地面。 金木研单膝跪地,试图稳住身形,冷汗顺著他的白髮滴落: “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和渴望,明明我的骨髓深处害怕的在颤抖,无时无刻不想逃跑,偏偏祂.....將手伸向了我。” 路明非慌忙扶住他的肩膀,生怕这哥们突然倒下,想想又觉得不对,好像他发狂把自己放倒的可能性更大。 然而金木研很快就稳住了情绪,赫子再度收回,身上涌动的咒血也归於平静。 “我与咒血发生了超乎想像的共鸣,几乎难以清醒。好在卫宫君他们找到了我,乔纳森·乔斯达先生找到了一种名为净血结晶露滴的东西,又以波纹气功净化我,卫宫、塔兹米合力斩下了我的血指,最终我才得以挣脱出来......” “路君。” 金木研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 “我们都是在刀尖上跳舞的人,也许一时幸运找到了捷径,但力量从无捷径。一旦你轻视它,开始鬆懈,那么,反噬就会到来。” 第43章 接肢之地 金木研和路明非一路斩杀拦路的敌人,甚至还遇到了持剑盾的失乡骑士和流刑士兵,换做以往对路明非来说肯定是个大麻烦,可如今有人帮手,那便只是摧枯拉朽而已。 他们很快来到一条露天的走道,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血腥味与腐败的恶臭,仿佛无数血肉在此腐烂发酵。 就在即將步入走道时,金木研忽然伸出手,拦住了路明非。 “路君。” 金木研问道: “你的家乡,也是地球吧?” “是啊,”路明非挠了挠头,“不过和你们不是同一个,我们那儿没有喰种,只有混血种和龙,怎么了?” “你原来待的地方,应该还算和平吧?” “那可太和平了,”路明非一拍大腿,“简直是歌舞昇平啊!不说我的家乡,就说我读的那学校,除了执行任务的时候见见血,其他时候就是上课、社团、舞会、帆船......” “我知道了。” 金木研温和地说道。 “再往前走的地方,在我的人生中,甚至包括在整个交界地,都是耸人听闻。我比较特殊,但听卫宫君和其他人说,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基本都吐了。 而通往史东薇尔深处的话,这里也不是必经之路。” 金木研的话很委婉,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很明確了。如果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恐怕很难接受前方的景象。 有这么嚇人吗? 路明非心想著。 “来都来了,”路明非对金木研说,“再绕远路怪麻烦的。万一我死了,还得再跑一遍呢......” “好吧。” 金木研幽幽地嘆了口气: “反正火山官邸和鲜血王朝也差不多,你迟早会习惯的。路君,现在你可以往左看了。” 两人步入走道,路明非扭头看去。 走道左侧,一个巨大的方形深坑突兀地出现在视野中。深坑边缘整齐,显然是人为修建的。 坑底堆积著上百个鼓胀的麻袋,每个都渗出暗红髮黑的液体,在底部积成了粘稠的血洼。 腐烂的袋口裂开处,露出里面残缺不全的肢体:被粗暴砍断的手臂、扭曲的腿脚...... 一颗肿胀的人头滚落在地。那张脸像是被野兽啃噬过,下巴不翼而飞,裸露的牙床间还掛著半截舌头。空洞的眼窝里爬满蛆虫,成团的白色在鼻腔里涌动。 “呕——” 路明非猛地捂住口鼻,胃里一阵翻涌。 那股腐烂的尸臭浓郁的几乎化作实体,像黏稠的液体般灌入鼻腔,让人窒息。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两条体型硕大的野狗正趴在尸堆上,疯狂撕咬著残骸。它们的皮毛沾满血污,獠牙间掛著碎肉,喉咙里发出贪婪的吞咽声。 路明非吐完之后,擦了擦嘴,强忍噁心: “接肢.....原来接肢贵族是这样做出来的么?” “嗯。” 金木研的左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泛著猩红,赫子无声地展开,猩红的触鬚在阴影中微微颤动。 “这些......都是被葛瑞克砍去肢体的人。” 野狗突然狂吠起来。 它们察觉到来人的动静,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珠死死盯住两人。 金木研的赫子如闪电般刺出,瞬间贯穿它们的头颅,污血与脑浆溅在尸堆上,为这座血肉坟场再添一层猩红。 “走吧。” 他收回赫子,平静的声音里带著悲悯。 “这个叫葛瑞克的傢伙......真是该死啊。” 路明非低低地说道。 难怪老骑士会如此愤懣......即便是不相关的人看到这种场景,作为正常人类的一员,也会感到愤怒吧? “这笔帐迟早要算的。” 金木研嘆了口气。 “前面......还有更血腥的。” 路明非跟著金木研继续向前,四周的黑暗愈发浓郁,空中依然瀰漫著腐肉的气息。 他下意识地举起火把,摇曳的火光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阴影,映照出前方幽深的走廊。 “小心。” 金木研的声音骤然压低,伸手拦住他,同时指向左侧。 那里完全被黑暗吞噬,仿佛蛰伏著什么不可名状之物。 “这里藏著一个持大斧的流刑士兵。” 路明非心头一凛,立刻屏住呼吸,將火把缓缓向左移动。 昏黄的光线一寸寸驱散黑暗,终於,一道冷冽的金属反光刺入眼帘——斧刃的轮廓在火光下若隱若现,锋利的刃口正对著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如果金木研没有拦住他,下一秒,那柄巨斧就会將他拦腰斩断! 他不由一阵后怕。 儘管可以死亡復活,但这里可不是什么游戏世界。如果刚刚金木没有拦住他,那巨大的斧刃甚至可以直接將他砍成两节! 不过既然已经发现,那就好对付多了。 他猛地前踏一步,靴底重重踩在木板上,发出清晰的“嘎吱”声。 果然,黑暗中的流刑士兵被惊动,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下一秒,巨斧破空的呼啸声迎面而来! 路明非在斧刃劈下的瞬间,腿部发力,整个人向后弹跃。 巨斧“轰”地砸进腐朽的木製地板中。 他旋身,大剑抡出一道凌厉的弧光,狠狠斩向士兵的头颅! 咔嚓! 骨骼碎裂的闷响传来,士兵的头颅滚落在地,咕嚕嚕地转了几圈,最终停在火光边缘。无头的躯体摇晃两下,轰然倒地。 “路君的剑术真好,”金木研不由讚嘆道,“我在这个时候,还只会用直剑乱砍呢。 果不是在葛瑞克的房门口看到了乔斯达先生的金符,恐怕这辈子都要卡在史东薇尔了。” 路明非极少受人夸讚。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回復道: “我只是遇到了一位好老师而已。而且很早就受到卫宫君的帮助,如今还有金木君替我带路,没什么值得称讚的。” “你能一个人打到葛瑞克的房间门口,才是厉害的事情吧?既然能打贏恶兆妖鬼,我想葛瑞克也是迟早的事情。” 谁知,金木研听到这话,温和的脸上反而增添了一份凝重。 他摇摇头: “你说的不对,路君。半神和其他敌人......完全是两种概念。 哪怕我们再如何轻视、鄙夷葛瑞克,他终究是持有名为『重心法环』的大卢恩,这是他成为半神的倚仗。 如果他的天赋再强一些,將大卢恩的力量完全发挥出来,那他的巔峰实力......足以与天灾媲美。” 第44章 接肢贵族 这么夸张? 路明非心想,那岂不是和龙王差不多? 好像还真是,从起源的角度来说也很相似。黑王生下了四大君主,神生下了半神们...... 金木研见路明非半天没有说话,以为他是失去了信心,於是温言出声: “別担心,路君。葛瑞克毕竟没有完全掌握大卢恩,甚至还要靠接肢来增强实力。 而且......你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啊?哦……谢谢安慰。” 其实只是在发呆的路明非回过神来,挠了挠头: “总之先试试看吧,反正跑也跑不掉。” ----------------- 两人將走廊清空之后,路明非举著火把,火光摇曳间,他隱约看到天板上悬掛著什么东西。 起初,他並未注意到头顶的异样,直到火光微微上移。 天板上密密麻麻地悬掛著残肢断臂。 断裂的手臂、扭曲的腿脚、甚至半截躯干,像屠宰场的肉块一般被铁鉤贯穿,乾涸的血跡在火光下泛著暗红。 有些肢体已经腐烂发黑,蛆虫在腐肉间蠕动;另一些则相对“新鲜”,惨白的皮肤和肌肉纹理清晰可见,仿佛不久前才被粗暴地砍下。 路明非刚刚才平復的胃部又开始造反。儘管经歷了刚才的血肉深坑,他仍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適。 毕竟刚才的只是葬坑,还裹著麻袋,这里可就血淋淋的多。 “这地方……就是接肢仪式的现场?” 他强忍著噁心问道。 “嗯。” 金木研的声音有些低沉。 “葛瑞克的手下会把『材料』掛在这里,方便隨时取用。” 说著,他掏出了一块发著彩色光芒的石头,轻轻往楼下一扔。 微光映照下,楼下徘徊的怪物显出身形: 虬结的躯体伸展著蛛足般的肢体,无数关节与断肢扭曲纠缠。 正是所有褪色者的梦魘:接肢贵族。 “怎么办?” 金木研扭过头,轻声问道: “要杀掉他吗?如果要绕过去的话,我也知道路线。” “还是那句话。” 路明非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来都来了。” 金木研不由失笑。 接肢贵族似乎察觉到了上方的动静,蜘蛛般的肢体突然一顿,缓缓仰起头颅。 那张仍然维持著它作为人时样貌的、清秀的贵族少年脸正对著路明非和金木研的方向,空洞的眼眶没有半点神采。 “还是被发现了。” 路明非压低声音,双手紧握住大剑的剑柄。 他想起自己初到交界地时,在候王礼拜堂被这傢伙悽惨虐杀的经歷,本就压抑的心情变得更不美妙起来。 但此刻,金木研平静的呼吸声让他莫名安定下来。 真是天使啊。 路明非不由感嘆道。 如果说卫宫士郎是可靠的好伙伴,金木研就是善良细心的邻家哥哥...... 鲜红的鳞赫在视野中舒展开来,那如活物般的触手打断了路明非的幻想。 好吧,这天使的翅膀是有点诡异的。 金木研轻声说道,赫眼中猩红的光点清晰可见: “需要我切断它的关节吗?还是......”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缓缓亮起: “还是像之前那样。我主攻牵制,你打伤害。” 话音未落,接肢贵族已经发出了尖啸。 那声音像是风声灌进腐烂的胸腔,又像指甲刮擦黑板的刺耳长音。 它虬结的肢体猛地刺向天板,腐朽的木板在重击下轰然崩塌! 如果不是走廊过於狭窄,恐怕它甚至能凭藉自己强而有力的下肢直接跳上来。 两人同时跃开,金木研的鳞赫如利箭般,先手刺穿了怪物的左肩——如果它有那玩意的话。 路明非趁机举剑下劈,借著下坠的威势,狠狠斩向它那颗与身躯相比,显得小而滑稽的头颅。 鐺! 金属碰撞的声音炸响。 接肢贵族竟然用斑驳的兽纹黄金盾格挡了这一击。 它扭动身躯,更多肢体伸展开来,后肢握著的仪式直剑直刺金木研而去,如同绽放的死亡之。 金木研侧身闪避,同时低喝一声: “路君!” 路明非会意,黄金瞳的光辉变得炽烈,一道龙血印记瞬间结成。 虚幻的龙首於空中显现,一口咬在了接肢贵族的躯体之上! 腥臭的血液喷溅而出。 吼—— 怪物吃痛之下,突然发起狂来,手中的长剑和肢体胡乱的刺向路明非与金木研,频率极高,速度极快,儘管毫无章法,却让人不得不避其锋芒。 金木研藉助赫子灵活地在大厅中位移,而路明非可就狼狈的多了,他连滚带爬地躲开刺击,还是被击中两下,好在他穿的是全甲,容错率高。 接肢贵族高高地立起身体,以狠狠地下砸结束了一连串的进攻。 轰! 碎石飞溅。 路明非抓住接肢贵族僵直的瞬间,猛然踏步前冲,炙热的龙焰从口中横扫而出,周围的温度瞬间升高—— 龙焰·改! 接肢贵族避闪不及,被烧的皮开肉绽,惨叫连连。 然而仅仅是火焰的灼烧,还不足以让生命力顽强的接肢贵族死去。 它尖啸一声,持剑的双手隨著身体的旋动,划成一个半弧,锋刃的轨跡直奔两人而去! 呼啸的风声已贴至耳边! 路明非避无可避,无奈之下,唯有横起大剑格挡身前—— 鐺! 巨力震得他虎口发麻,整个人踉蹌后退数步才卸乾净力道。 接肢贵族的剑刃在鎧甲上刮出一串刺目的火,几乎將路明非逼进墙角。 金木研手中的双头刀突然泛起血色的火焰,紧接著整个人飞掠而出,绚丽而致命的刀术於此刻彻底绽放,如旋风般压境,一连斩断了数根肢体。 血刃乱舞! 虚幻的龙饗印记再次显现,路明非咬牙榨取著身体內的龙饗之火,只求它能快些发动。 “退后!” 他高喝一声。 金木研鳞赫瞬间收回,身体后跃。 巨大的龙爪轰然砸在接肢贵族的躯体上,地面震动! 接肢贵族在龙爪的重击下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猩红的血液从扭曲的关节处喷涌而出,混杂著碎骨,溅满墙壁。 它那张清秀的人脸因剧痛而彻底扭曲,肢体疯狂抽搐,原本华丽的兽纹黄金盾早已凹陷变形。 鲜红的鳞赫绞住它的脖颈。 咔嚓! 金木研利落地扯断仍在抽搐的头颅,它的表情彻底凝固在死亡的那一刻。 第45章 午后 路明非喘息著收起大剑,剑刃上,血液正顺著锋利的刃口滴落。 他隨手扯过一块破布,用力擦拭著盔甲上乾涸的血跡,那奇怪的腥臭味道依旧挥之不去。 老实说,路明非严重怀疑葛瑞克是不是掌握了什么超越时代的生物科技,竟然能把一个清秀的贵族少年硬生生改造成这副尊荣。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路明非低声咒骂了一句 不论如何,从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来看,过程一定是残酷而血腥的。 “半神”之名,本应承载著神性的光辉与王者的威严,可葛瑞克却將其肆意践踏,几乎成了一场褻瀆的狂欢。 他贪婪地攫取力量,不惜將活生生的躯体撕裂、拼接,那些悬掛的断肢,扭曲的怪物,无不昭示著他实为“弱者”的真相—— 所谓“接肢”,不过是怯懦者对力量的病態渴求,用他人的惨叫与血肉,填补自己空洞的王座。 黄金之名啊...... 路明非摇摇头,驱散脑海中的胡思乱想。 他抬首,忽然被墙壁上的一幅巨幅油画吸引了目光。 画中的男人身披华贵的鎧甲,头戴黄金王冠,面容威严,与雄狮为伴。明明只是一幅油画,路明非却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的气魄和威慑力。 “那是初代艾尔登之王——葛弗雷。” 金木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甩去赫子上的血跡,顺著路明非的视线望向油画: “葛瑞克的祖先,也是『黄金』葛德文的父亲。” 路明非盯著画中男人如山岳般的身姿,又瞥了眼满屋子的断肢残骸,忍不住咂舌: “差距也太大了吧?我已经开始好奇葛瑞克到底长什么样了......” “葛弗雷是真正的战神,”金木研轻声道,“传说他四处征战,討伐古龙,击败风暴王,是黄金树时代的开创者。 至於葛瑞克......”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嘆了口气,说道: “他的『尊荣』,你很快就会见到了。” 油画上的葛弗雷目光如炬,仿佛正俯视著这座充满血腥的接肢之地。 路明非忽然感到一股莫大的讽刺。也许那眼神里除了威严,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悲哀。 “我们大概走了多远了?前面又还有多远?” 路明非问道,声音里带著一丝疲惫。 金木研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住侧颊,偏过头思索著: “嗯......如果路君特別想去挑战葛瑞克的话,是有近路的。但要说探索度的话,差不多,十分之一吧。” “什么?” 路明非大惊失色: “我们这么一路拼死拼活的杀过来,才开了十分之一的图?” 金木研温和地笑了笑: “史东薇尔是寧姆格福的主城,面积不小的。不过有些地方,我想路君也没有必要去。这样算下来的话,三天应该就能到达深处小房间。” “三天?” 路明非面露迟疑: “你是说,规避掉不用去的地方,我们也要不眠不休地探路、杀敌至少三天,才能见到葛瑞克吗?” 他的声音里带著难以置信。 在路明非的理解中,史东薇尔就是中世纪的旧古堡,虽然地形复杂,道路繁琐,但也不至於跑三天吧? 要知道,交界地的一次日升日落可是要比地球长很多的! 金木研微微点头,语气平静却带著一丝无奈: “是的,而且前提是不遇到意外情况。” 路明非揉了揉太阳穴。 他当然知道金木研说的意外情况是什么。 如果突然出现棘手的精英骑士,或是遭受暗算,那路明非就会从赐福点重生,然后从头开始。 毕竟路明非是个菜鸟。 换算实力来说的话,他目前的实际实力大概就是: 流刑士兵<法姆亚兹拉的兽人<葛瑞克骑士≈路明非≤普通失乡骑士<恶兆妖鬼 他转头看向金木研,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侷促: “那啥......金木,其实你不用一直陪著我的。这鬼地方又脏又臭,而且我一个人应付起来也不是压力特別大。 或者你给我一份地图啥的,我自己跑过去也成。” 金木研轻轻擦掉赫子上的血跡,平静地说: “路君,你不必如此。我们在交界地的时候,原本世界的时间是迟缓到近乎暂停的。” “我知道我知道!” 路明非夸张地嘆了口气,用剑尖挑起一块还在抽搐的断肢: “就是觉得挺过意不去的。你看这......太倒胃口了,反正我回去之后肯定是有两天要食欲不振了。” 不知怎的,金木研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 他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 路明非猛地从大床上弹坐起来,额头上还掛著冷汗。 诺顿馆的窗帘被风吹起,一缕阳光照进来,窗外树叶的投影在地上摇曳。 桌上的电子钟显示14:23,寻常的午后时光,仿佛那些廝杀只是场过於真实的噩梦。 为了掩人耳目,路明非是午夜前往的交界地,回来时,他的精神已经进入了一种疲惫到近乎瘫痪的状態,乾脆倒头就睡。 醒过来时,他下意识地伸手探向腰间,隔著外套的布料,指尖触碰到一个坚硬冰冷的物体轮廓——宵练的剑柄。 这柄来自愷撒·加图索的链金武器,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他腰间的特製皮鞘里。 路明非愣了一下,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觉得手感不对,和风暴骑士大剑的手感完全不同,旋即才反应过来,自己並不在交界地,而是卡塞尔学院。 “......我是不是也有ptsd?” 他咕噥著,顺手將“宵练”抽了出来。 青铜的剑柄在阳光下泛著哑暗的金属色泽,入手微凉,重量適中,龙鳞般的古老纹路在指尖留下清晰的触感。 “这下真是『幽梦迷庄蝶,荒云隔楚台』了。”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小声咕噥著: “迟早有一天,我要分不清到底哪边才是现实......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吃饭去吧。” 路明非揉了揉咕咕作响的肚子,拎著“宵练”慢悠悠地晃向卡塞尔学院的食堂。 第46章 路明非拖著脚步走进卡塞尔学院的一號食堂时,这里除了在打扫卫生的服务人员,已经空无一人。 午后的阳光透过穹顶的彩色玻璃斜斜地切进来,在空荡荡的餐椅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什么?” 路明非大惊失色地看著餐檯內的负责人: “没饭了?” “是的。” 服务生小心翼翼地回復道: “午餐时间已经结束了,晚餐的食材尚在准备当中,您来的確实不凑巧,要不您去二號食堂看看?” “好吧......” 路明非咕噥著: “也只能这样了。” 一號食堂主要是中餐窗口,主打一个家乡的味道,各大菜系一应俱全,也是路明非常来的地方。 就在他將要转身离去的时候,一个气质打扮就差把“我是这里的负责人”的男人满头大汗的从后厨跑过来,对路明非点头哈腰: “您是路先生吧?” 路明非寻思现在来食堂吃个饭还要查户口了么,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我是。” “我是一號餐厅的负责人,”中年人神色恭敬地说道,“考虑到您s级的身份,我们从您走进餐厅的时候,已经將今天负责的大厨喊来了。 不过他是山西人,有午睡的习惯,將他叫醒费了一点时间......这都不是问题,请您將您今天想吃的菜品告诉我,我会让后厨以最快的速度做好的。” 路明非愣了愣,他下意识想告诉负责人不用这么麻烦,他本来已经打算左转二號食堂自动贩卖机,试试新进的照烧鸡排便当了。 可考虑到他们已经把主厨都喊过来了,虽然是他们自作主张,但將人呼来喝去的也不好。 路明非只好闭嘴,在心里对主厨说了句抱歉。 “就......来碗阳春麵吧,加俩煎蛋。” 路明非挠了挠头,一时间实在想不到吃点什么好。 不知道主厨和负责人听到路明非这句话心里会作何感想,不过那都不管他路某人的事了。 不久之后,服务生就端上了他的阳春麵。 面盛在一只精致的青瓷碗中,清透的高汤如琥珀般澄澈,微微泛著金黄的油光,细如银丝的麵条整齐地盘臥在汤底,根根分明。 汤麵上浮著几粒翠绿的葱,点缀得恰到好处。两颗煎蛋臥在面旁,蛋白边缘煎得微焦金黄,蛋黄却仍是溏心的状態。 气裊裊升起,带著猪油与香葱的醇香。 整碗面呈现一种完美的姿態,堪称艺术品,路明非都忍不住为那位大厨的手艺而讚嘆,但其实—— 他只是想吃一碗街边苍蝇馆子的普通煎蛋面而已。 山珍海味,都不如平平淡淡来的实在。 要知道,他或许已经一个星期、一个月、甚至一年没有吃过人吃的食物了!交界地虽然也有日夜更替,但因为死亡復活的存在,路明非早已经懒得记日子了,只是任由时间流逝而已。 褪色者不需要吃饭,唯一能尝到的东西或许就是红、蓝滴露圣杯瓶,然而那玩意的本质其实是黄金树赐福的能量体,要说好喝,那实在是有些勉强。 就在路明非专心致志地嗦面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古德里安教授標誌性的大嗓门: “明非!原来你在这里!” 古德里安教授风风火火地衝到他面前,看到桌上那碗精致的阳春麵时明显愣了一下。 “哎呀,你在吃饭啊?” 他推了推眼镜。 “其实3號食堂有24小时供餐的特殊通道,专门为执行部那些作息不规律的专员和a级学生准备的。” 路明非嘴里还含著半截麵条,含糊不清地说: “啊......我不知道啊,教授......”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古德里安教授突然拍了下脑门,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装备部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要给你做一次全面的言灵检测。施耐德教授特意嘱咐我,一定要把你准时带过去。” 路明非闻言差点被麵条呛到,他赶紧咽下嘴里的食物: “现...现在就去吗?” 古德里安教授注意到他的目光,摆了摆手: “没关係,你可以把面吃完。你可是s级,让装备部那群人等你十分钟又怎么样?” 说著,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文件: “正好趁这个时间,我给你讲讲待会要做的检测项目......” 路明非看著教授滔滔不绝的样子,默默加快了吃麵的速度。 他心想,装备部的检测向来以“刺激”著称,不知道这次又会整出什么新样。 想到这里,路明非忍不住嘆了口气,连带著碗里的面似乎也没那么香了。 然而这又是无法避免的。 言灵是混血种和龙类重要的武器,没有言灵对於他们来说,好比是单腿跳跃一样。君不见被路鸣泽限制力量的诺顿,都能被尚且是个愣头青的路明非给宰了? 儘管七宗罪上“罪与罚”的领域才是主力。 所以说,路明非上半个学期一直没有被检验出来言灵,能保住“s级”的评级,儼然是昂热校长全力硬保的结果。 之后路明非在三峡水库中,在生死压力下一朝“觉醒”了血脉,並展现出几乎匹敌混血君主的实力,同时施放了“风王之瞳”和“无尘之地”两个言灵,彻底证明了“s级”的血统评级。 好处是他不用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被降级甚至开除,坏处是......目睹的人太多了,他完全没有隱藏甚至缓衝的时间。 路明非放下筷子,碗里的阳春麵还剩小半,但教授絮絮叨叨的讲解和装备部即將到来的“刺激”检测让他彻底没了胃口。 他擦了擦嘴,抬头看向古德里安教授: “教授,我吃好了。现在走吧。” 古德里安教授合上文件,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欣慰: “好,那我们直接去装备部。施耐德教授说这次检测很关键,毕竟你上次在三峡的表现......呃,有些超出常规。”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校董会那边一直有质疑的声音,认为你的言灵数据需要重新评估。” 第47章 装备部 路明非心里一沉。 校董会在卡塞尔学院內部的风评可不算好。得益於副校长“守夜人”一手建立的守夜人论坛,学生们向来是什么都敢在里面说的。 路明非曾刷到过一条匿名帖,標题赫然写著《校董会的七宗罪》,里面列举了从“干涉执行部任务”、“试图取消女子游泳竞赛”到“剋扣社团经费”的种种行为...... 真是劣跡斑斑,劣跡斑斑啊! 只是,他的血统问题,应该在“青铜计划”结束后就解决了才对,为什么校董会对他的事还这么上心? 他默默跟在教授身后,穿过一號食堂的玻璃穹顶长廊,来到了一个隱蔽角落里、类似厕所的建筑前。 路明非满脸疑惑,古德里安却从容地按照顺序敲击了墙壁上的几块石砖,紧接著,一个极具科技感的面板出现了。 “噢噢噢噢噢噢......” 路明非瞪大眼睛,指著前方说: “这是什么开门方式啊教授?对角巷么?” “虹膜验证而已,”古德里安毫不在意,似乎早已习惯,“装备部搞出来的东西。” 他们进入了一个非常厚重的、方形的电梯,一路向下降了很久,终於抵达了目的地。 电梯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巨大地下空间。四周的墙壁上布满了闪烁的指示灯和复杂的管道。 路明非瞪大了眼睛,眼前的景象让他想起了科幻电影里的秘密基地。 “欢迎来到瓦特阿尔海姆。” 古德里安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里是装备部的核心区域,学院最顶尖的技术和装备都在这里诞生。” 路明非还没来得及回应,一个奇怪的身影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出现在路明非面前。 来人穿著一身厚重的全封闭生化防护服,脚蹬胶靴,头戴防护眼镜,呼吸机、可携式氧气管也一应俱全。 “你一定就是我们的『s级』路明非吧?” 来人热情地伸出手。 呼——哧——呼——哧—— 在他沉重的呼吸声中,路明非一边和他握手,一边试图透过他的防护目镜看清他的脸: “你好。” “我是卡尔副所长,是特地来接你的。” 来人说道。 路明非一脸受宠若惊: “原来是副所长.....劳烦您来接我了,太客气了。” 卡尔副所长摇了摇头: “你可是这么多年来唯一的s级,是非常宝贵的实验对象,值得我的迎接。听说这次你要来,我们特地把以前都用不上的检测器材全部拿出来了......” 路明非咽了咽口水,心里隱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跟著这位包裹得像刚从车诺比爬出来的卡尔副所长,在充满蒸汽朋克风格和未来科技感交织的通道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著。 管道在头顶轰鸣,不明液体在透明强化玻璃管里汩汩流淌,闪烁著萤光。 “那是什么?” 路明非指了指头上,疑惑地问道。 “那个啊,”卡尔副所长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只是装饰而已。” “什么?” 路明非有些懵逼。 “装饰啊装饰,包括你刚才看到的大厅,都只是装饰而已。你不觉得这种装修风格,才符合装备部的人设吗?” 卡尔副所长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符合个鬼啊! 路明非在心里吶喊。 人设彻底歪掉了好吗?你们不应该是那种科学怪人的形象吗?不对......好像,似乎,也许,还真挺符合? 路明非心中的不安再度增添一分。 “那个......副所长,检测会很复杂吗?大概要多久?” 路明非试图透过对方模糊的防护目镜捕捉一点眼神信息,失败了。 “复杂?不不不,s级!” 卡尔的声音透过呼吸面罩,带著奇特的嗡鸣,听起来异常亢奋: “我们追求的是效率与安全的完美平衡!至於时间?这取决於你的血统能带给我们多少惊喜,以及......设备能坚持多久!” 他拍了拍旁边一根粗壮的银色管道: “放心,我们这次启用了『铁达尼號』级防护!就算你突然变身成一只初代种,理论上也能坚持......嗯,3.7秒!” 路明非忍住了吐槽的欲望。因为槽点实在是太多了,他一时间竟不知道先吐槽哪个...... 他们最终抵达一个巨大的、类似室內运动场的空间,但地面和部分墙壁覆盖著厚实的吸能材料,四周布满了高速摄像机、雷射网格和各种叫不出名字的传感器。 场地中央孤零零地放著一个......看起来像超大號、带束缚带的体重秤?旁边还立著一个布满感应垫的圆柱体,以及一个被厚重透明材料包裹、內部结构复杂的密封舱。 玻璃墙外,站著七八个同样全副武装、穿著同款“末日求生”套装的身影,正隔著玻璃对他指指点点,手里拿著平板,其中一个还在调试一台看起来像是能把大象举起来的液压装置,发出沉闷的充气声。 “来吧,s级!热身环节!” 卡尔副所长指著那个超大號体重秤: “站上去!放鬆!我们精准测量你的......呃,质量分布!” 路明非硬著头皮站上那个“秤”。脚刚踩实,几道柔韧的束缚带“唰”地从边缘弹出,瞬间把他固定成了个略显滑稽的立正姿势。 “基础质量扫描启动!” 卡尔的声音通过內置扬声器传来,带著一种奇特的庄严,仿佛刚才在宣誓的是一场火箭发射。 嗡—— 脚下的平台发出低鸣,无数细微的雷射束扫过路明非全身,头盔內部也亮起柔和但存在感极强的光,伴隨著轻微的电流滋滋声。 路明非感觉自己像超市收银台上正在被扫码的咸鱼。 “这肌肉密度......哇哦!远超a级平均值!骨骼强度......嘖嘖,路专员,你是喝龙奶长大的吗?”一个研究员的声音带著惊嘆。 路明非心说我喝个鬼的龙奶!我喝的是交界地的露滴圣杯瓶! 不过从交界地回来后,他的身体確实具备了一部分褪色者的特质,但也仅有一部分而已。 他有种猜测。 也许两个世界用的其实是同一副躯体,只是因为世界规则的不同,所以表现形式不同。 第48章 测测你的 “基础数据採集完毕,静態指標......优秀得不像话。” 另一个研究员嘟囔著,语气里带著点“这s级果然有点东西”的认可,但似乎又觉得不够刺激。 “下一项!动態力量测试!目標:击打力量感应柱!” 卡尔的声音充满期待。 束缚带鬆开,路明非鬆了口气,活动了下手腕,走到那个布满感应垫的圆柱体前。这东西看起来就很结实。 “用全力!s级!让我们看看你的极限!”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想起老骑士的教导,腰马合一,调动起在交界地磨练出的力量,一拳轰出! 没有龙饗加持,纯粹的身体力量。 砰! 一声闷响,感应柱纹丝不动,但旁边一个巨大的液晶屏上数字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一个让玻璃墙外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数值上。 “臥槽!这力量......抵得上小型液压锤了!” “肌电信號峰值......怪物!” “快!记录!这爆发力!瞬態压强......” 路明非甩了甩有点发麻的拳头,看著那数字也有点懵。 原来自己现在这么猛了?在交界地被追著砍的时候,他可没这么觉得。 也对,毕竟他的强化方向,本来就是“力量”和“感应”。 “反应速度测试!上跑步机!” 卡尔的声音更高亢了。 场地一侧,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跑步机升了起来。但路明非刚站上去,四周瞬间升起一圈雷射网格,高速摄像机对准了他。 “躲避隨机出现的雷射束!速度会逐步提升!坚持越久越好!” 指令传来。 路明非心里哀嘆: 怎么跟玩游戏似的?这群人根本就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大號玩具! 跑步机启动,初始速度还行。 第一道雷射从侧面扫来,他轻鬆侧身躲过。 速度加快,雷射出现频率和角度越来越刁钻。 路明非集中精神,身体在狭小的跑带范围內腾挪闪避,动作流畅得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在交界地面对战鹰俯衝、怪物的转角偷袭而练出来的反应速度,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动態捕捉分析……神经反射速度……非人类!” “闪避成功率……98.7%!还在提升速度!” “加料!上干扰球!” 卡尔兴奋地拍著玻璃墙。 跑步机两侧突然弹出几个发射口,嗖嗖嗖射出几个橡胶球,轨跡飘忽不定。路明非顿时手忙脚乱,既要躲雷射又要躲球,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狼狈地扭动著身体,总算没被击中要害,但屁股还是挨了一下。 “哈哈!干扰有效!数据波动了!” 玻璃墙外传来欢呼,仿佛看到了什么珍贵的画面。 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科学疯子! “最后压轴!言灵强度测试!” “释放你的言灵『风王之瞳』!目標:摧毁前方生成的模擬靶標!我们会逐步提升靶標强度和环境干扰!坚持住,s级!为了科学!” 卡尔的声音带著莫名的狂热。 路明非定了定神,集中意念,黄金瞳缓缓亮起,来自太古的、晦涩的古老语言自他嘴中缓缓吐出。 其实他压根用不著吟诵就能瞬发言灵,但为了应付检查,路明非还是决定低调行事。 呼——! 舱內瞬间狂风呼啸! 强大的气流以路明非为中心旋转凝聚,形成肉眼可见的、高速旋转的微型风暴!前方的金属模擬靶標在狂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迅速扭曲变形! “能量读数飆升!但还在歷史记录范围之內,让我们看看灵活性......” “噢!非常可控!风王之瞳竟然能有这种效果么?” 路明非在狭小的空间里狼狈地闪避著模擬攻击,只是在祈祷著检测能够快些结束,这玩意真不是人干的活啊! 这种刁钻的方法是人能想出来的吗? “防护罩能量输出加大!s级,接下来释放无尘之地,我们会直接模擬实战攻击!” 他看到密封舱顶部和侧壁的挡板打开,几台类似机枪的东西降下,狰狞的枪口缓缓扭动,对准了他。 “喂喂餵......” 路明非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不会是实弹吧......” “你在说什么呢,s级!” 通讯口传来卡尔副所长义正言辞的声音。 就在路明非以为性命无忧时,副所长的声音再度响起: “当然是实弹了!为了表示对你的最大尊重,我们换上了最新型號的链金子弹!装备部是不会做出轻视你的事情的!” 路明非闭上眼,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那碗阳春麵,怕是要变成断头饭了。 在卡塞尔学院的武器库里,链金子弹是专门用来对付高危混血种甚至纯血龙类的玩意儿,弹头上刻著能撕裂龙鳞的链金矩阵,擦到一下都能让普通人灵魂出窍。 “你们管这叫『尊重』?!”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但话音未落,机枪的转轮已经发出嗡鸣。 砰!砰!砰! 路明非是本能地张开双臂,无尘之地的领域骤然扩张。无形的屏障在空气中泛起涟漪,子弹撞上的瞬间爆出刺眼的火,链金矩阵与言灵之力激烈对冲。 “领域强度达標!但能耗偏高!” 研究员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背景音里还有卡尔兴奋的碎碎念: “再试试加宽弹幕!看看领域是否均匀。” 机枪阵列突然调整角度,子弹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路明非不得不將领域收缩到极限,整个人蜷缩在半径不足一米的球形空间內。 为了自己的小命,路明非不得不同时展开了第二道言灵。 风王之瞳!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种强度,他只在打恶兆妖鬼的时候经歷过! “副所长!” 玻璃墙外突然有人惊呼: “s级在同时释放两种言灵!他不止是拥有复数言灵,他还能同时驾驭它们!” 路明非差点气笑。他在心里把装备部全体骂了八百遍,但手上动作却没停。 黄金瞳的光芒骤然炽烈,风王之瞳的乱流瞬间扩大,在密闭仓內直接迸发! 叮叮叮! 所有的设备在颶风的侵袭下直接冒烟报废。 “数据採集完成!” 系统终於响起终止提示。路明非瘫坐在地上,听见卡尔意犹未尽的嘆息: “可惜啊,还是没能彻底打破歷史记录。要是再坚持五分钟就能测出临界点......” “测你大爷!” 路明非竖起中指。 第49章 龙虾尾 午后的卡塞尔学院,阳光被茂密的树枝筛过,在通往图书馆的林荫道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空气里浮动著青草、泥土的气息。 路明非刚从装备部那场堪称“冰火两重天”的检测里逃出来,脑子还有点嗡嗡的,像被一群风暴鹰轮番轰炸过。 他耷拉著肩膀,脚步虚浮,只想找个安静角落把灵魂重新塞回躯壳里。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零。 她就站在前方不远处,图书馆侧门那排高大的樱树下。 她微微仰著头,似乎在凝视树梢间跳跃的光影,又似乎只是放空。 远处球场的呼喊、自行车掠过的铃声、学生交谈的嗡嗡声——仿佛在触及她周身无形的领域时,便消弭於无形,只留下一种极致的寂静。 女孩的脸,透明如冰雪。 路明非和零的关係谈不上亲近。 零很漂亮,但她的美是带有侵略性的,像一把出鞘的冰刃,锋利又纯粹,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更別提......上次实验课的时候,他拿喷枪不小心烧到了零的头髮。 说起来,当时是怎么糊弄过去的来著...... 啊......他答应了零去吃龙虾尾跟她道歉...... 龙虾尾...... 龙虾尾? 路明非的额头冷汗直冒。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著,上周……还是上上周? 因为在交界地和卡塞尔学院的来回穿梭,时间的概念於他而言已经越来越淡漠。 对零来说可能只是上周或上上周的事情,但对於路明非来说已经是一两个月甚至半年以前发生的了。 况且这段时间,他一直忙於和芬格尔倒卖个人明信片敛財,完全没有机会见到零。 他早把这事情甩到脑后了! 这短短的一瞬间,路明非的心里已经经歷了一场激烈的头脑风暴。 而最终他的决定是—— 低头绕过去,假装没看见。 他脚步微动,像一只老鼠般鬼鬼祟祟地,打算从零背后悄悄溜走。 然而。 零缓缓转过了身。 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平静无波地落在他身上。 “路明非。” 她的声音清冽,没什么起伏,却精准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呃……零同学?” 路明非挤出一个乾巴巴的笑容,感觉脸上的肌肉有点僵硬。 零没接他的话茬。 她向前走了两步,距离瞬间拉近。 路明非的“感应”常开,纤毫入微。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极淡的、仿佛雪后松林般的清冷气息。 “你......去训练了么?” 零淡淡地问道。 “啊......做了个例行检测。” 他含糊其辞。 零没再追问。她只是又靠近了半步。 然后,零做了一个让路明非大脑瞬间宕机的动作。 她伸出了手。 那只手白皙、纤细,指尖带著玉石般的微凉,轻轻伸到他的领口,然后拂过他纷乱的校服领子。 动作自然。 路明非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他能清晰地看到零近在咫尺的睫毛,根根分明,像覆霜的蝶翼。 “领子,乱了。” 零的声音很轻,依旧是没什么波澜的陈述句,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她的目光坦然,没有丝毫曖昧的意味,仿佛刚才那个亲昵的动作,不过是顺手为之。 路明非这才回过神来,他反射地后退,后脚跟撞到路沿石差点摔倒。 “龙、龙虾尾!” 路明非声音发颤,近乎语无伦次: “上次我答应了要请你吃龙虾尾作为赔罪。其实我正要去找你,我已经订好位子了,就那家......那家......” 他突然福至心灵: “红枫港!就今天晚上!” 树叶斑驳的阴影在零脸上摇曳,她抬起手,將一缕被风吹乱的金髮別到耳后。 零答应了。 “五点。” 零的声音依旧没有波澜,带著一丝冰凉。 “学校正门。” 她说完便转身离去。 明非呆立在原地,直到零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才长舒一口气。 “真是……要命啊。” 路明非低声咕噥了一句,看了看自己的领口。 他甩甩头,试图把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几秒钟甩出去。 这算什么?路明非想。 真空女王的一时兴起?还是某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信號?总不能是示威吧?就因为上次烧到她的头髮? 然而此时此刻,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红枫港......好像是最近刚开在卡塞尔山脚下的餐厅来著? 路明非也是某天晚上意外听芬格尔说起,似乎是学校里某个人的家族產业,生意很好,需要提前两周预约才能抢到位置。 预约制......? 他摸出手机,开始疯狂敲击屏幕: “芬格尔!江湖救急!红枫港的预约电话是多少?有没有路子!” 手机屏幕几乎瞬间亮起,芬格尔的回覆带著贱兮兮的表情包: 【( ̄▽ ̄*)ゞ师弟啊师弟,终於开窍要约会了?和谁?】 【红枫港?那可是要提前两周预约的米其林三星!你当师兄我是卡塞尔餐饮业地头蛇吗?】 路明非的手指打字飞快: 【少废话,你要是不帮忙,我就把你一脚踢开单干!让你连剩下的三成都拿不著!】 芬格尔秒回: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不过嘛......师弟,以你现在的声望,只要在论坛上发个帖子,肯定有不少人舔著脸凑上来吧?】 路明非盯著芬格尔的回覆,额头青筋直跳。他咬牙切齿地飞速打字: 【舔你个头!你就说能不能办吧?】 手机那头沉默了两秒。 路明非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正绞尽脑汁想编个更狠的威胁,芬格尔的消息却突然弹出三个大字: 【得加钱。】 芬格尔报了一个略显夸张的数字。若是换做以往,路明非肯定是看都不看的,因为根本没钱。 可如今兄弟俩阔绰了—— 【为什么这么多?】 芬格尔回覆: 【除了跑腿费,还有封口费。】 【最新情报:零今天刚拒绝了学生会的舞会邀请,理由是“要赴约”。师弟,你完了。】 路明非的手指抖了抖,差点把手机摔进草丛。 他深吸一口气,飞快打字: 【钱我转你!你他妈到底帮不帮?】 消息一经发出,芬格尔的回覆立刻变得热情洋溢: 【早说嘛!师兄这就去发动人脉!】 第50章 红枫港的灯光是冷色调的,经过精心设计,聚焦於每一张餐桌,食客的脸庞在柔和的光晕下显得清晰,周遭则沉入舒適的暗影。 空气里流淌著极淡的檀木香、雪松香,混合著黄油、香草等食物的味道,背景是低沉的爵士乐。 这原本该是轻鬆愉快的氛围,但对路明非来说,每一秒都像在走钢丝。 他刚到餐厅的门口,就有一位身著剪裁完美的深色制服的侍者替他拉开了餐厅的大门,然后路明非惊讶地发现,餐厅里一个人也没有。 “ricardo m.lu先生,您的餐席已经备好。” 大理石地砖上的脚步声被天鹅绒地毯吞没,路明非跟著侍者,穿过空荡荡的用餐区。 路明非眼皮直跳,开口问道: “其他客人......是还没到吗?” “今晚七点至九点整店闭餐。” 侍者替他拉开椅座,礼仪完美的微笑里,带著些许困惑: “您的助理来电时强调过隱私需求,我们特意谢绝了所有预约。” 路明非猛地抓住领口,稍微將衬衫扯鬆了些。他好像一条缺氧的鱼般,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难怪一个人也没看到,难怪这家据说生意火爆的餐厅会只有他们两个客人。这一切都是因为—— 他ricardo m.lu先生,包场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银行卡里那串零突然鲜活起来,变成小鸟一个个慢慢飞走。 侍者递来路明非要的冰镇气泡酒,杯壁凝结的水珠正在坠落,宛若某人此时支离破碎的理智。 路明非坐在零的对面,背脊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零则安静地坐著,眼眸平静地扫过菜单,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著。 得益於他那超乎常人的五感,路明非几乎可以数清零的每一根睫毛...... 她点了一份香煎龙虾尾,其他的配菜都遵循侍者推荐,声音清冽依旧。 路明非连忙跟著点了一份一模一样的,外加一份蔬菜沙拉,心里祈祷著食物快点上来,好填补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偷偷抬眼瞄零,她今天没穿制服,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漂亮的白色晚礼服,衬得她淡金色的长髮和冰雪般的肌肤愈发剔透。 “那个......上次实验课......” 路明非鼓起勇气,决定主动认罪伏法: “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忘记这件事的,只是最近太忙了......” 他语速飞快,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证明自己的悔意。 “你看,头髮……现在完全看不出来,对吧?还是很完美!” 路明非刚说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都什么话! 零的目光从终於从餐盘上移开,落在他脸上。 “嗯。” 她只是轻轻应了一声,算是接受了道歉,或者说,压根没打算在这件事上浪费更多情绪。 “今天晚上的舞会......” 路明非挠了挠头,说道: “抱歉,我不应该临时提出约定的,害你拒绝了学生会那边的邀请。” “嗯。” 依旧是那个清冽的音节。 路明非如坐针毡。 这毛妹怎么话比梅琳娜还少?梅琳娜好歹还会说谜语,对面这个三无少女是真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就在路明非以为今天整个晚上都要在这种煎熬的氛围中度过时,零却开口了。 她的声音平淡清冽,听不出一丝情绪: “上次,谢谢你救了我。” 路明非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抬起了头: “什么时候?” “三峡。” 零言简意賅。 “噢噢噢......” 路明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没事啦,本职工作而已。学院的老师不是经常说『屠龙是我们的宿命』吗?那时候换谁在边上......” “他们不会直面龙王,並且杀死他。” 零淡淡地说道。 “也不全是我的功劳啦。” 路明非有些窘迫地摆摆手: “你不是和愷撒一起发射了风暴鱼雷,重创了诺顿吗?如果不是你们削弱了他,我也不会有机会和他肉搏,大家早死在『烛龙』的火焰里了......” 这是“青铜计划”的官方说辞。 理论上来说,诺顿放弃了自我成长,急於和龙侍“参孙”融合,就是为了临时获得足以释放“烛龙”的力量。 然而他却並没有这么做,而是甘心和路明非在水下进行廝杀,最终死亡。学院只能认定为诺顿受到了巨大的创伤,导致融合併不稳定,无法释放高危言灵。 真正的真相,只有路明非一个人知道。 是小魔鬼的传功和作弊指令,束缚了诺顿,以类似“戒律”的形式限制了他的力量。 主菜香煎龙虾尾上来了。两只硕大的虾尾煎得金黄诱人,淋著香气扑鼻的黄油,臥在洁白的骨瓷盘里。 路明非鬆了口气,拿起刀叉,准备化尷尬为食慾。 零却又开口了: “你也这么觉得吗?” “嗯?” 路明非愣了愣神,隨即意识到她在问什么。 屠龙是我们的宿命......吗? 他驀地想起了老骑士说的话。 不,那不是他的宿命。 路明非摇了摇头: “或许『屠龙』这件事这辈子註定要和我纠缠在一起,但那不是我宿命,只是我的一项使命而已。 至於宿命什么的......我想,大概是为自己而活吧?只不过我还没有找到目標。我不信命的。” 零微微頷首,不再言语。 晚餐在一种更加微妙难言的氛围中继续。路明非埋头苦吃,不敢再抬头直视零,只是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她。 走出餐厅,傍晚微凉的风吹散了残留的食物香气和暖意。学院的路灯次第亮起,在暮色中投下昏黄的光晕。 “所以......上次的事,就算......扯平了?” 他试探著问,带著点希冀。 零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他,光线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眸子中闪烁著光亮。 她没有立刻回答“扯平”与否。她的目光落在路明非的脸上,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思考。 片刻的沉默,长得让路明非几乎要窒息。 然后,她微微頷首,动作幅度小得几乎难以察觉。 “嗯。” 就在路明非以为今晚的煎熬终於结束时,零却又开口了,声音很轻,轻的任何人都难以听清。 但路明非的能力等效於常年开著“镰鼬”,他能听清方圆十米的任何响动。 “你遵守了约定。” 她说。 路明非没听明白。 第51章 阁楼、守夜人 路明非回到宿舍,刚推开门,一股浓郁的炸鸡味儿便扑面而来。 “噢噢!师弟你回来了!约会怎么样?” 芬格尔吐出嘴里的鸡骨头,扯过一块布擦了擦油乎乎的大手,向路明非招呼道。 路明非夺过他手里的炸鸡桶,然后一跃而起,面目狰狞,一双在交界地磨练出的大手如铁钳般死死掐住了德国金毛大只佬的脖子: “我掐死你!我让你给我订位子不是让你包场啊啊啊啊!那可是米其林三星!” 芬格尔面色涨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用手拍打著路明非的臂膀: “......师弟......你听我......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 路明非恶狠狠地说道: “我要是破產了......等等,你拿来擦手的是什么东西?” 他鬆开双手,避开油渍用手指捏起那块精美的“抹布”: “这玩意......怎么看起来像条手工围巾?” 芬格尔喘匀了气,说道: “没错,这就是一条手工围巾。 “谁的?” “你的。” “我的?” 路明非诧异地指指自己: “我可不记得我有这么条围巾......” 芬格尔缓缓说道: “是学生会的干事艾莉诺·冯·斯特林送给你的,今天是2月14日,情人节,照理说是男生给心仪的女生送礼物的日子。 不过现在也没那么讲究。既然师弟你不给人家送礼物,人家只好给你送礼物咯。” 路明非捏著沾满油渍的浅灰色羊绒围巾,手指微微颤抖。围巾边缘的刺绣被炸鸡的酱汁浸透,在宿舍顶灯下泛著诡异的油光。 “你他妈给老子解释清楚!我可没收过这种礼物!” “这可是女同学们的心意啊!” 芬格尔灵活地避开飞来的鸡骨头,举起手中的法式长棍麵包格挡: “下午三点就开始往宿舍里塞情书,五点堆到堵门!要不是我牺牲色相在门口当护卫......” 他话音未落,路明非已经掀开了窗帘。 成堆的巧克力礼盒轰然倒塌,江诗丹顿的手錶在垃圾堆里闪著微光。枕头上歪著只两米高的泰迪熊,脖子上掛著用口红写的“to ricardo”。 “那你为什么拿人家送的围巾擦手?这让我还怎么还给她?” 路明非怒道。 芬格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哎呀师弟,卡塞尔学院的大小姐们非富即贵,你退回去只会让她们觉得你是在看不起她们......你就好心收下吧。 至於拿围巾擦手.....我是在帮你啊师弟!” 德国大只佬情真意切地看著他: “你都在情人节和『真空女王』出去约会了,这些礼物想必是没用了......其他的也就算了,可是这种手工围巾,是一点戴不得呀! 为兄生怕你哪天戴错了,毁了和俄罗斯美人儿的上好姻缘!” “我信你个鬼。” 路明非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既然师兄你这么关心我,那就帮我把这堆礼物都处理了吧。能用的的留下,不能用的悄悄卖了,吃的都归你,至於......” 路明非拎起泰迪熊耳朵: “这种东西,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它们不声不响地在宿舍消失!” “明白!” 芬格尔严肃地行了个军礼。 “还有师弟,那餐馆真不是我让包下来的,你是知道我的,师兄我但凡有这种能量,何至於混到今天这个地步......” “那是怎么回事?” 路明非下意识问道。 “我把你要在红枫港约会的消息透露给了愷撒,那家餐厅是加图索家族的產业。 他大方的表示可以直接包场,並免去你今晚的所有消费......我想最后应该没人让你付钱吧?”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路明非还以为餐厅会在事后把帐单寄给他,毕竟那家餐厅確实有学院背景,学生怎么可能逃得了单? 但似乎......有什么不对? 路明非旋即反应过来,再次一个虎跳,狠狠钳住了芬格尔: “你不是收了我的封口费吗!你不是说动用自己的人脉吗!怎么最后还是把我卖了个乾净!” 路明非掐著芬格尔的脖子摇晃,德国人的脑袋在床柱上撞出梆梆闷响。 “我可没说你是和谁去约会的!” 芬格尔两腿在半空中乱蹬: “愷撒收到消息时还称讚你有义大利男人的浪漫......” ----------------- 昂热推开钟楼阁楼的木门时,守夜人正翘著二郎腿,一边纯饮龙舌兰,一边翻著最新一期的《公子》。 校长慢条斯理地將厚厚的一沓报告拍在他纷乱的桌面上,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西部片。 “哟!昂热,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了?” 老牛仔抬起手中的龙舌兰,朝老友致意。 “看看。” 昂热頷首,示意老傢伙注意他带来的东西。 “什么东西?” 守夜人问道,拿起了报告。 “路明非的身体素质、实战检测报告。从装备部直接扣下来的,还没到校董会面前。” 守夜人仰头灌下一口烈酒,隨后將酒瓶放下,玻璃瓶底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拿起那装订整齐的报告纸,瞳孔在各种数据图表间飞速游移。 “爆发力峰值是標准a级的五倍?骨骼密度接近龙类亚种......不赖嘛!” 他吹了声口哨: “单论身体强度,这小傢伙可比你年轻时候还猛。” 昂热把玩著手里精巧的折刀,没有接话。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翻页声在寂静的阁楼內不断响起。 声响突然终止。 “不对劲......” 老牛仔皱起了眉头,昏黄的光线將他脸上的沟壑映的更深。 他的视线停留在报告中的一行字: “参照最新数据,路明非当前实力评估:血统评级s,体能接近昂热校长巔峰期87.2%。” 守夜人的靴跟从《正午》的录像盒上滑下来,他捏著报告的边缘: “这小子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的s级混血种吧? 甚至连『超级混血种』的门槛都只是勉强够得上,论战力还不如你这个老东西。 他是怎么能单枪匹马杀掉诺顿的?” 昂热缓缓开口: “『青铜计划』的任务报告里说了,风暴鱼雷重创了诺顿......” 第52章 日常 守夜人嗤笑一声,打断了昂热: “行了行了,那种东西拿来糊弄校董会那帮蠢货还成,在我面前还说这个?” “风暴鱼雷本该搭载的链金弹头在开战之初就被毁了,光是本体,怕是刚刚好能擦破那条次代种龙躯的皮吧? 想要伤到一位龙王......” 守夜摇了摇头: “只有『七宗罪』那种等级的链金武器才行。” “所以真正值得研究的是这个。” 昂热从怀中掏出几张照片,甩在了守夜人面前。 “都是我违规扣押下来的。按照执行部规定,所有参与任务的人也被要求闭嘴......” 老牛仔弹了弹雪茄灰,起身察看,瞳孔骤然收缩。 照片上,少年浑身缠绕著风暴跃出江面,漆黑的鳞甲覆盖了四肢,脊椎末端隱约浮现出骨刺的形状。 那模样,几乎脱离了人的范畴,仿佛是鬼神借人身重临尘世。 阁楼骤然陷入死寂,只能听见守夜人猛灌龙舌兰的声音。 “自秘党有资料记载以来,只有三种人会在战斗状態呈现骨刺。” 守夜人竖起三根手指: “死侍、人形的初代种,还有......” 昂热缓缓吐出了四个字: “封神之路。” 老牛仔说道: “我记得......狮心会中关於『暴血』的所有资料都被销毁了吧?” 昂热点了点头: “是我亲自销毁的。 但我们也不能小看后来人。狮心会的现任会长楚子航疑似掌握了『暴血』的技术,极有可能是自己推导出来的。 可明非是个新生,又是学生会的人,和楚子航也没有交集,谁来教他『暴血』呢?” 老牛仔从桌边的冰桶里抽出一瓶新酒,徒手起开了瓶盖: “你是说......” 昂热將折刀轻轻压在报告封面上,刀锋折射的寒光略过他的脸庞: “还记得1945年的事情么?” “你说那群日本人?不,不可能。” 老牛仔摇了摇头: “他不可能是白王血裔,也没有继承『皇血』的可能性。” 雨滴敲打阁楼玻璃的声音愈发密集。 “他当然不是白王血裔。但他的精神閾值峰值是正常s级的3.2倍,这让他短暂突破了临界血限。” 校长用折刀挑开了新的报告页,淡淡地说道。 “他的精神属性远超旁人,对身体、肌肉、感官的掌控度堪称变態,理论上来说,是可以做到的。” 守夜人手一抖,雪茄灰落在《公子》封面上。 “老天,你的意思是......这孩子在生死关头无意中推开了【门】?” 昂热没有接话,只是拿起桌上的龙舌兰,缓缓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尼伯龙根计划可以提上日程了,就用康斯坦丁的『龙骨十字』。我会尝试让路明非接触暴血......他將是我们的『混血君主』。” ----------------- 卡塞尔学院,冷兵器训练馆。 空气里是汗味和金属味道的交织。木刀破空的呼啸、剑刃交击的脆响、以及教官严厉的指令声混杂在一起,鼓譟耳膜。 啪! 一声脆响。 杰森只觉得手腕一阵酸麻,握剑的手指瞬间失力!长剑“哐当”一声脱手掉落在训练馆的地板上。 杰森捂著手腕,一脸震惊和难以置信地看著路明非。 训练馆彻底安静了。 连远处其他区域的练习声似乎都小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场中那个s级新生身上。 他握著八面汉剑、表情有些无奈又有些......无聊? 两次出手,一次引偏,一次缴械,轻鬆得有些过分,在周围人看来,就像是大人在陪小孩子玩闹一般。 这並非对手太弱。路明非对面的杰森·德·拉·卢纳是狮心会的干部,儘管是个西班牙人,却使得一手十分漂亮的德式剑术,凭著充沛的武力几乎打遍一年级无敌手,被狮心会的副会长兰斯洛特亲自邀请收入麾下。 但他终究不是路明非的一合之敌。 在过去的漫长时间里,路明非日復一日的在交界地练剑、战斗、杀或者被杀,他拋弃了道德、尊严等一切与文明沾边的东西,只为了两个目標,“活下来”与『前行』。 路明非已经收敛了大部分的“感应”,但对手的速度和反应在他眼里,还是太慢了。 教官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场边。 他身材不高,但目光锐利如鹰。他没有看杰森,而是死死地盯著路明非,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学生。 “路明非,”教官的声音低沉,“你的剑……跟谁学的?” 路明非张了张嘴,脑子里闪过老骑士那张布满风霜的脸,还有风暴骑士大剑那沉重的触感。 “……自学的,瞎练。” 他含糊地说。 教官显然不信,但他没有追问。他拿起路明非手中的八面汉剑,掂量了一下,又看了看路明非刚才移动时脚下留下的、极其细微的步伐痕跡。 “路明非,”教官的声音不高,却很清晰,“你握著剑的时候,在想什么?” “啊?” 路明非一脸茫然: “什么都没想啊。” 老骑士教过他,挥剑就是挥剑,杀人就是杀人,战斗的时候除了对手以外不要想任何东西。风暴剑术没有哨的闪避,也没有夸张的格挡,而失乡骑士们却仍旧能够横行交界地,凭藉的或许就是惊人的战斗素养。 教官目光沉沉地审视著他,像在评估一件兵器。 路明非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下意识地想挠头,手抬到一半又放下了。 教官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 “你这路子,待在这里是浪费时间。” 他目光扫过整个训练馆,最终落在远处高年级区域那些更激烈、更接近实战的对练上,抬手一指: “明天开始,去二年级的『高阶实战与冷兵器应用』课报到。我会跟施耐德教授说明。” 路明非愣住了。 二年级?高阶实战?他只想安安静静地混学分啊! “这是最適合你的地方。”教官打断他,目光落在他虎口的茧子上。“你的剑术里,有东西。” 他顿了顿,补充道: “是真正有用的东西。別在这里磨钝了。” 第53章 乾饭人乾饭魂 路明非將那柄沉重的练习用八面汉剑交还给器材管理员。剑身离开他手的瞬间,管理员明显趔趄了一下,手臂肌肉绷紧,才勉强托住。 这几乎是训练器械库里分量最沉的一柄。 混血种的身体素质固然远超常人,挥舞二三十斤的重型武器也非难事,但时代的潮流早已转向。 有句老话说的好: 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內,枪又快又准。 枪械主宰战场,便携才是首选。 谁也不会扛著战斧招摇过市——那连大提琴箱都塞不下。 愷撒的“狄克推多”是一柄猎刀,楚子航的村雨也能藏在网球包里,大多数专员的选择也会是战术匕首、肋差这样的武器,像路明非这种擅长双手大剑的人实属异类。 以至於路明非在说出武器要求后,管理员不得不从仓库最角落的架子上,將这柄剑拖出来。 “还是有些轻。” 路明非嘀咕著。 管理员听得一个激灵,但眼前这位是学院唯一的“s级”,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回话: “您要是觉得武器不合手……或许……可以去找装备部问问?他们或许能订做。” “装备部?他们接订製?” 路明非有些意外。 “理论上来说,那群疯子是谁也不理的。” 管理员压低了声音: “但您是s级,拥有最高权限……” 路明非有些心动,但又想起前些日子在瓦特阿尔海姆的遭遇,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算了......再说吧。” 他摇摇头,转身离开。 周围一年级新生的目光依旧复杂。 混血种敬畏力量,而这敬畏,无形中在他们与路明非之间划开了一道沟壑。 路明非低著头,只想快些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疏离感。 他穿过训练区域,来到通道口,光线稍微暗了些。 一个纤瘦的身影安静地立在墙边的阴影里。 是零。 她穿著卡塞尔学院日常的女生制服裙,身形娇俏,手里拿著一条乾净的白色毛巾。 路明非脚步顿了一下。他没想到零会在这里。 两人是一同下课的。但零换下防具的动作往往更为利落,也走的比路明非更早,他们很少碰到。 零没有说话,只是向前走了半步,將那条毛巾递了过来。动作自然流畅,脸上波澜不惊,仿佛只是顺手为之。 “给我的吗?” 路明非有些侷促。 零微微頷首。 路明非几乎是受宠若惊地接过,胡乱擦了擦额角和后颈的汗水,温热的毛巾吸走汗渍,带来一丝清爽。 “你怎么没走?” 他问。 “愷撒让我找你,”零的声音依旧清淡,没什么起伏,“转达些话。” 路明非更疑惑了。 他和零同在学生会,愷撒有事为何不直接找他?即便需要转达,芬格尔不是更合適的人选?他和零的交情,远谈不上深厚。 总不能是因为什么“二龙不相见”的鬼扯理由吧? 愷撒当然不无聊,但他太忙了。身为学生会主席,他管著一大摊子事。 零在学生会地位不低,出席率极高,而且……在愷撒看来,她和路明非“关係密切”,自然是最佳人选。 “青铜计划之后,”零看著他,冰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你没参加过任何学生会例会和活动。他们觉得你是故意缺席。” 她顿了顿: “但我想,你只是忘了。” 路明非一拍脑袋。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他已经很久没有检查过自己的邮箱了。 “你的联繫方式,只有愷撒和陈墨瞳知道。碍於你『s级』的身份,他们不便当面找你,怕显得像问罪。” 零的声音清晰而冷静: “缺席久了,总有些蠢货会有微词。愷撒压了下去,提议把你的身份转为学生会永久『名誉会员』。 保留所有福利,免除一切义务。他让我问你,同不同意。” 路明非捏著那条温热的毛巾。 名誉会员?保留福利,免除义务? 这简直是瞌睡遇到枕头! 那些冗长的例会,无聊的社交活动,繁琐的文书工作(虽然他也没做过)......统统可以见鬼去了!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个掛名会员,享受福利,然后把省下来的时间,一股脑儿投入到交界地那永无止境的探索中去。 “同意!当然同意!” 路明非心里大大鬆了一口气。 零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看著他,似乎將他那点如释重负和窃喜都收在眼底。 她没什么表情,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嗯。” 依旧是那个清冽的音符。 路明非看著手里已经沾了汗渍的毛巾,有些不好意思地递过去: “呃……毛巾,还你?我洗了再……” “不用。”零打断他,声音平淡,“送你了。” 路明非愣了一下,低头看著手里这条普通的白色毛巾。这……算什么?慰问品? “哦……好,谢谢。” 他下意识地把毛巾卷了卷,攥在手里。 零没再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她的动作乾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那个……” 路明非看著她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开口叫住了她。 零停下脚步,侧过身,冰蓝色的眼眸无声地询问著。 路明非张了张嘴,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感谢她送毛巾?还是感谢她转达消息?似乎都显得有些刻意。 最终,他只是挠了挠头,憋出一句: “你......下面去哪?”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问得莫名其妙,水平堪忧。 “食堂,吃饭。” 零的声音响起: “走吗?” 她的语气平淡,不像一个女生在邀请男生共进晚餐,倒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理所当然的流程。 仿佛他们是相识很久的朋友,或者……大学里最普通不过的、会结伴去食堂的情侣。 钢铁直男路明非挠了挠头。 身为单身十九年、对风雪月近乎绝缘的存在,他完全没去深究这个举动背后的含义。 毕竟他確实饿了,刚才的训练耗了不少体力,现在也確实是晚饭的点,他原本的规划也是去食堂。 於是他很自然地把毛巾往脖子上一搭,应道: “嗯。” 第54章 阳光透过高处的气窗洒下来,形成一道道光柱,灰尘在其中飞舞。 零带著路明非走向一號食堂旁边一个规模小些、但人流量也不小的学生餐厅。这里没有米其林的精致,但胜在快捷、种类多。 空气里瀰漫著各种食物的混合香气。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 零点了一份简单的蔬菜沙拉和意面。 路明非则毫不客气地点了一大份烤肋排配土豆泥和蔬菜,外加一大杯冰可乐。食物的热量和分是他此刻最需要的。 当那个娇小的身影坐在他对面餐桌的那一刻,路明非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他那超强的感知能力能清晰地感受到整个餐厅的视线都在朝这个角落匯聚—— 新生们在装模作样地叉起食物,高年级生举著餐盘故意来回徘徊,甚至有人掏出手机对著他们比划取景框。 路明非后知后觉地僵住了叉子。 他怎么又和零一起吃饭了? 除了红枫港那一次“赔罪”,他从未与任何女生单独吃过饭。 他怎么就答应了?还答应的这么自然? 总不能是饿昏了头? 更可怕的是零的態度。 她垂首低眉,专心致志地对付著餐盘里的食物,仿佛感受不到来自整个餐厅的窥探欲。 那从容不迫的样子简直令路明非嘆服。 路明非突然想起她递来毛巾时的动作——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而当零抬起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冰蓝的眸子与他沾著土豆泥的脸对上时,他的耳根终於烧了起来。 他猛地吸了一口可乐,碳酸气泡在喉咙里炸开,让他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 镇定,镇定,路明非,只是吃饭,吃饭而已,和周围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別...... “你的酱汁沾到下巴了。” 零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路明非手忙脚乱地去抓餐巾纸,却不小心带翻了盐罐。 雪白的颗粒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铺开小小的银河。 不远处传来压抑的惊呼,某个举著手机的新生被同伴拽著胳膊拖出了餐厅。 零从制服口袋里掏出来餐巾纸,路明非诚惶诚恐地接过后,终於忍不住憋出一句: “其实我们可以打包......” 然而零已经快吃完了。 路明非只好埋头乾饭。 当他叉起最后一点蔬菜沙拉塞进嘴里,味同嚼蜡时,对面的零小口饮著柠檬水,愈发难以捉摸。 一种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路明非的脑海: 他觉得自己像一头被无形绳索套住的野狗,正在被这个毛子女人不动声色地驯化。从上次实验课的意外,到被迫答应龙虾尾赔罪(儘管是他自己提的),再到今天这顿气氛诡异的晚餐…… 他就像被精准引导著,一步步踏入某种预设好的程序里。零甚至不需要说太多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让他方寸大乱,最后只能乖乖按她的节奏走。 这感觉,比在史东薇尔城里被一群士兵追著砍还要憋屈。 怪物只是想要你的命;而零……路明非完全猜不透她那冰雪聪明的脑瓜里到底在运转著什么。 咔。 零放下水杯,发出清脆的微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最近晚上,都在图书馆。”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来了! 他几乎能想像零像幽灵一样在深夜的图书馆书架间穿梭,然后定位到缩在某个角落、面前堆著古籍的自己。 太可怕了! “啊……是,是啊。查点东西。” 他眼神飘忽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坦白一部分。 在这双眼睛面前,撒谎似乎更不明智,也显得更蠢。 “……关於龙族血统稳定性方面的资料。” 他声音压低了些: “你也知道,我情况有点……特殊。三峡那次之后,虽然评级保住了,但总觉得……不太踏实。老做噩梦,梦见自己长出鳞片爪子什么的,就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预防措施或者……前车之鑑。” 零是“青铜计划”的参与者,也见过路明非龙化的模样,透露这点消息並无什么大碍。 而且他真正害怕的也不是这个,著实是金木研那天对他的告诫有些嚇到他了。 他不可能提交界地,不可能提褪色者,也没有提那些在生死间磨礪出的、让他隱隱不安的身体变化。 他只是模糊地指向了“三峡”这个官方认定的节点,以及一个混血种普遍存在的、对血统失控的深层恐惧。这解释合情合理,甚至显得格外“上进”和“未雨绸繆”。 零静静地听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路明非说的只是“今晚月色不错”。 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那动作幅度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是这方面......” 餐厅入口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骚动。 一个身影出现在餐厅入口。 那人穿著卡塞尔学院標誌性的墨绿色校服,身形挺拔如標枪般,黑色的碎发下,是线条冷硬的侧脸。 他站在那里,目光精准地越过空旷的餐厅,落在路明非和零这一桌上。眼神平静,无波无澜,瞬间切开了餐厅里仅存的、属於路明非和零的微妙氛围。 是楚子航。 楚子航没有寒暄,也没有对零的存在表示出任何意外或探究。 他径直走到餐桌旁,步伐稳定,目光落在路明非脸上,开门见山。 “路明非。” 楚子航朝他点头致意: “希望没有打扰到你的晚餐和约会。” 路明非下意识地看向零。 零已经放下了水杯,姿態依旧优雅从容,仿佛楚子航的出现只是餐厅背景里一个无关紧要的变动。 她甚至没有看楚子航,目光似乎落在路明非的身上,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路明非的心里其实乐开了。 楚子航的出现打破了僵局,也彻底让他有了逃脱苦海的机会,但出於礼貌考虑,他不能表现在脸上。 “楚师兄。” 路明非连忙站起身来,直接用双掌牢牢握住了楚子航的右手,情真意切地说道: “你找我肯定是有什么要事吧?” 楚子航愣了愣,一时间没看明白路明非的路数。 “校长让我带你去狮心会总部。有些资料需要你接触一下。” 他顿了顿,补充道: “不是很急,改天也......” “噢噢噢!校长的要求!还要楚师兄您亲自传话!肯定很重要吧!” 路明非的声音高亢了起来,打断楚子航的话茬。 这顿消化不良的饭终於要结束了! 他扭过头,对零露出一个貌似和蔼的笑容: “那个.....零,你看......” 零这才抬起眼,目光在路明非脸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她轻轻頷首: “嗯。” 第55章 楚子航 路明非裹紧外套,跟在沉默的楚子航身后。 “师兄,咱们真是去狮心会总部么?” 他问道。 说实话路明非有些害怕。自开学以来,他就没怎么见过楚子航。 楚子航身上的种种事跡加成,和他那张杀胚脸让路明非对於楚子航有种天然畏惧。他甚至脑补出楚子航把他带到某个僻静的角落,面无表情地抽出村雨,然后自己只能祈祷楚子航念在老乡的份上给他留个全尸。 “嗯。” 楚子航顿了一下,似乎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程序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给你看校长的批条,毕竟你不是狮心会成员,需要校长和我的授权......”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路明非连忙摆手: “我就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校长突然要我去看狮心会的资料?我……我跟狮心会,好像也没什么交集啊?” “不知道。” 楚子航的声音依旧平淡,他微微侧过头,眼角的余光扫过路明非那张写满忐忑和困惑的脸。 “或许他觉得那些东西能帮到你。” 帮到我? 路明非愈发困惑。 难道校长还能解开龙饗的奥秘,顺手帮我干掉葛瑞克? 楚子航说完这句话后,脚步有些放缓。 他的目光掠过台阶旁飘落的银杏叶,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久不见。” 他忽然说道。 路明非一愣,差点被脚下的石阶绊倒。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抬起头,惊讶地看著楚子航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侧脸,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楚子航驻足回望,神情平淡: “这句话很早之前就该和你说的,但当时状况不对,之后你又去参加了『青铜计划』。” 状况不对?状况当然不对! 路明非心里哀嚎,因为我们俩见的第一面我就把你给崩了啊师兄!那能对得了吗? “呃……是,是啊师兄,好久不见。” 路明非乾巴巴地回应,声音有点发虚。 楚子航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他这毫无诚意的寒暄。 “原本,”楚子航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是想招揽你进狮心会的。” 路明非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 他不明白此时楚子航提起这件事是什么意思,毕竟开学不久路明非就一头栽进了愷撒的怀抱当中。 难道是兴师问罪? 楚子航似乎没注意到路明非的神情,或者注意到了但觉得不重要,他继续用那平铺直敘的语调说著: “但后来听说你很快就加入了学生会组织部,我就没有去。”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侧过脸,带著一种罕见的、试图解释的意味: “並不是因为你是s级。”他强调了一句,语气认真,“只是我记得你也是仕兰中学的。” 仕兰中学。 那座遥远的南方小城,那条熟悉的林荫道,那个路明非拼命想逃离、却又时常在午夜梦回的操蛋地方......此刻是他们二人的缘结。 路明非看著楚子航那张冷峻、却又因为这句解释而透出几分......笨拙真诚的侧脸,顿时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楚子航似乎並未察觉自己这句话在路明非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波涛,他只是目视前方,淡淡地说道: “害怕你不习惯国外的生活。” 害怕我不习惯? 楚师兄,你认真的吗?你一个面瘫杀胚,狮心会扛把子,居然还有这么老妈子的一面? 此刻路明非心里对於楚子航的固有印象已经彻底分崩离析,被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完全刷新。 那股堵在喉咙口的复杂情绪,在路明非这里,最终没有化作沉默或感动,而是顺著那张习惯了跑火车的嘴说出: “师兄你现在拉拢我也不迟......我现在是学生会的名誉会员,理论上只是掛名,哪怕我同时加入好几个学生组织也没事......愷撒亲口答应的。” “嗯。” 楚子航微微頷首,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件事情。 “天要黑了师兄,咱们快走吧。” 路明非赶紧打断了他。 他只是一时嘴贫,可不是真心想加入狮心会,君不见他现在忙的连学生会都忘在脑后了,怎么可能再给自己找点事儿干? 狮心会是卡塞尔学院最老的社团,规矩可比学生会严格多了。 两人踏上最后一级石阶,站在了狮心会总部那扇厚重的、雕刻著咆哮雄狮的橡木大门前。 路明非亦步亦趋的跟在楚子航身后,进入了会馆內部。 他惊讶地发现,这偌大的会馆內部除了他们两个之外,竟然一个狮心会成员的身影都没有,大厅里一片死寂,只有二人的脚步声。 “今天要看的资料,理论上说是狮心会和秘党的核心机密,你不是狮心会的正式成员,避免人多眼杂......” 楚子航淡淡地说著: “我给他们所有人都放了个假。” 言下之意,这玩意路明非本来是没有资格过目的,但是校长和现任会长楚子航“沆瀣一气”,似乎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才给路明非大开方便之门。 今晚,整个会馆只为了迎接路明非一人而开放。 楚子航步履不停,带著路明非径直穿过死寂的大厅,走向深处一道更加隱蔽、也更加厚重的黑色金属门。 他走到门前,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造型古朴的黄铜钥匙,插入锁孔。 门轴转动,伴隨低沉的、齿轮缓缓咬合的声音,如同生锈的巨兽般,档案室的大门被打开了。 门內是一间不算大的资料室,布置极其简洁,甚至可以说是简陋。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几排嵌入墙壁的深色金属档案柜,柜门上没有任何標识。 “我还以为里面会是成山成堆的古书,和那种中世纪的图书馆一样呢。” 路明非开了个玩笑。 楚子航摇了摇头。 “狮心会没有你想的那么古老。” “一百多年前,梅涅克·卡塞尔与其他七位秘党新一代成员创立了狮心会,是秘党的青年社团,梅涅克则是狮心会初代会长。那时候,狮心会是秘党的核心组织。” “卡塞尔学院建立后,狮心会就成为了一个普通学生组织,大部分有价值的资料也被秘党搬走,另外封存。 你看到的这些,只是实际狮心会馆藏的十分之一。” 第56章 狮心会 “这个我知道,”路明非忽然插嘴,“校长也是初代的狮心会成员,对吧?” 楚子航微微頷首。 “梅涅克·卡塞尔,路山彦,希尔伯特·让·昂热,弗里德里希·冯·隆、『猛虎』贾迈勒、『酋长』布伦丹、菸灰、鬼。” 他缓慢而清晰的吐出这些名字,每一个字仿佛都带著难以形容的厚重。 “初代狮心会还有我们老路家的人?” 路明非愣了愣,心中升起一丝好奇: “歷史上姓路的名人都没几个。” “如果你对这些有兴趣,可以看这个。” 楚子航打开了其中一个档案柜,里面的卷宗有新有旧,夹杂在一起。 “这里是和狮心会起源有关的资料,其中有一卷是今年刚放进去的,由昂热校长亲自修订。” 楚子航將那份標註著“狮心会起源”的厚重文件夹递了过来。路明非下意识接过,入手微沉,封面是硬质的皮革。 他掀开封面,里面並非全是陈旧的羊皮纸,而是新旧混杂。有泛黄卷边的古老手稿,也有列印清晰的现代纸张,上面布满了各种顏色的笔跡批註,像是不同年代的研究者在隔空对话。 路明非的目光快速扫过那些关於狮心会创立之初的秘辛,关於梅涅克·卡塞尔的天才与陨落”、关於昂热校长...... 直到他翻到一份装订在后面的、相对崭新的附录。 標题是:《初代狮心会成员路山彦族系简考(初步整理)》。 路明非的心跳漏了一拍。他集中精神,手指划过那些用娟秀字体列印的考据文字,提到了路山彦的出身,他在秘党中的角色,以及他牺牲於“夏之哀悼”的惨烈结局。 文字是冰冷的,却勾勒出一个遥远而模糊的英雄背影。 附录的最后,附著一张用现代技术还原的、据说是路山彦家族早期分支的谱系图。纸张是新的,但绘製方式模仿了古旧的树状图,线条有些僵硬。 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名字,大部分早已湮没在歷史长河中。 路明非的指尖顺著那些陌生的名字滑下,带著一种近乎无意识的探寻。 他的目光落在一个名字上,停住了。 那是一个很靠下的位置,字跡清晰,显然是新近添加上去的。与其他略显古旧的名字不同,它用的是深黑色的现代墨水,在惨白的灯光下异常醒目。 那个名字是: 路明非 路明非瞪大了眼睛,大脑“嗡”的一声。 重名?巧合?还是…… 直到“路麟成”、“路谷城”两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他才意识到,他確实是狮心会初代成员『路山彦』的后裔,从辈分上来说,他是路明非的高祖父。 其实他对自己的爷爷是谁都不清楚,爷爷的爷爷好比三皇五帝般存在久远。按叔叔的意思,爷爷早年因为某些原因死了,从小哥俩相依为命。 而路明非的爷爷是军人,路明非的叔叔和老爸也就跟著他,总在各地跑,从没回过老家,也没见过老家的亲戚。 但从族谱上看,路家似乎不止这一支。 路明非抬起头: “师兄……你看过这个?” “嗯” “这上面......是我的名字?” “嗯。” 楚子航的声音依旧平淡: “校长修订时,加上的。” 路明非咧了咧嘴,情绪复杂: “我一直以为老路家世代贫农呢,合著我祖上阔过?还阔得挺……悲壮?” 楚子航的目光在路明非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双眼睛似乎能穿透他强装的镇定,看到底下那个茫然无措的灵魂。 他没有理会路明非的烂话,只是平静地说道: “关於你的祖先,狮心会內部资料记载不多..... 但我想你会感兴趣,就挑了出来。 如果你想知道更多信息,我建议你去諮询校长。” 原来路明非看到这玩意不是巧合,而是楚子航早就留意好的,正好趁著今天时机合適交给了他。 楚师兄......真是老妈子属性拉满了。 他几乎有一种看到卫宫士郎的既视感。 路明非摇了摇头: “之后再说吧,办正事要紧。” “嗯。” 楚子航走到其中一个档案柜前,熟练地输入了一长串密码,又进行了一次虹膜扫描,沉重的金属柜门无声地滑开。 他从中取出一个看起来格外厚重、没有任何文字標记的黑色文件夹,动作沉稳而慎重。 他將文件夹放在冰冷的金属长桌中央,那惨白的灯光正好將它笼罩。 “就是它。” 楚子航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异常清晰。他没有打开文件夹,只是用目光示意路明非。 路明非深吸了一口气,翻开封面。 那是几本有些泛黄的、年代久远的笔记本,封面上同时用多种语言书写了几行字,其中路明非认得出的有英文和中文。 路明非勉强辨认,发现那句话是: “释放狮子之心。” 笔记里用现代英语、拉丁文甚至中文潦草地標註著一些注释、疑问和警告符號,笔跡各异,新旧不一,显然是不同年代的研究者留下的痕跡。 其中一些字跡被刺眼的红笔圈出,打上巨大的问號或感嘆號,甚至画著骷髏標记。 他的目光定格在一页实验记录的註解上。旁边贴著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几乎不成人形的实验体,肌肉虬结膨胀,皮肤撕裂,露出下面非人的暗青色角质层,脊椎扭曲变形,几根狰狞的骨刺刺破背部,沾满黑红色的污血。旁边的龙文注释旁,用颤抖的英文写著: stage iii degeneration: irreversible. skeletal mutation, cognitive collapse, extreme aggression. termination required. (第三阶段退化:不可逆。骨骼突变,认知崩溃,极端攻击性。需处决。) “看著不是很妙啊......简直和电影里那种疯狂科学家们的笔记有的一拼。” 路明非咕噥著。 他强忍著不適,继续翻动。更多的实验记录、数据图表、失败案例......他试图找到昂热特地要他来看这些资料的理由。 其中一份文件的標题,用加粗的拉丁文和英文並列写著: the forbidden path:blood rage 下面標註著中文。 “暴血……” 路明非低声念出了这个名词。 第57章 暴血 这篇文档的后续似乎被人拿走或者销毁了,仅有寥寥几句,让人根本摸不著头脑。 路明非抬起头,看向站在一旁里的楚子航,惨白的灯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轮廓。 “校长……为什么要我看这个?” 路明非心中已有猜想,但仍不敢肯定。 他不敢高估自己的水平。 从前没去交界地的时候,他是个文化水平堪忧的废柴;去过交界地之后,路明非成长了,他成为了一个......文化水平依旧堪忧,但是武力值很高的莽夫。 楚子航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著,目光扫过桌上那份禁忌的档案,最后重新落迴路明非脸上。 “听说你最近......经常去图书馆?” 怎么是个人都知道他最近在干什么?难道芬格尔那傢伙的生意已经做到开始贩卖“s级的每日轨跡”么? “嗯。” 路明非点点头,倒也没有多问。 “关於龙族血统,你了解到什么地步了?或者说,你觉得混血种能够保持『人』的身份的关键是什么?” 楚子航丝毫不拖泥带水,一针见血的將最重要的问题直接挑明。 这下路明非也沉默了。 他已经隱约猜到那所谓的禁忌之路“暴血”大致是什么方向的东西了。 “精神。” 路明非低声说道: “我觉得最可信的一种说法是:混血种脑海中同时存在著人类属性和龙族属性的两个精神。 两者相互衝突,但往往总是人类的性格占优势,因为基因比例更高。” 现代混血种的“人类精神”都十分稳定,这也当然。 因为他们经歷过“优质育种”。 混血种的诞生是血腥而骯脏的,人类通过与龙类的强行交配,一代代筛选后直至生下稳定的后代。 他们是窃贼,是小偷,是盗火的普罗米修斯。 龙族即神明,他们渴望神明的强大力量,因而用骯脏卑劣的手段获得了力量,並企图篡夺权力,甚至.....成为神明。 路明非在一本非常古老、冷门的链金术笔记里看到了这样一个词。 封神之路。 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就是人类企图突破临界血统,同时保持身为人的精神。 然而路明非觉得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混血种的血统超过临界血限之后,龙血强大的力量会將人类的基因强行改写为龙的基因,但离成为龙只差一步之遥时,人的基因会產生恐怖的反击,令他们的龙族基因无限接近但永远达不到100%,故其不可能成为真正的龙,但也不再是人,成为一种无意识的、听命於龙的死物。 死侍。 这就是他们的名字。 这是一扇禁忌的大门,是潘多拉的魔盒,没有人能够在打开它后得以倖免。 楚子航微微頷首,认可了路明非的说法。 这很正常。 因为路明非借阅过的书籍都是他曾经借阅过的,路明非现在在探寻的道路……也是他曾探寻过的。 “装备部的检测报告,我看过一部分。” 楚子航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柄重锤般,狠狠敲打在路明非的心头: “你的精神閾值,你的身体强度……都远非常规s级所能解释。三峡水下,你最后的状態……也超出了记录。” 路明非感觉自己呼吸都停滯了。 楚子航果然知道!或者说,他猜到了! “校长认为,”楚子航继续说道,“你在生死关头,可能无意中……推开了这扇门。” 他指了指桌上那份名为“暴血”的禁忌档案。 “只是推开了一条缝,或者只是触摸到了门板。” “但这实在危险。稍有不慎,门后的东西会把你彻底吞噬,变成照片里的样子,甚至……更糟。” 路明非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状况。 他只知道在龙饗之火彻底点燃后,身体內的龙族血统会活跃到一个近乎极限的状態。 在那一瞬间,他將化身鬼神与夜叉,也將获得超越一切的力量。 通常情况下,交界地的凡人在进行过龙饗仪式后,便会不可逆的朝龙的方向转化,首先是眼睛会变为金色的、类似爬行类的竖瞳;然后身上会逐渐长出鳞片,渐渐覆盖全身;接著手和脚会慢慢化为爪子。 因为对於龙心的强烈渴望,他们会不断吞食龙心,最终连心臟也被替代,化为丑陋的土龙。 昔日狩猎龙心之人竟沦为同道者的猎物,何其讽刺? 不过路明非没有龙化。或者说,他的龙化是可控的。 只有在血脉、龙饗之力完全激活的时候,他才会化身恶鬼与夜叉。 他有一种猜测: 混血种的身体天生就是为了承载龙族力量存在的。 他们的细胞、神经、骨骼对龙力的耐受性和適应性远超普通褪色者。这直接解决了龙饗最大的物理弊端——身体不可承受的龙化畸变。 换言之,混血种的龙族血脉具有“兼容性”,將外来的龙之力判定为“同源”或者“低等”而吸收。 而混血种的“人之心”本身就是一个强大的意志核心,可以压制“龙之心”,也能有效抵御外来意志入侵。 精神,是一切之本。 “如果我猜的不错,所谓『暴血』,就是一种藉助精神短暂跨越临界血统的技术。 我说的对不对?师兄。” 路明非缓缓说道。 楚子航深深地看了一眼路明非,半晌之后,才说道: “你变了好多,自三峡回来之后。” 路明非那颗刚放下的心又再次悬起。 但楚子航没有再说更多,只是頷首: “你说的不错。『暴血』就是一门这样的技术。” “通过『催眠』的方式压制身体里属於人的精神,短暂释放龙的精神。 这时候不仅仅是精神发生变化,龙类基因也像是能感应到这种变化似的开始活跃,身体里属於龙类的各种隱藏特徵都被活化,龙类基因开始修改人类基因,这就是『暴血』的理论基础。” “我了半年时间,才將勉强將它的轮廓推导出来,而你只是看了一遍笔记,就达到了这种程度。” “你,很了不起。” 第58章 返回 “暴血分为不同阶段,程度越深,血统精炼程度越高。 每个阶段均会发生龙化现象,隨著暴血程度的提高龙化程度也逐渐提高。” 楚子航淡淡地说著,明明是禁忌的、不容於世的技术,语气却仿佛只是在和路明非探討“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 路明非轻轻合上笔记本,放回文件夹,继续说道: “而这个过程是完全不可逆的。 一旦超越极限,或者没有守住人心,心中释放的狮子將化身恶龙,彻底……墮落。” 他低下头,没有直视楚子航,但嘴中的话语却不停。 他声音很轻: “师兄,我听说,你有一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 楚子航的表情平静,仿佛路明非说的不是他,仿佛这不过是一件芝麻大的小事。 “现在我们有共同的秘密了。” —————————— 隨著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风景已经转变。 升降机旁房间。 回来了。 他再一次回到了交界地。 路明非从空间里掏出风暴骑士大剑,想了想,又掏出另一把,在手里掂了掂。 “还是有点勉强啊......” 他有些沮丧。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老骑士教的“闪电旋风劈”给发扬光大。 打完葛瑞克应该差不多了吧? 路明非如是想著,走出了房间大门。 破败不堪的城墙道上,两只战鹰盘踞一旁,那灰色的羽毛几乎与砖石融为一体。 路明非还是轻易地发现了他们。 身为一个缺乏远程进攻手段、除了感应外全点力量的龙饗战士,路明非总是对这种飞行单位束手无策。 不过,这次往返之后,他路明非已经今非昔比了! 他特地在冷兵器实战课上进修了“射箭”! 掏出从不知道哪个小兵身上顺来的短弓,张弓搭箭,瞄准—— 嗖! 箭矢精准无误地贯穿了风暴鹰的胸膛,一声悲鸣后,鲜血淋漓。 一箭射中之后,路明非不敢怠慢,在第二只鹰起飞之前,又是一箭。 “呼。” 路明非一边在心中为自己蹩脚的“箭术”点了个赞,一边上前,拔下了风暴鹰尸体上的翎羽。 听金木研说,褪色者中有个叫“哥布林杀手”的傢伙,擅长使用工具皮带製作各种各样的道具。 大家一旦搜集到了各种类型的製作笔记,都很乐於交给他,获得交换物品的部分折扣。 工具皮带那玩意,路明非也买了,製作笔记,路明非也捡到过那么一本。 可路明非就是死活做不出上面记载的道具! 天见可怜,到底谁能看得懂那种抽象派笔记啊?简直比狮心会前辈们的七国语言都难绷! 哥布林杀手,是个人物。 他打算先屯一屯原材料,等著下次有机会再问那两个日本人將哥布林杀手的“联繫电话”——即世界坐標要过来,拜託他做点东西。 击杀掉前面的流刑士兵后,往前看去,长长的道路两旁都是拒马,防御攻势修的极为漂亮。 毕竟葛瑞克麾下,留守史东薇尔的大部分是风暴王的旧部,有许多人为了回到这里而跟隨他,也有因为种种原因滯留此地的。 不过法环破碎之后,交界地地规则彻底崩塌,如今守在这里的人除了两只鹰和一个士兵,再无其他。 道路尽头是一棵小小的黄金树,那温润的金光隱隱带著恩惠与赐福,地上掉落的黄金种子不出意外的被路明非收入囊中。 路的左边是高大的城墙,墙上有个门洞。 根据路明非的经验来看,这种黑漆漆的小房间里一般要么有好东西,要么有精英怪,要么……两者都有。 他谨慎地放出感知,然后皱起了眉头。 不对劲。 有活人的气息。 错觉吗? 他悄悄靠近墙边,屏息凝神,竖起耳朵,捕捉空中那由微风带来的“讯息”。 不是错觉,是真的有人在说话。 可是,怎么会? 这座城市已经彻底衰颓,昔日的荣光不再。残存理智的士兵们坚守岗位,毫不留情地击杀每一个侵略者。 即便没有死而復生的能力,也有人能闯到这样的深处吗? 路明非握紧了手中的大剑。 他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是个女声。 “......为自己骄傲吧,你確实是名优秀的战士,只不过跟隨错了人。隨风消逝,飘摇到遥远的巔峰吧。” 这......还挺有仪式感? 路明非吐糟著,却不敢放鬆丝毫的警惕,一点点向屋內踱步。 小房间內火光通明,墙上掛著的油灯已被先行者点燃。地上躺著一具死去不久的尸体,那尸体的装束他是再熟悉不过——一位失乡骑士。 而失乡骑士旁边,那些话语的主人,是一个古铜色皮肤的美人。 来自蛮荒之地的服装只堪堪遮住了胸口,大片肌肤裸露,狂野矫健的身材一览无遗,尽情展示在路明非的面前。 她貌美的脸上具是英气,那清晰的肌肉线条上似乎写满了“我超能打”的字样。 女战士的背后背著两把造型粗獷的斧子,她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路明非,却並没有拿起武器。 “......哦,是你......” 女战士看著路明非,说道: “我听圆桌的人说起过你,失乡骑士打扮的褪色者。” 原来是圆桌厅堂的褪色者。 路明非鬆了口气。 那就好办多了。 “你好,”他朝女战士点点头,“我是路明非。” 女战士也微微頷首致意: “我叫涅斐丽·露,和你一样是褪色者,也是战士。奉我义父的命令来到这里。” “义父?” 路明非疑惑。 “哦,嗯......” 涅斐丽歪了歪脑袋: “你应该见过的,他是圆桌厅堂的管理人,人称『百智』的基甸·奥夫尼尔。” “话说回来,你也见到了吧?真过分啊,可恶的葛瑞克,竟然做出『接肢』行径,这绝不是君王该有的作为,连风都受到了玷污。” 这姑娘……还挺直的? 在见惯了谜语人、阴阳人、闷葫芦和骗子之后,路明非对於涅斐丽这样性格直爽的女战士竟然有一丝不適应。 但有一点他很赞同。 “是啊,”路明非说到,“连风都受到了玷污。风纱堡......不该是这样的。” 第59章 小小山妖,拿下 涅斐丽继续说道: “如果你打算挑战葛瑞克,可以找我帮忙。他玷污了风,玷污地太过分,即时我出手帮忙,义父肯定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路明非有些疑惑: “你不是来这里挑战葛瑞克的?” “不。” 涅斐丽摇了摇头: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搜集情报,义父从不让我做多余的事情。” 路明非想起了那个说话傲气、古怪、鎧甲上满是耳朵的男人。他那副运筹帷幄的模样,下达这种指令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眼前的女战士倒是和百智的气质格格不入,很难想像两人是义父与义女的关係。 那样的男人,也会有亲情吗? 不过涅斐丽看起来確实是个好人。 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 “那必须的啊!不过我已经和我的友人们约好了,如果有机会的话,就並肩作战吧。” 涅斐丽露出遗憾的神情: “是么,那我只能祝你们好运了。抱歉,我的话太多了,同为褪色者,就让我们相信指引,往前走吧。相信总有一天,路会通往艾尔登之王的宝座。” 两人的前行方向並不相同,涅斐丽似乎奉了百智的命令在寻找什么东西,而路明非则要前往深处小房间挑战葛瑞克,他们只好遗憾分別。 “好了,接下来,该拿你怎么办呢......” 路明非扛著失乡骑士大剑,望向远方那堵沉默的肉墙。 它佝僂著庞大的身躯,巨大到夸张的剑在脊背上负著,將石砖压出裂痕。裸露的皮肤如同风化皸裂的树皮,腹部那个空洞贯穿躯体,仿佛被什么可怖的存在彻底掏去內臟,只剩下淒凉的荒芜。两名流刑士兵裹著破烂的皮甲,手持生锈的长戟,在它脚边机械地徘徊。 巨人的后裔,山妖。 这是黄金王子后裔、史东威尔与寧姆格福的实际统治者、半神,“接肢”葛瑞克身前的最后一道关隘。只要突破他们,便足以获得覲见那玷污风暴、黄金与半神之名的丑恶之徒的资格。 流刑士兵很好对付,而普通的山妖对如今的路明非来说也再非不可战胜之敌。可偏偏把这三个傢伙放到了一起,不好办吶...... 路明非挠了挠头。 只能先想办法把那两个士兵勾引过来杀掉了。 但愿不会惊动那只山妖...... 他贴在不远的拐角处,从从怀中掏出惨白的、以野兽骨骼磨製而成的飞刀,小心翼翼地瞄准了其中一个士兵,然后甩腕—— 嗤—— 破空声微弱得不值一提。惨白的骨刀在空中划出一条轻浮的拋物线,不负眾望地、结结实实地——钉在了山妖厚如城墙的脚背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嗷——吼——!!!” 那巨大的咆哮,简直如同山体崩塌般,整个庭院的空气被狠狠撕裂,拒马上的铁刺嗡嗡震响,连带著路明非的耳膜也感到刺痛。山妖那双原本浑浊麻木的巨大眼珠,瞬间变得暴戾起来。 路明非哀嘆一声,嘴中喃喃: “所以我就是不懂,到底谁能把这玩意当暗器使啊?黄药师吗?还是李莫愁?我最多也就是个韦爵爷吧? 这兽骨做的东西手感又轻,重心还奇怪,我真是日了狗了......” 吐槽归吐槽,架还是要打的。 金色的瞳孔骤然亮起,来自太古的血脉在身体中蠢蠢欲动,那虚幻的龙血印记在路明非的身前开始缓缓凝聚。 吼! 仿佛由毁灭构成的、狰狞的巨大龙首自虚空中探出。 轰——!!! 他掌心前方不足半米处,空间被彻底点燃!恐怖的烈焰直接在半空中爆炸性地涌现、膨胀、喷发! 粗大的、如同火山熔岩柱般的金红色火柱,带著龙焰那焚尽万物地恐怖高热,发出震碎耳膜的咆哮,悍然迎上了那柄当空劈落的山岳巨剑! 高阶龙饗祷告,亚基尔的火焰。 这是路明非修行的成果。 隨著他对龙血与龙饗的理解越来越深刻,对於人与龙两种精神的逐渐揣摩,不知是不是“感应”的能力到达了门槛,某一天晚上,他终於在“本源”的深处发现了一股不属於他的意志碎片,当那股意志被吞噬与磨灭后,就化成了强大的力量。 即便在龙饗者中也鲜有人能掌握的、稍有不慎便会吞噬使用者意志的、危险的高阶祷告,此刻在路明非手中彻底绽放。 滋滋滋——嘎嘣! 刺耳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那是高温与绝对力量的瞬间碰撞!山妖那柄不知吞噬了多少生命的巨剑,宽厚的刃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扭曲、变红!赤红的金属熔液如同泪水般流淌、滴落在地,发出呲呲声响,灼烧出一个个漆黑的坑洞!巨大的衝击力让巨剑下劈的轨道硬生生地偏离原位。 “吼!!!”山妖愤怒的咆哮变成了惊怒的吼叫!它手臂肌肉虬结隆起,青筋游走,试图强行压下这该死的人类喷出的火焰! 然而它终究是血肉之躯,如何能抵挡住纵横交界地的高温龙焰?换作它的祖先或许有可能一拼,但它只是一只小小的山妖。 两个率先衝来的流刑士兵被火焰烧的几乎融在一起,手中长矛脱落,尸体化为焦黑的碳状物,彻底脱水,难分彼此。 路明非大步向前,甲靴狠狠地跺地,震脚,风暴的领域於身旁瞬间张开,碎石瓦砾飞溅,狂暴的颶风吹散了空气中的灰烬与温度,也將山妖本该落下的80码大脚改变了轨跡。 战技,风暴足。 路明非一个翻滚熟练躲开了山妖倒向地面的庞大身躯,立住身形后又果断举起风暴骑士大剑,对著他地脖子乾脆利落地挥下—— 咔擦。 锋利的剑刃毫不费力地突破了骨质,精准切断內部的髓质和伴行的血管与神经,隨著心臟尚未停止的搏动,鲜血於颈动脉的断口如喷泉般涌出,黏腻地在路明非的银质亮面鎧甲上流淌。 他甩了甩剑上腥臭的鲜血,任凭山妖庞大的头颅咕嚕嚕地滚下台阶。 第60章 我是全网最尊重葛瑞克的作者 深处小房间。 在一阵亮瞎路明非狗眼的金光后,身穿流光溢彩、符文繚绕的卡利亚骑士鎧甲的身影——卫宫士郎,这位红髮友人a,以堪称“骚包”的英姿堂堂登场! “哟!好久不见!” 路明非咧著嘴,带著劫后余生的热络,大大咧咧地一拳轻撞在友人坚实的肩甲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怎么样?还窝在湖之利耶尼亚那片迷雾里打转吗?” 卫宫士郎微笑著,动作利落地將那顶华丽却沉重的骑士头盔摘下,露出一头火焰般的红髮。赐福的微光映出他温和的面庞: “之前在湖区待过一阵子,但最近倒是不同了。” 他稍作停顿,回忆道: “上次和鲁迪联手猎杀了那头『拉达冈的红狼』后,机缘巧合,遇见了緋村剑心前辈。他透露了一个颇为关键的消息。” “哦?”路明非兴趣被勾起,下意识抓了抓有些乱糟糟的头髮。 卫宫士郎抬手,在微光中大致比划了一下路径的方位: “从湖区西边,沿著古路一直北上,越过那片被四座钟楼守护的土地。如果能破解卡利亚王室遗留的古老魔法结界……就可以抵达传说中的禁域——卡利亚城寨。” “迄今为止,尚且没有一位褪色者能够真正涉足它的核心。” 在交界地摸爬滚打许久,路明非也不再是最开始那个晕头转向的模样了。通过卫宫士郎与金木的描述,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幅轮廓模糊的地图: 起点是寧姆格福,向西北方向走是史东威尔城,再往前则是利耶尼亚。向南边走是啜泣半岛,向东走是盖利德。 交界地幅员辽阔,地区与地区之间的交通方式全靠马匹,非常遥远。 光是从风暴关卡骑到史东薇尔,路明非就足足了两天时间,这还是在灵马托雷特几乎不会疲惫的前提下。 而目前走的最远的,是乔纳森·乔斯达前辈,据说他某一日误打误撞地在谷底秘村找到一条建立在峭壁上的“路”,然后一路头铁地莽了上去,最终到达了褪色者们所能到达的最远处,亚坛高原。 这一壮举也使他在褪色者圈子里彻底出了名。 而褪色者圈子,究竟有多少人呢? 其实也不过三十多个而已。 而这三十多人又一定团结吗? 不然。 褪色者们性格迥异,行事作风也大有不同。有人掠夺弱者,有人帮扶新人,有人闷头开图......想让他们互通有无,恐怕也只是痴人说梦而已。 仅凭这微薄的力量,想要彻底洞悉这无垠大地、无数城邦废墟与失落遗蹟中埋藏的古老秘密,何其困难? 想到这里,路明非不免嘆了口气,喃喃说道: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总觉得前路渺茫啊......” “別这么说。” 卫宫士郎安慰他: “未来一定会充满希望的。更何况,我们也不是非要当艾尔登之王,不是吗?” 他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语气温和: “累的话就休息一下吧,別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倒也是。” 路明非顺势盘膝坐在地上,將沉重的失乡大剑横置於膝。 “其实也不是很累啦......怎么说呢......可能是我那里的事情有点多......” 红髮少年也挨著他坐下,姿態放鬆而自然。 “士郎兄......你谈过恋爱吗?” “嗯?嗯......” 卫宫士郎单手托腮: “恋爱吗?我不太擅长这些呢......我一直都在忙著料理和训练这些事情。” 路明非耸耸肩: “谁不是呢?可最近我们学校有个同级生和我走的很近,她很漂亮,就是有点冷冰冰的,像个冰美人。我有点搞不太清状况......我看不懂她,也有点看不懂我自己。” 卫宫士郎若有所思地看著路明非,没有说话。 “你那是什么眼神?” 路明非抓了抓头髮: “不是你想的那样啊喂!!” “嗯......” 卫宫士郎认真地思考了片刻,给了路明非一个很中肯的答案: “要不你找个机会和她好好聊聊,把你的想法告诉她?” “聊聊么......” 路明非抬头望天。 他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个金髮的、娇小的身影...... 然后他打了个冷颤。 “算了算了......”路明非咕噥著,“女人还真是难懂呢。” “哈哈,毕竟女孩子心思比较细腻嘛,不过,要用心去感受,总能明白的。” 卫宫轻笑著挠了挠头。 “唉……” 路明非深深嘆了口气,决定强行转换话题: “话说回来,咱们这次的『屠神小队』不是號称三人行吗?还有一位好汉呢?而且对付一个葛瑞克,真需要动用你我……外加另一尊大神吗?这阵容会不会太豪华了点?” 卫宫士郎闻言,神色稍稍严肃起来,他正色看向路明非,语气郑重: “路君,不要轻视任何一位半神。即便葛瑞克被视为这片土地上力量最微薄的神之后裔,他也手握法环碎片之一。 大卢恩所蕴含的力量……如果完全发挥出来的话,足以毁灭城池、蒸乾湖泊、甚至影响一整个地区。” “即便他仅仅调用了那力量的十之一二,再结合他所擅长的禁忌『接肢』,也足以让他在寧姆格福建立起血腥的王座,无数挑战他的褪色者都变成了接肢大厅里的尸体” “所以,坦白来说,凡人几乎很难站在半神面前。 持有大卢恩的强者,和未持有大卢恩的强者,完全是两码事。” “这么嚇人......” 路明非不由咂舌。 “所以另一条大腿......啊不是,另一位好兄弟呢?等他来了咱们就集合打团。” “应该.....快了吧?” 卫宫士郎有些不確定: “昴的主要活动区域是盖利德......那片地方地形复杂危险,赐福与赐福之间也相隔很远,我已经给他发去消息了。但他骑马到最近的赐福点恐怕也需要一段时间。” 话音未落,一道金色符印在地砖上浮现。 【莱月昴】 “他来了。” 卫宫士郎说道。 隨著路明非的召唤,一道黑色的身影缓缓出现。 来人肩扛一柄形制奇诡、宛如两条粗壮黑铁荆棘相互绞缠螺旋而铸成的巨大螺旋剑。他身上罩著一件质地奇特的灰色修士袍,样式古朴,却在关键部位不规则地缀满了沉重的甲片,白色皮毛翻滚的高领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宗教风格。 路明非瞪大眼睛。 他的身上......充满了死亡。 第61章 莱月昴 “嗨呀嗨呀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莱月昴手中大剑拋在一旁,大大咧咧地盘腿坐下,转头对路明非说: “你就是新人吧?我叫莱月昴,叫我昴就可以了!” “哦哦哦!老哥你好,我叫路明非。” 路明非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应和。 “都说了叫我昴就行了啦!” 莱月昴熟稔地一巴掌拍在路明非肩头,力道不轻: “我才十八,在读高三呢!卫宫比我还小一岁。你是在美国留学的吧?论现实年龄,你才是大哥啊路君。” “什……什么?!” 路明非眼睛瞪圆,目光在莱月昴和卫宫士郎之间来回扫视,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秘闻。合著在日本,高中生拯救世界才是常態?!他感觉自己这二十年的咸鱼生涯简直弱爆了。 卫宫士郎温和地笑了笑,转头看向昴: “昴,你那边是出什么事了吗? 莱月昴摇了摇头: “没什么大碍,在法洛斯要塞附近迷路了而已。 我差点在那鬼地方出不来.......” 卫宫士郎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他的主要活动区域是利耶尼亚,与昴所在的盖利德完全是两个方向,所以他也了解不多。 路明非见二人寒暄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问道: “昴君,你也是地球人吗?” 昴点点头,又摇摇头: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我是地球人,不过我目前並不在地球。” “什么意思?” 路明非一脸懵逼: “咱们现在不都在交界地吗?” 莱月昴长嘆一口气: “因为我在穿越来交界地之前已经穿越过一次了…… 我现在所在的世界,是异世界啊,而且我对返回家乡根本一点头绪也没有……” “……异世界?” 路明非眨巴著眼睛,像是没听懂这个词语,“等等,你是说……在来到这个交界地之前,你已经……在那个异世界待著了?” “正是如此。” 莱月昴大大嘆了口气,那嘆息声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一种奇异的沧桑感,与他阳光少年般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 “老实说,我都快记不清便利店饭糰的滋味了。地球……感觉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眼神有点放空。 路明非完全懵了,脑子里瞬间跳出无数小说桥段。 “我靠!那昴君你这算是……双重穿越者?!这也太…太离谱了点吧?那……那你岂不是特別牛逼?能力是不是也……”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昴低头思索片刻,隨后苦笑著摇了摇头: “如果死亡回归算是厉害的话……不,其实我只是个普通的日本高中生而已。” “可能……我身上『死』的味道太重了,『死亡』、『神之死』、『命定之死』……这些玩意儿好像挺喜欢我的。 所以我黑焰玩的特別好啦……” 说著,他拿起脚边的狩猎神祇大剑,心念微动,幽暗深邃、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焰“轰”地一声缠绕上巨大的剑身,石室內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不过,”莱月昴看著跳跃的黑焰,语气带著一种事不关己的漠然,“我们那条路的老大好像出了点意外……和金木那傢伙不一样,我完全感觉不到『上边』有人。说不定……已经死透了吧。” 路明非看著那熊熊燃烧、散发著不祥气息的黑焰,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虽然昴说得轻描淡写,但这力量……绝对是两条金光闪闪的大腿啊! “……所以两位大侠,咱们什么时候揭竿而起,把那无才无德的葛瑞克赶下王座?” 路明非一拍膝盖站起来,语气里带著一种即將抱大腿躺贏的跃跃欲试。 他手中沉甸甸的失乡大剑甚至象徵性地向空中挥了一下,仿佛已经看到葛瑞克被揍得趴下的场景。 然而,这句本该点燃战意的豪言壮语落下,石室內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 预想中的“好!现在就去!”或“路君勇猛!”“彼可取而代也!”之类的回应没有出现。 路明非感觉有些不对,他疑惑地看向两位友人。 卫宫士郎和莱月昴对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混合著怜悯、无奈和某种……心有余悸。 卫宫士郎斟酌著词句,缓缓开口,语气异常郑重: “路君,你……要有心理准备。葛瑞克,他可能是你目前遇到过的……心智最『健全』、最卑鄙、也最强大的敌人。怎么形容呢……” 他似乎一时找不到更贴切的词。 莱月昴接口道,声音里带著一种过来人的沧桑: “用游戏的话说,別指望背板能过。那傢伙……你得实打实地去磨,去习惯他的节奏,去硬碰硬。没有捷径。”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他咽了口唾沫: “你们俩……是死了多少次才过的?” “97次。”这是卫宫士郎。 “记不清了……五十次之后就没数了。”这是莱月昴。 路明非倒吸一口冷气。难怪!这他妈妥妥的血泪铸就的经验啊! “……所以,”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有点发乾,“意思是……要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对吧?” 卫宫士郎沉重地点了点头。 “那……即使有你们俩帮忙?” 路明非抱著一丝侥倖。 卫宫士郎再次点头,眼神里没有任何轻鬆。 莱月昴补充道: “我们的力量在这里是受限的。你的世界能承载多强的『灵体』,取决於你自己有多强。路君,这是你的战场。” 路明非沉默了。他低头看著手中冰冷的风暴骑士大剑,老骑士那张沧桑的脸庞再次浮现。 他常常在深夜说起史东薇尔曾经的模样,说起“风纱堡”的来歷,却总是告诉路明非自己不想復仇。 路明非当然知道,老头无时无刻不希望回到这座美丽的都城。 他这一生都在顛沛流离,东躲西藏,带著那面风暴与龙的战旗,从黑夜骑兵的追杀中活下去。 但他拒绝將自己的意愿强加在路明非身上,也不想自己的小徒弟白白送命。 风暴啊...... 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眼神中属於衰仔的茫然和退缩消失了。 “明白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开始吧。” 第62章 三个臭皮匠 话音刚落,他身上那股属於卡塞尔学院s级学生、带著点懒散和不著调的气息瞬间褪尽。一股仿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杀气无声地瀰漫开来,让石室內的空气都凝滯了几分。 “没错!” 莱月昴猛地站起,狩猎神祇大剑上的黑焰“腾”地暴涨,死亡的气息如同实质般扩散,他脸上燃起战意: “路君,准备好迎接你的『盛大欢迎会』了吗?” 卫宫士郎没有言语,只是沉默地戴上了那顶华美的卡利亚骑士头盔。指尖微光闪烁,优雅的卡利亚骑士剑嗡鸣一声,纯净的辉石魔力在剑身上如水流般流转,照亮了他被头盔阴影覆盖的半张脸。 无需多言。 路明非握紧了手中的大剑,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龙血的印记在皮肤下微微发烫。他眼中,那对黄金瞳在昏暗中骤然亮起,熔金般的色泽炽烈非凡,仿佛要点燃这沉重的黑暗。 “走!” 三人呈品字形,谨慎地踏入那扇通往最终庭院的巨门。 门后的景象豁然开朗,却是一片更加令人作呕的死寂之地。 这里不是想像中神圣的王座厅堂,只是一片被褻瀆的、衰颓的战场遗蹟。 横七竖八的石碑遍布两旁,断裂的武器斜插在地里,上面似乎还掛著乾涸发黑的血跡。 庭院中央,一具飞龙的尸体如同战利品般被掛在长矛上,血腥的味道瀰漫在空气中。 一个庞大、臃肿、畸形到令人心悸的身影缓缓站起。 葛瑞克。 “接肢”葛瑞克。 他庞大的身躯由无数不属於他的肢体强行缝合而成,肌肉虬结,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態的色泽,上面布满了粗糙的缝合线和狰狞的组织。 披风下数只手臂张开,仿佛一只丑陋的蜈蚣在蠕动。 那张脸勉强还能看出人类的轮廓,但他的眼神浑浊而癲狂。 他缓缓抬起头颅,喉间出一声沙哑的嗤笑: “同为……后裔的龙啊……” 他枯枝般的手指抚过冰冷的龙鳞: “汝的力量……无庸置疑……能將朕,推向更高的……境界……” 葛瑞克缓缓转过身,他那浑浊、布满血丝的双眼扫过闯入庭院的三人,然后死死锁定了站在最前方的路明非。 ——那个手持风暴骑士大剑、身穿全套失乡骑士鎧甲的褪色者。 “你是何人的麾下?” 古龙战爭之后,失乡的骑士们纷纷归入不同势力,故而葛瑞克有此一问。 “风暴骑士团,第二席,路明非。”路明非的声音透过面甲,冰冷如刀,“来取你项上人头。” 旧王朝的骑士踏足这被褻瀆的王庭,本身就是最辛辣的嘲讽。 葛瑞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足以焚毁理智的狂怒,披风翻卷,如同群鸦张开羽翼: “区区褪色者,气焰倒是不小!跪下!朕乃——黄金君王!” “呃…这就是葛瑞克?” 路明非压低了声音,试图用吐槽来驱散那份寒意: “品味未免太差了……” “別看那些肢体,看他的核心动作模式。” 卫宫士郎的声音透过面甲传来,冷静得可怕: “他反应很快。” 话音未落,葛瑞克那握著巨大黄金战斧的畸形右臂猛地高高举起! 沉重的战斧光线下反射出寒芒,带著撕裂空气的恐怖呼啸,朝著路明非三人所在的区域,以与其庞大身躯不符的惊人速度,悍然劈下! 轰!!! 战斧裹挟著万钧之力狠狠砸在路明非前一秒站立的地面上!坚固的石板如同脆弱的饼乾般瞬间爆裂、粉碎!巨大的衝击波挟著碎石和尘埃,呈环形猛烈扩散!地面被砸出一个深坑,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 “散开!” 莱月昴高喝一声。 路明非在千钧一髮之际,凭藉著自己千锤百链出来的逃生本能狼狈地朝侧后方翻滚,碎石如同子弹般擦著他的身体飞过,砸在盔甲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好快! 路明非刚刚站稳身形,葛瑞克却挥起手右边一大一小两柄战斧,狂风呼啸著在他身边颳起,无奈之下,路明非只好继续后退,谁料葛瑞克竟然抬手,发出一道迅捷而猛烈的旋风,如无数刀锋组成,直衝路明非而来。 “这玩意怎么不遵守基本法还带追踪的啊!!” 路明非直接吼出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空间里摸出一面失乡骑士大盾,抵在面前。 卫宫士郎不知何时靠拢过来,手中卡利亚骑士剑换成了法杖,光芒流转,一面辉石魔力结晶盾瞬间凝结在盾上。 轰! 两层盾牌硬生生挡住了衝击波和飞溅的巨石!魔力结晶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表面裂纹密布! “路君小心!还有一次!” 卫宫士郎语速飞快,再次释放了魔力盾牌。 烟尘瀰漫,遮蔽了视线,预想中的攻击却没有到来。 是莱月昴!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烟尘,狩猎神祇大剑划出一道扭曲的弧线,带著熊熊燃烧的女王黑焰扑上,逼得葛瑞克不得不持斧防守。 鐺——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响彻整个庭院,莱月昴燃烧著诡异黑焰的巨剑已经狠狠砸在葛瑞克仓促招架的黄金战斧上。 “风暴的余孽!也敢褻瀆黄金的威严!” 葛瑞克的怒吼嘶哑、狂怒、歇斯底里,仿佛三人践踏了他那如同风中残烛般可笑又可悲的、最后的尊严。 他双手死死攥住巨大的黄金斧柄,斧面上的雄狮纹路清晰可见。 轰! 震天动地的砸击!以葛瑞克那臃肿的身躯为圆心,整个庭院的地面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夯击,猛烈地上下震动!强烈的震波几乎摧毁了领域內所有事物。 “葛瑞克有这么凶吗!” 莱月昴一遍狼狈翻滚,一边朝著卫宫士郎的方向吼道: “我怎么记得我打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卫宫士郎灰头土脸地站稳身形,回应道: “没有!力量和领域都变大了!他被激怒了!一开始就在拼命!” 沉重的斧刃撕裂空气,带起腥风,葛瑞克那被无数肢体扭曲的脊柱骤然绷紧,嘶吼声震盪著王庭: “诸位先祖啊!敬请——见证!! 斧光暴烈地斩落左臂,血泉喷溅! 他扑向那具庞大的龙尸,將断臂的茬口狠狠嵌入入冰冷的龙颈,声音因愤怒、绝望与痛苦而扭曲: “啊!强大的龙啊……將汝的力量……!!” 第63章 尊重半神,人人有责 “吼——!!!” 一声非人非兽、混杂著龙威与痛苦的咆哮,从龙尸那被强行撑开的巨口中发出!焚尽万物的龙焰瞬间喷涌,席捲整个庭院,空气中温度骤然飆升! 莱月昴首当其衝,被龙焰吞噬的瞬间,狩猎神祇大剑上的黑焰剧烈摇曳。他试图以剑格挡,但黑焰並无屏障作用。 见鬼的!怎么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理论上来说,葛瑞克根本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接上龙头,是以莱月昴也没有留心掩体的事情。偏偏他距离葛瑞克最近,简直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既然如此。 莱月昴心中发狠,乾脆迎著火焰直上,將手中如螺旋般的大剑狠狠刺入葛瑞克的腹部。 噗嗤。 鲜血飞溅。 葛瑞克发出一声痛呼。 滋啦—— 血肉焦化的刺耳声响彻庭院,那件缀满甲片的灰袍在烈焰中寸寸焦化。他踉蹌半步,头盔中发出最后的嘶吼: “路君…躲开…!” 话音未落,他焦黑的身躯如断线的木偶般坠入火海当中,寸寸皸裂,“啪嗒”一声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勾指“莱月昴”已死亡】 “昴——!!” 路明非惊怒大吼,大剑上凝聚的风暴之力斩向葛瑞克那明显不成比例的膝盖关节,溅起腥臭的血液。 风暴刃! 臃肿的半神咆哮著挥动黄金战斧,路明非矮身翻滚。 葛瑞克似乎对路明非有著出离的仇恨,他完全没有理会卫宫士郎,手中的巨斧和龙头不断地朝路明非的方向招呼。 卫宫士郎都快將他身后的接肢砍的差不多了,他也不闻不问。 偏偏葛瑞克手持法环碎片『重心卢恩』,那几乎是一个大號的能量源与充电宝,携带著黄金树的赐福与恩惠,他的精力近乎无穷无尽,身上的伤口也在缓慢癒合。 那黄金色的王斧一次次挥下,仿佛路明非和他是有著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十世仇人。 路明非本就不以速度见长,他的战斗往往凭藉大开大合的进攻削韧和超强的身体素质。然而这些优势在葛瑞克面前荡然无存。 左支右絀之下,路明非的红滴露圣杯瓶已经消耗一空。 就在路明非以为“吾命休矣”的时候,卫宫士郎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葛瑞克的侧部。 他双手紧握卡利亚骑士剑,高高举起!剑身镶嵌的辉石核心,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蓝光,魔力如银河般倾泄而出,瞬间凝聚成一柄巨大无匹、仿佛能劈开山岳的巨剑! 伟哉卡利亚! 这被誉为卡利亚王室无上荣光的终极战技,於此刻显露出其冰山一角!儘管还有两段蓄力未及施展,卫宫士郎却已经別无选择。 魔力大剑轰然撞向喷吐龙焰的头颅,龙颈处的鳞甲在魔力衝击下血肉翻卷,葛瑞克发出痛吼。 然而! 就在辉石的光芒正值鼎盛、即將彻底湮灭龙首的剎那,那被接肢术强行赋予“生命”的龙头,竟然爆发了毁灭性的力量,猛然挣脱束缚,朝著下方渺小的施法者悍然砸落! “咔嚓!” 骨骼断裂的脆响。 那顶华美的卡利亚骑士头盔,在龙牙的撞击下瞬间扭曲、塌陷、变形。 红髮的少年被狠狠砸入焦黑的土地,粘稠的鲜血在地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猩红之。 【勾指『卫宫士郎』已死亡】 “混帐!!” 眼睁睁看著两位战友在电光火石间先后化为灰烬与血泥,路明非的脑海一片空白,紧接著,一股极致的暴怒瞬间点燃了他的胸腔。 龙血的印记在他手背上亮起,他那对黄金瞳炽烈非凡。 面对那刚刚熄灭了一次喷吐、正在积蓄下一口龙焰的龙头,以及葛瑞克高高举起的战斧,他选择了最原始、也最符合风暴骑士之道的方式——衝锋! “风暴啊!” 他狂喝著骑士团古老的战吼,仿佛回应他一般,风暴大剑捲起肉眼可见的螺旋气流,巨大的剑身撕裂空气,挟著他的生命、愤怒以及对战友消逝的悲痛,悍然劈向那正在蓄力的龙头! 咚——! 龙头几乎被直接砍下。 在葛瑞克悽厉到变形的怒吼声中,接肢的优势却在此刻显露无疑。 明明受到重创,那那柄象徵著黄金王朝、沉重无比的战斧,带著万钧之力,轰然砸落! 嘎吱——砰!!! 金属被巨力瞬间扭曲,失乡骑士那坚固的鎧甲,瞬间塌陷、变形!然后…… 一切归於沉寂。 路明非,死亡。 “接肢”葛瑞克。 这个沉浸在王朝辉煌的过去,又一心想证明自己的黄金后裔。对比先辈们的英勇,当黄金家族延续到葛瑞克这一代时,他所拥有的神力,几乎是交界地半神中最为稀薄的存在。 当一眾半神围攻王城罗德尔的时候,他偽装打扮並混跡在女眷中连夜逃出了王城;当玛莲妮亚挥师南征的时候,他那出卖尊严换来的『接肢』之力再次被踩在脚下。 他身份尊崇,却受尽屈辱;他身负黄金之名,却活得如同阴沟里的蛆虫。 那既深入骨髓的自卑,又伴隨著绝望与疯狂,日夜縈绕在他那畸形的王座之上。 当黄金的余暉终於彻底黯淡,连那曾被放逐的风暴后裔,竟也敢公然举起叛逆之旗,妄图玷污那象徵无上权柄的黄金王座! 那点可怜又可悲、早已被踩入泥泞中的自尊心,竟然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为了守护那早已崩塌、仅存於他疯狂臆想中的祖先威严,他要燃烧这具褻瀆的躯壳,榨乾最后一丝污秽的力量! 为此,他不惜一切代价! 风暴的骑士,那柄刺穿他膝盖、斩向他龙头的大剑,那身象徵著旧日荣光的失乡鎧甲……成为了压垮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引爆了他灵魂深处积压的、扭曲的、歇斯底里的狂怒。 於是。 在这片庭院里,“接肢”葛瑞克,这个黄金家族最孱弱也最扭曲的后裔,拿下了他漫长而耻辱的生命中,一场近乎荒诞的—— 三杀首胜! 第64章 散会! 路明非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如同溺水者般,终於挣脱深渊的拥抱,骤然睁开了双眼。 “草!” 一声沙哑又带著无尽憋屈的咒骂衝口而出。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身边是他刚刚召唤出来的、两道闪烁著光芒、正在凝实的身影。 这一次,没有人立刻起身奔赴战场。 三人如同虚脱般瘫坐在赐福点微暖的光晕边缘,连平日最闹腾的莱月昴也只是翻著死鱼眼,仰头盯著潮湿阴暗的石室穹顶。 卫宫士郎倚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缓缓抬手,卡利亚骑士面甲被取下,露出底下写满疲惫的面孔,指尖无意识地按压著因无数次死亡而隱隱作痛的太阳穴。 莱月昴带著他那標誌性的死鱼眼,混杂著“又死一次”的无奈神情,他机械般地活动著四肢关节,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路明非则乾脆躺平了,沉重的失乡骑士鎧甲“哐当”一声压在石砖上。 他掀起面罩,双目无神地瞪著上方,感觉灵魂都像被葛瑞克的斧头劈散架了又草草缝合起来。 短暂的沉默瀰漫在小小的石室中。 过了好一会儿,路明非才像想起什么似的,侧过头,目光艰难地移向旁边两位脸色同样苍白的友人。喉咙有些发乾: “…我说,”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扫过卫宫士郎和莱月昴,“…为什么帮我?” 路明非的声音很低,带著深深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你们,我是说,你们明明可以离开。死一次…真的很难受。我们没签契约,没有非帮不可的理由吧?为了我这摊麻烦事,陪著我死了一次又一次…” 卫宫士郎回过神,转向路明非。金光映照著他赤色的短髮和温润的眼眸,那里有一种超越年龄的坚韧。 他没有直接回答路明非的问题,反而用敘述性的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个交界地的客观事实: “路君,”他说,“自从破碎战爭开始,黄金家族分崩离析,这片土地上挑战半神的褪色者便从未断绝。但迄今为......” 卫宫士郎微微加重了语气,目光直视路明非: “没有人在没有大卢恩加持的情况下,能够单挑打贏任何一位掌控法环碎片的半神。一次也没有。” “葛瑞克,即使被称为『最弱』,他手握的也確是大卢恩的一部分。那份力量,属於神祇。凡人挑战神祇,本就是以下犯上的。无论挑战者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最终都需要有人站出来,走到前面。” 卫宫士郎的眼神坦然,没有说教,只是在平静地解释一个残酷游戏的规则: “我们只是在做身为凡人该做的事情而已。行正义之举,做正义之事。我们是,你也是。” “哈!”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只见莱月昴坐起身,用恢復了一点精神的死鱼眼瞥了路明非一眼,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 “喂喂,路君,想那么多干嘛!都死过那么多次了,总不能放弃吧?” 他拍了拍自己胸口: “我们被那个鬼勾指老爷拉来这交界地,不都是没得选嘛!同是天涯沦落人哎!” 莱月昴顺手抄起旁边沉重的狩猎神祇大剑,隨意地往地上一杵: “既然都到这儿了,那咱们就是战友了唄!你帮我,我帮你,抱团取暖懂不懂?现在帮你锤葛瑞克那混蛋,日后咱们要是在现实里遇到什么天大的麻烦事儿,不也正好可以摇你这个『风暴骑士团第二席』来救命吗?” 卫宫士郎在一旁微微頷首,对莱月昴的说法表示了默认。他们经歷得太多,早就有了比同龄人更坚忍的性格和成熟的行事作风。 他们说得轻鬆又现实。 可路明非知道,这个有著死鱼眼的傢伙,虽然有时候很鲁莽,还有些缺心眼,但他其实正直又善良,性格大大咧咧。 卫宫士郎......就更不用说了。那是能成为妈妈的存在啊。 路明非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闭上了眼睛,不再纠结於“为什么”。“谢了”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没有说出。 他们已经形成了一种休戚与共的羈绊。 “行了,扯累了…”莱月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第几次了?” “五十一次。” 卫宫士郎放下扶额的手,声音透过面甲,有些疲惫。 三人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赐福点的微光在他们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已经......麻木了。 “所以总结一下。” 路明非揉了揉眉心,感觉头大如斗: “首先,我这身行头对葛瑞克是超级嘲讽装,仇恨直接ot拉满,锁得死死的。其次,这个发疯状態下的葛瑞克会毫无徵兆地提前接上那颗该死的龙头!直接开二阶段!攻击性、速度、力量……全都他妈暴涨!根本不给反应时间。第三……” 他看向莱月昴和卫宫士郎: “他拿著大卢恩,就是个无限蓝无限血的移动泉水!耗是耗不过的。” “不能再把他当以前那个『最弱半神』来打了。”卫宫士郎说道,“不然再死多少是次也只是徒劳。 我们需要调整策略和打法。” “没错。”莱月昴也点头,“既然他『爱』路君爱得深沉,那就利用这点。路君,你还是t,但你的闪避能力不足,需要抗更多伤害。你会用盾牌吗? 用你的风暴战技和大剑牵制为主,把他固定在一个可控的区域,让葛瑞克的后背露出来给士郎。” “没问题。” 路明非点了点头: “在披上风暴骑士甲冑之前,我一直是以剑和盾配合战斗的。只是……” 他眉头微蹙: “风暴骑士团的盾牌战技,我並没有掌握。可能需要……回去请教一下我们家老头子。” 卫宫士郎补充道: “我儘量在远程,用卡利亚魔法干扰龙头蓄力,並全力攻击他背部的接肢点,那些是他的弱点,或许能破坏他额外的肢体攻击。一旦他提前接上龙头,我会立刻蓄力『伟哉卡利亚』或更强的魔法,尝试强行打断吐息。” “昴君,”他看向莱月昴,“你负责致命一击。你的黑焰对神性的存在有特攻,抓住他攻击路君后或者我打断龙头成功的硬直,削弱他。” 莱月昴咧开嘴,拍拍胸脯: “放心,这可是我的看家本领。” , 第65章 修整 三人商討完毕战术之后,便各自回去休整了。肉体的疲惫虽然可以依靠赐福与滴露恢復,精神却不行。 走进铁匠铺那片被炉火映亮的角落,路明非甚至没力气抬头打招呼,只是凭著惯性,哐当一声將那几乎不成形状的一团金属放在了修古面前巨大的铁砧上。 刺耳的响声惊醒了专注打铁的混种老人。修古停下手中的锤子,布满皱纹的脸转向那堆“废铁”。 当他浑浊的视线聚焦在那破损得不成样子的鎧甲上时,他白的眉毛狠狠拧了起来。 “哼!” 修古发出一声极不愉快的闷哼。 他放下锤子,伸出那双布满厚茧和疤痕的大手,开始翻检那堆扭曲的金属。 老人抚摸著胸甲中央那个恐怖的大凹陷。那是被黄金巨斧正面轰击的结果,金属的结构完全被蛮力破坏。 接著是侧肋部位,鎧甲被撕裂开一道长长的豁口,断裂处闪烁著熔融后凝固的光泽。显然是被火焰燎过,金属都发生了性质变化。肩甲碎裂了一大块,臂甲扭曲变形,多处关节连接处严重变形或断裂。 “嘖嘖嘖……” 修古嘴里不断发出嫌弃又夹杂著难以置信的嘖嘖声,他那双布满沟壑的大手在每一处严重损伤上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眉头也越皱越紧,脸上写满了“麻烦”和“棘手”。 半晌,他终於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盯住路明非那双写满疲惫的眼睛。 “小子,你是被一条古龙碾过吗?还是去挑衅了巨人?”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回了一个苦笑: “比那……也差不了多少了,修古大爷。碰上个……不讲道理的傢伙。” 巨人、半神、古龙,这些站在交界地顶端的生物,对於凡人来说確实没多少区別。 “哼!” 修古重重地用鼻音回应。 “这东西坏的很难修,恐怕和造一件的功夫差不多了。”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很难修”三个字从修古大爷嘴里亲自说出来,还是让他感到一阵绝望。这身鎧甲现在是他最大的依仗之一。 史东薇尔的兵器库內有风暴骑士遗留的装备,甚至圆桌厅堂里也陈列著那些古老的半身甲,但那些都是纯正的重甲,仅凭路明非现在的力量,穿上恐怕连剑都挥不动了。 轻装,他仅有一件。 “所以,修古大爷,能修吗?实在不行,你能造一件吗?” 路明非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造?”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修古摇了摇头: “你知道这是什么时代的工艺吗?初始黄金树之前,独属於古龙的锻造技术!我只是一个混种铁匠,你太高看我了......” “那……大爷,”路明非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能……修好吗?” 他看著修古那张没什么表情却写满“这烂摊子真麻烦”的老脸,又赶紧补充道: “卢恩您放心,只要您开口!多少我都想办法去凑!倾家荡產也凑!” 修古没有立刻回答。沉默在炉火噼啪声中蔓延。那双布满厚茧的大手,再次缓缓抚过破损的甲片,如同抚摸垂死的战友。 “……可以。” 修古的声音沉缓而有力。 “但是,需要时间,很长的修復时间。而且……” 他指了指那些焦黑的地方: “这些地方被强行附著了驳杂的神性力量,还有龙焰残余,必须先把这些杂质剥离乾净。否则强行修復,就是在褻瀆它原有的风暴力量,它会变得脆弱不堪。” 路明非用力点头: “明白!大爷您说怎么做?我全力配合!” 修古拿起他那柄巨大沉重的铁锤,掂量了一下,然后指向旁边一个专门用来清理和准备金属的锻造区角落: “拆开,按部位铺平在那儿。” 他挥挥手,像驱赶一只碍事的苍蝇: “然后,去那边坐好。別杵著碍眼。” “耐心等著。人活著回来,这老伙计也还有口气,就算赚了。剩下的……交给我这老头子。” 路明非依言,找了个角落的木头箱子坐下。 他的背部刚靠上冰冷的墙壁,沉重的眼皮就再也支撑不住,缓缓闔上。 铁锤和凿子轻敲金属的、带著奇妙韵律的清脆声,伴隨著炉火的温暖和空气中熟悉的气味,成了此刻最安稳的摇篮曲。 ----------------- 不知过了多久,路明非猛地惊醒。 那铁锤敲击的旋律依旧,令路明非不由鬆了口气,撤回了摸向武器的手。 他睡著了。 这是很罕见的。 除了在龙饗教堂和老头子为伴的那段时间,路明非很少在交界地陷入睡眠,因为睡眠就意味著危险。 圆桌厅堂严禁褪色者斗殴,这条令人安心的规则不由令路明非褪去了戒心,久违地、安稳地睡了一觉。 然后,他看到了她。 一个身影就坐在他对面不远处的坐椅上,身形矫健,小麦色的肌肤带著野性的美感。她微微歪著头,那双如同风暴孕育的、锐利又清澈的眼眸,正带著毫不掩饰的好奇,静静地看著他。 涅斐丽·露。 史东薇尔城那短暂的相遇后,他们便分道扬鑣。那时,他全身笼罩在失乡骑士的鎧甲之下,未曾显露真容。 路明非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脸。 触手所及是温热的皮肤,並非冰冷的面甲。他心头猛地一跳,混杂著刚刚清醒的茫然和一丝被看穿的不適。 “你……认出我了?” 他谨慎地开口,目光同样打量著这位风暴的后裔。她是怎么认出卸下鎧甲的他? 涅斐丽没有立刻回答。她依旧保持著那个微微歪头的姿势,灰蓝色的眼睛在他脸上逡巡了片刻,仿佛在確认什么。 然后,她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像是微风拂过草叶,难以察觉。 “风暴。” 她开口了,伸出一根手指,虚虚点向她自己心口的位置,又轻轻点了点路明非的方向。 “它认得它。” 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带著淡淡的笑意: “即使脱下了甲冑。风……在血脉里留下的声音,是一样的。我们……都继承了它。” 第66章 风暴 路明非紧绷的肩膀缓缓放鬆下来。 他看著涅斐丽那双映著微光的眼眸,里面没有敌意,只有一种同源者相遇的、纯粹的好奇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涅斐丽眨了眨眼睛: “我在史东薇尔时已有所感受,现在才確定,你也会御使风暴吗?” 路明非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打了个响指。 一缕微风自无形中生出,轻轻拂过涅斐丽的脸庞,秀髮飘扬。 换做以前,路明非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种事情的。无数次的生死磨礪过后,他已能细致入微地操纵风暴。 涅斐丽的眼眸亮了起来。她倾身向前,声音里带著一丝兴奋: “果然!风暴在你血脉中流淌的程度,比我在史东薇尔感知到的更清晰了。你不仅仅是能吹起一阵风,对吧?” 路明非被问得一怔。 严格来说,他更多是引导风暴的力量附著在武器上,像挥舞一件趁手的兵器。 “呃……能打人,算吗?” 路明非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的描述有点掉价。 “主要是靠著手里这傢伙,”他指了指靠在木箱旁的风暴骑士大剑,“还有学来的战技。” “风暴骑士大剑……” 她低语,声音带著对古老传承的敬意: “它承载著风暴的意志,是伙伴,是引导者,是力量的延伸。但风暴本身……是呼吸,是血脉的鼓动,是天地间奔涌不息的力量。它不仅仅是为了『打人』而存在的。” 她的语气很平静,却没有指责的意思。 涅斐丽对风暴本质的理解,让路明非微微一怔。 他习惯了將力量视为工具,无论是言灵还是风暴战技,都是用来战斗、防御、达成目的的手段。而涅斐丽口中的风暴,似乎更像是她生命的一部分,一种与生俱来、流淌在血脉中的自然伟力。 路明非感受到了她话语中那份源自血脉的骄傲。他想起史东薇尔初见时她痛斥葛瑞克“玷污风”的神情,与此刻如出一辙。 这份对“风”珍视,是他这个半路出家的风暴使用者所欠缺的。 “我……” 路明非一时语塞,下意识地挠了挠头,露出了他那招牌的、带著点窘迫的表情: “可能……我理解得还不够深?毕竟,我是跟一个老骑士学的,他教我的时候……嗯,更侧重於让我活下来。” 涅斐丽看著他略显笨拙的样子,嘴角那抹极淡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分,柔和了她英气的轮廓。 她站起身,包裹在轻便半身甲下的身躯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腰腹紧实,腿部修长而富有弹性,野性之美展露无遗。 “跟我来。” 她说。 路明非懵懵地跟著涅斐丽在圆桌厅堂的廊柱间穿行,七拐八绕,最终到达了一处空旷的场地。这里很开阔,地面平整,没有任何杂物,像是专门用来活动筋骨的训练场。 “看好了。” 涅斐丽没有去碰背后的双斧。她向前两步站定,微微沉腰,双拳虚握置於身侧,姿態放鬆而专注。 剎那间,路明非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了。无形的气流仿佛被她的意志所牵引,自然而然地环绕著她流动起来,形成一片温和的领域。她的髮丝开始无风自动,衣袂轻轻飘拂,整个人仿佛与这片流动的气场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没有夸张的动作,没有剧烈的呼啸。涅斐丽只是简单地向前踏出一步,同时一记乾净利落的手刀凌空劈出! 呼—— 一道凝练、迅捷的斩击破空而去!纯粹的风暴之力在她意志的压缩下,化作了最锋利的无形之刃。 她收势,站定,身周那无形的风场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仿佛从未掀起过波澜。 她转向路明非: “风暴是伙伴,是意志的延伸。它回应血脉的呼唤,更回应內心的纯粹。杀戮只是它最粗浅的用途。它能吹散污秽,也能守护想要守护之物。” 路明非看得有些出神。涅斐丽那举重若轻、浑然天成的控制力,与他大开大合、必须依赖战技和武器才能引导的风暴刃、风暴足截然不同。这更像是一种与风暴共舞的境界,和谐而自然。 “武器是工具。” “但风暴的力量,源自这里。” 她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路明非: “也源自你血脉深处的声音。我能感觉到,你体內的风暴……很暴烈,很强大,但它似乎……在沉睡?或者被什么束缚著?你需要去倾听它,而不仅仅是驱使它。” 她的话语直指核心。 路明非体內的风暴之力,很大程度上源於龙血与龙饗的强行激发,带著暴戾和毁灭的气息,是一种被“借用”和“驱使”的力量,与他自身存在著某种隔阂。 而涅斐丽的风暴,则像是从她坚韧、纯粹、守护弱者的战士之心自然流淌而出的,浑然一体,不可分割。 路明非沉默了。 他垂下眼瞼,消化著涅斐丽的话。 眼前闪过自己使用风暴战技时,那种血脉賁张、力量奔涌却又隱隱徘徊在失控边缘的感觉。每一次挥剑,都像是在努力驯服体內狂野的凶兽。 或许,涅斐丽是对的?他对风暴的理解,还停留在非常粗浅的“使用工具”层面。 他下意识地握了握拳,想抓住体內那股躁动不安的力量。 然而,除了体內奔流不息的、灼热的龙血,以及那蛰伏在深处、难以调动的暴烈的力量,他什么也听不到。 龙的力量,本就是狂躁而难以驯服的。君不见卡塞尔学院那么多混血种里最盛產的是什么? 杀胚和暴力狂。 路明非努力摒除杂念,將心神沉入心中的那片黑暗。 他尝试著放空自己,不再去想葛瑞克的巨斧,不再去想破碎的鎧甲,不再去想龙血的躁动。渐渐地,一种极其微妙的感知浮现出来。他“感觉”到了。 空气不再是虚无,它有了质地,有了方向。它如同无数细小的溪流,温顺地环绕著他,隨著他的呼吸起伏。 第67章 你要去打小葛? 路明非並未在圆桌厅堂久留。修古的手艺確实没得挑,那身饱经摧残的甲冑,竟被这位混种老人拾掇得焕然一新。他的技术绝对是路明非见过的人里面最强的。 ——虽然路明非这辈子也就认识这么一位铁匠。 穿戴整齐后,路明非就马不停蹄地赶向了龙饗教堂。 说实话,他的心里是有些忐忑的。 老骑士早就一二再再而三的要求他不要再前往教堂打扰其“清修”,態度一次比一次恶劣。可路明非却孜孜不倦地上门,几乎成了“常客”。 虽然每次见面都免不了一顿毫不留情的臭骂和“滚出去”之类的训斥,但谁让他脸皮够厚呢? 他看著远处的碎石瓦砾,涅斐丽的话语又在心头縈绕。 倾听风暴本源?这老傢伙教他的从来都是“挥出去”、“砍爆它”、“活下来”。 沟通本源?有什么可沟通的?揍多了就知道怎么用了。 “但愿老头子今天火气能小点儿……” 他嘀咕著,用力夹了夹马腹,身影如同利箭,冲向那座孤悬於巨大海岛中央、俯瞰著惊涛拍岸的残破小教堂。 路明非几乎能看见,那劈头盖脸的唾沫星子已经在等著他了。 ----------------- “臭小子!” 暴躁的吼声几乎掀翻了屋顶。伴隨著话音,一只穿著旧布鞋的脚毫不留情地踹在路明非屁股上,力道十足。 “你是聋了?还是你们东方的鸟语和交界地是反著说的?老子就想找个清净地方等死,就这么难?!”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路明非揉著火辣辣的屁股,这久违的一踢,竟然让他有一丝怀念。在史东薇尔摸爬滚打了这么久,还是高悬海外的龙饗教堂让他感到心安。 老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模样,头髮白,见了路明非就开始吹鬍子瞪眼。 交界地人的寿命並无定数,而是由实力和体內的卢恩来决定 “肉体”、“灵魂、”“意志”本是三位一体,。当肉体渐渐开始腐朽,其余两样也会慢慢衰颓,最终迎来归树的结局。 可如今,法环破碎,规则崩坏。连死,都成了一种奢望。活著的人,只能拖著朽坏的躯壳和灵魂,在痛苦中煎熬,最终沦为活尸般的长生者,茫然徘徊。 老骑士確实活得太久了。他曾是风暴王麾下的悍將,实力仅次於那对传奇的“风暴双翼”。昔日並肩的袍泽,都已逐渐凋零。 他能捱到今天,或许正因这漫长的流亡岁月里,他冷眼旁观著交界地的诸侯乱战,只以“风暴遗民”自居,独守一份孤寂的清醒。 他总说自己大限將至,回到这教堂只是为了等死。可路明非是瞧得清楚,都过了这么久,老头子还是精神矍鑠,神完气足,踹他的力道半分不减。 那身標誌性的古旧银甲早已卸下,武器也不知所踪,老骑士此刻只裹著一件交界地常见的、洗得发白的粗麻布袍。 “解甲归田”的老人似乎收敛了些脾气,缓缓坐回冰冷的石阶上,眼皮耷拉著,声音也沉了下去: “说吧,又是什么破事?” 路明非挠了挠头。 事儿还真不少。风暴壁垒的战技、剑盾配合、那虚无縹緲的风暴本源……还有那个来自蛮荒地的女战士…… 他决定先说涅斐丽。 “老头,我在圆桌厅堂碰到一个女战士。她......就好像与风暴伴生一样,实力很强,对风暴本源的掌握度也很高......” 老人嗤笑一声,打断了路明非的话茬: “我知道,百智那小子的义女对吧?” 路明非一愣,愕然看著老头: “你……知道?” 老人翻了个白眼: “老子在这片地上混了多少年?能没几个朋友?这点连秘密都算不上的事儿,能不知道?” “那......” 路明非有些迟疑。 老头子对风暴传承看得比命还重。涅斐丽那样的人物,几乎就是活生生的风暴王族后裔,他这个张口闭口“风暴王”的老顽固,能无动於衷? 老骑士似乎看穿了他未出口的疑问,却並没有说话。 沉默在残破的教堂里瀰漫开,只有海浪拍击礁石的轰鸣声阵阵传来。 过了许久,久到路明非以为他不会回答了,老人沙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带著一种深沉的疲惫: “我说过了……古龙与风暴的时代,早就结束了。將军们各有各的战场,她也有她的路要走。百智待她不薄……隨她去吧。” 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望向门外,翻涌的铅灰色海面在远方依稀可见。 老头的声音很低,低得几乎能被浪声淹没: “……我们的事,別让她知道。” 路明非被那句“隨她去吧”堵得有些气闷。老头子这態度,像是一拳打在了上。他千里迢迢跑回来,屁股上还挨了一脚,结果他早就知道了? 倒也合理。路明非终究只是个外来人,而老头子混跡交界地这么多年,该知道的基本都知道了,该看透的也早看透了。 “老头子,”路明非往前凑了凑,靴子踩在教堂灰白的地砖上,发出咔咔的轻响,“还有几个事要麻烦你。你能教我怎么用盾吗?还有风暴战技,风暴壁垒我还没学呢,能不能一块儿教了?” 老骑士眼皮都没抬,只是冷哼一声。 “怎么?”他慢悠悠地开口,“连老子的双剑流都耍不利索,皮毛都没沾上,就想著换样了?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在你们东方不流行了? 路明非脸上有点掛不住,爭辩道: “这不是……史东薇尔城里,那些失乡骑士一手剑一手盾,配合得滴水不漏,难缠得很!我后面要应付一个很强的敌人,用剑盾能更好配合队友......” 老骑士浑浊的眼睛倏然睁开。 他缓缓站起身,那件洗得发白的粗麻布袍子空荡荡地掛在他结实的身躯上,散发出一种山岳般的压力。 老人没有走向路明非,反而踱步到教堂中央那片空旷处,目光扫过那些无首的龙雕像,仿佛在凝视著风暴。 路明非心里有些发慌。 “你......”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著一种压抑不住的怒气。 “......要去挑战葛瑞克?” 第68章 回答我! 路明非浑身一僵,血液似乎瞬间涌上头顶,又很快褪去,留下一片空白。 他没想到,老头子会如此轻易、如此精准地戳破了他竭力隱藏的目的。 老人確实很懂自己的小徒弟,不说他撅一撅屁股就知道是乾的还是稀的,至少知道是气体还是固体。 路明非那点斤两,老骑士还能不清楚?完全是当初在这破教堂里,拼著一口气,被他用近乎残忍的手段逼著,压榨出最后一点求生意志,靠著龙饗和体內那股躁动的龙血才勉强速成的。打打普通的精英还行,遇到那些能冠以“英雄”之名的傢伙,能逃掉就算万幸。可半神? 那无异於螳臂当车,飞蛾扑火。是砍瓜切菜,不过被切碎的,只会是他路明非。 路明非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下意识地避开了老骑士那仿佛能穿透灵魂的目光。 他不想撒谎。是的,他路明非脸皮厚,鬼点子多,底线低得从地面往下挖十米都算高看他了。可面对眼前这个老人……这个教会他在交界地挥剑、教会他如何在这疯狂的世界里挣扎求存、这个在他无数次迷茫、畏缩时用最刻薄的语言把他骂醒的身影……他做不到。 欺骗自家师傅?他不愿,更不敢。 因为老头,是这个世界上,待他最好的人,没有之一。 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把他像件累赘的行李一样丟在叔叔婶婶家,这么多年,寄人篱下的滋味他尝了个透,亲情对他而言,只是个冰冷而遥远的概念。从小到大,他都是被忽视、被嘲笑的那个,真正的朋友,一个也无。 唯有眼前这个暴躁、刻薄、动不动就踹他屁股的老头子,是真正把他的命当命看,把他这个人当人看。这份沉重的、没有丝毫血缘却比血缘更真实的羈绊,是他在这冰冷交界地和同样冰冷的原世界里,唯一能抓住的、带著温度的东西。 沉默在教堂里蔓延。 一切的声响似乎都被这压抑的气氛隔绝开来,变得遥远。只有老骑士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却又强行压抑著的野兽。 “说话!” 老骑士猛地低吼一声,那声音像一道惊雷在路明非耳边炸响,震得他耳膜嗡嗡。 “哑巴了?!” 老骑士的声音微微颤抖: “就凭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就凭你体內那点烧得你神志不清的龙血?!你以为你是谁?风暴双翼再世吗?!葛瑞克再不成器,他也是黄金血脉!是半神!他体內流淌著葛弗雷和玛莉卡的血!你拿什么去砍?!拿你那点可怜的、被老子揍出来的求生意志吗?!” “回答我!”老骑士几乎是咆哮出来,唾沫星子喷了路明非一脸,“你是不是要去送死?!” 路明非被喷的实在没办法了。老骑士眼中那赤裸裸的恐惧和愤怒,让他感到难受。那是一种怕他死的恐慌,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低著头,牙齿在下唇上咬出深深的印子。过了好一会儿,在老骑士那几乎要把他生吞活剥的目光下,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抬起头,带著点豁出去的劲儿: “我……我死不了。” “啥……啥玩意儿?” 老骑士脸上的怒容瞬间冻住,嘴巴微张,有些愣神地看著路明非,还以为他是疯了。 “我……在这个鬼地方,死不了。脑袋搬家了,被砸成肉酱了,烧成灰了……都没用。只要附近有赐福点,我就能……活过来。一遍,又一遍。” 他顿了顿: “我……死过好多回了。在史东薇尔,在那些黑漆漆的洞子里……在葛瑞克那把破斧头底下……” 死一样的静。 “……死不了?”老骑士的声音响起来,带著点做梦似的恍惚,“……一遍又一遍?” “老头子……” 路明非的声音有点发慌。 “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喃喃著,“怪不得……怪不得你小子身上的味道总是不对劲……怪不得你这么点三脚猫的本事,就能闯上这座岛,还……活蹦乱跳到现在……” 他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目光重新聚焦在路明非身上,那眼神深得像口枯井,里面翻腾著路明非完全看不懂的东西。 “是玛莉卡吗……”他像是在问路明非,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双指……把你弄成了这样?” 没等路明非回答,他的鼻子又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眉头紧紧锁了起来,沟壑纵横的脸上皱纹更深了。 “不对……” 他摇著头,眼神锐利了几分: “……还有股味儿……很淡……但瞒不过我……比古龙还久远的、神祇的味道……混在你那身怪里怪气的血里……” 老骑士沉默了。 他不再看路明非,视线低垂,盯著自己那双沾满灰尘的旧布鞋,仿佛那鞋面上有什么惊天的秘密。 路明非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他能感觉到,老头子身上那股子要把他生吞活剥的怒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嗤的一下泄了个乾净。 老骑士就那么站著,佝僂著背,像一尊风化的石像。他那张刻薄的嘴紧紧抿著,嘴角的纹路向下耷拉,透著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忧虑。 路明非心里有点发毛。他寧愿老头子跳起来再踹他几脚,骂他个狗血淋头,也好过现在这样。 他看得出来,老头子不是在琢磨怎么收拾他,而是在担心他。担心他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担心他那个“死不了”的秘密,担心他要去捅葛瑞克那个马蜂窝。 这个发现让路明非鼻子有点发酸。从小到大,除了这个暴躁的老头,谁还会为他担心?叔叔婶婶?算了吧。朋友?以前没有,现在……卫宫、金木和莱月昴算半个,可他们自己都在生死循环。 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老骑士才极其缓慢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小子……”他开口了,“你这身上……背的东西……太多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或者只是单纯地觉得疲惫不堪。 “太他妈多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老人枯瘦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腰侧空荡荡的布袍——那里本该掛著他的剑。握了个空,他像是被烫了一下,又颓然鬆开。 他老了。 最终,他什么也没再说。没有追问,没有警告,没有鼓励。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路明非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东西:忧虑、无力、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心疼,还有……一种认命。 “现在去学剑和盾......” 老人斟酌著词句,缓缓说道: “太慢了。你需要学习更多东西.....既然你死不掉,那就好办了。” 第69章 朝著吉普车衝过来! “好办?” 路明非有点懵。 老头子这態度转得太快,他一时没跟上。 老骑士没理他,自顾自地转身,走向教堂深处那片最深的阴影里。路明非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翻找东西的声音。 过了片刻,老骑士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带著他的全套甲冑和两柄剑。 “本来都把他们埋起来了......” 他抚摸著鎧甲上的划痕,感受金属冰冷的质感: “......看来还不到休息的时候。” 老人的动作有些吃力,却异常郑重地,先將那套沉重的鎧甲一件件穿上身。 那股久违的、属於风暴骑士的肃杀之气,瞬间在破败的教堂里瀰漫开来。 接著,他弯腰,一手一把,將那两把沉重的风暴大剑从地上提了起来。剑身沾著泥土,但寒光依旧。 “小子,把你那把剑,拿出来。 路明非依言解下腰间那把相对“新”一点的风暴大剑,握在手里。 “还有一把呢?” 老骑士声音陡然拔高: “老子当初给你的,是两把!另一把呢?別告诉我你嫌沉给扔了!” 路明非一滯,脸上有点掛不住。他確实还有一把一模一样的风暴大剑,就放在空间的杂物堆里,几乎没怎么用过。 因为……太重了!他试过同时用两把,结果別说攻击,连保持平衡都困难,挥两下就气喘如牛,还被老头子狠狠嘲笑过“不自量力”。 所以他一直只用一把,另一把基本成了摆设。 路明非赶紧取出另一把大剑,他双手各持一把,感觉像是提著两座小山。 老骑士看著他双手各持一把风暴大剑,那吃力的样子,不由发出一声冷哼: “你以为你现在还缺的是力量吗? 龙血在你血管里烧著,龙心你都啃过了!你的力气,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连一把剑都拖不动的废物了! 你缺的,是驾驭它们的方法!是让它们像风暴一样协调、狂暴、无孔不入的技巧!是把你那一身蛮力,精准地灌进两把剑里的本事!” 他猛地抬手,用手中一把大剑指向路明非: “看看你!空有力量,却像个抱著金矿的傻子!只知道用一把剑砸!砸!砸!葛瑞克那杂碎,最不怕的就是硬砸!” 路明非的脸一阵发烫。 是啊,每次被葛瑞克砸碎,似乎都是因为攻击单调,被对方抓住节奏。 老骑士的声音恢復了往日的刻板: “从今天起,忘掉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什么剑盾配合,什么壁垒战技,都他妈是狗屁!你唯一要学的,就是怎么用这两把玩意儿,更快、更狠、更不要命地把敌人的喉咙撕开!” 路明非握著这把陌生的剑,感受著它冰冷的触感: “老头子,这……双剑?你教我的不是一直是......” “以前?以前老子教你的是基础!是让你能在交界地活下来的底子!” 老骑士打断他,语气严厉: “现在不一样了。你要对付的是半神,是葛瑞克那个杂碎!跟他讲道理?跟他拼力气?他那些接上去的胳膊腿儿比你见过的亚人都多!跟他玩那些,就是找死!” “双剑流,是风暴骑士团里最疯、最快、也最险的路子。” 老骑士冷冷地盯著路明非: “它不讲防御!不讲格挡!它只讲一个字——『攻』!用最快的速度,最刁钻的角度,用狂风暴雨一样的攻击,把敌人彻底淹没!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就让他们咽气! 它的精髓,就是『以攻代守』,用你的攻击,去逼迫敌人犯错,去打断他的节奏!你的另一把剑,不是盾牌,是另一条毒蛇!是另一道闪电!” “可……不防守,那不是……” 路明非想到葛瑞克那能把人砸进地里的恐怖力量,头皮发麻。 “防守?” 老骑士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近乎残酷的笑容: “你的『盾』,就是你手里的剑!用它去抢攻!用它去干扰!用它去逼迫敌人露出破绽! 真正的防守,就是把对手打到他妈都认不出来,让他自顾不暇!记住,双剑流的命门,不在你的剑,在你的脚!在你的腰!在你能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还能像风暴中的鹰一样,找到那一丝空隙,调整步伐,转换重心!”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那一步看似隨意,却带著一种韵律。同时,他握剑的双手动了!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炫目的光芒。只有快!快得让路明非眼睛几乎跟不上!刁钻!狠辣! 左手剑以一个诡异的角度,闪电般砍向路明非的腰!几乎在同一瞬间,右手剑带著一股撕裂空气的尖啸,斜劈向他的脖颈! 两剑的轨跡完全不同,却形成了一种致命的、无法闪避的绞杀网! 路明非瞳孔骤缩,死亡的危机感瞬间笼罩全身! 嗤啦! 冰冷的剑锋几乎是贴著他的头皮和胸甲擦过,带起的风压颳得他脸颊生疼!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心臟狂跳,像是要炸开。 “太慢!太蠢!” 老骑士的怒骂紧隨而至: “你的脚是粘在地上了吗?腰是木头做的吗?!风暴的律动在哪里?!再来!” 路明非咬著牙爬起来,握紧双剑,模仿著老骑士的姿態,主动攻了上去!他学著老头的样子,双剑齐出,试图绞杀!但动作生涩,两把剑互相干扰,步伐更是混乱不堪。 鐺!鐺!鐺! 老骑士甚至没有用全力,只是隨意地挥剑格挡、牵引,路明非的攻击就被轻易带偏,整个人踉蹌著失去平衡,破绽大开。 砰! 老骑士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把他踹飞出去,重重撞在石柱上,五臟六腑都像移了位。 “狗屁不通!” 老骑士的骂声再次出现: “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双剑不是让你两只手乱挥!是让你左右开弓,如同风暴鹰的双翼!要协调!要同步!更要懂得分进合击!左手刺,右手就要封他退路!右手劈,左手就要扰他心神!你的眼睛要看到三步之外!你的身体要记住风暴的呼吸!再来!” 训练变成了单方面的蹂躪。 他的手臂酸胀得几乎抬不起来,身上的淤青越来越多,被剑锋擦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变形。 老骑士的攻击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越发精准、刁钻。每一次格挡都震得路明非虎口发麻。他感觉自己像被捲入了一场永不停歇的风暴中心,被撕扯、被挤压、被推向崩溃的边缘。 “废物!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砍半神?!” 又一记凶狠的横扫,路明非勉强举剑格挡,巨大的力量直接將他手中的剑震飞! “老头子……歇……歇会儿……” 路明非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 老骑士停下了攻击。他站在路明非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他,眼睛里没有怜悯。他看著路明非汗如雨下、狼狈不堪、几乎虚脱的样子。 “累了?” “受伤了?” “觉得力量耗尽了?身体到极限了?” 路明非眼神涣散的点点头。 老人仿佛良心发现了般,罕见地没有喝骂。 沉默半晌,他突然开口,如閒聊一样,隨意的问道: “小子,你那种『復活』……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明非一愣,喘著粗气,艰难地回答: “……是……一种时空间的回溯。会在……上一次接触赐福点的时候……復活。” “赐福点?”老骑士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就是你们褪色者能看到的那种……黄金光芒?” “对……触摸过……就能在那个时机復活。” 路明非解释著,不明白老头子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老骑士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然后他淡淡地说道: “老子看不见那玩意儿。教堂附近也有吗?” “有的。” 路明非点点头。 “双指的玩意就在附近.....老子竟然从来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让老子开开眼。” 路明非茫然地看著他,但也不做他想,走到赐福的位置,用手点了点: “就在这儿。” “它有什么用?” 老头问道。 路明非挠了挠头: “可以传送到其他赐福,可以补充红蓝滴露瓶。没了。” “不能恢復状態?” “不能。” “不能自由回来?” “不能,死了才行。” “我明白了,”老头子微微頷首,“你刚才碰到它了?” 路明非下意识点头。 老骑士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像是一种混合了嫌弃、思索和……计谋得逞的情绪。他盯著赐福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向路明非,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很快又压下去。 路明非突然一愣,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老头,別......” 下一秒! 路明非只觉眼前寒光一闪! 他甚至没看清老骑士的动作,只感到脖颈处传来一阵冰凉,紧接著是轻微的、几乎可以忽略的皮肤刺痛,然后…… 视野猛地天旋地转! 他最后看到的,是自己那具还保持著跪姿的无头身体,脖颈断口处喷涌而出的鲜血,还有老骑士那张冷漠的、溅上了几滴猩红液体的侧脸。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 路明非猛地睁开眼。 他正躺在龙饗教堂的赐福点旁,温暖的淡金色光芒笼罩著他。身上的伤痛、疲惫感隨著復活消失了,仿佛刚才那场残酷的训练和最后的斩首只是一场噩梦。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光滑完整,没有任何伤痕。 抬起头,他看到老骑士依旧站在不远处,看著他的身影,竟然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 “看来你已经被老子砍过一次了......这復活的效果还真不错......” 旋即,他又恢復成那副严肃刻板的样子: “死不了就起来。刚才那遍,脚步太乱,把我教你的东西忘得一乾二净。再来。” 他重新摆开了双剑的起手式,神態自若。 路明非看著他手里的剑,又看了看老骑士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再回想起老头子刚才特意让他去“碰一下赐福点开开眼界”…… 一股刺骨的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直衝头顶,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他终於彻底明白老头子那句“好办了”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了刚才那个要求背后的险恶用心。 这他妈……是拿他这条根本死不了的命,当成一个可以无限重置、不会疲倦的究极训练人偶来用啊! 以前的老头子,虽然暴躁刻薄,动不动就踹他骂他,吹鬍子瞪眼,像个脾气坏透了的邻家老头,但……至少是个人。 现在的他在路明非眼里,恍若恶鬼! 他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再次握紧了那两柄沉重的风暴大剑。 “来!” ----------------- 赐福的光芒再次包裹他。路明非睁开眼,没有尖叫,没有颤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去摸胸口。他只是沉默地坐起来。 身体是新的,疲惫感也消失了,但灵魂的痛苦却做不了假。 他机械地弯腰,捡起掉落在赐福旁的两把风暴大剑。入手的感觉,沉重依旧,但那“小山”般的压力似乎变得……麻木了,像握著两根烧火棍。 “来。” 路明非的声音古井无波。 这一次,他坚持得稍微久了一点。他试图將老头子反覆强调的“协调”、“同步”用出来,右手剑险之又险地擦过了老骑士的臂甲,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有点样子了!” 老骑士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隨即是更猛烈的攻势: “但还不够!太慢!太犹豫!给老子再快!再疯!” 压力陡增!路明非感觉自己像被捲入了绞肉机。双剑的配合再次崩溃,脚步凌乱。 他拼尽全力格挡,每一次撞击都震得他手臂发麻,精力在飞速流逝,视野开始模糊。 “极限了?” 老骑士的声音突兀地在他力竭的瞬间响起,仿佛丧钟鸣响。 路明非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用涣散的眼神看著他。 “好。” 老骑士点点头。 唰! 寒光掠过。路明非甚至没看清剑从哪个方向来,只觉得脖子一凉,世界再次顛倒。他甚至……有点习惯了这种黑暗。 …… 復活。捡剑。站起。 “继续。” “来。” 不知是第几次循环了。路明非已经失去了计数的心思。 老骑士看著路明非空洞的眼神,那麻木的脸,非但没有丝毫同情,浑浊的老眼里反而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满意? “小子,”老骑士开口了,声音里带著一种近乎讚嘆的感慨,“老子活了大半辈子,教过的兵崽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从来没想过,训练还能这么个搞法。” “不用担心失手把你打残了耽误进度。老子这把老骨头,也不用小心翼翼地控制力道,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你弄死了。” 他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轻鬆: “更妙的是,完全不用担心你体力耗尽!练到脱力?哈!” 老骑士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 “砍了!重来!又是生龙活虎一条好汉!省了多少恢復的时间?省了老子的力气!力竭了就是练废了,练废了就重来!这才是最高效的法子!” 他越说眼睛越亮,仿佛发现了什么绝世珍宝: “你这『死不了』的本事,简直就是为这双剑流量身定做的!不把你榨乾,不把这『復活』用到极致,老子都觉得对不起这『便利』!” 第70章 魔怔人 赐福点的微光安静地闪烁,照亮小小的石室。 莱月昴和卫宫士郎已经到了,两人正聚在一个小角落里窃窃私语。 “喂,士郎,你看路君。” 莱月昴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 “比上次还不对劲,怎么像那些活尸长生者似的,魂都没了。” 顺著两人的眼光望去,门口坐著路明非。 他身上那套风暴骑士鎧甲倒是齐全,只是沾满了湿漉漉的泥点和乾涸的血渍,显得灰扑扑的。头盔被他隨意地夹在腋下,露出了他那张……极其精彩的脸。 脸色是一种长期熬夜的惨白,头髮被汗水浸湿,一綹一綹地贴在额头上。 最绝的是那双眼睛,空洞无神,瞳孔涣散,仿佛灵魂还停留在千里之外,只剩下空荡荡的躯壳。 他完全无视了房间里两个大活人,坐下后,就彻底不动了。 他微微低著头,眼睛半睁半闭,目光空洞地聚焦在面前地板上一条小小的裂缝上,仿佛那裂缝里藏著宇宙的终极奥秘。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別理我,我想静静,静静是谁也別问我”的信號。 莱月昴和卫宫士郎面面相覷。 卫宫士郎学著昴的样子也压低了声音,试图找个合理的解释: “大概是特训太累了,我也有过精疲力竭的时候……” 莱月昴摸著下巴,一双死鱼眼上下打量著路明非,后者正僵硬地抬起一只手,试图去抓並不存在的头盔边缘,抓了个空后,又茫然地放下。 “嘖…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你说路君该不会是……” 他眼神瞥了瞥路明非那副魂飞天外的样子,给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在现实世界被甩了吧?”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眼睛发亮: “你看啊,他平时虽然怂,但也没真退缩过。现在呢?双眼无神,目光呆滯,跟他说话得等三秒才有反应,这不是失恋的標准症状是什么?我轮迴那么多次,经验丰富得很!” 卫宫士郎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想反驳莱月昴这过於跳跃的思维,而且据他所知,莱月昴有个屁的经验。 看著对方一脸“真相只有一个”的表情,他决定换个方向: “……或许只是压力太大?毕竟要面对葛瑞克。” “压力大?” 莱月昴双手抱胸,摇了摇头: “他可是能死而復生的男人!压力再大能有我大?我可是在现实里都整天莫名其妙死了读档的!我看他就是为情所困!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点感同身受的唏嘘: “要是爱蜜莉雅碳突然不理我,我肯定也会这样……” 卫宫士郎眼神凝重,隨即想起之前路明非向他们倾诉过的关於“冰美人”的烦恼。他恍然大悟般: “哦——!上次他说有个女孩和他走得很近......” 两个人凑在一起,看著那个对著墙角裂缝冥想的路明非,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莱月昴终於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凑近路明非,伸出手在他空洞的眼睛前晃了晃: “餵?路君?路桑?路sir?回魂了喂!你还好吧?莱月昴呼叫路明非!” 路明非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大约十五度,目光终於聚焦在莱月昴的脸上。 他的嘴唇轻微地动了一下,整个人仿佛生锈的齿轮在艰难转动,发出了一个破锣般的声音: “……啊?” 声音里有一种被强行从深度睡眠中唤醒的呆滯感。 莱月昴被这声“啊”噎得够呛,不死心地追问: “我说!你!怎么了!怎么一副被甩了之后还被泥头车碾过的样子。是不是现实世界出事了?” 路明非的目光再次失去焦点,他做了一个无比自然、又十分诡异的动作。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缓慢地抬起来,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脖颈,如同確认自己的脑袋是否还在。 过了足足三秒,思维终於连接: “我去特训了。” “特训?” 莱月昴一愣,隨即鬆了口气: “嗨!嚇我一跳!我还以为…… 等等,特训能把你训成这样?你就像是被铁处女吞进去三天再放出来一样,你师傅……” 路明非没再回答,只是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仿佛刚才的对话耗尽了他所有的社交能量。 卫宫士郎看著路明非那副样子,又看了看他无意识摸向脖颈的动作,眉头锁得更紧了。他默默地从自己的小包裹里翻出一个虾子(?)递到路明非面前。 “路兄,吃个虾吧。” 卫宫的声音带著担忧。 路明非的目光转向他,又缓慢地抬起手,像是个提线木偶,接过了红透的虾肉。然后,他就那么捧著,继续盯著地板裂缝,仿佛在思考“这虾子为什么存在”的哲学问题。 莱月昴看著这诡异的一幕,挠了挠头,凑到卫宫士郎耳边: “完了,士郎,我感觉路君他……好像被训傻了。他这样子,待会儿打葛瑞克,不会直接衝上去送人头吧?我们是不是得给他套根绳子牵著走?” 卫宫士郎没有说话。 他看著眼神空洞、仿佛隨时会原地坐化的路明非,第一次觉得莱月昴的担忧好像有点道理。 整理装备的时间比平常多了三四倍。 最后,路明非终於站直了身体,面向通往庭院的那扇巨门。他的眼神依旧有些茫然,像是熬夜打完八周目后还没倒过时差。 鏘啷。 两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背后两把沉重的风暴大剑被他同时拔出。 气氛在无形之中改变了。 他那双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里,黄金瞳骤然亮起,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柄锋利的剑,有一种被反覆淬链后的凶戾气息。 莱月昴和卫宫士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得一愣。 前一刻还捧著虾子神游天外的队友,此刻竟然像闻到了血腥味的困兽一般。 “路……路君?”莱月昴试探著叫了一声。 “跟上!” 路明非头也不回,声音冰冷,带著一股铁血: “沉腰!盯死他的动作!抬手就滚!抬脚就戳襠!別杵著等死!” 命令又快又急,带著老骑士的暴躁腔调,那声音已刻进了他的脑子,顺著路明非的嘴不停地往外蹦。 第71章 集合!打团! 莱月昴和卫宫士郎再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这……还是路明非吗? 不过身为三个死不了的男人,这点小问题根本无所谓。 莱月昴也抽出狩猎神祇大剑,女王黑焰倏地燃起: “哦豁!燃起来了!” 虽然他不太明白为啥路明非看著葛瑞克的门像是看著创过他很多次的吉普车驾驶员,但不妨碍他呼应气氛。 卫宫士郎摇了摇头,握紧手中的骑士剑,跟在两人身后,一同踏上了战场。 葛瑞克那庞大而臃肿的身影,依然站在原地,抚摸著那被高高掛起的龙尸: “同为……后裔的龙啊……” 葛瑞克话音未落,抚摸著龙鳞的枯手甚至没有抬起,路明非的身影已然消失! 他整个人缠绕著狂野的灰白色风暴,如同被发射的飞弹,那两把承载著风暴的重型凶器,带著撕裂空气的尖啸,一左一右,以最蛮横、最符合老骑士教导的“疯狗”姿態,悍然劈向葛瑞克那臃肿的躯干! 鐺!!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爆鸣响彻整个庭院! 路明非的左剑狠狠斩在葛瑞克仓促挥起的黄金战斧侧面,迸发出刺目的火。半神那恐怖的巨力瞬间阻断了剑路,却也被硬生生震得向侧面盪开。 另一柄则没有丝毫阻碍,挟著高速衝锋的惯性和风暴的乱流,如同攻城锤般狠狠砸在葛瑞克布满缝合线的腹部。 剑刃撕裂了臃肿的皮肉,腥臭发黑的污血如同压抑许久的喷泉,伴隨著葛瑞克一声猝不及防的痛吼,猛地飆射而出! “呃啊啊啊——!蛆虫!!!” 葛瑞克庞大的身躯被这双重打击砸得剧震,踉蹌后退一步,每一步都踩得地面碎石飞溅。 那张勉强还保留人形的、苍老而丑陋的脸上,因暴怒扭曲到了极点。 他浑浊癲狂的眼睛死死盯住路明非,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剥! “漂亮!” 莱月昴的喝彩声响起,带著炽烈燃烧的战意。 他当然不会错过这转瞬即逝的窗口!狩猎神祇大剑上的女王黑焰轰然暴涨,他紧隨路明非的攻击轨跡,从一个刁钻的角度直刺葛瑞克的屁股。 “给本大爷老实点!” 儘管失去了“命定之死”,但作为曾有“狩猎神祇”之名的教派,如今残留的力量,如附骨之疽般攀附在葛瑞克的身上,带著对“神性”特攻,诡异地灼烧著。 “注意龙头!” 卫宫士郎的声音冷静依旧,但语速飞快。 葛瑞克骤然受创,谁也说不准这个已经陷入疯狂状態的半神,会不会再次做出什么不合“常理”的举动。 他手里的卡利亚辉石杖尖端光芒流转,灵魂的律动在引动著魔法,五柄悬浮在空中的蓝色魔力剑瞬间凝结在身侧。 这一手瞬发的“辉剑圆阵”,是卫宫最擅长的法术之一,其施法速度之快,远超任何资深法师! 路明非甚至没有时间去看自己造成的伤口,双剑流的战斗精髓已经完全刻入他的脑中。 斩击成功的瞬间,他甚至不需要思考,身体已先於意识做出反应。 沉腰、转身,重心瞬间转换! 双剑在身体两侧划出两个漂亮的圆弧,如同绞盘的叶轮,带著未尽的风再次扬起! 他的黄金瞳在头盔的阴影下燃烧著,那里只有一片冰冷的凶光,带著纯粹而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杀意,死死锁定了葛瑞克。 嗤啦—— 刺耳的摩擦音中,风暴大剑与黄金战斧凶悍地对撞!火飞溅,巨大力量顺著剑身传递,震得路明非手臂酸麻,但一次次的死亡中,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痛苦。 交叉的双剑如同风暴中心的磐石,硬生生將这开山裂石的一斧架住了!双脚深陷地面,犁出两道沟壑。 “吼!” 攻击被阻,葛瑞克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披风下多条手臂疯狂舞动。那只较小的黄金战斧也呼啸著再次举起,就要朝路明非当头砸落! 鐺—— 一柄华美的、被保养极好的骑士剑瞬间架住了斧身,卫宫士郎眼神微冷,五柄溢著蓝色光华的辉石魔法剑如同受到指引的流星,瞬间调转方向,从不同方向刺进了葛瑞克的身体。 嗖!嗖!嗖! 辉光贯入,魔力在血肉內部猛烈爆发! “呃啊啊啊啊——!!朕的力量!!” 葛瑞克发出悽厉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因这双重打击剧烈地摇晃起来,黄金巨斧疯狂挥舞起来,唤起强烈的颶风,那铺天盖地的风沙与强劲的推力瞬间逼退三人。 他狂暴却狼狈地退至战场中央,握紧那柄巨大的主战斧,拼命高举,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带著一股令人胆寒的决绝,狠狠朝著自己那条早已扭曲的左臂狠狠砍了下去! 噗嗤—— “臥槽!” 莱月昴怪叫一声,下意识地缩头: “砍手了!规避龙息!” 三人的身体如同条件反射般,在同一时间做出反应,各自滚到最近的障碍物后。 那颗龙头仿佛被强行注入了葛瑞克的意志,竖瞳猛然睁开,燃起了两点金色光芒! 它猛地张开巨大的龙吻,露出獠牙,喉咙深处,暗红色的、带著毁灭气息的火焰光芒正在急速匯聚、压缩! 吼—— 那颗被褻瀆的龙头,对准了刚刚稳住身形的三人,龙息喷吐而出! 赤色的洪流瞬间填满了庭院! 空气剧烈扭曲,先前战斗散落的残骸、断裂的石柱,被灼热的火焰一掠而过,瞬间熔化成赤红的岩浆,飞溅开来。 龙息的余温未散,一道缠绕著灰色风暴的身影,如同在空中蛰伏许久的鹰般,暴起突袭! 路明非!! 他根本不去看龙头!老骑士用无数次死亡將“攻击即是最好的防御”刻入了他的dna。 双剑流的精髓——以攻代守,攻敌必救! 嗡!!! 风暴大剑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响起,两把造型古朴的大剑带著龙血赋予的力量,以及风暴加持的威势,悍然轰击在葛瑞克那条和上身极不成比例的左腿。 第72章 葛瑞克,死 噗嗤! 葛瑞克腿上鲜血喷溅,悽惨的伤口瞬间呈现在眼前。 风暴的力量撕开了那些被强行拼接在一起的、臃肿的肌肉纤维,庞大的身躯猛地一个趔趄。 他单膝跪倒在地,仅凭畸形的右腿和那柄巨大的黄金大斧勉强支撑,砸得地面碎石飞溅,尘土飞扬。 那颗被强行接上的龙头因为这剧烈的震盪,口中的龙息骤然中断,仿佛被呛住般,发出一声嘶吼。 路明非也没好到哪去。儘管重伤了葛瑞克的一条腿,废了他大半的移动能力,几乎算是阶段性的大胜利,但路明非的半个身躯暴露在龙焰中,那灼热的温度差点將他活活烤熟在铁罐头里! 他掏出红滴露圣杯瓶仰头猛灌,一下直接干掉了大半瓶,好悬是吊住了命。 而葛瑞克跪倒的身躯上,微弱的金色光芒浮现。儘管稀薄到近乎可怜,但那確实是源自玛莉卡的直系血脉和黄金律法碎片的力量在顽强运作。 被风暴大剑撕裂的腿部创口,肌肉纤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蠕动、弥合,渗出的污血也渐渐止住,这满身的创伤竟然在至高无上的黄金辉光下被强行修正! “休想!” 卫宫士郎眼神一凝,早已准备好的卡利亚骑士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剑尖直指葛瑞克庞大的身躯,剑身上镶嵌的辉石核心瞬间凝聚成一片令人无法直视的深蓝辉光! 那柄仿佛自银河垂落的辉石巨剑再次显现,高举过卫宫士郎的头顶,隨著魔力的匯聚变大,再变大。 “喝!” 卫宫士郎的喝声穿透了战场的喧囂。 伟哉卡利亚! 这一次,它的光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浩大!卫宫士郎手臂肌肉賁张,青筋毕露,將积蓄到极致的魔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轰—— 如同彗星撞地般,巨大的辉石光剑悍然劈落,轰击在葛瑞克庞大的背部,正砸在那片由无数狰狞肢体勉强缝合起来的区域! 强光与魔力衝击波瞬间炸开,撕裂了皮肉,震断了粗陋的缝合线,无数扭曲的肢体碎片混合著腥臭的黑血如雨点般四散飞溅! 这样完全满蓄的伟哉卡利亚连卫宫士郎自己都没有用出来过几次,若非路明非提供了如此好的输出环境,他是绝对没有时间在战场上做出如此奢侈的事情的。 “呃啊啊啊啊——!!!” 葛瑞克的咆哮再度响起,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攻城锤击中,向前猛地一个趔趄,几乎以脸抢地。那正在缓慢修復的黄金光辉被狂暴的魔力硬生生打断。 然而,这撕心裂肺的痛苦也彻底点燃了半神的狂性! 就在葛瑞克身躯被巨剑轰得前倾的瞬间,那颗巨大、狰狞的龙头也因主人的剧痛和暴怒而狂乱摇摆! 那巨大的头颅猛地向下砸落,目標正是刚刚为了规避龙息滚到侧后方、此刻正处於它正下方的莱月昴! 那速度快得如同流星坠落 “我靠!这角度——?!” 莱月昴的死鱼眼猛地瞪圆,只来得及將狩猎神祇大剑仓促横在身前。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龙头坚硬的额角和利齿狠狠撞在厚重的剑脊上,无法想像的力量顺著剑身传递过来。 莱月昴如同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撞飞,整个人离地而起,口中喷出一道血箭,如同破碎的布娃娃般翻滚著砸向远处的断壁残垣,激起一片烟尘,生死不知。 整个变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烟尘瀰漫。 战场上只剩下葛瑞克震耳欲聋的咆哮,以及卫宫士郎因过度消耗而略显急促的呼吸。 “——呃!” 伟哉卡利亚的光芒刚刚在卫宫士郎的剑尖消散,魔力的过度抽取让这位红髮少年骑士眼前发黑、站立不稳。 他杵著卡利亚骑士剑,半跪於地,剧烈喘息著。伟哉卡利亚威力绝伦,但代价同样沉重。 就在卫宫士郎因魔力透支而近乎半废、莱月昴生死不知地躺在废墟烟尘中时,葛瑞克身上那股稀薄却顽固的黄金光芒骤然暴涨! “呃啊啊——黄金的……血脉!!!” 伴隨著含混不清的狂吼,葛瑞克的右腿猛地蹬地,那条被路明非重创、勉强修復的左腿也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他庞大的身躯带著无匹的蛮力和黄金神力,如同从天而降的山峦般,朝著离他最近、状態最差的卫宫士郎狠狠砸落! 轰!!! 肉眼可见的环形震盪波,如同爆炸的衝击核心,瞬间扩散!地面以葛瑞克为中心寸寸龟裂、隆起、然后猛地向下塌陷! 首当其衝的卫宫士郎,瞳孔骤缩!他切换出卡利亚骑士盾,强撑著释放魔力盾牌想要抵挡,但透支的身体和仓促间凝聚的魔力根本无法抗衡这蕴含半神之力的恐怖一击! 噗——! 魔力盾牌瞬间爆碎!卫宫士郎整个人被那股衝击力狠狠掀飞! 他挣扎著想要爬起,却一口鲜血涌出,眼前阵阵发黑,显然受了极重的內伤。 而就在葛瑞克想要再次砸地的瞬间,一道灰白色的影子比他更快! 如同风暴降临! 是路明非! 他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老骑士那无数次的死亡特训,早已將“以攻代守”的疯狂信条刻进了他的骨髓! 看到葛瑞克砸地的起手式,看到他目標是虚弱的卫宫,路明非的身体比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衝锋!不顾一切地衝锋! 伴隨著风暴的尖啸,路明非体內的龙血在沸腾与怒吼,身体各处再次浮现出黑色的、散发著金属色泽的龙鳞来。 下一秒,那沾满半神污血的风暴大剑,再次扬起! 如同两道交错的雷霆,大剑狠狠劈斩在葛瑞克那条巨腿的关节处——正是之前被莱月昴黑焰灼烧、又被路明非风暴之力撕裂过的旧伤位置。 “嗷——!!!” 葛瑞克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再也无法维持平衡,如同崩塌的山岳,轰然向被斩断腿的方向倾倒! “虫子……该死的……虫子!!!” 剧痛和暴怒中的葛瑞克,那条相对“完好”、一直握著较小黄金战斧的副手,带著一种疯狂的速度,猛地从下方撩起,划出一道致命的弧光,狠狠劈向路明非的腹部! 噗—— 由古龙的工艺以精钢打造的胸甲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向內深深凹陷、破裂!锋利的斧刃深深嵌入血肉! “呃……!” 路明非的痛呼被头盔阻隔,变得沉闷短促。 温热的鲜血瞬间从破裂的鎧甲缝隙中狂涌而出,染红了金属的表面,也洒落在空中。 整个庭院,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烟尘瀰漫,碎石遍地。浓烈的血腥味和焦糊味瀰漫在空气中。 路明非仰面躺在冰冷破碎的石地上,胸腹间巨大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著,仿佛有无数钢针在里面搅动。 鲜血正不受控制地从破裂的鎧甲缝隙中汩汩涌出,迅速在身下蔓延开一片温热。头盔的视野有些模糊,只能看到葛瑞克那如同小山般倒塌的、仍在痛苦抽搐的庞大身躯。 卫宫士郎躺在远处的碎石中,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莱月昴被砸飞的方向,烟尘未散,毫无声息。 只剩下葛瑞克断断续续、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以及路明非自己沉重而艰难的呼吸声,在庭院中迴荡。 葛瑞克在痛苦地抽搐。 那条被路明非斩断大半的支撑腿,断口处血肉模糊,污浊的黑血混杂著诡异的金色流光不断涌出。 然而,就在那狰狞的创口边缘,令人心悸的一幕正在发生。 无数细密的、如同活物般的肉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滋生。 儘管速度远不如之前修復小伤口时快,但这顽强的生命力,正是半神被称为半神的根本!他凭藉强悍无比的生命本源,足以將这三个挑战者活活耗死在这。 “咳咳……” 碎石堆的方向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卫宫士郎挣扎著,用颤抖的手臂撑起上半身。他脸上沾满灰尘和血跡,嘴角还在溢血,魔力透支的反噬和刚才的衝击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看不清东西。 但他那双眼睛深处,属於“正义伙伴”的倔强火焰仍未熄灭。他咬紧牙关,用剑支撑著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痛死了……” 另一个方向的断壁残垣下,烟尘被一只手粗暴地拨开。莱月昴灰头土脸地爬了出来,狩猎神祇大剑被他当作拐杖杵在地上。 他胸口剧痛,感觉肋骨可能断了几根,嘴角掛著血丝,死鱼眼里满是痛苦和骂娘的衝动。但当他看到葛瑞克断腿处那疯狂蠕动的肉芽,看到卫宫士郎摇摇欲坠却依旧站起的身影,一股无名火“腾”地窜了上来! “他妈的……还没完?!” 他低吼著,剧痛仿佛化作了燃料。双手猛地握紧巨大的剑柄,一股漆黑的火焰,“轰”地一声再次从狩猎神祇大剑上狂暴燃起! 黑焰升腾,映照著他的脸庞。属於“狩猎神祇”的力量,带著对“神性”的恶意,再次锁定了那褻瀆的半神!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喉咙里挤出!路明非用尽全身力气,无视胸腹间撕裂的剧痛,硬生生用手肘撑地,將自己沉重的身躯从血泊中顶了起来! 那身残破的鎧甲缝隙中,开始溢出丝丝缕缕狂乱的灰白色气流! 他踉蹌著站稳,弯腰,捡起掉落在身旁的一把风暴大剑,然后是另一把! 狂野的风暴之力如同失控的洪流,缠绕上他的双臂,缠绕上那两把染血的凶器!灰白色的风暴乱流在他周身嘶吼、盘旋,气势节节攀升! 黑焰、辉石、风暴!三种截然不同、却同样燃烧著不屈意志的力量,如同三盏在绝境中点燃的烽火,再次在这死寂的庭院中亮起! 它们的光芒或许不再鼎盛,却带著一种破釜沉舟、不死不休的惨烈! 葛瑞克似乎感受到了这凝聚起来的决死意志,那颗被接上的龙头髮出更加狂暴的嘶吼,口中的火焰再次疯狂匯聚! “干他!” 莱月昴如同受伤的狂狼,咆哮著衝锋,猎神祇大剑狠狠刺向葛瑞克断腿处那疯狂蠕动的肉芽! 黑焰如同跗骨之蛆,瞬间缠绕上去,疯狂灼烧、侵蚀著。 卫宫士郎的魔力已经消耗一空,但他还是握紧手中的卡利亚骑士剑,毅然决然地狠狠撞向葛瑞克试图抬起龙首,不求杀伤,只为干扰! 路明非动了。 他积蓄到顶点的风暴之力轰然爆发!整个人化作一道灰色的慧星! 双剑如同风暴鹰的双翼般收拢,然后在衝到葛瑞克颈前的瞬间,带著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悍然展开! “死——!!!” 两道交织的灰白色剑光,如同死神的剪刀,狠狠绞过葛瑞克那粗壮、布满缝合线的脖颈。 噗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皮肤、肌肉、骨骼在一瞬间被全部切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葛瑞克那颗疯狂咆哮的头颅,在狂乱的风暴剑光中,猛地脱离了那庞大而褻瀆的躯体。 血泉冲天而起! 那颗属於“接肢”葛瑞克的头颅,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脸上凝固著错愕、暴怒、茫然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解脱,重重砸落在地面上,滚了几滚,停了下来。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望著铅灰色的天空。 庞大的躯体晃了晃,最终带著沉闷的巨响,彻底瘫倒在血泊之中。 风暴渐渐平息。 黑焰缓缓熄灭。 辉石的光芒黯淡下去。 庭院中,只剩下三个摇摇欲坠的身影,粗重而艰难的喘息声,以及浓郁的血腥味。 莱月昴杵著狩猎神祇大剑,大口喘著粗气。 “贏……贏了?” 他环顾四周,確认那扭曲的半神確实不再动弹。可葛瑞克连头都被砍了,如何还能存活? “他妈的……真贏了!路明非!卫宫!我们……” 莱月昴鬆开剑柄,踉蹌地、却难掩兴奋地朝著还保持著挥剑后弓步姿势的路明非走去。 “路明非!牛逼啊!最后那一剑……” 莱月昴走到路明非身边,咧开嘴,带著胜利的喜悦,扬起那只没怎么受伤的手臂,重重地、亲昵地拍向路明非的肩膀。 啪! 就在接触的瞬间—— 路明非的身体猛地一软。 那双燃烧著的黄金瞳骤然熄灭、涣散,嘴里还是那一连串极其微弱、近乎梦囈的咕噥: “……沉腰……盯死动作……抬手就滚……抬脚戳……別…別杵著……等死……” 路明非甚至连眼皮都没来得及眨一下,整个人就直挺挺地扑倒在地,发出“哐当”一声沉闷的巨响,激起一小片尘土。 伸著手臂的莱月昴完全僵在原地。 “……誒?!” 他看看自己悬空的手,又看看地上扑街的路明非,眼珠子瞪得溜圆,死鱼眼里充满了“我是谁我在哪他怎么了”的震撼。 莱月昴缓慢地扭过脖子,看向卫宫士郎。后者也正好抬起眼,两人四目相对。 卫宫士郎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魔力透支的眩晕感,拖著沉重的脚步走向路明非,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將路明非的身体翻开一条缝隙。 轻微的呼嚕声传来。 莱月昴茫然地看著他,以极其不確定的语调,对著同样一脸空白的卫宫士郎,发出了灵魂拷问: “……这……他这……算是……累睡著了,还是昏过去了?” “嗯。” 卫宫士郎缓慢地点了点头,不知道在回答什么,仿佛梦游。 葛瑞克的头颅在不远处瞪著空洞的眼窝,默默看著这凝固的画面——三个伤痕累累的挑战者,一个倒头大睡,另外两个,面面相覷。 “这样下去他会失血死掉的吧?” “嗯。” “要不把他砍了吧?” 无言。 第73章 大卢恩 路明非一个激灵,猛地从地面弹坐起来,像个刚上了发条的玩偶。 他茫然四顾,眼珠迟钝地转动著,似乎还未从“游魂”的状態恢復过来。 庭院,或者说曾经是庭院的地方,此刻显得异常空旷、死寂。卫宫士郎那坚实可靠的身影,莱月昴大大咧咧地呼喊,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中央处,葛瑞克那庞大臃肿的尸骸,已经萎成了一团难以辨认的腐肉。唯有那颗狰狞的头颅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空洞的眼窝朝天,颈部仿佛仍在抽搐,带动著整个头颅像蛆虫般,不甘心地、一耸一耸地蠕动。 黄金树的神性赋予了他们近乎不死的本质,但当力量被剥夺,他们便再也无法维繫完整的肉身、灵魂与意志,只能勉强维持在一种空洞的、“不死”的状態里。 “呼……” 路明非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把这段时间胸腔里积压的所有血腥、恐惧和疲惫都排出去。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挠挠后脑勺,手指触到的却是不知何时沾染上的、已经半乾涸的血肉混合物。 路明非嫌弃地甩了甩手。 “半神不能杀死,但是力量却被夺走了......么?” “道理是懂了……” 他顿住,歪了歪头,用一种荒谬的眼神打量著那颗顽强蠕动的头颅。 “但这场面,未免也太他妈磕磣了吧?” 一股带著尘土、焦糊味与浓烈的血腥味的空气涌入鼻腔,刺得他皱紧了眉头。 目光所及之处,不是碎石,就是葛瑞克身上腐烂的碎肉,以及被龙焰融出的坑。 之前激战时分泌的肾上腺素彻底退潮,取而代之的是自灵魂中涌出的疲惫。 他想找个乾净地方靠著喘口气,但唯一算得上“乾净”的地方,恐怕就是葛瑞克脑袋旁边那一小圈,可那个蠕动的“邻居”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 “操……” 路明非低声骂了一句。 他认命地嘆了口气,先是强撑著站起身,走到葛瑞克那柄巨大的、象徵著“接肢”权柄的黄金王斧旁。 斧柄入手冰凉沉重,上面精美的浮雕沾染著黑红的血污。他费力地將这沉重的战利品拖拽过来,尝试了几次才勉强將其收进自己那简陋的“空间”里。这能力似乎也隨著他精神的疲惫而变得滯涩难用。 累,太累了。不仅仅是身体,更是心累。 老实说,路明非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他根本不清楚自己之前那段时间,究竟陷入了怎样一种诡异的状態。 “特训”之初,他还能勉强维持神智的清明。 但当他一次又一次地被那l两柄朴实无华的骑士剑斩断脖颈、劈开头颅、贯穿心臟;当他一次又一次地在天旋地转、意识坠入黑暗的“死亡”中復活…… 那种反覆经歷的极限体验,简直像春晚的小品里那把锤子,“八十”、“八十”、持续不断地敲打著他脆弱的精神壁垒。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搁谁谁他妈能不崩溃?! 到了最后,他几乎只是凭藉肉体在机械地记忆每一次搏杀带来的经验。他的人性,那些属於“路明非”的软弱、犹豫、恐惧,被强行压制到了灵魂的最深处。人格也隨之涣散、飘零,像破碎的纸片隨风而去。 这种感觉,像极了楚子航曾经给他讲解过的“暴血”——人的一面被强行压制,属於龙的那一面,充斥著暴力、血腥与无情的部分被逐渐释放。 理论上来说,这就是“暴血”无疑。 可路明非却並未感受到龙类精神对他意志的侵蚀。更確切地说,像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空白的“人格”被短暂地释放了出来,但那片区域空空如也,查无此人? 在经验匱乏、人格又处於溃散边缘的情况下,路明非整个人几乎陷入了一种混乱无序的状態,万幸的是,他自身那点可怜的意识,似乎还勉强占据著主导。 “算了……”他疲惫地想,眼皮沉重得快要黏在一起,“下次见到师兄……再问问吧……” 现在,是激动人心的时刻了——查收战利品,他的第一块大卢恩。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在胸腔深处,那块属於“接肢”葛瑞克的法环碎片,正缓慢地旋转著。 但它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硬生生嵌在心臟旁边,非但没有带来任何力量的增长,反而隱隱传来灼痛和排斥感。 “怎么回事?” 路明非皱了皱眉,尝试调动本源力量去刺激那块大卢恩。 这股新生的力量尚未驯服,像一头被强行塞进笼子的困兽,与他体內本就躁动不安的龙血、以及尚未完全理解的风暴之力激烈地衝突、撕扯起来! “呕……” 一阵强烈的噁心感毫无徵兆地衝上喉咙。 路明非猛地弯下腰,乾呕了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额角在渗出冷汗。 不对。 不对。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像是打开宝库的钥匙,或者执掌力量的权柄…… “难道只有黄金家族的血脉才能驱动这玩意儿?” 路明非喃喃自语: “没道理啊……那士郎他们是怎么用的?” 他不死心,又尝试了几种方法去沟通、引导那股力量,结果无一例外都失败了。最严重的一次,那驳杂混乱的能量洪流直接反噬,狂暴地拒绝了他的意志,差点將他整个人由內而外地撕裂开来。 “总不能用龙饗吧?”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那颗还在不甘蠕动著的葛瑞克头颅,一个荒诞绝伦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要是半神也能吃就好了…… 疲惫和深深的挫败感几乎要將他彻底淹没。 开摆。 就在他彻底放弃,准备就这么瘫坐著直到地老天荒、等著一会儿再给好兄弟们发消息询问时—— 一股难以言喻的寧静感悄然降临。 路明非一个激灵,残存的困意瞬间被驱散大半。他猛地抬起头,循著那股气息的来源望去。 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空地上,金色的光点落下。它们並不刺眼,带著一种温暖的质感,柔和地驱散了周围的污秽。 光芒凝聚成形。 梅琳娜的身影,如同从画中走出,静静地佇立在那里。 她的兜帽低垂著,遮住了大半张脸,路明非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正在深深地凝视著他,目光复杂。 第74章 耶! 梅琳娜的身影,如同从古老的壁画中缓缓走出,静静地佇立,她依旧是那身朴素的旅行裙装,宽大的兜帽低垂著,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轮廓和略显苍白的嘴唇。 路明非眨了眨眼,一时竟有些恍惚。长时间的生死搏杀、无数次死亡回溯的折磨,让他的思维都有些迟钝。他盯著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脑子里像塞了一团浆糊。 这姑娘……除了最初几次的指引,还有在赐福点短暂现身之外,几乎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她不是一个能隨时交流的同伴,以至於路明非在无数次独自面对死亡、在绝望和麻木中挣扎时,都快忘了自己身上还“绑定”著这么一位灵体。 她怎么……这时候出来了? “一路走来,直至此刻,”梅琳娜声音平稳,空灵飘渺,却字字清晰,“我始终……未能给予你完全的信任。” 路明非愣住了,盘坐在地上的姿势显得有些滑稽。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没关係”、“习惯了”之类的场面话,但脑子一时间是真没转过来。 他之前確实能感觉到梅琳娜那种公事公办、甚至带著审视的態度,只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身为指头女巫的替代,我本应成为你的指引与助力。然而,面对你的迷惘,我选择了观望与保留。”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庭院,扫过葛瑞克那仍在蠕动的头颅,被龙焰灼烧后融化又冷却的岩石,散落的、属於葛瑞克的腐肉......还有路明非沾满尘土、血跡和疲惫的脸上。 梅琳娜的声音里终於带上了一丝波动,或许是自责,抑或者是其他的东西,但路明非分辨不出,她太平静了。 “......但你做到了。你承受苦难,並且成功討伐了『接肢』的半神,这是毋庸置疑的英雄之举。为此……我向你致歉。” “英雄?” 路明非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这个词他不是第一次听说。上一次有人让他当英雄,是老头连骂带踹的让他爭点气...... 他没有別的意思,只是,“路明非当英雄”这个事儿对路明非本人来说,太荒谬了。 路明非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指了指自己: “你说我吗?” 梅琳娜似乎没有理会他习惯性的自嘲,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路明非被弄得有点手足无措,只能挠了挠后脑勺,乾巴巴地说: “呃……也没啥,你这不是来了嘛。对了,你来得正好!”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指著自己的胸口: “快帮我看看这玩意儿!葛瑞克的『大卢恩』,它在我心口这儿烫得跟块烙铁似的,还死沉死沉的!我试了好几次,別说用了,吐就吐了好几次,还差点把自己给整裂开了!这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非得有那个什么黄金血脉才行?” 梅琳娜的目光落在他指著的胸口位置,仿佛穿透了他的鎧甲和身躯,看到那枚躁动不安的卢恩碎片。 “你的感觉没错,路明非。” 她轻轻摇头: “『大卢恩』是法环的碎片,蕴含神祇的律法与伟力。葛瑞克是黄金王朝的后裔,他的血脉稀薄,却足以使用大卢恩。” “你没有来自黄金树的血脉,也没有得到双指的许可。而且,你体內流淌的力量,与黄金律法……格格不入,甚至存在强烈的排斥。强行驱动,只会引来反噬,伤及自身。” “那怎么办?总不能白打了吧?” 路明非急了,这可是他拿命换来的,虽然他根本死不了,但过程也是极度痛苦的。 “你无法完全使用大卢恩的力量,”梅琳娜解释道,“你並不行走在半神的道路上。他们只是藉助了大卢恩作为『钥匙』』,唤醒了自身早已存在、被黄金树规则赋予的本质,方式与你不同。” 她看著路明非瞬间垮下去的脸,继续道: “不过,並非没有解决之道。交界地的规则並非只有血脉一种通行证。” “还有別的办法?” 路明非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感觉就像在沙漠里快渴死的人看到了绿洲的倒影。 “是的。” 梅琳娜肯定道: “黄金律法的显化与执行,离不开『无上意志』的代言,双指的许可。对於非黄金血脉的褪色者,若要真正激活並掌控『大卢恩』的力量,需要获得双指大人的恩准。” “双指?” 路明非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耶”字型手,但那也太荒谬了。高高在上的指头大人总不能长这样吧? 他反正是没见过、或者说压根不知道双指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你需要去往寧姆格福神授塔。” 她抬起一只手,纤细的手指轻轻指向了一个方向: “那里,可以获得双指的认可。” 路明非刚鬆了口气,心想总算有了明確的目標,梅琳娜的声音却再次响起,带著一如既往平静,继续补充道: “……此外,在神授塔激活大卢恩后,你还需要一个至关重要的媒介——卢恩弯弧。” “弯……弧?” 路明非下意识地重复,感觉这名字有点耳熟,却又很模糊。 连续的死亡,让他思维有些迟钝。 他费力地在自己的记忆和那个简陋的“空间”里搜寻类似的词汇或物品。 梅琳娜微微点头: “卢恩弯弧。可以暂时弥合你与『大卢恩』之间的隔阂,模擬出类似『恩准』的效果,让你能够初步沟通並借用其一部分力量。虽然无法完全发挥,如同黄金后裔那般隨心所欲,但足以让你在接下来的旅程中获得助力。” “艾尔登法环的下半部有一道位於底部的弯弧,那象徵著承接法环恩惠的器皿。据说,卢恩弯弧即为那部分的碎片。” “我靠!” 路明非一拍脑袋,想起来他在哪见过这玩意了。圆桌厅堂角落那两个可怕的孪生老嫗那里,似乎有名为“卢恩弯弧”的物品在贩售,但是价格极其昂贵,而且数量十分有限。 “又要探索、又要买……圆桌……” 路明非低声嘟囔著,感觉这趟成王之路真是道阻且长。 第75章 何尝不是一种回老家呢? 六月的德国,初夏的阳光带著几分慵懒的暖意,空气里浮动著青草和远处河水的清新。 波鸿,这个据说只拥有38.7万人口的小城市,此刻在他们面前展露的,是一个略显萧瑟的、仿佛被时代列车匆匆甩下的小镇边缘车站。 路明非扯了扯身上那件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一小片后背的廉价纯t恤,感觉自己和这明晃晃的日光、以及眼前这个被晒得有些发蔫的破旧车站一样,都透著股懒洋洋的颓废。 他身边站著楚子航,一件质地优良的浅灰色亚麻衬衫,袖口整齐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下身是卡其色休閒裤,整个人乾净清爽得像是刚从空调房里走出来,与站台上剥落的油漆与锈蚀的铁椅形成惨烈对比。 路明非心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男神的清凉结界”。 “所以施耐德教授,赶在放暑假之前,就迫不及待地把我们空投到这乡下地方,就为了回收一件据说是二战末期,某个被苏联红军撵得抱头鼠窜的纳粹小军官,慌不择路塞进市政下水道里的链金破烂?还煞有介事地標了个『优先级a』?”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语气满是嫌弃: “这简直就像是在期末考试前被老师叫去清理学校后山那片满是杂草的荒地啊!而咱们俩就是被抓的壮丁啊师兄!” 楚子航的目光掠过机器上那些晦涩难懂的德文,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波动: “目標物品的链金矩阵结构,似乎对学院目前的实验有重要的校准意义。因为全球各地越来越多的龙类復甦跡象,执行部也人手短缺,高年级学员大部分都被安排了实习任务。” 路明非靠著他的超绝五感,敏锐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烦躁。 大概连杀胚师兄也觉得,在期末复习的生死关头接这种“捡垃圾”任务,纯属添乱。 更添乱的是,学院在这偏远波恩角落唯一的常驻专员,那位名叫汉斯的仁兄,此刻正肩负著比寻找下水道遗珍更神圣的使命——接他刚放学的女儿去上游泳课。 电话里,汉斯操著浓重的口音,夹杂著德语和磕绊的英语,语速快得像在被狗追似的,连声道歉,並发誓赌咒“最迟晚饭时间”一定出现在他们预订的家庭旅馆门口,还热情推荐了附近一家“物美价廉”的冰淇淋店。 於是,两位卡塞尔学院“精英”,在期末考试季的阴云开始堆积之际,被无情地拋弃在了这个热浪滚滚、连自动售票机的不锈钢外壳都烫手的荒凉站台。 “单程票……einzelfahrt……” 路明非齜牙咧嘴地在屏幕上戳著,翻译软体像是中暑了,反应迟钝,断断续续吐出几个词,德文扭动著变成同样令人头大的中文。 “区域……zone……?这地方有巴掌大吗还分区?” 他感觉自己像是谍战片里试图破解摩尔斯电码的原始人。 楚子航默默地递过一张被汗水微微濡湿的欧元纸幣,精准地点向屏幕。 路明非如蒙大赦,赶紧塞钱、按键。机器发出一阵老迈的呻吟,慢吞吞地吐出两张薄如蝉翼的纸片。 “搞定!”路明非把其中一张票塞给楚子航,又抹了把汗,感觉像是刚跑完一千米。 他看著空荡荡的站台。 “师兄,你说咱这票要是能走报销的话,是不是可以钻点空子......” 楚子航没回应,目光平静地投向站台入口,一辆漆皮斑驳的老旧公交车,像个不堪重负的老牛,吭哧吭哧地喘著粗气,喷吐著热浪,晃晃悠悠地停靠在站台边。 车门“嗤”一声,如泄气般打开。 “上车。”楚子航言简意賅。 路明非哀嘆一声,认命地跟了上去。 车上人不多,几个穿著短袖校服、背著书包的学生挤在后排,嘰嘰喳喳地討论著什么;一个戴著草帽、穿著碎裙的老太太有气无力地坐著;一个穿著灰色短袖polo衫、身材敦实、腋下夹著个薄公文袋的男人,在他们前面上车,很自然地站在了靠近前门、通风稍好的位置,额角也沁著汗珠,像是刚下班。 车子晃晃悠悠地启动,驶离站台,融入小镇边缘稀疏的午后车流。窗外掠过的是大片绿得发亮的田野和懒洋洋的农舍,湛蓝的天空中云压的很低,仿佛触手可及。 路明非用手背擦著不断冒出的汗,凑近楚子航,借著噪音的掩护,压低声音: “师兄,你看这德国的司机压根就不查票嘛!这公交车票一趟下来都得好几十人民幣了,你说咱们是不是......” 楚子航依旧没看他,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站姿,让过道里一丝微弱的热风吹拂过。他的目光,极其自然地掠过前方那个穿灰色短袖polo衫的男人。 那男人姿態放鬆,用公文袋扇著风,甚至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完全一副被暑气蒸腾得只想快点回家的普通上班族模样。 “会有人查票。” 楚子航的声音压得极低: “看前面那个穿灰色polo衫的。他右边裤袋,鼓出的方形硬物轮廓,是可携式打票机。他选择的站位,视野覆盖全车,且紧邻车门,便於控制。” 路明非一愣,目光投向同样的方向。 果然如此。 他的心中对楚子航的敬意又增添了一分。师兄简直就是带著360度全方位高清摄像头的机器人啊!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保持这种观察力? 车子重新启动,带著令人烦躁的噪音和热浪,驶出站台不过几十米。 一直用公文袋扇风、看手机的灰色polo衫男人,毫无徵兆地抬起了头。他动作流畅地將手机塞回裤袋,同时右手从右边裤袋利落地掏出那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查票机。 “fahrkarten, bitte. kontrolle!(请出示车票!查票!)” 一个中东面孔的年轻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汗如雨下,试图用带著口音的英语急促地解释自己刚训练完、钱包在包里不好拿、月票忘带了云云,声音在闷热中显得格外无力。查票员只是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机器,意思不言而喻: 交钱,或者下一站滚下去。 路明非凑到楚子航耳边,声音带著由衷的敬畏: “我靠!师兄!太阴了!这么热的天还玩钓鱼执法!这敬业精神……太变態了!你怎么连这都知道?连他裤兜里揣著打票机都门儿清?执行部还教这个吗??” 楚子航的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德国乡间公路,侧脸在晃动的车窗光影下显得稜角分明,一滴汗珠顺著他清晰的下頜线滑落。 他沉默了几秒,才用一种平铺直敘、仿佛在背诵《链金术材料表》的语气开口: “守夜人论坛,『全球公共运输防坑指南』分区,置顶精华帖:《德意志联邦共和国便衣查票员行为模式详解及反侦察手册(附各州查票罚款价目表最新版)》。发帖人id:『莱茵河畔的猫头鹰』。数据详实,图文並茂,具有较高的实践参考价值。” 路明非张了张嘴,一口老槽卡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他看著楚子航那副理所当然、仿佛只是在引用《龙族谱系学》教材的表情,再看看车厢前方那个熟练的便衣查票员,最后目光落回自己手里那张刚刚打过孔、价值几个冰淇淋球的薄纸片。 一种荒谬绝伦的复杂情绪瀰漫开来。这该死的、无所不包的、永远充满“惊喜”的卡塞尔人生啊!期末考试算什么?真正的考场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家庭旅馆那扇漆色斑驳的木门打开时,扑面而来的冷气让路明非差点幸福地呻吟出声。门后站著一个身材微胖、满头大汗的男人,约莫四十多岁,穿著皱巴巴的格子衬衫,头髮被汗水黏在额头上,眼镜片上蒙著一层雾气,手里还牵著一个约莫七八岁、金髮碧眼、同样湿漉漉的小女孩。 “ah!entschuldigung!非常抱歉!路先生!楚先生!” 男人一开口就是浓重的口音,但极其热情: “我是汉斯!汉斯·穆勒!接莉莉去游泳课,该死的校车晚点了!然后泳池的淋浴又坏了!让你们久等了!非常非常抱歉!” 他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试图擦眼镜,又想把湿漉漉的女儿往身后藏,显得狼狈又真诚。 路明非看著这位传说中的“专员”,感觉更像是某个被生活压弯了腰的普通德国奶爸,和他想像中卡塞尔学院那些神出鬼没、眼神锐利的特工形象相去甚远,心里那点被晾在车站暴晒的怨气瞬间消散了大半,反而有点想笑。 楚子航只是微微頷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他绷紧的肩背似乎放鬆了一点。 大概连杀胚师兄也觉得,对著这么一位汗流浹背、牵著女儿的父亲,实在很难摆出执行部的冷脸。 “没事没事,汉斯先生,我们刚到不久。” 路明非赶紧摆手,露出一个標准的“衰仔”友善笑容: “生活所迫嘛,理解理解。” 汉斯似乎鬆了口气,脸上堆起更深的歉意: “为了表示我的歉意,今晚务必让我请客!我知道一家非常棒的本地特色餐厅!包你们满意!” 他拍著胸脯保证,眼镜片后闪烁著热情的光芒。 本地特色?路明非眼睛一亮,脑子里瞬间闪过施耐德教授报销单上“合理餐饮补贴”那几个诱人的大字。 他下意识地捅了捅身边楚子航的胳膊,压低声音,用中文飞快地问: “师兄,咱们在外面吃饭……学院都给报销的吧?” 他盘算著,既然是本地特色,那价格想必不菲,能报销的话,不如趁机点最贵的!反正也不是宰这位德国奶爸,只需要他和小组组长配合著写好报告就行了。 楚子航沉默,目光落在路明非充满期待的脸上,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那点头的幅度极小,带著一种“你懂的”的微妙含义。 路明非立刻心领神会。 ——默认报销!稳了! 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那太好了!汉斯先生,我们就不客气了!特色美食,我们非常期待!” 汉斯也高兴起来,安顿好女儿莉莉,便热情地领著他们出了门。 六月的傍晚,暑气稍退,小镇街道被夕阳镀上一层暖金色,空气里飘散著烧烤和某种香料混合的诱人气息。 汉斯熟门熟路地拐过几个街角,最终在一家掛著醒目的红底黄星新月標誌、门口立著巨大旋转烤肉柱的小店前停了下来。小店生意火爆,门口排著队,浓郁的烤肉香和烤饼的焦香霸道地钻进鼻孔。 “就是这里了!”汉斯自豪地介绍,“我们波恩,不,应该说整个德国最地道、最受欢迎的特色美食之一!保证比学院食堂那些玩意儿强一百倍!” 路明非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他看著那巨大的、不断旋转滴著油脂的烤肉柱,看著店员熟练地从上面片下烤得焦香的鸡肉或牛肉,塞进切开的麵饼里,再加入生菜、番茄、洋葱、酸黄瓜,最后淋上白色的蒜酱或酸奶酱……这玩意儿,他太熟了!这不就是满大街都有的土耳其肉夹饃吗?! 特色?德国的?路明非感觉一口老血憋在胸口。他扭头看向楚子航,只见师兄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 路明非甚至能脑补出师兄此刻內心的弹幕:就这?报销?特色? 汉斯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两人微妙的表情变化,还在热情洋溢地介绍: “……我知道你们可能有点意外。但是相信我,孩子们,”他眨眨眼,带著一种过来人的狡黠,“在德国待久了,尤其是经歷过卡塞尔学院那该死的迎新季之后……相信我,你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想看到酸菜燉猪肘或者白香肠了! 那玩意儿能把最坚强的胃都吃出心理阴影!这里才是我们这些常驻人员的生命之光!灵魂救赎!” 路明非瞬间懂了。 他想起了卡塞尔学院那个富丽堂皇、却如同噩梦般的新生欢迎晚宴。巨大的银盘里堆著小山一样的、油光鋥亮的猪肘子,旁边是同样堆成小山的、散发著浓郁发酵酸味的酸菜。空气中瀰漫著油腻和酸酵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每个新生都被“热情”地要求至少干掉一份。楚子航当时是怎么面无表情、动作精准地吃完那一大份的,至今仍是路明非心中的未解之谜。他一开始还是吃的挺开心的,但到后面实在太腻,几乎是硬塞下去的,导致之后好几天看到红色的东西都反胃。 这么一想……汉斯请他们吃土耳其肉夹饃,简直是天大的恩情!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充满了人文关怀的体贴! “理解!太理解了!” 路明非立刻换上了一副感同身受、几乎要热泪盈眶的表情,用力拍了拍汉斯的肩膀: “汉斯先生,你真是……太懂我们了!” 要是真端上来一盘地道的德国酸菜燉猪肘子…… 路明非的脑海里瞬间上演了一出小剧场: 楚子航的右手会在零点一秒內闪电般探向后腰,做出一个標准的拔枪动作,同时他冰冷的的目光会死死锁定汉斯,用毫无起伏却足以冻结空气的声音问: “你到底是谁?” 而汉斯,这位憨厚微胖的专员,大概会先是一愣,然后无奈地耸耸肩,推了推滑落的眼镜,用他那口浓重的德国口音,带著点沧桑和疲惫,缓缓回答: “以前……在迎新晚宴上……没得选。现在……”他指了指桌上香气四溢的肉夹饃,“我只想当个好人。” “噗……”路明非被自己脑补的画面逗乐了,差点笑出声。 “怎么了?路先生?”汉斯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没…没什么!” 路明非赶紧收敛笑容,揉揉肚子: “就是闻到香味,饿得不行了!来来来,今天我请客!汉斯先生你隨便点!多加点肉!” 他豪气干云地挥手,完全忘了刚才还惦记著报销的事——只要不吃猪肘子,什么都好说!这顿肉夹饃,他路明非请定了! 楚子航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路明非突然高涨的热情和汉斯一脸“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又看了看小店门口那旋转的、滋滋冒油的巨大肉柱。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几不可察地嘆了口气,认命地排到了等待的队伍后面。 夕阳將楚子航的影子拉的很长。 第76章 下水道 楚子航和路明非沿著狭窄、阴暗的下水道通道缓缓前行,身上穿著厚厚的胶靴和工作裤。空空气中瀰漫著浓烈刺鼻的腐臭味,如同无数细小的的虫子,顽固地钻进他们的鼻腔,盘踞在肺里。这种恶劣的环境足以让普通人窒息,对五感敏锐的混血种而言,更是加倍的折磨。 路明非走在前面,手电筒光束划过污浊的水面,他的眉头紧锁著,神情烦躁而不安。 “师兄。 ”路明非压低了声音,但在下水道空旷的地形里,还是显得有些突兀。他的脚步搅动著污水,哗啦作响,偶尔还有一两只顶著“可爱”双马尾的“小动物”,惊慌失措地从他脚边飞速溜过,消失在黑暗里。 “这整件事感觉都不太对啊。” “那个汉斯,太热情了,热情的简直能融化寒冬腊月里莱茵河上的冰啊! 昨天我去问他关於任务的具体细节,他恨不得把整个波鸿的各种情报档案一股脑塞给我,还帮我分的清清楚楚,那劲头,就差举著小红旗欢送咱俩『早干早走』了……” 楚子航沉默地跟在后面。手中的卡塞尔学院制式手电筒稳稳地照亮著前方,最高1500明流的光亮让它在必要时候可以有远射作用,装备部那群疯子显然没把它当成单纯的照明工具——它的握把底部藏著致命的玄机:轻轻一摁,就能瞬间释放出30万伏的高压电流,威力是普通泰瑟枪的六倍。 这玩意儿与其说是手电,不如说是一个偽装成照明工具的链金炸弹。同时按下底部那两个隱蔽的按钮再扔出去? boom!艺术就是爆炸。 他没有回答路明非,但两人其实早已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致。 行动的时间原本定在了明天晚上,但楚子航却一反他平日里“高效守序”的机器人人设,不容置疑地修改了行动计划,路明非更是连问都没问,默契地跟上,把那位热情过头的汉斯老兄直接拋在了脑后。 其实路明非对楚子航的理解也是有误的。执行部作为一个杀胚和暴力分子组成的机构,怎么可能会有多么遵守规定? “修饰”任务日誌已经是他们的必修课,反正只要把任务完成就好了,你管我怎么完成的? 而执行部部长施耐德教授似乎更欣赏这种“不拘一格”的作风,甚至有点乐见其成、推波助澜的意思…… 楚子航冷峻的侧脸在手电的光中微微偏转,下頜线稜角分明,像是偶像剧的男主角,偏偏又被身上那套笨重的作业装备衬出几分不合时宜的滑稽。 他的声带抖动,喉间发出了一个音节: “嗯。” 路明非噎了一下,隨即释然。 行吧,这就是楚子航,意料之中。他不再期待这位师兄能接上他的吐槽,自顾自地继续絮叨: “还有这『宝贝』......” 他用手电晃了晃,光照的前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二战时候纳粹藏的古董?怎么可能啊?学院什么时候改行收破烂了?这消息哪来的啊?听著就像......专门给咱俩准备的'惊嚇箱',下好了饵还生怕咱不来似的。” 楚子航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的表情淡漠,一如既往: “情报来源是执行部通过诺玛的网络截获的碎片化信息,经过交叉验证和初步溯源,指向此处坐標。评估可信度为b级优先,风险可控。 如果你提前看过任务日誌,就会知道。” 短暂的停顿,只有污水流淌的汩汩声。 然后,楚子航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死寂的水潭,激起的涟漪在路明非心头一圈圈扩散开,瞬间压过了下水道里污水的哗啦声: “不过,你猜得没错。这的確不是真正的任务。” 路明非的脚步顿住了。他猛地转过头,手电的光像一柄刀在下水道的黑暗里划过一道弧线,照在楚子航的脸上。 “啥?” 他脱口而出。 楚子航那张永远面瘫的脸在强光下微微眯了下眼,短暂的失明让他的“面瘫”被治癒了一瞬。 路明非赶紧手忙脚乱地调低光柱,同时嘴里发出难以置信的吶喊: “不是真的?那咱俩大半夜不睡觉,穿著这身胶皮罐头钻这臭气熏天的鬼地方,图啥啊?是在我没注意的时候发展的全新的行为艺术吗?” 楚子航没有立刻回答。他手中的强光手电微微调整角度,光束越过路明非的肩膀,投向黑暗深处,仿佛在確认著什么。 “学院的情报网,最近捕捉到一种新的违禁品在黑市流通。” 楚子航的声音低沉平稳: “代號:『瓦尔哈拉之血』,能在极短时间內,將普通混血种催化成拥有a级、甚至超a级破坏力的『兵器』。 而代价是剧烈透支生命力,加速龙化进程,精神成癮,最终导向彻底的疯狂或沦为被药物控制的傀儡。” 瓦尔哈拉?英灵殿?以神话中战士归宿命名的药剂? 路明非心头一凛。瞬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封神之路”,在秘党中一直都是禁忌中的禁忌,绝对不可触碰的底线。即便是初代狮心会还原的『暴血』技术,最终也被昂热亲手封存销毁。 混血种,终究是人非龙。龙血,是普罗米修斯之火,是从“神”那里窃取的力量,如果强行推开潘多拉魔盒的门,那么罪孽也必然会释放。 等待他们的唯有一个结局——在力量与权柄编织的毒药中沉沦,最终墮落为死侍。 可这也不对吧? 路明非脑子里嗡的一声。这种能批量製造偽超a级怪物的玩意儿,简直是顛覆混血种秩序的灾厄! 按学院的尿性,不该是昂热亲自提刀,或者至少调动执行部精锐甚至战略武器进行覆盖式打击么?派他们一个a级一个s级的学生来干什么? 即使他们两个加在一起战力爆表,但也不是这么用的吧?执行部高层派发任务的傢伙脑子烧坏了让他们当炮灰探路? 第77章 扶墙魔 “鲁尔区。” 楚子航的声音低沉: “『瓦尔哈拉之血』的源头指向那里。据点规模、位置、防御力量......全是未知。” 手电的光亮在下水道的墙壁上扫过,映出两人扭曲晃动的影子。 “与我们同时离开学院的,还有三支执行部最精锐的『清扫者』小队。潜入、定位、评估、等待雷霆一击的指令,那是他们的任务。” “那我们呢?”路明非挠了挠头,“在这臭水沟里......当啦啦队?还是给大佬们看行李?” “我们负责策应,”楚子航淡淡地说道,“是学院的眼睛和行动的保险栓。” 一个a级,一个s级,放在这里当然不可能是做啦啦队的。儘管他们的团队配合思维远不如那些执行部老鸟,但战力极强。如有必要,他们將是学院的后手和最强的利剑。 “波鸿,这里是『瓦尔哈拉之血』流通网络中的一个节点,一个可能的中转站,或者…测试场。” 楚子航顿了顿,声音变得肃穆: “我们的任务有三个。第一,確认波鸿是否存在药物痕跡,评估其威胁等级。第二,收集任何可能与鲁尔区源头相关联的情报碎片。第三,” 他的目光微微上抬,似乎穿透了厚厚的水泥墙壁,投向城市上方那个可能正在酣睡,抑或者心怀鬼胎的联络人: “確认本地唯一常驻专员,汉斯·穆勒的忠诚度。” “那......那个什么狗屁二战古董呢?”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路明非晃了晃手电筒,指向远方。 “假的。” 楚子航说道: “这只是学院放出来的烟雾弹,用於迷惑汉斯·穆勒。真正的任务內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诺玛判断你......”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委婉的字词句: “资歷较浅,战术素养有待提升。” 路明非猛地一拍大腿: “合著就是怕我演技不好露馅了唄!” 楚子航缓缓点头...... 下水道里一时只剩下沉闷的脚步声和远处污水流淌的哗啦声。 路明非揉了揉被臭气熏得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终於忍不住拋出了憋著的疑问: “我说师兄。” 他用手电扫过两侧黢黑潮湿、布满不明污渍的墙壁,以及脚下在灯光下翻涌著可疑泡沫的污水: “就算我演技不行,咱非得选这地方谈吗?臭得我脑仁都快停止思考了。刚才在旅馆,甚至在车上,隨便找个由头悄悄说不行吗?非得钻到下水道里?” 楚子航的脚步没停,声音在水流声中清晰有力: “汉斯是本地常驻专员。如果他已被渗透或叛变,我们在明处的一举一动,大概率都在他或他背后之人的监视之下。旅馆、公共运输工具,都不安全。” “进入下水道探查『二战遗物』,符合我们执行任务的表面逻辑。汉斯即便有所怀疑,短时间內也难以断定我们另有目的。更重要的是......” 楚子航手中的光束朝头顶转了转,示意路明非: “这里相对隔绝。现代窃听、监控设备在下水道的复杂环境和强干扰源下作用有限,是当前情形下能和你安全同步信息的、相对合理且不易被窃听的地点。” “哦……” 路明非恍然大悟般,拖长了声音,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脚下的可疑漂浮物: “合著是为了跟汉斯大叔能糊弄得过去,顺便找了个『私聊包间』。” 他挠了挠被工作帽压得扁塌塌的头髮,语速慢了下来: “其实吧......在你说这任务是个『烟雾弹』之前,我心里就琢磨出一点了。我以为你非要挑这个阴森森、臭烘烘、又容易设伏的地方进来......” 路明非的手电光斑停在侧部,脸上带著“你看吧我就知道有猫腻”的神情,嘴巴无声地开始动作。 他的唇形刻意放缓,在刻意调暗的手电光束下,用唇语无声地向楚子航传递信息: 我以为......你选这里......是要解决那条......刚刚开始......一直粘著我们的......尾巴..... 楚子航的瞳孔瞬间收缩! 但他的反应也很快,没有露出一丝破绽,身形不变,继续缓缓向前走去。 透过余光,路明非清晰地看到,楚子航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堪称“惊愕”的表情! 因为楚子航百分之一百地確认——在下水道入口外,在进入这段通道之前,他反覆、多次、极其严谨地確认过: 没有任何形式的跟踪! 他凭藉著卡塞尔学院最顶尖的反侦察训练,结合装备部提供的环境扫描仪、以及他那超乎常人的感知力,像一台最精密的机器般筛查著周围环境。 他的结论是:除了热情过头的汉斯和他那湿漉漉的小女儿莉莉,无人关注他们的去向。 没有尾巴。 路明非这句话,彻底砸碎了他刚才还认为无懈可击的判断。 下水道里瀰漫的恶臭,远处空洞的流水声,此时仿佛都化作了无声的嘲笑,环绕著他。黑暗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在他的瞳孔中,蒙上了一层致命的杀机。 他缓缓地、同样以无声的唇语回应: ……在哪? 路明非微微闭上眼睛,污浊的空气涌入鼻腔,隨著他们的步伐而被搅动的水流声、远处隱约的滴水声、甚至管道缝隙里微弱的虫鸣,瞬间在他耳中被放大、解析。 他的皮肤仿佛能感受到空气中最细微的扰动,一种远超常人的五感如同精密的大网般张开。 这是路明非掌握的新能力,他以龙饗战士超乎常人的感知,再以龙血配合,通过感知身体周围微妙的气流变化,达到模擬“言灵·镰鼬”的效果。 但他能“听”到的范围有限,远不如愷撒的镰鼬飞得辽阔;反馈回来的讯息也模糊不清,时断时续。 他必须极度专注,像在嘈杂的菜市场里辨识针尖落地的声音。 …… 身后没人。 楚子航的判断至少在入口处似乎无误。 而是在…… 左侧? 路明非的心臟猛地一沉。 左侧?可左侧只有冰冷、潮湿、布满污渍的混凝土墙壁啊!是感知出错了吗?这该死的、半生不熟的能力…… 就在他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剎那—— 一声极其轻微的异响传来,像是……某种湿滑的物体,短暂地接触了水面。 路明非的瞳孔骤缩! 他手中手电的光斑下意识地扫向左侧墙壁的下方。 浑浊的污水表面,就在那堵坚实的墙壁根部,一小片漂浮的油污,正盪开一圈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 方向诡异得令人窒息。 仿佛……有什么东西,紧贴著墙壁內侧的水面,动了一下。 嘀嗒。 一滴冷汗顺著路明非的额头滑落,寒意顺著他的脊柱向上攀。 他也错了。 原来,从头到尾,都没有东西跟在他们身后。 它就潜伏在墙体之上,在污浊的水流里……无声地与他们並肩而行! 第78章 coser 冷汗瞬间浸透路明非的內衬,心臟在胸腔里猛烈跳动,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几乎盖过了水流。 这里他妈的根本就是个陷阱! 汉斯的热情、这个假任务、这个恰到好处的探查下水道藉口……所有的碎片瞬间被串联起来! 那个“东西”,无论是假的链金破烂,还是致命的“瓦尔哈拉之血”测试样本,或者別的什么要命的玩意儿,根本就不在他们前进的方向上。 它一直都在!就在他们身边!在他们自以为隱秘的行动过程中,始终有一双……或者不止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默然注视! 一股混杂著惊骇、愤怒以及战慄的情绪直衝天灵盖。 这里可不是交界地,死了就真死了。 路明非啊路明非,你怎么会这么鬆懈呢? 要是路上一直全开著“感应”,还会有这种事情吗? “在左边!!” 路明非猛地暴喝出声,声音在狭窄通道里炸响,回音隆隆,震得污水都在颤抖。 呛啷——!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几乎同时响起,路明非腰间的青铜剑柄瞬间出鞘! 黄金瞳在黑暗中如同两盏点燃的焰灯,隨著他龙血的奔涌,那柄名为“宵练”的链金武器嗡鸣著,一道如月光凝聚、又似液態水银流淌的幽冷剑身凭空显现,光晕流转,照亮了他决绝的脸庞。 剑尖划破腐臭,带著啸音,刺向左侧那道死寂的墙壁! “滚出来——!!!” 哗啦!!! 仿佛幽黑的空间被瞬间撕裂般,周围的环境在一瞬间模糊、变化。 浑浊的污水如同被一枚水下炸弹引爆,猛地向上炸开!一道巨大的、扭曲的身影裹挟著腥臭的水和污物冲天而起! 它那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满了半个通道! 怪物的上半身套著一件早已被污水浸透、腐烂发黑的清朝武官服,胸前模糊的方形补子依稀可见“熊”的图案。 畸形的双爪牢牢攀死在水泥墙上,好似那是一块豆腐。自腰部以下,人类的双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覆盖著暗绿色鳞片、粗壮得如同树干的蛇尾。 它的脸上隱隱约约能看出人的样貌,是个方正的西北汉子,眼窝深陷,双瞳里的黄金色如同残灯般忽明忽灭。 最不可思议的是它的双唇,被染黑的麻线紧紧地封在一起。 这个喜欢满清文化的死侍coser,生前似乎过的不太好。 “死侍!” 楚子航的声音冰冷,眼中同样燃起熔金般的黄金瞳,右手闪电般探向腰间的村雨,那森然的寒意已然瀰漫开来。 路明非的“宵练”剑尖正刺向墙壁,但死侍的爆发比他想像中的更快、更猛! 蛇尾死侍那双畸形的、覆盖著青黑色鳞片的利爪,带著撕裂空气的尖啸,一爪抓向路明非刺出的剑锋,另一爪则直掏他的胸膛!动作迅捷狠辣,毫无半分迟滯! 鐺——!!! 刺耳的金铁爆鸣震耳欲聋!路明非只觉一股巨力从剑身传来,宵练幽冷的剑光剧烈震颤,发出嗡鸣! “低头!” 楚子航的低喝传来。 路明非立刻蜷缩下蹲,那利爪的腥风擦著后脑勺掠过。下一瞬,一道极致的冷光自他头顶暴起! 呛啷—— 村雨出鞘! 狭小空间內响起悽厉的刀鸣,惨白的刀光准確地劈在它右爪的腕关节上! 噗嗤! 像可乐一样冒泡沸腾的污血喷溅在黢黑的墙壁上,瞬间腐蚀出嗤嗤白烟。半截覆盖著青黑鳞片的畸形手掌翻滚著落入污水中,溅起一蓬浪。 几乎是同时,路明非手中的宵练没有半分犹豫,幽冷的剑光狠狠向上撩起! 噗嗤! 剑锋切入了死侍下腹部相对柔软的部分,粘稠地血液如同开了闸般喷涌而出,却被一道无形的领域死死阻隔在路明非的身前。 瞬发,言灵·无尘之地! 路明非冷冷地盯著面前这个清朝武官打扮的死侍,身边的风元素拒绝著一切进入领域的物质,將带有强腐蚀性的血液全部阻挡在外。 嘶嗷——!!! 蛇尾死侍被缝合的嘴中挤出非人的痛嚎,剧痛激发出真正的凶性。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拧,覆满鳞片的蛇尾如同攻城巨锤,朝著楚子航拦腰横扫! 楚子航不是没有见过死侍,但墮落程度如此之高,实力如此强悍的蛇形死侍,確確实实是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所以当那条巨大的尾巴带著破空的爆鸣声传来时,那速度完全超出了他的神经反应时间。 噗! 楚子航感觉如同被失控的重型卡车正面撞上,五臟六腑都在翻腾,喉头一甜,嘴角溢出血丝。巨大的力量將他整个人狠狠拍向通道另一侧的墙壁! 轰! 楚子航重重摔在水里,只觉得胸口针刺样的剧痛,那痛苦几乎抑制了他的呼吸。 他知道这是因为肋骨断了,甚至肺部和消化道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导致他嘴里溢血。冰冷的污水灌进他的口鼻,窒息感混合著剧痛席捲而来,他的眼前阵阵发黑。 蛇尾死侍发出沉闷的吼声,断腕和下腹的伤口喷涌著腐蚀性的污血,但它眼中的凶光却燃烧得更加疯狂! 它庞大的身躯在污水中狂暴地扭动,凶狠的利爪直指倒在水里、几乎失去抵抗能力的楚子航! 楚子航挣扎著抬起头,熔金色的黄金瞳在剧痛和污水中依然炽亮。他看到了那遮天蔽日般砸下的巨尾,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求生的本能和守护同伴的责任感瞬间压倒了身体的剧痛,一股狂暴、原始、禁忌的力量在他体內深处被点燃,如同即將喷发的火山!他的瞳孔深处,更纯粹的金色开始涌现,血管在皮肤下賁张,体温急剧升高—— 暴血!他要强行突破临界血限,换取足以对抗这怪物的力量! “师兄!別动!!!” 路明非的暴喝如同惊雷般在耳边响起,让楚子航体內那股即將失控沸腾的龙血猛地一滯!他艰难地扭头看向路明非的方向。 那一刻,楚子航的瞳孔骤然收缩! 第79章 师兄!! 肉眼可见的,路明非裸露在外的皮肤,脖颈、手背、脸颊边缘,瞬间浮现出细密、坚硬、闪烁著金属色泽的龙鳞! 那些鳞片如同活物般迅速蔓延、覆盖,带著一种冰冷而威严的美感,却又散发著令人窒息的凶戾之气! 他握著宵练的手臂肌肉賁张隆起,將战术服的袖子撑得几乎撕裂,同样被细密的黑色鳞片覆盖,手指关节变得粗大尖锐,如同龙爪。 这正是路明非在交界地时高强度战斗的模样,除了三峡那一次外,便从未在原世界里显现,但此刻为了救楚子航却顾不得其他,反正都可以推到“暴血”身上。 他的黄金瞳深处仿佛有熔岩在奔流,炽烈的光芒几乎要洞穿这污秽的黑暗!一股无形的、狂暴至极的领域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不是无尘之地,不是那排斥一切的“静”。 是风暴! 狂暴的、撕碎一切的风! “滚!!!” 路明非的怒吼仿佛带著风暴的意志! 他根本没有挥剑,只是朝著那即將砸落楚子航的巨大蛇尾,猛地一挥手! 轰隆隆——!!! 下水道狭窄的空间內,平地掀起颶风!污浊的污水被无形的巨力硬生生排开,形成短暂的真空通道!空气被疯狂压缩、旋转、撕裂!无数道肉眼可见的、高速旋转的风刃凭空生成,带著刺耳的尖啸,瞬间撞上了那粗壮的蛇尾! 噗嗤!噗嗤!噗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巨响,只有密集到极致的切割声。 坚韧的鳞片被撕裂、粉碎!强韧的肌肉纤维被狂暴的风刃绞成肉糜!腥臭的血液和破碎的组织如同喷泉般疯狂喷溅,又被捲入风暴,化作一片腥臭的血雾! 这就是他路明非的风暴,没有和谐,没有寧静,也不能吹散任何污秽,只有极致的暴力!一如他血管中流淌的龙血! 蛇形死侍的竖瞳中,那仅剩的野兽本能让它心中生出巨大的惊骇,它那庞大的身躯被风暴带来的巨大衝击力撞得向后倒仰,断腕处的伤口和下腹的创伤在剧震下再次撕裂,它的痛嚎被缝合的嘴死死堵住,只能发出沉闷绝望的“嗬嗬”声。 路明非的身影动了! 在风暴尚未完全停歇、血雾瀰漫的瞬间,覆盖著黑色鳞片的身影动如雷霆,速度快到只在楚子航的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噗!噗!噗!噗! 剑光每一次闪烁,都准確地落在死侍的关节、肌腱、以及那身腐朽的官服下的要害!血液如同不要钱般泼洒,將下水道染成了诡异的黑红色。 死侍徒劳地挥舞著仅剩的一只利爪,巨大的蛇尾疯狂甩动,试图抓住或拍死那个在它身边狂暴进攻的傢伙。 但路明非的速度太快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詮释著“快、准、狠”的风暴剑术精髓。 没有哨的技巧,只是最原始、最野蛮的斩击! 唰—— 一道幽冷的光弧,如同切开黑暗的残月!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蛇形死侍庞大的身躯僵住了。 它那颗覆盖著鳞片的头颅,沿著一条倾斜的、无比光滑的切面,缓缓地、无声地滑落下来,“噗通”一声砸进污浊的水中。庞大的蛇尾失去支撑,轰然倒下,激起巨大的水浪。 被缝合的嘴部,那扭曲的黑色缝线终於彻底崩断,露出了里面布满了獠牙,仿佛在发出无声的诅咒。 污血从巨大的创口喷涌而出,瞬间將周围的水域染得更加浓稠腥臭。 路明非身上的鳞片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缩回皮肤之下,只留下几道淡淡的、如同纹路般的红痕。燃烧的黄金瞳也缓缓熄灭,恢復成原本的深褐色。 路明非拄著宵练,剑尖刺入污水中支撑著身体,剧烈地喘息著。 他转过身,看向倒在污水里、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溢血的楚子航,眼神瞬间变得焦急。 “师兄!你怎么样?!” 楚子航抹去嘴角的血跡,单手支撑著潮湿污秽的墙壁,缓缓站直了身体。他的脸色因疼痛而略显苍白,但眼神还是锁定在那颗滚落在污水中的狰狞头颅,以及那具仍在无意识抽搐、脖颈断口处汩汩冒著腐蚀性黑血的庞大蛇尾躯体。 路明非还以为是楚子航觉得这场面太血腥,或者尸体太残缺,挠挠头说道: “…下意识…就把它头砍了……” “你做的很对。” 楚子航语气异常平静,他深吸了一口气,胸腔的刺痛让他微微蹙眉: “刚才一时大意,没料到它的速度和力量远超一般死侍,它恐怕有a+级、甚至以上的实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怪物身上那件虽然污秽不堪、却依然能辨认样式特徵的官服,尤其是胸前那片轮廓模糊、隱约可见的方形补子,声音低沉下去: “它……不对劲。” 路明非甩了甩宵练剑身上的污血,他也看向那具死侍的残骸,眉头紧锁: “何止不对劲,师兄。这清朝老梆子简直太他妈邪性了!” 他踢了踢旁边污水中一块被风刃削下来的鳞片碎片: “你看这鳞片,硬得离谱!砍上去都费劲!还有那尾巴……” “强度,形態,协调性,都太过完美。” 楚子航打断了路明非的抱怨,目光剖析著眼前的死侍尸体: “我见过的死侍都有不同程度的畸变,例如鳞身畸变、骨质畸变和血质,但外形大致还是人类。 “而它表现出的蛇形畸变是很罕见的,几乎仅次於龙形畸变,近现代的资料中根本没有,是只存在於神话当中的东西。” “它的力量强大得惊人,异化程度极高,但你看它的形態,蛇尾与上半身的衔接……扭曲却又有种协调感,仿佛这种形態本就是设计好的,而不是自然墮落时的突变。” 不学无术的路大少心中微微一惊: “你的意思是......这玩意是在某种特定的引导或环境下……稳定异变、甚至是被『製造』出来的?” 楚子航微微弓身,强忍著肋骨的剧痛,更靠近那具尸体一些,用村雨的刀尖轻轻挑起官服的一个下摆: “还有这件官服,如果我没认错,这是清朝五品武官的制式。” 第80章 风王之瞳永伴君焰 “一个彻底墮落,异化程度如此之高的死侍,为什么会穿著百年前清王朝的官服出现?时间对不上,地点更荒谬。一件象徵身份的旧时代服饰,出现在一个力量形態都像是被『调试』过的现代產物身上……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他抬起头,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中闪过深深的疑惑: “而且还使用了疑似『冥照』的言灵,一路跟隨並试图狙杀我们。” 路明非挠了挠头: “学院的课上不是说,死侍都是野兽么,不会使用言灵,也完全不可控......” 楚子航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传说古波斯皇室豢养过死侍,他们把成群的死侍编成不朽者军团,但那只是传说。” “这么说来,”路明非若有所思,“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咱们觉得自己在算计別人,实际上被別人算计了。 而唯一能做到这种事的办法......” 两人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有內鬼。 楚子航重新握紧了村雨,刀锋指向那身破败老旧的官服。 “把这补子割下来。这是关键物证。波鸿的水,比情报里说的要深得多,也浑浊得多。恐怕鲁尔区的三支精锐小队也会失利。” “嗯,”路明非点了点头,“我们需要立即离开这里,前往安全屋,直线联繫校长......或者施耐德教授,他可信么?” 楚子航頷首: “绝对可信。” 然而,他话音未落,身旁的路明非整个人猛地僵住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瞳孔骤然收缩! “师…师兄……” 路明非声音急促: “……我们得走!现在!立刻!!” 他的眼神死死盯向幽暗通道的两端,仿佛能穿透那厚重的黑暗。 楚子航心头一凛。他了解路明非那近乎野兽般的危险感知。能让这个刚刚才以雷霆手段斩杀a+级死侍的傢伙露出这种表情…… “来不及了。” 楚子航的声音异常冷静,他猛地抬起手电筒,强光刺破黑暗,扫向前方的通道深处。 一个个扭曲的身影,如同地狱之门洞开,爬行、蠕动、甚至跳跃著出现在视野中!它们数量之多,几乎堵塞了前方的通道!形態各异,有的肢体畸变,有的背生骨刺,有的头颅扭曲成诡异的形状,皮肤覆盖著深浅不一的鳞片…… 虽然远不如刚刚的蛇形死侍那般强大和完美,但那股疯狂的恶意,如潮水般汹涌扑来。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 死侍群!一支由数十只畸变死侍组成的、狂暴的狩猎大军! 通道后方,也传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指甲刮擦墙壁和污水搅动的声音!他们被包围了! 路明非和楚子航背靠背站在一起,冰冷的污水漫过脚踝,宵练的幽光与村雨的寒芒在黑暗中交相辉映,映照著两张同样凝重、却毫无退缩的脸。 死侍群发出低沉的、意义不明的嘶吼,金色的眼珠锁定著通道中央的两人。 它们开始缓缓逼近。 沉默。 下水道里只剩下死侍的嘶鸣、污水的流淌和两人沉重的心跳。 “有把握么?” 楚子航的声音低沉而平稳,黄金瞳扫视著逼近的怪物,计算著距离和角度,村雨的刀尖微微调整著方向。他的肋骨还在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著伤处,但握刀的手稳如磐石。 路明非深吸了一口混杂著血腥与腐臭的空气,脸上的表情严肃,说出的话语却带著浓浓的窘迫: “师兄,我……我擅长的是一对一,或者潜入暗杀。像这种……打群架,”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敌人超过两三个,我就没什么经验了。” 楚子航:“……” 他侧过头,带著一丝难以置信看向路明非。在这种被数十只疯狂死侍包围的绝境下,听到这种“没打过群架”的发言,饶是以楚子航的冷静,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简直比刚才看到清朝蛇形死侍还要荒谬。 路明非被楚子航看得有些发毛,赶紧挠了挠头,像是要掩饰尷尬,隨即眼神猛地一凝,指向楚子航: “对了!师兄!你的言灵……是不是『君焰』?!” 楚子航瞬间明白了路明非的意思。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 “是!但这里空间太狭窄,引爆君焰我们也会被波及……” 他快速评估著风险。下水道狭窄,君焰的爆炸威力足以將整个通道炸塌,他们自己也会被活埋或烧成焦炭。 “那就玩把大的!” 他飞快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楚子航越听,眼中的金色光芒越是炽盛。 “明白。” 楚子航只回了两个字。 他猛地踏前一步,將路明非挡在身后半身位,村雨横於身前。面对汹涌扑来的死侍群,他像是暴风雨面前一块沉默的礁石。 “吼——!!!” 最前方的几只骨刺死侍发出兴奋的嘶吼,猛地加速扑来!尖锐的骨刺和利爪撕裂空气!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楚子航熔金色的瞳孔如同两轮燃烧的太阳,隨著太古的语言逐渐吟唱,周围球形的领域骤然扩张开来,张到了最大,狂暴炽烈的红色火焰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喷薄而出! 言灵·君焰。 几乎在同一剎那,路明非双手猛地向前一合,庞大的、精妙的风暴之力轰然爆发!目標正是楚子航释放出的那片狂暴火海! 言灵·风王之瞳。 呼——轰隆!!! 风王之瞳的力量精准地切入、包裹、引导著奔涌的君焰! 狂暴的火焰洪流被无形的风力瞬间捲起、塑形! 风借火势,火助风威! 一个巨大、炽烈、疯狂旋转的火焰龙捲风在下水道狭窄的空间內瞬间成型!直径足有数米!橙红色的烈焰在高速旋转的风力带动下,如同一条咆哮的火焰巨龙!龙捲的边缘是切割空气、带起火星的狂暴风刃,核心是足以熔金化铁的君王怒火! 火焰龙捲风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带著毁灭性的威势,朝著汹涌扑来的死侍群狠狠撞了过去! 死侍群如同扑火的飞蛾!冲在最前面的畸变怪物瞬间被捲入狂暴的火焰漩涡!坚韧的鳞片在高温中焦黑、剥落,畸形的肢体被风刃切割、被烈焰吞噬!悽厉绝望的嘶嚎被火焰的咆哮淹没!稍后一些的死侍也被恐怖的热浪和飞溅的火星点燃,变成一个个翻滚的火球! 整个通道瞬间化作了炼狱!火焰龙捲风所过之处,混凝土墙壁被炙烤得龟裂、剥落,污水被高温蒸发,发出嗤嗤的白气!蛋白质烧焦的恶臭瀰漫开来! 路明非咧了咧嘴,抹了把脸上的汗和灰,颇为感慨地说: “咱俩可真是黄金搭档啊师兄......可惜我的蓝量这下是被彻底榨乾了......师兄?” 寂静无声。 他扭头看向楚子航的方向,声音戛然而止。 楚子航那挺拔的身影並没有出现在视野中,他无声无息地倒在了污浊冰冷的污水里。 那张平日里总是没什么表情、此刻却因失血而显得异常苍白的脸浸在水中,眉头紧锁,嘴唇毫无血色,嘴角还残留著未乾的血跡。 村雨脱手落在不远处的污水中,刀身黯淡无光。 “师兄!!” 路明非踉蹌著扑过去,也顾不上污秽,一把將楚子航的上半身从水里捞起。入手处一片冰凉,楚子航的身体软绵绵的,毫无意识。 路明非的手指颤抖著探向楚子航的颈动脉,脉搏十分微弱,仿佛风中的残烛。 他看到了楚子航胸前战术服上明显的凹陷和污血浸染的痕跡。 之前楚子航一直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样,冷静地分析、拔刀、战斗,甚至配合他释放了威力巨大的君焰……路明非一直以为他只是受了点轻伤。 原来他是在硬撑!强忍剧痛,硬是压榨著最后的精神和体力完成了那关键的一击!直到危机暂时解除,紧绷的弦骤然断裂,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才轰然倒下!! “妈的……” 路明非低骂一声,声音带著颤抖。 他迅速检查了一下楚子航的伤势——肋骨明显断了几根,內出血是肯定的,体温很低,脉搏微弱但还在跳动。情况很糟,需要立刻手术和输血,否则持续失血和感染会要了他的命。但现在,他们被困在这隨时可能坍塌、被死侍包围的下水道里,哪里去找医院? 绝望再次漫上路明非的心头。他看著师兄苍白如纸的脸,一种巨大的无力笼罩了他。在交界地,他有红滴露圣杯瓶,可滴露的力量似乎只能对他生效。 听说黄金树的祷告里有能恢復伤势的存在,可,该死的,他没学过! 等等! 一个几乎被他遗忘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火柴,骤然点亮! 言灵……除了风暴……他还有一个!一个他从不敢多用、甚至刻意遗忘的言灵!因为那力量太过诡异,几乎只生效过那么一次,因为他並没有掌握诀窍。 但此刻,看著楚子航生命的气息一点点微弱下去,路明非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的疲惫,將楚子航的身体扶正,半靠在他的臂弯处。 路明非低下头,凑近楚子航的耳边,声音低沉,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意味,一字一句地说道: “楚子航……” 他的声音仿佛蕴含著某种穿透灵魂的力量,在这下水道里显得异常清晰。 “不要死!” 嗡—— 一股无形的、难以言喻的波动,以路明非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一种极其细微的生命律动感,如同春夜里最轻柔的雨丝,悄然浸润了楚子航伤痕累累的身躯。 肉眼可见的,楚子航原本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猛地一滯,隨即变得平稳而有力起来!那苍白如纸的脸颊上,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復了一丝血色! 路明非迅速检查楚子航胸前的伤势。 凹陷的肋骨位置,虽然依旧能摸到骨裂的痕跡,但那似乎被某种力量强行抚平、稳定住了。內出血似乎也诡异地停止了恶化,至少不再有新的血液从嘴角渗出。楚子航的状態,仿佛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从急速滑向死亡的深渊边缘,被硬生生拉回了“重伤但生命体徵暂时稳定”的状態。 “他妈的,小魔鬼竟然真没骗我......” 路明非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黄金瞳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几乎熄灭。 冷汗浸透了他的內衬,刚才那短短一句话的消耗,竟比之前操控风暴撕扯君焰还要巨大,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席捲而来,脑袋针扎似的疼。 嘶嘶——嗬嗬—— 金色的的瞳孔在黑暗中密密麻麻地亮起,人头皮发麻的嘶鸣和刮擦声从后方不断逼近。 通道顶部的碎石和粉尘还在簌簌掉落,刚才那场元素风暴的余威,让本就老旧的下水道结构变得更加岌岌可危,隨时可能发生大规模的坍塌。 前有狼而后有虎,头顶还悬著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 这里不是交界地,死了不能读档重来!他不能让师兄死在这里! “妈的,拼了!” 路明非低吼一声,动作快如闪电。 他迅速將楚子航背到自己背上,用战术背带和应急绳索儘可能牢固地捆好,確保不会在剧烈运动中滑落。 他弯腰捡起掉落在污水中的村雨,將这把楚子航珍视的长刀插在自己腰间的备用掛扣上。宵练的幽光在另一只手中亮起。 他看了一眼后方黑暗中逼近的死侍群,又看了一眼前方被火焰龙捲清空的、通往出口方向的焦黑通道,没有丝毫犹豫! “抱紧了,师兄!” 路明非对著背上昏迷的楚子航低语一句,不知是说给对方听,还是给自己打气。他黄金瞳再次点燃,光芒远不如之前炽盛,却如困兽般凶狠。 轰! “走!” 路明非低吼一声,背著沉重的楚子航,朝著记忆中出口的方向,在摇摇欲坠的下水道中,开始了亡命的衝刺! 第81章 冰冷、坚硬。 这是楚子航恢復意识后的第一个感知。 他似乎正躺在一个金属的平台上,身体传来的剧痛让他呼吸困难,那针刺样的痛处主要集中在胸部。 空气里瀰漫著浓郁的酒精、福马林混合的味道,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刺鼻的血腥味。 他挣扎著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起初模糊一片,接著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出现的、老旧的、惨白的光源——几盏老式白炽灯。光线从灰尘密布的灯罩里透出来,勉强照亮了这处空间。 这是哪里? 他不是在下水道吗?在污浊的腥臭中对抗那些畸变的死侍......他最后的记忆是那铺天盖地的火焰龙捲,以及如世界倾覆般的,瞬间的黑暗。 楚子航转动唯一还算灵活的头颅,环顾四周。 这里绝不是下水道。 这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地下空间。从裸露的、粗糙的水泥墙壁和巨大的承重圆柱结构来看,更像是二战时期建造的防空洞或者地下掩体的一部分,后来被改造过。 现在,这里是一个实验室。 一个堆满了诡异遗留物的废弃实验室。 他的视线扫过一排排深色的陈列罐。这些圆柱形的培养罐或高或低,静静地矗立在阴影里。很多罐子已经破裂了,浑浊发黑的液体流了一地,在地上乾涸成一片片噁心的污渍。 而那些还保持著完好的玻璃罐中,浸泡在淡黄色、散发著刺鼻气味的防腐液里的“东西”,让楚子航的瞳孔骤缩! 是人……或者说,曾经是人。 各种形態的、深度异化的尸体標本。大部分呈现出狰狞的异变特徵:扭曲的肢体,增生到覆盖半张脸骨的骨质面具,脊柱侧翼生长出的、如同昆虫甲壳般的节肢结构……形態各异,共同点是高度不稳定、接近完全丧失人形的畸变,远超一般死侍。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就在楚子航试图挣扎坐起,进一步观察周围环境时,一个熟悉而疲惫的身影,带著一身尘土和乾涸的血跡,从旁边一个倒塌的文件柜阴影里走了出来。 是路明非。 他看起来糟糕透了。脸色苍白,呼吸急促,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更触目惊心的是,他脸颊、脖颈和手臂上,覆盖著细密的、若隱若现的黑色龙鳞,如同纹身,却远比纹身更加狰狞和诡异。 在楚子航眼里,这就是暴血中过度催动力量的后遗症,但其实,只是路明非忘了“关”龙饗。 “咦,师兄你醒了?” 路明非的声音带著一点疲惫。 “你可真能睡啊……再不醒我都想人工呼吸了,但一想到你那张脸我就……呃……算了……” 他习惯性地想开个玩笑缓解气氛,但看到楚子航凝重的眼神,又悻悻地收住了嘴,只是咧了咧嘴角。 楚子航没有回答,只是盯著他恍若夜叉的脸,默然不语。 路明非疑惑地在金属柜的亮面上照了照自己的脸,这才明白楚子航在看什么。 他急忙摆了摆手: “嗨,师兄......我刚刚清缴死侍去了......这不是忘了退出状態.....你看.....” 说著,他开始缓缓平息沸腾的龙血,召回那流窜四肢百骸的龙饗之力,隨著时间的推移,鳞片也慢慢褪去,只留下淡淡的红印。 楚子航点点头,不再多问。只要路明非自己心里有数,他就不会多管。 他艰难地撑起身体: “我们怎么出来的?那些死侍……” 路明非挠了挠头,脸上还带著激战后的疲惫,回答得却轻描淡写: “哦,很简单啊师兄。” 他指了指自己尚未完全消退的龙鳞红印: “那些满地乱爬的玩意儿太烦人了,我一著急,就把它们全砍光了。动静大了点,下水道塌了不少地方。” 他走到金属台边,隨手拿起一块沾血的布擦拭身上的血渍,声音里带著庆幸说道: “管道堵得乱七八糟,我背著你也分不清方向,就顺著塌出来的口子乱钻……嘿,没想到钻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不过正好,这儿有酒精、纱布啥的,我就给你把伤口紧急处理了下。不然你一路淌血,我就是背得动,你也活不了了。” “这里是哪?” 楚子航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浸泡在培养液中的、形態各异的死侍標本,眉头紧锁。 路明非停下擦拭的动作。 “这地方?哈!” 他环视四周: “师兄,咱们是一头扎进对面的老窝里了。这儿根本不是什么意外发现…… 这地方,乾脆就是他们豢养、研究死侍的地方!刚刚废弃没多久,东西都没销毁乾净呢!咱们被坑惨了!” 路明非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 “说不定,我们这次撞上的这条鱼……特別大。大到……刚好拥有能操纵诺玛的……最高权限了也说不定。” 楚子航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气瞬间从脊椎蔓延至全身。 他当然知道路明非在说什么。拥有这种能绕过诺玛核心监控体系的最高权限者…… ——除了卡塞尔的校长、路明非和寥寥一两人,就只有位於金字塔最顶端、拥有近乎君主权力的诸位校董了! “师兄,”路明非开口,他伸出两根手指,“现在的情况嘛,可以用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来总结。” 楚子航侧过头,黄金瞳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明显,他紧盯著路明非,等待他的下文。 “坏消息是,”路明非耸耸肩,“我们彻底断线了。” 说著,他从怀里掏出三个东西:执行部的联络设备,被一个爪型的痕跡深深洞穿;路明非的iphone手机,已经变成两节;楚子航的手机,勉强能辨认出形状。 “联繫学院暂时是別想了。我们俩现在是完完全全的孤军,还是深入敌后的那种。” 楚子航没有开口。这確实是最糟糕的坏消息,意味著他们失去了最大的依靠和后援。 “至於好消息嘛……”路明非的语气稍微扬起了点,带著一丝狡黠,“我们暂时『死』了。” 第82章 “对敌人而言,我们大概率是『死了』。” 路明非解释道,手指点了点他们逃进来的那个被碎石瓦砾半掩的破口: “那边的下水道核心区域,塌方得非常彻底。我最后砍杀加爆破的动静,足以给敌人营造出一个完美的假象——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卡塞尔傻小子,在死侍群的围攻下引爆了链金武器之类的东西,把自己连同目標『瓦尔哈拉之血』的线索一起炸成了灰,埋在了几十吨钢筋水泥下面。 他们现在估计在忙著清理废墟、確认战绩,处理掉我们两个『死人』带来的小小风波。” 他露出一个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 “所以咯,他们暂时不知道我们其实还活著,也不知道我们阴差阳错一头扎进了他们的老窝里,正参观他们的『艺术品展』呢。” 楚子航的黄金瞳微微闪烁,飞快地分析著路明非的话。 “但是,”路明非话锋一转,“这个窗口期短得可怜,等他们稍微腾出手,或者確认废墟下没有我们確切死亡的证据,或者只是单纯觉得这里残留的痕跡需要彻底清理时……。” “他们会把这里,连同这片区域可能存在的所有活口痕跡,彻底抹平。”楚子航接话,声音冰冷,“我们的位置已经暴露了,对这个据点而言。”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身体的疲惫和伤势的痛楚。 “立刻转移!” 路明非的声音斩钉截铁: “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还没开始地毯式搜索,我们必须立刻、马上,从这鬼地方消失!找一个他们暂时想不到、或者还没时间搜查到的地方躲起来!然后……等机会!” ----------------- 美国伊利诺州,卡塞尔学院本部。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深夜,图书馆二楼控制室,灯火通明。 这里本该人声鼎沸。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沉睡的校园,窗內则是永不疲倦的战爭神经中枢。每个终端前都会有几个专家和实习生在工作。学院的超算,“诺玛”,儘管可以把全世界范围內学院所需的信息都抓取过来,但最终还是需要人类去分析决断。 然而此刻,这片象徵学院最高智慧结晶的空间,却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唯有那占据整面墙壁的五米高巨型3d投影无声地变幻著复杂的数据流,冰冷的光映照著空旷的指挥席。 “呼,哧,呼,哧。” 一个高挑瘦削的人影坐在屏幕前,纯黑的西装裹著他嶙峋的身躯,脸上覆盖著黑色的面罩,一根输气管道通往小车上的钢瓶。 他的呼吸低沉粘稠,仿佛破风箱般,充满了寂静的大堂。 噠噠噠。 一阵凌厉到刺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控制室的死寂。沉重的大门被猛地推开,撞在缓衝器上发出闷响。 施耐德缓缓抬起头。首先闯入他视线的,是一颗在冷光下异常鋥亮、毛髮稀疏得近乎反光的头颅。 是曼施坦因。 他脸色铁青,几步衝到指挥席前,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压抑著怒火。他没有废话,从西装內袋里掏出一张边缘泛著金属光泽的纯黑色卡片,狠狠摔在施耐德面前的金属控制台上! “冯·施耐德!” 曼施坦因的声音压得极低: “你到底在干什么?!执行部三支最精锐的小组在德国鲁尔区彻底失联!楚子航和路明非小组生死不明,音讯全无!而你!” 他猛地前倾身体,几乎要贴上施耐德冰冷的面罩,咬牙切齿: “你既没有按规程上报校董会,也没有启动任何一级紧急预案!甚至…甚至把控制大厅里所有值班人员都清了出去!把自己锁在这个坟墓里!” 曼施坦因急促地喘息著,眼中是深深的忧虑: “你以为你能瞒住谁?校董会的『黑卡』直接寄到了我的办公室!勒令我立刻成立专项小组,全盘接管你的烂摊子!还有!”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为什么要把路明非派去那种地方?!你难道不知道他……” “他是校长和校董会的心头肉,是么?” 施耐德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切断了曼施坦因的质问,毫无波澜,面罩下传来的呼吸声依旧沉重。 他微微转动脖颈,冰冷的视线透过面罩落在曼施坦因脸上,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 “他是一柄刀,曼施坦因。一柄註定要刺向龙王心臟的尖刀。如果现在不把他丟进最残酷的熔炉里淬火、放在最粗糙的磨石上礪锋......难道要等他將来,在真正的屠龙战场上,因为不够锋利而折断么?” 曼施坦因被他这冰冷而残酷的逻辑噎得一时语塞,脸上的愤怒几乎要化为实质。 “这…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你在瀆职!你在拿学生的命……” 施耐德却仿佛根本没有感受到老友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將视线重新投向面前巨大的、闪烁著数据的3d模型。屏幕上,某个代表鲁尔区的光点,正以一种不祥的频率刺眼地闪烁著。 然后,他用那破风箱般嘶哑的声音,拋下了一句更冷的话: “路明非的任务书……从来没有到过我的面前。” 施耐德的话语在寂静得可怕的控制大厅里迴荡。他最后那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太大,几乎凝结了空气。 曼施坦因那鋥亮的脑门上,因为愤怒而暴起的青筋瞬间退却。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劈头盖脸浇灭了他的怒火,带来的更深的恐惧。 不是意外,是刻意的……绕过?操纵? “什么意思?” 曼施坦因的声音低下去,难以置信地说道: “你是说……” 就在此时,刚刚被曼施坦因带上的大门又一次被狠狠撞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砰!” 只见古德里安教授像一团无序混乱的风暴,从门口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他穿著一件印满卡通小熊的蓝色丝绸睡衣,扣子错位,露出大半个胸膛;脚上趿拉著一双毛绒拖鞋,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泥泞的脚印,眼镜歪斜地掛在鼻樑上,镜片蒙著雾气。 他双目赤红,涕泪横流,挥舞著双臂,哭喊声嘶声裂肺: “施耐德!曼施坦因!我的学生……路明非!他在哪儿?!你们瞒不了我……诺玛的预警我刚刚看到!” 古德里安的哭喊声在空旷的控制大厅里迴荡,曼施坦因下意识后退一步,脸上浮现出恼火和无奈。 他张了张嘴,正要呵斥老友这有失体面的行为。 施耐德却动了。 动作快如闪电,没有丝毫徵兆。 施耐德那嶙峋的身影从指挥席上站起,右手从西装的內袋中抽出,指尖夹著一根小巧、冰冷的金属针剂。 他一步跨到古德里安面前,在后者还沉浸於悲愤的哭诉中时,左手猛地按住他颤抖的肩膀,右手精准地將针剂扎进他的皮肤。 “嗤。” 古德里安的哭喊戛然而止。 短短两秒,他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庞鬆弛下来,眼瞼沉重地垂下。 “呃……” 一声模糊的呻吟后,古德里安身体一软,麵条般瘫倒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的呼吸很快变得平稳而悠长,已然陷入了深沉的昏迷。 施耐德收回针剂,面无表情地塞回口袋,动作流畅。他转向曼施坦因: “弗里嘉子弹的內容物,高浓度镇静剂。装备部测试品之一。至少能让他安静四小时。” 他的视线扫过地上昏睡的古德里安: “省得他在这里胡搅蛮缠,耽误正事。” 曼施坦因的额头渗出冷汗。 第83章 启航,向盖利德进发!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路明非揉了揉眉心,对著面前两位跨越时空而来的友人,声音里带著满满的疲惫和无奈。 “嗯......” 菜月昴依旧是那一套黑焰习武修士的打扮,那柄曾弒杀神祇的骇人大剑被他隨意地拄在地上,像拎著根烧火棍。 他环抱著双臂,一双標誌性的死鱼眼无神地投向交界地的天空。 “德国啊......我倒是会一点德语......但是那对你来说没什么用吧?而且波鸿这个地方也太偏僻了吧?我完全没听过誒。” 路明非的目光转向另一侧,带著点最后的希冀。 卫宫士郎迎上那求助的眼神,只能报以歉意的苦笑,摊了摊手: “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日本高中生罢了...”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 我信你个鬼!日本的普通高中生都会魔术吗?都是剑系魔法的天才吗? “行吧...” 路明非肩膀垮了下来,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声音闷闷的。 “在德意志的流亡日子我算是受够了,还是先在交界地这鬼地方猫著吧......” 菜月昴像是想起了什么,挠了挠他那头乱糟糟的头髮,手指指向天空: “喂,路,还记得初王葛孚雷那傢伙的话不?交界地传得挺广那句......好像是......力量啥的?” 卫宫士郎適时接过了话茬,语气温和: “『力量,正是为王的理由。』昴君想说的是这个吧?” “对!就这句!” 菜月昴一拳捶在自己掌心,发出啪的一声,大喇喇地嚷嚷道: “所以啊路君,你眼下这点事,根子不就差在拳头上不够硬嘛!不如先去把大卢恩点亮了!卢恩弯弧也不用操心......” 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我跟卫宫勒勒裤腰带,给你匀几个出来!” “別別別...” 路明非嚇得连连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玩意儿贵得要命!有价无市的东西......” “哎呀路君你想什么呢......” 菜月昴一巴掌拍在路明非的背上,力道大得让他一个趔趄,然后大大咧咧地说道: “当然是借给你的啦!以备不时之需嘛。卢恩弯弧可是极少数在现世也能发挥作用的道具啊,是实打实的法环承载物,说不定回去就用上了呢。” 卫宫士郎也收敛了笑容,点头附和道: “昴说得没错。道具该用则用,不要吝惜。现实世界......不像这里。” 他环顾著交界地苍凉破碎的景象,声音低沉下去: “生命...是无法重来的。”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异常严肃: “路君。交界地的无数次死亡与復活会让你对生命的感觉逐渐麻木,对『死』的敬畏会消磨殆尽,现实与虚幻的边界也会在一次次回溯中变得模糊......我们都曾有过这样的阶段。 “所以,你必须时刻警醒!紧守你的『本心』!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我是谁』?『我从何处来』?『要守护什么』?” “珍视现实世界的自己,珍视那些牵掛你的人,珍惜每一刻的呼吸......否则,沉沦於力量,滑向那些不可名状的诡异之途,会是你唯一的终点。” “可不是嘛......” 菜月昴嘟囔著: “你看金木那小子,多大的人了,竟然会被那个白面具连哄带骗的差点整疯了......所以说交界地这些奇奇怪怪的神,真的很多啊。” “噢噢噢.....” 路明非赶紧点头。两人算起来都算是路明非的前辈和引路人,他们的经验都是在一次次困境中累计的,对路明非有著绝对的参考价值。 “那激活了大卢恩,我该往哪边走呢?” 卫宫士郎和菜月昴对视一眼,面露迟疑。 良久以后,还是卫宫士郎开口了: “我来说吧。” 他隨手从空间里拿出一柄匕首,开始在草地上画起了简图: “沿著葛瑞克的王座向前会有一条捷径,那里是通往湖之利耶尼亚的道路。利耶尼亚是一片巨大的湖区,岛屿和陆地交错,主要分布势力是卡利亚皇室和雷亚卢卡利亚魔法学院。这里......” 他顿了顿:“算是我常驻的区域。” 卫宫士郎手中的匕首线条一转,指向地图的另一端: “而寧姆格福往南,则是一个叫啜泣半岛的地方。传说,那里曾是褪色者们被放逐时,最初离开故土的起点。那里我也没有去过......从关卡前方骑马过去可能得要四五天吧......” 菜月昴这时插话进来,带著点无奈: “其实塔兹米那小子对啜泣半岛门儿清,他的据点就扎在那儿。可这傢伙...” 他摊了摊手: “他好像不小心触发了传送陷阱,被送到了一个从没有人去过的地方,正在那儿打转呢......” 卫宫士郎点点头,匕首尖在代表啜泣半岛的区域点了点: “半岛上,似乎有一座名为摩恩城的古老要塞。” “当然,你也可以在寧姆格福多转转,”莱月昴说道,“毕竟寧姆格福也是挺大的,好多地方都没人去过呢。” 路明非挠挠头: “你们说的这些我都听懂了......不过你们也知道,我是走龙饗途径的......所以,哪边儿飞龙多一点?” 菜月昴闻言,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脸上写满了“你算是问对人了”的情绪: “那还用说?!当然是盖利德啊!我跟你说,就在法洛斯要塞不远处,那个叫桂奥尔龙墓的地方,全是飞龙!” 他越说越激动,双臂猛地张开到极限,仿佛要拥抱整个天空,试图描绘那庞然巨物的尺寸: “尤其是里头盘著一条白龙!那傢伙......体型大得离谱,少说也得有大型客机那么夸张!” 他放下手臂,咂了咂嘴,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 “可惜啊,那傢伙的身体好像跟整片大地都长一块儿了,似乎是动不了的。而且它一身龙鳞厚得跟城墙似的!根本砍不动!” 路明非听得眼睛都直了,瞳孔深处仿佛有金色的火焰在跳动! 他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不是卢恩,不是装备。 是龙心!是蕴含著纯粹龙类精华的龙心! 除了龙心,还是龙心!那是他龙饗之路的薪柴,是通向更高力量的唯一阶梯! 天见可怜!路明非在干掉“接肢”葛瑞克之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了王座旁那具作为战利品展示的巨大飞龙尸骸!他满心狂喜,以为那將是自己龙饗之路的第二块丰碑! 结果呢? 锋利的匕首剖开那早已失去光泽的龙皮,里面却是空荡荡的一片! 別说心臟了,连块像样的肉都没有!恐怕早就被葛瑞克那个败家子,当成犒赏分给了手下那群失乡骑士,或者乾脆拿去餵了他那些噁心的“艺术品”! 第84章 猩红腐败(跪求追读) “你得从风暴山丘的破屋出发......” 菜月昴蹲在地上,手里攥著一根不知从哪儿薅来的枯树枝,正煞有介事地在尘土里划拉著路线图: “......然后沿著大路一直走,看到岔路口就......” “等等!打住!打住!” 路明非急忙伸手做了个暂停的动作,一脸茫然地打断了菜月昴,那表情像是迷途的羔羊: “风暴山丘我知道,可那『破屋』...是个啥玩意儿?在哪儿啊?” “哈?!” 菜月昴猛地抬起头,一双標誌性的死鱼眼瞬间瞪得溜圆,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没点那个赐福?!就叫做『风暴山丘的破屋』啊!那么大个屋子杵在那儿,你没看见?!” “没......” 路明非尷尬地挠了挠后脑勺,眼神飘忽。 “那会儿我满脑子就四个字——赶紧回家!整个风暴山丘,我是一路策马狂奔过去的!那鬼地方,风暴颳得人睁不开眼,地形又大得没边没际...... 別说破屋了,我当时连个完整的房顶都没瞅见!” 他理直气壮的说道,语气里又带著点委屈。 “你......骑了多久?” 菜月昴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微妙的颤抖,他隱隱预感到了某个离谱的答案。 “两天两夜!” 路明非回答得乾脆利落,甚至还带著点自豪感。 菜月昴沉默了足足三秒。 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对著路明非,竖起了那根沾著泥土的大拇指。 “你是这个!” 菜月昴肃然起敬。 他是真不知道是该夸路明非这死磕到底的钢铁意志,还是该吐槽这傢伙轴起来连赐福点都能完美无视的惊人天赋。 这傢伙平时看著吧,总像根被烈日暴晒了三天、蔫头耷脑的老黄瓜,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可一旦让他认准了某个目標,那股劲儿上来,瞬间就能化身为一根吸饱了水的西芹,支棱得笔直,亢奋得能一路从寧姆格福蹦到黄金树的树顶!什么苦啊累啊,全都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总而言之!” 菜月昴挥动树枝,强行把话题拉回正轨,在地图的“破屋”位置狠狠一点: “就从这个『风暴山丘的破屋』出发!沿著大路走到尽头的岔路!那儿横著一条河,有座圣人桥,干掉桥上那个南瓜头士兵,给我过去!” 树枝在地上划过一道代表道路的直线,指向南方。 “过了桥,继续顺著大路走!等你看到......”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著凝重: “土地开始发黑、溃烂,渗出那种……不祥的血红色淤泥......再往前,地平线上会升起一道永远烧著黑烟的火墙......” 菜月昴抬起头,死鱼眼直视路明非,树枝重重戳在代表目的地的区域: “看到这些,恭喜你,你就一头扎进盖利德那鬼地方的老巢了!那里全是被腐败侵蚀变异的、发狂的畸形怪物,各个攻击性都拉满。 龙墓,就在那片被诅咒的土地深处!” “所以......”路明非的声音带著一丝犹豫,“那片土地......是被那什么『猩红腐败』彻底干穿了?就像...就像被核弹炸过一样寸草不生?” 菜月昴脸上的戏謔收敛了,缓缓点了点头,死鱼眼中掠过一丝凝重,仿佛在回忆那场浩劫: “第二次破碎战爭,女武神玛莲妮亚,那位尊腐骑士的统帅,一路挥师东征,兵锋直指盖利德。在那里,她与碎星將军拉塔恩——那位曾以伟力束缚群星的半神——爆发了一场毁天灭地的决战。” 他顿了顿,似乎在想像那场足以改天换地的交锋: “最终...玛莲妮亚在绝境中释放了她体內封印的、足以腐化万物的猩红腐败...那一战之后,两位半神不知所踪,而盖利德……就成了你现在要去的那副鬼样子。天是红的,地是烂的,无药可救。” 这沉重的歷史,仿佛將空气都冻结了。但下一秒,菜月昴猛地一巴掌拍在路明非的肩上。 啪! 他的脸上瞬间又换回了那副大大咧咧、带著点怂恿的灿烂笑容,死鱼眼都亮了几分: “想那么多干嘛!出发吧少年! 他嚷道,手指用力点了点简图上那片被框出来的区域: “危险?那地方当然危险!但是,卢恩!装备!龙心!顶级武器!盖利德那鬼地方,遍地都是!只要你够强,那就都是你的!” “大概就是这样。” 旁边一直安静听著的卫宫士郎终於开口,声音温和: “总之,路君,去盖利德的话,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空气和土地中稀薄的猩红腐败气息,我们这些褪色者尚且还能抵御,只是会觉得身体虚弱、精神疲惫。 但那些腐败浓郁的地方,足以在几秒腐蚀你的肉体和灵魂,摧毁你的意志,让你彻底发狂,直至死亡。” “这么严重?” 路明非心底升起一股寒意,顺著脊背瞬间扩散到全身。 他不由对自己未来的冒险生涯开始感到担忧,但如今又不是退缩的时候。 现实里形势严峻,他急需更强的力量来打破僵局,带著楚子航杀出重围。 “所以,猩红腐败到底是什么? 两个日本人面面相覷。 ----------------- “猩红腐败啊,那是交界地最古老的诅咒之一......” 老骑士依旧穿著那一身黄白的粗布麻衣,盘膝坐在地上,缓缓道来: “猩红腐败的起源,据说是还没有出现黄金树的时代,就已经出现的古老神祇,它能感染任何生物,缠上就再难挣脱。侵蚀血肉,腐化灵魂,无药可救。” “当然,”老骑士瞥了一眼路明非,语调平淡,“像你这样死不了的小子,感染的时候朝自己脖子抹一刀就好了,只要手够快,就感觉不到疼。” 路明非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脸上挤出点訕笑,到底没吭声。 老骑士倒也没理他,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无人知晓它真正的面目,只知它蛰伏於地底深处,一片广阔无垠的腐败之湖。 传说……它在那里诞生,亦……被永世囚禁於那片污秽的深渊中。” 第85章 蓝色舞娘与盲眼剑士 路明非被老骑士的话语深深震撼,一时竟有些失神,下意识地喃喃道: “这个腐败神......祂不是正儿八经的神吗?那岂不是比半神还牛逼?谁能封印祂?女神玛莉卡?” “哼!” 老骑士鼻腔里喷出一声冷哼,浑浊的老眼狠狠瞪向路明非,带著“孺子不可教也”的怒气,作势就要抬脚踹他。 路明非早就防著他这手,敏捷地一个后跳,远远躲开了,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黄金女神玛莉卡?” 老骑士收回脚,声音里带著一种苍凉: “祂的伟力与威严,確实让整个交界地都匍匐颤抖。但封印腐败的女神......”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祂,还不够格。” 看著路明非依旧有些茫然的神情,老骑士深深嘆了口气: “小子,你终究还是没明白『猩红腐败』真正恐怖在何处。它不是瘟疫,而是诅咒。血肉生灵,金石草木,乃至精钢锻造的武器,蕴含伟力的结晶......在它面前,万物终將腐朽,不可挽回,无药可医。” “当腐败女神亲自撕开帷幕,降临於世的那一刻......整个交界地,无论高高在上的神明,还是卑微求生的凡物,都感受到了灭顶之灾!所有人都明白,在那绝对平等的腐败面前,眾生皆为螻蚁!稍有不慎,整个世界都將化为一片猩红的死寂!” 老骑士的声音低沉下去,以肃穆的口吻讲述著那远古的史诗: “诺克斯人、祖灵之民、乌鲁人、古龙、巨人......都放下了古老的仇怨,联合起来,参与了这场绝望的战爭!” 他的语调忽然变化转折: “然而,最终决定那场战爭胜负的,並非这些或存在或消逝的种族,也並非那些强大的存在......” 老骑士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指,屈指一点,仿佛在点亮两个被歷史尘埃掩埋的名字: “是蓝衣的舞娘...与盲眼的剑士。” “传说中...”老骑士用低沉的声音讲述著,仿佛在吟诵古老的歌谣,“一个神秘的、无人知晓其来歷的妖精,如命运般出现在那位盲眼剑士面前。她没有赐予千军万马,只赠予了他一柄剑,和一句箴言: 『停驻会带来沉淀,沉淀会招致腐化——谨记行事奔流不息,切忌流连。』” “於是,在腐败女神的猩红剑雨之下,那位目不能视的剑士,手持妖精所赠之剑,如同流水。他起舞了!他的身影在毁灭的洪流中穿梭、旋转、跃动......女神的剑雨疯狂追逐,却始终迟滯一步,无法触及那『舞动』的真实。” “一曲终了,盲眼剑士立於猩红泥沼。而那位高高在上的腐败女神......祂伟岸的神躯之上,竟已布满了创口,祂流出的神血,污染了整片湖泊。” 路明非听得完全入了神。 他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周遭的一切,灵魂仿佛被拉入了那场远古的、以舞止戈的史诗之战中,耳边只剩下老骑士低沉的话语在迴荡。 这些失落的歷史尘埃,早已隨著时光长河的冲刷而消散殆尽。 唯有像老骑士这般强大、古老的存在,或许才得以从风暴骑士团那尘封的、布满蛛网的古老卷宗里,窥见这惊世骇俗的一鳞半爪。 蓝衣舞娘与盲眼剑士,恐怕早已无人知晓。 “老头,你到底多大年纪了......” 路明非喃喃道。 “哼,”老骑士冷笑一声,声音里带著点倨傲,“反正是你小子的几十倍不止。” 他浑浊锐利的眼睛盯著路明非,声音严厉: “小子,问得这么详细……莫非你动了心思,要去闯那盖利德的鬼地方?” “贪心是好事,是变强的火种!但也得分时候!我老头子记著你上次临走时,可还嚷嚷著要去打那『接肢』葛瑞克的脑袋,怎么,葛瑞克已经被你斩於马下了?” 老头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显然对此极度怀疑。 他知道路明非在风纱堡吃了瘪,更知道葛瑞克作为半神的恐怖之处,就算路明非有龙饗之力,在他看来,挑战半神也太过勉强。 这小子该不会是吹牛,或者乾脆把目標拋到脑后,开始好高騖远了? “呃……” 路明非猛地回过神,正好对上老骑士质疑的目光。他习惯性地伸手挠了挠头,那副傻气的样子又冒了出来,跟刚才沉浸在史诗中的模样判若两人。 “嘿嘿……”他乾笑了两声,眼神飘忽,“老……老师您別这样看我……怪瘮人的……” 他像苍蝇似的搓了搓手: “那个,葛瑞克嘛……是…是已经打过了。” “嗯?打过了?!” 老骑士倏然站直了佝僂的身体,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精光,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般在空旷的教堂里轰鸣: “你?!斩了黄金家族的子嗣?!那『接肢』葛瑞克?!” “不不不!不是我一个人!” 路明非被这气势嚇得连连摆手,急忙加重语气强调,语速飞快: “是和我两个朋友一起乾的,我们仨联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硬生生把他磨死了。真的!我一个人哪里是对手?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他脸上写满了诚恳。 老骑士陷入了短暂的失神,隨后喃喃自语起来: “『风暴』打败了『黄金』么,在我死之前竟然还能看到......”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脸上写满恍惚,如同在梦囈,又像是在回味苦涩。 老人死死盯著路明非的脸,似乎想从中找到一丝谎言的破绽。 但路明非眼睛那真诚到冒著傻气的眼神却做不了假。 “……呵呵……哈哈哈……” 一阵短促而沙哑的低笑突然从他的喉咙里滚出,笑声越来越大,最终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佝僂的身躯猛烈地颤抖起来。 路明非下意识想上前搀扶,却被老人猛地挥手制止。 咳嗽渐止,老骑士大口喘息著,破风箱般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堂里格外刺耳。 他老了,老得如此之快,时间正疯狂地抽走他仅存的生气。 然而,下一刻,这位风暴的末裔猛地挺直了脊樑!那弯曲的背脊,竟似被这沉寂多年的荣耀,生生撑直了几分! 他踏前一步,枯瘦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气势,一双龙瞳灼灼地盯著路明非: “好小子!不管几人联手,葛瑞克的脑袋落了地,便是铁铸的事实! 他有接肢,有黄金血脉,有大卢恩,便是军队討伐也难取胜。 我问你——你砍下他那颗高贵的头颅时,用的可是我传你的剑术?!” 路明非迎著那灼热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重重点头。 “好!”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震得路明非耳膜嗡嗡作响。 “风暴的后辈,打贏了黄金的子嗣,长脸!” “我本以为……这残破的意志,这风暴消逝的威名,最终只能隨著我这把老骨头烂在尘土里……想不到在我去见风暴王之前,竟能亲耳听到这样的战报!风暴——尚未断绝!” 他猛地抓住路明非的肩膀,那枯瘦的手指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抓得路明非骨头生疼。 “汝,路明非!你不再仅仅是风暴的继承者!汝,以此身印证『风暴』!乃代吾等失乡流徙千年之眾……”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如洪钟: “一雪前耻!!!” “吾等即便失乡,意志却不该消逝。 老友们......何须择主而侍?纵使为凡尘微末之人……纵非登临神座之辈……亦可以弱胜强,以下伐上,以凡弒神,此等功业,如何不称大?如何不称英雄?” 第86章 英雄 “英雄吗?” 路明非嘴唇翕动,声音轻飘飘的,像是飘散的尘埃。 “……我?” 他眼神空洞。 在他这短短二十年的、如同在泥泞里打滚的人生里,烙印在身上的称呼是“废柴”,是“衰仔”,是“秤砣”……这些刻薄或戏謔的標籤。 英雄? 如此耀眼、如此沉重的冠冕,从未,也绝不该属於他路明非。 即便是在屠杀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后,当整个卡塞尔学院的风向瞬间逆转,那些目光从鄙夷转为讚赏、崇拜,甚至畏惧时……他却始终心如明镜。 那个晚上,他卖掉了四分之一的生命,救了一个朋友,亲手杀死了另一个朋友。 那足以与龙王近身廝杀的力量,从来不是他自己的。 倘若某一天,第二位龙王於沉眠中甦醒,校董会的老傢伙们大手一挥,轻描淡写地將他推上那必死的祭坛—— “路明非,去屠龙吧。” 难道他还能再掏出四分之一的性命去填那个无底洞吗? 当然,这种情形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今时今日的路明非,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了。龙心在胸腔里搏动,风暴的力量在血脉中奔流,即便面对秘党这头盘踞世界的庞然大物…… 他也有一分把握——一分能成功逃跑的把握 干什么?那可是当今世界最庞大、最神秘的混血种组织,天知道那些阴影里的老狐狸还藏著多少致命的底牌。打不过就跑,这有什么不对? 他吞下了龙的心臟,握住了风暴的利刃,拥有了足以撕裂钢铁的力量。然而,当死亡的阴影真切地笼罩下来,当生命只剩下这唯一的一条时,那些炫目的外壳便会寸寸剥落,暴露出最核心、最原本的他—— 那个懦弱怯战、谨小慎微、甚至带著点奸猾的衰仔。那个在绝境中第一反应永远是寻找退路的、名为路明非的灵魂,尚未得到真正的蜕变。 然而,就在他思绪混乱的此刻,老骑士却再次开口了—— “是的,”他点点头,“你。” “虽然你小子肯定是用你那不死的能力干掉他的,但那又如何?” 老骑士摊摊手: “以弱盛强就是以弱盛强,事实胜於雄辩,葛瑞克那老小子难道会突然推开棺材板蹦起来说『不公平』吗?” 他嗤笑一声: “省省吧,『英雄』二字,从不看你的心头如何思量,更不看你自己觉得配不配!它烙印在你的所作所为之上! 你以为歷史如何撰写?史官会翻开英雄的日记簿,逐字逐句研读他的心虚吗?蠢材! 你那双腿迈向风暴的中心,你那双手举剑劈向半神的颅顶,那石刻的碑文上只会写著——『某年某月,半神葛瑞克败亡於褪色者路明非及同盟之手』!这就够了!这就配得上『英雄』!” 老骑士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路明非脸上,他胸膛起伏,语气愈发激昂: “这便是以凡人之躯践行的不屈之道!听见了吗?!!別再像个娘们似的嘰嘰歪歪你那点可怜的小心思!” 路明非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最终,他只是单膝跪地,对著面前慷慨激昂的老人恭恭敬敬行了风暴骑士之礼。 “是,师父。” ----------------- 路明非单膝跪地行完礼,却没有立刻起身。他犹豫片刻,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划—— 蕴含著压倒性威压的残破躯体,落在教堂冰冷的地面上。 那是一位威严的君主,儘管失去了生命,只剩下一具苍红色的骨骼,仍旧是那么庄严。巨大的翼骨屏风般收拢在背后,骨骼的质感像是被烈火反覆煅烧过的红铜。 枯骨看上去像是人类的形状,但看细节却有极大的差別。 骷髏的眼眶里嵌著晶体化的金色眼球,像是一对玻璃珠子。全身近千块纤细的骨骼,有的互相融合,有的组成不曾见於任何生物的器官。 他已死去,却仍然保持著最后的姿態。他的双臂伸开抓住了身后的翼骨,就像是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穌。 龙骨十字。 路明非在“青铜计划”中最大的收穫,当诺顿死亡的那一刻,他惊讶地发现祂的躯体竟然被判定为可以收入空间的存在——儘管世界法则不同。 这也是秘党费劲千辛万苦,想要在三峡打捞出来的东西,可无论如何,他们都只能找到龙侍参孙的遗骸。 谁能想到这玩意竟然被路明非毛走了?毕竟他被搜救回来时近乎全身赤裸。 路明非看著地上的龙躯,眼神复杂,沉默良久后,才向老师拋出了他此行最终、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老师,这个……这玩意儿,也能举行『龙饗』吗?” 老骑士那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他迟疑地蹲下,苍老的手掌拂过那狰狞的骨骼,残躯上残留的恐怖龙威,即便在此刻也让他感到战慄—— 他也是执行过龙饗的骑士,那双金色的竖瞳就是最好的证明。可理论上本该百无禁忌的龙饗者此刻却发自內心的感到恐惧! “这......是什么?” 他声音嘶哑,喉咙深处发出急促的喘息声。这位见识过无数风雨、甚至知晓远古秘辛的风暴末裔,此刻竟在自己的小徒弟面前罕有的失態了。 然而,那股失態只持续了短短几息。 路明非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老骑士已经猛地深吸一口气,眼神里的惊骇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他终究是来自前王朝的古老之人,即便是这具超越他认知的龙骨,也难以撼动他的心灵底线。 他朝路明非隨意地摆了摆手,动作带著点不耐,又透著深深的倦意: “不必说了。八成又是你小子身上那些乱七八糟、见不得光的秘密之一……老头子我活得够久了,知道的糟心事也够多了。省省吧,让我这把老骨头……再多清静几年。” “小子,”老骑士转向路明非,声音低沉,“我先问你,你可知道交界地生命的根本是什么?” 路明非被问得一愣,皱著眉想了想,不太確定地开口: “您是说……灵魂、肉体、意志,三者合一……这样?” “嗯,大差不差,总结得还行。” 老骑士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但飞龙和那些古龙,跟这不一样。它们的灵魂和力量的本源,都藏在龙的心臟里。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这些人,能通过『龙饗』去夺取它们的力量。” 他抚过那如红铜铸成的骨骼: “而这一具……它的力量,被死死锁在了这身骨头里,就像飞龙的心臟一样。但它的灵魂……已经彻底沉寂、消亡了。理论上来说......可行。” “但是......” 老头子没等路明非脸上刚露出的那点希望完全展开,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凝重: “它太强了。强得离谱。就凭这儿的小破祭坛,根本撑不住龙饗仪式的负担,需要更强大的龙饗之力来驾驭才行。 且最关键的是,谁能扛得住这么庞大的本源力量灌进身体里?恐怕……” 老骑士缓缓摇了摇头: “恐怕……只有真正的半神之躯才行。” 第87章 时光啊! “是么?” 不知怎的,路明非心里竟鬆了一口气。 他低头看著那具狰狞的人形枯骨,一丝忧伤划过,难掩心头。 若不是现实中真的到了走无可走、救无可救的地步,他是真的不想把这具龙骨十字拿出来。 这是路明非心中最不愿面对、却最难忘却的痛之一。 他俯下身子,没敢看那张脸,默默地把他再次放进了狭缝空间的一个角落里。 “老唐......別怪兄弟......” 他喃喃地说著。不知何时,他心中的某些特质已经悄然改变了。 天地悠悠,白云依旧,龙饗教堂一如往常。 该说的都已说完了,那路明非倒也没什么理由留下。他必须抓紧时间提升实力,虽说交界地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不同,但毕竟不是完全静止的。 “师父,”他朝老骑士点点头,“我走了。” 就在路明非的甲靴踩著地板,一路鏗鏘地走向教堂门口时,老骑士却忽然喊住了他。 “小子,”他低低地说道,“別太心急。” 路明非怔了怔,隨即释然。 老骑士太懂他了。这一路上,儘管他將所有的焦虑和烦躁都深埋心底,努力装出冷静的模样,但终究是被他一眼看穿。 “是,师父。” 这一次,老骑士没再转过身去,也没有独自躲往教堂深处。他默默地看著路明非的背影,这个一时心血来潮收的小徒弟,此刻,终於有些“骑士”的模样了。 也许这小子真的能成王呢? 老骑士苦笑著摇了摇头。 时光啊......走的再慢些吧...... 让我这把老骨头,看看他究竟能走多远。 —————————————————— 路明非离开龙饗教堂后,就直接传往史东薇尔的门旁小房间。 他回忆著前往寧姆格福神授塔的路线图。 从门旁小房间出发,穿过箭雨,然后左转,会有一个赐福。再从赐福点穿过关卡,首先儘量清楚视野范围內的士兵,然后右转,会看到一扇恢宏而巨大的拱门,那里就是前往神授塔的唯一途径。 菜月昴信誓旦旦地告诉他,这就是前往目標地点最近地路线,没有之一,虽然跑是难跑了一点...... 而卫宫士郎倒也没有反驳,只是叮嘱,门口的灌木中潜伏著一只狮子,“非常难对付”。 路明非倒是没太当回事。或者说,交界地的生物,哪有不难对付的?山妖、蝙蝠、飞龙、章鱼......这些他都见过了,狮子么,大不了多死几次就好了,能有飞龙难杀? 带著以上想法,他从狭缝空间里取出一面失乡骑士大盾,又换上了一把君王君直剑。 至於为什么不用失乡骑士双大剑呢? 因为太重了! 谁家好人冒著枪林弹雨衝锋的时候,还要扛著两个槓铃啊?况且门洞里压根没有敌人,劈谁? 所以,衝锋! 路明非双手抵著大盾,义无反顾地衝出了门旁小房间,隨著铰链的咔咔声,那巨大的铁铸大门缓缓上升,空旷的城门洞里散落著挑战者们的尸体,密集的弩箭让他们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形貌。 鐺!鐺!鐺! 箭矢击打在坚实的盾牌上,发出金属的鏗鏘声,然后被弹开,落地。 路明非的身法不算敏捷,但风暴骑士盔甲那来自古龙时代的工艺很好的保护了他的身躯:五成的箭矢可以规避,三成被盾牌格挡,而其余两成则根本突破不了那厚实的甲面。 什么嘛,这不是挺简单...... 嗖—— 仿佛是死亡的银色弧线划过。 濒临死亡的恐惧让身体感官瞬间屏蔽了一切,耳畔只剩下悽厉的、弩箭破空的尖啸声,几乎割裂了耳膜。那狂暴的气流漩涡蛮横地撕开了前方的空气。 路明非的身体反应快过了大脑的运转。那千钧一髮之际肌肉疯狂收缩,带动身体扭转—— 轰! 那庞大的金属箭头以摧枯拉朽之势,如同流星坠落般,狂暴地蹭过他的外甲,深深楔入身后的岩石当中,激起碎石飞溅。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寸,或者更少。 路明非僵硬地扭过身体,仿佛有短暂一刻的灵魂离体,此刻才回过神来,身上的汗如瀑布般滴下。 沃日! 他开始玩命地衝刺,走位要多风骚有多风骚,仿佛身上沉重的盔甲不存在一般,肾上腺素此刻飆升到了极致——如果褪色者也有肾上腺素的话。 死腿快动啊! 路明非心里吶喊著,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敏捷! 嗖!嗖!嗖! 城门的另一侧,那些操持巨大弩机的士兵似乎也被激起了凶性,致命银色弧线的织成了一张冷酷的绞杀网! 鐺!鐺!嘭!噗嗤——! 失乡骑士盾几乎成为了他赖以维持生命的底线,一支刁钻的巨弩擦著盾牌的边缘掠过,带起的狂风几乎掀开他的面甲。另一支则直接钉在盔甲的肩甲薄弱处,精钢的箭头与龙鳞般致密的甲片猛烈碰撞,甚至溅出了火! 恐怖的衝击力让他一个趔趄,左臂瞬间麻木。 “痛痛痛痛!”路明非齜牙咧嘴,但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反而加速前扑! 那台阶上操持弩箭的流刑士兵尚未来得及拔出自己身侧的长剑,就在瞬息之间被路明非一剑梟首,喷溅的鲜血染红了盔甲,他却无暇顾及,丝毫没有恋战的心思,一个懒驴打滚,飞也似的朝著那门旁的小屋里衝去! 赐福!是赐福! 噌!噌!两声令人心头髮颤的、箭矢钉入岩石的声音,就紧贴著他的后方传来!灰尘和碎石溅了他一身。 “呼……呼……呼……” 路明非瘫在赐福的光芒里,像一条离开水许久的鱼又得到了唾沫的滋润。盔甲下,心臟擂鼓般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开纵隔。身上的钝痛和擦伤火辣辣的。 “妈的……太刺激了……”路明非有气无力地咒骂著,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菜月昴你这混帐……这叫『难跑了一点』?!这他妈简直是『死跑了一路』吧!” 想到那个信誓旦旦指路的傢伙,他就恨不得立刻回去掐死他。 第88章 一剑三连! 路明非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麻木的手臂,还好没断。 赐福点所在的房间外,不远处,穿过冗长的步道,就是一个相对空旷的广场,广场上布满了拒马,那严密的城防工事后又有三五个个流刑士兵严密看守著。 而步道两侧,两侧至少埋伏著四个弩手,冰冷的弩箭早已对准房门。三四个近战士兵,或持锈跡斑斑的剑,或举著燃烧的火炬,互相掩护著站位。 “人有点多啊......行吧......大不了就是死那么一两次......”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將大盾换成了黄铜盾牌牢牢顶在身前,剑尖微微前指。 重型武器確实好用,但是在人数过多的潜行消耗战里,还是不如中盾和直剑好使。 “来吧!” 他猛地衝出了房间! 几乎在同时,破空之声便至! “鐺!鐺鐺!”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三支普通弩箭狠狠钉在盾面上,衝击力震得他手臂一麻。 路明非不敢停留,双腿肌肉賁张,爆发出极限的力量,顶著从四面八方射来的零星箭矢,目標明確——冲向左侧那狭窄陡峭的石阶! 塔楼下守卫的近战士兵反应极快!一个持著长柄火炬武器的士兵迎面拦截,沉重的武器带著风声横扫而来。 “滚开!” 路明非低吼,借著衝锋的惯性,猛然发力向上顶盾! “哐!” 士兵显然没料到,被沉重的衝击力撞得失去平衡,向后趔趄,路明非没有任何停顿,右手的直剑扬起——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石阶上。 他脚步不停,身影如掠过尸体,径直衝上塔楼一层狭窄的平台。一名刚反应过来的士兵还未来得及举起武器,路明非旋身挥剑,剑锋抹过对方的脖颈,了结了生命。 没有丝毫犹豫,他再次转身,踏上二层。 那里,四名床弩操作手正试图从腰侧拔出武器。 “太慢了!” 路明非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眼中闪过金芒,一道虚幻的龙血印记在胸口结成,巨大的龙首浮现於虚空中。 亚基尔的火焰! 灼热的龙息瞬间吞噬了整个平台!那四个流刑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影便在狂暴的烈焰中扭曲、焦黑、化为齏粉! 没有丝毫迟疑,路明非掌心的龙饗印记再次亮起,同时他毫不犹豫地从高高的塔楼的边缘一跃而下!半空中,一只狰狞巨大、覆盖著虚幻鳞片的恐怖龙爪逐渐成型,带著下坠的万钧之势,如同陨星般,狠狠砸落在下方士兵最密集的区域! 轰! 恐怖的撞击如同惊雷,衝击波肉眼可见地炸开!士兵濒死的惨嚎、骨肉被碾碎撕裂的可怕声响混杂在一起,至少有三四名士兵在龙爪落地的剎那化作模糊的血肉,附近的敌人更是如同狂风扫落叶般被狠狠地掀飞、震倒! 城门步道,瞬间化作血与火的炼狱。 路明非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怜悯与否。他只想著活下去,干掉一切阻挡他前进的东西。 “还剩一个大斧兵和两个弩手......”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残存的敌人。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隨手划开空间,放回了盾牌与直剑,掏出自己的老伙计——失乡骑士大剑。 而手持巨斧的流刑士兵已经注意到他,径直衝了过来,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咚咚作响。 那锋锐而可怖的巨斧高高举起,身旁两侧的士兵举起弩箭蓄势待发,最稳定的三角结构形成,仿佛钉死了路明非。 路明非面无表情地一脚踏出,无形的风暴领域瞬间在周身形成,扩张,那狂暴的颶风直接吹倒了两个小兵,也將大斧兵带了个趔趄。 他趁著风暴余威仍在,双手紧握失乡骑士大剑的剑柄,脚下猛地发力,沉重的失乡大剑藉助身体的旋转,横扫而去—— 噗!噗!噗! 一剑三连! 路明非大口喘著粗气,失乡大剑拄在地上支撑著身体。剑尖还在滴著血。 四周一片狼藉,尸体散落各处,碎裂的残骸浸泡在血泊之中,空气里瀰漫著浓烈的血腥气和焦糊味。 “妈的……这他妈可真是……” 路明非看著周围如同地狱般的景象,扯了扯嘴角,想说点什么缓解紧张,却发现自己现在连个屁也吐不出来,只剩国粹。 他仰头猛灌几口红、蓝滴露圣杯瓶,精力、伤势、本源都在短暂的时间內快速恢復。 路明非平復心跳,目光扫向那恢弘的拱门方向。 大厅的墙壁上刻著繁复古老的纹路,两侧阴影中可见风暴骑士的雕像静默佇立,单膝跪姿如同恭候的仪仗,仿佛在静待著什么归来。 那是菜月昴所指,通往神授塔的必经之路,也是卫宫士郎警告过有“非常难对付”的狮子潜伏的地方。 他需要休息片刻。 褪色者儘管战力强悍,终究摆脱不了血肉的桎梏,他们也是会累的。 就在他紧绷的神经稍有放鬆,刚把滴露瓶掛回腰间的倏忽间—— 那扩散到最大的“感应”开始疯狂预警,一道冰冷的、凶残的目光,毫无徵兆地锁定了他!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平地惊雷般响起,將路明非的耳膜震得嗡嗡作响。 一个庞大的灰色身影,以远超路明非想像的恐怖速度猛扑而出! 路明非完全是凭著无数次死亡培养出来的本能,狼狈不堪地向侧面翻滚出去!碎石和尘土沾满了他的盔甲,他灰头土脸地爬起,这才看清那带来死亡阴影的怪物。 狮子! 那体型大得骇人,高度几乎抵得上半个路明非曾面对过的飞龙亚基尔!狮子的鬃毛狂野地賁张著,身上缠绕的铁链血跡斑斑,深深勒入它壮硕的肌肉,这是人为驯养留下的残酷印痕。 然而,这束缚的铁链丝毫没有减弱其凶威,反而更添几分凶性。更致命的是它那两条粗壮凶悍的前爪: 右前爪上,牢牢捆绑著一把巨大到不成比例的锋利弯刀,冰冷的刀锋闪烁著森然的寒光;左前爪上虽无刀刃,但那锐利的爪尖也足以將精钢轻易撕开! “卫宫妈妈......”路明非声音颤抖著喃喃道,“我下次再也不敢不听你的话了......” 这岂止是“难对付”,这是披著枷锁的杀戮凶神! 狮子那庞大身躯带来的衝击力与速度,在发现敌人的狂怒中达到了巔峰! 那庞大的阴影瞬间笼罩在路明非的头顶,撕裂空气的尖啸、金属锁链的哗哗声、还有野兽身上那浓臭的腥味,构成了路明非的死亡绘图! 第89章 风与云 路明非振臂甩落大剑上的污血,泛著腥臭的野兽血液自剑身上四溅八方。 看著缓缓倒下、身形仍在微微抽搐的灰色怪物,他不由嘟囔起来: “要是这玩意儿也能像师兄的村雨那样,砍完自己凝成露水就好了,这样也不至於整天要擦......” 不过这都只是幻想罢了,但说不定交界地真有这样的武器呢? 老骑士和他閒聊的时候曾经说过,世界上存在著许多蕴藏著强大伟力的武器,他们或是由最出色的铁匠打造,或是经由诡异、残忍的手段附魔...... 而他手中的风暴骑士大剑,说是风暴骑士大剑,其实也並非原版了......那是失去封地的骑士们在被流放时受赐的武器,或许失乡骑士大剑和风暴骑士大剑长相相似,但时过境迁,事实究竟如何,恐怕也只有老骑士自己才知晓了。 事已至此,先舔包吧。 他蹲下身子,忍著心中的不適感,从那狮形野兽的口中拔下两颗奇异的獠牙。 指尖触及坚硬的表面,诡异的文字信息自然浮现於心头: “非常罕见的野兽牙齿。用於製作道具的其中一项材料。狩猎肉食性野兽,有机会获得。 从一个牙根长出多颗牙冠。据说是“熔炉”留下的產物。” “熔炉么......” 路明非反覆咀嚼著这个词汇。 熔炉究竟是什么? 修古老人的种族,混种,似乎也与熔炉息息相关。混种的诞生,据说是接触熔炉所降下的惩罚。 “因此他们生来就是奴隶,被称为玷污者。” 为何触碰熔炉便是罪?又为何被冠以“玷污”之名?究竟是何等深重的“罪孽”,竟让一个种族世代为奴,永受役使? 路明非思索半晌,思绪如坠迷雾,终究无果,只得暂时搁置。 他起身,继续前行。 穿过那充满神圣与古老的大厅中,两侧身披甲冑的骑士半跪著,中间的红毯上,荆棘与巨树的纹路蔓延,昭示著黄金树的威严。 路明非踏过这红毯,脚步无声,心中想著: 是不是该撤了这毯子,换成风暴与龙的徽记?隨后又想起那个似乎懂点针线活的小亚人柏克......好像很久没见到他了。 这一天天的,疲於奔命啊...... 路明非苦笑著摇了摇头,隨手点燃寧姆格福神授塔的赐福,金色的微光映出侧顏。 他踏上那座横亘於大地之上的恢弘断桥,仿佛在天空行走,尽头隱没在翻涌的云海中。 脚下是万丈深渊,唯有这座横贯天堑的巨桥连接著神授塔与彼岸。 路明非踏著布满裂痕的石板向前疾奔,狂风撕扯著他的身躯。 没有敌人? 他环顾四周,谨慎的放出感知。 真的没有。 这样紧要的地方,戍守的力量只有一头被驯养的狮子么,看来葛瑞克麾下兵力是真的不多啊...... 就在他以为即將平安抵达终点时—— 轰隆!轰隆隆—— 整座断桥如同惊醒的洪荒巨兽般震颤起来。 路明非倏然握紧大剑。 荒谬的景象在他眼中发生: 桥体两侧,碎石如骤雨般坠入无底的虚空,三个庞然的黑影撕开尘封的躯壳,抖落身上积攒的灰尘与泥土,从桥上拔地而起! 它们的头颅撞碎流云,来自远古文明的符文布满全身,仿佛那是驱动它们的骨与血。 “这他妈是活的?!!” 路明非瞳孔骤缩,但此刻却由不得他再思考。 巨大的阴影来袭。 他就地翻滚,狼狈地躲过魔像手中贯穿天地的长戟; 而后侧的魔像手中已然张开了如山峦般的巨弓,弓弦震颤的嗡鸣中,比路明非人还粗的箭矢直接撕裂空气袭来! 快!再快一点! 路明非眼中只剩下断桥尽头那片扭曲、闪烁著微光的区域——传送门! 风在耳边化作悽厉的尖啸声,路明非將力量尽数灌注於双腿中,沉重的失乡骑士甲冑在狂奔中撞击摩擦,发出鏗鏘的金属声,恍若哀鸣。 “他妈的我可不想再跑一遍这该死的神授塔了!365里路啊365里路!” 路明非一边疯狂吐槽一边玩命地奔跑。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 他几乎能看清传送门內流转的星光! 就在那狰狞的箭矢即將將他彻底贯穿的瞬间,路明非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如同从悬崖上坠落的白颊黑雁,狠狠地、不顾一切地飞身扑去! 手掌触碰到那如水银般流淌的漩涡时,路明非的身体像是进入了一片虚无,身体被奇异的失重感包裹,脚下消失的著力感让他慌乱地晃动四肢。 砰! 沉重的身躯砸落在冰冷坚硬的石砖上,预想中粉身碎骨的剧痛並未传来。 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喘息声,在死寂的空间里迴荡。 到了。 路明非抬起头,雕的巨大石门便映入眼帘。 要推开它么? 他將双手放在两侧,尝试性的推动了一下,那重量让他不由有些咂舌,他突然想到: 如果有个人和他一样闯过了重重关隘来到这里,但力量却不足以推开这石门,那他会不会崩溃? 怎么可能?路明非否定了这个想法。寻常人根本没有必要来这里,除非是获取了大卢恩的强者。而强者既然能从半神手中夺得大卢恩,想必身体素质肯定是过关的。 他咬紧牙关,唇齿间吐出深重的呼吸,双臂的筋肉寸寸紧绷,血脉僨张,那扇巨大、沉重、雕刻著古老纹章的大门与地面发生摩擦,发出沉闷的“轰轰”响声,缓缓洞开。 得益於龙心臟对力量、体质、感应的加强,他並不觉得有多吃力。 洞开的门后,是一方巨大的石盘。那是交界地特有的造物,表面鐫刻著精美的雕纹。 路明非踏上石盘表面,熟稔地触动了中央的开关。 咔噠。石盘微微震动,旋即带著一种失重感,载著他沉默地升去。没有齿轮咬合的声音,也没有任何能源的影子,只有石壁在身旁高速下坠。 很快,石盘稳稳停住。他迈步而出,眼前是盘旋向上的阶梯。 一级,一级。 甲靴叩击在石阶的声音在这沉默死寂的塔中格外清晰,脚步声不断重复,像是某种枯燥的旋律。 空气隨著高度攀升而越发稀薄,带著风与云的味道。 终於,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寧姆格福神授塔之巔。 第90章 你与我的指尖 “真美啊。” 他怔怔地看向远方。 那恢弘的巨城在云雾中半遮半掩。灰褐色的城堡如同扎根断崖,嶙峋的塔楼刺破低垂的云层,错落耸立。 巨城的上方,是那颗垂天的黄金树。 它占据了视野中的半个天幕,悬垂在那里,庞大的树冠仿佛流淌著不息的柔和光芒。 史东薇尔城,如同残旧的王冠,耸立在寧姆格福广袤的土地之上。它被笼罩在古老风暴的余威下,那源自高天之上的气息没有死去,只是昔日的狂暴早已早已消散无形,如同一层稀薄的风纱,缠绕著巨大的城闕,盘旋低回。 风灌进他头盔的缝隙里,拂过他的脸庞,像是嘆息。 “別太心急。” 师父沉略带忧虑的叮嘱在他耳畔响起。 路明非感到胸腔里那颗心沉甸甸地坠著。他別无选择。 现实中的局势已经到了救无可救的地步,再这样下去,总有一日,连“不要死”都无法吊住楚子航的命,还有秘党中深藏的齷齪,盘踞身后的阴影,那不知身份的魔鬼,他仅剩3/4的生命...... 所有枷锁匯成一股蛮力,催他向前。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灌入肺腑中,带著高塔之巔的寒意。 来吧,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是神是魔,此刻的他,唯有握紧手中的剑,迈开步伐,斩碎一切敢於拦路的魑魅魍魎! 路明非的目光从翻涌的云海收回,投向塔顶的中心。 石台之上悬浮著葛瑞克的大卢恩,那名为“重心法环”的碎片形状,灰暗的顏色仿佛被剥蚀了力量。 石台后方,两个高大的指节映入眼帘,它低垂著,了无生气。灰败的皮肤皸裂,如同乾旱的大地。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这就是双指?引导成王的意志?” 路明非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 他幻想过这无上意志使者的无数形態,“两个指头”的设想也曾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但此刻见到这传达无上意志的使者真容,他还是有些绷不住。 “这……真就是个『耶』?” 他目光扫过那粗硬蜷曲的指上毛髮,嘴角抽搐了一下: “还是弯的……甚至……有毛?” 路明非看著那庞大但毫无生气的“耶”字双指,又看了看悬浮在石台上黯淡无光的葛瑞克“重心”大卢恩虚影,心中那股催命的焦躁感再次腾起。 不管这个叫“双指”的玩意到底长什么样,是死是活,都跟他无关。 梅琳娜说过,只要来神授塔就能激活大卢恩! “就是这里了!” 他嘟囔一声,几乎是不耐烦地伸手,一把按在了那虚幻的、如同石刻符號般的大卢恩虚影之上。 入手的感觉完全出乎了预料,那是一种......虚无。 那卢恩仿佛只是一个逼真的投影,他的手指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没有感受到任何力量反馈,也没有预想中律法奔涌的激盪。 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微微用力,试图將这虚幻的符號“抓”的更实一些,甚至尝试用那混合了龙饗、风暴以及卢恩本源去刺激他。但如同泥牛入海,那大卢恩的虚影纹丝不动,毫无生气。 反倒是他体內本就躁动不安的几种力量,被这一“按”引得更加混乱地衝撞起来,胸口那嵌入心臟附近的大卢恩本体带来的排斥与灼痛感反而更清晰了几分,仿佛在无声地嘲弄他的徒劳。 “该死…怎么回事?!” 路明非心头火起,又带著一丝茫然和失望: “这破玩意儿到底怎么用?” 然而他根本毫无头绪。 “你的心太乱。” 平静、空灵的女声响起,仿佛雪山之巔的融雪,化作一滴冰水落下。 路明非下意识地扭头。 无数熟悉的金色光点正轻盈地旋转、交织,凝实出一个披著灰褐色斗篷的熟悉身影。 梅琳娜站在翻涌的云气之间,两人的眼神无声地交错。 她抬起手,指尖轻缓地点向神台上那死寂的大卢恩虚影。指尖掠过之处,空气泛开微弱的涟漪,如同石子投向水面,旋即又被无边的寂静吞没。 “混乱,不是律法的本质。” “葛瑞克的大卢恩拒绝回应蛮力……它感受不到你內在的秩序......” 她向前踏出一步,仿佛站在路明非的灵魂边缘,左手虚按著自己的心口: “龙的力量在撕咬风暴,你的血在灼烧卢恩——” 路明非怔怔地听著,在梅琳娜那带著抚慰力量的声音中,心也沉静了几分,但仍旧摸不著头脑: “那我该怎么做?” 梅琳娜沉默了数息,兜帽下的面容看不清表情。 然后,她忽然毫无预兆地再次抬起右手,轻轻地握住了路明非的手腕。 路明非下意识缩了一下,瞬间的犹豫之后,还是任由她施为。 少女那曾经的肉体早已消弭於无形,此刻触碰他的,是由纯粹灵体能量幻化而成的手。 可那触感並不冰冷,反而有一种令人心安的暖意传来。 “它们遮蔽了你的感知,切断了你与律法之间的脉络。” 她的声音略微低缓,如耳语般: “黄金律法,是艾尔登法环规则的基石,它无处不在,唯有当你的心湖澄澈镜,才能映见律法的形態,,那虚悬的门扉……方会为你开启。” 梅琳娜引导著他,引导著路明非將手放在那暗淡的大卢恩虚影上,一股平静、温暖的力量自手腕传来,缓缓流淌进他的脉搏。 路明非心中的躁动奇蹟般地平復了。体內那几股桀驁不驯的力量——龙血的狂暴、风暴的汹涌、甚至卢恩本源的奔突,在她的引导下,第一次有了方向。 它们不再互相撕咬、衝撞,反而缓慢地顺应著梅琳娜的引导,匯向那按在大卢恩虚影上的手掌。 嗡—— 一种源自规则层面的共鸣。 那灰暗的“重心”法环碎片,像被注入了生命,骤然亮起! 夺目的金光自虚影內部爆发,路明非几乎睁不开眼,黄金般的光芒刺破了神授塔顶的云,仿佛一颗微缩的太阳在掌心诞生。 石刻上繁复的符文,它们活了过来,在光芒中流动,散发出宏大而威严的气息。 第91章 我们的路还很长 路明非闷哼一声。 那嵌入体內的法环碎片,开始与那指头上的虚影强烈共鸣,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仿佛是数十颗灼热龙心的集合体,又有无数的丝线生出,要將它与血脉剥离,重新与那散发著金光的虚影融合! 他本能的想要抽回手,但梅琳娜却紧紧握著他的手腕,那力量明明温和,却不容路明非的抗拒。 一股强大的、柔韧的意志顺著她的指尖传来,死死压住了大卢恩的躁动与反噬,並引导著虚空中盛放的辉煌,给予他权柄的许可。 金色的流光顺著他的手臂奔流回涌,直至没入胸口。路明非的黄金瞳在此刻亮到了极致。 他能“感觉”到,那些金色的碎片正在试图消弭他与大卢恩之间深如天堑的裂痕。 路明非的额头青筋暴起,全身的肌肉都在剧痛的衝击下紧绷,他的意志如风中残烛般摇曳。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狂暴的力量撕裂时,梅琳娜的声音在路明非混乱的心湖中响起,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感受它......接纳它......这是律法的脉动......亦是道路的开端......” 金色的光芒仿佛持续了永恆,又仿佛只有一瞬。 当神授塔顶爆发的光柱缓缓收敛,那悬浮在中央的大卢恩虚影也变得稳定、澄澈。 大卢恩,被“点燃”了。 路明非感到一股浩瀚的力量洪流在虚空中向他敞开了一角门扉,他清晰无比的触碰到了“它”——那属於艾尔登法环的、庞大的规则伟力。 葛瑞克的“重心”法环只不过是其中一道支流,却也足以令人震撼。 然而,这扇门並不牢固,他能感受到自己与那庞大的洪流之间的缝隙,那是源於法则与血脉层面的不兼容。 他只能以一种“借用”的方式,使其流经自己的全身。仅仅只是一点,却让他的力量、体质、感官、本源......身体的全方位都得到了提升。 “呼......” 路明非喘著粗气,手微微颤抖著从双指面前拿开。 神授塔恢復了平静,只剩下无声流淌的风,以及沉默佇立的一男一女。 “这就是......大卢恩的力量?” 他摊开自己的手掌,那属於法则的律动仿佛还有残留。 梅琳娜的指尖轻轻地从路明非手腕撤离,她微微向后撤了一步,再度恢復成往日疏离的模样。 她微微頷首: “只是微末之力,是你以自身意志撬动法则所得。欲承载更多……需藉助『弯弧』的桥樑。” “这.....还只是微末?” 路明非感受著体內澎湃的力量。 现在的他,大概已经有“半个葛瑞克”的实力了,而这还仅仅是大卢恩漏出来的一点点“细流”罢了。 倘若真的捏碎弯弧,构建起更稳定的联结,那得是多么强大的力量? 而更可怕的是,路明非没有黄金血脉,他能借用的法则极限,恐怕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那些真正的半神……他们掌握的力量,又是何等景象? 梅琳娜平静的声线在风与云中盪开: “这样......有帮到你么?” 路明非正按著隱隱作痛的胸口,尚在適应大卢恩带来的力量。听到这句话,他一时有些发蒙,瞬间意识到少女刚刚对他的帮助。 “......嗯,谢了。”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眼神下意识轻轻扫过她的脸庞。恰在此时,塔顶的风吹开了她的风帽,露出少女精致的容顏 “嗯,”少女微微抬头,目光直直迎上了路明非的双眼,“我曾说要代替指头女巫的职务,但我没有办法引导你。关於龙饗的事,也帮的不多。我很抱歉。” 路明非的心跳突兀地漏了一拍,刚才堪称亲密的接触已经让他很不好意思了,如今,在梅琳娜平静的注视下,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这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其他意思的善意,轻轻刺中了路明非心底某个柔软又怯懦的角落。 他向来不擅长应对这种关照。 “帮了大忙了......真的。” 他努力组织著语言,试图让自己的感谢听起来不那么敷衍: “如果不是你刚才那一下......我感觉自己都要被那股力量撕开了。” 路明非的目光落在梅琳娜那只轻轻撤回的手上。 “那个......你还好吧?”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他想起梅琳娜那股柔和的力量,她的灵体是否会因此被消耗? “动用那种力量帮我......会不会对你......” 他的话没能说完。 梅琳娜的目光已悄然转向远方,投向了那散发著永恆光辉的黄金巨树。她的侧脸在天光下显得朦朧而遥远。 “无需在意,履行约定是我的选择。” 她轻柔的声音被风吹散,几不可闻: “路还很长。” ----------------- “怎么又是你?” 修古老人抬起头,瞥了路明非一眼,粗獷的嗓音里带著一丝无可奈何: “这才几天功夫,要是再把盔甲弄成那副样子......” “不不不......” 路明非连忙摆手,指了指自己凹陷的半边胸甲和布满斩痕的臂甲,又把手中的风暴骑士大剑往上扬了扬: “这次轻得多!只要把这儿......还有这儿......稍微修补一下就好,另外这两柄大剑也需要打磨。” 混种铁匠没再多问,只是朝旁边的工作檯抬了抬下巴: “规矩还是一样,都卸下来吧。” 路明非依言,利落地褪去盔甲,连同那对布满豁口的失乡骑士大剑,一併哐啷啷放在铁毡旁。 修古那布满疤痕与老茧的大手抬起胸甲,就这炉火眯眼打量著上面灼烧的痕跡。 “又是龙焰......还有神性残余.......” 他嘟囔著,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抄起了锤子: “老样子,等著,明天这时候再来拿。” 路明非点点头,老铁匠的手艺他是知道的,绝对的独一无二,非常靠谱,根本不需要担心。 他转身准备离开,就在路明非即將踏出工坊的门时,身后沉钝的敲击声里,铁匠的声音穿透了迸溅的星火: “小子,”修古的声音混在嘈杂的打铁声中,听不出情绪,“贏了吗?” 路明非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 “嗯。” 炉火的照映下,修古挥锤的动作似乎凝滯了一瞬,布满折皱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讶。他的喉间蠕动了一下,像是把什么话咽了回去。 最终,他只是更用力地將铁锤敲向烧红的铁片,鏗鏘的敲击声陡然变得更大,瞬间淹没了工坊里的其他一切声音。 第92章 指头老爷 路明非从修古所在的作坊出来后,身上还残留著火焰的余热。他下意识转头,目光扫过大厅,脚步猛地顿住。 那扇正对著圆桌厅堂、平日里总是紧闭的厚重大门,此刻竟敞开了。 路明非挠了挠头,终究没能压住心中的好奇,打算过去瞧瞧。 一股沉闷、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带著淡淡的灰尘气息。门后的景象与他预想中完全不同,既没有被赐福的光芒笼罩,也並未点起灯火,只有星星点点的蜡烛,在地上燃烧著。 里面是个非常漆黑的、类似於教堂布局的地方。两侧各摆著三张空椅子,那红色地毯的尽头,是一个他很熟悉、甚至於刚见过没多久的生物—— 双指。 这里的双指明显不同於寧姆格福神授塔上的双指,儘管皮肤有些皸裂,但仍然是充满生气的。 “......新来的褪色者吶?” 一道苍老的、如枯叶般的声音,毫无徵兆地在黑暗中响起。 路明非的心臟猛地一抽,双手下意识去够身后的大剑,却摸了个空,他这才想起来武器刚刚已经放在修古那里修理,而圆桌厅堂也禁止爭斗。 他循著声音望去,眯起眼睛细细打量。 是个身形傴僂、矮小的老嫗。她披著质地不明的神职长袍,双手拄著一根巨大的、超过她头顶的拐杖,杖头上掛著几个黝黑的小球 最奇怪的是她的眼睛,空洞无神,只余两团黑色。 路明非犹豫片刻,还是挤出了两个字。 “你好。” 老嫗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眶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神情: “一路辛苦了,我是“解指”恩雅。指头大人是无上意志的使者,而我是传达大人所言的老太婆。” 她说著,缓缓扬起那张布满沟壑的脸,虔诚地望向黑暗中那巨大的双指。此刻,指头正在以奇妙的节奏律动、颤抖著,恩雅的神情专注而投入,仿佛在聆听无声的神諭: “仔细瞧,指头大人在颤动──这代表祂在欢迎你这大卢恩的持有者吶。” 路明非倏忽地瞪大眼睛。 她怎么知道...... 啊,原来如此,难怪这常闭的大门忽然打开,原来是在迎接他的到来。 “……来,听好指头大人的话: “伟大的艾尔登法环是黄金律法──” “让世界规律不乱,让生命蒙受福祉与赐福。” “然而,艾尔登法环已经破碎。”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破坏律法是滔天大罪,带来的恶果当然无可避免……” “如今世界与生命毁坏得无以復加,” “诅咒与不幸蔓延四处。” “即使如此,无上意志也不会弃世界、生命於不顾,” “因此你们褪色者才会受到赐福指引,被赋予使命。” “褪色者啊,你持有的大卢恩是艾尔登法环的大碎片,” “再去取得另一个吧。” “成为艾尔登之王,修復黄金律法吧。” ……別忘了指头大人的话。” 恩雅老婆婆的话语在空旷、阴冷的大厅里缓缓落下,那些带著宿命感的神圣话语,在烛火的幽影中迴荡。 “成为......艾尔登之王?” 他下意识重复著这句话,目光无法从黑暗中那巨大的指头身上移开,一股荒谬的感觉瞬间充斥了心头。 “那......我该做什么?去哪里?找谁?怎么夺取另一个大卢恩?”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迴荡,显得有些单薄。 恩雅微微侧过头,她空洞的眼窝对著双指的方向。她沉默了几息,仿佛在聆听更深层次的教诲。 “大卢恩都是由半神持有。半神是指艾尔登法环的宿主──神祇女王玛莉卡,祂的孩子们。 那群孩子都因为大卢恩的力量墮入歧途,彼此爭斗……但是没有人能当上艾尔登之王。 所以你们褪色者才会受赐福指引吶。 ……听吧,指头大人也说了: 在许久许久以前,无上意志早已捨弃那群半神。 褪色者啊,无须踌躇──尽情杀戮、掠夺他们吧。 此为指头的引导。 ……话虽如此,你也要小心吶。 半神全部都是玛莉卡女王的孩子, 其中只有“接肢”葛瑞克是后代子孙…… 所以继承到的神祇血统最为稀薄,力量也最为弱小。” 路明非觉得胃里有点抽抽。这什么劳什子无上意志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让他去狩猎半神?光一个葛瑞克就已经折磨的他精神濒临崩溃。 但杀死葛瑞克带来的收穫也是颇为丰厚的,那海量的卢恩,以及能为凡人带来质变的艾尔登法环碎片,让路明非的实力得到了实质性的飞跃。 力量与权柄,是世间最甜蜜、最诱人的毒药,一旦品尝过那甘美,便再也无法想像失去它的贫瘠与软弱 “行吧。” 路明非微微嘆了口气。 “但咱也不能白给指头老爷办差吧,恩雅婆婆,能不能给点实质性的帮助?” 恩雅那空洞无神地瞳孔对准了年轻的褪色者,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你身上......似乎縈绕著黄金追忆的气息吶。” 她的声音平缓: “半神还有伟大的诸位英雄,身形消失之后,会受黄金树雕琢,成为追忆。 你手上的东西,就是这样来的。黄金追忆会保存追忆之主的力量,如果你希望得到那力量,尽情施展。 指头大人能助你一臂之力。” “黄金追忆?” 路明非挠了挠头,隨后恍然大悟,从狭缝空间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团物质。它没有实体,更像是一团被无形的力量束缚的不规则金光,形態介於液体和雾气之间,散发著葛瑞克身上那股淡淡的神性气息。 他一直以为这不过是葛瑞克身上卢恩力量析出的產物,毕竟里面蕴含的能量骗不了人。 此刻,路明非心底涌起一阵庆幸——还好没像对待那些捡来的“黄金卢恩”一样,顺手就捏碎了换取那点可怜的卢恩。 恩雅的杖头轻轻点在路明非的额头,泛起一阵涟漪: “转化与否,取决於你自己。” 路明非凝神感受著那透过拐杖传输过来的画面与信息...... “好。” 第93章 四个护符槽还是太多了 覲见双指结束后,路明非便陷入了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態:盔甲和武器还在修古老人那里修缮,他不能立刻出发。 他像个街溜子似的在圆桌厅堂里閒逛,就在他百无聊赖,几乎要数清楚墙壁上砖块的缝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哟!” 路明非循声望去,厅堂幽暗的角落里,倚墙站著一个身影。小麦色的肌肤在厅堂昏黄的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泽,身材高挑匀称,线条姣好。正是蛮荒地的女战士,涅斐丽·露。 “御使风暴的褪色者,我们又见面了。” 路明非没想到在这能碰到涅斐丽: “你怎么在这儿?你的任务完成了?” 他记得涅斐丽似乎是去探查史东薇尔的。 涅斐丽耸耸肩: “某个傢伙手脚太快,抢先砍掉了史东薇尔之主的脑袋,等我探查到深处的时候,那个玷污风的傢伙只能像条蛆虫一样在地上扭动了。 我自然也没有留在那里的理由了。” 路明非恍然响起涅斐丽的身份,她是那个盔甲上纹满耳朵的怪傢伙——百智爵士基甸的义女。 基甸自称是圆桌厅堂的实际管理者,褪色者中野心勃勃的领头羊之一,路明非对他的印象算不上太好。既然是逐鹿王座的褪色者之一,派遣手下前往半神的堡垒中探查敌情,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將自己的义女派到那种危险的地方么?是因为对涅斐丽的实力有绝对的信心,还是单纯把她当作一柄趁手好用的、用钝了便可隨手拋弃的刀? 路明非心里“嘖”了一声。咱们那旮沓,演义故事里有名有姓人物的义子义女们,能有几个善终的?血淋淋的例子几乎可以编一本《义子义女悲惨列传》。 罢了,毕竟是咱风暴一脉的人,还是关照著点吧。在这血淋淋的操蛋世界里,难得见到像涅斐丽这样纯粹的人。 涅斐丽见路明非没有说话,便自顾自的从包裹里掏出一样东西,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想那个傢伙就是你吧?” 路明非没有迟疑,点头肯定。面对这双清亮坦荡、像风一样不掺污秽的眼睛,撒谎显得既多余又齷齪。 况且连双指和解指都已经知道了,那作为圆桌厅堂的实际掌控者,基甸没理由嗅不到事情的真相。 涅斐丽嘴角的弧度似乎扩大了一点。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歪了歪脑袋,手腕一抖,將那物件轻轻拋掷过来,路明非下意识伸手,稳稳接住。 入手微凉,沉甸甸的,是一个铁质的徽章。主体是一柄古朴的剑形,周围环绕著刀、枪、斧等各种武器的抽象轮廓,仿佛一个微缩的坟场。 他凝神屏息,望向徽章: “眾武护符。眾多武器聚集成块的铁製护符。从復仇英雄的知名武器──异形大剑发想、製成的护符。” 涅斐丽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这是我在葛瑞克的接肢房找到的。既然打倒了葛瑞克,那就是你的。……別拒收喔。我可不想变成战场拾荒者。” 路明非有些感动。 “多谢了。” 他没有矫情地推辞,只是郑重地点点头。 他知道,对於涅斐丽这样的战士,坦然接受这份心意,才是对她和这份战利品最大的尊重。这份认知,是他在老骑士身边一点点学到的。 正当路明非准备將护符收回空间时,涅斐丽突然出声,带著点確认的意味在里面: “护符,你会用吧?” 路明非满脸疑惑,下意识反问: “什么?” 他以为这玩意和黄金卢恩一样,捏碎了或者揣兜里就完事了。 涅斐丽有些意外,那双清亮的眼睛瞪大,解释起来: “护符,是以各种传说、或象徵製成的物品,通过古老的仪式手段附著力量,具有各种神奇的加护。在整个交界地中,也是十分稀少罕见的东西。我也是只义父的口中听说过这种东西,你......应该会用吧? 路明非连连摇头,表情无辜: “没有,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涅斐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回答道: “想要让它们发挥作用,必须用特殊的手段將它们与己身相融。” 路明非懵了,这个词让他瞬间联想到某些不太美好的画面,脱口而出: “相融?难道......吃下去?” 涅斐丽疑惑地看著路明非,那双坦荡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你在说什么鬼话”的神情,眉头微蹙。 路明非老脸一红,赶紧摆了摆手: “没事没事,你继续说,当我没问。” 自从走上龙饗的道路后,路明非脑海中经常会有各种各样的胡思乱想,比如“既然龙心能吃,俺寻思这个也能吃”...... 女战士继续答道: “当然不是吃下去,我们褪色者都是普通的血肉之躯,即便吃下去,也会出现问题。你需要的,是一种媒介,一个叫『护符皮袋』的东西。” “只要將护符装入特质的皮袋中,再贴身佩戴,它蕴含的力量就会自然流淌,加持在你的身上。” “哦哦,”路明非恍然大悟,像个虚心求教的学生,“那我该去哪儿找这宝贝皮袋?” “你应该见过恩雅婆婆了吧?” 涅斐丽问道,將目光投向那扇巨门的方向。 路明非微微頷首,想起那个空洞眼窝的老嫗和蠕动的巨大指头。 “据说,她曾是王的乳母,她会將护符皮袋赠予王,或是希望成为王的人物。” 说到这里,涅斐丽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但很快消失: “可惜,我似乎没有成为王的潜质。” 她摊了摊手,神情洒脱。 “那皮袋长什么样子?” 路明非追问,心里隱隱有个模糊的念头。 涅斐丽回忆了一下,继续答道: “我曾有幸见在义父那里见过一次。那是一个......嗯......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手工小皮袋,干缩发黄,像是鞣製了很久的皮革,上面印有双指的纹路。” “......双指纹路......干缩发黄......”路明非嘴里念叨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下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神一凝,意识沉入空间中翻找起来,盔甲、磨损的武器碎片、甚至几块沾著不明污渍的破布...... 乱七八糟的东西被他的意念搅得乱飞,他像是个在垃圾堆里淘金的拾荒者,在一堆杂物里胡乱地扒拉著。 第94章 九智爵士 “啊,找到了。” 路明非意念一动,脸上带著点嫌弃,从空间中掏出了一个皱巴巴的、毫不起眼的小玩意。 那东西一入手,涅斐丽整个人就愣住了。 她的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睛倏然睁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死死盯著路明非手上乾瘪发黄、毫不起眼、边缘甚至有些磨损的小皮袋,皮袋的中央,赫然烙印著一个有些褪色,却依旧清晰可见的印记——双指的纹路!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涅斐丽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惊讶。 路明非被她激烈的反应嚇了一跳,手下意识往回缩了缩,仿佛那皮袋突然烫手起来: “......有段时间了,我塞角落里都快忘了。” 涅斐丽忽然意识到她刚刚问出口的问题有些不合时宜,这或许触及到对方的某些秘密,她立刻补充道: “如果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 路明非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打消了她的顾虑。 他皱起眉头,努力在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搜寻关於皮袋的记忆。整天死去活来的能力和两个世界来回倒腾的经歷让他的脑子里塞满了东西。 “哦,想起来了!” 路明非一拍脑门: “就......干掉那个『恶兆妖鬼』马尔基特之后唄,我再回到那个地方,这傢伙整个身体都彻底消失了,就像是烧尽的灰似的,连点渣都不剩,地上就一个小小的破袋子。我看它上面印著纹,想著说不定能卖两个钱,再不济当块抹布也行,就顺手给揣兜里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喏,就这玩意儿,你看是不是护符皮袋啊?” 路明非说的轻描淡写,涅斐丽却听得心惊肉跳。 “恶兆妖鬼”马尔基特!那可是盘踞在史东薇尔正门无数个日月,令无数强者折戟的存在,是褪色者们的梦魘。也正是因为它的消散,涅斐丽才得以进入史东薇尔的內城,想不到竟然是路明非干掉的吗? “身体直接消散......只留下这个?” 涅斐丽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压低。 路明非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俺寻思”的神情: “嗯......我就瞎琢磨啊,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个马尔基特,他就压根不是个人?” 他掂了掂手里的皮袋: “他会不会是依附在这这个皮袋里的某种东西上?就像......一次性的护符,或者一大坨卢恩啊、追忆啊之类,力量打光了,或者被打散了,他就消失了,就剩下个护符皮袋?” 这个猜测大胆而离奇,但结合马尔基特那诡异的能力和那消散的方式,涅斐丽一时竟完全找不到辩驳的理由。 “可......护符皮袋一般只会由王或者有成王资质的人持有......” “这不就对了嘛!” 路明非拳头需握,猛地一砸在手心当中: “上一任王是谁?葛孚雷嘛!能持有皮袋的肯定是和他有关的人;如果不是,那就是其他有成王资质的人,排除你义父,这范围也很小了。” 一股寒意顺著涅斐丽的脊背悄然往上爬。这个纯粹的女战士没有路明非的脑子灵活,但也不傻,她很轻易就理解了路明非的意思。 恐怕只有王城...... “所以......” 路明非没注意到涅斐丽复杂的情绪,他捏著皮袋的一角,像个得了新玩具的小孩似得,笨拙地將袋口敞开,把护符塞了进去: “......这样就行了?” 护符接触到皮袋內部那经过特殊鞣製的內壁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无数武器在嗡鸣的微弱感觉,如同涓涓细流,顺著与皮袋接触的皮肤,缓缓流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觉得自己似乎更壮实了一些,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灵魂”方面的提升,而遵循交界地的“內在律法”,灵魂强大的同时,身体也会变化。 他似乎可以承受更强的负重了,但手中的力量却没有明显的变化。 “嗯,”涅斐丽看著他略显生疏的动作,点了点头,“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她看著路明非將那印著双指纹路的皮袋隨意地揣进了胸口那块距离心臟最近的地方,紧紧贴合著他的皮肤。 “……啊,对了。”涅斐丽像是想起了什么,打破短暂的沉默,看向走廊的另一侧,“你有见过我的义父吗?他现在人在书房,书房的门旁有恩夏先生站岗。 如果还没见过面,可以去见见他。义父是圆桌厅堂的领导人,与他交谈,想必能获益良多。” “义父?你说百智爵士吗?” 路明非点点头: “我第一次来圆桌厅堂的时候和他聊过两句,后面就没见过了。” 他低声嘟囔著: “恩夏......是那个骷髏脸吧......好吧,我会去的。” ----------------- “你听过双指的建言了。那么,欢迎你加入,成为圆桌厅堂真正的一员。 我是基甸·奥夫尼尔。作为一名褪色者,为了覲见艾尔登法环,成为艾尔登之王,求知若渴,渴望全知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那覆盖著无数“感官”的鎧甲似乎微微前倾,无形的压力弥散开来。 “……为数不多的同志啊,希望我们能长久合作。” 那面甲的后面,仿佛有两道锐利的目光扫过路明非的身体,那低缓沉和的声线里,潜藏著不易察觉的傲然。 路明非没有被他的气场和刻意营造的氛围所压倒,反倒是眼中的光芒更胜——那双黄金瞳,在交界地一贯是常亮著。 他迎著“无数眼睛”的目光,直截了当地问到: “什么叫『圆桌厅堂真正的一员』?听起来,这里的褪色者要分个三六九等?” 百智似乎低笑了一声,沉闷的声音再度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 “就是你想的那样,褪色者的世界,本就以实力和觉悟为尊,何须赘言?老实说,我已经受够了那群人──误以为圆桌厅堂是避难所的,褪色者冒牌货。 他们怯懦、卑微,只知索取赐福的微光,而不敢直视那道路背后的深渊。” 他略微调整姿势,那布满“感官”的鎧甲在昏暗的灯光下流转著诡异的光泽: “唯有心怀王者之姿,敢於向法环发起进击的人……才配称为我的同道。” 第95章 没一个是人 路明非当然不想和百智这样的人合作。 那双藏在鎧甲背后的目光里,透著冷冰冰的算计。和这种人合作,无异於与虎谋皮,隨时可能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可是,在这片衰颓破败、规则崩坏的交界地,他路明非又有多少选择? 风暴再烈,飞腾的鹰仍须借力。 而路明非,早已不是那个初临此地时惶然懵懂的“吴下阿蒙”,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在老骑士身边的耳濡目染,配上他本性里那点奸猾,在淬链中悄然成型。 他可以在老骑士面前收敛锋芒,做个老实本分的学徒;可以在面对涅斐丽时,报以同样的坦诚;自然也懂得在面对百智这样的老狐狸时,如何为自己披上一层虚与委蛇的皮囊。 他不是傻子。风暴教给他的不止是力量,还有在风暴中心生存的智慧。 心电转念间,路明非脸上那点疏离恰到好处的褪去。他微微欠身: “基甸爵士,有一点您说的不错,在这地方,没点觉悟和本事,確实混不下去。” 他换上了一副“咱们都是明白人”的表情,微笑著,放低了些姿態: “既然咱们都是同道,那么......扶持一下初出茅庐的后辈,也不过分吧?咱们......互通有无?” 百智爵士覆盖著面甲的头颅几不可查地偏了偏,他那盔甲上的耳朵们似乎在微微翕动。那低沉沉和的声音再度响起,听不出喜怒: “哦?你想互通什么?” “情报。” 路明非炽烈燃烧的黄金瞳对上百智的目光,坦诚地说道: “我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碰巧运气好击杀了葛瑞克这个最弱的『半神』,现在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下一步该往哪儿走?哪位半神相对『软』一点?或者……哪里藏著能让我在这鬼地方活得更久、走得更稳的玩意儿?” 他摊了摊手,笑容里带著满满的市井无赖的气息: “您指个方向,我替您去探探路,总比我自己瞎撞强,对大家都好,您说是不是?” “呵……” 百智爵士微不可察地冷笑一声。鎧甲上那些“眼睛”似乎同时聚焦在路明非身上,审视著他脸上的每一寸,衡量著他话语中的虚实与价值。 沉默在堆满古老捲轴与星图的厚重书桌前蔓延。只有烛火偶尔爆出一声细微的“噼啪”。 “求知者,从不吝嗇分享通往『知』的路径。” 百智的声音终於再次响起,他似乎被路明非的话提起了一丝兴致: “既然你获得了葛瑞克的大卢恩,证明你有资格触碰更高的『真实』。” 他抬起一只覆盖著细密“耳朵”浮雕的手甲,指向桌上一张摊开的、绘製著山川与城池的巨大地图: “包含你打倒的在內,圆桌厅堂已经掌握了其中5位的所在地。 史东薇尔之主,“接肢”葛瑞克。 在盖利德原野与玛莲妮亚战成平手的拉塔恩將军。 格密尔的火山官邸之主,拉卡德司法官。 王城罗德尔的城主,不见形影的王,“赐福”蒙葛特。 还有魔法学院雷亚卢卡利亚,“满月女王”蕾娜菈。 ……他们之中,你想得到谁的大卢恩?” 路明非怔了怔,心头微凛,没想到百智这傢伙竟然意外的爽快。 不过这也当然,路明非提出的要求完全是“阳谋”,这些消息在圆桌厅堂不算是完全的秘密,而百智手下缺乏“强人”,他乐於让路明非出去替圆桌“开疆拓土”。 不过,这一下倒真是收穫不少。有好几个名字,路明非是听也没听过的。即便是听过的,也不过是从其他人嘴里得知的一个简单符號。 他沉默著思考了半晌后,才缓缓开口: “和我说说,关於那个『碎星红狮子』,拉塔恩的事吧。” 百智淡淡地回答道,似乎早已对这些东西如数家珍: “『碎星红狮子』拉塔恩將军,是万夫莫敌的习武之人,然而他在寧姆格福往东,那辽阔的盖利德原野上,和玛莲妮亚的腐败战成平手。 从那之后,盖利德就被猩红腐败吞噬,无法轻易靠近。 我听说拉塔恩军队的残兵还留在原地,用火焰对付腐败。看样子,拉塔恩应该还在盖利德。但他现在的模样,可能让人不敢领教。” “不敢让人领教?” 路明非咀嚼著这句话,有些疑惑地问道: “什么意思?” 百智的声音毫无波澜: “那一战,没有胜者。玛莲妮亚绽放的猩红腐败之,將盖利德化作了生者的禁区。你,知道猩红腐败吧?” 路明非点了点头。 百智继续说道: “那你就该明白我的意思。拉塔恩將军……那具曾击碎星星、令整个交界地震颤的伟岸身躯,或许在大卢恩的力量下尚未崩坏。 但是,他的神智……那属於『碎星』的意志……早已被那无解的猩红腐败彻底啃噬殆尽。 如今的拉塔恩,恐怕已非昔日的將军,他多半化作了一头被腐败彻底扭曲、只剩下本能的野兽,一头被他的红狮子军团残部小心翼翼地藏匿在盖利德深处某个不为人知角落的可悲怪物。 模样?恐怕早已『不敢让人领教』了。” 路明非不寒而慄。 片刻的死寂后,百智爵士那覆盖著耳朵浮雕的手指,缓缓从地图上猩红的盖利德挪开: “还有4位半神的所在地,我个人和圆桌厅堂都毫无线索。” 他冰冷地將名字一一道来: ”纯净无比的黄金,“圣树”米凯拉;米凯拉的孪生手足,“战无不胜之剑”玛莲妮亚;蕾娜菈的女儿,“月之公主”菈妮;还有被称为“鲜血君王”的不明人物。 据说菈妮拋弃了大卢恩,所以圆桌厅堂一直在搜寻其他3位的下落。 如果你告诉我相关的情报,哪怕只是一鳞半爪,我会提供你只有我知道的秘密宝藏,或是秘术作为交换。 彼此都为了覲见艾尔登法环,成为艾尔登之王而努力,看在同志情谊,还望你鼎力相助。” 第96章 小红帽与大灰狼 路明非没有在圆桌厅堂多做停留。 修古的手艺值得信赖,取回焕然一新的盔甲和打磨得寒光四溢的风暴大剑后,路明非便循著菜月昴的指引,一头扎进了茫茫的风暴山丘之中。 风暴山丘,名为山丘,实则是一块地形极为复杂的区域。这里的大平原茫无际涯,凛冽如刀的风永不停歇地从北方席捲而来,抽打在嶙峋的岩石和枯黄的荒草上。 地势起伏剧烈,风蚀的崖壁如同沉默的巨人,与低垂的云层一起,將人的视线压缩的极为有限。 噗嗤! 血肉撕裂的身影在狂风的嘶吼中显得尤为突兀,一头狼被拦腰斩断,腥臭的內臟泼洒在岩石上;另一头则被剑脊拍碎了头颅,红白之物流了一地;余下的则皆是无头的狼尸。 路明非將染血的风暴大剑隨意地扛在宽阔的肩甲上,另一柄则斜插在脚边。他佇立在尸体和血液盛放的杀戮场中央,任由刺骨的风撕扯,剑身上粘稠的血跡尚未乾涸,正缓慢地凝结为暗红。 他遥望著风暴肆虐、视线模糊的远方,黄金瞳里也染上了一丝茫然。 “走过小黄金树往前骑一两公里,就能看到山丘上的破屋.......” 路明非嘴里喃喃重复这友人的话语: “这不除了狼以外全是风暴吗?菜月昴那傢伙难不成又在逗我?” 好在这傢伙还算靠谱,屠杀完狼群,路明非骑这托雷特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那破屋的轮廓终於出现在眼前。 路明非点燃了破屋角落的赐福点。跳动的金色光束为他带来了几分心安,路明非习惯性地鬆了口气,准备开始在破屋搜刮——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一个废弃的破屋里往往藏著有用的东西,比如卢恩、材料之类的。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布满灰尘、早已腐朽的木板,就在这时,他那极好的目力瞥到了屋內深处、那阴暗的一角。 那里,背对著空无一物的山丘,一个模糊的人影静静地坐在那里。 路明非的心臟猛地一抽,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 不是,史东薇尔也就算了,这荒郊野岭的,还有野狼肆虐——这人是哪来的? 他下意识將还沾染著狼血的风暴骑士大剑横在身前,另一只手也悄然握住了另一把剑柄。黄金瞳中的光辉骤然大盛,试图穿透阴影看清那不速之客。 那竟是一个年纪看起来不大的女孩儿。 她头上戴著一顶看起来样式很奇特的暗红色风帽,上面有著细细的、若隱若现的金线刺绣,为其增添了几分不凡。这顶帽子几乎盖住了她大半的额头,只有几缕金色的髮丝漏出。 她低垂著头,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毫无生气的玩偶。 那是一张称得上非常漂亮、甚至精致的小脸,五官宛如精心雕琢的瓷器,本该充满灵气。可此刻,她那双本该盛放著光亮的眼睛,却像两潭浑浊的死水。它们大大地睁著,空洞、黯淡、无神,茫然地对著前方的虚空,没有丝毫焦点,也没有任何情感的光彩。仿佛她的灵魂早已抽离,只留下一具徒具美好外表的空壳。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若不是亲眼所见,路明非甚至会怀疑那是阴影构成的幻觉。 小姑娘根本没有察觉路明非的到来,或许她察觉了,但对她而言,生与死,內与外,早已失去了区別。 “……大家都被“接肢”了……和我一起来到交界地,为我而战的那些人……呵呵……手、脚、头全部被砍断,变成蜘蛛的一部分了。” 她忽然抬起头来,看著路明非的脸,声音忽然带上了一丝病態: “你知道吗?被接到蜘蛛身上之后,人就会长得像是虫蛹喔。真的很奇妙,对不对?” 路明非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中还带著点童真的描述惊得头皮发麻! 他的心中瞬间奔腾过一万句吐槽,心说姑娘我当然知道!我不止知道人会被接成人棍,我还见过堆满人棍的殉葬坑,砍翻过接肢贵族,甚至把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接肢”的半神葛瑞克都剁了脑袋!这有什么可“奇妙”的?! 但当他看清小姑娘那张破碎的、毫无生机的脸蛋,那双空洞的眼眸里,背后深不见底的绝望时,终究是止住了內心的表达欲望。 他默默地收起了些许戒备的姿態,黄金瞳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只是站在不远处,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出声发问: “你还好吗?” 女孩那双死水般的眼眸似乎因为路明非的声音而波动了一下,闪过一丝微弱的生气,如同即將熄灭的烛火,隨即又迅速沉入无边的黑暗。 “你......一个人行动吗?”她轻声问道,“正朝著史东薇尔城前进吗?” “啊......嗯......差不多吧。” 路明非挠了挠头,含糊其辞。史东薇尔?那地方现在除了疯子和游荡的怪物,还能有什么? 难道这姑娘也是褪色者,是成王道路上的一员? “是因为听信了……那位白面具先生的好听话吗?”女孩空洞的目光落在路明非脸上,“还是说……你也想要……变成蜘蛛的一部分呢?” “白面具的好听话?” 路明非皱眉思索,隨后恍然大悟: “哦哦,你是说漂流墓地门口那个阴阳怪气的傢伙吗,那货可不是什么好人吶......你莫不是被他骗了......” 然而小姑娘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她仿佛沉浸在由自己构筑的、只剩绝望的世界里,只是自顾自地继续用那种梦游般的声调低喃,话语像是破碎的玻璃珠,七零八落: “如果是的话……那就和我……一样了……” 她那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裙子的下摆: “可是我没有勇气── 要被砍断手脚、砍断头,太可怕了。 我很想和大家变得一样,但实在怕得不得了。我太懦弱了。” “这是什么话?” 路明非深深皱起了眉头,感觉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揪住了。 第97章 飘向北方不死院 路明非沉默著。他看著这具精致而空洞的躯壳,仿佛看到了一面镜子,镜子里面,是曾经的自己。 这姑娘恐怕是在目睹了同伴的惨剧之后,以不知道什么样的手段从史东薇尔城中逃出来的。 她渴望“一样”,並不是在认同葛瑞克那扭曲恐怖的“人体艺术”,而是因为无法承受那份独自存活的、被噩梦和负罪感啃噬的巨大孤独,仿佛这是一种对同伴的背叛。 在她那早已支离破碎的世界观里,她所能想到的最“勇敢”的事,竟是与同伴们一同赴死,一同变成那悬掛在蜘蛛肢体上的“虫蛹”,以此终结那孤独和无法偿还的愧疚。 这是勇气吗? 不是的,姑娘,不是的,那是最深重、最可悲的懦弱啊。 “不是你的错。” 路明非將大剑插在地上。他蹲下身,然后轻轻地单膝点地,盔甲的关节摩擦,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姑娘空洞的眼神缓缓抬起,茫然地聚焦在路明非沾著泥污和血渍的脸上。 “不是你的错,”他再次重复,“错的,是那个又老又丑的半神,那个该死的接肢葛瑞克,这狗屁交界地,就是一坨巨大的、发臭的、冻硬了的狗屎。 你那些同伴……是英雄。” 是啊,这操蛋的交界地,律法破碎,半神疯癲,怪物横行,阴谋遍地,比一坨在泥坑里发酵了八百年的屎还令人作呕!它无时无刻不在试图碾碎你、吞噬你、扭曲你,让你变成疯子、怪物或者一具冰冷的尸体。 女孩的眼睛有了一丝神采。 路明非继续说道: “但是,死亡绝对不是勇气。真正的勇气,是哪怕你知道现实就是一坨臭不可闻的狗屎,你也得睁大眼睛看清楚它的骯脏,然后,咬紧牙关,屏住呼吸,用尽你吃奶的力气,在这坨狗屎里扒拉出一口饭,然后吃掉它,活下去。 我想,你的同伴也不希望你死去吧。”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糙得过分。跟老骑士混久了,连说话都染上了那股子混不吝的痞气。 要是那老傢伙在这儿,而对面的人是自己,又会怎么样呢? ……路明非下意识地,手往身后虚捂了一下。 那老头准会一脚把他踹个趔趄,然后骂骂咧咧地说,只要他妈的还能喘气,还能站著,就得给老子活下去!活著,才能找机会,把这操蛋的狗屎世界,狠狠糊回那些製造它的杂碎脸上! 就为了证明——老子还没垮!还有人,没被这狗屁地方驯服! 女孩空洞的眼里,那点微弱的神采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摇曳著。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涌出,冲刷著她脸上的尘土和乾涸的血跡,留下道道污浊的痕跡。 路明非看著女孩眼中那点微弱的光,心里那根绷紧的弦稍微鬆了一点点。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下来,试探性地问到: “现在呢?还想死吗?” 女孩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仿佛被强行拽回了现实。她沉默了许久,久到路明非以为她心中刚刚燃起的一丝火苗又熄灭了。 “谢谢你。”她顿了顿,似乎在积攒力气,报出一个名字:“我叫罗德莉卡。” 罗德莉卡。路明非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一个具体的、有名字的人,不再是“那姑娘”或者“倖存者”。 “我……” 罗德莉卡的声音带著哽咽,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试图压下翻涌的情绪: “.....我还是想再去看看他们......去看看我的同伴们.......您先走吧......等我准备好了,我就会出发。” 她心中的死意仍未消散,却不再强烈。罗德莉卡想要带著这份被伙伴们强行赋予的“生”的重量,去直面他们炼狱般的终局。 不是送死,而是告別。 路明非看著她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一股混杂著“见鬼这麻烦事怎么就砸我头上了”和“妈的不能放著不管”的情绪涌了上来。 让这个他一只手都能举起来的、瘦巴巴的小姑娘去那种绞肉机里,其实还是送死吧?路明非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反正胸中有一股火焰噌的就冒出来了。 是愤怒吗?啊,是啊,是对这操蛋的交界地无声的愤怒。 他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 “行。” 路明非言简意賅,弯腰拔出插在地上的双剑,沉重的剑刃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走吧,罗德莉卡。” 他把这个名字念得很清晰,像是在结成一个契约。 “我带你过去。” ----------------- “到了。” 路明非的声音明显低沉下来,他勒住韁绳,灵马骤然减速,最后稳稳地停住。 风更烈了,捲起血与尘土,扑面而来。 在他的背后,罗德莉卡紧紧抱著他的腰,瘦小的身体几乎完全贴在他冰冷的盔甲上,才不至於被这惊人的速度掀飞。 她那顶暗红色、缀著金线的风帽被风吹得向后飞扬,露出一头金髮,贴在苍白的小脸上。 这让路明非不由想起了零。那个总是面无表情、却总能理所当然地介入他生活的“冰山女王”。她此刻会在做什么?卡塞尔学院的阳光,是否也和交界地一样呢? 他有些想念她。 是啊,他回不去。在获得足以面对危机的力量之前,他就像断线的风箏,飘荡在这片腐烂的土地上。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更彻底的放逐? 或许,这就是被称为“失乡”的骑士们的宿命。 “路……路明非先生?” 罗德莉卡的声音微弱,几乎被狂风撕碎: “您......真的要带我进去吗?” 那声音里充满了恐惧,还有对路明非安危的担忧。罗德莉卡很清楚那座城里有什么,也许路明非实力不凡,但带著一个拖油瓶,如何能顺利前行呢? 罗德莉卡不愿拖累他。 路明非抿了抿嘴,他的声音很轻,却也很坚定: “嗯。” 罗德莉卡看不见赐福,因而她也无法藉助赐福补充滴露与移动,好在路明非还可以召唤小马赶路。 嘛,希望梅琳娜不会介意吧。 第98章 已经……无法回头了 路明非翻身下马,沉重的铁靴踏在岩石上,发出鏗鏘的声音。 罗德莉卡的出现,像一剂猛药,彻底改变了路明非对半神的认知。 先前,他只是觉得葛瑞克是个追求力量的疯子,搞的东西噁心又邪门。现在,看著罗德莉卡,感受著她无声的绝望和即將面对的人间酷刑,路明非才真正“明白”了。 这他妈根本就是不是什么力量追求! 这就是赤裸裸的、纯粹的恶!是把活生生的、会哭会笑的人,当成可以隨意拆卸、拼接的玩物。是踩著无数人的生命、尊严和所有活过的痕跡,用尸骸和痛苦硬生生堆积起自己“半神”的可悲王座。 他毁掉的不是一个两个,是像罗德莉卡这样的一群人,是他们的过去、现在,以及所有本该拥有的、或许平凡却珍贵的未来。 他们看不见赐福的光,得不到指头女巫的指引,没有像路明非这样死而復生的能力,只是一群在交界地挣扎的可怜人。在葛瑞克,以及那些高高在上的半神眼里,他们与路旁可以被隨意碾死的螻蚁,没有任何分別。 律法啊...... 路明非下意识抬起头,茫然的目光投向天边那棵贯穿天地的巨树。它永恆的光辉冰冷地洒落,照耀著这满目疮痍。 法环破碎之前,那个尚有黄金律法维繫秩序的年代,会不会......比现在好那么一点点? 女神玛莉卡...... 路明非第一次在心里无声地念起这个名字。 您究竟是怀著怎样的心情,亲手挥动锤子,杂碎了那名为艾尔登法环的秩序中心?是愤怒?是绝望?还是......看到了比面前这片烂摊子更黑暗的深渊? 没有答案。 至少,路明非一路所见,只有疯狂与混乱。 想要带罗德莉卡从城门前往葛瑞克的接肢房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没有死而復生的能力,也没有强健的身体和坚实的护甲来防卫自己,实战能力看起来也不强。 所以这小姑娘到底是怎么敢踏上旅途的? 白面具!路明非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你这狗东西,忽悠人送死倒是有一套。迟早有一天要回去把你的面具砍成八瓣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草率了!当时热血上头答应的太快,史东薇尔是个多么危机四伏的地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他狠狠地摁死在心底。 他反覆在脑海中思索著潜入史东薇尔的路线。走正门肯定是行不通的,那里海量的敌人和城门洞里密集的箭雨能在瞬息之间將小姑娘射成筛子。 所以就只能走侧门了。但侧门的凶险程度...... 路明非咬了咬牙,从空间里掏出了一个卢恩弯弧。 这玩意金贵的很!卫宫和菜月昴两个好兄弟凑了四个借他,路明非自己还斥巨资从大赐福的孪生老嫗处购入了全部的五个,那足足了他两万卢恩,这让路明非彻底陷入了赤贫阶级,他甚至一时半会儿凑不够返回的“路费”。 咔嚓! 隨著清脆的响声,那金色的弯月瞬间化为了无数闪烁的流光融入他的身体,胸口处那原本属於葛瑞克的大卢恩被激活,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出。 没办法了,就让我小路来c吧!既然下副本的npc人物不能死亡,很简单,我来一命通关不就是了? 反正卢恩弯弧死了就会失去作用,即使是为了这宝贵的道具,他路明非也得狠狠地开无双! “走吧!” 路明非將双剑扛起在肩上,摆出了一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十分瀟洒地对罗德莉卡说道。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 “您还好吗?” 罗德莉卡的声音微微颤抖,看著那支颤颤巍巍插在路明非甲冑缝隙里的箭矢。 路明非齜牙咧嘴,故作镇定地一把將箭矢拔了出来,猛灌了一口红滴露圣杯瓶,感受著暖流驱散疼痛,淡定地说道: “没事儿,甲厚。” ...... “路明非先生......” 罗德莉卡看著前面那个回过头来的血人。他半张脸糊满了凝固发黑的血跡,那两双泛著熔金色光泽的眼睛闪烁著凶光,脖子上隱隱布满了黑色的鳞片,恍若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如果交界地有地狱的话。 她后面半句“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去.....再给我点时间......也许我已经想开了......”被硬生生地噎回了喉咙里。 路明非浑然不觉此刻自己的尊荣有多骇人,满不在乎地挥了挥自己沾满血污和不明液体的手,甩飞几滴暗红的液滴: “安啦安啦,就这点儿小伤,你是没见我师傅训练我的时候,嘖,打的可比这狠多了。” 他的语气里竟然带著几分诡异的怀念。 ...... “路明非先生,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罗德莉卡的声音带著哭腔,看著那个牢牢將刀剑挡在自己前面的身影。她真的害怕了,不是怕死,是怕自己拖累眼前这个为了自己的执念,几乎在鬼门关打转的人。 然而路明非根本置若罔闻。此刻的他,已经彻底陷入独属於路明非的“泡水西芹”时间了。 他性格里那点偏执在交界地的生死磨礪中被一点点放大,胸中的中二之魂在熊熊燃烧。 路明非冷冷地回头,淡淡地说道: “罗德莉卡啊,这已经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了。已经.....无法回头了。” ....... 儘管在罗德莉卡看来,这一路上路明非经歷了重重险阻,但其实在他本人眼里,其实出奇的顺利,大卢恩带来的实力强化加持,让路明非的实力几乎得到了质变。 那感觉.....像是被撬开了身体里某个沉重的枷锁,力量像是决堤的洪水般涌出,隨之而来的,还有一种奇妙的“清晰感”。 他此刻才真正明白,这玩意绝不只是额外提供点恩惠的充电宝,更不仅仅是个力量增幅器。 它是一把钥匙,一把强行撬开世界本源认知的钥匙! 它对自身所行道路的领悟速度,有著近乎作弊般的恐怖加持!那些层进晦涩难明的剑术技巧、狂乱不停使唤的龙饗与风暴力量,各种细微的关窍只要稍一琢磨便豁然开朗! 路明非握紧了剑柄,感受著体內奔涌的力量流转,一股寒意顺著脊背悄然生出。 原来如此...... 他终於懂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没有大卢恩加持的凡人,几乎不可能挑战半神。 差距......太大了! 这不仅仅是力量层面的鸿沟,更是对世界规则、对道路理解上的天堑!大卢恩,便是能跨过这道天堑的通行证。 这是来自世界本源的、最强大也最赤裸裸的......恩惠。 第99章 如果我死了,那谁还会记得他们呢 所以葛瑞克那老东西到底是怎么混成这副德性的?空有半神的名號,骨子却连半分王者的气度也无。 路明非正这样想著,不知不觉,却已经到了走廊的尽头,就是在这个地方,金木研曾伸手拦住了他。 那时候,他还会因为那巨大的、布满人蛹的葬坑而感到噁心、愤怒,而现在的路明非已经成长了,再看到那玩意...... 还是很噁心,而且心中的愤怒更甚了。 他甚至有些懊悔当初杀葛瑞克的时候太仁慈了,不该让那个老小子死的那么痛快! 浑然不记得自己当时也是被打的灰头土脸、满地乱爬,最终也是险胜而已。 “嘖......” 路明非烦躁地挠了挠头,他高大的身形微微侧移,用覆盖著甲冑的肩膀和脊背,无声的堵住了那扇通往噩梦的门缝。 他低下头,声音里带著点犹豫: “你......確定要进去吗?这场面......可能和你想像中不太一样。” 罗德莉卡苍白的脸上,努力地、甚至有些笨拙的向上扯动嘴角,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那笑容很脆弱,像是初春时节河面上薄薄的冰层一样,一触即碎。 “路明非先生,”她轻声说,“您......已经送我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请让我自己走吧。”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路明非宽厚的肩膀,仿佛已经透过那扇门,看到自己昔日的伙伴们。 她深吸一口,声音出乎意料的坚定: “如果我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不敢去见,那么,我今后......永远也无法真正地......『活下去』了。” 路明非沉默了。他从那颤抖的声音里,听到了一种近乎悲壮的蜕变, 他不再犹豫,高大的身影向旁边挪开,让出了通往噩梦的道路。 看著女孩那单薄、却故作坚强的背影,路明非的心底第一次涌起了一丝佩服。如果是曾经的自己,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样? 大概......连鼓起勇气赴死的决绝都不会有,只会像个鸵鸟一样,都把头深深埋进沙子里,逃避一切吧? 面甲之下,路明非无声地咧了咧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苦涩至极的背影。 这才是他路明非啊。骨子里的怂,刻在基因里的逃避。如果不是身后那个“小红帽”姑娘的存在,像一根无形的绳索拴著他那紧绷的神经,逼得他不得不一次次咬牙硬撑,他大概早就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锐气,那玩意儿从来就不属於他。只有在退无可退、被逼到悬崖边上的时候,他才会像个小猫崽一样,红著眼、齜著牙,爆发出那点可怜的、被逼出来的狠厉。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柄,那粗糙冰冷的触感传来。至少现在,他得站在这儿,守著她出来。 罗德莉卡的脚步在门口顿住。时间仿佛凝固了。 路明非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的肩膀瞬间紧绷,然后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挺直的、故作坚强的脊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佝僂了下去,像是彻底垮塌的大楼。 他看到女孩的视线在蛹群上扫过,像是在寻找著什么,过了好半晌后,才慢慢顿住,停留在某一片区域。 她嘴里喃喃著,似乎在念叨同伴的名字,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到。 她认出来了,即使变成这副模样,她也认出来了。 路明非看到女孩的肩膀剧烈地耸动了一下,仿佛是过度悲伤带来的呕吐,她伸出手,似乎想触碰他们,悬在半空,又如同被烫伤般猛地缩了回去,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就站在那里,背对路明非,面对著伙伴们永恆安眠的、充满褻瀆的坟场,仿佛时间在此刻失去了意义。 世界上只剩下那小小的、被悲伤彻底淹没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罗德莉卡的背影终於停止了颤抖。 她缓缓地转过身来,脸色依然是苍白的,那淡金色的长髮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但路明非却看出了她的变化。 她依然是悲伤的,眼神中却有了生的光芒。 “路明非先生,”她轻声说道,“我可以......最后再麻烦您一件事吗?” “说。” 路明非下意识挺直脊背,目光落在她那低垂著的。被暗红色风帽半掩住的脸庞。 “我能听见......” 罗德莉卡没有看他,目光投向蛹群的方向,仿佛在聆听著风中,凡人无法听到的哀鸣: “我能听见他们的哭声......自从法环破碎之后,灵魂就无法遵循黄金树的指引,安然地回归。” 她深吸一口气,那空气里饱含著腐臭的味道。罗德莉卡抬起头,第一次主动直视路明非的黄金瞳: “我听说......龙焰有终结长生,焚尽一切不洁的力量。请您......结束他们的痛苦吧。” 路明非沉默注视著那双承载了太多痛苦和悲伤的眼睛。他微微頷首: “好。” 他抬手,解开卡扣,將那顶沾满血污和尘土的失乡骑士头盔摘下,露出底下同样疲惫的脸庞,黑色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接著,他轻轻將两柄沉重的失乡骑士大剑放在地上,动作带著一种虔诚的仪式感。 他赤手空拳,一步步走向那巨大、方形、如同地狱之口的葬坑边缘。下方,是密密麻麻、无声哀嚎的扭曲“虫蛹”。 “在我的家乡......” 路明非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葬坑上方响起,打破了沉寂。与此同时,那血红、虚幻的龙饗印记在他的胸前缓缓浮现,巨大的龙首昂然扬起,威严而暴戾 “有著火葬的传统。” 他的黄金瞳亮的惊人,像是有熔岩在里面流淌。龙首虚影的喉间,炽热的光芒疯狂匯聚,恐怖的热浪扭曲了空气。 “尘归尘,土归土......”他凝视著下方的炼狱,声音平静,“......灵魂,得以安息。” 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 吼!! 一道粗壮的龙焰,如同决堤的洪流般,向著下方倾斜而出,它带著焚尽万物的意志,带著终结痛苦的慈悲,瞬间吞噬了那密密麻麻的蛹群! 火焰跳跃著,舔舐著,高温扭曲了视线,空气中瀰漫开蛋白质焦糊的气味,混合著腐臭,形成一种象徵著终结与新生的气味。 那些扭曲的躯壳在烈焰中迅速碳化、崩解、化为飞灰。 火光映照著路明非稜角分明的侧脸,也映照著罗德莉卡苍白的面容。她看著伙伴们的痛苦在毁灭之焰中归於虚无,双手忽然伸向自己那红色的、在某种意义上象徵著身份的风帽,脱下了它,將它扔进了火海中,仿佛丟弃了自己的某一部分。 当最后一点火星在葬坑处熄灭,只剩下灰烬和裊裊青烟时,世界陷入了寂静。 “路明非先生,”她的声音很轻,“谢谢您。”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像是在对自己,也像是在对那消散在火焰中的同伴们立下誓言: “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毕竟……现在只有我记得他们了。” 她嘴角缓缓向上牵扯,露出一个哀伤的笑容: “如果我死了……那对他们来说……就太残忍了。” 第100章 调灵师 “你带来的那个女孩......” 修古充满褶皱的眼皮抬了抬,目光透过锻造炉上升腾的火焰,落在路明非身上。他手中的铁锤並未停下,敲击著烧红的铁块,发出有节奏的鏗鏘声,声音混在金属的音律里,听不出情绪: “看起来受尽挫折,无法再挥剑了。但她具有调灵的潜力。我很久以前曾经看过,她眼睛的顏色就是证据。 怎么,是你小子的相好吗?” 路明非连忙摆手,动作大的差点碰倒了一旁的废铁堆: “怎么可能。我就是看她一个人可怜,寻思圆桌厅堂好歹算是褪色者的庇护所,就把她带来了。” “哼,”修古冷哼一声,铁锤重重砸下,火星迸溅,“你倒是好心,这在交界地可不多见。不要在某一天因为这种事而送了自己的命。” “是是是,”路明非点头哈腰,“您老金玉良言,小的我肯定是铭记在心......” “行了!” 修古不耐烦地打断了路明非那张一说起来就嘰里咕嚕个没完的嘴,將手中的铁锤放在烧的通红的铁砧旁。 “你到底有什么事?” 路明非搓了搓手,嘿嘿乾笑两声: “这不是没想好怎么开口嘛......” 说罢,他朝门外努了努嘴: “还是那个女孩儿的事。她叫罗德莉卡,以后估计就要在圆桌厅堂安家了。我在这儿也就跟您老熟络点,劳烦您.....略微照看一二?” 混种铁匠布满鳞片和角质的脸明显僵了一下。他的眼睛微微睁大,语气里带著一点荒谬的感觉: “你这句话是出自真心?把那女孩交给只会锻造武器的丑陋混种照顾?那个百眼百耳的小子呢,你不是和他认识么?还有那个野性十足的蛮荒地丫头!他们哪个不比我强?” 路明非耸了耸肩,表情无奈: “涅斐丽是个好人。可她常年都不在圆桌厅堂。至於百智......” 他罕见地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老爷子,您认真的吗?” 修古摇摇头: “太过愚蠢,那女孩绝不可能愿意。” “不会的,”路明非朝他眨眨眼,“您放心,罗德莉卡是个好姑娘。” 然而混种老人依然不肯相信,过往的经歷让他不愿敞开心扉,能够与路明非这样友好的交谈,对他来说已经是极为罕见的事情了,而这还是路明非死缠烂打之后的结果。 他的语气里带著深重的戒备: “不可能,我不相信有这种事。我不想怀疑你,但我已经受够被人讥笑。” “放心放心,”路明非將胸脯拍的邦邦响,斩钉截铁地和老人保证,“我已经和她说过您的事情了,绝对没问题的。要不,我把她叫进来和您聊两句,您再决定?” “你这小子......” 修古那浑浊的老眼狠狠瞪了路明非一下,然而路明非的脸皮是在太厚,这点功力根本破不了他的放。 混种老人敢篤定,如果当年女神玛莉卡能用路明非的脸皮去修罗德尔的城防工事的话,那王城恐怕根本就不会被区区古龙攻破。 “好吧。” 修古终於无奈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如果他一直不答应这个烦人的小子,路明非能一直缠著他从黑夜到白天。 路明非嘿嘿笑著,一脸奸计得逞的表情,转身就出去把罗德莉卡叫了进来,然后很识趣地退出了工坊。 然后,他便在门外百无聊赖的用脚尖踢著地上的碎石,耳朵却竖的老高,试图听清里面的对话。 过了好一会儿,罗德莉卡走了出来,她对路明非点点头: “谢谢你,路明非先生。修古先生说我有调灵的潜质。他说看在您的份上,愿意教导我关於调灵的学问。” 路明非咧嘴一笑,朝著罗德莉卡眨眨眼睛,脸上带著点小得意: “你看,我没誆你吧,修古大爷可是个大好人。你等等,我进去和他说两句。” 他这才探头探脑地钻进工坊,那股熟悉的热浪扑面而来。路明非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老爷子?” 修古抬起头,一双浑浊的老眼看向路明非,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沙哑: “我和那女孩聊了几句。那女孩果真有调灵的潜力。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诉她了。 以前很照顾我的人,恰巧是调灵师。这算是一种报恩吧。”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著诚恳: “很抱歉,之前怀疑了你。” “嗨呀,”路明非耸了耸肩,“您看您说的,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明明是我给您添麻烦,您还跟我客气......” 他打著哈哈,试图用惯常的油腔滑调冲淡修古的歉意。 然而修古只是沉默著,双眼静静地看著他,里面翻涌这路明非读不懂的复杂情绪。也许,路明非和罗德莉卡的出现,在这个饱经风霜、习惯了被排斥的老混种眼中,確实投下了一道別样的微光。 “不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路明非连连摆手,试图將空气中凝固的尷尬挥散,他眨著眼睛,眼神里满是好奇: “所以修古大爷,到底什么是调灵?” 老人用他那双浑浊的老眼,古怪地上下打量了路明非一番,像是在看什么稀有的史前生物。 “你竟然不知道?” 路明非摇摇头。 修古的脸上难得有了情绪的波动。 这很反常。 这小子懂进退,有礼仪,不像是泥腿子出身;实力强横,明显有高人指点;他像是某个褪色者家族出来闯荡的继承人,却偏偏对交界地这些流传甚广的常识一无所知。 一丝强烈的好奇罕见的在老铁匠心中生起。 但修古终究是修古。探寻他人的秘密不是他的作风。他只需要关注锤子和铁砧就够了,那就是他应有的使命,也几乎是他生命的全部。 他冷哼一声吗,重新抓起锤子,用锤柄不耐烦地朝门口虚点一下,仿佛在驱赶一只聒噪的乌鸦: “想知道?去问那个小姑娘!该说的我都告诉她了!” 隨后,他挥了挥手,示意路明非赶紧滚蛋: “走吧走吧,没有锻造的需求就不要来烦我......” 第101章 骨灰 圆桌厅堂僻静的一隅角落,光影昏暗。 罗德莉卡微微侧过头,看向旁边的路明非,轻声说道: “您应该知道归树吧?” “嗯......” 路明非下意识挠了挠后脑勺: “大致是知道的,黄金树的轮迴嘛......可这和调灵有什么关係?” 罗德莉卡神情认真: “在法环破碎之后,死者的灵魂,便失去了回归黄金树根源的路径。它们无法得到永恆的安眠。 那些无处可去的魂灵,只能徘徊、依附在它们早已腐朽的肉躯和枯骨之上,最后只余下……承载著执念的骨灰。” “其中一些足够坚韧、足够强大的灵魂,它们能够藉助某些媒介,短暂地显现在自己残余的骨灰附近,甚至保留自己生前的形貌和战斗本能。”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那双曾空洞的眼睛里,此刻闪烁著一种奇异的光芒,仿佛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使命: “而调灵,就是与那些徘徊的灵魂对话,进行更深层次的调和,这是一种让生者与逝者建立短暂共感的技术。 通过调灵,我能稳定那些脆弱的灵体形態,更能触及它们深埋的过往,唤醒那些沉睡的记忆碎片。” 路明非咀嚼著罗德莉卡的话语,脑海中浮现出了当时在边境英雄墓地时的所见所闻。那些只余下灵体的士兵,还有那个守卫著龙饗印记的失乡骑士,他们不正是这种存在的写照吗? 在死后仍被无形的枷锁束缚,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机械地守卫著早已被遗忘的荣光或冰冷的遗物,斩杀著一切踏入领域的活物。 风暴双翼“奥雷格”……那样在传说中留下赫赫威名的英雄,其灵魂是否也足够坚韧,能在死后留下承载意志的骨灰,继续守护他所珍视的一切? 若是真有……若我能拥有召唤那伟岸身影的手段…… 路明非的心头不受控制地掠过一丝遐想。他甚至能想像那比老骑士还要可靠的身影在前方开路,自己只需安心跟隨,像条咸鱼一样在后面喊666的画面…… “那这样的媒介,”他压下翻腾的思绪,追问道,“我要去哪儿找呢?” 罗德莉卡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刚刚亮起的微光被一片茫然覆盖。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带著一丝无措: “修古先生说……那是极为稀有、近乎传说之物……我也没有听说过。恐怕只能靠路明非先生您自己……在交界地去寻找了。” 路明非闻言,心中瞭然。 在这片土地上,有价值的线索总是可遇不可求。他不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將那“稀有媒介”四个字默默记在了心里。 “明白了。”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火炬的光芒下投射出拉长的影子: “那你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吧。圆桌厅堂虽然不是什么安乐窝,但至少比外面安全些。好好跟著他学调灵,说不定比挥剑更有前途呢。” 罗德莉卡也站了起来,微微仰头看著他: “我会的,路明非先生。谢谢您......为我所做的一切。” 路明非摆摆手,脸上又掛起那副嬉笑的面容: “嗨,小事儿。那我走了,你自己在这儿多保重。” 伴隨著甲片碰撞的鏗鏘,他站起身来,甲靴踏在石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您要走了吗?” 罗德莉卡的声音带著一丝急切,在他身后响起。 路明非脚步一顿,疑惑地回头。 只见罗德莉卡快步上前几步,双手在胸前小心翼翼地捧著一个物件。那是一个用木材简单打磨成的小匣子,不过巴掌大小,表面没有任何装饰,朴素得近乎简陋。 她低著头,目光温柔地注视著手中的小匣,仿佛里面装著无比珍贵的宝物。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將小匣子递向路明非。 “这个……请您收下。” 路明非有些诧异,没有立刻去接: “这是……?” “是库菈菈的骨灰。” 罗德莉卡抬起头,眼中带著一丝追忆的温柔,还有告別的不舍: “她……是我在旅行中遇到的孩子,一直陪伴著我……” 她的指尖带著无限的眷恋,轻轻拂过匣子表面,仿佛在抚摸一个孩童的脸颊。 “现在……我已经不再旅行了。这里,就是我的归处。” 罗德莉卡將小匣子又往前递了递,目光恳切地看著路明非: “所以……请让这孩子,代替我……继续跟隨在您的身边吧。她虽然弱小,但很温柔,或许能给您提供一些帮助。” 路明非愣住了。他看著眼前这个小小的木匣,又看了看罗德莉卡那双盛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那是对过去的怀念,以及对他未来的祝福。 他明白了。 这件礼物,是这个已经失去一切、刚刚走出绝望深渊的女孩,所能给出的、最珍贵的陪伴。 路明非沉默了几秒,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彻底敛去。他伸出覆盖著金属臂甲的手,动作轻柔,仿佛怕惊扰了匣中沉睡的灵魂,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个冰凉的小木匣。 “寄宿著灵魂的骨灰。能召唤灵魂水母的灵魂。飘浮空中,照亮四周的灵魂。爱哭的少女水母寻找著遥远的故乡。会努力喷出毒液。少女水母名叫库菈菈。” “库菈菈?” 路明非低声念著: “……真是个好名字。” 他抬起头,看向罗德莉卡,声音认真: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罗德莉卡的脸上终於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如释重负的微笑,这驱散了她眉宇间最后的阴霾。她再次微微躬身,姿態虔诚: “谢谢您,路明非先生。愿您的前路……有赐福指引。” 路明非將小木匣仔细地收进怀中,紧贴著胸甲。他最后看了罗德莉卡一眼,点了点头,没再多言,转身大步离去。 罗德莉卡站在原地,望著那个消失在昏暗光影中的、肩扛双剑的孤独背影,许久,才转身走向锻造工坊的方向,而库菈菈……將代替她,继续陪伴在骑士的身边,见证他的故事。 第102章 迷路了 风暴山丘。 这里的狂风永不疲倦,日復一日地咆哮著,將嶙峋的岩石打磨的更锋利,將枯黄的草压得更低。地形复杂,沟壑纵横,更有野兽在阴影中窥伺著,罕有人跡。 但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个旅人、商贩,亦或是逃难的贵族在此经过。 葛瑞克治下的寧姆格福早已民不聊生,风暴山丘一带更是混乱的漩涡。受法环破碎影响、因卢恩逸散而疯癲的居民尤其多,稍有理智和远见的贵族,早已如惊弓之鸟般逃离了史东薇尔的阴影。 笑话,葛瑞克今日接褪色者,明日接飞龙,连贵族都敢拖进他那扭曲的“工坊”,天知道下一个掛在蜘蛛肢体上的“虫蛹”,会不会是自己? 然而,逃难的贵族们终究低估了交界地本身的凶险。 比如眼前这位。 他无声无息地躺在沾满尘泥的地面上,那件曾象徵身份、绣著金线的华贵披风,此刻已被暗红的血污浸透。背上和腹部狰狞的创口诉说著临终时的巨大痛苦。 不远处,一辆简陋的畜力板车歪斜在小道旁,拉车的马匹早已不知所踪,车上的货物散落一地。 两个身影正在狼藉中翻捡。 他们身形高壮,穿著用厚实雪狼毛皮粗糙缝製的简陋盔甲,抵御著刺骨寒风,也散发著蛮荒彪悍的气息。锋利的、厚重如铡刀的马刀隨意地挎在腰间,刀柄鋥亮。他们是凯丹佣兵——这个来自苦寒雪山的骑马民族,成员几乎个个驍勇善战,其名號曾威震诸多战场,凯丹也因而成为佣兵之乡的代名词。 然而在世道衰颓凋敝的今天,诸侯们偃旗息鼓,苟延残喘,凯丹佣兵也无仗可打。远离家乡,没有生存保障的他们於是便抄起手里的马刀,化身令旅人们闻风丧胆的存在——劫匪。 凭藉著高强的武艺和手中利器,劫掠对他们而言,是比战爭还要简单的生存之道。比如脚下这具尚有余温的贵族尸体,便是刚刚到手的“猎物”。 但今日,风暴之神的眷顾似乎並未降临。 噠噠噠。 清脆的马蹄声,穿透了狂风的呼啸,从密林遮蔽的小道传来。 一个身影缓缓出现。 银灰色的、布满剑痕的骑士板甲覆盖著全身,在昏暗的天色下泛著金属的光泽,身后是两柄夸张的大剑。一匹长相奇特、头生双角的高大灵马驮著他,步伐稳健,踏过崎嶇的地面。 骑士的面甲遮蔽了面容,唯有一双熔金色的眼瞳在阴影中闪烁著光芒,平静扫视著眼前的场景。 他勒住韁绳,灵马停步,打了个响鼻。 骑士的目光在那两个凯丹佣兵身上短暂停留,面甲之下,眉头微微挑动。 他没有呵斥,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敌意。他只是静静地看著。那姿態,透著一种见惯生死的漠然。 然而,担任警戒的那名凯丹佣兵,显然不打算放过任何目击者。 他眼中凶光毕露,没有发出任何警告性的呼喝,这在交界地並不被需要,亦或许是因为他留存的理智不足以支撑他进行完整、通顺的交流。 佣兵双脚猛地蹬地,整个人仿佛巨熊般屹立,悍然发动了凯丹战士標誌性的战技—— “吼!” 隨著咆哮炸响,浑身的气力都得到了提升,佣兵手中的厚重马刀已然高高扬起,锋刃在灰暗的天色下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带著开山裂石的蛮力,朝著马上的骑士猛劈而下。 银甲的骑士似乎根本就没有把对手放在眼里。他轻轻打了个响指,胯下的灵马迅速消散,一只手抬起向背后伸去,握住剑柄——他甚至懒得拔出另一柄剑。 鐺! 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炸响,迴荡在空旷的森林中! 那位担任警戒的凯丹佣兵势若猛虎的一击,仿佛撞上了巍然不动的山崖。 银甲骑士甚至没有大幅动作。他只是握著剑柄,简简单单地將剑身横在身前,就让那厚重的马刀被死死抵住,不得寸进。 佣兵狰狞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错愕,那双充血的眼中映照出骑士金色的眼瞳。 骑士的低语飘来,带著一丝玩味的嘲弄: “有趣.....” 骑士握住大剑的右手猛地发力,將马刀盪开。同时,他以一种超乎常人的速度迴旋挥斩,那柄古朴沉重的剑刃之上,缠绕起肉眼可见的灰白气流! 战技·风暴刃! 斗大的头颅飞离了躯干,在空中翻滚著划出一道猩红的拋物线。那双瞪圆的、带著凶狠和茫然的眼睛,甚至还没完全失去神采。 他的同伴在一旁,甚至没有反应过来,骑士的熔金色眼瞳便转向了他。 恐惧瞬间淹没了他的每一寸神经,凯丹人的驍勇在这一刻被彻底碾压、消散。 他那健硕的身体下意识地向后踉蹌了半步,手臂青筋毕露,喉头滚动著,张嘴正欲说话: “饶......” 噗嗤! 咚! 头颅落在沾满尘泥和血污的地面,空洞地望著天空。 “有意思......” 路明非甩了甩剑身的血,又隨手在凯丹佣兵的皮毛鎧甲上擦了擦: “这两个傢伙,看起来不怎么疯啊......竟然还会说话......” 他想著之前遇到的敌人:要么是提著剑只会嗷嗷乱叫的疯子,要么是沉默不语、只管砍人的骑士。 “梅琳娜。” 他轻轻唤了一声。 虚空中,如萤火匯聚,那个戴著兜帽的谜语人……啊不,是引路少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路明非的身旁。 少女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目光投向路明非,仿佛在说“找我什么事?”。 “你瞅瞅!” 路明非用显然没擦乾净、还在滴血的大剑剑尖点了点地上的两具佣兵尸体: “为啥这俩土匪还能说话?之前可没遇到过这种事。” 梅琳娜的视线在那两具尸体上扫过: “因为他们身体內蕴含的卢恩更多。” “卢恩多?” 路明非歪了歪头,面甲下传出困惑的声音。 “卢恩是律法的碎片,力量之源,”梅琳娜解释道,语调平静,“它们逸散会导致疯狂。但如果卢恩能被较稳定地持有或束缚,就能部分抵御这种侵蚀。” 上架感言 要上架啦,周六凌晨零点上架。 作为一个纯新人,这是我第一次写书,也是第一次写那么多字。 第一次学写书,第一次学习剧本原理,第一次尝试写大纲...... 当然,也是第一次有这么多朋友愿意看我的书。 大家的每一条评论我都在后台看过,有时候甚至会反覆的翻(笑)。 老实说,我不敢相信这么多人会喜欢看我的书,大家鼓励我的话也铭记在心。 作者菌在这里感谢每一个追读到现在的朋友,谢谢大家,我爱大家! 爆更!必须爆更! 当然,也希望大家点点首订,投投月票,支持一下~ 32在此拜谢。 ----------------- 最后献祭一下大佬们。 《混在二战的魂系血族》 作者:青影幻灼 《海贼:力量正是为王的理由!》 作者:豌杂老面 《女频转修无情道,主角遭老罪了!》 作者:悠拳小祖 第104章 要一起么?梅琳娜(跪求首订啊啊啊啊) 第104章 要一起么?梅琳娜(跪求首订啊啊啊啊) “喷。” 路明非听明白了: “合著这两个傢伙,是选择了做清醒的强盗。” 他隨即又把大剑往肩上一扛,发出了“当”一声响,摇了摇头,没在多说什么。 “正事差点忘了!” 他从怀里艰难地抽出一团皱得堪比醃咸菜的东西。 那是一张地图。 这张羊皮纸曾经或许是体面的,如今却沾满了不明污渍,边角卷得根本授不平,还有些地方被磨破了洞,几处墨跡糊作一团,难以辨认。 显然,它经歷了比这些凯丹佣兵更残酷的躁, 路明非將其“啪”地一声,塞到了梅琳娜手中。 “梅琳娜姐姐,大姐!你不是说会给我指引么?赶紧瞅瞅这玩意儿,给我指条明路吧!我在这鬼森林里,抱著这张破纸,东闯西撞,已经整整打了三天转转了!“ 他的语调一路走高,带著点咏嘆调的哀怨。 梅琳娜低头看著手里那张仿佛是从咸菜缸里掏出来的地图,琥珀色的眸子警了一眼, 又抬头看了看他的旅伴。 空气有那么一秒钟的沉默。 她那纤细的指尖轻微地捻了捻纸上那些濡湿的可疑痕跡,又轻轻拂过菜月昂那些像儿童简笔画似的横线、波浪线、三角形,然后停在了一个像是被托雷特的蹄子反覆碾压过的地方。 “会看地图,”她淡淡开口,“如果这是的话。你是想去这个地方吗?” 路明非闻言,凑过来仔细看了看梅琳娜指的地方,又抬起头望了望眼前被狂风吹拂、 沟壑纵横、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头的风暴山丘。 面甲下,他缓缓发出了一声悠长的、混合著绝望和茫然的: “啊——???” 路明非猛地转过头,面甲几乎要戳到梅琳娜的兜帽: “这个..:...这个意思是我顶著风沙整整打了三天转的地方,其实和我要去的地方是相反的??” 梅琳娜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没有说话。 “你確定吗?” 梅琳娜看了看那张命途多舛的“地图”,歪了歪脑袋,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 路明非那身沉重的银甲在狂风吹拂下纹丝不动,面甲后的金色瞳孔却透出深深的困惑。 “什么意思?” 然而梅琳娜根本没有解释,她只是用她那古並无波的声音再次重复了一遍: “如果这是地图的话。” 路明非深吸了一口饱含沙尘的狂风,努力平復著差点暴走的心情。 他胡乱地把这张地图塞回胸口,反正这三天三夜的功夫,他一直都在反覆看这张抽象简笔画,几乎已经將內容烂熟於心了。 赠! 风暴大剑被重新收入剑鞘,路明非低声嘟囊著: “行吧行吧,我的梅琳娜大人,既然都到这地步,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喉! 伴隨著悠长的哨声,沉稳可靠的灵马托雷特再次出现。 路明非翻身上马,扭头看向站在身旁的梅琳娜,问道: “你是“回去”,还是和我一起?” 风暴山丘的呼啸声终於被甩在身后。 托雷特灵巧的蹄子在湿滑泥泞的地面留下浅浅的印痕,路明非翻身下马,沉重的盔甲发出金属的摩擦声。 他了半天时间终於走出了那片森林,別管方向对不对,好列是走出来了! 路明非扫视著前方那个怪石鳞和充满奇怪生物的水潭,反覆打量著,虽然这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圣人桥”,但既然是桥,那就肯定有河嘛,河就是水,只要沿著这水域走,还怕找不到圣人桥! 想到这里,路明非的心中不由振奋了起来。 他把托雷特留在较干硬的地面,自己则深一脚浅一脚地靠近水潭边缘,准备先观察一下。 嗯,水很浅,是可以走的。 他隨手砍掉了一只鬼鬼祟祟接近他的大蜻蜓,然后翻身上马,沿著水潭一路向前,不久就看见了河道。 然而,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嗯?” 路明非夹了夹马腹,托雷特仍然停滯不前。 他俯下身子,拍了拍好伙计的头: “怎么了?老托?” 然而托雷特只是沉默著佇立在原地,任凭路明非如何“好言相劝”,都不为所动。 无奈,他只能召回了托雷特,自己一个人徒步向前。 路明非沿著湿滑的河道边缘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空气中瀰漫著水藻腐烂的腥气。 河道的两壁很高,鳞的怪石遮蔽了本就微弱的天光,投下浓重的阴影,让河面显得更加晦暗不明。 哗啦- — 毫无徵兆,一阵急促地蹭水声传来,像是有人在河道中央急速奔行! 路明非瞳孔骤缩,全身的肌肉下意识紧绷,就在他的手刚刚勾到背后风暴大剑的剑柄时,前方不足十米处的水面猛地炸开! 一道身影如离弦之箭般破浪而出!大剑刚刚出鞘到一半,那人已踏著水面,溅起巨大的水,以一种违背常理的爆发力,瞬间將两人的距离缩短至刀锋可及的范围! “+!” 千钧一髮之际,他根本来不及用风暴大剑进行格挡,只好顺势一个侧扑,在浑浊的水中翻滚,丑陋地避开了那泛著红光的刀尖。 路明非狼狐地从浑浊冰冷的河水中爬起,沉重的板甲哗啦啦地淌水,他呸了一口混合著泥浆的河水,一双熔金色的眼瞳瞬间燃起了愤怒的金焰,死死钉住了那个差点將他穿成串的不速之客。 一身黑色的、绣著繁复华丽暗金色纹路的袍服,將身体的负重与轮廓精简到了极致, 如同为杀戮而生。肩上那件极具视觉衝击力的奢华披肩,更是以浓烈的金线勾勒出扭曲而古老的图腾,在黯淡天光下,依旧流淌著令人不安的暗芒。 这身行头路明非简直眼熟到了骨子里! 你这傢伙!在cos我老路的挚友金木研吗!不对不对,好像金木cos人家的可能性更大。 不管怎么说,通过他手上那泛著红色凶光的比首,路明非还是更加篤定了来人的身份来自那隱藏在阴影与鲜血之中的禁忌王朝,臭名昭著、以猎杀褪色者为乐的癲狂信徒血指!真实之母的爪牙! 第105章 血指 第105章 血指 路明非才刚刚確定来人的身份,血指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水面的一圈涟漪。紧接著,致命的寒意便从左侧袭来! 鐺一火星四溅!一股力道从剑身传来,震的他手腕发麻。 沉重的失乡骑士大剑在仓促间格挡这种高速精准的刺击,显得格外笨拙。 对方一击即退,身形如鬼魅般,瞬间划开数米,那双隱藏在兜帽下的眼睛,如同毒蛇般盯著路明非,闪烁著嗜血与疯狂。 “喷。” 路明非暗骂一声,终於將第二柄失乡骑土大剑也拔了出来。双剑在手,安全感稍微回归,但也带来了更甚的滯涩。 对付葛瑞克那种力量型的庞然大物,双剑的霸道与风暴战技的无比破坏力是上佳之选。可面对这如同影子般迅捷的刺客,两柄沉重的大剑挥舞起来,总觉得差了一丝灵动。 那么问题来了,风暴的双剑术,不是以迅捷刚猛、快如疯狗的攻击而著称的吗?怎么路明非还会觉得棘手呢? 因为他他妈的,力量不够啊!他要是也有老骑士那样的实力,肯定一手一个“闪电旋风劈”,直接给面前的血指劈的连真实之母都不认识! 路明非眼神一凝,黄金瞳在面甲阴影下骤然亮起,不管打不打得过,都得打! 风暴战技瞬间引动,灰白色的乱流轰然从周身爆发开来! “喝!” 双剑交错,划出两道带看风压的半月斩! 噗!噗!一剑落空,另一剑堪堪擦过血指的手臂,可血指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滯,手中那抹猩红的流光,狠戾无比地刺向他盔甲的连接之处! 鐺!! 路明非紧急扭身,失乡骑土大剑堪堪拦住了必杀的一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血指手腕一抖,匕首灵活地绕过剑脊,锋刃擦过板甲的边缘,留下一道让人心惊的白痕。 “操!” 路明非被这股阴柔诡异的力量带得一个跟跑,感觉自己笨拙得像只披著铁壳的乌龟, 而对方是灵巧的、致命的雨燕。 老骑士教导的疯狗式双剑流,面对这种完全捨弃防御、追求一击毙命的刺客打法,一时竟有些施展不开。 更糟糕的是,刚才那一下攻击明明没有刺中他的肉体,却凭空浮现出一道细长的、新鲜的血痕!鲜红的血珠瞬间渗出。 咒血之力! 路明非瞬间明悟。 这玩意儿根本不是物理层面的切割,只要被那匕首的能量“擦到”,哪怕只是能量层面的接触,灵魂和肉体就会同步受创! 血指显然对路明非能硬扛咒血的侵蚀感到一丝意外,动作略微一滯。 但下一秒,他眼中红芒更盛,发出嘶哑的怪笑,显然被鲜血刺激得更加兴奋。 “妈的,没完没了!” 路明非怒骂,强行压下灵魂撕裂带来的眩晕感。 不能再被动挨打了! “给老子滚开!” 路明非不再试图跟上对方鬼魅般的速度,反而將风暴的力量灌注双足,猛地一脚踏在水面! 轰! 战技·风暴足! 狂暴的衝击波混杂著浑浊的泥水呈环状炸开!范围极大! 路明非这几乎耗空蓝量的一击当然不是为了直接的杀伤,而是想要强行製造混乱与硬直。 血指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范围衝击逼得后跃闪避,高速移动的身形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停滯。 好机会! 路明非眼中凶光毕露,黄金瞳燃烧到极致!他挥舞双剑,整个人如同被风暴推动的攻城巨弩,发动了双剑流的招牌衝锋战技! 风暴双刃! 两把被灰色乱流缠绕的大剑,带著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风暴鹰张开的双翼,狂暴地绞向刺客的身影! 血指显然没料到这个“重甲罐头”在被咒血创伤后竟能如此迅猛的反击。仓促间,他將那猩红匕首交叉於胸前,试图格挡。 鐺一金属声响起! 猩红的匕首材质诡异,硬生生扛住了风暴大剑的劈斩並未断裂,但那恐怖衝击瞬间传递至血指的手臂,他闷哼一声,整个身体如同被巨锤砸中,狠狠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后方坚硬的河道石壁上,“哇”地喷出一口污血。 路明非得势不饶人,趁他病要他命!他大步流星向前追击,沉重的鎧甲踏得泥水飞溅。手中双剑再次扬起,就要彻底终结这个危险的敌人。 然而,血指咳著血,眼中却毫无惧色,反而露出一丝扭曲的狞笑。 嗡一一股远比之前更粘稠、污秽的猩红瞬间在他身前斩击而出,如同血浪! 路明非瞳孔一缩,衝刺的脚步硬生生顿住。那咒血的轨跡给他极度危险的感觉,仿佛被擦到一下就要灵魂撕裂,这直接衝上去不是找死吗? 他努力扭动身躯,还是只能堪堪避开一半,剩余的诡异咒血毫不犹豫地倾泄在他身上,那滚烫灼烧的感觉从身体和灵魂上同时传来。 就在此刻,血指从怀中掏出一个圣杯滴露瓶,狠狠地灌了一口在嘴中,然后转身欲遁走。 “別想跑!”路明非怒吼,右手风暴大剑毫不犹豫地全力掷出! 呜一沉重的大剑化作一道灰白色的流星,破开污浊的空气,带著悽厉的尖啸飞出。 咔。 大剑深深没入石壁的声音传来。 没能命中。 血指的身影在水汽瀰漫的河道中诡异地扭曲了一下,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柄呼啸著钉入旁边岩壁的风暴大剑。岩壁在沉闷的撞击声中碎石飞溅。 咒血带来的灵魂撕裂感让路明非眼前阵阵发黑,他强撑著拔出仅剩的一把大剑,死死盯著那个沾满罪孽的身影,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 “操...你他妈的...” 就在这时— 呼!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徵兆地出现在河畔一块凸起的巨石之上。 他穿著粗獷的衣袍,边缘磨损严重,却自有一股落拓不羈的气质。最显眼的是头上那顶铁笠,阴影深深地压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刚硬的下頜。 他腰间斜挎著一把极长的太刀,刀鞘陈旧,难掩其下蕴藏的锋芒。 第106章 血指猎人 尤拉 第106章 血指猎人 尤拉 来人甚至没有多看路明非一眼,如同鹰集般锐利的视线瞬间就锁定了河道中正欲藉机遁走的血指。 “找到你了,『血指』涅利乌斯。” 他的声音平静,却饱含杀气。 血指的身形猛地一滯,缓缓转过身,兜帽下那双猩红的眸子死死盯住巨石上的铁笠浪人,冷冷地说道: “你?!该死的猎人·阴魂不散— 话音未落,铁笠浪人的身影,已如一道离弦的箭矢,悍然扑向血指,手中那狭长的刀,狠狠刺向他的咽喉。 “与你那份咒血,一起画下句號吧!” 血指涅利乌斯面对铁笠浪人快如雷霆的刺击,不退反进!他那沾染污血的猩红匕首以一个刁钻至极的角度斜撩而上,逼得浪人不得不变招格挡。 鐺一太刀与匕首碰撞。 “哼!” 浪人冷哼一声,手中长刀再次挥舞而起。 鐺!鐺鐺! 铁笠浪人的太刀如狂风骤雨,攻击迅疾,將血指涅利乌斯死死压制在河道的角落,匕首的猩红咒血难以侵入那片刀光。 但浪人的攻击也显得极为谨慎,显然对沾染咒血有著深深的忌惮,这让他的杀招总是差之毫厘。 一时间,两人竟谁也奈何不了谁。 路明非强忍著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和眼前阵阵发黑的感觉,视线投向在河道中激斗的两人。 没有时间去擦嘴角的血沫,路明非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眩晕感。 那双熔金色的眼瞳爆发出炽烈的光芒,仿佛有熔岩在其中流淌。 他空著的左手迅疾无比地在身前划过,古老威严的血红色龙形印记瞬间亮起。 “闪开!” 路明非高喝一声。 铁笠浪人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那令人心悸的龙威,手中的恶攻势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反而如同心有灵犀般,刀光甚至再快了三分,將他所有闪避的空间彻底封死! 血指涅利乌斯的猩红瞳孔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惊骇,拼命想要后撤,想要利用河道脱离,但浪人那突然暴涨的、密不透风的刀法將他所有退路堵得严严实实!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吼一暗红色的巨大龙首虚影咆哮著,伴隨著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咆哮,骤然在血指涅利乌斯头顶的半空中凝聚成形! 噗l — 挣狞的龙牙毫无悬念地洞穿了血指那华丽的黑色绣金袍子,龙首凶狠地咬著、撕扯著,仿佛要將那具躯体彻底嚼碎! 血指涅利乌斯发出一声濒死的惨豪,那声音高亢悽厉,隨即被龙首的咆哮所淹没。 铁笠浪人身形急退数米,稳稳落在稍远处的浅滩上。 他抬起铁笠檐,看著著那撕咬血指的龙首,又落在其后的路明非身上,带著一些复杂与怀念。 血指的身躯如同破布娃娃,最终被狠狠攒进了身后的岩壁里,“咚”的一声闷响后, 再无声息。 路明非站在原地,大口喘著粗气。释放了这倾尽全力的一击,他只能勉强恐艾在游泥中的大剑支撑著沉重的身体。 他从怀中掏出红滴露圣杯瓶,猛猛灌著。 那个头戴铁笠帽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到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 下一刻,猎人的手臂隨意地一扬。 一道沉重的灰影带看破风声,被拋了过来。 路明非精准地反手一捞,剑柄入手,熟悉的手感再现。 .....谢了。” 路明非略带沙哑的说道,他有些吃力地將这柄大剑也在地上,藉以支撑身体,双剑再次在手。 铁笠浪人没有回应这声感谢,熔金色的龙瞳也在面甲下与他对视。 两人之间瀰漫著沉默。 .....不错的龙咬。” 男人终於再次开口,声音平静沉稳: “这种力量————·很少见了。” “啊,对。”路明非含糊地应了一声,一边抓紧时间又抿了一口圣杯瓶,感受著体力进一步恢復,“保命用的—见笑。” 猎人微微额首,表示认可: “老夫叫尤拉,是猎杀血指的猎人。他们是为咒血痴狂的褪色者,一群袭击同胞的恶徒。” “在这块土地上游走,肯定免不了与他们一战。听好了,就算你念在彼此是同胞,那群傢伙也早就疯了,不可能和他们沟通。可別因为犹豫就手下留情。” 还未等路明非回应,尤拉的目光已落在一旁那滩属於涅利乌斯的、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污上,微微摇头: “不过,和涅利乌斯交战,並把他打致逃窜,以你的本事,想必也无需老夫再多费口舌了。” “哈,运气好罢了。”路明非乾巴巴地回应了一句,试著活动了一下肩膀,伤势差不多恢復了。 他略带好奇地问道: “你以前也见过龙饗者吗?” 刚刚尤拉很精准地叫出了“龙咬”的名字,如果不是见过龙饗者並且打过交道,应该不会清楚知道龙饗祷告的名字。 尤拉沉默了一下,斗笠下的双眼闪烁著晦暗不明的光。许久之后,那低沉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以前,我曾与龙饗者同行,共同狩猎过一条飞龙。” “哦?!” 路明非瞬间来了精神,身体都不自觉地微微前倾。 他从未见过除老骑士以外的“同类”!对於其他龙饗者的状况、他们的生存方式,他心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好奇和探寻的渴望。 看著眼前这位气息沉稳、似乎並无恶意的血指猎人,路明非斟酌著措辞,试探性地问道: “前辈,您知道其他龙饗者,他们通常是怎样的存在?我是说”他努力组织著语言,“他们有自己的—规矩吗?聚集地?或者———某种传承的方式?” 尤拉缓缓地摇了摇头,斗笠隨之晃动。 “龙饗者百无禁忌。他们行走在禁忌的边缘,吞噬飞龙之力,自身亦被龙血侵蚀。大部分时间,龙饗者都是独行,以最古老的师徒模式进行著危险的力量传承。 唯有当目標强大到非一人之力可敌,比如一条恶名远扬的飞龙,他们才会短暂地集结。” 第107章 英格威尔 第107章 英格威尔 他停顿了一下,看著面前这个装备奇特、既有失乡骑士传承又有龙饗祷告加持的年轻褪色者,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好奇: “你来这里..:..是为了追寻英雄的足跡吗?” 路明非闻言,尷尬地乾咳了一声。 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一— 那张被梅琳娜评价为“如果这是地图的话”的羊皮纸还在那里。 现在想想都觉得有点扯。 他环顾四周,怪石鳞,水潭阴森,河道狭窄弯曲,哪有什么桥的影子? “老实说......我迷路了,我本来是想去圣人桥的。” 路明非对看尤拉耸了耸肩,坦然说道: “我可能得找个不那么湿润的地方落脚......或者找个认路的。” “噢尤拉那沉稳如古井的声音难得地出现了一丝停顿,斗笠下的表情似乎也微妙地凝滯了一下显然,这个答案和他预想的“追寻英雄足跡”相去甚远。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缓缓抬起手中那柄修长的太刀,刀尖指向了与路明非来时截然不同的一个方向: “圣人桥——要往那边走。” 这下,路明非也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努力稳住声音,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像一条落水狗: “前辈...::.我们还是说说关於英雄足跡的事情吧。” 尤拉静静地听著。 路明非那点欲盖弥彰的小心思,在他这种老江湖眼里,简直如同禿子头上的虱子一明摆著。不过,他並未点破。年轻人嘛,好面子,可以理解。 “风暴的英雄”尤拉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英格威尔,过去以风暴王的双翼之一闻名,他费了无数时日,守著无王的城..::..隨后,成为边境的英雄。 传说,他的墓地在寧姆格福的水域中。” 他顿了顿,眼神看向路明非身上的甲胃: “我以为——你是来寻找他的墓地,进行凭弔的。” “凭弔?啊对对对!”路明非猛地点头,声音拔高了一个调子,“谁说不是呢!风暴英雄英格威尔!多响亮的名號!身为继承了风暴力量的后辈,追思一下前辈的足跡,简直再合理不过了!我本来就打算去蒙流那边转转等会儿,谁?!风暴双翼?!英格威尔!” 路明非惊得差点没握住手里的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就说嘛!” 路明非瞬间精神焕发: “冥冥之中自有指引!今天遇到前辈真是天意!不仅帮我斩除了血指那邪票,还指点迷津,告诉我英雄英格威尔大人的安眠之所这份恩情,路明非记住了!” 风暴双翼之一,英格威尔的墓地!路明非的心猛地跳了两下。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没想到我路某人霉运缠身迷路至此,竟撞上了泼天的富贵! 君不见另一位风暴双翼“奥雷格”的墓,都修成那副模样了!要不是路明非当时实力不济,他是真想掘地三尺,看看里面还有啥宝贝。 什么?底线?掘的是自家老前辈的坟? 路明非心里笑一声。 他的底线?他的底线就是交界地地表往下挖一百米! 管是英雄的坟头还是神祗的澡堂子,只要埋著能让他路某人在这鬼地方活下去、活得好一点的东西,那就是他路明非的应许之地! 况且,老前辈们死都死了,一身惊天动地的本事,还有那些宝贝,埋在潮湿的水底发霉长苔蘚,岂不是暴珍天物? 他路明非这是替天行道,是资源的合理再分配!是帮老前辈们的英灵找个靠谱的继承者,延续风暴的荣光! 至於指责?路明非挺了挺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理直气壮一点。 连那位坐在龙饗教堂、动不动就掀桌子的暴躁老头都没说过不准挖坟,谁敢放半个屁?挖!必须挖!还得抓紧挖!夜长梦多,万一被哪个不开眼的褪色者捷足先登了,他找谁哭去? 念头一通达,路明非脸上的笑容立刻真挚灿烂起来,刚才那点迷路的窘迫和强撑的尷尬瞬间烟消云散,眼神亮得惊人。 “前辈,您知道墓地的具体位置在哪里吗?!” 尤拉斗笠微抬,眼神扫过路明非那张写满了“我要发財”却硬要挤出“我是来祭拜祖宗”的脸。 他沉默著,最终只是低沉地“嗯”了一声,刀身偏了偏,指向河道深处: “去那儿看看吧......如果传说是真的......恐怕只会是那里了。” 路明非顺著刀尖望去,心臟又是一阵狂跳一一就是那儿了! “那前辈.” 路明非搓了搓金属手指,语气带上了一丝试探: “您接下来是要继续狩猎血指?还是—也打算去瞻仰一下风暴英雄的遗蹟?” 他面甲下的双眼紧紧盯著斗笠,心里的小算盘啪作响:如果这位看起来实力超群又沉稳可靠的前辈也能去蒙流之地那安全係数岂不是直线上升? 然而尤拉只是摇了摇头: “彼此有缘会再相见的。 河道深处的水汽更浓,腐烂的水藻味几乎让人要呕出来。路明非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沉重的板甲上沾满污泥。 尤拉所指的方向,河道豁然开阔,一处鳞的岩石峭壁上,雕的门扉赫然出现。 “就是这儿了!” 路明非心头一紧。 他缓缓推开沉重的木门,隨著吱呀的响声,漆黑的英雄墓室在此重见天日,隱约能看到人工开凿的阶梯向地下延伸。 前方黑暗中,一点微弱却温暖的金色光芒静静悬浮。 “赐福!” 路明非精神一振,几乎是拖著疲惫的身体扑了过去。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金色的光芒。 嗡一不会错了,有赐福的指引,说明这里即便不是英格威尔的墓地,也是某个大人物的沉眠之处! 不过。 路明非打量四周。 和奥雷格所葬的边境英雄墓地不同,英格威尔的墓......似乎有点......简陋? 没有守墓的英魂,没有轰隆隆的战车,没有毒潭拦路,就这样安安静静、普普通通地仁立在河道的一隅。 第108章 宫崎英高每日小故事 第108章 宫崎英高每日小故事 路明非手中举著火把向前,微弱的火光碟机散黑暗,照亮阴暗的地下墓地, 整个墓道寂静无比,只有他的靴子踩在地面发出的咔声,迴荡在狭窄的墙壁之间。 下了楼梯,是一个较为宽阔的石室,前方和右侧各有一条道路。 他谨慎地环视四周,就在靠著潮湿的石壁角落,路明非注意到一个奇怪的凸起。 像是某种人工造物。 他凑近了些,借著火光仔细看去。 那是一个不足半米高的小雕像,材质是某种灰色的岩石,上面覆盖著一层滑腻的青苔和微小的水珠。 雕像以蜷缩的姿势蹲坐著,一张比例大的夸张的巨大嘴巴向后咧开,嘴里满是尖牙, 像是在无声地讥笑。头顶,一双耳朵的中间长著像是山羊的弯角,手中一柄分叉的手斧十分显眼。 尖耳、弯角和诡异的笑脸,与西方某些文化中的小恶魔形象如出一辙。 路明非下意识后退了半步,面甲下的眉头紧锁著。这种东西出现在英雄英格威尔的墓地里,显得格格不入。 这不像是该出现在英雄墓地的东西。 还是说,这就是交界地文化中传统的墓地装饰,抑或者是...:..镇墓兽? “这玩意儿......做工还挺精致... 路明非低声嘀咕,看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一样后,便转身准备先去探索墓地。 就在他转过半身,迈步欲走的剎那间一咻! 一道瘦小的、迅疾如鬼魅般的影子,毫无徵兆地从那阴影的角落里弹射出来! 那身影矮小的过分,动作却快的离谱!它手中一抹暗淡的弧光破开空气,带著刺耳的尖啸,直直地砍向路明非毫无防备的后腰! 噗l! 温热的血液喷溅而出! 那手斧的表面仿佛经过某种特殊力量的附魔,轻而易举地破开了路明非的防御,撕裂了巨大的伤口! 路明非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反应,腰部肌肉猛然发力,手中大剑在幽暗的环境中瞬间划出一抹银弧! 鐺一—味啦! 入手的手感十分微妙,不是切开肉体的感觉,反而像是砍到了某种坚硬的岩石结构。 路明非挥舞火把,眼神在剎那间便锁定了那僂的如同小猴子般的偷袭者一一那正是之前形同死物的小恶魔。 他的咒骂声尚未出口,头顶却骤然传来了另一阵破空声! 咻! 两个黑影从天而降,锈跡斑斑的分叉手斧直劈路明非的天灵盖! 生死关头,路明非硬生生扭转沉重的身躯一鏜!! 斧刃擦著后颈的甲片刮过,拉出一道刺目的火! “还没完了?!” 暴怒的吼声震得墓道喻嗡作响, 路明非根本来不及回头,他毅然决然地左脚抬起,以万钧之力狼狠地朝地面踏去。 轰! 灰白色的风暴乱流猛然张开,以环形扩张,在这狭小的墓室內瞬间掀起了狂暴的颶风浪潮! 风暴足! 砰——咔! 小恶魔在充斥著风暴的墓室中根本无处闪避,被那强大的推力狠狠地在墙壁上。 那些怪物竟然发出了如陶器碎裂般的响声,抽出两下便化为一地石渣。 路明非捂住腰间的伤口,撕裂的血肉尤为刺目,还附著著类似油脂一般的物质,不断抑制著血液的凝固。 他轻啜一口圣杯滴露,流入四肢百骸的暖流让他好了一些。然后他走向前去,蹲下, 捻起了一点恶魔留下的石头渣。 “好淡的魔力...... 1 路明非喃喃道。 这样的东西,让他不由想起了在寧姆格福神授塔上见到的那三个参天巨人。 同样的人工造物,仿佛是用某种特殊工艺製造出来后,再以魔力附著,平时只会以雕像的形式欺骗来犯者,因为身上魔力低微的原因,也不会被高感知者发现。 而一旦激活,就会遵循设定好的模式进攻,直至对方死亡,简直是最佳的墓地守卫。。 . 是用来守墓的魔像?”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虽然腰子还在隱隱作痛,但看著地上那摊已经变得人畜无害的灰白色石渣,心里总算舒坦了点。 “这也算是开门红了吧?” 他小声嘀咕著: “虽然红的是我。” 路明非活动了一下筋骨,圣杯瓶的恢復效果让他好了很多,心中的希冀再次燃起既然连守墓的小恶魔都出现了,英格威尔老爷子的宝贝还远吗? 他越想越美,仿佛看见卢恩、装备在向他招手,脚下不由得更快了几分,步入前方冗长的甬道中。 这里明显通向其中某个墓室,要么是主墓室,要么是侧墓。 很显然,设计目墓地的人並没有在走道中放入守备力量,这里空无一物,几乎一眼就可以望到头。 顺利! 就在他大步流星,几乎要唱起《好日子》来应景的时候 咔! 脚下突兀地响起一声细微的的机括声。 “嗯?” 路明非还没反应过来这陌生的脆响代表著什么,前方的石壁猛地一震! 嗖!嗖!嗖! 狭窄的墓道里瞬间被悽厉的破风声填满,三支火箭从石壁的暗格中瞬间射出,接连三波,首尾相接,让人防不胜防。 “+— !!!' 路明非试图举起手中的风暴大剑格挡,却只是杯水车薪。他甚至只来得及狼狐地缩起脖子,试图把脑袋塞进肩甲那点可怜的防护里一一但显然为时已晚。 噗!噗!噗噗噗! 沉闷的入肉声! 先是膝盖被狠狠贯入的剧痛让他一个超,紧接著是腹部和大腿,被浸满火油的箭矢狠狠贯穿!! 当! 面甲破碎。 那颗被钉穿的脑袋里,熔金色的黄金瞳光芒乍现了一瞬,充满了难以置信。 然后那点金光,彻底熄灭了。 “操—尤拉前辈—下次..还是跟你—追血指——.吧. 不知第几次死亡后。 路明非的身影在河道入口的赐福点骤然凝聚,沉重的呼吸声在墓室中迴响著。 他狠狠地把大剑攒在地上,泄愤似的大喊: “他妈的!哪个缺德玩意儿在开门机关前面塞三只小恶魔?!老子咒你回家推门,门口也蹲仁!” 第109章 二等情事 第109章 二等情事 蒙流地下墓地,主墓室,门前, 轰! 伴隨著巨大龙爪的落下,烟尘四起,三只张牙舞爪的小恶魔被彻底砸成了石渣。 路明非缓缓吐出一口气,手心的龙饗印记也隨之隱去。 “所以说啊,为什么大门口也要放三只.: 夕他扛起手中的大剑,一边走下石梯,一边抱怨道: “真是和三有仇啊..... 话音未落。 一只微凉的、纤细的手,极其突然且毫无徵兆地搭在了他的左肩上。 “鸣哇一—!!!” 沉浸在抱怨情绪中的路明非魂儿差点嚇飞! 巨大的惊嚇让他整个人猛地向前一个超,失乡骑士大剑差点脱手飞出,沉重的盔甲哗啦作响,他猛地转过身,心臟狂跳不止。 面甲下,那双熔金色的瞳孔瞬间收缩又放大,死死盯住身后突然出现的身影。 当他看清来人是梅琳娜时,紧绷的神经才稍微鬆懈下来。 “梅琳娜大姐!” 路明非的声音骤然拔高了好几度,带著一丝微不可察的恼火情绪: “拜託!下次出现能不能先哎一声?哪怕吹口气呢!这样神出鬼没地拍人肩膀,真的很嚇人好不好!我这小心臟刚刚经歷完小恶魔套餐,又差点让你给送走了!” 他挥舞了一下手臂,指了指周围: “这里可是墓地啊墓地,本来就够阴森了好吧!” 梅琳娜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静静地看著他夸张的反应,兜帽遮住了她大部分表情,只有那空灵的声音传来,依旧平静无波: “你的感知很迟钝。” 路明非心头一滯,瞬间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她竟然对一个主加感应的龙饗战士说,他的感知很迟钝!很迟钝! 最关键的是,路明非竟然无法反驳,因为他刚刚放鬆了警惕,没有注意到梅琳娜的出现。 路明非梗著脖子,强行辩解道: “我—喂!我在打架啊!刚刚清理完小怪总得喘口气吧!” 梅琳娜没理会他的抗议。那视若无睹的態度让路明非更鬱闷了。 她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平静地抬起手,指向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阴影。 “看那里。” 路明非顺著她的指尖望去。在昏暗的火把光芒和角落的微光苔蘚映照下,他看到了一簇植物一一顏色异常纯净的白色小。 “那?怎么了?” 路明非有些疑惑,他对这些野野草向来不敏感。 “它们蕴含灵魂的力量。” 梅琳娜清冷的声音解释道: “或许能对你追寻骨灰的道路,有所帮助。” 追寻骨灰的道路路明非愣住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杂著惊讶,悄然涌上心头。 他没想到梅琳娜特意出现,竟然是为了一朵对他有所帮助的小。这大姐平日里几乎从不现身,除非他反覆呼唤才行,不过最近倒是有所改善。 而现在,她不止记住了路明非在追寻骨灰的力量这件事,还主动留意,並现身引导。 路明非的心头莫名地软了一下。之前被指责“迟钝”的些许不快,此刻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挠了挠头,有些受宠若惊地说道: “谢谢。” 靠近之后,他才看清那朵奇特小的模样。 它细小的根茎扎根在石壁的缝隙中,一根长长的枝条上,掛著半透明的、珍珠般润泽的骨朵,像是一排小铃鐺,与之相依偎的,是一个散发著白色灵光的、若隱若现的人形。 路明非轻轻摘下瓣,屏息凝神看去: “在地下墓地绽放的白色朵,其中有灵魂依偎的一种。能帮助死后仍保有姓名的灵魂。” “好东西!” 路明非眼晴一亮,迅速將这灵魂依偎的朵收入空间。 他的精神为之一振,手中双剑握紧,重新面向那扇沉重古朴的大门,因为他拉开的机关,此刻已然开。 或许是因为刚才梅琳娜的质疑,他心中增添了几分谨慎。 此刻,路明非闭上眼睛,那强大的感应力缓缓伸入门內,配合著细微的风暴元素,如同一只只黑暗中的蝙蝠,悄悄地飞入。 咚.—咚咚!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战场的鼓点,骤然擂响! 路明非身躯猛地一震,步伐顿在原地。 一股强烈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战意瞬间充斥了他的灵魂! “嘖。” 路明非咂了咂舌。 是个强者。 不好对付啊..... 而潜藏其中的,更让他心神摇曳的,並非是这股强者的压迫感。 嗡一隨著律动,另一股纯粹、昂扬、仿佛与他血脉共鸣的能量波动,如同无形的精灵,穿透了厚重的石门,轻柔地缠绕上他的身体。 是风暴。 正统的,精纯的,强大的风暴之力! 这股力量仿佛在低语,带著古老的誓言,如同鹰王在云端脾时扬起的羽翼,又似失乡骑士们无可脾的、一往无前的信条。 这股力量在召唤他! 它在召唤著他这个身负风暴之力传承的后继者,像是一种跨越时空的认可与引导,催促著他靠近。 “..——来了。” 路明非低声呢喃,所有的杂念都被肃清。他的眼神前所未有地凝重,也燃烧著灼热的渴望、敬畏与嚮往。 英格威尔··风暴的双翼之一! 他的英雄之路,此刻就静臥在这扇门后! 是谁在守护他的墓地? 不管你是谁,今天,都不能挡在我的面前。 “你先回去吧。” 路明非迴转过头,一双龙瞳里,金色的光芒激射而出,仿佛要化为实质的流光。 他低声对梅琳娜说到: “接下来......有场硬仗要打。” “嗯。” 梅琳娜帽檐阴影下的脸没有表情,她点了点头,转身,身体化作细碎的金色光粒开始消散,那残余的光影,勾勒出她转身回望的轮廓。 琥珀色的眼眸隱藏在兜帽的阴影下,似乎深深看了路明非一眼。 她的嘴唇轻微地动了两下,仿佛有什么关键的諫言卡在喉咙里,最终没有成型。 墓道內归於死寂,只有火把燃烧的瞬里啪啦声。 一个清冷的声音落在空气中,轻微低弱,却瞒不过路明非的耳朵。 这一次,他听清了。 那句话是: “要小心。” 第110章 与孤独寂寞和疯狂为伴 第110章 与孤独寂寞和疯狂为伴 六根粗大的石柱,撑起了墓室幽暗的穹顶,其上爬满了湿冷的苔蘚与岁月的蚀痕,沉默地拱卫著这片英雄的最终沉眠之地。 守墓斗士佇立在阴影里,如同沉默的石像般。 他的脚下是层层叠叠的枯骨,碎裂、泛白,堆积如山。身后,曾经象徵神圣赐福的黄金树根,虱结盘绕,如同巨大扭的血管,扎入石壁的深处。 树根上,早已覆满了“果实”。风乾的、腐坏的、新近的死人之骸。亡者的肢体被无形的力量包绕、缠绕、悬掛在树根上。 他就是这片死域的最后看守者,硬质的厚实斗篷彰显著他守墓人的身份。 一个过去以战斗为生、在血与火中贏得喝彩的人,被放逐出竞技场后,最终竟成了归树的守卫,枯守著这座无人的厅堂。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与亡骸为伴。 厌倦了。 他渴望战斗,渴望一个真正的对手,渴望一场能终结这永恆枯寂的、有价值的死亡。 咔喀......咔喀..... 一点异样的声响撕裂了寂静。 不是小恶魔挥舞手斧的声音,不是墓道中机关弩箭的啸声。 是沉重的铁靴踏在骨骼上的脆响。 一步,一步。 斗士的头颅,在兜帽覆盖下缓慢地转动,骨骼发出一连串细微的咯咯声。视线透过那幽暗的大厅,看清了那个从墓道中走来的身影。 来者披掛著一声布满龙与荆棘纹路的华美银甲,头顶那龙形的雕像显示著他的身份。 他双手各自紧握著一柄古朴沉重的大剑,剑尖低垂,划过地面的碎石与枯骨,发出令人心悸的摩擦声,仿佛在宣告他的到来。 骑士抬起头。 轰一! 剎那间,幽蓝色的火焰毫无徵兆地在环绕墓室的火炬中亮起!诡异的蓝焰疯狂摇曳, 如同从深渊中的鬼魅星辰,骤然將整个主墓室照得一片惨蓝!跳动的幽影在石柱、枯骨和悬掛的尸体上舞动,恍若森罗鬼域。 骑士面甲下的一双熔金之瞳骤然点亮!如同黑暗中的火焰,直直地、毫不避让地迎上斗士的视线,蕴含著古老的龙威。 沉默。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还是沉默。 下一刻,守墓斗士的躯体发出骨骼的脆响。 咔,咔。 他没有怒吼,也没有咆哮,只是做了一件简单的事情,却如同决斗仪式的开幕。 他那结有力的大手猛地抓住了硬质斗篷的边缘,隨著一个夸张的挥臂,布帛撕裂声传来。 刷啦— 斗篷被粗暴地、毫不留恋地甩下,如同脱掉了一层沉重的束缚,露出一身千锤百链、 如同钢铁浇铸般的古铜色肌肉!那肌肉上纵横交错著无数挣狞的伤疤,仿佛此刻的战鼓! 他俯身,动作沉稳而有力,从脚边的骨堆中抄起了两柄巨大、沉重、布满锈跡与暗红的铁製战锤。 他不再是一个枯守墓穴的守卫。此刻,他仿佛回到了那沸腾的竞技场中央,脚下不再是累累白骨,而是沾满血跡的石砖,耳边响起的,是山呼海啸般的吶喊! 路明非的黄金瞳紧紧盯著守墓斗士的身影,大脑在电光火石间飞速运转,无声地做著战前的分析。 人形、高大,无甲。 放弃了防御,意味著极致的进攻性。是擅长进攻的力量型对手。 手中两柄巨锤重量十足,能连同鎧甲敲碎敌人,不能被轻易碰到。 中央的铁链证明他可以甩动锤子,进行中程的压制,即便拉开距离也不能放鬆警惕。 喷。 不好对付啊....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经歷了无数战斗、千锤百链出的纯粹力量感,那是源自人类血肉与意志的极致暴力! 守墓斗士动了。 他脚下猛地一踏,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颶风,瞬间跨越了两人之间不算短的距离! 那两柄巨大的铁锤,以开山裂石之势,一左一右,如同两座倾倒的山岳,朝著路明非当头砸落! 路明非瞳孔中金焰狂燃,双手风暴大剑立即交叉格挡! 鐺一一!!!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声在墓室炸响,狂暴的气浪席捲而出,瞬间盪开了地面上堆积的枯骨,露出下方黑的石板。 路明非胸中的龙饗之力彻底点燃,细密的黑鳞钻出皮肤,一点点攀上他的脸庞,那双熔金眼瞳中闪过一丝骇然。 好强的力量,简直是人类躯体能达到的物理力量极限! 可惜。 斗士哟,在你面前的並不是人类,而是早已超越了人类极限的,行走龙饗之道的混血种战士。 路明非周身环绕的风暴之力猛地炸开! 风暴双刃! 灰白色的狂暴气流缠绕剑身,不仅硬生生顶住了双锤的巨力,更带著一股凶蛮的气势反推而去。 守墓斗士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瞳,在风暴爆发的一刻,终於剧烈波动了一下。 轰!! 斗士沉重的身躯被这股巨力顶得硬生生向后滑退一步,双足在石板地面上犁出两道白痕! 不等斗士稳住身形,路明非的双剑已然如同苍鹰般扑击,快到极致! 双剑在风暴加持下仿佛失去了重量,左剑自下而上,撩向斗士持锤的右手,右剑则划出一道凶圆弧,刺向斗士开的、毫无防护的胸膛! 刺啦!当唧! 两声截然不同的脆响几乎同时响起! 守墓斗士展现出了与其巨大体型不符的惊人反应,火四溅中,沉重的大剑被生生抵住! 但他终究未能完全格挡全部攻击,剑尖撩过他的小臂,带起血和皮肉,砍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哼...... 沉闷的痛呼响起,斗士第一次发出了活物的声音,那声音艰涩嘶哑,仿佛锈蚀的齿轮重新转动。 剧痛非但没有让斗士退缩,反而彻底点燃了他沉寂已久的战意,那双灰暗的眼中,似乎有沉睡的火山在喷发! 吼一一声完全不似人声、蕴含著狂怒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炸开! 夸耀咆哮。 犹如夸耀自我般发出咆哮,是竞技场的斗士们最擅长的战技,能够显著提升攻击与防御的能力。 吼声在地下墓穴中迴荡。 第111章 以我残躯化烈火 第111章 以我残躯化烈火 银与黑两道身影,在墓室摇曳的幽蓝火光中疯狂碰撞、绞杀!同为崇尚力量与进攻的强者,他们之间爆发的,是一场摒弃了里胡哨、只剩下最原始的血腥与暴力的战爭! 鐺!鐺!鐺!鐺!鐺! 密集如暴雨的重锤轰击,狠狠砸在路明非交叉格挡的风暴大剑之上,炸开一蓬蓬刺目的火星! 巨大的力量震得他双臂发麻,脚下坚硬的石板寸寸龟裂, 然而,看似被守墓斗士那悍勇无双、专为对付板甲而生的双重锤死死压制的路明非, 却游刃有余地化解了所有致命的威胁。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路明非手中那两柄大剑剑所施展出的狂暴剑术。 每一次格挡后的反击,每一道银色的弧光,都毫无阻碍地落在守墓斗士那毫无防御的虱结躯体之上! 不过短短片刻交锋,守墓斗士古铜色的皮肤上,已然绽开了数道长短不一、深可见骨的创口,暗红的血液从翻卷的皮肉中不断渗出,顺著他钢铁般的肌肉流淌、滴落,在白骨森森的地面上晕开刺自的血腥之! 守墓斗士彻底放弃了防守,每一锤都倾尽全力,势要將眼前这个强大的入侵者彻底砸碎,血珠隨著他狂暴的动作甩落,眼神中疯狂的战意节节攀升。 “不能被压制住!” 路明非心中一凛。 他深知,在这种纯粹的力量和速度对拼中陷入被动,即使是龙饗之躯也迟早会被击破防御。 “吼!” 一声夹杂著龙吟的低吼从路明非的喉间挤出。 轰! 以他为中心,一个肉眼可见的气流漩涡猛地爆开,瞬间的爆发力强行將守墓斗土那无休止的狂攻节奏打乱,逼他微微停滯了几秒。 而强者与强者之间的对决,只在毫釐之间! 路明非放弃了防御姿態,双足猛地证地,整个人如同银色的流星,不退反进,双手风暴大剑借看前冲之势,如闪电般狠狠劈下! 啦锋利的大剑轻易切开了坚韧的皮肉,深深嵌入了守墓斗士的腰间。 “呢啊—” 守墓斗士发出了开战以来最悽厉的痛豪。这声豪叫是如此惨烈,连摇曳的森蓝色火焰都为之一抖。 但痛苦並未击垮他!反而如同烈火浇油,彻底点燃了他生命最后的凶性! “吼!” 夸耀咆哮再次响起,震动四方,斗士凭藉著被战技激起的最后力量,强撑残躯,势如雷霆— 呼,呼— 他抢起手臂,隨著铁链的哗啦啦作响,巨锤挟著恐怖的呼啸声,笔直地轰向路明非的胸口! 路明非的反应快到了极致,交叉格挡的风暴大剑在千钧一髮之际再次接住了双锤的重击。但这一次,排山倒海的力量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恐怖的气浪瞬间爆开! 轰! 妈的拼了! 路明非眼中龙威暴涨,口中发出一声同样野性的低吼。 风暴刃! 噗噗一缠绕著灰白气流的剑身命中斗土,那锐利的风刀疯狂切割著他暴露在外的古铜色肌肉,身体瞬间被割裂出数十道皮开肉绽的伤口,深一些的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头。 斗士终於支撑不住了。 那双锤脱手,砸在地面,发出沉重的闷响。鲜血如同泉水般从腰间的巨大创口中汹涌而出,迅速染红了地面。 斗士剧烈地喘息著,呼吸间口鼻不断有血沫呼呼的冒出。 他挣扎著想要撑起身体,但巨大的出血量让他的动作变得艰难。那狂怒的战意渐渐从他的眼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解脱。 路明非缓缓站直身体,同样喘息不止。黑色的细密鳞片已经覆盖了他的半张脸庞,他看看挣扎的对手,心中升起一丝敬意。 这是一个战土,一个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落幕的战士。 他迈步上前,右手的风暴大剑稳稳抬起,剑尖指向守墓斗士的胸口。 “安息吧,战士。” ! 守墓斗士的身体猛地一震,隨后彻底鬆弛下来,那颗高昂的头颅无力地垂向一侧,赤红的眼眸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 路明非沉默佇立在他的身前,剑尖低垂,猩红的血跡顺著剑脊缓缓滴落。 他直面过半神,见识过葛瑞克那足以撕天裂地的恐怖力量。平心而论,这场战斗在他的生涯里,实在算不上多么艰难。 但— 一个纯粹依靠血肉之躯,没有神赐的恩惠,没有特殊的力量途径,仅凭千锤百链的筋骨与意志,便將力量与战技推至如此境界的“凡人”路明非还是第一次遇见。 果然老祖宗说的对,不可小天下英雄啊。 路明非伸出覆甲的手指,轻轻触碰斗士的眼眸。指尖微光一闪,蕴含在斗士灵魂中的卢恩被强行抽取出来,匯入他的体內。 很少。 能量涌入,却只激起一丝波澜。对於现在的路明非而言,这点卢恩不过是杯水车薪。 “有点亏啊...... 路明非收回手指,看著眼前迅速失去生气的尸体,低声咕嘧了一句。 隨即,他耸耸肩,目光投向墓室大厅的深处: “嘛,希望英格威尔老前辈的遗產,能值回票价吧。” 赠!赠! 两声清越的剑鸣响起。 路明非手腕一振,將两柄染血的大剑乾净利落地插回背后交错的剑鞘。他不再看脚下的户体,径直穿过被刚才那场惨烈搏杀搅得一片狼藉、布满裂痕与血跡的墓室大厅,走向那虱结盘绕、散发看死亡气息的黄金树根。 他仰起头,金色的瞳孔中映照出树根上那些被粗壮根须死死缠绕、穿刺、悬掛著的枯骨与乾尸。 扭曲的姿態,空洞的眼眶,构成了一幅褻瀆而诡异的景象。 路明非心中不由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 这,不会就是所谓的归树吧? 將亡者的遗骸葬於树根之下,让灵魂顺著这些根须被“转移”? 怎么看怎么诡异啊.:::: “这玩意怎么看怎么像神树吧..::.:”路明非搓了搓下巴,脸上带著点嫌弃,“我可是看过火影忍者的......” 第112章 英格威尔的棺材板 第112章 英格威尔的棺材板 路明非低头沉默,眼神凝固在自己面前这个灰色的、雕刻有龙与荆棘纹路的石棺,一时竟无语凝嘻。 然而,那古老的誓约正在透过厚重的石料,如轻风般缠绕在他的灵魂表面,仿佛是一种呼唤。 “嗯...” 路明非神情纠结,额头上的纹路皱在一起,眉间一个“川”字紧锁。 “撬不撬呢?” 贸然惊扰一位风暴英雄的永恆沉眠,是否是一种无法饶恕的褻瀆? 英格威尔,风暴王的双翼之一,边境的英雄,他的安息之地理应得到最高的尊重。路明非虽然底线灵活,但面对这等师叔师伯级別的人物,心中那点残存的“江湖道义”还是让他感到了。 可灵魂深处的共鸣不是错觉,仿佛是棺檬深处的某个存在正隔著石料向他伸出手。 这感觉让龙饗之血在体內隱隱骚动。 他在石棺前缓缓蹲下,手掌离棺面仅一寸之遥,指尖微微屈起,仿佛隨时要扣住棺盖的缝隙发路明非深吸了一口气力,却又凝固在那里,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嘴中喃嘀道: “龙饗战士百无禁忌......妈的!瞻前顾后个屁!干了!” 决心已下,再无迟疑! 他覆著臂甲的五指如龙爪般深深抠入石棺厚重棺盖的边缘缝隙。 “喝啊一—!!!” 轰隆!!!! 一声沉闷如雷鸣的巨响在密闭的墓室中炸开!整个石棺剧烈地震颤,那以整块坚硬岩石精心雕琢而成、重逾千斤、本意便是防止宵小凯的厚重棺盖,在路明非这纯粹蛮横的暴力面前,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伴隨著刺耳的岩石摩擦和崩裂声,棺盖竟被他硬生生地向上掀飞而起! 沉重的石板翻滚著砸落在不远处的白骨堆中,发出又一声闷响,激起漫天的惨白。 路明非保持著掀飞棺盖的姿势,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略微急促。 掀开棺盖的瞬间,他下意识向后小撤半步,身体重心下沉,那双金色的竖瞳危险地眯起,打量著棺內部,防备著任何可能潜藏的危险,比如毒气和诅咒。 预想中的枯骨並没有出现。 棺內部的空间並不算大,火光勉强可以照亮其內。没有腐烂的尸骸,没有陪葬的珍宝,只有一具古老完整的失乡骑士重甲,早已在漫长时光中变得黯淡残破,依稀能辨认出曾经属於某个辉煌时代的战士风采;一柄长戟,是路明非在史东薇尔城內见过的、失乡骑士的標准制式。 最后。 一团惨白色的物体出现在路明非的视线当中,其上缠绕的风暴,正是方才一直呼唤他的气息。 骨灰。 路明非曾见过这样的物质,就在罗德莉卡交给他的小匣子里。 路明非心中腾起一股欢欣,真的找到了! 他略作犹豫,悬停在其上的指尖最终落了下去。 喻一一股凛冽的、不屈的意志,猛地顺著他的指尖刺入,它蛮横地衝破了路明非心灵的防御,直接进入了他的意志! 这残存的意志,这强悍、坚忍、宛如风暴般的灵魂碎片· 是了这就是英格威尔!他追寻的目標!那位传说中的战土! 不需要言语的確认,那残存意志在与路明非灵魂接触的瞬间,已经完成了一场无声的审视与考察。 这意志选择了认可。 他认可了路明非,像是力量的传递与託付,仿佛在说:“你有这个资格。” 路明非抬手,正欲习惯性的搔搔后脑勺,又募然觉得这动作在自家老前辈的坟前好像不是那么体面一一儘管他刚掀了人家的棺材板。 他想了想,收敛起脸上那点隨意的神色,面对著空荡的石棺內部,那团承载著英格威尔最后意志的惨白物质,俯下身去。 他左手抚胸,动作標准庄重,行了一个古老的风暴骑士礼。 “谢了,前辈。” 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墓室中响起,满是真诚。 既然英格威尔本“人”都认可了他的行为,那他路明非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再客套就显得虚偽了。 他直起身,立刻开始行动。意念沉入那个堆满了各种战利品、堪称杂货铺的隨身空间。腐烂的蘑菇、褪色的卢恩、断裂的武器到不知名野兽的牙齿..:::: 一阵翻找后,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由黑木製成的小匣子。匣子打开,內部铺著柔软的深色绒布。 路明非屏住呼吸,动作虔诚,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引导著那团悬浮的惨白色物质,將其缓缓纳入木匣之中。 匣盖合拢,隔绝了那微弱的风暴气息。 “接下来,就是找到召唤骨灰的媒介了。” 他喃喃道。 路明非离开了那座瀰漫著死亡气息的墓穴。墓穴入口外新鲜的空气让他精神一振,残留在鼻端的血腥与腐败感被微冷的山风驱散了不少。 那个盛放英格威尔骨灰的小匣子被他妥善安置在空间里,奇妙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指尖。 这一次虽说是迷路迷到姥姥家了,一头扎进了阴森昏暗的蒙流水域,还被血指“涅利乌斯”截杀,差点把小命送在这里,喜提一次回程。 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结识了那位神秘而强大的血指猎人尤拉,搜颳了涅利乌斯的武器和装备,更关键的是,他找到了此行的意外目標一一风暴英雄英格威尔的骨灰! 这份来自风暴双翼的认可,其价值远非寻常卢恩或武器可比。想到那守墓斗士爆出的少得可怜的卢恩,路明非撇了撇嘴,但隨即又被得到英格威尔骨灰的兴奋冲淡了。 值了! 一声悠长的嘶鸣响起。伴隨著点点幽蓝色的星光粒子匯聚,灵马托雷特那矫健优美的身影出现在路明非身旁。 它亲昵地用头蹭了蹭主人的手臂,仿佛在安慰他疲惫的身心。 路明非拍了拍托雷特光滑的脖颈,翻身跨上马背。他最后看了一眼暮色中沉寂的蒙流之地,然后勒紧韁绳,轻喝一声:“驾!” 托雷特四蹄发力,化作一道银灰色的流光,沿著记忆中尤拉所指的方向,向著圣人桥疾驰而去。 第113章 蓝皮四手怪坐不住了 第113章 蓝皮四手怪坐不住了 当最后一缕光即將沉入地平线时,一座横跨在宽阔河流之上的古老石拱桥,终於出现在路明非的视野尽头。 圣人桥! 路明非精神一振,催促托雷特加速。 他翻身下马,拍了拍托雷特以示感谢,灵马化作星辉消散。 路明非的目光扫过桥头。 果然,正如昂曾经描述过的那样:一团温暖而柔和的金色光辉,正安静地悬浮在空中。 他走到近前,如同归家的旅人,卸下防备,坐了下去,柔和的暖流开始沿著四肢百骸流淌。 然而,这份短暂的安寧並未持续多久。路明非刚放鬆下来的眉头,又缓缓起, 不对劲。 赐福的光芒確实能驱散那些看不见它的生物,但这里未免太静了。 静得诡异。 记忆中那个终日徘徊在桥上、以头抢地、发出沉闷撞击声的疯狂南瓜头土兵呢?那些本应棲息在桥墩上的鸟雀呢? 连虫名和风声都没有。 整座圣人桥,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只有桥下湍急的河水还在流淌,证明著时间的流逝。 就在这时。 一缕缕诡异的、冰蓝色的雾气,毫无徵兆地从桥面、岩壁、甚至桥下翻涌的河面上疯狂地逸散! 这些雾气匯聚的速度快得惊人,眨眼间便笼罩了整个桥头。 在清冷月辉与稀薄星光的映衬下,一个人影缓缓出现在迷雾之中。 宽大纯白的连衣长裙包裹著她纤细的身躯,如同凝固的月光。冰蓝色的长髮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头,流淌著幽冷的光泽。身后厚重的深色大擎垂落,头顶是雪白的尖帽子。 魔女。 这个词下意识地出现在路明非脑海中。 嚕一清亮的剑鸣。 风暴大剑已然出鞘,剑锋斜指前方。 路明非身体紧绷,无声地与迷雾中那雪白的身影形成对峙。空气中瀰漫著剑拔弩张的硝烟味。 “褪色者啊”迷雾深处,空灵而带著一丝磁性的女声悠悠传来,“来这里吧。能不能过来聊几句?” 路明非眼瞳微眯,剑尖纹丝不动,声音充满警惕: “就在原地聊,不行吗?”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雾气挺大的,看不清路。” 魔女似乎並未在意他的戒备与小小的挪输,兜帽下仿佛有月光流转。 ““..—-初次见面啊,褪色者。我是魔女蕾娜。听说有褪色者骑著灵马,让我了点时间去找看来就是你啊。 那名为托雷特的灵马一你能召唤它,没错吧?” “嗯。” 路明非微微頜首,紧握剑柄的手並未放鬆。 “·很好。”” 蕾娜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满意: “有物品要转交给你。是托雷特的前主人托给我的。” 她微微抬手,一个古朴的、散发著微弱灵魂波动的铃鐺虚影在她指尖凝聚。 “召魂铃。”她说,“没有回归黄金树的骨灰,能从中唤出灵魂。那些灵魂会暂时认你为主,重现生前战斗的模样。” 她轻轻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嘆: ·隨你心意去用吧。 路明非迟疑了一瞬。 最终,他维持著警戒的姿態,一手紧握剑柄,另一只手缓缓探出,从魔女指尖接过了冰凉的召魂铃,以及一个沉甸甸的小匣子。 “褪色者,打扰了。” 蕾娜的声音开始变得稀薄,如同雾气本身一样,逐渐消散: “我想不会再见了。” 身影在浓雾中渐渐淡去,只余最后一句话,幽幽飘散: “仔细品尝交界地的滋味吧———” “我很期待,你究竟何时能走上王的道路?” 路明非有些无措地挠了挠头。 不是,这算什么? 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他感应著那魔女留下的淡淡魔力痕跡,深深皱起了眉头: ...神性?” 路明非低头看著手中冰凉古朴的召魂铃和沉甸甸的骨灰匣,眉头拧得更紧了。 “召魂铃没有回归黄金树的骨灰—” 他將刚才魔女蕾娜的话语在脑海中反覆咀嚼: “托雷特的前主人託付的?梅琳娜?” 天上掉馅饼? 不,老骑士告诉他,在交界地,这种“馈赠”往往意味著更深的水。 那个神秘魔女蕾娜出现的时机太过诡异,带来的东西又恰好是他下一步迫切需要的, 简直像一场精心安排的舞台剧。 “梅琳娜!” 路明非不再犹豫,低声呼唤起那熟悉的名字。 金光在他身旁轻柔地匯聚,梅琳娜熟悉的虚影逐渐勾勒成型,坐在赐福旁的石块上。 然而这一次,她的出现似乎有些不同她的身影比平时显得更加稀薄、模糊,仿佛信號不良的投影,闪烁不定。 “路明非。” 梅琳娜的声音传来,透著一种疲惫感,远不像之前那样空灵。 “你呼唤我?有什么需要我为你指引的?” 路明非注意到了她的变化,心头一沉。他对自己的状况一贯是得过且过,但对自己的朋友总是关心的十分细致。 “你怎么了?” 他声音低沉,自光紧紧盯住那虚弱的影子。 梅琳娜的身影似乎挣扎著凝聚了一下,勉强坐直些许: “刚刚......有一段时间......我的感知被某种力量完全屏蔽了..... “屏蔽?” 他深深皱起了眉头: “就在刚刚,圣人桥上,一股冰蓝色的雾气突然涌出来,然后一个自称魔女蕾娜的人出现,给了我这个铃鐺和一个骨灰匣子。她说这是托雷特的前主人託付给她的。 这事儿肯定和她有关係,你认识她吗?” 梅琳娜没有说话,她沉默著,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路明非紧盯著梅琳娜那闪烁不定的虚影,补充道: “一头冰蓝长发,白色长裙,大擎,尖帽子,像个月光做的幽灵。更奇怪的是,她身上有一股......嗯......怎么说呢,类似葛瑞克身上那股半神的味道,但非常淡,像是残留......” “.我不敢肯定。” 她微微抬起头,夜风轻微地拂过她的脸颊。 梅琳娜的眼神投向了路明非手中的召魂铃和小巧而精致的骨灰匣。 “我没有见到她的身姿,也没有感受她的气息。但......能够屏蔽我的感知、与月有关、拥有半神气息的人,在交界地,或许只有一个。” 梅琳娜的声音中带著略微的凝重,仿佛是在触碰一个遥远而禁忌的名字。 “月之魔女,拉妮。” 第114章 幕间 骑士 巨龙与群星的魔女 第114章 幕间 骑士 巨龙与群星的魔女 天空是暗红的,红得发黑,沉沉地压著破碎的大地。 天穹中央悬著一轮黑色的太阳,边缘透著一圈细细的红色亮边。一道笔直的血红光线,自那黑洞中心垂落,刺穿了厚重的天幕,流入大地。 时空在这里是乱的。 残破的建筑像被巨力撕扯过,又隨意丟弃:半截柱子斜指著天,断裂的塔楼歪在一边,孤零零的尖顶只剩下一小段。 下方,是一片插满兵器的原野。数不清的刀、剑、矛、戟,密密麻麻地插在焦黑的土地上,刃口映著天上暗红的光。 而刀与剑的暮野荒原,却盛放著白与红的朵。 丛深处,坐著一个骑士。他低垂著头颅,覆著厚重的头盔,披著满是伤痕的铁甲。 一柄巨大的、扭曲的螺旋剑,自他头顶正中贯入。 剑锋穿透头盔,洞穿头颅,刺破胸甲,深深扎进身下的土地,將他牢牢钉在那里。暗红的火,正从剑身与他头颅相接的地方冒出来,沿著他的铁甲无声地蔓延、燃烧。 她来了。 冰蓝的长髮流泻在肩头,比最深的寒夜更冷。纯白的长裙纤尘不染,宽大的裙摆垂落,拂过焦黑的土地和那些红白相间的。大擎在她身后铺开,如同垂落的夜幕。雪白的尖帽下,看不清面容,如同亘古运行於天穹的暗月。 她是暗月的化身,行走在凝固的黄昏里。 她缓缓地从那个被螺旋巨剑钉在大地上的燃烧骑土背后经过。 没有停留。 燃烧的骑士低垂著头,暗红的火焰在他的铁甲上跃动。那扭曲的螺旋剑贯穿了他的存在,剑身流淌著火焰。他是一座沉默的、正被缓慢焚尽的丰碑。 而她,这雪白的魔女,只是漠然地滑过他的身后。她空洞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凝固的时空,投向某个更遥远、更冰冷、更不可知的地方。 “哼。” 一声低沉的冷笑响起。 是骑士发出的。 拉妮的脚步停了。 纯白的尖帽微侧,无形的目光落在那座燃烧的“碑”上。 “进展如何?”骑士问,声音裹著火焰燃烧的啪。 魔女沉默许久。 “或许———是最后一个轮迴。” 声音空灵,没有任何情绪。 骑士的头颅微微晃动,他似乎想动,但被贯穿的剑钉死了动作,最终放弃。 “但愿。” 他低语。 火焰在他身上安静地爬行。 “我身上的『灰烬”碎片,”骑士的声音在火焰中断续响起,“—-还好用么?” “嗯,『灰烬』与『褪色者』相容,很稳定。” “是么。” 又是一阵低沉的笑声。 “想不到,被火烧尽的余灰,也能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笑声渐歇,声音沉了下去,带著嘶哑: “快些吧,月的魔女。———快要醒了。” “是么。” 拉妮抬起头。 天穹之上,赫然倒悬著一座祭坛! 铭刻符文的石柱,支撑著顛倒的苍穹。永恆的风暴在石柱间奔流、嘶吼,捲动著破碎的时空碎片。 祭坛中央,盘踞著一个存在。 的双翼收拢,如同合抱的山脉,覆盖著古岩般的鳞甲。两颗威严的头颅,自那倒悬的基座上沉沉垂下,无声地俯视著下方破碎、顛倒的世界。 仅仅是其存在本身,便散发出凝固了时光的古老威严,恍若世界之初的君王! 第115章 梅琳娜从不撒谎 第115章 梅琳娜从不撒谎 “葛孚雷王的征战,最后的地点。” 路明非覆著银甲的手指划过那古朴、略有磨损的剑型石碑,轻声读著以特殊力量附魔的白色文字: “黄金军队势如破竹,百战百胜一一“然而失去赐福,色彩褪去。” 这就是褪色者的由来吗? 路明非心想。 他迴转过头,望向身后静默佇立的梅丽娜,询问道“葛孚雷王和他的军队,为什么会失去赐福?是被他老婆一脚端了?还是被那个什么劳什子无上意志卸磨杀驴?” 梅琳娜没有回答,她只是沉默著。 路明非心下瞭然。 梅琳娜是从不撒谎的。 如果是不知道的事情,她会直言不知道;而出现这种沉默不语的情况,那就是她不愿意说。 寻常人面对这种状况,说不定会追问。然而路明非已然习惯了。 他习惯了这样的梅琳娜。 路明非耸了耸肩,又拋出另一个问题: “如果说褪色者是失去赐福的人,那我算什么?我是褪色者,但是还能看见赐福。还有圆桌厅堂那帮双指召回来的傢伙,他们应该也是吧?” 这个问题困扰路明非很久了。 据说,褪色者从啜泣半岛被放逐后,很快便战死於交界地之外,然后被唤醒,重新回到交界地征战。 那他又是什么存在呢? 为什么他会拥有这样时间回溯的能力?他为什么和其他褪色者不一样,不用吃喝也能生存,可以不藉助女巫强化自己? 这一次梅琳娜终於没有保持沉默,她开口了,平静的声线一如既往: “不知道。” 路明非无语凝嘻。 最近,这种毫无营养、徒劳无功的对话,简直成了他们之间的一种常態。 从寧姆格福那相对还算生机勃勃的原野,一路跋涉到盖利德这片被猩红腐败浸透的废土,是一段漫长而艰苦的旅程。 为了节省时间,路明非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在赶路。脚下是乾裂的红土地,头顶是压抑的、仿佛永远蒙著一层灰的天空,入眼皆是腐败的枯树和磷响怪石。 这种单调、枯燥的跋涉,对於一个骨子里总喜欢碎碎念、靠吐槽缓解压力的衰仔来说,简直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酷刑。 唯一能让他稍感慰藉的,大概就是身边还有梅琳娜同行。 儘管这大姐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但好岁是人嘛,还是个气质独特、 神秘、拥有残缺美感的独眼美少女。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多养眼啊。 路明非深吸了一口盖利德那带著焦灼和腐败气息的空气,如此这般地,努力安慰看自己那颗饱受枯燥旅途折磨的心。 他转身,向著远方山坡上那个被火焰熏烧的不成模样的破败教堂走去。 昂说,这里是从寧姆格福进入盖利德的第一站,也是第一个赐福点。 儘管这傢伙自己根本不是走这条路进来的,但他却对路明非信誓旦旦地宣称:在现存的褪色者里,他绝对算得上最了解这片地区的人。 “想想看,”他颇有些得意地比划著名,“当其他人都龟缩在安全区里,惧怕著空气中那无孔不入的猩红腐败时,哥们几我已经扛著大剑,在这片诅咒之地上横行无忌了!” 事实当然並非他所炫耀的那般瀟洒传奇。 其实是因为出门不小心踩到了传送陷阱,然后意外又被当时发狂的金木入侵,追的满盖利德乱跑,误打误撞之下得到了各种奇遇,终於在某天遇到出警的好哥哥緋村剑心前辈,才得以补完“新手教程”,返回寧姆格福,斩杀妖鬼,回到家乡。 哦,不对,忘了这傢伙是二次穿越者了。他甚至回不到那个原本的地球,只能在异世界摸爬滚打。 唉,穿越,万恶的穿越。 路明非挠了挠头,正欲靠近教堂时,眼前却募然浮现出一行诡异的符文来。 那符文的意思传递到他的脑中: “遭到『吞噬褪色者”安娜塔西亚的入侵。” 安娜塔西亚——他妈的又是哪个血指?还是別的什么鬼玩意儿?名字怎么这么怪? 不对啊,现存的穿越者里没听说过这號人啊! “吞噬褪色者”,这个名字给路明非带来了深深的寒意。 “喷..::..这盖利德的欢迎仪式可真够热烈的。” 路明非低声骂了一句,身体迅速做出反应。 赠!赠! 背后的风暴大剑出鞘,金色的瞳孔在面甲下缓缓亮起。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寂静中,教堂那残破、被烟火熏得漆黑的门口,一个身影,一个鲜红如血的身影,如同从污秽中缓缓渗出般,逐渐成型。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她身上穿著一件神职人员的传统长袍,款式庄重,然而那顏色却绝非象徵著神圣。袍子上沾满了不详的暗红色血跡,边缘磨损严重。 最令人心惊的是她手中握著的武器。那是一柄巨大的惊人的砍刀,刀身宽阔厚重,简直像是一柄放大版的切肉菜刀。 女人身上散发著血腥与凶戾的气息,一如她的尊號,“吞噬褪色者”。 她通一出现,双目便锁定了路明非的身影,那冰冷的杀意顺著她的眼神传达而来,贪婪,癲狂。 前一秒,她在静止不动,下一秒她已经如同猩红的鬼影般骤然衝出,沉重的巨大砍刀被她紧握,仿佛没有重量。 速度,难以想像的速度和爆发! 沉重无比的巨大砍刀,带著要將人体一切两段的凶残气势,撕裂那污浊的空气,朝著路明非当头猛劈过来,仿佛他只是案板上的一块肉! “操!是个力速双a怪?!” 路明非冷笑一声: “但无所谓,你这傢伙,竟然敢在我面前不穿甲!” 话音未落,路明非已如满蓄的八牛弩般激射而出! 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之声撕裂了盖利德的死寂。 安娜塔西亚那柄势大力沉、专为切人诞生的巨大砍刀,被路明非左手扬起的风暴大剑稳稳架,那溅射而出的火星如同绽放的短暂烟火。 安娜塔西亚眼中闪过一丝错。 这势在必得的一击竟然被案板上的褪色者硬生生拦住了?而且是单手? 第116章 你当初被金木追著啃的路线怎么走的? 第116章 你当初被金木追著啃的路线怎么走的? 安娜塔西亚手臂肌肉责张,试图用更强的蛮力压下这柄碍事的大剑。 然而,就在安娜塔西亚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瞬间,路明非右臂的风暴大剑动了,他自下而上挥动手臂,剑身化作一道夺命的银灰色弧光。 噗l 一空气被撕裂,紧接著是皮肉切开的沉闷响声。 由铁匠修古打磨锻造过的剑刃锋锐无比,毫无阻碍地切入了疯女人的下肋间,穿透布料,切开坚韧的肌肉,猩红的血液如喷泉般涌现! 安娜塔西业终於第一次发出了声音一一一身沉闷的痛哼。 她那猩红的眼睛里癲狂更甚,仿佛燃起了被冒犯后的狂怒和嗜血的兴奋。 她手中的肌肉猛地賁张,爆发出难以匹敌的速度,巨大的菜刀接连斩下,发出鸣呜的恐怖尖啸,並不带有丝毫的怜悯,如同处刑的断头刀。 “疯女人!” 路明非低吼一声,眼中的金光更盛。 安娜塔西亚这陡然升的速度和不要命的打法確实带来了一点压力,但也仅此而已。 鐺!鐺!鐺!鐺!鐺! 路明非的双剑在身前挥舞,那闪烁的剑光织就了一片银灰色的网,左右剑交替格挡,反震的力量让他的甲靴在土地上轻微下陷,扬起细小的尘土。 这场纯粹攻防持续的时间並不长,但对於交手的双方而言,每一秒都消耗著惊人的体力与精力。 连续十几刀狂风骤雨般的攻击被路明非稳稳接下后,安娜塔西亚的速度终於出现了一丝不可避免的衰减。 那腰肋的巨大创口在剧烈运动下,鲜血满溢,染红了她的半身,也带走了她的力量。 路明非抓住这剎那的间隙,身体在挡开又一记横斩的同时,不退反进,沉肩、拧腰、提膝!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覆盖著银甲的膝盖如同古战场上的攻城槌,带著凌厉的风啸,狠狠地、结结实实地顶撞在安娜塔西亚小腹下方柔软的要害之处! 砰! 安娜塔西亚的疯狂攻击戛然而止,整个人弓著腰向后跟跪退去,巨大的痛苦让她闷哼都发不出来。 作为双剑流的传人,路明非当然不会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他脚下发力, 身体如离弦的剑般紧隨那血红的身影! 双剑交错! 噗!噗! 切割血肉的声音接连响起。 安娜塔西亚的身体猛地一僵,彻底停止了后退。 她的双手无力地垂下,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她咽喉那道致命的剑痕中涌出,另一道剑痕也切开了大半个腹部,內臟隱约可见。 那双饱含疯狂与贪婪的眼睛,如同风中残烛,开始急速黯淡,最后彻底熄灭。 她直挺挺地向前重重仰倒,砸起一片尘土,身体开始缓缓消散,只留下一个徽章大小的物品在原地。 “呼一一搞定了!” 路明非手腕轻轻一振,將风暴大剑上沾染的大部分血污甩落,对著安娜塔西亚消失的地方撇了撇嘴,嘴里忍不住开始碎碎念: “名字整得唬人,下手也是真狠吶,上来就跟剁饺子馅儿似的奔著我脑门招呼,我说大姐,你好岁也算是个『有身份证”的狠角儿吧? 这审美...这打扮...红袍子配剁肉刀,知道的你这是来『吞噬”,不知道的还以为菜市场卖猪肉的阿姨不小心踩中了传送门呢!” “唉。” 他长长嘆了口气,把双剑“赠赠”两声乾脆利落地插回背后剑鞘,揉著酸痛的胳膊,倍感心累。 自从踏上旅程之后,这一路上砍得净是些狼角色,先是蒙流的血指和守墓斗土,然后是圣人桥后边那条诡异的船,接著又是这诡异的入侵灵....., 日子就没个消停时候! 他的目光落回了地上那个安娜塔西亚留下的、沾著点血跡的小玩意儿上。 “行了行了,打完收工,该拿通关奖励了!” 路明非嘀咕著,走上前,俯下身,两根覆著银甲的手指像拈起一颗不那么乾净的豆子一样,轻巧地將那东西捡了起来。 他將其举到眼前,借著盖利德那昏沉晦暗、仿佛永远蒙著一层血污的天光仔细打量。 那是一个约莫徽章大小的物品。 “採取奇特手段偷袭的刺客们拥有的护符。参考刚蜕皮的蝎子製成,蝎螯夹著圣色的心臟。 能提升圣属性攻击力,但降低防御。” 路明非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隨即熄灭,换上了一副索然无味的表情。 “哦豁,又一个。” 自眾武护符之后,他得到了第二个护符,不过这玩意看起来对他来说似乎没什么帮助—一圣属性攻击? 开玩笑呢,除非找条能喷圣光的飞龙来给他吃了,否则根本不可能! 他掂量了两下,毫不客气地將这带著血渍的战利品隨手塞进了自己那个塞得满满当当、杂乱无章的个人空间角落里。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似乎想拍掉无形的晦气,然后再度走向山坡上那座被烟火熏得漆黑的破败教堂,终於点燃了昂说的通往盖利德的第一个赐福点。 他不甚讲究地盘腿坐下,身上甲片摩擦,发出鏗鏘的响声。盖利德那令人不適的腐败气息扑面而来,像是..:::.腐烂许久的果子里拌著臭鸡蛋。 他皱了皱鼻子,打量了一下教堂里那几具扭曲乾枯的户体,习惯性地抱怨了一句: “喷,这鬼地方..... 隨著他意念沉入赐福的光芒,身体消耗的体力开始被无形的力量缓缓补充。 “好了,歇口气,”他心道,“得跟昂那傢伙通通气,盖利德这破地方比想像的还危险吶。” 想到这里,路明非伸手探入自己那个隨身的混沌空间,摸出了一个约莫手掌大小、造型奇特的金色小雕像。 將小雕像摊在手心,路明非集中精神,一缕意念顺著冥冥中的感应通道,被他用意念“写”入了进去。 “已到达熏火教堂,差点被一个叫吞噬褪色者的疯婆娘给剁了。这鬼地方哪里安全了?你当初被金木追著啃的路线怎么走的?速回!这边的空气吸一口少活十年!” 第117章 世界补完计划-其一 第117章 世界补完计划-其一 隨著一道金色的熟悉身影从熏火教堂中缓缓升起,路明非不由出声抱怨起来“太慢了!昂,你再慢一点,我骨灰都要化在这里了。” 菜月昂还是一如既往的黑焰习武修土打扮,肩上扛著那柄標誌性的狩猎神大剑。 他瞪著那双死鱼眼,没好气对路明非说到: “你对我態度好点行不行?现在整个交界地,能在盖利德给你当嚮导的就我一个。 况且你知道盖利德有多大吗?我光骑马骑到最近的赐福点都要半天啊。” 他一边说著,一边揉了揉脖子,从熏火教堂赐福的光芒中完全走出。 路明非耸耸肩。 他知道昂说的基本是实话一一这傢伙虽然来到这里的方式很离谱,但对盖利德的地形熟悉程度確实无人能及。 不过他也知道,昂並没有在意他的抱怨。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互损的相处方式。 路明非、昂、金木,还有卫宫,四个人之间那种由陌生到逐渐形成的牢靠的羈绊,已经成为他在这片残酷之地为数不多的慰藉。虽然日常打打闹闹、互相嫌弃,但託付后背时不会有丝毫犹豫。 看著昂还在那嘀嘀咕咕地说著盖利德的广阔和危险,抱怨路明非不识好人心,路明非忽然收起了玩闹的表情。 “喂,昂。关於那个『吞噬褪色者”,安娜塔西亚,你知道点什么吗?” 昂的眼神微微一凝,思索著,瞳孔深处似乎有黑色的火焰跳动了一下。 “安娜塔西亚—” 昂缓缓重复著这个名字,声音低沉下去,隨后缓缓摇了摇头: “不,我没有听说这个名字。” 路明非愣了一下: “那就是说,这傢伙不是穿越来的,是本土褪色者?” 昂点了点头: “多半是这样了。” “那不应该啊。” 路明非的话语里带著一丝不可置信: “那这傢伙怎么光入侵我不入侵你的?你不是也来过熏火教堂吗?难道是时间不对?” 菜月昂挠了挠头,似乎在思考该怎样和路明非解释。 “嗯......路君,卫宫和你说过,我们所处的世界,都是平行世界吧?” 路明非点了点头。 “但『平行』,不等於『镜像』。我们的世界,是相似却又独立的碎片。” “我们每个人踏上这交界地旅程的起点,经歷的时间,遭遇的地点,未必相同。 那些相遇的人,发生的事———它们会因为我们这只『蝴蝶』扇动的翅膀而存活或消亡,也会因为自身某个微小的选择,滑向截然不同的深渊。” “更有趣的是———我们各自的世界碎片,漂浮在这时空的乱流里。所以,有些在你世界里存在过、挣扎过、留下痕跡的人在我这里—” 他轻轻摇头: “或许从未诞生,或许早已消散。” 路明非愣了愣: ““那———世界的走向岂不是彻底混乱了?” 菜月昂说: “这才是最吊的地方。无论过程如何扭曲、分岔,无数的可能性最终——总会收束於同一点。仿佛是冥冥中有什么命运力之类的玩意在维护世界一样。” 路明非沉默了。他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揉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却触到了头盔的边缘。 “好了好了。” 就在这时,旁边的菜月昂仿佛看出了他思绪纷乱,抬起覆著甲胃的手,用力在路明非的肩甲上拍了拍,发出“眶”的一声脆响。 “神神叨叨的事情到此为止。” 他顿了顿,扛著大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下巴朝北边扬了扬: “盖利德的南边虽说我没去过,但北面这一路过去我是门清儿。从这儿往东骑个三四天,能到一个叫法洛斯要塞的地方。那儿遍地都是飞龙,虽然个头不大,但好歹是龙。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要求。” “哈!” 路明非修然站起: “总算是听到点好消息了。那还等什么?赶紧出发啊!这鬼地方待久了,我感觉盔甲缝里都要长出蘑菇了!” “急什么。” 昂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那双死鱼眼乱转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记得这附近........路君,你应该拿到灵药圣杯瓶了吧?” “嗯。” 路明非点带头,从空间里掏出一个金色的瓶子: “你说这玩意?早拿到手了。” 灵药圣杯瓶,是黄金树的神父一一灵药师们留下的物品。结晶露滴的形成歷时长久,蕴藏的力量能透过此物牵引而出。加入不同的结晶露滴调配,可以產生各种特殊效用。 但路明非拿到这瓶子这么久,一路走来,还没有见到过任何一种结晶露滴, 只在友人的口中听说过而已。 菜月昂继续说道: “那你应该知道,交界地各处的小黄金树树脚,有结晶露滴匯集的水盆这事儿吧。” 路明非挠了挠头: “啊,听人说起过,但我还从没碰上过呢。” 这个人,当然说的就是梅琳娜了。身为代理女巫,她其实是个非常称职的存在,知晓各种交界地的情报、秘辛..:::.当然,得是她愿意说的。 “等等...... 力路明非瞬间明白了菜月昂话里的意思,修然间瞪大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 , 菜月昂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肯定的点了点头。 “没错,在熏火教堂附近不远,就立著一颗小黄金树。不过,这树底下嘛一他故意拖长了调子: “肯定蹲著一头號称『黄金树的化身』的大傢伙守著。不把这傢伙杀了的话,是不可能碰到结晶露滴的。” “而且啊,”昂咧嘴一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欠揍,“因为猩红腐败的缘故,这儿的化身早就被彻底侵蚀、变异了,格外难对付。 他扛著大剑的肩膀微微耸动,黑焰在剑柄处微微摇曳,一双死鱼眼盯著路明非: “怎么样?路君,有没兴趣———去把它给办了?” 路明非一拍大腿,: “靠!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有你在旁边撑场子,这boss不推白不推啊!” 他“赠”地一声將风暴大剑抽出,剑锋直指天穹,剑身的光映著他咧开的嘴角,语气里满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意味: “我观那黄金树的化身不忠不孝,已然投入腐败女神的怀抱!今日你我兄弟二人,便为黄金树清理门户!” 第118章 黄金树的化身 第118章 黄金树的化身 路明非侧身避开戳来的剑枪,手中大剑挥舞,在悽厉的剑啸声中,狠狠砍掉了对面那半人半植物、背上还背著蕾的土兵的头颅,转身又是一个侧端,將不知何时接近而来的另一个守卫直接端翻在地,补上一刀。 “话说...... , 他一边撕杀不停,一遍抱怨道: “这里的小黄金树守卫也太多了吧?杀完一个还有一个,椅角晃的石缝里还躲著一个..···. ” 路明非当然不是在自言自语,他的不远处,菜月昂正以手中挣狞的狩猎神大剑屠戮著植物人们。 他的战斗方式与路明非相比起来堪称简单粗暴,那螺旋形的大剑像个大锤一样在他手中挥舞,偏偏那黑色的火焰可怖无比,普通小怪稍一触碰就哀豪死亡。 他的死鱼眼斜向路明非,吐槽道: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小黄金树守卫不在小黄金树周边多,难道要在史东威尔城里吗? 別废话了路君,清完这些杂兵,还有个大傢伙等著我们呢。” 清掉最后一个从岩石上扑来的小黄金树守卫,路明非和菜月昂便继续前进, 空气中猩红腐败的气息明显更浓郁了,几乎凝成淡红色的薄雾缠绕在树干上。 路明非甩了甩剑刃上黏糊糊的、既像是植物茎液又像是血液的东西,忍不住皱眉嘟囊著: “这味儿......和我师兄五百年没洗的袜子放在咸菜缸里又醃了三年那感觉没区別。” “得了吧,你是没见过再往深处走的腐败池和腐败河,不差这点味儿了。” 菜月昂將大剑往地上一,在满是腐烂的枯枝败叶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浅痕。 他的眼晴扫向前方。 不远处就是那棵被猩红腐败浸透的小黄金树,扭曲盘虱的巨大树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色泽,原本象徵生命的枝叶此刻枯萎斑驳,处於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態。 两人朝看树根下走去,脚步踩在腐败的枝叶上,发出擦的声响。 越靠近,那股室息般的腐败气息就越发浓烈。四周诡异的寂静,只有腐他们鎧甲摩擦的声音。 突然一轰! 一声沉重的闷响。 就在那盛露滴的水盆旁,一个无比高大、几乎完全由腐败化的树根和枝干扭曲而成的身影,猛地转过身来。 路明非脚步一顿,低骂一句: “我廿!” 这就是小黄金树的真正守卫,被腐败侵蚀的,“黄金树的化身”。 他比路明非想像的还要庞大的多,近八米高的身躯完全被猩红腐败彻底扭曲,像是被一堆树皮包裹而成的。 细密的藤蔓和猩红的菌丝在它的体表虱结缠绕,散发著浓烈的恶臭。它躯干的顶部看不清明確的脸孔,只有几个幽深的空洞,此刻正对著两个不速之客。 那巨大的手中紧紧握著一根造型奇特的仪式法杖,那是祭祀黄金树的光耀古老仪式杖,也是只有守护小黄金树的化身们才会持有的武器。 整个空间的气氛瞬间绷紧,刺鼻的腐败气味扑面压来,几乎让路明非室息。 菜月昂握紧了手中的狩猎神抵大剑,黑焰“腾”地一下剧烈燃烧起来,映照著他半张面无表情的脸。他那標誌性的死鱼眼里也带上了一丝凝重: “路君,看见了吧?我说什么来著..::..彻底被猩红腐败侵蚀变异的化身, 它可比普通的化身难搞一百倍哦。” 咔一一那庞然巨物,动了。 它的攻击毫无预兆,如朽木般的身躯,却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爆发力,手中那古老的仪式法杖撕裂空气,以山崩之势朝著两人所在的区域轰然下砸!、 “闪开!” 菜月昂反应极快,怒吼一声的同时猛地向侧面翻滚。 两个也算是身经百战的老鸟褪色者,自然不会被这样明显的攻击给伤到,然而化身的进攻却绵延不绝,下砸的仪式杖没有几乎没有收回的趋势,贴著地面就顺势横扫而出! 路明非被迫格挡,风暴大剑与那沉重得不可思议的仪式杖猛烈相撞,火星四溅!路明非感觉手臂巨震,人却被那横扫的力道推得向后滑退。 菜月昂则凭藉著惊人的柔韧性和预判,险之文险地矮身从杖影的下方闪过, 黑焰在剑上剧烈翻腾,寻找反击的空隙。 “妈的,不管打几次,这棵树墩子都是棘手!” 菜月昂咒骂著稳住身形,抬手便挥起大剑,那熊熊的“女王黑焰”从剑身上燃起、跃动,隨著他手臂的舞动,狠狠地刺向了腐朽的枝干! “这傢伙弱火!多用你的龙焰烧他!” 路明非一边提剑衝锋,向著巨树的跨下猛猛输出一一他只能够到那里,一边扭头大吼道: “你怎么不烧!龙焰可耗蓝了!放不了几次!” 菜月昂又是一下突刺: “妈的!我的黑焰不带火焰伤害!是他妈概念攻击!” 就在此时,那腐败的庞大化身以一种与其外形截然不同的轻盈姿態猛地跃起,半空中,它那由藤蔓和硬木构成的身体猛地扭转,將那臃肿畸形的“臀部”对准了下方! “小心头顶!屁股!” 菜月昂亡魂大冒,不顾一切地大喊提醒。 路明非抬头,瞬间瞳孔收缩到极致! 下一刻- — 轰隆!!!! 化身用力向下坠落!它那巨大的臀部结结实实砸落在路明非刚才站立的位置附近! 黄金树坠落震击一猩红腐败版。 一道肉眼可见的、带著猩红腐败浓雾的、恐怖衝击波,呈环形轰然炸开!地表如同被巨锤砸中,寸寸龟裂、隆起、然后塌陷!腐败的枯枝败叶、泥土石块都被这狂暴的衝击狠狠拋飞出去! 路明非虽然凭藉战斗直觉在菜月昂提醒的瞬间就咬牙向后狼狐翻滚,但距离实在太近,衝击波的边缘狼狠撞上了他的腿甲和背甲。 仿佛被一只狂奔的草擬马从侧面碾过,骑土甲胃发出呻吟,路明非整个人被震得翻滚出去,盔下的口中涌上一股腥甜,眼前阵阵发黑。 “路君!” 菜月昂心急如焚,但根本无法靠近那震盪的核心区。衝击波平息后,猩红腐败的雾气瀰漫,那庞大的身影缓缓从中立起,几个空洞的眼窝再次凝视著两个猎物。 第119章 我是山里灵活的狗! 第119章 我是山里灵活的狗! 然而,它的攻击並未停止! 只见它缓缓抬起腐烂的木手,將仪式法杖顿向地面。 嗡空气中响起神圣的共鸣。 无数细碎的金色光芒骤然在化身的周围匯聚! 这金光纯净、耀目,带著黄金树本源的威严,与腐败化身本身的污秽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这些金光急速凝聚成型化作一道道刺目、凝聚的金色光束! “是祷告!別站著!” 菜月昴脸色剧变,他深知这种蕴含黄金神性的攻击有多危险。 嗖!嗖!嗖!嗖! 化身空洞的头颅一转,锁定目標。 数十道金色光束带著撕裂空气的尖啸,从四面八方爆射而出!它们轨跡刁钻,有的直射,有的斜掠,编织成一张毫无死角的金色大网,瞬间笼罩了路明非和菜月昴! “该死的金光!” 路明非忍著剧痛,挣扎著从树干下滑开。他不敢用剑去硬接这些蕴含神性的光束,身体如同风暴中的落叶,將双剑流的闪避步法发挥到极致! 翻滚、侧扑、衝刺! 菜月昴看到路明非凶险万分的处境,心中顿时焦急起来。他手中大剑狂舞,黑色的火焰疯狂燃烧,附著在剑身上,朝著腐败化身那巨大的臀部猛戳而去! 然而化身那由树干构成的躯体似乎根本没有痛觉,它任凭菜月昴在身后输出,管也不管,只顾著对路明非的方向狂轰滥炸。 光束之雨的洗礼只持续了数秒,却像几个世纪般漫长。 路明非单膝跪在污秽的地上,剧烈喘息,头盔下汗水混合著嘴角溢出的血丝流下。菜月昴也以剑拄地,黑焰显得黯淡了不少。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瞬间读懂了对方眼神传达的想法。 不能再被动挨打,必须立刻近身,撕碎这该死的树疙瘩! “给我十秒!” 路明非大吼著,左手掌心那血红的龙饗印记已然亮起。 “二十秒都没问题!” 菜月昴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那黑焰不再有丝毫保留,如同浇了油的乾柴,“轰”地一声从大剑上暴起,甚至蔓延上了他部分的臂甲。 他不再试图攻击那覆盖著坚硬树皮的巨大臀部,如今位置调换,他是主t,路明非输出,必须用足够的攻击来吸引这怪物的注意。 菜月昴压低身形,向著黄金树化身的位置猛衝,目標直指躯干中心! 腐败化身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它试图再次抬起那根沉重的仪式法杖,凝聚祷告的力量c “吃屎吧你!还想放波?!” 菜月昴的咆哮带著戾气,他那覆盖著浓烈黑焰的剑身,劈砍在化身的身上,那蕴含“狩猎神只”意志的黑焰甫一接触腐败的木皮,就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腐败的菌丝瞬间焦黑枯萎,留下深可见內里的焦痕。 化身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巨大的头颅猛地转向这个让它感到“厌恶”的黑色火苗c “来得好!看我遛狗!” 菜月的昴死鱼眼瞪得溜圆,口中爆出挑衅。 他像是山里灵活的狗一般,在化身的杖影即將砸到的瞬间猛地侧扑翻滚,大剑顺势 撩,又在化身的腿上留下一道焦黑的刻痕。他的任务就是当个拉仇恨的“风箏”,给路明非爭取时间。 就在这宝贵的空档,路明非左手掌心血红的龙饗印记灼热得仿佛燃烧,血脉深处的力量被疯狂榨取,龙血在血管中奔流咆哮,裸露的脖颈、手臂上,细密的黑色龙鳞破开肌肤,浮现,闪烁著金属的光泽。 “呼——” 一个悠长的吐息从路明非喉间传出来,紧接著,是震耳欲聋、撼动天地的咆哮。 “吼-!!!” 在那腐败化身庞大的身躯上方,虚空的屏障仿佛被无形的巨爪狠狠撕开了一道裂口。 空气变得粘稠灼热,连光线都扭曲了。 一个巨大的、纯粹由能量构成的虚幻龙首豁然成形,口中凝聚著灼热的能量光团。 亚基尔的火焰! 轰! 暗红色的洪流瞬间吞噬了怪物的整个上半身,那景象如同瀑布倒悬,焚天煮海! 滋滋滋!!! 烧灼声、木材在高温下爆裂的噼啪声响作一团!腐败化身体表纠缠缠绕的藤蔓、菌丝如同熔炉中的枯草,顷刻间化为飞灰! 那坚硬的、腐朽的木质外层在龙焰中飞快地碳化、剥落,显露出內部被腐败侵蚀得千疮百孔的核心结构。 那蕴含黄金树神性的、正准备再次凝聚金色光束的祷告之力,也被硬生生打断、衝散! 黄金树的化身第一次发出了清晰可辨的痛苦悲鸣! 它曾是黄金树的祭祀,天地间最接近神圣的存在,即使被腐败褻瀆,仍尽忠职守,日復一日的徘徊在小黄金树下。 如今,它却被褻瀆者以污秽、卑贱的龙焰焚身!那灼烧带来的狂怒与剧痛,让它庞大如山的身躯在烈焰中剧烈地颤抖,手中古老的仪式法杖都差点脱手。 “干得漂亮,路君!” 菜月昴狂喜的吼声穿透了火焰的咆哮。他看到龙焰那惊人的效果,精神大振。他没有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趁著化身在龙焰中挣扎失衡、无暇他顾,菜月昴脚下猛地发力,整个人如同黑色的箭矢般射出! 缠绕著炽烈“女王黑焰”的狩猎神只大剑,带著菜月昴全部的卢恩力量,噗嗤一声狠狠灌入了那早已布满裂纹和焦痕的树皮之下! 黑色的火焰猛然从黄金树化身的躯体中爆开,环绕周身,仿佛是黑色的漩涡般,啃噬、蔓延,灼烧著它的生命。 腐败化身庞大的身躯剧烈地、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它的悲鸣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內部不断传来的、身体被焚毁崩解的噼里啪啦声。 支撑它存在的核心力量,那一点来自黄金树的神圣火种,在黑焰的疯狂吞噬下,发出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了。 高达八米的庞然巨木之躯,在生命火焰彻底熄灭之后,如天倾般,带著惊天动地的轰鸣声,沉重地向后砸落。 第120章 介绍一下啊,这是我老婆 第120章 介绍一下啊,这是我老婆 菜月昴单膝跪在不远处,狩猎神祗大剑深深地插入在腐败的泥土里支撑著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剧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咳嗽都仿佛要把肺咳出来。 黑焰的力量极具侵蚀性,而昂对它的掌握程度也並不够深刻。斩出最后那一剑,让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他抬起头,死鱼眼望向路明非的方向,想扯出一个招牌的笑容,却只露出半口糊著血的牙: “路君......路明非!还活著吗?” “妈的.... 號路明非的声音透过他那全包的失乡骑士头盔传来,低沉、疲惫。他没好气地对菜月昂挥刀: “你这不是废话!我要是死了,你早就被送回去了!” 他一把摘下头盔,露出汗湿而苍白的脸,仰头大口灌下圣杯瓶中的滴露。暖流涌遍全身,总算压下了翻腾的气血。 路明非站起身,踩过腐败的木块和焦炭的碎片,艰难地挪动到小黄金树的树根下,那座石雕的圣水盆旁。 水盆中央,清澈、明亮、蕴含著勃勃生机的液体一一正是传说中的沐浴在黄金树恩惠的大地中,歷时悠久形成的结晶露滴。 此刻,它们正在水盆中央微微荡漾,散发著纯净而柔和的光芒,仿佛这片被褻瀆的污浊死地中最后一颗纯净的星辰。 “可是...... 路明非挠了挠头: “这玩意要怎么取出来,装在瓶子里么?”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金光在身侧浮现,梅琳娜出现了。 她纤细的指尖轻轻点在水盆中,那一池滴露顺接分开、凝结,化为一红一绿两颗结晶,正是它最原始、最原本的样貌。 路明非忙了,从梅琳娜手中接过结晶,那冰凉的纤纤玉指触碰到他的皮肤,让他的手微不可察的轻轻一颤。 路明非低头看著掌心中那两枚静静躺著的结晶露滴。 红的那枚似熔岩凝固,內里隱隱跃动著火焰的光影,散发出灼热的气息一一带火破露滴。 绿的那枚则如最纯净的翡翠浓缩而成,蕴含著令人心旷神怡的生命波动一一涌绿结晶露滴。 “这—怎么用?” 路明非习惯性地看向身旁刚浮现身影的梅琳娜。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梅琳娜声音清冷: “灵药圣杯瓶承载露滴之力。” 她简单解释,指尖虚点路明非腰侧悬掛的金色圣杯瓶: “投入其中,调配融合,每次两颗结晶,就可以了。” “哦!懂了!就是倒进去唄!” 路明非恍然大悟,也顾不上手上沾著的灰土,瓶口倾斜,“啵”一声轻响,红、绿两颗露滴滑入金色的灵药圣杯瓶中。 瓶子內部顿时荡漾起一片暖洋洋的光。 旁边的菜月昂也缓过劲来了,他拄著大剑站起身,走到水盆边,牙咧嘴地活动著发酸的肩膀他悄悄靠近路明非的耳边,低声问道: “这姐姐谁啊?怎么和女鬼似的? 路明非也学著他的样子压低声音,虽然他不明白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一一梅琳娜的听力很好。 “我的代理女巫,梅琳娜,怎么,这个你也不认识?” 菜月昂摇了摇头,答道: “虽说指头女巫是褪色者的標配,但实际上有女巫相伴的褪色者是很少的,据说她们会自己挑选值得侍奉的、具有王格的褪色者。 他咧著血糊糊的嘴角,死鱼眼转向路明非: “而且,据我所知,每个指头女巫都是『诸界唯一』的存在。” “诸界唯一?” 路明非挑眉。 “嗯哼,”菜月昂点了点头,下巴朝梅琳娜的方向扬了扬,声音刻意压得更低: “意思就是,我那边,可没有这位褐色头髮的小姐姐。就像我的女巫,瑟罗丽娜......你应该也没听过吧?” 路明非诚实地摇了摇头。说实话,交界地这么大,即便这个“瑟罗丽娜”真的存在於他的世界,他估计也是没见过的,根本难以求证。 不过,昂这傢伙虽然大部分时候都不太靠谱,但在这种事情上还是没问题的。他决定相信昂一回。 “她是只属於我的嚮导啦。”菜月昂的语气里带上点难以掩饰的小得意,“不过......老实说,路君,我闯荡盖利德这么久,灵体状態的指头女巫—还真是第一次见。这太不寻常了!” 路明非“喷”了一声,没好气地拍了下菜月昂覆盖著黑焰习武修士臂甲的肩头: “行了行了,,別叨叨了。哥们儿我初来乍到那会儿她也这样,凭空冒出来,说完就闪人,神神秘秘的。人家的私事儿,她不说,就是有什么难言之隱,咱也不好多问嘛。” 菜月昂被拍得吡牙咧嘴,倒也识趣地没再追问。 梅琳娜的身影消散,化作点点光粒融入空气中,教堂的寂静再次笼罩了这片被腐败浸染的区域。只留下两个浑身沾满灰烬、枯枝烂叶,甲胃布满战斗痕跡的褪色者。 呼.: , 菜月昂把圣杯滴露瓶掛回腰间,活动了一下脖子,拍了拍自己的狩猎神祗大剑: “完全恢復了。感觉还能再砍两个树墩!” “少吹牛了.... 路明非拄著两把风暴骑士大剑,僂著腰,有气无力的摆摆手,脸上满是萎靡: “再干一个,你就得给我收户了.... 刚才的亚基尔火焰几乎完全抽乾了他的蓝量,身体里的龙血到现在还在沸腾,蓝圣杯滴露瓶不是游戏里的万能药,不可能让他在喝下的那一瞬间就“刷”的一下就恢復最佳状態,只能补充那流逝的本源和精力,然后填补修復。 菜月昂警了他一眼,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行了,路君,用你自己的话说,你就和刚下完蛋的老母鸡似的。赶紧的!法洛斯要塞! 飞龙!我还等著回家吃饭呢! 灵药也到手了,伤势也恢復了,歇也歇了,別磨蹭!” “我们老家有句话说得好,皇帝不急太监急..:: 路明非嘟著,把风暴骑士大剑赠的一声粗暴地塞回背后的剑鞘,身上沉重的甲片碰撞,发出咔的声响: “说的就是你这种。” 第121章 明明你才是异类吧? 第121章 明明你才是异类吧? 路明非仰著头,站在那如山岳般巨大的白龙面前,一种源自生命的渺小深深震撼了他,让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它庞大的身躯横在眼前,足有百米之长,如同被遗忘的古老山脉,沉睡在这片被猩红腐败污染的大地上。它的脊背隆起,形如连绵的灰白山丘,覆盖著层层叠的苍白鳞甲。 他缓缓脱下右手的手甲,带著一种近乎朝圣的敬畏,將手掌覆上那鳞片。 触感冰凉、坚硬、厚重,带著古老气息的生命质感。毫无疑问,这是飞龙。 老骑士曾教导过,古龙是岩石的化身,拥有永恆的生命。而飞龙则是血肉之躯,拥有特殊的吐息、鳞片和心臟。 然而,眼前这尊雄伟的生灵,却深陷於猩红腐败的泥沼。 它那足以支撑山岳般的身躯的四只巨爪,此刻却匍匐著,仿佛与大地交联。那些污秽的猩红腐败构成的、如血肉般的菌丝,缠绕著龙爪,侵蚀著鳞甲的缝隙,吞噬著这古老巨兽最后的生机。 “怎么样,够嚇人吧?” 菜月昂站在他的身后,打破了死寂。他的肩上扛著诡异的螺旋形態大剑,大大咧咧地说著: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魂都快嚇飞了!还以为是什么传说里的怪物,结果根本就动不了嘛” 路明非没有立刻回应。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深吸一口气,將自身的感应如同无形的触鬚般缓缓伸出,想要探寻这古老存在的灵性本源。 没有意外的,受到了强大力量的阻隔。但逸散的气息还是告诉路明非,这是一尊飞龙。 “这傢伙確实是飞龙无疑,但是怎么这么大?还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庞大的身躯: “.—·这玩意,到底要怎么杀?” 说著,路明非挥了挥手中的风暴骑士大剑,凝聚力量,试探性地在那白色的躯体上砍了一刀。 鐺一一声刺耳的金铁交击声。 鳞甲虽然坚韧,但也不是难以突破。 然而,当剑锋试图深入鳞甲下的血肉时,却如同陷入了密度巨大的凝胶中。一股巨大的阻力传来,牢牢钳制住了剑身,任凭路明非如何发力,都无法在深入分毫! 路明非心中漂然无论是从身躯的伟岸程度,还是强大的气息来看,这肯定是一头在飞龙族群中,近乎达到了顶点的古老存在。 菜月昂挠了挠头,死鱼眼了路明非一下,又看看眼前那堵城墙般的苍白龙躯,语气里带著几分嫌弃: “喂喂,路君,你就非要跟这大块头较劲么? 他拖著那螺旋形的狩猎神大剑,用剑尖点了点那些血肉质感的猩红腐败菌毯: “就算它现在和盆栽一样在这儿动不了,你看我们俩这水平,像是能把山砍倒的样子么?” 路明非闻言,终於把卡在龙鳞里的风暴大剑拔了出来。他很清楚,昂说的话一点错没有。他不是那种被龙心的渴望吞噬意志的疯子,理智来说,他们两个菜鸟根本不可能撼动这样的存在。 “妈的......你说的对。“ 路明非有些丧气的甩了甩手腕: “要是在游戏里,这玩意儿的血条厚的就他妈离谱,完全不是我们现在能撬开的罐头......硬啃就是纯有病。” “所以你带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看这傢伙馋一馋,然后发现根本下不了嘴么?” 菜月昂翻了个白眼: “不是兄弟,你这龙饗战士正经吗?这话说的怎么和金木似的?我带你来这里,又不是让你杀这白龙的,我是想让你......“”“ 他指了指远处一一那边,依稀可以听到野性的嘶吼传来。 “我是想让你去猎杀那边的小飞龙!” “成吧成吧。” 路明非不再犹豫,把风暴大剑用力插回背后的剑鞘,发出“鏘”的一声。 “话说回来,它叫什么?” 昂挠了挠头: “瑟罗丽娜说,这里是桂奥尔龙墓。那她应该就叫桂奥尔吧。” “桂奥尔..... 路明非低低重复著。 “轰!” 隨著路明非的大剑拔出,那挣扎的黑色巨影终於彻底失去力量,小山般的身躯缓缓倒向地面, 激起一片烟尘。 腥红的龙血如喷泉般,从脖颈那撕裂的伤口处涌出,泼洒出来,灼热黏糊的液体劈头盖脸地淋了他一声。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菜月昂,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嘴巴张大著,连吐槽都忘了。 “不是,你还真是杀龙专业户啊?” 刚才这条小龙的狩猎,他几乎是完全没有插上手。 勾引、断翅、修脚、放血、斩首,完全由路明非一个人完成,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儘管动作称不上有多嫻熟精妙,但也堪称是屠龙的一把好手了。 他印象里明明一起打腐败化身时路明非还没有这么给力,打完之后还了吧唧的,之前出去打团的时候也是,每次第一个喊著要撤退的也绝对是他,怎么对著龙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路明非长嘆了一口气。 “如果你也有一个每天用剑架在脖子上逼著你背下来各种知识的师傅,你也会这么熟练的。” 不仅如此,老头教授的这些知识路明非也早已实践过了,而且是在一头更强、更快、更大的飞龙身上。 那盘踞在寧姆格福的湖中,恶名远扬,甚至连湖都因它而得名的飞龙“亚基尔”,早已死在了他路明非的剑下,这区区一头小龙又算得了什么? “要这么说的话,你才奇怪吧?” 路明非吐槽道: “明明在盖利德呆了这么久了,怎么跟完全不会狩猎飞龙似的,你不是说盖利德几乎遍地都是飞龙么?” 菜月昂翻了个白眼: “我又不是龙饗者,当然不需要狩猎飞龙了。正常褪色者根本不会有人想去惹这种怪物吧?又会飞,速度快还会喷火,甲也不好破,如果是需要卢恩的话,我干嘛不去刷点別的什么? 所以说你才是异类好吧,正常人碰到飞龙都是绕著走的,杀起来又费劲,还没什么好收穫。” 第122章 狩猎 第122章 狩猎 “好了好了,”路明非嘟囔著,“你怎么话也变得这么多起来。” “哈?你这傢伙,根本没资格说我吧?” 菜月昴毫不示弱地反懟回去,习惯性地叉起腰。 其实,在路明非加入这个小团体之前,菜月昴才是当仁不让的“吐槽役”担当。 可自从路明非出现,和大家混熟后,他那深藏不露的“话癆”属性就在熟人面前彻底爆发了。 凭藉著一骑绝尘、堪称天赋异稟的“烂话”输出能力,路明非成功將菜月昴远远甩在身后,连车尾灯都看不见。 同样的,原本顶著“边叫苦边抵抗”人设的菜月昴,在“怯战蜥蜴”路明非那登峰造极的避战態度面前,也只能甘拜下风。 “——哥们懒得和你解释——” 路明非小声嘀咕著,径直走向飞龙的胸膛。 他“噌”地拔出腰间的猎刀,单手紧握,寒光一闪,狠狠扎进那黑色的龙皮,刀刃撕开坚韧的鳞甲,割开厚实的脂肪与筋膜,深深没入肌肉层,最终,用力向下一划 嗤啦! 一个巨大的创口被强行剖开,腥气浓重的龙血汩汩涌出。 路明非迫不及待地探头向內望去路明非愣了一下。 然后他倏然瞪大眼睛,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空的。 他伸出手掌进去虚空扒拉了两下,入手只有温热的內壁和断裂的筋膜与血管,他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不可能吧??” 他將飞龙胸膛的缺口撕扯的更大一些,四处打量著,试图找到它的心臟,到最后乾脆半个身子都钻进去了。 菜月昴看著他魔怔的样子,也是一头雾水: “喂,路明非,你搞什么鬼?” 路明非猛地从那血窟窿里钻了出来,失乡骑士头盔的面罩上沾满了粘稠的龙血,滴滴答答往下淌。 他像是见了鬼,声音里满是茫然: “空的——昴,里面是空的!心臟呢?!” 菜月昴也愣了一下。 “怎么可能... 他將狩猎神只大剑往旁边地上一插,几步走到龙躯边上,看了看那血呼啦茬的伤口,有些犹豫。 但想到是自己把路明非带到这里的,他还是咬了咬牙,为了看得更清楚,他甚至半个身子都挤了进去,黑焰修士袍瞬间被浓稠的龙血浸透,染成一片暗红。 “臥槽——” 片刻后,菜月昴抽身出来,同样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声音都飘了: “——还真是空的——” 两兄弟就这样呆呆地杵在庞大的飞龙尸体面前,被这诡异的发现彻底整懵了。 死寂持续了许久。菜月昴才像是突然回魂,猛地扭过头,向路明非问到: “龙的脏.都是长在胸腔么?” 路明非也怔了怔,有些不確定地说道: “应该.是吧?” 菜月昴挠了挠头: “我知道现实里有些动物是不一样的,比如乌贼有三个心臟,有一个主心臟两个腮心臟,你不是说飞龙有很强的適应能力,可以根据环境改变自己么。 会不会这傢伙就是这样的?” 路明非也挠了挠头: “有道理。” 於是,两个不信邪的傢伙立刻化身临时屠夫。 他们挥舞著猎刀和大剑,对著那庞大的飞龙尸体展开了更为彻底的“解剖研究”,深刻“学习”了这种四足两翼生物的复杂內部构造。鳞片、筋膜、肌肉、骨骼——他们翻了个遍。 最终,这冷冰冰的事实还是摆在了他们眼前:这傢伙就是没有心臟。 不仅如此,当路明非尝试用他那感知的能力去探查时,更是惊觉这飞龙的灵魂也残缺不全,像是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块,抑或者是原本就不存在,缺少了生物本该有的“灵性”。 “邪门,太邪门了——” 路明非喃喃道。 “再来一只!” 菜月昴的好胜心被彻底点燃: “我就不信了!说不定刚才这条只是意外,总不能这里这么多飞龙都是这样吧?”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达成共识。 他们如法炮製,小心翼翼地又勾引了一只体型相仿的飞龙过来。一番激烈的缠斗后,第二头飞龙也轰然倒地。 梅开二度,两人再次化身屠龙解剖师,怀著沉重的心情一主要是噁心,和强烈的好奇,剖开了第二具龙尸的胸腔。 结果,一模一样。 空洞的胸腔,温热的血肉,残缺的灵魂。 仿佛这些强大的生物,只是被力量驱动著的空壳。 “见鬼了——” 路明非喃喃道: “飞龙的灵魂和意志都是存在於心臟里的,没有心臟,他们到底是怎么活著的?倒不如说,它们真的是妈生的吗?“ 即使是交界地的生物,也该是妈妈生的吧!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向不远处那座散发著恐怖威压的“龙墓”,那个被称为“桂奥尔”的存在盘踞的方向。 就在这时,他头盔下的眉头猛地一皱。 “等等—昴,”路明非语气诡异的说到,他用力吸了吸鼻子,似乎捕捉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你有没有觉得——那东西的气息——好像——弱了不少?” 菜月昴正用一块相对乾净的布擦拭著自己的大剑,闻言猛地抬头,顺著路明非的视线望去,他凝神静气,调动起自己並不算特別敏锐的感知力。 然而,龙墓方向那座灰白色的“山丘”中散发出来的、浓郁的近乎要化为实体的龙族威压依旧压在他的心头,没有丝毫减弱。 他困惑地眨了眨眼。 这也当然。 如果说路明非的“感应”有著25甚至更高的数值,能敏锐捕捉到环境能量的微妙变化,那么菜月昴在这方面,恐怕只有可怜巴巴的8、9点。 和路明非不同,他並不是擅长精细调动力量的类型。 同理,和卫宫比起来,两个人都是相当不擅长魔力感知和运用的“9智战士”。 “呃——”” 菜月昴挠了挠自己沾著血污的头髮,有点尷尬地看向路明非: “弱了?有吗?我怎么——啥也没感觉到?那玩意儿不还是那么让人喘不过气吗?“ 第123章 古老存在,龙之祖母,桂奥尔 第123章 古老存在,龙之祖母,桂奥尔 路明非闭上眼睛,再度感知了一次。 “不对。” 他摇了摇头: “这傢伙就是变弱了。” 路明非开始思索,为什么击杀周围的小龙,那如山一般的古老飞龙,桂奥尔会变弱?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繫? 他脑海中反覆滚动著开始时的每一个细节。 当他们靠近桂奥尔的时候,她曾发出了一声贯彻天地的咆哮,那强大的龙威压得两个人近乎喘不过气,四肢百骸的力量都在流失,大幅度削弱了他们的作战能力。 而就在那震撼人心的咆哮之后,还发生了什么? 啊! 路明非的思维猛地捕捉到了那个关键节点! 那些匍匐身侧的飞龙,不正是在威的咆哮后,才起身的吗?它们眼中那凶狠的红光也是自那时才出现的。 所以说,这五条飞龙,其实是桂奥尔的护卫? 不,更准確的说,它们是桂奥尔的延伸,是她的......“子嗣”? 它们,或许根本就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因为自身无法移动,於是这个古老的存在便以某种特殊的方式“孕育”或者“分化”出了这些不完整的个体。 它们没有心臟,缺乏完整的灵魂,如同被强行催生的畸形儿。 她將它们与自己的生命相连,它们就是她的爪牙、耳目,是她抵抗外界伤害的唯一屏障! 每杀死一条飞龙,作为“主体”的她,生命气息就会更微弱一点,而当五条“分体”全部被杀完时,会发生什么? 这个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路明非条然抬头,望向那灰白色的庞大身影。 他心中竟罕见的生出了一丝犹豫。 要杀么?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数十年如一日,未曾主动离开巢穴,未曾主动攻击他们...:..她只是存在於此,作为一座活著的墓碑,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古老符號。她...:..没有招惹任何人。 路明非终究不是在交界地土生土长的褪色者,他是生在二十一世纪的,接受过良好教育的正常大学生。即便这日復一日的杀生活已將他的三观摧毁殆尽,可心中最后一点良善还在作崇。 如果是老骑士在这里,会说什么呢? 路明非想到。 他仿佛能清晰地看见,老骑士那布满风霜沟壑的脸上,此刻必定掛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讽。 然后,他会狠狠地、毫不留情地一脚端在路明非的屁股上! “哼!”一声笑仿佛直接炸响在路明非耳边,“小子,你在发什么可笑的慈悲?你一一有什么资格放过她?!”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去思考这些问题呢? 从他踏上龙饗道路的那一天起,他们就是宿命中的敌人。 身为一个刚刚脱离鷄行列的菜鸟,实力甚至不如老骑士这个“准英雄级別”,为了追逐那遥不可及、却又不得不追逐的力量,他有什么资格—去宽恕一个註定要被吞噬的敌人? 路明非长吁一口气,转身对菜月昂说道: “昂......我想我找到击杀那条白龙的方法了。” 菜月昂微微一愣。 路明非没有去看他脸上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如果猜的没错的话,只要我们继续杀掉剩下的三条小龙..::: 他抬起大剑,剑锋直指那灰白的山峦: “她,就会死去。” 菜月昂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他不明白路明非是如何这么快得出这个结论的。在他眼里,这小子就是问了个不知所谓的问题,然后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而已。 但他也没有提出异议。 这里是路明非的世界,他就是个来帮忙的“帮工”和“嚮导”而已。 况且,屠龙的主力还是路明非,不用出什么力,还能蹭卢恩,这种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於是,菜月昂將狩猎神大剑乾脆地朝肩上一扛,依然是那副大大咧咧地表情: “走!” 无论做什么事情,一旦有了目標,效率就会提升许多。 路明非和菜月昂两人通力合作,在接下来接近两天的时间里,將剩下的三只小龙一只只勾引, 杀死。 这並不是一个容易的过程。 这些飞龙体型儘管不如飞龙亚基尔,但是距离太近,稍有不慎就会遭到围攻。而且他们更灵活、更迅速,那坚硬厚重的龙鳞也为他们的身躯提供了很好的防护。 在路明非导菜月昂的配合下,剩下的三条飞龙,一条接一条地在悽厉的嘶鸣与喷溅的龙血中轰然倒下。 每倒下一只,路明非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龙墓中心那股庞大的生命气息,便无可挽回地泄露、 袁弱一分。 当最后一条护卫龙被路明非一剑贯穿头颅,庞大的身躯抽搐著砸落在地时,整个龙墓中央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唯有风卷过,带走浓重的血腥气。 路明非和菜月昂並肩站立,望向前方。 那座古老的灰白色山峦,古老的飞龙,桂奥尔,静静地匍匐在那里。 它那庞大身躯发出的、曾经如同火山进发般恐怖的威压,此刻已经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那强大而有节律的生命脉动..:::.消失了。 它没有动,没有咆哮,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它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座真正失去了生命的山脉,一座巨大的墓碑。 路明非知道,他猜对了。 桂奥尔,死了。 在他们杀尽它最后的“分体”那一刻,这头古老飞龙的生命之火,便彻底熄灭了。 那庞大的近乎海量的卢恩在他们的掠夺下如潮水般涌来,让一旁的菜月昂差点兴奋的昏了过去。 然而这不是路明非最关心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向如山岩般巨大的龙尸。 走到近前,桂奥尔的庞大更显震撼。 他熟练地在桂奥尔相对柔软的颈下位置切开一道口子,划开坚韧的皮肤。隨著她生命力的逝去,其中的肉质也变得鬆散异常,不再蕴含力量。 他奋力地用风暴骑士大剑切割著她的肉体, 很快,他的手指触碰到了一团温热的、搏动感异常强烈的组织。即便主体已死,这颗心臟似乎还残留著不甘。 路明非用力將其扯出。 第124章 生死自有其道 第124章 生死自有其道 路明非静静佇立在桂奥尔龙墓的中央处,回望那片被猩红腐败浸染的诅咒地。巨大的白龙遗骸宛如一座灰白的山峦,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结束了。 他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菜月昂那傢伙,早就急吼吼地先一步离开了。这傢伙在这次狩猎里蹭到了不少卢恩,那张瞪著死鱼眼的脸上写满了迫不及待,想必是急著回去进行大採购,或者找个僻静地方,把这些金色的力量碎片转化为自己实实在在的提升。 路明非轻轻抚过托雷特的鬃毛,然后翻身跃上马背。 “走吧,老托,先回赐福,然后去龙饗教堂。” 托雷特嘶鸣一声,一人一马瞬间化作灰色的虚影,在红色的大地上狂奔。 直到来到这片充满猩红腐败的大地之后,他才真切地明白了菜月昂口中的“你知道盖利德有多大吗”的意义。 盖利德,真的很大,很荒凉。 这里满目疮,入眼可见的只有猩红色,空气里流淌的也是腐败的气息和那火墙的灼烧味。 终於,在那熟悉的、散发著温暖柔和金光的赐福点出现在视野尽头时,路明非才理解了为什么昂每次开团都是最后一个来的。 太特么远了。 到达之后,路明非嫻熟地伸手,置於赐福的金色光芒中,心中默念“龙饗教堂”。 空间的转换只在瞬间。 下一秒,微凉的海风裹挟著不息的海浪声,瞬间取代了盖利德的死寂,充满了他的耳畔。 路明非睁开双眼。 破败的教堂依旧沉默的佇立在海岛中央,如同饱经风霜的守望者,看守著这片被人们遗忘的角落。 他径直走向那古老的教堂门口,金属的甲靴踏在石板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 咔,咔。 “老头?” 路明非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堂中响起。 倾倒的石墙,无首的龙雕像,断垣残壁,一如既往。 他的目光习惯性地在那匯聚著龙饗之力的祭坛附近搜寻那如磐石般沉默的身影。 然而,这一次,老人並不在这里。 他迅速扫过教堂內部每一个熟悉的角落:巨大的、倾倒的石柱背后是否藏著打盹的身影?龙雕像残破的基座旁是否有倚靠的痕跡? —.没有。都没有。 那熟悉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路明非有些急了。 老人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龙饗教堂了,按他自己的意思来说,他已经解甲归田了,这座孤悬海外的小岛將会是他此生唯一的归宿,他会在这里安然地等候死亡降临,直至化为尘土。 他会去哪儿呢? 路明非开始寻找他的身影。 他心中那股莫名的焦灼感越来越重路明非在废墟里上蹄下跳,却一无所获。 最终,他决定去上边碰碰运气一一那是整座废墟的最高处,曾经或许是钟楼或者瞭望塔的基座,如今只剩下断裂的墙垣环绕,直面著大海。 他手脚並用,攀上倾斜的、布满苔蘚的石头。 当他终於踏上那片仅存的、俯瞰著汹涌波涛的顶点平台时,他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在那里。 就在平台的中央,背对著他,面朝著无尽苍茫的大海,一个身影静静地盘膝而坐。 是他。 路明非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的背影。 这位风暴王意志最后的守望者,他严厉又固执的师傅,正一动不动盘坐在那里。 他穿著那身粗麻布袍子,总是笔挺的腰背,此刻却佝僂著,海风吹拂著他灰白凌乱的髮丝和鬍鬚。 他闭著眼睛,头颅微微低垂,双手自然地搭在膝盖上,仿佛只是在闭目养神。 “喂,老头子!” 静默。 路明非心里猛地一沉,那股从走进教堂就隱约存在的不安此刻攀升到了顶峰。 “师傅!” 他声音拔高了几分。 老人依旧没有回应。 一股巨大的恐惧感瞬间住了路明非的心臟,这感觉很糟糕,甚至超越了他过往面对任何强敌时的害怕。 “別嚇我” 路明非无意识地喃喃著,身上最后一点从容也荡然无存,他是手足无措地冲了过去,几步就奔到了老骑士跟前。 他猛地跪倒在地,一双龙瞳瞬间被泪水模糊,路明非慌乱地摘下手甲,用力地伸向老人那布满皱纹的脸颊下方,去探他的鼻息。 微乎其微,几乎感觉不到。 没有呼吸的起伏。 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逸散路明非的眼泪的流了出来,从他布满灰尘的脸颊上汹涌地滚落,一滴一滴,打湿了地面。 巨大的悲伤和无助瞬间淹没了他。 “鸣·老头子.你·你怎么就他硬咽著,语不成句,巨大的悲痛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就在悲伤的气氛达到顶峰,路明非感觉自己的心都彻底碎掉的时候。 一只枯瘦有力的手,如同闪电般探出,精准地狠狠拍在了路明非的后脑勺上。 啪! 声音清脆响亮,在这寂静的海崖上显得格外明显。 “嗷—” 路明非猝不及防,痛的惨豪一声,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巨大的悲伤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和惊嚇打的粉碎,连眼泪都卡在半截当空。 紧接著,一个中气十足、充满暴躁和嫌弃的沙哑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豪什么豪!老子还没死呢!你这混小子,哭丧哭的这么难听,是想提前把老子送走吗?” 路明非捂著后脑勺,抬起头,涕泗横流的表情彻底凝固在脸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只见刚才还“毫无生气”的老骑士,此刻正圆睁著那双如风暴鹰般锐利的眼睛,恶狠狠地瞪著他,鬍子气的一翘一翘的。 “师··师傅?您您没死?!” 路明非的语调都变了,颤抖中带著欣喜,听起来滑稽又可怜。 “死,死你个头!” 老人没好气地又扬起了手,作势欲打,嚇得路明非缩起了脖子。 老人重重地哼了一声,收回手,动作略显僵硬地揉了揉自己的腰,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妈的,老子不过是在这吹吹海风,打个盹,顺便冥想一下!刚找到点天人合一的感觉,就被你这兔崽子的鬼哭狼豪给吵醒了,晦气,真他娘晦气!” 他一边愤愤不平地抱怨著,一边试图挺直那因为久坐而有些佝僂的腰杆,结果动作大了点,脸上忽然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像是肌肉牵扯到了某个不该动的地方,表情更加不爽了,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看看!看看!都是你这混小子一惊一乍的,害的老子腰都闪了!哭哭啼啼像个娘们儿似的,成何体统! 风暴骑士的脸都让你丟尽了!” 路明非呆呆地看著那个声音洪亮、活蹦乱跳的老头,又看了看地上自己刚刚滴落的、还热乎的眼泪...... 荒谬和委屈瞬间涌上心头,冲淡了悲伤,令路明非一时间哭笑不得。 “我还以为...... 7 “以为什么?以为老子死了? 他烦躁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一边儿去!別挡著老子看海!冥想的好心情全让你搅和了!” 路明非半跪在原地,看著眼前“死而復生”、骂骂咧咧的老头,一时间百感交集,只觉得这世界真是..:::.荒谬绝伦。 他吸了吸鼻子,默默地擦了擦眼泪。 老人闭上眼睛,似乎想重新找回刚才的状態,但那紧皱的眉头和微微跳动的皱纹,暴露了他此刻內心极度的不爽。 许久之后,他终於缓缓睁开了眼睛,没好气地和路明非说道: “说吧,臭小子,这回又是什么破事儿?” 路明非尷尬地挠了挠头,隨手划开自己的隨身空间,从中掏出狩猎“桂奥尔”所得的战利品。 五颗鲜红的、混杂著岩石的鲜活龙心臟被他放在布包中展开,一一显露在老骑士的面前。 老人看了看地上一字排开的龙心臟,又抬头看了看路明非,然后又看了看龙心臟。 他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只有海风在两人之间呼啸。 老人缓缓抬起手,伸出一根乾瘦的手指指了指地面,迟疑的问道: “龙心?” 路明非点了点头: “龙心。” 老人继续问道: “真货?” “啊?” 路明非被老人这突然其来的反问搞蒙了,他疑惑地看著老骑士,又低头確认了一下自己小心翼翼包好的那来五颗来自白龙桂奥尔的、依然散发著浓郁龙威的心臟。 “真的啊,”他有些志芯地回答,“盖利德龙墓里,那条最大的白龙『桂奥尔”的..... “桂奥尔?” 老头的声音骤然拔高,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东西,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传说之的龙之祖母,如山的存在,古老龙『桂奥尔?!!』 “呢——是,就是它。” 路明非挠了挠头,看著老骑士震惊的样子,心里的尷尬稍微退去了一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小得意,虽然这得意很快又被师傅那要吃人的眼神压了下去。 “你——你怎么弄到的?!” 老骑士猛地转过头。 路明非开始缓缓讲述他狩猎桂奥尔的过程,从进入盖利德,见到桂奥尔,狩猎小龙,以及最后的结局。 路明非说完,有些志志地看著老骑士,但老骑士却再次陷入了沉默老人的目光在那五颗龙心上反覆徘徊,混杂著恍然、惊异,和一丝深沉的......悲悯。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嘆息,如同从远古吹来的风,吹散了歷史的尘埃。 “自从第二次破碎战爭,『米凯拉的锋刃”玛莲妮亚在盖利德释放猩红腐败之后,我就再也没去过那里...... 他缓缓的说道: “毕竟老子不像你一样,死了还能復活,腐败病一旦沾染......便是无药可医。 没想到传说中赫赫有名的龙之祖母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么...: “小子——” 老骑士的嘴角轻微地扯了一下,语气中满是感慨: “你他娘的还真是找到了一条——.『前所未有”的屠龙之路啊。这样的狗屎运,老子怎么就八辈子也碰不著呢.....““ 路明非听著师傅那半是惊嘆半是调侃的评价,一时间情绪复杂。 他看著老人沟壑纵横的脸庞,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里似乎还残留著对桂奥尔命运的悲悯。 这份悲悯,与他斩杀桂奥尔前那短暂的犹豫和於心不忍,悄然重合在了一起。 犹豫再三,路明非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將自己在斩杀桂奥尔前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诉眼前这位严厉却又洞悉一切的师傅。 老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海风吹拂著他的白髮,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沉默地听著。 路明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话语在舌尖打了好几转,终於磕磕碰碰地吐露完他那些关於不忍与犹豫的念头。 就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警见老人那只宽厚的手掌,毫无预兆地抬了起来! 完了! 路明非心想,身体的反应却比脑子还要迅速,肩头一耸,脖子下意识地缩了起来,整个人身体紧绷,做好迎接那一记火辣辣的“爱的教育”。 却不曾想,这一次,那只带著老茧、粗糙宽大的、曾无数次给予他“深刻教育”的手掌,此刻却只是带著温热的触感,轻轻放在了他的头顶, 路明非僵住了,缩起的脖子忘了甚至,绷紧的身子忘了放鬆,只有眼睛难以置信地睁大。 老人轻抚路明非的头,像是再平常不过的师徒关係。 他的声音平淡,似乎不包含什么情绪,又似乎在传达什么: “你长大了。” “你的想法没有错。骑士不是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心怀慈悲之意而挥剑,又有何不可呢?” “我从未要求你必须成为什么模样,取得何等成就。我只愿你—成为你自己。” “明非,”老人的目光似乎更加深邃,“即便是英雄,也要做你自己的英雄。” “你开始思考『为何挥剑”、『是否该挥剑”,这———很好。” “当你某一天,心中燃起强烈的、属於自己的渴望时——-那,便是你踏上成王之路的起点。” 第125章 老头子与小梅 第125章 老头子与小梅 “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把这五颗龙心吃了?” 路明非想了想,转头向正在研究这五颗龙心臟的老人说道。 老人没有立刻回答他。 他用自己那厚重的大手拾起一颗龙心,放在手中,屏息凝神。 隨著掌心的龙饗印记亮起,老骑士那强大的感应能力,配合著龙饗之力,开始与龙心臟產生共鸣。 “好强大的意志..... 老人神色凝重: “即便是死亡,也不能削她的威严。简直是寻常飞龙的数倍,真不愧是『龙母”桂奥尔.....“ 老人放下手中的龙心臟,看了看面前这个呆头呆脑的傻小子,悠悠嘆了口气。 他那像古龙一般变態的血统和內在確实可以使他抵消掉那对於龙心的渴望,和化龙的副作用, 毕竟你小子几乎就是条龙了,还谈什么化龙? 可桂奥尔,飞龙之母,位於飞龙种群顶点的几个存在之一,她的生命强悍无比,她的意志坚韧如岩,即便是一分为五,即便遭受了猩红腐败的侵蚀,依旧恐怖至此。 这小子的意志力,在某些特殊的时刻倒是倔得很,但平时基本上还是像纸一样,一撕就碎,一浸就烂。 他真能顶住吗? 老人不禁犯了愁。 而且这还不是最关键的问题, 龙心臟確实可以使用龙饗教堂的力量,以特殊仪式进行转化,免於那残暴、噁心的生饗过程。 可这个龙饗教堂,只是一个废弃在远方海岛、早已无人在意、无人经营的地方,其中蕴含的龙饗之力不能说是没有,只能说是微乎其微,勉勉强强可以转化一些普通飞龙的心臟。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可,龙母桂奥尔? 开玩笑,前一秒他敢把桂奥尔的龙心放在上面,后一秒这祭坛就敢塌给他看你信不信? 要么,找到更大、龙饗之力更强的龙饗教堂,要么,生吃了它,回归龙饗道路最原始的模样, 摒弃前人积累的所有技术与帮助,以战士们自己的意志和力量战胜、驯化飞龙之力。 那就更增加了龙饗仪式的难度。 他决定把选择权交给路明非自己。 於是,老人以一种严肃的口吻问道: “小子,你最近,很需要力量吗?” 路明非连连点头。 “好,”老人继续说道,“那这龙心,你也是一定要吃的?” 路明非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 老人伸出手,指了指地上的龙心: “吃吧,就在这。” 路明非疑惑地搔了搔头皮。 这老头又整什么活? 他问道: “咱们......不是该用龙饗祭坛的吗?” 老人摇了摇头,解释起来: “这里的祭坛不足以承载桂奥尔的力量,想要进行龙饗仪式,你只能生吃了。” 路明非大惊失色: “什么?” 让他生吃五颗比他的头还大的龙心臟?先不说味道怎么样,这玩意真的不会把他的胃撑大吗? 不对,他的胃真的能消化这玩意??? 龙心臟的血肉里可是混杂著岩石碎片的! 老人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以为我想吗?我还怕你小子直接被龙的意志彻底撕碎呢!听好了,以你现在的意志水平, 只能吃一颗。” 路明非听罢鬆了一口气,隨即又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这是一颗两颗的问题吗? 是他路明非作为一个现代人类的尊严问题! “老头......不,师傅,”路明非抬起头,弱弱的说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老人冷笑一声: “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这一次,可是你自己选的,不是我老头子把剑架在你脖子上逼你选的。 身为骑士,不可食言。吃!” 路明非想到刚才的对话,瞬间意识到自己被坑了,他条然瞪大眼睛,猛然想起自己面前的这位老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好鸟! 如今,这龙心他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了! 路明非长嘆一口气,心中有点理解当年卢俊义被吴用坑上梁山时的心情了。 老骑士冷哼一声,鄙夷的说道: “瞧你那点出息!你怕生吃龙心,老子还怕桂奥尔把你吃了!” 说著,他开始在那个从不离身的小布兜里翻找,没过多久便找出了一个精致的小药瓶。 “这是什么?” 路明非疑惑地问道。 老头子淡淡地回应: “用『托莉娜睡莲”製成的秘药,虽然是半成品,但也具有舒缓亢奋精神的效用。前些年,老子游歷交界地时顺手帮过一个有意思的小子,他给了我这个作为报酬。 这玩意效果很强,能压制飞龙那残暴的意志,帮过我不少次。一会儿吃掉龙心臟后,立即服下它,或许能保你一条小命。” 路明非愜了。 托莉娜睡莲,他曾听卫宫说过,是交界地非常稀有的材料之一。 这应该是老头子压箱底的宝物之一了,如今为了帮助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拿出来了... 想到这里,路明非心里一时竟有些感动。他心一狠,乾脆利落地拿起一颗龙心,闭上眼睛,恶狼狠地咬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缕夹杂著碎石的血肉被路明非咽下,路明非的感官彻底被腥臭和灼烧感所占满。 他浑身脱力地瘫坐在地,剧烈乾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是,褪色者是不用吃饭,但不代表他就没有味觉啊! 他颤抖著手,慌忙拿出老骑士给的秘药,將冰凉的液体猛灌下去,像是一盆清凉的水,瞬间浇灭了那灼热的感觉,然后— 噗通。 他睡著了。 “应该没事吧,”老头子看著路明非那张在睡梦中依然狞的脸,嘀嘀咕咕地说道:“虽然掺了不少水,但药效应该还是挺强的... “算了,”他摇了摇头,“臭小子,自求多福吧。” 此刻,路明非已经进入了独属於他自己的战场中,唯有依靠自己的意志战胜龙心,他才能再度醒来。 而在这一段漫长的时间里,老头將会有充足的时间去办一件他想办很久的事情。 “臭小子身上的那个小丫头,”他凝视著路明非,缓缓地说道,“咱们见见吧。” 第126章 您好,风暴的骑士 第126章 您好,风暴的骑士 良久。 伴隨著金色的光粒,一道身影缓缓在路明非身边浮现,渐渐凝聚成型。 是梅琳娜。 老人自然知道这位代理女巫的存在,他几乎是路明非在这世界上最信任的人,路明非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而梅琳娜儘管不轻易在人前现身,但面前这个老人,毕竟是路明非的师傅,出於对旅伴的尊重,她还是选择了显形。 “您好,”梅琳娜对老人微微頜首致意,“风暴的骑士。” 老人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梅琳娜。灵体他是见过不少,但这样能自由行动、且依附於人、並非骨灰姿態的灵体,还是很稀罕的。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最终,竟是向来寡言的梅琳娜率先开口,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您,是想让我为您保守秘密吗?” 老人的瞳孔微微一缩,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片刻后,他垂下眼帘,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 “你看出来了。『 ? 梅琳娜没有回答。有时候,沉默本身就是最好的答案。 “如果我说,是的,“老人缓缓抬头,目光灼灼地盯著梅琳娜,“那么,你会帮我去骗这傻小子么?“ “不。“ 梅琳娜的回答乾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她从不向路明非说谎,这是她的原则。 但如果路明非知道了这件事......他会怎么样呢? 一定,一定会很难过吧? 梅琳娜低下头,髮丝垂落,遮住了她半张脸。 她罕见地犹豫了。 半响,她才再次开口,轻声说道: “如果他问起,我会告诉他。” 言下之意,如果路明非没有问,那他就不会知道。 老人微微頜首: “这就够了。” 他长舒一口气,仿佛心中有什么悬而未决的事情消失了。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竞浮现出一丝释然。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你是个好姑娘。“老人的声音突然温和了许多,“这样我也能放心了。有件事想拜託你。“ 他微微侧头,將目光落在路明非身上,那锐利的眼神竟罕见地柔和了一些: “这小子..:..太善良了,善良的不像是交界地的人。他整天没心没肺的,总觉得自己好像把自己藏了起来,谁都伤害不到他, 但其实,只要给他一点微小的善意,他就能给你豁出命去。” 他带著恳切的目光看向梅琳娜,继续说道: “他就是这样一个不可救药的小子。作为他的旅伴,你应该最清楚这点。若我不在了,不奢望你能做什么,只求你......多看著他些,劝著他些。仅此而已。”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身体和意识都在沉沦。 桂奥尔那狂暴的意志,並没有因为死亡而消散。它混杂在那被路明非吞入腹中的龙心臟里,在他的意识深处轰然炸开。 那经歷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厚重龙威与滔天的怨念,如同滔天的巨浪般,一次又一次地、仿佛永无休止地衝击著路明非脆弱的意志防线。 路明非感觉自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隨时会被彻底撕碎、吞噬。他试图坚守自我,但在这龙之祖母那积攒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磅礴意志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可笑。 他的防线寸寸崩溃,意识仿佛被捲入了一片猩红与灰白交织的漩涡,桂奥尔的愤怒与龙威仿佛要將他彻底击碎,抹去名为路明非的存在,只留下一具彻底的空壳。 他感到自己那最后一根名为“自我”的弦即將崩断,意识即將陷入无尽深渊中,而恰在此刻轰一一一股庞大的、古奥的威严从他自己心海的最深处骤然爆发,带著一种俯视眾生的霸道,却又是如此的熟悉与亲切。 这股力量如同撕破天穹的一道雷电,瞬间將路明非的意识化为白昼,將那些属於桂奥尔的意识狼狠压下! 那充斥灵魂的龙吟声真然而止。 桂奥尔的残存意志发出一声惊恐的哀鸣,隨即一点点的被瓦解、溃散。它固然强大古老,但在路明非身体內部这股源於血脉深处的威严面前,终究是萤火与皓月之別。 他感觉这股意志仿佛与他同根同源,本为一体,他甚至无法分清到底谁是谁,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两者之间恍若没有隔阁一般,相互交融。 与此同时,在现实的龙饗教堂废墟上。 盘膝守在路明非身边的老人,原本微闭的双眼,在剎那间猛地睁开了! 他的嘴角轻微地抽动了一下,先是惊讶,然后便也见怪不怪起来,觉得“果然如此”。 不论如何,他那悬著的心终於是放下了,复杂的情绪化为嘴角勾起的一抹弧度。 很快,他再次缓缓闭上了眼晴,只有一声极轻极轻的嘆息,混在在海风中,飘向远方。 唔业路明非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开始逐渐恢復意识。 他睁开眼睛,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 这是正常现象。证明龙心臟的力量已经被转化为龙饗之力,正在身体的各处横衝直撞他深吸一口气,將那些散入四肢百骸的龙力一点点收束,纳入胸膛那团熊熊燃烧的龙饗之火中,然后有节律的投入身体循环,一点点强化能力。 桂奥尔心臟带来的力量,果然与亚基尔是天差地別,他的身体强度、感应能力等全方位都得到了充分的强化,效果堪称变態。 但同样,两者的风险对比也是肉眼可见。第一次以亚基尔心臟进行龙饗仪式的时候,路明非除了痛苦一些,其他根本没什么感觉。 而这一次,若不是意识中那股诡异的龙威,他怕是就彻底葬送在桂奥尔的残存意志中了。 只是,那到底是什么呢? 路明非不是傻子,他早就察觉到自己与其他混血种的不同,明明拥有“s”的评级,在来到交界地之前却没有半分力量,但他的血统却做不得假。 这一次的龙饗、还有挑战葛瑞克时短暂的暴血状態时出现的空白而短暂意识,到底是谁?是他自己么? 难道如楚子航所说,真的是“人格”与“龙格”两分,可为什么他的这么不同? 第127章 成交 第127章 成交 圆桌厅堂,锻造间。 “唔..... 少头生麟角的混种老人看著面前斑驳不堪的风暴骑士大剑,眉头紧: “这是猩红腐败侵蚀的痕跡。你去盖利德了?” 路明非挠了挠头,汕汕一笑: “对。修古大爷,能修吗?” 混种老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可以修。但是,即便修好了,也撑不了多久。” 他伸出那只遍布鳞片与火燎痕跡的粗糙大手,拂过铁砧上横置的双大剑,仿佛在感受武器的痛苦和哀鸣。 修古继续说道: “小子,猩红腐败是这世间最强的诅咒之一,它能侵蚀一切有生命的、没有生命的东西。 即便是武器,也不例外。” 其实这样的话,路明非早在进入盖利德之前就听过了,然而,他属实没想到会有这么一茬。 若不是今天砍那只变异的、像狗又像恐龙的怪物时,因为刀太钝差点被一口咬成路/明非,他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大剑已然千疮百孔。 路明非想到了菜月昂的狩猎神祗大剑和卫宫的卡利亚骑士剑。 菜月昂是盖利德的“本地人”,而卫宫也曾短暂的进入过盖利德,怎么没听他们说过关於武器侵蚀的事情呢? 他有些纳闷地向修古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修古静静地听完路明非的敘述后,没有多问,只是从一个专业铁匠的角度,淡淡地解释道: “拥有神祗力量庇护的武具,足以抵御猩红腐败;而卡利亚骑士剑.... 他顿了顿,仿佛在追忆著什么: “侍奉卡利亚王室的铁匠中,听说有一位掌握著巨人的工艺,能锻造出不畏惧猩红腐败侵蚀的武器。” 原来如此。 路明非恍然大悟。 合著是他路某人是吃了武器品质的亏啊! 如果说菜月昂的大剑是紫色甚至橙色武器,那卫宫的剑就是经过淬链附魔的超-蓝色品质,而他路明非一直以来使用的双大剑,根本就是失乡骑士们的制式武器,硬要说的话,其实就是品质非常好的白武而已。 “那...... ”男他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神色。 总不能让他现在半途去换武器吧? 又不是真打游戏呢,谁家好人能轻轻鬆鬆地换掉自己一直以来学习、使用的专属武器啊? 更何况路明非这种半路出家,来交界地之前从未接触过近战格斗,来交界地之后也是全凭速成的傢伙了。 就在路明非用满是纠结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爱剑”时,混种老人的鼻腔里却发出了一声冷哼。 在一个铁匠面前露出这种表情,无疑是种侮辱。 他用自己那粗糙低哑的声音说道: “小子,你凭什么觉得,卡利亚铁匠会的东西,我就不会?” 路明非听到这话,心里一颗悬著的石头瞬间落下了。 果然,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此刻,修古已经彻底成为他心中的交界地第一铁匠,如果他手里拿著封神榜,高低也要给修古封个锻造之神做做! 他那张原本没什么精气神的脸上,嘴角瞬间咧开: “真不愧是修古大爷!” 然而,还未待路明非高兴多久,铁匠却摇了摇头: “別高兴的太早。 武器与力量,是不可能凭空生出的。想要提高你手中大剑的品质,就少不了锻造石。” “锻造石?” 路明非愣住了。 修古知道面前这个来歷古怪的年轻人缺乏各种常识,於是极有耐心的解释起来: “锻造石是在交界地用来锻造各类武器的石头。” “它遍布整个交界地,各处皆有为了开採它而挖掘的坑道。 但在法环破碎之后,所有矿坑的锻造石都不再流出、交易。 这玩意已经是很稀有的东西了。” 路明非不经又犯了难。 锻造石? 听都没听过的东西,上哪儿弄去? 看来只能去找那三个日本人打打秋风了· 就在路明非低头沉思,盘算著该用什么办法从他的“好兄弟们”那里坑点锻造石来的时候一— ! 一个小小的布袋子突然被扔在了铁砧上。 “修古先生,先用这个吧。” 磁性的女声传来。 路明非惊地抬头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涅斐丽。 “你怎么来了?” 路明非一边出声询问,一边拾起袋子,打开封口。 里面赫然装著几块棕褐色的、散发著金属色泽的矿石。 他想也不想就知道这一定是锻造石了。 “误?” 路明非连忙將袋子塞回去: “无功不受禄无功不受禄啊,这玩意太珍贵了,我小路还当不得这种大礼。” 涅斐丽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白给你的。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路明非拎著袋子的手悬在半空。 “我就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他小声咕嘧著,转而又向涅斐丽问道: “说来听听。” 涅斐丽的为人在褪色者中有口皆碑。 路明非倒也不怕她坑自己。 涅斐丽於是说到: “你知道摩恩城吗? “知道,啜泣半岛最南边的城池。” 路明非有些纳闷地问道: “那地方不是老远了吗?” 涅斐丽点点头: “最近,有圆桌的人传来消息,摩恩城的混种发起了一场巨大的叛乱。 据说他们在无差別的屠杀城里的居民,老人、妇女、小孩—“ 混种么? 路明非搔了搔头皮,又了瞟修古脚上的铁链。 你们交界地人不是一惯把人家当做什么褻瀆的奴隶使么?现在叛乱了也无可厚非吧? 说不定那带头的混种大哥还要指天高呼两声“王侯將相寧有种乎”呢。 涅斐丽注意到路明非的眼神。 她瞬间明白,在一位混种铁匠面前谈论这个话题,確实不妥。 於是她略带歉意地对混种老人说到: “抱歉,修古先生,我並不有意—.” 然而修古只是挥挥手打断了她的话,不耐烦地说到: “这种事情我懒得管。你们还是先商量好锻造石的事情,好让我快点开始干活。” 涅斐丽將路明非拉到圆桌厅堂中的一个小角落,继续说到: “我並不歧视、也不厌恶混种这个种族,但摩恩城的居民是无辜的。 我本想过去看看,可义父不让。 在我认识的人里,我想,只有你有这种实力了。” 路明非听罢,不由有些咂舌: “大暴乱啊—听起来就很麻烦的样子“听说那里的城主是失乡骑士的后裔。” “成交。” 第128章 我是坏蛋 第128章 我是坏蛋 路明非从修古那里取到自己经过强化的风暴骑士大剑后,就马不停蹄地踏上了旅程。 根据涅斐丽所描述的道路,路明非直接通过赐福来到了亚基尔胡北方的赐福点,唤出灵马托雷特,沿著宽阔的大道前行。 一路上堪称畅通无阻,路明非几乎没有碰上什么敌人,就来到了那座標誌性的建筑物前。 献祭大桥。 路明非勒马驻足,远远打量著这座横跨河面的军事关卡。 这里的守备力量相当森严,左右摆放的拒马將桥体彻底堵死,令骑马跑动躲闪变得十分困难。 守桥的葛瑞克士兵人数眾多,且配置齐全,有剑盾士兵、枪盾士兵,还有一座巨大的床弩放置在桥尾,正对著前方,绝对能轻易將来犯的敌人射个对穿。 路明非挠了挠头,拍拍托雷特的脖颈,问道: “老托,你是想直接衝过去呢?还是直接衝过去呢?” 托雷特甩了甩鬃毛,发出一声充满鄙夷的响鼻。 它仿佛在说:“你瞅瞅你说的是人话吗? 路明非似乎也意识到直接冲卡似乎对托雷特有些太不友好了,汕笑著摇头: “好吧,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涅斐丽说这里的床弩配的都是爆炸大弩箭,咱俩要是直衝过去, 怕是要直接被炸上天了。” “不过,和史东薇尔城的守备相比,倒也不算特別难啊.....” 路明非咕嘧著: “好吧好吧,既然你不肯冲,那我来无双不就是了?” 说著,他翻身下马,隨著一声悠长的哨声,托雷特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赠! 两柄寒芒毕露的失乡骑士大剑被路明非从背后拔出,剑身被打磨的亮。 桥上的葛瑞克士兵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不速之客。 剑盾兵迅速列阵,长枪手架起武器,床弩手开始调整射击角度。 但路明非比他们更快。 嗖一—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隨著灰白色的气流从路明非身上爆发,他像向一只冲城巨弩般激射而出,大剑在身侧划出两道银亮的弧线。 最前排的剑盾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中的盾牌就传来恐怖的巨震,紧接著眼前一— 鐺! 士兵竟然被那两道银光生生地劈飞到半空,然后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长枪兵们看到战友的惨状,怒吼著刺出武器,那尖锐的枪尖瞬间组成带来死亡的丛林。 然而一轰! 隨著路明非一脚踏出,名为风暴足的战技瞬间大展神威,將士兵们颳得七倒八歪,又被路明非逐一收割。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那巨大床弩身后的操作小兵还未来得及反应,桥上的守备力量已经瞬间消失了大半。 路明非面无表情地从土兵胸膛里拔出大剑,而操作手也终於完成了瞄准。 巨大的弩箭带著呼啸的破风声袭来,剑身上绑著的爆炸物滋滋作响。 轰一爆炸的衝击波將桥面炸出个大坑,烟尘四起。士兵们正要欢呼,却见一道身影从烟尘中高高跃起。 剑刃开始剧烈震颤,空气中响起刺耳的哀鸣。 风暴刃! 两道交错的剑气如颶风般席捲桥面。 拒马被撕成碎片,士兵像落叶般被吹飞,床弩的支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最终轰然倒塌。 路明非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双剑归鞘。身后是一片狼藉的桥面、散落的武器,和没有声息的土兵。 托雷特的身影悄然浮现,用鼻子轻轻拱了拱它的背。 “怎么样?” 路明非咧开嘴,满脸都是得意的笑: “帅吧?” 托雷特不会说话,只是哼了哼,鼻孔里喷出两团气流,那眼神里仿佛写著:马马虎虎吧。 “你这傢伙.....“” 路明非嘟囊著,先是点亮了桥头不远的赐福点,然后翻身上马: “走吧,沿著大道,摩恩城还在等我们呢。” 穿过献祭大桥之后,接下来的道路就比较轻鬆了。 这里的路很宽,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影,更別说敌人了,甚至连狼、羊这样的动物都没有。 路明非沿著大道一路奔行,差不多骑了半天的路程,远远地,似乎看到一个人影坐在路边。 看起来像是个还保留著意识的正常人。 会是从摩恩城里逃出来的人么? 路明非拽了拽韁绳,让托雷特缓缓地步靠近。 一头漂亮的淡金色长髮束成马尾披散背后,几缕垂落的髮丝被汗水黏在俏丽的脸蛋上,身上亚麻製成的长袍裹住了曼妙的身躯,脚上穿著一双黑色的皮靴。 她双手交叉,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路边,气质像是贵族家的姑娘,打扮却又像个巫女。 姑娘听到缓缓靠近的马蹄声,转过头来,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路明非愣住了。 是个盲女。 她眼睛上缠绕的布条很清楚的显示了这一点。 他轻轻勒住托雷特,让灵马在少女不远处停下。夕阳將她淡金色的长髮染成了琥珀色,她微微侧头的警觉模样,像是一头受惊的小鹿。 “有....有人在那里吗?” 少女柔柔地问道。 路明非翻身下马,刻意放重了脚步,好让盲女听到他的响动。 “你好,”他礼貌地打了招呼,“我是路过的褪色者。” 少女听到来人的声音,紧绷的肩膀略微放鬆了一些她膝盖上交叉的双手微微著裙子: “拜託您,请听我说。我的名字是伊蕾娜,是从南方的摩恩城里逃出的。” 路明非的心头微微一动。果然是从摩恩城里逃出来的,看来涅斐丽的情报无误。 “城里的僕人们..:...群起叛乱,”少女的声音微微颤抖著,“我生来就看不见,无法了解发生了什么...但我听见恐怖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少女突然抬起脸来,虽然蒙著布条,但路明非却觉得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父亲让我逃出来...可他自己还留在城里。他说...那是掌权者应尽的职责。” 路明非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伊蕾娜齐平。他注意到少女的裙摆沾满泥渍,皮靴也磨损得厉害,显然这一路逃来並不轻鬆。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他半开玩笑地问。 第129章 曾经也有人这样对我 第129章 曾经也有人这样对我 伊蕾娜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柔柔的笑容: “虽然我看不见......但我能听出来,您的声音很温柔。” 她顿了顿: “您的脚步声一直很重,像是在告诉我,有人来了。我知道,您是好人。” 路明非微微一愣。 不知怎的,他想起了罗德莉卡,那个善良的小红帽,她也有著一头漂亮的金髮。 “我正好要去摩恩城,”他听见自己说,“可以帮你带个口信,或者......带你父亲出来。” 伊蕾娜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信的內容好像写在略带血污,上等的绢丝手帕里头。 “拜託您了。能不能把这封信交给留在城里的父亲?就算会背负弃城懦夫的骂名,我也希望父亲离开那座城。 我希望父亲活下来。“ 路明非看著手中略带血污的信。他不知道这个目盲的小姑娘是用什么写成的这封信,但他可以看到一个女儿对父亲的深切担忧。 或许,在她的世界里,父亲就是她的全部了。 “听起来,你父亲並不愿意离开啊。” 路明非轻声说道。 伊蕾娜轻轻地“嗯”了一声: “父亲是个很固执的人。但看过信后,他一定会改变心意的。” 路明非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气,心说但愿如此。要是你爹真不肯走我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把他打昏了扛出来吧? 不过,放任这样柔弱、目盲的小姑娘一个人在交界地,根本无法生活吧?这当爹的也真是..... 干嘛这么固执呢? 但是话又说回来,一个正常的父亲会做些什么呢? 路明非的心头忽然涌起一股酸涩。 他想起另一个世界里自己那几乎完全缺席了他成长过程的爹娘。老娘好歹还给他写了封信,老爹呢? 简直是查无此人。 那么,在他的人生里,是谁在充当父亲的角色呢? 叔叔? 路明非笑一声。 这荒谬的想法把他自己都逗笑了。 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他的人生里都没有那种痕跡的存在啊.... 路明非的思绪突然被一阵微风打断, 他下意识摩了一下手中的剑柄一一为预防突发状况,他连剑带鞘將一柄大剑掛在了身侧。 一个意外的身影浮现在他脑海中。 那个教导他剑术、引导他走上龙饗、告诉他如何在交界地生存下去的老头。 他想起那些端在他屁股上的脚印,那些恨铁不成钢的喝骂,还有那些无声的关心和偶尔流露出的讚赏。 他竟成了他记忆中最接近“父亲”这个概念的存在。 “路明非大人,”伊蕾娜的声音將他拉回了现实,“您还在吗?” “啊,在的。” 路明非回过神,下意识答道。他发现自己的手正无意识地按在剑柄上。 他清了清嗓子: “我在想......你父亲和我认识的一个老顽固很像。” 伊蕾娜微微偏过头,淡金色的髮丝隨风飘扬。 “那个老头啊,整天张口闭口把荣耀、信条、责任掛在嘴边,”路明非的语调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但我和他说使命,他又骂我作茧自缚。” 伊蕾娜的指尖轻轻紧裙子: “父亲他......也是这样。他不让我留下来陪他,还派了很多人护送我。但僕人们很愤怒,那些一起逃出来的人都受他们攻击......全部消失了。” 路明非突然明百了什么。 他蹲下身,平视著伊蕾娜: “听著,我会让你父亲明白一一保护女儿,也是骑士的责任。我会把他带出来,以风暴骑士的名义。” 路明非说完,自己都觉得可笑。 骑士,他算哪门子骑士?不过是个胆小鬼,顶著个空有名头的骑士团罢了。 到了交界地就敢大言不惭的说这种话,路明非啊路明非,你这废柴可真是..... 但当路明非看到伊蕾娜脸上骤然亮起的光彩时,他心里又仿佛涌起一股热流。 在这操蛋的世界里,总得有人去做吧?他不去,谁又会去呢? 有些承诺不是因为有能力才做出,而是因为必须有人去做。 “我会带他回来的,这是约定。” 他听到自己在心里这样重复。 路明非正准备翻身上马,却突然又顿住了动作。 “等等.... , 他挠了挠头: “你就这么自己一个人呆在这儿?” 伊蕾娜微微抬头,蒙著布条的脸庞转向声音的来源: “我...我想在这里等父亲的消息。“ 路明非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环顾四周。 把一个目盲的小姑娘丟在这种荒凉的地方,和让她送死有什么区別? “不行不行,”他连连摆手,儘管对方看不见,“这地方太危险了,要不...:..你先跟我去摩恩城附近?” 伊蕾娜轻轻摇头: “我走不快,会拖累您的。” 路明非看了看手中染血的信,又看了看执意留在原地的少女,瞬间觉得这姑娘就像是戏台上插满旗子的老將军。 如果这是个游戏,而他路明非是製作人的话,他一定会在主角转身离开的时候,安排人把npc 干掉! 路明非转身,拍了拍托雷特的角,低声道: “老托,你能载她一段吗?” 托雷特是灵性十足、智慧颇高的灵马,它更像是路明非的旅伴而不是工具。它经常能在奔袭途中救路明非一命,也有不少时候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罢工不干。 它从不喜欢除了路明非和梅琳娜以外的人触碰他,而路明非也尊重它。 所以他需要询问托雷特的意见托雷特打了个响鼻,前蹄不耐烦地刨著地面。 “就载一会儿,”路明非双手合十,“拜託拜託,你看她这么可怜。遇到敌人我会在前面开路的,你只管载著她跑就是了。” 灵马歪著头打量少女,突然凑过去嗅了嗅她的头髮。少女被这突如其来的接触下了一跳,但很快恢復了笑容,小心翼翼地用手抚摸著它脖子上的鬃毛。 “是您的伙伴吗?” 伊蕾娜轻声说道: “它......很好闻。” 托雷特愉悦地拱了拱伊蕾娜,表达了自己的认可,並示意她快点上来。 路明非“嘿”了一声,略有不满的说道: “你这傢伙..:..怎么对我就没那么客气?” 他辅助著將伊蕾娜扶上马背,然后自己也坐了上去,確认了一遍装备后,便准备启程。 少女著他鎧甲的边缘,突然轻声问道: “大人.::::.您为什么对陌生人这么好?” 路明非的脚步顿了顿。 “大概是因为......”他的声音隨风飘来,“曾经也有人这样对过我吧。” 第130章 叄指在注视你 第130章 叄指在注视你 啜泣半岛,通往摩恩城的大道旁。 路明非蹲伏下身,查看面前尸体的死状。 这是一个小兵打扮的人,穿著经典的布衣皮甲,手中的小刀散落一旁,胸口那巨大的砍伤正是他丧命的原因。 周围一片狼藉,显然爆发过激烈的战斗,各种血跡、鳞甲、羽毛掉落一地。 行凶者的身份不言而喻。 在交界地,只有一种生物同时具有这些奇特的形状。 混种。 路明非若有所思的摩著下巴。 这些死者,应该就是伊蕾娜所说的护送队成员,看来他们的“消失”,就是混种们的杰作。 只是,这伤口,为什么这么奇怪? 路明非眉头紧锁,覆盖著甲胃的手轻轻扒开尸体伤口上的皮肉,暴露出已经淤黑乾涸的伤口, 里面,一点黄色的、如火焰般的能量赫然出现。 这力量只是残留,几乎消散殆尽,换成任何一个其他人来都有可能发现不了,但,却瞒不过他路明非的感知。 黄色的火苗诡异至极,明明只有一丝一毫,却如附骨之疽般经久不散。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去,轻轻触碰了他。 他的手指刚触碰到那缕黄色火苗,一股难以名状的战慄感便顺著指尖直窜而上。 他猛地缩回手,却已经晚了一一那些不属於他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他看到无数扭曲的面孔在火焰中哀豪,听到此起彼伏的疯狂语,癲狂、绝望、痛苦......无尽的嘶吼在他脑海中炸响。 一只冰凉的小手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温暖的金光顺著皮肤的接触流入体內,打断了那癲狂的嘶吼声,將路明非的意识拉回现实。 路明非跟跪后退,额头渗出冷汗。他单膝跪地,大口喘息著,试图忘掉那些低语呢喃。 托雷特在一旁不安地刨著蹄子,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异常。 过了半响,路明非才回过神来,他抬起头,望向现身的梅琳娜,嘴里喃喃的问道: “这是什么?” “癲火。” 梅琳娜轻声回答: “那是不能接触的事物,是会吞噬所有生命,所有意念的浑沌。” “这玩意这么猛?” 路明非有些后怕的问道。 仅仅是这一点点黄色的余火,就近乎將他的意识拉入深渊。 要知道,他可是龙饗战士,是时刻与飞龙意志共存的人。 梅琳娜摇了摇头: “这一点癲火还不足以伤害到你。” “那是怎么回事?” 路明非困惑地抬头,正好对上梅琳娜若有所思的目光。 梅琳娜罕见地沉默了片刻。最终,她缓缓开口答道: “癲火,是源於癲狂叄指的力量。我想,这一点火焰,恐怕是一种媒介..... 路明非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媒介?什么意思?” 梅琳娜答道: “在关注你。”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路明非头上,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路明非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梅琳娜的话。 片刻后,他才开口问道: “所以说,这个什么狗屁『参指”,就是和双指对应的存在,是某种律法,或者说『神”的代行者?” 梅琳娜微微頜首。 他挠了挠头: “然后的理念,就是让世界回归混沌?吞噬一切生命?让大家都变成一团?” 梅琳娜继续点头。 “这玩意听著和eva似的。” 路明非搓了搓胳膊上冒起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又吐槽道: 这什么参指怕不是个深度中二病吧? 动不动就要让世界回归混沌...:..怎么不去写轻小说呢?《关於我转生成为癲火后让全世界都变成一坨这件事》,绝对能大卖。” 梅琳娜似乎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气,眼神看向她那思维跳脱的旅伴,一丝无奈从瞳孔中闪过。 她常常跟不上路明非那如脱韁野马般的思维,也听不懂他嘴里那些奇怪的名词。 但或许正是这样的性格,才让他得以在这片破碎的、满目疮的大地上依然保持著一颗温暖真诚的心。 梅琳娜希望他能够一直保持著这份心前行,哪怕前路残酷、血腥而痛苦,也能一直如此。 如果他是王,也好。 所以,他不能被癲火影响。 梅琳娜低垂眼帘,如是想到, 路明非自然不知道梅琳娜小姐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觉得这交界地怪力乱神的东西真他妈多。 如果说,癲火这种看起来就是邪教性质的玩意出现在了摩恩城的外围,而且是这个节骨眼那摩恩城的叛乱,是不是与癲火有关? 路明非仔细一寻思,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 真不愧是奇幻生物满地走的地方啊,飞龙、古龙、半神—-现在除了那个神神叨叨的双指,又来了个怎么看都是邪神的参指。 哦,真是棒极了。 路明非心想。 这下真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他转头,將目光投向托雷特背上那个女孩, 她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陪伴自己逃出城来的伙伴们此刻正躺在她的面前。 他们无疑是忠诚的,儘管实力不足以匹敌发狂的混种们,但还是完成了领主交给他们的任务。 至少,在路明非发现伊蕾娜的时候,她是完好无损的。 伊蕾娜或许猜到了些什么,但她很乖,路明非没有叫她的时候,她就静静地呆在那里,不吵也不闹,像是个美丽的瓷娃娃。 “路明非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盲女柔柔地问道。 路明非这才回过神来,將目光收回,望向远方,那里,就是此行的目的地,摩恩城的方向。 “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来......“” 路明非挠了挠头,一脸认真地转向伊蕾娜: “你爹平时脾气怎么样?我是说,等会我要是把他打晕了扛出来,他醒来后不会找我算帐吧?” 伊蕾娜顿时手足无措: “啊?” 她似乎听到,黑暗中,有一个女声幽幽嘆了口气。 “好了... 路明非翻身上马: “不贫嘴了,咱们得儘快赶到摩恩城,至少在黄昏之前,趁著叛军的庆功宴还没结束....... 第131章 奸商! 第131章 奸商! 路明非带著伊蕾娜在大道上前进,因为癲火与尸体的经歷,不敢走快,差不多了一天的时间才来到摩恩城前方的赐福点。 好在一路上既没有碰到混种,也没有其他敌人,唯一的人影只有..... 路明非坐在篝火旁,和另一边的尖帽子怪人大眼瞪小眼。 “怎么哪都有你们?” 路明非圆睁著眼睛,对面前的流浪商人问道。 “哟吼吼吼..... 身流浪商人乐呵呵地说道: “客人说笑了,如果没有我们,谁来卖东西给您呢?我们流浪民族绝对是您最忠诚的伙伴......“ “都是奸商还差不多.... 路明非嘟著: “话说摩恩城不是大叛乱了么?真亏你能在这做生意啊,也不怕被路过的混种一刀砍了. 流浪商人搓了搓手,仍然是那口標誌性的说话腔调: “客人您这话就不对了~越是混乱的时候~就越是需要商人... “得了吧。” 路明非撇撇嘴: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那些货物是从哪来的..: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说说......摩恩城现在啥情况,还能进吗?” 商人狡地眨眨眼,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 路明非差点跳起来: “你咋不去抢呢?” 商人笑的眼晴都眯成了一条缝: “哟吼吼.....抢劫哪有做生意赚得多啊. 路明非咬牙切齿地地凝出三百卢恩,啪的一声拍在他的摊位上: “现在能说了吧?” 只见流浪商人伸出手,不紧不慢地將卢恩揣进了怀里,然后淡淡地说道: “不知道。” “什么?!!” 路明非气的直接站起身来,“赠”的一声,背后失乡骑士大剑出鞘,寒芒毕露。 “嘿我说你这傢伙收钱不办.. “客人你太心急了. 流浪商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城內的情报嘛,自然是没的。毕竟商人我也是要活命的......但是入城的情报,还是有一点的。” 路明非狐疑地盯著他。 流浪商人指了指大道前方,那里依稀可见摩恩城的轮廓。 “客人你应该没有来过摩恩城吧?” 路明非摇了摇头。 “摩恩城也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城池,曾经出现过『復仇的英雄”那样的人物呢..:.: 商人淡淡地说道: “所以,摩恩城有一尊很久以前遗留下来的魔像守卫,在叛乱开始的时候就被城主启动了,会向入侵者射出巨箭......客人您带著这样的旅伴,可是不太好进城呢。” 说完,他略微侧了侧头,將目光投向伊蕾娜的方向。 路明非下意识侧身挡住伊蕾娜,眉头紧锁: “你的意思是,那个魔像,谁都射?连自己人都射?” “哟吼吼~”商人搓著手笑道,“准確来说,是打所有靠近城墙的生物呢。恐怕只有城主知道操控他的方法。” 路明非低头沉思了起来。 既然如此,把伊蕾娜带在身边就不现实了。 摩恩城內已经大乱,此时进去,连路明非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如何能够同时保全伊蕾娜呢? 况且,他还没有搞清楚自己死亡復活的机制是什么。 万一伊蕾娜和那些强大的、具有唯一性的怪物一样,一旦死亡就是彻底死亡,那路明非可真是哭都没法哭了。 可是,怎么办呢? 要不,找个好兄弟帮帮忙?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给那三个人日本人群发一条消息问问。 说干就干! 他掏出金色小雕像,分別在心中定位好几个世界的坐標,然后在地上写到: “啜泣半岛,摩恩城,城墙前方,有没有空?” 首先回应的是菜月昂: “太远了!你怎么跑那去了!没开啜泣半岛的赐福点,从盖利德跑过去需要半个月..... 然后是金木研: “抱歉,现实中有点事...... 最后是卫宫士郎: “被困在结晶洞窟,无法传送,找不到出去的路,实在对不起!” 路明非挠了挠头.... 算了,看来兄弟们也各有各的事情要忙啊。 他嘆了口气。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我可以带她去圆桌厅堂。” 一道空灵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路明非微微一愣。 是梅琳娜的声音。 圆桌厅堂?那里不是只有褪色者才能进去? “只要圆桌厅堂的领导人没有意见。” 梅琳娜的声音在耳畔继续响起。 “意见?那个张口闭口同志的阴险腹黑百耳男..... 路明非想了想: “他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不过圆桌厅堂人来人往的,她一个看不见的小姑娘呆在那群杀胚中间......嘛,看来又要麻烦修古大爷和罗德莉卡了。” 梅琳娜的身形缓缓凝结在伊蕾娜侧边,静静地看著路明非,仿佛在说: 什么时候走? 路明非微微嘆了口气。 眼下这个状况,恐怕將伊蕾娜带回圆桌厅堂才是最好的选择了,儘管那里的水很深,但好歹是维持著“禁止斗殴”的秩序存在。 他將前因后果和伊蕾娜解释了一遍,並许诺从摩恩城找到她老爹后一定会第一时间去接她。 伊蕾娜低著头,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落寞。路明非本以为是这种安排让她觉得自己被拋弃了, 谁知,她却轻声说道: “对不起,路明非大人,是我拖累您了。” 她向路明非的方向伸出手,悬在空中,似乎在摸索著什么。 路明非犹豫再三,还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伊蕾娜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她蹉曙再三,似乎在斟酌著什么,许久之后,她才再次开口: “如果.....如果城里真的很危险的话,请您不要冒险..... 她低声说道: “您要活著回来。” 路明非忙了证,隨即咧开嘴角。 “別担心,”他故作轻鬆地笑了笑,“我可是专业的。区区几个发疯的混种,还不够我热身呢梅琳娜在一旁没有说话。 她轻轻握住伊蕾娜的手,低声说道: “不要害怕,很快就到了。” 路明非见状,也同时將手悬在了赐福上空的金光中:他得去和百耳男扯两句皮,顺便见见老铁匠和小红帽姑娘。 第132章 阴谋之夜与死根 第132章 阴谋之夜与死根 “你说你带来的盲女?” 圆桌厅堂的领导者,百智的爵士,基甸·奥夫尼尔从他那堆满书籍和羊皮纸的书桌后抬起头来,语气淡漠地说道: “无所谓。你想带就带吧,反正这里的弱者已经够多了。” 路明非微微一愣,没想到百智百智竟然这么好说话,他都已经做好一番口舌的准备了。 紧接著,百智爵士头也不抬,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摩恩城主艾德格,失乡骑士的后裔,葛瑞克的封臣,守著城里那把传说中的大剑不肯走一一真是可悲的固执。” 路明非眼皮一跳。 好傢伙!这个手眼通天的傢伙,果然早就摸清楚了! “你知道叛乱是谁搞的鬼?” 百智头也不抬: “那里的水很浑浊。奉劝你一句,少管閒事。” 路明非若有所思: “所以你不肯让涅斐丽去. 他身体微微前倾,將手按在百智的书桌上,一字一句地问道: “我就有话直说了,那里,是不是和癲火有关?” 百智终於停笔,抬起那满是耳朵纹的头盔,一双犀利的眼神透过面甲,看的路明非浑身不自在。 “涅斐丽另有任务,这不关你的事。至於癲火... 他淡淡地说道: “啜泣半岛早有癲火的痕跡,那里的癲火信徒被黄金树所厌弃,聚居成落。叛乱未必与它有关,也未必无关。” “你这不是废话.... 路明非逐渐失去了耐心,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迴转过身,挥了挥手: “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那个盲女,”百智突然出声,“別怪我没提醒你,她不简单。” 路明非还没反应过来,百智已经重新埋首进入了书卷中,像是陷入沉思的石像,任凭路明非再怎么询问,他都不再理踩。 路明非只好放弃从他嘴里撬出秘密的想法,耸耸肩,从屋里走了出去。 今天从百智嘴里得到的消息已经很多了,路明非收货颇丰。既然百智不愿意多说,那就別怪他换个人打听消息了。 “啜泣半岛?” 身穿亮银色鎧甲的褪色者一愣,嘴里重复到。 路明非点点头。 狄亚罗斯摇了摇头: “我没去过那里。话说回来,你有见到一个叫勒尼亚的女孩吗?她是我的隨从,但很隨心情做事,常常一转眼就不见人影。 如果你有看到人,能不能告诉我?” “好说好说。” 路明非很爽快地答应了,然后转头去找下一个目標。 “啜泣半岛?很抱歉,大人,我没有听说过那里的事情。” 这是柯林。 6f ” 这是恩夏。 路明非转了一圈,最后,只剩下那个坐在圆桌厅堂里休息的冷酷男人,“狩猎死亡”d。 他挠了挠头。 说实话,d不算是很难交涉的人,但他一向很沉默,而且身上总是散发著一股冷酷的气息,让人不想靠近。 然而,就在路明非走到d的跟前时,他还没来得及开口,d已经率先抬起头来。 “你身上,有死诞的气息。” 他说道。 “死诞?” 路明非愣了愣,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身穿诡异的、胸口有一张脸的鎧甲的、名为d的男人缓缓说道: “就是『船”,或者和船、死根有关的东西,你有靠近过吗?” “噢!” 路明非恍然大悟。 就在从风暴山丘前往盖利德的路上,经过圣人桥,他確实路过了一个叫水唤村的地方,在那里碰到了一个类似幽灵船的怪物和很多鬼骷髏士兵。 不过那玩意..... 一开始,路明非想要试试骨灰的成色。结果那被召唤出来的三只白狼忠诚是挺忠诚的,可爱也是挺可爱的,就是蠢了点,根本没有太多理智,完全没法跟上那艘飘忽不定的幽灵船。 最后还是路明非用几口龙焰外加大剑乾死了那玩意,然后爆出来一个诡异的黑色物体。 “我確实干死过一条像是船一样的怪物,”路明非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 d微微额首: “看来我猜的没错,你果然有摘除死根的实力。” 死根? 他微微眉。 好像是有这么个东西。 他將意识缓缓沉入空间,在一堆废品里翻翻捡捡,锁定了物品,然后假装將手伸进怀里取出。 “催生出死诞者的起源。在阴谋之夜,当被偷走的死亡卢恩促成半神最初的死亡之后,便化为死根,透过地底的大树根,在交界地各处萌生。” 这边是死根。 只能说,儘管路明非有著开掛一般的“物品介绍”能力,但像死根这种完全看不懂的玩意儿,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什么死诞者、阴谋之夜、最初的半神啦,又不是本地人,谁知道这什么意思? 既然正好逮著一个看起来像是知情者的傢伙,路明非乾脆一股脑的把问题全拋给了他。 d被路明非这连珠炮一样的问话问的有点发愣。 他用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著路明非: “这些事情,你居然不知道?” “真不知道,”路明非很诚恳地看著d,眨巴著一双大眼睛,“你可以在圆桌厅堂打听打听, 大家都知道我是文盲。” d有些无语。但拥有能够狩猎“船”,摘除死根能力的褪色者著实少见,而d又急於培养一个能够接手他工作的人,只好捏著鼻子认了。 “在阴谋之夜,有一群武艺高强的杀手隱匿进入王城,以特殊的手段杀死了没有防备的半神,『黄金”葛德文,隨后交界地便彻底混乱,多次破碎战爭爆发,而我们褪色者也得以被召回交界地。” d缓缓地说道: “这是每一个褪色者都知道的常识。” 路明非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常识?我小路最缺的就是常识怎么了?我还是超出你们常识的存在呢! d倒也没看路明非的脸色,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你对野兽的力量有兴趣吗?要是你有意愿狩猎死诞者,摘除死根,我会把你推荐给“野兽祭司”古兰格。 我有其他规划,古兰格大概也想换个帮手。你怎么想?” 第133章 两把西瓜刀,从凌霄宝殿砍到南天门 第133章 两把西瓜刀,从凌霄宝殿砍到南天门 路明非没有立即答应。 他听说过有关野兽祭祀古兰格的事,在菜月昂那里。 但昂並没有讲的很清楚,只是说古兰格在寻求的一种东西对他而言很有帮助,不会就是死根吧? 失窃的死亡卢恩,倒是很符合他那诡异的、代表死亡的黑色火焰啊。 路明非想了想,秉著“这任务我先接了,做不做另说”的游戏精神,点了点头。 d微微頜首: “很好。” 说著,他递过一张简略的地图,上面用红色的印记在某个地方画了个圈。 “去寧姆格福的东边,记號的地方有隱藏的传送门,用这个东西去覲见『野兽祭祀”古兰格吧。” 路明非收下了地图。 d弯弯绕绕地和他说了这么多,害的他差点忘了这次来找他的目的。 不过,这傢伙看起来比狄亚罗斯强不少,而且还在交界地各处干著“摘除死根”这样的任务, 想必知道不少秘密。 “你知道关於啜泣半岛、摩恩城、癲火之类的相关信息么?” 路明非毫不客气地问道。 d微微一愣,略作思索后便达到: “关於摩恩城和癲火,我知道的东西很浅显。但是啜泣半岛....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那座横跨两地的献祭大桥,我知道一个传说。” 路明非心中一阵惊喜,心说忙前忙后快半天了,终於给我老路问出点东西来了,真是皇天不负有心阿褪! “女巫受罪恶荆棘刺穿双眼,据说她会在此地再次诞生。” d如此说道。 “没了?” 路明非狐疑地看著他。 “没了。” d点点头。 “什么意思?” 路明非问道。 “不知道。” d摇了摇头。 “这只是一个流传在当地的传说,那里的人会因此製作一种名为『罪人盾”的东西来祭祀女巫,我也只是偶然听闻。” “好吧。” 路明非点点头,就此离开了圆桌大厅。 他表面上似乎镇定,其实心里早已被这传说里丰富的信息量冲的头昏脑涨了。 女巫受罪恶荆棘刺穿双眼,什么意思? 说明女巫是目盲的。 她会在此地诞生,此地,无疑指的就是啜泣半岛。 而在啜泣半岛,谁是目盲的呢? 伊蕾娜。 根据百智的发言所说,啜泣半岛存在著癲火的信徒,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而癲火,正是象徵绝望、痛苦、混沌的存在。 女巫,罪恶的荆棘,刺穿双眼,癲火,啜泣半岛,伊蕾娜。 这几个关键词在路明非脑海中不断闪过,互相交织,逐渐形成了一道模糊的轨跡。 “我好像真的卷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里了,”路明非喃喃道,“百智你这狗娘养的,真是乌鸦嘴啊.::::: 他长长地嘆了口气,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安静乖巧的、明明是领主女儿却一点也不刁蛮、甚至会关心他的女孩。 路明非其实並不担心自己。 他路废柴滚刀肉一块,活了死死了活,在交界地这咨是根本不用担心有什么生命安全问题。 但是那个盲眼的小姑娘,她就像是生长在交界地的一朵漂亮、美丽的金色朵,放在二十一世纪,怎么也得是个文艺少女吧? 可在这操蛋的鬼地方,她就得被混种追杀,流离失所,还和这种邪门到家的传说扯上关係路明非感觉自己的脑仁一阵阵的抽痛。 妈的!交界地这鬼地方就没点好事!连做个“好人好事”都能一头栽进阴谋论的泥潭里。 他本想帮帮这个无助的小姑娘,顺带完成涅斐丽的委託,拿著修古大爷刚强化过的武器一路无双过去砍翻几个发疯的混种,把那个固执的城主打晕扛出来,父女团圆大结局多好! 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髮,几乎想把头髮给揪下来。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误闯迷宫的老鼠,前后左右都是墙,每一堵墙的后面都有妖魔鬼怪在探头探脑。 伊蕾娜......她看起来那么无辜,那么善良柔弱,那双蒙著布条的眼晴后面,真是什么女巫的转世吗? 如果传说真的指向她,那意味著什么? 她在被利用?她被献祭? 或者...:..她本身就在扮演著某个角色,只是在欺骗自己? 不太可能。 路明非摇了摇头,否定了最后一种猜想拥有强感应的他,几乎算是一台人形的测谎仪,他能看出来这小姑娘没在撒谎。 伊蕾娜已经被路明非交给了罗德莉卡。 为了报答路明非的恩情,罗德莉卡几乎是抢著要照顾她,並且为了方便照顾,把她安置在了自己的隔壁房间。 圆桌厅堂很大,空余的房间不计其数。 想起伊蕾娜那副毫无防备、甚至有些依赖他们的状態,路明非的心又软了。 他心中的烦躁被一股说不清的情绪给压了下去,或许是同情、保护欲、责任感......更多的是对这操蛋世界的愤怒。 她现在这个样子,被拋弃在路边、被混种追杀、被麻烦缠身,跟他路明非当年一个人被丟在叔叔婶婶家、被莫名其妙丟进卡塞尔、交界地时,那种游离在人群之外,被所有人遗忘的孤独,又有什么本质区別? 管她是不是什么女巫! 他现在只知道,一个女儿需要父亲,一个父亲差点失去女儿,仅此而已。 这麻烦事儿他算是沾手了。 不管伊蕾娜背后牵扯著什么,不管癲火和那女巫传说有多邪门,不管摩恩城里有多乱,他路明非真得用两把西瓜刀,一路从凌霄宝殿砍到南天门了。 不然呢?真把这小盲女一个人丟在圆桌厅堂这水更深的破地方?罗德莉卡是乐意照顾她,但也不能一直赖著人家吧? 他得去摩恩城,不仅要救出艾德格那个固执的男人,完成对伊蕾娜的承诺,更要弄清楚那城里到底在搞什么! 他就不信,这什么狗屁混种,能比葛瑞克还难杀! 不管你是黄金树下脆弱的朵,还是传说里荆棘刺穿的女巫,路某人-暂且先保了!这破地方的麻烦,可真是一件接一件,没完了是吧? 第134章 太好了!是路明非的脸皮!我们有救了! 第134章 太好了!是路明非的脸皮!我们有救了! “这就是招魂铃吗?” 罗德莉卡小心翼翼地接过路明非手中的古朴铃鐺,指尖轻轻抚过上面神秘的纹路。 她的大眼睛里闪烁著惊嘆的光芒: “真不愧是路明非大人,这么快就找到了。” 距离罗德莉卡上次提到召唤骨灰的媒介,到路明非將招魂铃带回她的面前,前前后后经过了不到一个月的功夫,这效率堪称恐怖。 路明非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在交界地这么久,他还是不习惯被人这样直白地称讚。 他尷尬地挠了挠头: “不是,其实就是走了狗屎运.... 罗德莉卡歪著头,金色的髮丝从脸颊边缘滑落,她眨了眨眼晴,像是在等待下文。 路明非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放弃了將前因后果讲给罗德莉卡的打算。这些与半神有关联的复杂纠葛,著实不该將一个已经放弃挥剑的小姑娘牵扯其中。 自从来到圆桌厅堂后,罗德莉卡便跟著修古潜心学习,如今已经是一个出色的调灵师了。 她自称为,“调灵实习生”罗德莉卡。 路明非的目光扫过罗德莉卡小小的工作檯位,试图转移话题: “我听修古大爷说了,你现在......进步很大啊,已经可以和骨灰中的灵魂交流並调律了。” 罗德莉卡的脸颊微微泛红,头埋下去了一些: “没有......还差的远呢.....那些拥有名字的骨灰......我还是很难和他们共鸣......而且也缺乏练习。” “有名字的骨灰.... 路明非微微一愣,下意识问道: “骨灰不是都有名字吗?” 罗德莉卡轻轻摇了摇头,那金色的长髮也隨之轻轻晃动。她认真解释起来: “只有生前实力强大的强者,在化为骨灰之后,他们的名字才会隨著意识留存在骨灰中。弱小者只能保留基本的理智和战斗本能。” 路明非微微皱起了眉头。 也就是说,骨灰与骨灰之间亦有不同,它们也是分档次的? 像是那些籍籍无名、实力弱小之辈,化成骨灰之后,灵魂中也不会鐫刻姓名;而生前威名赫赫者,身后依然留存荣耀。 那个疑似为月之魔女的神秘人物交给他的白狼骨灰,很显然属於前者,而“英格威尔”前辈则是后者。 “路明非大人?” 罗德莉卡轻声唤道,打断了他的思绪。 “啊,抱歉。” 路明非回过神来,从行囊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这个.....给你。 罗德莉卡好奇地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著一枚散发著灵魂波动的骨灰。 “这是?” “离群野狼的骨灰。” 路明非挠了挠头: “意外得到的东西。虽然它们.....恩.....挺忠诚的,但是多少有点跟不上我的战斗强度和节奏,乾脆留在你这儿给你练练手吧。” 罗德莉卡没有立即回答,她轻轻將小盒子放在跪坐的双膝之前,双手在胸口缓缓合拢,双眼微闭。 一股玄妙的灵性波动以她为中心,向周围慢慢地扩散开来,如同水中的涟漪,一点点,一点点蔓延。 当那灵性的波纹触碰到小盒子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盒子里的骨灰,也出现了一股灵魂的波动,虽然很微弱,但是仍然可以感受到。 两者如共鸣般,相互交流,相互融合。 罗德莉卡缓缓睁开眼睛,眸中闪烁著疑惑的光芒: “路明非大人,这些野狼的灵魂...已经被调灵过了?” “啊?” 路明非微微一愣: “有这回事?” “嗯!” 罗德莉卡用力点头,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盒子的边缘: “它们的灵魂波动虽然微弱,但很完整,就像...” 她歪著头思考了一下: “就像是修古先生那里已经被打磨过的刀剑一样。” 路明非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看来那个魔女蕾娜还真是有点东西啊.... “既然这样,”他想了想,“你再帮我看看这个吧。”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英格威尔的骨灰,交给了她。 罗德莉卡双手接过,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行为,但这一次,她的眼晴睁开的更快了。 她面露迟疑,声音里带著些许不安: “这.....是有名字的骨灰?路明非大人,我、我怕..... “怕啥?” 路明非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家属就在这儿呢!这位英格威尔前辈算是我师伯,我替他做主了,你隨便调!” 罗德莉卡瞪大了眼睛: “可是... + 路明非这样一说,罗德莉卡心中的犹豫更甚了。风暴双翼之一,英格威尔的传说,调灵师少女也曾在褪色者们的口中听过一些,那是英雄般的人物,万一出了差错..:.: “別可是了。” 路明非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木箱上: “你就是我认识的最好的调灵师!况且我师伯脾气好的很,上次我又是在他坟头练剑又是掀他棺材板...... 嗡! 英格威尔的骨灰突然微微震动了一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嚇得路明非差点从箱子上摔了下来。 然而路明非是何等人物? 但凡当年风暴王拿他的脸皮去修城墙,史东薇尔都不至於被上一任艾尔登之王葛孚雷给攻破, 起码可以再撑个几十年! 路明非强装镇定,稳住身形,伸出手指著骨灰: “你看!我师伯都等不及了!” 罗德莉卡略有些无奈的看著路明非这位大人哪里都好,就是偶尔有那么一点.....满嘴跑火车的感觉。什么“最好的调灵师”, 罗德莉卡能不知道吗,路明非根本只认识她一个调灵师;至於那“等不及”......路明非大人,那明显是带著愤怒的波动吧? 罗德莉卡忍不住掩嘴轻笑,紧张的情绪也隨之消散。她將骨灰放回工作檯,双手合十,闭眼, 淡蓝色的灵光从指尖流淌而出,缠绕在骨灰周围。 灵光渐渐编织成一个模糊的骑士轮廓。 “成功了!”罗德莉卡睁开眼,声音里带著惊喜,“英格威尔前辈愿意回应我...:..他愿意为您而战。” 骑士的虚影微微頜首,隨即化作流光,没入骨灰之中,罗德莉卡的灵光微微一震,然后慢慢消散。 “他说...... 她的语调忽然变得十分严肃,像是在学大人说话的小孩子: “你的风暴剑术还是太僵硬了。” 路明非瞬间瞪大了眼睛。 第135章 每个褪色者不得不品尝的一幕 第135章 每个褪色者不得不品尝的一幕 路明非瞪著眼晴,靠近罗德莉卡身前的精致小盒,俯下身子,压低声音说道: “前辈.....师伯.....英格威尔大人!您好歹在小姑娘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吧?!” 然而,英格威尔的骨灰丝毫不给路明非一点面子,除了刚才那一震外,再无任何一点反应,唯有那散落的灵性粒子证明他还醒著。 路明非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等等...... , 路明非若有所思的看著罗德莉卡: “骨灰其实是能说话的?” 罗德莉卡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唯有在灵魂中保留姓名的骨灰,才具有完整的意识。而能否交流,又取决於灵魂自己的状態和想法。” “状態?想法?” 路明非更迷惑了。 罗德莉卡歪了歪脑袋,似乎在思考著如何与路明非解释清楚, “嗯......像是英格威尔大人这样,因为灵魂受损严重,所以暂且只有我能听到他传达的意识如果路明非大人能找到一种名为『灵依墓地铃兰”的特殊朵,我就能尝试修復並强化这骨灰的灵魂连接。或许有朝一日,您也能直接听到英格威尔大人的声音。” “噢!” 路明非恍然大悟。 合著这骨灰就和武器一样嘛。武器需要锻造石来强化,骨灰需要用墓地铃兰来调灵,看来需要收集的东西又多了一个。 不过和锻造石不同,这玩意他是真没有。但灵依墓地铃兰,在蒙流地下墓地不是刚好就採过一朵嘛,这下真是自產自销了。 路明非一边在空间里翻找那朵灵依墓地铃兰,一边继续问道: “那想法呢?合著骨灰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是的。” 罗德莉卡点了点头: “英格威尔大人认可了您,所以您能够召唤他。但如果他並不愿意继续在这世间征战....: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路明非也明白了,如果不能得到骨灰的认可,那拥有招魂铃也是无用的。 路明非点亮赐福后,踏上了摩恩城內部的升降梯。 门口魔像守卫的攻击,对如今的他和托雷特来,已经无法构成什么威胁了。那巨大的箭矢虽然恐怖骇人,但在灵马矫健的身姿下,完全伤不到路明非一根汗毛。 这木製的升降梯老旧异常,与史东薇尔城內的完全没法比较,嘎哎嘎吱的声响一直传来,让路明非一时有些怀疑,这玩意真能把他送到顶端吗? 好在摩恩城的工匠还算靠谱,升降梯儘管破破烂烂,却还算得上平稳,一路上升著。 隨著高度的逐渐上升,空气也变得污浊起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充斥了路明非的口鼻,並且越来越浓郁,噁心的路明非直乾呕。 那是怎样一种味道? 像是在夏日里放了许久、已经彻底腐烂生蛆的肉类混杂著烧焦蛋白的气息,以及浓郁的几乎凝成实质的血腥味。 路明非狼狠皱起了眉头。 他路某人虽然是在21世纪的红旗下生长出来的大好青年,但自从被丟到交界地以来,也算是一路户山血海的杀过来的,饶是这样,他也没有闻过如此浓郁的血腥味, 无论是史东薇尔还是盖利德,甚至葛瑞克的接肢房里散发的气味都不如这个糟糕。 而这种味道,意味著,摩恩城的状况不容乐观。 升降梯两侧粗糙的岩壁上,开始出现大片大片深褐色的污渍一一那是早已乾涸、层层叠叠的血跡,如同某种丑陋的壁毯。 越往上升,血跡的顏色就越深,越新鲜。 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凝结的血液,覆盖在旧日的黑褐色血之上,一层又一层,不断流淌、滴落,仿佛永无止境的血泪。 咔噠。 升降梯终於到了。 路明非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开始四处打量起来。 升降梯前的空地上,几具平民的尸体被隨意拋弃。 他们脸上的表情凝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那是即將触摸到生路时的希冀,被瞬间掐灭后残留的惊恐与绝望,空洞的眼睛无神地望著升降梯的方向,仿佛在控诉命运。 路明非面无表情地走过他们的户体,望向前方。 那里,是昔日通往摩恩城的大门,此刻,却如同修罗之口,传出死者的哀嚎。 鲜血在他的脚下变得黏腻浓稠,每走一步,就会发出诡异的声响。 昔日通往摩恩城的大门,此刻如同通往地狱的入口,门洞深处隱隱传来亡灵般的鸣咽和死寂。 路明非每走一步,脚下黏稠的血液就会发出“噗”、“噗”的诡异声响。 穿过城门,视野豁然开朗,也將更深的恐怖彻底展露。远处的围墙、摇摇欲坠的城楼、临时竖起的粗糙木架-—“上面掛满了户体。居民、土兵,如同风乾的腊肉,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然而,这仅仅是序章。 当路明非真正踏入摩恩城的中心广场时,眼前的景象狼狠砸碎了他的人性,撕扯著他的理智。 宽阔的广场上,户体铺满了每一寸地面,如同由血肉和绝望织就的地毯。 而在广场的正中央,尸体被以最褻瀆的方式堆积起来。男人、女人、老人、孩童父亲抱著孩子,妻子依偎著丈夫,朋友紧握著朋友·-他们被强行堆叠,以拥抱的姿態凝固在死亡中,构成了一座巨大,扭曲、无声的“人山”。 一群形態各异、面目狞的混种,正围绕著这座尸骸之山。 它们在户体上点燃了篝火,跳跃的火焰舔著亡者的衣角,发出啪的爆裂声。混种们高举著染血的武器,发出难听的嘶吼,围绕著火焰和户山狂乱地舞动,仿佛在进行一场邪异而庄严的仪式,庆祝著这场血腥的胜利。 路明非的嘴唇微微颤抖,目光扫过广场的边缘。 士兵的尸体与平民的残躯混杂在一起。老人蜷缩著,孩童被撕裂,男人被开膛破肚,女人死不目恐惧凝固在每一张扭曲的脸上,绝望刻印在每一道伤痕里。 他们被砍杀、被践踏,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没有人在意他们。 第136章 疯! 第136章 疯! 黄金树的光芒依旧遥远而冷漠地洒落,仿佛镀在尸山血海上的一层金箔。 那些端坐於王座之上的半神们,那些书写著史诗传说的英雄们,他们的目光可曾有一瞬为这角落里的炼狱停留? 恐怕没有。 在宏大的棋局里,在追逐艾尔登法环碎片的征途中,这些摩恩城的居民,这些鲜活过的生命, 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蚁,是被战爭车轮无情碾过的尘埃。 他们的哀豪,他们的绝望,甚至他们的死亡,或许只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们不经意间掀起的风暴边缘,一点微不足道的涟漪,一次无足轻重的波及—仅此而已。 而混种呢? 他们被打上了“褻瀆”、“玷污”的名號,被人厌弃、鄙夷,只能作为下贱的奴隶,日復一日的为人卖命、遭受鞭打、吃不饱饭..... 他们是黄金树规则治下的可怜种族,是牺牲品,是“下等民族”。或许是忍无可忍,或许是受人挑拨,为人利用,然而,他们的愤怒终究化为利刃,砍向了那些或无辜、或有罪的居民。 混种与人类的恩怨,就此纠缠不清。 路明非从未有过这样的感情。 愤怒、悲哀、难过..:...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感情,但,总之,他从未如此渴望砍点什么。 这操蛋的世界!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儘管理智被眼前的残酷场景衝击的支离破碎,但路明非並未彻底失去冷静,一次次的死亡经歷加强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混种,是没有对付过的敌人。 智商中上,会使用武器,拥有翅膀,不排除会飞的可能。 强於亚人。 “数量太多,不好对付啊..:: 路明非喃喃道。 面前混种的数量显然不仅仅是几只这么简单,至少,他们的人数足以在一个拥有不弱军事力量的悠久城池发起一场叛乱,並且成功。 儘管减员不少,但剩余的混种也足够路明非喝一壶了。 “既然如此..... , 他深吸一口气,趁著混种们还没有彻底注意到他,从怀中取出招魂铃,轻轻摇晃。 叮铃铃! 清脆的铃鐺声响起。 隨著魔力的缓缓流逝,无形的风声在空气中响起,气流变得狂躁。 一道半透明的灰色身影在风眼中心急速凝聚、凝实。 “风暴双翼”——英格威尔! 昔日的风暴王魔下骑士,曾镇守边境、威名赫赫的英雄,响应了路明非的召唤。 失乡骑士的魁梧身影彻底显化。他身披荆棘与龙的鎧甲,手中那柄长戟锐不可当,他沉默地屹立在路明非前方,如同收敛翅膀的风暴鹰。 离得最近的几只混种猛地停下了撕咬的动作,沾满血污的丑陋头颅齐刷刷地抬起,转向这凭空出现的的灵体骑士它们粗重的呼吸声中,夹杂了不安的低吼,动物般的本能,让它们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 “来吧,师伯,帮帮忙。” 路明非喃喃著,举起双手中的大剑,剑身寒芒流转,锋芒毕露。 轰! 英格威尔动了! 这位沉默的风暴骑士整个人化作一道灰色的颶风,手中那柄锋锐的长戟如同巨龙的尾巴一样横扫而出,带著刺耳的尖啸,朝著最近那几只惊疑未定的混种狂猛地犁去! 狂躁的气流被牵引著,盘旋在他的周遭,宛若刀剑般锋利。 噗哺!咔! 混种那远强於人类的血肉、鳞片和骨骼,在英格威尔那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可笑。首当其衝的两只混种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上半身就被英格威尔那招铺天盖地的“唤起风暴”给彻底离断,炸起漫天的血雾和碎骨。 混乱彻底升级! 被同伴的血肉和內臟淋了一声的其他几只混种发出悽厉而暴怒的咆哮,更多的混种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和血腥味给吸引而来,手中持著那狞的大柴刀,向著路明非和英格威尔的方向缓缓聚拢而来。 路明非的瞳孔微微收缩。 太多了。 视线所及,至少有十几只,更远处还有影影绰绰的身影在残垣断壁间晃动。 杂乱的脚步声、翅膀扑击声伴隨著那些难听的嘶吼声,齐齐向著路明非涌来。 英格威尔沉默如山,双手稳稳持著长戟,无形的风暴在他周身盘旋酝酿,蓄势待发。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涌起一股灼热,他微微屈膝,重心下沉,大剑斜持两侧,目光望向前方。 “来吧。”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命令即下。 英格威尔那沉默的身影骤然爆发出雷霆万钧的气势!他没有贸然杀入混种群中,而是抬起左脚,然后以开山裂石之势,狠狠踏在了石板上! 咚一沉闷的巨响,伴隨著空气的震颤, 以灵体的失乡骑士为中心,道肉眼可见的、狂乱的环形风暴骤然炸开! 碎石、尘土、残肢断臂被瞬间捲起,砸向四面八方!风暴所过之处,冲在最前面的几只混种如同被飞龙撞上,惨豪著,被狠狠掀飞出去,骨断筋折! 他就这样挥舞著手中的长戟,宛若战神一般,狠狠杀入了敌人中间,將路明非完全拋之脑后, 仿佛,他就是为了战斗而生。 看著英格威尔这狂乱的战斗姿態,路明非不由为之咂舌。 他想起了老骑士曾说过的,关於风暴双翼,奥雷格与英格威尔的一些只言片语。 奥雷格擅长双剑,忠诚却懂得变通。他为赐福王效力,却也因这份变通,在残酷的战爭中救下了无数土兵的性命。 英格威尔御使长戟,为人沉默寡言,骨子里却流淌著桀驁不屈。他的战斗风格狂放不羈,一往无前。正因这份不愿低头的倔强,他日復一日地镇守著那座早已无王的城池,最终在孤独与坚守中,成为了边境传说中的英雄。 眼前这狂野到近乎自杀式的衝锋,仿佛他只为战斗本身而存在,为毁灭挡在身前的一切而挥戟! “这......这也太乱来了!” 路明非心中暗惊,也终於理解了英格威尔为什么会说他的剑术“太粗糙了”,那是在嫌他不够疯吧! 这风暴王一脉上上下下的骑士战斗起来怎么都和疯狗似的!老骑士也是,英格威尔也是。 路明非已经开始好奇,另一位风暴双翼,奥雷格的战斗姿態是何模样了。 第137章 怎么证明? 第137章 怎么证明? 艾德格坐在城门楼最高处的长椅上,像一尊布满裂纹的石像,疲惫如潮水般灌满他的四肢百骸,身体沉的抬不起一根手指。 身上那套象徵荣耀的失乡骑士鎧甲,如今满是刀斧凿出的印痕,血污和尘土掩盖了它原有的银色光泽。 头盔早不知道遗落在哪一片血泊里,补给的物资也已经消耗一空。 人和物都到了极限,唯一还算完整的,是父亲留下的那柄失乡骑士戟。 这柄长戟跟隨他的父亲征战多年,经受过各种铁匠的强化,也是多亏了它,艾德格才能支撑到现在。 想到这里,艾德格不由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跟隨他浴血作战的士兵一个个倒下,尸体或许就躺在下面的某一个角落里,已经沦为混种们狂欢的祭品。他自己也被那些发了狂的生物步步紧逼,最终只能躲进这座孤高的塔楼。 偌大的摩恩城,除了他这最后一点微弱的喘息,大概已经没有活人了。 葛瑞克大人,我尽力了— 艾德格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空气里飘散的血腥气刺痛了他的肺腑。 他深深地嘆了口气。 破碎战爭的號角吹响后,,葛瑞克大人就开始从封地各处源源不断的抽调兵力,摩恩城自然也不例外。 作为寧姆格福最边缘的城堡,摩恩城的军事守备力量本就不强,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但是,作为寧姆格福最边缘的城堡,摩恩城易守难攻。由於特殊的歷史渊源,它拥有著强大而充沛的守城器械,再凭藉那如天堑般的地形,艾德格曾坚信,哪怕手下只剩几十个老兵,也足以將任何外敌钉死在城下,支撑到援军的旗帜出现在地平线上。 然而,敌人,根本不是从外面来的。 混种的叛乱,像是一场毫无徵兆的瘟疫般,瞬间爆发。那些平日里僂著身子、承受鞭答的“褻瀆者”们,在那一刻,化作了最凶残的野兽。他们砸碎自己的锁,用柴刀和镐锤疯狂地劈砍奴役他们的监工,然后將屠刀转向了手无寸铁的平民。 尖叫和血腥瞬间淹没了整个摩恩城。 事发太过突然,艾德格甚至来不及发出一道完整的军令。混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彻底衝垮了防线。中心广场陷落,城堡失手,连供奉著先民英灵的摩恩悲嘆墓也未能倖免最后,连城中传承了不知多少代、被视为精神象徵的“剑骸大剑”,也被夺走。 那个突然出现的、如同雄狮般的强大混种—他的力量,令艾德格感到绝望的无力。 现在,支撑著艾德格这具残破躯壳的,只剩下一个渺茫的希望:女儿—伊蕾娜——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早在叛乱发生的最初阶段,他就敏锐地意识到这次事件已经超出他的预料,纠集了最后一点力量,拼尽全力將女儿送出城去。 他是摩恩城的城主,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集结残兵,组织抵抗,放出求援的信鹰这些是他的责任,是他对脚下这片土地、对死去的臣民、对封君葛瑞克大人,无法推卸的重担。 即使这担子足以將他压垮,即使摩恩城的事態已经不可挽回,至少...:..要把那柄剑夺回来。 就在艾德格如此想著,准备休整一番后,再次杀入城中时..... 咔噠,咔噠。 楼梯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艾德格条然起身,凭藉丰富的经验瞬间判断出,这是骑士甲靴的声音。 来人不是混种,而是人类。 .....人类? 艾德格愣住了。 摩恩城中,还有活人吗? 不,不对。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失乡骑士戟。 不可能是城內的土兵。 这样的脚步声,是精锐骑土。 是葛瑞克大人的援军吗? 艾德格那已然彻底绝望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希冀,但仍然没有放下警惕。 来者除了援军以外,还有很大的可能是敌人,说不定正是混种叛乱的策划人..: 咔噠,咔噠。 脚步声停在了楼梯顶端,阴影晃动,一个人影缓缓出现在了艾德格的视线中。 那人的身上满是血污,像是从血池里爬出来的,鎧甲上布满了磨损和刻痕,显然是经歷了非常激烈的战斗,从血与火中一路走来的。而那鎧甲的样式,儘管被污渍遮盖,但艾德格绝对不会认错,那竟然是一套..:::.银色的失乡骑士鎧甲! 一瞬间,无数念头在他混乱的脑中炸响:是葛瑞克大人魔下的、来自史东薇尔的骑士?还是其他半神的爪牙?抑或者只是远道而来响应战事的游骑、父亲昔日的袍泽? 他心里充满著疑问,梗在喉头,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的状態很差,动手绝无胜算。 寂静。 在这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和血腥气中,两套在破败中徒留形骸的失乡骑士鎧甲,於绝境之巔的塔楼上,无言相对。 “你是谁?” 艾德格终於出声发问,声音因为长期缺水和受烟火薰烧变得嘶哑,但他的胸膛还是一如既往的挺起。 来人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是上下打量著他。 许久之后,一个年轻到不像话的声音从那头盔里传来,显得有些沉闷: “艾德格?摩恩城主?” 艾德格微微一愣,他並不认识这个声音的主人,但他还是下意识点头: “我是。” 年轻的失乡骑士並没有如此简单的相信他,而是继续问道: “怎么证明?” 艾德格没有因为这直白到近乎无礼的质疑而感到恼怒,反而有一丝苦涩的认同在这尸骸遍地的地方,任何的信任都可能是致命的,唯有谨慎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他没有说话,只是將手探入残破胸甲的里衬,摸索著,指尖触到了一个物体的边缘,他小心翼翼地將其掏了出来。 那是一枚小巧的金属印记,它源於那神圣的黄金树,能够让他释放一些简单的祷告。 这印记,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艾德格有些紧张地展示著徽记,他並不畏惧,但是他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而他曾听闻,失乡骑士每一个都能征善战,若是真的打起了,他没有一丝把握。 他维持著这个姿势,等待著对方的裁决。是援手?还是终结? 第138章 囉嗦! 第138章 囉嗦! 赠! 路明非將一柄大剑收回身后,只留一柄防身,以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他摘下头盔,露出清秀的脸庞,黑色的头髮被汗水打湿,粘在前额上。 “呼.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闷死了。” 艾德格直愣愣地看著眼前这个年轻的骑土,他知道他很年轻,但没想到这么年轻。 “你是....一个人来的?” 他面露迟疑。 摩恩城如今什么状况他再清楚不过了,这个年轻人想要深入至此,唯有一种可能:杀进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实力真是..:..高的嚇人。 路明非有些没好气地回答道: “不然呢?” 他朝著艾德格翻了个白眼,开始抱怨起来: “你说你躲到这椅角晃里干啥玩意?连个记號都不留,谁来了能找到你啊?要不是我在城里翻箱倒柜的找......” 城主大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路明非说了一会儿后,突然又觉得自己是自找没趣,隨即便顿了顿,转移话头: “好了好了我的城主大人,既然找到你了,那咱们就快走吧,你这城里也没几个活人了,还呆在这干什么?” 艾德格这才意识到路明非是来救自己的, 他略带谨慎地开口问道: “我是城主艾德格,奉葛瑞克大人之命,固守这座城。请问您是?” 路明非大大咧咧地回道: “路明非,不知名的路过褪色者罢了。受你女儿伊蕾娜所託,来救你的。 话说你这当爹的也真是,把自己女儿一个人在外面,也不知道多派点人,要不是我路过,她怕是早就被野兽给吃的渣都不剩了。” 艾德格听完路明非的话,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他布满血污和疲惫的脸上,那苦涩的皱纹更深了“—伊蕾娜—— 他低声念著女儿的名字,乾裂的嘴唇颤抖著,声音里充满了愧疚和得知女儿平安后的慰藉。 他抬起头,看向路明非,眼神复杂: “谢谢你,路明非先生。你照顾了我女儿,这份恩情—摩恩城本应涌泉相报。” “但你也看到了。摩恩城—.已经完了。我....作为此地的城主,葛瑞克大人委任的守护者, 如今却” 他紧了拳头: “.-对你很不好意思。即使你对我有任何请託,现在的摩恩城,也已无力回应。” 艾德格艰难地抬起手,探入残破的胸甲內侧,摸索著,隨后掏出一根细小的、嫩白的树枝。 路明非凝神看去。 “细到仿佛一折即断的枯枝护符。死亡时不会掉落卢恩,但作为代价,此护符会消失。据说是黄金树的一部份,在远古时代修剪时留下的树枝。” 牺牲细枝么?看起来像是比较贵重的物品啊。 “这是表示歉意的薄礼,不成敬意。” 艾德格將树枝递向路明非,眼神恳切: “你收下吧。然后—快离开这里!年轻人!这座城已是炼狱,你没有理由在这里赌上性命! 为了伊蕾娜的恩情,我更不能让你———” “城主大人,”路明非打断了他,声音平静,他没有接过牺牲细枝,只是看著艾德格的眼晴,“我来,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伊蕾娜小姐在等你。她需要她的父亲活著回去,仅此而已。” “我明白。” 艾德格低下头,颓然地说道“但我还不能离开。即使城已经失守,即使只剩下我一人—身为摩恩的掌权者,我仍有必须完成的责任。 那柄剑—-摩恩城传承的无价之宝,象徵著先民意志与荣耀的『剑骸大剑”,它绝不能落入那些玷污者、那些褻瀆者的手里! 若是被他们夺走、褻瀆—我—我无顏面对摩恩,更无法向葛瑞克大人交代!这是最后的底线。” “可是葛瑞克已经死了。” 路明非低声咕嘧著。 艾德格条然抬起头,双眼瞪大,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说什么?!!葛瑞克大人,他.....他怎么了?” “死了,”路明非耸耸肩,“被路过的褪色者討伐了,大卢恩也被夺走了,寧姆格福现在是无主之地,不过这地方本来也没几个正常人了。” 艾德格像是被彻底抽去了脊樑,跟跟跪跪地跌坐在长椅上。主君的死亡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毕竟葛瑞克对他还算可以。 他喃喃地说道: “即便如此......我也当夺回剑骸大剑。“ 塔楼顶端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远处隱约的嘶吼声传来。 路明非看著眼前这个形容枯稿的城主,他眼中满是那武法推卸的责任感与对女儿的牵掛交织成的痛苦与挣扎。 他无奈地嘆了口气,看来今天这事儿算是没完了。这傢伙果真如伊蕾娜所说,固执地不可救药。 路明非一把夺过艾德格手中的牺牲细枝,然后一字一句地问道: “剑骸大剑......在哪?” 艾德格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 “叛乱爆发时,被那个强大的狮子混种夺走了,他现在盘踞在摩恩城的深处,摩恩悲嘆墓附近。他力量惊人,我的士兵...... 3 “我知道了。” 路明非乾脆利落地打断了他,同时做了一个让艾德格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將原本握在手中防身的大剑也“增”的一声插回背后的剑鞘,活动了一下手腕,语气轻鬆: “城主大人,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哪也別去。” 艾德格彻底证住了: “你——你说什么?” 路明非抬起手,指了指艾德格,又指了指他刚才坐著的长椅,语气中带著命令式的口吻: “你,坐那儿。等著。” “等———等什么?” 艾德格完全跟不上这个年轻褪色者的思路。 “等我去拿剑啊。” 路明非说得理所当然,像是在说“一会儿我下楼去菜鸟驛站取个快递”一样轻鬆: “你女儿托我来救你,可没说要帮你打叛军头头。不过..::::.来都来了,这牺牲细枝我就收下了,就当是提前预支的报酬。” “你——.你要去?!” 艾德格惊得几乎要站起来: “这可不行!太危险了!年轻人,你这是去送死!那个狮子混种他..... “危险?” 路明非警了他一眼,眼神奇怪,让艾德格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城主大人,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艾德格哑然。 “老实待著,保存体力。”路明非不再看他,转身走向通往塔下的楼梯口,黑色的头髮隨著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我去去就回。” “等等!” 艾德格挣扎著想要站起,但透支的体力却不容他这么做。他焦急地喊道: “再等一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中路明非在楼梯口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只是隨意地挥了挥手,声音顺著楼梯飘上来,带著一丝不耐烦: “囉嗦。坐好,等我。” 第139章 战术!(开月票悬赏) 第139章 战术!(开月票悬赏) 路明非从塔楼上下来之后,才意识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他忘记问路了。 摩恩城作为寧姆格福数得上號的大城,里面道路岂止是弯弯绕绕,那简直可以用错综复杂来形容。 天晓得那狗日的摩恩悲嘆墓在哪! 好在,路明非在来找艾德格的路上,几乎就已经把整个摩恩城翻了个底朝天了,而外面那些闹事的混种也被他杀的七七八八。 路明非在城墙上转悠了几圈,终於在不远处的海滩上看见了一个疑似是“摩恩悲嘆墓”的广场。 如果说这地方是摩恩城最神圣的地方的话,那么,在那里似乎也很合理。 路明非没费多少劲就找到了下去的梯子,顺手又砍了两只黑暗中的试图偷袭的老鼠,將尸体上的鞭子收入囊中,然后走了出去。 出门左转刚好有个赐福。 路明非鬆了口气。 別看他刚才在摩恩城主面前夸下海口,其实这一路走来,路明非身上的补给品已经彻底消耗殆尽,让他就这样去找狮子混种,恐怕真的是找死了。 他在赐福的金光中將隨身的三个瓶子都灌满,然后站在原地,藉助这恩惠的力量缓慢地回復著体力,身上的伤势也开始癒合。 没过多久,伤势就彻底恢復了。 呼.: 路明非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开始整备物资。 红蓝滴露圣杯瓶、灵药圣杯瓶、两柄失乡骑士大剑、备用的匕首,以及那最最重要的..:...招魂铃! 自从经过罗德莉卡调灵的英格威尔可以响应路明非的召唤后,他已经彻底尝到了骨灰的甜头。 不是路明非不想努力,而是..... 英格威尔大人他,实在是太给力了! 那强劲的风暴,那嫻熟无比的风暴袭击,那超过他一筹不止的韧性削弱,有时候路明非都怀疑老头子教自己的时候是不是藏了一手,怎么人和人之间的区別就这么大呢? 所以,路明非对这次的討伐战爭,有著十足的信心。 状態回满,装备齐全,还有英格威尔这张王牌—他感觉自己此刻能单挑一头古龙! “出发!” 他低喝一声,给自己加油鼓劲,然后转身,轻车熟路地朝著城墙下跳去,靴子踩进海水里,那些柔软的沙子很好的卸去了他下落的力道, 浅滩上散落著碎裂的武器、破损的盔甲碎片和早已被海水泡得发白的户体残骸,表明这里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路明非越过那些碎片,缓缓走进了前方那扇那扇通往摩恩悲嘆墓广场的巨大石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环绕著巨大墓碑的、半露天的大型广场。 这里本该是摩恩城最为神圣庄严之地,安息著歷代英魂,接受后人的瞻仰与悲嘆。然而此刻, 这里却成了褻瀆的巢穴,暴力的祭坛。 广场的正中央,一个红色的巨大身影屹立在那里。 它的身躯几乎有路明非两倍高大,结的肌肉如岩石般隆起,贡张著可怕的力量感。 它与其他混种不同,没有鳞片,没有角,身后也没有羽毛和翅膀,唯有全身那密布的毛髮,而它的头颅,赫然是一颗雄狮的头颅,那赤红色的、如同火焰燃烧般的鬃毛覆盖著他的脖子和肩膀, 一直延伸到大臂上侧。 那狮子般的面孔上,狞的猿牙外露,竖瞳在阴影中闪烁著狂暴而充满智慧的凶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手中紧握看的那柄武器。 一柄造型极其夸张、仿佛是无数剑的遗骸拼凑而成的双手大剑。 路明非的目光瞬间被那柄大剑所吸引。 “剑骸大剑.... 车他低声念出了他的名字,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 他在圆桌厅堂里曾听闻过,这是一柄传说中的武器,立於所有武器的最高点,它本身蕴含的力量,强大的几乎可以造就一个英雄级人物。 他能“感觉”到那柄剑。 它仿佛是一个活著的、被无数怨念和执念填满的深渊喷怒、悲嘆、復仇...: 明明他还在门口,明明那柄大剑离他还有一段距离,路明非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柄剑身上承载的巨大灵性与能量,堪称恐怖。 路明非清楚的知道,像这样的特殊武器,不像他的失乡骑士大剑,本身就蕴含著强大的力量, 激发出来即可形成战技。 比如昂的狩猎神祗大剑,金木的艾硫诺拉双头刀,还有那柄收缴自涅利乌斯的“逆刺”... 就在这时,狮子混种终於注意到了他。 它缓缓地转过身来。 “吼——” 赤发的野兽仰天咆哮,接著高举起手中的剑骸大剑,灌注魔力,唤醒了附著於剑上的“亡魂”。 蕴含著复杂怨念的恐怖气息从剑中涌出,那漆黑的色泽灌注进狮子混种的身体中,它的肌肉开始膨胀,皮肤变得坚硬..:...这强大的力量,从上到下、全方位的强化了它,让它的实力看起来至少增强了一倍。 復仇誓言。 对大剑立下为一族復仇的誓言,一定时间內,提升所有能力的战技。 此刻,尽显其威能。 路明非咽了口口水。 会使用战技的狮子混种就不说,手里用的还是传说中的武器。 他都不敢想这玩意有多难打。 起码也得死个三四次吧。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小路,已经不用再努力了。 “叮铃铃。” 路明非毫不犹豫地摇响了手中的铃鐺,隨著魔力的流逝,一道威严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老骑士英格威尔沉默佇立著,手持失乡骑士戟,扫视战场。 路明非看著英格威尔那坚实可靠的背影,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往英格威尔身后又挪了小半步。 “师伯!看你的了!” 路明非压低声音,心里的小算盘打的里啪啦响,声音里带著点贱兮兮的味道: “那傢伙刚给自己上了个buff,看著就危险,您先上去给师侄我助助威...., 然而。 路明非话还没说完,甚至还没完全把自己藏在英格威尔那高大灵体的背后一膨! 一股掺杂著风暴威能的强烈劲风袭来! 路明非只觉得自己屁股上猛地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 那感觉,就像是被全速衝锋的托雷特一子狠狠端中! 嗷路明非完全没料到这一出,猝不及防之下,发出一声短促的怪叫。 他整个人像被投石机拋出的石弹,直接离地飞了出去,姿势狼狐无比,手中的双剑都差点脱手。 他飞行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对著广场中央那头刚刚完成“復仇誓言”强化的狮子混种。 路明非狼狐地爬起身来,抬头,正好对上那双猩红的眸子。 “吼一 第140章 跨越时间与空间 第140章 跨越时间与空间 狮子混种高举手中的剑骸大剑,朝著路明非狠狠劈下,那无数的剑刃残骸划破空气,发出犹如冤魂吶喊的尖啸。 鐺剑刃交错! 路明非举起双剑在头顶格挡,一股强烈的力道从剑身传来,震得他手腕直发麻。 他暗暗心惊。 这力量远超一般敌人,简直有半个葛瑞克那么强了! 別看葛瑞克被称为“最弱半神”,又是男扮女装逃出王城,又是下跪亲吻玛莲妮亚的玉足,但那也要看敌人是谁!在“重心法环”加持下的葛瑞克,实力不容小,怎么也算是半神这个位置的守门员。 而这狮子混种能达到这样的高度,绝对不是单凭他自己的实力,而是那“復仇誓言”的加持实在惊人。 而这巨大的力量还在不断加码,通过双剑贯入双臂,將路明非整个人压得硬生生单膝跪进潮湿的沙地里。 狮子混种那燃烧著凶光的竖瞳几乎要贴到他的面甲上,那腥臭的吐息隔著金属窜进来。 要命!这傢伙的战技后劲儿也忒猛了一些! 路明非心中警铃大作,不敢硬抗。他手腕一转,卸力之后猛地向后一个翻滚! 呼一狮子混种反应迅速,剑骸大剑迅速横扫而出,看看擦著他翻滚的轨跡略过,若是再慢上半拍, 只怕他已被拦腰斩断了! “师伯!” 路明非连滚带爬的站起,几乎是用豪的,呼唤著英格威尔。 轰! 回应他的,是一道撕裂空气的灰白色颶风! 风暴袭击! 庞大的失乡骑士载在英格威尔手中化作一道饱含杀意的轨跡,带著刺耳的尖啸声,悍然从侧面刺向刚刚攻向路明非、还未来得及收剑的狮子混种! 风暴骑士的入场,瞬间搅乱了狮子的攻势,也给了仓促开战的路明非喘息之机。 狮子混种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强大灵体的攻击如此迅猛狂暴,它怒吼一声,不得不放弃对路明非的追击,强壮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弹跳力,险之又险的向后躲开。 路明非见状,精神为之一振,他紧握双剑,重心下沉,脚下发力,如同冲城巨弩般激射而出! 鐺一一!鐺鐺鐺! 不过瞬息之间,路明非接连挥剑,但都被狮子混种一一格挡。风暴,与野兽,两种同样狂暴的战斗方式在此刻发生了激烈碰撞,一时之间难分伯仲。 而英格威尔的表现,堪称“狂翼”。他仿佛不知疲倦,也不知何为防守,长戟在手中不断挥舞,犹如风车旋转,每次劈砍、突刺、横扫都伴隨著汹涌的气流和刺耳的尖啸声。 他如推土机般,用密集的攻击向前碾压,强行逼得狮子混种连连后退,不得不以手中的剑骸大剑格挡,为路明非创造了无数贴身缠斗的良机。 唤起风暴! 路明非猛然跃起,双剑上缠绕著灰白色的狂暴气流狠狠劈下! 这一次,距离太近的狮子混种避无可避,结结实实地承受了这一下攻击。 “吼一一” 狮子混种发出痛苦的嘶吼声,响彻整个摩恩悲嘆墓。它的凶性被彻底激发,剧痛让面前这头狮子暂时拋弃了对风暴的顾忌,锋利的巨爪带著撕裂空气的音效,狠狠抓向路明非的头颅! 它要捏爆这个胆敢重创它的人类! 路明非头皮发麻,刚才的突进用力过猛,根本来不及闪避这近距离的绝杀! 千钧一髮之际,灰白色的身影骤然挡在了路明非的身前! 是英格威尔! 他竟然放弃了长戟,以灵体之躯,用肩甲和臂鎧硬生生地撞了上去! !!!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英格威尔的灵体剧烈闪烁,仿佛受到了巨大的衝击,化为骨灰后,他的实力十不存一,这样的硬撼对他来说確实有点勉强。 而这狮爪的力量恐怖无比,即使被格挡开,那残留的爆响声也震的路明非脑瓜喻嗡。 英格威尔的阻挡为路明非爭取到了宝贵的几秒。 路明非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双手中的大剑发出沉闷的喻鸣声,风暴的气旋开始缠绕剑身,路明非耗尽身体的最后一丝本源魔力,灰白色的狂暴能量彻底聚集完毕,隨著他手臂的舞动猛然挥出! 风暴刃! 那犹如双翼的两柄失乡骑士大剑,几乎是在零距离的位置,狠狠贯入了狮子混种因剧痛和暴怒而张开的大口中。 噗蛋利刃搅碎了它的血肉,骨骼和牙齿,伴隨著恐怖的碎裂声,风暴刃彻底撕烂了狮子混种的口腔,贯穿上顎,一路向上,捣进了它的脑髓! 狮子混种那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颤,狂怒的咆哮戛然而止,猩红的双眸瞬间涣散。 它庞大的身躯被彻底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轰然倒地,激起漫天浑浊的泥沙和水。 那柄象徵著悲嘆与愤怒的剑骸大剑,隨著混种手掌的鬆开,“眶当”一声,沉重地落在地上, 那蒙绕其上的怨念也缓缓消散, 战斗结束。 广场上只剩下海水的哗哗声,以及路明非粗重的喘息声。 他拄著双剑,支撑起略微有些脱力的身躯,胸口剧烈起伏。 这次討伐其实比路明非预想中简单很多。 他几乎没掛什么彩,就轻而易举地拿下了狮子混种,在他的交界地生涯里也算是比较轻鬆的一次。 其中原因,一部分归功於英格威尔那狂放的战斗艺术,另一部分则归功於两人嫻熟无比的配合。 路明非將目光投向化为那灵体的失乡骑士。 骑士的状態显然不太好。 硬撼狮子混种那足以开山裂石的一爪,让他的身形变得比之前更加虚幻,如同风中残烛般忽明忽灭,闪烁著微光。 他静静地佇立在浅滩之上,没有看路明非,也没有看地上的尸体。他的“视线”,似乎跨越时间和空间,望向无尽的远方。 方才那生死间的默契配合,双剑与长戟的交织—是否让这位风暴老將,在恍惚间,看到了另一个同样手持双剑、曾与他並称“风暴双翼”的身影一一奥雷格? 第141章 哀歌 第141章 哀歌 路明非轻轻摇晃铃鐺,英格威尔的身形逐渐化作透明,消失在原地。 清脆的铃鐺声迴响,仿佛失乡的哀歌,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心中复杂的情绪,將目光投向地上那柄失去主人、再度归於平凡的剑骸大剑。 该完成承诺了。 路明非弯腰,用尽力气將那柄近乎一人高的大剑从浅滩的泥沙中扛了起来,那沉重的力量差点將他带了个超。 他自认力量和承重在褪色者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可在这柄剑面前仍然是不够看。 路明非不由咂舌。 刚才那只狮子混种的力量到底是有多强?竟然能够单手挥舞这样夸张的武器。 剑身上残留的悲嘆和愤怒如同无孔不入的毒蛇般顺著他的手臂窜上,路明非却毫不在意,他已经习惯了与各种外来意志的共存。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扛的更稳一些, 一行清晰的文字传入他的心头。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摩恩城收藏的传说中的武器。肩负无数悲嘆、愤怒的復仇大剑。 传说中的武器之一。在过去,只身独活的亡国英雄收集了一族战士所有的武器,继续战斗。” 只身独活的亡国英雄? 什么意思? 算了,一会儿问问艾德格吧。 路明非一边这样想著,一边向塔楼走去。那里还有一个人在等著他。一个背负著沉重责任、在绝望中等待最后一丝希望的男人艾德格看著路明非手中那柄夸张挣狞的大剑,心中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彻底落地,困扰他的一切,责任、內疚、痛苦......都在此刻消散一空。 他已经尽了他的最大努力,即使这样,他也没能守住这传承千年的摩恩城,没能保护自己的臣民,辜负了自己的封君。 艾德格是失乡骑士的后裔。这些来自风暴的骑士,每一个都视荣耀为生命,艾德格自然也从父亲那里继承到了这样的精神。 剑骸大剑,就是他身为骑士的最后底线,他最后的荣耀。当路明非將叛乱的头领彻底杀死,带回摩恩最后的象徵时,那个名为“摩恩城主”的男人就已经彻底死去,剩下的,只有“伊蕾娜的父亲”。 他郑重地从路明非手里接过这柄沉重的大剑,带著复杂的神情,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剑身,最后一丝牵绊消弹,仿佛在与过去告別。 “谢谢您,路明非先生,”艾德格深深鞠躬,“那把剑总算免除落入玷污者手中的命运。我的责任已了。 从今以后,我要为了女儿而活。” “不客气。” 路明非隨意的摆了摆手,语气轻鬆: “即使不是伊蕾娜,看在你身上鎧甲的份上,我大概也会进城瞧瞧的。” 艾德格微微一愣,下意识看向自己身上被血污和灰尘掩盖住色泽的失乡骑士鎧甲。 这是父亲留下的遗物,也是来自风暴时代的余暉,这套古朴沉重的战甲曾不止一次的为他挡下致命的攻击。 艾德格心绪翻涌。 他未能承袭父亲那般挥舞风暴的能力,反而在侍奉黄金树的岁月里习得了一些祷告。 但最终,在绝境中將他从深渊拉回来的,並不是他誓死效忠的封君葛瑞克,也不是任何来自黄金树的势力,而是一位穿著同样风格的鎧甲、掌握著风暴之力仿佛来自那个遥远的骑士团的骑士。 命运,是何其讽刺,又何其微妙。 “话说回来,”路明非突然说道,“我想向你打听个人。” 艾德格连忙点头: “您说就是。只要是我知道的.... 路明非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斟酌词句,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但他应该是和风暴双翼、什么欧尼尔、尼奥......或许还有你家先祖一辈的失乡骑士。 用的是双剑,脾气很臭,没有加入任何半神魔下,还有......他自称是风暴骑士团第三席骑土路明非顿了顿,直视著艾德格的眼睛,继续问道: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么?” 艾德格布满血污和灰尘的脸微微凝固,眉头深深皱起,仿佛有些为难。 过了一会儿,他才艰难地组织起语言: “父亲很少谈及他过去的事情...:..但风暴时代的终结必然惨烈,失踪似乎是绝大多数骑士的宿命。 您说的这些名字,都是英雄史诗中传颂的名字。” “是么... , 路明非看著艾德格略显混乱的表情,明白再问下去恐怕也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信息,这位摩恩城主所知有限,更多的只是来自父亲口中的只言片语。 他耸耸肩,並没有在意。反正老头人就在龙饗教堂,迟早有一天他会问出他的名字。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走吧,我带你去见伊蕾娜。” 就在此刻,本该满怀欣喜与迫不及待的艾德格却看著手中的剑骸大剑,咬咬牙,仿佛做出什么重大的决定,出声说道: “等等。” 路明非身形一顿,扭头,不解地看向他“这柄剑,”艾德格说道,“请您拿走吧。” 路明非一愣。 这傢伙前不久不是还在为这玩意要死要活的吗?怎么拿到手之后,立刻又要转手送人了? 艾德格直视著路明非的眼睛,继续说道: “我已经不再是城主了,而摩恩城.....也不復存在。我的心愿仅仅是不希望它落入褻瀆者手中,仅此而已。 是您將它夺回,所以,您才是它名正言顺的主人。” 路明非挠了挠头。 说实话,他对柄所谓“传说中的武器”兴趣不是很大,即便到手也只是做个收藏而已。 这武器诡异的很,又死沉死沉,与他的战斗风格完全不符。 “不了,”他下意识推辞,“还是你拿去用吧。” 谁料,艾德格却摇了摇头: “这不是我能驾驭的武器。” “您有所不知,剑骸大剑是从久远的过去流传下来的武器,他的上一代主人曾挥舞著这柄巨剑迎战葛孚雷王,儘管战败,最终却得到认可,得以立碑流传。” “它是肩负无数悲嘆、愤怒的復仇大剑,其中蕴含的力量过於不详,也过於强大,普通人根本无法触碰,因此才被封存。” 第142章 我会找到你的 第142章 我会找到你的 “我说,”百智从他那张数年如一日的桌案上抬头,语气淡漠,“你把圆桌厅堂当成什么地方了?难民营?” 路明非耸了耸肩,咧开嘴角,有些无所谓地说道: “有什么关係?爵士您自己也说了,圆桌厅堂的褪色者冒牌货很多,不缺这一个两个吧?” 百智犀利的目光透过面甲,落在路明非的脸上,反覆打量著,看得路明非浑身不自在。 过了半响,他才淡淡地说道: “先是那个调灵师,然后是盲女,接著是摩恩城主。恕我直言,后辈,你那些所谓的善心,对你的成王道路没有任何意义。 除非是半神的消息,以后不要再来烦我。只要不是麻烦人物,都隨你。” 百智说完之后,便再度伏下头颅,继续阅读手中的书卷,在他眼中,知识才是这世间最重要的事情。 而路明非则是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看来他在圆桌厅堂的地位,比他想像中要高得多啊。 卫宫士郎说的果然没错,在交界地,没有获得大卢恩和获得大卢恩,完全就是两码事。 隨著路明非討伐葛瑞克、夺得“重心法环”之后,无论是圆桌厅堂褪色者们的態度,还是他实力的增长速度,都不可同日而语。 见百智不再搭理自己,路明非也不会自找没趣,他转身离开房间,带著候在门外的艾德格去寻伊蕾娜去了: 当路明非找到她的时候,盲女小姑娘正坐在罗德莉卡的调灵摊子旁,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著天。 当艾德格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时,完全无法抑制住內心的激动,瞬间热泪盈眶。 “伊蕾娜.....” 他的声音颤抖著。 “父亲!” 伊蕾娜虽然目不能视,但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还是很快认出了来人。 她摸索著站起身来,脸上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喜悦。 父女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艾德格宽阔而伤痕累累的肩膀將伊蕾娜小心翼翼地环住,仿佛拥抱著失而復得的整个世界。 所有的苦难、愧疚与绝望,都在这一刻被重逢的喜悦彻底冲刷乾净。 伊蕾娜將脸埋进父亲的胸膛,全然不顾上面污秽的血跡,泪水无声地浸湿了她双眼蒙著的布条。 路明非站在一旁,看著这感人至深的一幕,感到微微的酸涩和释然,瞬间觉得自己之前在摩恩城受的苦都值了。 师父...... 路明非在心中默念。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您说光復风暴、夺回史东薇尔、挑战葛瑞克.......这些都不是我的使命,因为它们並非我真正想走的路。 但今天...:..从踏入摩恩城开始,每一步,每一剑,每一个决定一一从救伊蕾娜,到寻艾德格,夺回剑骸大剑,都是我发自本心的选择。 没有谁逼迫,没有大义裹挟,只是因为我觉得......该这么做。 所以,我感受到了. 路明非的目光落在艾德格那紧紧拥抱著女儿的背影上,落在伊蕾娜被泪水打湿的小脸上。 ....我感受到您说的那份“荣耀”。它无关王权、不依附於力量。它源自內心的指引,指引你去守护、去完成那些“值得”的事情。 过了许久。 父女二人终於从重逢的喜悦中回过神来, 艾德格朝著路明非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您,路明非大人。没有您的帮助,恐怕我们父女二人都已葬身於摩恩城的內乱中。 我已不再是摩恩城主,但我仍是骑士,我將宣誓向您效忠。” 路明非看著艾德格,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问道: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艾德格微微一证,以为路明非是有事要交代: “请您儘管吩咐。” 路明非摆了摆手: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还要带著你女儿离开吗?” 艾德格怎么也是做过城主的老江湖,很轻就听出路明非话里有话,他谨慎地回答道: “您的意思呢?” “留在圆桌厅堂,”路明非乾脆利落地答道,语气不容置疑,“至少很长一段时间不要出去。” 艾德格有些不解。 他当然不会认为路明非是在软禁他们父女俩。如今世道混乱,圆桌厅堂已然是如同世外桃源的地方。 况且,一个实力中等的落魄贵族,一个盲女,有什么可牟利的呢? 路明非读懂了他眼神中的疑惑。他没有立刻解释,而是反问道: “你觉得,摩恩城的叛乱是意外吗?” 艾德格稍加思索,隨后摇了摇头: “不。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暴乱。” 路明非点点头,又问了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我听说,啜泣半岛有癲火教徒活动的痕跡?” “是的,他们聚集在一个叫病村的地方.... 艾德格下意识说道,隨即似乎意识到什么,条然瞪大眼睛: “您是说?” 路明非微微頜首,意有所指: 『我想了很久,才终於確定一件事。你不觉得,你的摩恩城,像极了一座癲火的祭祀场吗? 痛苦、绝望、杀戮..:.: 利耶尼亚,彼鲁姆大道,镇静教堂。 如交界地的其他教堂一般,这里也是黄金树信仰的圣地,巨大的玛莉卡女神雕像佇立在教堂中,无声地望著满目的破败。 就在女神雕像的旁边,一根断裂的石柱旁,放著一把木椅子。 椅子上坐著一位女性,她穿著交界地少见的指头女巫套装,头低垂著,仿佛在静静地沉睡。 然而,她早已失去生息,只是僵硬地倚靠在冰冷的椅背上,胸前没有一丝起伏, 突然,死寂被打破。 女巫枯稿的手指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著,她的脖子发出清脆的咔声,以一种违反人体解剖的姿態,猛地抬了起来! 噗磺......噗磺..... 两声令人头皮发麻的爆裂声响起。 女巫那原本紧闭的眼窝深处,骤然升腾起两股污秽的黄色火焰,那火焰如同有生命般跳动著, 舔著,將两颗早已没有神采的眼球烧灼。 转瞬之间,那眼球便诡异的化为两颗发黄、萎缩、如同即將腐烂的葡萄般的残骸,镶嵌在焦糊的眼眶中央。 一个嘶哑的、仿佛无数声音颗合在一起的低语,从女巫那並未张开的嘴唇中发出,在空旷的教堂內幽幽迴荡: “这具身体......並不契合..... 那声音断断续续,仿佛在承受著极致的痛苦,又仿佛蕴含著一种疯狂的执念: “—.—·.—·.燃...非.—.— 女巫的嘴唇终於张开,略微乾枯的脸庞上勃发出一种异样的生机,那嘶哑的低语也变得清晰: “我会......找到你的......““ 第143章 王从天降,愤怒狰狞 第143章 王从天降,愤怒狰狞 德国,北莱茵-威斯伐伦州,科隆市西郊。 黑石庄园。 这里位於林登塔尔区以西,靠近洛登基兴的边缘地带,深入科隆城市森林与莱茵河之间的过渡区域。 更准確的说,这里是福尔克林根森林的西北边缘。 庄园盘踞在一处被茂密的混交林环绕的底矮丘陵上,隱秘而孤独。穿过林间的土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大、漆黑的铁围栏,围栏內是宽阔的草坪,草坪上点缀著造型怪诞的雕像,毫无生气。 庄园的核心是一座由深色玄武岩砌成的宏伟別墅。高窄的窗户常年紧闭,厚重的玻璃也反射不出丝毫的暖意。黑色的橡木大门沉重而压抑,整座建筑散发著不详的气息。 而这座看似坚固的別墅之下,潜藏著被彻底改造过的、庞大而古老的地下酒窖,才是真正的心臟。 这里藏著的自然不会是什么正经组织,他们是德国当地的一个小教派,而用社会上最为人们所接受的定义来说,就是邪教。 “尘雾之所”,这就是他们的名字。 起源於中古流传的北欧经典《埃达》中记载的,海拉的冥界,nastrond。 而如今,就在黑石山庄的中央控制室。 空气里瀰漫著昂贵雪茄的烟雾、陈年皮革的味道,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化学试剂的气息。 巨大的液晶屏幕上分割著庄园外围的森林、入口通道以及地下实验室关键区域的监控画面,绿莹莹的光映照在几张神色各异却同样带著狂热与傲慢的脸上。 “防御系统已提升至最高级別,『寂静帷幕』全面覆盖。” 一个身穿黑色作战服、神情冷峻的光头男人对著通讯器低语,他胸前的徽章上绘著衔尾蛇的標誌。 “红外、声波、震动、链金矩阵感应......所有侦测手段都已激活。外围巡逻队加密通讯轮换主教大人,就算是一只老鼠,也休想无声无息地溜进来。” 被称为“主教”的男人坐在宽大的黑色高背椅上,背对著房间,只露出梳理的一丝不苟的银灰色头髮和扶著扶手,带著红宝石戒指的修长手指,。 他的声音平稳而富有磁性,带著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克莱斯特副主教,你认为呢?那两只一直在我们辖区內乱窜的小老鼠,会不会选择硬闯进来?还是钻洞进来?” 站在主教侧后方的阴影里的,正是“尘雾之所”的副主教伊格纳斯·冯·克莱斯特。 他深紫色的丝绒长袍在幽暗中显得格外诡异,脸上掛著谦卑的笑容: “尊敬的埃伯哈德·冯·艾森布隆德主教,根据他们在波鸿展现出的......鲁莽和力量,我我认为他们更可能选择前者。 一个被愤怒和同伴重伤冲昏头脑的年轻人,往往会高估自己的实力。”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嘲弄: “当然,无论他选择哪条路,最终都会通向同一个终点一一我们静心为他准备的牢笼。” 埃伯哈德主教冷笑一声,摩了一下手中的红宝石戒指,继续问道: “秘党那边呢?” 光头指挥官神情肃穆,一丝不苟地说道: “那三支执行部精锐的清扫部队,已经被我们的合作伙伴牢牢的拖在了鲁尔区,他们至今还认为那里是工厂的源头。” 副主教伊格纳斯微微欠身,脸上依旧掛著那副谦卑的笑容,但眼神中却划过一丝疑虑。 他轻声问道: “主教大人,恕我愚钝......我们如此地,,,,, ,『利用』那些合作伙伴,是否......?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很明確一一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是否有些不妥? 高背椅缓缓转动。 埃伯哈德·冯·艾森布隆德主教终於完全转过身来,保养得体的脸上带著一种悲悯的嘲笑,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著真皮座椅,发出篤篤的轻响,在寂静的控制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合作伙伴?克莱斯特,你太高看他们了。” 主教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话语里的寒意却十足: “那些所谓的『德国古老家族”?呵,不过是一群在歷史的尘埃里苟延残喘的丧家之犬而已。” 他铁灰色的眸子扫过屏幕上那个代表鲁尔区的红点,眼神里充满了赤裸裸的蔑视: “真正的日耳曼混血种荣光,一部分葬送在近百年前那场场“夏之哀悼”事件中,卡塞尔庄园的废墟下。 而另一部分,则是彻底死在了秘党在事后发动的大清洗中。 那些侥倖逃脱的、或者远在方里之外的懦夫,不过是些被嚇破了胆、血脉稀薄、毫无脊樑的残渣。 真正强大、有力量的核心,早就隨著希尔伯特·让·昂热那个老疯子漂洋过海,成了卡塞尔学院在美国扎根的养料。” 主教站起身,步到巨大的监控户屏幕面前,负手而立,背影散发著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屏幕上的光映照在他脸上,勾勒出冷峻的线条。 “如今留在德国的这些?不过是守著几座摇摇欲坠的古堡,抱著早已褪色的族谱,在秘党的阴影下瑟瑟发抖,靠著些见不得光的走私和灰色交易勉强维持体面的可怜虫罢了。” 他的嘴角勾勒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他们渴望力量。渴望重现家族的荣光,却又畏惧秘党的铁拳,只能在夹缝中像老鼠一样生存我们给他们一点虚无的承诺,一点“瓦尔哈拉之血”的残次品,他们就甘之如怡地为我们衝锋陷阵,去吸引秘党执行部的火力......多么好用,又多么可悲的工具。” 主教转过身,那如鹰集般锐利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副手和光头指挥官。 “我们不需要在意这些丧家之犬的死活,克莱斯特。他们的价值,在將秘党的目光吸引向鲁尔区的那一刻,就已经耗尽了。”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几寸,带著一种洗脑般的狂热和亢奋: “我们的目標,,从来都只有一个!” 整个控制室內的人都被主教的声音所吸引,向他看来。 埃伯哈德主教指向屏幕,仿佛穿过了上面的层层岩壁: “抓住那个叫路明非的年轻人!他身上流淌的高贵血液,是唤醒沉睡於『尘雾之所』深处那位伟大的存在、『尘世之蟒”耶梦加得的尊贵子嗣!它是最完美的钥匙!是打破桔的至高媒介!” 他的眼中燃烧起疯狂的火焰,那是对终极力量的渴望, “当那位『尘骸”从漫长的沉眠中甦醒,他胎血中蕴含的、源自世界之蛇耶梦加得的伟力,將为我们开启真正的“封神之路』!” 他的声音如同宣告神諭,在控制室內迴荡,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狂热。 “届时,什么秘党,什么执行部,什么卡塞尔学院......都將匍匐在“尘雾”的阴影之下! 而我们『尘雾之所”,將成为新纪元的缔造者!这才是我们存在於世的唯一意义!” 副主教克莱斯特深深低下头,作为艾伯哈德的死忠和头號马仔,他眼中只有彻底的臣服和狂热: “您的意志,便是『尘雾』的指引l,主教大人。路明非,必將成为唤醒神祗的祭..... 轰隆一一副主教那“祭品”二字尚未完全说出口,一声震耳欲聋、仿佛共工撞倒不周山般炸裂的巨响, 毫无徵兆地从眾人的头顶上方狂暴降临! 整个中央控制室如同遭遇了六级地震! 天板上那盏巨大的、华丽的水晶吊灯疯狂摇摆,上面的纯天然水晶稜柱互相撞击,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灰尘、碎石和天板上的装饰物如同暴雨般落下!巨大的液晶屏剧烈闪烁著,在剧烈的余波中瞬间黑了大半,仅存的画面也布满了扭曲的线条! “怎么回事?” 光头指挥官脸上的肃穆瞬间被惊孩取代,他失声怒吼,本能地拔出腰间的手枪,以备不时之需。 副主教克莱斯特脸上那原本充满谦卑和狂热的笑容也彻底僵住了,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愣! 而原本端坐於高背椅上的埃伯哈德主教也不知何时被震了下来,那一直以来都仿佛掌控一切的从容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纹。 他铁灰色的瞳孔收缩,扶在扶手上的修长手指狠狠紧,几乎要抠进柔软的皮质当中。那句宣告胜利的宣言还未出口,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刺耳的警报声在一片混乱的中央控制室里姍姍来迟,悽厉地迴荡著。 “报告!顶层东侧......所有监控装置被不明力量完全摧毁!结构损毁严重!元素能量读数......爆表!链金矩阵损坏!无法识別!” 操作台前的技术员声音充满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怪物。 “啊—” 噠噠噠- — 比报警声更刺耳的,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交火声。 那声音正以恐怖的速度穿透一层层楼板,如同索命的无常般急速向下逼近! “在上面!敌袭!”光头指挥官怒吼著,“最高警.... 他的话语再次真然而止! 因为控制室那扇由整块橡木打造、厚重无比、號称能抵御火箭弹轰击的大门,发出了一声闷响。 咚! 整个控制室都陷入了寂静。所有人的心都被这催命一般的砸门声悬到了胸口! 咔噠。 那是枪械上膛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 砸门声越来越密集,光头指挥官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砰一一哗啦!!!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门並不是被砸开的,而是如同被一柄能够开天闢地的巨斧劈中,而巨斧上,还缠绕著贯穿天地的风暴。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整个橡木门彻底被劈成碎片,化成无数的木头渣子和金属碎片,在狂乱的气裹挟下,伴隨著滚滚烟尘,如同怒涛般向內狂涌! 密碎片像是子弹般击打在屏幕和四周的墙壁上,有一枚甚至擦过了主教的脸庞,细密的血珠顺著伤口滴下。 在瀰漫的烟尘和木屑中,一道充满压迫感的身影如同流星般,带著无与伦比的衝击力,轰然砸落落在中央控制室的地板上! 来人缓缓挺直了身形。 烟尘消散,指挥官终於看清了他的脸。 是路明非! 他身上的黑色作战服已经彻底毁坏,只剩下破烂的布条子,露出一身堪称完美、蕴藏著爆炸性力量的肌肉,尘土、污渍,和暗红色的、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血血污覆盖其上。 他手中握著的,不是现代枪械,也不是混血种们常用的链金刀剑制式, 那是两柄.......剑? 所有人都惊骇地盯著他手中的两柄武器。 那是两柄造型极其夸张、古朴、散发著银色金属光泽的大剑。 剑身极长,几乎有三分之二个人那么高,宽阔而厚重。剑柄上包裹著已经磨损的皮革。 这根本不是为人类设计的武器,简直像是神话史诗中那些神、半神与英雄们才能挥舞的东西! 光头指挥官作为战斗专家,大脑中已经开始疯狂计算:这种尺寸!这种厚度!这种材质密度! 这根本不是人类手臂和肌肉骨骼结构能够承受的重量! 开启了龙血强化的a级混血种或许能够举起,但也决不能將其当作武器来挥舞、劈砍、格挡! 那巨大的惯性足以撕裂使用者的关节韧带和肌肉! “开——开什么玩笑——” 光头指挥官的声音乾涩,带著无法置信的颤抖。他之前听到的、如攻城锤撞击般的咚咚声,根本不是什么重物砸门,而是这两柄凶物的剑身或者剑柄在极致的暴力驱动下的催命符!而那最终破门而入的也不是什么大斧......分明是以言灵驱动这两柄怪物的衝击波! 路明非仿佛没有感受到那一屋子惊孩欲绝的目光,他微微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几声轻微的骨骼脆响,环视周遭。 黄金瞳的光芒穿过瀰漫的尘埃,仿佛两轮燃烧的太阳,带著炽烈的杀意和古龙般的威严,缓缓扫过中央控制室的每一个角落。 目光所及之处,空气,仿佛凝固了。 第144章 听说……你们在找我? 第144章 听说……你们在找我? 路明非没有说话,他环视一圈,目光略过场上站著的指挥官、副主教、战斗员最后落在了躲在高背椅后、看起来最像头目的埃伯哈德主教身上。 主教的身形微微一颤,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路明非的声音响起,刚好能够传进每个人的耳中,字字清晰。 “听说...... 他微微歪头,黄金瞳中仿佛有熔岩流淌: “你们....在找我?” 没有人敢回答他的话。 中央控制室內的每一个人都將手指放在了扳机上,手心和额头都沁满了汗珠,神经崩的死死的,只等光头指挥官的开枪指令。 他们都是“尘雾之所”的核心人员,能力未必高强,但对教派都保持著绝对的忠,没有人会做出求饶、投降亦或是临阵倒戈这样的事情来。 但他们也明白,今天恐怕是很难活著走出去了。 因为面前这个怪物,刚刚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突破了他们號称“十个s级混血种也无法突破”的防御。 埃伯哈德主教用眼神的余光望向那双金色的眸子,恨不得將自己的真皮皮鞋狠狠塞进当初吹嘘防御的那个德国设计师屁股里一一去他妈的十个s级! 你见过活的s级吗?老子今天就见到了,还他妈的是在脸上! 死寂,无尽的死寂,像是一根绷到极限的弦。 “砰!” 枪声炸响。 没有人下令。 是角落里一个年轻的教徒太过紧张,手指痉挛无意识扣动了扳机! 子弹尖啸著,撕裂凝固的空气,射向路明非! 这一刻,所有人心中的弦,断了。 “开火!” 光头指挥官如野兽般咆哮著,终於下达了指令。 他明白,无论事实如何,枪声一响,再无迴转的余地。抑或者说,当他们在德国自以为是的布下这张可笑的大网时,命运的终局已然註定, 砰砰砰砰砰压抑到极致的恐惧和绝望瞬间炸开!所有的枪口疯狂地喷吐著烈焰! 密集的枪声如同滚滚炸响的雷霆,瞬间淹没了一切声响!滚烫的弹壳叮叮噹噹砸落地面,硝烟的刺鼻味道瞬间充斥了整个大厅! 一片由炙热的金属构成的死亡风暴,从四面八方,毫无死角地朝中央那个身影倾泄而去! 面对这样必死的局面,中央的那个怪物却既没有格挡,也没有闪避。 他只是抬起了左手。 五指张开,掌心向前。 没有光芒万丈的特效,只有一层无形的领域,以他为中心,骤然撑开! 言灵·无尘之地! 那些足以撕裂钢铁、贯穿人体的链金弹头,如同撞进了厚实的凝胶中,动能被完全剥夺,彻底停滯在空中,仿佛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向外排斥。 领域內,连瀰漫的硝烟、飞扬的灰尘、飞溅的木屑.......甚至连空气本身似乎都静止了。路明非周身的一米范围內,形成了一个绝对透明的球体,拒绝著一切外来物体的进入,光线在其中传播似乎都更清晰了。 密密麻麻的子弹,如同蜂群般悬停在空中,构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渐渐的,枪声....停了。 整个沸腾的杀戮场中,瞬间陷入了死寂。 所有扣动扳机的手指都僵住了。 不是他们大发慈悲想饶过敌人一命,也不是突然大彻大悟愿意投诚,而是......子弹打完了。 邪教徒们脸上的狞、决绝与恐惧凝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白的茫然和无法理解的惊骇他们瞪大眼睛,看著自己射出的子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神明之手定格在半空当中,连目標的衣角都无法触及。 光头指挥官脸上的横肉扭曲著,握枪的手剧烈颤抖,几乎要握不住枪柄。 身为一个追求血统极限的混血种教派,他们中自然有著各种各样的言灵。 无尘之地,言灵序列號66,为天空与风之王一系传承的高阶防御型言灵,简单强悍,儘管觉醒的人数较少,但也达不到罕见的地步。 但他敢发誓,自己从未见过將无尘之地使用到这种地步的混血种,如此强悍,如此不讲道理, 仿佛直接修改了空间的规则,向著这方天地间所有的风元素下达了“拒绝”的命令,以一个夸张的领域大小,和令人难以置信的持续时间,挡下了所有的枪击! 埃伯哈德主教死死抓住了椅背,那双灰色的眸子里倒映著密密麻麻悬停的弹头一一那是他斥高价从德国混血种手中收购的链金子弹,上面刻印的链金矩阵让它们有著比寻常子弹更强的杀伤力和贯穿效果。 他看著那双燃烧到极致的黄金瞳,如同古龙的无形威压死死住的了他的心臟。 这是宣告,宣告著凡俗的力量,在龙血的绝对领域面前,是绝对的......没有意义! 路明非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著沾满尘土和血污的脸上滑落,滴落在地, 维持如此规模的无尘之地领域,对抗如此密集的动能衝击,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负担,更不用提,刚刚突进过程中解决掉的海量敌人已经消耗了他许多体力。 但他依旧站的笔直,脸上没有露出一丝疲惫的神情,黄金瞳中射出冰冷的目光,穿过满是硝烟的空气,死死钉在中央那个略显狼狈、但仍在强撑威严的主教埃伯哈德身上。 他缓缓放下了手。 领域消失。 哗啦啦一失去了风元素的定格和束缚,数百枚灼热的弹头瞬间没有了支撑,如同下了一场金属的暴雨, 叮叮噹噹砸落在路明非脚下的地面,滚烫的弹头冒著青烟,在碎裂的大理石地板上跳动、滚落,如同死神的舞蹈。 路明非向前踏出一步,踩在满地的金属残骸之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手中两柄沉重的失乡骑士大剑在地上拖曳,剑尖在地板上留下两道深深的犁痕。 “就这点本事?” 路明非咧开嘴,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却更增添了几分嘲弄: “你们这链金子弹,还不如我们装备部拿来做测试的那些东西质量硬啊。” 第145章 满堂墮血魔 第145章 满堂墮血魔 光头指挥官青筋暴起,脸上闪过绝望的神色,猛地將空枪砸向路明非,然后拔出腰间的战术匕首,黄金瞳亮起,朝著路明非扑来。 其他的战斗员见状,也各自拔出武器,嘶吼著跟了上去。 路明非嘆了口气,心说你们这点实力合起来也就能顶一个葛瑞克骑土,老老实实地留在原地等我把你们绑起来不好么? 战斗一触即发,不可避免。 面对这些临死反扑的傢伙,路明非自然不会心慈手软。他不是第一天踏上战场的小菜鸟,也不是没有见过血与火的温室朵,他是从交界地那种堪称绞肉机的地方一刀一剑杀出来的! 刚才突入的过程中,他也顺手捣毁了几个实验室。不得不说,这群人被称为邪教真是实至名归,一点也不冤。 他们的手上,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那些被诱发畸变的死侍实验体里,有许多明显是不知道从哪绑架来的普通人。 所以啊......你们这帮人.... 该杀! 他黄金瞳中的光芒暴涨,肌肉隆起,手中的失乡骑士大剑化作两道银色的风暴,悍然迎上!恐怖的重量和长度让这两柄本不该存在於世的凶兵成了死神的镰刀,每一次挥舞都带起血雾和残肢断臂。 剑风呼啸! 他將几个试图围攻的战斗员连人带武器掀飞,撞在墙上发出大小不一的响声,混杂著骨骼脆响和他们的哀豪。 光头指挥官搏命的一扑被路明非轻描淡写地格挡开,左手大剑隨意地挥舞,仿佛拍苍蝇一样, 伴隨著短促的惨叫声,这位血统在组织中也堪称优秀,至少有b+的指挥官被拍飞出去,撞碎了仪器的一角! 埃伯哈德主教看著手下的精锐们如同麦子般被路明非一茬茬收割,脸彻底扭曲变形。 再不拼命,就完了! “为了『尘雾”,为了新纪元!!” 埃伯哈德主教带著一种病態的、垂死挣扎的疯狂,嘶声力竭地咆哮著。 他颤抖的手猛地从袍子內袋里掏出几个细小的注射针剂,狠狠砸向那几个缩在墙角,抖如筛糠的战斗员脚下。 “用掉它!快!用掉它,你们就能得到匹敌神明的力量!!” 那三个战斗员看著脚边滚动的针剂,瓶內粘稠的暗金色液体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 他们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抗拒和恐惧,身体抖的更厉害了。 这东西......是未完成的“瓦尔哈拉之血”! 那些守在外围的成员或许不知道,但对於他们这些几乎一直跟隨著主教的核心人员,太清楚这玩意的来歷了! 所谓的“尘雾之所”,原本不过是一个濒死的、德国当地的混血种小组织,其实是由一个名为“黄昏教条”的古老教派分裂而来。 突然有一天,主教宣称他得到了“神”的启示,之后,不仅找到了那条据说是耶梦加得子嗣的次代种,还提供了將古龙血液製作成进化药的禁忌技术,隨后“尘雾之所”便彻底在德国混血种界打响了名號,一飞冲天! 而瓶子里这暗金色的液体,正是浓度极高的、尚未完成实验的次代种血清!副作用极大!失控率极高! 但......看著如魔神般佇立在血泊中、无情挥舞著双剑的路明非,还有主教那近乎噬人的眼神...... 生的渴望压倒了恐惧。 “呢啊—” 其中一人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从地上抓起一个针剂,捏碎密封瓶颈,高压空气推动压力注射器,药液一点点进入他的血管。 其他两人也如同被感染般,爭先恐后地拿起针剂! “响.......... 首先注射的战斗员身体猛地弓起,皮肤下有如无数活物在疯狂蠕动。瓦尔哈拉之血如同一条脱闸的狂龙衝撞著他的血管,不可思议的化学反应和生物进化在他的体內发生,燥热衝到他的头颅顶部和四肢末端。 他听见自己体內的骨骼在疯狂生长,瞳孔底部映出金色的炽烈火光。他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扭曲,带著金属光泽的暗青色鳞片刺破作战服和皮肤,迅速覆盖他们的手臂、脖颈和面颊!尖锐的骨刺根根冒出,指甲被新生的利刃般的尖爪取代。 他们正在半龙化!虽然远未达到完美的龙躯人身,但那暴涨的力量,挣狞的外形,已经彻底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那种君临世界所向无敌的感觉充斥著他们的內心,自信心狂暴地增长,从血脉深处奔涌而出的暴虐和杀彻底盖过了对路明非的恐惧。 这得名於北欧神话中的天堂之地的进化药,此刻却並没有將他们变成英灵,反而彻底释放了他们心中的恶鬼,將他们变成了如夜叉一般的怪物! 埃伯哈德主教看著这一幕,脸上闪过最后的疯狂,他那铁灰色的眸子骤然变成金色,口中爆发出古老、威严、如同敕令般的龙文音节! 言灵·王之侍! 序列號28。 在领域內强化活体的体能。太古时代,龙族用这个言灵鼓舞效忠他们的人类乃至於野兽,把他们强化为军队。 三个战斗员的身体再次剧烈一震!眼中那因巨变而產生的痛苦和混乱瞬间被强烈的战意彻底覆盖!肌肉在鳞片下责张,骨骼发出不堪负重的低吟,混合著龙吼的咆哮震的整个控制室都在颤抖! “撕碎他!” 主教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 三个半龙化的怪物,三个理智已经近乎崩溃,距离死侍只有一步之遥的、实力接近超a的混血种,如同三台失控的战爭机器,带著撕裂空气的呼啸声,以远超之前的速度和力量,悍然扑向路明非!他们的利而挥出,带起悽厉的破空声,直取他的头颅和胸膛! 路明非的黄金瞳瞬间收缩!强烈的危机感瞬间笼罩心头!他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腥风里蕴含的恐怖力量。 这三个傢伙,比刚才那个光头还要强了十倍不止,实力已经逼进葛瑞克魔下的骑士! 他双臂肌肉费张,皮肤上青筋如虱龙般暴起,挥动起手中两柄暴虐的杀器! 鐺一 第146章 天地唯我!(100月票加更) 第146章 天地唯我!(100月票加更) 鐺刺耳的金铁交击声炸响! 明明是利爪与大剑的撞击,却发出了这样鏗鏘有力的声音,足见这三个怪物的龙化程度之深。 两柄大剑交错,险之又险地架住了当头劈下的两只覆盖著暗青色鳞片的利爪,巨大的力量顺著剑身下传,震的路明非手臂发麻,脚下坚硬的大理石地板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还没完。 大剑带著悽厉的风啸声,一个狂暴的横扫,狠狠劈向侧面扑来的另一个半龙化怪物! 砰! 像是坚韧皮革的触感。 那怪物被砸得一个翘起,鳞片上出现了细密的碎裂痕跡,角质层落下,发出痛苦的嘶吼。 路明非十分惊,这傢伙竟然没有被拦腰斩断!这鳞片的防御力超乎想像! 第三个怪物趁著间隙从另一侧突进,布满骨刺的尾巴如同钢鞭般狠狠抽向路明非的肋部! 路明非瞳孔一缩,猛地拧腰抽身,大剑迴旋格挡! 噗! 剑身確实挡住了大部分力量,但这怪物竟然进化出了如同蛇般灵活的尾巴,尾尖的骨刺绕了个弯,在他腰侧留下了一道血肉模糊的伤痕! 埃伯哈德主教躲在角落,看到路明非被逼退,扭曲的脸上挤出了狞笑,他原本充满磁性的声音如今却因为恐惧和疯狂而变得尖锐: “撕了他!把他献给伟大的尘骸!他的血能够唤醒一切!” 疼痛让路明非更清醒了,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三个喝过不稳定进化药的、几近墮落的死侍,在微弱的人性意志和“言灵·王之侍”的大幅加持下,哪怕他们原本只是不起眼的蚁,如今也有a+级別的实力,相当於是三个葛瑞克骑士在围攻他! 饶是路明非经过龙心臟加强的身躯、速度和力量,也架不住人多啊!要知道,他在这边终究还是肉体凡胎,是会死的! 滴露的力量,因为脱离了黄金树的范围,无法发挥作用;两柄失乡骑士大剑也仿佛失去了规则的加持,在这里只是更为坚硬的铁质大剑。 至於唯一能生效的、自带力量的大卢恩碎片..::..在来之前,他已经捏过弯弧了。 而路明非因为刚才的交战,目前大概是“半蓝”的状態,完全是双剑难敌六手! 他的目光迅速略过场上的监控和仪器,这些东西在刚才的交战中已经毁於一旦。 很好!没有眼睛了!事后也无需解释! 既然你们不讲武德那就別怪爷掀桌子了! 路明非燃烧的黄金瞳中,光芒骤然暴涨!那炽烈的金色深处,仿佛有一道凶戾的、古老的、不属於此界的鲜红色印记一闪而逝。 下一刻,异变陡生。 他皮肤下的骨骼发出密集而轻微的啪脆响,如同在进行著某种异样的重塑。身体的形態变得更加流畅、协调、完美,仿佛挣脱了人体的束缚,拥有了远超凡人的关节灵活性和强韧性。 这是路明非在回来之前,连续吃下两颗桂奥尔的龙心臟后,收穫的全新能力,龙骨形態! 与此同时,细密的黑色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的脖颈、手臂、腰部的皮肤下刺出!这些鳞片排列紧密、细小、充满金属光泽,覆盖在原本的皮肤之上,形成了一层坚硬而內敛的防御层。虽然远未达到对面怪物那种全身覆盖的程度,但论强度,明显是路明非身上的更甚一筹! 力量!一股熟悉的、灼热而狂暴的、源自飞龙的力量自胸口涌出,横衝直撞地在血管中奔涌、 流淌,与那些原本就存在的龙血並肩而行,相互融合! 路明非懒得再去管那些围杀过来的怪物,他要让他们进入自己的节奏! “喝一一” 他猛吸一口气,以本源的力量去触动本世界的规则,去渴求、去命令风的力量。他將全身积蓄的力量瞬间压缩在一点,以他最熟悉的方式,灌注於左脚。 紧接著,那只缠绕著风暴与气旋、覆盖著细密黑鳞的左腿,以雷霆万钧的气势,重重地踏在了地板上! 风暴足! 轰隆! 一声巨响! 隨之而来的,是一道如同小型地震般的衝击! 埃伯哈德主教的狞笑瞬间凝固,被极致的惊骇取代。此刻,他终於彻底明白,刚才自楼顶传来的巨震,源头就是眼前这一幕! 这......这是什么东西?风王之瞳?不对!他的言灵明明是———无尘之地啊!这狂暴的力量. 然而,他的思维被接下来更恐怖的景象彻底碾碎! 风暴!无穷无尽的狂乱风暴! 那肉眼可见的灰白色气浪以路明非的落足点为中心,呈一个环形区域骤然炸开!狂暴的气流裹挟著大厅內的一切,灰尘、碎石、木屑、弹壳......化作一场毁灭性的沙尘暴,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外狂猛地席捲而出! 这源自交界地的、来自天空的战技,第一次在此界被路明非模擬而出。 它与言灵那精妙的规则控制不同,拥有的只是纯粹的力量和完全不讲理的气流!连路明非自己都不由为此而感到咂舌。 而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那三个狂吼著冲向路明非的、此刻已经可以被称作死侍的怪物,他们引以为傲的强韧身躯,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的如同狂风中树上的一缕叶子,拼命地用茎拽住树根,却终究脱落。 狂暴的风压瞬间剥夺了它们的平衡和感知,庞大的身躯被狠狠地掀飞,砸向四周的墙壁和控制台! 整个控制室如同颱风席捲过后的城市,仅存的几块完好的屏幕此刻彻底碎裂、报废,天板上的灯具碎片如同冰电般砸落,浓密的血腥味混合著烟尘,將一切笼罩在毁灭的混沌中,残肢断臂被卷的到处都是。 埃伯哈德主教蜷缩在翻倒的高背椅后,死死抱住头。他昂贵的丝绒长袍终於停止了猎猎作响, 细碎的石子和木屑如同子弹般击打在身上,留下细密的血痕。 就在刚刚,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隨时可能被撕碎! 他那建立在龙血力量之上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连同他的野心一起,被这蛮不讲理的衝击撕扯得粉碎。 埃伯哈德原本的计划是以s级那足够高贵的血液唤醒沉睡的中的次代种,再以次代种的胎血將自己彻底转化为更高贵的生物, 可如今,他只觉得那都是狗屁!所有的美梦、计划、科技、链金知识,都在路明非那绝对的力量面前化为粉! 第147章 三枪拍案惊奇 第147章 三枪拍案惊奇 当狂风离去之时,路明非知道,战局已经逆转, 从被围攻的困境脱出的那一刻,战斗的节奏就彻底落入的他的掌控之中。 在埃伯哈德绝望的眼神中,那个比起三只死侍更像鬼神的身影,瞬间化为了一颗带著风暴的银色流星! 空气中的血腥味、硝烟味中,混杂著怪物的嘶吼与哀豪,以及风暴的呼啸,这一切的一切,共同奏响了主教末路的哀歌。 当最后一个死侍被梟首,已经辨別不出形貌的头颅咕嚕嚕滚落到主教的脚边时,埃伯哈德绝望地瘫倒在地。 他面无血色,仿佛整个人都被抽走了灵魂,已经害怕的连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了。 是的,“尘雾之所”的伟大掌舵人,贯彻神明意志、一手將教派带到如此高度的主教,实际上只是一个外强中乾、色厉內茬的懦夫而已。 他甚至不敢服下最后一支进化药殊死一搏,连与敌人同归於尽的勇气都没有。 他十分清楚,失去了的手下的他,其实什么也不是。 路明非剧烈喘息著,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上淌落,混入地上的血污当中。 他拄著手中的失乡骑士大剑,支撑著略微有些脱力的躯体,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地上、墙壁上、甚至剑身上和路明非满头满脸都是死侍那污秽不堪的黑色的血液。 他们的血液已经彻底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像是滋滋冒泡的可乐般,带著强烈的腐蚀性,將墙皮侵蚀的千疮百孔,也给路明非带来了烧灼般的疼痛,但还不足以突破他身上黑鳞的防御,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略微休息之后,路明非恢復了一些体力。 被激活的大卢恩在他体內运转著,像是一个永不枯竭的充电宝,儘管流出的或许只是涓涓细流,却给他的战斗提供了充足的续航。 他用力甩了甩剑身上粘稠的黑血,握紧了手中的剑柄,一步一个血印,走向主教,黄金瞳漠然地看著他那张因恐惧而彻底扭曲的脸。 “说,”路明非的声音出奇的平静,既不沙哑也不尖锐,却带著浓重的血腥气,如同死神的低语,“怎么知道我们的行踪的?从波鸿开始,为什么追著我不放?目的是什么?” 埃伯哈德主教靠著椅子腿,嘴唇剧烈地哆嗦著,连眼中象徵力量的黄金瞳都早已熄灭。 他低著头,不敢与路明非对视,声音断断续续: “追......追踪?是『尘雾”的指引......无处不在的尘雾...... 他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又恢復了那种宗教疯子的狂热,眼神中进发出一种癲狂的光芒: “至於你你是钥匙!打开神之门的钥匙!唤醒沉睡的『尘骸”!世界之蛇耶梦加得的子嗣!的力量——的胎血——將带我们踏上封神之路!我们將——成为新的——·神......!!!!“ 噗! 路明非面无表情地將插进主教大腿的剑刃猛地拔出,带出一溜污血。 他甚至懒得看对方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只是略带嫌弃地用主教那昂贵的丝绒袍子仔细擦了擦剑身上沾染的血污。 “別张口闭口就是『神”的,那玩意有几个好东西吗?真当我不敢杀你?” 他微微俯身,黄金瞳贴近主教因痛苦而扭曲的脸,死死瞪著他: “哥们儿我杀过的人比你吃过的德国猪肘子还多!老实点,说!谁告诉你这些的?” 剧痛和路明非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彻底摧毁了主教最后一丝侥倖。他涕泪横流,声音彻底变形: “是是一个神秘人!他他找到我的!瓦尔哈拉之血的配方那条次代种胚胎的位置都是他告诉我的! 他说他说只要抓住你,用你的血就能唤醒它!我们就能得到神的力量! 他才是幕后的人!我们—.我们只是工具———“ 埃伯哈德的声音越来越低。说道这个份上,即便是愚蠢如他也反应过来了,他只是一枚被幕后之人欺骗、利用、拋弃的棋子而已。 就在此刻,两人並未注意到的角落里。 路明非背后那个堆满敌人户体和怪物残骸的区域,一具看似彻底失去生命的户体,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本该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就在他胸膛的位置,一柄失乡骑土大剑將他狼狠地贯穿, 並死死地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路明非当时为了追求效率和震镊,选择了贯穿心臟的致命伤,而不是习惯性的梟首。 在交界地,斩首是確保死亡最直接的方式,但回到现实世界,他下意识地收敛了这种过於血腥的手段。 他犯了一个错误。 一个基於现实世界道德感束缚的错误。 这怪物的身体结构早已在进化药和龙血侵蚀下发生了恐怖的异变,它·—竟然拥有两颗心臟! 路明非那看似致命的一剑,只摧毁了其中一颗! 被龙血彻底扭曲意志,以及另一颗仍在微弱跳动的心臟提供的生命力,驱动著这具残破的躯壳发起了最后的偷袭。 鐺一大剑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路明非瞬间意识到不对,猛地旋身拧腰,试图查看状况,但为时已晚! 那布满了碎裂鳞片的狞利爪,已经带著尖锐的呼啸声,快如闪电地朝著路明非毫无防备的后心猛掏过去! 腥风扑面!距离太近,路明非正处於俯身审问的姿態,完全来不及防备! 路明非的黄金瞳骤然收缩。 砰!砰!砰! 三声精准、清脆、节奏分明的枪响! 这枪声如同死神的点名,在控制室门口募地响起。 噗哺! 暗红色的污血混合著破碎的组织从那创口喷溅而出,怪物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眼中最后一点金色的光彻底熄灭,轰然砸回血泊之中,再无声息。 那只被击碎手腕的利爪,无力地垂落在路明非脚边。 路明非猛地回头,心臟还在剧烈狂跳,死亡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 零站在那里。 淡金色的髮丝有几缕贴在汗湿的额角,眼眸一如既往的沉静,不起一丝波澜。 第148章 月解重圆星解聚 第148章 月解重圆星解聚 不久之前。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右臂已经失去了知觉,每一次呼吸都牵扯著肩胛,撕裂般的剧痛从身体各处传来。 楚子航沉重的身体压在他的背上,滚烫的鲜血不断涌出,浸透了他早已破烂不堪的作战服,顺著他颤抖的腿往下淌,每一步都在地上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 楚子航昏迷著,脸色灰败,气若游丝。 路明非的肺叶像被火烧般,每一次喘息都带著浓重的铁锈味,那是血的气息。视线开始模糊、 摇晃,黑暗从四面八方压来。 他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就在路明非的意识即將被黑暗彻底吞没的时候。 皎洁的月光下,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零。 她冰蓝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夜空中两颗穿越迷雾的晨星,落在了衣衫槛的路明非身上。 路明非眼前发黑,心中却有一个奇怪的念头冒出来:好像自己每一次狼狐的、不像人的时候, 零都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下意识地崩紧肩膀,用尽最后的力气想挺直腰杆。 “你怎么来了?” 路明非强撑著发问。 零忽然向前走了半步,伸出双手,扶住路明非即將倾倒的身躯,神情依旧平静,仿佛一成不变。 只是这一次,路明非用残存的感知力看见了,看见她微微抿起的唇线。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来救你。” 零说。 清冽的四个字击碎了路明非强行撑起的屏障,倔强的偽装轰然垮塌。 在这意识崩溃的时候,身体往往先於大脑做出反应。 他像是断线的木偶般向前栽倒,额头一下撞进那带著些微凉意的臂弯,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 他染血的嘴唇溢出模糊的嘆息: “败给你了..... ” 零收回目光。 她的黄金瞳缓缓亮起,如同精密的雷达般扫过控制室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阴影,掠过那三具半龙化的狞尸体,在主教埃伯哈德那如同死人般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缓缓移开。 “少了一个人。” 零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平静地说道。 路明非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顺著他的脊背窜了上来。 他猛地回想起来一一当他冲开大门的时候,確实有那么一个不起眼的人影,他就藏在主教侧后方的阴影里。 副主教!伊格纳斯·冯·克莱斯特!从破门而入引发惊天混乱的那一刻起,那个穿著深紫色丝绒长袍、脸上永远掛著谦卑诡异笑容的傢伙,就彻底消失了踪影!仿佛从未存在过! 黑石山庄地下深处,一条布满油污、锈跡和蛛网的维修管道內。 伊格纳斯·冯·克莱斯特正手脚並用地向前拼命爬行,昂贵的紫袍被颳得破烂不堪,沾满了令人作呕的黑褐色油污和灰尘,脸上那標誌性的谦卑笑容早已被极惊惶和怨毒取代。 他急促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气都带著管道里的机油气味,每一次心跳都像大鼓在胸腔內擂响。 远处传来的、汹涌澎湃的嘶吼声,顺著管道,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让他头皮发麻,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內衣。 他颤抖著,用沾满油污和冷汗的手,哆嗦著从內袋最深处掏出一个特製的卫星电话。他强忍著呕吐的欲望,用几乎痉挛的手指,迅速而准確地拨通了一个早已烂熟於心的加密號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 “大人!” 克莱斯特的声音带著恐慌: “计划—·计划失败了!那个路明非.—他是怪物!主教大人恐怕——“ “冷静,克莱斯特。” 电话那头传来异常平稳、甚至慵懒的男声: “计划仍在掌握之中。” 克莱斯特愣住: “大—大人?主教他———“ “埃伯哈德?一个被野心吞噬的可怜虫。他本就是吸引注意的诱饵——“ 男人的身影毫无波澜: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链金矩阵部署成功,胚胎所需的养料也在源源不断的输送,这才是关键。” 克莱斯特冷汗直流。 男人似乎不耐烦起来,声音渐渐转为冰冷: “听著,现在,去把我交给你的那一支『血清』倒进胚胎维生槽。虽然那点古龙血清並非同源,但刺激一个次代种胚胎提前甦醒,绰绰有余。埃伯哈德提供的『养分”加上之前的积累,足够了。” “是—是!大人!” “做完,你知道该去哪匯合。记住,你现在的价值,在於你亲眼见证了他的力量。把这份情报,完整带回来。” “明白!大人!” 嘟,嘟,嘟。 电话掛断。 忙音。 管道內只剩克莱斯特粗重的喘息。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將最后一点求生的希望全部押在了那个神秘男人的命令上。他手脚並用地在狭窄、航脏的管道里拼命向前爬行,如同一条毒蛇。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於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一股冰冷、古老的威严从前方传来,那沉重的压迫感令克莱斯特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沉重。他知道,他快到了。 管道尽头是一个隱秘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出口。克莱斯特挣扎著爬了出去,狼狐地滚落在地。 他爬起身,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即使身为“尘雾之所”副主教、见惯了各种禁忌实验的他,也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这是一个位於地底极深处的巨大空间,仿佛掏空了整个山丘。 空间的核心,是一个无比庞大的、透明的圆柱形培养皿,其规模近乎一个篮球场大小!厚重的特种玻璃在昏暗的灯光下泛著光泽。 而培养皿內浸泡著的,是粘稠的、如同血浆般暗红色的液体。在这片猩红的“海洋”中央,曾经束缚著“胚胎”的黄铜罐子,早已被內部膨胀的力量撑得四分五裂,扭曲的碎片沉在底部。 真正的主角,是那团悬浮在血海中央,不断搏动、增殖的血肉! 它的表面覆盖著一层半透明的、薄膜般的组织,其下是深紫色的、不断蠕动的核心。 无数粗壮、结的暗红色血管,如同树木的根系般,从这团血肉的核心疯狂地蔓延出来,它们刺穿了破裂的黄铜罐壁,如同拥有生命般,牢牢地吸附在巨大的玻璃內壁上。 每一次搏动,都带动著整个培养血內的暗红液体微微荡漾,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仿佛整个空间都在隨著这颗“心臟”的跳动而震颤! 第149章 以身相许?(200月票加更) 第149章 以身相许?(200月票加更) 整个密室的墙壁、地面、甚至天板上,都蚀刻著复杂、精密、散发著微弱光芒的链金矩阵。 此刻,这些矩阵正全力运转著,將能量,源源不断地注入那个巨大的培养血中。 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元素乱流,让人头皮发麻。 克莱斯特站在这个巨大的“心臟”脚下,渺小的如同蚁。 那无处不在的“咚......咚......”声狼狼敲打著他的耳膜,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次代种那源自血脉深处的古老威压传来,他的整个灵魂都在战慄。 这就是他们不惜一切想要唤醒的东西?这就是“尘骸”?耶梦加得的子嗣? 克莱斯特几乎从未来过这里,除了將胚胎送入器血的那一次,之后,主教埃伯哈德便禁止任何人入內,理由是他们需要对“神”保持敬畏和距离。 这便是所谓的“神”么?一条正在缓缓復甦的次代种? 克莱斯特强行压下呕吐的欲望,他的胃肠系统正在因为高度的紧张而紊乱,不断收缩痉挛。 在如此恐怖的伟力面前,对於像他这样血统仅仅只有b的混血种来说,这...:..就是神明! 他颤抖著手,再次摸向怀中那个铅盒, 打开盒盖,里面静静躺著一支试管。试管內,是几毫升粘稠的的液体一一神秘男人交给他的“ 古龙血清”。 克莱斯特深吸一口气,眼中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疯狂。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培养皿底部一个不起眼的金属注入阀门前。 他拧开阀门上的保护盖,露出一个细小的注入孔。 他拔掉试管的塞子,没有丝毫犹豫,將里面那几毫升液体,小心翼翼地倒了进去。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血清如同拥有生命的小蛇,顺著注入孔流了进去,瞬间消失在复杂的管道网络中。 咚咚! 培养皿內那团搏动著的血肉,猛地收缩了一下!仿佛被注入了强效的兴奋剂,攀附在玻璃內壁上的所有血管骤然绷紧! 搏动的频率瞬间升! 咚!咚!咚! 沉闷的心跳声变得如同擂鼓般急促。 暗红色的培养液剧烈地翻腾起来,如同被煮沸的开水! 那团核心血肉表面的半透明薄膜疯狂地起伏、波动,其下深紫色的物质透出一种不祥的光芒, 无数细微的纹路,开始在那些粗大的血管上蔓延。 它在贪婪地吸收。 那血清仿佛是最顶级的催化剂,点燃了它体內沉寂的力量。 一股比之前强大十倍、百倍的恐怖威压如同山呼海啸般从培养皿中爆发出来! 整个地下空间都在剧烈震动!墙壁上的链金矩阵光芒大放,发出过载的喻鸣声! 这吞噬的过程持续了足足有一分钟。 突然! 那搏动中的巨大血肉核心猛地一滯。 血管上的纹路瞬间变得紊乱,一股强烈的意志粗暴的刺入克莱斯特的脑海!培养皿內翻腾的暗红液体骤然变得浑浊、发黑,如同被污染般,攀附在玻璃上的血管开始剧烈地痉挛、抽搐。 “吼!” 一声低沉、痛苦、充满暴怒的吼声,仿佛直接响彻在克莱斯特的灵魂深处, 不,那根本不是什么吼声,那是纯粹的精神衝击! 血清就像一剂猛毒,它虽然强行点燃了胚胎的力量,却也引发了剧烈的排斥和痛苦,强行打断了他的发育过程。 儘管他所获得的能量已经足够,在胚胎中漫长的时间也足以令他孕育出庞大的龙躯,却给他的精神造成了一定的创伤。 这痛苦彻底激怒了沉睡中的意志! 克莱斯特脸色煞白,眼晴、鼻孔、耳朵都不断地流淌下鲜红的血液。他竟然被那恐怖的痛苦咆哮震得七窍流血! 他惊恐地看著培养血內那团因为剧痛和愤怒而疯狂扭曲、膨胀、仿佛隨时要爆裂开来的次代种姜胚胎。 整个密室都在它的痛苦挣扎中剧烈摇晃!墙壁上的链金矩阵明灭不定,发出濒临崩溃的哀鸣。 他再也不敢停留。 什么任务,什么情报,此刻都不及保命重要! 他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连滚带爬地扑向那个狭窄的维修管道入口,手脚並用地钻了进去,用尽毕生力气向远离那个密室的方向疯狂爬去! 身后,那如同来自九狱的阴风嘶吼顺著管道一路传来,紧紧追著他,让克莱斯特无比后悔。 他唤醒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神明,他唤醒的,是魔鬼! 科隆市郊,某处不起眼的民宅地下室。临时指挥中心。 空气里瀰漫著速溶咖啡、汗味和枪械的硝烟味。几块液晶屏分割著卫星图像、能量读数以及加密通讯频道。 这里与其说是“指挥中心”,不如说是个塞满了高科技废铁的、““班味儿”很重的牛马聚集地。 “呼——·总算把『杀胚”送走了。” 一个顶著鸡窝头、眼圈比熊猫还黑的年轻技术员瘫在转椅上,对著屏幕上“医疗专机已確认接收楚子航”的绿色提示长长舒了口气: “后勤部那帮傢伙看到楚师兄的伤势报告,脸都绿了,估计又要写十斤重的检查报告。” 旁边一个身材高挑、嚼著口香的红髮女队员笑一声: “得了吧,能活著把狮心会会长从那种地方捞出来,校长不给你发个一吨重的勋章就不错了。 队长是个三十岁左右、鬍子拉碴但眼神精悍的男人。他正皱著眉,用一块脏兮兮的抹布擦拭著心爱的链金左轮枪,闻言头也不抬: “说什么呢!是你们的功劳么?那是人家『s级”拼了命才把楚子航背回来的。” 年轻的技术专员悠悠地转著转椅,端起了桌上的速溶咖啡: “我要是楚子航,那肯定是感动的不行,等路明非回来就一定要『以身相许”......是这个词儿对吧? 红髮女队员朝他翻了个白眼: “就你这歪瓜裂枣......嘶!什么鬼!!!” 她话音未落,整个地下室猛地一震! 桌上的咖啡杯集体跳起了踢踏舞,屏幕上的数据疯狂刷新,瞬间红!刺耳的警报声响彻狭小的空间! “报告!检测到检测到臥槽!“ 鸡窝头技术员盯著主屏幕上那如同火箭般蹄升的元素乱流曲线,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坐標——黑石庄园地下!能量级——·能量级———他娘的快突破a级閾值了!有龙类復甦!“ 第150章 哇偶,还有私奔 第150章 哇偶,还有私奔 地下室里瞬间死寂,只剩下警报的尖叫和眾人粗重的呼吸声。 红雀嘴里的口香“啪嗒”掉在地上,她喃喃道“次———次代种?” 队长猛地將左轮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瞬间压过了警报。 他站起身,脸上没了平时的惫懒,眼神中全是悲壮和肃杀: “全体注意!最高警戒!根据《亚伯拉罕血统契》行事!检查所有链金武器和弹药!准备...” 他深吸一口气,隨后缓缓吐出一句话: “准备和它同归於尽!” “等等!老大!等等!” 鸡窝头技术员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手指在键盘上狂舞,调出另一份加密简报: “楚子航在撤离之前,上传过最后一份任务简报!他说,路明非和零已经潜入敌后!” “零?哪个零?” 红雀一愣: “一年级里参加实习的唯一那个a级?她不是应该在鲁尔区啃那些难啃的古老家族据点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鸡窝头技术员的表情变得极其精彩,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八卦,连眼前的龙王危机都暂时冲淡了几分: “情报显示零是私自脱离鲁尔区任务序列的!然后然后她出现在了楚子航和路明非逃亡的路上!而且—现在!她和路明非的信號最后消失点就在黑石庄园! 就在那个正在疯狂『过载”的能量源旁边!!” 地下室里再次陷入诡异的寂静。 红雀眨巴著大眼睛,消化了一下这个信息量巨大的瓜,突然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哇哦!私奔?千里救夫?学校里新闻社的那些牲口们诚不欺我啊!零和路明非有一腿的传说——居然是真的?!这波是衝冠一怒为蓝顏啊!路神人牛逼!连冰山女王都能泡到手!” 队长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刚才还略显悲壮的氛围瞬间被突如其来的桃色新闻冲的七零八落。 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没好气地吼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八卦!管他几腿!现在的问题是———” 他指了指屏幕上还在直线上升,几乎有衝出屏幕、直上云霄之势的元素监测读数: “这东西!咱们一个a级,三个b级,还有一个c级,衝进去是给他当开胃小菜?还是饭后甜品?!” 这个面相粗獷,看起来已经三十,实际上才二十五的队长环视一圈,看著队员们瞬间垮下来的脸,当即拍板决定: “別管什么《亚伯拉罕血统契》了!咱们就去当个围观群眾!红雀,带著上高倍望远镜,咱俩去找个风水好的山头! 鸡窝,给我盯死了那个能量源!有任何异动,哪怕它只是放了个屁,都要给我记录下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同时给我接校长专线、施耐德部长专线、装备部那群疯子的专线把能摇的人都给我摇来!呼叫支援!最大声的那种!” “老大......咱不进去帮帮忙?” 一个新来的队员小声问道。 队长翻了个白眼,用一种看傻孢子的眼神看著他,其他队员亦是一副“这傻小子在说什么呢”的表情。 队长冷哼一声: “帮忙?帮倒忙吗?里面现在是什么?一个暴走的次代种胚胎!外加一个能单刷邪教老巢、屠过龙王诺顿的怪物路明非! 还有那个一年级就能参加实战任务的a级者『零”!这阵容-你觉得我们进去是能帮上忙,还是能给他们添堵? 或者乾脆你上去,去当路明非脚下踩著去够次代种脑袋的垫脚石?” 他拍了拍新队员的肩膀,语重心长: “小伙子,记住,在卡塞尔混,实力可以不够硬,但脑子一定要够清醒!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子顶著!像我们这种『普通』的b级小队,最大的美德就是有自知之明!贸然衝进去,那不叫英勇,那叫给龙加餐!给路神人添乱!懂?” “懂了!老大英明!” 队员们异口同声。 队长满意地点点头,抓起桌上那杯洒了一半的冷咖啡灌了一口: “很好!现在,目標:外围最佳观测点!行动代號:『吃瓜看戏,呼叫大腿”!出发! 希望等大腿们赶到的时候,路神人已经把那条次代种当宠物狗给遛出来了,而咱们也观测到足够写这次行动报告的素材。 一行人麻利地收拾装备,衝出地下室。外面夜色正浓,远处黑石庄园方向,天空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扭曲,云阴沉沉地压在天空,似乎越来越低,如同天顷。 队长看了一眼那如同风暴眼般的天空,缩了缩脖子,嘟道: “喷,这瓜—好像有点烫嘴啊。” 黑石庄园。 路明非將剑架在主教埃伯哈德的脖子上,一双黄金瞳死死瞪著他: “是不是你搞的鬼!” 埃伯哈德惨叫连连,脸上的表情已经扭曲的无法再扭曲,眼泪鼻涕顺著脸颊全部流进嘴里: “不是我!真不是我!一定是哪个狗娘养的傢伙提前唤醒了『尘骸』!” 路明非冷冷盯著埃伯哈德那狼狐不堪、瑟瑟发抖的模样,確认他没有撒谎,才缓缓將剑从他的脖子上撤下来: “跟我具体说说,你们那个所谓的『尘骸”,那个『神”。 埃伯哈德战战兢兢,见路明非终於收起那泛著寒光,隨时能要了他命的骇人大剑,这才微微鬆了一口气,彻底出逃的三魂七魄也回了一半。 他的声音颤抖著,努力维持著声线: “根据我得到的古籍残卷记载,『尘骸”是那只次代种的名字。他是耶梦加得的直系后裔,以大蛇的形象君临人间,曾经生活在赫尔海姆,就是霞雾乡,也称尘雾之所。” 路明非皱起眉头: “你这老小子可別糊弄我。我在卡塞尔学院主修《龙族谱系学》,可是学过北欧神话的。 耶梦加得不是环绕『米德加德”的巨蟒吗,他的子嗣为什么会叫『尘骸”?又为什么会生活在海拉掌管的赫尔海姆? 你总不能告诉我,是这兄妹俩**生了这条蛇吧?” 第151章 开幕 第151章 开幕 埃伯哈德主教闻言一滯。他是生物化学和分子生物、尤其是基因方面的专家,对龙族谱系学不能说是一知半解,只能说是一窍不通。这种涉及学术的问题,他是根本没有考虑过。 正当路明非又抬起手中大剑,换上一副恶狼狼地表情又要威胁他时,零突然出声了。 她淡淡地说道: “基於你上学期末交上去的那份《龙族四大君主浅析》,有教授猜测,索尔与洛基,还有芬里厄、耶梦加得、海拉都有可能是王座上的双生子。 如果他没骗你,很可能在龙族的歷史上,海拉和耶梦加得是一个人。 这样,双生子的说法就成立了。” “还有...... 身零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著词汇,然后继续说道: “龙族的繁衍方式与人类不同。他们很可能並不需要......交,而是採用『骨与血”的方式诞下子嗣。” 路明非微微一愣,正欲开口,却被一阵地动山摇的动静给彻底打断了话头。 “我靠!” 他惊论出声: “这么猛??” 轰隆一一脚下坚固的地面强烈的摇晃起来,如同神明在挥舞著锤子,一下一下夯击著大地。 整个山庄,不,是整个森林,整个山丘都发出了不堪负重的呻吟! 控制室的天板大片剥落,露出扭曲的钢筋。 墙壁上蛛网般的裂痕蔓延著,直至彻底布满整个墙体,整个山庄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塌! “妈的!” 路明非怒骂一声,隨即朝著金髮的少女吼道: “咱们得走了!这鬼地方要塌了!” 说著,他也不管零有没有反应过来,一把將她捞进怀里。 少女很轻,身体软软的,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又带著不可思议的柔韧和温热。一股独属於她的清冽乾净的气息,瞬间顺著路明非的鼻腔往上钻,蛮横地占据了他所有感官,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公主抱。 温软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物清晰地传递过来,少女身体的曲线贴著他臂弯和胸膛,那是一种完全陌生的体验。 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咚咚咚的声音几乎盖过了头顶建筑崩塌的轰鸣。 她的眼睛依旧是平静的湖泊,看不出丝毫波澜,只是微微仰著头,安静地看著他。那澄澈的眼神映出路明非的蛮横霸道。 不过,此情此景,由不得他想那么多了。 他看了看瘫倒在地的埃伯哈德主教,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 他很想让这个害的他和楚子航差点死在下水道里的罪魁祸首就在这里被次代种甦醒的余波砸成肉泥,但真正的幕后黑手的身份尚不明確,这傢伙留著还有大用处。 路明非怀抱著零,顺手將两柄失乡骑士大剑都收回了空间里,然后像拎小鸡似的,一把拽起埃伯哈德的后衣领子。 接著,他的黄金瞳进发出两道金色光芒,浑身的肌肉鼓胀隆起,灰白色的气流骤然爆发,仿佛一个无形的领域,牢牢將三人的身躯护在里面,挡住了落下的碎石瓦砾! “往东走。” 零的声音从怀里传来。她知道路明非是要带她撤离,於是冷静地说道: “其他方向,我们都会被活埋。” 路明非没有犹豫。 不知为何,他对於零有一种发自內心的、近乎於本能的信任感。 灰白色的无尘之地领域在周身狂暴的元素乱流中艰难维持,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气罩,弹开砸落的碎石和扭曲的金属构件。 他抱著零的手臂紧了紧,另一只手则粗暴地拖著死狗般的埃伯哈德主教,脚下猛地发力! 轰! 脚下的地面在他蹬地的瞬间再次崩裂,路明非的身影犹如一颗灰白色的流星,向著东侧的方向猛衝而去。 身后,控制室彻底被烟尘和崩塌的巨响吞没。 “呢啊!” 埃伯哈德被拖拽著,粗糙的地面摩擦著他昂贵的丝绒袍子,发出撕裂的声响,身体在顛簸中痛苦地呻吟。 此刻的他,哪还有半点主教的威严,只剩下一具被恐惧掏空的躯壳。 东侧是一条通往別墅后方的走廊,此刻也是墙壁扭曲,头上的吊灯如同钟摆般疯狂摇晃,光线忽明忽灭,將三人的身影拉长扭曲。 头顶不断有碎裂的石膏和灯饰砸落在无尘之地的领域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儘管如此,这已经是衝出庄园最快的路线了。 路明非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维持领域、怀抱一人、拖拽一人,在剧烈摇晃崩塌的建筑中高速移动,每一秒都是巨大的消耗,他能感觉到体內那股源自大卢恩的力量如同被急速抽走的水流,飞速流逝。 若非他在行动之前已经提前捏掉了一个卢恩弯弧,身体的全方位属性都得到了大幅提升,“重心法环”的力量也在体內不断运转著,补充乾涸的体力,他早已是家中枯骨了! “吼一一!!! 那来自地底深处的、饱含痛苦与暴怒的咆哮响起。 这恐怖的吼声中混杂的强烈的精神衝击和古龙的威压,换做平常,路明非肯定是不当回事的。 可如今,风雨飘摇,这衝击像是一柄重锤般击打在他的领域上,让风暴的力量都有一瞬间的迟疑和停滯。 路明非眼前一黑,喉头一甜,强行將涌上来的腥气压了下去。怀中的零身体也微微绷紧,眼眸盯著前方的地面。 埃伯哈德更是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豪,七窍渗出鲜血,身体筛糠般抖得更加厉害,眼神彻底涣散。 他的血统只有b级,面对次代种的威严,精神完全只有被碾压的份。 埃伯哈德的嘴里无意识地念叻著破碎的词句: “神.—尘骸—·惩罚“ “闭嘴!” 路明非低吼一声,强行提起精神,將摇摇欲坠的领域再次稳住。 他將速度提升到极致,在崩塌的走廊中左衝右突,避开倒下的立柱和塌陷的地板。 前方出现了一道厚重的防火门,门框已经在地动山摇之下彻底变形。 门扇虚掩著,露出外面肆虐的狂风和倾盆暴雨! 出口! 路明非眼中精光一闪,脚下再次发力,如同炮弹般撞向那扇扭曲的门! 砰! 防火门被他狂暴的力量直接撞飞出去,砸在泥泞的草坪上! 冰冷的暴雨瞬间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狂风呼啸,狠狠拍打著三人。 他们衝出了摇摇欲坠的別墅,暂时逃离了被活埋的命运。 但,外面也並非安全之地。 脚下的大地仍在剧烈颤抖著,仿佛有巨兽在痛苦的翻滚。 泥泞的草坪被撕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参天的大树纷纷折断、倾倒,枝叶在风中狂舞。 第152章 降临(300月票加更) 第152章 降临(300月票加更) 路明非將零轻轻放下。 少女的脚尖在泥泞中一点,身体轻盈地落地,金色的眸子淡淡扫过四周的环境,动作自然流畅。 他鬆开埃伯哈德的后衣领子,后者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泥泞的草坪上,仿佛要与地上的泥水混为一体。他口中无意识的语也被风雨和地鸣彻底淹没。 路明非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胸口微微起伏,无尘之地领域被他彻底收起。 在他收起手臂的一瞬,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住了他的心口。 刚才..:::.是不是太自然了? 这念头通一冒出,仿佛是微风吹散了他心中的迷雾。 他猛地回想起刚刚衝出別墅的那一幕: 他把她捞进怀里,她没有任何抗拒和挣扎,只是安静地、顺从地蜷缩在他的臂弯里,任由他抱著她在崩塌的建筑中狂奔。而他放下她的动作,更是自然而然的发生。 他忍不住偷偷警了一眼身旁的零。 少女正凝神观察著周围崩塌的环境,雨水顺著她金色的发梢滴落,精致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线条分明,如同漂亮的瓷娃娃。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刚才那番亲密接触有什么不妥,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 这感觉怎么有点像老夫老妻? 这个惊惊的念头一冒出来,路明非自己都差点被口水呛到。他用力甩了甩头,想把这种荒谬的想法甩出去。 可为什么为什么刚才的一切发生得那么顺理成章?他下意识地抱她,她下意识地接受;他放下她,她下意识地站稳。中间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流,没有任何尷尬的推拒,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那种默契,那种无需言说的“配合”,简直— 路明非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困惑。 难道零她—.对他—?不,不可能!路明非立刻否定了这个更惊惊的想法零怎么可能对他有那种心思?她看他的眼神从来都是平静无波的,最多最多在某些时候带著点他看不懂的复杂。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因为一起经歷过生死? 还是—零本身性格就异於常人,对肢体接触根本不在意? 或者-在她眼里,刚才那种情况下的公主抱,和拎起一件行李本质上没有区別? 这个想法让路明非心里莫名地有点发堵,甚至生出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失落。 他寧愿零事后冷冰冰地甩下两句话,也好过现在这种彻底的、的漠然。这种“自然”,反而让他觉得更加不自然,更加——心慌意乱。 就好像他们之间,本该如此, 就像—早已习愤。 这种感觉,仿佛贯穿了零与他的相识过程。 从那场莫名其妙的共舞,到回学校之后他与她的多次共同进餐、相遇,甚至到后来,在路明非习惯一个人藏在诺顿馆特训的时候,愷撒和楚子航都习惯让零代为传达消息,就好像,整个学校只有零一个人不畏惧他,不把他当作血统极高的怪物,也不將他视作屠龙的英雄崇敬,她一如既往的靠近路明非,接近路明非。 在她眼里,他似乎就是路明非,而不是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身份,仅此而已。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零那平静得过分的侧脸,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眼前末日般的景象和地底深处那越来越狂暴的威压上。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可心里这份复杂的感觉,却像是鬼影一般缠著他,又像是根看不见的线,把他和那个金髮少女莫名其妙地绑在了一起,还打了个死结。 “这鬼天气....” 他隨意地嘟了一句,像是要把先前的事情彻底拋到脑后。 路明非感知著地底深处那越来越狂暴、越来越清晰的威压,黄金瞳在雨夜中亮的惊人。 就在这时,零清冷的声音穿透了风雨和地鸣,清晰地在他耳边响起: “这条次代种—它很可能是『大地与山之王”的后裔。” 路明非微微一愜,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转向身旁的金髮少女,雨水顺著她精致的下頜线滑落。 他有些不解: “大地与山?这么大的雨,这动静——为什么不是『天空与风之王”或者『海洋与水之王”的种?感觉更贴切点。” 零没有看他,目光依旧落在脚下不断颤抖的地面,仿佛她的眼神能够看清许多路明非看不见的东西,无声地分析著。 “元素乱流之下,暴雨和狂风都是次代种、初代种甦醒时最常见的天象,它们扰乱了自然界的平衡。但是......“ 她顿了顿,淡淡地说道“『地”的愤怒,是『力』的权柄。在这四大君主之中,唯有执掌『力”与『地”的『大地与山之王』及其直系血裔,才能引发这样规模的地质灾难。” 她的话音刚落,仿佛为了印证她的判断一般,一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咆哮撕裂了雨夜! “吼一—!!!” 这已经不是之前的精神衝击了,这是真正的、纯粹的龙吼声! 脚下的大地猛地向上一拱!如同沉睡的巨龙在翻身一般。 “小心!” 零的声音带著罕见的急促。 路明非想也不想,一把抓住了零的骼膊,带著她向后跃去! 轰一一!!! 就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庄园后方的草坪如同脆弱的幕布般被一股难以想像的巨力撕裂,泥土、草皮、碎裂的混凝土如同喷泉般冲天而起! 一个巨大的、直径超过十米的恐怖坑洞瞬间形成。 紧接著,一个巨大的头颅,缓缓从那喷涌著泥浆和蒸汽的坑洞中探了出来。 暗青色的、虱结著还在蠕动的肌肉纤维的头颅,仿佛是刚刚生长出来,还未彻底成型,大块大块的龙鳞覆盖其上。 巨大的、如同熔岩般的竖瞳在暴雨中燃烧金色的火焰,带著无尽的痛苦、暴虐,俯瞰著面前的蚁。 裂至头颅后方的巨口张开,层层叠叠的利齿犹如钢铁。 “尘骸”。 耶梦加得的子嗣,被强行打断沉眠、饱受精神痛苦的次代种,以最狞的姿態,降临在暴雨倾盆的黑夜之中! 第153章 幕一 第153章 幕一 参天的巨蛇从地底探出头颅,那庞大的身躯带来的恐怖威压,仿佛让整个天地都为之室息!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鳞片和骨板上,迅速被超高的体温蒸腾成气体,又在空气中凝结形成水雾,白色的雾气环绕龙躯,更增添几分地狱般的诡。 这是路明非第二次见到完整的龙之躯。 与康斯坦丁那燃烧著君王烈焰、却残留著少年之影的初生躯体不同,也与诺顿那铁灰色的青铜与火之王真身不同,眼前这条名为“尘骸”的次代种,显然在漫长的茧化沉眠中,汲取了足够的养分,进化出了成熟、完整的龙类形態。他的每一寸肌体,都散发著古老的龙威,那是属於耶梦加得血裔的力量,是足以撼动大地的伟力。 或许人躯龙身,本就是唯有立於王座之上的双生子才能拥有的特权?而次代种,终究只是更接近世界本源的..野兽? 他的样貌与诺顿魔下的龙侍参孙更为类似,却又大为迥异。 “尘骸”的鳞片如同古代战甲般层层叠叠,边缘锋利如刀锋般,暴雨击打在上面,发出细密的金铁交鸣之声。沿著的脊背,一排如同黑色山峰般的巨大骨刺突破鳞甲,一路延伸至地下的巨大身躯。 的身躯在暴雨和白色雾气中缓缓扭动,每一次蠕动都伴隨著鳞片的摩擦声和地壳不堪负重的哀鸣。 仅仅是显露在地表的部分,其直径就远超一辆重型卡车,长度更是难以估量。路明非毫不怀疑,当完全脱离大地的束缚时,其身躯將如同传说中环绕米德加德的尘世巨,足以盘踞整个山丘。 他没有参孙那样崢的鳞角,也没有恐怖的利爪,更没有交界地飞龙那样如同蝠翼般的翅膀, 与其说是龙,更像是...... “更像是一条蛇,对不对?” 有人替路明非做出了回答。 路明非微微一愣,隨即看向身边仿佛凭空冒出的人影。 是路鸣泽。 这傢伙穿著一身笔挺的、面料高档的黑色西服,胸口打著精致的领带,手中则是一柄巨大的黑色雨伞。 不过,这柄雨伞其实毫无用处。 整个世界彻底变成灰色,就像是很多年前的老照片,只有路明非和路鸣泽是彩色的,也只有彩色的人物还能活动。 乌云不再翻涌,风声夏然而止,雨滴悬停在半空。 他的打扮像是出席葬礼的家眷亲属般肃穆,脸上却掛著猫捉老鼠般的閒適笑容,悠然欣赏著那盘踞於风暴中心的巨蛇,语气里带著几分讚许。 “即使是在次代种里,光论躯体的庞大和强度,这傢伙也是排得上號的。简直像是被打造出来的、高度適配的容器一样......” “容器?” 路明非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你这傢伙嘰里咕嚕说什么呢? 难不成龙族还都是高达迷,整天閒著没事干就把属下的脑袋挖空了当驾驶员?” 路鸣泽歪了歪脑袋: “更准確来说,是eva爱好者,因为次代种是活的。哥哥,並非所有的龙类都天生拥有强大的身躯。” 路明非被这突如其来的“容器论”了一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没好气地瞪著身边这个神出鬼没的弟弟: “你们魔鬼现在也流行二次元文化么?拜託!现在是討论高达还是eva的时候吗?” 他指了指那条如同山脉般盘踞在静止的雨幕中的大蛇: “看看这玩意儿!这尺寸,这压迫感,你跟我说它是使徒我都信!它现在看起来只想把我当午饭,而不是找个什么狗屁『適格者”去开它!” 路鸣泽撑著那把巨大的黑伞,优雅地转了个圈,伞面上凝固的雨珠如同水晶製成的珠帘般旋转。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著尘骸那静止的头颅,像是在欣赏一件巨大的艺术品: “哥哥,不要这么肤浅嘛。eva的比喻只是方便你理解『容器”的概念。当然,这位『尘骸”先生显然没有插入栓,也不需要同步率——.” 路明非烦躁地挥了挥手,打断了小魔鬼的扯东扯西: “行了行了,閒话少敘,这次来又是找我干嘛?” 听到路明非这近乎“无情”的质问,路鸣泽神情瞬间一变。他一手遮住嘴唇,做出滋然欲泣、 楚楚可怜的模样: “哥哥,你变了——.自从去了那个叫交界地的地方,你再也不像从前那般温柔待我了—” 路明非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见“客户”不为所动,路鸣泽耸耸肩,恢復了那副欠揍的腔调。 “身为和你签过契约的魔鬼,还能来干嘛?当然是来救你咯!” 他指了指那条参天的大蛇,语气轻桃: “我如果没有出现,哥哥你下一秒是不是就打算抄傢伙上了?带著你这一身的骨折、伤痛和连一半都剩不下来的体力?” 路明非梗著脖子,没好气地说道: “不然呢?难道坐在地上等死么?” 隨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声音里带著浓浓的警惕: “你这傢伙,不会又想收我四分之一的生命吧??” “bingo!” 路鸣泽打了个响指,声音在凝固的世界里格外清脆: “看来哥哥已经深谱魔鬼的行事之道了。怎么样?四分之一条命,帮你解决眼前这条大虾蚓, 打包售后一条龙服务,童叟无欺,很划算吧亲?” 没有回应。 气氛突然陷入了沉默。 路明非没有像以往那样跳脚大骂或者討价还价。 他只是看著眼前那如同山脉般的巨蛇头颅,看著那双熔金竖瞳中的暴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泥污、伤痕累累的手,以及手中那两柄在静止世界中依旧散发著银光的失乡骑士大剑。 他忽然长长地、深深地嘆了一口气。 嘆息声里没有烦躁,没有纠结,没有对魔鬼的不满,只是一种深沉的疲惫。 “你觉得—— 路明非的声音异常平静,他抬起头,黄金瞳直视著路鸣泽那双永远盛满戏謔的、深渊般的眼睛。 “我打不过,对吧?” 第154章 幕二 第154章 幕二 路鸣泽歪了歪脑袋,那双燃烧的黄金瞳在凝固的灰白世界里闪烁著玩味的光。 他没有直接回答路明非的问题,只是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黑伞,伞面上悬停的雨滴折射出光晕, 像是彩虹。 “哥哥。“ 他的声音悠扬顿挫,像是嘆息: “力量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加减法。你很强,比你自己以为的更强。在另一个世界的磨礪,那些战斗,那些死亡,那些你亲手夺取或被迫融合的『力量”.... 它们確实改变了你。龙骨形態,风暴,甚至那个如同世界法则碎片的东西......这些都让你远超普通的s级混血种。” 他將目光略过路明非身上覆盖的细密黑鳞。那些鳞片在静止的时空中也隱隱流动著金属的光泽,是飞龙心臟赋予的馈赠。 “但是,”路鸣泽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冰冷而现实,“看看你现在。肩脾还在渗血,腰上的伤口深的可以看见骨头,你的肌肉在细微地颤抖。 你的体力,经过庄园的突袭、三个偽a+级怪物的围攻、风暴的爆发、再带著两个人从崩塌的建筑里衝出来还剩下多少?三成?两成?” 他优雅地向前了一步,皮鞋踩在凝固的泥浆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跡。 路鸣泽微微仰头,看向那庞大到令人绝望的头颅,熔金般的竖瞳中蕴藏滔天的暴怒。 “而他,”路鸣泽的声音低沉下去,如同尘世的咏嘆调,带著一种残酷的诗意,“是耶梦加得的直系子嗣,是次代种中的依依者,是『力』的权柄在物质世界的延伸。 他刚刚被强行唤醒,精神受创,痛苦让它更加狂暴,但也赋予了它不顾一切的毁灭力量。 他的每一片鳞甲都铭刻著大地的厚重,的每一次呼吸都能引发地脉的共鸣。是纯粹的力量化身,是移动的山岳,是行走的地震源。” 路鸣泽转过头,再次凝视路明非的眼睛,那双黄金瞳里燃烧著不屈,却也清晰地映出疲惫。 “哥哥,你当然可以打。你可以用风暴撕裂他的鳞片,可以用龙骨硬撼他的撞击,可以用你那两柄沉重得不像话的大剑砍进的血肉—.你可以伤到,甚至—.在付出难以想像的代价后,重创他。” 路鸣泽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 “但代价是什么?是伤势彻底崩坏?还是在他的临死反扑下同归於尽?” 他停顿了一下,让描绘中的残酷景象在路明非脑海中浮现。 “或者—” 路鸣泽的嘴角勾起魔鬼般的微笑,带著致命的诱惑: “我们来做笔交易吧?还是老价格,四分之一的生命。 我帮你解决,乾净利落,不留后患。你可以带著你的小公主,还有地上那个烂泥一样的傢伙,安然无恙地离开。甚至,我还能帮你找出那个躲在幕后的『神秘人』,解决掉这个麻烦。 怎么样?很划算吧?用一点微不足道的『未来』,换取现在绝对的『安全”和『胜利”。” 路明非静静地听著,雨水悬停在他额前,几缕湿透的黑髮黏在苍白的脸颊上。他眼中的黄金瞳如同两簇在风中摇曳的烛火。 他確实很累。累到每一次呼吸都牵扯著全身的伤痛,累到握著剑柄的手指都感到麻木。面对这条如同山脉般的巨蛇,他有些力不从心。 很难的啦。 他想。 这里又不是交界地, 在那里,他可以像个打不死的小强,一次次从泥泞里爬起,用无数次失败堆砌出通往胜利的阶梯。死亡不过是一点学费,试错成本近乎为零。 可这里...是现实。 残酷的、不讲道理的现实。 没有黄金树的祝福,没有褪色者的復生。这里的死亡,就是终点,是彻底永恆的沉寂。 凭什么他要扮演英雄?凭什么他要去挑战这种只存在於史诗和噩梦中的怪物? 他既不是齐格飞,没有沐浴龙血的不死之躯;也不是赫拉克勒斯,生来背负著神血与十二试炼的荣光。他只是一个被命运强行推上舞台的、惊慌失措的龙套。 那些英雄的故事,那些屠龙的传说,终究是別人的史诗。他们挥舞著圣剑,沐浴著荣光,背后站著诸神的祝福或是整个世界的期待。 而他路明非呢?只有一身在异界挣扎求生、用无数次死亡换来的、伤痕累累的“技艺”,还有两柄沉重得不像话、在此界规则下威力大打折扣的破剑。他就像那个不自量力、企图撼动战车的螳螂,结局早已註定是粉身碎骨。 同归於尽? 这结局听起来甚至带著一丝悲壮的浪漫,像北欧神话里与巨狼芬里尔同归於尽的战神提尔。 可他路明非算哪门子的战神?他的血是冷的吗?他的骨头是钢铁铸的吗? 不,他怕得要死。他清晰地感觉到腰侧伤口每一次脉动带来的灼痛,感觉到手臂肌肉因为透支而发出的哀鸣。 他不想死。 可......正是因为不想死,才会去拼命,不是吗? 路明非忽然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黄金瞳的光芒在雨夜中闪烁。 他轻声说道: “在那边的世界,有这样一句格言,『力量正是为王的理由。』” 路鸣泽的眼神微微波动。 “我对成为王没什么兴趣,但我觉得这句话很有意思。” “只有拥有力量,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只有拥有力量,才能不被人嘲笑,才能隨心所欲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能...:..砍掉那些让我不爽的人。” “去交界地之前,我是个废柴,是个衰仔,所以我才会在三峡水底和你交易。” “可现在,我在交界地吃了那么多苦,被砍头、被剖腹、被野兽活活吃掉、烧死、摔死、淹死......我用这些换来了力量。 还有人费劲巴力地教我本事,有人一遍遍地给我修盔甲、磨刀..... “要是现在,我他妈还跟你做交易一一“那我遭的那些罪,受的那些死,还有那些人教会我的东西..... 他抬起头,看著路鸣泽,一字一句地说道: “它们,还有什么意义?” 第155章 幕三(满1000月票加更) 第155章 幕三(满1000月票加更) 路鸣泽脸上的笑容依旧,但那双燃烧的黄金瞳里,玩味的眼神如同被乌云遮掩的星光,彻底湮灭。 他嘴角的弧度缓缓的向上弯起,不再带有魔鬼的掌控一切,而是一种无可奈何的释然。 “呵..... 7 一声轻笑。 他不再看路明非那双燃烧著决绝的黄金瞳,而是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那条巨蛇。 熔金的竖瞳里,映不出任何情绪。 “终於——” 路鸣泽轻声说道: “.—长大了啊,哥哥。” 这句话不像是对路明非说的,更像是在对一个遥远的的影子低语。 他手中的黑伞,那柄仿佛能隔绝时空的伞,开始缓慢地旋转起来。 “既然这是你的选择—.” 路鸣泽的声音恢復了平静。他重新看向路明非,黄金瞳中再次燃起光芒,带著审视。 ““.·那就去吧。“” 他微微頜首,动作优雅,却带著如同戏曲落幕的仪式感。 “用你在那边学到的一切,用你所谓的『意义”—— 路鸣泽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如同滴入水中的墨跡,边缘在灰白的世界里晕染开来。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彼岸传来: “...去证明给我看。”” 就在路鸣泽的声音完全消散之际,一个平静的问句穿透了这如水墨一般的黑白世界。 “其实你根本没想和我交易,对吧?” 路明非那双燃烧著的黄金瞳,穿透了对方渐散的形体: “—一至少这次不是。” 路鸣泽即將涣散的嘴角,那抹向上的弧度仿佛微微定格了一瞬。 下一秒。 那凝固的灰白世界如同被打碎的第四面墙,轰然崩塌! 悬停的雨滴骤然下落! 凝固的风声重新化作悽厉的呼啸! 尘骸那饱含痛苦与暴虐的咆哮,如同灭世的巨浪般席捲。 他熔金色的竖瞳冰冷而暴烈,在雨幕中缓缓移动,將目光投向草坪上的两只小蚂蚁。 轰! 泥泞的大地瞬间被犁开深沟,碎石、断木、泥浆如同被颶风捲起的垃圾,劈头盖脸地砸来! 冰冷的暴雨劈打著路明非的脸颊,水流混杂著泥浆,几乎让他睁不开眼。 他猛地侧身,用肩膀將身旁那道纤细的身影向后撞开半步,同时嘶声吼道: “躲开!” 零被撞得一个翘起,脚下泥水飞溅。 她稳住身形,彻底看清了刚刚袭击他们的、在泥泞中显出原型的巨物。 那是,一条粗壮的蛇尾! 零的黄金瞳中映出那个挡在她面前的、伤痕累累的身影。 砰。 他替她接下了那道几乎无法闪避的衝击, 冰冷的雨水顺著她额前湿透的髮丝滑落,滴在微颤的眼睫上,带来微不足道的寒意。体內仿佛有无数微小的齿轮在精密运转:被撞击的肌肉反馈力度,空气中残留的衝击波轨跡,泥地的塌陷程度,巨蛇头颅迴转的细微角度· 但这些数据流瞬间被另一幅画面覆盖了。 路明非的背影。 那背影在瓢泼大雨中剧烈起伏,脊椎略微弯曲。泥水浸透了楼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的是鳞的骨形,还有布料下深可见骨的撕裂伤和皮下渗血的暗色淤青。 零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眼中划过的情绪,让人看不清楚。 她清冽的声音穿透震耳欲聋的咆哮和风雨,送入路明非耳中: “不用管我。” 路明非没有回头。零的声音像是一颗定心丸,让他最后一丝牵掛也沉入心底。 “知道了!” 他低吼一声,声音被风雨撕扯的七零八落,但零还是听到了。 面对那足以碾碎山岳的衝击,路明非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著毁灭的浪潮,猛地踏前一步。 此刻,他身上的战意昂扬到了极致,黄金瞳中的光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辉煌、灿烈! 他將手探入怀中,取出一个金光灿灿的、犹如器血的碎片。 卢恩弯弧。 那枚承载著异世界“黄金律法”残片的小小弧形,此刻安静地躺在他掌心。 路明非知道,他在开战之前已经使用过一次弯弧,来自葛瑞克的大卢恩如今正在他体內流转, 而这玩意是没有办法叠加生效的。 但它蕴藏著最纯粹的生命本源作为法环底部承托力量的弯弧、象徵著承接法环恩惠的器血,单单是捏碎它便足以为使用者带来强大的恩惠赐福,儘管不足以完恢復伤势,但也足够了。 咔嗯一一!”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风暴与咆哮的间隙中清晰地响起。 卢恩弯弧应声而碎。 剎那间,一股温暖而磅礴的金色洪流,从破碎的弯弧中爆发,瞬间灌入路明非乾涸、破损的躯体,原本身上深可见骨的伤痕在此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癒合,那些隱隱作痛的地方也被温暖的力量所覆盖,体力如同被注入甘泉的枯井,疲惫感如潮水般褪去,力量在血管深处奔腾、咆哮。 但路明非需要的,远不止於此。 他深吸一口气,回忆著楚子航传授给他的那些技巧,一缕暴戾的光芒从黄金瞳深处闪过。 暴血! 混血种挖掘血脉深处龙类力量的禁忌之术!以精神意志为锚点,重铸血脉的锁链,释放被禁的恶魔。 路明非的身体猛地绷紧,皮肤下的血管瞬间贡张凸起,顏色由青紫转为暗红,那更为猛烈、更为暴戾的力量如同失控的火车头,蛮横地撞开了他体內所有生理限制的闸门。 嘶一一! 路明非剧烈地倒吸一口冷气,冰冷的空气混合著雨水灌入肺腑,却带来燃烧般的灼痛。 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瞬间沸腾,心臟从擂鼓变成了爆裂的引擎,每一次搏动都泵出强大的力量洪流。血管在皮肤下夸张地虱起,像一条条被强行充塞的赤色怒龙,皮肤透出一种妖异滚烫的嫣红,蒸汽竟从湿透的衣服下逸散开来,与冰冷的雨水相遇,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他的骨骼发出“咯咯”脆响,变得更为坚韧,肌肉纤维在暴虐的力量催化下疯狂增生、硬化、 重组,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一圈,仿佛即將出征的將军穿上了盔甲路明非缓缓抬起手中的两柄失乡骑士大剑,金色的眸子望向那参天的巨蛇。 他,將为送上,命定之死! 第156章 秋风走马……出咸阳! 第156章 秋风走马……出咸阳! 路明非抬眼看著白雾之中扭动的参天蛇躯,紧了紧手中的剑,募地,想起了那些年在仕兰中学文学社看过的一句诗来。 弓背霞明剑照霜,秋风走马出咸阳。 彼时窗外是初夏燥热的蝉鸣,阳光明媚得有些晃眼,诗句里的“霞明”遥远而浪漫,带著少年人想像中边塞征尘的金戈铁马之气。 他那时大概正偷偷瞄著陈雯雯低垂的侧脸,只觉得这句子美则美矣,却隔著千年的风烟。 路明非无声地笑了笑,狂烈的风雨打在脸上、手上和剑身上。 哪里有什么灿烂的云霞?只有漫天雨幕;哪里有什么清秋的爽朗?只有湿冷刺骨的泥沼。 他手中的剑,映照的非是清晨的霜华,而是他自己身上尚未乾涸的血污,以及那巨兽的熔金之瞳。 他握著剑,站在这里,没有霞明,没有秋风,更没有可供驰骋的坦途。有的只是无边的白雾、 庞然的阴影。 那些瀰漫著旧书香气和少年心事的下午,那个穿著白裙子的文学少女.... 少年再细细想来,如今,只觉得遥远而可笑。 那个儒弱的影子已经渐渐死去,现在,意气风发的少年將要踏出咸阳,走上他的成王之路。 路明非蹲伏这,全身的鳞片张张合合。他在深呼吸,在摄入巨量的氧气,鳞片下的肌肉虱结鼓胀。 他缓缓地站起身,微微弓腰,手中是两柄沉重非凡的古朴大剑。 现在的路明非,已经很难再將自己称作人类了。 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几乎创造了混血种歷史上的奇蹟。他几乎没有副作用的跨过了一度和二度暴血,直接逼进三度暴血的阶段! 或许连昂热、连楚子航都不知道三度暴血之后的混血种究竟是什么东西。 如果说第一次释放出来的是狮子之心,那第二次释放出来的大概就是只剩下暴虐的“龙之格”,而此刻,路明非在龙饗之力激活后、已然龙化的状况下,再度进阶。 死侍? 不,死侍是没有意识的怪物。而路明非的“本我”则十分清醒,甚至可以说,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好过。 他听见身体里的锁一根根崩断,听见血管深处龙之力的咆哮。 仿佛是牢笼被彻底打破,那名为路明非的“超我”,被彻底释放! “秋风走马.... 》 路明非动了,他嘴里低吟著,速度在瞬间提升到极致,空气在他身后压缩成肉眼可见的白色激流,弓起的脊背如同拉满的强弓,蕴含著恐怖的力量。 两柄失乡大剑被他反手拖在身后,剑尖犁开大地,划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出咸阳!!!” 震彻天地的咆哮响起! “吼一一!!! 巨蛇仰头嘶吼,脖颈上的龙鳞怒张。 路明非的身影化作一道撕破雨幕的黑色雷霆,带著刺耳的尖啸声,高高跃起,身体在半空中完成了一个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充满暴力美学的拧转,全身的力量,连同那沸腾的龙血、那彻底释放的“超我”、那所有被压抑的愤怒,尽数灌注於手中的双剑! 轰一一!!! 两柄沉重古朴的大剑,带著嘶天裂地的狂啸,狂暴绝伦地插进了“尘骸”那厚重的鳞甲之中! 那滚烫灼热的、暗红色的龙血,如同高压水枪般从恐怖的创口处狂喷而出,溅满了路明非覆盖著鳞片的身体,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如同在云雾中翻腾的墨龙! 他整个人如同楔子,钉在蛇身上,双手死死握住剑柄,黄金瞳在喷溅的龙血中燃烧,那冰冷与暴戾隱藏的,是君临天下的漠然! “尘骸”那震彻寰宇的痛苦嘶吼几乎要衝破路明非的耳膜。巨大的蛇躯因这钻心的剧痛不断地扭曲、翻滚,试图將身上的小虫子甩脱。 泥浆和岩块隨著他的动作冲天而起,如同海啸般彻底淹没了山庄。 但路明非的双脚,那覆盖著黑色鳞片,已经彻底脱离人类范畴的龙爪死死地钉在了鳞甲的缝隙之中,將他牢牢固定在翻滚的“山脉”上。 他动了。 他死死握著那两柄儘管没有法则加持、却经由神匠打磨、锋利非凡的大剑,沿著那庞大如城墙般的蛇躯,开始了狂暴的奔行! “吼——!!!” 路明非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与巨蛇的哀鸣混杂在一起。 剑刃破开如合金般坚韧的鳞甲,切开底下那密集结的肌肉纤维,那两柄楔入蛇躯的大剑,沿著蛇身纵长的方向,狂暴地向前犁开。 嘴啦——!嘴啦——!嘴啦——! 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连成一片,如同布帛被巨力持续撕扯。 但这不是布帛,是天地间最强、最恐怖的生物,仅次於四大君王的次代种! 暗红色的肌肉组织暴露,滚烫的龙血如同决堤的洪流,从他狂奔的脚下两侧疯狂喷涌而出,形成两道猩红而灼热的“血瀑”! “尘骸”的挣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癲狂! 整片大地都在它的翻滚下破碎,假的头颅疯狂地翻滚著、扭动著、撞击著,试图將背上那个带来痛苦的“墨点”撞下来,然后狠狠咬碎! 路明非的身影在它庞大的躯体上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灵活与致命。 他如同驾驭著惊涛骇浪的衝浪者,在疯狂起伏的山脉上保持著奔行。 每一次巨蛇的剧烈甩动,都被他以剑刃和四肢艰难地化解。 白雾、血雨、碎鳞、泥浆...: 隨著小魔鬼的离去,那定格住的黑白画消失,但如今,路明非却绘出了另一幅彩色的、如地狱般的画卷。 画卷的中心,是那道在庞然蛇躯上逆流狂奔、不断製造著毁灭性伤口的漆黑身影。 突然间,那震耳欲聋的痛苦嘶吼和撞击声戛然而止。 尘骸终於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毫无意义。 喻一一个古奥、低沉、晦涩的音节,缓缓从巨蛇那布满獠牙的巨口中吐出。 那不是世人已知的任何语言,那是属於龙族与混血种、能够操纵世界本源力量的一一言灵! 第157章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第157章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闪烁著暗黄色泽的符文,从“尘骸”的鳞片缝隙深处浮现,古奥的声音响彻世界的此端,瞬间压过了风雨的呼啸,清晰地迴荡在破碎的天地间。 隨著这不知名的言灵被吟唱,整片战场都变了。 路明非狂奔的动作变得迟滯,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沼泽之中。与此同时,他脚下那覆盖著坚硬鳞片的蛇躯,正发生著翻天覆地的变化! 细密的暗黄色符文从尘骸的鳞片深处浮现, 大地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声,肉眼可见的土黄色光流,如同千万条归巢的沙蛇般,疯狂地从地面、从崩裂的岩层、甚至从空气中析出,向著尘骸庞大的身躯匯聚。 他感觉到一个无形的领域正在生成,风暴的力量忽然远离了他,整个球体內充满了大地与土的气息。 那源自大地的力量,厚重、强大、无穷无尽!言灵的光辉在“尘骸”周身流转,土元素还在源源不断地匯聚,镇压的力量越来越强! 路明非不知道这个次代种释放的言灵究竟是什么。 言灵周期表本就是是人类基於自己对言灵的理解而建立的表格,而言灵的本质其实是龙的语言,他们通过文字、说话的形式去更便捷的操控天地间的四种元素,以达到科学范畴外改变自然的能力。 所以,他释放的可能不是任何一个已知言灵,也可能是一个混搭的、全新的言灵,毕竟,言灵是他的语言,只要他想,他可以在自己的权柄范围內任意的混合句式! 不能让他释放这个言灵! 路明非瞬间意识到这一点。 论近身肉搏、武艺,他或许可以凭藉自己身躯的优势与这笨重的大蛇缠斗,可对於这样大范围的言灵,他根本没有任何应对的措施。 妈的爆了! 你丫的打不过就掀桌子,谁还不会了! 言灵·风王之瞳!!! 路明非对风暴的力量无比熟悉,甚至不需要吟唱,就可以看清空气中风元素的律动,他像是在演奏古琴,以本源的力量在某一根弦上重重地弹了一下。 以他为中心,一股狂暴到难以想像的颶风骤然爆发出来,瞬间撕裂了所有的束缚! 轰一他双膝猛地一屈,覆盖龙鳞的双腿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狠狠蹬在布满裂痕的蛇躯上! 砰! 脚下的岩石轰然炸裂! 同时,环绕周身的“风王之瞳”被路明非以意志强行压缩、凝聚於脚下,化作一股狂暴的上升激流,成为他的阶梯。 路明非的身影化作一道缠绕著灰白色风雷的黑色箭矢,凌空跃起!以他目前所能达到的速度极限,逆著重力的余威,向著尘骸那高高昂起,正在吟唱著古老言灵的头颅,决然衝去! 两者的距离在电光火石间拉近,路明非能清晰地看到那巨大熔金竖瞳中闪过的一丝惊。 路明非在空中做出了一个古老而威严的姿势。 他在一瞬间收起大剑,左臂高高扬起,五指张开成爪,覆盖其上的漆黑鳞片在这一刻仿佛活了过来,掌心之中,狂暴的力量轰然匯聚。 虚幻的龙血印记,第一次在这个时间展现出它的样貌。 路明非身体里的龙饗之力和本源力量源源不断地向著手心奔涌、奔涌、再奔涌! 他要给面前这条蛇来一下狠的! 吼一仿佛是来自异世界的吼声在天地间响起。 狞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巨大的虚影浮现,如同神灵挥下的巨锤,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尘骸的头颅正中央! 龙爪!!!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轰咔一这匯聚了路明非几乎所有力量的龙饗祷告,狼狠招呼在了“尘骸”的脸上,像是一个铺天盖地的大比斗,將它的头颅彻底扇歪了过去! “尘骸”那巨大的头颅,覆盖在头颅最前端的的骨板,在一声令人胆寒的爆鸣中,寸寸碎裂! 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数十米,暗红色的龙血混合著碎裂的骨渣和土黄色的晶体碎屑,如同火山喷发般,从恐怖的凹陷处狂喷而出。 有一种更为恐怖的“啦”声在能量层面震盪开来。 它那洪亮威严的言灵吟唱声,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化作一声痛苦的嘶鸣声! “嗷一一!!!” 古奥的音节被打断了。 言灵的仪式被强行扰乱,那些从大地深处抽取的磅礴土元素失去了引导者的意志,如同脱疆的野马般在巨蛇体表猛烈反噬。 凝聚在半空即將成型的、那足以將路明非彻底碾碎的元素领域,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瞬间瓦解。 剧烈的能量反噬让尘骸庞大的头颅猛地一甩,痛苦地后仰。 路明非则被这股能量爆发和甩动的力量狼狼震飞出去。 覆盖全身的鳞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空中划过一道黑色的弧线,重重砸进数十米外泥泞不堪、布满碎石的地面,溅起大片的泥水。 “咳——咳咳— 他挣扎著从泥坑中爬起,单膝跪地,剧烈咳嗽著,嘴角溢出带著暗红的血丝。 成功了! 言灵被打断了。 这场恶鬼般的廝杀,回归了世间最原始、最凶险、最直接的爭斗方式一一血肉的碰撞他咧嘴,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 “现在—” 路明非缓缓站直身体,甩掉手臂上粘稠的泥浆和龙血,骨骼发出细微的啪脆响。两柄失乡大剑再次出现在他手中,剑尖低垂,指向那因言灵反噬而头颅破碎、痛苦嘶鸣的巨蛇。 “可以好好『肉搏』了,大蚯蚓。” 龙长嘶起来,龙鳞怒张。 完全相同的时间发动,人与龙同时嘶吼著对冲而去。 轰隆!!! 如同两列高速行驶的列车迎头相撞! 路明非双手中大剑闪动,带著灰白色的气流,爆发出无法想像的速度,空气爆震,如同鹰展开的双翼,刺入巨龙的双眼,而后双脚猛地蹬上,双剑彻底没入,在龙的颅脑內交击,发出金属的蜂鸣。 巨蛇號叫著扭动自己的身躯,末端的骨刺泛著刀刃般的惨白色。他身体的全貌此刻彻底展现在路明非的眼前。 > 第158章 结束(400月票加更) 第158章 结束(400月票加更) 巨蛇的双眼已经被路明非彻底戳瞎,长尾扭动著,不断攻击著路明非的身躯。 末端的骨刺不知何时已经插在路明非的大腿上,尾部的埠光滑,那是被失乡骑士大剑切断的痕跡。 他是力量之主的后裔,哪怕没有眼睛,他也可以感受天地间的“眼”。 路明非的手中只剩下了一柄大剑,另一柄已经彻底卡死在了巨蛇的骨板间,那如地动山摇般的动静令路明非不得不彻底放弃了他的爱剑。 他高高抬起手臂,双手握持住仅剩下一柄剑的剑柄,狠狠地、拼尽全力地刺下。 被锻造石打磨、强化过的剑身,儘管没有交界地规则的加持,也是由神匠淬链过的绝世神兵。 它没有链金领域,但光凭硬度就足以与那些链金武器媲美。 不过,这也意味著路明非没有办法用寻常屠龙的手段一一贤者之石,亦或是水银一一杀死这条巨蛇,他需要用最原始最暴戾的方法,即,彻底摧毁他的大脑。 咔!噗l — 剑身贯穿了巨蛇头顶的鳞片与骨板,那些地方早已在“龙爪”的强烈击打下骨折破碎,变得脆弱不堪。 剑刃毫无阻碍地刺入了下方温软的组织。 路明非面无表情地將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大剑上,双脚死死钉在巨蛇不断抽搐的头颅上,覆盖著龙鳞的双手紧握剑柄,开始用尽全身力气搅动! l·—·咕嚕·· 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从剑刃刺入的伤口深处传来。 路明非的手臂肌肉如同绞盘般旋转,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剑身在巨蛇颅內遇到的阻力,那是坚韧的神经束、是保护核心的筋膜、是那颗属於次代种的大脑! “吼·呜·——” 尘骸发出痛苦的鸣咽和哀鸣,庞大的身躯毫无规则地剧烈痉挛。他的挣扎不再具有攻击性,只是最后的生命本能在抽搐而已。 终於,当剑身在颅內搅动了大半圈,几乎將內部结构彻底破坏成一锅血肉浆糊时,路明非猛地发力,试图將大剑拔出。 嗡! 剑身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纹丝不动! 它被颅骨碎裂后的骨茬、被搅烂后的脑组织混合物,死死地焊在了里面,任凭路明非如何发力,甚至脚下的蛇鳞都被他踏出裂痕,那柄陪伴他廝杀至今的失乡骑士大剑,仿佛成了巨蛇头颅的一部分,再也无法分离。 “真悲哀啊,像他的君主一样,空有体型,而没有脑子。” 一声嘆息出现在路明非的耳边,神出鬼没。 “哥哥,像这样是没法彻底杀死他的。的另一颗大脑,藏在头部以下一米处的脊骨里。” 小魔鬼的声音轻微细小,像是歷史尘骸中的咏嘆,却穿越了巨蛇的嘶吼与风暴的狂啸声,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耳边。 可路明非已经失去了两柄武器,而武器库里的其他武器都不足以贯穿这巨蛇的防御。 不。 还有一柄。 儘管他没有办法发挥全部的力量,但也足矣。 他覆盖著漆黑鳞片的左手,猛地插进了巨蛇头颅侧面,那被龙爪拍击后裂开、又被大剑搅动得血肉模糊的伤口之中! 五指成爪,鳞片边缘如同最锋利的刀片!他低吼一声,手臂肌肉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沿著伤口撕裂开坚韧的蛇皮和底下被破坏的肌肉纤维! 啦一一! 如同撕开坚韧的皮革!暗红色的龙血和破碎的组织喷涌而出,露出下面一块又一块紧密咬合在一起的、惨白的龙脊骨。 路明非手中的空间略微扭曲,一柄庞然的巨剑雾时间出现在他的手中。 巨剑的形状十分奇特,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的造型,几乎没有任何实战的价值。它像是无数废弃的武器融化、粘合在一起的骸骨,庞大骇人,沉重无比,是非人的战士才能挥动的武器。 路明非学著狮子混种的模样,尝试著向其中注入自己的本源力量,狠狠发动了那强大的战技。 这战技几乎抽乾了他的最后一丝本源力量,但带来的身体强化也是堪称恐怖。 路明非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吼。 剑骸大剑仿佛活了过来! 剑身上那些鳞的凸起和断裂的利齿中,爆发出无数道充满怨毒与痛苦的虚影。 它们如同挣脱地狱束缚的冤魂,发出直刺灵魂的尖啸,缠绕上路明非的手臂,顺著他的鳞片缝隙钻入他的身体。 復仇誓言! 它將无数亡者临死前的痛苦、愤怒与毁灭欲望,化作诅咒之力,强行加持於使用者,提升他全方位的力量。 若非路明非此刻已跨过三度暴血的门槛,龙化之躯强韧到匪夷所思,灵魂在无数次搏杀中锤链得如同钢铁般坚硬,这来自怨魂的反噬,瞬间就能將他的精神撕碎,將他的身体撑爆! “啊—” 路明非喉咙里发出咆哮,双臂肌肉在怨魂缠绕下膨胀,血管如同龙般狂暴地凸起,他高高举起那柄仿佛由地狱熔炉锻打而出的大剑,对著尘骸暴露出的的脊椎核心,带著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插下! 轰一一噗一一咔!!! “—一!!!!!!” 尘骸发出了它生命中最后一声惨豪! 他那庞大如山的身躯,像被撤去了操作者的提线木偶,所有的挣扎与抽搐,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掐灭了。 巨大的头颅无力地砸落在泥泞之中,熔金的竖瞳熄灭,瞬间化为死寂,惊骇与痛苦永恆的留在了他的眼神中。 噗通! 路明非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巨蛇冰冷的户体旁。 覆盖全身的漆黑鳞片如同潮水般急速褪去,露出底下遍布深可见骨伤口、皮肤龟裂、不断渗出暗红与血液的残破身躯。 他剧烈地咳嗽著,带出大口的血沫,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 三度暴血带来的力量如退潮般消失,留下的只有濒临崩溃的躯体和深入骨髓的痛苦,仿佛连灵云魂都在颤抖。 黄金瞳中的火焰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点微弱的光,在无边的疲惫与痛苦中摇曳,仿佛隨时会熄灭。 雨冲刷著他残破的身体,混合著血水流入泥泞。 第159章 妈妈!我磕的cp是真的! 第159章 妈妈!我磕的cp是真的! 尘埃落定。 庞然的巨蛇已然成为户体。 而胜利者此时正酣眠在他的公主怀里。 路明非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零那张近在哭尺的、精致的脸。 她显得格外憔悴。淡金色的长髮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被雨水彻底打湿了,几缕碎发狼狐地贴在额前。 黑色的制式作战服破破烂烂,破损处露出牛乳般白嫩的肌肤,却被大片大片的污泥和路明非的血渍覆盖,遮住了其下姣好。 她正跪坐在泥泞里,小心翼翼地將路明非的头颅枕在自已併拢的双膝之上,形成一个温柔的“ 膝枕”。 她的额头微微低垂,淡漠的眼神无声地落在路明非苍白如纸的面庞上。 “我昏过去了?” 路明非低声问道。 “嗯。” 零轻声回答。 “多久了?” “五分钟。” “是么?” 路明非挣扎著试图起身,却被全身上下传来的剧痛疼的差点再度昏过去。他的骨髓深处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反覆啃噬、攀爬,无数的流刃在肌肉和神经上不停地切割、凌迟。 这就是·逞英雄的代价么? 龙血沸腾过度,侵蚀了他目前强度尚不匹配的身体;体力和本源透支,导致回復速度变慢;精神损耗巨大,仿佛整个灵魂都在隱隱战慄。 他恐怕需要修养一阵子了。 路明非彻底放弃了对身体四肢的掌控,认命地瘫软下去,將身体的重量彻底交付给枕下的柔软,鼻尖縈绕著雨水、泥土、血腥,以及淡淡的、清冷的、属於少女的味道。 “那条蛇呢?” 他闭著眼,声音疲惫至极。 “死了。” 零的回答简介依旧。 “死透了?” “嗯。” 路明非紧绷的神经终於彻底鬆弛下来,胸腔中长吁出一口悠长的嘆息,仿佛要將痛楚和疲惫都隨著这口气彻底吐出。 气氛陷入了沉默。 只有冰冷的雨丝不知疲倦地从浅灰色的天空坠落,敲打著废墟,冲刷著血污,浸润著相互依偎的两人。 在这片刚刚经歷过地狱般的廝杀的土地上,他们维持著这奇异的姿势一一伤痕累累的屠龙者枕在同样狼狐的公主膝上。 许久,许久,只有雨滴落下的声音在天地间单调的迴响。 “你会骗我吗?” 路明非忽然开口。 这话来的突兀,打断了雨幕编织的寂静。 零微微一证,淡金色的髮丝在湿漉漉的鬢角微微晃动,如同被无形的风拂过。。 她不清楚这句没头没脑的问话源自何处,也许是伤痛中的语,但她的表情依旧毫无波澜,只有长长的睫毛在雨水中微微颤动, “不会。” 她答的乾脆利落,斩钉截铁,似乎无需思考,无需犹疑。 “刚才,暴血的时候......”路明非微闭著眼睛,轻声说道,“就是刚刚变成怪物的瞬间,很奇怪,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他没有停顿,也没有等待零的反应,似乎沉浸在尚未褪去的、流离的幻影里,自顾自地继续低语,声音里掺杂著一种疲惫的困惑: “一些莫名其妙的、很混乱的记忆碎片。就像......就像两个视角强行搅合在一起,搅的稀烂,完全分割不开,像在做一场头痛欲裂的噩梦。” “在那些碎片里—我看到了一个地方,像是个废弃的——国外的军事基地?很冷,很荒凉·有很多奇怪的斯拉夫人面孔,穿著厚厚的旧大衣。 还有雪—无边无际的雪,白茫茫的一片,冷得刺骨—有巨大的、像是战机的影子,轰鸣著从天空掠过——而我——我好像坐在一架破旧的雪上,在雪原里飞驰,顛簸得厉害——“ 路明非的声音越来越低,带著一种深切的迷茫: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零听到他说: “还有之前在舞会上,好像也有过一次—·很短暂。我看到了一个人.她长得—.很像你。” 零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 儘管很细微,但路明非还是感觉到了,覆盖在他额前碎发上的指尖,有一瞬间的轻微颤动。 她低垂的眼帘遮挡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感波动,只有雨水顺著她侧脸的轮廓流下,滴落在路明非的面庞。 他忽然觉得,之后的话似乎没有必要在问了。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雨声成为了二人之间唯一的背景音。 几秒之后,零的声音响起,依旧淡漠,平静无波: “知道了。” 路明非似乎对这个答案並不意外,或者说,他此刻的状態也无力去深究。剧痛和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汹涌地淹没了他。 但在意识下线前的最后一刻,路明非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强撑著问了零最后一个问题。声音很微弱,却带著一种执的期待。 “刚才,”他问,气息奄奄,“我——帅么?” 短暂的寂静。 “嗯。” 零的声音很轻,像是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般飘落,却清楚地落在了路明非即將沉沦的意识里。 路明非咧了咧嘴,露出沾血的虎牙。那是一个混杂著血污、泥泞的笑容,像极了二十岁的大男孩。 他似乎终於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眼脸沉重地闔上,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箏,再次沉入无边的黑暗。 零维持著低头的姿势,金色的眼眸长久地凝视著怀中再次陷入昏迷的男孩。雨水顺著她精致的下頜线滴落,砸在路明非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废墟之上,雨幕无边无际。只有她,像一座孤岛,守著怀中唯一的温度。 “睡吧—” 一声低语,像是嘆息,融化在渐沥的雨声中,无人听见。 数百米外,一处相对完好的灌木丛后,临时小队的观测点。 “哇偶—” 红雀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的惊嘆,眼晴瞪得溜圆,她用望远镜观察著战场上这一幕衝击力极强的画面。 “队———队长!你快看那边!零—零专员她把路专员抱在怀里了!” 她语气里充满了兴奋,脸上满是“我tm磕的cp是真的”的表情。 第160章 第160章 咔嚓! 红雀的身边,清脆的快门声响起。 当她转过身去的时候,只见自家那位面相粗獷、鬍子拉碴、看起来像四十实则才二十五的队长,正鬼鬼崇票地举著他那部据说经过装备部“友情加固”、能当板砖使也能当emp手雷用的iphone手机,镜头对准的,赫然是远处废墟暴雨中的“歷史性画面”。 “喷。” 队长懊恼地咂了下嘴,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划拉,试图掩盖罪行: “这破手机,忘记关快门声了!装备部那群疯子改电路的时候是不是把静音键焊死了?” 红雀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看著这位平日里扛著链金左轮、吼著“同归於尽”、此刻却像个专业狗仔队头子的队长,一股巨大的荒谬感油然而生。 她狐疑地眯起眼睛,压低声音问道: “老大——你———你这浓眉大眼的,什么时候也磕上“冰山女王和路大神”的cp了?看不出来啊,深藏不露!” 队长闻言,粗獷的脸上居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当然也可能是在暴雨里冻得。 他迅速把手机揣回战术马甲的內袋,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压著嗓子,小声对红雀说道: “芬格尔那傢伙,你知道吧?新闻部那个无良部长,校园网八卦版块的实际掌控者。” 红雀点头。 芬格尔的大名在卡塞尔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是连繫主任的初恋女友照片都能扒出来的狠人! 队长搓了搓手指,做了个“你懂的”手势,脸上露出了资本主义式的精明笑容: “那廝在內部频道发了悬赏!五十美金一张!高清的、能看清表情和动作的......路零实况照片。 张数不限,童叟无欺,现金结帐。 一手交图,一手交钱!” 红雀扶额,感觉卡塞尔执行部的画风在正朝著一个不可名状的深渊一路狂奔。 她默默举起自己的望远镜,心里盘算著: “五十美金一张......张数不限......嘖......赚大发了......举报队长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风纪委员会会不会也有悬赏?” 新队员茫然地转过头: “红雀姐,你们在说啥?” 红雀怜悯地看了他一眼: “孩子,你还小,不懂,我们正在为队伍创收呢。” “啥创收?” 新队员挠了挠头,满脸疑惑。他指向战场方向: “话说我们不上去做一下战后支援吗?路专员的生命状况看著好像不是很妙啊.... 两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快!红雀!紧急医疗支援立刻准备!通知外围小队建立安全通道!立刻联繫校医部!” 卡塞尔学院本部,地下,冰窖。 这里的温度恆定在接近冰点,空气乾燥得没有一丝水汽,巨大的空间被冷白色的灯光分割。 那如同小型体育场般宽阔的平台上,正静静地躺臥著一具前所未有的巨大骸骨。 它太大了。 即使被切割成便於运输和研究的数段,其每一节脊椎都如同火车车厢,巨大的肋骨弯曲如拱桥,挣狞的头骨即便失去了血肉,依旧散发著强大的压迫感,空洞的眼窝仿佛还在燃烧著余烬。 平台边缘,站著两个人。 守夜人,副校长弗拉梅尔。他套了件皱巴巴的外套,下身依旧是那条辨识度极高的沙滩裤,手里夹著一根粗大的雪茄,烟雾繚绕,脸上是见鬼了一样的震撼表情。 他用力吸了一口雪茄,然后缓缓吐出一个巨大的烟圈,烟圈颤颤巍巍地飘向那巨大的头骨,仿佛在向其致敬。 “holymotherofdragons...“ 守夜人嘀喃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冰窖里带著回音: “这玩意儿可比你当年弄回来那条大多了......真他娘的是次代种?” 他摇了摇头,似乎找不到合適的词来形容。 站在他身旁的,是希尔伯特·让·昂热。 这位卡塞尔的传奇校长,依旧是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银灰色的头髮梳得整整齐齐,鋰亮的皮鞋在反射著微光。 他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站姿挺拔如松,仿佛不是站在一堆恐怖的龙骨前,而是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此刻,他的眼神里也充满了难以抑制的讚嘆。 “是的,我的老朋友。”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富有磁性,像是拉响的大提琴,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迴荡。 “我也没见过。”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头骨上那明显是被某种恐怖巨力硬生生砸开、捣碎的创口,还有那一节被彻破坏的脊柱: “它本应在茧中完成最终的进化,成为更加可怕的存在,却被幕后之人唤醒,提前投入战场真是列毒又大胆。 好在我们优秀的学生路明非挺身而出,彻底將危险遏制住了,否则等我们赶到的时候,科隆市区恐怕已经是他的床垫了。” 守夜人罕见地沉默了,雪茄的烟雾在他皱起的眉头前繚绕,遮住了那双平日里总是玩世不恭的眼睛。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 “確定了么?” 昂热缓缓点头,平静的声音下仿佛压著刺骨的寒冷: “根据路明非和楚子航提供的现场情报,结合我们对『尘雾之所”残余据点搜刮出的资料,还有现场那些被路明非撕碎的死侍残骸样本,我亲自做了分析,与『夏之哀悼”事件中我们回收的部分样本,近乎同源。 尤其是那种强行催化龙血、诱导失控的禁忌技术,其核心框架,明显脱胎於远东那个末代王朝。” 他微微眯起眼睛,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百年前卡塞尔庄园那场吞噬了无数同袍的战场。 守夜人狠狠地將雪茄按灭在旁边,发出“滋啦”一声轻响。他皱著眉头: “昂热,你打算怎么办?” 昂热將手插回西裤口袋。他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里面金色的光芒像熔岩在流淌,那是一种燃烧了百年的、未曾熄灭的炽烈火焰。 “怎么办?” 他轻轻反问,嘴角勾起弧度,仿佛在嘲笑这显而易见的问题。 “中国有句古话,九世犹可以復仇乎?虽百世可也。我的老朋友,时间才过了多久?不过一百年而已! 他们甚至没有耐心等到我死去的那一天,是觉得我已经老的挥不动刀了么?” 昂热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那就做好被连根拔起、挫骨扬灰的准备。卡塞尔沉寂得太久,有些人似乎忘记了,这所学院为何而建,为何——...而战。” 守夜人弗拉梅尔看著昂热那双眼睛,沉默了几秒。他重新摸出一根雪茄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燃,只是狠狠咬著。 “就知道找我没什么好事!” 昂热没有理会守夜人的牢骚,只是摆了摆手,说: “走吧。以后,这个仓库,就是我们的s级学生的私人领地了。这些东西,都是他的私人战利品,我们不过是搬运货物的监工而已,別再打它们的主意了。 尼伯龙根计划,要儘快提上日程。” 第161章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欠更1)) 第161章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欠更1)) 诗经有云,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儘管这个“流火”其实是在形容星象变化,即心宿向西落去,但路明非觉得实际上和写实也没什么区別。 从一大早起来,外面的蝉就在玩命地叫著,阳光灿烂的有点毒,白晃晃地砸在柏油路上,蒸腾起肉眼可见的扭曲热浪。街边的梧桐树叶都地打著捲儿,一副被晒到灵魂出窍的模样。 不过路明非倒是丝毫不觉得热。 因为他正坐在开著强劲冷气的街角咖啡馆里。 巨大的落地玻璃將外面那个燃烧的世界隔绝开来,只留下模糊的光影和隱约的蝉鸣。 空气里瀰漫著咖啡豆烘焙后的焦香。 他缩在柔软的沙发座里,面前摆著一杯快见底的冰拿铁,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滚落下来,在桌布上涸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他有点出神地看著那片水渍,脑子里空空荡荡的。 再回到这座生养他的小城,生活突然就回归了平静。 诀別黑水晶的冷却还没过,他暂时还不能回到交界地,卡塞尔学院的屠龙大业也离他远去,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只有咖啡馆里循环播放的的爵士乐,和隔壁桌情侣低声的絮语,固执地提醒著他,生活似乎真的——拐了个匪夷所思的大弯,掉头回来了。 玻璃门上的铜铃发出“叮铃”一声,清脆的响声打破了咖啡馆內慵懒的氛围。 一股挟著室外灼热气息的风,隨著推开的门缝猛地涌了进来,短暂地驱散了冷气营造的堡垒。 路明非抬眼看去。 门口站著一个高挑的身影。 黑色的修身长裤,熨得一丝不苟的白色衬衫。 来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一座冰山,只有那双黑色的眸子扫视室內时让人觉得有些犀利。 他额前几缕稍长的黑髮被汗水打湿,贴在鬢角上,但这丝毫不能掩盖他身上生人勿进的气息。 楚子航。 路明非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朝著他招了招手,像是杀手的男人很快將目光锁定了他,步伐稳健的走了过来,在路明非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每一步都像是丈量好了距离,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 “一杯蓝山。” 他向站在桌边的服务员微微頜首,面色冷峻地说道, 咖啡很快就端了上来,服务员识趣地退开。 咖啡馆里轻柔的音乐和低语似乎都自动远离了他们这一桌,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真空地带。 “你来早了。” 楚子航如此说道。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指责路明非,但实际上在楚子航的世界,其实这就算是与友人间的寒暄了。 路明非確实来早了,他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接近一个小时,所以他的咖啡早已经见底。 “哎呀师兄你是不知道,回来之后简直比在学院的日子还无聊。” 路明非唉声嘆气起来,像条被晒的咸鱼瘫在沙发里: “天那么热,我整天就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人一样,缩在酒店房间里吹空调,话说咱们这破地方的酒店也忒贵了点,又不是什么旅游胜地,也不是圣诞节、情人节的,房费收那么贵干嘛?” 他瓣著手指头,一脸苦大仇深: “真是在吸我们劳苦大眾的血啊。看来租房真的得提上日程了...:: 楚子航端著那杯刚送来的蓝山,杯沿氮氬著热气。 他闻言,动作顿了一下,黑色的眸子抬起来,落在路明非那张写满“穷困潦倒”四个大字的脸上。 他沉默了。 咖啡的热气在两人之间袋畏上升。 楚子航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起了小弧度,似乎在高速处理著某种复杂的信息。 路明非缺钱?这与他的某些认知產生了衝突。 据苏茜某次閒聊时无意提起一一苏茜的消息来源通常是女生宿舍的八卦或者狮心会內部流传的軼闻: 路明非这小子,在卡塞尔学院內部,尤其是某些“特定”的粉丝群体里,身价简直高得离谱。 光是他的签名照,在守夜人论坛的匿名交易版块,就已经被炒到了一个能让执行部那群疯子眼红的数字。 更离谱的是,苏茜当时用一种同时夹杂著惊嘆和嫌弃的语气压低声音说,据“不可靠消息” 路明非某些“贴身衣物”,在极其隱秘的渠道里,甚至被標上了五万美金一件的天价! 楚子航的大脑飞速运转。 这不符合常理。 唯一的解释是路明非可能真的遇到了某种需要大笔现金的困难。比如被芬格尔那傢伙坑了?或者捲入了什么高利贷?抑或是遭遇了电诈? 楚子航的眼神瞬间锐利了几分,审视著眼前的路明非,仿佛在看一个遭遇诈骗的受害者。 “你......经济上,有困难?” 楚子航终於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平直的调子,但路明非莫名觉得周围的冷气好像又低了两度路明非正沉浸在自己扮演的“穷苦大眾”人设里,闻言下意识地点头,点完才觉得不对味。 “呢—也不是说特別困难—” 路明非赶紧往回找补,挠了挠头: “就是觉得不值当!对,不值当!你看那破房间,还没诺顿馆的厕所大呢!凭啥收那么多钱? 简直是抢钱!资本主义的吸血鬼!” 楚子航没有理会他对资本主义的控诉,他放下咖啡杯,杯底碰到碟子发出清脆的“叮”一声。 他从自己同样熨帖得一丝不苟的衬衫內袋里,掏出了一个薄薄的、深蓝色的皮质卡夹,用两根修长的手指,精准地从卡夹里夹出一张银行卡。 “手续都办好了。” 楚子航的声音平静: “学院指定的律师团队效率很高。 你的身份证明、户籍迁移、法律文件—-所有后续的琐碎流程,全部处理完毕,不会有任何遗留问题。” 路明非看著那张银行卡,眼角微微触动了一下。 他自然知道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它,但是听到这些的一剎那,心中还是有些波动。 独立。 彻底的。 那些在他记忆中已经开始模糊的、遥远的、却又极为深刻的伤痛,被这张冰冷的卡片画上了句號。 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又有点奇异的轻鬆, “哦·——·哦。” 他乾巴巴地应著,手无意识地放在了空杯子上。 第162章 欠更2 第162章 欠更2 “另外,关於你这些年的抚养费,根据律师团队收集的资料,可以追缴回很大一部分。” 楚子航抬起头,直视著路明非的眼睛: “当然,决定权在你。” 路明非低垂著头,这个问题他早就想好了。 “算了吧。” 他说,语气里充满了索然无味。 路明非拿起了那张卡。 这玩意曾代表著他的命脉,他也曾因为这玩意被那一家子死命的压榨。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他给叔叔婶婶和路鸣泽都盛好了饭后,婶婶那张明里暗里暗示他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没打来的脸。 路明非曾无数次的想过,如果没有这张卡,他们会不会继续收留自己呢? 不知道。 老路家基本上没有別的亲戚了,他其实也无处可去,他们很难甩脱这个包袱。 不过,婶婶一定会在叔叔耳边碟不休,想尽办法的让叔叔处理掉自己这个累赘吧?而叔叔., 叔叔或许是想留下路明非的。 路明非是他唯一的侄子,除了那个多年来香无音信的大哥外,这就是他唯一的亲族血缘。叔叔和他的父亲从小是一起长大的,在那个贫穷的年代,两个人跌跌撞撞的一起成长,路明非身为大哥的唯一血脉,他不可能弃之不顾。 然而,这个叫路谷城的男人,本质上还是一个儒弱的、被老婆在手里过日子的男人,几乎没有什么主见。哪怕他能顶住压力將路明非留在家里,他也没有能力照顾好他,路明非会遭到那个刻薄、目光狭隘、气量狭小的家庭妇女的无情对待。 但这些都和路明非没什么关係了。 他们与他的距离,就像交界地与地球,两个世界一样遥远。在如今的路明非眼里,他们,只是蚁而已。 他们之间或许有那么一点亲情,但不多。而这些感情,也早已隨著路明非在交界地死去活来的经歷中逐渐淡漠。 他其实並不在乎这张卡,他现在根本不缺钱, 芬格尔的创业大计让路明非著实富了一把,而那些钱又在愷撒的帮助下,交给了学生会善於理財的学生家族打理,正在不断地钱生钱。 如果路明非更不要脸一点,他其实只要大手一挥,就会有无数的混血种家族等著巴结他,將黄金白银送到他路明非的脚边,还要低声下气地请求他路明非收下。 这点钱,这张卡,这些过往的羈绊......轻如鸿毛。 而现在,路明非要彻底斩断它,如同“斩尘缘”。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楚子航是目前最清楚路明非状况的人。 儘管路明非凭藉自己s级的权限找到了律师去处理这件事,但作为脑子里塞满龙心臟和风暴的莽夫,他甚至连交接都交接不明白,只好將事情全权委託给了楚子航。 “可能出去找个中介,租个房?买房?” 他挠了挠头: “或者直接买张机票飞回芝加哥?反正我在本地其实也没什么熟人——·哦,师兄你除外。” 这话倒不假。 以他如今的资產,在这个二线城市买套地段不错的二室一厅甚至小別墅都绰绰有余。他子然一身,无牵无掛,行李大概一个背包就能装完,天地之大,何处不可容身? 芝加哥的诺顿馆,校长办公室的沙发,甚至南极科考站,对他来说似乎都没什么区別。 然而,他的心底总是还有一个声音在低语。 这座灰扑扑的小城,就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这里承载著他作为“衰仔”路明非的全部记忆,有痛苦的、窘迫的、也有美好的。 这是他作为“普通人”时,唯一会偶尔想起的地方,是他会带著点复杂的情绪称之为“故乡”的小城。 潜意识里,他或许是想在这里短暂地停留一下,像一个疲惫的旅人,在彻底踏入另一个世界前,最后看一眼出发时的站台。 楚子航端起面前那杯早已不再滚烫的蓝山,轻轻啜饮了一口。 他放下杯子,杯底与瓷碟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然后,他抬起那双带著黑色美瞳的眼晴,目光平静地落在路明非脸上。 “我在本地有套房子。” 路明非愣住了,半张著嘴,像是被钓鱼佬钓上来的、脱离水面的鱼。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咖啡馆的冷气冻得幻听了。 楚子航似乎没看到他的呆滯,继续补充道: “老城区,学区房。我母亲早年置办的,算是投资。空著,很久没人住了。” “钥匙在物业。地址和联繫人我发你邮箱。” 说著,他已经拿出了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击了几下。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大脑有点岩机。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流浪汉正在考虑自己今晚睡桥洞还是公园的长椅,这时候路边突然有个富豪经过,隨手丟给你一串市中心豪宅的钥匙,说“拿去,別客气”! 楚子航淡淡地说道: “我知道你不想占我的便宜。所以我让诺玛搞定了租赁合同,租金就按市场价的一半,我知道你不缺钱,我也不缺钱,就当是友情价。” “不是—·师兄!” 路明非终於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还没答应呢!” “空著也是空著。” 楚子航打断他,理由充分且务实: “物业费我定期交。你需要一个落脚点,它符合需求,你不吃亏,我也不吃亏。” 他看了路明非一眼,似乎在无声反问,哥们都给你安排好了,你难道还想去住那个被你称作是吸血鬼的酒店? 路明非被住了。 楚子航的逻辑无懈可击,他连抗议的话都说不出来。路明非只能眼睁睁看著楚子航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又快速点了几下。 “合同发你邮箱了。” 楚子航收起手机,动作乾脆利落: “过目一下,应该没有问题。隔壁就是列印店,走吧。” 路明非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机械地点开手机邮箱,果然看到一封来自“诺玛”的未读邮件。 楚子航不再多言,转身走向门口,玻璃门上的铜铃再次发出“叮铃”一声。 得,这下连中介都不用找了。 路明非心想。 第163章 艾尔登法环:一桌麻將 第163章 艾尔登法环:一桌麻將 楚子航的办事效率高的令人髮指。 合同才刚刚签好,路明非的屁股都没来得及离开咖啡馆的沙发,他就一个电话拨了出去,。很快,三辆印著本地某知名家政公司1ogo的麵包车就到达了小区,载著一车的装备和八个眼神犀利、 动作麻利的像是特种兵的大妈,向看老城区那套学区房直奔而去。 至於其他?楚子航的原话是:“精装交付,基础家具齐全。符合基本生活需求。” 路明非后来才知道,这个“基础齐全”包括但不限於:实木床架、席梦思床垫、全套定製衣柜、书桌书柜、甚至厨房里连锅碗瓢盆都配了一套崭新亮的德国双立人-路明非严重怀疑楚师兄是按“安全屋”的標准置办的。 等到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暉懒洋洋地铺满老城区的旧砖墙时,路明非背著那个塞了几件换洗衣服和笔记本电脑的破旧双肩包,按照楚子航发来的地址,七拐八绕地找到那个闹中取静的小区,再爬上那栋有些年头的多层住宅楼的五楼,掏出防盗门的钥匙,插进锁孔。 “咔噠。” 门锁发出清脆的弹响。 保洁大妈们的战斗力显然被路明非严重低估了。 瓷砖亮的能当镜子照,地板光滑的可以当溜冰场,夕阳的金红色光芒从落地窗洒进来,像是金屑,薄薄铺在了家具上。。 路明非站在门口,像个误入样板间的流浪汉,一时间有些恍然。 这就是他以后的落脚点了,还是,家? 家啊.... 路明非从未奢求过这样的词汇。 他换上门口那双显然是新买的拖鞋,尺码正好,楚子航显然连这些都考虑到了。他踩在光洁的地板上,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 他像个巡视领土的君王,又像是一只闯入陌生领域的土拨鼠,一个个房间查看。 主臥的床铺铺得平平整整,次臥被改造成了简洁的书房,厨房里,不锈钢水龙头亮得晃眼。 最后,他把自己摔进那张宽大的沙发里,柔软的触感瞬间包裹住他疲惫的身体,舒服得让他几乎要呻吟出来。 路明非仰靠在沙发里,闭上眼,长长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背包隨意地丟在脚边的地板上。 尘埃落定。 没有战斗,没有巨龙,没有生死搏杀。只有一套內饰崭新的房子,一张舒服得不像话的沙发, 还有窗外渐渐沉入暮色的小城日常。 这一切的一切,让路明非觉得有些不真实。 路明非第一次觉得,在他的人生中,双脚终於踩在了......属於“路明非”的土地上。 虽然这块地,是租的。 如果就这样呆在这里,一直静悄悄地、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也挺好的吧? 嗡! 就在路明非即將沉浸在夕阳中睡去时,灵魂深处传来一道涟漪。 路明非修然睁开眼睛。 这波动,是来自交界地的讯息! 知道他世界坐標、可以给他传送讯息的,无非就是那几个人。 出什么事了吗? 路明非划开空间,不费什么力气就从中掏出了那泛著金光的小雕像。 他將这神奇的道具紧紧握在手中,双目闭合,將心神缓缓沉入其中,试图读取其中的讯息。 “有『碎星”拉塔恩的消息了。” “—卫宫士郎。” 碎星將军,拉塔恩? 路明非的瞳孔微微一缩。 迄今为止,在交界地活跃的一线褪色者们,真正探明真身、並且討伐过的半神,其实只有一个“接肢”葛瑞克。 掌管魔法学院的“满月女王”蕾娜儘管实力足以比肩半神,却並非真正的半神,据说她的状况也比较复杂。 火山官邸的“司法官”拉卡德,人人都知晓他的存在,甚至有那么一两位还加入了叛律者的行列,至今却无人弄清他的位置所在, 还有金木所在的“鲜血王朝”,那名为“鲜血君王”的不明人物,即便是一度成为鲜血王朝骑士,对此地开拓程度目前依旧最高的金木研,也並未覲见过他的真身。 至於盖利德,那就更复杂了。 你以为空气里瀰漫的那些猩红腐败是好相与的吗?稍有不慎就是被腐败病彻底侵蚀致死,而且这鬼地方三步一条狗,五步一只鸟,在路明非扎根此地之前,唯一一个常年活跃在这里的褪色者, 正是菜月昂。 所以,碎星將军拉塔恩的消息,完全是开拓性的! 看来,还是没有到停下步伐的时候啊。 路明非嘆息一声,手中黑色的光芒一闪,早已经结束冷却的“诀別黑水晶”出现。 嗡。 卫宫士郎的世界。 一道金色的身影缓缓从金色的符文上浮现,凝结,最终形成一个银色甲胃的骑士身影。 “哟!” 一个熟悉又的声音响起。 菜月昂站在不远处,咧著嘴,用力地朝刚刚站稳的路明非挥了挥手。 路明非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那股强烈的眩晕和噁心感。 那种像是整个人被放在液压机上压扁了再膨胀的感觉,他至今都不太习惯。 视线所及,人影绰绰。 穿著绣金黑袍的鲜血骑士,身著皮毛缝合鎧甲的黑焰习武修士,还有最中央那个,身上点缀著大大小小许多辉石、鎧甲华丽的卡利亚骑士。 一桌麻將,齐活......啊不是。 “想不到啊。” 路明非活动了一下还有些僵硬的脖颈,长时间的现实生活让他有些不適应甲胃的重量。 他的目光落在菜月昂身上,带著点挪输: “这次居然是我压轴出场?这角色一般不都是你的专属席位么,昂?” 以往这种“姍姍来迟”的戏码,菜月昂可是当仁不让的主角。 菜月昂一听这话,那张原本还带著点嬉皮笑脸的面孔,“腾”地一下就涨红了,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他梗著脖子,爭辩道: “迟迟到?褪色者的事,能算迟到么?” 接著又是一些“你知道盖利德有多大么”、“我骑马赶到最近的赐福都得一天多”之类熟悉的话来。 第164章 你喜欢祭典吗?还是喜欢花? 第164章 你喜欢祭典吗?还是喜欢? “.—.你喜欢祭典吗?还是喜欢?” 菜月昂清了清嗓子,腰板微微挺直,脸上堆出一种奇异的的表情。他刻意压低了嗓音,让它变得沙哑而苍老,模仿得惟妙惟肖: “南边有催动星辰的大祭典一一” “东边有含苞待放的蕾吶一一“.那你要去吗?”” 最后,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嚇到,脖子夸张地一缩,起,发出一声尖利的: “忆一一! 模仿完毕,菜月昂瞬间恢復了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拍了拍手: “就是这样,在熏烧火墙前面,一个长得古里古怪的老婆婆说的,她长得很像是大赐福的恩雅婆婆。” “那是『解指老嫗』。” 金木研温和的声音適时响起: “似乎是交界地一种特殊的职位,专门解读『指头”传达的諫言。她们散落在各处, 指引著褪色者。” “嗯。” 卫宫士郎微微頜首: “金木君说的不错,我在史东薇尔断桥也碰见了这样的老姬。” “她告诉我,『往黄金树脚前进吧。穿越雷亚卢卡利亚一一辉石星夜,在大升降梯重合半月吧。』 之后我就前往了利耶尼亚湖区,並且一直在那里活跃。不过我至今还不清楚『重合半月”是什么.:: ” 路明非听著这些云里雾里的谜语,感觉脑袋里像被塞进了一团纠缠不清的毛线球,喻嗡作响。 他像是上课回答问题的小学生一样,高高举起了手: “提问!” 菜月昂立刻戏精上身,手中那柄造型拧的狩猎神低大剑被他单手抢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沉闷的风声,遥遥指向路明非: “请说!路明非同学!” 路明非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一脸困惑地看向卫宫士郎: “那个—士郎兄,你之前传讯给我,不是说有碎星將军拉塔恩的消息吗?可可刚才这些话...... ” 他指了指菜月昂,又看向卫宫士郎“又是祭典又是,又是辉石星夜又是重合半月的这听著跟那位连星星都能击碎的猛男將军,好像八竿子打不著啊?” 短暂的沉默笼罩下来。 几个来自不同世界的“英雄”面面相,空气里仿佛飘著无数的省略號。 虽然交界地是个人均谜语人的地方,而身为褪色者的第一要义就是学会解密,但他们明显也对这个谜语一头雾水。 “是昂告诉我的。” 卫宫士郎如是说道。 眾人於是都看向那个坐在一旁的黑色身影。 “哼哼哼~” 菜月昂怀抱著双臂,脸上带著小小的得意。 他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仿佛是要做一场学术报告的老教授: “就让我来告诉你们吧!” 菜月昂挺直腰板,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具权威性: “首先,让我们明確一个基本的问题。 , “盖利德这片区域,它的主人是谁?没错,正是那位传说能击碎星辰的红狮子將军拉塔恩! 以及他魔下那群如雄狮般勇猛的红狮子军团!这一点,在座的各位『褪色者”,想必都烂熟於心了吧?” 路明非微微额首,表示认同, 这也算是褪色者之间的常识了,而且路明非也和驻守本地的红狮子士兵们打过好几次交道。这些士兵明显训练更为有素,战力也远比寧姆格福的葛瑞克魔下士兵更强悍。 “很好!” 菜月昂对大家表示讚赏,接著话锋一转,指向东方: “那么,重点来了。那个神叨叨的老婆婆提到,熏烧火墙的东边,有含苞待放的蕾.... “虽然我也闹不明白,那片鬼地方和『蕾”能扯上什么浪漫关係,但十有八九,她指的就是那个地方一” — 猩红艾奥尼亚沼泽。” 菜月昂环视眾人,脸上罕见地浮现出凝重的神色: “但是,我,菜月昂,以无数次重来的经验强烈建议一一诸位!暂时別打那片沼泽的主意!离它远点!” “那里是被猩红腐败污染最深的区域,只要踏入其中就会不可避免的沾染腐败病,甚至连岸边的米兰达喷出的粉,都是猩红腐败。 这一点,路明非也可以证明。” 路明非缓缓点了点头。 没错,在那片不幸的地方,路明非第一次品尝到了腐败病发作的滋味。那种痛苦,几乎超过了他在交界地经歷的所有死法! 如果没有必要,路明非是决然不会想再去一次那里了。 “所以。” 菜月昂话锋再次一转,他的眼晴亮了起来,再次挥舞著狩猎神大剑,像是挥舞教鞭的老师: “祭典!重点在於“祭典”!” “盖利德是什么地方?是崇拜力量、敬仰英雄的战士之乡!红狮子城,作为拉塔恩將军的大本营,更是这片土地上的圣地,他们素来就有举办盛大『战斗祭典”的传统!” “想想看!『催动星辰的大祭典”!除了红狮子城举办的『战斗祭典”,还有什么能配得上这样的描述?还有什么能『催动星辰”? 唯有那位能击碎星星的將军本人!” 他喘了口气,仿佛是世纪末的名侦探,刚刚完成了一项意义重大的推理。 菜月昂环顾四周,等待著听眾的反应。 三个人思考一番,並没有从昂的推理中找到什么比较大的漏洞,毕竟昂本来就是最了解盖利德的人。 “所以,昂君。” 金木研温声发言: “你这次召唤我们,是希望我们將攻略的重心转移到盖利德,寻找南方的红狮子城, 是这个意思吗?” 菜月昂微微摇头: “不,探索盖利德的事,由我和路君两个人负责就够了,我们在盖利德已经开拓了足够多的赐福点。 这里地形太过复杂,你们两个不熟悉的话,会浪费很多时间。最高效的办法还是由我们两个去寻找红狮子城的踪跡,然后绘製出路线。” 別看昂这傢伙平时大大咧咧的,但他的脑子其实很好使,关键时刻也从不掉链子。 卫宫士郎頜首,认可了菜月昂的方案。他补充道: “那我们就在这段时间里儘可能增强实力,准备物资。如果有需要,隨时呼唤我们。” 第165章 我有必须要保护的人 第165章 我有必须要保护的人 “那么路君,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吧。” 菜月昂扛著那柄螺旋形的大剑,大大咧咧地对路明非说道。 “今后我就不能带你推图了。我会沿著法姆大桥一路向南探索,你就按我画的地图, 沿著盖利德的大道前行。” 路明非点点头: “正好我也可以顺路寻找大龙饗教堂。” “大龙饗教堂?” 菜月昂微微一顿,这是一个没有听过的新名词。 “就是匯聚著更强大的龙饗之力的教堂啦。” 路明非解释起来: “之前那个龙饗教堂太小了,力量不足以彻底转化桂奥尔的心臟力量。我有认识的人告诉我,东方有更强的龙饗之力匯聚之处。 我寻思著寧姆格福往东除了盖利德不就是海了么? 那些龙饗战士应该不至於吃龙心臟吃坏了脑子,把教堂建在海里吧?” 菜月昂裂了咧嘴: “说不定是天上呢?” 说罢,他朝看路明非点点头: “我会留意的。如果发现和教堂有关的建筑,我第一时间就通知你。” 说著,他就要挥舞起手中的“断指刀”,切断与路明非世界的联繫。 “等等,昂。” 路明非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 菜月昂放下小刀,一双死鱼眼里满是疑惑。 路明非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开口问道: “现实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菜月昂愜站住,双目看向路明非,竟然有短暂一瞬间的失神。 隨后,他突然再度咧嘴笑起来: “路,你这傢伙,其实比金木还要敏感吧?看来你主走『感应”还真是对了。” 路明非耸耸肩,不置可否。 菜月昂沉默了一会儿,隨后缓缓说道: “因为,我有必须要保护的人啊。” 他转过身去,双眼望向远方透著猩红色的天空,眼神坚定: “路君,为了那个目標,我必须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才行。”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僵硬的沉默。 必须要保护的人吗? 路明非的脑海中一时间闪过了几张面容。 啊,是啊,这样的人,他路明非或许也有呢。 “走了。” 菜月昂的声音打寂静,重新变得轻快。 “没我带你,你可別迷路了啊。”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 “我又不是你。哥们儿的属性可是有一半点感应上了,辨別方向还是绰绰有余的。” 菜月昂不再说话,他高高举起那只握著断指刀的手,朝著身后的路明非用力挥了挥, 摆出一个自认为瀟洒不羈的笨拙告別姿势。 下一秒,断指刀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光。 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 “迷路了.... 路明非瞅了瞅悬崖边上那一溜石棺,又看了看手中来自菜月昂的“抽象派地图”,嘴角微微抽搐: “我他妈怎么就忘了这傢伙的绘图能力是负值呢这下好了,连大路的影子都没看见,还找什么找。” 他烦躁地揉烂了那张废纸,塞进甲胃缝隙里,试图走下前面那个被风化和腐败模糊了边缘的“台阶”。 “矣?” 脚底传来的不是坚实的触感,而是一股空虚感, 路明非心猛地一沉,身体的重心已经无法挽回地向前倾斜。 “臥槽——!” 惊呼声还没来得及落地,失重感就瞬间袭来,视野中的石棺群和猩红色的天空猛地顛倒、旋转。 砰!哗啦预想中粉身碎骨的死法並未降临,但衝击带来的痛苦也绝对不小。 他感觉自己像一袋被狠狠损在地上的土豆,脑袋在失乡骑土头盔里被损的七荤八素。 万幸有甲胃的保护,使他没有直接与凹凸不平的岩石地面直接接触。 “疼疼疼疼疼... 3 隨著一阵叮叮的甲片撞击声,路明扶著腰站起身,他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但痛苦归痛苦,从交界地的血与火中淬链出来的生存本能,还是让他下意识地观察四周的环境。 前方是个黑漆漆的洞口,正好位於他摔下来的崖壁下方。 洞口不远处架设著火盆,橘红色的火焰跳跃著,散发出一种硫磺与油脂混合的刺鼻气味。这是红狮子军团惯用的手段,用以驱逐那些被腐败污染的低等生物,这表明此地应该在红狮子军团的掌控之下。 “洞窟?” 路明非喘息著,头盔下的眉头紧锁,低声自语: “反正不像是地下墓地。” 这里全然没有死亡与腐朽的味道。 对於交界地任何一个挣扎求存的褪色者而言,面对这样一处未知的黑暗入口,行事准则一贯是...... “来都来了。” 路明非嘀咕著,盔下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收起失乡骑士大剑,左手掌心一闪,一根以钢丝绞成的火把凭空出现。 钢丝火把,这是路明非在摩恩城的战利品之一。 这玩意相比普通火把来说更重,但加热后的钢丝能提升火焰的攻击力,可以用来攻击敌人。 更有意思的是,路明非发现,当他朝著火把大口吹气的时候,火焰会向前大范围的燃烧,实在是居家旅行、下墓探图的不二之选。 璧一火把燃起,钢丝在烈焰中迅速烧红,散发出灼人的热浪,驱散了洞口边缘的黑暗。 路明非沿著洞口走了没几步,就发现前方不远处出现了火焰的光芒。 有人! 路明非的脚步瞬间停滯,呼吸在头盔內变得轻而缓慢,右手无声地握紧了失乡骑士大剑。 他放轻脚步,竭力控制著甲片的碰撞,在阴影里潜行,朝著那点危险的光源缓缓靠近火光勾勒出一个简陋的木製平台轮廓,上面堆满了杂乱的木箱、麻袋和圆桶,一个身穿鎧甲的小兵正举著火把背对著他,他筒形的红色外衣上,那头咆哮的雄狮刺绣若隱若现。 气息,不止一个。 路明非的视野向另一旁警去。 果然,在火光没有映照到的角落,黑暗的阴影中,正有另一个士兵贴墙靠坐,他同样穿著红狮子的甲冑,长剑放在手边,头颅微微低下,看似放鬆,却明显是在警戒洞口和同伴身后的盲区。 两个。一明一暗。一个诱饵,一个暗哨。 很优秀的军事素养。 但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都显得毫无意义。 第166章 罗伯特! 第166章 罗伯特!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胸膛鼓起,然后对著手中的火把猛然喷出! 呼! 战技.喷火! 炽烈的火焰如龙般在空气中燃烧,划出巨大的扇形区域,並留在了地面上。火舌飞速窜上了两位身穿红色筒形外衣的红狮子士兵,他们发出痛苦的嘶號声,但第一反应不是扑灭火焰,而是抽出手中的剑砍向路明非! 盖利德人人尚武,红狮子军团亦是其中標杆。哪怕是最底层的一个小兵,也拥有著刻在骨子里的彪悍和强韧! 路明非面露惊嘆,然后毫不犹豫地挥舞手中的古朴大剑,寒芒在昏暗的洞窟中一闪, 一颗新鲜的人头落地。 无头的残躯兀自前冲两步,才裹著熊熊烈焰颓然栽倒。 伴隨著高高並喷的血泉,路明非顺势一个旋身,拧腰,以“风暴骑士团”两位骑士亲传的踢技,狠狠的一脚端在了另一位士兵的侧腰上。 士兵猝不及防,瞬间丟失平衡,整个人化作一团流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下悬崖。 砰! “!” 路明非前踏一步,踩在腐朽的木台边缘,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探身向下望去从,借著那一团仍在燃烧的“人形火炬”上的火光观察,,勉强窥见了下方鳞陡峭的岩壁。 他咂了咂舌: “有点深啊。” 路明非低头为那个遭受焚烧、坠崖的红狮子士兵默哀一秒钟,並感谢了一下他为探图做出的贡献后,就开始寻找下去的方法。 然而,环视一圈后,路明非发现,这里既没有梯子,也没有升降机。 红狮子军团显然不是神经病,不可能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洞窟上面放两个士兵把手。 但是,怎么下去呢? 路明非陷入了沉思。 难道..::..要飞下去吗? 还是,徒手攀岩? 路明非的目光投向平台边缘下方那陡峭得近乎垂直的岩壁,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包裹在沉重铁手套里的手,再想想这身加起来怕是有几十斤重的失乡骑士甲冑....: “.要命。” 路明非喉结滚动,咽了口口水,思考了一下自己成功攀爬到底和成为“路明非酱”两种结果的可能性,最终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就在路明非苦思冥想下去的手段时,突然,崖壁上一缕微弱的烛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將大剑收回剑鞘,心念一动,手腕翻转,一颗闪烁著炫彩色泽的小石块便出现在了手中。 虹彩石。 “用遗蹟石简单加工后的成品-放置后能发出七色中任一顏色,成为发光路標。此外,也能用在推测距离地面的高度。丟下之后如果听到尖锐的声音,代表跳下去必死无疑—在交界地的边境区域,是孩子们的玩具。” 这东西和火把一样,简直是探图必备。 路明非微微凝神,小臂上肌肉微微隆起,將手中的石头对准那道烛火,手腕微微用力,以一个巧妙的发力方式一拋。 咔噠。 一声清脆的轻响,在幽静的洞窟中格外清晰。 虹彩石落在那烛火的旁边,照亮周围,一块人工开凿的岩壁小平台出现在路明非的眼中。 成功了! 路明非心中一喜,测算了一下和平台间的角度,確认可行之后,双腿微微下蹲,核心收紧,重心稳住,然后,猛然跃出! 咚! 一声闷响。 失乡骑士甲的蹼形铁靴踏落在岩石上,巨大的衝击力透过钢铁传到腿上,震的他膝盖微微发麻。 但脚下纹丝不动的平台,还是宣告著这次冒险的成功著陆。 路明非如法炮製。 隨著一次次沉闷的巨响在洞窟中迴荡,身穿银色甲胃的骑士在人工开凿的岩石平台间不断起落,很快就到达了地底。 路明非缓缓站直身形,甩了甩震的发麻的脚底,他抬起头,褪色者的趋光性让他很快就看到一堆破木箱子前方的金色微光。 是赐福! 赐福的出现,即代表著双指的指引1,说明这里一定有探索的意义。 探索,开始了。 他在洞口略微休息过后,確认前方道路通明,便收回了钢丝火把,再度换上了失乡骑土大剑。双手中大剑略沉的重量,让他感到心安。 路明非沿著赐福前方的洞道走了没多远,就走出了洞口,洞口前方豁然开朗,木製的平台和阶梯上,站著同时充当巡逻与监工作用的红狮子土兵。 许许多多身形佝僂、形容枯稿的旷工挥舞著巨大的十字镐,伴隨著钉钉框框的声音, 敲碎了洞窟中的厚实岩盘,露出其下的矿石。 修古的话语突然浮现在路明非的心头。 “锻造石是在交界地用来锻造各类武器的石头。” “它遍布整个交界地,各处皆有为了开採它而挖掘的坑道。但在法环破碎之后,所有矿坑的锻造石都不再流出、交易。” 是了,这里不是普通的洞窟,也不是地下墓地,而是一处在红狮子军团掌控下的、能够出產锻造石的坑道!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 路明非正发愁著如何寻找更多的锻造石。 从涅斐丽那里获取的低等级锻造石已经全部被修古投入了两把大剑之中,让两柄普通的制式大剑变得锋利、强韧,甚至足以抵挡那无物不蚀的猩红腐败。 然而,面对盖利德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那些巨大、挣狞、生命力顽强得令人绝望的变异生物,尤其是那些该死的、长得既像史前恐龙又带著犬类特徵的怪物时,即使是强化后的失乡骑士大剑,其锋芒似乎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每次与那些怪物搏杀,路明非都感觉自己像是在用钝刀子砍坚韧的皮革。 那些厚实得不像话的皮肤和肌肉,往往需要他耗费极大的力气,反覆劈砍同一个部位才能撕裂开致命的伤口。 这极大地消耗著他的体力,也增加了战斗的风险。 他常常一边挥剑,一边在心底疯狂吐槽:到底是谁他妈创造了这种缝合怪一样的玩意儿?而目,为什么非得长得像狗啊? 第167章 第167章 路明非躲入山洞的阴影之中,强大的感应属性伴隨著轻微的风暴力量扩散出去,像是黑夜中一只只飞出去的蝙蝠,碰到敌人后再度返程,带回他需要的信息。 儘管还做不到彻底细致入微的控制,但隨著这些日子里,路明非的有意锻链之下,探明这一个洞窟的粗略情况还是绰绰有余。 山洞中大略有两种敌人。 驍勇善战,同时充当监工和守卫之用的红狮子军团士兵;看起来乾枯僂、皮肤粗糙如岩石、乾尸般的矿工们。 红狮子士兵大约有六到七人左右,至於矿工,那可就多了。 一个士兵手下差不多有三四个矿工,除去放哨的,这些矿工的人数也十分客观。 只是,路明非有些犹豫。 这些士兵和矿工,从表面上看来,完全就是奴役与被奴役的关係。以交界地这样的类似於中世纪的社会构架来看,他们完全就是奴隶或者苦役的身份。 如果他杀死这些士兵,然后高举火把,嘴里喊看“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或者“王侯將相寧有种乎”,矿工们会不会跟著他路天师一起起事呢? 想什么呢路明非,你又不是陈胜吴广。 交界地的矿工可不是什么被压迫后能揭竿而起的农民,他们那枯稿的姿態,麻木挥镐的动作,空洞的眼神,还有奇特的长相,都透著一种诡异。 这些矿工,大概率已经不再是能被言语或解放打动的人类了。 还是用老办法吧。 潜伏,背刺,然后一路火带闪电地杀穿过去! 他微微紧绷身躯,调动起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让他们处於可以隨时灵活爆发的状態,双手握紧失乡骑士大剑。 他没有拿出钢丝火把,那种像是玩具一样的战技,只能在狭窄的通道里起些作用,並且还容易惊动远处的敌人。 他也没有试图使用大范围的龙饗祷告。这些敌人太过分散,使用龙饗祷告无异於在黑暗中大喊“全体目光向我看齐,我来杀你们了”这种效果。 路明非无声无息地向看最近的猎物靠近。 距离在缩短。 十步七步五步.—· 那红狮子士兵似乎充当著统管全局的作用,正站在高高的平台上向下望去,注意力明显没有放在洞口。 路明非眼中凶光一闪,身形猛地加速前冲! 他整个人如同蓄满力量的强弓,如一道银色的旋风般出现,右臂挥舞,不过眨眼间, 那古朴沉重的大剑就架到了红狮子士兵的脖子上一! 滚烫的鲜血瞬间井喷,在昏暗的火光下播撒出一片赤红。土兵连痛呼都来不及发出, 身体猛地一僵,雄壮的身躯向前扑倒,重重砸在平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被淹没在洞窟中叮叮噹噹的岩石凿击声中。 路明非的身形没有一丝迟滯,换做从前,他或许还会对杀死这样保有基本意识的土兵抱有愧疚之情,可如今,他已经是杀人不眨眼的合格褪色者了。 他猛然从平台上跃起,带著强大的惯性,右足猛然踏在地上。 轰! 灰白色的气流以落点为原型骤然爆发,將周围一圈的士兵和奴隶都吹得猝不及防,身体失衡。 沉重的劈砍声与骨头碎裂的声音同时响起。 鲜血泼洒在岩石上。 他趁著自己以战技创造的优良时机,双臂挥舞犹如风暴中的鹰集,高效而残忍的再度收下了两条生命。 而那两个红狮子的士兵甚至连剑都尚未来得及拔出,便化作两具户体,疲软无力地瘫倒在地。 更远处的几名红狮子土兵终於从同伴的瞬间毙命中反应过来! 其中一人拔出长剑,发出怒吼,而周围人也瞬间意识到了状况。 有人入侵! 赠!赠! 剑拔出鞘的声音接连响起,坑道中的气氛骤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路明非正欲还击,心中却骤然警铃大作,仿佛有一股能带来死亡的威胁从身后靠近。 他顾不上前面的敌人,猛然侧身! 鐺! 呼啸的风声中,一柄沉重的十字镐狠狠砸在他刚刚落脚的位置,腐朽的木板应声碎裂! 是旁边一个矿工! 矿工空洞麻木的眼眶深陷著,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感情波动,仿佛只是一台被预设好动作的机器,没有敌人就將镐子挥向岩石,有敌人就將镐子挥向敌人。 他虽如枯稿般楼,力量却出乎意料的大,甚至远远超过了倒在路明非剑下的红狮子士兵。 路明非的瞳孔中亮起一抹金黄,那残暴的、来自飞龙的意志从胸膛中瞬间爆发,以龙饗之力加持,他要直接劈开这个试图偷袭他的旷工! 然而,当他闪烁著寒芒的大剑落在旷工的身上时,路明非却意识到,状况似乎有些不对。 剑刃传来的触感並不像是血肉,更像是斩在了一块坚韧无比的老树根上,沉闷的钝响声中,路明非被震的虎口发麻。 那旷工受此重击,身体只是跟跪了一下,布满裂纹的皮肤脖颈处留下一道深刻的凹痕,却没有鲜血进溅。 “什么鬼东西?!” 路明非心中惊骇,这矿工的防御力远超他的预估。 这一剑,路明非至少出了八成的力气,如此沉重的武器砸在身上,就连刚刚那些红狮子士兵都很难说可以挨上第二剑。 可面前这个形容枯稿的旷工,不仅没有被他这迅猛的一击彻底劈成两半,甚至那强韧的防御力还给路明非的剑带来了滯涩的阻力。 平台下方,几双闪烁著红光的眼晴猛然抬起。 原本在监工下机械挥镐的矿工们,此刻像被唤醒的傀儡般,齐齐转向路明非的位置。 他们將注意里从面前的岩石上移开,身形慢慢挺直,拖著那巨大的镐子,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嘶吼声,向路明非的方向衝来! 路明非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臟猛地收紧,死亡的阴影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再不想想办法,就真的要在那尺寸与外表大的嚇人的十字镐下被一次次锤成“路明非酱”了! 第168章 这太诡异了 第168章 这太诡异了 吼! 来自蛮荒的嘶吼声在昏暗的洞窟中响彻,隨之而来的,是滚烫的、赤红色的洪流! 亚基尔的火焰! 挣狞的龙头肆无忌惮地宣泄著它的愤怒,喉中凝聚的高温將里的最近的两个矿工瞬间过蒸,在短短一瞬间被烧灼成了焦炭和灰屑。 整个山洞瞬间化作了一片熊熊的火海。甚至连始作俑者路明非本人都能感受到,那透过钢铁传来的灼热温度。 龙焰本就是交界地最强大的火焰之一,它能焚烧世间的一切不洁,甚至连那些求死不得的腐烂长生者们都会追寻龙焰的力量,试图用它来终结自己那本不该留存於世间的生命。 高阶龙饗祷告的威力卓有成效,但是消耗也是剧烈的。 路明非顺手斩掉一个浑身已经被烧灼的不成样子、、却仍然试图挥舞手中长剑攻击的土兵,一边再次为这些来自盖利德的武人意志而心生敬佩。 这些底层的士兵在腐败爆发后坚守土地,筑起火墙,忍耐住猩红腐败的侵蚀,不畏那些变异的强大生物,这样强大而堪称英勇的精神令任何人都感到折服。 而士兵们尚且如此,他们的主君文如何呢? 那个在传说中长著如雄狮般红髮,能够击碎星辰,与女武神玛莲妮亚战至大道都磨灭的、正牌半神强者,碎星將军,拉塔恩。 他绝对不是像葛瑞克那样需要依靠接肢才能保住扭曲的王座的傢伙,更何况,葛瑞克那傢伙还败在了玛莲妮亚的手下,並有著“跪舔玉足”这样的屈辱歷史。 而拉塔恩则是能与玛莲妮亚战斗的强者,他们的实力又会强大到何种地步呢? 討伐半神,真的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吗? 算了,现在思考这些问题也没有什么意义...: 路明非长吁一口气,摇了摇头,转身扛起大剑,向著洞窟的另一侧走去。 不远处的平台上,一架竖直的木梯通向下方。 路明非沿著哎呀作响的木梯向下爬去。不多时,脚底触及了坚实的地面。那里,静静地躺著一具早已风乾的尸体,尸体上方,一个物体正散发著忽明忽暗、带著诡异金色的光芒。 他第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碰到了野生的赐福,隨后又觉得那光不太对劲。 路明非伸出手,轻触那物体,一段文字浮现心头: “仿造赐福指引的诅咒物。能够製作的其中一项道具。和赐福一样能发出光芒引路, 但那光芒没有规律可言。 此为迷途者最后的救命稻草说不定那没有规律的指引,反而会歪打正著,引导自己找到正路。” 擬態赐福? 什么鬼?赐福还能擬態的? 路明非对这谜语般的形容一头雾水,还是將擬態赐福收进了自己的空间中,继续前行这是一条更为狭长的道路。 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矿工、士兵亦或是其他什么怪物,都没有在路明非之后的路上出现,直到他走出洞道。 一大一小两扇木门出现在路明非的眼前。 “喷,选择题啊.“” 他低声咕嘧著,目光在两扇门之间来回穿梭: “该先走哪边呢?” 贸然推门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交界地的经验告诉他,门后往往意味著战斗或者陷阱。 要不,先用“感应”探探路? 念及至此,路明非走到了较大的那一扇木门前, 嗡一! 一股强烈的衝击猛地撞入他的意识! 那是一种强大、狂乱、野性、暴戾的意志,如同沉睡的火山在门后翻滚咆哮! 那或许是无意识中散发出来的惊人威压,令路明非下意识往后倒退了一步。 而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股狂野的意志,与他体內流淌的龙饗之力產生了强烈的共鸣,仿佛是沉睡的龙血在呼应门后的某种存在,变得躁动,在他血管里奔涌低吼。 路明非猛地睁开眼,头盔下的脸色凝重无比。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扛在肩上的大剑剑柄,即使如此,也无法压下那股来自血脉深处的悸动。 “怎么回事?” 他盯著那扇紧闭的巨大木门,心头疑竇丛生: “这股力量这共鸣难道是—” 一个荒谬的猜测浮上心头。 “那些红狮子士兵——抓了一条飞龙关在里面?!” 这个念头让他手心有些冒汗。 喷,惹不起,惹不起—” 路明非果断地后退了两步,远离了那扇散发著不祥气息的大门。 他的目光转向旁边那扇明显小了一號、看起来朴实无华得多的木门。 “还是这边安全点吧?至少—没感觉到什么嚇人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小门前,侧耳倾听。 里面一片寂静,只有洞窟深处渗出的、微弱的风声。 他试探性地伸出手,轻轻推了一下。 哎呀— 木门发出老旧的呻吟,应声而开。 门后是一个天然岩穴,光线昏暗。 路明非侧身闪了进去,反手將门虚掩上。 他迅速扫视四周。 角落里堆著些废弃的矿镐和空木桶,空气里瀰漫著尘土的味道,而一切的中央,则是略显暗淡的赐福点。 路明非略微鬆了口气,將手虚悬其上,心念一动,一道金色涟漪便在空间波动。 就在他以为这里空无一物时,角落里一个“东西”突然动了一下! 那东西—圆滚滚的,像个巨大的、沾满灰尘和苔蘚的...水缸? 它几乎和岩壁融为一体,刚才路明非竟没第一时间发现。 “谁?!” 路明非神经瞬间绷紧,沉重的失乡骑士大剑“鏘”地一声出鞘,被他双手紧握,剑尖指向前方,杀气瞬间瀰漫开来! “等等!等等!朋友!別动手!” 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从那个巨大的像是陶罐又像是土缸的东西上传了出来。 只见那巨大的陶罐笨拙地转了个身,罐口处,一个圆圆的、憨厚的的“脸”露了出来。 它没有眼睛和鼻子,只有两个像是隨意戳出来的窟窿眼和一道代表嘴巴的弧形缝隙, 此刻那“嘴巴”正一张一合地发出声音。 这太诡异了。 > 第169章 战士壶 第169章 战士壶 “是我!战士壶,“铁拳”亚歷山大!我发誓我没有恶意!只是-暂时卡在这个角落里了!” 它的声音带著一种迴响,仿佛在空罐子里说话。 路明非愣住了,紧握大剑的手鬆了几分力道,但警惕並未完全放下。 他看著眼前这个会说话、自称“战士壶”的奇特存在,头盔下的表情充满了错。 “壶壶成精了?” 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哦......没错,是壶!” 战士壶在狭窄的通道里扭动了一下躯体: “就像你看到的,我被洞卡住了。希望你能帮助我脱离窘境。” 路明非挠了挠头。 这一路上,山妖、飞龙、章鱼、会动的海葵、女鬼、蓝皮四手怪...:..他见过的诡异生物实在太多了,现在再加一个壶精,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好吧。” 路明非点点头: “我要怎么帮你?” 亚歷山大那憨厚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喜悦: “你愿意帮忙啊!谢谢你。那麻烦你用隨便一个够大的东西,打我的底部吧。这样做应该就能顺利脱困。” 路明非有些迟疑地看著亚歷山大,仿佛他的身上写满了“易碎品,小心轻放”的字样: “你..::.应该不会碎掉吧?” 战士壶並没有不悦,反而发出了“哟吼吼”的笑声: “我很强壮,不用担心。毕竟有在练身体嘛。用力打下去就对了。” “真的?” 路明非抬起靴子: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还挺擅长把东西端出去..::.: 砰! “哦哦哦哦哦哦!” 伴隨著一声夸张的的惊呼,战士壶那圆滚滚的身体猛地从岩石的夹缝中弹射而出,像个巨大的保龄球般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两圈,最后稳稳噹噹地“站”住了。 “啊,漂亮的一击!啊,漂亮的一击!厉害到我差点就要裂成两半了。哇哈哈哈。总归一句,多亏有你帮忙,我顺利脱困了。” 看著这个刚被自己狼狠端了一脚、非但不恼,反而开怀大笑、还在那里自我调侃的壶,路明非头盔下的嘴角,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地向上勾起。 一种久违的轻鬆感觉,像是阳光般,驱散了矿坑给人带来的压抑和阴霾。 这壶—还真是个乐天派。 不,乐天都不足以形容,简直是到了没心没肺的地步。这在交界地可真是罕见。 “你怎么会卡到这种地方去?” 路明非问道,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友善。 “哦.: 战士壶低头,壶身微微前倾,似乎是在沉思,然后开口说道: “我目前正朝东边前进,被卡在了原野上很久,然后有一个长著狼头的战士帮助了我。 他告诉我,原野南方的红狮子城,那边有在举办战斗祭典。” 路明非耳朵敏锐地提取到了关键词。 “原野南方的红狮子城”,“战斗祭典”。 昂,你这傢伙,还真是让你蒙对了啊。 只听战士壶继续说道: “后来我在山崖边上就发现了这道木门,我以为这是通往盖利德的捷径,就走进来, 没想到被岩壁卡住,幸好碰到你, 话说战斗祭典,这个词只会出现在故事里,不觉得听起来就让人兴致勃勃吗? 哇哈哈哈...... 巨大的壶再次发出畅快淋漓的笑声,笑声在岩壁间迴荡,冲淡了矿坑的死寂。 “壶哥。” 路明非一时间忘了这傢伙的名字,乾脆以这样的方式称呼他,似乎还更顺口些“给我讲讲关於战斗祭典的事情唄。” 战士壶晃了晃“脑袋”,似乎在苦思冥想著,回忆答案: “嗯..::..像你这种身手了得的战土,会对战斗祭典有兴趣,这很正常嘛。 我是从那个长著狼头的战土,自称“布莱泽”的傢伙嘴里知道的,他说...: 战士壶清了清嗓子,似乎在模仿那个狼头战士的口吻: “既然你自称战士,那肯定会对红狮子城的战斗祭典感兴趣。去吧,去往盖利德的原野南方,那是所有战士的顶点。” 路明非听完壶哥的话,若有所思: “所有战士的顶点......『碎星將军”拉塔恩?” 他点了点,又问: “那你知道,红狮子城的具体位置在哪里吗? 战士壶亚歷山大抬起一只手臂,笨拙地挠了挠壶口附近,那张“脸”上露出了略显困感的表情: “沿著盖利德大道向东方走,可以到达红狮子城。根据我的判断,穿过这个坑道应该会抵达盖利德原野但不论怎么看,这都是死路...:..哦!哦!等等!你是从那边过来的!” 战士壶再次开怀大笑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出现了一道门!这还真是神奇。不过多亏有门,应该就有办法到盖利德原野了。结果我的判断没有错,哇哈哈哈!!” 沿著盖利德大道向东走: 路明非默默在心里记住了这句话。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亚歷山大那结实的壶身: “壶哥,谢了。” 这句道谢不止是为了他给自己带来的情报,更多的是感谢壶带来了“阳光”。 亚歷山大似乎没想那么多,只是罐口咧得更开了些: “哇哈哈哈!客气什么!战士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对了,你要去红狮子城参加祭典吗?说不定我们还能同行一段!” 路明非看著它那副“世界充满爱”的乐观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这壶,真是个难得的傢伙。在交界地,这样的人,或者说,这样的壶,实在太少了。 路明非答道: “红狮子城的战斗祭典,我是肯定要去的,但在此之前....: 他的目光转向了来时路上,那扇紧闭的巨大木门的方向。即使隔著岩石和距离,那股源自门后的、狂野而躁动的威压,似乎仍在隱隱挑动著体內奔流的龙血。 “在此之前,我想去看看,那扇门里面究竟有什么。如果是一条飞龙.... 他咧开嘴,头盔下的眼睛似乎在黑暗中发出金红色的光芒,像是贪婪的猎人看到了活蹦乱跳的鹿或者傻狗子: “我就干掉它,然后....把它吃掉。” 第170章 铁拳无双! 第170章 铁拳无双! “喔!” 战士壶听到这话,反而兴奋起来: “你是说,那扇巨大的木门里面,有强敌在等待你去挑战吗?” 他晃了晃巨大的壶身,伸出一只材质奇特的手,搭在路明非的肩膀上: “带上我吧!” 路明非略微有些迟疑。 带上一个自称“铁拳”的战土,对战斗来说肯定是大有神益,可..:...路明非是拥有復活能力的。 他曾做过一个猜测,並且已经基本证实。 復活,本质上並非是“復活”,而是更像一种时间与空间的回溯。当老骑士將他梟首后,他再次回到赐福的存档点,老骑士便不再记得梟首这件事情。 所以,路明非的死亡復活,似乎本质上是一种时空间的跳跃。 可亚歷山大呢? 这个会说话、会大笑、热情的陶壶,它显然没有这种“特权”。 在门后那未知的危险面前,一次失误,可能就是永別。路明非无法想像这个刚刚给自已带来一丝阳光的活宝壶,变成一地无法拼凑的碎片。 他头盔下的目光落在亚歷山大那张简陋的“脸”上,那咧开的弧形缝隙仿佛永远带著笑意。 这傢伙看起来挺结实的—而且,自称“铁拳”,应该有两下子吧?路明非在心里快速盘算著。 最关键的是..如果他真的快不行了— 大不了·就在他彻底完蛋之前,我先抹脖子! 想到这里,路明非心中那点犹豫消散了。 他抬起手,同样拍了拍亚歷山大那结实的壶身“行!” 路明非豪气万丈: “壶哥,那就一起上!不过·待会儿要是情况不妙,咱们可得该跑就跑,我可不想回头帮你捡碎片。” “哇哈哈哈!” 亚歷山大发出一阵洪亮的笑声,仿佛听到了最棒的承诺: “放心吧,我“铁拳”亚歷山大可不是什么蠢货!” 就这样,两个战士达成了共识。 它笨拙地挪动著圆滚滚的身体,率先朝著那扇散发著飞龙气息的巨大木门“滚”去, 那副一往无前的架势,仿佛不是去挑战飞龙,而是去参加一场盛大的宴会。 路明非看著它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默默整备了一下身上的物资装备,握紧了手中的失乡骑士大剑,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巨大的木门在路明非和亚歷山大的合力推动下,发出沉闷的呻吟,缓缓向內侧开启。 木製的门轴转动著,发出吱吱呀呀的摩擦声,在死寂的矿洞內,更添几分诡异。 门后的景象,让路明非头盔下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岩洞,明明没有看到任何与岩浆相关的事物,灼热的气浪却扑面而来,伴隨著浓重的硫磺气息,仿佛这里不是洞窟,而是一个隱藏的火山口。 路明非的目光向洞窟中央投射而去,很快,他就明白了这股热量的来源。 那是一头狞庞然的巨兽,有著龙的头颅和尾巴,鳞片是土灰色的,四肢相较正常飞龙显得短而粗壮,岩石般的脊背上长著一双和身体极不相称的畸形翅膀。 是的,它也是龙,但决然不是飞龙,路明非敢篤定,那对短小的翅膀绝对支撑不起它庞大的身躯。 它更像是一只生活在岩浆中的巨蜥,长著和龙相似的外表。 而最令人惊惧的是,它的右前肢,已经完全没有了“爪”的形状,更像一柄巨大的、 挣狞的大刀,在漫长的岁月中於爪子融合在了一起。 他的名字化作一道奇特的楔形文字,出现在路明非心头。 熔岩土龙。 这就是它的名字。 “这年头当条龙都这么卷了吗?” 路明非吐槽道: “虽然你这小翅膀给隔壁山妖拍苍蝇都嫌小的,但是你就非得在手里装一把屠龙刀cos海盗版谢逊吗?” 路明非终於彻底明白,为什么从坑道一路走来都没有碰到任何一个人,明明这里联通看寧姆格福,明显也算是一处交通要道。 合著是被你这傢伙给占了! 吼一响彻洞窟的咆哮声如同惊雷般,在大门內侧猛然炸响,伴隨著这声咆哮的,是扑面而来的、足以令人室息的灼热气息。 战斗,拉开了序幕。 一口如同火山喷发的熔岩,带著毁灭性的高温,如同怒涛般朝著门口喷射而来!所过之处,空气被点燃,岩石瞬间熔化成赤红的流体! 路明非狼狐地翻滚躲避,灼热的气浪擦著他的甲胃掠过,钢铁瞬间变得滚烫,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熔炉! “哇哦!好大的喷火蜥蜴!” 亚歷山大那瓮声瓮气的声音带著惊嘆,却不见多少恐惧。 它圆滚滚的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滚,动作出人意料的灵活,熔岩险之又险地擦著它的壶身轰在身后的岩壁上,炸开一片沸腾的熔岩瀑布。 趁著熔岩土龙喷出岩浆的间隙,路明非头盔下的黄金瞳进出耀眼的金芒,手中龙饗印记亮起,一个虚幻的龙头出现在空中。 亚基尔的火焰! 赤色的火焰洪流狂吼著从挣狞的龙首中奔涌而去,像是浪潮般瞬间淹没了熔岩土龙的身影。 然而,这一招路明非掌握最深、屡试不爽的高阶龙饗祷告,在熔岩土龙面前仿佛失去了光彩。 巨兽不屑地在高温龙焰中甩了甩尾巴,那暴怒的双眼中闪烁著人性化的嘲弄,仿佛在说: “你用龙火来烧熔岩土龙?” 失算了! 路明非骤然一惊,恨不得把五秒前的自己脑袋剖开,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麵糊还是水。 你丫的怎么会想到用火来对付熔岩?这跟邀请火锅城的经理蒸桑拿有什么区別?这傢伙一看就是火抗很高的那种啊! 就在这时,一道敦实的身影如同炮弹般冲向土龙! “哇哈哈哈哈!” 亚歷山大的身躯旋转著发起衝锋,呼啸的风声响起,他的双拳积蓄著力量,然后狠狠的轰击在了熔岩土龙支撑身体的一条后退上! 轰! 闷响传来,像是巨大的山石滚落,撞击在坚硬的山体上。 巨大的衝击力让土龙庞大的身躯都微微一晃,它发出一声吃痛的咆哮,猛地扭头,目光死死盯住了这个胆敢挑战它下盘的“陶罐子”! 第171章 尝尝战士的全力一击吧! 第171章 尝尝战士的全力一击吧! “壶哥!闪开!” 路明非瞳孔猛缩,失乡骑土大剑在双手中紧握著,双腿爆发出极限的力量,整个人化作一道银色的残影,朝著土龙暴露出的脖颈侧面衝去。 剑锋之上,灰白色的气流正在匯聚、缠绕。 风暴刃! 噗! 两柄锋利的失乡骑士大剑在风暴的加持下,艰难地破开了土龙那岩石般坚固厚重的鳞片,狠狠贯入其中。 “—” 在熔岩土龙的咆哮声中,路明非奋力將大剑拔出,灼热的龙血顺著伤口如泉涌般喷溅而出,那灼热腥臭的粘稠瞬间溅了路明非一身。『 然而,这血液不仅不让他感到噁心,反而將一股强烈而原始的悸动唤醒,在体內骤然爆炸开来。 仿佛沉寂在血管里的龙饗之力被同源的力量勾起,不受控制的疯狂咆哮! 路明非的心跳得飞快,一半是面对强敌的紧张,一半是体內龙血被激发的兴奋。他沐浴龙血,头盔下的嘴角扯出一个疯狂的弧度。 说不定—.—.—它的心臟,会很美味! 熔岩巨蜥愤怒的嘶吼著,高高举起自己那与巨刃融合的前爪,然后猛力挥动,撕裂空气发出尖啸,势要將这个囂张的银色身影劈成两半! 路明非俯身翻滚,那拧夸张、覆盖著龙鳞的巨大的刀刃贴著他的背部堪堪擦过,风声在耳边呼啸著。 膨! 沉闷的响声再次传来。 是战士壶! 为了不让土龙的攻击反覆落在路明非身上,战土壶亚歷山大以自己强力的铁拳狼狼轰击在土龙的鳞片上,造成不小的动静。 这一下撞击力量十足,让熔岩土龙庞大的身躯都明显地超了一下! 它吃痛地发出一声低吼。 呼啦——! 覆盖著鳞甲的巨尾,如同一条巨鞭,猝不及防地横扫而出,在空气中发出爆鸣,目標直指战士壶亚歷山大! 砰一—!!!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亚歷山大那圆滚滚的壶身如同被一辆满载的重卡正面撞中,瞬间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狠狠倒飞出去! 轰隆!咔! 它重重地砸在十几米外坚硬的岩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坚硬的岩壁被砸出一个浅坑,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 “壶哥!” 路明非的心乎要停止跳动。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短刀,准备履行那个疯狂的“抹脖子”计划! “咳—咳咳—” 一阵沉闷的、带著迴响的咳嗽声从岩壁的坑里传来。 嵌在岩石中的战士壶艰难地晃了晃,它那张简陋的“脸”转向路明非的方向,虽然狐不堪,但那弧形的嘴巴却依旧努力地向上咧著: “哇————哇哈哈哈!够劲!这一尾巴————·够劲!” 它的声音有些沉闷,却依旧透著一股豪迈: “没事!伙伴!我亚歷山大结实著呢!这点小伤——咳咳—! 它挣扎著,试图把自己从岩壁里“拔”出来: “別管我!小心它!” 路明非紧绷的心弦稍稍一松,但那强烈的危机感却升到了极点。 因为就在亚歷山大喊话的瞬间,熔岩土龙那双瞳孔中,闪烁著一种强烈的杀意和执念,死死锁定在了他的身上那股杀意是如此强烈、如此专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再存在。它的世界里,只剩下路明非这个沐浴看它鲜血的银色身影! 它放弃了追击亚歷山大,庞大的身躯缓缓转动。 路明非头盔下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汗水混合著龙血滑落。 他终於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这条熔岩土龙,它真正的目標,从始至终,就是他路明非! 那种狂暴的杀意,不像是针对吵醒他的蚁,也不像是野兽的地位受到挑战而进发, 更像是一种宿命的对决。 他仿佛认准了路明非,认准了他就是有可能夺走自已生命的敌人,无尽的怒火与暴戾,如同它体內沸腾的熔岩,只为將眼前这个银色蚁彻底焚毁、消灭。 “喷——” 路明非的双手將沾满龙血、微微颤抖的失乡骑土大剑交叉在身前,风暴的力量再次在剑刃上嘶鸣、凝聚,灰白色的气流发出尖利的呼啸: “看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或者,大家一起十八年后再聚?” 他体內的龙血在咆哮,在渴望吞噬对方的精华,也在疯狂地预警著那即將到来的进攻。 熔岩土龙狂吼著迈动四肢,摆出了人类剑客的突刺姿势,像是一列呼啸而来的列车, 向路明非的方向猛衝过来,口中那赤红色的岩浆不断喷洒,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熔岩土龙那由龙爪与巨刃融合而成的右前肢,挟著灼热的气浪,以恐怖的速度直刺路明非的胸膛! 路明非交叉在胸前的失乡骑土大剑上,缠绕的风暴之力瞬间被他催发到顶点! “喝啊——!” 他双臂肌肉隆起,盔甲下的皮肤彻底变得赤红,汗珠被高温蒸发,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以交叉的双剑硬撼那锋锐的熔岩巨刃! 两股澎湃的巨力在刀与剑上廝杀著,拼搏著,然而路明非终究略逊一筹,铁靴不断后退,在坚硬的岩石地表犁出两道深深的印痕。 “我来帮你!!” 战士壶亚歷山大那充满力量的声音骤然响起! 这个坚韧的陶壶战士已经艰难地从岩壁坑中挣脱出来。它那憨厚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畏惧,只有熊熊燃烧的战意。 “尝尝战士的全力一击吧!” 轰一一!!!! 亚歷山大圆滚滚的壶身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旋转带来的离心力让它粗壮的“铁拳”化作了古战场上的攻城巨锤,仿佛是天崩般的巨响在洞窟中爆炸开来。 “—” 熔岩土龙发出了开战以来最悽厉的惨豪! 它的身形猛烈震动,跟跪著向侧面推开数步,刚刚凝聚在口中的熔岩“炮弹”瞬间失控,化作滚烫的汁液从嘴角喷溅流淌,烧得地面滋滋作响。 它那融合巨刃的前肢下意识地收回,想要稳住失衡的身体。 千载难逢的绝杀之机!! 第172章 宿命中的死亡 第172章 宿命中的死亡 路明非的感官在这一刻被龙饗的渴望激发的异常敏锐,他体內的龙血在疯狂的咆哮。 他金色的瞳孔中再无其他情感,只剩下最炙热的杀意! 他张开双臂,狂舞的颶风在剑身上嘶吼,灰白色的气流缠绕周身,形成了风暴的领域。 唤起风暴! 他双足猛地蹬在岩石地面上,全身的肌肉都在鼓胀发力,將自己如同炮弹般射向土龙! 那股狂野之力灌注於双臂,路明非整个人合身撞向土龙的创口,双剑宛如野兽张开的獠牙! 噗一一!! 两柄沾满血污的失乡骑士大剑,在风暴之力的加持下,深深贯入了那鳞甲碎裂、血肉模糊的巨大伤口,剑身长驱直入,只剩剑柄! 路明非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龙肉的撕裂,以及那滚烫的龙血喷溅在面甲上的触感。 “吼啊啊啊一一!!!” 路明非喉咙深处发出咆哮,黄金瞳的光芒穿透了血污与黑暗,璀璨得如同两轮太阳,仿佛有真正的古龙意志正从他的血脉深处甦醒,疯狂吞噬著猎物的精华! 熔岩土龙的惨豪戛然而止,巨大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那双燃烧著怒火的竖瞳迅速地黯淡下去,凝固在无尽的不甘之中。 轰隆! 小山般的熔岩土龙终於彻底失去了所有支撑,重重地侧翻在地,发出沉闷的巨响,激起漫天烟尘与碎石。 “呼味—·呼味—“ 路明非单膝跪在土龙巨大的尸体旁,双手依旧死死握著插在龙躯中的剑柄,剧烈地喘息著。 ““...搞定。” 嘶哑的声音从头盔下传出,带著浓浓的疲惫。 岩壁边缘,战士壶亚歷山大一一拐地“走”了过来, “哇哈哈哈哈!太棒了!漂亮的最后一击!我们贏了!” 它停在被彻底钉死的巨兽旁边,发自內心地称讚著,语气中充满了真挚的敬佩和获胜的兴奋。 儘管是壶的模样,但是这傢伙,是个比路明非还要纯粹的战士啊。 噗! 路明非从土龙的脖颈中拔出双剑,顺手甩了甩那如熔岩般灼热的龙血,问道: “你怎么样?” 战士壶双手抱胸,似乎十分骄傲: “我很好!很好!几乎没有受伤就拿下了这场战斗,真是精彩啊!” 路明非这才鬆了口气。 看来战士壶的实力远超他的预估,铁拳之名並非是虚的。 这硬度,恐怕比失乡骑士的甲胃还要离谱! “那就好。” 路明非应了一声,目光立刻贪婪地投向了脚下这具庞大的熔岩土龙尸体。 他將双剑暂时插在地上,抽出隨身携带的、相对更趁手的剥皮小刀,充作猎刀使用。 他走到土龙相对柔软的腹部位置,无视那滚烫的温度和刺鼻的气味,开始用力切割那坚韧的鳞甲和肌肉组织,动作熟练。 在交界地摸爬滚打这么久,处理战利品早已是必备技能了。 然而,隨著他不断深入,切割开厚实的肌肉层,那搏动著的巨大心臟並未出现。取而代之的, 是在破碎血肉和骨骼中,隱约透出的一抹·—金属光泽? “嗯?” 路明非动作一顿,眉头皱起。他加大力度,用刀尖拨开粘连的血肉和断裂的筋膜。 终於,那东西露出了全貌。 那不是心臟,而是一柄武器! 他单手紧握住刀柄,深吸一口气,骤然將刀从土龙的身体中拔出! 那流线的刀身,那优美的弧形,还有精致的刀面..... 这竟然是一柄太刀!而且很明显出自名家之手。 “用辉石锻造成的刀。瑟利亚的刀匠打造的逸品。收刀入鞘时,刀身会散发光芒,因此得名“月隱”。 专属战技-隙间月影:收刀入腰间刀鞘,摆出架式后静止不动的战技,能在斩击之余释放光波。” 路明非愣住了,握著沾满龙血的小刀,头盔下的表情充满了错愣。 “搞—·搞什么飞机?” 他看了看土龙那巨大狞的前爪,下意识地吐槽出声: “大哥你其实是个武器收藏家?” 难道,就和那些西幻故事里的恶龙一样,这里的龙其实也有收集財宝的癖好? 路明非遵照描述,尝试性地摆出姿势,然后往刀上注入本源。 他屏息凝神,想像著光波进发的场景赠! 一声清脆的刀鸣响起,太刀出鞘的动作迅捷流畅,寒光一闪——-然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路明非保持著帅气的收刀姿势,僵在原地两秒,头盔下传来一声尷尬的轻咳。 “果然·用不了啊。” 他地將“月隱”从眼前拿开。 “辉石锻造的武器他咕嘧著,指尖拂过那幽蓝的刀身,感受著其中蕴含的、与他体內奔涌的龙血格格不入的魔力气息。 这明显是偏向魔力侧的武器,对於更偏向感应侧的他来说,显然无法满足战技发动的需求。 他掂量了一下这把价值不菲的名刀,最终无奈地嘆了口气。 算了,蚊子腿也是肉。 回头等下次见到卫宫那傢伙,把这玩意儿丟给他抵债好了。 路明非心想著,说不定能抵掉我欠他那两个卢恩弯弧?那傢伙看起来挺识货的,应该知道这刀值钱· 打定主意,路明非將“月隱”隨手插在旁边的地上,再次握紧了他的剥皮小刀。他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龙心,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標! “我就不信了心臟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他嘟著,手下动作更加用力。小刀切割著坚韧的筋膜,滚烫的血液和体液不断涌出。 终於! 刀尖触碰到了一团坚韧而富有弹性的东西!那触感,那搏动后残留的余温不会错! “哈!找到了!” 路明非眼中精光爆射,之前的疲惫和失望一扫而空。 一股极其浓郁的龙之气息扑面而来,瞬间点燃了他体內的龙血,让他全身的细胞都发出了饥渴的吶喊。 他毫不犹豫,用刀割断连接心臟的主要血管,双手用力,將这枚还在微微颤动的、足有他半个胸膛大小的龙心,从土龙温热的胸腔里整个掏了出来! 第173章 我们会成为英雄(五更!) 第173章 我们会成为英雄(五更!) 盖利德大道北方。 “我们就在这里分別吧。” 路明非看著面前的大壶说道。 从盖尔坑道出来后,一人一壶同行了一段时间,但天下终究没有不散的宴席。 这段时间里,路明非收集到了充足的物资和卢恩,他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去大赐福找修古强化武器,找罗德莉卡调灵,回到龙饗教堂吃掉土龙的心臟,顺便看看老头子。 而战士壶亚歷山大的目標唯有一个。 红狮子城。 两人都是更习惯独来独往的战土,这一段共行的经歷已然让他们结下深厚的友谊。 战士壶的壶身微微晃动,像是在点头: “我在红狮子城等你。你会去的,对吧?” 路明非咧了咧嘴: “当然。” 战士壶不再看向路明非,目光投向远方苍茫的地平线。即使是一贯乐观的他,此刻似乎也被这离別触动了几分心绪。 他缓缓开口: “我被製造成战士壶一一为数眾多的战士存在我的体內,永无止尽做著成为英雄的梦。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这是我的命运,也因此我会追求试炼。我想要试试自己的身手、锻链自己,还有挑战强大的对手。 总有一天,我们会成为英雄一一更为强大的英雄。” 他的话语化为了標誌性的豪迈大笑,在空旷的大道上迴荡: “你认为呢?我们有办法办到吗?哇哈哈哈!” 圆桌厅堂依旧空旷。 巨大的圆桌沉默地占据著中央,壁炉里的火焰有跳动著,勉强驱散角落的阴影,却无法带来真正的暖意。 空气里飘荡著一种死寂,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石板地上迴响,显得格外清晰。 但是路明非知道,真正能给他带来温暖的地方在哪里。 他走进那扇拱门,锤子敲击砧板的叮叮噹噹声响起,像是一曲交响乐,带给了他安心。 那个总是跪坐在小小的调灵摊位前,默默冥想的少女身影也还在那里,她听见来人的脚步声, 微微抬头,看向来人。 “路明非先生,”罗德莉卡的嘴边勾起浅浅的微笑,“您回来了。” 少女的眸子轻转,扫过路明非鎧甲上那些狞的印痕,眼神微微波动,欲言又止,但最终,那些话语只是化为了一声轻嘆。 她知道,这是“成王”不可避免的代价。 自从路明非將她从绝望的深渊拉回,助她在这大赐福找到调灵师的归宿,她便將自己视为他的“臣属”。 受王者恩庇的少女,无权亦不该开口劝諫主君改变他的道路。她能做的,唯有在这角落,默默强化他带回的骨灰,调和那些逝去的英灵,化作他前行的助力。 路明非挠了挠头,满脸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少女一看到他就开始嘆气,他似乎也没有得罪罗德莉卡啊?? 最终他只是一头雾水的朝罗德莉卡打了个招呼,然后径直走向修古。 炉火映照著铁匠布满鳞甲皮肤和专注的眼神。 “哦,是你啊。” 修古抬起头,声音低沉沙哑: “这次带了什么好东西?武器该强化了。” 他没有寒暄,直奔主题。 路明非点点头,默默从行囊里掏出收集来的锻造石,沉重的石头堆在修古的砧板旁边,发出闷闷的声响。 “確实有点力不从心。” 路明非將双剑递给修古,坦然地说道: “剑身的磨损变得更快了,剑的锋利度也不够。” 修古浑浊的眼晴扫过材料,拿起路明非递过来的大剑,凑近炉火仔细端详起来。 这双剑在路明非手里都显得略沉,而修古拿在手里竟然显得毫不费力,像是两块木头般在手里挥舞。 “不是不够锋利,”修古淡淡地说道,“是它的『律法”不足以破开那些生物的防御。失乡骑土大剑只是制式武器,本身的力量並不强大。” “哦!” 路明非恍然大悟。 这果然是一个充斥律法的世界。世界有世界的律法,人有內在律法,连武器都有律法的加持。 “那怎么办呢?” 他挠挠头: “要换武器么?我手头倒是有一把传说中的武器.....: “亨!” 修古的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打断了路明非的话。 “小子,”他抬起头,目光隨意地扫过路明非身上破损的鎧甲,“你以为铁匠是干什么的?我让你搜集锻造石,不就是为了强化的剑,好让你死的慢一点吗? 你那鎧甲是怎么回事?被狗咬了吗?还不快脱下来!” “噢噢噢噢!” 路明非像是公鸡打鸣一样,赶紧手忙脚乱地脱下自己身上的失乡骑士鎧甲,嘴里还在苍白无力地辩解著: “我我这不是看它还没散架嘛,寻思还能凑合再顶一阵子修古没再搭理他,拿起路明非带来的锻造石,略微打量了一下,脸上的神色终於缓和一些: “比那个高地小姑娘拿来的品质要好一些......足够让你的剑变得更锋利了。” 路明非看著自己的大剑和鎧甲都被铁匠粗鲁地拢到火炉旁,知道一时半会儿是拿不回来了。 他搓了搓手,炉火的暖意让他內心的疲惫短暂的减弱了几分。 他转身,走向角落。 罗德莉卡依旧跪坐在她那小小的调灵台前,她双手捧著一个散发著幽微蓝光的墓地铃兰,那光芒映著她低垂的脸颊,显得有些泛白。她不像在冥想,倒像是在对著骨灰进行告慰。 罗德莉卡听到脚步声,自然知道了路明非的来意。 她抬起双手,將身边一个小小的盒子托起,递向路明非,动作小心翼翼。 “路明非先生。” 她的声音带著一种奇特的空灵感: “英格威尔的大人灵已经调和好了。他的意志和灵魂更坚韧了,很渴望继续征战。” 路明非双手接过“师伯”的骨灰,双目微微凝神,看到骨灰上面那个明晃晃的“+1”,满意地点点头。 罗德莉卡是第一次强化带有名字的骨灰,所以多了点时间。之后,又可以躲在师伯后面喊666了。 他不再停留,將那枚承载著英格威尔之灵的匣子小心收好,转身走向圆桌厅堂的赐福处。 是时候去看看那个老头子了。 第174章 轮迴 第174章 轮迴 “什么!!!” 身披布袍的老人鬚髮皆张,额头上青筋暴起,完美詮释了“暴跳如雷”这个词汇: “你掘了英格威尔的坟,还掀了他的棺材板!!” 老人抬脚,下意识就想往路明非屁股上端,谁知路明非早就一溜烟躲得老远。他衝著路明非吹鬍子瞪眼了半天,才作罢。 路明非將大半个身子藏在无头的龙雕像后面,梗著脖子解释道: “明明是他老人家自己呼唤我进去的!您可不能赖我!我刚走到门口,就感应到他的....: 轰! 一颗裹挟在灰白气流中的石子砸在雕像上,凿出一个深深的坑洞,那四溅的石子擦著他的脸颊飞过,额前的刘海也被风暴颳起。 路明非的额头滴下一滴冷汗。 老头子维持著掷出石子的姿势,怒目圆睁: “你还有理了!我让你去奥雷格的墓地,是要你去取藏在那里的龙饗印记!又不是要你去盗墓! 你小子倒好,有了实力就把英格威尔的坟掘了不说,还把骨灰也带出来了!” 路明非不说话了。 然而,老骑士的怒火来得猛烈,去得也快。 他何尝不明白路明非此举的无奈?甚至换了他自己,在这样的世道和处境下,怕也只得如此。 路明非这越来越无法无天的性子,又是谁一手“调教”出来的? 真正令他感到愤怒的是这崩坏的世道,是至死不得安寧的袍泽兄弟,是那黄金王朝在这交界地拉下的一坨又一坨。 他的愤怒很快平息。 他甩了甩隱隱作痛的手腕一一这副躯壳,终究是开始腐朽了。 老人朝雕像方向不耐地招了招手: “过来?” “啊?” 雕像后传来闷闷的回应。 “过来!” 他的声音略带严厉。 “哦哦哦哦哦!” 路明非这才像只受惊的兔子,缩头缩脑,一步三挪地蹭了过来。 老人冷哼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 “给我看看。” 路明非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人想看的是什么。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招魂铃和装有英格威尔骨灰的小匣子,摆在了老人的面前。 老人没有立刻去看骨灰盒,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招魂铃上,手指摩著上面奇特的金属纹路。 “有点意思... ” 老人沙哑的声音迴荡在教堂中。 他缓缓弯下腰,动作郑重,布满老茧的粗糙手指轻轻地拂开铜质搭扣。 “咔噠”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盒盖被揭开。 一团光影安静地悬浮在盒內。 那光影的形状並不稳定,时而像一团稀薄的雾气,时而又隱约勾勒出一个人形一个身著风暴骑士重甲,身姿挺拔的轮廓。 一股强烈的情绪波动从骨灰的灵魂中传来,惊愣,哀伤,喜悦.......复杂的洪流隨著“灵性”爆发而出,连一旁的路明非都感受到了。 “老朋友。” 老骑士低低地说道: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们还能再见。” 龙饗教堂在这一刻仿佛彻底沉寂,只剩下风吹过废墟的鸣咽,以及远处海潮拍岸的声音。 老骑士的背影微微佝僂,不再如磐石般坚不可摧,流出出浓重的疲惫与苍老。 ““小子,收拾好。” 他顿了顿,像是在驱散心中那鬱结不开的情绪: “还有什么屁,一块儿放了吧。” 路明非微微一愜。 这老头子难不成真会读心?他怎么知道自己还有事著? 老人终於斜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洞悉一切的不屑: “我还不知道你小子?如果不是有事儿要问我,你压根就不敢回来告诉我!” 路明非被戳穿心思,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稍加思索,然后说道: “老头,我在盖利德的坑道里遇见一条龙。它身上有飞龙的味道,也长著飞龙的心臟,但是是一条会喷岩浆、不会飞的土龙..:..: 与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眉头深深皱起: “更奇怪的是,它给我的感觉和其他飞龙不一样,像是......像是在和龙饗共鸣,攻击模式也像是个剑客.......“ 路明非说完土龙的异状,教堂里只剩下风声和海潮。 老人沉默了很久,久到路明非以为他又睡过去了。 老人终於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 “你感觉的没错,”他最终说道,“就是在共鸣,那条熔岩土龙......曾经也是龙饗战土,人类的英雄。” 路明非证住了。 “所有执行龙饗的人,都会渐渐成为非人。” 老人朝他摇了摇头: “这句话,我说了不止一次,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说著,他轻轻拉开自己的衣领,昏光下,路明非清晰地看见脖颈侧面,细密坚硬的鳞片嵌在衰老的皮肉里。 “正常龙饗战士的龙化过程都是不可逆的。” 老人一边说著,一边又指了指自己那狭长的金色竖瞳: “这些,这些,都是。你以为谁都和你这怪胎一样,龙化形態收放自如,瞳孔里的金光灭了又亮吗? 当踏上龙饗道路的那一刻,战士的內心就会被对龙心的渴求所充斥,他们要么倒在狩猎飞龙的道路上,要么一次又一次的执行龙饗仪式,逐渐朝龙的方向转化,最终连心臟也彻底转变,成为彻底的龙类。 然后,昔日的猎人便沦为同伴的猎物,曾经猎取心臟的人,变成了被猎取心臟的龙,这,就是宿命。” 路明非忽然不寒而慄。 他杀掉的那条熔岩土龙,竟然是一个人么?而且是一个活生生的、甚至可以被他称作前辈的龙饗战士? 他也曾是在交界地纵横四方、英姿勃发的战士,最终却化为了这样畸形、丑陋的模样,躲在暗无天日的洞窟里,最终被后辈杀死,开膛破肚,拿走心臟。 难怪,它面对他时会如此的暴怒,会想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杀死他。因为它就是曾经的路明非, 他太清楚龙饗战士的力量和手段,太清楚他所渴求的东西。 他在愤怒,也在恐惧,在恐惧自己最终的宿命,在恐惧轮迴。 旧人转化为龙,新人杀死旧人。此为龙饗之轮迴。 第175章 我好像......开始渴求龙心了 第175章 我好像......开始渴求龙心了 路明非很快完成了“熔岩土龙”心臟的转化仪式。 隨著那灼热的心臟在他体內彻底转化为龙饗之力,一股熟悉的力量顺著他的血脉开始涌流,从皮肤到骨髓。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肌肉的纤维在颤动著,骨骼似乎也传来轻微的响声,身体的状態变得越来越好,视野扫过废墟时,似乎能捕捉到风的轨跡。 力量確实提升了。 他看著自己日渐粗糙的手掌,忽然紧了拳头。 “师父,”他问道,“我也会变成那样的怪物吗?” 老骑士的神色微微一证,隨后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但是,应该不会。你已经进行过四次龙饗仪式,一颗中阶飞龙的心臟,一颗熔岩土龙的心臟,两颗“古老龙”的心臟。 对於龙饗战土来说,这已经不少了,足以让你进入中度龙化的状態,但你的外表还是人类,心中也没有產生对龙心的渴望。 到目前为,还是安全的。” 路明非点了点头,转身便走向赐福,他要传送回大赐福,去取自己的盔甲和武器。 他將手悬在赐福上空,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並没有立即离开。 路明非没有转身: “我还有最有后一个问题。熔岩土龙的心臟,会比寻常飞龙更有吸引力吗?” “不会。” 老人很快否认。 “是么。” 路明非顿了顿,隨后轻声说道: “师父,我好像,开始渴求龙心了。” 盖利德北方,偏离大道后。 距离路明非上次前往大赐福已经过了五天。 鐺! 金铁交击的声音传来! 路明非横剑格挡,架住了一柄劈头砍来的长戟,而戟的主人模样却十分怪异,长得赫然像是一只放大版的皮皮虾! 大皮皮虾的动作十分迅捷,仿佛拥有极高的智慧,手中长戟不断劈落,但都被路明非一一格挡。 一阵寒芒闪过! 皮皮虾一样的生物终於被大剑彻底劈成两半,伤口处爆出像是粘液般的血,腐蚀了地面。 “呼。” 路明非甩了甩手中的大剑,环视一周,身边赫然躺著三具怪物的尸体。 確认三只怪物彻底不再动弹后,路明非才好奇地蹲下身子,打量著他们的样貌。 他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那些洒出的粘液。 “別碰。” 一道清冷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只听梅琳娜继续说道: “那是腐败女神的眷属,也是被遗弃的眷属。如果不想沾染上奇怪的东西..:. 路明非的手停滯在半空。 腐败女神的眷属? 他挠了挠头。 这一路上,他倒是碰到过不止一次腐败眷属,只是隨著他的越来越深入,腐败眷属的分布密度也越来越高,让他不由得產生了好奇。 这些眷属们有时会高举双手,做出像是祈祷的动作,有时则是持握著像长戟一样的武器,在四处巡逻。 隨著“碎星將军”拉塔恩与“女武神”玛莲妮亚在盖利德爆发的那场惊世大战落下惟幕,这里原本的环境遭到了彻底的破坏,猩红腐败充斥著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而时间流逝,如今,这里的生物似乎形成了奇特的生態。 血肉质感的腐败真菌在土地上形成了大片大片的伞盖,互相交叠,重合,巨型的乌鸦在这里飞来飞去。 那长得像是恐龙的大狗、亦或是长得像狗的恐龙自然不必多说,路明非已经几次三番的和它们打过交道,皮糙肉厚,攻击欲望强烈,偏偏还长著一副强大的躯体。 岸边的米兰达失去了原有的模样,喷出的粉中不再蕴含毒素,取而代之的是猩红腐败的力量。 而一旦沾染上那玩意,身体就会开始不受控制的腐烂,无论是灵魂还是肉体,都在猩红腐败的作用下彻底化为腐朽,无药可治,无药可医, 真是危险的地方。 解决掉敌人后,路明非便骑上托雷特,开始继续在这片地方转悠。 若非这些腐败眷属会分泌一种奇特的虫丝,在很远的距离就攻击他,路明非真的是懒得理会。 因为他在这鬼地方已经迷路了整整三天了。 路明非穿过那些巨大的枯木,一道像是赐福的金光出现在不远处。 他连忙拉动韁绳,向著那个方向策马狂奔个起来,然而这片区域满是猩红菌毯和结的树根, 著实让托雷特废了不少功夫。 熟悉的金光终於彻底出现在眼前,路明非微微鬆了口气。 终於不用在这地方迷路到死了! 隨著一声清脆的哨声,托雷特的身影缓缓消失,路明非迫不及待地向著赐福扑去。 他身上的红蓝滴露圣杯瓶早就喝空了,状態也是差的没边,此刻的他简直是久旱逢甘霖般,恨不得將整个人都沐浴在赐福的光辉之中。 不过,他还是没忘了看一眼赐福的名字,確认一下自己现在究竟身在何处。 “猩红艾奥尼亚沼泽(岸边)。” 猩红艾奥尼亚沼泽? 路明非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站起身来,走到山崖的边上,向前眺望, 一片汪洋的湖泊出现在眼前。 只不过,是属於猩红腐败的湖泊。 一湖的猩红腐败仿佛有生命般,不停地来回涌动,如同海边的潮汐。湖面上不时地会猛地爆发,伴隨著如雷的声响,喷溅起高达十数米的猩红腐败泉柱,如同彻底腐烂的大地在排放剧毒的脓液。 曾经,在无法追溯的遥远过去,这里或许是一片碧波荡漾、生机盎然的美丽湖泊,是盖利德重要的水源地之一。 但拉塔恩与玛莲妮亚的那一战,彻底粉碎了所有过往的美好。这里变成了腐败法则的显现之地,成为了整个盖利德灾难的温床。 而且路明非可以断定,这里绝对是他见过的、猩红腐败扎根最深、最浓郁不化的地方,那湖水,仿佛任何生物一踏进去,就要彻底被腐败病所感染、侵蚀、死亡。 “这可不太妙啊..... 男他嘀嘀自语,想起了分別之前,菜月昂再三瞩附过的话。 在拥有强大的实力之前,绝对不要轻易靠近猩红艾奥尼亚沼泽! 第176章 请到南门外的破屋一趟吧 第176章 请到南门外的破屋一趟吧 艾奥尼亚沼泽岸边, 路明非坐在赐福的微光里沉思。 在经歷了整整一天的实验后,他得出了如下几个结论: 1.猩红腐败可以抵御,穿上盔甲后抗性更强,积累更慢。 2.猩红腐败的侵蚀具有规律,呆的越久,污染越深,身体受到腐蚀的时间越长。 3.红滴露无法治癒猩红腐败, 4.腐败病真他妈的痛!!!发病期间皮肤会不断腐脱落,肌肉组织融化崩解,最后整个人都会变成大道上那样的腐烂乾尸,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5.托雷特不受侵蚀。 是的,路明非发现了迄今为止最bug,最神奇的一点,那就是,他的好伙伴,长著双角的灵马托雷特,不受猩红腐败的侵蚀。 这意味著,路明非可以骑著托雷特在这並不算深的沼泽中驰骋,虽然不免会溅到一些猩红腐败,但也比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在里面蹭水来的强。 “爱你老托!!” 他高举著灵马哨戒,摆出像是腐败眷属一样的姿势,目光虔诚, “保佑我活著穿过这鬼地方!我发誓专挑岸边水浅的地方走!” 话音落下,他用力吹响了哨子。 清越的哨音刺破沼泽的死寂。 光尘匯聚,托雷特矫健的身影显现。 它打了个响鼻,清澈的眼眸看了看那片猩红,又看向路明非,仿佛在问: “你想干啥?” 路明非翻身上马,轻轻拍了拍托雷特的脖颈,指向那片望不到边际的腐败之湖深处。 “靠你了,伙计。” 他低声道。 托雷特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似乎有些无奈,但终究没有违背自己的主人,四蹄踏动,毫不犹豫地载著路明非,冲入了那片猩红粘稠的湖水。 腐败的湖水漫过托雷特的蹄腕,溅起的粘稠液滴落在路明非的腿甲上,发出轻微的“滋”声。 他能感觉到盔甲上附著的腐败力量在缓慢积累,带来细微的刺痛和麻痒。 托雷特却不同。它仿佛只是踏入了一片普通的浅滩,步伐依旧轻盈稳健,马蹄发出沉闷的声响,只在猩红的湖面留下一圈圈迅速被吞没的涟漪。 路明非当然没有疯,他的想法並不是深入艾奥尼亚沼泽,而是沿著岸边行走,看看这一圈沼泽究竟有多大,以及,沼泽周边的地形如何。 至少,要在岸边找到第二个赐福。 路明非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艾奥尼亚沼泽一定是个非常关键的地方。 赐福代表著双指的指引,每一个赐福的存在都不是毫无意义的。它们要么代表著必经之路,要么代表著强大的道具、物品、和人。 这片沼泽,一定有著复数的赐福点或许,这里曾经就是碎星將军和女武神交战的中心位置,那名为猩红腐败的蕾绽放的地方。 他不敢贸然深入,一路只是沿著崖壁和浅滩前进。 这路上,他看到了大量被猩红腐败同化的米兰达,举著破烂长矛在废墟中游荡、身上密密麻麻长满蘑菇的蘑菇人。 视线越过它们,投向沼泽的中心。 那里,一株庞大到超乎想像的虱结怪树冲天而起,其形態扭曲怪异,枝干如同无数痛苦挣扎的肢体缠绕而成,枝头悬掛著一个个巨大的、含苞待放的蕾路明非的目光沉静下来,若有所思孢子、蘑菇、蕾...:..这便是猩红腐败的“文化”象徵?一种以毁灭为养料,以腐朽为新生的生態? 时间在压抑中流逝。 不过前行了半日光景,一处巨大的城镇废墟轮廓,渐渐在腐败的猩红中显现。 路明非策动托雷特,小心翼翼地接近城镇废墟,时刻警惕著可能跳脸的怪物,走向断垣残壁中通往城镇的阶梯,那里,微微闪烁著赐福的光芒。 路明非翻身下马,点亮赐福“瑟利亚镇(楼梯下方)。” 瑟利亚镇?那个打造名刀月隱的,具有魔法工匠的瑟利亚么? 路明非有些惊讶。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到达这里。 温暖的光芒包裹住身体,驱散了腐败带来的细微刺痛感。 他贪婪地汲取著赐福的力量,修復著疲惫的身躯。当状態稍復,他习惯性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赐福旁布满污渍的地面。 那里,赫然留著一行用白色物质书写的諫言,这是交界地褪色者们常用的留言方式。 路明非眉头微。他蹲下身,褪去手套,將掌心稳稳地覆在那行冰冷的白色字跡上。 喻一一轻微的震动感传来。 白色的諫言如同活了过来,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光晕凝聚,迅速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虚影。 那白影没有面孔,只是抬起手臂,指向废墟的某个方向。 与此同时,一行清晰的信息直接映入了路明非的脑海: “请到南门外的破屋一趟吧。” 虚影维持了数息,隨即消散,白色的諫言也黯淡下去,恢復成普通的刻痕。 路明非收回手,捻了捻指尖残留的微弱能量感。他站起身,望向白影所指的方向。 南门——就在那片只剩下断垣残壁的小镇另一侧。而南门之外,那所谓的“破屋”,又隱藏著什么? 是陷阱?是线索? 还是某个在绝境中挣扎的褪色者留下的求救信號? 不管怎么说,现在镇子里转转吧。 路明非握紧了手中的失乡骑士大剑,缓缓踏入其中。 放眼望去,只有倒塌的房屋和砖瓦。 其中一面墙上,用特殊的符印布下了魔法的封印,路明非尝试了一下,发现无法突破后就放弃了。 偶尔有些魔法师的身影突然出现,路明非完全无法判断他们究竟是隱身的,还是灵体。 不过这些法师倒是不难对付,他们挥舞释放的辉石魔砾对路明非伤害著实有限,移动速度又慢,身体素质也十分懦弱,只要能抗住魔法,基本上是一刀一个。 路明非在小镇里粗略地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 他看了一眼身旁安静佇立的托雷特,轻轻拍了拍它的脖颈, “走吧,老托。” 他低声道,眼神投向前方: “看来,有人给我们指了条路。” 第177章 如此,交易达成 第177章 如此,交易达成 路明非勒住韁绳,谨慎地避开了不远处大狗的视线,看向山坡上那座简陋的、用木板搭建的破屋。 “南门外的破屋..: 他低语: “应该就是这里了。” 说罢,路明非伸手拍了拍托雷特的脖颈安抚,翻身下马,拔出背后的失乡骑士大剑,保持著警戒的姿態向山丘上走去。 这屋子被称作破屋倒真是一点不错,只有一面围墙,其他三面都没有遮挡,透过门可以看见里面隱隱坐著个身穿红衣的男人,双手放於膝上,放鬆自然地坐著。 若是其他地方,那男人的姿態是十分正常的;可在怪异横行的盖利德,一个手无寸铁的男人坐在三面漏风的破屋里,还没有武器? 可疑。 路明非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剑尖微微低垂向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全身的肌肉却没有一丝放鬆,只要面前的男人稍有异动,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斩下他的脑袋。 男人身穿特质的红布袍子,兜帽尖尖,坐在椅子上,眼神落在路明非的身上: “恭候多时了。” 男人如是说道。 路明非微微眉: “是你在瑟利亚镇的阶梯下留的諫言么?” 男人頜首,兜帽下传出低沉的声音: “我名叫格威。在过去,人们称我为贤者。有一件事,只能请跨越艾奥尼亚的猩红沼泽之后, 依旧身强体健的褪色者帮忙。 请您务必答应。” “贤者”格威? 没有听过的名字。 路明非不动声色,既没有贸然答应,也没有果断拒绝: “什么事情?你先说出来,我再考虑考虑。” 名叫格威的男人脸上继续说道: “並不是让您为难的事情。老实说,我需要您帮忙治疗一个女孩。那女孩名叫米莉森,她人在穿过那座瑟利亚镇之后,一座山崖上的教堂里。 她罹患了腐败病,在那臥病不起。” 瑟利亚镇后,山崖教堂上。 路明非默默记下了这几个地点。 “米莉森罹患腐败病,那病即使在黄金树最为辉煌的时期,最接近神的半神也束手无策。”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 路明非微微一愣,隨后略带疑惑的问道: “腐败病?那玩意不是无药可救无法可医么?你都说了连半神都没办法..... 他亲身领教过那深入骨髓的腐败,那是足以摧毁意志的绝望与痛苦。 格威摇了摇头: “虽说无法治癒它,但有办法抑制它。我想请您去寻找用来抑制腐败病的针。在瑟利亚镇前方的那一大片又红又深的艾奥尼亚沼泽之中,应该会有一根纯净金针。” 艾奥尼亚沼泽深处? 路明非的眉头深深皱起。 沼泽深处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那地方,连菜月昂这样从穿越之初就在盖利德摸爬滚打的褪色者老鸟都不敢轻易深入,虽说路明非自付当下实力和他相差也不算很大,可......他似乎犯不著做这样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贤者格威似乎看透了路明非心中所想,又或许是深谱褪色者们无利不起早的特性,继续说道: “只要您答应我的请求——我愿意告诉你一一那边那座的瑟利亚镇,到底隱藏了什么秘密。” 瑟利亚镇的秘密?是在说那些被封印住的大门吗? 路明非心念微微一动,下意识问道: “这个瑟利亚镇,里面难不成藏著好东西?” 贤者格威微微一愣: “瑟利亚镇是由『永恆后裔”建立的魔法小镇,他们因將军拉塔恩的碎星之举而尊奉他为主人。 其中隱藏的秘密,想必您会感兴趣。” 然而,出乎格威的预料,面前这个看似贪婪的褪色者竟然摇了摇头,拒绝了他拋出的诱惑。 只听他淡淡地说道: “魔法镇瑟利亚的秘密,想必是和魔法有关的,但....: 路明非很光棍地摊了摊手: “但我,压根就不会魔法。” 他嘴角扯起一个弧度,皮笑肉不笑: “万一里面的秘宝,又是把需要魔法才能驱动的辉石剑,或是镶嵌著大块辉石的法杖——.”他耸耸肩,“那我岂不是白跑一趟,还亏大了?” 破屋里陷入短暂的寂静。 格威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变得更深沉了。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心中却已拧起了疙瘩。 这傢伙,是在漫天要价? 能够穿越猩红艾奥尼亚沼泽的褪色者著实少见,格威不敢確定自己能否再遇到一个像是路明非这样的人,但这傢伙实在难缠,完全不像是那些脑子里只有肌肉的战士。 看著面前浑身散发著“我超能打”气息的路明非,格威低沉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奈: “您有什么要求或者条件,可以告诉我,只要我能够满足....:: “有没有盖利德的地图?” 路明非直截了当地问道。 一直以来,地图就是褪色者们最缺乏的东西。在破碎战爭之后的交界地中,凡人大批大批的发疯,战士和英雄们死在了半神的野心中,许多传承和势力因此衰亡,文明几乎断代。 或许百智那样博学的人物手中会持有某些地图的残片,但路明非著实懒得和他再扯皮了。 然而,格威摇了摇头: “盖利德的样貌已经在战爭后彻底改变,红狮子军团分崩离析,碎星將军拉塔恩下落不明,没有人能有实力重新绘製一张准確的盖利德地图。 您的要求,我实在无法满足。” “好吧。” 路明非的声音略带遗憾, 不过路明非的脑子活泛,很快就想到了替代的办法。 “你刚刚说,盖利德的地貌被改变了,但是,原本的那些建筑和要塞,他们的位置是不会改变的,对吧?” “您说的不错。” 格威頜首。 “那这位格威老兄,我问你,盖利德地区,以前是不是存在著祭祀龙饗的教堂?” 路明非双目灼灼地看向格威: “很大的那种。” 格威终於摸清了这个褪色者心中所求之物。 “我猜您是在找大龙饗教堂吧?” 格威点头: “只要您找到纯净金针,我便知无不言,告诉您怎么找到那里。” “还有红狮子城的位置。』 路明非补充道。 格威神色微微一僵,隨后说道: “好。如此,交易达成。” 第178章 压级入侵b 第178章 压级入侵b 路明非策马沿著大道,一路狂奔,回到了艾奥尼亚沼泽岸边,回首,確定望不到那座山丘上的破屋后,才低声呼唤: “梅琳娜。” 少女的身形缓缓落下,坐上马背,熟悉而温暖的气息从路明非的身后传来。『 路明非並未回首相望,两人之间的默契已是非凡。 “你感受到了吗?” 他轻声问道: “那个叫格威的老东西,闻起来不像是个活人。” 路明非知道,少女儘管很少出现,但她的目光不曾离开。 梅琳娜微微頜首: “嗯,他的身体,並非实体。” 路明非微微眉。 看来这个叫贤者格威的傢伙果然不是什么正常人。 “他会是和你一样的灵体存在吗?” 路明非继续问道。 路明非的“感应”强则强矣,但在知识方面,还是梅琳娜懂得更多些。 他知道,少女身上的秘密很多,但作为旅伴来说,她是十分可靠的。 梅琳娜犹豫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 “我的身体在火焰中被烧毁,之后因为未知的理由以灵魂的形態存续。可他.... 少女姣好的面容上,眉头微微皱起: “他,並非完全灵体,却也没有人类的气息。” 路明非轻嘆一口气。看来即便博学如梅琳娜,也搞不清楚那个男人的真身啊。 不过这傢伙確实能提供他想要的东西,所谓人为財死鸟为食亡,而偏偏,路明非压根就不会死他抽出身后的大剑,手腕微转,剑刃上寒芒毕露。 大不了,先把东西拿到手,再试试这傢伙的成色... 这个想法通一冒出,连路明非自己都微微一。 他什么时候开始向著执行部那群杀胚看齐了? 不,不对。 现在的话,该是那群杀胚向自己看齐才对。 路明非低垂眼帘。 毕竟他这一路上杀的人,疯掉的、没疯掉的......加起来,或许比卡塞尔学院所有的在校学生数目还要多。 鐺! 路明非將大剑横於身前,如翼般狭长巨大的镰刀落在上面,发出响亮的金铁交击之声。 沛然的力道从剑柄上传来,酸麻的手感让路明非不由咂舌,略带敬畏地看向前方的骑士。 敌人高两米多,身穿一身尊贵华丽的金色甲胃,甲面上是路明非不曾见过的纹路,身后大红的披风威武非凡,腰侧两片垂下的布匹如同昆虫的翅膀。 骑士的状况却似乎不怎么好,他一手持著精良的细剑,另一手却拄著长长的镰刀,身体需要依靠支撑才能站直,仿佛已是强弩之末。 但路明非却决然不会被他的外表所欺骗因为这几个傢伙已经杀了他不下十次了! 明明走起路来一瘤一拐,看起来像是打了石膏的瘤腿病人拄著拐杖行走,一身武艺却不同凡响,剑技快而迅捷,镰刀的攻击距离也极长,近程中程都没有短板。 而你若是想通过远程手段来放他风箏,对不起,这傢伙实际上还是个魔武双修的! 路明非一个矮身,躲开了那像是剑气般的金色光弧,其中蕴含的圣属性能量让他暗暗心惊,而祷告也近乎瞬发,几乎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你说这怎么打??? 这几个傢伙的数值高的离谱,简直不像是该出现在这里的怪物一样,明显是和葛瑞克骑士一个阶层的精英骑士单位,但实力偏偏比一般的葛瑞克骑士强的多了,攻击手段层出不穷,不仅会好几个战技,还会使用路明非没见过的祷告! 路明非眼神骤然凌厉,在对方细剑再次刺来的瞬间,他任由那冰冷的剑锋擦著头盔掠过,带起一串火星。 几乎同时,他脚下发力,硬生生在近距离发动了他最熟悉的战技。 风暴足! 狂野的气流瞬间爆开,金甲骑士被风暴的领域包围,避无可避,本就站立不稳的身形被撞得彻底失衡。 机会! 路明非猛地拧身,整个人没有丝毫地犹豫,动作乾脆利落,將剩余的力量全都灌注到了双腿上跑! 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踏著腐臭的泥水,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朝著来时的方向亡命狂奔! 风声在耳边呼啸,似乎还有祷告的喻鸣声,路明非不敢回头,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的道路上,试图让自己的走位更加灵活多变,挑选出合適的逃跑路线,来更好的避开身后可能飞来的打击。 快了!只要衝进沼泽,借著复杂地形..:: 路明非脚步跟跪地衝进艾奥尼亚沼泽,甲胃碰撞在结的树根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確认身后的追兵已经消失,他才敢扶著湿滑的粗大树根,大口喘息起来。 “呼...呼...那几个傢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心有余悸地低语,头盔下的额头满是冷汗。失乡骑士大剑的剑锋深深插入泥地,支撑著他的身体。 这几个骑士不像是在这片地区混的......身上的纹路既不是黄金树的標识......也和红狮子军团完全不沾边。 路明非思索著。 难不成,是当初破碎战爭的时候,女武神玛莲妮亚留在这里的残部? 倒是有这个可能。 毕竟,猩红艾奥尼亚沼泽多半就是当时的中心战场嘛..:: 就在路明非绞尽脑汁思考著金甲骑士释放祷告时浮现的纹路到底来自哪个势力时,一行奇怪的文字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在看到物品时也会出现的,仿佛是世界之声一般的东西。 儘管这古怪的文字完全不属於地球体系,或者说,不属於他曾见过的汉语、英语、德语、拉丁文..:...等等任何一种文字,像是各种文字的集合体,完全的扭曲而难以辨识,但是,他就是毫不讲理地能够看懂。 【遭受到“米莉森“的入侵】 路明非微微一愣。 米莉森?谁啊? 名字没有前缀,多半不是从其他世界来的“血指”、“叛律者”一类的人物,那就是和“吞噬褪色者”安娜塔西亚一样,以分身的力量狩猎他人.... 路明非的心臟骤然一缩,浑身汗毛倒竖! 他的“感应”在疯狂的报警,不停地告知他一件事。 来人,很强! 第179章 这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 第179章 这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 他下意识从腰间掏出红滴露圣杯瓶,试图从中摄入一些滴露来治疗自己的伤势,却发现瓶子早已见底,连一滴都倒不出来了。 他又连忙掏出蓝滴露圣杯瓶,也是如此, 看来,在刚才爆发的那几场追逐战和遭遇战中,由於他无节制的使用,身上的补给已经完全耗空了! 该死的入侵灵,偏偏是这时候! 路明非恨恨地將红蓝滴露圣杯瓶掛回腰间,握紧了双手中的武器,全身肌肉紧绷,“感应”开到了最大,试图寻找入侵者的身影。 很快,路明非就知道,他不用寻找了。 因为来人根本就没想要掩饰自己的行踪隨著哗哗的水流践踏声,一道红色的身影在路明非的视野中出现,向著路明非急速奔行而来! 来人身著一条布的长裙,手中仅有一把弯刀,皮质的靴子盪开猩红腐败,在泥沼中踩出涟漪。 路明非微微鬆了口气。 什么嘛,又是个和安娜塔西亚一样的疯女人。连甲都不穿,就试图来挑战一个全甲的骑士,是不是太狂妄了? 就让我小路来教教你,什么才是交界地真正的生存之道....: 路明非正如是想著,眼前惊人的一幕却让他的瞳孔为之骤缩! 只见少女中心下沉,脚尖於泥潭中微微一点,隨即便如同背生飞翼般,整个人凌空跃起! 那速度快到了极致,是路明非生平仅见,在他的印象里,唯有金木才有可能与之匹敌! 惊恐交加之下,路明非的身体反应比他的脑子更快,双臂迅速抬起,將两柄大剑交叉格挡於身前。 然而,路明非仓促构成的防御架势,在米莉森落下的瞬间便被彻底撕碎! 她的剑势如疾风骤雨,手中的曲刃在瞬息之间挥出数下,简直如同开了“言灵-剎那”,挥出了流星赶月般的乱舞! “鏘!鏘鏘鏘鏘一一!!” 密集到的金属交击声在剎那间爆响,火星进溅。 米莉森的身影几乎化作了一团模糊的红色旋风。 她那把看似普通的弯刀在她手中拥有了不可思议的生命力,手臂的挥舞速度快得肉眼难辨, 路明非的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一段话来: “那位目不能视的剑士,手持妖精所赠之剑,如同流水。他起舞了!他的身影在毁灭的洪流中穿梭、旋转、跃动..::.女神的剑雨疯狂追逐,却始终迟滯一步,无法触及那『舞动”的真实。” 儘管面前的人绝非盲眼剑士,但这剑法中蕴含的“意”,路明非却读懂了。 “这就是....:”路明非嘴中喃喃,“流水般的剑法。” “你居然遇到了那样的本土入侵灵么?路,你这傢伙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差啊.... 菜月昂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但那双死鱼眼中的笑意却抑制不住,最后终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吧笑吧,”路明非没好气地警了他一眼,嘟嘟地说道,“谁还没个落难的时候...., 可能我最近水逆,回头找大赐福的柯林先生问问,双指有没有什么好用的转运仪式..:..” “双指可不管这些,“菜月昂裂了咧嘴,“他只管指引我们,至於前路是生是死时好时坏,全靠咱们自己。” “说起来,”路明非坐直身体,“你这傢伙在盖利德待了这么久,怎么什么也不知道?难道......” 他向菜月昂投去疑惑的目光: “难道你大部分时候都躲在大赐福里睡觉么?” 菜月昂闻言,神情一滯,隨即恼羞成怒起来: “因为我大部分时间都在那座该死的神授塔里了!要不是金木那傢伙跟疯了一样在后面追我,我怎么至於爬到那种地方去!!!被红灵入侵的时候可是连赐福都坐不了!!” “那你老老实实被他杀了不就完了,”路明非一阵见血,“反正能復活,大不了就是被掠夺一个弯弧。” “听.....“”“ 菜月昂挠了挠头: “因为我当时还没弄清楚死亡復活的机制,你知道的,我在现实里也有这种能力..... 他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般,要將这些繁杂的思绪赶走: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你说你在找一个叫『纯净金针”的玩意?” “对,”路明非点点头,“只要能找到这个什么金针,咱们就不用再苦哈哈地满地找红狮子城和大龙饗教堂了。 你知道这东西在哪么?” “不知道。” 菜月昂乾脆答道。 “不知道你说个锤.... 路明非的话音还未落下,只见菜月昂双手交叉抱胸,眼神微闭,摆出得意的欠揍姿態: “哼哼哼..::..但是我知道哪里有可能找到它。” 路明非瞬间瞪大眼睛,整个都站了起来: “真的!” “哎哎.....別那么激动嘛..... 菜月昂急忙解释: “可能,只是可能而已。” 路明非这才缓缓坐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菜月昂挠了挠头,双眸失去焦距,意识似乎沉浸到了自己的回忆里: “当时,我从东边误入了艾奥尼亚沼泽,然后迷失了方向,一路误打误撞地到了中心区域... “你这傢伙,究竟迷了多少次路啊。“ 路明非吐槽道。 “这不重要,”菜月昂再度挥了挥手,“重要的是,我在那里碰到了一个很强的傢伙。” “当我一靠近的时候,他就开始不分青红皂白地挥舞军旗,召唤出一堆流刑士兵,朝我发起进攻,却也不追击我,似乎只想把我从那片区域赶走。 现在想想,那傢伙好像是在原地守护什么东西啊。如果你说的『纯净金针”很珍贵的话,那多半就是这玩意了。” “应该不是什么大路货吧,”路明非思考著,说道,“毕竟猩红腐败是连半神都无可奈何的东西,但是金针却能压制.... 他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菜月昂低头沉思著: “嗯..:...时间太久了。我只记得他穿著一身银色的重鎧甲,身上披著白色的、很厚的毛皮大擎,手里挥舞著巨大的红色军旗....:” 银色的重甲? 路明非微微一愣,该不会是..::: 不,怎么可能,恐怕只是巧合而已, 路明非摇摇头,否定了心中所想。 “至於名字的话.... 菜月昂的眉头紧紧绷著,似乎在回忆那天浮现心头的文字: “似乎叫什么......老將.....欧.....什么尔来著?” “欧尼尔?!!!” 路明非条然站起,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第180章 飘向何方 第180章 飘向何方 “对对对!!” 菜月昂恍然,隨即略有疑惑地看著路明非: “你是怎么知道的?” 路明非挠了挠头,在心中斟酌了一下语言,然后说道: “我不是说过嘛,我们家老头子是风暴......呢......就是失乡骑士以前的將军,他偶尔跟我閒聊的时候会提起一些名字,比如奥雷格、英格威尔、欧尼尔、尼奥......之类的。 这些人,都是风暴王的旧部,失乡骑士的將军们。” 菜月昂听罢,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冥思苦想的神情: “你这么一说.....那傢伙身上穿的甲胃......好像还和你身上这套有点像,不过,他身后的披风比你的帅多了,头盔也不是全包的。”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 “那能一样吗?你说我平时穿个大披风,战斗时候不成了累赘吗?我还怎么下墓、下洞穴啊? 所以他是將军,我是骑士啊。” “所以。” 菜月昂兴致勃勃地坐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路明非: “你要去挑战他吗?要不要我帮忙?我在那附近有点亮赐福点的,过去画符用不了多久。” 路明非低头沉思,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摇头: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不用,我先去和他谈谈吧,实在不行.... “好吧。” 菜月昂略有失望。 这些日子里,他除了探图还是探图,像这样的boss战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了。简而言之,他有些手痒了。 不过路明非执意如此,他也不好多说。 临走之前,菜月昂问道: “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师父吗?毕竟是他的同僚。” “不。” 路明非摇了摇头: “这件事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如果老將欧尼尔已经和其他许多人一样,在赐福衰颓的当今失去神智,亦或是待在那猩红腐败最浓郁的地方彻底沦为野兽,那他最好的结局,就是死在路明非的剑下,获得解脱。 这对老头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所以,这件事,就让他路明非背下吧。 猩红艾奥尼亚,沼泽中心。 藉由灵体小马的力量,路明非不费什么力气就到达了这里。 他站在那虱结巨大的树根后面,越过崎嶇的地形,远远望去,確確实实看到了菜月昂说过的身影。 银色的甲胃上爬满荆棘,身后是灰白色的大擎,手中持著巨大的戟,戟上裹有红色的、破败的战旗,身姿挺拔,浑身充满肃杀之气。 看到他的那一刻,路明非有著一瞬间的错。 老將欧尼尔,他仿佛还置身於那场惊天动地的战爭中,持握著手中的武器,徘徊在这片无王的战场上,寻找著敌人。 风暴王的將军吗? 那是曾经歷过交界地大大小小数次战爭、见证过风暴王、初始之王葛孚雷、还有诸多半神的人物啊,他的实力决然不在老骑士之下。 他很清楚风暴骑士们的秉性。 忠诚、固执、重视荣耀,铁血。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对於这位失乡骑士將军的敬畏。他將双剑背在身后,並未出鞘, 以表示他没有敌意,然后缓步从树根的掩体后走出,踏入了警戒的领域。 战靴踏在地上,发出声响,在寂静的艾奥尼亚沼泽中心尤为清晰。 老將欧尼尔的身躯微微一震,他那带著古奥繁杂纹的风暴头盔缓缓转动,一张饱经风霜的脸露了出来。 头盔下,老人锐利的眼神落在路明非身上,当他看到路明非身上全套的失乡骑士甲胃时,沉默的脸上似乎闪过了情绪的波动。 路明非在距离他数十步的地方停下了,右手抚胸,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標准的风暴旧礼。 他没有出声,有时候,一个礼节足以说明所有东西。 欧尼尔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注视著他,握著战戟的手微微用力,军旗在他身后无风自动, 猎猎作响。 路明非直起身,迎向对方的目光,意思不言而喻:是战,还是不战? 气氛陷入了沉寂。 许久之后,欧尼尔终於缓缓出声: “小子,这是风暴王时代的贵族旧礼,连年轻些的骑士都不会。你,从哪儿学来的?” 路明非轻声说道: “一个不肯向黄金树低头、將自己放逐在龙饗教堂、满嘴刻薄话的倔老头,他自称是风暴骑士团第三席。” 他没有直接说出名讳,但欧尼尔必然已经猜到了是谁还在坚守著风暴的余烬。 欧尼尔沉默了更久,头盔再次缓缓转动,似乎审视般地將路明非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在他被后的双剑上停留许久。 “龙饗的气息还有风暴的影子。” 欧尼尔问道: “他还活著?” “活著,”路明非乾脆答道,“活的好好的,甚至还有力气教徒弟。” “是么?” 欧尼尔的眼神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风暴的时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风暴王输给了黄金,输得惨烈,输得彻底。” 欧尼尔摇了摇头: “你那倔驴一样的师父......向谁也不肯低头,最后独自一人离开,被黑夜骑兵追杀,想不到啊......他居然活的好好的。” “而我—” 欧尼尔的声音低沉: “风暴王庭倾覆,旧主已歿,风暴的余烂———又能飘向何方?” 他微微抬手,指向自己胸前那被披风和大擎遮掩著的、早已磨损的徽记印记。 路明非的眼神微微疑惑,他不认识这个印记。 欧尼尔见到他脸上的神情,摇摇头: “这是圣树的徽记。” 欧尼尔似乎在这片土地上待的太久、太久,见不到一个活人,此刻有一个失乡的后辈找上门来,他甚至没有问路明非前来的目的,就这样一直絮絮叻叻地不停说著,仿佛是迴光返照正在交代遗言的老人。 『我带著愿意追隨的兄弟们,投入了米凯拉的树荫下,为圣树军团效力。我们曾是撕裂阵线的利刃.....· “可米凯拉大人突然消失,玛莲妮亚大人带领我们东征,一路来到盖利德,在这里打响了艾奥尼亚之战。 他將目光投向那棵虱结的猩红大树: “当那参天的猩红之绽放时,一切都毁灭了。军团崩溃了,尸横遍野,活下来的——也大多化作了这片腐败下的活尸,在泥里哀豪。 玛莲妮亚大人贏了?输了?还是逃了?谁能说得清——胜败在此刻还有何意义?” “但是,小子。” 他忽然话锋一转,手中的战旗往地上一,挺直身姿: “我等各为其主,自当效忠主君!这场艾奥尼亚战爭,只要我还站在这里,就没结束! 听著,在你未被腐败彻底吞噬之前,离开!” 第181章 战胜我,或者…杀死我 第181章 战胜我,或者…杀死我 路明非深深地嘆了一口气、 “欧尼尔將军,”路明非略显无奈地说道,“我並不隶属於战爭的任何一方,也不是半神们的魔下,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褪色者而已。” “我来这里,只是来找纯净金针的,无意与您战斗。您知道它在哪里吗?” 欧尼尔周身那股即將爆发的战意熄灭,瞬间沉静下来,眉头微微皱起: “纯净金针?你要纯净金针干什么?” 路明非只好如实说道: “有人委託我来寻找金针,去治疗一个罹患腐败病的女孩,作为交换,他会告诉我大龙饗教堂和红狮子城的位置。” “红狮子城?大龙饗教堂?” 欧尼尔脸上的惊几乎要满溢出来,那表情,仿佛在看一个捧著传国玉璽去换葫芦的傻子。 他反反覆覆地上下打量路明非,似乎在確认自己的老朋友是不是收了个智商有缺陷的徒弟。 “为了这些情报,你要拿纯净金针去换?甚至还闯到这种十死无生的地方来?”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十足的荒谬感: “小子,你以为纯净金针是什么?路边的罗亚果实吗?! 路明非挠了挠头。 其实他还真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有多珍贵,不过想想也是,能压制號称连半神也无可奈何的腐败病,肯定是个宝贝。 褪色者的生存哲学向来很简单:急需什么,就拿手头有的去换,哪管什么价值?自己需要的, 才是最好的。 他决定为自己辩解两句,好挽回自己在前辈心中的形象。 “您可能不知道,”路明非思考著措辞,“外面......已经没多少正常人了,尤其是盖利德, 已经彻底被猩红腐败毁掉了,地貌完全改变,以前的地图已经完全没用了。” 老將欧尼尔沉默了。 头盔的阴影笼罩著他沟壑纵横的脸庞。他原本锐利的眼神略微暗淡,闪烁著复杂的光辉。 “小子。” 他忽然鬆开了紧握战旗的手,那象徵著军团意志的巨旗沉重地顿在地上。然后,他像一座卸下负担的山峦,疲惫不堪地席地而坐。 “跟我说说——外面的事。” 路明非看著欧尼尔。 刚刚的他还像是个昂扬不灭的將军,在听到盖利德被彻底摧毁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如同疲惫不堪的普通老人。 “您想知道什么?” 路明非乾脆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人此刻就像是村头拉呱的一老一少: “我知道的也不多。” “盖利德,”失乡的老將声音沉闷沙哑,“你就说说盖利德。” “嗯......该怎么说呢..... 路明非挠了挠眉角: “大概就是,放眼望去全是猩红腐败,没有一点生机,土地岩石都被浸染了。生物都变得畸形好斗,活人腐烂的只剩骨架,到处是猩红腐败的菌毯和孢子。” “红狮子军团的士兵们沿著盖利德和沼泽筑起火墙,狩猎腐败生物,试图阻止腐败的扩散,但是......“ 路明非的声音在空寂的沼泽中心响著,描绘那片被猩红吞噬的焦土。 “就我看到的所知,没有效果。寧姆格福边缘的土地已经开始被腐败吞噬和污染了,猩红腐败生物也是越来越多,腐败眷属遍地都是。” 话音落下,是长久的死寂。 欧尼尔低垂著头,头盔的阴影將他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玛莲妮亚大人” 欧尼尔的声音像是来自深渊的嘆息: “这便是您绽放的猩红之—结下的果么” 他缓缓摇头,嘴中喃喃: “这绝非.骑的荣耀—·绝非— 路明非看著老將欧尼尔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似乎在看沼泽外围那被彻底诅咒的焦土,那眼神里只剩下沉甸甸的悲哀,以及耻辱感。 “那么————碎星將军呢?拉塔恩大人—————.他—如何了?” 路明非看著老將眼中那点微弱的光芒,心中微嘆。 “拉塔恩將军?据我所知,情况很不妙。” “我遇到过一个——-知道很多事情的人。”他斟酌著用词,没有提起百智爵士的名字,“他说,碎星將军在与女武神一战中,被猩红腐败侵蚀得太深了。如今恐怕早已失去了神智,彻底沦为了被本能驱使的野兽。” “听说他的部下们·-將他藏了起来。藏在某个地方,不让任何人找到,也不让任何人再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路明非站起身,拍了拍腿甲上的尘土,打破了沉寂: “至於我-现在正打算去红狮子城,那里正在举办一场战斗祭典,据说是战士们的狂欢盛宴,许多英雄都会在那里匯聚。 说不定能见到拉塔恩呢。” 他耸了耸肩,声音很平淡。 欧尼尔依旧维持著那个姿势,低垂著头,坐在冰冷的石地上。那面象徵著昔日荣光的战旗横在在他身旁,旗角浸染著不知是泥污还是乾涸的血跡,和红色的旗面融为一体。 “你会见到拉塔恩的。” 欧尼尔语气篤定: “以野兽的姿態存活於世,是半神的耻辱,也是战士的耻辱。我曾在战场上见过他挥舞双刀的模样,也曾与他交手,儘管只是一瞬,但拉塔恩,无愧半神之名。” “任何一个臣属都不会忍受主君以那样的姿態苟活於世,任何一个战士看到他的模样都会痛苦於他的尊严如此受辱。 如果是我,也会这样做的。” 路明非挠了挠头: “您的意思是,这场战斗祭典,就是去挑战拉塔恩的?” 欧尼尔没有说话,以沉默表示肯定。 路明非想了想,估摸著这老头在这儿待了这么久,就是在守护纯净金针呢。而他又著实不想杀他... 於是他说道: “那要不这样,您老给我画个大概位置,让我好知道大龙饗教堂和红狮子城的位置,纯净金针我也不要了,您就安安心心在这儿守著,等我从红狮子城回来再看看您?” 过了许久,久到路明非以为他是拒绝了自己的提议,老將才缓缓抬起那只没有持旗的手。 那只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缓慢地抬起,指节敲击在胸甲的精钢上,发出清晰的“鐺”的一声。 “不,小子,你走不了。” 欧尼尔的声音透著一种出奇的平静,“你踏进了战场,就要遵守战场的规矩。” 他的眼神中燃烧起熊熊的战意,死死盯著路明非。 “纯净金针·就在这里。”“ “战胜我。” “或者·杀死我。” 第182章 回应 第182章 回应 路明非看著眼前高举战旗、英姿勃发的老將,头盔下的眼神复杂。 他当然明白。 这位曾经在风暴王魔下效忠、后又转投圣树军团的风暴老將,他的尊严早在艾奥尼亚战场上隨著猩红之的绽放而一同玷污了。 他对玛莲妮亚引发的这场灾难感到深切的羞耻。 这不仅毁灭了敌人,也彻底摧毁了自己的军团,摧毁了战士们的信念。 骑士忠诚的铁律让他无法背弃自己的主君,即使主君的行为带来了如此不堪的后果。 他在这片被遗弃的战场,为自己的主君守护著纯净金针,然而主君不见人影,亦没有增援。 活在这片由主君造成的焦土上,守卫著对抗毁灭之源的钥匙,不过是无尽的煎熬。 他效忠的米凯拉失踪,玛莲妮亚造成的灾难性后果让他对圣树的忠诚蒙上阴影,风暴王的时代更是遥不可及的过去。 他失去了真正可以毫无愧色地为之挥剑的主君,也失去了作为战士该有的荣光。 所以他选择了这片猩红战场作为最后的归宿。 徘徊,守护,既是职责,亦是自我放逐, 他求的哪里是什么胜利?他求的是一场力“像样”的终结,一个配得上他將军身份的战场结局。 赠! 银色的寒芒在猩红中闪现。 路明非握紧了剑柄,收起心中的抗拒和怜悯,一股沉重的使命感笼罩了他。 这场战斗的性质,已然变了。 他在回应一位困於忠诚与耻辱的战士,用剑与血给予他最后的尊重与解脱。 老將与年轻的骑士就此沉默的对峙著,空气中瀰漫著血与火的战意,在这片远离寧姆格福的土地上,风暴的新人与旧人,他们的命运就此交错。 率先动手的,是年迈的老將。 身为被挑战著,他理应固守擂台,心怀大將之风,坐等后辈的挑战者挥舞双剑而来。 然而,身经百战的將军在此守候的实在太久太久,久到他的关节发锈,肌肉退化,亮银的盔甲被猩红腐败侵蚀的斑驳不堪。、 他不想再等了,他渴望战斗。 老將欧尼尔的身上骤然爆发出滔天的气势,手中紧紧握著旗杆,那红色的战旗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他单手高举旗帜,挥舞,不停地挥舞,如同在召唤自己的士兵,可他的军团早已在猩红之绽放时,就被彻底吞没。 咚!! 隨著那杆大旗重重砸下,腐朽的老將口中高呼“荣耀”,白色的灵体竟在虚空中一个个缓缓浮现,凝聚,待命。 他们手持枪与剑,腰间掛著精良的军弩,坚毅地站在大旗之下,沉默不言。 或许在遥远的风暴时代,在未被流放之前,他们曾有著別的称呼,但昔日的荣光不在,如今, 他们被人称作“流刑士兵”。 他们生前是风暴王魔下的精锐,是圣树军团锋锐的长矛,总能凭藉著高超的军事素养,一丝不苟地执行来自將军的命令,撕开敌人的阵线。 哪怕已经死亡,他们强烈的执念也使他们以骨灰灵体的形式存在,只要將军高举手中的战旗, 他们便从地下回应! 士兵在暗红的、破损到已经看不清图案的旗帜下集结,列队,时刻等待將军的命令。 而將军,正在与王对视。 王的眼瞳中闪烁著耀眼的金芒,如同两轮燃烧的太阳,光束穿透了污秽的空气,直直射向战场另一端的將军。 有那么一瞬,將军被那古奥的威严逼迫,甚至不敢与之抗衡!可他还是以自己千锤百链的心性,遏制住了那惶惑的情绪。 “竟然是群殴。” 王小声嘀咕著,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中取出了一轮金色的弯弧。 路明非决心以全盛的姿態迎战老將。 如今的欧尼尔已经不再是昔日的战场將军,更像是一个穷途末路的老人,这让他想起了老骑士。 他不愿意杀死师父的友人,更何况这个老人还是一个神智健全的、可以友好交流的傢伙。 在基督教中,七大罪之首是傲慢。傲慢被视为最严重的罪,它是其他罪恶的根源,挑战了上帝的权威。 根据《圣经》,傲慢的行为最终导致人类被逐出伊甸园。 但路明非的內里,此刻却生出了一颗心,一颗名为傲慢的心。 他要以绝对的力量战胜他,全须全尾地在战场中胜利,不仅是他自己,还有欧尼尔! 咔。 金色的流光化作碎屑,落在路明非的躯体上,很快便融入了,奇妙的变化在本源的深处发生。 葛瑞克的大卢恩,那名为“重心法环”的律法碎片,被激活了。 强大的力量涌入路明非的四肢百骸,那是从灵魂到肉体的强化。他的身躯变得强壮,速度变得敏捷,肌肉膨隆鼓胀,天地间的万物对他来说变得没有秘密。 他同时完成了龙化,细密的黑色鳞片从皮肤下一片片钻出,覆盖全身,指甲脱落,取而代之的是尖锐的龙爪。骨骼啪作响,整个人从“人”向“龙”的方向开始转化,龙骨模式彻底激活。 欧尼尔看不见盔甲下的变化,可路明非身上强大的龙饗之力却令他为之侧目。这小子,果然是个龙饗者。 而这还不止,他甚至从年轻的骑士身上感受到了属於半神的气息,强大的神性,那是一一大卢恩! 持有一块大卢恩的褪色者,这意味著他已经战胜並杀死了一位半神,无论他究竟是用的什么方法,这都意味著,他已经彻底踏入了英雄的领域。 这他妈是哪路神仙? 欧尼尔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心中开始怀疑自己当年加入圣树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確的决定,早知道在外面流浪能收到这样的徒弟,谁还苦哈哈地跑去给半神打工啊!! 这傢伙,说不定是我们中过的最好的一个也说不定.... 欧尼尔在心中嘆息一声。 来吧,年轻人。 用新时代的风暴,吹散我们这些旧日留存的残渣余暉,或许,这就是我最好的结局。 而下一秒。 叮铃。 路明非摇响了铃鐺。 第183章 天下无双! 第183章 天下无双! 当昔日风暴双翼之一,失乡骑士,英格威尔的身形在老將的身前出现时,欧尼尔眼神中的凝重彻底到达了顶峰。 英格威尔沉默著,执著长戟,面对昔日战友,虚无的眼神中没有半分怜悯。 “喝!” 欧尼尔口中爆发一声狂啸,声音里满是金戈铁马的鏗鏘: “听我號令!衝锋!” 隨著他高举战旗,猛地挥动,无形的威势骤然以他为圆心扩散,战技的纹路在脚下显现,一股旺盛的战意瞬间冲天而起! 归於魔下! 高举军旗,以勇猛姿態发出號令的战技。 嗖!嗖!嗖!嗖! 那些从幽冥重新集结、回应將军召唤的灵体士兵瞬间响应!他们受到战技的加持,身上的压迫感强了一筹不止,本就是精锐士兵的他们,此刻变得更为强大! 四个个士兵呈锐利的三角阵型顶在最前,两柄长矛如同獠牙般交叉刺向英格威尔刺,两柄军弩已然抬起,蓄势待发。 另外四名士兵则紧隨其后,刀刃出鞘,如同展开的鹰翼般散开,从左右两侧试图夹击、封锁。 训练有素,配合默契。 他们准备以军阵绞杀、亦或是拖住这位强大的风暴骑士! 然而,他们对上的,却是一位风暴的將军。 英格威尔无比熟悉流刑士兵们的军阵,他根本无视了长矛,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姿態。 因为他的战斗方式本身就是最狂野的进攻! 能够硬撼狮子混种的他,面对流刑士兵的包围,则显得更加疯狂! 英格威尔的长戟骤然爆发出汹涌澎湃的灰白色风暴,他猛地將长戟一挥! 【唤起风暴】! 轰!!! 以他为中心,狂暴的气流猛然炸开! 咔!! 顶在前面的两柄长矛矛尖应声而断! 操控长矛的两名流刑士兵灵体被巨大的力量掀得向后仰倒,阵型瞬间被撕裂出一个缺口。 噗!噗! 两枚弩矢破空而至,穿透了风暴的旋流,却只钉在了英格威尔的肩甲上。 灵体剧烈闪烁了一下,可手却不停,那狂暴的失乡骑士战戟接踵而至! 风暴的中心,英格威尔如同驾驭狂风的魔神,借著上挑之力顺势旋身,长戟化作一道毁灭的圆环,横扫而出! 鐺!鐺!鐺!噗! 欧尼尔看著眼前这无比熟悉的战斗风格,那尘封的热血似乎重新在冷却的血管里燃烧起来。 他双手紧握旗杆末端,胸中饱含炙热的战意,带著呼啸的破风声,向著路明非的头顶狂暴砸下! 旗面翻飞,赤红如血,猎猎作响,如同死神的战歌! 轰! 那名为军旗实为战戟的武器挥了一空,沉重地砸在地面,激起尘土飞扬。 银色的身影在其中迅捷地闪过,两柄沉重的失乡骑士大剑携著灰白色的颶风,狂暴气流吹开灰尘,寒芒直取老將的面门,那意图再明显不过以攻对攻,逼欧尼尔回防!即使自己因此门户大开也在所不惜! 老將欧尼尔与年轻的路明非瞬间撞在一起! 鐺一一!!!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炸响,气浪扩散,激得泥沼飞溅,猩红腐败的瘴气都被衝散一瞬。 欧尼尔双手紧握旗杆,將裹著战旗的战戟舞成壁垒,架住了路明非这双剑齐出的狂暴一击。 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將军,显然太熟悉失乡骑士双剑流的战斗风格了。 快、狠、准,利用武器的重量和长度优势进行连续的压制性打击。 欧尼尔预判了这招数可能的后续变化,並做好了卸力或反击的准备。 然而,预判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 他格挡住了,却被强大的力道震的有些发麻! 巨大的衝击力顺著旗杆汹涌传递,欧尼尔那千锤百链的手臂猛地一沉,虎口剧痛欲裂!脚下的地面被他硬生生踩出更深的凹陷。 他布满褶皱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惊。 这力量—不对劲! 太沉了!远超一个人类该有的极限,甚至超过了他记忆里那些以力量著称的同辈骑士! 那感觉,不像是人在挥剑,倒像是一头山岳般的古龙挥舞著尾巴骤然砸下! “喝!” 欧尼尔口中发出一声低喝,在路明非双剑沉重压迫下,他爆发出近乎与之匹敌的气力,腰部猛地一拧,那柄裹著军旗的战戟被他狠狠抢起! 呼一一! 沉重的战旗大戟带著刺耳的破风声,划出一道巨大的半圆,以攻代守,绝境搏命! 路明非只感觉一股巨大而狂暴的甩力从剑上传来,哪怕有“重心法环”稳固自身,也差点被带得脚步翅超! 轰隆!!! 又是一声爆响! 欧尼尔利用这一记横扫,硬生生暂时逼开了正面的路明非。 就在这须之间,老將的余光警见,那试图围杀那道灰影的阵势已被彻底撕开。 风暴的怒涛以无可匹敌的姿態扫荡了士兵,他们的灵体被狂暴的风刃撕扯得瞬间溃散了大半。 长戟如一条灰白色的苍龙,带著未散的暴风余威,致命地刺向欧尼尔的后心! 欧尼尔瞬间陷入了双重绝杀。正面是气势汹汹的路明非,背后是昔日同袍、如今冰冷无情的风暴双翼那狂暴的进攻! “喝啊——!!” 老將爆发出决然的嘶吼,高举手中的战旗,狂猎的、同源的风暴猛烈地匯聚,其威势比起路明非、英格威尔还要更甚。 路明非並非专精风暴,而英格威尔已是骨灰之躯,实力不足生前的五分之一。 风暴,那贯天通地的风暴此刻在欧尼尔的手中显露无疑! 这名从风暴王时期活到现在的老將,儘管遭受了猩红腐败的侵蚀,但一身实力仍然不逊於风暴双翼多少。 欧尼尔將战旗往地上一! 轰缠绕在战旗之上的风暴之力此刻被彻底引爆,灰白色的颶风化作了亿万片呼啸著的狂暴利刃, 混杂著肉眼可见的猩红腐败红雾,猛然爆发开来! 范围极大!速度极快! 首当其衝的是路明非。 他只感觉到一股腐败腥臭的恐怖衝击波迎面撞来,盔甲表面的防御被侵蚀摧毁,皮肤感受到强烈的刺痛。 第184章 力量正是为王的理由 第184章 力量正是为王的理由 狂猎的颶风尚未结束,老將已然高高举起军旗,那沉重的大戟在空中停顿数秒,似在蓄力,隨后轰然下砸! 这一记势大力沉,看似前摇很长,实则出手时极为迅猛。 路明非避无可避,双剑横於身前交错格挡,不得不硬吃下老將的攻击。沛然的力道自手腕传来,那感觉,像是有人朝著他丟了一座小山丘! 路明非咬牙硬撑,他的膝盖微微弯曲,似乎要被压的直接跪下,又似乎还能坚持。 这蕴含了风暴的沉重一砸,力量远超预估,若非葛瑞克大卢恩强化了他的力量,龙骨模式赋予了他超强的坚韧,这一击足以將寻常的战士砸成肉泥! 就在这时。 嗖! 一柄长戟如龙般从旁边斜刺而来,直指老將欧尼尔的侧肋! 欧尼尔不得不放弃了与路明非的角力,侧身闪避。 鏘一一!! 刺耳的金铁交击声,伴隨著一连串的火星进溅! 欧尼尔堪堪躲开了这足以刺穿他肾臟的一击,冷眼看向长戟的主人。 失乡骑士,英格威尔。 “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你的攻击都还是一样的疯狂和犀利啊。” 欧尼尔低声说著,不知是在讚赏,还是在缅怀。 路明非借著英格威尔创造出来的机会,微微喘息,隨后將格挡瞬间转化为凌厉的反击! 剑锋一闪,撕裂了带著猩红腐败的空气,带著足以撕裂风与雷霆的呼啸声,双剑横斩向欧尼尔!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来得好! ”欧尼尔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爆发出狂热的光芒。路明非这借力反打、险中求胜的一剑, 將战斗直觉和身体的运用展现得淋漓尽致。 千钧一髮之际,老將没有试图抽回沉重的大戟,那太慢了! 他展现出一位沙场宿將可怕的临场反应。只见老將军魁梧的身躯猛地向左侧一拧,试图避过这凶狠的横斩。 同时,他那覆盖著厚重甲胃的左臂悍然抬起,手肘弯曲,竟是以坚硬的重甲狠狠砸向路明非宽厚的剑脊! 鐺一剑锋被彻底磕的歪斜,擦著欧尼尔的胸口略过,只是在斑驳的甲胃上再留下一道刺目的划痕。 战局彻底陷入了僵持的状態。 老將欧尼尔以一敌二,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轰!鐺鐺鐺! 巨大的战旗不断地在场中落下,欧尼尔的战斗风格完全可以用“势大力沉”来形容。他受限於老迈的身躯,每一次挥舞大戟都仿佛是竭尽全力,然而,正是这样看似缓慢,实则稳扎稳打、坚如磐石的战斗模式,牢牢钳制住了两个风格狂放不羈的骑士。 路明非的双剑一次次试图突破欧尼尔的防守,可那在空中悬而未落的大戟似乎总能精准地预判到他进攻的节奏,一次次打断了双剑的攻势,无论是“风暴刃”、“风暴足”,他都能稳稳应对, 以精巧的战斗技巧破局。 欧尼尔的实力並未超过他许多,但路明非使用的剑法、风暴流战技皆是出自老骑士,尚未达到“青出於蓝”的地步。 而老將显然对昔日战友的战法十分了解,应对起来游刃有余。再加上他那惊人的战斗经验和沙场反应,一时间路明非竟然丝毫找不到破绽! 路明非瞬间意识到,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 英格威尔的长戟带著灰白色的气流再度刺向欧尼尔的咽喉,却被老將用旗杆格挡。 火星进溅之间,路明非连退数步,双剑猛然交叉,插进身侧的泥沼中。 吼龙啸声撕裂战场,虚幻的龙血印记出现在路明非的身前,他高举手臂,龙饗之力化作热流在手中不断匯聚,来自龙的威严冲天而起。 龙饗祷告·龙爪! 狞巨大的龙爪划破空间,带著无穷的威势赫然袭向场中屹立的老將! 轰! 猝不及防之下,欧尼尔只能堪堪避开那尖锐的利爪,但狂暴的衝击力却在下一刻袭来,推著欧尼尔连退数步,身体彻底失衡! “咳!” 欧尼尔剧颤著呕出黑血,但他的嘴角竟然勾起一抹弧度,手中旗杆悍然挥向英格威尔的头颅: “你这老傢伙真是臭不要脸!群殴老子!” 鐺!!! 灵体的灰漫天飞溅,英格威尔虚化的身躯被彻底轰散,回归骨灰。 “结束了,將军。” 欧尼尔感受到冰冷的剑锋架在他的脖颈上,耳畔传来年轻骑士的声音。 “杀了我。” “您知道我不能杀您。” 欧尼尔白的眉毛猛地一拧,脸上的沟壑更深了。 “小子!这是战场!是我最后的战场!胜利者就该给败者应有的结局!” 路明非不为所动。 嘆息声响起。 “身为將军,我没能为主君取得胜利,没能保护部下,我已经无顏活在世上。” 欧尼尔自嘲地笑了笑: “没有士卒的將军,算什么將军呢。现在,我只是个纯粹的战士,如果你尊重我,就杀了我吧,让我像一个战士那样” “不。” 路明非耸耸肩: 『交界地的规矩,力量正是为王的理由。只有强大的人才值得尊重,您输给了我,所以从战土的方面来说,您似乎並不值得我尊重啊。 欧尼尔猛地一愜,白的眉毛因惊而扬起,骑士的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击。 “我是绝对不会把纯净金针给你的!除非你杀了我.... “您似乎误解了什么。” 路明非的声音轻鬆无谓: “我压根不认识那个需要金针治疗的人,所以这玩意我也不是非拿不可。” 架在欧尼尔脖颈上的剑锋没有丝毫颤抖,路明非平静地看著他: “您似乎,已经无权替自己决定结局了。” 欧尼尔沟壑纵横的脸瞬间胀得通红。 战场上的败者,却被告知无权决定自己的终结?这简直比死亡本身更令人感到羞辱! “小子!你一一!!” 他爆发出震天的怒吼,残存的力气瞬间灌注全身,试图举起手中的长戟。 然而,另一柄剑狠狠抽在了他的手腕上,欧尼尔手腕一痛,长戟脱落。 “您歇著点吧。” 路明非咕嘧著: “您现在可是我的俘虏。” 第185章 成为艾尔登之王! 第185章 成为艾尔登之王! “你懂什么!!” 欧尼尔的声音嘶哑,如同破败的风箱,苍老的身躯剧烈颤抖著。 “一个毛头小子!你经歷过王庭倾覆的绝望吗?!感受过部下在腐败中融化腐烂的痛苦吗?! 见证过你曾誓死效忠的主君亲手將一切化为乌有的耻辱吗?!!” 路明非沉默了几秒。 他確实未曾亲歷那场浩劫,无法完全体会那份深入骨髓的绝望, “我是不懂您的痛苦,將军。” 路明非的声音低沉下来。 “但我能看到您的骄傲。哪怕战场只剩下您,您依然高举著军旗,把自己视为这战场的最后一部分,从未逃避。” 他稍微撤回了剑锋一点点,但依旧形成威: “您已经见证了两次王庭倾覆,活到了今天。现在,您反而要逃避了吗? 您要无声无息地烂在这片泥地里,像一个找不到家的野狗那样摇尾乞怜『杀了我吧”,这样吗?” 这句话说出来,连路明非自己的心理都微微颤抖。这话太狠了,但他知道,不给这老头下点猛药,他是不会改变態度的。 路明非硬著头皮继续说道: “哪怕您死在这里,我出去也只会告诉別人,您是自杀在这里的。您不是死在战士的剑下。” “野狗—摇尾乞怜—” 欧尼尔的眼晴猛地瞪大了,里面瞬间充血,浑浊的瞳孔里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路明非的呼吸也不自觉地屏住了一些, 他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 欧尼尔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似的,如同被激怒的野兽般低声咆哮: “你竟敢·拿战士的尊严来羞辱我?!!” 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落在泥泞中的战旗大戟仿佛感召到主人的狂怒,旗面上猩红的破布微微鼓动。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眼神中透露出噬人的目光。他仿佛被彻底撕开了內心最后的遮羞布。 求死,或许確实是逃避,但少年人的话,简直如同一柄锋利的剑,狠狠捅进了他的心窝。 欧尼尔死死盯著年轻的骑士,心中的怒火不断攀升,直至顶峰。 他看著骑士身上亮银的鎧甲,看著他头上的龙雕饰,看著肩甲上的角.,还有那荆棘与龙的纹路. 他忽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胸中的怒火彻底化为虚无,剩下的,只有疲惫和茫然。 路明非紧张地盯著欧尼尔。激將法已经用到了极致,甚至带著刻毒的羞辱。 他做好了迎接对方暴怒反击的准备,然而,预想中的狂风暴雨並未降临。 欧尼尔长长地嘆息了一声,仿佛被抽乾了所有的精气。 “这头倔驴..:.:”他眼神空洞,口中喃喃,“当年比我能打,眼光也比我这个困守泥沼的败將要高么......” 他的目光转向被路明非卸掉的那杆残破的战旗。 象徵昔日荣耀的军旗,静静躺在猩红的污泥里,如他那求死的决心一样,不值一提。 “小子,”欧尼尔的声音恢復了几分属於將军的平静,“你说的对,求死,確为逃避,为世间最大的懦弱。” 他艰难地抬起布满老茧的手,掌心向上,吃力地在自己厚重的胸甲內侧摸索著。 鎧甲碰撞的轻响中,一件小巧的物品被他掏了出来。 它看上去朴实无华,不过是一根约莫一指多长的精致金针,针体细长坚韧,呈现出纯净无垢的黄金色泽,散发出与周围猩红腐败格格不入的、圣洁的气息。 它看起来確实是个宝物,不过,它似乎已经彻底断成两节,失去作用。 “拿去吧。” 欧尼尔的声音带著疲惫,低语道: “米凯拉大人......我......尽力了.....您交由我的使命......就在此终结吧。” 路明非没有立刻去接。 “诺言即是道路的开端。” 欧尼尔浑浊的目光扫过路明非: “不要违背骑士的誓约。” 他將金针往前递了递: “用它在需要的地方斩断猩红。” 路明非挠了挠头,还是接过了纯净金针,隨手將它揣进怀里,试探性的问道: “您......不求死了?” 欧尼尔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把老头子变成了俘虏,我不再归属於圣树军团了。而很多年前,风暴王庭倒下的时刻,我也没有和你师傅一样.......所以,我现在无处可去。 小子,你得给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唄2 路明非被这直击灵魂的问题壹住了。 活下去的理由? 他的眼神开始不自觉地飘向沼泽,脑子里一片浆糊。 “呢—这个嘛——” 路明非支支吾吾,手指在头盔上无意识地划拉著: “活著多好啊,您看,可以......看看蓝天......还能找老朋友敘敘旧,比如跟我师父再续个前缘啥的......“ 这理由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完全是胡。 欧尼尔深邃的眼珠定定地看著他,那眼神像是看著一块不开窍的朽木。 就路明非被盯得头皮发麻,几乎要双手投降,说出“您老还是想怎么著就怎么著吧”这种话来。 老將嘴角却忽地向上扯出一个狡点的弧度。 “哼,油嘴滑舌的小子,支支吾吾编不出来了?” 欧尼尔淡淡说道: “刚刚不是说的挺利索的吗?『像一个找不到家的野狗那样摇尾乞怜』?” 路明非汗流瀆背。 老人却忽的话锋一转: “我看你说的,倒也不算完全错。” 路明非一愣,难道这胡八扯还能过关? “那是葛瑞克的大卢恩吧?” 欧尼尔抬起手臂,伸出一只手指指向路明非的胸口,缓缓问道, 路明非下意识点点头。 “风暴的传人,手握大卢恩......这命运,还不够明白吗?” “小子”欧尼尔缓缓吐出一段话,“风暴选择了你,力量也在你手。你不想背负我的命,好, 老夫认了,那就不做你剑下的亡魂。 但你必须给老夫一个足以『活下去』,不,是必须『走下去”的理由!” 老將军挺直了僂许久的脊背,残破的盔甲下,仿佛重新燃起了跨越时代的战意。 “去找王座!” “去狩猎那些半神!” “把风暴的力量,带到它该去的地方!” —一成为艾尔登之王!” 第186章 骑士应当遵守誓约 第186章 骑士应当遵守誓约 路明非的嘴巴微微张开,脑瓜子喻喻作响,耳畔只剩下欧尼尔那最后一句话的余音在迴荡,振聋发: 成为艾尔登之王! 老傢伙的逻辑链怎么忽然就......就成了让他去当王了??! 老实说,褪色者踏上旅途的目標虽然都是“成王”,但那些人里绝对不包含路明非。 他小路子其实从打贏葛瑞克、夺得史东薇尔城那一刻基本就可以功成身退了,一路行走到今天的理由其实也就两个: 1.老兄弟们实在帮了他太多,为了报答他们的恩情,他只能努力修行、锻链,以期不会掉队。 2.梅琳娜。 话说当年,梅小倩与路采臣相遇寧姆格福关卡前方......啊不是,其实就是路明非约好了要將梅琳娜送到黄金树脚下,而梅琳娜也一直履行约定帮助路明非,所以路明非出於人道主义精神,肯定得先到达那劳什子王城,然后才好歇脚。 至於王......谁爱当谁当去!! 路明非正这样想著,屁股上忽然传来一股沛然的力道,仿佛一只四十五码的大脚狼狠端在了上面。 路明非一个起,差点摔了个狗啃泥。回头一看,原来是老將欧尼尔正在对著他吹鬍子瞪眼。 “臭小子你要在沼泽里呆到什么时候?!在这发呆是嫌老头子我死的还不够快吗?” “矣?” 路明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都把纯净金针拿走了,还不快出去吗?”老將骂骂咧咧地说道,“当老子是铁人吗?就是铁在猩红腐败里也会受侵蚀!” “哦哦哦哦哦哦!” 路明非忙不迭点头,瞬间將“成王”拋到九霄云外去了,脸色汕汕: “您说的是,咱们这就走。” 老將一边將手边的军旗拿起,嘴里一边嘟嘟著“不敬前辈”、“没个正形”之类的话来。 这老傢伙,怎么比他路明非还话癆?! 路明非暗自腹誹,跟著欧尼尔踏上了走出沼泽的道路。 欧尼尔对沼泽的道路十分熟悉,哪里腐败更少,哪里需要避开泉眼,他简直是门清儿,看来他也不是一直停留在战场中心。 “欧尼尔將军,”路明非见此情形,不由搔了搔头皮,出声问道,“问您个事儿。” “现在的小辈真是磨磨唧唧,”欧尼尔臀了他一眼,“有话快说。” 路明非指向沼泽的另一边,有些好奇地问道: “那边,就树根不远处的泥潭里,有好几个金色甲胃的骑士在那里不停徘徊,身上披著红披风,一瘤一拐的...... 欧尼尔挥了挥手,打断话茬,示意路明非不用再描述了: “那是尊腐骑士,『米凯拉的锋刃』玛莲妮亚手下的骑士团,在破碎战爭被誉为战无不胜的存在,怎么,交过手了?” 路明非点点头: “很难对付。” “这是当然,”欧尼尔冷笑一声,“因为他们各个都是不要命的主。论武艺,或许失乡骑土更甚,但论起顾头不顾靛,恐怕连英格威尔都甘拜下风。” “为什么?” 路明非面露疑惑: “因为忠诚吗?难道猩红腐败是什么邪教?有那种號称『喝了就可以刀枪不入的符水”,还是死了就可以前往极乐净土?” “这都什么跟什么?” 欧尼尔皱了皱眉: “那是因为他们自愿与玛莲妮亚並肩作战,接受逐渐步入腐败的后果。因此他们的战斗才会十分壮烈,不畏死亡因为他们迟早腐败,而腐败才能孕育新生。” 腐败才能孕育新生? 这就是猩红腐败的“教义”么? 听起来倒是像那么回事儿::: 在欧尼尔的带领下,两人前行不久,就离开了猩红艾奥尼亚沼泽,来到了盖利德大道边缘。 看来果然如欧尼尔所言,他是为了完成那场未完的战爭才一直留在了沼泽中央,若非如此,凭藉他的实力完全可以独自离开。 来到格威破屋的不远处。 路明非对欧尼尔说道: “將军,您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交个任.....啊不是,交个金针。” “就是住在这里的傢伙么?” 欧尼尔点点头: “去吧,骑士应当遵守誓约。不需要我陪同么?” 路明非摇了摇头: “那傢伙有点古怪..::..虽然我倒是不怕他,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自己去吧。” 见路明非心意已决,欧尼尔便不再多言。 路明非爬上了破屋所在的小山丘。格威的破屋还是一如既往,三面透风,一面有狗。 身穿长袍、將自己遮得严严实、自称贤者的男人格威,此刻正坐在那张老旧的长椅上,姿势一成不变,与路明非离开时一模一样,仿佛时间在他身上静止。 路明非皱了皱眉,心里还是觉得这男人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感,但念在他们之间有约定,而格威也並非是为了自己而寻找金针,他倒也没多说什么。 “喂,”路明非淡淡说道,“金针,我找著了,不过已经断了。” 格威抬起头来,语气微微波动: “您找到了纯净金针?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不用担心,我会將它修復的。” 说著,他从怀中掏出一卷写著东西的羊皮纸: “先前说的瑟利亚镇的秘密,就写在这里头。大龙饗教堂和红狮子城,我也一併標记了。 请让我仔细端详那根针。” 路明非將羊皮纸接过,把金针递给了他。 “唔... ” 格威仔细打量著金针,面露讚嘆: “这真是......作工真是精良。通晓何谓生命,既纤细却又无所畏惧......是有这些特色的名匠製成的。 那么,能请您出去稍待片刻吗?因为再怎么精良的针,断成两截也会落得无用武之地。” “出去?” 路明非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他,隨后摆了摆手: “好吧好吧,反正按照交易,金针已经是你的了。” 说著,路明非扭头走出了破屋,嘴里嘟著: “神神秘秘的。” 但是身为一个“感应”强大的龙饗者,有时候,他並不需要依靠眼睛。 路明非微微闭上眼睛,在格威的破屋中偷偷布下了“天罗地网”。 第187章 咱们会会他 第187章 咱们会会他 “怎么回事?” 路明非微微皱眉。 他的意识......什么也没感觉到。 像是有一股更强的力量笼罩......然后弹开了他伸出的“灵性”。 “让您久等了。” 格威的声音很快从屋內传来,他似乎发现了路明非的试探,因而更快地完成了任务。 路明非走进屋內。 “已经修理完成了。这根针已经能抑制腐败病。能请您把针交给那女孩,米莉森吗?” “米莉森?” 路明非微微一愣。 这名字好像在哪见过..::..? 等等。 这不就是之前在猩红艾奥尼亚沼泽的那个压级入侵b的名字吗?一手流水般的剑法使的出神入化。 女孩、腐败..... 这下对上了! “不去不去!” 路明非转身拂袖而去: “要去你自己去!” 格威递上金针的动作微微一滯,兜帽下的眼神略有疑惑,隨后似是想起了什么,沉静地说道: “您是在艾奥尼亚沼泽碰到那女孩的分身了吧?” 路明非的脚步顿住。 “我替那女孩向您道歉,”格威说道,“她蒙受腐败病的折磨,偶尔会像这样神智混乱,力量与意志都失去控制。 我会支付相对的报酬。” “有报酬啊....:”路明非转过身来,嘴里嘀嘀咕咕,“有报酬不早说。” 格威微微低头致意: “米莉森在穿过瑟利亚镇之后,一座山崖上的教堂里,臥病不起。一群无知的坏虫殷勤呵护她,把她——不对,把她的腐败病当作神在奉养。 您不认为这件事太过荒唐吗?那女孩毫无理由受这种对待。” 神神秘秘的..... 路明非顺手接过纯净金针,隨口问了句: “你为什么要这么照顾那个米.....米莉森?” “哦,”格威淡淡说道,“米莉森是我捡来,抚养长大的孩子。” “那女孩还在强中的时候,我在艾奥尼亚的沼泽捡到她。她是我其中一位可爱的女儿。只是腐败病会破坏记忆,她已经不记得我了吧—话说回来,人一老了,自然就会变得爱管事啊。呵呵。” “其中一位可爱的女儿?” 路明非有些意外: “你女儿还挺多的?” 格威额首: “是的,她们一共是姐妹五个。” 路明非不再多说什么,他懒得去管格威家里有几口人吃饭要摆几双筷子,他只想赶快做完任务了事,好摆脱这个奇怪的男人, 路明非捏著那根闪烁著金光的纯净金针,指尖传来一种奇特的触感,仿佛蕴含著某种未知律法的力量。 “行吧,”他將金针小心收进怀里一个特製的皮袋,“瑟利亚镇后的山崖教堂,米莉森,对吧?” 路明非重复了一遍地点和人名。 他路明非行走交界地,除了梅琳娜的约定和老兄弟们的羈绊,剩下最大的驱动力大概就是“来都来了”和“给点好处也行”。 “正是。” 格威兜帽轻点: “愿您顺利送达,尊贵的骑士。” 路明非转身就走,多一刻也不想在这三面漏风的破屋里待下去。 顺著山坡往下走不多远,老將欧尼尔的身影静静立在路旁的一处巨石下。他那身银色的盔甲在暮色中显得有些暗淡,身后灰白色的大擎沾染了些许沼泽带出来的泥点。 “如何?” 看到路明非下来,欧尼尔低沉的声音响起。 “拿到了,”路明非拍了拍胸口的皮袋,“他修好了,让我送去给那个叫米莉森的女孩,在山崖上的教堂。” “山崖教堂—“ 欧尼尔沉吟片刻,显然他对盖利德的地形有著深刻的记忆: “瑟利亚镇后方確有崖壁,其上建筑.曾是一个祭祀女神玛莉卡的教堂,在艾奥尼亚战爭前就已荒废了。” “所以要穿过瑟利亚镇咯?既然如此..: 说著,路明非从怀里掏出格威给的羊皮纸: “先看看瑟利亚镇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吧。” 路明非拿著羊皮纸,仔细端详起来,只见上面写著; 瑟利亚镇藏著起源。 只要用火点亮高塔上的3座烛台, 就能解开封印。 “用火点亮高塔上的三座烛台么..: 老將欧尼尔看著上面的字,若有所思,旋即转向小镇的方向,三座高塔赫然挺立在小镇的最高处。 “应该就是那三座高塔了,”路明非点头,“不过瑟利亚镇的废墟上有非常多隱身的法师,咱们得小心点。” 欧尼尔“”的笑了两声。 身为一个经歷过无数战爭的將军,他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法师。 瑟利亚镇最鼎盛的时期,曾有无数追寻“起源”的法师在此游学,而那些法师也有相当一部分受到盖利德主君的徵召,参与了猩红艾奥尼亚战爭。 “走吧,小子。” 他说: “不用担心我,我见过的法师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事实果然如欧尼尔所说。 两人进入瑟利亚镇后,如入无人之境,凭藉高超的武艺,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沿途想要偷袭的法师。 欧尼尔毫髮无损,反倒是路明非挨了好几发辉石魔砾。 路明非倒也没有恼怒,因为他所获得的报酬,著实让他完全忘了这点小伤。 “魔石剑钥匙。” 路明非盯著手里的剑型小雕像,摩著: “倒是和石剑钥匙有些类似。” 一行文字出现在心头。 “能解开供奉在钟楼的传送门,上头小恶魔像的封印。使用后会插在雕像上,从置物包消失。 建议慎选使用时机。” 钟楼? 没听说过。 算了,先收起来吧。 “看来那个叫格威的傢伙还真没骗我,”路明非小声嘟囊著,“这地方好东西还真不少。” “那是当然了,小子。” 欧尼尔斜了路明非一眼: “瑟利亚镇的歷史悠久,据说最早可以追溯到上古时代的『永恆之民”,你以为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小镇吗? 关於起源与黑夜的魔法,连雷亚卢卡利亚魔法学院的魔法师都会来这里游学与交流,那可是交界地魔法最权威的地方。” “把你捡到的那些破烂都收好,咱们去会会封印里的东西。” “您管这些也叫破烂??” 他看了看手里的钥匙、护符,还有刚刚捡到的法杖..... 路明非吐槽著: “那您可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第188章 请成为......黑夜之王...... 第188章 请成为......黑夜之王...... “呼。” 路明非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调整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手腕一振,將剑身上沾染的血跡洒落,滴在地上,融入地上的深红。 身后,身穿白色修士长袍、头戴尖冒的诺克斯剑士身形倒地,彻底失去了生机,胸口一道狞的、巨大的伤痕彻底贯穿了心臟,那便是他死亡的原因。 隨著战斗结束,路明非身上的红色buff也慢慢消失,那是来自欧尼尔的军旗战技,归於魔下。 托这战技buff的福,路明非的实力得到短暂增幅,第一次无伤过了小boss。当然,也和这俩诺克斯人实力不强有关。 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弯刀,凝神打量了一番。 “永恆之城的剑士们使用的异形剑。剑身细如针的鉤剑。將源自银色泪滴的液態金属,锻造得坚硬的武器。” “液態金属?” 路明非隨手挥舞了两下,嘴里嘀咕著: “怪不得刚才打的时候能伸缩,我以为伸缩自如的爱呢。” 他尝试著往自己的大剑上磕了两下,发出鐺鐺的声音,证明剑身確实很坚韧。 路明非又尝试著往诺克斯流体剑中注入本源魔力,然后,骤然挥出! 一道狭长的银光从手中一闪而逝,整个剑身变得又细又长,“”的一声,击碎了不远处的小岩石。 “不错,不错。” 路明非满意地点点头。 “这玩意儿打中距离挺好使,在地下墓地用的上。” 关键是挺好玩的.... “嘰里咕嚕的说什么呢?” 老將欧尼尔將战旗往地上一,沉重的重量在猩红的土地上砸出一个小坑。 他瞪了路明非一眼,催促起来: “还不快点去把你那什么鬼赐福点了,把破烂收收,你不是还有正事要办吗?” 路明非神色汕汕,这才收起了诺克斯流体剑,点亮面前的赐福, “瑟利亚椅子庙”。 这一路上的相处后,路明非对於欧尼尔的性格也有一定了解了。 他骨子里也有著风暴一脉相承的倔强和荣耀,但脾气却比老头子好多了,並不会动輒骂人,但却更为严肃和古板,而且非常囉.......时不时就会来上两段说教。 嘛,只能说在失乡骑士的將军里,脾气应该算是比较好的了。 路明非这样想著,迈步走进了诺克斯修士和诺克斯剑士二人组守卫的椅子庙中,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巨大的宝箱在前面。 宝箱的雕饰精美,厚重宽大,路明非以双手抬起盖子,废了一功夫才打开。 里面,是一根华美的法杖。 杖身很长,比路明非见过的那些普通法师使用的都要长;顶端更是镶嵌著一颗巨大的、浑圆的蓝色辉石。 那湛蓝的光芒一透出来,连欧尼尔也忍不住讚嘆到: “这是品质最高的辉石。小子,这下你捡到宝了,不知道是起源学派哪位魔法大师的遗留物......” 而路明非心头浮现的文字很快解开了这个谜题, ““起源魔法师”的其中一人,卢瑟特的辉石杖。只有接触过石中智慧,那遥远先驱智慧的人,才能挥舞此手杖。” “这是......卢瑟特的辉石杖?” 路明非喃喃。 欧尼尔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一证,他没有去问路明非怎么知道辉石杖的主人是谁,反而陷入了回忆: “卢瑟特啊......那是起源学派最辉煌的时候,两位强大的先驱大法师之一,是站在法师顶点的人物。 我曾有幸见过他一面......那还是黄金的时代,他还未被魔法学院驱逐...... 路明非心中一动,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了那颗湛蓝的辉石。 在他触碰的一瞬间,一股深邃、繁杂、古奥的黑暗仿佛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那是纯粹的、亘古的黑暗,如同永恆不变的夜空,无边无际,浩渺无涯。 他在无边的黑夜下不断沉沦,沉沦,沉沦,突然,遥远的彼方出现了许多星星的光点。 他试图看清那些光点,却怎么都是模糊, 他又想办法,想要靠近他们,可那靠近的方法,却复杂难懂,仿佛有无数诡异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但那些低语他却无法理解。 他努力想要解析那些话,却毫无用处,只觉得头昏脑涨,智力根本不够用。 最终,他的耳边只剩下一句话,那声音断断续续、模模糊糊,他却听懂了。 “请成为......黑夜之王.... 像是永恆宇宙中传来的语,如歌谣般,迴荡在他的耳边。 砰! 一只四十五码的大脚狼狼端在了他的屁股上! 雾时间,疼痛打断了一切,黑暗、光点、语......一切的一切,全都消失了。 路明非渐渐回过神来,额头上、背上爬满冷汗,只觉得一阵后怕。 “那是什么?” 路明非心有余悸。 “不知道,”欧尼尔皱了皱眉头,“大概是起源、黑夜、星星之类的东西,魔力途径的源头, 那些观星者和法师们研究的玩意。” 说著,欧尼尔伸出一只手,贴合在路明非的头上。 一股温和的“风”传来,吹散了他心头的阴霾,又顺著经络缓缓走向他的身体,让路明非紧绷的大脑略微舒缓过来。 片刻后,欧尼尔收回手掌,额头上的纹路更深了: “不应该啊,你这小子,明明就和我一样,是个『弱智” 他百思不得其解: “触碰辉石怎么会有反应呢?难道是因为辉石的品质太高了?可你的智力根本不够,那股奥秘,差点把你的脑子直接烧掉了。” 路明非听到这话,心中害怕的情绪更甚了。 金木说的果然没错,交界地的这些力量都是危险的,因为它们的尽头是各种神秘的、凡人难以理解的存在,他们只是使用者、窃取者,是盗火的普罗米修斯,或是神的卑微信徒。 “小子,”欧尼尔突然说道,“再碰一次试试。” “不不不不..... 路明非连连摆手。 “怂什么,”欧尼尔骂道,“老子在这儿呢,风暴的力量会守护你的,难道你以后见到辉石就要绕道走吗?快去!” 路明非一听也是。他战战兢兢地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再度碰到湛蓝辉石的表面。 什么也没有发生。 路明非扭过头去,只见欧尼尔若有所思的说道: “看来你小子还真是个香饶.... $ 第189章 英雄.....在哪儿? 第189章 英雄.....在哪儿? 穿过瑟利亚椅子庙,沿著树根往上走,就是通往山崖上教堂的路。 这条路並不好走。 儘管道路上没有什么敌人,但两人走著走著,前方的地上突然冒出一个巨大的魔法阵,紧接著是一个巨大的铁球出现,如同活物般滚动著朝他们衝来。 若非欧尼尔手疾眼快拉了路明非一把,他现在怕是又称为了均匀摊开、铺在地上的“路明非酱”了。 这魔法阵不止一处,接二连三地在漫长的山崖道路上出现,著实给他们上山增添了不少难度。 好在最后还是平安抵达了崖顶,看到了不远处那残破的小教堂。 路明非远眺,看著守在教堂门口的两个灰白色身影,指著他们说道: “那俩玩意..:...是腐败眷属吧?他们在给教堂守门?” 欧尼尔缓缓点了点头: “是那些侍奉腐败的噁心虫子......小子,看来你要救的小姑娘,不一般啊。” 路明非没有说话,只是从腰间抽出了诺克斯流体剑,剑身闪炼著奇异的银光。 腐败眷属的实力不算很强,只要躲过致命的虫丝,和它们快速的攻击,即可一击致命。 这种情况下,用来试试“新玩具”,再合適不过了。 欧尼尔警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在两人准备迎敌之时,那两只腐败眷属似乎也发现了入侵者,发出嘶鸣,开始朝他们蠕动。 欧尼尔毫不畏惧,低喝一声,军旗的光芒再次笼罩他健硕的身躯,也覆盖了路明非。 “去吧,小子,两只小虫子而已,別告诉我你对付不了。” 路明非合著衝上,手中的异形剑伸缩自如,银光乍现,刁钻地刺向眷属,顺势侧身,又避过了射来的白色虫丝,反手再次挥舞。 在军旗的加持下,两只腐败眷属很快就被路明非压制、斩杀,化作尸体。 战斗结束的很快。 解决了守卫,二人得以顺利进入山崖上的小教堂。 教堂內部比路明非想像的还要残破不堪,墙壁顷颓,砖石腐朽,连女神玛莉卡的石像都被猩红腐败侵蚀的不成样子。 一个红髮的女孩倚在墙壁边上,身下是一块破布垫著,嘴里正发出痛苦不堪的身影,似乎正在被无形的病魔折磨。 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深红色的髮丝散乱,沾染著尘土,呼吸微弱、紊乱,肩膀以下的部位只剩下一个惨不忍睹的断裂伤,乾涸的血跡清晰可见,残存的衣物碎片勉强遮掩著伤口,但依旧能看到那的截面。 令人作呕的猩红腐败,在伤口边缘微微蠕动。 女孩的身上布满猩红腐败,疯狂啃噬、折磨著她的肉体、精神和意志。 格威那老东西路明非脑海里瞬间闪过那个神秘兮兮的贤者。 他说什么“一群无知的坏虫殷勤呵护她,把她—不对,把她的腐败病当作神在奉养”,原来是指的这个? 这哪里是奉养,分明是献祭!是把一个活人当成腐败滋生的温床! 偏偏女孩身上的腐败浓重异常,换做任何一个活人,都无法承受,女孩似乎体质特殊。 但腐败带来的痛苦却没有丝毫的减少,她被不停地折磨,几乎崩溃。 “米莉森?” 路明非试探著走进,低声呼唤女孩的名字。 她如今的样貌,再也没有半分在沼泽遇到时,挥舞流水剑法的英武姿態,只是让人觉得可怜。 “你......你......是谁?不管你是谁......最好离开我身边......我体內的猩红腐败正在蠕动“这是诅咒,不是一般人该接触的东西......不是一般人该接触的东西..... 少女如梦吃般,断断续续重复著,话语中夹杂著痛苦的呻吟。 即使意识模糊,身体崩溃,感受到陌生人的气息靠近,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可她仍固执地、低低地说著: “离开我身边...我体內的猩红腐败正在蠕动—— 她不想让任何人靠近这恐怖的污染源,不想让任何人分担她所承受的地狱。 路明非的脚步停在了原地。 他看著那张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庞,听著那断断续续的话语,心中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喷———麻烦死了!” 路明非烦躁地抓了抓头髮,低声咒骂了一句。 这该死的交界地..... 这里充满了苦难、悲剧、生离死別、命运无常,可偏偏经歷过这些的人们,依旧坚毅、乐观、 善良、温情。 这些人,你只要给予他一点温暖,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他们就会一直铭记在心,帮助你,劝慰你,支持你...... 我明明只是个普通的衰仔......明明胆小又懦弱......为什么是我来一次次拯救你们? 为什么?这里......不是有更多的英雄和强者吗? 他们,都在哪儿呢? 他们在成王,在討伐半神,在掠夺力量.... 路明非深深地嘆了一口气。 他走到米莉森身边,蹲下身。那股腐败的气息更浓了,令人感到不適。 米莉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眼缝微微睁大了一些,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路明非身上,带著茫然。 “喂,”路明非的声音有点乾巴巴的,儘量不去看那可怕的伤口,把目光集中在她的眼睛上, 扬了扬手中的金针,“那个—..叫格威的老头子让我把这个给你。说是能抑制你身上的腐败病。” “格威.....是谁......你.....又是谁?” 女孩断断续续地说著。 路明非微微一愜,隨后想起格威说的“腐败病会破坏记忆”,心中微微一紧,声音放的更柔和了些: “我是来救你的,相信我。” 米莉森闭上眼晴,似乎放下了警惕,声音微弱: 我明白了.....与其被腐败病侵蚀......我选择相信你......要怎么做.... 路明非挠了挠头皮。 格威这老东西没告诉我啊? “刺进身体里。”“ 老人的声音缓缓传来。 米莉森低低地答道: “能请你闭上双眼一阵子吗?半腐败的丑陋身体...:..我想不看为妙. 路明非和老將欧尼尔老老实实地转过身去,移开目光,身后,是女孩痛苦的呻吟。 第190章 檀香味头髮的女孩 第190章 檀香味头髮的女孩 路明非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少女的回话, 金针拥有能够压制腐败病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是还没生效么? 路明非有些迟疑,最终还是唤了一声: .....米莉森?” 没有回答,甚至连痛苦的呻吟声都消失了。 路明非又叫了两次她的名字,都没有听见女孩的声音。 “好吧......我这可不是故意要看你的身体的.... 路明非咕嘧著: “我是怕你不声不响地嘎巴一下就死在我背后... 说著,路明非转过身来,视线落在那张有些褶皱的旧布垫子上。 少女確实无法回应他的呼唤,因为,她已然陷入了昏迷。 不知是因为腐败病的折磨,还是刺入金针的过程太过痛苦,少女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呼吸微弱的躺在地上,红色的头髮散乱著,几缕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角。 她的鼻翼翁动,精致的脸庞上,神色似乎稍稍舒缓了些,看来金针確实被她刺入体內,成功压制了腐败病。 他看著红髮少女沉睡的模样,心中微微嘆息。 看样貌,她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年龄吧?竞然已经承受著这样的痛苦,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欧尼尔看著路明非静默地佇立在那,有些发愣的模样,面露迟疑,心里似乎在犹豫什么,但最终还是做出决定,出声说道: “小子!” 路明非回过神来,目光收回,微微侧头转向老將: “怎么了?欧尼尔將军。” 老將略微沉默了一下,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总觉得这丫头的本质......似曾相识。” 路明非面露疑惑。 “样貌,腐败病,独臂.......还有她本源的味道,”欧尼尔压低了声音,“都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不,半神。” 路明非神色微动,想起欧尼尔之前的经歷,和半神们的各自特质: “你是说.....“ “『米凯拉的锋刃』,被世人成为女武神的那位,神人,玛莲妮亚。” 老將欧尼尔神色肃穆,缓缓说出了这个名字。 对於这个名字,他的內心无疑是复杂的。 那曾经是他效忠的两位主君之一,是他的军团领袖,他也曾跟隨著她南征北战。可最后,在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里,她將他的一切都毁灭了。 路明非没有理解老將的意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可是,她身上也没有大卢恩的气息啊,她肯定不是玛莲妮亚吧?” 老將摇摇头: “我当然不是说她是玛莲妮亚本人。小子,你还是不理解神、半神和交界地生命的本质。当他们拥有女神的血脉,又拥有大卢恩的加持,已经完全是另外一种生物了。 他们本身就是律法的显化,血肉,只是在人世间的载体罢了,真正的核心,是他们的神性、和卢恩啊。” 路明非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如今的他,已经开始对“力量”的本质有些初步的认知了,欧尼尔讲述的事情,他多少能够理解。 “那个叫格威的古怪傢伙说. 路明非面露犹豫: “她和她的几个姐妹,都是从艾奥尼亚沼泽里捡来的。” 欧尼尔听到这话,眉头瞬间锁死,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 “难道是......瓣?种子?” 2 “什么意思?” 路明非问道。 欧尼尔摇了摇头: “不,只是我的猜测而已。还是等这丫头醒了再说吧。” 他复杂的眼神落在米莉森沉睡的脸上,语气低沉: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那这丫头,也是个可怜人啊。” “唔就在这时,昏迷的少女突然发出了一声低吟。 她的呼吸开始变得平稳,脸上似乎渐渐有了血色,睫毛轻轻颤抖。 她要醒了。 路明非与欧尼尔都不再出声,等待少女的甦醒。 不久,少女终於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明亮而澄澈,迷茫的目光落在身前的两人身上,似乎渐渐回忆起了刚才的事情。 米莉森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 “抱歉......我失去了意识......和你说得一样,把针刺进身体后,猩红腐败就不再蠕动了。 谢谢你们。” “不用谢我,”老將突然说道,“要谢就谢这小子吧。金针是他找来的,也是他要救你的。” 米莉森微微侧过头,眼神柔和,看著身前清秀的黑髮少年骑士: “谢谢你。我现在不会再做噩梦了.....真的很感谢.. 路明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没事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米莉森站起身来,尝试著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已经无恙,完全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自由活动, 面露惊喜: “真是不敢置信......我能自由行动了......真的太感谢你了!” 路明非看得出来,少女是发自內心的喜悦,也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她恣意地活动著自己的身体,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能够自由自在的行走,挥舞手臂, 跳跃..::: 她像是一个在病床上躺了许多年的瘫痪病人,一朝突然得到了健康的身体,什么都想尝试一下少女儘管喜悦,但似乎是个沉静的性子,很快就恢復了过来。 她看向路明非,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將手伸入怀中寻找著什么,不一会儿,就掏出了一个像是徽章的、黄色的小物件。 护符。 少女將它轻轻地递到少年身前,温声说道: “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你救了我....或许再多的报答也是应该,但我只有这个。这是微薄的心意,请你收下吧。” 路明非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將手伸出,任少女轻轻將护符放在他的手心,触感带著温热,那是少女贴身的体温。 护符通体成金黄色,与路明非之前见过的不同,上面雕刻著精致的图画,像是两个人影,一个苍老的男人,一个长发的女人,女人的右手像是义肢。两人手持长剑,似乎正在交流剑术。 一行熟悉的字样出现在心头。 “雕制关於英雄传说的护符。能提升灵巧。生来就受到宿疾侵蚀的少女,邂逅了老师,以及他的流水剑。 据说她因此获得了无敌的飞翼。” > 第191章 大山羊出没!! 第191章 大山羊出没!! “我们要走了。”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嗯米莉森歪了歪头,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我想出门旅行。针刺进身体之后,我在朦朧的意识中想起了一一自己的命运。” 她看向路明非,讽爽的脸上露出率真的笑容: “没错,这都多亏有你帮忙。” “出门旅行么?” 路明非挠了挠头: “也对,这年头谁都在旅行......之前碰到的大壶也是,那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米莉森捂著断臂的伤口,摇摇头: “不知道,或许先往西走。” “往西,”路明非想了想,“那就是寧姆格福了,那倒也不错。 那当然不错了,如今的寧姆格福算是交界地比较安定的地方之一。因为那里稍微强一点的、危险一点的傢伙,都已经被路明非屠杀的差不多了。 “是么?” 米莉森笑了笑: “那就去寧姆格福吧。” “如果你要去寧姆格福,”老將欧尼尔突然出声,“老夫倒是可以与你同行,如果小丫头你不介意的话。” “矣?” 路明非惊讶出声: “欧尼尔將军,你不和我一起了?” 欧尼尔摇了摇头: “你要去红狮子城,老夫可不想去。我对战斗祭典没什么兴趣,也不想再见到拉塔恩了。” “那您要去哪儿?” 路明非问道。 “龙饗教堂。” 欧尼尔没好气地说道: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先去找你师父那个老不死的,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路明非挠了挠头。 欧尼尔是他的长辈,他想自己离开,路明非倒也没有办法。 不过也好,这样路上好列也有个伴,能让路明非放心不少。 別看这个组合表面上是“老弱”和“病残”,但欧尼尔的实力足以把交界地大多数人吊起来打,而米莉森.... 那是,曾经单杀过他路明非的女人啊。 想到这里,路明非倒也释然,他转向米莉森,说道: “这位是我的长辈,欧尼尔將军,他是个很可靠的人,值得信任。你觉得呢?” 他顿了顿: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 米莉森笑了笑: “不会的。我乐於与您同行。” 欧尼尔微微頜首,对路明非说道: “那么,我们就在此分別,龙饗教堂再见。” 与欧尼尔和米莉森分別之后,路明非便循著格威给的地图指引,一路向著大龙饗教堂的方向前进。 然而,就在他以为这一路上顺风顺水,终於要到达大龙饗教堂的前一天,他遇到一座难以逾越的山丘。 “唉。” 路明非躺在盖利德大道路边,一座还算乾净的岩石上面,嘴里叼著不知道从哪捡来的草根,唉声嘆气地自言自语: “那该死的飞龙怎么就连腐败都能適应?你说你老老实实地被猩红腐败侵蚀了剩颗龙心多好? 怎么就连吐息都变成猩红腐败了呢?” 是的,他遇到了一条与腐败共生的飞龙,那飞龙的名字叫做,“步入腐败”艾格基斯。 它的体型不算很大,也就与飞龙亚基尔相当,实力却比亚基尔高出一筹不止,而最恐怖的,还是它的飞龙吐息。 与其他飞龙不同,它的龙焰,已经彻底转化为了猩红腐败。只要被它当面命中,就会直接被猩红腐败侵蚀,连骨架都彻底腐烂。 那些弥散的红雾更是会给他掛上一个持久的负面buff,腐败病。 “怎么办呢.....““ 路明非苦思冥想著。 绕路,那恐怕不太现实。 这飞龙不知道为何,只要路明非一靠近,就和开了雷达一样飞扑而来,势要將他杀死或吞进肚子才罢休。 “要不还是摇人吧.::” 就在这时,一个奇形怪状的、绘满羊毛纹路的铁质头盔出现在路明非的视野中。 “你好。” “臥槽!” 路明非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脑瓜子却正好和那顶头盔碰撞,发出“眶”的一声巨响! 他捂著头后退两步,感觉整个脑袋都在喻喻作响。 什么玩意??怎么这么硬??? 戴著怪异头盔的男人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站在他面前,头盔下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 “抱歉抱歉,我只是想和你打个招呼。” 路明非缓了好一会儿,耳边的喻喻声才逐渐消失,抬头看向来人。 这是个十分强壮的傢伙,身上穿著坚硬的、夸张的厚重鎧甲,鎧甲上有一对巨大的角盖住身体,那副鎧甲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山羊”,而且重量绝对非常夸张。 更离谱的是,这傢伙肩上还扛著一把巨岩大槌,锤子的造型巨大夸张,简直不像是人类使用的。 路明非自,光是那一柄大锤,就足以压垮他的腰了。而面前这个男人,穿著一身沉重到不像话的重甲,还扛著这柄锤子,轻鬆写意地和他说话.... 这傢伙,强的不像话! 路明非將手放在失乡骑士大剑的剑柄上,谨慎地问道: “你是谁?” “山羊”颇为友善地说道: “我是名为『大角”忒拉格斯的褪色者,听说盖利德原野的南方要举办战斗祭典,所以正在前往的路上。 我看到你躺在这里,以为你是需要帮助的人。” 听起来是个热心肠的傢伙啊..:: 路明非想了想,说道: “我叫路明非,也是个褪色者,奉劝你还是换条路吧,这里有一条腐败飞龙出没,很难对付。 忒拉格斯打量了一下他,突然问道: “你是龙饗者吧?”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忒拉格斯连连摆手,略带抱歉地说道: “我没有探听你的秘密的意思。只是我听说,这附近活跃著一条外號是『龙饗復仇者”的飞龙,他似乎对龙饗者十分仇恨,並且有意地会狩猎路上的龙饗者,一直守在大龙饗教堂的必经之路上。” 原来是这样么? 路明非有些吃惊,隨即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条飞龙会一直不停地追杀他,像是看到了杀父杀母杀全家的仇人似的,仇恨怎么拉也拉不开,和著是因为他真吃过人家爹妈兄弟啊..:: > 第192章 好!这才像样! 第192章 好!这才像样! “你被那条龙拦住了去路吧?” “大角”忒拉格斯那顶造型夸张的山羊铁皮头盔在路明非眼前晃了晃,瓮声瓮气的嗓音传来, 带著友善。 “要不要和我合作,一起去討伐那条『龙饗復仇者”?” 路明非有些懵懵地看著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山羊铁皮罐子,不明白这傢伙为什么这么好心。 说是合作,其实还是在帮助他吧? 飞龙对於大多数褪色者来说,都是十分鸡肋的存在。他们不像龙饗者一样需要狩猎龙心臟,也並不通晓对付飞龙的办法。 他犹豫了一下。 这交界地,除了卫宫士郎那个自带圣父光环的傢伙,还有这种古道热肠的本土骑土? 路明非总觉得哪里透著股不真实。 忒拉格斯看著路明非那副“你是不是有病”的茫然表情,似乎会错了意,山羊头盔里传出低沉的笑声: “放心,我不是龙饗者,也没有成为龙饗者的朋友,狩猎之后的龙心臟归你所有,怎么样?很划算吧?” “呢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路明非赶紧摆手,生怕对方觉得自己是担心分赃不均的小气鬼: “龙心臟当然好,但——” 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把心底最大的疑惑问了出来: “大角先生,我是想问你你为什么这么好心帮我?那条腐败飞龙可不好对付的。” 忒拉格斯闻言,厚重头盔下的眼睛似乎弯了弯,他抬起那只覆盖著精钢臂甲的大手,重重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那力道让路明非一个翅超,感觉像是被古代的攻城锤轻轻撞了一下。 “哈哈哈!” 忒拉格斯发出低沉的笑声: “怎么能说是『帮你”呢?年轻人,我说了,我也需要从这条路过去。那条飞龙在那,就是挡了所有旅人的路。 清理路障,让道路通畅,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他挥了挥手中那柄光是看著就让人头皮发麻的粉碎巨人锤: “至於危险?呵,我『大角”忒拉格斯自认还是有些实力的,对付一条盘踞在路边的腐败龙, 还不至於要了我的命。你不用担心我会拖你的后腿。” 有些实力? 路明非內心疯狂吐槽,目光扫过对方那身简直像移动堡垒般的厚重板甲,还有那两个夸张的山羊角装饰。 再看看自己身上相对“轻便”的护甲,他估摸著对方这一身装备的重量,怕不是自己全身行头的两倍还多! “您这身装备” 路明非忍不住小声嘀咕: “您就是站著不动,让圆桌厅堂那帮傢伙砍,他们都不一定能破防吧?都不用抢锤子,我看您光是用这身铁皮撞过去,那龙都得晕一会儿!” 他这吐槽倒是真心实意。 忒拉格斯给人的压迫感,更多是来自这身將防御堆砌到极致的重装,仿佛一座会移动的堡垒。 忒拉格斯似乎听清了路明非的小声嘀咕,又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年轻人,眼光不错!我这身『大山羊”確实能顶住不少攻击。但对付飞在天上的大傢伙,光靠撞可不行。” 他晃了晃手中的粉碎巨人锤: “得把它打下来,或者让它飞不起来。所以,才需要合作。我看你身手敏捷,应该能吸引它的注意力,或者找到机会攻击它的翅膀、眼睛。我负责正面牵制,给它点『硬”的尝尝。如何?” 路明非还未来得及答话,只听见热心的忒拉格斯又开导起来: “別想那么复杂了,年轻人。在交界地,不是每个褪色者都能幸运的活下来啊。向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当然,如果你实在信不过我,或者有別的顾虑,我也不强求。我可以等它飞远些再衝过去,只是那样可能要浪费更多时间。” 忒拉格斯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路明非要是再拒绝,实在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行!” 路明非点点头: “但是忒拉格斯先生,那条飞龙受猩红腐败侵蚀,已经彻底与腐败共生,他的吐息不是龙焰, 而是一种充满猩红腐败的红色雾气。 如果沾染太多,就会感染腐败病,咱们最好商量一下该怎么应对。” “腐败?” 忒拉格斯的山羊头盔微微晃了晃: “放心,我对於猩红腐败的抗性很高,能撑上很久。而且.. , 他咧了咧嘴角,手伸进腰间的皮囊里摸索一番,不一会儿便掏出了一个小袋子,直接拋给了路明非。 路明非下意识接住。 他疑惑地解开繫绳,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飘了出来,混合著些许泥土的味道。袋子里躺著好几颗圆溜溜、暗红色的药丸,表面粗糙,像是用苔蘚揉搓压制而成。 “使用洞窟苔蘚製成的猩红色药丸。能减轻猩红腐败量表的累积,治癒腐败状態。” 这次的介绍文字终於通俗易懂,不再是谜语。 “腐败苔药?” 路明非有些惊讶地念出了这些奇特药丸的名字。 居然还有能有减轻腐败积累的药物么?真是神奇。 但也很合理。 猩红腐败肆虐交界地不是一天两天,既然腐败病无法治癒,那么有人会研製出预防腐败病的药物,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人类,总是不服输的啊。 他抬起头,忍不住问道: “忒拉格斯先生,能减轻腐败状態的药丸..::..应该很珍贵吧?” 忒拉格斯迎著路明非的目光,那只带著铁手套的大手朝他竖起了一个粗壮的大拇指,放声大笑起来,笑声阳光而温暖: “哈哈!放宽心!来盖利德之前,我可是託了老朋友,特意备足了这些东西!你就安心拿著用,年轻人,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路明非没有推三阻四,乾脆利落地把苔药放进了隨行的腰包里,拍了拍剑鞘: “大角先生,那就合作愉快!您负责吸引它的注意,而我..:..” 路明非咧了咧嘴: “就顺便给它放放血。” 忒拉格斯满意地点点头,巨大的山羊头盔上下晃动: “好!这才像样!” 第193章 我顶得住! 第193章 我顶得住! 路明非站在山崖上,小心翼翼地端详著下方背对著他们匍匐的巨兽模样。 “步入腐败”艾格基斯,龙如其名,已经彻底被腐败侵蚀。它原本或许是灰白色的龙鳞被腐化了许多,大片大片的皮肤裸露在外。 身上原本该是骨刺的地方,被密密麻麻的、如同真菌般的苔蘚样物质覆盖,看起来十分噁心。 它的翅膀上亦是爬满了如同孢子增生般的痕跡,整体看起来已经不像是纯粹的飞龙了,而是某种与腐败孢子共生的类植物生物。 “跟长了癣似的....” 路明非嘀咕著,但心中也不由为飞龙强大的环境適应能力而感到咂舌。 “这些傢伙,生命力可真是强大啊。” “確实如此。” 大角忒拉格斯点点头,沉稳的声音从厚重的头盔底下传来: “听说在利耶尼亚湖区的远眺岛上,憩息著一只辉石龙。那条龙恶名远扬,因为吞噬了太多的魔法师,整个身上充满了魔力,魔法抗性也是非同凡响,魔法学院的人为此非常头疼。” 吞了太多魔法师所以拥有了辉石属性?这听著也太地狱了。 路明非如是想到。 忒拉格斯巨大的山羊头盔转处山崖下,胸口那对夸张的山羊角挺起,仿佛凝聚著熊熊战意。 “记住,別贪刀!” 忒拉格斯最后叮瞩了一句,如同启动的战爭机器般,猛喝一声: “我上了!” 话音未落,那具堡垒般的身躯爆发出强大而迅捷的威势!那速度,与其夸张的吨位完全不符! “吼一一!!!”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在战场中央响起,饱含著被惊扰的暴怒,彻底拉开了討伐的序幕。 艾格基斯巨大的翅膀猛地张开,翼膜上覆盖著噁心的腐败增生,似乎想要扇动翅膀,掀起巨大的气流。 可下一秒,忒拉格斯的身影已从山崖上杀来! 轰! 他双手紧紧握著那夸张而巨大的战锤,携著从山崖落下的惯性,一锤子狠狠砸在了飞龙的头部,发出沉闷的轰鸣! 飞龙的吼声被直接打断,它像人类般摇晃著头颅,似乎短暂陷入了眩晕的状態,像是喝醉酒的醉汉般,摔了一个翅起,倒退两步。 但没过几秒,艾格基斯那狞的头颅便再次昂起。 忒拉格斯的战锤虽然很猛,但还不足以一击砸碎飞龙的头骨。 “来吧,畜生!看这里!” 忒拉格斯怒吼著,声音穿透头盔,带著一种无畏的挑畔。 腐败飞龙的注意力果然被牢牢吸引,头颅转向那身穿大山羊盔甲的男人,朝著他再度发出令人鼓膜震颤的嘶吼声! 刷—— 一道银色的身影如同风暴中展翼的鹰般飞扑,双手中各持著一柄古朴沉重的大剑,化作两道寒芒,带著刺耳的破风声呼啸而来! 身为“风暴骑士团特训班”毕业的龙饗战土,路明非多少也算是个屠龙专业户。 他深谱飞龙的习性和战斗风格,清楚的知道一旦让它们成功升空,凭藉其恐怖的机动性和喷吐能力,战斗將变得异常艰难,甚至绝望。 所以,路明非的战术目標从一开始就很清晰:废掉它的翅膀!將它留在地面! 他选择的时机刁钻至极,正是艾格基斯注意力被忒拉格斯完全吸引时。 此刻,它正昂首咆哮、准备喷吐出猩红腐败,庞大的身躯根本来不及调整,也就是说,侧翼完全空虚! 嘴啦一一!! 双剑狼狼插入了飞龙的翼膜中,隨著路明非手中大剑的移动,连同肌腱、血管一同犁断,暗红粘稠的血液瞬间飈射而出,原本该是滚烫的龙血此刻都充满腐败,散发著浓浓的腐臭! “吼嗷—一!!!” 艾格基斯配酿到一半的吐息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硬生生了回去,化作一声悽厉的惨豪。 它狂暴地甩动头颅,试图用獠牙撕咬那个给它带来痛苦的渺小身影,右爪带著尖啸横扫而来。 然而,路明非早已如同灵巧的雨燕般向后急退,双足在龙背上那滑腻的腐败苔蘚上一点,身体轻盈地倒翻出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巨爪的横扫。 他微微喘息,剑尖滴落著粘稠的脓血。 只见艾格基斯的左翼无力地垂落著,根部的巨大伤口触目惊心,血液汨汨涌出,浸染著下方灰白的岩石。 翅膀遭受的重创,几乎彻底剥夺了它再次振翅高飞的能力。 “漂亮!” 忒拉格斯的讚赏声及时传来,充满激昂: “把它钉死在地上!” 艾格基斯一击不中,那双充斥著暴怒的竖瞳骤然转向面前这个更近的小虫子,狞的爪子高高抬起,狠狠地拍向忒拉格斯! 轰! 沉闷的巨响传来!烟尘四起! 忒拉格斯!这个宛如山岳般坚韧的男人,竟然横起巨锤,硬生生抵住了飞龙的利爪! 他臂甲下实的肌肉膨隆充血,居然在与一头飞龙角力! 路明非见此情形,心中一急,连风暴战技都来不及匯聚,乾脆地以双剑狼狼劈向飞龙的后足。 那经由修古锻造过的剑身异常锋锐,竟然直接劈开了腐败飞龙的鳞甲,露出猩红的血肉。 “吼一一!!!” 艾格基斯全然不顾自己失守的后足,任凭路明非狂砍,它直接张开巨口,对著近在尺的忒拉格斯,喷出了酝酿已久的猩红腐败吐息! 腐烂的气息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將忒拉格斯那铁塔般的身影完全吞没! “大角先生!” 路明非心头猛地一紧,失声惊呼! 他没想到这畜生竟如此狠厉,拼著被双剑劈砍后足的剧痛,也要將这口积蓄的腐败吐息喷吐出来! “呢啊——!!!” 忒拉格斯压抑的怒吼穿透了腐败吐息的呼啸。 他竟然一个前滚,躲到了飞龙的头部下方,凭著一身盔甲强大的属性和身体的强韧度,硬生生顶住了弥散的腐败侵蚀! 只见那被暗红覆盖的区域,一柄巨大的粉碎巨人锤猛然向上顶起! 轰飞龙被砸中下顎,那强大的力道直接中断了吐息! “我顶得住!年轻人!別管我!” 第194章 数值,正是为王的理由 第194章 数值,正是为王的理由 路明非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忒拉格斯的意图! 重装的骑士在用自己无与伦比的防御力,硬抗腐败吐息,为他创造机会。 可是忒拉格斯老哥,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路明非嘴角露出一丝苦涩,他现在没有激活大卢恩,並非全盛状態,完全不敢保证能够製造出致命伤害。 气氛都到这儿了..... 路明非心中一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腰间掏出腐败苔药,快速塞入嘴中,眼神一凝,灰白色的气流狂乱地在周身匯聚,紧接著,整个人如同炮弹般,直接衝进了那还未消散的红雾当中! 唤起风暴! 路明非的瞳孔中亮起炙热的金光,盔甲下的手臂青筋暴起,凭藉风暴的加持,狼狠地將长剑贯入艾格基斯那泛著红光的眼瞳中! 噗! 温热的触感传来。 鲜血如泉涌般从飞龙的眼眶中喷出,那带著猩红腐败的、腐臭的龙血溅在路明非的盔甲表面, 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贯入龙眼的大剑还没来得及拔出,艾格基斯的头颅就因为剧烈的痛苦而狂暴地向侧面甩动! 路明非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唔!”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双手瞬间脱开了剑柄,身体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狠狠甩飞出去。 视野里,灰败的天空、猩红的雾气、忒拉格斯那顶醒目的头盔飞快地掠过,然后..... “砰!” 他重重砸在一块布满腐败苔蘚的灰白岩石上,儘管有护甲缓衝,巨大的衝击力仍然让他眼前金星乱冒,胸腔一阵气闷,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 “畜生一一!!!” 忒拉格斯的怒吼炸响,饱含愤怒,那魁梧的身影爆发出孩人的速度,巨大的粉碎巨人锤在他手中被蛮横的力量彻底抢圆,带著呼啸的风声,那锤面,比人头还要大! 轰!轰!轰!轰! 如同战鼓擂响,沉闷的撞击声连成一片! 忒拉格斯根本没给艾格基斯任何喘息的机会,沉重的巨锤如同巨人的拳头,一下接一下,狂暴地砸在飞龙的头颅上! 尘土混合著飞龙的血液,在忒拉格斯疯狂的锤击下四处飞溅,场面血腥而震撼。 艾格基斯在连续的重击下,意识似乎都开始模糊,只能发出绝望的、低沉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在恐怖的力量打击下摇摇欲坠,隨时可能彻底瘫倒。 路明非挣扎著半跪起身,看到的就是这“人形攻城锤暴打恶龙”的震撼场景。 那感觉,仿佛忒拉格斯面前的不是飞龙的头,而是一块需要敲成泥的鱼肉,正在被反覆捶打。 “吼一一!!!” 绝地的怒吼骤然炸响! 飞龙残缺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气力,將那条粗壮的巨尾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量自侧面横扫而来! 轰一一咔! 这一下结结实实地抽在忒拉格斯的胸甲上,那身“大山羊鎧甲”虽然將恐怖的攻击力格挡住了,但强大的动能不会消失,忒拉格斯庞大的身躯被砸得倒飞,一时间没能立刻爬起。 路明非的身体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猛地前扑,掌心的龙饗印记骤然亮起,他早已准备多时! “吼一一” 龙的咆哮自路明非身上响起,虚幻而狞的龙首於空中显现,在强大的龙饗之力加持下,龙头张开满是利齿的巨口,强悍地咬在了艾格基斯的脖颈上! 仿佛是龙与龙的斯杀! 两颗龙首在场上狂乱地搅动著,掀起铺天盖地的尘埃。 艾格基斯的巨大身躯不断抽搐痉挛,做出最后的垂死挣扎,而那虚幻的龙首却在路明非掌控之下死死咬住它的脖子,越咬越深! 由祷告生成的龙首很快消失,只留下艾格基斯留在原地。 腐败飞龙儘管没有彻底死亡,但也仅剩下一口气了。它的颅骨破碎变形,几乎能看到大脑,脖颈差点被咬断,一只眼瞎了,两只后腿满是伤痕。 路明非喘息著走来,大剑高高举起,狠狠刺进了龙的颅脑中,搅动之后,彻底收走了它的生命。 这时,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原来是忒拉格斯。他已经站起身来,稳住了身形,拄著粉碎巨人锤的长柄,屹立一旁。 他看著眼前血淋淋的终结景象,头戴巨大山羊头盔的男人先是沉默了一瞬,隨即发出了由衷的讚嘆声: “好!这才像样!” 热忱的大山羊骑士有些力竭,但还是竭力稳住自己的身体,直起身子,伸出一只覆著重甲的手,用力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发出鏗鏘的响声。 “干得很好!看来没有我的帮助,你也能独自面对它。” 在他眼里,优秀的年轻人,正是应当鼓励的对象。 年轻的风暴骑士浑身浴著龙血,银色的、雕刻著精美纹的甲面被粘稠的红色彻底覆盖,头盔的缝隙中,两颗金色的眸子亮著。 路明非略有疲惫地从腰间的小皮囊里取出一块破布,將双剑擦拭乾净,收回剑鞘,然后摇了摇头: “不,忒拉格斯先生。我参与过很多次龙的狩猎,但这一次绝对是最轻鬆的。多亏你吸引住了它的注意,不然我真的对它的吐息没什么好法子。” 说到这里,路明非突然想起,这位大角先生,刚刚似乎近距离硬吃了半口艾格基斯的腐败吐息,儘管在之后的战斗中未见颓势,甚至还能一记上鉤锤,强行让艾格基斯闭嘴,但..... “您还好吧?” 路明非略有犹豫地问道: “我是说,那些猩红腐败..::::.没有侵蚀您吧?” 忒拉格斯“哈哈”的笑了两声,声音从头盔底下传来,穿过厚重的盔甲,显得有些闷: “虽然我很想告诉你,我有一副强壮的身体和抗性很高的盔甲,不用担心,但是.... 他突然顿止了话头。 正在路明非提心弔胆的目光中,忒拉格斯脱下了一只手甲,露出.....略微有些发红的皮肤。 “但是猩红腐败还是让我的皮肤有些灼痛。” 忒拉格斯幽默地冲路明非眨眨眼他: “腐败苔药还是很有效果的,不是吗?” 第195章 男人的友谊坚若金刚 第195章 男人的友谊坚若金刚 路明非在猎取心臟后,便和热心的大山羊骑士忒拉格斯分別了。 他將直接前往红狮子城,做好参加战斗祭典的准备,而路明非则是要去一趟大龙饗教堂才行。 路明非已经找了很久,如今快到门前,没有过门而不入的道理。 忒拉格斯也没有等他的打算。 交界地的友情一贯如此。 每个人都坚定地行走在自己的道路上,当道路交错时,他们並肩作战;战斗结束,便再次踏上征程。 分別后,路明非便沿著盖利德大道一路策马,没多久,就看到了那座教堂。 准確的说,是教堂的废墟。 路明非从断垣残壁的轮廓上,依稀可以辨別出它的昔日轮廓。曾经恢弘的大教堂,如今只剩下一片碎石瓦砾。 它足足有四五个寧姆格福的龙饗教堂那么大,无首的龙雕像到处都是,光是踏上这片土地,路明非就能感受到其中匯聚、涌动的龙饗之力这些力量足以举行更强大的龙饗仪式,帮助龙饗者消化龙心,压制龙的意志,以获得更强大的高阶龙饗祷告。 高阶龙饗祷告无法学习,而是通过狩猎那些位阶较高的强大飞龙,吃掉它们的心臟后,才有可能领悟来自它们的特定吐息。 位於寧姆格福海岛上的小龙饗教堂显然无法举行这样的仪式,能够消化亚基尔的心臟已是极为勉强了。 所以,路明非一直在努力寻找,寻找梅琳娜和老骑士口中的大龙饗教堂,那更强的龙饗之力匯聚之处。 “终於到了。” 路明非轻声说著,將手伸向教堂中央,那具巨大飞龙的龙尸。 飞龙的尸体似乎经过特殊的处理,彻底化为了一尊坚硬的、冰冷的雕像般的存在。它正是这座大教堂的核心。 那些信奉龙饗之力的、百无禁忌的先辈祭祀们,他们猎杀了这头强大的飞龙,以禁忌的秘法將其灵魂与力量彻底囚禁於此。 围绕著这尊被束缚的祭品,他们建立起宏伟的殿堂,在地下构筑起强大的仪式法阵,用以沟通、引导那狂暴的龙饗之力。 在交界地尚未彻底凋零的黄金时代,或许曾有无数像他一样的龙饗者,怀揣著对力量的渴望, 从四面八方赶赴此地,在龙户的注视下,进行著野蛮的仪式。 他们的朝圣,无关神明,只信奉力量本身,残酷而美丽。 如今,这片聚集著无数龙饗者执念的圣地,在漫长的荒芜与等待后,终於迎来了又一位朝圣者他或许是最后一位龙饗者,亦或许是另一个时代的开端。 不过,他似乎並不是唯一的客人。 咔。 沉闷的脚步声顿止,甲片碰撞的清脆声响从路明非身后传来。 路明非迴转过身。 来人沉默地佇立在断墙下。 猩红。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顶破旧的红色风帽,帽檐低垂,將面容完全隱没在黑暗中。 帽檐下,唯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幽幽亮起,如同鬼火。一身银色的甲胃覆盖全身,样式古朴,布满了细微的刮痕和暗淡的血跡。 他的左手紧握著一面雕刻著荆棘与龙纹路的金属中盾,盾面坑洼不平;右手则稳稳地握著一柄剑。 路明非双手紧紧握住失乡骑士大剑,身体微微紧绷,做好了隨时战斗的准备。 但隔了许久,头戴风帽的失乡骑士也没有攻来。 路明非面露迟疑,尝试著唤了一声: “前辈?” 没有回应。教堂里只有穿过墙缝的风声鸣鸣作响。 “卢恩彻底耗竭了么?” 路明非皱起眉头: “还是被猩红腐败侵蚀了神智?但他为什么不进攻...:: 这个推论似乎更合理。但如果是这样,为何不进攻?被猩红腐败感染的生物往往都会比原本更为强大,但也具有更狂暴的攻击性。 突然,路明非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那两点猩红的目光,虽然空洞,但其凝视的地方似乎始终没有离开他头盔上的龙雕像。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电光般划过脑海。 难道..— 路明非微微俯身,向著失乡骑士行了一礼。那是风暴骑士间的日常礼节。 紧接著,在路明非屏息的注视下,那位失乡骑士,缓缓地转动了他沉重的身躯。 伴隨著“咔、咔嘧”的声音,他调转了方向,重新迈开脚步,沿著他来时的路径,一步步地踏出教堂,继续著他那不知持续了多少日月的、孤独的巡视。 赠。 路明非收起武器,心中微微鬆了口气。 与他所想的一样,这位失乡骑士的前辈或许正处於“疯”与“不疯”的边缘。 他可能早已没有了清楚的神智,但他或许接受了一条成守大龙饗教堂的军令,而这条军令在漫长的时间里,已经死死刻在了他的灵魂中,彻底化为了执念。 他残存的意识並没有將路明非判定为外来的入侵者,所以,他离开了,继续执行著自己的任务,一如既往。 路明非收回目光,走向中央的龙饗祭坛。 他需要力量。更强的力量,去面对红狮子城的战斗祭典,去完成与梅琳娜的约定,去在这片疯狂的世界里活下去。 路明非在祭坛前站定,缓缓从空间里取出了那颗来自“步入腐败”艾格基斯的龙心。 一股混乱狂暴的气息瀰漫开来,夹杂著令人头皮发麻的猩红腐败气息。 这颗心臟,蕴含著腐败飞龙艾格基斯的力量精华,而作为腐败飞龙,毋庸置疑,核心中当然包含著猩红腐败之力。 这玩意,吃下去不会感染腐败病吧? 路明非盯著手中似乎还在搏动的龙心臟,温热的血肉中混合著岩石碎片,有些迟疑。 算了,是福是祸都躲不过。 如此强大的飞龙心臟,在交界地屈指可数,路明非啊路明非,你还挑上了? “反正也不用自己吃..... 他嘟著,站定身姿,將龙心臟放在了祭坛的中心,然后將手置於祭坛前方,手掌上的龙饗印记亮起。 路明非缓缓闭上双眼,调动起体內沉寂的龙饗之力。 第196章 你並非孤身一人 第196章 你並非孤身一人 路明非时常在想一个问题,低阶龙饗祷告和高阶龙饗祷告,究竟有什么区別? 低阶龙饗祷告更像是褪色者通过仪式,模仿龙类生物最基础的攻击方式。 它们利用了龙心的能量,但更像是“借用”或“模擬”一种外在的武器。 而艾格基斯的心臟则告诉了路明非,高阶龙饗祷告是截然不同的。 它们的目標是掠夺飞龙最核心的力量本源。这通常体现为它们標誌性的吐息。这种吐息不是单纯的元素攻击,而是生命形態、生存环境、甚至灵魂特质在漫长岁月中演化出的、融入龙心臟的律法的碎片。 吞噬它们的龙心臟,同时也是在感悟它们的律法。 飞龙,不愧是立於交界地最顶端的生物之一。它们的强大並不体现於个体的实力,而在於顽强的生命,以及近乎无敌的適应能力。 譬如艾格基斯,它不仅成功扛住了猩红腐败的侵蚀,还进化出了“腐败吐息”这样强大的能力,將猩红腐败的律法纳入已身。 不过,这些现在都便宜了路明非。 得益於它的龙心臟,路明非不仅感悟到了一丝猩红腐败的“腐败即新生,生命轮迴”,获得了相当一部分猩红腐败的抗性,还得到了新的技能。 艾格基斯的腐败。 【高阶祷告。能展现“步入腐败”艾格基斯的力量。能將自身化为龙,从空中喷出猩红腐败吐息。藉由蓄力能延长喷出吐息的时间。在跳跃期间也能使用。 “龙饗復仇者”艾格基斯,即使受猩红腐败侵蚀,也不忘心中的仇恨。】 “猩红腐败的吐息么?”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路明非咧了咧嘴。 这玩意,绝对有大用处啊。 路明非瞬间就想到了许多种基於腐败吐息的战法... 不对,这不是现在该想的事情。 路明非甩了甩头,將乱七八糟的想法拋之脑后。 艾格基斯的心臟,不过是今天的开胃甜点而已,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啊。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从空间內拿出了两颗散发著古老、强大气息的龙心臟。 这是桂奥尔的龙心。 迄今为止,路明非见过的,最难消化、最桀驁的龙心臟。儘管她的力量一分为五,但那狂野的能力还是让路明非为之咂舌。 这力量,甚至连小龙饗教堂的仪式都无法承载。 出於各种原因,路明非前前后后已经用最原始的办法吞噬了其中的三颗。先不说过程极其噁心,那艰难的驯服过程几乎让他每一次都痛苦的死去活来。 而当五颗龙心臟被彻底吞噬,桂奥尔的力量与意志將在他的灵魂深处合一,那將会是...... 场艰难的廝杀。 “来吧。” 路明非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废墟,。他將两颗色的桂奥尔龙心,郑重地放置在祭坛中心他,双手虚悬於两颗心臟之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一! 当路明非的力量触碰到心臟的瞬间,整个大龙饗教堂废墟仿佛都震动了一下。 有什么存在甦醒了。 一股浩瀚、苍茫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古神睁开了眼睛,缓缓降临。 这股意志算不上暴戾,却有天然的威压,如同,万物俯首。 它漠然、古老。 这是一种纯粹意念的碾压。 剎那间,路明非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无尽的时空乱流, 他看到群山在龙翼的阴影下崩塌,桂奥尔庞大的身躯盘踞在布满岩石的山脊,无数飞龙如同朝圣般围绕著她,她是所有飞龙的源头,是活著的史诗。 时间在她身上失去了意义,只有亘古的威严与力量永恆流淌。 这股意志太过庞大,太过古老。 路明非感觉自已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在这股浩瀚的意志洪流中,他的自我意识、他的记忆、 他的情感,都在被飞速地冲刷。 桂奥尔的意志要摧毁他,而是要同化他,將他彻底抹去,成为她无尽岁月长河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註脚。 “不..—! 路明非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嘶吼,拼命地凝聚著即將溃散的意志。 他调动起所有的龙饗之力,试图构筑起一道精神堤坝。 但这堤坝在桂奥尔那如同汪洋般的意志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惨白,七窍之中竟隱隱有血丝渗出。盘坐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路明非的存在,即將被这苍茫的古老意志吞没, 他顽强地抵抗著,以自已在交界地铸造的“英雄之格”,试图衝击桂奥尔的防线,却收效甚微然而,就在此刻。 温暖的力量,如同晨曦,轻柔地出现了。 现实中,一双纤细的手臂,从身后轻轻地环抱住了他,將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温柔地揽入一个带著淡淡清冷的怀抱。 路明非那濒临崩溃的意识边缘,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寧静,温和,秩序。 是梅琳娜。 她无声无息地出现,像是神话里湖中的精灵,將路明非的身体轻轻地拥在怀中,仿佛要为他隔绝外界的侵蚀。 梅琳娜低垂著眼脸,淡金色的光芒从她环抱著路明非的手臂上流淌而出,那是温和、纯净的黄金律法之力。 这股力量不够霸道肃杀,不能直接对抗桂奥尔那毁天灭地的古老意志, 它像一层坚韧而柔和的能量护罩,悄然覆盖在路明非濒临破碎的精神壁垒之上,为他提供恩惠的赐福,给予他廝杀的底气。 那熟悉的气息,仿佛在告诉濒临深渊的路明非: 你並非孤身一人对抗这亘古的威严。 路明非那即將熄灭的意志之火,像是被加满了链金燃料的喷灯,猛地重新燃烧起来! “吼一一!!!” 路明非的灵魂,终於发出了充斥著不屈与欲望的咆哮! 他凶悍地迎向了那浩瀚的古老意志! 我—....不是尘埃! 我—..要你的力量! 这是一场无声却惨烈的战爭,人与龙的意志互相撕咬,它发生在路明非的灵魂最深处。 时间失去了意义。 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恆。 第197章 那就是我 第197章 那就是我 终於,那令人室息的古老威压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却, 路明非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从深海中挣脱出来,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 他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先是模糊一片,只能感受到刺目的光线。 鼻尖縈绕著一股熟清冷的芬芳。 他眨了眨眼,视野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梅琳娜清丽而平静的侧脸, 她微微低垂著头,金红色的髮丝有几缕垂落,拂过他的额角。 她依旧保持著从身后环抱他的姿势,双臂轻柔地支撑著他疲惫不堪的身体。她身上散发出的黄金律法尚未完全散去,如同晨曦的薄雾,笼罩著两人。 路明非能感觉到自己正靠在她的怀里,头枕著她的肩膀。 这种亲密的姿势让他瞬间有些僵硬,但身体几乎散架般的疲惫感让他连动一下手指都困难。 他微微偏头,金色的眼眸对上了梅琳娜寧静的眸子。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笑容。 “是么——” 他感受著那股支撑著他走到最后的气息。 “是你在帮我啊,梅琳娜。” “嗷—” 双目赤红的巨型怪犬吼叫著扑来,张开的血盆大口中,恶臭的涎液流出,滴落在猩红的土地上长著狼头的怪异骑士身形敏捷,如真正的野狼般高高跃起,轻鬆避开了攻击。 怪犬沉重的身躯呼啸略过,强大的惯性一时间让它有些剎不住车。 但紧接著,它狂暴的意志便再度锁定了狼头骑士的身形。 狼头骑士的瞳孔迅速收缩成一道缝隙,他单手撑地,身形急转,另一只手已经抽出了背负身后的武器。 赠! 凌厉的剑光闪过。 啦皮毛撕裂,怪犬发出震耳欲聋的惨豪,腥臭的血液喷溅而出,如泼墨般落在周围的土地上。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造成伤害的是一柄华丽的巨剑,刻有精美的雕饰纹,上有宝石点缀,剑覃中央是一颗蓝色的辉石,熠熠生辉。 剧痛让巨犬陷入了疯狂,它不顾断腿之伤,狂野地嘶吼著,竟如同攻城车般向骑士推进而来。 狼头的骑士毫不畏惧,剑身上冒出森森寒气白雾,骤然旋身,像是狼般高高跃起,然后狠狠將大剑插进了巨犬的脊柱当中! 轰一白色的寒流瞬间爆开! 巨犬哀豪著,却无法抵御住冰冷的魔力在它身上蔓延,侵蚀。绝对的温度瞬间冻伤了它,伤口甚至没有喷出一滴鲜血,满是血红的冰碴。 胜利似乎已经降临。 但就在这时,狼头的骑士却猛然听到,身后传来了扑扇翅膀的声响。 紧接著,是怪鸟的嘶豪! 见鬼! 狼头骑士心想,一定是刚才廝杀的血腥味引来了乌鸦。 盖利德的生物们因为猩红腐败的影响,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只要闻到血腥,就会瞬间化作杀戮的机器! 他双手紧握住巨剑,试图拔出武器,转身应对敌人。可剑身却似乎被卡在了巨犬的骨骼之间, 一时间有些费力。 危险在瞬息之间降临! 阴影笼罩,骑士的狼头骤然扭转! 嗖一噗! 灰白色的气流爆开,伴隨著血液如泉般喷涌,两柄古朴的大剑精准无误地斩断了怪鸟的脖颈。 轰隆! 怪鸟倒地的烟尘中,银甲的骑士手腕微颤,抖落剑身的血液,轻描淡写地收回了剑。 那模样,像是刚刚杀掉的不是怪物,而是普通的鸡。 “哦。” 狼头的骑士发出讚嘆,將巨剑插回背后,直起身来,露出厚重毛皮下的黑色盔甲。 他用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 “多谢你了,朋友。我名叫布莱泽,是一名战士。” 银甲的骑士点点头,头盔下传来年轻的不像话的声音: “路明非,一个路过的普通褪色者。” 布莱泽听到这个名字,被狼毛覆盖的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我似乎听说过你......你认不认识一个名叫咖列的商人?” 路明非愜了,下意识点头。 布莱泽咧了咧嘴,露出友善的表情: “那就是了。既然是他的朋友,那我想你也不是可疑的人。” 原来是咖列的朋友..... 那个整天宅在艾雷教堂里的红帽子圣诞老人,居然交友还挺广泛? 路明非嘀咕著,彻底放下戒备,也向布莱泽点头致意。 “那傢伙总是会操这种心啊。他是怎么和你说起我的?” 布莱泽仰头思索,似乎在回忆: “嗯......身穿失乡鎧甲的年轻骑士.....有潜力的褪色者......为数不多的、善良之辈.... 少路明非连连点头。 没错,没错,看来这个奸商还是很有识人眼光的嘛。 说到这里,布莱泽顿了顿,迟疑地补充了一句: .胆子很小的、像是咸鱼一样的傢伙。” 路明非的神情骤然一滯。 布莱泽的目光在他身上审视一番,隨后摇了摇头: “那傢伙说的也不全对。像你这样优秀的战士,怎么会是胆小屏弱之辈呢?必定是褪色者中的英雄啊。” 不。 路明非心想。 他说的,其实也没错啊。 彼时,路明非刚刚穿越,身上除了一套皮甲,两个瓶子,就只剩一柄单刃小刀、一面小皮盾而已。 那时候的他,正如咖列所说,屏弱又胆小,遇到一点挫折就会躲进教堂中摆烂,直到被寂寞折磨的发疯才会再次出来。 每一次战斗,他都害怕地想要转身逃走,连不死都无法撑起心中的勇气。他孤身一人,游荡在丛林中,用小刀一次次偷袭那些落单的葛瑞克士兵,获取微量的卢恩强化自己。 而现在的他,身披银甲,手持双剑,是个像模像样的骑士。 他诛杀盘踞湖中的恶龙,討伐丑陋的半神,帮助城主平叛夺城,被褪色者们称为“路明非大人” 谁见了他都会觉得他是个勇敢的战士。 其实他每次战斗前还是会害怕,只是,他有了许多必须挥剑向前的理由而已。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么..... 路明非笑了笑,带著释然,略有自嘲地说道: “不,那就是我,一个被人推著往前走的傢伙.. 一个胆小,屏弱的骑土。 那是我来时的路。 第198章 重逢 第198章 重逢 从后来的交谈中得知,这个名叫“半狼”布莱泽的傢伙,也是去参加红狮子城的战斗祭典的。 路明非突然想起,战士壶曾和他说过,在风暴山丘,有个长著狼头的傢伙帮助过他,並告诉了他战斗祭典的事。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亚歷山大”的人.....呢......壶?” 路明非问道。 “那傢伙啊,”布莱泽很快就回忆起来,“也是个不错的战士,所以我就告诉了他战斗祭典的事情。怎么,他也是你的朋友?” 路明非点点头。 “看来,战士的道路,”布莱泽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无论背负何种命运,最终总是要踏上同一片战场。” 他低沉地笑了两声,笑声在空旷的盖利德荒原上显得有些苍凉。 “我们到了,不破大桥。” 路明非条然抬头。 对岸,伟岸的红狮子城屹立著。 它像个巨人,驻守在天堑般的悬崖边上。 与史东薇尔城那种合了黄金与风暴的宏伟不同,红狮子城更显纯粹。它的线条更加硬朗,稜角分明,通体透著一股久经沙场的、浸透了铁与血的粗獷气息。 红狮子城似乎有著非同一般的军武力量,远超史东薇尔。遥望过去,城池外围密密麻麻堆满了守城的器械、拒马、战车。 通往城池的唯一道路,正是这座恢弘的大桥。 桥的两端,士兵的营地里,篝火依旧燃烧著,劈啪作响,那是用来驱逐盖利德无处不在的腐败野兽的必要措施。 可本该操纵著这些器械、巡逻守卫的红狮子军团士兵,却如同蒸发一般,不见踪影。 空荡荡的塔楼沉默地佇立在荒原的风中,空荡的营地只有火焰燃烧的声响,一种大战將临前的寂静瀰漫开来。 “战斗祭典期间,”布莱泽似乎看穿了路明非的疑惑,覆著黑色金属手甲的手掌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红狮子军团会撤入城內。这是他们的传统,也是邀请。 他们欢迎每一个能穿越猩红地狱、抵达此地的勇土。” 他低沉的声音顿了顿,示意道: “別发呆了,跟我来。” 布莱泽显然对这里轻车熟路。他高大的身影带著一种优雅,绕过那些沉默的攻城巨兽和的拒马阵,径直走向桥头。 那里立著一座奇特的、约莫半人高的石碑状物体。 石碑表面粗糙,饱经风霜,中间却鏤空著一个规则的圆形孔洞。孔洞之中旋转著一团银白色的能量旋涡,如同星河,散发著微弱的空间波动。 “这是什么?” 路明非疑惑地问道。 “哦,你没见过这个。”布莱泽拍了拍脑袋,动作带著点无奈,“传送门。一种古老的魔法造物,用於快速跨越空间。”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指著那银白的漩涡解释道:“將手放入其中,引导你的魔力与之共鸣,它就会把你送到预设好的地点。” “那这个......能带我们去哪儿?” 路明非问道。 布莱泽侧头,狼吻张开: “它能让我们省下不少脚程,直接抵达红狮子城內部。” “噢!这倒是方便!” 路明非由衷地讚嘆了一声,紧绷的肩膀稍稍放鬆: “多谢了!” 布莱泽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他率先走近传送门,將一条胳膊放在那银白色的漩涡中。 布莱泽那高大的身影瞬间变得模糊,隨即如同被漩涡吞噬般,修地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空气中一丝微弱的魔力涟漪。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也学著布莱泽的模样,將手掌放在其中。 那是一股很奇妙的感觉,路明非能感受到这股银白色的魔力流淌,像是时间与空间的流动。 他微微闭上双眼,尝试著调动体內的魔力。 隨著他的意志变化,魔力顺著他的手掌缓缓传向“门”。 喻! 一股远比想像中更加强烈的拉扯感传来! 路明非只觉得眼前猛地一,仿佛坠入万筒般的乱流,紧接著,整个人像是被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整个人都失去重量! 天旋地转,五臟六腑都跟著翻江倒海,强烈的眩晕感几乎让他当场呕吐出来。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路明非以一个狼狐的姿势,重重摔在坚硬的石板上。 他只觉得全身骨头都在呻吟,脑袋里像有一千只苍蝇在嗡嗡乱飞,眼前金星乱冒,视野模糊一片。 “哦,”一个熟悉而低沉的嗓音带著一丝无奈的笑意,从头顶上方传来,“看来你对传送门的『后劲”还不太適应。” 一只有力的大手將路明非扶了起来。 路明非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下意识说了声: “谢谢。” “哦,不用客气,我的朋友。” 一个瓮声瓮气、充满热情与憨厚的声音,突然在路明非耳边响起。 那感觉,就像有人在一个厚实的陶罐里说话。 路明非猛地一激灵,眩晕感都被驱散了大半。 他连忙抬起头,循声望去。 土黄色的大缸正站在他的面前,身边立著半狼骑士。 “壶哥!” 路明非略带惊喜地喊道: “你已经到了?” “哦哈哈哈哈!” 战士壶亚歷山大仰天笑著,用力拍著路明非的肩膀: “你果然也来了!太开心了,和我料想得一样。我比你早到几天,那些红狮子的士兵告诉我, 祭典还没开始。” 而且你知道这场战斗祭典是为了送谁上路吗?竟然是那位战神,拉塔恩將军啊。 万万没想到能够看到半神,而且还是破碎战爭中最厉害的英雄—. 啊,我浑身颤抖,战慄不已。” 战士壶见到友人,情绪高涨,话语里饱含著激动。 “啊,我知道的,”路明非也拍了拍他的罐身,“我正是为此而来。” 这时候,不远处,一个甲胃精良的、身穿红色衣装的红狮子骑士走了过来。 “布莱泽大人,您到了。” “半狼”布莱泽朝著他微微頜首。 看来他的身份似乎並不简单。 “抱歉,”布莱泽说,“打断了你们的敘旧。不过,要不要去隨我见见红狮子城的城主杰廉呢? 他是个出色的英雄,也很喜欢结交像你这样的战士。” 第199章 故友 第199章 故友 红狮子城的城主么? 路明非微微发愣。 在碎星將军拉塔恩受猩红腐败侵蚀的当今,红狮子军团的最高负责人,应该就是红狮子城的城主了吧。 如此说来,这个叫杰廉的人,就是这场战斗祭典的发起人和主办人了? “好。” 路明非頜首: “作为客人,我理当去见见他。” 布莱泽衝著那位红狮子骑士点点头,表示肯定。 隨即,在那位士兵的带领下,布莱泽和路明非便穿过了巨大的红狮子城广场,拐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塔楼中,乘坐升降梯一路向上。 “城主大人就在前面。” 红狮子骑士向二人指了指前面的房间后,微微躬身,告辞离去了。 推开房门,里面是一间简洁而又杂乱的办公书房。 说它杂乱,是因为里面除了几面书架外,还堆放著各式各样的杂物、木桶。 说它简洁,是因为里面像样的物件似乎只有一把椅子,椅子方方正正的摆放在房间的正中央, 对著房门,只要一进来,就能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人。 骑士身穿奇特又鲜艷的防具,鎧甲上装饰著各种纹的布匹,头上带著如同马戏团小丑般的尖帽子,像是个特立独行的人。 骑士无疑就是红狮子城的城主,杰廉。 当两人进来的时候,杰廉正以一个閒適的姿势坐著,低著头,似在假寐。 “好久不见了,杰廉。” 布莱泽见怪不怪,朝著奇异的骑士打了个招呼。 骑士抬起头来,嘴角勾起弧度: “是布莱泽啊,你这傢伙果然来了。是妮大人派你来的吧?” 路明非听到这话,不禁讶然地侧头,將目光投向身边的半狼战土。 这个长著狼头的怪异傢伙,竟然效忠於一位半神么?还是那个在交界地香无踪跡、据说已经捨弃了自己大卢恩的,“月之魔女”妮? 布莱泽不置可否。 杰廉脸上露出感慨的表情: “真是让人怀念吶。那帮我带话给伊吉吧:拉塔恩的战斗祭典肯定能带动妮大人的命运。” 半狼点点头: “我正是为此而来的,感谢你的来信。伊吉老爷子要侍奉大人身边,无法前来。他让我带来问候。” “嘘嘘..... 3 杰廉发出低沉的笑声: “那傢伙还在锻造武器吗?看他把巨大的身体缩得小小的,好像很不自在— 而且还囉唆得很,真是奇怪无比的巨人吶。 嗯,不过啊-他锻造的武器虽然钝到不行,但是在对上猩红腐败,却不会受到腐朽侵蚀.....” 说到此处,杰廉的目光又转向路明非。 “这是我在路上碰到的、优秀的战士,”布莱泽適时开口,“他曾帮助过我,我觉得你会想见见他。” 路明非躬身致意: “日安,我是来自寧姆格福的骑士路明非。” 杰廉打量著他身上的盔甲,眼神似乎有些波动,但还是郑重地还了一礼: “我叫杰廉,只是个不起眼的老战士还有见证人。” 说完,他朝著路明非眨眨眼睛: “我问你,你喜欢祭典吗?目前这地方只是座败战军的要塞,等到天空布满繁星,就会化成祭典的舞台。 那是为了凭弔破碎战爭中最为强大的半神一一拉塔恩將军,纪念他的最后一战,还有继承大卢恩的战斗祭典。” “拉塔恩將军......他如今怎么样了?” 路明非问道。 听到这话,杰廉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他微微嘆息: “一点儿也不好。玛莲妮亚的猩红腐败不仅从內而外侵蚀身体,也让將军的神智陷入疯狂。他將尸体集中起来,不分敌我......像只野狗一样啃噬,对著天空咆哮。 我们这些残存的部眾没有討伐他的实力,只能藉助魔法与仪式,將他安置在那片荒芜的战场, 封锁著消息。” 他忽的抬起头,深邃的眼眸对上路明非的黄金瞳,“”地笑了起来: “不过,这就是举办祭典的意义啊。聚集交界地的诸位英雄,为將军保留最后的荣耀。年轻的骑士哟,你.....很强,希望你能为將军带来一场精彩的战爭。” 布莱泽与杰廉又简短地交流了几句关於祭典安排的话后,半狼战士便向杰廉告辞: “那么,祭典再见,杰廉。” 他朝路明非微微頜首,便转身推门离开了这间风格奇异的书房,脚步声在石廊中渐渐远去。 书房內只剩下路明非与这位打扮如同流浪艺人般的城主空气似乎安静了。 路明非正勘酌著是否也该告辞,杰廉却忽然开口: “等等,年轻人。” 路明非金色的眼眸带著一丝疑惑,望向杰廉。 杰廉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搁在膝盖上,那顶滑稽的尖顶帽子下,锐利的目光落在路明非身上,缓缓扫过他盔甲上的风暴纹路、失乡骑士的制式细节。 “来自寧姆格福的骑士路明非— 杰廉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语气平缓: “你师父——他近来还好吧?” 路明非的身体微微一僵。 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师父的行踪,这位初次见面的红狮子城主,是如何知晓的? 路明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强行压下心中的惊讶,询问道: “您说什么?” 杰廉地笑著,將路明非的反应尽收眼底。 “这年头,在交界地四处游荡的失乡骑士可不多啊......不对,该叫你风暴骑士才对,毕竟, 你继承的是风暴的正统,对吧?” 路明非想了想,觉得面前的老骑士多半是师父的旧日友人,倒也没必要隱藏,就算是仇人,最多也就给他一刀而已。 他点头肯定: “您认识他?” 杰廉略有感慨的说道: “看来我猜对了。 在交界地,活到我们这个年纪的老头,总是会有些交集的,不是吗?更何况一个四处旅行的流浪骑士和一个流亡各地的风暴骑士。” “听说,赐福王蒙葛特——-对他很『关注”。最近频繁派遣魔下的『黑夜骑兵』,在寧姆格福和利耶尼亚一带搜寻他的踪跡。” 杰廉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正在回忆: “那些黑夜骑兵,你该知道他们的手段,行事向来不留余地。” 第200章 祭典前夜 第200章 祭典前夜 “我確实不知道这件事,”路明非顿了顿,“不过,他现在挺好的,您要是有什么话想带给他,可以告诉我。” “是么。” 特立独行的骑土笑了。他脱下尖顶帽,向路明非行礼致意,银白的髮丝在风中微微拂动。 “那就请你告诉他,我杰廉,亦不负骑士之名。” 说完,他便直起身,开始送客: “好了,距离祭典开始还有些时间,你就好好休息吧。出去之后,会有卫兵安排的。” 见杰廉如此,路明非也不再逗留,直接告辞离去。 果然,刚踏下广场的石阶,那名先前与布莱泽交谈的红狮子骑士已候在一旁。 他身姿挺拔,盔甲擦得亮,头盔上高耸的翎羽在穿堂风中微微摇曳。 这个人正是之前与布莱泽打招呼的红狮子骑土,他似乎地位很高,相当於杰廉的副官,专门负责城內的事务运转。 看著副官挺直的背影,路明非心中那个疑问再次浮起。 他快走两步与之並肩,开口问道: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有个问题。” 红狮子骑士身形顿住,旋身,狭长的头盔微微偏转,头盔下的目光落在路明非脸上,顶端的翎羽隨之轻晃。 “您请问,”骑士的声音有些沉闷,“只要是我能回答的。” “我想问的是,”路明非略带好奇,“你们这样举办战斗祭典,参与者似乎也没有什么门槛, 就不怕招来一群炮灰,最后失败了吗?” 骑士似乎有些无奈,但不敢怠慢客人。 他略微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斟酌该如何回答,然后才开口: “红狮子城悬於盖利德南端的绝壁上,如果想到达这里,势必要穿过原野,而如今的盖利德.. 他顿了顿,眼神投向路明非: “外面的那些怪物,想必您肯定是见过了。至今为止,能够到达这里的英雄,也不过寥寥几人。” 路明非点点头,不知怎么的,人格里的槓精属性突然发作: “那要是,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个傢伙实力不强,但是运气特別好,侥倖混进来了呢?” 红狮子骑士定定地看著他,看得路明非心里有些发毛。 “运气,本身就是实力的一部分,尤其是在交界地这片土地上。能活著走到红狮子城门前的人,无论过程如何,都证明了其拥有踏入此地的『资格”。” “然而,开启祭典的权力——·永远只在杰廉大人一人手中。” 路明非微微一证。 “城主大人他一直在等待。 他不是在等待足够数量的参与者,而是在等待真正能完成这场祭典的人出现。” 骑士忽然转过身来,神情肃穆地朝著路明非深深鞠了一躬。 他的头颅低垂,姿態谦卑。 红狮子军团是交界地最骄傲的军团,身为骑士的他本不该对路明非这样陌生的褪色者如此低微。 然而,骑士似乎亦有自己的想法与眼光。 他的声音里带著恳切: “拉塔恩大人是吾等最敬重的主君,可是除了城主以外,我们无一人能达到『英雄”的实力, 前往祭典也只是送死。” “这等事,实在是吾等之耻。” “请您,务必带给他荣耀。” “拜託了。” 路明非沉默著,没有立刻去扶起对方。 “好。” 他看著骑士身上的徽记,轻声说道: “这是骑士的约定。 “我会用我的剑,为拉塔恩將军—带来他应得的荣耀。” 红狮子骑士的身体似乎因这句话而微微一震。 他直起身,面罩下的眼睛深深地看了路明非一眼,那目光中,充满了感激与释然。 红狮子城为祭典参与者准备的房间,在物资匱乏、生產几近停滯的当下,算得上十分不错。 乾净、整洁,甚至称得上舒適。 路明非在房中静坐片刻,梳理心绪。 他起身,决定出门透透气,也想看看这个匯聚了各方英雄的城池。 刚推开厚重的木门,一个洪亮的熟悉笑声便撞入耳中: “年轻人!我就知道你会来!哈哈哈哈!” “大角”忒拉格斯那铁塔般的身影堵住了走廊。 他热情地一把揽过路明非,覆著厚重臂甲的右手习惯性地拍向路明非的肩膀。 那力道,足以让普通人的肩膀折断。 路明非猝不及防,被这“亲切”的见面礼拍得肩膀一沉,脚下跟跎,头盔下的脸瞬间扭曲,感觉肩脚骨都在呻吟。 他牙咧嘴,赶紧伸手死死抓住忒拉格斯的臂甲,才勉强稳住身形,没被拍进墙里。 “是—是来了,忒拉格斯前辈。” 路明非嘴里挤出回答,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心中暗道好险,差点就成了这位能把飞龙头当铁砧砸的狠人手下的祭典开胃菜了。 忒拉格斯浑然不觉自己差点酿成“惨案”,他关切地上下打量著路明非: “怎么样?龙饗仪式进行的还顺利吗?” 路明非揉著发麻的肩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挺顺利的,有劳前辈操心了。 忒拉格斯笑了笑,开始感嘆起来: “真没想到啊,这辈子竟然还能有和『碎星將军”拉塔恩交手的机会,那可是闻名整个交界地的、屹立於所有战士之上的半神,拉塔恩啊..... 路明非连连点头。 拉塔恩的实力有多高,其实他也不知道。不过有这个可靠的大前辈在这里,路明非就安心了许多。 忒拉格斯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路明非说道: “给你介绍一个人,他也是个优秀的战士。” 说著,也不管路明非答应不答应,转头便向著走廊尽头喊道: “莱恩尼尔!莱恩尼尔!” “吵什么!” 一道浑厚的声音从隔壁传来紧接著,房门啪的打开了。 走出来的男人风格和忒拉格斯很相似,也是一名重甲战士。 他身著背著军旗的浑圆铁製鎧甲,头戴铁圆帽,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浑圆厚重的,肚子上的甲片突起,看起来像个胖子。 “这是『无畏”莱恩尼尔,无所畏惧的骑士。这是路明非,会御使风暴的强大龙饗骑士。” 莱恩尼尔用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路明非,確认了他身体里蕴含的强大力量后,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我是莱恩尼尔。这次的战斗祭典,会与你並肩作战。” 第201章 梅琳娜 第201章 梅琳娜 当晚,红狮子城的广场上点起了盛大的篝火。 火焰如猛兽般跃动,將四周映得赤红,仿佛整座要塞都在燃烧。粗木搭成的柴堆啪作响,火星升腾,而在那灼热的气流之间,竟有数只火星蝶翩跃舞动,它们被光与热吸引,徘徊不散,为这沉重的夜晚添上一抹虚幻的美。 广场中央架起数口铁锅,肉香与香料的气息混杂在热风中瀰漫开来,竟暂时压下了盖利德原野上始终飘荡著的淡淡腐败气味。 大块不知名的兽肉在浓汤中翻滚,旁边堆著粗糙但管饱的麵包。酒是浑浊的劣酒,用木桶盛著,酒勺传递间,有许多洒落。 这是战前最后的饗宴,亦是交界地难得的盛宴, 儘管都是一些很普通的食物,但在世道衰颓的今天,整个红狮子城的人口恐怕还不足盛世的二十分之一,这已经是他们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尤其是酒,这玩意在当今算是绝对的稀罕物,光这一样,就可以知道,红狮子城绝对是倾注心血了。 能抵达此处的人皆非庸手,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沉默地擦拭武器检查甲冑,或低声交谈,声音被火焰的爆裂声与风声吞没大半。 场中的气氛算不得压抑,但也算不得欢愉。 战士们很清楚自己来到这里的墓地。他们皆是为了挑战“碎星將军”拉塔恩而来,碎星的名號,流传的交界地,他们自然知道这位半神的实力有多恐怖。 路明非端著木杯,靠在广场边缘一根石柱的阴影里。 他环视一圈,发现场上的人並不太多,除了他白日见过的那几个熟人,只有三三两两的生面孔,身上散发的气息也很是一般,並不强大。 换句话说,他们,就是炮灰。 但路明非並不轻视他们,因为今天能够留在城中的人,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他们都是为了“荣耀”与“战斗”而甘於赌上性命的战土,是值得尊敬的傢伙。 勇士们尽情地围绕著篝火舞动,唱著来自家乡的苍凉战歌,以高昂的情绪享受著宴会的每一刻忒拉格斯坐在最前方,他用力打著拍子,放声大笑,脱下沉重的山羊头盔后,下面是一张阅经沧桑的脸。 他的前方,战士壶亚歷山大正在笨拙地扭著他圆滚滚的身体,像是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 半狼布莱泽坐在长桌上,静静享用著红狮子城准备的食物,他举止从容,儘管是个血与火中走出的战士,却与周围的喧囂格格不入,自有一股凛然的骑士气度。 “无畏”莱恩尼尔坐在忒拉格斯的身旁,大口喝著麦酒,形容粗獷。他和“大角”忒拉格斯倒是颇为投缘,才相识不久,却已经如同多年的老友。 有可能是因为两人都是身披重甲的强者,胸中燃烧的熊熊的战士之魂,战斗风格一往无前。 在路明非强大的“感应”下,除了这些英雄以外,其他值得他关注的气息並不多,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坐在墙角的一位老翁。 此人自称“老翁”,据说是来自芦苇之地的剑士,至於更多的信息,则是无人知晓。 这位剑士人如其名,头戴著“老翁”样式的面具,身上披掛的甲胃像极了路明非在另一个世界见过的、日本武士风格的甲胃。 儘管他从出现在宴会之时,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可是路明非还是嗅到了,嗅到了他身上那股浓重的..... 血腥和疯狂。 这傢伙,不简单。 路明非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观察著他,耳畔却突然传来一道轻灵的女声。 “你不过去吗?” 梅琳娜在他的心中轻轻说道路明非心中微微一动。 这姑娘,是在关心我吗? 倒真是有些难得啊。 不过,有一说一,如今的梅琳娜,比起路明非遇到她时,话確实更多些,也更有人味儿。 “不去了,”路明非微微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体,尝不出什么味道来。我不用吃喝,所以也饿不死。 “嗯。” 梅琳娜低声说道。 “怎么了?” 他在心中问道。 一阵沉默后,少女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的心很乱。” 嗡~ 少女的身形在路明非身旁缓缓浮现。 这里是宴会的角落,无人在意的阴影处,她可以没有顾及地显出身形。 “从刚才开始,一直很乱。” 梅琳娜的手轻轻触碰了路明非的指尖,她微闭著双眼,轻声说道: “你的心在颤抖。” “你看出来了啊。” 路明非没有否认。 “你在恐惧什么?” 梅琳娜轻声问道。 她知道他不是在害怕战斗,她了解他,他或许会抱怨两句,但面对战斗,从来不会后退。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广场上的人们。 “我在害怕..:::.害怕他们会死在祭典里。”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忒拉格斯、亚歷山大、布莱泽,甚至那些我不认识的人。明天我们都要面对拉塔恩,但很多人可能会死。” 是的,他害怕他们会死。 迄今为止,路明非尚未彻底弄明白自己的復活能力究竟是什么。 像是时空回溯,但又不尽然许多个体、生物,在他击杀它们之后,即便立刻死亡,那些生物也不会再復活。 而他口中的那些boss亦是如此每一片地区的时间仿佛都陷入了静止,而当他击败了那些强大的个体后,时间又开始流动。 那,他们呢?那些活生生的人呢? 万一他们死了就不能再復活该怎么办? 所以,在与他们並肩作战的时候,路明非每一次都竭尽全力,將其当作真正的生死战斗来看, 可这一次,不同了。 “我曾经只把这里当成是一个游戏,”路明非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当作一个无法登出的sao 一样。” “直到我遇到了老头,遇到了涅斐丽、修古、罗德莉卡、欧尼尔、壶哥、大角..... 梅琳娜静静地听著,没有说话。她只是再次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手。 “我明白了。” 许久,她才开口: “你,在恐惧背负。” “是。” 路明非闭上眼睛: “我寧愿独自面对强敌,也不愿看著同伴送死。” 第202章 我是无药可救的…傲慢之人 第202章 我是无药可救的…傲慢之人 “但这是他们的选择,”梅琳娜的声音很平静,“就像你选择前行一样。他们选择了战斗。他们的生命和终结,应该由他们自己负责。” 路明非久久没有说话,只有火焰的啪声和远处的歌声在两人之间游荡。 他在沉默,他在思考。 他似乎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最终,他轻轻回握住梅琳娜的手,冰凉的触感顺著他的肌肤传来,直至內心。 路明非低声说道: “我知道了。” 梅琳娜没有鬆开,任由他握著。 “我刚才一直在想,”路明非抬起头,望向交界地永恆不变的星空,出神地说,“我一路走到今天,究竟是为了什么?” “最开始,我只是想回家而已。” “后来,我觉得士郎他们帮了我那么多,我也该做点什么回报他们。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往前走。” “我一次又一次吞下龙心,一次又一次被龙饗仪式烧得痛不欲生路明非喃喃地说著: “直到最近这一次,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早已变成一具没有神智的行户走肉可我明明知道可能撑不过去,为什么还要继续吞噬?” “我想—” 他自嘲地笑了笑: “我大概从来就是个自以为是的人。” “他们对我好,就是我的朋友。这些人,共同组成了『路明非”这个衰仔的全部世界。” “他们,就是我的所有啊。” 梅琳娜静静注视著他,看著路明非眼中金光愈盛,如两轮灼日,其中仿佛有熔岩流淌。 他忽然站起身来,眼神望向宴会中央,那些鲜活的脸。 路明非轻声说道: “所以,只要是我的朋友,一个都不准死。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一一不然,我得到这份力量,又有什么意义?” “我果然是个无药可救的傲慢傢伙。” 梅琳娜的眼瞳中,似有微光流转。 “如果这是你的使命,也好。”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我会尊重它。” 梅琳娜轻声说: “我会继续陪伴在你身边,无论你选择怎样的道路......直到我想起自己的使命为止,这是约定。”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见证你的结局,直到最后一刻。” 说完,她的身影渐渐淡去,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句低语在路明非耳边迴荡: “愿你永远不会为今日的决定后悔。” 啪! 大手狠狠拍在路明非的肩膀上,熟悉的力道传来。 “一个人坐在这儿干什么呢?不会是害怕了吧?” 忒拉格斯的声音在路明非耳边响起。 路明非迴转过头,只见沧桑的男人正拿著麦酒,一手楼著他的肩膀,冲他眨著眼睛: “放心,我绝不会让后辈死在自己的前面的。” 路明非闻言,脸上的表情了证,嘴巴开合,正欲说点什么,却被忒拉格斯爽朗的笑声打断: “哈哈哈!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也是个优秀的战士!” 说著,忒拉格斯便架著路明非回到了宴会中心,一脸自豪地向莱恩尼尔讲述路明非是个多么优秀的龙饗者,仿佛狩猎艾格基斯的功绩根本与他无关。 战士壶“”地笑著,试图拉走路明非与他一起“转圈”,被路明非委婉拒绝,最终满脸遗憾地离开,转头又去邀请布莱泽。 当宴会的气氛进行到最热烈的顶峰时,夜幕之下,杰廉披著漫天的星光,出现在了广场的二层赠! 杰廉拔出武器,將大剑高高举起。 焰形大剑,这是剑身犹如波浪状火焰的大剑, 红狮子城以火焰对抗猩红腐败。也因此,这把杰廉常用的剑,自然化为红狮子城的象徵。 轰! 骤然间,剑身上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在群星璀璨的夜晚中,化作醒目的標识。 橙红色的火焰跳动著,照亮了杰廉的身影,也吸引来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 各种各样的声音渐渐消失,红狮子城復归平静。 英雄们、骑士们、土兵们都注视著他。 在眾人的目光匯聚之处,杰廉猛地挥舞手臂,將手中的大剑插在了地上。 灼热的气浪瞬间爆开,照亮了他那身奇异的骑士鎧甲,也照亮了那张铁质的蓄鬍老人面具。 杰廉环视广场一圈,银白色的髮丝在风中飞舞。 在漫长的等待中,红狮子的老人们渐渐逝去,而他也垂垂老矣。 “杰廉,万事拜託了... , 那句话仿佛还在耳边迴响。 他曾与將军立下约定,要让彼此“死得名誉”。 如今,等待的人终於到来,约定也將实现。 杰廉抬起低垂的眼帘,目光变得坚定,苍老的声音高激昂,在红狮子的广场上迴荡: “诸位勇士啊!欢迎你们!” “你们齐聚於此,想必早就知道这场祭典的目的了!” “是为了凭弔破碎战爭中最为强大的半神一一拉塔恩將军,纪念他的最后一战,还有继承大卢恩的战斗祭典!” “万夫莫敌的强者、纵横交界地的战神,封印群星之人,碎星將军,拉塔恩!” 他的话锋一转,声音里充满悲愴: “拉塔恩將军一直处在彷徨的状態,玛莲妮亚的猩红腐败不只由內而外侵蚀身体,也让將军的神智陷入疯狂。” “他將尸体集中起来,不论敌我,接著像条野狗一样啃食,朝著天空发出咆哮—.” 所有人的眼神中出现凝重。 杰廉咆哮著,用最慷慨激昂地嗓音高呼著: “我们將为拉塔恩將军取回他应得的荣耀!” “从前方的教堂进到要塞底下的海岸吧,战场就在那里。拉塔恩將军还留在原地。 依旧失去神智,啃食尸体。依旧朝天空发出痛心的哭喊。” “繁星已经布满夜空,正如约定所言,祭典的时刻到了!破碎战爭中最强大的半神,拉塔恩將军正在等著你们。 勇士啊,战斗吧!满怀荣誉击败强敌,取得大卢恩吧!” “战斗祭典开始啦!拉塔恩祭典开始啦!” “明天,我將与诸位共同前往最终的决战之地,为拉塔恩將军,献上荣耀的死亡!” 第203章 战斗祭典·序幕 第203章 战斗祭典·序幕 天將晓,微光隱现,天上的星辰却仍未消失,闪烁著不变的星光。 路明非最后检查了一遍武器和盔甲,確保红蓝滴露圣杯瓶都是满的,腰间悬掛的道具也一一点清,才缓缓鬆了口气。 他踏著星光与晨曦交融的微光,走入杰廉所指的教堂,乘上那架古老的升降梯,一路降至底部的海岸。没走多远,一扇传送门便映入眼帘。 然而,传送门並未启动。 那本该汹涌奔腾著蓝色魔力洪流的门扉中央,此刻只是一个沉寂的空洞。 路明非的神色微微一动,眼中情绪复杂难辨。他莫名地鬆了口气,可心情却愈发沉重肃穆。 一只沉稳有力、覆著甲胃的手掌轻轻按在了他的肩甲上。 “看来,你已经迫不及待了,年轻人。” 杰廉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路明非迴转过身。 杰廉將手按在那柄焰形大剑的剑柄上,身姿挺得笔直,一如他坚守至今的骑士信念。 “你身上那块,是葛瑞克的大卢恩吧?” 路明非微微一愜,隨即释然。也是,他早已激活了大卢恩的气息,而杰廉身为半神的旧部,能察觉到並不奇怪。 他坦然点头: “是的。” 杰廉脸上掠过一丝感概,轻轻頜首: “真是—后生可畏。在你这个年纪,我还在四处流浪,籍籍无名—— 这时,身后陆续传来脚步声。 “看来,诸位都有些睡不著啊。” 杰廉的嘴角牵起一丝瞭然的弧度。 忒拉格斯扛著那柄极具压迫感的粉碎巨人锤,如磐石般佇立。他其实到得比路明非还早,一直静坐在不远处的礁石上遥望大海。 他的身旁是一个同样高大的身影。莱恩尼尔一手持剑,一手持著法杖,身后还背著一块盾牌。 他竟是所学颇为驳杂之人,路明非不能断定他使用的是何种流派的祷告或魔法。 亚歷山大壶身滚动的声响传来,他巨大的壶身后面跟著的,是沉稳坚定的半狼战士布莱泽,和来自芦苇之地的神秘剑客“老翁”。 队伍的最后面,则是一个路明非完全不认识的光头,他手持长枪,身前架著大盾,看起来很面生。 杰廉环视一圈,看著眾人沉默的脸庞,深深吸了一口气。 所有想要参加祭典的人都到齐了。 真正贪生怕死之辈,早已趁著夜色逃离。 他宣告般地说道,声音迴荡在晨风里: “我將与诸位,与所有怀著勇气与敬意的战士们,共同踏入最终的决战之地。” “我们將一同,”杰廉的声音充满决心与悲愴的豪情,“为『碎星”拉塔恩將军,献上他等待已久的那份......” “荣耀的死亡!” 这句话,如同战场上进攻的战鼓擂响,彻底驱散了晨曦的黑暗, 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著炙热的战意。 路明非眼神微微闪烁,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决绝和坚定。 他將手伸进皮袋中,掏出了几块烤的红彤彤的肉块,手腕挥舞,飞速丟给了场上的一眾人。 【煮熟的虾子肉,滑嫩多汁的美食。据说盐的用量多寡有诀窍。一定时间內,能提升物理防御。但这其实是螯虾肉。总而言之,食物好吃就好。】 “从朋友那儿弄来的好东西,”路明非自己率先吞下一块,一股坚实的能量波动顿时笼罩周身,“可不是免费的,诸位要是活下来了,记得付钱。” 忒拉格斯哈哈一笑,毫不犹豫地將虾肉送入口中。 其余眾人也並无迟疑。能站在这里的皆是豪杰,心性豁达,自是无需在这种时刻多做猜忌。 杰廉不再多言,他转身面向那扇沉寂的传送门,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焰形大剑。 他將剑尖对准传送门中心,口中吟诵起古老而晦涩的咒文。 隨著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他猛地將大剑刺入传送门前方的地面! 轰一一磅礴的魔力瞬间被引爆,蓝色的能量洪流自剑身奔涌而出,注入传送门空洞的框架。 门內沉寂的空间剧烈扭曲、震盪,最终稳定成一个旋转不休的蓝色漩涡— 通往昔日战场的通道,於此洞开! “前进!” 杰廉拔出大剑,率先迈入那光芒夺目的漩涡之中,身影瞬间被吞没。 路明非与忒拉格斯对视一眼,紧隨其后。 亚歷山大发出一声沉闷而兴奋的笑声,滚动著壶身冲入。 布莱泽、“老翁”、莱恩尼尔以及那位无名光头战士也毫不犹豫地依次踏入。 短暂的失重与眩晕过后,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比辽阔、死寂而荒凉的巨大沙丘。 沙土仿佛被鲜血浸染过,呈现出一种不祥的色泽。 沙丘之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无数残破的武器与旌旗,绝大多数是各式各样的长矛,它们歪斜地最立著,如同一片由钢铁的枯林, 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血腥与腐败,远比盖利德原野上的任何地方都要刺鼻。天空被一种诡异的暗红色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路明非甚至来不及仔细搜寻拉塔恩的身影一一嘴啦!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死寂! 远方的天际,一道粗壮的紫色流光正以孩人的速度破空袭来! 它所蕴含的力量是如此恐怖,仅仅是飞行轨跡上溢散的能量,就让途经的空气都发出悲鸣! 那是一支巨大无比的重力箭矢,其目標,赫然直指刚刚完成传送、尚未完全散开的眾人! “散开!!!” 不知是谁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怒吼。 根本无需提醒,在场所有人都是在生死之间磨礪出的战土,对危险的感知极度敏锐。 路明非瞳孔骤缩,那紫色光芒在他金色的眼底急剧放大。 他凭藉优秀的身体本能,猛地向侧前方扑出,重重地滚倒在沙地之上,激起一片尘土。 就在他扑倒的下一剎那,那支毁灭性的巨大箭矢便轰击在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附近。 轰!!! 大地剧烈震颤,爆炸產生的衝击波混合著沙砾,呈环状猛烈扩散开来,瞬间將刚刚落地的眾人吞没! 第204章 战斗祭典·风与云 第204章 战斗祭典·风与云 铺天盖地的的黄沙过后,路明非不敢怠慢,连滚带爬地的站起了身。 “怀,胚。” 他呸了两口嘴里的沙子,正想感嘆將军拉塔恩多是个弓马嫻熟之辈,这一箭的威力足以秒掉交界地八成战士了。 未及喘息,远方沙丘顶端,那道魔神般的身影已经再度转身,擎起巨弓,那姿態,恍若执掌雷霆的神明。 “—箭雨!” 杰廉的嘶吼破风而来,几乎在同时,悽厉的尖啸已经传来。 嗖!嗖!嗖!嗖! 只见天际尽头,数十道流星骤然升空,排列成一道纵列,如同天神掷下的审判之矛,撕裂天幕。 那哪里是箭矢,分明是一排排呼啸而下的巨型弩炮! 刷刷刷刷- — 巨大的箭矢接连不断地狠狠钉入大地英雄们堪堪避过那排撕裂大地的箭雨,在黄沙之中狼犯地逃窜,彻底分散开来。 半神的强大,尚未见到真容,却已然显现。 然而,这远不足以撼动英雄们的意志。 数道决然的身影从漫天的黄沙中显现。 他们眼中,燃烧著炽烈的战火。 战斗的荣誉驱使著他们,如数道离弦之箭,眾人朝著沙丘之巔那道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发起了决死的衝锋! “喝啊!” 忒拉格斯发出战吼,沉重的粉碎巨人锤扛在肩上,沉重的身躯爆发出难以想像的速度; 亚歷山大的壶身旋转,滚滚向前;布莱泽与“老翁”身形飘忽,如同疾速突进: 莱恩尼尔与光头盾战士则稳扎稳打,紧隨其后。 沙丘顶端的魔神將那柄巨大的弓收起,紧接著,他巨大的身躯一沉,庞然的双臂探向身后。 赠!赠! 两柄造型狂野的巨型黑铁大刀赫然被他握在手中! 拉塔恩手持双刀,缓缓转过身形。 此刻,路明非才彻底看清他的全貌。 那是一座接近九米高的巨人! 一头如火的狂野红髮,如同雄狮的鬃毛,在风中肆意飞扬。 路明非终於明白,为何他的军团会以“红狮子”为名。 因为拉塔恩本人,就是一尊威武的红色雄狮! 他原本华丽粗獷的黄金鎧甲已被血污和沙尘所覆盖,变得暗淡无光,但依旧能辨认出上面象徵著力量与王权的雄狮雕饰。 鎧甲下的身躯肌肉结,蕴含著恐怖的力量。 这就是,真正的半神之威。 诡异的是,他的身体下方却骑著一匹乾枯瘦小的马,与其格格不入,甚至堪称滑稽。 “伦纳德,你还活著吶。” 杰廉凝视著那匹瘦马,面露感慨。 下一个瞬间。 拉塔恩双刀垂地,俯视著脚下如蚁群般衝来的挑战者。 他募地仰首。 “吼!!!” 咆哮声响彻整片沙海,带著无尽的狂怒与悲愴,震得人神魂欲散。 一瞬之中,路明非眸中金光骤亮。 他反手自肩后抽出一桿大旗,旗面破损,染血,却难掩其昔日荣光。 路明非奋力地高举战旗,那被血污覆盖的龙饗大旗在风中猎猎。 在半神庞然的身躯下,他是如此的渺小。 路明非巍然屹立,发出高亢的战吼: “喝啊——” 归於魔下! 嗡一一! 鼓舞人心的力量以战旗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拂过周围所有並肩作战的伙伴。 每一个人都感到一股力量从体內涌出,身体的防护也变得更加坚韧! 幸好欧尼尔前辈已经及时抵达了龙饗教堂,否则他还真没机会借用这柄能激发群体战技的珍贵战旗。 战旗已然扬起,路明非握紧剑柄,与眾人一同一一向山岳般的將军,发起了衝锋。 “来啊!” 忒拉格斯发出怒吼,双手紧握著粉碎巨人锤,鎧甲下青筋暴起,向著那高大的半神悍然挥出! 轰! 巨大的锤面结结实实地轰击在拉塔恩的腿上,那沛然的力道,即使是半神,身形也不由得晃动但也仅仅是晃动而已。 拉塔恩重心猛然下沉,双刀高举,那庞大的身躯竟然骤然跃起,带著恐怖的衝击力,狠狠劈向忒拉格斯! 鐺一震撼的金铁交击声! 莱恩尼尔双手死死抵住盾牌,挡在忒拉格斯的身前,竟然稳稳架住了拉塔恩的双刀! 就在他双臂剧烈颤抖,几乎要抵挡不住的剎那间。 轰一一股狂暴的气流从战阵中进发。 路明非眼中的金光几乎要流淌出来,红色的龙饗之力在眼底闪烁,脸上、皮肤上骤然冒出无数细密的黑色鳞片,血管中的龙血不断奔涌咆哮。 龙饗之力,全开。 重心法环,全开。 无形的风暴之力在他周身匯聚,他挥舞著双剑,骤然爆发! 他整个人借势腾空而起,如同被狂风裹挟的利箭,竟瞬间跃至半空,双手各握一柄沉重的大剑,剑身在压抑的天光下反射出寒芒。 风暴的力量缠绕其上,发出嘶哑的呼啸! 路明非借著下坠之势,狠狠斩向拉塔恩毫无防备的后背! 鐺!咔一一! 震耳欲聋的爆响轰然炸开! 剑锋与鎧甲猛烈撞击,进溅出刺眼的火星! 风暴的力量瞬间灌入,即便以拉塔恩的防御,那处的鎧甲也应声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巨大的衝击力让这位半神庞大的身躯向前一个超。 这突如其来的重击虽未造成致命伤,却打断了拉塔恩对莱恩尼尔的压制。 压力骤然一轻,莱恩尼尔抓住这瞬息的机会,猛地爆发出一声低吼,盾牌向上奋力一顶,终於將那双巨刀格开少许,隨即迅速后撤半步,向路明非投来感谢的目光,重整架势。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间隙,布莱泽高高跃起,以“狼袭”之態凌空而下,手中那柄华丽的王室巨剑带著凛冽的寒气,狠狼刺入地面。 轰! 浓重的寒雾骤然爆开,刺骨的白霜急速蔓延,瞬间吞噬了拉塔恩的下半身,试图冻结他行动的步伐。 白雾翻涌,又一记猛攻接而至! 一柄修长的雁翅枪破开迷雾,枪尖寒光乍现。战士壶亚歷山大轰鸣著突进而来,伴隨著他高昂的战吼,沉重的铁拳与锋利的枪尖同时轰击在拉塔恩被寒雾笼罩的腿甲之上! 战爭,开始了。 第205章 战斗祭典·传说祷告 第205章 战斗祭典·传说祷告 拉塔恩仰天怒吼,接连数刀劈出,刀风凌厉,却都被英雄们以毫釐之差惊险避开。 他的武艺根基犹在,但终究不復全盛之威, 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头被困在过往荣光碎片中的野兽,凭藉战斗本能与破碎的记忆挥剑。 然而,野兽亦有野兽的战斗方式。 只见拉塔恩猛然將双刀狼狠插入地面。 下一瞬,令人心悸的紫色魔力自他周身轰然爆发,如同翻涌的海潮般,骤然来袭。 重力魔法的力量开始涌现,周遭的空气瞬间变得沉重,沙砾与碎石违反常理地悬浮而起。 强大的引力扩张,地面上的岩石被召唤,纷纷剥离、飞起,缠绕上那两柄巨大的黑铁刀刃! 转眼间,双刀之上已覆盖了一层厚重的岩层,化作了庞大的岩石巨刃! 魔力奔涌,威压滔天。 手持巨岩之刃的碎星將军,宛若从太古走来的泰坦,即將降下天罚。 拉塔恩发出一声咆哮,周身猛然张开一道汹涌的紫色力场! 强大的重力魔法瞬间扭曲了空间,將周围所有英雄不由分说地向著他猛然拉扯过去! 眾人身体失衡,顷刻间,阵势散乱,眼看要落入危险境地。 此刻,路明非眼中金光暴涨,左手向前虚握,鲜红的印记在身前展开。 空气中骤然凝聚出一只狞巨大的龙爪虚影,带著暴戾的力量狼狼拍向拉塔恩! 砰! 沉重的拍击,让拉塔恩身形一晃。 然而,他手中的岩石巨刃,已然缠绕著孩人的紫色魔力,带著崩山之势悍然高举,將要劈下! 与此同时,一道如修罗般的身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掠过! 是“老翁”! 他手中那柄血色长刀出鞘,带起一片不祥的咒血光芒,一式凌厉无比的战技撕裂空气。 长刀中骤然播撒出鲜红的咒血,那诡异恐怖的力量在挥舞下交叉,以逆袈裟斩的方向,结结实实地斩在拉塔恩的胸甲之上。 嘴啦! 那虚幻的咒血仿佛有了生命,疯狂撕咬著拉塔恩的身体,如血焰般燃烧,无孔不入的侵蚀。 这一击威力惊人,竟在半神的鎧甲上留下了迄今为止最深的一道创口! “掩护我!” 路明非高呼一声,声音在混乱的战场上清晰可辨。 话音未落,那名光头盾战士猛然前冲,巨大坚实的盾牌“咚”一声重重砸在路明非身前,堪堪挡住了飞溅的碎石与魔力余波。 他转过头,露出一抹带著几分痞气的笑容: “嘿,小哥,我叫帕奇。这次可得多关照啦?” 另一边,杰廉疾冲而至,手中的焰形大剑轰然燃起炽热的火焰,堪堪架住了拉塔恩挥向路明非的一记重劈! 火焰与紫色的魔力疯狂碰撞,嘶鸣不止! 而拉塔恩的另一柄岩石巨刃,则狠狠砸落在帕奇紧握的大盾之上一鐺!! 沉重的巨响震的人耳膜嗡鸣,帕奇的双脚瞬间陷入沙地,可他著牙,额头青筋暴起,竟真的硬生生扛住了这恐怖的一击! 路明非没有令这宝贵的防御百费。 一股苍茫、古老、宛若山岳的气息,骤然自他周身瀰漫开来。 那威压使得激战中的眾人都不由为之一顿。 他手中的龙饗印记灼灼发亮,赤红如熔岩,仿佛下一刻就要烧穿皮肉。 虚空中,一颗巨大无比的龙首轮廓正缓缓凝聚。 头角崢嶸,鳞甲森然,正是“龙之祖母”桂奥尔那可怖的外表! 路明非腾空跃起,喝道: “散开!” 吼!! 囊时间,一道贯通天地的龙吼轰然爆发,声浪席捲了整片沙海! 其中蕴藏著的、最古老的飞龙的威严与意志,尽数贯向拉塔恩! 此乃,传说中的祷告之一,“桂奥尔的咆哮”! 【高阶龙饗祷告。能展现“古老龙”桂奥尔的力量。能將自身化为龙,响彻巨响咆哮。降低敌人的攻击力与防御力。 “龙之祖母”桂奥尔是须敬畏三分的岩山。】 这是来自最古老的飞龙之母的祷告,亦是站在交界地顶端的、只於传说中传颂的祷告。 儘管並非是直接用来进攻的祷告,但其威势也是一等一的强悍。 它穿透鎧甲,直抵灵魂与肉身,蛮横的瓦解著力量的本源。 拉塔恩身形一滯,那源自古老龙母的威压深入骨髓,令他野兽般的神智在虚弱与暴怒之间疯狂撕扯。 在“古老龙”的面前,即便是那如魔神般的身影,亦不可轻视! 衰弱带来的,却並不是退缩作为交界地最强的战士,被猩红腐败夺取神智的拉塔恩彻底化为被激怒的狂兽,更加疯狂地反扑! 他猛地抢起双刀,带著磅礴的紫色魔力,横扫而出! “散开!是重力波!” 杰廉再次高吼著提醒,声音已有些嘶哑,焰形大剑上的火焰因魔力的干扰而明灭不定。 英雄们纷纷闪避,那紫色的弧形波动贴著沙地掠过,所过之处沙石尽数被压平、湮灭,留下触目惊心的沟壑。 战斗彻底进入了百热化。 拉塔恩的攻击更加狂暴难测, 巨大的岩石双刀忽快忽慢,时而掀起范围惊人的重力浪潮,逼得眾人只能不断游走、闪避,寻找那稍纵即逝的间隙。 进攻並未停止。 忒拉格斯看准一个空档,怒吼著再次欺近,粉碎巨人锤带著呼啸的风声砸向拉塔恩的膝盖。 轰然巨响中,碎石飞溅,红色的雄狮反手一刀扫来,逼得忒拉格斯狼犯后滚躲闪,肩甲破碎, 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瞬间渗出。 他转手掏出红滴露圣杯瓶想要补给,可拉塔恩的攻势如潮水般连绵不绝,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 银光一闪,路明非的身影已及时补上位他周身缠绕的灰白气流始终未散,龙骨模式全程维持,体內大卢恩的力量为他提供了远超常人的持久战力。 在场眾人之中,就属他力量与速度最为均衡,战技刚猛凌厉,龙饗祷告更能有效牵制。 不知不觉间,他竟成了与拉塔恩周旋最久的那一个。 1 第206章 战斗祭典·大荒星陨 第206章 战斗祭典·大荒星陨 亚歷山大趁著拉塔恩身形不稳,一双铁拳猛然撞去。 拉塔恩另一只手挥刀,带著重力魔法,將大壶猛地砸开。 坚硬的壶身发出一声令人不安的脆响,竟崩出了一丝细密的裂纹。 路明非心中焦急,却见布莱泽已经挡在亚歷山大的面前,將他扶起,儘管这位半狼战士自己的状態也不是很好,胸口一道巨大的伤痕覆盖其上。 他双剑再度缠绕上嘶鸣的风暴之力,与身旁的忒拉格斯交换了一个眼神。 无需多言,忒拉格斯强忍肩部的剧痛,发出一声爆吼,再度抢起粉碎巨人锤! 两人一左一右,如同两道颶风,悍然欺近! 剑风与锤影交织,同时命中动作略显迟滯的拉塔恩。 轰! 烟尘四起。 拉塔恩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周身的紫色魔力骤然变得极度狂暴而不稳定。 庞大的重力流如同失控的火山般从他体內喷涌而出,形成道道扭曲空间的紫色波纹,將迫近的路明非和式拉格斯都强行推开数步! 紧接著,在所有人惊的目光中,这位碎星將军做出了一个超出所有人预料的动作。 他竟將那双巨大的岩石刀刃狠狠砸入地面,那庞然如山的身躯猛地蹲伏下来,仿佛在积蓄著难以想像的力量。 下一刻。 轰!!! 伴隨著一声撕裂苍穹的巨响,拉塔恩脚下的地面猛然塌陷出一个巨坑,而他整个人,竟如同一颗逆飞的紫色流星,裹挟著毁灭性的重力漩涡,冲天而起! 剎那间,他那庞大的身影便已高悬於暗红色的天幕之上。 狂暴的重力魔力在他周身匯聚、压缩,仿佛一颗即將坠入凡间的星辰。 而那来自半神的、真正的“碎星”一击,正在云端配酿。 路明非仰头望著天空中那颗高悬的紫色星辰,嘴里喃喃说道: “他妈的打了这么久,你告诉我还有二阶段..... 嗖一一刺耳的尖啸传来,赤红的尾焰划破苍穹。 “躲开!” 忒拉格斯一把將他拽开,抓著失乡骑士鎧甲的肩角怒吼: “发什么愣!找死吗!” 两人狼狐扑向一侧。 轰!!! 紫色星辰轰然坠地,沙尘暴冲天而起,留下广的巨坑。 环形衝击波带著黄沙碎石啪击打在甲胃上,即便提前闪避,眾人仍被震得人仰马翻。 风沙渐散,魔神身影再现。 此刻拉塔恩周身奔流著潮汐般的魔力,紫色弧光繚绕闪烁,威压竟比先前强盛接近一倍! 路明非这才明白,原来刚才拉塔恩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不过是全盛时期的一半而已。 不,不是全盛。 作为半神的他早已被猩红腐败侵蚀而死去,如今活著的,只不过是空有名头的野兽。 仅仅是野兽,就拥有如此实力么? 路明非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弧度。 难怪杰廉要不惜一切代价在红狮子城举办战斗祭典,用尽各种手段召集来自交界地的勇士们。 这就是纵横交界地的最强半神,拉塔恩啊。 暴怒的雄狮高举岩刃,猛击大地,紫色魔光奔涌间,岩石沙土应召而起,凝成数个悬浮石球环绕身后,如佛陀光相般,森然肃穆。 他缓缓转身,眼眸冰冷,脾睨脚下眾生。 “哟嘘..... 战士壶自尘埃中而来,屹立於路明非身侧,壶身转向那令人绝望的身影。 “这才是战士的归宿啊。” 他转动壶身,对路明非说道: “我的朋友,能否再助我们一臂之力?” 路明非瞬间领悟,战士壶所说的,正是之前凝聚眾人的欧尼尔之军旗。 他毫不迟疑,“鏘”地一声抽出那面染血的战旗。 旗帜破空展开,染血的龙饗纹章在昏沉的天光下,如燃烧般刺目。 他深吸一口气,將全身力量贯入双臂,朝著那癲狂的半神,朝著这令人绝望的战局,用尽一切力气將战旗高高擎起那一抹飘扬的血色,仿佛成为了这沙海中唯一的灯塔! “衝锋一一!!!” 他嘶声咆哮,声音撕裂风沙,穿透战场,带著强烈的信念,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喻一磅礴与炽热的洪流以路明非为中心,轰然爆发! 红色的辉光如潮水般奔涌扩散,强烈地冲刷过每一位战士的身躯。 疲惫瞬间被驱散,伤口仿佛不再疼痛,磨损的刃锋喻鸣著再度渴望饮血!一股炙热的战意如同烈火般在每个人心中轰然点燃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聚焦於那尊悬浮於碎石与沙尘之中、宛如魔神降世的身影。 拉塔恩周身环绕的岩石球体缓缓转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紫色光芒。他猩红的眼眸扫过脚下这群渺小却顽强的挑战者,手中的岩石巨刃再次扬起。 更为激烈的战斗爆发了。 刺目的紫色光波接连在沙海中炸裂,如同天罚般將大地犁出一道道深邃的沟壑。 漫天悬浮的岩球轰然砸落,又在魔力的牵引下再度凝聚,周而復始,仿佛永无止境。 战士们的身影在狂涛骇浪般的攻势中前赴后继,有人被恐怖的力量狠狠掀飞,却又立刻有新的身影嘶吼著顶上前线! 灰白色的气流一次次从他周身爆发,路明非的身影始终屹立在战场的最前沿。 他一次又一次悍然格开那足以劈开山岳的岩石巨刃,金属交击的声音不绝於耳。 每一次,他总能及时出现在最危急的位置,用剑锋、用身躯,堪堪救下濒危的战友。 然而。 无论战士们发起多少次衝锋,在那巍峨如山的半神躯体上留下多少创痕,那道然屹立的巨大身影却不见丝毫颓势。 他仿佛不知疲倦为何物,反而在无尽的廝杀中愈战愈狂,周身奔涌的魔力愈发骇人,重力魔法的频率越来越高。 路明非喘著粗气,手中的失乡骑士大剑已经彻底砍卷了刃,他甚至不得不用欧尼尔的军旗进行格挡与战斗。 他身侧的忒拉格斯与莱恩尼尔更是悽惨,引以为傲的甲胃破破烂烂。忒拉格斯胸口的山羊头断了一只角,莱恩尼尔背后的盾早不知何处去了。 杰廉的帽子尖不见了,奇异的鎧甲变得更加奇异。 老翁的胁差刀彻底留在了拉塔恩的肋骨里,血色的长刀也有崩口。 布莱泽更为悽惨,他的左手无力地套拉著,已经彻底断了。亚歷山大被一道重力波击飞,目前还没回来。 至於帕奇.... 路明非愜了证,眼神略微闪烁。 那个长著光头的傢伙呢? 第207章 战斗祭典·王见王 第207章 战斗祭典·王见王 拉塔恩的攻势骤然一变。 那庞然巨躯在重力魔法下竟浮空而起,隨即以骇人的速度开始疯狂旋转。 两柄岩石巨刃隨之化为两道摧枯拉朽的风暴,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重力旋刺! 狂暴的螺旋力场狼狠撞入了英雄们的阵线! 仅一剎那,苦苦支撑的防线便土崩瓦解。 忒拉格斯的巨锤脱手,魁梧的身躯如断线风箏般被狠狼掀翻;布莱泽与“老翁”身不由己地倒卷而出;杰廉虎口进裂,焰形大剑几彻底飞了出去。 彻底的溃败,只在一瞬之间, 路明非挣扎著从沙地上起身,胸甲与手甲彻底宣告报废,头盔也遗失了,他的额角被尖锐的岩石刺破,满脸都是鲜血。 两柄失乡骑士大剑脱手,一柄斜斜地插在不远处,另一柄则埋在黄沙之下。 他的肋骨火辣辣地疼,连呼吸都是折磨。大脑喻喻作响,像是有人在里面开了一台水泥搅拌机。 开什么玩笑。 这样的敌人,这样的敌人.::: 真的是人力可以击败的吗? 对葛瑞克的成功挑战给了路明非一种错觉,一种对“半神”这种生物的认知错误。 真正的半神,与普通的褪色者,完全是不在一个维度! 毫不夸张的说,目前挑战拉塔恩的阵容,比当日对决葛瑞克时要豪华的多,无论是实力、人数、装备、补给....: 可迄今为止,路明非没有看到任何一丝胜利的可能。 不,不是没有可能。 他想。 “忒拉格斯前辈。” 路明非转头,朝著场上仍勉强屹立的战士喊道。 身经百战的褪色者果然不同凡响,即便伤痕累累,忒拉格斯依旧拄著巨锤试图向前。听到呼唤,他吃力地侧过头。 “如果一会儿你喊我的名字,我没有回应,”路明非的声音异常平静,“那就说明我彻底失控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到那时,请不要犹豫,砍下我的头颅。” 忒拉格斯瞳孔骤然收缩:“ 你要干什么一— 路明非咧了咧嘴角,扯出一个近乎疯狂的笑: “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和那傢伙———『妈的爆了”。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某个动画,那些机器人和野兽在绝境中高喊著“妈的爆了”,毅然启动“后备隱藏能源”与敌人同归於尽。 现在的他,也要和拉塔恩“妈的爆了” 这一刻,他终於彻底明悟。 在这片弱肉强食的土地上,唯有力量才是一切。如果没有这份力量,他连与敌人同归於尽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继续做那个无能为力的衰仔。 所以一暴血!四度..乃至超越极限! 在忒拉格斯震惊的目光中,眼前黑髮的年轻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 原本只是零星分布在脸颊的鳞片急速蔓延,转瞬间整张脸已被漆黑的龙鳞彻底覆盖,彻底抹去了他原本的人类面容。 坚硬的鳞片从躯干向四肢疯狂滋生,他蛮横地脱掉甲胃,任凭尖锐的角质生长,刺破里面的衣物。 这些新生的骨刺野蛮生长,扭曲变形,在他的肩肘膝盖处形成狞的防护结构。 他的脊背不正常地弓起、扭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拼命要从体內挣脱。 伴隨著撕裂声,数根惨白的骨刺猛地破开皮肉,鲜血淋漓地暴露在空气中。紧接著,一对残缺的龙翼骨架轰然展开,虽然尚未完全成形,但那森白的骨骼结构和初现的薄膜已然非人。 他的双眼已经彻底化为熔金般的竖瞳,其中翻滚著人性与龙性的激烈搏斗。时而闪过一丝熟悉的理智,时而完全被野兽般的暴戾所占据。 澎湃的力量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血管中奔涌,带来前所未有的强大感,却也伴隨著撕裂理智的极致痛苦。他发出一声既不像人类也不像龙类的嘶吼,那声音中充满了挣扎与痛苦,却又蕴含著毁灭性的力量。 路明非的“人格”在催眠下渐渐隱去,而蛰伏已久的“龙格”则以前所未有的姿態彻底甦醒, 开始彰显其绝对的存在。 这股意志威严暴戾,带著混乱与无序,试图完全主宰这具身躯。 然而,此刻,那些昔日被他通过龙饗仪式所吞噬、镇压在灵魂深处的飞龙意志,竟也纷纷躁动起来,朝著那新生的、试图君临的“龙格”发起了疯狂的反扑! 他的意识之海瞬间化作了最惨烈的战场。 龙之主权与飞龙的残念相互撕扯、吞噬,都企图成为这具身体唯一的王。 滴答温暖而纯净的金色光芒,犹如涟漪般,忽然自他胸口深处透出。 黄金树的徽记出现在那半人半龙怪物的脚下,那秩序之力,温柔地驱散著他意识海中的狂暴。 是梅琳娜的黄金律法。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一声的呢喃,如同嘆息,又似祝福,响在他的耳边,抚平了那沸腾的杀意与混乱。 “去吧。” 她说。 黄金律法的力量虽然神圣温和,但绝不柔弱。它代表的是统治交界地无数岁月的力量,是绝对的秩序。 在外来秩序的介入下,那原本不死不休、相互撕裂的意志,竟被强行纳入了一种微妙而危险的平衡。 新生的“龙格”收敛了吞噬一切的野心,不再试图占据主导的地位;那些飞龙的意志虽仍在嘶吼,却也在这律法的光辉下被约束、安抚。 这是一种如履薄冰的动態平衡。 熔金的竖瞳中,暴戾缓缓褪去,属於路明非的理性重新亮起。 他缓缓低下头,用更似龙类的嘶鸣发出了人类的语调,他轻声说道: “谢谢.” 下一刻,他猛然拾抬起头。 炽热的黄金瞳,犹如两轮大日,金色的光束穿透瀰漫的沙尘,落在了那毁灭的中心。 碎星將军,拉塔恩。 此刻的他,半身覆盖狞的龙鳞,骨刺嶸,残缺的龙翼在身后舒展,周身翻滚著危险而强大的力量。 而远方,是身缠紫色魔力、宛若魔神降世的半神。 两者遥遥相对。 此即,王见王。 第208章 战斗祭典·落幕 第208章 战斗祭典·落幕 路明非垂首,双手紧握住一柄造型夸张的武器,仿佛由剑的骸骨熔铸而成,狞。 他將汹涌的魔力灌注其中,以復仇与守护之名向剑中之魂立下誓言。 剑亦予以回应。 剎那间,无数怨魂的呼號、悲嘆与愤怒自剑身奔涌而出,顺著手臂直贯入他的心底,充斥整个灵魂。 剧烈的啪声自他体內响起,虱结的肌肉再度膨隆。 不仅仅是力量,他的感知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身体中如炽火燃烧,就连思维的运转也快如电光。 智力、感应、信仰—所有能力皆在这誓约之下飞跃提升。 復仇誓言,已成。 【对大剑立下为一族復仇的誓言,一定时间內,提升所有能力值的战技。在立誓的那一瞬间, 也会提升强韧度。】 力量如潮水般奔涌不息,王振动残缺的骨翼,再次向天穹发出呼唤。 天穹亦予以回应。 真正的风暴应召而来,环绕他周身嘶吼咆哮,托起他的身躯。 漂冽的气流中,隱有雷霆闪烁,轰鸣不止。 他无需凭藉双翼,便已御风而立,翱翔於天。 魔神仰天发出震彻沙海的怒吼,双臂猛然交叉於身前。数颗黑紫色的陨石自他身后浮现,縈绕著不祥的魔力, 隨即,拉塔恩整个人如挣脱锁般,骤然射出,如同撕裂天幕的凶星,以毁灭性的速度朝著挑战者呼啸而来! 轰!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啊—” 忒拉格斯艰难地支起上半身,望著远处那激烈的战斗,发现自己竟完全无法介入,不由低声慨嘆: “还说什么『失控了就砍了我的头”———也不先问问,我这老前辈还砍不砍得动———” 另一边,杰廉颤巍巍地扶正了自己那顶標誌性的尖帽,摘下了已然布满裂痕的铁质老人面具。 他的双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显然已经折断。 他拖著伤躯,缓缓挪到忒拉格斯身旁,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战场中心: “那柄剑怎么会如此像摩恩城秘藏的『剑骸大剑”?” “摩恩城早已毁於混种叛乱,”布莱泽拄著布满寒霜的王室大剑走来,声音低沉,“连“摩恩悲嘆墓』都一度陷落。听闻后来有一位过路的英雄,斩杀了叛乱的首领—“ 狼人的目光投向那风暴中的龙影,缓缓道: “看来,就是他了。” 忒拉格遥望著山丘之巔,突然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为什么我觉得,拉塔恩將军的实力,在不断变强?” 杰廉摇头嘆气: “拉塔恩大人一贯是越战越勇的,受伤愈多,斗志就愈发高昂。即便失去神智,也是如此。” 他看著那屹立的红髮狮子,不由感慨道: “红狮子城不是没有试图挑战过他,可每一次均以失败告终,不是没有理由... 魔神与龙的影子在天空中不断碰撞,碎星大剑与剑骸大剑,两柄无双的武器一次次碰撞,逸散的衝击將沙海掀起层层巨浪。 拉塔恩的攻击愈发狂猛,重力魔法笼罩著周身,陨石伴隨刀光坠落,不断砸向对面。 路明非则以风暴为翼,以龙鳞为甲,剑骸大剑挥动,捲起怨魂的怒涛,斩出风暴之刃,竟与这位最强的半神战得难分难解! 红髮的狮子突然狂猛地挥刀,连续砸地,逼得路明非连连后撤,直到第四次连击,他的刀上忽然凝聚起深沉的紫色,骤然横扫而出! 滔天的重力巨浪直扑而来! 路明非身处巨浪的中心,避无可避,躲无可躲。面对那骇人的紫光,他竟挥动骨翼,悍然迎上,手掌中的龙饗印记发出灼烧般的红光! 下一刻,一颗狞虚幻的龙首自红光中咆哮衝出,狼狠噬咬在拉塔恩的左肩之上! 而几乎同时,恐怖的重力波也彻底轰击在路明非身上,顿时鳞裂骨现,鲜血飞溅! 他以血肉之躯硬撼半神一击,亦以龙之疗牙,回以染血的撕咬! 两人同时负伤后退,又几乎在同一瞬间再度冲向对方! 鲜血与鳞片在空中飞溅,重力与龙吼在沙海间咆哮。 路明非以伤换伤,以血还血剑骸大剑上倾国的怨力与龙饗之力交织,黑与红不断闪烁。 拉塔恩一刀震开路明非的猛攻,另一柄巨刃却並未顺势斩落,而是凝滯半空,直至一个精妙到的时机,刀锋才骤然消失,又以崩山之势重重劈在路明非的身侧! 龙鳞应声粉碎,鲜血疯狂泼洒。这一刀几乎將他拦腰斩断! 路明非咳著血,却猛地旋身,剑骸大剑拖曳著风暴,狠狠斩在拉塔恩先前被龙首撕咬的左肩上! 半神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肩甲彻底崩碎,露出了底下模糊的血肉与骨骼。 两人再次跟跑分开。 沉重的喘息声响起,碎星將军拉塔恩,终於在此刻显出疲態。 路明非不由得微微一。 原来你也会感到疲倦么? 既然如此,你也並非不可战胜, 然而—· 他垂下头颅,狞的龙爪死死按住腰间那道恐怖的伤口,可鲜血仍不断从指缝间涌出,汨汨如泉。 然而我已濒临极限。 “喂,小子!” 一声嘶哑的叫喊破风而来,隨即一件物品带著呼啸声掷向他。 “接住!” 路明非下意识抬手接住,定晴一看,竟是一个红滴露圣杯瓶。瓶中恩惠所剩无几,仅浅浅覆盖瓶底,却莹莹闪烁著微光。 他猛地转头,看见莱恩尼尔,那个沉默而无畏的男人正望著他。 “打完,”对方的声音传来,“记得还我。” 路明非咧开嘴,露出的牙齿已被鲜血染成猩红。 他仰起头,將瓶中最后每一滴恩惠一饮而尽! 温和而强大的恢復力瞬间涌遍全身,腰间的伤口传来剧烈的酥麻感,鲜血止住,肉芽蠕动生长,几近枯竭的体力也重新回升。 路明非发出一声怒吼,拖著伤痕累累的躯体,双手高擎那柄缠绕著悲嘆与愤怒的復仇大剑,向著疲惫的半神发起了最后的衝锋! 在他突进的同时,拉塔恩身后那暗红色的天穹骤然剧变。 无数黑紫色的陨星凭空凝聚,密密麻麻地悬浮於半空,如同末日降临前的审判。 “他竟然—还能召唤陨星?” 远处,忒拉格斯失声。 所有目睹此景的英雄皆心神剧震,无人能想到,这位濒死的半神竟仍能爆发出如此毁天灭地的力量。 可路明非的冲势已无法停止,也绝不停止! 他眼中只剩下那个巍峨的身影。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皆在此剑! 噗嘴一一! 伴隨著闷响,剑骸大剑鳞的剑刃狠决地贯入了拉塔恩的咽喉! 时间,凝固了。 漫天悬浮的紫色陨星失去牵引,光芒骤然黯淡,隨后悄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 拉塔恩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他跟跪一步,手中的双柄巨刀上的岩石轰然剥落,显露出其下默黑的原初刀身,隨后无力地坠落,深深插入他身体两侧的沙地之中。 他眼中的狂暴红光如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隱去,最终,只余下一片空洞与平静。 这位曾令群星停滯、纵横交界地的最强半神,轰然跪倒在地。 与此同时,他身下那匹枯瘦矮小、早已不该存於世间的战马“伦纳德”,发出一声微弱而绵长的哀鸣,仿佛终於得以解脱,四蹄一软,侧倒在主人身旁,气息彻底断绝。 它早已该隨过去的荣耀一同逝去,全凭拉塔恩以强大的力量强行维繫其生命至今。 碎星將军,拉塔恩,於此迎来了他荣耀的终幕。 沙海重归寂静,唯余风声鸣咽。 第209章 荣耀尽归於你 第209章 荣耀尽归於你 路明非將手覆於拉塔恩的身上,彻底將他的力量全部掠夺,包括那一轮代表著黄金律法的、最重要的东西。 【拉塔恩的大卢恩】 【“碎片君王”拉塔恩的大卢恩。透过恩惠的效力,能提升血量、专注、精力的上限。 拉塔恩是蕾娜与拉达冈的其中一位子嗣。在拉达冈成为玛莉卡女王的王夫之后,那群孩子成为外戚,也成为半神。 此大卢恩猛烈燃烧- 一为的是对抗猩红腐败的侵蚀。) 路明非將那一轮灼热的、蕴含著无上力量的大卢恩缓缓纳入体內。 感受著其中磅礴的能量,他心中唯有慨嘆。 这或许是他踏入交界地以来,所经歷过最艰难、最惨烈的一战。 数位堪称英雄的战土,携带著精良的武装、强大的武器、以及近乎满载的补给与道具,凭藉著一腔悍不畏死的意志,前赴后继,才终於將那位最强的半神逼至绝境, 最终,更是依靠他自身压榨极限的爆发,堪堪触发了那场一对一的对决,於千钧一髮之际,险之又险地贏得了胜利。 而反观拉塔恩呢? 他早已失去神智,经年累月地承受著猩红腐败的无尽侵蚀与削弱,伤势难以復原。 直到路明非击杀他时,他身上还掛著咒血、冻伤、烧伤.....以及猩红腐败等各种负面状態, 就这样,最后还差点开出毁灭所有人的流星雨。 我离这样的实力,还差的远吶。 他心中嘆息著。 加上这一次掠夺拉塔恩得到的大卢恩,路明非常態下算是彻底踏入了“英雄”这一等级,当然,这是不算上暴血、大卢恩等等的加持。 毕竟卢恩弯弧可不是什么大路货啊...: 路明非隨手点亮沙丘上的赐福,整个人彻底放鬆下来,直接仰面躺倒在依旧温热的沙地上,任凭那温暖的金色光芒洒落全身,缓缓治癒著撕裂的肉体和灼痛的灵魂。 皮肤上那些漆黑的龙鳞开始片片脱落,挣狞的骨刺与非人的关节特徵也逐渐消退,最终显露出他原本的模样,依旧还是那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只是眉宇间写满了疲惫。 他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移动。 远处传来一阵稀疏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隨著金属砸入沙地的闷响。 忒拉格斯將那柄巨大的锤子放在一旁,又將两柄厚重的失乡骑士大剑郑重地插在路明非身旁的沙地里。 “你的剑。”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即便坚毅如他,在经歷了这样一场撼世之战后,也显出了难以掩饰的疲態。 “谢谢。” 路明非下意识地轻声道。 “客气什么?” 忒拉格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抬手摘下了那顶標誌性的大山羊头盔,露出歷经风霜的坚毅面孔。 “若不是你,今天,我们所有人都得永远留在这片沙海里。虽说,能將这样一场战斗作为战土的最终归宿,倒也不算坏———” 他顿了顿,將脸转向路明非,幽默地眨了眨眼: “不过,能活著回去,继续打磨自己,迎接新的挑战,总比烂在这沙子里强,不是么?” “说的不错。” 另一边,莱恩尼尔也步履购珊地走了过来,缓缓將被他背在身后的杰廉放下,身后,是沉默的老翁。 他说道: “小子,干得漂亮。这一仗,在我经歷的大大小小所有战斗中,也算的上是最精彩的一次。” 这时,被小心安置於沙地上的杰廉抬起了手。 他伤势极重,双腿尽折,面具也已摘下,露出一张带著释然与疲惫的脸。 他示意莱恩尼尔扶他坐正一些,然后,这位红狮子城的城主,挣扎著,向路明非低下了头。 “感谢你,年轻人。”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 “感谢你也感谢这里的所有勇土,回应了这场祭典的召唤,感谢你们,战胜了拉塔恩大人,终结了他的痛苦,更为他取回了早已被猩红腐败玷污的荣耀。”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红狮子城,乃至整个盖利德,都將铭记你们的恩情。你们完成了我们倾尽所有也未能实现的夙愿。 这份功绩,这片土地永远不会遗忘。” 眾人在赐福前休息了一会儿,便各自离去了。他们將回到红狮子城,那里有更好的医师在等待著他们。 而他们的武器也需要修,杰廉承诺,这次祭典的上出现的损失,红狮子城都会倾尽全力。 而路明非则是留了下来。 一方面,他的伤势太重,在赐福下恢復一段时间或许会更好。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通过存档自杀来回溯一下状態。 另一方面,他得去找找那个憨厚的战士壶,铁拳“亚歷山大”。这傢伙在刚刚的战斗中被一发强有力的重力波打飞出去,至今下落不明。 许久之后,路明非的伤势渐渐恢復,不再影响活动。他试探著站起身,將地上的失乡骑士大剑拔起。 他看著剑身上那些裂痕和豁口,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又要被修古大爷训了.... , 其实这位混种老爷子倒也不会真说什么,他很清楚地知道,路明非在外面的每一次战斗都是拼上性命的。 他的眼神里,更多的是对路明非深深的担忧。 “不过,確实该好好强化一下了.... 他咕嘧著,將两柄大剑插回剑鞘,转身欲走,却发现远方一个风尘僕僕的身影姍姍来迟。 是“半狼”布莱泽。 “真是精彩的战斗。” 布莱泽一见到他,便讚嘆起来: “这场祭典的荣誉绝对归於拉塔恩,还有你。” 他兴奋地指著天空,对路明非说道: “哈哈!而且你有看到吗?星星竟然就坠落在眼前,真没想到! 拉塔恩封印了不得了的东西啊,真是如假包换的神话英雄。 接下来,我要立刻前往星星坠落的地方,咱们有缘再见吧。” 说著,布莱泽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只留下路明非在原地,一脸茫然。 他挠了挠头,默默將这件事情记在心里,然后呼唤出托雷特,骑上灵马,开始在沙海之上奔跑找到亚歷山大並没有费他多少功夫。 第210章 落幕 第210章 落幕 路明非再见到战士壶的时候,是在决战地点的不远处,那里交叉著许多遗留的武器和战士的骸骨。 战士壶,“铁拳”亚歷山大,这个总是意气风发的战士,此刻的状態非常不好,原本光滑的壶身上如今布著好几条大裂纹,露出大壶中的血肉,看著有些悽惨。 他在地上的骸骨里翻找著,身形佝僂,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才缓缓转动壶身,回过头来。 战士壶的声音十分疲惫,但仍努力地扬起语调,带著对朋友真心的讚赏: “啊,原来是你。刚才的战斗打得真漂亮,你真是个英雄。” 他的壶身转过去,微微低垂,开始变得低落: “相比之下,我真是没用的壶。吃了一记攻击就裂开,內容物也漏了很多——在那之后,也只能当个胆小鬼.” 战士壶的声音里带著深深的羞愧: “真的——·没脸见你。” 路明非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们初见的时候,战士壶还是个带著一腔热血离开家乡的冒险者,心中满是对战斗和荣耀的渴望。 而如今的他,则更像是个被外面的世界无情教训的年轻人。 路明非还记得,记得他们在盖利德大道分別的时候,战士壶说过这样的话。 “总有一天,我们会成为英雄一一更为强大的英雄。” “你认为呢?我们有办法办到吗?哇哈哈哈!” 路明非再度看向面前这个低落的壶,心中的情绪一时有些复杂。 如果换做是他的话,肯定直接就垮掉了吧?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不过,我还没有放弃。” 战士壶重新抬起头,语气渐渐坚定起来: “幸运的是,这里有很多战士的尸体,收集他们、放进体內之后,我又能变回战士壶。” 他的语调终於再度变回了路明非记忆中的样子: “而且这附近的尸体,各个都非常出色,不愧是曾经参与破碎战爭的战士。我会变得更强,敬请期待再会的那一刻吧。 哇哈哈哈!!” 那爽朗的笑声迴荡在空旷的原野上,与路明非记忆中的声音重合,透过时间的河流,再度响彻耳边。 “会的。” 路明非在他身边轻声说道: “我们会成为英雄,这是约定。” “所以,我也会继续前行,因为我期待和你再相遇的那一天。” 是啊,他是不会被就此打垮的。 他还是那个勇敢又乐观,善良又真诚的战士壶。 儘管他只是一个壶,儘管他在这场战爭中遭受到了近乎毁灭的损伤:壶身开裂,內容物丟失, 甚至连两个壶耳都不见了..... 但他绝不会放弃自己成为战士的信念,那炽烈如火的意志,始终如初的燃烧在他灵魂里。 这就是战士壶,“铁拳”亚歷山大。 当路明非再度回到红狮子城时,广场上已復归寂静。 “他已经离开了?” 路明非有些错地从卫兵口中得知了忒拉格斯已然离去的消息。 “是的,”卫兵頜首,“他要我转告您,他会前往利耶尼亚,寻找前往亚坛高原的办法,他很期待与您的再次相见。” 路明非这才知道,先前並肩浴血的英雄们,此刻已悄然离去。 他们治好了伤痕,修復了甲胃,再度踏上了各自选择的道路。 这,便是交界地。 有因缘际会的相聚,便有静默无声的分別。 在这里,战士之间的告別从不轰轰烈烈,甚至很少留下一句郑重的“再见”。 他们只是悄然离去,仿佛只是暂时走出彼此的视野。 因为,在行走於这片土地上的战士心中,只要仍坚持前行於自己的道路之上,朋友,就终有再会的一天。 “是么?” 路明非有些遗憾地点点头。 看来这群人是一个都不记得要付虾肉的钱啊........这逃单的功夫真是比芬格尔还嫻熟。 看来这笔帐,最终还是只能落在他自己身上了,幸好他刚发了一笔横財......也不知道够不够还。 路明非正暗自腹誹,那小兵却又突然出声: “大人,城主想要再见您一面。” 路明非微微一愣,隨后点点头。 路明非在广场边缘的台阶上找到了杰廉。 他依旧戴著那顶尖帽,但摘下了那张布满裂痕的铁质老人面具,露出了其下饱经风霜的脸庞, 脸上的神色异常的平静,仿佛身上所有的负担都彻底卸下。 他正默默擦拭著那柄焰形大剑,动作专注。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是路明非,眼中闪过一丝温和。 “.—战斗祭典结束了,是吧?” 他开口说道,声音有些沙哑,带著十足的轻鬆。 路明非在他身旁停下,点了点头。 杰廉將大剑横於膝上,抬起头,仰望著天空,略有感慨地说道: “以后,交界地的夜空,就不再是这样一成不变的了。” 路明非听罢,心中有些疑惑。 只听杰廉继续说道,语气里带著深深的感激: “勇士啊,我要再次对你表示谢意。这场战斗祭典很不错,將军肯定很满意。比起受腐败侵蚀,陷入发狂与腐朽的境地,这结果名誉得多。” “这没什么。” 路明非摇了摇头: “战斗祭典並非我一人完成的,但我却拿走了拉塔恩將军的大卢恩,本来就是我占了便宜。说不上什么荣誉。” 杰廉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与解脱: “不管怎么说,这下总算尽了我的责任。没必要继续留在这座要塞了。” 他站起身,將焰形大剑背回身后,目光落迴路明非身上,露出一抹洒脱的笑意: “我打算出门旅行,我..:....也有自己的过去吶。” 完成了身为“红狮子城城主”、“拉塔恩座下將军”的宿命之后,杰廉便彻底终结了这一段使命。 如今,他终於可以卸下负担,做回自己,做回那个恣意洒脱的“奇异骑士”。 他拍了拍路明非的肩甲,转身欲走,走出两步,又微微侧头,留下最后的话语: “有缘再见吧,勇士。” 说完,他挥了挥手,没有再回头,竟然就这样往红狮子城的外面走去了。 唯有那告別的话语还在路明非的耳边响起。 “好啦,我要准备出门旅行了。 有缘再见吧,勇士。” 第211章 第209 何为王者? 第211章 第209 何为王者? 路明非踏上圆桌厅堂正厅里的阶梯,再次来到了这座安静的教堂。 与其说是教堂,不如说更像是一间供奉著奇怪信仰的祈祷室。 门扉缓缓地在他身后合拢,將外界的视线彻底隔绝,防止没有资格的人勤见。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气息,是灰尘与烛泪混合的味道。 墙壁上摇曳的烛火,將中央那巨大的“双指”映照得愈发肃穆。 “解指”恩雅婆婆依旧蜷坐在她的老位置上,姿势一成不变,她瘦小的身躯几乎被宽大的袍子完全吞没,与阴影融为一体,手上依然握著那比人都高的法杖。 路明非走近,沉默地站定。 他心神微动,引导著体內那两股浩瀚的力量缓缓显现, 属於“接肢”葛瑞克与“碎星”拉塔恩的大卢恩虚影,如同两轮微缩的日轮,自他身前浮现, 缓缓旋转。 儘管拉塔恩的大卢恩尚未激活,但那源自半神的磅礴能量波动,瞬间充盈了这狭小的空间,使得烛火为之剧烈摇曳。 恩雅婆婆那空洞的眼眶转过来,对著路明非的方向,枯稿的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惊嘆。 “.—.哦,真不简单—” 她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著由衷的感慨: “从以前到现在,这是我第二次同时看到两片大卢恩吶。” 她微微侧过头,缓缓扬起那张布满沟壑的脸,虔诚地望向黑暗中那巨大的双指。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此刻,指头正在以奇妙的节奏律动、颤抖著,恩雅的神情专注而投入,仿佛在聆听无声的神諭“瞧啊,指头大人也十分激动: 褪色者啊,做得很好。无上意志肯定会欢欣无比。 如此便证明,你拥有成为艾尔登之王的资质。” 褪色者啊,朝著黄金树前进,覲见玛莉卡女王吧。 “成为艾尔登之王,修復黄金律法吧。』” 复述完毕,恩雅婆婆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她看向路明非,说道: “.-指头大人很期待你的表现吶。嗯,大概跟基甸小鬼头不相上下。” 跟基甸小鬼头不相上下? 路明非微微一愣。 难道说,那个百耳男,基甸爵士,也是持有两个大卢恩的强者? 倒也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毕竟基甸是目前圆桌厅堂的实际管理者,手下有著不少强人。 从他渊博的学识来看,这傢伙智力不低,实力也绝对不容小啊。 不过,路明非的脸上还是露出了有些诡异的表情。 他对那位名叫基甸·奥夫尼尔的男人实在谈不上有什么好印象,甚至可以说心存忌惮。 每一次与之会面,即便隔著头盔,对方那一身的眼晴,仿佛能穿透偽装、直视灵魂,总让他產生一种无所遁形、从血肉到心思都被看了个精光的不適感,那感觉,实在令人不適。 指头老爷啊,您要不.-再仔细瞧瞧?我小路子跟基甸那种深不见底的傢伙,真能算是一路人吗? 路明非站在双指的阴影里胡思乱想著,恩雅婆婆却已经颤巍巍地伸出手,递过来一件馈赠。 “收下吧,这是老太婆的一点心意。” 路明非微微一愣,下意识接过,隨即,瞳孔骤然一缩。 这粗糙而略带韧性的独特触感—.这褐黄的顏色.还有那上面以古老工艺铭刻的、象徵著黄金树的、枝权分明的纹路— 这不是护符皮袋吗???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震惊,一段无比熟悉的说明文字自动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干缩的手工小皮袋。解指老姬会赠予王,或是希望成为王的人物。 “会赠与王,或是希望成为王的人物?” 路明非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复述著这句话。 意思是,恩雅婆婆认可了他,认为他是会成为王的人物吗? 王,究竟是什么呢? 路明非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茫然迄今为止,路明非尚且不明百所谓“成王”究竟是一条什么样的道路,究竟有什么意义。 欧尼尔曾说过“希望路明非去成为艾尔登之王”这类的话,当然之后老爷子也没有逼著他答应,只是默默地跟著他走了。 坦白来说,他对於“王”这玩意没有任何概念。 在穿越来之前,儘管已经踏入了混血种的世界,但本质上,他仍然是个在普通人类社会里按部就班生活了十八年、成绩平平、存在感稀薄、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衰仔”。 命运將他拋入这片土地,一路挣扎求生,摸爬滚打,邂逅了形形色色的人。 可靠的同伴,强大的对手,悲情的英雄,狡点的商人-他经歷了背叛与忠诚,目睹了牺牲与坚持,感受过绝望也燃起过希望。 正是在这不断的失去与获得中,他的心境早已悄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 不知不觉间,他曾今的自卑与怯懦被磨去稜角,傲慢悄然滋生。 不再甘於隨波逐流、想要掌握自身命运、甚至想要去改变些什么的野心也开始悄然孕育、破土而出。 他滋生了傲慢,也孕育了野心。 他,开始好奇。 “婆婆,”路明非轻声问道,“究竟什么是王?成为王的资格又是什么?” “解指”恩雅,这位几乎可视作双指在圆桌厅堂代言人的“大祭司”,所有解指老中地位最崇高者,缓缓转过身体,空洞的眼眶对著路明非,脸上,泛起了一丝瞭然而温和的笑意。 一位身负王者资质却毫不自知、仍在迷雾中摸索前行的“准王”,终於开始主动触碰並探寻那早已缠绕於身的命运,即將真正踏上那条属於他的、成王的道路。 “何为王者?” 恩雅的声音苍老而舒缓,在这寂静的教堂里缓缓盪开。: “既非天赋之才,亦非命中注定。 她並未给出明確的答案,却似乎在引导著路明非前行,为他指向开阔的道路。 “去吧,去找吧,找到属於你自己的路——” 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许,带著鼓励。 “婆婆我啊,看好你吶。『 + 第212章 这是什么? 第212章 这是什么? 修古深深地皱著眉头,脸上纵横的沟壑都快挤到一块儿去了。 他低头看著砧板上的两根铁条子,和一堆废铁块,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黑髮小子,又低下头, 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修古才终於缓过神来。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因常年与炉火为伴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盯著路明非,开口问道: “这是什么?” “我的剑,”路明非很诚恳地说道,“还有我的盔甲。” 修古伸出他粗糙的、布满鳞片的大手,拿起了其中一根铁条,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又拿起一块扭曲的甲片,看了看上面挣狞巨大的裂痕。 “不,”修古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这不是剑,这也不是盔甲。” 他將手里的两件“废铁”轻轻放回砧板,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然后抬起那双老眼,看向路明非,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恼怒: “这,就是一堆彻头彻尾的、该扔进熔炉里回炉的废铁。” “小子,”他加重了语气,“你拿这种东西让我来修——是在侮辱我的手艺,还是在嘲笑我的眼光? 虽然我只是个被锁在这里、替圆桌厅堂卖苦力的混种奴隶,但我至少还保有身为一个铁匠最后的尊严!” “是的!正是如此!” 面对修古儿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路明非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猛地向前一步,冲看这位惯怒的混种铁匠用力竖起大拇指,脸上堆起諂媚的灿烂笑容,声音洪亮地说道: “在我眼里,您就是这交界地里首屈一指、无人能及的最厉害的铁匠啊!所以,这种常人看来绝无可能的事情,您肯定有办法的,对吧?我相信您!” 修古被他这毫无道理的吹捧和近乎无赖的信任搞得一时语塞,张了张嘴,竟不知该愤怒还是高兴。 他看著路明非的脸,又低头看了看砧板上那堆挑战他职业生涯极限的废铁,最终,所有的情绪化为一声无奈的长长嘆息。 “这两柄剑,我可以想办法修復,但你必须找来更多、品质更高的锻造石。” “您放心!” 路明非再度竖起大拇指,从地上取出一袋早已准备好的“锻造石3、4”,那是他拉著菜月昂和卫宫、金木三人,在盖尔坑道里挥舞著十字镐,苦哈哈地敲了一下午的成果。 是的,那些深藏在矿脉之中、蕴含著强化力量的锻造石,是需要褪色者亲自挥镐开採的珍贵资源。 不然,你以为那些遍布交界地各处的矿工们,日復一日、不知疲倦地敲打著岩壁,究竟是在干嘛? 而作为代价,连带著之前的借款,路明非不得不將“名刀月影”抵给了卫宫士郎,把“逆刺”给了金木,又咬著牙从嘴里扣出一个【黄金卢恩7】抵给了菜月昂,这才让三人满意,心甘情愿地给路明非当了一下午的矿工。 修古打开袋子,粗略地扫了一眼,隨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不错,这些锻造石的品质不低,数量也够多,足以让你这两柄破剑脱离普通武器的范围了。 “不过小子,”他补充道,“想用这剑去弒杀神祗,这点东西还远远不够。你得找到更多、更好的锻造石才行。” 路明非像小鸡咳米似的,连连点头,赶忙问道: “那盔甲呢?” 在路明非充满期待的目光注视下,修古將视线投向那堆扭曲的甲片,他无情地摇了摇头: “没可能了。损伤程度太高,结构彻底崩溃,更重要的是,盔甲本身所蕴含的“律法”、那些维繫特性的能量,已经彻底消散殆尽了。 它现在就是一堆比较坚硬的废铁,失去了『生命”。放弃吧,小子,別再浪费心思了。” “是么......” 路明非略有失望地看著砧板上的那一堆確实已经成为废铁的甲片。 那是他的第一副“可以称之为盔甲”的盔甲,是老骑士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也是从踏出那座小岛开始,一直陪伴他征战至今的好伙伴。 它替挡住过数不清的刀剑劈砍、明枪暗箭,跟隨他屠杀过数头飞龙,甚至討伐了两位半神。 路明非对这副盔甲有著非同一般的感情,甚至在与拉塔恩的大战之后,他还特地前往那片沙海中,一块一块的將它们收集起来。 “失乡骑士的轻装鎧甲並不稀罕。”修古缓缓道,“再去寻一套来,我替你改制便是。” 路明非找了块麻布,將铁砧上的盔甲残骸收势了起来,点点头,认可了修古的方案。 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正如修古所说,失乡骑士的轻装鎧甲,拼拼凑凑之下,他倒是也能拿出来一套。 此时,修古已拿起两柄大剑,点燃炉火,开始著手修復。 他摩著剑身上的缺口,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竟能把强化过的剑伤成这样—小子,这次又是谁?” 路明非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修古是在问他这次的对手。 反正战斗祭典那么大的事情,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圆桌厅堂,根本没有隱瞒的必要。 “拉塔恩,”路明非坦白道,“是碎星將军”拉塔恩。” 修古正在拉动风箱的手猛的顿了一下,火焰的啪声成了隔间里唯一的声音。 他那张布满鳞片和皱纹的脸上,神色明显的忙住了,浑浊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波动,却不是惊讶。 他似乎並不对路明非击败了拉塔恩这件事感到多么震惊,只是流露出一种“这一天终於到来了”的神情。 修古仿佛早已预料到,以这个黑髮小子总能闷声干大事的性格,杀死那位半神或许只是早晚的事情。 沉默足足持续了好几秒,炉火再次燃起,修古才缓缓地嘆了一口气。 伴隨著风箱的呼味声,火星在炉子里飞舞,混种老人低声感慨道: “是么......是碎星啊...... 》 他摇了摇头,似乎想甩掉一些过去的沉重回忆,最终只留下了一句很简短的嘆服: “真是了不得啊......小子。” > 第213章 去凑一桌麻將 第213章 去凑一桌麻將 寧姆格福,龙饗教堂。 即使外面如何风起云涌,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寧静祥和,只是如今,岛上的常驻人口翻了一倍,由一人变成了两人。 “真是了不得啊。” 欧尼尔重重地拍著路明非的肩膀,沟壑纵横的脸上容光焕发,转过头来对著老骑士说道: “你看,我就说这小子行吧!你老是说他还不成气候,不爭气,如今他手里都握著两块大卢恩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模样,仿佛路明非压根不是老骑士的弟子,而是他欧尼尔的亲生儿子似的。 “哼。” 老人重重地哼了一声,淡淡地说道: “又不是他一个人完成的,这小子离半神的真正实力还差得远呢。你再夸他,他恐怕现在就能拿著剑,一个人衝到罗德尔去,然后被赐福王隨手扬了,你信不信?” 欧尼尔摇了摇头,转身一把拉住路明非,说到: “別理他,他就是这脾气,比史东薇尔的下水道还臭,比古龙的鳞片还硬,年轻时候这样,老了还加倍了。 怎么样,跟我学的那两招戟法还行吧?我那把破戟还派的上用场吧? 我说你也別跟著你师傅学剑法了,那套架子练起来有什么前途?不如跟著我学风暴骑士的正统戟法,势大力沉....... , 欧尼尔似乎是一个人在艾奥尼亚沼泽中心待久了,许久无人交流,变得有些话癆,抑或者他一直都是如此,只是路明非不知道。 “就这小子的身板,能挥起你的军旗就算不错了。” 老骑士警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况且,英格威尔的骨灰还在他身上,他凭什么跟你学戟法?” 欧尼尔立即反回去: “奥雷格的墓地就离这儿不远,我不相信,以他的实力会留不下完整的骨灰。他又凭什么不去把奥雷格的骨灰取来,跟著他学双剑? 他话里带著挑畔: “难道你这老东西自认剑术已超越了“风暴双翼”?我可没记错,你当年不过位列第三席...... “放屁!!!” 老骑士像被踩了尾巴的野兽,瞬间暴怒,布满褶子的脸涨得通红: “你个外邦杂牌军头头懂什么—” 眼看两个年岁加起来快奔著数百去的老人,竟因这点陈年往事吵得脸红脖子粗,甚至开始推揉拉扯,仿佛下一刻就要扭打成一团,路明非只觉得脑仁喻喻作响。 帮吧,帮谁也不是,老头固然对他恩重如山,欧尼尔也待他著实不薄;劝吧,路明非有十分把握,只要他一开口,战火绝对会烧到自己身上,两个老头肯定会合起伙来教训他...... 这种时候,只要..... 叮铃一一路明非摇响了招魂铃。 灰白色的灵质在场中缓缓凝聚,逐渐勾勒出身形。 英格威尔手持大戟的身影赫然显现。他环顾四周,除了两个正扭打在一起的老头,並未发现任何敌人。 他转过头,望向路明非。儘管灵魂的强度尚不足以支撑他与常人清晰交流,但那眼神分明在说: “就为这点小事,叫我出来?” 隨即,这位高大的灵体骑士转过身,將手中大戟猛地往地上一顿! 一股微型的风暴气旋呼啸著扩散开来,掠过正纠缠不休的两位老人,迫使他们都鬆开了手。 英格威尔转向欧尼尔,微微頜首,似乎在无声地传达著什么。 欧尼尔確实拥有一些调灵师的天赋,他用自己的办法將魔下將士们的骨灰调灵,將这些不得归树的灵魂时刻带在身旁,军旗不仅是他的武器,亦是他召唤骨灰的媒介。 老將点点头,脸上的气血渐渐散去: “知道了。” 老骑士没有调灵天赋,听不到英格威尔在说什么,他撇撇嘴,问道: “他说什么?” 欧尼尔压低声音说道: “他让我们端那小子一脚,你来还是我来?” 然而,路明非的感应很高,耳朵也很灵敏。 眼见两个老头真要“奉命”动手,路明非反应极快,一个后撤步拉开距离,连忙摇手: “別別別別別別!我错了!” 隨即,他脸上堆起討好的笑容: “要不我去给奥雷格前辈扫扫墓,顺便把他也请来陪陪你们二位,如何?我认识一位很厉害的调灵师,调灵方面绝不是问题。” 两人一灵沉默地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似乎路明非说的话恰好戳中了什么。 路明非这才想起来,奥雷格似乎加入了那个王城罗德尔之主,名为“赐福王”的神秘人魔下, 而杰廉前些日子才刚和他说过,这位目前执掌王城的王者似乎派遣了黑夜骑兵在寻找他的师父。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挠了挠头: “要是你们和他不对付..: “不,”欧尼尔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小子。只是我刚好在和你师父商量一件事,和这个有点关係。” 老人更是直接,他瞪了路明非一眼,骂了句: “蠢货!你以为凭奥雷格的能力,有他率领黑夜骑兵,这么多年能找不到我吗?你觉得为什么,老子会清楚的知道奥雷格的墓地里有龙饗印记? 路明非脖子一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面似乎有著更深的牵扯。 他小心翼翼地问: “你们在商量什么事?” 老骑士深吸一口气。 他的目光落在路明非脸上,带著些许沧桑的感慨,声音缓慢而坚定: “为你准备一个仪式。” “仪式?” 路明非依旧茫然。 “继任仪式。” 欧尼尔沉声补充道: “风暴骑士团,下一任团长的继任仪式。” “什么?” 路明非茫然地伸出一根手指,迟疑地点了点自己: “我?” 两位老人,连同旁边只有灵体的英格威尔都点点头。 “继任骑士团团长?” 路明非一脸懵逼。 这消息,听起来就像是蛤被告知明天將要继承天鹅湖,成为天鹅们的首领。 “您二位要是想重建风暴骑士团,为什么不自己当团长?” 欧尼尔嘆息一声,说道: “我实力不足,资歷不够,血统更是不沾边,你师父算是风暴王的旁支,但他太老了,年纪和风暴双翼一般大。” “而你,”欧尼尔话锋一转,“有著斩杀两位半神的功绩在身,又是这老傢伙培养、册封的骑士,十成十的继承了他的法统。 你不当,谁当?” 他催促著路明非: “快去吧,总之你先把奥雷格將军的骨灰取来,我们也要动身前往史东薇尔...::.总不能打下了旧都,一直窝在这小岛上?” 路明非就这样被欧尼尔推著,催促著,不得不前往赐福,直接前往漂流墓地。 待路明非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原地,欧尼尔才缓缓鬆了口气。 第214章 再探边境英雄墓地 第214章 再探边境英雄墓地 边境英雄墓地。 路明非甩了甩靴子上那些恶臭的毒泥,扛起焕然一新的两柄失乡骑士大剑,看向前方噪音的来处。 滋滋滋— 巨大的战车在墓道上呼啸而来,又调转过头,呼啸而去。 战车的两边各有四个轮子,外侧的三个布满尖刺,轮轴的末端亦有著尖锐的凸起。 车的前方装饰著两匹战马,脖颈和四肢皆配有黄金环,只是隨著时间的流逝,雕塑上已经爬满了植物的藤蔓。 战车的顶端,屹立著一尊高大骑士的雕塑,骑士的形象威严肃穆,手擎长枪,身披甲冑,头盔上的装饰形如树冠。 路明非猜测,那或许是黄金王朝的標誌,骑士亦是罗德尔直属之骑土。 按照交界地的风俗,骑士们的盔甲喜欢將主君的象徵物装饰在头顶,比如失乡骑士鎧甲,头盔的顶端就是龙雕像。 这战车堪称庞然巨物,高度比葛瑞克还要高出一截,周身更是布满尖刺撞角。 路明非很难想像,这样的战车若是出现在战场中,该是多么恐怖的杀器。 在路明非尚且弱小的时候,也曾来过边境英雄墓地一次。 这地方让他吃尽了苦头。 无论是那辆在墓道巡逻的可怖的战车,还是桥洞里忽然出现的灵体流刑士兵,亦或是道路尽头那个守护龙饗印记的失乡骑士,对於当时的他来说,都很难对付。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路明非在心中默默倒数,隨著计数归零,战车抵达身前,转身掉头。 他骤然开始奔跑,跟隨在呼啸的气流身后,到达下一个桥洞,隨手砍掉了灵体士兵的脑袋,又扭头躲过一支弩箭,战车再次呼啸。 路明非直接来到第三个洞口,一个漂亮的翻身成功落地,又急速奔行至记忆中的缺口,在战车到来之前跳了下去。 膨! 当螂一路明非通一落地,黑暗中便闪过一缕寒芒, 鐺一黑暗中,被魔力驱使的小恶魔雕像高高跃起,手中的分岔手斧狠狠挥出,却被一柄古朴优雅的大剑格挡的严严实实。 轰! 银甲的骑士一脚踏出,环形的风暴於周身骤然成型,颶风呼啸而过,將小恶魔直接颳倒在地。 路明非手中寒光闪过,拧腰旋身,一剑斩出! 咔! 小恶魔的身体骤然被斩成两段。 还没完! 路明非的右手顺势探向腰间,抽出一轮弯弧状的诺克斯流体剑。 隨著魔力的注入,只见诺克斯流体剑的剑身瞬间如软化般,像鞭子一样延伸,狠狠击打在了黑暗中的生物上。 啪! 喀拉。 石像碎裂的声音。 路明非走上前去,踢开碎裂的小恶魔,看著前方的喷火机关,神色凝重。 根据他所掌握的情报来看,只要经过喷火机关后,就能来到墓地的藏品室。 但眾所周知,“墓地”这个地方,一贯都是十分噁心人的存在。 当他问及,藏品室里究竟存在著什么样的守卫时,菜月昂只是回復他“很噁心”,卫宫说是“老朋友”,而金木说的要更多些,“小心头顶”,他是这样传递讯息。 头顶上的..:::.老朋友? 路明非一头雾水,但也没有多问,反正这次来的目的主要是奥雷格的骨灰,其他的收集,每多一样就是赚到。 在交界地冒险,就得秉持著这样乐观的心態吶,不然迟早要被这些该死的墓地、洞窟、要塞给逼疯。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从空间中切出“短弓”和箭矢,张弓搭箭。 嗖! 隨著箭矢击中机关,喷火柱很快下降,通道清空。 路明非沿著道路往前走,穿过狭长的甬道,不一会儿便了出去,进入了一个庞然空旷的殿堂。 殿堂的中央只有一座狭长的桥,桥两边是深渊,桥的末尾则连接著一座高大的玛莉卡女神雕像,雕像的前方,正摆放著路明非的目標。 不过,墓地的设计者,显然不会让盗墓人如此轻易地取走陪葬品吶。 路明非三两下收割掉了一边的灵体失乡骑士,抬头望向空中。 一片漆黑。 路明非谨慎地握著双剑,小心翼翼地看著前方的道路,一步一步,终於来到了对岸。 很好! 没有陷阱,没有跳脸杀,没有怪..... 轰! 烟尘四起! 巨大的怪物从天而降! 它结的手臂如蜘蛛般张开,数不清的关节处,接驳著数只人手。一面的双手持著两把华丽的直剑,一面则是兽纹的直盾。 它的脊背僂如兽,脖颈上却顶著人类少年的面孔,俊美的脸上,是闪烁著金芒的双眼。 接肢贵族。 一人一“兽”双目对视,路明非竟不由失笑。 “原来,是你这傢伙....: 7 他的双臂开始用力,盔甲覆盖下,肌肉结隆起,龙血在血管中逐渐沸腾,一轮黄金色的眸子在黑夜中缓缓亮起。 接肢贵族的头颅抬起,漠然注视著前方的盗墓者,高高举起了手中的仪式直剑,然后,骤然劈下! 鐺一劈斩被交错的两柄大剑稳稳接住,剑身后的黄金瞳明灭闪烁。 银甲的骑士以沛然的力道直接格开大剑,那强度令接肢贵族关节密布的手都无法招架, “喝!” 他低喝一声,周身爆开气流,双剑如鹰般舞动,紧接著,整个人如离弦的剑般衝出! 唤起风暴! 噗嘴!噗嘴!噗哺! 唤起风暴的三次攻击皆精准命中。 腐肉和断肢飞溅! 接肢贵族吃痛之下,开始狂乱地挥舞手中直剑,剑锋凌厉,呼啸著破开空气,一次次劈向前方的敌人。 路明非敏捷地前滚,正好位移至接肢贵族的前下方,手中大剑对著腿部关节狠狠砍下! 接肢贵族发出悽厉的嘶豪,身形一个起,很快又试图站起,他蛛足般的接肢为他提供了足够的容错。 但很快,嘶豪便再度响起。 骑士毫不留情地接连挥剑,斩下了他数条肢体,腥臭的血液如泉涌般喷溅而出。 接肢贵族的身体终於支撑不住,轰然一声跪倒在地,贵族少年的头颅下垂,高度优势荡然无存。 第215章 成双成对 第215章 成双成对 银光闪过。 贵族少年的头滚滚落地。 路明非手腕一振,嫌恶地甩了甩剑身上的血液。 不知道葛瑞克的“接肢”技术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黑科技,像这样改造过的接肢贵族,虽然实力更强,但已然化身非人,身上总是散发著腐臭的味道。 他喘了口气,转过身拿起神台上的物品, 【黄金树的恩惠】 【黄金树特殊恩惠的象徵。能些微提升血量、精力,以及装备重量的上限。据说在黄金树时代之始,玛莉卡女王亲自赐予此护符。】 路明非眉头一挑。 “好东西。” 他旋即將胸口的其中一个护符皮袋掏出,將里面的“义手剑士的传说”换成“黄金树的恩惠” 隨著护符贴紧身躯,一股温暖的力量传遍全身,那是属於黄金树的律法。 路明非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更健壮了些许,那是灵魂深处,某些特性的增强导致的结果。 “真不错啊,要是能早点拿到就好了。” 路明非嘟著。 不过,要是早点来,其实单打独斗,很难打得过那只接肢贵族吧。 他如是想著,开始往回走。 轰! 好吧。 是两只接肢贵族。 看来“好运”总是成双成对。 “呼。” 路明非看著眼前的石型拱门,明白自己是终於到达目的地了。 这一路上,他先是如法炮製,干掉了另一只接肢贵族,然后循著“攻略”跳下,用大弓毁掉了黄金战车,终於是到达了这里。 路明非只能说,十分庆幸边境英雄墓地就在漂流墓地的边上,已经被许多褪色者前辈开发过了,否则,谁会想到从桥上跳下去摔不死? 谁又会想到把上面的大壶击落可以砸毁下面的战车? 还有,到底得閒到什么程度的前辈,才能发现这种匪夷所思的通关方法啊? 路明非摇摇头,將那些繁杂的思绪拋之脑后,集中起精神,开始准备下一场战斗。 他透过幽深的门洞向內部看去。 巨大的墓室內,充满不祥的雾气,头顶的天板上,无数根须垂下,杂乱的扭曲著,构成诡异的形状。 两侧的烛火顽强燃烧,幽幽的亮光映出深处的轮廓。 庞然的怪物正守候在那里。 它像蛇又像蜥蜴,粗长的身体上长著大小不一的扭曲肢体,主要依靠两只巨大的前足支撑,如同植物般的身体开裂,露出皮下猩红的肌肉组织。 头上布满奇特的像是根须般的角,一张凶残的大嘴张著,似乎没有眼睛。 腐化树灵。 这就是它的名字。 路明非在门口仔细打量著它的模样,心中暗自思。 不好对付啊。 不过,如果是树灵的话,和黄金树的化身是不是有些相同的特性呢? 比如说,弱火? 试试吧..... 叮铃一【离群野狼的骨灰+2】 【寄宿著灵魂的骨灰。能召唤3只离群野狼的灵魂。被赶出群体的野狼的灵魂。 据说它们与无名的褪色者相遇,一同狩猎。动作快速,能干扰敌人,有助於战况。】 隨著招魂铃的响起,三头白狼的身影出现,它们忠诚地护卫在路明非周围, 为什么不用英格威尔的骨灰呢? 唉,因为在离开之前,英格威尔的骨灰被欧尼尔抢走了,据说是他在军中的威望很高,收復史东薇尔时能派上大用场。 不过,也算凑合吧。 至少三只小狼的攻击频率不低,也会配合团队作战。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缓缓步入了墓室,身后的三只野狼也一同跟隨著。 咔,咔。 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內迴荡。 腐化树灵那没有眼睛的头颅猛地转向他进入的方向。 正在假寐的守护者,被惊动了。 它布满利齿的巨口张开,发出令人灵魂战慄的嘶啸! 路明非神色镇定,盔甲的缝隙里,一抹金色的光芒悄然浮现。 腐化庞大的身躯骤然蠕动,以与其体型不符的速度,猛地朝著路明非扑噬而来! 路明非眼神一凛,早已蓄势待发。他迅速向侧方闪避,那巨大的身体几乎是擦著他的脸颊过去。 轰! 腐化树灵落地后並未停顿,而是狂暴地扭动身躯,那粗壮如树干的尾巴再度衝著那银甲的入侵者袭去! 路明非躲避不及,只得双剑交叉,试图硬撼。 沛然的巨力狠狠砸在剑身之上,震得他双臂发麻,脚下跟跪著连退数步,险些失衡摔倒。 三只野狼见到主人被连续攻击,立即忠诚地冲了出去,从三个不同的方向,狠狠地撕咬树灵, 为主人爭取喘息的机会。 路明非趁此机会稳住身形,眼神中闪过一抹惊讶。 这玩意,好强的攻击欲望! 它那扭曲庞大的身躯几乎塞满了本就不宽的墓室,头撞、尾扫、爪击-攻势连绵不绝,密不透风,极大地压缩了闪转腾挪的空间。 如果是普通的褪色者,很容易便会陷入它的战斗节奏中,被高频率的攻击打的节节败退,直至败亡。 但,他路明非,可能,也许,並非普通的褪色者。 似龙似蛇的怪物忽然立起身形,挣狞的大嘴张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迅速匯集,然后,骤然喷出! 金黄色的火焰如同洪流般迅速席捲,三只野狼被圣属性的能量瞬间灼伤,哀豪著后退。 路明非一个迅捷的翻滚,险险避开,左肩甲胃上甚至能感受到那掠过的气息。 他稳住身形,左手掌心中的龙饗印记骤然爆发出光芒。路明非重心猛然下沉,双腿蓄积起力量,隨即整个人腾空跃起! 就你会喷吐火焰? 雾时间,一颗巨大而狞的虚幻龙首自他身前凝聚显现,头角崢嶸,那龙首张开巨口,灼热的龙息,如同决堤的洪流般喷薄而出! 亚基尔的火焰! 能够净化一切不洁的龙焰瞬间吞噬了腐化树灵的身躯,恐怖的高温疯狂辐射,甚至將整个墓室內的空气都炙烤得扭曲升腾,仿佛化作一座熔炉。 树灵发出痛苦的嘶吼,丑陋的躯体在火焰中扭曲翻腾,它似乎受到了很重的伤害,那些形似树皮的组织迅速碳化、开裂,皮肤裸露,被火舌舔过,难闻的气味在墓室中蔓延。 第216章 自爆卡车! 第216章 自爆卡车! 腐化树灵在剧痛中发出悽厉的嘶豪,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翻滚,却並未立刻反击。 它猛地人立而起,无视了三只野狼仍在它身上疯狂撕咬,低垂下那颗没有眼晴的头颅。 金色的狂暴波动骤然从它的巨口、躯干乃至所有肢体间进发而出! 这些波动迅速凝聚、压缩,化作灼灼燃烧的圣属性火焰,將其庞大的身躯包裹,仿佛一颗即將失控爆裂的光之核。 不好!这傢伙要1 路明非瞳孔骤然收缩,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头皮发麻! 他身形毫不犹豫地急速向后暴退,同时厉声呼喊,试图唤回仍在攻击的狼群: “回来!” 白狼们虽然智力不高,但忠心耿耿,能够听懂主人的简单指令。 它们立刻鬆开狼齿,转身欲扑回主人身边。 然而,终究是慢了一瞬! 轰一金色的火焰积蓄到巔峰,轰然爆开! 腐化树灵宛如一枚灌注了神圣力量的炸弹,进行了无差別的疯狂自爆! 刺目的圣属性光辉瞬间吞噬了整个墓室,狂暴的衝击波混合著圣属性火焰席捲一切! “鸣一—!” 三只白狼首当其衝,发出了痛苦的哀鸣,灵魂构成的躯体被狠狠掀飞,重重砸在墓室坚硬的墙壁上,灵体光芒瞬间黯淡了许多,显然受到了圣属性火焰的灼伤。 路明非看得心头一紧。 骨灰的轻伤可以自然恢復,重伤却必须依靠调灵师精心养护並灌注卢恩力量才能缓慢修復。 “这下又得去麻烦罗德莉卡了” 他暗自苦笑。 但此刻绝非分心之时。 他迅速摇动招魂铃,將受创不轻的三只小狼收回铃中。接下来的战斗,它们已经帮不到什么忙了。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重新紧握双剑,凌厉的目光投向爆炸的中心。 烟尘与逸散的金色光粒中,腐化树灵重新显露出身形。 它的状態已然截然不同,周身隱隱缠绕著未曾完全散去的圣辉余焰,破损的体表下仿佛有金色的能量在流动,散发出的气息比之前更加庞大、凶暴,充满了压迫感。 它完成了某种蜕变,进入了更为危险的第二阶段! 路明非轻嘆一声。 还是轻敌了。 原本还想著省点力气.:::: 路明非呢喃著,身体中的龙饗之力被彻底激活,汹涌澎湃的力量在血管中涌动,点燃了龙血。 细密的黑色鳞片从皮肤下冒出,骨骼关节发出脆响,奇特的变化在身体中產生。 龙饗之力·龙骨模式,开启! 千钧一髮之际,路明非的身体展现出远超常人的柔韧与协调,以诡异的角度极限闪避,灼热的风紧贴著他的鳞甲擦过。 避开的瞬间,他重心骤然下沉,双腿龙化后的肌肉猛然膨隆责起,爆发出恐怖的蹬力,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天而起! 化身银色流光的骑士疾射而出,手中两柄古朴的大剑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 噗哺!噗哺! 路明非踩踏在腐化树灵不断扭动的躯干之上,双剑借著下坠的巨大冲势,狠狠贯入那布满裂痕的体表,与他对决“尘骸之蛇”时如出一辙。 不过,那条庞然的巨蛇,可比“腐化树灵”难对付多了。 “吼——!!” 树灵拼命地扭动、摩擦、翻滚,试图將背上这只该死的“虫子”狠狠甩脱。 然而路明非凭藉深深插入的双剑死死固定住身体,龙化后强大的核心力量让他稳如磐石,如同驾驭著狂暴的怒浪,在树灵疯狂挣扎的躯干上硬生生犁开出两道巨大的创口。 这巨大的痛苦让树灵陷入彻底的疯狂,它竟开始以自己的身躯发疯似的猛烈撞击墓室的古老墙壁! 轰!轰!轰! 石砖被撞开裂纹,天板的灰尘落下,整个空间內一时烟尘瀰漫! 路明非再无法稳住身形,不得不从它疯狂顛簸的躯干上跃下,迅速与这头完全失控的怪物拉开距离。 烟尘之中,他的掌心再次进发出灼目的光芒。 亚基尔的火焰! 赤色的龙息洪流再度咆哮而出。 烈焰无情地吞噬著它已是强弩之末的躯体,那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和嘶豪声在龙焰的灼烧中逐渐减弱、变形,最终化为无力挣扎的鸣咽。 它庞大的身躯动作变得越来越迟缓,越来越僵硬,表面的碳化不断加剧。 生命气息彻底断绝的那一刻,那具丑陋的躯壳化为一段巨大的焦炭,在一阵沉闷的巨响中轰然塌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最终,在路明非惊讶的目光中,树灵的身躯竟彻底化作灰飞,如同风化的文物般缓缓消失原地,只留下了一颗“黄金种子”。 “腐化树灵,树灵.......黄金树的树灵?” 路明非嘀咕著捡起地上的黄金种子: “竟然是黄金种子化身而成么?” 没想到这次战斗竟然还有意外收穫,黄金种子可是非常稀罕的东西啊,看来红滴露圣杯瓶里的恩惠又能增加了。 路明非收起黄金种子,只等著回到赐福点后,藉由赐福和梅琳娜的力量强化圣杯瓶。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向墓室的最深处,毫无心理负担地將棺材一把掀开。 【失乡骑士”奥雷格的骨灰】 【寄宿著灵魂的骨灰。能召唤“失乡骑士”奥雷格的灵魂。过去以风暴王的双翼之一闻名,而后被赐福王选出,狩猎了无数叛徒。 因此受得赏赐,能以英雄的身分归树。】 “您好,奥雷格前辈。” 路明非低声说道。 他缓缓引导著体內那份源自风暴的力量,那份与失乡骑士同根同源的气息,轻柔地向外逸散。 喻一一沉睡的意志被悄然触动。 残存的意识碎片,清晰地感应到了这缕古老而熟悉的力量波动。 它发出一阵微弱的喻鸣,如同跨越生死的悠长嘆息。 那嗡鸣声渐渐低落,最终归於彻底的平静,意味著所有残余的抵抗力量都已消散。 他,认可了路明非。 这意味著,失乡骑士奥雷格,愿意为路明非而战。 至此,昔日威震天下的风暴双翼,皆归於魔下。 第217章 让这傢伙去刷厕所! 第217章 让这傢伙去刷厕所! 路明非拿到奥雷格的骨灰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圆桌厅堂,找到罗德莉卡。 修復了三只小狼的灵魂后,路明非发现手中还有一朵灵依墓地铃兰,顺便也强化了一下奥雷格的灵魂。 在这途中,他还碰到了艾德格和伊蕾娜路明非一寻思,这父女俩总是待在圆桌厅堂里不出去也不是个事儿,便乾脆让他们先通过大赐福前往史东薇尔了。 那里现在同时有著两位失乡骑士的將军,还有英格威尔的骨灰,甚至不排除,两个老头已经光速收復了旧都。 总之,那里现在也是十分安全的地方。 之后,路明非又到李生老处,將摊位上的卢恩弯弧一扫而空,购入了一些补给品,然后在圆桌厅堂转了转,和d与狄亚罗斯打了个招呼。 “说起来,涅斐丽呢?” 路明非挠挠头。 从前往盖利德之后开始,涅斐丽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见人影,这並不常见。 她身为百智的义女,时常被百智派出去执行任务,但也会定期回来復命的,难道是他们出现的时机恰好错开了? “她通过史东薇尔王座之后密道,前往利耶尼亚执行任务了。” 百智从书桌后抬起头,用漠然的语气说道: “你找她有什么事?” “王座后有密道可以通往利耶尼亚?” 路明非讶然,隨后摇摇头: “没什么事,就是怕她出事了而已,毕竟是在你这傢伙手下效力啊..... 北百智摇摇头,淡淡地说道: “我早奉劝过你,走在成王之路上,就要摒弃那些没有用的感情。 不过,她虽然是个只知道挥舞斧头、不懂得礼仪的野蛮人,但姑且还算是好用的刀,我不可能轻易放弃掉,不用你操心。” 路明非耸耸肩,金色的眸子望向他: “那我也用同样话奉劝你.....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百智的神情微微一证,竟也不恼,反而是低低的冷笑一声,然后说道: “你......总算有点样子了。” 因为不知道史东薇尔城內究竟是什么情况,路明非没有贸然地直接传送到王座之前。 当他遥望那座建立在峭壁上的城池时,竟然发现,城头上所有的旗帜,都被换成了代表史东薇尔的“鹰旗”,还有代表著旧风暴王势力的“风暴与龙”旗帜。 所有曾经属於黄金王朝的痕跡,至少在外表上是看不出来了。 看来,这俩老头的效率还挺高啊。 他站在城门前,大门再次紧闭,隔著金属的铁格,能看到里面的流刑士兵严阵以待,防守的弩箭一如既往的对著城门。 这下麻烦了.... 总不能再从小路打进去吧? 路明非正苦恼著,却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打开城门!快打开城门!” 轰轰轰一一铁质的沉重大门被缓缓升起, 只见一个身著破旧黄袍、身形佝僂的傢伙,正迈著慌慌张张的碎步,从高大的城门阴影下一路小跑过来。 他面色苍白,一副惯於躲藏的模样,不是葛托克还能是谁? “哎哟哟!恭迎路明非大人凯旋!恭迎恭迎!” 葛托克人还没站稳,就迫不及待地搓著一双乾瘦的手,脸上堆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諂媚笑容, 仿佛见到了天大的贵人。 他身后跟著两个沉默的流刑士兵,更衬得他姿態卑微。 “怎么是你在这儿?” 路明非略微一愜,开口问道, “嘿嘿,大人您有所不知,”葛托克连忙弯下腰,声音压得又低又滑溜,“如今这史东薇尔啊,风暴光復啦。 欧尼尔大人暂代城主之位,艾德格大人执掌了城防。两位大人知道小的我—有幸见过您几面,认得您这不凡的仪容,就特地吩咐我,在城门候著,万万不能怠慢了您吶。”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著路明非的神色。 路明非微微頜首,继续问道: “城里的局势,已经彻底稳定了?” “托您的福,相当稳妥。” 葛托克把腰弯得更低了,语气却带著敬畏: “所有—所有那些死心塌地效忠罗德尔王朝的旧贵族和顽固派,都已经听,清理乾净了。现在各处要害位置,都是咱们说了算。” 他的语气里带著与有荣焉: “欧尼尔大人已经向寧姆格福和盖利德都派去了信使,消息都传开了,只要是还心念著风暴、 愿意回来的,都可以来史东薇尔,必有安置。” “这么说来...... 路明非若有所思: “我现在也算是个少城主之类的...:..?“ “不不不.......”葛托克连连摇头,“您才是史东薇尔真正的主人吶,欧尼尔大人说了,他只是暂代城主一职,寧姆格福的真正领主,还是您吶!” “那这么说,”路明非指著身后的两个流刑士兵,“他们也听我的咯?” “是的,是的,”葛托克諂媚地说道,“虽然他们卢恩逸散得厉害,失去了交涉能力,但理智还是保留的,自然完全听命於您。” 路明非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而,下一刻,他忽然抬起手,指尖不偏不倚地指向了还在赔笑的葛托克本人,对其中一名流刑士兵冷冷地命令道: “很好。那就把他给我押到史东薇尔最脏最臭的茅坑里去!让他拿著刷子,给我仔仔细细地刷上七天七夜!不到时间,不准他出来!” 葛托克的脸像是一朵盛开的菊瞬间凋零,瞬间化成了一地的惨白色瓣,神色变得僵硬起来路明非盯著他那张瞬间垮掉的脸,恶狠狠地揭穿了他的老底: “你以为我忘了?嗯?当初我在侧塔时,你这傢伙总是“恰好”路过,『不小心”推下木桶挡路,“顺手”关上通道的门!还敢偷偷摸走我辛辛苦苦攒下的卢恩!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每说一句,葛托克的脸色就白上一分,身体抖得厉害,像是风中的落叶。 “大人!大人冤枉啊!那、那都是误会!是小的手笨脚拙———“ 葛托克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带上了悽惨的哭腔。 但路明非根本懒得再听他狡辩,只是对著流刑士兵挥了挥手。 那名高大的流刑士兵沉默地踏前一步,如同一堵高墙,冰冷的铁手不由分说地就扣住了葛托克瘦弱的肩膀。 “不一一大人!饶命啊大人!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偷您的卢恩了!求求您一一”、葛托克的哀豪和求饶声迅速远去,被无情地拖向他即將奋战七天的“战场”。 路明非拍了拍手,仿佛是除掉了一个心魔,心里终於舒坦了点。 这口气,可是憋了很久了。 第218章 第一次王座会议(悬赏加更1) 第218章 第一次王座会议(悬赏加更1) 路明非跟在另一名流刑士兵的身后,穿过城门,向著史东薇尔的城中走去。 倒也算是故地重游。 路明非对这里的道路自然是十分熟悉的,他至今还很清楚的记得,哪里摆著床弩,哪里有大斧兵,哪里有骑士和风暴鹰。 如今,已然是大变样了。 艾德格似乎对城防做出了不小的调整,他原本就是世袭的摩恩城城主,亦是风暴的后人,做起这种事情来自然得心应手。 而且他正直壮年,实力不低,比起两个老人来说,有充足的精力去管理整座城的防务。 路明非一边观察著城內的状况,一边感慨著。 偶尔有巡逻的失乡骑士经过,见到路明非的身形,亦会顿住身形,俯身行礼。 路明非也会认真地回礼。 当初老骑士教导他这些繁杂的礼仪时,他曾不止一次的抱怨,也暗自在心中腹誹,这傢伙是“ 前朝遗老”。 没想到在之后的冒险中,这些风暴的礼仪帮助了他不止一次,如今,风暴的旗帜竟真的再度飘扬在史东薇尔的城头。 真是......造化弄人。 路明非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形容这奇妙的因果。 老骑士如何会想到,当初在那座荒芜小岛上碰见的怂小子,居然一连斩杀两个半神,还变相收復了史东薇尔? 流刑士兵將他引至史东薇尔深处,这里是昔日与葛瑞克决战的场地,如今却已修一新。 那些横七竖八的武器被彻底收起,杂草被除尽,地砖简略的修復过,一眼望去,就是个开阔的广场。 他走进那个原本属於“接肢”葛瑞克的王座大厅,大厅依旧恢弘,王座犹在,但王座旁却添了五张稍小的,威严的高背椅。 此刻,五张高背椅上已然坐了四人:老骑士姿態隨性,欧尼尔面容沉静,艾德格神情肃穆。令人惊讶的是,英格威尔的骨灰竟也凝成一个清晰的灵体,占据一席。 而空出的那一张,显然是留给· 欧尼尔见到路明非的身影,呵呵一笑,说著: “未来的艾尔登之王来了。” 老骑士冷哼一声,似乎对欧尼尔的夸讚很是不满。 路明非挠了挠头,没敢哎声,看著议事厅中空著的座位,便要坐上去。 结果,路明非的屁股还没挨到凳子,便听到老头淡淡说道: “这椅子不是给你留的。” 路明非只得后退,问道: “那我坐哪儿?” 几人对视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 路明非只好说道: “奥雷格將军的骨灰,我带来了。” “来得正好。” 欧尼尔洪亮的声音响起:“那就把奥雷格的骨灰也召唤出来吧。这种场合,没有完整的『风暴双翼』可不行吶。” 路明非依言照做。 叮铃铃的招魂铃声响过,身形高大、腰佩双剑的银甲骑士灵体浮现,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似乎有些微微发愣。 奥雷格的灵体意识保存的比英格威尔更加完整,罗德莉卡几乎没有费什么功夫,就完成了他的第一次调灵。 饱经风霜的失乡骑士將军或许没想到自己死后还能以这样的形式重返故乡,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灵魂中已经写满了感慨, 奥雷格衝著场中三位好友点头致意,便自然地坐在了第五张椅子上。 欧尼尔似乎动用了他那独特的调灵师天赋,开始与两位无法正常发声的英灵进行著无声的交流。 会议的核心人物路明非,却被他们以“大人物的谈话,小孩子別听”为由,毫不客气地“请”出了大厅。 路明非站在门外,摸了摸鼻子,有些哭笑不得。 五人,或者说三人两灵,似乎在进行一场关乎风暴未来走向的重要会议, 而身为风暴继承者的路明非,夺回史东薇尔的大功臣,居然只能坐在广场上百无聊赖地逗著风暴鹰玩儿,这算怎么回事? 好在没过多久,大厅的门便再次打开。 艾德格率先走了出来,他来到路明非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大人,请您回来。仪式已经商定。” 仪式? 路明非微微一愣,下意识问道: “什么仪式?” 艾德格神情自然: “您的继任仪式。” 路明非这才恍然想起,几位长辈执意要回到史东薇尔,似乎正是为了让他正式继承风暴骑士团的领导权。 起初他只觉此事透著几分不真切的玩笑意味,甚至有些儿戏。 可此刻,站在修中的史东薇尔城堡內,感受著周遭肃穆的气氛,看著眼前艾德格无比认真的脸庞.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玩笑。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跟著艾德格重新步入大厅。 “自然不是玩笑。” 欧尼尔看著隨艾德格走进来的路明非,眼神认真,声音洪亮地解释道: “否则,你以为我们为何要大费周章,一定要將奥雷格的灵体也一併请来? 唯有『风暴双翼”俱在,並由他们亲自见证,你的继任才符合最古老的传承与律法,你的地位才具有无可指摘的正当性与合法性。” 老骑士也神情肃穆,他转向那两位地位更为崇高的风暴將军的英灵。 他们曾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传奇。 老人沉声问道,语气中带著敬重: “两位將军,意下如何?” 英格威尔的灵体微微转向路明非,那空洞的眼眶仿佛能洞察灵魂。 他只是略一审视,便乾脆利落地点了下头,表示认可。 奥雷格的反应则更为审慎, 这位以沉稳和智慧著称的將军灵体缓缓站起身,他沉默地凝视著路明非,无形的压力瀰漫开来那沉默的审视持续了足足十余秒,仿佛在衡量路明非是否真正具备承载风暴未来的器量与力量。 最终,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奥雷格的灵体微微向前倾身,做出了一个清晰的頜首动作。 两位跨越了生死的风暴最高统帅,於此达成了共识。 很快,路明非就这样被艾德格带了下去。 整个史东薇尔城,也开始有条不紊地转动起来。 传令兵奔走於各处军营与塔楼,低沉而苍凉的號角声数次响起,召集著分散在城堡各处的所有士兵。 他们如今不再被称作是流刑士兵,而是风暴魔下的正式士兵了。 铁匠铺放下了日常的修工作,转而精心打磨著每一副即將出现在仪式上的盔甲与刃器,使其在火把下折射出冷冽的光泽。 士兵们则忙著清理中央广场的每一寸土地,甚至运来了新的石板,仔细填补著地上的裂痕与战火的创伤。 一面面巨大的风暴旗帜被悬掛在城墙垛口与主要通道两侧,在永不停歇的风中猎猎作响,宣告著主人的更替与新时代的来临。 路明非则在艾德格的亲自督导下,被“关”进一间侧厅,进行著紧急却必要的礼仪恶补。 艾德格一丝不苟地纠正著他每一个手势的角度、每一步迈出的距离、乃至目光应该平视的高度这些礼节比老骑士当初所教的更加繁复、古老,充满了宫廷的神圣感。 “大人,您必须习惯。” 艾德格的声音平静: “您代表的不仅是您个人,更是整个风暴军团的过去与未来。您的每一个举动,都將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被赋予不同的意义。” 路明非收敛起所有杂念,认真学习和模仿著。 他深知,这不是儿戏。 第219章 咱们真有团长么? 第219章 咱们真有团长么? 第二天,当夕阳的余暉为史东薇尔的古老塔楼披上鎏金时,一切已准备就绪。 数十位身披银甲的失乡骑士站成一列,他们是史东薇尔仅存的高级战力。身后,流刑士兵们结成庄严肃穆的战阵。 他们盔甲亮,兵刃拄地,如同沉默的钢铁森林,肃杀与期待,同时在空中瀰漫。 路明非站在甬道的阴影中,身上是那身失乡骑士鎧甲,只是肩后多了一件厚重的灰白色毛皮大擎。 他不自在地调整著大擎的位置,低声向身旁的艾德格询问: “就穿这一身?不需要换一套更正式的装束吗?比如—镶金的鎧甲?” 艾德格沉默片刻,缓缓答道: “您將要统领的是骑士团。骑士的鎧甲,就是最庄重的礼服。” 他稍作停顿,补充道: “至於黄金装饰的盔甲那是罗德尔的传统。” 路明非略显惊讶: “还真有黄金打造的鎧甲?” 艾德格见路明非似乎真的动了心思,只得解释道: “黄金树以黄金为尊,他们的贵族和半神都喜欢用黄金装饰自己。但您恐怕不太適合这种风格。” 见路明非还想追问,艾德格及时打断: “仪式要开始了,请隨我来。” 苍凉而雄浑的號角声適时响起,迴荡在城堡之间。 路明非在艾德格的引领下,穿过寂静的军阵,走向广场前方的高台。 老骑士与欧尼尔將军立於祭坛中央,皆著全套盔甲。 英格威尔与奥雷格的灵体分列两侧,一人手持长戟,一人腰佩双剑。他们的形態在暮色中凝实,白色的灵光代替了血肉,沉默,却威严凛然。 欧尼尔踏前一步,他的声音虽然苍老,却依旧洪亮: “风暴的子孙们,今日,我等非为缅怀逝者,乃为在天空与先祖的见证下,重续断裂的传承。 老骑士直接上前一步,目光如炬地注视著路明非,声音沉厚有力: “路明非,上前来。” 待路明非站定,老骑士亦挺直腰,声音鏗鏘有力: “此人,曾在城下斩杀恶兆妖鬼,於史东薇尔城中终结葛瑞克的统治,参与红狮子城的战斗祭典,直面碎星將军拉塔恩。 “他是持有两颗大卢恩之人,是狩猎飞龙与半神的英雄。” “他是骑士哈拉尔德的学徒,是欧尼尔將军倾力拥戴的战士。” “他是贏得英格威尔与奥雷格,『风暴双翼”共同认可,愿以魂灵相隨之人。” “今日,在此,於风暴、於先祖、於所有仍愿追隨风暴鹰旗的战士见证之下一一老骑士的声音变得慷慨激昂: “吾等,史东薇尔最后的骑士,將以古老的风暴之仪,拥立汝,路明非,为新的团长,承袭“风暴”之名號,统帅吾等,重聚鹰旗!” 话音落下,老骑士与欧尼尔將军同时单膝跪地,甲胃与地面碰撞,发出声响。 紧接著,是两侧的英格威尔与奥雷格,他们的灵体微微躬身,頜首致意。 后方列阵的所有失乡骑士、流刑士兵,齐刷刷地单膝触地,垂下了他们的头颅,如同推倒的多米诺骨牌。 金属的摩擦与撞击声匯成一股洪流,席捲了整个广场。 上百的战土沉默地跪伏,他们的自光低垂,他们的呼吸同步。 夕阳的金辉洒落在他们跪拜的身影上,勾勒出明暗交错的轮廓,寂静无声,庄严肃穆。 路明非站在高台中央,站在所有人的前方,站在这一片突然降临的寂静中。 艾德格不知何时也已退至一旁,单膝跪下。 只有他一个人还站著。 他被这宏大而沉默的仪式震忆了。 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衝击著耳膜。 他从未经歷过这样的场面。 被如此多的人,如此郑重地地託付命运, 这样真的好么? 他想起自己在交界地走来的日日夜夜,想起寧姆格福的风沙,想起盖利德,想起老骑士的教导,想起欧尼尔的期待。 算了。 他想。 又不是称王登基,只是当一个消失许久的、几乎只剩下名头的、所谓的“风暴骑士团”团长而已。 路明非啊路明非,你有什么好怕的? 你斩过飞龙,杀过半神,同时拥有龙饗和风暴的力量,坐拥两颗大卢恩..... 他不再犹豫。 他猛地抬起右手,握住了失乡骑士大剑的剑柄。 鏘唧一声,大剑被拔出,沉重的剑尖划破空气,带起一声低啸。 他將大剑高高举起,冰冷的剑身在夕阳的余暉中反射出璀璨的金红光芒,仿佛剑身本身也在燃烧。 “我——” 他再次开口,声音清晰地迴荡在寂静的广场上: “我接受!” 简短的三个字。 短暂的沉寂后。 “鸣一—呜——呜更加苍凉磅礴的號角声再次响起,这一次,连绵不绝,穿透云霄。 简短的仪式在夕阳余暉中完成。 路明非听不到的地方,两个老人正窃窃私语。 欧尼尔压低声音说道: “这样真的好么?咱们从来也没什么团长啊?不都是风暴王和將军们直接统帅吗?” 老骑士斜了他一眼,也压低声音: “难道你想让这小子直接登基当风暴王?疯了!咱们乐意他还不乐意呢?你前脚告诉他,他后脚就能偷偷摸摸从史东薇尔的后门跑了你信不信?” 欧尼尔愣了一下,想了想,这小子似乎还真乾的出来。 “也是,”他悄声说道,“但这仪式也不合规制啊,你不会是把风暴王那一套直接简化搬来用了吧?这合法度么?” “屁的法度!” 老骑士瞅了一眼那个辉光中的身影: “只要『风暴双翼”站在这儿,咱们今天干什么都是合法度的.......他们俩骨灰,又不会说话,什么是传统什么不是传统,还不是咱俩一句话的事儿? 不是都商量好了么,你这傢伙废话恁多。只要能哄住这小子.... 欧尼尔摇了摇头: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执意要做这种东西......要我说,把他推上城主的位子不就完事了?” 老骑士冷哼一声: “是你了解这小子还是我了解这小子?你不在他屁股后面架点东西,他能往前跑?” 第220章 Ricardo·M·Lu,您有未读邮件1 第220章 ricardo·m·lu,您有未读邮件1 阳光从窗外斜斜的照进来,洒在被褥和枕头上,头顶上,空调依旧辛勤地工作,將酷暑从房间內带走。 路明非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看了看照进来的阳光,一边想著昨晚怎么又忘了拉窗帘一边想著独居真是天堂,可以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 於是他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觉。 叮咚。 电脑的提示音响起。 睡不著了。 路明非打著呵欠起身,將手从襠前拿下,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 距离他从交界地回来,已经过了一个多周。 这一周里,路明非的生活堪称颓废。 与什么都没有、还处於中世纪的交界地相比,地球的环境简直就是彻彻底底的温室。 这里没有人催著你干这干那,没有各种发了狂的士兵和怪物,没有人会从黑暗中突然衝出来把你干掉,没有人说著“成王”之类的谜语,也没有超自然的力量......好吧,这个还是有的。 路明非叼著牙刷,散漫地往电脑桌前一坐,点开了没有关机、处於睡眠模式的屏幕。 “ricardo·m·lu,您有未读邮件1。“ 屏幕上跳出新窗口。 【ricardo: 根据入学资料,你出生於1991年07月17日,今天满19岁。 在这重要的一天,我谨代表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和教务委员会全体教授,祝你生日快乐。 感谢你就读卡塞尔学院和我们分享美好时光,荣幸地共同成长, 你真诚的,诺玛。 ps.按照校规,过生日的学生可在学院餐厅领取生日蛋糕一份,但你目前在中国休暑假,所以免费生日蛋糕服务取消。以及,暑假小学期將在2010年07月20日开始,你上个学期的成绩单显示你有两门课的成绩为『d』,即未能通过或者不及格,因此遗憾地通知你,小学期你必须补课以及补考。我已经为你预定了返回本部的机票,请准备隨时出发。】 “生日?” 路明非一愣。 19岁生日? 19岁... 真是没有一点实感啊。 交界地和地球两头来回穿,路明非的日子过的是稀里糊涂,完全分不清两边的时间。 在地球的时间,已经19岁了么? 路明非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2010/7/17 还真是啊.... 路明非摇了摇,对自己的19岁生日没有一点实感。 毕竟,说到底,他的心理年龄早就不止19岁了,两边加起来的时间得有多久了呢? 根本难以计算啊... 交界地的一天似乎比地球更长,再加上不断的死亡回溯,时间叠加叠加再叠加,怎么也得有个......五六七八年? 他叼著牙刷,泡沫沾在嘴角也浑然不觉,只是证地看著屏幕上那个数字一一19。 十九岁。 寻常大学生或许正在为掛科烦恼,为恋爱欢喜忧愁,在父母的庇护下做著关於未来的梦。 而他,路明非,心理年龄早已在无数次生死间被拉扯得模糊不清。 歷史上,十九岁的英雄们在做什么? 十九岁的霍去病,已功冠全军,受封冠军侯;十九岁的亚歷山大,已开始追隨其父腓力二世征战,酝酿著帝国霸业;十九岁的秦王政,尚未亲政,但蛰伏的猛虎已在深宫之中悄然积蓄著。 甚至在这个混血种的世界里,十九岁的昂热校长,或许正身处剑桥的庭院,与梅涅克·卡塞尔那些传奇先辈们一起,沐浴著工业革命尾声的余暉。 而他路明非呢? 他十九岁,在地球的档案上,是卡塞尔学院的s级新秀,正需要为两个“d”赶回学校补考。 可在另一个世界,在那片律法破碎、群雄並起的交界地,他是手持双剑,於史东薇尔城中万眾跪伏,统御失乡骑士、受“风暴双翼”追隨的团长,是真正执掌一座古老王城生杀予夺大权的统治者。 这何止是魔幻? 这简直是分裂,是连他自己想起来都觉得眼角抽搐的超现实梦境。 一边是掛科补考的通知邮件,一边是交界地的记忆碎片,两者粗暴地拼接在他十九岁生日的这个清晨。 他走进厕所,吐掉泡沫,清水泼在脸上,试图浇醒这种不真实感。 水珠顺著下頜滴落,镜子里的人眼神有些恍惚,那张脸还残留著少年的轮廓,眼底却藏著只有他自己才懂的风霜。 “真是.” 他低声嘟了一句。 “简直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不过,路明非还是享受这样的校园生活, 他像是个从另一个世界而来的穿越客,手中握著强大的力量,行走在羊群中。 他厌倦了杀和战场,卡塞尔的生活,那种过家家般的日子,其实也不错, 和平啊......难道不好么? 他可以穿梭在校园里,肆意欣赏那些混血种女孩的美丽容顏和身姿,可以用钱买来各种各样交界地没有的现代產物,偶尔或许也能接受一下执行部下派的任务,调剂一下生活。 总之,他,路明非,要尽情享受。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我到底是哪一边的原住民啊..... 路明非正欲关掉电脑,出门觅食。 手机“叮”的一声响,简讯进来。 “生日快乐。楚子航。” 简洁得就像师兄那张面瘫的脸。 这倒是没什么意外。 两人如今好得穿一条裤子,前几天才刚见过面,甚至楚大少如今还是他小路子的房东。 楚子航会记得他的生日也挺正常。 叮。 “路明非,这是你的手机號么?我是陈雯雯,今天中午11:30文学社在苏菲拉德披萨馆聚餐, 要是收到简讯就一起来吧。” 陈雯雯.......文学社聚会? 路明非微微一证,脑海中竟然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浮现出那个喜欢穿白裙子的、文学少女的脸庞来。 至於文学社,那简直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 要去么? 可是去了,又该做些什么呢? 听那些傢伙吹嘘自己?还是穿上一身低调奢华有內涵的衣装,戴上狂热女粉丝送的东西,例如江诗丹顿的手錶.. 路明非兴致缺缺。 在那些一剑就能砍死的弱小傢伙面前装逼,他只觉得无趣。 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世界了啊。 第221章 必吃榜 第221章 必吃榜 电脑又是叮的一声。 “还有完没完了!” 路明非怒喝一声,一掌拍在电脑桌上,震的滑鼠跳了两下: “不就是过个生日吗!让不让人出去吃饭了!” 他怒地点开邮箱,眼神微微一证。 竟然是一封任务邮件。 【ricardo·m·lu: 执行部为你分配了一项临时任务,任务等级『ss”。 你需要在今天早晨10:00之前到达火车南站,与执行部专员编號b007『雷蒙德”交接一份资料,並於2010年7月19日之前返回学院本部。 你的返程机票被预定在明天早晨9:00。 ps:作为s级,您有拒绝本次任务的权利。但经由校董会商议,若完成本次任务,您將以“特殊贡献”免去其中一门补考。 您诚挚的,诺玛。】 路明非揉了揉眼睛,以確定自己是否看错了任务等级上的两个字母。 “ss?” 路明非挠了挠头。 到底是运送什么资料能被定为“ss”级別的任务?还得要校董会拿出“掛科通行”的法子来利诱一位“s级”护送呢? 不过..... 路明非隨手敲了几下键盘,发出一封邮件回復诺玛,隨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接下这个任务主要是好奇,至於掛科不掛科什么的,嗯,他其实不是很在乎,真的....: 路明非看了一眼时间。 上午九点。 去火车南站最多也就半小时,加上交接任务,回来也十一点了。 嗯...:...是去吃个早饭呢,还是直接吃午饭呢? 路明非苦思冥想,没有得到结果。 真是世纪大难题啊。 既然如此,那就先出门再说吧。 他穿上一双轻便的耐克运动鞋,想了想,又从背包里掏出一截青铜剑柄端进兜里,正是愷撒给他的还礼,炼金刀具【宵练】。 路明非倒不是害怕交接资料时出现意外。 以他如今的常態实力,只要不是a级以上的混血种,他都有信心赤手空拳直接打致跪地。 实在是在交界地待的久了,出门手头没有武器根本不习惯吶.......总觉著心头空落落的,没有安全感。 “老板,一份猪脚饭,大份,打包,给我多浇勺汤啊!” “好嘞!” 不多时,路明非便提著一份热腾腾的猪脚饭走出店面,来到马路边,隨手拦了一辆计程车。 上午十点。 路明非提著塑胶袋准时到达了火车南站那巨大的大厅中央。 大厅的穹顶由三千二百片高强度玻璃构成,阳光透过其间,懒洋洋地撒了满地。一排排的座椅空置,根本没人坐。 售卖土特產的店员在打著瞌睡,附近根本没什么人影。这座车站刚刚才投入试运营,没什么车次,极偶尔才会有一两个乘客进来,没头没脑地四处寻找安检口。 他一边东张西望,寻找著那位名叫雷蒙德的专员,一边下意识地掂了掂手里的猪脚饭。 还热乎著,香味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勾得他肚子里的馋虫咕咕叫。 “b007...雷蒙德...“ 路明非嘀咕著,目光扫过空旷的大厅,脑海里浮现出任务简报上雷蒙德的照片和资料。 很快,他注意到了不远处立柱旁站著的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著黑体恤、黑裤的男人,站姿笔挺,手里提著一个普普通通的黑色提袋。 他戴著墨镜,表情严肃,正不断地看著手錶“雷蒙德专员?” 路明非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那男人猛地抬头,看到路明非,尤其是看到他手里那个印著“隆江猪脚饭”红字、还渗著点点油渍的塑胶袋时,墨镜下的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 “ricardo ·m·lu? “ 雷蒙德低声问道。 “是我,路明非。东西呢?” 路明非点点头,视线落在了那个黑色提袋上。 雷蒙德没有立刻递过袋子,而是快速地说道: “確认代码:『青铜计划”。” 路明非愣了一下,才想起这是执行部接头的程序,连忙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诺玛邮件里附带的確认信息: “回报代码:『暴怒”。 代码正確。 雷蒙德似乎鬆了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將手提袋递了过来: “路师弟,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但这是『ss”级的资料,请务必確保它在明天早上九点前安全抵达学院本部。 期间绝对、绝对不能离开你的视线,也绝不能落入任何人手中。” 他的语气凝重,路明非都觉得手里的猪脚饭有点烫手了。 “那怎么不拿个好点的箱子装著?” 路明非略带好奇地问道: “咱们不是有配备那种黑色的密码箱吗?就是那个......得用id卡划拉开的。” “自然是为了偽装,”雷蒙德笑了笑,“而且,还有哪里比『s级”的身边更安全呢?” 路明非耸了耸肩。 “放心好了,交给我——..” 他伸手去接袋子。 “嗯?” 路明非说: “师兄你別晃啊,至於这么紧张... 雷蒙德先是疑惑,然后瞳孔骤然收缩: “地震......不对!是袭击!” 轰! 几乎是同一时间,巨大的玻璃穹顶上一片玻璃应声而碎,玻璃渣如同冰电般落下! “师弟!” 雷蒙德怒吼著,双臂猛然发力,想要將路明非推到座椅下。 危急关头,那些如刀片般的玻璃距离二人不过几公分距离,雷蒙德在混乱之中,只听见耳旁传来一声轻微的嘆息。 紧接著,他被一双强有力的、如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按住,瞬间动弹不得。 千千万万的玻璃碎片翻转而下,锋利的稜角反射著阳光,好似死神的眼睛,在寻找著镰刀下的目標。 喻! 无形的领域骤然张开,风的元素被命令著,在此处匯聚,迅速形成了一个绝对透明的球体,拒绝著一切外来物体的进入,连阳光都在其中传播的更清晰了。 密密麻麻的玻璃如同蜂群般停在了空中,被排斥著。 它们是没有受到君王许可的不速之客,连一分一毫也无法进入领域。 “哦?” 路明非的感应强烈地扩张著,不止是头顶上,外面......竟然还有普通人在靠近?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路明非嘀咕著,心念一动,手中的袋子瞬间飞出了领域。 第222章 不得不品的环节 第222章 不得不品的环节 路明非挠了挠头,看了看手中完好无损的“隆江猪肘饭”袋子,又看了看躺在地上昏厥过去的雷蒙德。 唉,师兄,你说说你,你要是像我的午饭一样一动不动反而一点事没有。 结果你非要乱动,我就不得不按住你,你看,一个不小心,掐在颈动脉竇上了吧? 路明非的感应开到最大,视线无声地投向火车站外侧,过了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 他一边拆开手中的猪脚饭,一边盘膝在雷蒙德身边坐下,嘴里还嘟著: “师兄你看你怎么好端端地就昏过去了呢?纸袋也丟了,虽然我看见是谁拿走了他,但我得保护你啊。谁知道龙类会不会留在原地.::::, 所以啊师兄,这都得怪你,这下文件肯定要被拆开了。” 路明非一边划拉著猪脚饭,一边掏出手机打给了施耐德教授: “我是路明非......我们遭到了龙类袭击......我没事,但雷蒙德有事.......对,纸袋丟了......敌人是开车来的我追不上.......但我看到嫌疑人的车牌號码了....... 教授你听错了,我没在吃东西,是呼吸太急促..... 相隔十一个时区,美国伊利诺州,卡塞尔学院本部。 深夜,图书馆二层中央控制室,灯火通明。 偌大的中央控制室里只剩下三位教授。门严丝合缝地关上了,没有人敢於偷听校董会的秘密任务。 曼施坦因问道: “这么高级別的任务,执行部应该全力以赴,怎么会出问题?” “我们確实全力以赴,制订了很详细的方略,成功获得了资料,甚至找到一位“s级”的超级混血种护送,但还是丟了。” 施耐德將雷蒙德的任务简报简短的讲述了一下。 古德里安满眼悍,头上还顶著睡帽,但一听到“s级”这两个字,瞬间来了精神,开始起来,试图维护自己的学生: “明非还只是个普通的大一新生!他连完整的战术训练课都没上过!他已经表现的很出色了! 那可是来自龙类的袭击!” 施耐德摆了摆手,冷冷说道: “你最不用担心的就是你的学生。没人敢激怒一个能杀死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单挑顶级次代种的超级混血种。 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这是校董会要的东西。相信我,如果夺不回资料,校董会的怒火会全部落在我们三个头上。” “我倒是觉得龙族的出现更重要。” 曼施坦因冷眉道。 施耐德比了个手势。 投影图像变了,是一座龟壳形玻璃穹顶的建筑,像是机场等候大厅,但它完全变形了,高强度的铝合金梁像麻那样拧在一起。投影模擬了这场灾难发生的过程,隨著地面震动,所有铝合金梁无端地扭曲,好像被一双巨大的手拧转,几千几万片玻璃全部脱离,直坠而下。 “我见过这个大厅,是火车南站!” 古德里安忽然说。 “对,你见过这个建筑,在路明非的家乡。你去面试的时候,这座新车站还在建,夏天刚刚投入试用。玻璃穹顶由三千二百片高强度玻璃构成,铝合金骨架结构可以抗八级地震,是最先进的建筑技术。但是北京时间今天早晨,它在一次三级地震中被毁。三千二百片玻璃垂直下坠,就像是三千二百个刀口同时切割。” “伤亡很惊人吧?”曼施坦因问。 “除了雷蒙德只有三人受伤,那座车站还在试用期,发车不多,候车的也很少。” “是被同类攻击?一座应该抗八级地震的建筑,在三级地震里倒塌了,没法解释。”曼施坦因说。 “我知道,这在中国叫豆腐渣工程。”古德里安插嘴。 “不懂就不要呱呱呱!”曼施坦因怒斥,“三级地震连个危房都震不塌!” “不知道,没听说过这样的言灵。”施耐德说,“什么言灵能把一座容纳几千人候车的铝合金大厅摧毁? 这种烈度快能比上『莱茵』了。” “时间不够我们派出调查团了吧?” 曼施坦因说。 “没有调查团,直接派人夺还资料。校董会给的时限是当地时间今夜19:00前。” 施耐德看了一眼腕錶: “还有大约八个小时。” “人选呢?”曼施坦因说,“谁距离近?就近派人。” “外城市的人都赶不到,为了提防余震,铁路和机场都停运到今晚21:00。” 施耐德说: “开车能赶到的是校工部的人,他们有个团正在中国度假。” 曼施坦因想了想校工部那些臂肌如钢铁、胸膛如石碑的壮汉,摇摇头: “校工部只能协助,专员应该是有血统优势的人。” “那么只剩学生可以调动了。” 施耐德说: “除了s级的路明非,还有a级的楚子航,他们的家都在当地,正在放暑假。” 他顿了顿,补充道: “但在德国科隆事件后,路明非和学院达成了独特的契约......除非校董会和校长亲自授权, 否则我无权调动他。” 曼施坦因露出错的表情,虽然当时他也是应急小组的一员,但这种事情,他確实不知道。 学生和校董会谈条件,听起来似乎天方夜谭,但如果那是路明非.......曼施坦因只觉得合理“派出楚子航。”施耐德说,“他有多次成功执行任务的经验。” “我是风纪委员会主任,主管学生纪律,有些事我记得很清楚,你的学生楚子航是个地道的暴力派。他的档案里有十二次记过,因为任务中有暴力倾向!”曼施坦因还是摇头,“派一个还未毕业的暴力分子去负责『ss”级任务?” “执行部本身就是暴力机构!”施耐德对於自己的学生也是素来护。 “我知道你是暴力头子。”曼施坦因说,“但不行,楚子航不能独立负责。” “但我们没有选择,”施耐德说,“我对自己的学生很了解,楚子航就適合单独执行任务。” “我是执行部的负责人,这是执行部负责的任务,而楚子航是我的学生,明白么?”施耐德同样强硬。 几秒钟后,施耐德和曼施坦因都明白了自己无法压倒对方,同时转身,焦躁地向著两侧步。 过了一会儿,台上突然响起了铃声。 在这紧要的关头,任何声音都显得突兀。 三人齐齐望去。 是施耐德的手机。 施耐德立即接起电话: “是,我是施耐德......什么?” 施耐德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原样: “好,你做的很好。你先撤离,我们很快会做出后续安排。” 滴。 电话掛断了。 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同时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 施耐德沉默了一会儿,对古德里安缓缓说道: “危机解除,你的学生路明非刚刚......成功夺回了文件。” 古德里安兴奋地说道: “我就知道,那可是明非...: “但是,”施耐德话锋一转,“他告诉我,文件,已经被打开了。” 第223章 骑士 第223章 骑士 润德大厦a座21层,千禧公司。 他们是一家很专业的安保公司,不仅承接各种安保业务,同时会从猎人网站上接些私活儿,而大头的收入,实际上正是来源於此。 公司下辖有著八九十號壮汉,各个龙精猛虎,整个楼层里除了壮汉还是壮汉,满屋子汗味儿和烟味儿,连抢银行的都不会想优先光顾这里。 在老板唐威的命令下,今天所有的安保人员都到齐了,不论是外派的还是休假的,都被召集到了公司,他们封堵了每个入口,从楼梯到电梯间到走廊,都站满了人。 保安们並不明白唐威为什么那么神经质,他们是职业的,各种大大小小的场面都见过不少,而且多少会个几手。 21世纪埃,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八九十號壮汉在这里站岗? 不过,保安们的疑惑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 因为他们现在已经全部躺下了。 成群的壮汉们挤在狭窄的通道里,他们人叠著人,你枕著我的脚,我垫著你的头,兄弟之情显露无疑,每个人都陷入了婴儿般的睡眠。 从他们身上看不出什么打斗的痕跡,仿佛是被一人一下直接放倒,力道控制的很精妙,恰好让他们陷入昏迷而不至於休克。 从电梯井到楼梯间,从走廊到办公室门口,无一倖免。 这狭窄的空间不仅没有为他们提供战斗的便利,反而让他们被敌人彻底堵死,而敌人,却只有一个人而已。 他们,被一个人包围,然后全歼了。 此刻,这个犹如天上降魔主,人间太岁神的神人,正將脚翘在唐威那张了大价钱买来的紫檀木办公桌上,头上顶著一个奇特的全甲骑士头盔,穿著普普通通的t恤和耐克的运动鞋。 公司的老总,在猎人网站上id“3r_young_master”,三少的猎人,唐威,已经彻底昏迷不醒,头靠在自己的保险柜上。 保险柜的门自然是敞开著,原本放在里面的纸袋子已经落在了那个“骑士”的手中。 “骑士”当然就是路明非。 唐威前脚把车开走將文件锁进保险柜里,路明非几乎是后脚就根据他的车牌號,用诺玛查到了他的下落,並直接尾隨潜入大厦。 为了隱藏身份,他还特地扣上了一顶普通的“骑士头盔”,那是从圆桌厅堂的孪生老嫗处购买的。 路明非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袋子里都是影印文件,印在透明胶片上。 路明非不紧不慢地翻阅著那些文件。 这是一份过去五年中,中国警察关於“未知类型犯罪”的保密档案。 所谓的“未知类型犯罪”,其实就是“超自然犯罪”,他们不知道这些事情和龙类有关,但是知道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类能够理解的范畴,所以被收归入档。 可是,校董会要这玩意干什么?而且还打上了ss级的標籤? 路明非皱著眉头翻看,发现里面大部分都是一些稀鬆平常的“混血种事件”。 比如这份,一看就是卡塞尔的学长在执行任务时不小心漏了言灵,还有这份,压根就是普通的死侍暴走,无辜路人被捲入嘛。 这些事情绝对够不上ss级。 到底是什么能让他们这么著急? 路明非翻阅文件的速度越来越快。 校工部的援助团队即將到来,他们將在未来的时间內和路明非一起驻守这份文件,直到执行部的专业人马赶到,重新封存並押送这份文件。 很显然,路明非的行为在校董会眼中,已经被打上了“可疑”、“不信任”的標籤。 不过他不在乎,他只是想给互相一个台阶下,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突然,他的眼神聚焦在其中一份文件上。 路明非將其直接抽出,眼神微微眯起。 这份文件上记录了当地的一个案子。 2004年7月3日,颱风蒲公英』在中国东南部沿海登陆,造成长达三日的暴风雨。那场暴风雨中有一场没有结论的事故,一部迈巴赫轿车在高架路上被遗弃,车身上有大量难以解释的破损,像是在一系列机械上衝压过又拿雷射焊枪切割。司机不在车里,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个司机,他从世界上蒸发了。 2004年7月3日,那时候他还在读初中,他对这场颱风的印象很深。 当时没有人来接他,他不得不用校服遮著头跑回叔叔婶婶家里,书包和衣服裤子全湿透了,作业直接泡烂,导致路明非还被班主任狠狠骂了一顿。 “鹿芒....鹿芒.....楚天骄..... 1 路明非念叨著这几个名字,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 获取第二个大卢恩后,路明非將拉塔恩身上得到的卢恩全部投入了自身强化,顺手加了点“智力”属性,大脑思维和记忆里都有了很明显的加强。 他微微闭上眼睛,徜徉在思维和记忆的海洋中,试图搜寻著关於那一天的记忆。 雨夜......柳淼淼......迈巴赫......鹿芒........楚子航? 路明非的眼睛骤然张开,眼瞳中金色的光芒不自觉地进射而出! 他想起来了! 这个叫鹿芒的少年,正是楚子航! 他曾和自己提到过,母亲改嫁给了当地某个知名的大企业家,而楚子航在仕兰中学一直是有些名气的“別人家”孩子。 所以,这个失踪的司机,是楚子航的亲生父亲? 在父亲出事之后,这个名为“鹿芒”的少年再度改回了原本的名字,楚子航。 难怪面瘫师兄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原来他还有这样过往经歷? 造成这场事故、杀死楚子航生父的无疑就是龙类,而且曾经出现在路明非和楚子航的故乡。 他生活在豪门之中,还是狮心会的会长,却每天过得像个苦行僧一样来去,没有丝毫享乐的欲望。 因为他还活在过去,始终活在那个雨夜里。 他用这样的方法惩罚自己,让自己的內心好受一些,並不断地变强、变强.....么? “颱风..元素乱流?” 路明非呢喃著,將这张文件直接揣进了兜里,又抽出了几张文件,好扰乱校董会的视线,然后把其他文件收进了袋子里。 第224章 这妹妹我曾在哪儿见过 第224章 这妹妹我曾在哪儿见过 “tryaweekwithoutrailway!!!” 芝加哥火车站空荡荡的候车大厅里悬掛著这条巨幅白布。 路明非仰天长嘆。 他不远万里飞到芝加哥,屁顛屁顛地直奔火车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满地纸片、標语牌和饮料罐的候车大厅。 在他降落芝加哥国际机场前的几个小时,芝加哥铁路局全体员工刚游行完,然后他们都回家了,一周之內不会再来。 他们罢工了。 路明非长在社会主义红旗下,对“罢工”这件事一直不吝溢美之词,高中期末考试政治老师出了罢工运动的题,路明非还曾深情引用列寧同志的话,“罢工的精神影响多么深啊!每一次罢工都大大地推动工人想到社会主义,想到整个工人阶级为了使本阶级从资本的压迫下解放出来而需要进行的斗爭!” 可要用自己的钱包来支持芝加哥铁路局的工人兄弟,路明非就肉痛了。 cc1000次支线快车是学院自己运营的,但没有扳道工和调度中心,什么列车都跟著得停运。他铁定不能按时报到了,虽说是天灾人祸,不会因此扣绩点,但是在芝加哥呆一周的费用学院是不出的。 “唉。” 路明非长嘆一声,嘴里嘟著: “要不是补考,我就能晚点和师兄一起出发。该死的校董会,怎么就不能给我把掛科全改成合格呢?非得留一门算是怎么个事儿?” 不过,如今的路明非倒也不是很缺钱,在芝加哥住一周什么的......洒洒水啦。 大不了就当是旅游吧。 “该死的补考!” 路明非恨恨地骂了一句,將行礼往肩上一扛,准备开房去。 头顶传来咯咯一声轻笑: “什么补考?” 路明非吃了一惊,他仰头寻找那个声音,忽然发现那条长宽各十米的巨幅白布在微微颤抖,好像有人藏在后面。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那个人形沿著横樑往左移动,一只手从白布后面伸出来,把左侧的掛鉤摘掉,然后它又往右边移动,手又从右边伸出来去够掛鉤。 路明非原本开著“节能模式”,没发现头顶有人,听到声音,“感应”的领域瞬间张开。 “小心!” 他看见横樑晃了一下。 白布后的人一个不稳,整幅白布都被他扯了一下。恰好此刻一阵风卷进候车大厅,白布如同一朵坠落的云。 路明非迟疑了一下。 这是离地五六米的高出栽下来,一般人怎么也得断骨头。 最终他还是两步並做一步,凭著强大的身体素质和精妙的感知,稳稳接住了白布里的人影。 轻巧柔软的手感让路明非一愣。 但更多的是疑惑。 好熟悉的气息.......在哪里感受到过? 这股气息古奥威严,像是沉睡的巨兽,仿佛天然亲近,微弱淡薄,虚无縹緲,如同被人刻意掩饰遮盖,下一秒就要消散。 路明非下意识凑近,想依靠感官分辨出这气息的来源。 一个脑袋冲白布里探了出来,额头和额头正好相撞duang! “哎呀!” 两道痛呼响起,仿佛异口同声。 路明非揉著额头,以他如今的身体强度,这点碰撞其实不算什么,更多的是猝不及防。 白布散落,彻底露出了里面的女孩。 她正捂著自己的额头,眼泪汪汪,牙咧嘴地吸著气,看起来疼得不轻。 她穿了件素白色蜡染兰的小吊带和一条短短的热裤,脚下是一双短袜和一双球鞋,简简单单,头顶上架著一副墨镜。 她的脸——路明非必须承认,哪怕见过诺诺的明媚,零的精致,苏晓的混血美貌,此刻也微微有些失神。 那是一张完美的脸,充满灵气与鲜活。 “哪儿来的妖怪......不对.....这妹妹我曾在哪儿见过.....还是不对...... 路明非喃喃说道,看著眼泪汪汪的少女,很快回过神来。 “你你没事吧? 路明非下意识地问。 女孩放下手,露出光洁的额头,那里微微红了一小块。 她的大眼睛眨了眨,好奇地打量著路明非,那眼神清澈透亮,又像藏著整个星空的秘密,让人看不透底。 “没事没事!” 她摆摆手,语气开朗,那张软萌的脸上竟然透出一股女侠的讽爽。 “多谢师兄救命之恩!不然我这刚下飞机就得进骨科了!” 师兄?路明非一愣。 女孩狡点一笑,她指了指路明非合金行李箱上的半朽世界树,又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黑色的车票,夹在指尖晃了晃一一cc1000次支线快车的特別车票。 “你是卡塞尔的?” 路明非恍然。 原来是混血种,难怪既熟悉又亲近。 “对呀!新生,夏弥!” 她笑嘻嘻地自我介绍,从路明非怀里跳下来,动作轻盈利落,完全看不出刚才差点摔惨的样子“师兄你呢?刚才就听你念叨补考,肯定是前辈咯?” “路明非。歷史系。” 路明非摸了摸鼻子,有点尷尬,毕竟掛科不是什么光彩事: “也算—·前辈吧。”” 他注意到夏弥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个看起来不小的双肩包和一个小行李箱,都隨意地放在不远处的角落。 “路明非师兄!” 夏弥从善如流,立刻叫得亲热,然后她指了指地上那幅巨大的白布,语气变得理直气壮: “都怪它!我是来摘它的!” “摘它干嘛?” 路明非看著那巨幅標语,哭笑不得。 “当帐篷啊!” 夏弥一脸“这还用问”的表情,开始手脚麻利地收拾那幅白布,动作快得惊人,很快就把那庞然大物捲成了一个硕大的布卷: “罢工一周哎!酒店多贵啊!省下的钱够我给我的宝贝相机买个新镜头了!我就去中央公园搭个帐篷,体验一下都市求生,还能声援一下铁路工人兄弟,多棒!” 路明非看著她兴致勃勃、双眼放光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女孩有趣极了。这种乐天派劲头,和他衰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赞出点豁达的心態,莫名地有点契合。 “公园让搭帐篷么?警察不管?” 以他路某人丰富的倒霉经验来看,这计划简直漏洞百出,槽点多得不知从何吐起。 “安啦!” 夏弥把巨大的布卷往肩上一扛,那画面颇有反差萌: “我就说我是来自中国的国际志愿者,专门来声援芝加哥工人阶级的正义斗爭!他们肯定感动得不得了,说不定还会给我送热狗呢!” 路明非终於没憋住,“噗”地笑出声,赶紧摆手: “得了吧你!还送热狗?师妹你这脑迴路是接的银河系网际网路吗? 警察叔叔一看你扛著『tryaweekwithoutrailway』的罪证,不把你当成扰乱治安的头目抓起来才怪! 到时候別说热狗了,芝加哥警局限量银手鐲一副,包吃包住直送回国服务,你的卡塞尔之旅还没开始就提前『game0ver”了兄!” 第225章 你的纯度有待商榷 第225章 你的纯度有待商榷 路明非心里嘀咕这姑娘不仅长得祸国殃民,这脑迴路也是清奇得可以。 她好像小时候会拽著你在田野和小巷子里跑的疯丫头,每天准时从窗口探出头来把你拉走,带著你鸡逗狗摘,还拍著你的肩膀说咱俩兄弟谁跟谁,结果比谁尿得的远的时候迟迟脱不下裤子,最后才发现是个女孩。 就是那种毫无道理的热情和自来熟,能把你的整个世界都搅和得热闹起来,让你哭笑不得,却又討厌不起来。 “你真要在草坪上露营一个礼拜?” 路明非看著妖怪少女地將巨大的“帐篷”扛在肩上,那架势,不像是去找地方落脚,倒像是要去征服什么星辰大海,“这儿治安可不太好啊,毕竟是咱们自由美利坚,枪击每一天可不是说著玩的” 夏弥的脸迅速查拉了下去,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猫,她突然深深嘆了口气,肩膀也跟著了下来,连带著那捲白布都显得沉重了几分。 “师兄啊... 她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淒楚: “你是不知道,师妹我可不像师兄那么阔绰。我就是个靠著奖学金和助学贷款过活的穷学生,每一分钱都得瓣成两半......” 她顿了顿,抬起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幽怨地看向路明非,眼神里写满了“何不食肉糜”的控诉: “我们这种贫民窟女孩的生存智慧,师兄你们这些有钱人是不会懂的。” 路明非被她那幽怨的小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赶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打住打住!师妹你这仇富的对象可找错人了!你师兄我哪儿是什么阔佬,真要论起来,我跟动漫里那些父母双亡的男主角也差不了多少。” 他嘆了口气,神情悲戚,开始魔法对轰: “每年那点微薄的生活费,还得被无良亲戚雁过拔毛,到手能剩下个一成我都得烧高香了。现在全指望在学校里倒腾一些二手內裤......不是,是做一些促进同学之间情感的小本买卖,勉强餬口罢了。” 路明非冲夏弥摊了摊手,一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表情: “所以咱俩谁也別笑话谁,都是无產阶级难兄难弟—哦不,难兄难妹。” 夏弥听著路明非的血泪控诉,那双刚刚还滋然欲泣的大眼睛眨了眨,里面的水光瞬间收得乾乾净净,转而泛起一丝狡又好奇的光。 她摸著下巴,像个小侦探一样上下打量著路明非: “哦?无良亲戚?小本买卖?”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明显没全信,但脸上的表情已经由阴转晴,兴致勃勃地说道: “听起来师兄你的故事比我的芝加哥求生记还要精彩啊!细说细说,哪家亲戚这么缺德?说不定师妹我以后行走江湖还能帮你討债!” 路明非被夏弥了一下,没想到这个长著天使面孔的少女也如此有梗,竟能和他路明非打的有来有回。 棋逢对手。 有那么一瞬间,路明非仿佛產生了一种正在照镜子的错觉。 路明非乾咳两声,赶紧把话转移回正题: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所以,你看,师兄我也是穷鬼一个,但再怎么穷,也不能真看著你去公园冒险。这样吧,如果你不介意,咱们可以找个附近的酒店,开.....”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开房?” 夏弥猛地回头,双目灼灼地瞪著路明非。 路明非一愣,被嚇退了,嘴里剩下那半句“开两间房,钱日后再还。”彻底咽了下去。 即便是道德观念被衝击的淡薄到接近於无的路明非,也意识到自己的邀请好像不太合適,虽然是同学,但毕竟不熟,21世纪不是交界地,也没有圆桌厅堂,不能像捡罗德莉卡和伊蕾娜那样把夏弥捡回去。 对面不是需要拯救的“失足褪色者”,而是个活生生的、脑迴路清奇且战斗力不明的美少女。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对方爹妈提著煤气罐跨国追杀的未来了。 “呢我不是那个意思路明非结结巴巴地说道,试图补救: “我是说,我们可以各自开一间——” “各自开一间?” 夏弥打断他,眼睛瞪得更圆了,仿佛在说“你果然背叛了革命”。 “路师兄!刚才是谁说生活费只剩一成的?谁说要靠倒卖二手,促进情感的小买卖餬口的?结果转头就要挥霍美金开两间房? 你这无產阶级的纯度有待商榨啊!” 路明非无言以对,他感觉自己挖了个坑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第一次,还是第一次,路明非不知道是自己的吐槽功力在交界地退步了,还是面前这位陌生少女的实力实在太强,他,竟然罕见的败了北。 夏弥抱著骼膊,歪著头看他,脸上的表情让路明非无比心虚。 “师兄,”她语重心长地说,仿佛在教育误入歧途的兄弟,“咱们穷鬼,要有穷鬼的觉悟和骨气!怎么能如此奢侈浪费?” 路明非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这逻辑.好像也没毛病? “那——·那你说怎么办?”” 路明非向夏弥举起白旗: “公园不能去,两间房太奢侈,总不能—” 他的目光飘向候车大厅冰冷的长椅。 夏弥顺著他的目光看去,眼晴突然一亮,猛地一拍手: “对哦!” 路明非心里咯瞪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夏弥兴奋地指著那条巨幅白布: “现成的帐篷和地垫!师兄你看这大厅,遮风挡雨,灯火通明,简直是绝佳的露营地啊!我们俩可以做个伴,安全係数大大提升!” 路明非眼前一黑。 和漂亮师妹火车站大厅打地铺?这剧情发展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师妹..... 路明非嘆了口气,感觉自己像是操心的老父亲: “咱们老家有句古话说得好,男女授受不亲,哪怕是露营,你也得和师兄睡在一个帐篷里。况且师兄倒也没有穷到那种程度......” 夏弥愣了一下,隨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捂著肚子咯咯地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哈路师兄你你居然还讲究这个?” 她擦著眼角笑出来的泪,“刚才谁说要开房的?现在又男女授受不亲了?师兄你好矛盾哦!” 路明非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尷尬过。 笑够了,夏弥才直起身子,看著窘迫得恨不得钻进地缝的路明非,眼神闪了闪,忽然嘆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知道师兄你是好人,担心我的安全。” 少女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似乎下定了决心。 “这样吧,酒店呢,还是去。但就开一间標准间,两张床的那种!” 路明非张了张嘴,正欲说点什么,却被夏弥抢先打断: “这是底线了!既省了钱,又保证了少女的安全和师兄你的清白。” 我的清白? 路明非张大嘴巴。 你是说,一个还没有100斤的卡塞尔新生少女在確保一位超级混血种、风暴骑士团团长的清白? 夏弥说著,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 “房费我以后会还你的!而且你得发誓,晚上睡觉老老实实,不然——” 她挥舞了一下小拳头,没什么威镊力,但意思到了。 第226章 反正没人敢欺负你 第226章 反正没人敢欺负你 “行吧。” 路明非点了点头,感觉自己节操正在哗啦啦地掉: “標准间,房费我先垫著,我保证,晚上睡的和死猪一样。” “成交!” 夏弥立刻眉开眼笑。 路明非有些认命地帮夏弥把行李拎了起来,她的行李只有一口標准旅行箱和一个提袋,和路明非差不多。 他现在只觉得这地方有毒。 大一开学的时候,在车站捡到了一只芬格尔,大二开学的时候,又捡到一只“女芬格尔”.... 命运,真是个轮迴。 路明非长嘆一声,说道: “走吧,开房去。” “矣?师兄还挺绅士?” 夏弥歪头看他,笑嘻嘻的,也没客气。 “少来,”路明非聋拉著眼皮,习惯性吐槽,“我是怕你这小短腿扛著箱子走太慢,耽误我找地方吃午饭。饿死师兄对你有什么好处?” “是是是,师兄说得对!” 夏弥从善如流,蹦跳著跟上他的脚步,与他並肩走在空旷的车站大厅里: “那为了报答师兄的拎箱之恩和收留之义,请你喝可乐吧!” “到酒店住下再买吧,反正还得吃饭。” 路明非咕嘧著。 “你那是买是买是买啊!” 夏弥比了个鬼脸: “你这个无產阶级的敌人!我又没说要付钱。” 她从包里摸出两个用过的可乐纸杯,一溜小跑到关门的subway门口,起脚尖,把半边身子从金属栏杆之间塞了进去。 这样她拿著杯子的手恰好能够到可乐机的开关,一阵叫人心旷神怡的水声,subway的店员关店时居然忘了拔掉可乐机的电源。 真是一个棒极了的早晨,阳光透过屋顶的天窗照在夏弥身上,纤细柔软的女孩以芭蕾般曼妙的动作单腿而立,伸手去为他偷杯可乐。 路明非看著她,心里忽然很安静。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理解到“骨肉匀停”这个词的含义,那是一种充满生命力的、青春独有的美感,纯粹而明亮,让人只是看著就觉得心旷神怡,像看到一幅名画,或是一道绝美的风景,生不出丝毫杂念,只希望这画面能停留得久一些。 漂亮又带著点小狡猾的小女贼,简直是上帝造物时灵光一闪的杰作,萌得人近乎沦陷。 路明非心中感慨,只觉得21世纪的和平生活真是美好啊,继续在卡塞尔学院就读真是个正確的决定。 在交界地打打杀杀的日子倦了,来这里看看漂亮师妹也是不错的。 “喝了我偷来的可乐,可就欠我人情囉!” 夏弥把冰凉的杯子塞到他手里,笑嘻嘻地说,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以后在学校里,师兄可得多多帮忙罩著我点!” 路明非吸著可乐,冰凉的感觉沁人心脾,隨口答道: “放心师妹,等你到了学院就知道..... 路明非顿了一下,勘酌该如何告诉这个还没接触混血种世界的女孩。 夏弥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他: “知道什么?” 路明非懒洋洋地说道: “反正没人敢欺负你就对了。” “师兄人真好。” 夏弥笑得人见人爱见开,然后忽然换了低沉的声音,好像什么知心大姐在说话: “夏弥啊小心不要被泡了哦,提高警惕哦,防火防盗防师兄哦!” hyattregencychicago酒店的客房里,路明非懒洋洋地歪在沙发上是一本厚重、书页边缘甚至有些捲曲的古籍复印件,封面是手写的体德文一一《uberdietheoriedes nibelungenliedesundverwandtephanomene》(关於尼伯龙根之歌及其相关现象的理论研究)。 旁边还散落著几份执行部的內部简报,標题都带著“异常空间”、“无法解释的失踪”等字眼他的目光专注,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书页上那些复杂口的术语和手绘的、看似杂乱无章的几何图案。 阳光透过落地窗,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阴影,让他平时总显得有些惫懒的侧脸,罕见地透出一种沉静的思索神情。 这间著名的酒店在芝加哥河的河边,眺望出去可见白色的游轮在水中缓缓经过,船头热情洋溢的黑胖导游正跟一帮外国游客渲染这座城市奠基的黄金岁月。 路明非的思绪,却早已飘向了那条雨夜中的高架路,飘向了那辆孤独的迈巴赫。 尼伯龙根— 这个词汇起源於古代北欧传说中的尼福尔海姆,在北欧神话中意指“雾之国”。 而在混血种的世界里,它指代的是由龙类通过炼金术构建的独立空间。 路明非在三峡底部时进入的沉入水中的青铜城,即青铜与火之王的寢宫,它也是个尼伯龙根,在王座上的双生子死亡后,就彻底毁灭。 楚子航父亲遭遇的,会是这个吗? 路明非的眉头微微起。 他试图將文件中那些碎片化的描述,与文献中的记录对应起来。 如果真是尼伯龙根,那楚子航和他父亲当年究竟看到了什么?又经歷了什么? 而能构建出那种程度尼伯龙根的存在..::::.路明非的手指停顿在书页上一段关於“领域强度”的论述上,心情有些沉重。 標准的双人间,两张床涇渭分明,中间隔著仿佛楚河汉界般的床头柜。 夏弥的那张床上,少女正盘腿坐著,兴致勃勃地摆弄著她的相机,对著窗外的风景和房间內的细节咔个不停。 “师兄师兄,快看!这个角度超棒!能把河景和你的半张帅脸一起拍进去!” 夏弥举起相机对著路明非。 路明非下意识地抬起书挡了一下脸,聋拉著眼皮: “免了,师兄我不上相,拍你的河景去。” 他心里嘀咕,这丫头精力也太旺盛了,折腾一路也不嫌累。 “切,没劲。” 夏弥撇撇嘴,却也没强求,转而对著窗外连绵的芝加哥河与远处的摩天楼群调整焦距,嘴里还哼著不成调的曲子。 房间內暂时只剩下相机轻微的快门声和路明非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阳光暖融融的,空气里瀰漫著淡淡的清新气息,不知是酒店的香薰还是少女的洗髮水。 然而,这种寧静並没持续多久。 “师兄,”夏弥忽然放下相机,声音里带著好奇,“你在看什么?” 她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趴在沙发靠背上,下巴几乎要搁在路明非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 路明非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在交界地养成的警惕性让他不习惯有人如此靠近,尤其是气息如此奇特的人。 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没什么,一点——课外读物。” 路明非含糊其辞,下意识地想合上书。 混血种的事情,对尚未入学的新生还是保密为好。 第227章 这什么阵仗? 第227章 这什么阵仗? “课外读物?”夏弥的声音更近了,带著狡点的笑意,“师兄你的课外读物封面这么古朴,还是德文的?让我看看嘛!” 她说著,手臂竟然灵活地从沙发靠背上方伸了过来,纤长的手指精准地按在了那本摊开的古籍封面上,阻止了路明非合上的动作。 路明非倒也没有在意,只是懒洋洋地躺著。 作为一个还没有入学的新生,即便是让夏弥看到这些资料,她也只会觉得是什么神秘学研究或者神话解析而已。” 《uber die theorie des nibelungenliedes und verwandte phanomene》 ...” 夏弥逐字念出封面上的体德文,发音清晰准確,甚至带著一种奇异的韵律感,完全不像一个初次见到复杂德文词组的人。 她歪著头,目光扫过那些诡异的几何图案,脸上好奇的神色渐渐变得有些专注。 “尼伯龙根的理论及相关现象?” 她轻声翻译了出来,然后抬起头: “师兄,你对『死人之国”感兴趣?” “嗯......不怎么了解,就是好奇。” 路明非一边將书轻轻抽回,一边含含糊糊地说道。 死人之国,尼伯龙根,尼福尔海姆.......这些东西还算是普通的北欧神话,小姑娘会知道也正常。 “那你应该在今年的主修课表上加一门“炼金化学”,尼伯龙根是龙类通过炼金术构建的独立空间,那里是每个炼金大师都渴望去的炼金圣地。” “嗯......嗯?”” 路明非微微頜首,隨即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你说什么?” 路明非震惊了。 怎么回事?这小师妹还没经过入学辅导,不该是一张白纸好画最美的图画么?她听说这世界上其实有神奇的爬行类王朝应该惊恐得尖叫才对啊! 当时路明非师兄便是屁滚尿流地尖叫了! “炼金炼金炼金。” 夏弥歪著脑袋,像是在逗他,又连说三遍: “龙族龙族龙族。” “你—你你你—.”路明非感觉自己的舌头有点打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谁告诉你的? 诺玛提前给你发入学手册了?不对啊入学辅导还没开始啊!” 看著路明非那副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夏弥反而“噗”一声笑了出来。 “师兄你的表情好像是吞了一只青蛙矣。” 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路明非的脸颊,少女指尖的温热触感让路明非微微一证。 “我是预科生啦预科生,是提前通过了3e考试的预科生。” “预科?什么预科?” 路明非挠了挠头,嘆了口气,从一边拿过ipad: “算了,我还是直接问诺玛吧。” 夏弥摇了摇头,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师兄,你才是师兄矣,怎么还要问小师妹这种问题呢? 学院在中国有秘密分校,会筛选有血统的高中生进入预科班。如果血统足够优秀,毕业后就直升本部,如果没通过,就直接参加高考咯。” 隨著夏弥的解答,路明非这边,诺玛也很快將资料连同夏弥的档案一同发了过来。 作为s级学生,他目前在学校有著除了校长和校董以外的最高级权限,诺玛的资料库对他几乎完全开放,而且必须第一时间响应。 “夏弥,1993年10月30日生於中国bj,性別女,入读预科前就读於北大附中,北京户口,家中有父母和一个哥哥。” 路明非下意识读了出来。 “喂喂!”夏弥瞪眼,“查户口么?” “血统评级『a』?” 路明非异地抬起头,看著眼前这个笑得没心没肺的女孩。 整个卡塞尔学院总共才几个a级血统?每一个都是凤毛麟角、被视为未来支柱的存在。 楚子航是a级,愷撒是a级——-现在隨便在火车站捡到一个师妹,告诉他这也是个a级? 这a级是批发的吗? 夏弥鼓起腮帮子,伴装生气地瞪著他: “路师兄,隱私懂不懂!诺玛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路明非没理会她的抗议,手指快速滑动著ipad屏幕上诺玛传来的加密档案,上面有夏弥十分详细的个人资料。 难怪路明非在感知中对她有一种天然的共鸣和亲切感,是因为都是高血统混血种的缘故么?、 但也很奇怪。 无论是零还是诺诺,甚至楚子航、愷撒,都並不能让他感受到这种血脉,甚至是规则的共鸣。 不等路明非反应过来,一股压力迎面扑来,夏弥整个人撞进他怀里,將他直接按倒在了柔软的沙发靠垫上! 路明非下意识想要发力反抗,以他如今的身体素质和战斗本能,瞬间制伏对方並非难事。 但他看清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少女清纯的脸蛋近在尺尺,柔软的身体毫无防备地贴著他,那双总是含著笑意的眼睛里闪烁著狡点的光芒。 硬生生收住了战斗本能,路明非暗自咂舌。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伤了她“哼哼!” 夏弥发出一声得意的轻哼,趁他愣神的功夫,灵巧地跨坐到他腰上,形成一个居高临下的压制姿势。 她一把夺过路明非手中的ipad,指尖一动熄了屏,看也不看就隨手往床头方向一拋。 电子设备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蓬鬆的枕头上,没发出半点声响。 “喂!你干嘛!” 路明非猝不及防,后脑勺陷进柔软的沙发靠垫里,整个视野都被上方少女的身影占据。 那带著阳光和淡淡甜香的气息愈发清晰,无孔不入地縈绕在他的呼吸间。 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格开她,但手臂刚抬起一半就僵在了半空。 这个姿势——实在太糟糕了。 夏弥跨坐在他腰间,纤细却充满活力的腿隔著一层薄薄的衣料紧贴著他,体温清晰可辨。 为了压制他,她身体微微前倾,脸颊距离他不过寸许,几缕散落的髮丝甚至扫过了他的下巴,带来细微的痒意。 路明非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朝著两个不同的方向奔涌,一股衝上头顶让他耳根发烫,另一股则匯聚在令人尷尬的地方。 他好列是个生理功能正常的青春期少年,哪里经歷过这种阵仗? 第228章 一包薯片 第228章 一包薯片 “干嘛?” 夏弥哼了一声,一只手按在路明非胸口防止他起来,另一只手叉著腰,气势汹汹,像个抓住了小偷的女警: “师兄,隨意窥探淑女隱私是很不绅士的行为!再看下去,你是不是连我三围多少、初恋在几岁都要查出来了?” 她的脸颊气鼓鼓的,带著点红晕,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动作还是真的有些生气,眼睛瞪得圆圆的,非但没什么威力,反而显得更加鲜活灵动。 路明非被她按著,有点哭笑不得: “我就是好奇,我总得知道你是谁吧......而且我是s级,诺玛直接就把你的全套档案都发过来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权限高了不起啊!” 夏弥俯下身,凑近他的脸,两人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温热的呼吸拂过彼此: “s级就能为所欲为吗?信不信我告你性骚扰!” 路明非有些无可奈何。 师妹,明明是你在性骚扰我把:: 高贵的风暴骑士,失乡骑士们的领袖,史东薇尔实际掌权者,风暴骑士团团长路明非,在此刻,彻彻底底败给了面前的无赖女小贼。 “我错了,我错了行了吧?” 路明非认怂,双手举起作投降状,动作不敢太大,生怕碰到某些地方: “师妹你大人有大量,饶了师兄这一次?我保证不再瞎看了!” 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真诚无比。 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还是在这种尷尬的姿势下。 夏弥盯著他看了几秒钟,似乎是在判断他认错的態度是否诚恳。 终於,她脸上的“怒容”缓和下来,撇了撇嘴: “这还差不多。” 她鬆开按著路明非的手,却没有立刻从他身上下来,反而就著这个姿势,歪著头打量他,眼神里又带上了好奇: “不过话说回来,师兄,你真的是s级啊?” 路明非鬆了口气,闻言又有点无奈: “如假包换。” “哇哦,”夏弥夸张地感嘆了一声,眼睛亮晶晶的,“活的s级!那我岂不是抱上了一条超级粗的大腿?” 她用手指戳了戳路明非的胳膊,像是在確认路明非是不是真的。 路明非被她戳得有点痒,不自在地动了动: “.你先下来再说大腿的事行不行?” 这个姿势聊天,他实在没法集中精神。 夏弥似乎这才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姿势有多暖昧,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又被她掩饰过去。她轻巧地从路明非身上跳下来,站在沙发边,拍了拍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好吧,看在你態度诚恳,又是s级大腿的份上,原谅你啦!” 她大方地一挥手,然后弯腰捡起被丟到床头的ipad,塞迴路明非手里。 路明非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服。 他接过ipad,也没再看,隨手放在一边。 “所以,”路明非决定把话题拉回正轨,他指了指沙发上那本德文书,“你刚才说的炼金术和尼伯龙根,是预科班教的內容?” “算是吧,”夏弥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晃荡著双腿,“预科班会讲很多基础理论,包括龙族歷史、言灵初步、炼金术概论什么的。尼伯龙根算是炼金术里的高阶应用,老师提过几句,说那是炼金术的『圣地”,也是『禁区』,因为那里的一切物质都是『死』的。” 路明非挠了挠头。 没怎么听懂。 作为一个武力值爆表的褪色者兼混血种,路明非精通风暴剑术、龙饗祷告、多种战技,以及卡塞尔学院教导的大部分冷兵器格斗技术,但这仍改变不了他在炼金领域一窍不通的事实。 无论在交界地还是地球,他都是个半文盲暴力狂,“如果师兄想了解炼金术,我建议你可以先去看《翠玉录》,那是一部龙族典籍的残章,它被看作炼金术的起源书,一共只有十三句,却包含了炼金术的一切真理。” “好吧。” 路明非嘆了口气,嘀咕道: “虽然不一定能看懂就是了,你师兄我的文化课成绩不是很理想啊.... “没关係!” 夏弥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右手握拳,在自己平坦的胸口上砰砰捶了两下,左手则对著路明非竖起一个大拇指,眼晴亮得惊人,脸上洋溢著一种豪迈之气: “这不是还有师妹我吗!” 她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宣布: “师兄你可是s级!怎么能被区区几门文化课绊住脚步? 只要师兄你以后在学校里罩著我,师妹我一定想尽办法,鞠躬尽,把师兄你从掛科的苦海里捞出来!” 她那副架势,不像是在承诺辅导功课,倒像是在宣誓效忠,准备跟著路明非一起去推翻某个暴政似的。 “行啊,”路明非配合地点点头,也开玩笑道,“那以后我的绩点可就全靠大弥老师了?掛一科我就找你算帐。” “没问题!” 夏弥一口应下,隨即眼珠一转,像个小狐狸般,露出的狡点笑容: “不过嘛—补习也是要收学费的哦!” “学费?”路明非挑眉,“刚才不是还说只要我罩著你就行?” “那是保护费,这是补习费,一码归一码!”夏弥理直气壮,“看在师兄你是s级大腿的份上,我给你打个九九折!每次补习,50美刀!” 路明非反覆打量著夏弥,终於確认眼前这个洋溢著清纯气息的美少女不是芬格尔男扮女装后,才缓缓说道: “师妹你这时薪快赶上硅谷的软体工程师了......师兄我怕是请不起啊..... 夏弥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哎呀!报价总是虚高的!师兄你应该砍价的!砍价!” 路明非悠然地躺在沙发上: “我们阿美莉卡可不兴老皇城根儿这一套啊,师妹你还是报个底价吧。”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然又凑近过来,脸上堆起让人感觉不太妙的笑容: “那这样吧!看在师兄你是我未来长期饭票——啊不是,是长期靠山的份上,友情价!每次补习,一包薯片!要黄瓜味的!这总行了吧?” 路明非看著她近在尺尺的侧脸,听著她清脆的声音,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路明非忽然觉得,或许当个学渣,也不赖? 当然,前提是辅导费真的只是一包黄瓜味薯片。 第229章 煌煌大日 第229章 煌煌大日 “好吧,优秀的a级预科生,”他站起身,“为了庆祝你提前抱上s级大腿,也为了给我压压惊,晚上想吃什么?师兄请客。” 既然暂时看不透,那就先观察著吧。 现在,填饱肚子才是第一要务。 夏弥立刻欢呼起来: “好耶!我要吃最贵的!” 后来路明非回忆那个阳光里的温暖傍晚,觉得他们什么有意义的事情都没做,芝加哥河上的游船来来往往,他们坐在河畔的一家高档餐厅里,路明非抱怨夏弥点菜点的太多,而夏弥则拍看毫无起伏的胸脯说她一定能吃完。 有时候夏弥说白烂笑话,有时候路明非给夏弥普及学院势力划分。 这种事听起来真是浪费人生。 但你总会希望这样的下午能更长一些,更多一些,永远不要结束。 酒店客房。 隔壁传来哗哗的水声,夏弥在卫生间里洗浴。 路明非百无聊赖地把玩著“宵练”,无形的剑刃在他龙血统的激活下,一闪又一闪的扭曲著空气。 如果被其他混血种看到这样的场景,肯定要斥责路明非是“暴珍天物”,因为当前传世的每一柄链金武器都是独一无二的,製造技术大多失传,或者乾脆是出於龙族之手。 不过路明非倒是不在乎,像这样的“玩具”,他还有整整一武器库呢,比如能自由伸缩的流体剑,自带超强战技的剑骸大剑...... 他的目光偶尔会飘向那扇磨砂玻璃门。 水声浙沥,隱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窈窕的身影晃动。 路明非立刻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强迫自己盯著天板的纹路,手指无意识地摩著宵练的剑柄,光刃隨之明灭。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其中一个还在洗澡— 这场景怎么看都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啊。 路明非压下心头的思绪,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气,將想法引到正事上来。 比如尼伯龙根,比如链金术,比如身边这个处处透著古怪的a级预科生。 路明非和她相处愈久,少女身上那股特殊的气息就越是清晰,那感觉,仿佛是刻在血脉里的。 夏弥—她表现出来的活泼、天真,都像一层完美无瑕的衣。 但衣之下是什么?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路明非不是刚踏上社会的傻白甜,他是从血与火中锻链出来的骑土,总是比现代人更多疑,对危险的感知也更敏锐。 但,她那a级的血统评级毋庸置疑,诺玛的档案也做不了假。 路明非低垂眼帘。 顺其自然吧。 哪怕是衣炮弹,只要被他路明非吞下去,也断然没有大闹天宫的机会。 他可是已经吞下了八颗龙心的高度龙饗者,身体中流淌的龙血和龙饗之力已经彻底纠缠融合,无时无刻不在血管中咆哮。 如果有高血统的人用“血繫结罗”这样的言灵去深度观察他,就会发现,路明非即使在混血种遍地的学院里,也像是一轮煌煌大日,如同披看人皮的怪物,行走在绵羊之间。 可惜,血繫结罗只是个低阶的言灵,拥有它的混血种,大多数连直视路明非的眼睛都做不到,只要一接触到他的威压,言灵的领域就会彻底溃散。 就像用望远镜去看太阳,除了把自己晃瞎没啥別的作用。 路明非的思绪被手机的震动打断。 是诺玛。 路明非走到窗边接通了电话。”ricardom.lu,请讲。” “路明非专员,”诺玛的声音传来,“一项紧急任务分配给您。您所在位置附近的预科生夏弥,因铁路罢工滯留芝加哥,导致其新生入学辅导无法按时完成。学院指派您,作为s级专员,临时担任她的新生辅导专员,务必在抵达学院前,確保她了解並遵守《卡塞尔学院守则》基础篇,特別是保密条例。” 路明非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浴室“任务—我接受了。” 他回答道,心里却泛起一丝嘀咕。 “此外,”诺玛的声音继续传来,“校长昂热教授目前正在飞往芝加哥的途中。他委託我向您转达,他有一项“私人性质的小委託”,希望藉助您的力量,他说,报酬会令您满意的。” 路明非的眉头挑动。 昂热的“私人小委託”?这听起来可不像是什么轻鬆的事。 诺玛的声音继续传来,给出了下一步指示: “校长希望与您面谈。请您於明日中午十二时整,在您下榻酒店的一楼大堂等候。他会准时抵达。” 通讯结束,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路明非握著手机,指尖无意识地敲打著冰冷的屏幕。 窗外的芝加哥华灯初上,璀璨的灯火倒映在他深色的瞳孔里。 他转过身,洗手间的门恰好开了,夏弥裹著浴袍出来,擦著长发。 水汽氮氬中,少女的脸颊泛著红晕,眼神清澈。 “师妹,看来悠閒的假期要暂时告一段落了。” 路明非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来活了。执行部刚下的指令,你的新生入学辅导,由我负责。” 夏弥擦头髮的动作顿了一下,嘴巴立刻了起来,能掛上个油瓶: “啊?现在?不要嘛师兄!今天又是赶飞机又是被困车站,晚上还吃了那么大一顿,又在河边吹了那么久的风,很累了矣!脑袋都晕乎乎的了,现在学什么都记不住的!” 她一边说,一边揉著太阳穴,做出弱不禁风的样子。 路明非愣了愣,没想到她拒绝得这么干脆又理直气壮。 师妹你可是a级混血种!哪怕三天三夜不睡觉都不会有事吧?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累到啊!好岁编个像样的理由吧! 他下意识解释道: “不是现在立刻,但最好儘快。而且明天下午我还有个校长的私人任务,时间可能有点紧——” 话还没说完,夏弥就夸张地“唉一—”了一声,长长地嘆了口气,把毛巾往肩上一搭,用同情和遣责交错的目光看向路明非: “唉!师兄不愧是日理万机的s级,连给可怜的小师妹做入学培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行程排得比美国总统还满呢!” 第230章 魔法对轰 第230章 魔法对轰 路明非“唉”了一声,立即开始和夏弥魔法对轰: “师妹你这话就不对啊,我要是日理万机,像给你做开学辅导这种小事还轮得到我来做?早就安排给手下人去做了!” 夏弥瞪大眼睛,立即反驳: “说不定师兄你是垂涎师妹我的美色..::: 路明非摇摇头,当即打断夏弥的话头,语气淡然,仿佛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船长在对水手训话: “师妹你这话说的又不对了。你是预科班出来的,肯定知道混血种这圈子,別的不说,顏值平均值那是相当有保障的,压根就没几个丑的。你师兄我身为s级,什么世面没见过?” 他双手交叉,悠閒地靠在沙发背上,眼神飘忽,像是陷入了回忆: “像什么又讽又疯的红髮小巫女,还是俄罗斯金髮三无萝莉-唉,都是过眼云烟啊。” 路明非的语气变得有些欠揍: “你回头可以去守夜人论坛上打听打听,师兄我在学校里那也是有后援会的人—而师妹你嘛.” 他的目光装作不经意地扫过夏弥那身略显宽鬆的浴袍,在某处平坦的区域短暂停留了零点一秒,隨即若无其事地移开,继续说道: “各方面潜质都很好,但现阶段嗯——还不至於到能让师兄我丧失原则、假公济私的程度啊。” 话音刚落,一个柔软的沙发靠垫就带著风声精准地砸在了路明非脸上。 “路明非!你去死吧!” 夏弥气得脸颊鼓成了包子,装出来的柔弱一扫而空,像只炸毛的小猫。 她扑过来就要抢回抱枕进行第二轮攻击。 路明非笑著抬手格挡,心里的疑虑暂时被冲淡了些。 衣炮弹不仅甜,还挺有活力的。 在夏弥的枕头进攻中,路明非不得不举起双手投降: “好吧好吧,明天我去执行任务,回来就给你做开学辅导,师兄给你特批任务经费,你自己去玩儿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夏弥立刻眉开眼笑,蹦蹦跳跳地找吹风机去了。 路明非看著她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路明非睁开悍松的睡眼。 他是被夏弥起床的声音吵醒的。 他的睡眠很浅,像一头假寐的狼,几乎时刻保持著对周遭环境的潜意识监控,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扰动都能將他瞬间拉回清醒。 这是在交界地时养成的习惯。 在交界地,肉体的疲惫可以通过各种方法恢復,但精神的耗竭却是实打实的。 所以,他偶尔也会在安全的地方进行一种类似“冥想”的浅层休息,让大脑和身体得到最低限度的恢復,同时保留绝大部分的感知和反应能力。 夏弥似乎已经洗漱完毕,正赤著脚丫,像只轻盈的猫一样在房间里走动。 她嘴里哼著不成调的曲子,正从行李箱里翻找今天要穿的衣服,手里还拿著昨天那本酒店便签,似乎在上面画著什么。 她的动作放得很轻,显然是想让他多睡一会儿。 路明非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然后才含糊地嘟囊了一声,揉了揉眼晴,从床上坐起。 “啊,师兄你醒啦?” 夏弥闻声转过头,脸上立刻绽开一个充满朝气的笑容,明媚的仿佛能驱散睏倦: “我吵到你了?” “唔——·还好。”” 路明非打了个哈欠,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 “习惯早起了。” “不早啦懒鬼师兄!” 夏弥轻哼一声: “都快中午了!看来你已经被资本主义彻底茶毒了....: “快中午了?!” 路明非条地一下坐直,摸出手机一看,果然已经十一点了。 十二点,他还约了和昂热见面呢。 “师兄你先洗漱吧!” 夏弥抱起选好的衣服,蹦蹦跳跳地又钻回了卫生间。 她心里已经做好了今天的游玩计划。 看著重新关上的卫生间门,路明非眼底最后一丝睡意彻底消散,同时也有些无奈。 师妹,你一边说著让我洗漱,一边把卫生间占了算是怎么个事儿? 他只好先去换衣服,路明非从行李箱里扒拉了几下,手指掠过几件洗得领口都有些松垮的旧t恤和一件印著星际爭霸logo的帽衫。 这些显然都不太適合面见校长。 他嘀咕著“见老头总得人模狗样一点”,最终从箱底抽出了一件摺叠得还算整齐的深灰色长袖polo衫。 那是件拉夫劳伦的polo衫,经典的小马標绣在左胸。 衣服是新的,標籤刚拆没多久,是上次芬格尔大批量进货路明非“原味衣物”时留下的时代遗物,料子是有点厚度的混纺,正好適合芝加哥微凉的早秋。 路明非拎看衣服抖开,对看镜子比划了一下,表情有点古怪。 这衣服吧,说新是挺新,说正式也勉强算,但不知为啥,穿上总感觉像是要立刻去高尔夫球场当球童。 算了,就它吧。至少比穿t恤去见那个老派绅士要强点。 他利落地换好衣服,深灰色的衣服衬得他肤色白了点,也稍稍收敛了些他平时那副没睡醒的懒散气质。 刚把衣摆拉平整,卫生间的门就开了。 夏弥换好衣服出来了,是一条简单的牛仔裤配一件短t,看起来清爽又活泼。 她看到路明非这身打扮,眼晴顿时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围著他转了一圈,摸著下巴喷喷称奇: “哇哦!师兄你这是要去参加华尔街精英峰会吗?突然这么人模人..:: 路明非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少来这套。一会儿真得去见校长,总不能穿个『星际爭霸”就去吧?” “见校长?” 夏弥的好奇心立刻被勾起来了: “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昂热校长?帅不帅?凶不凶?会不会突然从手杖里拔出一把刀? “帅是挺帅,老帅哥一个。凶不凶嘛—”” 路明非想起昂热那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睛,含糊道: “看对谁吧。刀是真有,不过一般不隨便拔出来砍学生。” 他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半了。 “我得下去了。你呢?真打算自己出去玩?” 路明非一边对著镜子最后扒拉了两下头髮,一边问道。虽然他给了“任务经费”,但让一个新生自己在芝加哥乱逛,好像有点不太负责任? “安啦安啦!” 夏弥摆摆手,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样子,“我都计划好了!师兄你忙你的正事去吧,不用管我!” 她说著,从床头柜上拿起那张画了东西的酒店便签,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牛仔裤口袋里。 路明非看著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也没再多说,只是叮嘱了一句: “注意安全,有事打我电话。” “知道啦!师兄你也加油哦!爭取从校长那儿多捞点好处!” 夏弥笑嘻嘻地把他往门口推。 路明非无奈地笑了笑,整理了一下那件让他有点不自在的polo衫领子,深吸一口气,走向电梯口。 而在他身后,房间里的夏弥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一些,盯著路明非的背影,没有说话。 第231章 花香蕉的钱只能请到吗嘍 第231章 香蕉的钱只能请到吗嘍 路明非走出电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酒店大堂等候的骚包老男人。 黑色订製西装,光瓦亮的义大利皮鞋,抹了油能当镜子用的头髮,以及胸口那支鲜艷欲滴的红色玫瑰。 如果不是这傢伙一头银髮,看起来就是彻头彻尾的淫贼!加上银髮之后是老淫贼! “哟!校长!” 路明非挥了挥手。 “你好啊,明非。” 昂热微笑致意: “暑假过得还好吗?希望没有打扰你和你那位小朋友的愉快时光。” 路明非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这个老骚包绝对是成心在开他的玩笑,他不信昂热会不知道他给诺玛发的调查信息。 昂热倒也没有在意,直接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的车就停在外面,咱们去车里说吧。” 那模样和谐的就像寻常祖孙。 路明非走出酒店,第一眼就看见了停在路边的黑色玛莎拉蒂。 这是和法拉利同店销售的名车,修长的机舱盖弧线凌厉,像是条跃出水面的鯊鱼,防窥视玻璃阻断了看向里面的视线。 绝对是件拉风的玩具。 车门弹开,两人很自然地坐进了车里。 这老傢伙显然很会享受生活,音响里放著婉转的咏嘆调,本该插著一支可乐的插槽里居然是支冰酒,头顶的天窗散开,裊裊的雪茄轻烟飞腾而上。 昂热动作嫻熟地取出那支冰酒,又变魔术般拿出两只晶莹剔透的鬱金香杯。 他轻轻將瓶口倾斜,倒出酒液,递给路明非,又给自己也斟上一杯。 “您找我什么事?” 路明非有些纳闷地问道: “我这人可是啥也不会,上学期掛了两门课,开学还等著补考呢。” 昂热笑了笑: “年轻人谦虚是好事,谦虚过度却会被別人误以为软弱。”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是个毛毛躁躁的小子,”昂热吐出一口烟圈,眼神似乎穿越了时光,“总觉得自己能改变世界,迫不及待地想证明自己。但你不同,明非,你总喜欢把自己藏在『平淡”的壳子里,好像这样就能避开所有麻烦。” 路明非看著他: “平淡没什么不好的,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井蛙不可以语於海者,拘於虚也;夏虫不可以语於冰者,篤於时也。』。” 昂热的眼神略有波动。 路明非继续说道: “意思就是,不要去和不在同一层次的人爭论,这样只会浪费时间和精力。” 他耸耸肩: “您应该会懂的吧。” 昂热沉默了一下,说道: “你果然就是最好的人选。” “什么?” 路明非微微一。 “每年的这个时候,索斯比拍卖行会举行一场属於混血种的拍卖会。” 昂热淡淡地说道: “北美的混血种家族会在这里聚首,举办小会,洽谈事物。今年,他们邀请了我。” 昂热深深地抽了一口雪茄,然后朝著车窗外吐出。 路明非这才发现,这个骚包老男人,他,抽雪茄,竟然过肺! 真是仗著血统高就为所欲为。 路明非暗自腹誹。 “我已经120岁了,明非,元老会里比我小一辈的傢伙们都休了。” “您是说自己老了吗?” 路明非摇摇头: “我是掛了科,但我可不傻,能信你这种话的人才是真傻子。” “哈哈哈。” 昂热被逗笑了。 他饮了一口杯中的烈酒,继续说道: “可是有些人,偏偏觉得我已经老了,迫不及待地想要跳出来,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已经懒得和他们爭论了。” “您想让我去压一压那些人?” 路明非愣然。 昂热朝著路明非举杯: “怎么,不行吗?身为卡塞尔学院新一代的s级,你也该体恤体恤老人家..... 他晃动著杯中琥珀色的酒液,眼底闪过一丝狡点的光: “况且,你不是刚刚才说过吗?『井蛙不可以语於海,夏虫不可以语於冰”。既然你觉得他们不配与你爭,那何不亲自去让他们明白这个道理?” 路明非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他总算明百什么叫搬起右头砸自己的脚。 “校长,您这逻辑不对啊。”路明非试图挣扎,“我说不爭是因为他们不配,那我不去就是了,怎么反而还要特意跑过去证明他们不配?” “这就是东方哲学的精妙之处了。” 昂热悠然吐出一个烟圈: “《道德经》上说:『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与之爭”。真正的『不爭”,不是避而不见,而是站在对方面前,对方却明白自己根本没资格与你相爭。” 路明非目瞪口呆: “校长,您这是曲解经典.:::: “是吗?”昂热挑眉,“那《孙子兵法》里“不战而屈人之兵”总没错吧?你去宴会坐一坐,什么也不用做,就能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傢伙安分下来,岂不是完美詮释?” 路明非已经彻底无语了。 他没想到这个老傢伙引|经据典起来一套一套的,卡塞尔学院的汉化教育可真是太成功了,至少路明非从昂热身上看到的是这样。 “放心,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 昂热轻鬆地说道: “我会让校务部免掉你的补考。” 路明非摇摇头: “校董会已经免掉了我一门补考。” 香蕉的钱就只能请到吗嘍,路明非自认出场费还是比猴子贵一点的。 昂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隨即化为笑意。 他轻轻晃动著酒杯。 “看来有人比我先下手了。” 他若有所思地说。 路明非不置可否地抿了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这样吧,除了免掉你的补考,我还可以答应你一件小事。” 昂热的眼睛在烟雾后闪著光: “一件在我职权范围內的小事。” 路明非的眉毛挑了起来: “小事?校长,您这个范围可就说得太模糊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昂热微笑著抿了一口酒,“自然知道分寸。” 昂热被他的反应逗乐了:“隨时恭候。不过记得,要在我的职权范围內。” “当然,”路明非眨眨眼,“我向来最懂分寸。” 两只酒杯再次相碰,各怀心思的两人在玛莎拉蒂的车厢里相视而笑。 第232章 温和派认为强硬派太温和了 第232章 温和派认为强硬派太温和了 黑色玛莎拉蒂滑入一处私人庄园的车道,停在一栋灯火通明的乔治亚风格宅邸前。 侍者快步上前,恭敬地拉开车门。 昂热率先下车,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银髮梳理得一丝不苟,胸前的玫瑰娇艷欲滴。 跟在他身后的路明非则显得有些拘谨。 他同样穿著昂热准备的定製礼服,合身倒是极其合身,衬得他身形挺拔,只是略微有些不適应,眼神四下打量,与其说是来参加宴会的宾客,不如说像个被临时拉来充场面的高级隨从。 “放鬆点,明非。”昂热低声笑道,拍了拍他的后背,“就当是来吃自助餐的,这里的鱼子酱和香檳管够。” “倒也不是紧张,”路明非小声嘀咕,“就是觉得活人有点多,不太適应。” “自信点,s级。”昂热笑容不变,“今晚,你就是这里最靚的仔。记住,『不爭』的气场拿出来。” 两人步入宴会厅。厅內筹交错,衣香鬢影,流淌著舒缓的爵士乐。北美混血种世家的代表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气氛看似轻鬆,实则暗流涌动。 昂热的出现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好奇、审视、敬畏兼而有之。 而他身边那个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东方面孔年轻人,则引发了更多的低语。 昂热从容地与几位相识点头致意,却並未过多停留,径直取了两杯香檳,递给路明非一杯。 “跟著我就好,少说话,多观察。” 昂热低声嘱咐。 路明非点点头,抿了一口香檳,目光却在那些精美的餐点上流连忘返,正琢磨著什么时候去捞几只大虾,一位侍者悄然走到昂热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昂热眼神微动,对路明非示意了一下: “看来有老朋友想提前聊聊。跟我来。” 他们跟著侍者穿过主厅,来到一条相对安静的走廊。一扇隱藏在护墙板后的緋红色门被打开,里面是一间布置典雅的休息室。 戴看圆框眼镜、牛皮卷檐帽的乾瘦老人正站在房间中央,看到昂热,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 “昂热,好久不见,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昂热耸耸肩: “我可不是很高兴啊,汉高,你还带著那对链金转轮么?” “都过去100年了,你不会还记仇吧?” 老人笑笑: “那时你只能延缓4秒钟,现在已经超过10秒了吧?飞行的子弹都能被你拖慢,有什么可担心?而且我也老了,不是以前的“快手汉高』了。” “可你的『圣裁”太討厌了,我还没有把握能躲过你的裁决。” “都现代社会了,不靠言灵和链金左轮枪说话了。进来喝一杯吧,大家都在。” 他的目光隨即落到路明非身上: “这位年轻人是?” “我们学院的学生,路明非。” 昂热简单介绍,语气隨意: “带他出来见见世面。明非,这位是汉高先生,我们的老朋友。” 路明非含糊地点头打了个招呼,注意力似乎还在思考外面的龙虾。 汉高笑了笑,没再多问,侧身將两人让进房间。 房间里有13把高背的牛皮椅,每张椅子上都坐看个英俊的年轻人。他们都以同样的方式和昂热打了招呼,举起右拳,亮出食指上的银色戒指一一粗重朴实的戒指,巨大的戒面上是不同的图腾。那是他们各自的家徽。 他们同样以好奇和评估的目光打量著路明非。 “不用介绍了,希尔伯特·让·昂热,卡塞尔学院的校长。” 汉高示意昂热隨便坐,自己也坐了下来: “我们有多少年没这样坐下来好好聊聊了,昂热?” 昂热在空著的椅子上坐下,路明非则觉地靠墙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自光悄然將房间內每个人的位置和细微动作收入眼中。 “最后一次像这样私下谈话,恐怕还是1941年12月7日,在珍珠港,我们的谈判进行到一半就被航空警报打断了,该死的日本人那天发动了轰炸。” 昂热语气平淡。 “是啊,想起来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美国宣战,让我们之间结盟的谈判暂停了。” 汉高点点头,有些感慨: “一暂停就过去了半个多世纪。时间过得真快,我们都老了。” “这就是你们这一代的家族代表?” 昂热扫视那些衣冠楚楚的年轻人。 汉高点头: “都是各个家族优秀的年轻人。跟你我一辈的老傢伙有些已经死了,有些正躺在病床上,喉咙里插著氧气管。血统对他们而言真是悲剧,不会因疾病而猝死,只是器官慢慢地衰竭毕竟基因不完美,只是半个龙类。” 汉高嘆了口气: “我也老了,看你还和年轻人一样矫健,真羡慕。你要是去酒吧还会有小女孩对你这样英俊的老爷爷动心吧?我很喜欢你开来的那辆玛莎拉蒂。” “直说吧,汉高,”昂热抿了一口酒,“半个多世纪没私下搭汕,这次破例,总不是为了敘旧。 你们了大价钱,就为了给我递一封请柬,如果只是想说这些没有意义的对话,那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恭喜你们,”汉高举杯,“歷史上的第一次,我们真正杀死了四大君主。几千年来,龙王的『茧化”能力对我们一直是个噩梦,而你们解决了这个技术难题。在可见的未来里,我想龙王会一一陨落,当四大君主都被埋葬的时候,將会是人类歷史上最重要的一天。诸位,请敬我们的同胞。” 年轻人们一齐起身,高举香檳杯:“为全新的歷史!” “不,重要的不是全新的歷史——-而是某一段歷史的末日。”昂热也举杯。 所有人一饮而尽。 “那么在这样重要的时刻,我们双方之间的盟约是否可以续谈了?”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他留著艺术家气质的小鬍子,笑得很亲切。 “谈判的门永远打开,只要条件足够好,就算没门都能翻墙而过。”昂热微笑道。 “我太欣赏您的通达了,昂热先生,如果今天来这里的不是您,而是弗罗斯特·加图索,我们可能没法像朋友一样坐下来,喝杯酒,好好说话。”年轻人盯著昂热的眼晴,“我想您明白原因的。” “加图索家是我们中最强的家族,而弗罗斯特是它的代理人。他一直很强硬,如果是他,根本不会给你们提问的机会。” 昂热摊摊手: “我是温和派,大家都喜欢温和派。” 第233章 都说了让你注意点啊 第233章 都说了让你注意点啊 “昂热先生,我们是为您和卡塞尔学院取得的成就感到高兴,並且认为这是一个重新探討合作的绝佳时机。” 年轻人语调温和,带著自信,循循善诱地说道: “你们杀死了诺顿,甚至可能获得了他的骨骸,这证明了秘党拥有我们未曾想像的力量。我们很乐於看到这一点,龙族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这个真没有。”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年轻人然,抬头看去。 原来是跟著昂热来见世面的那个学生,他长著一张亚洲人的面孔,有些无精打采,手里拿著从宴会上顺来的小蛋糕,上面的牙印清晰可见。 年轻人很快想起了他的身份。 路明非,秘党的s级新星,卡塞尔学院大二学生,据说在三峡上给了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最致命的一击,也曾在德国单挑过一条突然甦醒的次代种,战绩可查。 昂热非常看好他,似乎將他当作接班人来培养,不然也不会將他带到这种场合来。 不过从外表看,怎么都是个普普通通、甚至有些无礼的屌丝啊,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上流人士该有的气质...... 看来又是个蛮子。 年轻人不屑一顾,將目光再度放在昂热身上。 昂热晃著酒杯,不置可否。 年轻人继续道,姿態越来越高: “我们愿意为这共同的事业提供慷慨的帮助,但也期待合理的回报。龙族的歷史终结之后,新的时代將属於所有混血种。权力应当共享,而不是由某一方独占。只要卡塞尔愿意谈共享,我们绝不会吝嗇於支持朋友。” “共享?具体指什么?” 昂热挑眉。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圣杯———.或者说,『那个战利品”—你们不能独占。” 年轻人紧盯著昂热。 “哦?那该怎么分?炭烤还是燉汤?” 昂热轻笑。 “除掉那个不好玩的玩笑,您明白我的意思,”年轻人语气强硬起来,“我们的条件是,战利品,你们一半,我们一半。” “我们出力比较多,学生也等著开饭,一半恐怕不太够分。” 昂热语气依旧平淡,但眼神微冷。 “我们是在表达合作的诚意,不是討价还价!” 年轻人的耐心似乎耗尽了,声音抬高了一些,带著压迫感。 “喂喂!” 那个叫路明非的年轻人道: “注意態度啊!” 年轻人懒得理他。 在这场神圣的谈判中,这个土包子似的亚洲小子显然是上不得台面的。 “我们是在討价还价,”昂热淡淡地说,“虽然都是混血种,但是过去的几百年里,只有我们独力和龙族作战。我们移民美洲的同伴在这里建立学校、製造武器、搜集情报、 探寻遗蹟,因此有了卡塞尔学院: 而你们把从印第安人那里抢来的黄金运回欧洲,打成首饰佩戴在婊子身上,跟她们跳舞调情,为家族购置產业,所以你们的生意越做越大。为了这场战爭,我们失去的伙伴数目之多,可以在santamonica海滩上插满白色十字架。 付出了那么多,我们当然得討价还价。” 汉高轻轻咳嗽一声,打破了爭论的僵局。 “好吧好吧,”年轻人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重新换上温和的笑容,“我们乐於承认秘党的重大牺牲,也会为此支付合理的钱。” “有多合理?” 昂热似乎有些兴趣了。 年轻人觉得有希望了,笑容越发浓郁诱人: “整个混血种社会將欢迎你们,全世界的商路都会对你们开放。我们之间会用通婚来强化血统,生育更加优秀的后代。 最重要的是,我们会对你们的屠龙计划提供毫无保留的支持,仅仅凭藉秘党,每一次面对战龙王都是生死挑战。 而一旦有了我们的加入,虽然不敢说稳操胜券,但胜算不是大大地上升了么?” 他顿了顿: “此外,对於您个人我们知道您虽然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但绝不是校董会中最有势力的校董,有些人对您不满意,其实他们只是妒忌您太优秀。如果您能在校董会中推动我们的提案並通过它,我们也会派人带著巨额捐助加入校董会,全力支持您。卡塞尔学院,您毫无疑问该是掌握全部权力的人。” 年轻人諦视著昂热的表情,而昂热没有任何表情。 昂热闭著双目,头略微昂起,手轻轻即击著真皮扶手,仿佛在等待著什么发生。 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什么。 他决意奏响这场谈判中的最强音,拍看昂热的椅背: “往前看,校长阁下!那些死去的朋友,我们缅怀他们,但也別为死人开价太高。 我们不能总沉浸於悲伤中,对他们最大的缅怀,是享受他们为我们带来的和平生活。 在未来就要开启的时候,过去的分歧,还老记著它干什么呢?一旦龙族灭绝,混血种就是进化树的顶端,人类无法和我们相比。” 年轻人深深吸了口气: “我们將成为—新的龙族!” “意思就是,你想当皇帝咯?” 令人厌烦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是我,是我们,我们將是新世界的统治者。” 年轻人不耐烦地解释起来,他偏过头,衝著昂热说道: “您的学生似乎太活泼了些,这是秘党和北美混血种家族之间的谈判,是神圣的一” 昂热没搭理他,而是出神地哼起了一首歌。 等待他回答的年轻人们都愣住了,但他们听出了那首歌,华格纳《尼伯龙根的指环》 中的咏嘆调《莱茵黄金的魔力》。 就在这歌声响起的瞬间。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猛然炸开! 狂暴的气流骤然爆发,吹起了新时代贵族们精心打理过的头髮,却又恰到好处地没有颳倒任何东西。 休息室装饰华丽的墙壁猛地一震,石膏碎屑落下。 所有人咳然转头,只见那个刚才还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此刻整个人呈“大”字形被死死地嵌进了墙壁里! 坚硬的石膏墙面以他为中心,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他双眼翻白,显然已经彻底昏迷,精心打理的头髮和小鬍子上沾满了白色灰尘,样子狼狐不堪。 “都说了让你注意点啊。” 第234章 需要工具 第234章 需要工具 “都说了让你注意点啊。” 路明非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 他一只手还拿著吃了一半的小蛋糕,另一只手则隨意地垂在身侧,仿佛刚才只是隨手拍飞了一只苍蝇。 他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带著点嫌弃: “谈判就谈判,动手动脚的,还想拍我们校长的椅子?我们校长这把老骨头是你能隨便拍的吗?拍散架了你赔啊?” 整个房间死寂。 落针可闻。 那些刚才还自持身份的年轻精英们全都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褪,瞳孔因震惊和恐惧而收缩。 他们甚至没看清路明非是怎么动的!只感觉到一股恶风扑面,然后同伴就嵌进了墙里! 那速度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动態视觉捕捉能力,只剩下结果触目惊心地展示在那里汉高浑浊的老眼爆发出金色的光芒,死死盯住路明非,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昂热仿佛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被惊醒,他停下哼唱,略带歉意地看向汉高: “啊,真是失礼了。汉高,看来我的学生不太喜欢有人离我太近,尤其是情绪比较激动的时候。年轻人,保护欲总是强了点,反应就激烈了些。我一定好好教育他,维修费用卡塞尔会全额承担。” 他顿了顿,转向路明非,语气带看一丝责备: “明非,太失礼了。还不快向汉高先生和这位朋友道个歉?” 路明非撇撇嘴,似乎有些不情愿,他慢悠悠地走上前几步,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他的步声。 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那位嵌在墙里、昏迷不醒的年轻人身上。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咳,抱歉啊。” 路明非开口了,语气听起来没什么诚意,甚至有点懒洋洋的: “我们那儿,从上到下,从校长到看门大爷,都最烦有人张口闭口要当皇帝、搞统治那一套。” 他歪了歪头,像是真的在好奇: “你说你要统治普通人?凭什么?不就凭你觉得自己拳头大点,血统特殊点,掌握了那么点可怜的暴力?” 路明非摊了摊手,表情变得有些玩味: “可巧了,我是在普通人堆里长大的,义务教育学的都是『人民当家作主”,听的都是『歷史是人民创造的”。你突然跟我扯这套『我是天龙人我要当新皇帝”的老掉牙封建戏码——” “所以你看,道理很简单。你想靠暴力说话,可以。但当你挥舞那点可怜的暴力时,发现別人手里拿著更大更沉的——那就不能怪別人帮你清醒一下了,对吧?” 路明非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金色的瞳孔仿佛两颗燃烧的日轮,散发出古奥的威严。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哦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不要为死人开价太高,说什么歷史的车轮下总有人要垫著』?” 路明非偏了偏头,神情平静: “你说得对,歷史是钢铁的车轮。我的高祖父路山彦,就是被这车轮碾过的人之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那年轻人无法动弹的肩膀上的灰,动作温柔,却让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不寒而慄。 “所以当我听到有人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话时,就特別想问问一一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评价那些用血肉之躯去垫起歷史车轮的人?” “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祝你早日康復。” 说完,他不再看那惨不忍睹的“艺术品”,转身走回昂热身边,又变回了那副好像没睡醒的样子。 整个休息室鸦雀无声,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墙上偶尔掉落的石膏碎屑的轻微声响。 昂热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走到那面嵌著人的墙前,略带惋惜地看了看: “喷喷,看来这位年轻的先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或许还需要一位好的骨科医生和心理医生。 汉高,关於『共享”、『新时代”以及『成为新龙族”的宏伟构想,看来今天只能先到这里了。” 他转向路明非,语气轻鬆: “明非,蛋糕好吃吗?” “还行,就是有点,最好配点红茶。” 路明非咂咂嘴: “校长,我们能出去了吗?我好像闻到烤羊排的味儿了。” “当然,正餐似乎要开始了。” 昂热微笑著对汉高再次頜首: “失陪了,汉高。希望这小小的意外,不会影响各位的胃口。 一,说完,他带著路明非,从容地走出了休息室。路明非临走前,还顺手从门口的侍者托盘里又拿了一块小饼乾。 这一次,再没有人敢出声阻拦,甚至没有人敢直视那个抱著木盒、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s级。 排红色的门轻轻合拢,將內外隔成两个世界。 休息室內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一分钟,只有墙上偶尔落下的石膏碎屑证明时间仍在流动。 终於,汉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气仿佛在他胸腔里积压了一个世纪。 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慢慢抽出,两柄金色的老式转轮被放在了桌上。 链金转轮一—“德州拂晓”。 “把他弄下来。” 汉高淡淡地说道: “叫医生来。小心点,別让骨头茬子戳进內臟。『 几个年轻人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上前。 但当他们试图將同伴从墙里抠出来时,却发现那嵌入的力道大得惊人,仿佛那不是个人,而是一尊被浇筑在混凝土中的铜像。 不过他还没死,混血种的骨骼肌肉密度都很高,年轻人的血统也不低。 “需......需要工具。” 有人颤声说。 汉高没有回头,他的目光依然盯著那扇已经关闭的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见那个离去的背影。 “那就去找工具。”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还是说,你们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了?” 他们立刻行动起来,有人跑出去找庄园的保安,有人试图用蛮力开墙体裂缝。 汉高慢慢走到墙边,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触摸那道蛛网般裂开的痕跡。他的指尖能感受到其中狂暴的力量。 第235章 我就不太高兴 第235章 我就不太高兴 “看来我们贸然提出合作有些衝动,秘党表现出相当抗拒的態度。” 一个年轻人开口说道。 “不。” 汉高摇摇头: “这已经不是抗拒了,这是警告。” 另一个年轻人说道: “但卡塞尔学院確实需要我们的帮助,仅以他们的实力,要挑战四大君主胜算太小。 9 汉高沉默了一下,隨后说道: “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转头,看向年轻人: “原本,我们和昂热还有谈判的基础。 他和弗罗斯特·加图索不同。他看其他家族都是俯视,当然也不会降低身份和我们谈判。 可昂热—-他只是要为那些死去的同伴向龙族復仇,为了绵延长达百年的仇恨,他可能答应任何条件。” “但是,”汉高把玩著手中的链金左轮,缓缓说道,“今天,昂热带来的不是求助的使者,他带来的是一把已经开刃的刀。” 一个年轻人忍不住开口: “那个路明非...他真的是『s』级?他的速度,那种力量...” “你以为昂热为什么带他来?” 汉高打断他: “不是为了炫耀他的学生有多优秀,是在直接声明,秘党有了新的利刃,而这把利刃足够斩断我们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墙那边传来痛苦的呻吟声,被嵌在墙里的年轻人终於恢復了意识,正在发出无意识的哀豪。 医生和保安带著工具冲了进来,开始小心翼翼地凿开墙体。电钻的喻喻声充斥著房间,石膏粉尘四处飞扬。 “记住这个教训。” 汉高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在希尔伯特·让·昂热面前,你可以谈条件,可以开玩笑,甚至可以威胁一一但永远不要触碰他的底线。” “底线?” 有人小声问。 “不要褻瀆死者,不要轻慢牺牲。 昂热已经130多岁了吧?130多岁的老人,早该把棺材准备好,安详地听孙子讲故事了。可他安静地坐在我面前喝著香檳时,我却觉得他的身体紧绷著,隨时会暴跳起来,就像是条捕猎前的鱷鱼。” 汉高淡淡地说道: “昂热,他心中復仇的欲望燃烧著他,让他始终生龙活虎像个年轻人。而那个叫路明非的年轻人,他比昂热更可怕。” “他才多大?二十?二十一?” “他有强盛的躯体,他的实力还能继续成长,一个年轻的s级混血种,究竟能到达什么高度?” “昂热的復仇之火,至少还有方向,有目標。他恨的是龙族,是夺走他同伴的敌人。 可那个路明非......” 他转过身,苍老的脸上浮现出凝重: “我看不透他。当他动手时,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仇恨,甚至没有杀意。就像......就像拍死一只蚊子那样理所当然。”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却没有相应的欲望和野心?” 汉高轻轻摇头,“要么他是个完美的演员,要么...他心中燃烧著比昂热更加危险的东西。“ 他走回桌边,手指轻轻抚过那把链金左轮上的纹: “昂热至少还会遵守游戏规则,在规则內与我们周旋。可那个年轻人...:..他根本不在乎规则。” 一个年轻人忍不住问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弃与秘党合作?” “不。” 汉高缓缓坐下: “恰恰相反。我们要更加密切地关注卡塞尔学院,特別是那个路明非。”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但要换一种方式。不能再以施捨者或平等伙伴的姿態出现。在那个年轻人面前,我们最好表现得.::::.谦逊一些。” “给昂热送去最诚挚的歉意。” 汉高吩附道: “表达我们对秘党事业的敬意,以及对那位年轻s级的...:..钦佩。” 他停顿片刻,又补充道: “同时,动用一切资源,我要知道关於路明非的一切。他的血统,他的能力,他的过去.:.特別是,昂热到底是从哪里找到他的。” 汉高望向墙上那个狞的凹坑,轻声自语: “时代確实变了。但变得对我们有利还是不利,取决於我们能否看清..::..谁才是真正执刀的人。” 医疗人员终於將伤员安置在担架上,小心地抬出房间。其他人也陆续退出,留下汉高独自一人。 汉高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有些苍凉。 “好一个s级..:.:” 他喃喃自语: “好一把利刃。”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扇门,仿佛在与某个不在场的人对话: “希尔伯特·让·昂热...:..你终於找到了,不是吗?一把足够锋利,足以斩断旧时代的刀...... 路明非跟著昂热走出休息室,厚重的门在他们身后合拢,瞬间將里面的混乱与死寂隔绝。 宴会厅的喧囂和光亮扑面而来,仿佛刚才那场短暂的衝突只是幻觉。 “羊排在哪?” 路明非东张西望,鼻翼微动,像只寻找食物的猎犬: “我好像闻到了黑胡椒和迷迭香的味儿。” 昂热轻笑一声,优雅地从路过侍者的托盘上取下两杯香檳,递给他一杯:“表现不错,虽然粗暴了点。” 路明非接过酒杯,却没喝,仍然执著地寻找著肉食: “是他说的话太难听了。都21世纪了,还在搞皇帝地主那一套,想復辟吗?而且.....” 路明非顿了顿: “他凭什么那样说那些死去的人?每一个死在战场上的战士,都应该享受他们应得的尊重。” “战士的终点未必是胜利,但能为自己认同的使命挥剑,直至最后一刻,就是一种荣耀。他们以此为荣,我们这些活著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轻慢这份荣耀?” “所以,”他总结道,“听他那么说,我就不太高兴。” 昂热的目光掠过路明非的侧脸,看到年轻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某种情绪。 它出现得突然,消失得也快,下一秒,路明非又变回了那个似乎只关心吃喝的年轻人。 “找到了!” 路明非眼晴一亮,朝著长餐桌尽头的烤架走去。穿著白色厨师服的厨师正將一大块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的羊肋排从架上取下。 他端著堆成小山的盘子,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立刻专心致志地享用起来。 “你就不担心汉高的反应?” 昂热在他对面坐下,晃著酒杯。 “担心什么?” 路明非嘴里塞满了羊肉,含糊不清地说: “是他的人先不懂规矩。再说了.... 他咽下食物,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眼神平静地看向昂热: “校长您带我来,不就是为了让他们『担心』我们的反应吗?动手的讯號,不也是您给的吗?” 昂热笑了,这次是真正愉悦的笑容。 他欣赏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第236章 S级混血种,龙饗者,风暴骑士 第236章 s级混血种,龙饗者,风暴骑士 “味道怎么样?” “还行,就是外层有点烤过了,筋膜没处理乾净,咀嚼感略差。” 路明非专业的点评让昂热挑眉: “比不上我们学校食堂老张的手艺。” “你倒是吃得出来。” “我是吃货嘛,啥都得会品点。” 路明非叉起一块肉: “而且,动脑子挺耗能量的,得补补。” 动脑子? 昂热微微一愣,开始回忆刚刚在大厅里哪个步骤需要动脑。 这时,一位衣著体面、神色略显紧张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到他们桌前,微微躬身: “昂热校长,路先生。汉高先生吩咐我为您二位送来一点小礼物,以示歉意。” 他身后跟著两名侍者,一人端著一瓶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陈年麦卡伦威士忌,另一人则捧著一个精致的雪松木盒,盒盖打开,里面是品相极佳的古巴高希霸雪茄。 昂热微微额首: “汉高太客气了。请转达我的谢意,也祝那位年轻人早日康復。” 中年男人明显鬆了口气,再次鞠躬后带著侍者安静离开。 “看,”昂热对路明非举杯,“这就是『谦逊”的表现。他们懂了。” 路明非看了一眼那瓶酒和雪茄,兴趣不大,继续埋头对付他的羊排: “哦。那这酒和烟能折现吗?或者换成食堂餐券?” 昂热失笑摇头: “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是真的贪吃爱財,还是只是一种——偽装。” 路明非抬起头,嘴角还沾著一点酱汁,他看著昂热,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校长,您说——歷史的车轮,碾过那么多人,到底是要往哪儿开呢?” 昂热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顿他看著路明非,年轻人的眼晴在宴会厅璀璨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亮,似乎真的只是在思考一个哲学问题。 “我不知道它最终要开往哪里,明非。”昂热缓缓说道,“我只知道,我们不能让它开往龙族復兴的那个方向。” “號称老朋友的那些傢伙,很快就会变成我们的敌人了,如果我们能杀死全部四大君主我是说如果。最后一个龙王倒在血泊里的一天也就是混血种们彼此开战的一天。” 路明非低下头,用叉子轻轻拨弄著盘子里的食物,许久,才轻声说: “哦。” 昂热愣了愣,对面前表现的过於淡定的年轻人说道: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路明非耸了耸肩: “那就打咯,诸侯纷爭,权力洗牌,从古至今都是这样。” 他说的理所当然,仿佛他就是来自这样的时代。 昂热仰头,一口喝掉了杯子中剩余的酒液,“明非,想过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么?” 这下轮到路明非愣住了。 活在世界上的理由么? “不知道。” 路明非抬起头,眼神投向窗外,那里是无尽的黑夜。 他轻声说道: “我还在找,但我已经有方向了。” 昂热微笑著: “我以为你会说『车子,票子,马子”,听说你和芬格尔的事业在校內搞得如火如茶,还很喜欢愷撒输给你的那辆布加迪威龙,不仅和一个俄罗斯的漂亮同级女生关係良好,现在还和清纯小师妹同居.......”” 路明非差点被一口羊肉嘻住,连忙灌了口香檳才顺下去,脸上表情十分精彩。 “校长!您这都是从哪听来的八卦?芬格尔那傢伙的新闻社又在胡编乱造了吧?我和零只是普通同学关係,至於师妹......那只是纯粹的乐於助人。” 昂热笑得像只老狐狸,慢条斯理地又给自已倒了一杯酒: “是吗?可你在学校的时候经常和零同学一起用餐,至於那位师妹,不是都开房了吗?” 路明非张了张嘴,一时语塞,最后只能无奈地嘆气: “校长,您这么关注学生的私生活,校董会知道吗?而且,清纯,开房,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词儿,您可真够与时俱进的..:..” “关心学生的全面发展是校长的职责。” 昂热义正词严,隨后双眼迷离,好像思绪飞到了遥远的时间尽头: “我在剑桥的时候,人们的审美和现在不同,女生们都穿著白绸长裙和牛津式的白底高跟鞋。我在嘆息桥边捧一本诗集偽装看书,看著女生们在我面前走过,期待风吹起她们的白绸长裙,” 老傢伙吹出一缕轻烟,露出神往的表情: “露出她们漂亮的小腿。噢老天!棒极了!我当时觉得自己就是为那一幕活著的!” “您听起来跟我完全是一丘之貉好么?” “但现在她们都死了,有时候我会带一束白色的玫瑰去拜访她们的墓碑。” 老傢伙幽幽地说。 “您这转折有点生硬啊。” 老傢伙不理睬他,自顾自地讲述: “我还常回剑桥去,但那个校园里已经没有我认识的人,我曾在那里就读的一切证据也都被时间抹去了。 我总不能拿出当年的毕业证书,对人说我於1897年毕业於剑桥神学院,那样他们会认为我是个疯子,或者怪物。 我跟人聊天说我只是个游客,年轻时很嚮往剑桥。 一个人走在校园里,看著来来往往的学生们穿著t恤和运动鞋,拿著各种手持式电子设备,他们不再討论诗歌、宗教和艺术,而一心钻研如何去伦敦金融城里找份工作。 可我留恋的那些呢?我倾慕的女生们呢?她们漂亮的白绸长裙和牛津式白底高跟鞋呢?我们曾经在树荫下討论雪莱诗篇的李树呢?都成了旧照片里的歷史。 我和年轻人们擦肩而过,就像是一个穿越了百年的孤魂。” 昂热顿了顿: “你怎么理解『血之哀』?” 血之哀? 路明非咽下嘴里的食物,露出思索的神情。 血之哀? 他从没理解过。 这世间的混血种,还有比他路明非的状况更复杂的么? 他在普通人的世界生活了十八年,从身到心都是接触的中国式教育,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你是混血种。 结果在混血种的世界待了不到半个学期,又被扔到交界地那个鬼地方军训,生与死的界限彻底淡薄,时间观念也变得没有。 他来回穿梭两个世界,心理年龄早不知道多大了,杀和死亡对他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他是普通人吗? 不是。 他是s级混血种,龙饗者,风暴骑土, 第237章 他要成为王 第237章 他要成为王 过去,路明非一无所有,他从未觉得自己属於哪里。 人只会因为別人有的自己没有而悲哀吧? 好比下雨天別人有车来接,而你得把衣服脱下来蒙在头上跑回家; 再好比別人出国举家相送,而你一个人拖著巨大的行李箱走过漫长的安检通道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为什么要因为自己比別人多一些而悲哀? 他拥有两个世界,他,拥有全部。 在这边,有漂亮妹子每天和他相伴,有可靠的师兄像个老妈子一样帮他打点一切;在那边,有一直牵掛他和他牵掛的朋友,有日夜陪伴的女巫,甚至有一整座城的人会喊他“路明非大人”。 他並不觉得悲哀。 相反,他很满足。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样的生活永远持续下去。 酒桌上只剩寂静。 昂热陷入了漫长的沉思,直到雪茄菸蒂烫到了他的手。 “你会不会觉得我说话前后矛盾?我一边感慨说剑桥已经不是当初的样子,一边说我还是很留恋它?” 路明非只是沉默地抿了一口酒,辛辣的酒液流淌过喉咙,一如跌岩的人生。 “或许,”他轻声说,“您怀念的不是剑桥,只是您记忆中的剑桥。” 老傢伙看著他,突然笑了。 “你说的不错,我们怀念的从来都不是某个地方,而是那个地方曾经的我们。” “我没有亲人,最好的朋友都死了。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剩下的值得留念的东西已经不多了,就算我把所有龙王都杀了又怎么样?我的剑桥还会重现么?我的朋友们还会復活么? “不会。” 路明非淡淡地说道。 老傢伙狠狠吸了一口雪茄,眼角拉出锋利的纹路: “是的,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回来了。” “可我有的只有这些了。” “我依然不能允许龙族毁掉这一切,不能允许他们毁掉我的剑桥,毁掉卡塞尔,那是我狮心会朋友们的心愿。” “因为我生命中最后的这些意义虽然像是浮光中的幻影那样縹緲但也是我人生中仅有的东西了。” “明非,那你的理由呢?是什么脆弱的理由,让你没有在某一天在天台上乘凉的时候忽然兴起跳下去?” 昂热挑了挑眉。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问道: “什么意思?” “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理由啊,所以我们没有high起来就去跳个楼什么的。活著的意义,就是在你快死的瞬间划过你脑海的那些事啊·—”” 快死的瞬间么? 路明非证住了。 他其实已经死过很多次了,他对死亡的概念很淡薄。 但他在这个世界还是会死去的。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 他,会想很多吧? 他会想杀胚师兄有没有脑子一热提著刀去和疑似龙王级仇人拼命,会想漂亮的女孩们有没有为自己哭泣。 他会想修古先生和罗德莉卡在圆桌厅堂过得好不好,涅斐丽有没有好好的回来。 他会担心老骑士和老將军能不能守住史东薇尔,会不会被黄金家族的半神隨手扬了。 他也会担心忒拉格斯有没有因为太热心肠而丧了命,会担心壶哥是不是又去挑战太强大的敌人导致罐体裂开。 他,有太多牵掛的东西了。 路明非忽然明白了。 他明白昂热为什么已经一百二十岁了,还像个年轻人一样燃烧著,日復一日的奔走在屠龙的最前线。 因为他已经死了。 他牵掛的东西已经全部失去了,所以他也没有活的必要,他把自己的灵魂埋在了一百年前那个夏天。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只是被朋友的夙愿、復仇的意志所驱动的留影而已。 他痛恨自己,痛恨自己还活著,同时又不得不活著。 “不死,也是一种诅咒啊。” 路明非喃喃说道。 老绅士咬著雪茄,灰白的菸灰落下。 他沉默著,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是啊,不死,也是一种诅咒。 一种用漫长生命亲眼见证所有珍视之物凋零、所有温暖回忆褪色、自己却被孤零零留在时间长河此岸的、最恶毒的诅咒。 路明非不敢想像,如果自己像昂热一样失去了所有朋友会怎么样。 他可以一次次的死亡復活,但他的朋友不行,如果他不能保护好他们,他们就会在自已面前一个个的死去,直到最后。 孤身一人。 他绝不能落到这般田地。 他绝不能在某一天,也变成这样一个只剩下復仇执念的、被困在时间里的幽灵。 为了不让这种情况发生,他必须变强,变强,再变强;他必须走在所有人的前面,將所有的危险斩断;他必须如磐石般一步不退。 但是,这条道路的尽头是什么呢?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保住他拥有的一切呢? 成为...王? 啊,是的,成为王。 所以,他不能只是『s”级学生,不能只是“龙饗者”或“风暴骑士”。 如果力量不够,他就去获取更强的力量;如果地位不够,他就去爭取更高的地位。 如果『王』的冠冕能让他更好地握住保护他们的剑- — 那他就去成为“王”。 “我明白了。” 路明非轻声说道: “我活下去的理由,在未来,在『现在”,我要守住我『现在”拥有的一切。” 昂热证证地看著眼前的年轻人,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路明非站起身,拿起桌上那瓶汉高送来的昂贵威士忌,给自己倒了浅浅一个杯底,然后举向昂热。 “敬您和您的朋友们,”他说道,“谢谢你们。” 酒液灼热地滑过喉咙,像吞下了一柄烧红的刀。 他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故事的结尾画上了句號,又像是在另一个故事的开头敲响了钟声。 “我会继续往前走,”路明非说道,“如果註定要有人握住权柄才能守住珍视之物,那我就去握住它。” 那双总是查拉著的眼晴里,此刻燃烧著平静却炽烈的火焰。 路明非转身朝著宴会厅外走去,那些吵闹的声音在他的感应中被无限放大,他要在外面享受寂静。 昂热独自坐在原地,指尖的雪茄早已熄灭。 老人举起杯,对著路明非离去的方向,对著窗外沉沉的夜空,也对著某个存在於记忆中的、永不褪色的夏天,低声自语: “敬未来。” “敬新生的火种。” “希望你在我死前,一直都是......你自己。” 第238章 摸摸头 第238章 摸摸头 芝加哥艺术博物馆的入口恢弘而安静,路明非捏著门票,注视著往来人流,感觉手心有点冒汗。 他偷瞄了一眼身边的夏弥,女孩正仰头看看大厅高耸的彩绘玻璃窗,侧脸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眼神里带著好奇,像个第一次进城的乡下姑娘一一如果忽略她a级血统评定的话。 “师兄,”夏弥忽然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我们来之前应该做做功课的,这里这么大,从哪儿看起好呢?” 她晃了晃手里的导览图,语气有点小小的苦恼。 “不知道。” 路明非诚实地回答,毕竟自己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全靠谷歌地图才没找错门。 他下意识地压低声音,靠近夏弥,悄悄说道: “话说咱们来这种地方做开学辅导真的好么?” “安啦安啦,”夏弥说道,“其实开学辅导无非就是那些保密条例对吧,我在预科都了解啦。” “什么?!” 路明非大惊失色: “那咱们今天压根就不是来做开学辅导的咯?” 夏弥很嫌弃地摆摆手,一副“我跟你们这帮直男真是没话说”的表情: “我是第一次出国也是第一次来芝加哥矣,怎么能把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呢,今天我们就是纯粹的旅游啦旅游,师兄你只要闭上嘴像保鏢一样站在漂亮师妹旁边保驾护航就可以了。” “还是说”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上下打量了一下路明非: “师兄你更想去什么別的地方“辅导”?摩天轮、水族馆,还是电影院?” 路明非愣了愣: “这都什么跟什么?” 夏弥嘆了口气: “约会的三大圣地,师兄你不知道么?” 路明非更糊涂了: “约会?什么约会?” “师兄你该不会是母胎单身吧?” 夏弥瞪大眼睛看向路明非: “你不是s级吗?不应该身边环绕著各种美女,过著公子一样的生活吗?” 路明非涨红了脸,元自爭辩起来: “s级怎么了?s级吃你家薯片还是喝你家可乐了?你师兄我是脱离了那种低级趣味的高阶混血种不行吗?” 夏弥挥了挥手,直接打断了他的自辩,喉声嘆气道: “看来只能让夏弥老师来告诉你了。” 她著手指细数: “电影院很黑,女孩会对男孩自然的有依赖感,而且看恐怖片的时候男孩还能顺理成章地握住女孩的手哦!参观水族馆显得你文质彬彬又很喜欢动物,女孩都会喜欢有爱心的男孩,而且在一片蓝色的海底隧道里,有种两个人在另一个世界独处的神秘感。摩天轮则是最適合表白的地方,没有任何人能打搅你,女孩也逃不走,等摩天轮升到最高处就抽出早已准备好的玫瑰跪下来表白吧!你有足足十分钟可以用,十分钟对於会说的男孩来说,把一只海龟感动到哭都足够了!” 夏弥老师淳淳教诲。 “我为什么要学怎么把一只海龟感动哭?” 路明非挠了挠头: “这听起来比《混血种社交礼仪与情感表达实践》还没用啊,话说海龟真的会流眼泪吗?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忽悠我—” 夏弥被他的关注点嘻了一下,翻了个漂亮的白眼,恨铁不成钢地用导览图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重点!重点是氛围!是感觉!师兄你的浪漫敏感度难道是负值吗?” 她生气地转过身,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个俏皮的弧度: “算了,不教了!我们还是去看画吧!莫奈的《乾草堆》在哪边来著?” 路明非鬆了口气,赶紧跟上。 两人穿过摆放著巨大中世纪盔甲的大厅,走进相对安静的绘画展厅。 走了一会儿,夏弥的脚步慢了下来。 她停在一幅描绘乡村婚礼的油画前,画面上人们喧闹舞蹈,色彩温暖而鲜活,但角落里的一个老妇人却表情麻木,独自坐著。 “真热闹啊,”夏弥轻声说,目光落在画中欢快的人群上,“不过好像也不是每个人都开心。” 她指了指那个老妇人。 路明非顺著她的手指看去: “可能———她累了吧,或者在想別的事。” “也许吧,”夏弥点点头,语气似乎隨意地一转,“学长,你家里过年热闹吗? 会有很多亲戚一起吃饭吗?” 路明非没想到话题跳的这么快,含糊道: “就...:.还行吧,叔叔婶和我堂弟,不过我现在自己住,今年应该是不回去了。” 夏弥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里的迴避。 她没有立刻接话,只是安静地陪他看著那幅画。过了几秒,她才轻轻“哦”了一声,声音比刚才软了一些: “自己住啊那过年会不会有点冷清?你爸爸妈妈呢?” 路明非挠了挠头: “他们......工作很忙,一直在国外,很多年没回来了。” 路明非看不见的地方,少女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隨后很快恢復了原样。 夏弥“唉”了一声,说道: “那咱俩差不多矣。我还以为师兄你血统高,会是那种从小就很优秀很受宠的那种。” 路明非摇摇头: “压根不沾边儿。在觉醒血统以前,我就是没人疼没人爱的衰人,从小吃百家饭长大,初中开始寄宿在叔叔婶婶家,被他们一家三口吸血,不仅生活费要贪掉七八成,还得一直被呼来喝去打杂做家务,低声下气看婶脸色。” 听完路明非的讲述,夏弥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起脚尖,把手伸到路明非头上拍了拍。 “唉,摸摸头,摸摸头。” 她的动作很轻,有点笨拙,像在安慰一只淋了雨的小狗: “想不到师兄你小时候这么惨啊—比我还惨。” 路明非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下意识地想躲开,但那双温暖的手已经收了回去。 他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嘟囊道: “喂喂,谁惨了——都过去的事了,你师兄我现在可是顶级混血种。” 夏弥收回手,背在身后,歪著头打量他,那双总是漾著笑意的眼晴里充满柔和。 第239章 病友 第239章 病友 “其实我爸妈也很少管我。” 夏弥背著手,漫无目的地走著,眼神在那些古老的艺术品间失去焦距。 “我还以为你在家很受宠。” 路明非隨口说。 “为什么?” 夏弥问。 路明非被她问得一愜。 为什么?这问题似乎不需要理由。 夏弥看起来就是那种天生就该被捧在手心里的女孩,放在神话中就是一降生就被百兽环绕的精灵,一脸笑容就像能沁出阳光似的。 她转回头,继续慢悠悠地往前走,声音轻飘飘的,像是自言自语: “师兄你看过我的档案,知道我有个哥哥吧?他是个痴呆儿,爸爸妈妈总是要在家里陪他,就只好放养我咯。 他们经常缺席我的家长会,哪怕我回回考全班第一,哪怕我拿了数学奥赛金牌,他们都不稀罕了。” 放养吗? 路明非咀嚼著这个词,觉得自己似乎......从来也没人管过? 家长会上的座椅永远空著,老师说他的成绩是秤碗,叔叔婶婶更不用说,在他们眼里,他存在的意义就是那张每个月会打来生活费的银行卡而已。 没有人关心他。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展厅,这里陈列著更多现代艺术作品。 夏弥在一幅画前停下了脚步。那是爱德华·霍珀的《夜游者》。 画面上,一个通宵营业的小餐馆像黑暗街道上一个孤零零的发光鱼缸,里面坐著三个彼此毫无交流的陌生人,被大片冰冷的夜色和空旷的街道所包围,瀰漫著一种孤独感。 夏弥静静地看著那幅画,看了很久。画中那扇巨大的玻璃窗,仿佛將內外隔成了两个无法相通的世界。 “有时候我觉得,”她忽然轻声说,声音飘忽得像展厅里的尘埃,“我有点像他们。” “也有点像我哥哥。” “看起来和大家待在同一个亮堂的地方,但其实隔著一层厚厚的、打不破的玻璃。他在玻璃那边,我在玻璃这边。爸爸妈妈在外面忙著稳住那个亮著灯的屋子,怕它熄了,或者碎了。” “我们是双胞胎。哥哥比我早生6个小时,因为我老不出来,把医生护士都急死了,就忘记照顾哥哥了。他呼吸不通,室息了半个小时,所以就变成痴呆儿了。” 夏弥说: “所以爸爸妈妈就说哥哥把机会给了我,本来哥哥也会很聪明很优秀。所以我就该做得比別人都好,因为我那一份里有哥哥的一半————再怎么努力也不会被表扬——” 她侧过头,看著路明非,问道: “师兄,你家里有別的哥哥姐姐或者弟弟妹妹么?” 路明非挠了挠头,有些含糊地说道: “啊......算是有吧,有个弟弟。” 堂弟也算是弟弟? 虽然他从没把那个像个球似的小子当成弟弟就是了,而这个“球”也从来没有开口叫过他一声“哥哥”。 比起这个“路鸣泽”,反而另一个魔鬼“路鸣泽”还更像他的弟弟一点,至少演技很好,表面上多少也算是有点“兄友弟恭”的风范。 “那你和他关係好么?” 夏弥问道。 路明非摇摇头: “不好。” “但我很喜欢我哥哥。” 夏弥说道。 “也许是因为我跟他一起在妈妈肚子里待了十个月,所以他很黏我。他安静不下来,爸爸妈妈都没办法的时候,只要我跟他说话他就会安静。 有一段时间他总是看不到我,他以为爸爸妈妈把我藏起来了,就发脾气了,其实不是发病。后来我去医院里看他,他躺在病床上,死死地瞪著眼睛看著屋顶,就是不肯睡,可看到我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我把手给他拉著,他在我手上嗅了嗅,闻著觉得味道样子都是对的,是真的妹妹没错了,就拉著我的手睡著了。” 夏弥笑笑: “就跟一个小狗狗一样。你会不喜欢自己的小狗狗么?” 小狗狗么? 路明非忽然想起了大一的那个晚上。 那时候他还很弱小,碰到龙族入侵只会害怕地躲进游泳馆里,在那里他碰到了一个清秀的少年,脸儿小小的,眉色很淡,一双黑得匀净的眼睛,眼神却空荡荡的,赤裸的身体透著一种介乎苍苍的白色,因为太过瘦削而肋骨毕露。 “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来找我哥哥,你看见他了么?” 少年这样问他。 那模样,像是一只瘦瘦小小的、和主人走丟的小狗。 后来少年死了,他哥哥也死了。 少年在眉心被路明非射出的贤者之石重创后,被海量的实弹杀死;他的哥哥在水底试图为他报仇,却被路明非以“暴怒”砍碎了“核”。 路明非沉默了更长的时间。展厅里很安静,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远处其他游客的脚步声也变得模糊。 这世上的事情总是乱的像一团毛线球,恩怨情仇纠缠在一起,人和人杀来杀去,龙和混血种杀来杀去,而混血种和混血种,也是杀来杀去。 他忽然说道: “你知道我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吗?” 夏弥瞪大眼睛,里面写满好奇。 他继续说道: “就像是你走在大街上,看到一个穿著条纹衣服的傢伙,你倍感亲切地走上去,伸出自己的腕带,说好巧,你也是从这个精神病院逃出来的?” 路明非摊摊手: “那咱们是病友了。” 路明非这个比喻太过清奇,以至於夏弥都愣了一下。 她那双总是含著笑意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没料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应。隨即,她“噗”一声笑了出来。 “毕竟混血种本来就是容易出偏激的疯子和精神病嘛。” 路明非摊摊手: “师妹你被爹妈忽视,师兄我乾脆就没爹妈管,巧了,这不正好是一个精神病院里的吗?” “不过啊,”路明非忽然说道,“说到底,你师兄我还是一个討厌悲剧的人。我这人总是很傲慢,总是会想著,要是世界上的大家都快乐就好了。” 他顿了顿,像是自嘲般笑了笑,可那笑容里没什么温度。 “但你知道,这想法太蠢了,对吧?就像指望游戏里的npc全都按照你的剧本走。可惜啊,现实这破游戏,连个存档读档的功能都没有。” 第240章 是不是挺傲慢的? 第240章 是不是挺傲慢的? 他的目光转回来,落在夏弥脸上,那双平时有些懒散的眼晴里,闪烁著某种夏弥从未见过的的东西。 “所以有时候我就会想—” 路明非轻声说道: “如果我——我是说如果啊,我掌握了那种,嗯,世间最绝对的力量,就是那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力量。” 他微微歪著头,语气有点漫不经心。 “那我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一一我要让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都他妈的老老实实按我的想法来运行。” “我不喜欢看人哭,那就都给我笑。我不喜欢离別,那就都给我团圆。我不喜欢—— 99 他顿了顿: “”.—.不喜欢谁死,那就不准死。” “简单,直接,多好。” 他摊了摊手,做出一个“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吗”的表情,可有那么一瞬间,他身上流露出来的、驳杂而威严的气场,却令夏弥有些脊背发凉。 “是不是挺傲慢的?”他看向夏弥,表情无辜,“没办法,你师兄我就是这么个討厌麻烦又自以为是的傢伙啊。” 夏弥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静静地看著路明非,看著他以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狂妄、最逆、最接近龙族思维的话语。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欲望,甚至不是一般野心家和中二病会有的幻想。 那是制定规则、扭曲现实、支配命运的渴望。 是唯有位於眾生顶端的存在,才会自然而然產生的思维模式。 她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惊,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人的內核。 这不是一个年轻的s级混血种该有的狂傲,而更像是......王。 过了好几秒,她才极轻地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著语调的轻快,仿佛只是被这个荒谬的玩笑嚇到了: “师兄—你这已经不是傲慢了——” 她眨了眨眼: “你这简直是中二病晚期没救了啊!快醒醒!诺玛喊你回去补考了!” “师妹你的信息该更新了,师兄我的两门补考,已经被特权直接『通过”了。” 他嘀咕著,双手插回兜里,恢復了那副没什么正形的模样: “走了走了,艺术细胞快死光了,急需碳水化合物復活。” 他当先朝著博物馆出口走去。 夏弥看著他的背影,眼底的神色变幻了几下,之后也快步跟上,脸上重新掛起甜甜的笑容。 两人走出博物馆,芝加哥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路明非眯著眼看了看手机: “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接两个人。” “谁啊?” 夏弥好奇地问道。 “我的师兄和师姐。” 路明非言简意。 去机场的路上,车內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 路明非专注地看著窗外流逝的街景,夏弥则低头摆弄著手机,偶尔抬眼偷偷打量一下路明非的侧脸。 直到接近机场时,路明非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问道: “对了,下午接到他们之后,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总不能接著逛博物馆吧?” 夏弥抬起头,眼睛眨了眨,眼神中满怀期待,毫不犹豫地说道: “游乐园!我们去游乐园吧!” “游乐园?”路明非有些意外,“六旗那种?过山车跳楼机? “对呀对呀!” 夏弥用力点头,双手合十,眼晴亮晶晶地看著他: “就是那种!有旋转木马、摩天轮、,还有能把人嚇得哇哇大叫的过山车的地方!师兄你请客!” 路明非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高涨情绪弄得有点憎: “你怎么突然对游乐园这么感兴趣?刚才看画的时候不还挺深沉的么—” 夏弥脸上的笑容淡下去一点点,她转过头看向窗外,声音也轻了些。 “因为我小时候很喜欢去啊。” 她小声说,手指无意识地在车窗玻璃上划著名: “可是——总是没人带我去。” “別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牵著,或者哥哥姐姐带著,玩这个玩那个,吃冰淇淋,笑得特別大声我就只能远远看著,或者自己一个人去坐一会儿旋转木马没意思透了。” 她收回手指,抱紧了自己的背包,下巴搁在包带上,侧过头来看路明非,那眼神简直了,好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所以,师兄,这次你们带我去,好不好?人多热闹,肯定好玩!” 路明非看著她那副样子,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轻轻戳了一下。 他想起自己同样没什么色彩的童年,想起那些独自一人的时候。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扭过头,同样看向窗外,嘟囊道: “行吧行吧,到时候坐过山车可別叫我,嚇哭了也別找我。” 他没有拒绝。 夏弥的脸上瞬间像是被阳光点亮了的: “师兄最好啦!” 机场出口人流量很大,路明非没等多久,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楚子航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拖著简单的行李箱,眼神冷峻地扫视著接机的人群,在看到路明非时微微頷首。 然而,当他看到和他几乎差不多时间走向那个方向的苏茜时,眼神中划过一丝疑惑。 苏茜也看到了他们,尤其是看到了楚子航,她的脚步顿了一下,隨即恢復自然,拉著行李箱走了过来,脸上带著温和的笑意: “这么巧?子航,明非。” 她的目光落在夏弥身上。 “苏茜师姐。” 路明非打招呼,然后侧身介绍: “这位是夏弥,新生,预科班升上来的,血统评级a。夏弥,这位是楚子航师兄,狮心会会长;这位是苏茜师姐,狮心会副会长。” “楚师兄好!苏师姐好!” 夏弥立刻乖巧地问好,眼晴亮闪闪地在楚子航和苏茜之间来回扫视,带著毫不掩饰的好奇。 楚子航对夏弥点了点头,说道: “你好。” 他打过招呼,然后看向苏茜,语气平淡: “你不是明天的航班?” 他记得苏茜之前的邮件里是这么说的。 苏茜神色自然,微笑著解释道: “家里的事情提前处理完了,就改了航班。没想到这么巧,和你同一时间落地。” 她说著,目光不经意地警了路明非一眼。 路明非心领神会,立刻上前一步,热情地接过苏茜手中的行李箱: “哎呀师姐辛苦了,我来我来!师兄你也真是的,也不知道帮师姐拿一下行李。” 他一边说著,一边借著身体的遮挡,快速且低声地对苏茜嘟囊了一句: “尾款25刀,现金刷卡都行。” 苏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差点没维持住。她借著授头髮的动作,偏过头,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地回应: “路明非!你抢钱啊?航班信息要50美刀?不是说好的25一条消息吗?” 他们之间的交易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提前返校,確实是因为路明非之前“卖”给她的关於楚子航航班的信息,但她没想到这傢伙收费这么黑,连后续变动都要额外收费。 第241章 我实乃正人君子 第241章 我实乃正人君子 “师姐,情报工作也是有成本的好吗?实时更新很费劲的。” 路明非一脸无辜,压低声音: “诚信经营,概不赊帐。你看,效果不是挺好?『巧合』地遇到了。” 苏茜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微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回去转你!” 她算是明白了,这s级学弟在赚钱方面的黑心程度和他的战斗力绝对成正比。 两人的交流短暂而隱蔽,在楚子航看来只是路明非热情地帮苏茜拿行李,苏茜客气了一下。 而夏弥则眨看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嘴角弯起一个瞭然的弧度。 “走吧。” 楚子航没有察觉这细微的暗流涌动,言简意炫地说道。 “对对对,走吧走吧!” 夏弥立刻雀跃地附和,一把挽住苏茜的骼膊,显得异常亲热: “苏茜师姐,我们正商量著要去游乐园呢!你和楚师兄也一起来吧?人多才好玩!” 苏茜被夏弥的热情弄得愣了一下,隨即看向楚子航,眼神里带著询问。 楚子航微微皱眉,他似乎对“游乐园”这种选项有些意外,目光投向路明非。 路明非耸耸肩,示意楚子航这不是他的主意。 楚子航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评估这个安排的合理性,最终点了点头: “可以。” 苏茜见状,也笑了笑: “好啊,我很久没去游乐园了。” “太棒了!” 夏弥欢呼起来,挽著苏茜的手臂晃了晃。 路明非看著瞬间结成“游乐园同盟”的两位女生,以及旁边虽然面无表情但意外地没有拒绝的楚子航,摸了摸鼻子。 看来这下是真的要去体验一把“过山车”和“跳楼机”了。 他暗自祈祷自己的龙族血统和褪色者体质足够扛造,千万別丟人现眼。 路明非扛著苏茜的行礼,放上计程车,一边和司机说了酒店的名字,一边隨口说道: “一会儿我再去开一间房,师兄和我一间,学姐你和夏弥一间。” “等等。” 苏茜突然说道: “你的意思是,现在只有一间房?你们两个... 她指了指路明非,又指了指夏弥,瞪大眼睛: “睡一间房?” 路明非一愣,脸上仿佛写著“没想到露馅的这么快”。 “你那是什么表情?” 苏茜瞪著路明非: “你根本就没掩饰过吧?果然男人有钱就变坏,路师弟,上学期的时候我还觉得你是个正人君子,可现在,现在你都会诱骗新生师妹开房了,好啊你....: 2 这件事无疑给观念正常的中国女性苏茜造成了巨大的衝击。 “冤枉啊师姐!” 路明非差点跳起来,手忙脚乱地解释: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是铁路罢工!我们迫不得已才挤一间的!而且是標准间,两张床!楚师兄可以作证—.呢,师兄他当时不在——” 他越说越乱,感觉自己简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苏茜双手抱胸,眼神里满是怀疑:“哦?这么巧?罢工我知道。但是,迫不得已?有多迫不得已要和师妹挤一个標准间?路明非,你这套说辞拿去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 她看向夏弥,严肃的语气放缓: “夏弥师妹,你別怕,是不是他胁迫你的?有师姐在,他不敢怎么样。” 夏弥眨巴著大眼睛,看看急赤白脸的路明非,又看看一脸“我来主持公道”的苏茜,忽然“噗”一声笑了出来。 她非但没躲到苏茜身后,反而更紧地挽住了苏茜的胳膊,把脸凑过去,压低声音,悄悄说道: “苏茜师姐,你误会啦~其实是我逼师兄开房的!” “啊?” 苏茜愣住了,这个答案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夏弥继续悄声道,眼晴弯得像月牙: “我看酒店太贵了,就想省点钱买镜头嘛。师兄一开始也扭扭捏捏的不同意,是我硬拉著他去的!你看他那个怂样,像是有胆子干坏事的人吗?” 她说著,还衝路明非做了个鬼脸。 路明非愣住了,刚想驳斥夏弥说他太怂的话,试图挽回顏面,想想时机不对,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苏茜被这反转弄得有点懵,她看看夏弥,天使般的脸蛋上有著小恶魔般的狡猾。她再看看路明非,这傢伙正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的衰样。 以她对路明非的了解,以及夏弥这番说辞的离谱程度......好像反而更可信了? 楚子航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听著这场闹剧,此刻终於开口: “他確实没那个胆子。” 他顿了顿,补充道: “而且,他一直很有原则。之前自由一日的奖励,他在这个学院里追求的第一个女孩不能拒绝你,並且要和他维持至少三个月的关係,他还没用过。” 楚子航的声音平静,且一如既往的可靠。 路明非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关键时刻,还是兄弟靠谱啊。 不过师兄,你不提这一嘴,我还真不知道我手里有这个权利啊。 他瞬间挺直了腰板,像是终於找到了组织,连声附和: “对对对,原则!师兄懂我!我是有原则的人!” 苏茜看看一脸“我乃正人君子”的路明非,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楚子航,目光又落在笑嘻嘻的夏弥身上。 楚子航的“证词”分量十足,他一向客观冷静,从不妄言。 她扶了扶额,嘆了口气,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好吧好吧,算我反应过度了。” 她略带歉意地看了路明非一眼,但隨即又瞪了他一眼: “不过下次再有这种『迫不得已』的情况,提前说一声行不行?差点真把你当变態了。” “一定一定!下次一定!” 路明非点头如捣蒜,心里想的却是这种“迫不得已”最好別再有了,他的小心臟受不了。 “误会解除!” 夏弥欢呼一声,重新活跃起来,拉著苏茜,走向了计程车: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去酒店放行李,然后向游乐园进发!” 楚子航將行李放好,率先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路明非赶紧把苏茜的行李塞进后备箱,然后和两位女生一起挤进了后座。 请假条 请假条 每个月两张假条。 忍不住想用一张。 第287章 禁卫骑士 第287章 禁卫骑士 路明非跟随杰廉学习了大概半天时间,便彻底掌握了“狮子斩”这个强力的战技。 他不得不说,在使用重型武器作战方面,红狮子城的武艺传承确实是非常高明。 这个战技使用起来,大概的动作就是“朝前方跳跃,一边旋身一边以武器敲击”。 听起来似乎简单粗暴,使用起来也确实是简单粗暴。 但这个战技对使用者的身体素质、力量,本源掌握要求都不低。 在空中何时挥剑,以多大的力量挥剑、挥剑后如何站稳、本源力量如何调动.都是一门十分深奥的学问。 好在路明非早已不再是个菜鸟。 当路明非高高跃起,手持失乡骑士大剑成功释放战技时,连杰廉也不由咂舌。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可怕呐” 杰廉用饱经沧桑的声音说道: “这样的学习速度堪比拉塔恩大人最强的那几位禁卫骑士了” “禁卫骑士?” 路明非下意识重复了这个词。 禁卫骑士他好像没有在红狮子城里见过有这种称号的人物。 杰廉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开启这个话题。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脸上带着追忆: “是的,禁卫骑士。那是拱卫在拉塔恩大人身边,最强的‘红狮子’们。” 路明非捕捉到了杰廉话语中的沉重与落寞。 他轻声问道: “那么……您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吗?一位禁卫骑士?” 杰廉闻言,却是缓缓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 “不,孩子,我并非最初的追随者。” 他的头微微抬起,似乎在仰望天空,瞳孔却失去了焦距,沉浸在回忆中。 “在很久以前,我是个闲不住的家伙,喜欢在交界地四处游荡。那时,我曾在卡利亚王室做过客……正是在那里,我遇到了拉塔恩将军。” “我们相谈甚欢,彼此认可。后来,我便以客将的身份加入了红狮子军团。所以,我并非最早追随他的那批核心成员。”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带着难以掩饰的落寞: “那些最早跟随将军、被他视为左膀右臂的‘红狮子’们……奥加,那个曾与将军一同研习重力魔法,能将大弓使得出神入化的老伙计; 还有弗蕾亚,那个骁勇善战、剑技凌厉得如同烈火的女剑斗士,是将军年轻时亲自招揽的强者……他们一个个,要么已战死沙场,要么便不知所踪,再无音讯……” 杰廉的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他沉默了一会儿,将这些名字再次咽回心底。 随后,杰廉无奈地叹了口气,略带抱怨地说道: “哼,这些家伙……一个个都走得干脆,一点也不体恤我这把老骨头。最后,竟留下我这个半路加入的客将,来守着这摊子事,主持什么大局……真是……唉……” 那声叹息里饱含着对战友的怀念。 路明非知道,杰廉当然不是真心埋怨,只是那份无人分担的责任与孤独,将他压得实在太累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 路明非看着眼前这位仿佛又苍老了几分的战士,主动打破了沉寂: “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继续在盖利德旅行吗?” 杰廉似乎从沉重的回忆中被拉了回来。 他恢复了那副略带洒脱的豪迈姿态,随意地耸了耸肩: “打算?我一个卸下职责的老家伙,还能有什么正经打算。不过是随便走走,到处看看,看看这片将军曾经守护的土地……或许,也是在找找那些老伙计们是否还留下些什么痕迹吧。” 他话锋一转,目光重新聚焦在路明非身上: “你呢,小子?掌握了新的力量,总不会只是想在这里陪我这老头子聊天吧?” 路明非点了点头: “我要去盖利德的神授塔。” 杰廉对此并不意外,他沉默了一下,缓缓颔首: “果然如此。你身上承载着大卢恩,那是源自黄金律法的力量,前往神授塔是应尽的义务,也是你作为褪色者使命的一部分。”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我可以告诉你神授塔的具体位置,它就在盖利德的北方,靠近边缘。但是……” 杰廉顿了顿,加重语气,话语中带着告诫的意味: “我必须提醒你,那里的事务,即便在红狮子军团鼎盛时期,也并非由我管辖。 它自成一体,直接听命于将军,神秘而古老。 而在天灾之后,我们与那里更是彻底断了联系,如今里面是什么情况,谁也说不清楚。你这一去,前路未知,危机四伏,恐怕……只能靠你自己了。” 路明非对此早已有心理准备,点点头: “我明白。您能告诉我确切的位置,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 “哼,用不着客气。” 杰廉摆了摆手,随即向他伸出一只粗糙的大手: “把地图给我。” 路明非立刻从行囊中取出那张描绘着盖利德地貌、但许多区域依旧模糊的羊皮纸地图,递了过去。 杰廉接过地图,将其铺在旁边一块较为平整的岩石上,用手指蘸了蘸旁边龙血未干的血迹。 随后,他在一个特定方位,用力地画下了一个清晰、醒目的“x”标记。 “就在这里。” 杰廉将地图递还给路明非。 路明非收好地图,将其小心放入行囊。 他抬起头,看向这位亦师亦友的老战士。 他知道,分别的时刻到了。 “杰廉将军,”路明非开口,语气真诚,“您要是在盖利德逛完了,不知道去哪儿,或许……可以考虑去宁姆格福的史东薇尔城看看。” “史东薇尔?” 杰廉白的眉毛微微一挑,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讶异。 那座曾经由“接肢”葛瑞克统治的坚城,他自然是知道的。 路明非点了点头: “是的,那里……现在算是我的领地范围。我的师父也在那里坐镇。” 听到路明非的话,再联想到路明非身上那源于葛瑞克的大卢恩,杰廉眼中的讶异迅速化为了了然。 他发出“嗬嗬”的笑声,摇了摇头,像是在感慨年轻人的成长速度。 (本章完) 第288章 强者之路 第288章 强者之路 “原来如此……你这小子,不声不响,倒是做下了好大的事业。” 他用力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带着赞许: “好!既然是你的地盘,还有那位骑士坐镇,那我要是有机会,肯定得去转一转,看看你把那里经营得怎么样了。” “随时欢迎。” 路明非笑着回应。 “那就这么说定了!” 杰廉扛起他的焰形大剑,转身面向桥的另一端,背对着路明非挥了挥手,姿态依旧洒脱豪迈: “走吧,小子!去走你的路!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杰廉将军。” 路明非也朗声回应。 “不要叫我将军.叫我杰廉就好” 杰廉的话语随着风飘来,又散去。 路明非收回目光,心中又再度咀嚼起刚刚学会的新战技。 他下意识地再次感知了一下体内那澎湃涌动的卢恩之力——足足八万! 这个庞大的数字带来一阵短暂而幸福的眩晕。 八万卢恩! 这比他之前大部分收获都要丰厚得多,甚至让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仿佛一个穷困潦倒的乞丐突然被金砖砸中了脑袋,满脑子都是该怎么。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几口带着血腥和焦糊味的空气,开始仔细盘算。 这笔财富必须用在刀刃上,最大化地提升自己的实力,以应对前方神授塔以及未来更多的挑战和更强的敌人。 反复权衡利弊,一个清晰的分配方案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首先,必须留足备用的资金。 两万卢恩,用于武器的强化和骨灰的调灵。 这一路上他零零碎碎攒了一些锻造石,可以投入两柄大剑的强化中。 奥雷格的骨灰有不小程度的受损,必须尽快找罗德莉卡调和修复。 这些开销都不小,必须预留。 定下了基础保障,接下来便是强化自身。 “身体的根基绝不能落后。” 他感受着之前战斗中对力量的需求,做出了决定。 两万卢恩,投入灵魂中‘体质’的锤炼,两万投入“力量”。 更结实的身体,更强的力量,才能更自如地挥动重型武器,施展‘狮子斩’这样的战技时,威力也能更上一层楼。 他的思绪落在了那玄而又玄的“感应”上。 随着实力的增强,路明非对于自己的身体本质也有更深刻的认识。 作为龙飨者,“感应”这项属性与自己龙飨的强度和运用有着绝对的联系。 而路明非发现,在交界地,无论是那些战士,还是外来者们,需要“感应属性”的人简直少之又少。 除了龙飨战士,就只剩下金木这样行走咒血之路的人了。 龙飨与咒血,都似乎涉及一些灵魂层面的“异化”. “剩下的两万,就放在‘感应’上。” 他下定决心。 路明非闭上双眼,心神沉入那片由卢恩光辉构成的海洋。 他引导着那磅礴的能量,将其按照既定的方案,分别汇入代表着力气、体质与感应的灵魂脉络之中。 庞大的能量冲刷着他的身体与灵魂,带来阵阵撕裂与重塑的痛楚,却也伴随着力量增长的充实感。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肌肉纤维在变得更加坚韧密实,神经反应在变得更加敏锐,甚至连对周围环境的感知,都多了更细微的感应。 当最后一点卢恩能量被彻底吸收转化,路明非猛地睁开双眼,一道精光自眼底闪过。 他轻轻握拳,骨节发出清脆的爆响,周身气息比起片刻之前,已然浑厚了不止一筹。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体魄,乃至那玄妙的感应能力,都迈上了一个坚实的台阶。 身体里仿佛蕴藏着汹涌的浪潮,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而这还是次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摸到了一些东西。 他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扇无形的大门之前,门后隐约传来恢弘而浩瀚的低语,那低语似乎触及了这个世界某种根本的规则。 是律法?还是生命本身的循环? 他无法分辨。 可无论他如何集中精神,如何催动体内澎湃的卢恩之力,都无法到达那扇门,甚至连门后的景象都变得愈发模糊。 一种茫然的感觉油然而生。 “瓶颈……” 路明非喃喃自语,心中明悟。 卢恩带来的提升是实实在在的,足以让任何寻常的战士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 但此刻,他清晰地认识到,前方的道路,已经不是单纯堆砌卢恩所能打通的。 这更像是一种……认知的壁垒,是对自身力量本质理解不够深入的体现。 他拥有了力量,却尚未完全理解如何更高效、更精妙地调动它们,如何让它们与这个世界的规则产生更深层次的共鸣。 就像一个人空有蛮力,却不懂得发力技巧,无法将十分力打出十二分的效果。 他需要的不再是量的积累,而是质的蜕变。 他需要一场更深层次的“修行”,一次对自身力量的梳理与升华。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将体内奔涌的力量缓缓平复。 他没有急躁。 真正的强者之路,从来都清晰而坚定。 他此刻无比明确自己身处何方,前方有何等阻碍,内心又有哪些困惑亟待解答。 而他要做的,便是一步一步将它们斩开、踏破。 所幸,他并非孤身一人行走在这条艰险的路上。 命运的际遇为他积攒了难得的人脉与资源,史东薇尔城中,更有两位引路人在等待他的归去。 人缘不错,人脉很广,有时候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接下来的行程已然确定。 首先,按照原计划,前往盖利德神授塔,完成与大卢恩的共鸣,这是褪色者使命的关键一步,或许在神授塔本身,也能找到一些关于律法本质的线索。 然后,立刻动身返回史东薇尔城。 他将把此次龙墓之行的所有收获,新掌握的战技“狮子斩”,吞噬桂雷尔龙心后可能带来的龙飨之力变化,以及此刻困扰他的、关于力量本质的瓶颈,全部带回给他的两位导师。 (本章完) 第289章 龙墓 第289章 龙墓 路明非将手按在赐福的上方,随着一阵熟悉的涟漪,金光点亮。 其名自然浮现于心中。 【龙墓的岔路】 “岔路?” 路明非心中诧异。 什么叫龙墓的岔路? 难道我又走错方向,偏离大道钻到什么奇怪的小路上来了? 还是说.是因为这里是个岔路口。 路明非抬起眼眸,眼神扫过周围的环境。 泛红的嶙峋岩石之间,隐隐确实可以看出两条道路来。 一条沿着那些枯黄的草木向上,渐渐隐没在山石之间;另一条则向下延伸,进入一个类似“谷地”的位置。 相比于向上那条道路的荒芜,通往谷地的道路显得更有生机些——当然是在盖利德来说。 其间有不少纤细的树木林立,灌木也更多些。 这些顽强的植物即便是在被猩红腐败腐化的土地上,也顺利的生长着。或许是长年累月的生存进化、适应淘汰,让这些能够抵御腐败的树种活了下来。 抑或是龙墓这片土地,距离作为战场中心的“猩红艾奥尼亚沼泽”有相当远的距离,受腐败的影响也更轻些。 “该走哪边?” 路明非略一沉吟。 向上的路看起来更为开阔,大概是通往某些城池、要塞、村落、教堂之类的。 向下的谷地似乎更隐蔽。 路明非的“褪色者”直觉告诉他,越是犄角旮旯的地方,越是有好宝贝。 “这里或许藏着些什么……”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挥之不去。 一个有些“地狱”的想法也随之浮现在他脑海: “反正这里已经点亮了赐福,就算下面什么都没有,或者遇到无法应对的危险,大不了……死了也能立刻复活回来,没什么损失。” 但仅仅一瞬,路明非便用力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驱散。 自杀? 他很少尝试。 尽管赐福的祝福让他拥有了“不死”的特性,能够从死亡的边界一次次归来,但这绝不意味着死亡本身变成了一件轻松、可以随意对待的事情。 恰恰相反,每一次死亡瞬间所带来的痛苦,意识湮灭的虚无感,以及灵魂回归时那仿佛被撕裂又重组的战栗,都会深深刻印在他的灵魂之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这种经历, 绝对不是游戏中的“读档重来”那般轻描淡写,它会积累,会给精神带来沉重的压力。 这不是可以通过反复死亡就能“习惯”或“适应”的过程。 对消亡的恐惧与抗拒,源自生命的底层代码,是刻在每一个生灵灵魂深处的烙印,无法摆脱。 路明非可以不畏惧死亡,可以为了目标一次次直面它、跨越它。 但死亡每一次带给他的痛苦、冲击与精神磨损,他也必须全盘接受,无法回避。 因此,尽管拥有“不死”的底牌,路明非的准则依旧是:能不死,则不死。 将宝贵的生命,哪怕是可以重来的生命,随意舍弃的想法,是对生命的一种亵渎。 他最终选择了向下。 谨慎起见,他收敛气息,放轻脚步,沿着斜坡缓缓下行。 下行不过数百米,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便从前方传来。 路明非瞬间分辨出声音的来源。 那不是风吹草叶,而是有什么动物在波动灌木丛。 紧接着,粗重的喘息声顺着风飘来,传进了他的耳中。 一头体型壮硕的洞窟熊从一块巨石后转出。 它嗅到了生人的气息,人立而起,发出威胁性的低吼,挥爪便拍! 这熊的体格比宁姆格福常见的棕熊要小些,在见多了交界地各种怪物的路明非眼中,算不上夸张。 “正好活动下手脚。” 路明非眼神微微一凝,不退反进。 脚下的气流缓缓升起,如同微小的飓风般缠绕于甲靴表面。 下一刻。 轰! 路明非重踏地面,整个人如战车般朝前冲去。 手中大剑裹挟着灰白色的风暴之力,路明非瞬间挥剑横斩,一记干净利落的“风暴刃”斩在熊臂上。 皮毛撕裂,鲜血飞溅! “嗷!” 熊吃痛狂吼,眼眸中流露出暴躁和疯狂。 路明非后撤半步,深吸一口气,胸腔微微鼓起,一股灼热的气息自喉间涌起。 下一刻,炽烈的吐息喷发,暗红色的锥形火焰瞬间将扑来的熊吞噬! 暗红色的龙焰狂暴地攀附上熊的躯体。 灼烧皮毛的噼啪声与野兽凄厉的哀嚎混杂在一起,在狭窄的谷地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那庞大的身躯在火焰中疯狂地扭动,试图扑灭痛苦,却只是徒劳。 路明非站在火焰前方,炽热的气流映亮了他的眼眸。 面对眼前这惨烈的一幕,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兴奋,也无怜悯,只有冷静。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与烤肉的气味。 原本凶悍的巨熊已倒在地上,大半身躯化作焦炭。 路明非迈步上前,靴子踩在灼热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他手中的大剑再次扬起,剑刃上还残留着龙焰的余温。 剑光一闪而过。 “咔嚓!”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骨裂声,那颗硕大的的熊头与脖颈彻底分离,滚落在地,最后的呜咽戛然而止。 鲜血喷涌而出 路明非甩了甩剑身上沾染的几滴血珠,目光甚至没有在那颗熊头上过多停留。 战斗、杀戮、前行。 这才是交界地的主旋律。 路明非继续向谷地深处走去。 没走多远,前方又出现了一头棕熊,体型和刚才那只差不多。 他皱了皱眉,这地方既无密林也无猎物,怎么接二连三地出现熊类?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越过咆哮的棕熊,落在了它身后不远处的岩壁上。 那里,一个洞口静静地敞开着,被垂落的藤蔓半遮半掩,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 “原来如此。” 路明非明白了。 这个洞窟一定和它们的存在有关。 或许里面存在着某些物品将它们吸引至此,又或许这里本来就是它们的巢穴。 这山洞里,藏着什么? 他如法炮制,以风暴战技开路,扰乱熊的攻击势头,顺手又试了试新的战技“狮子斩”,随即炽热的龙息再次喷涌,将这第二头守护熊也化为焦炭。 (本章完) 第290章 艾尔登之王 第290章 艾尔登之王 踏入洞窟,一股与外界截然不同的空气扑面而来。 与他之前去过的其他洞窟不同,这里潮湿、微凉.竟然还有些清爽,空气里的腐败味道也没有那么重。 路明非有些讶然。 看来内部别有洞天啊。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处散发着熟悉而温暖光芒的赐福点。 他将手轻轻按上,赐福之名自然明了。 【龙墓洞窟】。 点亮赐福,稍作休整后,路明非打起精神,继续向洞窟深处探索。 越往里走,他心中的惊讶越甚。 与外界盖利德的荒凉破败不同,这洞窟深处竟呈现出一种近乎“世外桃源”般的景象。 岩壁上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柔和荧光的苔藓,不知名的蕨类植物生机勃勃地伸展着枝叶。 更令人惊叹的是,竟有几缕天光,顽强地透过上方岩层的天然裂隙洒落下来,在这地下世界投下道道朦胧的光柱,驱散了部分黑暗,让整个环境显得意外清幽而富有生机。 就在这时,洞窟深处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咚…咚…咚… 那声音不紧不慢,重量却绝对庞大,连脚下的地面都随之微微震颤,简直像是踩在人的鼓膜上。 几乎是同时,路明非体内的龙飨之力剧烈躁动起来,疯狂示警,甚至比起遇到飞龙时还要活跃。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直冲头顶,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他毫不犹豫地侧身一闪,悄无声息地隐入旁边一丛茂密的灌木后。 路明非屏住呼吸,将全身气息收敛到最低。 脚步声越来越近。 透过灌木的缝隙,他看见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洞窟深处的阴影中缓缓走出。 那是一头体型远超寻常的“巨熊”,甚至比雾林中的熊还要大上两三圈。 在祂面前,洞口那两头熊,都可以算作是未成年。 它的毛色呈现出罕见的淡棕,甚至有些偏向金黄色。 巨熊胸口那片天然形成的纹路令人惊奇,白色的斑纹竟隐约勾勒出类似卢恩的图案。 但让路明非心头一紧的,是它的眼睛。 那双瞳孔中流淌着冰冷的金色光芒。 不仅是黄金树的赐福。 路明非并不否认,这头熊的身体内积聚着强大的卢恩之力,确实可以让祂的眼睛呈现出赐福的金色。 但,那双眼睛的特质,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的。 那金色的、隐隐有着竖瞳模样的眼睛,是龙飨者特有的标志。 这头巨熊,吞噬过飞龙! 它缓步走在洞窟中,姿态从容,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巨大的熊掌落在地面上,发出沉稳的声响。 它偶尔停下脚步,低头嗅闻着空气中的气息,那双金色的瞳孔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慑人。 路明非屏住呼吸,仿佛连心跳都放慢了。 他能感觉到这头巨熊身上散发出的威压。 巨熊缓缓停下脚步,金色的竖瞳开始转向四周的灌木丛。 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路明非心头一凛。 这家伙发现他了。 不,还没发现,它只是嗅到了一些气味上的变化。 “你们交界地的野兽真是离谱到家了。” 路明非在心中暗骂,同时大脑开始急速运转。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巨熊迟早要发现他的,而到那时,攻击的主动权也会彻底丧失。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的龙飨之力瞬间激发。 下一刻,一股灼热的力量自骨髓深处迸发,沿着血脉奔涌沸腾。 皮肤表面,细密的黑色鳞片如同潮水般浮现在每一寸裸露的肌肤上,随着呼吸微微翕动,闪烁着金属光泽。 血管在皮下凸显,其中奔流的血液仿佛被点燃,传来滚烫的灼热感,隐隐发出龙吟般的咆哮。全身的骨骼发出“噼啪”脆响,进行着某种深层次的调整与强化,结构变得更加致密,足以承载更为狂暴的力量。 古老的气息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眼中的金色光芒大盛。 龙骨模式,全开! 与此同时,他将大剑横在胸前,战技“决心“瞬间发动。一股凝练的战意笼罩全身,接下来的攻击必将石破天惊。 他周身的空气瞬间变得狂暴起来。 肉眼可见的灰白色气流受到牵引,从洞穴的四面八方疯狂汇聚而来,发出“呜呜”的呼啸声。 气流急速旋转,眨眼间便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了一道小型的风域。 狂风卷起地上的碎石与苔藓碎屑,将他银色的身影包裹其中,甲胄在与高速气流的摩擦中发出细微而尖锐的鸣响。 在这狂乱风暴的中央,路明非的双眸锐利,紧盯着目标,整个人的气势与风暴融为一体,仿佛化身为传说中驾驭风暴的战鹰。 “轰!” 他脚下的地面炸开一圈气浪,身影借助风势,速度飙升,像是一道疾掠的银色风暴。 双剑便是这风暴中最锋利的两片羽翼,剑刃之上凝聚着风暴之力,发出刺耳的尖啸,狠狠地交叉斩击在巨熊那宽阔得如同岩石般的背脊之上! 噗嗤。 闷响传来。 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景并未出现。 路明非拼尽全力的一击只是切开了它部分皮毛,甚至没有伤及其下的组织。 剑刃传来的触感让路明非胆寒,心脏在胸膛中如擂鼓般狂跳。 这韧性,这硬度,简直像是在砍那头传古老飞龙桂奥尔! 可这家伙根本没有飞龙那样细密的角质化鳞片,只是一头熊啊! 巨熊缓缓转过身来。 它金色的竖瞳平静地注视着这个胆敢冒犯它的蝼蚁。 随后,它人立而起。 庞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路明非,洞顶的光线被完全遮蔽。 巨熊张开血盆大口,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轰然爆发! “吼——!!!“ 音浪如同巨大的冲击波般一圈圈炸开,响彻了整个洞窟,震得路明非耳膜剧痛,连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颤动。 洞壁上的苔藓簌簌落下,整个洞窟都在这一声怒吼中战栗。 路明非握紧双剑,龙鳞下的肌肉紧绷着,黄金瞳中仿佛有熔岩流淌,其间未见任何惧色,唯有战意。 看来,这将是一场苦战。 (本章完) 第291章 歪门邪道 第291章 歪门邪道 路明非呆呆地坐在龙墓洞窟的赐福旁,眼神聚焦在岩窟顶端的某个点上,许久没有动静,仿佛要在这里坐到海枯石烂。 许久之后,他才缓过神来。 他仍沉浸在战斗的余韵之中。 那绝对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惨败。 路明非自忖,以自己的实力,不说在整个交界地,至少在宁姆格福和盖利德部分地区,怎么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可在这头离谱的【卢恩熊】面前,他就像是个刚学会战斗的婴儿。 一开始,路明非还信心满满地御使双剑,凭借自己无双的剑术、变态的身体素质和超强的感知,在狭窄的洞窟内与它缠斗。 渐渐的,路明非却发现,怎么自己在这头怪熊身上留下这么多伤口,它都不显一点颓势的? 直到路明非的【龙咬】再一次狠狠咬在它身上,而卢恩熊却顶着伤势一巴掌把路明非拍进墙里抠也抠不出来的那一刻,路明非终于彻底意识到不对劲了。 敢情自己打它是不痛不痒,而路明非每挨到一下熊爪,都会添上多处骨折与出血,不得不喝一次红滴露圣杯瓶。 直到灵药、红瓶、蓝瓶都彻底耗竭,路明非自己也油尽灯枯为止,这头名为【卢恩熊】的家伙,已经整整挨了三次【龙爪】,两次【龙咬】,甚至还有两发吐息。 而它依然有余力,慢条斯理地送他去见了玛莉卡。 路明非坐在赐福旁,将整场战斗在脑海中反复重演了两三遍,最终得出一个令人沮丧的结论: 无解。 这不是技巧的问题,而是纯粹的【数值】碾压。 卢恩熊的战斗方式简单粗暴,毫无哨,几个回合下来他就完全摸清了它的路数。 可那又怎样? 它的力量、速度、体魄,全都凌驾于他之上。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技巧都显得苍白无力。 路明非深深叹了口气。 这头熊让他找回了当初在海岸洞窟时的无力感。 或许这就是【野兽神殿】里所信仰的东西,属于野兽本身该有【野性】,而这种【野性】,则在卢恩熊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该怎么办? 路明非陷入沉思。 单纯依靠卢恩强化已经触及瓶颈,继续刷怪也无法在短期内带来质的飞跃。 潜心修行? 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不是靠短时间修行就能战胜的对手。 那么…… 或许该考虑些【旁门左道】了。 路明非将意识沉入自己的空间中一阵翻找,略过那些杂七杂八的盔甲和武器,最终定格在一件物品上。 准确的说是一堆。 心念一动,十来只造型精巧的箭矢如无中生有般出现在地上,箭镞涂抹着某种淡紫色的物质,在洞窟微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像是某种奇特的粉。 【托莉娜箭】 【参考枯萎睡莲的印象制成的雕刻箭。引发异常状态催眠的效果强大。】 路明非轻触箭头,一股奇特的力量很快出现在他的感知中。 平静、祥和。 仅仅是一点点溢出的能量特质,就让路明非的心情被彻底抚平。 只是,这感觉这感觉.怎么这么熟悉? 路明非皱起眉头。 回忆了好半天,他才想起在驯服桂奥尔意识的第一场仪式中,老骑士曾拿出一种半成品秘药帮助他渡过难关。 此刻路明非才明白,为何那瓶秘药拥有如此神效。 原来它们的源头都是那位神秘的圣女【托莉娜】,而她的力量,蕴含着安抚灵魂的非凡特质。 路明非摩挲着手中这支造型奇特的箭矢,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平和气息,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海中逐渐成形。 “既然硬碰硬行不通……”他低声自语,目光投向洞窟深处,“那就给你来点软的。” 他仔细回想刚才那场惨败的每一个细节。 这头巨熊虽然实力恐怖,但活动范围似乎仅限于那片被天光照亮的区域。 “我只需要把这个洞窟探索完毕,又不是非得跟它分个生死。” 路明非掂量着手中的箭矢: “既然托莉娜的力量能帮助我安抚一部分飞龙之母的意识,对付一头熊……应该也够用了吧?” 这个计划听起来有些异想天开,但仔细想来却颇有可行性。 巨熊虽然实力碾压,但行动模式单一,只要保持距离,用弓箭远程施放催眠效果,未必不能成功。 他将箭矢仔细收好,重新整备了一番装备。 路明非在空间里挑挑拣拣,换上一把品质还算不错的长弓,将托莉娜箭小心地插在最容易取用的位置。 路明非做了个悠长的深呼吸,强迫自己躁动的气血与奔腾的龙飨之力一同沉寂下去。. 将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后,他才缓缓踏入了那片被天光照亮的地区。 路明非尽力地绷紧自己每一块肌肉,足尖先是轻轻点在稳固的地面上,确认不会触发任何细碎石子的滚动,才将全身的重量缓缓压下。 巨熊正迈着它那充满力量的步伐在领地内巡视。 突然,它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庞大的头颅微微侧转,覆盖着淡金色毛皮的鼻孔翕动着,似乎在捕捉空气中的不和谐。 路明非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整个人贴附在灌木的墙壁之后,连胸腔的起伏都变得微弱,仿佛化作了岩石的一部分。 终于,巨熊似乎并未发现确切的威胁,缓缓转回了头,继续它那王者般的踱步。 路明非这才将憋在胸口的那口浊气极其缓慢地吐出。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颅,确认巨熊的方位和姿态。 随后,他动作轻缓如羽地取下背负的长弓,将那支箭镞闪烁着诡异淡紫色光泽的【托莉娜箭】搭上了弓弦。 弓臂被悄然拉开,肌肉在沉默中积蓄着力量。 他的眼神锐利,紧紧锁定着那片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淡金色皮毛,计算着距离。 “好了,大家伙,”他在心中默念,“硬碰硬我认输……现在,让我们换个方式,‘玩玩’。” 箭镞上,那淡紫色的物质似乎在感应到他的力量后,微光流转得更加活跃了。 嗖—— (本章完) 第292章 可靠的动物朋友 第292章 可靠的动物朋友 箭矢顺利地没入卢恩熊的皮毛,淡紫色的波动迅速晕开,路明非知道,那是托莉娜箭在发挥它应有的功效。 被一箭扎在屁股上,卢恩熊并没有陷入暴怒,从心底生出的怒火被很快抚平。 它变得有些疲惫。 很明显,托莉娜箭的催眠效果很强,但一支尚不足以完全将这样可怕的生物放倒。 路明非不敢大意,连忙张弓搭箭,再次射出一支。 噗。 巨熊开始昏昏欲睡了。 当路明非射出第三支箭时,巨熊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困意,身体轰然倒下,彻底陷入了婴儿般的睡眠。 看着巨熊倒下的身体,路明非并没有立刻走出去。 桂雷尔濒死反杀的事件还历历在目,路明非明白,在龙墓活动的这些强大生物都是拥有极高智慧的。 路明非耐心地在藏身处等待了许久,直到巨熊那如同雷鸣般的鼾声规律地响起,确认它已彻底陷入沉睡,这才小心翼翼地现身。 他没有惊动这头沉睡的巨兽,贴着岩壁,谨慎地绕过了它庞大的身躯,向着洞窟更深处走去。 深处不仅有着更茂密的灌木,甚至还有一些小水潭和几头活动的小鹿。 角落里,一具早已风干、只剩骨架与部分腐朽衣物的尸体,静静地倚靠在岩壁上。 尸骨上散发着微弱的力量波动,吸引了路明非的注意。 他蹲下身,在残骸中仔细翻找。 很快,他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 那是一个造型古朴的徽章,被雕刻成类似弯曲羊头的形状,透着一股原始而神秘的气息。 【大山羊护符】 【参考大山羊的角制成的护符。能提升强韧度。】 “大山羊?” 路明非挑了挑眉,这名字立刻让他想起了那位如同移动堡垒般的战友。 “大角”忒拉格斯。 那身标志性的厚重铠甲,似乎正是所谓的“大山羊套装”。 这护符的风格,与那套铠甲如出一辙。 “强韧度?” 他低声琢磨着这个词。 是能让人变得更…耐打?就像忒拉格斯那样,顶着飞龙和半神的攻击也能岿然不动? 这听起来正是他所需要的。 他从胸前取出那个特制的护符皮袋。 这是一种巧妙模仿人体结构的装备,因为护符的力量唯有在与生命体紧密接触时才能完全激发。皮袋的设计正是为了达成这种完美的贴合,使其如同第二层皮肤。 路明非将【义手剑士的传说】护符暂时取下,小心地将这枚雕刻着山羊头的古朴徽章放入皮袋中的一个空位。 随着皮袋重新紧密地贴合在他的胸膛上,一股奇异的感觉瞬间流转全身。 没有力量的增长和体魄的强化。 路明非感觉到了一种更为根基性的变化从灵魂深处传来,又反应在肉体当中。 他感觉自己身体的稳定性得到了莫名的增强,似乎有一股雄厚的“势”凝聚在了他的筋骨之中。 “好东西。” 路明非感受着身体内在的变化,轻声赞道。 穿过这片洞窟丛林,路明非又在洞窟里转了转,很快在一个像是地洞地方停住脚步。 他先是确定了一下高度,然后向下跃去,然后如法炮制,不过三四次就到达底部。 底部比上层更加幽暗,仅有少数几缕微光能从上方裂隙透入,勉强勾勒出异常茂密、几乎与人等高的灌木丛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泥土和腐植气息。 路明非刚稳住身形,左侧的阴影中便猛地扑出一道迅捷的白影,带着一股野兽的腥臭气息,直取他的咽喉。 他早有防备,手腕一抖,甚至没有从背后拔出大剑,诺克斯流体剑的剑芒便在洞窟中闪过。 “呜——!” 一声凄厉的惨嚎刚发出一半便戛然而止。 一头试图偷袭的白狼被精准地斩开了喉咙,软软地瘫倒在地。 路明非持剑警戒,黄金色的眼瞳在幽深的地窟中格外明显。 他扫视着黑暗。 在不远的地方,根据他的感知,还有两三股野性的气息在徘徊,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是几头灰狼。 但它们似乎被某种东西阻碍或威慑着,只敢在一定范围内逡巡,不敢越雷池一步,更不敢靠近路明非这个刚刚击杀了它们同伴的闯入者。 “畏缩不前?是在害怕更深处的什么东西?” 路明非心中判断。 这种狭窄、昏暗且植被茂密的环境,不适合奥雷格那样的骑士发挥,反而…… 他心念一动,轻轻摇响了招魂铃。 清脆的铃音在寂静的洞窟底部回荡。 下一刻,三道略显虚幻的身影在他身旁凝聚。 正是那三只“离群野狼”的骨灰。 经过罗德莉卡三次精心的调灵强化,它们的魂体更加凝实,利爪与獠牙仿佛闪烁着寒光,实力已远非昔日可比。 在这种光线不足、地形复杂、障碍物众多的环境中,这三只机动性极强、感知敏锐且擅长协同作战的野狼,所能起到的侦查、骚扰与牵制作用,远比一位正面攻坚的失乡骑士要大得多。 “去。” 路明非下达了指令。 三只灵狼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融入黑暗之中,迅速朝着那几头徘徊的灰狼包抄而去。 一场属于狼群之间的厮杀,在这幽暗的洞窟底部悄然展开。 很快,凄厉的狼嚎和惨叫在黑暗中响起,此起彼伏。 不多时,三道虚幻的身影便从黑暗中敏捷地窜回,围绕着路明非轻轻打转。 它们的爪牙上还沾染着未曾消散的血迹,幽绿的眼眸中闪烁着完成任务后的兴奋。 其中一只较为大胆的,甚至用头颅轻轻蹭了蹭路明非的腿甲,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呜咽声,像是在祈求夸赞。 路明非伸出手,依次在三只灵狼的头颅上轻轻拍了拍,触感不像真实的毛发,而是一种冰凉的能量体。 “做得不错。” 他低声肯定。 得到主人的鼓励,三只灵狼的尾巴摇晃得更快了。 “去,”他再次下达指令,声音低沉,“探路。” 三只灵狼立刻领会,它们压下兴奋,重新绷紧身体,如同训练有素的哨兵,再次悄无声息地没入前方茂密的灌木丛中。 它们穿行于障碍之间,为主人扫清视觉的盲区。 路明非则握紧剑柄,保持着警惕的步调,跟随着灵狼们开辟出的安全路径,开始向这片洞窟底部最神秘的深处推进。 (本章完) 第293章 剑吼西风 第293章 剑吼西风 路明非正跟随灵狼在黑暗中潜行,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嘶吼。 狼群的哀鸣中,夹杂着沙哑而狂暴的怒吼声,武器挥动的声音,还有利齿撕裂皮肉的动静。 声音彻底乱作一团,在狭窄的洞窟内回荡、放大,显得格外刺耳。 战况显然已经白热化。 他心头一紧,立刻加快脚步冲了过去。他能感觉到三只灵狼正在苦战,其中一只的气息已明显衰弱。 他利落地拨开一片几乎与人等高的茂密灌木,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微微一缩。 在洞穴深处一片较为开阔的地带,三只灵狼正与两只奇异的怪物激烈缠斗。 借助岩壁上苔藓发出的微弱荧光,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两只怪物的模样。 它们长着狼一般狰狞的头颅,外露的犬齿在微光下闪着寒光,身躯却如同人形般直立,覆盖着简陋实用的皮甲与金属片。 一只手持锈迹斑斑的狰狞大刀,另一只则挥舞着造型奇特、带有锁链的投掷武器。 “法姆亚兹拉的兽人……” 路明非低声念出这个名号,记忆瞬间被拉回初临交界地时。 那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精英战,印象无比深刻。 眼前的战况不容乐观。 持刀兽人的挥砍势大力沉,逼得灵狼们只能凭借敏捷不断闪避周旋;而那只手持锁链武器的兽人则在外围游走,时不时甩出致命的投掷攻击,迫使灵狼分散注意力。 两只兽人之间的配合相当默契,显然不是第一次并肩作战。 路明非不再犹豫,脚下气流炸开,身形如离弦之箭般疾射而出。 灰白色的风暴之力缠绕周身,在昏暗的洞穴中划出一道醒目的轨迹。 他一记干净利落的“风暴足”狠狠踏在两只兽人之间的空地上 “轰!” 沉重的力道裹挟着风暴的冲击波瞬间爆发,不仅打乱了两个兽人的平衡与节奏,还将它们逼得连连后退数步。 扬起的尘土与破碎的苔藓在空气中弥漫,暂时遮蔽了视线。 与此同时,路明非刻意催动体内的龙飨之力。 刹那间,他双瞳中的金色光芒骤然炽盛,一股古奥而威严的龙威如无形的浪潮向四周扩散。 这是属于古龙的气息,是凌驾于众多生灵之上的威压。 另一只正欲甩动手中奇形投掷武器的兽人,动作猛地一僵。 它那狰狞的狼脸上,凶光一滞,一股源自血脉和灵魂深处的畏惧传来。 兽人死死盯着路明非,脸上竟然露出了一种深深的困惑。 接着,它喉咙里滚出几个破碎而怪异的音节,那语言古老而晦涩,完全超出了路明非的理解范围。 然而,另一只持刀的兽人显然凶性更盛,或者说,对龙威的抗性更强。 它只是被风暴足的冲击力逼退,晃了晃脑袋,便再次发出暴怒的嘶吼,挥舞着大刀与三只灵狼鏖战在一起。 刀光凌厉,势大力沉,逼得灵狼们只能凭借敏捷不断周旋,竟难以近身。 路明非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两只兽人,远比他当初在近林洞窟遭遇的那只要强大得多。 不仅仅是力量与速度,它们的战斗技巧更为娴熟,更可怕的是,它们之间存在着明确的团队配合意识! 那持刀兽人眼见同伴僵立不动,一边格挡开灵狼的扑击,一边朝它发出急促而愤怒的嘶吼,似乎在催促它加入战斗,共同对付眼前这个棘手的人类。 但那只被龙威震慑的兽人对同伴的呼唤充耳不闻。 它依旧紧盯着路明非,脸上的困惑越来越浓,喉咙里再次滚动出那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中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 兽人的话语古老而晦涩,其中传递的意识似乎更清晰了。 仿佛有一种超越言语、直抵意识的规则,将对方试图表达的核心意念,模糊地传递了过来 “龙……天空之城…归乡…吾等…兽族…” 这断断续续的意念,如同破碎成千百块的镜子,根本无法还原出本来面貌,却偶然的映照出了一些别的东西。 路明非能感受到这些碎片化信息中蕴含的复杂情感。 敬畏、迷茫。 路明非心头巨震。 这特娘的是什么抛瓦? 血系结罗? 这家伙又在说些什么? 天空之城?龙?归乡? 莫非指的是它们名字前面的头衔,“法姆亚兹拉?” 龙又是什么意思? 古龙,还是飞龙? 不,不会是飞龙。 仿佛是某种直觉使然,路明非下意识觉得这些兽人不会与飞龙有关。 毕竟,飞龙更类似某种强大的野兽。 这家伙,难道感知出他体内的龙血,那极为相似的气息混淆了它,让兽人觉得自己是头古龙? 可……古龙也有人形的吗? 无数疑问在路明非脑海中翻涌,他试图从这些破碎的信息中拼凑出真相。 难道兽人并非单纯的野兽与怪物,而是与古龙有着某种联系的智慧种族? 这个发现让他一时失神。 就在这个刹那,持刀兽人抓住了机会。 它猛地一个势大力沉的横扫,逼退纠缠的灵狼,眼中凶光爆射,竟完全舍弃了狼群,大步狂奔而来。 它沉重的脚步震动着地面,手中大刀带着凄厉的风声朝路明非当头劈下! 兽人誓要将这个分散注意力的人类斩于刀下。 而那发出意念的兽人,在看到路明非身上因运转力量而愈发明显的龙飨特征时,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它发出一声混合着激动与悲怆的悠长嘶嚎,竟然不再攻击,反而向洞穴入口退去,身形迅速隐没在黑暗之中。 “想跑?” 路明非眼神一厉,面对当头劈下的大刀,他不退反进,新换上的【大山羊护符】带来的稳固感让他信心倍增。 他侧身精准地让过刀锋,同时手中大剑由下至上,一记迅猛的上撩,狠狠斩向持刀兽人因挥砍而暴露出的胸腹空档! “噗嗤!” 剑刃入肉,鲜血迸溅。 持刀兽人发出一声痛苦而暴怒的咆哮,但它凶性不减反增,攻势变得愈发疯狂,完全是一副以命搏命的打法。 显然,同伴的离去不仅没有让它畏惧,反而彻底激发了它的野性。 (本章完) 第294章 但去莫复问 第294章 但去莫复问 噌! 寒芒一闪。 兽人那具魁梧的身躯骤然僵直,狰狞的狼首与躯体分离,滚落在地。 炽热的血液从断裂的颈腔中喷涌而出,宛如一道凄艳的喷泉。 生命的活力被瞬间抽离,那具曾经充满野性的身体变得绵软无力,双膝重重跪地,发出沉闷的响声,随后如烂泥般瘫倒在地,激起一片尘埃。 它再也无法回到那个名为“法姆亚兹拉”的故乡了。 路明非手腕轻振,从怀中取出一块粗布,缓缓拭去剑身上温热的血迹。 他的目光落在兽人逐渐冰冷的尸体上,陷入长久的沉默。 拥有相当程度的智慧、能够锻造武器与铠甲、甚至发展出独特语言的种族……一个与龙相关的文明么? 可惜这两只兽人的凶性太过暴烈。 当他意识到它们可能是可以交流的对象时,战斗已经进入了不死不休的白热化阶段,任何停战的尝试都为时已晚。 他轻叹一声,那叹息中带着几分遗憾,缓缓蹲下身,开始在兽人的遗物中仔细翻找。 他希望能找到一些记载文字的卷轴或类似的载体,或许能从中解读出这个神秘种族的只言片语。 最终,他只在那具尸体上找到了另一枚“火龙徽护符”。这样的护符他早已拥有,但手中这一枚品质明显更高,其中蕴含的能量波动也更为澎湃汹涌。 这显然与兽人本身的实力和地位息息相关。 与近林洞窟遭遇的那只兽人相比,眼前这两只不仅体型更大、智慧更高,连装备也精良得多。 它们更像是这个种族中的精锐战士。 与此同时,另一个关键的发现浮现在他脑海中。 这些兽人的形貌,与“野兽神殿”中那些被枷锁束缚的石像何其相似。 狼首,人身…… “有意思……” 路明非下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更深的思考: “所以,野兽信仰的源头,难道就是这些兽人?而它们,又与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法姆亚兹拉……” 那个名字被他吐出,带着无尽的谜团。 —— 之后的行程再无波澜——如果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不算变故的话。 路明非在地图的引导下成功找到了盖利德神授塔。 盖利德神授塔与宁姆格福的那座截然不同。 它完全封闭,既没有通往塔内的明显通道,也找不到传送门的痕迹。 路明非沿着巨大的塔基绕行了两整圈,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他必须徒手攀爬那些沿着塔身蜿蜒的树根,以及塔外壁上那些狭窄的石阶。 当第三次被塔上游弋的小兵从高处推下,感受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和越来越近的大地时,路明非的耐心终于消耗殆尽。 他惯用的两柄失乡骑士大剑,在这种极端狭窄、需要灵活腾挪的环境下,反而成了累赘。 无奈之下,他只得收起那对威风凛凛的家伙,重新掏出了那柄陪伴他许久的君王军直剑和坚实的黄铜盾牌。 为了极致的减重方便攀爬,全套的失乡骑士铠甲也被换成了轻便的皮甲。 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再次成为了那个小心翼翼的褪色者。 在经历了无数次“无绳蹦极”的极致体验后,路明非终于衣衫褴褛、满身尘土地进入了神授塔的内部。 点亮位于塔身中段的赐福,感受着熟悉的温暖流过四肢百骸,他轻车熟路地沿着螺旋上升的石阶前行,推开一扇厚重得需要全力才能推动的古老石门,踏上一个巨大的石制升降平台。 伴随着机关运转的轰鸣,路明非缓缓上升,最终抵达了盖利德神授塔的顶端。 路明非站在塔顶边缘,眺望着脚下这片名为盖利德的大地。 猩红与焦土交织,疮痍满目,一片破败景象。 暗自叹息的同时,一个疑惑也从他的心头升起。 这些通天彻地的神授塔,究竟是何人所建? 人类显然不具备这样的技术和力量。 那会是传说中的巨人吗?还是某个早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其他智慧种族? 这趟盖利德之旅已经让他深刻意识到,这片广袤的大地上,可能曾存在着不止一个辉煌的文明。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暂时压下。 接连不断的高强度战斗和频繁的“死亡”体验,已经让他的精神濒临极限,实在没有余力去思考这些过于宏大的命题。 现在,他只需要完成最后一步——激活大卢恩,然后返回史东薇尔,他需要一场漫长而深沉的睡眠。 路明非转过身来,面向那造型诡异而神秘的双指,凝视着祭台上那灰色的大卢恩圆环。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他像是自言自语般随口问道。 周围只有风声呼啸。 沉默。 “坚守意志。” 清冷的女声终于从耳边响起,梅琳娜回应了他的呼唤。 “还是和第一次一样?” “嗯。” “如果……像上次那样失控……” 他想起了初次接触葛瑞克大卢恩时,那股几乎将自我意识冲垮的狂暴力量。 “我会为你提供帮助。” 梅琳娜低声说道: “一如既往。” 这句话仿佛拥有魔力,瞬间抚平了路明非心底的焦躁和不安。 是啊,他从来都不是独自一人。 路明非的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弧度,发出一声轻笑。 随后,他抬起一只覆盖着钢甲的手臂,将手掌稳稳地对准了那个灰色的卢恩圆环,缓缓闭上了双眼。 嗡—— 规则,在共鸣。 那灰暗的法环碎片,像被注入了生命,骤然亮起! 夺目的金光自虚影内部爆发,黄金般的光芒刺破了神授塔顶的云,仿佛一颗微缩的太阳在掌心诞生。 石刻上繁复的符文,它们活了过来,在光芒中流动,散发出宏大而威严的气息。 强大的气息涌入,路明非能感觉到,身体内流转的第二颗大卢恩,激活了。 与葛瑞克那颗倾向于全面强化的大卢恩不同,拉塔恩的馈赠显得更加纯粹。 耐力、体质……还有那支撑一切战技的本源力量,得到了显著的增强。 “真不愧是被誉为最强的半神战士……” 路明非虚握了一下手掌,感受着体内更加坚韧的生命力和仿佛永不枯竭的精力。 “连大卢恩的力量都如此纯粹地偏向于战士的领域,对智力、信仰以及感应,倒是吝啬得一点边都不沾啊……” 他低声感慨,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却也有一丝对那位传奇将军的敬意。 (本章完) 第295章 搞什么飞机? 第295章 搞什么飞机? 一天后,第一任风暴骑士团团长路明非抵达了他忠实的风纱堡。 为了避免吓到城内的守军,路明非特地选择了城门外的赐福点,而不是直接传送到“王座之间”。 然而,当他的身影在赐福的金光中逐渐凝实,出现在城门外时,还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敌袭!警戒!“ 城墙上响起急促的哨声,原本肃立的守军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那些站岗的士兵大多是原流刑士兵,现已被整编为风暴军团。 虽然他们训练有素,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传送依然显得有些慌乱。 直到看清来者那身熟悉的失乡骑士铠甲,以及铠甲上的纹章,士兵们才松了口气,纷纷收起武器。 “是团长大人!“ “开门!快开门!“ 路明非站在原地,目光扫过四周,不禁为眼前的变化感到惊讶。 相比于葛瑞克统治期间,现在的风纱堡防御体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艾德格显然将城防范围向外推进了一大圈,风暴斥候与收编的葛瑞克旧部混编驻守。 原本堆积在内城广场和塔楼里的士兵被派驻在山丘之间,门旁的小屋里甚至有持斧士兵。 而在各个制高点上,配备了重型弩机的弩手严阵以待。 这套防御体系范围更大,却环环相扣,每一个据点都能得到相邻据点的支援。 路明非微微点头,他确信这绝非艾德格一人之功。 那位沉稳的城主虽然治军严谨,但要设计出如此精密的防御体系,必定少不了两位老将的指点。 城门很快打开,所有看到他的士兵都向他致以最庄重的行礼。 路明非刚走过城墙塔的范围,艾德格就已经匆匆赶到。 他显然是接到路明非回来的消息就第一时间来了。 “大人。” 艾德格躬身。 路明非看着艾德格那副恭恭敬敬的架势,差点脱口而出“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干啥”,这场景让他莫名想起了以前被迫给别人鞠躬道歉的憋屈感觉。 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路明非忽然意识到,在这鬼地方,他所以为的“封建礼教“才是深入人心的游戏规则。 要是在这儿搞什么“人人平等”. “得,入乡随俗吧。” 他在心里嘀咕着。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他上前拍了拍艾德格的肩甲,动作熟稔: “城防搞得不错啊,我就出去转了一圈,回来都快认不出来了。” “都是分内之事。” 艾德格起身: “大人救了我和我的女儿,又为我们提供庇护” “打住,打住。” 路明非连忙摆手打断艾德格即将开始的感恩致辞: “说正事儿。我师父和欧尼尔将军呢?” 艾德格神色略显为难: “哈拉尔德大人他正在闭关。” “闭关?” 路明非挑了挑眉,一脸狐疑: “这老家伙搞什么名堂呢?他都千八百岁了还闭关?” “这个.属下也不清楚。” 艾德格含糊其辞,随即转移话题: “至于欧尼尔将军,他前几日带着两位骑士去清缴了一个在宁姆格福南部徘徊的黑夜骑兵。” “可以啊这老头。” 路明非吹了个口哨: “年纪一大把了还挺能打。” “另外,海德要塞的接收工作很顺利。” 艾德格补充道。 路明非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肯尼斯·海德那个官二代,能力怎么样?” 艾德格下意识地挺直腰板:“他是您亲自任命的,自然” 路明非做了个夸张的打断手势,一脸嫌弃: “停停停!老艾啊,咱能不能别整这些官腔? 你再说‘自然是英明神武、高瞻远瞩’这种话,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去城门口站岗?” 他凑近一步,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还是说,你想和葛托克那小子一样去刷茅厕?” 艾德格被这话噎了一下,苦笑着摸了摸鼻子: “大人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直说了。肯尼斯·海德这个家伙,确实说话有些傲慢,时常会惹人不快,但是” 他话锋一转,神色认真起来: “他的能力着实出乎我们的意料。” “哦?” 路明非来了兴趣: “详细说说。” “他主动联络了周边三个亚人部落,用我们储备的旧粮食换取他们的支持。 不仅如此,还从他们那里换来了不少森林的产物,包括一些罕见的药材。” 艾德格说着,眼中不禁流露出实打实的敬佩: “说实在的,我们之前从没想过要和那些亚人打交道,但这小子居然能把这件事办成。” “哟,没想到还是个外交和内政的人才。” 路明非摩挲着下巴: “看来官二代也不全是草包嘛,至少咱们这位肯尼斯爵士不是。” “确实如此。” 艾德格点点头: “虽然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有时候让人不太舒服,但办事能力确实很强。现在那些亚人部落不但不再骚扰我们的商人,偶尔还会帮忙警戒周边区域。” “有意思。” 路明非轻笑一声: “既然如此,就让他继续负责海德要塞的事务吧,不过你得派人盯着点,别让他把架子摆得太高。” “明白。” 艾德格会意地点头: “我已经派去了一位骑士。” 路明非用手指有节奏地轻叩着甲片,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沉吟片刻,突然问道: “老艾,你应该知道之前葛瑞克麾下那个骑士堕入鲜血之道的事吧?” 艾德格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正色道: “大人是担心旧事重演?这点请您放心,派驻海德要塞的骑士是欧尼尔将军亲自挑选的,绝对可靠.” “不,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路明非打断他: “这些风暴骑士的意志,我再清楚不过。我是在想另一件事。” “那个葛瑞克的骑士长,不可能平白无故就堕入鲜血之道。这背后一定有人在宁姆格福散布这种邪道,不仅引诱他堕落,还教会了他相关的战技。” 路明非直起身: “去查。我要知道这位骑士长生前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可疑的家伙,到是谁在暗中传播鲜血之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还有没有其他受害者。” 艾德格神色凝重地点头: “明白了。我会立即安排人手暗中调查。” “动作要快,但要隐蔽。” 路明非补充道,随即又恢复了往常随性的语气,拍了拍艾德格的肩: “好了,正事说完。带我去看看那个老家伙又在搞什么名堂吧。” (本章完) 第296章 魔法剑士罗杰尔 第296章 魔法剑士-罗杰尔 然而,艾德格却没有立即接这个话茬,他脸上闪过一丝迟疑,随即禀报了另一件事: “大人,还有一事需要向您汇报.就在昨天,我们抓获了一名入侵者。” “什么?”路明非闻言一怔,“入侵者?” “是的。” 艾德格点头: “那是一名实力相当不俗的褪色者。我们在靠近内城的区域发现并制服了他。” “但奇怪的是,他并未激烈抵抗,也没有伤及任何士兵,只是反复强调他并无恶意,声称与您有些渊源,有些事情可以当面解释清楚。” 路明非的眉头皱了起来: “与我有关?他叫什么名字?” “罗杰尔。” 艾德格清晰地报出这个名字: “他说他叫罗杰尔。” “罗杰尔” 路明非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脑海中快速搜索着相关的记忆碎片。 “人现在在哪里?” 他问道。 “暂时关押在西侧的塔楼里,由重兵看守。” 艾德格回答道: “他的装备和物品已被收缴,但我们并未苛待他。此人态度一直很配合,甚至有些.过于坦然了。” 路明非摇摇头: “我应该不认识这家伙。在交界地见过的每个人我都有印象,唯独没有这号人物。” 艾德格正欲开口,却听到路明非继续分析道: “不过,一个实力强大、能够潜入城堡却不反抗、还主动要求我的褪色者.多半是从圆桌厅堂来的。即便不是那位‘百智爵士’的手下,也是足够资格出入大赐福的家伙。” “走吧,带我去见见这位‘入侵者’。我倒要听听,他能给我一个什么样的‘解释’。” —— 路明非跟着艾德格很快来到了西侧塔楼。 厚重的木门被守卫推开,发出吱呀的声响。 塔楼内部的房间还算整洁,只有一扇窄窗透进光线。 一个男人正悠闲地坐在房间中央的木椅上,闻声抬起头来。 他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相貌英俊成熟,脸上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微笑。 他穿着一身设计精良的套装,融合了贵族服饰的优雅与猎装的干练,衣料上缀满细腻的装饰,整体风格偏向魔法师,却又更为利落。 路明非看到他的第一眼,立即就被他头顶的帽子吸引了。 那是一顶有着夸张帽檐的尖顶帽,上面插着一根醒目的蓝色羽饰,下面点缀有一颗辉石挂饰。 与此同时,路明非还注意到,男人那副手套的中心亦是镶嵌着一颗价值不菲的辉石。 “看来正主终于到了。” 男人站起身,动作自然而潇洒,丝毫没有身为囚徒的窘迫,他单手抚胸,微微欠身: “久仰大名了,路明非爵士。我是罗杰尔,一个大赐福的漂泊者。” 路明非没有立刻回应,他仔细打量着对方。 虽然武器已被收缴,但那习惯性的姿态显示他并不是一个传统的法师,可能更擅长使用轻质武器。 “我们似乎并不认识。” 路明非开口,语气平静。 “的确未曾蒙面。” 罗杰尔坦然承认,笑容不变: “但我从很多朋友那里听说过您的事迹。d提起您是一位实力强大的褪色者,涅斐丽也对您赞誉有加,说您拥有与她父亲相似的气度与力量。” 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名字,路明非眼神微动。 d和涅斐丽确实是他在圆桌厅堂的熟人。 涅斐丽还好些,但d那个家伙完全是个黄金律法的狂信徒,张口闭口都是狩猎死诞者,路明非很难和这家伙聊得来。 “所以.” 路明非走近几步,在罗杰尔对面停下: “你是个魔法师?从利耶尼亚来的?” 罗杰尔闻言,脸上露出一个略带自嘲的笑容,他摇了摇头: “不,对于魔法学院那些墨守成规、重视传统的老东西来说,我可能更接近他们口中的‘异端’。” 他优雅地摊了摊手,展示着自己那身便于行动的装束: “如您所见,我是一名魔法剑士。只是能简单地耍几招魔法战技,让手中的刺剑更灵活些罢了,与那些潜心钻研的正统法师可不太一样。” 他的语气轻松洒脱,像是个游侠,显然并不以自己的“非正统”为耻,反而颇有几分自豪。 路明非点点头: “一位d和涅斐丽的朋友,一位有能力潜入我城堡的魔法剑士,用这种方式来见我,总不会只是为了转达几句问候吧?说说你的真正来意,罗杰尔先生。” “我们先说好,我这人最讨厌谜语人,你要是敢说什么‘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之类的鬼话,我现在就让你去跟城墙下的屎壳郎作伴。” 罗杰尔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变得更为认真: “当然不是。我冒险前来,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些事情,一些可能与您,以及您如今掌控的这片土地息息相关的事情。” “我认为,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或者至少,面临着某种共同的潜在威胁。而有些情报,在圆桌厅堂那种耳目混杂的地方,并不方便交谈。” 在那双自带龙威的黄金瞳下,罗杰尔竟然还能保持着直率坦然的目光与他对视。 啧,是个硬茬子。 路明非在心里嘀咕。 这货的实力不简单,绝对不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简单地耍几招魔法战技”,怕不是能跟那些参加战斗祭典的猛男们掰掰手腕。 不过看他这身打扮,估计走的是优雅路线,跟那些满身肌肉的莽夫不是一路人。 “潜在的威胁?” 路明非挑了挑眉: “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史东薇尔城底下埋着个上古邪神,或者葛瑞克那老小子其实没死透,正准备卷土重来吧?” 出乎意料的,罗杰尔竟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有些讶然地看着路明非说道: “你已经发现了?” 路明非被他这反应搞得一愣,下意识挠了挠头: “发现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说.” 他猛地顿住,眼睛慢慢瞪大,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等等,你该不会是说——史东薇尔城底下真埋着什么上古邪神吧?!” (本章完) 第297章 异端讨论组 第297章 异端讨论组 罗杰尔盯着路明非看了好一会儿,确认这位强者不是在逗自己后,才缓缓开口: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那东西虽然是扭曲的存在,但也是世间的一部分。你知道‘黑刀之夜’吗?” 路明非点点头: “知道一些,但比较混乱。” 他对于法环破碎前后的事情所知不多,多数是从老骑士、梅琳娜的口中得来。 罗杰尔整理了一下思绪,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既然这样,那就由我来向您详细说明。 在艾尔登法环破碎以前,那遥远的黄金树全盛时期,不知道是谁,偷走了‘黑剑’玛利喀斯持有的死亡卢恩碎片,在冰冷的夜里,杀害了‘黄金’葛德文。 那是史上第一起半神死亡的记录,也连带影响了艾尔登法环的破碎,还有破碎战争的爆发。” 路明非露出有些意外的神情。 他思索了一下,说道: “关于葛德文那部分我是清楚的。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他死亡之后,那部分死亡卢恩逸散到交界地的各处,化作名为‘死根’的东西。 但是,‘黑刀之夜’和法环的破碎与后续战争也有直接关系么?” 罗杰尔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如何回答路明非的发言。 之后,他才说道: “在‘黑刀之夜’后不久,女神玛莉卡便挥舞石锤,砸碎艾尔登法环,然后,第一次与第二次破碎战争就爆发了。 目前,学者们主流的观点认为,是‘黑刀之夜’与葛德文的死亡导致了女神的行为。” 路明非皱了皱眉头,但也没有再多问。 他总觉得这其中还有很多东西解释不通,直觉告诉他,法环破碎背后应该有着更复杂的原因才对。他转而问道: “所以,‘黑刀之夜’和你追寻的东西有什么关系吗?” 罗杰尔的神色变得更加专注: “我认为想导正这世界的扭曲之处,就必须先了解事情发生的成因。 我在追寻那些死亡扭曲事件和死诞者痕迹时,发现了一些信息指向史东薇尔。” “死诞者?” 路明非挑眉: “就是那些杀了死,死了又活的家伙吗? 确实挺难缠的,但他们是什么很难解决的问题吗?你可别唬我啊。” 罗杰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十分意外地看向路明非: “看来您也不是一位循规蹈矩的人啊。” 路明非莫名其妙: “为什么这么说?” 罗杰尔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他说: “接下来的话题,我想,还是只有您和我在场比较好。” 艾德格和守卫听到这句话,不约而同的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艾德格会意,带着守卫们安静地退出了塔楼房间,并顺手关上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现在你可以畅所欲言了,罗杰尔先生。” 路明非说道。 “在自古以来由黄金律法统治的世界里,人们信奉'死亡即归树'。 世间唯一正确的死亡途径就是死后,肉体和灵魂回归黄金树的怀抱。 所以人们会将尸体埋在黄金树的根系中,让肉体化为养料,灵魂回归树的怀抱。” 罗杰尔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而死诞者,他们是异端,是被亵渎者。 他们是从死亡中诞生的人群,没有正确死去,灵魂也不会回归。 他们活在死亡中,在大部分人眼中,他们是必须被清除的怪物。” 路明非微微歪头,脸上带着纯粹的困惑: “等等,我没太听懂。什么叫‘从死亡中诞生’? 死都死了,怎么还能‘诞生’出什么东西来?这听起来有点自相矛盾啊。” 罗杰尔向前倾身,双手比划着,试图更清晰地解释这个抽象的概念: “因为他们接触了‘死根’——也就是那些逸散的死亡卢恩碎片。 您可以理解为,他们接触到了‘死亡’这个概念本身的律法。 一旦与死根产生联系,死者就不再是单纯的‘尸体’,而是转变为一种‘生存在死亡中的生命’。 他们并未复活,而是在死亡这个状态下……获得了另一种形式的存在。” 路明非摩挲着下巴,眼中逐渐亮起光芒: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些‘正常人’,是活在黄金律法所定义的‘生’之概念下的生命,我们的存在、消亡,乃至死后的归宿,都遵循着黄金树这一套完整的法则体系。” “而那些死诞者,他们是活在‘死亡’这个概念中的生命?他们接触了‘死根’,相当于接触到了另一套独立的法则——属于‘死亡’的法则。 所以他们的存在方式跳出了黄金树的体系,自成一体……” 路明非轻轻啧了一声,恍然大悟地说道: “怪不得d那个家伙整天把‘狩猎死诞者’挂在嘴边。” 罗杰尔轻轻点头: “是的。d是一位‘黄金律法基本主义’的狂热信仰者。他狩猎‘死诞者’,正是在维护世界唯一的‘正确秩序’,是在消灭任何可能动摇黄金树绝对权威的‘异端法则’。” 路明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椅子的扶手,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 “所以,按照这个标准来看,咱们俩现在聊的这些话题,其实都已经是‘异端’的范畴了? 这要是让d那个狂信徒听到,怕不是要直接拔剑砍过来,嘴里还得喊着‘为了黄金律法的纯洁’之类的口号?” 罗杰尔闻言不禁莞尔,他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檐,蓝羽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恐怕不止是d。还有那位柯林先生,以及圆桌厅堂里至少半数的褪色者——他们都是黄金树与双指的虔诚信徒,毕生目标就是修复法环,登上艾尔登之王的宝座,让黄金律法的光辉重新普照交界地。” 路明非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好嘛,合着这圆桌厅堂就是个大型宗教团体,我这是不小心混进异端讨论组了? 怪不得这家伙不敢在圆桌厅堂找我聊这些。 (本章完) 第298章 和城的模样如出一辙 第298章 和城的模样如出一辙 路明非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挑了挑眉: “听起来,你对我这个‘史东薇尔城主’倒是挺放心的?就这么确定我不会为了讨好双指,直接把你这‘异端’给绑了送去圆桌厅堂?” 罗杰尔迎上路明非审视的目光,笑容依然从容: “一个能够理解‘死诞者本质’而非直接将其视为怪物的人,一个在听到‘异端’这个词时第一反应是调侃而非恐慌的人……我相信我的判断。况且.” 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 “如果您真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恐怕也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 路明非耸耸肩,对此不置可否。 他继续问道: “所以,你觉得史东薇尔城内存在‘死根’?你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总得有些确切的依据吧。” 路明非顿了顿,补充一句: “我这儿可从来没出现过死诞者。” 罗杰尔轻轻摇头: “恐怕情况比那还要复杂些。” “我并非断定城内一定存在着实体化的死亡卢恩或死根,而是通过两条线索做出的推断。“ 他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指: “其一,我听闻在葛瑞克统治期间,史东薇尔城内曾发生过不明原因的骚乱,导致部分城区被长期封锁。” “其二,也是更关键的。” 罗杰尔说道: “在您的士兵收缴的那些物品中,有一面十分斑驳的皮盾。请您派人将它取来。” 路明非盯着罗杰尔看了几秒,确认对方是认真的,便不再多问,直接朝门外吩咐了一声。 没过多久,一名守卫便捧着一面看起来相当陈旧的皮盾走了进来,将其递给路明非后,再次退出门外并关好了门。 路明非将皮盾拿在手中仔细打量。 他认得这种制式,这是史东薇尔士兵们常用的那种蒙皮圆盾,边缘包裹着金属。 但眼前这一面,状态极其糟糕。 盾面原本坚韧的皮革残破不堪,表面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仿佛被腐蚀过的黑灰色斑块,这些斑块边缘还诡异地蔓延着类似干枯荆棘般的扭曲纹路。 整面盾牌散发着一股不详的气息。 这种气息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难以察觉,但对于路明非这样“感应”能力远超常人的存在来说,简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般醒目。 他拿着盾牌的手指甚至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刺痛感。 “这味道……还有这感觉……” 路明非的眉头紧紧皱起,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像是.某种力量的侵蚀。” 他将盾牌转向罗杰尔,语气沉了下来: “这东西是哪来的?” 罗杰尔看着那面盾牌,神情严肃: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路明非爵士。” “这面盾牌是我偶然所得,正是来自史东薇尔城内。” “而且,据我近日调查所知,城内的士兵们持有的盾牌中,存在这样痕迹的不是个例。” 路明非心中第一次涌现出难以抑制的焦躁情绪。 作为史东薇尔实质上的统治者,城内潜藏着如此明显的、不祥的侵蚀,他竟然毫无察觉。 这绝非偶然,城内必然存在着一个持续散发污染的核心源头。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幅画面。 那是他继任风暴骑士团团长的日子。 比起前世的经历,那并非多么盛大的典礼,只是在城堡广场上,面对着那些将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他的士兵们。 他们穿着整理过的铠甲,或许依旧残破,但那些仰起的脸上,那些眼睛里闪烁的光芒,是信任与期盼。 他曾以为,拥有力量,击败强敌,占据城池,便是“统治”。 直到此刻,握着这面象征着潜在的灾难的盾牌,感受到死亡的气息,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肩膀上的责任,以及自己的失职。 这些士兵,将性命与忠诚交给了他。而他,却险些让这种诡异的力量在他们之中蔓延。 他必须守护好这座城池,以及城里这些将命运托付给他的人们。 这是他对那些目光的回应,也是他身为风暴之主,不可推卸的职责。 他死死凝视着手中这面散发着阴冷气息的盾牌。 路明非从未像此刻这般,强烈地渴望脑海中那些神秘的、时常在重要物品旁浮现的“文字”能够给予他提示和帮助。 但他也清楚,那些文字并非万能,它们只会在特定的、蕴含足够“价值”或“意义”的物品或情境下显现。 仿佛回应了他内心的迫切呼唤,几行熟悉的的字迹,突兀地浮现在他的心中。 【侵蚀皮盾】 【史东薇尔士兵们持有的皮制盾。 盾面受到黑点与荆棘的侵蚀, 和城的模样如出一辙。 人们议论纷纷:那是接肢造成的诅咒吗? 还是说,在城内的某个地方, 有更为恐怖的事物潜藏其中呢?】 路明非将盾牌轻轻放在桌上,没有立刻回应罗杰尔,而是再次朝门外沉声道: “让刚才送盾牌的人进来。” 那名守卫很快便推门而入,恭敬地站立一旁。 路明非指着桌上那面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皮盾,看向守卫,语气平静: “我问你,像这样……盾面上有这些奇怪黑斑和荆棘纹路的盾牌,在城里,你有见过吗?有很多人持有这样的防具或者武器吗?” 守卫被路明非严肃的神情和问题问得一怔。 他仔细看了看那面盾牌,脸上露出些许回忆和不确定的神色,迟疑地回答道: “大人……这种样子的盾牌……属下,属下确实见过。主要在……在西侧城墙巡逻队和负责看守旧仓库区的几个小队里,有不少兄弟用的盾牌上,都有类似……嗯,类似这种发黑发污的痕迹。 大家都以为是使用久了,沾了污垢或者生了霉斑,没太当回事……” 守卫的回答虽然并不明确,但其透露的信息,已经与罗杰尔所言相互印证。 路明非的心猛地一沉。 不是个例,甚至可能波及了相当一部分士兵。 他挥了挥手,让一头雾水的守卫再次退下。 当房门重新关紧后,路明非没有立刻说话。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段浮现在心中的文字上,尤其是那句“和城的模样如出一辙”。 黑色的斑点和荆棘的侵蚀么? 路明非立刻想到了刚才守卫提到的西侧城墙。 他当然记得那里。 那是他当初实力低微时,为了避开正面战场的凶险,像只老鼠一样偷偷溜进史东薇尔城的地方。 那段城墙确实破损严重,布满了坑洞和裂痕,当时他只以为是史东薇尔年久失修,或是经历了惨烈的攻防战导致的。 但现在,一个极其鲜明的细节从记忆中浮现出来。 (本章完) 第299章 兴趣使然的阿褪 第299章 兴趣使然的阿褪 在那段破损最严重的城墙根部,有一个巨大的、几乎能容人钻过的破洞。 而那个破洞的边缘,不像是简简单单的砖石碎裂痕迹。 它被一种发黑的、质地如同干枯血肉般的诡异荆棘彻底填满与包裹。 那些荆棘扭曲盘绕,几乎与城墙的石砖融为一体,当时他看着只觉得怪异,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 那时的他太过弱小,所能感知的世界有限,根本无法分辨那是自然生长的植物,还是某种可怕力量的具象化残留。 他只当那是史东薇尔古老破败的证明,或是某种他不认识的交界地奇特生态。 现在细细想来,或许这“污染源”已存在许久,甚至通过城墙开始辐射周围。 路明非摩挲着手中那面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盾牌,指尖传来的阴冷触感让他眉头紧锁。 “这玩意儿的感觉和‘死根’很像,但仔细品品又不太一样。” 他抬眼看向罗杰尔: “会对人造成实质性伤害吗?比如让我的士兵们突然暴毙之类的?” 罗杰尔无奈地摊了摊手: “说实话,我知道的未必比您多。 唯一能肯定的是,它与‘死亡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具体会造成什么后果,恐怕只有找到源头才能确定。” “死亡卢恩啊……” 路明非若有所思地敲着桌面: “连半神都能搞死的玩意儿,对普通人生效恐怕也就是个时间问题。” 他凑近罗杰尔,压低声音: “所以你觉着,这玩意儿的源头在哪儿?” 罗杰尔微微一笑,指尖优雅地点了点桌面: “您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两人对视片刻,路明非突然咧嘴笑了: “西城墙的地下,对吧?怎么样,有兴趣跟我这个城主一起去查个水表……呃,我是说,去查探一下吗?” 罗杰尔明显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位城主如此轻易就接纳了自己这个“入侵者”。 他下意识扶了扶帽子: “您就这么信任我?” “信任?” 路明非挑眉: “我这是抓壮丁。毕竟——” 他拖长了语调,晃了晃手中的盾牌: “你可是唯一一个能闻出这玩意儿不对劲的‘专家’。” 但随即路明非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不过在出发前,有件事我必须弄明白。” 罗杰尔微微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路明非直视着罗杰尔的眼睛,目光灼灼: “你一个圆桌厅堂的漂泊学者,为什么非要掺和这种掉脑袋的麻烦事? 别跟我说是为了学术研究,我也在圆桌厅堂待过,知道大部分褪色者都是什么货色。” 诚然,那里往来穿梭的褪色者形形色色,数量绝不算少,但真正能让他记住面孔、甚至愿意停下交谈几句的,屈指可数。 那是一片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算计与欲望的地方。 褪色者们可以为了一条遗迹的消息称兄道弟,也可以在下一秒因为分赃不均而拔刀相向。 路明非并非天真到不谙世事。 他清楚地知道,在这法环破碎、律法崩坏、秩序荡然无存的倾颓世道里,弱肉强食、利益至上或许才是最能保障生存的“正确”逻辑。 为了活下去,为了变得更强,为了那遥不可及的艾尔登王座,抛弃无用的道德与情感羁绊,像野兽一样争夺、厮杀,似乎是绝大多数褪色者默认的生存法则。 他理解这种“正确”,但他拒绝认同。 这种弥漫在圆桌厅堂每一个角落的、冰冷而功利的氛围,让他感觉比面对强大的半神或是狰狞的怪物还要压抑。 他宁愿独自在危机四伏的旷野中跋涉,与明确的敌人搏杀,也不愿将后背交给那些笑容背后不知藏着何种心思的“同胞”。 罗杰尔听着路明非尖锐的问题,脸上原本从容的笑脸微微收敛,他轻轻摇了摇头,帽檐上的蓝色羽饰随之晃动,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叹息。 “你说得对,路明非爵士。圆桌厅堂……确实就是那样一个混乱、残酷的地方。理想与野心、合作与背叛,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但是,我必须说,我追寻这些东西并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有想要帮助的人,为了找到正确的方法,我才投身此道。” 路明非盯着他看了好几秒,仿佛在判断他这番话里有几分真心。 房间里一片寂静,唯有窗外风的呼啸声清晰可闻。 “有想要帮助的人么?” 路明非低声重复了一句。 这句话在他心中激起了一丝波澜。 在这个人人自顾不暇、甚至相互倾轧的时代,还愿意为了“帮助他人”而主动卷入巨大麻烦的人,不是极其愚蠢,就是……内心还保留着某种不合时宜的光辉。 看来这家伙,倒是有几分那种“真褪色者”的英雄气概啊。 路明非在心里嘀咕着。 这种气质,他在少数几个人身上感受到过,比如“大角”忒拉格斯,比如……卫宫士郎。 他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目光中的锋锐也淡化了些许。 路明非看着罗杰尔,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一些: “你说这些话倒是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个朋友。” “他是一个从身到心都贯彻‘正义’的家伙,永远都在帮助别人的路上。” “是么?” 罗杰尔笑了笑,扶住帽子,冲路明非躬身致意,就像一个真正的贵族那样优雅。 “那是我的荣幸。” 随后,罗杰尔直起身子,坦然说道: “不过我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称得上‘正义’。 我做这些纯粹出于私心,只是因为我想做罢了。” 路明非拍了拍罗杰尔的肩膀: “那咱俩还挺投缘的,毕竟我也是个兴趣使然的褪色者…… 你也别爵士来爵士去的了,整天鞠躬累不累啊,咱们这不兴这一套。”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轻微的声响,那双黄金瞳再次燃起光芒。 “既然我们目标暂时一致,而你又是这方面的‘专家’。” 他指了指桌上那面不祥的盾牌: “那么,罗杰尔先生,就让我们正式开始合作吧。带好你的装备,我们这就去西城墙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破坏我的城堡。” (本章完) 第300章 它依然是我们的家 第300章 它依然是我们的家 当罗杰尔穿戴好武器装备后,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 在房间内的他像是个彬彬有礼的学者,如今他腰佩刺剑,身侧束有褪色者们常用的便携皮带,倒是如同一位中世纪走出来的游侠。 再加上这家伙英俊的面庞和阳光温和的嗓音,活脱脱的少女杀手。 当然,路明非不是少女。 相比于这家伙的脸,路明非对他剑鞘里那柄装饰相当华丽的刺剑更感兴趣。 这柄剑的剑身细长,工艺不俗,护手被熔铸成荆棘纹样,中央点缀着一颗巨大的红宝石,柄上则雕有复杂的纹。 路明非的评价是: 和他的主人一样,也是个骚包。 这武器看起来对灵巧的要求很高,使用起来灵活优雅,对人形怪倒是还好,一旦遇上那些超大型的“动物朋友”,杀伤力明显不足。 罗杰尔见路明非盯着自己的武器,干脆拔出细剑,在空中挥舞几下,如流水般又收了回去。 他看着路明非,笑了笑说道: “你一定在想,这么细的武器,根本无法应对强大的敌人,是不是?” 路明非被说中心思,倒也不尴尬,反而坦然地抱着手臂,点了点头: “确实有点担心。” 他话虽这么说,但眼神里却没什么真正的轻视。 罗杰尔闻言,不由得轻笑出声,手指优雅地拂过荆棘状的护手,那颗红宝石在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我的朋友。” 他说道: “我并非不想拿着你背后那样威武高效的武器作战,但是我的力量和身体却不允许我那样做。而且” 只见罗杰尔手套上的辉石忽地光芒流转,五柄幽蓝色的魔法飞剑在他身后倏然显现,如孔雀开屏般整齐排列,剑尖直指前方。 路明非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魔法——辉剑圆阵。 “其实我在成为剑士之前,是个法师。” 罗杰尔微笑着解释。 路明非仔细盯着他的手和魔法,皱着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敏锐地注意到,罗杰尔施展魔法时的手势过于简洁,而且脱离法杖,那种本源流转的风格,更像是 “你这根本不是传统的魔法释放。” 路明非突然说道: “不遵循魔法运行公式,没有法杖引导,这分明是战技的释放形式——你这是在用辉石魔力驱动战技。” 罗杰尔微微一怔,随即露出赞赏的笑容: “你说得没错,这确实是归在辉石魔法之下的特殊战技。” 他优雅地转动手腕,魔法飞剑随之消散成点点星光。 “据说这套技艺出自这座城北方的雷亚卢卡利亚魔法学院。年轻时我既修习魔法,又练习剑术,结果两样都学得半吊子。 直到某天,我忽然发现了这套战斗方法。” 罗杰尔的刺剑突然向前一点,三柄魔法飞剑瞬间在剑尖凝聚。 “传统的魔法需要一定的施法时间,越强的法术准备越久,在战斗中很容易被打断。而战技虽然迅捷,却受限于武器本身。但若是将魔法预先‘封装’在战技动作中.” 他手腕轻抖,魔法飞剑如流水般绕剑旋转。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学几手?我看你对魔法和战技的理解,倒是很适合这种战斗风格。” 路明非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连连摆手: “别别别,这个真学不来。” 罗杰尔有些意外: “我看你刚才分析得头头是道,还以为.” “纸上谈兵而已。” 路明非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 “实不相瞒,前段时间我刚跟着一位魔法师学习过。结果你猜怎么着?” “光是那本《基础魔法理论》就差点要了我的命。每天晚上抱着典籍啃,现在一听到‘魔法’、‘辉石’这些词就条件反射地头晕。” 罗杰尔笑着摇摇头: “看来那位老师相当严格。” “严格倒是好说就是她看我的眼神” 他无奈地摊手: “所以还是算了吧。我这人可能天生就和魔法八字不合,还是老老实实练我的剑比较实在。” 说着,路明非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后的大剑。 罗杰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收起刺剑: “人各有所长。不过.” “万一哪天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毕竟,我的战技对智力要求很低,教学方式可能也比你的前一位老师要有趣得多。” 路明非听到这话,尤其是那句“对智力要求很低”,莫名的有些心动。 还未待他仔细思考,却有一阵骚动传入他的耳朵。 咔嚓,咔嚓。 沉稳的盔甲摩擦声从走廊另一端传来。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位全身覆甲的高大骑士正执戟而来。 那身斑驳的铠甲上满是战斗留下的痕迹,头盔下的眼神沉默坚定。 “大人,我是斯温加尔。” 骑士的嗓音嘶哑低沉,像是许久未曾与人交谈。 “听艾德格说,你们在寻找通往城下的道路。” 他向前一步,长戟的末端轻轻顿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在史东薇尔驻守多年,对这里的每条暗道都了如指掌。如今城中许多通道已经塌陷,正路多半走不通了。” 罗杰尔优雅地行了个礼: “能有熟悉道路的向导,实在是我的荣幸。” “麻烦你了,斯温加尔。” 路明非也点点头,右拳在胸口锤了锤,仔细打量着这位自称斯温加尔的骑士。 虽然铠甲遮掩了他的面容,但那沉稳如山的气势和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老练,无不昭示着这是一位资深的战士。 失乡骑士微微摇头: “不必如此客气。能在暮年见证一位能够御使风暴的君主,已是莫大的荣幸。” 他的声音虽然嘶哑,但吐字却十分清晰: “我在史东薇尔侍奉过数位主人,见证过这座城池的兴衰。如今能看到您这样的强者出现,不仅是我,其他留守的老兵们也由衷地感到欣慰。“ 斯温加尔抬起覆甲的手,轻轻抚过墙壁上斑驳的纹路: “更何况,这次是为了守护史东薇尔。 这里的砖石,浸透着我们先辈的血。 即使如今破败至此,它依然是我们的家。“ (本章完) 第301章 他到底在怕什么 第301章 他到底在怕什么 路明非沉默片刻。 他能感受到这位老骑士话语中的情感,他们与这座城池血脉相连。 “我明白了。” 路明非郑重地点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会守护好它的。” 斯温加尔微微颔首,执戟转身: “请随我来,我知道一条通往城下的捷径,虽然险峻,但可以避开大部分塌陷的区域。” 两人跟随着斯温加尔穿过曲折的楼梯,走出城墙塔,最终停在了一处突出的城墙边缘。 狂风呼啸着卷过石砖缝隙,几只风暴鹰在不远处的塔楼上盘旋,锐利的目光紧盯着这些不速之客。 “到了。” 斯温加尔停下脚步,长戟顿地。 路明非探头向下望去,只见云雾在脚下翻涌,根本看不清底部。 “到了?” 路明非看了看脚下,揉揉眼睛,又转头看着骑士: “可这根本就没路啊?” 罗杰尔谨慎地站在边缘处,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 “斯温加尔阁下,您确定是这里吗?“ 失乡骑士岿然不动,覆甲的手指向前方: “跳下去。” “跳下去?” 路明非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可不是那些会飞的风暴鹰!” 斯温加尔低沉的笑声在头盔中回荡。 他没有回复自己年轻的君主,而是用行动做出了应答。 只见骑士将长戟利落地固定在背后,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 伴随着一阵沉重的金属撞击声,骑士的身影消失在翻涌的云雾中。 “他真的跳了?” 罗杰尔惊愕地探头望去。 路明非却突然眼睛一亮,指着下方: “你看!” 就在城墙边缘下方不远处,一道狭窄的石质平台在云雾间隙中若隐若现。 原来这处城墙边缘设计得极为巧妙,从上方俯瞰时完全被云雾遮蔽,只有跳下去才能发现这个隐藏的落脚点。 “原来如此。” 罗杰尔赞叹道: “利用云雾的掩护,将通道巧妙地隐藏起来。不愧是风暴王时代的建筑智慧。” 下方传来斯温加尔沉稳的声音: “平台很稳固,可以下来。” 路明非这才松了口气,忍不住抱怨: “这设计也太吓人了,就不能修个楼梯吗?” 罗杰尔优雅地整理着装备,微笑道: “或许正是为了不让敌人发现。来吧,让我先下去。” 他轻盈地跃下,准确落在平台上,随后向路明非招手。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学着他们的样子向下跳去。 当他稳稳落在平台上时,才发现这里比从上面看起来要宽敞得多,足以容纳两人并行。 路明非站稳身形后,这才真正看清了他们所处的环境。 这条狭窄的平台紧贴着史东薇尔城墙的外侧向下延伸,如同一条缠绕在巨人身侧的丝带。 从这个特殊的角度望去,整座城池的真实状况一览无余。 曾经雄伟的灰白色石墙上,如今布满了狰狞的黑色荆棘。 城墙各处散布着大小不一的坑洞,最大的足以容纳一人通过,最小的也有拳头大小。 “这是.” 罗杰尔伸手想要触碰近处的一丛荆棘,却在即将接触时,被路明非猛地抓住了手腕。 “别碰。” 路明非出声警告: “这玩意给我的感觉很不妙。不止是‘死根’的气息,还有别的什么.” 罗杰尔很识趣地收回了手。 “它们正在啃食这座城的根基。” 斯温加尔沉声道,头盔下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 路明非凑近观察一个较大的坑洞,发现洞壁仿佛被某种物质腐蚀,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 “看来史东薇尔的状况比表面看起来要严重得多。” 罗杰尔说: “这些侵蚀若是继续蔓延” 路明非神色凝重: “所以我们更要抓紧时间。” 三人沿着平台继续前行。 在某个转弯处,路明非无意中向下望去,赫然发现城墙的某处已经完全被黑色荆棘覆盖,如同一个巨大的巢穴。 这座曾经屹立在风暴中的雄伟城池,正在从内部被一点点蚕食。 脚下的平台越来越窄,到最后仅能容单脚站立。 前方一大段墙体已经完全坍塌,只余一根断裂的塔柱孤零零地悬在深渊之上。 “跳过去。” 斯温加尔言简意赅,率先跃向那根倾斜的石柱。 路明非紧随其后,在落地的瞬间险些滑倒。 石柱表面布满湿滑的青苔。 他连忙扶住残存的柱身,这才注意到柱顶蜷缩着一具士兵的尸体。 那具尸体早已风干,保持着临死前蜷缩防御的姿态。 他怀中紧抱着一面木制盾牌,只是如今盾面已被腐蚀得斑驳不堪,中央的风暴鹰纹章几乎难以辨认。 “是士兵们的制式盾。” 斯温加尔单膝跪地,覆甲的手指轻触盾牌边缘: “看这腐蚀的痕迹.” 罗杰尔蹲下身仔细察看: “不像是普通的腐烂” 他指向盾面上黑色的坑洼: “和城墙上的荆棘是同源的力量,而且比我之前见过的还要严重的多。” 路明非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抚过斑驳的盾面。 三人沿着断壁残垣继续向下,时而跳跃至突出的檐角,时而攀附垂落的藤蔓。 待终于抵达悬崖边一处稍显平整的岩台时,连身经百战的斯温加尔都撑着膝盖微微喘息。 路明非始终沉默着,他的目光扫过岩台上散落的工具与断裂的绳索,最后落在隐于雾霭中的城影上。 那些盘踞在城墙上的黑色荆棘,令他心头笼罩着一层阴翳。 “老夫并不确定,”斯温加尔直起身,声音在头盔里显得有些沉闷,“这条路能否真的通往城的深处。但这个方向……原本设有升降梯。” 他抬手指向崖壁某处。 路明非和罗杰尔顺着望去,只能看见一片厚重藤蔓与碎裂山石纠缠的痕迹。 “升降梯?” 罗杰尔用指尖顶了顶帽檐,露出思索的神情。 “是的,”斯温加尔点头,“但在那位葛瑞克大人接手城防后不久,他便下令封闭那里,不再允许任何人启用。” 老骑士覆甲的手掌缓缓握紧,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没有人知道原因。命令来得突然,执行得也极为彻底……仿佛他他在害怕什么东西会从地底爬上来。” 路明非凝视着悬崖,终于开口: “那就去看看,他到底在怕什么。” (本章完) 第302章 生命火山 第302章 生命火山 距离老失乡骑士所说的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最后一块岩壁相比起之前的来说,看起来有些不稳,相当多的裂纹密布其上。 “这玩意真的不会塌吗?” 路明非吐槽: “我是真的不想再玩一次无绳蹦极了。” 罗杰尔听的一头雾水,不明白什么是“无绳蹦极”,但同伴语气中的担忧还是能听的出来。 “放心吧,能在这样的狂风中屹立,这些岩石肯定没那么脆弱。” 罗杰尔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向下面: “你看,那位老战士已经下去了。” 果然斯温加尔已经一马当先地跳上了悬崖台壁,那些龟裂的岩石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咔擦声后便再无变化。 按照顺序,罗杰尔随后轻盈地跃出,双脚稳稳落下。 路明非看着承载两人重量仍旧没有坍塌风险的岩石,这才松了口气。 他重心微微下移,腿部肌肉绷紧下蹲,然后,猛然跳下! 随着一阵沉闷的落地声,路明非娴熟地翻滚落地,以卸去冲击的力道。 “呼——” 他长呼一口气。 斯温加尔站直身体,睥睨下方,随后指着不远处一片云雾中的绿色说道: “就是那里了。” 这下罗杰尔也松了口气: “这段旅程的刺激程度在我的人生中也算是名列前茅……不过咱们还是安全抵达了。” 路明非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喂喂喂,咱们可还没到呢,这话一说出来,简直就像是戏台上插满旗子的老将军啊! 他刚想说点什么,耳朵里却似乎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只听见呼啸的风声里,夹杂着些微“咔擦”、“咔擦”的声响。 那声音很小,称得上弱不可闻,三个人里唯有“感应”最强的路明非能够听见。 “不妙。” 路明非喃喃道,随即转头看向两人: “咱们得快——” 话音未落。 轰! 整块岩壁瞬间四分五裂,化作无数纷飞的碎石落下。 路明非只觉得脚下一空,随即整个人在重力的作用下瞬间坠落。 岩石噼里啪啦地打在他的盔甲上,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眼前的画面开始迅速变化。 持续两三秒后。 砰! 接连三声闷响。 “咳咳咳……” 作为这里最抗揍的一位,路明非狼狈地爬起身,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他稍微缓了口气,眼前的金星还没消散,就急忙看向同伴: “斯温加尔!罗杰尔!” “我没事……” 罗杰尔挣扎着从一堆碎石里站起身来。 他身后不远处,老失乡骑士的身影也在尘土中显现。 路明非见同伴们都没什么大损伤,才松了口气。 他从腰间掏出红滴露圣杯瓶,轻啜一口,又丢给斯温加尔。 斯温加尔没有拒绝,干脆地喝下一口滴露后便将瓶子还给路明非。 看来他受伤确实不轻。 至于罗杰尔,这家伙身为一个资深褪色者,身上的补给品自然充足,不需要路明非去操心。 罗杰尔站稳身形,拍去长袍上的尘土,仔细环顾四周。 这里竟是一处颇有生机的山道,茂密的灌木丛沿着岩壁攀爬,几簇不知名的野在石缝间绽放。 不远处,几段残破的石墙半掩在藤蔓中,显然是某种建筑塌陷后的遗迹。 “奇怪……” 罗杰尔微微蹙眉: “这里非但没有死亡诅咒的气息,反而生机异常浓郁,简直有些反常。我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他没有听到路明非的回应。 罗杰尔顿时警觉,猛地扭头望去—— 这很不寻常。 只见路明非如石雕般僵立原地,双手死死攥住身后大剑的剑柄。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前方那片过于茂密的灌木丛,喉结轻轻滚动。 “我们有麻烦了。” 路明非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噌——! 大剑应声出鞘,带起一阵刺耳的嗡鸣,剑锋直指那片看似平静的树丛。 咔嚓,咔嚓。 踩踏树枝的声音响起。 前方那片茂密的灌木丛剧烈晃动起来。 伴随着沉重的金属摩擦声,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缓缓分开枝叶,显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位全身覆盖着古朴铠甲的骑士,铠甲的样式相当华丽且厚重,在路明非所见过的甲胄中,防护程度仅次于忒拉格斯的大山羊铠甲。 胸甲的中部刻有如同太阳般的纹样,手甲和腿甲上密布着树根的纹路,黑色的锁子甲覆盖两侧。 骑士的头盔两侧和后方都有着斧形状的装饰。 他一手持着大小不亚于失乡骑士大剑的红色大剑。整把剑浑然一体,似乎那沸腾的黄金在模具中一次性就形成了这把大剑。剑身两面开刃,锋刃延续到了尖端。 另一边则是一面椭圆形的大盾,与其他盾牌不同的是,它的正中处装有巨大的弯曲尖角,周围的纹路有种粗犷而勃发的的味道。 罗杰尔死死盯着骑士胸甲中央那轮如同烈阳般的纹章,神情震惊,声音微微发颤: “生命熔炉的印记居然同时出现在胸甲与四肢。还有这铠甲的材料——” 他深吸一口气,低声向路明非说道: “是传说中的红色黄金!我在古老的禁忌典籍中见过记载,这是最纯粹的生命象征,几乎在葛孚雷王统一交界地之前就存在了.” 但此刻的路明非已经无暇细听。 他全身肌肉紧绷,龙血在血管中奔涌咆哮。 罗杰尔或许感到了强大压力,却对面前敌人的恐怖程度没有清晰的认知。 但在路明非的感知领域里,眼前这位骑士根本就是一座行走的生命火山。 那股狂野、原始的生命力毫不掩饰地向外辐射,带着令人战栗的神圣气息。 这与黄金律法那种秩序井然的神圣感截然不同。 这股力量更为古老、更为强大,简直就像是直接源自世界诞生之初的生命本源般,带着开天辟地时的混沌力量。 路明非忽然明白这里为什么看起来如此郁郁葱葱。 他给路明非带来的压力,比英雄石像鬼还要高上许多。 就在这片凝重的死寂中,斯温加尔用嘶哑沧桑的声音,缓缓吐出了四个字: “熔炉骑士。” 斯温加尔紧握长戟,铠甲随着他紧绷的身躯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这位经历过风暴王与黄金树战争的老兵,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个称谓意味着什么。 熔炉骑士静静地伫立在十余步外。 他没有任何动作,却已经让三位身经百战的战士同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那是来自远古时代的凝视。 (本章完) 第303章 三英战熔炉 第303章 三英战熔炉 “这家伙什么来路?” 路明非沉声问道。 斯温加尔思索片刻。 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下,显然没有时间供他详细解释,老兵最终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向路明非阐释了他的实力。 “葛孚雷王的亲卫骑士。 他言简意赅。 路明非立刻懂了。 什么生命熔炉、熔炉骑士,都不如这一句话来的简单明了。 葛孚雷王的亲卫——这个名号所代表的分量,胜过一切冗长的解释。 他意识到,如此古老而强大的存在,必定保留着相当完整的神智。 与其贸然开战,不如尝试交流。 “我们并无恶意,“路明非再次开口,声音尽量保持平和,“只是.“ 话音未落,熔炉骑士的铠甲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 红色黄金铸造的甲胄表面,那些古老的纹路开始流转起炽热的光芒,古老而未知的气息在铠甲内部奔涌。 生命与神圣的力量在空气中激荡,形成令人窒息的威压。 下一瞬间,熔炉骑士举起了那柄红色大剑。 路明非轻叹一声,缓缓将大剑横在身前。 “那只好打了。” 和平的交流,往往建立在对等的实力基础上。 既然不听人话,那就打了再说。 路明非话音落下的瞬间,周身气息骤然剧变。 金色的黄金瞳仿佛两轮大日,血管中如有熔岩在奔流。 细密的黑色鳞片刺破肌肤,沿着手臂与脖颈迅速蔓延,他的身形在噼啪作响的骨骼重组声中微微膨胀,古老而威严的气息弥漫开来。 那是龙族血脉与飞龙之力同时被唤醒的征兆。 罗杰尔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那可怖的气息让他忍不住说道: “这是.什么力量?” 就连身经百战的斯温加尔也握紧了长戟。 他们从未见过路明非展现出如此姿态。 熔炉骑士的动作出现了细微的凝滞。 他头盔下的红光微微闪烁,持剑的手腕稍稍压低,战斗的本能在提醒他,眼前这个身穿失乡骑士铠甲的家伙不简单。 路明非缓缓抬起覆盖着鳞片的面庞,黄金瞳在阴影中燃烧: “来吧,让我领教一下.初代艾尔登之王的亲卫,究竟有多强。” 熔炉骑士动了。 他举盾前顶,巨大的弯角撕裂空气,整个人如一辆失控的战车般疾冲而来。 沉重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发颤,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令人窒息。 三人瞬间散开,险险避过这记狂暴的冲锋。 角撞落空的瞬间,熔炉骑士毫不停滞地拧转腰身,红色的大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带着呼啸的风声,向着路明非横扫而来。 路明非立即举剑格挡。 铛! 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中,他只觉得虎口发麻,那股沛然的力道竟让他的双脚都陷入了泥土。 龙化后的身躯在纯粹的力量对抗中落了下风。 就在这对抗的瞬息间,罗杰尔挥动刺剑,一柄由辉石魔力凝聚而成的蓝色巨剑瞬间成型,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斩向熔炉骑士的侧腹。 战技·卡利亚大剑! 然而熔炉骑士甚至没有回头,他只是随意地将巨盾向后一挡—— 轰! 魔法巨剑结结实实地砍在盾面上,爆发出耀眼的蓝色光芒。 可这足以劈开岩石的一击,竟连让他的身形晃动半分都做不到。 罗杰尔心中一片骇然。 他知道自己实力算不得多强,在战斗中主要是以灵活多变的手段胜出。 但是这个名为“卡利亚大剑”的魔法来自古老的卡利亚王室,据说是那些每一个都有英雄实力的卡利亚骑士们使用的魔法,被他以战技的形式取巧放出,强度毋庸置疑。 这几乎是他目前掌握的最强攻击手段,在熔炉骑士面前,竟然只是挠痒痒般的攻击!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同一时刻,熔炉骑士竟还能从容侧身,恰到好处地避开了斯温加尔从另一侧刺来的长戟。 老骑士这记刁钻的突刺明明抓住了最佳时机,却落了一空。 一人独战三位强者,熔炉骑士竟仍显得游刃有余。 斯温加尔瞳孔微缩,立即后撤。 但熔炉骑士的反击来得更快。 那面巨盾猛然向前顶撞,盾面上的弯角直直撞上了老骑士的胸甲。 斯温加尔被这记沉重的盾击狠狠撞飞,老骑士的身躯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抛飞,最终重重砸在远处的岩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即便失乡骑士的铠甲融入了古龙时代的锻造技艺,胸甲处仍被那可怕的弯角撞出一个明显的凹陷。 “斯温加尔!“ 眼见战友受创,路明非胸中的怒火如火山般喷发。 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周身龙鳞仿佛都竖立起来。 只见他右脚猛然踏地,以他为中心瞬间掀起一阵狂暴的气流,在空中形成一个隐约可见的力场。 “轰——!” 这一记全力施为的风暴足不仅带着龙化的蛮力,更融入了风暴的威能。 就连始终稳如泰山的熔炉骑士,在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下也不由得身形微晃,第一次被迫后退了半步。 就是这半步! 路明非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两柄大剑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劈而下。 与此同时,罗杰尔的辉剑圆阵已然成型,数柄魔法飞剑从不同角度封锁了熔炉骑士的退路。 熔炉骑士举盾格挡,但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像先前那样从容。 路明非狂暴的剑术让他感受到了威胁,那两柄大剑接二连三地从不同角度发起攻击,又一次次被格挡,迸出刺目的火星。 斯温加尔艰难地从岩壁的凹陷中挣脱,尽管胸甲严重变形,他依然顽强地重新握紧了长戟。 三位战士再次形成合围之势。 熔炉骑士瞬间意识到战场的形势对自己不利,但在下一个瞬间,他的胸前骤然迸发出刺目的金光。 一个古老而复杂的符文印记在空中浮现,散发出恐怖的能量波动。 “他要释放祷告!” 路明非瞳孔骤缩,本能告诉他必须阻止这个仪式。 他毫不犹豫地挥动大剑全力劈下,试图打断施法—— 然而已经太迟了。 熔炉骑士的施法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几乎在符文亮起的瞬间就已完成。 一条由纯粹金光凝聚而成的粗壮长尾在他身后瞬间成型,那尾巴形态怪异,既像某种远古巨兽的尾鞭,又带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 轰—— 金色长尾横扫而出。 (本章完) 第304章 这就是熔炉百相? 第304章 这就是.熔炉百相? 金色长尾横扫而出,那模样既原始又神圣,所过之处尽是呼啸。 路明非只得紧急收剑格挡,他被这股蛮横的力量震得连连后退,但身形依然稳固,一股强韧的能量自灵魂中传来,使他的躯体变得刚劲有力。 这正是大山羊护符的效果。 但他的两位战友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罗杰尔的辉剑圆阵在这记扫击下瞬间溃散,魔法辉剑化作点点星光消失在空中。 最糟糕的是斯温加尔,本就受伤的老骑士来不及完全躲闪,只能勉强抬起长戟招架。 金色长尾重重抽在他的武器上,将他和他的长戟一同击飞出去。 他的实力在骑士团中并不突出,年纪又大,不可能像欧尼尔那种强者般,上千岁了还依然保持着近乎全盛的战力。 面对这位从远古走来的骑士,还是太勉强了。 斯温加尔挣扎着爬起,咳嗽两声,没有立即加入战场,反而怔怔地盯着前方,嘴里喃喃: “这是.熔炉百相有多少年没见过了” 熔炉骑士沉默地站立在原地,金色长尾在他身后缓缓摆动,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随后渐渐消散,化为虚无。 他头盔下的红光似乎更加炽烈了,仿佛在宣示: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 路明非擦去嘴角渗出的血丝,龙化的手掌将大剑握得更紧。 他意识到,这场战斗远比想象中还要艰难,为了将其余两人全须全尾地带回去,他必须全力以赴。 路明非左手虚握,掌心的空间突然开始扭曲。 一道璀璨的金色弯弧缓缓浮现,其中流淌的力量让周围的空气都被渲染成金色。 那是曾经承载过艾尔登法环恩惠的古老器皿的碎片,卢恩弯弧。 “咔嚓——“ 随着他指尖发力,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卢恩弯弧应声破碎,化作无数流光没入他的体内。 下一刻,恐怖的能量波动以路明非为中心轰然爆发 葛瑞克的大卢恩被完全激活。 路明非干脆收回了铠甲,任由体表狰狞的骨刺生长。 暗红色的龙飨之力在他体表游走,与龙化的黑色鳞片交织成诡异而威严的图样。 原本就澎湃的龙血此刻更是如同沸腾的熔岩,黄金瞳中的光芒炽烈得令人无法直视。 “这是.大卢恩的力量?” 罗杰尔紧紧攥着手中刺剑,双目瞪大,看着逐渐龙化的路明非,心中满是震撼。 罗杰尔在圆桌厅堂时,曾听闻其他褪色者提起,说这位纵横宁姆格福与盖利德的骑士是一位龙飨者。 当时他只当是寻常传闻,并未太过在意。 但此刻,亲眼目睹路明非浑身肌肉贲张、骨刺狰狞的模样,那暴涨的身形中蕴含着近乎野蛮的爆发力,体表黑鳞与暗红纹路交织,如同原始而威严的图腾,罗杰尔才真切地体会到何为“龙飨者”。 他手中的刺剑不自觉地垂低了几分,喉结轻轻滚动。 这位向来从容优雅的魔法剑士,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与那些真正强者之间的鸿沟。 那已经不是力量层面的差距了,而是生命层次上的分野。 “也许……专心做个学者也不错……” 罗杰尔低声自嘲,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他想起自己那些为之自豪的华丽技巧,在此刻这般纯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但下一刻,他还是重新握紧了刺剑,手套上的辉石泛起蓝色的光芒。 即便明知不敌,褪色者的骄傲也不容许他临阵退缩。 而他们的面前,那位始终沉默的熔炉骑士,第一次做出了明显的反应,他微微压低身形,巨盾举至胸前,红色大剑横在盾侧,摆出了前所未有的谨慎架势。 “葛瑞克的大卢恩” 那红色的盔甲下分明传出了这样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熔炉骑红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路明非身上,眼中的光芒忽明忽暗,似乎在思索与评估。 红色黄金铸造的铠甲上,那些古老的纹路仿佛被唤醒,开始加速流转,散发出比先前更加炽热的光芒。 路明非能感觉到,对方的气势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他缓缓抬起被金红双色纹路覆盖的面庞,轻声说道: “现在.第二回合开始。” 嗡。 熔炉骑士胸前的黄金印记骤然绽放,刺目的光芒中,一具狰狞的兽角虚影在他头顶瞬间凝聚成型。 那巨角缠绕着原始的生命力,表面流淌着熔金般的光泽,随着他沉重的步伐,带着漫天金色碎屑朝路明非猛冲而来。 路明非黄金瞳中光芒大盛,龙化后的身躯不退反进。 他覆盖黑鳞的左臂肌肉贲张,手中龙飨印记亮起炙热的光芒。 空气中陡然浮现出暗红色的龙血印记,紧接着,一只硕大无朋的虚幻龙爪在空中凝聚成型,五根利爪缠绕着不祥的红色能量,每一根都堪比锋利的剑与矛。 “吼——!“ 虚空中似乎传来一声龙吟,那只龙爪带着野蛮的气势迎向黄金兽角。 暗红与金芒猛烈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金色与暗红色的能量向四周疯狂扩散,震的岩壁簌簌,罗杰尔不得不竖起魔法屏障才勉强站稳,而斯温加尔更是被这股冲击波震得再次后退。 路明非用龙爪死死抵住黄金兽角,本源的力量不断被消耗,两种同样原始与狂野的祷告在空中激烈地角力。 他能感受到对方这一击中蕴含的远古威能,那简直是生命力量的具现。 “这就是熔炉百相?” 路明非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龙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地战斗了。 熔炉骑士头盔下的红光剧烈闪烁,显然没料到有人能正面硬接这一击。 他猛然发力,兽角虚影再次膨胀,试图将路明非彻底撞碎。 但路明非等的就是这个瞬间。 他突然撤力侧身,任由兽角擦着胸膛掠过,同时利爪如闪电般探出,狠狠扣住熔炉骑士持剑的右腕。 罗杰尔眼中精光一闪。 他完全明白了路明非的意图。 卡利亚大剑! 罗杰尔手中的刺剑划出优雅的弧线,一柄巨大的蓝色魔法剑瞬间凝聚成形。 与之前仓促的释放不同,这一次的魔法剑更为凝实,剑身上流转的辉石魔力近乎深蓝。 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熔炉骑士尚未挣脱路明非的束缚,那柄蓝色的魔法巨剑已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当头斩下。 铛——! 魔法剑结结实实地劈在熔炉骑士的肩甲上,辉石魔力与红色黄金激烈冲突,爆发出耀眼的蓝色光芒。 罗杰尔不敢迟疑,体内的魔力流转几乎到达巅峰,大剑呼啸着再次挥出! (本章完) 第305章 要么你躺着出去,要么我躺着出去 第305章 要么你躺着出去,要么我躺着出去 这一击竟然让熔炉骑士单膝跪地,被蓝色的魔力洪流划过的地方,明显出现一道裂痕。 但诡异的是,伤口处并没有鲜血溢出。 路明非死死盯着那道正在缓慢愈合的裂痕,瞳孔骤然收缩。 没有鲜血,只有逸散的金色光屑。 红色黄金铠甲上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损伤。 这根本不是寻常铠甲该有的特性! 一个大胆的猜测如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这具铠甲,早已与骑士融为一体。 熔炉骑士早已被那奇特的生命力彻底改造,成为了某种特殊的生命存在。 “原来如此.” “路明非低声自语。 熔炉骑士的动作微微一顿,头盔下的红光剧烈闪烁,他胸前的黄金印记再次亮起。 金色的羽翼虚影在他背后缓缓展开,熔炉百相的力量正在全面苏醒。 路明非的黄金瞳微微闪烁,双手紧握住仅剩的那一柄失乡骑士大剑,双足猛然发力,龙化后的身躯腾空而起。 他在半空中急速旋身,大剑借着重力与旋转的力道,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悍然斩下。 战技·狮子斩! 这是毫无任何哨动作的战技,是纯粹将全身力量凝聚于一点的狂暴劈砍,也是路明非既风暴系战技之外用的最顺手的战技。 熔炉骑士立即举盾相迎,金色羽翼虚影在身后完全展开,试图硬接这记重击。 铛——!!!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响起。 狮子斩的恐怖冲击力竟将熔炉骑士整个人劈得向后滑行,双脚在岩地上犁出两道深沟。 熔炉骑士头盔下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紊乱的闪烁。 他单膝跪地,用大剑支撑着身体,显然这一击让他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创伤。 然而,就在路明非准备乘胜追击时,熔炉骑士却突然抬手示意停战,做出了一个古老的和解动作。 他缓缓站起身,将红色大剑插入地面,右手抚胸微微躬身。 “停手吧,战士。” 路明非正欲乘胜追击,手中大剑已经摆好了“狮子斩”的起手式,看到熔炉骑士这番模样,便也停止了战技的释放,但仍未放下手中的剑。 路明非想了想,用龙化的竖瞳斜睨着对方道: “打也是你先动手的,停也是你喊停的。 话都让你说了,我说什么?” 他乘机捡起掉落在地的另一柄大剑,手腕微转,一点寒光闪过: “而且你可能没搞清楚状况,现在可是优势在我” 熔炉骑士沉默了一下,随后,那沙哑沧桑的声音头盔底下传来: “你的同伴也许并不这么想。” 他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的罗杰尔与斯温加尔: “也许我没有把握杀掉你,但你的同伴呢?” 空气骤然凝固。 路明非瞳孔中的黄金光芒大盛,周身散发的龙威更为危险。 他冷冷地说道: “你威胁我?” 他将双剑缓缓交叉,手上的龙鳞与金属发出摩擦声。 原本只是局部龙化的特征开始疯狂蔓延,脖颈处的黑鳞如潮水般向上爬升,连半边脸颊都覆盖上狰狞的骨甲。 “你最好在我改主意之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路明非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带着如龙咆般的嗡鸣: “否则,今天要么你躺着出去,要么我躺着出去——” 他双剑猛然震开,剑锋聚起灰白色的气流: “没有第三种选择。” 熔炉骑士彻底沉默了。 他有信心单独解决罗杰尔与斯温加尔,但面对这个气息驳杂的龙飨者,变数太大了。 这个战士不仅掌握着多种流派的战技,更可怕的是那深不见底的潜力。 爆种完一次还能爆第二次,这谁敢说能赢? 他头盔下的红光微微黯淡,如同即将熄灭的余烬。 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褪去了先前的战意,只余下疲惫: “我本以为,你们是葛瑞克派来的爪牙。” 熔炉骑士缓缓抬起覆甲的手,指向路明非胸前尚未完全平息的卢恩辉光: “直到你展露出这份大卢恩” 他低沉的声音浑沌而独特,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 “况且,像你这般的战士,眼中燃烧着属于自己的火焰,不可能屈从于那个迷失于荣耀之中的后裔。” 迷失于荣耀之中 这形容倒是很符合葛瑞克,他确实就是那样一个被先祖荣耀困在王座上的可怜疯子。 路明非眯起黄金瞳,鳞片覆盖的面容上看不出表情: “你和葛瑞克有仇?” “仇?” 熔炉骑士发出一阵嘶哑的笑声,那笑声中带着沧桑与无奈。 他缓缓拔起插在地上的红色大剑,将其收回剑鞘。 “仇恨?不,那太浅薄了。” 他覆甲的手掌抚过胸前那轮如同烈阳般的纹章: “我们起源于最古老而神圣的生命熔炉,曾经追随于葛孚雷王的身后,用这熔炉百相之力,帮助‘黄金’统一了整个交界地。” 他的目光望向远处史东薇尔城高耸的塔楼,仿佛在凝视着逝去的岁月: “然而时过境迁,到了今天,他们却排斥我们,畏惧我们,将我们这些最初的追随者斥为'玷污'者。” 熔炉骑士转身指向身后那条被藤蔓与碎石掩埋的通道: “王离去后,我们各奔东西。我曾效力于葛瑞克的先辈,那位伟大的王子。在王子死后,我无处可去,便与葛瑞克达成协定,替他看守这条入城要道。” 他头盔下的红光微微闪烁,声音中带着一丝嘲弄: “结果,他竟畏惧我的力量,不仅封死了升降机,更将我囚禁于此。所谓的协定,不过是个精致的牢笼。” 路明非的龙化特征逐渐消退,但黄金瞳中的警惕丝毫未减,剑也不曾放下: “所以你现在是个被囚禁的看守?” “可以这么说。” 熔炉骑士微微颔首: “但我依然恪守着最初的誓言——守护这片土地免受玷污。而葛瑞克,却目视着这座城被一点点拖入深渊。” 路明非听到这句话,深深皱起了眉头,手中大剑的剑尖微微下沉: “什么意思?” (本章完) 第306章 你叫什么?(还还债) 第306章 你叫什么?(还还债) 熔炉骑士没有正面回答路明非的问题,反而再度发出一声嘶哑的低笑。 那笑声在密闭的头盔中回荡。 “年轻人,谈话需要诚意。” 他的目光扫过严阵以待的三人: “我已经说了我该说的。现在,该你们了。” “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又为什么来到这里。这样,我们的谈话.才能继续下去。” 路明非与罗杰尔交换了一个眼神。 斯温加尔微微点头,示意由他们决定。 路明非微闭双眼,周身的气息开始微妙地流转。 随着他眉心的轻蹙,两股截然不同却同样磅礴的力量波动缓缓溢出——那是属于葛瑞克与拉塔恩的大卢恩气息。 这过程显然并不轻松,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作为不具备黄金树神性与血脉的异乡人,强行同时引动两位半神的大卢恩,已是他的极限。 熔炉骑士在那两股气息显现的瞬间,身形出现了明显的凝滞。 他死死盯着路明非,长久的沉默在山道中蔓延,唯有铠甲上流转的金色纹路揭示着他内心的剧烈波动。 “你……竟然能杀掉两个半神?” 他沙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尤其当感知到那股狂野、破碎却又无比熟悉的力量时,更是忍不住说道: “那是拉塔恩的气息?碎星将军……他不是早已失踪,在某个角落对抗猩红腐败的侵蚀么?” 路明非闻言,有些不悦地皱起眉: “你那是什么语气?我就不能杀掉两个半神了?”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牛吹得有点大,还是补充解释道: “葛瑞克是我和两位同伴共同挑战的。至于拉塔恩将军……他确实被猩红腐败折磨得太久,实力早已不复当年。他麾下的将士们为了给他一场荣耀的终结,举办了战斗祭典。 我只是在那场祭典中,出了最多的力,所以……英雄和战士们都自愿将大卢恩交给了我。” 熔炉骑士静静地听着,那古老的头盔微微低下,仿佛在进行着思忖。 片刻后,他再次抬头时,那嘶哑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敬重: “我收回前言。” “你并非仅仅是拥有力量的战士。 身负两位半神的大卢恩,无论过程如何,这就是资格的证明。 你竟能率领同伴讨伐半神、让参与祭典的英雄与碎星的将士们心甘情愿地托付……” 他那覆盖着红金甲胄的身躯,对着路明非,做出了一个古老而郑重的骑士礼仪。 “你是一位真正的强者,是身负‘王格’之人。能让人们心悦诚服地拥戴你、帮助你,这本就是你能力的一部分,是成为艾尔登之王的……重要资格。” 路明非被这番突如其来的评价弄得有些措手不及,龙化的特征完全消退,变回了平常的模样。 他抬手蹭了蹭鼻尖: “什么王不王的……我只是在做该做的事。” “现在的史东薇尔,由我和我的伙伴们——还有像斯温加尔这样的长辈一起管着,宁姆格福部分地区也算安稳。 熔炉骑士微微一愣,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 他那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讶异: “葛瑞克……不,我是说,大王子的旧部,那些骄傲的风暴骑士们,竟然会尊服于你吗?” 但片刻的沉默后,他那覆盖着头盔的头颅微微一侧,目光扫过路明非双手的失乡骑士大剑,又想起他先前使用的风暴战技,沉吟道: “不…那倒也合理。” “除去那的‘黄金’血脉,比起那个困于先祖荣耀中的后裔……” “你,显然更值得他们追随。” 熔炉骑士话锋陡然一转,眼神细细打量着路明非,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不过,你身上的气息……还真是驳杂得令人费解。风暴的力量、龙飨、还有微弱到不可计数的魔力痕迹……嗯?这感觉……古龙? 不,不对,并非纯粹的古龙,只是同源的力量……” 他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震动: “等等!这底层涌动的……这蓬勃、原始、蛮荒的生命力……这是熔炉的气息?!你接触过熔炉的力量?!” 路明非被他这一连串急促的追问弄得眉头紧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要驱散这些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探究: “什么熔炉不熔炉,乱七八糟的。 我就是个体内流着龙血的人龙混血,没那么复杂。” 他重新看向熔炉骑士,眉头又皱了起来,显然更关心此次的实际问题: “我们这次下来,主要是因为察觉到城里蔓延着一种诡异的侵蚀性力量,像是某种诅咒,必须查清楚源头。” 熔炉骑士静静地听着,眼中的光芒微微流转,仿佛在印证着自己的猜想。 他低沉地“唔”了一声: “与我想的相差不大。你们的方向……走错了。” 他抬起覆甲的手臂,指向那条被封锁的升降梯通道,又缓缓移开,转到另一个方向: “这里,并非诅咒的源头,仅仅是其力量逸散所及的外围。” 熔炉骑士的目光紧紧盯着他,显然路明非身上那异常驳杂却又浑然天成的力量组合,比史东薇尔当前的危机更让他感兴趣。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倨傲: “你们跑错了地方,甚至无法准确定位真正的源头,这证明你们城中,目前并没有精擅此道、或者更强大的存在。” “而我,活得够久,见识够多,能大体感知到那股污秽力量的汇聚点。” 他提出了交易: “作为交换,我可以为你们引导正确的方向。但条件是——” 他的目光聚焦在路明非身上: “你……得让我稍微‘研究’一下你身上那不可思议的力量融合。” 路明非闻言,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这么麻烦?你干脆直接加入我们得了,反正看你这样,也是无处可去,找个新老板不挺好?” “呵……” 熔炉骑士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 “小子,想要赢得一位熔炉骑士的真心追随,可没有这么简单。你的‘王格’只是门票而已” 路明非咂了咂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算是默认了对方的研究提议,转而问道: “说了这么多,总该有个称呼吧?你叫什么?” 古老的骑士微微昂首,头盔上那斧形的装饰泛着光泽,他沉声回答: “你可以叫我——忒洛斯。” (本章完) 第307章 我的为王之道 第307章 我的为王之道 当路明非与熔炉骑士忒洛斯商讨结束并达成一致后,魔法剑士罗杰尔与老失乡骑士斯温加尔也差不多从刚刚的战斗中缓过劲来了。 然而,直到这个时候,路明非才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 “我们该怎么上去?” 他与罗杰尔面面相觑,这才想起他们是从崩塌的岩壁坠落至此的。 路明非转头看向熔炉骑士,带着几分好奇: “说起来,你不是能变出那对金光闪闪的翅膀吗?怎么还会被困在这种地方?” 忒洛斯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耐着性子解释: “那是一种名为‘熔炉百相之翼’的祷告,确实能够赋予人短暂飞行的能力。但我的力量不足以支撑长途飞行,而且——” 他顿了顿: “这并非我擅长的祷告。” “那你擅长什么?” “你刚才不是领教过了?熔炉百相之角。” “这些祷告都是来自远古黄金树的力量,本质上是以生命熔炉的力量模拟远古生物的器官。 每个熔炉骑士都有自己擅长的形态,就连统领们也不敢说精通所有。” 路明非敏锐地察觉到,这位古老骑士的态度比先前温和了许多,甚至带着点授课的意味。 罗杰尔适时地插话: “先生们,这些学术讨论不妨留到上去之后。现在的首要问题是——我们该如何离开这个地方?” 气氛再度陷入沉寂。 一直沉默的斯温加尔突然开口: “那个升降梯并没有损坏,只是被人为卡住了。只要通知上面解除锁定,我们再从下面启动,就能上去。” 路明非瞪大眼睛: “你怎么不早说?” “你们没问我。” 老骑士的回答简单直接。 路明非一时间竟不知从何处开始吐槽,但想到这老家伙也有上千岁了…… 算了算了,年纪大了老年痴呆也是正常的,能保有神志就很不错了。 他如是安慰自己。 “但我们要怎么联系上面?” 罗杰尔提出关键问题。 斯温加尔没有回答,而是将两根手指抵在唇边,吹出一段悠长而独特的哨音。 路明非感知到哨声中蕴含着某种本源力量的波动——这显然是一种特殊的战技。 片刻后,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鹰啼,一只威风凛凛的风暴鹰从云雾中俯冲而下,稳稳落在斯温加尔的肩甲上。 路明非惊讶地挑眉,朝着斯温加尔问道: “咱们还有这技能?” “史东薇尔世代与风暴鹰为友。” 斯温加尔一边轻抚风暴鹰的羽翼,一边解释道: “风暴王与鹰王更是在远古时代就缔结了盟约,亲密为伴。尽管更迭了多代主君,但史东薇尔中驻守的骑士们并没有丢弃这一传统。” 路明非挠了挠头: “我怎么从来没学过这个?” 这次老骑士连头都没抬: “你没问。” 路明非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在众人无奈的目光中,斯温加尔熟练地将一枚刻着符文的骨片系在风暴鹰的脚爪上。 巨鹰长啸一声,振翅飞向云雾笼罩的悬崖上方。 “现在,”斯温加尔转向众人,“我们只需要等待。” 不久。 咔嚓,咔嚓。 上方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沉重的锁链开始缓缓移动,被藤蔓与碎石掩埋的升降梯发出沉闷的轰鸣,积年的尘土簌簌落下。 “看来我们的小鸟把信带到了。” 路明非嘟囔着站起身,拍了拍盔甲上的灰尘。 斯温加尔微微颔首: “风暴鹰从不辜负骑士的信任。” 升降梯终于恢复了使用。 忒洛斯第一个迈步上去,红色的铠甲在黄昏的光线下流转光泽。 “提醒诸位。” 熔炉骑士回头看向众人: “当我们重返地面时,最好不要声张我的存在。尽管这里的士兵很多是王子的旧部,但王子能接纳我们,不代表其他人没有意见。” “这身铠甲,并不受欢迎。” 路明非微微一愣,好奇地追问道:“为什么?“ 熔炉骑士沉默了一下。 他偏头看向路明非,诧异地问道: “你不知道?” 见路明非摇头,忒洛斯叹息一声,沙哑的声音里仿佛带着无尽的沧桑: “因为熔炉百相。” 他覆甲的手掌缓缓抚过胸前那轮烈阳般的纹章: “熔炉,本是一切生命的起源。” “在最初之时,万物混沌未分,生命不分彼此,而后才逐渐演化成形。” “鳞片与犄角,这些被视为异相的特征,是熔炉残存的痕迹,也是血脉中局部性的隔代遗传。在古代,这些特征具有神圣的意义。”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几分自嘲: “然而到了今天,这些古老的印记却被视为玷污的象征。” 路明非恍然大悟,难怪刚才这家伙说自己被斥为“玷污者”,原来还有这方面的原因在。 “原来如此.这就是混种受人歧视的原因?” 他想起了被锁在圆桌厅堂的老爷子修古,又想起了摩恩城的叛乱混种奴隶。 熔炉骑士点头: “他们的祖先曾接触过熔炉,后代便留下了百相的印记。这本是神圣的血脉,却被人视作诅咒。” 他直视路明非,语气中带着无奈: “而我们这些真正拥有熔炉之力的人,又何尝不是处处受人歧视呢?” 路明非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忒洛斯那身流淌着古老力量的红金铠甲。 他缓缓开口,声音在狭窄的升降梯井中回荡: “那么,忒洛斯先生,我允许你——不,是欢迎你在史东薇尔随意展示你的身形,在宁姆格福随意传颂自己的名讳。” “我与混种为友,和魔女同行,结交亚人部落,召回被放逐的失乡骑士与流刑者。” “我这里没有繁琐的规矩,对世人所谓的'污秽'与'亵渎'也没什么偏见。“ 路明非继续说道: “史东薇尔已经改变。只要我站着这里,混种就可以挺直腰背行走,亚人能够安居乐业,失乡的骑士重获荣耀。既然如此——” 他看向忒洛斯,目光坦然: “为什么不能接纳最古老的熔炉骑士?” 忒洛斯头盔下的红光微微闪烁,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你确定要这么做?这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 “麻烦?” 路明非忍不住笑了: “从我踏上这片土地开始,麻烦就从没断过。” “我的老师教导我,要遵从本心,堂堂正正,做一位真正的骑士。” “只要你是一位堂堂正正的骑士,一位追求荣耀、恪守誓言的战士.” “你就是我的朋友。” (本章完) 第308章 红底金龙 第308章 红底金龙 熔炉骑士沉默半晌,那沙哑的声音从头盔下传来: “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宣言了。” 他缓缓将右手按在胸前,做了一个古老的礼节: “我会记住这番话。” 罗杰尔站在升降梯的角落,听着这番对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刺剑的护手,罕见地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史东薇尔见证过太多兴衰,”斯温加尔嘶哑的声音响起,“但真正的荣耀不会因时间而褪色。” 老骑士微微侧身,让忒洛斯能够更清楚地看见站在升降梯中央的路明非。 这位年轻的统治者此刻正望着逐渐接近的出口,光线照亮了他年轻的侧脸。 “如何,古老的骑士。” 斯温加尔“嗬嗬”笑了两声,低声说道: “这就是我们的王。” 忒洛斯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 当一行人到达史东薇尔城中时,斯温加尔便率先告辞离去了。 “老夫需要去处理一下这身伤。” 他嘶哑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刚才那一战.对这把老骨头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路明非注意到斯温加尔扶在墙上的手在微微发抖,不禁有些担忧: “需要找医师看看吗?” 斯温加尔摆了摆手: “休息几日便好。” 罗杰尔优雅地整理着被战斗弄乱的衣襟: “我也需要回到大赐福,去补充些药剂,修复武器。刚才那一战消耗不小。” 他朝路明非和忒洛斯点头致意: “稍后在主厅见。” 就在罗杰尔离去不久,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端传来。 欧尼尔那标志性的战旗率先出现在转角,随后是他那壮硕如山的身躯,和灰白色的大氅。 “听说你们从下面上来了——” 欧尼尔洪亮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忒洛斯的身上,握着战旗的手不自觉收紧。 “熔炉骑士?” 欧尼尔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明显的戒备。 他看向路明非,眉头紧锁: “这是怎么回事?” 忒洛斯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神平静地回望欧尼尔,没有说话。 路明非上前一步,站在两人之间: “他不是敌人,之前被葛瑞克被困在山道中,从今天起将成为我们的盟友。” 欧尼尔的目光在忒洛斯胸前的熔炉纹章上停留片刻,随后缓缓放下裹着红底战旗的长戟。 欧尼尔微微颔首,沧桑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有意思,史东薇尔城地下竟然还藏着一位熔炉骑士,这座城可真是” “欧尼尔,许久不见,不认得我了么?” 忒洛斯突然开口,低沉浑沌的声音从头盔底下传来。 欧尼尔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猛地转头,目光落在在忒洛斯的头盔上,眼睛里闪过一丝惊疑。 他粗犷的眉头深深皱起。 “这个声音.” 欧尼尔低声自语,脑海中飞快地掠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容。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忒洛斯? 熔炉骑士微微颔首,一直平静无波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罕见的笑意: “看来岁月还没有完全磨灭你的记忆。” 欧尼尔却冷哼一声: “你们熔炉骑士都穿着这身红金铠甲,戴着一模一样的头盔,谁能认出来?” 他嘴上这么说,却放松了紧绷的肩膀,上前两步仔细打量着忒洛斯胸前那道尚未修复的崭新裂痕: “不过既然是你这个老家伙.看来刚才下面动静不小。” 路明非站在两人之间,目光在两位老战士之间来回移动: “你们认识?” 欧尼尔长叹一口气。 他望向走廊石壁上跳动的火光,目光游离在时间的长河中。 “那是很久远的故事了” 欧尼尔粗犷的嗓音低沉下来: “我第一次见到这个老家伙,是在风暴山丘的战役里。那时他穿着这身熔炉铠甲,我披着风暴将军的战袍,我们各为其主,在暴雨中打得不可开交。”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旗的旗杆: “后来,失乡骑士们归顺于黄金王子麾下。我们本以为能在新的时代找到立足之地,可惜.” 忒洛斯接过了话头,声音低沉: “可惜王子的陨落让一切成了泡影。你选择率领部众追随圣树米凯拉而去,而我们熔炉骑士.” 他顿了顿: “失去了王子的庇护,在新时代里举步维艰。之后我无处可去,几经辗转,选择再次投入葛瑞克麾下,他毕竟继承了王子的大部分遗产。” “我与葛瑞克达成协议,替他看守一条密道。没想到” 欧尼尔冷哼一声: “结果那小子连你都信不过,把你困在地下。” 路明非好奇地看向欧尼尔,问道: “您以前竟然也是那位黄金王子麾下的吗?” 欧尼尔瞥了一眼路明非,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真不知道你小子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 在很久以前,失乡骑士军团就是黄金王子麾下的战士,包括史东薇尔与宁姆格福,都是他的合法封地。” 他抬起眼帘,看向路明非: “你以为葛瑞克凭什么能坐稳那把椅子?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那位王子的子嗣。” 黄金王子葛德文——路明非已经在短时间内多次听到这个名字。 他忍不住问道: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欧尼尔沉默良久,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罕见的柔和。 “他是个强大、温和、包容的人。” 老战士的声音变得低沉: “我以认识他为荣。” 说着,他轻轻抚过那面破损的红底战旗。 “红底金龙.” 忒洛斯突然开口: “那是王子的战旗?你竟然还留着它?” 欧尼尔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缓缓展开那面饱经沧桑的战旗。 在昏黄的火光下,可以隐约辨认出旗帜上绣着的金色龙形纹章,虽然边角已经破损褪色,但那威严的形态依然清晰可见。 忒洛斯注视着战旗,目光微微闪烁: “我最后一次见到这面旗帜,是在王子的葬礼上。” 三位不同时代的战士沉默地站立在走廊中,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打破寂静。 (本章完) 第309章 你就是个善良的软蛋 第309章 你就是个善良的软蛋 路明非沉默半晌后,看着欧尼尔问道: “我师父他,到底怎么样了?” 欧尼尔一愣: “什么怎么样了?” “我不是傻子。” 路明非轻声说道: “虽然我的年龄可能还不到您的零头。” 欧尼尔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他粗犷的眉头深深皱起,看向路明非: “你这是什么意思?” “艾德格最近总是找各种理由将我支走,执行任务。我想去探望我师父,他都说师父正在闭关。这不对。” 欧尼尔沉默着,握着战旗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而且。” 路明非继续说道: “那老头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您也很清楚。他性烈如火,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若是平时听说宁姆格福出现了黑夜骑兵,早就第一个提着大剑冲出去了。 可这次,出去的却是您这位更沉稳、更擅长指挥坐镇的将军。” 面对路明非的陈述,欧尼尔只是沉默。 路明非看向欧尼尔,声音里只有平静: “我不会追问艾德格,他光是统筹那些来源驳杂的士兵就已经焦头烂额,也不敢忤逆你们二位。” “您总得告诉我真相的。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小子了,放心,我的接受能力比你想的强很多。” 走廊里一片寂静,只有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良久,欧尼尔终于长叹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与沉重:“你比你表现出来的要敏锐得多,小子。“ 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哈拉尔德他确实已经行将腐朽。数千年来,他游离在黄金律法之外,燃烧了太多生命力,又拒绝接受恩惠,现在” 欧尼尔没有把话说完,但路明非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年轻的统治者站在原地,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不过,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严重。” 欧尼尔苦涩地说道: “他这样的强者,老去的过程是十分漫长而痛苦的。” “在法环破碎,最初的死者葛德文出现之前,黄金树治下的人,正确的死亡就是'归树'。” 路明非点头: “这我已经知道了。” “但在葛德文成为最初的死者,法环破碎之后,”欧尼尔的声音更加低沉,“一切都变了。如今生者的肉体腐朽,灵魂却会留存,精神将在漫长的时间中痛苦地消磨。 而像哈拉尔德这样的强者,他们的灵魂更为强大,精神也将被囚禁更久.” 老战士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这老家伙太倔强了。他说,你是个太善良的软蛋,如果听说这件事,一定会把自己困在史东薇尔城内陪伴他,让前行的步伐停滞不前。 或者,你会费大量精力去寻找那些虚无缥缈的拯救方法。这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路明非沉默了。 没错,老头太了解他了。 如果早知道这件事,他确实会如哈拉尔德所料的那样去做——停下一切,守在师父身边,疯狂寻找任何可能延续他生命的方法。 良久,路明非终于开口,声音异常平静: “让我和他聊聊吧。” 欧尼尔深深地看着他: “你确定准备好了?” “我早就不是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小子了。“ 路明非的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 —— 欧尼尔带着路明非穿过城堡的走廊,最终在一扇厚重的橡木门前停下。 老将军犹豫了片刻,才缓缓推开房门。 房间内,哈拉尔德靠坐在一张高背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 当路明非看清师父的模样时,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不肯见他。 眼前的老人与记忆中那个威风凛凛的骑士判若两人。 哈拉尔德的面颊深深凹陷,曾经强健的身躯变得瘦削不堪,满头银发稀疏地贴在头皮上。他那双如风暴鹰般锐利的眼睛,如今却显得浑浊而疲惫。 他老的很快,比路明非想象中快的多。 就好像,一下子从五十岁的壮老头变成了七八十的腐朽老人。 可是,真的是一下子吗? 一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也许是两年前还是一年前,因为死亡复生的关系,他记不清了,那时候,师父在指导他剑术时,第一次出现了力不从心的迹象。路明非当时很高兴,他认为自己的实力终于得到进步。 半年前,教导他风暴进阶技巧时,哈拉尔德的攻势明显放缓,呼吸也变得粗重。当时路明非还开玩笑说师父是不是终于服老了。 路明非这才惊觉,衰老的迹象早已悄然显现,只是他一直选择视而不见。 就像夕阳西下,光影的转变总是循序渐进,直到最后一丝余晖没入地平线,人们才恍然发现黑夜已经降临。 哈拉尔德缓缓抬起头,浑浊的双眼在看清来者时闪过一丝光芒。 他试图挺直腰板,却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臭小子” 老骑士的声音嘶哑得几乎难以辨认,但那股倔强的劲儿却不减半分,毫不客气: “谁让你来的?” 路明非梗着脖子,本来想习惯性地反驳两句,但是看到他那清癯的脸,语气忍不住就弱了三分: “我自己来的。” 哈拉尔德浑浊的眼睛猛地一瞪,骤然锐利起来,竟依稀找回了几分昔日的威风。 他枯瘦的手掌“啪”地一拍椅子扶手,声音沙哑,带着怒意: “你那是什么眼神?怜悯?给老子收起来!老子还没死呢!” 他剧烈地喘了几口气,胸口起伏着,却仍强硬地挺直了佝偻的背脊: “少在这儿给老子演什么苦情戏,老子现在照样能把你的打的满地找牙!” “那些杂七杂八的势力摆平了没有?去往亚坛的办法还没找到么?为什么不去利耶尼亚问问那些法师? 老骑士啐了一口,声音依旧严厉: “不是已经找到自己的路了么?不是要成王么?还有功夫在这儿跟我耗着?” 路明非被这一连串劈头盖脸的质问砸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他确实想留下来,哪怕只是多陪一会儿。 他看着老人那双依旧锐利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对衰朽的恐惧,没有对消亡的哀伤,只有固执的期盼——期盼着他能走得更远。 (本章完) 第310章 月光下的梅琳娜 第310章 月光下的梅琳娜 他们相处很久了,从来到交界地开始,他便跟随他学习。 除了武艺,还有做人。 他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那是在地球十八年都没有学到的东西。 不可否认,路明非的行事作风受他影响很深,处处皆有他的影子。 干脆、固执、“能动手就别动口”、“自己认准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这些,都是潜移默化受到他的影响。 所以,他很清楚老人的想法,也明白该以何种面貌与他相处。 路明非下巴微微扬起,故意用一种近乎挑衅的语气回答道: “就您现在这样,连杯子都端不稳了吧?还揍我? 省省吧老头,别到时候闪了腰还得我伺候您。” 这话一出,旁边的欧尼尔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他担忧地看向哈拉尔德,生怕这老友被气得背过气去。 谁知,哈拉尔德闻言非但没有暴怒,那紧绷着的的脸上,嘴角反而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浑浊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欣慰。 “放屁!” 老骑士啐了一口: “老子就算只剩一只手,收拾你这个毛没长齐的小兔崽子也绰绰有余!” 路明非没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宁姆格福的事情已经摆平了,前往亚坛的方法我也有眉目了,等处理完城里的事,我就往利耶尼亚走。” “我的路我自己会走,王座我也会去争。” 他的语气渐渐恢复了平时的调子,甚至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用不着您在这儿躺着还瞎操心。 您就好好在这儿歇着,等我找到了上去的办法,拿到了足够多的大卢恩,自然会回来让您瞧瞧。”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将视线重新移回哈拉尔德的脸上,声音轻了下来: “所以……您也得好好看着。” “别到时候我打赢了,您却看不到了,那多没意思。” 路明非话音落下,却没等到老人的回话。 气氛忽然陷入了寂静。 老头沉默许久,久到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只是静静地看着路明非。 “那你可得快点。” 哈拉尔德的声音很平静: “骑士应该遵守承诺,你许下诺言,就要做到。”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还有那个小姑娘我知道你答应带她去王城。不要忘了。” 路明非别过脸去,嘟囔着: “知道了知道了,你整的和交代后事似的。” “咒我呢?” 老骑士突然提高音量,那点残存的火气又冒了出来: “滚蛋!” —— 路明非轻轻带上房门,那扇厚重的橡木门将房间里衰朽的气息与外界隔绝开来。 他背对着门板站了一会儿,所有的表情如同潮水般从脸上褪去,只余下一片深重的疲惫。 欧尼尔仍守在他的身侧,老将军如山般魁梧的身躯在走廊的火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 “我需要一点时间。” 路明非的声音有些低哑: “需要自己待一会儿。” 欧尼尔深深地看着他,目光穿透了这个年轻人故作坚强的外表。 良久,他粗犷的嗓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响起,出乎意料地温和: “你还很年轻,小子。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这话语中的理解与宽容,让路明非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 他只能微微颔首,随即转身,几乎是逃离般沿着石廊快步离去。 他回到了城堡高处那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这里视野开阔,可以望见史东薇尔城下的万丈深渊与更远处迷雾笼罩的利耶尼亚湖。 他反手关上门,背脊抵在冰凉的门板上,仿佛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 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清冷的月光从窗棂间流淌进来,在地板上铺开一片银霜。 路明非缓缓滑坐在地,将脸埋入双膝之间。 这一刻,他终于允许自己流露出被压抑着的的无力与哀伤。 这一刻,他再度变回了那个只有二十岁出头、长着清秀脸庞的普通青年。 窗外,交界地的月高悬,清辉寂寥。 一个纤细的身影悄然凝实,静默无声。 梅琳娜注视着那个蜷缩在月光中的身影,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光芒。 路明非感受到那股熟悉的的气息在房间内弥漫开来。 他微微抬起头,与月光下的少女对视。 月光勾勒出梅琳娜纤细的身影。 她跪坐在他面前,独眸在昏暗中静静地注视着他,里面盛着他看不懂的情绪,却奇异地并不让人觉得疏离。 她伸出冰凉的手,轻轻覆在他紧握的拳头上。 那触感并不温暖,却像一捧清泉,稍稍缓解了他心中灼烧般的痛楚。 “我感受到,”她的声音很轻,“你心里,传来非常沉重的悲伤。”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个惯常的笑容,却失败了,只能低声道: “抱歉……影响到你了。” 梅琳娜缓缓摇了摇头,亚麻色的发丝在月华下流淌着微光。 她偏着头,像是在思考问题,眼中带着疑惑: “因为他是你的亲人,他即将腐朽,所以你感到悲伤吗?” 她顿了顿,继续问道: “所有人……在面对亲近之人的离去时,都会这样吗?” 那语气,像是在探知世界真理的学者,又如同不谙世事的稚童。 路明非望着梅琳娜那纯净得仿佛能映照出灵魂的独眸,心中的酸涩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沉默了片刻,才用沙哑的嗓音回答: “是啊.因为他是我的亲人。”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 “不只是即将腐朽,而是我就要失去他了。 永远地失去。” 他看着梅琳娜眼中那份困惑,忽然意识到这位神秘的少女或许真的从未经历过这种凡人的情感纠葛。 “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 路明非轻轻摇头: “但大多数人在面对重要之人的离去时.都会感到悲伤。 这是人之常情。” 梅琳娜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冰凉的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了些。 她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个对她而言完全陌生的概念。 “那么.” 她抬起眼帘,目光中带着认真: “这种'悲伤',会持续很久吗?它会阻碍你继续前行吗?” 路明非勉强扯出一个苦笑: “说不会那是骗人的。但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继续走下去。因为这是他们对我们的期望。” 月光下,梅琳娜的身影似乎比平时更加透明,仿佛随时会随着夜风消散。 路明非忽然意识到,这个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少女,或许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 “你呢?” 他轻声反问: “你会一直这样.陪着我吗?” 梅琳娜没有立即回答。 她的目光飘向窗外那轮皎洁的月亮,独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忧郁。 “只要使命尚未完成……”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叹息: “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个回答让路明非心中莫名一紧。 他忽然很想握住她的手,确认她的存在是如此真实。 但最终,他只是低声说: “那就好。” (本章完) 第311章 谢谢你 第311章 谢谢你 路明非并没有在房间内停留很久。 就像他说的,即使悲伤,也不应该停下前进的步伐,因为他身上背负着太多人的期待。 片刻后,他便将头抬起,挺直腰板,从椅子上起身,在少女的注视中,那个脆弱青年的身影渐渐褪去,再度变回了坚毅的骑士。 “该出发了。” 路明非说道。 梅琳娜却没有即刻回到他的身上,只是低垂眼帘,似乎在思考什么。 当她再次抬起独眸时,轻声说道: “在黄金树最丰饶的时代,恩惠露滴源源不绝。 有祭祀做出了那承接露滴模样的护符,由女神玛莉卡亲自赋予恩惠,拥有缓慢恢复生命力的效果。” 路明非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可以恢复生命力?意思是他还有救?” 梅琳娜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的生命力近乎枯竭,恩惠露滴护符只能延缓这个过程,却无法逆转枯竭的本质。” 路明非紧绷的神情终于得到了缓和,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那就足够了谢谢你,梅琳娜。” 梅琳娜轻声说道: “希望这样.这样能让你少一些困扰。” “那护符在哪儿?” 路明非问道。 “王城。” 梅琳娜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只是留下一句虚无缥缈的话语。 “在那遥远的黄金树脚下,王城罗德尔。” —— 当路明非来到主厅时,罗杰尔和忒洛斯已经在那里等候。魔法剑士正在仔细检查他的刺剑,而熔炉骑士则静静地站在阴影处,红色的铠甲在火把照耀下泛着光泽。 “看来你已经调整好状态了。” 罗杰尔敏锐地注意到路明非眼中的变化,优雅地收起刺剑。 路明非点点头: “当然,我可从不会在冒险的时候掉链子。” 古老的熔炉骑士微微颔首: “那么,我会为你们指明污染的源头。但仍需熟悉城堡的人来带路。” “放心,已经准备好了。” 路明非侧了侧身。 身后是另一位失乡骑士。 他的年龄比起斯温加尔要年轻些,也更沉默些,面对两人的视线只是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一切准备就绪后,四人便出发了。 在忒洛斯的带领下,他们从城墙塔出发,一路穿行而过,竟然来到了葛瑞克的接肢房门口。 但他们却并没有进去,而是在廊桥的右侧下行,穿越之后,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门口被一层薄薄的薄雾阻隔。 罗杰尔将手覆在灰雾上,静心感知后,皱起眉头: “不行,这是一种古老的封印,一般被用于墓地和密室当中,没有办法靠暴力或者魔法破解。” “那怎么办?” 路明非问道。 “这种封印虽然坚固,但也很简陋,毕竟是很久远的东西了。它的解法只有一种,那就是以石剑钥匙破开核心魔像的符文。否则.” 罗杰尔的辉石手套微微发光,一道轻微的魔力轰击其上,灰雾果然纹丝不动。 “你是说,石剑钥匙?” 路明非有些意外。 片刻后,路明非从空间中摸出一样物品,放在罗杰尔面前: “不会就是这玩意吧?” “没错!” 罗杰尔欣喜地拿起路明非手中的剑型石雕: “就是它!没想到你居然会有.这可是非常珍惜的东西,恐怕整个交界地也见不到多少柄,在大赐福的交易场所早已经被炒上天价了!” 路明非耸耸肩: “我喜欢去一些阴暗的角落里捡垃圾。” 罗杰尔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柄石剑钥匙,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绝世珍宝,辉石手套轻轻抚过石剑表面古老的刻痕,感受着其中流淌的微弱魔力。 “如果捡垃圾可以找到石剑钥匙的话下次请务必叫上我。” 罗吉尔当然知道路明非只是在开玩笑而已,就像他也是在开玩笑而已。 他知道路明非口中的“阴暗角落”是多么恐怖的地方。 罗杰尔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搜寻四周,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被灰色的藤蔓缠绕着、覆满灰尘的小恶魔魔像。 他用力将石剑钥匙插入孔中,刻痕逐一亮起,与灰雾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灰雾开始波动,泛起涟漪,随后逐渐褪色、消失,最终化为一片虚无。 房间内的景象显现在几人面前。 这是一间古老的武器库,各式各样的兵器陈列在架子上,大多已经锈迹斑斑,覆满了灰尘。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金属与霉味混合的诡异气息。 在房间的中央,两个身着厚重铠甲的身影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他们身上缠绕着浓密的黑色荆棘,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诅咒气息。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那两个身影缓缓地站起身。 他们的关节发出“咔嚓“的声响,仿佛已经很久没有活动过。 当他们转过身来时,露出的是一双完全空洞的眼窝,没有任何神采。 “已经没救了。” 罗杰尔的声音带着沉重的叹息: “他们的灵魂已经失去灵性,精神被腐蚀殆尽,只是行尸走肉而已。” 路明非沉默地看着那两个蹒跚走来的身影。 “那就送他们最后一程吧。” 话音未落,路明非的身影已经如闪电般掠出。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龙飨印记隐隐发亮。 他张口喷出一道炽热的龙焰,红色的火焰瞬间吞没了那两具仍在抽搐的躯体。 在火焰的灼烧下,黑色的荆棘与尸体一同化为了灰烬。 待火焰熄灭,路明非开始在房间内仔细搜寻。 他在一堆锈蚀的武器中翻找着,突然,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那是一柄造型精致的短剑,与其他锈迹斑斑的武器形成了鲜明对比。 剑身闪烁着寒光,护手处雕刻着细腻的纹路。 路明非轻轻将它拿起,感受到一股奇特的能量在剑身中流淌。 【慈悲短剑】 【白衣的战场医师们使用的短剑。具有坚硬、锋利的突刺剑身,致命一击的表现特别亮眼。 医疗以慈悲为本── 在战场上,慈悲为使人解脱之举。医师们也因此化为令人畏惧的杀手。】 “致命一击的表现特别亮眼” 路明非重复着这句话,在手中挥舞两下。 他确实感受到短剑中有一种特殊的力量,似乎是针对人体的“内在律法”,能够针对脆弱之处造成更高的伤害。 “这不是慈悲短剑么?” 罗杰尔惊讶出声。 (本章完) 第312章 第312章 路明非端详着手中的慈悲短剑,剑身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他扭头看向罗杰尔:“你认识这柄剑?“ 罗杰尔微微颔首,指尖轻触剑身: “战场医师曾是交界地十分出名的群体。他们的成员来自各个阶层,甚至包括被放逐的预言家。但在破碎战争后期,这个群体就神秘地消失了。” 他顿了顿,神色变得凝重: “我听说,是某个神秘势力将他们全部掳走了” 路明非将这条信息记在心里,随后收起慈悲短剑,向忒洛斯问道: “接下来该往哪走?” 忒洛斯沉默了一下,指向房间的另一扇门。 “很近了。” 路明非扬扬眉毛,向门口走去。 这是一个完全建造在城墙外的木台,彻底悬空,再往下就是史东薇尔的最深处。 万丈深渊。 这也意味着,前面没路了。 “你不会也和斯温加尔一样要我跳下去吧?” 路明非指着深不见底的下方吐槽道: “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路能下去的啊?” 罗杰尔打量着露台,若有所思地说道: “可是,如果这里没有下去的路,为什么要在这里建造一个木台?还特地安排士兵在此看守。 从这里的高度来看,简直是多此一举.” “你的意思是这里曾经是可以下去的?” 路明非趴在木台边缘向下张望,只见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见底。 他忍不住咂舌: “这要是跳下去,怕是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可以下去。” 一直沉默的失乡骑士突然开口: “这里可以下去。” 众人都意外地看向他。 失乡骑士又补充了一句: “跟我来。” —— 在失乡骑士的带领下,一行人穿过中庭,来到一个隐蔽的地下室入口。 刚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就扑面而来。 黑暗中亮起无数双猩红的小眼睛。 罗杰尔意识到不妙,立即从皮袋中掏出火把点上,其速度之快十分符合他资深褪色者的身份。 动的火光下,那些红眼显露出真容。 竟是数只体型硕大的老鼠。 它们皮毛溃烂,露出底下血红的肌肉,狰狞的獠牙在火光中泛着寒光。 路明非毫不怀疑,这些老鼠甚至能随口啃掉一个葛瑞克士兵的脑袋。 他眉头一皱,右脚猛地跺地。 轰! 风暴之力以他为中心爆发,瞬间将鼠群掀飞出去。 紧接着两道凌厉的剑风掠过,地上便只剩下一片狼藉的鼠尸。 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让罗杰尔看得怔住。 这位向来优雅从容的魔法剑士,此刻内心仿佛有千万匹野马奔腾而过——如果他来自另一个世界,懂得某种特定的喝彩方式,此刻恐怕已经跟在路明非身后高喊“666大佬牛逼”了。 回想这一路上的种种险阻,无论是难缠的守卫还是诡异的陷阱,几乎都被路明非以一种蛮横的方式平推了过去。 罗杰尔望着那个走在最前面的挺拔背影,心中不禁感慨: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真是令人安心的存在啊。 那坚实的背影仿佛能挡下一切风雨,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追随。 就在这时,路明非突然打了个寒颤,敏锐地察觉到一股奇怪的视线正聚焦在自己身上。 他猛地回头,正好捕捉到罗杰尔还未来得及移开的目光。 那目光似乎正落在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 “不搞基,谢谢。” 路明非面无表情地丢下这句话,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罗杰尔愣在原地,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 “什、什么搞基?” 他完全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但直觉告诉他这肯定不是什么优雅的词汇。 看着路明非已经走远的背影,他只好摇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咦?” 路明非弯腰,从一只特别肥硕的老鼠尸体旁捡起一枚闪烁着微光的物品。 “这老鼠居然带着卢恩弯弧?它怎么会有卢恩弯弧?” 卢恩弯弧是交界地最珍贵的宝物之一,据说它曾是法环底部承接恩惠的器皿碎片,蕴含着强大的赐福力量。 路明非指尖捏着那枚温润发光的卢恩弯弧,眉头渐渐锁紧。 他环顾四周阴暗潮湿的环境,又低头看了眼脚边那些皮毛溃烂的巨鼠。 “不对劲。” 他沉声道: “这种珍宝难得一见,怎会出现在这些老鼠身上?” 罗杰尔闻言也蹲下身来,用刺剑小心地翻动鼠尸。 在火把跳跃的光线下,他忽然注意到什么,用剑尖挑起一块半腐的布料碎片。 “看这个。” 魔法剑士说道: “这是一种珍贵的服饰面料。我曾在宁姆格福的商人那里见过类似的材质。” 忒洛斯厚重的铠甲发出金属摩擦声,他俯身观察地面: “这里有打斗的痕迹。” 熔炉骑士覆甲的手指指向墙角几道深刻的爪痕: “而且不止一人。” 路明非的眼神变得锐利: “你的意思是,曾经有外人来过这里?” “恐怕正是如此。” 罗杰尔站起身,神情凝重: “这些老鼠的变异程度远超寻常。我怀疑它们不仅啃食了闯入者的肉体,连他们身上的卢恩力量也一并吞噬了。” 失乡骑士默默走到通道深处,突然停下脚步。 他用剑鞘拨开一堆杂物,露出底下一具尚未完全腐烂的尸骨。 从残破的衣着判断,确实不是史东薇尔的士兵。 路明非缓步上前,在尸骨旁发现了一个破损的背包。 他小心地打开,在里面发现了一本地图册,一些杂物和一个奇怪的肉制品。 【抗火肝脏干】 【浸泡红色药水,干燥处理后的野兽肝脏。 能够制作的其中一项道具。 能暂时提升火属性减伤率,减轻火属性攻击所造成的损伤。】 “这些人是专门来此寻找什么,或者执行什么任务的。” 路明非拾起那本地图册,发现其中一页被反复折迭,上面用红墨水标出了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话未说完,众人已被地下室深处的景象吸引。 这是一个类似屠宰场的地方,四周的架子上挂满了早已腐臭的不明肉块,地面上凝结着深色的污渍。 角落里躺着一具早已僵硬的尸体,皮肤呈现不自然的灰白色。 (本章完) 第313章 玛莉卡在上,我在下 第313章 玛莉卡在上,我在下 失乡骑士蹲下检查尸体: “已经死了很久了,是被人杀死的。” 路明非在房间里仔细搜寻,在一个腐朽的木箱后找到了两件令人不安的物品: 一枚嵌入黑曜石制成的圣印记,以及一本用古老文字写就的祷告书。 “狩猎神祇印记.和祷告书。” 路明非轻声念出封面上的标题,脸色逐渐阴沉。 为什么,狩猎神祇教派的物品会出现在史东薇尔? 那可是绝对的异教,以“狩猎神祇”为名,为所有黄金树相关势力所排斥的存在。 在“命定之死”被夺走、封印后,他们应该已经销声匿迹了才对。 难道是“死亡卢恩”的失窃让他们又活跃了吗? 可为什么是史东薇尔? 他意识到,地底的诅咒源头恐怕牵扯着比想象中更多的势力。 “葛瑞克” 路明非低声道: “你可真是给我留了个烂摊子。” 失乡骑士缓步走向房间深处,指向一处向外延伸的石质天台。 那平台边缘已经严重风化,碎石不断从断裂处簌簌落下,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里也曾是通往地底圣所的通道。”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显得格外沉闷。 路明非走到平台边缘,强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 “最深处究竟藏着什么?” 他凝视着深渊问道。 失乡骑士沉默片刻,仿佛在回忆某个遥远的画面: “那里曾是祭祀的圣地,供奉着一棵幼小的黄金树。”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 罗杰尔快步上前,举起火把向下探照,只见平台下方数米处,一道被利刃整齐斩断的梯子残骸在风中摇晃。 “这是人为破坏的。” 罗杰尔语气肯定: “切口太整齐了。要么是有人不想让下面的东西重见天日,要么.” 他顿了顿: “是有人在逃离时,为了阻止追兵而斩断了退路。” 路明非的视线扫过平台边缘几处不自然的磨损痕迹,声音低沉: “或者,两者都有。” 他转向失乡骑士: “还有其他路径吗?” 骑士面露难色: “或许.在王座厅附近还有一条密道。但那里损毁严重,如今是否还能通行” 失乡骑士的话让空气为之一凝。 路明非和罗杰尔互相对视一眼。 罗杰尔皱起眉头,神情凝重: “这太诡异了。所有通往地底的道路,似乎都在某个时间点,被同一股力量,或者至少是怀着同一目的的人,不约而同地人为破坏了。” 路明非缓缓点头,他的目光投向脚下无边的黑暗: “我现在越来越好奇,那地底……究竟埋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值得如此大动干戈地封存。” 他转向失乡骑士,语气不容置疑: “带我们去王座厅附近的那条密道。无论损毁成什么样,总要亲眼看看。” 失乡骑士盔甲下的头颅微微一点,没有再多言,转身引领他们离开这处悬崖平台。 一行人沉默地跟随着,在废弃的教堂与残破的廊道间穿行,气氛凝重。 他们最终停在了王座厅前方的甬道中央,面前是一片完全坍塌的建筑,里面偶尔可见一些类似壶的生物。 “就是这里了。” 失乡骑士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上次我来时,尚能勉强进入一段距离。但如今……看来崩塌更严重了。” 罗杰尔上前,仔细检查着洞壁的痕迹,手指拂过那些黑色的荆棘和岩石的棱角。 “这些断裂面……很奇怪。不完全是自然崩塌。” 他沉吟道: “一部分像是被挤压的,另一部分则像是人为。”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阻止我们,或者说阻止任何人从这里下去?” “可能性很大。” 罗杰尔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关于这里的损毁,葛瑞克大人真的什么都没说过吗?哪怕是无意间提及?” 他再次看向失乡骑士。 失乡骑士沉默了一下,说道: “葛瑞克大人……他对此讳莫如深。” 罗杰尔看向路明非,眉头紧锁,显然在评估强行进入的风险。 路明非却只是耸了耸肩。 “来都来了。” 他说出了一句至理名言: “总不能空手而归。看样子,我们得亲自爬下去了。” 他的目光转向熔炉骑士忒洛斯: “忒洛斯,你能凭借对死亡气息的感知,给我们指明大致的方向吗?这下面乱糟糟的,我们需要一个目标。” 忒洛斯沉默地点点头,向前一步,在那片坍塌的废墟边缘单膝跪地。 他没有像常人那样用眼睛观察,而是将一只覆甲的手掌轻轻贴在地面,头盔微微低垂,仿佛在倾听着大地的脉搏。 片刻后,他指向一个方位。 “那里。” 忒洛斯的声音沉闷: “死亡的气息最为浓烈。它是生命的对立,在这片混乱中,如同黑夜繁星般清晰。通往地下的路径虽然被阻塞,但深处泄露出的‘终结’,正从那个方向不断弥漫上来。” 他的用词让罗杰尔不禁打了个寒颤。 “明白了,就是那个方向。”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对失乡骑士吩咐道: “这一行太过危险,你就不用去了。留在这里,如果明天傍晚,我们还没有出来,就去汇报给欧尼尔将军。” 失乡骑士垂首,以右拳锤击胸口,低声道: “是,大人。” 路明非、罗杰尔和忒洛斯三人,将失乡骑士留在原地作为接应,随即投身于那片危险的坍塌区域。 他们在扭曲的梁柱和碎石块间艰难地跳跃、攀爬。 然而,随着不断深入,他们意外地发现,在更高的废墟层面上,竟然出现了一条沿着巨大城墙内侧墙壁开凿出的完整的道路。 他们小心翼翼地沿着这条路前行,穿过一个早已空无一物的守卫房间,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再次停步。 房间的另一端出口,下方赫然出现了一系列人工修建的、通往更深处的木制平台和石质阶梯。 这些结构依托着岩壁,构成了一个复杂的垂直交通网。甚至能隐约看到一些平台上倒伏着模糊的身影,是早已失去生命的尸体。 但是,这些阶梯和平台无一例外,全部从中断裂、坍塌,形成了无数缺口。 想要继续向下,他们不得不化身为灵巧的山羊,从一个残存的立足点跃向另一个,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岩壁的凸起,或是踩上那看似摇摇欲坠的木梁。 “玛莉卡在上……” 罗杰尔在一次惊险的跳跃后,紧紧抓住一块突出的岩石,喘息着抱怨: “这绝对是我的褪色者生涯中最刺激、也最不愿回忆的经历了!” 路明非没有回应同伴的抱怨。 他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双唇紧抿。 那股诡异而扭曲的死亡气息,越是向下就越是浓郁,几乎要让他窒息。 一种强烈的不安在他心中疯狂滋长,仿佛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正在下方等待着他们。 而且,还有一个巨大的疑问盘旋在他脑海,随着周围环境愈发黑暗而变得尖锐起来。 “忒洛斯,”路明非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飘忽,“根据之前的线索,这下方曾供奉着一棵幼小的黄金树,对吗?” “是的,”忒洛斯的声音依旧沉闷,但似乎也多了一丝疑虑,“理应如此。” “那么,黄金树的光芒呢?” 路明非停下脚步,环视四周那吞噬一切的的黑暗: “即使是幼树,其光芒也足以照亮地底。你看这个深渊,如此巨大、空旷,简直是天生为了容纳黄金树的光辉而存在的……为什么这里会黑得像被挖去了眼睛?”” 经他提醒,罗杰尔也猛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举起手中的火把,那点可怜的光芒在无边的黑暗面前,如同萤火之于夜幕,根本无法驱散这深邃。 “除非……” 罗杰尔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那棵树……已经不在了?或者,它已经被某种东西彻底‘污染’?这不可能黄金树的种子和分支,是这世间最神圣的存在。” (本章完) 第314章 你是个好人 第314章 你是个好人 路明非叹了口气,说: “不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现在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哪哪儿都不舒服,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毒气的密室中,而那些毒气不仅在尝试侵蚀他的身体,甚至还在往他的灵魂里钻。 路明非不得不用相当一部分力量来抵抗这股“诅咒”,但这也意味着作战能力的下滑,相当于顶着一个全天候的debuff在往敌人的老巢里猛冲。 这令他感到不安。 路明非看向身侧不远的熔炉骑士忒洛斯,他红金色的古老铠甲上正流转着金色的光泽,显然这位人甲一体的强大骑士在此环境中也不好受。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对罗杰尔说道: “罗杰尔,这里的氛围越来越不对劲了。你要不要……先返回上面等我们?” 罗杰尔正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衡,闻言奇怪地看了路明非一眼,语气中带着疑惑: “我们都已经来到这里了,答案可能就在眼前,为什么要上去?虽然环境是糟糕了点,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路明非又叹了口气,他明白了。 这位博学的魔法剑士在灵魂感知方面完全是个“钝感力”者,恐怕根本没意识到那无形无质、却无孔不入的“诅咒”正在侵蚀着生机。 他也不清楚罗杰尔的身体和灵魂对这种力量的抵抗力究竟如何,贸然说出来可能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就在这时,一旁的熔炉骑士忒洛斯闷声开口,他那经过古老祝福的铠甲在黑暗中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他可以下至底部。” “但之后……便不好说了。” 罗杰尔更糊涂了,他看着两个同伴如临大敌的模样,又感受了一下四周除了阴冷并无特别的环境,疑惑道: “到底怎么了?你们感知到了什么?我只是觉得比上面凉飕飕了不少,还以为是深渊里的正常寒风……” 路明非见他确实毫无所觉,只得伸手指向看似空无一物的空气,语气低沉: “你可能没感受到,罗杰尔,但在这里,在我们周围,甚至在我们呼吸的空气里,已经遍布着浓烈到化不开的‘死亡’气息了。” 他顿了顿,寻找着能让学者理解的词汇: “就像……一种针对生命的‘剧毒’,无声无息,却在持续不断地渗透。” 罗杰尔脸上的轻松终于消失了。 他并非不相信同伴的判断,尤其是连古老的熔炉骑士都表示了担忧。 他再次仔细感受四周。 抛开先入为主的“寒冷”观念,他似乎真的捕捉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冰冷”,让他的思维都似乎变得有些滞涩,心底莫名地泛起一丝丝绝望和压抑。 “怪不得……” 罗杰尔喃喃道,脸色微微发白: “我还以为只是错觉,或者是我太紧张了。 原来……真的有什么东西。” 他握住腰间的刺剑,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带着一丝决然: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更不可能独自回去了。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而且,我对各种禁忌知识和古老诅咒也有所涉猎,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 他不明白这位“魔法剑士”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地下的东西,明明他与史东薇尔毫无关联,即便是学术研究,即便是像他所说的“想帮助他人”,也未免代价太大了一些。 冒着被这种恐怖诅咒侵蚀的风险深入绝地,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好奇心或学术热情能解释的了。 “罗杰尔。” 路明非终于开口: “我能问问吗?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甚至不惜跟到这里……是你的亲人或朋友受到了类似的诅咒困扰,还是……” 罗杰尔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点自嘲。 他摇了摇头,说道: “我说出来的话,你可别笑话我。 这理由在很多褪色者看来,可能很幼稚,甚至很愚蠢。”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想帮助的,从来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 路明非立刻想到了罗杰尔之前的话,脑子里蹦出来一个词: “死诞者?” “对。” 罗杰尔肯定地点点头: “在和d结伴冒险的过程中,我接触、观察过很多死诞者。 我发现他们……其实和普通人一样。他们有拥有灵魂和精神,有着正常人的情感——恐惧、悲伤、迷茫,甚至是对生的眷恋。 他们只是一群被命运诅咒的可怜人,被排斥,被猎杀,无处容身。” “我想要帮助他们,找到他们存在的根源,或许……能找到让他们安息,或者至少是被世界接纳的方法。” 路明非静静地听着,他看着罗杰尔眼中那簇即使在死亡气息中也未曾熄灭的火焰,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不。” 路明非的声音很平静: “我不会嘲笑你。罗杰尔,你是个好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 “只是,这个时代……对好人并不友善。仅此而已。” 罗杰尔愣住了,他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他看着路明非那双在黑暗中灼灼的黄金瞳,陷入沉默。 片刻后,他释然地笑了起来,笑容比之前真诚了许多: “我果然没看错你,路明非。” 他的神情变得郑重起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次冒险之后我能活下来,请允许我追随您。 我不求什么回报,不需要领地或财宝,只需要在史东薇尔城内,能有一个安静堆放书卷、进行研究的小房间,就足够了。” 路明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犹豫,点了点头: “那是当然,我的朋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警戒前方的熔炉骑士忒洛斯,突然打断了他们。 他那包裹着红金色铠甲的手臂抬起,指向下方那片似乎永无止境的黑暗: “我们,快到底部了。” 三人立刻收敛心神,顺着忒洛斯所指的方向望去。 (本章完) 第315章 熔炉百相之角 第315章 熔炉百相之角 墙壁的两旁竖满了石像,整体形象皆为身披长袍的老者手持水瓶倾倒,那是恩惠赐福的象征。 地上的残垣断壁大多也是这样的石像,只是他们的头颅大多被损毁,看不出原貌。 可以看出,这里原本是城中用于祭祀黄金树的场所。 而今却死寂而荒芜,弥漫着森森的死气。 三人接连跳下石阶。 路明非拔出双剑,走在最前方。 这里有很多积水,阴暗潮湿的环境滋生了相当厚的一层苔藓。 甲靴踩在上面是一种湿滑黏腻的触感。 这感觉很恶心,但路明非却无暇他顾,只是警惕地望向四周。 这里浓浓的死意遮掩了他的感知,让他几乎成了一个“瞎子”。 跟在他身后的是罗杰尔。 魔法剑士紧紧握着手中的刺剑,那副镶嵌着辉石的手套上隐隐闪烁着蓝色的弧光,已经随时做好了施法准备。 在队伍最后方的是那位古老的熔炉骑士。 他此刻抽出了那柄宽大华丽的金红色大剑,同时架着厚重的角盾。 前方是一个巨大的的泥潭。 浑浊的泥水中浸泡着许多死状凄惨的尸体,形态各异,有人类也有其他的生物,共同点是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烂臭味。 泥潭周围的墙壁上,茂密的黑色荆棘蔓延,散发出与空气中同源的死亡气息。 熔炉骑士忒洛斯突然开口: “我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但是……怎么会?”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和惊疑。 在路明非的印象里,忒洛斯一直沉稳冷淡,仿佛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他来自古老的年代,年龄比起哈拉尔德和欧尼尔都大。 古老的熔炉见证了黄金王朝的兴衰,已经很少有事情能让他提起兴致。 所以,这还是路明非第一次看到忒洛斯如此失态。 路明非正想追问这“熟悉的气息”究竟意味着什么。 但就在此刻,危险却猛然降临。 轰! 他们前方的泥潭轰然炸开! 浑浊的泥浆如同瀑布般向四周飞溅。 一个庞然大物赫然从泥潭深处钻出,带起漫天恶臭的污秽。 那东西如龙似蛇,身躯庞大到几乎塞满了前方的空间。 它粗糙的表皮上遍布着丑陋的腐蚀痕迹和脓疱。 它的头颅上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布满獠牙的巨口在不断开合。 “该死!” 路明非心中暗骂。 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这样一个强大而充满恶意的存在潜伏在如此近的地方! 这浓重的死意严重干扰了他的感知,让他变成了“瞎子”。 而且,他此刻必须分出一部分力量抵抗无孔不入的诅咒侵蚀,根本无法保持全盛姿态战斗。 这无疑雪上加霜。 在树灵现身的同时,罗杰尔反应极快,他手中辉石手套蓝光大盛,瞬息之间,五柄由纯净魔力构成的辉石飞剑在他身后凭空浮现。 辉剑圆阵已然就绪。 熔炉骑士忒洛斯也早已严阵以待,他微微矮身,将那面红色角盾稳稳架在身前,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壁垒。 “这是什么鬼东西?!” 罗杰尔高声问道。 “腐化树灵!” 路明非语速飞快地解释。 “可能是被污染的黄金种子蜕变形成的怪物!我之前在墓地里也遇到过类似的……” 话音未落,那无眼的腐化树灵便锁定了生命气息最磅礴的忒洛斯。 在地方,古老神圣的熔炉简直是一座黑夜里的灯塔。 树灵发出一声咆哮,如同一列失控的列车,直冲而来! 轰—— 沉闷的巨响在地底空间炸开。 腐化树灵的头颅结结实实地撞击在忒洛斯那面巨大的角盾之上! 那华丽的巨大撞角,瞬间撕裂了树灵头部的皮肤和腐肉,粘稠的汁液喷溅出来。 承受了恐怖冲击的熔炉骑士,其身躯却稳如磐石,仅仅是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微微向后滑动了半步,那持盾格挡的姿态甚至没有丝毫变形。 古老的熔炉祝福与千锤百炼的技艺,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真是个韧性怪。” 路明非暗自咂舌,随即扭头嘱咐道: “罗杰尔,掩护我!” 这种环境下必须速战速决,拖延只会让己方被诅咒不断削弱。 话音未落,缕缕气流已然缠绕上他的双腿,仿佛驾驭着风暴。 脚下一踏,积水与苔藓四溅。 他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飞掠而出,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拖出一道模糊的残影。 与此同时,罗杰尔心领神会。 他意念一动,身后悬浮的五柄飞剑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呈品字形射向树灵那颗不断晃动的头颅。 飞剑精准地撞击在树灵头颅上,迸发出蓝色的魔力流光。 虽然未能穿透,但那蕴含魔力的冲击显然让它感到了刺痛,它发出一阵嘶哑的咆哮,下意识地将攻击重心微微偏向罗杰尔的方向。 就是现在! 嗤啦——! 伴随着撕裂声,双剑深深嵌入树灵腐化的躯干,粘稠、散发着恶臭的汁液如同喷泉般涌出。 树灵发出一声痛苦而愤怒的尖啸,庞大的身躯剧烈扭动,试图将这只胆敢伤害它的“虫子”甩脱。 路明非一击得手,毫不贪刀,借助树灵扭动的力量顺势后跃。 然而,他的身形尚未完全站稳,那腐化树灵粗壮的尾部却带着风声横扫而至! 由于死亡气息对感知的严重干扰,路明非察觉到这记偷袭时已然慢了一拍。 “砰!” 撞击声响起。 路明非只觉得一股巨力狠狠砸在身侧,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抽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后方覆盖着湿滑苔藓的墙壁上,震得他气血翻涌,喉头一甜。 他强忍不适,立刻从地上弹起,动作依旧迅捷,但呼吸已然带上了几分紊乱。 那树灵竟是不依不饶,乘胜追击。 它无视了罗杰尔接连射来的辉剑与魔砾,任由魔法在它躯干上炸出蓝色的流光。 那颗无眼的头颅调转方向,布满獠牙的巨口张开到一个令人惊悚的角度,朝着刚刚起身的路明非猛咬下来! 腥风扑面,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一道红色的身影呼啸而来。 是忒洛斯。 他全身红金色的铠甲爆发出灼目的光芒,头上凭空凝聚出由能量构成的巨大犄角虚影,那形态正是生命初始的“百相”之一。 熔炉百相之角! 忒洛斯脚下大地龟裂,他整个人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公牛,由下至上,悍然迎向那噬咬而下的巨口! 轰—— 金色的能量犄角与腐化树灵布满獠牙的巨颌狠狠撞在一起。 (本章完) 第316章 真的假的,我打熔炉? 第316章 真的假的,我打熔炉? 熔炉百相之角不愧是来自初始黄金树的生命力量,那强大而纯粹的物理属性攻击将腐化树灵的头彻底撞歪,留下了一道清晰可见的巨大伤痕。 但消耗也是十分明显的。 忒洛斯运用铠甲的力量加强了祷告的威力,同时对于“诅咒”的防护就减轻几分。 路明非清楚地看到,熔炉骑士那古老盔甲的上方,竟然出现了一段黑色的荆棘缠绕,就像是那些被侵蚀的史东薇尔城士兵一样。 然而熔炉骑士毫不在意,只见他盔甲上金色的光芒流转,眨眼间,那些黑色的荆棘便彻底化为虚无。 真是霸道的方法。 他竟然用来自生命熔炉的古老神圣性短暂压住了来自死亡卢恩的诅咒! 路明非来不及惊叹熔炉骑士的神秘与强大,他必须趁着腐化树灵被压制的功夫立刻反击。 龙飨之力顺着血管奔涌流淌,路明非眼中光芒大盛,同时左手的龙飨印记如火烧般亮起。 随着一声嘹亮的、狂野的咆哮,狰狞的虚幻龙首自空中浮现。 炙热的龙息奔流而出! 轰—— 狂乱热烈的火舌舔过腐化树灵的身躯,将它本就丑陋的外皮迅速变得焦黑碳化。 那恐怖的怪物在焚尽一切的龙焰中嘶吼翻滚,巨大的身躯不断撞击墙壁与地面。 罗杰尔凭借敏捷的身形在场中不断闪躲,而忒洛斯则干脆再次架起盾牌,任由发疯的树灵疯狂扭动挣扎,巍然不动。 显然,树灵惧怕火焰的灼烧,这一点路明非在上次的战斗中就有所猜测,如今更是得到证实。 亚基尔的火焰作为高阶龙飨祷告,威力巨大,但对路明非本源力量的消耗也同样惊人。 那焚尽一切的龙息喷吐只持续了短短数秒,便随着空中虚幻龙首的消散而戛然而止。 路明非微微喘息着,感觉体内一阵空虚,不得不立刻灌下随身携带的圣杯瓶,迅速补充着消耗的体力与专注力。 腐化树灵在焦黑与恶臭的烟雾中发出最后几声凄厉的惨嚎,挣扎的幅度逐渐变小。 然而,它并未就此倒下,反而异常地低垂下那颗被熔炉之角撞歪、又被龙焰灼烧得面目全非的头颅。 紧接着,它那焦黑破碎的身躯缝隙中,竟透出了一缕缕的金色光芒。 路明非瞳孔骤然收缩,上一次与这种怪物交手的记忆瞬间浮现。 他毫不犹豫地高声怒吼: “退后!” 经验丰富的罗杰尔和忒洛斯闻声立刻向后急退。 就在三人后撤的瞬间。 轰!!! 如小型太阳般炽烈的金色火焰猛地从腐化树灵体内爆发出来,向四周急速扩散。 冲击波狠狠撞在周围的墙壁上,竟将坚硬的石壁都灼烧得龟裂、剥落。 爆发过后,腐化树灵的身躯仿佛被一层流动的、薄薄的金色圣属性火焰所覆盖,它那被重创的躯体似乎在这火焰中得到了某种程度的稳固,气息反而比之前更加危险和狂暴。 二阶段,开始了! “真是难缠!” 罗杰尔啐了一口,手中动作却不慢。 他迅速挥动刺剑,一柄由辉石魔力构成的“卡利亚大剑”瞬间成型,斩向树灵,试图吸引其注意力,为路明非创造机会。 路明非迅速将左手剑收回背后,右手紧握剩下那柄大剑的剑柄,将其竖举至胸前,微闭双眼。 短促的吐纳后,战技【决心】已然发动。 一股凝练的气势瞬间汇聚于剑身之上,使得整把大剑都仿佛微微震颤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 与此同时,灰白色的气流再次缠绕上他的双腿。 下一刻,路明非脚下一声爆响,积水与碎石飞溅! 他驾驭着风暴,身影如电光石火般猛然前冲,在逼近树灵的瞬间奋力跃起,身体在空中高速旋转,将全部的力量、决心,以及风暴之力都灌注于剑身。 “喝啊!” 伴随着一声战吼,高扬的大剑借助下坠与旋转的力量,化作一道撕裂昏暗的白色雷霆,朝着那覆盖着金色火焰的树灵头颅,悍然劈下! 战技——狮子斩! “嗷——” 腐化树灵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哀嚎,那声音混杂着痛苦与暴怒,几乎要刺穿众人的耳膜。 狮子斩在其脖颈处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伤口,几乎将它的头颅与身躯彻底分离,暗色腐臭的汁液如同决堤般喷涌而出。 然而,这濒死的重创并未立刻夺走它的生命,反而激发了它的凶性。 剧烈的疼痛让它彻底失去了理智,庞大的身躯开始毫无章法地疯狂扭动、拍打、翻滚! 粗壮的尾巴带着万钧之力胡乱抽击,将地面砸出一个个深坑,碎石与泥浆四处飞溅;覆盖着金色火焰的身躯猛烈撞击着四周的墙壁,引得整个地下空间隆隆作响,仿佛随时会彻底坍塌。 这毫无规律的攻击,还有炽热的圣火,形成了一片死亡区域,让路明非和忒洛斯一时之间也难以靠近。 “这样下去不行!它会毁了这里,甚至把我们活埋!” 罗杰尔一边敏捷地后跳,躲开一块被树灵撞飞的巨石,一边喊道。 他紧握着辉石刺剑,目光落在它脖颈处那道几乎致命的巨大伤口上。 罗杰尔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魔力疯狂灌入手中的辉石手套。 湛蓝色的光芒以前所未有的亮度闪耀起来,甚至将他周围的空间都映照成了一片蓝色。 他低喝一声,将全部魔力凝聚。 瞬息之间,五柄湛蓝的辉石魔法飞剑在他身后嗡鸣着浮现! 随着他刺剑一挥,辉石飞剑如同接受了精确制导,划出凌厉的蓝色轨迹,避开树灵胡乱挥舞的肢体和覆盖的火焰,前赴后继地轰击在它脖颈的伤口上。 噗嗤!噗嗤!噗嗤——! 魔法飞剑接二连三地贯入伤口深处,在树灵体内轰然炸开。 蓝色的魔力光辉与暗色的腐化汁液、扭曲的血肉混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腐化树灵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 它那覆盖着金色火焰的身躯僵硬在原地,随即轰然倒塌,重重砸在泥泞的地面上,溅起漫天污秽。 焦黑破碎的躯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风化,最后化为灰飞,只留下一枚金灿灿的种子在原地。 (本章完) 第317章 你是个怪物 第317章 你是个怪物 “真好用啊,魔法。” 路明非忍不住赞叹起来。 他缺少远程攻击的手段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看到罗杰尔的魔法战技,更是眼馋。 罗杰尔脱力般地以剑拄地,脸色因魔力透支而显得有些苍白,但嘴角还是勾起笑容,回应道: “如何?要不要回去之后跟我学两手?我的教学方法一定会令你满意。” 路明非耸耸肩,将大剑插回背后: “如果我真的能学会你们这些聪明人摆弄的辉石的话。” 他对此并不抱太大希望,毕竟每个人的天赋树点得不太一样。 况且他的另一位魔法老师,瑟濂的教学水平也十分高超,只是他学不会而已。 熔炉骑士忒洛斯已经走到了那堆腐化树灵留下的残骸旁。 他用剑尖小心翼翼地拨开灰烬,露出黄金种子。 与寻常黄金种子相比,这颗种子的光芒显得有些黯淡,表面似乎也萦绕着一丝黑气,显然受到了此地环境的污染,但其中蕴含的生命力量依旧存在。 忒洛斯将其拿起,那萦绕的黑气与他铠甲上的金光接触,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似乎被净化了些许。 他转身,将这颗珍贵的种子递向路明非。 他并不需要这玩意。 路明非没有立刻去接,而是下意识地先看向了罗杰尔。 毕竟战斗是三人共同完成的,战利品理应分配。 罗杰尔看懂了他的眼神,笑着摆了摆手,语气洒脱: “你拿着吧。我没有女巫相伴,也看不见双指的指引,这东西对我而言,除了作为研究标本,并无太大实际用处。” 路明非闻言,也不再矫情,点了点头,伸手从忒洛斯手中接过了黄金种子。 “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将种子妥善收好,心中默数,这已经是他收集到的第六颗黄金种子了。 无论这地底深处还隐藏着怎样的危险,单凭这颗种子,这一趟就已经是稳赚不赔。 “休息得差不多了吗?” 路明非问道,声音在空旷的廊道中回荡: “真正的源头,应该就在前面了。” 罗杰尔深吸一口气,强行站直身体,握紧了刺剑,显然不打算停留。 但就在这时,熔炉骑士忒洛斯却抬起手,拦在了他身前。 “你的朋友,最好留在这里。” 忒洛斯的头盔转向罗杰尔。 “再往前,会不会死,不好说。但他身上,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他的用词很克制,但其中的意味却让人不寒而栗: “那不是他现在的灵魂和躯壳所能抵抗的力量。强行跟随,只会成为一具生长着诅咒荆棘的活尸。” 路明非闻言,心中一凛,立刻看向罗杰尔。 罗杰尔脸上的血色褪得更厉害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争辩什么,作为一名探索未知的学者,在答案触手可及时被阻止,这无疑是巨大的折磨。 但他看着忒洛斯那绝非危言耸听的神态,又感受了一下前方的压迫感。 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一声长长的的叹息。 “那……好吧。” 罗杰尔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抬起头,眼神中带着恳求: “请你们……一定要将前面看到的一切,都完整地转述给我。每一个细节,都不要遗漏。” “我会的,我保证。” 路明非郑重地承诺道,他看得出罗杰尔的失落,心中也有些不忍。 但为了这位新朋友的生命着想,这是最好的选择。 看着罗杰尔有些颓然地后退几步,靠在一尊破损的石像旁,路明非转过身,面向忒洛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忒洛斯,那我呢?为什么你认为我可以抵挡住前面的力量?” 他清楚自己也在被诅咒侵蚀,只是程度似乎比罗杰尔轻一些。 忒洛斯那覆盖着面甲的头颅转向路明非,仔细地打量着他。 “那种诅咒,我姑且称它为‘咒死’。” 熔炉骑士的声音低沉而缓慢: “它会在凡俗的生命体内生根发芽,汲取生机,最终化作黑色的荆棘,由内而外刺穿身体,带来彻底的死亡与扭曲。” “我可以抵挡,是因为我受赐于熔炉,我的铠甲与灵魂都浸染着生命初始的百相之力,带着熔炉的永恒赐福,对负面力量,有着天然的抵抗力。” 他的话语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更加凝重。 “至于你……” “或许你自己并未清晰察觉,但在你的生命深处,潜藏着一丝……与‘初始’同源的气息。如同熔炉的力量,那是生命最原初的、混沌而强大的面貌。 尽管十分微弱,但我确实感受到了。” 路明非愣住了,他下意识地挠了挠头: “是因为……我与古龙的力量相似吗?” “古龙?” 忒洛斯冷哼一声,不知是在否定还是肯定: “古龙的力量,其尽头亦可追溯至初始熔炉。它们曾是世界的霸主,力量古老而强大。但……” “但你身上那丝‘初始’的气息,比它们还要古老,还要……接近本源。” 熔炉骑士微微偏头,最终用了一个简单的词来形容他的感受: “你简直是个……怪物。” 路明非站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想起自己异于常人的某些特质,想起那深不见底、有时会自行涌现的力量……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深吸了一口充满腐臭的空气,将纷乱的思绪压下。 两人不再多言,一前一后,踏入了那片恶臭的泥潭。 粘稠的淤泥没过脚踝,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腐烂的气味,混合着空气中弥漫的“咒死”,令人作呕。 路明非强忍着不适,目光扫视着周围,但更多的注意力却放在身前那沉默的熔炉骑士身上。 忒洛斯依旧沉稳,但那红金色铠甲下散发出的气息,却带着之前未曾有过的紊乱。 终于,在穿过泥潭最深处,踏上另一侧的地面时,路明非停下脚步,打破寂静: “忒洛斯。” 熔炉骑士闻言,脚步一顿,微微侧身,面甲转向他。 路明非盯着他那看不到表情的头盔: “先不说我身上那点稀里糊涂的事情。你还是先告诉我,刚才战斗时,你到底感受到了什么‘熟悉’的气息?你刚才分明心不在焉。” 他的观察力极其敏锐,尤其是在战斗中。 他清晰地记得,在开战之时,忒洛斯曾有一瞬间短暂的凝滞,虽然很快就被其强大的实力掩盖过去,但那破绽,没能逃过路明非的眼睛。 “以你的实力和经验,面对那种程度的攻击,不该出现任何迟疑的。” 路明非补充道: “那气息,让你分心了。” 忒洛斯沉默着,仿佛一尊古老的雕像。 只有铠甲缝隙间流动的微弱金光,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路明非以为他不会回答时,那沉闷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你说得对,我分心了。” 他承认了。 “我感受到了一股……一股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气息。那气息的主人早已被确认消亡,被庄严下葬,并由两位首领分别守护……” 路明非听得心头一跳,隐隐捕捉到了什么。 他追问道: “到底是谁?说清楚,忒洛斯!” 熔炉骑士猛地抬起头,面甲后的目光望向了某个遥远而尊贵的所在。 他的声音带着沉重,一字一顿地吐出了那个名字: “葛德文。” “那位至高无上的黄金王子,蒙受黄金树无尽恩宠的嫡长子,曾与古龙缔结不朽盟约的英雄……” 忒洛斯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缅怀与沉痛: “……也是那场黑夜,那场阴谋中,最初的死者。” (本章完) 第318章 永恒无声的尖叫 第318章 永恒无声的尖叫 葛德文! 那个名字他听说过,在破碎战争的背景碎片中,在那些古老的传说里,那是黄金王朝最耀眼也最悲剧的星辰,他的死亡是交界地一切混乱的开端! “这不可能!” 路明非下意识地反驳: “他不是已经……而且,如果他的气息在这里,那意味着……” “意味着他的安眠被亵渎了。” 忒洛斯的声音冰冷刺骨: “他的死亡牵扯着‘命定之死’的力量,那是连神祇都畏惧的终结……” “做再多的猜测都没有用。” 路明非摇摇头说道: “走吧,距离最深处已经不远了。我已经能看到那些浓密的黑色荆棘了,简直比欧尼尔将军的头发都多” 忒洛斯被路明非的打岔搞得一愣。 两人不再言语,沿着被黑色荆棘层层覆盖的通道继续前行。 周围的墙壁、地面,乃至头顶,都已被完全覆盖,路明非觉得自己仿佛走在生命的对立面。 终于,他们穿过了最后一段狭窄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了一个异常宽阔的地下洞窟之中。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是见多识广的路明非和古老沉稳的忒洛斯,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路明非被深深地震撼了。 他感觉到一股源自灵魂的战栗传来。 在洞窟的最中央,没有小黄金树的遗骸,没有尸骨,没有他们预想中的任何事物。 那里只有一张……巨大到超乎想象的面皮。 它像是一张被拉伸的苍白地毯,深深地“扎根”于地面。 那张面皮的质地看起来柔软而诡异,却又带着一种岩石般的僵硬感。 在这张巨大面皮的中央,依稀可辨一张空洞而扭曲的人脸轮廓——眼窝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嘴巴微微张开,仿佛在永恒无声的尖叫。 这张脸依稀能看出某种曾经的高贵与完美,但此刻只剩下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与怪诞。 浓郁的的死亡气息正是从这张巨大的面皮上散发出来的。 但这死亡之中,却又混合着残缺不全的神性——那是属于黄金王子葛德文,身为神子与英雄的本质。 这神性已然被污染。 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此地强行融合、扭曲,构成了一种亵渎性的特殊能量。 正是这种能量,催生出了那遍布整个史东薇尔地底,乃至向上蔓延的诅咒。 它代表死亡,却又带着一种扭曲的“生生不息”的特质,仿佛死亡在这里被赋予了另类的“生命”,最终具现化为了这无数蔓延的黑色荆棘。 这些荆棘如同这张巨大面皮的“根须”或“触手”,以它为中心,疯狂地向着整个洞窟,乃至沿着岩壁向上攀爬、穿刺,仿佛要将整个史东薇尔城,乃至更广阔的世界,都拖入这死亡的拥抱。 “.葛德文.” 忒洛斯的声音出现了明显的颤抖: “.殿下” 目睹着心中崇高神圣之物化为如此亵渎的模样,忒洛斯心中混合着悲痛与狂怒的情绪。 他的手颤抖着,连带着手中的武器和盾牌都差点滑落。 就连路明非,也感到一阵反胃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听说过“最初的死者”,但从未想过会以如此直观且具有冲击力的方式“见证”。 “所以,这就是一切的源头……” 路明非喃喃自语,声音干涩: “一棵试图净化它的黄金树被污染吞噬,所有通道被恐慌的人们封死……就是为了掩盖这个……‘东西’的存在。” 洞窟内一片死寂,只有那些黑色荆棘在无声地蠕动,仿佛在嘲笑着生命的渺小与脆弱。 他们站在了诅咒的源头面前,也站在了一个足以让任何知晓者陷入疯狂的恐怖秘密面前。 —— 二人在那张面皮前沉默了许久许久,仿佛时间都在此地凝固了。 “忒洛斯,”路明非的声音有些沙哑,“你的力量……源自熔炉的古老神圣性,能够……净化它吗?哪怕只是削弱一点?” 这个问题似乎将忒洛斯从无尽的悲怆与愤怒中短暂地拉了出来。 他的头颅微微转动,面甲下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张属于葛德文的面皮上。 他沉默了更长的时间,仿佛在仔细感知与评评估。 最终,忒洛斯冷静地说道: “不可能。”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先不论我自身的力量远不足以撼动这纠缠着‘命定之死’与神性的肉体……” 忒洛斯的声音低沉而压抑: “关键在于,源自熔炉的古老神圣性,其本质是‘生命’的混沌与可能性,它并非‘死亡’的绝对对立面,更非‘净化者’。” “眼前这……‘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单纯的死亡或诅咒。它更像是一种残缺的‘律法’。” 忒洛斯抬起手,指向那散发着不祥波动的巨大面皮和蔓延的荆棘: “你看,黄金树的光芒试图帮助与净化它,结果是被同化。神圣的力量并不‘排斥’它,甚至可能被其利用、转化……” 他用了一个更直接的比喻: “就像清水无法洗净墨迹,只会被染黑。神圣,在此地,面对这种形态的‘咒死’,已然失效。” 路明非的心沉了下去。 连古老熔炉骑士都直言无法净化,这意味着史东薇尔城地底的这颗“毒瘤”,恐怕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棘手。 “难道就任由它在这里……继续生长,继续污染一切?” 路明非看着那些仿佛有生命般向上攀爬的黑色荆棘,仿佛能看到它们终有一天刺破地表,将死亡散布到整个宁姆格福的景象。 忒洛斯沉默了片刻。 “不。” 他低沉地说道: “熔炉无法净化,不代表没有其他方法。” “或许……那些追猎‘死诞者’的专家,会有不同的手段。又或者,找到当年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元凶,从根源上解决……” “追猎‘死诞者’的专家么?” 路明非若有所思: “你说的不错。我认识一位黄金律法基本主义的狂信徒,罗杰尔也是这方面的学者.” 想到这里,路明非的信念不由重新坚定了起来。 战士的信条让他不会坐以待毙。 “我们立刻离开这里,将这个发现带出去。” (本章完) 第319章 禁止乱搞男女关系 第319章 禁止乱搞男女关系 听完路明非的描述后,罗杰尔也受到不小的震撼,他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三人沉默地盘膝而坐,围在这片相对干净的地下区域,耳边唯有寂静。 “我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 罗杰尔低声说道: “我原以为.那些关于‘死王子’的传说,都是死诞者们一厢情愿.” 听到这话,路明非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什么意思?什么‘死王子’?你是说葛德文吗?” 罗杰尔微微颔首: “不错。'死王子'是我从某些渠道听来的消息,据说那是死诞者们信仰的神祇。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所谓的‘死王子’正是葛德文。” 路明非有些疑惑: “可是据我所知,葛德文的灵魂已经彻底湮灭,无法回归黄金树了。” “所以,那是他无魂的肉体。” 忒洛斯冷淡地说道: “有人剥下了王子的皮,并且送至史东薇尔深处。那是绝对的挑衅之举或许也能解释第一次破碎战争时,为什么葛孚亚如此怒不可遏地进攻王城。 因为王子的尸体由罗德尔负责下葬与守护无论何种原因出现在史东薇尔,都是一种亵渎。 这给了他出兵的理由和借口。” “等等等等.” 路明非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地说道: “葛孚亚又是哪根葱?” “什么是葱?” 罗杰尔奇怪地看了一眼路明非,解释起来: “葛孚亚是葛瑞克前一任的史东薇尔城主。” “嗯。” 忒洛斯沉闷地说道: “他也是王子的后裔。王子死后,法环破碎,葛瑞克作为嫡系继承了法理上本该属于王子的法环碎片。 而葛孚亚则被派往史东薇尔整合那里的王子旧部,作为领主接管宁姆格福的势力。” “听起来倒像是分赃大会。” 路明非咂着嘴巴: “家里老头死了,子女们把遗产瓜分个干净,然后被外来的敌人一个个吞掉这听起来很耳熟啊。” “因为他们都不堪大用。” 忒洛斯冷哼一声: “但你说的也有道理。之后就是第一次破碎战争,葛孚亚举着鹰旗突然发起反叛,围攻王城.葛瑞克男扮女装仓皇出逃,沦为笑柄。” “既然不堪大用,为什么不扶持一个葛德文王子的兄弟呢?不是有那么多半神吗?” 路明非随口一说。 忒洛斯和罗杰尔都向路明非投来奇怪的目光。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路明非一脸懵逼。 “因为葛德文王子没有法理上的至亲。” 还是罗杰尔解释起来: “他是初王葛孚雷和女神玛莉卡唯一的子嗣,是古龙、风暴军团、王城乃至交界地公认的正统继承人。” “那其他半神呢?拉塔恩、菈妮、玛莲妮亚、米凯拉” 路明非更糊涂了。 作为一个外来者,他的课表里可没有《黄金王朝史》。 “他们是第二任艾尔登之王,拉达冈的子嗣。” 罗杰尔说道: “当年黄金树的军队入主利耶尼亚时,受到率领雷亚卢卡利亚魔法学院和卡利亚王室的‘满月女王’蕾娜菈激烈抵抗。 之后,拉达冈便以‘红发英雄’的身份,代表黄金树与蕾娜菈联姻,生下如今的半神‘碎星将军’拉塔恩、司法官拉卡德与‘月之公主’菈妮。 再往后你也知道了,初王被放逐,我们的先祖也跟随初王一同离去,被称为褪色者。 而‘英雄’拉达冈则突然抛弃了身为王夫的职责,返回王城,成为第二任艾尔登之王,并与女神玛莉卡生下了神人米凯拉与玛莲妮亚。” 路明非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扶额吐槽: “你们交界地这关系网,真不是一般的乱啊! 所以这些姓‘拉’的一家子,合着其实是……外戚咯?那他们进攻王城,争夺大卢恩,岂不是外戚夺权、藩王作乱?这剧情我熟啊!” 他抬起头,却发现忒洛斯和罗杰尔再次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仿佛他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你们怎么又这么看着我?” 路明非一脸无辜: “难道你们交界地人不选修《政治学》或者《权力博弈基础》之类的课程吗?这明明就是很经典的剧本啊!” 罗杰尔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解释道: “路明非,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尽管拉达冈陛下继任第二任艾尔登之王在法理上确实存在一些……非议,但他本身实力强盛无匹,在镇压巨人战争的最后战役中立下赫赫功劳,这是不争的事实 。更重要的是,他并非单纯的武夫,他对黄金律法的理解和贡献无人能及,正是他,完善并确立了‘黄金律法基本主义’。” “黄金律法基本主义?” 路明非重复。 “正是。” 罗杰尔点点头,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这正是我要对你说的,路明非。‘黄金律法基本主义’,它并不完全依赖于对黄金树的信仰,更像是一种基于理性、逻辑和公式化祷告的严密‘学识’,是魔法与祷告的精妙结合。 也正因如此,哪怕我并非黄金树的虔诚信徒,作为一名研究者,我也涉猎了一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那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继续说道: “而黄金律法基本主义的核心教义之一,便是维护黄金律法,排斥一切‘不应存在’之物——其中,就包括了‘死诞者’。 它的力量,可以驱逐死诞者,理论上……也应该能够压制,甚至净化这种源于‘死根’的气息。” 路明非倏然起身,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 “你说的是真的?这种力量真的有用?” 罗杰尔肯定地点头: “我刚刚在听你们描述时,就暗中尝试调动了我所掌握的那一点点基础。 虽然我并非此道专家,信仰也不够纯粹,无法释放出完整的、具有强大净化效果的祷告,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当我引导那基于‘基本主义’公式的微弱力量时,周围弥漫的‘咒死’气息确实产生了一丝被排斥的波动。” 他伸出手,指尖极其微弱地泛起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色流光,那流光与黄金树的赐福光芒有所不同,更加理性、更加规整,仿佛由无数细密的几何符号构成。 这丝流光出现的瞬间,附近几根缓慢蠕动的黑色荆棘似乎真的僵滞了那么一瞬。 “看,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确有其事。” 罗杰尔散去流光,脸色因这短暂的尝试而略显苍白: “这意味着,如果有精通黄金律法基本主义的专家在此,或许真的能找到克制,甚至解决这地底诅咒的方法。” (本章完) 第320章 傻徒弟 第320章 傻徒弟 路明非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绝望的黑暗中,终于看到了一线曙光。 罗杰尔和路明非对视一眼,似乎想到了同一个人。 “狩猎死亡”d! “可是,他会帮忙吗?” 路明非问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 罗杰尔摊摊手: “我很早就与他分道扬镳。这方面只能靠你自己努力。” “当然,你也不用把希望放在他一个人身上。据我所知,大赐福那位侍奉双指的‘柯林’,也对黄金律法略有涉猎。 再不济,你就去找一位大魔法师帮你。黄金律法基本主义中有相当一部分内容借鉴了卡利亚王室的魔法公式。” “只能这样了。” 路明非叹了口气。 三人沿着原路艰难地返回史东薇尔城内。 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看着透过残破穹顶洒落的稀薄天光,他们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罗杰尔没做任何停留,他简单地向路明非和忒洛斯道别: “我必须立刻返回大赐福一趟。我相当一部分关于死根和死诞者的研究资料还留在圆桌厅堂的房间里。 说来惭愧,我本也不算是圆桌的正式成员,更像是个借住的过客。如今既然决定追随你,还是将那些东西都搬到史东薇尔来更安全,也更方便后续研究。” 路明非理解地点点头: “路上小心。” 罗杰尔笑了笑,拍了拍腰间的刺剑: “放心,只要不碰上另一个‘死根’源头,寻常麻烦还奈何不了我。” 说罢,他便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城外的残破廊道中。 送走罗杰尔,路明非也准备动身。 他计划前往驿站街遗迹寻找瑟濂老师。虽然与d不熟,但大魔法师他还是认识的。 那位对魔法有着极深造诣的老师,或许能提供一些独特的见解或替代方案。 就在他整理行装,准备出发时,一直沉默跟随在他身侧的熔炉骑士忒洛斯,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路明非。” 路明非停下动作,疑惑地看向这位古老的骑士。 忒洛斯那覆盖着面甲的头颅微低,仿佛在审视着他,随后,用那沉闷的嗓音,抛出了一个让路明非猝不及防的问题: “你想不想……学习熔炉百相之力?” 路明非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眨了眨眼,脸上写满了诧异: “我也能学?那不是……源自远古黄金树,属于你们熔炉骑士的的祷告吗?我可是个……嗯,没什么固定信仰的家伙。” 他不太好意思直接说自己是“无信者”,毕竟交界地信仰氛围浓厚。 忒洛斯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关于信仰的问题,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只要你想。” 忒洛斯的回答简单而肯定。 但他并没有强求,而是话锋一转,带着一种属于古老者的淡然: “既然你还没有做好准备,那就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 说完,这位红金色的骑士不再多言,如同他出现时一样沉默,向着王座厅的方向走去,将选择和思考的空间,完全留给了路明非。 路明非站在原地,看着忒洛斯离去的背影,心中波澜起伏。 熔炉百相的力量,他在战斗中亲眼见识过其强大与神奇,那源自生命本源的狂野力量,确实令人向往。 但忒洛斯那句“怪物”的评价,以及学习这力量可能意味着要更深层次地触碰自己身上那莫名其妙的“初始”气息,又让他心生迟疑。 随后,路明非像是自言自语般,用极低的声音,向着空无一人的身旁询问道: “你觉得呢,梅琳娜?” 短暂的寂静之后,一个清冷而平静的声音,直接在他耳边响起: “他并没有骗你。” 路明非微微一怔,然后点点头: “我知道了。关于地下那股力量.” “抱歉。” 少女轻声说道: “我对此无能为力。” 路明非叹了口气,说: “不用在意,我也就是随口一问。” “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他自言自语道,踏上了前往寻找瑟濂老师的路途。 —— 瑟濂用手指轻轻敲击着辉石头罩,发出笃笃的轻响,她看着地上那截不祥的荆棘,又看了看一脸期盼的路明非,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唔…徒儿啊,就算你这么说,为师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学会那套‘黄金律法基本主义’的。” 她的声音透过头罩传来,发出一声无奈的轻笑: “虽然我确实听说过,那位‘红发英雄’拉达冈在王城期间,深入研究并借鉴了相当多的卡利亚魔法知识,回去后便以此为基础完善了他的基本主义……但为师毕竟没有亲眼见过那些核心的手稿与公式啊。” 她摊了摊手,环顾了一下这个作为她临时藏身处的、堆满各种魔法仪器和卷轴,但显然与“黄金律法”研究无关的地下室: “你看,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研究场所,专注于辉石魔法的奥妙。没有足够的、关于黄金律法基本主义的专业书籍和原始资料供我进行逆向推导和研究。 而且,坦白说,我对那条排斥一切‘异常’的严苛律法路径,本身也并不怎么感兴趣。” 路明非闻言,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但他立刻又打起精神,语气极其诚恳,: “但是老师,您就是我认识的最强大、学识也最渊博的魔法师了!如果您都不帮我,我就真的走投无路,只能硬着头皮去雷亚卢卡利亚魔法学院,求助于那些……嗯,观念可能比较传统的老古板法师了……” 瑟濂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阵愉悦的低笑,辉石头罩似乎都随着她的笑声轻轻晃动: “呵呵呵……傻徒弟,你这小心思可真不少。外面都说褪色者大多是些只知道挥舞刀剑的莽夫,你倒是个例外,狡猾得很嘛。” 她话锋一转,似乎对路明非的话很受用: “不过……你刚才说的话,为师很喜欢听。没错,在辉石魔法之道上,能超越为师的人确实不多。” 瑟濂沉吟了片刻,随后说道: “好吧。看在你是我唯一弟子的份上,也为了一探那所谓‘黄金律法基本主义’的虚实,为师就从宝贵的研究时间里,抽出一些来帮帮你。” 但她立刻竖起了手指,强调条件: “但是!你必须为我带来足够多的、关于黄金律法基本主义的核心资料才行! 记住,是核心的资料,那些流于表面的祷告书可不行。 而且,我必须提前声明,我自身并没有施展黄金树祷告的天赋和信仰基础,最终的研究成果,无论是一个护符,一道防护符文,还是一个需要你引导力量的仪式法阵……都必须由你,我的好徒儿,来亲自执行。” (本章完) 第321章 一根魔杖 第321章 一根魔杖 路明非刚因老师答应而欣喜,立刻又陷入了新的苦恼: “可是……老师,我去哪里找您需要的核心资料呢?” 他皱紧眉头思索着,脑海中飞快闪过几个地名——王城罗德尔?那太远了,而且戒备森严。大赐福?柯林或许有,但未必肯外借…… 突然,他灵光一闪,猛地抬起头: “魔法学院!雷亚卢卡利亚魔法学院!那里是拉达冈曾经学习过的地方,会不会留存着他当年研究时的手稿或者相关的核心典籍?” 瑟濂摸了摸下巴,辉石头罩下的目光似乎亮了起来: “哦?这倒是个有趣的思路。 没错,作为他曾经联姻并学习过的地方,魔法学院里确实最有可能找到那位‘王夫’遗留的、关于融合卡利亚魔法与黄金律法的手稿或笔记。 如果真能找到,那对我们理解并针对这种‘咒死’力量,将有巨大的帮助。” 她看向路明非,语气中带着玩味: “那么,我聪明的弟子,你有办法进入那座封闭已久、排斥外来者的魔法学院,并从那些视知识如生命的学院法师手中,‘借’出我们需要的资料吗?”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眼中燃起了斗志。 “总得试试看。” 瑟濂看着路明非那副斗志昂扬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说完“咒死”与“黄金律法基本主义”的话题,路明非便准备动身离开,然而瑟濂立即叫住了他。 “你跑什么?” 瑟濂的魔女头罩偏了偏,话语中带着一丝促狭的意味: “话说回来,我的好徒儿,为师交给你的那本《辉石魔法基础理论》,你研读得怎么样了?现在应该……能够初步感知并运转基础的辉石魔力了吧?” 路明非脸上的斗志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丝尴尬。 他挠了挠头,眼神有些飘忽,支支吾吾地说道: “呃……这个嘛……老师,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说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从随身的小袋里掏出一块普通的辉石碎片。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做什么重大仪式般,集中精神,尝试用自己的意念去引导、调动辉石内部那微弱的魔力流。 然而,下一瞬间—— “嘭!” 一声闷响。 那块辉石碎片在他手中猛地一亮,随即爆开成闪烁着蓝色星火的粉末,淅淅沥沥地从他指缝间洒落,只剩下一点焦黑的痕迹。 路明非看着自己空空如也、还沾着点灰的手掌,一脸“果然如此”的郁闷。 出乎意料的是,瑟濂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恼怒或失望的情绪。 她那辉石头罩甚至微微上下动了动,仿佛在点头,声音里竟然带着一点满意: “不错。” 路明非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抬头。 只听瑟濂继续评价道: “有一点进步。至少你成功地引动了内部的魔力,虽然控制力依旧惨不忍睹,导致能量瞬间过载而崩溃。 但比起之前连魔力都无法感知,只能对着辉石干瞪眼的状态,已经是质的飞跃了。” “以你现在的水平,已经勉勉强强,算是触及了雷亚卢卡利亚魔法学院对外招收入门学徒的最低门槛了。” 路明非还没来得及露出一丝欣喜,瑟濂的下一句话就紧随而至: “——当然,以这种‘引爆辉石’而非‘引导辉石’的天赋,根本不会有任何教室愿意收你就是了。 恐怕连给学院看门的狗都会嫌弃你的魔力操控能力。” 路明非感觉胸口被插了一箭。 当他正暗自神伤于自己那被看门犬都嫌弃的魔法天赋时,瑟濂却继续说道: “不过,既然你已经能够‘成功’地引发魔力反应——尽管形式比较……激烈。” 瑟濂的似乎在端详着路明非手上残留的焦黑痕迹: “那么,理论上的纸上谈兵也该告一段落了。我们该进入下一阶段的实践学习了。” “下一阶段?” 路明非暂时忘记了郁闷,好奇地抬起头。 “没错。” 瑟濂点了点头: “是时候尝试接触一些真正意义上的、简单基础的小魔法了。总是徒手引爆辉石碎片,效率低下且过于……显眼。” 她说着,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路明非: “而想要稳定地引导、塑形魔力,施展出哪怕最微小的法术,你首先需要一件必备的器具——” 瑟濂顿了顿,说出了那个对于任何法师学徒都至关重要的词汇: “一根魔杖。” “魔杖?” 路明非眨了眨眼。 这个他倒是见过。 作为他认识的为数不多的法系职业者,卫宫士郎出场的形象总是一手卡利亚骑士剑,一手卡利亚辉剑杖。 当然,自从路明非将名刀“月隐”抵押给他来偿还自己的债务后,这家伙似乎就爱上了这柄武士刀形状的魔法武器。 为了强化这柄武器,卫宫还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去寻找“失色锻造石”。 那些蕴含着特殊能量、据说源自古龙的特殊矿石,比起普通锻造石来说,稀有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是的,一根属于你自己的魔杖。” 瑟濂解释道: “它就像是水渠,能将你体内那混乱奔涌的魔力引导;它也像是透镜,能将分散的魔力聚焦,塑形成你想要的术式。 没有它,你空有魔力,却无法有效利用,最终结果……就像你刚才那样。” 路明非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还有些发麻的手掌,深以为然。 正当他准备接受老师的任务时,脑子里却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件被遗忘在角落的东西。 “等等……魔杖?” 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 “我好像……还真有一根?老师你等一下!” 说着,他完全没在意瑟濂那似乎带着疑惑的模样,开始在自己的行囊里翻找起来。 那行囊看起来并不大,但路明非的手伸进去却仿佛探入了某个深不见底的空间,嘴里还念念有词: “哪儿呢……我记得塞在哪个角落来着……啊!找到了!” (本章完) 第322章 就像是一锅烧开的水 第322章 就像是一锅烧开的水 随着他略带兴奋的声音,一柄法杖被他从行囊中“抽”了出来。 那绝非凡品。 法杖长度将近一人高,通体由某种深色的的木材制成,质地细腻而坚韧。 杖身雕刻着古老而繁复的纹路,隐隐流淌着微弱的蓝色光晕。 法杖顶端镶嵌着一颗颗巨大湛蓝的辉石,它几乎有成年人的脑袋大小,内部仿佛封印着一片微缩的星空,强大而纯净的魔力波动如同呼吸般缓缓流转、散发出来,使得周围空气中的魔力都变得活跃。 路明非清晰地看到瑟濂的身形完全僵住了。 地下室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的几秒钟。 瑟濂的身体弹射般前倾,头罩几乎要撞上路明非的额头,声音颤抖着: “路明非……我的好徒儿……” 路明非能听出她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卢瑟特大师的辉石杖?” 即使路明非并没有介绍这柄法杖,瑟濂还是精准地唤出了它的名讳。 路明非不自觉地往后仰了仰,试图躲避魔女老师“爱的贴贴”。 “就是.盖利德那个瑟利亚镇.那儿有个叫椅子镇的、像教堂一样的地方有俩诺克斯人看着” “瑟利亚镇!封印之地!诺克斯的守护人!” 瑟濂像是被关键词触发,语速极快地低语。 她伸出双手,带着朝圣般的虔诚,想要触摸法杖,却又在即将接触时微微停顿,仿佛是在害怕自己惊扰了其中蕴含的星空。 “原来如此……原来它流落到了那里……这就说得通了……太完美了……” 你知道了什么? 路明非一脸疑惑,但瑟濂此刻显然已经完全沉浸在这柄法杖之中。 她的指尖轻轻虚拂过杖身古老的纹路和那颗巨大的辉石,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颊。 “如此协调……如此强大的力量……卢瑟特大师对‘起源’的理解,果然已经走到了时代的尽头……” 她喃喃自语,完全陷入了对至高魔法造物的痴迷审视中,仿佛周遭的一切,包括她的学徒,都已不复存在。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猛地回过神,强行将目光从法杖上移开,转向路明非。 “学徒……我……” 她顿了顿,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压抑着内心的渴望: “我必须告诉你,这柄法杖……它太完美,也太危险。它蕴含的知识,远非你现在所能想象的,更别提驾驭了。强行使用,魔力会瞬间撕裂你的精神,扭曲你的形体……那后果,恐怕并不是你想要的。” 瑟濂顿了顿,话锋一转: “况且……以你目前连基础辉石魔力都难以驯服的‘天赋’,这柄卢瑟特大师的辉石杖对你而言,与一块会发光的石头无异。 它不会回应你,只会毁灭你。 所以,听老师的,暂时忘记它,去寻一柄最普通的【观星杖】或者【辉石杖】吧。” “好吧……” 他叹了口气,接受了这个现实。 老师说得对,连辉石碎片都能徒手引爆的他,去碰那种大师级的法杖,后果恐怕不只是变成“奇怪的东西”那么简单,直接炸成烟都有可能。 路明非看着手中那柄仿佛蕴含着宇宙的法杖,又看了看瑟濂。 这位离经叛道的女魔法师似乎终于被撕开了一切外在的掩饰,展露出真正符合她“魔女”之名的一面。 尽管路明非看不到她辉石头罩下面的表情,但这位老师全身上下已经写满了“极度渴望研究”的字样。 “要不.” 路明非试探性地说道: “我先把这柄法杖留在这里,给您研究研究?” 话音刚落,这女人就像是一锅烧开的水般瞬间沸腾了。 她的辉石头罩猛地转向路明非,整个身体都透出喜悦。 她甚至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两步,一只手微微抬起,似乎就要立刻接过这无价的珍宝。 然而,就在那份激动即将冲破理智时,瑟濂硬生生地停住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炽热的渴望强行冷却。 “不……” 她摇了摇头: “谢谢你的慷慨,我的学徒……” “但是,我不能收下。至少……现在不行。” “这样啊。” 路明非不再多问,将这柄华丽的辉石法杖再度放回了自己的四次元背囊。 他语气遗憾地说道: “既然这玩意不能用,那看来,利耶尼亚是不得不去一趟了。” 路明非揉了揉额角,感觉肩上的任务清单又变长了。 不仅要设法潜入魔法学院“借”书,现在还得顺便给自己弄一根入门级的魔杖。 “首先,你口中的这玩意,是起源学派的两位大师之一,卢瑟特大师的辉石杖,身为起源魔法师的学徒,你应该学会敬畏。其次.” 瑟濂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如果你真的要去的话,那你必须记住,如今的利耶尼亚并不太平。学院因为某些原因已经封闭,拒绝一切外人进入。 湖区和学院周边区域,不仅有学院派出的魔法师巡逻,还有一些不太友善的本土生物,比如龙虾、章鱼,以及那些心怀鬼胎的杜鹃骑士和士兵。 他们对于任何靠近学院的可疑人物,都不会手下留情。” 路明非认真记下这些信息。 “我知道了,老师。” 他点点头: “我会小心的。” 看着老师身处这间隐蔽却简陋的地下室,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老师,您……要不要考虑搬去史东薇尔城?那里现在算是我的地方,虽然城里还有些……嗯,小小的历史遗留问题没彻底清理干净,但总比您一个人待在这荒郊野外的地下室要安全些,环境也好很多。” 他的邀请很诚恳,是真心想为这位特立独行的老师提供一处更安稳的庇护所。 瑟濂闻言有些意外,辉石头罩微微转动,似乎在打量着眼前的小子。 片刻后,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温和: “你的心意我领了,学徒。” “但我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还有一些必要的‘准备’尚未完成……不会很久的。” 路明非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旋即又想起瑟濂刚才拒绝卢瑟特辉石杖的模样,立即醒悟她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办。 “我明白了。” 他不再坚持。 “那……您自己多保重。” 瑟濂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后仿佛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可别随随便便死了啊……” 魔女老师偏着头: “我唯一的学徒。” (本章完) 第323章 他的眼睛里藏着路明非 第323章 他的眼睛里藏着路明非 从驿站街地下遗迹告别瑟濂后,路明非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大赐福。 这里的模样一如既往。 灰色的石砖墙,十年如一日燃烧的壁炉和火把。 古朴的巨大圆桌上插着长短不一的金属刀剑,金色的赐福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周围的椅子上稀稀拉拉地坐着一两个面生的褪色者,在路明非的感知中,都是气息微弱的存在。 他环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目标,倒是发现了另一个“熟人”的身影。 “哟!” 身着华丽银甲、披着大红披风的年轻人干巴巴地冲自己打了招呼。 骑士的模样似乎相当不自信,与他的打扮格格不入,还算英俊的脸上,有着一双耷拉的眉毛,和看起来比平常还要颓废的眼睛。 “狄亚罗斯。” 路明非冲他点点头。 这家伙好像有点怕他,而且更“社恐”了。 路明非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自己四处扫视的眼神恰好和他对上,他绝对会装作视而不见悄悄溜走。 “看到‘狩猎死亡’d了么?” 路明非直接问道,他记得狄亚罗斯似乎和d有过照面。 狄亚罗斯像是松了口气,话题没在自己身上让他自在了些: “你是说那个……铠甲胸口刻着古怪人脸,整天板着脸的家伙吗?” 他回忆着: “他最近都不在这,好像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匆匆离开后就再没回来过。” 路明非有些失望: “这样啊……如果你下次见到他,帮我带个口信,就说史东薇尔的路明非找他有事,关于‘死根’的。” “史东…薇尔……死根……好,我记住了。” 狄亚罗斯小声重复了一遍,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欲言又止。 路明非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问道: “我说,你为什么这么怕我?咱们认识也算挺久了吧?以前那会儿不还挺好?” 狄亚罗斯的脸瞬间苍白了几分,眼神游移,声音更低了: “不…不敢。您…您现在是参与讨伐了葛瑞克和拉塔恩两位半神的英雄…我…我只是个不成器的…” 路明非皱了皱眉,不等他说完,上前一步,抬手“啪”地一下,不算重但很干脆地拍在狄亚罗斯的肩甲上,打断了他那些自贬的话。 “没必要这样,”路明非说道,“咱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相处就行。什么英雄不英雄的,不都是褪色者。” 狄亚罗斯被拍得微微一颤,但看到路明非脸上并无倨傲,只有一如既往的……嗯,或许可以称之为“懒散”的神情,他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长长吁了口气: “我…我还以为…他们都说你一个人杀穿了宁姆格福,脾气一定变得…变得…” “变得怎么样?杀人不眨眼?” 路明非挑眉,随即摆了摆手: “行了,别听他们瞎传。我还是我。口信的事就拜托你了。” 狄亚罗斯摸了摸刚才被拍过的肩膀,脸上那副愁苦的表情终于淡化了些许,低声自语: “好像…确实是没变……” “什么?” 路明非没听清狄亚罗斯的低语,追问道: “叽里咕噜说啥呢?” 狄亚罗斯被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脸上刚褪下去的慌张又浮现出来: “不不不,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路明非看着他这副样子,更纳闷了,这家伙心里肯定有事。 他索性抱着胳膊,摆出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走了”的架势,问道: “我看你好像很愁的样子,眉头都快拧成麻了。到底在愁啥?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狄亚罗斯见躲不过去,耷拉着的眉毛显得更垂了,他叹了口气,语气充满了担忧和无奈: “是…是这样的……路明非先生,您…您有见过一个名叫勒妮亚的女孩吗?她是我的随从……” “随从?” 路明非回想了一下,确实没什么印象。 “对,”狄亚罗斯继续说道,表情更加苦恼,“但…但是她很随心情做事,常常一转眼就不见人影,我…我已经有好一阵子没看到她了。上次她不见之前,说是去帮我探路,结果就……”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充满了自责和焦虑。 路明非明白了,这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仆组合。 他问道: “她是在哪里和你失散的?” “利耶尼亚,”狄亚罗斯立刻回答,“就在那片湖区附近。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她的踪迹……” 他看向路明非,眼中带着一丝恳求,“您…您如果要去那边,能不能…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下?她个子不高,头发是栗色的,穿着随从们常穿的旅行服饰” 路明非点点头,这倒是巧了,和他要去的地方一致。 “利耶尼亚湖区是吧?行,我刚好要去那里办点事,会帮你留意的。如果看到符合描述的姑娘,我会告诉她你在找她。” 狄亚罗斯闻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他连忙躬身: “谢谢!真的太感谢了!您真是帮大忙了!” 路明非摆了摆手: “举手之劳。你自己也别太担心了。” 与狄亚罗斯分别后,路明非在大赐福略显空旷的回廊间穿行。 他记得罗杰尔提过,那位侍奉双指的圣职人员——柯林,也对黄金律法基本主义有所涉猎。 既然d不在,找柯林问问看是当前最直接的选择。 他很快就在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找到了目标。 柯林穿着朴素的圣职者长袍,脖颈上带着枷锁,双目被布条缠绕不能视物,身形看起来有些单薄,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沉静而虔诚的气息。 柯林正低着头,双手交握,似乎在默默祷告。 路明非没有立刻打扰,等柯林似乎告一段落,微微抬起头时,他才走上前去。 “打扰一下,柯林先生?” 柯林闻声转过头,他的面容十分年轻: “啊,您是……路明非阁下。” 他认出了路明非,这位褪色者在圆桌厅堂中算是十分特立独行且有名的存在。 柯林的态度礼貌而略显疏离: “请问有什么事吗?” (本章完) 第324章 借用一下橡皮擦 第324章 借用一下橡皮擦 “我想向您请教一些关于‘黄金律法基本主义’的事情。” 路明非开门见山: “我遇到了一些……麻烦,可能与‘死根’或者类似的、不应存在的死亡力量有关。听说基本主义的力量对此有所克制所以我想向您学习黄金律法。” 听到“死根”和“不应存在的死亡力量”这些词汇,柯林的眉头微微蹙起。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厌恶或恐惧,也没有斥责路明非“有事才求神”的行为,而是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片刻后,柯林才抬起头,缠绕着绷带、已经失去视觉的他竟然精准地找到路明非的方向。 “我明白了,您想要学习黄金律法基本主义,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这都是一件好事。” 柯林认真地说道: “它不仅是信仰,也是一门深奥的学问,能帮助我们更好的接近黄金树、理解双指、侍奉双指。” 路明非微微一怔。 他没想到柯林如此通达。 “那么,让我们从最基础开始。” 柯林的声音平和: “双指的教诲,是引导与庇护。祷告,是以虔诚之心,感应律法的存在,恳请其展现威能,抚平创伤。” 他开始低声吟诵起古老的语句,并辅以简单而特定的手势,向路明非传授名为【恢复】的基础祷告。 【恢复】 【双指信徒们的祷告。 能包含周围我方人物,恢复血量。 持续执行的期间能维持祷告状态,不会生效。 即使受伤也不会倒下,会为了使命不停战斗── 双指如此期望褪色者。】 这祷告旨在引动黄金律法中最基础的生命恢复力量,治愈轻微创伤。 路明非仔细听着,模仿着柯林的手势和祷言。 在学习的过程中,他心中逐渐升起一种明悟。 如果说他之前接触并使用的风暴类战技,是凭借自身意志和力量,粗暴地“命令”天地间的风元素听从号令; 那么这所谓的双指祷告,其本质更像是一种“请求使用权限”或者“祈求赐予力量”的过程。 它需要怀抱着诚恳的信念,去沟通、去感应那冥冥中存在的宏大秩序,才能借得其一丝微小的力量显现。 “现在,请静心,感受律法的存在,尝试引导那份治愈的力量。” 柯林引导道。 路明非依言而行。 他收敛心神,按照柯林所教,在心中默念祷言,同时笨拙地比划着手势。 他并未抱太大希望,毕竟连最基础的辉石魔法都能让他搞成爆炸。 然而,下一刻,一种诡异的感觉传来。 他的精神感知仿佛被无限地升高、升高、升高,远离了人间,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个庞大到超越了凡人理解的存在。 路明非难以用语言形容它的模样,但他就是“看”到了。 那存在似乎与他对视了一眼。 仅仅是一眼,或者说仅仅是感知到被“注视”,路明非就感觉自己的精神仿佛要被无边的信息与威压撑爆,头痛欲裂。 这感觉转瞬即逝,很快就得到了缓解,仿佛冥冥中有谁帮他进行了分担。 更奇怪的感觉接踵而至。 在那短暂的“连接”中,他并未感受到柯林所说的“祈求-赐予”的流程。 那感觉……更像是在“商量”。 硬要比喻的话,就好像是路明非想向恺撒借用一下橡皮擦。 他刚提出请求,甚至没等到明确的“允许”,就仿佛听到一个慵懒而宏大的意念在说:“可以,这点小事就别来烦我了,自己拿去吧。” 然后,权限就对他短暂开放了,力量随之流淌而出,简单直接,甚至带着点不耐烦。 整个过程发生得太快,路明非甚至来不及细品,那连接就中断了。 一股温和而纯粹的金色光辉,竟然真的在他指尖悄然汇聚,虽然微弱,却稳定地散发着令人舒适的生命气息。 特殊的原型阵纹浮现于路明非的脚下,那柔和的金光瞬间抚遍全身,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成功了?!而且是一次成功?! 路明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团微小的金色光芒,又抬头“看”向柯林,心中充满了疑问。 这……真的是正常的祷告吗? 但柯林显然无法感知到路明非那惊心动魄又莫名其妙的“连接”体验。 在他那被绷带覆盖的、专注于信仰的世界里,他只“看”到了一件事——路明非第一次尝试,就成功地引导出了【恢复】祷告的力量, 那微弱的金色光辉在他的世界中清晰无比。 这位年轻的圣职人员微微颔首,温和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和一丝遇到同道中人的欣慰: “一次就能成功引导祷告……路明非阁下,没想到您竟然是如此虔诚,并且对黄金律法有着如此天然的亲和力。” 他朝着路明非的方向,语气真诚地继续说道: “在如今的圆桌厅堂,像您这样愿意潜心侍奉双指,学习祷告,并且能如此迅速得到回应的褪色者,实在是不多了。看来,在追寻真理、侍奉伟大意志的道路上,我们是同行之人。” 路明非听着柯林这番发自肺腑的赞叹,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同行之人?虔诚? 他脑海里回荡着刚才那仿佛被庞然大物不耐烦地瞥了一眼,然后像打发要吃的小孩一样随手扔给他一点力量的感觉…… 这跟“虔诚”和“亲和”有半毛钱关系吗?!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来解释,或者说纠正一下这个误会。 难道要告诉柯林:“不,你搞错了,我刚才好像是直接跟你家‘顶头上司’打了个不怎么愉快的招呼,它嫌我烦,所以随便给了点东西打发我走”? 这话别说柯林信不信,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离谱。 最终,路明非只能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 “呵…呵呵……过奖了,柯林先生。可能…可能就是运气比较好,碰巧成功了。” 柯林似乎将他的干笑理解为了谦虚,赞许地点了点头: “您太谦虚了。保持这份虔诚与谦卑,律法的光辉必将更深刻地照耀您,愿黄金律法与您同在。” 路明非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场对话。 (本章完) 第325章 救命! 第325章 救命! 之后路明非又再试了几次,尽管都成功地释放了,却再也没有那种奇特的体验。 之后路明非了接近一天的时间,又和柯林学会了【疗愈毒性】、【魔力防护】和【火防护】。 这三个祷告在路明非看来,绝对是非常实用的存在,能解毒、抵抗魔法和火焰伤害,大大增强了生存能力。 只可惜防护类的祷告持续时间普遍偏短,而且具体能防御多强的攻击也是个未知数,需要实战来检验。 尝到甜头的路明非,还想着能不能从柯林这里掏出更多干货,比如更偏向于“基本主义”、能直接对抗“死根”的那种攻击性或净化性祷告。 他再次向柯林表达了深入学习黄金律法的渴望。 柯林闻言,微微侧头,轻声说道: “路明非阁下,您真是一位好学的人。这份追求真理的热情值得称赞。然而,学习之道,尤其是关乎律法的学习,应当是循序渐进的过程。需要怀抱着对双指、对无上意志的敬畏之心,一步步夯实基础,理解其精义,而不能急于求成。 贪图太多,反而可能偏离正轨。” 路明非咂了咂舌,心里有些遗憾。 他无奈地点点头:“好吧,我明白了,柯林先生。感谢您的教导。” 柯林感受到他的失落,又补充道: “不过,如果您想要在祷告之道上有所精进,除了内心的虔信与不断的练习外,一件优秀的圣印记作为施法媒介也是至关重要的。” “我能够隐约感觉到,您目前持有的祷告印记,似乎并不完全适合引导和放大来自双指与黄金律法的力量。它或许能助您释放祷告,但无疑会事倍功半。” 路明非心里暗道一声: “能适配才怪了!” 他怀里揣着的是专精于龙飨祷告的印记,那玩意儿主要吃的是感应属性,讲究的是龙飨和灵魂的共鸣; 他行囊里甚至还躺着一个更离谱的,能够接受力量加成的野兽印记。 这些玩意儿跟双指祷告根本就不是一个体系的东西。 “多谢提醒,柯林先生。” 路明非面上不动声色地应道: “我会留意寻找合适的圣印记的。” 之后路明非本想直接离开大赐福,但脚步一顿,想起自己似乎很久没去看看修古,以及被他托付给修古学习的罗德莉卡了。 于是他拐了个弯,走向大赐福另一侧传来隐约敲打声的长廊。 还未走近,那富有节奏的金属敲击声便清晰起来。 火光映照下,老铁匠肌肉虬结的手臂正稳健地挥动着铁锤,专注地锤炼着一块烧红的金属。 罗德莉卡则安静地坐在不远处的小摊位上,双手紧握于胸前,闭目冥想。 听到有人接近的脚步声,金发少女缓缓睁开了眼睛。 当她看清来人是路明非时,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立刻漾起了欣喜的光芒,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路明非大人,您回来了。您还好吗?” 路明非走到近前,看着这位气质愈发沉静、似乎也逐渐找到了自身道路的少女,脸上的神情也不自觉地柔和了些。 他耸了耸肩,说道: “虽然顺心的事不算多,麻烦倒是一桩接着一桩,但总体还行吧,勉强能活。” 罗德莉卡闻言,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声音轻柔,带着几分自责: “路明非大人……我很抱歉,只能以调灵的方式,在后方尽一点微薄之力来帮助您了……很抱歉,派不上什么大用场。” 路明非看着她这副模样,立刻摆了摆手,语气轻松: “可别这么说,罗德莉卡。我现在可就认识你这么一位调灵师。我那两位师伯的骨灰,将来还指望着罗德莉卡大师来照看呢。” 罗德莉卡被他的话逗得再次抿嘴笑了起来,脸上那点阴霾也消散了不少,轻声嗔道: “路明非大人,您又开玩笑了……” 安抚好了少女,路明非这才将目光转向一旁始终沉默挥锤的修古。 老铁匠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刚才的对话充耳不闻,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闷声说了一句:“拿来吧。” 路明非一愣,有些疑惑: “什么?” 修古这才停下锤子,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武器,或者铠甲。你小子哪次跑到我这里来,不是把剑砍得卷了刃,铠甲碎得快要成渣才想起来找我? 别废话,要修什么赶紧拿出来。” 路明非闻言,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笑容: “真不是来修东西的,修古大爷。我就是顺路过来看看您和罗德莉卡。” 修古怀疑地看着他,那眼神分明在说“信你才有鬼”。 路明非挠挠头,补充道,“不过,您既然这么说了……来都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后解下了那两柄跟随他许久、饱经战火的大剑,将其平举到修古面前。 “那就麻烦您帮我看看这柄剑吧。我最近用它的时候,总觉得它……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有种说不出的变化,但我自己又琢磨不透到底是什么。” 修古眯起眼睛,粗壮的手掌接过沉重的大剑。 他先是掂量了一下,然后用粗糙的手指仔细抚过剑身,从剑格一直摩挲到剑尖,甚至将剑身凑到眼前,借着炉火的光芒仔细观察着上面的每一道纹路和细微的磨损痕迹。 “唔” 修古眉头紧锁,打量着面前的两柄大剑,似乎陷入了沉思。 他沉吟良久,才缓缓开口: “它们被龙焰灼烧了太多次,又沐浴飞龙之血,两次斩杀半神,那些东西里蕴含的力量和神性让它们内部孕育出微弱的‘灵性’。 就像沉睡的种子开始发芽,它们正在自发地蜕变,向着更高层级的‘失色武器’转变。” “失色武器?” 路明非挠了挠头,这个名词他隐约听过,据说那是用特殊的材料和仪式锻造、拥有非凡潜力的武器,能够承受更强大的力量灌注和强化。 比如剑骸大剑、名刀月影、逆刺、狩猎神祇大剑,这些都是失色武器。 他没想到自己这两柄从普通制式大剑,竟然会因为经历的战斗而自行产生这种变化。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他喃喃道,感觉有些奇妙。 然而,修古的话锋陡然一转,语气中带着惋惜: “但是它们原本的材质,终究只是最普通的铁,再怎么用心雕琢,用烈火煅烧,极限就在那里。 它们现在产生的‘灵性’,已经快要触及这凡铁之躯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路明非从修古手中接回两柄大剑,仔细地收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陷入了短暂的思索。 “更好的材料么……” 他低声自语: “我或许……有点办法……” 然而,突然的变故打断了他的思路。 嗡! 他腰间悬挂的一枚不起眼的金色小雕像,突然毫无征兆地轻微震动起来。 路明非立刻伸手握住了那枚雕像。 这雕像能够在跨越遥远距离传递最简短的讯息。 一道清晰无比的讯息传入了他的脑海中,那讯息极短,甚至只有两个字,然而路明非的脸色却骤然一变。 他脑海中的白色符印分明表达着一道意思。 【救命!】 (本章完) 第326章 大人食大便了 第326章 大人食大便了 讯息来自菜月昴。 路明非迅速回复: “在哪儿?画什么符?” 由于他们这种褪色者在各自的世界都是不死的存在,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没有什么要命的问题需要解决。 一般发出紧急救援的情况有两种。 一,被人堵在赐福门口杀,根本来不及传送。 二,现实里遇到麻烦。 而交界地的救援符和通往其他现世的符印是完全不一样的。 支援符印通常需要用褪色者勾指在指定地点画下自己的名字,并用金色小雕像定位需要去往的世界。 然后另一侧的相同地点就会浮现金色符印,只需要世界主人召唤即可。 当然,也可以不指定世界,那样就会进入褪色者们的“公共频道”。届时,需要帮助的人就可以随时召唤你。 而通往现世的符印则不同,它是需要费卢恩的。 无论是画符还是召唤,都需要耗费一定卢恩,卢恩数量取决于两者的实力差距,以及停留时间。 不一会儿,路明非就再次收到了菜月昴的回复,而这回复也让他不由松了口气。 坐标是在盖利德,位于神授塔不远的地方。 不是现实的话,情况就没这么紧急。 不过,到底是多么强大的敌人,能把昴堵在家门口杀? 路明非颇为纳闷地想到。 这家伙实力很强,掌握的祷告加上他手中那柄品质高到吓人的狩猎神祇大剑,堪称攻防一体,放在游戏里就是攻高血厚的代表,又肉又难杀,同时还能跟你打消耗,恐怖的很。 他在获得拉塔恩的大卢恩后就变得更强了,实力已经超越金木,成为实打实的【交界地麻将组】第一人。 路明非心想他都开口求救了,那情况肯定不容乐观,于是不再耽搁。 他直接利用圆桌厅堂的大赐福进行传送,前往盖利德。 光芒闪过,路明非已然踏足于这片充满腐败的土地上。 他立刻唤出灵马托雷特,翻身而上,根据菜月昴提供的坐标,朝着神授塔附近的方向疾驰而去。 很快,他抵达了目标区域附近。 路明非迅速下马,找了个相对开阔好找的位置,用褪色者勾指在地面上飞快地画下了自己独特的符印。 几乎就在符印完成的瞬间,一股强大的牵引力传来—— 菜月昴的召唤到了! 嗡—— 空间转换的轻微眩晕感尚未完全消散,路明非的身影刚刚在另一片战场上凝实,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景象,一股令人汗毛倒竖的凌厉杀意便已从天而降。 呼——! 一道缠绕着猩红气息的巨大剑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他刚刚出现的头顶位置猛劈而下! 那力量霸道绝伦,速度更是快得惊人! “靠!” 路明非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他甚至来不及拔剑,身体猛地向侧后方矮身、翻滚,动作狼狈却有效。 猩红的剑锋擦着他掠过,重重地劈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将地面斩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溅起的碎石和猩红能量打得他脸颊生疼。 路明非迅速后撤拉开距离,这才终于有机会稳住身形,同时“锵啷”一声拔出了背后的双剑,警惕地望向袭击者。 直到这时,他才有空瞥了一眼战场的情况。 只见菜月昴正有些狼狈地挥舞着那柄造型狰狞的狩猎神祇大剑,与一位动作迅猛、招式狠辣的敌人缠斗着,他周身环绕着黑色的火焰,显然已经动用了真格,但依然处于下风。 那敌人身披着一套看似朴素的锁甲,只在关节、胸口等关键部位加挂了金属甲片,尽管外面罩着的披风已经褴褛不堪,但路明非超绝的目光依然能看出其下铠甲上那些精致而华丽的装饰纹路,暗示着其不凡的来历。 他一手持着一柄造型奇特的宽剑,另一手则握着一面锈迹斑斑、纹精美的大型盾牌。 他的身上缠绕着扭曲的铁质荆棘,如同某种残酷的修行,或是诅咒的象征。 那名敌人与菜月昴硬拼一击后,借力后撤半步,空着的左手猛地抬起,掌心之中猩红的光芒剧烈闪烁,一股源自灵魂与血肉的特殊力量瞬间迸发,瞬间覆盖上了他右手中那柄奇特的宽剑。 下一刻,让路明非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那柄被猩红光芒彻底包裹的宽剑,竟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随即脱离了敌人的手掌,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又像是拥有自己的生命一般,化作一道疾速旋转的猩红流光,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朝着他的肋部疾射而去! “卧槽?!飞剑?!” 路明非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原来交界地……已经开始流行修仙了么……” 这画风突变得也太离谱了!前一秒还是西方奇幻风格的骑士互砍,下一秒直接御剑术都出来了?! 仓促间,菜月昴只能竭力扭转身形,同时将狩猎神祇大剑的剑身当做临时盾牌挡在身侧。 铛——! 火星四溅! 那飞旋的猩红宽剑带着巨大的力量撞在剑身上,震得菜月昴手臂发麻,连连后退。” “路明非!” 趁着那御剑怪人操控飞剑回旋,尚未发出下一击的短暂间隙,菜月昴扭头朝着还在震惊于“交界地修仙”的路明非大吼: “你能不能别看了!帮帮忙行不行!” 这一嗓子瞬间将路明非从“御剑飞行”、“剑仙临世”的遐想中拽回现实。 “噢噢噢!来了来了!” 路明非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公鸡般猛地回过神,忙不迭地应道。 他的眼中亮起熔金色的光芒,所有的杂念瞬间被抛开,背后两柄饱经战火的大剑被他“锵啷”一声同时抽出,冰冷的剑锋上隐隐有寒芒流转。 “喝!” 灰白色的气流受到主人的召唤,瞬间缠绕上他的双腿与剑刃,发出细微的呼啸声。 下一刻,路明非脚下猛地发力,整个人激射而出,如同风暴中的战车般悍然撞入战局! (本章完) 第327章 欧赫的剑自在舞于空 第327章 欧赫的剑自在舞于空 “你的对手是我!” 路明非怒吼一声,借助前冲的势头,一记势大力沉的风暴刃直接封向了敌人的正面,凌厉的气流掀起满目烟尘! 这一击又快又狠,逼得那锁甲敌人不得不暂时放弃对菜月昴的追击,抬起那面锈迹斑斑的大盾格挡。 “铛——!” 金铁交鸣之声爆响! 路明非感觉手臂一阵发麻,但成功地将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谢了路君!” 菜月昴压力一轻,立刻抓住机会调整呼吸,剑身上摇曳的黑焰重新稳定并高涨起来,狩猎神祇大剑再次恢复了他应有的威严。 “这家伙的飞剑很麻烦,小心他中距离的突刺和那个诡异的飞剑技巧。” “了解!” 路明非紧盯着眼前的敌人,双剑摆开架势,风暴的力量在周身盘旋。 他再度格挡开对方一记势大力沉的劈斩,那通过剑身传来的沉重力道让他手腕略有些酸胀。 趁对方收招的瞬间,路明非顺势后撤半步,右腿猛然抬起,随即狠狠踏向地面。 战技——风暴足! 轰! 白色的冲击波以他的落脚点为中心向四周爆开,卷起碎石和烟尘。 这足以掀飞普通士兵的气流冲击在锁甲敌人身上,却只是让他那沉稳的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覆盖着铁荆棘的靴子甚至未曾离开地面。 “啧!” 路明非不由咂舌,心中暗惊。 这么强大的韧性,他只在屈指可数的几个人身上见过。 确切地说,是一位神和两个人——神自然是那号称“碎星”的半神拉塔恩,而两人则是防御堪称怪物的大角骑士忒拉格斯,以及身负古老祝福的熔炉骑士忒洛斯。 现在,眼前这位能使“飞剑”的怪人,凭借着这身惊人的稳定性,成功加入了路明非心目中“韧狗”的行列。 锁甲敌人抓住机会,低喝一声大,盾猛然前顶,整个人如同蛮牛般猛冲,紧接着一个沉重的踏地盾击,狠狠撞向路明非! 路明非不敢硬接这显然附带强大冲击力的招式,脚下气流再涌,急忙向后闪避,略显仓促地躲开了这凶猛的一撞。 而趁此间隙,另一边的菜月昴终于得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他毫不犹豫地掏出两个滴露圣杯瓶猛灌,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之后,他空着的左手上“呼”地一声燃起一团深邃的黑色火焰,往自己胸口猛地一拍! 祷告——黑焰庇佑! 那黑焰如同有生命般迅速蔓延开来,覆盖在他的铠甲与皮肤表面,却没有造成丝毫烧伤,反而形成了一层黑暗屏障。 这层庇佑能显著提升他的物理防御力。 “路君!我好了!” 菜月昴的声音恢复了中气,狩猎神祇大剑上的黑焰也仿佛受到了加持,燃烧得更加旺盛: “一起上,拿下他!” 他再次提剑而上,黑焰在身后拖曳出长长的轨迹,与路明非重新形成夹击之势。 路明非得到这短暂的喘息,趁着锁甲敌人将注意力暂时转向菜月昴的瞬间,忍不住高声问道: “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这气息强度,都快赶上野兽神殿门口那守门的黑色石像鬼了!还有这见鬼的战技——” 铛——!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凌厉的猩红剑光硬生生打断! 猩红“气”焰包裹着整个剑身,大幅度增强了其威能与压迫感,使得这柄造型奇特的宽剑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挥舞起来更加随心所欲,力道与速度都提升了一个档次,轻易就格开了菜月昴附着黑焰的重劈,并顺势向路明非扫出。 路明非急忙架起双剑格挡,被震得后退一步,心中更是骇然。 这战技不仅能远程“御剑”,还能近战附魔? “我怎么知道!” 菜月昴一边奋力抵挡着对方附魔后更加狂猛的连续斩击,一边咬牙切齿地吼道,语气里充满了憋屈: “我就是来这附近找那个隐居的商人买点消耗品!谁知道刚交易完,这家伙就跟从地里长出来一样,二话不说就砍我!打法还非常恶心,防御高伤害也高! 我已经被他送回赐福点整整十五次了!” 十五次?! 路明非闻言,眼角都抽搐了一下。 能让菜月昴这种级别的家伙连续吃瘪十五次,这锁甲怪人的实力和难缠程度,完全超越葛瑞克了,妥妥的英雄级顶尖战力。 就在两人被这锁甲敌人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时,一道悠然的声音,从战场边缘远远地传来: “那家伙,可不是普通的入侵者。铠甲上缠绕的生锈铁棘,是罪人之中代表死囚的象征。 他来自一个早已在战火中灭亡的小国——欧赫。是专门狩猎我们这些商人,抢夺‘铃珠’的铃珠猎人。” 路明非用余光迅速瞥去,只见远处一块相对安全的巨石上,一个身披破烂蓑衣、头戴标志性尖顶帽的流浪民族商人,正悠闲地坐在他的驼马上,手里似乎还拿着个干粮,俨然一副隔岸观火的架势。 铃珠? 路明非心中一动。 他听伽列说过这东西,某种程度上和他那神奇的“四次元口袋”行囊有些相似,是交界地一些经过特殊修行或者拥有天赋的人能够开启的一种空间载体,通常用来储存重要的物品。 商人们更是依赖铃珠来携带和交易货物。 “铃珠猎人?!” 菜月昴显然也听到了,他躲开一记沉重的盾击,气喘吁吁地吼道: “我可没有什么铃珠!老爷子!这家伙分明是来杀你的吧!” “没错,我年轻的褪色者朋友哟。” 远处的商人慢悠悠地说道: “看在你们是在帮助我的份上,我就好心地给你们提供一点情报。” “听说灭亡的小国欧赫是离群的修练者们所在之地,那里的人都会使用名为‘气’的力量。” “流浪的商人们之间有这样一句传说。” “欧赫的剑自在舞于空。” “听说他们的剑,能够在空中旋转。” (本章完) 第328章 你也想起舞吗? 第328章 你也想起舞吗? 流浪民族的商人话音刚落,路明非和菜月昴面前那高大可怖的人形,竟然将手中锈蚀的大盾收起,背在背上,剑身、手中、浑身上下都冒起猩红的光亮。 路明非能感受到一种澎湃的生命能量自他的体内涌出,铃珠猎人的内在仿佛浑然一体,肉体、灵魂和意志在此合为一,内在律法转动显化,生命无漏。 这就是“气”? 好高明的技巧。 路明非暗暗心惊。 他的生命层次仿佛得到了升华,脱离凡人,无限逼近于更上位的某种存在,带来的压迫感骤然提升了数个层级! 下一瞬间,不给两人任何反应的时间,铃珠猎人单手虚握那浮空的剑柄,猛地将其在身前高速旋转起来! 猩红刺目的能量涡流随着剑身的旋转凭空产生,并且越转越快,越转越猛烈,发出如同无数冤魂尖啸般的嗡鸣,仿佛一个即将吞噬一切的小型血色风暴! “老爷子你可真是个乌鸦嘴!” 菜月昴脸色剧变,大吼着,迅速将狩猎神祇大剑往背后一收,同时掏出了一面绘有咆哮狮子徽章的、斑驳不堪的牙形大盾。 他双臂肌肉贲张,“咚”地一声沉闷巨响,将这面厚重的大盾死死地杵在身前,整个人的重心都压了上去。 路明非反应极快,他知道菜月昴这面大盾的防御力极其惊人,是应对这种范围爆发攻击的最佳选择。 他瞬间闪至菜月昴身后,顺手捏了个双指祷告【恢复】。 就在这短短的三秒内,铃珠猎人蓄力完毕! 那高速旋转的猩红涡流已经膨胀到足以吞没数人的规模,他双臂猛地向前一推! 那道毁灭性的猩红涡流如同脱缰的血色狂龙,朝着举盾防御的菜月昴和一旁的路明非悍然冲撞而来! 菜月昴发出怒吼,全身力量灌注于盾牌之上,黑焰在盾牌表面燃烧,试图抵消那侵蚀性的猩红能量。 嘭!!! 血色涡流结结实实地撞上了红狮子大盾! 一时间,刺耳的金属声、能量湮灭的爆炸声、以及菜月昴闷哼声混杂在一起。 那猩红涡流的恐怖冲击力推得他双脚在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菜月昴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硬是凭借着过人的体质,没有让这毁灭性的涡流彻底突破他的防御。 就在那狂暴的猩红涡流即将耗尽的瞬间。 一直蛰伏在菜月昴身后的路明非,动了。 他头盔下的面庞,在刹那间爬满了细密而冰冷的黑色鳞片,浑身的骨骼发出“噼啪”爆响,整个人的体型似乎都膨胀了一圈! 一股古老、蛮荒的威压轰然降临。 吼——!!! 那是一声源自太古的龙之咆哮! 虚幻而庞大的龙血印记在他身后一闪而逝,他的头颅在那一刻仿佛化作了一颗古老而威严的龙首虚影,仰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传说中的祷告,【桂奥尔的咆哮】。 恐怖的声波混合着龙威,化作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向着周围猛烈爆发! 铃珠猎人显然没料到对方还有如此诡异而强大的反击,那蕴含着“古老龙”桂奥尔力量的巨响咆哮结结实实撞在了他的身上。 轰在了他身上! “呃——!” 他闷哼一声,那圆融无漏的“气”场被龙吼生生震散,高速旋转后带来的短暂僵直被放大,整个人如同被巨锤砸中,动作瞬间停滞,甚至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 不仅如此,铃珠猎人惊讶地发现,那咆哮似乎能影响灵魂,他能感觉到一股虚弱自体内传来,由“气”构建的防御和攻击都变弱了! 这是什么抛瓦? 几乎在路明非发出吼声的同时,菜月昴就心领神会。 他猛地将承受了表面出现细微裂纹的红狮子大盾一撇,狩猎神祇大剑带着滔天黑焰,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以一往无前之势,悍然斩出! “我可是——忍你很久了!” 漆黑的火焰撕裂空气,带着焚尽神祇的意志,狠狠斩向铃珠猎人那失去了“气”场防护的胸膛。 绝妙的配合,致命的反击! 来自古老时代、曾是某位至高无上神祇佩剑的狩猎神祇大剑狠狠撕开了那接近崩坏的异国铠甲,锁环断裂,猩红刺目的鲜血自翻卷的伤口中喷涌而出,黑色的火焰攀附着跃动其上。 铃珠猎人发出一声闷哼。 作为一个高超的异国修行者和身经百战的战士,他展现出了极强的素质和判断力。 只见铃珠猎人迅速举盾后撤,同时那猩红色的“气”瞬间包裹了从胸口蔓延至上腹的伤口,延缓了失血的进程,却无法熄灭那黑焰。 狩猎神祇大剑中的、品质至高的黑焰,正是来自这柄圣剑最早的主人,宵色眼眸女王。 尽管已经失去了“命定之死”的力量,但女王黑焰仍有着残余的燃烧生命的权能。 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铃珠猎人右手一抬,那柄造型奇特的宽剑再次泛起红光,伴随着刺耳的破空声,闪烁着向二人呼啸而去,试图以此逼退二人,夺回一丝喘息之机,甚至扭转战局! 铛—— 路明非眼神一凝,抬手招架,而菜月昴也顺势滑步起跳,双手握住大剑高高举起,随后悍然劈下! 可铃珠猎人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 面对菜月昴的猛攻,他甚至没有完全收回对飞剑的操控,只是左臂猛地一振,那面锈蚀的铁棘大盾再次架至身前,“咚”地一声闷响,稳稳挡住了燃烧着黑焰的大剑! 盾牌上传来的反震力道让菜月昴手臂微麻,而他甚至看到对方架盾的手臂稳如磐石,没有丝毫颤抖。 怎么可能?! 菜月昴心中骇然。 那胸口的伤是实实在在的,黑焰还在灼烧,他怎么可能还有如此力量和气定神闲的姿态? “嗬……” 面甲下传来铃珠猎人一声模糊而沙哑的喘息,听不出是痛苦还是兴奋。 他猛地发力震开菜月昴的大剑,右手虚引,那猩红飞剑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再度回到手中,同时瞬间开始旋转。 欧赫剑舞! (本章完) 第329章 此处,禁止通行! 第329章 此处,禁止通行! 铛——!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火星在三人之间不断迸溅。 欧赫剑舞接二连三释放,猩红的涡流虽不及最初强盛,但也逼得路明非和菜月昴不得不分出大量心神闪避格挡。 而铃珠猎人则凭借其惊人的韧性、战斗经验以及那面坚固异常的大盾,在两人狂风暴雨般的夹击下苦苦支撑,甚至不时以刁钻狠辣的反击在他们身上添上新的伤口。 路明非的臂甲被一道凌厉的剑气划开,鲜血顺着甲胄缝隙流淌;菜月昴的肩甲则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沉重的盾击,出现了明显的凹陷。 战斗陷入了残酷的消耗战。 菜月昴携带的滴露圣杯瓶早已耗竭,路明非储备的也所剩无几。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啧!” 路明非再次格开飞旋而来的宽剑,感受着体内飞速消耗的力量和精神,咬咬牙又释放了一次并不娴熟的【恢复】。 而菜月昴则顶上他的空缺,猎神祇大剑上的黑焰再次高涨,强行逼迫铃珠猎人后退半步。 微弱的金色光辉汇聚,随即如同温润的雨露般洒落在菜月昴和路明非身上。 那光芒远不如圣杯瓶的效果立竿见影,却如同久旱逢甘霖,让菜月昴伤口传来的灼痛略微减轻,精神也为之一振,动作重新变得凌厉了几分。 然而,路明非自己的脸色却微微发白。 同时维持高强度的近身搏杀、操控风暴之力,还要分心施展并不熟练的祷告,对他而言是巨大的负担。 尤其是【桂奥尔的咆哮】以及之后的龙飨祷告带来的巨量消耗,此刻又强行驱动双指祷告,他感觉自己的精神撕裂般的疼痛,龙飨印记在手臂上隐隐发烫,仿佛在抗议这种“不专一”的行为。 “龙飨的力量与黄金律法的祷告,本质相冲……对精神的压力太大了……” 路明非脑中飞速盘算,目光扫过铃珠猎人的身影,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闪过。 他飞速压低声音对身旁的菜月昴说道: “帮我牵制他三四秒!然后立刻往边上撤,越远越好!” 菜月昴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言语回应。 但他右手猛地虚握,一团深邃线的黑色火球瞬间成型。 菜月昴朝着铃珠猎人的面门猛然投掷而去! 【黑焰】! 铃珠猎人显然对这诡异的黑焰极为忌惮,不敢用盾牌硬接,身形不得不向侧后方急闪。 而就在他闪避之间,菜月昴真正的杀招已然降临,一记势大力沉的斜劈狠狠斩向他的肋部! 铃珠猎人仓促间回盾格挡。 “铛”的一声巨响,整个人被这蓄力一击震得再次后退,架盾的手臂也出现了瞬间的酸麻。 就是现在!三秒已过! 菜月昴毫不恋战,一击得手,脚下猛地发力,身形向着战场侧翼急速暴退! 同一瞬间。 巨大龙首虚影骤然幻化而出! 它张开足以吞噬生命的巨口,发出咆哮。 祷告——【艾格基斯的腐败】! 粘稠、猩红的腐败吐息,如同决堤的洪流,从龙首虚影的口中奔涌而出,瞬间覆盖了铃珠猎人所在的大片区域! “什么?!” 铃珠猎人瞳孔骤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致命威胁! 他几乎本能地疯狂催动体内残存的“气”,试图在体表形成一层致密的防护。 然而,猩红腐败的力量,乃是连半神都能侵蚀堕落的恐怖存在! 铃珠猎人的“气”虽然神妙,但在仓促间、且自身已受重创的情况下,又如何能完全抵挡? “嗤嗤嗤——!” 腐蚀声响起! 那粘稠的猩红腐败顽强地穿透了“气”的防御,附着在他的铠甲、皮肤之上,开始疯狂地侵蚀、腐烂! “呃啊啊——!” 铃珠猎人发出了开战以来最凄厉的惨嚎! 不仅是肉体上的痛苦,还有生命的腐朽与衰亡。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流逝,动作变得僵硬迟缓,眼前阵阵发黑,那圆融无漏的“气”场在腐败的侵蚀下如迅速消融。 菜月昴在远处稳住身形,回头望去,也被眼前这恐怖的一幕吓了一跳。 他终于明白路明非为什么急切地让他立刻后撤。 猩红腐败一旦沾染,极难祛除,痛苦无比,许多强大的战士最终往往只能在无尽的折磨中选择自我了断,以免彻底沦为失去理智的活尸。 对,就是盖利德大道上的那种。 然而,令他和路明非都感到震撼的是,那被腐败吐息正面喷中的铃珠猎人,虽然发出了惨嚎,铠甲和裸露的皮肤上开始出现可怕的红斑与溃烂,但他……并没有倒下! “嗬……嗬……” 他喘息着,那高大的身躯因为腐败的侵蚀而微微颤抖,但他依旧顽强地站立着! 那双眼睛虽然充满了痛苦,却依然燃烧着不屈的战意。 “呃啊啊——!” 又是一声混合着痛苦与愤怒的咆哮,铃珠猎人拖着正在被腐败侵蚀的身躯,竟然再次发动了冲锋! 他的速度因为伤痛和腐败而慢了许多,但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却无比强烈! 他手中的宽剑再次泛起微弱的红光。 铃珠猎人将气全部凝聚于剑身,使得那柄奇特的宽剑发出濒死般的嗡鸣,如同流星般,刺向路明非! 正因为释放高阶祷告消耗过度,而单膝跪地的路明非,抬头望着那冲来的身影,惊惧的同时也闪过一抹凝重与一丝敬意。 “好可怕的意志……即便身染腐败,濒临死亡,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么……” 这股意志,超越了胜负。 这是一个真正的战士,在走向终末时,为自己选择的落幕方式。 嘛,可惜我并不会死啊。 路明非浑身脱力跪倒在地,嘴角扯了个无奈的苦笑。 就在这瞬间。 铛——!!! 一柄螺旋形的异形大剑架住了宽厚的剑身。 菜月昴稳稳地站在路明非身前,双手紧握狩猎神祇大剑,手臂上肌肉隆起。 他咧开嘴: “喂喂,这可不行啊……虽然我的队友就算被你捅个对穿也不会真死,但我可是答应过要罩着他的。” “所以,禁止通行!” 话音未落,菜月昴猛然发力,狩猎神祇大剑上的黑焰轰然暴涨,如同怒涛般向前推进! (本章完) 第330章 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傻小子吗? 第330章 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傻小子吗? 经歷了长时间激烈的战斗后,场中的三人其实都已经是强弩之末,无论是铃珠猎人,还是路明非和菜月昴,此刻完全就是残血、空蓝的状態。 然而,路明非释放的高阶龙饗祷告“艾格基斯的腐败”彻彻底底起到了扭转战局的作用,儘管这也完全掏空了他的本源,让他只能像条死鱼般瘫倒在地,再起不能。 身负“猩红腐败”的铃珠猎人,其处境比路明非和菜月昴更要凶险万倍。 他是一位將“气”修行至英雄领域巔峰的强者,肉体与意志歷经千锤百链,几乎超越了寻常生命的范畴。 正因如此,他才能在被狩猎神只大剑重创、黑焰焚身的情况下,依旧凭藉“气”强行压住伤势,爆发出恐怖战力。 但他此刻面对的,是“猩红腐败”。 连身为半神的“碎星”拉塔恩那等傲视群伦的存在,都被其侵蚀,最终折磨至疯狂,只能在无尽的痛苦中苟延残喘。 这是源自一位正儿八经的“神”的诅咒。 终於,在一记与菜月昴的硬拼中,铃珠猎人再也坚持不住了。 “嗬——嗬——” 他拄著宽剑,单膝跪地,试图运转体內残存的“气”去抵抗和驱散。 那猩红的“气”芒再次在他体表疯狂闪烁,与体內肆虐的腐败力量激烈对抗,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 不过是螳臂当车。 铃珠猎人能清晰地“內视”到,自己千锤百链的身体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枯萎,充满活力的气血被污染成粘稠恶臭的脓血,强健的肌肉与骨骼变得酥脆,布满锈蚀的红斑。 这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否定与终结。 腐败即新生。 他將化为腐败的土壤,而全新的生命也將从中诞生。 儘管那生命扭曲而丑陋。 他那双曾燃烧著不屈战意的眼眸,此刻已被浑浊的猩红所浸染,视野开始模糊与扭曲,耳边仿佛响起了无数的疯狂吃语,引诱他放弃抵抗,投入那永恆腐烂的怀抱。 “欧赫——的——荣耀——” 他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那是他早已灭亡故国的名字,是他修行与战斗的信念所在。 他试图凭藉著最后的意志,强行站起来,哪怕再挥出一剑。 但,“噗通”一声。 他最终还是没能站起来,支撑身体的宽剑脱手滑落,整个人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地。 他身上的猩红腐败斑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皮肤开始溃烂流脓,散发出浓烈的恶臭。 英雄巔峰的修为,在这连半神都无法豁免的诅咒面前,终究也未能创造奇蹟。 他就像一颗曾经璀璨的星辰,最终被无尽的猩红黑暗所吞没,徒留一具正在快速腐朽的躯壳。 看著铃珠猎人倒地后身体仍在无意识地抽搐,腐败的痕跡还在蔓延,菜月昴强撑著疲惫不堪的身体,踉蹌著走上前。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这具曾经给予他们巨大压力的躯体,隨即毫不犹豫地举起狩猎神只大剑,对著其脖颈要害处又精准地补了一剑,彻底终结了其痛苦,也確保了对方不会產生任何意料之外的异变。 做完这一切,他才真正鬆了口气,迅速远离那具正在加速腐朽的躯体,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噗通”一声瘫倒在同样如同死鱼般躺在地上的路明非身旁。 两人並排躺著,望著盖利德那永恆昏红、令人压抑的天空,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呼吸著混合血腥与腐败的空气,好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菜月昴才勉强偏过头,看著旁边脸色苍白的路明非,有气无力地问道: “我说——路君——你有这么——这么离谱的招式——以前怎么——没见你用过?“ 他声音沙哑,带著浓浓的好奇: “早知道——你还能召唤——腐败吐息——我就早点把你拉过来了。” 路明非闻言,连眼皮都懒得完全睁开,只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用同样虚弱的语气回道: “废话——你以为——我不想早点用?”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 “那玩意儿——【艾格基斯的腐败】——我他妈也刚掌握不久——根本——不熟练——而且,那可是猩红腐败!猩红腐败啊大哥!“ “这玩意儿是具有传染性和扩张性的!你当我是玛莲妮亚吗?敢隨隨便便在寧姆格福那种地方用?一个控制不好—没把敌人弄死—先把一片区域变红了——那罪过可就大了!” 他顿了顿,艰难地抬手指了指周围遍布猩红菌毯的环境: “也就这里是—·盖利德——本来就猩红腐败的重灾区,虱子多了不痒,我才敢冒险试一试。 不然,你以为我愿意掏空,放这种同归於尽的招式?” 菜月昴听完,愣了片刻,隨即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说得也是——这玩意——確实太邪门了——” 他回想起刚才铃珠猎人在腐败中痛苦挣扎、迅速腐朽的模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彻底理解了路明非的顾虑。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缓缓飘荡。 不一会儿,一阵清脆的的铃鐺声由远及近。 隨即,两颗散发著温热的石头被轻飘飘地拋在了他们身上。 一道悠然的声音隨之传来: “我年轻的朋友们哟,干得漂亮!这两颗温热石』,就当是老头子我给你们的一点谢礼,帮助你们驱散点这盖利德的寒意——和疲惫。” 两人勉强转动眼珠,看到那位原本躲在远处巨石上观望的流浪民族商人,不知何时已经牵著驼马来到了两人的跟前。 他依旧披著那身破烂的蓑衣,尖顶帽下露出满是皱纹的脸,脸上还掛著流浪商人招牌的狡黠笑容。 路明非艰难地抬头打量,发现这傢伙的年纪似平比他见过的所有商人都要大,脸上的沟壑深得能夹死蚊子,差不多是该抱著孙辈在火炉边讲故事、安享晚年的岁数了,却还在这危机四伏的交界地做著刀头舔血的生意。 菜月昴连抬手去拿那温热石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用尽余力翻了个白眼,吐槽声从牙缝里挤出来: “老爷子,你以为——我还是最早那个被你用块苔蘚球”就骗走所有卢恩的傻小子吗? 你当我不知道这温热』是什么货色?” 他喘了口气,继续说道: “这玩意儿回的那点血量—还不如我舔一口红滴露圣杯瓶瓶盖上沾的那一滴多! 你这也太抠门了吧!我可是救了你的命啊!” > 第331章 离经叛道者 第331章 离经叛道者 那位隱居商人闻言,丝毫不觉尷尬,反而笑眯眯地,不紧不慢地说道: “哎呀呀,话不能这么说嘛,我年轻的朋友。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怎么能用卢恩来衡量价值呢?情谊,是无价的!” 他刻意在“朋友”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接著,他那双老练而精明的眼睛转向了路明非,脸上堆起更“和善”的笑容: “至於这位——新朋友,初次见面,总要有点像样的见面礼才是。” 说著,他在他那看似不起眼的行囊里摸索了一下,然后掏出了一根看起来普普通通、 顶端缠著浸油布条的火把,隨手拋给了路明非。 路明非下意识地接过火把,入手是木柄粗糙的触感。 他看著这根隨处可见、任何一个营地篝火旁都能捡到的火把,又看了看商人那副“你赚大了”的表情,嘴角抽搐了一下,正想开口吐槽这玩意儿比温热石还没用。 然而,商人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抢先一步说道: “嘿,新朋友,可別看这把』。它或许照亮不了前路,也点燃不了希望—但能给你避免许许多多的麻烦。” 路明非微微一愣,立即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件带有“词条”的道具。 【驱兽火把】 【將特殊香料掺入油脂一同燃烧的火把。 產生的香气能减退野兽的攻击欲望。 某些將宝物藏进洞窟內的人,会用来驱赶棲息其中的野兽。】 “我靠!” 路明非下意识地爆了句粗口,原本因脱力而瘫软的身体都激动得微微挺起了一些,他紧紧攥住了手中的火把,仿佛握著什么稀世珍宝,“这么猛?” 这简直是穿越森林、探索洞窟的不二法宝啊有了这玩意儿,能省去多少和那些麻烦的野兽纠缠的功夫! “哼——算你这老傢伙——还有点良心。” 菜月昴在一旁有气无力地哼唧道,显然他也清楚这【驱兽火把】在特定场合下的巨大价值。 商人嘿嘿一笑,脸上那狡黠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仿佛很满意路明非这“识货”的反应。 “年轻人,我敢说,自那件事情以后.....会做这种把的,恐怕也只有我一个了。” 他不再多言,像个完成了恶作剧的老顽童,心满意足地转身,牵著他那匹始终安静待命的驼货马,伴隨著那清脆而富有韵律的铃鐺声,慢悠悠地踱步,消失在了旁边被他当做据点的半塌破屋中。 菜昴虽然嘴上嫌弃那温热鸡肋,但身体却很诚实。 那石头持续散发的力量確实恢復了他的体力,让酸软的四肢恢復了些许气力。 他挣扎著从地上站了起来,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铃珠猎人的尸体上。 他径直走了过去。 不需要任何仪式,只需要通过“注视”与“意念”,那尸体上凝聚著生命与力量的黄金卢恩便受到了牵引,化作点点流萤般的光粒,飞速涌入菜月昴的眼中。 眼眸在交界地有十分特殊的地位。 人们认为它是灵魂的窗口,也是力量流通的渠道。 无论是接受赐福,还是修行其他力量,或多或少都会在“眼眸”上反应出来。 比如龙饗者在吞噬龙心,灵魂异化后,身体出现的第一个特徵就是金色的竖瞳。 与此同时,路明非也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热的能量凭空注入自己体內。 他现在的状態確实奇特,他仿佛是以菜月昴为基站连接到了这个世界的“网络”,菜月昴通过“操作”获取的“数据”,他这个“掛件”也能自动分到一份。 菜月昴吸收完卢恩,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著体內重新涌起的力量,满意地点了点头o 菜月昴谨慎地在铃珠猎人的遗物中翻找著,动作熟练地避开了那些被猩红腐败严重腐蚀,几乎一碰就碎的异国鎧甲碎片。 最终,他从一堆破烂里摸出一颗散发著微弱奇异光泽的铃珠,又掂量了一下那面虽然锈跡斑斑但结构大体完好的金属大盾。 “【重力贩子的铃珠】——收穫还。可惜了,这套鎧甲原本应该挺不错的,现在彻底报废了。” 他皱著眉,有些遗憾地拍了拍手上沾染的污渍,隨手將那面沉重的大盾提了起来,扭头看向路明非: “这玩意虽然沉了点,但总没有强,你要不要?” 路明非看著那面门板似的巨盾,嘴角微抽: “得了吧,昴,你看我像是用盾的人吗?” 他的目光隨即投向那柄造型奇特的宽厚大剑,因为腐败的缘故,剑身已经腐朽。 路明非语气带上了一丝惋惜: “倒是他那柄剑有点可惜了——·我能感觉到,他运用那种名为气』的力量非常独特,似乎已经触摸到了某个全新的门槛。那种生命状態对我正卡著的瓶颈,很有启发。” 路明非微微眯起眼,似乎在回味刚才战斗中捕捉到的那一丝玄妙感应。 他自身的“感应”属性,让他对灵魂、能量乃至更深层的气息流动异常敏感。 菜月昴闻言,一边试著挥舞那面沉重的大盾適应手感,一边嘟嘟囔囔地吐槽: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中国人,对气』啊、內力』啊这种东西,总是情有独钟。 而且我发现,你们这些拼命加感应』属性的傢伙,慢慢地都会变得神神叨叨的,整天感知这感知那,说些別人听不懂的话。” “喂喂,这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见。” 路明非没好气地反驳: “感应』是一种存乎於灵魂与灵魂之间的特殊力量,是窥见世界真实一的途径,是咱们这些离经叛道者』的专属。 跟灵魂的异化和深度绑定息息相关好吗?说得乎点怎么了?” “而且,你这个邪神』途径的异教徒根本没资格说我吧?明明加的是信仰,却个双指祷告都没学,全是那种诡异的黑焰. 99 菜月昴瞪著那双標誌性的死鱼眼,张了张嘴,似平想找出什么犀利的言辞来反击路明非的指控。 但憋了半天,他发现自己在口舌之爭上確实很难从这个蔫坏的吐槽星人那里占到便宜0 > 第332章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 第332章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 菜月昴懒得再和路明非斗嘴,將手里的大盾收回空间,试图转移话题: “说起来,你要是真的对『气』有兴趣,我可能有点办法。” “嗯?” 路明非瞬间来了兴致,不再用白烂话攻訐他的邪教徒身份: “什么办法?” “就” 菜月昴挠了挠头: “好一段时间之前,我在盖利德的牢狱洞窟后面捡到过一把失色宝剑,一开始完全没放在心上,因为我的属性完全用不了那玩意。” “现在想想,这玩意的名字,好像和这傢伙.” 菜月昴指了指地上已经变成“一坨”的铃珠猎人,继续说道: “有点关係啊。” 说著,在路明非的注视下,一柄华丽典雅、品质上佳的长剑出现在了菜月昴的手中。 这柄剑有著红金色的剑身,材质和熔炉骑士的盔甲极为类似,是绝不会腐朽的金属。 其上刻有精美繁复的纹,隱隱有红光流转,仿佛蕴含著不菲的力量。 路明非接过这柄直剑,轻轻在手中掂了掂,思忖片刻后,说道: “这剑,倒不像是被被设计来战斗的,更像是一种传世的礼器、装饰一类的东西。” 一段文字自然浮现心头。 【欧赫宝剑】 【灭亡的小国欧赫所流传的宝剑。 具有红金色的剑身,绝不会腐朽。 能將装备者的气灌入其中,自在舞动。 欧赫的剑自在舞於空。】 菜月昴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浑不在意地说: “想那么多干嘛,只要能用,能砍怪不就行了?管它是礼器还是凶器。” 路明非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尝试集中精神与手中这柄【欧赫宝剑】建立联繫。 他调动起体內本源,缓缓注入剑身。 起初,並无反应。 但几秒后,剑身上那些红金色的繁复纹路似乎被注入了活力,骤然亮起了微弱的光芒。 一阵低沉的嗡鸣声从剑脊传来,手中的宝剑像是从漫长沉睡中被唤醒,正向持有者发出试探性的低语。 路明非甚至能感觉到剑柄传来极其细微的震颤。 然而,也仅止於此了。 无论他如何努力,如何尝试以意念去描绘那“自在舞动”的景象,如何催动感应之力,那柄剑都只是停留在“甦醒”的阶段,仿佛隔著一层看不见的膜,无法真正触及核心,更別提让其如描述般凌空飞旋,如臂指使。 光芒在达到某个临界点后,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低鸣声也戛然而止,剑身恢復沉寂,变回那柄只是异常华美的古代遗物。 尝试,失败了。 “果然不行……” 路明非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额角甚至渗出了汗珠,这次尝试对他的精神消耗不小。 但他眼中並没有多少气馁: “关键还是在於『气』。我对这种力量的运用方式太陌生了。” “但我猜的没错,这確实是一种和『感应』相关的修行方式,似乎与交界地人的內在律法有关,更注重灵魂、意志、肉体的律动和循环.” 他像是在对菜月昴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分析著。 片刻后,路明非转头看向菜月昴,晃了晃手中的宝剑: “那……这柄剑,我就拿走了?” “拿去吧拿去吧,这玩意占我空间位置很久了,看著就碍眼。” 菜月昴摆摆手,一脸嫌弃,仿佛甩掉了一个包袱: “这场架打得,除了点卢恩,根本没啥正经收穫。这破剑就当是你刚才差点被那大傢伙劈成两半的精神损失费了。” 路明非也不客气,心念一动,將【欧赫宝剑】收了起来。 解决了武器的问题,他神色一正,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已久的疑问: “昴,说起来……你为什么那么急著喊我过来?明明你……不会真的死掉吧?” 菜月昴脸上的轻鬆神色收敛了些,他摇了摇头,目光扫过旁边那间半塌的破屋: “我確实不会死。” “但是,那位隱居的商人老爷子……他会。 他帮过我很多次。在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片荒野里乱撞的时候,是他给了我第一个温热石,卖给我第一份地图,告诉我一些基础的情报……虽然每次都要坑我一笔卢恩。 他算是这片见鬼地方为数不多能说上几句话的『朋友』了。 我不能眼睁睁看著他被卷进来,死在我面前。” 他的语气很平静。 路明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隨即拋出了一个更深入的问题: “我其实一直有个问题很好奇。 我们的『死而復生』,本质上其实是一种『读档重来』,对吧?时间会回溯到某个特定的节点,一切重新开始,除了我们自己的记忆,其他的一切都会被重置。 那么……那些交界地的本地人,比如刚才那位商人老爷子,或者……其他什么人。 如果他们死了,在我们『回归』之后,他们也会跟著我们一起『復活』吗?还是说……” 路明非没有把话说完。 菜月昴的脚步顿住了,他深深皱起了眉头,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有些惊讶。 他转过头,定定地看向路明非,眉头紧锁: “……卫宫那傢伙,居然没有跟你讲过这些吗?” 但隨即,他咂了咂嘴,像是瞬间理解了什么,眼神黯淡了一瞬 “……也对。那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啊。” 从菜月昴的语气中,路明非隱约感觉到,卫宫士郎似乎也背负著与“死亡”和“失去”相关的沉重过去。 或许,这也正是推动他不断向前的动力之一啊。 “既然你能问出这种问题,说明你来到交界地之后,身边还没有『同伴』.我指的是那些真正意义上的,会死去的本地人同伴真正在你面前死去过……从某种角度来说,算是个好消息。” 接著,菜月昴猛地挺起胸膛,用力拍了拍,大大咧咧地说道: “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就让我斯巴鲁前辈来给你好好上一课,告诉你这鬼地方最残酷的规则之一!” (本章完) 第333章 太晚了 第333章 太晚了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你听好了——那些原本在交界地『正常』生活的人,一旦和我们这些『不死人』產生了足够深的交集,或者说『羈绊』,他们身上那种隨著世界『读档』而重置的『可能性』,就消失了。”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路明非: “我们,就是锚点。是这个不断循环的时空里的『钉子』。 而那些本地人,他们身上携带著属於自己的『命运』丝线。 当我们介入他们的生活,与他们產生联繫,我们的『锚点』特性就会像磁铁一样,將他们的『命运』丝线牢牢吸附,纠缠在我们身上。” 菜月昴的语速並不快,甚至有些刻意的放慢,確保路明非能完全理解这条规则背后的含义: “这种纠缠一旦形成,就无法剥离。后果就是—— 当你身边这样的『同伴』死亡,时间就会不可阻挡地向前奔流。 你將再也无法通过『死亡』回到他死亡之前的时间点。 那个节点,那个可以拯救他的『过去』,就此彻底关闭,永久性地成为你无法挽回的『歷史』的一部分。” 菜月昴知道路明非也是21世纪穿越的现代人,所以他使用了许多便於两人理解的词汇。 路明非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他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菜月昴之前会那么紧张商人的安危。 因为一旦商人死亡,就意味著菜月昴將永远失去这个朋友。 “也就是说,”路明非的声音有些乾涩,“如果我们和某个本地人成了朋友,那么他的生死,就真的变成了『一次性』的事件。我们……失去了用死亡回归来拯救他的资格?” “没错!” 菜月昴重重地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所以,每一次和这些『会真正死亡』的人並肩作战,或者接受他们的帮助,都是在走钢丝。 我们必须確保他们活下去,因为一旦失败……那就是永別。没有重来,没有后悔药。” 路明非消化著这令人窒息的规则,一个几乎是本能的问题脱口而出: “这是真的吗?或者说……这条规则,在所有人身上都適用吗?有没有……例外?” 话音刚落,路明非自己就愣住了,隨即涌上一股强烈的懊悔。 他问了个蠢问题,一个无比天真的问题。 果然,菜月昴转过头,用一副看傻子般的眼神盯著他。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了路明非几秒,直到路明非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唉……” 菜月昴长长地嘆了口气: “路君,你觉得……这条规则,我们是怎么发现的?” 他没有等待路明非的回答,对面的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 有些教训,是用血与泪,用永远无法挽回的失去刻印的。 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菜月昴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严肃,却带著一丝前辈般的关切: “听著,路君。我得提醒你,不要在交界地待得太久。” “不要混淆现实和这里的界限……儘量避免產生太多不必要的羈绊。 我们终究是要回去的,不是吗?回到我们来的地方,那里有我们爱的人,有我们真正属於的生活。” 路明非只是茫然地看著他,眼神有些空洞。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菜月昴。 在他的印象里,昴总是一个大大咧咧、喜欢耍帅装前辈、但总是掉链子的形象。 可路明非回忆起来,却发现,昴,其实从来都很靠谱,从没有在关键时候失误。 或许他曾经也是个冒冒失失的小鬼,或许他偶尔会露出从前的模样,但他已经在漫长的交界地生涯中彻底成长了。 菜月昴上下打量了一下路明非,眉头微蹙: “你……是不是最近在交界地待得太久了? 连续不断地战斗、死亡、復活……这种循环会给你的精神带来难以想像的压力。 它会磨损你的意志,扭曲你的认知,甚至……把人逼疯。” “你该回去休息一下了,路君。 回到你的世界,过几天正常的生活,晒晒太阳,见见朋友,吃顿像样的饭…… 让你的大脑和灵魂都放鬆一下。” 他指了指周围荒凉的原野、猩红的土地、远处徘徊的巨犬: “这里的一切虽然很真实,但它终究是异常的。 我们不能被它同化,忘了自己原本是谁。” 他的话语恳切,充满了对同伴的关心。 然而,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菜月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神一黯,下意识地低声嘀咕了一句。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著强烈的苦涩,自嘲般的说道: “虽然……我回去,也没有一个『正常』的世界在等著我就是了……” 路明非怔住了,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或许是安慰自己,或许是安慰他,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很快,菜月昴便甩了甩头,仿佛要將自己內心的脆弱给彻底甩个乾净。 他重新挺直腰板,脸上又掛起了招牌的笑容。 “好了!” 他拍了拍手,声音抬高了一些,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架也打完了,该讲的不该讲的规则也跟你讲完了,再待下去也没啥意思了。咱们……这就回去吧?” 路明非看著菜月昴,看著他努力维持的“常態”,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抬起手,那柄造型奇特的【断指刀】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此为切断勾指连结的虚幻刀。 路明非將断肢刀高高举起,对著身前虚无之处,轻轻一划。 一道细微的空间裂痕一闪而逝。 路明非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根连接著他与菜月昴,以及脚下世界的无形之“线”,应声而断。 一股强烈的抽离感瞬间传来。 周围的景象,荒原、迷雾、破屋,以及站在面前的菜月昴,开始迅速变得模糊、透明,如同褪色的油画。 在意识彻底被拉回现实的前一刻,路明非望著菜月昴那逐渐消散的身影,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极轻地呢喃道: “太晚了,昴……太晚了。” (本章完) 第334章 啥事儿? 第334章 啥事儿? 菜月昴的话让路明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尽管他原本就有猜测,但在证实之后,还是令他的内心受到不小的动摇。 “必须尽快变强.” 路明非喃喃道。 变强的最快途径自然就是夺取半神的大卢恩。 根据百智爵士提供的信息来看,目前行踪已经探明的半神共有五位。 史东薇尔之主,“接肢”葛瑞克。 在盖利德原野与玛莲妮亚战成平手的拉塔恩将军。 格密尔的火山官邸之主,拉卡德司法官。 王城罗德尔的城主,不见形影的王,“赐福”蒙葛特。 还有魔法学院雷亚卢卡利亚,“满月女王”蕾娜菈。 其中,“接肢”葛瑞克的大卢恩已经到手,拉塔恩将军也在战斗祭典中被成功讨伐。 格密尔的情报完全不明,拉卡德只能暂且搁置。 那么,目前所能触及的、最近的半神就是“满月女王”蕾娜菈。 而那位王城罗德尔城主,“赐福”蒙格特则只能等他穿越利耶尼亚,到达迪可达斯大升降机之后再做打算了。 “蕾娜菈……” 路明非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相较于其他几位,这位隐居在学院中的女王似乎是目前所能触及的、距离最近的目标。 学院所在的利耶尼亚湖区,与他目前所处位置相对接近。 正当他规划着前往魔法学院的路线时,猛地一拍脑袋,想起了一件几乎被遗忘的事情。 “对了!迪可达斯符节的另一半!” 他记起曾获取过情报,法洛斯要塞保存着符节的另一半。 只要凑齐两块符节,就能启动迪可达斯大升降机,直接通往亚坛高原,大大缩短前往王城的路程。 然而最近接连不断的战斗和探索,让他把这码事完全抛在了脑后。 路明非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算了,反正那鬼地方现在也没几个活人,估计都是些行尸和怪物。等有空了再去拿吧,现在……还是先专注于眼前。” 他感到一阵深沉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菜月昴说得一点没错,连续不断的高强度战斗、死亡与复活,以及对未知的探索,已经让他的精神紧绷到了极限。 他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在此拼杀,感觉自己的神经就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弦,随时可能崩断。 “必须休息了……” 他意识到,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离开交界地,回到现实世界休养生息。 而且,交界地有一个奇特的规则:一旦他这样的“褪色者”主体意识回归现实,交界地的时间相对于他而言就会陷入近乎停滞的状态。 这无疑是一种恢复状态的绝佳方式。 同时,他也确实需要回去一趟。 关于那两柄正在缓慢蜕变的大剑。 “既然这样,那就回去一趟吧。” 路明非下定了决心,轻声自语道: “正好处理一些事情,顺便……让脑子彻底放空一下。” 说着,他掏出了那枚【诀别黑水晶】。 黑色的水晶内部仿佛有幽暗的星光流转。 他集中精神,开始向其中注入卢恩。 随着他实力的逐渐增强,往返穿梭两个世界所需要的“路费”也变得极其惊人。 感受着体内积攒的卢恩如同开闸洪水般汹涌流出,迅速注入黑水晶,路明非也不禁有些肉疼。 这一次穿梭所需的卢恩,赫然接近一万之巨!这几乎相当于他辛苦击败一两个强大敌人或者探索大片区域的全部收获。 “真是越来越贵了……” 他苦笑一声,看着【诀别黑水晶】因为吸收了海量卢恩而绽放出越来越浓郁的黑色光芒,最终将他整个人彻底吞噬。 下一刻,交界地荒凉危险的景象从他眼前消失。 熟悉的的天板,逐渐在模糊的视野中清晰起来。 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了进来,洒在实木地板上。 “天亮了。” 路明非嘟囔着。 —— 路明非刚把牙刷塞进嘴里,薄荷的清凉感还没来得及完全扩散开来,一阵清脆的门铃声就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他叼着牙刷,含糊地咕哝了一声,有些疑惑谁会这么早来找他。 走到门边,嵌在墙上的可视对讲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显示出楼下入口处的实时画面。 同时,一个清晰且熟悉的电子女声从扬声器中传出: “ricardo·m·lu,您有一名访客。” 路明非叼着牙刷,对着麦克风位置含糊不清地问道: “谁啊?” 诺玛那毫无波澜的电子音即刻回复: “卡塞尔学院本部二年级,零,级别‘a级’。” “是零啊……” 路明非松了口气: “帮我开个门吧,诺玛。” 楼下门锁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不一会儿,伴随着轻盈却规律的脚步声,一道娇小的身影出现在诺顿馆的门口。 来人正是零。 她身上规整地套着卡塞尔学院的校服裙,金色的长发梳成马尾辫,肌肤白皙,如同上好的瓷器。 那张精致得如同人偶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 这位在卡塞尔学院有着“冰山女王”之称的俄罗斯少女,同时也是校内盛传的路明非的“绯闻女友”。 但路明非自己心里很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比普通朋友更互相信任一些,共同经历过生死,彼此之间有种无需言说的默契。 但要说男女之情……路明非觉得大概、可能、也许……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吧? 他不太确定地想着。 “找我啥事儿?” 路明非嘴里还含着牙刷,声音有些含混。 零抬起冰蓝色的眼眸,视线在他叼着牙刷、头发乱翘的形象上停留了一秒,语气平淡: “叫你起床。你今天上午有两节龙族谱系学,一节炼金化学。现在距离上课还有20分钟,考虑到你洗漱、早餐的时间,刚刚好。” 她顿了顿,仿佛是怕路明非忘记,又补充道: “你在上周五下午六点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向我抱怨记不清课表,并请求我叫你起床。 那时候你吃的是一碗阳春面。” 路明非确实忘记了。 (本章完) 第335章 恐怖的俄罗斯金发毛妹 第335章 恐怖的俄罗斯金发毛妹 她举了举手中提着一个纸袋: “另外,我给你带了早饭。” 路明非愣了一下,努力回忆着上周五的情景。 那对他来说已经是很久之前了。 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当时他好像只是随口抱怨了一句,没想到零竟然当真了。 路明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 “我……我当时只是在抱怨而已,你不用当真的……”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顺手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袋子。 袋子很大,里面传来的食物香气让他食指大动。 他打开一看,里面装着还冒着热气的油条、密封好的豆浆、几个胖乎乎的包子和晶莹剔透的烧麦。 路明非忍不住咕哝: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零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淡淡地说道: “首先,这是中国常见的早餐品类,适合大部分中国人口味。 其次,我问了食堂的负责人,他们提供了附近符合你饮食习惯的餐馆信息。” 路明非取出一根金黄酥脆的油条,掰了一半,递向零: “你吃吗?” “我吃过了。” 零这样说着,眼眸平静地扫过那半根被路明非掰开的油条,却并没有拒绝。 她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捏住了油条的另一端,动作略显僵硬地接了过来。 “不过.” 她补充道,视线微微下垂,落在手中的油条上,似乎在进行一场严苛的审核: “如果你觉得一个人用餐会比较尴尬,我也可以陪你。” 路明非正准备把剩下半根油条塞进嘴里的动作顿住了,有些诧异地看向零。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零在卡塞尔学院除了“冰山女王”之外,其实还有着另一个更为人所知、也更能体现她性格特点的外号——“真空女王”。 这个外号并非指她的言灵,而是源于她那近乎偏执的洁癖。 她极度排斥与他人发生不必要的身体接触,据说她的私人空间必须保持一尘不染,所有物品都有其固定位置,甚至与人交谈时都会下意识保持一个让她感到安全的距离。 她用餐时从不与人分享食物。 按理说,像这样油乎乎的的“半根油条”,绝对是零会划入“绝对禁忌”范畴的东西。 她连碰都不会想碰,更别提接过去,还说出“陪你用餐”这种话了。 他张了张嘴,想问“你不是有洁癖吗?”,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看着零那强自镇定的侧脸,最终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那半根油条塞进嘴里,含糊地说道: “哦……那,那谢谢啊。一起吃吧。” 路明非也不客气,一边咬着油条,一边继续翻看袋子里的东西。 突然,他的动作顿住了,诧异地从袋子底部拿出了一袋包装醒目的零食——那是一袋黄瓜味的乐事薯片,包装上的文字全是中文,在美国的超市里可不容易见到。 “这……怎么还有这玩意?” 他拿着那袋薯片,有些哭笑不得。 零的目光扫过那袋薯片,语气依旧冷淡,仿佛在做任务汇报: “听说你以一包黄瓜味薯片的价格,雇佣了一位上过预科班的大一新生帮你补习《炼金化学》这门功课。 我推断你对此口味情有独钟,带来这个你或许会喜欢。” 路明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零在说什么,脑子里还在想着油条和零反常的洁癖问题。 但当他迟钝的神经终于将“大一新生”、“预科班”、“补习《炼金化学》”这几个关键词串联起来,并与记忆中那个笑靥如、古灵精怪的身影对上号时,他整个人如同被一道电流击中,差点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噗——咳咳咳!” 他嘴里的油条屑差点喷出来,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涨红了脸,手中那剩下的半根油条也一个不稳,险些脱手掉落在地。 他手忙脚乱地抓住油条,瞪大了眼睛看着零,声音都变了调: “等等!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很简单,”零淡淡地说,“我去问了她本人。” 路明非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声音。 零去找夏弥了?! 零十分冷静,对路明非的反应视若无睹,简直就像是法庭上正在陈述证据的原告律师: “根据夏弥同学的描述,你们是在上个月最后一个周的周四下午,在酒店,以‘一包指定口味的薯片’为报酬,与她达成的补习协议。” 路明非张了张嘴,想反驳说那是开玩笑,但在零的目光注视下,他只能干巴巴地听着。 然而,零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如坐针毡: “同时,为了确保信息的准确性,我还分别向楚子航和苏茜求证了这件事。” 路明非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师兄和师姐?!零居然还去问了他们?! “楚子航的回答是‘不知道’。 ”零微微偏头,似乎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但他的动作有明显的僵硬,并且在回答后立刻转移了话题。根据微表情和行为分析,他在隐瞒信息。” 路明非:“……” 他几乎能想象出楚子航面对零这种单刀直入的询问时,那副试图维持面瘫但内心慌得一批的样子。 师兄,你暴露了啊! “而苏茜的回答则是‘可能有,并不清楚。’” 零继续汇报: “她的语气自然,但眼神有瞬间的游移,并且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垂。同样存在隐瞒的可能性。” 路明非彻底哑口无言了。 他看着眼前这位身材娇小的金发俄罗斯女人,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这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带个早饭”或者“叫你起床”,而是一场有预谋、有步骤、逻辑严密的小型调查! 他看着零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却写满了“我已掌握全部情报,请你如实招来”的脸,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放在了聚光灯下,所有的小秘密都无所遁形。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手里的油条彻底凉了,那袋黄瓜味薯片此刻在他眼里,简直像个烫手山芋。 (本章完) 第336章 记得上课 第336章 记得上课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路明非的脑子像是被塞进了一台超频过度的处理器,从盘古开天辟地一路狂奔到新中国成立,从奥丁的独眼联想到荷鲁斯之眼,再从九州缥缈录直接穿梭到上海堡垒. 路明非的冷汗都快下来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成功驯化的猎犬。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细细想来,却又无比贴切。 这个看似冰冷的女孩,总是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出现。 在日常琐事上,她又像现在这样,一点点渗透进他的生活。 叫他起床,带他喜欢的早餐,甚至对他的人际交往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关注…… 但串联起来,却让路明非感到一种细思极恐的“侵入”。 她就像一位最高明的驯兽师,从不使用强迫的手段,只是在他每一次需要时,精准地提供他所欠缺的东西:力量、帮助、乃至油条和毛巾。 与其说是被套上了项圈,不如说更像是……温水煮青蛙。 水温在不知不觉中升高,等他反应过来时,或许早已失去了跳出去的能力和勇气。 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习惯。 他张了张嘴,那一肚子准备好的、插科打诨的白烂话,在零的眼神注视下,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他好像……真的有点被“煮”了。 “好吧好吧……” 路明非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我招,我全招!” 似乎是听到了令人满意的答复,零这才微微收回目光,低垂眼帘,等着路明非的解释。 “诺玛,请你暂时退出这里.嗯.给我半小时的时间。” 路明非对着空气说道。 “好的。” 沉静的女声响起。 路明非的黑卡权限允许他做出这样的举动,这样就再无人知晓他们之间的对话。 “我觉得那个叫‘夏弥’的新生有点奇怪。” 路明非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试图组织语言: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但是根本想不起来……” “如果是《红楼梦》的话,我也有看过。” 零淡淡地接口,语气平稳无波: “虽然我是个俄罗斯人。‘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是这句么?” 路明非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精准引用噎了一下,连忙摇手: “不是不是!真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我跟她有啥前世今生的孽缘!我是真觉得她不对劲!” 零抬起冰蓝色的眼眸,看了他一眼: “你继续说。我刚才只是说个冷笑话,试图缓解你紧张的情绪。” 路明非看着零那张毫无“试图缓解情绪”迹象的冰山脸,内心疯狂吐槽: 你这冷笑话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冷啊姐姐!而且你这面无表情说是在讲笑话,谁信啊!气氛根本没被缓解,反而更诡异了好吗! “我的感知在血统觉醒之后变得非常敏锐。”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在我的感知中,她就像是一个.完美的a级混血种。从血统到气息,再到她展现出来的性格,都完美得过了头。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稳定’的血统,稳定得不像真的。 哪怕是在恺撒身上,我也能感觉到那种属于混血种的躁动,但她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所以我想靠近点看看,她到底是什么.” “你怀疑她是龙?” 零忽然打断他,直接切中了路明非内心最深处的猜测。 “因为诺顿么?” 路明非微微一愣,像是被这个名字刺了一下,整个人有瞬间的僵硬。 他没有说话,眼底不受控制地流露出一抹深切的哀伤。 但他很快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像是将什么珍贵又易碎的东西匆忙塞回抽屉。 他垂下眼睑,轻声说道: “是的.因为老唐。” 龙类,是可以完美伪装,潜入他们之中的。 “我明白了。” 零说完,伸手在路明非翘起的头发上轻轻按了一下。 “我会注意她的。” 路明非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零已经收回手,转身走向门口。 “记得上课。” 门轻轻合上,房间里只剩下路明非一个人发呆。 他摸了摸刚才被零碰过的头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 鱼一样的黑影在不锈钢管道内部游动。 这些直径两米的管道分为淡水管和海水管,被用来给昂热巨大的园和鱼缸供水。 每隔几百米就有坚硬的合金网,但这些都被轻易地撕裂了。管壁内部的报警装置不再闪动红光,整个“冰窖”的壁垒一大半都被解除了。 黑影翻过身,用两膝的吸盘黏在光滑的内壁上。 领域释放,透明的波纹放射出去。水流瞬间停止,这个领域把水体固化封闭了。 黑影握拳击打在管壁上,把水、管壁和外面的岩石一起击碎,就像一个“老拳师”使用“大开碑手”之类的绝世武功。水恢复流动,黑影被巨大的水压“挤”了出去。 他轻轻地游过,声音在巨大的黑暗空间中回荡。 “湮没之井”,冰窖的最底层,神话中说命运三女神就是在这里纺织、拉伸和切断生命线,这是湮没一切的地方。 黑影取出两根燃烧棒,擦亮之后,将其中之一对空掷出。 仿佛着火的流星经天而过,却照不透头顶浓重的黑暗。 这是个极其巨大的空间,几千万年的流水侵蚀出来的地下岩洞。 燃烧棒落进前方的水中熄灭了。 黑影高举剩下的一根燃烧棒,照亮了四周。 地面居然是青铜的,蛇一样相互缠绕的深槽蚀刻在地面上,槽里流动着生青色的水。 这些深槽组成的纹像是一株茂盛的藤树,分叉,再分叉,不断地分叉交汇,最后汇入前方那片寂静的湖。 如果从高处看下去,黑影站在藤树的根部,无穷无尽的符号隐现在藤树纠缠的枝条中,组成完美的圆形图腾,包围着一片小小的湖泊。 一个强大之极的“领域”填充了整个空间,引发这个领域的就是脚下的金属纹。 所谓的藤树,是无与伦比的言灵之阵。 这是炼金术的奇迹,以符号和元素就创造出了领域,周流循环。维持这个领域无需生命,这是超越一切宗教法典的、神明的特权。 “人类也能把‘炼金’这门技术推演到这样的极致啊。” 黑影低声说。 地面上线条细密纠结的地方,是一个个小的领域,它们是些蕴含着力量的怪圈,压制着其中躁动的力量。 这具木乃伊连同铁柱一起被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置于超低温的石英玻璃容器中,金属铭牌显示它1836年出土自埃及国王谷,是某位法老的陪葬。 “垃圾堆。” 黑影扫了一眼这些足够震撼世界的藏品。 他划开自己的手腕,黏稠的血滴入深槽里。 他的血液比生青色的水要沉重,入水就沉底,随着水流蔓延开来。 那株生青色的藤树被染上了一层新的颜色——血的暗红色。渐渐地,水底的血开始发亮,斑驳陆离,水面上冒出了气泡,像是某种激烈的化学反应。 这种反应很快把水加热到沸腾,气泡和水一起跳跃。 言灵之阵被活化了,血色的光有规律地闪灭,像是心脏波动的频率。 黑影低沉的唱颂声控制了整个空间,在这古老而伟大的言灵之下,血光越来越浓郁,最后金属藤树亮得像是被烧红的金属。 强烈的力量波动散开,那是凡人看不见的领域。 仿佛世界是一台巨大的钢琴,而祂轻轻拨动了名为“规则”的琴键。 黑影笃定,这里不存在能听见“声音”的家伙。 但祂失算了。 有人从床上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金黄色的竖瞳,眼底隐隐有红色跳动。 (本章完) 第337章 你们谁叫麻将? 第337章 你们谁叫麻将? 黑影低沉的唱颂声控制了整个空间,在这古老而伟大的言灵之下,血光越来越浓郁,最后金属藤树亮得像是被烧红的金属。 光忽然熄灭,所有深槽在同一瞬间腾起暗红色的蒸汽。 炼金领域被摧毁,被封禁的空间重新恢复了自由,一切都透着一股轻松和新鲜,于是……仿佛群魔乱舞! 藏品们活了过来,以完全不同的方式。 这是本该湮没一切的地方,就像是棺材,此刻居然热闹得像是庙会。 “吵死了!” 黑影呵斥。 他的呵斥如军令般席卷,所到之处,藏品们都战栗着重新沉默。 “你继续演奏。” 黑影指了指八音盒,“奏一支宏大的曲子,这应该是一场伟大的重逢。” 八音盒怪响了几声,大约是在调音,然后宏大的进行曲响彻整个空间,古钟轰鸣般庄严。 黑影缓步向前,迈入水池。 在这里生青色的水和血液做最后的搏斗,黑影平静地涉水而过,沸腾的液体丝毫不能伤害他。 他直视前方,就像朝圣的信徒。 水池中央是一座圆形金属祭坛。他登上祭坛,看着自己面前的东西,“又见面了,我仍记得我们以鲜血为证的盟约,并誓言与你并肩作战到鲜血流尽方停止,然而等我再一次看到你,你已经枯萎。” 那是具男孩的枯骨,泛着沉重的古铜色,骷髅的眼窟里嵌着晶化的眼球。 虽然很像人类的骨骼,但细看却有巨大的差别,全身近千块纤细的骨骼,有的互相融合,有的组成不曾见于任何教科书的器官,背后两束细骨像是扇子般打开,那是他的双翼。 他的双臂伸开抓住了身后的翼骨,骷髅低垂,就像是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稣。 龙骨十字。 黑影抚摸着骷髅: “你不会就这么死了吧?这不是一个龙王该有的死法……让我把你最后的束缚解开。” 他一气划开手腕的全部动脉,浓腥的鲜血泄入水池。 水池暴沸,但水的蒸发也消耗着血液。 双方势均力敌。 “为了你的复生,还要支付更多的代价啊。” 黑影喃喃自语。 心室心房全力收缩,他控制了自己的心脏,以人类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方式从身体里挤出鲜血。 血缓缓沉淀到水池底层,随着震耳欲聋的爆响,满池的水向着天空飞射,组成数十米高的环形水墙!这是一场逆飞的青色暴雨,最后的炼金领域崩溃,笼罩在祭坛上的巨大力量忽然弥散,最后一道束缚也被解开! 雄浑的进行曲在此一刻达到最强音,仿佛贝多芬的灵魂附体,《欢乐颂》的天国降临。 “站起来!康斯坦丁!” 黑影鼓掌,吼叫。 没有人回答他。 龙骨十字依然静止,没有流露出任何生命气息。青色的水沫洒在骷髅上,像是一场忽如其来的细雨。 黑影默默地凝视着骷髅,很久之后,上前轻轻地怀抱着他,就像是母亲怀抱婴儿,“康斯坦丁……原来你真的死了。” “请为我们奏一曲悲歌。” 黑影和骷髅脸颊相贴。 宏大的进行曲生生停止,悲凉的乐音从八音盒中溢出。 “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 有人萧瑟地低唱,像是拨动蒙着灰尘的木琴。 黑影扭头,另一个黑影站在不远处的黑暗里,绝妙的好身材,曲线玲珑,傲人的长腿。 “哎呀,没有打搅你的意思,只是配合一下气氛。” 后面的黑影轻笑着说。 那显然是个女孩,声音清越,透着些许嚣张。 先来的黑影沉默了一瞬,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没有听见对方逼近,以他的血统优势不可能不觉察。 那么唯有一种解释,对方根本就是在那里等他。 他的行动早已被对方掌握了。“酒德麻衣?”他放开龙王的骨骸,缓缓起身。 “嗨!我居然这么有名?” 随着一记响指,灯光从空中射下。 酒德麻衣怀抱双手,懒懒散散地站在光束里,一身漆黑的紧身衣,两柄直刀贴着大腿捆好,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 “我来祭奠一个朋友,你来干什么?” 黑影低着头。 “偷东西啰。藏着龙骨十字的湮没之井,谁不想进来看看?只不过这里的壁垒太森严,盲目闯进来会被抓包的。但不知怎么了,壁垒忽然部分失效。就好像粮库大门的锁脱落了,我们这些老鼠当然一拥而入啰。祭奠朋友?你只是来偷东西的老鼠而已,我是第一只,你是第二只,”酒德麻衣忽然扭头,望向侧面的黑暗中,“他是第三只。” 仿佛是为了回答她,黑暗里响起了第三个人的呼吸声。 “真有意思,还缺一个人就可以凑齐一桌麻将。” 黑影说。 突然响起一阵叮叮哐哐的巨响,仿佛有人从高处跌落,砸进了角落的杂物堆里。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转向声音来源。 尘埃弥漫中,一个身影笨拙地从一堆破烂里爬了出来。 那人穿着一身锃亮的银色板甲,头顶装饰着夸张的龙形雕像,整个人像是刚从某个中世纪主题的cosplay现场穿越而来,与现代格格不入。 酒德麻衣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现在凑齐一桌麻将了。不过这位……是走错片场了么?” 黑影沉默地注视着这位全甲骑士,面罩下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也没认出这套装扮的来历。 那骑士似乎摔得有点懵,他晃了晃戴着全覆式头盔的脑袋,发出沉闷的金属摩擦声。 然后,他笨拙地扶正了头顶那个略显滑稽的龙形装饰,茫然地环顾四周,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 头盔里传来略显沉闷的声音,仿佛刻意压着嗓子。 那声音瓮声瓮气地说道: “我听到有人说要打麻将?” 他站起身,笨拙地拍了拍盔甲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金属手套与胸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环视一圈三人,歪着头问道: “那么问题来了,你们谁叫麻将?” 酒德麻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高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看来是个有趣的家伙。” 黑影依旧沉默。 他能感觉到,这个看似滑稽的骑士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不过既然人都到齐了,”骑士自顾自地点点头,金属头盔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不如我们换个游戏?” 他缓缓抽出腰间那把造型古朴的长剑,剑身呈金红色,其上刻有特殊铭文。 “比如说” 他的声音依然沉闷,却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令场上所有人心头一跳: “来一场真正的骑士对决?” (本章完) 第338章 阿尔贝托德卢纳 第338章 阿尔贝托·德·卢纳 “幸会哦,诸位。” 酒德麻衣击掌,各有一盏射灯打在另三个黑影身上。 骑士或者说路明非,迅速打量了一下在场的三个人。 那个叫酒德麻衣的女人,他略有耳闻,似乎是在上一次学院入侵事件中,与恺撒有过短暂对决的家伙。 此人自称是卡塞尔本部专员酒德亚纪的姐姐,然而真实性存疑。 那个站在最中央的黑影套着黑色的战术服装,声音混沌模糊,胸部平坦,根本看不出性别,也认不出身份。 但路明非感受着祂的气息,总觉得似曾相识。 不过这不重要,反正迟早要做过一场。 至于第四个人,才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此人穿的西装革履,打着灰色的领带,身材看着有些瘦小,看起来彬彬有礼,不像是来偷东西的,倒像是个卖保险的。 路明非这话要是让他本人听见了,怕是要一口老血喷出来,拽着他裆部的挡板狠狠质问:这一身手工定制西装穿着哪里像卖保险的了?!! 路明非皱着眉头,很快就想起了此人的身份。 他的记忆比从前好了很多,毕竟好歹是点过三四点智力的人了。 “你不是加图索家调查团里的人么?” 他瓮声瓮气地说道: “就是那个被吊在校门口的,我记得你。” 那位西装革履的绅士闻言,神情明显一滞,但很快便恢复了彬彬有礼的姿态。 他优雅地鞠了一躬,动作标准得像是从礼仪教科书里走出来的一般。 “幸会,鄙人阿尔贝托·德·卢纳。” 他微微欠身,带着优雅的意大利口音: “虽然不得不借助加图索家的调查团进入学院,但我与他们确实没有从属关系。作为一个艺术品收藏家,我只是无法抗拒亲眼目睹传说中龙骨十字的诱惑。” 酒德麻衣闻言轻笑一声,曼妙的身姿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艺术品收藏家?看来您对'艺术品'的定义相当特别呢。” 阿尔贝托从容不迫地整理了一下袖口,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亲爱的女士,在漫长的人类历史中,有些珍贵的遗物值得人们为之冒险。比如眼前这具.非凡的藏品。” 路明非在头盔下皱起眉头。 这个自称收藏家的家伙身上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虽然表面上温文尔雅,但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让他联想到盯上猎物的毒蛇。 “可我觉得你并不是什么寻常的艺术品收藏家呢。” 酒德麻衣笑嘻嘻的: “至少,寻常的艺术品收藏家不会持有卡塞尔学院最高等级的‘白卡’。如果不是你关掉了诺玛的防御系统,我敢说,咱们几个绝对没有这么容易溜进来。” 此言一出,空气骤然凝固。 路明非握剑的手紧了紧。 白卡?那可是连他都没有的最高权限通行证!这个阿尔贝托到底是什么来头? 阿尔贝托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是眼神变得锐利了几分: “看来酒德小姐的情报网比我想象的还要灵通。不过.” 他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 “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了,不如坦诚相待?” 话音未落,阿尔贝托突然动了。 他优雅的姿态瞬间消失,整个人如同猎豹般迅捷。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冲向龙骨十字,而是直扑酒德麻衣! “小心!” 路明非下意识喊道。 酒德麻衣反应极快,两柄忍者刀已然出鞘,在身前划出弧线。 然而阿尔贝托的身形如同鬼魅,在刀光中诡异地扭动,右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支装着紫色液体的注射器。 “别紧张,只是想让美丽的女士暂时休息一下。” 阿尔贝托微笑着,眼中却毫无温度。 就在此时,一道红色的光忽然划过,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阿尔贝托拼尽全力躲闪,但那道红光还是精准地划破了他的手腕,同时击碎了他手中的注射器。 紫色的液体四溅开来,落在金属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酒德麻衣惊讶地转头,发现那道红光竟是骑士手中的金红色宝剑。 此刻,那柄华丽的宝剑上裹着一层薄薄的红色能量,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迅速飞回骑士手中。 骑士接住飞回的宝剑,随手挽了个剑,略显得意地瓮声瓮气道: “怎么?没见过骑士修仙吗?这可是我最近好不容易才掌握的御剑术,虽然还只能飞个几米” 酒德麻衣挑眉,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修仙?你该不会是打游戏打魔怔了吧?” 虽然这样说,但酒德麻衣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什么?言灵剑御?可他分明没有念诵言灵,而且剑御也根本没有这样红色的能量 “这叫学贯东西!” 骑士不满地抗议,手中的宝剑再次泛起红光: “要不要试试我的‘雷霆半月斩’?” “有意思。” 一直沉默的黑影忽然开口: “这不是言灵。” 酒德麻衣轻笑一声,曼妙地转了个身,双刀在指尖灵活地翻转。她看向退到角落的阿尔贝托,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阿尔贝托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对象?现在桌上坐庄的可不是我,而是那个家伙。” 她朝着黑影的方向偏了偏头。 阿尔贝托一击没有得手,面色阴沉地退回阴影处,手腕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沉默不语,脑中飞速计算。 在场几人都是人精,他当然明白酒德麻衣没有立刻翻脸,是因为需要借助他的力量来制衡那个深不可测的黑影。 而那个古怪的骑士出手救下酒德麻衣,或许也并非出于善意,仅仅是不希望场上的平衡被过早打破,让他阿尔贝托捡了便宜。 他之所以敢悍然出手,自然是倚仗着怀中那份“那位大人”赐予的底牌,拥有足以扭转局面的自信。 但骑士那闻所未闻的手段,却让他心生忌惮,不得不重新评估风险。 这个穿着盔甲、行为跳脱的家伙,就是一个巨大的变数,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变数。 “看来今晚的牌局,比预想的要复杂。” 阿尔贝托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优雅,只是眼神更加深邃: “或许……我们需要重新考虑一下出牌的顺序了。” 他没有再看酒德麻衣,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祭坛上的龙骨十字,又扫过沉默的黑影和持剑而立的骑士。 最终,他微微向后退了半步,做出一个暂缓的手势。 (本章完) 第339章 夺走日神的光明 第339章 夺走日神的光明 阿尔贝托·德·卢纳冷静观察着场上的局势。 在他的计划中,原本该是他在电光火石之间瞬间拿下那个名叫“酒德麻衣”的女人,将这个最弱的家伙率先清理出牌局,然后尝试和那个诡异的骑士达成共识,一同围攻场中的黑影。 这本是极好的打算。 当四人的混乱牌局变为三人的“斗地主”后,剩下的两家“农民”——也就是他和骑士——再怎么互相提防不情愿,在巨大的共同威胁下,也必须得连携起来先干掉坐庄的“地主”——那个黑影。 可他千算万算,偏偏错误估计了这个大半夜cos成中世纪骑士的疯子的实力! 那快如闪电的飞剑,那绝非言灵的红色能量……这样的速度,这样特殊的能力…… 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 会是某种未知的炼金武器么? 还是……更麻烦的东西? 阿尔贝托若有所思,目光在骑士那身华丽的盔甲和泛着红光的剑上扫过。 他决定改变策略,尝试进行最后一次合纵连横。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重新挂起那副彬彬有礼的社交面具,转向骑士,用他富有磁性的意大利腔说道: “这位……骑士先生,您也看到了,目前的局面十分微妙。 我们之间或许有些误会,但更大的威胁,似乎正来自于那位……” 他优雅地朝黑影的方向偏了偏头: “我想,或许我们可以暂时搁置分歧,先处理掉这个不稳定的因素?毕竟,龙骨十字只有一具,而竞争者,越少越好。” 他试图展现出最大的诚意,话语中也充满了暗示与诱惑。 然而,还没等骑士回应,场中央一直被当作假想敌和目标的黑影,却似乎被阿尔贝托这番公然“拉帮结派”的言论彻底激怒了。 “聒噪!” 一声低沉的怒喝炸开,恐怖的威压瞬间降临在每个人的身上,整个空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瞬! 黑影周身那原本内敛的气息骤然爆发,如同沉眠的火山猛然喷发,狂暴的涡流以祂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吹得酒德麻衣的长发向后飞扬,阿尔贝托的西装猎猎作响,唯有身穿盔甲的路明非巍然不动。 黑影缓缓抬起头,兜帽的阴影下,似乎有两道冰冷刺骨的目光锁定在阿尔贝托身上。 “蝼蚁之辈,也敢妄图算计?” 黑影冷冷地看着他们: “在握着权与力的人面前,根本没有势均力敌的战斗,你们这样的弱者只能蝼蚁般死去!” “如果我是蝼蚁的话,那他们俩就只能是蝼蚁脚皮上的细菌了。” 骑士嘴欠地说道。 酒德麻衣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不会比喻可以闭嘴。” 阿尔贝托则脸色更加难看,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当众羞辱了。 但黑影显然没有兴趣参与这种无聊的斗嘴。 祂缓缓抬起一只手,掌心向上。 “既然你们执意要玩这个游戏.”黑影的声音如同来自深渊,“那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力量。” 她的话音落定,丧钟齐鸣! 藏品中一架两层楼高的管风琴忽然奏响,那是一架以炼金机械为内核的杰作。 它演奏的是弥撒也是招魂,那是一千一万个死神聚在一起吼叫!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来自黑影的冲击,不是风压或者高热,而是威严! 就像一座山峰在你面前缓缓倾倒,即将压在你的身上! 一层肉眼可见的透明领域以黑影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发散,气幕温润轻柔地覆盖了龙王的骨骸,骨骸甚至没有一丝震动,但金属地面开始龟裂。 无数金属屑在领域中缓缓升起,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磁化的现象,金属屑互相吸附,围绕着黑影旋转,仿佛持镰的死神围绕神座飞翔。 五米、十米、十五米、二十米……领域迅速扩张。没人知道这个言灵的效果,但被它笼罩结局无疑只有死亡。 但威力如此惊人的言灵怎么能同时具有那么大的领域? 这几乎颠覆了现有言灵学的规则! 阿尔贝托·德·卢纳眼底泛起熔岩般的颜色,他低沉地唱颂起来,周身的气场变得锐利难当。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浑身流淌着刺眼的雷电,他的瞳孔已经不是赤金色的了,电光的炽白色压过了金色。 不只是他,他周围的空间也都被高度地电离化,空气中的尘埃因为电离而闪闪发亮,不时有细长的电弧击穿空气。 阿尔贝托的声音仿佛来自远古,带着雷霆的威严。 他周身的电光骤然暴涨,化作一道直径数米的雷柱冲天而起,与黑影那不断扩张的死亡领域狠狠撞在一起! 两股恐怖的力量在空中交锋,发出撕裂声。 雷光在透明领域中疯狂窜动,试图撕裂这无形的牢笼,而死亡领域则如同潮水般不断侵蚀着雷光的边界。 金属碎屑在两大领域的交界处剧烈震颤,时而裹挟着电光四射,时而又被无形的力量碾为齑粉。 整个空间仿佛变成了神灵的战场,凡人连站立都变得困难。 酒德麻衣在狂风中勉强稳住身形,双刀交叉在胸前,脸色凝重: “这两个疯子” 她现在终于明白这个自称收藏家的意大利人为什么会如此的有恃无恐。 因为这家伙的血统阶级极高,不是s也是a+,御使的言灵更是富有攻击性的高危言灵! “这是苍雷支配?” 路明非在面甲下低语,声音被淹没在雷霆与领域的轰鸣中。 他凝视着阿尔贝托周身那几乎要撕裂空间的炽白电光,感受着空气中躁动不安的电荷。 “不,不像是苍雷支配……” 他暗自否定。 他看过秘党记载的所有言灵,其中唯一符合的可能就是“因陀罗”。 这个以印度教中的“天神”、释迦提桓·因陀罗命名的言灵,在秘党的档案中语焉不详,效果被描述为“化身雷霆的太阳冉冉升起于正午的天空,夺走日神的光明”之类。 “这里的法则和交界地完全不同。” 路明非心中明悟。 在交界地,无论是追求起源的辉石法师,还是侍奉黄金律法的圣职者,亦或是淬炼自身的战士,他们的强大往往是全方位的。 意志、肉体、精神、对法则的理解与应用,如同建造高塔,根基牢固,层层递进。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升华。 而这里,无论是纯血龙类还是混血种,他们的强大都显得……相当“偏科”。 他们无一例外都在走捷径,过度依赖这种近乎规则性的力量。 就像一个人不需要理解内燃机原理,只要踩下油门就能让汽车飞驰。 “就像是要用钱的时候随时去借高利贷一样……” (本章完) 第340章 我知道你不会 第340章 我知道你不会 “你不去么?” 酒德麻衣突然问道。 她被那巨大的威严震慑,一直躲在路明非的身侧。 酒德麻衣的言灵是“冥照”,在这种黑暗的空间里要逃走的话,根本没有人能觉察。 但现在逃是没有用的,黑影释放的言灵就像是死神本身,在它的领域内没有任何东西能存活。 而这个领域几乎覆盖了整个空间! “我么?” 路明非笑了笑,金红色的长剑在他手中如同幻影般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不擅长打群架,还是等人少一些再上的好。 万一他们两个突然掉过头来群殴我,又或者忍者小姐你偷我屁股……那感觉我都不太喜欢。”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发出轻微的脆响,继续用一种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 “而且,我要是走了,忍者小姐一个人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 你既没有强大的肉体,也没有高危言灵傍身。” 酒德麻衣强压下因那恐怖领域而带来的心悸,红唇勾起,露出带着几分挑逗的笑意: “没想到骑士先生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放心吧,我可以保证不会攻击你。” 她伸出两根手指,做出一个类似发誓的手势,眼神狡黠: “至少在逃出这个鬼地方之前,咱们可以是一伙的。” “我知道你不会。” 骑士突然说道。 这一次,他没有刻意压着嗓子。 那清朗中带着一丝熟悉懒散的声线,透过厚重的头盔传了出来。 虽然有些沉闷,但足以让知情者辨认出来。 酒德麻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尽管她凭借着惊人的自制力,在零点几秒内就调整好了表情,恢复成那副慵懒的模样。 但她知道,就在刚才那一刹那,自己绝对露出了破绽。 那个声音……剥除掉刻意的伪装后,这声线……她再熟悉不过了! 这家伙是……路明非!!!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 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穿着这样一身可笑的盔甲,拥有着那样诡异的力量? 路明非仿佛没有注意到她内心的惊涛骇浪,或者说他注意到了,但并不在意。 他的目光透过面甲的缝隙,牢牢锁定在酒德麻衣微微变化的脸上,像是在确认什么。 “果然如此。” 他仿佛在自言自语,声音又变得瓮声瓮气,但话语里的内容却让酒德麻衣脊背发寒: “你果然是他的人。”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然后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嫌弃: “从一进来我就闻到了,我还以为是错觉,毕竟这里乱七八糟的味道太多了…… 可你身上的味儿实在太纯正,根本没法忽视啊。” 路明非当然不是在说香水或者体味之类的东西,酒德麻衣身上传来的,更像是一种烙印,持续散发着某种特殊存在的气息,挥之不去。 而那种气息,他每次都会在一个人身上闻到。 路鸣泽。 路明非忽然抬起头,视线投向了虚无的某处。 他对着空气,用一种混合着不耐烦和熟稔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你肯定在看,我也懒得管你又在搞什么鬼名堂。其他的事儿,咱俩之后再说。”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直接而干脆,十分的理直气壮: “现在,给我整两把像样的剑,一次性消耗品就行。 我不想在那两个人面前暴露身份,手头其他武器用起来都不太趁手,动静也太大了。 我保证你的下属能完完整整的走出去。” 这话语没头没尾,像是在对着虚空自言自语,显得十分诡异。 酒德麻衣瞳孔微缩,屏住呼吸。 她知道路明非在和谁说话,可,怎么会? 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几乎是在路明非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一道无奈的叹息声,同时清晰地响在路明非和酒德麻衣的耳边,仿佛说话人就贴在他们耳畔低语: “哥哥,你可真是会空手套白狼……明明你只需要在床上安安稳稳睡觉就好了。” 路明非浑不在意,甚至理直气壮地反驳: “那我可不管。我本来休假休得好好的,结果你们非要跑到我的‘地盘’上来开party,整得我手痒,总不能让我空手上阵吧?” 路鸣泽再次叹息一声,声音里带着无奈: “规则所限,我的力量不可能凭空造物,需要‘正常’的载体。麻衣,把刀给他。” 酒德麻衣心中巨震,尽管有万般不解和惊疑,但对路鸣泽命令的绝对服从让她没有丝毫犹豫。 她手腕一翻,将自己那两柄贴身珍藏、锋利无比的忍者刀递向了路明非。 路明非随手接过,娴熟地握在手中。。 下一瞬间,路鸣泽的声音再次响起,语调变得庄严而肃穆,仿佛蕴含着古老的权能: “我赐汝血,以血炼魂,不可至之地终不可至,然所到之处光辉四射!” “我赐汝剑,逆者皆杀!” 随着他话音落下,路明非手中的那两柄忍者短刀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握住,开始剧烈地颤动、嗡鸣! 它们在酒德麻衣惊骇的目光中,如同被高温熔化的金属般开始软化、延长、扭曲! 原本亮银的刀身焕发出暗红色的光泽,形态在呼吸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终定型为两把造型古朴、宽厚沉重、散发着威严气息的骑士大剑! 路明非双手各握一把,随意地掂了掂分量,满意地瓮声道: “得劲!就是你这台词……太中二了,下次能换点接地气的吗?” 然而,他话音未落,更惊人的变化发生了! 在酒德麻衣骤然收缩的瞳孔倒影中,路明非那身原本合身的银色板甲内部,猛地传出一连串“噼啪”脆响! 那是骨骼在野蛮生长、关节在剧烈摩擦的声音! 他整个人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一大圈,原本只是修长的体型瞬间变得魁梧雄壮,厚重的板甲被底下虬结鼓胀的肌肉撑得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声! 一股恐怖威压,如同冲击波般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那感觉复杂而骇人,混合着纯血龙类般的古老威严,却又掺杂着一种原始、纯粹、仿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凶悍与血腥之气! 这气息是如此暴烈,以至于连远处那正在激烈对抗的雷霆领域与死亡领域都似乎为之一滞! 此刻的路明非,仿佛一头从沉睡中苏醒的洪荒凶兽,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带来了令人窒般的压迫感。 他扭动了一下覆盖着厚重盔甲的脖颈,发出沉闷的骨骼摩擦声,面甲下的目光灼灼,如同两轮燃烧的大日,迸射出无与伦比的金光,投向了领域中央的黑影。 (本章完) 第341章 英灵之血 第341章 英灵之血 战局因路明非的加入瞬间变得混乱。 他没有如阿尔贝托预想的那般联手对抗黑影,反而双剑一展,卷起凄冷的弧光,径直朝着浑身电光缭绕的阿尔贝托猛攻过去! 路明非紧握剑柄,手臂肌肉紧绷,每一招都凝聚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剑尖所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 剑势沉重而凌厉,狂放不羁,刚猛无俦,逼迫阿尔贝托不得不分心应对。 “你!” 阿尔贝托又惊又怒,周身电蛇狂舞,勉强架开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砍,雷光与剑锋碰撞出刺目的火。 “我们不是应该先联手干掉那个家伙吗?!” 他指向领域中央气定神闲的黑影,声音因愤怒和力量的消耗而变得尖锐。 路明非攻势不停,手中剑光闪烁,仿佛是风暴中的鹰在搏击长空,嘴里却用那瓮声瓮气的语调说着气死人的话: “抱歉啊,但是我这个人吧,不太喜欢意大利人。” 他侧身避开一道窜来的电弧,反手一剑撩向阿尔贝托的肋下: “而且,我也不想和我不认识的家伙组队,会乱了怪的仇恨。 既然这样,我觉得先把你干死,局面会更简单一点。” 阿尔贝托简直要吐血! 他浑身缠绕着高压雷电,一边要竭力维持“因陀罗之怒”与黑影那恐怖的死亡领域抗衡,一边还要应付路明非这刁钻狠辣、完全不讲道理的剑术,只觉得憋屈到了极点。 力量在飞速消耗,精神承受着双重重压。 终于,在路明非一记几乎将他开膛破肚的横斩之后,阿尔贝托的理智弦绷断了。 “这是你逼我的!”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猛地从怀里掏出一管散发着柔和却异常醒目的金色光芒的药剂,毫不犹豫地拔掉塞子,仰头一口灌下! 那金黄色的药剂顺着阿尔贝托的喉管流入,灼热的力量刺痛着他的感官,点燃了他的血脉。 源自太古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窃窃的低语混沌不清,眼前仿佛有无数狂龙舞动,那屹立天地的参天巨树在眼前浮现。 他的身体进一步发生剧变,皮肤表面有无数鳞片钻出,覆盖了身躯。那鳞片和路明非身上的十分相似,只是缺少了一些质感,颜色也是深青色的。 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扭曲声,不同程度的异变导致骨刺突破至体表。 他的脊背弓起,肌肉贲张,手指变得尖锐,指甲脱落,化作诡异狰狞的利爪,混乱的龙类气息从他身上爆发出来,暂时冲散了部分死亡领域的压迫。 “嗬……嗬……” 阿尔贝托的口中发出痛苦的喘息声,这蜕变的过程带着无比的痛苦,但他金色的眼眸中却露出快意: “这就是成神之路……这是……完美的进化!” 黑影罕见地没有继续攻击,那不断扩张的死亡领域甚至出现了片刻的停滞。 祂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目光冰冷地注视着阿尔贝托那扭曲、痛苦的龙化过程,仿佛在欣赏一场亵渎生命的滑稽戏,又像是在看一具早已注定腐朽的尸体,不带丝毫情感。 而骑士的头盔下,则传出一声带着明显疑惑的瓮声瓮气的声音: “瓦尔哈拉之血?” 他的语气有些不确定,像是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 正处于剧烈蜕变痛苦与力量膨胀快感中的阿尔贝托,闻言嘶哑地笑了起来,声音难听的像是两张砂纸在摩擦: “看来……你也听闻过‘英灵之血’的传说……呵呵……但这可不是‘瓦尔哈拉之血’那种充满副作用、透支生命的残次品……” 他感受着体内汹涌的、仿佛要将他撑爆的力量,沉浸在“完美进化”的享受中,话语充满了炫耀与癫狂。 然而,他的话戛然而止。 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那疯狂的金色瞳孔猛地收缩,死死盯住骑士那覆盖着面甲的脸。 “不……不对!!!”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最高品质的‘瓦尔哈拉之血’和那些残次品根本不同……它的存在和具体性状是绝密!你……你怎么会认得?! 那东西应该只有……” 一个可怕的、他绝不愿意相信的猜测钻入他的脑海。 某些被刻意封锁的情报碎片开始拼凑,阿尔贝托死死盯着路明非,眼神里有可怖的光在闪烁。 “是你!是你!原来是你!!我明白了!” 阿尔贝托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惊惧而扭曲,那对龙化的金色瞳孔几乎要喷出火来。 所有的疑点在这一刻串联起来。 新生的力量在他体内奔腾咆哮,暂时压过了龙化带来的痛苦。 被戏耍的屈辱、绝境中的愤怒还有满心的震惊混合成了最炽烈的杀意。 “死!!!” 他发出一声咆哮,那只覆盖着深青色鳞片、异化成利爪的右臂猛地扬起! 噼啪作响的炽白电光高度凝聚,如同有生命的雷蛇般缠绕上他那狰狞的指爪,压缩、凝聚,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声! 他释放出的高压雷电将周围空间都高度电离化,不时有电弧在领域中跃动。 阿尔贝托高高跃起,深度龙化使他的腿形成特殊的反曲关节,拥有了超越人体极限的弹跳能力。 他的利爪闪烁着耀眼的辉光自空中落下,这一刻,阿尔贝托当真如秘党古籍中所记载的那样,如同化身雷霆的太阳,冉冉升起于天空,夺走日神的光明。 路明非能感受到,他体内不断沸腾的龙血在侵蚀他作为人的一面,其散发出的波动,已经无限逼近于次代种,甚至有所超过也说不定。 因为迄今为止他见过的唯一一条次代种,便是死在科隆的那条巨蛇,而那家伙明显不能当作普通次代种来看待。 路明非轻叹一声,那叹息带着一丝惋惜,却又冰冷得毫无温度: “可惜了,本来还想让你多活一会儿,多套点情报出来……可你偏偏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 (本章完) 第342章 先生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第342章 先生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随着话音落下,路明非的脚下竟如同水面般荡漾开一圈无形的波纹,随后迅速生出气旋,围绕着他的身体旋转,并呈圆形扩散,瞬间形成猎猎飓风。 狂暴的气流任他驱使,仿佛忠诚的臣子拱卫在王的身旁,半圆形的领域完美形成,像是灰白色的碗倒扣,将路明非牢牢护在中央。 酒德麻衣紧蹙眉头,她见识过“风王之瞳”,也了解“无尘之地”,但眼前这个领域,既不是在驾驭气流,也并非创造真空,更像是…… 将周遭的一切能量与物质都纳入其绝对的掌控之下,形成了一个以他意志为核心的绝对支配区! 说是两者结合,也太过牵强,这根本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力量! 这正是路明非以自己的权能,结合对此界法则的初步理解,所形成的全新领域。 他早已发现,在地球上,自己所能发挥的实力上限似乎比在危机四伏的交界地还要高出一线。 这是环境的差异。 在这里,他能够以一种更为直接的“技巧”去“号令”构成世界的基础元素。 而这片天地间游离的无主能量,似乎也比交界地要“活泼”、“自由”得多。 阿尔贝托至刚至猛的一拳缠绕着毁灭性的雷光,狠狠轰击在灰白色的风之壁垒上! 领域壁垒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狂暴的雷电试图钻入,却终究未能将其彻底打破。 紧接着,是如同狂风暴雨般的连续轰击! 每一拳都带着刺目的电光,疯狂地倾泻在领域之上。 领域的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路明非身处领域中央,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在嗑药龙化之后,确实是有两把刷子。 单凭这初步成型的元素领域,确实无法完全防住如此暴烈集中的攻击。 但,他本就没打算只靠防御。 在领域张开之时,他便已将右手那柄宽厚的骑士大剑竖举至胸前。 一股一往无前的战意,如同无形的火焰般悄然缠绕上冰冷的剑锋,使得剑身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起来。 战技,决心! 路明非眼中精光一闪! 笼罩周身的灰白色风之领域如同幻觉般瞬间消散,将他的身形完全暴露出来。 这突兀的变故让阿尔贝托微微一怔。 就是这刹那的迟疑。 路明非动了! 他蓄势已久的右臂如同绷紧的弓弦猛然释放!那柄凝聚了“决心”力量的大剑,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凄冷寒光斜斩而出! “嗤——!” 利刃切割血肉与骨骼的闷响传来。 阿尔贝托发出半声短促的痛吼,他那条一直狂猛攻击、缠绕雷光的狰狞右臂,齐肩而断! 断臂带着淋漓的鲜血和跳跃的电弧,飞向了半空,鲜血染红四周。 剧烈的疼痛让阿尔贝托的表情瞬间扭曲,强烈的惊惧从心中涌出,僵硬的眼神里映出路明非轻描淡写的身影。 绝望如潮水般淹没他。 路明非没有丝毫停顿,左腿抬起,脚底隐约有微缩的气旋生成,带着“风暴足”发力技巧的增幅,如同钢鞭般狠狠踹在阿尔贝托毫无防护的腹部! “嘭!” 沉重的闷响中,阿尔贝托龙化后壮硕的身躯如同被投石机抛出,向后高速倒飞,最终狠狠砸进了后方扭曲的金属墙壁之中,嵌入一个深深的人形凹坑,碎石与金属屑四溅。 而路明非在一脚踹出的同时,左手紧紧握住另一柄大剑,周遭尚未完全散去的风元素如同受到召唤,迅速在他左手的剑上凝聚、压缩,发出尖锐的呼啸! 战技,唤起风暴! 他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追击而出,后发先至,瞬间便追上了阿尔贝托! 在阿尔贝托因剧痛和冲击而涣散的金色瞳孔倒影中,那柄缠绕着毁灭风暴的骑士大剑,带着无情的寒光,精准而狠戾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呃啊——!” 剑刃穿透血肉,击碎骨骼,直没至柄! 路明非手腕猛地一拧,剑身在阿尔贝托的胸腔内狠狠一搅。 他知道这些依靠药物强行龙化的家伙,身体结构会发生各种难以预料的畸变,多长出一个心脏甚至更多匪夷所思的器官都毫不奇怪—— 他在德国科隆就曾在这方面吃过暗亏。 因此,他毫不留情地转动剑柄,宽厚的剑刃在阿尔贝托的胸腔内野蛮地旋转,坚硬的肋骨如同脆弱的枯枝般被碾碎,发出咔咔的碎裂声。 心脏、肺叶以及其他尚未完全异化或已然畸变的器官,连同错综复杂的血管网络,在这一刻尽数被狂暴的剑刃绞成了一团难以分辨的血肉混合物! 大股大股粘稠滚烫的鲜血,混合着组织碎片,从阿尔贝托被撕裂的胸口创口和无法合拢的嘴巴里疯狂涌出,将他龙化后深青色的鳞片染得一片狼藉,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阿尔贝托的生机近乎断绝,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瞳孔中的金色光点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涣散、黯淡。 那被绞烂的胸腔不再起伏,只有无意识的颤动还证明着这具躯壳尚未完全冰冷。 路明非手腕发力,正准备将那柄沾满血肉残渣的长剑从阿尔贝托胸口抽出。 就在这须臾之间。 一股完全不合常理的生机,猛地从阿尔贝托那破碎不堪的躯体深处焕发出来。 这生机带着一种诡异蛮横的力量,强行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 阿尔贝托本已空洞涣散的金色瞳孔,竟猛地重新聚焦,死死锁定在路明非那覆盖着面甲的脸上。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般的怪异声响,破碎的胸腔随着这努力而轻微起伏,涌出更多混着泡沫的污血。 下一秒,他竟硬生生扯动面部肌肉,在布满血污和鳞片的脸上,勾起了一个极其扭曲、极其诡异的笑容。 他用尽这被强行唤回的最后气力,断断续续地,将那句如同诅咒般的话语吐露完毕: “先…生……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股支撑着他的诡异生机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 他眼中的金光彻底熄灭,头颅重重垂下,只剩下脸上还挂着那混合着痛苦、绝望的诡异笑容。 (本章完) 第343章 末日(为群友加更) 第343章 末日(为群友加更) “什么先生?” 路明非皱了皱眉,为防止这家伙又突然诈尸,随手一剑斩掉了他那颗布满鳞片、表情诡异的头颅。头颅咕噜噜地滚到一旁,脸上那诡异的笑容似乎仍在黑暗中凝视着众人。 “你知不知道我最恨的就是谜语人.” 路明非如是说着,轻振剑身,将沾染的黏稠血液甩落,在地面上划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随后他转过身来,将目光投向场地中央那个始终笼罩在神秘中的黑影。 那黑影正沉默地望着路明非和他脚下那具无头的尸体,从刚才激烈的战斗开始就一语不发,但那强大而令人窒息的死亡领域,已经完全扩展至整个空间的内部,如同一个无形的囚笼。 “你……是祂的子嗣?” 黑影眉头微蹙,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疑惑: “可你们不都是.” 祂的话语在这里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没有说完。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 路明非打断了他,声音透过面甲显得有些沉闷: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这里?我刚才分明听见你在试图复活康斯坦丁。” 他指了指祭坛上的龙骨十字: “而且,你就这样坐视我杀掉那个意大利佬,竟然不尝试把我们都干掉?这可不像是守护重要东西的人该有的态度。” 黑影沉默了片刻,随后,那混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 “神的战争,不该混入这样丑陋贪婪的蝼蚁。他的存在,是对这场重逢的亵渎。即使你不动手,我也会先将他清理掉。” “神?” 路明非若有所思: “看来我果然没猜错。” 他上下打量着黑影: “你的气息.圆融无漏,浑然一体,简直像是在大润发杀了三十年鱼的退隐老宗师,一点多余的气息也没有散发,浑身上下看似随意松散,实则一点破绽也没有。 还有这笼罩整个空间的强大领域” 黑影淡淡地说道: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愈发笃定: “你这家伙,肯定不是普通的龙类或者混血种.你这底蕴,这气场你肯定是头次代种!” 黑影的神情似乎.凝滞了一瞬,那兜帽下的阴影仿佛都僵硬了。 路明非却对自己的推理十分满意,继续侃侃而谈,似乎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而且是青铜与火之王一脉的血裔,对吧?毕竟你摆弄的是康斯坦丁的龙骨。 啧啧,没想到,次代种竟然也能化成如此近乎完美的人类形态么?看来你们这一脉的炼金术,确实有点东西。” 他一副“我已经看穿你了”的姿态,等待着对方的确认或反驳。 漫长的沉默在弥漫着血腥味的空气中蔓延。 那庞大的死亡领域依旧笼罩着一切,管风琴奏响的悲怆弥撒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只有八音盒还在幽幽地演奏着那首哀歌。 过了好几秒,黑影那混沌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语气变得有些古怪。 “次代种?” 祂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仿佛在品味着什么,语气中隐藏着不愉。 “原来如此。” 黑影淡淡地说道: “你根本不是祂的子嗣。难怪你会杀掉那个家伙,你,也不过是个窃取力量的卑劣小偷罢了。” 路明非先是一愣,随即终于反应过来。 敢情这家伙以为自己也是条龙? “喂喂喂” 路明非嚷嚷道: “你嘴巴放尊重点行不行?都21世纪了,还在玩战前互喷垃圾话那一套,你是哪里冒出来的老古董么? 还是说你这家伙是从日本来的?已经被二次元文化彻底荼毒了? 不过倒也正常,毕竟混血种各个都是中二病” 路明非自语: “你这家伙是个中二病晚期倒也合情合理。” 平静,极致的平静。 但在这平静之下,路明非那经过无数次生死搏杀锤炼出的直觉,却疯狂地拉响了警报。 周围的死亡领域没有扩张,但其内部的压力却在悄无声息地攀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感。 路明非脸上的戏谑之色瞬间收敛。 他猛地侧头,对着一直警惕地待在战场边缘的酒德麻衣,语速极快低喝道: “那个叫酒德麻衣的,听着!一会儿我们打起来,你什么都别管,第一时间就用你的言灵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他握紧了手中的双剑,周身那原本略微收敛的气息再次开始升腾,与那无处不在的死亡威压隐隐对抗。 “我最多.帮你拖住五分钟!” 路明非的神情无比凝重。 “五分钟之后再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也不好说.” 话音未落。 黑影的作战服裂开,青灰色鳞片覆盖着她姣好的身躯,而路明非到现在为止才发现这家伙表面上的性别竟然是“女”。 她的身躯猛地膨胀,鳞片竖起如一片钢铁荆棘! 骨刺穿破皮肤探出,那是她黑色的骨骼向体表生长,化为骨质的利刃。 熔化的金属屑附着上去就开始冷凝,在骨刃表面析出金属结晶。 酒德麻衣没有丝毫犹豫,在路明非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曼妙的身影便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融入黑暗的鬼魅,以惊人的速度向着来时记忆中的通道入口方向狂奔而去! 她甚至没有回头多看一眼,因为那骤然爆发的的龙威与另一种恐怖气息,已经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空间。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迟疑都是致命的。 路明非预估的时间还是有误。 这种层次的战斗一旦打响,对周围环境造成的破坏和影响,根本不可预计。 这是规则与规则的碰撞,是权柄与权柄的交锋,其逸散的力量余波,足以粉碎物质。 就在酒德麻衣纤细的足尖堪堪踏上那通往地面的逃生电梯的瞬间,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她身后,更从四面八方传来。 她脚下的金属平台剧烈震颤,大量的金属碎块、混凝土残骸混合着扭曲的钢筋,如同瀑布般轰然砸落,瞬间就将唯一的出口彻底封死。 激起的尘埃如同浓雾般弥漫开来。 紧接着,连锁反应发生了。她来时经过的那条漫长而复杂的通道,从远端开始,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在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坍塌声中,一节节地崩溃陷落。 一切就像写在预言书中的末日,末日面前每个人都渺小得像是尘埃。 酒德麻衣站在仿佛随时都会解体的电梯平台上,看着眼前这宛如世界末日般的景象,感受着身后那两股如同洪荒巨兽般互相撕咬的恐怖气息,她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瞳孔微微收缩。 她喃喃低语,声音轻得几乎被崩塌的轰鸣彻底掩盖: “五分钟呵.真是两个怪物这种情况能逃出去就是奇迹了” 烈焰击穿地面之后从英灵殿前的井中喷出,那是学院的奠基之井,在还没有自来水的时代,师生们在这里钻出了第一眼泉。 (本章完) 第344章 凌晨三点 第344章 凌晨三点 凌晨三点。 零看著手中掛掉的电话,轻轻將亮屏的手机熄灭,然后將床边的小熊拿起,找到房间里的行李箱,將它认认真真地放好在里面。 行李箱的材质非常特殊,足以扛下大部分的撞击。 从年龄上算,这是只老熊了,已经二十多岁,陪她去过很多地方,时至今日她晚上还要抱著这只熊睡觉,这只熊会给她无法解释的安全感。 这只熊的名字是佐罗。 零感受著脚底传来的震颤,心中思索这间钢筋混凝土搭建的宿舍是否能撑住,隨即计算好位置,將箱子摆放在房间的角落。 她原本的任务是接应深入险境的酒德麻衣。 现在,麻衣已经传来了安全逃出地下的讯息,这让她心中稍安。 然而,脚底下的震颤没有停歇,反而变得更加狂暴,这表明战斗並未结束,甚至......正在升级。 零站在原地,金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慌乱,只有如计算机般的权衡和计算。 短暂的沉默后,她做出了决定。 她走到床边,俯身,从床底阴影处拖出了另一个箱子。这个箱子与装佐罗的旅行箱截然不同,它通体由哑光黑的金属构成,线条硬朗,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卡塞尔学院,这所表面上看与常春藤名校別无二致的高等学府,在管理上却有著超乎想像的宽容度—— 它並不会刻意检查学生的私人物品。 儘管它有著深厚的军事化背景和歷史,但时至今日,至少在明面上,它已经与一所正常的大学没有太大区別。 当然,前提是忽略那些涉及“龙族谱系学”、“链金化学”的课程,以及学生们可能藏在床底下的、各种足以让普通大学安保部门瞬间进入最高警戒状態的“私人物品”。 零熟练地输入密码,伴隨著一声轻微的泄气声,武器箱的锁扣弹开。 地下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仿佛有一头洪荒巨兽在疯狂地衝撞。 宿舍的墙体发出呻吟,一道细长的裂纹瞬间从墙角蔓延至天板。 簌簌的墙灰和细小的水泥碎块从头顶落下,在昏暗的房间里扬起一片尘埃。 零低垂著眼帘,她反应极快地侧过身体,用一个灵巧的动作规避,姿態冷静得不像身处险境,更像是在舞蹈教室完成一个旋转。 尘埃尚未落定,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滯。她伸手探入开的武器箱,首先取出的是两柄造型简约、线条流畅的直刀。刀身呈现出哑光的深灰色,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线,只在刀刃处隱约流动著一丝寒意。她看也没看,手腕一翻,双刀便精准地插入背后战术背心特製的交叉刀鞘中,严丝合缝。 紧接著,她取出几个压得满满的弹匣。弹匣里面的子弹泛著暗红的光泽,弹头上铭刻著细微的链金矩阵。 这是造价高昂、专门用於对抗龙类及死侍的特製链金子弹。 她以令人眼繚乱的速度,將这些弹匣逐一插入战术背心胸前的弹匣袋中,发出清脆的“咔噠”声。 做完这一切,她才利落地脱下身上的卡塞尔学院校服外套,露出里面早已穿好的黑色紧身作战服,隨后將那件同样哑黑色的战术背心套在外面,拉紧束带,调整到最贴合身体的状態。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最后,她重新穿上校服外套,拉链拉至锁骨位置,除了身形略显臃肿一丝之外,看上去与寻常赶著去上晚自习的学生並无二致。 她悄悄推开宿舍门,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悄无声息地潜入走廊的黑暗之中。 外面的情况正如她所料。 虽然震动剧烈,但出来避难的学生寥寥无几,偶尔有几个睡眼惺忪的学生从门缝里探出头,嘟囔著抱怨几句,又缩了回去。 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三天一小震,五天一大震”,这几乎是校园里的共识。 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又是装备部那群疯子在地下实验室里折腾什么新的“小玩意儿”搞出来的动静。 毕竟,上次他们测试新型燃料引发的爆炸,差点把英灵殿的屋顶给掀了,相比之下,这点墙体开裂简直算是温和的“提醒”。 零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泛著微光,她的脚步轻盈而迅捷,方向明確,循著那震动传来的核心源头。 她不必担心被监控拍到自己的身影,因为已经有人提前关掉了部分诺玛的防御措施。 一次前所未有的剧烈震动悍然袭来,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地动山摇! 仿佛在地层深处,有一个存在动用了执掌大地与山脉的权柄,引发了局部的地震。 脚下的大地如同波浪般起伏,宿舍楼发出令人绝望的嘎吱声。 更多的裂缝如同蛛网般在墙壁和地面上疯狂蔓延,天板上的吊灯疯狂摇摆,最终挣脱束缚,带著电线和石膏碎块轰然砸落。 轰隆隆— 伴隨著建筑物彻底崩坏的巨响,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席捲了整个宿舍区。 之前还只是抱怨的学生们,此刻真正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房门被猛地撞开,惊慌失措的人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各个房间里狂奔出来。 场面一片混乱。男生们大多只穿著一条裤衩,甚至有人光著脚;女生们的情况更是五八门,有人匆忙间只裹著床单,有人穿著睡衣,更有性格奔放的也只穿著內衣就跑了出来,此刻也顾不得羞赧。 尖叫声、催促声、建筑物持续倒塌的轰鸣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末日般的交响曲。 一栋较老的宿舍楼侧翼在剧烈的摇晃中,外墙如同积木般剥落、坍塌,扬起冲天的尘土。 零在剧烈起伏的地面上稳住身形。 她加快脚步,灵活地穿梭在坠落的建筑碎块与扬起的漫天尘埃之间,终於抵达了通往地下的核心区域—冰窖的入口处。 然而,入口已经彻底毁坏,坚固的合金闸门扭曲变形。 先前酒德麻衣得以逃生的那部专用电梯,此刻指示灯完全熄灭,已然彻底罢工,將通往地下的道路封死。 地下的动静在最后一次山崩地裂般的撞击后,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停滯,仿佛激战后的短暂喘息,又或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寧静。 这种寂静,比之前的轰鸣更让人不安。 第345章 那也是你,对么? 第345章 那也是你,对么? 零的动作快得惊人,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急促,但她依旧镇静,用那双金色的眼眸快速扫视著,寻找其他可能的入口。 这时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 不是建筑坍塌的轰鸣,也不是人群的哭喊,是痛苦的喘息,夹杂著断断续续的低语,像是在抱怨什么。 声音来自校长室的方向。 冰窖正上方的校长办公室,那栋古朴的二层小楼也未能倖免。剧烈的震动让门口区域大面积塌陷,露出了內部隱藏的结构。 就在那井口边缘,一个身影正狼狈地向上攀爬。 那是个近乎赤裸的男生,全身湿透,黑髮黏在额前,水珠顺著肌肉线条往下淌,混著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他几乎耗尽了力气,每次发力都异常吃力,肌肉因过度用力而颤抖,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嘟囔著什么。 就在他快要脱力的瞬间,一只白皙的手伸到了面前。 他一愣,下意识抬头。 透过模糊的视线,他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紧绷的神经莫名一松,他毫不犹豫地把沾满泥污和血跡的手搭了上去。 那只手把他从该死的电梯井里拽了上来。 少女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的身材轮廓分明,肌肉线条清晰,堪称完美,但此刻布满了青紫交错的淤痕,水珠顺著肌肤的沟壑滑落。 “你……怎么在这儿?” 路明非喘著气,声音嘶哑。 “来找你。” 零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简洁。 路明非无奈地嘆了口气,嘟囔道: “好吧好吧,反正你每次都能准確地找到我。” 他习惯了。 “敌人呢?” 零环视四周,目光很快回到路明非身上。 “跑了。”路明非抱怨,“那傢伙不讲武德,近战打不过就用言灵,想把我活埋.” “嗯。” 零轻声应著,伸手轻轻碰了碰他青紫的皮肤。微凉的触感让路明非心里有点痒。 “疼吗?” “还行,长两天就好了。”路明非齜牙咧嘴,“打上头了,忘记这儿不能刷新状態了” 也差点忘记这儿不能死亡復活了。 他知道零听不懂这些,也知道零不会追问。 零检查著他的伤势,指尖在青紫的皮肤上轻轻移动。她的动作很专业,像是受过训练。 “都是皮外伤,”她平静地说,“肋骨轻微骨裂,这里疼?” 她的手指小心地按在路明非左胸下方。 “嘶——就这儿最疼。” 路明非倒吸凉气,下意识想躲,又被零按住了。 “外面很乱。” 零冷静地说: “你不能回诺顿馆,也不能去校医室,身上的伤不好解释。” 她的话完全建立在能守住秘密的前提下,仿佛路明非的立场就是她的立场。 “不能说是在地震里摔的么?” 路明非隨口说。 零打量著他身上明显的刀剑伤痕,没说话。 路明非露出尷尬的表情。 她利落地打开医疗包,取出医用酒精和球。 拧开瓶盖,刺鼻的气味立刻在空气中瀰漫开来。 “消毒。” 她说著,球已经蘸饱了酒精。 路明非还没来得及反应,冰凉的球就按在了伤口上。 下一秒,剧烈的刺痛感猛地窜上来,让他微微颤抖了一下,但並没有吭声。 无数次的死亡让他对疼痛有著超强的忍耐力。 零的动作顿了顿,但手下依然稳定。 她用球仔细擦拭著伤口边缘,把凝固的血跡和污垢都清理乾净。 酒精渗进伤口时,路明非忍不住抖了一下。 “忍著。” 零的声音很平静: “比感染好。” 她的手指很稳,力道却放轻了些。球在伤口上快速移动,儘可能缩短疼痛的时间。 路明非能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 “你还隨身带著医疗包?” 他齜牙咧嘴地问。 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手上的动作。 球擦过他肋间一道较深的伤口,酒精的刺痛让路明非不自觉地绷紧了肌肉。 路明非这才想起她是专程来找自己的。 可还是觉得奇怪,她怎么能这么精准地找到这个隱蔽的出口?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 他低声问: “你认识那个叫酒德麻衣的?” 零不吭声。 沉默,有时候就是最好的答覆。 这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远处还有零星的声音传来,救援车的鸣笛正在靠近,但在这个小小的角落里,只有两人呼吸的细微声响。 路明非看著她的侧脸。 光勾勒出她鼻樑秀挺的线条,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金色眼眸此刻低垂著,让他想起初冬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 看似透明,却看不透底下藏著什么。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卡塞尔见到零时的场景。 她总是这样,安静地出现在他需要的时候,像是个设定好的程序。 可程序不会在他受伤时放轻动作,不会在他喊疼时指尖微顿。 路明非声音平静地问: “你是路鸣泽的手下?” 不知怎的,他发现自己並不希望听到肯定的答覆。 球停在半空,零抬起眼睛。 月光照在她金色的睫毛上,像落了一层霜。 “不是手下。” 她轻声说,声音几乎被夜风吹散: “只是合作。结下契约的时候,他也在。” 路明非愣住了。 这个答案比他想像的更复杂,也更令人不安。 契约?什么契约?为什么路鸣泽会在场? 零继续手上的动作,球轻轻擦过他的伤口。 她的手指依然稳定,但路明非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变得有些轻。 “什么契约?” 他追问。 零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她收起用过的球,取出新的绷带。 绷带绕过他胸膛时,她的手臂轻轻擦过他的皮肤。 路明非看著她熟练包扎的动作,忽然轻声问: “很早的时候,那场舞会,你还记得吗?” 零的手指在绷带上微微一顿。 “我在那场舞会上,看到了一些记忆。” 路明非继续说,声音很轻,像在梦囈: “断断续续的,很多人在跳舞,灯光绚烂,掌声如雷。” 绷带在他胸前缓缓缠绕,零垂著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阴影。 “眾目睽睽之下,纤细的身影在我面前旋转,”路明非的声音更轻了,“散开的裙摆,像是孔雀的尾羽。” 他停顿了一下,感受到零的手指在他背上轻轻颤动。 “那也是你,对么?” 零没有立即回答。 她仔细地將绷带末端塞好,手指在他背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收回。 月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那双金色的眼眸终於抬起,直视著他。 “是我。” 她说。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路明非的心猛地一颤。 原来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並不是幻觉,那个在璀璨灯光下起舞的身影,真的是她。 “为什么.” 他喃喃道。 零轻轻摇头,伸手给他披上一件外套。她的指尖擦过他的锁骨,带著一丝凉意。 “以后你会明白的。”她说,“现在先离开这里。” 她站起身,向他伸出手。 路明非看著她纤细的手指,又抬头看向她的眼睛。在那双金色的眸子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本章完) 第346章 这不是重点 第346章 这不是重点 世界是白色的。 不是纯净的雪白,而是死气沉沉的灰白。 冻土千年不化,其上的轮廓在暴风雪中若隱若现。 风嘶吼著,捲起冰碴,抽打在脸上像刀割。 能见度不过数米,天地间只剩下这永恆的白。 就在这片混沌中,突然有轰鸣声撕裂寂静。 不是风声,是引擎的咆哮。 战机穿越暴风雪,呼啸而过。 紧接著,远方。 灰白色的天际线上,一点亮光骤然迸发。 白色的光如创世般耀眼,48道气柱龙捲风般升起,把火焰吸上天空,最后它们匯在一处,组成了直径100米的超级火龙捲,火龙捲升到一定高度后忽然膨胀为一朵雪白的蘑菇云。 时间在这一刻突然冻结。 风雪依旧在嘶吼,蘑菇云依旧在空中,但那一切都不再前进,化为背景板上凝固的图案。 在末日的正中央,有一小块冰面尚未被完全覆盖。 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孩坐在这里,背对著这一切。 他手里拿著一根再普通不过的鱼竿,鱼线垂入冰窟,纹丝不动。边上放著一个小桶,桶里空空如也。 他戴著兜帽,只露出下半张脸和似笑非笑的嘴角,雪落在肩上,积了薄薄一层。 巨大的白色蘑菇云在他身后无声绽放,如同献给毁灭的献礼。 但他只是静静坐在那里,等待著冰层之下,那永远不会上鉤的鱼。 钓竿微微一动。 “搞什么啊,有意思么?” 有人在他身后说。 路明非望著远方那朵凝固的蘑菇云,嘴角扯了扯。 “这是什么美式科幻末日?核弹洗地之后坐在冰原上钓鱼?下一步是不是该有变种蜥蜴爬出来了?” 他低头看了看脚边空空如也的小桶,嘖嘖称奇。 “原来魔鬼也会空军么?” 路鸣泽终於侧过头,兜帽下的眼睛在灰白天地间亮得惊人。 “我在钓的不是鱼,哥哥。就像你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看我钓鱼。” 路明非在他身旁的冰面上坐下,望著远方那朵静止的蘑菇云。 毁灭定格在最美的一刻,像博物馆里陈列的艺术品。 “那你到底在钓什么?” “真相。” 路鸣泽轻轻说,“每个人的鱼鉤上掛的饵不同,钓上来的东西自然也不同。” 路明非盯著弟弟的侧脸,忽然问: “你真的是魔鬼吗?还是別的什么?” 路鸣泽笑了,雪在他周围打著旋,却一片也落不到他身上。 “哥哥,你知道芥川龙之介有一部叫《竹林中》的作品吗?” 路明非微微一怔。 那段为了陈雯雯埋头苦读文学的日子浮上心头。 他知道这本书,后来被改编成电影《罗生门》。多个版本的故事,每个讲述者都在说谎,或者说,都在讲述自己相信的真相。 “知道。所以你想说,你告诉我的都是谎言?” “不。” 路鸣泽轻轻拉动鱼线,“我告诉你的真相,只是我的真相而已。你认为的真相,需要你自己去见证和寻找啊。” 冰层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游过,但鱼竿依然没有动静。 路明非沉默片刻,忽然换了个话题: “你约我来这里,总不是为了討论文学吧?” 路鸣泽轻轻笑了,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著鱼线。 “真的是我约你来的么?哥哥?” 他侧过头,兜帽下的眼睛闪烁著狡黠的光: “真的不是你自己有太多问题,多到快要从心里溢出来了,才找到这里的么?” 路明非沉默了半晌,雪落在他睫毛上,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珠。 他最终翻了个白眼,呼出一口白气。 “你跟我玩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鉤那套是吧?” 他嘖了一声,“行吧,我承认,我確实有很多问题堵得慌。” 他隨手抓起一把雪,在手里捏成紧实的雪球。 “酒德麻衣和零都是你的下属?” 路鸣泽的鱼竿微微颤动,但他並没有提竿的意思。 “嘛,这么说也不对。”他歪了歪头,“麻衣確实是我忠实的下属,也是柄锋利的刀,这点没错。但零.” 他顿了顿,轻轻摇头,嘴角依然掛著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总之,她们可以是你的下属,也可以是我的下属。这取决於你从哪个角度去看,哥哥。” 路明非愣住了,手里的雪球差点掉在地上。 “什么意思?” 他皱起眉头: “能不能说清楚点?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厌——” “——最討厌谜语人对吧?” 路鸣泽接过话头,笑声很清晰,“我当然知道,哥哥。但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最大的谜语,而我只是其中一个篇章。” 他轻轻一提鱼竿,鱼线从冰窟中升起,末端空空如也,连鱼饵都不见了。 “你看,有时候你以为自己在钓鱼,实际上鱼也在钓你。谁才是真正的垂钓者,谁又是上鉤的鱼,这界限本来就很模糊。” “但,”他扭过头,看著路明非,“想要成为垂钓的那个人,哥哥,你还差很远呢。” 路鸣泽的手指轻轻摩挲著鱼竿。 “我知道你长大了很多,哥哥。” 他轻声说道: “但是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路明非怔怔地望著他,手中的雪球不知何时已经融化,冰水顺著指缝滴落在冰面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你可以靠著我给你的权限杀死诺顿,也可以凭藉肉体的力量压倒昨晚那个傢伙。” 路鸣泽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甚至.我也知道,你用无数次的死亡堆死了很多比你强的傢伙。” 路明非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知道?” “能看见一点,只有一点。” 路明非的手指在鱼线上轻轻划过,那根细线微微颤动: “那个世界欢迎的是你,却並不接纳我。但我们权能相连,所以我可以作弊。” 他忽然站起身,黑色大衣在凝固的风雪中纹丝不动,只有衣摆微微摇晃。远处那朵蘑菇云依旧定格在绽放的瞬间,仿佛宇宙按下了暂停键。 “但这不是重点,哥哥。” 路鸣泽俯视著他,那双眼睛里流转著复杂的光: “问题是,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失联,而你在这个无法復活的世界里,遇到了远超你实力的对手,你要如何活下去?” (本章完) 第347章 除非你亲自去做(悬赏) 第347章 除非你亲自去做(悬赏) 路明非沉默片刻,说道: “那我就变得更强,强到没有人强过我。” 路鸣泽轻轻笑了。 “是哥哥你会说的话呢。” 他摇了摇头,兜帽下的眼睛微微眯起: “但变强不是靠蛮力就能做到的。你那些力量,如果不是我给你开绿灯,真的很受这个世界排斥啊。” 他伸出食指,在空气中轻轻一点。 以他的指尖为中心,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那些被冻结的雪花突然恢复了飘落的轨迹,但只维持了一瞬,又再度凝固。 “看,就像这样。” 路鸣泽轻声说: “这个世界有自己的规则,而你每次动用力量,都是在强行打破这些规则。就像是用锤子砸碎一面玻璃墙,固然能开辟道路,但碎片会割伤你自己,而且很快就会有新的墙立起来。” 路明非怔怔地看着那些再度凝固的雪花。 “那该怎么办?” “要学会顺着规则走。” 路鸣泽的手指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那些凝固的雪花突然开始有规律地旋转,组成一个复杂的图案: “就像水手不会与大海为敌,而是借助风势航行。” 雪花突然碎裂,化作无数冰晶,在空中交织成复杂的脉络,像是星图,又像是命运的轨迹。 “不依靠蛮力,不依赖复活,不借用我的权限。” 路鸣泽的手指在冰晶脉络间划过,那些细小的光点随之流转: “只靠你自己,看透这个世界的规则,找到那条最微小的缝隙。” 冰晶突然收缩,凝聚成一点极寒的光芒,轻轻刺破了凝固的时空。 远处蘑菇云的边缘,一缕火焰重新开始流动,虽然缓慢,却真实地在移动。 “记住,哥哥,”路鸣泽注视着那点逐渐消散的寒芒,“真正的强大,不在于你能砸碎什么,而在于你是否懂得在什么时候,用多大的力气。” 路明非也望着那点寒芒,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整个人向后一仰,躺倒在冰面上,像个耍赖的孩子。 “你这话说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就好像我另一个老师。她整天说'徒弟你应该这样','徒弟你应该那样',什么'要用心感受魔力的流动',什么'要学会与辉石共鸣'” 他抬起手,对着灰白色的天空比划着,雪花落进他的掌心。 “谁听得懂啊!你们这些天才从来不肯考虑差生的感受啊!” 路明非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就像数学老师对着一个连加减法都不会的人讲微积分,还奇怪你为什么听不懂!” 路鸣泽静静地听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重新在冰窟边坐下,鱼竿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他手中。 “可是哥哥,”他的声音轻柔,“你并不是差生啊。” 路明非侧过头,看着弟弟被兜帽遮住的侧脸。 “你只是习惯了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 路鸣泽说: “就像一个人习惯了用锤子,看见什么都想砸一下。但现在,我需要教你如何使用一整套工具。” 路明非盘腿坐在冰面上,手指无意识地划拉着积雪。 “好吧好吧,我努力学。” 他撇了撇嘴: “对了还有件事。之前的时候,你不是给我炼了两把剑吗?” 路鸣泽的鱼竿轻轻晃动: “你不是把它们丢在冰窖里了吗?” “我倒是想带啊!” 路明非提高了音量: “可是那家伙把整个地下都震塌了,想活活压死我。我只能从那个'海洋世界'游出来,你总不能让我背着两柄剑游泳吧?” 路鸣泽轻轻笑了: “你不是有个四次元口袋吗?我经常看见你往里面塞东西还掏东西出来。” 路明非一愣,表情顿时僵住。 “.我忘了。” 他小声嘟囔,随即挥了挥手: “这不重要!总之我现在有两柄剑,材质是异世界的,但是有些低劣。能不能以炼金术将那些元素杀死、然后再生?” 路鸣泽终于转过头来,兜帽下的眼睛闪烁着玩味的光。 “杀死元素?哥哥,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这么深奥的课题了?炼金术的本质确实是'杀死'与'再生',但你以为这是在打铁吗?” 路明非不服气地反驳: “可我听说顶级炼金术就是” “就是让物质死去,再赋予新生。” 路鸣泽接话: “你见过诺顿铸造的七宗罪对吧?那就是采用再生金属锻造成的,他用火的力将金属彻底杀死,再用青铜的权赋予其新生。 那就是炼金术的最高杰作。 铸造七宗罪时所使用的炼金技术已超乎理解,是最顶级的炼金技术,纯粹按照自己的意志制造新的金属。 历史上任何炼金学大师都只能仰望这种金属,它只属于四大君主中炼金术的最高主宰,青铜与火之王。” 路鸣泽轻轻摇头。 “坦白来说,我并不认为自己在炼金术的造诣上能够超越诺顿。” 他的声音很平静: “他确实痴迷于此,并为此付出了大半的时间。在铸造这件事上,他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路明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能不能长话短说?非要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介绍么?” 路鸣泽摊了摊手。 “简而言之,我也没办法。” 他冲路明非炸了眨眼: “因为我并不理解它。”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一片雪花落在他的指尖,却没有融化。 “你带来的那两柄剑,它们的材质来自另一个世界。” 路鸣泽轻声说,“在那个世界的规则下,它们或许是出色的武器。但在这里.” 雪花突然碎裂,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随后又重组成了完全不同的晶体结构。 “每个世界的规则都不一样。我不了解那个世界的'元素',不了解它们的'本质'。” “强行用我们的炼金术去'杀死'它们,结果可能不是再生,而是彻底的毁灭。” 路明非沉默地看着那些闪烁的光点,终于明白了路鸣泽的意思。 “所以.”他轻声说,“不是你不愿意,而是你做不到?” 路鸣泽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准确地说,是'不理解'。炼金术不是万能的,哥哥。就像你无法用英语的语法去解读甲骨文。” 他握紧手掌,那些光点瞬间消散在空气中。 “除非.” “除非什么?” 路明非问道。 “除非你亲自去做。” (本章完) 第348章 以烤肠为剑! 第348章 以烤肠为剑! 阳光洒落,将废墟染成一片朦胧的金色。 路明非裹着件皱巴巴的外套,踩过满地的碎石断木。 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却又混杂着慕尼黑烤白肠和葱烤面包的香气——学院的后勤系统已经开始运转了。 红十字大旗插在废墟中央,旁边扎起了几十顶白色帐篷,医生们正在帐篷里给受伤的学生们做体检。偶尔有几支血压计爆裂,因为有些混血种的血压远远高于正常人类,除此之外一切平静。 急救人员和学生们在废墟间穿行,医疗点和早餐供应点前各排起长队。 路明非睡眼惺忪地站在两列队伍之间,一时有些恍惚。 “早上好。” 一只手伸到他面前。 路明非抬头,看见奇兰站在队伍里,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仿佛昨夜只是寻常的一夜。 “嗨!醒了?” 另一侧传来清朗的招呼声。狮心会副会长兰斯洛特端着餐盘遥遥挥手,白衬衫一尘不染。 恺撒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有力的手掌落在他肩头。 这位学生会主席依旧穿着考究的制服,只是领口微微敞开,金发闪着光泽。 “昨晚冰窖发生意外,原因还没有查明。” 恺撒的声音很平稳: “学院公布说可能是地震。” 路明非脸上立刻浮现出“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的表情,眼睛里没有丝毫波动,仿佛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 任谁都看不出,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之一正站在这里。 “调查团的事情我听说了。” 恺撒靠近半步,声音压低了些: “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可以叫上我。”他冰蓝色的眼睛里掠过一丝赞许,“听说你还狠狠羞辱了我那个叔叔,干得漂亮。” 这位加图索家的继承人轻轻咂了咂嘴,像是品味着什么有趣的事: “不过他的秉性我是知道的,这家伙小气的很,你要小心他背后的小动作。” 说罢,他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转身离去——仿佛特意过来,就只是为了说这几句话。 路明非望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帐篷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另一个身影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侧。 楚子航站在医疗队的阴影里,身材笔挺,连袖扣都扣得一丝不苟。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路明非。 “没事?” “没事没事。”路明非摆摆手,“就是睡过头了。” 楚子航点了点头,视线掠过远处仍在冒烟的废墟,沉默了片刻。 楚子航的目光在路明非袖口处短暂停留。 他上前半步,手指极轻地捏住那片磨损的衣料,帮他将袖子拉好,遮住其下露出边缘的无菌辅料。 那里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是昨天的战斗中留下的,零给他做过包扎。 显然,路明非的伪装做的不算到位,他毕竟是个战士,粗枝大叶惯了。 楚子航的动作流畅自然,像是随手替他整理衣冠。 他的目光落在路明非脸上,仿佛在无声地询问。 楚子航是个很谨慎的人,他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询问路明非。 他也知道面前这位“s级”有着堪称变态的肉体素质,既耐热又抗冻还耐打,此刻他却裹着外套,外套下还有伤势,这情况显然不一般。 路明非耸了耸肩,他眼神朝诺顿馆的方向飞快地一瞥,又落回楚子航眼中。 那意思明确得很:“晚点再说,来找我。” 楚子航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极轻地点了下头。 他收回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在楚子航转身欲走的瞬间,一道微风自路明非身后掠过。 楚子航眼前一花,只见路明非头也不回地反手一扣,精准地攥住了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贴近的身影的手腕。 动作快得只余残影。 “哎呀!” 夏弥吃痛地轻呼一声,被他牢牢钳制的手里还捏着一根不知从哪儿顺来的烤肠,险些掉在地上。 她眨着那双小鹿般灵动的眼睛,里面满是无辜。 楚子航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在夏弥和路明非之间扫过。 他注意到路明非刚才那一下反击完全是本能反应,速度快得惊人,根本不像一个身上带伤的人。 “何时来的?想干啥?” 路明非懒洋洋地问。 “我就是来打个招呼嘛。” 夏弥吐了吐舌头。 “我看你可不是想打招呼的样子啊。”路明非眯起眼睛,目光扫过她手里那根险些掉落的烤肠,“拿着凶器来打招呼?” “好吧好吧,”夏弥撇了撇嘴,“我就是想吓唬你一下。而且烤肠怎么是凶器……” 路明非这才松开手,懒洋洋地耸了耸肩: “那你算是吓到了。满意了?” 夏弥揉着微微发红的手腕,忽然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用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嗓音说: “师兄你这样粗鲁,一定找不到女朋友。” 她说完就蹦跳着后退两步,冲他做了个鬼脸,那模样像极了站起身来威吓敌人的小熊猫。 夏弥转身融入了排队的人群中。 楚子航懒得听这对活宝吵架,扭头看向英灵殿的方向。 巨大的雄鸡雕像砸下来,把“奠基之井”的井口摧毁了。 以井口为中心,剧烈的爆炸烧出直径几十米的一片黑色,如果这也能被解释为“地震现象”的话,卡塞尔学院这帮精英就白混了。 出这个公告的人显然是睁着眼说瞎话,不过就在路明非将调查团吊上学院大门之后,校董会便沉寂许久,昂热在整个学校可以说是只手遮天,不睁眼说瞎话的校务公告还真少。 —— 校长电梯沉入海水中,水体不是熟悉的碧蓝色,而是污浊的红色。 槌头鲨、海龟、蓝鳍金枪鱼的尸体漂浮在玻璃罩外,它们的尸体断成数节,有的几乎成了碎块。 脏器从躯壳里流出,整个消化道像是异形的海蛇般漂浮在水中,简直是地狱般的景象。 “我的鱼缸!” 昂热嘶哑地说,眼角抽动。 “我就跟你说嘛,一定要冷静,要怀着宠辱不惊的心来看问题。就好比你家给人烧了,你在废墟里四处转悠,尖叫说,‘啊!我的电视!’‘啊!我的名画!’有什么意义呢?徒增烦恼而已。 你就该在废墟里找点还能用的东西,这些就是惊喜啊,比如你忽然找到了你小时候和邻居小女孩一起收集的贝壳。你开心地笑了……” 副校长拍着老友的肩膀。 (本章完) 第349章 请君入瓮 第349章 请君入瓮 “别把我的智商拉到跟你一样低的地步!神经病总是把别人也搞成神经病然后战胜他,因为在神经病的领域他们经验丰富。”昂热低声咆哮。 “别急别急,还有更糟糕的……”副校长温言软语。 电梯沿着索道进入开阔的岩洞。 “我的花园……” 昂热几乎是在呻吟了。 “就当烧荒了……”副校长说,“你现在来还算好的了,我一早上赶来,满是浓烟,还要戴防毒面具。” “我的金字塔!” 昂热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满是血丝。 那座黑色砾岩建造的金字塔在美洲的密林里矗立了几千年,雨水也只是侵蚀了表面和边角,足见其坚固,但此刻一道巨大的裂痕把塔的顶层分开,暴露出砂岩堆积而成的芯部。 很难想象什么样的冲击会造成那种效果,但可以想见它的力量之大,连带着轰塌了小半塔身,黑色砾岩散落周围,再想拼起来就很难了。 昂热端坐着,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电突然停了下来。 副校长淡定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安全绳在他肥硕的腰际勒出深深的痕迹。 “接下来的路,我们得爬下去了。” 昂热怔了怔,随即脸色铁青。入侵者的目标无疑是湮没之井——那个倾注了卡塞尔学院无数资金与心血的地方。尽管距离井口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但空气中弥漫的毁灭气息已经让人不寒而栗。 副校长耸了耸肩,安全绳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你去了就知道了。” 于是,两个年纪加起来快三百岁的老家伙,在校工部专员的协助下,笨拙地系上安全绳,沿着岩壁缓缓下降。碎石不时从他们脚下滚落,在黑暗中传来漫长的回响。 当双脚终于踏上实地时,昂热愣住了。 下面完全是一片废墟,曾经精心打造的实验室荡然无存,只余满目疮痍。一个巨大的裂口狰狞地张开,深不见底,仿佛直通地狱。 副校长指了指那个黑洞,语气淡定: “没错,那就是你的湮灭之井。或者说,学院里已经不存在叫那种名字的东西了。” 他顿了顿,在昂热杀人般的目光中慢悠悠地补充: “好消息是,那些藏品还在。” 昂热刚要松一口气,就听见副校长接着说: “坏消息是,龙骨十字失窃了。” 昂热的呼吸骤然停滞。有那么几秒钟,他像是被石化般僵立在原地,只有那双苍老的眼睛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你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副校长难得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手指指向深渊某处: “这是世界上第二大的以汞溶液为驱动力的炼金领域,我在这里面至少注入了1200吨汞溶液,但是好像有什么剧烈的高温把它们全部蒸发掉了。 要想瞬间摧毁我设置的炼金领域,需要接近初代种的实力。 昨夜这里可能是两个龙类在战斗。” “有龙类苏醒,而且不止一个,能力逼近初代种,他们在这里为争夺龙骨十字展开了厮杀,” 昂热声音低沉。 “不止一位君王苏醒,龙骨十字被夺走。” 副校长难得用严肃的语气继续说道,脸上写满忧虑,“更糟糕的是大战在即,我们却人心不齐。校董会那帮家伙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想尽办法扳倒你。” 昂热缓缓抬起头,岩洞顶端透下的微光在他银发间流淌。 他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这片废墟中显得格外突兀。 “事情已经上报了吗?” 他问,声音平静,简直不像是在讨论一场足以颠覆混血种世界的灾难。 “还没有,但” 副校长欲言又止。 “不可能瞒得住的。” 昂热打断他,伸手从西装内袋取出烟盒,熟练地抖出一支,“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主动一点。” 他点燃雪茄,橘红色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通知校董会,我要召开紧急会议。” 昂热吐出一口烟圈,目光穿透缭绕的烟雾,“就告诉他们,卡塞尔学院遭遇了建校以来最严重的安全事故,昂热校长难辞其咎。” 副校长愣住了:“你疯了?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自投罗网?” 昂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不,这是请君入瓮。” —— 当楚子航推开路明非宿舍门时,扑面而来的食物香气让他略微停顿。 路明非正在进食。 用“进食”这个词来形容再准确不过。 路明非正坐在堆积如山的餐盒中间,低头专注地撕扯着一只烤鸡。 他的动作带着原始的迫切,仿佛不是在享受美食,而是在完成某种生存必需的任务。 桌上散落着披萨盒、空掉的意面包装袋,还有几个见底的慕尼黑烤白肠餐盒。 “师兄来了啊。” 路明非含糊不清地打了个招呼,费力地将嘴里的肉咽下去,随手又拿起一个面包。 楚子航沉默地关上门,目光扫过桌上惊人的食物残骸。 眼前的路明非更像是一台需要补充燃料的机器。 路明非简单给他打了个招呼,咽下嘴里的食物。 在这个世界,他没有黄金树的恩惠,也没有褪色者那些奇异的特性。 根据路鸣泽提供的信息来看,这里的身体才是他的本体,另一个世界的身体更像是以灵魂驱动的、用各种各样特性捏造出来的物质。 在交界地的各种变化,都会投射到本世界的身体上,而一旦这里的身体死亡,那边也会同样死去。 因为他的灵魂只有一个。 路明非又咬了一大口面包,感受着食物在体内转化为能量的过程。 他需要大量的能量来进行代谢,加速伤口的愈合。袖口下的无菌敷料遮盖的伤口正在发痒,那是组织在快速再生。 “昨晚……” 楚子航刚开口,就被路明非塞过来一根烤肠。 “师兄你也吃点?”路明非嘴里塞得鼓鼓的,“后勤部今天特别大方,说是要保证伤员营养。” 楚子航没有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路明非放下烤肠,叹了口气。 他知道楚子航是在担心他。 (本章完) 第350章 你这是在玩火 第350章 你这是在玩火 “不用担心我,师兄。” 路明非说: “我现在的体格,可比一头北极熊还要强得多,这点小伤,很快就复原了。” 楚子航知道路明非有多强,在德国时他就以二度甚至三度暴血状态手撕了一条暴怒的次代种,并且还是以力量著称的大地与山之王一系血裔。 昨晚的事件明显是一场龙族入侵,比起前一年犹有甚之。 他担心的点也正在这里。 “你用暴血了么?” 楚子航问。 “啊,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啊。” 路明非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 “没有,还不至于到拼命的程度,那家伙的实力确实比‘尘骸’要强不少,使用的炼金领域和言灵我见都没见过,但明明是个法师,却偏要和我肉搏.” “算了,不说这个了,反正我没亏。” 路明非推开桌面上的食物包装,挪了挪凳子,坐到楚子航正对面: “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在你来之前,我已经让诺玛退出了这间房间,之后发生的对话都不会出现在她的数据库中。” 楚子航默然。 这件事他已经习惯了,毕竟他们每次聊的东西都有些“见不得人”。 “我在诺玛的数据库里搜索了你父亲的资料。” 路明非神情严肃: “结果是‘查无此人’。之后我也动用了一些私人关系,却没有发现与你父亲有关的任何信息。 这不应该,你父亲拥有‘时间零’这样的高阶言灵,并且能和你母亲生下你这个a级,显然是s级的超级混血种。 一个站在混血种顶端的男人,不可能籍籍无名。 我推测,他很有可能在执行某个高度机密的任务,并且被人刻意抹除了痕迹。” 楚子航点点头。 他也曾如此猜测过,但没有足够的权限去印证。 “有一点不对。” 他说。 路明非微微一愣。 “我的真实血统只有b+~a-,”楚子航淡淡地说道,“a+级的血统评级是在我掌握‘暴血’之后更新的。” 路明非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因为滥用暴血,楚子航的血统已经失控了。 他的龙血无时无刻不在体内沸腾、精炼自我,持续侵蚀着他作为“人”的部分。 “师兄你”路明非的声音有些发干,“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楚子航平静地回望着他,那双永远冷静的眼睛里看不出丝毫波动。 “我知道。” 他说。 “从两年前开始,”楚子航继续说道,语气平淡,“我的血统评级就一直在缓慢上升。施耐德教授帮我修改了档案。 他也是知情者,知道我在执行任务时多次使用暴血,并教会了我如何润色任务报告。” 路明非猛地站起身,椅子在身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这是在玩火!你知道自己最后会变成什么吗?” “死侍。” 楚子航说出了那个令人恐惧的词。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路明非看着楚子航那张永远冷静的脸,突然意识到他的师兄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看似冰冷的外表下,始终燃烧着复仇火焰。那火焰日夜不息,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在每个深夜里都会重温那个雨夜。 仇恨驱使着他不断前行,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却又孤独至极。 他刻意摒弃了那些在他看来多余的情感牵绊,过着苦行僧般清心寡欲的生活。这何尝不是一种自我惩罚?惩罚那个当年无力改变一切的自己。 他和昂热是同一类人,都是被龙族夺走至亲的复仇者。唯一的区别在于,楚子航的生命里还保留着一丝温暖的亮色——他的母亲。 那个总是没心没肺的女人。她是他在人世间最后的锚点,维系着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路明非毫不怀疑,倘若有一天连这最后的锚点也失去,楚子航将彻底坠入复仇的深渊,变得与昂热如出一辙——被憎恨的火焰完全吞噬,将余生所有的意义都倾注在对龙族的征伐之上。 到那时,他或许会真正成为一柄再无牵挂的、只为屠龙而存在的利刃。 前提是,他能活到那个时候。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压下复杂的情绪,继续说道: “我咨询了一位炼金大师,他告诉我,水是炼金术最常用的介质,无数水滴形成的光滑镜面可以使炼金王国‘尼伯龙根’短暂的入侵现实。 那天晚上,并不是你们误入尼伯龙根,很有可能是奥丁趁着暴雨找到你们,主动将你们放进他的神国。 奥丁在寻找你父亲,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就是因为他手上有某样奥丁需要的东西。” “我父亲手上确实有一个箱子,一个黑色的手提箱,上面有银色的铭牌,刻着半朽的世界树。” 楚子航说: “我父亲试图谈判,但奥丁只是许诺赐予我们‘生命’,拒绝放我们离开。” “听起来像是炼金术的某种权能”路明非若有所思地说道,“我需要去图书馆再查查参考书。” 楚子航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睛里罕见地掠过一丝困惑。 “奥丁还说过一句话,但这句话我并不理解。” 路明非有些意外。 “脑科学导论”的教员富山雅史说,人的记忆很靠不住,就像一块容易被消磁的破硬盘。过去的事情就像是画在沙地上的画,时间流逝,沙被风吹走,记忆模糊,最后化成茫茫的一片,再也无法分辨。富山雅史说这其实是人的自我保护功能,试想你能记住过去的每个细节,永志不忘,那么一生里最令你悲伤、疼痛、哀愁的画面就会不断地折磨你,你总也不能从过去的坏状态里走出来。 可楚子航不想忘记,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还记着那个男人了。如果他也忘了,那个男人会像根本不曾存在过。 所以他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 楚子航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他说:‘凡是到过这国的人,便能再回归这国,因此来到这里的人必须每个都是神的仆人。’” (本章完) 第351章 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 第351章 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楚子航离开之后,路明非就立刻前往图书馆的位置查阅资料。 尽管学院的宿舍区被震的一片狼藉堪称废墟,图书馆却近乎毫发无损,这是因为在卡塞尔学院建造之初,它便以最高安全等级设计,之后数次翻新重建,亦是如此。 有人说这是为了保护秘党数千年来积攒的古籍和卷轴,那是无价之宝,也是秘党立足世界之巅的底气。 也有人说,学院的人工智能,“诺玛”,当代炼金术和科技的最高杰作,她的本体就藏在图书馆的正下方。 但路明非并不关心这些。 到达图书馆以后,他轻车熟路地穿过自习区。这里人并不多,现在才刚开学,学生们并不用为期末考试烦恼,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正在埋首书堆,偶尔能看到一两个教授。 路明非随便找了台无人的电脑,开始索引自己需要的书籍文献,这样无疑比自己去一本本找要高效的多。 毕竟,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浩如烟海。 他勾选上自己需要的那些后,便找好座位坐下。 身为学院的s级,他享有最高特权,自然有校工部的工作人员帮助他找好所有资料,然后恭恭敬敬送到面前,并不需要费什么工夫。 等书的时候,路明非百无聊赖地环视四周,意外在长桌对面发现了熟人。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拱窗洒落,在柔软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女孩微微侧着头,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纤长的手指轻轻翻过书页,动作轻柔。 桌上摊开着几本厚薄不一的典籍,最显眼的是那本《北欧神话体系考据》,书页边缘已经微微发黄。 她看得入神,那专注的神情让她平日里的活泼灵动沉淀下来,竟透出几分罕见的书卷气。 就在路明非犹豫要不要打招呼时,夏弥忽然抬起头,像是心有灵犀般看向他这边。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嘴角扬起一个明媚的笑,伸手朝他悄悄挥了挥。 少女拿着书,悄悄挪到了路明非的对面。 “师兄,”夏弥压低声音,悄悄问道,“你来图书馆怎么不读书?也不带课本?” 这时校工部的工作人员正好推着一车书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路明非手边。 最显眼的是几本厚重的精装古籍,《言灵序列与规则本质》《空间折迭理论在炼金术中的应用》,书脊上的烫金标题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夏弥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车装帧精美的古籍,又看看一脸理所当然的路明非,腮帮子不自觉地鼓了起来。 “师兄你”她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夸张的愤慨,“你果然背叛了革命,是阶级的敌人!” 路明非头也不抬地抽出一本《空间结构解析》,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页: “到底是阶级的敌人,还是你的敌人?” 夏弥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随即不服气地凑近了些: “都是!你这种特权阶级,就该被挂在路灯上!” 路明非从书页间抬起眼,看着夏弥那副义愤填膺的表情,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 “那如果我让你体验一天s级的部分权益呢?” 夏弥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眉开眼笑: “那当然好了!师兄最够意思了!” 路明非合上书,慢悠悠地说: “你这不是双标吗?刚才还要把我挂在路灯上,现在又说我够意思。” “果然应了那句话,‘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夏弥脸上的笑僵硬了一瞬,那变化细微得如同一闪而过的涟漪,快得让人以为是光影的错觉。 她的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收紧,但随即又松弛下来。 “师兄说得对呀。” 她扬起脸,笑容依旧明媚: “这句话是谁说的?” 路明非的视线仍停留在摊开的书页上,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一行拉丁文注释。 “王小波。”他随口答道,翻过一页泛黄的羊皮纸,“不过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说的?” 夏弥歪着头打量他,然后摇了摇头. 两人不再说话,各自沉浸在手头的书卷中。 夏弥轻轻哼起一首旋律,带着些许忧伤,她的声音很轻,只有两人能够听见。路明非对音乐不算精通,却也能听出这是首爱尔兰民谣。 路明非继续研究那些复杂的炼金学知识。不知过了多久,当夕阳开始西斜,她合上书,满足地叹了口气。 “该走啦。” 她轻声说,像是怕打破这片刻的宁静。 路明非点点头,看着她把借阅的书籍仔细收好。 就在夏弥的身影消失在图书馆门后不久,路明非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振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瞥了一眼来电话的人,屏幕上赫然显示“昂热校长”。 —— 校长办公室。 “三天之后,在意大利的波涛菲诺将举办一场校董会议,届时,包括我在内的全部七位校董将列席其中。 主题是对我的审判。” 昂热深吸一口雪茄,缓缓吐出烟圈,将文件袋推到路明非面前: “秘党由由欧洲十一个混血种家族与卡塞尔学院师生组成,而校董们是最高阶级,真正的掌权者,这些,就是他们所属家族的资料。” 路明非打开文件袋,里面的文件已经装订完全,他粗略地数了数,旋即微微一愣,抬头看向昂热: “可这里只有六份资料。” “因为校董只有七位。” 昂热解释起来: “工业革命之前,混血种的世界一直都是由声名赫赫的卡德摩斯家族、圣乔治家族、齐格鲁德家族和贝奥武夫家族这四大老家族说了算,他们被称作四大元老。 但工业革命后,世界的格局发生了改变,蒸汽轮船纵横七海,七个混血家族崛起,逐渐掌握了秘党的话语权。 之后卡塞尔学院建立,他们自然而然掌握了学院的实权,成立了校董会,并将那些被时代淘汰的老家伙们尊为元老。” 路明非的手指在文件袋上轻轻摩挲,目光扫过那些烫金的家族徽章。他抬起头,眉头微皱: “为什么他们要审判你?” 昂热的眼神在烟雾后显得格外深邃: “因为龙骨十字失窃了。就是康斯坦丁的龙骨,前天晚上有人入侵学院,偷走了它。我作为保管人,必须承担首要责任。” 路明非的指尖在文件袋上停顿了一下,做出恰到好处的惊讶神情。 (本章完) 第352章 为什么是我?(加更1) 第352章 为什么是我?(加更1) “那玩意不是被放在冰窖的最深处吗?” 路明非说道: “什么人能从那里偷走它?” “准确地说,是抢走。” 昂热摇了摇头: “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交战的痕迹,有两名实力逼近初代种的家伙在那里大打出手,毁掉了全世界第二的炼金矩阵,并将那里夷为废墟。” “两名初代种?” 路明非再次“震惊”,连他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的演技了,因为实际上那具龙骨就在他的储物空间里。 在黑衣人发动言灵的最后一刻,路明非以十分极限的速度将龙骨摸走并逃离,这也是为什么黑衣人如此恼怒,将湮灭之井彻底摧毁的原因。 “是的。” 昂热的神色变得严肃: “这意味着,至少有两位王座上的君王苏醒了,而王座上都是双生子.再加上之前的火车站事件,我们无法断定是否是他们所为,从最糟糕的情况来看.” “我们将同时面对六位龙王。” 路明非说道: “而且不是诺顿和康斯坦丁那种不完全苏醒,匆忙开战的状态。他们至少苏醒了有一段时间。” 虽然路明非知道其中一个“王座”其实是他自己,但是为了不暴露,他必须按照昂热的话说下去,并且不漏破绽。 “这简直就是世界末日,明非。” 昂热仰头望着天花板,手中的雪茄忽明忽灭: “最糟糕的时刻.就要到来,或者已经到来了,而校董会却在试图限制我的权力,甚至将我赶下台。” 路明非翻看着那些资料,片刻后,他放下它们,抬起头: “那为什么,您要让我出席校董会议?我记得他们似乎不是很喜欢我啊.” “不,你错了。” 昂热摇摇头: “校董会也分派系,他们中有人想把你认定成危险混血种,有人既赞叹你的力量又畏惧你,还有人.” 在路明非好奇的目光中,昂热顿了顿,继续说道: “还有人,希望你成为另一个梅涅克·卡塞尔。” “梅涅克·卡塞尔?” 路明非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问道: “狮心会创始人之首,初代狮心会会长,上一任秘党领袖,我高祖父的友人,梅涅克·卡塞尔?为什么是他?” “看来你的近代史学的不错。” 昂热悠悠的说道,眼神在雪茄弥散的烟雾中迷失,仿佛回到了一百年前: “因为梅涅克·卡塞尔是历史上最年轻的秘党领袖,他是力挽狂澜的绝世天才,是令所有人折服的新星。 他是一面旗帜,屠龙的旗帜,人类的旗帜。 在他出现之前,秘党有过漫长的低谷期,我们丢失了许多传统和珍贵的资料,家族领袖们为此动摇,考虑混血种是否该继续为人类而战” 路明非的指尖在文件袋上轻轻敲击。 “北美混血种就是其中一员么?” “是的。” 昂热颔首,“他们原本也是欧洲混血种,后来远渡重洋在美洲壮大,最终选择独立。像汉高这样的家族,至今仍与我们保持着密切联系,但更多的已经自成体系。” 路明非眉头紧锁: “从上次与调查团的交谈来看,他们的立场似乎并不明确啊。”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困惑: “而且我其实一直有个疑问——混血种同时拥有人和龙的基因,为什么一定要为人类而战呢?” 昂热将雪茄按熄在水晶烟灰缸里,灰色的烟尘缓缓升起。 “因为我们实际上就是人类啊,明非。” 他轻声说道: “我们是被龙血污染的人类,是龙类的亚种。我们生活在人类社会,接受人类的教育,传承人类的文化,使用人类的科技。” 他站起身,走到墙面上悬挂的巨幅世界地图前,手指划过那些蜿蜒的国界线。 “尽管我们总把'血之哀'挂在嘴边,可高阶混血种爱上人类的事情还少么?而龙类的基因从不认可我们,它只会侵蚀我们,让我们发疯、畸变。人类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龙类,就像山羊变不成狮子。” 昂热转过身,看着路明非,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 “明非,我们的身份,有时候并不取决于我们是什么,而是我们认为自己是什么。而且”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 “如果连我们都不再屠龙了,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希望?最终无论是混血种还是人类,都会成为龙的奴隶。” 路明非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缓缓坐直了身子: “我明白了。他们没法把您赶下台,就是因为现在您才是屠龙者的旗帜。所有不希望世界毁灭的人都会自发站在您身后。在秘党内,您就是绝对的正确。” “是的。昂热轻轻颔首但我们现在要发动的是一场战争,而除了我,没有可以上台的将军。所以我必须让他们变得团结。” 他走到路明非面前,目光炯炯: “我要你告诉他们龙类的恐怖。你直面过青铜与火之王,正面杀死了一条次代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必要时你可以动手。” “可以动手?”路明非微微一愣,“您是要让我唱白脸?” 昂热摇头,嘴角浮现出一丝深邃的笑意: “不,我要提名你为秘党长老,名誉校董。” 路明非怔住了,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一时间完全搞不懂昂热在做什么打算。 昂热凝视着路明非怔住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 “还不明白么,明非。”他摇了摇头,“时代需要新的旗帜。而我选择你。” 路明非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我占据的是原本卡塞尔家族的席位。” 昂热的声音很平静: “卡塞尔家的人死完了,他们中的每一个都倒在了屠龙的道路中。而我也没有继承人。一旦我死去” 他顿了顿,直视路明非的眼睛: “你的实力足以顶上。我要让他们明白,即使换掉了我,即使我死去,卡塞尔学院,也并不受他们摆布。” 路明非沉默了良久,终于轻声问道: “为什么是我?“ (本章完) 悬赏结果 悬赏结果 开始是1698,就是1700,结束是2400. 加9更。 谢谢大家的月票,也谢谢大家的支持,我尽量在3-4天还完。 本月的月票,也拜托了! (本章完) 第353章 炼金七大王国 第353章 炼金七大王国 “为什么不能是你?” 昂热反问: “或者说,除了你,还有谁能坐上这个位置?楚子航还是恺撒?” 他吐出一口烟圈,目光深邃: “你没有发现吗,明非?新一代的优秀年轻人们,已经自发的围绕在你身边。楚子航与你关系亲密,恺撒叹服你的为人,邀请你成为学生会名誉会员,那个俄罗斯小姑娘是你的绯闻女友,听说她正和另一个中国来的a级新生为了你打的不可开交。 还有你同级的奇兰,他的言灵是‘先知’,这是个十分特殊的言灵,历史上拥有它的混血种要么成了疯子要么是人杰,但他却成为了你的后援会会长” “我还有后援会呢?” 路明非一愣: “我的后援会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这不重要。” 昂热大手一挥,继续说道: “你知道卡塞尔学院靠血统评上a级的总共才多少人么? 你们这一届确实是卡塞尔建校以来最出色的生源。而眼下这个时代,也是人类历史上龙王苏醒最频繁的年代。 但有趣的是,这一代最优秀的年轻人,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你身边。” 路明非怔住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袋粗糙的封皮。 “这么说来,”他轻声说,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再过几年,哪怕我自己不愿意,他们也得给我披上一件黄衣服了?” 昂热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作欣慰的笑意: “你是说赵匡胤陈桥驿兵变的'黄袍加身'么?” “校长你还说我近代史学得不错,”路明非难得地笑了,“你的中国史造诣也不低啊”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寂静。 昂热的目光渐渐飘远,仿佛穿透了百年时光。 “你知道告诉我这个典故的是谁吗?”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 路明非摇了摇头。 “是你的高祖父,路山彦。”昂热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暮色中缭绕出往事的形状,“那时梅涅克再三拒绝秘党'三长老'的请求,不肯接任领袖之位。我们都在劝他,你高祖父便给我讲了这个中国典故。” 他的声音充满沧桑,语调缓慢而悠长: “那时我是他们中最小的一个,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路山彦看出我的困惑,特意用英语给我解释了这个故事。他说,有时候命运选中一个人,不是看他愿不愿意,而是看他适不适合。” 路明非仿佛看见百年前的那个午后,年轻的混血种们在书房里争论不休,而最年轻的那个少年正努力理解着来自东方的古老智慧。 “后来呢?” 他忍不住问。 “后来.” 昂热的目光重新聚焦,落在路明非身上: “夏之哀悼事件里,梅涅克还是成为了领袖,然后他们都死了。” 一老一少无声对峙,他们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 “我知道了。” 路明非点点头: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晚上,”昂热说,“我们会乘坐我的私人飞机前往波涛菲诺,在那里住一天后,参加会议。届时,你可以自由活动。” “那还有不少时间。” 路明非提出要求: “我最近在学习炼金术,能不能申请一些炼金材料用来练习?” “当然。” 昂热从怀里掏出一只钢笔,潇洒地签下一张条子,递给路明非。 “我是个教育家,有哪个老师会嫌学生太好学呢?” —— 昂热给的条子不仅让路明非能在一个相当大的数额内随意支配冰窖内的炼金材料,甚至还给了他一个专业的炼金室。 这下路明非就有了学习炼金术的条件。 他的炼金术老师当然就是路鸣泽,不过这家伙的教学质量相当堪忧,比起瑟濂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些东西对我来就像是手和脚一样,”小魔鬼摊摊手,“你指望我像个幼儿园老师一样手把手教你上完厕所擦屁股么?别逗了哥哥,能把原理列出来就不错了。” 路明非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炼金台上散落的金属锭和试剂瓶在他眼里乱成一团。 “要不我还是换两把剑算了,”他泄气地说,“这玩意就非得学么?跟做化学实验似的,还得背那么多原理.” 路鸣泽倚在炼金台边,把玩着一块暗金色的金属锭。听到路明非的抱怨,他轻轻笑了。 “哥哥,你真以为我让你学习炼金术只是为了升级你那两柄剑?” 他随手将金属锭抛起,那金属在半空中诡异地改变了形状,化作一只振翅的蝴蝶,“你太小看炼金术了。” 路明非看着那只金属蝴蝶在炼金室里盘旋,最终落回路鸣泽指尖,重新变回金属锭的形状。 “那还能为了什么?”路明非皱眉,“难不成让我转行当铁匠?” 路鸣泽的笑容渐渐收敛,他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炼金术的本质是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然后适当地操纵它。” “这么牛逼?” 路明非诧异地说道。 路鸣泽摇了摇头: “人类的炼金术知识全部来源于龙类,而大部分的龙都是不弱的炼金师。即使你无法彻底掌握,也要了解规则,不然,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路明非的目光渐渐凝重起来。 路鸣泽继续说道,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元素置换,概念武装,时间逆流,空间开辟,生命缔造,精神重铸,因果分离——” 他顿了顿,指尖在炼金台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银亮的痕迹: “此乃,炼金七大王国。” 路明非感到喉咙有些发干。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带着某种令人战栗的力量。 “这些都是炼金术能做到的?” 路明非低声问道。 元素置换很好理解,就是“点石成金”嘛。概念武装大概就是“七宗罪”那种武器的锻造方法,但其他几个怎么听怎么离谱。 要是真的碰上这种敌人,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别担心,哥哥。” 路鸣泽不以为然: “这些都不是能轻易做到的事情,即使对君王来说,也很难,每一个都需要漫长的时间去准备仪式。如果没有足够的炼金矩阵放大效果,能影响的地方也就你们学院大小吧。 你觉得自己为什么能够这么轻易地杀死青铜与火之王?” “为什么?” 路明非挠挠头。 “因为他们一个暴躁又耿直,一个懦弱又没有主见,”路鸣泽叹息,“每次开战他们都是第一个死的,哪有时间去准备炼金术?” (本章完) 第354章 受野心之火摆弄之人 第354章 受野心之火摆弄之人 时间过得很快,在路鸣泽的恐吓下,路明非不知疲倦地在炼金室里学习知识,尽管水平还是很蹩脚,但已经不至于把自己炸上天了。 出发之前,他还抽空去见了一趟奇兰,在路明非的逼问下,这个长着卷发的印度裔帅哥终于老实交代,将自己从建立后援会到运营的过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路明非。 路明非的眼睛瞪得溜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什么?你说零也是你们的人?”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 奇兰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卷曲的黑发随着他点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是的.虽然零同学很少参加活动,但她总能弄到最有价值的情报和照片.” 说到这里,印度裔的俊朗青年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慌忙闭上嘴。 但在路明非那双带着古龙威严的黄金瞳注视下,很少有人能生出撒谎的心思。那双眼眸中流转的金色光芒仿佛能洞穿一切,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吐露真言。 “照片?”路明非眯起眼睛,“奇兰同学,老实交代,什么照片?” 奇兰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额角渗出汗珠。 “就是.一些日常生活的照片”奇兰结结巴巴地说,“零同学总是能拍到一些.很珍贵的影像资料方便我们研究您的事迹” 路明非更糊涂了: “你们研究我的事迹做什么?难不成还要给我做人物传记?我才20岁,那点东西写出来都不够擦两天屁股的。” 奇兰唯唯诺诺地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是的.我们将那些资料建档,以便为您立传” 路明非彻底愣住了,他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所以,”他艰难地开口,“你们到底收集了多少‘资料’?” 奇兰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从您入学至今的所有公开行程部分非公开行程还有您在食堂最喜欢的菜式.” 路明非彻底无语了。 他望着眼前这个虔诚得如同信徒般的印度青年,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历史上那些先知要么成了疯子要么成了人杰——整天研究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不疯才怪。 “听着,奇兰,”他叹了口气,“把这些都停了吧。我不需要传记,也不需要后援会。” 奇兰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可是.这是零同学特意交代要持续进行的.” 提到零的名字,路明非又是一阵头痛。 “我会亲自和零谈的。”他最终说道,“在那之前,停止一切.资料收集活动。” 奇兰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但那眼神分明在说“您说了算”。 路明非转身离开时,第一次对即将到来的意大利之行产生了某种期待。 —— 暮色渐沉,布加迪威龙的引擎在山道上发出低沉的咆哮。 兰斯洛特娴熟地握着方向盘,侧脸在仪表盘幽蓝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英俊。 “会长临时要去执行部开会,”他解释道,“所以由我来送您。” 路明非瘫在副驾驶座上,感受着真皮座椅传来的凉意。 这辆布加迪威龙是恺撒打赌输给他的,但他从来没开过——养这玩意比养个女朋友还贵,加油的钱都够他吃一个月食堂了。 “麻烦你了。” 路明非有气无力地说。 他还在想着零和那个见鬼的后援会,感觉自己的黑历史正在以某种可怕的速度传播。 车子即将到达机场时,兰斯洛特突然开口: “我从家族那里听到一些消息。” 他并没有说自己知道的是什么消息,只是朝路明非点头致意: “祝您旅途顺利。狮心会永远会是您的后盾。” 路明非怔了怔。 这家伙肯定是知道一些校董会议的事情,这不奇怪。兰斯洛特,这种名字,一看就来自于欧洲老牌的秘党家族。 他扯了扯嘴角: “可我还是学生会的名誉会员啊。” “这不一样。”兰斯洛特顿了顿,说道,“您是,拥有狮子之心的男人啊。” 路明非愣住了。 他想起在狮心会档案室里看过的那些泛黄照片。 机场的灯光已经在前方闪烁。 兰斯洛特将车稳稳停在航站楼前,下车为路明非取出行李,之后很快离去,他还负责为路明非将车开回学院。 之后,他转乘一架“湾流”公务机,和昂热一同前往意大利。 黑色的“湾流g550”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声,撕裂云层。 这种超远程商务机专为身价数十亿的商人、巨星或者政要设计。 乘坐这种私人专机,他们能在几个小时的睡眠中飞越太平洋,登机时还是纽约的黑夜,睁眼时已是巴黎的凌晨。它被设计得极其静音,通常在平流层中飞行时,vip们甚至觉察不到发动机在运转,设计师说它飞起来便如“巨大的蓝鲸在深海中游动”。 但这架湾流的噪音极大,除了发动机的轰鸣,乘客们居然能听见机翼撕裂空气的尖锐啸声。上方是灿烂的银河,下方是漆黑的海面,它隐藏在黑色的云层中,云层如大海,它是向着食物发起全速冲击的虎头鲨。 这架湾流是校长的爱物,平时不舍得动用,唯有出席世界各地的拍卖会时,昂热才会把这架宝贝从机库中调出来。一是为了学院的体面,二是拍卖结束他得带着一些“和龙族文明有关的禁忌物品”返回学院。 乘坐这趟航班,路明非也算是长了见识。 昂热依旧穿着那一套笔挺的黑色西服,神色肃穆的不像是一位要去参加校董会议的校长,而是一位送葬人。 他显然注意到了路明非投来的视线,微微侧头,开口说道: “紧张么?” “没有。” 路明非摇摇头。 “心态很好,”昂热点点头,“我在你这个年纪,都不敢说有这种心理素养。毕竟你将见到的,是地球上最大的混血种组织里,最高阶的掌权者们。” 路明非看着窗外划过的夜景,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不过是,”他说,“受野心之火摆弄之人罢了。” (本章完) 第355章 一个合格的领袖(加更2) 第355章 一个合格的领袖(加更2) 夜色中的波涛菲诺像一幅刚完成的水彩画,海风带着咸涩的水汽掠过石板路。 昂热和路明非并肩走在海边,石板铺成的小巷绿树相伴着蜿蜒伸展到尽头。 波托菲诺(portofino),位于意大利西北部里格连海岸东面著名的旅游海港小镇。 在意大利语中,portofino波托菲诺的本意是边界小港口。 色彩鲜艳的房屋环绕着碧绿的小海湾,背靠群山绿荫繁密,面临大海碧波浩淼。 房屋外墙刷上鲜艳色彩、粉绿、黄色、褐色、与绿色山丘和蓝绿色海水呈强烈反差。 古老建筑和色彩斑驳砖墙,与山海云雨辉映成一幅幅生动的梦幻景色。 路明非望着那些依山而建的彩色小屋,在暮色中像是一盒被打翻的糖果。 “这里真美,不像是个开会的地方,倒像是度假胜地。” “这里本来就是世界闻名的度假盛地,”昂热说,“政客、明星、金融巨头.每年的夏天,他们会在这里聚集。” “既是度假,也是权力的交流么” 路明非轻声说道。 海风拂过,带着地中海特有的湿润气息。 路明非忽然问道: “校长,您觉得一个合格的领袖该做什么?“ 昂热轻轻抛出鹅卵石,看着它在海面上跳跃了三下,最终沉入碧波。 “我不是个合格的领袖,明非。“ 他的声音平静得惊人,“合格的领袖应该懂得权衡利弊,必要时做出妥协。而我“ “我只是一柄复仇的刀,百年来从未改变过方向。“他转身面向路明非,海风吹动他银灰色的发丝,“合格的领袖会考虑校董会的感受,会权衡各方利益。 但我不会——我只要龙族付出代价。“ 路明非怔住了。他从未听过昂热如此直白地剖析自己。 “那为什么.” “为什么我能坐在这个位置上?” 昂热接上他的话,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因为在这个时代,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复仇者,而不是一个政客。当龙王苏醒时,没有人会想要一个擅长权衡利弊的领袖。 在‘夏之哀悼’发生前,君主们陷入沉寂,‘死侍’近百年不曾出现。 而这场灾难打醒了那些安于现状的老古板,秘党进入战时状态,他们需要一个有魄力的领袖,所以把我扶了上去。” 路明非沉默地听着。 所以您其实很清楚.”他轻声说,“清楚自己只是他们手中的工具。” “工具?”昂热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说不清的讥诮,“不,我们互为工具。他们需要我这把锋利的刀来应对龙族的威胁,而我需要他们的资源和地位来完成复仇。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 他弯腰又拾起一枚鹅卵石,这次没有扔出去,只是在掌心反复摩挲。 “但工具用久了,也会让握刀的人感到不安。”昂热的语气忽然变得深沉,“当他们发现这把刀太过锋利,甚至可能伤到自己时” 昂热终于将鹅卵石抛向大海,看着它划出一道悠长的弧线,消失在夜色中的浪花里。 “明非,你记住。”他转过身,那双苍老的眼睛在夜色中亮得惊人,“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宁愿要一把钝刀,也不愿看到一把不受控制的利刃。” 路明非点了点头。 “现在,”昂热说,“回去好好睡一觉,准备迎接明天的‘盛会’。” —— 意大利,波涛菲诺。 翻飞的落叶中,银色的罗尔斯·罗伊斯轿车盘山而上,驶入splendid酒店之后,在紧靠山崖的白色建筑边停下。 那是一个独栋建筑,外壁是坚硬的白色大理石,窗户窄小,像个小小的堡垒。专用的停车场几乎满了,一辆兰博基尼、一辆老式捷豹、一辆amg改装的奔驰,令人意外的是和这些豪车一样占据了一个完整车位的,还有一辆橘黄色的山地自行车。 司机弯腰拉开车门,以手遮挡在车门上缘,以防贵客不小心撞到了头。 一只金色的高跟鞋轻轻踩地,修长的小腿带着令人惊心动魄的美。 不像那双高跟鞋给人留下的贵妇印象,钻出轿车的是个年轻女孩,面容精致得像是希腊名家的雕塑。 二十岁的外貌,却有三十多岁的眼神,化着欧洲贵妇的妆,蒙着黑色的面纱,穿着昂贵的掐腰套裙,外面罩着裘皮坎肩。细高的鞋跟让她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冷冰冰的脸上却有股子逼人的女王气。 昂热微笑着迎上前去,张开双臂。伊丽莎白·洛朗优雅地与他相拥,两人行了个标准的贴面礼。 “亲爱的丽莎,你还是这么美丽动人。” 昂热的声音温和得体。 “谢谢你,昂热。”女孩说道,“那是你有八年没有见我了。你还是老样子,时间在你身上看起来是停止的。” “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时间之神会怜悯他,把时间调得慢那么一点点的。” 昂热笑了笑。 “你这一次的麻烦很大。” 洛朗轻声说道。 “所以我带了他。” 昂热侧身,向伊丽莎白介绍道: “这位是路明非,卡塞尔学院的s级学生,最英勇的屠龙者,也是我们这次特别邀请的与会者。” 路明非向着伊丽莎白·洛朗点了点头。 他看过这位洛朗小姐的资料,二十二岁,她的家族是欧洲最大的辛迪加之一,从事矿业和金融业。父亲死于空难后,她不得不中断在皇家美术学院的学习继承家业。 洛朗家族是昂热在校董会的有力支持者,换句话说,也是他路明非的盟友。 但路明非本能地不太喜欢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洛朗家主,这姑娘的眼神让他不自觉地想起圆桌厅堂那位百耳百眼的基甸爵士。 伊丽莎白微微颔首,面纱下的表情难以捉摸: “我听说了你的表现。希望你不会让我们失望。” 她的语气平静。 这不是一句客套话,而是一种隐晦的暗示。 “我不清楚你的打算是什么,但我不喜欢让自己失望,仅此而已。” 路明非答道。 洛朗的神情微微一顿。 昂热微笑着: “寒暄就到此结束吧,其他校董还在等我们。” (本章完) 第356章 专家(加更3) 第356章 专家(加更3) “人到齐了,那么我宣布校董会紧急会议正式开始。” 昂热坐在长桌尽头,摇了摇黄铜小铃。 因为原本是古代僧侣们苦修的地方,所以这里出奇的暗,虽然是白天,长桌上却摆着一列烛台,烛光照亮了全体校董的脸。 一共六人,四男两女。 坐在昂热两侧的是两个很老的男人,老得无法辨别年龄,都是挺括的黑色西装,深红色的手帕塞在上衣口袋里,一个拄着拐杖,另一个手里却捻着紫檀串珠,嘴里念念有词,显得有点不搭调。 另外一个男人大概三四十岁,一身明黄色的运动衣,右手边搁着自行车头盔。 作为卡塞尔学院这种贵族高校的校董,他居然骑着自行车来参会。 坐在丽莎身边的校董年轻得令人惊讶,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淡金色的长发盘在头顶,还带点婴儿肥的小脸表情严肃,像个精美的娃娃。戴着白手套的管家昂首挺胸地站在她背后。 “今年参会的人和去年一样,从不出席的那位照旧没有出席,加图索家也仍然是派出了弗罗斯特·加图索,我的老朋友,代替他的哥哥出席。” 昂热指了指身旁拄着拐杖的老人。 弗罗斯特·加图索拈起自己面前的铜铃摇了摇,冷声说: “省却那些无意义的寒暄,我们直入正题吧,昂热。龙骨十字失窃,你作为保管人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摇铃说话是校董会的传统,以防彼此打断。 “关于龙骨十字失窃事件的调查已经全部完成,就在你们面前。” 所有校董都不约而同地拿起面前的报告,神色凝重地开始阅读。报告中夹杂着许多照片,那是湮灭之井的现场,代表着两个疑似初代种的龙类在此战斗的痕迹。 面对这结果,校董们都沉默了片刻。 尽管他们或多或少已经知晓了一些事情的信息,尽管这个结果只是多方猜测的结果,但还是让校董们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 弗罗斯特再次摇铃: “我们怎么知道这不是你伪装的结果?你如何断定偷走龙骨的一定是龙类?昂热,你必须出具更切实的证据,否则我们不能排除你是在夸大敌人来掩盖你渎职的罪行。” 昂热摇响铃铛: “你们可以直接翻看到最后一页。为了避嫌,你们所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没有经过我的手。” 弗罗斯特冷哼一声,依照昂热的话,将报告直接翻过来,那里的扉页签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名。 “尼古拉斯·弗拉梅尔。” 昂热继续说道: “湮灭之井的全套防御设施都出自我们敬爱的副校长,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之手,那里拥有世界第二大的炼金矩阵。外层冰窖则由装备部建造,它的设计图经过你们每个人的眼前,你们每个人都很清楚,这世界上不会有比那里更安全的地方。 更何况,他的上面还驻扎着一整个学院的混血种。” 校董们彼此对了对眼神。 弗拉梅尔一系是秘党的盟友,历代的弗拉梅尔导师也一直德高望重,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一代的传承出现了一些问题,是这么个浪货继承了先师的衣钵,但他在炼金术上的表现和龙血纯度仍旧无愧于弗拉梅尔整个伟大的姓氏。 由他亲自参与设计的地方,并且是冰窖的最深处,所有人都明白那里的含金量。 最终由那位手中捏着珠串的老人下了定论: “确实如此。” 少女回头和身后的管家对了对眼神,摇铃: “我们怎么判断你不是在监守自盗。” 弗罗斯特摇铃: “复议。你曾向我们保证过,这世界上能走进去那个保险箱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建造那个保险箱的人。” 昂热摇铃: “不错,我确实说过,但现在进去的不是人,而是两条龙。它们的力量超出太多,甚至毁掉了半个卡塞尔学院,你们不会觉得我有这种实力吧?” 少女校董正要再次摇铃,却被身旁的伊丽莎白·洛朗抢先。这位始终保持着优雅姿态的女校董缓缓举起铜铃,清脆的铃声在石室中回荡。 “我相信昂热校长没有说谎。“她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但我想请教一个问题——既然连弗拉梅尔导师设计的炼金矩阵都无法阻止入侵者,我们该如何确保类似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 弗罗斯特·加图索立即摇铃反驳: “丽莎,你这是在转移话题!现在讨论的是昂热的失职问题!” “失职?“伊丽莎白微微挑眉,“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面对两位初代种的入侵,即便是我们所有人联手,也未必能做得更好。“ 骑自行车的校董忽然抬头,他随手摇铃: “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这两位龙王要大动干戈地抢夺龙骨十字?” 这是秘党在人类历史上获取的第一具龙王骸骨,在此之前他们甚至不知道王座上存在着双生子。 同样,他们也并不知晓龙王为何要为了自己同胞的躯体大打出手。 一直沉默的撵着紫檀串珠的老人缓缓摇铃: “传说中,吞噬同类的龙骨可以获得对方的力量。而根据我们目前所知来看,龙王的骸骨确实凝聚着高纯度的精神元素。如果这是真的.” 石室内的气氛骤然凝重。烛火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仿佛那些古老的恐惧正在苏醒。 昂热轻轻摇铃,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这正是我最担心的事情。如果龙王之间开始互相吞噬,我们面对的将不再是单个的敌人,而是一个不断进化的怪物。” 这次,所有人都沉默了。 片刻后,弗罗斯特摇响了铃铛,问: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们如何确定这是两位初代种?而不是两个死侍?两位高危混血种,亦或是次代种?根据报告来看,现在有许多刀剑遗留的痕迹。” 弗罗斯特的质疑在场上再度掀起波澜,在座校董们的目光都聚焦在昂热身上。 昂热不紧不慢地摇响铃铛: “关于这点,我的话语权确实有限。但今天,我特意请来了一位专家。” (本章完) 第357章 你好,我是来自的 第357章 你好,我是来自.的. 昂热轻轻击掌。 门打开了。 一道身影不紧不慢地从阴影中走出,烛光在他年轻的脸上跳跃,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西装,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敞着,却莫名透出如剑般的锋芒。 当他完全走进烛光照耀的范围时,在座的校董们不约而同地坐直了身子。 这个年轻人走路的姿态很特别,不像学生,倒像位巡视战场的将军,他的黄金瞳如日轮般燃烧,那双眼睛里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仿佛早已看惯了生死。 他眼神平静地扫过长桌,身上仿佛带着铁与血的味道,那古龙般的威严令所有校董都不由自主地错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日安。” 路明非微笑: “我是来自卡塞尔学院的路明非。” 弗罗斯特手中的铜铃不自觉地松了松。 这一刻,所有校董都意识到,眼前的年轻人绝非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那么多年来还没有学生受邀参加过校董会,你是第一个。” 昂热看了路明非一眼,转向校董们: “容我正式介绍,这是我的学生路明非。他今年刚升大二,同时是狮心会和学生会的名誉会员,执行部高级专员。 虽然他的绩点很糟糕,上学期有两门课需要补考,但冷兵器实战和战场实践都是满分。在纯粹的冷兵器格斗方面,连我也不敢说能胜过他。” “可不能这么说,”路明非随意地耸耸肩,目光扫过桌上的铜铃,“毕竟您根本不愿意和我交手。哦对了,我说话就不用摇铃了吧?建议各位也先别摇了,怪影响效率的。” 这番近乎无礼的发言让几位校董皱起眉头,但没人出声打断。 “他受我的邀请来到这里,昂热继续道,因为他是我的特别顾问,也是这个时代唯一与龙王近距离交手并存活下来的人。” 烛光在路明非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却像一柄出鞘的利刃。 “他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终结者,曾仅凭两柄剑就以纯粹的肉搏杀死了一头次代种。”昂热的声音在石室中回荡,“死在他剑下的死侍,更是不计其数。” 沉默了片刻之后,校董们礼貌地鼓起掌来。 “请就坐,”丽莎说道,“路明非。” 能够杀死龙王的人,确实应该获得英雄般的尊重,和校董们同座。 丽莎问道: “路明非先生,我们想知道,对于劫走龙骨十字的人,你有什么看法。” 路明非在丽莎身旁的空位坐下,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烛光映照着他年轻却棱角分明的侧脸。 “关于劫走龙骨十字的人.”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校董,“从现场痕迹来看,这是两位截然不同的龙王级存在。” 弗罗斯特正要开口质疑,路明非抬手制止了他: “请让我说完。”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强烈的权威,令弗罗斯特脸上露出愠怒之色,却没有质疑。 “老实说,你们的保密工作做的很烂,你们的对话我刚才都听见了。 我要指出一点,弗罗斯特因为刀剑的痕迹而认为那不是初代种,这是错误的。” 路明非凝视众人: “龙王能够化成人形,并且以人形态行走。诺顿打造的‘七宗罪’就是最好的证明。那是为他自己准备的刀与剑。 他的人型是个铁灰色的、布满龙鳞的年轻男性,在觉醒之前拥有着完整的人格和记忆,但当他觉醒后,原本的人格明显被彻底吞噬,最终消亡,留下的只有龙王之心。” 他顿了顿,让这句话在寂静中沉淀: “而这次在冰窖交战的两位,从痕迹判断,它们的人形化程度可能比诺顿更高。这意味着它们苏醒得更完整,对力量的掌控也更精准。” 撵着紫檀串珠的老人缓缓抬头: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路明非打断他,“我们面对的不是刚刚苏醒、还在适应阶段的龙王。而是两个已经完全掌握力量,并且明确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古老存在。” 他环视着校董们震惊的表情,最后补充道: “更糟糕的是,它们似乎很清楚该如何对付我们,知晓如何无声地潜入秘党的大本营。这让我不得不怀疑.” “怀疑什么?” 丽莎轻声问。 路明非的瞳孔微微收缩,看向校董们: “怀疑它们中至少有一位,早就潜伏在我们中间。” 弗罗斯特猛地拍案而起,苍老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 “胡言乱语!在座的每一位都是古老屠龙世家的代表,身世清白,传承有序!一个学生竟敢妄图.” 路明非冷冷地看向他,黄金瞳中流转着熔金般的光泽: “我的高祖父路山彦在一百年前远渡重洋加入狮心会,最终牺牲在卡塞尔庄园。你没资格用屠龙世家继承人的名头来压我。” 烛火在他眼中跳动,映照出某种近乎龙类的威严。 “铛——” 昂热适时摇响铜铃,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好了,这只是猜测,诸位不必过于紧张。”他环视全场,语气从容不迫,“但我相信诸位已经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了。” 他双手一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想你们根本不可能炒掉我,因为你们不可能自己提着刀上阵屠龙。我说的对不对?” 石室内陷入长久的沉默。校董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出声反驳。 骑自行车的校董率先轻笑出声,摇了摇头。撵着珠串的老人闭上双眼,仿佛在沉思。丽莎优雅地端起面前的茶杯,默认了这个事实。 弗罗斯特铁青着脸,最终重重坐回座位。 昂热站起身,烛光在他银发上跳跃: “既然大家都达成共识了,那就进入下一项议题。” 他环视全场,目光最终落在路明非身上: “我以秘党领袖、卡塞尔学院校长的身份,正式提名路明非为秘党长老,并授予名誉校董头衔。” 弗罗斯特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 “昂热!你疯了吗?他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孩子!” (本章完) 第358章 盖棺定论 第358章 盖棺定论 “二十岁?”昂热轻笑一声,“梅涅克成为秘党领袖时,比他也大不了几岁。” 骑自行车的校董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说起来,路山彦确实在秘党历史上留下过名字.” “但那都是百年前的事了!”弗罗斯特激动地挥舞着手杖,“秘党长老的位置向来只授予对混血种世界有卓越贡献的人!” 路明非安静地坐在原地,黄金瞳在烛光下泛着微妙的光泽。 他轻轻开口: “弗罗斯特校董,您认为斩杀青铜与火之王,不算是'卓越贡献',对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让弗罗斯特一时语塞。 丽莎缓缓摇响铜铃: “我支持这个提名。在龙王接连苏醒的当下,我们需要新鲜血液。” “我也同意。”骑自行车的校董举手,“总比某些只会躲在会议室里指手画脚的老家伙强。” 撵着珠串的老人缓缓睁开眼: “路山彦的子孙,确实有资格。” 弗罗斯特冷笑一声,从西装内袋取出一迭照片,像是早有准备般分发给在座校董。烛光下,照片上路明非在三峡水下的身影格外清晰——皮肤上覆盖着细密的龙鳞,黄金瞳燃烧如熔岩。 “我并不反对年轻人登上高位。”弗罗斯特的声音冰冷刺骨,“但我也是秘党的一员,我可以为屠龙事业献出生命。根据亚伯拉罕血统契” 他刻意停顿,让这句话在每位校董的心中缓缓发酵。 石室内的空气骤然凝固,仿佛下降至冰点。 烛火不安地摇曳,在每个校董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 弗罗斯特紧握着那迭照片,而昂热却悠然自得地坐在位置上,路明非依然漫不经心地端详着自己的指尖,仿佛这场关乎他命运的争论与他毫无关系。 这近乎挑衅的从容让弗罗斯特的脸色由青转红,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路明非忽然微微侧首,目光转向紧闭的石门。 他感知到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正在快速接近,其强度几乎与昂热不相上下。 会是校长安排的后手吗?他暗忖。 昂热虽未感知到那股波动,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路明非神态的细微变化。 他倏然起身。 砰! 沉重的石门被猛地推开。 那是一个相当苍老的老人,站在那里好像一面厚实的石灰岩墓碑,微光从他的身后透进来,照亮他的皮肤,他的手上竟然布满了细密的白色鳞片。 “贝奥武夫!我的老朋友!” 昂热展开双臂,带着老派绅士的风度迎上前去,仿佛要给他一个拥抱。 名为贝奥武夫的老人侧身避开,声音冷硬如铁: “我并不为你而来,昂热。” “我知道。”昂热收回手,嘴角依然挂着从容的微笑。 “嗜龙血者”贝奥武夫。 在工业革命之前,屠龙是件极其危险的事,秘党所能依靠的唯有自身的血统、炼金术和祖辈传下来的屠龙剑。那是个悲壮而辉煌的年代,秘党成员都穿着长及脚面的黑袍,举着烛台,在森严的地堡中会面,地堡深处藏着血迹斑斑的龙类残骸。 而贝奥武夫,就是那个年代最显赫的姓氏之一。 北欧神话中的长诗《贝奥武夫》就是本着这个家族的历史写的,在那部长达3000行的长诗中,英雄贝奥武夫以惊人的勇力折断了噬人怪物哥伦多的手臂,又用一柄神秘的、剑身会融化的巨剑斩下了哥伦多母亲的头颅,他的最后一件功绩就是屠龙,尽管在杀死巨龙的瞬间他也被巨龙的利齿洞穿了颈部,被巨龙唾液中的剧毒毒死了。 根据秘党记录下来的“真实历史”,贝奥武夫并非一个人,而是一个古老的屠龙家族,完成那三件伟大功绩的不是一位贝奥武夫,而是从爷爷到孙子三位贝奥武夫,他们的对手都是龙类和泯灭人性的死侍。 而死在贝奥武夫们剑下的龙类,绝不止一个。几千年来贝奥武夫家族一直是最坚定、最勇敢和最残酷的屠龙者,他们秉承着古老的家训,每生下一个男孩就给他喂食一滴龙血结晶,那是剧毒的物质,但只有经过那种剧毒的考验,这个婴儿才被家族认为有用。贝奥武夫家族对自己的后代和对龙族一样残酷无比,这才锤炼出钢铁般的屠龙战士。 这一代的贝奥武夫也已经超过130岁了,跟昂热算是同时代的人,所有的校董在他面前都不过是小孩。 事实上贝奥武夫也近百年不曾出现在这张会议桌上了,因为他对于秘党成立学院这件事持激烈的反对态度。 “贝奥武夫先生。” 校董们整齐地欠身,即便是场中最年轻的两个女孩也听说过贝奥武夫的大名。 贝奥武夫那双闪烁着金色光泽的瞳孔缓缓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路明非身上。他的目光在那张年轻的脸上停留了许久,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碰撞。 弗罗斯特急忙上前: “贝奥武夫先生,关于这个年轻人的血统问题.” “闭嘴。”贝奥武夫甚至没有看他,“我活了两个世纪,还轮不到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判断一个战士的价值。”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路明非面前,白色鳞片在烛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两人静静对视,一个苍老如古松,一个年轻却饱经风霜。 贝奥武夫死死盯着路明非,那双布满皱纹却依然锐利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看穿。 “你会暴血?” 老人突然问道,声音嘶哑,却带着强烈的威严。 路明非看向昂热,后者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他转回目光,平静地回答: “是的。” 贝奥武夫布满白色鳞片的手突然攥紧,骨节发出脆响。 他重重地点头,脸上竟露出一丝近乎狰狞的笑意: “看来学院培养出的也不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很好,屠龙就该这样!” 他猛地转身,白色鳞片在烛光下闪着寒光,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位校董: “如果长出鳞片就算是危险混血种.”他缓缓举起布满龙鳞的双手,“那我是不是该在来之前,用折刀一片片将这些鳞片都撬下来?” 石室内鸦雀无声。 弗罗斯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贝奥武夫冷哼一声,声音在古老的石壁间回荡: “我代表元老会,赞同昂热的提议。” 这句话将这场争论彻底的盖棺定论。 (本章完) 第359章 雨夜,小镇,死侍(加更4) 第359章 雨夜,小镇,死侍(加更4) 会议结束之后,校董们便齐齐离开了这座饱经风霜的古建筑。 门外豪车林立,身着黑衣的使者们肃穆地立在门前,迎接校董们。 路明非走到门口,抬头看向天空,湛蓝的颜色已被不知何时飘来的灰色雨云覆盖。 波涛菲诺是典型的地中海气候,这里夏季炎热干燥,冬季温和多雨。 如今已至深秋,正是雨多的时节。 昂热坐进轿车的后座,车窗缓缓降下。他望向站在门廊下的路明非,眉梢微挑: “我要和贝奥武夫那个老东西聊两句,你要来么?” 路明非摇摇头,目光仍停留在远处阴沉的天空:“不必了。我想自己走走散散心,毕竟这儿风景不错。” 深秋的地中海风带着湿意掠过他的发梢。昂热瞥了一眼愈发阴沉的天色,从车内取出一把黑色的长柄伞递出车窗: “拿着吧,看样子要下雨了。” 路明非接过伞,入手是沉实的乌木质感。伞面是某种特制的防水布料,在渐起的风中纹丝不动。 “那我就先走了。” 昂热升起车窗,银色的罗尔斯·罗伊斯缓缓驶离。 路明非独自站在古老建筑的门廊下,望着车辆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尽头。 他撑开黑伞,恰好接住第一滴坠落的雨珠。 雨幕渐渐笼罩了整个港口,彩色房屋在雨中显得朦胧而宁静。 他沿着石板路慢慢走着,伞沿在身前投下一片阴影,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远处海面上,最后一艘游艇正在驶离港口,像一只白色的海鸟掠过灰蒙蒙的水面。 雨彻底落下。 淅淅沥沥的雨珠带来氤氲的水汽,雨丝轻柔地敲击着伞面,发出细密的声响。 路明非沿着湿漉漉的石板路缓步而行,感受着久违的宁静。 彩色房屋在雨幕中晕染开来,像一幅水彩画。 他深吸一口带着海水与雨水气息的空气,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这里确实是个度假的好地方,他想。 也许下次可以邀请零或者楚师兄一起来——虽然很难想象楚子航穿着花衬衫躺在沙滩椅上的样子。 这个念头让他不自觉地笑了笑。 他想起临行前菜月昴对他说的话:“有时候,好好吃顿饭,见见朋友,就是最好的生活。” 确实,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但就在这时,他眼前忽然浮现出另一张面容——那个独眸的、棕红色头发的姑娘。耳边没有她清冷的声音,身边没有她身上那股清新柔和的气息,他竟有些不习惯起来。 雨渐渐大了,在石板路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路明非停下脚步,望向灰蒙蒙的海面。那个总是默默陪在他身边的女孩,此刻不知在做什么。他忽然意识到,原来某些人存在的痕迹,早已深深烙印在生活的每一个缝隙里。 黑伞在雨中缓缓转动,他继续向前走去。 这里的天气变化很快,原本迷蒙的小雨愈加猛烈起来,开始乒乒乓乓地击打在窗户上,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路明非不得不加快脚步,向酒店的方向走去。 路明非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街道上回响,越来越急。雨幕如瀑,将整个世界笼罩在灰白的水汽中。他环顾四周,彩色房屋的窗户紧闭,连一只野猫都看不见。 “这里的人都不喜欢在雨天出门么?” 他低声自语,眉头却渐渐皱紧。 不对。 这不是普通的暴雨。 雨滴砸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太过密集,几乎连成一片刺耳的轰鸣。能见度已经低到只能看清身前几步的距离,整个世界仿佛被浸泡在浑浊的水中。 一丝寒意顺着脊椎缓缓爬升。 他猛地停住脚步,右手虚握。 空气中泛起细微的波纹,一柄暗红色的古老直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剑身刻满神秘的符文,在昏暗中泛着微弱的光。 雨声忽然变得遥远,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街道两旁的建筑开始扭曲,色彩像是被水浸染的油画般流淌下来。 “尼伯龙根。” 他轻声吐出这四个字,黄金瞳在雨中燃起。 路明非持剑而立,雨水在他周身诡异地悬浮。 直剑上的符文次第亮起,如同暗夜中苏醒的星辰。 水珠在空中扭曲、变形,疯狂地汇聚成团。 那些液团蠕动着,拉伸着,最终凝固成一个个披着漆黑斗篷的扭曲身影。斗篷下摆无风自动,偶尔露出森白的利爪,有几个身影手中握着样式古朴的刀剑,刃口在雨中泛着幽光。 它们无声地列队,像一支送葬的队伍,缓缓向路明非逼近。斗篷下没有面孔,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 “死侍?” 路明非自语,猩红的能量自身体中涌现,缓缓包裹住剑身。 他手腕轻转,剑尖在雨中划出一道绯红的弧线。 “来吧。” 他轻声说,黄金瞳中的光芒愈发炽烈。 第一个黑影骤然加速,利爪撕裂雨幕。 路明非侧身避过,欧赫宝剑顺势斜挑,那剑竟如臂指使,飞出一臂的距离,直接将黑影从中劈开。 剑锋传来的触感令他眉头一蹙。 那不像是斩入血肉之躯,反倒像是劈在了一层坚韧无比的人造皮革上,带着某种令人不适的阻滞感。 被斩开的黑影并未溅出鲜血,而是直挺挺地倒在水中,一声不吭,再无声息。 “用死侍做的炼金造物?” 他低声自语,黄金瞳中的光芒愈发锐利。 更多的黑影从四面涌来。 它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刀剑破空的声音与雨声混成一片诡异的交响。 路明非在包围圈中辗转腾挪,剑光如织。 每一剑都精准地斩碎一个黑影,但这些诡异的怪物在空间内似乎无穷无尽。 更多的黑影从雨幕中浮现,有那么一两只的身形特别庞大,几乎是同类的两倍,他们手持武器,散发出不祥的寒光,路明非能感受到其上铭刻的炼金矩阵。 “嚯,还有精英怪。” 路明非挑了挑眉,收起欧赫宝剑,紧接着空间一闪,两柄优雅、古朴的骑士大剑出现在手中。 (本章完) 第360章 没完没了 第360章 没完没了 “精英怪”迈着蹒跚的步伐向前走来,肌肉虬结隆起,身形恐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感。 它的身体显露出青铜的色泽,大部分还保留着人体的状态,只是脸部彻底扭曲,尾椎骨下拖着一条长长的鳞尾,那是死侍的特征。 “青铜御座?” 路明非随手斩去两只炼金死侍的头颅,一脚将尸体踢开,打量着它,挑了挑眉。 言灵·青铜御座,序列号87。 这是相当强悍的高阶言灵,序列号已经接近89号“高危”的程度。 释放者在极短的时间里强化自身,皮肤和肌肉得到不同程度的强化,可用肉体近距离格挡子弹,肌肉的爆发力和耐久力都有极大的提升。 同样是短时间内强化身躯的言灵,但“王之侍”、“不朽”只能把人类强化到自身的极限,而“青铜御座”则可以把混血种强化到龙类的身躯强度,几乎是身体强化类言灵的顶端。 路明非知道这种言灵,也知道其过度强化的肌肉会对骨骼造成压力,长时间使用会造成骨折。 然而面前这尊被炼金术改造的死侍显然再无这种烦恼,它的言灵被彻底固化,效果堪称恐怖。 炼金死侍抬起攻城锤般的拳头,狠狠地一拳朝路明非轰击而来。 铛—— 路明非横起宽阔的大剑格挡,拳头与剑身交击,竟然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 沛然的力道透过剑身传来,震的路明非手掌一阵发麻。 “好强的力量。” 路明非思忖。 这家伙生前恐怕至少是a级的混血种,堕落成死侍后血统至少达到s-的等级。 光从力量来说,已经接近飞龙“桂雷尔”或者盖利德那个剑仙铃珠猎人的一击。 但终究只有力量而已。 这里不是交界地,高密度肌肉,带来的只会是更慢的速度。 “精英怪”又是一拳轰出,呼啸的风声直直朝着路明非面门而来,泛着青铜色的拳头势如雷霆。 路明非眉峰微蹙,在那青铜巨拳即将砸碎他面门的瞬间,整个人突然如折断般向后仰倒。 脊柱发出细密的脆响,千百块骨节如锁链般环环相扣,赋予他超越常理的柔韧。 拳风擦着他鼻尖掠过,将额前碎发吹得狂乱飞舞。 死侍因着巨大的惯性踉跄向前,看来在这诡异的“尼伯龙根”内部,基础的物理法则仍然奏效。 路明非借着后仰的势头凌空翻越,脚底生出风元素的痕迹,骑士大剑划破雨幕,剑身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寒芒。 剑尖轻而易举地刺入“精英怪”的关节后侧,与青铜化的皮肤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路明非手腕轻振,剑身如游鱼般挑断了怪物的肌腱。 失乡骑士大剑原本是为那些高大骑士们设计的武器,在失乡骑士们手中其实只是“直剑”的东西,却被褪色者冠以大剑之名。 然而在“龙骨模式”的加持下,这对武器竟再度被他御使的如直剑般灵活趁手。 青铜死侍发出沉闷的嘶吼,庞大的身躯轰然跪地,震得积水四溅。 路明非飘然落地,剑尖垂在身侧,雨珠顺着暗剑身蜿蜒滑落。 “看来即便是炼金术的造物,也保留了些许本能。” 路明非自语,一剑斩去了它丑陋狰狞的头颅。 他甩落剑锋上的血珠,雨水冲刷着青石板上的污迹。 然而更多的死侍正从雨幕深处涌来,它们沉重的脚步震得积水荡漾,扭曲的身影在暴雨中若隐若现。 “没完没了。” 他轻声说。 路明非左手虚握,古老的技法在心中流转。空气中浮现出红色的纹路,他的手臂突然被巨大的虚幻龙爪包裹。 那爪尖泛着鳞甲的光泽,每一片鳞甲都清晰可见。 龙爪轰然砸向地面。 青石板寸寸碎裂,狂暴的气浪裹挟着雨水向四周迸射。 首当其冲的几只死侍在龙爪触及的瞬间就化作齑粉,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 稍远些的被气浪掀飞,青铜色的身躯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路明非缓缓直起身,虚幻的龙爪逐渐消散。 他环视着重新聚拢的死侍群,黄金瞳中闪过一丝冷厉。 这绝对是一场针对他策划的袭杀。 某个存在借助附近丰富的水元素发动了元素乱流,借助暴雨,使尼伯龙根短暂地降临现世,将他放了进去。 但究竟是谁? 海洋与水之王?大地与山之王?天空与风之王? 他们挑选的时机实在太好,正是他离开卡塞尔学院,又独自一人的时候。 难道真的和他在会议上胡诌的那样,真有一条龙隐藏在秘党高层? 雨越下越大,密集的雨点打在他的脸上。在这片被隔绝的空间里,他仿佛能感受到那个幕后黑手冰冷的注视。 路明非低喝一声: “路鸣泽!” 路明非的呼唤在雨幕中消散,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从发现陷入尼伯龙根的那一刻起,他就在不断尝试联系路鸣泽,但那个总是神出鬼没的小魔鬼竟然又一次“掉线”了。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耳边终于响起那道慵懒的声音: “来了来了。” “怎么回事?” 路明非一剑劈开逼近的死侍,问道。 路鸣泽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哎呀,这家伙特地准备了精神领域的屏蔽矩阵,被他来了一下狠的,wifi信号不是很好。” “行了别废话了,”路明非侧身避开一记重拳,“咱们怎么出去?” 短暂的沉默后,路鸣泽的语气罕见地严肃起来: “没办法出去。” 雨水顺着路明非的脸颊滑落,他手中的剑微微一顿。 “什么意思?” “尼伯龙根是通过炼金术构建的独立空间,它的时间和维度位于现世界面之外。” 路鸣泽淡淡地说道: “在这里,尼伯龙根的主人就是神,一切依照他设定的规则运行。想出去只有两种办法。” “说。” 路明非言简意赅,手中龙飨印记再次亮起,亚基尔的火焰瞬间席卷。 “了解这个尼伯龙根的规则,或者杀死它的主人。” (本章完) 第361章 瓦尔基里 琉璃梵城 第361章 瓦尔基里 琉璃梵城 “杀死它的主人?” 路明非皱起眉头,他的耳朵仿佛自动忽略了“了解尼伯龙根规则”这个选项。 “这太难了吧?万一这家伙一直躲着不露面怎么办? 退一步说,就算它露面,创造尼伯龙根的一般都是高阶龙族或者龙王吧?我可不想在他自己的地盘开战。 万一他往里面灌水怎么办?” 路明非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没好气地对路鸣泽说: “我现在就快淹死了!” “那不是正好?” 路鸣泽的声音带着若有若无地笑意: “与其被尼伯龙根的主人困死在这里,不如给我1/4的生命.” “求求你别再用那套魔鬼交易的说辞了好么,”路明非吐槽,“这玩意我当时会信真是见了鬼了。” 路鸣泽轻笑出声,那笑声在雨声中显得格外空灵:“好吧好吧,看来哥哥你去了一趟那个叫交界地的地方,不仅实力见长,智商也有提升啊。” 路明非挥剑斩断一个试图偷袭的死侍,雨水混合着暗沉的血水溅在他的脸上:“少说风凉话,现在可不是夸我的时候。” “不过有一点你不必担心,”路鸣泽的声音忽然正经了几分,“尼伯龙根的主人一定会露面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这些粗制滥造的‘尸守’——”路鸣泽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或者说英灵?还不至于能杀死哥哥你啊。它们只是消耗品,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雨势忽然变得更加狂暴。 原本就昏暗的天空彻底黑了下来,连一丝光线都无法穿透厚重的云层。 街道尽头的海水开始不自然地翻涌,掀起数米高的浪涛。 “英灵?” 路明非低声自语。 路鸣泽的声音在雨幕中带着几分悠远的意味: “是的,这些东西,就是北欧神话中,被瓦尔基里们带去神国的亡魂们,那些所谓‘英灵’的原型啊。” 路明非紧紧盯着那汹涌的海面,海水中仿佛有无数苍白的手臂在搅动: ‘这么说来,我要面对的就是奥丁咯?’ “不不不,”路鸣泽轻笑起来,笑声在暴雨中显得格外空灵,“这么简陋的尼伯龙根,怎么可能是那个'伪神'的宫殿呢?最多不过是一个度假的行宫而已啊。 而主君不在的时候,他一定会派遣自己亲信的臣子打理这里。” “臣子?”路明非似有所悟,“洛基?索尔?巴德尔?霍德尔?还是提尔?” 路鸣泽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你说的那些都是奥丁亲爱的儿子啊。想想你的身份,你是一个超强的s级混血种,是杀死诺顿的勇士,如果你死去,理应进入.” “英灵殿?”路明非的瞳孔微微收缩,“瓦尔基里?他派了一个瓦尔基里来接引我?”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海面上的浪涛突然平息。 一道苍白的光柱从乌云深处垂落,照亮了翻涌的海面。 庞大的身影缓缓升起。 路明非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道苍白光柱中,瓦尔基里的真容终于显现。 那根本不是身着银甲的女武神,而是一条完整的龙类尸体炮制的炼金造物! 它朽烂的身躯上披挂着古老的甲胄,甲片层层迭迭以青铜锁链连接,在雨水中泛着幽暗的金属光泽。 它恣意张开背后的龙翼,翼膜早已腐烂殆尽,只余森白的骨架在光柱中伸展,宛如死神的旌旗。 它悬浮在半空中,金色的瞳孔如同两盏巨烛,在黑暗中燃烧着冰冷的光芒。 路明非皱起眉头,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 这怎么看都是一条次代种的尸体。 他杀过一条次代种,也曾在湮灭之井下和一条疑似顶级次代种的家伙相搏。 奥丁这家伙,难道以为仅凭这种程度的造物就能杀死自己? “别掉以轻心啊哥哥,”路鸣泽轻笑着,声音里却带着警示,“你仔细看她的甲胄。” 路明非凝神望去,黄金瞳在雨幕中微微收缩。 那些古老的披挂上,竟然密密麻麻篆刻着复杂的炼金矩阵! 每一片甲胄都像是活着的电路板,青铜锁链上流淌着幽蓝色的光芒,仿佛有生命在其中奔涌。 这是一具恐怖的战争兵器! 路明非终于明白了。 生物会疼,会有弱点,会力竭。 但这玩意——你就是撕掉她的头她说不定还能跟你打! 因为她压根就是以炼金术驱动的,是彻头彻尾的杀戮机器! 路鸣泽放声大笑,笑声在暴雨中回荡: “去吧哥哥!杀死诺顿时,你封住了他的言灵,借助了我的力量; 杀死尘骸时,面对的是不完全苏醒的‘容器’; 现在,面对这个家伙,或许连湮灭之井的那个神秘人都会觉得棘手。 让我看看你的力量,看看你究竟成长到什么地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够独当一面!” 路明非嫌弃地撇了撇嘴,雨水顺着他的刘海滴落: “你这家伙废话真多,我要是真有你这样一个中二病的弟弟,肯定一天打三顿。” 炼金尸守发出无声的咆哮,庞大的骨翼猛地扇动,带起狂暴的气流。 它身上的炼金矩阵同时亮起,幽蓝色的光芒在甲胄间奔流。 无形的领域以炼金尸守为中心急速扩散。 酷烈的寒意从天而降,空气中的水分瞬间凝结成冰晶,脚下的海面发出碎裂声,转瞬间冻结成坚硬的冰原。 温度急剧下降,呼出的白气在离开嘴唇的刹那就冻结成细小的冰粒。 炼金尸守缓缓抬起覆盖着青铜甲胄的前爪,幽蓝色的炼金矩阵在爪间疯狂流转,凝聚成一柄巨大的寒冰长枪。 那长枪通体透明,内部却奔涌着毁灭性的能量。 没有预兆的,寒冰巨枪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以超越音速的恐怖威势直射而来! 路明非黄金瞳中燃烧着炽烈的光芒,面对那支撕裂雨幕而来的寒冰巨枪,他口中吐出古老而庄严的音节。 随着言灵的吟诵,他周身的空气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 领域表面的气流仿佛被凝固,化作层层迭迭的透明晶体,在雨中折射出万千光华。 “言灵·琉璃梵城。” (本章完) 第362章 罗网 第362章 罗网 路明非不断催动风元素,空灵的、火焰状的气流从他周围腾空而起,像是一颗菩提树的树干。 那是一道元素之柱,由纯粹的风构成,它像树木开支散叶那样蔓延,树叶是反光的晶体。 无数密密麻麻的晶体包绕着领域,巨大的冰晶之枪在路明非的黄金瞳中倒映而出,随着距离缩减越来越大。 路明非仰起头,看着莹蓝色的武器携着狂流坠落! 轰! 酷烈的冰寒降临,巨大的冲击落在琉璃结界上,发出清脆密集的爆响,仿佛是真的冰与结晶在对抗。 路明非嘴唇张开,古奥的音节不断吐出,他还在念诵着,念诵着,共鸣元素们为他而战,不断加固琉璃梵城的领域。 风吹起他的刘海,露出其下凛冽的眼神。 琉璃梵城的领域在冰枪的冲击下剧烈震颤,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却又在言灵的力量下不断修复。 路明非能感受到体内力量的飞速消耗,但他眼中的黄金瞳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路鸣泽说的没错,地球上的龙们,每一条都是最顶级的法师,只要给它们足够的准备时间,它们放出的每一次攻击都足以毁天灭地! “还不够” 他低语着,龙骨状态全开。 成百上千的骨节发出细密的脆响,赋予他超越极限的身体强度和感知力。 在琉璃梵城的庇护下,他清晰地捕捉到炼金尸守身上每一处炼金矩阵的能量流动。 冰枪在琉璃结界上轰然碎裂,化作漫天冰晶。 细密的龙鳞已彻底覆盖路明非的全身,在雨中泛着光泽。 他完全进入了半龙化状态,黄金瞳中的光芒几乎要穿透雨幕。 就在他准备发起冲锋的瞬间,第二枚冰枪已接踵而至! 迫不得已,他再次张开琉璃梵城,晶体屏障与寒冰巨枪激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该死!” 路明非感到一阵烦躁。这种被动防御的战斗方式让他想起了在交界地被远程法师风筝的不快经历。 “是时候学点远程攻击的手段了.” 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刹那,炼金尸守胸口的矩阵突然明灭不定——那是能量循环出现的短暂间隙! 机会! 路明非瞬间撤掉了领域,在矩阵熄灭的那一刻发起了狂暴的冲刺! 雨水在他身后拉出一道真空的轨迹,双手大剑上开始聚起灰色的飓风。 “吼!” 龙嘶吼着,腐朽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覆盖着青铜甲胄的利爪带着万钧之势猛然拍下,试图将这个胆敢挑战神域威严的蝼蚁碾成碎片。 恰在此时,路明非判断距离足够,双剑交错斩出。 风暴刃! 呼啸的灰色风刃撕裂雨幕,精准地命中龙类尸守的肋骨。 然而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未出现,风刃只在青铜色的骨骼上留下两道浅白的印痕,随即消散在雨中。 路明非狼狈地翻滚躲开拍击的龙爪,抬头看清自己造成的“伤痕”时,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我靠,这么硬?” 路鸣泽无奈的声音适时响起: “那是炼金造物啊哥哥,它的每一根骨骼都刻着防御铭文。这家伙即使在生前也是个强者,是海洋与水之王最强的子嗣之一。” 路明非一个侧翻躲过横扫而来的龙尾,雨水混着泥浆溅了他一身。 他盯着那具被炼金术改造得面目全非的龙尸,忍不住问道: “那这家伙怎么被搞成这副德行?看来龙类对同胞的尸体也没什么敬意啊。” 路鸣泽的冷笑声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清晰: “要么是受了刑罚,要么是被敌对的君王捕获,甚至连茧都来不及留下。” 他的声音忽然压低,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这个所谓的‘奥丁’,似乎想要建立自己的军队和王国。” 路明非瞳孔微缩,手中双剑架住又一次爪击,火星四溅。 “所以这家伙是在收集阵亡将士的尸骨.”路明非喃喃道,一个翻滚躲开冰枪,“用炼金术把它们改造成不会反抗的士兵?” “正是如此。”路鸣泽的声音带着讥诮,“多么讽刺啊,生前誓死效忠君王的战士,死后却要被改造成敌人的傀儡。” 炼金尸守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双翼猛地展开,无数冰棱在它周身凝聚。 它们形成一张覆盖了整个街道的寒冰罗网!—— 与此同时,尼伯龙根之外。 昂热与贝奥武夫并未走远,他们的车辆停在港口附近的一处高地。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车窗外的世界。 昂热端着杯苏格兰威士忌,眼神透过雨幕,望向路明非之前离开的方向。 “老家伙,你这次能来,我很意外。” 昂热对身旁闭目养神的贝奥武夫说道。 贝奥武夫哼了一声,布满白色鳞片的手指敲击着膝盖: “我只是不想看到秘党被弗罗斯特那种蠢货带偏。那个叫路明非的小子……有点意思。” 昂热浅啜一口琥珀色的酒液,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 “他可不只是有点意思。他是我们等待了太久的屠龙新星,是足以撕裂旧时代阴霾的利剑。” 贝奥武夫闻言,布满白色鳞片的手指停止了敲击膝盖。 他沉默着,车厢内只剩下窗外哗啦啦的雨声。 良久,他才缓缓睁开那双沉淀着世纪风霜的金色瞳孔,没有看昂热,而是从自己古老西装的内袋里,取出了一张折迭整齐、质感特殊的文件。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文件递到了昂热面前。 昂热疑惑地接过,展开。目光扫过文件的内容,最后落在底部的签名处时,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脸上的从容出现了一丝裂隙。 那下面,赫然是四个足以在秘党历史、在混血种传说中掀起惊涛骇浪的签名: 贝奥武夫。 卡德摩斯。 圣乔治。 齐格鲁德。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古老而强大的屠龙世家,是秘党元老会的基石,是活着的传奇。他们已经太久没有集体出现在任何一份文件上了。 贝奥武夫略带嘲讽的嘶哑声音打破了沉默: “你该不会忘了,即便校董会通过了,那小子想要真正坐上长老的位置,提名还需要经过我们元老会的最终审核吧?” (本章完) 第363章 为了新时代 第363章 为了新时代 昂热当然没有忘记这个程序。 他只是没有想到,这项提案甚至还没来得及正式提交元老会,就已经获得了全票的预先支持。 这不合规矩,却彰显了无可辩驳的意志。 过了好一会儿,昂热才将目光从那些签名上移开,看向贝奥武夫,眼神锐利: “他们……想要重新回到权力中心?” “哼,”贝奥武夫冷笑一声,那笑声在雨声中显得格外苍凉而讥诮,“那些家伙,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争先恐后地签上名字,催促着我将这份‘心意’尽快送到你手上。 他们错过了一次又一次时代的浪潮,眼睁睁看着卡塞尔学院崛起,看着你昂热成为领袖……显然,他们不想再错过这一次了,不想再错过这个可能带领混血种走向未知未来的‘s级’。” 昂热摇晃着杯中残余的酒液,语气恢复了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那他们可能要失望了。明非……他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他不是任何人的棋子,也不是能够被古老姓氏束缚的工具。” “无所谓,”贝奥武夫漠然道,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丑陋而陈腐的心思罢了,觊觎着所谓的‘从龙之功’,妄图在新格局中分一杯羹。” 昂热仰头,将杯中最后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 他放下酒杯,转头,目光如炬地直视着贝奥武夫: “可是,我的朋友……” 他的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 “你的名字,也在这上面。”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昂热缓缓问道,“你和他们,也是一样的呢?” 若在平时,以贝奥武夫的火爆脾气,听到如此直白的质疑,早已暴怒。 然而此刻,他却罕见地沉默了。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只有雨点敲击车顶的单调声响。 贝奥武夫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布满鳞片和皱纹的脸上,掠过一丝深切的疲惫,一种超越了时间的倦怠。 “我老了,昂热。”他说道,声音低沉沙哑,“我已经一百三十岁了。上个月,我的重孙子出生了。”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那个新生命带来的的喜悦,随即语气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波澜: “我的孙子,那孩子的父亲,跪下来祈求我……祈求我不要让这个新生的婴儿,吞饮龙血。” 昂热挑了挑眉,这个反应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哦?让我猜猜,你当时一定暴怒,训斥了他背弃家族千年的传统?” 贝奥武夫缓缓摇头,白色鳞片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微光。 “不,”他吐出一个沉重的字眼,“我同意了。” 昂热瞳孔微缩,真正地感到惊讶了。嗜龙血者贝奥武夫,那个以残酷家训闻名、坚信唯有龙血淬炼方能诞生真正战士的家族领袖,竟然……同意了? 贝奥武夫没有看昂热,目光投向车窗外被暴雨模糊的世界,仿佛在看自己漫长而血腥的一生。 “我的时代,昂热,属于黑袍、烛台和地堡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却又蕴藏着深不见底的落寞,“或许,是时候看看你们选择的,这条不一样的路,到底能通向何方了。” “至于那份文件……”他转过头,金色的瞳孔对上映热审视的目光,“就当作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家伙,最后……也是唯一的一次投资吧。 赌这个年轻人,能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昂热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位与自己争斗、合作、并肩了一个多世纪的老对手、老伙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时光洪流无可抗拒的力量。 在这洪流面前,即便是最顽固的磐石,最终也会被磨去棱角。 他拿起酒瓶,重新为贝奥武夫空了的杯子斟上酒,也给自己倒了一点。 “为了新时代?” 昂热举起杯,语气复杂。 贝奥武夫端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为了结束。” 他低沉地说,然后将酒一饮而尽。 车窗外的雨声愈发狂暴,密集地砸在车顶和玻璃上,仿佛要将这辆坚固的轿车彻底淹没。 车内片刻的的宁静,被这加剧的雨势彻底打破。 就在昂热刚刚放下酒杯,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口袋里的加密手机发出了低沉而持续的震动。 昂热眼神微凝,这种时候的通讯,通常意味着紧急情况。 他对贝奥武夫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迅速接通了电话。 “校长。” 电话那头传来施耐德教授那如同破风箱般沙哑而急促的声音,背景音里还能听到键盘敲击声,显然情况紧急。 “说。” 昂热言简意赅,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 “路明非的信号,”施耐德的声音带着凝重,“在大约一小时前,于波托菲诺港区东部的一条小巷附近,突然消失了。” “消失?”昂热的眉头瞬间锁紧,“是信号屏蔽,还是设备故障?” “都不是!”施耐德的语气加重,“诺玛调动了附近所有可能的监控和卫星资源,进行了十七轮交叉扫描和回溯分析,没有找到他的痕迹。 我们刚刚紧急派遣了驻扎在波托菲诺最近的两名行动专员前往信号最后出现的坐标点进行实地勘察。 他们回报……现场除了暴雨和积水,空无一人。没有战斗痕迹,没有血迹,没有能量残留……什么都没有。就像……就像他从未在那里出现过一样。” “一条小巷,凭空消失……” 昂热低声重复着。 他的黄金瞳突然亮起,猛然看向窗外的暴雨。 “元素乱流!” “是的,是元素乱流。” 一个慵懒的声音突然切入了加密通讯频道,带着滋滋的电流杂音,仿佛强行挤占了信号。 是守夜人,卡塞尔学院的副院长,尼古拉斯·弗拉梅尔。 “有‘东西’——大概率是条龙,而且位阶不低——以这场该死的的暴雨为媒介,强行撬动了波托菲诺附近区域的风元素和水元素。 像用钥匙开锁一样,短暂地撬开了一个口子,制造了一个存在时间不会太长的‘领域’.” “尼伯龙根!” 昂热和贝奥武夫几乎同时吐出这个词语,眼神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寒意。 “可能性极高,”守夜人肯定了他们的猜测,““对方是个高手,对元素的操控精细得可怕。 这种规模的扰动,正常情况下足以引发小范围的气象灾难,但他却将能量约束得极好,仅仅表现为一场稍微大了点的雨……核心的能量波动几乎被完美隐藏,若非诺玛一直在监控全球异常元素活动,加上路明非那小子的信号突然湮灭这个‘结果’去反推‘原因’,我们甚至很难察觉到。” (本章完) 第364章 想死就去死 第364章 想死就去死 黑影站在高楼的楼顶,冷冷看着人影在暴雨中穿梭来回。 密集的雨滴不断落下,低洼处甚至开始积水。 但黑影的身上却诡异的没有一点潮湿,所有的水珠到达祂的近前,又被一层薄薄的膜所阻隔。 言灵·金刚界。 这个冥照的升阶言灵,在混血种也算罕见,此刻却被黑影用来避雨,任哪个混血种来了看到这一幕都要喊一句“卧槽”。 “凡人.” 黑影低语。 片刻后,黑影的黄金瞳骤然迸出金色的光芒,明明没有任何吟诵,却有一个特殊的领域张开了!而在领域张开的同时,祂甚至还维持着另一个言灵! 黑影的瞳孔失去焦距,一切现实的投影逐渐散去,像水墨画般融化在雨幕中,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的线条。 那不是线条,那是……元素的轨迹! 世界在这一刻向她张开怀抱,褪去了所有色彩与形体的伪装,只剩下最本源的能量流动。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些杂乱奔涌的“线”,无数的元素在暴雨中狂乱舞动,它们在欢腾,在歌唱,遵循着古老而隐秘的法则。 风与水交织成一片混沌的海洋,但在那混沌的核心,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协调的“光滑”。 找到了! 那是光滑无比的镜面,是现实壁垒上被强行熨平又微微翘起的一角,是脆弱的现实与异度空间短暂接壤的界限。 这不是君王们经营千年的的尼伯龙根,它只是一个临时的造物,一个精巧的陷阱。 正因如此,它并不完美,开门与关门的瞬间,那强行弥合的“缝隙”必然会留下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痕迹。 而黑影,祂正是寻找那些“点”的“好手”,或者说,在这颗星球上,恐怕再也没有比祂更擅长捕捉并撬动涟漪的生物了。 就在祂的精神力即将触及那“镜面”核心的刹那—— 一种本能的警觉如同钢针般刺入祂的脑海! 黑影猛然回头。 黄金瞳中倒映出的景象,让祂那古井无波的心境,泛起了波澜。 一个男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 站在祂身后不足十米的地方,站在这栋摩天大楼狂风暴雨的楼顶边缘。 他同样立于雨中,却与黑影的“金刚界”截然不同。 密集的雨丝在靠近他身体时,仿佛主动避让开来,没有一滴能沾染他的衣角。 他穿着一身剪裁异常考究的黑色西装,脸上佩戴一个长长的、如同乌鸦喙部般的鸟嘴面具,苍白而诡异,像是从中世纪瘟疫医生的噩梦中走出的形象。 面具的眼孔后,目落在黑影身上。 “你要与我作对么?妹妹。” 鸟嘴医生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种奇特的震颤: “因为一个……人类?” 黑影冷冷地看着他,周身那无形的“金刚界”领域微微波动,显示出她内心的戒备提升到了最高级别。 她那双燃烧的黄金瞳透过雨幕,仿佛要穿透那张怪异的面具,看清背后隐藏的真容。 “原来……”她的声音像是冰片相互摩擦,“这才是你。” 鸟嘴医生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意外。 但随即,他偏了偏头,动作优雅,仿佛明白了她话语中的潜台词。 “要不要……”他发出邀请,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抗拒的蛊惑意味,“加入我呢?” “我不相信你。”黑影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她的目光锐利: “那个抢夺康斯坦丁龙骨的蝼蚁……是你的人?” 鸟嘴医生的声音里瞬间带上了一丝清晰的冷意,周围的空气仿佛都随之冻结: “啊……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他语气中的嫌恶毫不掩饰: “他受赐神之血,却连这点差使都办砸了,真是……令人失望。” 医生忽然顿了顿,鸟嘴面具转向黑影,那空洞的眼孔仿佛能吞噬灵魂。 “看来,”他慢悠悠地说道,语气变得有些玩味,“‘祂’的力量,终究还是落到你的手里了。” 他轻轻摇头,鸟嘴面具上下晃动,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嘲讽: “真是可悲。我记得没错的话,他……应该是你的盟友吧?虽然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但这么快就吞噬殆尽,不愧是你啊,我的妹妹。” 黑影沉默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鸟嘴医生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他向前缓缓踏出一步,尽管姿态依旧闲适,但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开始弥漫开来。 “所以,为了一个肮脏的混血种,你确定要站在我的对立面?” 黑影的黄金瞳燃烧着,她看着步步逼近的“兄长”,周身的元素轨迹再次开始剧烈波动,一个更加庞大的领域正在酝酿。 “我的选择,”她终于开口,声音冰冷而坚定,“与你无关。” 鸟嘴医生看着黑影那没有丝毫动摇的黄金瞳,以及蓄势待发的模样,终于笃定了一件事实。 她吞噬了康斯坦丁的龙骨。 他举起的双手微微摊开,做了一个略显夸张的、表示无奈和退让的姿态。 鸟嘴面具下,似乎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好吧,好吧……” 他的声音恢复了温和,仿佛刚才那剑拔弩张的压迫感从未存在过。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他一点点向后退去,脚步轻盈,如同在楼顶边缘跳着一支优雅而诡异的华尔兹。 狂风卷起他西装的衣角,暴雨在他周身自动分流,那场景既梦幻又令人毛骨悚然。 “毕竟,”他偏着头,面具的眼孔似乎扫了一眼下方那条小巷的方向,语气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戏谑,“现在……可不是我们开战的时候。舞台还没搭好,演员也未完全就位,提前上演的戏码,总会少了些趣味。”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骤然向后一仰,如同断线的木偶,直直地坠向楼下那被暴雨和黑暗笼罩的深渊! 黑影的黄金瞳骤然收缩,她猛地向前一步,冲到楼顶边缘,向下望去—— 下方,只有被暴雨模糊的街道、匆忙避雨的车灯、以及建筑物冰冷的轮廓。 没有坠落的身影,没有撞击的声响,甚至连一丝异常的能量涟漪都没有留下。 黑影站在楼顶边缘,黄金瞳中的光芒明灭不定。 她收回目光,再次转向那片囚禁着路明非的临时尼伯龙根所在的方向。 想起鸟嘴医生的话语,以及他笃定自己吞噬了龙骨的态度,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冰冷的怒意涌上心头。 “想死就去死,”黑影从牙缝里挤出冰冷的话语,带着一丝强行压抑的怒气,“偏偏要带着龙骨十字……去他的地盘送死……” (本章完) 第365章 还没完还没完! 第365章 还没完……还没完! 身处这场风暴中心的路明非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忙的很。 铛!铛!铛! 劈砍!劈砍!狂暴地劈砍! 古朴的失乡骑士大剑带着凄厉的风啸一次次落下,与覆盖着青铜甲胄的龙骨或利爪碰撞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火星在昏暗的雨幕中四溅纷飞。 路明非的身影在庞大的骨龙周围急速闪动,时而翻滚,避开横扫的骨尾;时而如鹰般猛然跃起,斩向那朽烂的颈骨。 他周身缠绕着风元素的力量,使得每一次腾挪都带着残影,仿佛在跳着一支致命而优雅的死亡之舞。 “呼……呼……” 路明非气喘如牛,胸口剧烈起伏。 他觉得自己快要散架了。 汗水混着雨水从额角滑落,沿着龙鳞的缝隙淌进眼睛里,刺得生疼。 但他连眨眼的工夫都没有,只能死死盯着前方那具依旧在疯狂进攻的骸骨巨兽。 这玩意儿简直是他妈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永动机! 他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失乡骑士大剑在他手中已经变得沉重无比,虎口早就震裂了,鲜血浸湿了缠手的布条,黏糊糊的。 可对面的那具“瓦尔基里”尸守,明明一只骨翼都断了,胸口肋骨也碎了大半,露出里面幽蓝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核心,却依旧不知疲倦地挥舞着利爪,喷吐着致命的冰霜。 琉璃梵城! 他嘶哑地吟诵,晶莹的晶体屏障再次在身前凝聚。 下一秒,密集的冰锥如同机枪扫射般撞了上来,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屏障剧烈摇晃,裂纹像蛛网般蔓延,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就在他全力维持言灵的瞬间,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他! 那只覆盖着残破青铜甲胄的龙爪,如同倒塌的山岳,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当头拍下! 躲不开了! 路明非瞳孔猛缩,肾上腺素在那一刻飙升到了顶点。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将双剑交叉成十字,猛地向上迎去! “铛——!!!” 仿佛一千口铜钟同时在耳边敲响! 难以想象的巨力顺着剑身灌入双臂,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发出哀鸣。 脚下的积水轰然炸开,泥水四溅,他整个人像根钉子一样被硬生生砸进了地面,小腿以下都没入了湿软的泥里。 喉头一甜,一股腥气涌了上来,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但他居然……扛住了? 除了龙骨状态赋予的非人体魄,他清晰地感觉到,护符皮袋内的“大山羊护符”正散发着温润而坚韧的力量,支撑着他的脊梁,加固着他的筋骨,让他在这毁天灭地的拍击下,硬生生站稳了脚跟。 妈的,这鬼东西!路明非在心里破口大骂。 这家伙简直就和交界地那些不知疲倦、浑身硬得像陨星铁的魔像有的一拼! 又硬又顽强,血条长得离谱,偏偏还体型庞大,攻击范围极广,每一次对抗都像是在硬撼攻城锤! “妈的……没完没了是吧!” 路明非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黄金瞳中的凶戾之气被彻底激发。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对方的能量核心虽然受损,但显然还能支撑,而自己的体力和精神却并非无穷无尽。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 “路鸣泽!”他在意识深处咆哮,“干掉它,这鬼地方是不是就完了?!” “理论上是这样哦,我亲爱的哥哥。”小魔鬼的声音依旧慵懒,“她曾是这里的主人,核心与这片空间同源。她若消亡,这片无根之萍,自然也随之倾覆。” “但是呢……”路鸣泽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你确定要在这里,用最激烈的方式送她最后一程吗?尼伯龙根的崩塌,可不是游乐园的旋转木马停下那么简单。 那感觉和世界末日差不了多少。除非外面有人及时给你开个‘后门’,否则你得在空间彻底湮灭前,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到边界……速度,运气,缺一不可。” 路明非感受了一下自己几乎见底的体力和快要燃烧起来的精神,把牙一咬。 “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不会扩散到外面!干了!” 他猛地踏前一步,然后纵身跃起! 在空中,他胸口的心脏位置,龙飨之力勾勒出龙血徽记。 同时,他的头颅开始幻化成狰狞巨大的龙首虚影,那龙首张开,露出的不是獠牙,而是无数翻涌着的猩红与污浊! 高阶龙飨祷告—艾格基斯的腐败! “吼——” 猩红腐败并非立刻致命的侵蚀,而是一种恶毒到极致的持续性诅咒。 那红雾死死附着在它森白的骨骼和残破的甲胄上,疯狂地向内渗透。 滋滋的腐蚀声不绝于耳,伴随着的,是它体表那些炼金矩阵剧烈的闪烁! 原本稳定流淌在矩阵纹路中的光流,此刻变得浑浊,继而开始断断续续。 “嗷——!!!” 骨龙发出了更加狂乱的嘶吼。 路明非落回地面,半跪着喘息,黄金瞳死死盯着在腐败中挣扎的巨兽。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维系着对方行动的“线”,正在被猩红的力量一根根无情地切断。 这就是艾格基斯腐败的恐怖之处。 它是最耐心的猎人,用无法摆脱的衰败,一点点剥夺猎物的力量与生命! 路明非不断闪避着攻击。 他知道自己也快到极限了,精神力的过度消耗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四肢百骸无处不传来酸软和剧痛。 “还没完……还没完!” 他低吼着,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宣泄着积压已久的愤怒。 终于,骨龙似乎耗尽了力气,攻击频率开始减弱,移动也变得缓慢。 它开始走向末路。 路明非再次握紧了手中沉重的大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一步步向着骨龙逼近。 骨龙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杀意,残存的求生本能驱使着它挥动那只还算完好的骨翼,带着凄厉的风声扫向路明非。 路明非没有给它任何机会。 铛! 布满裂痕的骨骼再也承受不住,应声而断。 铛! 骨龙举起利爪,利爪也被削去。 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大剑,剑身上属于他自己的鲜血和天上的雨水混合在一起,沿着剑脊缓缓滴落。 “该结束了。” 他轻声说道,仿佛一声叹息,又像是最终的审判。 噗嗤!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一瞬。 (本章完) 第366章 交界地特色兜裆布 第366章 交界地特色兜裆布 黑影沉默地站在街道角落,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须般蔓延出去,感受着空间的裂隙。 她在分析这个临时尼伯龙根的结构,寻找其最薄弱的节点,以及……感知内部正在发生的能量碰撞。 她能感觉到,里面正爆发着激烈的战斗。 那股熟悉的能量波动,属于路明非。 而与之对抗的,是一种冰冷、死寂,带着浓烈炼金术改造痕迹的力量。 “瓦尔基里……” 她低声念出那个名字,带着一丝不屑。 用次代种尸骸炮制的傀儡,竟冠以“女武神”之名?真是荒谬至极。 她终于触碰到了那个“镜面”的核心。 无数复杂的炼金符文和空间褶皱的脉络在她“眼中”清晰呈现。 “强行介入会引发结构崩塌……需要更精确的定位……” 她飞速计算着,黄金瞳中流淌过海量的数据流。 她在寻找一个点,一个既能撕裂入口,又不会立刻导致整个尼伯龙根崩溃,足以让里面的人脱身,或者……让她能短暂将力量投射进去干预的平衡点。 就在她全神贯注之际,下方的巷口,昂热与贝奥武夫已经踏入了那片异常区域。 两位老人强大的气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让本就脆弱的空间结构泛起了更明显的涟漪。 黑影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麻烦的凡人……” 她低语一声,但手上的动作却更快了。 必须在昂热他们鲁莽的行动引发不可控后果之前,打开一个可控的通道! 她的指尖,一点极致的能量再次凝聚。 她将指尖,轻轻点向虚空中那个只有她能“看见”的、脆弱的平衡点。 “开!” 一声清冷的低喝,融入狂暴的雨声。 楼顶上空,空间仿佛被无形之力撕开了一道细微扭曲的裂痕,隐隐透出其后光怪陆离、与现世截然不同的景象! 而一股强大的吸力,正从那裂痕中隐隐传来!—— “死腿快动啊!” 路明非正在玩命地狂奔。 就在他处决了那名为“瓦尔基里”的炼金次代种之后,正如路鸣泽所言,整个世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毁,天裂开了,海平面不断下降,露出无底的深渊。 天倾地覆。 他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个词语。 想来这在文学家笔下也是一件十分浪漫的事情。 世界末日的时候,海角天涯,骑士站在那里,仰望天的坠落,地的顷颓。 想来,如果他此刻坐在这里,刀与剑陪伴两侧,手中端着美酒,嘴里吟诵出“此身此骨归于天地,不沾红尘,独自风流。”或者“极乐地狱之端必有光明,云雾皆散心中唯有明月。四十九年繁华一梦,荣花一期酒一盅。”这样的诗句来,那必然是极致应景且骚包的。 可惜路明非并不是这样浪漫的人,也没有诗情画意,更不会像那些骚包的日本武士一样在死前请人写下绝命诗,然后在死前再吟诵出来。 而他此刻的形象也绝对和这些风雅、悲壮沾不了一丁点儿边。 因为他身上……只穿着一条皱巴巴、沾满了泥点和不明污渍的、颇具“交界地特色”的亚麻内裤! 先前那身昂热校长友情赞的昂贵西装,早就在激烈的肉搏和龙飨祷告的余波中化作了漫天飞舞的布条。 那套失乡骑士盔甲?为了跑得更快,在决定使用“艾格基斯的腐败”之前,就被他果断“优化”掉了—— 说白了就是嫌太重,直接解除召唤塞回“背包”了。 此刻,他光着膀子,赤着脚,只在关键部位留着那么一小块遮羞布,在崩塌的世界里玩命狂奔。 那画面,与其说是与世界末日抗争的悲壮英雄,不如说更像是个刚从某个变态杀人狂魔的地下室里逃出来的倒霉蛋,或者是不小心闯入了特效爆炸现场的裸奔爱好者。 他现在只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或者一对能扑腾的翅膀!要是有翅膀,他至于这么狼狈吗?直接一飞冲天,管它下面天崩地裂! 说道爹妈,唉……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个犄角旮旯打麻将,知不知道他们儿子正在异度空间穿着内裤跑马拉松,还是生死时速的那种……不对!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路明非猛地甩了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 人在临死前果然会胡思乱想,思维发散得能环绕地球三周,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跑马灯”?可别人的跑马灯不都是回忆一生中最美好的瞬间吗?怎么到他这儿就变成纠结内裤和爹妈打麻将了?! “路鸣泽!路大爷!别装死了!指条明路啊!” 他一边躲开从天而降的空间碎片,一边跳过突然裂开的地缝,在脑海里疯狂呼叫外挂。 “哥哥,我在努力感应呢。”路鸣泽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但这里的空间结构乱得像被猫玩过的毛线团……左边!左边能量波动稍微稳定一点!” “左边个屁啊左边!左边是海!海都在往下漏了!” 路明非看着左边那如同瀑布般向无底深渊倾泻的海水,魂都快吓飞了。 “那就右边!右边有微弱的现实锚点!” 路明非一个急转弯,朝着右侧那片依稀能看出是港口街道幻影的区域冲去。 他此刻无比后悔没有在离开时坐上昂热的商务轿车,至少比这两条快要跑断的“11路”强多了! 风吹蛋蛋凉,心比身体更凉。 路明非欲哭无泪,只能在内心疯狂咆哮: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啊! 就在他感觉肺快要炸开,腿软得像两根煮过头的面条时,前方虚空忽然像块被撕扯的破布般裂开一道口子。 外面是真实世界的雨。 求生的本能让他一个恶狗扑食……不对,是矫健的飞跃,连滚带爬地摔出了那道裂隙,重重砸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 膝盖和手肘传来火辣辣的疼,但此刻这疼痛简直如同天籁——至少证明他还活着,而且回到了现实世界。 他龇牙咧嘴地抬起头,然后整个人僵住了。 (本章完) 第367章 络绎不绝 第367章 络绎不绝 街角的阴影里,静静地立着一个人影。 一身黑色作战服勾勒出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线条,雨水顺着她略显凌乱的发丝滑落。她脸上似乎罩着什么,看不清具体容貌,只有一双熔金般的瞳孔,在昏暗中平静地注视着他,像冬日结冰的湖面。 路明非的脑子嗡的一声。 首先闯入脑海的念头是: 这龙……原来是个女的?!身材还挺匀称?就是胸口稍微有点平…… 紧接着,第二个念头如同惊雷般炸响:等等!老子现在只穿着一条内裤!!! “卧槽!” 他怪叫一声,下意识并拢双腿,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关键部位。 这个动作做完他就后悔了。 面对一条能化成人类的顶级次代种,你捂裆有屁用啊! 嗡! 微光一闪,沉重而冰冷的失乡骑士铠甲瞬间覆盖了他几乎全裸的身体,带来了些许虚幻的安全感。 那对古朴的大剑也凭空出现在他手中,他强撑着发软的手臂,将双剑横在身前,摆出防御姿态,死死盯住那个黑影。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不知道是因为脱力还是紧张。 他预想着对方可能发动的攻击,思考着该如何格挡,如何反击,甚至开始琢磨剩余的蓝量够不够再吼一嗓子,或者干脆直接用诀别黑水晶跑路……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黑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在他那身带着异域风格的铠甲和武器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她开口了,声音模糊难辨,穿透淅沥的雨声: “果然是你。” 四个字。没头没尾。 说完,她甚至没给路明非任何消化这句话的时间,身形向后微微一退,就像一滴墨水融入了浓稠的夜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路明非力竭产生的幻觉。 路明非举着剑,呆若木鸡。 “果……果然是我?”他脑子里塞满了问号,“几个意思?我们很熟吗大姐?你倒是说清楚再走啊喂!” 还没等他从这莫名其妙的遭遇中理出头绪,身后就传来了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两股强大的气息正在迅速靠近。 是昂热,还有那个满身鳞片的贝奥武夫! 紧绷的弦终于彻底松开。 “得……得救了……”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意念一动,身上的铠甲和手中的大剑如同幻影般消散。 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惫感,眼前一阵发黑,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腿一软,像条被冲上岸的破抹布,水灵灵昏倒在了冰冷的雨地里。 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妈的,总算……可以歇会儿了…… —— “说真的,我刚刚好像看见他动了一下。” 一个贱兮兮的男声。 “这句话你今天已经说了不下四遍了师兄!” 一个听起来甜美但是也有点贱兮兮的女声。 “哎呀你不懂师妹!师兄我这不是也想我亲爱的师弟早点醒吗?你看他躺在这里多安详啊,跟睡美人似的,就缺个王子来吻醒……要不师妹你牺牲一下?” “呸!要吻也是零师姐来,或者楚师兄也行,轮得到我吗?” “嘿,你这丫头,思想怎么这么狭隘?我们卡塞尔讲究的是一个众生平等,机会均等……” 吵闹声像隔着水幕一样模糊地传入耳中,路明非的眼皮沉重地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 视线先是模糊,然后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凑得极近的大头,几乎要贴到他脸上。 一个顶着乱糟糟的金毛,脸上挂着贱得让人手痒的笑容;另一个则是眉眼弯弯,笑容甜美灵动,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赫然是芬格尔和夏弥。 看见路明非真的睁开了眼睛,芬格尔眼睛一亮,立刻把脸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要鼻尖碰鼻尖,用一种极其夸张、饱含深情的语气说道: “师弟!我亲爱的师弟!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别担心,手术非常非常成功!恭喜你,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了!” 路明非脑子还是一片混沌,像塞满了沾水的棉花。 女孩子?什么女孩子? 他下意识地想动动手,感受一下某个关键部位是否安在,却发现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什么力气。 就在他被芬格尔这重磅炸弹炸得外焦里嫩,张着嘴发不出声音时,一道冷淡而清晰的声音从病房门口传来,瞬间打破了这略显滑稽的氛围。 “好了。” 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感觉。 路明非循着声音,有些艰难地转动眼珠望去。 只见楚子航站在房间内。 他依旧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样子,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脸上没什么表情。 而在楚子航身后,靠窗的阴影里,还静静地坐着一个身影。 她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衬得肌肤愈发白皙剔透,坐姿端正得如同人偶,正安静地、一眨不眨地看着病床上的路明非,仿佛与房间里的喧嚣隔着一层无形的墙壁。 是零。 路明非莫名松了一口气。 有零在的话,想必真有人要给他做变性手术也是做不成的。 “芬格尔,夏弥,别闹他了。”楚子航淡淡说道,“他需要休息。” “哎呀,楚师弟你这就没意思了,我这不是在帮师弟进行苏醒后的心理疏导和性别认知重建嘛!” 芬格尔摊手,一脸“你不懂我的良苦用心”。 夏弥则吐了吐舌头,悄悄往旁边挪了半步,离芬格尔远了点,表示自己和这个神经病不是一伙的。 “多久了?” 路明非将头侧向楚子航,声音沙哑地问道。 “没有多久。” 楚子航说: “你在当地接受了基础的急救,就被校长的专机直接送回校医院,到目前为止.”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心里快速得出答案: “十二小时零七分钟。” 他顿了顿,仿佛一个忠诚的守卫在汇报值守期间的情况: “这期间,校长来过两次,确认你的生命体征稳定。恺撒和诺诺来过三次,最后一次诺诺带来了一瓶……据说是她从某个吉普赛老妇人那里弄来的‘幸运精油’,让你醒了就涂在额头上,能驱散厄运。” 楚子航的目光扫过床头柜,那里确实有一个造型古怪的小小玻璃瓶,里面装着浑浊的、颜色可疑的液体。 “她坚持要留下。” 这听起来就很诺诺的风格。 “恺撒……”楚子航继续道,语气依旧平淡,“他送来了一箱 1990年的罗曼尼·康帝,说是给你压惊,有助于恢复。另外附了张纸条,写着‘别轻易死了,学生会还需要你撑场面’。” “奇兰在一小时前刚刚离开,他为你念诵了很长一段祈福的经文,说是他们家族的传统。” 路明非听着这一连串熟悉的名字和他们的举动,心里有点发暖,又有点哭笑不得。 (本章完) 第368章 你这么看著我干什么(加更5) 第368章 你这么看著我干什么(加更5) 路明非觉得他应该扯出一个笑容,但这么多人的关心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没有面对过这种情况。 最终,他只是乾巴巴地吐出一个“哦。” “另外,”楚子航补充道,目光转向窗边,“零一直在这里。” 零没有说话,只是在那道目光投来时,微微頷首,就像是女主人。 芬格尔在一旁又开始对著夏弥挤眉弄眼,被楚子航一个眼神制止。 楚子航看著路明非: “你的身体还需要恢復,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 “谢了,师兄。” 路明非说。 楚子航点了点头,动作一如既往的简洁利落。 “我去通知护士你醒了,顺便匯报给校长。” 他离开的时候还带走了芬格尔和夏弥,芬格尔还想挣扎,却被楚子航毫不留情地拖走了。 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囂。 路明非看著关上的门,心里门儿清。 楚子航这傢伙,哪里是真的去通知护士,分明是八婆属性发作,故意把电灯泡们都清走,给他和零製造独处的空间。 这个死闷骚…… 他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病房里只剩下路明非和零。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被单上切出细长的光斑。 消毒水的气味里混进零身上淡淡的冷香。 路明非盯著天板看了会儿,才慢慢转向零。 她依然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脊背挺直,手中拿著一本书,那本书的名字是《龙族谱系学2》。 路明非呆呆地看著她,盯著她的侧脸,有些出神。 零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忽然抬头,透亮的眸子轻轻地和他对视。 零歪著脑袋,似乎在思考著什么,隨后缓缓站了起来,来到路明非身边,然后. 替他掖了掖被角。 “要喝水么?” 零问道。 “哦,”路明非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说道,“要喝。” 零给他接了一杯温水,想了想,又帮他把病床微微升高到恰好的距离。 路明非想伸手去接,但手臂依旧酸软无力,抬起来都有些费劲。 “別动。” 零轻声说道: “你全身的肌肉都有不同程度的拉伤,伴有多处轻微骨裂。” 一杯水喝完,零將杯子拿开,用指尖拂开他额前的碎发。她的指尖带著温热,触碰到皮肤时,路明非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 “还需要什么?”零问,语气依旧平淡。 路明非摇了摇头。 她重新坐回窗边的椅子,拿起那本厚重的《龙族谱系学2》,却没有立刻翻开,只是將书放在膝上,目光再次投向路明非。 “睡吧。”她说,“我会在这里。” —— 路明非再醒来时,身边那个金髮的娇小少女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 “如果你是在找零同学的话,”昂热微笑著,“她已经去上课了。” 路明非循声望去,只见昂热校长正坐在零之前坐的那张椅子上,姿態优雅閒適。 他手中拿著一把小巧的银质折迭刀,正不紧不慢地削著一个苹果。 果皮沿著他稳定的手势均匀地垂落,形成一条连绵不断的红色丝带,展现出惊人的控制力。 “校长?” 路明非惊讶出声,隨即很快就明白他在这里的目的: 老傢伙是来了解情况的。 昂热將削好的苹果利落地切成小块,放在床头的瓷碟里,动作从容不迫。 “感觉如何?” 昂热语气温和,像是个寻常来探病的长辈。 “还……还行,就是浑身疼。” 路明非老实地回答。 “全身肌肉拉伤,多处轻微骨裂,加上精神力透支。能在那种情况下活著回来,只是这样的伤势,已经是万幸了。” 昂热准確地说出了他的状况,语气平静。 然后,在路明非有些呆滯的目光注视下,这位优雅的校长大人,用那把精致的银质小叉子,从容地叉起一块刚切好的、水润饱满的苹果块,然后…… 动作流畅地送进了自己嘴里。 路明非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几分,看著昂热慢条斯理地咀嚼著那块本该是给他的苹果。 昂热似乎察觉到了他惊讶的目光,优雅地咽下苹果,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你这么看著我干什么?”他晃了晃手中的叉子,语气带著一丝理所当然的调侃,“难道你指望我这个一百三十多岁的老头子,像个尽职的看护一样,一块一块地餵你吃苹果?” 路明非张了张嘴,一时语塞,脸上顿时有些发烫,尷尬地移开了视线。 昂热看著他有些狼狈的样子,笑了笑,没有再继续逗他。 他拿起餐巾擦了擦手和嘴角,姿態重新变得沉稳。 “好了,说正事吧。” 昂热的目光严肃,虽然依旧坐在那里,但整个人的气场已然不同: “关于波托菲诺,我们需要谈谈。那个尼伯龙根,还有里面的『东西』。” “你们已经知道那是『尼伯龙根』了?” 路明非微微一愣。 “是副校长的猜测。” 昂热解释起来: “本来他都已经坐上赶来义大利的专机了,没想到他还在天上,你就自己出来了.” “这样啊。” 路明非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如此不正经的老傢伙还挺热心: “替我谢谢他。” “他说谢谢就不用了,”昂热摆了摆手,“要是你真想谢他,就把你之前在德国猎杀的那头次代种的骸骨,给他研究研究。”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收回了刚刚冒出的一丁点感激之情。 这老东西!果然没安好心! 自己差点把命丟在波托菲诺,他倒好,人在天上飞,主意就打到了自己之前的战利品上,空手套白狼也没这么狠的! 昂热似乎看穿了他內心的腹誹,补充道: “当然,作为代价,他说可以和你交流一下链金术的『小』心得。” 他特意在“小”字上加了重音,显得颇为玩味。 “哦,扯远了。”昂热將话题拉回,显然对副校长那点小心思並不太在意,他更关心眼前的情报,“说说吧,你在里面,具体遇到了什么?” 路明非整理了一下思绪,暂时把对副校长的吐槽压下去,沉声道: “我进入了一条小巷,然后就发现周围的环境变了,像是被拉进了另一个空间。里面有很多……很特殊的『死侍』。” 他斟酌著用词: “它们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更像是被批量製造出来的链金造物,动作僵硬,但数量很多。 然后……我碰到了最主要的目標,一头被链金术炮製过的次代种尸体,非常强大,实力超过上次碰到的那位大地与山之王的子嗣。” (本章完) 第369章 赌五美元,是S级 第369章 赌五美元,是s级 昂热沉默了一下,问道:“你觉得会是谁?” “那头链金尸守明显是海洋与水之王一系的次代种。” 路明非说到这里,顿了顿:“但我觉得,我们首先就可以排除海洋与水之王。以龙王的骄傲,他们不会將自己的臣属炼製成这样丑陋的东西。” 昂热微微頷首,显然对於路明非的分析十分赞同。 “王座上的四位君主中,海洋与水之王是最神秘的,这对双生子很少在歷史上露面。相比起来,青铜与火之王就十分活跃,其次是大地与山之王,天空与风之王。 青铜与火之王兄弟已经確认死亡,而上一次的火车站事件、彩旗游乐园事件,都有疑似大地与山之王的痕跡,包括龙骨十字失窃......会是它们么?” “不————我觉得不像。” 路明非摇了摇头,他回想起那具被链金术扭曲的次代种尸骸,还有大量的死侍,以及路鸣泽提到的“瓦尔基里”、“英灵”之名。 他斟酌著词句,思考该怎样委婉地告诉昂热。 “您知道.....奥丁么?” 路明非深看向昂热,目光沉静。 “奥丁... ” 听到这个名字,昂热的脸上竟然没有意外,只是点点头,说:“我知道,你和我们亲爱的现任狮心会长,楚子航同学,不是一直在调查它么?” 路明非心中微凛,但隨即释然一在卡塞尔学院,尤其是在这位活了一个多世纪的老狐狸面前,想要完全隱瞒什么,確实不太现实。他调动学院资料调查奥丁的事,想必早就放在了校长的办公桌上。 既然如此,不如开诚布公。 “是的。”路明非迎上昂热的目光,不再掩饰自己的怀疑,“我怀疑就是奥丁。我敢篤定,他绝非普通的次代种,极可能是某位————龙王。” 他稍微坐直了一些:“那些仿佛流水线上製造出来的链金死侍、那条被扭曲炮製的次代种尸骸、 那个死者之国,再加上这次明显是针对我个人的埋伏和试图捕获————” 路明非的声音低沉下去,带著一种引导性的力量,他紧紧盯著昂热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校长,这一切的要素组合在一起,您不觉得————似曾相识么?” 昂热沉默了。 病房里一时间只剩下窗外隱约的风声和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他当然清楚北欧神话中关於瓦尔基里和英灵殿的传说。那些传说中,主神奥丁派遣他的女武神们前往人间战场,挑选最英勇的阵亡战士,將他们的灵魂带回神国阿斯加德,在英灵殿中享受盛宴,为最终决战“诸神的黄昏”积蓄力量。 收集强大的混血种,以链金术进行改造,冠以神话之名,组建一支忠诚的、 不死的军队———— 昂热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指尖在西装裤上轻轻敲击,仿佛在弹奏一首无声的安魂曲。 “知道了。”他站起身,动作依旧优雅,但眉宇间笼罩著一层阴霾,“我会去和我们的副校长好好聊聊的。关於这些细节,等你痊癒之后,整理成正式报告交给我。” 他走向门口,手握上门把,却又停住,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侧过半张脸。午后的光线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 “还有最后一件事,明非。” 路明非抬眼望去。 昂热的声音很轻,却带著丝丝寒意。 “目前的七位校董,除去我,以及那位从不露面的,你觉得剩下的五个家族里,”他微微停顿,黄金瞳中闪烁著冰冷的光,“会是谁?” 路明非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什么叫————会是谁? 隨即,一个冰冷刺骨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他的脑海,让他几乎要从病床上弹起来! 他猛地看向昂热。 昂热————是在问他,在剩下的五位校董及其背后的古老家族中,哪一家,会是隱藏的龙王?或者说,与龙王有著最深的勾结? 原来,他也这么想? 卡塞尔的午后总带著某种不真实的寧静,像是暴风雨过后刻意维持的假象。 宿舍楼外墙新刷的涂料在阳光下泛著不协调的白,像给中世纪鎧甲打了块现代补丁。 学生们抱著厚重的典籍穿梭在林荫道上,偶尔有穿著战术背心的傢伙扛著狙击枪模型跑过一在这所学院里,你永远分不清哪些是行为艺术,哪些是实战训练。 直到那声爆炸撕破寧静。 “轰——!” 西北角那栋爬满常青藤的小楼剧烈震颤,二楼窗口喷出浓烟,玻璃碎片像钻石雨般洒落。 几片橡树叶慢悠悠飘旋而下,落在正赶往图书馆的新生肩头。 可诡异的是,根本没人惊慌。 抱著《龙族基因学》的眼镜妹只是扶了扶镜框,对同伴嘆气:“这个月第七次了,装备部那帮疯子.. “” “赌五美元,是s级。”她身旁的金髮男生摸出手机开始下注,“听说他昨天领走了三磅水银晶粉。” 就在这时,燻黑的橡木门“吱呀”一声被撞开。 路明非摇摇晃晃地栽出来,衣袍变成了抽象艺术展品,掛著各色粘稠液体。 他头顶那撮呆毛顽强地支棱著,像经歷核爆的蒲公英。 “咳咳...妈的...” 他吐出嘴里的硫磺味,发现掌心里还粘著半块金属残片。 这让他想起副校长的警告—一“再敢炸我的藏品就把你塞进链金矩阵当催化剂。” 结果还是炸了。 路明非挠挠头,从掌心抠下这价值十万美元的链金道具的二十分之一。 刺耳的警笛由远及近。两辆黑色厢式车甩尾停稳,车门滑开时,穿防火服的校工们鱼贯而出。 他们动作整齐而熟练:拉警戒线、架排风扇、喷洒中和剂...整套流程行云流水,显然早已形成肌肉记忆。 领队那个掀开面罩,露出张饱经风霜的脸。 “路专员,”他熟练地递上湿毛巾,“需要去校医院做污染筛查和常规体检吗?” 路明非摆摆手,接过毛巾擦了把脸,隨口问道:“你们最近动作很快啊,哪个部门的?” 领队將证件递给他,並朝他竖起大拇指。 事故响应七组·专责s级。 好傢伙,连校工部都为他设了专项小组。 第370章 源稚生 第370章 源稚生 路明非把毛巾隨手扔回给领队,也顾不上浑身还在冒烟,转身又一头扎回了那片狼藉的教室废墟里。 校工们似乎早已见怪不怪,只是默默地扩大了一点警戒范围,防止这位s级再搞出什么二次爆炸。 他在歪斜的课桌、焦黑的仪器残骸和仍在“滋滋”作响的不知名液体中一阵翻找,金属和碎块被他扒拉得哗哗响。 终於,他的动作停住了,双手用力,从一堆扭曲的金属和冷却的熔渣中,猛地抽出了一件物事。 那赫然是一柄造型古朴、甚至有些粗獷的十字形大剑! 剑身比寻常的双手大剑还要宽阔沉重,暗沉的顏色中隱隱透出些许金属冷却后的纹路,仿佛刚刚经歷过极致的煅烧。 它的尺寸极为夸张,立起来几乎快到路明非的胸口,剑柄粗壮,恐怕连寻常混血种都很难自如地挥舞这样的武器。 路明非双手握住那过於粗壮的剑柄,有些吃力地將它平举起来,细细端详。 剑身似乎並非单一材质,透著一股古老的气息。 他脸上黑灰混著汗水的污跡也掩盖不住那双骤然亮起的眼睛,嘴里喃喃自语: “成功了……” 【君王军大剑·再生金属版】! 他屈指在宽阔的剑身上轻轻一弹,发出一声低沉而悠长的嗡鸣。 里面还混入了上次宰掉的那条巨大次代种的骨骼粉末,虽然蕴含的精神元素太少,远不够炼出贤者之石,但用来测试『再生金属』与精神元素的融合性与能量传导性,简直是再適合不过的实验材料了。 拿次代种的骨头来练手,这种奢侈的事情,在整个混血种世界,恐怕也没几个人干得出来。 而那位造出君王军大剑的铁匠,恐怕也想不到有一天这柄其貌不扬的制式大剑会被人升格到这种品质。 至於为什么用君王军大剑? 当然是不心疼啦! 其他的直剑、匕首他也试验过许多,但居高不下的失败率令路明非的武器库存骤减,让一贯勤俭持家的路明非不由心疼了好久。 “如果说原来是白色品质的,现在怎么的也有蓝色了吧.” 路明非暗自思忖: “至少不逊於卫宫用的卡利亚骑士剑。” 路明非美滋滋地掂量著手里这柄“魔改”版君王军大剑,心里盘算著下一步计划——找个机会溜去交界地,找个倒霉的山妖什么的,实地测试一下这玩意的硬度和威力,以及对於各种属性力量的传导,战技的释放强度。 如果效果理想,那他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开始折腾他那两柄主力武器了。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那个屏幕已经裂了几道纹但依旧坚挺的iphone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路明非嘖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地腾出一只手,费力地从沾满不明污渍的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 “餵谁啊” 路明非有些意外地说道: “校长?” —— 阳光透过巨大的拱形窗户,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空气中瀰漫著上好普洱茶的醇厚香气,与雪茄的淡淡烟味交织。 昂热坐在他那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姿態放鬆,脸上带著温和而难以捉摸的微笑。 他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套精美的紫砂茶具冲泡著茶水,动作优雅嫻熟,仿佛一位真正的东方茶道大师。 而在他对面,坐著一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的年轻男子。 他穿著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一丝不苟,黑色的短髮下,眼神像是藏於鞘中的宝剑,带著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日本执行局现任局长,源稚生。 “尝尝,正宗的云南古树普洱,朋友特意捎来的。” 昂热將一杯色泽橙红透亮的茶汤推到源稚生面前,笑容和煦: “希望合你的口味,稚生。” 源稚生微微欠身,双手恭敬地接过那只小巧的茶杯。 他低头嗅了嗅茶香,然后小口啜饮,没有半分拘谨,却也保持著恰到好处的尊敬。 “茶汤醇厚,回甘悠长,是好茶。多谢校长款待。” 源稚生放下茶杯,声音平稳,语气不卑不亢。 “喜欢就好。” 昂热自己也端起一杯,靠在椅背上,目光透过氤氳的热气,打量著眼前的年轻人: “这次突然邀请你来做客,不会对你的工作造成什么困扰吧?” 源稚生將茶杯轻轻放回檀木茶盘,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他端正坐姿,黑色西装的面料隨著动作泛起流畅的波纹。 “校长言重了。接任日本执行局局长后,本就应该前来卡塞尔学院述职。” 他的声音像山涧冷泉,清澈冷冽: “只是近期事务繁杂,耽搁了些时日。校长的这次邀请,是双贏的事情。” “哦?”昂热挑了挑眉,雪茄的烟雾模糊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光,语气带著长辈般的关切,“这么说来,日本最近也不太平吗?需不需要本部的支援?” 源稚生沉默了一下。 他的下頜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仿佛有看不见的重量压在那年轻的肩膀上。 昂热並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著,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等待著猎物自己露出破绽。 “多谢校长关心。” 源稚生终於开口: “目前的情况还在本家的控制能力之內。只是一些……陈年积弊的余波而已。” 昂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烟圈。 他並没有因为被婉拒而表现出任何不悦,反而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个回答。 “我理解。家族內部的传统和尊严,確实不容外人轻易干涉。” 他语气温和,表示理解,但话锋隨即一转: “不过,稚生,你要记住,卡塞尔学院和秘党,始终是蛇岐八家最坚实的盟友。如果那些『陈年积弊』超出了『清理门户』的范畴”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 “……我希望你能第一时间想到我们。毕竟,在这个龙王接连甦醒的时代,全球的局势岌岌可危。任何一处防线的失守,都会引发连锁反应。 我们……输不起。” (本章完) 第371章 矢吹樱(加更6) 第371章 矢吹樱(加更6) 当路明非到达那个熟悉的二层小楼时,却发现这里似乎已经有客人了,並且来的比他更早。 身穿黑色西装的女孩站在楼下,双手贴著裤线站在那里,黑色的布料遮不住她姣好的身材,凹凸有致纤细修长。 她站的笔挺,就像是个忠诚的护卫或者保鏢。 但路明非不记得昂热什么时候僱佣过这样的女保鏢,或者说,一个能在120岁单挑次代种的超级混血种,也会需要保鏢? 不过这姑娘腿很长,也確实很漂亮,说不定是这老头发现自己终於有了接班人,开始生活腐化. 女孩似乎察觉到了陌生的视线,微微侧头向路明非的方向看来。 路明非惊讶於女孩强大的第六感,按理说她不该发现自己,因为出於习惯,他收敛了自己大部分的气息。 既然已经被发现,路明非乾脆大大方方地走到了近前。 女孩默不作声地看著路明非身上破烂成布条的校服,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君王军大剑,神情微微一滯。 似乎是认出了他的身份,女孩躬身致意。 “矢吹樱,日本分部执行局所属。” 她的声音清冷,看似锋利如刀剑,偏偏又像是初春的卉。 “哦哦哦” 路明非没想到女孩会突然和他打招呼,赶紧点头回礼: “路明非,卡塞尔本部大一大二?大二学生。” 因为来回穿越、频繁出差、受伤休养,路明非差点没算清楚自己大几。 他下意识想挠头,结果摸了一手黑灰和黏糊糊的链金残留物,赶紧又把手放下,场面一度十分尷尬。 名为矢吹樱的女孩似乎並没有在意他,听到他的名字后,那双清冷的眸子微微波动,隨即再次微微躬身,动作標准得像是礼仪教科书: “久仰s级大名。源稚生局长正在楼上与校长会谈。” 她的解释言简意賅,点明了自己在此守卫的原因和楼上客人的身份。 “源局长?” 路明非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日本分部的大佬来了,难怪楼下有这么一位气质独特的“护卫”。 不过为什么日本分部到访,昂热要把他叫来呢? 路明非眉头微蹙。 难道是因为他刚刚上任秘党长老,身为秘党领袖的昂热要带著他熟悉卡塞尔分封在世界各地的诸侯王们联络感情,方便日后贏得他们的支持架空校董会把持朝政? 他正想著是直接上楼还是再等等,矢吹樱却微微侧身,让开了通往楼梯的道路,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您完全可以上去。 路明非刚踏上二楼,那扇厚重的雕木门便从里面被拉开。身著黑色西装的源稚生正微微頷首向昂热告辞,抬眼便看见了站在门口、一身狼藉还扛著君王军大剑的路明非。 “刚好,”昂热的声音带著恰到好处的笑意,仿佛早已算准这一刻,他优雅地侧身,向源稚生介绍,“稚生,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的s级,新晋的屠龙英雄,秘党长老会最年轻的长老,路明非。” 路明非微微一愣,这一连串金光闪闪的头衔砸下来,让他有点发懵。 源稚生深邃的目光落在路明非身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像是深潭,看不出喜怒。他上前一步,微微欠身,语气沉稳: “路君,久闻大名。”隨即,他伸出了右手,那是一只骨节分明、看起来充满力量的手。 路明非看著那只乾净修长的手,又低头瞅了瞅自己沾满黑灰、还粘著不明链金残留物的爪子,犹豫了一下。 但对方的手就那样悬在半空,姿態无可挑剔。他最终还是硬著头皮,伸出自己的“黑爪”握了上去。 “源局长,你好。”他感觉自己像个煤矿工人。 昂热仿佛没看见这略显尷尬的握手,继续用他那温和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说道: “稚生也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和你一样,当年也拿过校长奖学金。如今是日本分部的栋樑,这次是作为代表前来述职。” 源稚生收回手,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谦逊地回应: “校长过誉,愧不敢当。” 他转向昂热,“那么,我就先告辞了。我会在学院停留三日,您若有任何吩咐,隨时通知我。” 说完,他再次向昂热和路明非微微頷首,便带著楼下等候的矢吹樱,步履沉稳地离开了。 路明非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毫不客气地一屁股瘫在昂热办公桌对面的那张柔软沙发上,沉重的君王军大剑“哐当”一声靠在旁边,震得地板微颤。 “我说校长,”他扯了扯身上快成布条的校服,一脸生无可恋,“您火急火燎地叫我来,不会就为了和这位日本分部的『优秀毕业生』、执行局局长打个照面,联络一下感情吧?” 昂热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他慢悠悠地坐回自己的高背椅,重新拿起那杯尚未冷却的普洱茶,目光却依旧停留在源稚生离开的方向,眼神深邃。 他轻轻啜了一口茶,然后才缓缓转过头,看向瘫在沙发上的路明非,语气平淡: “当然不是。我叫你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顿了顿,黄金瞳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光。 “不过在此之前……明非,告诉我,你觉得刚才那个男人……怎么样?” 路明非愣住了,他没想到昂热会突然问这个。他回想著源稚生那沉稳如山得分模样,还有握手时感受到的那股强大的灵魂波动。 那种气息,比一般的褪色者还要强大。 硬要说的话,他的实力或许比城主杰廉还要高上几分,但具体强弱还是要看武艺高低。 “很强,”路明非想了想,继续说道,“比师兄和愷撒加起来都强,我想打败他,应该也要不少力气。 要是他的言灵很诡异,那不排除有五五开的可能。” 当然,指的是不用龙饗、不开大卢恩、不暴血的常態状况下。 要是把这些状態全开了,那路明非自己也不好说自己有多强。 “是么……” 昂热轻轻晃动著手中的茶杯,看著那橙红的茶汤在杯中盪开一圈圈涟漪,仿佛在品味路明非这句分量极重的评价。 他低声自语: “看来我们的这位日本执行局局长,比我想像的……还要不简单吶。” (本章完) 第372章 除非祂是个死宅 第372章 除非祂是个死宅 “所以,”路明非一边擦拭著自己脏兮兮的手,一边问道,“叫我来主要是和日本分部有关?还是说咱们卡塞尔学院也要进军二次元了?” 他现在和昂热的关係保持在一种十分微妙又很亲密的界限,既是合作者,又互为庇护者,比起师生更像朋友。 “当然不是。” 昂热优雅地放下手中的茶杯: “我们即將和龙族展开一场激烈的、甚至可能影响全球的战役,自然要在战前寻找一切可能的盟友,或者.摒除一切不稳定因素。” “日本分部?” 路明非疑惑。 他实在不明白一个狭小的岛国能有什么隱患,那地方人口有限,混血种少,死侍和龙类就更少了,而且极其不稳定,简直是一震就塌,恐怕连大地与山之王都不会想去那种地方安家。 除非祂是个死宅。 “明非,”昂热的声音沉静,带著一种长者般的告诫,“不要小看日本分部。你们中国有句话说得好,『不可小覷天下英雄』。 儘管秘党统治混血种世界长达几个世纪之久,但世界各地的龙族遗蹟、那些隱藏在歷史阴影中的小型混血种组织,还是时常让我们损失惨重…… 这方面我们有很多先例,最近的一起重大损失,就在十年前。” 路明非收敛了脸上过於隨意的神情,但还是像没骨头一样摊在沙发上: “我明白了,您说。” 昂热继续说道,语气平缓却字字清晰: “日本的混血种数量,一直维持在一个相当高的比例。统治当地的混血种是八个家族,他们合称『蛇岐八家』,盛產a级混血种,当然,与之相对的,失控墮落的……也很多。” 路明非开始渐渐察觉到不对劲,眉头微微蹙起。高比例的混血种,盛產a级,高失控率……这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安稳的地方。 昂热看著他细微的表情变化,黄金瞳中光芒流转,缓缓吐出了那个足以在混血种世界掀起惊涛骇浪的名词: “而在他们当中,歷代最强的那个,被称为——『皇』。” 他顿了顿,然后才一字一句地补充道: “那是……能够稳定超越临界血限,凌驾於s级之上的,超s级混血种。” “超s级?” 路明非倏然坐起。 “你是说刚刚那个源稚生.” “我確实有过这方面的猜测,”昂热淡淡地说道,“但一直不敢確定,日本分部只是秘党的盟友,我们无权探查他们的血统。 直到今天,我才能篤定,他是这一代的『皇』。” “您的意思是……他们能够稳定地、一代代地產出这种超级混血种?” 路明非皱著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沙发扶手,大脑飞速运转,“这不符合龙族基因的遗传定律,血统越强,越容易失控,这是铁律。除非……”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仿佛穿透了迷雾: “除非他们的精神,天生就比其他混血种都要强大!强大到足以压制、或者说……驾驭住那狂暴的『龙之心』,而不至於失控墮落!” 这个结论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心惊。 强大的力量並不罕见,罕见的是能够完美控制力量的心智,而这也正是混血种们一代代努力控制、摒弃危险血统的原因。 “等等……”路明非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语速加快,“强大的精神……稳定遗传……高比例的混血种……还有,『皇』……” 他脑海中仿佛有电光石火闪过,將一系列线索串联起来。 “我知道了!”路明非倏地看向昂热,“白王血裔!” 昂热轻轻鼓起了掌,清脆的掌声在静謐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脸上带著毫不掩饰的讚嘆笑容。 “不错!明非,就是白王血裔!”昂热的声音带著欣慰,“你果然很聪明,思路清晰,直觉敏锐。你缺的,从来都只是一点自信和必要的……努力。”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著外面的校园,背影显得有些孤高。 “白王,黑王尼德霍格之下最强大的龙王,掌控『精神』元素的君主。 她的血裔,天生就拥有远比普通混血种更坚韧、更强大的精神力量。但这还不足以让他们突破临界血限。” 他缓缓转过身,黄金瞳在昏暗的光线下燃烧著,。 “这些年来,我默许日本分部维持高度的自治权,对他们內部关於血统的秘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昂热的声音低沉下去,带著强烈的威严,“一方面固然是出於对盟友的尊重和歷史渊源,但另一方面……何尝不是想让他们放鬆警惕,希望能在他们相对『自然』的状態下,观察、研究,甚至……找到『皇』能够突破临界血限而不失控的秘密。” 他摊了摊手,做了一个略显无奈却又冷酷的手势: “可惜,蛇岐八家把他们的秘密守护得太好了。几十年来,我们得到的有效信息寥寥无几。他们似乎很满足於偏安一隅,守著那个岛国的秘密。” 昂热走回办公桌后,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路明非身上,那温和的绅士面具彻底褪去,露出了內里属於復仇者和战略家的內核: “但是现在,明非,时代不同了。龙王接连甦醒,奥丁的阴影在暗处徘徊,我们面对的敌人前所未有的强大和诡异。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继续这种温吞水般的试探和等待了。”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著最终决断的力量: “所以,我的耐心……耗尽了。” 路明非看著眼前气势截然不同的昂热,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道: “需要我做什么?” 昂热走回座位,重新拿起那杯已经微凉的普洱茶,语气恢復了之前的平静,但內容却毫不轻鬆: “我想请你走一趟日本。” 刚才还因为沉重话题而有些紧绷的路明非,眼睛瞬间像是通了电的灯泡,唰地亮了起来,整个人如同被打了一针肾上腺素,连脊背都瞬间挺直了。 (本章完) 第373章 神秘光头男 第373章 神秘光头男 公费旅游?!还是日本?! 对他这种在acg海洋里泡大的资深宅男来说,这无异於把老鼠扔进米缸,把饿狼放进羊,乐不思蜀啊! “没问题!”路明非速度快得像是生怕昂热反悔,“绝对没问题!校长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我在学校待的都快浑身长蘑菇了,正好需要活动活动筋骨! 咱们什么时候出发?要不……就乾脆和那位源局长一起回去?路上还能交流交流感情,多完美!” 昂热注视著年轻人突然焕发光彩的脸庞,那上面分明写著“女僕咖啡厅”“手办墙”“温泉旅店”等危险词汇。他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百年修养正在崩塌。 这傢伙落地就会举著学院黑卡冲向漫画书店吧?会在深夜的居酒屋高唱《残酷天使的行动纲领》吧?会举著手机在各个巡礼圣地拍拍拍吧? 说不定最后他被日本分部遣返的理由是“把东京塔涂成了eva配色”。 他开始严重怀疑自己这个决定是否正確。 “不是现在,明非。”昂热轻轻摇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中间还有相当多要商量和规划的事。蛇岐八家不是普通的旅游景点,你需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现在,”昂热指了指门口,“你可以回去继续你的链金实验。记得把曼施坦因教授发来的损失清单处理一下。等一切准备就绪,我会让诺玛通知你。” 路明非点点头,扛起那柄造型夸张的大剑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头: “校长,那个能申请额外津贴吗?” “出去。” 昂热面无表情地说。 —— 交界地,利耶尼亚与寧姆格福交界的山道上。 路明非疾步后退,猛然侧身闪避,那如冤魂般的巨大惨白头颅擦著他的甲冑飞过,狠狠砸在身后的地面,阴冷死亡的能量扩散,隨后渐渐消失於天地。 披著黑白破布的骷髏样貌死诞者举起腐朽的大镰刀,高高举起,试图再次释放祷告,却被路明非狠狠一脚踹飞,骷髏架子散落一地。 然而战斗並未就此结束。 在路明非的注视下,那些朽烂的枯骨上开始升起黑白交织的灵火,那是被“死亡”污染的灵魂之力,也是將死诞者们困於此身不得解脱的罪魁祸首。 咔!咔!咔! 骷髏挠了挠脑袋,再次组合成本来的样貌,手中紧握著由弯曲树枝製作的墓地大镰刀,死死盯著敌人。 而路明非早已做好准备。 只见他双手交叉置於身前,嘴中呢喃著神圣的祷文,神圣的金色缓缓流淌,最终匯聚於一点,然后,猛然爆发。 【拒绝】! 强烈的衝击波將死诞者猛然崩飞出去,连带著砸倒了不远处的另一个死诞者。 正如这祷告的名字所言,它將拒绝一切其他事物。 路明非甩了甩手腕,来自双指和黄金树的力量让直接印刻手中的龙饗印记略微不適,但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內。 他看向不远处,令他失望的是,那两只死诞者再次站了起来。 “哪怕是灵魂受损到没有神智的地步,还能不断死亡復生吗?死亡卢恩的力量真是可怕吶” 路明非思忖著: “不过,既然黄金树的力量也不能扼制它,那也没必要再实验了” 想到这里,路明非眼神一凝,双手稳稳握住了君王军大剑。 他屏息凝神,脑海中无数关於黄金律法基本主义的复杂公式与几何原理飞速闪过,化作了驱动力量的轨跡。 嗡—— 在他身前,空气中骤然浮现出一个巨大而神圣的徽记—— 那是黄金律法基本主义的象徵! 主体是一个稳定而精准的倒置三角形,边缘环绕著流动著微光的古老铭文,而在徽记的中央,赫然是那复杂而瑰丽的、代表著世界根本法则的——艾尔登法环虚影! 紧接著,路明非手中的君王军大剑开始起了变化,一种纯粹而炽烈的金色光芒笼罩,能量在剑身上匯聚、奔流,让剑刃看起来仿佛是由凝固的金色圣光铸造而成。 【圣律剑刃】! 【黄金律法基本主义的其中一种祷告。狩猎死诞者的人们执行的祷告。 对死诞者的伤害尤为巨大,死诞者被此祷告打败之后,不会復活。 猎人们意图灭绝玷污的法则── 一切都为了成就黄金律法的完美。】 这个新近掌握不久的基本主义祷告来源於d,但d的教学水准堪忧,最终能学会还是得益於柯林的耐心讲解和瑟濂简单粗暴的公式分析。 路明非不再犹豫,猛然朝著两只站稳不久的死诞者挥出! 滋! 光芒万丈的大剑划过死诞者的躯体,发出轻微的灼烧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彻底切断。 骷髏们尸身散落,灵火熄灭,发出一声如同嘆息的细微声响,就此解脱。 路明非持剑而立,低声自语: “我救不了你们……所以,就此安息吧。” 他知道,这些死诞者生前或许也只是普通的生灵,却被死亡的法则囚禁,不得安寧,永世徘徊。 他无法逆转死亡卢恩的污染,无法让它们恢復原状,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予它们彻底的安息,让它们从这永恆的折磨中解脱。 战斗结束,路明非收起君王军大剑,那神圣的金色光芒彻底內敛。 他重新掏出了自己更习惯使用的失乡骑士大剑,目光投向不远处那座早已荒废、爬满藤蔓的破败教堂。 那里或许藏著什么。 路明非放轻脚步,像一只警惕的猫,缓缓靠近教堂那坍塌了一半的入口。 光透过破损的穹顶,在布满灰尘和碎石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柱。 就在一座倾颓的神像旁,他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穿著略显陈旧的魔法学院风格蓝色法袍的男人,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光溜溜的脑袋。 他坐在一个长椅上,身形微微佝僂,似乎在研究著地面上的什么东西。 “法师?”路明非思忖著,“看起来倒像是个……正常人?” 他略微放鬆了一丝紧绷的神经,但长期的冒险养成的习惯让他依旧保持警惕。 他將剑尖斜指向地面,这是一个通用的、表示暂时没有攻击意图的姿態,然后慢慢走了过去。 “餵……” 路明非试探性地发出声音,打破了教堂內的寂静。 那光头法师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抬起头,转了过来,动作快得有些神经质。 他的脸庞看起来有些沧桑,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甚至可以说……有点过於“炯炯有神”了。 他就这样死死地盯著路明非,仿佛要將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这突如其来的注视把路明非嚇了一跳,握著剑柄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 紧接著,那光头法师以一种极快的的语速开口了,声音在空旷的教堂里迴荡: “十卢恩!朋友!只要十卢恩!” 路明非的嘴角微微抽搐,总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 (本章完) 第374章 这人怎么还带人身攻击呢 第374章 这人怎么还带人身攻击呢 一缕金色的光芒自路明非的眼眸中飘出,隨后在手中缓缓凝结成一颗瞳孔状的黄金硬幣。 【黄金卢恩】。 路明非屈指一弹,那枚蕴含著10卢恩力量的黄金卢恩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在光头法师的手中。 光头男迫不及待地將卢恩捏碎,流光逸散,最后凝聚为一点,同样流入他的眼眸中,仿佛一位沙漠中快要渴死的旅人。 吸收了10卢恩之后,光头男原本沧桑和萎靡的神情瞬间好转了许多。 路明非自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普通的交界地人没有指头巫女的引导,无法將掠夺的卢恩化为己用,增强实力。 但他们仍需要这些源自艾尔登法环的赐福力量维持理智,作为灵魂的燃料,一旦卢恩低於某个数值,他们就会变成无意识游荡的疯子和活尸。 看来这个倒霉蛋已经濒临“死亡”的边缘,如果不是他今天路过... “谢谢你,朋友。” 光头男诚恳地说道:“我叫做托普斯,是一位魔法师。別看我这样,其实我也曾待过雷亚卢卡利亚学院,在那学习辉石魔法。 我现在身上没有可以报答你的东西,如果你有兴趣学,我愿意教你魔法。” 路明非有些意外地看著这位沧桑的光头男人。 这傢伙听起来朴素又老实,和他印象里的法师一点也不沾边。 据瑟濂所说,从魔法学院出来的法师们各心高气傲、固执死板,碰到路明非这种人人喊打的褪色者,要么给个白眼,要么抬手就问候“嗨呀,怎么辉石呢”。 路明非挠了挠头:“魔法嘛,我当然是感兴趣的......不过我也曾跟隨过一名魔法大师学习.....结果不太如人意啊... ” 他有些无奈地回想起了瑟濂老师那“简单粗暴”的教学方式,以及自己那进展缓慢的魔法学习歷程。 托普斯听到这话,忽然怔了怔,那双过於明亮的眼睛黯淡了一瞬,他沉默许久,才用一种带著苦涩和同病相怜的语气低声说道:“这么说————你也是在魔法上没有才能的人吗?” 路明非:“???” 他寻思这人怎么还带人身攻击呢? 虽然自己魔法天赋確实不咋地,但被一个刚刚靠自己施捨了10卢恩才缓过劲来的傢伙这么直白地说出来,面子上还是有些掛不住。 托普斯似乎也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直白和失礼,慌忙摆著手,脸上露出窘迫和歉意的神色:“啊!对不起,朋友!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真的!只是————只是————”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著一种深埋於心底的自嘲和落寞:“只是————我也是个没有才能的傢伙。在学院,他们都叫我废石”托普斯————所以,听到你这么说,我————我觉得你和我很像。” “废石————” 路明非重复著这个绰號。 在“辉石至上”的魔法界,“废石”,无疑是个充满侮辱性的绰號。 本书首发 读好书上 101 看书网,101????????????.??????超靠谱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下意识地低头,目光掠过托普斯身前的地面。 那里布满了密密麻麻、写写画画的痕跡—一是魔法公式和复杂的几何图形。 之前托普斯一直低著头,显然就是在全神贯注地研究这些东西。那些线条有些凌乱,有些被反覆修改涂抹,但却透著一股不折不挠的努力。 原来如此———— 路明非心里轻轻嘆了口气。 他忽然想起了过去的自己,那个在仕兰中学里格格不入的自己。虽然就读於贵族中学,却囊中羞涩,存在感稀薄得像空气。学习成绩一塌糊涂,被老师和同学们暗地里称为“秤砣”,因为他一个人就能稳稳地把全班的平均分往下拉一大截。 “秤砣”————“废石”———— 何其相似的境遇,同样是被贴上“无用”標籤的人。 但路明非看著地上那些浸透著心血和执著的演算痕跡,看著眼前这个即使濒临崩溃边缘、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研究的落魄法师,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出来: 这傢伙,比原来的我要强啊———— 他见过瑟濂那样惊才绝艷、执著到近乎疯狂的魔法大师,也见过那些冰冷无情的瑟利亚法师。而托普斯,显然处於魔法师阶层的最底层,被同伴排斥,被认定缺乏天赋,甚至因为缺乏维持理智的卢恩而濒临变成活尸的绝境。 但即使如此,他依然没有放弃魔法,没有放弃思考,没有放弃他的研究。 这种让路明非感到一种莫名的触动和————敬意。 “別这么说,托普斯,能坚持自己道路的人,从来都不是废物。” 路明非的语气缓和了下来,他收起大剑,在托普斯旁边找了块还算乾净的石块坐下:“而且天赋这种东西,有时候也说不准。我叫路明非,一个————旅行者。” 他指了指地上那些复杂而凌乱的公式,语气真诚:“要不你给我讲讲,你现在正在研究的这些东西是什么,如何?” 托普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张饱经风霜、略显沧桑的脸上,竟然因为这点关注而露出一丝羞涩。 他搓了搓手,有些侷促地开口:“哦,这个啊————那只是,我的一点妄想,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他嘴上谦虚著,但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地上的公式,带著一种难以掩饰的热爱:“我————我在构思一个,嗯————一个能够弹开所有术”的力场魔法。” “弹开所有术”的力场魔法?”路明非愣了愣,下意识地追问,“你说的这个术”是指————?” 托普斯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像是在耳语,仿佛怕被什么人听见:“就是————就是所有的魔法,和祷告。” 路明非的第一反应是——这傢伙果然是在异想天开! 魔法与祷告,虽然根源和表现形式不同,但都是驱动这个世界本源力量的“术”。 辉石魔法引动星辰之力,黄金祷告祈求神只恩惠,龙饗更是直接夺取飞龙之力————这些力量千差万別,性质迥异。 一个力场,怎么可能同时弹开所有类型的“术”?这就像说要造一堵能同时挡住洪水、烈火、雷电和颶风的墙一样,听起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这想法显得有些————不切实际。 第375章 教练,我想打篮球! 第375章 教练,我想打篮球! 但路明非看著托普斯那混合著羞涩、窘迫的表情,眼底却明明闪烁著一点微弱的火苗。 那火苗只有一丝,却无比明亮。 路明非强行將自己那一丝不以为然压了下去,收敛了脸上露出的质疑神情,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示意托普斯继续说下去。 托普斯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励,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愿意听他讲述他的研究。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认真地和路明非讲解起来。 初时,他还因为长期缺乏与人交流、以及不自信而有些磕磕绊绊,语句零散,不时紧张地瞥一眼路明非的反应,生怕看到不耐烦的神色。 但隨著话题逐渐深入到他日思夜想的研究核心,他的状態变了。 眼神越来越明亮,仿佛有辉石在其中点燃;语速越来越快,带著一种压抑已久的兴奋;脸上那沧桑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来,充满了投入而专注的光彩。 他不再看路明非,而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世界里,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著名,勾勒出无形的魔力流线与力场结构。 而路明非,也从一开始抱著“听听也无妨”的心態,渐渐被他的讲述吸引了进去。 他听著托普斯阐述核心理论,听著他如何试图找到一个能同时扰动所有类型“术”的切入点,而不是粗暴地用更强能量去对冲——那无疑是愚蠢且不可能的。 路明非的眼神渐渐变了。 先是惊讶。 他发现托普斯的思路並非胡编乱造,而是有著严谨的逻辑推导。 那些地上凌乱的公式,此刻在托普斯的讲解下,仿佛活了过来,彼此连接,构成一个虽然稚嫩却骨架清晰的理论体系。 然后……是震撼。 因为他意识到,托普斯所描绘的那个“弹开所有术”的力场,並非空中楼阁。 这个被所有人嗤之以鼻的“妄想”,其理论基础竟然如此……坚实而富有开创性! 它跳出了现有魔法和祷告体系的框架,从一个全新的、近乎“法则”层面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这需要的不是强大的魔力,而是顛覆性的思维! 如果路明非不是一个穿越者和现代人,而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交界地魔法学徒,他捫心自问,恐怕连他也会喊出一声“异端”! 不仅如此,最让路明非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托普斯的讲解细致入微,逻辑清晰,层层递进,完全不像一个被称作“废石”的人。 而且,他竟然……听懂了! 不同於瑟濂那种有时需要极高天赋和知识储备才能跟上的讲解,也不同於d那种充满隱喻的教导,亦或是老骑士哈拉尔德简单粗暴的实践派教学,托普斯的讲解,更像是一个深知学习者会遇到哪些困难的同路人,一步一步,掰开揉碎,將复杂的原理用最直白的方式阐述出来。 路明非看著眼前这个因为沉浸於知识而焕发出截然不同神采的光头法师,心中的震撼无以復加。 这不是是绝望中的囈语,而是一个被偏见埋没的天才,微弱却固执的吶喊。 “所以,根据这个模型,”托普斯完全没有注意到路明非內心的惊涛骇浪,依旧兴奋地指著地上一个复杂的几何结构,“只要我们能精准控制力场节点在这个频率上的震盪,理论上就能对绝大多数依靠能量结构化运行的『术』產生强烈的干涉效应,从而达到『弹开』或者至少是『偏转』的效果! 当然,这还需要大量的计算和实验来验证,尤其是对高位阶的魔法和祷告,其结构稳定性……” 路明非彻底服了。 他看著眼前这个因为激动而脸颊微红、目光灼灼的光头法师,心中那份震撼最终化为了一种近乎崇敬的嘆服。 这哪里是什么“废石”? 这分明是一位真正的魔法理论大师!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內心的激动与敬佩,用恳切的语气开口说道: “教练,我想打篮……啊不是!” 他赶紧剎住车,对著一脸茫然的托普斯说: “托普斯老师,请教我魔法!” “啊?” 托普斯彻底愣住了,脸上的兴奋和专注瞬间凝固,变成了完全的错愕和不知所措。 他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你叫我什么?老师?不……朋友,你千万別开玩笑,我……我怎么能当你的老师?我会的魔法都上不得台面,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石』……” “不,您完全有资格!” 路明非打断了他,语气斩钉截铁: “说实在的,你刚才讲述的那些基础公式里,至少有四个是我已经学过但没搞懂的,现在我完全明白了。 能將如此复杂深奥的理论讲解得让我都能听懂的,你是第一个。” 他看著托普斯依旧有些惶恐和不敢相信的眼神,放缓了语气,但依旧十分诚恳: “我不是在奉承您,托普斯老师。我是真的想跟您学习,学习您这种思考魔法的方式,学习您这个……『弹开所有术』的力场理论。 托普斯呆呆地看著路明非,看著对方眼中那毫不作偽的真诚和炽热的求知慾。 多少年了,他听到的只有嘲讽、贬低和“废石”的蔑称,从未有人如此郑重地称他为“老师”,如此认真地肯定他的研究价值。 他那颗因为长期被否定而变得有些麻木的心臟,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温热的暖流,鼻子有些发酸,眼眶微微发热。 他张了张嘴,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你真的愿意学?学我这个……没人看好的理论?” “当然!”路明非用力点头,露出洁白的牙齿,“请务必教我,托普斯老师!” 破败的教堂內,阳光透过穹顶的破洞,恰好照亮了这一坐一立的两人。 一个是被学院拋弃、濒临绝境的“废石”法师,一个是穿梭两界的“褪色者”兼s级混血种。 在这一刻,身份的差距、实力的悬殊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对知识的尊重。 (本章完) 第376章 星光(7) 第376章 星光(7) 在跟隨托普斯学习了几天的魔法后,路明非终於发现,自己的这位光头老师还真没骗他。 他说自己掌握的魔法上不得台面,这是真的,因为他从头到尾就只会三个魔法而已。 辉石魔砾,辉石弯弧,和星光。 前两者是雷亚卢卡利亚魔法学院入门必学的辉石魔法,隨便从哪个教室里抓出一个学徒来都能掌握。 当然,路明非不会。 至於后者,那个名叫“星光”的辅助魔法,倒是比起前两者简单的多。 饶是如此,托普斯还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给路明非讲解清楚这个魔法的理论。 同时,魔杖的问题也解决了。 “你没有魔杖?” 托普斯有些惊讶地看著路明非,他认为像路明非这样的强者应该並不缺少基础的武器和装备才对。 “啊” 路明非挠了挠头,略显尷尬地说道: “也不是没有吧.嗯.就是智力太低,用不了而已。” “原来是这样。” 托普斯恍然大悟。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和路明非说: “你等一等。” 说著,托普斯將意识沉入自己的铃珠中,一顿翻找。 虽然他实力低微,铃珠能储存的东西也很少,但基本的生活物资还是装的下的。 许久之后,托普斯艰难的从铃珠中抽出一柄老旧的法杖。 【辉石杖】 【顶端嵌入辉石的手杖。施展魔法用的触媒。】 他將法杖递给路明非,说道: “如果不介意的话,就用这根吧。这是我年轻时候用的,哪怕是智力不高的人也能用它施法。”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路明非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我为了找根能用的法杖都快愁死了!那些法师手里爆出来的没一个靠谱的,隨便挥两下就炸了。” 托普斯听得愣了一下,眼角微微抽搐,下意识地缩了缩拿著法杖的手,仿佛那根辉石杖隨时会爆炸似的。 他犹豫著说道: “那个……明非啊,我觉得……那可能不是法杖的问题……” 看著路明非一脸“那能是谁的问题”的茫然表情,托普斯嘆了口气,开始耐心地给他解释起来。 他讲得深入浅出,用各种形象的比喻,总算让路明非明白了问题的核心:不是法杖质量差,而是他自身的力量输出方式太过“暴力”,加上智力属性確实不足,最终使法杖“过载”损毁。 这事儿连瑟濂大师都没什么特別好的办法,毕竟基础属性的限制是硬伤。 但托普斯,这个被学院视为“废石”的傢伙,竟然真的有一套自己的“邪修”路子! 他教给路明非一种特殊的的魔力引导技巧。 这套方法在正统法师看来简直是离经叛道、粗鄙不堪,完全违背了辉石魔法追求精密与变化的宗旨。 但它却无比適合路明非。 在托普斯手把手、一遍又一遍的指导和调整下,路明非笨拙地地尝试著。 一次,两次…… 托普斯没有丝毫不耐烦,依旧细致地指出他引导中的细微偏差。 终於,在不知道第多少次尝试后—— 嗡…… 一点柔和的蓝色光芒,自杖尖悄然亮起。 它驱散了周围一小片区域的黑暗,將两人笼罩在一片寧静的微光之中。 【星光】! 路明非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著杖尖那一点属於自己的、真正意义上的魔法之光。 他成功了! 路明非,终於依靠自己的努力,施展出了他此生掌握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魔法! 虽然只是一个最基础的辅助照明魔法。 他抬起头,看向旁边同样露出欣慰笑容的托普斯,激动得差点把法杖扔出去: “老师!我成功了!你看!是星光!” 托普斯看著他那兴奋的样子,也笑了起来,光头在星光的映照下变得鋥亮: “是的,你成功了,明非。你看,魔法的大门,並没有对你完全关闭。” —— 路明非给托普斯指了一条路,邀请他前往自己的地盘,史东薇尔。 托普斯愣愣地看著他,发了许久的呆。 他缓了好久,才接受这个事实。 原来自己的学生不是个普通的褪色者,还是史东薇尔城的领主,並且控制了寧姆格福將近大半的土地。 他接受了路明非的邀请,因为他本来也无处可去,是个流浪的法师。 临走前,托普斯指著远方的利耶尼亚湖区告诉路明非: “从这里往北边看,有看到佇立在水平面的建筑吧?那里就是雷亚卢卡利亚学院,辉石魔法师的学问殿堂。 但是学院已经封闭了很长一段岁月。 为了贯彻不介入破碎战爭的信条,学院在面向王城的东门,还有通往这块土地的南门一同设下了魔法封印。 只要没有辉石钥匙,就无法进入学院。像我这种低阶魔法师,辉石钥匙不是我能奢求的物品。 施展封印的时候,我恰巧离开学院。我已经回不去那座学问殿堂了。” “辉石钥匙是吗?” 路明非思忖: “我记住了,我会搜集相关情报的,应该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 然后,托普斯卑微地向他的学生提出恳求: “如果你除了自己要用的以外,还有找到另外一支辉石钥匙…… 不急,等到你的事情都办完之后就好…… 能不能把那支钥匙让给我? 我很明白自己只是颗废石,丝毫没有施展魔法的才能。 但我还是想再回到那座学问殿堂,想要完成我的理论,只有魔法学院才有足够的知识捲轴,只有在那里,我才能继续研究。” 路明非笑了笑,说: “当然了,老师。完成老师的夙愿是学生的使命,不是么?” 托普斯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他变得更为认真,喋喋不休地向弟子交代著湖区的危险,龙虾,杜鹃军团.像是激活了老妈子属性。 “啊,还有就是……要注意白金之子。 他们诞生自永恆之城的秘术,是一群受到诅咒的人── 脚渐渐消失的长者,不能言语的“青蛙”,他们全部受到了诅咒……也怨恨那些身体健全的人。” (本章完) 第377章 勒尼亚 第377章 勒尼亚 冰冷,刺骨的冰冷。 利耶尼亚的雾气缠绕着勒尼亚的四肢,布料颇为优质的随从上衣因此变得湿漉漉的,尽管她也不知道浸透衣服的究竟是雾水还是她的汗。 每吸一口气,肺里都充满了沼泽里腐烂植物的味道。 那味道很难闻,像是死了好多天的山羊。 勒尼亚曾不止一次地向自家少爷抱怨,皱着她那小巧的鼻子。 但现在,她无比庆幸自己是在湖区,因为那些深浅不一的水沼和这浓烈的腐臭味道,刚好掩盖了她的踪迹和气息。 得益于此,她又多活了……四天?还是五天?她已经有些记不清了,饥饿和恐惧让时间变得模糊。 她凭借敏捷娇小的身形,和身为随从所受的训练,在这片广袤而危险的湖区不断地绕圈,迂回,试图甩掉那个追踪者。 可每一次短暂的喘息后,那沉重的脚步声,总能穿透浓雾,再次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 一切努力似乎只是徒劳。 勒尼亚的牙齿在打颤,不是因为寒冷,虽然确实很冷,但更多的是因为恐惧。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像一面被胡乱敲击的破鼓,响得几乎要暴露她的位置。 她无比后悔,肠子都快悔青了。 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因为一时贪玩和好奇而跑远。 她只是……只是想远远地看一眼雷亚卢卡利亚魔法学院的轮廓啊。 那座悬浮于湖心的巨大建筑,自从破碎战争之后就彻底封闭了大门,在交界地众人眼中是绝对的神秘与禁忌。 大家都好奇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那样,墙壁都由辉石砌成,法师们终日研究着星星的轨迹? 可那里的法师已经有数十年、乃至上百年不曾出来行走了,连学院外围的镇子都彻底化作了无人问津的废墟。 勒尼亚,也是那些被好奇心折磨的无数人中的一个。 可狄亚罗斯大人不愿意靠近那里。他害怕那些在浅滩巡逻、长相滑稽的“青蛙头”,更忌惮控制着湖区部分区域的杜鹃军团。 他催促着她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不是第一次这么任性了。 她身上带着精巧的手弩,腰间别着趁手的刺剑,她以为自己不怕零星出现的敌人。 而且,以前无论她跑到哪里,狄亚罗斯少爷总能找到她,带着无奈和责备,但最终都会安全地带她回去。 少爷是个好人,心地善良,实力其实也不弱,就是……就是胆子有点小。 如果……如果她这次真的死了,他一定会难过得好几天吃不下饭吧?说不定还会偷偷掉眼泪,虽然他总摆出贵族的架子。 啊,勒尼亚心想,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是因为……失血过多开始意识模糊了吗?还是因为,我真的……快要死了? 这个念头刺得她一个激灵。 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令人绝望的想法,却只感到一阵更深的眩晕和无力。她靠在一块冰冷的、长满苔藓的巨石后面,缓缓滑坐下来,将脸埋进膝盖。 她该怎么办? 狄亚罗斯大人……您在哪里? 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泥水和血水,无声地滑落。 哗啦,哗啦。 脚步声又出现了。 不是幻觉。 那沉重规律的蹚水声,像死亡的倒计时,一下,又一下。 她猛地绷紧身体,连牙齿的打颤都瞬间止住了,神经瞬间紧绷,耳朵竖起。 她跑不动了。 双腿像灌满了铅,呼吸牵扯着肋下隐隐作痛的伤口,那是两天前为了躲避一只巨型龙虾的钳子,撞在尖锐石头上留下的。 饥饿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不断侵蚀着她的意识。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手挪向腰间,握住了那柄精巧手弩冰凉的木质握把。 弩箭已经上膛,这是她最后的依仗。 蹚水声越来越近,浓雾被搅动,一个高大狰狞的轮廓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全身覆盖着暗沉甲胄的骑士,甲胄的样式她从未见过,带着一种粗犷而残忍的美感,上面沾满了湖底的淤泥和水草。 他蹚着齐膝深的湖水,步伐沉稳,肩上扛着一柄造型骇人的长柄锤矛。 金属打造的矛柄尽头,连接着一个布满尖刺的沉重锤头,仅仅是看着,就能想象到被它砸中会是何等恐怖的景象。 勒尼亚只看了一眼,就瞬间缩回了巨石后面,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还没放弃吗?”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霍斯劳家的小老鼠。” 那声音的主人并不急切,仿佛享受着她最后的挣扎。 脚步声不紧不慢地靠近。 近了,更近了…… 她屏住呼吸,瞬间从巨石后窜出! 在身影暴露的刹那,她抬起手弩,对准那高大的轮廓,扣动了扳机! 嘣——嗖! 弩弦震响,箭矢带着她最后的希望尖啸而出! 噗嗤! 射中了! 弩箭精准地扎进了叛律者胸口的甲片缝隙! 勒尼亚心中刚升起一丝微弱的希冀,但下一秒,这希冀就被彻底粉碎。 那叛律者只是身形微微一顿,低头看了一眼胸口那支颤动的弩箭,仿佛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他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随手就将那支箭拔了出来,扔进水里,伤口处甚至没有多少血流出来。 那甲胄的防御力远超她的想象。 “呵……玩具。” 沙哑的声音里充满了轻蔑。 勒尼亚彻底绝望了,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这是她最后一支箭…… 她背靠着冰冷的巨石,退无可退。 看着那如同铁塔般逼近的身影,她紧紧握住腰间那柄相比起来如此纤细无力的刺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带着哭腔的呐喊: “我……我不怕你!” 这声音在空旷的湖区显得如此微弱,却是她对生命最后的宣誓。 叛律者似乎被这垂死的挣扎逗乐了,面甲下传来低沉的笑声: “不怕?很好……我会让你慢慢体会,什么是真正的恐惧……” 他扬起了那柄布满尖刺的骇人锤矛,沉重的武器带起风声,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了勒尼亚娇小的身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呼——轰! (本章完) 第378章 火山官邸 第378章 火山官邸 破空声袭来! 一柄造型古朴、分量惊人的大剑如同陨石般凌空掷来,裹挟着无可匹敌的力量,呼啸着插在叛律者与勒尼亚之间的水面上! 泥水轰然炸开,强大的冲击力甚至让那叛律者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什么?!” 叛律者惊怒交加,猛地抬头望向攻击来的方向。 紧接着。 嗒嗒嗒嗒——! 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头生双角的灵马破开浓雾,如同疾风般踏水而来,水花在它蹄下四溅。 灵马缓缓停在了勒尼亚的身边,喷着灼热的鼻息,而马背上则是一位挺拔的银甲骑士。 勒尼亚仰头,认出了骑士的铠甲,那是一套失乡骑士的轻装甲,只是更加锃亮,看起来也更加优质,像是经过二次锻造。 “喂,”马背上的骑士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勒尼亚的装束,目光在她胸口的霍斯劳家纹章上停留了片刻,懒洋洋地问道,“姑娘,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狄亚罗斯的家伙?” 难道是少爷的朋友? 勒尼亚心中升起一丝希望,连忙连连点头。 骑士见状,抬手吹响了指间的马哨,那匹神骏的灵马便化作点点蓝光消散在空气中。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大步走到那柄插入水中的剑旁,单手轻松地将它拔起,沉重的剑身带起一串泥水。 他随意地将大剑扛在肩上,转向勒尼亚: “那这么说,你就是勒尼亚咯?” 勒尼亚继续用力点头,生怕对方看不清楚。 然后,勒尼亚就听到骑士嘴里嘟囔着什么“没想到还能清一清支线”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他转过身,将扛在肩上的大剑顺势放下,锋刃直指追猎者。 “那你又是什么人?”骑士的声音依旧漫不经心,但其中蕴含的冷意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追着我朋友的女仆跑,可不是什么绅士行为。” 那追猎者的目光阴沉无比,他紧紧握着手中的锤矛,做出警惕的姿态。 刚才那投剑一击所蕴含的力量,让他深知眼前的敌人绝非等闲。他没有回答骑士的问题,而是厉声反问道: “不过一介失乡骑士.也敢插手我们火山官邸的事务吗?” 骑士微微一愣,似乎对这个名号感到十分陌生。 他居然真的稍稍偏过头,用剑柄搔了搔头盔侧面,向勒尼亚求证: “火山官邸?又是哪根葱?” 勒尼亚见他如此反应,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无奈,只得一边喘息着平复剧烈的心跳,一边断断续续地答道: “那是一群叛律者……他们原本也是褪色者,却背叛了黄金律法,专门狩猎同胞……是一群臭名昭著的家伙,霍斯劳家唾弃他们。” 她看了一眼虎视眈眈的追猎者,补充道: “他一定是看到了我的家徽,想要逼问我少爷的下落!” “哦——!”骑士恍然大悟,重新转向那追猎者,扛在肩上的大剑晃了晃,“搞了半天,是一群二五仔啊。怪不得藏头露尾的,专挑落单的姑娘下手。” “放肆!” 追猎者被这轻蔑的态度彻底激怒: “你懂什么?不过是双指和黄金律法的走狗而已!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贯彻那位大人的意志!” 他猛地踏前一步,浑浊的泥水在他脚下炸开,浑身杀意凛然。 追猎者高举那柄造型狰狞的锤矛,锤头上暗红色的锈迹仿佛浸透了无数牺牲者的鲜血。 “我乃叛律者亨利克斯,是侍奉火山官邸之主的骑士!以大人的名义,你将在此授首!” 话音未落,叛律者亨利克斯全身肌肉贲张,那柄沉重的锤矛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呼啸,朝着骑士猛砸过来! 面对这狂暴的攻击,骑士似乎无奈地叹了口气,甚至还有闲暇报上名号: “啧,讲不过就动手?听着,我是史东薇尔的路明非——哎你这人怎么没一点骑士精神,连话都不让人说完?!”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锤矛已然临头!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猛地炸响! 路明非甚至没有做出大幅度的挥剑动作,仅仅是手腕一翻,剑身便精准无误地架住了猛砸而下的锤矛。 巨大的力量碰撞迸发出一圈气浪,吹散了周围的雾气。 叛律者亨利克斯志在必得的一击,竟被如此轻描淡写地挡在了半空,不得寸进! 亨利克斯头盔下的瞳孔剧烈收缩,他感觉自己砸中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堵由钢铁浇筑的城墙。 反震回来的力量顺着锤矛的柄传来,震的他双手发麻。 “就这点力气?” 骑士透过头盔发出一声嗤笑: “我还以为是什么狠角色,结果你也就能欺负欺负小姑娘而已啊。什么叛律者,不过是.” 不等亨利克斯变招或后撤,路明非架住锤矛的大剑骤然一搅一压! 一股更加磅礴、完全无法抗拒的巨力顺着锤矛传来! “呃啊!” 亨利克斯惨叫一声,虎口迸裂,锤矛再也握持不住,直接被这股力量压得脱手坠地,“噗通”一声砸进泥水里。 “畏缩不前,猎杀同胞和弱小取乐的卑劣者而已。” 路明非冷冷说道。 下一刻,他侧身、踏步、旋腰,动作流畅得像是一场充满力量感的舞蹈,优雅而致命。 那柄古朴的大剑借着身体旋转的力量,划出一道亮银的弧线,自下而上,斜撩而起! 战技·箭步(上砍)! 叛律者亨利克斯只觉眼前一花,那致命的剑锋已然到达身前。 他想要后撤,却根本来不及。剑刃结结实实地斩在了他的铠甲上! 咔嚓——嗤啦! 刺耳无比的金属撕裂声。 亨利克斯惨叫一声,眼中瞬间被惊恐填满。 他感到一股无可抵御的锋锐之力透体而入!他身上那套引以为傲的厚重甲胄,在这柄古朴大剑面前,竟如同脆弱的羊皮纸一般,被轻而易举地劈开与撕裂! 这家伙,究竟用锻造石强化了多少次武器?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一介流浪者怎么可能有这么多资源? (本章完) 第379章 大人,请跟我来 第379章 大人,请跟我来 “说。” 路明非踩着亨利克斯的胸膛,那沛然的巨力把他牢牢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嘴里那个所谓的主人到底是谁?” 亨利克斯听到这话,原本充满怨恨的脸上竟然微微一滞,随即大怒: “你是在羞辱我吗!” 火山官邸的主人乃是站在交界地最顶端的几人之一,他的名讳响彻整个破碎战争,不可能有褪色者不知道才对。 路明非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是这种反应,但他也懒得管,只是把大剑往这家伙脖子上一架,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 亨利克斯老老实实地答道: “吾等的主人,乃是碎片君主之一,司法官拉卡德大人。” 听到这个名字,路明非架在对方脖子上的剑微微一顿。 他想起来了。在圆桌厅堂的情报中,确实有这么一位人物——“格密尔的火山官邸之主,拉卡德司法官”。是目前已知的、持有大卢恩的五位碎片君王之一。 “原来是他。” 路明非低声自语。 路明非还依稀记得百智对此人的评价。 “.是个毫无怜悯心的法官,也是众多拷问官的长官。如蛇一般,令人感冒的男人。 格密尔火山在黄金树大地,亚坛高原的西边。 那里是破碎战争中,战况最为惨烈的地方。 ……拉卡德犯下了亵渎罪,是罪无可赦的敌人。” 亨利克斯见路明非似乎有所触动,以为他动摇了,立刻强忍着剧痛,继续说道: “没错!正是拉卡德大人!褪色者,你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何必屈从于那虚伪的黄金律法? 加入我们吧!加入火山官邸,追随拉卡德大人的意志! 我们将一同狩猎那些……那些依旧愚忠于错误秩序的同胞,建立一个属于叛律者的新时代!” 他的话语充满了煽动性,描绘着一个背叛与毁灭的未来。 路明非沉默着,似乎在思考。 亨利克斯心中燃起一丝希望,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几秒后,路明非低沉的声音透过面甲传来。 “狩猎同胞?建立新时代?”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的轻蔑毫不掩饰: “但我这个人,只对真正的强者感兴趣。像你这样,狩猎一个手无寸铁的随从女孩这种事……未免太掉价了,我可没兴趣。” 亨利克斯一听,以为路明非是嫌弃目标太弱,立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说道: “不不不!大人,您误会了!我们火山官邸狩猎的目标,绝不止于此!我们也掌握了许多强者的踪迹!比如古老骑士伊修托邦、‘黄昏将尽’莱利,还有……还有‘大角’忒拉格斯!” “大角,忒拉格斯?” 路明非架在对方脖子上的剑微微一动,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一丝兴趣。 “是的!是的!” 亨利克斯见有戏,语速更快了。 “‘大角’忒拉格斯!他是最强、最资深的褪色者之一,声名远播!大人您如果对这样的强者感兴趣,我们完全可以……” “他在哪儿?” 路明非打断了他,直接问道。 亨利克斯噎了一下,支吾道: “他……他行踪不定……我、我不知道他此刻的具体位置……但是!我可以替您引荐我们的领导者!他们一定知道更多强者的情报!以您的实力,必定能……” “哦?” 路明非发出一声轻笑,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这么说,你在火山官邸的地位……也不是很高咯?连个像样的情报都没有,难怪会被派来欺负一个小女孩,干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脏活。” 这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刺穿了亨利克斯最后的尊严和希望。 他脸上的急切瞬间凝固,转而变为被戳破真相的羞愤与绝望。 “你……!”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或许是咒骂,或许是最后的求饶。 但路明非已经失去了所有耐心。 剑光一闪。 亨里克斯所有的话语都凝固在了喉咙里,他的头颅滚落,溅起泥水,脸上还残留着惊恐、不甘的扭曲神情。 路明非甩了甩剑刃上的血迹,用腰间的布条擦拭后收回剑鞘。 他转首看了看勒尼亚,这个顽强的随从姑娘此刻正在龇牙咧嘴的包扎伤口。 路明非想了想,说: “别费劲了。” 说着,他解下腰间的红滴露圣杯瓶,轻轻抛了过去。 那精致的瓶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勒尼亚下意识地接住。 触手温润,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温暖而蓬勃的生命力量。 出身于褪色者家族,又受过霍斯劳家严格的上流随从训练,勒尼亚显然认得这是什么东西。 这太贵重了!勒尼亚的第一反应是拒绝。“骑士大人,这……这太珍贵了!我只是点皮外伤,不能浪费您的……” “让你用就用。” 路明非打断了她: “难道还要我背着你去找狄亚罗斯?还是说,你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等他的同伙找过来?” 最后这句话起到了作用。 勒尼亚不再犹豫,饮下一小口红滴露,伤势很快恢复到了勉强能动的地步。 她活动了一下之前受伤的腿,确认无恙后,立刻站起身,向着路明非行了一个标准而恭敬的屈膝礼: “多谢您,路明非大人。您的恩情,勒尼亚和霍斯劳家铭记于心。” 路明非随意地摆摆手。 “别谢我,要谢就谢狄亚罗斯那家伙去吧。”他感慨道,“他是我刚来圆桌厅堂时,为数不多愿意跟我友好交流的家伙了……虽然絮絮叨叨的,但人不坏。 一会儿我就带你回圆桌厅堂找他,那里安全。” 勒尼亚听到少爷被这样评价,心中既感温暖又有些不好意思,还想再替少爷道谢几句,却被路明非抬手拦住了。 “先别忙着谢了,问你个事儿。”路明非话锋一转,似乎在斟酌措辞,“你知道有关辉石钥匙……”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问得太直接,改口道: “算了,你知道这利耶尼亚哪里能找到雷亚卢卡利亚学院出来的法师?或者,对这片湖区特别了解的家伙也行。” 勒尼亚略微思索,眼睛一亮,立刻回答道: “大人,请跟我来。 (本章完) 第380章 涅斐丽的援助 第380章 涅斐丽的援助 路明非跟着勒尼亚走了大概半天多的路程,终于来到了湖区的一处浅滩。 到达之后,他才发现,这姑娘说的了解湖区的家伙,竟然是一位流浪民族商人。 看着那熟悉的斗笠,熟悉的胡琴,熟悉的骡子 果然这些家伙都长一个样吧! 不过这倒也罢了。 最令路明非感到惊讶的,是这地方竟然还能碰到熟人! “哟。” 一身高地蛮族打扮、小麦肤色、身材姣好的黑皮美人从摊位的物品上移开目光,冲路明非挥了挥手,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在这儿?” 路明非惊奇地看向涅斐丽。 “哈,义父给我放了一个相当长的假。” 涅斐丽耸耸肩: “他似乎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忙,又用不上我。我就出来随便转转。你呢?” “在找通往魔法学院的路,去那儿有点事。” 路明非偏了偏头,视线指向勒尼亚: “顺便帮狄亚罗斯找一找他走丢的随从。” 勒尼亚连忙向涅斐丽躬身行礼,她虽然性子有些活泼,但所受的还是贵族家的良好教育。 路明非转向那位披着蓑衣的流浪商人,问道: “老板,关于通往雷亚卢卡利亚学院的路,或者辉石钥匙相关的情报,你这里有吗?” 商人抱着他的胡琴,闻言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答道: “啊呀呀,这位尊贵的客人,您可真是高看我了。这利耶尼亚湖区,可不比宁姆格福的平原。水里藏着的大龙虾随时都能要了我这种小商贩的命,我可不敢随便乱跑,学院那边更是从没去过咯。” 龙虾,又是龙虾。 无论是瑟濂,还是托普斯和流浪商人,都向他说起过龙虾的危险性,让路明非也产生了好奇心。 这玩意真的有这么恐怖吗? 将纷乱的思绪抛之脑后,路明非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好吧,让我看看你这里有什么别的货。” 这时,一旁的涅斐丽开口道: “如果你要买东西的话,我建议你可以考虑这个。” 说着,她从商人的货摊上拿起一个物件,随手丢给路明非。 路明非轻松接过,放在手里端详。 这是一个造型古朴的金属小提灯,灯体不大,正好可以单手握住。 中间是某种特殊的、似乎能长久燃烧的灯芯,周围则以晶莹的水晶打磨成薄片围拢起来,构成了灯罩。上方带着一根细细的链条,显然是用来固定在腰带或者马鞍上的。 【携带照明灯】 【挂在腰上,能照亮四周的携带型照明灯。 使用后能点亮灯,再使用一次能熄灯。 照明范围比火把还要小,但具有不必用手拿的优点。】 商人立刻赞赏道: “客人真有眼光,这是‘携带照明灯’,相当稀罕的小物件,会制作它的匠人现在已经不多了。” 路明非掂量了一下提灯,看向涅斐丽: “你不要吗?” 涅斐丽爽朗地笑了笑,拍了拍自己腰后挂着的随身皮囊: “我已经有一个了,之前在探索啜泣半岛的时候买的。这个你用正合适,我看你也没照明的家伙。” 路明非不再推辞,付给商人相应的卢恩,将这盏携带照明灯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上。微光的水晶灯罩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在这片光线昏暗的浅滩上,确实带来了一丝安心感。 他看向涅斐丽,正准备再次邀请她同行,却见这位蛮族女战士抱起双臂,脸上露出一抹带着些许狡黠的笑容。 “说起来,如果你找的是通往魔法学院的情报,我或许还真有一些线索,但是嘛……” 她拖长了语调,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光: “我可不能白给你,路明非。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路明非听到有线索,精神一振,正想直接答应下来,却见涅斐丽摆了摆手。 “不急,”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勒尼亚,“先把这位安全送回圆桌厅堂吧。我们的事可以稍后再谈。” 路明非想了想,觉得有理。带着勒尼亚去冒险确实不妥。 他点了点头: “好,那就先回圆桌。” 他们通过附近的赐福点传送,很快就返回了那处位于时空缝隙中的安全据点——圆桌厅堂。 将勒尼亚安顿好,并告知她狄亚罗斯可能去的位置后,路明非和涅斐丽在厅堂找了一间相对安静的空房间。 涅斐丽也不卖关子,直接从随身的行囊里掏出一块略显陈旧但保存完好的羊皮地图,在桌上铺开。 “你知道拉斯卡废墟吗?离这片湖畔不远的地方。” 涅斐丽的语气变得稍微严肃了些: “我在那里探索时,碰到了一只……很恶心的怪物。它长着一张扭曲的人脸,身上长着无数蠕动的手臂,浑身散发着剧毒的瘴气。” 这描述让路明非不由想起了接肢贵族,但接肢贵族显然没有剧毒的瘴气。 她皱了皱眉,似乎回忆起那景象依然感到不适: “我义父曾提起过这种东西,他说那叫‘幽魂’,是一种被某种邪恶力量改造、因诅咒而死的可悲生物,介于冤魂和实体之间,非常难缠。 为了躲避它,我被迫闯进了拉斯卡废墟深处的一座小型传送门。” 路明非闻言,头盔微微动了一下。 他知道使用这种未知的传送门是相当冒险的行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门的另一头会是什么——可能是一头沉睡飞龙的巢穴,也可能是一位被猩红腐败彻底侵蚀的半神的沉眠之地。 只听涅斐丽继续说道: “然后,我发现,那个传送门的出口,竟然直接通往了雷亚卢卡利亚学院的南门。 虽然那道巨大的学院正门已经被强大的魔法彻底封印,根本无法从外部开启,但我在门口附近,一位法师尸体身上,发现了这个。” 她的指尖点在地图上。 路明非凝神仔细向地图看去,他有预感,这玩意或许是一件特殊物品。 果然,一段熟悉的文字逐渐浮现心头。 【会合用的地图】 【尸体身上的简易地图。 上头好像标示着会合地点。 这个男人肯定也一直在寻找,回到那封印的学院,唯一的办法── 学院辉石钥匙。】 “学院辉石钥匙!” 最后的这六个字,如同惊雷般在路明非脑海中炸响,差点让他激动地拍案而起! (本章完) 第381章 交换 第381章 交换 他苦苦追寻了这么久,都始终没有获得关于这把钥匙下落的明确线索。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线索竟然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了一张从无名法师尸体上找到的地图上! “涅斐丽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路明非恨不得立刻给眼前这位英姿飒爽的女战士一个结实的拥抱,但碍于身上沉重的铠甲和对方可能做出的反应大概率是一记有力的肘击,他硬生生忍住了这股冲动,转而用力一拍大腿,金属护手与腿甲碰撞发出“哐”的一声脆响,在这安静的房间内格外清晰。 涅斐丽微微一怔,颇为惊讶地看着路明非: “怎么,你居然能看懂这地图上标的是什么意思?” “呃” 路明非挠了挠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总不能直接和她说这是自己的“金手指”吧? 最终路明非大手一挥: “这不重要!”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还算完整的利耶尼亚地图,利索地在桌上摊开。 由于利耶尼亚没有遭遇过什么大灾变,破碎战争对其影响也不是很深,因此利耶尼亚地图反而在褪色者之间是比较流通的东西,仅用几十卢恩就可以获得一张。 “咱们还是先找找这地方在哪儿吧.” 涅斐丽微微颔首,认为路明非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两个人对着那张简易的羊皮卷轴和相对详尽的利耶尼亚地图,仔细比对起来。地图上山川湖泽的轮廓、废墟哨塔的标记错综复杂,两人埋头找了半天,手指在地图上划来划去,不时低声交流几句。 “等等……看这个弯道的形状,还有旁边这个小岛的标记……” 涅斐丽忽然用手指按住区域地图的一个角落,又对比了一下羊皮卷轴上略显抽象的线条,语气逐渐肯定: “应该就是这里。” 路明非凑近细看,刚觉得松了口气,却听涅斐丽略带疑惑地“咦”了一声。 “不过……这个红点是什么意思?” 她纤细的指尖点在了那片区域的一个额外标记上,是一个用某种特殊红色颜料手工点上去的醒目印记。 路明非朝着涅斐丽指尖的方向凝神看去,当看清那个红点的确切位置时,他头盔下的神色骤然凝重起来,心中暗道一声: “麻烦了啊……” 那个红点,他再熟悉不过——那是卫宫士郎之前交给他地图时,亲手为他标出的几个危险区域之一,旁边还细心地用通用文字标注了一个简短的词:“龙”。 正是辉石龙史玛拉格盘踞的巢穴所在地! 难怪……难怪当初卫宫把那幅地图塞给他时,会带着那种意味深长的表情说“你迟早会去那里的”。 “怎么了?” 涅斐丽敏锐地察觉到路明非的神情变化: “这个地方有什么问题?” 路明非深吸了一口气,指着那个红点说道: “问题大了。如果地图没错,我要找的钥匙,恐怕就在一条龙的巢穴里——辉石龙,史玛拉格。” 那是相当难缠的对手。 卫宫士郎曾不止一次告诫过,在拥有足够实力之前,不要浪费精力去招惹这头以法师为食,盘踞已久的恶龙。 自己一个人去试试倒是没什么,问题是. 路明非抬眼看了看对面已经提起兴趣的涅斐丽,心里不禁暗叹一声。 果然交界地这群崇尚力量和荣耀的家伙,都是一群“疯子”。 获胜几率堪称渺茫的红狮子城战斗祭典,能吸引来一群悍不畏死的战士;马尔基特脚下的每一柄武器都代表了前来挑战的褪色者; 而涅斐丽已经是这群脑子里长满肌肉的战士中比较理智的一位存在,但她对于合作狩猎一条魔飞龙的兴趣几乎是溢于言表,尤其是她知道 “我记得你是一位龙飨者吧?” 涅斐丽微微前倾身体,看向路明非,眼眸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兴趣。 “我帮你拿到钥匙,作为交换,你得让我参与这场狩猎。” 她指了指地图上的红点: “光是这张地图的情报,恐怕还不足以让你这样的强者为我出手。但加上一次屠龙……就另当别论了。”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向往与好战的神情: “而且,我对狩猎飞龙本身就很感兴趣。听说过去,那些能御使风暴的战士们,甚至能凭此力量击退、乃至征服天空中的飞龙。我很想亲眼见识一下,那是何等光景。” 路明非看着跃跃欲试的涅斐丽,心里清楚这龙怕是非屠不可了,而且还得带上她。 他倒也不是嫌弃涅斐丽太弱,相反,他非常清楚这位能同时驾驭风暴和雷电的双斧女战士有多么.狂暴,完全不逊色于战斗祭典上的任一位英雄。 甚至她可以算是路明非的半个老师。 在他还很菜的那个年代,伟大的涅斐丽老师曾不计较门户之见,传授了他诸多风暴小技巧,让他得以在老骑士的剑下略微喘息。 两个人屠龙倒是可行但路明非总是害怕她哪儿擦着碰着 路明非叹了口气,隔着面甲揉了揉眉心: “我觉得……这事儿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做一点准备比较好。那可是一条辉石龙,不是路边的野狗啊。” 他试图将话题稍微拉回正轨: “先说说你的事情吧,你总得告诉我,你到底想请我去做什么吧?万一我之后没时间” 涅斐丽摆了摆手: “不会花费你太多时间的,放心。”她的神色认真了些,“只是想请你作为我的同伴,一起去搜寻一处地方。” 她略微停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眼神望向地图。 “我在拉斯卡废墟附近的崖山边旅行时,风带来了一些不寻常的信息。相当浓郁、陈旧却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还有一种令人作呕的不洁气息,混杂着诅咒与怨恨。 那感觉非常糟糕。” 她握了握拳: “我想去寻找那气息和血腥味的源头,弄清楚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并非义父的指派。只是,那种不祥的预感告诉我,独自深入可能并非明智之举。” (本章完) 第382章 还不是为了救你 第382章 还不是为了救你 路明非略一思索,觉得涅斐丽提到的不祥气息确实值得警惕,而且这事听起来比直接屠龙要容易处理些。 他当即拍板: “不如这样,我们先去办完你的事,之后再说屠龙。反正那龙也不会突然把钥匙吞了然后飞走。告诉我具体的位置,咱们立刻就走。” 涅斐丽见路明非态度坚决,行动力十足,倒也不好反驳,点头应道: “好。” 两人不再耽搁,立刻动身。 他们再度通过赐福传送回到利耶尼亚湖区,路明非唤出灵马托雷特。 托雷特甩了甩鬃毛,顺从地承载了两位骑手。 路明非在前,涅斐丽在后,两人一骑沿着湖畔,朝着拉斯卡废墟附近的山崖区域疾驰而去。 利耶尼亚的雾气在水面和林间缭绕,托雷特的四蹄踏过浅滩和草地,溅起细碎的水花。 两人仔细搜寻着涅斐丽描述的那片区域,留意着不寻常的迹象。 忽然,一阵异常强劲的风从前方一处山崖裂隙中吹出,带着明显的呼啸声。 靠近之后,他们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的上升气流,空气在那里扭曲盘旋,形成一道无形的风柱,将地面的落叶和水汽不断卷向高空。 这是交界地偶尔能见到的一种自然奇观,蕴含着强大的风力,足以将人或物体托起,吹向悬崖顶端或其他高处。 但利用它也十分危险,必须精准控制身形,并在到达合适高度时及时脱离,否则一旦力道用尽或失去平衡,从高空坠落的下场唯有粉身碎骨。 路明非勒住托雷特,观察着那道气流,又抬头看了看气流上方那笼罩在薄雾中的崖壁顶端。 他心中一动,回头对涅斐丽说道: “这气流……上去看看?” 涅斐丽仰头望了望,没有丝毫犹豫,简洁有力地回应: “走!” 路明非轻磕马腹,托雷特会意,小跑几步,精准地跃入了那道强劲的上升气流之中! 瞬间,强大的风压包裹住他们,托雷特嘶鸣一声,四蹄离地,被气流稳稳地托举着,沿着崖壁急速上升! 周围的景物飞速下沉,利耶尼亚广阔的湖面在脚下铺展开来。 路明非紧握缰绳,稳定着身形,涅斐丽也低伏身体,减少风阻。 气流将他们精准地送上了崖壁顶端。托雷特四蹄轻盈地落在相对平坦的岩石地面上,打了个响鼻。两人翻身下马,立刻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里像是一个古老的仪式场所,地面铺设着巨大的、刻满奇异花纹的石板,形成一个略显残破的圆形石阵。 周围竖立着许多奇特的石质造物,它们由一个个光滑的黑色石球串联成长条,如同某种怪异的石笋或图腾,静静地矗立在石阵边缘。 路明非挑了挑眉。 这东西他没见过,但本能地感到一丝诡异。 他率先翻身下马,蹲下身,戴着金属护手的手指触摸了一下脚下的石板。 指尖传来清晰的震动感——有强烈的魔力正在地下流动,如同隐伏的暗河,最终都汇聚向石阵的中央。 “有古怪。” 他低声说了一句,起身便朝着魔力汇聚的中央走去,想要看个究竟。 涅斐丽也皱起眉头,环顾着这诡异的石阵,她似乎听义父基甸隐约提起过类似的建筑,描述过它们的危险。 但她毕竟年纪尚轻,返回交界地的时间也不长,具体的细节一时想不起来。 突然,一段模糊的记忆碎片闪过脑海。 涅斐丽脸色一变,猛地转头看向已经走到石阵中心的路明非,厉声喝道: “别动中间!这是一个魔法构建的囚牢——!” 然而,为时已晚。 就在路明非听到警告,动作微顿的瞬间,他的脚尖已经无意识地触碰到了中央区域那块微微凹陷的雕花纹路。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骤然响起! 整个石阵的花纹瞬间亮起刺眼的紫色光芒,强大的魔力被瞬间引动,空气剧烈扭曲,形成一个短暂的漩涡。 涅斐丽眼睁睁看着路明非的身影在那扭曲的光影中猛地一个踉跄,随后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倏忽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刺目的光芒迅速消退,石阵恢复了之前的死寂,只有中央那块石板上的纹路还残留着些许微光,仿佛在嘲笑着她的迟来一步。 “路明非!” 涅斐丽冲到石阵中央,那里空空如也,只剩下残留的魔力波动。 她懊恼地一拳砸在旁边的黑色石球上,坚硬的石球纹丝不动。 “这个莽撞的家伙!” 她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和石阵的构造,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破解这个魔法囚笼。 然而很快她就放弃了,原因显而易见——她是个纯粹的战士,不懂魔法。 涅斐丽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杂念摒弃。 既然不懂魔法,那就用她最擅长的方式来解决。 她从背后缓缓抽出那两柄铭刻着鹰纹的战斧,微微鼓动体内传承自风暴的力量。 霎时间,细微的电弧在她周身噼啪作响,无形的气流开始环绕着她旋转,将她的发梢和衣角微微扬起。 她不再犹豫,大踏步走到石阵中央,重重踏在那块残留微光的纹路上! 又是一声嗡鸣,紫色光芒再次爆发,将她彻底吞没。 强烈的空间撕扯感传来,眼前景象瞬间模糊。 下一瞬间,强光散去,涅斐丽感到双脚落在了坚实的地面上。她立刻摆出战斗姿态,双斧横在身前,警惕地环顾四周。 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被淡紫色魔力屏障笼罩的半圆形奇异领域内,头顶和四周都是流动的魔法光壁,隔绝了外界。 而旁边,路明非正站在那里,扛着他的大剑,一脸古怪地看着她。 “你怎么也进来了?” 路明非的声音带着点错愕。 涅斐丽咬咬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还不是为了救你!” “你在交界地行走这么久,难道不知道,那些看起来古怪的机关和法阵不能乱碰吗?还有那些宝箱!它们都可能带有传送陷阱,或者更糟糕的东西!” 路明非有些尴尬地扶了扶额: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涅斐丽老师……现在不是教育我的时候,首要的事情应该是找到怎么出去的办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