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商店，欢迎来到末日公寓》 第1章 废土开宾馆 隨处可见的灰尘蒙住天空，世界仿佛盖了一层薄纱，宾馆开在废弃无人的街上，橙黄色的灯光透著暖意。 顾怀薇掛上“营业中”的牌子，心虚地推了一下无度数眼镜。 蓝色工作服包裹住纤细的身材，她踩著高跟鞋，回到前台，转身露出营业笑容。 这是第一天。 掛在门口的铃鐺响了一声，清脆悦耳。 顾怀薇打开登记表，挺直身板看向今天首位顾客，儘量表现出熟练自然。 “欢迎光临，有什么可以为您提供帮助的吗？” 男人的著装很怪。 他头戴防毒面罩，隔著面罩只能看见一双灰色的眼睛，像是草原里的孤狼。 身穿黑色紧身军装，披风上全是灰尘。皮手套和长筒军靴遮挡住每一寸皮肤。 手捂著腹部，那里似乎裂了一道口子，有暗红色的痕跡。 顾怀薇收回好奇的视线，没有过多探究。 对於这里的特殊工作，她有心理准备。 “让我办理入住。”男人低哑的声音，从防毒面罩后面传来。 顾怀薇指了指收费面板。 大床房：30金幣 双床房：40金幣 顾怀薇面无表情地按照《员工手册》上的介绍，应对顾客：“请出示身份证件，宾馆现阶段只有大床房和標间，先付后住，谢绝赊帐还价。” 听到要出示身份证件，男人身体紧绷，不悦地看向顾怀薇。 开在废土的店，还查什么身份？ “先生，请出示证件。”顾怀薇再次重复，声音温和，但不容拒绝。 男人动作慢吞吞的。 他点击手臂上的屏幕，在顾怀薇的注视下，有些犹豫地將屏幕放置在前台的仪器上扫描。 只听“滴”的一声。 电脑上出现了男人的个人信息。 姓名：肖宥齐 性別：男 住址：第九区 状態：黄色 看到这个“黄色”状態，顾怀薇停顿了一下。 她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顾怀薇紧急补过《员工手册》上的工作规则，至於手册上没写的，顾怀薇都不太懂。 肖宥齐已经做好顾怀薇大喊大叫，然后多讹钱的准备。 如果是在地下城，任何一位原住民，只要看见非绿色状態，都会如临大敌，呼叫守卫。 但顾怀薇只是盯著状態栏看。 一言不发。 肖宥齐靠近前台，宽大的手掌搭在檯面上，嗓音低哑：“小姐，我需要一间大床房。 只要你允许我入住，我可以付给你双倍的房费。” 说完，他稍微移开手，露出亮闪闪的金幣。 顾怀薇被黄金闪瞎眼，这个人这么有钱，为什么要住这么破的宾馆？ 而她不说话的状態，在肖宥齐眼中，就是深不可测。 肖宥齐眸色加深，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继续道：“这是我身上的全部金幣。 如果你觉得不够，等我回到第九区，可以再把剩下的给你送过来。” 钱財是身外之物。 对肖宥齐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天黑辐射风暴来临之前，入住一家避难所。 顾怀薇可以不带呼吸机，只穿著单薄的白衬衫，把手腕、脖子和小腿全部暴露在空气中，在肖宥齐眼里，就是深藏不露。 要知道，自从百年前，爆发核战爭，黄沙漫天，世界就变成了一片废土。 生活在世界上的人，只要离开地下城，就必须身穿防护服，戴上呼吸机。 一旦身体暴露在辐射中，就会被感染，轻则受伤，重则变异。 被感染的人，是没有资格回到地下城的。 他们的下场，只会是在物资匱乏的污染区等死。 肖宥齐离开地下城，做任务的时候，为了利益，背刺队友，结果被绝望的队友反扑，防护装备破损，受到感染，氧气也即將用尽。 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位古怪的老太太给他指了一条路，他才找到这家开在污染区的宾馆。 宾馆上写著绿洲二字。 抱著试一试看的心態，他走了进来，试图寻找补给和医疗设备。 顾怀薇抿了抿唇，公事公办，將房卡推出去，拒收多余金幣。 “一间大床房是30金幣，这是你的房卡。” “你让我住？还不加价？”肖宥齐挑了挑眉，语气微微上扬。 “对呀。”顾怀薇回头看他，眉眼弯弯，“对外开店，哪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这里价格公开透明，不会多收客人一枚金幣。” 肖宥齐低低地应了一声，眼中探究的情绪一闪而过。 这里不会是黑店吧？ 在废土区开店的，一般都会宰客。 当然，宰客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把客人宰了，肉卖掉。 不过，肖宥齐转念又想，是黑店也没有关係，他最擅长黑吃黑。 顾怀薇带领著肖宥齐前往电梯。 过程中，顾怀薇觉得肖宥齐总是在背后打量著她。 那眼神，看得她背后发凉。 难道这个客人以前来过？ 顾怀薇还是有些心虚的。 原因很简单，她是冒牌货。 顾怀薇是替失踪的双胞胎姐姐上班。 姐姐没出事前，就在这家古怪的宾馆工作。 她很少透露工作的任何內容，但这份工作可以短时间內带来巨大的財富，让她们过上奢侈的生活。 变故出在前不久，姐姐托好友沐灵汐，把工作手机交到顾怀薇的手中……再之后，姐姐下落不明。 姐姐失踪后，公司被人针对，资金炼断裂，以前看不惯她们姐妹的人，都跑出来踩一脚…… 想到这里，顾怀薇眼神晦暗，长长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片阴影。 她无父无母，姐妹俩相依为命，现在姐姐无故失踪，她要把姐姐找回来。 抬眸，顾怀薇將过去摺叠压在心底。 肖宥齐住在302號房间。 打开房门。 宾馆房间宽敞明亮，天板投射下柔和的灯光，中间摆放著一张宽大的床，床单洁白，枕头蓬鬆，看起来温馨乾净。 肖宥齐往后退了一步。 房间为什么没有除尘室？ “先生，你怎么了？”顾怀薇有些困惑。 她担心客人摔倒，还是用手扶了一下他的胳膊。 肖宥齐的手腕，戴的是皮革材质的护腕。 顾怀薇摸到了一手灰。 肖宥齐迅速抓住她的手腕，来回翻看，確定无异常，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像是確定了什么之后，他定定地抬头看她，双眸微微发亮：“你果然不一般。” 第2章 失踪的姐姐 没有感染，没有腐烂！ 为什么不害怕辐射和粉尘？ 顾怀薇被他拽得一个踉蹌，差点摔倒。 “客人，禁止袭击工作人员。” 这句话刚出口，在走廊两侧的防卫机器人就进入警戒状態。 “再不鬆手，我只能把你驱逐出宾馆了。”顾怀薇语气严肃。 第一天工作，她不想惹事。 奈何这位客人不仅大惊小怪，手劲还很大，刚刚那一下，如同铁钳一般，捏得她手腕都快碎了。 “抱歉，我只是有些意外……”肖宥齐认出两侧高级的防卫机器人，他鬆开手，说话的语气也偽装得更加绅士柔和，“算了，是我失礼了。” 顾怀薇揉了揉有些痛的手腕，解除机器人的警报，语气冷淡：“我是早晨7点上班，晚上12点下班。 上班期间，任何事情都可以来前台找我。 夜里我不在，你不要在宾馆里乱跑。 明天12点之前要退房。 超时不满半个小时，不加钱。超过半个小时，按一个小时收费三枚金幣。” 肖宥齐点了点头。 顾怀薇正准备转身离去，肖宥齐叫住了她。 他舔了舔下唇，似乎是在压抑著兴奋：“小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太能。”顾怀薇怕露馅，穿起冷硬的外壳，將长发甩在身后，扬长而去。 “是吗？那也太可惜了。”肖宥齐看著顾怀薇离去的背影，有些惋惜。 既然不配合，那就…… 肖宥齐舔了舔唇角，心里涌现出无数个坏主意。 顾怀薇回到前台，开始研究这家宾馆的工作制度。 这里的工作內容並不难。 客房有粉尘净化功能。 保洁、安保之类的工作，均由机器人代劳。 她只需要负责接待顾客，记录宾馆收支、採购物资等工作。 午休时，顾怀薇端著自家带的饭盒，前往员工休息室。 休息室是一间小仓库，平时堆放著宾馆需要替换的日用品。 因为员工在这里休息和换衣服，所以没有摄像头。 顾怀薇在仓库里翻找，找到了姐姐的手写日记。 翻开皮质书页，姐姐秀气的字落在纸页上，指尖抚过，黑色的字跡让顾怀薇穿透时光，接触姐姐惶恐的內心。 顾怀薇眉头紧紧地绞在一起，越往后翻，越是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7月25日 “上班一个月了，还没见过老板。这间宾馆只有我一个工作人员，好在工作不累，客户也不多。我得好好表现，让这份工作可以长久下去。” 8月25日 “原来老板开了那么多家店铺，都由我来经营，可为什么只有我一个工作人员？真是的，幸好有一些自动化科技，不然我可忙不过来。” 9月25日 “这里的好东西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多，时间、晶核、修为、能源、装备都可以作为货幣。可惜只能我一个人用，好多东西不能带回家。我到底要不要留下来呢？这里虽好，但我放不下我妹。” 10月25日 “听说乐园有更多的宝藏。乐园是什么地方？是比绿洲更好的地方吗？不知道老板会不会派我去乐园工作。” 11月25日 “老板说店铺的经营等级达到100级，我就可以升职进入乐园。乐园里的游客证可以把妹妹也带进来，我得努力一把。” 12月25日 “快过年了，爭取在年前达到经营目標。” 1月17日 “下周五就可以进入乐园了。” 1月24日 “乐园和我想像中的不一样，原来乐园是这个意思……（血跡）我真不应该来这里。啊，流血了，惩罚这么快就到来了吗？” 1月25日 “今天老板找我谈话了，他和之前很不一样，让我有点害怕。我做不到他说的那些，我想辞职。” 再往后几页日记，被撕掉。 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贴著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里，面目已经模糊的中年男女，站在巨大的石碑前，臂弯里分別怀抱著女婴，虽然时光久远，顾怀薇依旧可以认出，照片里的双胞胎，就是她和姐姐。 忧心忡忡地把日记本放起来。 日记本里的乐园在哪里？ 姐姐就是进入乐园之后才出的事情。 日记本后面几页应该写了关於乐园的內容，是谁撕掉了日记本？ 照片里的人，是她们的亲生父母吗？ 谜团接踵而至。 顾怀薇紧紧握住拳头，她一定要搞清楚这些事情的真相。 肖宥齐住进宾馆后，一夜没睡。 他发现，这间宾馆里竟然充满了空气。 免费的，想装多少就能装多少！ 厕所里还有乾净的饮用水，从水龙头里流出来，源源不绝。 在废土，空气和淡水需要钱购买。 离开地下城的安全屋后，呼吸机就变成他们身体上的一个器官，不可以隨意摘下，否则会肺部感染而亡。 淡水资源更是昂贵，一壶淡水就是一枚金幣。 在这家宾馆里，他不仅可以脱下防护服，自由地行动，还可以摘下呼吸机，呼吸免费的空气。 他一共携带了七个备用气囊，五个水壶。 昨天晚上，他抽了一夜的免费空气，顺便把所有的水壶都装满。 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也不是他少见多怪，而是这间宾馆简直太过神奇，让他这个出生於后三区，在废土游离的拾荒者，都为之震惊。 第二天，顾怀薇因为琢磨姐姐的日记，同样顶著熊猫眼上班。 她看见肖宥齐从电梯口处走到前台。 他已经脱下防护服，下身还是黑色军装裤，上衣已经换成有些破旧的衬衫。 衬衫有些破旧，像是已经洗了很多次，袖口处泛黄，还有线头。 黑色短髮，灰色的眼睛，鼻樑高挺，整个人偏瘦，皮肤呈现不健康的青灰色。 腰部捆著绷带，像是新包扎的。 与眾不同的长相，让顾怀薇多看几眼。 “我要续房。”肖宥齐將装满金幣的牛皮袋扔在前台，发出闷响，“这里面有120枚金幣，我要再续住四天。” “欢迎，让您感到满意，是我们宾馆的荣幸。”顾怀薇在电脑上做登记。 “包月有优惠吗？” “稍等呀，我来查一下。”顾怀薇翻开员工手册，用食指指著对应的条款，“大床房包月850枚金幣，比按天续住便宜50。” 肖宥齐点了点头：“你帮我登记包月，三天之內，我会把剩余的费用交齐。” 顾怀薇点头答应，她问道：“房间需要打扫吗？” “需要，我中午要出去一趟，到时候，你再上来打扫房间。” 午休的时候，顾怀薇看见肖宥齐穿上防护服，离开宾馆。 外界空气污染严重。 他离开宾馆大厅后，被无尽的沙尘吞噬身影。 顾怀薇上楼，让保洁机器人收拾客房。 她在肖宥齐的房间內看见了破损的衣物，泛黄的布头上粘著一些像肿瘤一样的肉块。 肉块虽脱离了身体，仍可看到瘤中生长出的血管在律动。 “什么脏东西？” 顾怀薇带了一层皮手套，用手指捏著肉块，嫌弃地把那团肉瘤扔进垃圾桶。 清扫完毕房间后，顾怀薇拎著垃圾袋下楼。 手指还没有碰到宾馆大门，门被蛮力撞开。 肖宥齐衝进来，他猛地摘下呼吸机，脸色苍白，狼狈跪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该死的！ 差一点，他就被憋死了。 第3章 奇怪的助手 因为他粗鲁的动作，顾怀薇手中的垃圾袋被撞到地上。 肉瘤滚了出来。 “空气……为什么装好的空气离开宾馆就会消失？”说完，肖宥齐用那双银灰色的眼睛怒视著顾怀薇，突然伸出手，想要掐她的脖子，“可恶！是不是你搞的鬼？” 顾怀薇下意识往后退，她用手抓住地上黏答答的肉瘤，朝面前这个人脸上砸去。 肖宥齐被自己的肉瘤砸中脸，与肉瘤接触的部分瞬间腐烂。 “你……”肖宥齐瞳孔紧缩，用手摸著脸，看著顾怀薇毫髮无伤的手，三观再次被刷新。 他发出一连串灵魂拷问。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难道你已经经过基因改造了？ 还是说，你的身体里已经有抗体了？ 不可能……现在的技术根本不可能……” “嗯？”顾怀薇脑袋一歪，不明所以。 她砸的是脸，不是脑袋。 这个人脑袋秀逗了吗？ 好在肖宥齐继续发狂之前，安保机器人更快一步，挡在顾怀薇的面前。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机器人发出红光，机械音在大厅响起。 【攻击工作人员，触发一级警戒。】 【请客人立即退离工作人员3米之外，否则强制驱离。】 顾怀薇用手指了指泛红光的机器人，好心提醒：“客人，你最好离我远一点，不然你的金幣会打水漂。” 肖宥齐脸上腐烂的地方在扩散，现在必须回房间打一针抑制剂。 不然的话，不出两个小时，他就会变成一团烂肉。 他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只是眼睛里的狠意如同锐利的刀锋，压制不下来。 “不急，我们有时间聊天。”他扯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个宾馆里，有太多肖宥齐弄不清楚的事情。 伤没好，不能惹事。 一定要弄清楚这里。 肖宥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用手挡住自己完好无损的半边脸，遮挡下，毁容的部分更显狰狞。 他用另一只灰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顾怀薇，拿起地上的呼吸机，后退著，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因为宾馆的防御机制，顾怀薇不怕他，她手肘撑著桌面，翻看著《员工手册》。 比起姐姐的外向阳光，她更加的內敛冷静。 想起刚才的场景，她推测出，肖宥齐应该在自己的氧气瓶里装了宾馆里的空气。 这间宾馆是不允许零元购的。 顾客可以在宾馆里享受到免费的空气，但如果带著宾馆的空气离开，那些空气就会消失。 她嘆了口气，抬头看著结网的天板，这个三层小宾馆看似破旧，在某些方面却很智能。 中午，顾怀薇收到了一条意外的信息。 信息是“老板”发给姐姐的。 老板的头像是纯黑色，朋友圈一条横线，没有个性签名，就连姐姐给的备註，也只是“老板”两个字而已。 老板：明天有新员工报到，你接待一下。 新员工？还真是棘手的存在。 顾怀薇是冒名顶替者，员工只有她一个人，偽装没那么容易露馅。再来新人，那个人又和老板认识，简直就是定时炸弹在身边。 得想一个对策。 现在不是打退堂鼓的时候。 姐姐的日记里，提到了老板。 说不定那个人知道姐姐在哪里。 她得耐心一点，製造和老板见面的机会。 现在，对於老板的安排，她没有其他选择。 肖宥齐自从被顾怀薇用奇怪的肿瘤砸烂了脸，就躲在房间里不出门。 这两天除了他，也没有新客户。 顾怀薇开始愁著客源。 她单手撑著脸，满脸愁容地看向玻璃大门，外面黄沙漫天，完全没有新的客户上门。 按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宾馆要不了多久就会关门大吉。 而在顾怀薇原本生活的世界，她也不好过，公司破產后，原本住的別墅被拍卖，债主天天闹事，用红色油漆在她的出租屋大门上刷“欠债还钱”，导致房东不愿意租给她，她被连夜赶了出去。 顾怀薇索性在下班后也留在宾馆里。 晚上夜深人静时，她是在员工仓库里反覆观看姐姐留下的日记本。 她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姐姐笔记本里明確说，店里只有她一名员工。 怎么自己一来，还没三天，老板就派新员工进来。 难道老板发现她不是姐姐？ 如果发现，为什么不拆穿？想到这里，顾怀薇后背一阵发凉。 第二天，新员工报到。 阴鬱的男人没有穿戴防护服，他收起红色的伞，拿出推荐表，走到顾怀薇面前。 顾怀薇注意到，男人的嘴唇顏色是黑色，说话的时候，嘴唇张开的幅度很小。中分黑色碎发垂到眼下的位置，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像蛇一样冰冷，皮肤过於苍白病態，没有一丝血色。 “我看见了你们的招聘启示，你的老板让我今天来报导。” “老板和我说过了。”顾怀薇接过他的推荐表，“你叫……” 他接话：“林蛇。” 怪名字。 顾怀薇询问：“老板怎么和你说的？” “周总说，我的工作就是听你的安排。” 这么好？总觉得还隱瞒些什么。 顾怀薇心思重，她抬头观察林蛇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连眼角都未抽动，判断不出来是否说谎。 “其他的没了？” “没了。” 顾怀薇低头看推荐表，纤长的手指略过纸上推荐人那一栏的签名，未乾洇墨，沾了点在她指尖，似是刚刚签过不久。 她眯著眼睛看了半天，直到把眼睛看疼了，也不知道那龙飞凤舞的狂草签名，写的是什么。 老板的签名就像是医生开的药单，完全认不出是什么字。 继续往下瀏览。 薪资那一栏，竟然只写著：包吃包住，水电空气全免。 简而言之，就是一毛钱没有。 顾怀薇心里暗自决定，从今以后叫那个老板为“周扒皮”。 “既然你来工作，那么我就给你安排第一个工作任务。” 顾怀薇把推荐表放在旁边，从柜子里拿出白纸和彩笔，塞进林蛇的怀里，抬了抬下巴：“喏，你也看见了，咱们宾馆现在生意冷清。 我们需要製作宣传单，以此吸引新的客源，你会做设计吗？先做一个宣传图纸给我吧。” “不能用电脑吗？” “能……”顾怀薇有些尷尬地挠了挠头，面前这个男人看著明明是个老古板，没想到脑子挺活跃。 可惜顾怀薇一穷二白。 她双手一摊，大有摆烂的趋势。 “宾馆的电脑联的是內网，只能记录宾馆的营业状况，不能下载新的软体。我是月光族，最近有点穷，口袋里的钱，还不够买新的办公电脑。” “没事，我带了笔记本。”林蛇如同变魔术般，拿出银白色的笔记本电脑，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不重要的事情，“哦，周总让我和你说，宾馆实行末位淘汰制，请在一个月之內让店铺收益达到1万金幣，並完成店铺升级，否则你会被开除。” 顾怀薇微微皱眉。 林蛇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安，双眼眯成一条缝，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愉悦的说道：“別担心，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会帮你。” 第4章 淡水换黄金 和他阴鬱的外表完全相反。 自始至终，林蛇表现得像是一位合格的助手。 友善、懂礼貌、值得信赖。 “我会帮你”这句话像是粘在牙齿上的糯米。 带著些甜蜜的味道，但沾黏牙齿的感觉令人口腔难受，吃多了还容易长蛀牙。 孤立无援的人容易对这句话產生错误的遐想。 顾怀薇防范心始终没有落下，她不爱吃，尤其是来歷不明的人，故作开朗友善，递过来的果。 凡是进过社会的人，都知道，要警惕那些一上来就对你很友善的陌生人，那种人一般都別有目的。 若不提防，被人卖了，还得倒过来帮人数钱。 好在林蛇虽然来歷古怪，但话不多，是一名称职的好员工。 顾怀薇让他去画宣传设计稿，他就在大堂角落里二话不说开始干活。 真是个合格的工具人。 肖宥齐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不太好，浑身縈绕著低气压。 “上次说好的，包月的钱。” 他在约定期限的最后一天，把剩余的金幣扔到顾怀薇面前，只丟下一句话，又回了房间。 总共700枚金幣。 沉甸甸的金幣，让顾怀薇眉开眼笑。 顾怀薇最近没生意，对於这位宾馆唯一的顾客，她黑色如葡萄般的眼珠子转了转，把算盘打在他的身上。 这两天，肖宥齐因受伤加上补给不足，滯留在绿洲宾馆，无法出门。 续房费的金幣，还是他唯一的好友，通过枯骨乌鸦，给他送过来的——当然，坑了他不少手续费。 同时送过来的，还有一封信。 他那亲爱的好友，写了三千多字，专门嘲讽他偷鸡不成蚀把米，想算计別人，结果东西没拿到，自己还受了重伤的破事儿。 肖宥齐恼火地把信烧了。 他觉得自己很背，事事不顺，之前好不容易偷抢来的钱，都被自己的好友骗光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外面无止境的黄沙和橙黄色锈跡斑斑的天空，好在这家诡异的宾馆，能暂时让他养伤。 就是之后的日子不太好过，第九区有追杀他的人，身上的金幣又所剩无几…… 这家宾馆安保机器人太强，不能打劫……该怎么办呢？ 肖宥齐不出门，顾怀薇主动敲响他的房门。 她单手晃了晃打招呼：“哈嘍，我可以进去吗？” 肖宥齐手指按著房门，眯著眼睛警惕地看著门口戴眼镜的黑髮少女：“你来做什么？” “关心顾客。” 肖宥齐用那种“你怕不是把我当傻子的”的眼神，鄙夷看著她。 “好吧，我想和你谈点正事。”顾怀薇摸了摸鼻子，抬眸看他，“站在门口说，好累的。” 厚重的镜片挡住她原本像猫一样清亮透明的眼睛，肖宥齐想知道她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就侧身让出一条缝隙，请她进入。 “我能不能问你几个私人问题？”顾怀薇坐在宾馆的木质板凳上，身姿笔直，修长的双腿併拢微微斜放，只坐了三分之一的位置。 肖宥齐泡了杯热茶，裊裊白雾蒸腾，他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喝了口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可我不方便回答你的问题。” 废土年代，茶叶早就成为比黄金还罕见的稀缺品。 在这家宾馆，却是住宿免费送。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每过凌晨十二点，宾馆里用脏的毛巾、拆过的饮用水、牙刷、沐浴露等一系列消耗品，就会自动恢復原样。 当然，都不能够带出宾馆。 肖宥齐只能拼命地在宾馆里享受。 一天洗三次澡，泡八壶茶。 顾怀薇想起上一次，自己也是这么拒绝肖宥齐的。 她莞尔一笑：“记仇了？” “礼尚往来。”肖宥齐挑了挑细长而平直的眉。 顾怀薇语气轻鬆：“那就免去弯弯绕绕，我们直接谈生意吧。” 共同的利益，是谈话的基础。 顾怀薇的目的是增大宾馆客源。 肖宥齐刚交了房费，比较缺钱。 两人只要保持利益点一致，顾怀薇不怕他不合作。 这几天，顾怀薇已经发现，除了肖宥齐误打误撞进入这里之外，门口没有在路过任何客人。 这家宾馆也不知道开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愣是连条狗都没从门口走过。 顾怀薇那个愁啊。 没客人，就赚不到钱。 赚不到钱，就有被开除的风险。 一旦被开除，她就可能永远找不到失踪的姐姐。 夜晚的污染区尤其危险，会颳起带著辐射的风暴，摧枯拉朽的风会撕裂一切在夜晚出现的生物，顾怀薇不敢轻易离开宾馆。 她需要一个人，帮她在这个世界里获取更多的利益。 “什么生意？”肖宥齐果真来了兴趣，他最喜欢和別人谈生意。 当然，很多人不喜欢和他谈。 因为他缺德。 顾怀薇並不了解他。 对顾怀薇而言，肖宥齐来自废土，是唯一的客人。 他了解外面的世界，且和那个周扒皮老板无关联。 比那个来歷不明的助手，更適合私下合作。 “你的伤口好得挺快。”顾怀薇掠过他本该腐烂的侧脸，那里只剩下浅浅的伤疤，“在谈生意之前，可否告诉我，你腹部和脸上的伤，是怎么医治的？” “这个啊，你不知道吗？”肖宥齐扯了扯嘴角，古怪地扫了一眼虚心请教的顾怀薇，在她困惑的目光中如实回答，“抑制剂，加上能让皮肉再生的药物而已，我手中的都是便宜货，地下城到处都是。” 抑制剂只能治好皮肉伤，没有办法清除体內的污染。 他得定期注射，否则被污染的地方还是会继续腐烂。 “这样呀。”顾怀薇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 肖宥齐觉得，面前的少女身上充满了秘密，却又在某些问题上，显得毫无常识。 难道是外星人偽装的？ 肖宥齐把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掐死。 顾怀薇抬手去扶眼镜，细碎的刘海遮挡住她写满野心的双眸。 就是这些异世界特有却又廉价的东西，能让她摆脱现实世界的困境。 “我可以卖给你能够带出宾馆的氧气和淡水，如果你要食物的话，我也可以提供。”顾怀薇拿出自己的诚意。 “食物？营养剂吗？” 营养剂就是这几天肖宥齐的主要食物，虽然口味很噁心，但是喝下一管可以保证一天的营养供给。 也是地下城常见的东西之一。 “不是，我说的是新鲜食物，像水果蔬菜之类的，如果你要零食的话，我这里也有许多。” 肖宥齐表情凝重，声音低哑却又缓慢：“那是上城区才会有的东西。” 顾怀薇不知道什么叫做上城区，但她依旧轻描淡写地说道：“嗯，我也有。” 肖宥齐手指动了动，贪婪像是蜘蛛网將他的心臟缠绕。 要发財了！面前的这名少女简直就是財神爷。 第5章 可靠的朋友 但常年在危险地区行走的本能又让他克制。 他压抑內心想立刻答应下来的衝动，问道：“怎么个换法？” “不急，从小生意做起。”顾怀薇斟酌著开口，“五升的氧气和十公斤淡水，我卖你友情价，五枚金幣。” 近几年，黄金价格持续走高，金价从原本的两百多涨到了现在的五百七十五元。 这个世界的金幣，一枚將近三十克，就算纯度不太高，有杂质，一枚金幣在现实世界，也可以卖到一万五以上。 五枚金幣就是七万多。 够顾怀薇倒腾些商品。 肖宥齐心里也是百转千回。 五升的氧气加上十公斤淡水，只要五枚金幣！ 这也太便宜了。 肖宥齐呼吸微微加重，核爆之后地面上只剩下巨型坑洞、废墟、黄沙和灰尘。 地下城共十区，存活下来的人类靠著抽取地下水生活。 地下水稀有且昂贵，一壶淡水就是一枚金幣。 生活不易，他们只能小口品尝水的甘甜，然后收集尿液和汗液，经过过滤，循环利用。 顾怀薇只卖五枚金幣，在肖宥齐眼里，简直就是废土慈善家。 肖宥齐硬压自己上翘的唇角：“就听你的。” 听到对方肯定的答覆，喜悦顺著顾怀薇微微上翘的眼角爬上眉梢。 她在心里算帐。 五升的氧气瓶只要一千多，十公斤矿泉水更是不值钱。 这笔买卖，她赚翻了。 两人一拍即合，约定三天內交货。 当天下班，林蛇已经在电脑里画出了四版宣传图稿。 顾怀薇临走的时候，检查了一下他的工作成果。 不得不说，非常专业。 有漫画风、像素风、弥散风以及故障风格。 配色大胆，颇具张力和艺术性。 然后，顾怀薇呲著牙，从后面拍著他的肩膀，说道：“林蛇，不用这么麻烦，我就一个要求，字大醒目。 明天早上做好给我哈，咱们明天就列印贴出去。” 然后，顾怀薇就看见林蛇脑袋往后扭转成难受的角度。 墨绿色的瞳孔微微放大，似乎是有点不可置信。 然后，又有点怨念地把头转回去，刪除四版草稿，重新做了一个红底黄字加粗的巨大海报。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顾怀薇看见林蛇领悟到她话中的意思，鼓励地拍了拍手，“加油，努力，最佳员工就是你。” 下班时间是晚上十二点。 从员工通道，踏出那道门，回到现实世界。 霓虹灯静静地佇立在路两旁，暗淡无光，街道静謐空旷，唯有银白色的月光洒在柏油路上，映出淡淡的光辉。 少了喧囂的车辆，整个城市陷入了沉睡，微风拂过顾怀薇的发梢，带来一丝令人清醒的凉意。 她將偽装的厚重眼镜摘下，拿出手机联繫闺蜜。 “灵汐，我现在过去，方便吗？” “我去，怀薇，你终於打电话给我了！”手机听筒那头传来女生惊喜的声音，“方便，一万个方便，我现在住的地方偏，路上注意安全呀！” 沐灵汐和家里决裂后，一直在帮姐姐工作，姐姐失踪，她暂时没找到工作，只能租住在城中村。 顾怀薇打了辆计程车，用口袋里所剩无几的零钱付款。 司机阿婆通过后视镜，看她把几毛钱硬幣数了又数，实在看不下去，给她抹了零头。 头戴红色发箍的沐灵汐，手里握著防狼喷雾，打开手电筒，紧张兮兮地等在漆黑的巷子口。 这个巷子里没有监控，不安全。 顾怀薇看见她后，快步上前，握住她温暖的手：“我们进去说。” “嗯。” 两人进屋后，沐灵汐把老式铁门从里面反锁。 顾怀薇先去卫生间，借用沐灵汐卸妆水，將脸上的粉底液冲洗乾净。 浑浊的水流进下水道，镜子里映出少女有些疲惫的容顏。 黑色的长髮如瀑布般垂落，刘海湿漉漉地贴著额头，水珠未乾。 眼角小巧的红痣点缀在清秀面庞上，给她像猫儿般的眼神添了一抹嫵媚。 她和姐姐，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这双不安分的眼睛。 橙黄色的檯灯將小小房间照亮，平添了几分温馨。 顾怀薇洗过澡后，光著脚丫，穿著沐灵汐的睡衣，盘腿坐在床尾。 沐灵汐用干发巾擦著湿头髮。 了解到顾怀薇最近的遭遇，她义愤填膺地说道：“那些人好不讲理，凭什么跑到你的出租屋泼油漆？” 顾怀薇手往后撑著床单，轻声嘆息：“姐姐失踪，债主唯一能找到的人就是我，肯定拿我出气。” “租不到房子，你乾脆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沐灵汐把干发巾扔到一旁，也爬到床上坐著，“长歌姐失踪的事儿，一时半会急不来。 她不在，还有我呢。” 长歌怀採薇。 顾长歌，就是她的姐姐。 顾怀薇目光变得温柔，患难见真情。 只可惜，沐灵汐自身难保，顾怀薇不想留下来，打扰到她本就艰难的生活。 “亲爱的，你这个小地方，多两个人吃饭，都得有一个坐马桶上吃，我还是別来连累你。”顾怀薇仰面躺在柔软的床上，“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已经找到了住的地方。” “住哪里？” “我姐之前上班的地方。” “你接替了你姐？！”沐灵汐神色微滯，目露担忧，“不行，这样做太危险了！以前，长歌姐就不让你插手具体生意，她如果还在的话，一定会阻止你！” 沐灵汐之前帮顾长歌进过货，那些货物最后都不知去向……她感觉，顾长歌在做一种来钱很快，但是非常危险的生意。 短时间暴富，总是让人內心不安…… 顾怀薇单手撑著脑袋，侧躺在床上，黑髮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像是攀生的蔓草，笑道：“姐姐现在不在，我自己做主嘍。” 顾长歌在，她是跟在姐姐身后，听话乖巧的妹妹。 顾长歌不在，她体內疯狂的因子就会顺著四肢百骸生长蔓延。 她要找回姐姐，要继续曾经的生意…… 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即使知道前路危险，也绝不后退。 顾怀薇神色坚定，沐灵汐只能妥协。 “好吧，我劝不住你，但你得答应我，小心行事！” 沐灵汐知道，顾怀薇是不甘寂寞的人。 那个诡异神秘的工作，在带来巨大財富的同时，也像一张大嘴，吞掉了顾长歌。 沐灵汐很怕，她怕，顾怀薇也会像顾长歌一样，人间蒸发。 顾怀薇拍了拍沐灵汐的手背：“放心，我有分寸。” 她绝不会像姐姐一样，不明不白的失踪。 第6章 第二位客人 寒暄之后，就是正事。 “灵汐，明天早上七点，我得回去上班。我这里有一些黄金，你明天帮我把黄金卖了。” “行，交给我处理。”她乾脆利落答应下来。 “前几天，你借给我六千，我还你一万。” “不急。”沐灵汐连连摇头，“你之前都已经穷得去夜场端果盘了，我不能多收你的钱。” “你爹妈断了你信用卡，过几个月，学校要交学费，你不点头答应嫁给那个家暴二世祖，他们肯定拿学费威胁你。” “我……”提到这件事儿，沐灵汐就糟心，“大不了出去打工，我就不信，不靠家里我会饿死。” 她大学读的是私立大学金融管理，每个学期的学费是十万。 “別胡思乱想，你学费的事儿，我会帮你想办法。” “卖黄金剩下的钱，帮我买些氧气瓶和大桶的矿泉水，具体型號和款式手机发给你了，明天晚上我过来拿。” 第二天，顾怀薇走的时候，沐灵汐还没睡醒，清晨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照出短短透明色的绒毛。 顾怀薇替她把踢掉的被子掖好。 没有唤醒她，悄悄离开。 林蛇今天戴上黑色口罩，换上印有绿洲標誌的工作服。 他恭敬地拿出定稿设计宣传稿。 字大醒目，红底黄字。 “绿洲宾馆” “无污染” “入住空气淡水免费” “包月有优惠” “价格从优，速来” 排版和椰树牌椰汁的包装宣传差不多。 顾怀薇很满意，把宣传海报贴在木板上，举起小铁锤，“咚咚咚”把宣传板钉在宾馆门口。 林蛇似乎觉得，这版海报是他职业生涯中的侮辱。 他拒绝在海报上署名。 坐在大厅的角落里，盯著电脑陷入某种哀怨的状態。 外面和宾馆內，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天空像是那种融化的金属铜，泛著诡异又令人窒息的金属光泽。 辐射后的末世街道，荒芜破败，两侧的店铺被厚厚的灰烬覆盖，地面上满是裂缝和坑洞。 这是一片不毛之地，没有绿色和生机。 顾怀薇被这幅景象吸引。 危险又未知，象徵著无限的机遇。 一阵风吹过，空中刺鼻的化学气味直衝顾怀薇脑门儿。 顾怀薇揉了揉鼻子，皱著眉准备躲回宾馆里。 “呜呼，这鬼地方可真难找！” 穿著防护服个头矮小的女孩突然跳出来，把顾怀薇嚇了一跳。 顾怀薇不由地侧头看她。 女孩的肩膀上落著一只腐烂的乌鸦，乌鸦身上没有血肉，只有黑色的羽毛粘在白骨之上。 她伸著脖子看著牌子上的宣传標语，念道：“空气淡水免费，宣传標语看著也像诈骗。” “小朋友，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这可是正经经营的店铺，价格公道，童叟无欺。”顾怀薇单手叉腰，坚决维护宾馆的名声。 “我可不是小孩儿，不怕辐射的奇怪四～眼～仔～”最后三个字，女孩是咬著牙，摇头晃脑说出来的。 牙尖嘴利，有点欠打。 顾怀薇抿了抿唇角，忍下教训小孩的衝动。 都是潜在客户，未来的財神爷。 要忍住。 防护罩遮挡住女孩的面容，顾怀薇看不出她的真实年纪。 只见女孩往后退了几步，仰起头看著三层小楼上悬掛的店名，充满好奇心。 她自顾自说道：“这里是阿齐口中的绿洲宾馆吧？空气免费就算了，淡水也免费，你这里哪来的水？” 污染区根本就没有淡水资源。 “想知道？”顾怀薇听她话里的语气，猜测她是肖宥齐的熟人。 小女孩连连点头。 她超想知道。 “你住个店，自己体验一下，不就知道了吗？”顾怀薇推门回到宾馆。 “欸～怎么这个样子呀？”那个女孩嘴上说著抱怨的话，身体却诚实地跟了上来。 隨后，就是喋喋不休。 “哇，你这里的空气污染度是零誒。” “喂，那是最新型號的攻击型机器人吗？好炫酷！我可以摸摸吗？” “你刚刚在外面呼吸了辐射空气，为什么不打抑制剂？” “喂喂，莫西莫西，理理我唄，四眼仔。” …… 被吵得头疼。 顾怀薇想拿个钳子把女孩的嘴巴给夹起来。 她深呼吸，回到原本的位置，看著个头差不多和柜檯高的女孩儿，拒绝废话沟通，开门见山：“住店，先出示证件。” 女孩一愣，似乎有些诧异：“咦？开在废土的店还要查身份证呀？想不到，你们这还挺正规的。” 上次，肖宥齐破防，也吐露出类似的心声。 顾怀薇在心里默默地想，下次应该把“这不是黑店”几个字，也写在宣传海报里。 嗯…… 顾怀薇打了个响指，脑海里的虚擬灯泡点亮。 她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就让林蛇再做一个版本，把这句话宋体加粗，放在海报的最上面。 坐在大厅的林蛇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女孩把手臂上的屏幕，放置在前台的仪器上扫描。 伴隨“滴”的一声。 电脑上出现了女孩的个人信息。 姓名：钱多多 性別：女 住址：第九区 状態：绿色 顾怀薇的目光停留在女孩的名字上，多么朴实无华的名字，饱含著父母对女孩美好的期望。 再观察她的穿著。 防护服比上次那位客人要新。 刷身份证的显示屏旁边还贴了草莓装饰。 氧气设施好像也更先进，还能测出空气的污染密度。 应该是个比较有钱的主儿。 冲业绩靠她了。 “住店吗？大床房30金幣，双床房40金幣，包月有优惠。”顾怀薇化身成为没有感情的销售机器。 “肖宥齐那小子住在哪个房间？” “302號。” “那我要301號房，先住一个礼拜吧。” 电脑里，宾馆的营业额从850枚金幣上涨至1060枚金幣。 晚上九点，顾怀薇蹲在柜檯底下吃饭糰，沐灵汐突然打电话过来，声音亢奋，格外的激动。 “怀薇，你那个金幣是从哪里来的？我跟你说，你那个金幣不纯，里面还有比黄金更昂贵金属！” 更贵的金属？ 顾怀薇的心也提了起来：“此话怎讲？” 电话那头的背景声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商场之类人多的地方。 沐灵汐愉悦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我跟你说，幸好我聪明，觉得那个黄金的顏色不对，怕回收的时候压价，就先鑑定了一下黄金纯度。 你那个金幣竟然含有百分之三十的銠！ 銠是超级稀有的金属，经常用於一些高科技领域，反正很贵就是啦！ 市场价1265元一克，比黄金价格翻了一倍还多哩！” 如此算来，又能多卖几万块钱。 顾怀薇问道：“最终定下的回收价是多少？” 第7章 客人歪心思 “我想想，回收的价格比市场价低一些，最后谈到了十一万二，卖不？” 启动资金即將到手，顾怀薇狠狠咬了一口饭糰：“卖！” 这个世界的通用货幣是金幣。 能撑得起流通货幣，就说明这个世界有金矿。 五枚金幣就可以卖到十万。 那更多的金幣呢？ 想要。 她想要。 把塑胶袋丟进垃圾桶里，顾怀薇盯著外面看。 辐射风暴將要来临，外面会变得一片漆黑。 所有走进风暴的人，都將迷失。 只有顾怀薇所在的小宾馆，门牌还亮著绿色的光。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 以前姐姐只会把异世界的商品带回家，由顾怀薇联繫客户贩卖。 姐姐带的其实並不多，却足够她们姐妹在a城发家。 如果她走出宾馆呢？ 是不是可以谈到更大单的生意？ 这个想法，像是一颗种子，深深地埋在顾怀薇的心里，朝下狠狠地扎根，等待某一刻发芽。 夜里，顾怀薇准备煮两颗水煮蛋当夜宵。 她听见楼上有爭吵声。 顾怀薇住在一楼，楼上两位客人住在三楼，距离很远，顾怀薇却敏锐地听见他们说话的內容。 悄悄跑去听墙角。 “茶好喝吗？这里的生活太安逸，你怕不是想留在这里养老吧？”钱多多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肖宥齐的声音比较低，他压抑著怒火：“不是我不想动手，而是这家宾馆太古怪。 昨天晚上，那个女的不在。 趁此机会，我想探查宾馆的其他房间，绿眼睛的男人，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一句话不说，就直勾勾地看著我。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那是行走於黑暗世界才有的眼神，很危险。” 想起昨天晚上的遭遇，肖宥齐就有些发怵。 他杀过不少人，是很多人的噩梦。 但昨天晚上，被那双幽幽的绿色从背后盯著，却觉得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密密麻麻爬到大脑里。 冰冷，绿色竖瞳缩成一圈，四周全是眼白，没有任何感情，根本就不像是人类的眼睛。 “你怕啦？”钱多多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钱多多的声音褪去天真活泼，更偏向於中年女性。 “这一男一女都没穿防护服，他们不怕辐射，你该知道这意味著什么？ 如此稀有的基因，活捉他们，卖给黑螺旋研究所，说不定能拿到上城区的门票。” 钱多多就是为此事而来的。 这间宾馆里有很多好东西，无论是空气、淡水，还是那卫生间里源源不断的洗髮水、沐浴露，在第九区都是昂贵的奢侈品。 但比起这些东西，更让她眼热的是这里工作人员的体质。 不穿防护服，就可以暴露在辐射风沙之下。 皮肤不会腐烂。 不用定期注射抑制剂。 …… 她和肖宥齐是废土流浪者，流浪者的骨子里流淌著背叛、利益和血腥。 发现如此特殊的体质，不卖给黑螺旋研究所，换成好处，简直对不起他们废土流浪者的身份！ 肖宥齐则是忧心忡忡地摇头：“我当然知道，但如果没有命，要上城区的门票，我们也无福享受。” 一开始，他想打劫这家宾馆。 后来，他对女店员的体质感到兴趣，想打听她的情报，卖给研究所。 而现在，林蛇的出现，让他感知到未知的危险，他觉得，老老实实和顾怀薇做生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能安稳发財，为啥要喊打喊杀？ 他觉得，不是自己骨子里流浪者的血冷了，而是经歷上次任务失败，他更加成熟稳重了。 “如果你怂了，我可就自己一个人动手了。”钱多多为了上城区的门票，甘愿冒风险。 “隨便你吧。”肖宥齐摆摆手，“你死了，我给你收尸，逢年过节给你上香，只要你把遗產留给我就行。” “呸！我死了，要把我所有的金幣打造成一个黄金棺材，爭取死后带进阴曹地府，才不要留给你。”钱多多哼了几声，回到自己的房间。 两人不欢而散。 顾怀薇听得很刺激。 这两个人竟然计划著把她卖掉。 宾馆里的机器人，会保护她的安全，她完全不担心。 只不过，因为这两个人的歪心思，现在不是顾怀薇离开宾馆，扩大生意的好时机。 伟大的事业受到了阻碍。 顾怀薇决定先吃两个鸡蛋压压惊。 她轻手轻脚回到前台，正准备把放在饭盒里的鸡蛋煮熟。 却发现，饭盒空空如也。 “啊嘞？我的蛋呢？” “刚刚还放在这里的两个生鸡蛋长腿跑了？” 顾怀薇把饭盒拿起来，上下左右看了看。 这也没有漏洞呀。 她又沿著柜檯找了一圈。 还是没有。 最后，在垃圾桶里，她看见了两个潮湿的、扁扁的完整蛋壳。 是谁？ 在她听墙角的时候偷吃了她的鸡蛋！ 顾怀薇怨念很大，目光紧紧锁住大厅里唯一可能的凶手。 “林蛇，我放在这里的鸡蛋是不是你吃的？” 林蛇大多数时候非常安静，他会坐在大厅的拐角，用阴鬱的目光看著门外无止境的辐射风暴。 偶尔，他也会使用笔记本电脑，用顾怀薇完全看不懂的文字，记录著一些事情。 宾馆里有需要帮忙的事情，只要顾怀薇让他去做，他都会很好的完成。 明明是一个乖巧的工具人。 怎么突然长出反骨了？ 刚才，顾怀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听墙角上。 她压根就没有听到林蛇吃鸡蛋的声音。 更何况，那两个鸡蛋是生鸡蛋。 想要吃的话，需要先放到热水壶里煮开。 热水壶煮东西会发出“噗嚕噗嚕”的声音。 顾怀薇完全没有听见。 不科学呀。 林蛇还戴著口罩，好像一直都坐在那里，没有挪过窝。 “我没有吃你的鸡蛋。”他神情坦荡，没一丝心虚，声音平稳，用最客观的语调说谎，“可能是被其他人吃掉了。” “……” 这个宾馆哪里有其他人！ 顾怀薇没有证据，只能把话憋回飢肠轆轆的肚子里。 林蛇合上笔记本，站起身，苍白的手拿起靠在沙发边的红伞，黑唇没怎么动，却能发出声音：“今晚，我不在宾馆，你注意安全。” 顾怀薇意外地抬头看他：“现在出门？外面在颳风暴哦。” “嗯。” 他推开宾馆的玻璃门，撑开比血还要红的伞，孤身走进了无尽黑暗的辐射风暴中。 仅仅一瞬间，辐射风暴就吞噬掉他的身影。 顾怀薇想追上去，询问他要去哪里，但刚跑到门口，强烈的风沙让她呼吸困难。 林蛇已经不知所踪。 她抬头看了眼楼上，又扫了一眼大门，觉得颇为苦恼，低声抱怨著。 “一个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家宾馆里，最正常的，应该就是顾怀薇了吧。 她將大门关好，卡著下班的时间锁门。 然后，跑去翻垃圾桶。 挑开完整的鸡蛋壳。 鸡蛋壳好像被什么腐蚀过，变得柔软。 里面的鸡蛋液顺著缝隙流淌出来。 这两个鸡蛋，是被生吃的。 第8章 这不是黑店 顾怀薇在仓库翻箱倒柜，找到一个废旧的小推车，上面覆盖著厚厚的灰尘，似乎是很久没有使用过。 打盆温水，顾怀薇用抹布把推车擦乾净。 拉著车，前往沐灵汐家中。 沐灵汐出租屋本来就小。 顾怀薇进去的时候，发现桶装水和氧气瓶放的到处都是。 战利品超丰富。 连床上都摆了几桶水，完全没有下脚的地方。 “矿泉水是五公斤一桶，每桶八块钱，这次买了两百桶，费一千六百元。 因为是师傅帮忙搬进来的，给了四百的搬运费，总共费两千元。 五升的氧气瓶，不含供气阀，两千一个，我觉得有点贵，就买了二十个，费四万。 如果你需要供气阀的话，我可以再去还价，他报价一千二，如果我们买的多，一千块钱应该是可以的。” 沐灵汐把每笔帐都记得清清楚楚，帮顾怀薇节省了许多时间。 简直就是小天使。 顾怀薇踮起脚尖，踩著为数不多的缝隙，走到沐灵汐身边，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一直紧绷的那根弦松下来：“亲爱的，你帮了我大忙。” 沐灵汐用脸颊蹭了蹭顾怀薇的发顶：“小忙而已，我现在没钱，还能没有时间吗？” 顾怀薇则是苦哈哈地想，她现在是既没有钱，又没有时间。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现实世界被追债的人撵，异世界还被奇怪的人盯上了。 真惨。 只有沐灵汐这里，才可以宽慰一下她受伤的小心灵。 沐灵汐把剩下的六万块钱转给顾怀薇。 顾怀薇坚决只收下五万。 两人谁也不听谁的。 顾怀薇只好搂著沐灵汐的肩膀，指著满屋的矿泉水，问道：“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猜对了奖励一万。” 沐灵汐为了不收钱，睁著眼睛说瞎话：“尿。” 顾怀薇唇角上翘，欣慰地说：“恭喜你，答对了！这是能变成黄金的水，简称黄金水。” 黄金水，又是尿的別称。 “啊啊啊你赖皮！不带这样混淆概念的。”沐灵汐开始闹腾，她骑在顾怀薇身上，胡乱揉她的头髮。 “哎呀，我的髮型！”顾怀薇原本顺直的头髮被揉的像鸡窝，她也不甘示弱，伸出两只手，在沐灵汐的脑袋上乱抓。 两个人吱哇乱叫，惹的隔壁发飆敲墙。 她们赶紧住手，面面相覷，然后看著对方的爆炸头，笑著往后躺在床上。 躁动的心平静下来。 顾怀薇伸出五指，遮挡住屋顶的灯光。 只要指缝併拢，就可以將拉成丝的光线夹断。 她喜欢这样做，就仿佛光明掌控在她的手掌心。 顾怀薇的声音很轻：“灵汐，就一万块钱，是我欠你的，你就收下吧。 相信我，钱的问题要不了多久就会解决。” 无论是姐姐，还是沐灵汐，在有能力的时候，都照顾著她。 现在，顾怀薇想反过来，帮助她们。 沐灵汐侧过头问道：“你会变得和长歌姐一样厉害吗？” “不，我会把生意做得比姐姐还要大。”顾怀薇目光坚定，隱隱有兴奋之色。 沐灵汐握拳，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屋顶的灯：“我相信你。” 第二天凌晨，天刚蒙蒙亮，顾怀薇租了一辆麵包车，把那些矿泉水和氧气瓶运到宾馆里。 因为其他人无法从员工通道进入宾馆，顾怀薇只能让搬运师傅把货卸在巷子里。 等到他们离开后，顾怀薇靠小推车，一点一点，把那堆东西拉进员工休息室。 宾馆开门的时候，林蛇卡点到达。 脸上比之前多了一点血色。 顾怀薇没问林蛇昨天晚上去了哪里。 就像他从来不问顾怀薇，员工通道的另一边有什么。 新的一天，新工作。 “林蛇，今天麻烦你出趟远门，把这些宣传单贴在人多的地方。” 顾怀薇蓝色工作服扣子扣到顶端，只露出的半截洁白的脖颈，黑髮垂落在耳旁，有著微微捲曲的弧度。 林蛇的目光一直盯著她的脖子，像是昨晚被风沙伤了喉咙，哑著嗓子：“好。” 顾怀薇把早晨新列印的宣传单拿出来：“有时间再把宣传单改一个版本，要突出我们这家店的正规，加上“这不是黑店”几个字儿。” 清晨，辐射后带著金属光泽的光线穿透玻璃，落在她专注的脸上，她的四周围绕著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淡淡光圈，將那些生锈的金属色泽，隔绝在外。 她身上正在向外散发著极为诱人的味道，但她自己不知道。 “嘶嘶嘶——” 短促、夹杂著不满和攻击欲望的声音，像是某种冷血动物。 “什么怪声音？” 顾怀薇捕捉到怪异的声音，猛然抬头，目光锐利，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声音很低，但她听见了！ 绝对不是幻觉！ 林蛇手从她那里接过宣传单，见顾怀薇在看自己，用宣传海报挡住差点没忍住的嘴巴：“我没听见。” 刚才是不是林蛇在恶作剧？ 顾怀薇深表怀疑。 “林蛇，你是不是对我的工作安排不满意？” “很满意。”林蛇垂眸，做好工具人的本分。 顾怀薇倒是真心的，她想起姐姐以前对待员工，也是集思广益，听取各方建议。 於是，她柔声道：“没关係，有意见可以提，虽然老板让你听我的，但我们是平等的同事关係，你的意见对宾馆也很重要。” 林蛇墨绿色的瞳孔微微放大，似乎处在放空的状態中。 他就这样盯著顾怀薇看。 一秒、两秒…… 看得顾怀薇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揉了揉胳膊上凸起来的鸡皮疙瘩：“算了，你想到的话隨时和我说，现在，快点去干活啦。” 虽然怪力乱神不可取，但顾怀薇怀疑林蛇是大蛇成精。 下次要搞点杀虫药回来喷喷。 交代完工作。 趁著林蛇出门，顾怀薇坐电梯前往三楼。 今天是和肖宥齐约定好交易的时间。 肖宥齐已经泡好热茶，等待顾怀薇。 当房门被敲响，肖宥齐第一时间起身。 终於来了。 这几天，肖宥齐一直等待著这一刻。 他根本就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静自持。 第9章 成功的交易 顾怀薇拖著推车，擦了擦额头沁出的薄汗。 上面摆放著五升的氧气瓶，加上两桶五公斤的矿泉水。 肖宥齐开门，看到这些东西，灰色的双眸精光一闪而过：“请进，顾小姐。” 他帮顾怀薇，把推车拉进房间。 “这里就是五升氧气瓶，十公斤淡水。” “你得保证，这些东西带出去不会消失。”肖宥齐还清楚地记得，上次他抽了宾馆里的免费空气，结果出门，差点被憋死的惨事。 那种呼吸困难，肺部缺少空气被挤压，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缺氧的痛苦，他不想再经歷一遍。 顾怀薇看了他一眼：“付费的东西，当然比免费的更加靠谱。” 肖宥齐用手抚摸著氧气瓶的铁罐子，非常爱惜：“如果这些东西在外界可以正常使用，我还要更多。” “可以呀，只不过我要涨价了。” 肖宥齐眉头一皱：“涨多少？” 矿泉水每桶八块钱，运费稍微贵一些。 氧气瓶两千一个，成本价较高。 “矿泉水一枚金幣一桶，一桶是五升的量。 氧气瓶十枚金幣一瓶……” “淡水价格合理，氧气太贵了。”肖宥齐打断她接下来的话，“地下城的氧气，只要一枚金幣一罐，配合上呼吸机，一瓶够用七天。” “嗯，所以我这里主要卖水。”顾怀薇为了缩减成本，利益最大化，她决定只把氧气瓶卖给短期应急的人。 至於那些氧气能坚持回地下城的人，不用在她这里买。 肖宥齐不想放弃氧气生意，循循善诱：“你这里都是免费的空气，不如降点价，这样，我们都有得赚。” 顾怀薇一口回绝：“不了，我得考虑进货成本。” 肖宥齐也不好多说什么。 “淡水我还需要十桶，费用三天之后给你，你先把货备好。” “可以。” “顾小姐……”肖宥齐欲言又止，他不应该多管閒事，但看在交易的份上，他还是委婉地提醒，“外面风沙大，你要小心，不要一个人出远门。” “你担心我呀？”顾怀薇浅笑，“就算是说好话，我也不会给你折扣哦。” 肖宥齐看不透她。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但面前的少女戴著厚重眼镜，稀碎的刘海又有些长，他看不见她的眼睛，也看不透她內心的想法。 顾怀薇谈完生意之后，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站在走廊的尽头，沉默地看向301房间。 十分钟之后。 301房间悄悄打开一条缝。 粉色头髮的少女头上扎著两个小揪揪，她探出头，看著还没离开的顾怀薇，躲闪不及。 顾怀薇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下楼。 回到一楼大厅。 钱多多心里有些打鼓地跟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偷听？”钱多多卸下偽装，脸上笑容消失，目光有些狠厉地盯著顾怀薇。 “直觉。” 顾怀薇最近五感敏锐。 表面上，钱多多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儿。 事实上，钱多多没穿防护服，顾怀薇看见她手背粗糙的纹路，脖子以下皮肤如同久经风霜的枯树，除了那张脸停下时间，剩下的身体都在逐渐枯萎衰亡。 “你不想和我谈生意吗？”顾怀薇拋出橄欖枝，“与其想著，把我卖给那个什么黑螺旋研究所，不如从现实出发，和我合作吧。” “你怎么知道黑螺旋研究所！” 钱多多瞬间拔枪，指著顾怀薇。 宾馆警报被触发。 无数红外线狙击点瞄准钱多多。 钱多多浑身僵硬。 一滴冷汗从她的额头滑落。 打不过。 在她还没扣动扳机之前，宾馆里的保安机器人就会把她打成筛子。 她突然想起肖宥齐的告诫。 还是太久没有吃过亏，有点盲目自信了。 这个宾馆的防御措施，比她看见的还要强！ 顾怀薇悠閒地靠在前台，双手环抱：“拿枪指著別人，不礼貌哦。” “我……”钱多多不想把事情推到极端的境地，眼见根本打不过，她默默地把枪收回去，厚著脸皮装傻，“要不我们还是来谈生意吧？” “可以呀，不过，你得让我看到你的诚意，不然我没有办法信任你。” 特殊的环境，造就特殊的人。 顾怀薇挺喜欢这个世界的居民。 野心勃勃，却又识时务。 能打得过，就想著把对手拆分入肚，连骨头都不吐。 打不过，就会乖乖装孙子，爭取其他的利益。 宾馆內的警戒消失。 钱多多有些后悔自己的衝动，错过了从顾怀薇这里买水的好机会。 她仰起头：“我会证明，我比阿齐那个小子更有用。” 说完，她转身跑上楼。 下午，林蛇发完所有的宣传单回来，风尘僕僕归来。 五分钟后，进来六位客户。 “欢迎光临！” 顾怀薇立刻起身迎客。 太好了，终於有客人了。 林蛇的工作效率，实在是值得嘉奖。 然而，顾怀薇还没高兴多久，眼前就出现了她意想不到的一幕。 身型高大的男人，一脚踢在防护服最破的那个人膝盖上。 那人哀嚎一声，像是將要被宰杀的牛，膝盖狠狠地跪在地板上，两只手撑地。 剩下的人上前，把倒地之人身上的防护服扒了。 “不要！啊啊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那个人惨叫著，面罩被毫不留情地拿下。 接触到防护服上的粉尘，他身上多处溃烂，饶是如此，他还是死死地捂住嘴巴，直到脸憋成猪肝色，也不愿意呼吸。 旁边的人把他的手扒拉下来，反绞在身后。 那人疼得再也忍不住。 眼泪鼻涕糊满脸，张著嘴巴大口喘气。 一下、两下…… 清新的空气大口大口地灌下，顺著气管进入肺部，没有灼烧腐蚀的痛感。 他喜出望外，对著旁边的人又哭又笑，手舞足蹈：“我没死！哈哈哈！这里的空气真的可以呼吸……不用呼吸机，不用防护服，我没死！我还活著！” “砰！” 伴隨著一阵枪响，男人的脸上喜悦的表情还没有褪去，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鲜血从脑袋上的小弹孔里流淌出来，弄脏了大厅的地板。 杀人了！ 顾怀薇眼神一暗。 第10章 繁荣的生意 在和平年代长大，吃的鸡都是別人杀好摆上桌的，这是第一次，她亲眼看见，有人毫不顾忌地杀人。 鲜血像是绽放的红梅，一朵朵绽放再连成一片。 他们一脸麻木。 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 宾馆的警报並没有启动。 只要危险不针对於顾怀薇，这间宾馆就不会启动防御措施。 剩下的五个人小心地避开防护服上的粉尘，摘下面罩，贪婪地呼吸著新鲜空气。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著兴奋之色。 这家宾馆，真的像宣传海报上写的那样神奇！ 令顾怀薇意外的是，除了刚刚杀人的老头，其他四位，两男两女，都很年轻。 “你好，我们要住店。”老头伸出杀人的手，態度客气。 顾怀薇觉得他手上有血，没有握上去，而是回到前台，镇定自若地指著收费面板：“大床房30金幣，双床房40金幣，乱杀人，地板清洁费10金幣。” “呵呵。”脸上有疤的女人似乎对顾怀薇的说法不满，发出冷笑。 白髮老头板著脸没说什么，乖乖交了清洁费。 “我们五个人，一个大床房，两个双床房，住一个月。” 顾怀薇开始介绍优惠。 所有型號的房间，包月都便宜五十枚金幣。 大床房包月八百五。 双床房包月一千一百五。 总计三千一百五十枚金幣。 等他们做好身份验证后，白髮老头又问道：“刷卡，可以吗？” 顾怀薇点头：“可以。” 白髮老头將显示屏贴在宾馆的收款机上，伴隨“滴”的一声，电脑显示有三千多枚金幣到帐。 顾怀薇把他们五人安排在二楼的房间。 等到他们上楼后，顾怀薇回过头挨个看他们的身份。 指尖滑动滑鼠。 这五个人来自第八区。 均是绿色无污染状態。 宾馆电脑里有世界地图。 点开地图，可以看见地下城的分区。 一共十个区。 贫富差距极大。 一区，二区，三区，又被称作上城区，资源丰富，掌控著地下城的地下水，里面有医院、学校，基础设施齐全。 四区、五区、六区、七区被称作中城区，里面住著大多数倖存者，城区內部管理相对严格，人们的生活质量虽然不高，但只要勤劳，就能有条活路。 八区、九区和十区，被称作下城区，三个区域的治安，一个比一个差劲，里面鱼龙混杂，杀人抢劫更是家常便饭。 下城区的人，很少定居在里面。 他们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叫做废土流浪者。 顾怀薇歪头问道：“林蛇，你今天去的是第八区吧？” 林蛇正在修改宣传海报，他头也不抬地回答：“嗯，我把海报贴在他们的门口。” 还被守门人拿枪突突了。 当然，林蛇没有抱怨后面的事情，他是一名好员工，不会抱怨工作。 顾怀薇按照地图上的比例尺估算了一下，第八区离宾馆至少有二十公里路程。 “你来回的速度很快呀，怎么过去的？” “开车去的。” 车是路上抢的。 这个，他也没说，因为他是好员工，好员工要自己准备好车子出差。 至於今天出现的五个人，林蛇並没有主动和他们打招呼，是他们惊讶於林蛇没戴防护服，一路尾隨，想看他到底去哪里。 中途，那几个年轻人想对林蛇动手，被老头拦了下来。 老头之所以能活这么大，就是因为他足够的谨慎。 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不会轻易动手。 就这样，他们跟著林蛇，一路来到绿洲宾馆。 看到门口的宣传海报，老头派身手最敏捷的刀疤女，在附近抓了个替死鬼，进宾馆做实验。 在这五个人身上，顾怀薇感受到什么叫做视人命如草芥。 躺在大厅的尸体已经逐渐冰凉。 那个人充血的双眼就这样死死的盯著顾怀薇的方向，笑容和痛苦，两种神情同时出现在扭曲的脸上，死不瞑目。 “林蛇，把尸体扔出去吧。” “好的。”林蛇敲击键盘，保存设计稿，然后套上塑胶手套，拖著尸体的手臂出门。 清洁机器人將血跡清扫乾净。 没有留下痕跡。 仿佛一切没有发生过。 顾怀薇又想起了姐姐。 原来姐姐曾经面对的，是这样的世界。 因为林蛇张贴的宣传海报，绿洲宾馆渐渐有了人气。 经常会有一些鼠头鼠脑的客人，在门口盘旋。 也会有几个壮著胆子进来，发现里面真的和宣传海报一样，就欢天喜地地把这个消息传达出去。 已经住在店里的客人，在见识到宾馆无懈可击的安保机器人后，全部安分下来。 中间来了好几波人，明里暗里打听顾怀薇的身份。 他们脑补了很多。 顾怀薇虽然戴著眼镜，但身上没有任何被污染侵蚀的痕跡，废土世界开不出纯洁的蕾，她更像是生活在上城区的贵族，而不是在废土里挣扎求生的流浪者。 有人猜测她来自上城区。 有人猜她不是人类。 还有人猜她经过基因改造，是黑螺旋研究所放出来的实验品。 五八门，什么都有。 顾怀薇只觉得这些人在试探完她之后，变得態度怪怪的。 一个两个都很客气。 甚至，有畏惧。 就连一开始对她多有防备的肖宥齐，也会找机会和她谈心，並且多次强调，他是第一个入住宾馆的，两个人可以稍微发展一下友谊。 顾怀薇只是拍著他的肩膀，让他把心思放在卖水上，如果他做不好，会有非常多的人乐意取而代之。 搞得肖宥齐整个人都不好了。 生意走上正轨。 房间也供不应求。 不出两个礼拜，一万营业额轻鬆达成。 电脑里收到新邮件。 伴隨著小礼特效，邮件打开。 【恭喜完成一阶段销售任务。】 【解锁下一阶段销售任务： 请在半年內达成营业额十万，酒店繁荣度200。】 【帐上所剩余额：11070金幣。 绿洲宾馆將在两日內进行升级。 本次升级费金幣：10000枚】 【本次升级后可解锁区域：宾馆主题房、员工休息区、零售机】 第11章 宾馆升级期 升级期间，工作人员需要离开绿洲宾馆，两天內，宾馆不接待新的顾客，已经住店的顾客正常居住，工作由机器人暂代。 这些消息是通过电脑传达的。 不是老板直接联繫，顾怀薇有些失望。 放假前一天，顾怀薇把剩余的矿泉水全部卖给肖宥齐。 肖宥齐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预付了所有款项。 经过几次交易，她已经从肖宥齐手中赚了不少黄金。 这些钱，够她去现实世界处理一些麻烦事儿。 临近下班的时候，顾怀薇主动找到正在打字的林蛇。 他应该是在和什么人聊天，手指飞快地掠过键盘，使用的是异世界的文字，如同鬼画符般，顾怀薇看不懂。 顾怀薇坐在长沙发扶手上，黑色的长髮垂在肩头，轻声问他：“你喜欢吃鸡蛋吗？” 林蛇点头，注意力还在电脑上。 顾怀薇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煮熟的鸡蛋，放在茶几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好好工作，我以后煮给你吃。”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林蛇似乎是有些意外。 打字的手停止，歪头看向顾怀薇。 平时，顾怀薇除了安排工作，很少主动和他聊天，他们之间有著无形的沟壑。 林蛇已经熟悉了这种相处模式。 顾怀薇经过半个月的观察，发现林蛇和幕后老板確实没有交集。 她想表现的友善点，和这个唯一的同事搞好关係。 见林蛇呆滯的表情，顾怀薇觉得自己这是多事了。 “呃，你要是不吃的话，我拿回去当夜宵了。” 林蛇快一步將温热的鸡蛋握在手心里，薄薄的黑唇向上，勾起一抹弧度：“谢谢，我很喜欢。” 见他收下，顾怀薇也鬆了口气，笑容多了几分真诚：“不客气，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都可以和我说。”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情。” “总有需要的。” 林蛇用墨绿色的眼睛凝视著她，无机质，没有情绪波动，却又极为认真地强调：“不需要，我是你最得力的助手，会完成你所交代的所有工作，直到营业结束的那一刻。” 这是他来这里的初衷。 他会全心全意帮助顾怀薇，直到乐园大门开启的那一刻。 “好呀，我们一起努力，到时候找老板申请年终奖。” 顾怀薇不知道他的来歷。 也听不懂话里的深层含义。 她的目的，只是为了笼络一下优秀员工的心。 林蛇这么说，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指针指向午夜十二点，顾怀薇背著沉重的黄金，从员工通道离开。 她能感觉到身后有好几道视线。 有人在跟踪她。 这里的客人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她轻笑著加快步伐。 下一秒，就来到现实世界。 钱多多跑出来，她推开顾怀薇消失的地方，映入眼帘的，是堆满拖把和桶的杂物间。 “跟丟了！” 白髮老头也从阴影处走了出来，面色凝重：“刚才，那位女店员就是从这里离开的。” 钱多多皱著眉头，不满地瞥了老头一眼：“不用你提醒，我不瞎。” “怪了，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身边几个青年人不死心地进入杂物间，检查是否有机关。 结果，什么也没发现。 这间宾馆是一块大肥肉。 他们却无从下口。 跟在老头身边的刀疤女把玩著手中的匕首，声音慢悠悠的：“那个男店员，我看不透。但这个女店员，肯定没杀过人，她身上没有血腥味儿。” 比起林蛇，顾怀薇更像是好欺负的大肥羊。 白髮老头不说话。 在场的人都陷入沉默。 他们能感觉到，顾怀薇是那种活在光明下的人。 这种人明明最好解决。 却所有人，都拿她没办法。 异世界的人无法通过员工通道进入现实世界。 甩掉后面的小尾巴，顾怀薇打车去找沐灵汐。 计程车行驶到巷子口，顾怀薇就察觉到不对劲。 巷子里的垃圾桶翻倒在地，地上还有一些血跡。 里面的路不好开，顾怀薇就地下车，跑了进去。 肯定出事了！ 沐灵汐家的门虚掩著，里面有光。 顾怀薇推门进入。 一只水杯横空砸过来。 顾怀薇下意识侧过脸，还没意识到水杯出现，身体就已经依靠本能躲过攻击。 玻璃水杯险地擦著她的脸，飞到身后，碎裂。 顾怀薇看见惊慌失措的沐灵汐。 她眼睛通红，嘴角淤青，像是刚刚哭过，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兔子，手里还紧紧地攥著剪刀。 “怎么回事儿？” 顾怀薇將门关好，然后走上去，坐在她身边，把她手里的剪刀拿了下来。 “哇！” 沐灵汐抱著顾怀薇，趴在她的肩膀上痛哭流涕。 顾怀薇心中升腾起怒气。 “谁欺负你了？告诉我。” 沐灵汐抽抽搭搭，把要债的小混混欺负自己的事情告诉顾怀薇。 这两天，顾怀薇不在，沐灵汐想著多跑几家超市，对比一下矿泉水的价格。 有群要债的小混混，已经二十多天没抓到顾怀薇的踪跡。 他们知道沐灵汐和顾怀薇是好友，便尾隨她回家。 老旧的巷子里没有监控。 他们把沐灵汐抓住，逼问她顾怀薇在哪里。 沐灵汐不说，脸上挨了几巴掌，胳膊因为挣扎被划了一刀。 好在事態更严重之前，她的呼叫声惊动隔壁的老奶奶，老奶奶拨通报警电话，警察及时赶到，把那群坏人带走调查。 “那些小混混背后肯定有人！”沐灵汐最爱的红髮箍被折断了，她咬著下唇非常的不甘心，“他们是派出所的常客，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他们打了我，又死不认帐，门口没监控，警察也关不了他们几天。” 顾怀薇压沉默地听著。 那些人，骚扰她就算了，还骚扰她的朋友，简直该死。 替沐灵汐把眼泪擦乾净，蘸著碘伏，镊子夹著轻轻地为她唇角的淤青消毒，再帮她胳膊上的伤口缠绷带。 做完这些后，顾怀薇拉著她的手道：“走吧。” “去哪里？” “搬家。”顾怀薇联繫中介，带沐灵汐换房。 “可是，钱……” “不是问题。”顾怀薇直接拉开背包拉链，里面是金灿灿的黄金，一共六十枚，沉甸甸的，相当於一百二十多万，在a城买个小公寓都够首付了。 “哇！好多黄金！”沐灵汐被黄金闪瞎眼，身上的伤口似乎没有那么痛了，她用手抓了一把又撒回去，有些崇拜地看著顾怀薇，“你果然和长歌姐一样厉害。” “他们背后的人，我会找出来。当务之急，是换个安全的房子。” “好。”沐灵汐立刻从床上爬下来，开始收拾行李。 和中介约好明早八点看房后，两人拖著行李，直接住了当地的五星级酒店。 两千一晚含早点。 酒店经理看了又看顾怀薇的脸，又不太確信的翻出前段时间顾氏姐妹集团破產的新闻。 “怪了，不是公司破產，所有资產都被查封了吗？怎么还有钱来这种地方消费？” 门童帮忙拖行李。 沐灵汐挽著顾怀薇，用手挡住嘴巴低声道：“咱们这样，是不是太高调了？明天可能会上新闻哦。” 顾怀薇目光落在前方，坦然往前走：“放点菸雾弹，让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晚上睡不著觉。” 第12章 难眠的夜晚 这天晚上，高床软枕，顾怀薇安抚好沐灵汐后，休息得还不错。 但a市，有不少人因为顾怀薇失眠了。 江家別墅，凌晨两点，黄铜吊灯散发出柔和的光线，落在气氛紧张的江家人身上。 身穿西装，梳著大背头的中年男人坐在真皮沙发上沉思。 他的旁边坐著位美貌妇人，妇人很安静，宛如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散发著优雅与从容。 这两位就是江家目前的掌权人。 江先生和江太太。 同时，也是顾长歌失踪后，第一时间落井下石，打压顾氏集团，低价收购她们资產的前任“合作伙伴”。 他们面前，红色托盘上，赫然摆放著来自异世界的金幣。 江家三少爷江星逸不满地告状：“爸妈，顾怀薇不仅没流落街头，反而弄到了这些金幣，现在正在酒店里呼呼睡大觉！” 江家二小姐江映月看著金幣，双眸透出憎恶的光芒。 “既然已经动了手，就要一口气把人踩死，如果顾怀薇喘过这口气，肯定找我们报仇。” “二姐说得没错。”江星逸染了头金髮，他嘴巴里嚼著口香，脸色不太好，“走了个卖古董瓶的顾长歌，又冒出个空手变黄金的顾怀薇，他们顾家的人，还真难杀。” 姐弟俩一唱一和。 江先生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在膝盖上，目光深邃，询问沉默寡言的大儿子：“日沉，你是什么想法？” 大少爷江日沉不苟言笑：“父亲，我想继续和顾家的婚约。” 听到这话，江映月嗤笑一声：“大哥，顾长歌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你要变成大情种等她回来？” 江日沉责怪地扫了眼自己天真的妹妹，解释道：“顾怀薇手中有我们未曾看见的底牌，我想让她接替顾长歌的婚约。” 江映月嘟囔道：“有底牌，公司倒闭的时候就该拿出来了吧。” 只是黄金在眼前。 这话，她说得不太有底气。 江日沉嘆气：“你们难道没觉得，顾家这两姐妹，邪乎的很吗？” 一时间，气氛凝滯。 就连平日最吊儿郎当，不管生意的江星逸也说道：“顾家姐妹真的是孤儿吗？我总觉得她们背后还有人。” 这是很多人心里的疑惑。 江家早在半年前，就开始调查顾家姐妹拿出来的那些古董瓶。 她们靠著这些东西发家。 还开了文玩店，加入古董商行。 本来，他们怀疑顾家姐妹私挖陵墓，才弄来的古董，但经过调查，没有找到她们盗墓的证据。 后来，他们又以巨额財產来源不明为由，向上检举。 结果上面调查了一段时间，將来源封存了，只告诉他们一个结论，那就是所有物品均有合法来源。 江家背后搞小动作，了不少钱，却没討到一点好。 最后，只能憋著火和顾家合作。 雍容华贵的江太太抚摸著手腕上的珍珠，温声说道：“该得罪的，已经得罪了，收购行为照旧，至於顾二小姐，日沉，你去接触一下。” 江太太的话很有分量。 江日沉立刻点头：“是，妈妈。” 顾怀薇清晨起早，伸了个懒腰，帮沐灵汐换药，两人直奔中介。 中介小姐姐人美心善，工作还专业，在她们面前，逐个介绍三套公寓的优缺点。 “顾小姐，我最推荐的是第二套，小区监控全覆盖，离市区近，双地铁口，交通便利，价位也不高，整租只要5000一个月。” 沐灵汐有些犹豫：“怀薇，我觉得有点贵。”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喜不喜欢第二套？” 第二套除了面积小点之外，没有其他缺点。 內部装饰精致，家电齐全，可以拎包入住，適合沐灵汐。 沐灵汐诚实地点头：“喜欢，但是……” “不用但是。”顾怀薇立刻对销售小姐说道：“我们就租第二套，现在就签约付定金，钱我来付，你加我好友就行。” “行！合同已经列印好了！”中介小姐姐成功开单，眉开眼笑。 中介小姐姐知道，面前的人，是刚刚破產的顾家小姐。 她的同事都说顾家完蛋了，银行卡里掏不出三百块钱，她去了也是浪费时间。 但她还是来了。 不仅来，服务还到位。 结果成功把这套昂贵的公寓租了出去。 沐灵汐有点感动，签约后，她说道：“怀薇，这个钱算是我借你的，以后一定会还你。” 顾怀薇欣然接受：“行，等你顶替了你那个废柴弟弟，继承家业后，你就还给我。” 帮沐灵汐搬好家，时间已经来到下午。 沐灵汐给顾怀薇单独留了一间客房，让她隨时过来住。 两人忙完后，去楼下的麵馆隨便吃了两碗拉麵。 顾怀薇大口吸溜著麵条：“我们吃完麵条，你带我去见收购黄金的那个人吧。” “那个人前两天失联了，他的电话打不通。”沐灵汐挖了勺小咸菜，用筷子卷著麵条吃，“回收黄金的很多，我再介绍其他家给你。” “失联了？”顾怀薇笑了笑，“这江家还是耐不住性子。” 沐灵汐筷子一顿，抬起头，嘴角还粘著点麵条：“你怀疑是江家做的？” “嗯，包括那些討债的人，也大概率是他们雇来的。”顾怀薇抽了张餐巾纸给她擦嘴。 “真是一群小人！” “还敢做不敢当。”顾怀薇补充。 “两位小姐，背后说別人坏话，可不是淑女的作为。”穿白衬衫的男人出现在拉麵店门口，昂贵的皮鞋和店里的油渍格格不入。 沐灵汐筷子抖了一下。 说人坏话被抓包，有点尷尬。 顾怀薇抬头，看清来者何人后，丝毫不觉得意外。 她没有起身，继续吃麵：“江家大少爷，也爱吃这家的拉麵？” 第13章 良心回收价 江日沉当然不是来吃拉麵。 “我是来看看你的。”江日沉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有段时间不见，你瘦了许多，这段时间，你吃了不少苦吧？” 顾怀薇古怪地看了江日沉一眼：“我是顾怀薇，不是姐姐，你別认错人了。” “我知道是你，你们不一样。”江日沉坐到顾怀薇对面的位置，洁白的衬衫领口处微微敞开，直抒来意，“长歌失踪，我一直在找她，所以忽视了你。 你是长歌唯一的妹妹，我想把你接回江家，好好照顾你。” “哦。”顾怀薇低头喝著麵条汤，反应冷淡。 沐灵汐在桌子底下，偷偷拉了顾怀薇的衣角，提醒她当心。 顾怀薇勾了勾她的手指，表示心里有数。 江日沉没看见两人的小动作，继续表演深情：“无论顾家发生什么样的变故，我和你姐姐的情谊都在。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跟在长歌身后，总是盯著我。 我当时就想，你这个小妹妹古灵精怪的，很可爱，如果我也有这样的妹妹就好了。” 说到这里，顾怀薇看著他对自己露出和煦的笑容。 姐姐吃这套，她不吃。 顾怀薇端起碗，一鼓作气把麵条汤喝完。 然后，她抬起头，看著双眸深情的江日沉，冷不丁地问道：“现在是春天吗？” 江日沉怔了一下，不明所以，但还是笑著回答：“快要入秋，天要转凉了。” “哦，我还以为是春天呢。”用餐巾纸擦了擦嘴，顾怀薇拉著沐灵汐准备离开店铺。 江日沉有点懵。 顾怀薇在阴阳他，但他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在背后喊道：“没关係的，你可以慢慢考虑。 我的承诺一直都有效，只要你愿意来到江家，江家的大门永远为你而敞开。” 顾怀薇摆摆手。 等到顾怀薇离开，江日沉才皱著眉头，从廉价的塑料板凳上站起来。 他看著自己的西服裤，又看了看顾怀薇连汤底都喝乾净的拉麵碗，只觉得，空气中充满廉价的料汤味。 过著这么贫穷的生活，顾怀薇肯定会去江家吧？ 只要人在江家，就翻不了太大的风浪。 至於黄金的事情，他也可以慢慢查。 江日沉整理著衬衫的袖口，对自己的司机说道：“脏了，我要先去换身衣服。” “好的，大少爷。” 司机立刻电话安排此事。 上车后，江日沉看著窗外倒退的风景，目光幽幽。 他有点在意顾怀薇最后说的话。 问季节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在暗示自己什么？ 他往更加诗意的方向思考。 路边的梧桐树飘下落叶，吹进窄巷。 沐灵汐钻进巷子后，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个江家大少爷一脸施捨的过来，还真以为你会回去。 真笨，他连你骂他“不是春天就在那里发春”都听不出来，哈哈哈。” 对於江日沉，顾怀薇从一开始就没有好感。 她一直觉得江日沉这个名字挺晦气，不旺妻。 又是江河日下。 又是日落西沉。 怪不得姐姐和他订婚后没多久，就失踪了。 想到这里，顾怀薇眸色微冷：“江家吃相太难看，背地里针对我，表面上又来装好人，里子面子都想要，这世上还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们肯定在打其他坏主意。” “我出售黄金，住五星级宾馆，他们坐不住了，派江日沉出来套近乎。”这一切，在顾怀薇的预料之中。 沐灵汐有些疑惑：“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翻脸？” “江家拿了我重要的东西，我得要回来。”顾怀薇摸了摸沐灵汐唇角已经淡下去的淤青，神色柔和，“你这几巴掌，也不能白打。” 姐姐的翡翠玉鐲，在江家二小姐手中。 买通小混混的人，也在江家。 只有接近江家，才有机会拿回她顾家的东西。 下午，顾怀薇联繫了之前姐姐经常合作的金店老板。 金店老板抽著女士香菸，假睫毛上上下下打量著顾怀薇，有些怀念地说道：“你和你姐长得可真像，要不是不戴眼镜，我都要以为长歌回来了。” “我姐姐没失踪之前，也经常提到金姐你。” 金姐抽了一大口香菸，眯著眼睛开始怀念过去：“唉，长歌不在，我一个人喝酒泡吧，一点意思都没有。 罢了，不说这些让你伤心的事情，先看看你要卖的货吧。” “嗯。”顾怀薇一抬手，將沉甸甸的背包倒向托盘。 顿时，金幣如瀑布般倾泻出来，堆积成小山，闪烁著耀眼的光芒。 金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你们顾家所有资產不都拿去还帐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黄金？” 公司破產，顾家的不动產、银行帐户、持有的股票基金外匯，全部被查封、冻结、拍卖。 公司的法人是姐姐。 顾怀薇是小股东，把剩下的那点东西全部卖了，正好补缴完出资，解封了个人帐户，才没上失信人名单。 她两手空空，离开顾家別墅。 那天下著雨，姐姐不在，顾怀薇连把伞都没有，像是落汤鸡，腆著脸在公交车站牌找路人借电话，挨个联繫朋友借路费。 那些圈內的好友，曾经姐姐妹妹叫得比谁都动听。 现在听到她的声音，掛断电话装作不熟。 只有沐灵汐冒著大雨，从出租屋里出来，借给她6000块钱。 往事不堪回首。 顾怀薇的手指轻轻拂过金幣，金色的光芒在她指尖流转。 “金姐，放心吧，我个人的债务已经结清，这些黄金是祖上传下来的，与公司无关。” 金姐轻轻点头：“行，我先用仪器检查一下成色。” 仪器检测出金幣还含有更加昂贵的贵金属。 金姐豪爽地给出价格。 “60枚金幣，每枚金幣重量30g，含有30%的銠，70%的金。 现在国际金价575元一克，国际銠价1265元一克。 我和你姐姐也是老熟人了，这样吧，一枚金幣给你一口价23000元，总价130万，一次性付款，怎么样？” 回收价本来就比大盘价低。 130万，这个价位给的非常良心。 “行。”顾怀薇欣然接受，“金姐，多谢你。” 钱很快到帐。 转完帐后，金姐把菸头按灭，端著金幣，开始撵她出去。 “客气的话就別说了，走吧走吧，小妹妹，等你这波灾劫挺过去，替你姐姐回来陪我来喝酒。” 顾怀薇笑道：“到时候，还是姐姐回来亲自陪你喝。” 金姐垂眸：“长歌会回来吗？” “我会把姐姐找回来的。”顾怀薇说得太自信。 金姐顿了一下：“……那我等著。” 看著金姐匆匆离开的脚步，顾怀薇知道，从她进店时，金姐就一直在看她的脸，眼神里充满了落寞。 很思念姐姐吧。 就和她一样。 第14章 谁是资本家 顾怀薇拿到这一百三十万，先给沐灵汐十万，让她把下学期的学费交了。 之后，又钱租了个厂房，用於进货。 沐灵汐没有继续找兼职，而是在开学前，腾出所有时间，帮顾怀薇看管厂房。 她说，她要留在这里，给顾怀薇打工，当作还借款利息。 顾怀薇答应下来，其实心里连本金都没准备让她还。 经歷了破產的事情后，她把沐灵汐当做自己半个家人。 现在共患难，以后肯定也要共富贵。 本来，之前的五枚金幣已经让江家人充满了危机感。 结果，他们又打听到顾怀薇卖了六十枚金幣，还租了厂房，急得再次召开家庭会议，让江日沉出卖色相，再努力一把。 江日沉虽然心里牴触，但为了家族利益，专门去做了个锡纸烫，换上具有少年感的日系穿搭。 结果他去找顾怀薇的时候，顾怀薇人已经不见了。 看著呼呼驶过的运货车，江日沉想，难道，她要躲著他，直到来年春天再相见？ 顾怀薇哪有心思管敏感的江日沉。 宾馆升级结束。 顾怀薇愉快地拖著大桶水、新鲜的水果蔬菜，接著去上班。 刚进宾馆，顾怀薇就看见，大厅的面积变成了之前的两倍，原本斑驳泛黄的白墙变成鹅黄色的墙纸。 最让她注目的，是收银台的正后方，木框裱好的油画。 油画中的摩天轮静止在时光的某个瞬间，背景轮廓被刻意淡化，只有摩天轮笼罩在橙黄与玫瑰色的油彩中…… 让顾怀薇有种熟悉的感觉。 原本的三层宾馆变成四层。 每层由六个房间，拓展成十二个房间。 主题房、员工休息区和零售机虽然已经出现，但需要金幣解锁，才可以投入使用。 顾怀薇打开宾馆电脑。 【绿洲宾馆：二星级】 【酒店繁荣度：40】 【帐上所剩余额：1070金幣】 之前升级了一万金幣，现在帐上只剩下这一千多。 好穷啊。 顾怀薇吃著水果沙拉，开始精打细算。 解锁大厅零售机，每台机器五百金幣。 解锁主题房间，每间房需要一千金幣。 解锁员工休息区，总共需要三万金幣。 都太贵了！ 员工休息区包括小厨房、茶水厅、图书室和午休房，让顾怀薇心动不已。 如果成功解锁，她就不需要继续睡杂物间了。 主题房一共有八间可以解锁。 顾怀薇先用有限的金幣解锁了其中一间主题房。 【主题房“绿野仙踪”已解锁】 【宾馆繁荣度+10】 推开这间主题房，顾怀薇仿佛瞬间置身於童话梦境中。 地板是鬱鬱葱葱的草地，踩在上面还能感觉到泥土的湿软。 背景墙装饰成广袤的绿野，窗帘为藤蔓编织。 空气清新，静謐又透露著一丝清新的凉意。 这种房间，对於生活在末世废土的人来说，住进来，绝对是极致的享受。 但缺点是，太贵了！ 房间售价：300金幣一天。 是普通大床房的十倍价格。 这种高端房间，下城区的人住不起。 上城区的地理位置，距离这里又太远。 怎么把上城区的人也忽悠过来呢？ 顾怀薇需要好好思索一番。 现阶段的宾馆，普通房间已经供不应求。 白髮老头和他的四个跟班，一个月租住时间到期后，钱包见底，走得乾脆。 倒是那位刀疤女，临走时，私底下找顾怀薇，用她的匕首，换顾怀薇四桶水，一个氧气瓶。 顾怀薇的目光被匕首吸引。 很別致，不是俗物。 刀身漆黑如夜，刀尖上翘，刀柄由阴沉木打造，外围包裹著银色金属护手，末端镶嵌耀眼的绿宝石，锋利无比。 单凭这枚宝石，就价格不菲。 金银珠宝，在废土並不值钱，在另一个世界，却是价值连城。 这把匕首，无论是顾怀薇自己用，还是拿到现实世界去卖，都非常的划算。 顾怀薇答应刀疤女的交换要求，还多赠送了一桶矿泉水。 刀疤女有些意外。 她脸上有贯穿疤痕，显得狰狞。 看著顾怀薇身上不属於废土的柔和，乾净，没有血腥味，多么的珍贵呀！ 她抿了抿唇，低声提醒道：“就算有值得信赖的安保设备，武器也要隨身带。” 顾怀薇发现刀疤女正在用怜惜的表情看著自己。 有些人外冷內柔。 有些人外柔內冷。 刀疤女显然是前者。 顾怀薇垂眸，笑著说道：“与其依靠外力，不如武器在手，谢谢你哦，这个道理我懂的。” 刀疤女放心地离开。 钱多多把自己住的那个房间续到三个月。 这段时间，她致力於打听顾怀薇的个人消息。 然后，惊悚地发现，宾馆里所有客人，不仅不知道顾怀薇的身份，甚至，连全名都不知道。 一个突然出现在废土的宾馆。 一个看似普通的，却查不到任何来歷的女店员。 难道真的是一区出来的？ 钱多多越想越觉得可怕。 肖宥齐勤勤恳恳地卖水，辗转於第九区和宾馆之间。 也因为他的这项举动，为宾馆带来了不少客源。 现在大床房和標间都已经住满。 顾怀薇收下一波续房的费用后，宾馆的剩余资金增长为19270枚金幣。 近两个月，所有普通房间全部被订满。 只有绿野仙踪主题房大多数时间空著。 偶尔也会有几位顾客想著体验一次。 肖宥齐和钱多多就分別住了一夜。 只可惜，他们恋恋不捨退房后，没有续订。 主题房间，每空著一天，都是亏钱。 顾怀薇需要在半年完成10万金幣的销售额。 靠普通房间，就算是半年时间全部出租出去，也达不到这个金额。 关键，还是解锁主题房间。 想到这里，顾怀薇又费3000金幣，解锁了三间主题房。 分別是云端小筑、溪流觴、山岛霽月。 各有特色，如人间仙境。 忙完这些事情后，顾怀薇便拉著唯一的员工林蛇开会。 “开会开会！开完会后有大餐可以吃哦。” 扶了扶堪比啤酒瓶底的眼镜，顾怀薇摊开自己专门为林蛇定製的工作內容。 一张a3白纸，密密麻麻写满了计划。 1、设计住房月卡，季卡、年卡和贵宾卡。 卡面要求设计精美，突出贵宾身份差距。 2、为包月住进主题房间的顾客提供特殊服务。 包括早晨叫床、中午送餐、防护服免费清洗、赠送可外带的饮料等服务。 3、开发线上订房功能。 4、前往上城区进行地推。 …… 林蛇坐在沙发上，黑髮如乌鸦羽翼，隨意地散落在额前，几缕微卷的髮丝不经意地遮住半边脸，眼瞳幽幽，如暗夜碧波。 他垂首，认真地看著纸上的文字，良久才开口：“很好的想法，这些活谁来做？” 顾怀薇明亮的双眸藏在厚重的眼镜之下，回答简洁，又不失力量：“你做。” 第15章 解锁零售机 林蛇苍白的肌肤仿佛从不曾沾染过阳光，黑色的薄唇说话的时候几乎不动，怪异却又吐字清晰：“这有一定的困难。” “是挺困难的，你克服一下。”顾怀薇內心毫无波动。 林蛇强调：“这不是一个人的工作量。” 顾怀薇看了一眼计划，宽慰道：“我会为你提供必要的帮助。” “我可能不太行。”他仍旧推脱。 “男人不能说不行。”送上门的打工人，顾怀薇可不会轻易放过，为了让员工安心打工，她放缓语气，“我相信你的能力，很看重你。” “我能请病假吗？我的皮肤有点痒，要到了蜕……过敏的时候。”林蛇摸了一下脖子上逐渐硬化的皮肤。 顾怀薇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林蛇泛红的脖子上，担心便宜好用的技术型员工跑了，妥协道：“好吧，我承认工作量確实有点多。 你应聘的时候不是见过老板吗？要不然和老板申请一下，加两位新的员工？” 顾怀薇想，多点人手，也能提高工作效率。 反正那位老板是周扒皮，也不会给员工开什么高工资。 然而，这个提议，不知怎么的，触碰到林蛇的敏感区。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林蛇墨绿色的瞳孔紧缩，他想都没想，果断拒绝：“不用，我做。” “欸？不会太辛苦吗？” “舒服是留给死人的！”他像是担心顾怀薇再次升起招人的想法，微微提高音量，低沉如同大提琴般的嗓音，放大时，会带著一丝尖锐，如同按错的音符，“我只和老板对话过一次，无法再联繫。 你也不要联繫老板，我会保质保量的完成工作，不需要其他人。” 顾怀薇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隨后眯著眼睛笑道：“那就好好加油，我最得力的助手。” “是的，只有我才是你最得力的助手。”林蛇又压低声音，把这句话又强调了一遍。 他拿走那张写满计划的纸，坐在沙发上认真研究。背对著顾怀薇，周身气质如夜晚降临的寒风，带著刺骨的凉意和萧索。 看著怪可怜的。 牛累了会撂挑子，牛马累了可以来杯咖啡续续命。 顾怀薇很贴心地为林蛇泡了一杯美式咖啡，加上一颗滷鸡蛋。 然后，留给他一个安静干活的环境。 大厅里，顾怀薇费1000金幣，解锁了两台零售机。 【零售机x2已解锁】 【宾馆繁荣度+6】 一台零售机卖小瓶矿泉水。 另一台零售机卖薯片、瓜子、生米。 零售机不直接收取金幣，里面的商品採用兑换模式。 每台零售机旁，有一个大漏斗，回收辐射金属，客人只需要將收集的辐射金属倒进漏斗里，漏斗就能称出金属的重量，兑换成相应价值的金幣。 1千克辐射垃圾，可以兑换0.1枚金幣。 0.3枚金幣，可以兑换小瓶矿泉水。 0.5枚金幣，可以兑换小袋生或者薯片。 …… 这些被兑换的金幣，也算做顾怀薇的营业额。 零售机吸引来许多住不起店的拾荒者。 那些人被称作老鼠人，因为身体被污染，大多数身材矮小，佝僂著脊背，面貌畸形，无法住进地下城的任何区域。 將死之人，也想苟活。 在有限的短暂生命里，老鼠人靠著捡拾辐射金属，卖给地下城回收站，过著穷苦日子。 地下城给的辐射金属的回收价格本来就低。 附近的老鼠人听说绿洲宾馆也回收辐射金属后，纷纷聚集过来。 他们热衷於兑换矿泉水。 宾馆里的客人似乎很厌恶这些老鼠人。 肖宥齐在和顾怀薇交换淡水的时候，委婉地提醒她，这些老鼠人会拉低宾馆的格调，让大厅瀰漫著一股臭味。 於是，顾怀薇让林蛇把两台零售机挪到宾馆门口。 挪出去的当天晚上，就听见叮咚哐啷砸东西的声音。 顾怀薇窝在员工仓库里，裹著被子，给自己的耳朵塞了两团，继续睡觉。 第二天，那两台零售机毫髮无损。 宾馆里也多了几位长出黑眼圈的客人。 后续的每天晚上，都能听见有人砸机器的声音。 一开始还有所顾忌，后来发现没人管，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还掺杂著爆破声。 宾馆里的黑眼圈客人也更多了。 有些人手受了伤，有些人髮型被烧焦，估计是大半夜干活累的。 接连一个礼拜，那些人发现零售机无法被破坏和拖走卖掉后，终於死心，外面的声音也消停下来。 绿洲宾馆的名声在下城区越来越大。 传说也越来越夸张。 有人把这里比作人间仙境。 有人把这里当作地表最后的乐土。 甚至传出一种说法，那就是如果一个人死前没有在绿洲宾馆住过一夜，就等於白活在这个世界上。 对於这种好的谣言，顾怀薇乐见其成。 但也有一些討厌的流言浮现。 就比如昨天，宾馆又有几位客人想要住店，他们是听了朋友吹嘘，跨越几十公里，慕名而来。 在他们哆哆嗦嗦，拿出好不容易凑齐的金幣，准备好好享受一番的时候，却得知，最便宜的大床房早就被订完，有些恼火地在大厅抱怨。 抱怨的人多了，总是触发宾馆的安保系统。 这些心怀怨气的客人，还会造谣顾怀薇是超级暴力的机械姬，让顾怀薇有点不堪其扰。 她哪里暴力了？ 明明很客气，很有礼貌，很有职业素养好不好？ 安保系统启动，会耗电。 向顾客重复解释宾馆近期客房已满，会费口水。 顾怀薇乾脆让林蛇做了一个大字报，把普通客房近两月已满的牌子掛在门口，免得那群人再来闹事。 掛完牌之后，顾怀薇顺手抖了抖门口布满沙尘的垫子。 她往宾馆四周看去。 这条街道比一开始稍微多了一些人气。 偶尔可以看见行人。 宾馆斜对角开了一家修补防护服的店铺。 竟然有新店开业。 顾怀薇好奇地往那边张望。 额……店铺的那位店主有点眼熟。 顾怀薇定睛一看，经营店铺的老板，赫然是前段时间退房的白髮老头，以及他手下的四个跟班。 顾怀薇看老头，老头也在看她。 大眼瞪小眼。 然后，白髮老头有些尷尬地別过视线，把旁边营业的牌子往中间推了推。 上面写著“凭隔壁宾馆淡水零食可兑换一次修补防护服的机会。” 好傢伙，这老登可真会做生意。 第16章 女子防身术 废土世界，物质贫乏，这些人对生存资源的感知，就像海里的鯊鱼嗅到鲜血，闻到一点味儿，就会成群结队，疯狂游来。 这是本能。 白髮老头和他手下的那伙人就是例子。 这里的人不缺少谋生的手段。 顾怀薇不討厌这类人，白髮老头当著她的面杀过人，她不反感，只是会適当保持距离。 白髮老头的生意对象主要是老鼠人。 看起来生意不错。 顾怀薇相信，如果所有人都有白髮老头的觉悟，那么要不了多久，这条街就会繁荣起来。 说不定，还会形成有规模的商业街。 顾怀薇乐见其成。 因为越繁荣，她的宾馆生意就会越好。 刀疤女大约一周会来上一次班。 偶尔，她也会拎著一袋金属废料，来宾馆门口兑换瓜子。 来的次数多了，刀疤女会和顾怀薇搭话。 这天，轮到刀疤女上班。 早晨的活忙完之后，刀疤女来到顾怀薇的店里换东西。 “你这里的东西真是好，有些上城区都不见得有。”刀疤女把矿泉水灌进防护服里，然后通过特殊的管道喝进口中。 离开宾馆大厅，刀疤女不能脱下防护服。 顾怀薇可以適应外界的风沙，她坐在宾馆门口的小板凳上，任由那些粉尘落在她披肩的长髮上：“其实主题房间更好，可以让你们感受到核爆之前没有被污染的世界。” 提到主题房，顾怀薇就有说不完的话。 “等你们的店铺生意做起来，你一定要劝说那个白髮老头，让他带你们过来体验一下。 我现在已经开了四个主题房间。 绿野仙踪的主题房，含氧量高，空气清新，入目所及都是绿色植被。 云端小筑主题房，地毯就像白云一样柔软。 溪流觴主题房，有清澈的溪水横穿屋內，水上有粉色桃，很美。 而山岛霽月主题房，天板上可以看见月亮。 相信我，里面的每一款房间都很值得体验，不会让你们的金幣白。” 顾怀薇想把主题房推销出去。 刀疤女只是吸著清洌的矿泉水，凶恶的脸庞上透露出茫然：“我想像不出来。” 顾怀薇比划著名，用手指指著天空和远方，换了一种表达方式：“嗯……就是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你可以想像一下他们的顏色。” 刀疤女知道蓝色，白色和绿色。 但没有办法把这些顏色和天空联繫在一起。 他们的世界，更多的是锈跡斑斑的色彩。 天空是，水也是。 於是，顾怀薇跑回宾馆，把那四个解锁的主题房间拍成照片，彩色列印出来，送给刀疤女，本意也是希望她能帮忙宣传宣传。 刀疤女倒是很喜欢这些照片。 她没说客气话，而是直接扔给顾怀薇一本泛黄的小册子。 《女子匕首防身术》 顾怀薇翻了几页，发现里面都是图片和手写的批註。 “这是？” 刀疤女声音冷淡：“你身上肌肉不够，这个比较適合你。 用我上次给你的匕首多练练，下次看见杀人，別再下意识握拳头了。” 顾怀薇有些惊喜地说道：“好，我明天就操练起来。” “切，別死了。”刀疤女把照片妥善收好，双手插兜离开。 顾怀薇回到宾馆，趁著午休的时候翻阅这本《女子匕首防身术》。 她发现，这本书真的很实用。 刀是杀人的刀。 顾怀薇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新闻，某刚在大学军训完的学生遭遇抢劫，打出一整套完整的军体拳，被歹徒刺了40刀。 她想学的，可不是那种强身健体的防身术，而是能够真正用来打架，並且能打贏的本事。 顾怀薇仔细阅读这本书。 她发现，不同於现代武术课，这本书里教的动作不强调美感，而是侧重于敏捷的动作，速度和力量。 是她所需要的！ 顾怀薇拿著匕首，按照书中的动作比划著名。 由於过於专注，林蛇什么时候走过来，她都不知道。 直到林蛇冰冷如同死人的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她才发现，自己刚才差点把匕首插进他的喉咙里。 林蛇鬆开手，声音没有起伏的问道：“你在做什么？” “学习。”顾怀薇扬起手中的《女子匕首防身术》。 刚才练了一小会儿，她觉得书里的动作已经全部印在脑子里。 她想，如果自己把这本书上的內容融会贯通，以后，再遇到寻衅滋事的小混混，她就可以正当防卫，把那些找事的人全部打趴下。 “学习杀人？”林蛇似乎很感兴趣。 顾怀薇指著那本书封面上的字强调：“不是杀人，是防身用的。 以后我在练习的时候，你不要突然出现在我身边。 这个匕首很尖锐，我又很贫穷，伤到你，我赔不起。” “没关係，我会还手。”林蛇一脸平淡的说著恐怖的话。 他对那把匕首毫无畏惧，翻看著顾怀薇正在练习的书，他觉得里面教的还是杀人的本事。 於是，林蛇伸出一只手邀请：“这只是三流的招式，想学杀人，我可以教你一流的本事。” “谢了，不用。”顾怀薇拍了一下他的手掌心，撇过头无情拒绝。 她在现实世界里可是守法好公民，不想吃牢饭踩缝纫机。 不过，顾怀薇偷偷打量著林蛇，她一直以为林蛇只是个外表看起来有些阴鬱病態的技术宅，没想到，他还会这些东西。 果然人不可貌相。 会员卡需要下周才能设计出来。 因为安排的活太多，顾怀薇也不好催促林蛇。 宾馆升级后，顾怀薇从全年无休变成单休。 礼拜天，她可以放一天假，回到现实世界。 顾怀薇不在的时候，林蛇会留在宾馆里看店。 考虑到吃饱饭好干活，走之前，顾怀薇准备给他煮一大锅鸡蛋。 茶叶蛋更有味道，顾怀薇还专门买了滷料包。 谁承想，林蛇希望她下次可以送一些生的无菌蛋作为员工奖励。 他不喜欢吃滷鸡蛋。 还归纳了对鸡蛋100种做法的喜爱程度，做成表格递给顾怀薇。 顾怀薇太阳穴跳了跳。 她手拿著表格，看见上面写著林蛇鸡蛋的喜爱程度是：无菌蛋>水煮蛋>滷鸡蛋>其他奇形怪状的鸡蛋。 整理得这么完善，其实一句话就可以概括。 他爱吃生的。 顾怀薇把那张纸反扣在桌面上，之前，她丟的那两颗生鸡蛋，绝对就是他偷吃的！ 第17章 江家的挑衅 回到现实世界后，顾怀薇买了许多无菌蛋。 不仅如此，她还买了鵪鶉蛋、鸭蛋、鹅蛋、鸵鸟蛋，各种型號，从小到大排一排儿。 这些蛋不了几个钱。 林蛇爱吃，她就投餵。 只要他乖乖打工，別请假、旷工、装病、离职。 因为破產，顾家上了行业黑名单。 顾怀薇採购商品，必须先付全款。 业內传言，顾家已经放弃原本的古董玉石行业，准备进军零售业。 零售业覆盖面广，包括百货商店、超市、购物中心等。 江家私底下在a城放出话。 任何商圈，谁敢和顾怀薇合作，就是和江家作对！ 但是，江家不拦著供货商给顾怀薇供货。 他们想让顾怀薇的货全部都烂在仓库里。 只可惜，江家打错了如意算盘。 顾怀薇確实批发了许多小商品，但她压根没准备在a城贩卖，而是要带入废土世界，在那边僱人，自己做异世界供货商。 废土世界是一个巨大的金口袋，向她敞开。 这滔天的財富，不伸手接就不礼貌了。 前期，顾怀薇尝试著和肖宥齐合作，委卖淡水，赚取金幣，尝到了点甜头。 中期，顾怀薇想聘用废土世界的人，在绿洲宾馆之外，帮她销售更多种类的商品，形成规模化店铺，赚取更高的利润。 所获得的金幣，顾怀薇计划购买抑制剂、营养液等废土世界独有的东西，带回现实世界做科学研究。 什么古董玉石，倒卖黄金，都是一次性生意，对异时空的依赖性太强了。 不如做生物科技，在现实世界復刻废土世界的科技树。 这样，顾怀薇手里握著各项智慧財產权，即使绿洲宾馆消失，即使她死亡，这些科技也可以代代传下去。 她规划好前路。 想一步步往上走。 她要以位面商店为跳板，爬上更高的位置。 顾怀薇时间有限，现实世界的工作由沐灵汐帮忙。 江家背后小动作不断。 江日沉给顾怀薇打过两次电话。 一通电话，是上次分別后第二天打来的。 还有一通，是昨天晚上11:30打来的，仅仅响铃3秒，对面就掛断。 戏挺多。 顾怀薇一个没接到。 好巧不巧，第三通电话就在此时打了过来。 顾怀薇接通江日沉的电话。 “顾小姐，你还真是个大忙人。”江日沉语气里带著几分不耐，但又极力偽装关切，“消失了这么多天，我很担心你的安全。 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没办法向你失踪的姐姐交代。” 顾怀薇免去没有必要的寒暄：“你可以直接说事儿。” 江日沉唇线绷直，压抑著心里的不悦。 这个女人真是不解风情，竟然对於他偽装出的关心视而不见！ 搞得他像是一只舔狗。 只是，戏还得演下去。 他心平气和地说道：“有件东西，本来是给你们姐妹俩的，长歌现在不在，我直接给你吧。” “什么东西？”关於姐姐的事情，顾怀薇从不怠慢。 “你看见就知道了。” “好，我来拿。”她一口答应下来。 电话那头，江日沉露出得逞的笑容：“我们在蓝鯨餐厅见面，时间是今天晚上7:30，666包厢。” “可以，你安排。”顾怀薇心知这是一场鸿门宴，她把匕首塞进自己的袖子里，准备赴宴。 蓝鯨餐厅是会员预定製，不接受散客。 顾怀薇曾经是这家高档餐厅的常客。 破產后，她再也没有踏进过这里。 “小姐，请问你有预定吗？” 顾怀薇被拦在门口。 她在约定的时间到达，却没看见江日沉。 “没有，是朋友预定的。” 迎宾小姐有礼貌地问道：“需要我帮您联繫一下好友吗？” “不用，我自己联繫。” 顾怀薇拨通江日沉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十秒才接通。 听到顾怀薇的境遇，江日沉话语里隱隱藏著笑意：“失礼了，我忘记你已经没有这里的会员卡了，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前台，让他们送你进来。” 江日沉无时无刻提醒她，她已经破產的事实。 故意晾著她，让她在门口难堪。 玩这些小手段，伤害不到顾怀薇。 她还没那么脆弱。 餐厅光线昏暗，天板悬掛著水母吊灯，沿著深蓝色的走廊，顾怀薇跟著前台小姐进入包厢。 江日沉已经等在那里。 同时在的，还有江家二小姐江映月。 顾怀薇目光下移，看见江映月皓白的手腕上，戴著略大的帝王绿翡翠手鐲。 那是姐姐隨身佩戴的东西。 顾怀薇默不作声地移开目光。 她坐在江日沉对面，单手搭在水晶桌面上，开门见山：“江总，姐姐的什么东西在你那里？” “不急。”江日沉把一杯红酒推到顾怀薇面前，“这个点来，你应该还没有吃晚餐吧？一起用餐，我听你姐姐说过，你喜欢这家餐厅。” 顾怀薇把手覆盖在高脚杯上：“我不喝酒。”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姐姐的酒量就很好。”江日沉端起酒杯兀自酌饮。 见顾怀薇不为所动，他语气中带著几分怀念：“唉，你和长歌，差距还挺大的。” 顾怀薇耐著性子没说话，看他演独角戏。 “先吃饭，吃完这一餐，我就把东西给你。”他態度强硬，拍了拍手，让服务员上菜。 端到顾怀薇面前的，是姐姐爱吃的牛排。 顾怀薇沉默著用餐。 她想赶紧吃完，然后拿完东西赶紧走人。 江日沉的心思不在用餐上。 顾怀薇本就年轻，上身穿著翻领麻小衫，下身穿著蓝色半裙，再加上刘海挡住眼睛，特別像刚毕业的大学生，看著就好欺负。 江日沉有些轻慢地说道：“长歌是商业女强人，但你不適合走这条路。 我听说，你最近进货，买了一堆没用的小商品，想法是好的，但也需要考虑到现实因素。 现在，应该没有哪个商圈敢和你们合作吧？” 说教味太浓了。 顾怀薇切下一块牛排，蘸上番茄酱，眼睫垂下，语气平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江日沉觉得顾怀薇像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还是耐著涵养劝道：“作为你的前辈，我不忍心你亏太多钱。 这样吧，你来江家，我做主，把城东那一片商圈给你经营。” “哥！”江映月有些不满的想要出言制止，她觉得江日沉这样做太过於仁慈。 江日沉递给江映月一个眼神，让她稍安勿躁。 他绵里藏刀，改变称呼，不安好心地继续说道：“怀薇，爸爸妈妈挺喜欢你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改姓为江，做江家的义女。 或者，你也可以接替你姐姐的婚约……” 江日沉说著自己的打算，还越说越得意。 这种安排他人命运，以高姿態施捨的快乐，无论多少次，他都会很享受。 江映月捧著脸，面前摆放著吃了一半的草莓蛋糕，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恶意：“长歌姐在的时候，你存在感好弱哦，恭喜你，现在可以替代她的位置了。” 这两兄妹还真適合唱双簧。 顾怀薇胃口不佳。 她放下刀叉，用湿巾擦拭著唇角的番茄汁。 然后，撩起刘海，用充满攻击性的眼神看著他们，火药味十足。 第18章 她不奉陪了 “江映月，字字句句不离姐姐，姐姐在的时候，给你造成了不小的压力吧？ 之前巴结我姐，想做姐姐的义妹，没做成，便自尊心破碎，处处模仿姐姐，辛苦吗？ 真可怜，希望姐姐没有成为你的青春期阴影。” 顾家破產后，江映月大价格买了顾长歌以前用的那些私人物品。 大到金银珠宝，小到没有穿几次的礼服。 她把顾长歌用过的二手货当成宝贝。 “你！”江映月一拍桌面，又羞又怒站了起来，红酒撒落。 顾怀薇按住颤动的桌面：“冷静，杯子碎了要赔偿的。” 江映月口不择言地说道：“顾长歌算什么东西！我怎么可能会在意她？ 你们顾家已经破產了，你姐姐说是失踪，指不定是拋弃你，跑到哪里躲债去了。 这样没用的人，才不是我在意的对象！” 顾怀薇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你是在撒娇吗？ 姐姐在，或许会用宽容的笑容看著你，我不会这样做哦。 再让我听见你侮辱姐姐的话，我就让你在网上火一把。” 说完，顾怀薇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录音设备。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好了好了，两位大小姐，你们消停一下吧。”江日沉在乎家族名声，皱著眉想要结束这场闹剧。 顾怀薇往椅子后面一靠，双手环胸：“我吃饱了，现在可以把东西给我了吗？” 江日沉还想再说些什么。 顾怀薇直接打断他：“停下你没有意义的说教，你的那些小手段在我这里不起作用。 深夜打电话给我，我只会觉得你在骚扰我。 在我面前假装关心姐姐，不如动动你的人脉去寻找一下。 如果想让我去江家，就拿出更大的诚意，一点小恩小惠，没有办法让我动心。 还有，能別使用美男计吗？ 你做过我姐姐的未婚夫，就请守著夫道。 我实在不吃你这一款。 最后，我不爱喝酒，也不爱吃番茄味的牛排，下次再想请我吃饭，记得点他们家的香脆蟹肉饼。” 话已经说得够直白。 撕下那层偽善的面具，江日沉寒著脸：“刚直易折，顾二小姐把话说得这么绝，是不是太小看江家在a市的影响力了？” 顾怀薇单手捧著脸，眼角那颗泪痣红得滴血，她双眸像暗夜中狩猎的猫科动物，充满危险与野性，就这样直勾勾地看著江日沉，让江日沉呼吸逐渐加重。 隨后，她轻轻笑了一声：“是你们太小看我了。” 说完，顾怀薇觉得耗下去没有意思，见他们一脸警惕，也不还嘴，就耸耸肩，站起身准备离开。 江日沉抬起手：“等一下，这个东西你拿走。” 顾怀薇停下脚步。 江日沉把放在脚边的银色保险箱拿到桌面上。 输入密码，打开后，里面摆放著顾长歌和江日沉订婚时，两家人一起去拍的大合照。 一张照片，放那么大一个保险箱里。 搞得顾怀薇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 江日沉解释道：“之前拍的照片洗了出来，你留一份吧。” 顾怀薇看到照片里姐姐幸福的笑脸，想起那天两家人一起去拍照，姐姐和她畅想著未来…… 原本，没那么討厌江家的。 是他们后续的操作，败光了顾怀薇的好感。 辜负別人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 顾怀薇伸手去拿照片。 江日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低声道：“我和你姐姐的感情在那里，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想要帮助你。” “是哦。”顾怀薇看著他那双看狗都深情的双眼，心里只有冷漠。 矫情的言语，永远比不上实际的行动。 她在江日沉身上，没看见他对姐姐的一点爱意。 有的，只有无尽的算计。 顾怀薇挣脱他的手，看著他，一字一句认真说道：“让我进之前被你们併购的公司，我就相信你的诚意。” “……”江日沉哑然。 “或者，把你们从顾家搞的那些古董瓶还给我，我也能感受到你的真心。” “……”江日沉觉得顾怀薇很难缠。 “再或者，你们江家在媒体上公开表示，认可之前和姐姐的婚约，愿意等她回来。” 江日沉彻底不说话了。 顾怀薇根本没准备等他的答案。 “照片我收下了，有事再联繫，拜拜。” 看著顾怀薇离开的背影，江家兄妹面面相覷。 眼前的大餐，也失去了味道。 江映月脸色难看的戳著已经融化的奶油蛋糕，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还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个顾怀薇精得要死，比起她姐，刺头多了……” “她对我防备心太重，换三弟出手吧。”江日沉垂著头，脑海里总是顾怀薇那双与眾不同的眼睛。 顾怀薇离开蓝鯨酒店之后，打电话给沐灵汐，让她这段时间把仓库的门锁好，人不要过去。 她担心江家人发现软的不行，要来硬的。 不得不防。 至於那张全家福照片，顾怀薇把自己和姐姐的那一部分剪下来，用塑封机封存好，剩下部分隨手扔进垃圾桶。 谁要和他们照全家福？ 她和姐姐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短暂的周末结束，顾怀薇买了好几套新衣裳带到绿洲宾馆。 不仅有她自己穿的，还有一些男款。 林蛇天天吃住都在店里，除了自带的黑色风衣，就是宾馆丑得要死的工作服。 可能他也觉得工作服丑，除了上班前几天，后面的时间都穿自己的衣服。 可是他那身黑色风衣太死板。 穿上后，不像是在宾馆里工作的，而像是在殯仪馆里工作的。 顾怀薇忍了好几个礼拜，终於手头上有点閒钱，决定给他换身衣裳，提升一下宾馆门面。 她每次回来，都是大包小包背著。 这次除了水和氧气瓶，顾怀薇还带了一些压缩饼乾、水果乾、绷带、抗生素…… 林蛇非常准时地出现在员工通道门口，帮她卸货。 顾怀薇用拖车搬运木箱，里面放满了各种蛋，林蛇向她走来，她笑著说道：“快来，看我这次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第19章 诱人的火锅 林蛇黑色的风衣里，套了件深灰色高领毛衣，挡住脖子，整个人犹如暗色调的画作。 脖子下，是逐渐发硬的皮肤和生长的鳞片。 “蛋。”他墨绿色的双眸扫了一眼箱子，黑唇没怎么动，喉咙里咕嚕出答案。 一下子就被猜出来，顾怀薇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我闻到的。” 顾怀薇鼻子动了动，她完全闻不到。 於是，她问道：“林蛇，虽然这么问有点奇怪，但……你是人类吗？” 林蛇黑色的短髮顺滑服贴，垂在脸侧，墨绿色的双眸宛如宝石，冰冷幽暗，泛著神秘的光泽。 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看著顾怀薇，很长时间不眨眼睛。 像是掉了线的机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顾怀薇被他看得脊背发麻。 虽然林蛇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攻击性，但这样的凝视令人不適。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是被什么不祥之物缠上。 “算了，当我没问。”顾怀薇扯开话题，还是不要打探別人的秘密比较好。 “好的。”他接话很快，像是突然上线。 这次带的东西有些多，塞满了整个员工仓库，搞得顾怀薇晚上连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林蛇大多数时间坐在大厅，顾怀薇从来没有见过他睡觉。 有时夜晚，他会撑起红色的伞，冒著辐射风暴出门，然后在早晨开店的时候回来。 他从来不说自己去了哪里。 顾怀薇也从来不问。 上城区距离绿洲宾馆路程遥远，就算是让林蛇前往，一天之內也无法来回。 让林蛇去上城区门口发传单的计划暂且搁置。 不过，作为技术宅，林蛇在不懈的努力下，开发出一款可以连接这个世界地下城网络的app，可以让顾客线上选房、订房。 顾怀薇把宾馆房间里的照片上传进app，主题房间就算是不添加美顏滤镜，也美得如核爆末日未来临之前的人间乐土。 app成功上线，顾怀薇趁著午休时间在宾馆里煮起了火锅，拿出冰镇可乐，和林蛇一起庆祝。 火锅的味道飘满整个大厅。 宾馆里，正在喝草莓味营养液的钱多多闻著外面的火锅味儿，砸吧一下嘴，觉得口中昂贵的营养液寡淡无味。 明明是以前最喜欢的口味。 却比不上外面传来的那辛香鲜美的味道。 那种传统的肉类蔬菜，食材难以保存，费时费力，又不能提供完整的营养。 除了美味，没有任何优点。 也只有上城区的那群没有生存压力的人，才会吃这些东西。 想到这里，钱多多狠狠地吸了一口粉红色的营养液。 而这股火锅的味道，不止让钱多多肠胃像洗衣机一样绞动，宾馆里的其他客人，也不太好受。 虽然距离核爆物种灭绝，已经过去了200多年。 但是刻在生物体的本能，让他们渴望著传统的食物。 营养液只能让他们活著。 不能满足他们进食的欲望。 肖宥齐注射完抑制剂，原本想躺在宾馆的床上稍作休息。 火锅的味道让他睡不著。 他掂量著手中的金幣，乘坐电梯下楼。 员工仓库没有位置，顾怀薇就弄了两个小马扎，趁著午休的时间，在柜檯后面煮火锅。 肖宥齐找到她的时候，她坐在热气腾腾的鸳鸯锅前，用公筷往清汤锅那里夹绿叶菜。 汤底清澈透亮，漂浮著几片嫩绿的蔬菜叶，阵阵鲜美的香气勾引著肖宥齐的蓓蕾。 他吞了口口水。 “咕嘟——” 声音格外明显。 顾怀薇听到声音，昂起脑袋：“要不，你也吃点？” 肖宥齐银灰色的眼睛浮现笑意。 他正准备省下金幣，厚著脸皮坐下，蹭一顿吃喝，却感受到一道极为不友善的眼神。 仅一瞬间，划破空气，像锐利的刀锋般朝他的方向射过来。 肖宥齐猛然回神，看向刚才传来寒意的方向。 顾怀薇看见肖宥齐身体僵硬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事。”肖宥齐从口袋里拿出三枚金幣，“我买你一小碗，就不坐在这里吃了。” “可以啊。” 顾怀薇拿出两个空碗，把牛油锅和清汤锅里的菜分开夹给他。 新鲜的绿叶菜、嫩滑的豆腐、弹牙的虾滑……每种都用公筷夹了一些。 “喏，给你。”碗底有点烫，顾怀薇用湿毛巾垫著给肖宥齐。 “多谢。” “真的不坐下来一起吃？” 肖宥齐戒备地看了一眼林蛇：“不用。” “好吧。”顾怀薇顛了下手中的金幣，唇角扬起，“下次想吃，可以继续找我。” 说完，顾怀薇又扔给肖宥齐一瓶冰可乐。 “这个是赠品，多多光顾呀。” 肖宥齐手指握著冰凉的可乐瓶，里面似乎是液体…… 看样子，应该是珍贵的水资源。 “多谢。”肖宥齐收下可乐，水这种东西他永远都不嫌多。 等到肖宥齐离开，顾怀薇收敛起笑意。 刚才，她感觉到了。 肖宥齐是因为林蛇，才没有坐下来一起吃的。 她看向林蛇。 林蛇熟练地调蘸料，往碟子里加芝麻酱、蒜末、香菜和生碎。 行为举止和人类无差別。 肖宥齐为什么这么忌惮林蛇？ 顾怀薇有些疑惑。 林蛇调好了蘸料后，滴上几滴香醋，他抬起头，儘量温和地看向顾怀薇，將蘸料推到她面前：“我调好了一份，看看你喜不喜欢。” “不用，我自己调。”顾怀薇谢绝他的好意，她不吃香菜。 林蛇又拿了空盘子给她。 社交礼仪上，他非常的绅士。 在他们相处的这段时间，林蛇工作能力强，技术过关，从不探听她的事情，除了某些行为有些怪异，其他的，可以说是很完美的工作伙伴。 只是……顾怀薇总有一种异样感。 那是来自直觉的东西。 没有依据。 算了。 顾怀薇无法解释心里为何会有那种一闪而过的异样感，便没有继续深究。 她开始挖辣椒酱，製作独门火锅蘸料。 而在顾怀薇看不见的地方，林蛇低著头，抬起碗挡住嘴巴，伸出细长分叉的舌头，悄悄地捲起碗里的肥牛卷直接吞下。 墨绿色的瞳孔微缩。 有点辣，还是生的更好吃。 第20章 交换营养剂 钱多多饱受火锅香气的折磨。 喝了两包营养剂都不管用。 她准备离开宾馆，回到第九区透透气儿，联繫一下黑螺旋研究所，问他们是否有合作的兴趣。 刚出门，就看见肖宥齐端著两碗该死的火锅烫菜回来。 热腾腾，香喷喷的。 “你去找楼下的女店员要的？”钱多多磨了磨后槽牙，舌根开始分泌口水，“这些东西的营养价值比不上营养剂。” “可是很美味，不是吗？”肖宥齐准备进房间享用。 钱多多声音冰冷：“这家宾馆磨平了你的血性。” 肖宥齐脚步一顿，他垂下眼帘，眉头轻轻一蹙，片刻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悠长：“在这里，会有一种活著的感觉。 好友，你比我幸运，不如就好好留在这里，別再想上城区的事了。” 平静，远离杀戮和鉤心斗角的日子，是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 只是，这种生活，他应该快要到头了。 肖宥齐污染越来越严重，抑制剂也缓解不了，衣服遮挡下的皮肤开始溃烂。 想活，他就得离开这里，去上城区寻找解药。 钱多多不知道肖宥齐的处境，她有自己的想法。 无论如何，她还是想要上城区的门票！ 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顾怀薇只想安安静静吃顿火锅。 但继肖宥齐之后，又下来了六七波顾客。 也不知道谣言是怎么展开的。 宾馆的顾客之间开始传言，神秘女店员正在过著上城区的奢侈生活。 她用一口大锅燉煮著核爆前才生长的昂贵食材。 那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是每个人在死之前，都应该品尝一口的。 於是，他们都想尝一尝火锅的味道。 “请问，我可以用西瓜味营养剂和你交换吗？” 水果口味的营养剂，是所有营养剂里最昂贵的。 “我可以用金幣购买！” “我也可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我的金幣完了，这里还有些蚯蚓味的营养剂，我可以用十支换一小口！求你了！” “我这里有稀有蓝莓味的营养剂！让我先换！” …… 七八个人把顾怀薇团团围住，同时在她耳边说话。 那嗡嗡的声音堪比飞机发动机。 生意太好也是一种烦恼。 “等等，你们先排队啊。”顾怀薇吃的半饱，“可以交换，但得一个一个来。” 顾怀薇把锅从林蛇面前端走，挨个盛给顾客。 三枚金幣一份。 普通的营养剂，五支换一碗。 水果口味的营养剂，三支换一碗。 如此算下来，其实用营养剂兑换更为划算。 顾怀薇没吃饱，但看著排成排的营养剂，眼角带著喜悦的弧度，神采奕奕，觉得这么辛苦也值得。 只可惜锅太小，不然今天可以卖得更多。 林蛇的胃没有得到满足，他趁著顾怀薇应对那些顾客，不著痕跡地摸走了一袋化冻的生牛肉。 顾怀薇煮了两个小时火锅。 她轻轻哼起欢快的旋律，数著自己的战利品。 今天，顾怀薇获得6枚金幣，35只普通营养剂，9支水果口味的营养剂，小赚了一笔。 看来新鲜食材烹飪的食物，魅力更大。 顾怀薇灵机一动，在绿洲宾馆线上订房app上，上传了几张火锅照片，並標明，定主题房间，午餐可赠送一顿火锅。 app的下载量显著增加。 顾怀薇喜欢做饭，但是討厌洗碗。 收拾锅碗瓢盆的时候，顾怀薇想把林蛇拉过来帮忙，结果扫了一眼大厅，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那把红色的雨伞也不在。 他似乎是出门了。 升级版员工休息室需要3万金幣才可以解锁。 宾馆里没有大的洗碗池，顾怀薇只好自己找来大盆，拖出之前卖了一半的矿泉水，將碗洗刷乾净。 若是废土里的其他顾客看见，肯定要骂她暴殄天物，浪费水资源。 但加满水的大盆实在太重，拖进卫生间接水会累断顾怀薇的细腰，她只好稍微奢侈点，用卖剩下的矿泉水来洗。 做好清洁后，顾怀薇拖著盆，走到门外稍微远点的地方，倾倒污水。 谁知道，藏在暗处的老鼠人一窝蜂地钻了出来。 他们手里拿著舀子，疯狂地抢夺污水。 顾怀薇被那些老鼠人挤到一边。 “这些水里有洗洁精，你们……” 顾怀薇想要制止，但那些在宾馆范围內懦弱的老鼠人，露出护食的凶光，把顾怀薇和盆隔绝开。 “好心提醒，那水不能喝。如果被毒死了，別讹我。”顾怀薇拿出防身的匕首。 老鼠人看著顾怀薇手中森然的锋芒，缩著脑袋，畏惧地往后退，没有接近她本人。 顾怀薇就站在远一点的地方，看著这些老鼠人抢污水。 他们的眼睛泛著红光，身上没有穿防护服，就像是水沟里涌出来的阴湿老鼠，为了一点点生存资源，用水舀击打著同伴的脑袋，撕扯同伴的手臂，爭个你死我活。 最后，別说是污水，连洗碗的大盆都被拆成几瓣，搬走了。 乌泱泱一群衝出来，又乌泱泱一群地离开。 顾怀薇双唇微抿，神情淡然，只有眼角流露出的那一抹感慨，透露出她的心思。 离宾馆五步之遥，就是不一样的世界。 在这个充满沙尘和辐射的废土世界，宾馆起名叫做绿洲，还真是贴切呀。 “这才是外面的世界。”风捲起沙尘在空中飞舞，刀疤女不知何时来到顾怀薇的身后，“像你这种人，不应该踏出宾馆的大门一步。” 顾怀薇转过身看她。 面罩遮盖住刀疤女的脸庞，只能看见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 “这里离宾馆只有五步路，我出来倒污水而已。” “对於这些老鼠人而言，不存在什么污水，也不存在什么人肉，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他们虽然攻击力很弱，但是人数眾多，若是成群结队扑咬而来，即使你有特殊的血脉不会被污染，也会被他们一人一口活生生咬死。” 顾怀薇听出她冷硬话里的热忱，笑著说道：“那我聘你做我的保鏢，怎么样？” 刀疤女睫毛轻颤：“你身边不是有一个保鏢了吗？” “那只是我的同事。” 刀疤女沉默片刻，扭过头拒绝：“嘖，我才不做这么麻烦的事情，你还是把我给你的小册子好好练练，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顾怀薇不强求：“我的邀请，永远有效。” 刀疤女扭头离开，留给顾怀薇一个酷酷的背影。 还真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又意外热心的女生呀。 顾怀薇挺钟意她的。 而在顾怀薇回到宾馆后，刀疤女默默地看向宾馆的方向。 她……不是不想答应。 第21章 地下城论坛 刀疤女清楚，做顾怀薇的保鏢，她可以免费住在宾馆里，过上堪比上城区的生活。 但她不能背弃自己的伙伴。 他们五人，一起从第八区的玩具厂逃出来。 她不能为了自己的好前程，隨便拍拍屁股走人。 林蛇改造宾馆电脑，成功连接地下城的网络。 顾怀薇直接化身网癮少女，靠在沙发椅上瀏览网页。 她发现，地上的世界虽然荒芜破败，被黄沙覆盖，寸草不生。 地下的世界却是多姿多彩，制度严明，科技发达。 下城区有最发达的奴隶市场。 中城区有各种血汗工厂。 而上城区更像是核爆前的世界，蓝天白云，乾净的街道，完善的基础设施，为其他区的人创造幻梦。 顾怀薇身体前倾，点击滑鼠，进入地下城最大的论坛。 这个论坛三方城区共用的。 顾怀薇发现里面日活很高，便灵机一动，在里面开了一个凡尔赛的帖子，博取关注度。 【求助，房间里的绿植浇水太多淹死了，应该怎么补救？】 下面，配上一张绿野仙踪主题房的照片。 鬱鬱葱葱，生机勃勃。 显示定位：地上污染区。 短短10秒钟。 底下多出无数回復。 “提醒，楼主p图忘改定位了。” “需要补救的不是你的盆栽，而是你核辐射物吸多的脑袋。” “这个绿色植物是哪本科教书里抠出来的？我做核爆前歷史研究的，这张植物的照片我没有在书里见过。” “你举个几百年前的大水壶做什么？里面装的是沙子吗？” “定位在污染区，怕不是人肉店铺吧？” “这个房间有点眼熟，我好像在一个三无诈骗app上面看过。” “图片是真实的，我有幸见过。” “楼上楼主小號。” …… 顾怀薇不回復任何消息，任由那些人提出质疑。 她每隔两个小时，更新一张主题房间图片。 加上宾馆线上订房的app下载连结。 虽然质疑的人很多，但app下载量暴增。 这是第一步，提高关注度。 由於绿洲宾馆处於地上污染区，三百枚金幣不便宜。 除了流浪者外，没人会来这里。 所以，下载量没有为顾怀薇带来足够的订房订单。 她还需要第二步，那就是有影响力的人，来为她的宾馆宣传，让眾人相信绿洲宾馆真实存在。 顾怀薇加大凡尔赛水平，式拍房间。 【床太软，和似的，睡得腰疼，求解决办法。】 配图：云端小筑。 【房间里湿气太重，感觉要得风湿性关节炎了，好久没出门，外面也是这样吗？】 配图：溪流觴。 【月亮好大哦，就是不太圆。】 配图：山岛霽月。 简单几个帖子，把仇恨度拉满。 何不食肉糜的发言，自然得到了地下城居民极为“友善”的问候，他们不仅问候了她个人，连带著她祖宗十八代，一起关心了一下。 等到顾怀薇的帖子足够火爆的时候，终於有人蹦出来，要组车队，过来直播打假。 顾怀薇在网上搜索了一下。 那人是第五区区长家的小少爷。 靠区长老爹，不愁吃喝，便没事找事，喜欢进污染区冒险的二世祖。 鱼儿上鉤了。 顾怀薇眉眼中敛下得意的神色，敲击键盘，上传完最后两张照片，坐在带軲轆的沙发椅上转了一圈，闭上眼睛想事情。 发了这么多，还是没吸引到上城区的人。 上城区的人，就这么不爱出来凑热闹吗？ 还是说，仅仅几个漂亮房间，不足以作为诱饵，吸引他们过来。 第五区距离绿洲宾馆，单趟路程两千公里。 就算是在现实世界，开车也得一天一夜。 废土夜晚会刮辐射风暴。 山高路远，第五区的小少爷没几天是到不了的。 顾怀薇还需要耐心等待。 想到这里，顾怀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发了这么多帖子，她也算如愿以偿，等来有点影响力的人，带上金灿灿的金幣，千里迢迢过来打假。 尤其那人说要全程直播，简直正合顾怀薇的心意。 直播是什么？ 那是免费的gg啊！ 顾怀薇求之不得。 上网的时间像是按了加速键，天亮的时候打开电脑，等到回神，外面已经日落黄昏。 因为发帖耗费了太多的时间，顾怀薇懒得煮晚餐，便拆了一包营养液叼在唇上，慢慢吮吸。 林蛇不喝营养剂，他撑著红色的伞自己出去觅食。 顾怀薇拆的是昂贵的蓝莓口味营养剂。 那粘稠的液体刚接触舌头上的蓓蕾，浓烈的工业香精味就直衝脑门。 顾怀薇差点一口吐出来。 猛灌了几口矿泉水，她拿起仅尝了味道的营养液，放在眼前，抬起眼镜片，漂亮的瞳孔微微放大，注视著里面蓝色的液体。 流光溢彩的，看著很漂亮。 怎么可以这么难喝？ 那味道就像是腐烂的蓝莓，混上生锈的金属，再加上浓度超標的味精，一口下去，鲜得能把人天灵盖冲开。 这种还算是好味道。 那…… 顾怀薇有些发怵地看著蚯蚓味道的营养剂。 土黄色的，像粑粑。 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尝试比较好。 推开门，傍晚的风变得凌冽，沙尘渐起，扭成风暴的漩涡眼，逐渐壮大。 顾怀薇用手挡著风沙，把没喝完的营养剂扔进垃圾桶。 结果，垃圾桶里蹦出一只猥琐的老鼠人，抓著营养剂就往嘴巴里倒。 顾怀薇瞪了那个老鼠人一眼。 老鼠人又很快钻进垃圾桶里，“砰咚”一声把盖子盖上。 这些老鼠人还真是到处都是！ 不远处，钱多多赶在辐射风暴吹起来之前回到绿洲宾馆。 她刚把顾怀薇的照片卖给黑螺旋研究所。 回来路上，又顺手捡了一大袋金属废料。 钱多多身板小，力气却很大。 足足二十多斤的金属废料，她单手提起来，往零售机的大漏斗里倒，气儿都不喘一下。 换成虚擬金幣后，钱多多没有购买水和零食，而是单手叉腰，看向与废土世界格格不入的顾怀薇。 乾净得令人厌恶。 想破坏掉。 刚才的一切，钱多多都看在眼里。 她说道：“真奢侈，那可是蓝莓味的营养剂。” 竟然就这么扔了。 明明蓝莓味是除了草莓味，她第二喜欢的口味！ 顾怀薇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哦，我不太喝得惯。” 钱多多话里话外都是讽刺：“你该去上城区待著，那里才適合你这种连营养剂都喝不下的人。” “不了，我喜欢地上的环境。”顾怀薇能感受到她的敌意。 那是一种想把她拆了卖钱，但一直找不到著手点的恼羞成怒。 第22章 比谁会演戏 钱多多脸色不太好看：“你真的去过上城区啊？” 顾怀薇轻轻挑了一下眉尾，开始胡说八道：“是啊，就是你想的那样。 地下城是我建设的，里面的领导都是我的徒子徒孙。 我其实今年二百八十岁了，不是人。” “怎么可能？”钱多多努力观察顾怀薇的表情，她看不透。 真的？ 假的？ 还是半真半假？ 顾怀薇煞有其事地点头：“万事皆有可能，少女，相信你的直觉。” 说完，顾怀薇回到宾馆，独留钱多多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直到风沙开始破坏钱多多的防护服，她才回过神赶紧躲进宾馆。 当天晚上，钱多多翻来覆去睡不著，想著顾怀薇的话。 明明听起来那么像鬼扯，但如果是真的呢？ 她把顾怀薇的照片卖给黑螺旋研究所，难道顾怀薇已经知道了，才说这番话来警告她？ 对！一定是这样！ 不然顾怀薇不会在她做完交易后，正巧站在宾馆的门口！ 钱多多越想越后怕。 她往柔软的被子里缩了缩。 顾怀薇真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可怕女人。 这个世界昼夜温差极大。 白天像火炉，夜晚像冰窟。 宾馆外，温度渐渐下降。 天很黑。 空气乾燥得令人窒息，细碎的沙砾伴隨呼吸堵在嗓子眼，老鼠人钻进地下洞穴，斜对面的防护服修理店铺也早早关门。 顾怀薇站在宾馆里，透过乾净的玻璃望向外面，风沙在夜色中肆虐，模糊了整个世界的轮廓。 林蛇没有回来。 外面已经颳起辐射风暴，顾怀薇不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过夜。 营业时间结束后，顾怀薇將宾馆的大门上锁。 她从仓库里拿出杀虫剂，灌进宾馆的清洁机器人中，让机器人在夜里给宾馆做个除虫。 第二天开业，林蛇没有回来。 第三天也没有。 顾怀薇通过手机给他发消息，他也没回。 搞得顾怀薇有些不安，她不能失去这个技术骨干。 周日，顾怀薇带著那些营养剂回到现实世界。 厂房那里，经常有小混混在外围转悠，沐灵汐已经提前发消息给顾怀薇，让她晚上別往厂房的方向走。 顾怀薇准备前往沐灵汐新租的公寓。 刺眼的车灯白光划破夜色，一辆失控的麵包车猛然衝破护栏，险些碾过正在人行道上行走的顾怀薇。 她刚站稳脚跟，车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一群小混混气势汹汹地下车，手中握著棒球棍，目光凶狠，步步逼近。 顾怀薇认得这些人，沐灵汐给她看过警察局的笔录，他们就是上次欺负沐灵汐的小混混。 小混混围住顾怀薇，为首的头头吐了一口浓痰，露出黄色的牙齿，语气不善地说：“贱女人，真能躲，害得老子找了你一个礼拜！ 你以为欠债就能躲得掉吗？快还钱，不然跟老子去俱乐部抵债！” 其他几人也跟著起鬨，目光凶恶，挥舞著手中的棒球棍。 顾怀薇神情平静，她摘下眼镜塞进兜里，双手环胸，目光冷冷地扫过在场眾人：“我可不记得我欠过你们的钱。” 余光，扫过街拐角处，一抹黄色的头髮。 顾怀薇眼眸中锐利的寒芒，让在场眾人心神一滯。 混混头儿眼珠子一转：“是你失踪的姐姐欠的。” “冤有头，债有主，你说我姐姐欠你们钱，那你就去找我姐姐。” “你这个贱女人是不是想赖帐？”那个头儿根本就不讲理，他大手一挥，“兄弟们，把她给我抓起来，扒光了在俱乐部抽几鞭子，她就会想起来到底欠了我们多少钱！” 暗处，策划这一切的江星逸，准备让顾怀薇先吃点苦头，再上演英雄救美。 他躲在街拐角暗戳戳地看著。 带头打架的混混也在等著江家三少爷出手，他好假装挨打全身而退。 顾怀薇观察著现场局势。 在场一共七个人。 他们都没带刀，只带了棒球棍这类的武器。 顾怀薇想试试看女子防身术的攻击力。 於是，她把右手缩进袖子里，寒光闪烁的黑色匕首从袖口滑出，握在她的手中。 顾怀薇把刀尖指著对方：“污言秽语，我先割了你的舌头。” 为首的小混混在心里腹誹，江家三少爷怎么还不出来？ 再演下去的话，就不是聚眾斗殴那么简单了。 同时，身边的小弟都看著呢，对面仅有一个女人，还这么囂张，他如果不上，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於是，他怒吼一声，挥起棒球棒，猛地朝顾怀薇面门砸下去。 就在棒球棒即將碰到顾怀薇的瞬间，她身形一闪，敏捷地侧身避开。 好神奇！ 她能看清小混混的攻击轨跡。 就像是拉了慢镜头。 顾怀薇有些惊喜，以前她是做不到的。 手中的刀直逼对方的手腕，棒球棒应声脱手落地，伴隨著那头儿痛苦的哀嚎，见了血。 “我靠！老大！” 其余几人见状，立刻围上来。 不能真的打起来！ 江星逸冲了出来，准备按照原计划上演英雄救美。 谁知道，顾怀薇动作迅速，用刀柄精准地击中剩余小混混的手肘、膝盖、后脖颈……小混混们还没反应过来，就重重地摔倒在地。 “我去，拍武侠片呢？”江星逸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 难道是因为他钱太少，找了一群大水货过来。 虽然说是演戏，但他也让那些小混混稍微动下手，给顾怀薇一点苦头尝尝。 怎么还没有挨到顾怀薇，这七个大汉就先倒下了。 放水不带这么放的吧？ 顾怀薇凉凉地看了一眼江星逸，收起刀，在他复杂的目光中，拨通了报警电话。 警察局里。 顾怀薇伏在案桌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嚎啕大哭：“警察同志，实在是太可怕了…… 呜呜呜…… 我好好地在路上走，突然一辆麵包车撞向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车上就下来七个大男人。 他们每个都凶神恶煞，拿著武器，又是骂我，又是打我，又是说把我卖进俱乐部抵债。” 顾怀薇虽然痛哭流涕，但是口齿清晰。 把来龙去脉精准地讲清楚。 並强调，还是那些小混混先动的手，她只是正当防卫。 七名小混混鼻青脸肿，其中一个手腕还在滴血。 他们被银手銬銬在一旁，双手抱头蹲在墙角。 作为目击证人的江星逸看著顾怀薇精彩的变脸，唇角抽了抽。 第23章 暗处的窥探 沐灵汐急匆匆来到警察局，看见顾怀薇正在哭，肩膀一抽一抽的，心里一揪，怒火中烧。 她那么坚强的好闺蜜，经歷过破產、亲人失踪、被泼油漆、流落街头都没掉过一滴眼泪的顾怀薇，怎么会哭得那么撕心裂肺。 一定是谁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 沐灵汐锁定罪魁祸首。 她一把抓住江星逸的领口，愤怒地说道：“是不是你欺负怀薇了！狗东西，我就算是嫁给那个死胖子，也要回家拿钱，请最好的律师，送你进去吃牢饭！” 江星逸髮型有些凌乱，他无辜地举起双手，祸水东引：“喂喂喂，美女，我冤枉啊，我只是路过，罪魁祸首是那边蹲著的七个人。” 七个小混混挨最痛的打，背最黑的锅。 儘管他们来警察局的时候，竭力辩解是顾怀薇单方面殴打他们一群人，他们才是受害者，但警察並不相信。 谁叫他们成群结队，带好武器，还专门破坏了街道的监控。 顾怀薇见沐灵汐来了，不想让她真的为自己担心。 她抽出两张餐巾纸，快速擦拭著乾涩的眼睛，然后戴上眼镜，把刘海拨弄下来。 “警察同志，做完笔录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做笔录的警察姐姐眉宇间尽显疲惫。 警察也是人，大半夜被拉出来加班，从凌晨一点审到凌晨三点，还得强撑著眼皮，怨念比死了一百年的鬼还要大。 警察姐姐把笔录往顾怀薇面前一推，说道：“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在底下签字。 签完字你就可以离开了。” 顾怀薇拿过笔录，认真地从上看到下，確定笔录的內容完整记录自己的想法后，她迅速签字。 拉著沐灵汐出门。 刚离那群人远一些，顾怀薇才把刘海拨开，对著沐灵汐笑道：“別担心，我演的，是那群傢伙挨了打，我毫髮无损。” 沐灵汐確定顾怀薇脸上没有任何伤口后，不可置信地说道：“可是他们有七个人……” 一打七，还打贏了，真厉害。 “我带了匕首，那几个小混混只敢闹事，不敢下死手，看我一个人，比较轻敌，才让我得了手。” 话虽如此，顾怀薇却真实的感受到，她的速度和反应能力，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自从顶替姐姐工作之后，她的五感变得敏锐异常。 能听见別人的悄悄话。 能透过风沙看见遥远的地方。 现在，连身体素质也强了许多。 是那本《女子防身术》增强了她的体质？ 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沐灵汐鬆了口气，笑道：“还是买辆车吧，这样你下班回来不用走夜路。” “买，我要买两辆。”顾怀薇竖起两根手指。 她確实需要车。 一辆在现实世界开。 一辆带到废土世界。 江星逸签完字以后，匆匆追赶上来。 他金色的头髮如同太阳，亮出白色的牙齿，露出爽朗的笑容：“两位美女，等等我呀，今天晚上大家都受了惊嚇，要不我请你们吃烧烤压压惊？” 顾怀薇果断拒绝：“不好意思，家里不让我和黄毛玩。” 沐灵汐举手附和：“我也一样，黄毛走开。” 两人只留给他一个离去的背影。 江星逸头一次被女孩子如此直白地拒绝。 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哼，爱吃不吃，本少爷还不伺候呢。”站在闪烁的路灯下，江星逸碰了一鼻子的灰，他踢了一下路边小石子，心里窝火。 他待会儿还要给那群小混混结尾款和医疗费。 英雄救美没有表演出来，反而到警察局坐了半天。 真倒霉！ 想到这里，江星逸秀气的脸庞变得扭曲。 他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髮，自顾自抱怨著：“好烦啊，大哥自己都拿不下的人，让我来骗，我哪里会这些……” 顾怀薇两人回到直接回到租住的公寓。 灯光柔和，公寓在沐灵汐的装饰下格外温馨。 顾怀薇顺势倒在沙发上，长嘆一声：“累死了，天都快亮了，明天我去看车，你就留在家里休息。” “我不累，陪你一起。”沐灵汐打开窗户，让夜风轻柔地吹进屋內，她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怀薇，呃……对面那栋楼好像有人在看著我们？” “在哪里？”顾怀薇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 她来到窗户边，把脑袋凑过去，用窗帘挡著身子往外看。 顺著沐灵汐手指的方向，顾怀薇看见隔壁楼层，有一户没有开灯的房间，伸出一只漆黑的望远镜。 估计是察觉到了这边。 那只望远镜迅速收回，没了动静。 沐灵汐忧心忡忡地问道：“还是江家的人？” “感觉不太像。”顾怀薇揉了揉被眼镜压疼的鼻樑，“盯著我的人其实蛮多的，敌在暗，我在明，在对方露出头之前，我们还是小心行事。” 她想著再多赚一些钱，然后把之前的保鏢雇回来。 次日。 两人来到汽车城。 顾怀薇走进奥迪汽车销售店，远远的还没进门，看见入口处有人在骂销售。 “你这个月要是再不开单，你就给我滚蛋！ 別以为你之前在什么大公司里工作，就是什么高级白领了？来我们这里，不开单你照样屁都不是！ 你整天把衣领的扣子扣那么上面搞什么？还真以为有人看你呀？领口拉下去点，到门口站著！ 没客户，你就在门口给我一直晒著！別进来蹭免费空调，空调不是给你这种没用的废物吹的！” 那销售低著头，任凭对方再污言秽语，也一言不发。 顾怀薇定睛一看，只觉得挨骂的人有些眼熟。 好像是……以前跟在姐姐身边的总裁秘书。 汪秘书一滴眼泪也没有掉，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她收拾好情绪，撑出一个笑脸，想要招揽几位散客。 听见脚步声，汪秘书抬头，看见顾怀薇，有些意外，嘴唇颤抖著动了动：“小顾总……” 顾怀薇只是冲她笑了笑：“我要买车，你帮我介绍一下唄。” 没有寒暄。 没有敘旧。 汪秘书看著顾怀薇，有些晃神。 印象里，受顾长歌照顾的生病小女孩，似乎在一瞬间长大了。 顾家倒台，顾长歌失踪，受影响最深的，应该是顾怀薇。 顾怀薇都好好的，没有倒下。 她只是换了份工作而已，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汪秘书又多了几分干劲。 怕什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第24章 奇怪喘息声 汪秘书推荐了顾怀薇店內性价比最高的车。 顾怀薇只是简单了解了一下，然后把30万的suv直接定了下来。 前后不过15分钟。 这让刚刚骂汪秘书的销售经理有点眼红。 虽然不是大单，但是谈得也太轻鬆了。 销售经理走上前，说道：“小汪是新人，不专业，要不我来给你详细介绍一下？” 顾怀薇淡淡地瞟了销售经理：“不用了，我觉得挺专业的，已经决定在她手中定了。” 那销售经理还想说些什么，顾怀薇毫不客气地让他一边忙去。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汪秘书，嘴里嘟囔了一句“也不是什么大单”，就走了。 汪秘书拿著合同，有些犹豫地问道：“小顾总，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或者多对比几款车型。” “不用，就这个。”顾怀薇瀏览完合同后，在上面签字。 顾怀薇每周只有一天假，时间实在有限。 她还需要再购买一辆废土世界可以开的沙漠旅行车。 沐灵汐从4s店摸了两颗桃子，塞一个给顾怀薇吃。 两人出门后，汪秘书看著手中成交的合同，还是追了出来。 她眼角泛红，忍不住问道：“小顾总，你是专门来找我，照顾我的生意吗？” “当然不是。”顾怀薇啃了口汁水充沛的桃子，回过头看她，“我买这辆车，是因为正好我需要。签单快，是因为你介绍的专业。”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顾怀薇顿了顿，她本不想说太多，但想到汪秘书跟了姐姐许多年，话语里还是多了几分安慰。 “汪姐，姐姐当年选你做她的秘书，是因为你的工作能力强。我今天在你这里订车，也是一样的理由。” 如果是姐姐，一定会说许多加油的话。 顾怀薇没有说，她终究做不到姐姐那般温柔。 看著顾怀薇离去的背影，汪秘书恍惚间，像是看见了顾长歌的影子，她用手挡了一下阳光。 今天的阳光，確实太刺眼了。 现实世界的车好买，追求个日常开、性价比就行。 但在废土世界开的车，购买起来就比较麻烦。 顾怀薇来之前做过功课。 军用车辆最好，可惜是没有购买渠道的，不然的话，像什么92式轮式防爆车就是不错的选项。 退而求其次，越野房车，也是不错的。 类似於奔驰的乌尼莫克，核潜艇隔音，涉水高度可达1.5m，马力足，扭矩大，轮胎支持沙地、泥地等多种胎压选择，落地加上改装，500万差不多能拿下，非常適合平民在废土世界开。 这款车a市没有现货，再加上顾怀薇手里的钱不够，她暂时没定，而是逛了其他几家店，想看些其他品牌的越野车，做个对比。 沐灵汐总是很有精神，只要去到店里，就会顺手拿几块小饼乾，或者端两杯酸梅汤喝。 逛著逛著，她打了个嗝儿，吃饱了。 顾怀薇被她一路投喂，胃也撑撑的。 最后，她们也没买成。 废土世界下起了酸雨，如蜘蛛丝般倾泻而下，腐蚀著早已千疮百孔的街道。 空气带著淡淡的硫磺味，地上的积水泛起了金属色泽的泡沫，慢慢向四周扩散，世界像是置身於女巫的药炉子里。 隔壁白髮老头带著四个手下来店里躲雨。 他装模作样地过来諮询房间。 顾怀薇没有撵人，就让他们在大厅里待著。 今天没有新客，就连老鼠人也没有来宾馆门口兑换东西。 林蛇就在这样的雨天回来。 他撑著一把鲜红色的伞，孤身走在黄褐色的雨中，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伞下的他显得格外苍白，在锈色和鲜红的世界里，他像是一笔带过的黑白色。 顾怀薇替他开的门。 刚进门，顾怀薇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腥膻味混杂著外面酸雨的硫磺味。 浓烈刺鼻的味道让她皱眉。 她看向林蛇。 原本，她想问他，这两天没请假，人跑去哪里了？ 但看到他不太对劲的状態，顾怀薇又把质问的话咽进肚子里，改为虚假的关心：“你还好吧？” “不太好，这场雨让我浑身不舒服。”林蛇低垂著头抱怨，黑色的发几乎遮住了眼睛和右半边脸。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不堪，墨绿色双眸空洞晦暗，没有一丝光亮。 “如果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復好，可以再休息几天。”顾怀薇希望林蛇能在宾馆里休息，而不是突然消失。 他沉默著没有说话。 考虑到宾馆的劳模不能倒下，顾怀薇放缓语气，提出更加人性化的建议：“主题房间经常住不满，没客人的话，你这两天就在主题房间里好好休息。” 林蛇摇了摇头：“不用，等雨停了我还要出去。” 还要出去？ 顾怀薇唇角微微下压：“你需要几天假？” “十几天，我就会好起来。”林蛇皱了皱鼻子，视线在大厅里扫视了一圈，“这里的味道很难闻，我想去你午睡的地方休息片刻。” 那难闻的味道，来自顾怀薇前几天喷的除虫药。 “可以呀。”顾怀薇注意到，他右脸头髮遮挡下，隱约可见鳞片状银白色的斑纹。 林蛇进入员工仓库，把门反锁。 没多久，员工仓库里传来细微而古怪的声响。 像是粗重喘息的声，夹杂著水声和什么东西撕裂的声音，似乎有什么光滑而柔软的东西正在慢慢剥落…… 那扇门將声音隔绝开。 若不是顾怀薇的五感变得敏锐异常，她也察觉不到那奇怪的声响。 顾怀薇心不在焉，她放下手中的员工登记簿。 那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 顾怀薇皱著眉头看向员工仓库，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端了一盘洗好的小西红柿，敲了敲员工仓库的门。 员工仓库的门开了一条缝，林蛇打开门，他的头髮湿漉漉的，仓库里没有开灯，黑色的缝隙里只露出那张苍白的脸。 “林蛇，你没事吧？”顾怀薇的目光往房里看，因为光线太暗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说：“我很好。” 顾怀薇把小番茄递给他。 林蛇礼貌地拒绝了。 他好像不怎么吃素。 第25章 梦中的警告 顾怀薇一直没有办法真正的去信任林蛇。 他身上表现的一切都太过古怪。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做。 虽然他在工作上表现得很专业。 虽然他多次表达过自己的忠诚。 但是……顾怀薇在他的身上感觉到很深的矛盾感。 这种矛盾感来源於林蛇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的出现好像，好像只是为了帮助她。 而顾怀薇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告诉她，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 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帮助你。 所以，顾怀薇对这种帮助充满了戒备。 林蛇在顾怀薇的面前，展示出来的都是人性。 顾怀薇却依靠著她敏锐的本能，防备著他人皮底下的兽性。 这段时间，顾怀薇又解锁了两台新的零售机。 一台卖白和盐。 一台卖肉罐头。 方圆十里的老鼠人，全部聚集过来，他们捡拾金属废料，在这四台机子里兑换东西。 积少成多。 廉价商品总带著不可思议的利润。 拖他们的福，绿洲宾馆帐上已经有三万金幣。 顾怀薇用这三万金幣解锁员工休息区。 【绿洲宾馆：二星级】 【宾馆繁荣度：122】 【已解锁区域：普通大床房、双床房、主题房间x4、零售机x4、员工休息区】 【帐上所剩余额：540金幣】 拜员工休息区所赐，这段时间好不容易赚的金幣又完了。 原本狭窄、空气浑浊的员工仓库，变成了温馨舒適的员工休息区。 麻雀虽小，五臟俱全。 小厨房空间不大，但设备齐全。不锈钢水槽旁掛著毛巾，各种厨房用具一应俱全。茶水厅紧邻小厨房，木质长桌上摆放著速溶咖啡机。 顾怀薇將原本放在仓库里的水果蔬菜，全部塞进休息区小厨房的冰箱里。 图书室是单独的房间，巨大的书架摆放著各种工具书，靠近窗户的地方有张米白色的沙发床，顾怀薇乾脆让林蛇在里面休息办公。 而她自己会在晚上的时候，住在单独的休息室里。 休息室只有十平方米左右，也就一张桌子、一张床、一个床头柜。 床头柜上摆放著一张摩天轮的相片，像是大厅油画的缩小版。 顾怀薇对员工休息区很满意。 虽然了她不少金幣，但是很值得。 林蛇换了房间之后，就一直没有出门。 他躲在图书室里。 顾怀薇没好意思催他会员卡的事情。 但只是迟了两天，林蛇就把製作好的会员卡样品放在了顾怀薇的房间门口。 很自觉。 听力太好也是一种烦恼。 每天晚上，顾怀薇都可以听见图书室的方向，传来夹杂著痛苦的喘息声，非常的沉重细碎。 她不知道林蛇是在什么时候来到她的房门口？ 是在什么时候把会员卡放下？ 林蛇总是神出鬼没。 酸雨连绵不绝，导致地下城的人龟缩不出。 肖宥齐身体腐烂到无法抑制，顾怀薇拖著新的矿泉水找他的时候，他正在用刀剜自己腹部上的腐肉。 “坐吧，別介意。”肖宥齐赤裸著上半身，身上是或深或浅、密密麻麻癒合的伤疤。 他的肌肉线条很漂亮，如同八块坚硬的岩石紧紧排列。 顾怀薇看著他腐烂的伤口，问道：“为什么不打抑制剂？” 肖宥齐用下巴点了一下垃圾桶里三只空了的针剂。 “打了三只，不管用，我得把这一块挖掉才行。” 顾怀薇觉得他已经把刀挖到了白骨的位置。 不会要死了吧？ 直接问出口好像不礼貌。 顾怀薇换了一种问法：“你这伤能治好吗？” 他要是死了，就得换人合作。 肖宥齐抬起头，用银灰色的双眸看著顾怀薇，笑道：“你在关心我？” “我在关心我们的生意。”顾怀薇表情冷淡。 “別总是一副认钱不认人的样子，我以为我们合作了那么久，多少会有点金钱交易之外的东西。” “请不要想那些奇怪的东西。” 顾怀薇是生意人，生意人最忌讳和客户谈的感情。 因为谈钱伤感情，谈感情就要伤钱。 顾客每次说起交情，就会想著让她少收点钱。 那可不行。 这个人少一点，那个人也少一点。 少到最后，她还怎么做生意？ 肖宥齐把腐肉挖掉，扔进垃圾桶里，又在自己的腹部注射了两根抑制剂，那一块的伤口才勉强癒合。 他用绷带把自己包起来。 “可以帮我的绷带打个结吗？我一个人不方便。” 顾怀薇上前帮忙，在他背后打了个蝴蝶结。 而肖宥齐趁此间隙，伸出手指，碰了一下她的头髮。 顾怀薇皱著眉偏过头，她不喜欢別人突然靠近她，做这种亲昵的动作。 “你做什么？”顾怀薇系完蝴蝶结之后，便远离肖宥齐。 肖宥齐摊开手：“你的头髮上沾了脏东西。” 他手心中有一片碎纸片。 原来是误会。 顾怀薇和肖宥齐继续谈生意。 绷带、饮用水、各类压缩食品、纯衣服都是比较好卖的紧俏货。 而抗生素之类的药品，在这个世界不受欢迎。 谈好分成后，顾怀薇预估著又有一大笔钱將要进帐。 可以买越野车了。 这原本是好事情。 但夜里，顾怀薇躺在员工休息室的小床上，眉头紧锁，身体在床上微微扭动，被梦魘困住。 顾怀薇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她看见自己曾经深爱的姐姐，坐在金银珠宝堆里，眼睛布满血丝，唇角微微裂开，熟悉的脸扭曲成恶鬼的模样。 两行血泪从她的眼角流了下来。 忽然，姐姐朝她扑了过来，冰冷的手猛然抓住了她的脖子，力道越来越大，像铁钳一样紧紧地锁住了她的喉咙。 姐姐喉咙里发出沙哑而冰冷的声音，像是来自深渊的警告。 “你所做的一切乐园都能看见……” “不能拿……那些钱不能拿……不要和我走同一条路……” “不要去找他们……否则你会步我的后尘。” 梦中，顾怀薇拼命挣扎，她想要呼吸，但空气被彻底抽走，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隨时都会窒息。 第26章 持续下酸雨 痛苦的感觉不断在梦中蔓延。 让人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拼尽全力推开面前的恶鬼。 窒息感消失。 顾怀薇猛然从梦中惊醒，睁大双眼，额头上满是冷汗，呼吸急促，赶紧去摸自己的脖子。 太真实了。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顾怀薇深呼一口气，擦了一下额头的虚汗，起身，前往小厨房为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 来自图书室的喘息声时有时无。 顾怀薇小口抿著热水，消化著来自梦里的警告。 “那些钱不能拿……” 是指的哪些钱？ 顾怀薇原本的计划，是在两个世界倒卖一些商品，她两边套利，赚得盆满钵满。 虽然这种生意会抢走宾馆的一部分生意，但是，巨额利益面前，顾怀薇觉得值得。 刚才那个梦，让顾怀薇犹豫了。 她想起来，姐姐一开始工作的时候，其实没有多少钱，每个月就月底发工资，才会捨得买些东西。 顾怀薇那个时候身体不好，总是生病。 姐姐光是为她看病，就费了不少钱。 直到某一天，钱开始源源不断地进入私人帐户。 还记得那个时候，姐姐抚摸著她的头髮，告诉她，她们姐妹俩以后再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了。 开公司、住別墅、豪车名表、开始出入上流社会…… 顾怀薇的身体也变得强健起来。 就在顾怀薇以为，她们將要一直过好日子的时候，姐姐失踪了，幸福在那一瞬间被斩断，昨日种种宛如幻梦。 现在，顾怀薇顶替了姐姐。 她的胆子比姐姐大很多。 一开始，就计划著搞钱。 然后，她就做了这个梦。 一个充满了警戒意味的梦。 顾怀薇坐在沙发上，低头盯著杯中缓缓升起的白色热气。 就在她沉思之际。 “咔噠——” 图书室的门开了一条缝。 林蛇乌黑的头髮有些凌乱。 蓝色的丝绸睡袍披在他身上，他光著脚，柔软的面料隨著他缓慢的步伐轻轻摆动，轻得几乎没有声响。 黑暗中，他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格外明亮。 “你还没睡？”林蛇的声音低沉沙哑，带著些许独属於夜晚的慵懒，“为什么不开灯？” 顾怀薇抿了一口热水，平静地看著他，“睡不著，你身体恢復得怎么样了？” “还没好，那些酸雨和空气里杀虫剂的味道让我难受。”林蛇应该是真的不舒服，他的脸白得嚇人，手总是止不住地按著右边的手臂，手指深深地嵌进去，像是要刺破睡衣把什么东西抠出来。 顾怀薇语气閒散：“过了这个季节就会好一些。” “刚才，我听见了你的尖叫声。” “我吗？”顾怀薇想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我做了噩梦。” “你梦到了什么？” “没……也没什么。”顾怀薇本能地觉得，不可以把梦中听到的话告诉任何人，“恐怖片看多了，梦到一些妖魔鬼怪。” “什么鬼？什么怪？你可以具体描述他们的样子吗？”林蛇有些反常地往下追问。 他甚至用特殊的语言，神经质地抱怨一些顾怀薇听不懂的话：“他们总是想方设法地钻出来，明明还没有到时间……出来的话会嚇到人的……” 顾怀薇听不懂他后面的话，她含糊其辞：“就是普通恐怖片里的。” 林蛇不再说话，只是站在图书室门口，绿眸泛著冷光，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顾怀薇借著喝水的间隙，观察著林蛇脸上细微表情。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略带蛊惑的说道：“你如果梦见什么可怕的事情，可以详细地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解决烦恼。” “嗯，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和你说。”顾怀薇握著茶杯的手微微叩紧。 林蛇总算没再追问下去，看著他回图书室，將门反锁，顾怀薇才鬆了一口气。 这些事儿，实在不足於外人道也。 酸雨整整下了一个礼拜。 隔壁开店的白髮老头生意也做不下去，好几天没看见人了。 地下城的论坛持续发酵，绿洲宾馆app下载量也在持续攀升。 地下城最大的直播平台，正在播放著第五区小少爷的打假之旅。 那小少爷还在路上。 带了一个车队的人，路上因为辐射风暴已经死掉两个。 肖宥齐往返於第八区和宾馆，很快就把手中的货清出去。 压缩饼乾的销量很大，已经成了第八区最受欢迎的食物。 顾怀薇甚至在论坛上看见了关於压缩饼乾的话题贴。 那些人把肖宥齐称为神秘的“沙漠之子”。 因为，他可以在夜晚颳起辐射风暴的时候逗留於污染区。 从遥远的、开在辐射区的宾馆里带出珍贵的水资源和美味的食物。 肖宥齐不仅大言不惭地接受讚美，並自己润色了一下。 他对外宣称，绿洲宾馆是真实存在的乐土，里面没有污染，水和空气都是免费的。 顾怀薇发的那些如梦境一般的房间，他亲眼见过。 他是宾馆认定的交易人，连接著宾馆和地下城，任何质疑绿洲宾馆存在的人，都会被辐射吞噬。 於是，肖宥齐和第五区的小少爷槓起来了。 两个人甚至在对方的帖子里对骂。 肖宥齐骂第五区小少爷对未知事物缺少谦卑的心，竟然敢公然质疑神跡，他一定会被打脸，然后接受污染区的惩罚。 第五区小少爷把肖宥齐的黑歷史全部挖出来，告诉眾人他作为下城区的人，背叛队友，见利忘义，是个满嘴谎言的流浪者。 这种情况，顾怀薇喜闻乐见。 地下城对於绿洲宾馆的关注度，直线上升。 只要顺著这波热度，顾怀薇就可以完成二阶段经营目標，將宾馆升级为三星级。 肖宥齐赚到金幣，来找顾怀薇分帐。 这次的金额比较大，足足有四千三百枚金幣，没法给实物，需要转帐。 顾怀薇有些为难。 这个转帐应该怎么转呢？ 肖宥齐见顾怀薇站在柜檯后面，迟迟没有动作，便抬眼问道：“怎么了？你不方便收款吗？” 顾怀薇如实回答：“我没个人帐户。” “开一个唄，我帮你。”肖宥齐走到柜檯后面，操作宾馆的电脑。 他离得近，顾怀薇闻到他身上腐臭和药物混杂的味道。 难闻，像是腐烂的尸体。 点开开户页面。 肖宥齐愣了一下：“什么嘛，你不是早就有帐户了吗？” 第27章 第五区姐弟 顾怀薇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肖宥齐指尖戳了下电脑屏幕：“这里面显示，你已经开户大半年了，你的帐户晶片呢？” “晶片？”顾怀薇右手握拳砸在左手心，似乎是想起什么。 “你等一下。” 她立刻回到员工休息室，找到姐姐之前的遗留物品，从小铁盒子里，拿出一块被掰断的晶片。 顾怀薇把晶片拿到肖宥齐面前，问道：“你看，是不是这个东西？” 她还以为这个东西是姐姐报废的电话卡呢。 “就是这个。”肖宥齐按了一下手腕上的控制面板，旁边弹出卡槽，里面插著类似的晶片。 他解释道：“把对应的晶片插进身份屏里，就可以正常使用帐户上的金幣。 不过，你的这个晶片坏了，用不了。” 这个帐户是姐姐的，里面说不定有关於姐姐的线索。 顾怀薇追问：“可以修復吗？” “有点麻烦。”肖宥齐手中把玩著断掉的晶片，“这个晶片硬度很高，你怎么掰成了这个样子？” 顾怀薇垂眸：“无意中压坏的。” “这玩意儿，可压不坏。”肖宥齐笑了笑，顾怀薇身上的秘密很多，也不多这一个破坏的晶片，“这样吧，我先帮你把晶片带到地下城修，成不成另说，修復费用，从这次结算的金幣里扣除。” “行。”顾怀薇又看了眼电脑，“电脑上可还能看出什么信息？” “可以看余额和近两年的交易额。”肖宥齐滑动滑鼠。 “金幣无剩余……” 隨著页面往下滑，肖宥齐银灰色的瞳孔慢慢睁大。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靠！这个帐户曾经在短短十四天內，走了两千三百七十六万金幣的流水。”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他上下打量著顾怀薇：“你以前，这么有钱的吗？” 这是炸了金矿吗？ 肖宥齐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看起来那么普通的女店员，身上却藏著那么多的秘密。 当肖宥齐觉得，无论顾怀薇身上出现什么，他都不会在意外的时候，她总是会带来新的惊嚇。 顾怀薇也不知道姐姐这笔钱从何而来。 姐姐流淌著血泪的双眼，歷歷在目。 梦中警告，又在脑海中迴荡。 难道姐姐的失踪，和巨额的钱款有关？ 顾怀薇沉吟片刻，说道：“上次交易的分红款，先放在你的帐户上，等你帮我把晶片修好后，再转给我。” “你不怕我携款潜逃？” 顾怀薇瞟了他一眼：“你会做杀鸡取卵的事情吗？” 肖宥齐看著她，笑意不达眼底：“有金幣赚，当然不会。” 说完，他下意识用手触碰腹部又在腐烂的伤口，挺直背脊，向楼上走去。 顾怀薇注意到，他自始至终只有一套衣服，破旧的衬衫用绷带打上新的补丁，黑色军装裤洗掉了色。 而在他身上，死亡的气息越来越浓烈。 他的人和他的衣服一样，都在逐渐破败。 接连下了几天的酸雨终於停了下来，门口的老鼠人继续用金属废料兑换著生活物资。 距离肖宥齐离开已经过去两天。 酸雨停后，空气里的水蒸气很快蒸发，外面的街道又恢復了原本的焦灼与荒凉。 宾馆外，引擎声逼近，像来自云层深处滚滚雷鸣。 霸气十足的战甲车队，在沙尘与烟雾之中，缓缓驶来，停在了绿洲宾馆的门口。 按照论坛上的直播进度，来者应该是第五区的小少爷。 重要的客人光顾，顾怀薇特意用丝巾扎了个高马尾，让自己显得精神些，好上直播。 然而，门外的人似乎没有那么友好。 顾怀薇的手刚搭在大门扶手上，一颗硕大无比的黑色炮弹呼啸著直奔大门而来。 她瞳孔紧缩，身体的本能反应让她后退。 隨著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沙尘四起，浓烟散开，宾馆都在这一刻为之颤抖。 然而，当硝烟散去——宾馆的大门依旧完好无损。 “这群该死的疯子！” 顾怀薇厚重的镜片遮挡住冷冽的目光，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嘴唇抿著，指尖发白。 他们竟然毫无顾忌地直接开炮。 如果刚才打开门，那颗炮弹就会正好落在她的身上。 虽说在宾馆的范围內，但是顾怀薇不確定，宾馆的安保系统在这种情况下，能否奏效？ 她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完成。 如果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个世界里，她做鬼都闭不上眼睛。 门外。 “有趣，真是有趣！” 最先从车上下来的，是位身穿紫色旗袍的美艷女人。 她没有穿防护服，透明色的护盾將她全身包围，隔绝掉外界辐射。 下车后，她睁著那双狐狸般魅惑的眼睛，打量著宾馆。 “弟弟，炮弹没能打穿这扇门，这个破烂的宾馆，还真是有点东西！” 隨著女人的呼唤，身穿红色唐装的男人从领头战车上走了下来。 他五官平平，唯独左耳打了十二个耳洞，自上而下穿黑色环，引人注目。 男人周身竖起防护盾，有些不满地说道：“姐，能別隨便开炮吗？这条街那么窄小，炸到自己人就不好了。” 女人捧著脸，语气透露出几分疯狂：“可我想试试看呀，面对奇怪的东西，总是想啪的一下炸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其他战车下来四位保鏢。 保鏢穿著普通防护服，一位背著狙击枪，一位腰间插著手枪，一位手中握刀，还有一位扛著摄影机。 明显是要来干架的阵仗。 这第五区兄妹的出场足够拉风。 顾怀薇却是没那么好脾气。 “虽说顾客就是上帝，但你们要是帮我完成不了二阶段营业额，就算是上帝，我也要把你们埋在盆栽里做成圣诞树……” 顾怀薇的声音低不可闻。 刚才的炮弹，已经触碰到她的底线了。 “有活人耶！服务员，你刚才在说什么呀？嘀嘀咕咕的。”刚进门，那名紫色旗袍女人走到柜檯前，伸出手想挑顾怀薇的下巴。 顾怀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面前一扯：“我说，欢迎光临绿洲宾馆。” 抬起头，顾怀薇脸上的慍怒已经被营业微笑取而代之。 紫色旗袍女人脸上的笑容愣住：“你抓疼我了。” 她用力往回缩，想要把手抽回来。 但是，纹丝不动。 女人这才意识到面前的女店员不好惹，脸上带了几分委屈。 第28章 赌约与直播 “住房吗？大床房和双床房都没有了，现在只剩下四个主题房间，三百一晚，任君选择。” 顾怀薇对著保鏢的镜头调整角度。 从侧面拍，显得她的脸小一些。 自从训练后，顾怀薇的力气增长得很快。 面前的女人养尊处优，手腕纤细，根本摆脱不了顾怀薇的钳制。 “只拍不住，行吗？”那个紫色旗袍的女人心思根本就不在住房上。 她閒不住，又用另外一只手偷偷摸顾怀薇的手背。 她想摸摸看，面前的这个女店员是真人还是假人。 “不行，本宾馆不提供单独拍摄服务。” 顾怀薇把她那只手拍开。 “哎呀，真凶。” 紫色旗袍女人看著自己被打肿的手，回头向弟弟投去求救的眼神。 身穿红色唐装，名为小豪的男人语气不善地说道：“喂，外界的脏老鼠，放开我姐。” “先回答我的问题，住房吗？” 顾怀薇手上的力度微微加重。 如果他们敢说不住，顾怀薇现在就会让机器人把这几个傢伙丟出去。 紫色旗袍女人吃痛，她舔了舔红润的下唇：“妹妹，你鬆开手，別说是住房，让我和你住一夜都可以，呵呵呵。” 这个笑话对顾怀薇而言有点冷。 “和我住一夜，就不是住房的价格了。”顾怀薇態度冷淡，她只对他们帐户里的金幣感兴趣。 红色唐装男警惕地看著顾怀薇，身后的保鏢蠢蠢欲动。 顾怀薇看透他的意图，挑了挑细长的眉提醒道：“你可以试试，让你的保鏢动手，看是他们的枪快，还是我宾馆里最先进的防卫机器人快。” 先进的机器人可以威慑这些冒犯者。 做生意，做的是和平生意。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如果对方不想和平，顾怀薇也绝对不会手软。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只能听到彼此紧张的呼吸声。 紫色旗袍女人咳了一声，率先打破这剑拔弩张的氛围。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而已。 住就住嘍，四个房间我们几个全包了。” 她用嘴唇碰了一下胳膊上的显示屏，大方地说道：“刷卡，四个房间七天，行了吧？” “七天够吗？”顾怀薇唇角轻轻扯起，还是没鬆手。 “你好贪心哦。”紫色旗袍的女人眼巴巴的看著顾怀薇，“那就四个房间，我们住半个月。” 顾怀薇在心里算了一下价格，觉得可以接受。 “一共一万八。” 唐装男赶紧上前阻拦，他皱著眉：“姐，不带这么败家的，咱们是来打假的，不是来金幣的。” “没事，我刷你的卡，这笔帐算你头上。”紫色旗袍女人关掉自己的显示屏，笑著抓住唐装男的手腕，扯到宾馆机子上刷卡。 唐装男明显对自己的姐姐无可奈何。 看到金幣到帐，顾怀薇鬆开手。 那女人的手腕已经红了一圈。 她仍然笑著，眼珠在顾怀薇身上打转，没有生气。 面前这对兄妹俩。 姐姐叫做陆紫衣。 弟弟叫做陆豪。 均来自第五区，绿色状態。 陆豪上楼之前放出狠话，说一定会揭开这家宾馆的骗局，然后调动他家下城区的势力，把顾怀薇的破宾馆拆了。 面对他的挑衅，顾怀薇借著直播激他：“如果是真的呢？你愿意办会员卡吗？” “哼。”陆豪不接话。 他是有钱，但不想乱钱。 刚刚的一万八金幣，已经让他非常的肉疼。 他爹是区长，但是有好多女人和孩子，每个月分给他们姐弟俩的金幣就两千金幣。 这一万八的金幣，他存了好久。 倒是陆紫衣趴在自己弟弟的肩膀上说道：“如果你的房间和论坛上的图片一模一样，我和我弟就分別在你这里办了一张会员卡。 但如果是假的，你把你右手剁下来给我怎么样？你的手好有力气，捏得我好痛哦，我想拿回去收藏，呵呵呵。” 顾怀薇看向有些疯癲的女人：“可以是可以，但我如何相信你会遵守诺言？” 陆紫衣指了指摄像头，手指放在红唇上：“放心，地下城的直播为我们做见证，我是不会耍赖的哦。” “可以呀。”顾怀薇摊开双手，“要赌就赌大一点，如果是真的，你们两个在我这里消费十万金幣，如果是假的，我把双手给你。” “哈哈哈哈哈。”陆紫衣肩膀抖动著，压抑的笑声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很快，笑声越来越大，充斥著难以形容的疯狂，“妹妹，我可真的有点喜欢你的自信了。” 陆紫衣虽然疯，但她来之前做足了准备。 顾怀薇发在网上的图片简直就是童话故事。 她绝对不相信，在远离地下城的污染区，还会有被绿色植被覆盖的房间。 而且，就算是真的，她也有办法破坏掉一切，把真的变成假的…… 陆紫衣抚摸著自己口袋里装著的污染源。 这个宝贝，就是她的后手。 陆豪並没有十万金幣，但他还是冷声道：“核爆距今已经有两百多年，外面是一片焦土和荒漠，你照片里的那些动植物早就灭绝了，就算是编瞎话，你也应该选点现实的。” “那我们的赌约成立嘍。”顾怀薇有恃无恐。 直播人数飆升。 有20万人都在关注陆家姐弟的直播。 顾怀薇隨便他们怎么折腾。 反正在宾馆的范围內，他们翻不出太大的风浪。 而远在第五区的区长，也在关注著这场直播。 他坐在轮椅上，针扎进他的手腕里，通过吊瓶和导管输送著抑制剂。 一滴、一滴……延缓著他的寿命。 他只有四十岁，但是身体被腐蚀得很快，浑浊的目光透过镜头，停留在宾馆大厅的那幅油画上。 “摩天轮……” “戴著眼镜的女店员……” “我记起来了……记起来了！” 他有些激动地扯掉手上的针头，鲜血“滋”的一下从柴树皮一样的手背上冒了出来，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挣扎著想要站起来。 旁边的护士有些惊慌地围了上来，替他检查身体。 而第五区区长推开所有人，不管不顾地说道：“相册……把我的相册拿过来！ 还有，联繫那两名蠢笨如猪的逆子！警告他们！不要冒犯到贵客！” 第29章 赖帐与威胁 顾怀薇带著两位客人前往房间。 她身著干练的制服，步伐优雅又不失从容。 “忽略掉我们不友好的见面，其实我非常欢迎二位前来我的宾馆拍摄。 正如你们所见，绿洲宾馆正在建设阶段，来到这里的顾客，多是废土流浪者。 我希望，经过这次直播，有更多地下城的可以认识到绿洲宾馆的存在，前来这里，体验美好的住宿环境。” 顾怀薇保持友善的笑容，用清晰平稳的语调为宾馆做gg。 陆紫衣狐狸般的眼睛盯著顾怀薇开开合合的红唇。 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儿。 顾怀薇没穿传统的防护服，也没有透明的防护罩。 这是在地上污染区。 她竟然只穿了件质朴的蓝色工作服。 简直太不寻常了！ 就不怕辐射污染吗？ 顾怀薇当然能猜到陆紫衣心里在想些什么。 似乎每一位进店的顾客都会有这种疑虑。 顾怀薇已经被打量习惯，学会忽视这种探究的目光。 来到主题房间门口，顾怀薇停下脚步，推开门。 绿意盎然的房间映入眾人眼帘。 震惊、讶异、不可置信…… 顾怀薇深呼了一口氧气浓度高的新鲜空气。 已经开启的四个主题房间，顾怀薇还是最心仪这一间。 “这个房间叫做绿野仙踪，上次我就是从这个角度拍的照片。” 顾怀薇一边介绍著房间，一边招呼著扛著摄影机的保鏢，让他拍得清楚一些。 “这个房间的绿植覆盖率是80%，床是纯天然实木，窗帘也是绿色藤条编织，主推一个亲近自然。” 陆紫衣有些不可置信地抚摸著嫩绿的叶片。 这手感，真的和第五区实验室大棚里，那被重兵看守，超级稀有的木槿树一模一样。 不是特效。 不是虚擬投影。 更不是实物模型。 而是真真正正存在的绿色的植被。 陆紫衣忍不住用指甲掐了一下叶片，绿色的汁水浸染她的指尖。 陆豪也是皱著眉头，用手抚摸著窗户上的爬墙虎。 不属於任何工业製品的手感，让他忍不住摘下一片叶子，放在手心里观摩。 顾怀薇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唇角的弧度恰到好处：“两位，你们对这个房间还满意吗？” 他们姐弟俩对视一眼。 这是真的！ 怎么可能呢？ 这些植物早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灭绝了。 就算是第五区，也仅仅保存著几株植物样本。 陆豪把手背在身后，指甲紧紧地掐进手心里。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根本拿不出十万金幣！ 直播还在继续。 他们不能丟自己区长父亲的脸。 陆紫衣的反应更快，她抬起手，指尖微微弯曲，按在摄影机的镜头上，示意保鏢掐断直播。 那保鏢装模作样：“地上的信號不太好，我需要先修理一下摄影机。” “真没用，你们几个滚出去。”陆紫衣双手环胸，柳眉倒竖。 几位保鏢撤离房间。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顾怀薇慵懒地斜倚在绿色大床边，手指轻抚著床沿盛开的铃兰，半抬眼瞼：“怎么？二位想赖帐？” “如果我们有这个想法，你能把我们怎么样呢？”陆紫衣眼神带著几分挑衅，“我们的父亲可是第五区区长。” 她觉得，就算是上城区的人，和第五区也有利益牵扯，不会轻易和整个第五区为敌。 “你的区长父亲会驱车两千公里，过来给你送金幣吗？”顾怀薇不喜欢爭论，她喜欢守信的顾客。 “亲爱的，其实没必要纠结之前的赌约，你的这个宾馆不错，要不要和我们第五区联手，合作开发？” 顾怀薇摇了摇头：“我们老板应该不需要新的股东。” 陆豪则是戴上隔离手套，从陆紫衣那里接过污染剂，拧开小瓶口，將里面的液体倒进盆栽中。 开得正茂盛的君子兰，在接触到污染之后，极速枯萎下去。 做完威胁的动作，他说：“还是谈谈吧，我想，你也不希望这个漂亮的房间被破坏掉。” 顾怀薇缓缓地嘆了一口气，目光从眼前两人身上漫不经心地掠过，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那盆君子兰售价50枚金幣，毁损的话请按原价赔偿。” 她慢悠悠地站起身，按响了宾馆的警报。 房间瞬间被红光笼罩。 那光落下，將顾怀薇白皙的面庞染上一层血色的阴影。 “其实，我是一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 她实在是无奈强调。 “我这里，也真的不是黑店。” 眼镜拿掉，刘海拨到两侧，从宾馆的抽屉里拿出麻绳。 “两位贵客，请你们好好为刚才的行为道歉哦。” 保安机器人將这两位团团围住。 这次，顾怀薇没有制止机器人的行动。 门口的铃鐺清脆响动。 顾怀薇叉著腰，看著被自己捆绑好的姐弟二人，拍了拍手，露出满意的笑容。 搞不懂他们是怎么想的。 竟然在她的地盘，这么堂而皇之地赖帐。 真以为酒店的保安机器人是装饰品吗？ 他们还用污染的液体泼她的脸。 真是的。 她根本不会被这个世界的辐射污染。 他们这样做，除了弄她一脸水，破坏一张地毯，还能做什么呢？ 粗绳紧紧缠绕在两人的手腕和脚踝上，像是被五大绑的粽子。 他们嘴巴被堵住，呜呜地叫著。 大概也不是什么好话，顾怀薇懒得听。 她觉得，这对姐弟，一个穿红色唐装，一个穿紫色旗袍。 大红大紫，摆在门口，做个装饰品，也算是个好兆头。 “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顾怀薇上下打量著略显单调的两个人，打了个响指，回到大厅做了两张宣传牌，分別掛在两人的脖子上。 【中秋活动：会员卡九折起】 【凭会员卡入住主题房，可每日获得免费午餐送餐活动。】 顾怀薇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 他们毕竟付了房费。 顾怀薇只会在白天把他们捆起来，摆在门口做盆栽。 等到闭店的时候，又会把他们请回主题房间好好休息。 至於那四个保鏢，出於打工人的天性，他们在口头上强烈抗议，让顾怀薇放人，然后身体上，自己回主题房间享受。 白天，少了那对姐弟，他们四个人，正好一个人分一个房间。 享受起来，乐不思蜀。 直播掐断之后，地下城论坛沸腾起来。 这场直播关注度极高。 包括那一场10万金幣的赌约，也成了地下城的热门话题。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后续。 明明已经进入了图片里那个梦幻的房间，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第30章 痊癒的林蛇 关於这场直播，地下城的黑市里出现了新的赌局。 人们纷纷下注。 赌是神秘的女店员失去双手，还是来自第五区的姐弟豪掷10万金幣。 中断的直播，让这场赌局无法开奖。 第五区区长打不通自己一双儿女的电话。 他褶皱的手指抚摸著相册里戴著眼镜的女店员。 嘴里喃喃自语：“只要找到你，我就有救了……神跡会再次出现，这次一定你要为我而来……” 林蛇总算是痊癒，恢復了健康。 他从图书室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復之前苍白，黑髮黑唇，因为有点血色的脸颊，显得整个人没那么阴鬱。 “恭喜康復。”顾怀薇扎了个鬆散的低丸子头，盘腿坐在茶水厅边的沙发上，手里的勺子搅和著咖啡杯里的冰，“你不在的这几天，有几个人来宾馆闹事。 他们掐断了直播，导致gg的宣传度不够，你精心设计的会员卡，一张都没有卖出去。 你会弄直播设备吗？要不我们自己直播吧？” “可以，我研究一下地下城的直播机制。”林蛇应了下来，他说话的时候，嘴唇有了小范围的开合，没有之前看起来那么怪异。 “对了，我买了些衣服，你换上试试。” 顾怀薇把咖啡杯放在一边，从沙发上起来，拖著蓝色鯊鱼拖鞋，从休息室里拉出行李箱。 “別再穿你那个黑色风衣了，这里的白天很热，晚上很冷。 就算宾馆內部是恆温，你穿那么厚，看起来也怪怪的。 你是宾馆的工作人员，个人形象代表著宾馆的脸面。 咱们要打扮得阳光开朗一些，这样那些客人才会相信我们这里是正规做生意的。” 顾怀薇跪坐在行李箱旁边，拉开箱子拉链，找出之前买的男装，一把扔给林蛇。 几缕髮丝滑过脸颊，有点痒，顾怀薇把髮丝別在耳后，坐在地上，双手往后撑著地。 “这些算是员工福利哦，快去试两套给我看看。” 林蛇接过衣服，神情淡然，转身走进图书室。 几分钟后，图书室的门打开，林蛇走了出来。 他选择了那件宽鬆的浅灰色亚麻衬衫，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两条苍白线条的锁骨，衬衫的袖口捲起，手臂肌肉线条流畅。 脖子上的皮肤没有之前奇怪的纹路。 他的病好像真的痊癒了。 “如何？”林蛇似乎不太喜欢裸露皮肤，想把衬衫的扣子往上扣。 “有眼光，这件很適合你。”顾怀薇觉得换了一套穿搭的林蛇看著顺眼许多，更贴近人类，而不像是什么在黑暗里生存的冷血动物。 “既然已经痊癒，那这周末我就正常放假回家。 宾馆门口有两位不速之客，他们不仅用炮弹轰炸我们的大门，还用辐射原液弄坏了我的地毯和盆栽。 他们会在这里住半个月，我不在的时候，如果他们搞事情，你不用留手，该赔偿的要让他们赔偿。” 林蛇点了点头，用一贯平淡的语气说著：“如果他们不愿意赔偿，我可以杀了他们，把他们拆分成小块，卖给老鼠人，来弥补宾馆的损失吗？” 顾怀薇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地看向林蛇：“原则上不可以。” “那原则之外呢？”他的声音隨性自然，语气与內容间的巨大反差，让顾怀薇感到冷森森的风顺著背脊在爬。 那种被阴森生物盯上的感觉又回来了。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也可以这么做。”顾怀薇属於和平的年代，遵纪守法是她的习惯。 她觉得，林蛇应该和她一样，来自另外一个时空。 每个时空都有自己的道德和生活標准。 说不定在林蛇的世界里，杀人和吃饭一样，都是稀鬆平常的事情。 她没必要干涉他的习惯。 林蛇露出略显阴沉的笑容：“我会以宾馆的利益为最高考量。” 顾怀薇看著他的脸。 这个人，还真是怎么都阳光不起来。 肖宥齐带著修好的晶片，回到绿洲宾馆。 顾怀薇正在门口餵两位盆栽喝蚯蚓味的营养液。 “你怎么把他们绑在这里了？”隔著防护服，肖宥齐反覆看了两眼，才敢確认其中被捆绑的一位，就是之前在论坛上和自己对喷的区长儿子。 “因为他们赖帐，弄坏了我的地毯和盆栽，还不愿意赔偿，我就让他们在门口举牌子还帐了。” 扔掉已经被喝空的营养液，顾怀薇笑盈盈地看向肖宥齐，伸出手问道：“我的晶片修好了吗？” 肖宥齐把晶片放进顾怀薇的手心里。 他本就不是诚信的人，说谎也习以为常：“修好了，了200枚金幣，要给你看转帐记录吗？” 其实，修復晶片只了120枚金幣。 肖宥齐让第八区的那个做修復的老头儿收了200金幣的转帐，然后再私下將80枚金幣的差价，转进他私人腰包。 “不用。”顾怀薇只需要肖宥齐帮她將问题解决。 至於收费，別太离谱就行。 “我能给这两个人拍张照，发在论坛上吗？”肖宥齐看著区长儿子这副惨样，心里甚是痛快。 他早就试过宾馆保安机器人的威力了。 这群来自中城区，自以为有点权势就了不起的傢伙，终於也在污染区尝到了苦头。 “不可以哦。”顾怀薇严词拒绝，“你这么做会让別人误会我们这里是黑店的。” 难道不是吗？ 肖宥齐心里这么想，但是没有说出来。 超强的安保系统，不怕辐射的工作人员，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废土宾馆，而像是一家超强防御的末世堡垒。 “剩余的金幣，我已经转入你这张晶片。之前的那批货卖完了，这次你再多带一些过来。” “不急。”顾怀薇暂时按下交易的暂停键，“先停一段时间吧，最近我们赚得也够多了。” 她知道，梦中，姐姐的警告不是简单的幻影，而是需要引起足够重视的讖言。 顾怀薇想先搞清楚晶片的事情。 “不行。”肖宥齐陡然提高音量。 第31章 中断的交易 然后，肖宥齐意识到自己失態，压低声音，缓和语气，带著几分恳求，“我在第八区谈了一个大单，可以让我们赚很多钱。” 他需要大量的金幣。 他的身体已经等不了了。 肖宥齐不想死。 可是腹部的那道伤口，一直在往身体內部腐烂。 死亡像是老树的根部，在他的身体里生长扎根。 辐射污染是不可逆的。 他的健康状態，会从黄色变成红色。 那个时候，就算再多的金幣走后门，地下城的守卫也不会放行。 他会慢慢地腐烂掉，悲惨又孤独地死在外面，被老鼠人剃掉腐肉，抽出骨头做成骨甲，然后去下城区的外围贩卖。 唯一的解决办法，是进入上城区，使用修理仓，而一张上城区的门票，有价无市。 黑市有上城区的门票出售。 虽不知真假，但代表著希望。 肖宥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金幣，足够多、能购买上城区门票的金幣。 顾怀薇不急著做生意，她侧过头看向肖宥齐，觉得他过於著急有些反常，便隨意寻了个藉口：“我的货源出了点问题，需要暂时停下这边的生意。” 肖宥齐眉头紧锁，脸上仿佛被寒霜覆盖：“不能停，现在势头正好，停了可惜。” “缓缓吧，赚钱这种事情永远都没有尽头。”顾怀薇有自己的考量，长发垂在身后，她低头整理著前台的登记本，神情专注。 “可是……”肖宥齐还想再劝。 “你很缺金幣吗？这段时间你应该赚了不少吧？”顾怀薇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別担心，我只在乎自己收到多少，至於你抬多高的价格对外卖，那是你的本事儿。” 顾怀薇对有些事情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做生意就是这样，寻求一个双方都默认的利益平衡点。 可以精明，但不能太精明，最好的状態是在某些不重要的事情上装糊涂，让大家都有得赚，合作共贏。 肖宥齐每次对她报利润点，都是往低处报。 他吞了更多的利润。 顾怀薇不计较，是因为货品进价足够低，她的利润足够高，不是因为她傻白甜，猜不出他背后的小动作。 肖宥齐目光变得复杂，袖子里的拳头握紧又鬆开。 她原来什么都知道…… “罢了……就按照你说的，先暂停一段时间。” 肖宥齐脸色很差，没再说什么，而是步伐有些沉重的回到房间。 在转入电梯口的时候，肖宥齐看了眼大厅方向，目光锐利，像是沾了血的孤狼。 “可惜了…… 难得想著规矩点做生意…… 结果，还是得干回老本行啊。” 每天下午，顾怀薇都会抽一段时间练习《女子匕首防身术》。 如果遇到不太理解的地方，她会用红笔统一做好標记。 正好今天，是刀疤女看店。 傍晚时分，顾怀薇装了两大包牛肉乾、压缩饼乾、果粒橙等，厚著脸皮去问问题。 刀疤女穿著防护服，正准备关店离开。 “师父，我又来了。”顾怀薇晃了晃手中装满零食的塑胶袋。 “我说了，別叫我师父，我可没有收徒弟的习惯。” 刀疤女整个人冷冰冰的，没什么耐心。 但顾怀薇问她的专业问题，她会认真解答。 顾怀薇就开玩笑，叫她师父。 刀疤女不让她叫。 她就说：“你教我怎么打架，我叫你一声师父也是应该的。” 刀疤女把卷闸门拉了下来，示意顾怀薇让道：“你总是缠著我，我也不想教你。” “最后一次。”顾怀薇竖起一根手指，眉眼弯弯，“我这次儘量一次性问完。” 刀疤女双手环胸，微微扬起下巴：“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上上次也是，上上上次也是……”要不是看在每次顾怀薇都拎东西的份上，她早就要撵人了。 有这么多次吗？ 顾怀薇信誓旦旦地保证：“呃，这次绝对是真的。” 刀疤女眯起眼睛：“哦，那之前是假的嘍。” “好啦好啦。”顾怀薇拉著刀疤女的手腕，把她往宾馆里拉，“你再教教我吧，我保证不会亏待你的。” 防护服表层全都是辐射沙尘，无论看多少次，刀疤女都觉得很神奇，顾怀薇竟然真的对辐射完全免疫。 “哼，看在你那堆东西的份上，这是最后一次。”刀疤女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跟著顾怀薇来到绿洲宾馆。 进入绿洲宾馆，刀疤女卸下沉重的防护服。 还是在宾馆里舒服。 可惜，她和她的伙伴都不是富有的人，没办法长久地住在宾馆里，享受这里的愜意生活。 “师父，你先看一下我这套动作，有什么问题直接点出来呀。” 顾怀薇握著匕首，出手迅捷，步伐稳健，眼神专注，动作行云流水。 她先展示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训练成果。 刀疤女站在一旁，静静地看著顾怀薇的表演。 她惊嘆於顾怀薇的身体素质和柔韧度。 刀光闪过的瞬间，刀疤女平静的心掀起了波澜。 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出手利落，动作精准，在短短的时间內就可以练到这个水平，除了努力之外，更需要过人的天赋。 刀疤女掩去眸中的讚许，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动作还不够快，力道也要再精准一些。 这个招式用的是腕力，而不是指力。 你的手腕要更灵活，凭直觉本能出手，不要看到猎物，再发动攻击。” “好！” 顾怀薇按照刀疤女的指点，又重复好几次她之前拿不准的招式。 果然，换种发力方式更加轻鬆，攻击力也更强。 训练了两个小时左右，刀疤女看了一眼时间。到了需要离开的时候，她的同伴还在等她。 “今天就到这里吧。” “嗯。”顾怀薇停了下来，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两个小时的训练，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刀疤女发现顾怀薇连呼吸都没有加重，不禁有些好奇她的体质。 她问：“你之前经常做类似的训练吗？” 顾怀薇把刀收回刀鞘里，如实说道：“没有啊，我以前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生病，连基本的锻炼都不做。 也就是你给我那本手册，我才开始训练的。” 刀疤女觉得不对劲。 顾怀薇的体型瘦弱，四肢纤细，手心无茧，確实不像是练武的人。 但她刚刚使用匕首时的表现，力量、速度和精准度都很优秀，更不像是常年生病的人。 很矛盾。 充满了秘密。 顾怀薇活动一下手腕和脖子：“说起来，我病好之后，身体確实感觉轻盈了不少。 我想多锻炼一下身体，学点防身的本事，这样，我就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 与其被人保护，不如力量在身。 刀疤女不想耽误顾怀薇的天赋，她说道：“这本书內容基础，你已经练得差不多了。 我打架也是野路子，没有新东西可以教你。 你自己有本事，去上城区，向专业的僱佣兵学习，他们能教你最新科技作战。” 顾怀薇看著刀疤女的眼睛，无比认真的说道：“可我觉得你很好。” “切，少说这种肉麻的话。”刀疤女有些彆扭的別开目光。 第32章 条件隨你开 “你就算这么说，我也没有新的东西教你。 你没事少来打扰我，我挺忙的。” 刀疤女毫不客气地拎起属於自己的报酬，转身推门离开。 她孤身走进黄沙之中。 身形被慢慢吞噬。 顾怀薇看著她离开的背影，总觉得有些沉重。 无论是刀疤女，还是肖宥齐、钱多多、白髮老头……他们都像是穿了一层厚厚的盔甲。 这些来自下城区的顾客，眼神中有一种歷尽风霜的疲惫。 漫天的黄沙匯成无形的山岳，压在他们的肩膀上，他们背负著自己的山，等待某一天，再也背不动，山倒塌，把他们碾压成渣子和粉末，结束疲累的一生。 来自第五区的那些人完全不同。 他们更加的有活力。 这几天，顾怀薇把陆家姐弟当成盆栽搬来搬去。 一开始，他们试图用区长父亲威逼利诱她，后面，又想方设法打听她背后的势力。 他们坚定地认为，顾怀薇上头有人，且来头不小，才会这么胆大妄为，把他们给绑了。 但天晓得，顾怀薇真的没有后台。 她身后，只有一个超级抠门且从来没有露面的周扒皮老板。 林蛇已经把直播设备接好。 顾怀薇给陆家姐弟解绑。 帮他们把掛在脖子上的牌子摘下来。 顾怀薇双手交握，面带笑容，友好地说道：“两位，我现在就把你们的绳子解开。 请你们保持冷静，不要继续使用暴力，配合我，完成接下来的直播。” 两人不说话，瞪她。 顾怀薇只能凶巴巴地补充道：“不同意，我就把你们倒吊著掛门口。 使劲给你们吃东西，还不给你们上厕所。” 两个人嘴巴被堵住，只能点点头。 解开绳子后，陆豪吐掉嘴巴里的毛巾。 他整理自己褶皱的红色唐装，站起身来，低头看著顾怀薇，冷笑道：“不直接杀了我们，你会后悔的。” “哎呀，你別听我弟胡说。”陆紫衣揉著自己被捆红的手腕，“总是杀来杀去的，太暴力。 我们也想继续直播，但是直播的设备坏了……” “没事，我来提供直播设施。” 顾怀薇只需要这对姐弟出镜，增加这场直播的真实性，让生活在第五区的人见证，绿洲宾馆真实存在。 “这……”陆紫衣眼珠子转了转，伸出纤纤玉手，“那你先把手机还给我，我们在谈后续的事情。” “可以呀。”顾怀薇好说话的一口应下。 她从前台的抽屉里取回手机。 按亮手机屏幕，里面有三十多个未接电话。 顾怀薇把手机丟还给他们。 手机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拋物线，被陆紫衣稳稳接住。 顾怀薇揶揄道：“你们可能要挨骂了。”毕竟手机上的备註是爸爸。 “还没人敢骂……”陆紫衣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细长的狐狸眼瞬间睁大。 她那很少联繫她的区长父亲，竟然打了三十多通电话给她。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第五区的天塌了，她的区长父亲要提前退休了？ 陆豪看著手机面色凝重：“姐，我先给爸爸回个电话。” “你去吧。” 陆紫衣留下来，和顾怀薇商谈直播的事情。 她拍拍手：“让我们来谈点对双方都有益的事情。 如果你愿意当著镜头承认，我们已经给过你十万金幣，我们就会告诉所有人，你图片上所拍的都是真的。 我们可以在直播最后来一个友谊的拥抱，化干戈为玉帛。” 陆紫衣不想背上输不起的名声，也不愿意真的拿出十万金幣。 虽然打赌输了很丟脸，但是比起输了赖帐，大方的豪掷万金，更符合他们来自第五区的高贵身份。 “你们停在门口的车子不错，给我一辆，这个交易就能达成。”顾怀薇一开口，就在割陆紫衣的心头肉。 陆紫衣眼神骤然冷下来：“你还真会狮子大开口！” 废土战甲车非常昂贵，可不是阿猫阿狗能开得起的东西。 他们开过来的这五辆车，有三辆是租的。 只有两辆，属於他们自己。 若不是为了上镜拉风，陆紫衣根本就捨不得开出来。 顾怀薇脸上的笑意加深：“我不挑，你给哪一辆都行。” 如果能从他们手里搞到一辆车，就省了现实世界五百万基础购车费，以及后面无数改装的价格，很划算。 陆紫衣哪一辆都不想给！ 此时，陆豪打完电话，面色凝重地走回来。 “你的要求，我同意了！” 陆豪语出惊人。 “弟弟，我看你是被绑多了，大脑供血不足，才说出这种混帐话。”陆紫衣原本美丽的脸庞有些扭曲，双眸掩饰不住怒火，“这事儿，你一个人可做不了主。” 陆豪脸色阴沉看向顾怀薇，下顎紧绷，带著隱隱的愤懣：“我们把剑齿鯊抵给你，並且配合你的直播。 但是，我有一个额外的要求，你得和我回第五区，见一个人。” “啊？” 不止顾怀薇懵逼，陆紫衣也愣住了。 陆紫衣走到自己弟弟的身旁，低声问道：“这是不是爸爸的意思？” 陆豪克制的点头，拳头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显然心里憋著股难以释放的火气。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会想见这么一个来歷不明的女人？ 这个女店员，到底是什么身份？ 顾怀薇真想翻个白眼给他看：“大哥，异想天开也该有个限度。 我在这开店呢，怎么可能出远门？” 再说了，出了宾馆的大门，她的命就不受宾馆机器人保护。 第五区是他们的势力范围，真到了那里，就等於把自己的小命，扔到他们手心里捏著。 顾怀薇確实喜欢冒险，但不会无脑莽撞。 她不能答应这个要求。 “爸爸想亲自见你一面。”陆豪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爸爸还说了，只要你愿意见面，条件隨你开，只要我们给得起，都给你！” 第33章 第二次直播 “那就让他亲自来。”顾怀薇一只手搭在前台桌面上，指尖扶著木质桌面，对陆豪的提议不为所动。 顾怀薇顶替姐姐的身份。 第五区区长想见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姐姐——顾长歌。 难道是姐姐的故人？ 虽然有些心动，但顾怀薇不会跨越两千公里，冒这个险，孤身前往第五区。 並且……万一身份被识破，会给她带来更大的麻烦…… 她必须小心行事。 “爸爸怎么会来你这种地方？” 陆紫衣觉得顾怀薇提议，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简直是天方夜谭。 陆豪却忍了又忍，克制住自己的脾气：“我再和父亲沟通一下。” 他又去打电话了。 陆紫衣抿著双唇，看著顾怀薇不说话。 事情，正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你不是这家店的老板吧？”陆紫衣话里话外，都是试探顾怀薇的后台。 顾怀薇语气自然：“当然不是，我只是打工的。” “能不能让我们姐弟见一下你背后的老板？” “呃，不能。”顾怀薇自己都没有见到过。 “为什么不能？你在怕什么？”陆紫衣眯著眼睛，步步逼近，“让我来猜一猜你、或者你背后老板的身份……” “隨便。”顾怀薇衝著她笑，这个笑容在陆紫衣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陆紫衣从第三区猜到第一区。 甚至猜测，顾怀薇是黑螺旋研究所总部出来的研究员。 表面上，在地表开店。 实际上，是帮组织在地表建立根据地，吸纳在废土流浪的边缘型人才。 不然，又怎么能够解释顾怀薇不怕污染？ 她觉得，顾怀薇身上，一定穿了薄如蝉翼、肉眼看不见的防护服！ 顾怀薇用手指卷著头髮，略带思索地应付著陆紫衣的试探。 她对陆紫衣的一切试探都表现的太过懒散。 让陆紫衣觉得，自己是一拳打在上。 顾怀薇越是不说话，陆紫衣越是觉得她后台强大。 她觉得，顾怀薇来自第一区，是黑螺旋研究所的骨干成员！ 就在陆紫衣疯狂猜测，顾怀薇敷衍应答的时候，休息室的门打开了。 顾怀薇侧眼，注意到林蛇袖口微微捲起，他拖著巨大的袋子，细长的手指握紧袋子口，正准备出门。 袋子表面看起来有些潮湿，里面鼓鼓囊囊，似乎是装了沉重的东西，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顾怀薇出声询问：“要出门？” 林蛇看了过来：“嗯。” “嗨～小帅哥。”陆紫衣有些意外。 原来这家店还有其他店员。 陆紫衣的目光在顾怀薇和林蛇身上打转，最后锁定在林蛇身上。 红唇扬起撩人的笑，眼神中带著一丝挑逗，“小哥，之前没见过，你也是这家店的店员吗？” “是的。”林蛇墨绿色的双眸看向陆紫衣，想起顾怀薇的交代，“这位顾客，你还欠付宾馆地毯清洁费和绿植损坏费，请及时缴纳。” 顾怀薇轻笑了一声。 陆紫衣唇角的笑容一僵，心里暗骂了一句不解风情。 然后，又起了另外的坏心思。 “別这么冷淡，具体欠多少我也不清楚，要不，你今天晚上拿著帐单来我房间，我们仔细核对一下。” 她轻轻抬起手，纤细的食指微微勾起，像柔软的羽毛划过空气，语气带著几分曖昧挑逗：“我们可以深入交流一下帐～单～” “好的，晚些时候我会拜访您。”林蛇黑色的头髮垂在脸侧，他礼貌的答应下来，“两位慢聊，我先出门丟一趟垃圾。” 他迈开脚步，拖著那沉重的袋子离开。 陆紫衣略带几分挑衅地看向顾怀薇：“嘛，你们这位男店员可比你好说话多了。” 她要用美人计拿下林蛇，从他口中，套出这间宾馆背后的势力。 虽然陆紫衣轻佻且疯狂，但她也有自己的野心。 父亲是第五区区长，除了她和弟弟，还有其他孩子。 同父异母，立场不同。 父亲身上的辐射污染日益严重，早晚会死。 她需要获得父亲的欢心，让第五区继承人的位置，落在他们姐弟头上。 顾怀薇看见陆紫衣挺喜欢林蛇，便超级热情地推销：“如果你喜欢他为你服务，可以办理我们店的年卡，年卡包含了每日的送餐活动，送餐的员工就是他哦。” 求求了，办张卡吧。 可惜，绿洲宾馆不能隨意招聘工作人员，不然，顾怀薇绝对会弄一堆帅哥美女，进行专业培训，然后放在店里吸引客户。 “我说，你的脑瓜子里就只有生意吗？”陆紫衣眯著眼睛，凑到顾怀薇的面前，离得很近，鼻尖都快触碰到她。 顾怀薇用水笔的尾部戳著她的肩膀，让她离自己远点，面无表情地说道：“当然还有其他东西，只是对你保密。” 不办卡，顾怀薇没啥好態度。 陆紫衣用大拇指抵著下巴：“不过……你的那个男店员扔的什么东西，看起来好沉……” “谁知道呢。”顾怀薇耸了耸肩，笑容中带著几分狡黠，“说不定，今天晚上你就知道了。” 陆豪打完电话，再次回来。 “父亲答应了你的要求，他会亲自登门拜访。” 他不理解，父亲为什么要把姿態放的那么低。 陆紫衣同样觉得不可置信。 爸爸向来怕死，很少会离开第五区。 这次，竟然为了这名女店员，愿意离开安全的第五区，来地上冒险。 顾怀薇只是点了点头：“我就在这里等他。” 第五区区长命令陆豪，不许得罪顾怀薇。 陆豪只能不情不愿地配合顾怀薇直播。 直播再次开启。 直播关注人数，比起上一次，不降反增。 地下城的赌场也在等一个答案。 顾怀薇带著虚偽的热情，揽著陆紫衣的胳膊，后面跟著黑著脸的陆豪，挨个介绍宾馆设施。 “门口的零售机用金属废料就可以兑换淡水，囊中羞涩的人也能享受到宾馆的福利。” “主题房间是为高端用户准备的，手中宽裕的贵客，可以考虑我们宾馆新出的会员卡，充值有优惠，还有额外的送餐服务。” “陆小姐，陆先生，经过这几天的住宿，你们的体验感如何？” “有没有感觉到如春风般和煦的服务呀？” 有个锤子！ 他们这段时间一直被当成盆栽，放在门口摆著。 根本就没有享受到好的服务。 这里就是一家黑店！ 陆豪全程臭脸，並不想说话。 “是的呢。”陆紫衣掛上假笑，手搭在顾怀薇的臂弯上，装出亲密的样子，“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感兴趣的可以亲自来体验。” 她討好的不是顾怀薇，而是正在看直播的父亲。 屏幕前，直播间的数据不断飆升。 在线观眾人数像是破堤的洪水涌入，短短几分钟內，就从20万涨到50万。 “里面那两个人是咱们第五区的大佬，他们说是真的，就肯定是真的！” “原来地表真的有人间仙境！” “我也要去，可惜路程太远了，没有战甲车根本到不了。” “我记得上次，他们打赌了，十万金幣，第五区能不能拿的起？” …… 弹幕疯狂刷屏，密密麻麻的文字飞速闪过，顾怀薇几乎看不清完整的字句。 这效果太棒了。 比林蛇出远门推销，好太多。 顾怀薇想再加把火，提赌约的事情。 “啪嗒——” 直播设备卡死了。 第34章 特殊的房间 这破设备。 顾怀薇拍了拍连不上直播设备的电脑，嘆了口气。 还是不能靠宾馆自带的电脑。 等这周放假回家，她要去电脑城配一台新的。 林蛇出去扔垃圾，也不知道何时回来。 顾怀薇担心林蛇杀人分尸，她挨个房间敲门，確认普通房间的顾客安全，並赠送压缩饼乾作为住房礼物。 好在，顾客一个没少。 除了肖宥齐不知所踪，钱多多早晨出门，其他人都活得好好的。 又是喝茶，又是泡澡，又是做有氧训练，拼命享受宾馆带来的福利。 陆紫衣和陆豪回房间，暗搓搓地商量事情。 他们似乎对亲爹来宾馆很不满，正在商量对策。 顾怀薇跑到门口看车。 他们开了五辆车过来，陆豪答应把“剑齿鯊”送给她，抵扣十万金幣的赌约。 “剑齿鯊”是经过改装的黑色战甲车，超大號的越野轮胎深深嵌入碎石与沙土中，威武霸气。 车窗被防弹钢板替代，只有细窄的观察缝。 车顶则是装载了防空炮台，用於打击远处的敌人。 顾怀薇不太喜欢车身外非主流的喷漆。 什么骷髏啊、利爪火焰呀、巨型鯊鱼啊，不太符合她的审美。 她准备把车刷成大红色。 把剑齿鯊的图案改成她最喜欢的持枪美少女。 於是，行动力超强的顾怀薇，当天晚上就回到现实世界，订购了一些彩色油漆，然后又回到店里住。 因为回去的时间晚，顾怀薇没有打扰沐灵汐。 第二天，顾怀薇正在把油漆往前台放，就看见陆紫衣气急败坏地从楼上下来，把60枚金幣拍在前台的桌子上。 “哐当——”金幣砸在桌面上。 有两枚差点滚落到地上，被顾怀薇用手挡住。 “地毯清理费和绿植损坏费，赔给你们了！”陆紫衣狐狸般的双眸燃烧著愤怒的火焰，轻启朱唇，“神经，这家店神经，你和你的店员也很神经！” 顾怀薇愉快地把金幣揽住，滑进前台的柜子里，然后在帐单上把陆紫衣需要赔偿的费用勾掉。 “怎么？大清早火气这么大。”见陆紫衣如此生气，顾怀薇懒洋洋地把一缕头髮捋到耳后，“昨天晚上，我的同事暴力催债了？” 陆紫衣深呼一口气，胸口起伏。 “你们店里就不能招一些正常人吗？”想起昨天晚上的经歷，陆紫衣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就是正常人呀。”顾怀薇单手撑著脸，唇角弯弯，“林蛇把你咋滴了？你可以偷偷和我告状。” 陆紫衣双手环抱，瞥了顾怀薇一眼：“那个男的不是你男朋友吧？” 顾怀薇摇摇头：“当然不是。”她没谈过恋爱，並且，从小到大接近她的男生，都是为了给她姐递情书。 陆紫衣开始控诉林蛇的所作所为：“钱钱钱，就知道钱！ 他那种人，白长了一张小白脸，死板又听不懂人话，这辈子也不会有女的喜欢。” 原来，昨天晚上，林蛇按照约定前去找陆紫衣。 陆紫衣专程洗好澡，披著湿漉漉的长髮，换上性感撩人的旗袍，准备先享受浪漫的夜晚，再谈一谈宾馆的內幕。 结果，林蛇站在客厅，给她说了两个小时的帐单。 他向陆紫衣详细地解释了这笔钱是如何扣算的。 陆紫衣摸他的脸，发现他的体温和尸体一样寒冷。 只要谈及帐单之外的话题，林蛇就会用那双墨绿色冰冷的眼神盯著她一直看。 直到看得她心里发怵。 “他还说，希望我儘快支付这笔钱，不然的话，他会每天晚上都来找我，直到我订房时间结束。”陆紫衣忍不住吐槽，“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 “他確实不太正常。”顾怀薇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她垂眸，“你把赔偿款付了，他便不会来找你了。” 如果不付，林蛇大概率会在订房时间结束后，把这对姐弟杀了，用他们身上的血肉抵债。 “最好是这样，我对中看不中用的男人没有兴趣。”陆紫衣扭头离开，开叉的旗袍隨著她的步伐，露出片刻春光。 她是美丽又妖嬈的罌粟，可以让很多男人著迷。 林蛇没兴趣，不是因为陆紫衣不够美丽诱人，而是林蛇，大概率只是披了一张人皮。 直播带来的影响非同凡响。 顾怀薇登上了地下城的论坛，绿洲宾馆的热度高居不下。 绿洲宾馆app上已经没有可预订的空房。 普通房间，基本上只要出空房名额，就会在3秒钟之內，被顾客从app上预定。 房间供不应求。 前来店里的废土流浪者也越来越多。 顾怀薇將剩下的四间主题房间解锁。 费4000枚金幣。 【绿洲宾馆：二星级】 【酒店繁荣度：162】 【已解锁区域：普通大床房、双床房、主题房间x8、零售机x4、员工休息区】 【帐上所剩余额：19588金幣】 解锁的主题房间分別是：松林听雨、竹烟浩渺、风雪千山，迷津渡头。 所有的主题房间都主打一个清新自然。 当八间主题房间全部解锁的时候，电脑屏幕闪烁，跳出一个诡异的窗口。 背景是彩色的，卡通版摩天轮还在旋转。 弹窗里红色的字体闪烁，特別像是中了病毒。 【可解锁特殊主题房间：童梦乐园】 【解锁条件：办理乐园卡。】 【警告：弹窗在本位面仅会出现一次，乐园卡会监控您的全部交易行为，请慎重选择。】 【警告：开始进入30秒倒计时，30、29、28……】 顾怀薇点击滑鼠的手停下。 第35章 选择权在你 怎么选？ 办理还是不办理？ 她像是孤身站在一个有红绿灯的岔路口，两条路都是迷雾，而她只有30秒的时间做出选择。 乐园…… 这张卡和乐园有关。 这次错过，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路，不自己往前走，永远不知道前面有什么。 是陷阱也好，不是陷阱也罢，要自己趟过才知道深浅。 顾怀薇盯著电脑屏幕不停闪烁的选项，隨著倒计时不断减少，心反而镇定下来。 一切和姐姐相关的线索，她都不可以放过。 顾怀薇的手指在滑鼠上轻轻一滑，毫不犹豫地將指针移向“確认解锁”。 下一秒，电脑界面出现了放烟的动画特效。 【恭喜您成功办理乐园卡。】 【您的快递单號为：001】 【当快递驛站解锁后，將正式为您派送。】 【新增可解锁区域：驛站。】 隨后，在绿洲宾馆门口出现一片待建设的灰色区域。 木头柵栏將那一片围住，外围钉著“驛站”二字。 【解锁条件为：200金幣】 【宾馆繁荣度：+2】 解锁条件倒是不难。 顾怀薇立刻费200金幣，將驛站解锁。 她发现，驛站所在的位置位於宾馆门口二十米。 一旦解锁，就意味著將宾馆的覆盖面积拓宽到外面的街道上。 之前增设的功能区，都是在宾馆內部。 这是第一次出现外部的设施。 傍晚，林蛇站在待建设的驛站门口。 他撑著如鲜血般红艷的伞，单手插兜，墨绿色的竖瞳直直地看向前方，嘴巴没有动，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 直到顾怀薇叫他修理直播设备，他才转过身走了回来。 顾怀薇以为他对突然出现的驛站很感兴趣，解释道：“那是驛站，需要三天的时间才可以建好。”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嗯，到时候可以网购一些店里用的设备。”林蛇表现得非常冷淡，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顾怀薇问道：“你刚才站在那里看什么？” 林蛇停顿了两三秒，似乎是在回味刚才的画面。 黑色的唇轻轻上扬，似笑非笑的弧度，透著几分讥讽，让人难以琢磨。 “哦，我看见一只老鼠想从洞里钻出来，但没成功，脑袋卡在了洞口，吱吱叫，就好心地帮它解脱了。” 此时，待建设的驛站中，一个圆脸的可爱男生手里拿著求职表，脖子上有青紫勒痕，尸体像是被胃液腐蚀，正在慢慢融化消失。 这是冷笑话吗？还是什么隱喻？ “驛站怎么会进老鼠？”懒得打哑谜，顾怀薇想直接点，出门亲眼確认。 “別去，老鼠已经死了。”林蛇拉住她的手腕，他的手指很凉，像是能透过她的皮肤，带走她血管里的温度。 太凉了，顾怀薇迅速抽回手。 “我不怕老鼠。” 林蛇言辞恳切，似乎是真的为她著想：“我知道，但你最好別离绿洲宾馆太远，不然不安全。” 顾怀薇觉得，林蛇知道更多的內幕消息。 她抬眸，盯著他的双眸，直截了当地问他：“危险的来源是什么？” 林蛇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微微抬头，状若思索：“唔，该怎么和你解释呢？” “你说吧，我听著。”顾怀薇耐下心来，希望从林蛇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好吧，你是脆弱的血肉之躯，內心迷茫又柔软。 这个世界的枪炮可以轻易杀死你的肉体，这个世界的人可以迷惑你的心智。” 顾怀薇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专注思考片刻，她轻声开口：“只要在宾馆的范围內，我就是安全的。 我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会被迷惑。” 林蛇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气：“可你好像耐不住寂寞。” 顾怀薇镜片下遮挡的双眸，在林蛇语落的瞬间，微微一滯。 她本以为自己隱藏得很好，但林蛇轻描淡写的话，像一面镜子，將她內心深处的想法，毫无保留地映照出来。 林蛇继续说道：“绿洲宾馆只会保护好员工的安全。 如果你不称职，就会被开除，找不到回宾馆的路，彻底迷失在这个世界里。” 顾怀薇沉默，之前和肖宥齐的交易，其实一定程度上损害了宾馆的利益。 然后，她就收到了警告。 暂停交易后，姐姐再也没有出现在梦中。 现在，又出现了“乐园卡”这种东西。 就像是，这间宾馆监视著她的一举一动。 “我知道了，在宾馆经营的事情上我不会含糊。”顾怀薇在找到姐姐线索之前，会忠诚於宾馆。 “別紧张，你是店长，选择就只是选择而已，既不存在荣耀，也不存在背叛，所有的选择只会导致不同的结局。 而我作为你忠实的同伴，只是做一些提醒，你可以参考，不用太放在心上。” 林蛇说了些古怪的话，就跑去修理直播设备。 他用螺丝刀和小锤子敲敲打打。 又变成了尽职尽责的打工人。 夜晚。 房间里亮著橙黄色的暖光。 顾怀薇坐著靠在床头，无度数眼镜隨手放在床头柜上，黑色的长髮如同海藻般披散下来。 她抱著双膝，看著窗外黑沉沉的辐射风暴，双眸暗潮涌动，难以入眠。 睡不著。 只要闭上眼睛，顾怀薇就会梦见生锈的铁门缓缓开启，伴隨著刺耳的吱呀声。 无数只老鼠从铁门里钻出来，密密麻麻的身影在黑暗中蠕动。 那些疯狂的小东西眼睛猩红，牙齿尖利，像是飢饿的兽，向她涌来。 爬上她的身体，用尖锐的牙齿撕扯著她的皮肤，用湿滑的小爪子在她身上攀爬。 只要有洞就会往里钻。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们啃食著她的血肉带来噁心的触感。 而远处，一条大蛇盘踞，用那冰冷的双墨绿色眼睛看著她，张开血盆大口，吃老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顾怀薇睡不著，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脑袋。 一定是林蛇白天说的那个该死的冷笑话，让她又开始做噩梦！ 若不是他天天奇怪的表现，顾怀薇也不会在心里疑神疑鬼，觉得他是蛇精变的。 他特別爱吃生鸡蛋。 之前脸上长出鳞片的纹。 前段时间又闭门不出，每天晚上发出奇怪的声响，就像是在蜕皮。 好不容易病好了，还拎著包裹往遥远的地方扔垃圾。 顾怀薇怀疑，他是把自己蜕掉的皮扔掉。 口口声声说会帮助她解决问题。 可他本身，就是难解的谜题。 顾怀薇看著床头柜上的摩天轮相册，再次拿出放在柜子里的姐姐日记本，这本日记她已经翻透了。 抚摸著上面熟悉的字跡，试图找出遗漏的蛛丝马跡。 “姐姐，你究竟在哪里……” “一母同胞，血脉相连。如果你也能感受到我，请再给我一点指引。” 那下一秒，顾怀薇抚摸到纸张凹凸的纹路。 第36章 枪声破凌晨 那是因为下笔深浅，而残留下来的凹凸痕跡。 两页纸连在一起，构成摩天轮的图案。 透过房间里的光，顾怀薇可以清晰地看见摩天轮的刻印。 姐姐在梦里提醒。 “你所做的一切乐园都能看见……” 林蛇也说过。 “选择就只是选择而已。 既不存在荣耀，也不存在背叛。 所有的选择，只会导致不同的结局。” 顾怀薇猜测，如果摩天轮代表乐园，那么乐园在这场店铺经营中，所扮演的，只是一位观察者的角色。 宾馆是否能升级？在於顾怀薇的经营方式。 解锁宾馆內的功能区，在於顾怀薇的选择。 是否办理乐园卡？是否让乐园监督交易？也是由顾怀薇决定的。 主动权，还在她的手里。 次日凌晨。 顾怀薇昨晚被噩梦惊扰，天快亮的时候才刚刚入睡。 外面传来子弹破空的声音，打破了凌晨的寂静。 顾怀薇被惊醒。 外面的天空濛蒙亮。 她歪著身子，看了眼手机，屏幕的白光照在她的脸上，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睛。 “真是的，好吵呀，还没到开门的时间呢。” 枪声不断。 顾怀薇下床，三两下用手把头髮抓顺，戴上眼镜，她察觉到冷意，又披上外套，听著枪声传来的方向，往宾馆大厅走去。 透过玻璃窗，顾怀薇看见外面的街道变成战场，枪火比凌晨的微光更加闪亮。 刀疤女胳膊中枪，很是狼狈。 她护著断了两条腿的白髮老头，躲在战甲车后面。 那白髮老头浑身上下都是血，一股一股猩红从断肢里冒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 刀疤女的战斗力很强，单靠投掷匕首就干掉了两名想要突进的敌人。 在和顾怀薇视野对上的剎那，刀疤女眼里迸发出生的希望。 “帮我。” 顾怀薇认出了她说话的口型，比了个ok的手势。 没到宾馆营业时间，顾怀薇不方便开门让人进来。 她只是將门打开一条缝，把“剑齿鯊”战甲车的钥匙，扔给刀疤女。 然后，指了指他们身前的那辆战甲车，示意刀疤女上车，衝出去。 刀疤女用刀尖勾勾钥匙，果断拖著白髮老头翻身上车。 她启动战甲车，伴隨著引擎发动的嗡嗡声，朝著敌人撞去…… 当天，刀疤女没回来。 顾怀薇拖著腮，长发垂在锁骨处，手指灵巧地转动著水笔，想念著自己的战甲车。 陆紫衣按照爸爸的要求，不情不愿地在顾怀薇这里办了一张主题房间的季卡。 卡办好后，陆紫衣没有离开，而是趴在前台，语带嘲弄：“我说你啊，有的时候就很天真。 下城区的流浪者都是不守诚信的骗子，你把车借给他们，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顾怀薇眼睛都没抬：“她会回来。” “你为什么这么自信？”陆紫衣耸了耸肩，表示不理解。 顾怀薇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她侧首问陆紫衣：“如果我留你在宾馆工作，给你发工资，你会留下来吗？” “看你开价嘍。”陆紫衣抿了一下红唇，目光流转，“价格好，加上免费住房，说不定我就愿意。” 顾怀薇抬起清秀的脸，看向宾馆外飞起的风沙。 “就算是下城区的流浪者，也有不为利益所动的人。” 顾怀薇曾经请刀疤女当保鏢，她连价格都不问，就直接拒绝，说明物质对她的吸引力不够。 在战斗的时候，刀疤女受伤，却还要护著奄奄一息的伙伴。 这段时间交往，顾怀薇感受到刀疤女是个很骄傲的人，她从不透露自己的软弱，但为了伙伴，却毫不犹豫开口，向顾怀薇求助。 说明在刀疤女的心里，同伴比物质，比自己的性命，比尊严，更加重要。 难得可贵的品质，像是在蛮荒沙漠里开出的。 也正因如此，让顾怀薇动了惻隱之心。 “切，你对那些流浪者的评价可真高。”陆紫衣不以为然。 她来自第五区，从骨子里就看不上那些野蛮人。 “要不要打赌？”顾怀薇用食指轻轻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睛，唇角微微翘起，“就以他们是否会回来，再赌一辆新的战甲车，如何？” 陆紫衣这次学聪明了，她连连拒绝：“我才不要和你打赌。” 五辆车，三辆租的，一辆已经抵债给顾怀薇，陆紫衣就只剩下最后一辆属於自己的车。 要是再输掉了，她能懊恼死。 顾怀薇想薅土豪羊毛，柔声劝解：“其实你贏面挺大的，就算他们想遵守承诺，但全部死在外面，也一样回不来。 你不是喜欢我的双手吗？ 要不，赌註里，再加上我的手。” 陆紫衣用狭长的狐狸眼瞪了一下顾怀薇，坚决不上当：“爸爸让我和你友好相处，我给了你车，又在这里办了卡，已经大出血了。 別再肖想我剩下的车，你玩得太疯，姐姐我不奉陪。” “哦，那就太可惜了。”顾怀薇有些惋惜，她还以为陆紫衣会喜欢这个新的赌约。 陆紫衣转过身，眼睛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她喜欢风险和刺激，顾怀薇的提议也很对她的胃口。 但是，爸爸把这个女店员奉为上宾，让陆紫衣没办法放开了陪顾怀薇玩。 好烦啊，陆紫衣想，如果爸爸意外死掉就好了。 赌约没成立，陆紫衣侥倖逃过一劫。 刀疤女还是回来了。 她踉蹌著从车上滚下来，浑身是血，防护服破裂，鲜血从伤口中不断渗出，染红了她的手臂和双腿。 第37章 断开的缘分 刀疤女把带血的钥匙丟还给顾怀薇。 “还给你。” 她的脸色苍白，髮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混杂著沙尘和血跡，格外狼狈。 顾怀薇邀请道：“进来坐坐？” 刀疤女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 顾怀薇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问道：“那位白髮老先生呢？” 刀疤女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握著水杯没有喝。 “死了。” “其他人呢？” “应该……都死了吧。”刀疤女垂下头，眼底深处难掩痛苦与憎恨，像是经歷了无法承受的噩梦，“我们五个人一起逃了出来，最后只剩下我一人。” 顾怀薇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任何话语在这种时候都是苍白的。 刀疤女並没有因此而沉沦，她把拳头握得嘎嘣直响：“我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你一个人？”顾怀薇虽然不知道刀疤女的敌人是谁，但她这样去，只有死路一条。 “我一个人。”刀疤女眼神决绝。 她知道自己会死。 但她不怕。 她要在死之前，让自己的敌人也感觉到失去的痛苦。 顾怀薇尊重她的选择，她没有阻拦劝解，而是笑著祝福：“愿你报仇成功。” 刀疤女没说话。 她以为顾怀薇会劝她好好活著。 但顾怀薇没有。 这样也好，她不需要安慰，她需要的，正是顾怀薇的这句祝福。 她要报仇。 她会报仇成功的！ “我来找你，一是给你送钥匙，二是有点东西想给你。”刀疤女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本皱皱巴巴的小册子，上面写著《乌金刀法》。 “指导了你几次刀法，你挺有天赋的。现在是枪炮的时代，冷兵器没前途。 这个东西就是我的个人兴趣，上面有我自己总结了的一点经验，练不练习，隨便你。” 刀疤女把《乌金刀法》隨意丟在沙发上，就要起身离开。 顾怀薇拿起那本《乌金刀法》，抚摸著扉页。 可以看得出，这本册子时间久远，主人非常的爱惜，每个页面的拐角处，都被压得平平整整。 明明是很珍贵的东西，却偏要说得很隨便。 “谢谢，我会好好练习的。”顾怀薇將那本《乌金刀法》放进柜子里。 正好前台的柜子里有医疗箱。 “让我帮你简单处理下伤口吧。” 顾怀薇从医疗箱里拿出三只抑制剂。 那是她用美食诱惑，从住店顾客手中换来的。 刀疤女摆摆手：“辐射已经进入了我的身体，我没救了，你不用管我，这次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在辐射彻底侵蚀她的肉体之前，她应该会拉著几个敌人一起下地狱。 “至少，你得收下这个。”顾怀薇乾脆把三只抑制剂都送给刀疤女。 刀疤女看著手中的抑制剂，又看向顾怀薇，冷硬的目光有了一丝温度。 “切，我可没有金幣给你。” 顾怀薇语气轻鬆地开玩笑：“免费的，偶尔做做慈善，才会老天保佑，財源滚滚来。” 刀疤女唇角微微颤抖，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她离开的时候没有回头。 顾怀薇静静地站了片刻，她目光悠远，望著刀疤女离去的方向，摸了摸藏在袖口的刀。 刀疤女不知道顾怀薇的名字。 顾怀薇也没特意去记刀疤女的名字。 此处一別，缘分就此断开。 她们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留下一小段回忆，然后各走各的路。 林蛇把直播设备修好之后，顾怀薇请他帮忙粉刷新车。 “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要把那新车子，刷得很漂亮……” 顾怀薇一边哼著小曲儿，一边把红油漆泼在战甲车表面。 “帮我挑挑图片，你看我下载的这些，哪款更好看？” 林蛇滑动著手机图片。 美少女战士、叮噹猫、荷塘月色、不知名的动漫大帅哥…… 他无法恭维顾怀薇的审美。 上面任何一款图片，画上去，末世战甲车都会变成跑跑卡丁车。 林蛇提议：“要不要涂成黑色，画一条蛇？” “不要。”顾怀薇想都没想，直接否决，“我喜欢红色。” 林蛇名字里有一个蛇字。 她才不要在车上画一条蛇。 不过，林蛇的提议，给了顾怀薇灵感。 “画这个吧，蔷薇。”顾怀薇觉得既漂亮，又能彰显出自己车主的身份，“嗯……在的底下，帮我画一把黑色的刀，竖著插在泥土里。” 这也算是一种无声的纪念。 “可以在下画一条小蛇吗？” “不可以，蔷薇有刺，不適合蛇盘旋在底。”顾怀薇把刷子塞进林蛇的手里，给他画饼，“等我再弄一辆车，让你单独画条大蛇上去。” “你是店长，听你的。”林蛇似乎是有了动力，他把刷子蘸上粉色的顏料，开始勤勤恳恳作画。 车子画好后，需要放两天，晾乾顏料。 刀疤女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 绿洲宾馆对面的那家店，也没有再开过门。 老鼠人钻了进去，把里面剩下的东西一扫而空。 白髮老头、刀疤女、还有剩下的几个人，就这么从顾怀薇的视野里彻底消失了。 来不及惆悵。 因为直播爆火，绿洲宾馆陆陆续续来了几波中城区的人。 门口的人流络绎不绝，大厅熙熙攘攘，顾怀薇忙得不可开交，登记表几乎填满。 “非常抱歉，今天所有的房间都已经满了。” “是的，主题房间也满了。” “明天没有顾客要退房，最近的一次退房，普通房间是十天后，主题房间是四天后。” “这边临时办理不了入住，您需要在app上提前预定，上面显示预定成功后，才能来到这边住房。” “如果您愿意办理会员卡，我们会提供空房提醒服务，会员卡的层级越高，享受优先订房的权利也就越高。” 隨著顾客增多，房间数量明显不足，普通房间在顾客退房的剎那，就会被新的顾客预定。 顾怀薇不得不开始婉拒后来的顾客。 忙死了，连口水都来不及喝。 有些人是过来参观的。 顾怀薇为了其他顾客的安全，不允许未入住的顾客上楼，他们便在大厅拍照。 门口的四台零售机前，也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顾怀薇为此，又解锁了六台零售机，吞下这波巨大的客流量。 宾馆繁荣度直接飆升到198。 【绿洲宾馆：二星级】 【酒店繁荣度：198/200】 【已解锁区域：普通大床房、双床房、主题房间x8、零售机x10、员工休息区】 【帐上所剩余额：271588金幣】 【二阶段销售任务已达成。】 二阶段的销售额，只要求半年10万金幣。 由於顾怀薇疯狂推销会员卡，导致销售额远超目標任务，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达到非常可观的27万。 就等驛站解锁，补满最后两点宾馆繁荣度，顾怀薇就可以顺利升级为三星级宾馆。 成功就在眼前。 顾怀薇充满了干劲。 第38章 告別前试探 绿洲宾馆生意爆火，顾怀薇连续好几个礼拜，没有回现实世界。 沐灵汐在现实世界忙炸了。 大学开学，沐灵汐成功交上学费，靠著每天放学的时间，帮顾怀薇处理麻烦事儿。 绿洲宾馆，午休时间，顾怀薇回员工休息区喝杯咖啡，沐灵汐的电话在此时打了过来。 她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带著兴奋：“怀薇，金姐想问你，之前你卖给她的黄金还有没有？ 现在有神秘买主，高价收这种金幣。” “神秘买主？可能查得出来背后到底是谁？” 这个神秘买主让顾怀薇警惕起来，她更在意交易安全。 “唔，我找了计算机的学长帮忙，他会一点黑客技术，但那个买主藏得很严实，一点都没查出来。” 沐灵汐有些苦恼，她已经儘量发动自己的人脉，防止有人捣乱他们的生意，但那个神秘买主藏得太深了，她挖不出来。 “不过，他们价位开的非常高，你要不是不放心，可以和金姐合作，由金姐出面和他们会谈，收益的话你和金姐平分。” 驛站正在建设过程中，顾怀薇还没有收到乐园卡。 在没有摸透乐园监视规则之前，顾怀薇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顾怀薇斟酌著开口：“对方身份不明，先不卖，等忙过这段时间，我回去见一下金姐，细聊这件事儿。” “那车呢？4s店的销售说，你之前看中的那款越野车，现在有现货了。 落地500万，可以办理三年免息贷款。” “我已经有新车了。”顾怀薇拍了张照片发给了沐灵汐。 沐灵汐看著照片里的战甲车：“好帅的改装车呀！” “打赌贏来的。” “哦，免费，那就更香了呀。” 休息室的大门是半掩著的，顾怀薇正在和沐灵汐聊天，林蛇站在门口，敲了三下门。 顾怀薇抬手，让林蛇稍等，和沐灵汐又交代了几句，才掛断电话。 “什么事儿？”她走向林蛇。 林蛇：“有顾客要退房。” “那就帮他办理唄，现在房间供不应求，后面还有一堆人排著队呢。”顾怀薇现在不怎么愁客源，没必要挽留顾客。 林蛇站在门口没有动：“那位顾客想要亲自见你，他住在302房间。”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嗯？”顾怀薇细想了一下，住在302房间的是肖宥齐。 自从暂停和他做生意，他就很少出现在宾馆里，这段时间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在忙什么。 “行，我去看看。” 顾怀薇回到前台，肖宥齐已经等在那里，她双手接过肖宥齐递过来的房卡，问道：“怎么突然想著退房了？” “地下城有些事情，我得回去。”肖宥齐穿著来时的那身皮革衣，轻轻敲了敲前台的桌面，“顾小姐，你的新货到了吗？” “还没呢，最近宾馆生意很好，我腾不开手。”顾怀薇动作嫻熟地替他办理退房手续。 肖宥齐深邃的银灰色双眸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那实在太可惜了，我很喜欢和你做生意，真希望可以永远把生意做下去。” 他说的是真心话。 他很喜欢这家宾馆。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靠著生意留下来。 “等等吧，我也得看看局势。”顾怀薇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失落，给了他安慰，“等驛站建成后，如果生意还可以继续做，我会主动联繫你。” “你不想离开这里，看看外面的世界吗？”肖宥齐递出橄欖枝，“从我来到这里住店，就没见你离开过这家宾馆。 趁著这次机会，要不要和我一起出门？我带你去下城区看看，保证有意思。” 顾怀薇摇头拒绝：“打工人，没假期出去閒逛。” “真可惜。”肖宥齐收回手，语带惆悵，“退了房，我很难再抢到宾馆的入住资格了。” “你可以办张会员……”顾怀薇总是不遗余力地推销。 “不了，我可不是中城区来的那些有钱佬。”肖宥齐不再胡思乱想，他打了个响指，像是变魔术一般从手心里变出一个铜片做成的兔子，“喏，送给你，作为分別的礼物。” 那只铜兔子巴掌大小，蹲坐在肖宥齐的手心，尾巴微微翘起，身形圆润，泛著金属光泽。 “挺可爱的，你可以自己留著。”顾怀薇不太想收，她和肖宥齐一直是在商言商，没有什么私交。 “收下吧，下次相见，说不定会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肖宥齐把铜兔子塞给顾怀薇，“我好歹也是入驻你这家店的第一个客户，总得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 “那谢了。”顾怀薇不再推拒，她大大方方地收下礼物。 她伸出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兔子的耳朵，触感冰凉而光滑，很適合摆在前台做装饰。 这个小兔子礼物，让顾怀薇想起了小的时候，姐姐喜欢买一堆可爱的摆件，哄她开心。 顾怀薇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带著浅浅的笑意：“我那里还有两件男款的衣服，不是专门给你买的，但你如果需要，可以拿著用。” 肖宥齐从来到绿洲宾馆，到今天退房离开，每天都是那一套衣裳，已经破得不能再破。 顾怀薇不喜欢欠別人人情，她那里还有几件林蛇挑剩下来的，送给肖宥齐，就当是还个顺水人情。 “衣服？”肖宥齐似乎对顾怀薇还礼的行为很意外，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 好像自出生以来，从来没人管过他衣服破不破，能不能吃得上饭？ 肖宥齐抬眸看向顾怀薇，一丝复杂的情感如暗流涌动。 可惜啊可惜，他也不想走到这一步。 第39章 流浪者的血 顾怀薇把两件男士衬衫递给肖宥齐。 微薄的善意，是顾怀薇来自和平年代的习惯。 “多谢。”肖宥齐將视线收回，垂下眼帘，掩盖住那一抹隱晦的算计。 他的防护服里，藏著从顾怀薇这里偷来的两根头髮。 这两根头髮，是那次，他请顾怀薇帮忙把绷带从后面打个结，假装帮她取头髮上的纸片，悄悄割下来的。 既然生意做不了，那就別怪他背后使些小手段。 他不討厌顾怀薇，相反，他很喜欢她身上乾净的气质，就像是呼进去令人心旷神怡的空气。 但是，正如钱多多说的，流浪者必须流淌自私的血液，才能生存下去。 他体內的每一块肉都在腐烂，那味道总是缠绕在他的鼻尖。 他要死了。 他不想死。 所以，他希望能用顾怀薇身上的秘密，换自己的命。 说不定下次见面，就在黑螺旋研究所。 说不定下一次见面，她看他的眼神，再也不復这般平静。 而他会穿著她所赠与的衣服，接受她所有的憎恨。 想到这里，肖宥齐有一种隱秘的快感，流浪者流淌在血液里的卑劣，让他无比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肖宥齐办完退房手续后，就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顾怀薇拿起新获得的铜兔子摆件，放在鼻尖上嗅了嗅，上面也有那股腐烂的味道。 浓厚而粘稠，一股脑儿地涌入鼻腔。 “看来，驛站建成后，要换新的合作对象了。”顾怀薇用湿巾擦了擦铜兔子，摆在前台的电脑下。 肖宥齐是死是活，她根本就不在意。 如果他活著，那就继续做生意。 如果他死了，就换另一个合作对象。 毕竟，顾怀薇皮肤是热的，心却是冷的，他们之间，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熟。 三天时间，驛站成功建设完成。 临近宾馆五十米，驛站的外墙由粗糙的混凝土堆砌而成，墙面上涂著浅灰色漆，结实耐用。 大门是用厚重的铁板，表面打磨得无比光滑，门上装有电子感应装置，需要刷身份卡才能进入。 驛站里面没有工作人员，抬起头，可以发现，屋顶处布满监控。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货架整齐排列，需要顾客自助取快递。 顾怀薇的快递，孤零零地躺在一號货架上。 上面显示快递单號001。 她走上前，拿到快递，拆开外包装，取出放在里面的乐园卡。 两根手指夹著乐园卡，放在眼前端详。 乐园卡是一张低调的黑色磨砂卡片，正面是银色摩天轮浮雕，没有多余的装饰，却非常有质感。 暂时不知道如何使用。 顾怀薇把卡片放进口袋里，正准备离开。 “喂，前台小妹，这个驛站可以寄东西吗？”粗獷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驛站本就空旷，那人嗓门大，突然出声，声音在驛站里迴响。 顾怀薇回过头，看见健壮修长的中年男人走进驛站。 这个男人是宾馆住店的顾客，顾怀薇有印象。 他身高一米九往上，下巴留著短短的鬍渣，棕色头髮略长，向后梳，用皮革髮带简单地束起，留出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显得粗獷不羈。 身后背著的自製的高能步枪，压迫感十足。 见顾怀薇神情防备，男人露出笑齿，伸出宽大的手，友好地说道：“你好，抱歉嚇到你了，我叫卡尔，来自第六区，是看了你的直播，前段时间才过来住店的客人。” 顾怀薇礼貌性地和他握了手：“我姓顾。” “顾小姐，幸会，在地下城的论坛你超级火。”卡尔偷偷打量著顾怀薇，她看起来很普通，刘海加上厚重的眼镜几乎遮住大半张脸，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可是，就是这个女店员，拥有一家能在污染区开设的宾馆。 有淡水资源、有空气、甚至还有布满绿植的房间。 在论坛上，有上千个新帖子，猜她的身份。 眾说纷紜，五八门的说法，却没有一个人可以拿出確凿的证据，证明这个女店员究竟是何方神圣。 顾怀薇笑了笑，论坛上的事情她知道，上面討论得越火，宾馆的生意就越好，她倒是希望，有些人能衝著对她的好奇心，来宾馆住店，给她冲冲业绩。 她指著驛站里的机器人，对卡尔说道：“那边可以自助邮寄，我没试过，你自己研究一下。” “好，我去试试。”卡尔长腿一跨，前去捣鼓那台机器。 卡尔似乎很擅长使用机器，虽然是新东西，但自助打包，填写地址，然后刷卡，一气呵成。 在机器的扫描下，卡尔的包裹凭空消失。 而快递费用，算作绿洲宾馆的营业额，进入了宾馆的帐户。 “顾小姐，这是上城区出来的新东西吗？还蛮精巧的，我也想搞一台回去研究一下。”卡尔摸了摸下巴上的鬍子，对驛站的机器充满了好奇。 他想把这台自助打包运输的机器人拆开，看看里面是什么零件。 好像所有人都默认顾怀薇来自上城区。 “这台机器不卖。” 卡尔敲了敲那台大机器：“你这么放著，不怕被人偷了？” “你可以试试。” 曾有无数客人，想把绿洲宾馆里免费的东西带出去，有的偷，有的抢，有的砸，最后的结局都是白忙活一场。 驛站隶属於绿洲宾馆，应该具有同样的特性。 “我可不会做那些鸡鸣狗盗的事情。”卡尔似乎比较讲原则。 顾怀薇已经拿到快递，她准备回宾馆。 卡尔快步跟了上来，他戴上防护面罩，看著不做任何防护就走出驛站大门的顾怀薇，大嗓门地提醒道：“喂喂喂，你別嚇我，外面有辐射，你防护服呢？” 虽然说宾馆和驛站只有二十米的距离，但人体暴露在辐射之下，哪怕0.1秒，细胞都会被污染。 “我用不著。”顾怀薇直接走回绿洲宾馆。 “啊？”卡尔愣在原地，看著顾怀薇走在前面的背影，喃喃自语，“我靠，论坛上原来没胡说八道，就这体质，黑螺旋研究所怎么还没动静？不像他们的作风啊。” 第40章 三星级宾馆 顾怀薇回到绿洲宾馆，电脑已经传来新的升级邮件。 【绿洲宾馆：三星级】 【宾馆繁荣度：200】 【恭喜完成二阶段宾馆建设和销售任务。】 【解锁下一阶段销售任务：请在一年內达成营业额一百万，酒店繁荣度500。】 【本次升级后，可付费解锁区域：总统套房、停车场、公交站、外景植被装饰。】 三日內，绿洲宾馆將会升级完成。 她查看帐户余额，减去升级费用的10万金幣后，还剩下177,988枚金幣。 顾怀薇拉动滑鼠，视线滑到页面下方。 这次出现了三个可以免费解锁的房型：童梦乐园、三人床和家庭房。 其中，童梦乐园是办理乐园卡之后赠送的主题房。 三人床和家庭房则是宾馆升级到三星级后，新增的经济型住房，適合家庭出游和多人入住。 为庆贺本次升级，林蛇拿来顾怀薇放在员工休息区的冰镇果汁，拉开铁拉环，递给她：“恭喜，这才三个多月的时间，你就完成了大半年的销售任务。” 顾怀薇自从做了那个梦，就全身心扑在店里，满心满眼都是业绩，连续好几个礼拜，没有回现实世界。 “还是太慢了。”顾怀薇轻声说道，镜片下的双眸透露著一丝不满足。 林蛇神色一愣，有些意外：“你想多快？” “越快越好。”她轻轻啜了一口冰凉的果汁，半开玩笑，“明天完成全部升级，我也是不介意的。” “你这就是贪心了。”林蛇无奈地笑著摇了摇头。 “贪心点不好吗？”顾怀薇单手捧著脸，略带调皮地歪头看他，“贪心是人类向上的原动力。” 林蛇沉默了片刻。 他一向厌恶人心的贪婪，但在顾怀薇身上，这份毫不掩饰的欲望却显得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当然，仿佛她本该如此。 顾怀薇举杯：“为了我的贪心，干一杯？” 林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拿起手中的果汁，轻轻碰了碰她的易拉罐：“为了绿洲宾馆。” 说完，他仰起头，將冰凉的果汁一饮而尽。 “滴滴滴。”手机简讯铃声响起。 因为顾怀薇办理了乐园卡，她收到了老板的简讯。 顾怀薇抓起手机，按亮屏幕。 纯黑色的信息聊天框跳了出来。 老板：“系统反馈，你有未经宾馆公帐进行位面交易的行为。 股东会將对你的违规行为进行公审，公审时间为9月4日早晨8点，地点在绿洲宾馆童梦乐园主题间。 请准时参加，如未能参与，將面临终身监禁。” 说得还挺嚇唬人。 “欸？人果然不能太得意。”顾怀薇微微皱眉，把手中的易拉罐扔进垃圾桶中。 停下和肖宥齐的交易是对的！ 顾怀薇觉得，姐姐在冥冥之中保佑著自己。 她开始设想所有的可能性。 姐姐之前的私人帐户，在短短十四天內，走了两千三百七十六万金幣的流水。 难道姐姐是因为被股东会发现违规行为，在公审中被判处了10年以上的监禁，才会失踪的？ 不对。 如果姐姐是股东会监禁的，绿洲宾馆又怎么会允许顾怀薇冒名顶替姐姐上班。 还是说，这次检测出的违规行为，包含了姐姐之前所做的金额。 姐姐之前没办理乐园卡，所以没被查过。 顾怀薇办了乐园卡，就连带著姐姐之前做的事情，一起被查出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姐姐没办卡，照样失踪。 就算再给顾怀薇机会，她也会办卡，然后顺著乐园这条线索，摸索下去。 林蛇看见顾怀薇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坏消息，你可能要换同事了。”顾怀薇把手机简讯给他看。 从决定办理乐园卡，顾怀薇就已经做好被找麻烦的心理准备。 “是公审啊。”林蛇逆著光背对著灯，黑色的头髮微微垂落，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你哄哄他们，他们就放过你了。” “你知道公审是怎么回事儿？” “知道一些。”林蛇那双墨绿色的眼眸因为逆著灯，泛著幽冷的光，“你害怕吗？我到时候可以陪你，帮你说几句好话。” “我自己去。”顾怀薇怕带人会把事情推向更复杂的境地，她眼神中透露著坚定，“在此之前，还需要你把公审的相关事情告诉我。” “好说。”林蛇黑色的唇微微勾起，“谁让我是你唯一忠诚可靠的助手呢。” 林蛇让顾怀薇在参加公审之前，儘量表现出自己对於绿洲宾馆的忠诚。 顾怀薇便將之前肖宥齐给她结算的金幣，转进乐园卡中。 不足部分，顾怀薇用工资补上。 公审的时间在下个月。 顾怀薇趁著宾馆的三天升级期，回到现实世界。 因为神秘买主的事儿，顾怀薇邀约沐灵汐和金姐，一起在公寓楼下的土菜馆吃饭。 金姐夹了块地锅鸡，放在碗里，用筷子把鸡皮戳掉，她已经好久没在这种接地气的饭店吃过饭了。 “金姐，那个神秘买主是怎么找到你的？”顾怀薇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金姐抬眼看了顾怀薇一眼，笑了笑，顺手点燃了一支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语气中带著几分神秘：“我把你卖给我的金幣发到我的鉴宝群里了。 结果没过多久，就有人私聊我，说愿意出高价收购。”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想当时的情景，微微皱眉。 “因为金额不小，我想约他们见面聊聊。”金姐摊开手，无奈地耸了耸肩，“但他们一个个神神秘秘的，死活不肯露面，只愿意在线上交易。” “那之前他们打钱的帐户呢？”顾怀薇追问，目光锐利，显然对这桩交易的来路充满警惕。 “是个虚擬帐户。”金姐將菸头在菸灰缸里按熄，语气带著一丝不屑，“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那些人比我想像的还要谨慎。” “我和沐灵汐之前也遇到了神秘人。”顾怀薇把之前公寓对面有偷窥狂的事情说了一遍。 金姐挑了挑眉：“没报警？” 提到那个跟踪狂，沐灵汐脸色不太好，手指紧抓袖口：“报过一次，但没用。警察去调查时，那栋屋子空无一人，什么线索都没找到。” 两件事情，都没有抓到线索。 金姐得出结论：“你们被人盯上了。” “嗯，而且不止一拨人。”顾怀薇微微頷首。 回想起最近的种种异样，神情复杂，心中隱隱感到不安。 金姐注意到了顾怀薇的表情变化，目光一沉，压低了声音问：“你是不是猜到什么？” 第41章 姐姐的隱瞒 顾怀薇抬眸：“我觉得……是那些金幣惹的祸。” 这个世界，有人在盯著她，试图高价回收异世界的东西。 回到公寓时，顾怀薇看到沐灵汐已经把家里的窗帘换成了厚重的遮光布。 如水的月光洒进窗台，整个屋子显得格外安静。 “怀薇，这些东西是长歌姐公司里的。”沐灵汐站在一旁，指了指堆在角落里的几个行李箱，“破產管理人打电话联繫不上你，就联繫了我。 他说里面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我想著，和长歌姐有关的东西，还是留下比较好，就替你去取了。” 顾怀薇心中一暖，感激地看了沐灵汐一眼。 就算是和姐姐相关的一张纸，对顾怀薇而言，也是重要的。 现在时间还早，顾怀薇洗漱完之后，拉开其中一个行李箱，开始整理里面散乱的文件。 公司的交易合同、会议登记表、草稿纸……顾怀薇手指在纸页间翻动，突然，她的动作停住了。 一本薄薄的病歷映入眼帘，顾怀薇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翻开。 这是顾怀薇的病例。 上面密密麻麻的医学术语，让她心中一沉。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体弱多病。 却从未想到，自己曾被確诊过骨癌。 顾怀薇怔怔地看著病歷上的字。 过去的记忆碎片拼凑在一起，姐姐那略显疲惫的面庞浮现在眼前。 原来，姐姐一直隱瞒著顾怀薇的病情，把所有的担忧都藏在心底。 她总是对自己微笑著说：“不要担心，我有办法的。” 有什么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逆转癌症？ 顾怀薇紧紧攥著那份病歷，心中翻涌著非常可怕的想法。 姐姐私人帐户里的那笔巨款…… 她们突然之间的富有…… 刀疤女说她的体质很好…… 突然敏锐的听觉和视力、比一般人更快的反应速度、学习匕首时的天赋…… 姐姐在梦里流著血泪警告她的样子…… 是为了她吗？ 姐姐的失踪，姐姐冒险將巨款带进现实世界，甚至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她痊癒……越想越可怕。 顾怀薇已经过了相信童话故事的年龄。 这个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姐姐的隱瞒与付出，如同一把双刃剑，一面是爱与保护，一面却是善意的谎言，两方拉扯，割裂著她的內心。 “怀薇，你还好吗？”沐灵汐看出她的异样，语气中充满了关切。 顾怀薇呼出一口浊气，勉强挤出微笑，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把病歷轻轻合上，放回了行李箱中，仿佛那只是一本陈旧的书。 “怀薇……”沐灵汐轻声开口，声音中透著些许迟疑，“可你看起来很难过。” 顾怀薇抿了抿嘴唇，眼神中闪过一抹痛楚，她抱著自己的膝盖，低声说道：“我只是……突然很想我姐。”她不想让沐灵汐和自己一起担忧，不想让悲伤的情绪传递。 她要稳住。 姐姐只是失踪，不是死亡，她要冷静下来，才能用清醒的头脑分析下一步的所作所为。 沐灵汐心头一酸，她缓缓伸出手，轻轻揽过顾怀薇的肩膀，让顾怀薇靠在自己的肩头，语气温柔：“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在那边努力，我在这边努力，我们一起把长歌姐找回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窗外有一双眼睛，透过窗帘的缝隙，正冷冷地注视著她们的一举一动。 藏在暗夜阴影中的人，发出一条简讯。 “病历本已经成功交到顾怀薇手中。” 江家。 江日沉原本打算借顾长歌的感情牌，来控制顾怀薇，但计划落空。 江星逸也未能通过英雄救美的戏码打动她。 如今的顾怀薇，彻底脱离了江家的掌控。 她总是会在某个时刻，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让江家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找不到她的踪跡。 然后又在某个时刻，突然出现。 耍人呢？这是！ 江映月身著顾长歌那条紫色神长裙，裙摆如紫藤萝般轻柔地拖曳在地上。 从穿衣打扮到言行举止，她刻意模仿顾长歌，仿佛这样就能顶替那份令人瞩目的风采。 顾长歌是她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顾长歌在时，她是白手起家的传奇人物，横空出世的女企业家，令人羡慕、尊敬。 而她江映月，只是仗著家族的庇护，在自家公司里任性胡闹的大小姐，始终无法摆脱被人看作是家族附属的命运。 如今，顾长歌失踪，江家夺走了顾家的公司，她终於等到了眾人瞩目的机会，也该让所有人见识到她江映月的风采。 她冷眼看著鎩羽而归的哥哥和弟弟，心中充满了不屑。 打感情牌都打不好。 连一个区区顾怀薇都没办法带回江家，这两个男人真是废物。 与其依赖他们，不如她亲自出手。 江映月早已將上次在蓝鯨餐厅，被顾怀薇懟得哑口无言的窘境拋诸脑后。 她抚摸著手腕上帝王绿手鐲，发誓，这次她一定要把顾怀薇哄到江家，让爸爸妈妈刮目相看。 顾怀薇开车送沐灵汐到学校时，看见江映月站在校门口，仿佛是顾长歌的减配版，太阳穴忍不住跳了跳。 江映月让保鏢拦在车前，她走到车窗边：“顾怀薇，你別装作没看见我。” “除非你有好消息要告诉我。”顾怀薇按下车窗，冷淡地开口，“否则別浪费我的时间。” “你姐之前报名参加了慈善拍卖会。她现在失踪了，但还顶著江家未婚妻的名头。所以，你得替她陪哥哥出席。” “没钱，破產了，慈善不了一点。”顾怀薇语气平淡。 她心里明白，目前帐上那点钱还要留著应急，更別提拍卖会这种需要大笔开销的场合。 况且，眼下金幣无法倒卖，公审前的日子，她一分都得慎重。 “你姐之前答应主办方，既要作为卖家出售一件古董，也会作为买家参与拍卖。” “但我姐现在失踪了，我能有什么办法？”顾怀薇无奈地摊了摊手。 “你就不能代替她出席吗？”江映月紧逼不放，“你功德不要了？名声也不要了？就这样退出，任由你姐背负骗子的骂名吗？” “要不起。”顾怀薇挑眉反问，语气里带著几分讥讽，“不然，你捐我点儿？” 第42章 变成香餑餑 顾怀薇留意到，江映月和她说话时，手指不断摩挲著手腕上的手鐲——这是顾长歌之前常做的动作。 江家打算拍卖什么东西？ 她的脑海中飞快转过一个念头。 或许，这是个好机会，可以逼江映月交出那个手鐲。 显然，江映月也知道顾怀薇现在囊中羞涩，即使把之前卖黄金的所有钱加在一起，也不过几百万。 “哼，我就知道你没那个本事。”江映月冷笑一声，带著不屑地挑衅，“想让江家替你买单？那你就得乖乖听话，按照江家的规矩来。” 顾怀薇不理会她幼稚的挑衅，直接问道：“拍卖会什么时候？” “下周末。” “好吧，我要是有空会回来参加。”顾怀薇淡淡地说，手指微动，准备升起车窗。 江映月却猛地把手按在车窗上，语气傲慢，仿佛施捨：“不行，从今天起，你得回到江家。 你不用担心钱，江家不会亏待你，这总比你在外面租房子、倒卖那些不明来路的黄金强得多。” 江家这样做，一是为了吞併顾家后，博取名声。 二是为了把她放在眼皮底下，方便掌控。 “抱歉，我这人牙口好，只啃硬骨头，不爱吃软饭。”顾怀薇说著，轻轻拍开江映月的手背，语气里带著几分不耐烦，“別挡车，耽误我朋友上学了。” 江映月捂住被拍红的手背，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你敢打我？” 顾怀薇眨了眨眼，看著自己的手，有些意外。 她刚才明明没怎么用力，可江映月的手背却已经泛红了。 看来，她的力气又变大了。 “乖，別闹腾，我到时候会参加。”顾怀薇把手伸出车窗，摸了摸江映月的手背，笑容中带著些许安抚，然后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绿洲宾馆的升级顺利完成。 顾怀薇站在绿洲宾馆门口，望著眼前焕然一新的建筑，眼睛睁得圆圆的。 她的宾馆是打了什么膨胀剂吗？ 变化如此巨大，让顾怀薇一时难以將这座崭新的豪华宾馆，与之前略显陈旧的四层小楼联繫起来。 原先四层的单栋建筑，变成了东西两座相连的大楼。 每栋大楼高达八层，每层楼有二十四个房间，分別为东十二房和西十二房。具体细分为：四间主题房和二十间普通房间。 普通房间分为大床房、双床房、三床房和家庭房四种类型，每种房型各四十间，总计一百六十个房间。 主题房由原本的八间变成二十四间。復刻了核爆未来临前，世界各地名山大川、名胜古蹟，让住进去的顾客身临其境，暂时忘却身处废土的现实。 剩下的八间，为待解锁的总统套房，需要金幣解锁，尚未开放。 不止顾怀薇觉得不可思议。 宾馆的其他顾客也纷纷聚集在门口，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拍照片上传论坛。 他们住在房间里，却不知道宾馆什么时候变的。 哪怕他们的房间移位，他们都毫无知觉。 那些人把这一切变化，归结到顾怀薇身上。 看顾怀薇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试探防备，变成了畏惧和贪婪。 卡尔走了过来，嘴里嘟囔著：“第一区的3d列印技术，已经先进到可以凭空造出一座高楼了？” 隨后，他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不对，这明显已经超出科学的范畴了吧？！” 卡尔盯著顾怀薇，仿佛要用眼神把她盯穿一个洞。 顾怀薇瞪回去：“你別看我，我只是一无所知的打工人。” 卡尔才不这么觉得。 他觉得顾怀薇就是深藏不露，这栋大楼就是她凭空搞出来的。 她还那么的谦虚，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本事。 卡尔犹豫了半天，终於憋出一句：“能不能留个联繫方式？” 顾怀薇微微扬眉：“为什么？” “呃……就，交个朋友。”卡尔挠了挠头，不太自然地笑道。 话音未落，周围的人立刻围了上来，脸上堆满了討好的笑容。 “我也要加！” “还有我呢！” “我先来的，之前还用营养剂向你换过火锅吃，算是原始顾客，加我！”高挑的年轻女人举著手机，递到顾怀薇面前，眼神恳切。 “先加我吧，我来自第四区，我老爸可是那里的指挥副官。”另一个人挤到最前面，话里话外透著炫耀。 “加我一个，小美人儿。”一位五官俊美，剑眉星目的棕发帅哥轻佻地挑起顾怀薇的一缕髮丝，露出迷人的笑容，“说不定我们还能发展点別的什么。” 顾怀薇一下子变成了香餑餑。 卡尔原本好端端站在那里，被一群人直接挤到外围，他一脸懵逼，看著被挤碎的手机，骂了一句：“我靠，都起开！我先说加好友的！” 然后，他用肌肉把人群往两边扒拉，伸长脖子，再次往里面钻。 这些顾客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几乎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起了结交和试探的心思。 顾怀薇被拉扯得东倒西歪。 这些人不敢伤她，只是拦著她，不让她回宾馆。 “让一下，別拉拉扯扯，不小心踩到脚可別怪我。” 她双手往两边推，狠狠地踩那些人的脚趾头，试图让他们离自己远点儿。 但那些人穿著防护服，皮糙肉厚的，眼里充斥著贪婪和疯狂，根本没有一点自觉。 “再不让，別怪我不客气了。”顾怀薇正准备拔刀，让这些过分热情的顾客保持距离。 忽然，一阵黑色雾气捲起地上的沙尘，暗潮翻涌，吞噬光线，將人群笼罩，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黑雾將那些围绕著的难缠顾客打散。 一时之间，顾怀薇分不清东南西北。 细小的沙粒打在皮肤上生疼，顾怀薇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挡住了迎面而来的风沙，朝宾馆大门的方向摸索而去。 人群出现踩踏，顾怀薇一脚踹开乱拽她衣服的人。 就在混乱之际，一只冰凉的手骤然握住她的手腕。 顾怀薇立刻拔刀，朝那只手刺了下去。 刀被什么坚硬的物体卡住。 “是我。” 第43章 能便宜点吗 “是我。”林蛇低沉的嗓音从风沙中传来。 顾怀薇一愣，隨即收回刀。 林蛇的手牢牢攥住她的手腕，从黑雾风沙撕裂的缺口，把她拉了出来。 “你没事吧？”他语气关切，但声音里却透不出多少温度。 “呸呸呸，满嘴沙子。”顾怀薇忍不住吐了几口，脸上沾满尘土，眼镜歪斜地掛在耳朵上，头髮乱糟糟地翘著，灰头土脸的。 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很快镇定下来：“我没事。” 现在不是在意形象的时候。 目光盯著那阵怪异的黑色风沙，客人还在里面。 “白天也会有辐射风暴吗？”顾怀薇皱著眉头，把眼镜扶正，眼神透露出警觉。 林蛇不答，她隨即转身，急匆匆地说道：“我得去拿晾衣杆，把那些顾客从黑雾里捞出来。” 这些都是她的业绩，可不能让风捲走了。 “不用。”林蛇黑色的头髮微微垂落，他抬起手，“你看，风停了。” “嗯？”顾怀薇顺著他的手势望去，果然，刚才还咆哮著的怪风奇蹟般地平息了下来。 顾怀薇又看向林蛇。 她这才注意到，林蛇衬衫的手臂位置裂开了，显然是被刀割破的，可他那苍白的皮肤上没有一丝伤痕。 是她匕首划的吗？ 她没收力。 一刀下去，他怎么能毫髮无损？ 顾怀薇皱眉，刚才风沙太大，她根本没看清握著她手腕的，是什么东西。 她以为是手。 但顾怀薇低头，看自己的手腕，发现那里不是五指的痕跡，而是一圈红红的印记。 “要管这些人吗？”林蛇墨绿色的双眸直视前方。 风沙停止，顾怀薇回过神，她环顾四周，发现顾客们虽然狼狈不堪，但好在没有人受伤。 有的人头朝下插在沙尘里，像一根大葱。 有的人东倒西歪，四肢不协调地瘫软在地。 还有的人似乎是晕了过去，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总不能让客人死外面，林蛇，过来搭把手，我们把顾客扶进去。”顾怀薇边说边往前走，把那些可怜的顾客从沙子里挖出来。 “好。”林蛇应声，隨即又问道，“要收他们搬运费吗？” “员工手册上是怎么规定的？” “上面没提。” “那就当作福利吧。”顾怀薇耸了耸肩，语气轻鬆，“论坛上天天说我这里是黑店，哪家黑店这么良心？ 我这里明明是人民的好宾馆，等这些人醒了，你去暗示一下，让他们送个锦旗啥的，我掛在大厅做宣传。” “好。” 他们合伙抬人，动静闹得不小。 陆紫衣听到声音，从陆豪的房间施施然走了出来。 可当她走出房间，迎面看到宾馆的新装饰，心头猛然一沉。 原本狭窄朴素的走廊拓宽，两旁掛上精致的雕壁灯，瓷砖地变成大理石的，显得高档气派。 她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这个地方，和她这几天熟悉的宾馆，完全不同。 陆紫衣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 眼前的一切，像是一个荒唐的玩笑。 父亲下达指示，给了他们一笔不菲的资金，要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將这间宾馆包下一天。 她当时毫不犹豫，用陆豪的脑袋发誓，一定完成任务。 这三天，她和弟弟绞尽脑汁，反覆策划父亲来宾馆的每一个细节，势必要让父亲满意。 而现在，计划刚谈妥，宾馆华丽大变身了！ “弟弟，快出来！”陆紫衣已经顾不得自己优雅的形象，嗓门高到有些破音。 “来了，姐。”陆豪走了出来，看著眼前的变化，摸著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出现幻觉，又退回房间，重新走出来。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姐，这宾馆什么时候装修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陆紫衣脸色森然，“可恶！不仅仅是装修，连房间也变多了。” “去查查多了多少个房间！” 两人对视一眼，分头行动。 从一层到顶楼，飞快地清点著每一个房间。 而陆家姐弟的心情，也从最初的震惊，到疑惑，再到难以遏制的恐慌。 原本只有四十八间的房间，如今却扩建到了近两百间！ 陆紫衣几乎要窒息了。 父亲只给了她能包下五十个房间的预算。 “这……不可能！”陆豪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颼颼的，“是谁在背后搞鬼？” “宾馆到底是什么时候扩建的？我这几天一直在这里，竟然一点异动都没发现？”陆紫衣紧咬著嘴唇，脸色苍白，手脚冰凉。 她知道，如果这次没能成功包下宾馆，父亲会对他们失望，他们会丟掉竞爭第五区继承人的机会。 想到这里，陆紫衣的心跳加速。 是谁这么有本事，平地起高楼？ 陆紫衣脑海中浮现出顾怀薇岁月静好的模样。 是那个前台女店员吗？ 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陆紫衣憋著满腔的疑问，今天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顾怀薇刚忙完一轮安置工作。 剩下的，由林蛇出马，安抚那些受惊的顾客。 顾怀薇回到大厅，她的额头沁出薄汗，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看到陆紫衣气势汹汹地闯过来，秀美的面容有些扭曲。 “你什么时候扩建的店铺？！”陆紫衣咬著牙，直截了当地质问道。 “就在这三天，有什么问题吗？”顾怀薇隨口应道，“为顾客提供更好的服务，是我们的宗旨。 宾馆环境升级了，你们的房费又没有涨，你不该感到高兴吗？” “高兴？”陆紫衣简直要被她这副风轻云淡的態度气笑了，“你的环境提升关我毛事！我需要的是把宾馆包下来！” 说完，她捂住嘴，美女不能爆粗口，有损形象。 顾怀薇挑了挑眉，目光里带著几分戏謔，小手一摊：“哦，这样啊，那也没问题，一百万一天。” “一百万一天？”陆紫衣被她轻飘飘的语气气得心口疼，脸色都白了几分，“你算都不算，就直接狮子大开口？” 顾怀薇轻笑一声，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陆小姐，不用算啊，你上次和我打赌的十万金幣，是用车抵扣的。 这次突然跑出来说要包店，不展现一下你的经济实力，我怎么帮你协调已经住过房的顾客呢？” 陆紫衣被这话噎得哑口无言。 她从没见过一个人能把话说得这么气人。 顾怀薇的態度一直很好，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但她那种万事皆在掌握的姿態，让陆紫衣心烦。 她死死盯著顾怀薇，心里百转千回。 顾怀薇目光坦然：“怎么？是有什么困难吗？” 不会是金幣不够吧？ 不会不会吧？ 陆紫衣双手紧握成拳，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便宜点……拜託你。” 第44章 童梦主题房 陆紫衣还价，垂下头，脸颊微微泛红，上挑的狐狸眼角透露著委屈，我见犹怜。 像什么呢？ 顾怀薇歪著脑袋，觉得陆紫衣很像那些为了吃到肉，而藏起獠牙的野兽。 明明在装可怜，却还要用那种吃人的余光偷看她。 “拜託我了吗？明明之前还张狂的不得了。” 顾怀薇笑盈盈，覆上陆紫衣紧握的双拳。 柔软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轻轻摇晃。 脸上一副深表同情的样子，然后无情拒绝，“我也很想帮你啊，但我只是个店长，不是老板，一分钱都便宜不了。” 话音刚落，陆紫衣立刻甩开顾怀薇的手，用指甲狠狠挠过她的手背，心中怒气直衝天灵盖。 这女人是疯子！ 明明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帮她，却偏要装出一副好人的模样，故作虚偽，让人恨得牙痒痒。 顾怀薇歪著头，明知故问：“怎么呢？生气了呀。” “等爸爸来了，有你好果子吃。”陆紫衣一字一顿地丟下这句狠话，转身大步离去。 顾怀薇摸了摸手上的红痕，满不在乎地笑道：“隨时恭候。” 陆紫衣气呼呼地回到房间，一屁股坐在床上，心头的怒火烧得她胸口起伏不定，幸好房间充满绿色植被，含氧量高，她才没气厥过去。 “姐，前台那个女人怎么说？” 陆豪单膝压在床上，柔软的床往下凹陷，他拨开陆紫衣的长髮，手法熟练地替她揉捏肩膀。 “她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万。”陆紫衣咬牙切齿地回道。 陆豪停下手中的动作，皱眉：“一百万？这店我们包不下来了。” “嗯，手別停，继续。”陆紫衣动了动脖子，情绪稍微平復了些，“爸爸一定会对我们失望透顶。” “那怎么办？去借？” “先骗那个老东西，就说我们已经把店包下来了。”陆紫衣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然后呢？” “然后……”陆紫衣的嘴角勾起冷笑，眼底寒光更甚，“让他有来无回。” 陆豪有些迟疑：“姐，这样做，我们回第五区没法交代啊。” “早早把遗嘱弄好。他既然不肯名正言顺地把位置交给我，我们就来硬的。”陆紫衣眼神狠厉，“这间宾馆开在污染区，爸爸要是污染区出点什么意外，也算合情合理吧？”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她冷笑著盘算，既然无法通过正常手段继承父亲的权力，那就製造一场意外。 到时候，不仅能將责任全推到顾怀薇身上，还能引发第五区和绿洲宾馆的衝突，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当然合理。”陆豪双眸泛著同样阴冷的光，声音压得极低，“就照你说的办。” 陆紫衣抬手，覆在陆豪搭在她肩膀的手背上，侧过头，唇角的弧度柔和，又透著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別怕，富贵荣华，权势地位，我们一同享用。要是失败了，无间地狱，姐姐和你一起下。” 次日，卡尔精疲力竭，仿佛肾被掏空，他拖著沉重的步伐走过来，手里还拎著一面红色锦旗。 “救人水火，良心好店”。 “喏，给你。”卡尔无奈地將锦旗扔给顾怀薇。 “哇，谢谢。”顾怀薇笑容满面地接过来，找了个显眼的位置掛上，“您对本店的满意评价，就是本店的无上荣光。” 卡尔抬头看著锦旗，舔了舔后槽牙问道：“你店里那个男员工，之前是干催债的？” “没有啊，我们店的员工都很老实本分，遵纪守法。”顾怀薇一脸无辜。 “呵，真是暴殄天物。”卡尔一脸菜色，他揉了揉太阳穴，“昨晚，他进我房间，硬是陪我聊了好几个小时，苦口婆心地劝我给你送面锦旗，还要要求我掛上笑脸。” 说到这里，卡尔用手拉扯著嘴角：“你看我这个笑容標准吗？” “还行。”其实笑得挺丑。 昨天，顾怀薇交代林蛇，让他安抚受风沙惊扰的顾客，再委婉地请求顾客送个锦旗，给宾馆添砖加瓦。 顾怀薇垂头笑了笑，对林蛇的工作態度很满意：“我那位员工，確实尽职尽责。” “尽职尽责？”卡尔回想起昨晚的经歷，脸色微沉，“我被他磨得不耐烦，朝他开了两枪，结果他全躲过去了。 说真的，这样的身手，只做个店员，实在是屈才了。” 卡尔有些惜才，他觉得林蛇適合去中城区发展。 顾怀薇对此並不惊讶，她单手撑著下巴：“昨晚没睡好，你现在不去补觉？” “算了吧，”卡尔摆摆手，“我习惯早睡早起，这个点儿，躺床上，我也睡不著，不如出门干活。” 说完，他转身出门，准备捡些辐射废料，在零售机里换点实用物资。 临走时，卡尔忽然想起什么，他回头补充道：“对了，如果你要买枪，可以找我，我这里有各种组装枪，保证货真价实，价格优惠。” 顾怀薇比了个ok的手势。 上次寄快递，顾怀薇就发现，卡尔对枪枝和机械，颇有研究。 这个人看上去比较正派。 顾怀薇决定考量一段时间，让他代替肖宥齐的位置。 卡尔推门出去。 顾怀薇在他离开后，將电脑里的升级页面调出来，解锁了新的房间。 【童梦乐园主题房已解锁】 一扇普通的红色木门，孤零零地出现在员工休息区旁边。 木门上，是用蜡笔画著的卡通摩天轮。 上面还写著一行小字。 “不可因贪念而索取” 顾怀薇站在房门口，她倒要看看，这个免费的主题房里，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第45章 上城区门票 红色木门上插著一把老旧的铁钥匙。 顾怀薇用钥匙开锁，伸手推开房门。 伴隨著“吱呀”一声，大门打开。 扑面而来一股霉味。 房间破败不堪。 天板上掛著残损的吊灯。 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阴风，把那吊灯吹得直晃荡。 顾怀薇远离那盏灯，防止掉下来砸到自己的脑袋。 墙壁上贴著褪色的儿童涂鸦，幼稚的笔调，画著爸爸妈妈，牵著两个小女孩，站在游乐场门口的图片。 木地板遍布裂痕。 两张粉色婴儿床，爬满蟑螂。 房间沉睡了十几年，时间在这里凝固成厚厚的尘埃。 顾怀薇站在婴儿床的旁边，手指触摸著木头的纹路，脑海中突然闪过几幅模糊的画面——她和姐姐，好像在这个房子里住过。 她努力回忆，过去的一些事情，就像是隔著雾气笼罩的玻璃，朦朦朧朧，就在那里，却又看不清楚。 她不太记得童年的事情。 更没有关於父母的记忆。 只记得那个时候，日子过得很苦，很穷，姐姐会把馒头没有发霉的那一部分掰给她，让她穿补丁最少的衣服。 她的身体一直很不好。 小时候，吃的少，又瘦又小。长大后，身体哪里痛，她总会认为是当年营养不良。 姐姐珠玉在前，也不需要她太优秀。 跟在姐姐身后，日子一天一天混著过。 而姐姐总有把生活越过越好的本事。 一手烂牌，姐姐带她打成了a市的小富婆。 在姐姐身边，她有所依赖，不需要太强的个性，她把心里的不安分的野兽压住，做一个乖巧的妹妹。 姐姐…… 顾怀薇轻咬著下唇，她知道，自己对姐姐的依赖性太强了，这样不好，但她控制不住，血脉相连，她止不住自己的念想。 “你在这儿干什么？”林蛇像幽灵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顾怀薇身后，声音低沉沙哑。 顾怀薇回头看了眼林蛇，这人还真是神出鬼没，在稍微阴暗处的环境里，他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泛著幽光格外明亮。 她微微頷首，回答：“看看公审的地点。” 这里並不像是审判的地方，而像是一个多年不用的旧屋。 林蛇没有接话题，而是说道：“驛站有你新的快递，我帮你拿进来了。” “嗯？”顾怀薇皱了皱眉，“快递？我没有买东西呀。” “我没拆，就放在前台。”林蛇平静地说，“邮寄的地址是第一区。”他在那信封里闻到了一点血腥的味道，偷偷地伸出分叉的舌头，舔了舔黑色的下嘴唇。 “我去看看。” 顾怀薇收起思绪，快步朝门外走去。 她拆开信封，里面掉出一张人皮相框，砸在前台桌面上。 “嘶——”她指尖一抖，瞳孔收缩。 方方正正的一块皮，切割得整齐，涂上防腐剂，被裱在相框里。 那块刀疤尤为醒目。 是刀疤女…… 她看向信封上的寄件地址——“黑螺旋研究所第一区总部”。 信封內还有一封邀请函。 他们邀请顾怀薇加入他们的基因研究项目，並附上了一张金色门票。 那是进入上城区的通行证。 若是肖宥齐和钱多多见到，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爭夺。 刀疤女的仇人是上城区的人？ 顾怀薇早料到刀疤女会死，也能想像她为了报仇死的惨烈。 但亲眼见到这张人皮，顾怀薇暗含薄怒，双眸如水洗过的玉石，曝晒在鎏金色的光下，隱隱泛著火光。 这分明是黑螺旋研究所的挑衅。 他们將这张人皮送来，是在宣告——虽然他们未曾露面，但早已盯上了她，监视著她的一举一动。 他们只是在等，等她主动入局。 顾怀薇拿起那张珍贵的上城区门票。 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东西，却如此轻易地落到了她的手中。 是知道她和刀疤女关係不错，所以將这张人皮送过来，再附上邀请函和门票，让她主动上门报仇吗？ 看来，他们也知道，绿洲宾馆的防卫机器人是无敌的，所以才想方设法，请君入瓮。 顾怀薇並不准备赴这场鸿门宴。 一是刀疤女已死，就算去了也救不回来。 二是上城区离绿洲宾馆极远，顾怀薇没办法通过开车到达。 三是，这明显就是个坑，坑里的诱饵也不够，除非他们还有后招，否则顾怀薇不想往里跳。 顾怀薇冷静地收好信封，指尖从那张金灿灿的门票上掠过，然后拉开抽屉，將这一切锁进柜子里。 绿洲宾馆位於地上污染区。 距离下城区二十公里，开车不堵的情况下，需要半个多小时。 距离中城区两千公里，相当於从首都到某个经济发达的沿海城市。 距离上城区更是八千公里，相当於从华国到金字塔国。 这些还都是直线距离，交通极为不便。 隨著宾馆升级为三星级，空房间增加许多。 下城区的顾客多是流浪者，他们来去匆匆，囊中羞涩，鲜少有足够的金幣支付房费。 更坑的是，他们常常在住店期间突然失踪，连房间都没退，如果顾怀薇走出店铺，就能在黄沙中，看见他们已经被老鼠人剃乾净的尸骨。 相比之下，中城区的顾客优质得多，消费能力强，但数量稀少。 愿意从中城区而来的顾客，一般同时满足三个条件，一是年轻具有冒险精神，二是身份较高钱包充足，三是拥有废土战甲车。 这三点，直接將中城区的普通人挡在了门外。 顾怀薇还需要想办法拓展客源。 宾馆升级后，解锁了新的付费区域：总统套房、公交站，以及外景植被装饰。 顾怀薇查看帐户，里面还剩17万多的金幣。 解锁一间总统套房需要3000金幣，能够为宾馆增加30点繁荣度。 解锁公交站则需要10万金幣，可一次性提升200点繁荣度。 至於外景植被装饰，每平方米10金幣，每增加一平方米，繁荣度便提升1点。 装饰覆盖的区域会被纳入宾馆的营业范围，屏蔽废土辐射。 顾怀薇当即解锁了五间总统套房和公交站，费十一万五千金幣。 將宾馆与驛站之间二十米的空地全部铺满植被，总共四百平方米，费四千金幣。 以上总计费十一万九千金幣。 看著本来还盈余的帐户，瞬间大缩水，顾怀薇有点肝疼。 升级后，绿洲宾馆焕然一新，在充斥著硫磺味与辐射灼烧的荒漠废土，这一小片绿意盎然，宛如荒芜中浸透在水中的翡翠，灼灼生辉。 第46章 良心內部价 卡尔早晨出门，下午回来，就发现宾馆又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拖著一大包金属废料，看著面前绿油油的草坪，不知道如何下脚。 这是青草吗？ 应该是的吧。 自从核爆后，他只在书里见过这种植物。 谁能告诉他，这种应该放在温室里精心养护、隔著玻璃供人参观草坪，怎么就隨便种在了地上？ 万一被踩到了怎么办？ 他可赔偿不起！ 今天早晨，这一片明明还是寸草不生的废土。 现在，连空气都沁人心脾。 卡尔在门口犹豫不决地打转，就是不敢踩在那片柔软的草坪上。 顾怀薇正好从店里搬著一个烧烤架出来，看见他在门口像只困惑的鸵鸟。 “你在门口做什么？跳大神吗？”她笑著问。 卡尔急忙摆手，一米九的大男人显得格外局促不安：“不是……我是怕踩坏了这些草。” 如果踩坏了，他赔偿不起。 他虽然私藏了一些小金库，但那些钱都是用来买枪的，平时生活，他可是非常的节省。 “不用担心，草地本来就是用来踩的呀。”顾怀薇笑了笑，“虽然可以踩踏，但別故意去拔它，属於绿洲宾馆的一草一木，你们都是带不出去的。” “踩？就这么踩？”卡尔嘴巴微微张开，震惊得瞪大了眼睛，刚毅的面孔出现裂痕，“这种稀有的植物竟然让人隨便踩？这可是温室里都不一定能见到的东西！” 顾怀薇被他的反应逗笑了。 “就几根草，被你说得和黄金一样。”顾怀薇不理他大惊小怪，继续去摆烧烤架。 卡尔嘀咕：“黄金哪有这些草珍贵！” 顾怀薇今天晚上准备吃烤肉。 她提高音量对卡尔说道：“晚上，我在草坪做烧烤，你想要吃的话，可以用营养剂、抑制剂之类的东西和我换。 嗯……用枪也可以哦。” “我的枪很贵的。”卡尔皱了皱眉。 “等你闻到味道，说不定会改变主意。”顾怀薇打趣道，然后转身叫林蛇过来帮忙。 林蛇对於烤肉这种事情很积极。 本来，顾怀薇是让林蛇串烤串，她自己来弄炭火的。 结果她把炭火搬过来，发现林蛇用三斤的羊肉，只串出一斤的烤串。 肉眼可见的少了一大堆。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火还没点呢，肉就消失这么多。 “你去吹火。”顾怀薇单手插腰。 “好的。”林蛇倒是听话，放下手中的烤串，安静地拨弄著炭火。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做过坏事就和没做一样。 完全不知道心虚为何物。 炭火渐旺，泛著橙红的光，映照在林蛇苍白的皮肤上，他拨弄著铁棍子，炊烟裊裊升起，多了几分烟火气。 香味渐渐瀰漫开来，隨著微风飘向远处，引得住在宾馆里的顾客纷纷探出头来。 卡尔也不例外。 他从房间的窗户往下看，嗅著肉香味，咽了咽口水。 本来，他在房间里专心组装枪械。 现在，看著桌面上的零件，卡尔突然觉得手里的组装枪好像不香了。 想吃。 好香。 这个味道，比昂贵的水果味营养剂还要香！ “可能，大概，用一把普通的小手枪换，也不是不行。”卡尔自言自语著，终究是下了楼。 最后，顾怀薇如愿用十个羊肉串，十个牛肉串，十串烤韭菜，换了卡尔一把改良版的格洛克19c手枪，以及五十发子弹。 卡尔给顾怀薇的，是他手中最大眾的民用手枪，这种手枪不贵，子弹好买又便宜，后坐力比较小，適合新手。 废土中，很多流浪者都用这一款。 作为精打细算、持家过日子的单身男人，卡尔和顾怀薇还价，从十个肉串还到三十个有荤有素的串串，费了不少口舌。 顾怀薇咬著牙，一脸肉疼地答应下来。 可在最后成交的时候，卡尔还是看见顾怀薇唇角勾起的那一抹笑意。 像个奸商。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亏了？ 应该再多要两串小青菜。 顾怀薇则是握著拳放在心口处，戚戚哀哀地表示，这绝对是良心的价格，是看在他为人耿直的份上，才给的內部价。 卡尔露出狐疑的目光：“真的假的？你可別像那些狡猾的流浪者一样骗我。” 那些流浪者经常在金幣里掺黄铜，然后从卡尔这里买枪。 “你要相信我，我从来都是做良心生意的。”顾怀薇信誓旦旦地竖起两根手指，“如果我坑你，我就是没爹娘的孤儿。” 说个地狱笑话，顾怀薇本来就没爹没妈。 “你別这么说。”卡尔瞬间愧疚感涌上心头，“哎呀，对不起，刚才的话我收回，我……我再送你五颗子弹。”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怀疑这么一位真诚的商人。 虽然她来歷神秘，能一下子建立起宾馆大楼，还拥有很多核爆之前才有的珍贵物资，但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年轻小姑娘，他作为男人，不该这么欺负人。 “那我再给你五串小白菜。”顾怀薇愉快地收下五枚子弹，然后塞给他六串小白菜。 “给多了，这是六串。” “哦，多了你就收著吧。”顾怀薇是故意数多的。 卡尔瞬间觉得顾怀薇是个难得的大好人，他今天晚上要愧疚得睡不著觉了。 半夜，他因为吃得太撑，打了个嗝，从梦中惊醒，坐在床上，觉得自己真该死，竟然怀疑这么一个良心店主。 夜幕降临，等到眾人都睡著，顾怀薇把刀疤女的那张人皮取了出来，来到草坪处，挖了个坑，埋进去，然后用草坪上生长的白色小野编了个环，摆放在那小小的土包之上。 “谢谢你送我的刀法，我会好好练习的。 不知道你报仇有没有成功，只希望你死得其所。 愿你今生的痛苦隨著肉体的消失而终结。 愿你来生离苦得乐，无量光明。” 废土的夜没有银河，那铁锈般的色彩会在夜晚归於黑暗和平静。 林蛇和夜色融为一体，他撑著那把红色的伞，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顾怀薇的身后，墨绿色的双眸注视著她，为死者超度。 他看见，她身上微弱的光圈。 第47章 会为你祈祷 那种淡淡的光圈，他在其他人类身上没有见过。 “深更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顾怀薇没有回头。 “我来看你。”林蛇缓步走到顾怀薇身边，將伞倾斜到她的头顶，墨绿色的眼眸如深潭般幽深，淡淡的声线里透著一丝困惑，“你在难过？” 顾怀薇微微一愣，起身，轻轻推开他的伞，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我没有。”她抬头望向阴沉的天空，慢慢地摇了摇头，“现在没有下雨，不用给我打伞。” “这把伞不是用来挡雨的。”林蛇只给自己认为的同路人撑伞。 “那是用来做什么？” 林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经常对一些问题避而不谈。 林蛇问：“你在悼念亡灵？” “一个仪式。”顾怀薇喜欢用自己的方式，纪念逝去的人。 然而，林蛇有些执著，他阴鬱的嗓音在这森冷的夜里，格外空：“为什么要为只见过几次的人难过？” 顾怀薇黑色的长髮垂落在肩头，眉心微蹙，低声答道：“我说了，我没有难过。” 她的视线落在那座孤零零的土包上，风吹动白色的小，瓣在空气中微微颤动，“我只是不喜欢死亡。” “人类都不喜欢。” “说的你好像不是人。”她看了林蛇一眼，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看待死亡？” 林蛇沉默，他的目光穿过眼前的绿洲，落在远方那片席捲天地的辐射风暴里。 面对困惑时，他总是选择沉默。 他擅长沉默。 顾怀薇以为他不会回应。 正当她准备转移话题时，林蛇忽然开口，声音低哑而冰冷：“死亡就是肉质的腐烂，体內生长出蛆虫，从皮肉开始凹陷，最后消失的是骨头。” 顾怀薇怔然，林蛇的语气冷漠得像是在敘述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她忍不住继续追问：“你没有信仰吗？ 就像是……人死后会去天堂或地狱，或者轮迴转世。” 顾怀薇在以前生病的时候，是有信仰的。 后来身体好了，信仰也就慢慢淡了，只保留了一些习惯，现在还时不时会去做。 林蛇用那双墨绿色的眼眸定定地看著她，黑色的唇微微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我所在的世界，是人间。” 他的声音低沉空洞，抬起手，似乎想摘下顾怀薇的眼镜，被顾怀薇偏头躲了过去。 “我只相信眼前的世界，只有眼睛看见的，才是真实的存在。” 他微微侧头，看向远处的绿洲和废土交界处，继续说道：“你说天堂，绿洲算吗？你说地狱，荒漠算吗？这些都是人间，我们都在的人间。” “你还真是务实。”顾怀薇相信那些虚无縹緲的东西。 “看不见的，都不存在。”林蛇很少去思考不会发生的事。 他也不太相信哲学那一套。 此时，林蛇想的是，他应该研究一种把人脑的意识存储到晶片里的技术，到时候，即使肉体消亡，意识也可以永存。 “正是因为谁也没见过，才可能存在呀。”顾怀薇垂头感嘆，“如果你死了，我会为你祷告。” 林蛇怔怔地看著顾怀薇，他其实想说他不需要，因为他的寿命比人类长很多，即使到时候，那项技术没有研究出来，他真的死去，也是化为乐土的土壤，就此消散。 但他没有说。 他看著顾怀薇身上那淡淡的光圈，觉得，在这种时候，他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命运的齿轮在此时旋转，现在还太早，他还想不到，真的那一天来临，他会对她说，请为我祷告。 近期，因为宾馆升级，顾客把顾怀薇当成了某个强大势力的头目，总是不遗余力地和她套近乎。 “谁送的营养剂？”早晨，顾怀薇拿起前台平白无故多出的蓝莓味营养剂，疑惑地往四周看去。 她的目光落在二楼扶廊上，看到一个脸熟的小男孩正蹲在那里，朝她挥手並比出爱心的手势。 不喜欢小孩。 不喜欢喝蓝莓味营养剂。 假装没看见。 下午，顾怀薇低头，手里拿著计算器，正在算帐。 一位超级美艷的金髮美女手里端著茶水，直直地泼在她的衣服上，然后热情地说要帮她洗衣服，顺便加个联繫方式。 “我不需要。”顾怀薇连忙拒绝，金髮美女竟然伸手解她衬衫的扣子。 顾怀薇连连后退，结果转头，就看见上次五官俊美的棕发帅哥扶住她的肩膀，一脸关切。 “你没事吧？衣服怎么湿了？快把我的外套披上，別受凉了。” 顾怀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这是宾馆，不是鸡窝，也不是鸭货店，你们能不能离我远点？” “再动手动脚，我就叫安保机器人了。” 金髮美女和棕发帅哥默契地对视一眼。 他们明显认识。 帅哥美女，天造地设。 感觉就是小情侣同时出手，来勾引顾怀薇。 顾怀薇敬谢不敏。 她对三人行没兴趣。 为防止被骚扰，她在前台直接掛出了一个牌子。 “骚扰店员，罚款20金幣加两个大嘴巴子。” 这几天。 脸长得好看的顾客，会不经意出现在她的视线框里，摆出万般风情，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有权势的顾客，会跑到大厅打电话，来显摆他与眾不同的地位，然后露出结交的意图。 他们可真像是开屏的孔雀。 顾怀薇全部视而不见。 一来二去，宾馆里关於顾怀薇的谣言又增加了。 他们说前台的那位女店员性格冷淡，不食人间烟火。 除了在她那边办卡、续房、买东西，其他情况下，她都拒人於千里之外。 和她谈生意，可以。 和她谈感情，想得美。 这些顾客也尝试过接近林蛇。 但林蛇只是表现得很有礼貌，他手里拿著手机，然后告诉顾客很遗憾，他手机坏了，没办法加好友。 他很擅长睁著眼睛说瞎话。 如果顾客问的问题多了，林蛇就会用那双墨绿色的竖瞳直勾勾盯著他们，让他们浑身感到不適。 有些心理素质不好的，晚上还会做噩梦。 一个店里，两个员工，都不是正经人。 第48章 公交线路图 公交站需要十天时间，才可以建设完成。 如果想要缩短建设时间，需要额外支付金幣。 顾怀薇不差那点时间，就没有额外支付。 公交车路线可以直通下城区。 停靠站分別是：腐沼—第八区—黑塔堡垒—第九区—第十区—钢铁之环—绿洲宾馆。 里面出现了三个顾怀薇没听说的地名。 卡尔因为之前对顾怀薇的怀疑，良心受到谴责，最近开始频频关心她的动向。 他上身穿著棕色夹克，下身穿著深灰色工装裤，背好步枪，全副武装，准备出门捡金属废料。 见顾怀薇趴在前台，托著脑袋盯著电脑屏幕发呆，发尾都翘了起来，看起来有点傻，便主动上前询问：“那个……顾小姐，关於枪械，你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隨时问我。” 顾怀薇早晨起来有点懒，头髮没梳，就用手抓了几下，就坐在电脑面前研究公交线路图。 她一般干活的时候，不太在意自己的形象。 听见卡尔的声音，顾怀薇抬起头说道：“你来得正好，我確实有问题，但不是枪的问题。” 卡尔站在原地不动。 顾怀薇勾了勾手，让卡尔进到前台里面，她指著电脑屏幕，“你听说过这三个地方吗？” “哪三个？”卡尔把头凑过来。 “腐沼、黑塔堡垒、钢铁之环。” 卡尔听到这些名字，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听过，这三个地方都在地上辐射区，危险重重。” 果然还是问本地人更方便。 “能不能详细跟我说说？”顾怀薇用脚从前台底下勾出一个板凳，示意他坐下。 卡尔点了点头，坐了下来，语气郑重：“当然可以，你以后有任何不清楚的地方，都可以问我。” “好。” 卡尔皱著眉头，开始缓缓地介绍这三个地点。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腐沼离这里有些远，那是一片由核泄漏导致的毒沼泽地。 核辐射严重超標，普通的防辐射服根本就扛不住。 我没去过那边，只是听说腐沼有水，但水是黑色的，不可以喝，水里有一些变异的动物，会吃人。” “黑塔堡垒我经常去，那边独立於地下城，对外卖枪枝弹药，我就是在那里进货的。 核爆前，那里是一个军事防御基地，周围被高墙和炮台围绕，里面有煤矿、石油井。 领导者来自第十区，他僱佣了一堆老鼠人在里面打工。” “钢铁之环其实就是一片金属废墟区，我平时捡的那些辐射金属，都来自那里，你如果想去捡，记得带枪，不然会有一群老鼠人抢劫。 在最大的弧形钢环之下，有一座废弃的教堂，曾经，一位心地善良的修女为流浪者提供补给，一年前，修女消失了，那个教堂也就荒废了。 別的，倒是没什么特殊的。” 卡尔说得很诚恳，他没有隱瞒什么，给顾怀薇的消息，也比网络上的更加详细。 “多谢。”顾怀薇习惯性地拿几只营养剂，想给卡尔作为谢礼。 卡尔摆了摆手，大方地说道：“不需要，我告诉你的这些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你找別人，也能打听到。” 在废土世界，像卡尔这样不贪图小便宜，正经做生意，保持较高道德標准的人，真不多见。 更何况，他还卖枪。 是个有用的人。 顾怀薇高看他一眼，她掏出手机笑道：“那咱们加个好友吧。” “你愿意加我？”卡尔一愣，满脸的受宠若惊。 这段时间，他看顾怀薇对別人態度疏远，还以为她真的不交朋友，早就打消了结交的念头。 没想到，顾怀薇居然主动提出加好友。 “加不加？我手举著，好累的。”顾怀薇作势就要收回手机。 “加！当然加！”卡尔连忙答应，生怕她反悔。 加完好友后，卡尔不太確定地问道：“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 顾怀薇笑眯眯地说道：“可以算，但我是打工的，定价权不在我手里，住店没有友情价。” “没事，你来我这里买枪，我给你打折。”卡尔摆摆手，能加上顾怀薇的私人联繫方式，他已经很满足了。 卡尔成功加到顾怀薇联繫方式这件事，像是春天的蒲公英，消息散落到宾馆其他顾客那里。 从那以后，宾馆里的顾客们开始悄悄打量卡尔。 几次，卡尔都无意中听到其他人私底下对他的议论。 他原以为会听到一些夸讚，便偷听了几句，结果却让他心塞不已。 “有点老，像是一个废柴大叔。” “个子傻高傻高的。” “看著也不太精明。” “不算帅，顶多有点男人味，难道那个前台小妹妹喜欢大叔款。” “不过是第六区的武器商人，没什么背景。” “真是走了狗屎运。” 那些话语像是小飞刀，直直地插进卡尔脆弱的心臟。 他有这么差劲吗？ 嫉妒。 这是赤裸裸的嫉妒！ 卡尔鬱闷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心里堵得慌。 他需要泡一杯房间免费的红茶包压压惊。 顾怀薇最近一直在专注训练《乌金刀法》。 有了此前《女子匕首防身术》的基础，她很快就掌握了《乌金刀法》的精髓。 起刀、破空、砍刺…… 动作流畅敏捷，她练习起来得心应手。 林蛇偶尔会给她一些建议。 顾怀薇会把那些建议与自己练刀的心得融合，匯聚成自己的一套战斗方式。 如今，她在近身格斗上已经小有成就。 她想，如果哪一天，她遇见了练家子，只要是近战，她就有底气与之过招。 至於枪法，顾怀薇不捨得耗费宝贵的子弹。 她打算，等回到现实世界时，点钱请个专业教练，在正规的枪击训练场上进行系统的训练。 第五区区长要在九月底才可以到达。 与此同时，围绕顾怀薇的公审已经悄然拉开帷幕。 在公审的前一夜，顾怀薇穿上適合战斗的紧身皮衣，把匕首塞进袖子里，录音笔打开，然后对著镜子，用粉底遮挡住自己眼角的红色泪痣，调整好眼镜的位置，把刘海往下梳。 面前摆放著那张黑色的乐园卡。 林蛇就站在员工休息室的门口。 “你確定不需要我陪你吗？” 第49章 背后的股东 “不需要，你去休息吧。” 放下手中的粉底液，顾怀薇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距离天亮不过两三个小时，她准备靠在床边小憩一会儿。 顾怀薇是一个上了锁的盒子，心里兜著太多秘密，没办法打开，和林蛇分享心事。 感受到顾怀薇语气里的坚决，林蛇垂下双眸，纤长浓黑的睫毛微微颤动，在眼底留下一片阴影。 他也不强求，只是交代：“他们需要你经营宾馆。 你对他们很重要，但你不是不可替代的。 你需要展示出自己的忠诚，他们不会因为小错而为难你。” “你认识他们吗？” 林蛇浑身气质极冷，墨绿色的双眸泛起一丝波动，似乎是为了让顾怀薇安心，他异常罕见地提起了自己的过去：“这不是我的第一份工作。” “你的第一份工作是什么时候？”顾怀薇差点脱口而出，问他之前有没有见过和自己模样相似的女生。 但她硬生生止住，理智的分析压制住情感的衝动。 林蛇不可能见过姐姐，否则在他初次上门求职的时候，就应该表现出来，而不是完全不认识顾怀薇。 “很多年以前。”林蛇只说了一个模糊的数字。 时间对不上號。 林蛇说，她很重要，但她不是不可替代的，是否意味著，姐姐虽然是被位面商店选中，但不是唯一的被选中者。 “放心吧，我会向他们展示我的忠诚和经营店铺的能力。” 这几天，顾怀薇已经在心里想好说辞。 肖宥齐之前给她的那笔金幣，她也存在乐园卡里分文未取，为的，就是明天的公审。 第二天，顾怀薇穿戴整齐，来到那扇刻满岁月痕跡的木门前，深呼一口气，推开了童梦乐园主题房间。 走进陈旧的房间中，四周景象突然扭曲。 画满涂鸦的墙壁、发霉的地板、泛黄的婴儿床……通通被黑色的螺旋吸进去。 眼前的一切飞速旋转，顾怀薇感到一阵眩晕，隨即陷入了虚擬空间。 再次清醒时，顾怀薇站在宏伟的虚擬法庭正中央，脚下是冰冷的玄武石。 她环顾四周，发现四周是悬浮的黑暗与无尽的深渊。 除了她脚下那一块真实的石头，其他地方似乎都是虚无的投影。 这里，没有进来的路，也没有离开的路，无法逃离。 顾怀薇的目光缓缓上移。 审判席如同高耸的巨塔，居高临下。 隨著约定的时间到来，六个模糊的影像出现在虚擬的显示屏中。 这些所谓的股东，並不能以人类的身体出现在这个房间里，他们只能通过虚擬影像参与审判。 在这个虚擬的法庭里，顾怀薇是唯一的血肉之躯。 顾怀薇站在法庭的中央，感受到来自六个虚擬投影的无形压力。 她悄悄地摸著袖子里的刀，手指微微收紧，让心慢慢地平静下来。 六个巨大的显示屏，分別对应著编號，从一號到六號，屏幕上的图像各异： 一號屏幕是摩天轮。 二號屏幕是海豚。 三號屏幕是湛蓝水波纹。 四號则是一张轮椅，旁边停靠著一只长尾鸟。 五號屏幕上是红树林。 六號屏幕只有一面空白镜子。 这些虚擬投影，是六位股东的象徵。 “这次的被选中的营业员看起来好普通啊。” 三號显示屏，水波纹组成的虚影里，传来小正太天真无邪的稚嫩声音。 他话锋一转，带著几分得意：“不过，还算有眼光，知道办我设计的乐园卡。” 二號屏幕里，海豚欢快跳跃，隨后传来一阵令人心醉的女声，宛如海妖在歌唱：“你那个乐园卡，在办理之前，跳出那么多警告的文字，是个人类都不会想办。” “哼，我那是为了保护乐园的利益和生意呀。” 正太略显不满，“我设计的乐园卡可以多位面结算，本来是极为高效的银行卡，是这些人类愚蠢无知，喜欢在背后搞小动作。” 顾怀薇在底下默默听著。 原来乐园卡是三號的那个小正太弄的。 四號投影里，长尾鸟专注地啄自己的羽毛。 屏幕后，传来病弱少年虚弱的声音：“咳咳咳……时间到了，还是开始审判吧……咳咳咳……” 剩下的三个显示屏没有发出声音，默认公审开始。 水波纹里的正太声音又响起：“老四，绿洲宾馆是你管辖的，主审的事情交给你了。” 顾怀薇抬头，看了一眼四號屏幕。 屏幕背后的人，就是老板周扒皮。 “咳咳咳……可以啊，反正最终是投票决定。”四號屏幕里传来咳嗽的声音，越咳越严重，好像要把心肝脾胃肾都咳出来。 因为原本的主人咳到难以开口说话，屏幕里的那只长尾鸟替代他开口：“顾长歌，对於你私下交易的行为，你有什么好解释的？” 顾怀薇垂下眼瞼。 这些股东並不知道她顶替姐姐上班这件事。 不知道，就好办了。 顾怀薇漆黑的眼珠子一转，她站在法庭中央，挺直脊背，把手放在心口，抬起头，吐字鏗鏘有力： “各位尊敬的股东，很感谢你们给我辩驳的机会。 我之前，確实进行了一些私下交易，但那是因为我对业务不熟悉，不清楚这是禁止行为。 不知者无罪，我的初衷，是为了引进其他世界的资源，吸引更多的顾客，本质上还是为了赚钱，为了各位股东的利益。” 一號屏幕的摩天轮冷笑一声。 五號的红树林打了个哈欠，然后传来均匀的呼嚕声。 六號一直没有任何反应。 “狡辩！”水波纹激烈翻涌，正太毫不留情地打断，“你的心思根本不在经营上！ 你偽造帐目，挪用公款，在前几个位面只做基础升级，不解锁任何功能区，还僱佣假的客人刷单。 这样，还敢说是为了我们的利益？” 顾怀薇听到三號正太的指责，神色微微一滯。 前几个位面只做基础升级？ 这么说，姐姐已经穿梭多个世界，经营多家店铺了。 偽造帐目、挪用公款、刷单…… 我的姐呀，你之前到底做了多少违规的事情？ 第50章 公审和投票 没事，顾怀薇可以现编现演。 她像是站在聚光灯下，声情並茂地演员。 配合著肢体动作，声音如激昂的海潮，情感与语言完美交织，试图说服高高在上的六位审判者。 “你们说我私下交易、偽造帐目，挪用公款，可我做的一切，是为了追求升级的速度啊。 这难道不是为了位面商店的繁荣与发展？” 顾怀薇抹了抹眼角並不存在的泪水。 她记得，姐姐日记本里记载过时间。 按照时间线，姐姐的升级速度非常快，是顾怀薇的很多倍。 演戏，最重要的就是自信。 想骗过別人，就得先骗过自己。 顾怀薇的声音越来越坚定，带著不可动摇的信念。 “早期，我根本就没有助手，店铺的经营，靠的是我一人的决策。 《员工手册》上的指导早就落伍了。 停滯不前的经营方式，不能让宾馆快速发展，循规蹈矩营销策略，也不能吸引更多的顾客。 我在尝试新鲜事物，中间或许会走一些弯路，但请你们相信我的真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店铺，为了你们！” 这些话说的，闻者落泪，听者伤心，顾怀薇自己都快相信自己了。 “少说歪理了，你做错了事情，还敢这么说话！”那位正太虽然在反驳顾怀薇，但气势比一开始弱了不少。 顾怀薇低下头，將周身尖锐的刺收敛，刻意让自己的声音露出几分委屈，像是低垂的玫瑰用叶片遮挡住刺，露出属於的温和脆弱。 “我承认，之前，我的行事出格，偏离了你们的標准。 但现在，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也改变了经营策略。 你们看，我已经办理了乐园卡，解锁了功能区，放慢升级步骤，还另闢蹊径，开了会员卡制度，吸引来更多的顾客。 请再给这样的我一次机会，让我向你们献上忠诚的心。” 顾怀薇换上温和谦卑的表情，语气变得柔和而恭敬，带著一点討巧的意味。 她两只手向外摊开，就差当场把心剖出来给他们看。 刚柔並济，让在场的六个人陷入沉寂。 “今天，能够站在这里面对各位股东，是我的荣幸。”顾怀薇准备再添一把火。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顾怀薇用手抓著自己心口处的衣服，表现得足够谦卑虔诚：“我的利益和你们是一致的。 你们给我发工资，把店铺的经营权交在我的手上，给我充分的自由，对於我而言，你们就是伯乐！ 原谅我之前太无知，年轻识浅，做了很多蠢事儿。 但请相信，在我的心里，乐园意味著永恆的信仰，而你们代表著智慧和远见，语言不足以歌颂你们的伟大，请让我继续经营，用实际行动证明我的决心。” 安静了好一会儿。 海豚女最先笑了起来，那声音像是悦耳的歌声，带著摄人心魄的力量：“真是个乖巧嘴甜的孩子呢。” “言巧语！老四，你从哪里找来的人？这一张嘴，说得可真溜儿！”三號正太说不过顾怀薇，叫嚷著，把火气发在周扒皮身上。 “我相信我选人的眼光……咳咳咳……毕竟，你们选的人都死了，我选的……咳咳咳……至少还活著……” 顾怀薇在心里吐槽，周扒皮自己选的人都不见了，还信，信她这个假冒偽劣的。 不过，周扒皮虽然话说不利索，听声音病殃殃的，但那几句话切中要害，剩下的人全部没有反驳。 “六妹，你的想法呢？”海豚女柔声询问一直没出声的镜子意见。 正太吐槽：“你问六號做什么？她天天闷在那里，就是个哑巴。” 六號的图案是空白的镜子。 一句话也没有说，整个屏幕直接变成绿色。 海豚女明显一愣：“这是直接投票通过了？” 一號摩天轮再次出声：“六妹投了赞同票，已经下线了，剩下的人投票吧。” 顾怀薇抬头看向六號屏幕。 里面的人，从登场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却最先让她通过。 顾怀薇好感度和好奇心，同时飆升。 位於四號的周扒皮老板，肯定是支持顾怀薇的。 屏幕中的长尾鸟扑腾著翅膀飞了一圈儿，然后屏幕变成绿色，投票通过。 顾怀薇心想，虽然说这个老板很抠门，但好歹护著自家员工，还算不错。 海豚女嘀咕了一句：“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合適的人手”，也投了通过票。 五號红树林一直打呼嚕睡觉，被一號叫醒之后，直接按了弃权，然后下线，回去继续补觉。 三號正太话最多，但是似乎没什么用，他骂骂咧咧，说著人类不可信的话，按了红色制裁票，然后气鼓鼓地离开了。 顾怀薇在心里窃喜。 周扒皮、海豚女、哑巴镜子，都投了绿色赞同票。 红树林是个睡鬼，弃权了。 水波纹正太投了制裁票。 一共六个股东，三个赞同，一弃权，一制裁。 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规则。 一號摩天轮无论投什么票，顾怀薇都顺利通过此次公审，安全回家，继续经营店铺。 稳了。 顾怀薇把手背在身后，偷偷擦了一下手心的虚汗，紧绷的眉头舒展开。 摩天轮的屏幕变成绿色。 他在离开之前，威胁道：“珍惜这次机会，没有下次了。” 顾怀薇连连点头，竖起两根手指发誓，自己绝对会好好经营，不会再做任何违规的事情。 然后，目送摩天轮下线。 六位股东，走了五位。 整个空间安静下来。 黑暗的环境將顾怀薇包裹住。 只有孤零零的四號屏幕还闪耀著荧蓝色的光。 周扒皮，那位选中姐姐的神秘老板还没有离开。 顾怀薇乖巧地等在原地。 垂头，等著他威胁或者是鼓励的话语。 顾怀薇心想，左右不过是交代绿洲宾馆的一些事情，她也不著急，就站在原地，等著他说什么，她就奉承什么。 过了很久，那只停在轮椅上的长尾鸟拔掉自己一根羽毛，模仿著周扒皮的声音，徐徐说道：“你做得很好，你的姐姐会为你感到骄傲。” 第51章 別让我失望 周扒皮知道她是冒牌货，还帮她隱瞒其他股东？ 这个念头一起，顾怀薇瞬间觉得毛骨悚然。 “老板，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顾怀薇镜片反光，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危险起来。 锋芒毕露的双眸中充斥著冷艷的光，幸好垂下的刘海遮挡住，让她勉强维持顺从乖巧形象。 不能认。 谁知道，周扒皮说这话的时候，有几分底气？ 万一只是怀疑，然后用话语诈她怎么办？ 这个时候还是装傻比较好。 好在，周扒皮也没有再说什么。 那只虚擬的长尾鸟从屏幕中间飞了出来，嘴里叼著一个羽毛。 它飞到顾怀薇的头顶，盘旋了几圈，悬停在上方，蓝色的羽毛轻轻飘落。 顾怀薇用手心接住。 “好好工作，我在乐园等你。” “记住，进入乐园后，带上这根羽毛，第一个来找我。” 长尾鸟消失，四號显示屏熄灭。 整个房间陷入彻底的黑暗。 那种房间发霉的味道又出现了。 顾怀薇置身於黑暗中，目光一黯。 如果说周扒皮知道她是假货，其他股东不知道，那就说明，六位股东之间，並非完全团结。 他们不仅对待顾怀薇的审判上意见不一，还会互相有所隱瞒欺骗。 乐园的內部形式，比顾怀薇想像中的还要复杂。 顾怀薇手心紧握著那根蓝色的羽毛。 如果周扒皮不是炸胡，而是真的知道她的身份，那么姐姐的失踪，和他脱不了关係。 他如此帮她隱瞒，绝不会是因为好心，而是，他有其他谋求算计，必须借她的手完成。 顾怀薇回想公审时，周扒皮说的话。 “你们选的人都死了，我选的……咳咳咳……至少还活著……” 顾怀薇猜测，姐姐可能逃脱了周扒皮的控制，周扒皮才需要她这个冒牌货，继续姐姐接下来的工作。 乐园……姐姐的日记停留在乐园那一页，只要进入乐园，就能搞清楚这一切。 顾怀薇暗自下定决心。 她一定要进入乐园。 “咚咚咚——” 四周的光线慢慢亮了起来，柔和得像是一层白雾驱散了四周的黑暗。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顾怀薇回神，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带著老旧涂鸦的童梦乐园主题房间。 刚才的虚擬法庭消失了。 顾怀薇走到门口，拉开了门，外面站著林蛇。 “我听到了你的声音。”林蛇黑唇微启，带著一贯的森然，“公审的结果如何？” “四个赞同票，一个制裁票，再加一个弃权票。”顾怀薇没有和林蛇说公审的具体情况，只是扬起笑容，语气轻鬆，“安全结束啦。” 林蛇点点头，他並不希望顾怀薇出事，因为她出事的话，他就得换工作了。 林蛇是站在门口的，他侧身让开些许，顾怀薇缓缓走出房间，在身形交错的瞬间—— “你为什么不害怕？”林蛇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墨绿色的瞳孔幽幽地望著她，“如果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可以让我陪你，我们一起共事了那么久，你要信任我。” “你对我太没有信心了，这种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好。”顾怀薇侧目看他，话语中带著虚偽的安抚，“不要胡思乱想，我可是非常信赖你的，以后宾馆的经营，我还需要你出谋划策。” 林蛇的目光与她交错，墨绿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我知道，你强调过。”顾怀薇耸了耸肩，並不怀疑他对绿洲宾馆的忠诚。 “我……” “林蛇，你的话变多了。”顾怀薇笑著伸手，按在他冰冷黑色的唇上，微微眯起双眼，像是狡黠爱恶作剧的猫，“我参加公审，让你不安了吗？还是说，你担心我死了？” 林蛇没有回答。 “別担心，我没那么容易死。”顾怀薇收回手，语尾有些勾人，“需要你的时候，我会请你帮我，你会隨叫隨到吗？” “你可以试试。”他的声音更加低哑。 “那到时候，你可千万別让我失望呀。” 在进入乐园，找到姐姐之前，顾怀薇才不会隨隨便便死掉。 林蛇一再表达忠心，顾怀薇可以给他这个机会，只要他靠得住，她会带他，一起进入乐园。 风波过后，绿洲宾馆正常营业。 顾怀薇把私人帐户的资金全部转进了乐园卡中。 公审时，三號正太提到过，这张乐园卡支持多位面结算功能。 顾怀薇研究一下，发现乐园卡確实如三號正太所言，无论在哪个位面，使用起来都非常的方便。 卡中的金幣，不仅可以在废土世界直接使用，还能够按照现实世界的匯率，等比例转换为合法的现实世界金钱，帮她省时省力。 然而，乐园卡的使用也有限制。 首先，使用乐园卡所购买的商品必须用於绿洲宾馆的经营，顾怀薇不能用这笔钱购买私人物品。 其次，每次使用乐园卡进行消费时，她都需要支付30%的手续费，这个比例相当高，让她觉得肉疼。 这都是她的血汗钱呀。 不能用在自己身上，还得给乐园交钱。 顾怀薇在心里暗搓搓地想著，那个三號正太股东和周扒皮一样，也是个雁过拔毛的主儿。 所有的股东都不是好东西。 那个六號不说话，没有为难她的除外。 宾馆的公交车线路正式启动。 来到宾馆的下城区客人增多。 这次升级，普通房间数量成倍扩大，正好可以容下这次激增的下城区顾客。 宾馆的营业额也在稳步增长中。 乘坐公交车是需要收费的。 公交停靠站分別是：腐沼—第八区—黑塔堡垒—第九区—第十区—钢铁之环—绿洲宾馆。 一共七站路。 无论乘坐多远，单趟均收费一枚金幣。 公交站、驛站、停车场都属於宾馆的附属外部设施，所產生的收益，均属於绿洲宾馆的营业额。 为了让绿洲宾馆显得更加高档，顾怀薇让林蛇做了新的设计图。 大厅的收费面板变成了更为先进的电子显示屏。 上面显示著： 大床房：30金幣（今日房间无剩余） 双床房：40金幣（今日房间还剩7间） 三人房：50金幣（今日房间还剩11间） 家庭房：55金幣（今日房间还剩26间） 主题房：300金幣（今日房间还剩6间） 总统套房：1000金幣（今日房间还剩5间） “註：总统套房和主题房的顾客可在前台领免费邮寄券、停车劵和公交车劵。” 第52章 拍卖会前夕 家庭房里只有三张床，但是配备的儿童床有绿色植被装饰，所以比普通的三人房贵五枚金幣。 总统套房是独立的空间，上下共两层，一个厨房，三个卫生间，一个主臥，四个次臥，臥室的配置和主题房间差不多，適合团队居住。 目前为止，这两种房型的入住率最低。 五间总统套房全部空置，一间都没有被预定出去。 光靠普通房间，永远达不到一百万金幣的营业额。 公交车最远只能够到达腐沼。 顾怀薇需要打通腐沼和中城区中间的这段路，让有消费力的顾客顺利过来住店。 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任重道远。 现实世界还有事情要做，休息日来临前，顾怀薇交代林蛇多向顾客推销会员卡。 现实世界，拍卖会前夕。 江日沉亲自开车，在公寓的楼下等待顾怀薇。 车窗半开，江日沉坐在驾驶座上，修长的手指轻握方向盘，指节分明，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侧脸，勾勒出线条分明的俊美轮廓。 路过的大叔大姨，目光都止不住往他的方向看，议论著这是谁家的儿子，模样看著这么周正。 江日沉也挺享受被注视的感觉。 顾怀薇下楼，远远的就看见江日沉的车。 车不错，好像是全球限量版。 最近，因为宾馆升级，太多帅哥美女在顾怀薇面前溜达，导致她有些审美疲劳。 顾怀薇直接上车，没给江日沉一个多余的眼神。 江日沉有些不爽顾怀薇对自己的忽视。 她难道没看见他的新髮型吗？ 偽装不能掉。 江日沉侧头瞥向顾怀薇，眼神流露出淡淡的温情：“我先带你去买身新衣服吧。” 矫揉造作。 顾怀薇假装看不见他的眼神戏。 “不用麻烦了，直接去江家吧。 你妹妹那儿有许多我姐留下的衣服，我可以穿。” 顾怀薇不愿浪费时间。 江日沉听了，语气有些强势的拒绝：“不行，那些都是旧衣服，你是我重要的客人，需要穿专门定製的礼服。” “无所谓新旧，我姐的衣服，你妹不是也天天穿？”顾怀薇语带讽刺。 江日沉嘆了口气，解释道：“映月很在意你姐姐，把你姐姐遗留下的东西视作珍宝。” “岂止在意，她几乎想把自己整容成我姐的模样。”顾怀薇冷冷回应。 “你没必要每句话都带刺，她其实没有恶意的。” 顾怀薇懒得再回他，只是双臂环绕，目光投向车窗外，看著不停往后的风景，沉默不语。 江日沉手腕轻转，车身跟隨他的节奏完美过弯，他看著前方瓣落满的柏油路，轻声道：“你和你姐姐的身型差不多，你穿她的衣服，我会误以为你是她。” “……”顾怀薇听得头皮发麻，她想说，眼神不好就去掛眼科，不要在这里表演大情种。 “长歌是我的未婚妻，我比任何人都更思念她。”江日沉的声音透出一丝压抑的痛楚，“当年的海誓山盟，即使她失踪，我都不会忘记。 我们曾约定白头到老，一起生一个孩子，做最幸福的一家三口……” 顾怀薇依旧不说话。 “以前越幸福，现在我就越痛苦……”江日沉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顾怀薇忍啊忍。 “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换长歌回到我身边。”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江日沉发现顾怀薇微微蹙眉，手指偷偷攥紧了袖口，以为是自己的话触动了她，便说得更加起劲。 “我知道我不应该在你的身上找她的影子，但是我忍不住。 思念这种心情，就像是野火在蔓延……” 靠！ 忍不了了！ “嘀——嘀——嘀——！” 坐在副驾驶位的顾怀薇终於忍不了江日沉的废话，直接伸手猛按了几下喇叭。 连续的喇叭声在车內迴响，尖锐而刺耳，嚇得江日沉瞳孔放大，踩了紧急剎车，脸上惊恐的表情替代了尷尬的表演。 “顾怀薇，你做什么？！”车子紧急停在路边，双闪亮起，江日沉压抑著怒火，脸色难看。 对比起顾长歌的知性、美丽和温柔，在江日沉眼里，顾怀薇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的疯婆娘。 顾怀薇倒是平静了下来，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不是说我像我姐吗？你就是这么和我姐大声说话的？” 江日沉被她一句话噎住。 他深呼吸，一脸痛心的说道：“你突然按喇叭，会干扰到我开车，你还在我的车上，我不能让你受伤。” “江大总裁，你和我说话，路上一直偷看我，难道不会分心吗？” 顾怀薇瞥了他一眼，“还有，开车的时候不要单手扶方向盘。 转弯的时候要减速，变道时记得打转向灯。 说真的，你的车品真的挺差的。” “嗯？你还挺懂？”江日沉原本冷峻的面容阴沉下来，眼底的怒意逐渐浮现。 顾怀薇顺杆子往上爬，笑著点头：“我科目一满分哦。” “谁问你这个了？！”江日沉深呼一口气，“罢了，念在长歌失踪，你最近心情不好，我不和你计较。” 接下来的路程，江日沉再也没有说一句话，他全程精神紧绷，警惕顾怀薇突然暴起，整其他的么蛾子。 顾怀薇一路上哼著小曲儿。 他闭嘴，她心情就变好了。 江家。 江映月赤红著双目，看顾怀薇挨个试穿自己的宝贝裙子，心如刀绞。 那都是她千辛万苦收集回来的，爸爸凭什么让她拿出来给顾怀薇穿？ 顾怀薇已经感受到江映月想要吃人的眼神。 她在那堆姐姐的旧衣服里，挑出了一件丝绸材质的翠绿色晚礼服，礼服的裙摆宛如湖水荡漾开来，光滑柔软，透著微光。 “就选这件吧。”顾怀薇转头看向满脸写著不情愿的江映月，走到她的身边，牵起她的手，温情款款地注视著她，“姐姐当年穿这件礼服，配的是你手上的帝王绿翡翠手鐲。 映月，你可以把姐姐的鐲子给我戴一下吗？” 姐姐违规操作，从异世界带过来很多古董字画、金银珠宝。 其中，只有这个鐲子，最特殊。 它不是普通的翡翠手鐲。 第53章 慈善拍卖会 这个鐲子，是姐姐从异世界带来的隨身空间，一百平方米大小，姐姐每次抚摸手鐲时，都会露出怀念又伤感的神情。 “不行，这是我的。”江映月甩开顾怀薇的手，另外一只手护住鐲子。 “你的？这个手鐲市场价三千万，你是多少拿到手的？” 顾家破產后，顾怀薇曾找过这个手鐲。 但是，这个手鐲，根本没被按照正规破產程序作价拍卖。 江映月的狗腿子，查封顾家別墅时，通过內部操作，把鐲子的鑑定报告篡改为假货。 然后，以低廉的价格，內部买下，送到江映月的手上。 江映月態度蛮横：“就算是一分钱，在我手里的，就是我的。” “行。”顾怀薇神情平淡的点头。 下一秒，顾怀薇就跪在江太太的面前，捂著脸，痛哭流涕告状：“呜呜呜……没有姐姐的那个鐲子，我可能没办法陪江大少爷去参加拍卖会了……” 顾怀薇的语气稍快。 虽然在假哭，但是话里威胁，不言自明。 “大家都知道，那手鐲是我姐姐失踪前心爱之物。 你们让我回江家，带我去拍卖会，却连姐姐的鐲子都不给我戴…… 外面流言蜚语四起，说你们江家吃绝户，难道，你们要坐实那些流言吗？呜呜呜……” 江家请顾怀薇回来，无非是因为他们低价收购顾家公司，在圈子里，背上落井下石的名声。 商人，爱惜名声如同爱惜羽毛。 江太太看穿了局势，平静地问：“鐲子给你，你能配合我们澄清外面的流言吗？” 聪明人说话，直指要害，不需要兜圈子。 顾怀薇瞬间停止哭泣，抬起头看江太太，语气坚定：“当然可以。” “映月，把鐲子给她。” “妈！”江映月不甘心地叫道。 江太太手里端著茶杯，优雅地坐在沙发上，语气虽然平和，但是带著不容置疑的语气：“给她，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那个翡翠手鐲成色好，但上面有一小块杂质。 翡翠有瑕，价位会大打折扣。 如果是完美冰种帝王绿，这个鐲子得上亿。 江太太虽爱女如命，但眼下，顾怀薇对江家还有利用价值。 她心里早有打算。 这手鐲顾怀薇只能暂时借戴，等她出席完拍卖会，替江家洗刷了外界的流言，就失去利用价值。 到那时，鐲子不仅会收回，顾怀薇这个人，也没必要再拋头露面。 江家或许可以顺势安排她去国外“留学”，让她在某个小国的战乱中不幸丧命…… 顾怀薇如愿拿到手鐲。 这个手鐲，姐姐已经滴血认主。 手鐲上的那一小块“瑕疵”，並非杂质，而是血印。 作为顾长歌的双胞胎妹妹，顾怀薇与她血脉相连，除了姐姐，唯有她才能使用这个手鐲。 既然手鐲已经回到她手中，顾怀薇自然有办法，让江家永远也拿不回去。 参加拍卖会前，顾怀薇专门將手鐲送去鑑定，拿到了一份真实的评估报告。 当年，姐姐曾答应过拍卖会的主办方，会拿出一件珍贵藏品，作为拍卖商品。 江家给她一个青瓷瓶，让她履行姐姐的承诺。 那个青瓷瓶上过新闻，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江家的东西。 江家这么做的目的很明显——他们想藉此告诉外界，顾怀薇现在吃江家的、住江家的、用江家的，即使顾长歌失踪，顾家和江家仍是一家人。 既然是一家人，江家运营顾家公司，吞掉顾家的客户和业务，自然也就“顺理成章”。 然而，顾怀薇却没按江家的安排行事。 她放弃了青瓷瓶，从手腕上摘下那枚帝王绿翡翠手鐲，交给了拍卖会的主办方，作为拍卖品。 拍卖会正式开始。 场內人来人往，身著华服的上流社会人士陆续入场。 金色短髮的女主持人，手里握著漆黑的话筒，走到台前，非常专业地介绍著拍品。 底下的人开始竞价。 拍卖会的气氛逐渐热闹起来。 江日沉坐在她的身侧，深情款款地看著她，压低声音，却说著完全不同於表情的话：“顾怀薇，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没有啊。”顾怀薇一脸真诚，“太久没来这种高档场所，我有点兴奋。” 江日沉低声交代道：“你既然来参加，就不能空手，记得拍一件小东西，百万数的。” “我分幣没有。” 其实，顾怀薇乐园卡里有钱。 肖宥齐的最后一笔结算金幣、顾怀薇自己卖火锅、烧烤额外收取的金幣，零零散散加在一起，数额不菲。 乐园卡里，金幣换算成现实世界货幣，有一个多亿。 她有钱。 她就不掏。 江日沉觉得顾怀薇整天把金钱掛在唇边，庸俗、世故、毫无知性美感。 他抿了抿唇：“我出钱。” 顾怀薇愉快地答应下来：“那好说。” 接下来，名人字画，拍到两百万，江日沉让顾怀薇拍，顾怀薇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玛瑙项链，叫到五百万，她也毫无兴趣。 …… 直到帝王绿手鐲被推上拍卖台，江日沉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锐利的目光紧盯著她，带著压抑的怒意。 “这就是你要耍的手段？” 顾怀薇神色自若地端坐著：“说什么耍手段，怪难听的，我都已经坐在你身边，参加拍卖会了，你还是知足一点吧。” 毕竟，和自己討厌的人演戏，很辛苦的。 大庭广眾，江日沉无论多生气，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女主持人声音高昂，热情洋溢地介绍道：“各位，下面介绍的，是顾小姐赞助的帝王绿翡翠手鐲！ 这条手鐲色泽浓艷均匀，质地细腻，唯一需要包容的点，是手鐲上的矿点瑕疵。 如果没有这点瑕疵，它的市场价值轻鬆过亿！ 现在，这条手鐲的起拍价为3000万，每次加价200万，开始竞拍！” “3200万！” “3800万！” …… “6000万！” “价格已经翻倍了，还有人出价吗？”主持人的声音穿透会场。 就在这时，顾怀薇淡定地举起手：“9000万。” 这已经是接近完美品的出价。 江日沉侧过头，压低声音，冷冷道：“愚蠢至极！” 顾怀薇转头看向他，笑意不减：“別骂人，当心別人听见，谣传你江家虐待我。” 江日沉的声音更冷，语气里带著警告：“你该懂事点，耍这种手段只会让你自己丟脸，江家不会为你出这笔钱，我更不会。” 江家不是冤大头。 九千万虽然不多，但江日沉觉得，用在顾怀薇身上，不值得。 顾怀薇淡然地耸了耸肩：“不用你们，我自己有。” 她拿出乐园卡。 江日沉瞳孔一缩，难掩震惊的神色。 黑卡？！ 顾怀薇不是已经破產了吗？手上为什么还有黑卡！ 第54章 更大的世界 江日沉百思不得其解。 拍卖会结束，顾怀薇刷卡付款。 江家之前安排了记者招待会，採访顾怀薇。 原本，江家想宣传他们对顾怀薇的照顾。 结果，顾怀薇对著镜头一顿哭。 她拿出自己的手鐲，亲亲热热地挽著江太太，说著江家多好多好，让她用这个手鐲，践行姐姐的承诺。 闪光灯之下，顾怀薇满眼泪。 声情並茂地表演著。 “感谢江家人的成全，我以后会把这个手鐲贴身携带，就像是姐姐在我身边。” 江太太虽然满心不悦，但还是配合顾怀薇，展现出慈母的做派，安抚著她。 如此一来，江家就算把手鐲抢回去，江映月也没办法在公眾场合戴这个手鐲。 江家得到了他们想要的。 顾怀薇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只有江映月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你的黑卡从何而来？”记者招待会结束后，江映月手中端著香檳，神色复杂地看著顾怀薇。 她心中有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 那就是，顾家姐妹，並不是普通的孤女，她们背后，还隱藏著一股支持她们的力量。 难道是传说中的西陵家族？ 江映月很快又否认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西陵家族只是传说，他们早在歷史的长河中销声匿跡。 这个家族有上千年的歷史，积攒下的资源富可敌国。 家族中的成员，都是政界、商界中的佼佼者。 有人说，这个家族早在曾经的战乱中灭亡。 还有人说，他们带著强大的资源退隱。 无论如何，这几年，並没有出现西陵家族的踪跡。 两个孤儿，绝对不可能和传说中的家族扯上关係！ 顾怀薇超敷衍地回答：“捡的。” “你做这一切，难道只是为了我的手鐲吗？”江映月不相信。 她觉得，顾怀薇一定想变得和顾长歌一样，和他们江家抢生意，抢客户，抢社会地位。 她绝对不允许第二个顾长歌再出现！ 顾怀薇笑了笑，没有回答。 当她代替姐姐进入绿洲宾馆工作的时候，她看见了更大的世界。 自此之后，顾怀薇的野心，也慢慢有了著落。 她不再满足於现实世界，做一个优秀的女商人。 顾怀薇想要的，是在异世界施展自己的抱负。 如果可以，她想找回姐姐，然后和姐姐一起携手，拿到穿梭於各个位面之间的法门，並肩成为最优秀的位面商人。 江映月所宝贝的那些，顾怀薇已经看不上眼了。 江先生和江太太为顾怀薇准备了欢迎晚宴。 江家老太爷也会出面。 他们邀请了各界名流，计划当著眾人的面，认顾怀薇为养女，然后提出让她出国深造。 顾怀薇把床单绑成绳子，直接翻窗户跑了。 所有的请柬发出去，顾怀薇就这么水灵灵的在一群保鏢的监视下跑掉了。 江家当天晚上乱成一锅粥。 顾怀薇来到之前租的仓库，把仓库里剩余的零食、矿泉水和氧气瓶全部装进手鐲空间里。 然后，打电话告诉沐灵汐，让她这段时间住校，免得被江家人骚扰。 手鐲是带到废土世界用的，用乐园卡购买，不属於违规行为。 有了这个手鐲，顾怀薇可以携带更多的物资，也免去了搬运东西的辛苦。 绿洲宾馆。 每年，酸雨季来临前的一个月，夜晚的辐射风暴会停止，辐射指数降到最低，这个世界会开始为期一个月的“贸易节”活动。 那些常年蜗居在地下城的人，会选择在这个节日出行。 他们带著自己的商品，来到地上的临时贸易市场，以物易物。 距离绿洲宾馆最近的临时贸易市场，就位於钢铁之环。 坐公交车直达。 很方便。 卡尔早早地就在为这个节日做准备了，往年，他还需要租战甲车去贸易市场，今年，他只需要费一枚金幣，就能解决交通问题。 顾怀薇也准备去钢铁之环看看，给绿洲宾馆多做宣传。 顺便，顾怀薇想多换一些营养剂和抑制剂，连带著淡水和小零食，做成会员礼包，赠送给那些办理了年卡的vip顾客。 隨便出门不安全。 顾怀薇准备乔装打扮一番，留下林蛇看店，自己僱佣卡尔做保鏢，一起出行。 自从上次交易后，卡尔经常用子弹在顾怀薇这里换奶茶、泡麵、牛肉乾、烧烤、火锅…… 那些营养剂变得不再美味，如果不配上顾怀薇带来的吃的，他觉得，自己会得厌食症。 也因为这些该死的零食。 卡尔一个金幣，都没有从顾怀薇的手中赚到。 今天，顾怀薇终於有求上门。 卡尔兴奋不已。 顾怀薇走进卡尔的房间。 他租住的是一间大床房，房间里乱糟糟的，袜子掉在地上，鞋掛在卫生间，满地都是枪枝零件，根本就无从下脚。 卡尔把椅子上的那堆东西推在地上，空出来给顾怀薇坐。 他身材高大，他单手叉腰，挠了挠自己有些髮油的头髮，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里都是重要零件，就没让卫生机器人进来打扫了。有点脏，你將就一下。” 岂止有点脏。 顾怀薇看著泛黄的椅子，上面还沾著可疑的火锅底料。 不太想將就。 “不用，我就站著吧。”顾怀薇直接表明来意，“我要去钢铁之环，参加那边的贸易节，想请你做我的保鏢。” “可以啊，反正我也要去那边。”卡尔立刻答应下来，他笑著露出一口白牙，竖起五个手指头，“一天五十枚金幣，为保护你而消耗的子弹数量另算。” “我用吃的和你换。” “不行，我要金幣。”卡尔更想赚顾怀薇的钱。 “我这次带了五香味的牛肉乾、香辣虎皮鸡爪、番茄肉酱面以及各种小坚果，你確定不要来一点？” 顾怀薇从口袋里掏出牛肉乾，塞进嘴巴里，当著卡尔的面，吧唧吧唧咀嚼起来。 香的嘞。 第55章 出发前准备 卡尔內心天人交战。 仿佛左边一个天使，右边一个恶魔，在他的脑海里打架。 恶魔说，想吃。 天使说，不行，得赚金幣。 然后恶魔一拳把天使塞死。 他真的好想吃新口味牛肉乾…… 卡尔心里泪流满面，过了贸易节他就要三十五岁了，已经是一个在地上世界摸爬滚打很多年的中年人，为什么还会被这种填不饱肚子的食物引诱？ 最终，卡尔和顾怀薇达成协议。 一颗坚果抵一颗子弹。 一包牛肉乾或者一包虎皮鸡爪，抵扣卡尔一天的保鏢工资。 卡尔心想，大不了自己吃的时候省著点，然后在贸易节卖给別人换点金幣。 他握紧拳头。 他一定可以克制住的，一定…… “你为什么不让店里那个绿色眼睛的男员工做你的保鏢？说真的，他身手不错，你可以好好培养。” 卡尔有些疑惑，顾怀薇为什么要捨近求远来找自己？ 林蛇是比他更好的选择。 他曾尝试过对著林蛇开枪恐嚇，林蛇表现得非常冷静，连眼尾都没有抽动一下。 那种眼神，绝对是见惯生死之人才能流露出的眼神。 冰冷、没有任何感情、属於猎食者的眼神。 顾怀薇如实回答：“他得留下来看店。”她也想给林蛇两个生鸡蛋，带他出去当保鏢。 但这家店里就他们两个员工，必须得留一个人在店里顾守。 卡尔摸了摸下巴，心里想著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你们关係看起来不错，我还以为你们会一起出门，离开熟悉的环境，和我一起，不怕我把你牵到贸易节卖了呀？” 顾怀薇抿了抿唇，就这段时间的观察而言，卡尔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擅长机械的製造，邋遢，自制力薄弱，且道德標准比较高的人。 就凭他卖几把枪，被那些流浪者天天用假金幣骗，然后晚上哭唧尿嚎发誓下次长点心，然后又被骗的事跡来看。 顾怀薇觉得自己把他牵到贸易节卖掉的可能性比较大。 “没什么好担心的。”顾怀薇自己手中有刀也有枪，在公交车营运路线內，她不太担心意外。 “你看著年纪也不大，胆子却挺大的。”卡尔挑了挑眉，露出欣赏的眼光，“咱们这趟出门，可能要个几天的时间，我需要去黑塔堡垒进点货，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可以呀。”顾怀薇记得黑塔堡垒是卖枪的地方，她对此也有兴趣。 “好几天不回家，你不想家吗？” 顾怀薇觉得卡尔忧思太重，反问道：“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卡尔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顾怀薇笑著说道：“商人重利轻別离呀。” 她不是晚上不回家就惴惴不安的小孩子。 她是一名商人。 商人，为了好生意，又怎么会担心出远门呢？ 陆紫衣找顾怀薇的时候，顾怀薇正准备上门找她买防护服。 两人在走廊碰面，不期而遇，目光交匯，同时开口。 “你现在可有时间？” “我找你有事。” 两句话，异口同声。 这真是令人尷尬的默契。 “既然我们都要找彼此，那就来我房间坐坐吧。”陆紫衣的声音带著调侃，纤细的手指抚过旗袍的衣领，笑得嫵媚，“我们可以慢慢聊。” “在这里说也行。”顾怀薇站在原地，想要长话短说。 “来吧。”陆紫衣勾勾手指，“姐姐我又不吃人。” 顾怀薇来到陆紫衣的房间，她住在绿野仙踪主题房里，房间乾净，床铺整洁，就连绿植也被修剪过，窗台摆放著白瓷瓶，上面插著小小的铃兰。 香香的。 没卡尔那个大邋遢货在前，顾怀薇对此没有感觉，有了对比，顾怀薇觉得这个房间舒適许多。 顾怀薇坐了下来，直抒来意：“我的事情很简单，长话短说。你身上穿的那套无实体的防护罩多少钱？我想买一套。” 陆紫衣勾唇一笑，懒洋洋地说道：“这个嘛，有价无市。” “你开个价吧。” 在她看来，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东西都有价格，如果没有价格，那就是开的价格不够。 陆紫衣微微皱眉，不解的问道：“我记得，你不受外面的辐射侵扰，还需要防护罩做什么？” “挡挡风沙之类的嘍。”顾怀薇有些懒散的往后靠了靠，她今天穿著牛仔蓝衬衫裙，裙摆稍长，至小腿处，不太方便翘著腿。 “那你隨便穿个雨衣不就得了。” “雨衣闷得慌。”顾怀薇圆框眼镜遮住了她那双略显凌厉的猫眼，“你是不卖？还是没有？” 陆紫衣轻哼一声：“你还挺会享受的。” “亏待谁都不能亏待自己。” “好吧。”陆紫衣坐在顾怀薇斜对面的床上，摊开两只手，“我手上没现货，但我可以打电话回第四区，让那边邮寄过来。 我看你这边有驛站，驛站已经连通全部地下城站点，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一万金幣，我可以帮你弄一套。” “五千。” 陆紫衣柳眉倒竖：“喂！哪有你这么还价的？” “別急，不行咱们可以再谈。” 陆紫衣有些不信任地看著她：“那你再加多少？” “嗯……五千零一？” 陆紫衣气笑了，她双手抱胸：“我这里又不是菜市场！最低九千，邮费你自己出！” “哦，你说你不吃人，我还以为你会给个良心价呢。”顾怀薇忍住笑意，目光上下扫过她，觉得还有往下砍的余地，“不开玩笑了，各让一步，六千五，我自己出邮费。” 来之前，顾怀薇打听过这种透明防护罩的价格。 市场价6000~8000左右。 只有中城区才有，买起来比较麻烦。 顾怀薇报的价格，给了陆紫衣利润空间。 陆紫衣沉默。 有利润，但不高。 顾怀薇作势往外走：“如果不行的话，我就去问问其他家。” 说完，她站起身。 “等等，你回来，卖给你了！”陆紫衣急忙点开显示屏上的收银系统，把胳膊伸到顾怀薇面前，语气凉凉的，“我这可是亏本卖给你的，你可要记得我的好。定金两千，尾款到货之后结给我。” “好说。”顾怀薇就不信这世上会有人做亏本生意，但她也没反驳，而是用乐园卡支付定金。 完成自己的事情后，顾怀薇微微抬头：“下面，可以说你的事情了。” 第56章 废土贸易节 陆紫衣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她一脸严肃地告诉顾怀薇，七天之后，第五区的区长会到达绿洲宾馆，希望她能够以高规格礼仪接待。 顾怀薇只回了一句：视他办卡的金额而定。 对待高贵的vip客户，顾怀薇保证可以拿出200%的热情。 如果过来找她纯聊天，她回应的只有敷衍。 而陆紫衣也在计划著，怎么让自己的区长父亲，顺顺利利的出意外。 废土贸易节即將开始，顾怀薇准备出发，林蛇也想跟著，被她无情拒绝。 於是，林蛇一直盯著卡尔，就算卡尔再粗线条，也感受到了那阴森渗人的目光。 卡尔忧心忡忡地小声问顾怀薇：“你那个同事，是不是记仇我上次拿枪射他的事儿？” “大概……也许……不是。” 林蛇只是不喜欢顾怀薇选择新搭档。 顾怀薇许诺林蛇，仓库里的那些东西他可以隨便吃，这才勉强让林蛇作罢，留了下来。 卡尔全副武装，他本就身材高大结实，又练了一身腱子肉，粗壮的手臂提著巨大铁箱子时，青筋暴起，背后还扛了一个半人高的箱子，里面装满了枪枝弹药，像是一座大山。 顾怀薇则是换上了更適合战斗的黑色紧身衣，用黑色橡皮圈扎起高马尾，戴上口罩遮挡住半边脸，显得乾净利落，英姿颯爽。 她只背了个轻便的双肩包，大多数东西都放在手鐲里。 一套下来，基本上没有皮肤露在外面。 这算是顾怀薇第一次出远门。 她心里隱隱地有些兴奋。 圆溜溜如同葡萄般的双眼透过镜片好奇地打量著外面的世界，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凉。 天空被厚重的晨雾笼罩，没有太阳，有光亮的地方也仅呈现出怪异的金属色的光泽，像是被碾碎的太阳分裂下的模糊光斑。 空气中瀰漫著硫磺和铁锈的味道，乾裂的沙尘无处不在，越是远离绿洲宾馆，街道旁的建筑物就越加破败，风穿透那些建筑的缝隙，发出低沉的迴响，仿佛世界的嘆息。 顾怀薇跟在卡尔后面往前走，靴子踏在乾燥的沙地上，道路布满坑坑洼洼的裂痕，並不好走，稍微走了一段时间，她才看见那个孤零零的公交车站牌。 站牌上显示：绿洲宾馆站。 顾怀薇发现，这个公交车站牌是可以升级的。 现在的公交车站牌，只是孤零零竖著一个铁牌子，上面写著站点，但那块铁牌上有升级按钮，费500金幣，就可以开启站牌的升级功能。 顾怀薇垫起脚尖，果断按了那个按钮。 “你在做什么？”卡尔是看不见那个升级按钮的。 “给公交车站做个升级。” “怎么升级？” 顾怀薇不太好解释：“就按一下，然后过几天，站台就升级好了。” “……”卡尔戴著传统的防护面罩，面罩下是颇为无语的表情，他觉得自己就不该问。 绿洲宾馆是始发站。 顾怀薇等车的时候，看见之前勾引过她的金髮女郎和棕发帅哥手挽著手，也来坐车。 他们都穿著比较高级的透明防护罩，看起来是有钱的主儿。 “哈嘍，两位帅哥美女，你们也去参加贸易节呀？”金髮女郎热情地打招呼，朝著卡尔拋了一个媚眼。 棕发帅哥则是一脸爽朗地看著顾怀薇。 男的勾引女的，女的勾引男的。 这对小情侣分工还挺明確的。 卡尔看向那名金髮女郎，发现她在对自己笑，耳尖有些泛红。 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粗著嗓子说道：“我要去卖枪，你们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 顾怀薇在一旁冷静地观察。 这两人是空著手的。 压根就没有带要卖的货物。 他们到底卖什么东西？ 这么想著，顾怀薇就直接问了出来。 “你们的货物呢？” 金髮女郎捂著唇笑起来：“我叫安妮，这位是我的搭档凯恩。” 她拍了拍身边棕发帅哥的肩膀。 然后，棕发帅哥衝著顾怀薇神秘地眨了眨眼睛：“我们也是去贸易街做生意的，至於什么生意，到了那里，你们就知道了。” 公交车一个小时一辆。 很快到站。 顾怀薇率先上了车。 车上没有司机。 卡尔先落座。 他东西有些多，一个人便占了两个位置。 铁箱子放下来的时候，整个车厢都晃荡了一下。 “是无人驾驶车呀。”安妮贴著卡尔，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金色捲曲的长髮如同金羊毛披在身后，引得卡尔总是偷看她。 公交车都是空座。 顾怀薇找了个单人座。 凯恩便直接坐到顾怀薇后面的位置。 他还有点討厌地把手搭在顾怀薇的靠椅上，偷偷勾她的头髮。 顾怀薇回头白了他一眼。 换了个位置。 凯恩也跟著换，又坐在她后面。 顾怀薇扭头皱眉：“大哥，你不挤得慌？” 凯恩这次没有搭她的靠椅，而是靠在椅子上，双臂交叉，笑道：“这车要开好久，坐得近一点好聊天。” 顾怀薇无情地说道：“陪聊一个小时20金幣，不还价。” “那我先聊半个小时？”凯恩挑了挑眉，很大方地直接刷卡。 顾怀薇有些意外，她看著余额里多出来的10枚金幣，態度瞬间转变不少。 聊，半个小时，想聊啥都行。 在和凯恩的交谈中，顾怀薇发现这个人其实挺幽默的。 他很健谈，能开启各种话题，而且知道很多八卦秘辛。 比如，第十区的领导人並不是真正的无敌，而是因为他从来不摘下防护罩，每次反叛者杀了领导人之后，都会自己戴上防护罩，顶替那个位置。 又比如，下城区的玩具厂培养儿童，那些儿童並不是送去上城区做打手、情人，而是作为人体零件，为上城区的人定期更换新鲜臟器。 还有，钢铁之环教堂的修女是神明的化身，传说她可以不老不死，拥有净化辐射的力量，至於到底有没有人被净化成功，谁也不知道。 安妮和卡尔聊得也非常投缘。 顾怀薇在听八卦的时候，耳边经常传来卡尔那大嗓门的笑声，格外的豪放。 半个小时时间很快过去。 顾怀薇聊天之前，定了手机提醒。 现在，手机闹钟响了。 “到点了，幸福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凯恩嘴角掛著势在必得的迷人笑容，他偷偷塞给顾怀薇一张名片，小声道：“如果你还想听接下来的故事，可以在贸易街38號路找我，我们可以来一个私人约会。 这是属於我们俩的小秘密，你不要告诉別人。” 顾怀薇低头，看著那张诡异的黄色小卡片，眼神略带无语地望向一旁双眼发光，像是打了兴奋剂迎来第二春的卡尔。 好吧，顾怀薇现在知道，这对小情侣是做什么生意的了。 第57章 到达目的地 顾怀薇低头，看著那张黄色小卡片。 上面写著收费標准、尺寸、时长、擅长的游戏方式等信息。 顾怀薇只是简单扫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的眼睛要不乾净了。 这两个人之所以空手去，是因为他们的商品就是自己。 怪不得这么会聊天，原来是出於职业素养。 顾怀薇不爱吃鸭子，她当著凯恩的面，在他深邃双眸的注视下，把车窗打开一条缝隙，然后食指和拇指一弹，把卡片弹飞出去。 “呵。”凯恩嗓子里发出一声愉快的轻笑。 后半程，顾怀薇一路看风景，没再和凯恩说话。 凯恩全程情绪稳定，哪怕顾怀薇拒人於千里之外，他也会在她目光掠过他时，隨时回以笑容。 顾怀薇低头，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也该学习他这种专业的品质，为自己的顾客提供些情绪价值。 卡尔和安妮一路上聊得很投机，他还主动加了安妮的联繫方式，保证安妮在他这里买枪，给她打八折。 车轮碾过地面，车身裂缝和沉陷的坑洼顛簸。 昔日繁华的城市，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公交车驶离建筑群后，就进入核爆前的工业区。 钢铁之环离绿洲宾馆只有一站路。 隨著车速减慢，一座庞然大物逐渐从风沙中显现出来。 那便是“钢铁之环”，一片环绕城市边缘的巨大钢铁废墟，核爆前的工业中心。 顾怀薇的目光，一直被窗外荒凉又壮阔的景象吸引。 环形的钢架结构早已生锈，风吹过时会慢慢抖落黄沙，扭曲的钢筋错落在地，如同远古巨兽的骨骼，荒凉中又有几分威严。 公交车缓缓驶入，庞大的钢架阴影笼罩著车体，在顾怀薇的侧脸上留下一片阴影。 四周是数不清的废弃工厂和倒塌的管道。 “到了。” 隨著公交车到站，顾怀薇从后门下车。 卡尔也终於停下和安妮的交流，扛起自己的大箱子。 眾人下车后就要分別。 安妮在走之前，曖昧地在卡尔的上衣口袋里塞了一张名片，然后白皙的手指放在朱红的唇瓣上，朝著卡尔轻轻地拋出一个飞吻。 卡尔被迷得神魂顛倒，看著安妮挽著凯恩的胳膊离开的背影，有些魂不守舍地对顾怀薇说：“她让我有空联繫她，顾小姐，你说，她是不是对我有好感？” 顾怀薇好心提醒：“要不，你看看她塞给你的纸片內容再说话？” 卡尔这才忙不迭地看卡片。 然后，卡尔就在短时间內，经歷了从恋爱到心碎的过程。 卡片上的內容让他目眥尽裂。 直白露骨的內容。 每种玩法的標价。 卡尔美好的粉红色幻梦被彻底撕碎，下面只剩下骯脏的交易。 他们聊了一路未来和理想，卡尔甚至想把自己的过去坦露给她看，他以为，安妮会像金髮天使一样温柔地触碰他的灵魂，结果安妮只想看看他的钱包。 卡尔把卡片握变形，然后狠狠地扔在地上，踩了几脚：“这群可恶的骗子！骗感情和骗钱竟然双管齐下！” 隨后，他又眼眶泛红，低头看著地上皱皱巴巴的卡片，脸色难看地嘆了一口气：“也不怪他们，都是为了生活。” 大龄剩男总是会对女人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破碎后又恼羞成怒。 “换个角度想，至少你金幣可以成为她的顾客。嗯……也可以纯聊天，买情绪价值，反正他们很专业，可以演出初恋的感觉。”顾怀薇的话构不成任何安慰，听起来更像是坏心眼的揶揄。 “我才不会这么做！”卡尔在这些地方又保守得要命，他语气变得非常严肃，“你也別这样，哪怕是玩的心態也不可以。 我跟你说，做他们这行的特別黑心，会让你觉得遇见真爱，然后欺骗你，榨乾你的钱包，让你去贷款，拖你下海赚钱，或者把你的器官卖了。” 刘海长了扎眼睛，顾怀薇手指轻轻拨弄额前的碎发，感嘆道：“那这產业链怪成熟的嘛。” “还有，你要当心街头巷尾里的老鼠人，他们无处不在，买了东西记得放好，別走人少的巷子，不然会遇见老鼠人抢劫。”卡尔像一个喋喋不休的老父亲，嘱咐顾怀薇注意事项。 顾怀薇点了点头，记下卡尔的忠告。 他们穿过巨型的钢筋和倒塌的厂房，进入后面的贸易街。 破旧帐篷和铁皮房拼凑成了简陋的集市，狭窄的小巷间，遍布著形形色色的摊贩。 这里很热闹。 四处可见穿著防护服的拾荒者、流浪者、武装佣兵…… 他们有的独行，有的组队。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怀揣著枪或者刀，眼神里充满戒备和警惕。 顾怀薇穿的是透明防护罩，这种昂贵的防护罩让普通人不敢招惹她。 卡尔找了个空位，蹲在地上，铺上塑料布坐上去，然后把自己的铁箱子打开，售卖武器。 “你先忙，我去集市里转转。”顾怀薇对贸易街很感兴趣。 卡尔往地下一坐，朗声交代道：“別走太远，有事电话联繫。” “放心，我不走远。”顾怀薇握著刀，就在附近的小摊贩处閒逛。 她好奇地凑到人多的地方。 门口有很多人排队的铁皮房，里面正在卖烤肉。 有许多老鼠人在店里帮忙。 空气中传来煤烟和焦炭味，浑身长满肉瘤的厨子架起炉灶，出售不知名肉类製作的烤肉。 炭火滋滋作响，油脂从肉块上滴落在铁板上。 脖子上戴著项圈的老鼠人负责装食物，动作稍慢就会挨鞭子。 这种烤肉非常便宜，用一包金属废料就能换取一大块。 排队的人看起来也不像什么有钱人。 顾怀薇也排队买了一块。 她是用一只蚯蚓味的营养剂作为交换的。 买肉的时候，那个浑身长满肉瘤的胖厨子还嘟囔了一句：“真稀奇，竟然拿营养剂来换……” 顾怀薇问胖厨子这是什么肉，胖厨子嘿嘿地笑著，让她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顾怀薇凑近那肉闻了闻，除了焦香味之外，还夹杂著一丝酸味，看著挺有胃口的，闻到味道，倒觉得很一般了。 先放著吧。 顾怀薇正准备离开卖肉铺子。 一位浓妆艷抹都挡不住皮肤褶皱的中年女人凑过来。 “小姐，你要买奴隶吗？我这里有第十区带出来的，保证身体健康。” 她眼睛很小，像是两颗黄豆，身上的防护服缝缝补补，露出来的衣角沾满了泥土和油渍。 像她这种售卖奴隶的贩子，在这条街上有许多。 “不用。”顾怀薇转身就要走。 “都是玩具厂的尾货，好东西，只要一百枚金幣，保证十岁以上的，可以干活。” “没兴趣。” “五十枚！五十枚也可以！”奴隶贩子急忙挡在顾怀薇前面。 第58章 底层人生活 “请让一下，你挡路了。”顾怀薇语气温和，嘴角带著笑意，但眼神冷如冰霜。 匕首无声滑落至她的手心，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中划出一抹寒光，刺得那名奴隶贩子的眼睛一缩。 “別……別杀我！”奴隶贩子惊慌地后退了几步，呼吸变得急促。 突然，卡尔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他那只大手重重按在顾怀薇的肩膀上，眼神如利刃般扫向奴隶贩子。 对方嚇得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逃离，身影钻进喧闹集市的巷子里。 顾怀薇只感觉肩膀一沉，被卡尔的粗鲁动作压得有些疼。 她躲开他的手，疑惑地问道：“你怎么来了？这么快就收摊了？” “哪有这么快？”卡尔哼了一声，眼睛瞪大，“我刚刚看你跑到人肉摊排队，急忙赶过来提醒你，那肉是从死人身上剥下来的，你可不能吃！” “哦，人肉啊。”顾怀薇若有所思，看著手中焦香漏油的肉块，“怪不得那么便宜。” “岂止，里面还混著变异动物的腐肉。”卡尔满脸嫌恶，皱起了眉，“这种肉里有毒素，你要真吃了这玩意儿，身体溃烂不说，严重了还会感染辐射。” “这样呀，有毒的东西还这么多人买。”顾怀薇顛了顛手上的肉，准备把那玩意儿扔了。 “他们哪有的选？”卡尔的眼神落在远处，脸色沉重，“那些人连营养剂都喝不起。 能住得起你这绿洲宾馆的，已经算混得不错了。 大多数人，活得像鬼一样。” 顾怀薇点头，眼神转向人声鼎沸的集市，隨手把手里的肉块送给街拐角防护服破烂的乞丐。 她的目光没有太多怜悯，只是冷静地分析著：“居民的消费力不够，確实是宾馆营业额增长不上来的一个原因。” 卡尔在感嘆世道艰难。 他看见母亲抱著孩子，穿著破洞的防护服，用铁片帮孩子剜掉身体里污染的肉瘤。 他看见乞丐拖著截肢的断腿，缩在角落里，等著別人吃完肉之后，去舔那还沾著肉沫和油腥的包装纸。 他看见红灯区带著全身病做皮肉生意的的“帅哥美女”，看见完整的人进入房间里，然后被拆成零件送出来。 卡尔觉得这些人很可怜，但是又没有办法改变这种现状。 如果姐姐在，必然会对这些人有悲悯之心。 顾怀薇想的只是如何提高居民消费力，提高宾馆营业额。 “最根本的还是要提高居民收入，要增加就业机会、涨工资、为底层劳动者提供技能培训。 然后就是降低生活成本，改善消费环境，刺激消费欲望，稳定经济环境……” 顾怀薇嘴里念叨著事情，卡尔听不懂。 他心情有些复杂。 顾怀薇外表看起来，其实非常的外向好相处。 她会热情的替顾客解决问题，主动推销，关心宾馆的评价，为会员准备一些小礼物。 但只要稍微接近她，就会发现，她对人有很重的防备心，很少袒露自身相关的事情。 顾怀薇似乎不会轻易让別人走进她的生活。 她过於现实，有时会显得有些凉薄。 但卡尔不知道的是，顾怀薇重情，只是针对的人，仅有那三两位。 顾怀薇没注意到卡尔的眼神。 她还在思索著宾馆升级的事情。 宾馆从三级升到四级，需要一百万金幣的营业额。 而未来，升到五级，难度將更加巨大。 她需要拓展交通线，吸引来自中城区和上城区的高端客户。 同时，也不能忽视眼前人口数量庞大的下城区市场。 卡尔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顾小姐，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其实你的宾馆，对下城区的人而言是一种救赎。” “有吗？”顾怀薇觉得自己就是规规矩矩开了一家店，担不起这么高的评价。 “你门口的零售机，可以用金属废料交换食物和淡水。 那些食物回到下城区，可以换取基础的营养剂，让很多人都有了活路。” 对於这些事情，卡尔一直看在眼里。 顾怀薇不以为意地笑道：“可別这么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 好人的名声，可没有那么好背。 顾怀薇敬谢不敏。 贸易街有一片临时售卖的小型奴隶市场。 集中在东边那一片。 卡尔担心顾怀薇被一些麻烦的人缠上，便和她一同前往。 两人並肩前行。 卡尔一边走一边说著：“一个正经的奴隶，售价应该在200金幣以上。” 顾怀薇回想起刚才奴隶贩子的面孔，疑惑的问道：“刚才那个奴隶贩子，只报价五十枚金幣。 她说，那些奴隶是玩具厂出来的尾货，玩具厂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卡尔解释道：“玩具厂是下城区专门为上城区培养人才的地方。 第八区、第九区、第十区都有。” 顾怀薇：“人才？” 卡尔觉得鼻子不太舒服，他將防护服的氧气浓度调的高一些，然后呼了口浊气，徐徐说道：“就是培养杀手、玩物之类的地方。 下城区的人穷困潦倒，养不起孩子的父母，就会把小孩送进玩具厂。 如果那些小孩足够幸运，就能进入上城区討生活。” “变成杀手和玩物，也不是什么好的归宿吧。”顾怀薇眼神微冷，黑色高马尾隨风发梢轻轻摇摆。 卡尔语气透著几分无奈：“至少有口饭吃。” 玩具厂里。 如果有战斗天赋的小孩，会学习格斗技巧。 运气好点，会被培养成权贵的保鏢或者私人僱佣兵。 运气差点，会被送去斗兽场，与野兽搏斗，供人观赏赌博。 如果是长得漂亮的小孩子，会学习侍奉討好的本事。 运气好点，会被送去权贵的鸟笼，做他们观赏摆弄的玩偶。 运气差点，会进入红灯区或者一些特殊的俱乐部。 顾怀薇扶了一下眼镜框，想起自己在车上听的八卦：“我听凯恩说，玩具厂还为上城区的人提供人体零件。” “不会吧，如果连进玩具厂都没有活路的话，下城区会造反的。” 卡尔原本不太相信这种说法，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眉头一皱。 “不过，好几个月前，第八区的玩具厂確实发生了爆炸，里面跑了一批本该运给上城区的货。” 第59章 奴隶与买卖 如果顾怀薇和刀疤女有足够的时间相处，就会发现刀疤女来自第八区的玩具厂。 几个月前的那场爆炸事故，正是白髮老头和刀疤女一手策划的。 刀疤女原本是玩具厂培养出来的商品。 就在她和其他奴隶被运往上城区的路上，偶然听到护送的保鏢谈论他们的真正命运：他们这一批商品，並不是去做杀手或者情人，而是要成为上城区虐杀派对的猎物。 有活路是一回事儿，去送死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得知真相后，刀疤女当机立断，剪掉自己的长髮，毁了自己的脸。 她拼命逃回玩具厂，把这件事告诉了唯一信任的人——白髮老头。 白髮老头是刀疤女的养父。 得知情况后，看著笼子里自己一手培养的孩子，白髮老头决定背叛玩具厂。 他带著刀疤女和厂里剩下的四个身手最好的奴隶，逃离了第八区，在辐射区的荒野中流浪，躲避追杀。 来到绿洲宾馆，是后来的事情。 而这些事情，顾怀薇都不知道。 临时的奴隶市场，位於钢铁之环废弃的地铁站里。 地下可以隔绝核辐射，更好地展示名为奴隶的商品。 地铁口像张开的深渊巨口，黑漆漆的没有光亮。 顾怀薇顺著早就停止运行的电梯一路往下，空气中腐朽的味道钻进她的鼻子里，连口罩都挡不住。 破碎的灯管吊在顶部，残缺的gg牌被时间侵蚀得模糊不清，如果仔细辨认，还可以看见上面写著：“地下城，新纪元绿色住所”几个字。 他们一路往里走。 锈跡斑斑的铁轨延伸至黑暗的更深处。 直到看见轨道两旁，临时搭建了许多小货摊，他们才停下脚步。 “就是这里了。”回到地下，卡尔將闷得难受的面罩截下来。 这里的空气挺浑浊的，但卡尔还是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你如果想买奴隶，记得选年纪大一些的，身体结实，没那么容易死。” 顾怀薇准备买两个门童，在宾馆门口帮客人拉行李。 破旧的油灯照亮他们摊口的一小片，昏暗的光线映照出奴隶犯人贪婪冷漠的面孔。 顾怀薇慢悠悠地走著，观察著那些铁笼子里的奴隶。 他们蜷缩在笼子里，大多数身型瘦小。 有的低头不语，有的眼神呆滯。 男女老少都有，所有人都戴著沉重的锁链，手腕和脚踝处布满擦伤血痕淤青，看起来很不健康。 笼子里的奴隶，偶尔发出微弱的咳嗽声，但更多的是沉默，让人分不清他们在睡觉，还是已经晕死过去。 来这里的顾客，比地上市场少了许多。 奴隶本身就不便宜，再加上这里的奴隶大多数来源不明，不太能保证健康状態，所以生意一般。 顾怀薇侧头问卡尔：“这里的奴隶都是玩具厂出来的吗？” “咋可能？”卡尔挠著头髮，瘪了瘪嘴，“別听奴隶贩子胡说八道，玩具厂出来的都是特供给上城区的。 这里的来源，要么是偷的，要么是抢的，要么是自愿的，反正不会有啥好东西。 下城区有更发达的奴隶市场，那边的规模比这里大很多，你要是不急著买，我还可以带你去那边逛逛。” “不了，一来一回麻烦。”顾怀薇移开目光。 下城区形势复杂，现在不是进入的好时候。 奴隶贩子叫卖著商品。 顾怀薇发现，这里的奴隶贩子竟然还卖老鼠人，他们给老鼠人套上项圈，然后不停的抽打他们。 老鼠人因为寿命短，身体畸形，价格非常便宜，仅需要几枚金幣就可以带走，犹如低贱的牲畜。 有好几个老鼠人，因为反抗被当场打死了。 她皱了皱眉，对死亡生出一丝不適感，但没管閒事，继续向前走。 路过一个铁笼子的时候，顾怀薇的脚踝突然被一只乾瘦的小手紧紧抓住。 她低头一看，是个骨瘦嶙峋的小孩儿。 那小孩实在是太脏了，毛躁的头髮挡住脸，身材干瘪像是脱了水的扁豆，身上就掛著两块破布，全身上下都是伤痕，奄奄一息，却又透著一股令人难以忽视的执拗。 “买我，绿洲宾馆的店主，我是玩具厂出来的，我认得你！”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好像是嗓子被什么东西烧坏了。 不过，顾怀薇依稀可以辨认出，这是个小男孩。 顾怀薇正要开口问话，突然听到皮鞭的破空声。 伴隨著小男孩胳膊上一条新鲜的血印，奴隶贩子凶狠地抬脚踹了过来：“狗东西，谁让你碰客人的！还不快把你的脏爪子拿回去！” 小男孩紧咬著后槽牙，手死死抓住顾怀薇的脚踝，不愿放手，仿佛这只手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又是几鞭子下来。 小男孩咬著牙硬撑了下来。 再打下去，就要死了。 顾怀薇抬手，制止了奴隶贩子继续抽打小男孩的动作，她扔给奴隶贩子一枚金幣，笑著说道：“等等，我聊几句，如果合適的话，我把他买下来。” 奴隶贩子抬手抓住空中的金幣，掂量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贪婪的光芒，他伸出五个手指：“这个小傢伙至少五百枚金幣。” “这样啊，那我不要了。”顾怀薇用力把自己的脚抽了回来。 小男孩还是不愿意放手。 顾怀薇便低头，黑色的高马尾辫垂在胸前，她笑著对他说：“小朋友，不鬆手的话，你这只手会断。” 非常平和的语气。 就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 “你……”小男孩察觉到危险，有些犹豫地抬起头，那双眼睛格外漂亮，犹如璀璨的蓝宝石。 顾怀薇的声音太过於平静，唇角还带著浅淡的笑。 小男孩在权衡利弊之下，很聪明地选择了放手。 顾怀薇並不是一定要选他。 隨便选两个门童。 谁都可以。 没有谁是必须的。 顾怀薇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奴隶贩子见顾怀薇真的要走，慌了神。 他生意不太好，以为是只大肥羊上鉤，显然没有想到顾怀薇放弃得这么快。 奴隶贩子问道：“那你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顾怀薇声音淡淡的，就像是温吞的凉白开：“我刚才说了，我要先和这个小孩说两句，如果合適，我们再谈价格，如果不合適，这场交易就到此结束。” 奴隶贩子以为自己遇见了来自中上城区的有钱人，想要大宰一笔，却没想到，眼前的女生並没有看起来那么好说话。 不好拿捏。 奴隶贩子立刻改变销售策略，有些諂媚地说道：“你谈，慢慢谈，如果不满意的话，我这里还有其他小孩儿。” 顾怀薇蹲了下来，用手剥开他脏兮兮的头髮，看见小男孩脸上特殊的太阳十字標誌，问道：“你会什么？” “会杀人。”他回答得很乾脆。 “我不需要这个。” 小男孩沉默片刻，脏兮兮的脸上没有表情变化，唯有眼神异常坚定，他说道：“你想让我会什么，我就会什么。” 第60章 仁慈和残忍 “別那么严肃，我是正经人。”顾怀薇觉得这个小孩眼神不错，看著也怪机灵的。 拨弄了一下男孩脖子上的铁链子。 锁链晃荡发出响声。 她问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你有信仰吗？” 小男孩一愣，然后摇了摇头。 或许觉得这样不够，小男孩又討好地说道：“我可以信仰你的信仰。” 顾怀薇笑了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如果你有信仰的话，现在就可以祷告。” 毕竟，顾怀薇是否会选择他，只取决於他的价位是否实惠。 不等小男孩回应，顾怀薇便站起身，指著他，问奴隶贩子：“这小孩儿多少金幣？” 刚才的对话，奴隶贩子听得一清二楚。 “他今年已经十五岁，吃得少才显得个头矮，不能算是小孩子，我得按照成年人的价格对外卖。” 奴隶贩子努力夸著自己商品的优点，然后斟酌著报价：“350枚金幣。” 顾怀薇毫不留情地砍价：“两百，这个小孩来源不明，脸上还有奇怪的刺青，后续说不定会给我带来麻烦。” 奴隶贩子心里一惊，心虚但是嘴硬地说道：“那个刺青就是个装饰。” 顾怀薇嗤笑一声：“不见得吧？” “……” 这个小男孩確实是奴隶贩子绑来的。 最后，顾怀薇用两百三十枚金幣的价格，从奴隶贩子手中，买下了这名小男孩。 奴隶商人把小男孩的身份信息和卖身契都给了顾怀薇。 他还额外赠送了一种控制奴隶的药物。 这种药物製作简单，如果让奴隶吃下一颗，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奴隶每七天就得吃一次，否则，奴隶会七窍流血而亡。 反正是免费的，不要白不要。 顾怀薇收下毒药，没有给那个小男孩吃。 男孩名叫白鸟，他乖乖地站在顾怀薇的身边，低著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怀薇还想再要个小女孩。 一男一女两位门童，在宾馆的大厅迎接顾客，就像是金童玉女，很养眼。 说不定小费都能多收点。 卡尔中途一直在盯著白鸟看，他觉得白鸟脸上的太阳十字刺青有点眼熟，但是具体让他说在哪里看过，他也记不起来了。 年纪大了，记性有点不太好。 顾怀薇则在笼子里寻找能主动表现自己，抓住机会的女孩子。 她喜欢那种自己想去改变命运，而不是等命运降临的人。 “小姐，我们很便宜，请买下我和我的孩子吧。” 有勇气主动拦住顾怀薇的，並不是小女孩，而是一位母亲。 她眼里含著泪水，语气卑微。 那位母亲年纪看起来不算大，穿著脏兮兮的女僕装，身后站著一位怯生生的小女孩，女孩紧紧抓住母亲的衣摆，低著头不敢说话。 贩卖这对母女的奴隶贩子，是女人的丈夫，女孩的父亲。 那个络腮鬍子男人张开腿坐在板凳上，语气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两个三百，不拆开卖。” 三百枚金幣，够他重新买一个更漂亮的妻子。 顾怀薇並不需要这么多人。 她其实只缺一个小女孩儿。 让母女分离很残忍。 顾怀薇便想著还价：“便宜一些，二百五十枚金幣，如何？” 谁知那个络腮鬍的男人恶狠狠的挥著手：“我这里不还价，你不买，就滚远点，別耽误我做生意！” 顾怀薇不悦地眯了一下眼睛：“一点没得商量吗？” 络腮鬍子男人用鼻孔看人。 “我老婆是十二年前高价买的，那时候她可是个大美人，可惜一回来没几次就怀孕了，肚子上长了一圈斑纹，丑得和母猪一样。 但我女儿的基因隨他妈，如果长开了也不会差，再等几年的话，说不定能卖到五百金幣。” 他的话语里只有鄙夷和不屑，没有丝毫亲情存在。 和这种人讲价没有意义，只会多费唇舌。 顾怀薇觉得价位偏高。 她不想多养一个人。 换一家吧。 这世上可怜的人那么多。 顾怀薇可怜不过来。 突然，那位母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顾怀薇连连磕头，泪流满面地恳求著：“小姐，求求你，带我们离开吧！” 她语气绝望又迫切，声音带著哭腔，把尊严放在尘埃里。 顾怀薇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被年长的人磕头是要折寿的。 那位母亲完全顾不了那么多，眼前的顾怀薇无疑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温柔、富有、看上去心地善良。 这样的机会，她不能放过。 “我们两个人一天只需要一个最普通的营养剂，我什么活儿都会做，而且我还有两颗完好的肾！” 只要你愿意买下我，我愿意献上一颗肾臟来抵你多的金幣！” 母亲说到这里，话语中带著某种决绝。 旁边的卡尔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红了眼，他喉咙发紧，低声劝道：“看著怪可怜的，要不你把她们买下来？” 顾怀薇余光看向周围，她发现，其他笼子里的奴隶，悄悄朝她们这边看过来，满眼期盼。 真麻烦。 顾怀薇语气平淡得像是没有波澜的湖面，她冷冷地瞥了卡尔一眼：“我们现在买下她们，等会，这里所有的奴隶对我们磕头，你要把他们全部买下来吗？” 她说得很直接。 只是陈述事实，不是道德抉择。 卡尔咬了咬牙，他知道顾怀薇说的没错。 但是，他良心又过不去，只能小声说道：“这两个不一样，那个男人太混帐了。总共也就差几十枚金幣，你要是不够的话，我来补上。” 顾怀薇低下头，看著那位跪在地上的母亲，她身体在颤抖，眼神却没有动摇。 她在害怕。 但为了自己的孩子，她要努力选择一条更好的出路。 罢了，这功德算到姐姐头上。 希望姐姐平安无事，早点归来。 顾怀薇垂眸，她居高临下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女人，语气冰冷刺骨：“可以啊，我要你的一颗肾，一只眼睛的眼角膜，以及你体內的血液，放心，你不会死，只会活得很辛苦。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们一起离开。” 她声音清晰到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楚。 要足够狠，足够的冷酷无情。 只有这样，才能阻止其他奴隶效仿。 白鸟心头一震，袖子里的拳头微微攥紧。 论坛上不是说，绿洲宾馆的店主和教堂的修女很相似吗？ 她怎么能说出如此狠毒的话？ 一瞬间，白鸟有点后怕自己的选择。 还没吃药，他想跑…… 第61章 各怀小心思 卡尔知道顾怀薇在演戏，他也在一旁配合著演坏人，他块头大，看起来唬人，再板上个脸，说几句威胁的话，还挺有威慑力的。 其实，奴隶也是有求生意识的。 这里有形形色色的买家。 从外表、穿著和说话的方式，就能猜测出买家是做什么的。 像顾怀薇这种身穿高级透明防护罩，衣著乾净整洁，皮肤白皙没有变异萎缩的痕跡，显然像是来自中上城区的富贵人家。 看脸的买家，要么是帮红灯区选人，要么是买回去做情人。 看体格大小的，要么是买回去做干脏活，要么是血汗工厂做苦工。 明面上，地下城反对人体器官买卖。 实际上，这道灰色的產业链存在多年。 各个区的管理人不仅知道，而且还可能是利益链条中的一环。 所以，奴隶想要活得久，必须要有一点眼力见儿。 白鸟曾经在论坛上见过顾怀薇的照片，他脸上的刺青让他没办法去地下城，才会赌一把，拦下顾怀薇。 而面前这位跪在地下泣不成声的母亲，考虑到自己的身体和女儿未来的命运，她目光愈发坚定。 “我愿意，请带我们离开吧。”那位母亲把顾怀薇恐嚇的话当真，她眼神灰暗地点头。 只要不死，只要可以在自己的女儿身边，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顾怀薇费300金幣，从络腮鬍子男人那里，买下了这对母女。 “你们叫什么名字？”顾怀薇替她们把脖子上的锁链解下来。 “我叫丽娘，我的女儿叫千夏。” 丽娘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是奴隶，所以她没有名字。 奴隶的女儿也是奴隶。 但丽娘还是给自己的女儿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千夏。 千夏瘦瘦小小的，皮肤蜡黄，留著蘑菇头短髮，手腕上用红绳繫著一个胡桃雕刻的爱心。 她不敢抬头看顾怀薇。 顾怀薇看著面前两小只一大只，觉得今天的消费有些超標。 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三个人都没有防护服，怎么把他们带回绿洲宾馆呢？ 顾怀薇问道：“卡尔，哪里有卖防护服的？” “地上就有的卖。” 防护服是生活在废土世界的必需品。 这种东西必须足够便宜，且量大管饱，不然，普通人活不起。 所以，最普通的防护服，只要二十枚金幣，就可以买一整套。 当然，便宜也意味著很多缺点。 比如说沉闷、不透气、重、过滤汗液和尿液时会有异味……只是这些缺点在价格面前不值一提。 “帮我买三套基础的防护服，我要带他们三个回绿洲宾馆。” 顾怀薇就在地下的奴隶市场等著卡尔。 她让卡尔快去快回。 白鸟和丽娘各怀心事。 白鸟不是奴隶，他是从黑螺旋研究所里逃出来的，脸上的太阳十字標誌，是他身为实验品的印记。 地下城一共十个区，都属於黑螺旋研究所的势力范围。 他只能在地上流浪。 由於飢饿脱水，他体力不支，晕倒在荒漠中，被不明真相的奴隶贩子捡到，带到这里。 丽娘则是担心自己身体差，撑不了几次献血就会死掉。 千夏说话结巴，胆子小，不懂得討主人的喜欢，如果她死了，她女儿说不定会被转卖掉。 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丽娘担心自己死后的事情。 “这个给你们。”顾怀薇掏出三支蚯蚓味的营养剂，递到他们的面前。 这一动作，打断了他们的胡思乱想。 丽娘有些错愕地抬头，看著顾怀薇的脸，手中的两只营养剂微微有些沉重，她张了张口，下意识地说道：“主人，我和我的女儿只需要一支就可以了。” 丽娘想节约粮食。 这样，顾怀薇就会把她们留得久一些，没那么快转卖掉。 “別叫我主人，你们可以叫我顾店长，或者顾小姐。“顾怀薇並不准备苛待员工，“我需要你们保持健康的身体为我工作，所以，请你们好好吃饭。” 她也是受过现代教育的，没道理来了废土世界，就真的去迫害別人。 丽娘垂著头，心乱如麻：“谢谢……主……店长……” 是什么店？ 难道是红灯区？还是那些危险表演的俱乐部？ 明明看著不像呀…… 丽娘有些害怕，她怕自己选错了人，把自己和女儿带进火坑里。 白鸟倒是很自然的接过营养剂，撕开喝了下去。 顾怀薇並不关心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绿洲宾馆面积变大后，工作人员的人手严重不足。 顾怀薇只要求他们三位在绿洲宾馆升到五星级之前，留在店里帮忙。 至於升级任务完成之后，顾怀薇就会把他们的卖身契还给他们，让他们自行选择去留。 卡尔把防护服拿了下来。 一行人去地上的贸易街摆摊。 卡尔继续卖自己的枪枝弹药。 他做生意过於本分，会把枪的优缺点全部说出来，这导致他的生意並不好。 顾怀薇则是从手鐲里拿出矿泉水和各种零食。 隨便扔在塑料布上。 淡水在废土世界永远是畅销货，哪怕顾怀薇不吆喝，她的摊子前也挤满了人，矿泉水最先被抢光，来晚的人只能懊恼地直跺脚。 顾怀薇换取大量营养剂和抑制剂，用来养自己新招的三名员工。 围观的人多了，连带著卡尔的生意都变好起来。 白鸟原本是想趁乱逃跑的。 但他看见了大量的淡水，逃跑的心思也被他压了下来。 能拿出这么多水，说明顾怀薇掌控著淡水资源。 水是软黄金。 白鸟觉得，顾怀薇背后的实力深不可测，说不定，她是隱藏在辐射区真正的主宰者。 他已经得罪了整个地下城。 不能再得罪地上的人。 “卖完了！”卡尔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脖子，骨骼发出嘎嘣声，“从来没有卖得这么快过，我必须得谢谢你，顾小姐，没有你，我不可能在短时间內卖完！” 顾怀薇卖水的时候，对顾客说，如果连带著买卡尔的枪，她可以额外赠送一颗果。 “早点结束，早点回去。”顾怀薇也收了摊子，將新换取的营养剂全部收回手鐲中。 她没避讳任何人。 卡尔早就对顾怀薇拿出奇奇怪怪的东西，习以为常。 就算顾怀薇现在飞到天上去，他也只会想，果然她不是个普通人。 “休息一夜，下一站，黑塔堡垒。” 第62章 承诺和自由 贸易节开始於酸雨季来临前的一个月。 夜晚，辐射风暴停止，辐射指数降到最低。 饶是如此，他们也不能在夜晚逗留於地上。 “我们可以自己挖个洞，钻进地底下。也可以去宾馆。”卡尔每年都会来贸易节，他知道应该怎么做。 “这里也有宾馆？”顾怀薇更倾向於住宾馆。 “嗯，与其说是宾馆，不如说是核爆末世之前，这里的大型工厂所遗留下来的地下仓库。” 卡尔拍了拍自己跨上的枪，语气带著几分自豪，“这一片，原本是工业区，有枪的人，会提前把那些仓库占了，然后对外收费。” 顾怀薇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看来，有枪比有粮食更重要。” “那是当然。”卡尔昂首，双手背在身后，大步向前，声音自信且洪亮，“权力诞生於暴力之中。” 在末世来临的时候，囤积物资的人，一般分为两派，一派囤食物，一派囤武器。 囤食物的人想著有了吃的，就做一只仓鼠，把自己关在家里，躲躲藏藏，富裕的过一辈子。 屯武器的人想著，末世来临后，要占据一方势力，然后把那些仓鼠全部揪出来，把食物据为己有。 顾怀薇垂头，她爱权力，也爱枪。 废土之上，没有任何东西是凭藉善意、规则或理性得来的。 在这样的环境中，道德和秩序是空谈。 绿洲宾馆，如果不是因为强悍的安保措施，早就被这个世界的人拆分殆尽，连门板都不会给她留下。 这里的生存法则就是如此。 要么接受。 要么被吞噬。 入夜之后，热闹的市集散去，乾燥的风沙，吹得街道上一片萧条。 高大的铁门锈跡斑驳，门口站著几位全副武装的僱佣兵，手里握著黑黝黝的枪，他们的目光冷漠，眼神扫过每一个想要住店的人。 来这里的人很多，顾怀薇还需要排队。 住店费是一个房间两枚金幣。 顾怀薇让卡尔和白鸟住一间房，自己和那对母女住一间房。 付完钱后，顺著楼梯往下走。 所谓的房间，只是用铁板格挡而成，屋內简陋无比，昏暗的灯泡摇摇欲坠，发出微弱的黄光，勉强照亮四周。 空气中瀰漫著机油的味道，床铺是几块薄薄的木板，没有窗户，只有一条细小的通风管道。 “我们就在这里將就一夜，明天就出发。” 丽娘和她的女儿很安静，她们就缩在角落里，没有睡床，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里也没有其他人。 顾怀薇不再故意冷著声音，她语调温和又平静，和丽娘说出了自己真实的安排。 “不要担心，我不会卖掉你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在奴隶市场这么说，只是为了避免一些麻烦。” “我在辐射区开了一家宾馆，需要工作的员工，买下你们，是希望你们帮我一起经营宾馆。” 丽娘眼角有一些淡淡的细纹，听顾怀薇那么柔和地和自己说话，她万分庆幸，自己没有选错人。 “顾店长，感谢您给我们这个机会，我们一定会努力工作。” 就算是让她拿枪杀人，她也会努力学。 顾怀薇接著说道：“这份工作包吃包住，你们的工资用来抵扣我买下你们的钱，我可以保证在三年之內，把卖身契还给你们。” “您是说……给我们自由？”丽娘睁大眼睛有些惊讶，这意味著她们不再是奴隶。 这……真的不是在哄她们吗？ “对，到时候，如果你们想留在宾馆，我会给你们发金幣，如果你们想离开，我也不会阻拦。” “我……”丽娘已经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 幸福来得太过於突然。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能获得自由。 然而这个希望，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落在她的身上。 在这一刻，丽娘觉得，一定是老天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才让她遇见顾怀薇。 “你先別太高兴，我把丑话说在前面。” 顾怀薇带她们回来，可不是为了做慈善。 她语气变得严肃：“我会给你们一段实习期，如果你们可以適应工作，我才会把你们留下来。 如果你们適应不了，第二年的贸易节，我会把你们转卖，以此减少我的损失。” 丽娘抱著自己的女儿，温柔地抚摸著她的头髮，在母亲的怀抱里，女儿已经睡著了。 她低著头，眼底是喜悦的泪水，像是对顾怀薇发誓，也像是说给自己听：“我愿把我的一切，贡献给这份工作。” 第二天，顾怀薇醒得很早，她腰酸背痛的起床，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髮。 睡惯了绿洲宾馆的柔软小床。 在外面睡木板，她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痛。 卡尔昨天和白鸟聊得很畅快。 今天白天，卡尔一直在顾怀薇这里夸白鸟懂得多，是个好苗子，值得好好培养。 看来，白鸟还挺会討人喜欢的。 虽然说卡尔头脑简单，但白鸟一个晚上就刷满了他的好感度，也算是有本事的。 放在门口当门童，正合適。 他们乘坐公交车，顾怀薇因为多带了三个人，有些肉疼地支付了四枚金幣。 钢铁之环距离黑塔堡垒三站路。 中途会路过第十区和第九区。 路过第十区的时候，顾怀薇透过车窗往外看，看见高墙之上，守卫竟然朝著外围的平民开枪。 第九区站台，上来两位大块头乘客，看见顾怀薇身边坐的都是女人和小孩，立刻拔出刀，想要抢劫。 污言秽语，左右不过那几句话。 劫財加劫色。 顾怀薇靠著椅背，胳膊手搭在窗户上，淡定地请卡尔用枪打断他们的一手一脚，他们才安稳下来。 “黑塔堡垒已到站，请下车的乘客携带好隨身物品，从后门下车。” 顾怀薇抬脚，跨过大汉在地上扭曲的身体，避开溢出的鲜血，下了车。 她抬头，往前看。 看见漆黑的巨型柱子刺向苍穹。 “欢迎来到，黑塔堡垒。” 第63章 姐姐的故人 黑塔堡垒的堡主，戴著那种全包的防护罩，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看不见脸。 他坐在高高的主位上，身边站著一位右臂为机械义肢，身穿透明防护罩，满脸冷漠的短髮少女。 “堡主，咱们又见面了！”卡尔热情地和堡主打招呼，“这次，你可得把好货拿出来！” 堡主只是冷淡地点头。 卡尔好像热脸贴了別人的冷臀部还不自知。 有钝感力的人就是好，什么时候都会开心。 机械义肢的少女带顾怀薇等人，前去客房等候。 路上，那少女的目光，一直在顾怀薇身上停留。 那目光太过於刻意，顾怀薇察觉到少女欲言又止的態度，笑道：“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 机械臂少女盯著顾怀薇的脸，微微皱眉，原本冷漠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哀怨的情绪。 “你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 “……”顾怀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机械义肢少女似乎认错了人。 白鸟假装安分，他低头，跟在后面，实则睁著那双蓝色的眼睛，偷看顾怀薇的反应。 因为顾怀薇没有回答，那名少女似乎更不开心了。 她板著脸，往前走的时候步伐加快。 待客室。 “喝水。”机械臂少女倒了一杯浑浊的凉白开，没好气地放到顾怀薇面前，水溅了几滴出来，“这里位於地上，只有这种水，没有你喜欢的茉莉清茶。” 茉莉清茶是姐姐的口味。 这个机械臂少女，应该是姐姐的旧相识。 顾怀薇把那杯水递给千夏，然后邀请机械臂少女单独出去谈话。 狭长漆黑的螺旋式上升走廊，顾怀薇靠在钢铁栏杆边缘，身后是三百米深的挑空区域。 “刚才不说话，现在又和我单独出来做什么？” 机械臂少女似乎有了脾气，语气中带著几分埋怨，“你以前不要我，现在又装不认识我，在你眼里，我究竟算什么？” 顾怀薇感受著黑塔堡垒呼啸而过的风，她转头望向机械手臂少女，问道：“我们曾经见过吗？” “你不是顾长歌吗？” 机械手臂少女戒备地扫了顾怀薇一眼，发现自己可能认错人，语气瞬间变冷。 她微微偏过头，眼神抗拒。 “如果你不是她，那么，我们无话可说。” 顾怀薇轻笑了一下，动作优雅地摘下眼镜，顺手撩开额前的刘海，露出那双充满锐利光芒的眼睛。 与顾长歌柔情似水的双眸不同，她的眼睛如狩猎的夜猫，闪烁著灵动的光，又带著几分野性和危险。 她说：“我也在找顾长歌。” 相似的面容，不一样的人。 机械手臂少女目光落在顾怀薇的脸上，微微愣住，惊讶在她的眼底一闪而过：“你们是……？” “家人。”顾怀薇言简意賅。 听到这两个字，机械少女防备的表情瞬间鬆动，悲伤浮现在脸上：“原来，你就是顾长歌心心念念的那个家人啊……” 顾怀薇放软语气：“和我说说你们的过去。” 机械臂少女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神透出些许不舍和复杂的情感，“一年多前，顾长歌说要离开这里。 我求她带我一起走，但她说……她要去的地方带不了其他人。” 顾怀薇沉默地听著。 可能是顾怀薇和顾长歌容貌上过於相似，让看起来有些高冷的机械臂少女，在回忆时，变成了话癆。 只见少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机械臂，这是顾长歌帮她製作的，在她残酷的过去里，顾长歌是温暖她生命的一道光。 “黑螺旋研究所，你去过吗？ 那是你姐姐的產业。 她在那里建起了如此庞大的事业，到头来，竟然什么都不要，一个人独自离开。” 机械手臂少女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可理解和失落，“为什么呢？她明明可以拥有一切。” 顾怀薇眉头微蹙：“黑螺旋研究所是我姐建立的？” 这在顾怀薇意料之外。 肖宥齐和钱多多的私下谈论过，要把顾怀薇的个人信息卖给黑螺旋研究所。 再加上刀疤女的事情。 顾怀薇对这个组织的印象极差。 机械手臂少女点头：“对啊！你今天带著的那个小男孩，不是从黑螺旋研究所的志愿者吗？他脸上的太阳十字標誌，还是你姐姐亲自设计的。” 顾怀薇目光隱晦地看了一眼客房的方向，那个纹身果然是个麻烦，看来，她新招聘的小门童，心里也藏著不少事。 机械臂少女的眼神微微发光，透著追忆，语气变得柔和，好似回到与顾长歌一起奋斗的日子：“太阳代表光明和希望，十字代表救赎。 你姐姐成立黑螺旋研究所，就是为了通过科学实验，找到辐射的解药，帮助那些受到辐射侵蚀的人，给他们带来生的希望。” “这確实像姐姐会做的事情。” 在顾怀薇的印象里，姐姐对所有人都很温柔。 姐姐资助过很多贫困生，会定期参加慈善活动，免费给其他企业做商业培训，甚至，路上看见流浪狗，都会餵两块肉…… 姐姐是很多人的光。 顾家破產后，那些曾经受过姐姐恩惠的人，不仅没为姐姐的失踪感到悲伤，反而跑过来问顾怀薇，之前的资助能不能继续？ 顾怀薇没有那么宽容的心。 她把那群白眼狼骂一顿，然后全部拉黑。 机械臂少女对顾长歌充满了敬仰和怀念，双手合十，激动的话语就像是谈论自己的偶像。 “顾长歌真的为许多人带来了希望。 抑制剂就是黑螺旋研究所第一阶段成果。 在她的领导下，研究所一度向著好的方向发展。” 顾怀薇追问：“然后呢？” “然后……她还是选择放弃，独自离开了这里。” 机械手臂少女垂下头，情绪低落下来，语气中带著失落和惋惜。 “她临走时告诉我，她最终的目的是回家。 她……难道没有回去吗？” 顾怀薇垂眸片刻，轻声自语：“没有，我和你一样，也弄丟了她。” 第64章 三位新员工 通过和机械臂少女聊天，顾怀薇得知，机械臂少女曾经受过姐姐的恩惠，追隨姐姐，一同建立了黑螺旋研究所。 这里只是姐姐经营的一个位面。 姐姐离开是必然的。 走之前，姐姐放弃了黑螺旋研究所领导人的位置，从研究所里套现了一大笔金幣，离开了这个位面。 那一大笔金幣，正好对应著姐姐私人帐户里的那笔钱。 姐姐离开后，机械臂少女心灰意冷。 黑螺旋研究所內的权力爭夺进入白热化。 机械臂少女无心权利，离开了上城区，来到这黑塔堡垒，成为堡主的私人护卫。 选择黑塔堡垒，是因为顾长歌曾在这里，砍掉了机械臂少女被辐射污染的手臂。 她们相依为命，在这儿生活了一段时间。 顾怀薇请机械臂少女將今天的对话內容保密。 机械臂少女答应下来，她靠著冰冷的墙壁，微微垂下眼帘，低声问：“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顾怀薇静静地看著她：“你说。” 机械臂少女有些犹豫，但还是下定决心，选择寻求虚幻的安慰：“你……能不能戴上眼镜，然后抱我一下？” “……”顾怀薇扮演不了温柔知心的大姐姐，她觉得这样很肉麻。 “不行吗？”机械臂少女的目光闪过一丝失望，“当时分別，我忘记和顾长歌拥抱了，只说了再见，总觉得很遗憾。” “行吧，我装一下我姐，你闭上眼睛，自己带入。” 顾怀薇在心里疯狂吐槽，替身文学不是这么用的呀！ 但为了早点完事，她没有多言，默默將眼镜戴上，走上前去，豁出去，伸出手抱住了机械臂少女。 她感受到机械臂少女的身体微微僵硬，然后慢慢放下坚硬的外壳，伸出双手回抱这份温柔。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风声似乎都变得遥远。 顾怀薇尷尬得要死，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她虽然是姐控，但她真的不想去模仿自己的姐姐啊。 她现在应该说什么？ 姐姐在这种时候会说什么？ 姐姐大概会说：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我会永远祝福你。 而顾怀薇在这种时候，其实最想说的是：要不要姐姐的签名照，一百金幣一张，谢绝还价。 顾怀薇在脑海里胡思乱想。 过了片刻，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从机械臂少女的眼角滑落，划过她的脸颊，在空气中迅速蒸乾。 “你哭了？”顾怀薇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微微皱眉，“我的老天奶，你可別哭，我姐只是失踪，不是死了。” 机械臂少女鬆开手，看著顾怀薇满脸不自然的表情，轻笑了一声，笑容中夹杂著无奈与释然：“果然，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 同理，也没有两个相同的人。 就算是双胞胎姐妹，也不一样。 顾怀薇实在不擅长安慰人。 她比较务实，不擅长提供情绪价值。 “你也没必要太伤感，我现在正在找我姐，如果找到了，我会跟她提到你的。”顾怀薇拍了拍机械臂少女的肩膀，她觉得，人只要没死，就有重逢的希望。 “真的吗？” “当然。”顾怀薇打了个响指，让刚才感伤的氛围一扫而尽，“我是行动派，等我的好消息吧。” 卡尔满载而归。 之前卖空的箱子，现在重新装上了最先进的枪枝弹药。 而之前卖枪的钱，也被卡尔个精光。 他只留了一点回程的车票钱。 顾怀薇带著三位新人，回到绿洲宾馆。 丽娘的反应最为直接，她的眼睛几乎是立刻瞪大了，在这个充满辐射和黄沙的地上污染区，她从没见过这么干净、整洁、空气清新的地方。 “这里，就是您口中的店？”丽娘有些口乾舌燥。 “对呀，这就是你们今后工作的地方。”顾怀薇走到前台，点击电脑，先为他们三个人开一间空的三人房。 千夏眼神充满好奇地四处打量著四周，然后有些结巴地一直喊著：“妈妈妈妈，好……好漂亮。” 丽娘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墙壁，確认自己並没有在做梦，低声喃喃自语：“这里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净土吗？” 相比之下，白鸟显得更加谨慎。 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来回游移，虽然同样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但心中的警惕让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让情绪没有全部写在脸上。 这里的环境，竟然比上城区还要好上一大截。 清新的空气，没有辐射污染。 当白鸟还在黑螺旋研究所之时，曾经趁著一名数据分析员离开电脑的空档，成功登录对方帐號，在网上搜寻外界的信息。 那段时间，绿洲宾馆因为直播事件，热度极高，討论的帖子铺天盖地涌现。 他点开其中一个最火的帖子，看见过顾怀薇。 白鸟知道绿洲宾馆很厉害，但如今，亲眼看见，还是难掩震撼。 顾怀薇抬头看了一眼被眼前景象迷惑的三个人，笑道：“在这里，你们可以把防护服摘下来了。” 隨后，她带著三位新人，走进了宾馆的三人间。 房间里乾净整洁，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皂角香。 顾怀薇从柜子里取出三套崭新的换洗衣物，递给他们，说道：“先去洗漱，换上乾净的衣服吧。” 丽娘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接过衣服，目光中充满感激。 千夏想伸手去摸新衣服，但她的手脏兮兮的，怕把漂亮衣服摸黑了。 顾怀薇没有多说什么，交代完浴室是怎么用之后，便转身离开。 她前脚刚走，后脚，那丽娘和千夏就把头埋进浴缸里，疯狂喝洗澡水。 白鸟右眼皮跳了跳，不知道为什么，从进入这间宾馆开始，他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顾怀薇走出房间，穿过走廊。 自从离开宾馆，已经三天。 她答应过林蛇仓库里的肉隨便他吃。 然而，顾怀薇看著冰柜里，一个不剩的肉类，以及完好无损的蔬菜，还是觉得自己的血压有点高。 她才走了三天，林蛇就把仓库里的肉全扫光了。 还真是不客气，一点都没有给她留呀。 吃那么多，不怕长成猪吗？ 林蛇靠在茶水厅的沙发上，听到门响，他面无表情地扭过头，墨绿色的眼睛看向顾怀薇。 “你回来了。”林蛇的声音带著一贯的沙哑，“楼上那三个人，是怎么回事儿？我一个人，难道不足以帮助你吗？” 第65章 两位新门童 顾怀薇没有立即回应，她轻轻合上了门，走了进来，坐在沙发上慵懒地往后靠，没有急於解释。 林蛇没等到顾怀薇的回应，便一直盯著她。 他好像挺在意这种事情。 总是强调他的唯一性。 而顾怀薇骨子里总会带著点恶劣的因子，正如此时此刻，她看著他的眼睛，下意识消耗他的耐心。 有很多顾客反应过，林蛇那双墨绿色的竖瞳看人时，会让人觉得被不祥之物盯上，浑身发寒。 顾怀薇偶尔也会看他的眼睛，对她而言，林蛇的眼睛更像是蛇、蜥蜴这类冷血的爬行动物。 她不回答。 他也不催促。 就这样安静地等待著。 顾怀薇发现他真的可以一直这么等待下去，便主动笑著说道：“那三个人是我在钢铁之环的奴隶市场买回来的，我想让他们在店里帮忙。” 林蛇声音平静，语气里没有丝毫情感的起伏，只是陈述事实：“绿洲宾馆不会认可他们的存在。” “我知道呀。” 这种事情，不需要林蛇的提醒。 顾怀薇也不准备让周扒皮认可这三名员工的存在，並且给他们发工资。 作为顾怀薇带回来的人，他们三个在受到攻击时，不会被宾馆的安保系统所保护。 “他们算是我私人带回来的助手，所有的福利待遇由我私人发放。 那个小男孩叫做白鸟，小女孩叫做千夏，我准备让他们做门童，帮来宾馆的顾客搬运行李。 至於那名中年女人，她叫做丽娘，我还没想好让她做什么，你有什么好的提议吗？” 顾怀薇把自己的安排如实告知林蛇。 林蛇突然站了起来，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暗，原本，他和顾怀薇是面对面坐著的，现在，他上前一步，坐在顾怀薇身边，语气更沉：“把他们丟出去。” “嗯？” “或者，我来把他们处理掉。” 他凑近顾怀薇，极为认真地提议道：“我会帮所有顾客的行李都送至门口，你不需要他们。” 顾怀薇身体往离他稍远的地方侧了侧，她抬起了眼，目光相对，语气也多了几分真诚：“他们的存在，是为了分担你的工作压力。 你是我得力的助手，但你的时间有限，一些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要交给別人做。” 林蛇盯著她的脸，似乎是在思考她的解释。 顾怀薇声音放低了些：“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是经过老板的筛选，拿著求职表在这里工作的。 换句话说，你是有编制的正式员工，而他们只是临时工，安心吧，他们替代不了你的位置，等干个几年，他们自己就会辞职离开。” 这话似乎说服了林蛇。 “反正，你也不能把他们带走。”他开始自己说服自己。 林蛇不太欢迎新人，不过顾怀薇才是股东们选择的代位经营者，他改变不了顾怀薇的决定。 顾怀薇脑袋里在想其他事情，她觉得林蛇眼睛的构造非常有意思，在他忘记装人的时候，竟然可以长时间不眨眼睛。 有趣的紧。 白鸟和千夏已经洗过澡，换上乾净的衣服。 果然是人靠衣装。 洗乾净之后，两个脏小孩变得意外的耐看。 顾怀薇伸手摸了摸白鸟的头。 “原来你的头髮也是偏藏蓝色呀，之前没洗头，我还以为你的头髮是黑色呢。” 废土世界的人，要么是那种偏西方人的长相，身材高大，五官深邃，骨相分明，头髮和眼睛的顏色多一些。 要么就是偏东方人的长相，脸部线条柔和，身材相对瘦弱，敏捷度更高，头髮和眼睛的顏色更为单一，都是黑髮黑眼。 白鸟身型和脸蛋看起来，偏向於东方人的秀气，但眼睛和头髮的顏色，又比较稀有。 不像是自然形成的顏色。 白鸟感受到头髮上传来手心柔软的触感，他身体有些僵硬，但是没有往后躲。 他原本是黑髮黑眸，但在黑螺旋研究所作为志愿者的那几年，他服用了太多不明的药物，才导致自己眼睛和头髮顏色的变化。 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告诉顾怀薇的。 顾怀薇又摸了摸千夏的脑袋，千夏是个非常內敛的十二岁小女孩，她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起来，低头搅著手指不敢抬头看顾怀薇。 “你叫做千夏，对吧？你有一个好母亲。” 顾怀薇觉得千夏太瘦小了，因为过於飢饿，腮帮子都瘪了下去，需要多补充一些营养。 “从明天开始，你们要好好工作，你们代表著绿洲宾馆的形象，主要职责是为客人提供便利服务……” 因为白鸟和千夏都是小孩子，顾怀薇更为耐心地向他们解释工作的具体內容。 首先，顾怀薇需要他们站在宾馆门口，微笑迎接顾客，替顾客开门，並引导他们进入宾馆大堂。 其次，他们还需要协助顾客从门口搬运行李，引导他们到前台办理入住，或將行李送至房间。 最后，顾怀薇要求他们熟悉一下宾馆附近的设施，包括停车场、公交站和驛站的使用方法，隨时为顾客答疑解惑。 “你们的工作內容不难，就是搬运行李需要一些力气。”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平时没事的时候，记得锻链。” “我这里包吃包住，不发工资。等你们工作满三年，你们可以自行决定去留。到时候如果还愿意留下，我们在谈具体的薪水。” 顾怀薇把工作的具体內容交代给他们后，分別牵起白鸟和千夏的手，让他们握在一起。 “好啦，你们以后就是同事了，要好好相处，少抬槓，不要吵架。” 千夏非常乖巧的点头。 白鸟则是不自然地“嗯”了一声。 他看了一眼对面瘦弱又怯懦的千夏，似乎没啥特別之处，不需要他过多的提防。 白鸟在顾怀薇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勾起唇角，这个宾馆是他很好的藏身之处，就姑且先装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藏在这里，直到他找到更好的去处，再逃走。 於是，白鸟仰起头，露出天真可爱的笑容：“店主姐姐，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然后照顾千夏妹妹。” 而顾怀薇目光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白鸟脸上的太阳十字標誌。 死小孩，还挺能装。 第66章 第五区区长 有了白鸟和千夏的指引，宾馆门口少了许多乱停车的人，地下停车场的使用率增加，绿洲宾馆的帐户也收到了更多的停车费。 丽娘因为没被安排具体的工作，总是惶惶不可终日，担心自己会被撵走。 顾怀薇见她过於忧虑，就安排她在驛站里，帮顾客找快递和邮寄。 第五区区长如期到达。 陆紫衣和陆豪这对姐弟，態度恭顺的迎接自己的父亲。 第五区区长坐在轮椅上，身边跟著白衣护士，护士手拿著吊瓶，针管穿透柴树皮般的手腕，往他的身体里不停地输送抑制剂。 看见顾怀薇的时候，他那双浑浊的眼睛迸发出光芒。 “是你……果然是你……戴著眼镜的女店员……我来过你的店！” 第五区区长因为见到顾怀薇过於激动，还没发现他的一双儿女欺骗了自己。 宾馆里还有其他顾客。 並没有被包店。 “这位先生，你冷静点。” 顾怀薇不想一分钱房费没收到，这个像是枯木的老头儿，就因为过於激动，心臟病突发，倒地而亡。 第五区区长並没有冷静下来，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顾怀薇，语气里带著难以抑制的兴奋：“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让你身边的人都退下吧。”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身边的人，指在旁边玩电脑的林蛇。 “你要先办理入住吗？”顾怀薇秉承著公事公办的態度，並没有回应他的热切。 “住！只要是你开的店，我一定会尽全力支持的。”第五区区长向自己身后的保安示意了一个眼神，然后用几乎是討好的语气对顾怀薇说道：“我要住你们店里最贵的房间。” 那就是总统套房。 顾怀薇眼睛一亮，这个房型终於可以订出去了。 因为第五区区长豪掷千金，顾怀薇自然是要微笑服务。 她领著第五区区长，以及他带来的安保和医疗团队，前往四楼的总统套房。 推开总统套房的门，入户走廊是一片翠绿的竹林，清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 隨行眾人皆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就连一直跟在后面的陆紫衣和陆豪，也震惊於这房间的奢华。 他们原本以为，主题房间已经足够的高端。 但来到总统套房后，他们才明白，自己住的那个房间，只是小儿科罢了。 这里才是真正的人间仙境。 沿著宛转小径进入客厅，浅蓝色的穹顶是自然的太阳光线，四周的墙壁布满了鬱鬱葱葱的树木和藤蔓，让眾人仿佛身处森林之中。 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一片精心设计的园阳台，远山隱隱，层峦叠嶂。 “这不是四楼吗？”拿著吊瓶的护士小姐姐揉了揉眼睛，她甚至怀疑眼前的一切都是投影。 核爆距今已经有两百多年，这山，这水，这石桥，这树林……怎么看怎么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事物。 第五区区长看著这间房，不仅没有任何怀疑，反而低垂著头，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 “都下去！无关人等，都给我离开这个房间！” 第五区区长开始挥手赶人。 保鏢和护士团队离开。 只有陆紫衣和陆豪留了下来。 隨著眾人离开，第五区区长的笑声越来越大，带动著他手臂上的针管微微颤动，仿佛他身体里的病痛与癲狂，都隨著这笑声，释放了出来。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有这个本事！你可知道，你一直是我的信仰！” 第五区区长笑声未止，声音却变得激动起来，语气中带著一种癲狂的兴奋，“你能建造这个宾馆，能在辐射中自如行动……你一定掌握了净化辐射的秘密！” 他的眼神里闪烁著贪婪与狂热，开始追忆往事。 “当年，你给了我一大把金幣，让我假装顾客，在这里预订房间。 明明是你了钱，却让我免费住进来。”他浑浊的眼睛藏著怀念和感激，“你真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天使。” 顾怀薇在心里吐槽，姐姐只是拿他来刷单而已。 別多想，別自作多情。 第五区区长顿了顿，他伸著脖子向前，看著顾怀薇，不停地诉说著自己內心的想法：“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但我永远记得你。 我离开宾馆之后，在第五区发展，终於，我变得有权有势起来，我想回来找到你，亲自感谢你。” “哦，那你还怪有心的。”顾怀薇决定將错就错，先引导面前这位狂热的第五区区长把话说完。 “我去过你店原本的地址，那里早已荒废，只有一栋破败的三层小楼。”谈到这里，第五区区长脸色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你不在里面，那个建筑也失去了抵御辐射的能力。” 顾怀薇镜片下的双眸微光一闪。 她敏锐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姐姐之前经营的宾馆地址，竟然不在此处？ 听第五区区长话里的意思，他见到的只是三层小楼宾馆，也就是绿洲宾馆最原始未升级的形態。 怪不得在公审的时候，那些股东批评她之前並没有认真经营。 看来，姐姐只是刷了宾馆的基础等级，在等级满了之后，就立刻將宾馆荒废，没有解锁任何额外设施。 第五区区长继续说道。 “我多方打听，才知道你去了上城区。 你不应该待在那种地方，上城区的鉤心斗角不適合你。 你应该继续像现在这样，经营这个神奇的宾馆。 医治我吧，治好我的病。 等我康復之后，我们可以联手！ 第五区会给予你全部的支持，帮助你把这间宾馆开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顾怀薇有些无奈地看向第五区区长，这个人竟然以为，她有能力让被辐射严重污染的人变健康。 千里迢迢跑过来，原来是为了向姐姐许愿呀。 “不好意思，我……”顾怀薇正准备表示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 下一秒，一把匕首贯穿了第五区区长的喉咙。 第67章 杀人与栽赃 第五区长觉得喉咙处一凉。 他身躯猛然一震，瞪大双眼，转头看向陆紫衣和陆豪，脸上充斥著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可是他的孩子。 一直在他面前尽力表现，乖巧的孩子！ 第五区区长的手指紧紧地抓住喉咙处，不断喷涌的鲜血很快染红了他的衣襟。 “店主……救……救……我……” 他不想死！ “店主……神……神之女……奇蹟……给我……” 顾怀薇看见鲜血咕嚕咕嚕地从他脖子上的破洞处冒出来，然后顺著嘴巴，顺著鼻孔，往外冒血泡。 第五区区长从轮椅上跌了下来。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向顾怀薇爬了过去。 “救……救……” 他满是鲜血的手奋力往前伸，试图抓住顾怀薇。 在这种时候，他还觉得顾怀薇可以救他。 顾怀薇往后退了一步，防止鲜血溅到自己的身上。 咋救嘛？ 顾怀薇又不是神，没办法帮他把喉咙上的破洞补起来。 陆紫衣杀人，顾怀薇可管不著。 “啊嘞，爸爸，你怎么了？” “怎么流了那么多血，是不是很痛呀？” 陆紫衣一脚踩在第五区区长的背上，嫵媚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那身紫色旗袍，在鲜血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妖嬈。 “让我帮你拔出来，拔出来就不痛了。” 她弯下腰，缓缓將匕首从区长的喉咙中抽出，血珠顺著刀刃滑落，溅在她缎面的鞋子上。 “爸爸，其实我和弟弟都非常的爱你，放心吧，我们会把你完整的带回第五区，给你办一个热闹的葬礼。” “我们还会继承你的位置，好好管理第五区，不会让你的心血白流。” 陆紫衣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匕首上的鲜血，然后把匕首扔给自己的弟弟陆豪。 陆豪全程皱著眉头，手不停地抚摸著那只穿满了黑色耳环的耳朵，显得略微有些不安。 顾怀薇眼睁睁看著第五区区长挣扎著，咽下最后一口气。 死不瞑目。 好惨哦。 第五区区长的鲜血染红地毯。 顾怀薇坐在客厅沙发的扶手上，心里想著，住房的人掛了，这个清洁费应该算在谁的头上？ 总统套房的地毯清理费，需要五十金幣。 找死人是要不到了。 顾怀薇准备把这笔帐算在陆紫衣头上。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陆紫衣声音柔媚，又带著一丝森然，“你这是胆子大呢？还是被嚇傻了？” 顾怀薇打了个哈欠：“你杀你爹，与我何干？” 这是第二次，有人在顾怀薇的面前杀人。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顾怀薇倒也没有第一次那么少见多怪。 陆紫衣单手叉腰，撅著红唇语气有些不满：“我可怜的爸爸在你的宾馆里被刺穿了喉咙，作为这家宾馆的店主，请负起责任来呀！” 顾怀薇双眸微微眯起，黑色的长髮垂落在肩头，她语气平静到不可思议：“你想嫁祸给我？” “別说得这么难听，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交代。” 顾怀薇还有心情开玩笑：“交代什么？再给你安排个爹吗？” 陆紫衣和陆豪对视一眼。 下一秒，两人猛地扑倒在第五区区长的尸体上，开始演戏。 陆紫衣紧紧地抱著区长早已冰冷的身体，她哭喊著，仓皇无助，泪水决堤般涌下，顺著她精致的脸庞，滴在区长死不瞑目的脸上。 “爸爸……呜呜呜……你不要死，让我来给你止血。” “为什么！怎么会有那么多鲜血！我怎么止也止不住……爸爸，没有你，我和弟弟该怎么办？……求求你不要死……不要啊！” 陆紫衣泣不成声，她的双肩剧烈地颤抖，声音嘶哑。 顾怀薇冷眼看著，她觉得这演技可以给八十分。 剩下二十分扣在台词过於浮夸。 陆豪则是跪在地上，悲痛欲绝，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在地上：“可恶！爸爸，我发誓我將用我的余生为你復仇！让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这个给七十分，台词正常，但是情绪不到位。 两人唱完双簧之后，见门外还没有人衝进来，陆紫衣便站起身，打开房门叫援助。 陆豪则是准备，等保鏢进来的时候，衝上去，假装和顾怀薇拼命。 顾怀薇没有阻拦， 她看著眼前这幅乱象，在心里嘆了口气。 她觉得，自己做点小生意真的很不容易。 在陆紫衣离开尸体，出去叫外援的时候，顾怀薇有了行动。 她隨手拿起旁边的菸灰缸，藏在身后，走到还在表演的陆豪身边。 “喂，別演了，你现在可没有观眾。” 陆豪停下表演，五官平平的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店主，你逃不掉了，除非你和我们合作，否则，第五区绝对不会放过你和你的店，哈哈哈。” “嗯，我压根没准备逃。” 下一秒，顾怀薇趁其不备，把菸灰缸狠狠地砸在他的脑袋上。 “哐当”一声。 这一砸，完全没有留余地。 头骨是非常坚硬的地方，一个女生很难凭藉力气一下就砸晕一个成年男性。 但顾怀薇经过之前的训练，力气非常大，仅仅砸了一下，便达到了目的。 “你……”温热的鲜血顺著陆豪的额头流淌下来，他话都来不及说，眼前便天旋地转的晕了过去。 顾怀薇看著倒地不起的陆豪，发自心里，由衷讚嘆他们心狠手辣。 “血缘关係是这个世界上最深的羈绊，你们竟然可以这么干脆下手，实在是令我刮目相看。” 感慨完，顾怀薇走到电视机柜后面，按了一下客厅的自动清扫按钮，以及自助救援按钮。 绿色的地毯变得柔软，仿佛是有生命的肉，將第五区区长的尸体，以及昏迷的陆豪，通通吞噬下去，徒留下一片血跡。 陆紫衣把站在门口的保鏢和护士叫了进来。 她觉得有些奇怪。 刚才他们的动静那么大。 这些人就站在门口，却什么都没有听见。 按照计划，在她把匕首捅进第五区区长喉咙里的时候，这些人就应该闯进来。 这该死的宾馆怎么隔音这么好？ 陆紫衣没时间深究这些奇怪的事情，她满眼泪水，一边抽泣，一边指引著保鏢往房间內走。 “快……快救救爸爸！那个该死的女店员……她……她害了爸爸！” “我刚刚，亲眼看到她用匕首刺穿了爸爸的喉咙！” 第68章 算计的代价 隨著陆紫衣的哭喊，顾怀薇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响起，保鏢和护士在陆紫衣的带领下，急匆匆冲了过来。 “呜呜呜……那名女店员根本就不是爸爸想要见的人，她故意偽装成那副样子，实际上只是想把爸爸从第五区里引出来，我们都上了那个女人的当……”陆紫衣还在诬陷顾怀薇。 可下一秒，眾人进入房间后，却发现，房间里並没有尸体。 人呢？ 陆紫衣漂亮的脸上，虚偽的表情一僵。 爸爸的尸体呢？弟弟呢？ 只见顾怀薇慵懒地靠在绿色藤蔓编织的柔软沙发上，一头黑色长髮顺滑如瀑，垂落在白皙的肩膀两侧。 鼻樑上架著圆框眼镜，遮挡住镜片背后那双猫一样的黑色双眸。 她翘著腿，长腿交叠，搭在前方的茶几上，笑著挥手打招呼：“各位，成群结队地找我，是想订房吗？” 陆紫衣指著地上的血跡问道：“你把尸体藏到哪里去了？” 顾怀薇摊开手，无辜地说道：“我这里又不是黑店，怎么会有尸体呢？如果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隨便找。”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怎么找都无所谓。 反正他们也找不到。 “陆豪呢？”陆紫衣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她不明白，短时间內，顾怀薇是怎么把尸体清走的。 难道是从楼上直接丟了下去？ 顾怀薇头一歪：“谁是陆豪？” “別装傻，我弟呢？”陆紫衣的耐心渐渐消失。 “不知道，要不我帮你掛一个寻人启事吧？gg位收你十金幣一天，物美价廉哦。” “你……” “还有，这个地毯脏了，你的父亲现在不知去向，地毯清理费记在你的帐上，可以吗？”顾怀薇只想把这些帐都算清楚。 因为没有看见尸体，那些保鏢也不好动手。 第五区区长不在，陆紫衣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他们等待著陆紫衣发號施令。 陆紫衣知道，在宾馆动手，她是没有胜算的，当务之急，是坐实爸爸已经死亡的消息，找到消失不见的陆豪。 站在顾怀薇面前，陆紫衣伸出手，声音冷了几分：“別说那些有的没的，快把人交出来。” “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都住在店里，只要愿意付房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顾怀薇从沙发上站起来，拍了拍自己制服的裙子，“不著急的，在住店期间，你们可以慢慢查，慢慢找，如果短时间找不到的话，还可以办一张年卡，有优惠的哦。” 她离开总统套房，按下电梯的按钮。 绿洲宾馆是顾怀薇的地盘。 在她的地盘，算计她。 是谁给这些人的勇气呢？ 顾怀薇走进电梯，感受著重力缓缓向下。 刘海遮挡的双眸，冰冷至极。 敢算计她。 她就榨乾他们！ 陆紫衣和那群人到底还是住了下来。 一大笔金幣入帐。 顾怀薇心情愉悦，趁著这个机会將公交车站牌升了级。 原本简陋的铁牌子，变成了巨大的led显示屏，上面24小时播放著绿洲宾馆的gg，gg內容，是由林蛇拍摄，丽娘友情出演的。 顾怀薇原本是想让白鸟和千夏也拍个宣传短片，但是白鸟坚决不愿意出镜，千夏说话又磕磕绊绊，导致没有拍成。 林蛇倒是想要自己拍一个，顾怀薇委婉地拒绝了他。 她向林蛇保证，等宾馆出了鬼屋主题房间，就让他来担当宣传大使。 上次，因为解锁公交站、总统套房、装饰植被等，顾怀薇大出血，宾馆的余额只剩下52588金幣。 而这段时间。 由於收费方式的多元化，宾馆的营业额稳步增长，顾怀薇又把剩下的三间总统套房全部解锁，並且增加了宾馆的外景植被装饰。 驛站、公交车站、停车场、十个零售机，为绿洲宾馆带来了不菲的利润。 普通房间的入住率一直不错。 会员卡在林蛇的热情推销下，也办出去很多张。 顾怀薇打开电脑，查看宾馆的等级状態。 【绿洲宾馆：三星级】 【酒店繁荣度：500/500】 【已解锁区域：普通大床房、双床房、三人房、家庭房、外景植被装饰600㎡，主题房间x24、总统套房x8、零售机x10、员工休息区、驛站、公交车站、停车场】 【帐上所剩余额：615483金幣】 按照现在这个增长速度，顾怀薇可以在规定的时间结束前，完成三阶段的营业计划。 剩下的交给时间就好了。 顾怀薇按部就班地经营。 陆紫衣一直在宾馆里寻找陆豪。 她快疯了。 爸爸的尸体、弟弟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陆紫衣已经找遍了宾馆的各个角落。 她跟踪顾怀薇，向所有能接触到的顾客打探消息。 但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 顾怀薇正常上下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贸易节结束后，先是两个月漫长的酸雨季，然后，有毒的沸腾雨水停止，废土世界进入了漫长的冬季。 天空中那种泛著金属光泽的光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黑夜。 室外温度骤降。 这个世界的冬季將持续八个月。 新来住店的客户渐渐少了许多。 顾怀薇也在员工装外，套上了羽绒服。 冬季的林蛇没有什么精神。 非常嗜睡。 店里的其他顾客话也变得很少。 他们蜗居在房间里，就连卡尔也不再出去捡金属废料。 顾怀薇这里食物管够。 只要顾客口袋里有金幣，这个冬季就不会太难熬。 陆紫衣为了帮那些保鏢、护士续租房间，帐上的金幣已经透支严重。 没找到陆豪，她不愿意离开。 有些人等不到第五区区长，便选择在冬季来临之前，提前离开，回第五区。 留在陆紫衣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第五区区长处在失踪状態，陆紫衣没办法对外宣布父亲已死。 人没死，继承的事情也无从开始。 陆紫衣精神状態极差，整个人有些萎靡不振，比几个月前瘦了三十斤。 卡尔喝著用子弹从顾怀薇这里换来的啤酒，看著一直在走廊里游荡找东西的陆紫衣，问道：“顾小姐，那个女人是不是疯了？她到处说你杀人藏尸，让別人帮她找尸体。” 第69章 白色的灰烬 顾怀薇烤著电火炉吃八宝粥，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你信她的话吗？” 在这个世界里，杀人是一件非常稀鬆平常的事情。 卡尔纠结了一下，说道：“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感谢她，因为她，我的生意最近变好了。” 最近，找卡尔买枪的人变多了。 因为废土冬季来临。 流浪者不敢隨便出门，他们需要更多的武器自保。 顾怀薇挖了一勺清甜滋养的八宝粥，放进嘴里，然后舔了舔勺子，问道：“卡尔，你在我的店里对外卖枪，是不是要额外给我场地费呀？” “啊？”卡尔表情一滯，“不是，话题为什么来了那么大个转弯？” 他们不是在谈那个神神叨叨的女人吗？不是在谈杀人事件吗？ 怎么转到场地收费上去了？ 卡尔算是发现了，顾怀薇属於那种哪哪儿都能收费的类型，她的毕生目標好像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別人口袋里的金幣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可怜他往返於黑塔堡垒，辛辛苦苦卖枪，磨碎了嘴皮子向顾客推销，刚刚才存了一点，现在，顾怀薇还要找他要交场地费。 他心里苦呀！ 卡尔觉得自己下次还是少出现在顾怀薇面前，以防止她又想起新的收费名录。 “顾小姐，你这里家大业大，就別盯著我这三瓜两枣了。” 顾怀薇见他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钱包，那点心思全部写在脸上，用勺子搅了搅八宝粥，笑道：“也行，那就不收了。” “就算收，也便宜一……”卡尔反应慢了半拍，“你刚刚说不收也行？” 怎么这么好说话？ 他可是在心里想了一堆哭穷的话还没有说出来。 “欸？不收你不高兴吗？”顾怀薇望著他，再次转变態度：“要不还是收？” “別！”卡尔“蹭”地一下站起来，他往前走了一步，结实的腹部不小心撞到前台桌沿，却也顾不得疼痛，“高兴！顾小姐，我觉得还是不收比较好。” 顾怀薇假装自己看不懂他的小心思，故意朝反方向说：“看你刚刚愁眉苦脸的，我还以为你不高兴呢。” “没有，不是，我特高兴。”卡尔挤出了一个和当时送锦旗一样难看的笑容。 再配上几声特別尷尬的假笑。 然后，卡尔找了个拉肚子的烂藉口，迅速远离顾怀薇，以防止她突然又冒出什么折腾他钱袋子的新点子。 看著卡尔落荒而逃的背影，顾怀薇垂头，看著易拉罐里还剩三分之一的八宝粥，把塑料勺子扔进去，愉快地笑了起来。 顾怀薇只要閒下来，就会有点坏心眼。 逗老实人玩，挺有意思。 “你很开心？”林蛇总是神出鬼没的，他又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顾怀薇的斜后方，外面是永夜，宾馆大厅只有灯光，林蛇又喜欢站在阴暗的角落里，整个人显得更加潮湿冷森。 “什么？”顾怀薇收敛起笑意，开始装傻。 “你刚才在笑。” 顾怀薇胡乱应著：“嗯，我这个人比较阳光开朗。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 “冬季来临，我睡眠的时间会增长，如果你敲我的门，我没有回应你，你可以进入我的房间。” 林蛇把图书室的钥匙给了顾怀薇一把。 顾怀薇没那么爱读书，当时，她让林蛇住进图书室后，就完全尊重他的私人空间，从来没有踏入过图书室一步。 “不用，冬季新客少，能让你做的事情也不多，如果你最近有空，就把那几只宣传gg上传到地下城的各个网站上。 嗯……绿洲宾馆app也需要优化维护，我想弄一个电子会员卡，你看你是否能做得出来？” 这些都不是紧急的工作。 “可以。”林蛇点了点头，他记下具体的工作內容，告知顾怀薇工作所需要的时间，工作態度很端正。 顾怀薇把钥匙放进口袋里。 林蛇又说道：“冬天的路很黑，在我休息的时候，你不要和其他人离开宾馆，也不要再让新的员工进来。” “放心，我这里也不会养太多的閒人。”现在的人手足够，顾怀薇並没有招新的打算。 林蛇担心，自己一觉醒来，宾馆里又多了新人。 他透过玻璃窗，看著天空中不断飘落的白色灰烬。 那些灰烬，像是燃烧后的工业废料残余，又像是这片土地本身在缓慢地燃烧腐朽，最后化为无尽的尘埃，簌簌落下。 死寂、苍白…… 让林蛇想起了一位喜欢这种天气的討厌鬼。 周日的时候，顾怀薇回了一趟现实世界，沐灵汐上半个学期的课业结束，顾怀薇和她一起出去唱歌庆祝。 月亮躲在厚重云层之后，將那一身银白清辉遮掩。 回公寓的路上，沐灵汐挽著顾怀薇的手，告诉她，自己最近被之前擅长黑客技术的学长表白了。 两人本来有说有笑。 但走进公寓小区之后，顾怀薇感到一股强烈的被窥视感。 因为小区的路灯正在维修，那条路有些昏暗，旁边的草丛里有什么东西，树叶似乎动了几下，像是被风吹的，又像是有什么东西躲在里面。 沐灵汐还在说学长的事情，顾怀薇突然用力抓了一下她的手腕。 “怎么了？”沐灵汐愣了一下，警觉地问道。 顾怀薇微微皱起眉头，声音压低：“好像有人。” “嗯？哪里？”沐灵汐立刻紧张起来，目光不安地扫视四周。 顾怀薇悄然拔出了匕首，轻声叮嘱道：“你站在原地別动，我去看一下。” 她屏住呼吸，踮起脚尖，动作轻盈，朝著不远处的草丛走去。 那个草丛又动了一下。 顾怀薇拨开茂密的草丛，就在她准备进一步行动的时候，一个人影从草丛中狼狈地爬了出来。 “別……是我！”那人一脸惊慌，金色的头髮凌乱，上面沾满了树叶子，裤腿上还有泥土和草屑。 第70章 金幣埋风波 他举起双手，慌张地喊道：“顾怀薇，是我，江星逸！你別拿著刀乱晃悠，万一真划到了怎么办？” 顾怀薇的手略微一顿，目光冷冷地打量著他，匕首並未立刻放下。 她没好气地说道：“你藏在我们小区的草丛里想做什么？” “我……”江星逸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后站起身来，拍掉自己衣服上的尘土，语气变得理直气壮，“你还好意思问我做什么？我问你，几个月前，你为什么要逃走？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爸爸妈妈有多尷尬？” “你爸妈尷尬，关我什么事？”顾怀薇瞥了一眼江星逸，觉得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江星逸借题发挥：“想要江家不追究你之前的事情也可以，前提是，你得帮我一个忙。” 江家不是不追究，而是完全没有这个能力追究。 那次拍卖会，顾怀薇自己用黑卡付款后，江家四处探查这个黑卡的来源，但他们一无所获。 似乎有一股特殊的势力，在守护顾怀薇的秘密，让他们无从查找。 不仅如此，顾怀薇还会定期失踪一段时间。 完全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们连顾怀薇的尾巴都抓不住。 见顾怀薇不说话，江星逸话锋一转，露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语气显得有些急切：“我问你，之前你在外面卖的那种金幣还有没有？ 只要你再提供给我一百枚，我保证，爸爸妈妈会原谅你之前的无理。” 就在这时，沐灵汐走了过来，语气有些不耐烦：“別给他！” 她毫不客气地看向江星逸：“你对外欠的赌债自己想办法，別来讹我家怀薇！別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江家根本就没有话语权！” “赌债？”顾怀薇眸光一闪。 她记得，江星逸虽然不学无术，但好像没有赌博的恶习。 沐灵汐一直在现实世界帮顾怀薇处理事情，和顾怀薇有关的，她会格外注意。 “对，他最近一直在找身边认识的人借钱，知情人爆料，他赌钱输了还不起，正因为这些风言风语，导致江家的股票大跌。” 沐灵汐觉得江家活该。 江星逸闻言，脸色微变，懊恼地哀嚎一声：“我那是被下了套！” “你要的东西我没有，你的事情自己解决。”顾怀薇態度有些冷淡。 她觉得这事与自己无关，不打算再多纠缠，准备带著沐灵汐离开。 “別走！”江星逸突然抬手拦住了她，显得有些急促：“实在不行，五十枚！不，二十枚也行。我不白要，我按市场价买！” 顾怀薇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她停下脚步，打量著有些反常的江星逸，她敏锐地问道：“对你下套的人，是不是要求你拿金幣偿还赌债？” 江星逸有些慌乱，语无伦次地解释。 “也不是……就是我输了大约六个多亿，那些人逼我儘快还钱，说不然就切我六根手指头。” “我身上钱不够，有个穿黑衣服的人找上我，他拿出了你之前卖的那些金幣，还有一种奇怪的液体……嗯……好像叫什么营养液的东西，我从来没见过。” “他说，只要我能弄到这些东西，他就帮我把债还乾净。” “我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吗？才来找你帮忙。” “怎么说，你姐姐也是江家的未婚妻，按理说，我也算是你半个弟弟，你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能。”顾怀薇几乎是在瞬间回答了江星逸。 “啊？” 江星逸金色头髮乱糟糟的，嘴巴微张，似乎对顾怀薇毫不犹豫又过於无情的话感到有些不適应。 顾怀薇见他没有听清楚，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能见死不救，如果你要举行葬礼的话，也不用特意通知我。” 顾怀薇不喜欢乱七八糟的人上来跟她攀亲戚。 討厌得很。 再说了，现在是法治社会，哪有动不动切著手指头的，又不是废土世界。 扔下无理取闹的江星逸，顾怀薇和沐灵汐离开。 而顾怀薇不知道的是，金姐那边的生意也出了问题。 前不久，有人举报金姐的店铺售卖假黄金。 金姐因为售假，被市场监督管理局罚了一大笔钱。 那件事情刚摆平，没多久，金姐又被举报收购赃物，帮助犯罪分子洗钱。 这次涉及的金额巨大。 金姐进了局子里，被律师取保候审出来。 想要从轻减轻处罚，她需要將所有的违法所得拿出来，一共八个亿。 但关键是，金姐是在不明不白的状態下被人下套坑骗，那些钱早就流向境外，她根本没办法凑齐这些钱。 也是在金姐穷途末路的时候，之前从她手里购买金幣的神秘顾客再次出现，提出了更高的价格…… 巨大的诱惑在前，金姐保持了清醒的头脑，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顾怀薇是顾长歌的妹妹。 金姐惦念著和顾长歌的情分，选择自己想办法凑钱。 她寧愿自己坐牢，也不想把顾怀薇卷进来。 沐灵汐回到公寓之后，摘下红色发箍，先去浴室洗澡。 顾怀薇则是坐在客厅沙发上，整理著这次需要带到废土世界的物品清单。 沐灵汐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顾怀薇听著浴室的冲水声，拿起沐灵汐的手机，准备给她送进去。 手机上一直跳出黑客学长的新消息。 “宝宝，学校放假，我订了去欧洲旅游的机票，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我想去巴黎的香榭丽舍大街定製一对情侣戒指。” “你把你的身份证发给我，因为机票有些贵，我们中途需要转站，可能有些麻烦，但是没关係，我会陪在宝宝身边的。” …… 涉及好朋友的隱私，顾怀薇只是扫了一眼屏幕，没有仔细看里面的內容。 她记得，沐灵汐还没有答应那个黑客学长的表白。 结果那个黑客学长连“宝宝”两个字都叫上了。 这也太殷勤了一些。 “灵汐，你有新消息。” “来啦来啦，我还没洗好呢。” 浴室的门开了一条缝，顾怀薇把手机递给正在洗澡的沐灵汐。 沐灵汐擦了一下湿漉漉的手，她看著手机里的消息，嘟囔了一句：“好奇怪，怎么去法国还要从东南亚转机呀？” 而在手机的另一头，所谓的黑客学长蜗居在堆满垃圾的出租屋里。 他拼命地敲打著手机，脸上不是爱意，而是巨大的恐慌。 第71章 她不好欺负 沐灵汐头上包裹著干发巾，穿著拖鞋从浴室里走出来。 水珠从她的发梢滴落，她把黑客学长约她出国旅游的事情，隨口告诉顾怀薇。 沐灵汐长相文静，性格隨和，吸引过不少男生追求，曾谈过三次恋爱。 再加上，未和家里决裂前，家境富足，过去和前男友也环球旅行过。 所以，学长约她去巴黎，倒也没什么特別出奇的。 但转机？在东南亚？ 顾怀薇的眉头皱了起来：“你那个黑客学长，底细清楚吗？” 沐灵汐擦著湿漉漉的头髮：“是社团活动认识的，之前，我还请他帮忙查过神秘买家的帐户。” 她说的是之前，神秘买家找金姐买金幣，使用虚擬帐户，沐灵汐为了探查背后买家的身份，求助黑客学长的事情。 顾怀薇的直觉一向敏锐，她嗅到了危险：“我觉得有古怪，这次出国旅游，你儘量別去。” “嗯，我得帮你取货，又得参加社团活动，也没时间和他出国玩。”沐灵汐没太在意的笑了起来，“说来也怪，我和学长只是普通朋友，上个月他却突然告白了，把我嚇了一跳。” 顾怀薇没有笑，她的视线沉了下来，脑海中想的是其他事情。 先是金姐遇见神秘买家，要用高於市场价几倍的价格，来购买顾怀薇的金幣。 后来，又有人给江星逸下套，逼得江星逸找顾怀薇买金幣和营养剂。 再到调查过神秘买家帐户的黑客学长，突然向沐灵汐表白。 …… 这一系列的事情，看似独立。 如果关联在一起…… 就好像是有人故意对顾怀薇身边的人下手，催促顾怀薇赶紧把异世界的商品，拿到这个世界来。 那些人是什么来头？ 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怀薇把疑虑告诉沐灵汐，让她稍微警惕一下那个黑客学长，如果有异常情况，隨时告诉自己。 沐灵汐立马表示，她绝对会警惕。 这几个月，顾怀薇在两个位面之间的交易非常规范，哪怕乐园卡的手续费极高，她也没有私下走过帐。 也应该感谢乐园卡的位面结算功能，可以直接把金幣换算成现实世界的金钱，免去她卖黄金的风险。 废土世界。 冬季极夜降临后，废弃的城镇如同一座座佇立在黑暗里的墓碑，只有绿洲宾馆那一片亮起来，像是墓地里指引行人的路灯。 顾怀薇给员工买了新的羽绒服。 千夏穿著顾怀薇新给她买的红色羽绒服，隔著玻璃看外面如同雪般飘落的灰烬。 天气逐渐冷了下来，顾怀薇除了给他们营养剂之外，还会邀请他们一起吃火锅。 林蛇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 吃火锅的时候，也就顾怀薇、丽娘、千夏和白鸟四个人。 他们三人都是普通的人类，这段时间和顾怀薇相处也熟悉起来，吃火锅的时候打开了话匣子，和顾怀薇说了许多地下城里发生的事情。 丽娘提到了她作为奴隶的苦日子，她自有记忆起，就一直在被不同的主人卖掉。 最开始卖掉她的是父母，后来是每一任“丈夫”。 第一任男人说爱她，许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但没多久，男人因为辐射污染死去，她被男人的儿子卖掉。 第二任男人有暴力倾向，白天会打她，晚上又会抱著她哭，后来因为没金幣续租地下城的房子，把她卖了交房租。 第三任男人是那个络腮鬍子，他很喜欢她的脸，她也在络腮鬍子身边停留的时间最长，直到后来有了女儿，她因为生育，年老色衰，又重新被拉回了奴隶市场。 说著说著，丽娘开始喝酒，酒是辣的，吞进肚子里又变成苦的。 “顾店长，直到遇见你，我的苦日子终於结束了……嗝儿……绿洲宾馆真是个好地方，就算是死，我也希望能够死在这里。” 丽娘喝多了酒，双目迷离，脸颊泛红，没了之前小心谨慎的模样，话题从奴隶生活，变成了对千夏未来的期待，再到现在生活的美好…… 千夏似乎心情也很好，她和她的母亲一样，都很喜欢绿洲宾馆。 不过，千夏有点怕林蛇，她觉得林蛇太过於阴沉，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山林鬼怪。 之前，千夏向林蛇请教过关於店里的问题，林蛇完全不理她，她觉得林蛇可能討厌自己。 白鸟一直在装普通小孩，他喝牛奶，吃甜食，虽然他更喜欢吃辛辣刺激的东西，但顾怀薇在，他表现得很克制。 现实世界的平安夜，对应著废土世界最普通的一个冬季夜晚，四人举杯，玻璃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希望明天更好。” “希望店里的生意蒸蒸日上。” “希望……我们都能平安。” 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段时间，陆紫衣找遍绿洲宾馆的上上下下，一无所获。 终於，陆紫衣没能撑下来。 她脸色阴沉，眼底满是疲惫，不得不走来到顾怀薇面前，和她谈判。 顾怀薇最近在整理宾馆的帐本，有点用眼过度，她刚滴完眼药水，见陆紫衣来了，赶忙把眼镜带上。 “我认输了，爸爸的尸体隨你处置吧。”陆紫衣声音乾涩，精致的妆容下尽显疲惫，耗尽最后的倔强，“把我的弟弟还给我，门口的所有车都给你，我们会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顾怀薇微微侧过身，用餐巾纸擦拭滴出来的眼药水，眼神平和地打量著陆紫衣。 她以为，陆紫衣不在乎的。 一个对亲生父亲下杀手的疯狂女人，居然会在乎血缘上的弟弟？ 人的情感，还真是最复杂、最讽刺的东西。 “这么久了，你觉得你弟弟还有活著的可能吗？”顾怀薇的声音淡淡，却犹如一把尖刀，直戳陆紫衣的心口。 陆紫衣的脸色瞬间惨白，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呼吸变得急促。 “你！”她咬牙切齿，却说不出更多的话。 陆紫衣想过这种可能性，但她潜意识里又觉得，顾怀薇身上的气质过於乾净，不像是会杀人的人。 顾怀薇垂下眼帘，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著桌上的小铜兔子，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你想害我，为什么觉得我会对你们姐弟手下留情？” 她的声音柔和，却像是一把將人剥皮抽骨的利刃，每一个字，都在剥离陆紫衣的希望。 “是因为侥倖心理吗？”顾怀薇轻笑了一声，透出的冷意让陆紫衣无所適从，“还是你觉得，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呀？” 第72章 四星级宾馆 顾怀薇的话，直指陆紫衣心里最隱秘的想法。 她確实太轻敌了。 眼下，陆紫衣觉得自己被困在了这个奇怪的宾馆里，顾怀薇不仅掏空了她的钱包，还打乱了她的计划，带走了她重要的人。 陆紫衣狐狸般的眼睛瞪著顾怀薇：“你到底想要什么？” “別这样一脸凶狠的看著我，是你先招惹我的哦。” 陆紫衣抿唇不语。 “我嘛……其实没什么想要的，只是你欺负到我的地盘上，我不回敬你好像不太好。” 顾怀薇面对陆紫衣直白的憎恨，单手撑著脸，“这样吧，我给你时间，只要你说服我，我就告诉你，你的弟弟现在怎么样了。” “说服？”陆紫衣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就是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啦。” 顾怀薇停顿片刻，用手比划著名解释。 “我是一名商人，商人重利，不记仇，只要你给的好处够多，我是不会和利益过不去的。” 顾怀薇又露出那种友善的笑容。 如果忽略掉她话中的含义，她真的很像那种好说话的乖学生。 最终，陆紫衣在论坛上公开宣传绿洲宾馆，贷款十万金幣，续费了会员卡，把属於自己的那辆末世战甲车抵给顾怀薇，顾怀薇才把陆豪放了出来。 陆紫衣原本提出不贷款，把租的车子给顾怀薇。 顾怀薇没要，不是她心善，而是担心產权和抵押的问题，不想额外惹麻烦。 这段时间，陆豪一直在总统套房的治疗仓里休眠。 顾怀薇把治疗仓的修復效果调到最低。 如果陆紫衣不来找她，她会让陆豪在治疗仓里睡满三年，然后等他醒来后，再算治疗仓的使用费。 陆紫衣扶著昏迷的陆豪。 “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顾怀薇如实回答：“不知道，他有点脑震盪，还没有治疗好，你最好回去请个医生看看。” “你不怕我回第五区之后，再回来找你报仇吗？” “我欢迎你回来。”顾怀薇衝著陆紫衣笑，“毕竟，你是我尊贵的vip年卡用户。” “哼。”陆紫衣想起自己被顾怀薇讹走的那些东西，脸色难看，“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容易结束，第五区不会放过你的。” 顾怀薇坐在电脑面前，把刚才新收的金幣入帐，头都没有抬：“等你把第五区的烂摊子收拾完再说吧。”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第五区区长已死。 没有遗嘱，底下必然发生权力爭夺。 陆紫衣为了找陆豪，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回第五区。 她这次回去，第五区肯定变天了。 陆紫衣即將离开绿洲宾馆。 顾怀薇没能按捺住心中疑惑，问出那个盘旋在脑海里的问题。 “你为什么非要找到陆豪？”顾怀薇声音轻飘飘的。 按理说，陆紫衣找不到人后，应该会果断离开，回第五区搬救兵。 顾怀薇甚至已经准备好应对那一刻了。 迎接来自中城区的援兵。 那些口袋里满满当当的富裕客人。 可事情並未如她所料。 陆紫衣没有走，而是执著於寻找她的弟弟。 陆紫衣冷哼一声，对这一切感到厌倦：“我是人，不是野兽。” “我杀了我父亲，是因为他从未爱过我们姐弟，是他不仁义在前，我不会手下留情。” 陆紫衣的声音冰冷决绝，但言语中夹杂的情感，让顾怀薇不由一愣。 原本，顾怀薇只是把陆紫衣当成爱玩的疯子。 她以为，像陆紫衣这样能对父亲痛下杀手的人，早已冷血无情，亲情对她而言，不太重要。 可事实不是这样。 “陆豪不一样。”陆紫衣神色微微缓和，似乎回忆起温暖的过去，“他是我亲弟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总是跟在我身后，什么事情都和我商量。 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们都一起面对。 他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那一瞬间，顾怀薇看见了陆紫衣残忍疯狂外表下，隱藏的柔软净土。 纵然狠辣，她依然是人。 一个会爱也会恨的人。 经过时间的积累，绿洲宾馆顺利从三星级宾馆升级为四星级宾馆。 【绿洲宾馆：四星级】 【宾馆繁荣度：500】 【恭喜完成三阶段宾馆建设和销售任务。】 【解锁下一阶段销售任务：请在两年內达成营业额一千万，酒店繁荣度1000。】 【本次升级后，可付费解锁区域：自助餐厅、健身中心、水疗馆、儿童乐园、高尔夫球场、高铁站。】 其中，自助餐厅、健身中心、水疗馆属於室內项目。 儿童乐园、高尔夫球场、高铁站属於室外项目。 【触发特殊解锁项目：高级员工宿舍（可带至下一个位面）】 【解锁条件：登记的员工达到两名及以上。】 【警告：弹窗在本位面仅会出现一次，若您拒绝解锁，股东將不会再安排新员工前来应聘，请慎重选择。】 【警告：开始进入30秒倒计时，30、29、28……】 又来这种。 看见括號里的提示，顾怀薇有些心动。 林蛇千叮嚀万嘱咐，让她不要再招聘新的员工。 这种情况，不算是顾怀薇个人招聘，而算是公司招聘，由绿洲宾馆发工资。 为了业务发展，顾怀薇果断点下確认按钮。 林蛇已经睡了七天没有起床了。 趁著他睡觉，先看看那些股东又安排了什么样的新人过来。 新人还没来。 绿洲宾馆升级的前一夜，顾怀薇收到来自黑螺旋研究所信件。 丽娘帮顾怀薇把快递取回来。 打开信件后，里面是一盘黑色磁带，和一封信。 那封信是肖宥齐写的：给你个礼物，希望你可以喜欢。 很简短。 顾怀薇一边在心里想著那个傢伙怎么还没死，一边將黑色磁带插进电脑里。 屏幕闪烁后，劣质画质中出现了几个人影。 顾怀薇看见人影的脸，內心骤起波澜。 是姐姐！ 第73章 进入图书室 顾怀薇靠在电脑椅上，目光紧紧盯著屏幕，反覆播放姐姐的视频。 屏幕里，姐姐坐在居中的老板椅上，左侧是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右边是穿著ol装的女秘书。 “怀薇，如果你看到这个视频，大概率我已经离开了黑螺旋研究所。” 视频中，姐姐的声音温和。 “先別急著找我，我在办公室里给你留了一些东西，对你接下来的行程有帮助。 在这个位面工作完成之前，要记得过来拿。 至於密码，是你最喜欢的虚擬角色重生的那一天日期。” 顾怀薇一遍又一遍，点击播放视频，她逐帧分析，以防止自己有遗漏的点。 脑海中一连串的疑问挥之不去， 肖宥齐怎么会有这份光碟？ 他难道还在黑螺旋研究所？ 如果是这样，这段视频是否经过了处理？ 顾怀薇无法排除视频被篡改或者偽造的可能性。 她想起了技术宅林蛇。 他也许可以帮忙她分析这段视频，看看，视频是否有剪辑或者ai换脸的痕跡。 顾怀薇走到图书室门前，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却没有回应。 她掏出林蛇给的备用钥匙，缓缓打开了门。 “我进来了呀。”顾怀薇轻轻探进头，声音压得很低，“林蛇，你还在休息吗？有件事，我需要你帮忙。” 隨著门徐徐打开，一股热浪伴著潮湿的泥土味扑面而来，屋內的空气比外面闷热许多。 顾怀薇微皱了眉，眼睛適应著昏暗的光线。 低头一看，她发现地上铺满了柔软如草绒般的絮状物，踩上去时，有种踩在上的舒適感，让她的脚步不由得变得更轻。 “林蛇？”她又唤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应。 忽然，一本书从书架上滑落。 轻轻砸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几不可闻。 顾怀薇顺著书落下的方向看去，视线停在书架后面。 一张摺叠床上，压著一团重物发出窸窸窣窣声，厚重的被子將那团蜷缩的东西遮得严严实实，看起来不像是人，倒像是一条巨蛇盘踞在自己的巢穴里，静静地沉睡著。 这就像是蛇在冬眠。 顾怀薇屏住呼吸，脚步不由自主地靠近，轻得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 这是个验证一直以来猜想的好时机。 危险，但可以获得答案。 钥匙是林蛇给她的。 简直就像是陷阱里放著的甜蜜诱饵，美味又易得。 要不要掀开被子看一下？ 一眼，就可以满足长久以来的好奇心。 ……不行，要克制。 眼睛止不住往那张床上瞟的顾怀薇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肉，抑制住自己想要窥探他人隱私的衝动。 “林蛇，你在这间房间里吗？我有一段视频，需要你看一下。”顾怀薇把好奇心掐死，然后远离那张床，提高说话的声音。 “我在这里。”一道沙哑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来。 顾怀薇猛然转过身，只见林蛇正站在她背后，手里握著一本翻开的书，目光带著几分倦意，像是刚刚睡醒一般。 相对应的，那张摺叠床上鼓著的东西消失了。 林蛇穿著松松垮垮的睡衣，露出颈部和锁骨苍白的皮肤，他眼睛半睁半醒，拖著丝绸睡衣，光著脚踩在絮上。 “东西给我，我现在帮你看看。” 顾怀薇把光碟递给林蛇。 林蛇拿著光碟走到电脑桌的时候都是闭著眼睛在操作。 他修长的手指噼里啪啦打著电脑。 脑袋却是一垂一垂的，感觉下一秒就会磕在键盘上。 看来，这种时候喊他出来工作，確实是为难他了。 “这个视频被破坏过，只有修復的痕跡，没有篡改的痕跡。” 林蛇把光碟还给顾怀薇，他坐在电脑椅上，身体如同柔韧度极好的软骨动物往后仰，把翻开的书盖在脸上。 “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他的声音闷闷的，透过书传了过来。 “没了，谢谢你。”顾怀薇看著他疲累的模样，放轻声音，“宾馆的生意我能照顾过来，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想著宾馆可能来新员工，顾怀薇觉得还是不要隱瞒林蛇比较好。 毕竟，他帮了她许多忙，这也是他比较在意的地方，还是应该早点说。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得提前告诉你，宾馆升级完成后，老板可能会安排新的员工过来应聘。” 林蛇侧过头，脸上的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黑色细软的头髮贴著脸颊，原本睏倦的双眸微微睁开，用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幽幽地望著顾怀薇。 “老板安排的？” “嗯，是和你一个性质的员工，如果他成功入职，我们就可以获得一个新的员工宿舍。” 图书室只有摺叠床，林蛇住在里面其实並不舒適。 “我不喜欢新人。”林蛇看著天板，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 “我知道，但隨著宾馆的规模扩大，只有我们两名员工是不现实的。” “如果新员工来，让他住图书室，我要一个人住在员工宿舍。”林蛇说。 顾怀薇笑道：“当然可以，这是属於你老员工的特权。” 交谈之后，见林蛇没有太过激的反应，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他並不太喜欢的事实，顾怀薇便安心拿著光碟离开。 既然光碟没有被篡改过的痕跡，那么黑螺旋研究所就非去不可了。 顾怀薇出现在这个世界，不是真的衝著做生意来的。 她是为了姐姐。 外面虽然有危险，但同时也有姐姐遗留下来的线索，姐姐说有东西留给她，她得去拿。 黑螺旋研究所路途遥远。 顾怀薇需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在手鐲里装满武器和补给，多招聘几名可靠的保鏢，再前往那个地方。 本次店铺升级需要一百万金幣。 这次的金幣是一点一点积累的。 顾怀薇完成基础升级之后，帐上的金幣所剩无几，已经没有额外的来解锁付费项目。 她现在最需要的是解锁高铁站。 高铁站是室外设施。 占地面积极大，解锁后，將覆盖掉这条街上其他废旧楼房。 修建的时间需要7天。 站点可以连通中城区和上城区。 可以解决高端顾客的通行问题。 第74章 手指和下毒 顾怀薇回到现实世界，沐灵汐不在公寓，房间的窗户是打开的，餐桌上摆著两盏茶杯，顾怀薇摸了一下，茶杯还是温热，人应该刚刚出门。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 顾怀薇给沐灵汐发了条消息，告诉她自己回来了。 江星逸为了金幣的事情，总是缠著顾怀薇。 法治社会，顾怀薇让他遇见黑社会催债及时报警，赌债属於非法债务，他不还其实也没关係。 然而，顾怀薇发消息给沐灵汐不久，她便回了电话。 沐灵汐带来了两个坏消息。 一是，金姐被关进看守所里了。 二是，江星逸现在在医院，被切了六根手指，高烧昏迷，不停地说胡话。 其实第二个消息算不得什么坏消息。 毕竟非亲非故，他受伤顾怀薇不在意。 但顾怀薇觉得，仅仅因为江星逸没拿到金幣，那些人就真的切了他的手指，不像是只为了图財的人。 更像是一种威胁。 一种，你不把我要的东西交出来，我就真的会对你下手，这一类的威胁。 看守所顾怀薇进不去，她连夜委託了律师，让律师去了解金姐的案情，隨时向她反馈案情。 然后，顾怀薇开车前往江家的私人医院。 她来到病房门口，看见江日沉脸色难看地坐在门口走廊上，原本整齐的西装有些褶皱，双腿张开，胳膊搭在腿上，躬身垂著头，整个人处在烦躁的边缘。 见顾怀薇前来，江日沉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面色复杂地看向她：“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 “別多想，我只是来给沐灵汐送夜宵。”顾怀薇提了一下手中拎著的鸡蛋灌饼。 “沐小姐在病房里。”江日沉侧身让出一条路。 顾怀薇走进病房，看见沐灵汐有些呆愣愣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双眼有些无神，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嚇。 顾怀薇將手中的袋子递给她：“给你带了鸡蛋灌饼，趁热吃吧。” 沐灵汐接过夜宵，却显然没有什么胃口，只象徵性地咬了一口，便放下了。 顾怀薇皱了皱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江星逸受伤了，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沐灵汐声音有些发颤：“江星逸拦住我，求我替他说情，从你这里拿点金幣。 就在这时候，一群人突然衝出来，把我们绑上了车，带到郊区的一个仓库。 为首的那个人，当著我的面，用菜刀砍了他六根手指，然后把手机丟给我，让我报警。” 当时的场景非常血腥。 沐灵汐永远记得，那个为首的少年，表情麻木，发现江星逸没有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后，一句废话都没说。 手起刀落。 砍掉了江星逸左手的半个手掌，以及右手的中指。 做完这一切，那人还能很冷静的让沐灵汐报警。 想到这里，沐灵汐露出痛苦的神色：“那些人根本就没有跑，做了这些事情后，就在原地等著警察过来。” 顾怀薇沉默片刻，缓缓问：“你没有受伤吧？” 沐灵汐摇了摇头。 顾怀薇悄悄將一枚金幣塞进她的手心，声音压低了几分：“如果哪一天，你遇到了类似的威胁，就把这枚金幣给他们，告诉他们，有什么事冲我来。你要是出事了，他们就永远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沐灵汐看著顾怀薇的眼睛，点了点头，握紧了金幣：“其实……那个动手的人，我以前好像在长歌姐的身边见过他。” “什么？” “那个人，以前好像和长歌姐做过生意。”沐灵汐自己也拿不准，她以前只是在顾长歌身边帮过几次忙，不確定自己之前见到的，是不是这个人。 江星逸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两只手被绷带包裹成粽子，左手的手掌已经坏死，右手中指接了回去，现在还处在昏迷的状態中。 在这里守著也没有用。 顾怀薇正准备和沐灵汐一起离开医院，走到门口时，突然看见江映月捧著一堆诊疗单走了过来。 江映月一看到顾怀薇，眼神瞬间变得慌乱。 她涨红了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接著像疯了一样，撕扯著身上的裙子。 “顾怀薇！”她声嘶力竭地喊著，“你想要你姐姐的东西，我都还给你！你们想要什么都可以，但请你，离江家远一点！我求你了！” 无端指责，来得莫名其妙。 顾怀薇站在原地，平静地看著她发疯：“江小姐，你冷静点，我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那些人不是我找的。” 江日沉赶紧走上前，把自己的西服外套脱下来，披在江映月的肩膀上。 他搂著江映月的肩膀，厉声说道：“映月，冷静点！凶手已经自首了！” 可江映月听不进去任何话，拼命摇著头，双手紧紧抓住江日沉的白衬衫，几乎是绝望地指向顾怀薇。 “哥，不是的！是她！她和她姐姐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孤儿！ 我们查了她们这么久，明明顾家已经破產、顾长歌失踪了，可背后总有一股力量在保护她们！”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 “我们吞併了她们的公司，可是之前的交易记录，我们查不到半点有用的信息！哥，她们……说不定是那个家族的人！” “不可能。”江日沉寒著脸。 西陵家族，只是传说而已。 不是…… 顾怀薇差点在这种悲愤交加的场合笑出来。 哪个家族呀？ 她全家就两口人，还不幸失踪了一个，这种孤寡人口，还能称得上家族吗？ 为避免江家人继续发疯，顾怀薇拉著沐灵汐赶紧撤退。 金姐那边，律师完成会见后，约顾怀薇在律师事务所见面。 会议室里，律师告诉顾怀薇，除非真的有人给金姐下套，並证明金姐真的全程不知情，否则，金姐难逃罪名。 顾怀薇让沐灵汐这段时间全部住校，绝对不要出来。 她独自回到公寓。 戴上塑胶手套，打开防护罩。 顾怀薇把废土世界控制奴隶的毒药从密封罐子里倒出来，磨成粉末，用水冲开，再浸泡金幣。 根据奴隶贩子的介绍，这种毒药只需要一点点就能控制奴隶。 只要有人触摸这个金幣，毒药就会通过手指上的皮肤，进入人的身体里。 顾怀薇安装好隱藏摄像头，將窗帘打开，把金幣放在窗户显眼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后，顾怀薇直接躲回升级完成的绿洲宾馆。 没多久，手机就传来新的视频动向。 有人进入公寓。 第75章 经营新困境 那间公寓现在没有人住。 只有一直在对面监视，且非法入侵的人，才有可能触碰到这些金幣。 以前，顾怀薇和沐灵汐就察觉过一次报警。 只是那次，警察扑了个空。 原本，顾怀薇猜测那些人可能是江家派来监视的人。 现在，连江星逸都受了伤。 那对面的人，大概率是那些神秘买家。 做这些事情，也不是为了图钱。 而是为了异世界商品。 顾怀薇看向手机的监控视频。 有人穿著黑色卫衣，戴著帽子、口罩、墨镜、手套和脚套，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 他直接用钥匙打开公寓的门，然后將檯面上的金幣拿走了。 有钥匙？ 那个人可能是谁？ 房东吗？顾怀薇记得房东是位有很多房產，大大咧咧好说话的中年大姐。 而视频里这个人，看起来更像是有经验的窃贼。 因为隔著手套，那人並没有立刻中毒。 他拿起了金幣，还谨慎地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下。 剩下的，顾怀薇只要静观其变即可。 绿洲宾馆再次升级扩张。 顾怀薇这次回来的时候，发现整条废土街已经被宾馆吞併。 三星级宾馆是东西两座相连的八层大楼。 而此刻已经变成一整片面积辽阔的宾馆庄园。 宾馆四周被围墙环绕，入口处是拱形大门，门前设有喷泉广场，喷起的水雾在废土昏暗的冬季，也能看见异彩光芒。 顾怀薇走入大门，主楼如同金碧辉煌的宫殿，原本只能算是豪华的大厅，现在算是步入奢华的领地。 大理石地板光可见人，宽阔的落地窗將废土世界的荒芜隔绝在外，通透的大厅天板有几十米高，上面悬掛著巨型水晶吊灯，璀璨夺目。 大厅里的那幅摩天轮油画，变得更加巨大，占据了前台后面的一整面墙。 东边是一排高档客房。 白鸟和千夏被一群不明所以的顾客围著问问题。 室內的格局发生变化，他们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西边普通房间变成了单独的几栋楼。 从原本的一百六十个房间暴涨成三十层高的大楼，大床房、双床房、三人房和家庭房全部以单独大楼的形式分开。 每层有二十个房间，走廊是回字形，房间数量成倍数增长，虽然快速扩张，但是並不狭窄。 主题房间、总统套房被额外建在东边，楼层较矮，但是附近的配套设施更为豪华。 未解锁的高尔夫球场、儿童乐园都在高端住房的周围。 唯独没变的，只有童梦乐园主题房，和他们的员工休息区。 “顾姐姐。” 千夏从那些人群里挣扎著跑了过来。 她在宾馆里住的时间久了，乾瘪的脸上养出一些肉，结巴也在与人交流中好了许多，眼睛有了光。 “宾馆一瞬间大变样了。”千夏指著周围的环境，她无法形容那种神奇的感觉，“就和变魔术一样，一下子就变了，我应该怎么和顾客解释呢？” 顾怀薇揉了揉千夏的脑袋：“什么都不用解释，让他们自己猜去吧。” 按照《员工手册》上的记录，宾馆只要再从四星级升级为五星级，这个位面的经营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顾怀薇现在只想著赶紧把所有的区域解锁，然后升级到五星级。 白鸟应付著那些客人。 隨著宾馆升级，他越发的不安。 他很担心，不停扩大的规模会引来黑螺旋研究所。 丽娘有时会直接在驛站休息。 她也是一觉醒来后，发现门口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敢多问什么，而是第一时间去找自己的女儿，確定她安然无恙。 面对人们或惊异，或探寻，或恐惧的目光，顾怀薇已经习以为常了。 没有更好的理由解释。 顾怀薇乾脆就隨便他们脑补。 把她想像成神也好，外星人也好。 反正在这群顾客的眼里，顾怀薇早就不是人了。 废土的冬季对这里的人而言是难熬的，林蛇转发了地下城网站上的新消息：下城区因为食物短缺，已经不允许新增人口进入地下城。 顾怀薇看著宾馆里每天空置下来的房间嘆气。 “消费力就在这里，宾馆环境提升得再好，没新客源，也是头疼呀。” 林蛇翻看著顾怀薇刚整理好的帐本：“近期，公交站的收入比之前翻了一倍，从黑塔堡垒、腐沼这两站往返的乘客变多了。” 顾怀薇点头：“应该是买枪和去腐沼杀变异动植物的人变多了。” 营养液的主要成分是那些变异的动植物。 实力强悍的猎杀者，会接下地下城的猎杀任务，前往辐射浓度高的地方，猎杀那些变异动植物，然而带回地下城的食品加工厂，兑换成地下城积分。 变异动植物在食品加工厂里，经过特殊工序处理，混合上各种工业色素，就是人们日常饮用的营养液。 “在无人驾驶公交车上安装的零售机，收益也不错。” “公交站台gg升级后，有部分猎杀者会来宾馆短期住宿。” “绿洲宾馆已经彻底打开了下城区的市场，只可惜，下城区的顾客只能消费得起普通房间，而且都是短期住宿，收益不够高。” 顾怀薇掰著手指，逐条分析著绿洲宾馆现在的经营困境。 林蛇滑动著滑鼠，检查著绿洲宾馆特殊区域的解锁状態。 滑鼠停留在高铁站上。 “再攒一段时间收益，將高铁站解锁，这些问题便能解决。”林蛇面容轮廓阴柔，他侧过头，眼神瞥向顾怀薇这一边，“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將新的宣传片上传到网络上，app也推出了新的冬季办卡促销活动，爭取在高铁站开通之前，將gg做出去。” “嗯，gg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陆紫衣在论坛上公开宣传绿洲宾馆，带来了一部分中城区的客流量。 不过，因为第五区区长的“无故失踪”，现在的第五区乱成一锅粥，陆紫衣刚回到第五区，就遭受到伏击，现在下落不明，据说是带著陆豪，逃到了下城区。 第76章 纯白色少年 林蛇最近的作息极为不规律，几乎处於连续昏睡好几天，然后偶尔醒来一两天勉强工作，再回屋继续沉睡的状態。 顾怀薇见状，乾脆建议他一直睡下去，直到彻底睡够为止。 但林蛇执拗地坚持起床工作。 如此艰苦奋斗的精神，简直是当代牛马的楷模。 为了可以顺利醒过来，他的图书室比外界温暖许多，里面堆满厚重的毯子和不知从哪里来的絮，还有顾怀薇从现实世界带回来的电暖气。 他说，温暖的环境能驱散部分睏倦，让他能够顺利起床。 然而，儘管室內温度再高，林蛇的皮肤依旧冰冷得像尸体，外界的温度无法温暖他，他那种自带的阴鬱是散不开的浓墨，像极了废土冬日天上簌簌落下的灰烬。 在清醒的时候，林蛇会在夜晚撑著红色的伞离开宾馆，然后又在凌晨抖落伞上的灰烬，回到宾馆。 新员工比预想中来的晚。 在林蛇进入第三轮沉睡周期的时候，与世界格格不入的纯白少年走进了绿洲宾馆。 少年如同被放逐在人间的天使。 他肤色极白，细腻到几乎透明，髮丝像极了落在极北山巔的雪，纤细柔顺，眉眼精致清冷，双眸是偏金的琉璃色，流光溢彩，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天使翅羽低垂，带著天生的高洁与孤寂感。 如果不注意，可能发现不了，他没有影子。 “这是我的推荐表。” 他把推荐表递了过来。 顾怀薇扫了一眼推荐表上的內容。 “鹤雪衣。”又是个怪名字。 反正只要求包吃包住，周扒皮那个抠门鬼也捨不得从宾馆的帐户上给他发工资。 只要是便宜好用，来谁都无所谓。 顾怀薇热情地和他握手：“小鹤同志呀，欢迎你加入绿洲宾馆，我带你去宾馆转一转，熟悉一下宾馆布局和你的同事。” 鹤雪衣点了点头。 顾怀薇走在他前面，介绍著宾馆升级后的环境和设施。 走到员工休息室的时候，鹤雪衣侧著头往图书室的方向看去。 “里面有一位和你一样由老板推荐过来的员工，他叫做林蛇，现在还在休息，等他睡醒了，我再介绍给你。” “不用。”鹤雪衣薄唇轻轻勾起的瞬间，如同初冬的晨光，“我们认识，这种季节就让他好好休息。” “认识？你们是老乡？” 一个阴鬱，一个圣洁，两个极端的特质，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人。 他停顿了片刻：“可以这么说。” 两人离开员工休息室，顾怀薇又把丽娘、白鸟和千夏介绍给鹤雪衣。 鹤雪衣比林蛇更加的亲和，没有摆出疏离的姿態，而是友好的和他们都打了招呼。 【绿洲宾馆登记的员工已经达到两名，满足解锁条件。】 【恭喜解锁高级员工宿舍】 【宾馆繁荣度+50】 因为鹤雪衣的加入，高级员工宿舍成功解锁。 宿舍是套间，客厅为共用的区域，摆放著后现代风格的沙发和茶几，沙发后面掛著一张乐园摩天轮的油画。 员工休息的臥室是两个单独的房间，连接著独立卫浴区，装修高档，採用乾湿分离的设计，配备有淋浴、浴缸、马桶和洗手台。 林蛇之前说过，他要一个人住。 他已经容纳了新的员工进来，如此小要求，顾怀薇当然会满足。 顾怀薇让鹤雪衣在员工休息室的茶水厅將就一下，等林蛇醒过来，再把图书室腾出来，让鹤雪衣住进去。 这几天，鹤雪衣和丽娘他们相处得格外融洽，顾怀薇好几次看见，他靠在沙发上抱著千夏，耐心地给她念童话故事。 如果忽略掉鹤雪衣没有影子这件事情，场面可谓是温馨和谐。 顾怀薇是在鹤雪衣来的第二天，发现他没有影子这一点。 林蛇身上有许多蛇类的习性。 而鹤雪衣不就是没影子嘛，也不影响他打工干活。 顾怀薇假装没看见，不想多管閒事。 “店长姐姐。”白鸟这几天一直躲著鹤雪衣，他终於找到顾怀薇空閒的时间，偷偷叫住她。 “怎么了？”顾怀薇放下手中的帐目表，注视著白鸟。 白鸟喉咙滚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顾怀薇早就发现这两天他吞吞吐吐的，笑道：“有话直说吧。” “那个，我能问一下，鹤先生是什么人吗？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怎么了？”顾怀薇觉得鹤雪衣比林蛇更人性化一些，丽娘和千夏都很喜欢他。 这几天，鹤雪衣一直帮顾怀薇整理帐本，他工作做得很细致，针对帐目不清或者出错的地方，会谨慎地做上標誌，然后耐心的挨个核对。 他虽然没林蛇那么工作狂，但胜在仔细认真，能和住店的顾客主动交流，处好关係。 白鸟说不出心里的那种感觉，反正，他就是觉得，鹤雪衣根本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和善的人。 “他不睡觉，而且在灯下没有影子，有一天晚上，我起来上厕所，看见他站在宾馆门口，一直抬头看著天空，就……很古怪。” “你观察得还挺仔细嘛。”顾怀薇瞅了一眼白鸟脸上的太阳十字標誌，心里想著研究所里出来的孩子，果然没那么好矇骗。 “別多想，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鹤雪衣是宾馆的老板安排进来的员工，他以后会一直留在宾馆里工作。” 白鸟垂著小脑袋，嘀咕道：“你把什么人都留在店里，也不查一下他们的底细，万一是坏人……” 他看见鹤雪衣异色的眼睛，就担心鹤雪衣和自己一样，也是从黑螺旋研究所里出来的实验品。 顾怀薇挑了挑眉毛，白鸟小声嘀咕的话，她可是全部都听见了。 丽娘和千夏的来歷很清楚。 林蛇和鹤雪衣都是宾馆股东推荐的人，来歷之类的她管不著。 明明这里最该被查底细的，就是面前这个少年老成，还天天喜欢装小孩儿的白鸟，他还好意思吐槽她不查別人的底细。 得点一下这个小傢伙。 看著白鸟忧心忡忡的模样，顾怀薇並不真诚地安慰道：“別担心，我送你个礼物吧。” “什么？” “你在这里等我，我拿给你。” 顾怀薇回到员工休息室，从臥室里拿出一瓶用了一半的粉底液。 “这个给你，强力遮瑕。”顾怀薇自己眼角的红痣，也是用这个粉底液遮的，她用手指戳了戳脸颊的位置，“你脸上的这个標誌，可以用粉底液挡住。做我们这行的，要记得抬起头向顾客微笑服务。” 白鸟拿粉底液的手瞬间僵住。 他抬头看著顾怀薇笑吟吟的模样。 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第77章 乐园的诱饵 顾怀薇將他惊慌但又极力掩饰的表情尽收眼底，她喜欢装傻，那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也可以安静的看別人发挥。 “奴隶的印记，还是遮挡一下比较好。”顾怀薇主动帮白鸟找藉口。 她扭开粉底液，挤了一点放在虎口处，用食指推开，然后涂在白鸟有些凉的脸上。 白鸟想往后躲。 “別动。”顾怀薇仔细地將粉底液点涂在他脸上的刺青上。 白鸟瞬间耳尖通红。 “我……我自己来。”白鸟有些慌乱地从顾怀薇手中夺走粉底液。 他垂眸，假装自己只是个可怜的小奴隶，挤了挤乾涩的蓝色眼睛，努力露出悲伤的神色：“店长姐姐，谢谢你可以接纳这样的我。” 乖巧是假的。 害羞倒有几分真。 “別担心，这里的人都很好相处。” 顾怀薇不急著戳穿白鸟戴的假面具。 他来自黑螺旋研究所，顾怀薇可以慢慢地打破他的心防，直到他真正的认清楚自己的立场，再谈论黑螺旋研究所的事情。 空气里散发著幽香，让顾怀薇陷入更深的沉睡，却让林蛇在凌晨醒过来。 他刚睁开眼睛，就闻到了空气里瀰漫著的那一丝他討厌的味道。 那种类似於阳光下的草地夹杂著水汽的味道，还有水下那种腐烂生物的味道，若有若无，飘在空气中。 他討厌有人在自己的领域標记气味。 林蛇披上睡衣，黑色的头髮垂下遮挡住半边眼睛，他推开门，看见纯白色的少年坐在窗台上，侧著头望向窗外飘落下的灰烬，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果然是你，乐园还不够你找乐子吗？” “献祭的人太少了，还没尽兴就会结束。”鹤雪衣扭过头，从他的身体里涌出红色的影子，匯聚在一起，张著嘴巴和林蛇对话，如同梦魘实体化，“是你没能阻止我进门，外界的生活让你的敏锐度退化了。” “你很会挑选时间。”林蛇討厌寒冷的冬季，过低的温度会让他睏倦难挨。 哪怕有足够的食物，林蛇也很难在冬季长时间保持清醒。 这给了鹤雪衣可乘之机。 “我得选择你最虚弱的时候拜访，毕竟你已经杀了老鼠，那本该是和我们共事的好同事，让我们为他祈祷。”鹤雪衣身侧红色的阴影抬起手，唇角露出诡异的笑容，“阿门。” “如果你只是为了过来玩，別耽搁乐园开启这件正事。”林蛇和鹤雪衣共同效忠於乐园，却又因为个性的差异，很难相处在一起。 “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毕竟，我们也算是老乡，想要成为一名好员工，和其他同事的相处也是必不可少的。” 鹤雪衣的声音很好听，如同那高山上流淌下的溪水碰撞著鹅卵石，空灵又清新。 只是话里的內容，不是林蛇爱听的，“只有工作能力，却不能和同事融洽相处，太孤僻，在工作时容易被排挤。” 开启乐园前，和经营者培养感情这种好事情，鹤雪衣可不准备让林蛇一个人独占。 不过，和林蛇不一样的是，鹤雪衣並不擅长人类的工作，他只擅长引诱人类。 林蛇不欲和他多言。 鹤雪衣继续说道：“你想借著这段时间的相处，建立起信任关係，在乐园开启之后，把经营者引导进你的蛇窝吧？ 太狡猾了，不可以这么做，经营者是属於乐园的公共財產，我也拥有竞爭的权利。” 这话，倒是触碰到了林蛇的根本利益。 林蛇在鹤雪衣面前，不用刻意偽装，他张开嘴巴说话，嘴唇开合的地方细而长，像是半边脸朝著两侧被小刀割开。 分叉的舌头时不时露出来。 发出怪异的嘶嘶声。 “不，无论乐园是否成功开启，这次的经营者都是我的。” 林蛇每天看著顾怀薇身上微弱的光圈逐渐变得明亮，明明只是个普通人类经营者，却自出现时，就带著乐园的眷顾。 多么与眾不同，他想要。 鹤雪衣对失败的半成品没有太多兴趣。 “经过几个位面的滋养，经营者会变得格外营养，如果只做到一半就死掉，营养会大打折扣。”鹤雪衣涌出的红色影子晃了晃，“我一直在等一个经过完整进化的经营者，乐园开启后，管理者会论功行赏，你不可以偷吃。” “只能引导，不能替代决策。”林蛇说出了乐园和人类之间达成的最基本协议，“如果经营者在进入乐园之后，主动选择了我，就算是乐园管理者，也无法干涉。” “人类容易被表象迷惑，在我的皮囊面前，你胜算不大。”鹤雪衣从窗台上跳了下来，那红色的影子又从袖口钻进了他的身体里，“绝望时刻，我比你更像是救赎的选项。” “哼，拭目以待。”林蛇收回细长的舌头。 鹤雪衣用手指轻点额头和肩膀两侧：“拭目以待吧，阿门。” 解锁高铁站需要二十万枚金幣。 顾怀薇帐上的资金不够，而下城区的食物不够。 据说黑塔堡垒的堡主就是第十区的区长，顾怀薇请卡尔帮忙引荐，请黑塔堡垒的堡主前来绿洲宾馆做客。 堡主应约而来。 机械臂少女陪同。 顾怀薇专门开了一间总统套房接待他们。 堡主穿著传统的防护服，即使在宾馆这种无辐射污染的环境中，也没有摘下面罩。 卡尔则乐得悠閒，端著总统套房配备的猴魁冲泡的茶水，满口回甘。 作为介绍者，总得有点小福利。 芬芳的茶叶香和普通房间里给的茶包完全不同，还有那些额外的小点心，鬆软甜蜜……让卡尔吃得很开心。 吃不完的，卡尔用餐巾纸打包揣在口袋里。 他准备带给安妮尝尝。 虽然，卡尔已经知道安妮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但看见安妮金色的头髮，他又觉得，安妮可能和其他女人不一样。 他一边告诫自己要清醒。 一边又忍不住想要救风尘。 堡主轻咳了一声，卡尔放下手里的那些东西，一脸严肃地站在顾怀薇身后，假装自己是称职的保鏢。 顾怀薇邀请堡主入座，语气不卑不亢：“路途遥远，感谢堡主愿意驱车前来。” 堡主沉默不语，只是微微点头。 他没开末世战甲车，他是坐公交车来的。 机械臂少女忍不住盯著顾怀薇的脸看，然后想著顾长歌神游天外。 顾怀薇假装不认识机械臂少女，她主动谈起生意：“听闻下城区因为冬季粮食短缺，已经开始拒绝新的流浪者加入。 这確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不过，我有个提议。 你们可以放弃和上城区谈判，与绿洲宾馆建立长期交易关係。 我这里有货源，可以为第十区提供无污染的肉类、蔬菜、水果，甚至是维生素片。 这些物资足以支撑整个冬季，帮助贵区渡过难关。 而在价格方面，我愿意提供优惠，只是……” 她顿了顿，眼神中带著试探，“我需要可以立刻结清的大量金幣。” 第78章 高铁站建设 堡主双手交叠，面罩下的遮挡下看不见表情，他没有轻易表態，在心里评估这笔交易的深浅。 “你得证明你有这个实力。” 机械臂少女忍著帮顾怀薇说话的衝动。 她不想暴露她们之间的关係。 顾怀薇抬手指著总统套房：“这样的房间环境，还不足以证明绿洲宾馆的实力吗？” 清新的空气，无辐射的环境，確实只有和上城区同等实力的人，才可以建造出这栋宾馆。 更別提宾馆外那大片大片的草坪和喷泉了，昂贵的水资源，在这里仅仅只是喷洒的装饰。 堡主沉思片刻，声音低沉，隱隱带著压迫感：“下城区拒绝流浪者的决定，不是某一个区单独做出的。 第十区、第九区，还有第七区的区长们，联合下了这道命令。 上城区切断了我们的淡水资源供给，工厂停工，经济崩溃在即。 你以为单靠食物，就能让下城区起死回生？” 顾怀薇神色不变，似笑非笑：“无论你是否相信，我是希望下城区的经济状况好起来。 我知道，现在下城区的人在外面狩猎，那些变异的动植物可以保障一段时间的食物供给。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但是，冬季环境恶劣，这种时候狩猎，死亡率会大大提高。 食物不是全部，但它能解燃眉之急。 更何况，如果这笔交易能成，或许我们还能谈些別的，比如……解决淡水问题。” “下城区贫瘠……” 顾怀薇往后靠了靠：“你们有新挖掘到的金矿，也不算是多贫瘠吧。” 此话一出，即使隔著面罩，顾怀薇也感觉到堡主周身的气息变化。 顾怀薇黑色的头髮披在肩头，她同时竖起左手和右手，比划著名：“统治者，和被统治者，其实是相互成就的关係。 下城区资源匱乏，秩序混乱，暴力事件频发，但还是能够在辐射末世存在这么久，这就说明，大量的人口才是你们真正的財富。 如果人死光了，凭你们光杆司令真的可以抗拒上城区的压迫吗？” 机械臂少女適时出声：“是啊，堡主，这位小姐说得很对。上城区的那些人切断我们的淡水资源供给，就是以平民的性命在威胁我们，我们不能让他们得偿所愿。” 顾怀薇將挡眼睛的刘海稍微往旁边剥开了一些：“因为金矿事件，上城区想要对营养液和淡水涨价，你们不同意，他们便切断了供给。 无论你是否承认，上城区的人不在乎下城区的死活，包括平民，也包括你们三位区长。” 堡主再次陷入沉默。 顾怀薇所有的分析，都在他最在乎的点上。 唯一让他怀疑的，便是顾怀薇来歷不明，她太年轻，手中又掌握著太多的资源，即使有卡尔在中间做担保人，他也没办法完全信任她。 “你究竟是什么人？” 顾怀薇扶著眼镜，笑了笑：“一位商人。”有太多人问过她这个问题，而她只会有这一个答案。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堡主满意。 “肖宥齐就是和你做的交易？” “你认识他呀。”顾怀薇说。 “之前，他在下城区很风光。”堡主声音停顿了一下，“可是最近，他失踪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第九区专门派人在辐射区搜寻，也没找到肖宥齐的尸体或者遗物。 “没有失踪。”顾怀薇轻描淡写地回答，“他受到辐射感染，现在在黑螺旋研究所接受治疗。” 堡主的眼神骤然变冷，手不自觉地握紧：“你是研究所的人？” “不是。” 顾怀薇对这种无止境的试探感到厌倦。 生意，只要能让双方受益，其他事情又何必在乎这么多呢？ 顾怀薇不在乎堡主防护服下的真面容。 只要能遵守契约，谁穿著这身防护服代表第十区和她交谈，都可以。 作为建立合作关係的第一步，堡主仅代表第十区和黑塔堡垒这两个地方，和顾怀薇签了小单子。 至於货物押运工作，由卡尔负责。 顾怀薇也算是把肖宥齐之前的工作，成功转交给卡尔。 堡主在离开之际，机械臂少女偷偷告诉顾怀薇，她说，看在顾长歌的面子上，她会帮她说好话，並盯著点生意。 因为姐姐的慷慨，顾怀薇经常会被爱屋及乌。 在现实世界是这样。 在废土世界也是这样。 第一批贷款收回的时候，这笔钱进入乐园卡中。 顾怀薇以绿洲宾馆的名义，向自己个人免息借贷，然后把这笔钱投入进宾馆的建设中，待高铁站建成收益后再返还。 如此一来，顾怀薇解决了宾馆公帐上资金流动不足的问题。 高铁站的站点为：绿洲宾馆—腐沼—裂脊山脉—坠星港—霓虹巢穴—黑螺旋研究所总部—银光雪原。 从腐沼往后，全部是新地点。 卡尔来自中城区。 他告诉顾怀薇，裂脊山脉位於地上，崎嶇险恶，由深不见底的裂谷和高耸的石峰组成，原本那里有很多金矿，金矿被挖空之后，变成了废弃之地。 同时，裂脊山脉也是第七区的入口。 裂脊山脉到坠星港，属於中城区的统治范围。 坠星港是一个港口，位於流沙黑海。 如果想要前往上城区，需要度过这片海。 霓虹巢穴是上城区著名的娱乐场所，这里有著上城区最著名的地下斗兽场。 奴隶、变异生物、流浪者，有的自愿，有的被强迫，在这里参加残酷的战斗，供上城区富人下注娱乐。 黑螺旋研究所，顾怀薇已经知道了，就位於第一区，姐姐在这个世界的產业之一。 而最后的银光雪原，卡尔也没有听说过。 顾怀薇目光灼灼地看著这条线路。 她有一种特別的感觉。 交通线像是绿洲宾馆的触手，扎根於这个世界的地表，然后不停的繁殖蔓延，將宾馆的影响力拓展到整个地下城。 绿洲宾馆好像在汲取这个世界的力量，然后不停的在这个世界膨胀。 四星级的宾馆已经將分隔如此远的三片地下城联通起来。 如果再升级到终极形態，绿洲宾馆对这个世界的影响不可估量。 顾怀薇的思绪落在绿洲宾馆的建设上。 她並没有注意到大厅里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直到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覆上她的肩膀。 “顾小姐。” 第79章 家庭房营销 顾怀薇身体微微一僵，回过头，看见身穿白袍的鹤雪衣站在她身侧，嘴角噙著抹淡淡的笑意。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他的语气轻柔。 刻意的亲近感让顾怀薇不適。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稍微和鹤雪衣保持了一些距离，然后指著铁路站的最后一站说道：“我在想银光雪原是什么地方？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 察觉到顾怀薇第一时间生出的警惕心，鹤雪衣有些意外。 他这副精心雕刻的外表，明明应该很受人类喜欢。 顾怀薇却没有被迷惑。 只有一瞬间的迟疑，鹤雪衣又恢復成高洁出尘的模样。 “银光雪原，听名字便能想像那里是一片银白色的世界。”鹤雪衣喜欢下雪天，他喜欢纯白色將这个污秽的世界覆盖住，让所有的一切都退回出生的状態。 然后，再由他染红。 “顾小姐喜欢这个世界吗？” “嗯？”顾怀薇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这个世界荒芜又破败，满是风沙和尘埃，但又带著令人心驰神往的神秘魅力，就像是蒙著面纱跳舞的沙漠公主，让人忍不住幻想她面纱下的容顏。 充满异域风情，顾怀薇喜欢，却不想过多的停留。 鹤雪衣说：“不瞒你说，我之前也在其他经营者的店铺里工作过。有一些经营者会选择彻底留在某一个世界，再也不离开。” 鹤雪衣用那双金琉璃色双眸望著顾怀薇，温情款款，顾怀薇可以在他的眼睛里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 那一刻，顾怀薇觉得他那双金琉璃的眼睛像是囚笼，將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困在金色光芒所编织的虚假幻影中。 他看上去很真诚，连“位面”这种敏感的话题也毫不避讳。 顾怀薇略带疑惑地问：“还能这么做吗？” “可以呀，在一个世界待的时间越长，与这个世界的羈绊就越深，当经营者选择彻底留下的时候，也就意味著我们这些助手的工作结束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抬手捂住嘴巴，眼神透出一丝歉意和担忧：“这很关键欸，林蛇作为你的助手，不会没跟你提过这种事情吧？” “没有。”顾怀薇摇了摇头，“我和他大多数交流都是工作內容，他很少主动和我说这些事情。” 林蛇是个技术宅，並不擅长人际交往。 他大多数时候有些孤僻。 绿洲宾馆的顾客对他也非常的忌惮。 由於他过於阴森的气质，比较適合用来催债、討要赔偿，而不是作为宾馆的门面担当和顾客处关係。 “啊，没关係，他不说的事情，可以由我慢慢告诉你。”他的指尖不经意地碰触到顾怀薇的手臂，又迅速收回，声音柔和，却又带著不容忽视的侵略性。 只是微微一触，顾怀薇感受到手臂的皮肤传来细微的电流刺痛感。 她微微蹙眉。 这个人也不是个善茬。 顾怀薇瞬间意识到，鹤雪衣可能和林蛇是一类人，不对……鹤雪衣这种有著更完美偽装的，可能更加难缠。 千夏是最喜欢鹤雪衣的。 鹤雪衣对於小孩子比较照顾，他经常可以从口袋里拿出一些翠绿色的小果子，送给千夏。 那种果子酸酸甜甜的，鹤雪衣也给过顾怀薇，只不过顾怀薇没见过这种果子，不敢乱吃。 在钢铁之环有一家废弃的教堂。 鹤雪衣和林蛇一样，也会独自出门。 他出门之前，会告诉顾怀薇他要前往的地方，以及什么时候会回来。 鹤雪衣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那间教堂。 每当去废弃教堂时，他会穿上宽大的白袍，胸口掛著金色的十字架，手里捧著经书。 他偶尔会在那里做慈善，向將死之人发放一些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翠绿色小果子，然后告诉將死之人，死亡不是终结，而是开始。 顾怀薇则在麵包上印刷上绿洲宾馆的標誌，让他一併带过去发放，额外做些慈善，提升宾馆的知名度。 因为高铁线路的开通。 来自中城区的顾客增加，主题房间的入住率上升。 顾怀薇又在绿洲宾馆app上推出了家庭房的住房优惠活动。 活动內容为：两位成年人带著一位小孩，预定家庭房，住房超过7天，就可以获得一份绿洲宾馆的伴手礼。 伴手礼包括：摩天轮陶瓷杯、小蛇或者白鹤玩偶、蔷薇乾、压缩饼乾和一小瓶淡水。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顾怀薇原本只想著让家庭房入住率提高。 结果，因为她准备的伴手礼盒过於精致，导致家庭房在中城区意外走红。 论坛上关於绿洲宾馆家庭房的討论度激增。 热度火爆。 甚至都出现黄牛党在黑市炒伴手礼的价格。 中城区的生態，和下城区大有不同。 中城区有著地下城最大的血汗工厂，制度严苛，牴触外来的流浪者，对於区內的犯罪行为，適用重刑处罚。 普通人生活在高压之下，需要放鬆。 长时间的工作消耗了中城区普通人的时间和精力，出於经济压力和现实享乐主义的考虑，那里的普通人把生育当成负担。 他们捨得乘坐地铁，来绿洲宾馆享乐。 却不愿意生小孩儿。 绿洲宾馆成为了他们放鬆的避风港。 为了家庭房的伴手礼，他们衍生出一项额外的经营项目——租小孩儿。 顾怀薇已经看见一个脸上画著不同胎记的小女孩儿，叫七八对不同的大人为爸爸妈妈。 嘴巴甜，业务嫻熟。 最重要的是心態稳定。 每次顾怀薇帮那小孩儿登记的时候，她脸上胎记位置总会变化。 有的时候在眼角，有的时候在左脸，有的时候在脖子上…… 可以看得出来，她很努力，让顾怀薇认不出自己。 然而顾怀薇虽然戴眼镜，但並不眼瞎。 这个小女孩来得太勤快。 她完全记住了。 顾怀薇单手捧著脸，没有戳穿那些人的小游戏。 她喜欢思维活跃，懂得变通，钻制度漏洞的人。 这样的人很有灵性。 有些人喜欢在自己权利的范围內最大程度的为难別人。 顾怀薇完全相反。 只要不损害宾馆的利益，顾怀薇並不会制止別人耍小聪明的行为。 能让宾馆的业务增加，又不违反硬性的规则，有些事情，顾怀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让他们过去了。 安妮和凯恩的业务，比钢铁之环贸易节还好上许多。 毕竟，有些顾客不仅没有小孩，还没有对象，如果要租，需要租全套。 凯恩自从发现顾怀薇对自己没兴趣之后，便开始放飞自我，经常找顾怀薇代购一些润滑剂、医治屁屁的药和特殊小玩具。 顾怀薇买得多了，现实世界都快成为情趣用品店的大客户了。 第80章 上城区贵客 白鸟和千夏眼巴巴地看著那群小孩在高铁站和公交车附近揽客。 他们也想赚外快。 白鸟和千夏这两个小傢伙在私底下商量了半天，才由白鸟主动找到顾怀薇，东拉西扯各种无聊话题，最后才提出想要出去揽客的请求。 “下次有话直说，我又不凶。”顾怀薇赏了白鸟一个脑瓜崩，然后答应了他的请求。 肥水让自家人截留一部分也不错。 顾怀薇让白鸟照顾千夏，两个人注意安全，不许跑得离宾馆太远，然后，每周给他们两个半天的时间，让他们也出去接类似业务。 两小只欢天喜地的跑出去。 每当这个时候，丽娘总会一脸温柔地站在顾怀薇的身边，充满慈爱的看著顾怀薇。 来到绿洲宾馆，丽娘脸上的笑容比前半生加在一起都多。 她觉得自己非常的幸运，能够来到这里。 虽然顾怀薇不让丽娘叫她主人，但顾怀薇是丽娘唯一一个，打心底里想要追隨的人。 丽娘每天都会问顾怀薇有没有按时服用营养液。 顾怀薇说自己不喝那些东西，丽娘又会担心顾怀薇吃的那些美味食物健不健康，能不能提供足够的营养。 天冷的时候，丽娘会提醒顾怀薇多穿衣服。 看见顾怀薇早上起来没梳头，会拿梳子帮她编头髮。 即使宾馆里有保洁机器人，丽娘还是喜欢亲自动手，帮顾怀薇整理前台上摆放的乱七八糟的笔和本子。 顾怀薇从来没有感受过母爱。 她不知道丽娘对自己细碎繁琐关心是不是一种母爱，但她其实很珍惜丽娘的这份心意。 被爱，总是难得。 绿洲宾馆的生意蒸蒸日上。 顾怀薇也迎来了第一位来自上城区的顾客。 宾馆一千米外的高铁站，身形高挑的一男一女穿著最先进的透明防护罩，走出高铁站。 女人背著一把巨型钢刀，用望远镜观察四周的环境。 男人戴著面具，腰间挎著一把武士刀，双手插兜，用脚碾压著地上的青草。 风沙吹起二人的衣摆。 他们均来自第三区，是霓虹巢穴培养出，最凶恶、精锐的看门狗。 自从高铁莫名其妙出现在上城区霓虹巢穴门口，他们奉行那位大人的命令，引爆数十吨炸药，试图將高铁站摧毁。 但是，那凭空出现的高铁站，不受任何外力破坏。 女人用望远镜再三確认，然后露出惊异的神色，“地上辐射区竟然出现了那么大一片绿洲！” 绿草茵茵，就这样野蛮生长在地上辐射区。 即便习惯了上城区的绿化，这片广袤无垠的绿地依旧让她难以想像。 “藏好身份，先別动用武力。找到这一切的源头，把人带回去审。”男人话不多，但为人阴狠，“至於其他没用的人，碍事的话就杀了。” 女人轻轻点了点头，“明白。” 绿洲宾馆里，顾怀薇因为早晨忙著升级外景植被装饰，所以没怎么注意整理外在形象，就用粉底把脸上的痣挡住，穿著拖鞋，整个人懟在电脑面前，计算著怎么升级划算。 她已经从一开始兢兢业业，特別关注外在形象的职场小白，逐渐转化为把本职工作做好，其他事情不重要的职场老油条。 旋转大门转动。 新顾客上门，顾怀薇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视线迅速掠过来人，起身接待。 “我们要两间最贵的房间。”男人的声音简短有力。 这次来的客人很阔绰。 顾怀薇观察著两人，他们身上的防护罩泛著金色，战斗服崭新且很有质感，肤色正常，没有带保鏢，皆用冷兵器，看起来有些不一般。 “总统套房1000枚金幣一天，请问两位要入住多久？”顾怀薇愉快地敲打著计算器。 “一个月。” “需要办理本店的会员卡吗？驻店会有优惠活动。” 男人拒绝得很乾脆：“不用，按照原价就行。” 看来，有钱人不在乎宾馆这点小优惠。 顾怀薇微微挑眉，心中暗自评估这两位“有钱人”的来头。 隨后，她拿出身份认证机器，礼貌地递给两人，“请刷一下身份卡。” 顾怀薇拿出身份认证的机器，让他们刷身份卡。 “滴——” 机器发出一声警告音：“虚假身份，请重新认证。” 两人身体同时一震。 怎么可能！ 空气瞬间紧绷。 顾怀薇抬起头，笑意不减，眉眼弯弯地看著面前把手放在武器上的两位客人。 “尊敬的顾客，请使用自己真实的身份卡入店登记。” 竟然被察觉出来了。 女人很震惊，他们事先做好的虚假身份系统，是可以通过中城区和下城区所有身份检测的。 这家宾馆是怎么在第一时间就检测出来的？ 难道这家宾馆是上城区的那些人开的？ 不可能呀！ 上城区离这里如此遥远。 如果这家宾馆真的和上城区有利益牵扯，那些老傢伙也不会派他们出来调查。 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宾馆店里的安保机器人上。 他敏锐地发现，那些安保机器人是上城区最新研究出来的型號。 不仅如此，有些甚至还在研发过程中，这间宾馆是怎么拿到完成品的？ 自进店之后，他只看见前台站著位极为普通的少女，厚重的眼镜和刘海几乎遮挡住半张脸，除了没穿防护服，没看到其他特殊的地方。 这么大的宾馆，怎么可能只让那么一位年轻普通少女经营？ 这宾馆背后必有高人！ 面具之下，男人全身戒备起来。 “两位，不刷真实的身份卡不可以住店哦。”顾怀薇看著面前两人站著不动，再次出声提醒。 “抱歉，刚才刷错了。”女人摸不透顾怀薇，不敢轻易惹事，她隨便找了个理由，重新刷身份卡。 由於宾馆升级，连登记系统都比之前的更加详细。 隨著刷卡成功，电脑上出现了两人的个人信息。 姓名：唐无霜 性別：女 年龄：24岁 身高：178cm 体重：129斤 住址：第三区 状態：绿色 顾客分析：优质顾客，工作於第三区霓虹巢穴，消费能力强，喜好黄瓜味营养剂，有一定的攻击性。 第81章 白鸟的不安 姓名：方未兴 性別：男 年龄：28岁 身高：186cm 体重：145斤 住址：第三区 状態：绿色 顾客分析：优质顾客，来自於第十区玩具厂，於十二岁时进入第三区霓虹巢穴工作，经过基因改造，消费能力强，喜好人肉，具有很强的攻击性。 顾怀薇直接忽视掉“喜好人肉”，她看著屏幕上“消费能力强”几个字，笑容愈发温软和善。 其实，一间总统套房，这两位顾客居住，绰绰有余。 但高贵的顾客总是喜欢独立的空间。 谁叫他们消费能力强呢？ 顾怀薇只能按照他们的要求，开了两间房。 双份收益到帐。 顾怀薇亲自把两位顾客送到房门口，友善地询问：“两位贵客，需要送餐服务吗？居住在总统套房的顾客，每天可以获得一份依据两位口味定製的午餐。” “不用，如果我没有叫你，你不要来打扰我。”方未兴很冷淡的把门关起来，他对营养液没有太大兴趣。 唐无霜倒是大方的接受，她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手臂屏幕上的时间：“如果有水果味的营养剂，你可以在每天12点的时候送上来。” 对於唐无霜而言，本次属於公费出行，吃穿用度，她一律按照最好的来。 “嗯，店里会为你提供黄瓜味的营养剂。”顾怀薇保持著营业笑容，“祝您住店愉快！” 听到黄瓜味的营养剂，唐无霜瞬间震愣在原地。 她只说了要水果味的营养剂。 这个女店员怎么知道自己喜欢黄瓜味的营养剂！ 难道这个女店员早就知道他们会来？已经事先做过调查？ 可是，唐无霜一直很谨慎，哪怕是在自己熟悉的人面前，也不会表现出对於任何食物的偏爱。 没有偏爱，那些想陷害她的人就不能够针对性下毒。 黄瓜味的营养剂，一直是藏在她心头的小爱好。 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被顾怀薇说出来，让唐无霜冷汗直流， 这个女店员究竟是什么身份？ 故意提到黄瓜味的营养液，是不是想提醒她，店里的一切尽在掌握，他们別想在店里轻举妄动。 想不通。 唐无霜怎么都想不通。 “客人，你在想什么？”顾怀薇用手在唐无霜的面前挥了挥，“如果想更换其他口味也可以。” “不，就要黄瓜味，麻烦你了。”唐无霜抿了抿唇，態度比一开始谦卑不少。 顾怀薇微微鞠躬：“不客气，有什么需要隨时叫我。” 唐无霜回到房间后，有些后怕地靠著房门坐在了地上。 顾怀薇哼著小曲儿，脚步轻快。 一千金幣一天的房间，终於推销出去了。 顾怀薇正在等电梯。 一股视线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 顾怀薇极为敏锐地感知到，楼梯尽头拐角处有人。 “是谁？出来。”顾怀薇拿出匕首在手上拋了一下，朝著藏人的方向走去。 离这么远，怎么会被察觉到？ 在一旁偷偷观察的白鸟立刻冷汗直流，他看著向自己藏身之处精准走过来的顾怀薇，立刻站了出来。 他低著头，有些手足无措地攥著衣摆：“是我，顾姐姐。” 又在这里装乖呢。 “藏在这里做什么？別摸鱼，大厅里还有那么多顾客需要你接待。”顾怀薇收回匕首，催促白鸟快去干活。 白鸟认出了刚刚住进总统套房的那两个人。 他们是霓虹巢穴最凶恶的看门狗！ 手上的人命不计其数。 他从黑螺旋研究所偷跑出来的时候，就差点被这两个人抓回去。 后来，他逃到了地上辐射区，跨越千山万水，来到荒漠，才摆脱了他们的追捕范围。 “顾姐姐，宾馆是什么顾客都可以入住吗？”白鸟一脸无辜的仰著头看著顾怀薇，希望她把这两个人撵出去。 顾怀薇想了一下：“原则上，只要能做出正確的身份登记，並且交得起房费，都可以居住。” 《员工手册》上对於住店的顾客只有这两点要求。 至於顾客的来歷、健康状態、住店的企图……通通不在筛选顾客的范围內。 顾怀薇注意到，白鸟隱藏在袖子里的指尖在细微的颤抖。 看来是白鸟认识的人。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被嚇坏了。 顾怀薇掏出一张餐巾纸递给他擦拭冷汗，她明知故问：“脸色这么差，你没事吧？” “不是的，我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白鸟瑟缩著，装出害怕的样子，“他们背著很大的刀，看起来不像是好人。” 废土世界，议论好坏没有意义。 世界规则就是弱肉强食，杀戮是常態，这里的人，多少都沾点血。 顾怀薇安慰道：“没事，如果他们想要欺负你，你可以跑来向我告状。” 升级后宾馆，安保措施也增加了“逐客令”功能，顾怀薇可以利用安保系统，在罚完款后，把闹事的人驱逐出宾馆地界。 白鸟摇了摇头，藏青蓝的头髮轻轻摆动著，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不，这是我的事情。”他又不是小屁孩，才不会做打小报告这种幼稚的事情。 隨后，白鸟停顿片刻，又用那双蓝色的眼睛望著顾怀薇，笑道：“我是不会让他们伤害到顾姐姐的。” 白鸟第一句话和第二句话之间有停顿。 第一句话出自真心。 第二句话是想装暖心小天使。 “放心，我有分寸。”顾怀薇很好心地放过他，“这两位顾客，你和千夏都不用接待。” “嗯。”白鸟点了点头，如果不接触的话，他可以躲藏到这两位麻烦的傢伙离开。 来自上城区的贵客，一天晚上的消费，就能抵购买奴隶的费用，顾怀薇为了宾馆的业绩，要好生招待。 她准备把这两位上城区的贵宾交给鹤雪衣。 他顶著那张泛著圣光的脸，比较擅长和顾客打交道。 宾馆大厅。 顾怀薇正在电脑屏幕前划著名，与鹤雪衣討论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这是两位顾客的个人信息，他们都具有攻击性，你和他们交流的时候注意自身安全。” 鹤雪衣站在顾怀薇身旁，唇角带著浅淡的笑，微微俯身看她，认真倾听她的每一句话。 “作为一名称职的员工，和所有的顾客处好关係是基本素养。”他顺著顾怀薇的话，同时阴阳不擅长和顾客打交道的某位仁兄。 “方未兴喜欢吃人肉，这种古怪的爱好就不要惯著他了，如果他乱吃其他的顾客，记得罚他的款。” 顾怀薇轻声说道，顺手指了指屏幕上需要注意的点，“唐无霜喜欢黄瓜味的营养剂，她要求每天中午给她送餐，你卡著点，不要早也不要迟。” “明白。” 鹤雪衣银白髮丝垂落在耳边，琉璃金色的眼眸闪著碎光，对於顾怀薇的工作安排，时不时点头回应。 林蛇经过十五天的睡眠，稍微有些精神。 他走出房间，看著鹤雪衣正俯身倾听顾怀薇说话，墨绿色的眼睛微微眯起，神色阴沉，浑身笼罩了一层寒气。 嘶—— 后背怎么有一股寒意涌上来？ 顾怀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皱眉，想要回头。 第82章 实干型员工 鹤雪衣用手按住她的后脑勺，阻止她想要回头的动作，一脸真诚地指著屏幕问道：“这个基因改造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 看著这一幕，林蛇手指不自觉握紧，被侵入领地的冒犯感令他瞳孔竖了起来。 “工作上的內容，请自己领悟，遇到不懂的先自己查，查不到的话再向顾小姐请教。”林蛇走上前，“你要是实在不懂，我也可以负责向你解释。” 鹤雪衣收回手，手中残留的头髮柔软触感让他眯了眯眼睛。 连发质都比普通的献祭者柔顺。 从乐园离开是对的。 那些献祭者，根本比不上乐园精心挑选的经营者。 “不用麻烦了，这个小问题好像也不会影响到宾馆的生意。”鹤雪衣也不是真的想知道。 “既然明白这一点，就快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林蛇希望鹤雪衣快点消失，別打扰他和顾怀薇探討工作。 他可是给顾怀薇准备了惊喜。 鹤雪衣双眸澄澈无瑕，声音中带著关切：“休息了这么久，林先生的身体好些了吗？这里的冬季很久，如果不舒服的话，不用强撑著出来工作。” 鹤雪衣总是会用这种无害的语气说著林蛇最討厌的话。 林蛇將笔记本电脑放在前台，无波的面容上，双眸阴沉，带著无法掩饰的敌意：“之前休息的时间已经足够了，不需要你操心。” 冬季，林蛇只有在温暖的环境中才可以清醒过来。 “別这样，我这可是出於同事对同事的关心。”鹤雪衣用指尖轻轻划过林蛇的笔记本电脑，“隨著经营等级的提升，后面还会有新的同事出现。要学会和同事好好相处，別让顾小姐再为你操心了。” 休得胡说八道。 顾怀薇从来没操心过这种事情。 林蛇能干活就行。 他爱和谁处和谁处。 她从来不管。 这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很重。 顾怀薇默默地往后退一步，再退一步。 他们要是打起来，千万別打到无辜看戏的她。 林蛇抽回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慢慢抬起头，眼中泛起危险的寒光：“別碰我的东西。” 鹤雪衣站在灯光下仿佛罩上一层柔光，他意有所指：“不是你的，工作成果是属於老板的。” “我说的是电脑。”那是林蛇私人带的办公用品。 “你的电脑也是老板的。”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 谁也不让谁。 顾怀薇在心里默默吐槽，只是个包吃包住的活儿，又不发工资，说得那么起劲做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年薪百万呢。 好在千夏不懂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拿著故事书小跑著过来，想让鹤雪衣在休息时间读给她听。 鹤雪衣摸了摸千夏的脑袋，拿起故事书，笑著答应下来。 两人相处，分外和谐。 林蛇则是趁此机会，把顾怀薇拉到员工休息室。 “啪嗒”一声，將门反锁。 员工休息室里没有开灯，窗帘关闭，室內漆黑一片。 “拉我进来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在外面说。” “我要聊正事。”门外有林蛇討厌的人。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白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 “这里没有人打扰。”林蛇拉过椅子让顾怀薇坐下，然后將自己之前剪辑的几个gg宣传片展示给她看。 文件夹里有十一个视频。 “这几种风格，挑你喜欢的。” 宣传片的內容，是丽娘介绍宾馆的新设施。 “我看看。” 顾怀薇坐下来，挨个瀏览，在几款各有特色的宣传片中，选中了一款最简单直白的。 她指著其中一个视频：“喏，就这个吧。” gg不需要文艺，不需要內涵，不需要打哑谜，不需要说故事。 简单地把宾馆的优点展示出来就可以了。 “你挑选的这个是未剪辑版。” “……哦，不好意思。”顾怀薇看著林蛇阴沉沉的脸色，悄悄地又把目光移开。 他向来如此，只是此刻顾怀薇觉得他更加阴鬱了。 如果怨念可以实体化，这个房间將乌云密布。 “其实，其他也挺好的。”就是顾怀薇艺术水平有限，欣赏不来。 “算了。”林蛇把gg宣传视频的页面关闭，又打开了新的文件夹。 新文件夹里是上次顾怀薇交代给他的工作——设计电子会员卡。 他修长的手指在笔记本上轻轻滑动，屏幕上跳出了他最新设计的电子会员卡样式。 纯黑的背景色与极简的几何线条构成了卡片的主体，神秘又前卫。 “冬季並不影响我的工作效率，你上次说过的电子会员卡，我已经做出来了。” 林蛇冰冷的声线里隱藏著独属於他的骄傲，黑色细软的头髮垂下，手指转动屏幕的角度。 他靠近顾怀薇，向她展示细节，“看这里，我加了蔷薇形状的动態徽標，徽標会根据用户的住店积分发生变化。 蔷薇的叶片越多，就意味著顾客的积分越高，直到蔷薇完全绽放，代表著这位顾客解锁了高级vip权限。” 这个设计让顾怀薇眼前一亮，她抬眸看了林蛇一眼，带著几分讚赏：“你的业务能力果然是最强的。” 绿洲宾馆就需要这种干实事的员工。 林蛇嘴角微微扬起，手撑在桌面上，说话的时候嘴巴几乎不动，声音却可以清晰地传出：“不仅如此，我还將会员卡上架到地下城的各个网络平台上，让他们更方便办卡。 会员卡会和绿洲宾馆系统实时联动，隨时为用户推送最新的活动和折扣。 还有一个特殊功能——”林蛇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顾怀薇脸上。 顾怀薇往后靠了靠，安静地等著他继续。 “电子会员卡会记录顾客每次住店和消费的习惯，自动推销適合他们的客房和服务。就像……”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为每一个来宾馆的顾客，量身定製他们的专属体验。” 听著林蛇的介绍，顾怀薇眸光越来越亮。 电子会员卡的设计比她期待的还要好。 “辛苦，我真该给你定製一个最佳员工奖。”顾怀薇觉得好员工应该配上好待遇，“高级员工宿舍已经解锁，那里全天开著的墙暖和地暖，住起来很舒服，你找个合適的时间搬进去吧。” 林蛇微微歪了一下头：“高级员工宿舍有两个独立的套间吧？” 顾怀薇笑著点头：“对呀，你一个人住肯定特別宽敞，想住哪间住哪间，轮换著住也没人管你。” “作为对我的奖励，你也搬进来。”林蛇墨绿色的眸子像是无波的古井，电脑息屏，光线暗淡下去，他那双眼睛却泛著幽深的光，直勾勾地盯著顾怀薇。 第83章 营业额激增 “不了，我就住现在的房间。”顾怀薇坐在电脑椅上，果断拒绝林蛇的邀请。 生活方面，顾怀薇属於懒散型，在一个地方住习惯了，就不想挪窝。 高级员工宿舍虽然环境好，但四季常温，林蛇又喜欢漆黑的环境，对顾怀薇而言，缺乏季节感。 “为什么？”林蛇大多数时候比较冷淡，但如果有他想要达成的目標，他就会变得格外缠人。 像蛇一样，缠住了就不再鬆开。 “因为我是女生，不想和男同事同住一个屋檐下。”她给出了一个正当的理由，想用男女有別挡住林蛇接下来的话。 普通人在这种时候就应该放弃。 但林蛇不是普通人，甚至不算是人。 人类的道德观於他而言无效。 “那是两个套间，每个房间都有单独的卫浴，只有客厅是通用的，和员工休息室区別不大。” 顾怀薇眼珠一转，更换理由：“我不喜欢太大的房间，小一点比较有安全感。” “你从不追求安全感，甚至会放任危险的发生。”林蛇听不懂敷衍，他连反对的理由都很认真。 “这么了解我呀？”顾怀薇有些新奇地看了林蛇一眼，他除了不停地卷工作之外，还在观察她。 想起之前林蛇催债时高得嚇人的成功率，顾怀薇双手抱在胸前，“嗯，你说得对，但我不想换房间，没有理由。” 拒绝別人本来就不需要理由。 林蛇盯著顾怀薇不说话了。 当他用那双墨绿眼睛看著顾怀薇的时候，顾怀薇会有一种被不祥之物盯上的感觉。 很纯粹，野性又冰冷，来自自然界。 那种眼神不是在看同事。 而是像在看猎物。 顾怀薇不甘示弱地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她忽然对接下来的局面有些期待。 如此直白的拒绝，林蛇会做什么呢？ 会动手吗？ 还是会露出獠牙。 他说话的时候几乎不张嘴，顾怀薇真想看看，他的嘴巴是不是长著尖锐的獠牙，又或者长著分叉的舌头。 顾怀薇还想知道，如果宾馆的两名內部员工產生衝突，宾馆的安保体系会优先保护哪一位？ 说实话，顾怀薇还真是有点期待林蛇做出不一样的反应。 被长时间直视，对於野生生物而言是一种挑衅。 林蛇脖子上，蛇鳞状的纹愈发明显，一直延伸到右脸，他把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扣上，黑色的髮丝垂下，掩住了那些暴露出的纹路。 冬季，是他最虚弱的季节。 再对峙下去，有显形的风险。 林蛇率先放弃，不再看顾怀薇。 “那就让鹤雪衣住在大厅，晚上坐著看门。” “別排挤新同事呀。”顾怀薇语气轻快地转了个弯，“就按照我们上次的约定，让他去图书室住吧。” “不行。”林蛇虽然內心牴触，但还是妥协，“让他搬进高级员工宿舍，那里本来就是为我们这些助手准备的。” 比起和討厌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林蛇更不能容忍鹤雪衣离顾怀薇太近。 经营者对助手的信赖程度，关係到乐园的大门开启之后，经营者最后的选择。 林蛇不能给鹤雪衣可乘之机。 顾怀薇轻鬆地应道：“可以，你要是愿意，我没有意见。” 新的电子会员卡一经上线，立刻引起地下城各大网络平台上的轰动。 gg片的宣传度，配合上会员福利，迅速吸引了大批办卡顾客。 不仅是中城区，连上城区的富人也开始掀起註册成为绿洲宾馆的浪潮。 他们会乘坐高铁，前来住店。 丽娘因为拍摄了许多gg片，不知不觉火了起来。 最近有好几位住店的顾客慕名而来，他们想要丽娘的签名。 丽娘一开始还会有些不安地请示顾怀薇的意见。 顾怀薇让她大胆放手去做。 几次和顾客接触后，丽娘也渐渐自信起来，学会自己拿主意。 高铁站成功运营，在各个交通枢纽扎根，交通便利，来往的顾客自然也会变多。 苦处赚钱乐处用，中城区那些被血汗工厂压得喘不过气的居民，会想著来绿洲宾馆瀟洒一把，算是不枉被压榨的一生。 而来自上城区的富人们出手更为阔绰，他们经常大手一挥，预定几十天的总统套房或主题房，再把各项服务都上一遍。 鹤雪衣维繫顾客的能力不错，顾怀薇经常看见，鹤雪衣被顾客单独邀请，进入房间喝茶。 偶尔也会有几个在明面上搞事的顾客。 面对这种顾客，第一次，顾怀薇先罚款。 第二次，使用宾馆升级后的“逐客令”功能，让安保机器人驱逐。 顾怀薇最近让林蛇研究宾馆黑名单制度。 如果研究成功，以后针对过於棘手的顾客，就可以让把他们直接拦截在绿洲宾馆之外。 像唐无霜和方未兴这种，属於虽然另存心思，但是很优质的顾客，顾怀薇还是会打开门来做生意的。 私底下搞事，或者顾客和顾客之间的爭斗，只要不侵犯到宾馆的利益，顾怀薇懒得做判官，一概不管。 白鸟最近一直躲著，不怎么在大厅接待顾客。 工作的压力都落到千夏的头上。 千夏在丽娘的鼓励下，工作方面长进很多，不像以前那么怯场，可以主动引导顾客办理住店流程。 不断涌进的客流量，意味著不停上涨的营业额。 顾怀薇每天早晨，都会打开財务报表，看到上面不断上涨的数字，忍不住唇角上扬。 照目前这个进度，离五星级宾馆经营目標的达成，指日可待。 顾怀薇心情顺遂，自然也有人焦头烂额。 昨天，顾怀薇完成了户外儿童乐园的解锁。 方未兴就这样在户外坐了一夜。 住店的这段时间，方未兴没探查到这家宾馆的任何底细。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自己一夜睡醒，没有丝毫察觉的时候，宾馆经常会多出一大片新设施。 这简直是对他多年职业生涯的羞辱。 尤其是一楼的那个自助餐厅。 他敢发誓，他来绿洲宾馆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那个餐厅的存在。 结果过了三天，餐厅像是藏在地里的老鼠人一样冒了出来。 这么一大片豪华餐厅，什么时候建的？是谁建的？ 他竟然一概不知！ 简直可耻！ 第84章 留下和离开 方未兴和唐无霜试图在宾馆安装监控，但每次，都被保洁机器人当成垃圾清理掉。 他们尝试破坏宾馆设施，但房间会立刻变红，绿眼睛的男员工每次都能抓住他们，要求他们交罚款。 在方未兴眼里，女店主是个死宅，专注於生意，偶尔消失，但从不离开宾馆。 她平时脾气很好，但遇见愚蠢闹事，不办卡，又不缴纳赔偿的穷鬼顾客，她会生气地按下按钮，让机器人把顾客扔出去。 方未兴曾经亲眼见过，那些顾客被撵走之后，被黑暗中的不明生物吞噬掉，连骨头渣都不剩。 穿白衣的男店员表面正常，方未兴还和他说过话。 但后来，方未兴跟踪白衣男店员出门。 他发现，白衣店员会前往钢铁之环的教堂，给老鼠人和流浪者发红色果子，吃过果子的人，死的时候会面带微笑，身体长出树枝，树枝上结绿色的果子。 宾馆里的每个人都不寻常。 想到这次任务的难度，方未兴呼出一口浊气，他摘下面具，露出严重烫伤的脸。 他没有眼皮，充斥著血丝眼珠盯著远处的空地。 那片空地堆著破木板，铁皮围在建筑工地外围，里面並没有人动工挖土。 出现了！ 就在眨眼的一瞬间，崭新的儿童乐园凭空出现。 方未兴面容更加狰狞扭曲，他从草地上站了起来，先是快走，然后跑到儿童乐园门口，用手抚摸著建筑。 是真实存在的！ 除非奇蹟，否则他无法解释眼前这一幕。 儿童乐园里的巨型熊仿佛在嘲笑他的无知。 这间宾馆，不是他和唐无霜两个人就可以撼动的。 方未兴想，这次的调查任务，他们怕是完不成了。 顾怀薇收到儿童乐园建设完成的消息，走了出来，围著儿童乐园拍了好几张照片，准备回去上传到绿洲宾馆app上。 方未兴听到脚步声，迅速躲进旁边的绿化带里。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他看不透顾怀薇。 她看起来如此的普通，却掌控著这家可以改变废土世界的宾馆。 查不到来歷。 查不到背景。 她表现的越是庸懒隨意，方未兴就越不敢轻易动手。 就这样，方未兴和唐无霜两个人毫无建树，硬生生在宾馆里又多住了两个月。 金幣了不少。 有用的消息一个没查到。 而所有的经歷，拿回去说，更像是天方夜谭。 上次，顾怀薇和黑塔堡垒的堡主谈成交易后，机械臂少女负责了后续的交接工作。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交易，后续合作也简单许多。 合作面越来越大，顾怀薇已经发展到向整个下城区供货。 乐园卡上的金幣数额也在攀升。 下城区的普通人，因为顾怀薇的供货，不用在冬季冒死猎杀变异动植物，生活品质上升，有能力住普通房间的顾客也增加。 生意形成了良性的循环。 当五星级宾馆的进度，到达70%的时候，老板发来新的消息。 “顾小姐，提前恭喜你，本位面的经营任务即將完成。 以当前的进度，还需要三个月的时间，绿洲宾馆的等级就可以达到五星级。 任务完成后，你將面临重要的选择。 若你选择留下，將获得绿洲宾馆的所有权，宾馆80%收益结算进入乐园卡，乐园卡解禁，资金为你私人所有。 升级任务完成，位面大门最晚於第十日关闭，届时，你將只能停留在一个位面。 若你选择进入下一位面，绿洲宾馆將进入全自动化管理，每年產生的收益，你將获得20%的分成。 升级任务完成，你可以在这个位面停留十天，十天后你和你的助理，將自动脱离本位面。 请你谨慎做出选择。 顾小姐，於我个人而言，希望你继续，带上蓝色的羽毛，別忘了我们的约定。” 第一个选择，意味著顾怀薇富彻底財务自由，无论留在废土世界，还是回到现实世界，她都可以过上小富婆的日子。 而第二个选择，意味著经营还要继续，她要进入新的世界，面临新的危险。 与此同时，绿洲宾馆的电脑也传来新邮件。 顾怀薇打开电脑，邮件內容和老板发的消息类似，只不过少了劝她继续的话。 这对其经营者来说，可能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但对要找姐姐的顾怀薇而言，没什么好纠结的，她追寻的不是钱，而是姐姐失踪的真相。 再说了，一个位面经营的结束，她就获得了此生无忧的金钱。 那下一个位面呢？ 她又能获得什么？ 顾怀薇记得姐姐的日记，里面提到的好东西，可不仅仅是金幣。 她从不安於现状，也从不轻易满足，贪心是她的弱点，也是她向前走的动力。 没有犹豫，顾怀薇直接选择第二个选项——进入下一位面。 在做下选择的那一刻，绿洲宾馆大厅背后的油画，摩天轮上一盏灯亮起。 盯得久了，顾怀薇仿佛看见静止的油画上，摩天轮缓缓转动，宛如命运的齿轮，在她眼前轻轻嚙合。 或许，因为她的选择，命运开始流向不同的方向…… 在离开之前，顾怀薇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尘封的上城区门票，以及那盘姐姐的磁带。 抚摸著磁带上的纹路，顾怀薇神色暗了暗。 第一区的黑螺旋研究所。 一个装著无法拒绝的诱饵，必须踩下去的陷阱。 留在宾馆內固然是最安全的。 但是安全意味著错过重要线索。 顾怀薇不是畏手畏脚的人，在离开这个位面之前，她一定要去一趟黑螺旋研究所。 高铁站站点为：绿洲宾馆—腐沼—裂脊山脉—坠星港—霓虹巢穴—黑螺旋研究所总部—银光雪原。 从绿洲宾馆乘坐高铁前往，单趟路程需要七天。 顾怀薇还剩三个月零十天的时间。 她需要准备路途所需要的食物、武器、並挑选值得信赖的同伴同行，在脱离世界之前，拿到姐姐留下的东西並活下来。 林蛇和鹤雪衣，只能带一个，剩下一个，留下来站好最后一班岗。 这个时间，去应该不成问题。 就是前方危险莫测，能否回来……不一定。 说不定此次一去，就是永別。 她看向门口招待客人的千夏，以及被热情顾客追著签名的丽娘…… 如果宾馆进入自动化管理，她们该怎么办呢？ 顾怀薇把她们带回来，就要对她们负责任。 第85章 他们的矛盾 冬日的夜晚，世界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白色的灰烬如雪般飘落，洋洋洒洒落在宾馆地界的外围。 灰烬覆盖著外界风沙侵蚀的废弃城镇，为世界披上苍白的外衣，而绿洲宾馆这一片亮起的暖灯，在这荒芜的世界里，显得格外有生命力。 高级员工宿舍內，仅有林蛇和鹤雪衣。 他们都是棲息在潮湿、幽暗环境里的生物，没有点灯的习惯。 “选择做出了。”林蛇靠在大厅沙发上，刚刚洗过澡，微湿的黑髮散落在脸颊两侧，垂下眼帘，墨绿色的瞳孔看不出什么情绪。 顾怀薇不在，林蛇便不再隱藏本身的习性。 他走过之处，会留下湿漉漉的水痕，保洁机器人跟著后面，安静地清理。 对面，鹤雪衣斜倚著椅背，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目光落在悬掛於墙上的摩天轮油画上。 他唇色偏向於淡粉色，如同玫瑰露，轻启轻合：“真美呀，每次看见灯被点亮，我的心就会难掩悸动。” “这里没有人类，收起你那副噁心虚偽的表情。”林蛇对待鹤雪衣，总会多几分刻薄，他没有表情，黑色的唇线在说话时会有种阴冷的美感。 “你现在的面孔太生硬了，该多学学人类的表情。”鹤雪衣脸上的笑意不减，“大多数人类是风险厌恶型，没有野心。如果有十拿九稳的好处，人类一般会见好就收。 这次的经营者，好像和以往的不一样，说不定，她真的可以点亮所有的灯，打开乐园的大门。” 鹤雪衣比林蛇更了解人类。 顾怀薇目標明確，选择迅速。 有足够考虑的时间，却当机立断没有犹豫。 在歷届经营者中，很少见。 “乐园很看重这次的经营者。”林蛇声音低沉又沙哑，不和谐的语调带著嘶嘶作响的尾音，“否则，怎么会让我们两个来当助手？” “纠正一下，我来，是因为你提前把那老鼠掐死了。”鹤雪衣双眉纤长，琉璃金色的眼睛缓缓地扫过林蛇，忽而一笑，“也幸亏你这么做，不然没那么快轮到我。” 鹤雪衣最享受的，是看著经营者在自己的选择下，一步步墮入命运的罗网，那感觉，就像亲手把一张纯白的画布，染成他钟爱的血色。 “那就好好做你助手的工作，在乐园大门未开启前，安分一些。”如果不是在冬季，林蛇绝对不会让鹤雪衣踏进绿洲宾馆的大门。 本来，所有的工作，只需要他一个人就行，是乐园那些管理者，自作主张，诱导经营者接纳更多的助手。 “我只能保证多一些耐心。”鹤雪衣仰头，长嘆一声，带著几分故作苦恼的语气，“至於人类枯燥无聊的工作……也只有你才能忍受得了。” “我要遵守契约精神。”林蛇冷冷地回答。 “老古董。” 林蛇並不否认这个称呼。 “要不要和我合作？”鹤雪衣扭过精致的面孔，向林蛇拋出橄欖枝。 黑暗中的语气，带著一丝甜蜜的诱惑，“我们可以联手，把后面的助理清理掉，乐园大门开启后，诱导经营者做出决策並共享。” 在传说中，天使面貌丑陋，因为要嚇退恶魔，而恶魔容貌昳丽，因为要蛊惑人心。 故而，长得好看的一般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蛇淡淡瞥了一眼鹤雪衣涌动的红色影子，墨绿色双眸冷冽，“怎么分？我要活的。” “那不行，要这么多。”鹤雪衣眼角的笑意浮於表面，“林蛇，和人类相处久了，你染上了人类贪心的坏毛病。” 林蛇分叉的舌尖轻轻舔过唇边：“比不上你，学会了人类口是心非，爱撒谎的习惯。” 林蛇和鹤雪衣相处不来，每次交谈，都会不欢而散。 而除了谈正事，他们生活上也难以容忍彼此。 他们严格划分彼此的领地。 除公共区域外，谁也不能踏入另一个人的私人空间。 与此同时，绿洲宾馆，隨著顾怀薇解锁新建筑物，领地不停地向外围拓展。 原本废弃荒芜的商业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绿地，以及儿童乐园、高尔夫球场等这些娱乐设施。 街对面，白髮老头的店，现在已经变成草坪上的喷泉。 人死了，留存的痕跡也消失，剩下的只有记忆，隨著时间慢慢淡化。 那些破败的、被风沙侵蚀两百多年的废弃大楼，也在宾馆的升级过程中，被夷为平地。 顾怀薇兑换外景植被装饰，將原本属於沙尘废土的地区覆盖，把娱乐设施之间的空白地带联通起来，形成新的空地。 为了聚集宾馆的人气，顾怀薇把宾馆外的大片空地划分成不同网络区域，对外出租。 在宾馆白天营业结束后，顾怀薇还会定期举办夜市活动。 夜市类似於小型的“贸易节”，限时开放。 她將场地租给宾馆里做小生意的顾客，然后从中收取场地管理费。 卡尔租了一小块地方卖枪。 凯恩和安妮把皮肉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活著的人，为了明天的生活，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努力谋生。 绿洲宾馆的小夜市形成规模，一些下城区住不起店的顾客，也会愿意个两枚金幣路费，来绿洲宾馆外围逛一逛。 如果他们手中有金属废料，还会在宾馆的零售机上兑换一些食物和淡水。 这些都成为了绿洲宾馆的收益。 近一个月，顾怀薇为接下来的长途旅行做准备。 夜晚的宾馆，安静得只剩下墙壁时钟轻轻滴答的声音。 宾馆打烊后，顾怀薇叫住了正在整理前台桌面的丽娘：“丽娘，来员工休息室一趟吧。” “嗯。”丽娘心里微微一紧，带著些许忐忑。 顾怀薇下班后，一般会直接回房躺著，这样突然叫她，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讲。 走进员工休息室，灯光柔和，顾怀薇靠在椅子上，神情温和，示意丽娘坐下：“別拘束，坐吧。” 丽娘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后才轻轻坐下，她的手不自觉地放在膝盖上，微微绞紧。 顾怀薇隨意地靠在沙发上，语气放缓：“別紧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准备提前把卖身契还给你们。” 丽娘愣了一下，心臟不由得紧了紧，眼神闪烁：“顾店长，你是准备让我们离开吗？” 她不想离开绿洲宾馆。 在这里的几个月生活，是她此生最幸福的日子。 无论如何，她不想放手。 第86章 离开前安排 不等顾怀薇解释，丽娘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站起身，盯著顾怀薇的眼睛坚定地说道：“顾店长，我想和我的女儿留下来。 无论是什么样的工作，我都会努力去做。 我最近一直在练习新的gg词，我还在尝试著自己写，我可以表演给你看……” 丽娘不想失去绿洲宾馆的工作，她在心中告诉自己，她可以做得更好，只要她再努力一些，就可以留住这一切。 顾怀薇静静地看著丽娘，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她看到丽娘的变化，看到了她从一个沉默、隱忍的奴隶，变成了现在这个能够勇敢表达自己观点的人。 “別著急。”顾怀薇笑著打断了她的话，“先听我把话说完。” 她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精致的绿洲宾馆高级会员卡，轻轻放在桌上。 丽娘的目光落在那张昂贵的高级会员卡上，心中满是疑惑。 顾怀薇解释道：“这是终身制的会员卡，在我离开之后，你和千夏想留，完全可以留下来，只不过，不是以员工的身份，而是以顾客的身份。 我会把我在地下城论坛註册的帐號送给你，你喜欢工作带给你的价值感，那就继续帮我经营那个帐號，为绿洲宾馆做宣传。 我没办法像之前承诺的那样给你按月发工资，所以，就用这张卡冲抵你后半生的宣传费。” “你不是要赶我们走……”她愣愣地看著顾怀薇，意识到，“是你要走。” 顾怀薇点头：“是的，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留在这里。” “是什么事情？我能帮忙吗？”丽娘將手放在胸口，语气有些急切。 “你帮不上我。”顾怀薇感念她的这份心意，也將打心底里怀念，这段时间丽娘对她母亲一样的照顾。 “不能留下来吗？” “不能。”顾怀薇已经做出了第二个选择，她不会再改变，“我离开后，绿洲宾馆將进入全自动化管理，所有的工作正常进行，还是你们熟悉的那套流程，只不过办业务的变成了机器人，而不是我。” 丽娘继续问：“你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顾怀薇乌黑的长髮自然地散落在肩头，几缕髮丝隨意垂在脸侧，衬出她白皙的肤色，她耸耸肩，“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不能不走吗？” “这个问题你问过了。” “我和千夏都捨不得你。” 顾怀薇往柔软的沙发里靠了靠，笑道：“我也一样，但人生的必修课就是分別。” 这节课，顾怀薇自己也没修行圆满。 “我……”丽娘有些迷茫，她一直在別人的安排下生活，没有尝试过真正的自由，她不知道，仅凭她自己，能不能把握好顾怀薇给她的一切。 顾怀薇沉默，片刻后，她轻轻说道：“手上的枷锁好解，心里的枷锁难。丽娘，你既不需要主人，也不需要老板，你是独立的，不属於任何人。” 丽娘听见这句话，內心翻涌不止。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裂开，又重新癒合。 丽娘突然意识到，顾怀薇送给她最珍贵的东西，不是宾馆会员卡，而是独立的勇气。 “我能再帮你编一次头髮吗？” 顾怀薇点头：“当然可以。” 丽娘手指灵巧地为顾怀薇编了一个低垂的双丸子头。 她用仅仅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愿废土的黄沙，保佑我远行的女孩一路平安。” 安排好丽娘和千夏后，顾怀薇又找了白鸟。 她同样给了白鸟绿洲宾馆的高级会员卡，並告诉他，下城区和上城区因为淡水断供的事情，已经翻脸了。 如果他想继续留在绿洲宾馆，就以顾客的身份留下来。 有时间，就帮丽娘和千夏的忙，替宾馆做做宣传，或者打理一下宾馆的夜市活动。 如果不想，他可以跟隨卡尔往返於下城区和宾馆之间，做军火生意。 也可以前往黑塔堡垒，机械臂少女会替他引荐堡主。 白鸟收下会员卡和卖身契，没做任何挽留。 “我那天，看见你拿出了上城区门票。”白鸟压抑著內心的不安，语气儘可能平静，“你要去哪里？黑螺旋研究所吗？” 顾怀薇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白鸟：“猜的不错。” “你应该猜到我的来歷了吧。”白鸟抬起头，摸著自己脸颊上太阳十字的標誌，乾脆不装了，“为什么一直没拆穿我？” 顾怀薇看著他蓝宝石般的双眸，唇角带著浅笑：“你想说，自然会说，你不想说，我问你，你也只是编造不同的谎言给我听。” 其实，如果顾怀薇问，白鸟確实会撒谎，会想著离开，但她明知道他不对劲，却不问……就是想等他自己承认吧？ 可恶，他还像傻瓜一样装了那么久。 怎么会有这样恶趣味的人？ 白鸟眼神暗了暗：“那里很危险，你和丽娘说你不会再回来，是不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这你可就想多了。”顾怀薇绝对没有找死的打算。 宾馆完成最后一次升级之后，顾怀薇会在十日后自动脱离位面。 她准备利用这一点，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脱身。 “你！”白鸟袖子里的拳头捏紧又鬆开，鬆开又捏紧，“我知道黑螺旋研究所的布局，我画给你。” “好呀。”顾怀薇虽然在笑，但並没有表现出的那么惊喜。 其实，对顾怀薇而言，地图仅供参考，她是表面好相处，但极少与人深交的人。 別说白鸟了，就算是林蛇这种和绿洲宾馆有契约的助手，顾怀薇不会百分百信任。 白鸟绘製了黑螺旋研究所的內部地图，他让顾怀薇一定要当心里面那个穿白大褂的人。 “喂，別死了。”白鸟把地图交到顾怀薇的手中，她对他有恩，他不想她出任何意外。 顾怀薇调侃道：“怎么不叫顾姐姐了？” “……”白鸟想起之前学千夏装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耳尖红了红，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地图和情报，谢谢了。” “还你人情而已。”白鸟看著顾怀薇离开的背影，低声囁嚅，“真是的，真想谢我，就安全回来继续经营绿洲宾馆啊，就这么走了算怎么回事……” 顾怀薇回到员工休息室，整理翡翠手鐲里面的物资。 她把之前从陆紫衣那里弄来的两辆末世装甲车，装进了手鐲空间里。 卡尔没有上城区的门票，他会带一些人，作为保鏢，隨行至坠星港，保障顾怀薇前半部分路程的安全。 机械臂少女会送顾怀薇到黑螺旋研究所总部外围，她要求陪顾怀薇一起进入，被顾怀薇婉拒了。 只有顾怀薇和老板安排的助手，才可以进行位面脱离。 顾怀薇不能让机械臂少女冒险。 接下来，就是决定带哪位助手前往。 是带林蛇？还是鹤雪衣呢？ 第87章 前往第一区 上次公审，宾馆的股东是以虚擬形象参加审判。 他们没有亲自现身，大概率是因为他们身上有某种限制。 就连背后的老板，也只是给她蓝色羽毛，让她在乐园大门开启后，先去找他。 这进一步印证了，那些股东被困在乐园之中。 顾怀薇原本怀疑过，林蛇是老板的偽装，但公审结束以及鹤雪衣的出现，让顾怀薇抹消这个猜想。 林蛇和鹤雪衣都没有工资，同时又全心全意服务於宾馆。 若说他们没有其他企图，顾怀薇就算变成三岁小孩也不会信。 现阶段，这两位助手都经过宾馆的认可，在未达到最终目的前，对顾怀薇而言是安全的。 问题是，林蛇和鹤雪衣，谁的战斗力最高？ 顾怀薇需要一名能打架的助手，帮助她顺利找到姐姐遗留在黑螺旋研究所的东西。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两人应该都藏著真本事。 顾怀薇尝试过让他们分別陪自己练刀练枪，他们表现出的准度和力量不相上下。 最终，顾怀薇选择了鹤雪衣。 原因很简单，顾怀薇没提出行的事儿，她先拉著两位员工开了个小会议，做了一下本位面的工作总结，以及收尾工作的时间规划。 林蛇工作太优秀，他保证，只要他在，就可以让宾馆的业绩，卡在三月期满的时候，一天不多，一天不少，正好完成升级。 脱离位面的时间可控，对顾怀薇而言很重要。 而鹤雪衣开会的时候走神，对宾馆的经营工作不上心，试图给林蛇塞红色的小果子，总觉得心思不在工作上。 把宾馆交给他一个人，顾怀薇还真是有点不放心。 乾脆就带在身边吧。 也正好趁这次机会，了解一下鹤雪衣偽装下的本性。 林蛇得知顾怀薇要带鹤雪衣出远门，怨念滋生。 “他是后来的，你为什么带他？”他苍白的脸维持一贯冷淡，只是那墨绿色眼眸中多了暗潮涌动。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因为你比较靠谱，把宾馆的剩余工作交给你，我更加放心。”顾怀薇不想出门办事，还要操心绿洲宾馆。 “工作上，我確实比他可靠，但是……” 林蛇引以为傲的工作效率，在此刻竟然成了限制他的枷锁。 “乖乖留下来看宾馆，我在仓库里给你存了很多生肉。” “其实，我可以设定自动程序，远程操控宾馆的工作，然后陪你一起出门。” 他盯著顾怀薇，认真爭取，“虽然代码编写有些麻烦，但我可以连夜写出来。”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顾小姐，东西收拾好了吗？我们要出门了。” 鹤雪衣两手空空走进来，琉璃金色的眼眸在二人之间划过，唇角的笑意流於表面，“是在做临行前的告別吗？真有仪式感，加我一个吧。” 林蛇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像是沼泽地里，被人侵犯领地的毒蛇，直勾勾盯著入侵者，寻找攻击的时机。 “林蛇，我不在，你要替顾小姐好好看管绿洲宾馆，別出什么乱子。”鹤雪衣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这股威胁，笑得从容优雅，“当然，有顾小姐和保鏢团队在，你也別担心我，我回来后，会给你带纪念品的。” 他永远可以在林蛇的雷区上，精准蹦迪。 虽然希望不大，林蛇觉得鹤雪衣最好可以在位面跳转前，死在这个世界里。 距离离开本位面，还剩一个月零十天。 去掉路程的七天，顾怀薇留下一个多月的时间处理黑螺旋研究所的事情。 只要姐姐视频里的那个东西真的存在，这个时间差不多够调查取物了。 如果顺利拿到东西，还能再回一趟绿洲宾馆。 如果遇见危险，被耽误时间，撑一撑也能到位面跳转的时间。 出发在即，卡尔帮顾怀薇僱佣了六位身手好的保鏢。 机械臂少女名为小艾，她把自己的胳膊里加满了机油，被改装后的手臂可以一拳砸碎巨石，她说她一个人就能抵卡尔带的那一群保鏢。 高铁二等座，每站每人十枚金幣。 一等座，每站每人三十枚金幣。 商务座，每站每人八十枚金幣。 本次出行，顾怀薇对外宣称是去上城区打gg，在那边开展绿洲宾馆宣传活动。 至於顺道去一下黑螺旋研究所，拿姐姐的东西，是宣传活动之余不值一提的小事儿。 为了能够成功使用乐园卡，规避乐园卡的限制规则，她实实在在准备了活动相关的展台、宣传稿、还提前赞助了第一区最大的娱乐城，请了第一区当红的明星，和那边定好了活动开展的时间。 乐园卡內资金充足，顾怀薇算是为了绿洲宾馆远程出差，理所当然，她全部买了商务座。 卡尔一行七人，到达坠星港，三站路，票价一千六百八十枚金幣。 顾怀薇、鹤雪衣和小艾，到达黑螺旋研究所总部，五站路，票价一千两百枚金幣。 商务舱空间宽敞，沙发椅柔软舒適，还配备按摩功能。 服务机器人会在每天中午，向商务舱的顾客提供一小支水果口味的营养液。 而在顾怀薇出发不久。 唐无霜和方未兴提前退房，跟踪他们坐上了同一班高铁。 他们坐的是二等座，隱藏在人群之中，並联繫了同伙，计划在旅途中劫持顾怀薇。 绿洲宾馆的高铁联通了所有地下城所有区域，以及地上所有重要地点，所以高铁上的顾客很多。 有一直徘徊在各个区做生意的废土商队，也有出任务的僱佣兵，送货的玩具厂，还有一些武器贩子…… 商务座车厢除了他们一行人，还有一些陌生人。 高铁启动时，顾怀薇靠在沙发椅上，透过透明的玻璃，望著窗外慢慢后退的景色。 绿洲宾馆的轮廓逐渐模糊，直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簌簌落下的纯白灰烬，以及废土苍凉昏暗的远方。 高铁路过腐沼的时候，外界浓雾渐起，车厢內光线昏暗，有辐射变异的巨型蜥蜴撞击著高铁车厢，顾怀薇看见蜥蜴的利爪划过玻璃，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绿洲宾馆出品的玻璃丝毫未伤。 卡尔他们很淡定，还在议论著外面辐射蜥蜴的体型大小，如果拿下的话，肉可以在下城区卖多少金幣。 第88章 午夜起变故 高铁停靠腐沼站，有十分钟的停车时间，商务舱新上了一位身受重伤的乘客，那位乘客防护罩破损，右臂被撕了下来，浑身血淋淋的。 一上车，那男人坐到后排座位上，喘著粗气往自己的胳膊上注射抑制剂。 鹤雪衣坐在顾怀薇身边，他似乎不喜欢血腥味，好在高铁上有通风系统，那股味道很快散去。 顾怀薇谨慎地观察商务舱里所有的陌生人。 有两位是绿洲宾馆的顾客，顾怀薇有印象，他们来自上城区，之前还租了小孩儿订购家庭房，拿到伴手礼后，把家庭房空置，重新定了总统套房，住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鹤雪衣上车的时候，还和那两位顾客亲切地打了招呼，他们应该没什么问题。 剩下的还有位靠窗坐著的女人，女人头髮有些毛躁，面容沧桑，眼皮往下耷拉著，脸上的法令纹很深，衣服破旧，看上去不像是坐得起商务舱的人。 顾怀薇对这个女人稍微留了点心。 中午，商务舱的机器人向乘客发放水果味的营养剂，可选择的口味有苹果、草莓、蓝莓、葡萄和榴槤。 卡尔和那群保鏢一拥而上，他们最爱的就是免费吃饭环节。 鹤雪衣拿了最抢手的草莓味的营养剂，递给顾怀薇：“给你，这个口味比较甜。” “我不喝这个东西。”顾怀薇轻轻挡开他的手腕，拒绝他的好意。 这个世界里的所有营养剂都不合顾怀薇的胃口。 她准备等会吃自热小火锅。 小艾凑了过来，她的眉眼英气十足，目光落在草莓味的营养剂上，伸出机械臂对鹤雪衣说道：“你不喝这个味道，可以和我换，我拿的是榴槤味的。” 榴槤味的营养剂，喜欢的人很喜欢，討厌的人一点都忍受不了那个味道。 小艾属於后一种。 鹤雪衣望向小艾，银色的髮丝因低头轻轻飘动，他唇角带著浅笑，把草莓味的营养剂放在她的机械手掌中，语调低柔：“送给你了。”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小艾一愣：“那么好。” “这个也给你。”鹤雪衣又掏出了两颗绿色的小果实。 “谢谢。”小艾看著手心的两颗翠绿色果实，觉得鹤雪衣好得过头了。 她之前见过林蛇，同样是员工，另一位给她的感觉就阴森森的，和面前这位白髮少年完全不同。 顾怀薇出声阻止：“鹤雪衣，別在车上发这些东西。路途遥远，吃坏了肚子没地方看病。” 翠绿色的果实青翠欲滴，诱惑著小艾，小艾正准备尝尝，因为顾怀薇突然出声，一下子清醒过来，刚放到唇边的果子没有咬下去。 鹤雪衣也不恼，他重新坐回座位上，侧著头，纤长洁白的手指捏著绿色的果实转动。 “没有毒哦。”他没看顾怀薇，眼睛看著前方座椅后背。 “我知道。”顾怀薇亲眼见过千夏和一些顾客吃下这种绿色的果子，他们吃完后，並没有特殊的反应，只说果子酸酸甜甜很好吃，偶尔还会主动向鹤雪衣要。 如果一定要说，有些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吃过绿色果子的人，似乎更愿意亲近鹤雪衣。 鹤雪衣转过头，琉璃金色的双眸盯著她的脸问道：“这是我的心意，你为什么不尝尝呢？难道要林蛇將果子递给你，你才愿意尝一口吗？” “我不爱吃这种东西，你们谁给的我都不会吃。” 顾怀薇歪著脑袋靠著玻璃，她的声音凉凉的，“优秀的员工，要互相比工作，比谁加班时间长，谁干得多，不要给同事塞没用的小礼物，更不要和同事攀比这些有的没的。” “这样啊。”鹤雪衣纤长的睫毛眨了眨，他靠在椅背上，脸上的笑意加深，“那太好了，你对我们是一样的，我还以为，我来晚了，他就成了你最信任的好员工。” “……”顾怀薇废了半天口舌，鹤雪衣那傢伙好像没有抓住重点。 “顾小姐，这趟旅程，我会弥补之前缺失的时间，证明我比他更值得你信赖。”鹤雪衣声音很轻，像是即將融化的冰雪，他闭上眼睛，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顾怀薇听完这些话，脸上的痛苦面具都要挤出来了。 拍她的马屁没有用呀。 她不是老板，只是帮老板来管理店铺的打工人。 虽然在层级上比他们高一级，但本质上也是牛马的一种。 顾怀薇当然不会自恋到觉得自己多么有魅力，才让他们以不同的形式表达衷心。 她只会觉得这两个人没憋好屁，想从她这里得到些什么。 夜晚，顾怀薇把沙发床放平，將四周的遮光布拉起来，从翡翠手鐲里拿出小薄毯搭在身上休息。 卡尔他们轮换著守夜。 午夜时分，顾怀薇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声音是来自前面一列车厢的。 那列车厢是一等座。 伴隨著人们的尖叫声，顾怀薇听到了野兽的低吼。 顾怀薇一把扯开遮光布，站起身来给子弹上膛。 “怎么回事儿？”她问道。 小艾围到顾怀薇的身边，眼神明亮锐利：“好像是有人故意破坏了前面车厢的生物检测系统，把辐射蜥蜴放进车厢里。” 高铁上的所有设施，每隔12个小时会重新刷新修復。 乘客破坏了高铁上的设施，高铁会自动划扣他们帐上金幣余额，作为赔偿款。 顾怀薇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十二点十分，距离下次刷新修復还有十一个小时五十分钟。 有人想借著辐射蜥蜴引发混乱。 小艾摆出战斗的姿態：“卡尔，你保护好顾店主，来两个人跟我一起去前面车厢，把那个肥蜥蜴处理掉。” “好！”卡尔替换了小艾在顾怀薇身边的位置，全神戒备。 顾怀薇聘请他们做自己的保鏢，就没必要以身犯险，她要做的就是拿好手中的武器，別给专业人士添乱。 鹤雪衣坐在椅子上没有起来，他神色悠閒，毫无危机感。 顾怀薇观察车厢。 绿洲宾馆出来的两位顾客缩在角落里，似乎是很怕死。 而白天靠窗的女人，以及腐沼站断了手臂的男人，消失不见了。 顾怀薇皱著眉问道：“卡尔，你们守夜的时候，看见人离开车厢了吗？” 第89章 辐射蛙浪潮 “我守夜时，看见胳膊受伤的男人在感染加重后，跑去前面车厢的零售机兑换抑制剂。” 卡尔低声匯报著，语调压抑。 顾怀薇目光微冷，扫了一眼斜后方的空位置，问：“商务舱，靠窗的那个女人呢？” 卡尔回头，愣了片刻，眉头皱成十字：“哪个女人？我没注意到。” 话音未落，车厢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 车厢內的乘客，跟著身体晃动了一瞬，鹤雪衣及时扶著顾怀薇的手腕，笑道：“顾小姐，当心了。” “多谢。”顾怀薇对上他琉璃金的双眸，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慌乱，看来，这种小变故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此时，前方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从车厢前面疯跑回来，满脸惊恐。 “有人把违禁生物带上车，前面死了好多人！” 这个人就是顾怀薇之前关注的那位，坐在车窗边耷拉著眼皮的女人。 她拖著之前受重伤的男人，男人的下半身血肉模糊，几乎被啃食殆尽，內臟像破布般拖在地上，黏糊的血跡拉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路。 看样子已经死了。 那女人腿软地跪在顾怀薇不远处，声音颤抖得几乎无法成句。 “快……你们快下车……不是辐射蜥蜴，是辐射蛙潮……” 商务舱其他乘客发出惊呼声，车厢內一片慌乱。 “我的天，竟然是辐射蛙！” “必须下车！该死的，这车怎么停下来？” “我可不想死在上面！” “这高铁不是绝对安全吗？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故？我要打投诉电话！” “距离下一站还有二十分钟，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別拦著我，我要跳车！” 那两名绿洲宾馆出来的顾客，在听到辐射蛙潮后，慌不择路，朝著后方车门处跑去。 高铁还在高速行驶。 女人想往顾怀薇的方向跑，並试图伸手拉扯她。 顾怀薇目光冷静，抬手，稳稳持枪，对著急速跑来的女人脚前半寸开了一枪。 子弹打在地上，火四溅，警告意味十足。 “你……”女人停下了脚步，眼底一抹阴狠一闪而过。 “把尸体丟出去。”顾怀薇看见男人半截尸体的腹部有东西在鼓动，她动了动漆黑的枪管，声音冰冷，“別往我这儿靠，只要你踏进我一米之內，我就开枪。” 女人低著头，只是把尸体往旁边推了一下，她声音微颤，“必须想办法让高铁停下来……留在车上都得死……” 顾怀薇反应有些冷淡：“哦，死不了。” “不是的……你不了解辐射蛙的威力……”女人满脸写著惊恐和绝望。 “別说是辐射蛙了，就算是七个葫芦娃来了也没事。” “什么葫芦娃……生死关头，请不要这么说……高铁即將沦陷，说不定等会就会侧翻起火！现在还是离开高铁比较重要！”那个女人危言耸听，想劝说他们逃命。 顾怀薇没有理会，转身坐回了座位。 她对绿洲宾馆开设的高铁专线有著绝对的信任。 车上有足够的防护和清扫系统。 下车对她而言，才是自找危险。 卡尔被那个女人说动，鬍子拉碴的脸上露出几分凝重，他试图劝说：“顾小姐，你没出过远门，可能不太清楚，如果真的是辐射蛙潮，我们不可能抵抗得了。” “辐射蛙潮数量多，只要有人把母蛙带上车，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公蛙疯狂涌入车厢內。 公蛙在人体內產卵，那些卵会在五分钟之內孵化，然后把人的尸体吃掉，迅速成长成新的公蛙。 辐射蛙看见孔洞就会钻进去，对设备的破坏力极强，连那种大型的防卫机器人都会在几分钟內被干瘫痪，就座高铁也支撑不了多久。” 就像是为了印证卡尔的话。 高铁进入紧急制动状態，红色的警报声响起，车厢喇叭传来电子通报声。 【本列车受到不明生物攻击，现进入高温杀毒状態，请各位乘客回到座位耐心等待，稍安勿躁。】 听到高铁的电子通报，那些顾客反而更为害怕。 顾怀薇知道，这只是高铁启动了下一步防卫程序。 辐射蛙繁殖的速度，超过高铁日常清理垃圾的速度，清扫系统超负荷后，便启动高温杀毒系统。 一个正常的危机处理步骤而已。 高铁停下，车厢温度迅速升高。 高铁车厢的出入口打开，將大批辐射蛙的尸体清理出去。 其他顾客见高铁的门打开，根本不听高铁的电子广播建议。 他们慌不择路，踩著那堆软烂的尸体冲了出去，隨后没多久，外面就传来惨叫声。 顾怀薇也阻止不了那些乘客主动送死，她慵懒地靠在沙发椅上，长腿交叠著翘起来，手指轻点扶手。 鹤雪衣从袖口处拿出一把白色羽毛扇，轻轻地帮顾怀薇扇著风。 卡尔和那些保鏢还站在原地。 “坐下来等吧，这是高温杀毒系统，两个小时就能把这些东西清理乾净。” 其他保安忍不住插话：“高温？我们会一起烫死在车厢里。” 他们不禁在心里怀疑，这座高铁真的可以抵抗辐射蛙潮吗？ “別怕，车厢可以识別乘客和入侵物体，我们只会感觉到温度稍微有点高，不会遭受真正的高温伤害。”顾怀薇耐心解释。 一个称职的商人，最基本的，就是对自己所售卖的商品足够了解，且有信心。 顾怀薇对自己解锁的每一个公共设施，所有的程序、功能、紧急事態处理规则，都烂熟於心。 高铁不仅可以把什么辐射蜥蜴、辐射蛙通通杀死，还能很快將车厢恢復如初，计算好损失，並锁定赔偿人员。 就连路上耽误的时间，也会在接下来路途中，通过高铁提速的方式，保证乘客准时到站。 “你们要是实在紧张，可以凑在一起玩摜蛋。”顾怀薇从手鐲里拿出一打扑克牌，语气轻鬆，“这列绿洲高铁是我解锁的，你要对我有信心。” 那个耷拉著眼皮的女人看顾怀薇真的不为所动，突然暴起，一把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把地上半截尸体朝著顾怀薇的脸，狠狠地砸了过来。 “去死吧你！” 陆紫衣抬起头，声音尖锐，將所有的仇恨凝聚於这一次攻击。 第90章 猎人和猎物 一瞬间，卡尔和保鏢们同时反应过来。 枪声响彻整个车厢。 子弹如雨点般射出，目標直指跑往前列车厢陆紫衣。 辐射蛙没有攻击她。 在辐射蛙的掩护下，陆紫衣逃离到一等座车厢，地上，留下一滩新鲜的血跡。 尸体朝著顾怀薇砸过来，她来不及多想，迅速抓起旁边的服务机器人，朝著迎面飞来的半截尸体狠狠砸去。 “砰！” 尸体在半空中被机器人砸得粉碎，腐烂的肉块四处飞溅。 【损坏送餐机器人，罚款200枚金幣，罚款单发送中——】 碎肉溅在顾怀薇的脸上，她用手背擦掉，留下一抹血痕。 然而，比血肉更可怕的，是从尸体里爆裂出来的大群辐射蛙。 那些噁心的小东西生命力顽强，密密麻麻地涌出，像潮水般从尸体肚子中蹦跳而出。 “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卡尔喊了一声，“別被它们的舌头碰到，它们的舌头有毒。” 【车厢入侵物种数量激增。】 【高温杀毒系统已启动——】 辐射蛙像潮水般涌来，肚子鼓鼓地发亮，每次鼓动时，顾怀薇都能看见它们肚子里橙黄色的鲜艷毒素。 像辐射蛙跳跃的速度极快，单个攻击力不强，但是数量太多，一旦跳到人的身上，就会从嘴巴、耳朵、鼻孔……甚至其他的洞里钻进去，在人的体內產卵。 顾怀薇的脸色沉了下来，手指扣动扳机，精准地射杀了几只试图扑向自己的辐射蛙。 子弹贯穿它们鼓胀的身体，血水混合著毒液四溅。 很快，高铁內的高温杀毒系统奏效，这些辐射蛙行动逐渐变慢，皮肤出现焦糊状，然后慢慢软烂成一团肉泥，从空中掉了下来。 【本车厢高温杀毒进度为70％、80％……100％，本次杀毒完毕。】 【商务舱已清理完毕，一等座已清理完毕……】 【温度降低。】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开始启动清扫模式。】 保洁机器人开始打扫车厢卫生。 此时，女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顾店长，我不得不说一句佩服，即使观察了你两个月，我也没能摸清你的习惯。 真没想到，遇见辐射蛙你也不下车，看来，你对这条高铁，比我预想中的更有信心。” 卸去偽装的唐无霜拍著手，从前面的车厢走了出来，她身后缠著绷带的巨型钢刀格外显眼。 陆紫衣肩膀刚刚中了枪，正在往外渗血，她手里提著玻璃箱，箱子里放著辐射母蛙。 她扭头对唐无霜说：“这个高铁可能和绿洲宾馆一样有机关，我弟就吃过她的亏，咱们要警惕！” “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们想做什么？”顾怀薇扫过面前二人，声音冷下去几分，“还有一位，一起出来吧。” 方未兴將面具微微抬起，露出一部分烧伤的下巴，隨手塞了一块风乾肉块进嘴里，慢悠悠地嚼著。 他从阴影中走出，手中的细剑隨意一甩，两具保鏢的尸体被剑鉤著扔到顾怀薇脚边，仿佛残损的垃圾。 “你的人，还给你。”他嘴角带著一抹冷笑，语气里满是挑衅，“我们也没啥目的，就是想请小姐跟我们回第三区，喝杯茶，聊聊天。” 鹤雪衣用羽毛扇挡住鼻子，隔绝那些腥臭的味道，琉璃金色的双眸微动，饶有兴趣地看向前来找事的几个人。 越是腐烂的灵魂，越是可以结出甜美的果实。 顾怀薇没让他动手，他便压抑著在这些人肚子里种树的衝动。 他克制著本能，在顾怀薇前保持慈善、充满爱心、对不幸常怀悲悯的好人形象，不想因为一时兴起嚇到还是人类之躯的店长小姐。 卡尔见到地上的两具尸体，眼眶瞬间泛红，那是他的老战友，曾一起出生入死完成过无数任务的老战友！ “老友呀！是我害了你们！我就不应该叫你们过来！” 他想要扑向尸体。 “別衝动！”顾怀薇冷静地伸手拦住卡尔，视线盯著地上的尸体，“小心，尸体有诈。” 陆紫衣在那两具尸体上下了辐射蛙的神经毒。 “是！对不起……顾小姐。”卡尔意识到自己衝动了，他脚步一顿，手指紧握，眼里满是悲痛和愤怒的火焰。 陆紫衣见卡尔被顾怀薇拦了下来，不免露出失望的表情。 为了培养这些辐射蛙，她和弟弟在下城区过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只为有一天，把当时在绿洲宾馆遭受的羞辱百倍奉还。 至於之前认输的事儿。 哼！她才不会那么轻易的认输。 她的战甲车，父亲的尸体，还有那些损失的金幣，她要全部从顾怀薇的身上討回来。 方未兴悠然地站在一旁，欣赏著卡尔痛苦的表情，目光又落回顾怀薇的脸上，语气带著几分玩味，“本来计划著把你逼下高铁，没想到你那么执著，怎么都不下车。” 他们知道这个神奇的高铁无法破坏。 所以，原本的计划，是在把顾怀薇逼下高铁，再动手。 可惜，顾怀薇压根不怕那些辐射蛙。 他们只能选择在高铁上活捉顾怀薇。 顾怀薇看著窗外漆黑的夜，声音异常平淡：“外面应该还有你的同伴吧？” 方未兴耸耸肩，轻笑一声，“猜对了，可惜没奖品。” “小艾呢？”顾怀薇问。 “谁？那些尸体里没有吗？” “那个机械臂的短髮女孩儿。” “哦，她啊……”方未兴故作思索，隨后喉咙里发出难听的笑声，“你猜，活著，还是死了？” 顾怀薇在心里猜测小艾活著。 因为，如果小艾死了，或者被他们俘虏，他们肯定会把尸体扔出来羞辱，或者用来威胁她。 他们外面有接应的队友。 高铁上只有他们三人，说明他们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既然如此……就在高铁里把他们拿下来！ “鹤雪衣。” “店长小姐，我在。”鹤雪衣凑到顾怀薇的身边，身体微微侧倾，唇角的笑意加深，“有什么工作安排呀？” 顾怀薇坐回椅子上，语气冷冽地命令道：“他们三个人，只留一个活口就行，你能做到吧？” 做不到，下次再有出远门的活动，就把他换下去。 “其实，我並不崇尚暴力。”鹤雪衣用羽毛扇遮住唇角，银白色的发垂在额前，“不过，既然是店长小姐的命令，我就只能服从了。” 话音刚落，方未兴和唐无霜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彼此对视一眼，同时发出了讥讽的笑声。 唐无霜拿起身后的巨型钢刀，拆下绷带，露出锋利的刀锋，带著破空的威力直指顾怀薇：“小姑娘就是天真，没有宾馆最先进的安保机器人，你真以为就凭这几个保鏢就能打得过我们？”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顾怀薇摘下眼镜，低头揉了揉被压痛的鼻樑，笑得危险，“没动手之前，犹未可知呀。” 第91章 不喜欢暴力 鹤雪衣抚摸著羽毛扇，他轻轻敲了一下顾怀薇的肩膀，说了句：“店长小姐，当心，天要黑了。” “嗯？” 顾怀薇看见鹤雪衣琉璃金色双眸下眼底璀璨的笑意。 还没等顾怀薇反应过来这句话意味著什么。 下一秒，车厢內强光刺目。 顾怀薇瞬间被那道光照得睁不开眼睛，她下意识抬起手，遮挡被强光刺激到流泪的眼睛，然后，车厢內陷入一片黑暗，这股黑暗非常彻底，连窗外微弱的光都透不进来。 很安静。 原本卡尔因为愤怒而急促的呼吸声，唐无霜喉咙里轻蔑的笑声，还有高铁的轮子划过铁轨的声音，在这一刻通通消失。 空气里传来刺鼻浓烈的血腥味。 顾怀薇在极致的黑暗中，仿佛看见那股血腥味有了实体的形状，像是红色的薄纱，从一开始一缕一缕，逐渐匯聚在一起，在她的身边漂浮著。 顾怀薇抬起手去触碰，那些红色的薄纱又消失於无形。 这段时间有些长，又似乎很快就过去。 这种感觉很奇妙。 直到顾怀薇再次听见铁轨摩擦的声音，眼前的视线才慢慢恢復正常。 方未兴半截面具掉落在地上，细长的剑拦腰折断，他跪在地上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姿態，身体和四肢往后仰著，下頜骨脱臼，嘴巴张成不可思议的幅度，而从他的喉咙里，生长出一株枸骨树。 他的眼睛还能动，但说不出话来。 唐无霜急促的呼吸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她那把巨型钢刀是用特殊金属打造的，重力將近半吨，就这样在一瞬间碎成渣子。 她的虎口处在滴血，刚才那一片黑暗，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反应，武器就已经脱手了。 唐无霜的手腕和脚腕上，有一圈血印。 陆紫衣抱著自己的辐射蛙，缩在高铁的角落里，她只听见辐射蛙在不安地“咕呱咕呱”叫著，然后准备瞅著时机下毒，但在黑暗后，她被一股力量扼住了喉咙，几乎动弹不得。 陆紫衣的喉咙上，有一圈血印。 “你刚刚没说要留哪一个活口，我就都留下来了。”鹤雪衣雪白的衣袍没有沾染到一点血腥，他就像是一直在顾怀薇身边，没有挪动半分，“店长小姐，隨你挑呀，剩下的你让你的小保鏢处理掉就可以了，我啊，实在不喜欢做这些血腥的事情。” 刚才在黑暗中，只有方未兴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浓烈的杀意，凭藉著本能做出反击，所以，他受的伤是最重的。 “那个男的还是別留了，他刚才杀了你两个保鏢，就让他拿命还吧。”鹤雪衣觉得方未兴块头大，过於的凶狠敏锐，不想把他当做人质带著，就先弄个半死不活。 卡尔和剩下的三位保鏢看著这一幕，处在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 刚才是什么时候动的手？ 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听见？ 顾怀薇不动声色，鹤雪衣的表现其实超过了她的预期，但这里这么多外人，她还是压著嘴角，波澜不惊地说道：“这个已经长成树的就放在这里不用管了。剩下两位，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卡尔陷入了沉默。 他瞳孔微微颤抖，一开始，他以为那位白髮少年只是身手不错，被顾小姐带在身边。 但是，刚刚发生的一切，显然是超过了他的认知。 这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 如果那名白髮的少年不是普通的人类，那么，他对顾小姐如此的毕恭毕敬，顾小姐又是什么身份呢？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让那名白髮少年侍奉左右。 就算是黑螺旋研究所，经过基因改造的实验体，也做不到这个地步…… 卡尔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混乱。 他打从一开始，就觉得顾小姐很神秘。 后来相处了一段时间，又觉得顾小姐人不错，两个人合作起来一起赚金幣，他日子过得比之前更好。 而现在，他又陷入了迷茫。 除了卡尔，其他几位保鏢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 他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覷。 互相可以看见对方眼底的不可置信，但长久以来的职业素养又让他们保持安静。 方未兴还没有死，他还算是高铁上的顾客，所以，保洁机器人不会出面来打扫。 顾怀薇目光落在悄悄挪动，想要逃跑的陆紫衣身上，让保鏢先把她请了出来。 “陆紫衣，你是想主动交代呢？还是想我揍你一顿再交代呢？” 陆紫衣立刻把手中的辐射蛙推了出来。 “我说。” “我错了。” “我把所有的金幣都给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陆紫衣跪坐在地上，用那双俏丽的狐狸眼看向顾怀薇，举起双手投降。 她为了保命，当场出卖唐无霜等人，把他们联繫她合谋绑架顾怀薇的事情交代出来。 “唐无霜答应我，如果我帮他们一起拿下你，他们就帮我找回爸爸的尸体，让我和弟弟重新回到第五区，做第五区的区长。 他们是受上城区领导的命令，前来调查高铁和你的宾馆。 因为你的高铁通到了上城区，打破了原本进入上城区的禁制，让一些原本没资格踏进那片土地的人，能够轻鬆进去，所以他们要找你的麻烦。” 高铁线路的开通，触犯了上城区的利益。 原本，那些特权阶级掌控著进入上城区的门票，只挑选他们所需要的人进入。 现在，交通线堂而皇之地开到了上城区门口，打破了这种特权，削弱了上城区贵族对於门禁的控制。 因此，上城区的人坐不住了。 陆紫衣知道的其实不多，她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然后把责任全部推到唐无霜身上。 唐无霜脸色森寒，侧头怒视著陆紫衣：“你別把自己说得这么无辜，是你想杀她，还对我们说，在问出我们想要的一切之后，让这个女的死得惨一些。” 陆紫衣曾要求唐无霜，在他们审讯完之后，砍断顾怀薇双手双脚，在脖子上吊个铁环，送进霓虹巢穴做贵族的玩具。 唐无霜永远记得陆紫衣提这种要求时，眼底隱藏不住的疯癲笑意。 现在又来装什么无辜？ 第92章 她来当坏人 顾怀薇靠在沙发椅上，將矛头转向唐无霜：“你背后的人是谁？” 唐无霜冷著脸，一言不发，双唇紧闭，显然没有打算招供一个字。 如果顾怀薇有刑讯经验，就会发现，唐无霜在被俘虏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死亡的心理准备。 她的眼睛已经死了。 而顾怀薇生於和平年代，经歷得太少，她还需要锻链，才能了解残酷世界下的生存规则。 等待的过程中，顾怀薇耐心逐渐耗尽，她从袖子里掏出那把漆黑的匕首，指尖轻轻划过刀锋。 她侧头，声音带著一些森寒的冷意。 “唐小姐，你每沉默五分钟，我就会砍掉你的一个手指头，手指头砍完之后，会接著砍脚趾头，脚趾头不够了，就从手筋脚筋开始挑。 你老实交代，我就可以放你一条生路。稍微配合一下吧，你也不希望我搞得太血腥。” 这种台词，还是顾怀薇从电视剧里学来的。 她有点喜欢这种当坏人的感觉。 唐无霜依旧沉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顾怀薇继续劝说，语调缓缓：“其实，对打工人而言，没必要为了工作伤害自己的身体。在这种情况下，你说出来，只是为了保命，你背后的老板该体谅到这一点。” 还是没有回应。 唐无霜表情麻木，不为所动。 五分钟，很快过去了。 顾怀薇在手心里掂量著匕首，眉宇之间，看似风轻云淡，其实还是有心理负担的。 但狠话已经说出来了，顾怀薇总得克服一下。 对於要害自己的人，道德標准没必要太高。 於是，顾怀薇走上前，態度强硬的拉过唐无霜的手，按在地上，將冰冷的刀锋对准她的小拇指。 她歪著头，试图在唐无霜的脸上寻找一丝鬆动的表情：“你不说，我就真的要动手了。” 可惜，结果让顾怀薇失望了。 唐无霜冷笑一声，带著浓浓的嘲讽：“你知道做我们这行怎么分辨人吗？” 顾怀薇拿刀的时候顿了一下，非常虚心好学：“怎么分辨的？” “凭感觉。”唐无霜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你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你是生长在温室里的朵，就算学我们这种人说话，也学不到精髓。” 嘴上说著狠话，其实手软的人，唐无霜见多了，她觉得顾怀薇是这种人。 卡尔站在一旁，看出了顾怀薇的迟疑，主动开口：“顾小姐，要不要我们代劳？” 听到卡尔这么说，唐无霜更是轻蔑地抬了抬下巴：“对，还让跟著你的那群狗帮你吧。”他们是腥风血雨闯出来的人，对於自己千锤百链的心，感到无比骄傲。 陆紫衣在旁边看著，有些神游天外，她想起弟弟脑袋上那个凹陷下去的洞，觉得唐无霜这么挑衅很不明智。 “不用，我自己来。”顾怀薇眼神一狠，匕首瞬间落下。 刀光一闪，伴隨著唐无霜的倒吸冷气声。 “不要以貌取人，你会吃亏的。”顾怀薇把那根手指头扔到地上，“现在你可以说了吗？” “你休想。”唐无霜闭上眼睛。 有了第一刀，接下来的事情就变简单了。 唐无霜不仅不说，连吭都不吭一声。 她咬著牙硬扛。 顾怀薇切到第三根手指的时候，呼吸有些加快，那种鲜血溅在手上黏腻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刑讯和战斗不一样。 战斗的时候会有一种势均力敌，你来我往的快感。 而刑讯是压制著一个不能反抗的人，顾怀薇不太喜欢。 “你这样做，她不会说的。” “那我应该怎么做？”顾怀薇甩了甩手上的血。 鹤雪衣走到顾怀薇身边，他隔著湿巾抽掉她手中的刀，然后把刀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又重新抽出一张乾净的湿巾，替顾怀薇仔细擦拭手指头。 “我自己擦。”顾怀薇没问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心情不佳。 “我来吧。”他的动作很细致，连顾怀薇指缝里的鲜血都擦乾净。 “单纯的疼痛是不够的，你得让她感到恐惧。 刑讯也是一门艺术，你没必要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还是交给擅长的人做。” 顾怀薇看著自己乾净的手指，问道：“你会吗？下次教我。” 鹤雪衣金眸澄澈，如同清晨的太阳，他唇微微张开，表情受伤地控诉顾怀薇的误解。 “我是爱好和平的那一类型，怎么会做这么血腥的事情？等你以后有机会去我的家乡，我介绍擅长做这种事情的人给你认识。” “……”顾怀薇扫了一眼嘴巴里长出树木，几乎快要停止呼吸方未兴，觉得鹤雪衣的话没啥说服力。 卡尔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说道：“顾小姐，这一男一女是上城区专门训练出来的杀手，手上人命不计其数，他们早就看淡生死，你问不出任何东西也正常。” “嗯，既然问不出来，就把他们从车上丟下去。”顾怀薇也不再纠结这些事情。 她不是內耗的人。 上城区动不了绿洲宾馆分毫，她只需要拿到姐姐的东西，脱离这个世界，別的事情不用管太多。 方未兴没撑多久就断了气，保洁机器人將他拖了下去。 高铁到达裂脊山谷，这里一片蛮荒，原本是金矿的山被挖空，只有少量淘金者还在此地徘徊。 生存环境极为恶劣。 顾怀薇把陆紫衣和唐无霜丟在这里，破坏了她们的身份认证系统，只给她们留一把枪，枪里只有一颗子弹。 临走的时候，顾怀薇对陆紫衣笑著说道：“亲爱的，事不过三，要珍惜性命。我要去上城区，如果你抓紧时间再爬起来一次，我会期待我们的第三次见面。” 如果再有第三次失败，顾怀薇也算是玩尽兴了。 她会杀她。 风沙吹起陆紫衣的长髮，脚边躺著被顾怀薇戳死的辐射蛙，她面无表情地看著顾怀薇，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继续纠缠。 还是及时收手。 顾怀薇期待陆紫衣能给她带来新的戏码。 高铁发动，顾怀薇把那把枪从窗户上丟下去。 在贫瘠的荒漠里，陆紫衣和唐无霜开始抢夺那把枪。 裂脊山谷没有粮食，死去的人就是活著的人的口粮。 身后传来枪响。 有一人倒下。 是谁拿到了枪？又是谁贏了？ 第93章 她的终点站 可惜高铁速度太快，顾怀薇没看见活下来的那个人是谁。 卡尔在普通车厢找到了中毒昏迷的小艾。 车上没有辐射蛙毒的解药。 辐射蛙毒会麻痹人的神经，但不会致死。 卡尔告诉顾怀薇，坠星港附近有小型集市，有可能买到解毒剂，到时候他们可以在那边下车，寻找解药。 经过两天的路程，高铁到达坠星港。 坠星港位於上城区和中城区的接壤地带，由两个城区共同管理。 顾怀薇可以看见港口上停著许多巨船，天际线被巨型货轮的桅杆和吊臂划破，诡丽壮观。 黑色流沙的海，翻滚著暗涌的沙浪。 本站的顾客较多，高铁会在此处停留半个小时。 顾怀薇和卡尔等人就此別过。 临行前，卡尔帮顾怀薇拿回辐射蛙的解药。 他没收顾怀薇的金幣，一个大男人在那里红了眼眶。 “走吧走吧。”顾怀薇朝著卡尔挥挥手。 卡尔声音有些哽咽：“我听说，你可能要彻底离开绿洲宾馆。” 按道理来说，就算顾怀薇留在了上城区，他们也有机会再见面。 但卡尔心里还是有点难过。 “嗯。”顾怀薇没否认。 对小位面里的人而言，顾怀薇都是有始无终。 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就註定了要离开。 “你走之前，我想给你办一个欢送晚宴。” “行呀，任务结束后，如果来得及回宾馆，我就参加。” 卡尔平时比较粗神经，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自己的右眼皮跳来跳去，便忍不住向顾怀薇多嘮叨了几句安全。 顾怀薇表现得和往常一样。 她从不特意解释什么。 就算是离別，对她而言，也不过是人生三万天里，普通的那一天。 小艾服下解毒剂后，浑身麻痹的状况好转。 她刚睁开眼，就拧著脸抓著顾怀薇：“有人要害你！他们藏在其他车厢！” “不用担心，他们已经被我丟下车了。”顾怀薇温声安慰。 “这么快？”小艾一愣，回想起之前被偷袭的场景，恨恨得牙痒痒，“他们本事不低，联手杀了你带来的两位保鏢大叔。要不是我体质特殊，强撑的逃跑，估计现在已经见不到你了。” 顾怀薇把之后发生的事情简单告诉小艾，小艾这才安心下来。 “你刚解毒，好好休息吧。”顾怀薇从翡翠手鐲里拿了一个毛毯，替她盖上。 柔软的感觉，让小艾又想起了顾长歌。 小艾喜欢看顾怀薇的背影，却不怎么爱看她的脸。 因为看背影，可以联想到想见的人。 看见正脸，又会被清醒地拉进现实。 高铁钻入流沙黑海，穿透整片海域，像是一条游泳的蛟龙，在黑色的海底划出一条银白色的线。 这么多年，由上城区权贵把控的交通线，就这样被打个对穿。 高铁在进入上城区的范围之后，就一直在地下行驶。 到达霓虹巢穴站，下车的顾客有很多。 顾怀薇看见了和地上辐射区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这里歌舞昇平，灯红酒绿，五光十色的gg牌闪烁著，將地下世界渲染得光怪陆离。 高铁站每个入口，都有僱佣兵持枪严格把守，他们虽然没有办法破坏高铁，但他们会把每一个没有上城区门票的人，射杀在高铁站大门处。 顾怀薇没有从霓虹巢穴下车。 高铁继续行驶。 下一站，第一区，黑螺旋研究所。 行程结束后，顾怀薇下车，她没有直接从商务舱最近的入口下车，而是横穿整个高铁，到后方车厢把之前破坏机器人的罚款交了，再下车。 到黑螺旋研究所站，高铁上没剩下其他顾客。 顾怀薇路过临近车厢，只看见一位头髮白的老太太，孤身一人，低垂著头睡觉，一动不动。 黑螺旋研究所的下一站是终点站，叫做银光雪原。 顾怀薇只觉得那个老太太怪怪的，有点像都市怪谈，便多看了两眼。 名义上，这次出行，顾怀薇是代表绿洲宾馆，在第一区娱乐城举办营销活动。 所以刚下车，顾怀薇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展台已经布置好，重金请来的女明星一展歌喉。 顾怀薇和活动负责人寒暄过后，走上展台宣讲，她在展台上放了一些林蛇做的gg，並推销绿洲宾馆的会员卡活动。 过场走完，小艾负责帮顾怀薇打掩护，应付明星和活动负责人。 而顾怀薇成功脱身，带著鹤雪衣前往黑螺旋研究所。 螺旋研究所近期正在举办学术演讲活动。 他们请了几个区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顾怀薇和鹤雪衣在附近蹲点，直接打晕两个参加活动的人，把他们踹下车，扒了他们的衣服，抢了他们的认证系统，然后用麻绳捆起来，塞进后备箱里。 鹤雪衣一边感嘆著暴力不好，一边下手比谁都利索。 而顾怀薇做坏事的时候，唇角会不自觉地翘起来，镜片下的双目比平时更明亮，活力四射。 两人狼狈为奸。 “我不喜欢別人身上残留的味道。”鹤雪衣微微蹙眉，语气嫌弃，“店长小姐，我是为了你，才穿別人穿过的衣服，换成林蛇，绝不会如此妥协。” “林蛇又没有洁癖。”顾怀薇让他穿啥他就穿啥。 鹤雪衣低声说了句：“喜欢在淤泥里拱来拱去的东西，当然不会有洁癖。” “什么？”声音太小，顾怀薇没听清。 鹤雪衣重新露出那人畜无害的温和笑意：“我刚才说，我確实比较在乎形象，毕竟我的形象代表著宾馆的脸面。林蛇是做技术的，整天穿著黑色的衣服在阴暗的角落里打电脑，也没人看他，他那样就挺好。” 这让顾怀薇想起，她之前明明给林蛇买了不少衣服，有些是拼爹爹隨便买的，有些是品牌店，杂七杂八一大堆，可他不看品牌，只看衣服的顏色。 林蛇喜欢单调、偏黑白基础款的衣服。 就算选了色，也只会是简单的格纹线条，他在设计上很有天赋，但却不太在乎自己的穿搭。 哪里像鹤雪衣，一种白色都能给他穿出无数种效果。 第94章 久別后重逢 顾怀薇和鹤雪衣刷了別人的身份卡，成功混了进去。 厚重的金属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 因为身份卡的缘故，鹤雪衣扮演教授，顾怀薇扮演女秘书，她得穿细高跟鞋，这对她而言有些折磨。 “你走慢点。” “这鞋不跟脚，我走不快。” 顾怀薇已经把白鸟给她的地图背了下了，本来，她应该观察每条路的走向，在地图里寻找对应，但这该死的鞋子，让她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鹤雪衣想扶顾怀薇。 顾怀薇瞪他，压低著嗓音，让他装教授装得像一点，別老是拉拉扯扯，搞得他们很不正经。 鹤雪衣只能慢慢往前走，然后一路与人寒暄。 很神奇的是，来参加学术研討会的人明明没有那么熟，可他们客套的话，总是“我知道你是谁谁谁”、“我读过你的某某某作品”。 即使已经核爆了200多年，互相拍马屁这种传统美德，还是被遗传了下来。 终於过了该死的长走廊。 顾怀薇一路都在注意脚下滑溜的大理石地，幸运的没有摔倒。 他们走进研討会大厅，空气中瀰漫著淡淡消毒水的味道，中央是巨大的圆形会议桌，顾怀薇找到属於自己的座位，然后伸手去揉自己的脚。 在会议桌中央，悬浮著几块透明的屏幕，展示著各种复杂的数据与图表，顾怀薇看不太懂。 但她看见，自己姐姐的照片和名字出现在最前方。 下面还跟著一串姐姐的著作。 研討会的內容令人昏昏欲睡。 鹤雪衣成功做到每段话都能说几句，但是每句话都没有实质的內容， 主打一个高深莫测，別人听不懂，然后又能让別人鼓掌，装作很懂的样子。 这活只能让鹤雪衣干。 如果是林蛇坐在这里，估计只会啪啪打电脑，然后实诚地用数据说话。 反之，鹤雪衣拿出来装模作样的电脑页面就很乾净。 他在上面打了一长串乱码文字。 和研討会的內容没有半分关係。 这里的氛围还算是比较轻鬆的，顾怀薇看见会议室里有人走动，拿起茶杯，俯身说道：“教授，我去为您倒杯茶吧。” 鹤雪衣爱乾净，从来不用外面的公用水杯，顾怀薇说这句话，是为了告诉鹤雪衣，她先撤退，去找姐姐留下的东西，这里就交给他牵制住。 “去吧，这里有我。”鹤雪衣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手腕，她手腕处多了一圈不起眼的红印，“注意水，別烫著自己。会议结束后，我来找你。” 顾怀薇离开会议厅。 门外除了一些上厕所和倒水的，没什么人。 顾怀薇转到一个拐角处，把高跟鞋脱下来，从翡翠手鐲里拿出黑色平底鞋穿上。 她先在地图上定位出自己所在的位置。 到达姐姐之前的办公室，需要乘坐电梯。 会议室在二楼。 而姐姐的办公室在八楼。 顾怀薇从消防通道往上走。 那里人比较少。 一路往上，得益於顾怀薇敏锐的五感，除了躲避偶然出现的清扫人员之外，潜行顺畅到不可思议。 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在忙二楼研討会的事情，其他地方监管鬆懈。 白鸟给的地图是正確的。 他作为实验体，当时一直被关在研究所的地底下。 而消防通道与普通电梯，都只能往上。 地下十层不显示。 来到八层，走廊里有一些工作人员。 顾怀薇观察监控所在的位置，在监控死角处打晕一名工作人员，换上她的衣服，抱著资料，穿过走廊。 她用刀撬开门锁，进入姐姐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很乾净。 里面没有人，但能看得出来经常清扫。 顾怀薇找到保险箱，直接把整个箱子塞进去翡翠手鐲里。 没时间在这里尝试密码。 赶紧离开才是正確的。 越是顺利就越是不安。 虽然她没有进入黑螺旋研究所比较敏感的地下区域，但是，上层守卫如此鬆懈，还是让她心生警惕。 这个房间的书架上有一些姐姐写的学术类书籍。 还有一些姐姐和这个世界的人的合照。 照片里，顾怀薇还看见了小艾。 姐姐的手搭在小艾的肩膀上，两个人对著镜头比耶。 看来，她们以前的关係真的很好。 怪不得姐姐离开后，小艾也离开了这么一片让她伤心的地方。 虽然顾怀薇想把姐姐的东西全部打包带走，但为了低调行事，她没有那么做。 打开门。 顾怀薇正准备溜走。 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走廊里飞过来一只腐烂的乌鸦，黑色的羽毛粘在乌鸦的白骨之上，它盘旋在空中，嘴巴里呱呱叫。 这个乌鸦很眼熟。 顾怀薇以前在绿洲宾馆见过。 果不其然，乌鸦的主人钱多多从其他房间里带著人走了出来。 她的头髮染成粉红色，头上扎著两个小揪揪，嘴里叼著蓝莓味的营养剂，笑得有些得意。 “喂，四眼仔，你终於来了，你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多久吗？” 在这里，钱多多没有刻意把自己遮挡起来，她露出因过度注射抑制剂而导致萎缩的皮肤，让身后的人把顾怀薇围起来。 “你也是真能躲呀，天天躲在你那安全的宾馆里，足不出户。 你和那个脸上有疤的女的不是关係挺好的吗？我们都把她的脸皮寄给你了，你也不过来救她一下，你真是恶毒。” 顾怀薇不回应钱多多的话，她只是问道：“肖宥齐呢？” 她要问肖宥齐光碟的事情。 钱多多有些婴儿肥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待会儿，你就可以看见他了。 你在担心他的安全吗？告诉你个秘密，其实，他偷了你的头髮，给黑螺旋研究所换上城区门票。” 钱多多言语刻薄，试图刺伤顾怀薇，激怒她，看她破防。 “哦。”顾怀薇反应冷淡，並没有太生气。 她和肖宥齐一开始就只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没多少信任。 后来，顾怀薇又在论坛上看过关於肖宥齐的言论。 没有信任基础，更谈不到什么背叛。 “不过，没关係。”钱多多吸乾营养剂，把空袋子吐掉，声音有些冷，“像你这种浑身散发著乾净气息的女孩子，最容易心软了。等你看见他，说不定就会原谅他。” 第95章 擒贼先擒王 听钱多多的话外之音，顾怀薇觉得肖宥齐估计混得也不太好。 “你们不是朋友吗？”顾怀薇记得他们的关係很好。 钱多多“哦”了声，咯咯笑著，只是那笑声中带著一些讥讽：“是呀，就是因为我和他是好朋友，所以互相背叛，才能拿到更多的东西。和陌生人玩这套，谁搭理你？” 伤害亲近的人，当然比伤害陌生人来得更简单。 顾怀薇沉默，看来，他们的友谊出现了裂痕。 没心情去关心肖宥齐怎么样了。 顾怀薇现在被包围，她厚重镜片下的漆黑眼珠子直转，心里盘算著如何脱身。 钱多多身后一共有十个拿枪的安保，只要她劫持钱多多，就有机会逃离这里。 於是，顾怀薇把手背在后面。 “好吧，让我们好好谈谈。”顾怀薇假装投降，往前走。 顾怀薇试图谈谈，怎么把钱多多的脑袋打下来。 “谈？可以呀，不过我对你没有半点兴趣，是有其他人想和你谈谈。” “谁都可以，我绝对配合。”隨著距离接近，顾怀薇唇角轻轻勾起。 进入攻击范围的下一秒，顾怀薇迅速从翡翠手鐲里掏出枪。 “砰砰砰！” 她对著对面的保安连开数枪，然后一个翻身，躲进姐姐的办公室里。 钱多多一把抓过旁边的保安给自己挡枪，作为人肉盾牌的保鏢浑身是血，悽惨地倒下。 钱多多则是一连往前面推了好几个人，自己动作敏捷地避开子弹，往旁边寻找遮蔽物。 “快，把这个女人抓起来！教授要活的！抓住她的人將获得上城区的永久居住权，重重有赏！” 钱多多气急败坏地指挥著剩下的保安，她绝不能让顾怀薇跑了。 那些保安虽然不满钱多多的做法，但是对“教授”充满了敬畏，动作上不敢怠慢。 顾怀薇跑进姐姐办公室之后，先打开窗户往外看，这里楼层很高，研究所的外墙没有突出的地方，不方便从外面跑。 她很快冷静下来，接著观察室內可躲藏的地点。 先把办公桌推到门口顶门。 然后，顾怀薇在办公椅上面踩了两脚，留下一些灰尘和脚印。 头顶有排风通道，虽然狭窄，但勉强够一人通过。 顾怀薇把排风通道打开，把办公椅拖到排风通道正下方，往通道扔了一只鞋子，然后躲进房间里的储藏柜里，屏住呼吸。 先不说排风通道能到哪里，就算是她进去了，这么多人追她，排风管道又只有一条路线，肯定很快就把她揪出来。 要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顾怀薇决定就躲在房间里。 保安把大门撞开之后，一眼看见椅子和排风通道。 “那个女的从通道跑出去了！”保安大喊一声。 钱多多走进来，没有急著去看排风管道。 窗帘被风吹起，窗户打开，她先探著身子，伸出头往外张望。 钱多多很失望，她没看见顾怀薇的人影。 “钱小姐，那个女的应该从排风通道跑走了。”年轻的保安指著盖子没有合好的排风通道口，试图提醒钱多多。 钱多多摸著椅子上的脚印，冷笑著说道：“光在那里叫唤有什么用？还不快点来几个人，进去把那个女的给我拖出来！” “这……通道口太小了……” 年轻保安是男性，骨头架子又比较大，根本钻不进去排风通道。 有几个上去尝试，到肩膀的位置就被卡住了。 钱多多见这些保安如此废物，语气不善地说道：“太小了就把胳膊给卸下来！烦死了，养你们一群人，都是没用的东西。” “钱小姐，准確来说，是研究所给我们发工资，不是你。”年轻的保安没忍住脾气，有话直说。 他的同事拉了一下他的胳膊，然后摇了摇头，示意他別说话。 钱多多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阴沉起来：“怎么？我没给你们发工资，就使唤不了你们了吗？ 別忘了，是我出的主意，冯教授才能够把这个女的从宾馆引到这里来，我是你们教授请来的贵客，你们应该对我客气一点。” “……” 提到冯教授，保安们瞬间安静了许多。 顾怀薇藏在柜子里，默默听著外面的对话。 钱多多双手环抱，语气有些不耐烦，眼神在那群保安身上流转，然后才耐著性子问道：“谁个头小一点，往上面钻。主动点，別让我来挑人。” “这……” 保安们面面相覷。 然后齐刷刷看向钱多多。 在场眾人，只有钱多多，身体因为辐射萎缩，仅有孩童大小，最为合適。 “你们这是让我爬的意思咯？”钱多多太阳穴跳了跳。 保安们不敢说话，但是他们心里確实是这么想的。 那个刚刚说错话，但是胆子比较大的年轻保安见別人都不敢说，他拉起笑脸又出来表现：“要不……我们再去给您叫点人过来？” 试图拉住那名年轻保安的同事一脸惊恐地看著他，然后迅速低头，假装自己是瞎子和聋子。 “等你们把人叫过来，黄菜都凉了！”钱多多虽然说话刻薄，但她不是笨蛋，不会在这种时候和手下发火，平白给顾怀薇逃走的机会。 “真是的！这点小事还让我亲自动手！”钱多多娇小的身躯爬上椅子，自上而下看向身边的保鏢，“你们这些懒货，快把我举起来，我够不到上面。” 那些保安七手八脚，把钱多多托举进排风通道。 过了一小会儿，钱多多的声音从排风通道里传了出来：“你们剩下的人別光站著，给我搜查房间啊！” 顾怀薇保持著安静，听外面翻箱倒柜的声音。 直到有人打开了柜子，在那一瞬间，顾怀薇对著来人的肚子猛踹了一脚，把对方直接踢飞，然后朝周围开枪，试图往门外跑去。 钱多多刚拿到顾怀薇扔进去的鞋子，就听见办公室里的枪声。 “上当了！” 钱多多把那该死的鞋子一扔，想要回头。 但是狭窄的通风管道让她没办法调头，快速出来。 钱多多只能背对著通风管道，慢慢往后挪。 顾怀薇在打伤几名保安之后，看见钱多多从通风管道里伸出来的小短腿。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顾怀薇膝盖弯曲蓄力，像弹簧一样跳起，伸手拽住钱多多的脚腕，伴隨著钱多多的惊呼声，她被顾怀薇粗暴地从通风管道里拉了出来，跪倒在地上。 下一秒，顾怀薇漆黑的枪口顶住钱多多的脑袋。 顾怀薇拨了一下扎眼睛的刘海，对眾人露出得逞的笑容：“各位，別乱动，从现在开始，谁再敢开枪，我就打爆她可怜的小脑瓜子。” 第96章 只忠诚自我 钱多多是教授的贵客，保安们不敢轻举妄动。 “全部把枪扔掉。”顾怀薇拖著钱多多，目光警惕地扫著保安们举起的枪口，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听到没？快点把枪扔掉。”钱多多呵斥那些保安赶紧退下，然后厚著脸皮装小孩，说求饶的好话，“小姐姐，你把枪口拿得离我远一点，咱们有事好商量，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搞过来。” 钱多多不想死，她来黑螺旋研究所，为的是財，为的是在上城区站稳脚跟，她不想平白丟了性命。 保安们有些犹豫。 钱多多疾言厉色：“还不快点放下枪！我是教授请来的贵客，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没有好果子吃！” 此时，身穿白大褂的教授从门外信步走来，身边跟著位穿著ol装的女秘书。 教授佩戴金丝眼镜，手腕带著银白色腕錶，五官端正，颇有几分学者气质，他擦了擦自己的錶盘，声音非常平淡：“谁也不许放下枪。” 而那名女秘书怀里抱著蓝色文件夹，目光冷漠地看著在场眾人。 原本已经鬆动的保安，在听见教授的话之后，纷纷把枪举了起来。 顾怀薇感觉到被自己劫持的钱多多身体一颤，她的嘴唇抖了抖，看向那位穿著白大褂的男人：“冯教授，您怎么来了？我说过，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你处理好了吗？”冯教授声音没什么变化，只是简单地反问。 “只是中途出了点意外。” “我不喜欢任何意外。” 听到此话，钱多多脸色变得更为难看。 顾怀薇把枪口贴近钱多多的太阳穴，在她耳边低声道：“快向他们证明你还有存活的价值，不然，我逃出不去，就会拉著你一起大倒霉。” 钱多多努力把自己的脑袋偏离枪口。 “別再歪脖子啦，你脑袋扭得再歪，我也能打中。” 顾怀薇的语气虽然带点俏皮，像是猫儿张牙舞爪，但她绝不是在和钱多多开玩笑。 钱多多满怀期望盯著冯教授，希望对方可以救她。 “教授，您別忘了，这个女人的情报是我最先提供给您的。” 钱多多的瞳孔在颤动，她不敢眨眼睛，生怕自己错过冯教授脸上的任何一个微表情。 “我给了您照片，给了您她的头髮，甚至帮您出主意，借肖宥齐的名义把这个女人引过来。 您得救我！我对您还有价值！”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与此同时，心也越来越虚。 冯教授的沉默，秘书小姐冷淡的表情，让钱多多不得不意识到一个问题。 对方想要卸磨杀驴。 冯教授没有给钱多多一个多余的眼神，金丝眼镜泛著冷光，他看向顾怀薇，冷淡的像是在说今天晚上要吃什么。 “如果你觉得她很吵，可以杀了她。” 顾怀薇修长洁白的手指摁在扳机上，问道：“好歹也是追隨过你的人，你这么说，不怕寒了手下人的心？” 冯教授的声音不带一丝温情：“背叛別人的人，终將被別人背叛。” 听到这话，钱多多脸部肌肉忍不住抽搐，她呼吸加速，指尖颤抖，有些崩溃低著头，话语如连珠炮般脱口而出。 “你们这些生活在上城区的人懂什么？ 你们真的见过下城区的生活吗？你们知道我们为了活下去要付出多少努力吗？ 流浪者永远只忠诚於自己，我是这样，肖宥齐也是这样，这就是我们的友谊，是我们的相处方式！ 我只是去拿我想要的好处，只是为了让我自己更好地活著，我有什么错？你们又算是什么东西？你们没有任何立场惩罚我！” “不是惩罚哦，是回敬你想要害我的心。” 顾怀薇轻笑著，亲切的语气不妨碍她连开两枪。 伴隨著枪响，钱多多的膝盖骨瞬间粉碎，双膝跪地，发出惨烈的叫声。 “啊！干你全家！我的膝盖！啊啊啊！”她倒在血泊中，捂著自己血淋淋的伤口，喉咙里是痛苦的呜咽和不甘的咒骂。 而顾怀薇蹲下来，背对著冯教授等人，弯下身把枪抵在钱多多的太阳穴上，低声道：“怕死吗？死和痛哪个更可怕？” “活……我要活……”钱多多即使如此痛苦，也拼命地在地上爬行，想要躲开顾怀薇的枪。 她不想死。 即使痛苦万分，也不想死去。 顾怀薇死死地按住她的肩膀。 “你不想死，那就让你活著吧。在疼痛中好好想想，是谁將你害到如此境地？你该清楚，我並不想杀你，是你想倚仗的人，没有给你一点机会。” 钱多多因为痛苦眼睛里溢满了生理性泪水。 “把你的恨意，留给值得你憎恨的人。”顾怀薇试图引导钱多多针对冯教授。 哪怕是一点可能利用的微小力量，顾怀薇也得將种子播种。 钱多多看著顾怀薇，眼睛里，有恐惧，有憎恨，甚至，还有点对自己能活下来的渴望。 她张了张嘴，溢出唇边的只有痛苦的呻吟。 她应该是想和顾怀薇说些什么，但现在显然不是什么好时机。 和钱多多说完这些话，顾怀薇站起身来，把手中的枪扔到地上，一脚踢到墙边，笑著举起双手：“我投降。” 对於顾怀薇没有杀钱多多的行为，冯教授没有任何表態。 他微抬下巴，对身边的保安示意：“拿下她。” 保安们衝上前，用手銬把顾怀薇的手銬在身后，黑布蒙住眼睛，然后推著她往前走。 顾怀薇没有反抗。 她回想著冯教授和秘书小姐的面容，將他们和那盘磁带里，站在姐姐身边的一男一女对上號。 磁带里的他们，脸上的胶原蛋白比现在多。 他们现在有点显老。 黑螺旋研究所地下七层。 顾怀薇之所以能判断出这里是地下七层，得感谢白鸟，他细致的地图里，把每层的標誌物都画出来。 手銬和眼罩已经被拿了下来。 顾怀薇被关在一间透明的实验室里。 室內温度偏低，空气里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 这里的灯光足够明亮，以至於顾怀薇能將隔壁房间，那些她並不想看见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 隔壁是刑讯室。 墙壁上悬掛著粗壮的铁链、锯齿状铁环、尖锐的铁鉤。 桌面上摆放著各种刀具，从小到大整齐排列，还有一些瓶瓶罐罐，里面装著顏色鬼畜的液体。 那些比较大的刑讯道具，顾怀薇只能够认出电椅，至於其他的，光从形状上，就能联想到不好的事情。 而在这间玻璃实验室，顾怀薇不是一个人。 她有一个同样悲催的室友——肖宥齐。 第97章 肖宥齐的伤 不，不应该说同样悲催。 应该说，肖宥齐比她惨多了。 这种情况见面，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打招呼？ 是说。 嗨，又见面了。 还是说。 嗨，还没死呢。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路上遇见不想打招呼的熟人。 顾怀薇看著肖宥齐那除了一张脸基本上没有完整部分的身体，踌躇片刻，然后把脸转过去，假装没看见。 毕竟，他身上没什么遮挡物，不太体面的样子，想必也不想其他人看见。 当然，对顾怀薇而言，他都烂得差不多了，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地方。 顾怀薇有点惋惜，她记得肖宥齐有著结实漂亮的腹肌，现在那里血肉模糊，鲜血凝结成黑色一块一块混著翻开的肉掛在上面，也不知道肠子有没有出来。 “嗬嗬，你也来了。”肖宥齐的嗓子应该坏了，他那双银灰色宛如孤狼的眼睛还要完好地镶嵌在眼眶里，见到顾怀薇的时候，动了动。 对方都说话了，顾怀薇只能扭过头假装刚刚看见他，超级敷衍地寒暄道：“你好，我也不想来。” 顾怀薇其实有不少问题要问肖宥齐，但他现在的气息其实很微弱，就连说话，也是勉强讲两句，然后开始急促地喘息著。 就好像多呼吸一口气，就可以多活一分钟一样。 顾怀薇知道，是钱多多害他陷入了如此的境地，但她也知道，他把她的信息出卖给了黑螺旋研究所，他和钱多多一样，都是靠出卖別人活著的人。 虽然说他们之间只有生意，但这么对待初次的合作伙伴，还是太没良心了点。 顾怀薇看著他现在这副悲惨的样子，想起冯教授那句“背叛別人的人，终將被別人背叛”，觉得，他也挺活该的。 在伤害別人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刀尖的矛头，可能会对准自己。 这个玻璃实验室很安静，冯教授让保安把她押送到这里之后，便没有来骚扰她。 房间里没有摄像头，但是外面的走廊有。 顾怀薇甚至还有心情想，他们不在房间里安装摄像头，是不是照顾实验体的隱私？后来她又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觉得自己是在这里待著太閒了，才会胡思乱想。 晚上休息的时候，顾怀薇找到拐角处，坐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膝盖，脸侧著枕在膝盖上，黑色的长髮垂下，就这样闭著眼睛休息。 其实她睡得並不安稳，因为她知道肖宥齐的现状，很可能是她接下来几天將要遭遇的。 而且，顾怀薇又想起了唐无霜。 她砍了唐无霜三根手指头，那是刑讯逼供的手段，她克服心理负担做了，也谈不上什么后悔。 毕竟，唐无霜如果抓住了顾怀薇，也会做差不多的事情。 顾怀薇只是没有想过，现世报来得那么快，让別人成为刀俎，她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她可能会遭遇比唐无霜更惨的事情。 鹤雪衣在二楼开会应该已经结束了。 他应该会来找她。 就算不来，顾怀薇只需要数著日子，等待位面跳转的那一天来临。 反正姐姐的保险箱已经拿到，现在就在翡翠手鐲里，手鐲里有吃的喝的、有枪、有逃跑的车…… 如果能跑的话，最好跑掉。 如果不能跑的话，就在这里把时间耗完。 顾怀薇的睡姿不舒服，肖宥齐又因为疼痛在夜里时不时发出细微的哼声。 他已经成这副惨样子，也不怎么在乎面子，身上鼓起的脓包破了几颗流淌出绿色的液体，他便哼的声音大一些，把顾怀薇吵醒。 “你能安静点吗？”顾怀薇需要养精蓄锐，应对接下来的这段可预知的悲惨实验室生活。 “你要是变成我这样……你也……安静不下来……”他每说几个字都要喘几声。 “如果觉得很难受的话，你可以选择寻死。”顾怀薇声音很轻，“死亡之后，所有的痛苦都会终结。” 顾怀薇曾经是有信仰的人，当年她自己生病的时候，如果身上痛得厉害，也会想著一了百了。 又因为有信仰，所以愿意相信死后的世界，对於死亡本身，並不会觉得多么恐怖。 而病好之后，顾怀薇那些信仰都没有了，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务实的人，当发现自己身体健康可以过好日子的时候，她开始热爱生命。 “我没这个打算……你要是想死，能不能……咳咳咳……死的离我近一点？” 肖宥齐占据著房间里唯一一个实验床，艰难地挪了挪身子。 他想换个稍微不那么疼的姿势，只是身上的伤口太严重，无论怎么动，疼痛都趴在他的每根骨头上，嘎吱作响。 “这样我喝你的血，还能多活一段时间……咳咳咳……”话说得太多，他便开始咳嗽，带动著身上的伤口流血，他的五臟六腑应该也受了伤，因为血从他嘴巴和鼻子里冒了出来。 顾怀薇发现流浪者对於活著都有一种很深的执念，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小时候过得太不容易，本身就在尸体堆里长大的，所以才对生命有著那么深的渴望。 “那让你失望了，我也没有这个打算。”顾怀薇收回目光，不再看肖宥齐身上的伤口。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顾怀薇和肖宥齐身处同样的境地里，她就会忍不住带入他身上的伤口。 很烦。 在位面跳转之前，顾怀薇绝对不能让自己受到这么重的伤。 那个冯教授把她带到这里，绝对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些什么。 顾怀薇需要配合那位冯教授，她得给他一些希望，但又不能全部说出来，要慢慢地吊著，直到在这个位面的时间结束。 这是考验情商和口才的技术活。 顾怀薇很庆幸自己做的是与人打交道的工作，让她有信心面对这样的场合。 现在是凌晨，顾怀薇被肖宥齐吵醒后就睡不著了，而肖宥齐就算是睡著也只是因为疼痛昏迷过去，现在的他还算清醒，顾怀薇就找他聊天。 “肖宥齐，那个磁带和信是你邮寄的吗？” 第98章 虚偽的骄傲 肖宥齐闭著眼睛，並没有理睬顾怀薇的问题，只剩他那参差不齐的呼吸声，在黑暗的玻璃房里格外清晰。 说话对他而言有点费劲。 他不想费大量的语言来解释顾怀薇想要知道的事情。 顾怀薇见他不愿意说，也没有强求。 她试著能不能让自己再多睡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又传来肖宥齐嘶哑的声音。 “你送我的那件衣服破了。” 一个完全没有必要的话题。 顾怀薇都快忘了自己还送给过肖宥齐衣服。 她的脑容量有限，一般不会给太廉价的东西留位置。 肖宥齐的声音带著几分惋惜。 “那是一件好衣服，就是布料太柔软了……不耐磨……咳咳咳……做实验的时候，我让他们先帮我换衣服，可是那群人嫌麻烦，把衣服弄坏了……” 说到这里，肖宥齐的语气里又带著几分恨意。 顾怀薇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觉得自己果然没有办法和这些流浪者统一脑迴路。 他都已经快死了，却还在纠结一件衣服。 有病，还病得不轻。 她想，人果然不能受伤生病，一旦身体变得虚弱，脑子也会变得不好使。 “你要是有本事活著出去，我送你十件。”顾怀薇是生意人，做生意的人不能太小气，否则生意做不出去。 顾怀薇从不在小东西上抠门，相反，对於一些不值钱的小人情，她向来很乐意送出去。 “好啊。”肖宥齐虽然身处如此境地，但还觉得自己能活著出去。 顾怀薇不知道他有没有像自己这样留后路。 她觉得应该没有。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让自己受那么重的伤。 活著、健全的活著、有尊严的活著，是三种完全不同的活法。 顾怀薇以前追求第二种，现在追求第三种。 而肖宥齐好像只能算第一种。 顾怀薇的翡翠手鐲里有手錶，为了计算在这里的日子，她会在肖宥齐半昏迷的状態下看时间。 这个翡翠手鐲外力难以破坏，又因为滴血认主，落在別人手里，就是个普通的鐲子。 里面除了两辆车，还有姐姐的保险箱之外，对顾怀薇而言，没啥值钱的东西了。 顾怀薇在心里想著，如果那个冯教授想要抢她的鐲子，她就从空间里拿出车，让战甲车落在冯教授头上，把他砸死。 虽然在画面上有些荒诞，但实施起来绝对可行。 顾怀薇当然不准备死在这里，但如果一定不幸的话，说什么她也要拉几个人一起。 天亮的时候，冯教授和那位秘书小姐没有来，来的人反而是腿上打著石膏的钱多多。 她推著轮椅，来到玻璃实验室门口。 顾怀薇的目光落在她腿上的石膏上，看来她心情不错，还愿意让人在她的石膏上面画彩色涂鸦。 “你是来看望我吗？”顾怀薇原本不准备主动说话，但钱多多就那样孤身一人推著轮椅坐在走廊上，盯著她的一举一动，让她实在不自在，“是来復仇？还是来感谢我放你一条性命？” 玻璃房间里没有监控。 如果钱多多真的想杀她，她也可以做到反杀。 “你不怕吗？”钱多多问顾怀薇。 顾怀薇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怕什么？” 钱多多没回答，而是得出了另外一个结论：“你有后手。” “就不能因为我胆子大，不畏生死吗？”顾怀薇觉得自己还算是敢於冒险的人。 而钱多多很不给面子：“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们一个两个，都搞得比我自己更了解我自己。”顾怀薇见钱多多没准备进来，也没准备拿她怎么样，便又坐回了那个拐角处，“是因为你背后的那个冯教授担心我有后手，怕他出现在这里被我干掉，所以让你来试探一下吧？” 那个冯教授根本就没有把钱多多当一回事儿。 顾怀薇愉快地勾起唇角：“你的命，在他眼里真不值钱。” 钱多多当然比顾怀薇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 见钱多多又不说话了，顾怀薇在心里感嘆，环境果然会改变一个人。 钱多多在没经歷昨天那些事之前，话相当的多，言语也很刻薄，现在受了伤坐轮椅，整个人反而收敛了许多。 见钱多多这种反应，顾怀薇也意识到，这里的人，似乎比她想的，更加要忌惮她。 也许是绿洲宾馆的名声太响了，也许是那条高铁横空出现，带给上城区太多的震撼，也许是她从不解释自己的出处，让这些人脑补成了更恐怖的东西。 反正，他们对她的忌惮，成了她拖延时间的良药。 钱多多来看望顾怀薇好几趟，她中途还让人送了吃的进来。 她没和肖宥齐说一句话。 就好像他们两个以前並不是朋友，而只是不相关的陌生人。 顾怀薇看著送进来的那些蚯蚓味的营养剂，心里吐槽黑螺旋研究所家大业大，却如此抠门，连水果味的营养剂都不愿意提供。 肖宥齐每况愈下。 顾怀薇已经在这个玻璃研究室里待了两天了，那个冯教授一直没有露过面，也没有新的研究员去折磨肖宥齐。 肖宥齐每次在钱多多看望顾怀薇后，都不怎么说话，他心里应该是有怨气的，虽然脸上看不出来，但那牴触的態度还是会不经意流出来。 背叛別人的人，在被別人背叛的时候，心里其实也会不甘心。 人就是很奇怪的生物。 在伤害別人的时候，会有一种痛快的感觉，一旦这个立场调换，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受到这种遭遇。 这些流浪者总是很骄傲地说，背叛就是他们的生存方式，但他们只想做背叛別人的人，一旦被別人伤害了，还不是和普通人一样，恨得咬牙切齿。 他们所谓的骄傲，虚偽得很。 顾怀薇撕开营养剂，她还没尝过蚯蚓味的呢。 难喝。 除了难喝没有其他形容词。 那粘稠的味道糊著嗓子，在接触到舌尖的那一刻就直衝天灵盖，就像是在喝兑了水的湿泥土，那泥里还有一些噁心的固体，霸占住整个口腔。 “咳咳咳……那些营养剂，也应该有我一份……” 这是第二天下午，肖宥齐对顾怀薇说的唯一一句话。 他饿了。 第99章 做个交易吧 是有一份属於肖宥齐的。 但那又怎样？ 按照流浪者口中弱肉强食的规则，顾怀薇又凭什么把他那一份给他呢？ 肖宥齐现在都没有本事从床上爬起来，自己撕开营养液喝下去。 如果想喝，他需要顾怀薇餵。 顾怀薇不想时间去伺候他。 就像他不想精力去回答顾怀薇想要知道的问题。 每当这种困境出现的时候，交易也就隨之诞生。 肖宥齐先是尝试著自己是否能够从床上爬起来，毕竟前几个月，他还是有能力自己吃东西的。 那些穿著白色衣服的人，用刀锋划开了他的身体，往他的体內灌输了太多奇怪的东西。 他们说是治疗。 因为肖宥齐辐射很严重，快要死了。 肖宥齐不这么觉得。 他们並不是在治疗他。 他们只是在延长他的寿命，观察他是否能活下来？ 他在床上挣扎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双腿真的废了，无论怎么用力，都没办法控制方向，只能放弃，躺在床上望著冰冷的白色天板。 “你餵我吧。” 顾怀薇皱著眉，把那噁心的营养液硬吞了下去，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肖宥齐声音微弱：“因为你是个好人。” “別给我发好人卡，其实我算不上好人。”顾怀薇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东西，她重利益，计较得失，比起温柔善良的姐姐，她更適合做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肖宥齐零零碎碎说著一些他觉得有道理的话，气若游丝，慢吞吞的又带著点自以为是的道理。 “你很富有……有这一家那么好的宾馆。 你的身上没有注射过抑制剂的针孔，皮肤又很白，手心没有茧……咳咳咳…… 你没有吃过苦，没吃过苦的人总是善良的，总会愿意帮助別人一把。 你应该餵我的，那样我会觉得好受些，而看见我好受些，你的良心也能得到满足……” 这可真是异想天开的屁话。 顾怀薇怀疑他因为失血过多，脑子也坏掉了。 “我们做个交换吧。”顾怀薇从地上拿起一支营养液，她用手指挤著棕色的液体，“告诉我磁带和信件的事情，我就餵给你喝。” “可以啊。”肖宥齐似乎也没有说不的权利，他勉强把头歪过来。 黑色短髮已经因为长时间没有洗头，再加上鲜血凝结，成了一缕一缕的绳状。 他灰色的眼睛看向顾怀薇，里面混杂著一些顾怀薇看不懂的情绪，顾怀薇猜测，他应该很怀念当时在绿洲宾馆的生活，因为他说过，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离开。 “其实並没有什么可说的。” 肖宥齐不喜欢把自己的背叛再说一遍，那种感觉就像是自我反思。 但他饿了。 所以他必须要说。 “咳咳咳……我拿了你的头髮，离开绿洲宾馆后，找到黑螺旋研究所在下城区的分部。 我向他们稍微夸张了一点我们之间的关係……然后，告诉他们，我能够把你引来黑螺旋研究所。 作为交换……咳咳咳……他们得带我前往上城区，並治疗我身上的辐射。” 他本来就偏瘦，经过这段时间的虐待，原本就不健康的青灰色皮肤更加暗淡无光，整个人就像是纸糊上去的。 “你怎么夸张的？”顾怀薇觉得肖宥齐肯定在背后编排她，败坏她的名声。 肖宥齐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你不会想知道这些细节。” 顾怀薇没再追问，而是听肖宥齐继续往下说。 他稍微缓了缓呼吸：“我其实没办法把你引过来，原本，我只是想拿著你的头髮换上城区门票，但钱多多说，她有办法帮我。 那封信是钱多多让我写的，至於你说的磁带……咳咳咳……我没有见过。” “你偷了我的头髮，那头髮又怎么会落到钱多多的手上？” 提到这件事情，肖宥齐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她骗了我，从我这里拿到头髮后，她就一脚把我蹬开了。”肖宥齐眼神暗下去。 “你信她？”受骗的前提是信任。 顾怀薇不觉得钱多多是那种值得信任的人，她其实挺刻薄的，尤其在语言上，总会毫不留情地说著別人不爱听的话。 “我和她是朋友，相信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肖宥齐没什么朋友，或者说，曾经有一些人把他当朋友，但都被他卖了。 他有过很多次结交真心好友的机会，但他没有选那些人，反而选择了只会在他受伤的时候嘲讽他的钱多多。 顾怀薇有些看不懂这些流浪者，她说：“连没经过太多大风大浪，都能判断出，钱多多不是做朋友的最佳人选，你在下城区摸爬滚打这么久，却能天真的相信她说的话。” 肖宥齐可能自己也搞不明白。 他想了想，嘆息著说道：“她说话不好听。” “感觉到了。”顾怀薇可是刚见到钱多多，就被她叫成四眼仔。 那可不是什么礼貌的称呼。 “我总觉得，嘴巴毒的人，心就不会太毒。怎么可以都坏呢？总得有一些好的地方吧。”残缺的身体让肖宥齐比往常多了几分多愁善感，他以前眼睛里的那些猜忌，计算通通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苍凉。 “又是你的歪理。”顾怀薇撕开营养液，走到他的身边餵他，“你每天躺在这里？就在琢磨著这些完全没有道理的道理吗？” 一会儿是，生活的条件好的人容易心软。 一会儿又是，嘴巴毒的人心肠不坏。 这算是什么道理呢？ 江日沉生活优渥，一件定製西服四十万，却在裁员时，不给经济补偿金，把员工逼到公司天台上跳楼。 至於嘴巴又毒，心肠又坏的人，那可真是一抓一大把。 肖宥齐张著嘴巴，他的嘴唇已经没有什么血色，唇角凝结著吐出来的鲜血，结成黑色的小块，混杂著顾怀薇餵的营养液，就这样咕嘟咕嘟往下咽。 他很配合，吃完一支之后，舔了舔下唇，还想再要。 顾怀薇提醒他：“营养液不能够一次性服用过多。” “可你要是明天就死了，就没有人餵我了。”肖宥齐觉得自己应该多喝一些。 他说的很坦率，因为他觉得，顾怀薇没在第一时间杀他，后面就不会再杀他。 “行吧。”顾怀薇又餵了他一支，“你要是被营养液撑死了，也算是一个饱死鬼。” 肖宥齐低低地笑出声来：“我就说了，嘴巴刻薄的人，心肠一般不坏。” “少说点话吧，留存体力，还能多活一段时间。”顾怀薇把营养液的空袋子往旁边一扔，懒得和他计较。 吃饱后，肖宥齐稍微恢復了一些力气，呼吸平顺后，他得寸进尺地问顾怀薇：“顾小姐，你可以用那边的玻璃帮我把腿上的肿瘤割下来吗？那里有一块腐烂了，不挖出来的话里面会生蛆。” 第100章 位面经营者 “我不是你的护工。”顾怀薇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想再做多余的事。 “我是进入你宾馆的第一个顾客，对你而言，难道真的没有一点特殊性吗？” 肖宥齐总觉得，他是特殊的。 因为他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经人指引，进入了绿洲宾馆，那个时候绿洲宾馆並没有客人，他和顾怀薇的相遇是宿命般的初遇。 “至少我记住了你的名字。”顾怀薇觉得肖宥齐之所以这么说，是希望她可以伸手帮助他。 肖宥齐確实很惨，有的时候，顾怀薇会觉得，他死了才是解脱。 但顾怀薇很清楚，他不想死。 所以她也帮不了他什么。 肖宥齐自己选错了路，落得这样的下场，顾怀薇不想介入他悲惨的因果，更不想和他共情。 肖宥齐有些失望，他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只有那隔一段时间就发出的呻吟声，证明他还活著。 鹤雪衣在顾怀薇的手腕上留下一圈红色的印记。 顾怀薇睡著的时候，会有红色的雾气飘散出来围绕著她。 连著三天，都只有钱多多来看顾怀薇，给他们送一点营养液。 一开始是隔著玻璃。 后来是推著轮椅进入房间。 钱多多进入房间的时候，肖宥齐会翻过身面对著墙壁，他们之间，一句话都没说。 顾怀薇也没把钱多多怎么样。 肖宥齐问过顾怀薇，钱多多的腿是怎么回事儿，顾怀薇告诉他，那是她的杰作，然后肖宥齐很痛快的笑了出来。 他说：“活该，她现在和我一样活该了。” 等到了第四天，那位冯教授和他身边的女秘书终於愿意出现。 冯教授站在玻璃外面，沉默地看著顾怀薇很久，像是在看动物园里的大熊猫。 顾怀薇感受到那灼热的目光，抬起头，主动衝著玻璃外面的冯教授笑著说道：“谢天谢地，你们终於出现了。” “你期待我来？”冯教授稍微有些意外。 顾怀薇毫不掩饰自己的需求，她点了点头，语气轻快地说道：“对呀，我需要一个带浴室的房间，你可以给我安排一下吗？” 此时，顾怀薇正在用手指抓自己打结的发尾，她也不想一直和自己的头髮较劲，但来这里好几天，她没法洗澡，头髮实在是难受。 冯教授把手放在玻璃上，皱著眉说道：“顾小姐，你是在请求我吗？” 废土世界，淡水昂贵。 即使在拥有地下水的上城区，洗澡也属於一件享受的事情。 顾怀薇的这种要求，有点像坐牢的人还想著抽菸喝酒吃大餐。 “你说是就是吧。”顾怀薇发尾处打结，让她心情都隨之变差。 这个回答让冯教授很满意。 顾怀薇似乎是戳到了冯教授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他微微抬起下巴，自上而下睥睨著顾怀薇，带著虚偽的仁慈：“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但前提是你得听话。” “这个简单。”顾怀薇可以编出任何他想听的话。 “你的全名是什么？” “顾人甲。”顾怀薇毫不犹豫编了个假名字给他。 秘书小姐一直在旁边做谈话笔记，她在听见顾怀薇的名字后，写字的手顿了一下。 冯教授满是怀疑：“嗯？这不像是女孩子的名字。” “谁说不像？”顾怀薇把头髮往后一甩，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你既然不信，为什么要问我呢？还是说，你对我的名字不满意？没关係的，只要你给我安一个浴室，你给我改名我都没有意见。” 冯教授说一句，顾怀薇回十句。 看似每句话都在配合，但事实上话语里夹杂著火药味儿。 冯教授眉毛越皱越紧。 可能他也想不到，相似面容的人，性格差异竟然如此之大。 毫无疑问，顾长歌是温柔的，说话做事，总留三分余地。 而和姐姐接触的人，带著同样的期望接触顾怀薇，总会有点失望，因为她和姐姐真的不是一类人。 “你觉得什么样的名字好听呀？鶯歌？燕舞？还是加上风雪月？”顾怀薇饶有兴致地让冯教授给她取名字，她说的越多，冯教授脸色越难看。 “安静点，你的话太多了。”冯教授望著顾怀薇，声音冷硬，“看见你的脸，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那位故人，不是话癆。” 顾怀薇戴著厚重的眼镜，刘海留那么长，整张脸就能看见一个尖尖的下巴，她不知道冯教授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想，可能是姐姐太有魅力了，让这些人一看见她的轮廓，就能想到姐姐。 “你们有著一模一样的脸。”冯教授顿了顿，语气中带著怀念，声音也不自觉柔软了几分，“钱多多把你的照片给我的时候，我以为，是顾长歌回来了。” 顾怀薇需要拋点诱饵吊住他。 “嗯，顾长歌是我的姐姐。” 听到顾怀薇直白的答案，冯教授金丝眼镜框下的双眸泛著精光，他像是得到了期待已久的宝贝，声音提高了几分：“你们果然有血缘关係！” “是啊，嫡亲的姐妹关係呢。” 饵咸鉤直，快来咬。 冯教授往前走了几步，在秘书小姐的提醒下，又退回安全区，压抑內心，儘可能平静地问道：“顾长歌去了哪里？她现在还好吗？” “姐姐不在这个世界，她在另一个地方过得很好，你们不用担心她。”顾怀薇故作神秘，嘆息一声，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至於姐姐去了哪里，我没有办法和你解释，因为就算我说了，你也听不懂。”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对方摸不透。 “我听得懂。”冯教授扶了扶金丝眼镜。 “什么？” 什么听得懂？顾怀薇刚才只是在胡扯而已。 冯教授表情阴沉，眼底和鼻翼两侧罩上一层阴影，他盯著顾怀薇，眼神愈发热切。 “你们两个先下去吧。” 冯教授像是在心里做下了什么决定，他挥了挥手，让钱多多和秘书小姐先退下。 “是。”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冯教授推开玻璃实验室的大门。 皮靴踩在大理石地面上，一步步逼近，清晰有力，像是踩在了顾怀薇的心头。 这傢伙进来做什么？ 顾怀薇警惕地摸向翡翠手鐲。 “別紧张。”冯教授凑近顾怀薇身侧，呼吸咫尺可闻，他在她耳边，声音轻的仿佛一阵风吹过，“我听得懂，因为我也做过位面经营者。” 第101章 你要留下来 顾怀薇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滯，眼尾余光扫过冯教授，发现他不像是说谎，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遇到拿不准的事情的时，顾怀薇话会变少，以防止自己底气不足，被对方发现。 冯教授见顾怀薇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便继续说道：“绿洲宾馆虽然在遥远的地上辐射区，但我一直知道那家宾馆和你的存在。 早在很久以前，宾馆还没有升级的时候，我就一直关注你的动態，关注宾馆的升级进度。” 冯教授在房间里踱步，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无法自拔。 “我知道，你听到这些话，可能很惊讶。 但如你所见，你並不具有唯一性。 这个世界，已经存在过其他位面经营者了，你、你的姐姐、我、还有钢铁之环的那位修女，其实都是被乐园选中的人。” 顾长歌找人刷单，从这个位面捞了一笔钱就走了。 顾怀薇將绿洲宾馆扩大后，也直接选了离开。 钢铁之环的修女没完成经营任务，死在了这个位面里，尸体被埋葬在教堂之下。 而面前的这位冯教授，守著黑螺旋研究所，玩著他幼稚的权利游戏。 冯教授的话，恰恰证明了林蛇所说的。 “你对他们很重要，但你不是不可替代的。” 乐园会拋弃掉没有用的经营者。 让新人取而代之。 顾怀薇看著冯教授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抿了抿唇，问道：“你是选择彻底留在这个世界了吗？” 一个世界的经营者只有一个。 顾怀薇还在经营绿洲宾馆，就说明姐姐已经离开这个位面，也意味著这个冯教授，已经失去了位面经营者的身份。 “留下来不好吗？”冯教授的声调微微上扬，他看著自己的手心，然后握成拳头，面容有些扭曲，“只有在这种物质贫乏的世界里，你才能感受到给別人一点小恩小惠，別人就把你视为救世主的那种感觉。” 一口淡水、一支难喝的营养液，就可以让那些活不下去的人，为他卖命。 “你去过几个位面？”顾怀薇觉得这个人目光短浅，优越感又太强。 他看不起在这个世界里挣扎求生的普通人，留在这里只是想当奴隶主而已。 “两个。”冯教授瞬间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地看向顾怀薇，“我对那传说中的乐园没有兴趣，也不想帮著那些无法露面的人去经营任何店铺。 与其追寻虚幻的未来，不如把握实实在在的好处。 顾小姐，別再管那个绿洲宾馆了，宾馆赚再多的金幣，也不属於你。 留下来，和我一起留在这个世界，我们创造自己的势力，让这里的人为我们上供。 和我一起，你能尝到权势给你带来的美妙滋味。” 冯教授当年也是这么邀请顾长歌的。 他们甚至在一起建立了黑螺旋研究所。 只不过，顾长歌只想在这个世界捞一大笔黄金，把异世界的东西带回现实世界，帮顾怀薇治疗好骨癌，对这些权势地位没有任何兴趣。 顾怀薇看著冯教授向自己伸出来的手，把手缩进袖子里，垂眸笑道：“冯教授，让我考虑考虑吧。” 所谓考虑，只是缓兵之计。 顾怀薇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区区一个小世界，还留不住她。 冯教授以为自己的话让顾怀薇动心了，他理了理自己白大褂的衣领，眼神顺著顾怀薇的胳膊往下移，停留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唇角扯出冷意：“你至少经歷过两个位面了吧？” “何以见得？” “你手腕上的那个是空间手鐲，我其实也有。”冯教授皮笑肉不笑，指著顾怀薇的翡翠手鐲，“你的位面经营顺序，和我应该是一样的。 我的第一个世界，就是修仙世界，那个世界能人异士太多，我们在里面宛如螻蚁。 你很聪明，没有留在那样的世界里。 在那里，虽然你有长生不老的机会，但同样，你也失去了本地人对你的敬畏。” 冯教授並没有准备隱瞒顾怀薇什么事情，他拿出了足够的诚意，想请顾怀薇留下来。 好脆弱啊。 顾怀薇只觉得这位冯教授外强中乾，拥有著脆弱的自尊心。 他只敢缩在废土世界这样的低武小世界里，在黑螺旋研究所里玩过家家小游戏。 一旦换一个高武的位面，他就变得畏手畏脚。 这种人，应该连乐园的边都没有摸到。 顾怀薇哄骗冯教授，说此事事关重大，给她一点时间，她会好好考虑。 冯教授离开后，一直在装死的肖宥齐睁开眼睛。 他看著天板问道：“长生不老，修仙世界，那是什么？” “你都听见了呀。”顾怀薇以为肖宥齐刚才昏迷不醒。 他最近状態不太好，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说话的时候越来越少。 冯教授让其他人都离开房间，没理肖宥齐，是因为，在他眼里，肖宥齐已经是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死人了。 既然是死人，就没有必要隱瞒。 因为无所谓。 死人不能透露秘密。 “嗯，我全部都听见了。”肖宥齐灰色的眼睛里泛著贪婪的光，像是迴光返照一般，说话都不咳嗽了。 肖宥齐觉得，他和顾怀薇之间隔著一层雾，只要把这层雾剥开，他就能进入属於她的世界。 “如果你有能力离开，就不要留下来。 我虽然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是我知道长生不老的意义，如果你有机会长生不老，就去那个世界。 带上我一起吧！只要你能治好我身上的辐射，我就做你一辈子永不背叛的狗！” 肖宥齐很少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但现在，他有些懊恼。 他觉得，他和顾怀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把握住机会。 他应该更亲近顾怀薇，瓦解她对自己的警惕，像狗皮膏药一样追隨在她的身边，这样，说不定她就愿意带他去那个能够长生不老的世界了。 顾怀薇没办法把这个世界的人带走。 肖宥齐野心够了，但命差了一点。 她没有回应肖宥齐。 无论肖宥齐在她耳边说了多少好话，她都没有给他承诺。 肖宥齐却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疯狂向顾怀薇证明，只要她愿意带他离开，他能奉上一切甚至包括灵魂。 顾怀薇只是静静地看著他发疯。 以他现在的状態，说不定顾怀薇在离开之前，还能见证他的死亡。 楼上的学术研討会早就开完了。 鹤雪衣被秘书小姐押送进玻璃实验室的时候，顾怀薇真想把他的脑袋撬开，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小小的银色手銬，顾怀薇都能扯断，他竟然还戴在手上，任秘书小姐推搡。 被推进来的时候，他还很不要脸地假装挣扎痛苦，嘴里说著快放开我这种话。 “你就不能把那些人都杀了，然后和我一起在剩余的时间里回绿洲宾馆吗？”顾怀薇对鹤雪衣的表演颇为无语， 鹤雪衣单纯想让林蛇在绿洲宾馆干著急，然后自己和顾怀薇一起在黑螺旋研究所旅游。 他能想像此刻林蛇阴鬱的表情。 那令他无比愉快。 “杀人是不对的。”鹤雪衣在秘书小姐离开后，轻鬆扯断手銬，一脸纯良无害地看著顾怀薇，“我们要反对暴力，爱好和平。” 第102章 你想离开吗 鹤雪衣在这个玻璃实验室住得很愉快，他还有心情帮肖宥齐割腿上的瘤子，把里面的蛆虫挖出来，並且给肖宥齐吃红色的小果子。 肖宥齐说不动顾怀薇，便把心思放在鹤雪衣身上。 他求著鹤雪衣带他一起离开，前往可以长生不老的世界。 鹤雪衣在玻璃实验室冷光的照射下，纯白的皮囊泛著柔和的光晕，他半跪在肖宥齐的床边，低声安抚著肖宥齐的痛苦。 “嘘，別担心，是神明让你遇见了我，我会带你一起离开，同时带走你所有的痛苦。” 他单手悬空，纤长白皙的手指在肖宥齐骯脏腐烂的身体上空，优雅地移动著。 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而神奇的是，肖宥齐在鹤雪衣的安抚下，痛苦的呻吟声都变得细微了许多。 顾怀薇问鹤雪衣，前几天他跑到哪里去了。 鹤雪衣毫无愧疚之心地告诉顾怀薇，他和学术研討会上新认识的朋友一起聚餐，然后又约了绿植种植项目的参观。 参观完项目之后，鹤雪衣还和那些人一起，观赏了研究所的人工培育的变异生物，新型战斗机器人等等新科技。 直到鹤雪衣假学者的身份被揭穿，他才收心，毫无隱瞒地交代了自己是顾怀薇的同党，然后被送进了这里。 说了这么多，他就是不务正业搞社交去了。 在肖宥齐陷入沉睡之后，顾怀薇小声问鹤雪衣：“你真的能带这个位面的人一起离开吗？” “如果他相信，我能带他离开，那么他在精神上，就能隨我一起离开。” 顾怀薇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躺在实验床上腐烂的肖宥齐：“你这是在哄他开心。” 死前还要被人骗，也是悲惨。 鹤雪衣的表情却格外认真，灯光落在他银白色的睫毛上，如初冬落下的雪，白得发光。 “这並非欺骗，他的世界本就由他的思想构建。当他睁开眼，眼前的景象才存在。当他闭上眼，整个世界隨他的意识一同消亡。 现实是什么？不过是你们人类感知的映射。真正束缚你们的，不是外界，而是你们自己对现实的认知。 如果他坚信自己能够隨我而去，那么在那片刻的信念里，他的痛苦已经离他远去。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我又怎么能算是欺骗呢？” 其实，鹤雪衣说得有几分道理。 但顾怀薇听得头疼，她更喜欢现实一点的东西。 钱多多依旧每天来看望顾怀薇。 这次，她带来了抑制剂。 “你把这个给肖宥齐注射。” 顾怀薇拿起抑制剂，放在眼下观察，她发现，这是黑螺旋研究所新出的款式。 效用比之前的版本更好，副作用更低。 “这算是什么？你准备和他和好了吗？”顾怀薇问。 钱多多有点烦躁：“他身上的实验还没有结束，不能那么快死掉。” 顾怀薇若有所思地点头：“哦，你不想让他死。” 钱多多瞪著顾怀薇，她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上次冯教授和你单独说了什么？” 顾怀薇语气有些散漫：“也没什么啊，就是想把我留下来，然后分给我研究所的半壁江山。” “哈？你是在说笑话吗？”钱多多不相信冯教授会这么做。 “不信的话你自己去查咯。” “……”钱多多脸色有些难看，她推著轮椅离开。 之后的几天，钱多多应该是察觉到冯教授对於顾怀薇的重视程度。 她向冯教授提建议，给顾怀薇做基因改造，被冯教授断然拒绝。 她又提出，希望顾怀薇吃一些苦头，以报她的双腿之仇，冯教授也没有答应她。 钱多多终於一脸阴沉地来到玻璃实验室外。 她看见，顾怀薇除了被限制人身自由以外，在玻璃实验室里有营养剂吃，有淡水喝，早睡早起，生活格外安逸。 “凭什么啊……” 看著顾怀薇悠然自得的模样，钱多多对冯教授的恨意越积攒越多。 她背叛自己的朋友，为冯教授出谋划策，做了那么多事情，却没有拿到自己应有的回报。 那个该死的冯教授，根本就是看不起她。 钱多多甚至觉得，顾怀薇没有和她说谎。 说不定冯教授真的想要留下顾怀薇，和她平起平坐。 不甘、愤怒、还有嫉恨……种种情绪充斥著她的脑海。 钱多多心中，隱隱涌动著背叛的衝动，她进入玻璃实验室。 “喂，你想离开吗？” 顾怀薇扭过头：“你帮我吗？” 刚刚，钱多多脸上复杂的情绪，顾怀薇尽收眼底。 她等的，就是钱多多这句话。 钱多多说：“走，你带肖宥齐一起走。” 黑螺旋实验所外，乾燥的风呼啸著穿过钢铁围栏。 钱多多运用自己的员工权限，帮助顾怀薇逃离。 “你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前往高铁站，离开之后，不要再回来。” 顾怀薇揶揄道：“你算不算又背叛了你的新组织？” 钱多多笑了笑：“背叛？你懂流浪者的体內流淌的是什么样的血液吗？” “不懂，难不成你们的血不是红色的？”顾怀薇还想听钱多多的高谈阔论呢。 结果，钱多多只是说：“你不需要懂我们的世界。” 刚才逃离的路上，顾怀薇和鹤雪衣都表现得过於悠閒。 似乎能不能够离开，对於他们而言並不是什么大事。 这让钱多多更加坚信自己的做法。 她不能留下这两个人，来和自己竞爭。 钱多多表情阴沉：“哼，別在这里废话了，你所浪费的每一分钟，都是你逃跑的机会。 你之前放我一命，我现在帮你一次，我们两个扯平了。” “嗯嗯，算扯平。”顾怀薇之前想引导钱多多把火发在冯教授身上，谁知道她还挺能忍辱负重的，这么搞都没能和冯教授翻脸。 看来，对钱多多而言，留在黑螺旋研究所比个人荣辱更重要。 她寧愿给冯教授做狗，也不愿意捅他一刀。 钱多多放人放的有点晚。 还剩下五天的时间，不够顾怀薇回去的单趟路程。 “这个你拿好。”钱多多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抑制剂，塞给顾怀薇，“你们赶紧走，我会帮你们拖延一点时间。” 然后，她推著轮椅，来到躺在平板车上的肖宥齐身边，背对著顾怀薇说道：“如果你想半路把他丟下来，记得给他留两支抑制剂。” 顾怀薇承诺：“放心，不会让你的好友又被抓回去的。” “我和他早就不是朋友了。” 钱多多丟下这句话，毫无留恋地推著自己的轮椅，朝著黑暗中发光研究所走去。 她相信，没了顾怀薇，冯教授还得回头来求她。 不远处的警报声响起。 平板车上，肖宥齐睁开眼睛，灰色的眼眸，像是被灰尘覆盖的月亮。 刚才一路，他都是清醒的。 第103章 初见和送別 顾怀薇瞟了一眼平板车上的肖宥齐，眼里暗含笑意：“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钱多多还挺放心不下你的，她担心我半路把你这个累赘扔了。” 肖宥齐沉默片刻，只说了一句和钱多多类似的话：“不重要了，我和她已经不是朋友了。” 这是他们流浪者之间独特的相处模式。 夹杂著利益和背叛，刻薄地对待彼此，又残留著那一点点真心，直到最后归於陌路人。 顾怀薇把末世战甲车从空间里拿出来，车辆落地时激起尘土飞扬，鹤雪衣扶著肖宥齐坐在后座位，顾怀薇坐在主驾驶，繫上安全带，启动油门。 “鹤雪衣，把这些衣服给他套上。”顾怀薇往后丟了套宽鬆的长袖卫衣和运动裤。 “先留著。”肖宥齐不想弄脏那么好的布料，他想等顾怀薇把他治好后，再换上崭新的衣服。 “现在穿。”顾怀薇不想他身上的肉瘤和脓水弄脏自己的后座位。 顾怀薇开著车，中途还去接了一趟小艾。 黑螺旋研究所在发现顾怀薇失踪之后，派重兵把守了高铁站。 四人没有坐高铁，而是直接进入地上辐射区，从地上，开末日战甲车前往第三区的霓虹巢穴。 反正来不及回绿洲宾馆，顾怀薇乾脆来到上城区最大的娱乐场所，带著身边的人玩乐一番。 霓虹巢穴三教九流混杂，小艾之前在上城区待过，对这里轻车熟路。 他们乔装打扮后，小艾推荐他们去看霓虹巢穴最经典的斗兽场之战。 鹤雪衣嘴上说著不喜欢血腥暴力，但看顾怀薇很感兴趣，他还是跟了过来。 他们地坐在观眾席，顾怀薇入乡隨俗，金幣下了赌注。 斗兽场的空气中，瀰漫著鲜血与汗水的味道，他们耳边，观眾的狂热呼声震耳欲聋。 参与决斗的奴隶，年纪並不大，他们赤膊上阵，战斧下劈，短剑闪避，一人的刀锋撕裂对方腹部，鲜血喷涌而出。 打贏的奴隶高高举起战斧，身上的伤疤就是他的徽章。 顾怀薇输少贏多，几场下来还赚了点金幣。 小艾玩得很开心，她说：“长歌姐以前从来不陪我到这里玩，她觉得这里很野蛮。” 顾怀薇只是享受著属於这个世界的欢愉，不插手他们的生活方式。 小艾又带她去了当地有名的红灯区，观赏了极为艷俗的表演。 在这里，顾怀薇见识到了废土世界奢靡的另外一面。 在这里她看见装在玻璃箱里的昂贵绿植，看见用於洗澡的淡水，看见没有被辐射污染的宠物，以及宠物专用草莓味的营养剂。 顾怀薇隨便扔了两瓶淡水给藏在黑暗巷子里，潜逃的奴隶。 又塞了麵包，给站街的美女。 顾怀薇发现，只要一点点小的恩惠，这些人就愿意和她一起离开，甚至对她感激涕零，马首是瞻。 那种眼神，是下位者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所透露出的期待眼神。 她想，冯教授应该是沉迷於这种低价值的施捨，所带来的自尊心和虚荣感，才会想著留在这个世界。 多么的傲慢。 又多么的幼稚。 肖宥齐在每次顾怀薇给別人施捨的时候，都会表现得很紧张。 他一直在催促顾怀薇离开这个世界並医治好他。 一开始，他还有些迴光返照，能够和他们一起出去转一转。 到了后面几天，肖宥齐精神状態越来越差，只能躺在宾馆的床上，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著一些话。 顾怀薇每天和小艾出去逛，鹤雪衣留下来陪肖宥齐。 在位面跳转的倒数第二天夜里。 “他快死了。”顾怀薇看著肖宥齐腐烂的肚子里开始长出绿芽，把钱多多给的抑制剂加大剂量注射给他。 肖宥齐大概率熬不过今晚。 “他会长成一棵树，枝繁叶茂，掛上饱满的果实，被上城区的权贵摆在家里。”鹤雪衣看著即將成熟的树，鎏金色的双眸里满含笑意。 “你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我来看著他。” “確定吗？”鹤雪衣看著顾怀薇眼底的黑眼圈，“我不睡觉，也没什么影响。” 顾怀薇轻轻摇头，婉拒他的好意：“今天晚上，我一个人就够了。” “我在隔壁，你如果想结束他的痛苦，我可以帮你。”他的仁慈，带著残忍。 “不用，就这样。”顾怀薇的残忍，又留有几分仁慈。 鹤雪衣去往隔壁房间后，顾怀薇从翡翠手鐲里拿出九套衣服，叠整齐放在肖宥齐枕头边。 肖宥齐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他现在浑身滚烫，高烧不退，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可以看见自己肚子里长出的树。 “我不想死……” “睡一觉，一切就结束了。”顾怀薇坐在旁边的板凳上，静默地注视著他的死亡。 “这些天……我总是梦见死在我手上的那些人，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做梦了，这个世界上有报应吗？ 我的报应，是不是在死之前要遭受这么多苦痛？” 黑暗中，顾怀薇坐在床边的木板凳上，双腿蜷缩著，抱住膝盖，黑髮如水般倾泻而下，遮住半张脸。 她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倾听著肖宥齐死前的呢喃。 微弱的呼吸声，细碎的言语，是肖宥齐对於死亡的迷茫和无助。 “可我不甘心呀，我遇见了你……你能不怕辐射走在地上，能凭空起高楼……你有那么多本事，为什么不救我呀？” “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带我一起离开？为什么啊？！” “是因为觉得我会背叛吗？是因为我之前做了很多坏事吗？还是因为我赚了你的金幣，偷走了你的头髮？” “我其实不想这么做的，可我快死了，我不能永远留在绿洲宾馆，我得给自己找一条活路……” 肖宥齐越是挣扎痛苦，肚子里的树生长得就越快。 顾怀薇已经看见树上结出的绿油油小果子。 死亡和痛苦，是树的养分。 鹤雪衣给了肖宥齐希望，又让他在濒死之际意识到那是谎言，所產生的痛苦和恨意，催生著树长大。 “救救我……” 顾怀薇从椅子上下来，藕白色的脚穿上拖鞋，裸露在外的脚踝能清晰地看见骨骼的形状。 肖宥齐挣扎著想从床上爬起来，他眼睛里流出血泪，將灰色的眼眸染成红色，他朝著顾怀薇伸出手，试图最后爭取一次。 “带我一起走……” “去属於你的世界……” 顾怀薇走到他身边。 “別害怕，所有人最终，都只有一个去路，你只是比別人先行一步。” 她看著他的手垂下，森森白骨上掛著一点点腐肉，隨著最后的生命力消散，落在床边。 她来到这个世界，迎接他作为第一位客人，现在，她送他离开，算是有始有终。 第104章 异形婚介所 临行前，顾怀薇给小艾留了一张车票，然后从霓虹巢穴买了一些纪念品，请小艾帮忙带回给丽娘他们。 “你不回去吗？”小艾抱著那堆礼物，从这几天虚假的欢愉中清醒过来，“你要像长歌姐一样离开？” “嗯。”顾怀薇点了点头，“这几天在你的带领下，我玩得很愉快。后会无期，祝你接下来前程似锦。” “又是这种客套的话……”小艾和顾长歌分別时，顾长歌也说了一些安慰的话。 “不是客套，是真心的祝福。” 顾怀薇抬头看著霓虹巢穴內最大的电子显示屏，上面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播放著其他区的新闻。 她看见，第十区的区长摘下了防护服面罩，露出陆豪的脸，陆紫衣站在陆豪身边高谈阔论，说著第十区区长一直都是她弟弟的这种话。 那只有一颗子弹的枪，被陆紫衣抢到了。 有些人的命就是很硬，像野草一样顽强生长。 顾怀薇严重怀疑，要不是陆豪更符合上任第十区区长的体型，陆紫衣大概率会把前任区长干掉，自己上。 小艾尝试著挽留顾怀薇，她提到了卡尔，提到了绿洲宾馆里的人，但顾怀薇离开的態度和姐姐一样。 “那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顾怀薇摇了摇头：“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小艾沉默片刻：“我等你们一起回来。” “好。”顾怀薇知道，小艾话中的你们，指的是她和姐姐。 顾怀薇这几天一直在霓虹巢穴流连，钱多多还是有点本事的，一直在帮顾怀薇他们打掩护，干扰冯教授找到他们。 每当冯教授一点线索都摸不到的时候，钱多多就丟出来一点消息，每当冯教授觉得有希望的时候，钱多多又把那点希望掐断。 一来二去，钱多多发现，冯教授离不开她，她获得的好处反而比专心当狗获得的更多。 冯教授找到顾怀薇的时候，钱多多看顾怀薇的眼神像是想吃人。 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钱多多已经把顾怀薇千刀万剐。 钱多多试图通过眼神质问顾怀薇，怎么跑得那么慢？怎么还留在上城区？ 如果冯教授又把顾怀薇抓回去，她就没办法用顾怀薇的行踪吊著冯教授了。 而顾怀薇只告诉钱多多一个消息，那就是肖宥齐死了。 钱多多表情呆滯一瞬间，然后，又恢復往常：“死就死了，没必要特地和我说一下。” 冯教授则是一副受不了顾怀薇欺骗的模样，他缓慢地摘下自己的金丝眼镜，双眸满是失望，手指紧紧捂住眉心，声音压抑：“你为什么要走？” “就……长了两只腿，喜欢到处跑。” “我给你开了那么好的条件，只是因为我觉得我们才是一类人。 我们凌驾於这个位面里所有人之上，我们知道世界背后的真相，我们本该是最相近的两个灵魂，你却要离开我！” 他的声音初时还算平静，但顾怀薇安静地站在原地，看著手錶上的倒计时，那风轻云淡的样子激怒了他，让他声音愈发急促。 “你知不知道？你姐姐走了之后我非常的寂寞，没有人能够了解我，没有人知道我的来处，也没有人能听懂我说的话。” “你是一个成年人了，成年人要学会独处。” 顾怀薇有些惆悵地想，如果林蛇足够靠谱的话，还剩三分钟，她和鹤雪衣就可以脱离这个位面。 明天还有一场斗兽场的表演。 红灯区的小姐姐让她第二天再去照顾生意。 这个世界的血性与原始，还没有看够呢。 见顾怀薇走神，冯教授那双大手猛地扯开自己白大褂的衣领，手背凸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他近乎咆哮：“我只是需要一个和我一样能够理解我的人在我身边！你和你姐姐怎么敢离开我？！” 顾怀薇垂眸，人不讲理起来就是这样。 顾怀薇不想搭理他。 她还是乖乖地等她的倒计时吧。 冯教授步伐凌乱，他拿起枪对准顾怀薇：“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该为你的行为感到羞耻！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如果愿意乖乖留下来……” “好呀。”顾怀薇一口答应下来。 时间快到了，先別刺激冯教授，以免林蛇时间不准时，冯教授继续发疯。 “嗯？”冯教授一愣，举枪的手顿住，“你……答应留下来了？” 他不太相信，还想再確认一遍。 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 顾怀薇看著身上的白光，唇角微微上扬，对冯教授露出如初春晨光般美好的笑容。 “骗你的，笨蛋。” 脱离世界之前，顾怀薇看著眼前被白光吞噬了一切，在內心感慨，林蛇真是位守时守信的好员工。 冯教授的子弹射出，穿过光圈。 他们消失的，比子弹还快。 【恭喜您完成绿洲宾馆五星级经营任务】 【您已完成位面跳转，成功进入下一位面】 【绿洲宾馆20%的分成收益已进入您的私人帐户，请查收】 天空散发著紫红色光泽，星辰在空中盘旋流动，如同暗涌的河流，匯聚一处。 顾怀薇经营的新婚介所位於悬崖峭壁之上，她自上而下俯视，只能看见瀑布中若隱若现登天梯。 “啊，又开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顾怀薇坐在婚介所门口的大石墩上，有些生无可恋地看著背后的那栋木质破建筑。 上面掛著陈旧的牌匾：绿洲婚介所。 谁会来这种地方求姻缘呢？ 光是爬那个登天梯，就得要人命的，好不啦。 林蛇和鹤雪衣都换上了新的工作服，因为没客人，他们便一起去整理后面的庭院，把发霉的月老搬出去晒一晒。 顾怀薇弯著腰，用镰刀割著门口的杂草。 此时，一双红色皮鞋出现在顾怀薇顾怀薇的视野里。 柔软的女声自顾怀薇头顶传出。 “小姐姐，请问……你这里可以找对象吗？”她的声音比较小，带著点儿不確定。 是第一单生意，顾怀薇刷地一下来了精神。 “当然可以呀，专业媒婆，童叟无欺，新人有优惠。” 顾怀薇笑眯眯地抬头，在看清面前这位找对象的少女后，一瞬间有些愕然。 第105章 另类的要求 少女的手腕、脚腕和脖子上，都戴著黑色的枷锁，那些枷锁上绘製著奇怪的纹路，没有锁口，没有接口。 绿洲婚介所位於悬崖峭壁之上，外面寒风阵阵，还带著水汽。 顾怀薇看那少女面色苍白，便邀请道：“外面冷，先进来坐吧。” “嗯。”少女隨著顾怀薇进入店內。 她一直在偷偷打量著顾怀薇，顾怀薇的身上没有枷锁，看起来又很年轻，没有任何衰老的跡象。 少女很困惑，这位女店员是人类还是高阶级的偽人？ 如果是人类的话，没有枷锁为什么还能保持年轻？ 如果是高阶级的偽人，那这副皮囊也太完美了吧！ 店內有暖气，装修简单，面积不大，只有十几平米，但胜在温馨精致。 木质墙面刷了一层米色的漆，和深红色搭配，在柔和的吊灯照耀下，增添了几分喜气。 店里只有一张弧形办公桌，每次仅能接待一位客人。 墙面一侧悬掛著收费標准。 婚介所是按照阶段性收费的。 报名登记：80点磁力值 双方成功见面：280点磁力值 双方达成婚契：6800点磁力值 顾怀薇新来到这个位面。 绿洲婚介所没有绿洲宾馆里那种保洁机器人，他们需要靠人力打扫卫生，清理蜘蛛网，收割杂草…… 再加上，绿洲婚介所建在极为偏远的山区，顾怀薇还没来得及出门，她只知道磁力值可以作为这个位面的结算货幣，但不知道磁力值具体是什么。 少女走的很慢，进入婚介所之后，少了冷风吹拂，脸色稍微恢復了点红润，呼吸也顺畅不少。 鹤雪衣为那名少女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绿茶。 “谢谢，我叫何佳瑞，是听一位占卜的老婆婆说，你这里很灵验，所以才跋山涉水过来求姻缘的。” “很辛苦呢。”鹤雪衣適时插话。 “嗯……”少女稍微有些冷淡，“自从天启异象过后，外面的环境越来越恶劣，我们人类和你们不一样，在这种天象下出门，容易生病。” 顾怀薇关注点则是在其他地方。 她问道：“什么占卜老婆婆？” “就是路边隨便遇到的，我请她帮我算了一卦，她说，只要我一直往东边走，遇见的第一个人，会帮我找到真命天子。” 原则上，占卜这种东西，顾怀薇打心底里觉得是忽悠人的。 但是，这位客人是信了算命的话送上门的。 顾怀薇立刻两手交握放在胸前，愉悦地说道：“阿婆算得真准，可真是一位活神仙呀，放心，你遇见我，我一定能帮你找到合適的对象。” 少女的目光在鹤雪衣离开的背影上停留片刻，她捧著茶，低头看著飘起来的茶叶，声音有点小，“小姐姐，在我们继续往下谈之前，我可以问你一个可能有点冒犯的问题吗？” “你不用叫我小姐姐，可以直接称呼我为顾红娘或者顾店长。”顾怀薇態度格外友善，“你说吧，有什么想问的儘管问。” 做生意讲求一个开业大吉，对於第一位客人，顺利开单，就象徵著一个好兆头。 顾怀薇想促成这单生意，为绿洲婚介所增添好彩头。 何佳瑞问道：“我想问……你是人类，还是偽人？” “嗯？”顾怀薇眨了眨眼，脑海中偽人两个字在打转。 顾怀薇正在做这单生意，当然不能直接问顾客“偽人”是什么意思，那样会显得他们非常不专业。 在不懂的时候，多听少说，保持神秘感，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何佳瑞以为顾怀薇被这个问题冒犯到了，连忙摆手解释：“你別误会呀，我不是对偽装成人类的异形有意见，我只是觉得，如果找红娘的话，还是找人类比较好……” 她觉得，人类会更懂人类的需求。 这个位面是人类和偽人共存的世界，婚恋制度和顾怀薇传统的认知大不相同。 偽人，等同於披著人皮的异形。 顾怀薇说道：“我是人类。” 得到想要的答案，何佳瑞长呼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开始诉说自己的事情。 “是这样的，我马上到了结契的年龄，但我不想和我初生绑定的饲养者在一起，我想和一位新的异形结契。 我对另一半的要求很简单，我希望对方拥有人类的皮囊，偽装等级越高越好，习惯以人类的方式生活，能说人话，每年能產生的磁力值不低於六万点。” “稍等，我记录一下。”顾怀薇用婚介所里的笔记本电脑，將何佳瑞的要求原封不动地输入进去。 至於內容，顾怀薇一个字都听不懂。 “再谈谈你的自身条件吧。”录好之后，顾怀薇说到。 “我的话……”何佳瑞食指摩挲著陶瓷杯的边缘，歪著头想了想，“我有纯正的人类血脉，今年十六岁，身体素质评分四十，精神状態评分七十，根据综合判定，在偽人正常供养的情况下，我能活到八十多岁。” 她停顿了一下，微微皱眉。 “至於缺点，我能够听懂异形的语言，但是不太会说，我喜欢和人类多相处，需要出去走动，所以接受不了控制欲太强的偽人。” “好的，你的要求我已经全部知道了。 我们这边，报名登记需要先缴纳80磁力值，缴完费之后，我们会在一个月之內为你找到適配的对象，並且安排见面。” “嗯嗯，越快越好。”何佳瑞显得有些急切。 “要立刻登记吗？”顾怀薇敲击了一下回车键，抬头问，“还是你需要再回去考虑一下？” “登记。”出门一趟很麻烦，何佳瑞觉得自己能够来到这里，是上天的指引，她毫不犹豫地付款。 “等一下，我来收款……”顾怀薇拿出手感怪异的收银扫描仪，对著《员工手册》看使用方法。 何佳瑞把衣领往下拉了拉，露出脖子下一片洁白的肌肤。 按照《员工手册》上的说明，顾怀薇需要把扫描仪放到何佳瑞脖子附近。 “可能会有点痛。”顾怀薇提前告知，“痛感类似於医院抽血，如果感到不適及时和我说。” “嗯，没事的。”何佳瑞把脖子往旁边歪了歪。 扫描仪感知到人类体温后，前端伸出来一根尖锐的肉刺，顺著何佳瑞扯开的衣领滑进去，像是有生命般扎进去她的心口处，从她体內抽取出金色发亮的液体。 这场面，在顾怀薇看起来有些怪异。 何佳瑞倒是习以为常。 顾怀薇在心里想，怪不得何佳瑞的精神状態能达到70分。 被这么个怪东西扎，还可以一声不吭，精神不稳定，早就嚎起来了。 第106章 做市场调研 数值一直跳转到80磁力值，那根肉刺才拔出来缩回去。 金色的液体顺著扫描仪线路，流淌进收银机里。 顾怀薇甚至听见收银机打了声嗝儿。 这个绿洲婚介所，看著像木头建筑，但住起来……又有点像活物…… 收费结束后，顾怀薇和何佳瑞签订了《绿洲婚介服务合同》。 顾怀薇如果在一个月以內，没有安排任何异形和她见面，就需要全额退费。 如果双方见面成功，何佳瑞则需要另行支付顾怀薇280点磁力值。 等到何佳瑞离开后，顾怀薇立刻把林蛇和鹤雪衣叫出来开会。 “两位，请把手中的活放一下，先出来开会啦。” 顾怀薇拖了两个塑料板凳过来，让他们排排坐好。 她扶了一下眼镜框，表情严肃地说道：“刚才来了第一位客人，你们也看见了，这是我们来这个世界的第一笔生意，我们要服务好，把绿洲婚介所的口碑打出去。” 林蛇拿著笔记本记录重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做著思维导图，记录顾怀薇的要求、顾客的要求以及员工所提供的服务重点。 鹤雪衣表情柔和，目光专注，看似认真聆听，实际上，他手中握著的水笔根本就没有墨水，空白的纸上没有记录一个重点，完全就是盯著顾怀薇走神。 顾怀薇將何佳瑞的择偶要求通过投影仪投放到白墙上。 “你们先看一下，这是何佳瑞的择偶要求。 下面是我归纳的一些重点词，你们的工作，就是在这两天，把这些词弄清楚是什么意思。” 顾怀薇需要先弄清楚这些名词是什么意思，才能够对症下药，给顾客寻找到合適的伴侣。 她侃侃而谈。 “首先，我需要清楚偽人、结契、出生绑定的饲养者、偽装等级、磁力值这几个词语的意思。 然后，顾客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著重强调了人类血脉，身体和精神状態评分，寿命以及语言这几个点。 我需要知道，顾客强调这几个点的原因。” 需要调查的內容分为两部分。 他们现在是三个人。 顾怀薇把工作分为三份。 一个人留下来看店打扫卫生。 一个人去调查异形相关的情报。 还有一个人去调查这个世界人类相关的情报。 “不建议分头行动，我们可以一起出去调查，留鹤雪衣下来看店。”林蛇关上笔记本电脑，那双墨绿色的双眸仿佛被夜色浸透，“现在店里没有什么新客人，很適合把他留下来。” “欸？”鹤雪衣转著手中的笔，“可我想和你们一起出去。” “这次该轮到我了。”林蛇还在计较上次的事情。 分开行动效率更高，但有风险。 合在一起行动风险降低，但需要时间。 顾怀薇在心里打著小算盘。 上一个位面，顾怀薇已经见识过鹤雪衣的身手，他能力是有的，只是爱偷懒敷衍，有点不务正业。 这次带林蛇吧，鹤雪衣虽然有点懒，但脾气比林蛇好很多，把他单独留下来，他也不会要求其他东西。 如果又把林蛇放在店里，以他有点小心眼的性格，他会记仇罢工的。 思及此，顾怀薇转头对鹤雪衣说道：“那这次，我和林蛇一起出门。天黑前，我们会回来。” 她顿了顿，又补充，“鹤雪衣，你留在店里別摸鱼，如果有新的客人，接待一下。 没有的话，就把门口的杂草割一下，后院喷点杀虫剂，把月老像上面的青苔铲乾净，再把……” “等等，店长小姐。”鹤雪衣轻轻抬手打断她，琉璃金色的双眸带著些不可思议，“你刚才一下子安排了四件事情。” 顾怀薇语气轻快：“对呀，那都是小事儿，你可以的，就当是锻链身体了。”她的活，其实还没有安排完。 “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出去。”鹤雪衣並不想留下来干苦力，那会弄脏他纯白的衣衫。 “不可以，店里必须留人。”顾怀薇看著鹤雪衣略显为难的样子，假装苦恼地开玩笑，“嘛，我也只是帮老板打工的，你要是没办法帮到店里，我就得考虑向老板申请，招点新的助手过来，不然的话店里忙不过来……” “不行！” 林蛇和鹤雪衣异口同声的拒绝。 在林蛇已经具象化的怨念中，鹤雪衣摆摆手，几乎是嘆息著说道：“你们早去早回，慢走不送，看在我心地善良的份上，那些事情我会解决。” 顾怀薇立刻收回浮夸的表演，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就再好不过了，加油，我看好你。” 出了门。 林蛇和顾怀薇並排走著，顾怀薇正在抬头，专心看天空异象，没和林蛇说话。 她看见，泛著紫红色光泽的天空被划出数道裂口，就像是怪物的利爪將天空撕开，裂口处涌动著縹緲的星海，上面还有一些生物飞船。 “你为什么不看好我？” 顾怀薇看得出神，林蛇就这么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声音低沉缓慢，像一缕冷风在顾怀薇耳边轻轻刮过。 “啥？” 林蛇五官俊美，却又因为过於苍白毫无血色的皮肤透著几分阴森，他的脸部线条冷硬，双眸总是盛满了阴影。 “我做的比鹤雪衣好很多，他连店內基础的卫生都处理不了，你可以向老板申请，把他开除。” 原来是想在背后蛐蛐同事。 顾怀薇把大拇指放在下巴上，想了一下说道：“嗯……你可以把他当成店內的气氛组。” 鹤雪衣会主动和顾客沟通聊天，他有著林蛇不具备的社交能力。 顾怀薇秉承没有坏员工，只有不会替员工安排合適岗位的笨蛋上司的理念。 她会让他们都物尽其用。 见林蛇不接话，顾怀薇笑著安慰道：“我也很看好你。” “比起他？”林蛇阴惻惻的计较。 顾怀薇给出他想听的答案：“目前更看好你。” 有竞爭才有压力，让他们互相捲起来对位面经营有好处。 顾怀薇有点坏心眼的想，趁著他们两个鬆懈的时候，如果老板能再多安排几个员工，那就更好不过了。 帮忙干活的，多多益善。 他们没有走瀑布里的登天梯，而是选择开车出行，末世战甲车很適合开山路，经过一路的顛簸，下山后总算有修好的高速公路，顾怀薇透过车窗玻璃，看见两侧和谐中透著怪异的现代化都市。 “林蛇，你快看外面。” 第107章 白嫖二人组 车窗外，宽阔的街道，大楼鳞次櫛比。 熙熙攘攘的车流，排队过马路的人群……乍一看，这一切都很正常，不正常的是细看之下，那些宛如系统出bug的行人。 这些“人“的走路动作很僵硬，有的每一步完美的像机械，有的走路时同手同脚，还有的，走著走著，突然就在路上爬了起来。 顾怀薇有些头皮发麻，她想起来何佳瑞的要求，她希望找到的另一半偽人，偽装的等级越高越好。 那些扭曲著四肢著地的，应该就属於偽装等级低的吧。 林蛇对窗外的一切习以为常，听到顾怀薇的呼唤，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记录著偽人的特徵。 他的笔记本文档上已经记了满满一页纸。 “路上行走的大部分是偽人，有少数人类出现，人类的脖子上会戴著黑色的枷锁，可以一眼分辨出来。” 顾怀薇则是抿著唇，她觉得这些偽人很难评，別说是处对象了，就算是在生活中多遇到几个，看他们时不时扭曲变形一下，也会开始怀疑世界的真实性吧。 “很难想像，何佳瑞要在这群奇怪的东西里找对象。”顾怀薇有些同情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人了，“你说，她为什么不找人类呀？” “偽人身上，应该有著她作为人类所需要的东西。” 顾怀薇点了点头：“有道理。” 毕竟，自古以来，利益才是永恆不变的追求。 顾怀薇的车停在红绿灯路口，等红灯。 隔壁的车和她並排停著。 对面副驾驶的车窗打开，男人胳膊肘半搭在外面，那是一位有著蜜色皮肤的糙汉大叔，车子停下之后，他一直扭著头，盯著顾怀薇看，眼神非常冒犯。 见顾怀薇瞪他，他还衝著顾怀薇吹口哨。 “吹什么吹？你这是年纪大了尿不出来，还得给自己吹伴奏？” 顾怀薇没好气的直接对著他比了个中指。 然后，在红灯结束后的下一秒，踩著油门，让车飞出去。 由於顾怀薇油门踩得太快，她没看见那个男人脸上皮肤鼓动，眼球像软体动物般不自然地伸长，又迅速缩回眼眶里。 “当心，这些偽人具有攻击性，招惹他们会有麻烦。”林蛇察觉到来自那些不明生物对顾怀薇的关注，他瞳孔竖起，整个人警戒起来。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整条街的偽人，好像都在偷偷看著顾怀薇。 “没准备打架。”顾怀薇刚到一个新世界，还没弄清楚规则，肯定要收著点，“我这不是卡著红灯结束的点，油门踩到飞起嘛。” “让你觉得不舒服的，大多数是低等级的偽人。”林蛇扭过头，他不会开玩笑，每句话都经过认真考虑，“我们可以在夜黑风高的时候动手，这样不容易被发现。” 林蛇已经记录下那个人全部体貌特徵，只要他回婚介所连通这个世界的网络，就可以查询到那个人的个人信息。 剩下的就是蹲点，看时机……然后一口吞下去。 “不可以想著杀人。” 顾怀薇及时制止他危险的想法。 “你看这里的现代化建筑，这是个文明社会，针对杀人事件应该有法律制裁，我们还得开门做生意，別把帽子叔叔招惹过来。” 顾怀薇可以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秩序。 这里有红绿灯，人们会遵守交通规则。 道路上没有任何暴力事件。 所有的店铺正常营业，街道上还会有推销人员。 除去偽人这一点，其他的都和一个文明的现代化社会一样。 她不能把上个世界的习惯，带到这个世界里。 林蛇不说话，他有自己的想法。 如果他动手，不会被任何活人看见。 “咱们去哪里做市场调研呢？”顾怀薇手扶著方向盘，开著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街道里游荡，“总不能隨便逮一个路人问吧？” 隨便抓人问，会被人当成神经病的。 她已经过了好几个路口，在建筑物上没有发现特殊之处。 “你是人类。” “对呀。”顾怀薇在开车，目光只能看向前方，“这问题问的怪怪的，你不是吗？” 林蛇直接忽视顾怀薇的第二个问题，他提议道：“你可以在这个世界交往一个偽人，交往的过程中，加深对这种生物的了解，获得你想知道的情报。” “……”顾怀薇思考著这种建议的可行性，然后得出结论，“我没经验，还是你去吧。” “……”林蛇沉默了很久，“我也没经验。” “……” 车內的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无比尷尬。 他自己都没有经验，还出这种主意做什么？ 顾怀薇想起了鹤雪衣，他那么讲究外表，擅长社交，应该很有经验。 回去和他商量商量。 “对了。”顾怀薇突发奇想，脑海里飘过一个好主意，她笑起来，“我们可以先去商场里逛一逛，从店里卖的东西，可以看出这些偽人平时需要的日常物品。” 他们还可以假装买东西，来询问一些商品的作用。 顾怀薇特意看了一下，商场地下停车场需要收费，路边乱停车又会被贴罚款单。 “啊啊啊，那个磁力值到底应该怎么弄到手？”顾怀薇找车位找得心烦意乱，“停车费都付不起的穷鬼，就应该宅在家里，不要出来逛街。” “这是为了工作。”林蛇很有耐心地坐在副驾驶上，看著顾怀薇在同一条街道上兜圈子。 他不催促。 也不安抚。 就这么静静地等待著。 顾怀薇绕了好久，才找到人类免费停车场。 停好车后，她“啪”的一声把车门关上。 “真是开车容易，停车难。”顾怀薇嘴里咕囔著。 林蛇和没听见一样。 完全不会提供任何情绪价值。 两人步走前往商场。 走进商场內部，顾怀薇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商场分为人类购物区和异形购物区。 人类购物区位於地上，和顾怀薇现实世界逛的商场差不多。 卖著各种黄金首饰、护肤品、衣服、鞋包……只是逛街的人不多，看著有些冷清。 而异形购物区位於地下。 里面贩卖著各式各样的皮囊，穿上皮囊的异形，以不同人类的面貌，在外面出行。 从店员那里，顾怀薇得知，这个世界上的异形，如果不穿皮囊就在外面行走，属於违法行为。 嗯……类似於在大街上裸奔。 五顏六色的枷锁，又名契约环。 何佳瑞脖子和四肢上戴的，就是这个东西。 第108章 深夜来顾客 契约环分为两种。 一种是新生环，这个世界，新出生的婴儿，会被安排一位异形饲养者。 饲养者为婴儿佩戴此环，双方达成抚养关係，饲养者负责抚养婴儿安全长大。 一种是结契环。 在人类成年后，新生环自动脱落，抚养关係解除。 人类可以选择独立生存，也可以选择异形结契。 一旦结契成立，异形会为人类佩戴上结契环，形成夫妻关係，异形必须供给人类，直至死去。 换言之，新生环相当於抚养关係成立。 结契环相当於夫妻关係成立。 顾怀薇和林蛇光看不买，还问一大堆。 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 一个表现的想买，另一个说不合適把人拖走。 一开始，店员还会热情推销。 直到后面，其他店见他们逛那么久，两手空空，再回答问题，怠慢了许多。 不能光逮著一片羊毛使劲薅。 顾怀薇用胳膊肘拐了拐林蛇，低声道：“走，这一片差不多了，咱们换个片区继续问。” “嗯。”林蛇一路上尽心尽责记录情报，配合顾怀薇演戏。 顾怀薇属於脸皮厚。 而林蛇属於完全感知不到羞耻这种情绪。 两人乘坐电梯往下。 电梯门打开。 顾怀薇在两侧店铺里，看见非常熟悉的东西——营养液。 她进店，看了一眼標价，眼睛瞬间亮起来。 好傢伙，卖得不便宜。 在上个位面，顾怀薇可是收了不少营养液在翡翠手鐲里。 这下，可以先用营养液换点磁力值，在这个世界消费。 同时，顾怀薇又想到了关於私下交易的问题。 她觉得有必要请示一下老板，再搞这些事情，免得又弄出公审，一群人来批斗她。 顾怀薇下到地下二层。 101看书 找书就去 101 看书网，101????????????.??????超全 全手打无错站 刚才地下一层的商场，那些异形导购员低声议论起来。 “那个女生是人类吧？怎么没有戴契约环？” “看起来像是，但可能是追求独立的成年个体。” “她没有结契，只能靠自己赚磁力值，真是可怜，会衰老的很快。” “她旁边那个男的是什么东西？不像我们，也不像人类。”女店员手臂不自然地拉长，摆放好商品。 另一个人猜测：“也许是高级偽人。” “那女生的气息真诱人，要是能结契……” “凭你那点磁力值？別做梦了。” …… 顾怀薇和林蛇在商场里逛了整整一天，打探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这个世界实行人类宵禁制度。 晚上十点之后，人类不允许出现在外面。 顾怀薇逛到脚疼，她从翡翠手鐲里拿了一瓶橙汁，坐在长椅上休息。 “脚疼死了，回去你开车。”顾怀薇仰头灌了一口冰凉的橙汁，汗水顺著她的脖颈滑落，“开车回去需要三个小时，我坐个5分钟就出发。” “好。”林蛇自从下山后，就一直处在精神紧绷的攻击状態中。 他发现，那些偽人虽然没有直接看顾怀薇，但他们身上所透露出的那种侵略气息，令他本能地厌恶。 他没坐，就站在顾怀薇身边，掐著秒表。 时间一到，就提醒顾怀薇离开。 顾怀薇对於他的严谨无话可说。 回去的路上，顾怀薇坐在后排闭著眼睛睡著了。 因为疲惫，顛簸的山路，反而像是轻轻摇晃的摇篮。 车到达目的地后，就停了下来。 绿洲婚介所门口没有灯，这里的夜晚也没有月光，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有什么在低语。 顾怀薇头靠著车窗，黑色长髮垂下，眼镜框搭在鼻子上，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密而长的睫毛。 林蛇没叫她，而是通过车前的镜子安静地看著顾怀薇。 车內漆黑一片没有开灯，他坐在驾驶位上，等著后座位的顾怀薇自己睡醒。 要不是鹤雪衣敲车窗，顾怀薇估计还要睡一会儿。 “到了啊？”顾怀薇被吵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声音因为刚醒带著浓重的鼻音，“怎么不直接叫我？” 林蛇没回答，而是直接下了车，在完全没有阳光和雨水的夜晚，撑开那把红色的伞，回到店里。 顾怀薇觉得林蛇有点神经质，他喜欢盯著顾怀薇看，但顾怀薇和他说话，他又不怎么会接话。 鹤雪衣帮顾怀薇开后车门，伸手来扶顾怀薇：“店长小姐，小心点，门口这片路有些坑洼，彆扭到脚。” “谢了。”顾怀薇扶著他的手腕下车。 “我的荣幸。” 鹤雪衣已经把月老像重新搬到婚介所门口，他没有好好地割杂草，而是直接把月老像压在杂草上，假装那里本来就没有草。 现在时间有点晚，顾怀薇打了个哈欠，想要先休息，顺便把今天获得的情报整理一下。 上个位面的高级员工宿舍以及童梦主题乐园房间，被一起带到了这个世界。 绿洲婚介所没有绿洲宾馆那种初始的员工仓库。 后期需要升级，才会有新的员工休息区。 童梦乐园房间里面太脏了，地板开裂，墙壁发霉，还有各种蟑螂爬，实在没办法住人。 林蛇和鹤雪衣住在员工宿舍里，那里只有两个单独的套间。 来到这个位面的第一个夜晚，顾怀薇从翡翠手鐲里拿出摺叠床，打算暂时在婚介所的大厅里凑合过夜。 鹤雪衣看见顾怀薇在大厅里舖摺叠床，他走近，轻声提议：“店长小姐，別睡在这里，你睡我的房间，我和你交换。” “不用啊。”顾怀薇铺床的动作不停，她没有抬头，婉拒他的好意，“搬来搬去比较麻烦，等到后面婚介所升级，我会搬进新的员工休息区。” “可是你睡在这里，外面有很多顾客將彻夜难眠。”鹤雪衣唇角带著浅笑，他轻点了一下顾怀薇的肩头。 顾怀薇这才停下铺床的动作，抬头看他。 “看。”他指了指婚介所外面，声音轻的像是春日和煦的暖风，“店长小姐简直像是新鲜的活饵，仅仅出门半天，便勾了那么多鱼儿回来。” “嗯？”顾怀薇顺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她惊悚地发现，绿洲婚介所门口站著好几位偽人，天外异象的奇光映在那些偽人的身上，显得格外诡譎神秘。 第109章 房子是活的 这些偽人，都是衝著顾怀薇而来的。 她是人类，一个没有结契，且新生环脱落，没有饲养者的自由人类。 这在偽人眼中，就像是摆在檯面上无人看管的美味蛋糕。 见顾怀薇看向店门外，其中一位偽人走上前来，他眉骨偏高，眼睛宛如鹰隼，鼻樑高挺，面相有些凶。 “你好，可以让我进去吗？”他努力挤出一个友善的表情，试图给顾怀薇留下好的初始印象。 “不可以，还没开门，明天早晨再来吧。”顾怀薇隔著玻璃门，把门口营业时间的牌子翻过来。 上面显示著工作时间： 早晨8点至中午11点。 下午2点至晚上7点。 现在属於非营业时间。 “那打扰了。”偽人似乎已经习惯了人类的冷淡，他表现的很客气。 顾怀薇看见他走回自己的伙伴身边，嘀咕了几句，然后那群偽人就坐在店门口的大石头上，等著不走了。 毕竟是顾客，他们虽然行为举止奇怪，但顾怀薇也不好把他们撵走，就放任他们在门口坐著。 夜晚，顾怀薇把摺叠床拖到办公桌后面，借著那片遮挡休息。 休息之前，顾怀薇把姐姐的保险箱从翡翠手鐲里拿了出来，开始挨个尝试密码。 “……密码，是你最喜欢的虚擬角色重生的那一天日期。” 顾怀薇犯了难，她喜欢的虚擬角色，那可是手指头加脚趾头都数不过来的。 她先试了几个最近喜欢的，上面显示密码解锁失败。 一连几次失败，顾怀薇折腾到半夜才放弃，她躺回床上睡觉，模糊地想起儿时姐姐守在病床旁的画面。 恍惚间，她记起了那段时间，自己痴迷神话，曾无数次向姐姐提及的路西法墮天的日子。 她向姐姐说过， “一个愿意付出代价去掌控自己的命运的人，不能算恶魔。” 顾怀薇睁开眼睛。 就是那个日期。 她起身再试一次——“咔噠”，保险箱开了。 里面躺著一面古色古香的镜子。 顾怀薇將镜子拿出来，冷不防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周身泛著淡淡的光圈。 看不见，摸不著。 只有通过镜子才能反射出来。 好奇怪。 顾怀薇又用镜子偷偷去照屋外的那些偽人。 原本披著皮囊的偽人，在镜子里显露出他们真正的模样。 镜子里倒映出蠕动著的暗绿色软体虫类，那些虫子身上有触角，腹部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金色的液体，看著让人精神值狂掉。 这个镜子，似乎有透过表象窥探本质的特殊力量。 是个宝贝。 第二天早晨，顾怀薇掛著两个黑眼圈起床。 考虑到夜晚休息的隱私问题，顾怀薇让林蛇帮忙，给大厅的门窗处安装了新的遮光布。 林蛇直接选择黑色的窗帘。 顾怀薇连忙拦了下来：“黑色给人的感觉像是殯仪馆，和我们婚介所的主题不搭，还是换成这款有的窗帘吧，看著温馨。” 林蛇看著顾怀薇挑选的过於哨窗帘，沉默片刻，说道：“你得考虑房子的感受。” “房子能有什么感受？”顾怀薇就是喜欢各种款式的小碎。 林蛇也没解释，他按照顾怀薇的要求將碎窗帘安装上去。 “这不挺好看的嘛。”顾怀薇眉眼弯弯，对新窗帘很满意。 然而，顾怀薇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扬起来多久，窗帘拉环就莫名其妙地断裂，碎布半掛半垂，显得有些滑稽。 “咋回事儿？质量这么差。” 顾怀薇有些困惑，她想把拉环重新弄上去。 结果手指刚触碰到窗帘，窗帘的接缝线直接“滋啦”一声，裂出好大一个口子。 啊？ 她看著自己的手。 刚才她也没有用力呀。 下一秒，固定的窗帘杆鬆动，“哐当”一声掉了下来，要不是顾怀薇反应快，那个杆子能直接砸中她的脑门。 “我勒个豆。”顾怀薇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脑袋，她抬起头看著这个木头房子，“这屋子不会是活的吧？” 林蛇点了点头。 他竟然点头了！ “用这款吧。”鹤雪衣拿了一款米白色的窗帘，“和墙壁的顏色很般配，掛起来也很好看。” “行，能挡视线就行。”顾怀薇决定放弃自己的审美，远离窗帘。 八点钟，绿洲婚介所准时开门。 顾怀薇將头髮用木簪盘起来，鬢角还插著朵象徵红娘身份的红，她站在门口，维持秩序。 “尊敬的顾客，有找对象需求的请在门口排队取號呀。” “请一个一个进入。” 绿洲婚介所的工作涉及个人隱私，不能搞得像菜市场一样，让所有人都进来。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昨天夜里那个面相有些凶的偽人。 “请坐，鹤雪衣，给这位先生泡杯茶。” 面相凶狠的偽人並没有去碰面前的热茶。 他目光热切地盯著顾怀薇：“我想要一位可以和我结契的人类。” “先生，別著急，我们这里確实有一位女会员在找对象，不过，她对另一半是有要求的。 请您先说一下择偶要求和自身情况吧。” 顾怀薇打开工作电脑。 她想著，下次她应该提前製作好一些表格，这样，找对象的人就可以先在表格上登记，节约顾怀薇的时间。 “我想要你这样的。”那位面相很凶的偽人语出惊人。 他自以为深情款款地望著顾怀薇。 “我是红娘。”顾怀薇忍住打人的衝动。 一见钟情也没那么离谱呀。 “只要你是人类就行。”那偽人伸出手抓顾怀薇。 他掏出粉红色的结契环，黑色的眼睛里有液体流转：“我愿意一次性支付6800点磁力值，只要你愿意和我结契，我每天都会给你磁力值，让你永远保持年轻。” “哎呀，爪子离我远点！” 顾怀薇反应敏捷，用脚踹了一下办公桌，坐著有滑轮的办公椅受力往后倒，躲过了面前偽人的触碰。 这些偽人怎么这么容易发情？ “我愿意支付8000磁力值。” “我愿意支付10000磁力值……” 门口排队的人开始爭相叫嚷，他们纷纷从口袋里掏出结契环，喊出价格，生怕自己慢了一步，面前的人类被其他偽人牵走。 五顏六色的结契环，是粉刷后的另类枷锁。 这些偽人如此急迫的，想要用枷锁捆绑住一个人类。 这哪里是要找对象，这是要把顾怀薇撕了。 “不卖不卖，红娘本人是非卖品。” 眼看情况即將失控，顾怀薇拔出刀，黑色的匕首在空中转了一圈，落入她的手中，她准备用暴力，稍微维持一下秩序。 婚介所忽然开始震动起来，玻璃门打开，一股强大的力量將挤进屋子里的偽人全部扔了出去。 第110章 私人赔偿款 被神秘力量丟出去的偽人大惊失色。 他们统治这个世界很久了，已经很久没见过有还手之力的人类。 自两百多年前，日月消失，天空异象出现，异形乘坐生物飞船，自外太空入侵这个星球，人类彻底沦为异形的奴隶。 异形属於“寄生繁殖”类的邪恶生物，他们整个种族，无论披著什么样的皮囊，均为雄性，他们会强制在人类的体內留下卵，从而繁衍后代。 一开始，异形毫无节制地掠夺伤害人类，借人类的身体生下无数小异形，直到近几十年，人类的数量急剧下降，异形才出台了一些保护人类的政策。 人类也经歷了一段由反抗到被驯化的过程。 由於星球生存环境的改变，人类身体发生变化，开始不受控制地急速衰老。 而异形的体內会分泌一种金色液体，人类如果摄入这种金色液体，就能够延缓衰老。 这种金色液体，被量化之后，就是磁力值。 渐渐的，人类和异形之间便形成一种新的相处模式。 异形为人类提供磁力值，人类为异形繁衍后代。 为保护人类不灭绝，异形的法律规定，繁殖过程，人类必须自愿，任何异形敢强迫人类，会被处以极刑。 也就是说，必须结契之后，正式成为夫妻，才可以进行寄生繁殖。 对於异形而言，繁殖的欲望是他们的本能。 他们疯狂地追求人类。 是个人，他们都要。 而对於人类而言，他们只会选择能提供大量磁力值的异形。 林蛇靠在办公桌旁边，黑色短髮遮住他的半张脸，他低头，苍白的手指按著手机：“顾小姐，刚才那些顾客试图对你动手，属於违法行为，我们可以叫警察处理。” 顾怀薇欣然点头：“好呀。” 这个世界出乎意料地守规矩。 林蛇拨打报警电话后，偽人警察真的上门来处理，他们详细登记了前因后果，然后给那些骚扰顾怀薇的顾客开了罚单。 顾怀薇看著那些偽人，挨个排队向自己道歉，觉得有些喜感。 与此同时，顾怀薇也收到了来这个位面的第一笔私人收入——赔偿款。 七个偽人，在警察来之前跑了两个，还剩下五个在一起凑了凑，抠抠搜搜赔偿了顾怀薇1000点磁力值。 刚刚是谁在门口喊著出价1万的？ 果然是为了骗人类结契口嗨乱喊的！ 顾怀薇拿到十管小玻璃瓶装著的金色液体，把面前的这些顾客全部划入低质量顾客的范畴。 何佳瑞要求，相亲对象每年能產生不低於六万点的磁力值。 她不能从这些送上门的低阶偽人身上找。 “小姐，在调解书上籤个字。”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察將对方签好的调解书推到顾怀薇的面前。 顾怀薇接过他递过来的钢笔。 在签字处写了一下，没出墨水。 顾怀薇甩了甩钢笔：“这笔没墨水了。” 那警察將钢笔拿了回去，然后直接插进自己的手腕里，从里面抽取绿色的液体，再递给顾怀薇。 “现在可以写了。”他对顾怀薇露出笑容，手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 顾怀薇拿著笔，抬头看了眼那位警察，他穿著笔挺的黑色制服，五官精致，雌雄莫辨，只有眼睛的黑色瞳孔比人正常类大一些，显得有些不寻常。 “在这里签字就行了吧？”顾怀薇问。 “嗯。”那声音从嗓子里哼出来竟然有几分好听。 顾怀薇在签字的时候，能感觉到那位警察离她很近。 “这是我的私人电话，如果你后期再被偽人骚扰，可以直接联繫我。”那位警察將名片放进顾怀薇衬衫的口袋里，“我隨叫隨到。” 顾怀薇拿出烫金名片，上面写著那位警察的名字——周川寧。 闹剧结束之后，顾怀薇让林蛇帮忙，赶紧把绿洲婚介所的电脑连接上这个世界的网络。 电脑林蛇在用，顾怀薇自己则是坐回办公位上，拿出空白纸先列一下登记表所涉及的內容。 只有一张办公桌，林蛇坐在顾怀薇对面，两个人工作的时候很安静，各自忙手中的事情。 顾怀薇忙到一半口渴，伸手拿茶杯，杯子离她有些远，需要她站起来拿。林蛇没有抬头，用手背推了一下茶杯，一句话都没有说。 鹤雪衣用削尖的木枝，刮著门口月老像缝隙里的青苔。 他发现，周川寧坐在绿洲婚介所不远处的树上，借著枝叶遮挡自己的身形，偷偷观望顾怀薇。 “喜欢的话，可以主动爭取。”鹤雪衣走到树下，仰起头，目光落在周川寧的藏身之处，“坐在上面看这么久，脖子不痛吗？偷偷摸摸，实非君子所为。” 周川寧从树上跳了下来，绿色的树叶落在他黑色制服的肩头。 “你能看见我？” “当然，气息是掩盖不了的。”鹤雪衣手中变出一颗红色小果实，递给周川寧，“要尝尝吗？很美味的。” 周川寧扫了一眼他手中的红色果实，张开嘴巴舌头像是鞭子一样甩出来捲起果实，又塞回嘴巴里。 他直接把红色果实吞了。 鹤雪衣脸上的笑意变得真诚了许多，他想看看偽人的肚子里可以生长出什么样的树木。 周川寧能感知到，鹤雪衣不是人类，同样，也不是异形。 “她属於你吗？”周川寧面无表情的问，他的目標是身为人类的顾怀薇。 “你是说店长小姐吗？很可惜，暂时不属於。”鹤雪衣细白的指尖捏著红色小果实，唇角的浅笑不曾消失。 “她属於店里那个绿色眼睛的先生吗？” “也不属於。” 周川寧微眯著眼：“既然无主，我要了。” “阿嚏——”正在画表格的顾怀薇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她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扔下手中的笔。 是谁一直在背后说她坏话？ 第111章 劣质的顾客 林蛇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成功將绿洲婚介所的电脑接通了这个世界的网络。 顾怀薇打开婚介所的状態页面。 【绿洲婚介所：一星级】 【已完成配对数：0】 【磁力值：80点。】 【经营目標：成功让一对情侣结契，客户满意度在90%以上，並获取8000点磁力值（包含顾客谢礼），可升级成二星婚介所。】 也就是说，顾怀薇只需要服务好何佳瑞那一位顾客就好。 她需要找到符合何佳瑞要求的异形。 儘管绿洲婚介所地处偏僻区域，但因为顾怀薇是人类，作为没有结契的活招牌，还是吸引了不少异形。 低阶异形的要求基本上就一个，是个人类就行。 顾怀薇原本收了几个低阶异形的报名登记费。 但隨著顾怀薇对这个世界规则的了解，她发现，低阶异形基本上属於推销不出去的类型。 完全不会有人类喜欢他们。 他们过来，只会浪费顾怀薇的时间，拉低她的成单量，到后面说不定还要退钱。 “不考虑异形吗？相同种族也可以在一起的。”顾怀薇用水笔尾戳著自己的下巴，想让这些异形同类之间內部消化。 “不要同类，我只要人类。”面前的异形披著有些老旧的皮囊，他似乎有些生气，那副皮囊破破烂烂的，在他情绪波动时，甚至不能够將他蠕动的躯体包裹住。 这些低阶异形说的不是人话，而是他们本族的语言。 顾怀薇能听得懂。 她既能听得懂人话，也能听得懂异形的话，甚至还能听得懂夹杂於人类与异形之间的方言。 简直就是无师自通。 “明明在一百多年前，人类到处都是，大街上可以隨便抓，现在搞得这么麻烦，还要他们心甘情愿。” 低阶异形总是怀念往日的光景。 那个时候，他们可以隨意掠夺。 而当异形稳定统治这个世界后，他们也出现了內部的分层。 人类是资源。 那异形也分高低贵贱。 高阶异形为了垄断更多的人类资源，制定了一系列法律，表面上是为了保障人类的权益，实际上，是他们想要独占更多的人类。 这些事情，顾怀薇都是通过网络了解的。 她百无聊赖地听著面前低阶异形抱怨的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应著。 没怎么认真听，而是忍不住去看那异形的眼睛。 一个瞳孔向左，一个瞳孔向右。 说话的时候无法保证瞳孔的方向一致，真的很傻。 “如果你愿意和我结契的话，我保证会对你好，把我產出的所有磁力值都给你，按照你喜欢的方式对待你，並且一年只让你孵化一百只卵……” 又来了。 顾怀薇已经听了无数遍低阶异形的式告白。 她的耳朵都要听的起茧子了。 “说完没？说完了下一位，我这边有合適的人了会通知你的，你回家等消息吧。” 顾怀薇开始撵人。 下一位低阶偽人，喝了顾怀薇的茶，话都说不利索，然后对著她流口水。 后来还想伸手摸顾怀薇，被婚介所直接丟了出去。 再下一位，披著一张还算是价格不菲的皮囊，跑到顾怀薇这里许愿，说他想要血脉纯正，不贪图磁力值，热爱產卵的年轻人类，最好身体素质和精神值都在70分以上。 顾怀薇让他回去做梦，梦里啥都有。 后面，好不容易来了一位看起来比较正常的偽人，无论是每年產生的磁力值，还是工作，皮囊，都属於上乘。 顾怀薇立刻推荐何佳瑞，结果那个偽人说这个月没有办法见面，因为他已经有结契对象，让顾怀薇等段时间再安排，他的结契对象再过两个月就会老死，那个时候，他就可以见新的人类了。 那一刻，顾怀薇真想当场把桌子掀了。 红娘这工作，可真是吐槽三天三夜都吐槽不完。 在应付完这些低级异形之后，顾怀薇觉得自己的素质有待降低。 这些异形，一眼看过去，就是一辈子找不到对象的。 於是，顾怀薇把林蛇和鹤雪衣叫出来，告诉他们有几类顾客，归为劣质客户，进门没必要泡茶，直接厕所接杯自来水就行，免得浪费茶叶。 第一，皮囊破破烂烂，还没说两句话就眼珠子掉出来，或者舌头耷拉下来的异形，太埋汰，人类肯定不喜欢，归为劣质。 第二，已经有结契对象还跑过来骑驴找马的，最好当场打死。 第三，不要在完全不通人性的异形身上浪费时间。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想把这家婚介所里唯一的一个人类女店长掳走的异形，不接待！ 顾怀薇是来推销服务的，不是要把自己作为商品推销出去。 林蛇身姿笔挺，他低垂著头，黑髮就垂在脸颊两侧，记下顾怀薇的要求，然后面无表情地匯报著工作进展：“顾小姐，我將你手写的表格重新排版，製作成电子版。 你可以先看一下样品，如果可以的话，我批量列印出来，让后续的顾客先填表，再筛选和你面谈的顾客。” “行。”顾怀薇听到林蛇的话，感觉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都平和了下来。 这一刻，她一点儿都不觉得林蛇阴森潮湿，相反，她觉得，林蛇简直就是暖心的小太阳。 有一个能帮她分担工作的实干型员工，实在是太重要了。 她的视线移到一旁假装认真做笔记的鹤雪衣身上，正琢磨著给他安排点实际工作时，鹤雪衣突然抬头，一副恍然想起的样子，开口道：“啊，差点忘了，周警官托我转告你，他今晚想请你喝咖啡。” “周川寧？”顾怀薇回忆起那位偽人警官——他面貌周正，几乎看不出异类的痕跡，加上有份体面的工作，可谓偽人中少见的优质之选。 或许，周川寧能符合何佳瑞的择偶要求。 顾怀薇点了点头：“可以啊，他有没有说晚上什么时候？” 她决定赴约，然后探听一下周川寧有没有结契对象。 “你下班之后，他会联繫你。”鹤雪衣声音柔和，带著几分蛊惑，“带上我如何？我也喜欢喝咖啡。 林蛇得在店里列印表格，只有我才能贴身保护店长小姐的安全。” 林蛇冷冷地盯著鹤雪衣：“我十分钟就印好了。” 鹤雪衣正色道：“速度快，质量就没办法保证，林蛇，你可千万不要为了跟在店长小姐身边，就马虎对待手头上的工作。” “门口的月老像下，还有杂草。” “哦，那杂草长得还挺快。” 第112章 咖啡厅邀约 林蛇不爱说话。 鹤雪衣也算是好沟通的类型。 但他们两个只要一对话，火药味就会变得很重。 就像是天生的八字不合。 不过这样也好。 他们互相消耗。免得太契合，联起手来找顾怀薇的麻烦。 “你们先安静一下，我得自己去赴约。”顾怀薇有些无奈地打断他们之间的爭论。 她举了一下手机里新收到的邀约简讯，“周警官只约了我一个人，我们在缘旧咖啡厅见面，八点开始，我会早点回来的。 你们要是真的想喝咖啡，我给你们打包。” 这个世界遵循秩序，不是暴力世界，顾怀薇不需要隨身带保鏢。 “我不用。”林蛇不喝那种人工製成的东西，他保留著原始的习性，只喜欢生肉和生蛋。 “我要一杯玫瑰海盐厚乳拿铁，不另外加。”鹤雪衣更懂得享受人类的生活。 “嗯。”顾怀薇答应下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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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说完，顾怀薇都有些口渴了。 见周川寧不说话，顾怀薇有些不確信地问道：“六万点，你应该……可以吧？” 他看起来不像贫穷的偽人。 “你的要求呢？”周川寧对顾怀薇口中的女会员没有兴趣。 十六岁，意味著人类即將成年，准备和原本的饲养者脱离关係。 这样的人类很麻烦，因为原本的饲养者大概率不愿意放手，一旦纠缠起来，他可能要与原本的饲养者起衝突。 而顾怀薇不一样，她已经成年，身上没有任何契约环，是结契的最佳人选。 “呃……”顾怀薇发现周川寧和那些低阶偽人不一样，他没有听见人类两个字就兴奋。 周川寧追问道：“如果我每年为你提供六万点磁力值，你愿意和我结契吗？” “你这个问题有点冒昧欸，咱们好像还没那么熟吧？”顾怀薇有些头疼地捂住脸，“我能问一下，你看上我哪一点吗？” 来到这个世界后，顾怀薇遭受到太多偽人的骚扰，她准备针对性避免一下。 周川寧倒也没有隱瞒，“你比我见过的所有人类都健康。” 健康的身体，稳定的精神状態，可以让人类活著孵化更多的卵。 顾怀薇开启自黑模式：“健不健康的肉眼能看出来吗？说不定我有点隱藏的遗传病和精神病呢？” 她想，下次在开门做生意，她得给自己化一个饿死鬼妆容，然后没事发个疯。 “要测一下吗？” 周川寧从口袋里拿出一台白色方形小机器。 顾怀薇看著那台机器，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 周川寧：“它可以测你的身体素质和精神值。” “可以呀，怎么测？”顾怀薇玩心忽起，她永远乐於尝试新鲜事物。 “在上面滴一滴你的鲜血即可。” “行，我找服务员要一根针和打火机。” 顾怀薇正准备举手喊服务员，周川寧阻止了她。 “不用，我帮你。” 周川寧原本裁剪整齐的指甲瞬间戳出来，变得极为尖锐。 他划破顾怀薇的手指，抓著她的手放在机器上，稍微挤了一下，鲜红色的血滴在机器的血槽里。 鲜血甜腻的香味，让周川寧的喉咙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曾几何时，在异形可以隨意屠杀人类的时代，他们可以一边让人类產卵，一边品尝人类的血肉。 可惜那个辉煌的年代已经过去。 周川寧作为执法者，不该怀念那段过去。 机器的数值开始飞速转动。 顾怀薇看著自己的身体素质评分120，精神状態评分101。 “这个算高还是算低呀？” 周川寧看著机器上的数值，隨后漆黑的眼神落在顾怀薇身上，缓缓答道：“人类的上限是100。” 顾怀薇拍了拍疑似故障的机器。 她眉头轻拧：“那我这两个数值是怎么回事儿？咋还突破上限了呢？” 第113章 异形的陷阱 在周川寧看来，顾怀薇绝对是彻头彻尾的人类。 但面前的机器並没有损坏，她的各方面体质確实超过了人类的极限。 想要。 周川寧看见那异常的数值，更想要了。 他捂著脸，挡著因为情绪波动而鼓动的皮囊。 他想，这是他发现的好东西。 他一定要第一个拿下。 只要费点心思偽装，用人类喜欢的方式交往，结契，为她戴上他的专属锁链，她就跑不掉了。 他一定要在顾怀薇还没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稀有之前，把她拐回家。 顾怀薇也很纳闷，自从癌症被治好之后，她体质渐渐增强，確实跳得比一般人高，听觉、嗅觉比一般人敏锐。 难道是姐姐帮她治病，一下子没收住，治超了？ 顾怀薇有些甜蜜地想，果然，还是姐姐最爱她。 “我去趟洗手间。”顾怀薇借著去厕所的空档，又拿出来面镜子，她对著镜子整理了一下头髮，看著镜子里健康红润的脸颊，心情大好。 她又用镜子偷偷地照在咖啡店里喝茶的顾客，这里挤著的异形，本体比顾怀薇在店门口看见的那些都要庞大，顏色更加绿，身上的触角更多。 镜子照到周川寧，顾怀薇看见周川寧的本体口器锋利，不时往外滴落粘液，头部布满了复眼，那些眼睛就像是葡萄籽一样，漆黑又极小。 若是周川寧脱了那层皮囊，以原本的模样出现在顾怀薇面前，顾怀薇肯定喝不下咖啡。 她会想抠他脑袋上的眼珠子。 总觉得抠一下会爆浆。 顾怀薇接著转动镜子，当镜子照见那些戴著结契环人类身上的时候，顾怀薇看见，无论男女，他们身体里都长著密密麻麻白色的卵。 那种卵在正常情况下看不见。 通过镜子，却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顾怀薇忽然能理解这个世界人类脆弱的精神值了。 身边充斥著这种怪物，不疯才怪。 顾怀薇用凉水洗过脸，一位穿著女生皮囊的异形漫步到她身边的洗手池。 异形也需要上厕所吗？ 那异形高挑性感，用手指把长发捋到身后，露出精致的耳垂，对顾怀薇笑道：“小妹妹，帮我看一下，我后颈的皮肤有没有褶皱？” 顾怀薇瞅了一眼她光滑的颈部：“没有。” “多谢。”异形站直身体，没有过度接近顾怀薇，而是对著镜子整理烫染成棕色的大波浪，“刚才我看见你在和周警官约会，当心，他最会欺骗人类小姑娘。” “你认识他？”顾怀薇不动声色。 “当年，我饲养的人类小孩，在成年后，就投入了他的怀抱，不出三年產卵而死。”女人的声音竟然能够听出几分悲痛，她突然伸出手，抓住顾怀薇的手腕，往自己身前一拉，低头盯著顾怀薇的眼睛，“他只是比一般异形都擅长偽装，那不是爱，他不会爱上任何人类。” 冷不防地丟下这句话，那个女人走出洗手间，牵著门口结契的少年离开了。 留在顾怀薇一个人在洗手间，她淡定地抽出纸巾，將手指上的水擦乾净，然后也走了出去。 爱？ 顾怀薇唇角勾起抹嘲讽的笑容。 何佳瑞的择偶要求里，可没有爱这一项。 没有好处，谁会爱上丑陋的异形呢？ 何佳瑞要的，是每年六万点磁力值。 是那种金灿灿能够维持青春的东西。 而顾怀薇作为专业的红娘，她要做的，就是在儘可能保证顾客安全，找到符合顾客要求的对象。 至於其他的，不重要。 喝完咖啡后，周川寧主动去前台结帐。 晚风微凉，二人並肩而行，周川寧想要送顾怀薇回家，街灯將两人身后的影子拉长。 路边的商店有些已经打烊，周川寧买了人类爱吃的葫芦给顾怀薇带回去，顾怀薇想起答应过鹤雪衣的事情，顺便买了草莓味的速溶咖啡。 “就到这里吧，我自己开车了。” 顾怀薇把车子停在咖啡馆不远处的免费人类停车场中。 周川寧很绅士地邀约顾怀薇周六去动物园看表演。 “我可以带朋友吗？”顾怀薇准备带何佳瑞出来，让她亲自看一下，如果何佳瑞觉得不错，她再撮合，如果何佳瑞看不上，她就换目標。 “是人类吗？” “是。” 周川寧知道一开始不能把人类逼迫的太紧，他点头：“那我也带上朋友，这样，我们聊天时，你的朋友也不会太尷尬。” “嗯。”顾怀薇低著头想事情，周川寧以为那是人类的羞涩。 他准备带顾怀薇去看动物园里的稀有人类展。 周川寧知道，人类看到那些东西会生理不適，但他故意这么做，为的是让顾怀薇意识到在这个世界里，人类一个人会生活的很辛苦。 而他会是她值得依靠的那一个。 左手持鞭子，右手持蜜。 就是他这种高阶异形捕获人类的方法。 绿洲婚介所，顾怀薇把车停在森林里，然后收进翡翠手鐲，再掂著脚尖躡手躡脚的回家。 她轻轻推开门，没有开灯，而是先跑进厨房找到塑料杯，把速溶咖啡倒进去，再衝上热水。 “啪嗒——” 顾怀薇差点被热水烫到手。 身后传来声音：“怎么不开灯？” 顾怀薇立刻回头，看见林蛇站在阴暗的角落里，才舒了一口气，把还没有搅拌开的咖啡往身后挡了挡。 “鹤雪衣呢？” “他出门了。”林蛇阴惻惻的，和夜色融为一体。 “那等他回来的时候告诉他，他要的玫瑰海盐厚乳拿铁在厨房。” 至於味道不太对，顾怀薇准备用外卖带回来口感肯定会变差，这个藉口敷衍他。 葫芦隨手扔在厨房檯面上，顾怀薇没有吃。 见林蛇还站在门口没走，顾怀薇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林蛇只是来看看顾怀薇身上有没有沾染上其他物种的气息。 “这个世界的异形是一种非常骯脏黑暗的生物，远离他们。 不要让他们在你的身上留下生命体，否则你將无法脱离这个世界。” “这是什么意思？” 林蛇原则上，不会和经营者探討工作之外的事情。 但是，他觉得顾怀薇不一样。 她会经受所有位面的滋养，走到最后。 林蛇期待著他们一起打开乐园大门的那一刻。 他解释道：“异形的卵属於这个世界的生命体，和上个位面的丽娘等人一样，你无法带走，一旦卵存在於你的体內，会拖累你，让你无法离开。” 第114章 网红打卡点 “我不会结契。”顾怀薇垂眸，在没有找到姐姐之前，所有的小位面都不足以值得她留恋。 林蛇没说话，但他会在顾怀薇迷茫的时候提醒她，別走错路。 第二天，鹤雪衣回来，尝了一口厨房里的凉咖啡，非常失望，他根本就没有尝到牛乳的香味。 於是，鹤雪衣偷偷把咖啡倒在了门口月老像底下。 “店长小姐，咖啡味道不错哦。”鹤雪衣端著空杯子走进来。 “哦，你喜欢就好。”顾怀薇叼著早餐麵包，回到办公桌上开始干活。 林蛇冷冷地看著，他看见昨天晚上顾怀薇冲速溶咖啡，也看见早晨鹤雪衣把咖啡偷偷倒掉。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他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那就是做一个绿洲婚介所的网上报名登记平台，让有意向的顾客先在网络上登记，再预约入店的见面时间。 顾怀薇现在回现实世界的频率变低了。 因为第一个位面的任务完成，顾怀薇已经实现財务自由，她帮沐灵汐把剩余的学费全部交完，还僱佣了保鏢保护她的安全。 金姐的事情，顾怀薇聘请了全国有名的刑辩律师。 江家多次约见顾怀薇，顾怀薇均以没空拒绝。 沐灵汐其实很想顾怀薇，有次顾怀薇回现实世界，沐灵汐喝了酒，她举著酒杯，靠在她的肩膀上诉说著一直压在心底的话。 她说，她每次看见別的闺蜜在一起逛街、吃饭、做美甲、美容就很羡慕。 她想要顾怀薇在身边，但她又知道，顾怀薇在做正事，她得做一个懂事的朋友。 “我最终会回来。” 顾怀薇拿下沐灵汐手中的酒，看著窗外无边的夜色。 她乐观地相信，只要她完成所有的经营任务，打开乐园的大门，就能找到姐姐，並带著异世界的宝藏，一起回到现实世界。 之后，她们的生活会回归正轨。 顾怀薇为了增加绿洲婚介所的收入，把门口的月老像装饰了一番，前面摆上了香炉，掛上木牌。 木牌上面写著：一磁力值一炷香，心诚则灵。 “传说，只要从登天梯爬上悬崖，在月老像面前上香，结契的情侣就可以跨越种族和世俗，永远在一起不分离。” 顾怀薇坐在门口的大石头上，给前来上香的小情侣说故事，把他们忽悠得一愣一愣，然后决定在每个月圆之夜都来上香。 因为香卖的便宜，再加上顾怀薇给这个月老像编了好几个版本的狗血爱情故事，让林蛇在网上宣传，绿洲婚介所门口的那尊破烂月老像，渐渐变成了网红打卡点。 登天梯成了爱情的挑战。 坚持给月老像烧香，更成了爱情的见证。 挺好的，顾怀薇发现，有些没有价值的东西，只要和爱情绑定在一起，就可以营销出去。 一直不务正业的鹤雪衣，因为出色的外表，被顾怀薇安排在月老像那里卖香。 人类女孩儿似乎很喜欢亲近鹤雪衣，顾怀薇已经好几次看见脖子上戴著结契环的女生，背著契约的异形，偷偷问鹤雪衣有没有人类对象了。 鹤雪衣会挑选自己感兴趣的人类女孩，赠送绿色的小果实。 有的时候，鹤雪衣会在夜深人静时，和人类女孩单独出去，但只要是单独出去约会，顾怀薇就不会再看见那些女孩儿第二面。 顾怀薇有点担心鹤雪衣不做人事儿。 她忍了好几天，终於说出自己的顾虑。 “鹤雪衣，恋爱这种事情呢，虽然属於员工的私事，但如果你想和这个世界的女生交往，能不能选那种脖子上没有带结契环的？” 顾怀薇特別担心鹤雪衣乱挖异形的墙角，导致她的店铺被砸。 “店长小姐，我和那些人类女生只是朋友，她们很困惑，而我只是负责倾听她们的疑虑，解答她们的困惑。” 鹤雪衣似乎在做著神父的工作。 他琉璃金色的眼睛很乾净，像是水洗过后的阳光，不掺杂任何个人的欲望。 “如果你愿意，我晚上可以带你一起见见那些女孩儿。” “这样啊，那你继续，我就不打扰了。”顾怀薇嚇死，这几天，她还以为鹤雪衣的个人癖好是人妻，所以才专门挑那些脖子上戴著结契环的女生深夜去约会。 原来是洗脑去了。 绿洲婚介所，本该一个喜结良缘的地方。 顾怀薇一对情侣没凑成，她实在不希望鹤雪衣再帮她拆散几对。 周六，顾怀薇早早地等在动物园门口。 何佳瑞戴著口罩，穿著高领风衣遮挡住自己脖子上的新生环，她本身脸就比较小，被宽大的衣服遮挡，整个人显得更为瘦弱。 “这边，何小姐。”顾怀薇见到她，挥手打著招呼。 何佳瑞走了过来。 她看见顾怀薇的脸，脚步一顿，心里充满了困惑。 已经有好几天不见，顾怀薇依旧年轻，脸上没有皱纹，没有凹陷，没有衰老的痕跡…… 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没有结契的话，顾怀薇从哪里获得那么多磁力值维持青春？ 虽然说人类也可以通过工作赚取磁力值，但那样太辛苦了，赚的磁力值也太少，不够维持年轻的外表。 何佳瑞盯著顾怀薇年轻饱满的脸颊，要不是她身上从来没鼓包，何佳瑞都要怀疑，顾怀薇是披著皮囊的异形了。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顾怀薇察觉到她的目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早上吃了饭糰，是不是嘴角没擦乾净？” “不是的……没什么。”何佳瑞知道自己有些失態，她移开目光，压下心底的疑惑，“我的饲养者只给我两个小时，我没有办法陪你们到最后。” 何佳瑞的饲养者对她的管理还算是轻鬆，饶是如此，她还是没办法像顾怀薇那样自由。 顾怀薇笑道：“今天刷个脸熟，不算是正式介绍，不收费。” 何佳瑞点了点头，隱隱透露著期待。 “只要你帮我成功找到结契对象，我给你额外谢礼。” 何佳瑞想在新生环掉落后，立刻寻找到合適的伴侣。 时间紧迫。 中间拖的时间越长，她衰老的就越快。 她见过那些没有异形供养的人类。 那是她的噩梦。 何佳瑞不能接受自己的脸上布满皱纹和斑点，她害怕皮肤乾枯，害怕眼皮耷拉，嘴唇乾裂，牙齿稀疏，害怕自己苍老枯槁如同咸菜梆子。 磁力值虽然不能让人类永生，但可以让人类保持青春。 第115章 服从性测试 周川寧今天没穿那身略显严肃的黑色制服，取而代之的是简洁的浅灰色t恤和黑色牛仔裤。 他的皮肤是冷色调，配上深邃的眼眸和轮廓分明的五官，在人群中格外出眾。 见到何佳瑞，他很自然的挥手打招呼。 何佳瑞的目光落在周川寧……身边的朋友身上，眼睛一亮，偷偷扯了扯顾怀薇的衣袖，显然是有了目標。 顾怀薇向周川寧身边的朋友，微微一愣，瞳孔略有收缩。 这个人，是顾怀薇在咖啡厅厕所见过的高挑女人。 周川寧的皮囊，每个月的维护费用是五千磁力值。 而他的朋友，皮囊每个月维护费用是八千磁力值。 何佳瑞虽然文弱，但是眼神毒辣，一眼就看出来哪个皮囊更贵。 异形无论皮囊男女，均为雄性。 周川寧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同事，陈留香。” “你好。”何佳瑞主动和陈留香握手，然后报上自己的名字。 陈留香稍稍有些冷淡的点头。 周川寧已经买好了四张门票，检票过后，他们一同走进动物园。 何佳瑞主动接近陈留香，陈留香虽然每个问题都回答，但不会主动开启新的话题。 在外面，顾怀薇也不好提醒何佳瑞，那个陈留香已经有结契对象。 长颈鹿伸著脖子啃食树叶，大象在园区里甩著鼻子，河马张大嘴巴吃西瓜……前面的氛围还算是融洽。 然而，他们继续往园区深处走去时，顾怀薇忽然瞥见一个角落里立著的牌子，上面写著：人类展区。 顾怀薇停下脚步，疑惑地向內张望。 这里不像其他园区明亮通透，入口处光线昏暗，挤满了不少排队的偽人。 “想进去看看吗？”周川寧漆黑的眼珠微微放大，他的脖子伸长了些，声音里隱隱透著兴奋，“里面有很多独立人类在工作。” 独立人类，指新生环掉落后，不愿意和新的异形结契，而是自己在这个被异形统治的世界寻找工作，赚取磁力值的人类。 想进这个园区还得另外收费。 周川寧买单，顾怀薇也跟著走了进去。 她看见，在这个园区里的人类没有穿衣服，他们眼神呆滯地望著玻璃外面，大多数都比较苍老。 展牌上冷冰冰地列出他们的“习性”、“生活环境”与“生命周期”，和外面的动物没什么两样。 只有家养的小猫小狗才会穿衣服。 谁会给动物园的动物穿衣服呢？ “那边还有人类表演，他们会钻火圈，走钢丝……”周川寧发现顾怀薇兴致缺缺，便指著不远处推荐新的项目。 顾怀薇別过脸，断然拒绝：“我就不去看了。” 周川寧对於顾怀薇不加掩饰的牴触有些意外。 大多数人类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不舒服，也是会偽装一下。 顾怀薇就差把討厌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那我去给你们买瓶水。”周川寧前往附近的饮料摊。 顾怀薇稍显冷淡的应了一声。 “看到这些，你难受吗？”何佳瑞手中握著金色的磁力饮料，嘴巴裹著吸管，她对眼前的一幕习以为常，没有表现出恐惧。 “只是不感兴趣。”顾怀薇敏锐的捕捉到一些不合適的地方，“我们是人类，异形却带我们来观赏人类，这明显是服从性测试。” 何佳瑞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有吗？会不会是你太敏感了？他们不是人类，可能无法共情我们在乎的点。” “有。”顾怀薇感觉到这个世界里的异形对人类的驯养无处不在，“让我们看自己的同胞像动物一样关在笼子里展览，还期待我们做出反应，就是故意的。” 如果顾怀薇生气，在大家都很愉悦的情况下，会显得她想太多，不顾全局面，破坏氛围。 如果顾怀薇配合他们观赏演出，她就忽略了自己內心真实的不愉快，把这个哑巴亏吃下去。 何佳瑞沉默。 她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些事情。 异形对於人类的驯化太久了，久到她对一些事情习以为常。 何佳瑞发现顾怀薇对异形有很强的牴触心，长长地嘆了一口气：“顾小姐，和你说实话吧，我和异形就是各取所需的关係，我需要他们身上的磁力值，他们想要繁衍。 像反抗异形统治这种事情，有曙光联盟，像我们这种普通的人类，还是不要掺和了。” 何佳瑞非常清醒的知道自己要什么。 同样，她也知道自己需要捨弃什么。 每个人存活的方式不同。 顾怀薇能理解何佳瑞的选择，便不再继续上面那个话题。 她问道：“既然如此，你对那个周川寧印象怎么样？他每年应该可以提供6万点磁力值。” “我更喜欢陈留香。”何佳瑞眼光更高一些。 “陈留香有人类的结契对象了。” “啊？果然，高阶异形不缺结契对象的。”何佳瑞看著陈留香的背影，有些懊恼，“也不知道她否多供养几个人类……唉，我想多见几个高阶异形，你帮我再留意一下吧。” “可以呀。” 反正没有正式结契之前，何佳瑞有选择的权利。 多看几个也不是坏事。 何佳瑞自由的时间不多，她的饲养者在两个小时后，准时到达，把锁链掛在何佳瑞脖子上的枷锁上，牵著她离开了。 “下次別来这种偽人多的地方。” “如果你实在想出来玩儿，我会陪你的。” “等你成年之后，留在我身边，我会把磁力值都存起来，换一个你喜欢的皮囊，然后好好照顾你，不会让你衰老的太快。” 何佳瑞对她现在的饲养者兴致缺缺。 她要的不是慢慢变老。 她要足够的磁力值，支撑她在死亡之前，都保持著年轻的面容。 何佳瑞离开后，周川寧把陈留香支开，和顾怀薇单独约会。 他买水的时候，还顺便给顾怀薇买了一个猫咪气球。 顾怀薇嫌手拿著麻烦，便绑在手腕上。 “你的朋友，似乎对我的朋友很感兴趣。”周川寧早就发现了何佳瑞的主动。 “是的，可惜陈留香已经有结契对象了。” 已经结过婚的，没啥好了解的。 “大多数异形，只能供养得起一个人类，但我那位好友比较富裕，她家里养了好几只人类，如果你的朋友愿意，也可以加入她的大家庭。” 顾怀薇揉了一下脸：“一对多？” “养得起，为什么不可以？”周川寧用手指拨弄了一下顾怀薇手腕上繫著的白绳，猫咪的巨大笑脸在空中晃动，“有足够的磁力值不就行了？顾小姐难道就不想青春永驻？” 第116章 顺利和不测 “想呀。”顾怀薇侧目而视，“问这个问题，你是准备免费捐赠我一些磁力值吗？” “这个看你表现。” 周川寧这一路上，没看见顾怀薇喝磁力饮料。 按道理来说，人类需要不停地摄入磁力，才能抵抗天气异象带来的人体衰老。 这让周川寧很奇怪。 难道面前的人类女孩儿体內存储了足够多的磁力值？已经到了不需要隨时补充的地步？ “顾小姐，前面有长椅，已经走了那么久的路，你想要坐一会儿吗？” 他表现得很体贴。 “也行。”顾怀薇坐下来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脚踝。 今天穿的鞋子有点磨脚。 走了那么久的路，她其实有点不舒服。 周川寧坐在顾怀薇身边，声音渐渐压低：“一个人类在这样的世界开店，很辛苦吧？” “是挺辛苦的。”顾怀薇往旁边坐了坐，直截了当，“你要不要投资一些？让我不那么辛苦。” “这不太好吧。” “我觉得挺好的。” 对顾怀薇而言，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周川寧觉得话题要被顾怀薇聊死了。 顾怀薇完全没注意到他昂贵的皮囊，没有迷恋他所展示出的体贴。 她的眼睛里，只有他的磁力值。 “我们婚介所最近开发了一些新的项目，要不改天，周警官去我们店里坐坐？” 顾怀薇只要稍微歇下来，就会和身边的人谈生意。 只有隨时隨地拓展客源，才能让婚介所在这个世界做大做强。 她掰著手指头数落著异形单身找不到对象的原因。 “我发现，你们异形，之所以没人类喜欢，除了磁力值不够外，还有很多其他问题。 比如说不熟悉人类语言、无法感知人类的情绪、就算买了皮囊也不会穿搭…… 简单来说，就是又穷，又土，情商又低，当然不会有人类喜欢了。 我们婚介所准备办理一个脱单培训班，你到时候要不要也来参加？我给你打八折。” 这个世界人类金贵，异形多，顾怀薇肯定想著从大多数异形身上赚磁力值。 先打压异形的自信。 让他们內部捲起来。 这样顾怀薇才好卖课做生意。 “我不去。”周川寧脸上属於人类的表情褪去，声音冷淡下来，他握住顾怀薇繫著气球白绳的手腕，省去那些拐弯抹角的话，“顾小姐，做我女朋友吧，在你衰老之前，和我结契，让我供养你，直至死亡。” 这是不拐弯抹角，改打直球了。 周川寧並不缺人类喜欢。 他曾有过结契对象，只是已经死亡。 异形的寿命有几百年，而人类很脆弱，中途可能因为各种意外原因死亡，就算是很好地呵护著，寿命也只有几十年。 所以，异形的一生，可能会契约很多个人类。 “不好意思哈，我是带髮修行的尼姑，不能谈恋爱。” 顾怀薇主打一个胡说八道，她抹了抹眼角並不存在的泪水。 “我小的时候，体弱多病，有位大师给我算过命，说我得一直修行，才能身体健康，一旦结婚，就会暴毙而亡。” “这是迷信。”周川寧並不相信这种託词，“如果你不愿结契，我们可以先按照你们人类的习惯，先交往一段时间。” 他的声音很温柔，眼神也很迷人。 如果忽略掉他异形的本质，他绝对属於大多数女生喜欢的那一款。 “我觉得，还是命更重要。”顾怀薇不为所动，她拿出手机，打开扫码加好友页面，“要不，你来我这里做个会员登记，到时候你喜欢什么样的人类，我给你留意著。” “不用。” “別拒绝的这么快嘛，我可是经验丰富的红娘。”顾怀薇有心把周川寧这种优质异形发展成顾客。 周川寧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刚刚才说过，只要结婚，就会暴毙而亡。” 结契也就等同於结婚。 顾怀薇毫无心理负担，她煞有其事的点头：“对啊，不能结婚不代表没有感情经歷，请相信我的专业，我有一百零八个前男友，对感情这种事情特別了解。” 作为红娘，她得宣传自己感情经验丰富，绝对不能让別人发现，她是个大母单。 顾怀薇三句话不离销售。 周川寧应该是被顾怀薇气走的，因为这次，他没有提出送她回家。 在周川寧走之前，顾怀薇软磨硬泡，让他帮忙把陈留香的联繫方式推给她。 “你对她更感兴趣？” “不，是我的顾客感兴趣。” 回到绿洲婚介所，顾怀薇第一时间联繫何佳瑞，把陈留香的实际情况告诉了她。 “我查了陈留香的个人资料，不得不说，你很有眼光。 这个异形很出名，用咱们人类的话来说，算是富二代，光是网上能查到的人类结契对象，就有三个，而且每个都很年轻。” 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 “我不介意。”何佳瑞的声音没有太多起伏，“我不介意她有多少个结契对象，我只介意她是否能够供养我。” 以陈留香的財力，应该没多少问题。 “行吧，我帮你们约见面。” 顾怀薇主动发消息给陈留香，她介绍了一下何佳瑞的情况，然后，陈留香同意和何佳瑞单独见面。 几天后，顾怀薇收到何佳瑞的第二笔磁力值打款。 【绿洲婚介所：一星级】 【已完成配对数：0】 【磁力值：612点。】 这个磁力值包括会员登记、何佳瑞和陈留香成功约会，以及门口月老像卖香的点数。 顾怀薇发现，绿洲婚介所赚取的磁力值越高，门口和后院的杂草就越少。 不仅如此，连那些原本开裂有些腐朽的木头，也渐渐有著癒合的趋势。 绿洲婚介所就像是垂垂老矣的肉体，因为这些磁力值，开始恢復青春。 自从上次顾怀薇明確拒绝后，周川寧消失了好几天。 这段时间，顾怀薇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何佳瑞和陈留香的约会进程上。 她们是否结契，直接决定婚介所第一次升级。 何佳瑞的成年礼，在酒店举行。 顾怀薇受邀参加。 “顾小姐，这段时间谢谢你一直帮我出谋划策，我已经决定，和陈留香结契了。”何佳瑞声音充满著甜蜜的喜悦，就像夏日里的蜂蜜蛋糕。 “她也答应了？” 何佳瑞羞涩地点了点头，然后递上来一杯果汁。 “我得谢谢你。” “不客气。”顾怀薇愉悦地喝了一口果汁，心里想著结尾款的事情。 然而果汁入喉，仅仅一口，顾怀薇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果汁里面加东西了！ 第117章 暗算和昏迷 那种异味普通人肯定是察觉不到的。 但顾怀薇味觉极为敏感。 自从癌症痊癒之后，她能分清楚鱼肉是否是现杀的，水果是否在冰箱里放过……那些微小的腐烂，在触碰到她舌尖的时候，会被她敏锐地捕捉到。 因为公眾场合，且何佳瑞向顾怀薇匯报了喜讯，让她防备心不足，刚才已经咽下去了一小点儿。 下一秒，顾怀薇脸色森然地把手中的果汁放下来，一只手攥著有问题的果汁杯子，防止被人毁灭证据，另一只手的手指伸进嗓子眼里，按著喉咙处催吐。 “呕——” 催吐的感觉不好受，嗓子火辣辣的疼。 整个胃往外面翻搅。 “你没事吧？”何佳瑞抽了几张餐巾纸，关切地走上前询问，“我的天，你的脸色好难看。” “这果汁里放了什么东西？” 顾怀薇吐出来一些刚刚吃过的东西，经过胃液消化过的食物黏腻噁心在地上摊著一块儿。 何佳瑞露出迷茫的神色：“就是普通的果汁呀，你是不是橙汁过敏或者食物中毒啊？” 其他宾客看见这边的动静，围了过来。 还有几位偽人走上来关心她。 顾怀薇不让任何人触碰自己，她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请记住 101 看书网体验佳，101????????????.??????超讚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喉咙有一种黏腻的触感，胃部开始灼烧。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刚才就算是喝了一小口下去，剂量也非常的小，但顾怀薇就是觉得头晕目眩，甚至出现耳鸣。 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 “顾小姐，別这样，今天是我的成人礼，叫警察的话，宴会就开不下去了。”何佳瑞表情有些为难。 今天是何佳瑞重要的日子，她希望在所有人的祝福下，平顺的度过这一天，不想到最后弄得一团糟。 “要不你先休息一会吧？”何佳瑞握住顾怀薇的手机，想扶著她先去客房里休息。 这让顾怀薇一个激灵，下意识的逮住她的手腕，態度极为强势地掰开她的手指，把手机从她的手里拿了回来。 “別动我手机。”顾怀薇视线逐渐模糊，语气不善。 何佳瑞一愣，下意识地寻找自己的饲养者，但是脖子上空空如也，新生环已经脱落，让她明白，她现在是短暂的自由之身。 “我只是想扶你一下……你別那么紧张，我帮你叫个救护车吧。”何佳瑞两只手摊开，没有碰顾怀薇，她的声音很温柔。 不知道是谁在果汁里下的药。 果汁是何佳瑞端给她的，在场的其他人也有喝果汁的，但都没有出问题，只有她感觉到头晕。 顾怀薇心里，有些怀疑何佳瑞。 她现在像是只受惊的猫，草木皆兵。 这时，陈留香走了过来。 她牵著何佳瑞的小手，在手背上轻轻一吻，然后抚摸著她的头髮，安抚道：“怎么回事儿？” 顾怀薇没管她们，强撑著精神拨打报警电话。 何佳瑞看见陈留香走过来，舒了一口气，她回头看著顾怀薇，还是有些担心，“顾小姐应该是吃坏肚子了，很不舒服，我想叫个医生，给她医治一下。” 陈留香帮何佳瑞把脸颊旁的碎发別到耳朵后面，笑著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放心，我的小公主，你去前面招待其他客人吧，今天是你重要的日子，要开开心心的，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 “嗯吶，爱你哦。”何佳瑞看了看陈留香，抿著唇笑，听话地转身去招待其他宾客。 上一个位面，是废土世界。 那里可没有什么道德和法治。 顾怀薇还保留著一些上个位面的习惯，所以，哪怕现在所处的位面是一个法治社会，顾怀薇的第一反应，还是有人暗算她，而不是她生病了。 “我扶你吧。” “滚远点，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顾怀薇现在没有力气和偽人虚与委蛇。 “你可真凶。” 顾怀薇喘著气儿没有回应。 “站都站不稳，把杯子给我吧……” 顾怀薇不给。 陈留香故意將顾怀薇手中的果汁打翻。 然后拿著餐巾纸，假装帮她擦手。 陈留香离顾怀薇很近。 顾怀薇能闻到陈留香身上独属於偽人的咸湿气息。 身体虚弱，顾怀薇挣脱不掉。 “人类，总是需要异形在身边，才能好好照顾自己，你真该找个结契对象的……”陈留香一边细心地帮顾怀薇擦拭，一边试图把她往人少的地方扶。 整个宾客大厅仿佛在顾怀薇眼前旋转。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保持大脑清醒。 指尖用力地按压著桌面边缘，想要稳住自己的身形，但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摇晃。 陈留香拉著顾怀薇离开，而顾怀薇死死扯著桌子边缘不动。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著。 这里人多，顾怀薇准备再多闹出一点动静。 下一秒，陈留香失去耐心，一根肉刺从顾怀薇的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插进她的脊椎里。 “一般人类，可尝不出来这里面的味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呀？还能支撑这么久不倒下，我真该夸夸你的好体质。” 她的脸放大，贴得很近。 像是在扶著顾怀薇，实际上是贴著她耳廓的边缘说话。 顾怀薇感觉到一条湿润的舌头在舔舔著她的耳廓。 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思绪如断线般飘散。 她已经把报警电话拨了出去。 至於对面谁接的电话，问了什么问题，她就没心力听，只是重复著宴会的地点。 在失去意识前的混乱中，顾怀薇看见许久不见的周川寧亮明自己警官的身份。 陈留香伸手揽住她的腰，掛掉她的电话，嘴巴一张一合，呼唤著她的名字。 这些该死的偽人，表面上遵纪守法，暗地里的小动作，一个比一个多，让人防不胜防。 终於，顾怀薇整个人倒下，像是被无数张渔网缠住，陷入难以挣脱的昏沉睡梦之中。 “滴答——” 是水缓慢滴落的声音。 顾怀薇浑身酸痛，唇角发出细微的呻吟声，在一个巨型铁笼子里醒过来。 笼子上盖著布，四周漆黑一片。 她的手腕和脚腕上全部绑著生物镣銬。 “这群道貌岸然的偽人，公共场合这么明目张胆……”顾怀薇就不该相信这个世界有秩序和法制。 那些软趴趴的触手无论用多大的力气都无法扯开。 顾怀薇先是用力撞击了笼子，但笼子上应该压了石头，她撞的肩膀都有些痛，笼子都没有翻过来。 没办法，顾怀薇只能竖著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第118章 不要玩手机 “警察被招来了，真麻烦，那个真的是人类吗？在那种情况下，还有力气报警。” “听说她尝出了果汁不对劲，抠著嗓子眼把果汁吐了出来。” “她体內已经被注入了幼卵，不碍事。” “来了这么多警察，怎么交代？” “没事，披一层和那个人类相同的皮囊，和外面那群警察解释好就可以了。” …… 几个偽人在外面聊天，听得顾怀薇心头髮紧。 顾怀薇的体內不能有活物，否则就没有办法离开这个位面。 她摸了摸肚子的位置。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像是虫子一样在里面蠕动。 顾怀薇眼神一暗，这些异形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在人体內產卵的？ 由於笼子外面盖了一层布，顾怀薇没办法用怀里的镜子照一下自己的肚子。 今天出门，顾怀薇告诉林蛇，她去参加何佳瑞的成人礼，会在天黑前回到绿洲婚介所。 如果她没有按时回去，林蛇肯定会发觉不对劲。 听刚才那些偽人的对话，他们是有计划的在这次宴会上对她下手。 他们提到了“相同的皮囊”。 顾怀薇猜测，那些偽人应该是提前做了准备，製造了和顾怀薇外表相同的人皮，穿在身上，应付被顾怀薇招来的警察…… 如果他们胆子更大一些，说不定会让那个偽人直接替代她的身份，回绿洲婚介所。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的如意算盘可就打错了。 林蛇和鹤雪衣都不是普通人，如果偽人偽装成她的模样回去，一定会被识別出来的。 不知道这些偽人想要干什么。 顾怀薇没准备坐以待毙。 她在黑暗里面，摸索著笼子的锁孔。 手指滑过粗糙的铁栏，不可以急躁，越是这种紧迫时刻，做事情越是要细心谨慎。 她的刀习惯性的藏在袖子里。 如果是那种普通的锁，顾怀薇有办法用刀撬开。 突然，笼子猛然被吊了起来，重力使她在里面失控地翻滚，打乱了她的动作。 未等她坐稳，笼子又重重落在某处，隨即传来车辆发动的声音。 隨著车速加快，她意识到那些偽人要把她运走。 顾怀薇心跳加速，鬼知道那些偽人要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反正不是什么好地方。 就算太平盛世，也会存在拐卖、绑架这类恶性犯罪事件，更別提这个被异形统治的世界了。 顾怀薇对异形的道德感彻底不抱希望。 车辆顛簸，刚才功亏一簣，顾怀薇只能耐下心来重新摸索，她费了一些时间，终於摸到锁孔，隨后握著刀柄，快速撬开。 铁门打开。 顾怀薇钻了出去。 掀开笼布，冷风吹过她的脸颊。 她发现，自己身处冷冻海鲜的大货车中，周围的泡沫箱散发著冰冷的鱼腥气息。 车辆行驶很快，两侧是黑漆漆的树林。 这条路比较偏僻，没有路灯，没有行人，更没有其他车辆。 顾怀薇的手机不在身上，她没办法立刻联繫林蛇和鹤雪衣。 借著天空异象的光，顾怀薇拿出姐姐的镜子，照向自己的肚子。 从镜子里，顾怀薇看见自己的肚子处臥著一只很肥的白色蠕虫。 这个虫子和之前她在那些结契的人类身上，看见的那些密密麻麻的虫卵不一样。 她肚子里的虫子体態臃肿，肥肥的只有一只，像是一团刚出炉油乎乎的牛角包。 而结契的人类身体里的卵，则是像白芝麻一样布满他们的身体，甚至是大脑，单个卵的体量很小，但是数量却极多，高达上千个。 不是一个东西。 顾怀薇考虑著直接用刀把这个虫子挖出来的可能性。 现在动手肯定不合適。 没有及时包扎的话会流血过多。 如果去医院通过手术，倒是可以像挖瘤子一样把虫子挖出来。 顾怀薇见那只大肥虫处於沉睡状態，除了偶尔扭一扭，暂时没有其他的动作，便放下镜子，考虑著先逃出去，再来处理这个噁心的小东西。 她躡手躡脚地接近车头，发现货车上，仅有一位戴著鸭舌帽的司机。 红灯亮起，货车缓缓减速，货车司机分心，低头滑动著手机屏幕。 屏幕里是略显低俗的人类表演。 好机会！ 待车即將停稳之后，顾怀薇瞅准时机，脚尖轻点窗框，身形利落地穿入驾驶座旁。 “喂，小哥，开车別玩手机，会要命的。” 下一秒，匕首在手间冷芒一闪，不待偽人司机回神，顾怀薇便一刀割断了他的喉咙。 “下辈子注意哈。” 偽人司机双眼倏然瞪大，左眼比右眼更快地滚落，喉咙处割开的伤口缓缓裂开，血色混杂著诡异的绿色液体从里面渗了出来，散发著一股恶臭味。 刀嵌入皮肤的时候，没有太强的真实感，有点像割在橡皮泥上。 可还未等顾怀薇收手，烂掉的皮囊中，突然伸出无数细长的绿色触手，蠕动著扑向她。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果然没那么容易对付。”顾怀薇冷哼一声，利落地挥动匕首，触手纷纷落地。 她迅速打开驾驶座的门，將偽人的残骸连同黏腻的绿色触手一脚踹出车外，隨即稳稳坐上驾驶位，掛档、踩油门，一气呵成。 轰鸣中，车子飞速冲了出去，她將车子转了一圈儿，货车的车轮直接碾压过刚刚被踹下去的残骸，將那偽人压得七零八落，留下一地触手在后方马路上抽搐。 货车上，还有偽人留下的手机导航。 顾怀薇看了一眼目的地。 目的地显示合家欢超市。 但把那个目的地放大看，可以看见熟悉的太阳十字標誌。 顾怀薇把车速降了下来，她分神搜索太阳十字標誌的含义。 发现，在这个位面，太阳十字標誌竟然是曙光联盟的代表性徽章。 怪了，这个曙光联盟不是人类联合起来对付异形的组织吗？ 怎么帮助异形干上了人口买卖这种事情？ 还有这个位面的太阳十字標誌是怎么回事？不是姐姐设计的吗？ 顾怀薇心中疑问更甚。 此时，空旷的道路上忽然传来刺耳的喇叭声。 顾怀薇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到椅子底下。 她抬头，只见前方一辆货车开著刺眼的远光灯，逆行，以不可阻挡的速度迎面衝来，一点没有减速的意思。 这是要撞死她。 “糟了！”她心中暗叫不妙，猛打方向盘。 此时，她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开车绝对不能玩手机！ 第119章 逃离和疑点 顾怀薇刚才用手机搜索资料的时候，降低了车速，否则急打方向盘，车辆容易侧翻。 她一个翻滚从主驾驶跳进旁边的草丛里。 对面的货车，直接撞了上来，伴隨著一声巨响，车头开始起火，在熊熊火光中走下来两个身穿金色披风的人，披风背面印著非常显眼的太阳十字標誌。 “偽人呢？烧起来没？” “没看见。” 那两个模糊的人影开始搜寻货车残骸。 顾怀薇不敢贸然上去搭话，她也头也不回地往树林深处跑去。 她没有走大路，从翡翠手鐲里拿了一双適合跑步的运动鞋后，顾怀薇换上不起眼的黑色外套，把头髮扎起来，从林间小路离开。 她得打个电话回去。 大概跑了两个多小时，前方传来城市的光。 顾怀薇找到一家小卖部，小卖部里音乐声音很大，老板把自己契约的人类惹生气了，正在镜头前跳著“摇太阳”道歉。 “摇太阳～摇啊摇太阳～” “宝宝，你看我跳的好不好看呀？我专门和人类学的哦。” “你就看一眼嘛。” “別生气了，都是我不好，以后绝对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小卖部老板跳舞的姿势格外妖嬈，顾怀薇觉得有些辣眼睛。 她走到前台问道：“老板，我的包被偷了，可以借个手机打电话吗？” “不借，没看见我忙著吗？啥年代了，还会有人偷手机呀？现在二手手机拿出去都没有人买。”老板头也没回地摆摆手，他压根不相信顾怀薇说的话。 街道上摄像头全覆盖。 每过两个路口，就有警卫厅。 老板根本就不相信这个年代会有人偷手机。 “老板，那你店里有没有便宜的手机卖？”顾怀薇从翡翠手鐲里拿出几支营养液，准备用营养液交换。 老板没有理顾怀薇，而是諂媚地对著镜头对面的契约人类说道：“不是別的单身人类……哎呀，宝贝，我刚刚没有不听你说话……你別掛呀！” “嘟嘟嘟——” 视频另一边的人类掛断。 哄老婆失败的老板，有些暴躁的回头，看见顾怀薇，表情一愣，“你是人类？” 年轻的、没有契约的人类。 这也太少见了。 老板捏了捏自己快要软下来的鼻子，整张脸垮了下来。 他心里想著，完蛋了，自己的契约人类看见了其他单身人类，肯定要生气。 顾怀薇可猜不到老板心里那么多內心戏。 她笑了笑，重复自己的请求：“老板，我想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或者直接买一部手机。” 她手中的磁力值不够，如果老板愿意的话，她可以用营养液交换。 “手机被偷了？” 顾怀薇点了点头：“是的。” “怪了，太平盛世的，怎么还会有人偷你们人类的手机呀？”老板有些困惑地挠了挠脑袋，“万一在过程中伤害到了人类，可是要被判处死刑的。” 如果说，有偽人骚扰人类，老板是相信的，毕竟繁殖求偶的本能在这里。 至於偷手机，老板不理解。 他怀疑顾怀薇精神值太低，胡言乱语。 如果顾怀薇刚才告诉老板，有偽人把她关进笼子里，还有人开大货车撞她，老板肯定会认为她有被害妄想症。 自从异形统治世界，颁布了一系列保护人类的措施之后，除了曙光联盟那些极端恐怖组织会製造一些暴力事件，其他时间都是很和平的。 新世纪的偽人並不崇尚暴力，他们热爱人类——有的时候热爱过了头，也会给人类造成困扰。 在这个位面，对於偽人而言，最严重的犯罪指控，就是通过暴力手段伤害人类。 顾怀薇的鞋子上沾著泥土，精神一直处在戒备状態中，在进入店的时候，还一直观察门外有没有人追踪。 老板觉得顾怀薇看起来神神叨叨的，便多问了几句：“要不要我帮你打电话报警？或者联繫人类救助站？” “我可以自己打电话吗？” “还是我来帮你报警吧。”老板掏出手机嘴里嘟囔著，“你们人类现在是珍贵保护动物，我这里也不敢隨便收留你，万一你出了事儿，我这家小店就不用开了。” 老板报完警之后，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顾怀薇：“已经报过警了，你再打个电话给家人报平安。” “多谢。”顾怀薇接过手机，拨通绿洲婚介所的固定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几声。 传来林蛇冷淡的声线：“你好，绿洲婚介所，想要找对象，先网上登记填表，再预约登门时间。” 顾怀薇声音冷静：“是我。” 林蛇的声音没有变化：“顾小姐，今天的宴会是否顺利？” “倒霉透顶。”顾怀薇走到店铺门口，迴避老板，把今天遭遇的事情从头到尾简要和林蛇说了一遍。 “顾小姐，工作辛苦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绿洲婚介所的一阶段任务完成，正在升级。” 顾怀薇有些意外：“何佳瑞和陈留香已经结契了呀。” “是的，何小姐在成人礼结束后，將尾款打进了绿洲婚介所的帐户。 她还表示，感谢你让她遇见了真命天子，她会亲自登门感谢，並送上丰厚的谢礼。” “嗯……”顾怀薇沉吟不语。 何佳瑞这单生意，看似隨机。 实际上，在促成的过程中，透露著一些奇怪的点。 最奇怪的地方，就是陈留香这个人。 她是莫名其妙出现，找顾怀薇搭话的。 陈留香和周川寧是朋友，却又在厕所里说周川寧的坏话。 陈留香在第一次动物园约会时，对何佳瑞没兴趣，却在顾怀薇联繫她后，欣然接受邀约，甚至在短时间內答应结契。 成人礼上，陈留香一开始没有陪在何佳瑞的身边，是顾怀薇参加宴会之后，她才出现的。 说不定，陈留香的目標，从一开始就是顾怀薇，至於陈留香出於什么样的目的关注顾怀薇，顾怀薇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里面有阴谋的味道。 “今天有位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偽人回到店里，想要顶替你的身份。”林蛇又匯报了另外一件事情。 “活捉，我有问题要问他。”顾怀薇面色凝重。 “抱歉，已经死了。”电话那头，林蛇分叉的舌头从黑色的薄唇里吐出，墨绿色的双眸幽暗。 那位偽人进门之后，林蛇就和鹤雪衣把人拆了，皮囊正掛在后院里晾晒著，而肉体被鹤雪衣种上了树，摆在月老像旁边做装饰。 第120章 不可信之人 林蛇问顾怀薇是否需要他来接。 顾怀薇让他把电话给鹤雪衣。 鹤雪衣之前在顾怀薇手腕上留下一圈红色的线。 他能直接定位到顾怀薇的位置。 打完电话之后，顾怀薇把手机还给店老板。 店老板的人类眼睛一直在顾怀薇身上打转。 “人类小姐，你要不要来一瓶磁力饮料呀？我可以免费请你喝。” 从进门到现在，顾怀薇一口磁力饮料没喝，却没衰老跡象。 “不用了。”顾怀薇摆摆手，她不受这个世界天空异象的影响，不会快速衰老。 而这一特质，在店老板看来，就是顾怀薇的身体里储存了足够多的磁力值。 一个没有契约的人类，哪里来那么多磁力值？ 店老板脑补，难道是有很高阶的异形在供养她，却又碍於家族的规矩和使命，不能把这个可怜的人类带回家，只能养在外面？ 想到这里，老板觉得顾怀薇没名没分很悲惨，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怜爱。 周川寧穿著黑色制服赶过来。 “是谁报的警？”他从怀里掏出警官证。 “是我，警察先生。”店老板看见警察前来，立刻起身，把顾怀薇的情况告诉周川寧。 店老板是个热心肠的偽人，他偷偷地提醒周川寧：“警官，这个人类可能是精神值比较低的人类，你要注意安全呀！” 精神值较低的人类，具有一定的攻击性。 主要表现为不信任偽人，性格暴躁，胡言乱语，被害妄想。 “嗯。”周川寧有些冷淡，他走完询问程序之后，让店老板签个字，然后带顾怀薇离开。 晚风微凉。 周川寧向她解释之前发生的事情。 “顾小姐，听说你在宴会上出了事，我立刻赶了过去。 何佳瑞说是食物中毒，陈留香扶你去休息时，我也想进去看看，但后来同事告诉我，你已经撤销了报警，提前离开了。” 周川寧的这番话没有漏洞。 顾怀薇客套：“麻烦周警官跑这一趟。” “不麻烦，我的工作而已。”他见顾怀薇衣著单薄，还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顾怀薇的身上。 顾怀薇嗅到，外套上有淡淡的皂角香。 她肚子里的虫子咕嚕了一下。 基於周川寧警察的身份，顾怀薇需要他的帮助。 她说道：“何佳瑞的成人礼，她递给我一杯果汁，我喝了一口，觉得果汁里加了东西。” “你是说大庭广眾下毒？”周川寧用手捂著下巴，“伤害人类，是很严重的指控，但成人礼这个时间敏感，就算调查出来是真的，何小姐不会受到惩罚……” “为什么？这不属於你们管的范畴吗？”顾怀薇记得，她在店里被低阶异形骚扰的时候，这里的警察还是很给力的。 怎么换成下毒这种恶性事件，他態度反而模糊起来。 “拜託，別用这种眼神看我。”周川寧无奈地耸耸肩，带著一丝无辜，“我可是很有正义感的。 只是，何小姐是人类，成人礼时又是自由人的身份。 我们的执法范围主要针对异形，不涉及人类。” 如果何佳瑞还佩戴新生环，警察可以追究饲养者的责任。 如果何佳瑞佩戴结契环，由陈留香对她的行为全权负责。 但递果汁的时间很巧合。 何佳瑞处在短暂的自由时期，所以不受法律的监管。 周川寧宽慰顾怀薇：“別多想，可能是你对果汁过敏。人类的肠胃总是很脆弱，喝不了太凉的东西。” “是过敏，还是有毒，你们化验一下果汁的杯子，不就知道了。”顾怀薇看著前方闪烁的路灯，不觉得自己多心。 “別担心，会按程序来的。” 听到这句“按程序来”，顾怀薇就知道指望周川寧检验果汁遥遥无期。 在异形眼里，人类和宠物地位差不多，宠物犯了错，只会追究主人的责任，他们不会对宠物说，你要对这件事情负责。 “你们这里有没有人类开的医院？”顾怀薇准备去医院拍个ct。 “你身体不舒服吗？”周川寧停下脚步，按住她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著她，细心地询问，“哪里受伤了？告诉我。” 顾怀薇把他的手挡开。 他所有的关心，都像是一个强者针对於弱者的关心。 路灯黄色的暖光照在他俊美的脸上，每个表情都完美的让人觉得虚偽。 顾怀薇討厌这种俯视感。 她不需要被照顾，她只需要他帮忙解决问题。 去化验果汁，调查嫌疑人，分析案件，推荐医院，属於解决问题。 问她哪里疼，让她別想太多，属於说废话。 顾怀薇不喜欢听废话。 顾怀薇把手放在腹部，感受著那里轻微的蠕动：“我想检查一下我的肚子。” 周川寧微微皱眉：“那果汁还在让你的肚子难受呢？” 顾怀薇不置可否：“先拍个ct，看看肚子里有没有奇怪的东西。” “这样啊，你身体不舒服，不要自己走，我抱你吧。”周川寧伸出双手，“我带你去宠人医院，那是公立医院，偽人医生手法温柔，绝不会把你弄疼的。” 周川寧忽略掉顾怀薇要人类医院的需求，把她当做脆弱的瓶呵护。 顾怀薇拍了一下周川寧的手：“不需要。” 周川寧却有些担心：“身体素质再好也是人类，你別逞强。” 顾怀薇翘起自己的一只脚：“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你的脚。” “对，这不是木头桩子。” 顾怀薇又捏了一下自己的脸：“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你的脸……” 顾怀薇面无表情道：“对，这不是古城墙，我还不至於皮厚到走几步路要抱抱。” 周川寧：…… 他带顾怀薇来到宠人医院。 这里有很多异形带著自己饲养的人类看病。 大多数人类都是温顺的坐在柔软沙发上，等待异形办理好一切看病手续。 他们像是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的傀儡。 周川寧想帮顾怀薇，顾怀薇则是按照医院的指南，自己操作，掛號排队。 她走进ct室，把周川寧留在门口。 周川寧在门关上的剎那，脸上所有的温柔和担心全部消失。 驯养一个人类，首先要让人类丧失独立生活的能力。 他用温柔和关心，入侵人类的生活领域，帮助人类思考、决策、解决生活上的麻烦，渐渐地，人类就会变成依附於异形的美丽装饰品。 这个百试百灵的方法，在顾怀薇身上竟然失效了。 顾怀薇拍好片子之后，拿著自己的ct单，有些疑惑。 单子上显示，她的肚子里什么都没有。 但用镜子，又可以照出那只大肥虫。 不对，大肥虫怎么有融化的跡象呀？ 顾怀薇问：“医生，如果有异形在我身体里產卵，你们的机器可以拍摄出来吗？” “可以，我们这的仪器很先进，卵的数量都可以拍得一清二楚。”异形医生慈眉善目，只是那笑容在顾怀薇看来有些猥琐，“只有结契，身体里才会有卵哦，如果你很喜欢那些卵，可以先找个爱你的对象。” 顾怀薇盯著ct单想事情。 此时，医院的电视正在报导一场交通事故。 內容是：两货车相撞，一位偽人被当场压死。 警察到达现场，拉起警戒线，正在调查事故原因。 顾怀薇抬头看著电视里忙碌的警察，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之前周川寧出警，是像电视里这样来了一小队人，而今天晚上，只来了周川寧一个人。 不仅如此，他出警的速度也太快了。 第121章 二星婚介所 “医生怎么说的？” 顾怀薇看著周川寧充满关心的面孔，说道：“医生说啥事没有。” “那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我同事来接我。”顾怀薇暂时不想离开人多的地方。 “害怕了？”周川寧凑近顾怀薇，想要伸手摸她的头髮。 异形总是喜欢抚摸人类。 就像人类看见路边可爱的猫猫狗狗，想要摸一把。 顾怀薇现在已经可以灵活躲闪周川寧隨时隨地可能伸出来的手。 “你的同事呢？”她问。 周川寧神色自然。 “平时清閒，今晚不知怎么的，不太平。 先是何小姐的成人礼上你报警，接著又是一场坠车事故和一起货车相撞事件，再加上店老板报警，警力快不够用了。” 每当顾怀薇怀疑周川寧的时候，他总是能够给出合理的解释。 而以上四起事故，都是顾怀薇搞出来的。 顾怀薇坐在医院门口冰冷的长椅上沉默不语。 “怎么？怕我害你？”周川寧忽然轻笑出声，“要不是你的精神测试结果是101，我真的要怀疑你是因为精神力过低而导致疑神疑鬼了。” “那你会害我吗？”顾怀薇盯著他的眼睛，表情极为认真。 周川寧眼神闪避：“当然不会。” 此时，鹤雪衣姍姍来迟，他身穿白袍走进医院，纯白的少年和这个世界的偽人都不在一个画风之上。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看书就上 101 看书网，精彩尽在??????????????????.??????】 “店长小姐，我来接你了。” 周川寧站起身，礼貌地点头示意：“顾小姐今天受到了不少惊嚇，麻烦你早点带她回去休息。” “店长小姐可没这么脆弱。”鹤雪衣闻到顾怀薇指尖的血腥味，唇角的笑意加深，“希望今夜，无人受伤。” “检查已经做过了，顾小姐一切正常。” “是吗？那可太好了。”鹤雪衣笑了笑，看来店长小姐杀人，还没有被抓包呢。 周川寧离开后。 鹤雪衣琉璃金色的瞳孔移动，目光落在顾怀薇的身上，正准备假意关心两句，话到嘴边，却又变了。 “店长小姐，你怎么可以在外面乱吃？”鹤雪衣看见顾怀薇肚子里，藏著一只大肥虫。 “我在医院检查了，没事儿，这里人多眼杂，剩下的事情回去再说吧。” 回去的车上。 顾怀薇手扶著方向盘，问坐在副驾驶的鹤雪衣：“你能看见我肚子里的东西？” “嗯，店长小姐，可以把那只虫子给我吗？”鹤雪衣淡粉色的唇角勾著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他侧著头看著像窗外流动的风景，露出一截如马蹄莲般洁白的脖颈，“那虫子看起来非常肥美可口。” “可以。”顾怀薇迅速点头，巴不得他立刻拿走。 “那你停车，闭上眼睛。” “你现在就可以帮我取出来？”顾怀薇开车，不能侧头，只能直视前方。 鹤雪衣点了点头，浅浅的笑意多了几分真诚：“要是回了婚介所，林蛇肯定要和我抢。”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油光鋥亮的大肥虫，怎么也和美味沾不了边。 鹤雪衣轻轻舔了一下下唇：“很有营养的。” 顾怀薇踩下剎车，將战甲车停在无人的路边，然后闭上眼睛。 黑暗中，她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像是爪子的东西，戳在了自己的肚皮上，慢慢深入，就在肚脐眼里面一点的位置搅来搅去，倒也不痛，就是有一点拉扯感。 “好了没？”这种异样感大约持续了五分钟，顾怀薇忍不住催促。 “不行，化了，勾不出来。” “啊？”顾怀薇想睁开眼睛看看怎么回事儿。 鹤雪衣温暖的手迅速覆上她的眼睛：“你別看。” 他不能让顾怀薇看见自己丑陋的样子。 “这个对我的身体有没有影响？我听林蛇说，如果身体里有这个世界的活物，我就没有办法进行位面跳转。” “问题不大。”鹤雪衣抽出自己的手，万分惋惜地看著顾怀薇的肚子，“如果是活的，確实会影响位面跳转。但是，虫子已被腐蚀，你的身体已经把那只虫子消化吸收得差不多了。” “……” “好可惜。” 顾怀薇现在无比確信，姐姐在给她治病的时候，给她的身体增添了一层额外的正面buff。 鹤雪衣端详著顾怀薇的脸，然后停留在她眼角处粉底液微微脱妆，所显露出的那颗若有若无的红痣。 他觉得顾怀薇看起来更加美味又营养。 如果再多经歷几个位面的滋养，到乐园大门开启的那一刻，她绝对会变成一场让乐园里所有傢伙都沸腾的饕餮盛宴。 两人回到绿洲婚介所。 顾怀薇发现，婚介所的规模比之前扩大了一倍。 绿洲婚介所的升级方式和绿洲宾馆不同。 绿洲宾馆扩大，是建筑物刷新式出现。 绿洲婚介所扩大，是建筑物以肉眼可见的方式生长。 何佳瑞结契后，將6800点磁力值转进宾馆帐户，同时，还给顾怀薇包了一个888的大红包。 依照《员工手册》的规定，这种谢礼需要充公。 【绿洲婚介所：二星级】 【恭喜店主完成一阶段喜结良缘任务，本次升级消耗5000磁力值。】 【现阶段可付费解锁区域：红娘小屋、月老庙、轰趴大厅。】 【解锁下一阶段销售任务：请在一个月內举办一场相亲会，成功促成十对情侣结契。】 【剩余磁力值：4148点。】 升级后的大厅比之前宽敞，主色调仍是浅米白和正红色，只是，在顾怀薇的办公桌后面，又出现了那幅巨大的摩天轮油画。 原本有些翘边的木地板，变成了崭新的实木地板，除原本的半弧形办公桌外，又增加了五个工位，工位上配备办公电脑，摆放著象徵爱情的干玫瑰。 顾怀薇费500点磁力值，解锁红娘小屋。 【剩余磁力值：3648点。】 她亲眼见证旁边掛著红娘小屋的待装修区域，像是气球一样吹鼓，由原本软塌塌的模样，变成一个温馨小空间。 房间里摆放著白色小圆桌和两个棕色单人沙发，上面一盏吊灯垂直悬掛，侧面有张单人床。 空间很小。 可以作为小会客室，也可以作为员工休息区。 顾怀薇进入红娘小屋时，能闻见淡淡的梔子香味，进入这里，她心绪趋於平静，就像是回归姐姐的怀抱里。 林蛇正在使用电脑拷贝资料，屏幕的冷光落在他幽暗的眉眼上。 右下角突然跳出一个聊天帐號图標。 他微微抬眸，“顾小姐，这个帐號是你的吗？” “什么帐號？”顾怀薇从红娘小屋走出来。 她的一只手按在檯面上，捲起的袖口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腕。 黑色的长髮垂在胸前一侧，顾怀薇微微弯著腰，瞥见屏幕里熟悉的头像，身体一愣。 这个头像，和姐姐常用的一模一样！ 第122章 不起眼变化 “点进去看看。”顾怀薇指著那个帐號。 林蛇薄唇微抿，修长的手指滑动滑鼠，打开帐號登录界面，“不行，有密码。” “让我试试。” 林蛇稍微腾出一些位置。 顾怀薇靠近屏幕，她尝试了自己的生日，姐姐的生日，公司的成立时间，以及几个重要纪念日……但每次都显示“密码错误”。 “解不开？” “嗯。”她轻咬指甲，嘀咕，“怎么都不对？” “无妨，我可以破解。”技术宅林蛇开始熟练地操作电脑。 林蛇安静下来开始工作，他的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顾怀薇就在旁边看著，只见屏幕上不断闪烁的代码行，一层一层往下滚动，令人眼繚乱。 看不懂，但挺厉害。 林蛇脸上自始至终没有表现，但他墨绿色的双眸竖起来的瞳孔微微收缩，熟悉他的人才会知道，这是他兴奋的標誌。 “可以了。”林蛇按下回车键，帐户信息和密码浮现。 “厉害呀。”顾怀薇看著密码，那密码像是人的生日，但不是顾怀薇认识的人。 林蛇拔掉之前插的u盘，站起身：“位置让你。” 顾怀薇坐在电脑椅上，林蛇刚刚坐在这里，但椅子上没有温度，她瀏览姐姐之前留下的帐號，发现帐號里有五千多个好友。 帐號里的好友是分组的。 顾怀薇越是瀏览帐户，越是觉得姐姐不简单。 姐姐弄了许多“婚托”，有人类也有异形，婚托质量都很高，异形的话都是皮囊好看，磁力值高的，人类的话都是没结契过，年轻美丽的。 婚托即使有对象，也会假装单身和顾客约会，帮助婚介所收取会员登记费和见面费，而婚介所会给他们一定的提成返点。 顾怀薇帮何佳瑞介绍对象，在极为顺利的情况下，前前后后也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而姐姐的这种模式，一个月轻轻鬆鬆能够完成好几十单。 姐姐从来不解锁额外的设施，她只专注於基础升级，通过一些不太正规的方式，在短时间內完成所有经营任务。 然后，套现离场。 从聊天记录里可以看出，姐姐收了顾客私底下发的磁力值，借这个位面本土人帐户做白手套，然后把磁力值全部提到个人帐户。 顾怀薇手指停在滑鼠上，模糊的过去和眼前的屏幕重叠。 白色的病房，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温柔的姐姐端著滋补的党参乌鸡汤，一口一口餵她喝下去。 “別担心，你不会再掉头髮。” “姐姐给你熬了滋补的汤，很养身体，趁热喝，病才会快点好起来。” “我的妹妹正值青春年少，不会这么快就凋零。” 言犹在耳。 顾怀薇登出姐姐的帐號，把电脑里的瀏览记录全部清空。 周末，顾怀薇回到现实世界，熟悉的街道，让她暂时忘记异形世界种种纷扰，脚步也变得轻鬆起来。 她准备独自去医院，结果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沐灵汐耳中。 沐灵汐正好放假，坚持要陪著她，不由分说地跑了过来。 顾怀薇因为做胃镜需要人陪，倒也没拒绝。 可当她在医院门口等沐灵汐的时候，看到沐灵汐身边那个喋喋不休的金髮男生，微微一怔。 江星逸竟然也来了。 他怎么和沐灵汐纠缠在一起？ 久未谋面，江逸星的模样变得有些陌生。 耀眼的金髮张扬，时尚的衣著也一如既往地考究，但这些外在的东西，掩盖不住他如今的落魄。 他被砍掉的左手装上了假肢，刻意用皮手套掩盖住。 而右手的中指上，缝合线极为显眼。 “怀薇，这傢伙脑子瓦特了，我去哪里都要跟著，怎么也甩不掉。”沐灵汐单手叉腰，对江星逸无耻的狗皮膏药行为无可奈何。 “让我把欠你的还给你。”不务正业的公子像是转了性，他看沐灵汐的眼神里，满是柔情，“你是我见过的所有女生里最善良的，以后我会保护你。” 沐灵汐很討厌江家人。 她没给江星逸好脸色：“你这是报恩吗？你这是恩將仇报！” “我也没那么差吧，其实有很多女生喜欢我的。”听沐灵汐这么说，江星逸的眼中难以掩饰落寞。 他是江家最小的那一个，也一直是家族里最不看好的那一个。 大哥和二姐都在江家长大，只有他因为惹是生非被送出国。 家里对他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別给家族添麻烦。 江星逸回国后，天酒地，交了超级多的女朋友，浑浑噩噩的，直到遇见绑架事件，失去了一只手躺在医院病床上，他那些酒肉女友一个关心的电话都没有，他才明白，自己不该再过那种糜乱的生活。 当时在病房里，江星逸听见沐灵汐正在向医生问他的病情。 那一刻，他觉得沐灵汐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 於是，出院后，江星逸一直纠缠沐灵汐。 哪怕沐灵汐说了，她已经在和学长谈恋爱，他也不放手，惹得沐灵汐极为困扰。 沐灵汐懒得理江星逸，她挽著顾怀薇的胳膊道：“我们走，这个人听不懂人话，他爱跟，就让他跟著，咱们都別理他。” 顾怀薇应了一声，没把江星逸当回事儿。 她走进医院，等著做无痛胃镜。 医生注射完麻醉剂，顾怀薇很快昏迷过去，身体鬆弛，整个人软软地陷入检查室的床上。 沐灵汐陪著顾怀薇，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脸上。 “怎么有点不一样……”沐灵汐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她觉得，顾怀薇的眉眼还是熟悉的模样，但又像是有点变化，五官似乎更加精致，比以往多了一些说不清的吸引力。 江星逸看顾怀薇的目光就更加直白了。 “醒的时候像个炸药包，睡著的时候还挺有女人味的。 一段时间不见，她是不是出国做微整形了，怎么瞅著比之前好看了一些？” 沐灵汐瞪了江星逸一眼：“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江星逸赶紧解释：“啊你別误会，在我眼里她永远没有你好看。” 沐灵汐觉得自己所有的好脾气在江星逸这里都会被耗尽。 他说话，经过他那比核桃仁还要小的脑子，再从嘴巴里蹦出来，总是会让沐灵汐火冒三丈。 “少拿我们比来比去，轮不到你在旁边打分。”沐灵汐冷言冷语。 江星逸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闭嘴站在那里，不敢再多说话。 胃镜结束后，顾怀薇悠悠转醒。 “来，我扶你下床。” 在沐灵汐的搀扶下，顾怀薇虚弱地靠在椅子上。 麻药的作用尚未完全消退，她眼神有些朦朧。 沐灵汐细心地跑去帮她取报告单，递过来时轻声道：“怀薇，报告显示一切正常。” 顾怀薇怔怔地看著单子，表情微妙：“真的什么都没有……” 两个世界的仪器，都检测不出那只大肥虫。 麻药效果褪去后，顾怀薇握著报告单说道：“我先去趟洗手间。” 沐灵汐问：“要我陪你吗？” “不用，我去去就回。” 顾怀薇藉口去洗手间，在厕所隔间里用镜子照向自己的肚子。 她看见，那只原本窝在腹部蠕动的大肥虫，被溶解得只剩下一半。 第123章 第三位助手 顾怀薇回来后，江星逸立刻发信息给自己的哥哥。 江日沉第一时间赶到，手里捧著一大束娇艷欲滴的玫瑰，在医院门口等顾怀薇，他衣著讲究，开的车又价格不菲，引得路过的人频频侧目。 顾怀薇看见等在门口的江日沉，拉著沐灵汐无视他，绕过去。 “恭喜出院。”江日沉的视线落在顾怀薇的脸上。 他觉得，顾怀薇好像產生了点变化。 明明长相没有变。 穿著也还是那么老土，不讲究。 就是让人移不开目光。 玫瑰落在顾怀薇眼前，即使再美丽，捧在不合適的人手中，也只会显得艷俗。 “你挡我路了。” 一如既往的冷淡刻薄，並没让江日沉生气，他举起，笑著说道：“这个送给你，听说你回来，我是专门来见你的。” 江家人似乎有一个共通的本事，那就是听不懂人话。 “给你弟唄，给我做什么？上次我鸽了你家的宴会，你家脸还没有丟尽呢？”顾怀薇极尽讽刺，没准备给他好脸色。 早就翻过脸了，还跑过来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做什么？ “我哥这是关心你。”江星逸在旁边插话。 沐灵汐也没留情面的懟回去：“你们是在骚扰我们。” 江日沉本来也想和顾怀薇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划清界限，但是，江家监测到了顾怀薇名下，有一大笔来自国外的信託基金，那笔財富远超几个江家，竟然全部落到顾怀薇这样一个孤女的头上。 无家族依靠的年轻孤女，身上莫名其妙出现巨额存款。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吃绝户的最佳人选。 这谁看了不动心？ 所以，哪怕江日沉特別討厌顾怀薇，也得忍著难受来接触，他觉得只要把顾怀薇娶进门，那些钱就会落在江家的手中。 顾怀薇因为上个位面结束，乐园卡里结算了可自行支配的资金，这笔钱在现实世界以合法的形式出现，顾怀薇不用操心来源问题。 位面世界工作繁忙，顾怀薇本身的物慾也不算高，所以那些钱，她没怎么动过。 她没太放心上。 倒是被不少人惦记上了。 顾怀薇回现实世界的时间太少，她经常无故失踪，比水里的泥鰍还难逮，那些人想要使坏，都没办法创造机会。 江日沉他们，就这样厚脸皮的一路跟著。 怎么骂也骂不走。 顾怀薇让沐灵汐联繫保鏢，友善地请他们保持三百米之外的距离。 金姐的刑事案件还在处理中，中间涉及的证据很多，有全国知名的刑辩律师代理，沐灵汐负责对接，顾怀薇就放手交给她们去做。 绿洲婚介所即將举办一场大型相亲会。 顾怀薇费3000点磁力值解锁轰趴大厅。 场地有了，但还需要她自己布置。 异形位面，需要用磁力值购买活动设备。 顾怀薇为了节省磁力值，乾脆从现实世界定製展台背景板、音响、话筒、游戏道具以及伴手礼。 “怀薇，你是不是改行了？”沐灵汐正在帮顾怀薇清点货物。 以前，顾怀薇买的都是水呀，氧气呀，各种吃的，现在买的都是画著红色大爱心的装饰品。 沐灵汐心想，怀薇的审美，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 “改行干红娘了。”顾怀薇看著堆积在仓库里的装备，有些发愁，“灵汐，我没谈过恋爱，你帮我出个主意，什么活动可以让陌生异性之间的感情快速升温？” “夜晚、酒精、吊桥效应……像一些比较刺激的户外探险活动，恐怖的密室，或者需要双方合作的手工活动呀，都很適合拉近关係。”沐灵汐比顾怀薇有经验的多。 “你快详细和我说说。” 沐灵汐衝著顾怀薇眨了眨眼：“这种活动最重要的是封闭空间，然后多点亲密互动环节，你可以再提供一些酒，光线不要太亮……” 她正说著起劲，突然接到了公安局的电话。 电话那头，警察告知沐灵汐，江星逸和她的黑客学长打起来了。 现在两个人都在公安局里。 “江星逸那个神经病！跑去让学长和我分手，学长不同意，两个人还打了起来。”沐灵汐掛掉电话，深呼一口气，“这两个男人可真幼稚，我现在要去公安那边签字领人，怀薇，剩下的我下次再和你说。” “要我陪你吗？” “不用，你忙你的。”沐灵汐气呼呼地站起来，“我这次一定要和江星逸那个蠢蛋划清界限！” “注意安全，带保鏢去。” “嗯。” 顾怀薇把那些活动所需要的东西装进翡翠手鐲后，回到绿洲婚介所。 林蛇和鹤雪衣都不在店里，也不知道是去忙什么事情了。 顾怀薇手肘撑在办公桌上，微微低头，圆框眼镜滑落到鼻尖，神情专注。 她正在写相亲会的活动策划方案。 和林蛇的习惯不同，顾怀薇更喜欢用纸笔写初稿。 她修长的手指转著笔，想到某一点的时候，会停下来咬一咬笔帽，然后伏在纸上，唰唰地写下点子。 门口传来脚步声。 顾怀薇以为是新来的顾客，没有抬头：“欢迎来到绿洲婚介所，我们这里需要先在网上预约填表，你如果没填的话，你可以先扫码，把个人信息填写一下。” “我不是来找对象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是糯米。 顾怀薇这才停下笔，她抬头，看见一位非常呆萌的女孩子。 她套著宽鬆的毛绒外套，袖口长得几乎盖住手，柔软捲曲的白髮短髮散乱的垂在耳下，睫毛微微卷翘，鼻头泛红。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她那双圆圆的眼睛，她的瞳孔的形状，竟然呈现独特的水平矩形，像是一条横著的黑色直线。 顾怀薇不自觉地放软了声音：“小妹妹，那你是来做什么的呀？” “我是来工作的。”女孩掏出求职登记表，双手递到顾怀薇面前，声音有些侷促，“我叫白咩咩，周老板让我来这里工作，请多多指教。” 顾怀薇低头看著求职登记表。 果然又是包吃包住，没有工资。 今天也是巧了，林蛇和鹤雪衣同时不在店里。 顾怀薇收下求职登记表，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带著白咩咩在店里转了一圈。 “欢迎加入，我先带你熟悉一下店里的环境。 咱们婚介所还有两位员工，等他们回来之后我给你引荐。” 第124章 术业有专攻 林蛇和鹤雪衣这次出门没有打招呼，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回来。 原本，顾怀薇准备自己住进红娘小屋。 但白咩咩来了。 她看起来柔柔弱弱，风稍微大一点就能吹倒，又是女生，不能和林蛇他们挤员工宿舍。 顾怀薇只能先把红娘小屋给白咩咩住，自己继续住大厅。 白咩咩抱著有她人大的枕头，忽闪忽闪著大眼睛：“顾姐姐，我们可以住一个房间，咩咩小小的一只，不会挤到姐姐的。” 顾怀薇只觉得她超级可爱。 泛著红晕的圆圆小脸，让白咩咩整个人看起来就软软的，像是刚刚烤出来的，总觉得捏一下还会拉丝。 “不用，你一个人住。”顾怀薇对於这种嘴甜看著又乖巧的小女生没太强的抵抗力。 入夜，顾怀薇裹著被子，蜷缩在办公桌后的摺叠床上，脸颊贴在柔软的枕头，刘海遮住了眉眼。 她睡得並不安稳。 许久未至的梦魘再次出现。 她梦见灼烧的天空下，一群绵羊在悠閒地吃草。 牧羊女手里持著小木棍，正准备赶著这群绵羊回家。 忽然，天空中俯衝而下的白鹤用细长的嘴啄瞎了绵羊的眼睛，用尖锐的爪子掏出了绵羊的肠子。 那些羊，像是分娩时刻发出惨痛的哀嚎。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而草丛里的黑蛇张开血盆大口將绵羊完整地吞下。 那些羊，像是一座鼓起来的新坟在肚子里沉默。 她看见，梦中牧羊女的脸，和自己重合。 她听见，所有死去的羊开始张开嘴巴吟唱著：我们还有一只羊，还有最后一只羊。 这个梦怪诞又毫无逻辑。 顾怀薇翻了个身，把头蒙进被子里。 这个对顾怀薇而言，噩梦缠身的夜晚，对另外两名晚归的员工，同样不是什么好日子。 本来空间不大的红娘小屋，白咩咩脱下靴子，露出自己的羊蹄子窝在柔软的床上，她抬头看著两位不速之客，打了个哈欠。 “两位前辈，我们终於见面了。” “你的蹄子露出来了。”林蛇阴森森地盯著白咩咩露出来的羊蹄子，“在乐园的大门没有开启之前，不要在顾小姐面前露出真面目。” “拜託，我是素食主义者，每天保持这个样子很辛苦的。”白咩咩用被子盖住脚，腮帮子鼓了鼓，“我白天会穿鞋的啦，晚上又没有其他人类，你要是不喜欢看，就不要看。” “林蛇，你被新员工討厌了。”鹤雪衣脸上笑容和煦。 “我不需要她的喜欢。” 林蛇不在乎自己和任何人之间的关係，他討厌那些虚偽的言语，如果可以，他希望这家店里只有他和顾怀薇两个人。 鹤雪衣耸了耸肩：“你还真是不合群。” “鹤雪衣，別装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白咩咩撅著嘴巴，“你们杀了我这么多兄弟姐妹，要不是为了培养店长姐姐，打开乐园的大门，我才不会在这里和你们好好说话呢。” 白咩咩是逃走的最后一只羊。 她拿著求职登记表，获得了老板的许可，被顾怀薇接收入店，他们就拿她没有办法了。 “別这样，看在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份上，让我们友好相处吧。”鹤雪衣掏出绿色的小果实，“要尝尝吗？素食主义者。” 白咩咩立刻爬到床边，把鼻子凑到小果子边，嗅了嗅，有些高兴地说道：“好香啊，是从人类身体里种出来的？” “有眼光。”鹤雪衣伸手摸了摸她捲曲的短髮。 林蛇懒得看他们之前的互动。 他转身离开前，冷冷地丟下一句话：“顾小姐不在，你们表演的友爱没人看。” “哼，这是我的房间，下次进来记得敲门。” 白咩咩一口吃掉鹤雪衣手上的小果子，她看著林蛇离去的背影，侧头问鹤雪衣，“乐园里，就他最像冷硬的木头，等到乐园的大门开启之后，我真不想和他坐在同一张餐桌上进餐。” “我和你，想法相同。”鹤雪衣看著自己指尖亮晶晶的口水，压下眼底的弃嫌，用湿巾擦拭乾净，“我也不太喜欢分享。” 顾怀薇第二天早晨起得有些晚。 要不是闹钟再三催促，婚介所开始营业，她还得赖在床上睡懒觉。 顾怀薇最近化妆的步骤越来越简单，基本上遮个脸上的痣就结束。 她起来后，看见白咩咩头上包著头巾，手持拖把，正一丝不苟地清扫新解锁的轰趴大厅。 “顾姐姐，早上好呀！”白咩咩元气满满地朝她挥手，“偷偷看了你桌上的策划案，想著先把轰趴大厅打扫乾净，姐姐，我这么做应该没有做错吧？” 说著说著，白咩咩语气弱了下来，像是不自信怕做错事的小孩子。 “我没想要偷看的，是姐姐的字写的太漂亮了，我就忍不住瞅了一眼，又瞅了一眼。” “无妨，勤劳是美德。”顾怀薇想起门口月老像底下一个多月都没有清理乾净的杂草，看白咩咩更加顺眼。 顾怀薇早晨看见鹤雪衣和林蛇。 林蛇正在为即將举办的相亲大会设计会场装饰方案，顾怀薇对他没意见。 倒是鹤雪衣，从早上开始就在门口和女孩子聊天。 顾怀薇正想著给鹤雪衣找点正经事做，就听到他在忽悠顾客。 “我能看到你的未来，你即將遇见你的真命天子。”鹤雪衣轻轻指尖轻点人类少女的额头，语调温柔，“他拥有著完美的皮囊，是通人性的偽人，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身边。” 少女听得入迷，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涩，她满是期待地追问：“那我应该怎么遇见他呢？” “烧柱香，虔诚地祈祷。”鹤雪衣递过去一炷香，同时打开收款页面。 “你总是这么说，我已经连续烧香好多天了……”少女虽然嘴上抱怨著，但还是买了一炷香。 “再多坚持几天。”鹤雪衣眯著琉璃金色的双眸，温情款款，“我喜欢你烧香的样子，很专注，像是神殿之下虔诚的修女。” 那少女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只要你足够真诚，神明会听见你的愿望。” 顾怀薇听得牙酸。 她想起月老像烧香给婚介所带来的收益，决定让鹤雪衣自由发挥。 三位员工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为绿洲婚介所做贡献。 顾怀薇作为店长，觉得自己有责任努力一些，她双手插兜，正准备回办公桌，继续完善相亲大会活动策划方案。 指尖触碰到口袋里冰凉的镜面，她停下脚步。 如果用镜子照林蛇他们，能看见什么？ 第125章 別被听见了 那镜子小小的一面，像是充满诱惑力的潘多拉魔盒。 无论看，还是不看，不影响他们三位员工的身份，只影响顾怀薇的心情。 但好奇心这种东西，就像是表面熄灭內里还泛著红的炭火，稍微一点风吹过，就会发烫到燃烧。 反正早晚会烧起来。 那就选择今天吧。 顾怀薇眼神在工位上专心按键盘的林蛇、轰趴大厅里哼著歌打扫卫生的白咩咩，以及门口和顾客谈天说地的鹤雪衣身上来回打转儿。 她决定，先从专注干活的老实员工林蛇下手。 顾怀薇抿著唇，眼角微微上扬，她轻手轻脚来到墙边，找到合適的角度，把镜子罩在手掌里。 魔镜魔镜告诉我，林蛇到底是不是大蛇成精？ 顾怀薇掏出镜子，调整镜子照射的角度。 就在此时，变故忽起，林蛇突然抬起头，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望向顾怀薇的方向。 精准，不眨眼睛。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匯。 顾怀薇心底暗叫不好。 竟然被抓包了！ 她动作这么轻，他怎么发现的？ 因为林蛇突如其来的目光，顾怀只能迅速把镜子塞了回去，然后像没事人一样走了出来，摸了摸鼻子，衝著林蛇露出尷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早上好呀，林蛇，这么早就开始工作，辛苦啦。”人在这种时候，喜欢明知故问，找个台阶下，顾怀薇也不例外。 林蛇不说话，就这样看著她，一动不动。 深不见底的墨绿色双眸透著阴森的冷意，像是照射不到阳光的古井，冰冷又空洞。 顾怀薇指著旁边的水壶：“呃……要不要给你泡杯咖啡提提神？” “不用。”林蛇淡淡的拒绝，他竖著的瞳孔隨著顾怀薇的小动作移动。 顾怀薇被他看得不自在，避开视线：“那你继续忙，我就不打扰了。” 顾怀薇刚刚抬起脚，正准备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林蛇突然开口说道：“你刚才在看我。” “哈哈，有吗？” 林蛇的视线牢牢缠在她身上，不移半分。 说出的话，也完全不给台阶。 这么敏锐的吗？ “我就是路过，欣赏你专心工作的英姿。”顾怀薇没能跑掉，她把手塞进口袋里握著镜子，想赶紧结束这个倒霉的话题。 林蛇毫无血色的脸上没有情绪波动。 “我以前工作，你从来不看。” “不见得吧，我是很关心你们日常工作的。”顾怀薇眨眨眼，歪了歪脑袋胡说八道，“我以前也看了，只是因为你工作过於专注，所以没有看见我在看你。” 林蛇声音无起伏地陈述事实：“不是的，即使背对著你，我也能感受到你的视线，所以不存在我没有看见的情况。” “哦，那你怪厉害的。”顾怀薇被他的话一噎，有些丧气地意识到，对於爱较真的林蛇而言，这种转移话题的说辞是没有用的。 他会超级认真地回復顾怀薇说的每一句话，哪怕那些话只是藉口。 “你可以坐过来看我工作。”林蛇发出真挚的邀请。 顾怀薇知道，林蛇没在开玩笑。 她才不要过去看他工作，尷尬死了。 “不行，太打扰你画设计图了，你继续，我去鹤雪衣那里看一下。” 顾怀薇想要赶紧离开这里。 “你不看我，要去看他？”林蛇黑色薄唇轻启，黑色的髮丝遮住墨绿色的阴鷙双眸，“他所做的那些事情，根本算不上是工作。他只会用矫情的言语和虚假的外表迷惑人类的心智，你不要被他的表象欺骗。” 说到后面，林蛇的声音越来越低，嘴角轻轻下撇，淡然的表情下，有种平静的疯感。 一个又一个新来的助手，让他心生不悦。 他喜欢独行。 他天性喜静，不喜欢过於热闹的工作环境。 鹤雪衣和白咩咩相继到来，打乱了他辅助顾怀薇打开乐园大门的工作步调。 顾怀薇感受到他的情绪，立刻顺著他的话往下说。 “你说得对，我这就去批评他整天不务正业，和顾客哈牛逼，让他改正工作態度，端正工作作风。” 林蛇这才点头：“你可以更加严厉地对待他。” “好。”顾怀薇板著脸。 “他討厌污秽，把他调到后院去扫厕所。” “……”够狠呀。 林蛇的声音像是一潭死水：“他要是不愿意，就会自请离职。” 顾怀薇点头，假装严肃地朝著门口走去。 林蛇一直盯著她，直到她推门离开大厅，才低下头来继续工作。 出了门，顾怀薇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 林蛇有点难缠。 顾怀薇出师不利。 决定换个对象。 鹤雪衣正在和一位想找偽人对象的人类男生说话。 顾怀薇悄咪咪躲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准备再次掏出镜子。 结果，又是镜子没掏出来，鹤雪衣便看向顾怀薇，对她粲然一笑，说道：“店长小姐躲在那里做什么？” “溜达溜达。” 第二次失败来得如此之快。 顾怀薇心想，他们平时也没有那么关注她，怎么今天像事先商量好的一般，都精准地发现她的小动作。 难道是她触发了他们的什么雷达？ “何必站得这么远？”鹤雪衣浅浅弯起唇角，像是洁白世界中绽开的初冬冰，清澈而乾净，“店长小姐是有什么想问我的吗？还是有什么想看的？你可以直接说，我会解答你所有的疑惑，满足你所有的好奇心。” “我是出来检查杂草有没有清理乾净。” “这样啊，我还以为店长小姐是来让我改正工作態度，端正工作作风。” 他的目光落在顾怀薇身上，看似柔和，顾怀薇却觉得透著寒意，像是底层凝结著一层薄薄的冰。 “这里的工作我很满意，无论店长小姐要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自行离职的。” 漫不经心的语调，温和的眉眼，让顾怀薇有点抓狂。 明明隔著门，一个在店里，一个在店外，他竟然听见了！ 顾怀薇表面上还得保持著冷静。 没有录下来，就没有证据。 正所谓，只要没被抓到现行，就打死不承认。 “我是来表扬你工作態度认真，工作作风廉洁，顾客都很喜欢你，你为婚介所创收了不少业绩。” “嘘——他也可以听见哦。”鹤雪衣把手指放在唇边，打断顾怀薇的话。 这个他，指的是林蛇。 “店长小姐有点贪心，想要把我们所有人都握在手心里。”鹤雪衣过於精致的眉眼流转著笑意，让顾怀薇有点移不开目光。 “不过，我不討厌这样。”他声音很轻，“店长小姐，我知道你想看什么？你可以今天晚上来后院找我，让我把我的秘密慢慢告诉你。” 第126章 像你这样的 老实的员工，並不老实。 好说话的员工，也没那么好说话。 顾怀薇反思，自己是不是应该先从店里的那个小萌妹下手？ “你们的店长也是人类欸。”门口想要找对象的人类男生盯著顾怀薇的脸，端详了半天，“嗯……乍一看一般般，仔细看有点漂亮，果然我还是看人类更顺眼一点，啊，要不是为了磁力值，我真想谈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子。” 异形是外星生物，寄生繁衍，无论皮囊男女，都是雄性。 而人类，作为被寄生的容器，无论男女，在结契之后都得用身体帮异形孵化卵。 顾怀薇看著那位脖子上没有带著任何契约环，戴著滑稽帽子的胖胖男生，开始推销新业务。 “这位顾客，我们这里也可以帮助你找人类对象哦，或者，你可以尝试建立四人家庭关係。” “四人关係？”人类胖男生来了兴趣。 顾怀薇解释道：“对，这是绿洲婚介所新出的找对象套餐，四人家庭由两个异形，两个人类组成。 可以同物种，可以跨物种，可以纯爱，可以多人，人类可以得到双倍的磁力值，异形可以得到两个孵卵的人类。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藏书广，101????????????.??????任你读 】 閒起来，四个人还能斗地主、打麻將，简直完美。” 其实就是搞一个新理念，包装一下，一次性促成两对生意，打包销售收两份钱。 顾怀薇十指交握，觉得自己的新主意超完美。 胖胖的人类男生被顾怀薇说得很心动。 听著顾怀薇的话，他脑海中浮现四个人在一起的美好生活，觉得自己既可以获得双倍的磁力值，也可以和人类女孩谈恋爱，想入翩翩，恨不得掏空钱包，立刻实现美好梦想。 “我要报名参加！” “可以呀，请先登记，然后把你的需求写成四人家庭。”顾怀薇打开手机登记填表的二维码，“先生，扫这里。 填完表格后，请先缴纳前期报名登记费。 相亲大会將在半个月后举办，我们会提前通知你具体的时间和场地。 预祝你在相亲大会上遇到真爱。” “我也扫一个吧。” “我也要。” “那个四人家庭关係听起来好有吸引力，我也想尝试一下。” 不止那个胖胖的人类男生，还有一些刚才光听、不发表看法的人类与异形，同样心动，想要报名参加。 “请排好队，一个一个来。”顾怀薇来者不拒，让他们挨个扫了码。 她相信，只要人足够的多，要在相亲大会上撮合十对情侣，还是非常有希望的。 今天早晨的生意还算是不错。 白咩咩把轰趴大厅打扫乾净后，还从森林里採摘了许多鲜，做成各种各样的篮，摆放在轰趴大厅里面吸甲醛。 忙完这一切后，白咩咩趁著午休时间四下无人，偷偷扯了扯顾怀薇的衣摆，有些委屈地说道：“顾姐姐，你早晨为什么不来看咩咩呀？难道咩咩身上没有吸引姐姐的点吗？” “啊？”正在窗户边吃螺螄粉的顾怀薇差点被一口辣汤呛到。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摸了摸白咩咩捲曲又柔软的白色短髮。 “怎么会？咩咩很可爱呀，我早晨有和你打招呼啊。” 白咩咩低头抠著自己的手指：“可是，你关心了林蛇的工作，也关心了鹤雪衣的工作耶，你们都聊了好久，唯独没和咩咩说话，咩咩被忽视了，好可怜的。” “你卫生打扫得很乾净，篮布置得也很漂亮。”顾怀薇不忍心看呆萌可爱的白咩咩失落，便安慰她，“明天早晨我先去看你工作，怎么样？” “嘻嘻，顾姐姐最好了。”白咩咩伸手抱住顾怀薇的腰，把脸贴在她柔软的肚子上蹭了蹭。 然后，白咩咩乾脆坐在顾怀薇身边，说著天马行空的话，一会儿问顾怀薇螺螄粉是什么？为什么臭臭的？一会儿又问顾怀薇，晚上睡在大厅冷不冷？要不要和她挤同一个小被窝？ 其实，顾怀薇觉得白咩咩並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她能被老板看中，就一定不是省油的灯。 但人本质上还是视觉动物，羊咩咩太像是软软的小蛋糕，嗅一嗅就让人觉得血爆炸的那种，顾怀薇会忍不住在这些小事上满足她。 林蛇是凭藉顾怀薇的气息，感知她的位置。 鹤雪衣是凭藉他在顾怀薇手腕上標记的信號，感知她的位置。 而白咩咩不一样，她是素食主义者，平时不需要捕猎，所以瞳孔是横的矩形，这种眼睛可以让她的视线范围达到三百四十度。 刚才，白咩咩知道林蛇要將新设计好的相亲大会图纸列印出来，准备和顾怀薇討论工作，她便先一步跑出来撒娇。 林蛇討厌人多。 她便要故意缠著顾怀薇，让他心里不痛快。 相亲大会正在紧锣密鼓地布置当中。 顾怀薇也收集到了六十多位愿意参加本次活动的顾客。 “我要报名本次相亲大会。”陈留香迈著优雅的步伐走进绿洲婚介所，掏出手机正准备扫码填写登记表。 顾怀薇用手將列印出来贴在前台的二维码盖住。 异形不让人类参与案件调查。 她尝试让周川寧调查那天成人礼发生的事情，但周川寧並没有积极推动案件，她中途问了几次，也只是案件办理中，没给她任何消息。 “陈小姐，你家里已经有四位人类结契对象，半个多月之前，你又和何佳瑞小姐结契，这才几天，就另觅新欢，不合適吧。” 陈留香拨了一下胸前的棕色大波浪长发，悲伤地说道：“很不幸，佳瑞结契后就生了重病，她命不久矣，我需要一个新的健康结契对象。”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 “最好，是像你这样健康的。” 第127章 他的小秘密 陈留香前倾，把手覆在顾怀薇的手背上，细腻的掌心，比正常人类体温稍微高一点，她拉开顾怀薇盖著二维码的手，说道：“放心，我对人类很好。” “没看出来哪里好。”顾怀薇態度冷淡，但也没有阻止她扫码报名。 对人类很好，何佳瑞就不会生重病。 听到顾怀薇语气中的不满，陈留香扫码的手顿住，她解释道：“佳瑞生病，是因为她无法適应结契之后新的生活，我已经帮她请了心理医生，但是没有太大用处。” “既然没用，就该另行他法，没道理她的饲养者把她养得健康红润，到你手里就枯萎了。”顾怀薇觉得陈留香对何佳瑞照顾不到位，才导致生病。 陈留香学著人类嘆口气：“看她日渐消瘦，我不知道怎么做正確，便想和她解除契约，放她回去，但她不愿意，我只能眼睁睁看著她的精神值一点一点往下降，无能为力。” “你答应她的都做到了吗？” “我已经將第一年的6万点磁力值提前支付给她了。”在磁力值上，陈留香很大方。 但陈留香不明白，何佳瑞结契后为什么不开心。 “嗯……”顾怀薇稍微犹豫了一下，“方便让我去探病吗？” 何佳瑞是顾怀薇在这个位面做的第一单生意，刚成没一个月，何佳瑞就死了，这要是传出去，她这婚介所的生意还怎么做？ 陈留香点头应允：“当然可以，如果她看见人类朋友，说不定心情会好一些。” 两人约定好时间，顾怀薇决定带著白咩咩登门拜访。 晚上，顾怀薇把收到的六十多份报名表列印出来，按照顾客对於相亲不同的要求，分成小组。 忙完工作后，顾怀薇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然后去后院收衣服。 鹤雪衣坐在井边，手中捧著一本书。 顾怀薇这才想起，鹤雪衣邀约的事情。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呢。”顾怀薇主动打招呼。 这个世界没有月亮，他坐的位置也仅是一口未开发的古井，旁边是满了枯黄的杂草，將半边井口缠绕。 可顾怀薇觉得，他穿著洁白的衣袍，坐在荒芜中，像极了洒落在人间的月光。 “既然来了，何必站这么远？” 鹤雪衣合上书，侧头看向她。 “我来收个衣服，顺便听听你口中的秘密。”顾怀薇站在原地，晚风吹起已经晾晒变乾的衣服，飞起的衣角遮挡在他们之间。 “在我告诉你之前，你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可以呀。” 聊天不耽误干活。 顾怀薇走到晾衣绳下方，踮起脚尖，將衣服收下来，放在臂弯处。 因为衣服收得有些晚，布料上面沾染著夜晚的凉意。 鹤雪衣坐在井边，用手指了指顾怀薇口袋的位置，问道：“那里，有个亮闪闪的东西，是什么？” 顾怀薇收衣服的动作一顿：“你能看见我口袋发光？” 那镜子肉眼看来，和普通的镜子並无二致。 “是的，从今天早晨就很在意。” “这是我新获得的一面照妖镜。”顾怀薇语气平淡，没有隱瞒。 她说的是真话，只是这真话听起来像假话。 鹤雪衣却没有质疑真实性，他歪著头问道：“店长小姐想看我的真面目吗？” 顾怀薇先是点头，然后摇头。 她笑著，大大方方地承认：“你给我看我就看，你要是像今天早晨那么敏锐，我也可以不看。” “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怕嚇著店长小姐。”鹤雪衣低著头，手指抚摸著书的扉页，“其实，我很在乎自己在店长小姐心里的形象。” 他希望自己的形象是洁净的，是友善的，乐园里生活著的都是不祥之物，而他不希望自己和这四个字產生联繫。 顾怀薇其实想说大可不必，她不是太看外在，她更在乎哪位员工能为店铺带来更高的收益。 鹤雪衣挥动著手指，像一位优雅的画家，隔著空气描绘著顾怀薇的轮廓：“店长小姐也有自己的小秘密吧？我看见，店长小姐身上有一圈亮闪闪的光，看起来很漂亮。” “你能看见那些光？”顾怀薇耸耸肩，“说真的，我不知道这些发光的东西有什么用。” 这些光平时看不见，通过镜子才能照出来。 顾怀薇推测这些光因姐姐而来。 而她也知道，姐姐不会害她。 这就够了。 鹤雪衣思索了一会儿，目光变得很温柔：“其实店长小姐和我们很相似，我、林蛇，还有咩咩，其实都有著一些和人类不太一样的地方。” 顾怀薇见鹤雪衣有继续聊下去的意图，便问道：“你们来自乐园，乐园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谈到乐园，鹤雪衣语气里带著几分信仰与维护，“乐园是一个包容且充满诱惑力的地方，店长小姐能被选做经营者，必然是因为乐园有你所需要的东西。 经营者和乐园，一直都是相互吸引的关係。我无法用语言描绘那个地方，只能祝店长小姐早日打开乐园的大门，然后得偿所愿。” 很漂亮的话。 没透露太多內容，却很顺耳。 顾怀薇想，她要的是姐姐回来。 而那个时候，姐姐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就在顾怀薇浮想联翩的时候，鹤雪衣从古井那里缓缓走来。 他信步休閒，把手中的书放在顾怀薇臂弯堆叠的衣服上，微微俯身，轻声说道：“店长小姐，请相信我对你的赤诚之心。” “啊，我没怀疑过这些。”顾怀薇眼神有些游离。 鹤雪衣继续道：“在乐园大门打开之前，我会陪伴在你身边，有任何困惑，你都可以来问我。” 顾怀薇抿著唇角笑：“好的，有什么问题我第一个问你。” “只要你愿意信任我，我可以让你迷惘又浮躁的心安静下来。” “嗯嗯。”顾怀薇既不反驳，也不深究，只是客套地陪衬著他的话。 鹤雪衣说话很好听。 只可惜，顾怀薇很少听一个人说什么。 她更相信自己眼睛里所看见的。 行动是对一个人最好的詮释。 掛在口头的示好，好听就行了，问太多，没有意义。 鹤雪衣对於顾怀薇的配合有些意外，他还以为顾怀薇会和其他人类一样寻根究底。 他准备了很多套好听的说辞。 顾怀薇没问，倒让他不好发挥了。 “罢了，我已经感受到店长小姐的诚心。至於答应告诉你的小秘密，那就是……” 第129章 又一只肥虫 都说爱人如养，何佳瑞结契后那么快就枯萎，顾怀薇只能联想到陈留香没之前的饲养者对她好，所以她才会忧思过度，怀念过去。 “不怪她，她对我很好，实现了对我所有的承诺，只是我想要的东西，她给不了……” 何佳瑞的心结在於她自己。 从一开始，何佳瑞就知道，陈留香结契的人类，不止她一个，当她选择磁力值的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可以接受这一点。 但是，等到她真正和陈留香结契，从原本普通的三室两厅搬入这豪华的庄园，她发现，自己並不能如此坦然地接受没有陪伴的日子。 何佳瑞原本的饲养者，在她需要陪伴时，会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在她需要自由时，会让她出去散心，然后接送她来回。 可以说，何佳瑞之前的精神测试值能保持在70，她原本的饲养者功不可没。 可那又如何呢？ 异形作为饲养者，饲养新生人类，是有政府补贴的。 当人类成年之后，这个补贴就会取消。 原本的饲养者確实很好，但何佳瑞清楚地知道，饲养者在她成年后，无法提供充足的磁力值。 贫穷是原罪。 没有足够的磁力值，就意味著快速衰老。 她不要那种一事无成的温柔，她要的是更加现实一点的东西。 这是何佳瑞找顾怀薇的初衷。 她也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她只是没想到，自己会那么的恐惧孤独。 “给不了你什么？爱吗？”顾怀薇实在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她觉得在这种场合下面笑有点不太道德，但她又觉得人类和异形谈爱情，这种事情本来就很荒谬。 人类和异形是两个物种呀。 异形比人类强大这么多，隨便抽出来的一根触手就可以把人类的脑袋打飞，他们只是假装自己有人性，又不是真的有，怎么能在他们身上图感情呢？ 顾怀薇不理解，但又得忍住吐槽的欲望，照顾一下顾客脆弱的小心肝，以及那岌岌可危的精神值。 “关注和陪伴，也算是爱的一种外在表现形式吧。”何佳瑞脸色苍白地咳了两声，唇角溢出一丝鲜血，顾怀薇掏出餐巾纸递给她，她长长地嘆息一声，“还是我太贪心了，我以为我只要磁力值就可以，但现在我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我都想要……” 既想要磁力值，也想要唯一的陪伴。 “这世上没这种好事。”顾怀薇实在不太会安慰人，“至少，你有足够多的磁力值维持你的青春了，你別把心思放在陈留香身上，每天起床照照镜子，摸摸自己充满胶原蛋白的脸蛋，这样你的心情会好一些。” 何佳瑞摇了摇头。 以前，她喜欢照镜子。 现在吸收了足够多的磁力值，她反而没那么喜欢了。 “陈留香答应和我解除契约，放我自由，顾小姐，如果我解除契约，你有办法帮我找到既能提供磁力值又能照顾我的异形吗？” “这……”顾怀薇有些为难，毕竟她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当然，钞能力可以改变这一点。 “你能出多少磁力值？”她淡定地问。 何佳瑞语出惊人：“如果我解除契约，陈留香会给我十万磁力值作为分手费，只要你能在我死前，帮我找到符合要求的对象，这十万都是你的。” 十万！ 顾怀薇超级心动。 但富有的异形也不是傻缺，来个人类就是乐滋滋领回家。 她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说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这样吧，这里有很好的医疗团队帮你吊著命，你暂时不要和陈留香解除契约。 我最近要举办一场相亲大会，到时候会来很多人，我在现场帮你物色合適的人选，等你有合適的目標再解除。” “嗯。”何佳瑞听到顾怀薇答应下来，唇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那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对了，你和陈留香相处的这段时间，觉得她身上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何佳瑞想了想，然后摇摇头，“没，她很忙，经常去做慈善，她有自己的生活，我就算是作为她的契约人类，也没有真正走进她的生活过。” “这样啊……”顾怀薇脑海里想著成人礼那天发生的事情，何佳瑞看样子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帮她掖了一下背角，“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顾怀薇探望完病患之后，牵著白咩咩离开庄园。 “顾姐姐，给你看个好东西。”白咩咩忽然贼头贼脑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白色的大肥虫，像是献宝一样捧在顾怀薇面前。 顾怀薇看见熟悉的虫子，瞳孔微缩：“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搞到的？” “我……我捡的。”白咩咩说谎的时候超级明显，眼神到处飘飞，还会用手指扣著袖口。 “说实话。” “好吧，是顾姐姐和那个病歪歪的女孩子说拜拜的时候，我从她的身上抠下来的。”白咩咩手忙脚乱地解释，越说眼睛越红，然后啪嗒啪嗒掉下眼泪，“这个虫子看起来肥肥的，很有营养，反正那个女孩子也消化不掉，我就偷出来了……姐姐……我不是故意偷东西的……” “没怪你。”顾怀薇说话的声音放软了几分，然后从白咩咩手里捏过那只虫子。 肥嘟嘟的虫子在顾怀薇的指尖挣扎，还张开口器，狠狠地咬在她的手指头上，並想要顺著咬破的伤口，往她的身体里面钻。 之前的那一只，顾怀薇已经完全消化乾净。 鹤雪衣说，这种虫子很滋补，至於怎么个滋补法，顾怀薇暂时还没有感受到。 “咩咩。” “在～” “这只虫子是公的还是母的？” “我得检查一下。”白咩咩掰著大肥虫的臀部，“是公的，有丁。” “在庄园里，你有没有看见其他虫子？” 白咩咩咬著食指回想：“外面草坪上，那几个拍著小皮球的人类，身体里好像也有这种虫子。” 陈留香为什么要在人类的体內注射这种虫子？ 草坪上那几位人类是陈留香的结契对象，她没有害他们的理由。 如果是虫子给何佳瑞造成不好的影响，那么其他几位人类为什么没有事儿？ 种种疑惑停留在顾怀薇的脑海里。 “咱们想办法再搞一只母的，回去多繁衍几只，研究研究营养价值在哪里，再燉汤喝。”顾怀薇从翡翠手鐲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把里面的水倒掉，然后把大肥虫塞进去。 回到绿洲婚介所，有两位客人正好从店里登记完出来。 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顾怀薇觉得有些眼熟。 周川寧前段时间一直忙於案件。 他在今天下班后来到店里，黑色制服搭在椅背上，衬衫解开两个口子，面前放著几张照片。 “周警官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了？” “还不是上次成人礼的事情。”周川寧把照片递给顾怀薇，“你看看吧，这是监控视频拍到的。” 照片的右上角有视频画面的形成时间。 在同一时间段里，出现了两个顾怀薇和两个陈留香。 第130章 开相亲大会 周川寧指尖轻点著其中一张照片，说道：“这个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是人类，她在成人礼那天撤销了案件。” “那些皮囊不是只能偽人用吗？为什么人类也可以用？”顾怀薇疑惑道。 “没错，这就是问题所在。如果偽人假扮你，我的同事肯定会一眼认出来。”周川寧表情严肃，“人类不可以用皮囊，那这个人是怎么样做到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的？你有双胞胎姐妹吗？” “没有。”顾怀薇看著照片上和自己相同的面孔，心头微沉，那不是姐姐，她和姐姐是模样相似，不是一模一样。 “至於陈留香这一张照片，我们已经查出，当时扶你去客房休息的，不是她本人。” 如果不是陈留香將那只虫子注射进顾怀薇的身体里，她的庄园，为什么又有那么多只大肥虫？ 是顾怀薇误会了陈留香，还是周川寧有所隱瞒？ “这两个假扮我们的人，你们抓到了吗？” “没有。”周川寧摇了摇头，“不过，这个案件上面已经高度关注，调配了新的警力过来，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水落石出。” 顾怀薇沉默地盯著那两张照片出神。 周川寧看著她思索时微微蹙起的眉尖，以及白嫩充满著青春活力的脸颊，问道：“下班后一起吃饭吗？” “不了。”顾怀薇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该说的案件疑点说完，顾怀薇站起身来准备送客。 周川寧带著歉意说道：“我有段时间没有来看你了。” “你忙你的，没事的时候大可不必往我这边跑。” 顾怀薇送周川寧离开，他停在门口，又不甘心地问了一句：“你真的不来？” “不去。”顾怀薇笑著摇头，做出送客的手势。 “我保证成人礼那天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我得忙正事。” “作为人类，你没必要那么辛苦。” “周警官，我想有些话，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明白了，如果案件有新的进展，你可以隨时来找我，如果是其他事情，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顾怀薇回绝得不留情面。 周川寧被顾怀薇再次拒绝后，又消沉了一段时间，没有再主动发过消息或者来店里。 虫子装在塑料瓶里，顾怀薇拍了照片，在网上按图搜索，没有查到这只虫子的任何相关信息。 她请林蛇帮忙，林蛇盯著那只虫子眼睛泛绿光，在顾怀薇答应他如果繁衍出小虫子之后，带他一起吃，他才把目光从虫子上移开。 经过林蛇更为专业的搜索，他告诉顾怀薇，这个虫子不是这个世界原有的生物，而是人工培育出来的。 最开始培育这种虫子的组织，是曙光联盟。 这种虫子叫做醒目虫，在最开始的时候，虫子进入人体，会沿著人类的脊椎爬到大脑，然后附著在大脑表面，让人类看清异形皮囊下的丑恶面孔，从而保持神志清醒。 但是，经过这几年的发展，这种虫子发生变异，產生了完全相反的功效，新的醒目虫进入人的大脑后，会降低人类对於异形的恐惧，甚至產生眷恋感，让人类更愿意帮异形產卵。 顾怀薇晃了晃塑料瓶里的肥美多汁的虫子，说道：“我当时发现的时候，它已经在胃里了。” “你的身体像一个巨大的容器，里面可以存储很多能量，相比起人类，你其实更接近我们。”林蛇觉得，顾怀薇是乐园迄今为止挑选的，最完美的经营者。 鹤雪衣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也走了过来：“要不要尝尝我的小果子？说不定你的身体也可以吸收。” “你那是从尸体里长出来的。”顾怀薇有些嫌弃地別过头。 “所以才更有营养呀。” 鹤雪衣淡粉色的嘴唇衔著绿色的小果实，用舌头一卷含进嘴巴里。 林蛇执著於一直以来的目標：“乐园给你的，你可以多享受，金幣、磁力值，都是属於你的，你是乐园选中的人，这些是乐园给你的祝福。” 第一个位面，让顾怀薇財富自由。 第二个位面，让顾怀薇青春永驻。 后面，还有更大的诱惑在等著她。 经营者经过一个又一个位面的滋养，体质会达到最完美的状態。 有不少经营者在这个过程中见好就收，回到现实世界过著风生水起的生活，还有一部分经营者，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留在小位面。 而那种都属於半成品、失败品。 乐园需要一个能鍥而不捨跳转位面，让各个店铺在小位面里扎根，抽取小位面的能量，从而打开乐园大门的经营者。 顾怀薇对乐园而言，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相亲大会如期举行。 鹤雪衣和白咩咩作为本次活动的主持人，林蛇负责现场调配工作。 而顾怀薇，把自己乱糟糟的刘海掀起来，画了一个显老五十岁的老太太妆容，穿上红绿马甲、黑布鞋，拿著何佳瑞的个人信息，进入家属区，帮何佳瑞物色靠谱的对象。 本次相亲大会分为五个区域，分別是： 普通会员区：条件一般的人类和条件一般的异形相亲，结契也是一对一。 高级会员区：年轻的人类、高磁力值的异形在此区域相亲。 真爱区：追求自由的人类同胞之间，不畏惧衰老，在此寻求携手一生的伴侣。 家属区：相亲的本人不来，由家属或者饲养者先行见面。 开放区：愿意尝试新型的家庭关係和玩法，比如四人关係、结契后人类不產卵、人体异化改造以及一些比较危险的玩法。 相亲大会，由人类方或者代表家属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求偶的异形坐在对面挨个换位置，每个人聊二十分钟。 顾怀薇看著自己对面的异形，是一位舌头耷拉出来的阿姨，她掏出一张合家福，指著里面长得歪七八扭的抽象小异形。 “我有六个孩子，他们要求一致，想要一个年轻的人类男性，身体壮实就好，最好体重能在两百斤以上，每年为我家孵一次卵。” 顾怀薇手里拿著表，在第一位相亲家属的名字后面打个叉。 “我家里就一个漂亮的女儿，没养种猪哈，下一位。” 第131章 物色对象中 第二位异形，外表看著是一位禿顶老头，脑袋上残留的三个黑色毛髮其实是遮挡不住的黑色小触手，在他的头顶上扭来扭去。 “我的契约人类，在生下孩子都没多久，就精神崩溃自杀了，现在只留下我和三十几个孩子相依为命。 我这次是来给我家老大找对象的，要求不高，是个人类就行，我们家没有办法提供磁力值，但比较开放，支持人类自己出去打工。” 顾怀薇在第二位相亲家属的名字后面打个叉。 “不扶贫哈，下一位。” 那老头坐在板凳上不动，他厚著脸皮说道：“还没到二十分钟，如果我家老大找不到，你看看我怎么样？你年纪这么大了，没戴结契环，估计没其他异形会要你，要不，你要尝试和我过？” “好傢伙，老丈母娘你都想往家里领。”顾怀薇立刻举手，喊来负责现场管理的林蛇，“活动负责人，这里有人不守规矩，麻烦清理一下。” 老头被林蛇强制领了出去。 第三位异形，终於穿上了昂贵一点的皮囊，他看起来比顾怀薇还要年轻，高中生的模样，五官精致，但实际年龄已经一百多岁了。 “我家只有一个孩子需要操心，他追求灵魂伴侣，希望人类可以理解异形的语言，了解我们的歷史，我们的战爭与荣耀。” 顾怀薇垂眸，不予置评：“有照片吗？” “有。” 双方互换照片后，顾怀薇看著照片里宽敞的別墅以及坐在那里弹钢琴的异形侧脸，觉得还不错，便继续交流。 “我的养女希望对方一年能够提供六万点磁力值，最好之前没有契约对象，能够全身心陪伴在我女儿身边照顾她。” “磁力值不是问题，陪伴和照顾也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你的女儿能不能放弃人本位的思想，不隨便外出，不见其他未结契的异形，不和非直系亲属的人类对话。” 面前的异性虽然顶著张男高中生青春洋溢的脸，说出来的话却是老古董。 “不好意思，这个我没有办法给出明確的答覆，我可以问一下。” “那我们加个联繫方式吧。” 双方互换联繫方式后，进行下一波相亲。 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顾怀薇见识到了物种的多样性。 异形的那些想法，和人类其实差不多。 有些异形跑到这里许愿，也不看看自身的皮囊和身体里的那点磁力值。 有些异形明明条件还可以，却啥也不想付出，又什么都想得到，试图寻找脑子不太好的人类。 有些异形，顾怀薇看得上，可对面看不上何佳瑞，因为何佳瑞现在的身体素质和精神状態太差了，满足不了对方对於人类的要求。 简而言之，顾怀薇觉得合適何佳瑞的，对面不同意。 对面能看上何佳瑞的，顾怀薇又觉得条件太差。 两方都仰著头，想往上够。 “好难呀。”顾怀薇用牙籤扎著果盘里的哈密瓜，塞进嘴巴里，半边腮帮子咀嚼著鼓起来。 单单是坐这三个小时，她就觉得口乾舌燥加腰疼。 坐在顾怀薇旁边的是一位人类阿婆，她从进门开始，就不停地喝著磁力饮料，饶是如此，在这短短的三个小时內，顾怀薇就发现，她的头髮比之前更加苍白。 人类如果体內储存的磁力值不够，衰老是肉眼可以看得见的。 那位阿婆脸上满是皱纹，中场休息的时候，她手里端著热茶，神情略显疲惫，和顾怀薇聊天：“你的女儿有没有找到合適的对象？” “我加了几个可发展的，但还没有谈成。” 阿婆盯著顾怀薇的脸看，她有些奇怪地说道：“你的脸，好像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看著皮肤有点皱，但没有继续衰老的跡象。” 顾怀薇挪了一下自己放在桌面上空的磁力饮料杯，笑道：“我体內储存了足够多的磁力值。” “真好啊。”那位阿婆立刻露出艷羡的眼神，“果然，天象异变后，人类就应该放弃幻想和异形在一起。 其实，我在三年前，也有异形供养，是年轻的样子，但后来，我喜欢上了人类，和自己的结契对象闹掰，拼死拼活要和人类在一起生活……结果……” 阿婆抚摸著自己脸鬢斑白的头髮，不胜唏嘘道：“仅仅三年，哪怕我的人类老公再怎么努力，我再怎么工作，我们也赚不到足够的磁力值保持容顏。” 异形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他们制定了规则，规则必然有利於他们。 而异形的偽善在於，他们不会明面上说人类不要和人类在一起，没有强制，也没有威胁，他们喊著呵护人类，尊重人类，给予人类自由的口號……却又在实际生活中，让人类无法通过自己的劳动体面地活下来。 看似选择权在人类手上。 其实人类没得选。 当容顏改变，当生存问题凌驾於情感问题之上，那些风雪月的心思变成了柴米油盐，所谓的爱情也就没有那么浪漫了。 顾怀薇问阿婆：“你是来帮你人类的孩子找的？” “不是，我是帮我的表妹，她即將举办成人礼，我来提前为她物色一下合適的异形对象。”阿婆自己在上面吃过亏，所以並不希望自家表妹走自己的老路。 “可以多参加一些活动，这家店的成功率还是很高的。”顾怀薇夸自家婚介所可是一点儿也不谦虚。 相亲大会第一天圆满结束。 本次参与相亲大会的顾客，均录入绿洲婚介所的系统，无论是通过婚介所后续牵线搭桥，还是他们自己结契，婚介所的系统会自动追踪，然后计算进店铺的工作成果里。 这个活动会连续举办七天，直到系统显示二阶段任务完成为止。 十对结契对象，看著不多，实际上没那么容易达成。 陈留香在第一天结束，就领著两位人类出去约会。 顾怀薇坐在店里隔著窗户，单手撑著脑袋看著陈留香左右手各牵一个人类，忽然有点理解何佳瑞的鬱闷。 第132章 奇怪的地方 人心都是有占有欲的。 说是不在乎，只要有磁力值就行了。 但天天看著，怎么可能不在意？ 顾怀薇借著探病的藉口，带著白咩咩又去了陈留香的庄园，她想著把新物色的对象给何佳瑞看一看，顺便再让白咩咩勾只大肥虫回来。 在穿过庭院的时候，一个皮球咕嚕咕嚕滚到顾怀薇的脚边，在碰到她鞋子的剎那停下。 “可以把那只球踢给我吗？”不远处，颧骨有些高的青年人正在朝著她招手。 他脖子上戴著结契环，是陈留香契约的人类之一。 顾怀薇帮他把球踢了过去。 结果，高颧骨的青年又把球踢了回来。 他站在原地咯咯地笑著，看起来有点不正常。 “嘿，姐姐，別理那个傻子。”另一位年轻的单马尾女生从顾怀薇后方跑了过来，手里拿著羽毛球拍，“他脑子坏掉了，过不了多久，香香就会把他撵出去。” 她身后还跟著另外两名差不多大的女生，嘰嘰喳喳地附和著。 “没错，明明有那么好的生活，却不知足，还说香香坏话，就该把这种不知好歹的人撵走！” 这几个人，全部都是陈留香的契约对象。 顾怀薇对白咩咩轻轻使了个眼色，暗示她抓准时机把虫子勾出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海量小说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 白咩咩会意，她把手背在身后比了个ok的手势，仰天看著头，嘟起小嘴吹著口哨，然后悄悄伸出脚，轻轻地踩住其中一个女生的鞋带。 那个女生悲催地倒地，羽毛球拍飞出去，正好被顾怀薇接住。 “对不起，对不起！”白咩咩隨即慌乱地小声道著歉，一脸著急的模样可怜又无辜。 其他人想要扶那位摔倒的女生。 白咩咩抢先一步蹲下去，她一只手扶著女生的肩膀，另一只手托著她的头，趁机將小手悄悄探入对方的头髮，毫不费力地將虫子从她脑袋深处勾了出来。 “你没事踩我鞋带做什么！”那个女生一把推开白咩咩，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尘土。 “我不是故意的。”白咩咩瞬间眼泪掉下来，手足无措的样子让顾怀薇不得不佩服她的演技。 “我看著你把脚伸过来！”女生细长的眉毛拧在一起，满脸怒色，“我要告诉香香，哼！” 说完，这名女生拉著另外两名伙伴一起离开。 “你的羽毛球拍忘记拿了……”顾怀薇朝著她们离开的背影喊了一句，她们没有回头。 等到那群人离开后，白咩咩的眼泪戛然而止。 她手心里躺著一只新的虫子。 “这只是母的。”白咩咩像是献宝似的把那只虫子捧到顾怀薇面前。 “不错，回去搞养殖。”顾怀薇摸了摸白咩咩的头髮，把新获得的肥虫放进瓶子里。 那个高颧骨的青年再一次把球踢过来的时候，顾怀薇没理他，他便自己跑了过来，蹲著拿起球，然后咧开嘴笑道：“我看见陈留香和坏人勾搭在一起，嘻嘻，她养了好多只虫子，想要把虫子放进所有人的脑子里，让所有人的脑子都坏掉。” 白咩咩绕著那个青年转了两圈儿，然后跑到顾怀薇身边，拉著她的袖子，顾怀薇稍微蹲下来一些，白咩咩用手挡住嘴巴，在她耳边悄悄地说道：“这个男孩子的脑子里没有虫子。” 疯子有可能才是最清醒的那个。 顾怀薇看了一眼四下无人，便小声问那个青年：“你是在哪里看见的？陈留香和那些坏人说了什么呀？” “在一个很亮的房间里，那个坏人的背上有圆圆的太阳，太阳中间还有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我看见，她在房间里抱著坏人啃来啃去！” 高颧骨青年兴奋到手舞足蹈。 此时管家赶来。 他细长的手指按在高颧骨青年的肩膀上，那青年发出痛苦的哀嚎声，然后有些畏惧地看著管家，抱著头说道：“呜呜……我什么都没有说，你不要打我……” 管家彬彬有礼地向顾怀薇道歉：“失礼了，顾小姐，这位人类因为精神值过低，所以会胡言乱语，主人本著人道主义精神没有將他关起来，导致他惊扰了小姐，还请小姐宽恕。” “没事，他没有打扰到我。” 隨后，管家让其他僕人把那位高颧骨的青年带下去，亲自领著顾怀薇前往何佳瑞的臥室。 何佳瑞的气色比之前好上许多，她手上虽然还掛著输液管，但已经可以下床活动。 见到顾怀薇，她也没有上次那么殷切。 只见身形消瘦的何佳瑞穿著纯白丝绸睡衣，坐在红色丝绒沙发上，她的头髮隨意披散下来，发尾处扫过苍白的锁骨。 “顾小姐，谢谢你来看我。” “我带了一些新的异形照片，你可以先挑一下。”顾怀薇心里装著那十万磁力值，她坐在何佳瑞身边，划拉著手机照片，挨个介绍给何佳瑞听。 作为专业的红娘，顾怀薇把每位异形的优点和缺点都罗列出来，並帮著何佳瑞分析。 何佳瑞虽然耐心听著，但是反应格外冷淡。 顾怀薇介绍了几个后，见何佳瑞没有了解的兴趣，划拉手机照片的手指停住，有些敏锐地问道：“你是不是不准备换对象了？” 何佳瑞拨弄了一下头髮：“没有啊，我只是没看到合適的。” 顾怀薇觉得，这次来，何佳瑞的状態和上次大不一样。 上次，她非常的脆弱无助。 而这次，她精神状態稳定了许多。 在接下来的介绍中，顾怀薇中间刻意把个人资料读错了几个，但何佳瑞没有提醒，顾怀薇更加確信何佳瑞的心思，不在更换结契对象上面。 如果没这个意图，就是在浪费顾怀薇的时间。 顾怀薇加快介绍流程，然后懒得再寒暄其他事情，想要找个藉口，起身告辞。 而何佳瑞抱著沙发上的枕头，声音悠悠地说道：“你上次问我香香身上有没有奇怪的地方？我发现了哦。” 顾怀薇原本都准备站起来了，听到这话又坐了回去。 “发现了什么？” “香香契约了很多个人类，但她没有让任何一个人为她產卵。”何佳瑞抱著枕头的手紧了紧，“她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其他人。” 第133章 队友和叛徒 顾怀薇想从何佳瑞那里得到更多的消息，但何佳瑞没什么好说的。 她在这个漂亮的庄园里品尝到了孤独，灵魂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鸟。 但当她意识到，这里的所有人都不被爱的时候，她又有些释然了。 她其实並不在乎陈留香的宠爱。 她只是觉得，如果这里的所有人类，和她都有身处相同的境地，那她又有什么好孤独的呢？ 大家和她一样，都是一个人。 都不被关注。 都没有宠爱。 多么的平等，这份平等让她的心境平和下来。 顾怀薇觉得陈留香身上充满了秘密。 那个疯子口中的图案，应该就是太阳十字標誌。 上次在宴会上，顾怀薇遭受袭击时，也遇见了曙光联盟的人。 陈留香和曙光联盟，应该有一定的联繫。 在这个世界里，曙光联盟属於恐怖组织。 一个异形，和一个反抗异形压迫的组织，又怎么会搅合在一起呢？ 相亲大会顺利举办。 绿洲婚介所原本建在很高的悬崖之上，因为这次活动符合异形的主流价值观，顾怀薇作为活动主办者又是人类，异形政府还给她的店颁了好几个锦旗。 【千里姻缘一线牵，人间月老在身边。】 【良缘妙牵，脱单圣手。】 当地的电视台也爭相来报导。 顾怀薇欣然接受所有採访，她的配合，让绿洲婚介所的知名度直线上升。 二阶段，需要达成的结契人数已经完成八对，其中，陈留香贡献了两笔生意。 顾怀薇把之前获得的公虫和母虫放在同一个培养皿里，她先尝试著餵点生鸡肉，但虫子不吃，她把手指头戳破，尝试著给它们餵点自己的血，那两只虫子才蠕动著身体，一点一点把血吸乾净。 这些小傢伙吃人血，由於体型限制，吃的也不多。 顾怀薇让林蛇帮忙去医院採购了一些血袋回来餵养。 没几天，醒目虫开始產卵。 鹤雪衣比顾怀薇更爱惜这两只大肥虫。 照顾虫子的工作，顾怀薇原本是交给白咩咩的，鹤雪衣那个不务正业的傢伙竟然主动接过这个活儿，一天三顿准时餵养，照顾著虫子。 相亲大会最后一天，顾怀薇正准备闭店，系统显示店內还有一位顾客未离开。 “又是哪个不自觉的客人没有离开呀？”顾怀薇开始辛苦地巡视店铺。 大厅没有人。 外面的活动场地和月老像处也没有人。 顾怀薇进入后院的时候，看见一位国字脸，满脸正义感的男人正在往水井里撒虫卵。 “那口井是枯井，装饰用的。”顾怀薇后期准备把那里打造成一个许愿井，然后收点磁力值。 男人听到声音，手一抖，虫卵掉在地上，有些已经破卵的虫子在地上挣扎了几下，被鬆软的土地吞掉。 绿洲婚介所是活的，落在地上的脏东西婚介所会自行消化掉。 仔细看著那个男人的脸，顾怀薇忽然想起来：“上次，你和你的同伴进店，我就觉得有些眼熟，之前开著货车撞过来的，就是你和你的同伴吧。” 登记的人太多，顾怀薇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叫出对方的名字，但她记得，他们穿著曙光联盟的披风，在著火的货车里搜寻东西。 “我们那是为了救你，不知好歹的东西！那天你果然在车上，如果你没有乱跑，现在已经进入曙光联盟和组织完成会面了。”男人语气很冲，“你是人类，为什么要帮异形做这种相亲活动？” “为了赚点磁力值，有问题吗？” 男人双手环抱，不耐烦地说道：“把店关了，不要再助紂为虐，之前所赚的所有磁力值全部上交给组织，组织会考虑对你从轻发落。” 顾怀薇觉得好笑：“大哥，你哪位呀？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叫王涛，是曙光联盟的人，曙光联盟你应该知道，是全体人类的救赎和希望。”男人自报家名，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麻醉生物枪，微微抬头对准顾怀薇，声音冷硬，“如果不是组织指名道姓让你加入，说你在完成和高层见面之后，一定会成为我们志同道合的盟友，我也不会来找你。 说实话，观察你的这几天，我发现，你没有和异形抗爭的觉悟，根本不配做我们的队友。” 王涛觉得顾怀薇为了磁力值，帮著异形和人类结契，是人类的叛徒。 他不理解上层为什么要下达这个任务。 这种人类的叛徒，应该直接杀掉才对。 顾怀薇感受到脚下土地隱隱的震动，笑道：“这位顾客，请把你的武器收回去，別看我这个婚介所只是木头屋子，它脾气可不太好。” 王涛则是目光森然地盯著她，声音里带著怨恨：“本来不准备这么快就动手的，但被你发现，我就只能动点强制手段带你回去。 不用担心你的这家店，待会儿我就会放把火全部烧了。” 顾怀薇把食指放在唇边：“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王涛听不懂顾怀薇话中的警告。 “作为人类，你应该反抗异形的统治，加入曙光联盟，而不是帮著异形和人类玩过家家小游戏。 所有不反抗的人类，都不能够再被称作人类，你们忍受异形对你们的统治，你们就是帮凶！” 说到愤怒之处，王涛对著顾怀薇正面开枪。 生物枪的麻醉子弹射出，顾怀薇可以清晰地看见子弹运行的轨跡。 原本只在0.1秒发生的事情，在顾怀薇看来，却像是电影慢动作，她偏过头，亲眼看见子弹破空，打进她身后婚介所的木门上。 黑暗中，木门小小的弹孔中流淌出红色的血液。 顾怀薇感受到绿洲婚介所快要压制不住的怒意。 “你不是人类吗？你怎么可能躲得过去？”王涛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枪。 顾怀薇谦虚地说道：“平时多锻链，说不定你也可以。” “胡言乱语！”王涛又不死心地对著顾怀薇连开数枪，“我不信你还能躲得过去！” “你得信。” 顾怀薇悉数躲过，子弹没入后方木门中。 “別这样，房子会痛的。”顾怀薇往前走了两步，她表现得越是淡然，在王涛看来就越是恐怖。 第134章 招募新嘉宾 所有的子弹全部打空。 “你究竟是什么怪物！”王涛露出惊恐的神色，他感受到脚底土壤的鼓动，就像是心臟在跳动。 他狠狠地跺了几下地面，地下的躁动才平息下来。 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 应该先撤退的。 上面派的任务是偷袭。 王涛原本想著將有毒的虫卵撒进水里，把婚介所的其他人放倒。 只是没想到，他潜伏在后院，刚一动手，就被顾怀薇发现，又见顾怀薇只有一人，剩下三个助手不在，便胆大的选择正面衝突。 “就算你报警，我也不会招认任何一个字。”王涛心里想著，就算自己被抓，也只是被关进改造监狱，异形是不可以直接將人类杀掉的，哪怕他是曙光联盟的人。 只要活著，他就有办法继续曙光联盟交代给他的任务。 “你有没有买人身意外险？”顾怀薇看著脚下鼓动的土地，脸上的笑意加深，“哦，我忘了，你们做恐怖袭击的，没有正经身份，不能买保险。” 王涛警惕起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很可惜，我们的生意到此为止了。”顾怀薇扭过头不再看他。 下一秒，枯井旁边的藤蔓像是活了过来一般，疯狂生长，像蛇一样缠绕住王涛的身体，淹没他惊恐的呼叫声。 然后从王涛的口、鼻和耳朵处伸进去，没一会儿，王涛七窍流血，被拉进枯井里。 绿洲婚介所是一座沉睡的活物。 如果有顾客在店內闹事，婚介所只会把人从房子里面撵出去。 但王涛犯了一个大忌，他想要一把火把婚介所烧了。 所以，他被这座房子吃掉了。 第二天，王涛的亲属报警，警察上门调查失踪案。 顾怀薇又看见熟悉的周川寧。 “周警官，怎么又是你？你这样，让我很难不多想。” 顾怀薇帮周川寧和他的同事泡了几杯茶，因为涉及案件，她邀请他们在红娘小屋里谈话。 周川寧坐在褐色圆凳上，脊背挺直如竹：“你的案子，局里全部都分到我这一组。” “自从你出现，我们组的工作量直线上升。”周川寧的同事吴铭忍不住抱怨，“局里现在天天开会，说你做的是人类生意，让我们特別关注，维护这一片区的安全，保障经商环境。 这一片，每报一次警，我们就得写一次述职报告，啊，好羡慕其他部门同事的清閒呀！” 这些工作上的事儿，周川寧从来没有和顾怀薇说过。 “辛苦了。”顾怀薇拿出几支营养液，放在他们面前，“我看你们平时都喝这些东西，这次你们千里迢迢上山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就当是我请你们吃顿午餐吧。” “营养液，给我们的吗？”吴铭有些受宠若惊，“这还是我第一次从人类手上得到礼物。” 营养液是异形的食物。 这个位面的营养液，和废土位面其实有所不同。 废土位面的营养液主要有一些变异动植物的残渣混合著部分人体组织製作而成。 而这个世界的营养液，纯粹是用死去后的人体组织製作的。 吴铭本著对人类的天然好感，拿起一只蚯蚓味的营养液，放在鼻尖闻了闻，觉得味道有些不纯正。 但他看著面前年轻的人类女生，又觉得人类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他没有掏出一点磁力值请她喝奶茶，她却给了他一支营养液，还真是善良呀。 周川寧没有碰那支营养液，而是掏出了王涛的照片，问道：“你有见过这个人吗？” 顾怀薇看著照片，点了点头：“这个人报名参加过相亲大会。” 周川寧秉承著公事公办的態度询问道：“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昨天相亲大会结束，所有人都离开了，他应该也在其中。”顾怀薇心平气和地说著谎话。 “这个人类是一个危险分子，他曾因多次袭击异形，坐过一年的牢，如果你再看见他，及时通知我。” “好的。”顾怀薇还以为这个王涛加入了曙光联盟，是个黑户，没想到他失踪也会引来警方调查。 相亲大会结束后没几天，顾怀薇就超额完成任务，结契成功的情侣，达到十二对，且这个数额后期还在增长中。 相亲大会带来的最大影响，並不是这十二对情侣，而是当地的宣传部门看中绿洲婚介所在人类与异形关係中的表率作用，邀请她上电视。 顾怀薇原本是没兴趣的，但她看了下一阶段的任务，立刻兴致高涨地答应下来。 【绿洲宾馆：三星级】 【恭喜店主完成二阶段相亲大会任务，本次升级消耗10000点磁力值。】 【已完成配对人数：13对。】 【现阶段可付费解锁区域：恋综约会场地、直播间、化妆造型间、浪漫別墅。】 【解锁下一阶段销售任务：请在半年內举办一场恋爱综艺，並在当前位面成功直播，使得在线观看人数超过10万人。】 【剩余磁力值：95920点。】 不到10万点的磁力值，需要解锁所有付费区域，举办一场恋爱综艺。 布置场地、请参演嘉宾……资金方面实在有些紧张。 顾怀薇先把所有能解锁的场地解锁，剩余的磁力值一瞬间降到两万多点。 嘉宾什么的，这个世界的明星肯定是请不起，请素人，那也得请年轻的，皮囊好看的。 顾怀薇为了降低请嘉宾的成本，又准备了一个超级大果篮，带著白咩咩，前往陈留香的別墅。 她决定从身边的人下手，凑四个人类，四个异形，以最低的成本，完成这场直播任务。 庄园內，陈留香今天难得陪在何佳瑞身边，顾怀薇阐明来意之后，何佳瑞拉著陈留香的手，脑袋在她的肩头蹭了蹭：“香香，我想要参加。” “可是你的身体……”陈留香有些担忧何佳瑞的身体状况。 “已经不需要输液，只要按时吃药就可以了。”何佳瑞这次的状態確实恢復了不少，她抚摸著自己脖子上的结契环，含情脉脉地看著陈留香，“香香，帮我把这个打开吧，我想和你重新再认识一次。” 第135章 恋综的人选 顾怀薇在她们秀恩爱的时候，非常自觉地低著头，白咩咩一直盯著她们看，眼睛都不眨一下，充当500w的大电灯泡，直到顾怀薇把她的脑袋摁了下来。 陈留香只在这里坐了一小会儿，然后接了个电话便离开了。 何佳瑞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对顾怀薇说道：“我可以为你这次活动赞助10万磁力值，但是你得帮我一个忙。” “可以呀。”顾怀薇声音清脆。 何佳瑞有些意外：“不先听听我要你帮什么忙吗？” “你这么大手笔的赞助，你说什么要求，合理的，不合理的，我都会儘量达成。” “没那么夸张。”何佳瑞苍白的小脸浮起一抹笑意，“我想让你请我之前的饲养者，也参加这次的恋爱综艺。” “行，你把联繫方式给我，我去邀请。” 顾怀薇属於行动派，不问缘由和动机，她拿到联繫方式，第一时间就去拜访何佳瑞的饲养者。 见到何佳瑞的饲养者，顾怀薇才明白，何佳瑞当时为什么要坚定地换结契对象。 她的饲养者叫做纪玄，住在三室一厅的高层，他太过於平庸，平庸的皮囊，平庸的性格，平庸的住宅，甚至是平庸的工作。 因为没有人类居住，纪玄的屋子里到处扔著营养液的空管子，以前何佳瑞在的时候，他还会整理一下自己的人类皮囊，自从何佳瑞离开，他每天两点一线前往公司上班，也不怎么注重外表，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位邋遢大叔。 外在条件实在不怎么样，如果想要参加综艺的话，还需要改造一下。 顾怀薇提出邀请。 纪玄好脾气地答应下来，他只要求顾怀薇把因拍摄耽误的工资补给他就行了。 鑑於他工资不高，何佳瑞又赞助了十万磁力值，顾怀薇答应对方的请求。 纪玄把昨天喝了半管的廉价营养液倒进嘴巴里，问道：“佳瑞，她现在生活得怎么样？” “挺好的，她现在住在一个大庄园里，吃喝不愁，容貌没有变化，每年最少可以获得六万点磁力值。” “她有没有再提起过我？”纪玄非常思念自己一手养大的人类，他只恨自己没有本事，不能给何佳瑞提供这么多的磁力值。 她离开他，追寻更好的生活，也是应该的。 顾怀薇笑道：“提到过你当年抚养她时的耐心和温柔。” 纪玄苦笑一声，把自己黏在一起的手指掰开，久未维护的皮囊，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这样啊。”纪玄想起何佳瑞的面容，他一手养大的玫瑰，原来还是记得他的，“有她这句话，这十几年的付出，我也算是值得了。” 剩下的两位异形，顾怀薇请了周川寧和他的同事吴铭帮忙。 吴铭的皮囊看起来很年轻，属於年下小奶狗类型，他一听到自己可以上电视，当场就答应下来。 周川寧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顾怀薇必须本人参加，他才会参加。 “可以呀，只不过没有工资和误工费。”顾怀薇最大程度节省人员开支。 “不需要你给我那些。”周川寧语气曖昧，“我说过，我是异形，只要你给我机会，我给你磁力值都行。” 顾怀薇这次没有直接打击周川寧，她还需要他在节目上逢场作戏。 异形方面，已经集齐四位人选。 顾怀薇现在还缺两名年轻的人类嘉宾。 顾怀薇非常想把白咩咩打扮打扮，充当一位嘉宾，但这个世界的异形似乎不买帐，他们能够闻到白咩咩他们身上独特的味道，然后把他们判定为另外一种外星生物。 人类……年轻的人类…… 顾怀薇想起自己在相亲大会上閒聊的那位阿婆。 她有一位表妹即將到达成年期。 顾怀薇赶紧从那一堆资料中，把那位阿婆的登记表格翻出来，然后电话联繫，问她愿不愿意让表妹参加本次恋爱综艺。 只要参加，结契成功將获得绿洲婚介所赞助的新人红包大礼一份。 阿婆觉得这是好事儿，答应顾怀薇帮忙问表妹的意见。 还剩下最后一位人类。 顾怀薇想不到合適的人选，拜託何佳瑞帮忙推荐。 结果，何佳瑞推荐的人选还未定，陈留香介绍了一位人类青年给顾怀薇。 那位青年叫做陆北酒，是一位生物科技公司的负责人，眼神里带著肃杀之气，非常沉默，脖子上没有戴任何契约环，他登记的时候，是由陈留香带领，全程一言不发。 八位嘉宾暂定。 接下来就是场地布置和流程安排。 鹤雪衣和白咩咩作为本次活动的特约嘉宾，会在背后参与直播点评和投票。 林蛇的工作最为繁重，需要负责全程直播。 顾怀薇原本想著帮他请几个这个世界的人当助手，被林蛇拒绝。 他说他自己一个人就能解决。 当地的宣传部门安排了其他拍摄团队，他们会直接和林蛇对接。 何佳瑞把十万磁力值转入顾怀薇的乐园卡中。 这是她单独赞助给顾怀薇的，不进绿洲婚介所的公帐。 乐园卡支持多位面结算，自然也可以接收这个世界的磁力值。 公帐上的磁力值不够，顾怀薇又以公司借贷的名义，向自己借款，等到本次活动结束，绿洲婚介所拿到直播分成后，再把这笔钱转回乐园卡。 在恋综开始的前夕，顾怀薇已经连续加了好几天的班，她基本全天坐在工位上，写著本次的活动脚本。 林蛇撑著红色的伞，推门而归。 顾怀薇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她有些疲惫地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眉心，准备休息。 她铺床的时候，林蛇收起红色的伞，走到鹤雪衣的培养皿那里，从里面捏出一只还未长大的小虫子，背对著顾怀薇。 “那些小东西还没长大，鹤雪衣宝贝著呢，你別偷吃，他会不高兴的。”顾怀薇没回头，她听见玻璃瓶盖响的声音，就能猜到林蛇在做什么。 “不用在意他的想法。”林蛇用细长分叉的舌头將幼虫卷进嘴巴里，“我和他，是彼此不悦的源头。” 顾怀薇铺好床，走到林蛇身边，从他的手中把玻璃罐夺回来，然后扭上盖子放回原位。 “你就不能等养肥了再吃吗？”顾怀薇一直在供著林蛇新鲜的生肉，他的胃口比她想像中的大很多。 林蛇盯著她的脸，墨绿色的瞳孔泛著幽暗的光，他黑色的薄唇几乎没有动，阴暗的声音却从喉咙里发了出来：“我一直在等。” 第136章 做个对照组 顾怀薇隔著玻璃罐戳了戳里面的大肥虫，垂眸道：“我也是。” 她也在等。 等著乐园大门开启的那一刻。 这次恋综的脚本是顾怀薇写的，她把脚本递给林蛇后，让他看著改一改，尤其是游戏环节，改过之后不要告诉她，免得她戏演得不真。 拍摄前，白咩咩在新解锁的化妆造型间，帮邋遢大叔纪玄改造。 “哎呦，你来的时候能不能先洗个澡？”白咩咩有些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我现在去。”纪玄太久没有打理自己，白咩咩一提醒，他闻了闻自己腋下的位置，才察觉，自己这副皮囊很久没洗，都已经有异味。 白咩咩一只手捏著小巧的鼻子，另一只手指著淋浴间：“喏，去那边洗澡。” 人类在外表上比异形讲究许多。 那位阿婆的表妹叫做林晓梅，甚至不需要特殊化妆，自己就已经穿上浅蓝色衣裙，像娇般登场。 何佳瑞因为生病，显得皮肤格外苍白，又因为孱弱的身体，她走几步就会大喘气，不能做剧烈运动，多了几分令人怜惜的味道。 纪玄在淋浴间里把皮囊脱下来，用刷子刷了很久，再重新穿上。 白咩咩把纪玄按在椅子上，她本身个头就小，推著椅子，把沉重的纪玄推到镜子前。 “我要把你的头髮染成棕色，还有你这乱糟糟的鬍子，也应该修得整齐一些。” 纪玄把自己的五官摆正，然后將鼻樑捏得高一些：“听你的。”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何佳瑞身上，看她看到五官都要漂移了。 剪刀和梳子在镜子前穿梭，白咩咩特別擅长修理毛髮，她在帮纪玄染完发后，直接用小手抓了抓，纪玄的髮型瞬间变得自然又充满蓬鬆感。 顾怀薇只需要负责在这档节目里面拉仇恨，衬托其他几位嘉宾。 她摘下眼镜，扔到桌子上，拿起化妆刷，对著镜子为自己化妆。 镜子里的少女眼角上挑，缺少亲和感，顾怀薇直接用深色的眼影加深这种攻击感，把眼角的红痣点得更明显，用高光和阴影改变原本柔和的脸型，把颧骨位置画高，涂上夸张的烈焰红唇。 结束后，顾怀薇满意地看著镜子里的自己，很好，她现在看起来像刚把自己丈夫捏死冲厕所的恶毒寡妇。 周川寧进门后，差点没有认出来顾怀薇。 吴铭更是心直口快地说道：“顾小姐，是我眼了吗？你是人类呀，怎么换的皮囊？” “我这叫做化妆术。”顾怀薇有些得意地晃了晃自己手中的三把刷子。 “你原本的模样更好看。”周川寧原本不太在乎人类的外表，但看见顾怀薇，他心里本能地觉得，这样的她不適合带上项圈。 “那你得克服一下了，因为接下来三天两夜的录製，我都得用这张脸。” 综艺开拍当天。 灯光摄影师全部准备就绪。 “我们的第一位人类嘉宾，已经迟到五分钟了。”摄影师把镜头对准顾怀薇的空位。 顾怀薇刻意迟到，她身穿一袭黑色长裙，黑色蕾丝边如蛛网般缠绕在领口，姍姍来迟。 “抱歉，你们开始得太早了。顾怀薇”眼尾细长上挑，唇角带著刻薄的笑容。 没有绿叶哪有鲜。 顾怀薇这次的任务，就是衬托其他拍摄嘉宾，为他们增加热度，获得观眾的喜爱。 不过弹幕的走向有点歪。 【这个人类嘉宾看起来好健康，说起话来声音那么尖，一听就是心肺功能不错，想领回家结契。】 【迟到还把责任推给节目组，精神状態极其稳定。】 【虽然打扮很老气，但从皮肤的弹性可以看出，是个很年轻的人类，感觉很能活。】 【没人关注主持人吗？那个主持人是人类还是异形呀？那个皮囊真的超级帅！求主持人联繫方式！】 顾怀薇正在拍摄过程中，看不见弹幕。 第一回合，是挑选心动对象的环节。 顾怀薇选择周川寧。 纪玄选择何佳瑞，何佳瑞选择陈留香，陈留香选择她带来的人类青年陆北酒。 吴铭是真的来找对象的，他没有和人类谈过恋爱，所以奉行纯爱，选择了新生环还没有摘下来的林晓梅。 林晓梅更倾向於披著男性皮囊的异形，她也回应了他。 陆北酒摁著手机问主持人：“我可以选择人类吗？” 鹤雪衣点头：“当然可以，我们这档节目主打真实。” 【他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他一个人类还想选人类？】 【如果选择人类的话，说不定节目还没录製完，他就骨质疏鬆，面容衰老了吧。】 【我討厌看人类和人类谈恋爱，人类应该是属於异形的。】 【没错，人类是异形不可剥夺的財產！】 得到鹤雪衣的认同，陆北酒发送心动简讯。 “嘀咚——” 顾怀薇墨黑色髮丝挽在脑后，她低头看著手机上，来自周川寧和陆北酒的简讯，向下的唇角抽了抽。 陆北酒简讯：第一眼看见你，就像是久別重逢。 周川寧发给她，是两个人商量好的剧本。 这个陆北酒是怎么回事儿？ 他就不能好好的选择陈留香，去演那场狗血的四角恋吗？ 选择心动对象环节结束后，八人一起入住了之前解锁的浪漫別墅。 这里属於绿洲婚介所的地盘，顾怀薇感觉就像是回家一样。 异形只需要喝营养液。 晚上做饭环节，是由异形下厨房一展身手，然后人类在旁边互动。 纪玄是何佳瑞的饲养者，记得她所有的偏好口味，而何佳瑞只是希望纪玄再帮她最后一次，让陈留香意识到，如何去照顾一个人类契约伴侣。 一顿饭吃得是各怀心思。 顾怀薇纯粹坐在旁边吃，谁的锅里先出炉就先夹两筷子。 一边吃一边夹著嗓子说：“我先尝尝味道，你们不会生气吧？” 顾怀薇以为，自己拿筷子在锅里乱搅，没礼貌，肯定很招人厌，结果所有的异形都把做好的食物分一部分到她面前。 如果她全部吃了，他们也不会生气。 反而会煮更大锅。 【这个人类胃口好好呀，肠胃好的人类总是活得更久。】 【如果我的结契人类也有那么好的胃口就好了，羡慕。】 【我最喜欢看人类吃东西了，吃得越多越好，长得越胖，身体能够承载的卵就越多。】 “嗝儿～” 第137章 约会中生变 周川寧不停地投餵顾怀薇，一开始是拿著碗喂，后来是端著锅，用汤勺餵。 顾怀薇面上淡定地一口一口喝著，手上不停地去推那个锅。 撑死了！ 这可是四个人的量，已经有一半进她的肚子里了。 其他没吃饱饭的，不出来发表一点意见吗？ “你看不出来，她不想吃了吗？”陆北酒是在场的嘉宾里唯一一个没有化妆的，他双手环抱，完全不参与互动，镜头拍在他的身上，都剪辑不出一点剧情。 这是他今天说的唯一句话。 顾怀薇听到这话，立刻抽出餐巾纸擦拭嘴角。 陆北酒开口，陈留香的目光就投了过来，她的视线格外粘稠，虽然行为上还在餵何佳瑞小口喝汤，但是注意力已经全部转到这边。 “顾小姐胃口好，还能再多吃一些。”周川寧手中的汤勺没有放下，他抬眸冰冷地看著陆北酒，態度也不像异形对待人类的耐心包容，相反，还流露出一抹厌恶。 “你还吃吗？”陆北酒没理周川寧，反而转过头来问顾怀薇。 周川寧把汤勺放到顾怀薇唇边，笑得温柔：“乖，再吃一口，我吹过，不烫的。” 顾怀薇难得看见，人类和异形之间的火药味那么重。 “我饱了。”顾怀薇推开那个快戳到她脸的勺子，把餐巾纸扔进垃圾桶里。 直播弹幕里，观眾对於顾怀薇的关注度更高。 【明明刚才看起来胃口很好，为什么要打断她吃东西？】 【人类说不要，其实就是要的意思，应该强制餵她吃的，人类就喜欢这样。】 【那个陆北酒为什么要喜欢人类呀？他难道没发现陈留香在看他吗？人类怎么可以那么迟钝！】 第一天结束后，会有主持人採访环节。 顾怀薇原本想著热度能在何佳瑞的四角恋上。 结果，观眾的关注全在顾怀薇的饭量上。 这些异形觉得人类能吃很可爱。 吃得越多越胖越好。 第一天拍摄结束，第二天还有约会环节。 虽然说是隨机抽籤，但为了节目热度，其实早就安排好，有剧本。 顾怀薇和周川寧一组。 何佳瑞是赞助商，她私下让顾怀薇安排自己和纪玄一组，然后陈留香和陆北酒一组，再把他们的约会场地定的很近，她想藉此刺激一下陈留香。 作为本次活动的金主，顾怀薇欣然答应，让林蛇多给他们那组一些镜头。 吴铭和林晓梅一组，他们的进展有点快，从昨天开始就看对了眼，吴铭还偷偷求顾怀薇，给他们安排浪漫点的约会场景。 本次约会场地，大价钱在给何佳瑞他们租飞船之上，他们那两组嘉宾，会穿过天空异象，在宇宙空间进行约会。 顾怀薇自己这边节约成本，带周川寧逛免费的公园。 先逛三四个小时。 顾怀薇的体力实在是好，为了搭配那紧身黑色蕾丝长裙，她穿的是带鞋跟的皮靴，但这几个小时逛下来，她不见一点倦色。 “不热吗？” “还行。”顾怀薇抬头看流光溢彩的天空，“这里又没有太阳。” “人类的皮肤很脆弱，过度暴露在外界会加速衰老。”周川寧在同一条路上来回走了八趟之后，终於忍不住开口，“喝点磁力饮料，我们稍微休息一下吧。” 磁力饮料由节目组提供。 顾怀薇迅速把没有开封的磁力饮料放回去。 “不用，我自己带了。”顾怀薇掏出硕大的保温壶，经费有限，她也不用喝磁力饮料，就乾脆在保温壶里装了水，节省成本。 周川寧微微皱眉：“差不多到饭点，我记得附近有家同时提供异形和人类餐点的饭店，氛围感还不错，晚上我们在那里吃饭。” “哦，没事，我带盒饭了，可以就坐在公园里面吃。” 镜头给出特写，顾怀薇的手里的盒饭赫然是昨天的剩菜。 不仅如此，她还从口袋里掏出好几管营养剂，傲慢地抬起下巴，摆出施捨的表情：“你的我也帮你带了，有各种口味的，可以挑你喜欢的喝，怎么样？我对你够好了吧？” “……”周川寧看著那几管营养剂，又看著旁边拍摄的镜头，沉默地收了下来。 【第一次看见人类主动为异形提供食物，那个周川寧脸色都变了哈哈哈，有一种吃上人类软饭的感觉。】 【这档节目竟然有两个没戴契约环的独立人类，真了不起。】 【感动，竟然有人类愿意节省下磁力值，购买营养剂送给异形，我又相信爱情了。】 今天的约会，对顾怀薇而言节省经费就行了。 回去的路上，周川寧收到同事的简讯，突然冷冰冰地说了句“果然如此”，顾怀薇耳朵很尖，听到了他这句嘀咕，正准备问，就被他拽到镜头之外。 “走，上次的案件有著落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 “安静点，跟我来就是了。” 这里没有日落和夕阳，但是临近傍晚时的天空还是橙黄色，周川寧拉住顾怀薇的手腕，把她像麻袋一样扛在肩膀上，腿变得极长，就像是拉伸的触手，一步跨出五六米远，速度极快，想要甩掉摄影师。 顾怀薇刚吃完昨天的剩饭，胃被顶得有些难受。 林蛇並没有听从顾怀薇的安排，去拍摄何佳瑞那一组嘉宾。 他一直藏在公园的暗处，盯著顾怀薇和周川寧的约会。 摄影师跟不上。 林蛇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摄影师那里拿过摄像头，摄影师只觉得有一阵阴风吹过，然后两手空空。 周川寧扛著顾怀薇往偏远的地方跑去，林蛇脚步没有离地，快速穿梭在咕嚕咕嚕冒著紫色泡沫的沼泽地之中，他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没有发动袭击，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周川寧把顾怀薇塞进一艘生物飞船上，生物飞船是活物，所谓的驾驶舱其实是硬甲壳虫的身体內部。 顾怀薇坐在有些黏糊糊的皮质椅子上，四肢被粘贴住。 “周警官，现在是直播，我们拍的是恋爱综艺，不是犯罪现场。如果是案件的具体信息，我们可以回店里慢慢討论，不要在拍摄节目的时候做这些事情。” 顾怀薇发现自己行动受限，悄悄地从翡翠手鐲里拿出匕首，將贴在椅背上的多层蕾丝割开。 第138章 周川寧回忆 周川寧驾驶著生物飞船，顾怀薇看见他的两只手不停的分裂，变成八只，如同八爪鱼熟练地操作著飞船上的每一个按钮。 在他熟练的操作下，伴隨著低沉的嗡鸣声，飞船从雾气瀰漫的沼泽地缓缓升空，朝著泛著奇异光泽的天空异象飞去。 异象像是平静的天空被撕裂的一道口子，那道口子边缘接近紫红色，像是发炎的伤口。 顾怀薇知道天空异象后，是真正的异形基地，想要通过异象，需要办理通行证，通行证人类无法单独，必须依靠异形，顾怀薇的生意主要在地面，所以没有尝试著上去过。 透过舷窗，顾怀薇看著紫色泛著瘴气的沼泽地一点一点变小，消失在视野里，进入云层上之后，那一团团色彩繽纷的星云悄然裂开，星云中间还有闪电，生物飞船在穿越星云的时候，发出震动。 “好漂亮！”顾怀薇发出惊嘆。 “你的饲养者没带你上来过？” 顾怀薇如实地摇头。 周川寧眼底多了几分笑意，多关心了几句：“还以为你不会喜欢上面的环境，看来你適应得不错，没有头晕耳鸣的状况吗？” “没。”顾怀薇的体质一向很好。 “前面是星云群，晃动厉害，安全带黏好了。”周川寧从背后多伸出一只触手摸了摸顾怀薇的头髮。 此时的林蛇，正趴在生物飞船的顶端，像是缠绕在树枝上的藤蔓，星云里的雷电劈过他的身体，他浑身上下被紫色的电流环绕，墨绿色的竖瞳不见一丝痛苦。 “这个椅子上黏黏的东西是安全带呀。”顾怀薇往后靠了靠，早不说，害得她应激，用刀割开自己裙子后面的部分蕾丝边来保证行动力。 幸好蕾丝本来就是层层叠叠，才让她不至於走光。 一阵剧烈的顛簸后，顾怀薇看见绿洲婚介所高价租来的飞船，这个飞船是按天计算的，一天就要六千磁力值，仅仅租两天就去一万二，她自己都没捨得尝试著坐一下，纯粹拿出来给何佳瑞他们太空约会用了。 周川寧看著顾怀薇的侧脸，那眼角下红艷至极的痣让她显得极为嫵媚，他身为异形，人类在他眼里並无美丑之分，只有健康之分，但宇宙的光芒透过车窗落在顾怀薇身上的时候，他像是看见了泛著光辉的母虫。 “顾小姐，有件事情，我不想瞒著你，其实，我以前有过一个结契的人类对象。” “你们寿命远超人类，有几个结契对象也很正常。”顾怀薇对此接受良好。 周川寧在坦白自己的婚史，但他二婚也好，三婚也罢，和顾怀薇没啥关係。 “那个时候还太年轻，不懂得如何呵护人类。 我把自己真实的面貌展示在人类的面前，希望我的结契对象能够接受最真实的我，但是，我高估了人类的承受能力。 我的结契对象因为看见了我的真面目，恐惧到心悸不已，连日做噩梦，发高烧，最终去医院也没有抢救过来。” 周川寧声音透著哀伤，他並不想隱瞒自己的过去，告诉顾怀薇这些，是为了展露自己的诚意。 顾怀薇侧头打量著周川寧，异形无非就是一只巨大的触手怪装在人类的皮囊里，到底有何可怕之处，能把人活生生的嚇死。 “要不要给我现场表演一下？我还真没见过完全蜕下皮囊的异形呢。” “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我最爱看恐怖电影。” 顾怀薇唇角微微上扬，那一丝潜藏的危险会让她感到毛孔舒张，没有恐惧，只有兴奋。 “抱歉，我永远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周川寧將自己多个触手收回，认真地看著顾怀薇，“即使你的精神值超过上限，我也不会让你看见我丑陋的样子。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想好好照顾你。” “你这话应该在镜头面前说。”顾怀薇无所谓地耸耸肩。 她觉得，这种告白时刻应该拍下来，增加直播的收视率，现在没有摄像机，说了也是白说。 周川寧產生误会，他那双眼睛变得格外黑亮，皮囊下开始鼓动，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皮肤底下爬，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在镜头面前告白，你就会给我一个机会，考虑和我在一起？”他的声音还难掩激动。 “我记得和你说过，算命的说我不能和异形结契，不然的话会早死。”顾怀薇一定会离开这个位面，她不会因为任何理由而停留。 別说是这种荒唐又没有感情基础的异种恋，就算是真的遇见真爱，她也会选择把遗憾留在心底，进入下一个位面。 位面跳转，意味著可以获得富可敌国的財富，青春永驻的机会，甚至可能长生不老，小世界的感动，哪比得上位面的诱惑？ “可以暂时不结契，让我做你的情人。”周川寧对顾怀薇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执著，“不要再拿命运当做藉口，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 “还是让我们谈谈案件吧，你把我带到这里是为了让我看什么？”顾怀薇並不喜欢无止境的纠缠，她对他的热情不回应，其实也就是最好的答案。 对於顾怀薇的冷淡，周川寧已经习以为常。 他说道：“不急，我刚才想说的还没有说完。” 顾怀薇抬起手：“你继续。” 周川寧继续诉说著往事。 “我和陈留香曾在一所学校毕业，毕业之后，我考了警校，她回去继承家业。 陈留香是我之前结契对象的初代饲养者，与其说那个人类是陈留香饲养的，不如说是我和陈留香一起抚养长大的。 当那个可爱的人类成年后，没有选择陈留香，而是选择了我，因为此事，我和陈留香差点反目成仇。 人类死后，陈留香虽然表面上和我保持朋友关係，但我知道，她一直记恨我，恨我得到了却没有珍惜。” “她觉得那个人类是因你而死。”顾怀薇觉得周川寧並没有说谎，因为她第一次咖啡厅约会的时候，陈留香就冷不防地跑过来，和她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陆北酒，就是你请来的那个人类嘉宾，他的外表，和我之前的结契对象有七分相似。” 第139章 先做个检查 生物飞船两只眼睛射出来的微光穿透深邃的宇宙，悬停在真空中，外围闪烁著柔和的萤光。 周川寧开著生物飞船，將飞船附著在顾怀薇租的大型活动飞船上，飞船的翅膀缓缓收缩，如同深海中沉睡的幼年鯨鱼。 他按了几下按钮，顾怀薇感受到座椅的粘稠感下降，应该是安全带解开了。 “若不是我亲眼看著我的结契对象死在我面前，或许我也会认错人。”周川寧声音带著怀念，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多情的人。 异形是有七情六慾的，只不过他们对於人类的感情不是平等主体之间的，而更像是主人和宠物。 “你之前的结契对象是男的还是女的？”顾怀薇问。 “人类男性。”周川寧將生物飞船停稳后，向顾怀薇解释，“对於异形而言，人类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都没有太大区別。 我们爱护的是你们整个种族，而你们生理构造的不同，並不会影响结契之后和我们孕育新的生命。” 异形天生的繁衍欲望，让他们在征服一座星球之后，会尝试著和本土生物寄生繁衍。 除了异形母星，在地底沉睡，存活了上千万年的母虫之外，其他异形均为雄性。 “长得有七分相似，该不会有血缘关係吧？”顾怀薇双臂自然地环抱在胸前，长睫微垂，“我不太相信世上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他的出现必然有所图谋。” 生物飞船的座椅过於柔软，周川寧没有急著带顾怀薇下船，而是看向舷窗之外遥远的星球，“你是这样想的吗？” “不然呢？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意外。”如此相似的人再出现，顾怀薇除了觉得有诈之外，不做其他想像。 “你不相信缘分和宿命吗？”周川寧的眼神带著一丝柔软，问出的问题也是意料之外的浪漫。 “信这种东西，你这辈子至少得被人类甩三次。” 周川寧轻笑一声：“顾小姐，你还真是人类中的另类。” “那你要不要尝试和那个陆北酒接触一下？我发现陈留香挺在意那位男嘉宾的，你也加入进去，弄一个宿命的再相遇，我让摄影师给你们多加点镜头。”顾怀薇趁著空閒的时间，用手机检查著直播收视率，发现並没有达標。 她想把陈留香、周川寧等人之间的纠葛播出来，营造一些话题度。 周川寧摇头，拒绝了顾怀薇的提议。 “你的想法是对的。”他將话题拉回正轨，“那位陆北酒，確实是另有图谋。” “听你这么说，你是得到了一些线索吧。”顾怀薇眉梢轻挑，她想知道。 “在告诉你一些事情之前，我要验证一件事情。”周川寧按下面前的一个黑色的按钮，生物飞船舷窗的拉帘缓缓落下，就像是闭合的眼睛。 驾驶舱瞬间变成密闭的空间。 他在黑暗中转过头：“顾小姐，虽然这么说很冒犯，但是，还得请你脱掉衣服。” “……”顾怀薇警惕起来。 “请放心，我不会触碰你，我只是需要確认一些事情，你只需要露出你的背部、腹部和四肢的皮肤。” 这个要求，等同於穿泳衣，在顾怀薇的接受范围之內。 周川寧不想顾怀薇误会，他从生物飞船的后驾驶座上拿出一件女性皮囊，“如果你觉得彆扭的话，我也可以换一副外貌和你说话。” “行，你换成女人的皮囊。”顾怀薇思索片刻，微微抬起下巴，“你先换，我再配合你，你最好保证你的情报足够有价值，不然……” 周川寧正色保证：“我保证这么做是有必要的。” 两人达成协定。 周川寧正准备把那句女性皮囊的拉链拉开，拉链在额头处，从侧面拉开之后，异形可以钻进去。 顾怀薇抱著学习的心態，想看他是怎么换的。 周川寧发现顾怀薇正认真地望著自己，目光中带著不加掩饰的好奇，他喉结微动，声音带著一丝窘迫。 “顾小姐，你能……嗯……把头转过去吗？” 顾怀薇在网上了解过一些异形的基本构造，她笑道：“在人类看来，你们的真面目就是软软的触手合体，基本上每一只都差不多。” “怎么没有区別？我们触手的柔软性，色泽，拉伸程度，还有块头都是不一样的。”周川寧声音略显低沉，似乎是有些鬱闷。 “皮囊只是外在，而真实的我们存在於皮囊之下。”他有些鬱闷地径直走到后驾驶舱，將生物帘拉下来。 “哎呀，异形也会害羞呀。”顾怀薇有些可惜，她只在网络上看到图片，真的很想亲眼见证一下，异形那软坨坨的一大块躯体，是怎么塞进那么小的皮囊里的。 在周川寧换皮囊的时候，顾怀薇缓缓解开了裙带，拉开蕾丝黑裙侧面的拉链，將后背、腹部和四肢的皮肤露出来。 周川寧完成变装出来，看见顾怀薇已经脱好，有些意外。 “你要检查什么？快点看。”顾怀薇比较重视效率，为了得到情报，她拉著裙子在原地转了一圈，保持镇定，坦然地让周川寧审视她露出来的部位。 周川寧现在变成黑皮少女，浅棕色的头髮微微捲曲披在肩上，皮肤呈现巧克力色泽，就是五官部分有些僵硬，眉毛一高一低，似乎还没有调整好。 他目光在顾怀薇身上扫过，確定顾怀薇的身上没有违禁標誌。 “可以了，你把拉链拉上，免得著凉。”虽然换成女人的皮囊，但周川寧的声音还是男性，他收回目光，“我也得换回原本的皮囊，这个新皮囊是个劣质產品，让我没办法控制五官。” “確实，你不仅有点高低眉，嘴巴部分还有点歪。”顾怀薇觉得他新皮囊的表情格外的傻，她抿著唇，把笑吞下去。 “你在笑？”周川寧察觉到顾怀薇微微颤动的唇角。 顾怀薇连连摇头，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怎么会？我在替你生气，你应该找那个坑你的奸商索要赔偿。” 周川寧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乱飞的五官，他看著她，深层的目光透过表面呆滯的皮囊，闪过些许柔情：“想笑就笑吧，你笑起来很好看，和其他人类不一样。” 第140章 你会帮我吗 他走到后驾驶舱，隔著帘子换皮囊。 顾怀薇目光落在帘子上的黑影。 蠕动的触手不停地伸展、捲曲，像是无数条长蛇缠绕在一起，密集狰狞，然后全部钻进他原本的皮囊里，变成正常人的侧影。 周川寧换皮囊之时，顾怀薇拉裙子的拉链，拉链卡到了蕾丝裙边，拽了几下，拉不动了。 好討厌，她还挺喜欢这条黑寡妇蕾丝裙的。 就在此时，舷窗的帘子忽然动了一下，然后一根黑色的针从帘子外扎了进来。 意识到外面有人。顾怀薇把帘子拉开一点缝隙。 她看见林蛇一只手拿著摄像机，半边身子贴在舷窗上，明明没有著力点，却稳稳地趴在那里，隔著玻璃墨绿色双眸幽幽地看著顾怀薇。 顾怀薇一愣，这傢伙什么时候跟过来的？这个时间，他不应该在活动飞船里拍摄四角恋吗？ 还有，外面可是宇宙环境，他的適应能力那么强吗？ 林蛇隔著玻璃，用苍白的指尖指了指顾怀薇破掉的蕾丝，示意她用刚刚戳进来的针缝补。 他一直阴暗地窥探顾怀薇和周川寧的对话。 “嘘。”她把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保持安静。 刚才，顾怀薇通过了周川寧的检查，接下来，周川寧应该有重要的情报要告诉她，她不希望因林蛇的出现，横生变故。 顾怀薇看了一眼帘子后面正在换皮囊的周川寧，確定对方还没有出来，在玻璃上写下：別走，听著。 林蛇点头，他保持缄默，缩在生物飞船的外围，和黑暗的宇宙融为一体。 顾怀薇迅速拾起那根黑针，手法利落，將裙子边缘缝补好，然后把针扔进翡翠手鐲里，坐回原位，神色如常。 不一会儿，周川寧走了出来，原本的皮囊令他神清气爽，他回到主驾驶位上，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开始谈正事。 “顾小姐，你看一下这张照片。” 照片里，本次活动嘉宾陆北酒在浴室里洗澡，雾气蒸腾，他的背后有一大片不太显眼的太阳十字纹身。 顾怀薇立刻意识到，刚才，周川寧检查的，是她身上有没有这个曙光联盟的纹身。 “你下次能不能把不重要的地方先打个码？”顾怀薇揉了揉眼睛，从陆北酒的浴室照上移开。 异形確实没男女之分，但顾怀薇有，她不想看其他男人光屁屁洗澡的样子，会长针眼。 “我下次注意。”周川寧倒是很坦诚地接受了顾怀薇的建议，即使他觉得那样做是多此一举。 顾怀薇扶了一下有些滑落的眼镜框，问道：“周警官，这张照片是怎么来的？” “这个是內部机密，暂时不能告诉你。”周川寧两指放大照片，“顾小姐，你看，从浴室里的纹可以辨別出，陆北酒是在陈留香的主臥旁浴室里洗的澡。” 顾怀薇猜测，陈留香的庄园里应该有警方的臥底。 工作是工作，友谊是友谊，如果周川寧抓住陈留香犯罪的证据，他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顾怀薇一边思索，一边说著自己的考量：“陆北酒是曙光联盟的人，陈留香和他有勾结……可是，上次在成人礼上你不是查出，有两个陈留香吗？单凭一个模糊的照片，就想证明陈留香和曙光联盟有关係，会不会证据不太够？” “你分析得没错，所以，最好的做法，是在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把他们带回去调查。”周川寧和他的同事，会有一些独特的审讯技巧，让犯人招供。 顾怀薇担心自己的节目夭折。 这么大的成本放下去，绝对不能禁播。 “你们调查还需要一段时间吧？未出来结果之前，应该对外界保密。 在此之前，我们婚介所的恋综正常对外播放，正好也是为你们的调查打掩护，不会打草惊蛇。” “別担心，不会影响到你的节目。”周川寧顿了顿，“顾小姐，案件正在调查过程中，我不能把细节透露给你，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说。”顾怀薇先听，再考虑是否帮忙。 周川寧嘆了口气，说出自己的为难之处：“陆北酒是人类，我们最多对他进行保护性监禁。 至於陈留香，她算是半个社会名人，正如你所言，现在的证据不足以请她去局里配合调查。” 他声音压低了几分：“还记得成人礼上发生的事情吗？我们顺著曙光联盟这条线调查，发现了一份和你有关的个人档案。” 档案的细节，周川寧没有展示给顾怀薇看。 “我的档案？”顾怀薇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对外一直宣称自己叫做顾长歌。 那可不是她的档案，而是姐姐的个人档案。 曙光联盟里，应该会有姐姐遗留的一些线索。 “我得到的档案上面显示，你早就加入曙光联盟，並且失踪了。”周川寧喜欢顾怀薇，自然不希望她和那些极端组织有牵扯。 证据摆在眼前。 周川寧没办法把事情压下去。 他能做的，就是帮顾怀薇再爭取一次机会，把矛头暂时指向陈留香和陆北酒。 顾怀薇也察觉到周川寧对自己刻意的偏袒，她冷静地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曙光联盟会挑选新的会员进入他们的组织內部接受洗礼，他们有一套完整的洗脑程序，据说人类一旦和他们高层接触之后，就会变得异常憎恨异形。 上次成人礼，你被劫持，应该是曙光联盟做的，我希望你做警方的臥底，潜入曙光联盟，拿到陈留香和曙光联盟勾结的证据。” 有些话，周川寧没有说。 他有些复杂地看著顾怀薇，他希望，无论她的过去如何，她身上已经没有了曙光联盟的標誌。 当年失踪，也意味著她脱离了曙光联盟。 既然这样，他希望顾怀薇答应自己的请求，用实际行动证明，她已经和曙光联盟彻底划清了界限。 “你会帮我的，对吗？”周川寧的声音低沉缓慢，泛著冷意，像是暗涌流动的深海。 第141章 异形脑迴路 顾怀薇想了想，眯著眼睛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笑起来：“可以呀，让我们互帮互助。” 她想让周川寧参加那段狗血的四角恋，然后提高直播收视率。 “我要把店里的事情忙完。”顾怀薇捏住他软绵绵没有骨头的手指，“別担心，我说话算数。” 顾怀薇要先把绿洲婚介所经营好，升级到五星级，再去管姐姐和曙光联盟之间羈绊的问题。 大型宇宙飞船约会场地，里面每一分如梦如幻的布景都散发著磁力值的芬芳。 星云如薄纱般在外围环绕，宇宙星河本身就象徵著浪漫。 悬浮的星球灯缓缓旋转，映照出淡紫与银白交织的光晕。 白咩咩曾表示过这个光泽有些哨，顾怀薇倒觉得很梦幻。 除了星球灯，她最满意的就是那巨大透明的舷窗，好不容易了磁力值上太空，宇宙的浩瀚无垠当然要每时每刻都享受到。 【有没有人吐槽一下这个活动布景呀？总觉得背后的甲方是一个突然暴富的土老板。】 【我第一次在星球灯上面看见那么大的logo！】 【在我们为占领这个星球之前，人类不是有五千年的文明史吗？严重怀疑人类的美学歷史有水分。】 顾怀薇和周川寧进入活动飞船內部后，拍摄的摄影组也跟了上来。 在镜头面前，顾怀薇需要表现出刻薄的姿態，指挥著周川寧帮她干这干那，用以衬托其他人类的温柔。 顾怀薇站在巨大的透明舷窗边，指著远处散发著淡蓝色光晕的星球，神情倨傲地说道：“那一点点磁力值可不足以迷惑我的心，如果想要和我继续发展下去，至少要送那样的星球给我。” 周川寧顺著顾怀薇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微微皱眉：“那是一颗极寒星球，上面寸草不生，资源匱乏，常年刮著风暴，以人类的身体没有办法在上面著陆。” 就算是宇宙海盗，对那种荒芜的星球也没有兴趣。 那就是一个垃圾。 周川寧觉得自己不应该把这样一个垃圾送给顾怀薇，她值得更好的东西。 顾怀薇十指交握放在胸前，格外矫揉造作地说道：“可那像一颗蓝宝石。” “我可以送你宝石。”周川寧理解人类都喜欢那些闪亮的石头。 他曾经在出宇宙任务的时候，於一些偏远的星球上，收集过许多稀有矿石，那些矿石昂贵美丽，如果顾怀薇喜欢，他可以作为礼物送给她。 “我想要的是一颗像宝石的星球，而不是一颗像星球的宝石。”顾怀薇在镜头面前不讲道理。 她想，异形应该都很討厌乱磁力值的人类，星球这种东西又贵又没用，她开口要，一定很招黑。 而顾怀薇不知道的是，一颗毫无资源的极寒星球，就像是一片无人认领的荒地，非常的便宜，一磁力值就能拿下。 因此，弹幕的方向和顾怀薇预想中的完全不一致。 【天吶，竟然有人类会对那些无资源的星球感兴趣。】 【真浪漫，快给她买。】 【我也想送遇见一颗极寒星球就愿意和我结契的人类。】 【多么卑微的愿望，多么不物质的人类呀，我宣布，她就是我本期最喜欢的人类嘉宾。】 林蛇从某个阴暗的拐角处转了过来，像是一直都在这里，顾怀薇用余光瞟见林蛇的身影，暂时离开镜头。 “周警官，我先去趟洗手间。” 远离那些浮夸的布景，林蛇站在未开灯的走廊边缘，背靠著泛著金属光泽的墙壁，存在感並不明显。 “林蛇，我和周川寧在飞船上的话你都听清了吧？ 今天拍摄结束后，我需要你赶一份通稿，把陈留香、周川寧和陆北酒之间的故事，添油加醋写一写，然后发到这个世界的网站上，带波节奏。” “可以啊。”在昏暗的光线中，林蛇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散发著暗光。 顾怀薇把林蛇给她的针別回林蛇的袖口，“针还你，通稿的事情是我临时安排的，可能需要你今天晚上加会班。” “晚上你先休息，稿子的事情交给我，写好后我会放你办公桌上，你明天早上再看。”林蛇除了休眠期，其他时间睡眠要求不高。 他目光下移，用冰冷的指尖触碰顾怀薇蕾丝裙上缝合的部分，声音低沉喑哑，“这里还有褶皱，会影响你在银幕上的形象，直播结束后，还有电视台的录播，我会帮你把裙子这部分逐帧p好。” “麻烦你了。”只要谈到工作，林蛇总是表现得非常专业细心，顾怀薇肩头的担子有些重，幸好还有几名员工帮她分担。 “我听见，你答应周川寧要去曙光联盟，等婚介所的工作结束后，由我陪你一起前往。”林蛇在顾怀薇身边久了，已经能够慢慢察觉出她的喜怒哀乐。 平日里，顾怀薇总像是戴著一层假面具，看似安逸地坐在工位上，实际很少让他们这些助手接近她。 她心里藏著事情，从姓名，到真实的目的，都隱瞒著他们，所以，她从不向他们提起她的过去，也不展示她非工作之外的生活。 但林蛇自己总结出了和顾怀薇相处的方法，那就是在她最繁忙的时候主动替她解决工作上的问题，这样她就会放轻鬆，然后答应他的进一步要求。 他不像鹤雪衣那样善於偽装，也没白咩咩那种素食主义者自带的无攻击性。 但他也有自己擅长的部分，他更加的耐心，更加的擅长沉潜，他会一直沉默著，去观察顾怀薇的习惯。 顾怀薇只是答应帮周川寧的忙，至於到时候安排谁留守店內，带谁一起行动，心里暂时还没想法。 林蛇在这个时候就提出来陪同，显然是想先下手为强。 顾怀薇没做太多考虑，正如他预料中那样爽快地答应下来：“行吧，这次就带你一起去。” 店里有白咩咩，她和鹤雪衣在一起，完全可以顾得好店里的生意。 像这种带谁出门处理私事，其实只是小事儿。 藉口是去洗手间，所以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 顾怀薇又多交代了林蛇几句通稿的事情，“那个稿子不用写得很清楚，吃瓜观眾会慢慢发掘。我先回去继续拍摄了，陈留香那几对情侣，你稍微盯著点，保证拍摄镜头完整。” 林蛇反问：“工作中，我何时让你失望过？” 顾怀薇正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她单手叉腰：“拜託，我今天让你跟著四人组拍摄，结果你跑到我飞船外面偷窥，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第142章 曖昧的火药 喜欢暗搓搓地做些事情，喜欢偷吃，天冷需要睡觉，工作安排多了还想请病假，林蛇才不是他所表现出来的乖宝宝员工。 他现在那么积极，纯粹是因为他有危机感。 好胜心作祟，他不想被其他员工比下去罢了。 “你把目光都放在我的身上，我才会更符合你的期待。”林蛇黑色的唇角微微勾起，他在黑暗中微微倾身，“如果你抓到我做错事，可以惩罚我，你是店长，有这个权利。” “你们都没有工资，总不能罚成负数。”顾怀薇摊开手，耸了耸肩。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扣工资，给店里创收。 但林蛇並不是这个意思。 他在引诱她。 但顾怀薇脑海里只有生意和业绩，完全没有往奇怪的地方想。 “不和你说这些了，离开太久，周川寧会怀疑，我先过去了。”顾怀薇提著裙摆回到镜头之下。 另一边。 纪玄在镜头底下有些彆扭，他公司的老板要求他好好表现，给公司长点脸，而他並不是善於表演。 这里的其他异形，让他有些无所適从。 那些异形有著体面的工作，昂贵的皮囊，还有同类之间才能感受到的强大磁力值。 相比之下，纪玄基本没有优势。 在前期选心动对象的过程中，也没有人类选他。 何佳瑞此时就坐在他的身边，他们本次约会的场地是室內温泉。 温泉水由燃烧星球星核內部稀有的水抽取运输而来，那种星球外围全部是燃烧的火云，主体有滚烫的岩浆构成，永无黑夜，刮著热量风暴。 在这种极端环境下，所形成的温泉水，美容养顏，可以使人类的皮肤变得光滑细腻。 何佳瑞穿著纯白的纱裙，赤著脚泡在温泉水里。 纪玄半跪在她的身后，用毛巾帮她擦拭湿漉漉的头髮。 他动作很小心，像是对待上等的丝绸，他已经照顾了她十几年，知道怎么做她最舒適。 “阿玄，如果香香有你那么温柔体贴就好了。”何佳瑞在纪玄面前，永远不用担心说错话。 她的饲养者，会永远包容她，即使她没有选择他，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照顾她。 “你这么好，她会意识到的。” “我是你亲手养大的，你当然会觉得我是最好的。”何佳瑞雪白的足在温泉水里划来划去，她目露萧索，“换成其他异形，就不一定这么觉得了。” 何佳瑞只是年龄虚长，她踏入了成年期，但心里其实还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她以为自己想要的是磁力值，但事实上她也需要陪伴和关注，她做著自以为聪明的事情，却又渴望著一点点爱意。 人心总是既要又要，是矛盾的结合体。 她竖起了自以为坚硬的外壳，却没有想到从內部溃败。 纪玄替擦头髮的手一顿：“你要是觉得辛苦的话，可以回来。” 作为异形，纪玄没办法理解人类的这种心態，他期待著何佳瑞回心转意，但何佳瑞並不会选择回头。 纪玄的爱意，对何佳瑞而言只是一件湿冷的袄，没有足够磁力值的生活，她同样也过不了。 陈留香和陆北酒那边就没有这么温情了。 镜头之下，他们吃完自助餐，前往温泉，两人之间保持距离，没有太多的互动。 按照节目组的要求，陆北酒到达指定的温泉地点后，找了个空位坐在那里独自喝红酒。 “你刚刚鬆开链子的前任正在和其他异形打情骂俏，不去管管吗？”陆北酒的这句话，直接暴露了陈留香和何佳瑞的关係，引得弹幕一阵疯狂。 【什么情况？这是刚刚解除契约，就上了同一档综艺，刺激。】 【怪不得何佳瑞看陈留香的眼神都快要拉丝了，原来是旧情难忘。】 【饲养者对阵前任，何佳瑞最后到底会选谁呀？】 “明知故问，我在乎什么你心里最清楚。”陈留香极为冷淡，她看著自己来后，刻意靠在纪玄怀里的何佳瑞，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对於愿意投怀送抱的人类，陈留香从来不会拒绝，把那些人类放在庄园里，正好可以证明，她还是正常的、喜欢人类的异形。 陈留香能提供的，只有磁力值，至於其他的，她给不了，也不想给。 因为有镜头和直播，有些话陈留香没办法直接说。 能让陈留香在乎的人类，早就已经死去，陆北酒顶著这张七分相似的脸，承载著她全部的希望，也正因为如此，她做出了背叛自己种族的荒唐事情。 “你给我想要的，我就会给你想要的。”陆北酒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 深邃的眉眼看著鲜红葡萄酒晃动的幅度，他浅酌一口，然后把杯子递给陈留香，问道：“尝一尝？” 对於异形而言，美酒入口，和水没有区別，除了营养液，任何人类食物对他们而言宛如嚼蜡。 “我尝不出来味道。”陈留香用手挡过酒杯。 “那让我餵你吧。”陆北酒先是侧目看了一眼摄影机，然后把红酒含在口中，捏住陈留香的下巴，用舌头撬开她的贝齿，將酒渡过去。 他贡献了本档综艺第一个亲吻镜头。 顾怀薇不在现场，不然的话她一定得夸一句陆北酒真给力。 直播的热度增长了不少。 陈留香面根本不需要呼吸，她无表情地把红酒吞了下去，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唇，皮囊下的肢体在鼓动，又很快地平静下来。 “不要试图迷惑我。” 陆北酒舔了舔下唇上残留的红酒：“你早已清醒的沉沦。” 何佳瑞原本想引陈留香吃醋，结果看到这一幕，指甲紧紧地扣进手心里，她有些不甘心地滑进温泉池中，把纪玄也拉了下来，在池中相拥。 別的人类能做的，她也会做。 就这么互相彆扭著吧。 顾怀薇在当天拍摄结束后，回看拍摄镜头。 当她看见温泉戏水和红酒亲吻后，立刻把这两部分视频剪下来，配上土味背景音乐，上传到短视频网站。 现在的直播热度是五万，距离十万还有一半的路程。 第二天，顾怀薇拿著林蛇新改制出来的通稿，思考著如何把嘉宾的热度捧起来的时候，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何佳瑞失踪了。 节目拍到一半，人没了。 第143章 离奇的失踪 当天的恋综拍摄结束，吴铭是本次节目里唯一一个认真谈恋爱的，在摄像头外，他在热情地追求林晓梅，不放过任何独处的机会。 窗外的星海是缓缓展开的无垠画卷，静謐浪漫。 吴铭一脸羞涩的说道：“我没摸过人类的手。” “嗯。”林晓梅娇羞的低下头，“除了我的饲养者，我也没有和其他异形接触过。” 吴铭有些激动的控制不住自己皮囊的表情，他语气紧张：“那……如果我们在节目外再相遇，你可以再给我一次约你出来的机会吗？” “我……”林晓梅扣著手指，脸颊緋红，还没有给出答案，吴铭的工作电话便响了起来。 吴铭立刻將电话掛断，等待著林晓梅的回答，他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恋爱的滋味让他有些上头。 “我……”林晓梅过於內秀，支支吾吾的，没有办法立刻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她其实也挺中意吴铭的。 从皮囊到工作，再到性格，她都很满意，她这次回去，想要好好的感谢一下自己的表姐。 电话声音再次响起。 林晓梅本来呼之欲出的答案被噎了回去，她无奈的说道：“吴警官，要不，你还是先接电话吧。” 以前吴铭也算是半个工作狂，而这次，吴铭觉得工作是那么的討厌，打扰他谈恋爱。 他接通电话，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像是压抑的炸药桶，一点儿火星就会燃烧。 “喂，有话快说，我们警察也是有下班时间的！” 电话是顾怀薇打的。 她又得报失踪案了。 听到顾怀薇的声音，吴铭刚才勇起来的脾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是青蛙鼓起巨大的腮帮子，咕呱两声又瘪了回去。 “是顾小姐呀，我刚才有点忙，语气不太好，对不起呀。”吴铭听顾怀薇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之后，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什么？是何小姐失踪了！我现在就过来。” 顾怀薇此时正在坐在生物飞船的副驾驶上，和周川寧一起回去。 林蛇和他们同坐，鹤雪衣和白咩咩分別安置其他嘉宾。 “林蛇，摄像机继续拍摄。” “要连直播吗？” “不用，接下来你全程记录。” 顾怀薇不允许这些意外事故耽误到绿洲婚介所的升级，就算是失踪也要拍下来，至於能不能对外播出，看后期剪辑和案件进展。 她调整好心情，一脸担忧地对著镜头诉说著何佳瑞失踪的事情。 周川寧安静地开飞船，听顾怀薇表演性质的发言。 本次参与拍摄的活动嘉宾，都住在节目组提供的別墅里。 最先发现何佳瑞失踪的，是喊何佳瑞出来吃夜宵的陆北酒。 何佳瑞拍摄结束后，就心情不佳地回了房间。 晚上，陆北酒喜欢喝点啤酒，吃烤串，这是属於人类的爱好，他准备叫几个人来陪自己一起。 顾怀薇和林晓梅都不在，他便准备叫何佳瑞。 结果，何佳瑞並不在房间。 不仅如此，电话也打不通。 他意识到不对劲，才通知顾怀薇和周川寧。 顾怀薇检查了何家瑞的房间，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跡。 尝试拨打电话，无人接听。 周川寧正在和自己的其他同事联繫，他告诉顾怀薇，何佳瑞並没有回陈留香的庄园，也没有回纪玄原本居住的地方。 之前她经常会去的地方也找不到人。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这会耽误到明天的拍摄进度。 警方在附近搜寻，顾怀薇坐在大厅的躺椅上，身上搭了薄毯，没有睡觉，而是等待著后续的进度。 因为涉及年轻人类失踪，这已经属於重大案件的范畴，周川寧和吴铭连夜回到局里做匯报，还得配合其他同事一起搜寻。 陆北酒还留在店里，他拿著啤酒和烤串走了过来，递给顾怀薇：“你这么干等著也不是个事儿，先吃点吧。” “我晚上不吃夜宵。” “哦。”陆北酒也没多说什么。 他把刚烤好热腾腾撒著孜然粉的羊肉串塞进自己嘴巴里，再配上冰啤酒下肚，觉得格外畅快。 顾怀薇突然想起明天镜头不够的事情。 然后扭过头，对陆北酒说：“等一下，你重新问我一遍。” 陆北酒拿著烤串的手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呃……你吃吗？” 顾怀薇示意林蛇把镜头转过来，原本极为冷淡的脸上浮现出虚偽的笑容。 她的手上还带著白天没有脱下来的黑色蕾丝手套，抽两张餐巾纸，捏住烤串，然后优雅地吃了两口。 本来，顾怀薇不准备给自己太多镜头，她和其他嘉宾互动过多，会喧宾夺主。 但是，今天晚上，警方大概率没有办法立刻找到何佳瑞，明天拍摄缺少一个人，她需要用这些镜头，录播装直播，填补明天缺失的部分。 “你没必要故意偽装成这样，装模作样的游戏好玩吗？”陆北酒有力的手指捏扁空的啤酒易拉罐，然后隔空准確地拋入垃圾桶中。 “我这叫做营业状態。”顾怀薇对著林蛇摆摆手，示意他这部分不要录进去。 “我更喜欢你非营业中的样子。”陆北酒侧头看她，“我以前见过一个和你差不多的女人，她也开了一家差不多的店，只不过，她没你那么会做生意。” 顾怀薇知道他说的是姐姐，不发一语。 “你认识她吗？”陆北酒双手枕在脑袋后面，往后靠了靠，“她不仅和你长得很像，甚至连名字都一样，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到底是她失去所有记忆回来了，还是你以她的面目在这个世界行走呀？” “你呢？你又是什么人？”面对陆北酒毫不客气的试探，顾怀薇扶了扶眼镜框，“是周川寧的前任结契对象？是陈留香饲养的人类？又或者是曙光联盟的成员之一？” 空气中瀰漫著无声的硝烟。 “顾小姐，你知道的还挺多呀。看来，是我小瞧你了呢。”陆北酒原本鬆弛的肌肉突然紧绷起来。 第144章 改直播策略 “放轻鬆，你明天还要上镜头，我不想你的脸上掛彩。”顾怀薇悠然地靠在躺椅上，没有动手的打算。 陆北酒听到这话，岔著腿坐在原本的位置上，他垂著头，想了又想才开口问道：“你愿不愿意和我回曙光联盟？” “暂时没时间。”顾怀薇要以店里的事情为重。 顾怀薇反应很平静，让陆北酒认为，她並不反感曙光联盟。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存在一个和你极其相似的人，你难道不想了解那个人的过往吗？” 虽然异形入侵，人类被驯化了两百多年，但陆北酒从来没有觉得异形有魅力，他喜欢的只有人类女孩儿。 和陈留香的一些亲密举动，也无非是基於利用而已。 利用异形，陆北酒没有任何负罪感。 当年，顾长歌出现，告诉他，要保护好自己的同胞，守卫自己脚下的净土，无论是面对强权，还是面对衣炮弹，都不要被驯服的时候，他內心深深地触动，把她说过的话深深地记在心里。 他试图从顾怀薇身上寻找当年那个女孩的影子。 但是很可惜，顾怀薇不是真的顾长歌。 相似的面孔里，是完全不同的灵魂。 “应该会想吧。”顾怀薇手指放在下巴上，偏著头问道：“周川寧说他曾经的结契对象已经死了，但你和他的结契对象有七分相似，你们是孪生兄弟吗？” “想知道的话，来曙光联盟，当我们成为同事后，我会告诉你。” 现在的顾怀薇，和他並不站在同一立场，没有经过洗礼，她身上有太多的不確定性，陆北酒自然不会什么都告诉她。 顾怀薇对於他是否会坦诚，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 她问道：“有件事情我很奇怪，你们是怎么盯上我的？” “曙光联盟成立之际，当然会有一套自己的选人机制。”陆北酒神色逐渐变得认真起来，他双眼凝视著顾怀薇的侧顏，眼神深邃，“在人类和异形之间，你最终是要做出选择的。是忠於自己的族群，还是做异形的傀儡，你的心里应该已经有了答案。” “答案呀……”顾怀薇既不会选择这个世界的人类，也不会选择异形，她本身就不属於这里，这个世界的纷爭与她无关。 婚介所的工作完成，姐姐的相关线索拿到，她就会静静等待著位面跳转，然后前往下一个世界。 陆北酒站起身准备回房，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转头问道：“我有一个同事叫做王涛，他是在你的店里失踪的，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顾怀薇手指轻轻拨弄著发梢，隨后眨了眨眼睛，歪著头，脸上露出几分无辜的笑容：“王涛？是来过店里的客人吗？抱歉呀，我这里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个人。” “他之前的任务也是带你回曙光联盟，只是现在失踪，我联繫不上。”陆北酒抬起头，细细地打量著婚介所大厅的装饰。 这里的布局温馨简单，除了墙上那幅古怪的摩天轮油画，其他部分的装饰处处透著喜庆。 但陆北酒却觉得这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令他觉得不安。 “你这个婚介所，没有什么诅咒吧？” “只有爱情魔咒，会让进店的顾客都找到自己的真命另一半。”顾怀薇笑著回应。 开玩笑，她可不能让別人知道这个婚介所是活的，不然的话，会嚇到后面的客人。 次日的拍摄，不仅何佳瑞没有回来，就连周川寧和吴铭，也因为局里的案件无法正常参与拍摄进程。 上午的直播，主要靠著陆北酒、陈留香和她自己，在那里尬演，做一些弱智小游戏。 下午，顾怀薇看著完全没有达標的恋综在线观看人数，改变策略，让林蛇把昨天的录製剪辑出来，直接告诉观眾何佳瑞失踪的事情。 “何佳瑞是本次节目的重要嘉宾，想必很多观眾已经知晓，纪玄是何小姐的饲养者，陈留香是何小姐前任结契对象。 是旧情復燃？还是回归最初的怀抱？ 何小姐原本是准备在节目中，选择出真正想要相伴一生的异形。 只是很可惜，她发生了意外，警方目前正在调查，而我们，也准备改变接下来的拍摄方向，將原本的恋爱互动环节改为寻找何佳瑞，让她做出最终的选择。” 此话一出，直播间的在线观看人数迅速飆升。 绿洲婚介所的任务要求是举办恋综，使得直播在线观看人数超过10万人。 顾怀薇这么一改，节目就偏离了恋综的性质。 她担心绿洲婚介所判定她动作违规，所以，接下来的拍摄重点，不是案件本身，而是纪玄和陈留香对於何佳瑞的態度。 要通过节目强调他们的爱意，达到恋综的节目效果，不可以直接办成法制频道。 顾怀薇连夜修改脚本。 鹤雪衣背诵著新的主持人台词。 林蛇负责在网上发新闻稿，为新的直播方向造势。 白咩咩收拾何佳瑞的房间，她哼著儿歌將所有的东西归位。 房间里警察已经检查过一遍，没有特殊的发现。 她在房间里闻来闻去，然后在窗户外找到一个鲜血留下的圆圈標誌。 “有血耶，好嚇人！”白咩咩立刻跑到大厅，把顾怀薇拉过来看。 “顾姐姐，是我发现的哦。”白咩咩趴在窗户边缘。 如果她有尾巴的话，现在一定转得像螺旋桨一样飞起。 顾怀薇用手机將外部的那个圆圈图案拍照，然后再用签取了一点血液样本，放进玻璃管里先密封著藏起来。 当天晚上，周川寧知道顾怀薇在等，便带来连夜新的消息。 “说不定，何小姐已经遭遇不测了。” 他们在附近的河里发现了何佳瑞的鞋子和手机，手机已经进水，无法正常开机。 这个问题，林蛇有办法解决。 “没看到尸体之前，她还有可能活著。”顾怀薇把外墙標誌的事情告知周川寧，並问他是否能把手机给她，她的伙伴可以把手机修好。 手机属於物证，周川寧没办法交给顾怀薇。 顾怀薇便让林蛇跟著他回局里帮忙。 “林蛇，好好帮助周警官。”临走之前，顾怀薇悄悄地在他冰凉的手心里写下“拷贝”二字。 今夜格外的漫长。 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个不眠的夜晚。 黑暗中，何佳瑞逐渐甦醒。 她的头脑还有些昏沉，嘴里被堵著一团粗糙的布，呼吸艰难。 第145章 手机內信息 这是一个对何佳瑞而言，极为陌生的地方。 何佳瑞眼睛被下了药，几乎看不见东西，四周影影绰绰，空气里充斥著冰冷潮湿的气息，让她心慌不已。 “呜呜呜……”她试图求救，她的手腕被绑在身后，绳索勒得生疼，血液流动不畅。 恐惧占据了她的大脑。 原本早已淡忘的童年黑暗记忆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何佳瑞在小的时候，被不明身份的人劫持过，当时纪玄出去上班，她一个人在家里，有人敲门，她以为是自己的饲养者回来，结果开门之后就被一闷棍打晕，关在漆黑的房间里七天七夜，直到纪玄和警察一起把她救回来。 纪玄说，他是交了赎金才把她救回来的。 也是自那之后，她对纪玄多了许多依恋。 本来都已经忘记了。 可是身处在幽暗的环境，她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无助的自己。 谁来救救她？ 林蛇回来的时候，顾怀薇蜷在躺椅上，怀里抱著改了一半的脚本。她睡著的时候很安然，双眼紧闭，呼吸轻浅，像是学校里一抓一大把的小女生，走进人群里都认不出来。 没有圆滑世故，也没有攻击性。 顾怀薇原本是想等林蛇回来，询问手机的事情。但她实在太困，椅子上的毛毯又过於柔软，她只想闭目养神，却没想到闭上眼睛就很快睡去。 林蛇看见这一幕，伸出苍白又骨节分明的手，在顾怀薇沉睡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顾怀薇之前交代过林蛇，让他回来之后有消息及时和她说。 林蛇便按照顾怀薇的要求，准备把她叫醒。 他还没有触碰到顾怀薇的肩膀，鹤雪衣便握住林蛇的手腕。 “让她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鹤雪衣的皮肤虽然雪白，但是有血色，他五指扣在林蛇冷白色的手腕上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温度。 “不行。”林蛇的想法极其简单，顾怀薇说过回来让他报告，那他便要完成这项工作。 “工作有这么重要吗？”鹤雪衣在灯光之下没有影子，他的整个人显得很空，眼角有一片淡淡的緋红，金色的眸子看向林蛇，“店长小姐最近天天熬夜，你也稍微体谅一下人类吧。” “你不想早点打开乐园的大门？” “这並不衝突。” “別碍事，你的存在拉低了我的工作效率，很多余。”林蛇墨绿色的瞳孔锁定著鹤雪衣，另一只手的指尖只是轻轻触碰鹤雪衣的手，鹤雪衣手背上便多了两个流血的孔洞。 “別这么暴力。”鹤雪衣伸出粉色的舌头，將手背上那点鲜血舔食乾净。 他们的行事作风完全不同，又互相看不惯对方的做法。 林蛇还是把顾怀薇叫醒了。 顾怀薇惊醒，手中正在修改的脚本滑落，鹤雪衣及时弯腰，接住了即將掉落的脚本。 “你们都在啊。”顾怀薇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上面显示，现在是凌晨3点。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海量小说在 101 看书网，101????????????.??????任你读 】 鹤雪衣把脚本还给顾怀薇。 “店长小姐，累的话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不用，林蛇回来了，为了后续的拍摄进度，今天晚上我得加回班。”顾怀薇柔软的髮丝轻轻垂落在肩头，她看见鹤雪衣金色眼眸里显而易见的担忧，“时候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白咩咩是他们几个中间作息最正常的，早睡早起，每天都元气满满，这个点儿，她已经在红娘小屋抱著被子睡得四仰八叉了。 “还真是两个工作狂，乐园选你们算是选对了。”鹤雪衣转身离开，把大厅的空间交还给林蛇。 林蛇直接匯报成果：“顾小姐，我拷贝到了何佳瑞手机的信息。” “我就知道你可以。”顾怀薇从躺椅上爬了起来，她刚从小憩中醒来，此时浑身懒洋洋的。 大半夜，连婚介所外的虫鸣声都停止，大厅显得格外安静，只有电脑屏幕微弱的光映在顾怀薇脸上。 “过来，把你拷贝的信息导进电脑里。”顾怀薇懒懒地回到工位，打了个哈欠，眼神带著些许朦朧，动作略显迟缓地敲打著键盘。 林蛇拉过来办公椅坐在她旁边，把今天拷贝到的信息导入顾怀薇的电脑里。 顾怀薇手指慢慢地滑动著滑鼠，她看著何佳瑞手机里拷贝出来的简讯內容，原本有些睏倦涣散的双眸逐渐聚焦，神色也认真起来。 这两天，何佳瑞一直在给陈留香发消息，询问她和陆北酒之间究竟是什么关係。 何佳瑞：难道陆北酒在你心里才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吗？ 何佳瑞：你和我结契到底是为了什么？把我们养在庄园里，却不碰我们，不让我们为你產卵，香香，我真的看不透你。 何佳瑞：小高说，你每次出远门都是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个男的是不是陆北酒？ 何佳瑞：如果你真的在乎他，乾脆和我们所有人都解除契约，只带他一个人回庄园。 何佳瑞：如果你一视同仁，我便不会奢求你给磁力值又给爱，但你不能只对一个人特殊，那样会显得我很廉价。 何佳瑞：告诉我一个明確的答案吧，我如果知道了，就会死心，不再纠缠。 陈留香对何佳瑞的態度格外的冷淡。 她表示，如果何佳瑞想回庄园，她们可以再续前缘，如果想彻底分开，她也不会阻拦。 至於磁力值补偿，价位隨便何佳瑞开。 顾怀薇单手捧著脸上，猜测道：“你说，何佳瑞会不会是故意玩失踪，然后想要吸引陈留香的注意，让她担心她？” “有这种可能性。”林蛇並不能够太理解人类的脑迴路，但是將自己置於危险的境地来，博取他人关注的行为，他只在乐园里脆弱的祭品身上见过。 “如果真是这样，她就太天真了。” 顾怀薇继续往下翻，何佳瑞在陈留香那里受到了委屈，便会找纪玄哭诉，寻求安慰。 一开始的对话还很正常。 但因为纪玄过於娇惯顺从她，导致她后面说的话有些过界了。 何佳瑞：我想回到你的身边，但我没有回到你身边的理由。 何佳瑞：你为什么只是一个小职员呢？如果你的皮囊再完美一点，如果你不那么普通，如果你有足够多的磁力值，我们就可以生活得很幸福。 何佳瑞：说到底，还是你的错。 消息发出去后，间隔两个小时，纪玄回復了最后一条简讯。 纪玄：对不起。 第146章 他的新能力 被偏爱的人容易有恃无恐，也容易说出过分的话。 因为知道爱自己的人不会伤害自己，所以才会吐露出自己心里最阴暗的那一面。 何佳瑞发给纪玄的那些话，顾怀薇看得直皱眉。 谁都有点阴暗面。 有些事情可以放在心里想想，但是绝对不能说出来。 顾怀薇不禁感嘆：“纪玄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吗？最后竟然还道歉。”那些话看著就血压飆升，纪玄就这么忍下来了。 “他在乎她，看见她的悲伤，就会想道歉，让她不再难过，即使他没做错什么。”林蛇面无表情地看著屏幕，顾怀薇有些意外地侧头看他，她以为他不懂人心，却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番话来。 “看不出来，你还挺懂的呀。”顾怀薇撑著下巴，若有所思地问林蛇，“老实人平时不发火，要是爆发起来，搞不好真会干出惊天动地的事来……你说，有没有可能是纪玄绑架了何佳瑞吗？” “也有这种可能性。”林蛇墨绿色的瞳孔微动。 顾怀薇打开手机，调出今天拍到的那个红色的圆环，一边展示给林蛇看，一边分析道：“这个圆环，是不是契约环的意思？如果何佳瑞没死，我更倾向於熟人作案。” 林蛇林蛇盯著那图案，低声道：“去找找。” “嗯？怎么找？”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如果这个血是何佳瑞的，鹤雪衣有办法在她伤口未癒合之前追踪到她的位置。”林蛇似乎並不想提及鹤雪衣，但是他公私分明，不会让个人的情绪影响到工作的效率。 顾怀薇立刻站起身，手掌按在办公桌上，干劲十足地说道：“我现在就把他喊起来加班。” “店里得留人。”林蛇用一贯的冷淡口吻提醒她。 顾怀薇歪头，思忖了一下：“白咩咩睡得正香，现在把她拖起来看店是不是有点残忍？” 她的目光悄咪咪转移到林蛇的身上。 如果带鹤雪衣出去的话，就不用带林蛇了…… 林蛇一瞬间就能猜透顾怀薇的小心思，不等她开口，便態度坚决地说道：“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你不能留下来看店吗？”顾怀薇略带失望地瞥了他一眼。 “不能。”他乌黑如夜的髮丝垂在苍白的脸颊两侧，黑色的薄唇说著不容拒绝的话，“我比你更加了解他，有我在，他才不会隱藏自己的能力。” 林蛇不给鹤雪衣偷懒的机会。 “行吧，那你扛摄像头。”顾怀薇答应下来，再顺手给他多加一项跟拍的工作。 鹤雪衣在林蛇进入房间的时候就睁开眼睛，他金色的瞳仁像是坠入黑暗里的太阳。 原本从身体里涌出来的血红色影子，在大门打开，光照进来的那一剎那迅速缩回他的身体里。 顾怀薇轻轻推开房门，看到小床上抱著被子蜷成一团白咩咩。 白咩咩的短髮捲曲，仿佛绒毛般雪白，脸颊因睡意而微微泛红，显得异常可爱。 她睡得很香，呼吸均匀，胸口起起伏伏，羊蹄子还没有遮掩好，露在薄被外。 原来是羊呀。 果然是草食性动物，警惕心就是差了些。 顾怀薇走近，盯著她那只暴露出来的羊蹄子，帮她用被子遮掩好，然后轻声唤道：“咩咩，该起床了，今天晚上，需要你帮忙看店哦。” 白咩咩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睏倦的眼神带著一丝迷茫，小小的手揉著眼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可我还想再睡一会儿嘛……” “我们都要出门，要不你到大厅那边睡。”白咩咩看起来很软，顾怀薇和她说话时会不由自主地放轻音量，生怕惊扰到她。 “大厅……”白咩咩支撑著身体坐起来，细声细气地问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睡顾姐姐的小窝了？” “当然可以。” “那好叭，顾姐姐的床是香香的，我去大厅那边睡好了……顺便帮姐姐看店。”白咩咩披著被子，长长的被子盖住脚，她像个小小的糰子般慢吞吞地往外挪，临走之前，还不忘抱著自己的小枕头，步伐摇摇晃晃，格外乖巧。 鹤雪衣就像那被迫內卷的公司员工，深更半夜被叫起来加班，还不能有什么怨言。 “这是我採集到的鲜血，还没有验过dna，不確定是不是何佳瑞的，你先试一下能不能追踪到。”顾怀薇拿出採集到鲜血的试管，试管里面有半根签，签上面沾著血跡。 “店长小姐，你怎么知道我有办法追踪？” “嗯……”顾怀薇正准备找藉口。 “我说的。”不等顾怀薇解释，林蛇直接认了下来，“作为婚介所的一员，在工作中使用你的能力，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顾怀薇嗅到火药味，立刻说道：“林蛇是在讚赏你的工作能力。” “店长小姐在这里，我不和你计较这些。”鹤雪衣神情冷淡地瞥了林蛇一眼，然后接过顾怀薇递过来的试管。 细长的手指隔著纸巾捏住，像捏著某种污秽的东西。 “麻烦你了。”顾怀薇知道，他討厌脏东西。 鹤雪衣金色的眸子里带著微不可察的嫌恶，但依然將试管里的签取了出来，缓缓靠近嘴唇，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 空气中的味道还没有消散。 鹤雪衣微眯起眼，捕捉到空气中游离的血气。 隨后他的指尖出现了一条淡淡的红色血线。 林蛇一路拍摄。 顾怀薇紧跟鹤雪衣身后，穿梭在夜色笼罩的城市中，黑暗的小巷子除了野猫外，还有一些流浪的异形，有些异形看见顾怀薇是人类，不怀好意地想要扑上来，被顾怀薇轻鬆地解决掉。 红色的血线指引他们来到郊区破旧的工厂內。 一番搜索，顾怀薇找到通往地下室的生锈铁皮盖。 顺著漆黑的楼梯向下，顾怀薇看见何佳瑞被关在笼子里。 “是谁？”何佳瑞的手紧紧地握住笼子栏杆，她满脸惊恐，泪水止不住从无神的眼睛里滑落，“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第147章 罗网和蜜糖 顾怀薇走上前，蹲了下来，她看向何佳瑞的眼睛，何佳瑞的眼球完整无损伤，但是没有光泽，像是蒙了一层纱的玻璃珠。 “是谁……不要伤害我……”何佳瑞听到声音有些慌张。 “別害怕，我救你出来。” “顾小姐？” “嗯，是我。” 下来的时候，顾怀薇探寻过废弃工厂的周围，没有找到可疑的凶手。 她用匕首將外面的锁撬开，把人扶了出来。 “可知道是谁袭击你，把你关到这里来的？” 何佳瑞摇了摇头，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光……我想要光……” 她有点幽闭恐惧症，尤其是视觉大幅度降低，她像是一只雨中瑟瑟发抖的幼鹿，充斥著不安。 顾怀薇只能握住她的手，安抚著她的情绪。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超流畅 】 “我在这里，现在是晚上，地下室光线不好。 你已经安全了，慢慢回忆一下，你是被谁袭击，关在了这里？” 何佳瑞握著顾怀薇温暖的手，慌乱的心才渐渐有了点力量。 她急喘了好几口气儿，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回到房间之后，就被人打晕……我……我不知道是谁这么做，我醒来之后，人就出现在这里，眼睛也看不见了。” “行吧，我们先回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顾怀薇发现何佳瑞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准备带她离开。 何佳瑞双目並不是完全失明，而是视力严重下降，仅仅能看见非常模糊的影子。 顾怀薇翡翠手鐲里放著之前拉货的小推车，这种时候正好用来运人。 她把何佳瑞扶在推车上坐著。 何佳瑞把脸埋在膝盖上，衣服单薄，看著实在可怜，顾怀薇又给她拿了件毛呢外套披上，然后递给了她一杯磁力饮料。 “顾小姐，我是不是变丑了？” 被娇养的朵，仅仅是几个小时没有磁力值的滋养，她的发质就已经开始枯萎，皮肤也开始失去水分。 “人能没事，就是不幸中的万幸。”顾怀薇没有直接回答。 何佳瑞反而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没有及时补充磁力饮料，肯定有了衰老的跡象。 她无法想像自己变丑的样子。 那对她而言简直是灾难。 顾怀薇推著精神状態弱的何佳瑞离开，刚踏出废弃楼，周围强光闪烁，手电筒光束聚焦在她身上。 周川寧带领著他的同事，从四面八方现身，一个个紧绷著脸，形成密不透风的包围圈，黑洞洞的枪口指著她。 “举起手，放下人质。”周川寧是收到了绑匪交易的信息，才寻找到这里的。 “周警官，是我。”顾怀薇先举起手。 周川寧看清楚顾怀薇的脸，脸上表情一闪而过的呆滯，然后略带一丝歉意地命令同事放下枪，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顾小姐，你怎么在这里？”他快步走上前来。 “解救我的顾客且特约嘉宾。” 顾怀薇全程录像，这点小误会很轻易就能解开。 当然，她也不忘在镜头面前强调一下绿洲婚介所的专业，即使嘉宾遇到意外事件，绿洲婚介所也会尽全力保障顾客安全。 有了警方的帮助，后续的事情顺畅了许多，警方安排了专业的心理医生，为何佳瑞进行疏导，纪玄也及时赶了过来，安慰何佳瑞。 恋综的拍摄进度仅仅耽误了半天，就回归到正轨。 因为中途的意外事件，加上顾怀薇录製了解救人质的过程，再补上纪玄和陈留香的单独採访，导致观看直播的人数激增。 顾怀薇完成了10万在线观看人数的目標。 陈留香磁力值为何佳瑞请了最好的医疗团队。 何佳瑞在最后选择回到纪玄的身边。 顾怀薇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她看见何佳瑞眼睛缠著纱布，安稳地在纪玄怀里入睡，而纪玄温柔抚摸著何佳瑞耳边悄悄生长出的白髮，还是把心里的猜忌放了回去。 有可能，纪玄故意设计绑架何佳瑞，用何佳瑞的血，在窗台上留下契约环记號，把嫌疑人指向陈留香，再和警方一起营救何佳瑞，最终抱得美人归。 也有可能，陈留香觉得何佳瑞要的太多，不懂事，用何佳瑞的血在窗台上留下新生环的记號，把嫌疑人指向纪玄，何佳瑞在绑架的过程中枯萎，她可以无道德压力地摆脱这段关係。 无论是谁，警方那边调查的结果就是凶手自杀。 凶手自己承认了绑架的事实，並且连带著几年前挟持何佳瑞的案件一起认了下来。 尘埃落定，何佳瑞困在无形的罗网之中，手里紧握著自以为的蜜，她並没有去追求真相，而是尝著这短暂的甜，让自己的生活重新归於寧静。 网上都在磕甜甜的cp。 周川寧在局里匯报完工作后，来到绿洲婚介所，和顾怀薇喝茶聊天。 “就算是综艺剧本，我们之间，你也要安排成悲剧结局吗？” “有吴铭和林晓梅这一对走纯纯的恋爱风，纪玄和何佳瑞展现爱恨纠葛后终成眷属，网络上，本档节目的售后已经足够，我们没必要再演契约情人。”顾怀薇喝了一口微苦的茶叶，示意周川寧也尝一尝。 乐园卡里结算了大额金幣，顾怀薇买东西的时候不用再节制。 白毫银针比较昂贵，茶叶形似银针，色白如雪。 沐灵汐帮她拿的货据说这一批是尖货儿，市场上不卖，只不过在顾怀薇喝来，与其他茶叶没有太大区別。 周川寧抿了一口茶，作为异形他无法品味到人类食物的清香。 他只品了一口便放下茶杯：“你还真是一点希望都不给呀。” 周川寧一直有种感觉，那就是顾怀薇看他的眼神非常的冷淡，在她营业的笑容之下，有一些异常冰冷的东西。 她像是非常篤定的认为，他们之间一定没有机会。 无论他做什么，无论经歷了多少时间，他都没有办法打动她。 “臥底的事情，我答应过你，时机成熟，我会主动联繫你。”顾怀薇把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至於其他的话，没有必要再说。 她早晚会离开，那个时候周川寧自然而然会死心。 恋综结束后，绿洲婚介所收到了来自电视台的直播分成。 【绿洲婚介所：四星级】 【恭喜店主完成三阶段恋综直播任务，已获得本次本次综艺直播分成500000点磁力值，本次升级將消耗100000点磁力值。】 【现阶段可付费解锁区域：绿洲婚介所连锁店（0/10）】 【解锁下一阶段销售任务：请在一年內，分別在十个不同的城市建立十家分店，並对当地婚恋市场形成规模化的影响力，达到品牌化效应。】 【剩余磁力值：495920点。】 第148章 汪秘书来访 顾怀薇趁著绿洲婚介所升级的间隙，带著醒目虫回到现实世界。 那虫子直接生吃实在是有点倒胃口。 顾怀薇把顾家原本被拍卖的別墅重新买了回来，请了私厨，將那已经养肥的虫子油炸吃。 沐灵汐在公寓租期到期后，直接住进了顾家。 別墅区的安保比较严，江星逸没办法进来纠缠沐灵汐，只能不停地发骚扰简讯，然后在別墅区外围晃荡。 上次，因为江星逸找沐灵汐的黑客学长打架，导致他们双双行政拘留十五天。 沐灵汐也和黑客学长分手，回归单身生活。 “怀薇，你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医美项目？” “没有呀，应该是这个虫子比较有营养，补气血，你要不要也尝一口？说不定会变漂亮哦。” 好东西当然要拿出来分享，顾怀薇用筷子夹著油炸醒目虫，在沐灵汐面前晃了晃，想让她也品尝一下。 她私底下找了科学实验室，验了这个虫子的营养成分，发现这种虫子有轻微毒素，会麻痹神经，经过高温加热，毒素会消失。 虫肉本身，除了高蛋白之外，体內还含有一种当今世界还没有发现的营养元素，目前作用不明。 沐灵汐乾呕了一下，立刻捂住嘴巴，连连摇头，坐在椅子上连著板凳儿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连蚕蛹都不吃，更別提如此鬼畜的油炸毛毛虫了。”沐灵汐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万分嫌弃，“怀薇，要不你也別吃了？我总觉得这个东西吃下肚，你能看见你太奶。” 顾怀薇把那虫子嚼得嘎嘣脆。 “那你要不要尝尝看这个汤？”顾怀薇让厨娘煮了一锅南瓜汤，並且在汤里加了一点磁力值。 她自己服用磁力值，效果不如直接吃醒目虫明显。 “这个可以。”沐灵汐端过热腾腾的南瓜汤，她用汤勺舀了一点放在唇边轻轻地吹了吹，当进入舌尖的时候竟觉得异常的美味。 沐灵汐眼睛一亮，端著碗咕嘟咕嘟喝了两口，要不是太烫的话，她能直接把这一碗喝下肚。 “这个汤是怎么煮的？我从来没有喝过那么好喝的南瓜汤。” 顾怀薇看著沐灵汐容易过敏的皮肤上淡下去的红血丝，笑道：“喜欢就多喝点吧。” 看来，加了磁力值的汤，对沐灵汐而言，效果更明显。 因为顾怀薇还清了姐姐名下的所有个人债务，之前她们划清界限的商业伙伴又重新找顾怀薇做投资，合伙干项目。 顾怀薇一一拒绝。 倒是姐姐身边的汪秘书突然找上门来，她戴著黑口罩，宽大的帽檐遮住脸，显得有些鬼鬼祟祟。 顾怀薇之前买车，和她接触过。 看在当，汪秘书是姐姐身边的得力助手的份上，顾怀薇在別墅书房接待了她。 汪秘书现在已经是4s店里的金牌销售了。 她很感激顾怀薇在她那里订的第一辆车，让她有勇气重新面对从高处跌下来的生活。 “顾小姐，我是为了你姐姐的事情而来的。”汪秘书摘下帽子，警惕地看了一眼窗户外面，然后压低声音，“在我做销售的这段时间，我发现有些事情有点古怪。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线索，但是……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一下。” 顾怀薇安静地听著汪秘书继续往下说。 汪秘书皱著眉，脸上浮现纠结和痛苦的神色：“我不是卖车嘛，想要增加业绩，肯定是要联繫之前跟著你姐认识的那些大老板。” 她迈出这一步，需要放下尊严，费勇气和心力。 “你姐之前和一些公司的老板有频繁的业务往来，我也加了不少他们的联繫方式。 但是自从你姐姐失踪后，我发现那些老板的朋友圈都不更新了。 一开始我发消息给他们，他们没有回，我以为是他们懒得理我这种级別的销售人员，但隨著时间变长，我发现有点不太对。” 汪秘书顿了顿，顾怀薇帮她再添了一点热茶。 汪秘书深呼一口气，说出了心里最在意的点：“那一批人太沉默了，沉默的就好像隨著你姐一起消失。 不仅如此，他们经营的好几家公司也註销了。 有几家没有註销的公司，我去看过，也已经人去楼空。 我怀疑，顾长歌的失踪，和这些人有很大关係。” 顾怀薇是依靠姐姐的日记，知道姐姐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乐园。 她没考虑到，姐姐是否还在现实世界这个可能性？ “灵汐，你之前说，砍了江星逸手的那个小混混，和姐姐见过，对吧？” 沐灵汐点了点头：“是的，我看他很眼熟，只不过我没有接触到长歌姐的核心业务，我怕我认错人。” “我们去探监。”顾怀薇看向汪秘书，“你方便和我们一起去吗？姐姐之前的业务基本上都会带上你，如果姐姐和那个人相熟，你也应该有印象。” 汪秘书点了点头。 顾家姐妹对她有恩，她愿意帮这个忙。 “这周来不及了。”沐灵汐搜索著监狱里的探监时间，“我来预约下个月的会面，等確定哪天时间之后通知你们。” 现实世界有沐灵汐在，顾怀薇不用操太多心。 “对了，最近这一年，本市有没有人中毒身亡的消息？”顾怀薇之前在公寓抽屉的金幣上下了毒，那枚金幣被人拿走，就是不知道那藏在阴暗处耍招的人中招了没有。 “中毒的新闻……好像有！”汪秘书平日里会关注这些时政新闻，她开始低头翻找手机，“我记得几个月前刷到过一条新闻，说是一种没有解药的新型毒素，中毒的不止一个人，当时闹得还挺大的。” 第149章 离別前会面 汪秘书翻了半天手机，把那条新闻找出来，递给顾怀薇，顾怀薇低头看向手机屏幕。 新闻內容，是大半年前本市一家大学实验室出现了多名学生中毒的症状，中毒原因不明，仅提到是在做金属研究的时候，感染上不明毒株。 而这个实验项目，是由一家著名的跨国公司西元集团投资的，集团的总部位於m国一座两百层高的摩天大楼內，集团分部遍布全球，掌控著国际经济命脉。 集团涉及的领域也很多，隨便在网上的公开渠道搜索，就可以看见他们卓越的成就。 他们控股多家国际银行，拥有顶尖的私募股权基金，掌控全球资本流动的风向，在高端科技、医疗和生物科技、娱乐媒体、奢侈品以及新能源领域也颇有建树。 近些年来比较亮眼的成就有空间存储技术、抗衰老药物研发成功、发现新的清洁能源並尝试投產使用、以及在某些落后国家发掘到新的金矿。 顾怀薇看著他们的那些成就，觉得有些奇怪。 一家集团业务那么杂，却又能在每个行业都做到高精尖，就好像是开了掛，把其他位面的东西带到了现实世界里来。 其实，顾怀薇在一开始也想这么干来著。 要不是乐园的那次审判，还有姐姐在梦里的警讖，顾怀薇会在寻找姐姐的同时，把位面的东西带过来，然后在这个世界开展自己的生意。 乐园曾选中过很多位经营者。 他们都有机会，和顾怀薇做著同样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在现实世界里，是否还藏著和她相同的人呢？ 预约监狱会见需要下个月，顾怀薇先回到异形世界。 之前绿洲婚介所所拍摄的恋爱综艺，在本地电视台循环播放，所產生的收益，你可以直接打入绿洲婚介所的帐户。 经过升级之后，绿洲婚介所的规模已经占据了整座山头，顾怀薇屈膝坐在窗沿边看著外面的瓢泼大雨，雨滴打落在月老庙红色的屋顶上，又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沿著屋檐落下。 异世界的孤独感縈绕在顾怀薇的身边，在潮湿的天气里，她的心情也犹如这阴雨天，湿漉漉的，想著姐姐的事情。 干活可以让顾怀薇忘记烦恼，只要身体忙起来，脑袋就会轻鬆下来，不再胡思乱想。 后院的枯井里涌出清新的泉水。 顾怀薇在枯井边缘竖了一个“许愿井”的木牌，然后让鹤雪衣对前来的顾客宣传，只要往那口井里投下值钱的宝石，就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 瀑布那里的登天梯也升级成更为安全的石梯，顾怀薇把那里也安排成体验项目，对门店登记过想要找对象的会员免费，如果是情侣单独体验的话，需要支付磁力值。 白咩咩到来之后，绿洲婚介所的內部装饰比之前有品味了不少。 顾怀薇也曾想著按照自己的审美，把绿洲婚介所弄成大红大紫的喜气模样。 只不过，婚介所有自己的想法，她每次把那些装饰画、盆栽、工艺小摆件搬进来的时候，绿洲婚介所都会很不给面子的把那些东西搞坏。 久而久之，顾怀薇也就放弃了。 而白咩咩摆弄这些东西，婚介所似乎是接受良好。 就比如此时，白咩咩把製作的永生——毛线向日葵束，摆放在顾怀薇的办公室內，绿洲婚介所完全没有表达出任何不愿意的想法。 解锁一家分店需要10万磁力值。 顾怀薇现在帐户上有將近50万的磁力值。 她先在临近的城市，解锁了四家绿洲婚介所分店。 【绿洲婚介所：四星级】 【现阶段可付费解锁区域：绿洲婚介所连锁店（4/10）】 【剩余磁力值：95920点。】 当解锁结束之后，在绿洲婚介所大厅的一面空白墙壁上，出现了並排的四扇门。 那四扇门直通其他城市的婚介所连锁店。 连锁店的规模，和一星级婚介所相同，店內无经营人员，需要顾怀薇自行聘请。 《员工手册》在升级之后也比之前厚了许多。 顾怀薇翻找著《员工手册》上新出现的规章制度，这个位面的规则不同於废土世界，即使最后完成升级，也无法做到机器人全自动化管理，需要顾怀薇自行对外僱佣员工，並且让一家本店与十家分店良性循环，健康的运营下去。 这也就意味著，想要完成本次升级，单纯的解锁完十家分店不够，她还需要保证这些店在她离开之后，也能够运营下去，不破產。 否则，位面跳转后，绿洲婚介所进入亏损状態，她就没有办法源源不断地拿到这个位面的经营分成奖励。 那四家分店还没有开门，正处在准备阶段，顾怀薇在网上发了新的招聘信息，让鹤雪衣担任面试官。 因为恋综火爆，纪玄和何佳瑞的平静生活受到了打扰，他们正准备搬离这座城市，在离开之前，何佳瑞想见顾怀薇一面，纪玄陪她登门拜访。 升级之后的绿洲婚介所有好几个红娘小屋，用来接待贵宾，最近生意不错，就连不善於谈生意的林蛇都需要帮忙接待顾客。 顾怀薇请何佳瑞进红娘小屋单独聊天。 何佳瑞眼睛上缠著厚厚的白色绷带，她看起来比之前苍老，眼角有淡淡的细纹，法令纹也比之前更深，但她面色红润，小腹也长了一些肉，总体上，竟然比在陈留香的庄园里健康不少。 磁力值可以滋养人。 细心的照顾其实也可以。 纪玄想要寸步不离的守在何佳瑞的身边，但何佳瑞摆了摆手，告诉纪玄她想单独和顾怀薇谈谈。 纪玄拗不过她，只能略带担心地在大厅等候。 “慢点，脚下有台阶。”顾怀薇扶著几乎失明的何佳瑞进入红娘小屋。 她扶著椅子边缘，慢悠悠地坐了下来。 顾怀薇递给她一杯磁力饮料，她小口的抿了起来，纪玄能提供给她的磁力值並不多，她也改了之前磁力饮料不离手的习惯。 “顾小姐，我们算是朋友吗？”何佳瑞的声音很轻，带著惆悵。 她虽然依赖著异形，但她也想要人类的朋友。 “算啊。” 朋友，也分为普通朋友，知心好友。 何佳瑞资助了十万磁力值，怎么能不算是朋友呢？ “我明天就会离开这个城市，走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情。”何佳瑞握著磁力饮料的手指紧了紧，她指尖泛白，眉头微皱，“你觉得……绑架我的，真的是那个已经自杀了的凶手吗？” 第150章 错误的选项 何佳瑞被绑架的时候，一直处在惊恐的状態中。 幽闭恐惧让她无法集中思考。 但被解救出来后，她双目失明，整个人安静下来，隔绝了外界的纷扰，脑海里便一直想著那天发生的事情。 反反覆覆，不得安寧。 “你是想说，凶手另有其人？” 顾怀薇其实是怀疑纪玄或者陈留香的。 但是，碍於已知的凶手自杀，案件已经结案，且整件事对顾怀薇的生意没有影响，她没必要继续追踪下去。 “我不知道，我只是有些介意。”何佳瑞不敢说出心里的那个答案。 她现在双目失明，看不见镜子里的自己。 但每当她摸著自己脸的时候，那消失的胶原蛋白，让她无比恐慌。 何佳瑞的声音带著不確信：“我不知道我自己做的选择对不对……” “想这么多你会很累。”顾怀薇觉得何佳瑞有些神经衰弱。 明明第一次见到她，她很骄傲地说自己的精神测试有七十分，而现在，她和之前判若两人。 这个世界的人类，太容易枯萎。 何佳瑞还在纠结自己的选择。 “那天录製结束后，香香说过，如果我还想和她回去的话，她会请顶尖的医生为我治眼睛。 因为我已经有衰老的跡象，她不会再和我结契，但她会让僕人照顾我的生活，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刻来临。” 说到这里，何佳瑞的语气有些激动。 “可是如果我回去的话，就没有任何改变呀。 香香根本就不在乎我，录节目的时候，无论我离纪玄多近，香香都没有任何吃醋的表现。 我没有衰老，她都不会碰我，更別提我现在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她不会碰庄园里的任何人类，那些人类就是她摆放在庄园里的吉祥物，她的心不会在他们身上。” 何佳瑞就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感觉到绝望。 如果回到那座庄园里，她得不到关爱，行动也不自由，只会永远困在那里……唯一的好处，是有足够多的磁力值，让她在死的时候，能稍微体面些。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藏书全，101???????????.??????超靠谱 】 顾怀薇提醒道：“其实，你一开始的初心，就是磁力值。” 如果坚持初心，她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境地。 “不够啊，顾小姐，不够的。”何佳瑞声音悽然，她同样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悲哀，绷带上溢出濡湿的痕跡，她手握拳放在心口，“如果你被爱过，就会发现，物质这种东西在缺乏的时候，容易被高估，等真正有了，就会发现，再多的磁力值，也填补不了心里的空白。” 都想要。 两头都想抓，两头又抓不住。 顾怀薇觉得纪玄算计何佳瑞的可能性大一些。 毕竟，陈留香只能给磁力值，不能给体贴关怀，凶手毁了何佳瑞的眼睛，让她失去了自理能力，她在精神脆弱的情况下，大概率选择纪玄，而不是陈留香的护士团队。 但何佳瑞已经如此痛苦，顾怀薇再把自己的分析和她说，会显得有些残忍。 “选对如何？选错又如何？你已经失去选择的机会，就不要再多想了。”做人难得糊涂，活得太清楚，又不能改变的话，只会给自己带来痛苦。 何佳瑞失魂落魄地说道：“没有足够多的磁力值，我会很快衰老下去。” 顾怀薇安慰道：“纪玄会尽力给你提供磁力值。” “但愿如此吧。”心里的想法没有被证实，何佳瑞嘆息了一声，除了接受现状，別无他法，“我没有什么人类朋友，离开这里之后，我们可能也没办法经常见面了。” 分別是人生永恆的课题。 顾怀薇问？“你去哪个城市？” “米勒城。”位於这个世界的极北之地。 可惜，顾怀薇的十家分店没有一家是开在那里的。 “一路顺风。”顾怀薇见何佳瑞起身想要离开，便扶著她起来，送她去门口。 何佳瑞原本黑亮的髮丝现在显得有些乾枯，她微凉的手握著顾怀薇的手腕，唇角带著浅淡的笑意，“你最在乎的，好像就是你的店，真好呀，不用像我这样想这么多。 顾小姐，我是真心希望，你过得比我好。” “借你吉言。” 何佳瑞重新回到了纪玄的怀抱。 纪玄踏出绿洲婚介所的时候，余光轻轻地瞟向月老庙里，高高在上的神像，露出不屑的神色。 但很快，那一抹不屑就从他的眼底消失，他又变成了那个没什么本事的废柴大叔，扶著何佳瑞，上了那辆贷款买的便宜二手车。 其实，当何佳瑞选择陈留香的时候，他虽然很痛苦，但还是选择放手让她幸福。 少了政府补贴，纪玄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没有办法为自己亲手娇养的玫瑰提供足够多的磁力值。 他也不想让她枯萎。 所以哪怕非常心痛，他还是选择成全她的选择。 要不是陈留香自始至终表现出对何佳瑞毫不在意。 要不是那一场综艺。 要不是那天晚上，一条简讯。 “我想回到你的身边，但我没有回到你身边的理由。” 纪玄也不会动了让何佳瑞重新回到他身边的心思。 遵纪守法这么多年，在公司里勤勤恳恳工作，存下每一点磁力值，过著紧巴的生活。 他是那么的平庸，甚至可以说庸俗，却为了何佳瑞，做了掉脑袋的事情。 是他联繫了所谓的凶手，劫持了“凶手”饲养的人类，逼迫他承认下一切后，再营造自杀的假象。 也是他报了警。 而毁了何佳瑞的眼睛，也只是因为她的那条简讯。 他要回应她的需求。 何佳瑞需要一个回到他身边的理由，那么他就只能忍痛创造这样一个理由。 至此，他也算是求仁得仁，了无遗憾了。 顾怀薇目送他们远去。 林蛇站在顾怀薇的身后，修长的身形如同一道光照不尽的阴影，黑髮贴著苍白的脸庞，薄唇微动，阴森森地说道：“你看见那个异形离去时的眼神了吗？” 第151章 乐园的祭品 “看见了。” 那轻蔑、又带著洋洋得意的眼神，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你不阻拦吗？”林蛇问。 顾怀薇歪著头，想了一下：“你希望我阻止？” “我以为你会替她分析，然后告诉她可能的真相。”林蛇没那么了解人类的相处模式，他认为，何佳瑞问，顾怀薇就会像在工作一样，给她一个明確的答案。 顾怀薇摇了摇头：“其实她心里早就怀疑了，来问我，只不过是想证明一下自己心里的猜忌。” 顾怀薇不太想插手別人的因果。 “我这里没有確凿的证据，如果何佳瑞有能力改变现状，或者有办法再次做出选择，我会告诉她，让她顺著线索去寻找答案。 可她其实没得选，双目失明，陈留香也不会再次接纳她，她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纪玄看她的眼神还算是温柔的。 剩下的，就看她自己在之后的生活，选择沉沦在幻梦中，还是为了真相放弃纪玄。”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林蛇忽然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顾怀薇无所谓地耸耸肩：“选哪条路都一样，我和她唯一不同的是，我如果做了选择，不会后悔。” 如果做下选择，就当另外一条路已经消失。 坚定地相信，当下的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 接下来的时间，顾怀薇为了扩大绿洲婚介所的影响力，在网上弄起了红娘直播连线，主营业务就是帮人解答情感问题。 既能获得直播打赏，又能够给绿洲婚介所吸引一些人气，顺便还能推销一下几家分店，顾怀薇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跃跃欲试。 化妆间內，白咩咩站在圆圆的小板凳上，拿著捲髮棒，把顾怀薇的头髮电成蓬鬆捲曲的羊毛卷。 顾怀薇看著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有些彆扭：“咩咩，这腮红是不是打得有点多了？还有假睫毛，快要翘得飞起来。” “没有呀，这样很可爱。” 白咩咩满意地拍了拍小手，把顾怀薇打扮成加大版的自己。 “顾姐姐，你要相信我的手艺，我以前在乐园的时候，爸爸带回来的那些祭品，皮毛都是我处理的。”白咩咩粉嘟嘟的小脸上浮现一抹骄傲，然后再顾怀薇身上拍香粉。 “粉够了。” 顾怀薇被扑上来的香粉弄得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问道：“你们经常提到乐园的祭品，那祭品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祭品”两个字听起来，就容易联想到不好的东西。 “唔……”白咩咩把食指放在唇边，语气有些犹豫，“我不知道这种东西可不可以告诉你耶，我出门的时候，爸爸千叮嚀万嘱咐，让我不要乱说话。” “你可以偷偷告诉我一点点，你爸爸是不会知道的。”顾怀薇引诱般把白咩咩拉到自己面前，指著镜子里亲密的两道人影，开始哄骗，“你看我们多么的相似，就像姐姐和妹妹一样，那当妹妹的，是不是要和姐姐说说心里话？” 白咩咩很高兴地和顾怀薇贴贴。 她觉得，顾怀薇对她这么热情，那么乐园的大门打开之后，顾怀薇说不定会愿意先去她家做客。 想到这里，白咩咩忍不住多说了几句：“祭品就是……嗯……怎么说呢？乐园外面，有一个古老的家族负责每年提供祭品，作为交换，乐园会给他们提供一些宝贝，让他们家族永远兴盛下去。” 顾怀薇抓著关键点问：“那个家族叫什么名字？” 白咩咩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不能说，这个真的不能说。” “乐园的规矩是不能说？” “是的呢。”白咩咩严肃地点头，掰著手指头，“我相信姐姐一定可以打开乐园的大门，但是在此之前，我如果说太多关於乐园的事情，万一嚇到姐姐就不好了。” “啊不对不对，乐园才不会嚇到姐姐呢。”白咩咩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眨巴著眼睛赶紧解释，“只是现在的姐姐还不成熟，不太能够接受乐园里的一些规矩。 只有等到姐姐经歷过很多个小位面，变成特別的经营者，到时候再进入乐园，才能够感受到乐园的美丽。” 顾怀薇低下头思索。 她也已经发现，每个位面经营成功后，她都可以获得相应的奖励，这些奖励会滋养她，让她变得越来越完美。 这一切都是为了进入乐园做准备。 “姐姐……”白咩咩有些心虚，两个食指对对碰，“你能不能別告诉老板，我提到了祭品的事情呀？” 顾怀薇摸了摸白咩咩雪白捲曲的短髮，柔声道：“放心，答应过你，我会保密的。” 之前，顾怀薇想问周扒皮她是否能给自己的好友使用磁力值，周扒皮没有回她的消息。 这个背后的老板完全不管事儿。 除了重大选择，周扒皮一条简讯都不会发给她。 “那我们拉勾勾。”白咩咩伸出小拇指。 “好。”顾怀薇同样伸出小拇指，拉在一起晃了晃，“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白咩咩忽然一愣：“欸？” “怎么了？”顾怀薇看著她。 “姐姐不喜欢变小狗？” “进入乐园会变成动物？” “啊不是，姐姐，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白咩咩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她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不可以再乱说话，要是真的让老板知道，不仅她没有办法在这里干下去，连她家里的人都有可能遭殃。 白咩咩这三位助理之间比较好骗的。 顾怀薇又尝试著哄她半天，但她这次是打定主意不说话，一直捂著嘴巴，顾怀薇只好暂时放弃。 直播连线的效果不错。 一开始没什么人气的时候，顾怀薇让林蛇、鹤雪衣和白咩咩分別扮演上来连麦的观眾。 反正也不用露脸，只要提前把故事编得够狗血就可以了。 其中，鹤雪衣演恋爱脑演得最为真实，顾怀薇亲眼看著他感情充沛地发出呜咽的声音，然后念著稿子，引得一堆异形想要加他的私信。 顾怀薇也就凭藉著这些半真半假的情感解答，金句频出，在网络上获得了“最美红娘”的称號。 直到直播第三天的时候，一位匿名网友直播连线。 她开了变声器，声音低沉地问：“我的未婚夫失踪了很久，前段时间我才確信他已经死了。我在你们婚介所的许愿井闻到了他的尸臭味，你们真的是做婚介生意的吗？” 顾怀薇联想到被那口枯井吃掉的王涛，呼吸微微一滯。 隨后很快恢復了自然，她平静地说道：“请这位连麦的网友不要恶搞主播哦，如果是未婚夫失踪请及时联繫警察，相信警察同志可以帮助到你。” 弹幕里也没有人把那位网友的话当真。 那位网友是真的知道些什么，她不依不饶地说道：“不要再扩大你的经营规模了，不然的话，你会沦落到和我的未婚夫一样的下场。” 第152章 精神病患者 因为直播是面向观眾的，顾怀薇就算是存在试探之心，也不能当著这么多人的面问太多东西。 她给对方扣了个恶搞的帽子，然后让管理员把对方踢下线。 结果当天直播结束后，顾怀薇收到了那人发的大量骚扰私信。 对方既不报警，也不復仇，而是一直在警告她，不要尝试在网络上扩大绿洲婚介所的影响范围，也不要继续开分店，否则会遭到报应。 顾怀薇不会因为这三言两语，就放弃升级绿洲婚介所。 她让林蛇通过对方的id，顺著网线把那个人找到。 这个世界的人类如果没有得到足够多磁力值的话，会迅速衰老。 但衰老並不意味著快速死亡，人类的正常寿命还是和天空异象未出现之前一样，只不过，过快衰老会导致身体机能下降，骨质疏鬆，更容易生病和发生意外，所以看起来寿命好像变得比之前更短。 试营业的四家分店需要实习的员工，由鹤雪衣主要负责面试工作。 前来应聘的人类竟然多於异形。 他们身形消瘦，脸上布满皱纹，但是每个人的眼睛都格外的明亮，像是对生活充满希望。 只不过在当前就业环境下，靠自己工作不结契的人类，大多外表衰老，体力远不及异形。 顾怀薇是开门做生意，不是做慈善的。 她同情这里人类的遭遇，也觉得那些人靠自己活下去很优秀，但是在人员选聘上，选择性价比最高的异形员工会更明智。 “你们说，我要不要在这些分店里设置一些人类保留岗位？”顾怀薇看著手里成堆的简歷，“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就业环境也很卷，我这工资开得也不高呀，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来应聘。” 林蛇敲打著电脑键盘，然后把最新的政府补贴政策调了出来：“我们所开的分店中，有两个城市的政府出台了人类就业帮扶政策，如果招聘人类的话，企业可以获得税收减免和其他政策补贴。” 顾怀薇讚赏地看了一眼林蛇，他的工作建议总是最有效率，也是最实际的。 “那就在有政策补贴的城市里设立人类保留岗。” 这样做，一举两得。 “如果是聘请没有契约的人类，最好给他们买额外的保险。”白咩咩趴在办公桌边缘，戳著计算器，“顾姐姐，算下来单个成本有点高，但是加上补贴的话，我们还是有得赚的。” 鹤雪衣全程划水，前段时间他负责招聘，已经很辛苦了，至於具体用谁，他並不在意。 “不亏就行，人类更懂人类在想些什么，每家店先设两个人类红娘的岗位吧，至於是否再增加，看一季度分店的营业额。” 顾怀薇做最后拍板，她记得何佳瑞第一次来店里的时候，问她是不是人类，相比起异形，一些顾客会更亲近於同类，聘用人类在店里，对生意有益。 新闻里，播放著曙光联盟袭击异形兵工厂的事件。 他们声势浩大，但由於武器和体力的差距，並没有对兵工厂造成太多伤害。 电视里，那些人喊著“异形必死，还净土於人类”的口號。 有些曙光联盟的先驱者，身上甚至绑了炸弹，要拉著异形同归於尽。 相比起曙光联盟的激进，异形对於这些人的处理轻拿轻放，以批评教育为主，以惩罚为辅，最严重也只是坐牢，没有死刑。 正在店里做登记的异形看著电视里的新闻，抱怨著这年头对於人类太过纵容，人类都可以爬到异形头上为非作歹了。 而顾怀薇关注的则是最新的人口报告。 这个位面的人类数量其实在迅速减少。 异形在人类的身体里產卵，所生下的都是小异形。 照这个趋势走下去，异形越来越多，人类越来越少，这个星球早晚会被异形挤爆，然后他们再撤离，让这里变成一片荒土。 陆北酒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拜访顾怀薇。 而他来，陈留香就一定会来。 “顾小姐，你答应我的事情什么时候兑现承诺？”陆北酒討论曙光联盟的事情，並不避讳陈留香。 “我最近在忙分店的事情，等十家店都正式开业，我就和你去一趟曙光联盟，见一下你口中的领导。” 顾怀薇没准备放陆北酒鸽子。 陆北酒沉默。 他没有採取强逼的手段，是因为他一直期待著，顾怀薇是失忆的顾长歌重新回来。 毕竟，在陆北酒看见，她们名字相同，面容相似，只要经过洗礼，顾怀薇就能变成陆北酒心中所期待的那个人。 陈留香敏锐地感觉到陆北酒的情绪波动。 她看著他的脸，又何尝不是期待著相同的事情呢？ 林蛇查到了那个直播连线的人的身份。 那人名叫尹之桃，精神值低於10点，是一位精神病患者，现在正住在异形为人类开办的心晴精神病院里，接受电击治疗。 鹤雪衣站在一旁，眼瞳如冬日的初阳，他用纸巾擦了擦手指，语气淡然：“一个疯子而已，店长小姐不必把她的话太放在心上。” 顾怀薇微微垂下眼帘：“不，我要去见她。” 第153章 原来是前辈 灰白色墙体环绕，心晴精神病院每次仅允许一人探望病人，完成安检后，鹤雪衣停在探望室大楼外面，不再继续往前走。 “店长小姐，如果需要我，你可以触碰一下手上的红线，我定会想方设法来到你身边。”他一身纯白如雪，金色的眸子在光线下泛著冷辉。 顾怀薇手腕上的那条红线，就像是一圈纹身，不痛不痒，但可以起到定位的作用。 “你不可以翻墙入內吗？”顾怀薇觉得带上鹤雪衣更安全，但是正规途径下做不到。 “不可以，那不道德。”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鹤雪衣也不脸红。 顾怀薇用手指比划著名：“你会不会什么隱身术之类的本事？又或者是嗖的一下消失，嗖的一下出现，避开监控的拍摄。” “店长小姐，我是一位正直善良的助手。”鹤雪衣步伐优雅，略微走近几步，语气认真，又带著几分无奈，“你可別教唆我做坏事呀。” 顾怀薇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他缺德事做得也不少。 说什么正直善良，她万分怀疑他只是想偷懒。 “靠不住，那你就在门口等著，有事我叫你。”顾怀薇不再理他，独自走了进去。 鹤雪衣唇角勾起浅淡的笑：“店长小姐，一路顺风。” 精神病院的探访室充斥著消毒水的气息，房间的墙壁包裹著蓝色软泡沫，隔著一扇玻璃，顾怀薇看见了坐在床边的尹之桃。 尹之桃身上披著病號服，长发凌乱地垂下，遮住了半边脸，她手上捧著笔记本电脑，电脑里正播放著绿洲婚介所之前举办的恋爱综艺。 “该死的gg，不能快进，討厌的gg植入，充值了vip之后还有超前点播！”尹之桃有些暴躁地戳著笔记本上的快进键。 顾怀薇看见这一幕，把手扶在玻璃上笑著说道：“你要是不介意剧透，我可以告诉你结局。” 听到声音，尹之前转过头：“你是谁？” “今天预约会见你的人。”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家绿洲婚介所的经营者，我有重要的话要和你说。”尹之桃放下笔记本电脑，歪著头，眼神迷离，“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电击治疗总是让我的大脑昏昏沉沉的，脑袋里的记忆总是出现断层。” 明明是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尹之桃却总是忘记。 “我收到了你发的消息，心里有些介意，所以以朋友的名义，向医院申请和你见面。”顾怀薇非直系亲属，不能够直接进入房间，她只能够隔著透明的玻璃，凝视著屋里的人。 顾怀薇能够申请成功，也得是尹之桃愿意配合这次见面。 “护士姐姐和我说过了，我给你发私信，你也不回我，我还以为你不想听我说话呢。” 尹之桃有些焦躁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髮，然后用食指指著太阳穴，神情崩坏带著几分癲狂，音调也高出几个度：“你真的应该早点来，我现在头有些痛，他们不仅让电流穿过这里，还打开了我的脑袋，给我做了额前叶切除手术。 我总觉得他们在我的脑袋里放进了虫子，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都觉得有虫子在我的脑袋里拱来拱去，让我头疼得睡不著。” 从尹之桃现在的处境来看，这家精神病院对於病人的管理还挺人性化的。 房间整洁明亮，柜子上放著浓度较高的磁力饮料，还可以玩手机和电脑，病號服是丝绸做的，身上也无淤青和虐待的痕跡……没有可疑跡象。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顾怀薇事先了解过，尹之桃的精神值已经低於10个点，病歷上显示她有被害妄想症、强迫性幻想症，记忆严重混乱，情绪波动大，已经住院治疗三年。 她的话，可以选择性地听，但是不能全信。 顾怀薇坐在玻璃外的椅子上，开门见山地问道：“尹小姐，我这次来是想当面问你几个问题。你那天直播连线，提到了王涛，你为什么认为王涛死在了我的店里？” “嘻嘻，你不知道为什么吗？”尹之桃扭过头盯著顾怀薇，头髮会遮挡住的那半只眼睛闪过一瞬间的清明，却又很快陷入混乱，“他以前每过一个礼拜都会来看望我，直到上次，他说曙光联盟派给他一个特殊的任务，他去了绿洲婚介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也不能证明他就死在绿洲婚介所吧。” 顾怀薇是亲眼看著王涛被后院的那口枯井吞噬掉的，事后她检查过井底，那下面连骨头和衣服都不剩。 问题是，尹之桃在这家精神病院里关了三年，她怎么知道是后院的井吞噬了王涛？又怎么会在直播里说她闻到了井里的尸臭味？ 尹之桃斩钉截铁地说道：“就是你那家店做的哦。” 顾怀薇当然不会认下来，她语气稍显冷淡地找了个託词：“遇到这种事情，你应该报警，我作为店主，会全力配合调查。警察如果查到证据，一定会还给你未婚夫一个公道。” 听顾怀薇这么说，尹之桃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咯咯地笑著，嘴角扬起一抹令人不寒而慄的弧度：“你故意这么说的吧？你明明知道你的店在这个位面里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什么呢？ 不等顾怀薇作答，下一秒，她抬起头，眼睛睁得又圆又大，语调出奇地平静：“你觉得我疯了吗？不，我现在很清醒，你不用拿这个世界的警察来忽悠我，我和你一样，也做过位面经营者，我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里的任何势力，都无法对抗你所经营的绿洲婚介所。”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顾怀薇也没有必要再装傻。 “哦呀，原来是前辈呀。”她唇角微扬，语气轻鬆，但镜片下的眼神却变得凌冽起来，“既然曾经是位面经营者，你又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一个被滯留在这个位面里，被当做精神病人对待的前辈。 好像，混得有点惨。 第154章 我会看著你 提到这件事情，尹之桃就充满了懊恼。 “我后悔了，后悔留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位面里！你知道吗，异形里也有人渣呢，在我的体力值高，精神状態好的时候，对我展开疯狂追求，但我放弃了位面经营者的身份，回归平凡的时候，他竟然把我给甩了！” 她像是在责怪自己，又像是向顾怀薇控诉著什么，手指甲抠著笔记本上的键盘，直到把塑料键盘抠得稀巴烂。 “说什么我是他漫长生命里出现的唯一一道光，说什么不在乎种族和立场，爱的是我的灵魂……” “全都是笑话！” “没有了位面店铺，我变得和这个世界里的普通人一样，我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到头来一无所有。” 尹之桃眼神涣散，她抬起头，手指甲因为刚才的暴力动作在滴血，不过她似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唇角抽搐著，声音快速而又破碎。 “后来我加入了曙光联盟，想要报復他，他死了，哈哈哈！碎成了很多块，你看见了吗？那里……那里！都是他破碎的尸体！” 尹之桃在空气中乱指一通，然后猛地捂住自己的头，痛苦地低声呜咽，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啊啊啊…我真蠢，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为什么要和这个世界的人產生联繫？啊，死了又如何？活著又如何？我再也没有办法回到我的店里了！” 顾怀薇默默地看著她发疯。 看样子，尹之桃是误以为自己在这个位面里寻求到了真爱，所以放弃了位面跳转，留在这里。 结果，遇见的不是真爱，而是杀猪诈骗，她后悔了，却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等她尖叫的声音稍微小了一些，顾怀薇问道：“王涛是你的未婚夫，你见我是为了帮他討回公道吗？” 尹之桃猛地转过头，刚才爆裂的情绪瞬间骤然冷了下来，满不在乎地说道：“那个只是后来找的，他帮我报仇，我和他谈个恋爱而已。” 见顾怀薇不说话，尹之桃继续说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对他没有感情，就算是你的店把他吃掉，我也不会帮他报仇的。” 曙光联盟在尹之桃看来，无非是一群幼稚的人合在一起玩英雄游戏。 加入曙光联盟，只是为了报仇。 復仇的目的达到之后，她的精神上出了一些问题，总是看到死去异形的身影，后来做任务被抓，她被安排进精神病院里，逃了几次没有逃掉，便认命地在里面治病。 “那你的那些私信留言……”顾怀薇还以为尹之桃知道一些关於店铺经营和乐园的內幕呢。 如果只是听她懺悔当年的感情问题，顾怀薇会觉得自己浪费了半天的时间。 “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真心实意为你著想，听我的，你应该留在这个位面里，不要再继续经营你那家婚介所了。” 顾怀薇毫不留情地戳穿：“提醒一下，你刚才还在抱怨自己失去了位面经营者的身份，没有办法回到店里。” “我说了吗？” “你说了。”顾怀薇记得很清楚。 尹之桃反口不认帐：“不，我並没有说那样的话。” 顾怀薇见她转头就不认帐，心里怀疑，尹之桃只是自己糊里糊涂的放弃了位面经营者的身份，想拖她下水罢了。 “这是我留在这个位面之后，才意识到的一些事情。”尹之桃声音低哑，却带著奇怪的旋律，像是一首风格独特的钢琴曲，试图说服顾怀薇，“我们开的那些店，其实是在汲取这个位面的能量，你那婚介所像是一个畸形发育的儿童，不停地膨胀生长，在这个位面里扎根。 当我不再经营店铺后，我的那家店迅速倒闭，同时，被店铺占据的那片土地却又恢復了往日的繁荣，我才突然意识到，对於这个位面而言，我们和店都是入侵者。” “所以呢？你让我把自己定位成入侵者，然后放弃好生意？”顾怀薇轻轻地嘆了一口气，“在这个位面里做生意的人类很多，我们秉承的都是自愿原则，钱货两讫，不偷不抢的，没必要反思得那么深刻吧。” “想想看你背后的老板为什么让你这么做？他们就是想利用我们这些经营者，在各个位面里面殖民，从而完成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尹之桃虽然说得头头是道，但很多观点都是她的推论，她现在的精神值已经很低了，时常会出现幻觉，所说的话可以参考，但不能太当真。 顾怀薇不想再听后面危言耸听的话，她站起身，捋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裙角，准备离开这里。 她是绝对不会放弃婚介所的升级和经营，也是绝对不会因为別人的三言两语，就留在这个位面里。 姐姐还在乐园里等著她。 她要带著每个位面的財宝，然后从乐园里迎回姐姐。 至於乐园不怀好意的目的，顾怀薇不在乎。 从开启乐园大门，到那些奇怪的助手，再到所谓的祭品和家族，顾怀薇早就没把乐园当做什么好地方。 兵来將挡，水来土掩。 在乐园未露出獠牙之前，顾怀薇只需要做一名忠诚的经营者，她拿著她的好处，乐园编织著属於乐园的罗网，直到最后和平假面撕扯下，来一场最后的对决。 尹之桃察觉到顾怀薇並不准备听自己的，她恼怒地站了起来，然后直接走到玻璃前，剥开自己的头髮，露出另外半只藏在头髮里的眼睛。 那只眼睛呈现特殊的血红色，如同灼烧的地狱烈火般醒目。 顾怀薇冷不丁地对上那只眼睛，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为什么不和我一样留下来？快点留下来！然后和我一样活在悔恨和痛苦之中，嘿嘿，快来分担我的遗憾吧！” “喂，你说漏嘴嘍。” 尹之桃无所谓暴露自己心里的想法，她疯疯癲癲，语无伦次，一会儿像是认真地为顾怀薇著想，一会儿又开始精神高亢地笑起来。 “呵呵呵……你不听我的也没有关係，我可以看见你，无论你在天涯海角，无论你是否身处这个位面，只要你和我这只眼睛对视过，我就可以永远凝视到你的一举一动…… 帮著乐园做这些事情，你的下场一定不会好，我要一直看著你，看著你被乐园背刺的下场……” 尹之桃就是靠著这只眼睛看见绿洲婚介所吃掉了王涛。 她在失去位面经营者身份后，一直处在悔恨和痛苦当中，为了让自己好受点，她一直给自己洗脑，那就是自己放弃一切是正確的选择，乐园一定是一个不好的地方，如果继续经营的话，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顾怀薇无惧於尹之桃的诅咒，她对她那只血红色的眼睛很感兴趣。 “你的眼睛还有这种功能呀？” 这种功能挺实用的。 可惜隔著一层玻璃，不能扒开她的眼皮多研究一会儿。 “这个眼睛是你在其他位面里获得的好东西吧？”顾怀薇捂著嘴巴，镜片反著光，“好东西，有点想要呢。” 第155章 不做失败者 “这是你从什么样的位面里带来的东西？和我说说好吗？”顾怀薇也想要相同的眼睛，这样她就有办法越过无限的空间，找到姐姐的身影。 新的世界意味著新的奖励。 “才不给你。” 尹之桃发现，顾怀薇眼里只有对新的位面世界的期待，没有忧思，没有恐惧，没有对不確定未来的惴惴不安。 这和她预想中的不一样。 尹之桃放下自己的头髮，一步一步往后退：“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 “未知。”尹之桃咧开嘴笑，露出白色的牙齿，她退回床边坐著，已经劈开的指甲搭在病號服上，“有些位面经营者有助手，有些则没有，我看见了你手上的那条红线，是你的助手在你身上留下的標记吧？” 尹之桃知道的，比上个位面的冯教授多很多，她所经歷的位面，应该也比冯教授多。 “那些助手来自乐园，当他们看著你的时候，你的第六感难道没有给你警戒吗？ 他们怪异的生活习惯，他们看你时的那种眼神……你难道还敢相信，乐园是一片祥和的净土吗？当心，最后落得被生吞活剥的下场。” “这一点，你说的有道理。”顾怀薇略微思索了一下，她竖起一根食指转著圈圈，“不过人与人之间的关係，本质上就是利用关係。能够互相利用，这段关係才能够长久。” 顾怀薇並不介意乐园利用她。 因为对她而言，经营这些店铺，是为了打开乐园的大门，寻找姐姐的踪跡，即使乐园里確实有未知的危险，她也不可能现在放弃一切，打道回府。 “啊，那实在是太可惜了，你想离开这个位面，我也留不住……”尹之桃垂下头，她开始神经质的碎碎念，“果然你们都会想离开，你们都是聪明人，怎么劝也劝不下来，到最后只有我一个笨蛋，选择留在这个位面里。” 听尹之桃这么说，顾怀薇猜测，她之前也应该劝过其他在这个世界里生活过的经营者。 乐园选中过很多人，但是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扛过小位面的各种诱惑，完成过所有的经营目標，开启乐园的大门。 顾怀薇要做这第一个。 “就算要留，也应该选一个好一点的位面……啊，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选择留在这里？该死的，明明已经经过了那么多个位面，我为什么会相信跨物种之间会存在感情？”尹之桃痛苦地单手捂著自己的脸，指甲里溢出的鲜血沾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表情更显狰狞。 顾怀薇原本还想多了解一下尹之桃的红眼睛。 但是看她现在的状態，似乎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正常对话。 “感谢你今天愿意和我见面。”顾怀薇站在玻璃前，对著陷入无限懊恼和悔恨中的尹之桃微微欠身，“探视的时间差不多结束了，需要我帮你叫护士进来包扎一下手指上的伤口吗？” 尹之桃现在已经完全听不进去顾怀薇所说的话。 她瘦削的双手不停在膝盖上来回搓动，指尖因为用力，翻来的指甲盖已经血肉模糊，口中断断续续，都是后悔的低语。 她后悔选择留在这个位面。 这个位面並不好。 人类在这个位面的体质很弱，需要依靠异形才可以保持年轻，社会地位也不高，看似被保护，实际上只能算是珍惜保护动物。 “好吧，看来你並不需要。”顾怀薇垂下眼帘，不再听尹之桃的喃喃低语。 上个位面的冯教授，因为內心的懦弱和莫名其妙的优越感，选择留在废土世界，在黑螺旋研究所玩权力的小游戏。 这个位面的尹之桃，因为相信跨物种之间存在真爱，中了异形迷情的陷阱，选择留在这个世界，最后变得疯疯癲癲。 他们都败在了自己的欲望里。 顾怀薇转身离开探视间，黑色如瀑般的长髮在身后轻轻摆动。 鞋跟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冷白的灯光落在她从容的身姿上，她离开时，没有任何犹豫和迷茫。 尹之桃如今的处境，就是前车之鑑。 对於位面经营者而言，小位面並不值得留恋。 位面是棋盘，而经营者只能是执棋的人，一旦亲自入局，就会从执棋者变成棋盘上的一颗废子，被乐园拋弃。 一念之间，便是天堂地狱。 经营者的目標应该是攀登更高的山巔，她绝对不会让自己沦落到冯教授和尹之桃这种可悲的深渊中。 心晴精神病院在每位访客离开的时候，都会赠送一朵太阳。 太阳並不是植物，而是一种虫子，瓣呈现七种不同的顏色，那是虫子的翅膀，而心部分，则是虫子的口器，如果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见中间白色的锯齿状牙齿。 今天的天气雾蒙蒙的，树荫下鹤雪衣静静佇立，白雾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边，他一身纯白，金色的眼眸闪著点点微光，犹如晨曦。 “店长小姐，这是你给我带的纪念品吗？”鹤雪衣站在树阴影处，黑暗会掩饰他没有影子这件事。 顾怀薇在心晴精神病院的护士小姐姐手中，看见了无数朵太阳。 这玩意儿就是赠品。 顾怀薇隨手把太阳给鹤雪衣：“你要是喜欢的话，送给你。” 鹤雪衣把太阳放在鼻尖，七色的瓣衬得他面颊更加无瑕。 “这朵和之前的虫子一样，都是很滋补的东西。” “好东西啊，那你还给我。”顾怀薇伸手便准备拿回来。 鹤雪衣抬手躲过。 “送人礼物，哪有收回的道理？” “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回去多要两朵。” 顾怀薇正准备原路返回，鹤雪衣握住了她的手腕。 “做什么？” 他轻轻地嘆息一声：“店长小姐，你还真是有点贪心呢。” “我是商人，商人永远喜欢能带来利益的东西。”顾怀薇从不否认这一点。 “別去了，把手伸出来。”鹤雪衣把手指伸进太阳的心之中，然后抠出了六七颗金色的种子，放在顾怀薇摊开的手心里。 第156章 微妙的变化 “用这个，可以种出太阳。” 当种子被剥离的时候，鹤雪衣手中的太阳逐渐开始枯萎，瓣黯然失色。 趁著太阳还没有死亡，他把捏在手心中，然后汲取中最后一点营养价值。 被抽乾的太阳，变成粉末，从鹤雪衣的指缝里洒落。 顾怀薇看著手心里金色的种子。 小小的种子，有多种用途。 她眉眼弯起明媚的弧度，语气轻快：“绿洲婚介所的后院有些单调，你觉得我把太阳种在后面怎么样？” 说到这里，顾怀薇又想起那该死的绿洲婚介所对她审美的否定，微微皱眉：“算了，我还是先少种几颗，免得婚介所不满意，把我的给拔了。” “我可以负责打理园，绿洲婚介所应该会喜欢太阳。”鹤雪衣在正式的工作上稍显懒惰，但对於养虫子却充满了热爱。 看来，这是他的个人兴趣。 顾怀薇想著一多用。 “到时候我们也可以把太阳做成束，赠送给成功结契的情侣。” “好主意。” 顾怀薇思维发散：“额外的太阳，如果真的和醒目虫一样营养充分，还可以尝试著烫火锅，反正火锅底料够味，就算是烫鞋底也好吃。” 生吃下这些虫子，就算身体可以消化，顾怀薇也觉得怪倒胃口的，她准备弄个菜谱，尝试一下这些虫子的蒸炸煎煮燜溜熬燉各类做法。 他们回到绿洲婚介所。 白天，顾怀薇主要接待上门想要找对象的顾客。 午休时，筛选分店应聘人员的简歷。 临近下班，上门的顾客减少，顾怀薇又会打开电脑，开始直播连线，帮全国各地的人解答情感问题。 白咩咩嘴巴里叼著一朵从鹤雪衣那儿偷来的太阳，趴在工位上看著顾怀薇：“顾姐姐真是劳模。” 林蛇低头工作，完全不閒聊。 鹤雪衣正在后院给自己的太阳点数，点来点去，发现每天这里的都会少一朵。 太阳的生长周期很短，当后院的太阳遍布的时候，四家分店开始正式对外营业。 分店所在的异形政府很看重顾怀薇，给予了不少帮扶措施。 在分店开业的当日，来了不少商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顾怀薇上电视，参加採访，渐渐地，在这个位面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周川寧已经很久没来打扰她。 隨著顾怀薇事业上的成功，他们的距离也变得越来越远。 顾怀薇答应过周川寧，替他去曙光联盟做臥底，拿到陈留香和曙光联盟勾结的证据。 她也因为陆北酒和姐姐之前的缘分，答应过陆北酒，去见一下曙光联盟的领导。 顾怀薇对他们谁都不是真心的。 她现在算是双面间谍，去曙光联盟，只为查清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现在绿洲婚介所帐上所赚的钱还不够。 顾怀薇需要再赚50万磁力值，把十家分店全部解锁，才可以控制位面跳转的时间，前往曙光联盟。 分店想要成功运营下去，最重要的就是有一套流程化的管理规范。 顾怀薇以《员工手册》为基础，制定了一套新的公司规章制度，然后亲自给所有的新员工做培训。 不仅如此，顾怀薇还让林蛇设计了一套专门针对员工的“咚咚”打卡系统。 这套系统功能强大，具有智能考勤功能，员工工作时可以通过这个软体打卡、请假，后台会根据每个员工上传的数据，统计员工出勤情况。 不仅如此，该软体还可以事先上传好每周、每季度、每年的工作任务，创建任务清单，进行具体的工作分配。 这个位面的员工，在绿洲婚介所工作，都会拥有一个“咚咚”软体的帐號，顾客也可以登录这个系统，对每位员工的工作进行评价。 绿洲婚介所会依据软体上计算出来的绩效自动给员工发工资。 同样，如果员工触犯了《员工手册》上禁止的內容，也会面临扣工资、停职等处罚，严重的还会触发自动报警功能，被追究其他赔偿责任。 顾怀薇有些感慨，果然是屁股决定脑袋。 站在员工的角度上，这个软体可谓是戴在脖子上的镣銬，发明这个软体的人，就是个杀千刀的资本家。 但要是站在经营者的角度上，这个软体可真是太棒了。 有了它，就算顾怀薇不在这个位面里，也不用担心分店因为管理混乱而运行不下去。 第一个月，绿洲婚介所分店开始试营业。 顾怀薇让林蛇乔装打扮，去四家分店轮换著转悠，静静观察，不要插手分店的经营。 中途，如果看见分店经营的困难之处，记录下来，她会重新修改完善分店的管理机制。 交代完工作之后，顾怀薇回到现实世界，此时此刻，她正在把从绿洲婚介所的后院里带回来的太阳，摆在自己书房的窗台上。 “快快长大，这样才可以拿来做火锅串串。” 顾怀薇侍弄著这些扭来扭去的太阳，齐刘海用夹子夹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黑髮在阳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泽，显得岁月静好。 沐灵汐推门进来的时候，目光无法从摆弄草的顾怀薇脸上移开，仅仅间隔了一个多月，这次再相见，沐灵汐觉得顾怀薇整个人焕发出令人难以抗拒的诱人光彩。 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却怎么都让人移不开目光。 “灵汐，灵汐……”顾怀薇看见沐灵汐在门口处傻站著，叫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 “啊，我在。”沐灵汐揉了揉自己的脸，她有些心慌慌的低下头，搞不清楚自己刚才是怎么了，竟然会盯著顾怀薇看到出神。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顾怀薇放下手中的，走近她，摸了摸她的额头，略带担忧地问道：“我看你的脸有点红，是不是发烧了？” “不是。”沐灵汐立刻拉下顾怀薇的手，连连摇头，“我没生病，就是听见你回来了太高兴……呃……然后一路跑太快，喘的。” “有啥好跑的？我又不会长个翅膀飞走了。”顾怀薇笑了笑，没太当回事儿，“对了，明天探监是什么时候？” 沐灵汐努力让自己不要再盯著顾怀薇的脸看。 第157章 去监狱探监 沐灵汐盯著自己的脚背说道：“是明天早上8点，我们在小区门口等汪秘书一起去。” 次日早晨，顾怀薇换上低调的黑色衬衫裙，去自家车库，开上之前沐灵汐帮她挑选的冰莓粉帕拉梅拉，手扶方向盘，半开车窗，露出自己的半边侧脸。 出別墅路上，顾怀薇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看她。 正在遛巨贵狗狗的时尚阿姨、打太极的养生退休老领导、门口帅气的保安、还有一对正在吵架砸包包的小情侣……在顾怀薇开车路过的时候，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盯著她看。 这搞得顾怀薇心里没底。 “灵汐，帮我看一下我脸上是不是有脏东西？” 沐灵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手里捧著早晨现蒸的甜玉米，一边像是仓鼠样咯吱咯吱啃著，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黑色口罩，放在顾怀薇的腿上。 “怀薇，要不……你把你的脸挡一下吧。” “嗯？为什么呀？”顾怀薇扭头，看沐灵汐啃玉米啃得很香，“灵汐，把玉米屁股掰一点给我唄。” “我已经啃过了耶。” “没关係。”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沐灵汐从后面掰了一小节她还没咬到的玉米，塞到顾怀薇嘴边，顾怀薇张大嘴巴咬了一口汁水丰富的玉米，露出满足的表情。 沐灵汐解释道：“就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啦，感觉你变得很漂亮，不是那种整容后的大变样，就……五官没有变化，但看著就让人移不开眼，你是不是跑去学了什么魅惑术？” “有吗？” 顾怀薇看了一眼驾驶室上方的中央后视镜，除了皮肤比之前细腻，眼睛比之前明亮，还有眼角下的那颗红色泪痣更加鲜艷，其他的，没有任何变化。 难道是那些大肥虫的功劳？ 她最近，培养了许多醒目虫和太阳，式烹飪，吃了不少。 吃下这些虫子，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熬夜工作不怎么会长黑眼圈，躺在床上玩手机，眼睛也不会泛红血丝。 顾怀薇几个分店来回跑，给员工做培训演讲，一天培训好几场，也不会腰酸背痛，嗓子发炎，身体嘎嘎好。 鹤雪衣说过，那种虫子大补。 原来是这种补法。 看来，在这个异形位面里，除了服用磁力值可以让人保持青春外，还有一些其他好东西，需要她自己去挖掘。 “我之前吃的那些虫子和，可能有一些美容养顏的功效，要不你也尝一下，试试看有没有效果。” 一想起那个油炸过后丑陋的肥虫子，沐灵汐脸色瞬间僵住，她唇角还粘著一颗黄色玉米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勉强挤出一句：“那玩意儿真的有用吗？” 顾怀薇点了点头：“有用的，你不都说我变好看了吗？我以前走在姐姐身后的时候，可是一个超级小透明，现在算是大变样了吧？” 沐灵汐立刻下定决心，她捏著粉色的拳头：“那我吃，哪怕要用筷子戳下去也吃。” 这种东西的效果，可比医美好一万倍。 只是后来，沐灵汐真的回去尝试了那只虫子，结果腹痛难忍，效果完全没有加了磁力值的南瓜汤要好，顾怀薇赶紧把沐灵汐送进医院。 看著一脸菜色的沐灵汐，顾怀薇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测过醒目虫的营养成分，虽然有轻微毒素，会麻痹神经，但是经过高温加热后，毒素会消失。 她给沐灵汐吃的是高温油炸后的无毒醒目虫，按道理来说，就算是没有用，也不至於食物中毒。 但沐灵汐的身体完全不耐受，去医院检查后，医生说是吃了不明物质，胃无法吸收，导致积食，严重消化不良。 顾怀薇找了其他人做实验。 发现，除了自己，现实世界和异形位面的人类，都无法直接吃这种虫子。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顾怀薇將车停在小区门口等待著汪秘书。 汪秘书戴著口罩，把自己全身上下遮挡得严严实实。 她上车之后，三人前往监狱。 清晨还有淡淡的薄雾，太阳的微光穿透监狱门口的两棵梧桐树，投落下斑斑点点的金光。 监狱的位置在城郊比较偏远的地方，她们来得比较早，门口除了一些前来探望的家属，没什么人。 顾怀薇本人在狱警的带领下，见到了之前绑架案的始作俑者。 与顾怀薇想像中的不同，那个把江星逸的手直接砍断的凶残绑匪，竟然只是一位留著寸头的少年，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岁，鼻樑高挺，下頜前分明，左边的眉毛处有一道疤將眉毛斩断，眼神桀驁不驯。 沐灵汐见到这个人后，显得有些紧张，她贴在顾怀薇身边，挽著她的胳膊。 毕竟，沐灵汐是那场绑架案的受害者，她亲眼见过这个少年嗜血的样子，至今还心有余悸。 少年名叫齐云天，根据顾怀薇之前聘请的私家侦探回报，此人初中没有念完就輟学，和一群小混混做些偷鸡摸狗、打架斗殴、电信诈骗的事情，是派出所的常客，后来有段时间因家人生病安稳下来，不知道跑去做了什么，再后来，就直接弄出了那场绑架案。 齐云天手上戴著手銬，大喇喇地叉著腿，整个身体往后靠，並不友善的眼神在顾怀薇和沐灵汐的身上来回扫视。 然后，他有些轻浮地吹了一声口哨，笑道：“三位大美女前来看老子，老子还真是受宠若惊。” 顾怀薇没有理他，而是让汪秘书先认人。 沐灵汐之前说过，她跟在顾长歌身边的时候，依稀记得齐云天和顾长歌做过生意。 但沐灵汐跟姐姐跟得比较少，也不怎么接触核心业务，所以记得不太清楚。 汪秘书就不一样了，她是之前姐姐的心腹，如果齐云天真的和姐姐做过生意，她肯定能一眼认出来。 汪秘书稍微抬了一下帽檐，她看向齐云天，帽子阴影下，眉毛越皱越紧。 “竟然是你，原来你的真名叫做齐云天。” “你认得老子啊？”齐云天目光转向汪秘书，面露疑惑。 汪秘书遮头挡脸，他看不见她的面容，所以认不出来她是谁。 第158章 试探和威胁 汪秘书没有回答齐云天，而是转头，义愤填膺地对顾怀薇说道：“这个人从一开始就用假名字欺骗顾总！” 顾怀薇“嗯”了一声，极为冷静地等著她继续往下说。 汪秘书指著监狱里的人：“他把自己包装成富二代，从顾总手里买了很多特殊的商品，还说他爸的公司在做新的科技研发，到时候做出成果，和顾总共同享有智慧財產权。” 齐云天根本就不是富二代，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顾怀薇语气平静地问道：“你们之前和他做生意，没有做背调吗？” 汪秘书眉头皱得更紧，她如实回答：“做过了，可他的资料之前没问题。” 顾怀薇低垂著头，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遮住那双独具魅力的猫眼：“怪了呀，我之前也请了私家侦探调查，没多少功夫就查出了他的身份。” 按道理来说，顾长歌公司的背调更为专业，肯定比顾怀薇请了私家侦探好很多。 为什么之前姐姐没调查出来，她却轻鬆地查了出来。 顾怀薇心绪翻涌，她觉得，最大的可能性是齐云天身后还有一股更为强大的势力，他只是马前卒。 当年查不到，是因为齐云天身后的势力在保他，现在能查到，说明他已经是一个废弃的棋子，背后那股势力撤离了。 “喂，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当著老子的面，说老子调查的话？”齐云天语气不善，“你们说的那个什么顾总，老子不知道，也从来都没有见过，老子以前確实装过富二代，但那只是为了骗点钱。” 他装作一副吊儿郎当，只是为了钱的模样。 沐灵汐却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他在说谎。 “不对，你要的根本就不是钱。” 沐灵汐有些痛苦地回忆著那天的场景，握著顾怀薇的手微微收紧。 “之前，你绑架江星逸的时候，找他要金幣，当时我说了，我包里还剩一点钱，先给你，你没有要，而是直接砍了他的手。” 沐灵汐永远记得那个时候，齐云天脸上极为麻木的表情。 他手起刀落，不带一丝犹豫。 鲜血溅在他的脸上，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现在齐云天虽然在坐牢，但是没有当时的残忍。 那个时候，沐灵汐感觉到，他做那些事情，好像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老子不爱为难女人。”齐云天挑了挑眉毛，“尤其是年轻又漂亮的女人。” 沐灵汐立刻避开他那討人厌的视线：“哼，坐牢还不安分。” 顾怀薇安静地听著他们的对话。 她一直在观察齐云天说话时候的微表情和小动作。 他在回答沐灵汐问题的时候，一开始目光具有侵略性，但当眼神真正接触后，他会快速转移。 不仅如此，他双手的动作也明显增多，总是下意识地摸著手銬，以此来掩盖內心的不安。 他在说谎，避重就轻。 “你身后人想要的，是姐姐手上那些不属於这个世界的东西吧？”顾怀薇靠近铁栏杆，“姐姐消失之后，你们发现我对外出售金幣，而那个金幣也不属於这个世界，你们抓不到我，就把主意打在了我身边人的身上。” “老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齐云天撇过头，偷偷掐自己的大腿，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顾怀薇不怎么说话时，一般是处在观察阶段。 一旦开始说话，她都是有了几分把握，准备插对手的心窝子。 “你身后的人利用完你之后，就把你扔在监狱里自生自灭，连一个律师都不帮你请，你不觉得寒心吗？” 每说一句话，顾怀薇都会观察齐云天呼吸和脸上肌肉的变化。 “我记得你的奶奶因为脑梗，在医院接受治疗，你可知道，自从你坐牢之后，你奶奶的医疗费已经欠付两个月了。” “医院也不是慈善机构，如果再不缴费的话，那边可能会停药。” 齐云天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顾怀薇进门时，注意到了齐云天看她的眼神，有转瞬即逝的惊艷，但很快，他克制下来，避免直接看她的脸，这说明，齐云天这个人心理素质极强。 想要攻克这种人，你就需要找到他的弱点。 见齐云天变了脸色，呼吸节奏也被打乱，顾怀薇加大火力。 “你是奶奶带大的吧？真可怜呀，被自己亲生父母扔掉，如果不是你奶奶接你回去收养，你估计已经被路边的野狗吃掉了。” “你的奶奶对你恩重如山，收破烂养你，你好不容易长大开始赚钱，你的奶奶却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上，就脑梗住院了。” “你要是没钱，就没有护工照顾你奶奶，她会在床上大小便，然后腐烂生蛆，死像悽惨。” 齐云天忍不住爆粗口：“你踏马少来这里嚇老子，你如何证明医药费断缴了？” 顾怀薇微微偏头，眼尾上挑的弧度让她显得明艷危险，点缀在眼下的红痣仿佛一滴快要溢出的硃砂，恰到好处地挑动人心。 “这需要证明吗？你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接下来的二十年，你都要在牢里度过，你身后的那些人，就算是卸磨杀驴，你又能拿他们怎么样？” 齐云天瞳孔收缩，黑沉沉的眸子如刀子般钉在顾怀薇脸上，呼吸微微加快，喉咙滚动：“老子会拼上性命杀他们全家！” 他的身后果然还有势力。 这种反应侧面印证了顾怀薇的猜想。 顾怀薇唇角缓缓勾起，露出坏心眼的笑：“你现在连走出这扇门能力都没有。” “先给老子看证据，不然老子从现在开始不会和你说任何一句话。”这种事情，齐云天还能够保持理智，和顾怀薇谈判。 “你可以不信啊。”顾怀薇语气轻飘飘的，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你身上的事情，隨便调查一下，就可以推测得七七八八。” 她顿了顿，见齐云天依旧沉默不语，摊开手，有些惋惜地说道：“那是你奶奶，不是我奶奶，大孝子，你能承担得起因为不信任而导致奶奶去世的结果吗？” “……”齐云天被顾怀薇的话牢牢压制。 顾怀薇看出他眼底的动摇，以退为进，看向身边的沐灵汐：“人家不配合，咱们也没办法，探监结束，我请你们吃牛蛙煲。” 一步、两步…… 直至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顾怀薇，你听过西元集团和西陵家族吗？” 第159章 老板的简讯 齐云天指名道姓说出顾怀薇的名字，卸下偽装后，话语中少了轻佻和散漫，多了几分狠劲。 “听过，一个是大公司，一个是传说中的家族。”顾怀薇停下脚步，又慢悠悠地走回原本的位置，“你愿意和我说说他们吗？让我们互帮互助吧。” 汪秘书站在门口，她踟躇片刻，对顾怀薇说道：“顾二小姐，我还是到门口等你们吧。” 她很感激顾长歌的知遇之恩，也想帮助到顾怀薇，但她敏锐地感觉到这些事情並不简单，罗网在前，如果知道得太多，她可能没有办法全身而退。 顾怀薇看出她的顾虑，挥挥手柔声道：“没事的，你先出去吧，先別急著走，结束后请你吃东西。” “好。”汪秘书见顾怀薇並没有介意她的话，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色也露出了几分笑意，“你们慢慢谈。” 汪秘书离开后，顾怀薇看向沐灵汐，手指下意识地捻动著衣袖，神色有些复杂地说道：“灵汐，要不，你也出去和她一起等吧。” 顾长歌失踪已经很久了，但顾怀薇的生活並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变得平静。 何必把沐灵汐也拖下水呢？ 顾怀薇由衷地说道：“灵汐，这些事情本和你无关，金姐、江星逸身上发生的不幸，可能和这些背后的势力有关，我不希望再殃及到你平静的生活。” 因为在乎，才会设身处地站在对方的立场上，为对方担忧，把对方排除在危险之外。 顾怀薇觉得，沐灵汐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一无所知，反而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沐灵汐却站在原地，坚定地摇了摇头，眼中没有恐惧，声音坚定却充满温柔：“和你有关，就和我有关，我留下来陪你。” 同样因为在乎，所以不想让对方孤身奋斗，哪怕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也想选择陪伴。 齐云天眼神里充满防备，他看起来充满攻击性，整个人呈现张开的姿態，但事实上，他心里没底。 他手中没有太多谈判的筹码。 顾怀薇说的话，他全部都听进去了。 他现在在牢里，管不了外面的事情。 如果真的被欺骗，他连报復的手段都没有。 齐云天心里百转千回。 他担心自己的奶奶资料费真的被停了。 又害怕顾怀薇欺骗他，导致他得罪了身后那些人。 那些人报復他，他不怕，大不了烂命一条，赔给那些人就是了。 但他怕那些人伤害他奶奶。 齐云天有些犹豫的说道：“我確实知道一些事情，可你又如何能让我相信，你会好好的照顾我的奶奶。” 顾怀薇见鱼儿终於愿意上鉤了，笑著说出自己的打算：“我不会直接打钱给你，而是会设立不可撤销的信託基金。 你的奶奶脑梗住院，现在和植物人的状態差不多，就算她的帐户上有大额资金，也难保不被人惦记上，杀人夺財。 信託基金有专门管理人打理，保障资產稳定增值，只要你奶奶好好活著，信託就会定期释放资金，大家都有得赚，有了这种利益绑定，你就不用担心你的奶奶没人照顾了。” “擦，你说的太专业了，老子听不懂。”齐云天听了这一段话，焦躁起来。 他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混社会，顾怀薇嘰里呱啦说了一通，他单个字都能听得懂，连在一起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顾怀薇又用稍微通俗一点的语言解释了一下。 不过，齐云天好像真的没怎么听懂，他不像是装的。 看来今天问不出答案。 功成不急於一时。 顾怀薇退让一步：“好吧，监狱里有值班的律师，你身边有狱友朋友，你可以多问清楚信託是否靠谱，再考虑和我合作。” “那我奶奶……” 顾怀薇觉得今天没办法立刻让齐云天做出决定，便懒得浪费口舌。 她比了个数字手势：“七天，我给你七天的考虑时间，在此期间，我会派人去照顾你奶奶。 做出决定后，你写信给沐灵汐，七天后没有收到你的信息，我们的协议自动作废。” 齐云天身上社会气有些重，他讲义气，別人如果对他不错，他也不会把別人当傻瓜。 见顾怀薇爽快的愿意给他七天的时间，他也大方地说了一点情报。 “行，作为合作的诚意，老子给你透露点事情。 西陵家族是真实存在的，他们不是传说，也不是什么淡泊名利的家族。 那个西园公司里，就有很多西陵家族的人。” 顾怀薇心思微动，她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出门的时候，往齐云天监狱的帐户里打了一点生活费，然后又让汪秘书帮忙，在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一些加厚的睡衣、牙刷、牙膏等於日常生活用品，给他送进去。 一些笼络人心的小手段。 廉价，却有用。 三天后，齐云天收到满满当当的生活用品，他坐在监狱的铁架床上，浑身无形的尖刺垂下，在不被人看见的阴影里，露出悲哀的神情。 混到最后，还是把自己混进牢里了。 他想给奶奶养老送终。 结果到最后，还是要依靠外人。 顾怀薇回到异形世界。 新开的四家分店在“咚咚”系统的管理之下，顺利完成试营业。 当分店的首笔利润到店后，顾怀薇以分店作为抵押，向当地的异形银行无息贷款，推出了三档新的恋爱综艺，分別是《异形婚介所》、《全熟恋人》、《给我半颗心》。 绿洲婚介所在这个位面的名气也越来越高。 林蛇依据分店实际情况，改进“咚咚”系统。 生意往好的方向发展。 当五星级绿洲婚介所的进度，到达70%的时候，老板准时出来，刷存在感。 “顾小姐，提前恭喜你，本位面的经营任务即將完成。 以当前的婚介所帐目余额，隨时可以解锁剩余的六家分店，一旦分店解锁完成，绿洲婚介所的等级会达到五星级。 任务完成后，你將再次面临重要的选择。 若你选择留下，位面大门关闭，你將获得绿洲婚介所的所有权，並且青春永驻，任时间侵蚀，容顏不改。 若你选择进入下一位面，绿洲婚介所將不再由你管理，你可以在临行前，將工作交给这个位面的员工。 你离开后，绿洲婚介所如果每年是正收益，所產生磁力值的20%將自动存入乐园卡中。如果亏损，你將无法获得任何收益。 升级任务完成，你可以在这个位面停留十天，十天后你和你的助理，將自动脱离本位面。 请你谨慎做出选择。 顾小姐，相信你会和上次一样，做出相同的选择，期待我们的相遇。” 第160章 幕后的家族 第一个选择，意味著顾怀薇可以永远年轻漂亮，有钱又有顏，生活乐无边。 而第二个选择，意味著她要进入新的世界，继续打工干活。 与此同时，绿洲婚介所的电脑也传来新邮件。 不需要考虑的时间，顾怀薇直接点击第二个选项，选择进入下一个位面。 在做下选择的那一刻，绿洲婚介所办公区域背后悬掛的巨大摩天轮油画，新的光点无声无息地亮起。 林蛇、鹤雪衣和白咩咩同时感受到这股力量。 白咩咩是新来的，她还专门跑到大厅去看那幅油画，然后横瞳的双眸散发出明亮的光彩。 “太棒了。”她忍不住咬著自己的手指，“顾姐姐果然是打开乐园大门的天选之人。” 时隔一周，分店已经可以自行运营下去，顾怀薇回到现实世界，继续处理齐云天的事情。 齐云天已经做出选择。 他多方了解到信託的优点，在顾怀薇拿著合同给他看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在上面签字，然后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事情。 之前，他的奶奶脑梗倒下，他混社会，偷鸡摸狗实在搞不到大钱，便想要通过正规渠道赚医药费。 齐云天找工作，他学歷不高，胆子却挺大，看西园集团的工资开得特別高，投简歷的时候，直接投了西园集团管理岗。 高工资，肯定对应高招聘要求。 按道理来说，齐云天连面试的资格都不会有。 但是，他却成功留了下来。 西园集团的特邀顾问西陵渊，让人事部门聘用齐云天。 据齐云天所说，西陵渊非常的神秘，他黑髮蓝眸，性格冷漠，面容精致的不是凡人。 他把齐云天包装成富二代，让他和顾长歌做生意，从顾长歌手中大量採购来自异世界的商品。 那段时间，齐云天吃香的，喝辣的，和自己的一群混混兄弟过得特別好。 顾长歌失踪后，齐云天差点以为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幸好，西陵渊又让齐云天去盯著顾怀薇。 顾怀薇对外出售任何东西，他都要第一时间买下来。 之前，顾怀薇帮沐灵汐租住的那个公寓，在对面监视她们的人就是齐云天，但沐灵汐报警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对面的公寓。 所以，后面偷金幣的不是他。 齐云天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毫无愧疚之心。 “老子和你们无冤无仇，只是为了钱才帮西陵渊办事情，他找的不止老子一个，还有其他人，我们被西陵渊包装成小老板，和你的姐姐做生意。” 顾怀薇想到汪秘书和她说过，姐姐失踪之后，之前和姐姐做生意的好多老板都凭空消失了，就连那些公司也被註销掉，好像有预谋的一般。 “西陵渊……”顾怀薇念著这个人的名字，一缕黑色长髮垂至肩侧，她不自觉地用手拢回耳后，“这个人有没有告诉你，他为什么会盯上我和姐姐？他做这些事情的目的是什么？” 齐云天挑了挑眉毛：“老子只管办事儿，不管其他的事情。” 其实他知道的，已经说了七七八八。 但齐云天低头的时候，看见自己袖口处露出来的一小片黑色秋衣，觉得顾怀薇这个人还算是仗义，又多说了几句：“嗯……他很在乎你们手里拿出来的那些怪东西。” “这很明显。”西陵家族，要的是顾家姐妹手中的异世界商品。 “就像你之前卖出去的金幣，他让我用高出市场价很多倍的钱去买，就算是黄金里有其他稀有金属，这么买也是做亏本生意。”齐云天用戴著手銬的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不太能够理解有钱人的做事方式。 但顾怀薇对他不差，他便帮她一起猜西陵渊的目的。 顾怀薇眉心稍稍蹙起：“西陵家族不缺钱，他並不是为了赚钱。” 齐云天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你姐挺漂亮的，说起话来温温柔柔，老子一开始还以为西陵渊这么做，是为了砸钱追求你姐。” 顾怀薇有些不悦地提醒：“不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假设。”她討厌这些臭男人惦记姐姐。 齐云天见她反应这么大，耸了耸肩，继续说道：“你姐失踪后，一直到你家破產，西陵渊都没有什么新的安排。 那时候，我都差点以为自己要失业了，直到你把金幣拿出来卖，我才又被安排出来，找机会接近你。 可是，也不知道你脑袋为什么突然抽筋，除了前期卖了一点黄金，后面我们再怎么旁敲侧击出高价，你也不愿意再出售那些金幣。” “这么说来，向金姐高价购买金幣的神秘买家也是你？” “对啊，就是老子。”齐云天身体微微前倾，他点了点头，“纠正一下，买家是西陵渊，老子只是帮忙出来谈价格的。” “后面害金姐涉嫌刑事案件……” 齐云天发现顾怀薇语气变了，立刻把自己撇清：“冤有头，债有主，西陵渊乾的，和老子没关係。” 离开监狱后，顾怀薇整理了从齐云天那里得来的信息，並拿到了西陵渊的联繫方式。 她冷静地將这些关键线索交给了私家侦探，同时附上详细委託说明，让私家侦探著手调查。 而私家侦探却给她带回来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那就是西陵渊已经在一个月前，从西园集团辞职，並在辞职之后的第三天，被邻居发现死在自家別墅里，死的时候身体呈现怪异扭曲的姿態，身边空无一人。 死后，尸体无人认领，现在还在火葬场里停著。 第161章 野兽分食图 西陵渊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他的个人资料上显示是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而那家孤儿院是西园集团底下资助的一个慈善项目。 顾怀薇和姐姐小的时候也在孤儿院生活过一段时间，她此时再回头去查那家孤儿院，发现那家孤儿院同样被西园集团捐助过。 西园集团作为一家跨国集团，在各个领域都做过慈善。 捐助几家孤儿院，好像没什么大不了。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顾怀薇最不相信的，就是巧合。 西陵渊的尸体还在殯仪馆里。 顾怀薇以好友的身份，前往殯仪馆帮西陵渊收尸。 “这个人的尸体已经在这里停很久了，一直无人认领。你如果想把骨灰拿走的话，还需要把之前火葬费结算一下。”工作人员拿出收费单，开始算帐。 顾怀薇用乐园卡刷卡付款。 工作人员开完发票后，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据说这人生前也是个大老板，没想到死了之后还得靠朋友来给他买骨灰盒。” 顾怀薇捧过沉甸甸的骨灰盒，问道：“他有什么遗物吗？” “值钱的財產都捐了，倒是剩下了一些不值钱的破衣服，你要是需要的话就拿走吧。”工作人员原本想把那些破破烂烂当做垃圾全部扔掉。 西陵渊剩下的东西只够装一个小行李箱。 顾怀薇离开的时候，还遇见推销墓地的销售。 她不缺钱，废土世界结算的金幣令她在现实世界財务自由。 让死者入土为安这种事儿，顺手而已。 钱到位，服务自然是一条龙。 顾怀薇不需要自己再操心后续的事情。 她把西陵渊的遗物带回家之后，回家翻找。 除了一些破衣服，顾怀薇还真找到了一点有用的东西。 西陵渊的贴身物品里，有一张巴掌大小的油画，油画的內容是野兽分食图。 六只凶神恶煞的野兽坐在餐桌旁边，他们长著兽头人身，手中拿著刀叉，餐桌上摆放的不是美味佳肴，而是被分肢的人类。 画面的周围有一片森林，森林里边缘，一群看见餐桌惊恐的人类聚集在一起，他们被没有上桌的野兽团团围住，那些野兽並没有直接咬断那些人的脖子，而是戏耍那些人类。 而在油画的右上角，远远的可以看见游乐场里的摩天轮。 明明是静態的画像，顾怀薇却能感觉到那个摩天轮在转动。 是乐园。 这个西陵家族，和乐园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繫。 西陵渊的死亡，並不是意外。 西陵家族，也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家族。 顾怀薇前往殯仪馆的路上时，被狗仔队拍到並发在网上。 热搜標题便成了： “顾家孤女疑似整容，从神秘富豪处继承巨额財產归来” “顾长歌的妹妹前往殯仪馆带回尸体” “顾家集团东山再起，进军殯仪行业” “江家大少爷和顾长歌的妹妹疑似產生新的恋情” 最后一个话题，顾怀薇怀疑是江家造谣，买的热搜带节奏。 这个话题下也出现了很多质疑之声。 討论最多的，就是顾怀薇的那张脸。 那天去殯仪馆，顾怀薇穿的是简约的黑裙，她並不怎么打扮，容貌上只算是清秀，拍照的狗仔在看见顾怀薇后，只觉得脸红心跳，有种初恋的感觉。 狗仔拍下照片，洋洋洒洒写了几百个字，记录下见到顾怀薇时惊为天人的感觉，但他把顾怀薇的照片发在网上，在网友看来，完全体会不到他当时的心情。 照片没有那种魔力。 然后，狗仔就被骂了。 江日沉在顾怀薇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试图接近她，而顾怀薇对他从来没有好脸色，尤其是这几次，顾怀薇搬进了別墅区，江日沉就更加没有机会骚扰顾怀薇了。 江家。 江日沉忙完工作之后，书房的灯照在他半边脸上，他看著手机上自己给顾怀薇发的三条简讯，对方一条都没有回覆，阴沉著脸。 有些烦躁地扔掉手中笔。 “真是个难搞定的女人。” 而江映月已经把自己关在家里，几个月没有出门了。 她躲在阴暗的房间里，像是见不得光的老鼠，不停地在电脑上顾怀薇的相关话题下面带节奏。 编排著顾家的钱来路不正，顾长歌私生活混乱，顾怀薇靠著傍海外富豪才重新过回有钱的生活。 嫉妒。 七宗罪里唯一一个不会让自己產生快乐的罪责。 顾长歌已经失踪了那么久，而顾家之前的產业也被江家收购，江映月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用活在顾长歌的阴影之下，但是，她进入生意场，那些人还在明里暗里把她和顾长歌做比较。 凭什么？ 凭什么她做出一点事业来，別人都认为她是家里给的资源。 而顾长歌也好，顾怀薇也罢，那些生意场的人，凭什么觉得她们就是白手起家，靠著自己的魄力打下的江山。 江映月越是想要替代顾长歌，越发现顾长歌无可替代。 她的模仿，甚至在圈內人眼里是个笑话。 而江星逸捧著沐灵汐的照片，唉声嘆气，他沉浸在求而不得的失望情绪里，无法自拔。 “我都和你说了，你的那个前男友是坏人，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呢？” “我都已经改邪归正了，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 江星逸用手指戳著照片里沐灵汐的脸，苦著一张脸。 江家三个后辈，最近过得都不太好。 绿洲婚介所。 顾怀薇將剩余的分店解锁到只剩一家的时候，將最后解锁的重任交给鹤雪衣和白咩咩。 在位面跳转之前，她需要去趟曙光联盟。 临行前，顾怀薇交代道：“十天之后，你们再解锁最后一家分店，解锁之前，把招聘的培训好。”顾怀薇把店里的钥匙放在白咩咩的手心里。 白咩咩做了个敬礼的姿势，小小的脑袋昂起来，鼻尖红红的，信誓旦旦地说道：“保证完成任务！” 顾怀薇摸了摸她手感极佳的捲曲短髮。 鹤雪衣看著站在顾怀薇身后的林蛇，金色的眼膜黯淡了几分，他轻轻地侧过头，问道：“店长小姐，多带我一个，不好吗？” 第162章 下一次带你 “不好。”林蛇往前走了一步，把顾怀薇挡在身后，他面容苍白毫无血色，黑色的薄唇几乎没有动作，声音却从那里传出来，“上次是你，这次该轮到我了。” 白咩咩仰著头，眨著眼睛一脸纯真地问道：“那下次是不是可以轮到咩咩呀？” 林蛇和鹤雪衣同时看向她。 林蛇脸上並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周身的气息更加的阴冷，像是连续下了好几个月的雨天小巷，连呼吸都带著湿气。 而鹤雪衣友善地看著白咩咩，他眉宇之间尽显温柔祥和，但那股笑意像是冬日的阳光反射在冰面上，没有温度。 白咩咩双手握成小拳头，轻轻抵在脸颊两侧，眉眼弯弯，带著甜如蜜的笑容，声音软糯：“拜託啦，下次咩咩想和顾姐姐一起出门，过美好的二人世界哦。” “好，下次轮到你。”顾怀薇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掐了一下白咩咩软得像是一样的脸颊，看著她脸上的红印子，又有些罪恶感地收回手。 果然掐起来和看起来的一样软。 “有点痛痛。”白咩咩假装严肃地鼓了鼓脸颊，听到顾怀薇答应了她，又立刻露出一个甜到融化的笑容，“不过看在顾姐姐答应咩咩的份上，咩咩把这半边脸也给姐姐掐一下。” 顾怀薇有些无奈的又揉了揉白咩咩的短髮，她对於表面上看起来很可爱的人事物，都没什么抵抗力。 而在顾怀薇看不见的地方，白咩咩横著的矩形瞳孔往左侧瞥了一眼浑身透露著森寒之气的林蛇，然后吐了吐舌头。 林蛇墨绿色的竖瞳盯著她，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跟著去办公室工作的顾怀薇，离开了大厅。 白咩咩则是扑到鹤雪衣身边，小手拉著他白袍的衣袖，衝著林蛇的背影做鬼脸，然后乐呵呵地说道：“就是看不惯他想吃独食的样子，顾姐姐应该是属於我们大家的。” “是啊，像我们这种上不了餐桌的更要学会分享。”鹤雪衣秉承著一贯包容的態度，只不过说的话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顾怀薇坐在工位上，把最新季度的营业额做个表格，林蛇就站在她身后，他浑身森冷的气息比办公室的冷气还要充足。 这种存在感难以忽视。 顾怀薇嘆了口气：“你跟著我做什么？” 总是被人在背后这么盯著，怪难受的。 他还真像一条蛇，缠上了人就不鬆手。 林蛇目光冷得像是深冬的寒夜，他低沉著嗓音说道：“白咩咩没有你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呀。”顾怀薇滑动滑鼠下拉列表，然后看著最新季度的收益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坐在有滑轮的办公椅上，往后转了一点幅度，然后看见林蛇还杵在那里，直勾勾地盯著她，便放下滑鼠解释道：“我知道你们都不简单。” “我对你並无恶意。” 见林蛇神色认真，顾怀薇沉默了一瞬，继续说道：“免费的才是最贵的，你们不要工资在这里打工，要说你们什么都不图，我是不相信的。” 但我不在乎你们图谋什么，我所需要的，就是你们好好工作，我们一起配合著完成店铺升级，前往下一个位面，直到打开乐园的大门。” 至少在打开乐园大门这一点上，顾怀薇和他们有著相同的目標。 至於恶意……就算乐园对她没恶意，不好意思，她有。 乐园在养她。 给她金钱，给她青春……她欣然接受乐园的馈赠，吞食著诱饵，她知道乐园回收网，但这些诱饵也让她快速成长。 如果姐姐真的困在乐园里，顾怀薇在找到姐姐后，只要有机会，她就会用乐园所给予的力量，帮姐姐出口恶气。 顾怀薇发信息，告诉周川寧两个礼拜后，她会前往曙光联盟，周川寧让吴铭送给她一部內部联繫的手机。 吴铭和林晓梅成功结契，他来送东西的时候，顺便给顾怀薇递了一张结契请帖。 “你到时候一定要来呀，给你留贵宾席上的位置。” 顾怀薇看了一眼请帖上的时间。 可惜，那个时候她应该不在这个位面。 两天后夜晚。 绿洲婚介所已经闭店，顾怀薇正准备拉起大厅的窗帘早点休息。 窗帘拉到一半，她忽然看见，月老庙的红柱子旁，周川寧身穿黑色制服，身姿笔直，面容冷峻，静静地佇立在那里。 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漆黑的眼眸透过大厅的玻璃，正注视著忙碌的顾怀薇。 顾怀薇的手顿在半空，窗帘绒布从指尖滑落，玻璃將两人隔开，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匯，莫名的有些尷尬。 不是……这个点过来，不提前说一声，也不敲门，顾怀薇是请他进来好呢？还是假装看不见更好呢？ 啊——有种看见领导，不想打招呼，但是领导好像已经看见自己的纠结感。 今夜的天空异象泛著紫光，那怪异的色彩落在门前的庭院上，太阳隨著晚风摇曳，周川寧缓缓地走了过来，隔著玻璃，他问道：“不准备邀请我进去吗？” 他的声音平静、低沉，就带著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顾怀薇的大门已经上锁。 “深夜来访，周警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吗？” “就是想要见见你。”他的眼睛的黑色瞳孔也比以往所占面积更大，深邃得如同无底的深井，与平时有些不同。 “不瞎聊天哈，我是红娘，解决情感问题需要按时间付费。”顾怀薇不想在深更半夜休息的时间和自己不感兴趣的异形瞎聊天。 她想打发周川寧离开。 周川寧抬起手，掌心贴著冰冷的玻璃，目光紧锁著她的脸，脸上忽然浮起诡异的笑容，他开口问道：“那只虫子为什么没有在你的脑子里生长？” “嗯？”顾怀薇往后退了一步远离玻璃门，一脸戒备的看著门口的“周川寧”，语气凌厉，“不对！你根本不是周警官！” 第163章 裂开的玻璃 周川寧当时带顾怀薇去宠人医院做检查，他根本就不知道大肥虫的事情。 顾怀薇立刻联想到上次何佳瑞的成人礼事件。 在那之后，周川寧拿过来两张监控视频的截图，截图里同一时间段出现过两个陈留香。 当时的陈留香一真一假。 面前的这位，应该就是当时袭击过顾怀薇的那个“陈留香”。 “顾小姐，我確实不是周警官，但是这副皮囊是周警官借给我的，他让我来找你，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夜晚太空异象的紫光投射在玻璃门上，模糊了“周川寧”的面容，但那双漆黑的瞳孔却像深渊般，审视她的一举一动。 “不需要，我在店里很安全，现在夜深了，请你离开这里，等到明天天亮，我会主动联繫周警官。”顾怀薇笑容冰冷，与玻璃拉开了距离。 “周川寧”的手仍然按在玻璃上，缓缓开口，试图说服她：“顾小姐，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周警官在上次和你通话结束后，就已经遭遇不测了。 你千万不要去曙光联盟，那些见过曙光联盟高层的人，並不是认同他们的理想加入他们，而是被替代掉。 他们会杀掉你，然后以你的身份和面容行动。” 门外的异形顶著周川寧的脸，试图获取顾怀薇的信任。 顾怀薇完全没有办法信任这个来路不明的人。 她立刻躲进红娘小屋，拨通了周川寧的电话號码。 “嘟嘟嘟——” 电话响了好几声，对面迟迟没有人接通。 无人接听吗？ 就在顾怀薇皱眉，怀疑周川寧是否真的出事的时候。 掛断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顾怀薇靠在红娘小屋门口，抬眸扫了一眼大厅玻璃外的异形。 还没来得及鬆口气—— 人呢？ 怎么不见了？ “喂，周警官……”电话接通后，顾怀薇准备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告诉周川寧，让他带著同事过来处理。 电话的另一边，传来的却不是周川寧熟悉的说话声，而是一阵模糊的杂音，仿佛电流干扰。 “滋啦滋啦——” 顾怀薇的心凉了半截。 周川寧大概率是出事了。 不接电话，顾怀薇会觉得现在时间太晚，周川寧没有听见电话铃声。 但现在的问题是……是谁用周川寧的手机给她回电话，然后不说话。 顾怀薇略微思索后，打电话给吴铭，核实情况。 吴铭还在办公室里加班，听到顾怀薇的声音，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语气有些紧张：“顾小姐，求求你了，我现在工作已经够忙了，你可千万別告诉我，你又又又要报警。” 顾怀薇声音平淡：“恭喜你，猜对了。” “不要啊！”吴铭现在很想哭。 顾怀薇用手挡住电话听筒，低声问道：“不开玩笑，周警官在不在？如果他在的话，你们能不能一起过来一下？我的店门口，有一个披著周警官皮囊的人，一直在门口徘徊，图谋不轨。” “啊？这不太可能吧？会不会就是周警官本人呀。”吴铭顿了一下，声音也严肃了不少，“这段时间周警官一直请假，有件事情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其实周警官挺喜欢你的，但你一直態度冷淡，会不会是他本人半夜太想你了，想来看看你……” “我可以確定，门口的那个人不是周警官本人。”顾怀薇语气坚定，否认了吴铭的猜测。 吴铭看了眼深更半夜还灯火通明的办公室，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现在局里很忙，人手不太够……” 曾几何时，他这个岗位也算是閒职。 自从顾怀薇和她的婚介所出现在这个片区之后，恶性事件突然增长了许多，上头派了人过来，他们天天加班开会，苦不堪言。 人类是重点保护对象。 顾怀薇报警了，他就不能不管。 吴铭嘆了口气：“你现在是在店里吗？如果是在店里的话，就把门窗锁好，不要出来，等到明天白天，我带同事过去看看。” “现在来不了吗？”顾怀薇並不是担心自身的安全，而是担心门外的那个人跑了，线索中断。 “现在实在是有点困难。” “行吧。”顾怀薇没法强求。 掛断电话后，大厅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砰！” 玻璃剧烈震动，震波顺著婚介所木质墙体扩散开，整间屋子都在微微颤抖。 玻璃没有碎掉，但上面出现蛛网状的裂纹。 婚介所的灯光瞬间从橙黄色暖光变为刺眼的红色，红光一闪一灭，如同婚介所的心跳。 白咩咩揉著惺忪的睡眼，从红娘小屋探出头来，她头髮乱糟糟的，因为没有睡好觉，小小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声音有些迷糊：“顾姐姐，好吵哦，外面发生了什么呀？” 绿洲婚介所外，有许多黑色的飞虫铺天盖地的朝著大门玻璃撞去，它们不要命似的，黏糊糊的绿色鲜血溅在玻璃门上，玻璃上的蛛网裂口逐渐扩大，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飞虫浓烈的腥臭气，穿透缝隙渗入室內。 鹤雪衣今天晚上不在。 林蛇在店里，他穿著黑色丝绸睡袍，从员工宿舍里走了出来，袍摆鬆散地垂在地上，隨著走动的幅度仿佛黑色的暗河在他身后流淌。 红光的映衬下，林蛇的脸色更为苍白，他走到大厅中央，墨绿色竖瞳冷冷地扫向大门玻璃上的裂痕，露出极为罕见的凝重：“这个位面……竟然有人能让婚介所的大门玻璃裂开。” 小位面的土著，是没有能力抗衡的位面商店的。 顾怀薇神色微沉，用手指搅著垂在胸前的黑髮：“不是人类吧，人类无法使用皮囊。” “谁说不能？”林蛇幽深的眼底映著深不可测的黑暗。 顾怀薇微怔：“你是说……人类也可以获得异形的能力？” “那些经歷过几个位面，最后留在这个世界的经营者，总会有一些特殊的本领。”林蛇语调不急不缓，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一步行差踏错，就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第164章 失败半成品 位面店铺经营结束后，乐园会给予经营者们適当的奖励结算。 那些奖励是经营者能够承受得起的。 顾怀薇在目前两个位面里拿到了金幣和磁力值，一个是金钱加持，一个是魅力加持，无副作用。 但与此同时，经营者在经营位面商店的时候，同时会面临著各个位面的诱惑。 比如说废土世界的基因改造、机械手臂，又比如说这个世界各式各样富有营养的虫子。 顾长歌当年在治癒顾怀薇癌症的时候，给她留下了特殊的体质，庇佑她之后的道路。 其他的经营者就不同了。 乐园就像是撒手掌柜，给了位面经营者很大的权限，在缺少监管，又没有足够警告的情况下，经营者很容易被小位面的其他力量所蛊惑，开始尝试著新事物，改造身体，或者吞噬一些身体不能承受的东西。 久而久之，经营者就会变得越来越不像人类。 这样做的人大多数到最后心智会崩塌，无法正常地经营店铺，成为被乐园拋弃的失败品，被留在小位面里自生自灭。 白咩咩眼睛一亮，倒是有些开心地拍了拍手：“是野蛮生长的半成品耶，虽然营养价值一般般，但皮毛可以留作收藏。” 白咩咩喜欢收集各种毛髮。 她尤其喜欢人类的头髮，把头髮连著头皮一起剃下来，放在假人的脑袋上好好打理，是她在乐园里最大的爱好。 “有把握活捉吗？”顾怀薇见他们有恃无恐的模样，便想要捉住门外那个可以使用皮囊的特殊“人类”，撕下他的偽装，看看偽装下的真实模样。 “当然可以呀。”白咩咩歪著头，咬著食指，“可我不想让顾姐姐看见咩咩凶人的样子，咩咩想永远在姐姐心里做一个小可爱。” 顾怀薇立刻昧著良心说道：“不会的，你打架的样子也很可爱，只要你能打得贏，你挥舞起来的拳头在我眼里看来都是七彩流星拳。” “真嘟？” 顾怀薇坚定的点头：“我从来不骗小孩子。”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林蛇则是看著门口聚集的那些黑色飞虫的尸体，走上前，从缝隙处抹了一把绿色的浓稠汁水，背对著顾怀薇，伸出细长分叉的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指尖。 口感微辣，有剧毒。 林蛇从玻璃缝隙处拽了一小截黑色飞虫的翅膀，问道：“顾小姐，你要尝尝看这款虫子吗？” “有营养吗？”这些小虫子看起来不太美妙。 林蛇苍白的指尖將飞虫的翅膀碾碎：“营养价值不高。” “那就算了。”顾怀薇摆摆手。 鹤雪衣刚从外面布道归来，夜色掩映下，他那纯白的身影像是这个世界唯一的月光。 他今晚约见了不少人类的少男少女，將绿色的果子分发给他们，宣扬著关於轮迴和救赎的理念，洗涤著他们污秽的心灵。 然而，当他不务正业晚回家，跨入婚介所的庭院时，看见门口那一片黑色飞虫尸体，脚步一顿。 那些黏糊糊的虫血流成一片，混杂著绿色的粘稠物，污秽不堪，散发著浓烈的腥臭味。 “自甘墮落的经营者，连乐园的祭品都比不上的脏东西……”鹤雪衣有点洁癖，他儘可能避开那些污秽，唯恐沾染上半分不洁的气息。 当他接近大门的时候，那群黑色的飞虫不知死活地围了上去。 红色的影子从鹤雪衣的脚下像是气球般膨胀长大，变成人形，和他纯白色的身体背靠著背，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將那些黑色的飞虫全部吸进体內。 因为玻璃门被虫子的尸体和血液覆盖住，顾怀薇没能看见门外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咩咩为了在顾怀薇面前表现自己，主动请缨去抓那个人。 林蛇留在顾怀薇身边，以防其他不测发生。 白咩咩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像一阵小旋风。 她一不留神，脑袋直直地撞上了鹤雪衣的腹部，发出一声闷响。 鹤雪衣身体一晃，他身后的红色影子如同回归巢穴的鸟儿般迅速回到了他的身体里，原本暗淡的金色双眸恢復了原本的神采，犹如寒夜中的烛火被重新点亮。 “人已经逃走了。” 鹤雪衣低头，把白咩咩从自己的身前提溜开。 白咩咩闻言一愣，隨即捂住自己的小脸，跺了跺脚，语气里满是不甘：“啊？討厌啦！顾姐姐难得给我一次表现的机会，他怎么能逃跑呢？我要把他抓回来！” 鹤雪衣垂下眼眸，唇角带著浅淡的笑意：“大门的玻璃裂开了，那个半成品实力不俗，你真的有把握吗？吃素的小绵羊。” 白咩咩顺著他的目光看向大门，顿时有些心虚，手指绞著衣摆，语气结巴起来：“这……这个嘛，这个这个嘛……不许小瞧我！” 顾怀薇也走了出来。 白咩咩偷偷瞄了一眼顾怀薇，原本胜券在握的气势弱下去几分：“顾姐姐，那个人已经逃跑了。” “不追了，闭店睡觉吧。” 那个人不希望顾怀薇前往曙光联盟，而顾怀薇一定会去。 所以在前往曙光联盟的路上，那个人会再次出现。 以不变应万变。 那人如果再出现，顾怀薇一定会抓住他。 林蛇走到大厅前台后面，按了一下前台下面的红色按钮，大厅闪烁的红灯关闭，陷入一片黑暗。 他们各自回房休息。 顾怀薇也把自己的摺叠床拖到其中一间空著的红娘小屋里，铺床叠被正准备休息。 又听到翅膀的扑腾声，红娘小屋里的小夜灯骤然熄灭，紧接著，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红娘小屋的窗户外面传了进来。 “顾小姐，你没事吧？” 顾怀薇抬头看向玻璃窗外，瞳孔紧缩。 周川寧身穿黑色制服，手里拿著破损的手机，站在黑暗里，正伸长著脖子朝著屋內张望。 “局里最近比较忙，抽派不出更多的人手。 吴铭说你这边可能有危险，所以让我先过来看看。” 红娘小屋的玻璃窗位置比较高。 从顾怀薇的角度看，就像是周川寧的脑袋悬在窗台上。 第165章 她快速衰老 店里的助手已经全部回房休息，绿洲婚介所大门破碎的玻璃处，渗出鲜血，门外还堆积著黑色飞虫的尸体没有清理，夜色已深，顾怀薇准备明天再清理。 “我这边已经没事了。”顾怀薇没有开窗户。 周川寧长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这几天我不在局里，如果你打电话给我，我没有接的话，你可以给我发简讯，我看见之后会立刻回你的。” 顾怀薇稍显冷淡的点头，下达逐客令：“嗯，时候不早了，麻烦你跑这一趟，你先回去吧。” 这个周川寧没有过度停留，他只是交代了几句注意安全，然后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只是离开没多久，顾怀薇又收到了周川寧的求救简讯：我刚刚被人袭击，外面有危险，你千万別出来！別管我！保护好你自己！ 紧接著又是一条语音，点开语音播放，里面传来滋啦滋啦的声音，以及枪击声。 周川寧好像真的遇见了危险。 不过，顾怀薇想著，被袭击了还能发这么长的简讯，还能发语音，大概率没死，还能反抗。 她没那么爱管閒事。 完全没有出去看看的意思。 顾怀薇用手机给周川寧回了一个消息：好的。 再然后，缩进被窝里，用软和的被子蒙住脑袋，关灯睡觉。 第二天，吴铭带领著警队的同事来到绿洲婚介所，给顾怀薇做了个笔录，走了一下流程，然后把大门处拍几张照片，就带著乌泱泱一群人回去了。 顾怀薇准备了一些前往曙光联盟路途上需要用的东西，然后列印了一沓关於曙光联盟的资料。 这次是林蛇陪她一起去，所以资料部分是林蛇帮她事先准备好的。 顾怀薇用平板车拖著店里已经没用的活动建材，出门丟垃圾，她看见一位头髮白的妇人从登天梯上爬了上来。 那登天梯格外陡峭，瀑布冰凉的水冲刷在妇人单薄的身上，妇人摇摇欲坠，极为危险。 她身边没有异形陪伴，只凭著自己的意志力爬上了登天梯。 顾怀薇一开始没有当回事儿，毕竟经常有一些脑残的人类相信爬上登天梯之后就能爱情永恆，所以跑到这里交磁力值挑战。 有的赚就行。 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入秋，空气里带著几分萧瑟的凉意。 “顾小姐……” 妇人爬上登天梯，浑身湿漉漉地站在寒风之中，呼唤顾怀薇。 那声音有些耳熟。 顾怀薇把建材垃圾堆在无人的角落里，回头，目光定格在那位妇人身上。 她是……何佳瑞！ 有段时间不见，何佳瑞变得格外的陌生。 她穿著陈旧长外套，面容憔悴，原本红润的肌肤失去了光泽和弹性，整张脸蜡黄暗淡，眼角布满了皱纹。 这短短的大半个月时间里，时光像是沉重的车轮，飞速地碾压过她的青春，在她的脸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跡。 变化太大，顾怀薇差点没认出来。 顾怀薇试探地问道：“何佳瑞？” “是我。”妇人点了点头。 顾怀薇的目光落在何佳瑞湿漉漉的破旧外套上，微微皱眉：“你不是搬家搬到很远的城市里去了吗？” “说来话长。”何佳瑞甩了一下衣袖，水珠顺著残缺衣摆，滴落在地面，凝成一小滩水洼。 顾怀薇把平板车放到一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那就长话短说。” 何佳瑞声音微颤：“纪玄骗了我，我拋弃了他，回来了。” 单薄的外套被瀑布浸透，裹在何佳瑞瘦削到只剩骨头的身躯上。 她的头髮也湿透了，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整个人透著疲惫。 顾怀薇抿了抿唇，见她这般可怜模样，忍不住嘆了口气：“先別站在外面了，进来吧。” 这算是第一位客人的诅咒吗？ 顾怀薇还以为，纪玄会照顾何佳瑞，让她虽然生活在谎言里，但会过得还不错。 却没想到，何佳瑞还是没过上好日子。 “我想再见见你。”何佳瑞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怪，像是经过治疗，但没有完全医治好。 “有什么话进来说。” 绿洲婚介所已经开了暖气，室內的灯光柔和，將初秋的寒意隔绝在玻璃门外。 顾怀薇去卫生间拿出一条乾净的毛巾，扔到何佳瑞怀里：“先擦擦吧，我去给你拿一套乾衣服换上。” 何佳瑞抬眼看了顾怀薇一眼，声音沙哑得像是被水浸泡过：“不用了，我这样就可以。” 顾怀薇没管她说的话，而是直接拿了件乾净的外套，放在她旁边的沙发上。 “换上。” 何佳瑞垂下头，低声应了一句：“谢谢。” “我把几个助手派到分店去了，他们暂时不在，你可以放心换，我帮你看著。”顾怀薇站到门口处，防止此时有顾客推门进来。 何佳瑞换好衣服后，顾怀薇泡了杯热茶，清香裊裊，她將茶杯端到何佳瑞面前，让她暖暖身子。 “说说看，纪玄怎么骗了你，你又是怎么回来的？”顾怀薇靠在沙发上，膝盖上放著抱枕，语气平缓。 何佳瑞曾经像春日湖水般清澈动人的双眸，此刻变得黯淡。 她先问了一个她比较关心的问题：“你觉得，纪玄对我好吗？” 顾怀薇想了想，客观说道：“还行吧，至少他给你提供情绪价值。” “可是他欺骗了我。”何佳瑞捧著热茶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尖因为寒冷而泛白，“我能够真切感到他对我的好，所以我才选择他，可是，他为什么能既伤害我，又爱著我呢？这难道不矛盾吗？” “不矛盾，有些人爱別人的方式就是伤害。”顾怀薇母单，並不擅长谈论情感问题。 “你是怎么发现他骗你的？” “在搬家的路上，他说了一些关於营救我的细节。”何佳瑞眉梢间是散不开的冷意，她低头嗅了嗅茶香，抿了一口，“明明是你救我出来的，他带著警察在废弃楼外见到我，他却向我提到了我被关在笼子里的事情。” “关於案件的细节，可能是警察后期调查后，告诉他的。” “不是的！”何佳瑞抬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执拗，“他还说他能帮我医治眼睛，他拿了一种眼药水给我点，我的眼睛確实慢慢好了起来，但是……但是这很不合理！” 说到这里，何佳瑞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陈留香那么专业的医疗团队，当时给我检查眼睛的时候，都说我需要动手术，他拿了不知道什么的药，在我眼睛里点了几下，我的眼睛就逐渐好转，这说明什么？” 顾怀薇语气平淡：“说明他手里有解药，绑架大概率是他策划的。” “没错！” 何佳瑞闭上眼睛，眼角的皱纹挤压在一起，像是风中摇曳的瓣，稍有不慎便会彻底凋零。 “其实你早就看出来了吧？你不想我变成今天这个可悲的样子，所以，你没有和我说。” 第166章 反覆的代价 何佳瑞回来，就是想从顾怀薇口中听到这个答案。 她带著答案，来找答案。 “你搬家之前来找我，其实心里也是有答案的吧。”顾怀薇其实只是隨著她当时的偏好而已，“那种时候，你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项。” 如果当时说出来，何佳瑞会提早进入现在的状態。 不对，说不定会比现在衰老得更快。 何佳瑞嘴唇微微颤动了几下，勉强勾起一抹笑，只是那笑容，又带著几分自嘲的味道：“是啊，我当时就已经选好了，不要去怀疑，反正纪玄会照顾我后半生。” 她低垂的眼睫微微颤抖，掩住眼底的酸涩。 “但是，当我真正地和他离开之后，我又发现，我不可能不去在意这些。” 何佳瑞死死地抓著那些细节不放。 “你想要一切，无论你选择哪一个选项，你都会后悔。”顾怀薇静静地看著她，语气轻柔，“笨蛋，管那个选项好还是不好，只要你做出了选择，就应该抓住一个牢牢的不鬆手。” “我只是期望著纪玄能清清白白地带我离开。”何佳瑞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他为什么做不到这一点呢？” 顾怀薇唇角的笑意变得冷淡，语气不疾不徐：“为什么？为什么陈留香只能给你磁力值，却不能给你无微不至的关心？为什么纪玄给你提供情绪价值，却要用骯脏的手段让你重新回到他身边？” “对呀，为什么？”何佳瑞往前面坐了坐，身体前倾，有些急迫地想要知道顾怀薇的答案。 顾怀薇並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回头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何佳瑞顿了顿：“因为……我觉得我们是朋友。” 顾怀薇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地说道：“你没有把我当成朋友，也不是来找我敘旧的。” “我不是……”何佳瑞想要解释。 顾怀薇抬起手，打断她的话：“你是习惯性的想要在我这里得到两种態度，你既要我帮你点开残忍的真相，又期待著我给你一点安慰剂。 何小姐，我的答案对你来说不重要，选项对你来说也不重要，你只是习惯性反覆，无论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你最后都会跳转回另外一条你没有选择的路。 这样太拧巴了，恕我工作繁忙，没有办法陪你玩这种跳来跳去的游戏。” 101看书 追书就去 101 看书网，101????????????.??????超靠谱 全手打无错站 顾怀薇和何佳瑞接触到现在，发现她有一个非常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当她做出选择后，会反覆的后悔。 她永远无法在选择中坚定不移，总是被另一种可能性牵绊。 当她选了纪玄，便会怀疑纪玄是否採用了骯脏的手段让自己回去。 当她留在陈留香身边，又会困在无爱的迷茫中无法自拔。 这种反覆拉扯，不断將她推向深渊，而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顾怀薇说得太过於直白了。 何佳瑞整个人蔫了下去，眼神晦暗，不太愿意承认顾怀薇的说法。 “不是那样的……” 何佳瑞是顾怀薇的第一位客人，顾怀薇是真心希望她过得好。 但何佳瑞把一手好牌打得乱七八糟。 现在还跑过来问她，她有什么想法。 “我的想法就是，无论你选择装瞎，跟著纪玄搬到另外一个城市去，还是留在陈留香的大庄园里，情绪价值和磁力值，你都至少能拥有一样。 唯独你反反覆覆，选了这个，又想要另外一个，选了另外一个，又觉得那个选项不好，才会让自己置於如此境地。” 顾怀薇已经和何佳瑞说了很多真心话。 本来，何佳瑞能成为绿洲婚介所对外的宣传gg的，结果因为她反覆横跳，导致她成为反面典型了。 何佳瑞並没能感知到顾怀薇的情绪变化。 她自顾自说著：“顾小姐，我现在觉得，我不可以依靠异形，我想留在你的店里工作，过另外一种靠自己的生活。” 还真是本性难改。 “……”顾怀薇往沙发后面一靠，用手挡住眼睛，“不好意思，分店的人已经招满了。” “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何佳瑞觉得，如果她能有一份工作的话，她一定可以过得更好。 “过几天，我的最后一家分店会开业，到时候还缺几名文职，你正常应聘，要是符合招聘要求，我不阻拦分店用你，要是没有聘上，我也不会帮你走后门。” 多说无益，顾怀薇言尽於此。 何佳瑞还是离开了。 她走的时候，把顾怀薇给她的毛巾摺叠好，放在沙发上，又把喝过的茶杯泡进水池里，清洗乾净。 她的背影已经不再年轻。 不停地更换选项，让她也付出了沉痛的代价。 何佳瑞站在登天梯旁，回头看了一眼绿洲婚介所，顾怀薇只把她送到门口，没有再追出来。 她回想著自己来时的路，觉得自己真的错过了很多好机会。 她回头，去寻找陈留香。 陈留香没有见她。 她又回头，去找纪玄。 纪玄在她离开后，投案自首了。 何佳瑞又尝试著去绿洲婚介所分店应聘，但她面试表现並不好，没有被录取。 她回头，想再见一下顾怀薇。 但那个时候，顾怀薇已经启程，前往曙光联盟。 何佳瑞走了好远好远的路。 今年的冬季异常寒冷，天地一片肃杀。 何佳瑞拖著因缺乏磁力值而苍老的身体，蜷缩在小巷子，孤独地死在寒冬之中，没异形陪伴，也没有人类为她点亮一盏长明灯。 在临死之前，她给顾怀薇邮寄了最后一份礼物。 第167章 打游戏等人 顾怀薇將与吴铭带给她的特殊联繫手机放进翡翠手鐲里，然后开车前往陆北酒的生物科技公司楼下。 从废土世界带来的末世战甲车停在公司楼下，如沉睡的钢铁巨兽，驾驶位很高，顾怀薇半开车窗，等著陆北酒下楼。 副驾驶，林蛇身穿黑衣侧身倚靠著车门，黑丝绸般的头髮垂在脸颊两侧，挡住了他墨绿色幽暗的瞳孔。 他很安静。 顾怀薇一路开车，他没有说一句话。 不閒聊，就是坐在那里，沉默得像一片死水，没有生机。 “等等吧，陆北酒在加班。”顾怀薇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觉得陆北酒也是个神奇的人物。 他既是曙光联盟的先驱者，干著极端组织的活，又能在敌人的地盘上面开公司，员工加班，他也加班，勤勤恳恳上班上到晚上十点半。 一个人怎么能那么叛逆，又那么守规矩呢？ 窗外公司大楼的光线映在林蛇的瞳孔里，顾怀薇主动和他说话，他才语气平淡地回应道：“如果你刚才的车速保持在52码，我们现在就可以少等23分钟。” “开这么慢，我后面的车会拿远光灯照我的。”顾怀薇没理他，而是头也不抬地打开手机游戏。 她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准备一边打游戏一边等陆北酒下来。 林蛇坐在副驾驶上，他原本身子是靠向车窗方向的，在顾怀薇打起游戏不想和他多说话的时候，他的余光落在她的手机屏幕，然后把身体慢慢地往顾怀薇的方向一点点侧过来。 “你的手速是每分钟可以操作300次，在这种情况下，你走最左侧的道路更稳妥。不要贪图中间的金幣，那样会增加你失败的风险。” “高风险高回报嘛。”顾怀薇语气轻快，並没有採纳林蛇的建议。 她向来喜欢在游戏里挑战高难度的路径，为了追逐高分奖励，就算失败的机率增加也无所谓。 林蛇发质柔软又极黑，偏偏皮肤苍白毫无血色，一黑一白两种极致的色彩，他寡言少语的时候，整个人更像是一幅禁慾的黑白画。 顾怀薇见他又不说话了，笑道：“別那么严肃，打个游戏而已。” 打游戏，本来就是为了寻开心，要是一直按照攻略，为了追求贏的结局，一步不差，按部就班地打，那和上班有什么区別？ 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才是最开心的。 至於输贏，管他呢。 游戏里，顾怀薇操纵的角色险险避过一道陷阱，在吃金幣的时候，差点没救上来。 “哎呀哎呀，要噶了。”顾怀薇猛戳屏幕，一个骚操作，操纵的角色在空中翻了个身，逆风翻盘，最终获得胜利。 “快看快看。”顾怀薇得意地扬起眉，“金幣通吃，还拿到了满分奖励，是不是超级厉害呀？” “如果输了呢？”林蛇整个人阴沉沉的，完全不懂活跃气氛。 “那就死唄。”顾怀薇晃了晃亮著的手机，语气散漫，“大不了重开一局。” 林蛇神色认真：“如果没有第二次机会呢？” “你想暗示我什么呀？”顾怀薇退出游戏，把手机放在大腿上，眯著眼睛，凑近看他，打直球，“你是不是担心我在经营过程中乱来，然后导致乐园大门开启失败，所以想藉由我打游戏，提醒我要选择稳妥的道路。” 顾怀薇是天生的冒险家，骨子里就不安分。 她有的时候喜欢装傻，但不代表她听不懂別人暗示的话。 “你不会乱来，但你会在小位面做一些多余的事情，这些事情会给你带来额外的危险……” 此时此刻，顾怀薇等待陆北酒，和他前往曙光联盟，林蛇就觉得多余。 他觉得，顾怀薇只需要处理好绿洲婚介所的工作就行了，所有脱离位面经营的事情，都是邪道。 在见过之前的半成品后，他更加坚定地认为，自己有义务阻止顾怀薇向邪道滑落。 “放心啦，游戏和现实我还是分得清的。我只是在临行之前，处理一下小位面的私事，不会拿本职工作开玩笑。”顾怀薇身体往驾驶座的椅背上一靠，姿態显得更加隨意，“你吶，没事少操我的心啦，把你自己的活儿做好就行了。” “顾小姐，请选择只依靠我。”林蛇墨绿色的眼睛，如同夜色下长满青苔的森林湖泊，那双眼眸无波无澜，却蕴藏著一抹认真，“在你想要贪心地吃掉所有金幣的时候，有我在你身边，你的胜算会大一些。” 他本不是一个太在乎经营者的助手，但在顾怀薇身边，他操的心好像比之前要多很多。 顾怀薇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听到他的话，有些意外地抬起头：“呃，別突然说奇怪的话。” 她的目光对上他的眼睛，试图从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孔中捕捉到更多情绪的痕跡，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我们独处，无论是在绿洲婚介所，还是帮你处理私事，都能够达到最高的效率。 鹤雪衣和白咩咩和你不匹配，他们虽然也可以给你提供帮助，但是不能够让效益最大化。” 林蛇的建议並非为了打动她，而是陈述简单的事实。 他对顾怀薇寄予太高的期待，所以才会这样。 “你们三个各有各的优点，都挺靠谱的。”顾怀薇主打一碗水端平，她掰著细长的手指，数著每个人的优点，“偏黑科技的东西，我更依靠你。偏人际交往和宣传，我更依靠鹤雪衣。偏造型设计和审美，我更依靠白咩咩。” “我和他们不一样。” 顾怀薇手一顿：“哪里不一样？” 林蛇、鹤雪衣、白咩咩在乐园大门开启之后，都想要顾怀薇。 但当顾怀薇做出选择后，他们想从她这里得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最大的不一样，就在於我会是你最好的选择。” 林蛇认为，无论是在位面经营的过程中，还是乐园大门打开之后，他都会是顾怀薇最好的选择。 哪怕顾怀薇现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没有关係。 早晚，顾怀薇会明白，所有的助手里，只有他，是看中完整的她，才来到她的身边。 而其他助手所贪图的，都只是顾怀薇的一部分而已。 第168章 去曙光联盟 林蛇总是喜欢强调这一点。 他工作能力很强，同时占有欲也很强。 顾怀薇听过他说过好几次类似的话。 林蛇希望，顾怀薇只有他一个助手，只和他一个人合作，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而他每次说完这种话之后，都会定定地看著顾怀薇，等待她给出明確的答案。 顾怀薇如果用其他话敷衍，他就完全不说话，直到顾怀薇给出正面的回覆为止。 难缠得很。 车厢里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 幸好，陆北酒穿著西服从办公楼上下来。 他敲打车窗，顾怀薇立刻从驾驶座上跳下去，跑到后面帮陆北酒打开车门，格外热情地说道：“陆总，我来帮你开门。” “也来得挺早。”陆北酒的眼神在顾怀薇的身上打转，他觉得顾怀薇表现得过於热情了，说不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不过，陆北酒倒也不担心顾怀薇会耍什么小心思。 因为，曙光联盟高层有一套非常专业的洗脑措施。 只要是经过洗礼，顾怀薇就会变成人类立场坚定的人，放弃和异形同流合污，选择为人类反抗异形的大业而战斗。 “还行吧，就是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20多分钟。” 顾怀薇打开车门，让陆北酒坐在后排。 她回到驾驶室，拉起手剎，踩油门，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陆北酒负责指路。 车子逐渐远离城市，往无人的郊外行驶。 “我们这深更半夜去拜访，会不会不太有礼貌呀？” “你可以在我的房间稍作休息。”陆北酒的目光落在坐在副驾驶的林蛇身上，“顾小姐，你的这位同伴，要和你一起进去吗？” “当然，我总得保障我自己的安全。”顾怀薇看著前方黑漆漆的道路，行驶缓慢，“曙光联盟不是为了体谅人类的正义组织吗？我带个人，想必你们不会介意吧？” “上面只选择了你。” “我这边买一赠一。”顾怀薇虽然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话，但语气中有几分坚持。 陆北酒没让林蛇离开，而是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建议：“面见领导，需要你独自前往，而你的助手可以留在我的房间里，如果他愿意的话，我再单独为他引荐。” 顾怀薇用余光瞥了一眼林蛇，见他脸上没有什么反应，便敷衍地“嗯”了一声。 她並不知道曙光联盟的那些领导藏著什么后手。 但她知道，那些人肯定不是单纯地想要见她一面。 之前的那个被井吞噬掉的王涛说过，曙光联盟指名道姓，让顾怀薇加入。 並且还提到过，在她在完成和高层见面之后，一定会成为他们志同道合的盟友。 王涛这个话说得很绝对。 一定……王涛明明很討厌她开绿洲婚介所的行为，为什么还觉得她一定会加入他们？ 曙光联盟的高层，肯定不是单纯靠唇舌说服她，说不定到时候会有一些威逼利诱、精神控制的手段，顾怀薇需要提前做好防范。 在陆北酒的指路下，顾怀薇开车来到了一家合家欢超市门口。 这是一家人类开的普通超市。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可以看见超市门口的轮胎和废弃的木板，构成了太阳石的標誌。 顾怀薇记得，上次她被绑架，然后干掉了那个货车司机，司机的导航上显示的目的地就是合家欢超市。 “这就是你们总部？” “当然没那么简单。”陆北酒双手插兜走在前面，为顾怀薇带路。 合家欢仓库的前台工作人员，是异形而非人类，收银员有些慵懒地趴在前台的柜子上，用软趴趴的手臂和顾怀薇打招呼。 这个曙光联盟虽然说是帮助人类反抗异形统治，但是组织里的异形並不少。 奇怪。 陆北酒带著顾怀薇，进入合家欢超市的冷库，冷库里放著许多冻鱼，即使温度很低，空气里也充斥著鱼腥味。 他们一直往冷库里面走。 顾怀薇觉得有些冷，搓了搓手臂，把衣服的拉链拉到最上面。 绕过堆积成山的冻鱼箱子，从冷库的后门离开，一个用来捕捞鱼的小码头映入眼帘。 合家欢超市后面竟然连接著大海的一个小港口。 陆北酒將木质渔船拉了过来，他跳上船之后，示意顾怀薇他们上来。 “你们的总部在水上？” 顾怀薇跳上船后，小船晃荡了一下，陆北酒伸手扶住她，提醒她小心脚下。 “不是水上，而是水下。”陆北酒用食指神秘地指了指船的下方。 他撑著这艘小渔船，带著他们往海洋更深处走去。 顾怀薇偷偷地凑到林蛇身边，小声问道：“你擅长游泳吗？” “可以飘起来。” “那你到时候飘起来，我能不能划著名你，回到岸边？”顾怀薇手鐲里准备了越野车和摩托车，还有一些爬山工具，唯独没有准备船。 失算呀失算。 林蛇毫无幽默感地回应：“我是不会让你沉下去的。” 顾怀薇郑重其事地点头：“我信你。” 她其实会游泳，但那仅限於游泳池，游泳池水质清澈，又没有风浪，和在大海里完全是两回事儿。 隨著小渔船越划越远，顾怀薇在不远处的海面上发现了一艘黑漆漆的潜水艇。 那潜水艇像是一条沉睡的巨鯨，孤独地在深不见底的海洋上飘著，红色的指示灯在艇身两侧一闪一灭，像深渊中巨鯨的眼睛。 软梯从潜水艇上拋进小渔船里。 他们一行人又顺著软梯上了潜水艇，並进入潜水艇內部。 潜水艇缓慢地下沉。 几番辗转，顾怀薇终於见到了曙光联盟的总部。 单路上的行程，就费了將近三个小时。 曙光联盟总部位於深海里废弃的深海核潜艇基地，它隱藏在大洋深处的海沟附近，只有通过潜水艇才能到达。 顾怀薇在心里默默吐槽，就算是被抓到，最严重也只不过坐牢而已，这个总部藏得这么深做什么？ “欢迎来到我们的总部，这里又被称为深渊中的黎明。”陆北酒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他压低声音，言语中多了几分警告，“既然来了，就请好好配合，不然，你就只能靠自己浮上海平面了。” 第169章 洗礼和改造 海底通道漆黑狭长，两侧虽然有灯带，但因为处在大海深处，那点微弱的光並不能让顾怀薇安心。 因通道狭小，陆北酒走在前面，林蛇跟在顾怀薇的身后，三人前后而行，不能並排。 通道很长，像是走不到尽头。 顾怀薇看著陆北酒的背影问道：“曙光联盟不是牴触异形吗？可我看合家欢超市的工作人员里有异形，你们是怎么说服异形加入你们的？” “你观察得挺仔细。”陆北酒没有回头，他的讚美也非出自真心，而仅是客气寒暄，“为了达成大业，我们也会选择一些能够理解我们理念的异形，加以改造。 有一部分人认为，这是一种耻辱的妥协。 但是大部分还是认为，只要能达成最终的目的，那么过程中的妥协也是可以接受的。” 又是改造。 看来他们不仅有改造人类大脑的本事，还有控制异形思维的本事。 他们的脚步声，在狭长的通道中格外清晰。 顾怀薇沉默著想事情。 陆北酒见顾怀薇没有再说话，嘆了口气，语气仍旧云淡风轻：“我们会通过特殊的技术手段，改变异形的部分思维模式，让它们在保留自己原本个性的情况下，在情感上更偏向於人类，从而配合我们工作。” “你们对於人类也这么做吗？”顾怀薇的声音冷了几分，“你们这些手段听起来，可不像是什么正经的组织呀。” 异形对人类的统治，好歹会维持表面上的人道主义，颁布一系列的法律，让整个社会和平运行下去。 但曙光联盟打著为了全人类的招牌，手段却过於激进，前有绑架，后有洗脑，实在不像是正义的伙伴。 陆北酒不置可否，只是轻笑了一声：“纠正一下，我们对同胞可不会这么粗暴，你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是温和的洗礼，而非冰冷的改造。” 他想展现出曙光联盟的人文主义关怀。 “这两者，听起来差不多，感觉都不是什么太上得了台面的手段。”顾怀薇並不领情，她在后方盯著陆北酒的背影，心里打著其他算盘。 “如果这是为了拯救人类，夺回统治权，那些部分手段不正当，也是可以理解的。”陆北酒前进的脚步放缓，“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们能靠温情和谈判与异形战斗吧？” “陈留香被你们改造过？” “顾小姐，我们到了。”陆北酒突然停下脚步，他本来就身形高挑，海底通道又过於狭窄，顾怀薇看不见前面的门，差点鼻子撞到了他的后背。 所幸林蛇从后面拉住了顾怀薇，免去了一场尷尬。 林蛇捏著她手腕的手极冷，指尖部分有些坚硬，不像是皮肤，而像是滑溜溜的鳞片。 他们抵达了通道尽头，扇形的防爆门佇立在通道末端。 陆北酒掏出身份卡，在门旁的扫描仪上滑过。 伴隨著防爆门机械的开锁声，门缓缓打开，寒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空间也变得更加宽阔，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扇形的大厅，通道部分如同扇骨，分別通往不同的区域。 “这里冷气开得有些足，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请你们在我的房间稍作休息。” 陆北酒带著他们走进最左边的通道。 天板上垂掛著复杂的线路，空气里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陆北酒的房间倒是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他用钥匙打开门锁，抬起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导他们进入房间。 大桌上全部都是酒瓶。 垃圾桶里还有吃剩了好几天没有清理出去的烧烤。 陆北酒拿起桌上喝了一半的酒，晃了晃，也没管有没有过期，仰起头把瓶底的那点喝乾净，再丟进垃圾桶里。 “我这里就一间客房，你们两个不是……那种关係吧？”陆北酒不確定顾怀薇和林蛇的关係。 客房里堆满了杂物，他这里没有多余的空间招待两个人。 “不是。” “是！” 两人同时作答，答案却不尽相同。 林蛇扭过头看向撒谎的顾怀薇。 顾怀薇立刻热情地揽住林蛇的胳膊，然后偷偷地掐了一下他胳膊上的肉，亲昵地说道：“亲爱的，这么害羞做什么？我们也不是不能公开啦。” 她一边说著，一边把林蛇往客房的房间里面拉。 她的力气比普通人要大很多，因为林蛇本来就不是普通人，所以她手指陷入林蛇的胳膊里，没有收力。 顾怀薇觉得自己是按到了林蛇外套上的纽扣，扁平状，硬硬的，没有太多在意。 林蛇却感觉到自己的鳞片要被扣了下来，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顾怀薇死死地把他钳制住，不给他乱动。 “陆总，我和他住一个房间就可以了，不劳烦你再另外安排。” 陆北酒有些狐疑地看著林蛇，他可以確信这个绿色眼睛的男人不是异形，但如果说是人类……在感觉上又缺了点什么。 他和顾怀薇的关係也很奇怪。 按道理说，这种情况下，顾怀薇带在身边的人，应该是非常值得信赖的人，但这一路上，林蛇都非常的沉默，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多少交流。 “或者，你们两个人可以一个在客房休息，一个在客厅休息。”陆北酒从客厅的沙发底下掏出一张摺叠床，“就一个小时，只够你们小憩一会儿。” 林蛇冷声道：“我和顾小姐住同一间房就可以了。” 刚才走路的时候，陆北酒身后明明是顾怀薇，但他总是感觉到有一股阴冷的视线在盯著自己看，如同墓地里凉颼颼的风，让他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態中。 “都是住同一间房间的关係了，还在叫顾小姐呢。”本著即將成为伙伴的想法，陆北酒想缓和一下这种紧张的状態，便开著玩笑，“再不换称呼，当心顾小姐生气了。” 林蛇並不捧场。 他苍白的皮肤如同冰冷的瓷器，静默地站在原地，墨绿色的瞳孔安静地看著试图活跃气氛的陆北酒，极为认真地询问：“你为什么觉得，顾小姐会因为一个称呼而生气呢？” 第170章 终於回来了 陆北酒本来想说，因为以前曙光联盟也有一个叫做顾长歌的女生，会在意称呼，会討厌过於客套的话…… 他只是想活跃气氛，调侃两句。 但对上林蛇墨绿色的眼睛，陆北酒又觉得，林蛇並不需要解释，他只是单纯地对他有敌意而已。 顾怀薇可不能让这两个人把这珍贵的一个小时用来抬槓。 她抬起手扶住额头，让自己的左脚绊住自己的右脚，身形不稳地往前踉蹌了一步，然后一把扶住旁边的桌子，微微蹙眉，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虚弱。 “顾小姐，怎么了？”身旁的林蛇低声询问，伸手想要扶她。 “没事，我觉得我可能……有点深海恐惧症，现在头有点晕。”顾怀薇的声音有气无力， “那你先回房休息，到点后，我提前十分钟叫你。”陆北酒也不管顾怀薇真的头晕，还是装的。 在看见林蛇的眼睛后，陆北酒心里的异样感尤为明显，为防止变故，他要把林蛇这个人提前上报给总部。 林蛇扶顾怀薇进入客房。 顾怀薇进房间后，將门反锁，然后一改刚才病殃殃的模样，单手叉腰对林蛇说道：“下次我演戏，你配合一下。还有，你盯著別人看的时候，时间不要太长，要记得眨眼睛，不然会把別人看得心里发毛。” 在这种时候，林蛇的人际交往能力就不及鹤雪衣。 刚才，顾怀薇明显感觉到，陆北酒对林蛇的警惕心起来了。 林蛇点头，他虚心接纳了顾怀薇所提的要求。 顾怀薇解释了一下自己刚才偽装的原因。 “下海底的时候，我就在通道上看了，这底下没有信號，我没办法用手机和你单独联繫，要是分开房间，我们就没有办法商量事情。” 顾怀薇想和林蛇探討一下关於洗礼的事情。 她不確定凭靠自己的体质能不能扛得住曙光联盟的洗脑措施。 “不用担心，即使分开房间，我也会和你形影不离。” “嗯？”顾怀薇不太理解。 “我说过陪你，就不会让你离开我可控制的安全范围。”林蛇触碰顾怀薇的手腕，她原本被鹤雪衣留下一圈细细红线的地方突然发痒，然后生长出一圈细小的黑色鳞片，將原本红线的部分覆盖住。 “这是？”顾怀薇抬起手腕观摩新的纹身。 “这是我的標记。”林蛇的眼神暗了几分，“有了这个，就等同於我在你身边。” 顾怀薇问道：“我可以直接通过这个联繫你吗？” “可以。”林蛇顿了一下，“你只需要用手指触摸这个痕跡，我就会立刻前往你的身边。” 经营者和助手之间存在的一些微妙的联繫。 不仅是林蛇，就连远在绿洲婚介所的鹤雪衣和白咩咩，也会在顾怀薇身体產生巨大变化，或者出现强烈的情绪波动时，感知到她。 林蛇的战斗力和鹤雪衣差不多，他也不会像鹤雪衣那样磨洋工，到处乱玩。 一旦情况不对，顾怀薇可以让林蛇带她离开。 后路保障好之后，顾怀薇开始说正事。 “林蛇，我们来的时候，天板上的网线，你看见了吧？” 林蛇点头。 顾怀薇把笔记本电脑从翡翠手鐲里拿了出来。 “我带了电脑，你能不能够侵入曙光联盟的內部网络，调查出他们是如何对异性和人类进行思想改造的？” “可以，但需要时间。”林蛇接过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屏幕瞬间亮起。 顾怀薇追问：“要多久？” “两个小时。” 顾怀薇顾怀薇眉心微蹙，迅速做出决定：“一个小时后，我会和陆北酒去见曙光联盟的高层，我会儘量拖延时间，给你足够的窗口期。” 林蛇頷首。 顾怀薇继续安排著接下来的工作：“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儘量把曙光联盟所有的保密资料拷贝出来。如果时间来不及，就优先拷贝曙光联盟的洗脑方式和人物档案。” 顾怀薇记得周川寧提到过姐姐的个人档案在曙光联盟。 他以保密资料为由，不给顾怀薇看。 顾怀薇就只能来曙光联盟亲自寻找。 林蛇没有抬头，手上敲打键盘的工作不停，他应了一声：“明白。” 陆北酒提前十分钟敲门。 林蛇收起电脑。 顾怀薇弄了条绷带缠在自己的脑袋上，然后慢吞吞地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不好意思呀，我这脑袋晕晕的，做什么事情都不利索。” 陆北酒看见顾怀薇病殃殃的模样，扯了扯唇角。 深海恐惧症需要在自己的脑袋上面缠那么一大圈绷带吗？ 陆北酒觉得她在装，但又没有什么证据。 他心想著，反正这里是海底，顾怀薇也跑不掉，便任由她一边在路上哼哼唧唧头疼，一边磨蹭著往前走。 顾怀薇进入领导的办公室后，陆北酒正准备离开，顾怀薇扯住他的袖子说道：“陆总，我这一紧张，头就更晕了。要不你留在这里陪我吧？有个熟人，我会轻鬆一些。” 她不能让他回去打扰林蛇。 陆北酒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没扯出来。 陆北酒经常运动健身，他有些狐疑地看了眼顾怀薇，这不是生病虚弱吗？怎么手上的力气那么大？ “唉……”陆北酒嘆息一声，他原本期待著经过洗礼之后，面前的人会变成故人。 但顾怀薇的一系列表现，让陆北酒觉得，她不可能是失忆的顾长歌重新回来了。 她们差別太大了。 此时，所谓的领导从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 领导是因为胖乎乎的中年女人，面色红润，留著捲曲的短髮，脸上因为肥胖显得眼睛很小，红色的口红过於鲜亮，涂在嘴唇上像是抹了一层发光的猪油。 陆北酒见到来人，神色立刻变得尊敬起来：“於姐！” 被称作於姐的中年女人点了点头，然后笑眯眯地看向顾怀薇，在看清她面容的时候，眼睛里竟然泛出了水光：“顾小姐，你终於回来了。” 第171章 姐姐的痕跡 “你认得我？” 顾怀薇以姐姐的名字对外自居。 她看著面前这位胖胖的中年女人眼里的泪水不是作假，不由得在心里想著，姐姐还真是无论在哪个位面，都能让遇见她的人念念不忘。 “当然认得，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这张脸。” 於姐肉感的手握著顾怀薇，她的手心都是冷汗，湿噠噠的像是在阴湿天气里放久的湿纸巾。 顾怀薇觉得那触感不太舒服，碍於礼貌没有把手强行抽回。 於姐倒是对她真情实感，感情充沛的说道：“顾小姐，之前去调查的盟友已经和我说了，真的很遗憾，你忘记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没关係的，等到洗礼结束后，我会慢慢陪你回忆之前的事情。 这里的一切，还残留著你走过的痕跡，没有你，就没有曙光联盟的今天。” “谢谢你还记得我。”顾怀薇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然后从口袋里掏了一张餐巾纸塞给她，让她擦眼泪。 於姐握著纸巾，眼睛微亮：“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会关心人。” 顾怀薇笑了笑。 顾怀薇只能笑笑。 陆北酒一直在旁边看著。 他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在面前和顾长歌有著相似面容的女生身上，缺少了顾长歌的神魂，她们真的是一个人吗？ 陆北酒念念不忘的，是过去的回忆，如果面前的人失去了过去，那眼前人就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人。 “过去的我是什么样子的？”顾怀薇默认了於姐关於失忆的说法，试图拖延时间。 她功利心太重了。 递纸巾，不是为了关心，那是因为於姐的手太粘腻。 关心过去，更不是想著和他们回忆美好过往，而是缓兵之计。 陆北酒看著这样的顾怀薇，没办法直接把她当成顾长歌。 顾长歌身上有种温暖人心的力量。 那是顾怀薇没有的。 “你以前是我们的希望。”於姐没陆北酒那么敏锐，她回想起往事，脸上堆砌的油脂舒展开，语气变得格外和顺，“是你探测到这个废弃的核潜艇基地，是你提供海下建设技术，也是你给了我们洗礼的技术，让我们找寻可靠的伙伴。” 顾长歌在曙光联盟里的威望似乎很高，提到姐姐，他们的眼里都充满了崇拜和信仰。 海下建设技术、洗礼技术……顾怀薇心里想著姐姐的本事，这些技术，估计也是姐姐从其他位面带过来的。 於姐的话，让陆北酒回忆起过去，但他更为理性一些，顾怀薇还没经过洗礼，他不想说太多。 他提醒道：“於姐，还是先进行洗礼吧，等到洗礼结束之后，我们再坐下来煮酒谈心。” 洗礼和洗脑只有一字之差。 顾怀薇主要目的是拖延时间，给林蛇足够盗取资料的时间。 “稍等一下。” 她镜片下如葡萄般漆黑的眼珠转了转，突然想起一个不错的藉口，眼神倏地一亮，偏过头看向陆北酒。 “陆先生，在洗礼之前，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是你之前答应过我的。” 陆北酒一时间没想起来是什么事情？ 他问道：“你说的是……” 顾怀薇双手交握，一脸期待地看向他：“周川寧的结契对象和你有七分相似，你们是孪生兄弟吗？你当初可是答应我，等我到曙光联盟就告诉我答案的。” “这个啊……”陆北酒抬起头，摸了摸下巴，想起自己当时確实是这么说的。 但是，陆北酒觉得现在不是合適的时机。 他纠正道：“顾小姐，我说的是，当我们成为同事之后，再告诉你。” “欸？你这是不信任我吗？”顾怀薇垂下睫毛，声音染上几分被怀疑的难过，眼神却一片清明。 “你对我的过去感兴趣，我同样对你的过去感兴趣呀。” 顾怀薇把手放在心口，开始她的表演。 “就算是在我失忆之后，我们也已经相识了一段时间，我以为，我们已经有了一定的默契，可以说一些心里话了。 你叫我的名字，我愿意让你了解我，人心是相互的，难道，你不愿意让我了解你的过去吗？” 顾怀薇是一个好的演员。 她在扮演一个多情又敏感的人。 “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陆北酒微顿，语气无奈。 “如果不是，那就告诉我唄。”顾怀薇趁势逼近一步。 她摸著自己的脸，语气转难过为笑意，唇角勾起的弧度轻盈。 “如果我真的找回之前的记忆，那我再想起此刻你对我的怀疑，我会伤心的。” “……”陆北酒有些不適应顾怀薇突然变化的语气。 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带著虚偽的客套。 那副精明又故作热情的商人面孔更適合她。 “陆北酒，你忍心让我伤心吗？”顾怀薇轻轻地唤著他的名字，假装拭去眼角並不存在的泪水，“在海底，我还能跑到哪去？再说了，如果我真的想和过去割席，也不会跟著你来到这里呀。” 陆北酒看了她片刻，终究妥协般转头：“於姐，方便迴避一下吗？” 於姐看著这一幕，在旁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她双手抱胸，看向一脸为难的陆北酒，眉梢轻挑，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说道：“小陆啊，你还是认栽吧，就算顾长歌失忆了，你还是没有办法拒绝她。” “是是是。”陆北酒投降认输，“於姐，你就別再打趣我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於姐扬眉一笑，拍拍他的肩膀：“你们聊吧，聊好之后再叫我。” 於姐走进里面的房间，给他们腾出了一点聊天的空间。 陆北酒在心里酝酿的片刻，才开口说道。 “如果你真的是失忆的她，那么我的这张脸，其实是你给我的。” 陆北酒有些纠结。 在顾怀薇没有想起过去的事情之前，他其实並不太愿意把她和记忆里的顾长歌画等號。 顾怀薇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止不住感嘆。 姐姐还会换脸，那可真厉害。 顾怀薇已经对於姐姐的各种操作见怪不怪了。 小位面里，顾怀薇见得越多，就越是期待著自己可以和姐姐再见面。 姐姐经歷过那么多位面，肯定拥有了特別强大的力量，如果她也成长起来，她们姐妹俩，肯定有机会从乐园里全身而退。 第172章 陆北酒回忆 “我的父母被强行拆散，然后分別为异形產卵。 父亲无法接受產卵这件事情精神崩溃，自杀未遂，被异形拘禁起来继续產卵，直到变成痴呆。 我的母亲產卵后变得神神叨叨，对著每一个孵化出来的小异形叫著我的名字。 我由於憎恨杀掉了几个小异形，社区把我和我的父母隔离开。 直到我七岁的时候，异形颁布了保护人类的法律，我也得以从育养基地出来，换成由异形抚养我长大。” 育养基地是当年封闭教育反抗异形的人类小孩的地方。 那里的生存环境恶劣。 小孩子在那里就像是被集体餵养的牲畜，毫无尊严。 陆北酒的声音非常的平静。 当他能把过去的事情说出口的时候，那些事情就已经不再伤害他。 时间让痛苦消失。 留下最深刻的，是仇恨。 顾怀薇安静的听著。 那是属於他的过去，她只需要做一个听眾就可以了。 “我杀了我的饲养者，掏走了他身体里全部的磁力值，他们把我关进监狱里，让我听课学习，试图改变我的想法。” 人类是有价值的財產。 异形不会轻易破坏人类。 “顾长歌找到我，把我保释出来。如果不是遇见她，我可能会和其他被迫害的人类一样，在监狱所谓的人文主义关怀里，遗忘过去的痛苦，变得麻木，慢慢地適应异形的新规则，成为那温水里被煮熟的青蛙。” 陆北酒紧紧的握住拳头。 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绝不允许自己被驯服。 “顾长歌为我提供了一些这个世界没有的技术，帮助我成立了生物科技公司，我利用公司，赚取大量的磁力值，然后资助曙光联盟里的同事。” “你和陈留香又是怎么回事儿？”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顾怀薇並不是真的想要了解陆北酒的过去，她更关心他和陈留香之间的事情。 “陈留香用的是我母亲的皮囊。” “啊？”顾怀薇眨了眨眼睛，確定自己的听力没有问题。 虽然考虑过人皮这种可能性，但她自己也在商场里摸过，那些皮囊的质感，不太像是纯粹的人皮。 陆北酒唇角勾起抹嘲讽的笑，他问道：“你知道那些异形的皮囊是怎么来的吗？” “我原本以为是一些生物科技，比如说橡胶、猪皮，或者一些其他动物的皮革……” 活著的人比死去的人更有价值。 顾怀薇觉得，不考虑感性的东西，单从效益这个角度考虑，异形不会做出杀人取皮囊的事情。 “天真。”陆北酒摇头，“橡胶製作的皮囊廉价，不贴合，穿在异形的身上，他们表情、动作之类的，都会变得很奇怪。” 顾怀薇抿了抿唇，她想起那些没什么磁力值的异形，他们身上的皮囊確实看著就很彆扭。 “就算是人皮，也应该是经过加工之后的。” “对，那些高价位的皮囊，是从死去的人身上扒下来的。”陆北酒声音压低了几分，“这个世界没有火葬场，也没有墓地，所有死去的人的身体都会被回收，然后加以特殊的处理工序。” “哪来那么多原材料？” 陆北酒语露萧索，黑眸沉沉：“这么多年的战爭，死了不少人。” 异形对於死者毫无敬畏之心。 他说：“死去的人被埋葬在地下，异形挖出死者腐烂的身体，撕下残留的皮肤，然后放在培养皿里培育出完整的皮囊。” 话说到这里，顾怀薇也能理解曙光联盟存在的意义。 他们確实是激进的。 但是激进是有必要的。 温和的反抗没有意义。 反抗的声音太小，异形会以为那是人类在撒娇。 “我最开始接近陈留香，是因为在她身上看见了属於我母亲的脸。 那时候，我不知道异形的皮囊是人皮，我担心我的母亲，便调查了陈留香的个人资料，然后寻求顾长歌的帮助，请求她帮我做整容手术。” 在这个位面，没有一家医院会帮人类做整容手术。 陆北酒非常感激顾长歌。 没有顾长歌，就没有今天的他。 陆北酒断断续续说了许多，他说到中途的时候，觉得口渴心燥，想从冰箱里拿瓶酒喝，但於姐的办公室里没有酒，这令他耐心下降。 他说，他调查清楚母亲皮囊的事情后，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和陈留香保持联繫。 一是因为，他想看著自己母亲的脸，二是因为，他想要利用陈留香的社会资源。 陈留香的家族生意做得很大，顾长歌失踪后，他的生物科技公司里不少业务，都是陈留香提供的。 他当然知道陈留香在透过他看其他人。 这就是他的目的。 他就是靠著这张脸吊著陈留香。 “我会和她一直纠缠到死，然后在她死去的那一刻，扒掉她脸上这层虚假的皮，埋葬在土地里，让我的母亲安息。” 陆北酒嘴上说的狠话。 至於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顾怀薇还在想著成人礼上发生的事情。 陆北酒应该没有说谎。 而陈留香也应该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和陆北酒的一番谈话，让顾怀薇爭取了不少时间。 他说完后，把於姐叫了出来，催促他们迅速开始洗礼工作。 於姐拉著顾怀薇的胳膊：“跟我来吧。” 然后，她又对陆北酒说道：“小陆，你就在这里等著，等洗礼结束后，我们再回来找你。” 陆北酒点了点头，脸色阴鬱。 每次回头看来时的路，他都觉得自己手段太软弱，仅仅因为陈留香用著他母亲的脸，他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拥抱亲吻她。 这样做是错误的。 他知道，但他还是选择將错就错。 顾怀薇跟在於姐身后，她们前往洗礼房间的时候，途经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实验室。 在实验室四周全部是透明的培养皿，培养皿里漂浮著模糊的生命体。 生命体的外形介於人类和异形之间，浑身布满触鬚，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小怪物。 “这些是……”顾怀薇脚步放慢，“你们把人类和异形的基因结合了？” “对啊。”於姐倒是一副稀鬆平常的模样，她语气平淡，“这还是你之前教我们做的呢。” 第173章 失败的洗礼 顾怀薇很合格地扮演著一位失忆的人，一脸茫然地看著於姐，配合她的话“嗯”几声，不发表看法。 “异形发明了结契这个词，实际上是为了粉饰太平。”於姐的手搭在旁边的培养皿上，“换成再好听的说法，也掩盖不了他们进行寄生繁衍的本质。” 结契，一个好听的词语，一场虚偽的仪式，让人类觉得自己受到了异形的尊重，掩盖了剥削的本质。 顾怀薇环顾四周，那些容器排列在实验室两侧，其中有的人类完全异形化，有的则保留著人类的面孔，面容狰狞痛苦。 “他们还是活的吧？”顾怀薇看见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还可以眨眼睛。 “嗯。”於姐点了点头，言语里满含敬意，“这些人都是志愿者，他们是自愿为了曙光联盟参与这些实验，奉献出自己的一生。” 顾怀薇追问：“自愿的？是为了增强人类的体质吗？还是为了让人类摆脱对於磁力值的依赖？” “都有一些吧，但他们做这些，最重要的初衷是为了人类的繁衍。” 於姐忽然转过身，两颗如同蚕豆的眼睛热忱地望著顾怀薇，然后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手心画了一个十字。 “异形借著人类的身体產卵，生下许多小的异形，长此以往，人类只会越来越少，最终走向灭绝。 你慷慨地把自己的鲜血留给了我们，你的血液里蕴含著强大的能量，进入初代志愿者的身体之后，异形通过志愿者的身体產卵，有三分之一的概率会生下人类。 而这种血统的人类，再和异形结契，会有二分之一的概率生下人类……这个生下人类的概率会隨著一代一代结契，变得越来越大，直到彻底打破异形的寄生繁衍。” 这些人类在外表上和普通人类没有任何区別。 甚至比普通的人类看起来更加健康。 “血液的样本还有吗？” “初代的已经用完了，剩下浓度比较高的血液，都在这些志愿者的身体里。”於姐嘆了口气，“自从你消失之后，曙光联盟就在走下坡路，我们尝试著从志愿者的身体里提取浓度更高的血液，但是都失败了。顾小姐，我们还是没有办法离开你的指导，这一次，请你不要再离开我们了。” 作为冒牌货的顾怀薇，听到於姐说这话，更想儘快溜之大吉。 她们穿过实验室，来到了进行洗礼的房间。 房间里全部是巨大垂直竖立著的镜子，镜子上面蒙著白布，房间正中央的地下用金色的粉末画著太阳十字標誌，於姐让顾怀薇站在地下標誌的正中央，然后把四周镜子上的白布全部掀了下来。 顾怀薇先是触摸了一下手上的纹路，提醒林蛇时间到了。 然后，偷偷地从口袋里掏出镜子照了一下四周。 她发现那些镜子的边缘都散发著和自己身体同样的光圈……这个房间里的镜子和地上的纹路都蕴含著特殊的力量，这股力量是姐姐留下的，超越了科学的范畴。 顾怀薇小的时候身体不好，姐姐科学神学两不误，一边带她看病，一边带她求神拜佛，久病成医，中间也自学了一些与命理八卦相关的东西。 这些镜子摆放的顺序，很像她们姐妹俩小的时候玩的五行小游戏。 於姐见顾怀薇站在原地没有动，便再次提醒道：“顾小姐，请站在標誌的正中央。” 顾怀薇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地走进太阳十字的標誌中间。 她的五感非常敏锐。 刚才经过实验室的时候，她的身体本能地感觉到一丝寒意，但进入这个房间后，那种细微如同蛛丝般的危险反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静。 就像是身处在自己的臥室里。 於姐以为顾怀薇害怕，在洗礼仪式开始之前，还特意安慰了她。 “別紧张，仪式开始之后，你会从镜子里看见一些画面，脑海里也会出现一些你没有看过的景象，这些都是正常的，仪式不会伤害到你，只会让你混沌的大脑变得清晰。” “嗯。”顾怀薇话不多，但脑瓜子一直在转动。 这个所谓的仪式更像是一种洗脑的阵法。 而她现在所站的位置，应该是阵眼的位置。 顾怀薇视线在镜子和地上的纹路间来回游移。 她其实一直不太信这些东西。 姐姐之前研究这些，她跟在旁边看著，也只当是路边摆摊骗钱的小把戏。 顾怀薇不信，但她会分析。 以前还没开公司的时候，姐姐靠这些东西赚外快，顾怀薇就跟在旁边帮忙忽悠。 而现在位面商店都出现了，顾怀薇穿梭於不同的位面，见识了太多非人的生物，对於这些反而多了敬畏之心。 这个阵法本质上是一个以金为主的五行困阵，镜子作为金的媒介，將整个阵法的力量导向她，让她看见一些幻觉。 这种並无攻击力的阵法破坏起来没什么难度，基於五行相生，以木为生点，想要逃离的话，打破这个循环就可以了。 说简单点，就是把镜子上面的木质边框给锯了。 毫无技术含量。 顾怀薇想著，如果等会儿真的阵法会启动，她就来尝试一下书中说的破阵方法是否可行。 於姐把镜子上的白布全部揭开之后，光线昏暗的房间里，镜子里並没有倒映出顾怀薇的身影。 “怎么可能？”於姐看著空荡荡的镜子大吃一惊，“为什么镜子里没有你的过去？” “不知道呀。”顾怀薇看著黑漆漆的镜子，耸了耸肩，“是不是因为你的镜子年久失修，坏了？” “这不是我的镜子，这是过去的你留下来的。” 於姐不敢轻易跑到法阵里，洗礼仪式从未失败过，镜子里会倒映出参与者的前世今生，会让他们看见未来的路从而坚定加入曙光联盟的决心。 但是轮到顾怀薇，镜子里却什么都没有出现。 为什么看不见她的过去？ 为什么看不见她的未来？ 顾怀薇垂眸，这个东西是姐姐留下来的，如果真的是好东西，在她身上绝对会有效果。 没效，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家人不坑自家人。 第174章 引导她前来 在顾怀薇的记忆里，姐姐永远是温柔善良的。 她为顾怀薇撑起了一把伞，遮挡住外面的腥风血雨。 但所处的视角不同，所看见的也是不同的。 同样一尊像，有人看见的是佛陀，有人看见的是恶鬼。 曙光联盟里的人，把姐姐视为佛陀。 但这並不意味著，姐姐所做的事情没有私心。 於姐摆弄了很久那些镜子，但是阵法並没有启动。 “难道是因为这些镜子是你留下来的，所以才会对你无效？”於姐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她喃喃自语，“明明镜子里浮现了你的模样，我们才会把你带到这里来……怎么会失效呢？你真的是顾长歌吗？” “我是。”曙光联盟对顾长歌有敬畏之心，顾怀薇为了自身安全，得偽装成姐姐，咬死这一点不鬆口。 顾长歌留下的镜子，里面会定期出现一些人，曙光联盟会把那些人带到这个房间里，让他们参加洗礼仪式坚定信仰，从而成为曙光联盟新生的队员。 於姐犯了难：“现在洗礼仪式无法启动，你又知道了太多关於我们的秘密，这让我该如何处置你？” “无论我是否想起过去，我都还是我呀。”顾怀薇感受到手腕处纹身发烫，林蛇那边应该已经接收到她的信號。 要不了多久，林蛇就会找过来。 於姐並不是这么想的，她摇了摇头说道：“不一样的，如果你没有办法回忆起过去，谁又来引导我们呢？” 於姐从镜子里出现顾怀薇身影的时候，就把她当成了顾长歌。 她以为，曙光联盟的精神嚮导將要回来了。 但是现在，於姐的希望破灭。 好在於姐看在她那张脸的份上，还愿意和她交流。 顾怀薇假装关心地询问了一些洗礼仪式相关的事情，她发现於姐並不懂阵法的原理，只知道阵法的使用方法。 她只是姐姐意志的执行者。 “你是说，你们会把镜子里出现的人带到曙光联盟，是吧？”顾怀薇大概知道姐姐的用意了。 “是啊，从你的绿洲婚介所开店的时候，镜子里就出现了你的模样，我以为是上天註定让你再次回来帮助我们，却没想到只是命运的玩笑。” 於姐把顾长歌当成类似於救世主一般的存在，她面色忧愁，对於面前没有顾长歌记忆，只有外貌相似的女生，她失去了最开始的那份期待。 放人，顾怀薇已经知道了曙光联盟总部的位置，看过了实验室，於姐不能冒这个险。 囚禁，於姐看著顾怀薇那张和顾长歌相似的面容，她更是做不到。 有太多人试图从顾怀薇的身上寻找顾长歌的影子，但她们拥有著不同的灵魂，並蒂双生，连接得再过於紧密，也是两个独自的个体。 她们不仅不同，在个性上还相差甚远。 不过，由於姐姐在小位面里到处留情，导致顾怀薇靠著和姐姐相似的这张脸，得了一些优待，走了不少近路。 於姐天真地以为，这些镜子是顾怀薇为了曙光联盟的未来而留下的。 顾怀薇却知道，这些镜子是姐姐为了她准备的。 姐姐帮助想要反抗异形统治的人成立了曙光联盟，留下这些镜子，再发明所谓的“洗礼”仪式，只是为了在顾怀薇出现在这个位面的时候，让曙光联盟的人把她带到这个房间里面来。 就像废土世界姐姐留下的录像带一样。 姐姐在这里，同样有东西需要传达给她。 “於姐，可否让我研究一下这些镜子？”过去的物品是无字的书，顾怀薇想从镜子里寻找姐姐留下的痕跡，“这些镜子是我当年留下来的，说不定我能找到阵法失效的原因。” “你愿意想起过去吗？” 於姐见过很多出现在镜子里，然后被强行带入曙光联盟的人。 他们一般会在看见实验室后，痛斥曙光联盟极端。 如果不经过洗礼，那些人是没有办法打心底里认同曙光联盟的伟大理想，更不会为曙光联盟奉献全身心。 “愿意呀。”顾怀薇又戴上了那招牌的营业笑容，温暖和煦，那是独属於她的假面具，她已经在镜子面前训练过很多次。 於姐被顾怀薇的笑容感染到，她也是打心底里不愿意囚禁顾怀薇。 听到顾怀薇想要想起过去，於姐就觉得，就算是失忆的状態下，她也是愿意认同曙光联盟的理想的。 於姐声音恳切：“顾小姐，我真的很希望你可以回来，无论你是否能够想起过去，我都希望你能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先给我一点空间，让我试著维修一下这个阵……镜子吧。”顾怀薇眉眼弯弯，“我要是让阵法重新发动，对你我而言都是好事。” 顾怀薇的话说到了於姐的心坎上。 “好，你慢慢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隨时叫我。”於姐离开房间。 顾怀薇確定於姐没有在房屋门口偷听之后，立刻走到阵法的生门处，找到那涂了金边，但边框是木头的巨大镜子面前，两只手在上面摸索著机关。 当顾怀薇的指尖触碰到镜子的剎那，房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顾怀薇仿佛被镜子吸入混沌空间之中。 她看见姐姐坐在正中间的一个办公桌上，被无尽的黑暗包围著，唯一的光源只有办公桌上那一盏亮著的小檯灯。 那盏小小的灯，照在姐姐温柔的脸上。 姐姐还是用那样充满怜爱的眼神看著她。 “姐。”顾怀薇声音微颤，她朝著姐姐的方向跑，但无论跑多少步，她都没有办法接近姐姐一分一毫。 顾怀薇很想她，自从上次姐姐入梦警告她之后，就再也没有进入她的梦境之中。 即使知道面前的人，是姐姐过去留下的影像，顾怀薇却还是想接近一点，再接近一点。 姐姐的左手和右手，各躺著一只白色的大肥虫。 她只是平静地坐在办公桌面前，没有回应顾怀薇的呼唤。 第175章 姐姐的赠礼 “我的妹妹真聪明，一下子就找到了生门的位置。”顾长歌安静地坐在那里，黑暗將她围绕，她的周身有著和顾怀薇一样淡淡的光圈，如同温柔的天使降临在人间。 顾怀薇很想扑进姐姐的怀里撒娇。 很想告诉她，她真的很思念她。 只可惜眼前的一切，是过去留下的幻影，是水中月，镜中，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 顾怀薇只可远观，不可触碰。 “妹妹，如果你能在这里看见我，就说明我已经不在这个位面里。 我在位面经营的过程中，看见了很多不幸失败的经营者，如果你追隨我的脚步而来，就记住一点，绝对不能留在小位面里。 別太信来自乐园的承诺，他们比人类更加虚偽。 前往乐园的这条路凶险，但在路途中可以收集到让你痊癒的药。 你的病在我们的那个世界里是不治之症，但是在小位面里有解方，经歷越高级的位面，你的体质就越有改变的可能。 如果我在医治好你的病之前消失，你就得靠自己继续寻找，不要害怕，不要放弃。 如果你的病已经治癒，儘快离开小位面，不要贪图乐园的礼物，更不要来找我。 妹妹，就算我不在，你也要勇敢下去。 我们的身上流淌著一样的血，姐姐会儘自己所能，为你这一路保驾护航。” 说完，顾长歌身上的光圈如同萤火虫般浮动了起来，全部钻进顾怀薇的身体里。 顾怀薇感受到一股温热的力量在身体中涌动，五感提升，世界像是被剥去一层薄纱，无比清晰地展现在她的眼前。 她可以看见几米外细小的尘埃在光线中浮动。 嗅到房间角落里腐烂木头滋生出的霉菌味。 就连关闭的房门外，於姐略显焦虑地用手指甲抠动眉心时，刮过眉毛根部发出的细微沙沙声，她也可以听得见。 姐姐把身上的光给了她之后，就消失於黑暗之中。 顾怀薇从幻境里退了出来。 她低头看著自己的双手，心里五味杂陈。 姐姐很厉害，已经成功治癒了她身上的疾病。 姐姐从未放弃过救她。 她又怎么可能放弃寻找姐姐呢？ 房间里，所有的镜子变得暗淡无光。 顾怀薇用姐姐送的小镜子观察房间，镜子旁边那种柔和的光消失，而顾怀薇身体里的光变得更强了。 法阵上的力量全部消失。 她嘴上说著维修，实际上把房间里阵法的力量全部都抽乾。 这个洗礼的仪式应该算是曙光联盟的宝贝了吧？ 就这么弄坏了。 顾怀薇正愁著如何给门口的於姐一个交代，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她打开门。 看见曙光联盟的其他成员正在向於姐匯报。 “系统被黑客侵入？” “该死，是谁做的！” 顾怀薇站在门口，她只把门开了一半，站的位置正好挡住里面的光。 “於姐，怎么了？”她明知故问。 於姐眉头紧皱：“联盟的系统被不明身份的人入侵，我得去处理，你这里……” “没什么事儿，我研究了一下那个法阵，但没有研究出什么名堂，对不起呀，让你失望了。”顾怀薇態度很好的道歉。 於姐倒也没有和她计较，反而是安慰她：“没关係，你先去找陆北酒，让他给你安排房间。” 她顿了一下：“洗礼的事情稍后再说，在你没有回忆起过去之前，不要离开总部，我们会好好招待你。” 於姐不能够放顾怀薇离开。 顾怀薇点了点头，她得想其他办法离开这里。 刚过了一个走廊转弯，顾怀薇就看见林蛇，他站在灯光的阴影处，存在感並不强。 “搞定了。” 林蛇扔给她一个移动硬碟。 顾怀薇把移动硬碟装进翡翠手鐲里，然后装作无事发生，和林蛇一起去找陆北酒。 陆北酒並不在於姐的办公室。 林蛇来找顾怀薇之前，破坏了曙光联盟所有的监控，顾怀薇让林蛇望风，趁此机会搜查办公室。 她从翡翠手鐲里拿出胶质手套戴好，然后翻找著柜子、书架。 书架上，摆放著於姐和姐姐的合影，姐姐被曙光联盟的人簇拥在正中间，名望颇高。 她还找到了姐姐留下来的一些图纸。 图纸复杂，工艺精巧，里面凝聚的科技与文明光辉，显然已经超过现实世界的科技范畴。 醒目虫的培育方法，也是姐姐提供的。 从这些东西可以看出，姐姐去过更高级的位面。 “有人来了。”林蛇提醒。 顾怀薇迅速將东西归位。 是曙光联盟的其他工作人员过来锁门。 顾怀薇和林蛇提前走了出去。 走廊上都是奔波的工作人员。 因为系统被入侵，这些工作人员没时间管他们。 前往陆北酒的房间的路上，顾怀薇看著四周因为混乱而变得鬆散的安保措施，说道：“现在是个好机会，我们得离开这里。” 林蛇面无表情地打破顾怀薇的幻想。 “这个基地位於海下一千米，压强大致为一千多万帕斯卡。 人体所能承受的最大压强大约为五十万帕斯卡，也就是水下三十米的地方。 就算你的体质异於常人，直接出去，內臟也会被直接压爆。” “我又没说游上去。”顾怀薇抚摸著手腕上温润的翡翠手鐲，“我们可以偷一艘核潜艇。” “你会开吗？” “我不会，但是你会。” 林蛇並没有否认这一点。 作为一只理工蛇，对於机械控制方面，他也格外擅长。 “就算是小型的核潜艇，最少也需要两个人开，一人负责深度控制，一人负责水平方向。” 顾怀薇点了点头：“先尝试著偷一艘小型的，如果偷不到的话，我们可以劫持於姐，逼她送我们上去。” 如果这两种方法都不管用，顾怀薇还可以直接在曙光联盟基地等到位面跳转。 “我以为，你们聊的很愉快。”林蛇在入侵曙光联盟系统的时候，还不忘通过里面的监控系统窥探顾怀薇的行踪。 顾怀薇对於姐的热情，他看在眼里。 “那只是寒暄，是属於人类之间虚偽的客套。” “你经常用和於姐的那种寒暄，和我对话。” “有吗？”顾怀薇想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有。”林蛇没那么好糊弄。 这种时候，顾怀薇觉得不说话比较好。 前往陆北酒房间的走廊格外安静，空气里传来淡淡的血腥味。 以前，顾怀薇虽然嗅觉灵敏，但作为非人类，林蛇的嗅觉远高於她。 但现在，由於姐姐的赠礼，顾怀薇和林蛇几乎同时嗅到空气里飘散出来的淡淡血气。 第176章 熟悉的头颅 顾怀薇推开房门进入，房间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陆北酒坐在沙发上，周身縈绕著普通人看不见的血气。 湿黏的铁锈气息縈绕在鼻尖，令人作呕。 那股血腥味，就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陆北酒的目光锁定在顾怀薇的身上，光照不进他漆黑的眼珠子。 他的坐姿有些拘谨，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小拇指和无名指处有粘黏。 “洗礼仪式完成了吗？” 他没问林蛇为什么要离开房间。 陆北酒喜欢喝酒，但桌子上新开的酒没喝两口。 顾怀薇觉得面前这人不对劲，她不答反问：“你怎么不在於姐的办公室等我？” 陆北酒语气平淡，眉宇之间不见焦急：“我听到了警报声，便先回到房间，不给检修人员添乱。” 这话逻辑有问题。 陆北酒作为曙光联盟的肱骨成员之一，在听到警报声后，应该第一时间去核实情况，和於姐会面，而不是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顾怀薇还想著试探。 林蛇懒得绕圈子，他转过头，声音篤定，对顾怀薇说道：“他不是陆北酒，是之前出现在绿洲婚介所门口的半成品。” 他直接拆穿了面前之人的偽装。 直白。 没有留余地。 顾怀薇立刻从口袋里摸出镜子照向面前的“陆北酒”。 镜子里出现的，是一只庞大的怪物。 他拥有著异形扭曲的身体，四肢如同溃烂的藤蔓疯狂生长，各种虫子匯聚在他的体內，每个都肥得流油。 他的触手上悬掛著十几颗头颅，顾怀薇认出里面几个熟悉的面孔，有陈留香，有周川寧，也有最新的陆北酒…… 那些头颅都睁著眼睛，看著顾怀薇笑。 “把你的身体给我！” “陆北酒”身体里生长出无数只触手，向顾怀薇袭来，那些头颅发出嘎嘎的笑声，同时张开嘴巴，发出呼唤声。 “快来加入我们！” “让我们融为一体！”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们是一个幸福的整体！” “你这个丑东西离我远一些！”顾怀薇用匕首砍断几根触手，但那些触手仿佛有生命力一般，源源不断地从“陆北酒”的身体里生长出来。 她动作敏捷地闪避掉所有攻击。 林蛇有些惋惜地看著面前营养价值流失的半成品。 这便是背离乐园，墮落的代价。 顾怀薇看著林蛇站在原地不动，没有出手帮忙的打算。 而面前这个该死的傢伙只逮著他一人攻击。 太不公平了。 她立刻一个翻滚躲到林蛇身后。 要打架也得一起打。 顾怀薇拉林蛇入战局。 “林蛇，揍他，把他身上所有的触手全部都扯下来。” “你转过身，闭上眼睛。”林蛇提出了和鹤雪衣相同的要求。 这个要求违背顾怀薇的本能。 刀握在自己手里的时候，她才会比较安心。 “联手如何？”顾怀薇手握匕首，紧紧地盯著敌人。 林蛇不动，他不愿让顾怀薇看见他真实的样子。 “你可以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个半成品。” 面前之人顶著“陆北酒”的脸，顾怀薇又砍断了对方的几根触手，但被砍断的地方很快又生长出新的触手，杀之不尽。 无数的黑色飞虫朝著顾怀薇飞了过来。 密密麻麻地遮住房间里的灯光。 整个房间一瞬间暗了下来。 顾怀薇自己主动攻击了几次，用脚碾碎那些试图吃掉她的飞虫。 不行，她的物理攻击无法杀死面前 “行，这次信你。”顾怀薇將几只虫子从自己的头髮里捏出来，然后直接转过身，闭上眼睛。 她很紧张。 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手中的刀也没有脱手。 刚刚被提升起来的五感，在顾怀薇闭上眼睛的剎那，其余的四感被放大到极致。 她听见细微的沙沙声，像是鳞片刮过地板的缝隙。 空气里，除了原本泛著恶臭的血腥味，顾怀薇还捕捉到来自黑暗中的湿腥味，那味道很独特，仿佛潮湿的泥土混合著腐叶，腥涩阴冷，只有在沼泽地里才可以闻到。 虫子纷纷从空中落下。 玻璃的破碎声从身后传来。 直到那些虫子如同黑雨般坠落在地上，房间里的光重新恢復，顾怀薇才开口问道：“你搞定了吗？” “搞定了大部分，他应该没有额外的精力再来骚扰你。”林蛇的声音並不愉快。 顾怀薇回过头，看见林蛇黑色衬衫的袖口被撕扯开，他的手上有粘稠的绿色液体，那些液体正在腐蚀著他的皮肤。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你受伤了？”顾怀薇皱眉，他们口中的半成品，比她想像中的要厉害许多。 墮落的经营者经过不同的位面，异化的身躯拥有极强的力量，没那么容易对付。 “小伤，请不用在意。”林蛇为自己的工作失误感到抱歉，他没能够將那个半成品彻底杀死，而让他跑掉了一部分。 顾怀薇拧开一瓶矿泉水，帮他把手上的腐蚀性粘稠物冲洗乾净。 “他应该还在基地里，在我们离开之前，我会找到他，彻底清理乾净。” 林蛇墨绿色的眼睛闪著幽光，他不允许自己的工作出现瑕疵。 “看情况，如果他主动出现，你再动手，如果他躲起来，我们没必要自找麻烦。” 顾怀薇的主要目的是拿到曙光联盟里姐姐相关的资料。 任务已经完成，她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骯脏的房间里，一只还活著的黑色的飞虫，偷偷地藏在一堆飞虫的尸体里。 无数只飞虫的尸体掩盖住它的存在。 在顾怀薇和林蛇离开房间后，那只飞虫从尸体堆里飞了起来。 振动著翅膀，跟隨。 第177章 深夜的行动 那只黑色的飞虫扇动著翅膀，它的周身围绕著黑色的光圈，就像人瞳膜上的飞影，存在，但无声无息，令人无法察觉。 曙光联盟多名成员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地上无残留血跡。 陆北酒的房间里满是黑色飞虫的尸体。 於姐赶过来的时候，看著假装受惊的顾怀薇，安慰了她一番后，要求搜身。 “曙光联盟的重要资料有被人拷贝的痕跡，为了排除你的怀疑，请你和你的朋友配合一下。” 顾怀薇点了点头。 搜身的工作人员是个小姑娘，她看著顾怀薇靦腆地笑了笑，眼睛里面满是崇拜，估计又是一个姐姐的追隨者。 但给林蛇搜身的那名工作人员就没有那么走运，他只觉得林蛇的身体如同尸体一样冰冷，衣服下面的皮肤更是有一种奇怪的触感，微微发硬一片一片的，像是有什么皮肤病。 工作人员面色难看地把手背在身后，偷偷擦了擦。 顾怀薇把移动硬碟装进了翡翠手鐲里，他们当然是什么也搜不出来。 排除怀疑后，顾怀薇和林蛇被软禁在曙光联盟。 门口有两位安保二十四小时换班巡逻。 因为监控被林蛇黑了，曙光联盟的系统还在抢修中。 房门一关，林蛇重新打开电脑，通过入侵的摄像头，寻找曙光联盟的基地里是否有閒置的小型潜水艇。 他们在房间里被软禁了一天一夜。 外界已经秋末，位於海底的基地温度偏低，房间里也没有供暖，林蛇会在夜晚降临温度更低的时候昏昏欲睡。 他的话变得更少。 喜欢坐在固定的地方不挪动。 工作上虽然没有懈怠，但积极度比之前降了许多。 甚至有天夜晚，顾怀薇看见他一动不动地坐在电脑面前，原本细长的黑色薄唇张开，沿著嘴角的部分一直往两边裂开，然后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又闭合，就像蛇吞食猎物时，张开的血盆大口一样。 看不见。 她默默地放下手中的热水袋，移开目光，假装看不见。 顾怀薇可不希望林蛇在这种时候一觉睡个三五天。 她从翡翠手鐲里拿了加厚的羽绒服，贴心地给他裹上，还给他泡了特浓黑咖啡，免得他真的睡了过去。 被软禁的第三天夜晚，顾怀薇半夜起来去洗手间，发现房间的大门半掩著，走廊幽暗的光照进房间里。 门外的两个保鏢不知所踪，而林蛇臥室房门紧闭，她敲了敲门，里面也没有回应。 今夜格外的寒冷。 顾怀薇看了眼房间里的温度计，发现室內温度已经在零度以下。 林蛇在前两天已经找到了小型核潜艇的位置。 此时此刻，他不开门，应该是陷入了深层睡眠。 夜深人静，看管他们房间的保鏢不在，倒是个偷东西的好时机。 明天白天温度回升一点之后，林蛇自然会醒过来，但顾怀薇不想等到白天，那样会错失眼前这个机遇。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不等白天，顾怀薇借著夜色掩护，从翡翠手鐲里取出手枪，熟练地把子弹推入膛內，再把冰凉的匕首贴著手腕藏进袖子里，戴上黑色的口罩和帽子，换上便於行动的紧身衣，悄悄地溜了出去。 按照林蛇盗取出来的曙光联盟基地地图，她前往放置核潜艇的地方。 这一路上安静得有些异常。 偶尔有几个巡逻的工作人员，顾怀薇依靠敏锐的听觉避开。 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顾怀薇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震动。 那个手机是周川寧委託吴铭给她的，用於专线联繫，就算是在没有信號的地方也可以使用。 討厌的点在於没有静音功能。 顾怀薇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她直接把电话掛断。 但她还是听见了一声：喂，顾小姐。 熟悉的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顾怀薇立刻回头。 周川寧偽装成曙光联盟工作人员的模样，从转角处的走廊里慢慢地走了出来。 这里的光线很暗。 半边脸笼罩在阴影里，他的手里还拿著和顾怀薇同款的手机。 “周警官，你怎么在这里？”顾怀薇把手臂垂下来，让藏在手腕处的匕首掉入手心之中。 顾怀薇用镜子照过之前袭击他们的半成品，周川寧的头颅也在其中。 面前之人不是周警官。 真的周警官大概率早就遭遇不测了。 “我是来救你出去的。”周川寧面露担忧的神色。 顾怀薇不想惊动此地的安保。 她暂时与面前之人虚与委蛇，面露难色地说道：“可是，你让我调查的事情我还没有调查清楚。” “不，你的安全更重要一些，我在黑暗处看见了比母虫更为庞大的生物……”周川寧走上去，想要伸手抓顾怀薇的手腕。 在他接近的瞬间，顾怀薇直接拔出匕首，果断割破“周川寧”的喉咙，破坏他的声带。 他捂著脖子，绿色的粘稠液体从被划开的喉咙处流淌出来。 他张了张嘴巴，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但是口型顾怀薇分辨出来了。 他在问她为什么。 顾怀薇微微皱眉：“別装了，我知道你不是周警官。” 她不想弄出太大的声响，计划著如何把面前之人大卸八块，然后装进翡翠手鐲里。 但“周川寧”却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密码卡，放在手心，想要交给顾怀薇。 这张卡是顾怀薇正准备去偷盗的那艘核潜艇的密码卡。 “有危险……走……”他喉咙处的伤口在癒合，说话的时候还是会咕嚕咕嚕冒著绿色的泡泡。 顾怀薇警惕地接过密码卡。 “周川寧”並没有大喊大叫迎来安保，也没有试图袭击她，而是挥著手试图让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让顾怀薇有些摸不清楚状况。 明明前不久，那个所谓的半成品还要吞噬掉她。 现在又来扮演“周川寧”，帮她离开做什么？ 不管密码卡是真是假。 顾怀薇没必要一定在此时此地搞清楚这件事情。 她果断离开。 而“周川寧”竟然帮她引开听见声音而来的安保。 第178章 墮落经营者 顾怀薇顺著地图来到目的地，打晕了几名看守的工作人员，捆起来塞进旁边的杂物间里，然后將那艘小型的核潜艇装进翡翠手鐲里。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她又碰见了那个半成品。 只不过此时此刻，那个半成品顶著陈留香的脸站在墙边自言自语。 “你不应该离开家的，你从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周川寧那个傢伙並不適合你。” “没有饲养者会怪罪自己一手养大的调皮小孩，我会带你回家。” “別怕，我会为你找到一具类似的身体，让你復活。” 顾怀薇从口袋里偷偷拿出镜子。 镜子里反射出半成品残缺的身体。 他原本庞大而扭曲的身体被咬出许多缺口，缺口处被漆黑的虫子覆盖著，原本掛在肢体上平静微笑的头颅也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所有的头颅都在爭夺著主导权。 林蛇之前重伤了那个半成品，导致半成品所吞噬的几个异形原本的意识跑了出来。 顾怀薇轻手轻脚地绕了过去。 曙光联盟这两天一团乱。 陆北酒以及多名工作人员的失踪让曙光联盟內部颁布戒严令。 林蛇第二天还没醒。 顾怀薇没叫他，让他继续休息。 结果到了第三天，林蛇依旧没有出房门。 那个半成品似乎对顾怀薇有著某种执念。 他又顶著那张“陆北酒”的脸，和於姐一起来探望她。 曙光联盟里的內部资料被盗，多名成员失踪，洗礼仪式失效，还有外界有不明人员潜入，偷走他们基地里备用的核潜艇…… 於姐面色憔悴，连续熬夜处理这些事情让她心力交瘁。 作为罪魁祸首的顾怀薇陪著於姐聊天，听著她问候自己的祖宗十八代。 “唉，如果洗礼仪式能让你回忆起过去就好了。”於姐抱怨得累了，她长长的嘆了一口气，握著顾怀薇的手，“如果是过去的你，一定有办法帮我解决现在所有的困境。” 其实，顾怀薇觉得於姐这个人不错。 这几天，她一直亲力亲为。 对姐姐很忠心。 对待顾怀薇，也没有什么过激的手段。 只可惜，她们有利益衝突，不同路。 “就算没我，你自己也可以解决好这些问题。” 於姐抬头看她。 “我离开，已经不是一两天。没有我的日子里，曙光联盟不是一样在发展吗？”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姐姐对於姐而言，精神上的意义远大於现实中的意义。 姐姐確实提供了很多技术。 但现如今，曙光联盟早已成熟发展，脱离了姐姐最开始的设计。 於姐一直期待著顾长歌回来。 但她自己就能够处理好曙光联盟的事情。 她並没有那么需要姐姐。 於姐眼神微动：“你……是这么想的吗？” “是呀。”顾怀薇快速点头。 她这么说，不是出於安慰，而是於姐一直咬牙切齿，说著要让罪魁祸首生不如死的话。 让林蛇盗取內部资料的是顾怀薇。 偷潜水艇准备逃跑的也是顾怀薇。 於姐抱怨得越多，骂在她脑袋上的话就越多。 於姐握了握拳头，把顾怀薇的话当了真。 她细小的眼睛里迸发出光芒：“你说得对，当年你把这里交给我们，就是相信我们可以管理好曙光联盟，我现在就去找其他几个人开会，出应急方案。” “呃……加油。” 於姐起身离开，顾怀薇脚步轻快地送客。 站在於姐身边的陆北酒假意关心。 “顾小姐，跟在你身边的那个朋友呢？” 顾怀薇没有拆穿他，而是回答道：“在睡觉。” 陆北酒的那张脸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日上三竿，他睡的时间可真久。” “他过会就会清醒。”顾怀薇想警告这个半成品不要再打歪心思。 她虽然用刀砍不死他。 但林蛇有办法把他吞噬掉。 “你们还真是形影不离。” “你很失望吗？” “我们好歹一起演过恋综，我投的第一个心动对象是你，也给我一个独处的机会吧。”半成品吞食掉陆北酒后，拥有陆北酒完整的记忆。 顾怀薇双手环抱：“不好意思，二婚都不选你。” 於姐就当他们是两个小年轻闹著玩。 而“陆北酒”离开时，看顾怀薇的眼神势在必得。 作为墮落的经营者，他要吞噬掉顾怀薇，才能够替代掉她的身份，离开这个位面。 顾怀薇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不能让林蛇再睡了。 顾怀薇在他们离开后，直接把林蛇的门撬开。 他的房间极为湿热，房间如同一座蒸笼，顾怀薇没走几步，额头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在床上找到搂著已经变凉的热水袋蜷缩成一团的林蛇，连人带被子一起拖了起来。 林蛇紧闭著眼睛。 黑色的头髮湿漉漉地贴著苍白的脸颊，他呼吸的幅度很轻，心臟跳动缓慢，右脸至脖颈覆盖著一层微微发硬的鳞片纹路，让他看起来更加远离人类。 就在顾怀薇將他身体扶正时，他突然睁开眼睛，那双墨绿色的瞳孔一瞬间竖了起来，极为的纯粹，空洞又无机质。 这种眼神，顾怀薇只在动物世界里那些正在捕猎的冷血生物身上见到过。 但是很快，他又恢復了正常。 脸上的纹路也迅速消失。 “別睡了，潜水艇已经到手，准备出发。”顾怀薇把椅子上的羽绒服丟给他。 林蛇並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坐在床边垂著头，低哑著嗓音问道：“顾小姐，你刚才有没有看见奇怪的东西？” 顾怀薇矢口否认，神色自然：“没呀，冬天还没到，我能看见什么？” “你就没发现，我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他的语调缓慢压抑，仿佛是墓地里的寒风，带著湿冷的气息钻进人的骨髓里。 “发现了呀，你变懒了，开始睡懒觉了。”顾怀薇超级擅长装傻充愣。 林蛇沉默片刻，他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髮，嘴里低低嘟囔了一句：“没嚇到你就好。” “这里是非太多，我们还是儘快离开。” 顾怀薇催促林蛇赶紧动身。 她最主要的，还是担心那个不稳定的半成品搞事情。 “那个半成品还活著，是我工作上產生的失误。”林蛇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里？” 第179章 黑色小飞虫 林蛇停下脚步，冷冷地回头：“去弥补我的失误。” 他要清理掉那个半成品，不留后患。 直到傍晚，他才回来，拖著一个蛇皮袋，袋口沾满了乾涸的血跡。 他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里並不明显，顾怀薇闻到他身上独特的沼泽湿气后，把手中的书倒扣，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粗糙的蛇皮袋摩擦著地面，林蛇阴沉沉地走进屋，手中的蛇皮袋沉甸甸的，透著腐臭，顾怀薇隱隱还能看到袋口处的头颅轮廓。 “已经处理乾净了。” 他声音平淡，仿佛在匯报日常工作中的一小个环节。 顾怀薇半蹲下身子剥开袋口，顿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袋子里是破碎的尸块，血肉模糊，红绿交杂，令人作呕。 她扯了扯唇角，又隨手將袋子合上。 “你还带回来做什么？”她皱了皱鼻子，浓郁的腥臭味让她的头脑突突发胀，“这种东西，下次就直接丟进海里吧。” 林蛇却十分认真地回答：“让你检查一下工作成果。” 领取工作，完成工作，匯报工作，整个环节下来，林蛇一步不缺。 他站在原地，墨绿色的眼瞳中微微泛著幽光，带著並不明显的期待安静地等待著，似乎是想要得到她的讚许。 “做得不错。”顾怀薇试著称讚了一句，林蛇果然移开了目光。 当天夜里，顾怀薇和林蛇一起打晕了安保，逃出了曙光联盟，开潜水艇是一门技术活，顾怀薇实在做不到当场听两句就会上手。 顾怀薇半路上绑架了於姐，然后把刀架在於姐的脖子上，让她叫来核潜艇指挥官，一起打包捆了，乘坐偷来的核潜艇离开此地。 那只黑色的小飞虫，也偷偷的飞进核潜艇內。 “亏我这么信任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於姐原本眼神里的憧憬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背叛的愤怒。 “別动那么大肝火，等这艘潜水艇浮上海面，我就还给你。”顾怀薇背靠著墙壁坐著，手里拿著航海图。 於姐把顾怀薇当做顾长歌的时候，態度格外的友善，就连软禁她，也会给她安排比较好的房间。 现在顾怀薇把刀架在了於姐的脖子上，卸下偽装，於姐也就一改开始友好的態度，变得彪悍起来。 她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 “你念叨一路了，口渴吗？”顾怀薇递给於姐一瓶磁力值饮料。 於姐把头一偏，肥厚的嘴唇啐了一声：“我不需要这些异形的东西！” 顾怀薇插上吸管，自己抱著喝了起来。 於姐看顾怀薇风轻云淡，毫无愧疚地坐在那里，喝著象徵著对异形妥协的磁力饮料，痛心疾首。 “一开始，陆北酒和我说，一个人如果失去了记忆，那么她就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我还是不信的。 我觉得，你就算是忘记了过去，骨子里的有些东西也不会改变。 我以为，你会和以前一样，无条件地站在我们这一边……可是，你却拿刀指著我，你让我如此失望……” 顾怀薇淡淡地瞥了一眼於姐：“在你们招募成员之前，应该先做好背景调查。 我开婚介所，办综艺，把异形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和你们站在同一边？” “可是镜子里出现了你的身影，是过去的你留下……” 顾怀薇打断她的话：“你们太依赖那个洗礼仪式了。” “不许你否定过去的顾长歌！”於姐坚定地维护自己的信仰，她脸上的肉堆积在一起，显得有些狰狞，“你失去了记忆，你就不是她！你和异形站在同一边，你就是我们的敌人！” “你说不是就不是咯。” 於姐一路上都在质问顾怀薇。 顾怀薇则是心態很好的和她聊著天。 无论於姐说什么，顾怀薇都不生气，不仅如此，她还有心情时不时和於姐开玩笑。 於姐那些话，甚至都没有从她的心上过。 她从於姐的话语里，拼凑出姐姐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些痕跡。 姐姐对於曙光联盟实在的帮助。 对于于姐的期待。 顾怀薇都可以感受得到。 潜水艇浮上海平面，顾怀薇扔给於姐一把卷刃的刀，让她慢慢地把捆绑著的粗麻绳割开。 “我们后会无期了。”顾怀薇用刀柄轻轻地敲了一下於姐的脑袋，“虽然你说了我一路坏话，但是我还是想和你说声加油，把这个星球从异形的手上抢回来！” “哼！”於姐脸涨成了猪肝色，“你要是真的有这个心，就应该成为我们的伙伴，而不是偷我们的潜艇逃之夭夭！” “我不是逃跑哦，我是有比留在曙光联盟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顾怀薇站起身，单手叉腰，镜片下的双眸满是笑意，“你想留下你念念不忘的光，我也有我的光要去追寻。” 顾怀薇和林蛇离开。 於姐握著那把卷刃的刀，开始割麻绳。 那个和顾长歌长得相似面容，拥有相同名字的女生，到底是不是当年的顾长歌回来了？ 她不知道。 洗礼仪式没有给她答案。 她有些迷茫。 难道她真的不应该太依靠洗礼仪式？ 於姐嘆了口气，整个曙光联盟还是太依赖顾长歌了，哪怕顾长歌已经失踪了那么久，联盟还是做著顾长歌回来的美梦。 不能再这样下去！ 於姐觉得，等这趟回到曙光联盟之后，她要联合其他领导者，改变这种现状。 此时，一只黑色的小飞虫煽动著翅膀，趴在於姐的脖子上，刨开厚重的脂，在她的脖子上咬出了一个小小的血窟窿。 於姐只觉得自己的脖子痒痒的。 那只小虫子钻进了她的身体。 一瞬间，於姐浑身上下起满了红疹。 “痒，好痒……”於姐拼命地用力割断手中的麻绳，她开始挠自己的皮肤，挠出一道道血痕，但是都无法止住这钻心的痒。 刚才和林蛇配合开潜艇的指挥官看著於姐的脸，惊恐地说道：“於姐，你的眼睛里怎么会有虫子在动？” “哪里？”於姐从口袋里掏出化妆镜。 她掰开自己的眼睛，看见在眼球底下，竟然有一只黑色的小飞虫在爬来爬去，然后分裂成三只，从左眼爬到右眼。 於姐发出一声惨叫，镜子掉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第180章 意外的跳转 顾怀薇並不知道潜艇里发生了什么。 按照位面跳转所剩的时间，他们速度快一点，还来得及回一趟绿洲婚介所。 这次总算没有那么著急忙慌。 顾怀薇还想著回去，给几个分店的员工做培训，最后再交代一些事情，保障绿洲婚介所顺利的运营下去。 可是，他们登上小渔船时，变故突生，海面风浪陡然加剧，狂风咆哮著掀翻了整艘船。 顾怀薇被拋入刺骨的海水中，冷意攀上脊骨，与此同时，一阵熟悉的腥臭钻入鼻间。 那是墮落经营者的气息。 十几颗脑袋都被切了下来，怎么还没死？ 海水原先不是黑色的，而是因为海水里涌满了黑色的小飞虫，一波又一波推动著。 顾怀薇迅速调整呼吸，勉强將头浮出海面，她从袖口处撕下潮湿的布条塞进耳朵，紧闭双唇，用力捂住鼻孔，防止那些黑色飞虫钻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会游泳，可以勉强漂浮在水面上。 寒意和黑暗交织。 人落入海中，如同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 在这种情况下，最需要担心的不是被淹死，而是失温而死。 顾怀薇抬头，看见於姐怪异地盘坐在翻腾的黑浪上。 海水被无数细小的黑色飞虫染成浓墨的顏色。 虫潮推涌翻滚，令人窒息。 她尝试著往破碎的木板方向游，但那些虫子阻挡了她的去路。 虫潮形成漩涡，想把顾怀薇推向於姐的方向。 好在顾怀薇力气比较大，她朝著相反的方向拼命地游，和那些虫子形成了僵持的局势。 此时，一根粗壮的黑色绳状物体缠住了顾怀薇的腰，把她从不停匯聚过来的虫潮中卷了回来。 顾怀薇被拽向林蛇身旁。 林蛇身边的海水很清澈，没有那些奇怪的小虫子。 “顾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 顾怀薇把头上那些该死的虫子全部甩了下来，然后伸手摸向腰间缠著的东西。 就在即將触碰到的时候，腰间的那股力量快速消失。 林蛇拖著她的手腕，手指滑腻冰凉，他语气淡淡地解释道：“是救生绳而已。” 哪有那么粗，又那么灵活的救生绳。 顾怀薇不太信。 不过，不信归不信，她得率先解决眼前这个难题。 “海浪上坐著的那个人，已经不是於姐了吧？” 林蛇脸色些难看，他漂浮在海水之中，体温比海水更冷。 虽然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顾怀薇能够敏锐的感觉到，他现在的心情差到极致。 “是那个半成品。” 林蛇清理了两次，都没有彻底清理乾净的半成品。 这简直是对他工作能力的极大否定。 海水冰寒刺骨，顾怀薇在察觉到林蛇这种情绪的时候，有些坏心眼的勾起唇角，然后嘆息一声：“啊嘞，如果这趟出来带的是鹤雪衣……” 话未说完，林蛇墨绿色的瞳孔骤然一缩，他扭过头，平静的表象下隱隱透著烦躁：“不需要他，我会解决。” “可你已经失败两次了，真的不需要我去搬救兵吗？”顾怀薇找了块漂浮著的木板趴著，准备欣赏生气的林蛇大显身手。 “不需要。” 林蛇黑色的身影像是水蛇一样迅速游了出去。 海面风浪骤然变得狂暴起来，水底里好像有什么巨型触手，搅动著水浪，翻涌成一层层巨大的水墙。 海的深处在咆哮。 顾怀薇刚才是故意这么说的，她想让林蛇拿出点真本事，彻底把这个粘人的半成品弄死。 可是，位面跳转的时间竟然提前了。 顾怀薇看见自己浑身上下被白色的光包裹住，然后眼前被白光吞噬了漆黑的海水和虫潮，无数只虫子试图附著在顾怀薇的身上，那些虫子触碰到白光就会被灼烧。 可是，虫子像是不怕死一样，还在拼命地朝著顾怀薇的方向飞过来。 铺天盖地。 直到白光顺利的把顾怀薇彻底吞噬掉。 【恭喜您完成绿洲婚介所五星级经营任务】 【您已完成位面跳转，成功进入下一位面】 【绿洲婚介所正处在盈利状態中，本年度20%的磁力值分成收益已存入乐园卡之中，请查收】 一座死城。 即使在白天，城市里也是雾气瀰漫，天空中的太阳如残烛微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灭。 城市里，所有的设施都在正常运行，十字路口红绿灯闪烁，路边的店铺里，卖麵条和炸串的摊子还冒著热腾腾的气。 但是奇怪的是，这个城市里没有一个活人。 绿洲疗养院就位於这座城市的主城区黄金地段內，从外部看是座年代久远的灰色砖楼，墙体上爬满了枯死的藤蔓，窗户玻璃大多碎裂，空洞的窗框仿佛死人乾涸的眼眶。 锈跡斑驳的铁门吱吱作响，通往绿洲疗养院大门的小路铺满了湿滑的青苔，偶尔一阵风捲起地上腐烂的落叶，发出沙沙声，似有人在低语。 一只黑色的小飞虫，慢慢悠悠地停在绿洲疗养院的大门口。 小飞虫翅膀破损，奄奄一息。 它停了很久，像是已经死去。 直到风吹过，它才又扑腾起翅膀飞了起来。 顾怀薇正在大门口训话。 她在临行之前，就已经交代好了位面跳转的时间。 白咩咩当时又是立正，又是打包票，保证时间一分不差。 结果，她完全没做到。 白咩咩抱著何佳瑞邮寄过来的礼物盒，心虚地垂著小脑袋，一句话都不敢说。 鹤雪衣金色的眸子眯了眯，他看见林蛇手腕上的伤，有些愉悦地勾起唇角，然后又装出一副好人的模样替白咩咩解释。 “店长小姐，请不要再责怪咩咩了。 这几天，咩咩发消息给你，你没有回，咩咩担心你的安全，才將位面跳转的时间提前了。” 没有回消息是因为海底没信號。 这几天，鹤雪衣故意在白咩咩面前，说林蛇想要独吞顾怀薇，创造和顾怀薇独处的机会，引发白咩咩的危机感。 白咩咩没忍住，才提前解锁了最后一家绿洲婚介所。 顾怀薇没好气地说道：“我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你们两个，你们两个都不靠谱。” 白咩咩委屈地憋了憋嘴，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完了，她觉得顾姐姐要討厌她了。 顾姐姐永远也不可能去她家里做客了。 第181章 总会有遗憾 白咩咩的小脸上掛满了泪水，粉嫩的鼻尖一抽一抽，哭声软糯带著哽咽，她用圆溜溜的眼睛抬头看著顾怀薇，一只手紧张地攥著裙摆，另一只手扯了扯顾怀薇的袖子。 原本拿在手里的快递盒，咕嚕咕嚕滚了出去。 “顾姐姐，你不要生气嘛，要不你使劲掐我消消气，我保证不还手。” “那我就不客气了。”顾怀薇摆出凶狠的模样，把手抬起来。 白咩咩立刻紧张地闭上眼睛，肩膀颤抖著。 顾怀薇觉得她这幅样子实在是可爱，想要欺负，原本那点怒火，被她一哭，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其实，祸兮福所致，位面跳转的时间虽然提前，打破了原本顾怀薇的计划，但算是因祸得福，帮助她摆脱当时被黑色飞甲虫缠绕的困境。 手高高抬起，轻轻地落下，在白咩咩白皙的额头上，“邦”的一声弹了一下。 “嗷嗷嗷——”白咩咩立刻捂著自己泛红的额头，泪珠不停地滚落，都快积成小水洼。 鹤雪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凉凉地说：“真是个小可怜。” “都怪你，都是你攛掇的！”白咩咩鼓起腮帮子，矩形瞳孔瞪了一眼鹤雪衣，然后用手背捂著眼睛，委屈巴巴地跑回房间里。 顾怀薇心情倒是不错，她愉悦地眯著眼睛，然后看向旁边的鹤雪衣：“是你诱惑她这么做的？” 鹤雪衣眯著眼睛笑：“怎么可能？我可是在旁边极力劝阻呢。” “你辅助不力，绿洲疗养院外面的那一批杂草，由你负责清理乾净。” “欸？那她呢？”鹤雪衣唇角的笑意消失，他最討厌干这些苦力活。 顾怀薇把扫帚塞进去鹤雪衣的手里：“她都哭了，你连带著她那份一起打扫乾净，不许偷懒。” “哦。”鹤雪衣用一只手指嫌弃地按著扫把的扶手正上方，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干活的好员工。 “这个箱子是什么东西啊？” 顾怀薇从地上捡起刚才白咩咩丟下的快递盒子，拿起来看了看。 原本，顾怀薇以为这个东西是白咩咩买的毛髮护理膏。 结果快递盒子上显示，是邮寄给顾怀薇的。 上面的邮寄人是：何佳瑞。 顾怀薇顛了顛箱子问道：“这个是什么时候邮寄过来的？” 鹤雪衣回答：“你离开绿洲婚介所的第二天。” 顾怀薇想起当时，何佳瑞想留下来，她考虑到何佳瑞变化太快，总是无法坚定选择，拒绝了她的请求。 而后就是永別。 她有些好奇地问道：“何佳瑞后来在分店应聘成功了吗？” 鹤雪衣需要细想一下，才能想起何佳瑞这號人。 “没有，她不符合应聘標准，落选了。” 没有开后门，就没有奇蹟出现。 “这样啊。”顾怀薇垂头，想起何佳瑞离开时，一步三回头的身影，“她后来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不清楚。”鹤雪衣漫不经心地回答。 他更喜欢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对於满身沧桑已经凋零的朵，不会投入太多的目光。 “知道了，你干活去吧。” 顾怀薇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把那个快递盒拆开。 快递盒里，是何佳瑞之前佩戴的两个契约环，经过融合打磨，製作而成的两个叮噹鐲。 一个是新生环，纪玄给她的。 一个是结契环，陈留香给她的。 上面失去了契约的力量，变成纤细美丽的小饰品。 里面还附了一封皱巴巴的书信。 “我一生被选择束缚，想抓住所有，却一无所有。 我將唯一所剩的枷锁赠予你，这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希望可以做，可以表达出我不再依靠异形独立的决心。 请原谅我走之前，对你提出的无理请求，希望那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友谊。 你身上有我嚮往的全部自由，可我最终无法成为你，我为数不多的人类朋友，请给我回一封信吧。 这样，我就有勇气拖著这副衰老的残躯，在新的城市，重新开始。” 晚了。 顾怀薇低垂的睫毛微微颤动。 这个快递包裹晚了两天。 顾怀薇看著字里行间里流淌的遗憾，一言不发，將那副叮噹鐲和信件一起收进漆黑上锁的箱子里，再放回翡翠手鐲的最拐角处。 小位面的一切，都將留在小位面里。 不只是人，是事，还有所有的羈绊和遗憾。 而这座死城的某个垃圾站內，那只黑色的小飞虫停留在垃圾上，身体不停聚集著黑气，然后，不断地膨胀扩大，远远的看就像是被吹鼓起来的黑色垃圾袋。 慢慢地，长出头颅。 慢慢的，窄小的四肢生长出来。 “砰”的一声，垃圾袋破开。 红色、黑色、绿色的东西纠缠在一起，开始长大。 小小的四肢撑著巨大的头颅，就像是变异的蜘蛛，潜伏在垃圾站里养精蓄锐，等待著身体继续恢復。 身穿紧身牛仔裤的学生妹神情紧绷地观察著附近。 这个垃圾站副本位於整座死城的边缘，空气里瀰漫著难以形容的腐臭味，高高堆积的垃圾山，像是一座又一座墓碑。 无数只黑色小飞虫嗡嗡的在这里飞著。 微胖学生妹四处张望，对身边的麻子脸的中年大叔说道：“写著规则的纸条里提到，碎掉的尸体有一部分就在这些垃圾里。” 麻子脸中年大叔又重新看了一下纸条上的规则，做下决定：“我们两个分头寻找，距离不要太远，如果太阳落山之前还没有找到，就放弃这项任务，原路返回。” “好。”微胖学生妹点了点头。 破败的铁皮墙上满是锈跡，雨水顺著缝隙滴下，混入地面上的污水。 有什么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和其他垃圾混在一起。 “不对，有东西！”麻子脸中年大叔察觉到一丝不安，眼神犀利地在各个垃圾之间扫过。 “我……” 下一秒，微胖学生妹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麻子脸中年大叔回头，看向空无一人的垃圾场，呼唤了几声微胖学生妹的名字，没人回应。 空气里，只留下淡淡的血腥味。 而下一秒，无数的黑色小飞虫爬满了他的背，咬破他的皮肤，钻进他的血肉，把他吞噬掉。 他的肉体，就像是迅速腐烂的隔夜菜，很快就成了一堆餵养虫子的烂泥。 地上仅仅留下沾著鲜血的规则纸条。 垃圾站腥臭的风吹著纸条，纸条飘飞在空中，又落进骯脏的水洼之中。 这里很安静。 安静的就像是什么人也没有来过，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第182章 死城疗养院 绿洲疗养院的主楼並不大，一共只有三层，其中一层是大厅、小型医疗室、小厨房，以及从之前位面带过来的员工宿舍和童梦乐园主题房间。 二楼和三楼是疗养室，二楼是六间房，三楼是七间房，所有疗养室的门都是黑色的，唯独三楼最里面的那间疗养室的房间是红色的。 这个绿洲养老院从外围看，所有的房间都是破破烂烂，爬满了枯死的藤蔓，像是一栋废弃大楼。 但如果进入疗养室，又会发现房间乾净，玻璃清晰完整，甚至有阳光从外界照射而入，和外界简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顾怀薇把大厅简单清扫，准备开始对外营业。 “林蛇，过来帮我把电脑的网线连上。”顾怀薇拿著电脑的插头，呼唤帮手。 大厅的插座泛著焦糊的黑色，墙壁上还有不明烧焦的痕跡。 顾怀薇没有自己动手，而是坑林蛇来做。 林蛇自从来到这个位面之后，更加的寡言少语，顾怀薇在找白咩咩和鹤雪衣算帐的时候，他连看都没有往这边看，似乎是心情不佳。 就连鹤雪衣摸鱼偷懒，把扫把给他，骗他说是顾怀薇安排他做的，他都没有质疑，而是默默的接过，清理院子里的垃圾。 电脑连接好之后，顾怀薇打开绿洲疗养院的状態页面。 【绿洲疗养院：一星级】 【入住人数：0】 （请记住 看书就上 101 看书网，??????????????????.??????超实用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阳寿：0】 【经营目標：成功让十二位顾客办理入住，並赚取五十年阳寿。】 这个位面的结算方式是寿命。 一阶段的经营目標无时间限制。 顾怀薇在连上电脑的第一时间，就试图搜索著这个世界的信息。 但不同於上个世界文明健全的制度，关於这个世界的一切信息，网络上都停留在几十年以前。 这座死寂的城市，全名叫做灰雾镇。 几十年前，这里是一座繁荣的工业小镇，因为存在著一种名为“灰晶”的稀有矿石而闻名於世，吸引来一大批淘金者，人口密集，经济腾飞，房价非常高。 后来，因为接连场出现的重大事故，导致这座城市彻底消失在公眾的视野里。 官方记载为“化工厂泄漏事故”和“灰晶矿难”，但关於这两场事故的记载却很少，甚至连新闻都很少提及。 网络上只说，那两起事故发生之后，灰雾镇开始出现大面积的居民死亡，发疯的淘金者、失踪的孩童，以及被开膛破肚的少女……这座小镇充斥著不幸和灾难，剩下活著的居民由於恐惧搬离了这里，灰雾镇也渐渐变成了一座死城。 “这个城市没有顾客，我上面的疗养室又怎么能卖得出去呢？” 顾怀薇托著下巴，看著电脑里搜寻来的消息，苦恼地皱著眉。 她原本想著和上个位面一样，找一个本地的土著来打探一下这个世界的交易规则。 但是，她发现这里是一座人跡罕至的废弃城镇，整座城市已经没有常住居民，她完全没有客源。 顾怀薇试著对外开门营业。 和之前位面不同的是，一连七天都没有顾客主动上门。 这下子不用担心第一个上门顾客的诅咒了。 因为压根就没有顾客。 不对，是压根就没有人。 顾怀薇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髮。 门口的烂泥路已经被顾怀薇用鹅卵石铺出一条乾净的小路。 大厅的玻璃也擦了又擦。 崭新的登记本，除了每天在上面写一个日期以外，访客登记那一栏空空如也。 鹤雪衣每天都在餵养那些从上个对面带过来的大肥虫，他尝试著在这个世界种植太阳，但这个世界阳光过於微弱，太阳种在庭院后就会迅速枯萎，变成一滩烂泥。 白咩咩自从上次做错了事儿，就经常做一些討好顾怀薇的事情，要么跑过来说要帮她编头髮，要么送给她暖暖的羊绒围巾。 林蛇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反思，白天的时候他很少出门，夜幕降了以后他会撑著红伞出去，然后等到第二天凌晨的时候再回来。 他们三个都很清閒。 因为没有顾客，顾怀薇除了打扫卫生和整修大厅，什么工作也安排不了。 不行。 不能够再这么坐以待毙，等待下去。 忙习惯了，顾怀薇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清閒过。 她如果再坐在板凳上面，等著顾客自己上门，她就会变成一只在阴暗角落里发毛的蘑菇。 “开会！” 顾怀薇一只手按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握著雷射笔。 三位助手坐在下面。 林蛇態度端正地打开电脑，准备记录会议內容。 鹤雪衣打著哈欠，戳著自己的绿色小果实，面前敷衍地放著一张薄薄的白纸，以及上次开会时就已经没有墨水的笔。 白咩咩是第一次开员工会议，她两只手交叠放在桌面上，像极了想要好好表现博得老师关注的好学生。 “我们这个绿洲疗养院，才刚刚正式开门，就面临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生存危机，那就是完全没有一个顾客从门口走过。” 顾怀薇调出ppt，用雷射笔指著投影正中间那一行大字：无客源。 “经过我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没有客源，並不是因为疗养院所处的位置偏僻，而是这座城市，是一座死去的空城。 为了让疗养院顺利升级，完成一阶段的经营目標，我需要你们每个人发挥主观能动性，都出去发掘客户。 只要是能够掏的出来阳寿作为货幣的，甭管他是人，是骡子，是马，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请你们务必把他们带进疗养院。” 底下的三个助手都没有特別的反应。 顾怀薇修长的手指轻轻敲著桌面，目光扫过他们，红唇微张，拋出甜蜜的诱饵：“你们谁能够找到第一位客人，我就无条件答应谁一个与乐园无关的要求。” 第183章 钟楼上的人 奖励拋了出去。 他们三个的眼神瞬间变了。 鹤雪衣將小果实捏碎，绿色的汁水弄脏了他洁白的指尖，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带著和煦的微笑看向顾怀薇。 林蛇一直耿耿於怀上个位面的工作失误，他在电脑上，把“寻找第一位客人”这个任务改成红体字，加大加粗，然后置於所有工作安排的最上方，势在必得。 白咩咩脑袋里在一瞬间飘出了许多想让顾怀薇做的事情，大多数都是和乐园相关的，如果不相关的话……她开始幻想到时候提出的条件。 灰雾镇是一座由许多小副本构成的巨大试炼场。 顾怀薇主打一碗水端平，在和助手出门办事这件事情上，也是他们三位轮换著来。 第二天，她牵著白咩咩出门，在绿洲疗养院附近溜达了一圈，没找到活人的踪跡。 小镇的最北边有一座被烧焦的巨大钟楼，钟楼旁边就是几十年前发生过爆炸的化学工厂。 顾怀薇列印出了许多绿洲疗养院的宣传海报。 白咩咩手中提著浆糊桶，顾怀薇身后背著两把刷子，她们一路上张贴小gg，把醒目的海报覆盖在陈旧的墙体之上。 顾怀薇把刷子扔进已经见底的浆糊桶里，问道：“你有闻到其他人的气息吗？” “没有誒，这个城市空空的。” 顾怀薇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手腕：“怪了，乐园为什么要把店开在这样的世界里。” 她深呼吸一口气，空气里除了隱隱的焦糊味，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 这让她实在是苦恼。 “其他活物呢？”顾怀薇问。 “也没有。”白咩咩摇了摇头。 这座城市像是死去很久了，天空中没有飞鸟，城市两侧的绿化大多数枯萎，就连水池子里也只飘著各种工业垃圾，没有小鱼小虾。 白咩咩的瞳孔是矩形的，她可以看见脑袋后面的视角，这一路上，她也挺紧张的。 顾怀薇不死心：“那你之前跟其他经营者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这种进入空城的情况？” “这……我经验尚浅，暂时没有遇到过。” 白咩咩底气不足，她不像是林蛇或者鹤雪衣那样，之前跟过很多经营者。 能跟著顾怀薇，也是家族做了巨大牺牲，给她创造出的机会。 白咩咩拥有一个大家庭，有许多兄弟姐妹。 素食主义者体能低下，在乐园里不受重视，但他们也有优点，那就是数量庞大，团结在一起就是不可忽视的力量。 爸爸已经老了，白咩咩是家里的希望，为了爭夺参加宴会的机会，她要好好表现，不能让顾怀薇觉得她没有用。 “不过，我发现了一些事情！”白咩咩迫不及待地仰起头，“我发现，刚才我们贴小gg的时候，好多大楼之间存在著屏障。” 本书首发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101???????????.??????隨时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有吗？”顾怀薇没这种感觉，她可以在各个建筑之间行动自由。 “有的有的。”白咩咩竖起食指表情严肃，“每次离开一栋新的建筑，我就能感受到一股轻微的阻力，这种阻力在之前的世界是感觉不到的。” 顾怀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其实发现了。 在废土世界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可以不受外面辐射污染的侵蚀，在异形世界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不饮用磁力值也不会快速衰老。 同样，在灰雾城，那些副本与副本之间的屏障，也阻挡不了她来去自如的脚步。 归根结底，顾怀薇是乐园挑选的经营者，不属於小位面，所以小位面的制约对她而言是无效的。 “咚——” 天空又开始下雾，原本灰色的太阳彻底躲在云层之后，低沉的钟声从不远处的钟楼传来，沉重悠长，將死寂的城镇撕裂。 顾怀薇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早晨九点十五分。 “顾姐姐，钟楼上有人。”白咩咩拉著顾怀薇的手，仰头望向钟楼，“我没有闻到人的味道，但是我看见了，有一个人，就躲在那黄色的大钟后面！” 模糊的身影站在钟楼高处，像是一片剪纸。 “是那个人敲的钟吗？” “不，钟响的时候，那个人才出现的。”白咩咩有些兴奋，她觉得自己成功找到了第一位客人，可以拿到奖励了。 顾怀薇眯起眼，拍了拍白咩咩的手臂：“走，我们上去看看。” 钟楼很高，被閒置了几十年，阶梯破旧。 她们快速攀上盘旋的楼梯，木质台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好似下一秒就会断裂。 抵达顶层时，顾怀薇看见一位佝僂的老婆婆正站在那口黄色的大钟旁边，用浑浊的眼睛注视著她们。 顾怀薇在这位老婆婆的身上嗅到了陈旧腐朽的气息，就像是一块烂木头。 活人身上，有属於活人的味道。 这位老婆婆身上没有。 老婆婆是突然出现的。 钟楼上的空间狭窄，按照面前这位老婆婆的身体素质，不像是可以爬那么高的人。 总归有点不正常。 “你好呀，我是绿洲疗养院的店长兼推销人员，您就在这附近吗？我们疗养院新开业，有专业的医疗护理和康復服务，你要考虑一下吗？” 顾怀薇扬起招牌笑容，主动把没有贴完的宣传小gg递给面前的老婆婆。 她才不管这位老婆婆是什么，总归是个人样，先骗回疗养院里看能不能做生意再说。 老婆婆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接顾怀薇递过来的gg。 她笑得诡异，將一张泛黄的纸条递给顾怀薇。 顾怀薇把那张纸条接了过来。 纸条上，潦草的文字写著：当第一声钟声敲响，你的客人会隨机出现在这座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当第二声钟声敲响，客人会离开这座城市。 意思是，顾怀薇要在两道钟声所间隔的时间內，找到顾客。 “你是什么人？” 老婆婆没有回答，像一尊不会说话的蜡像。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顾怀薇握著手里的纸条。 她一股脑把问题问了出来。 “两道钟声间隔的时间有多久？” “这个城镇这么大，我如何在钟声敲响后，准確定位顾客的位置？” 老婆婆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顾怀薇沉默了片刻，目光灼灼看向她：“我们在之前的位面，是不是也见过？” 第184章 老婆婆指引 废土位面最后坐高铁的时候，顾怀薇在首节车厢缴纳破坏机器人罚款的时候，遇到过一位老婆婆。 异形世界，何佳瑞曾经提到过，是一位算命的老婆婆，指引她来到绿洲婚介所的。 至於这些老婆婆和面前的老婆婆是不是同一个人，顾怀薇不確定。 但面前之人，递给她这张纸条，应该是想要帮助她。 老婆婆枯瘦布满皱纹的脸上，笑容逐渐加深，浑浊的眼睛盯著顾怀薇，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黄牙。 看样子，她是不可能回答了。 要不要乾脆绑……啊呸……邀请回去呢？ 顾怀薇稍稍纠结了一下，放弃了这个打算。 毕竟，面前这位老婆婆看起来所剩的阳寿无多，又不会说话，就算带回绿洲疗养院，估计也交不起多少阳寿。 白咩咩则是想著把人忽悠回去。 忽悠回去，她就算是达成了“找到第一位顾客”的任务要求。 白咩咩虽然营销技术还不成熟，但是胜在积极主动。 她摇头晃脑地说著：“阿婆，我们疗养院的环境特別好，每个房间都是阳光大床房，如果你住进来，我每天都会给你送早餐，还会给你折一束摆在窗台上，给你做髮型，讲笑话，逗你开心哦。” 那位老婆婆並没有分出一点目光给白咩咩，她看著顾怀薇，抬起一只手，指向灰雾镇图书馆的方位。 她蠕动著嘴巴，喉咙里发出沙哑的怪声音：“桀桀桀……在那里……去晚了，可就死光了。” “嗯？你会说话。”顾怀薇往前走了一步。 她伸手，想要触碰面前的这位老婆婆，但是手指接触到她的身体，就像是穿透一层流沙。 风一吹，面前的老婆婆消失於无形。 “啊？怎么走了嘛。”白咩咩跑到老婆婆消失的地点，看著满地的沙尘超级失望，“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 “走吧。”顾怀薇揉了揉白咩咩捲曲的白色短髮，“这位老婆婆不可能成为我们的顾客。” “为嘛？”白咩咩撅了撅小嘴，她现在很鬱闷，超想用自己的羊蹄子刨地，但是她忍住了。 爸爸教导过，不可以在经营者面前露出自己和人类不一样的部分，那样做的话，会嚇到经营者。 顾怀薇手指抚过粗糙的黄钟，自高处看向图书馆的方向，镜片下清透的眸子眨了眨，红唇轻启：“因为那位老婆婆大概率不属於这个小位面，我猜测，她出现在我们面前，只是为了给我们指引出第一位客人。” 白咩咩仰头问道：“顾姐姐，你认识那位老婆婆吗？” “不认识。”顾怀薇问，“是来自乐园的人吗？” “没有印象呢。”白咩咩捧著脸，有些惋惜，“嘛，既然没办法拉进店里，那我们就快点换下一个目標吧。” 顺著钟楼的阶梯往下，中间有好几层楼梯断裂，顾怀薇手脚並用才爬了下来，最后还剩两三米的高度，她直接一个翻身跃了下来。 白咩咩跟在后面蹦蹦跳跳，她虽然外表看起来只是个小女孩儿，但是身手敏捷，像这种爬高上低的活儿，她完全不在话下。 根据老婆婆的指引，他们来到了灰雾镇唯一的图书馆。 这座图书馆已经有一定年头，有著岁月的痕跡，白色大理石外墙斑驳不堪，东面的墙壁残留著爆炸过后的黑色痕跡。 顾怀薇迈上阶梯，用力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一股陈旧而腐朽的气息伴隨灰尘扑面而来。 “咳咳……”她皱眉，挥手驱散那令人不適的浑浊空气，隨后从翡翠手鐲中取出黑色口罩，掛在耳朵上挡住鼻子。 “你要口罩吗？” “要～” 白咩咩其实並不需要口罩，在这种环境下她一点儿都不难受。 但顾怀薇关心她，她还是甜甜地应了下来。 顾怀薇扔了个同款口罩给白咩咩。 图书馆儘管年久失修，这里却並未显得破败。 大厅中央悬掛著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泛著昏黄的光芒，將图书馆一层的阅读区域照亮。 顾怀薇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有仓促细小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 “人应该在楼上，我们上去。” 一楼有向上的直达电梯，顾怀薇为了找人，没有选择坐电梯，而是选择从大厅宽阔的楼梯走上去。 楼梯上布满灰尘，顾怀薇看见好几个凌乱的脚印。 顾怀薇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那就是她自己踩在这些灰尘之上，却没有办法留下脚印。 不只是她。 白咩咩的脚印也没有。 她们是顺著地上的脚印找人的。 二楼阅览室和一楼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一楼乾净整洁，灯光明亮。 二楼地上铺满了废弃的报纸，大多数灯接触不良，光线昏暗。 顾怀薇打开手机手电筒，脚印的方向一直延伸到右手边的读报区。 白咩咩牵著顾怀薇的衣摆，她们顺著脚印往右手边走。 读报区门口地板上布满深色的水渍，像未乾的血跡，一盏红色的小灯忽明忽灭，入口处的大门半掩，门缝里没有光。 总感觉这种地方会出现脏东西。 顾怀薇让白咩咩跟紧一些，然后握紧匕首，推开读报区的大门，走了进去。 读报区內，有四个人背对著大门坐在阅览室的长凳上，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拿著一张报纸。 而在他们的正对面，坐著四名穿著图书馆制服的非人类。 顾怀薇进来的时候，声音很明显。 但那四个人都没有回头。 顾怀薇看见，坐在最右侧的男生拿著报纸的手在疯狂地颤抖，一股水流顺著他的裤管流淌在地上。 他应该是想回头的，但他不敢。 剩下的三个人也很紧张。 顾怀薇转头小声问白咩咩：“我们绿洲疗养院，没有规定说顾客一定是人类吧？” 第185章 辛苦的拉客 “没有哦，能付得起价钱就行，別的不挑儿。”白咩咩摸了摸鼻子，心里想著对面人多，看起来凶凶的，如果打不过的话，就扛著顾怀薇逃跑。 那四名穿著图书馆制服的非人类脸色苍白，他们如同纸人一般，细看之下，能看到皮肤底下蓝色血管的纹路。 阅读报纸的人类是两男两女。 正对面坐著的非人类，也是两男两女。 顾怀薇直视著他们。 他们也抬起头，无言地盯著顾怀薇，眼神空洞，双瞳漆黑一片，映不出光亮。 又是几个不爱说话的主。 “哈嘍。”顾怀薇挥了挥手，和那四名非人类打招呼。 那几位非人类没有反应。 倒是坐在那里看报纸的两男两女浑身一僵。 这四名人类是被灰雾镇图书馆选中的试炼者，他们一共有五人，有一名队友因为违反副本的规则，已经死在一楼的电梯间里。 还剩下的这四位出自於同一个高中，是同学关係。 他们分別是班长方昭，学习委员白玉珍，不学无术的学渣王俊儒，以及体育课代表夏文心。 其实，班长方昭是这群人的主心骨。 他们能拿到副本的保命规则，来到二楼，基本上都是班长的功劳。 顾怀薇那一声清脆的招呼声，让已经成功通关过三个副本的方昭心头一颤。 当一个副本开启之后，就不可能再增加新的试炼者。 数学课代表已经死在电梯间里。 身后这个说话的女生，绝对不可能是人类，一定是诱惑他们触犯规则，然后想把他们杀死的诡异！ 班长方昭拿到的规则，只要求他们需要待在读报区內，拿到第三个书架最顶端的报纸，然后坐在阅览室內低头看报纸。 阅览室是没有工作人员的。看报纸的时候，无论听到任何声音都不可以抬头，不可以回应。 他们剩下的四人，必须遵守规则才可以从副本里活下去。 顾怀薇並不知道副本的规则。 她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进入了这个封闭的图书馆里，然后上上下下隨便溜达。 上个位面的异形，虽然不是人类，但是会说人话，能够好好的交流。 这个位面是怎么回事儿？ 那些非人类不说话就算了，这些人类的表现一个两个也很奇怪。 顾客就在眼前，顾怀薇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尷尬就放弃。 作为亲自出门做推销的店长，当然要脸皮厚一些，用主动、热情和真诚打动顾客。 於是，她走到坐在最右侧尿裤子的男生旁边，掏出餐巾纸放到他的身边，关切地问道：“这位先生，你的裤子湿了，要不要去旁边的厕所处理一下？我这里有纸巾，可以借给你哦。” 学渣王俊儒坐在椅子上，双腿僵硬得像被钉住了一般，手中的报纸死死攥紧，纸张早已被汗水浸湿。 他在心里疯狂吶喊。 这里一共坐了四个人，为什么这个突然出现的诡异一直和他搭话呀！ 是因为他胆子最小？是因为他尿裤子了吗？ 他真的快疯了。 “你好，哈嘍，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呀？”顾怀薇用手在这名男生的眼前摆了摆。 她也没有长得那么凶神恶煞吧。 语气也很友好呀。 这个人为什么不理她？ 王俊儒的身体微微颤抖，额头渗出冷汗，顺著脸颊滑下，他的眼神死死地盯著报纸，在心里祈求著顾怀薇赶紧离开！ 其他的三个人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他们嘴唇紧闭，牙关发白。 寂静的房间，只能听见他们的急促心跳。 顾怀薇首选的顾客肯定是年轻的人类。 人类寿命长，更好交流。 电脑上搜不到太多这个位面的情报，她得从这些顾客这里来了解这个世界。 但这四个人完全不搭理她。 顾怀薇可以確信，他们四个人听见了她说话，他们是出於恐惧，才没有回答的。 是什么让他们如此恐惧？ 顾怀薇又把目光落在坐在他们对面的四位非人类身上。 应该就是这四个傢伙吧？ 顾怀薇绕过桌子，走到对面。 和学渣王俊儒面对面坐著的，是一位女性工作人员，蜡白的脸色，右边耳朵被撕扯下来，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小洞。 顾怀薇走到她身边去的时候，眼睛真忍不住盯著她右边耳朵的那个小洞看，那个洞里好像还有蛆虫在拱来拱去。 已经变成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死人。 哦，她知道了，这是一个会闹鬼的世界。 如何把绿洲疗养院的服务卖给一个死人？ 这个问题，等同於如何把梳子卖给一个和尚一样困难。 “小姐姐，你好。”顾怀薇拿出刚才没有发完的gg宣传纸，放在那位女工作人员面前，“工作之余，考不考虑在疗养院度假呀？我们那里有专业的医疗室，可以帮你定期护理耳朵的伤口。” 那名女性工作人员的头歪了过来，她的脖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就如同僵硬的木偶。 “咔咔咔……咔咔咔……” 她张开嘴巴，发出怪异的语调。 这是什么意思？ 顾怀薇听不懂。 “呃，能不能麻烦你用人类的语言再重说一遍？正如你所见，我是一名普通人。”顾怀薇期待著面前这位非人类可以说点她能够听得懂的人话。 “咔咔咔咔咔咔……”那位女性工作人员发声的语调加快，虽然顾怀薇听不懂內容，但是这种又短又快又尖锐的声音，让她听得心头有些难受。 听不懂，但觉得是在骂人。 班长方昭低头看报纸，他一直竖著耳朵，听著顾怀薇的动静。 人类？怎么可能？ 他觉得顾怀薇和坐在对面的非人类一样，是高阶诡异，在他们面前表演，诱惑他们违反纸条上的规则。 他在心里冷笑，这种小把戏可骗不过他。 他已经经歷过三个副本，见证过无数人死在自己的面前，他心里清楚只有写著规则的纸条才能保命，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他都是绝对不会违反规则的。 那位非人类的女性工作人员好歹给了顾怀薇一点回应。 顾怀薇还想著再沟通一下。 此时，从书架区走出来一位身穿深灰色中山装的少年人，他像是从老电影里走了出来，充满胶片的质感。 “她说，她的工作没有假期，请你不要打扰她。” 第186章 奇怪的规则 “你是？” 顾怀薇看向那名少年人，虽然他偽装得和常人一样，但顾怀薇可以闻到，他身上有著和这些非人类一样的气息。 “我叫韩竹笙，我的父亲是这座图书馆的馆长，现在正值暑假期间，我从学校回来，帮助父亲打理图书馆。” 韩竹笙眼眸细长，他的目光落在顾怀薇手中的宣传海报上。 “图书馆內，不允许发小gg。” “抱歉抱歉，我姓顾，在灰雾镇里新开了一家绿洲疗养院，可是这个小镇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一连几天，我的店里都没有客人上门。” 顾怀薇自报家门，她眉头微蹙，轻轻嘆了口气：“再不开张，我的店就要倒闭了，不得已才来到你的地盘上拉客，没注意到这里的规矩，实在对不起。” 她態度很好。 一是为了给对方留下点好印象。 二是担心自己触发了什么罚款机制。 店里的公帐，还是一个大鹅蛋。 这个世界的结算方式是寿命，她可不想拿自己的私人阳寿来抵债。 “绿洲疗养院……”韩竹笙口中念著这个名字，嘴角略微上翘，“是新的污染构建的副本吗？有点想去看看。” “你感兴趣吗？” 顾怀薇对他的话一知半解，但听到对方说想去看看，便觉得有希望。 她说著自己的那一套推销话术。 “这座城市灰濛濛的，雾雨天气比较多，但我们疗养院里的每个房间都可以照到太阳，不仅如此，还有专业的医疗服务，送一日三餐，现在订房间很划算的。” 现在的疗养院只有一星级。 等到后期升级后，疗养院里面的娱乐休閒设施会更多。 “那確实不错。”韩竹笙也不知道是真的感兴趣，还是假的感兴趣。 他並没有太热络。 就如同老式电影里的人物，他说话的方式和装扮都有些老派。 顾怀薇不愿意放弃这个好机会，她向前一步，眼里泛著光：“不住店也没有关係，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店里坐坐，就当是我们交个朋友。” “你想邀请我？” “对！”顾怀薇肯定地点头。 “可是，你怎么带我过去呢？” 韩竹笙是非人类，换成这个世界的专用语言，他是诡异，接近人类的高阶诡异。 灰舞镇图书馆是一个独立的副本。 韩竹笙、那四名工作人员是生活在这个副本里的诡异。 而方昭等四个人类，是进入副本里闯关的试炼者。 无论是诡异还是人类，都需要遵守规则。 人类遵守规则，才能逃生。 诡异诱惑人类违反规则，才能把人类吃掉。 而诡异和人类，都被困在这个名为图书馆的副本里，人类通关，可以离开，而诡异，只有被人类契约，才可以离开。 简单来说，就是想离开，得达成一定的条件，没那么简单。 “就走出去呀。”顾怀薇被韩竹笙这个问题问得不明所以。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韩竹笙凑近她，“这样一无所知的你，是怎么进入我的图书馆的？” 他的突然接近，让顾怀薇可以清晰看到他脸上和其他员工一样蓝色的血管。 顾怀薇没有躲，而是直直地看著他，如实回答：“你大门没有锁，我就走进来了。” 韩竹笙没有呼吸。 离得那么近，顾怀薇都感受不到他的呼吸。 这个位面可真怪。 “啊！”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悽厉的惨叫。 顾怀薇回头，只见刚刚嚇得尿裤子的学渣王俊儒，此刻右耳处空荡荡的，只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洞口，他满脸痛苦，脸涨成猪肝色。 对面的女工作人员手中攥著一片血淋淋的耳廓，嘴巴里正发出兴奋的“咔咔咔”声。 王俊儒为了不破坏规则，一只手紧紧地握住报纸，他身体颤抖，却还紧咬牙关，唇齿间渗出点点鲜血，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而他的三位同伴，连一个眼神都不敢看过来。 韩竹笙反应平淡地解释道：“小叶之前在图书馆睡觉的时候，被老鼠咬掉了一只耳朵，她应该是看见老鼠跳到了那人的耳朵上，就帮他把耳朵也摘掉了。” 摘掉耳朵，就不用担心耳朵被老鼠吃掉了。 顾怀薇扯了扯唇角，从翡翠手鐲里拿了一卷绷带和第一个位面没有卖出去的抗生素，扔到阅览室的大桌上。 那些东西呈现拋物状，精准地落在王俊儒的面前。 “那是绷带和抗生素，免费送你们了，不收费。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行动受限制，不和我说话，但等你们行动恢復之后，可以包扎一下伤口。 我在绿洲疗养院工作，那里有医疗室，如果你们需要更专业的包扎治疗，可以来那里找我。” 韩竹笙只是在旁边看著。 他邀请道：“这里有点吵，要去我的办公室坐坐吗？” “好呀。” 班长方昭听到韩竹笙的这句话，头皮发麻。 规则里明確提到，图书馆馆长是一位可怜的单身父亲，他只有女儿，没有儿子。 如果是女儿邀请的话可以答应，如果是儿子邀请的话，绝对绝对不能回应！ 顾怀薇刚才的所作所为太像人类了。 方昭一开始把她当成高阶诡异。 但是，她的所有行为都和规则无关。 她甚至给他们药，让他们去副本之外找她。 难道是游走於这个副本里的大神？ 方昭猜不透顾怀薇的身份。 但是，他听见，顾怀薇竟然答应了那个並不存在的“图书馆馆长儿子”的邀请，去他的办公室做客。 难道这个女生还没有拿到这个副本里的规则吗？ 如果顾怀薇是人类，方昭就想提醒她，但碍於规则，他又不敢轻举妄动。 顾怀薇脚步轻快地跟在韩竹笙后面，她牵著白咩咩的手。 白咩咩一路上都在好奇地打量著图书馆两侧悬掛的油画。 走廊漆黑。 韩竹笙像是习惯於黑暗，不需要灯光也可以在前方带路。 他没有回头：“顾小姐，可以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吗？” 第187章 灰雾镇秘辛 “冒昧，有多冒昧？”顾怀薇信步悠閒地跟在他身后，“太冒昧的问题，我这里可是要收费的。” 绿洲疗养院没开张，能够私收点小费也不错。 “哈。”他轻笑一声，停在办公室门口，转过身，目光落在顾怀薇手上牵著的小小身影上，“你手上牵著的，是什么东西呀？” 顾怀薇牵著白咩咩。 白咩咩听到这句话，软软的小耳朵动了动，抬起头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向顾怀薇。 顾怀薇摸了摸她的脑袋：“她是我的小助手呀，可別看她年纪小，其实懂事又乖巧，干活也利索，不会在你的图书馆捣蛋的。” 白咩咩的脸上浮现出红晕，小手紧紧抓著顾怀薇的手指，脚尖轻轻踢著地面，虽然是低著头，但是矩形的瞳孔往上盯著韩竹笙：“没错，咩咩很厉害的，会做漂亮的造型，还会处理死人的皮。扒下来，晒一晒，毛毛刷得乾净又漂亮。” 她在用有些拙劣的话威胁著韩竹笙，不要打顾怀薇的注意。 乐园选中的经营者，只能由他们这些助手或者乐园的老板来分享。 白咩咩可不允许小位面冒出来的牛鬼蛇神，也跑出来咬顾怀薇一口。 “你是被契约了吗？”他摸著下巴，仰头思索，“也不太像。感觉和我们不一样。” 黑暗中，他脸上的皮肤变得更加的灰白，笑的时候五官像是揉皱的纸张。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非常有趣的东西…… 这个世界只有人类和诡异。 韩竹笙是生存在这个副本里，诱惑试炼者触犯规则的高阶诡异。 他能感知到，顾怀薇是人类。 但她手上牵著的白咩咩，似人非人，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新物种。 不能吃，但拥有观赏价值。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追书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讚 】 他也想养一只在图书馆里。 韩竹笙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 这把钥匙也是规则里提到的关键道具。 顾怀薇没有看到副本的规则，她毫无禁忌地走进办公室。 原本卡在房门上的黑狗血並没有因为顾怀薇踏进房门而泼下。 她在图书馆里的任何行动，都不会触犯规则的警戒。 进入办公室后，韩竹笙受到副本的限制，这习惯性地走到沙发处。 从旁边的茶几上拿起香菸盒，点起一支烟，白烟从他修长的指尖上飘起，他长腿交叠坐在沙发上，开始说著被触发的台词：“你跟我来到这里，是为了调查矿难和化学场爆炸事件吧？” “不，我不想。” 顾怀薇觉得韩竹笙特別像游戏里的npc，在特定的场景里被触发的台词。 “你们这些调查记者，总是爱做一些愚蠢又危险的事情。”韩竹笙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语气无奈。 “呃，我也不是调查记者。” 韩竹笙自动忽略她的话，目光忧鬱地望向窗口，继续说道：“灰雾镇原本只是一座並不起眼的小镇，自从小镇后面的矿山被开发，发现了稀有的灰晶之后，就引来了大批淘金者……” “等等，你是要和我说这个小镇发生的故事吗？”顾怀薇手里捧著绿洲疗养院的宣传海报，从旁边找个椅子反坐下来，两只手搭在椅背上，“你慢慢说，我从小镇的外面而来，对这里不太熟，正好也想了解一下这座小镇。” 白咩咩不想坐，她就蹲在顾怀薇身边，捧著脸，像一只毛茸茸窝在旁边的大型玩偶。 “矿山被一个外地的黑心商人控制著，他们不满足零零散散地淘金，招聘了一群山贼，承包了整座山脉。 他们开出廉价的工资，聘用小镇里的人当矿工，將整个山脉都挖空。 小镇里的青壮年在矿山里没日没夜地工作，有很多人因为灰晶感染了雾肺病，早早的死去。 而那些死者的孩子没有人管，变得调皮捣蛋，成天不上学，来图书馆这里恶作剧。 我的父亲就收养了一位因父母双亡而变得疯癲的小女孩儿，如果你在图书馆里看见她，当心点，她患有狂躁症，有的时候会伤人。” 说到这里，韩竹笙顿了一下，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们这些调查记者，可千万不要把一个疯子的话当真呀。” 顾怀薇问：“矿难和化学场爆炸事件又是怎么回事儿？” 韩竹笙脸上的笑容消失，像是触发了新的开关，说道：“有一种说法，那个黑心商人为了掩盖雾肺病，故意让那些感染了病的工人进入废弃的矿洞，然后再將通道炸毁，造成矿难。 要知道，养一群註定要死亡的病人很昂贵，你不知道那些病人还能活多久，而且生病的人太多，会造成恐慌，导致工价上涨。 但赔偿几条人命的话，相对而言就比较划算。 至於化学场爆炸事故，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还在学校，你如果想要详细了解，得去见我的父亲。” 顾怀薇轻轻地“嘶”了一声，这小镇背后发生的事情还挺多。 她在心里数著这个小镇里已经出现的人。 排除掉最开始见的那位老婆婆。 有四个人类，四名图书馆的普通工作人员，韩竹笙，图书馆馆长，以及“被收养的女儿”，故事里的黑心商人和山贼。 要从这些人里，凑齐十二位顾客进入疗养院，疗养院才可以完成一阶段的营销任务，升级为二星。 就在顾怀薇出神想事情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风吹开。 “吱呀——” 走廊外比来的时候更加黑暗，没有一点点光源。 外面並没有传来声音。 韩竹笙却突然站起身，对顾怀薇说道：“我听见了我的父亲在叫我，他又犯病了，我去看看，请你稍等。” 说完，他走出办公室。 身影被黑暗吞噬。 顾怀薇没有听见他在走廊走路的脚步声。 当他进入黑暗走廊的那一刻，整个人的气息就彻底消失了。 韩竹笙离开后，这个办公室的氛围变得有些怪异，温度比一开始热了几分，顾怀薇听见外面有人在喊著火了。 她用手扇了扇因为室內温度增高而发烫的脸。 “走，这里热死了，我们去其他地方溜达溜达，看有没有其他能交流的活人。” 第188章 是人是诡异 顾怀薇朝著来时的路走去，耳边突然传来仓促的脚步声。 转过拐角，她看见一个人影迎面而来，步履慌乱。 “当心——”顾怀薇眼见著来人要撞到自己，立刻伸手扶了一把。 喘著粗气的方昭抬起头，一眼看清顾怀薇的脸，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活见鬼般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说道：“不是，你怎么还活著？你刚刚不是和那个——” 他话到嘴边，猛然止住，表情陡变，慌乱地捂住自己的嘴。 图书馆馆长没有儿子。 规则限制，他不能够说出那个名字！ 顾怀薇不急不缓地解释：“我刚才就是去他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他说他的父亲生病了，要去看看，我又听见外面有人喊著火，所以乾脆也出来看看情况。” 方昭不安，颤抖著双唇问道：“你们究竟是人？还是诡异？” “原来你们这里，把那些非人类称作诡异。”顾怀薇入乡隨俗，她得学点这个位面的专有名词。 “是的……”方昭犹疑地点点头，目光仍在她身上来回扫视。 他摸到顾怀薇手臂的温度，却仍旧迟疑：“你真的是人？” “对呀。”顾怀薇乾脆原地转了一圈，摊开双手，“你看，我哪里不像人了？” 高阶的诡异可以做到和人类的外表並无二致。 方昭皱著眉头，显然对眼前的状况百思不得其解：“你是和我们同一批的试炼者吗？” 他依据以往的经验，不明白这个副本为什么会突然多出一个人，他在脑海里疯狂脑补，最后得出一个细思极恐的结论，那就是他们一开始死去的队友是假的！ 可那也不对呀。 他亲眼见到自己的同学兼队友因为触犯规则，死在一楼的电梯间里。 那血是温热的。 身体被电梯间夹成一半时，那刺耳的撕扯声，他歷歷在目。 “你別想太多，我就是纯粹从外面来的。我在小镇上开了一家绿洲疗养院，因为没什么客人，才想著在小镇里多逛一逛，为我的疗养院拉拉客。” 顾怀薇所言句句属实。 “绿洲疗养院……”这是方昭再一次从顾怀薇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他知道了！ 面前的这个像人类的女生根本就不是人！ 她在企图欺骗他！ 她是诡异，诱惑他们进入一个新的副本的诡异。 那个新副本的名字，就叫做绿洲疗养院！ 通关方式里，经常会出现从一个副本跳入另一个副本的情况。 这种通关方式一般是坑。 但如果为了摆脱现状，选择这种通关方式，也不失为一种妥协的办法。 多么的狡猾呀！ 差一点点，他就以为她是人类了。 方昭在心里夸了一遍自己真聪明，然后决定和面前这位“绿洲疗养院店长”搞好关係，留下退路。 “你们疗养院是几星级的？”方昭问的是副本的通关难度。 “一星级。”顾怀薇回答的是绿洲疗养院的等级。 方昭面色一喜，一星级副本，岂不是比较简单的低星副本！ 要知道，现在的灰雾镇图书馆副本可是三星级的。 稍不留神，就会触犯规则，死在里面。 顾怀薇为了让潜在顾客留下好印象，补充强调：“我们疗养院后期会升级，最高可以升到五星级，保证给你们带来绝佳新体验。” “什么？！这还能升级到五星！” 升个一级就算了，直接升到五星是什么逆天副本？ 顾怀薇十指交握，笑道：“对呀，我们疗养院也是要不断升级完善的。” 五星级难度的副本，哪怕让他契约高阶诡异，获得金手指，他也没把握活著出去。 方昭瞬间颓丧下来，他就知道没有那么好的事儿。 “你的剩下三名队友呢？”顾怀薇看他身后空无一人。 方昭虽然觉得顾怀薇作为副本里的诡异，关心的问题很奇怪，但还是说道：“我们几个人走散了。” “那你是准备找韩竹笙吗？”这条路就是通往他办公室的。 方昭摇头：“我要去找图书馆馆长的女儿，然后借用她的玩具屋躲过今天这个夜晚。” 规则里写的是：在起火的夜晚，请找到图书馆馆长的女儿，说服她玩捉迷藏，寻找机会躲进玩具屋里，在天亮之前不要被找到。 “是图书馆馆长收养的那个小女孩吧？韩竹笙刚才和我说了，那个小女孩父母双亡，患有狂躁症，你要去找她的话，小心不要受伤。” 方昭讳莫如深，他必须坚定自己的认知，不能被诡异的假情报蛊惑。 “图书馆馆长只有一个女儿，他的女儿很正常，没有病。” 顾怀薇抿了抿唇。 面前的这个人和韩竹笙的说法有很大衝突。 她更想从人类的口中得到情报。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她也想见见那个图书馆馆长的女儿。 “……可以。”方昭並不想带上顾怀薇，但是出於恐惧，他还是被迫答应下来。 规则里並没有提到什么绿洲疗养院的店长。 他担心自己拿到的规则不完整。 担心自己说错话，被顾怀薇一个不留神把脑袋揪下来。 见对方答应，顾怀薇笑道：“那太好了。” 去寻找小女孩的路上，方昭一直低著头快步往前走。 而顾怀薇东瞅瞅，西看看。 她对这间古朴的图书馆充满了兴趣。 中途总想著和方昭说话，拉近一下关係，但是对方最多“嗯”两声，自始至终都处於一个紧绷的状態。 见方昭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顾怀薇也快步跟上，问道：“你是在害怕那些诡异吗？” 方昭在心里默默地纠正，不是“那些诡异”，是“你们这些诡异”。 “那个韩竹笙应该就是你口中说的诡异吧，我刚才在办公室和他聊了几句，发现他没什么过激的地方。” 方昭在心里吶喊著，那是因为你们是同类，而且身处同一个副本里。 他不一样。 他是脑袋悬在裤腰带上的副本试炼者。 “你看起来好紧张哦。” 顾怀薇的齐刘海有些扎眼睛，她往两边拨了拨。 看著方昭不言不语的模样，她垂下脑袋思索片刻，淡淡地问道：“你该不会，是在害怕我吧？” 方昭身体猛然一颤。 第189章 移不开目光 “你真的怕我誒。”见方昭如此反应，顾怀薇这次用的是陈述句。 方昭背后冷汗直流，他有些勉强地笑道：“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和同伴走散，又身处在副本中，非常的紧张罢了。” “哦。”顾怀薇才不相信。 接下来的路上，顾怀薇看见方昭不停地低头看一张小纸条，纸条上密密麻麻写著文字，他看的时候遮遮掩掩的，像是藏著什么秘密。 他们顺著螺旋的楼梯往上，空气中陈旧腐朽的气息越来越浓，在进入图书馆六楼的时候，方昭的脚步慢了下来，呼吸也明显沉重了几分。 他回头看了一眼顾怀薇，压低声音道：“我们需要上阁楼。” 阁楼需要从杂物间上。 唯一的入口，只有一个窄窄的木梯。 “那就上唄。” 方昭看见顾怀薇风轻云淡的模样，在心里嘆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做诡异比较轻鬆。 变成诡异，就不用再害怕诡异了。 他站在木梯下，踌躇不前，恐惧让他的脚步像被钉住了一般。 方昭一向胆子小，这种小心翼翼的性格虽让他活得更久，但此刻却成了阻碍。 “上呀。”顾怀薇斜靠在一旁，单手插兜，看方昭像个木头桩子杵在那里，另一只手懒洋洋地抬起，示意他带路。 “这……”方昭想找点什么藉口，让顾怀薇先上。 他不放心把自己的后背交给顾怀薇。 顾怀薇看出了他的小心思。 他担心阁楼有危险，所以不想走在前面。 “又害怕了呀？”顾怀薇眯著眼睛笑，语气轻快，“別怕別怕，放宽心，我不会突然变身，然后吃了你。” 她的齐刘海挡住眼睛，又戴著厚厚的镜片，方昭只敢匆匆看她一眼，根本就猜不透她此时此刻的情绪。 “呃……你和你身边的这个小朋友走在后面，会不会害怕？” 方昭脑海里无数条规则在打转。 他根本找不到能够和面前这个“绿洲疗养院店长”对应的规则。 没有对应的规则，他的心里就没有。 顾怀薇只是调侃。 方昭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內心的紧张。 “我听到了哦——你的心跳声，还有呼吸声都快得很呢。”顾怀薇故意拖长尾音，轻轻晃了晃站木梯，木梯发出微弱的“咯吱”声。 “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自己呀？” 由於顾怀薇视力很好，她看见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方昭瞬间竖起的鸡皮疙瘩和汗毛。 “我……”方昭不知道顾怀薇想做什么，但他知道，不能激怒“诡异”。 方昭又要疯狂回忆规则，又要想著接下来如何找到玩具屋，还得应付著虽然看起来纯良无害，但是很可能是高阶诡异的顾怀薇。 他觉得，自己的脑细胞要不够用了。 眼看著方昭脸色愈加苍白。 顾怀薇决定不逗他了。 “別这样盯著我，其实我很乐於助人。”顾怀薇的手搭上梯子，微微侧过身，似笑非笑地看了方昭一眼。 见他依旧僵在那里，她嘆了口气，嘴角扬起抹意味深长的笑：“算了，我先上吧。” 方昭明显是恐惧她，为了让自己潜在的客户安心，她只能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走在前面，给他一点甜头尝尝。 方昭听见顾怀薇的话，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他语气稍快的说道：“嗯，我在后面保护你们。” “哈哈，顾好你自己吧。” 顾怀薇扶著木梯动作灵敏地攀爬上去。 方昭紧隨其后。 顾怀薇抬手，推开头顶上通往阁楼的木门。 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她手扶著两侧的地板，跃身而上。 地板上都是灰尘。 顾怀薇拍了拍手心的灰，观察著阁楼。 阁楼內昏暗无光，只有破损的天窗投下一丝惨澹的月光，照亮斑驳的地板。 堆积的杂物覆盖著厚厚的灰尘，老旧的家具投下畸形的剪影。 身后传来细碎的声音，方昭也吃力地爬了上来。 他刚稳住身形，顾怀薇便回头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准备拉他一把。 月光落在她垂下的黑髮与纤细的指间，显得她的指尖如同被日月精华滋养的玉石嫩白到发光。 方昭愣了片刻，背著光的时候，顾怀薇的镜片不再反光，透过厚厚的无度数眼镜，方昭看见顾怀薇如同宝石般璀璨的双眸，鬼使神差地將手放在了她掌心。 这样做是不对的。 这样做是危险的。 但方昭还是这么做了。 他感受到顾怀薇手心热度，理智告诉他这都是“诡异”骗人的陷阱。 不可以上当！ 但方昭还是被迷惑了。 刚才一路上，方昭其实压根就不怎么敢看顾怀薇。 长时间盯著诡异看，又是一种危险的行为。 顾怀薇的穿著打扮过於普通，行为举止也像邻家小妹。 方昭把顾怀薇直接归类为善於偽装成人类的诡异。 但是，此时此刻，离得近，他忽然觉得顾怀薇身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美丽。 不是精致的五官。 不是时尚的打扮。 而是一种縈绕在她身上的一股力量，让他根本移不开目光。 怎么回事儿？ 方昭发现了自己的异样。 他惊恐的察觉到，自己竟然会觉得一名“诡异”令他怦然心动，並且打心底里想要亲近她。 完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触犯了某条自己不知道的规则。 顾怀薇將方昭拉上来后，那通往阁楼的木门“砰”地一声自行关闭，阁楼里並没有封，关门的声音在幽静的阁楼中显得格外突兀。 白咩咩瞪了方昭一眼，毫不犹豫地伸手拍掉他刚刚握著顾怀薇的手，隨即挤到顾怀薇身边，自己把那只手握得紧紧的，十指相扣，像是宣示主权般牢牢抓住。 “別闹。”顾怀薇颳了一下白咩咩翘翘的鼻尖。 白咩咩蹭了蹭顾怀薇的胳膊。 方昭被白咩咩的小动作弄得一愣，手背隱隱发疼。 疼痛唤回了些许理智，他连忙低下头，慌忙移开落在顾怀薇身上的目光，不敢再多看一眼。 此时，清脆的童谣声从面前上锁的大衣柜里传了出来。 在这黑暗的阁楼里，小女孩如悦耳银铃的歌声，显得有些毛骨悚然。 “爸爸在哪里？爸爸在哪里？躲猫猫，躲猫猫。 妈妈在哪里？妈妈在哪里？躲猫猫，躲猫猫。 贝拉在哪里？贝拉在哪里？ 贝拉在你面前，找到你了哦。” 第190章 答应我条件 顾怀薇看见，方昭又在低头看那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那个纸条似乎是什么很宝贵的东西。 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深呼吸，走到那个上锁的大衣柜面前，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温柔地说道：“贝拉，你愿意和我们一起玩捉迷藏吗？” 上锁大衣柜里唱歌的声音戛然而止。 隨后，和唱歌那种轻柔悦耳的声音完全不同，柜子里小女孩的声音变得格外尖细，就像是指甲刮过黑板。 “咔咔咔……可以哦，但我要当躲藏的那一个。” 规则里说的是，说服小女孩玩捉迷藏，然后找机会躲进玩具屋，在天亮之前不能被找到。 试炼者必须做躲藏的那一个，让小女孩扮鬼来找人。 方昭微微皱眉，用哄小孩的语气劝说道：“贝拉乖乖的，第一把，你先当鬼，你找到我们之后，再换我们来当，好不好呀？” “我不！我要先当人……咔咔咔……你要是不让著我，我就不和你玩捉迷藏！ 十二点的钟声快要敲响了，再过一会儿爸爸就会出来……咔咔咔……到时候爸爸会加入我们的捉迷藏游戏，嘻嘻嘻。” 方昭瞄了一眼时间，额头沁出冷汗。 著火的夜晚，他要在图书馆馆长出现之前藏好。 否则，他会因为触犯规则而死。 钟声临近，时间不多，他必须儘快说服贝拉。 然而，无论他说什么，贝拉都不管不顾，叫嚷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 方昭觉得自己的耳膜要被刺破了。 “好吵哦。”白咩咩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顾怀薇隨手拿起阁楼里一只落灰的矿工玩偶，刚才这只玩偶好像会眨眼睛，她拿起来拍了拍，把玩偶的眼珠子揉一揉，四肢扯一扯，研究半天那玩偶好像又不动了。 她觉得没啥意思，又放回原位。 方昭在前面费尽唇舌忙活半天，那个小女孩並不领情。 顾怀薇悠悠开口：“你想让我帮你吗？” “你……你有办法？”方昭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將信將疑。 顾怀薇发现这个位面的人类只要身处在他们口中的副本里，就会变得身不由己。 “这样吧，我这里有两个条件，你只要答应我，我就可以帮你度过眼前的难关。”她竖起两个手指头，抿唇一笑。 方昭心头警铃大作，他谨慎地回答道：“我得先听听你是什么条件？” 他是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四肢。 把自己的肢体卖给诡异，固然可以获得诡异的帮助，但是残疾的身体，会大大降低生存的概率。 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走到这一步。 “第一个条件是，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希望你可以如实回答我。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体验佳，101????????????.??????超讚 】 第二个条件是，你离开图书馆之后，需要光顾我的绿洲疗养院，並且在里面住一段时间，直到我找满十二位客人。” “这……” 第一个条件，方昭可以答应。 但是第二个条件等於选择进入其他副本。 他对绿洲疗养院有所误会，在他的印象里，那个绿洲疗养院虽然现在是难度一星级的副本，但是会升级，保不齐后面，就变成了五星级难度的副本。 他害怕自己有去无回。 顾怀薇只是单纯的想要揽客而已。 她的真善美，要留给顾客。 如果方昭拒绝的话，她估计就没心思在这里陪他玩捉迷藏，而是下楼找其他人试试，灵活变通，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他们虽然身处六楼的阁楼，但是底下著火的呼救声却是越来越大。 锁在大衣柜里的小女孩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大衣柜晃动著，发出“咕吱咕吱”声。 “时间不早了呢。”顾怀薇语气凉凉地提醒。 方昭看著大衣柜上即將脱落的锁头，缩小的瞳孔又恐惧的移向时间，最后再落在一脸轻鬆的顾怀薇身上。 他的手中一共有三种通关规则。 最好的s级通关规则，是完成调查记者任务，寻找到矿难和化工厂爆炸事故的真相，解除污染。 而次一点的a级通关规则，是获得图书馆馆长的认可，潜伏在图书馆里找到矿难真相，並以图书馆馆长的名义將真相公布。 最不好的b级通关规则，是获得矿难和化学工厂爆炸事故的部分线索，藏好线索在图书馆里活过十天，等待外界救援。 方昭直接把顾怀薇归为b级通关规则里的npc。 虽然说，他还没拿到矿脉和化学工厂爆炸事故的线索，顾怀薇的身份，也和这个外界救援不太搭。 但是，他也可以勉强解释为，顾怀薇属於隱藏身份，她口中的那个绿洲疗养院，带著治疗的“疗”字，所以能够勉强归於规则里提到的“外界救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晚点死，总比现在死好。 方昭无计可施，他咬了咬牙，答应道：“好，只要你愿意帮我，我就答应你的这两个条件。” 顾怀薇抬起右手，歪头的时候乌黑的长髮从肩膀滑落到胸前：“那我们击掌为誓？” 方昭紧张地擦了擦自己手心上的汗。 两人击掌，发出清脆的响声。 方昭退到一旁，默默的看著。 他不知道顾怀薇要怎么帮他。 誓约成立之后，顾怀薇的目光转向那猛烈晃动的大衣柜。 “小贝拉，第一把，就由我来当鬼吧。” 大衣柜不再震动，小女孩的声音也变得没有那么暴躁。 “好呀。”贝拉答应了下来，只是那声音稍微有些卡壳，就像是產生了故障的磁带，“你要闭上眼睛，从一数到一百……咔咔咔……从一……咔咔咔……一百……” 大衣柜上面的锁头，脱落下来，砸在地板上，把木地板砸出一个凹陷下去的窟窿。 柜门缓缓地开出一条缝隙。 第191章 躲猫猫游戏 大衣柜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只纤细苍白的手慢慢伸了出来，分別扒著衣柜门的两边，身穿白色洋裙的小女孩从柜子里探出身子。 借著月光，顾怀薇偷偷从口袋里摸出镜子，镜子反射，她看见女孩的脸没有毛孔，皮肤泛著蜡质光泽，黑色的长头髮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两侧，牙齦腐烂严重，牙齿森白如针。 倒是女孩脖子上掛的那个东西布灵布灵，像是个好东西。 顾怀薇看女孩。 女孩也在看她。 贝拉裙摆破旧，沾著点点暗红色的血跡，脖子上掛著的那颗巨大的灰色雾晶宝石，像是蒙尘的月亮。 她指著大衣柜，对顾怀薇笑得森然：“你要去那里面数数。” 顾怀薇走进大衣柜。 白咩咩跟在她后面。 贝拉脑袋左右一摆，发出两声“咔噠”声，就像是上了发条，她目光落在白咩咩身边，像玻璃一样的眼珠子竟然露出了一丝困惑：“咔咔咔……跟在你身边的是什么？” “我的小助手，她不参与游戏。” “我叫白咩咩，你可以叫我咩咩，你可以叫我小白。”白咩咩衝著贝拉笑嘻嘻地打招呼。 “不是人类……咔咔咔……”贝拉没有见过白咩咩这种生物，她似乎是有点崩坏，就像是游戏出现了bug。 顾怀薇立刻保证：“咩咩是好孩子，不会打扰到我们的游戏。” 贝拉站定，她沉默片刻，缓缓歪了歪头，喉咙里发出笑声，像尖细的刀刃：“贝拉喜欢新的玩具，让我们一起玩吧，等著钟声敲响……咔咔咔……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诡异在属於自己的副本里，是非常强大，不可撼动的存在。 人类是没有办法杀死诡异的。 唯一的逃离方法只有遵守规则。 贝拉已经在灰雾镇图书馆生活了很多年，吃掉了无数个试炼者。 只要钟声敲响，她就可以开始自己的狩猎游戏。 贝拉很期待。 她虽然不知道白咩咩是怎么进来的，但她想尝尝新物种的味道。 方昭没心情听这些事情，他在一旁催促道：“我们还是快点开始躲猫猫吧。” 浪费的时间越多，他找到玩具屋的时间就越少。 “那么，游戏开始嘍。” 顾怀薇走到敞开的大衣柜里，抬起手臂，把脸埋在小臂上，闭著眼睛开始数数。 “1、2、3……” 方昭在游戏开始的第一时间，就快速离开阁楼，在图书馆六楼寻找贝拉的玩具屋。 而贝拉並没有离开阁楼。 她就站在那里，等待著属於诡异狩猎时刻的降临。 顾怀薇背对著贝拉。 她感觉到自己数数的时候，那独属於诡异的死亡气息縈绕在她的身后不散。 后背发凉。 那个小女孩应该没有走。 贝拉把脸贴近顾怀薇的背。 是人类……但不是试炼者…… 这个人类是怎么闯进封闭的副本里的？ 贝拉的大脑有些短路，她几十年前死亡的时候大脑受过重击，经常会出现故障。 一共来了五位调查记者。 有一位死在了电梯间。 贝拉掰著自己的手指头，她的左手小拇指断了一截，数来数去，算不好这笔帐。 她抬起有些呆滯的脑袋。 然后，对著顾怀薇和白咩咩流口水。 午夜的钟声敲响。 顾怀薇数完数之后，回头就看见了贝拉站在哪里。 月光落在她略显狰狞的脸上。 她根本就没有躲。 “躲猫猫，躲猫猫。 贝拉在哪里？贝拉在哪里？ 贝拉在你身后，等著你哦。” 贝拉像以往一样，唱著有些恐怖的童谣，她拍著手，表情有些扭曲，又唱又跳，似乎是很兴奋。 她要把顾怀薇內臟吃乾净，然后用皮缝製成矿工玩具，摆放在阁楼里，作为收藏品。 若是以前，那些试炼者看见她这副模样，应该尖叫著逃跑。 但顾怀薇完全没有那样做。 “找到你了。”顾怀薇看见贝拉向自己伸出小手，便一把握住，俯下身子，“下面，该轮到你当鬼了。” “你敢摸我……咔咔咔……”贝拉的嘴巴越张越大。 顾怀薇抓起她的手：“躲猫猫，当然得这样抓紧才作数。” 贝拉突然张开嘴巴，露出一嘴腐烂的牙齦。 她一口咬在顾怀薇的手背上。 “嘶——”顾怀薇感觉手背好像被蜡烛的火烫了一下，稍微有点痛，她立刻拍打了一下贝拉的脑袋。 贝拉觉得口感超级硬，而且有点烫嘴。 她有些懵懵地抬起头，嘴里掉出两颗牙。 贝拉一会儿低头看牙。 一会儿又抬头看顾怀薇。 “你打我。”贝拉缩了缩脑袋，“你竟然可以打到我……咔咔咔……” “不然嘞？是你先咬我的，我当然会还手。”顾怀薇揉了揉手背，被咬过的地方有些红，但没什么大碍。 “咔咔咔……你没找到玩具屋，你还可以打我……”贝拉像是一只受惊的黑猫，迅速缩回大衣柜，然后从里面把大衣柜的门关上，连带著大衣柜瑟瑟发抖，“你赖皮，你不遵守规则，我不要和你玩躲猫猫了……咔咔咔……” 这没有由来的指控让顾怀薇觉得莫名其妙。 “我哪里赖皮了？我可是真真实实数到一百的，你在我身后，应该听得一清二楚呀。” 然而，任由顾怀薇怎么说，贝拉都躲进大衣柜里，不愿意冒头，不愿意出声。 像是被嚇坏了的小孩子。 顾怀薇想要打开大衣柜的门，但那门纹丝不动。 “好啦好啦，要不然我们重新再来一把？” 毕竟掉了两颗牙，看著怪可怜的。 “我不要和你玩游戏，你不遵守规则……咔咔咔……离开我的图书馆，你走开！你快点离开我的图书馆！” 贝拉开始发疯尖叫著。 看起来，真的很像韩竹笙口中的狂躁症患者。 这个位面，最大的问题就是客源问题。 本来，顾怀薇还想等著那位图书馆馆长到来，合在一起，刷一波好感度，哄著去绿洲疗养院做客。 但是，她刚刚把贝拉的牙给打掉了。 不管贝拉是被收养的，还是真的图书馆馆长的女儿，那个图书馆馆长看见地上的这两颗门牙，还不得找她算帐呀。 溜了溜了。 趁著人家家长过来之前，顾怀薇赶紧跑路。 第192章 你究竟是谁 顾怀薇果断从阁楼上下去。 下去的木梯子有些烫脚，顾怀薇停住脚步，往下一看，六楼尽成熊熊火海。 “顾姐姐，这里好像著火了。”白咩咩率先跳入大火之中，她往上伸出双手，眼睛亮晶晶的，做出要抱抱的动作，“这个火不烫，姐姐要不要来试一下？我可以接住姐姐哦。” 顾怀薇掏出镜子。 镜子里並没有反射出火光。 这里也不再是图书馆六层楼原本的模样。 而是一片被烧焦的焦土。 姐姐送给她的镜子可以堪破一切迷障。 顾怀薇是独立於副本，甚至独立於这个位面的存在。 虚幻的火海无法阻挡顾怀薇的脚步。 顾怀薇跳了下来。 她能够感受到火焰炙热的温度，但那些火焰似乎无法伤害她。 她得找到方昭，让他兑现沉默。 路上，顾怀薇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有位黑皮肤的女生正趴在地上，痛苦地打滚，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这个女生，是试炼者之一。 镜子里可以看见，那女生的身边並没有真实的火焰，但是，她的皮肤布满了烧焦的痕跡，仿佛真的被烈焰灼烧过一样。 “救我……救救我……”体育委员夏文星痛苦地喃喃著。 顾怀薇微微皱眉。 夏文心没有及时找到阁楼上的贝拉，她违反了规则，如今正被烈焰折磨。 烈火灼烧得她的眼睛几乎睁不开。 就在这种绝望中，她抬起头，模糊间看到走廊尽头的火海中，有一个人影缓缓走来。 是队友，还是诡异？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恐惧，夏文心伸出双手，朝著顾怀薇呼喊：“救我……救救我！” 顾怀薇站在她面前，提醒道：“这些火，都是幻觉哦。” 夏文心却痛得无法思考，语气急促：“太痛了……带我去……玩具屋……规则里说，听著弹珠的声响……就可以找到玩具屋。” “好吧，这是人情，等你好起来是需要归还的哦。”顾怀薇俯下身，將夏文心横抱起来。 夏文心是体育委员，身材高大健壮，肌肉紧实，体重远超过顾怀薇，但顾怀薇力气很大，抱著她毫不费力，动作轻鬆得像抱起一片羽毛。 夏文心在顾怀薇的怀里，依旧在燃烧著。 顾怀薇手心上已经满是脱落的皮肤。 她速度得快点。 不然这个人会在她怀里被烧死。 顾怀薇凝神静气，倾听著玻璃珠的声音。 “咚——” “咚咚——” 她听见了！ 顾怀薇跟隨著那个声音，快步朝六楼最东边跑去。 进玩具屋需要爬一个狗洞。 顾怀薇先把一直在燃烧的夏文心塞进去，然后自己才从那个画著卡通画的狗洞里钻了进去。 进入玩具屋的夏文心，身上燃烧的火焰熄灭。 方昭躲在一个巨大的玩具熊里。 他把熊身体里的掏空，然后自己钻了进去。 他觉得自己的躲藏天衣无缝。 但是听到玩具屋的声响，方昭还是紧张起来。 绝对不能被找到。 如果被贝拉找到，他就死定了。 玩具屋是老旧的木地板。 顾怀薇每走一步，地板就会发出微弱的“吱嘎”声，仿佛踩在方昭的心头。 夏文心的烫伤有些严重，但好在人还有一口气儿。 进气多，出气少。 顾怀薇拿出从废土世界带来的抑制剂和皮肉再生的药物，死马当作活马医。 “希望有用吧。” 帮夏文心打了一针抑制剂，又餵了一点磁力饮料，夏文心的呼吸变得平缓，被烧焦的皮肉开始鼓动，然后生长出新的粉色肉芽。 “方昭，我把你的队友带来了。” 处理好夏文心，顾怀薇呼唤著方昭的名字。 方昭蜷缩在巨大的毛绒熊身体里，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个。 他听见了顾怀薇的声音。 但是他不敢回应。 因为他知道，诡异是会模仿其他人的声音的。 “大哥，別藏了，我能听见你的呼吸声。”顾怀薇喊了几声，没有听到回音，便径直走到毛绒熊的前面，晃了晃熊的脑袋，“你还挺会藏。” 里面不是的手感，而是人的脑袋。 “出来吧，找到你了。” 方昭一脸菜色地被顾怀薇逮了出来，抖如筛糠。 “去看看你的队友。”顾怀薇指了指夏文心。 “你……你……”方昭语无伦次。 “我什么？” 方昭以为自己要死了，但顾怀薇真的只是在帮他，还没有收取任何代价。 这个女生究竟是什么人？ 在副本的世界里，真的有友好的诡异吗？ 不可能的。 诡异只会诱惑人类墮入规则的陷阱。 “钟声已经敲响了，你怎么做到在这种时候找进玩具屋的？”方昭看见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顾怀薇，眼神濒临崩溃。 “就听著弹珠声找进来了。” “不合理……这不合理……” 方昭意识到贝拉很有可能还在外面，他挣脱顾怀薇的手，连滚带爬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破旧的木板，双手发颤地將玩具屋入口的狗洞堵住。 堵好狗洞后，他跪倒在夏文心身边。 夏文心脸上还残留著焦糊的痕跡，但伤口却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快速癒合。 方昭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感受到微弱的呼吸后，鬆了口气。 “还活著……”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然后缓缓抬头，目光落在站在一旁的顾怀薇身上。 “你……”方昭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语气满是疑惑，“你为什么要救夏文心？难道你真的是……人类？” 顾怀薇嘆了口气：“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愿意相信。” 明明她表现得很友好，一开始帮了那个尿裤子的男生，后来又帮方昭解决躲猫猫难题，现在又救下了这个被火烧的女生。 顾怀薇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有诚意了。 “那你是怎么进入这个副本的？”他咬紧牙关，像是无法接受顾怀薇是普通人类这件事情，“为什么你违反规则，却还能毫髮无损？你是怎么做到救活夏文心的？又是怎么从贝拉手中逃走的？！” 疑问的话如机关枪突突射出，他几乎是低吼出声：“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第193章 小镇安全屋 就在方昭快要无法控制住自己情绪的时候，夏文心忍痛握住了方昭的手腕。 “班长……”夏文心哑著嗓子摇了摇头，声音虚弱，“你还记得安全屋的创始人吗？那位神秘的创始人，也有穿梭於副本之间的能力。” “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方昭看向顾怀薇，从外表上看，顾怀薇顶多二十出头，刚从大学毕业的年纪。 她不可能是那位几乎成为传说的创始人。 顾怀薇又听到了新的组织。 她问道：“等等，安全屋又是什么？” 方昭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还有两个小时，天就快亮了。 玩具屋外，大火还在燃烧。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解书荒，??????????????????.??????超靠谱 】 方昭情绪平復下来，他微微皱眉：“顾店长，很抱歉，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 谢谢你救了我的队友，我们之前已经做过交易，等到天亮之后，我会兑现我的承诺，回答你的所有问题。” “请便。”顾怀薇抬起一只手。 她就坐在玩具屋的入口处，没有躲藏。 方昭衝著顾怀薇点头示意，然后轻手轻脚地抬起夏文心的一只胳膊，让她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忍著点。” “嗯。”夏文心全身烫伤，她忍著疼痛配合著方昭的动作。 方昭搀扶著夏文心，把她藏进自己刚刚躲藏的玩偶里，並且把大玩偶放进一堆小玩偶中间混淆视听。 然后，他自己躲进玩具箱。 他们静静等待著躲猫猫夜晚的时间过去。 白咩咩握著粉色的拳头向上打了个哈欠，然后揉了揉泛红的鼻尖，脑袋枕在顾怀薇的腿上睡著了。 顾怀薇从翡翠手鐲里拿出薄毯给她盖著，然后轻轻拍打著她的后背。 方昭第二天顶著黑眼圈出来。 他看见顾怀薇靠坐在玩具屋门口处，黑色的长髮垂下，似乎是睡得不踏实，眉心还是微微皱著，以为她是好心在为他们守夜，心里有些感动。 顾怀薇在听见声音的第一时间就醒了，但她没有睁眼睛。 直到方昭把夏文心搀扶出来，她才扭了扭脖子，把白咩咩也叫了起来。 玩具屋会在天亮后消失。 他们来到六楼的阅览室，这里暂时是安全的，方昭对顾怀薇露出感激的笑容：“顾店长，昨天的事情，多谢了。” “顺手而已。” 方昭从口袋里掏出两块乾瘪的小饼乾，他先餵受伤的夏文心吃了一点儿，然后小口小口地餵她水喝。 图书馆里有食堂，但是那个食堂是员工食堂，里面有规则，如果试炼者贸然进去的话，他们很可能成为食堂里的一道菜。 “你忙完的话，可以回答我一些问题吗？”顾怀薇开始收取自己的报酬。 方昭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你问吧，我会尽我所能回答。” 方昭无法判断顾怀薇是不是试炼者，但是顾怀薇轻鬆的应付贝拉，救下夏文心，在他眼中，非常的与眾不同。 “別紧张。”顾怀薇笑了笑，“我是来这个城市里做生意的商人，你就当我是来做市场调研的吧。” 顾怀薇先问了什么叫做试炼者，什么是副本，那些诡异又是怎么回事儿。 方昭耐心地和她解释，大约在五十多年前，由於不明污染源侵蚀，世界的大部分区域沦为诡异的副本。 试炼者是被挑选进入副本里的普通人类，他们只有遵守规则，才能活著离开副本，並且拿到通关奖励。 通关奖励是寿命。 副本里的许多东西都需要寿命购买。 包括他们刚才吃的那两块饼乾。 诡异是副本里伤人的怪物，人类可以和诡异做交易，获得诡异的帮助或者情报，但诡异的等级越高，所需要的代价就越沉重。 “那安全屋又是什么？” 提到这个，方昭来了精神：“原本这个世界是没有安全屋的，但在十几年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很厉害的女生，联合当时几个天榜上的大神，在这些副本密集区域里设立了安全屋，供所有的试炼者短暂地休息和交换物资。” 令人惊嘆的是，安全屋並不会被污染侵袭。 “灰雾镇有安全屋吗？” “有！”方昭肯定地点头，“我进入这个副本之前做过功课，这个副本的安全屋就在城市北边的小教堂。” “创立安全屋的那个女生，你可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方昭摇了摇头：“安全屋的创始人很神秘，她因为毁容常年佩戴面具，除了当年天榜上的几个人，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实样子。” “毁容？”顾怀薇的表情微变，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隱隱觉得，这个人可能是失踪的姐姐，但又本能地抗拒这个想法。 谁敢让姐姐毁容，她一定要撕烂他的脸。 “嗯，我记得那个女生和你一个姓氏……”方昭的目光闪烁，意味深长地停留在顾怀薇身上，“顾店长，请问你的那个绿洲疗养院，是副本，还是和安全屋一样是帮助我们的地方？” “都不是哦。”顾怀薇语气懒散，“绿洲疗养院提供的是有偿服务，不是慈善机构。我们有阳光大床房，还提供一日三餐和医疗服务，绝对物超所值。” 夏文心吃了东西，喝过水，此时已经稍微缓过来一些，她慢吞吞地问道：“怎么个有偿法？” 顾怀薇用中指推了推眼镜，轻描淡写道：“我们收取寿命。” 方昭脸色一僵：“……” 还说不是诡异！ 一个人类是怎么收取寿命的？ 方昭在心里哀嘆，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 顾怀薇忽视方昭脸色的变化，她双手交握充满了兴趣：“对了，我想去看看安全屋，你们方便带路吗？” 顾怀薇需要看看这个免费机构会不会和自己抢生意。 毕竟，有免费的，谁还会来她那种付费机构？ 方昭点头答应：“如果我们可以活著出去的话，可以和你一起去看看灰雾镇的安全屋。” 顾怀薇笑意盈盈：“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啦。” 安全屋聚集著不少试炼者，而她的疗养院需要客人。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正好可以为绿洲疗养院再招几个新顾客。 第194章 危险的家人 顾怀薇和他们达成交易，如果她帮助他们找到队友，並且活著离开这个副本，他们就会跟著她回到绿洲疗养院，支付寿命入住。 夏文心已经能够勉强行走，但她的模样却让人不忍直视。 全身大面积的烧伤，原本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生长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粉红色新肉，那些肉凹凸不平，看著实在不美观。 头髮和眉毛也被烧完，裸露的头皮只有焦黑的痕跡。 但夏文心的心態非常好。 她觉得自己触犯了规则，活著已经是万幸，至於容貌什么的，她並没有太在意。 顾怀薇让他们两个人在安全的地方等自己。 然后，她带著白咩咩去找之前尿裤子的男生王俊儒，以及学习委员白玉珍。 “你在找谁？”韩竹笙穿著古典的中山装，纽扣系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此时，他怀中抱著几本旧书，正在一本一本往空书架上面装。 顾怀薇回答道：“找两个朋友，你见过的，一个被你的工作人员拽掉一只耳朵，还有一个女生白白瘦瘦穿著黄色毛衣。” 韩竹笙放书架的手一顿，他面色森然地说道：“王记者在妈妈的画室里，你要去看看吗？”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妈妈？ 那就是图书馆馆长的老婆。 如果方昭在，肯定会惊恐地提醒她，图书馆馆长是一个可怜的单身父亲，他是没有妻子和儿子的，只有一个女儿。 但方昭並没有把手中的规则给顾怀薇。 一是因为规则这种东西很重要，他不能够隨便分享。 二是因为顾怀薇身上有太多不符合常理之处，他觉得就算是没有规则她也一定可以解决。 顾怀薇无需忌讳任何事情，她问道：“画室在哪里？” 韩竹笙继续將手中的书整齐地摆放在书架上，做完这一切后，他彬彬有礼地说道：“让我为你带路吧。” “多谢。” 走了两步，韩竹笙像是隨口提起般说道：“据说昨天晚上，你和贝拉玩捉迷藏的时候，打掉了她两颗牙齿。” “她那是换牙期，自己掉的。”顾怀薇脸不红心不跳，没有证据，她才不会傻傻地认下来。 “贝拉昨天哭了一个晚上。” “……” “你做得很好。”韩竹笙身上有著黑白年代特有的质感，“下次，你可以直接把她的头打掉，或者割掉她的舌头，这样，她就不会没日没夜地哭闹了。” 他语气温和的像建议如何料理晚餐，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啊？”顾怀薇还以为韩竹笙要和自己算帐，没想到他是觉得自己下手轻了。 “妈妈做画的时候需要安静。”那么笑意消失，韩竹笙的声音低沉缓慢，透著寒意，“我也討厌太吵闹的家人。” 顾怀薇没有接话，而是微微嘆了口气，心中暗道，这家人的关係还真够复杂的，还是少插手为妙。 韩竹笙对贝拉好像意见比较大。 一路上，韩竹笙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语气中带著明显的怨怒之意：“贝拉疯疯癲癲的，她经常在外面说她是爸爸唯一的女儿，不认我，也不认妈妈。” 顾怀薇抿唇听著，不发表看法。 “虽然贝拉父母双亡很可怜，但是爸爸真不应该把贝拉带回来。 因为贝拉，爸爸和妈妈的关係都闹僵了。 妈妈怀疑贝拉是爸爸的私生女，爸爸为了表示忠诚，把自己的小腿骨拆了下来送给妈妈做画笔。 可是，妈妈拿到画笔后，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不出来，她没日没夜地作画，不再理会任何人。” 说到这里，韩竹笙顿了顿，他转过头看向顾怀薇，语气认真：“如果你能把妈妈劝出来，我可以和你签订契约。我还剩下一个月的假期，我们可以一起离开图书馆，去小镇外面的世界转一转。” 白咩咩牵著顾怀薇的手骤然抓紧。 这是想戧行咋滴？ 走廊亮著昏黄的灯光，韩竹笙的轮廓总让顾怀薇联想到老式胶片，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像是永远处在一片灰白色调的光影之中，透著一种怀旧感。 方昭和顾怀薇解释过，如果达成了诡异提出的条件，就可以和诡异签订契约，契约有长约和短约，韩竹笙口中一个月的就属於短期约定。 和诡异签订契约，诡异就会在契约期间忠诚於人类。 相当於一大助力。 “如果我和你签订契约，是不是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当然。”韩竹笙话还没有说完。 他当然会听她的话。 只不过到时候，他会收取一点点代价。 比如说，顾怀薇藏在镜片下漂亮的眼珠子。 画室位於图书馆负一层。 韩竹笙带著顾怀薇坐电梯。 电梯间里有浓郁的血腥味，却看不见尸体。 一路向下。 韩竹笙指著最前方的那个红色木门说道：“王记者就在里面，为了不打扰妈妈作画，我就不进去了。” “行，我自己进去。” 那扇红色木门透著不详气息。 顾怀薇敲了敲门，门內寂静无声没有回应。 再回头，韩竹笙已经从走廊尽头消失了。 这扇红色木门很不牢靠。 虽然里面掛著锁，但是从外面轻轻一扯，门就能打开。 “打扰了呀。”顾怀薇將门扯开，然后把裂开的锁头又重新掛了回去。 房间里异常凌乱，桌椅板凳东倒西歪，吃了一半的餐盒里还有老鼠和蛆，地面散落著各种半成品画作，空气中瀰漫著顏料和腐烂食品混合的臭味。 一位披头散髮的女人穿著雪白的长裙坐在画架前，从侧面只能看见她削尖如玉的下巴，她画画的手细长而苍白，握著骨笔，眼神迷醉。 王俊儒血淋淋地躺在地上，他浑身的皮都被扒了下来，人却没有断气，像只蠕虫，在地上抽搐著。 那个女人自言自语。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不痛苦，我怎么能创作出惊世的画作？” “痛苦是我的饵料。” “研磨骨头混杂鲜血变成染料，切下皮肤作为画布，痛苦的回忆是我的灵感，无时无刻將我撕裂的痛楚操纵著我的手，绘製出最美的画卷。” 第195章 死一位客人 画架上的画布，是王俊儒被活生生撕扯下来的皮肤，女画家用毛髮和骨头製作而成的画笔，沾了沾顏料盘里褐色的鲜血，然后抬手，在面前的画布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正在绘製一张图书馆烈焰图。 顾怀薇看著在地下哀嚎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王俊儒，有些为难，他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任何能扶著的地方了。 “杀……杀了我……”王俊儒在剧烈的痛苦中抽搐著，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音，眼神涣散。 他现在只想著早点死去，但那个恐怖的女画家似乎並不允许他这么死去，他在被剥皮之前，听到了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 那个该死的女画家说，只有活人的鲜血才可以创造出美丽的画作。 死亡会连带著痛苦一起消失。 那样造出来的顏料死气沉沉的，不够鲜活。 顾怀薇看著已经没救的王俊儒，心里哀嘆著自己將要少一位顾客，当机立断，拔出匕首，准备下刀割断他的喉咙。 但此时，一只苍白的手紧紧握住了顾怀薇的匕首。 那女画家不知何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拖著雪白的裙子，顏料打翻在她的裙摆之上，斑驳的色彩像是绽开的朵。 “外行人。”女画家的声音缓缓响起，平静中隱藏著一丝癲狂，“请不要碰我的顏料。” 女画家那双无神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顾怀薇，她缓缓地伸出手，想把顾怀薇手中的刀抽了出来。 顾怀薇手腕一翻，按住了她的动作，唇角微微翘起：“夫人，也请不要碰我的刀。” 女画家目光从匕首上移开，转而落在顾怀薇的脸上。 “真漂亮。”女画家盯著顾怀薇开合的红唇，喃喃轻语。 她鬆开握著刀的手，苍白的手心被匕首划出的伤痕瞬间癒合。 不等顾怀薇反应，女画家的手再次伸出，试图触碰那如硃砂般艷红的唇瓣。 顾怀薇偏头躲了过去。 “多么美丽的色彩啊……”她的声音中癲狂陶醉，笑容病態，“这就是我想像中的夕阳的色彩。 你愿意亲吻我的画作吗？你要是愿意做我画中的夕阳，我可以带你去欣赏我的作品。” 若是普通的试炼者，进入女画家的画室，就等於踏入了必死的局。 王俊儒手指在地上微微摆动著。 他想要出声提醒，让她千万不要碰那块诡异的画布。 但是王俊儒实在没有力气。 如果顾怀薇亲吻那块画布，她的嘴唇就会被粘在画布之上。 王俊儒虽然是胆子很小的学渣，但比较讲义气，之前在读报厅顾怀薇给了他绷带和药，他也想在临死之前，把这个人情还掉。 顾怀薇察觉到王俊儒的小动作。 面前的这个女画家显然不是什么好惹的。 “夫人，很抱歉，我对艺术没有兴趣。” “没关係，我会培养你的兴趣。” 女画家再次伸出手，这一次她脸上带著夸张的笑容，势在必得地用指甲抓向顾怀薇的嘴巴。 “啪——”看著那尖锐的指甲，顾怀薇再一次把她的手挡了下来。 “你怎么……咔咔咔……做到的？”那女画家垂下头，啃咬著自己大拇指的指甲，状態不稳定，整个人陷入极度的焦躁之中，“可你都已经闯进来了！你应该入画的！你拒绝了我，你得变成我的顏料！” 女画家已经达成了可以伤害试炼者的条件。 但她不知道，顾怀薇並不属於这个位面，所以不受规则的限制。 就像是游戏出现了bug，游戏內部npc无法处理这种意外情况。 趁著女画家发疯，顾怀薇迅速切断了王俊儒的脖子，然后把他的死状拍张照片，方便回去解释。 “別走！”女画家看见顾怀薇想要离开，她朝著她伸出双手，雪白的裙子尾部已经被鲜血染透了，脚步跌跌撞撞，“我的夕阳，在烈火中熊熊燃烧的夕阳，我就快完成我的画作了……咔咔咔……別走，別离开我……” 顾怀薇拉著白咩咩迅速逃离房间，只留下女画家在身后崩溃的吶喊。 按著来时的路往回走，半路上又遇见韩竹笙。 “你找到王记者了吗？” “你还没走呀？”顾怀薇见他站在漆黑的走廊处等待，他说话的时候走廊声控灯並没有亮，直到她开口，昏黄的灯光才照亮走廊。 “嗯，我在这里等你。”光影落在韩竹笙的半边脸上，他靠著墙壁，“妈妈的画作完成了吗？” “並没有，她还缺少一些灵感。” 顾怀薇弄掉了人家妹妹两颗牙齿，现在又把人家妈的“顏料盘”打翻了。 她觉得，自己做诡异生意的可能性越来越渺茫。 韩竹笙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地下室的方向：“看来妈妈还是不愿意从画室里出来。” “她有自己的爱好，也是好事儿。”刚才那种情况下，顾怀薇压根没机会劝女画家从画室里出来。 “对了，我还需要找一个穿著黄色毛衣的女生，她的名字叫做白玉珍，嗯……”顾怀薇顿了顿，她入乡隨俗，按照试炼者在副本里的身份解释，用手比划著名，“是一起来的那四名记者中的一位，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韩竹笙声音阴沉冷淡：“我並不知道什么白记者，但是爸爸最近从外面新招聘了一位秘书，那位秘书也穿著黄色的毛衣，你要去看看吗？” 这个秘书应该就是白玉珍，她正在走自己的剧情线。 “你可以给我带路吗？” 韩竹笙拒绝：“爸爸身体不好，不轻易见客。” 看来想要找到白玉珍，没办法像找王俊儒那样简单。 “这样呀。”顾怀薇眼珠子转了转，既然不能光明正大的见面，那就只能晚上的时候摸黑找找。 从韩竹笙那里，顾怀薇得知图书馆馆长和女画家常年分居，他身体有疾病，且这几年越来越严重，一直居住在书房里。 因为最近身体变差，所以对外招聘了秘书代为处理工作。 得到这些情报之后，顾怀薇把王俊儒的死亡和白玉珍的消息告诉了方昭。 听到王俊儒死之前遭受了如此大的痛苦，体育委员夏文心忽然哭了出来。 王俊儒是她的弟弟，二人有血缘关係。 “你的药，救不了他吗？”她有些不甘心。 “你的烧伤只在表皮，而他全身的皮肤都被扒了，身上的骨头也被抽出来几根磨成粉，生不如死。” 夏文心咸湿的眼泪刺激著刚刚长出嫩肉的皮肤，她张了张嘴巴，最后才喃喃低语：“死了也好……死了就再也不会害怕了……” 第196章 意外的访客 图书馆馆长办公室，学习委员白玉珍已经从图书馆馆长那里拿到了b级通关规则里要求的线索。 现在只需要等待救援队的来临，她就可以离开这个副本。 在此之前，她要把线索分享给自己的队友。 白玉珍把藏著线索的照片贴身携带，她手里端著药，听见图书馆馆长又在呼唤自己，只觉得头皮发麻。 现在，她还没办法从图书馆馆长的手中逃走。 顾怀薇在灰雾镇图书馆里忙著拉客，而绿洲疗养院也来了一位无法住院的“访客”。 林蛇已经在灰雾镇里找到了安全屋。 安全屋外界有阵法，他正在寻找著进入的方法。 而鹤雪衣只是隨便在小镇上溜达了一圈，没找到活人，就返回绿洲疗养院。 他坐在绿洲疗养院顶楼的窗台边缘，白袍轻轻垂下，他那一双金色的眼眸如同初冬的朝阳，自上而下，俯瞰著这个死去的城市。 这个城市没有需要他救赎的人。 他无法传播自己的教义，分发自己的果实，每天只能养养虫子，尝试著培育上个位面带来的太阳，这令他有些无聊。 直到一位意外的访客造访，打破了这片死寂的寧静。 鹤雪衣站起身，他站在天台的边缘，衣袂微扬，从楼顶一跃而下，轻盈得如同飘落的羽白毛。 访客的身上满是垃圾的腐臭味。 “周警官，你也跟过来了呀。”鹤雪衣抬眼打量来者，他用指尖遮住鼻尖，与面前散发恶臭的“周川寧”刻意拉开距离。 “你认错人了。”半成品顶著周川寧的脸，走进店內。 “那你原本的名字叫什么？” “时间太久，我早就忘了我原本的名字。” 半成品在上个位面滯留了太久，他吞噬了太多人，导致原本的那个自己被稀释。 “就用周川寧这个名字登记吧，我要洗澡。”他体內现在有许多垃圾，需要清理乾净。 鹤雪衣走到柜檯后，並没有急於办理手续。 “你是怎么跟过来的？” 半成品沉默著。 “不愿意回答吗？”鹤雪衣消极怠工地坐在办公椅上，“我们这里没有接待你这种顾客的房间。” 半成品抬头，身上的黑色小飞虫不停地往下掉。 “別骗我，我可不是那种只经歷过一两个位面就失败的新手。 你们没能够在上一个位面將我彻底杀死，现在我摆脱过去的身份跟了过来，你们应该把我当做普通顾客一样对待。” 半成品非常熟悉乐园的规则。 他知道，绿洲疗养院出现了一间红色的房间。 那个房间就是为他这种特殊的存在而准备的。 他需要住店。 只有住进来，才可以正式获得“顾客”的身份。 只要他没有损害到绿洲疗养院的利益，並且按时支付房费，疗养院里的三位助手就不能够伤害他。 周川寧在他的身体里，残留的意识让他忍不住接近顾怀薇。 “確实很难得。”半成品能做到如此地步，让鹤雪衣也不由得高看了他一眼。 “我经歷过修仙位面，可以支付起寿命。”半成品的手按在檯面上，留下一片黑色发臭的痕跡，“你不是这家店的店主，作为助手，你不可以破坏店里的生意。” “可我討厌骯脏的东西。”鹤雪衣看著自己乾净的指尖，“我们的店长小姐现在还在外面出外勤，你就在门口等著吧，等她回来，再做决定。” 灰屋镇图书馆。 顾怀薇递了一张餐巾纸给正在哭泣的夏文心。 “至少，俊儒的痛苦结束了。”方昭拍了拍夏文心的后背，无比温柔地安慰，“接下来的路，我会在你身边照顾你的。” 夏文心眼底的痛苦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坚定的深情：“我自己一个人也是可以的，弟弟死了，可我不想死，我一个人更得坚强。” 方昭很欣慰地点了点头，班里的所有同学，他最欣赏的就是体育委员夏文心。 而对於顾怀薇，他更多的是敬畏之心。 “顾小姐，谢谢你帮助我们。”他衝著顾怀薇深深鞠了一躬，然后露出感激的眼神，“等我们和白同学匯合，拿到需要的线索，应该就可以按照b级通关方式离开这个副本。” 顾怀薇看见方昭弯下腰鞠躬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精明神色。 他装得很像是老实人。 但是老实人不可能活过很多个副本。 他清晰地看见顾怀薇可以在这间图书馆里隨意走动，连那些诡异都不能把她怎么样，他才如此地谦卑，为的就是紧紧地抱紧顾怀薇的大腿。 夏文心思索了片刻说道：“我们要想办法见到图书馆馆长，白同学是他的贴身秘书，找到了馆长，就等於找到了白同学。” “你们受到规则的限制，不太方便在图书馆里活动吧？”顾怀薇帮人帮到底，“找白玉珍的事情，我来解决。你们只需要在我找到人之前，保证自己的安全即可。” “那实在是太感谢你了！”方昭立刻答应下来。 夏文心有些担忧地说道：“人多力量大，要不然我们一起……” 方昭立刻打断夏文心：“夏同学，我们要相信顾小姐的能力，不要给她拖后腿。” “这……好吧。” 顾怀薇看破不说破。 她这么做，当然也是有私心。 现在答应她住店的只有方昭和夏文心。 至於那个白玉珍，他们之间还没有交流过，方昭只是班长，他可没有办法替白玉珍做决定。 顾怀薇主要的目的是揽客。 她得先找到人，才有谈判的机会。 该怎么找到图书馆馆长呢？ 顾怀薇灵机一动。 第197章 找到新线索 图书馆馆长即使腿脚不便，也会在贝拉玩捉迷藏的时候，去陪她一起玩耍。 相比起韩竹笙，图书馆馆长似乎是更加的喜欢贝拉。 可惜，顾怀薇上次弄掉了贝拉两颗牙，让贝拉对她退避三舍，只要她一出现，贝拉就会躲进大衣柜里。 更別提玩捉迷藏了。 顾怀薇观察了这些诡异的行动路线，他们很少离开自己的固定区域。 贝拉一直藏在六楼的阁楼，只会在著火的夜晚离开阁楼。 韩竹笙大多数时候会出现在办公室或者阅读区。 女画家则一直待在地下室的画室里。 顾怀薇蹲在大衣柜门口，好说歹说，但是贝拉都不愿意出来，她有些无奈，直接把大衣柜的门锁掰开，然后把藏在里面的贝拉提溜出来。 “小朋友，出来陪姐姐玩躲猫猫，把你爹玩出来，我就放了你。” 贝拉的嘴里发著古怪的音节。 似乎是顾怀薇的行为，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测。 顾怀薇把贝拉绑在板凳上，让她数数。 不听话就捏碎她一个矿工玩偶。 一开始，贝拉还能说一些人类的话语。 “爸爸在这个时间点是不会出来的，他只会在著火的夜晚来看我……咔咔咔……我喜欢大火和高温，滋啦滋啦可以闻到烤肉的香味。” “他来和我玩躲猫猫……咔咔咔……大火烧不进玩具屋，但是我的头会在火中变大，钻不进玩具屋。” “不要再动我的玩偶了，那是我收藏了很久的东西！咔咔咔！” “快放下我的玩偶，我拿灰晶宝石和你交换！放下我的玩偶……柜子上的那两个玩偶不要碰！” 到后面，全部是“咔咔咔”这种晦涩又怪异的声调。 顾怀薇在最上面的那两个玩偶里找到了一封保险合同。 被保险人是贝拉，以及其他几个没有见过的名字。 而受益人是图书馆馆长。 这是几份人身意外合同。 顾怀薇看著那份合同，结合贝拉和韩竹笙所说的话，这个图书馆馆长很可能是对外收养那些落难矿工的孤儿，然后在他们身上投下巨额保险。 那些孤儿在这座图书馆里发生意外，图书馆馆长以此骗取保险金。 看到这些线索，顾怀薇微微皱眉，她暂时把贝拉放在这里，先前往楼下的档案室，寻找几个小孩的档案。 在尘封已久，落满灰尘的档案室里，顾怀薇找到了那些孩子意外死亡的原因。 有坐电梯，电梯突然失控，然后被电梯门夹死的。 还有在图书馆阅读区，被书架砸死的。 贝拉的死因是火灾。 而这些孩子並非健全之身。 雾肺病是可以传染的，孩子被旷工父母传染了雾肺病后，一开始看不出来，隨著时间增加，才会出现身体畸形、牙齿脱落、严重贫血，直到最后呼吸困难窒息而死。 而这些变成诡异的孩子，会在自己死亡场景重现时，身体的某个部位膨大或者缩小，露出真面目。 图书馆馆长对外是慈善家。 不仅如此，他还是当地化学工厂的首批工人。 试炼者在这个副本里是调查记者的身份，这些资料对方昭等人应该有用，顾怀薇拿到后，用手机拍了几张照，重新回到阁楼处。 原本捆绑著贝拉的板凳上只留下一截断裂的绳子。 贝拉不知所踪。 顾怀薇在阁楼上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 她便回头去找方昭和夏文心。 方昭和夏文心这个时候在四楼的通风管道里，那里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顾怀薇走的时候，给他们留了一些绷带。 方昭此时，正在帮夏文心把她四肢烧伤的地方缠上绷带。 “最近注意伤口別碰水，等我们离开副本后，我带你去医院植皮，再问问看整容医生，看你的脸能不能补救一下。” “班长，外面还有不是副本的医院吗？”夏文心苦笑著，“我这条小命能保住就不错了，其他的不想了。” “唉，咱们一个班里四十名学生，现在只剩下十九个人了。”方昭长长地嘆息一声，眼神疲惫，“污染的面积逐渐扩大，外界生存空间越来越小，每过一段时间，我们就会被强制安排进入副本，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今天不想明天的事儿，至少这次副本我们很幸运，遇见了那个绿洲疗养院店长，才能死里逃生。”夏文心更加的乐观。 “可那个店长很古怪，虽然在帮我们，但是立场不明確。”方昭想起顾怀薇在诡异面前也笑意盈盈的模样，眉头愈加紧锁，“她口中的那个疗养院，我真的很怕是新的副本。” 夏文心皮肤涂抹上药，再缠上绷带，那种灼烧的刺痛感减轻许多。 她心思坦然，对未来不確定的变数接受良好。 “班长，我们已经答应了她，到时候，去她店里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反正灰雾镇图书馆副本只能以b级方式通关，我们大概率也是要进入新的副本。 既然如此，进入哪个副本，对我们来说影响不大。” 方昭沉默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她的说法。 两人议论的时候，顾怀薇刚刚钻进通风管道里，她跪趴在地上，手下按著手机，觉得这里面空气过於浑浊。 空间狭小，难免放不开手脚。 她还没爬几步，就听见方昭和夏文心正在议论自己。 竖起耳朵听，对他们识时务的做法比较满意。 顾怀薇手脚很轻。 方昭看见顾怀薇出现，立刻闭紧嘴巴，又换回了原本充满感激的表情。 顾怀薇假装没听见他们刚才的谈话。 “我们三个人拉个群组吧，我把刚刚找到的线索传给你们，你们应该用得上。”顾怀薇弓著身子坐下来。 夏文心掏出屏幕摔裂的手机，划拉了好几下才解锁：“我们有群，可以拉你进来。” “行。”顾怀薇被拉进他们的记者调查群。 看著这个群名，顾怀薇下意识地说了一句：“我不是记者，算是外人，进你们这个工作群没关係吗？” “坏了！”顾怀薇的话提醒到了方昭，他瞳孔颤抖，脸色难看。 第198章 多出来的人 “这个群是我们进入副本之后自动出现的，而规则里有一句话“当图书馆工作人员以任何形式要求进群，请拒绝並否认群组的存在。群主有责任管理群成员，並且决定每位成员的去留”。” “啊？”夏文心也紧张起来，声音都有些发颤，“那我们这算不算是违反规则？” 方昭不確信地瞥了一眼顾怀薇，他不知道顾怀薇是否隱瞒了自己的身份。 说不定，她既是那个绿洲疗养院的店长，也在图书馆里有兼职。 顾怀薇轻描淡写地说道：“不用担心，我不是图书馆工作人员，在这个副本里，我没有任何身份。” “那就好。”方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稍稍鬆了一口气。 “不过……”顾怀薇想起之前韩竹笙给出的情报，很快又补充了一句，“倒是你们的另一个伙伴白玉珍，现在变成了图书馆馆长的秘书，她才算是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吧。” 方昭倒吸口凉气，心一瞬间提了起来：“你说的没错！” 是他考虑不周。 他必须立刻补救。 作为群主的方昭，在顾怀薇提醒之后，反应迅速，把白玉珍踢出群组。 图书馆馆长办公室內，正在熬中药的白玉珍听到手机声，掏出来一看发现自己被踢出群聊后，长舒了一口气。 图书馆馆长会在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推著轮椅来到她的床头，偷偷翻看她的手机。 这个手机无法静音。 她最害怕晚上群里出现新的消息。 这两天，白玉珍为了藏自己的手机，煞费苦心，她不是群主，没有办法主动退群，而那个调查群的聊天框是没有办法刪除的，除非退群。 她一直想提醒班长这件事情。 但是，图书馆馆长的办公室里有新的规则，这里网络故障，只能收取信息，无法发送信息。 现在，方昭意识到这件事，白玉珍也安全了许多，不用担心图书馆馆长偷看她的手机，识別出她的身份了。 通风管道內。 顾怀薇低头看著群组，发现群组里加上自己一共有七个人。 群里，王俊儒和另一个人的头像已经变成黑白色。 “图书馆读报区，我只见到了四个人。”顾怀薇低声呢喃，然后抬起头问他们，“你们说过死过一个队友，而王俊儒是在我眼前断气了。去掉已经死的两个，还有一个……是谁啊？” 方昭看著群组里多出来的头像，手指微微颤抖：“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在群里的？” “今天早晨十点之前，群里都没有这个人。”夏文心可以確信，截止今天早晨看手机，群里只有他们五个人。 顾怀薇点开那个人的头像，虽然头像只是一个在图书馆书架区拍摄的侧影，但顾怀薇还是认出来，这个人是韩竹笙。 “如果头像是真人的话，这人就是那个图书馆馆长的儿子。”顾怀薇记得韩竹笙和方昭他们见过。 方昭谨记规则，眼神晦暗：“图书馆馆长没有儿子，也没有妻子。” “你说没就没吧，我到时候有情报私发给你们，群里进了外人，我就不发在群里了。” 他们受到规则的限制，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顾怀薇没必要和他们抬槓这些。 很快，顾怀薇就收到了韩竹笙的好友申请，她直接点了通过，然后把手机熄屏。 韩竹笙发了一条新的简讯：今天晚上我要给爸爸送药，你要和我一起吗？ 顾怀薇立刻回了一个ok。 她从通风管道爬了下去。 白咩咩的白袜子因为爬通风管道被勾出了一个破洞。 “顾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店里呀？”白咩咩不喜欢在外面待太久，远离绿洲疗养院，让她没有归属感。 顾怀薇出来也有段时间，林蛇和鹤雪衣都没有来找她。 算算时间，他们那边也该把小镇逛得差不多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带回来新的客人。 顾怀薇安慰道：“找到白玉珍，就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夜晚，柔和的月光透过图书馆的落地窗，像一层薄薄的银纱。 书架高耸，怪影重重，桌面上还堆叠著一些没有收拾的书，风不知从哪一扇窗缝钻进来，掀起书页，沙沙作响。 韩竹笙大多数时间都在整理这些书。 明明图书馆里没有什么客人。 这些书却总会莫名其妙从书架跑到其他地方。 顾怀薇站在离他稍远的位置：“你不是，说你的父亲不轻易见客吗？” “贝拉在爸爸那里告了你的状，说你欺负她。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替你解释过了。”韩竹笙苍白的手將桌面上被风吹开的书合上，“我告诉爸爸，你是我新结交的好友，爸爸想见你一面。” 顾怀薇说了两句客套话。 韩竹笙便提著保温桶里的药，带顾怀薇前往图书馆馆长的办公室。 原来图书馆馆长的办公室就在一楼，绕过弯弯绕绕的几个走廊，他们来到一扇巨大的木门前。 韩竹笙推开门，空气里传来一股很浓烈的中药味。 白玉珍正在盯著火候，全神贯注地煮著汤药。 她目光仅仅在韩竹笙身上快速掠过，然后转移目光，就像是没看见他们两个人。 白玉珍用蒲扇將药炉里的火烧得旺一些，自顾自地嘀咕著：“风好大，又把门吹开。” 韩竹笙也对白玉珍视若无睹。 他走进里屋。 顾怀薇走到低头煮药，有些紧张的白玉珍旁边，用手机打了一行字，偷偷地给她看。 “王俊儒已死，方昭和夏文心正在找你。” 白玉珍瞄了一眼顾怀薇手机上的字，然后有些怪异地看了顾怀薇一眼。 她小声问道：“你和诡异不是一伙的？” 顾怀薇又在手机上敲打了几个字。 “我是来帮你们的” 韩竹笙先一步进入图书馆馆长办公室里面的房间。 他呼唤了一声顾怀薇。 “来啦。”顾怀薇立刻回应。 而白玉珍听到她回应韩竹笙，有些惊恐地扯住她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图书馆馆长没有儿子，你不该搭话，会死人的！” 第199章 图书馆馆长 顾怀薇把白玉珍的手拿开，在她惊疑的目光中，往隔壁漆黑的小房间走去。 房间里的药味难以掩盖腐臭的味道，里面没有开灯，只有一个小小的火炉燃著橙黄色的火焰。 图书馆馆长坐在轮椅之上，他消瘦如同枯骨，穿著厚的加睡衣，披著毯子，膝盖上放著一沓日期久远的报纸。 韩竹笙已经把褐色的中药倒进陶瓷碗里，他拿著陶勺，坐在图书馆馆长的轮椅边上，舀了一口，递到图书馆馆长的嘴边，餵他喝药。 图书馆馆长紧闭双唇。 韩竹笙就用勺子去戳他的嘴，哪怕戳到血肉模糊，图书馆馆长都坚持不张口，他泛黄的牙齿紧闭，像是一扇紧锁的铜门。 顾怀薇看见，图书馆馆长唇角溢出的是黑色的血液。 “我的父亲不喝我餵的药，你可以帮帮我吗？”韩竹笙神色阴寒，他手里的那碗药看著更像是毒。 “我试试吧。”顾怀薇走过去，接过药碗，她的鼻子非常灵敏，虽然房间里有异味，但她还是可以闻到那碗药里刺鼻的味道。 图书馆馆长用怨懟的眼神看著顾怀薇。 顾怀薇舀了一勺药，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然后递到图书馆馆长的唇边，好声好气地说道：“叔叔，好好喝药才可以快点痊癒呀。” 图书馆馆长还是不张嘴。 “叔叔，不喝药的话，你的家人会担心。” 图书馆馆长张开漆黑的嘴巴，顾怀薇还没来得及把药送进去，他就衝著顾怀薇猛地喷出黑色的汁水。 就如同强劲的喷泉，衝著顾怀薇面门而来。 顾怀薇侧身闪了过去。 那些黑色汁水落到木地板上，木地板被腐蚀。 有几滴溅在了她的衣服上，衣服也被腐蚀出了几个窟窿。 这汁水要是溅在普通人的身上，不死也得丟半条命。 韩竹笙就一直在旁边冷冷地看著。 直到图书馆馆长吐完，他才慢悠悠地说道：“爸爸，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客人呢？” 图书馆馆长虽然面貌衰老，但他那双眼睛和韩竹笙如出一辙。 “咔咔咔……”他的嘴巴蠕动著，黑色的汁水一直往外冒，很快就弄脏了身上的毯子。 顾怀薇检查著衣服上的小窟窿，有些地方已经灼烧到皮肤了，但她的身上没有伤痕。 “没事。”刚才那些黑色的汁水也有一些溅到了药碗里，顾怀薇假装看不见地用勺子搅拌了一下，接著往图书馆馆长的唇边送。 他不喝，就掰著嘴塞进去。 顾怀薇眉眼弯弯，俯著身子，红唇温言软语：“烫不烫呀？慢慢喝，別太著急，你看，都要滴出来了。” “都是大人了，喝药要主动点。” “张开嘴，对，別让我掰著你。” “叔叔，你看起来好像很难受，哎呀，还是克服一下，喝完药之后餵你一颗吃。” 图书馆馆长药喝得越多，状態就越不稳定。 他似乎是很痛苦。 一直到办公室的闹铃声响起，白玉珍才端著滚烫的药走了进来。 她看见顾怀薇身上都是那种腐蚀性的黑色汁水，人却没有事情，睫毛微颤，端著药碗的指尖无声地攥紧。 怎么回事儿？ 图书馆馆长办公室也是有规则的。 餵药的时间、熬药的方法都有固定规则的限制，在规则的时间之外进入这个小房间，会死人的。 但顾怀薇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刚毕业大学生，浑身上下都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她或许可以凭藉智慧来到这里，但是，她怎么做到在规则之外还能活下来的？ 白玉珍百思不得其解。 但她现在来不及细想，她还得帮图书馆馆长整理骯脏的衣物，以及餵他喝药。 顾怀薇看见白玉珍先是將塑料盆里装了一点温水，然后將破破烂烂的毛巾浸透，帮图书馆馆长擦拭呕吐出来的黑色汁水。 那个毛巾破了太多的洞，白玉珍擦拭的时候，手指难免会触碰那些黑色的脏污，即使是被稀释的状態，那些黑色汁水也腐蚀著白玉珍的手部皮肤。 她忍著痛，一声不吭。 “这个给你用。”顾怀薇从翡翠手鐲里拿出一条乾净的毛巾，扔给白玉珍。 刚才，白玉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图书馆馆长的身上，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条鬆软崭新的毛巾。 她对顾怀薇投以感激的目光。 然后，握著新毛巾，快速帮图书馆馆长的嘴巴和脖子清理乾净。 这一步做完之后，白玉珍深呼一口气，像是在做心理建树，只见她忍著噁心，把图书馆馆长那层盖在身上的毛毯掀开。 顾怀薇只瞅了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 图书馆馆长的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窟窿。 肚子像洒。 他整个人很瘦，肚子却又圆又大地鼓起来。 看样子像是感染了雾肺病。 白玉珍餵药的时候，图书馆馆长很配合。 他一口一口喝下药。 肚子似乎小了一些。 就是那大如漏斗的肚脐眼还在往外面渗著黑水。 白玉珍帮图书馆馆长清理身体的时候，韩竹笙一直死死地盯著她，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就站在那里竖直著像个落了灰的雕像，试图挑出白玉珍的错处。 而白玉珍极为冷静，她动作嫻熟地做完手上的工作，完全忽视韩竹笙的存在。 甚至，她还会在餵药的时候，对著完全不像人的图书馆馆长说笑话，这让图书馆馆长的状態很快平静下来。 工作完成后，白玉珍完全没有逗留。 她只递给顾怀薇一个眼神，然后端著空药碗，迅速离开房间。 图书馆馆长喝完药之后，昏沉沉地睡去。 “爸爸总是很信任外人，无论是贝拉，还是这些该死的秘书。”韩竹笙目光冰冷地看著安稳睡过去的图书馆馆长，“但事实上，只有我和妈妈，才会真正地为他著想。” 顾怀薇扫了一眼韩竹笙刚才让她餵的中药。 从图书馆馆长的反应看起来，韩竹笙的药只会让图书馆馆长变得更加扭曲严重。 顾怀薇不用担心得罪这些诡异。 “可你的药，比不上秘书小姐的管用。” 韩竹笙並不否认：“你觉得，对一个註定死亡的病人而言，是让他痛苦活著残忍，还是让他不接受治疗，顺其自然死去残忍？” 第200章 兑现承诺时 这话问的，好像在暗示，反正图书馆馆长得了雾肺病要死了，他再帮忙餵点毒药，让他解脱。 顾怀薇微微偏头，目光落在韩竹笙身上，缓缓开口：“死亡不残忍，受病痛折磨也不残忍，残忍的是剥夺病人面对命运时的主动权。” 她当年生病的时候，並不知道自己是將死的骨癌。 但她会痛。 顾怀薇经歷过疯狂掉发，体重骤降，浑身疼得如同火车碾过，严重的时候从床上起身都成了奢望。 她躺在医院的病房里，逐渐明白自己的病並非简单的伤风感冒。 每次疼得厉害的时候，姐姐都会蹲在她床边，轻声问她：“还能再忍一会儿吗？再忍忍，我一定有办法治好你。” 只需要等等，再等等。 这个等待何时是个头呢？病痛最后是否真的可以痊癒呢？ 姐姐没有告诉她。 但是，姐姐给了她希望，也给了她足够的尊重。 顾怀薇留恋於姐姐的温情，自己选择坚强地支撑下去。 如果没有姐姐，顾怀薇想，她大概会觉得痛苦的等待没有意义吧。 韩竹笙声音藏著深深的疲惫：“为人子女，总得在这种时候，帮助自己的家人做出最理智的选择。” 图书馆馆长现在的状態是他濒死之前的状態，他似乎停留在过去最痛苦的那个时间段，不止生了病，每天晚上还会犯癔症。 无数小孩，围著他身边转，拍著手让他和他们一起玩游戏。 他不敢死。 他害怕真的有死后的世界。 噩梦轮迴，永不停歇。 “叔叔虽然生病了，但可以看得出来他並不想死，不然的话也不会招聘秘书，不会乖乖喝药。” “生命权至高无上，不论是继续承受痛苦，还是选择离去，这权利都应属於病人自己。” 顾怀薇说著好听的话，而这话当然是说给假寐的图书馆馆长听的。 韩竹笙一时无言，片刻后，他抬起头，盯著顾怀薇问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顾怀薇连连点头：“子女们能做的，是给他自由，让他在清楚代价的前提下，为自己的人生做最后的决定。” “自由……”韩竹笙把剩下的中药收拾乾净，他阴沉著脸，整个人十分压抑，“爸爸想要解脱，妈妈想永远待在房间里，他们若是自由，我还剩下什么呢？” “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呀。”顾怀薇笑意浅浅，“何必把心留在这个老旧的图书馆里？不如和我一起去疗养院度假，疗养院的门口有好大一片空地，我正考虑著在那里种呢。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我们可以一起商量在那里种什么。” 韩竹笙看了她一眼：“你得说服我的妈妈离开画室，或者说服我的爸爸喝我的药，我才可以和你一起离开。” 这个是副本规则的限制。 韩竹笙也没有办法突破。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 白咩咩在一旁歪著脑袋提醒道：“刚才顾姐姐已经说服叔叔喝药了。” “那是掰开嘴，灌下去。”韩竹笙垂头，对著白咩咩忽然笑了起来，就是那种笑容很僵硬，像是带著一张不自然的假面具。 顾怀薇拍了一下掌，想起了一个好主意：“要不你带叔叔一起出去，到疗养院里去住一段时间，换一个生活环境，这样会更有利於你们亲子关係和谐。” 图书馆馆长瞬间睁开眼睛。 他扭著脑袋看向顾怀薇，然后张开漆黑的嘴巴，喉间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好……咔咔咔……” 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韩竹笙只是竖起一根手指：“我可以给你一天的时间。” 一天。 说服女画家离开画室，或者说服图书馆馆长喝韩竹笙的“毒药”。 “够了。” “我在二楼阅读区等你。”韩竹笙將收拾好的中药留在此处，隨后看了一眼窗外，然后离开图书馆馆长的办公室。 韩竹笙离开之后，小房间里变得更加压抑，虽然门窗关闭，火炉也在燃烧，但是这个房间异常寒冷。 “他要杀我……咔咔咔……”图书馆馆长的眼睛再次溢出黑色的汁水，“我把我的一切都留给了他，他还是要杀死我……咔咔咔……后天午夜，会有消防人员来图书馆检修消防设施，你可以把我藏在消防车里，只要你能带我离开这里，我就把我的遗產都给你。” 顾怀薇有些为难地说道：“叔叔，你怎么能不相信你的儿子呢？” “他不是我的儿子……咔咔咔……我只有一个女儿叫做贝拉，他和那个恶毒的女人欺骗了我，现在还想霸占我的家產。” 这和韩竹笙说的完全不同。 顾怀薇持保留意见：“让我考虑考虑，明天给你答覆。” 离开小房间，顾怀薇和白玉珍碰面。 白玉珍已经拿到所需要的线索。 顾怀薇看了她手里的规则，然后直接和她交接了图书馆馆长秘书的身份。 “可是这样的话，你就没有办法离开这间办公室了。”白玉珍皱眉，“我答应你去绿洲疗养院，前提是你得和我们一起。” 白玉珍其实还想说，如果到时候他们因为规则食言了呢？她会怎么对他们？ 顾怀薇语气轻鬆：“我当然会和你们一起。” “可是规则……” “我有我的规则。”顾怀薇把那张写满规则的纸条丟回给白玉珍。 她的规则就是，不用遵守这个位面的规则。 当天夜晚。 图书馆馆长在办公室里叫喊著秘书给自己餵药。 韩竹笙等待著顾怀薇的回应。 贝拉躲在大衣柜里，担心顾怀薇再回来找自己。 而女画家因为顏料不太新鲜，一直处在暴怒的状態中。 顾怀薇把这些诡异都扔在副本里面。 然后，直接跟著方昭他们，坐上了救援队的车。 所谓的救援队，其实是新闻公司安排的麵包车。 开车的司机戴著面罩，他没有双手，车子却还是匀速往前开。 这辆车是开向新的副本的。 副本位於城外，是一家日报社。 “没手还开什么车？”顾怀薇把那司机绑了绑，从车上丟下去，然后开著日报社的车，调头，前往绿洲疗养院。 “几位……”顾怀薇从前排后视镜往后看，唇角勾起，“该是你们兑现承诺的时候了，下一站，欢迎来到绿洲疗养院。” 第201章 回到疗养院 方昭等人面面相覷，他们眼睁睁看著顾怀薇把那个司机从车上丟下去后，司机奔跑著，跳上车辆的前挡风玻璃上，又被顾怀薇粗暴地用雨刮器刷下去，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们害怕那个绿洲疗养院是新的副本。 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 他们坐在后面，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最后还是班长方昭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吞了吞口水问道：“顾店长，你们的绿洲疗养院是怎么收费的？” “等到了，你们就知道了。”店里贴著价目公示表，一目了然。 白玉珍也谨慎地说道：“你说过只要十二位客人满了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开了，对吧？” “没错，我说话算数的。”顾怀薇看他们几人口乾舌燥，又非常紧张，从翡翠手鐲里拿出三瓶橙汁，扔给他们，“我的要求就是12位客满，当然，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你们觉得疗养院的环境还不错，想要留下来，我也是很欢迎的。” 白玉珍握著冰凉的橙汁，在心里胡乱推测，顾怀薇说的十二位客满，很可能是暗示他们通关的条件。 她要努力帮助顾怀薇拉客。 这样，他们才可以安然离开绿洲疗养院。 那辆半路劫持来的车，在进入绿洲疗养院地界的时候，忽然冒著黑气车身发出嘎吱声，然后变成一团破铜烂铁。 顾怀薇从驾驶座上下来。 站在车外，她看著报废车辆，单手叉腰：“怎么坏了？” 方昭走到顾怀薇的身边，耐心地解释道：“这辆车的任务是带我们前往日报社副本，但是中途被你截胡，日报是副本判定进入失败，车辆上来源於其他副本的力量也就消失了。” “行吧。”顾怀薇转头对著院子喊了一声，“鹤雪衣，有空的话过来打扫一下卫生，把这些破铜烂铁丟掉。” 鹤雪衣一身白袍慢悠悠走了出来：“店长小姐，店里一共有三名员工，你为何偏偏叫我？” “因为信赖你唄。” 嘴上这么说，顾怀薇心里並不是这么想。 不用想都知道，自己出去的这几天，鹤雪衣肯定在店里偷懒，所以要第一时间给他安排点杂活。 绿洲疗养院，不养閒人。 “林蛇人呢？”顾怀薇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没有看见林蛇的身影。 鹤雪衣拿出白羽扇，对著那废弃的车辆轻轻一扇，狂风骤起，將那堆破铜烂铁吹到旁边的垃圾堆放处。 这一幕，看得方昭等人目瞪口呆。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超给力，??????????????????.??????书库广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怪。 他们觉得这个疗养院就一个字，怪！ 鹤雪衣淡淡地说道：“他刚刚带了其他顾客回来，正在办理登记手续。” 顾怀薇闻言，眼睛顿时一亮，语气中透著几分期待：“带回来几个？” “有六位。” 这个数字出乎了顾怀薇的意料。 她忙活好几天，才带回来三位。 林蛇来到这个位面之后，整个人比之前更加阴沉，心事重重的，不仅话变少了，睡眠的时间也减少。 顾怀薇还以为他状態不佳，在工作上会有所懈怠，没想到他心情不好的解压方式，是加倍努力工作。 白咩咩听到林蛇先带顾客回到绿洲疗养院，在一旁“啊”了一下，她抬起头，小脸上写满纠结失落。 “怎么了？”顾怀薇问。 她搅著自己的手指，声音软软地问道：“那……第一个客人的奖励，是不是就不归我了？” “嗯，严格来说是这样。”顾怀薇揉了揉白咩咩捲曲的白色短髮，柔声安慰，“下次还会有机会啦。” “哇咔咔，我还以为跟著顾姐姐贏定了呢。”白咩咩抓了抓头髮，“林蛇坏坏，我这个礼拜都不要和他说一句话。” 顾怀薇带著方昭等人进店。 进去的时候，林蛇已经把自己带回来的顾客安排好房间。 一星级的绿洲疗养院显得有些空旷，林蛇回来后打扫过卫生，空气里瀰漫著消毒水味。 墙壁上掛著摩天轮的油画。 大厅正中摆放著一套深棕色的皮质沙发，沙发旁的小圆桌上插著一束有些枯萎的太阳，顾怀薇邀请方昭等人在沙发上稍作歇息。 方昭、夏文心和白玉珍，都保留著一个习惯，那就是进入一个新的环境里，他们会下意识地寻找规则。 於是，他们第一眼就关注到疗养院大厅贴著的价格公示表。 【基础费用】 普通疗养室：每人每天消耗10日阳寿。 【护理费用】 基础护理：免费，包括日常护理、基础健康检查等（如测血压、体温）。 【饮食定製】 普通膳食：免费，包含在基础费用中。 顾怀薇在一旁解释道：“现在的疗养院只对外开放普通疗养室，配备单人床、独立卫生间、简易家具，提供基础护理服务。 订房间的话，可以享受免费护理和免费饮食。 等到后期疗养院升级后，会开放高级疗养室和豪华疗养室，到时候会有更高级的服务。” “不贵呀。”夏文心心直口快，“比我想像中便宜很多，这个收费比一些低阶诡异还要低。” 方昭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没有说出来。 他一直觉得世上没有便宜事儿。 绿洲疗养院的福利这么好，不应该人这么少呀。 说不定，后面会有更大的陷阱在等著他们。 方昭不敢掉以轻心。 白玉珍更为谨慎地问道：“你们这里可存在其他隱形收费？” “放心，明码標价。”顾怀薇保证，“所有治疗和服务，我们都会提前和你们签订协议。” 白玉珍点了点头：“那我们以协议为准，协议上需要明確標註12天，且需要增加无额外收费的条款。” “可以呀。”她点头答应。 前台位於大厅的左侧，顾怀薇走到深色木製的柜檯后面，从抽屉里拿出三份协议模板，填写好天数和额外增加的条款后，递给他们三人。 白玉珍是学习委员，她以后的梦想是学法律，拿到合同后，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观看条款，確定没有坑之后，才签上自己的名字。 协议签好之后，顾怀薇看见绿洲疗养院的电脑里，入住人数变成了十人。 “咩咩，带三位顾客去房间。” 白咩咩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大哥哥，大姐姐，请跟我一起来吧。” 方昭等人跟著白咩咩上楼。 林蛇此时刚带完顾客，从楼上下来。 顾怀薇单手撑著下巴看电脑，她没有抬头，但能够分辨林蛇身上淡淡的湿冷香。 “林蛇，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和我一起再出趟差。” “何时？” “现在。”顾怀薇还得回图书馆。 第202章 回到图书馆 还差两位顾客。 顾怀薇把主意打在韩竹笙和图书馆馆长的身上。 诡异其实比人类更加的富有。 因为他们身处副本之中，从人类身上可以敲诈出非常多的阳寿。 鹤雪衣看著顾怀薇和林蛇离开的背影，对著藏在阴影处，往身上注射不明液体的半成品说道：“店长小姐来去匆匆，你可能又得等一段时间了。” 黑暗处，半成品的脸又变成了陈留香，女人的声音如同醇厚的红酒带著几分优雅：“瞒著你的同伴，把我藏在这里。鹤雪衣，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鹤雪衣但笑不语。 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只是想看看一直很孤僻的林蛇面对自己工作重大失误时，脸上出现的表情罢了。 灰雾镇图书馆。 溜走了三个试炼者，让图书馆再次回归寂静。 所有的一切倒回到副本未开启之前。 诡异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地等待著副本再次开启。 顾怀薇离开绿洲疗养院的时候，灰雾镇下起了绵绵细雨，如同蛛丝般从天空飘落，打湿她的长髮。 林蛇又撑起那把红色的伞，为她挡住降下来的雨。 二人一起来到图书馆门口。 “就是这里，那三位客人就是我和咩咩从这间图书馆里带出来的。” 顾怀薇推门，发现图书馆大门紧锁。 她卯足了力气往前推，若是普通的木门，估计此时已经损坏，但是这扇古老的大门纹丝不动。 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不同，整个图书馆显得异常灰暗。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读好书选 101 看书网，??????????????????.??????超省心 】 “上次来的时候，这扇门没有那么难开。” 林蛇也帮忙推了几下，但是这扇门有额外的力量，他们无法突破。 这种阻碍感，和安全屋外围的防护罩一样，只是能量的来源，一个清圣，一个邪恶。 “换条路吧，从后面看看。”顾怀薇发现大门进不去，便只能另寻他法。 她绕著图书馆外围转了一圈。 图书馆的外墙是对外凸起的，二楼有破损的玻璃，后面还有一些施工的脚手架，顾怀薇把那些脚手架搬过来，直接爬到了二楼。 由於下雨，外墙有些湿滑。 林蛇跟著爬了上来。 顾怀薇用餐巾纸將手上沾了水的铁锈擦乾净，然后扔进垃圾篓里。 餐巾纸进入垃圾篓，神奇地消失了。 不仅如此，外接的脚手架归为原位。 顾怀薇踩在窗台上时，留下的脚印，也在瞬间消失。 副本未开启，图书馆就像是被禁止的电影。 永远保留在那一帧。 “林蛇，你带回来的那几位客人都是人类吗？” 林蛇点了点头：“在这座小镇里有一个安全屋，里面有一些我们疗养院的目標顾客群体。” 顾怀薇如果从安全屋里获客，应该会更加方便。 但是，她还是想试试看诡异是否能住店。 图书馆內异常的安静。 没有散落的书籍。 也没有忽然出现的工作人员。 走廊的灯没有开，就连电梯也没有运转。 按照和韩竹笙的约定，顾怀薇需要说服图书馆馆长或者是女画家。 离开的时候，顾怀薇从白玉珍那里获得了馆长秘书的身份。 她先前往图书馆馆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大门紧闭。 顾怀薇同样发现门打不开。 她敲了敲门，没人回应。 顾怀薇只能稍微用点力，这个木门比大门脆弱许多，门锁被顾怀薇直接扯了下来。 进入房间后，桌子上摆放著已经凉了的药碗，旁边的小房间里漆黑一片，火炉里的火已经熄灭。 图书馆馆长你的肚子已经瘪下去了，他就和正常人一样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此时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盯著桌面上的全家福，眼神呆滯。 这是污染未加深的状態。 “馆长，需要我帮你煮药吗？”顾怀薇走进屋內。 图书馆馆长抬起头看顾怀薇。 “你……咔咔咔……是怎么进来的？” 副本未开启。 所有的诡异都在休息，他们回归污染较轻的状態，不需要说固定场景的台词。 “楼下的大门关著，二楼的玻璃又是破的，我敲门没有人应声，就从外墙爬了进来。”顾怀薇说得毫无负罪感，“白玉珍辞职了，接下来由我来做你的秘书。馆长叔叔，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儘管吩咐。” “你应该离开这里。”图书馆馆长坐在那里纹丝未动，“我现在不需要秘书。” 顾怀薇太阳穴跳了跳：“不，你需要。” “我不需要。” 方昭、白玉珍和夏文心带著图书馆馆长这里偷来的证据，坐上麵包车离开图书馆，就意味著一个副本轮迴的结束。 现在是诡异的休息时间。 新的副本开始后，將会从头再来。 对於上一个副本的交接工作，图书馆馆长肯定是不认的。 顾怀薇皱眉：“不是，说好的继承遗產呢？” 她可是专门跑回来，一点儿都没有休息。 “咔咔咔……我没说过。”图书馆馆长完全不认帐。 “你再说一遍。” “我没……” “好，我知道了。”没等图书馆馆长把话说完，顾怀薇直接把药碗扣在了图书馆馆长的脑袋上，然后转身去找韩竹笙。 韩竹笙的態度和图书馆馆长一样，在副本未开启的时间里，他完全不认上个副本所做下的承诺。 “顾小姐，请稍安勿躁。”韩竹笙在顾怀薇伸手拿书的时候，把一只手压在书的扉页上，“並非我有意背约，是你的出现不合乎规则。 新一批的记者没有到达前，我对你的承诺毫无意义。” “那副本什么时候会开启呀？”顾怀薇不想浪费宝贵的时间。 “不知道。”韩竹笙神色平静，语气淡漠。 诡异並不会死去，他们有无限的时间等待著新人的到来。 顾怀薇问：“那在这种休息的时间段里，你可以离开图书馆吗？” 韩竹笙抬眸：“你想带我走？” “嗯。” 上策是友好的邀请。 下策是绑出去，看这些诡异是不是真的不能离开副本。 第203章 想和你离开 “那你得耐心点，等待新的记者上门，我们之前的约定，便可以继续。” 韩竹笙循规蹈矩地在图书馆的副本里很多年，业绩一直不错，他还没有尝试过在副本关闭的时候，受到人类的邀请。 他对顾怀薇和她身边出现了奇异生物很感兴趣。 也想接受顾怀薇的邀请。 只不过身为诡异，有诡异的规矩。 他不能破坏。 顾怀薇问：“现在不行？” “现在不行。”他微微垂著头，神情寡淡，像是老旧电影里走出来的人物，透著怀旧感。 “试试看吧。”顾怀薇向他伸出一只手，“我牵著你出去。” 他摇了摇头。 他做不到。 韩竹笙在没有契约的情况下，无法踏出图书馆大门一步，他就是站在门口，脚步便无法向前迈。 身上就像是被下了一道禁制。 他无能为力。 顾怀薇抚摸著手腕上那一圈黑色的鳞片纹身，和林蛇对视一眼，林蛇便明白了顾怀薇的心思。 那就只能选择第二种方法，把他绑出去试试。 “韩先生，请您再考虑一下。”他站在那里，那双冷冽的墨绿色双眸带著森冷的寒意。 林蛇是冷血生物，他和诡异最大的不同，就是他虽然阴冷潮湿得像是沼泽里的生物，但他是活的，而诡异不同，诡异是死的。 诡异毫无生命，他们是被定格的时间碎片，困守在副本中，困守在过去的某个执念里。 “你在威胁我？”韩竹笙和林蛇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接，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分。 “他这是友好的请求啦。”顾怀薇走到韩竹笙的身侧，看下旁边的窗户故作惊嘆，“外面那几个人，是不是就是新来的记者？” “我没有收到新的记者將要到达的信息。”韩竹笙循声看向窗外。 “你当然没收到……因为我是骗你的啦。” 趁韩竹笙稍有疏神，顾怀薇迅速从翡翠手鐲中取出麻袋，抬腿踢对方的膝盖，他的身体往前一倒，顾怀薇把麻袋套在他的头上。 “林蛇，过来搭把手！” 顾怀薇把韩竹笙放倒，它就像是尸体一样没有挣扎。 林蛇墨绿色的眼眸因为兴奋而竖起，他配合著顾怀薇，將韩竹笙牢牢捆住，不给他挣脱的机会。 顾怀薇拖著韩竹笙的肩膀，林蛇抬著韩竹笙的脚，两个人像是杀完人之后处理尸体的绑匪，我会默契地抬著韩竹笙，悄悄地下楼。 这一幕格外的荒诞。 顾怀薇脚步轻快，竖起耳朵注意著別被其他诡异发现。 好在现在副本已经关闭，那些诡异並不怎么爱走。 二人一路將韩竹笙抬到了二楼破损的窗户边。 顾怀薇利索地找来一根粗绳，拴紧在韩竹笙的腰间。 “绑紧了吗？”顾怀薇做坏事的时候总是心情愉悦，说话的时候语速也会加快。 “嗯。”林蛇拍了拍绳结，確定已经捆绑结实。 然后，顾怀薇和林蛇一起，將韩竹笙缓缓吊下窗外。 二楼其实不算高。 顾怀薇直接跳了下去。 而当顾怀薇试图把韩竹笙带离图书馆范围的时候，面前像是有一堵无形的墙，拦住了韩竹笙。 顾怀薇可以跨越过去。 林蛇也可以。 但是韩竹笙不行。 这种感觉，就像是顾怀薇虽然可以把漫画中的人物抠下来，但是没有办法把漫画中的人物带入现实的世界中。 那是一道无形的、不可突破的界限。像是法则一般，將韩竹笙牢牢困在了属於他的世界里。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麻袋里传来声音，虽然没有波澜，但是听起来却让人有点心虚。 顾怀薇帮他把绳子解开，麻袋摘下来，韩竹笙坐在地上，黑色的头髮有些凌乱，裁剪整齐的中山装也因为顾怀薇的突袭有些褶皱。 他並没有生气。 只是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顾怀薇已经做好了他翻脸算帐的准备。 韩竹笙只是目光幽幽地看著顾怀薇，带著一些难以捉摸的情绪。 她此时站在图书馆的分界线处，在他的眼里，更像是奇蹟。 “若你真的想带我一起离开，我可以降低对你的要求。”他的声音很轻，像是风吹过老旧的书页。 顾怀薇头一歪：“欸？你不应该找我算帐吗？” “不，我想和你签订契约，一起离开图书馆。” 他抬起一只手。 “让我给你一点提示吧。” 顾怀薇有点摸不清楚面前诡异的脑迴路。 他自顾自地说著：“我之所以困守在图书馆里，是因为我有两个执念。 我的执念来源於我的父母，解除其中之一我便可以离开。” 他缓缓地说出攻略。 “想要说服爸爸喝我的药，你需要让爸爸意识到他即將身败名裂，活著比死亡更加痛苦。 想要说服妈妈离开画室，你需要帮助她完成画作。 等到图书馆的大门重新开启，我会指引你新的线索。” 诡异对於试炼者有自己的喜恶。 显然，韩竹笙对突然出现在副本里，还可以来去自如的顾怀薇，异常的感兴趣。 “行，我会再回来找你。” 顾怀薇转身离开图书馆。 她和林蛇一起前往灰雾镇的安全屋。 灰雾镇的安全屋隱藏在破旧的居民楼中，从外表看，安全屋是座被侵蚀的小楼，砖墙斑驳，窗框生锈，苔蘚沿著墙脚爬满墙壁。 夜晚小镇的雾更加浓郁。 他们站在楼下。 林蛇说道：“顾小姐，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这个安全屋里有通往外界的大门，里面的试炼者，会突然出现，突然消失。” 没有试炼者的身份，无法进入安全屋。 林蛇带回去六位顾客，效率第一，质量第一，值得学习。 顾怀薇和白咩咩带回去三位。 剩下那一个，八成是鹤雪衣勉强拉了一个回店里敷衍工作的。 顾怀薇没有上楼，她问道：“你之前是怎么营销的？” 林蛇站在她身边解释道：“这个位面的人类非常在乎规则，所以，我在他们离开安全屋的必经之路上，留下了一些纸条。” 安全屋向下的楼梯间走廊狭窄，墙壁上掛满了老式的煤油灯。 林蛇在那里撒了满地的纸条。 纸条上写著：绿洲疗养院入住规则。 而纸条上的內容，无非是把绿洲疗养院的收费標准和服务项目写了一遍，用半威胁的语气打gg。 “聪明呀。”顾怀薇目光在林蛇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感受到顾怀薇的目光，林蛇的手指在身侧微微蜷了一下，脸上却依旧维持著那副冷淡阴鬱的模样。 第204章 二星疗养院 他想，这次他带回去的顾客解决了店里没客人的燃眉之急，应该可以弥补上个位面的工作失误了吧？ “你想要什么奖励？”顾怀薇还记得自己的承诺。 她会无条件答应他一件和乐园无关的事情。 顾怀薇原本还以为林蛇会提出一些比较苛刻的条件。 但他只是说道：“原谅我之前的过失。” “嗯？”顾怀薇压根就没有想起来是什么过失。 林蛇没做错事情呀。 “在上个月结束之前，我没能够把那个半成品彻底清理乾净。”林蛇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於怀，他那双墨绿色的眸子比平时更加灰暗，“是我的失误，让你在海上受到袭击。顾小姐，请原谅我。” 一直以来，顾怀薇都认为林蛇是一个嘴很硬的人，他偷吃鸡蛋却死不承认，明明需要冬眠困得要死，却还是会撑起来把所有的工作完成。 这样的人，一般自尊心都很强的，就算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也只会闭口不谈。 林蛇却耗费了这次奖励的机会，態度放的如此谦卑，请求她的原谅。 这让顾怀薇感到意外。 “……没关係。”顾怀薇觉得那么正式的道歉有些彆扭。 但同时，人是感情的动物，在她的心里，对林蛇的信赖感確实高於其他两位助手。 按照林蛇纸条上写的內容，顾怀薇和林蛇偽装成在外界游荡的诡异，守在安全屋的下面。 林蛇之前在这里摆放了一个厚实的木桌，桌上放著厚厚的绿洲疗养院宣传册，以及一台放著音乐的老式收音机。 没多久，就有新出现在安全屋的试炼者从楼上走了下来。 有些沧桑的中年女人手里拿著纸条，身后背著一个受伤的男人。 她有些犹豫地问道：“请问，绿洲疗养院怎么走？” 林蛇站起身：“请隨我来。” 顾怀薇则是抽了一张宣传册，放进前来求助的女人手中：“里面有疗养室房型介绍，你可以先看看。” 女人名为赵莲心，她身后背著的受伤男人，是她的丈夫。 所有的试炼者，在安全屋里逗留的时间不能超过一天。 赵莲心的丈夫在副本里失去了双脚。 安全屋里，能交换到的医疗设施仅够止血。 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在走廊里捡到了新的规则纸条。 纸条里，提到一个叫做【绿洲疗养院】的副本里，有更为专业的医疗师。 为了救下自己的丈夫。 赵莲心愿意冒这个险，主动进入新的副本。 她把林蛇和顾怀薇当做了副本的引路人。 最后两位客人到店。 绿洲疗养院完成一阶段任务。 【绿洲疗养院：二星级】 【恭喜店主完成一阶段拉新客任务，本次升级消耗100日阳寿。】 【现阶段可付费解锁区域：中级疗养室、中级护理服务、特殊饮食服务、外伤诊疗室。】 【解锁下一阶段营销任务：请带回新的二十位客人，並与客人签订不低於一个月的服务合同。並保证客人总量中，至少有五位非人类。】 【剩余阳寿：20日。】 【警告：受本位面规则限制，疗养院进入二星级后，每天都会消耗1日阳寿。疗养院帐户余额不可归零，否则直接判定为经营失败。】 原本的三层小楼面积增大。 疗养室的房间变为三十三间。 变化最大的地方在於寸草不生的庭院。 原本荒芜的院子，长出了几棵碧绿盎然的柳树，黑色的土壤生长出青草，柳树下新出现几张藤椅，让这间疗养院不再死气沉沉。 鹤雪衣可以尝试在院子里种植太阳。 赵莲心的丈夫需要更好的医疗设施治疗双脚。 而解锁单独的外伤诊疗室需要额外支付200天的阳寿。 住普通疗养室，每人每天需要消耗10日阳寿。 赵莲心抚摸著丈夫苍白的脸，对顾怀薇说道：“我订20天的房间。” 顾怀薇用她订房间的阳寿，率先解锁了外伤治疗室。 赵莲心双脚已断，並且断脚是没有拿回来的，只能安装义肢，而进行义肢安装，需要额外支付手续费。 费用为300日阳寿。 赵莲心仅仅是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下来。 这500天的寿命，將近两年的时间，她就这样直接拿了出来，不要命的程度，让顾怀薇另眼相看。 赵莲心已经是中年人。 她不年轻，仅仅通关了一个副本，並没有拿到多少阳寿奖励。 “我知道，在这种世道上，讲感情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但是，我还是没有办法忘记结婚典礼上的誓言。” 无论贫穷与富贵。 无论健康与疾病。 都守候在一起。 而赵莲心的丈夫，似乎並不值得她这么做。 他在醒过来的第二天，一直向顾怀薇献殷勤。 口口声声说著感谢顾怀薇的救命之恩。 哪怕顾怀薇强调，救他，是赵莲心用500天的阳寿交换。 他还是把这个功劳算在顾怀薇身上，让顾怀薇有些无语。 十二位客人已满，方昭等人並没有离开绿洲疗养院。 他们发现，这间疗养院简直就是豪华付费版安全屋。 一开始，他们都担心这里是副本。 但住了一夜之后，他们发现，这里不仅没有污染，还有免费的基础医疗和食物，比起外面担惊受怕进入副本，这里简直不要太美好。 早知如此，他们哪里需要顾怀薇的邀请？ 他们会自己打车来。 房间里，学习委员白玉珍用牙籤戳著削好的苹果，靠在床上皱著眉头看试炼者交流群。 方昭则是在旁边的椅子上，帮严重烫伤的夏文心换药。 “班长，群里有一个人私加我，问我绿洲疗养院的事儿？” 方昭手上的动作不停：“可以直接把宣传册拍给他。” “可这个人……好像是天榜上的大神……” 第205章 乐园的妥协 天榜是人类通关副本的排行榜，方昭通关过三个副本，在普通人里还算是不错的，但是他在天榜里，排不到任何名次。 夏文心皮肤上抹完烫伤膏，感觉冰冰凉凉的，灼烧的痛感缓解许多。 她吹了吹自己的伤口，好奇地问道：“是天榜里的哪一位？” 白玉珍盯著手机屏幕上的名字，缓缓说道：“叫西陵悠，现在排在天榜第七位。” 方昭闻言神色微变，沉声道：“西陵悠？当年安全屋的创始人之一……连她都对绿洲疗养院感兴趣了吗？” 夏文心属於乐天派：“天榜上的人消息一向比我们灵通得多。像绿洲疗养院这种神奇的地方，吸引他们来探查，再正常不过了。 再说，我们刚刚通关了图书馆副本，结算到了一笔寿命。与其不停地进入新的副本，不如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恢復一下体力。 这里没污染，价位不算高，还提供住宿和医疗，条件简直不要太优越，我们捡到了宝了！ 白玉珍赞同地点头：“没错，经过我的观察，疗养院里房间有限，若是宣扬出去，很快就会没有房间。 在我们到达之前，疗养院里已经有其他客人，我昨天，稍微和那些人接触了一下，发现他们以前也没有来过这里。” “这么说来，这里其实是一家新店。”夏文心若有所思。 “没错，这里存在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一个月。”白玉珍抬眸，她目光锐利，带著对名次的渴望，“我们得好好把握，利用好这里的资源，说不定天榜上，会出现我们的名字。” 帐面上的剩余寿命不多。 每过一天，帐面金额就会减少一天。 这意味著顾怀薇不能待在店里消耗时间。 她整理著现阶段住店人员的名单。 然后，她发现了一个不应该属於这个位面的名字——周川寧。 和其他顾客不一样的是，周川寧的名字在最下面，后面还標记了预登记。 “这个人怎么会住在店里？”顾怀薇最先问的是林蛇。 林蛇看著电脑中的名字，瞳孔微缩。 他並不知道那个半成品已进入了店里。 按理来说，他应该能闻到半成品的味道。 但是，他没有察觉。 一定是有人帮助了半成品进入店里。 “此人只办理了预登记，没有办理正式入住。”鹤雪衣像是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件事情，他唇角噙笑，“店长小姐，本来你昨天回来我就应该告诉你，但是工作繁忙，你又来去匆匆，我就忘记匯报这件事情了。” 林蛇无情地戳穿鹤雪衣：“你昨天至少有半天的时间坐在天台上。” “我是在观察疗养院的布局，也算是工作。” 他们两人拌嘴。 “打住。”顾怀薇用右手的食指抵住左手手心，“鹤雪衣，这个周川寧是怎么回事儿？” “如你所见，他从上个位面跟过来了。”鹤雪衣语气轻鬆。 “这个是周警官，还是半成品？” “半成品呀，周警官在上游位面就已经死掉了。” 顾怀薇抿唇，低著头沉默片刻。 她其实並不知道周警官是什么时候被半成品吃掉的。 是那个发简讯的夜晚？ 还是更早的时候？ 原来就算是非人类，生命也是如此的脆弱。 並不是所有人的离开都会有一个体面的告白。 大多数人的消失，都在一个不经意的午后。 “店长小姐，决定权在你。” 是让那个半成品离开。 还是允许他正式入住。 顾怀薇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我去见见他吧。” 鹤雪衣金色的眼眸微闪：“他也很想见店长小姐一面呢。” 周川寧暂时居住在黑色房门疗养室里。 顾怀薇先把店里的报表整理了一下，等到晚上下班时间点的时候，才前去找周川寧。 走过长长的走廊，在走廊的尽头处，那扇黑色的门半掩著，就像是知道即將有人来拜访。 顾怀薇走进去的时候，周川寧正站在窗户边背对著她。 他穿著警察的黑色制服，身型笔挺，融进夜色的一部分。 “好久不见，顾小姐。”他的声音很轻，从窗前传来，是熟悉的语调，却又是陌生的语气。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朦朧的月光洒进来。 顾怀薇站在门边，没有靠近，只是静静看著他的背影，轻讽道：“我是该讚美你执著呢？还是该说你阴魂不散呢？” “周川寧”侧过半边脸，他的脸部轮廓比原本周川寧更加的柔和几分。 “你不用如此戒备，我这是你的疗养院，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伤害你，而是为了追逐你的脚步。” 在上个位面，半成品想要吞噬顾怀薇，取代她经营者的身份，但是受到阻挠失败了。 他现在转变了策略。 他要粘著顾怀薇，在她空间跳跃的时候，同时穿过位面大门，直到进入乐园。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顾怀薇並没有因此而放鬆警惕。 周警官已死，面前的人是多次攻击她的半成品。 而迄今为止，她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他微微仰头，目光悠远，似是回忆。 “你可以称呼我为周川寧，又或者陈留香……时间太久了，我习惯以別人的面貌行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忘记了我原本的名字。” “那么周警官，我这里店小，容不下你这类特殊的顾客。”顾怀薇觉得面前的半成品是一个不定时炸弹，让他住进店里，保不准会出什么么蛾子。 她有的时候虽然喜欢玩一些危险的游戏，但她不会允许自己的这些小乐趣影响到自己的生意。 “疗养院已经接纳了我的存在，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的首期任务是需要12个顾客，但是店里却有13个初始的房间。” 周川寧朝著顾怀薇走来，他身形高挺遮挡住背后的月光，整个房间显得更加幽暗。 “这个房间，就是为我准备的。” 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抚摸过旁边的椅背。 “初出茅庐的小女孩儿，我已经走过了很多个位面，就连你来自乐园的助手，都不能够彻底让我清除。” 顾怀薇把手缩进袖子里，握著刀。 “別紧张。”周川寧嗤笑一声，“这是乐园对我的妥协，让我们合作吧。” 第206章 新的试炼者 “想要合作，也得你的手中有我想要的东西。” 面对他的不断逼近，顾怀薇没有任何动作。 她站在原地，和他对视。 “你可曾怀疑过，你的那些助手別有用心？” “你猜？”顾怀薇当然怀疑过。 能在店里免费打工，必然有其他所图。 只不过她不在意，因为每个人都有隱藏的秘密。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诚意，又或者是出於他吞噬了“周川寧”之后，“周川寧”对於顾怀薇的喜爱，让他透露了一些他过往的事情。 只听他嘆了一口气。 “你的身上有属於高位面的灵气，想必你也经歷了不少位面，遇到了一些困留在小位面里的经营者。” 顾怀薇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乐园的大门，在即將成功的时候，我选择了自我毁灭。” “为什么？”顾怀薇皱眉。 周川寧说道：“我发现了乐园培养我们的秘密。” …… 周川寧和顾怀薇说了一些关於经营者、乐园祭品、西陵家族的事情。 所有的经营者都是孤儿。 乐园的祭品是由西陵家族提供的活人。 西陵家族世世代代侍奉乐园，而乐园也保障他们虔诚的信徒永世的安寧富贵。 他只透露了部分。 说一半，藏一半。 “乐园培养你，不过是为了利用你在各个位面开店，吸取那些小位面的能量，为他们打开通往外界的大门。” 周川寧声音像是无波的古井，带著深入骨髓的冷意。 “此话怎讲？” “当所有摩天轮的灯光被点亮，乐园的大门就会开启。到那时，所有的怪物將突破位面的限制，涌入外界。而你……”他顿了顿，嘴角勾起抹浅笑，“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顾怀薇想起每个店里都存在的油画。 她已经点亮了两盏灯。 “作为歷经多个位面的经营者，你的存在会变得无比诱人。 他们给你金钱，给你美貌，给你寿命，甚至给你力量，只是为了最终品尝你的时候，能尝到不同於凡夫俗子的味道。 你的一切，都会被视作美味，最终被摆上餐盘，供它们享用。” 他稍稍前倾，低垂的眼眸藏著一丝危险。 “而你的那些助手，他们本就来自乐园，从一开始就註定不会和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他们也在等著分一杯羹呢。” “和我合作吧。”周川寧的声音低沉，他诱惑的低语，“只有这样，你才有可能摆脱乐园的掌控，逃过这场被精心编织的命运之网。” “好呀，那你就跟著我，一个位面一个位面的走下去吧。” 顾怀薇看著他伸出来的手，笑著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她信周川寧的话。 但是又没有完全的相信。 如果乐园真的像他所言，里面只有血腥和毁灭，那么他为什么在放弃之后，又要纠缠著她，想要再次进入乐园呢？ 或许，他说的有一部分是真话。 但是，他肯定隱藏了自己的意图。 乐园里，一定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后悔了。 后悔没有两只脚都踏进乐园。 所以他来到顾怀薇的身边，一开始伸出獠牙，想要完全取代她，发现取代不了之后，又换了一副面孔，谈合作。 人啊，都是喜欢用矫饰的言辞掩盖內心私慾的生物。 顾怀薇答应他。 是因为他说对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顾怀薇確实需要不来自乐园的助力。 而周川寧，就是最好的人选。 两人就这样达成约定。 合作归合作，生意归生意。 顾怀薇看了眼周川寧所居住的疗养室，这个房间的面积更大，並且他需要她点头，才可以正式入住。 像这种专有住房，顾怀薇直接收了周川寧双倍的房费。 二阶段的任务里，要求有五名诡异成为疗养院的顾客。 顾怀薇让白咩咩关注灰雾镇图书馆，一旦有新的记者进入，副本重新开启，要及时通知她。 只有副本开启，她才能够带著副本里的诡异离开。 而帐上的阳寿有限。 坐等图书馆副本的开启风险很大。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框子里。 顾怀薇带著鹤雪衣，寻找新的副本。 钟楼上的老奶奶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像一缕消散的烟尘，无跡可寻。 顾怀薇从方昭那里得到情报。 灰雾镇的矿山招工，只要接下招聘书，就可以以矿工的身份进入【矿山副本】。 这次，矿山对外公开招聘五名矿工。 “你们为什么要主动进入副本？” 顾怀薇侧头，看著手中拿著矿工招聘书的方昭、白玉珍和赵莲心。 夏文心没出来，她因为烧伤，需要在绿洲疗养院里静养。 赵莲心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地说道：“在疗养院的销太大，我的丈夫还需要继续治疗，我不能待在疗养院里享受。” 白玉珍的理由很简单——她想衝击天榜。 至於方昭，他无奈地耸了耸肩看著旁边的白玉珍：“为了阳寿，被她硬拉出来的。” 赵莲心用手指点著数：“1、2、3、4、5……没错啊，我们一共五个人，为什么矿山副本还没有开启？” “还缺两个人，我和我的助手不算做试炼者。”顾怀薇手里握著矿山招聘书。 纸张已经被她捏皱。 她发现，其他人揭下了矿山的招聘书的时候，招聘书上会自动出现他们的名字。 而顾怀薇手中的这张，名字那栏却是空白的。 她和鹤雪衣被排除在副本之外。 还缺两个人。 新的两个试炼者是从安全屋来的。 一看就气场不凡。 男人修长挺拔，剑眉星目，身穿修身的深色风衣，衣领微微竖起，皱著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女人有著令人移不开目光的绝世美貌，皮肤晶莹如玉，双眸是罕见的琥珀色，唇角无时无刻带著笑意。 女人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掠过，在白玉珍身上停顿片刻，最终落在顾怀薇的身上，笑著伸出手：“你好，我叫西陵悠。” 第207章 入灰晶矿山 西陵家族。 这已经是第二次，西陵家族的人出现在顾怀薇的面前。 第一次是现实世界，那个叫做西陵渊，试图操控其他人，从她手里购买其他位面的商品，最后离奇死在房间里，无人收尸的男人。 第二次，就是这个位面里的西陵悠。 她是西陵家族的话。 那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呢？ 顾怀薇又把目光转到那个不太耐烦的男人身上。 男人眼神倨傲，板著脸，浑身的气息很冷，拒人於千里之外。 他甚至不屑於做一个自我介绍。 西陵悠出来打圆场：“这位是我的好友，名叫周易之。” 顾怀薇垂眸，这个男人不是。 白玉珍寒暄道：“两位都是天榜有名的大人物，我们这次副本稳了。” 当然，前提是本次副本，试炼者之间不存在竞爭关係，否则，他们会死得很惨。 “这位小姐，你呢？”西陵悠伸出来的手没有收回，直到顾怀薇握了上去。 “我姓顾。” “顾什么？” “顾长歌。”顾怀薇依旧对外使用姐姐的名字。 此话一出，西陵悠和周易之同时看向顾怀薇，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周易之原本目中无人的態度稍微收敛了一些，他有些狐疑地盯著顾怀薇的脸，试图把面前之人与记忆之人对上號。 当年，顾长歌戴著面具，虽不在天榜之上，却以凌驾於天榜第一的实力创立了安全屋。 他那是年少，只是远远地看过一眼。 而后，顾长歌失踪，和她一起创立安全屋的几位天榜成员，有的已经陨落，有的拿到了不再进入副本的特殊道具退隱……关於顾长歌的传说，也因为相关人员的没落，逐渐淡了下去。 “这年头，同名同姓的人可真多呀。”西陵悠试探她，“顾长歌三个字如雷贯耳，我之前有个邻居，也是顾长歌的崇拜者，她后来把自己的名字改了，说要和偶像一个名字。” 可能是姐姐已经失踪多年，顾怀薇又太过於年轻。 这个位面的人会衰老的。 从副本那里获得的阳寿奖励，只能让他们活得更久，不能让他们保持青春。 所以，他们没有直接把顾怀薇当成顾长歌。 周易之冷笑一声，对於这种褻瀆自己內心偶像的行为多有不齿。 在他眼里，顾怀薇属於东施效顰。 矿山副本开启。 灰晶宝石深藏在群山之间，山脚浓雾笼罩，一条蜿蜒的小路穿过厚重的雾气，通向矿山的深处。 试炼者五人进入副本之中。 顾怀薇和鹤雪衣也紧隨其后。 看见他们进入，西陵悠表现得很坦然。 方昭和白玉珍见识过顾怀薇的能力，也没有过多的惊讶。 倒是赵莲心一脸惊奇地说道：“顾店长，这是五个人的副本，你们怎么跟进来了？” 顾怀薇正准备开口解释，西陵悠直接帮她找了一个更完美的理由。 “说不定顾小姐有什么进入副本的特殊诡异道具，这也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情啦。” 周易之也是这么想的。 能拿到诡异道具，说明这个绿洲疗养院的店长实力不错。 至於其他人，看著就没有太多常识。 他只希望这些人不要在副本里拖他的后腿。 而对於他们的猜测，顾怀薇保持沉默。 经过这么多个位面，顾怀薇发现，只要自己不解释，小位面的人就会自己会脑补好。 路旁散落著石块，灰色的矿石表面泛著银白光芒，这便是传说中的灰晶，是这个小镇的財富，也是这个小镇悲剧的起源。 他们越走越深，周围的雾气越发浓郁，世界被无尽的灰色吞噬，显得格外苍凉。 矿山的入口就像是一张巨大的黑色嘴巴，横亘在山腹的岩壁上。 门口处，有一个小女孩正蹲在地上哭。 这种荒无人烟之地，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那个小女孩穿著打满补丁的衣裳，抱著膝盖，发出如同幼猫般的哭声。 西陵悠正准备上前，就发现顾怀薇先走一步。 她蹲在小女孩面前，问道：“小妹妹，你为什么哭呀？” 隨意和诡异搭话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其他试炼者站在一旁看著。 方昭內心很庆幸，这次进入矿山副本，有天榜里的大神引路，又有面前这位深藏不露的女店长主动和诡异交流，带他们躺贏，他只需要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一点就可以了。 那个小女孩没有抬头，乱糟糟覆盖了灰尘的头髮遮挡住她的脸。 “我的爸爸妈妈在矿洞里工作，我每天傍晚都会过来给他们送饭，但是我已经等过了三个傍晚，他们都没有来找我。” 说著，那小女孩垂著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铝饭盒，双手捧著高於头顶。 “大姐姐，你们是新来的矿工吗？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帮我把这份饭送给我的爸爸妈妈吗？” 顾怀薇接过铝饭盒，友好地伸出手摸了摸那小女孩脏兮兮的头髮：“我们也可以带你进去见爸爸妈妈。” “不能摸。”白玉珍见到这一幕立刻出声提醒。 在副本里，没拿到规则之前，不能乱触碰其他东西，否则很容易受伤。 “没事儿。”顾怀薇手上只是多了一点灰尘而已。 鹤雪衣拿出纸巾递给顾怀薇，让她擦乾净。 而那个小女孩被摸了头之后，身体明显一愣，她抬起头，露出一张被石头砸得稀巴烂的脸。 “咔咔咔……大姐姐……你……”那小女孩原本露出狰狞的笑容，两个眼珠子掛在外面，一个已经扁了，另外一个像是蠕动的蚯蚓，“你的手……咔咔咔……怎么没事儿？” 试炼者碰了她身上的灰尘，皮肤是会被腐蚀的。 “有点脏，擦擦就好了。”顾怀薇看著小女孩的脸，又抽了两张餐巾纸塞进她手心里，“小孩子要记得讲究卫生，勤洗脸，勤洗头，你的脸都被脏东西糊住了，要我帮你擦擦吗？” 赵莲心看见小女孩恐怖的面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方昭紧握拳头，白玉珍则是和队友靠近了几分。 西陵悠和周易之神色如常。 “咔咔咔……好……”小女孩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 顾怀薇蹲在那里，用矿泉水把餐巾纸沾湿，然后擦拭著小女孩把脸上血肉模糊的地方。 “大姐姐……咔咔咔……你人真好，別人都嫌弃小草是脏小孩儿，只有你愿意摸小草头髮，还帮小草擦脸……咔咔咔……” 那个小女孩抬起一只手，指著刚刚拿出来的饭盒。 “大姐姐……饭盒里会有你们需要的东西……咔咔咔……等联繫到爸爸妈妈之后，我可以跟你回家吗？” 第208章 选择哪一方 “当然可以。”顾怀薇求之不得，“到时候我带你去我的店里玩儿，最好把你的爸爸妈妈也带上，只要付出一点点阳寿，你们就可以在我的店里拥有一个完美的度假。” “你要契约她？”周易之有些看不懂顾怀薇的操作。 这个小女孩只是个低级诡异，没有什么契约的价值。 “对呀。”顾怀薇根本不在乎诡异的等级，她只想多领一些顾客回店里。 “契约这种级別的没有意义。” “哦。” “而且契约太多的诡异很危险。” “是哦。” 周易之语气微微提高：“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 顾怀薇看了他一眼：“有呀，我这不是句句都有回应吗？” “……”周易之觉得心头憋了一口气。 顾怀薇的態度確实还算友好，但周易之觉得，她对他少了一份尊重。 打开铝饭盒，里面是已经餿了的饭菜，散发著恶臭味，而在饭菜底部有一张纸条。 “是规则。”方昭看见纸条，面露欣喜。 周易之先一步伸出手：“让我看看。” “喏。”顾怀薇直接把饭盒给了他。 她不受规则的限制，看不看都无所谓。 倒是周易之有些傲慢的態度，令白玉珍有些不爽。 在他们看纸条上规则的时候，白玉珍凑到顾怀薇的身边，悄悄地提醒她：“顾小姐，在副本里，你可別太好说话。” “你关心我呀？”顾怀薇笑眯眯地侧目看她。 白玉珍微微扬起下巴：“我只是討厌那些喜欢用鼻孔看人的人，就算是天榜上的人也不例外。” “確实，看著像是难缠的客户。” 所有人瀏览完规则后，周易之才把规则递给顾怀薇：“你也看看吧，要背下来，免得到时候反应不过来。” “哦，不用了。”顾怀薇把他的手挡开。 他皱眉：“你不看规则？！” 顾怀薇轻飘飘地说道：“不看。” “胡来！就算你手中有很强的诡异道具，不看规则也会拖累整个团队！”他觉得顾怀薇的行为有些荒唐，直接把规则扔在她的脸上。 他在天榜上太久了。 久到和普通人组队，习惯摆出傲慢的姿態，哪怕他在副本中训斥共同闯关的试炼者，也没有试炼者敢和他起衝突。 纸条飘在半空中被鹤雪衣接住。 “可別当著我的面，欺负我们家的店长小姐。” 鹤雪衣站在顾怀薇身侧，柔软的白色短髮如初雪般无暇，他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流转著温暖的笑意，看似和煦，却透著冷意。 顾怀薇附和道：“就算做生意见人三分笑，也不代表我们没有脾气。” 鹤雪衣把写著规条的纸条揉成团，当著周易之的面扔掉。 “店长小姐说不需要，那便是不需要。” 周易之脸色铁青：“既然如此的话，我觉得我们需要分头行动。” “可以。”顾怀薇不做挽留，“我们分头行动吧。” 她这次的目標主要是诡异顾客。 至於人类顾客，直接从安全屋那边拉客更方便。 “哼，你別后悔。”周易之撇过头不再看她。 西陵悠有些头疼。 这个周易之和她关係还不错，在副本里的表现也比较靠谱，就是性格比较傲慢，看不起天榜之下的人。 她带著家族的任务出来。 过副本只是顺带的事儿。 她不能让周易之破坏她的计划。 “顾小姐，我和你一起走。”白玉珍第一时间选择顾怀薇，她从方昭身边三两步跳到顾怀薇身边，表明自己的立场。 天榜上的试炼者固然很厉害。 但白玉珍亲眼见过，顾怀薇触犯规则不死。 还有那在副本群里对外开放的绿洲疗养院。 和这些东西比起来，一个天榜上的试炼者算得了什么？ 方昭想要拦住白玉珍，但还没来得及暗示她，她就跑到顾怀薇身边去了。 这让方昭忍不住扶额：“那我跟著西陵小姐和周先生吧。” 顾怀薇来歷不明，他更信任天榜之上的人。 “班长！”白玉珍还以为班长一定会和自己在一起行动。 方昭摆了摆手：“我们分开，可以互相交流情报，这样效率更高。” 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白玉珍还是有些失望，如果换成夏文心，班长一定会和她选择同一条路。 “那好吧，班长你一路小心。” 赵莲心同样选择了西陵悠和周易之。 周易之挑了挑眉毛，果然大多数人还是正常人，能够判断局势，不会跟著那个小女生胡来。 而西陵悠张了张嘴，原本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 她主要目的是接近绿洲疗养院的店长。 现在所有人都默认，她和周易之一起行动。 这种捆绑，还真是麻烦呀。 时机未成熟，西陵悠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她闭上嘴巴，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暂时和顾怀薇分开。 两组人分头行动。 顾怀薇拿著饭盒，直接朝矿洞深处走去。 白玉珍紧隨其后。 对她而言，选择顾怀薇是一场赌博。 但出於学霸的直觉，她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 矿洞內部四通发达，宛如迷宫。 铁轨断裂，有些地方堆著破旧的矿车，锈跡斑斑，里面大多数路都是死路，如果乱走的话，很容易迷路，然后困死在矿洞內部。 入口处有地图，白玉珍把地图揭了下来，结合刚刚看到的规则，判断出矿工现在正在施工的地方。 她负责带路。 白玉珍拿著地图走在前面。 她心里藏著事儿，语气有些犹豫：“顾店长，嗯……有一件事情，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 第209章 错误的矿洞 往里走的时候，能听到矿洞顶部坠落的滴水声。 “啪嗒——” 格外清晰。 顾怀薇问：“什么事儿？” “在我们进入副本之前，西陵悠向我打听过绿洲疗养院。”白玉珍舔了舔有些乾涩的下唇，“她问我，疗养院里有没有不属於这个世界的东西。” 顾怀薇的声音很平静：“你怎么回答的？” 白玉珍如实说道：“我提到了你身边这位先生手中捧著的，还有大厅里养著虫子的罐子。 她听到之后很兴奋，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但是，顾店长，我想说，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觉得她不怀好意，你可一定要当心。” 顾怀薇突然停下脚步。 白玉珍的心一瞬间紧张起来。 顾怀薇只是回头对道笑道：“谢谢提醒，等回到店里的时候，我送你一些纪念品。” “啊……哦。”白玉珍舒了一口气。 刚才那一瞬间，她还以为顾怀薇要突然变脸，即將露出不为人知的真面目。 白玉珍在前面带路，矿洞阴暗甬长，在路过一些分叉口的时候，可以听到其他洞口里传来脚步声。 “是你们吗？白玉珍……我们这里有人受伤了……咔咔咔……你们能不能过来帮我们一下？” “到这边来……咔咔咔……我们找到了正確的道路。” “刚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们还是不要分开走了……咔咔咔……人聚集在一起，才更安全。” 那些漆黑的洞口里，传来了方昭等人的呼唤声。 那声音似远似近。 白玉珍紧张地把手搭在顾怀薇的手臂上，小声提醒道：“顾店长，別理这些声音，都是假的。” “是诡异偽装的吧？”顾怀薇往旁边错误的洞口处看去，“你在这里待著，我去看看。” 白玉珍错愕：“你明知道那里面有危险，为什么还要过去？” “我进副本，是来拉客的。”顾怀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別拉扯自己的袖子，“你在原地等我就可以了，要是实在害怕的话，我把鹤雪衣留下来保护你。”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便捷 】 白玉珍看向顾怀薇身边，皮肤白皙到近乎透明，带著令人心颤的圣洁感的纯白少年。 她看他时，他浅浅一笑，如同融化的初雪。 “那好叭……”白玉珍有些不好意思地別开目光，她还没有见过周身气质那么乾净的男生。 顾怀薇正准备主动走进错误的洞口里，鹤雪衣拉住了她。 “等等，店长小姐。”鹤雪衣將她的手腕翻转过来，拇指摩挲过林蛇留下的黑色鳞片，金色的双眸里是看不懂的情绪，“我上次留给你的印记淡了，需要重新標记。” “我的手腕又不是草稿纸，还能够涂涂改改。”顾怀薇把另外一只手递给他，“换这只手吧。” 鹤雪衣在她的另一只手腕上做上红色线圈標记。 “当时，林蛇覆盖掉我的標记，店长小姐有说这句话吗？” “你介意？” 林蛇是个小心眼的傢伙。 如果鹤雪衣也是，顾怀薇会头疼的。 鹤雪衣和她对视片刻，见她眼神没有闪避，轻笑一声，將此话题轻轻揭过：“哈，店长小姐，一路小心。” “照顾好她，我去去就回。” 顾怀薇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走进漆黑的矿洞。 那条红色的血线，连接著顾怀薇和鹤雪衣。 越往里走，湿气越重。 空气越发寒冷，阴风从看不见的裂隙中钻出。 黑暗的环境里，顾怀薇终於寻找到那些声音的起源。 在矿洞的最深处，墙壁上苔蘚泛著不自然的绿光，岩石深处传来的细微碎裂声，一些人形生物被镶嵌在岩石缝隙里。 声音就是从这些人的嘴巴里发出来的。 地上还散落著一些已经泛黄的矿工招聘书。 这些岩石上的人，有一部分是迷失了道路的试炼者，他们被副本吞噬，成为了矿洞的一部分。 那些人的四肢已经石化。 只有那张嘴巴还能开开合合，模仿著试炼者同伴的声音，欺骗著试炼者进入。 顾怀薇踮起脚尖，把手指放在他们的鼻尖。 有几个人，石化的不完全，其实还有呼吸。 顾怀薇走到一个只有三分之一身体被岩石吞噬的男人面前。 她在男人面前挥了挥手。 “先生，哈嘍哈嘍，你还有意识能听见我说话吗？” 那个男人的下半身变成了灰色的石块，上半身的胸膛剧烈起伏著，他的双眼已经失明，只剩下那张不怎么受控制的嘴巴还能发出声音。 “快进来……咔咔咔……一起走……” 岩壁上的男人神志不清，大脑不受控制，没有办法回应顾怀薇。 看来是没有意识了。 “算了，死马当作活马医。” 顾怀薇思索片刻，拉著男人还在外面的上半身，用力往外一扯，瞬间鲜血直流，上半身和下半身分离。 他后背紧贴著岩壁的皮肤被撕扯下来，顾怀薇看见他身体里的血管连接著岩壁，就像是和岩壁共生。 男人发出惨痛的哀嚎声。 “啊啊啊！” 男人只剩下半截身体，匍匐在地上，而岩壁似乎是有生命，沿著未扯断的血管把男人往回拉。 “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 顾怀薇给他注射了一管抑制剂，那些血管在迅速地萎缩下去，放开了对男人的桎梏。 男人在剧痛中清醒过来，他先是看清了顾怀薇的脸，產生了一瞬间的恍惚，有些移不开目光。 隨后，他才发现自己失去了双腿，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我……我的腿啊啊啊！”男人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这……这是哪里呀？” “这是矿山副本，你走错了路，被矿山里的岩壁差点吞噬掉，是我把你从墙上抠了下来。”顾怀薇指著其他已经差不多被岩壁吃掉的人，“我如果来得再晚一些，你就和那些人一样完全没救了。” “我想起来了，我进入了副本，但是和我的队友分开了……”男人低著头，记忆开始恢復，“我应该先去大食堂送饭的，但是我听到了队友的声音，想要先和他们匯合，然后……然后……” 他没有办法再继续说下去。 因为再之后，他就被矿洞里的岩壁黏住，困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后背钻进他的身体里。 一点一点被侵蚀。 他被重度污染，最后理智消失。 “你是谁？”男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顾怀薇选了一个比较方便的解释方法：“你就当我也是试炼者吧。” “我们那一批里没有你，如果你是新的试炼者，就意味著我们那一批失败了。”男人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失败了就意味著永远也离开不了，最后变成副本的一部分……啊啊啊……我不想死在这里！” 他匍匐著想要往洞口处爬。 顾怀薇挡在他前面，低头看他。 黑髮垂肩，镜片泛著微光。 “想要我帮你离开这个错误的矿洞吗？” “想……”男人再次被迷惑。 顾怀薇笑著伸出五根手指头：“你还剩下多少阳寿？” 第210章 额外的收入 最终，男人以五十日的阳寿，从顾怀薇这里换到了一架新的轮椅。 阳寿是写在黄纸上的。 试炼者用心头写在特殊的黄纸上写下寿命，再將黄纸赠与他人，即完成这场交易。 而受赠人只需要將黄纸燃烧，便可以获取寿命。 收到报酬，顾怀薇从翡翠空间里拿出轮椅，她把男人抱了上去，让男人可以推著轮椅的軲轆往前走。 她帮男人离开错误的矿洞。 男人低著头看著自己空荡荡的双腿，声音沙哑：“你不帮我离开副本吗？” “你的寿命只够买这架轮椅。”顾怀薇笑著拍了拍轮椅的扶手，“交易完成，合作愉快。” 至於能不能离开副本，那就得看这个男人自己的造化。 顾怀薇爱莫能助。 男人用颤抖的手推著轮椅的軲轆，艰难地朝前挪动。 漆黑的矿洞內，迴荡著轮椅碾过石砾的声音。 男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浓浓的黑暗中。 顾怀薇又跑到其他洞里转了转。 她像嗅到血腥味的猎人，寻找那些还有一线生机的试炼者，帮他们一点小忙，然后赚了一些阳寿进私人腰包。 等到时间差不多，顾怀薇沿著黑暗中的红色血线，原路返回。 当她再次出现在矿洞入口时，手中已多了一沓厚厚的黄纸。 白玉珍看见顾怀薇出来，急匆匆地迎了上来，神色间带著焦急：“你没事吧？” “没事呀。”顾怀薇拍了拍手上厚厚一沓黄纸，“没看到诡异，只遇到一些重度污染的人类，他们也没办法离开副本，没有作为顾客的价值，我赚了一点票子就离开了。” 白玉珍看著那一沓黄纸愣住了。 她嘴唇动了动，黑亮的双眸写满了不可思议：“这是你刚才那一小会赚的？” “对呀。”顾怀薇眨了眨眼，语调轻鬆，“来都来了，顺便赚点外快，岂不是一举两得？” 白玉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硬生生咽了下去。 最后，她只喃喃地吐出一句：“你还真是……” 顾怀薇察觉到白玉珍忽然兴奋起来，问道：“是什么？” 白玉珍原本想说“可怕”。 但话到嘴边，换了一个更柔和的词。 “真是……嗯……可靠的同伴呀。”白玉珍换个说辞圆了过去。 选择顾怀薇，白玉珍觉得自己押对宝了。 顾怀薇轻笑一声，从厚厚的黄纸堆里抽出两张，指间一夹，递到白玉珍面前。 白玉珍一愣：“这是？” “你闭著眼睛选我的奖励。” 白玉珍的眼睛亮了，连忙伸手接过，声音透著掩饰不住的喜悦：“谢谢顾店长！” 因为顾怀薇给出的那些阳寿，让白玉珍对她热情不少。 一路上，白玉珍都在和顾怀薇说著副本之外的事情。 顾怀薇也从白玉珍口中得到不少情报。 两人来到矿工食堂。 顾怀薇第一次看见那么多诡异。 宽阔的矿洞內，一共有三类矿工在吃饭。 他们分別戴著黄色安全帽，白色安全帽和红色安全帽。 这些矿工身体的某些部位，异常地膨胀。 他们都感染了雾肺病。 每个低头吃饭的矿工手里，都端著餐盒。 餐盒里，几乎都是腐烂的食物。 鹤雪衣並不喜欢副本，副本里处处透著死亡的气息，他精心培育的红色果实，无法在死人的身体里生根发芽。 白玉珍积极表现自己的价值。 “顾店长，你在这里站著，这里简单，不需要你动手，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 “嗯，你忙你的。”顾怀薇要忙自己的。 白玉珍按照规则的指引，在眾多黄色安全帽里，找到手里没有端著饭盒的夫妻，將饭盒递给他们，然后获得一张新的地图。 顾怀薇不需要遵守规则。 但白玉珍需要。 她得按照规则上所写的內容，完成一系列冒险，才能拿到副本里的相关线索。 白玉珍送盒饭的时候，顾怀薇挨个桌子发绿洲疗养院的传单。 “瞅一瞅，看一看，我们疗养院推出最新的诡异定製餐，量大管饱，包含在基础房费之內，不额外收费。” “如果你们厌倦了副本里日復一日的工作，想要拥有一个安逸的假期，绿洲疗养院绝对是你们的不二选择。” 那些诡异矿工麻木地抬起头。 有几位真的被gg吸引，他们手里拿著宣传单，围在一起用著诡异“咔咔咔”的语言，议论著价位。 顾怀薇听不懂。 她需要翻译。 白玉珍拿著新地图，匆匆回来神情凝重。 “顾店长，规则里让我们当心没有带安全帽的人，那些人是黑心商人僱佣的山贼监工……” 白玉珍话音未落，矿洞深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声音如滚雷，夹杂著岩石崩塌的轰鸣。 整个洞穴都在颤抖。 顾怀薇立刻抬起头，感觉到一股能把人灼烧的热浪顺著通道瞬间扑涌过来。 碎石如雨点般从洞顶掉下，空气中瀰漫刺鼻的硝烟味。 悽厉的惨叫声传来。 “塌方了！救命！” “他们……他们把矿洞的入口炸了！” 第211章 诡异的价值 顾怀薇躲过落下来的碎石。 白玉珍趁著爆炸的混乱，从戴著白帽子的矿工怀里找到一把钥匙，那矿工的脑袋已经被石头砸碎了，脖子歪在一边，白玉珍从他怀里掏钥匙的时候，他一把抓住白玉珍的手。 “啊！放手啦狗东西！” 白玉珍尖叫一声，从旁边拿起碎石，把那矿工的手砸断。 然后，迅速跑到顾怀薇身边，拉著她往安全的地方跑去。 “顾店长，钥匙拿到了，我们快走吧。” “鹤雪衣，你去把刚才接过盒饭的那两个诡异从石堆里挖出来带著。” 鹤雪衣语气略显散漫：“是，店长小姐。” 她们快步离开此处。 鹤雪衣从那些废墟里把戴著黄色帽子的矿工诡异拖了出来。 他对於毫无生命力的生物没有兴趣。 那两只诡异像是死了一样，任由鹤雪衣在地上拖拽，地上的石头划烂他们的肚皮，从里面掉出来刚刚吃进去的餿饭菜，他们脸上毫无痛觉，像是专业扮演尸体的演员。 作为诡异，他们也会受到副本的限制。 低阶诡异吃到人的可能性本来就小，他们只想安稳的待在副本里，等待著一个又一个轮迴。 原本，在矿难发生的时候，他们只需要躺在那里。 只是没想到，会有人那么无聊要把他们挖出来。 明明石头砸完之后，他们这个副本的工作就结束了。 现在被迫加班。 更加死不瞑目。 顾怀薇一边跑，想著图书馆副本和矿山副本的关联。 整个灰雾镇，是一个大的副本区，小镇里有无数个副本，副本与副本之间相互关联。 韩竹笙在上个副本里和顾怀薇说过，矿山被一个外地的黑心商人控制著，並招聘了一群山贼管理矿洞。 黑心商人开出廉价的工资，聘用小镇里的人当矿工，矿工在矿山里没日没夜工作，感染了雾肺病。 当这些矿工失去工作能力的时候，他们再偽造矿难，把工人全部活埋於此。 “白玉珍，问你个事儿呀。 按照你们之前的说法，这些副本里的污染，是由人类的极端情绪所形成的，最好的离开副本的方法，就是清除污染。 那如果污染被清除的话，副本里的诡异是不是就可以自由活动了呢？” “啊这……”白玉珍想了想，“我不知道，我没有试过，清除污染是非常困难的，那一般对应著s级通关方式，我从来没有达到过。” “那天榜上的那两个人知道吗？” “他们应该会比我清楚，但是他们太傲慢了，不一定会认真回答你的问题。”白玉珍其实也藏了小心思，她不太想顾怀薇和天榜上面走的太近。 顾怀薇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白玉珍用那把钥匙打开监工房间的大门，带著顾怀薇他们躲了进去。 监工的房间不大，里面摆放著一张大床，床上躺著一名衣衫襤褸的女人，她双脚被铁链锁在床上，乱糟糟的头髮挡住脸，正陷入昏睡的状態。 白玉珍警惕地看著床上的女人，舔了舔下唇，低声说道：“顾店长，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作为交换，我进安全屋，帮你宣传绿洲疗养院。” “先说什么忙。”顾怀薇需要先听条件，再做决定。 “是这样的，我得先躲进柜子里，规则里说了，只有房间的柜子才是暂时安全的场所，但是呢，这个柜子得从外面上锁……所以……” 白玉珍没有继续往下说，顾怀薇也能听懂她言外之意。 房间里的柜子最多藏两个人。 意味著这个房间，如果试炼者想要躲进来，至少得留一个队友在外面锁柜子。 锁柜子的人，必然是最危险的。 这种规则，简直就是考验人性。 顾怀薇微微抬头：“你进去吧，我就在房间外面坐著。” 白玉珍迟疑片刻：“那些山贼监工等会会回来，你有把握对付他们吗？” “放心，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 “你其实可以躲在床底下……” 顾怀薇瞅了一眼床下，下面塞满了杂物，还有塑料布包裹著的长条物体，看著就不像是什么好地方。 鹤雪衣有洁癖，肯定不会躲。 顾怀薇还准备见一见那些山贼监工，自然也没有躲藏的需求。 “我有自己的安排，你快进柜子里吧。” “嗯。”白玉珍无比庆幸自己选择了顾怀薇，进屋柜子之前，白玉珍忍不住多提醒了一句，“顾店长，你当心那个女的，规则里没有提到山贼的房间里有其他人，这种突然出现在副本里的人，一般都有猫腻。” 顾怀薇把柜子的门从外面上锁。 房间里没有板凳，顾怀薇把昏睡的女人抱起来，往床里面一扔，然后自己坐在床边。 鹤雪衣把刚才从废墟里挖出来的两只诡异像破抹布般，丟到顾怀薇的脚边。 “店长小姐，按照那些试炼者的说法，这些低阶诡异价值不高。” 顾怀薇微微抬起下巴：“我们是做生意的，价值的判断体系和试炼者不一样。” 试炼者在乎的是诡异的战斗力。 因为在副本里，人类是无法伤害到诡异的。 只有诡异才可以伤害诡异。 高阶诡异对於低阶诡异，有著压制性的武力。 但对顾怀薇而言，诡异的战斗力不重要，只要这些诡异能够掏得起阳寿，就是好顾客。 她抬手，轻轻弹了弹袖口上的灰尘，语气带著商人特有的精明：“高阶诡异契约的条件比较苛刻，低阶诡异带出副本会更轻鬆些。 现阶段的销售任务只要求人数，不要求金额。 我们从这些低级诡异下手，更容易达成经营目標。” 鹤雪衣金色的眸子微微闪动：“店长小姐说的是，只不过，这两只诡异能正常沟通吗？”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顾怀薇看著那两只蜷缩在地上装死的诡异，他们一动不动，黑雾繚绕，肚子上的破洞正在缓慢恢復。 “叔叔阿姨，是你们的女儿让我过来找你们的，她不希望你们太辛苦，想带你们去疗养院度假。” 那两位戴著黄帽子的矿工像是触发了新的剧情。 他们肢体扭曲著，没有支撑，就从地上坐直了起来。 “咔咔咔……矿洞入口已经被破坏，你们和我们一样……咔咔咔……將永远没办法离开……” “除非你们找到其他的通道……咔咔咔……我们一家三口，会在矿洞的入口等你……” 第212章 你救我出去 说完，就两只诡异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化成一团黑气消失，只留下两个黄色的安全帽。 安全帽里有两张契约。 契约上已经签了诡异的名字，只要顾怀薇回到矿洞入口处，就算契约成立，他们一家三口会跟著顾怀薇离开，前往绿洲疗养院。 “店里三个诡异的名额，算是搞定了。”顾怀薇把契约收进翡翠手鐲里。 “契约只可以把诡异带出副本，如果我们想让他们住店的话，需要下达命令，而下达命令，他们会找我们收取阳寿。”鹤雪衣觉得这笔买卖並不划算。 顾怀薇自然也意识到了这点。 “所以呀，我得在这个副本里赚点私房钱，反正命令低阶诡异所需要支付的阳寿不多，我先用私房钱垫上，再命令他们住店，反过来收他们的阳寿。” 至於一开始垫的钱，就算是为了阶段性任务稍微吃点亏，当成是给他们的折扣优惠。 白玉珍一直躲在柜子里，从缝隙偷看著外面发生的事情。 她看见顾怀薇完全不计代价，那么轻易地契约了两只低阶诡异，有些不解。 他们试炼者契约诡异，一般更注重质量而不是数量，顾怀薇的做法，明显和他们反过来。 不过白玉珍不喜欢多管閒事。 只要顾怀薇能帮她，她就会对顾怀薇所有不合理的行为视而不见。 此时，外面传来警报的响声，房间里的灯闪烁几下，然后熄灭，房间里陷入一片漆黑，原本在床里面昏睡的女人忽然坐了起来，扭过头，伸出手，掐顾怀薇的脖子。 “去死……你们这些试炼者死了，那些山贼才会放过我……”女人的声音沙哑，像从喉咙里挤出来，带著一种渗人的恨意。 顾怀薇的五感是经过加强的。 即使灯光突然熄灭，她也仅需要三秒，就可以熟悉黑暗的环境。 顾怀薇一把握住女人伸过来的手腕，唇角勾起，带著一丝揶揄：“这位小姐，可別趁黑乱摸呀。” 女人只剩下皮包骨头。 手腕捏起来像是乾枯的树枝。 只不过顾怀薇感受到，那女人的体温是温热的。 鹤雪衣站在一旁，眉头微皱，鼻尖微微嗅了嗅，隨即提醒道：“店长小姐，她是活人。” “活人？”顾怀薇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黑暗中的女人。 那女人原本挣扎的动作在听到“店长”二字后，猛然停住了。 黑暗的房间里，她的眼睛骤然亮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一改刚才愤怒的情绪，语速飞快地说道：“你……你叫她店长？你们也是开店的？” “怎么？你也是？”顾怀薇鬆开女人的手，这副本里，还真是处处有惊喜。 女人激动得几乎要从床上扑下来，她的声音颤抖急切：“我曾经也是！我被困在这个位面里了……求求你，救救我，带我离开这里！我不想死在这儿！” 被困在小位面的经营者，似乎下场都不好。 顾怀薇的语气很平淡，对於这些失败的前辈，她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你怎么沦落至此？” “我赚了很多阳寿，但没有达成这个位面的经营目標，被开除后，想找个没有污染的地方躲起来，隱姓埋名过普通日子。 灰雾镇以前並不是副本，这里的原住民不多且非常朴实，要不是这座该死的矿山，也不会导致污染聚集。” 说到这里，女人颤抖，她想起了那些恐怖的诡异山贼，脑海里全部都是他们把试炼者开膛破肚，皮剥下来做成鼓的可怕场景。 “我失去了位面经营者的身份后才发现，我会变得和普通人一样，不再有那种抵抗副本的力量，进入副本里，我也需要遵守规则，才能够活下去。 你是经营者，对不对？所以你才不躲进柜子里，你根本就不用遵守这些规则！带我走！你肯定有办法突破副本的规则带我离开这里！” “可我没有帮你的理由。”顾怀薇笑盈盈地站了起来，“你帮诡异杀试炼者，坏的嘞。” 女人开始解释：“我这是为了自己可以活下去，你应该理解我的。” 顾怀薇点头：“嗯，理解。” “那你救我出去。” “不救。”顾怀薇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你该理解我的，你刚刚想伸手掐死我，我救了你，又没有好处，哎呀，我实在没有以德报怨的好心肠。” 女人露出森白的牙：“你不救我，我就告诉那些山贼，你的朋友躲在柜子里。” 她想嚇唬顾怀薇。 顾怀薇不吃这一套。 白玉珍是基於规则躲进衣柜里。 就算副本里的诡异再厉害，那也是遵守规则才可以害人。 白玉珍只要没有违反规则，哪怕面前的这个女人告密，那些山贼也不能把白玉珍怎么样。 而躲在柜子里的白玉珍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低著头反覆阅读规则。 然后在心里安慰自己，只要遵守规则自己就是安全的。 屋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山贼监工回来了。 房间的门被一脚踹开。 床上的女人受到惊嚇，一瞬间缩到墙角，抱著头，带动著脚腕上的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 山贼监工的头子拥有著完整的人类外表，他皮肤黝黑，头髮和瞳孔都是银白色，赤裸著上半身，脖子上戴著人骨项链，腰上掛著皮鼓。 他身后跟著男男女女。 伴隨著皮鼓敲打的声音，那些山贼扭动著身躯狂舞。 而当监工头看见顾怀薇的时候，敲打皮鼓的声音停下。 他身后的那些山贼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保持著跳舞时扭动的姿势，站在原地停了下来。 只有监工头走上前，咧开嘴：“又闯进来一只小老鼠，你怎么不躲呀？” 第213章 不用守规则 监工头子伸出手，他浑身皮肤漆黑，那手指甲確实泛著银灰色，极为尖锐。 顾怀薇盯著他的手指尖，然后“啪嗒”一声，折断一截，捏在手上观察著那一小截断掉的指甲，光泽度和灰晶矿石差不多，宛如蒙尘的月亮，很漂亮。 “你咔咔咔……能碰到我的指甲。”监工头子看著自己断裂的指甲，差点没有维持住人样。 “不好意思，掰断了，还你。”顾怀薇拉过监工头子冰凉的手，把那节断掉的指甲又还给了他。 他的手心都是灰尘。 试炼者如果触碰的话，会瞬间感染雾肺病，然后身体的某一个部位开始膨胀，认知能力下降，变得愚蠢又莽撞，无法遵守规则，最后葬身於诡异的口中。 但顾怀薇像是没事人一样。 那监工头子的眼睛睁得很圆，他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然后拍打起腰上的皮鼓，身后跟隨著他的那群监工再次开始跳舞。 他们的肢体极不协调，围绕著顾怀薇，慢慢缩小包围圈，身上的灰尘浮动，空气变得浑浊。 顾怀薇吸进去一些灰尘，打了个喷嚏，然后用食指揉了揉有些痒的鼻子，赶紧戴上口罩。 “你们这么挤著，我不热吗？”顾怀薇觉得有些闷，把挨她太近的诡异往边上推了推。 那些诡异像是多米诺骨牌，一只推倒另一只，接连倒成一片，堆叠在地上。 它们四肢胡乱晃动，试图站起来，却彼此纠缠不清，看起来格外滑稽。 白玉珍藏在柜子里，屏住呼吸，透过缝隙看著这一幕，心惊肉跳。 她知道顾怀薇有特殊的本事，可以和这些诡异周旋。 但真正亲眼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被锁在床上的女人原本是躲在墙角处瑟瑟发抖的，看著这一幕，她突然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把生锈的刀，怨毒地看著顾怀薇，手紧握刀柄，对著顾怀薇的后脑勺就刺了过来。 “去死吧！”女人一声厉喝。 诡异需要遵守规则，人类却不需要。 既然顾怀薇不愿意带她一起离开，那她就拿顾怀薇来討好这些诡异。 “我就不。”顾怀薇脑袋一偏，唇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轻轻鬆鬆躲过那个女人的攻击，並且还有余力开玩笑，“你让我死我就死，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隨后，顾怀薇抬手，轻轻一弹刀刃，金属与她白皙的指尖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震鸣。 伴隨著“鐺”的一声，锈刀剧烈颤抖著，脱出那女人的手，掉在床上。 “啊！” 女人哀嚎一声，目露惊惧，她捂著发麻的手，虎口处已经被震裂，鲜血顺著指缝滴落。 “怎么可能？”她捧著刀，眼里的怨恨並未消减，盯著顾怀薇的目光愈发阴狠，“我这是从其他位面带回来的刀，你怎么能用手就” 顾怀薇不得不提醒她一个残忍的现实：“你的刀已经锈了。” “可是这是从其他位面带来的……”女人將那把生锈的刀视若珍宝，她疯狂地摇头，不愿意接受眼前的现实，“这把刀一开始可以杀诡异的，刀上有神圣的力量，是受过神明祝福的刀，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 顾怀薇耸了耸肩：“亲爱的，那不过是一块锈铁，我没有在上面感受到任何特殊的力量。” “可这是从高位面带过来的，它原本不是这个样子，是这个位面污染了它……我要离开，我只要离开，它就会恢復原样！” 见那名女人愈发疯狂，顾怀薇有些坏心眼的说道：“可你没有办法离开呀，看来，不仅是乐园拋弃了你，就连你从其他位面带回来的道具也拋弃了你呢。” 她被困在这个位面里。 她永远也没有办法离开。 她就像她手中的刀，在失去经营者身份的时候，就黯然失色，变成了小位面里普通的眾生之一。 顾怀薇看著这些人的下场，更加坚定地相信姐姐不会留在任何一个小位面里。 至於这些倒下去的山贼监工。 顾怀薇极为好心地把他们一个一个扶起来，然后每个人的手中塞一个宣传gg。 “我们绿洲疗养院有办法抑制骨质疏鬆，你们这种一推就倒，肯定是缺钙了，有时间来院里，给你们挨个诊断一下。” 然后，顾怀薇又越过这些人群，走到躲在最后面的山贼监工面前，帮他把脖子上的骷髏项链扶正，同样塞了一张宣传gg。 山贼监工的诡异等级应该比刚才倒下的那堆监工要高。 他能说出完整的人话，能保持人的状態。 “要和我签订契约，然后一起离开副本吗？天天在这黑漆漆的矿洞里面待著，很无聊吧，你们之前住在山里，应该会更喜欢自在一点的生活……” 顾怀薇的本意是宣传疗养院。 但那监工头子一听到“山里”两个字，整个人都阴沉下来，他一下子把腰间的皮鼓戳烂，从里面掏出一把巨大的菜刀。 “咔咔咔……你是不是知道了我们的身份？” 白玉珍躲在大衣柜里，为顾怀薇捏了一把汗，规则里提到了，绝对不能戳穿监工山贼的真面目。 顾怀薇点了点头：“知道呀，你放心，我们疗养医院不管客人来源，只要你能够掏得起阳寿，我们保证全心全意为你提供服务。” 监工头子举起菜刀就要砍她。 按照规则，顾怀薇已经违反了，他可以获得属於他的奖励，但那刀直直地砍下来，被顾怀薇捏住。 “別这么暴力。” 身为诡异的监工头子动作停住，他看著手里的刀，又缓缓地抬头，看向顾怀薇。 他用自己早已死去的大脑，分析著面前的情况。 人类违反规则，等於诡异可以吃人。 顾怀薇违反了规则，但他却没有办法把她剁吧剁吧，做成酱菜瓜，也没有办法把她的皮剥下来，做成新的皮鼓。 监工头子僵硬的五官出现短暂的呆滯。 然后，他默默地把菜刀抽了回来，放进破破烂烂的皮鼓里，然后拍打著皮鼓两边，带领著自己手拿宣传单的小弟，缓缓地退出房间。 假装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第214章 暂时先离开 白玉珍在监工头子离开房间的第一时间，就敲打著柜门，从那缝隙里对著顾怀薇说道：“顾店长，帮我开开门。” 顾怀薇用钥匙將柜门打开。 白玉珍立刻跳了出来，她有些兴奋地说道：“你真厉害，就这么把他们打发走了！” 规则里说的是，监工头子会在午夜的时候进入矿洞巡逻，中间有十分钟的换班时间，他们可以逃离。 而顾怀薇直接把那监工头子嚇走了，这让白玉珍兴奋不已。 “顾店长，接下来我还得去矿洞上工，你也弄个黄色安全帽，我们一起好不好？”白玉珍满脸期待地看著顾怀薇，语气带著几分討好，“等出了副本拿到奖励，我分你一半！” 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有顾怀薇在，危险的概率能降低大半，她得牢牢抓住了。 然而这时，顾怀薇的手机震了一下，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低头看到一条来自白咩咩的简讯。 “叮咚～顾姐姐，你有一份来自可爱咩咩的工作匯报。图书馆副本又开启了，咩咩瞪大了眼睛，看见有新的记者进去了。” 顾怀薇把简讯內容展示给鹤雪衣看。 鹤雪衣问：“要换吗？” “换。”顾怀薇回答得毫不犹豫。 图书馆副本里，韩竹笙已经明確表达过要和她一起离开副本的意愿，直接去那边，效率更高。 白玉珍还在一脸希冀地看著她，等待著她的回答。 “白玉珍，矿工上工的部分你先自己去，我有时间再回来找你。”顾怀薇拍了拍她的肩膀，隨后话锋一转，补充道，“对了，別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我刚才帮你锁柜子，等你离开副本之后，记得帮我去安全屋宣传一下疗养院。” 白玉珍愣了一下，拉著顾怀薇的手腕：“你要去哪里？” “先出一趟副本，把之前契约的那三个便宜诡异带回店里办理入住，然后再去一趟图书馆副本……” 顾怀薇语气极为平淡的诉说著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她不用遵守这个位面的规则，可以自由进出副本，对她而言这些事情，就像是逛逛超市那么简单。 白玉珍的语气有些著急：“离开副本的路已经被炸了，如果不找到这个副本的通关规则，你是没有办法离开的！” “安啦。”顾怀薇游刃有余，“我有我的办法，你不用担心。” “可是……”白玉珍张了张嘴，却没能再说出什么。 她在心里想著，这副本哪里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可再转念一想，面前的这位女店长本来就不是普通人，是人类，进副本，却又不是试炼者。 不仅如此，立场也不明確。 顾怀薇对人类和诡异的態度是一样的。 白玉珍觉得，好像自始至终，她只在乎自己那家疗养院。 “別怕，我去去就回。”顾怀薇帮白玉珍把头上的黄色安全帽扶正，然后弹了一下那个安全帽，像是轻拍小猫咪的脑瓜子，“你先苟住，或者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你那么挺我，我保证会回来。” 白玉珍有些焦虑：“可你就算会回来，又怎么能找到我呢？” 副本这么大。 矿洞弯弯绕绕。 顾怀薇唇角微扬：“我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 “可我没有喷香水呀。”白玉珍下意识地嗅了嗅自己。 “不是香水，是属於每个人独特的味道。” 顾怀薇经过强化之后的嗅觉，可以在空气中闻到白玉珍身上淡淡的墨水味。 “……那你快去快回。”白玉珍小声嘟囔一句，心里还是忍不住嘆息。 刚抱的金大腿，这么快就要跑了。 好好的捷径就这么没了。 人果然还是要靠自己。 顾怀薇原路返回，进来的入口因为爆炸被碎石堵住。 她单手叉腰，看著堵得严严实实的洞口，从翡翠手鐲里拿出铁铲，递给鹤雪衣。 鹤雪衣一身白袍，与四周湿滑的泥地格格不入。 他还刻意站在一块碎木板上面，生怕沾上一点脏污。 “你所谓的办法，就是让我来把这个通道挖开？”他看著顾怀薇，握著铁铲的手微微用力。 “对呀，带你出来就是你干活，你要是实在为难，下次我就只带林蛇出来做苦力了。”顾怀薇故作惋惜。 鹤雪衣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那堵住矿洞入口的碎石堆。 泥灰杂乱地堆积成山，空气里混杂著霉味和血腥味。 他的喉结动了动，几乎是嘆息著说道：“罢了，他能做的我也可以。” 顾怀薇立刻双手合十：“那辛苦你啦。” 鹤雪衣討厌所有脏污的工作，但他又不能放任林蛇独自一人跟隨顾怀薇。 挖碎石是体力活。 鹤雪衣下意识地皱眉，將铲子刺进碎石堆里，手腕轻轻一转，將铲起的泥石甩到一旁。 就这样一路朝著洞口挖去。 到最后还剩一层的时候，鹤雪衣往后退了几步，拿出白色的羽毛扇对著洞口的碎石轻轻扇了几下，那原本阻挡著入口处的巨大岩石，直接被扇飞。 “请，店长小姐。”鹤雪衣微微欠身，绅士地伸出一只手。 既然工作做了，鹤雪衣姿態也要做足。 在这一点上，他的表现比林蛇要討巧一些。 副本入口处，一开始蹲在那里哭泣的小女孩正安静地站在诡异父母中间，他们看著被挖开的洞口，三只诡异的下巴全部掉了下来。 低阶诡异都不会有什么太丰富的表情。 但顾怀薇差不多可以把这种掉下巴的行为理解成惊讶。 带著三只诡异回到绿洲疗养院，顾怀薇以契约为束缚，了解到他们收取到的人类阳寿，然后直接让他们办理了一个月的入住。 命令一次低阶诡异，需要支付一天的阳寿。 普通疗养室的房费，一天十日阳寿。 顾怀薇自掏腰包，了三天阳寿作为代价，命令他们定三十天的普通疗养室，绿洲疗养院进帐九百阳寿。 做完这些后，顾怀薇直接和他们解除契约。 “房间已定，概不退款。” 顾怀薇把发票开好，塞进他们的手里，听到他们喉咙里发出哀怨的“咔咔”声，顾怀薇充耳不闻，直接让林蛇带他们去疗养室。 美滋滋地从抽屉里拿出帐本。 她正准备记帐。 抽屉里掉出无数张纸条。 纸条上，用红色的鲜血歪歪扭扭地写著：和我结契、和我结契、和我结契…… 第215章 变化的房间 结契？这还是上个位面的事情。 顾怀薇用疗养院的电脑，把店里的监控画面调出来。 透过电脑屏幕，她看见昨天午夜时分，“周川寧”从楼上走了下来，他跌跌撞撞，似乎是很痛苦，不停撕扯著自己的脸皮，嘴里重复念叨著几句话。 “什么东西？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他捶打著自己的脑袋，然后一个踉蹌摔在地上。 监控画面里，林蛇就站在二楼的扶手处，往下冷眼看著。 属於“周川寧”的意识回归，他慌张地抬头，看向四周，对著虚空的某一点说话：“这是什么鬼地方？我要提醒顾小姐你对她图谋不轨。” 他伸著手在空气里乱抓。 “可恶，顾小姐是我第一眼就看中的！你离她远一点！” 他一会儿癲狂地和空气中不存在的人搏斗，一会儿又垂著头嘴里念叨著听不清的话语。 直到最后，周川寧走到前台的位置，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纸条上写下这些字，快速塞进抽屉里。 写完字条之后，他在原地安静地站了很久，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抬起头，拿起顾怀薇放在前台上的小镜子照了一下刚刚被撞破的额头。 “又破相了。”半成品轻声抱怨了一句，手指覆盖伤口，將之抹平。 看来，半成品由於吞噬了太多其他位面的生物，精神状態並不稳定，经常会被其他意识主导，然后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 矿山副本里。 西陵悠趁著做单线任务的时候，避开周易之等人。 在无人之地，她从口袋里掏出剪裁好的纸人，用鲜血在上面画上乐园摩天轮的符號，催动的纸人，寻找顾怀薇。 然而，那寻人的纸条却飘向了监工头子的房间。 她趁著监工头子巡逻的间隙，溜进房间里，看见纸人落在那位脚腕上拴著锁链的女人身上。 纸人找到目標后，燃烧成灰烬。 拴著锁链的女人抬起头，阴鷙的双眸扫过西陵悠，从身后的枕头里摸出那把生锈的刀。 西陵悠则是有些意外地打量著面前的这个女人。 “你也是被乐园分散养在外面的孩子吗？” 女人紧紧地握著刀，衣衫襤褸地坐在床上，她听不懂西陵悠在说些什么，但她知道乐园。 见床上的女人不说话，西陵悠嘆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去，用手抚摸著冰凉的锁链，扬起温和的笑容安抚道：“別害怕呀，我是带你离开的。” 绿洲疗养院。 【绿洲疗养院：二星级】 【已付费解锁区域：外伤诊疗室】 【疗养院內现居住顾客： 人类11→14位 非人类：1→4位】 【二阶段拉新任务： 新客总数（6/20） 非人类（3/5）】 【剩余阳寿：4518日。】 在顾怀薇去矿山副本，白咩咩监视图书馆副本的这两天，林蛇也没有閒著。 那个新客总数包括了人类和非人类。 其中有三位人类新客，是林蛇这两天从安全屋那里招揽过来的。 帐上余额暂时充足。 顾怀薇解锁了中级疗养室（1000日阳寿）、中级护理服务（800日阳寿）、特殊饮食服务（600日阳寿）。 三项总费2400日阳寿，需要二十四小时才可以升级完成。 解锁新项目后，帐面上剩余阳寿变更为2118日。 这个位面没有新的员工房，顾怀薇直接睡大厅，准备明天白天的时候和图书馆外的白咩咩匯合，把二阶段需要招揽的诡异找齐。 无论位面如何变化，童梦主题房间和林蛇他们的员工宿舍，作为特殊奖励，都会跟隨到新的位面。 顾怀薇刚把床铺好，她听见童梦主题房有动静。 房门半掩，里面似乎有人。 顾怀薇循著声响走了过去，轻轻推开虚掩著的门。 林蛇背对著顾怀薇，灰暗的身影和破落的房间融为一体。 房间的角落里原本有一堆破烂的孩童玩偶，之前一直当作垃圾被扔在那里，黑漆漆的，认不出原本的模样。 而那堆玩偶，不知是何时被人整理了出来。 林蛇站在粉红色婴儿床旁边，手中拿著一个打了补丁的黑蛇玩偶。 玩偶的破口处，隱隱可见蹩脚的针脚，歪歪扭扭，却又极为细密，足以见得缝补之人的用心。 他低垂著头，柔顺的黑髮落於苍白面颊两侧，遮住了他那双细长而冷淡的眼睛。 他轻缓地把小黑蛇玩偶放在婴儿床里，手指轻柔地拨正玩偶歪斜的身躯，隨后又顺手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枕头。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那过於细致专注的神情，不像平时冷漠的他。 婴儿床原本散发著腐臭味，爬满了蛆虫，床单被褥上都是污秽，但现在的童梦主题乐园房间虽然破旧，之前那些蟑螂、蛆虫、蜘蛛网之类的噁心的虫子却没有了，收拾收拾，还能住人。 “夜深了，顾小姐还没休息吗？”林蛇声音轻飘飘的，又透著柔和。 显而易见的问题，不需要回答。 顾怀薇问道：“这个房间是你打扫的吗？” “虫子是我清理的，至於木地板的脏污是白咩咩的功劳。”林蛇倒是没有把其他人的功劳据为己有。 顾怀薇环视四周，墙面因岁月流逝，已经剥落，露出灰暗的基底，木地板破损，但藏在底下的蟑螂被清理乾净后，勉强能看得过去，不影响使用。 “这个木地板和脱落的墙皮有没有办法修补？” “旧物保存著过去的记忆，保留这个房间原本的样子不好吗？”林蛇微微侧过脸，露出清冷的眉眼，窗外的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细长，藏著说不出的寂寥。 顾怀薇可以感觉到，林蛇最近心情不佳，他向来阴鬱，就像是连绵的雨季，潮湿黏腻。 不想猜他的心思。 还是假装看不懂，装傻比较妥帖。 顾怀薇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停留片刻，隨后收回：“那就先这样吧。” 她走到大厅，將那张简陋的铁架床拖了进来，床脚滑过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林蛇，帮我个忙。” “请吩咐。”他神色顺从。 顾怀薇放下手中的铁架床，指著旁边的一堆家具笑著吩咐道：“帮我搭把手，把这些婴儿床、桌椅板凳往旁边挪一下，我要摆一些新的家具，后期就住这里了。” 第216章 怎么又来了 昨天为了搬家具和整理房间，顾怀薇费了不少力气。 那些新家具都是从现实世界带来的，沐灵汐帮她挑选好后，就一直堆在翡翠手鐲里閒置著。 顾怀薇原本想著有新的员工宿舍再搬出来用，现在童梦乐园主题房间收拾出来，放在里面正合適。 等到终於收拾妥当，顾怀薇把林蛇撵走，自己累得瘫在床上，蒙上被子，倒头就睡，连定闹钟都被她拋在脑后。 清晨的阳光透过破旧的窗帘洒进房间，顾怀薇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她伸手拿过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赫然显示已经是上午十点钟。 “啊，睡过头了！”顾怀薇微微皱了皱眉，揉著酸痛的肩膀坐了起来。 白咩咩还在图书馆副本门口等著她呢。 把房门反锁后，顾怀薇匆匆出门。 出门的时候，正好撞见了早晨做运动的夏文心。 “顾店长，早上好呀！这么急匆匆的去哪里？”夏文心元气满满地挥手打招呼，顾怀薇算她的救命恩人，即使中间带著交易，她也感念这份恩情。 比起方昭的多疑，以及白玉珍押宝式的赌注，夏文心显然是他们三个中间最真诚的。 绿洲疗养院已经解锁了外伤诊疗室。 夏文心在诊疗室里做过几次皮肤修復。 虽然被烧伤毁容，但是经过这几天的付费护理，她的伤口已经不再疼痛。 最近早晨，夏文心坚持做康復训练，她要让自己的体能恢復，不给同伴拖后腿。 顾怀薇现在赶时间。 她丟下一句：“进副本。” 匆匆离开。 留下有些懵的夏文心站在原地喃喃自语：“原来家大业大，也得进副本搞阳寿呀。” 夏文心误以为现阶段疗养院的营业额不够，顾怀薇是为了增建疗养院其他服务设施，才进入副本里，挺而走险，赚取阳寿补贴疗养院建设。 白咩咩已经在图书馆副本的门口等了许久，她踮著脚尖，翘首盼望著顾怀薇出现。 清晨的灰雾镇格外寒冷，她觉得自己的自来卷都被冻成硬邦邦的小弯鉤了。 白咩咩跺跺脚，搓搓手，嘴里哈著热气，试图驱散寒意。 按照顾怀薇的交代，新的试炼者进入副本后，白咩咩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口，昨天晚上她超级困，冷风呼呼地冻得她羊蹄子疼，但她还是啃了一把草忍耐下来，没有钻进屋子里躲风。 “阿嚏——”她揉了揉发红的鼻子，清鼻涕不爭气地流了出来，粘了一点在她手指上。 “噫惹～”她皱著小脸，超级嫌弃地甩著手，蹲在地上用草皮擦乾净，嘴里念叨著，“顾姐姐，你啥时候来呀？再不来咩咩就要感冒了。” 顾怀薇远远的就看见蹲在地上的那个小不点儿，软软的一小团像是。 “顾姐姐！”闻到顾怀薇的味道，白咩咩一跃而起，激动地挥著手，“你终於来了！咩咩都快被冻成羊排了！” 顾怀薇从寒雾中快步走来，身上披著厚实的棕色外套，见白咩咩確实冻得不轻，脸上带著一丝歉意：“不好意思，睡过了。” 白咩咩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关係的，顾姐姐的美容觉更重要。” 顾怀薇目光扫过白咩咩冻得通红的小鼻子，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帮她擦乾净。 从乐园出来的助手，原来也会被冷风冻著。 白咩咩用刚才沾了一点清鼻涕的手牵著顾怀薇的衣摆，然后偷偷的用她的衣服擦手。 “顾姐姐，我们快点进去，新的一批试炼者是昨天晚上到达的，还没到早晨，我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估计那些人里已经有些翘辫子了。” 顾怀薇的主要目標是从这个副本里带走两个诡异。 至於那些试炼者，可以尝试著作为顾客带出去，但如果麻烦的话，顾怀薇会直接放弃，转而选择安全屋里的那些人。 推门进入图书馆。 馆內的陈列摆设和第一次相同。 唯一不同的是图书馆大厅的吊灯上掛著一具尸体。 那尸体还在啪嗒啪嗒，顺著水晶吊灯的边缘往下滴血， 顾怀薇抬起头观察尸体的著装，死者是一位短头髮的女生，腹部被吊灯戳穿，睁著空洞的双眼，嘴巴微微张开，看起来是刚刚才断气。 她胳膊上有搏斗的痕跡。 衣服有破损，黑色牛仔裤上有拖拽印记。 顾怀薇的视线扫过地面，血跡蜿蜒，一直延伸到二楼楼梯处，她推测死者是被拖到这里，再吊上吊灯的。 图书馆副本每开启一次，都会进来五名记者。 现在人类方已经死了一个。 最多还剩四个人。 如果试炼者死光，又或者试炼者逃出了这个副本，这个副本就会再次被关闭。 顾怀薇得抓紧时间，在这些人死光之前，先达到韩竹笙的契约要求，把他带出副本。 他之前和顾怀薇说过，他之所以没有办法离开图书馆副本，是因为有两个执念，解决其中之一，就算是达成契约的条件。 执念一，劝图书馆馆长喝下明知道是毒药的药，让他早死早投胎。 执念二，搞点艺术创作，把他家里蹲的文艺老母亲从画室里揪出来。 顾怀薇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审美更是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她果断先尝试第一个，前往图书馆馆长的书房里准备劝他喝药。 来到走廊处，顾怀薇又听见楼下有人在呼喊著：“著火了，著火了！” 而在走廊的尽头，有一只矿工玩偶正扭动著往前跑。 顾怀薇走上前查看情况。 贝拉先一步扑了出来，胸口的灰晶宝石保持隨著她的动作晃荡著，她跪趴在地上，两只手紧紧地抓住矿工玩偶，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有活人的味道。 她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嘴巴，抬起头，看到顾怀薇，笑容消失。 “咔咔咔……你怎么又进来了？” 她捏著矿工玩偶，扭头就想跑。 顾怀薇迅速伸出手，从后面提溜住她的衣领。 “別跑呀，贝拉妹妹，你难道不想和我玩捉迷藏了吗？” 第217章 消失的贝拉 贝拉手中的矿工玩偶，是新的一批试炼者製作而成，那个蠢笨的试炼者没有在时间內找到玩具屋，还在过程中大呼小叫，被贝拉抓住，拆成了玩偶，意识也被禁錮在矿工玩偶之中不得解脱。 没有顾怀薇的捣乱，图书馆副本里的诡异工作效率都高上许多。 五个记者，已经死了两个。 贝拉双脚离地，在半空中晃荡。 隨著上一个副本的关闭，顾怀薇早就应该离开，贝拉却没想到，她杀出一个回马枪。 贝拉也不再偽装，她的脖子不停膨胀，像是肿瘤的生长，张开泛著腐臭的嘴巴，恐嚇顾怀薇。 顾怀薇感觉到手中的贝拉像是灌了铅一样，变重了。 “咔咔咔……你放开我！我是爸爸最爱的女儿，你要是这么对我的话，爸爸会把你拆成一块一块，装进玩具屋的宝箱里！” “可是你的爸爸要烧死你。” “咔咔咔……不可能……”贝拉听到这句话之后，身上的污染变得更加严重，她的身体像是生了锈，逐渐地腐化，“爸爸为我打造了水火不进的玩具屋，无论发生什么，我只要躲进玩具屋里就可以了。” 顾怀薇记得，方昭提到过，贝拉是没有办法进入玩具屋的。 走廊里又出现了虚幻的火。 楼下“著火”的呼喊声越来越急促，一开始像是在楼下呼喊，隨著火焰逼近，那尖叫声仿佛尽在耳边。 顾怀薇把贝拉抱在怀里，她的脚垂了下来，足尖接触到熊熊燃烧的火焰，她竟然发出惨痛的哀嚎声。 “好痛……爸爸……咔咔咔……贝拉好痛呀！” 这个火既能伤害到试炼者，也可以伤害到副本里的诡异。 顾怀薇抱著她穿过烈火，迅速前往六楼的玩具屋。 玩具屋的木门从里面被堵住，应该是有试炼者躲在里面。 顾怀薇把贝拉放在地上，即使刚才顾怀薇有意帮贝拉避开火焰，她浑身已经被火烧伤，皮肤出现大规模的焦黑和溃烂，脖子上肿胀的瘤子也开始萎缩。 她好香。 浑身散发著烤肉香味。 贝拉在接触到地板的一瞬间，就立刻朝著玩具屋的大门爬过去。 玩具屋的入口，是一个低矮的狗洞，成年人需要半弯著腰跪趴在地上才可以进去。 那薄薄的木板挡住门口。 贝拉霍尽全力用手捶打著门，诡异的力量其实很大，顾怀薇若不是体质增强，估计也不太抱得动。 那个小木门，顾怀薇一脚就能踹开。 但是对贝拉而言，那是一扇永远都打不开的门。 “爸爸……咔咔咔……开开门。” “外面著火了……贝拉的眼睛好痛啊……” 规则束缚试炼者，同样束缚著诡异。 贝拉生前是被烧死的。 图书馆六层，只有玩具屋可以避火，但是火灾发生的那一天，图书馆馆长让人將玩具屋的门从里面用钉子將木板钉上。 没死的贝拉只是一个小女孩儿。 她即使双手抠出鲜血，也打不开被钉上的门。 这个副本已经轮迴过很多次。 贝拉有的时候能找到玩具屋，有的时候又找不到。 每一个著火的夜晚，每一个玩躲猫猫的夜晚，她都会在阁楼和走廊之间徘徊，重复自己的宿命。 顾怀薇之前拍过保险单。 她把图书馆馆长给贝拉投保的意外保险单放在贝拉面前。 原本还在痛苦惨叫的贝拉在看见保险单的一瞬间，突然安静下来。 她盘腿坐在地上，脸上的皮肤一块一块往下掉。 “大姐姐，我不认识字，你可以帮我读读吗？” 顾怀薇把保险单上的条款挨个读了出来，不仅如此，她担心贝拉是小孩听不懂，贴心地把每个条款解读了一下。 贝拉开始笑。 她喉咙里再也没有发出人类的声音。 “咔咔咔……咔咔咔……”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 她整个人在火中开始膨胀，就像是一个硕大的气球突然炸开，里面是一团团黑色的血肉，没有內臟，只有肿瘤一样的肉块。 而在那堆肉块里，残留著一块闪闪发光的灰晶宝石。 顾怀薇將宝石拿起来，放进口袋里。 白咩咩歪著头问道：“顾姐姐，那个诡异是死掉了吗？” 顾怀薇摇了摇头。 她不太清楚。 从方昭和韩竹笙那里，顾怀薇了解到，诡异都是有执念的，她揭开了图书馆馆长偽装的父爱，贝拉得知自己死亡的真相，如果只是到这一步的话，贝拉的执念应该没有消失。 想要执念消失，至少需要试炼者把罪恶公之於眾。 顾怀薇有点好奇，把净化之后的诡异带出副本，他们是否能够获得自由？ 顾怀薇重新回到阁楼里，没有找到贝拉的身影。 在本次副本里，贝拉消失了。 顾怀薇正准备离开此处，六楼原本炙热的温度冷却下来，水从窗户处漫进屋子里，寒气侵蚀，房间逐渐变冷，墙壁上甚至出现碎裂的冰霜。 不过，她並没有感觉到寒冷。 顾怀薇从口袋里掏出姐姐的镜子照向走廊，这些水和冰霜与之前的火焰一样，都是副本污染带来的幻象。 走廊里传来轮椅的声音。 图书馆馆长推著轮椅，出现在走廊的另一头。 贝拉的死亡触发了副本剧情。 他推著轮椅，橡胶轮子接触泡了水的木地板，发出细微的响声。 他像是没有看见顾怀薇，身上的薄毯边角处浸泡到水里，即使行动不便，他还是推著轮椅，一直在走廊处来回打转，寻找著贝拉身上的灰晶项链。 “馆长叔叔，我们又见面了。”顾怀薇试著和图书馆馆长搭话，对方並没有回应她。 “项链……项链在哪里？” 图书馆馆长像是事先被设定好的程序，只执行寻找项链这一条指令。 顾怀薇执著地跟在图书馆馆长后面，她还惦念著上一个副本结束之前他所承诺的遗產。 “叔叔，这次消防人员什么时候来图书馆检修消防设施呀？我们上个副本做出的约定还算数吗？” 图书馆馆长像是失忆一般，没有回应上个副本的约定。 但“消防检验”几个字让他停住了推轮椅的手。 第218章 逃离和误会 “著火了，图书馆的消防栓出现了问题，才导致大火蔓延。 死人了……咔咔咔……消防人员会来图书馆检修消防措施，我要提前做好准备……咔咔咔……” 图书馆馆长自顾自说著，他推著轮椅想要离开。 如果不是他推轮椅的速度比平时更快，顾怀薇或许真的以为他受到规则限制不能说其他的话。 “別装傻，我知道你听得见，也听得懂，回答我，我们之前的约定还做数吗？”顾怀薇一把按住他的轮椅，盯著他的后脑勺。 “咯吱咯吱——” 图书馆馆长奋力推动轮椅，轮椅的轮子都翘了起来。 顾怀薇的力气更大一些。 他没办法离开。 “咔咔咔……放开我……天要亮了。” 图书馆馆长需要在天亮之前回到他的书房。 他必须回去。 这是副本对於诡异的限制。 “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放开你。”顾怀薇握著轮椅的手微微用力，轮椅上的钢管便被挤压变形。 诡异喜欢和人类打哑谜，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然后引导人类產生错误的遐想，从而坠入规则的陷阱。 但此时此刻，图书馆馆长显然没有心情和顾怀薇兜圈子。 “时间不对……咔咔咔……” “什么时间？” 图书馆馆长已经尽全力用人类的语言和顾怀薇对话。 “你需要明天晚上来找我！放开我咔咔咔……今天刚起火，我还没有招聘到秘书，时间不对……咔咔咔……天快要亮了！” 他身在副本里的诡异，要是因为一个人类被限制住行动，没有按时回到自己的区域內，触发了副本对於诡异的惩罚，那简直是死不瞑目。 哦，不对，他已经死了，没有办法再死一遍。 微弱的阳光透过厚重的晨雾，穿过图书馆走廊的玻璃窗，一点一点融化几乎快要结冰的墙面。 “哦，你的脚……好像有很多黑气跑了出来。” 因为没有回到指定的地点，图书馆馆长身上的力量开始往外泄露。 “放开我……咔咔咔……放开我！” “算数……咔咔咔……我提前为明天做出承诺，之前的算数！” 得到想要的答案，顾怀薇立刻拿开手，放开图书馆馆长。 “咔咔咔……咔咔咔……” 图书馆馆长的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声音。 那不是人类能够听懂的话语，但是从语气里可以推测出，那並不是什么好话。 顾怀薇放开他的一瞬间，他头也不回，从轮椅上跳了下来，扛著有些变形的轮椅，气也不喘了，腰也不疼了，健步如飞，踩在墙面之上，整个人倒吊著，从还没来得及融化结冰的天板，飞快地逃离六楼。 顾怀薇咂舌，目送著这位“残疾馆长”以光速逃离。 “顾姐姐，他跑得好快呀！” 顾怀薇把脸颊边的碎发別在耳后，若有所思地说道：“確实，想不到他的腿脚那么利索，都快跑出残影了。” 当太阳升起，六楼走廊像是被时光倒带，恢復了原样，昨夜肆虐的火焰、满地的水渍全都不翼而飞，连空气中的焦糊味也一併消散无踪。 玩具屋的木门打开，尖嘴猴腮的试炼者从里面探出脑袋。 昨天晚上玩捉迷藏，卢小星差点就被贝拉找到，他急中生智，把自己的队友踹了出去，才得以安全地逃到玩具屋。 而他那个倒霉队友，已经被贝拉做成了矿工玩偶。 按照规则，天亮之后，走廊是安全的。 但当他打开木门时，看见穿著棕色外套的少女，以及少女身后白色头髮毛茸茸的小女孩儿，脸上的表情骤然凝固，整个人僵在原地。 不是，这两个人是谁啊？ 卢小星昨天晚上，靠著背刺队友侥倖逃过一劫，本以为今天迎来新的希望，但此刻，顾怀薇的出现，让他觉得绝望。 他的喉咙发紧，脑袋里是无数条规则在转动。 这两个人绝对不是试炼者！ 是诡异吗？ 为什么规则里没有提及？ 难道是他漏了新的规则？ 惨了惨了，卢小星喉咙发紧，他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顾怀薇友好地冲他招了招手：“哈嘍，捉迷藏的胜利玩家，你的黑眼圈好重呀，需不需要放鬆一下？” 卢小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现在全身的汗毛都站立起来，心跳如鼓锤，呼吸都不顺畅，哪里有办法放鬆下来。 白咩咩掏出绿洲疗养院的宣传海报，一蹦一跳地来到卢小星面前，把海报塞在他的怀里，扬起脸露出稚嫩的微笑：“大哥哥，如果你喜欢玩捉迷藏的话，可以来我们疗养院，我们平时也会安排捉迷藏这种娱乐活动哦。” 绿洲疗养院为了丰富住院顾客的业余生活，顾怀薇让林蛇开办了一些娱乐活动。 比如说插、茶艺、捉迷藏、做陶瓷等等。 白咩咩的话，听在卢小星的耳朵里，更像是催命音符。 “还……还玩啊？”卢小星干吞口水，把面前俩人当成贝拉2號和贝拉3號。 “你不喜欢的话，还有其他活动可以选。” 顾怀薇热情地推销著绿洲疗养院。 “我们疗养院刚刚经过升级，新解锁了中级护理和特殊饮食服务，可以为每个住院的顾客进行针对性的伤口处理，每日做健康检查，还可以定製营养餐，低低盐低脂，全方位保障你的身体健康。” 销售什么的最烦人了。 上面这一大段话，要是卢小星走在马路上，被销售这么推销，他绝对会翻个白眼直接走掉。 但在副本里，他一个字都不敢忽略。 中级护理？ 定製饮食？ 还能够身体健康？ 顾怀薇说的，和卢小星脑海里的规则一句话也对不上。 “心动吗？要不要现在和我签合同呀？”顾怀薇从翡翠手鐲里拿出绿洲疗养院的空白服务合同。 卢小星一开始有些茫然，不太明白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女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但当目光落在那份合同上时，他脑海中瞬间联想到一个词——“契约”。 和诡异签订契约！ 他的眼神猛地一亮：“原来我也有被高阶诡异看上的这一天！我要打脸那些之前瞧不上我的人！” “別误会，你最好先看清楚……”顾怀薇想提醒他合同条款。 “我没误会，宝贝儿，我比谁都清楚你们的价值！”卢小星像捡到宝一样，拿起顾怀薇递来的笔，连合同都没有看，手起笔落，兴奋地签下自己的大名。 第219章 他不敢违约 顾怀薇说著流利的人类语言，不仅没有缺胳膊断腿，周身还有一种迷人的气质让人忍不住亲近。 完全不像那些外表狰狞的低级诡异，看著就让人头皮发麻。 卢小星心里，顾怀薇当成高阶诡异，把绿洲疗养院的服务合同当成契约，他像是捡了宝贝，也没了解清楚契约內容，就急哄哄地签好字。 签完后，他鬆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即將走上人生巔峰，搓了搓手抬起头，唇角是掩饰不住的得意：“接下来，你得协助我通关副本了吧？” 大多数销售，都是在营销的时候有著120%的热情，吹得天乱坠，口若悬河，合同签订之后，迅速归於公事公办的状態。 顾怀薇也不例外。 她將合同收回翡翠手鐲中，收回招牌笑容，淡淡地说道：“出了副本后，记得来绿洲疗养院报到。住院时间从七天后开始计算，周期是三十天。到时候，无论你来不来店里，服务费都会按时扣款的哦。” 卢小星一愣：“……你要去哪？” 这怎么和他预想中的不一样？ “当然是去找新的客人呀。”她语气轻鬆，已经转身准备离开。 卢小星彻底愣住，连忙追问：“等等！我们刚刚才达成契约，你不应该跟著我吗？听从我的命令，帮我解决副本里的危险吗？” 顾怀薇脚步一顿，回头耐心解释道：“尊敬的顾客，你误会了，我们提供的是疗养院服务。 合同约定的內容，是在你入住期间为你提供疗养相关的服务项目。 但你现在还没住院，所以，很抱歉，目前无法为您服务。” “……啊？这不是诈骗吗！”卢小星终於反应过来，炸毛般喊道。 “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顾怀薇轻挑眉梢，“我刚才可提醒过你看合同了，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绝对不存在强买强卖。” 卢小星立刻低头看合同，刚才他太兴奋了，顶天瞅了眼需要的阳寿，至於条款的其他內容完全没有看。 现在，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合同里，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样和诡异契约內容確实不一样。 什么“疗养院”、“护理费”、“定製餐饮”巴拉巴拉的，虽然收取的都是阳寿，但是和诡异契约的內容千差万別。 尤其是签订的主体，不是面前少女的名字，而是一家叫做绿洲疗养院的机构。 绿洲疗养院是什么鬼地方？ 那不应该是一个副本的名字吗？ 这年头，诡异怎么也出来干销售了？ 卢小星契约高阶诡异的美梦破碎。 “你一个诡异，在副本里做什么生正经意呀？想阳寿想疯了呢？这份合同我不认！我要毁约！”卢小星气急败坏地指著她。 “当然可以，你有毁约的权利。”顾怀薇没有解释自己的身份，而是好脾气地摊了摊手，“不过按照合同第20条的约定，违约金为本次服务总价的30%。现在反悔的话，记得先把阳寿结清哦。” “你、你……”卢小星顿时语塞，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诡异果然都是阴险狡诈的生物。 他就不应该太相信自己的直觉。 都怪顾怀薇看起来太像厉害的高阶诡异，他才会急不可耐地签合同。 看著对方即將炸毛，顾怀薇不咸不淡地安抚道：“这位顾客，別这么生气嘛，一个月的服务费也不贵，不过就是你几百天阳寿，来我们疗养院体验一下，说不定你到时候还想续费。” 卢小星站在原地乾瞪眼：“你知道我们过一个副本才能得到多少阳寿奖励吗？” 什么几百天阳寿，一年才三百六十五天，好不好？ 他觉得经过刚才那么一生气，他都得少活几天。 顾客想毁约。 到手的鸭子可不能飞了。 见卢小星如此牴触，顾怀薇垂下头，用手挡住嘴巴，学著诡异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咔咔咔”的声音。 “咔咔咔……你確定你要解除合同吗？” “你確定……咔咔咔……不愿意支付违约金吗？” 卢小星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 他立刻摆摆手，虽然痛苦，但是脸上还是堆上笑容：“你冷静，既然契约签订了，我是不会毁约的。” 他手中没有相关的指引规则。 这份合同，卢小星万分心痛地当成了新副本的邀请。 诡异果然是阴险狡诈的生物。 虽然他满心怨气，但是不敢真的违反约定。 他害怕顾怀薇被激怒，属於诡异的邪恶模样露出来，更害怕自己触犯规则，被她一口把头咬掉。 “你愿意遵守约定，那就再好不过了。”顾怀薇双手十指交握，柔顺的黑色长髮垂在肩头，又掛上了人畜无害的招牌笑容，“好好通关，我会在副本之外开车接你。” 卢小星得活著离开副本，才能去绿洲疗养院履行合同约定。 为了防止其他副本截胡，顾怀薇决定在本次副本结束后，开个车在门口等他。 专车接送，服务到位。 卢小星有些丧气地垂下脑袋。 这个副本还没有搞定，就被预定了下一个副本。 他觉得自己倒霉透顶。 顾怀薇丟下逐渐自闭的卢小星，前去寻找韩竹笙。 图书馆的读报区，试炼者已经离开，桌面上还残留著一些血跡，阅读大厅工作的诡异还没有离开，那些穿著图书馆制服的工作人员正趴在桌子上舔食著鲜血。 韩竹笙正在收拾桌面上的报纸。 顾怀薇出现后，那些四肢趴著桌子上，吃相难看的诡异扭动著脖子，眼神幽暗地看向她。 “你们继续。” 韩竹笙身形清瘦笔挺，將报纸堆叠在一起，举手投足间，带著古旧的优雅，像是一幅素描画。 那些低阶诡异听从他的命令，低下头继续进食，没再理会突然出现在此的顾怀薇。 低阶诡异继续清理工作。 “稍等片刻，我很快就收拾好。” 韩竹笙需要在副本开启后，將图书馆里被试炼者弄乱的书籍、报纸归为原位。 “你忙你的。”顾怀薇从旁边隨便拖了一个椅子坐下来。 木椅发出嘎吱声。 她屁股刚挨上板凳，身穿洗得发白陈旧的制服，手拿破抹布的诡异清洁工便走了过来。 它径直走到顾怀薇身旁，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伸手试图把椅子推回原位。 “有人，阿姨，有人坐著呢。”顾怀薇一只脚抵在地上，稳稳压住椅子的腿。 清洁工低垂著头，只机械地重复自己的工作本能。 椅子被推得一晃一晃的。 这诡异清洁工还挺轴。 第220章 生死离別时 “韩竹笙，你的同事好像卡bug了耶。” “那些记者离开之后，我们需要將读报区所有物品復位。”韩竹笙手上动作未停，语气淡淡的，“是你弄乱了她的工作成果。” “啊，抱歉。”顾怀薇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清洁工阿姨將椅子推了回去。 “咔咔咔……” 低阶诡异无法说太多人类的话语。 那清洁工阿姨抬起手摸了摸顾怀薇的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红贴在她的袖口处。 一股寒意顺著顾怀薇的天灵盖直达脚后跟。 她冷得一激灵。 “这又是什么意思呀？”顾怀薇需要翻译。 韩竹笙他將最后一份报纸折好放下，走了过来，把顾怀薇袖口那张小红贴纸撕了下来。 他解释道：“她有一个调皮的孙女，喜欢在她工作的时候添乱。” “这样呀。”清洁工阿姨把顾怀薇当成了她调皮捣蛋的孙女。 诡异是由死去的人生前的执念而形成的污染集合体。 他们会不自觉地重复自己生前所做的事情。 “那这个小红对其他试炼者而言应该有用。”顾怀薇把那张贴纸重新从韩竹笙的手里拿了回来，贴在白咩咩的手背上。 “你们並不需要这些东西。” 小红属於诡异道具的一种。 贴上小红贴纸，诡异清洁工阿姨就不会伤害试炼者。 对试炼者而言，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但顾怀薇和白咩咩都不属於这个位面，不需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这些诡异道具对她们而言只是鸡肋。 白咩咩举起手背，歪著脑袋嫌弃地说道：“这个大红有点土。” 顾怀薇倒觉得贴在白咩咩手背上挺喜庆的，她还以为小孩子都喜欢这些贴画呢。 “土吗？”顾怀薇抬手，准备帮她撕下来。 白咩咩立刻换了副嘴脸，她甜甜地说道：“顾姐姐给贴的，就不土，超级可爱，咩咩很喜欢！” 就在他们交谈之际，读报区的最后一个书架轰然倒塌，砸在地上发出巨响，原本已经收拾好的报纸像雪崩一样散落一地。 纸页翻飞间，两位试炼者，一男一女，手牵著手，惊恐地站在那堆散落的报纸里，还夹杂著一丝尷尬。 所有诡异的目光，都被他们吸引过去。 低阶诡异停止舔食，清洁工阿姨停止打扫卫生，他们缓缓扭过头，然后齐刷刷对著那俩人露出夸张僵硬的笑容。 韩竹笙朝那俩人走去：“读报区已经关门，二位在非阅读时间进入此处，是想找什么东西吗？” 那两名试炼者是一对情侣。 身材魁梧的大块头肌肉男，名叫张文武，他浑身肌肉硬如钢铁，不怒自威，此时正把女生护在身后。 被他保护在身后的女生叫做秦玉环，脸色极差，整个人略显浮肿，顾怀薇注意到她挺起的小腹……她好像是怀孕了。 秦玉环手里攥著一张报纸，报纸里是关於昨天火灾的报导。 他们是来这里偷资料的。 只是在过程中，没有注意到最后一个书架有缺角，秦玉环因为怀孕身体过於笨重，不小心將书架碰倒，才导致眼前这个局面。 孕妇进入副本，只算做一人。 而顾怀薇脑袋里想的则是，孕妇在绿洲婚介所算作两个人，可以收额外的服务费。 绝对是优质顾客。 张文武没理韩竹笙，而是把脖子上的诡异道具红色十字架项链摘了下来，戴在秦玉环的脖子上。 这个项链可以帮助她躲避诡异的追捕，掩盖她身上人类的气味。 张文武按著秦玉环的后脑勺，吻了吻她冰凉的额头，决绝地说道：“亲爱的，你先离开！” 秦玉环指尖颤抖著握住胸前的项链，双眸泛著水光，她抬头望向张文武，声音近乎哽咽：“那你呢？你怎么办？” “我来断后！” 规则要求避开图书馆工作人员，找到关於火灾的报纸，然后举报图书馆消防违规。 现在被发现，就意味著他们违反了规则。 秦玉环的手指抚过微微隆起的肚子，她定定地望著张文武，似乎想將此刻的他，铭刻在心里。 就算他不说，她也知道，这次凶多吉少。 “如果……”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强忍著眼中的泪光，“我是说如果你能活著，无论变成什么模样，一定要回来找我。” 张文武喉结滚动，目光里满是隱忍的痛苦，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会的，去吧。” 儘管张文武五大三粗，但面临生离死別时，他的强硬外表还是无法掩饰內心的煎熬。 秦玉环深吸了一口气，拼命压下胸口的酸楚，最后看了他一眼，咬紧牙关，转身离开。 她知道，如果她执意留下，只会造成更多的牺牲，她不怕死，但她需要保护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韩竹笙一步一步朝著他们走去。 “还真是不守规则的客人，你们弄坏了我的书架，就把你的双手双脚留下，作为书架的四只角吧。” 其他诡异接收到韩竹笙的命令，追捕想要逃离的秦玉环。 “咩咩，挡一下。”顾怀薇决定稍微保护一下孕妇这种珍贵的客源。 “好滴。”白咩咩挡在出口处。 她也没有伤害那些诡异，只是平等地把每一个试图出门的诡异，用小脑瓜子顶了回来。 “顶～我顶顶顶～” 那些诡异会伸出手抓挠白咩咩。 但那种力度对於白咩咩而言，不过是挠痒痒，造不成任何伤害。 “顾小姐，你要站在人类的那一方和我作对吗？”韩竹笙侧过头，阴惻惻地望著顾怀薇。 第221章 切割和缝纫 “哎呀，清汤大老爷，冤枉呀！” 顾怀薇从来不站在任何一边，两边都是宝贝的客源，她只站在有利於生意的角度。 她声音软下来：“那女生身上有很厉害的十字架，你让那些低阶诡异去追，他们估计也追不上，又何必白费功夫。” 一副为对方著想的模样。 韩竹笙站在那里黑气环绕。 “至於你嘛，刚才你说用他的双手双脚来填补书架的四个角，又没有说要他的命。你先切，他要是还有口气儿，你就把人留给我，如何？”顾怀薇笑盈盈地说著可怕的话。 如果张文武触犯的规则会直接导致他死亡，韩竹笙也不会说著剁手剁脚的话。 他既然这么说了，就说明张文武触犯的规则不是必死的规则。 顾怀薇可以在不得罪这些诡异的前提下救他一把。 张文武听著他们俩的对话，有点头皮发麻。 面前这个女“诡异”好像是要来帮自己。 但是……她说的话又很恐怖。 顾怀薇並不在乎自己的顾客缺胳膊断腿，疗养院本身就有疗愈保养的功能，残疾人进去，可以体验的收费项目更多。 “好啊。”韩竹笙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眶里没有任何光亮，他嘴角微微上扬，拉扯著僵硬死寂的脸皮，笑容充满了恶意，“我的母亲生日快到了，我想送她一幅画作，但我並不擅长作画。 如果你能帮助我，把这一幕画下来，我就答应你。” “可以呀。”顾怀薇喜欢画画，至於別人喜不喜欢她的画，那就不一定了。 青春期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很有艺术细胞，经常拿自己的画作去投稿，虽然每次拿出去的东西都石沉大海，但她乐此不疲。 韩竹笙见顾怀薇答应，嘴角拉得更开：“他的块头比较大，如你所见，我还只是一名学生，需要有人帮我搭把手。” “我来我来～”白咩咩立刻举著手跳出来，毛遂自荐，“我很擅长分割与缝合皮肉，我的爸爸之前在屠宰场工作，我的姐姐之前在裁缝店工作，虽然我们全家都吃素，但是我继承了爸爸和姐姐的优点，既会切割，又会缝合！保证流最少的血，切下最完整的肢体！” 顾怀薇微微皱眉：“可是这样，你的衣服会弄脏的。” 她眨巴著硕大的眼睛，双手合十祈求道：“求求了，让我试试吧。我保证，衣服回去我自己洗。” 张文武觉得自己现在像砧板上的鱼肉，被一群刽子手围绕。 他冷汗直流。 这些诡异能不能別把他当成个死人。 按照规则，他也不是一定要死…… 白咩咩嘟著嘴巴，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声音软糯，实在是让顾怀薇无法拒绝。 顾怀薇点头答应下来。 正好，她也需要白咩咩的缝合技术。 白咩咩高兴地在原地跳起来，她嘴巴翘起，带著些许小得意：“耶，我就知道顾姐姐对咩咩最好了。” 这时，韩竹笙已经等得不耐烦，正准备动手。 顾怀薇说道：“稍等，让我和我的作画对象说两句话，安抚一下他，免得他待会儿挣扎的太厉害，画起来不好看。” “请。”韩竹笙停下脚步，礼貌点头，示意她可以去。 顾怀薇走近张文武身边，用仅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垂眸低声道：“快，规则纸条，给我看一下。” “！”张文武一愣。 诡异是不可以直接找人类要规则的。 而且人类的规则诡异也看不见。 “速度点，我保证你受最少的伤害。” 张文武的心跳加速，韩竹笙朝这边看了过来，张文武乾脆赌一把，不疑有他，把规则纸条从口袋里取出，放在手心，转过来给顾怀薇看。 她低头快速扫了一眼，规则纸条上的字清晰地映入眼帘。 规则里写的是： “你可以调查关於图书馆火灾的真相，但请注意，避开图书馆二楼的工作人员，他们並不欢迎借阅的顾客將报纸带走。 书架年久失修，並不稳固，如果你不幸碰到书架，则需要用你身上的材料修补后，图书馆工作人员才会原谅你的过错。” 规则里提到了修补和原谅。 这就是生路。 顾怀薇心思一动。 “待会儿，忍著点疼。书架只缺一个角，我会帮你把断掉的剩下三个手脚重新缝上，作为交换，你得在活下来之后答应我一件事情。” 张文武想问是什么事情，但眼下並不是好时机。 如果双手双脚齐断，他会丧失基本的自理能力。 但如果只断一只手，他还有机会回到自己的老婆孩子身边。 “放心，只会损你些许阳寿，不要你的性命。” “行。”张文武咬牙答应，他没得选。 韩竹笙为顾怀薇拿来纸笔和水彩。 张文武听了顾怀薇的话，果然没有挣扎。 他感觉到韩竹笙冰凉的手按压在自己的肩膀上，让他有一种进手术室的错觉。 韩竹笙是死人。 白咩咩是怪物。 死人没有体温，但是怪物有。 “別怕呀，咩咩帮你呼呼，呼呼就不痛了。”白咩咩虽然说著软萌的话，但她还是从韩竹笙的工具箱里熟练了挑选切割的刀具，下手的时候，丝毫不留情面。 刀与刀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顾怀薇笔尖蘸上顏料。 刀刃划过皮肤。 顾怀薇在纸上落下一笔朱红。 刀刃分离骨头和皮肉。 顾怀薇又在纸上画下一抹纯白。 白咩咩像是老练的屠夫，精准地切割下张文武的手脚。 张文武豆大的汗珠直流，痛不欲生，咬牙咬到牙齦出血，他靠著钢铁的意志支撑了下来，坚持住，没有逃跑。 韩竹笙拿走了张文武切割下来的手脚，將倒下的书架扶起，用其中一只手支撑著书架缺角的地方。 他的手，变成了书架的一角。 至於剩下的，被韩竹笙丟弃在一边。 他满含恶意地看著血流不止的张文武，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迴响：“材料多了，剩余的还给你。” 韩竹笙把剩下的手脚放回张文武面前。 张文武此时此刻非常想骂人。 第222章 躲在厕所里 失血过多让他两眼发黑。 顾怀薇立刻从翡翠手鐲里拿出绷带、抑制剂和消炎药。 “把他救回来，別死了。”她把那些东西扔给白咩咩。 白咩咩先用纸巾帮张文武擦汗。 她刚才的切割手法，已经尽最大的程度保证伤口的平整，在切下来的瞬间，將血管处缝合，避免失血过多而亡。 “不哭不哭，咩咩给你缝回去。” 张文武哪里还能哭得出来，他快要噶了。 白咩咩拆线，缝纫……又从屠夫变成了玩具修理师。 她来自乐园，人类的皮囊下，是野兽的心。 张文武已经因为剧痛晕死过去。 顾怀薇手中拿著画笔，点缀最后的色彩。 她的作品不拘泥於写实，而注重於写意。 至於这个意境，就需要观赏的人自行领悟了。 韩竹笙已经將书架修復好，他整理完散落在地上的书后，顾怀薇的画作也即將完成。 他走了过来，准备欣赏顾怀薇的作品，在看见她画作的一瞬间，陷入了沉默。 “这就是你的作品？” “对呀。”顾怀薇拍了拍手，非常满意地看著自己的大作。 见韩竹笙沉默，她率先拧著眉毛警告，“丑话说在前面啊，你可以批评我的人格，但是不可以批评我的艺术作品。” 韩竹笙看著白纸上的一大坨，试图將画上的內容与作画的对象联繫在一起。 他抬手，指著其中一片抽象区域问道：“这个线条不规整的圆圈，是图书馆的吸顶灯吗？这些黑色的点，是灯里的阴影吗？” “不是啦，这个圆圈是你帅气的脑袋呀。”顾怀薇指著旁边纠结在一团的线条，“这里是头髮，这两颗黑黑的点是你的眼睛……” 顾怀薇开始详细地阐述自己的画作。 白咩咩缝合好之后，把晕倒的张文武丟弃在一边，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顾怀薇的胳膊肘下面钻了进来，像一只探头探脑的摇粒绒。 “我还以为这里是肚子，黑黑的点点是两个小捏捏呢。”白咩咩的眼里满是好奇。 顾怀薇闻言，立刻瞪大眼睛，不满地说道：“肚子哪有那么小？” 白咩咩甜甜地笑著：“可脸也没有那么圆呀。” 韩竹笙已经很久没有照镜子了。 他甚至有点怀疑，伴隨著副本的轮迴和污染的加深，他是否真的已经扭曲成了画作里的这幅模样。 “今天午夜，带著你的这部作品来找我，我们一起，你把这份礼物送给我的母亲。” 顾怀薇答应后，韩竹笙以及图书馆的工作人员离开了二楼读报区。 他们撤离的时候，连带著那冰冷压抑的气息，也一併消失，读报区门口红色闪烁的灯光变为绿色。 顾怀薇把张文武扶了起来，她从翡翠手鐲里拿出轮椅，把这个大块头抬了上去，顺便帮他把失去的左手处涂上消炎药，缠上绷带。 他的另外一只手与双脚是刚刚才缝合的，骨骼、经脉和皮肤全部缝合上去，但白咩咩的线韧度有限，他还需要修养，暂时不能剧烈运动。 秦玉环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是一个诡异道具，让她隱蔽气息。 不过诡异道具对顾怀薇没用，她又不是诡异。 白咩咩推著轮椅，小跑著跟在顾怀薇的身后，顾怀薇循著空气里秦玉环的气味，穿过大厅，来到一楼的女厕所。 她推开门，厕所里的水龙头正在流淌著红色的液体，头顶的灯光一闪一闪的，一共五个厕所隔间，前四个厕所隔间的门全部虚掩著，里面一片漆黑。 只有第五个隔间的门紧闭。 秦玉环躲在最后一个隔间。 顾怀薇把门踹开的时候，她脸色苍白，手里紧张地拿著马桶搋子，红色十字架散发著微光，將她身上属於人类的气息遮盖住。 “別紧张，我是来还你老公的。” 顾怀薇侧过身，秦玉环看见轮椅上昏迷的张文武。 “文武。”她有些激动地想要扑上去確认自己丈夫的情况。 顾怀薇立刻扶住秦玉环，不让她接近：“小心点，你怀著孕，不能太激动。” “你的手……是热的……”秦玉环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顾怀薇。 刚才，秦玉环明明看见面前这个少女和诡异有说有笑。 她和诡异应该是一伙的，为什么会来帮他们这些试炼者？ “是这样的，你的丈夫在昏迷之前欠我们一个条件，现在正是偿还的时候……”顾怀薇刚才在楼上发生的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然后拿出两份主合同以及一份补充合同。 补充合同规定的是小宝宝的条款。 秦玉环把合同当成了新副本的邀请函。 张文武在顾怀薇的手上，她为了自己丈夫的安危，毅然决然签下字。 顾怀薇现在已经不向试炼者解释绿洲疗养院的性质了。 试炼者都是心存警惕的人。 他们不相信来歷不明的顾怀薇不害人，还愿意帮助他们。 既然这样，不如將错就错，他们接受顾怀薇的帮助，同时付出前往新副本的“代价”，合情合理，他们也更容易接受。 从女厕所离开的时候，顾怀薇手里拿著合同，忽视身后两人劫后重生的甜蜜，心情愉悦。 女厕所的第一扇门缓缓打开。 一双赤红色的眼睛正在朝外看。 “看什么看，上你的厕所，好奇心別那么重。”顾怀薇顺手帮诡异把门关上。 又有一扇厕所隔间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像是要借东西。 顾怀薇在那诡异手里放了一张阳寿黄纸，那只手慢吞吞地收了回去。 女厕所的寒意更甚， 顾怀薇察觉到不对劲，提醒后面正在演苦情戏的二人。 “秦小姐，你最好推著你老公先离开这里。” “好……我们现在就走。”秦玉环也知道此地不安全，她擦乾眼泪，赶紧推著张文武离开。 顾怀薇是等他们离开之后，才走出女厕所的。 临走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水池前的镜子。 镜子照的厕所隔间第三扇门，直接看，木门虚掩著。 但从水池镜子里面看，木门张开，门口站著一位披头散髮的红衣女人，女人手里拿著剪刀。 水池里红色的水蔓延出来。 女人的头髮很长，垂在水里。 刚才，就是镜子里的红衣女人出现的时候，女厕所的温度下降，其他诡异开始躁动。 第223章 记在我帐上 顾怀薇踮著脚尖，避开那些从水池里流淌下来的红色液体，她看著那个手拿剪刀黑髮遮脸的女人，心里想著这些诡异总喜欢披头散髮，一个两个头髮又很长，肯定很难打理，她可以在疗养院里开一个头疗服务，为疗养院创收。 厕所隔间的门开始“啪啪”响动，灯光也变成红色。 恐怖电影里，总会出现这样的场景，人们一般会尖叫著逃跑，但顾怀薇觉得自己作为店长，身负营销的使命，什么类型的客户都应当平等对待。 面前的女人不就是头髮长了点，眼睛红了点，指甲尖锐了点，看著怪了一点嘛，也不是什么大事。 顾怀薇好心地提醒道：“这位小姐姐，你的头髮泡水了。” 不是所有的诡异都喜欢和人类沟通。 一些低阶诡异和怨气过於深重的诡异更喜欢直接动手。 那女人张开嘴巴，喉咙里发出一声尖锐怪异的叫声，然后举起剪刀衝著顾怀薇冲了过来。 “咔咔咔……咕嚕咕嚕……咔咔咔……咕嚕咕嚕……” 顾怀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女人的力气很大，那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对抗的力量。 顾怀薇看著剪刀一寸一寸接近自己的眼球，没有眨眼，而是盯著刀尖，把她的手往后推。 “小姐姐，我的眼镜框是新配的限量版，你要是用剪刀给我弄坏了，是需要照价赔偿的哦。” 那女人並不说话，她的牙齿一直在打颤，顾怀薇近距离观察她的时候才发现，她刚才一直发出“咕嚕咕嚕”的声音，是因为她的喉咙处有一道很深的伤口，那个伤口一直在向外冒著血泡。 就像是一张翻开的鱼嘴，在对外吐著泡泡。 “不许你欺负顾姐姐。”白咩咩双手叉腰，气鼓鼓的拿出剔骨刀，准备把那女人的手卸下来。 她个头有点矮，打架的时候需要跳起来。 这种无法交流的诡异，没有作为顾客的价值。 顾怀薇便默许了白咩咩的行动。 就在白咩咩即將准备动手的时候，顾怀薇听见熟悉的声音。 “等一下。” 韩竹笙出现在女厕所的门口，制止了接下来即將要发生的事情。 那女人看见韩竹笙，身上的怨气消减了一些，她鬆开手中的剪刀，拖著有些畸形的双腿，朝著韩竹笙走了过去。 顾怀薇甩了甩有些酸疼的手。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见韩竹笙温柔地摸了摸那女人的头髮，说道：“她不是那些山贼的同伙，你不要害怕，回去吧。” 水龙头里的红色液体停止往外涌。 女人很听韩竹笙的话，她一瘸一拐的又回到原本的厕所隔间，將门关闭。 灯光恢復正常。 顾怀薇跟在韩竹笙身后，离开了女厕所。 “山贼是怎么回事？”顾怀薇问。 “我的爸爸之前是化学厂元老级別的员工，在化学厂里有股份，和承包矿山的商人也有一些业务往来。 那些山贼是受到商人的僱佣，来和爸爸谈化学厂爆炸事故的处理方案的。 他们太野蛮了，在来图书馆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我同学一个人，调戏不成，便尾隨我的同事去厕所，想要侵犯她。 我的同学抵死不从，用剪刀划破喉咙自裁，血喷的到处都是，那些山贼没討到好处，便灰溜溜的离开了。” 卫生间里的水池涌出那些红色的液体，是因为山贼身上被喷到了血，用了水龙头里的水洗手。 女人的鲜血是污染的延伸。 所有进错厕所隔间的试炼者，都会被女人用剪刀裁剪开。 “那她的喉咙需要缝一下吗？割的那么深，一定很痛吧。”顾怀薇格外体贴，“我看她比较听你的话，你可以和她说一下，我们疗养院里有一个基础理疗服务，可以帮助诡异缝合伤口。” 伤口缝合好，就不会再发出咕嚕咕嚕的声音。 “你真的是人类吗？”韩竹笙突然转头，他面无表情，声音在仅有两个人的走廊里显得有些空，“很少有人类见到我同学的模样而不害怕。” “如假包换，怎么连你也问这种问题？” 韩竹笙从来没有见过顾怀薇这么怪的人，人类在他眼里，是大呼小叫的，是贪婪的，是哭哭啼啼的。 他想，自己可能是在副本里工作太久了，外面的世界，可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確实该离开副本，去外面看一看。 “你那家疗养院里，还有其他像你这样的人吗？” “大概……没了。”顾怀薇身边的几个助手应该算不上是人。 “若有机会，我会带著我的女同学一起前往你的疗养院，她是因为我才变成这副模样的，到时候她的疗养费可以记在我的帐上。” “欢迎欢迎。”顾怀薇最喜欢这种买一赠一的活动。 夜幕降临，试炼者还在副本里挣扎求生。 因为贝拉的消失，他们的生存概率提升。 顾怀薇捧著自己的作品，和韩竹笙一起前往地下室送画。 女画家坐在画板之前，黑色的长髮披在身后，手持画笔，岁月静好。 她现在没有趁手的顏料，苦恼地看著自己的作品，迟迟没有下手。 韩竹笙敲了敲门。 女画家没有转头，甚至没有给他多余的眼神。 “妈妈，休息一下吧，你在画室里待的时间太久了。” 女画家像是没有听见韩竹笙说话。 韩竹笙嘆了一口气：“妈妈，我和我的朋友，合作画了一幅作品，想要送给你。” 听到画作，那女画家才慢慢转过头，她不再像上次那样疯狂，面对自己的儿子，她態度格外冷淡。 “没有痛苦，是创作不出完美的画作的。” “真正的艺术作品，需要呕出心头之血，才能达到极致的效果。” “诗人在太平盛世，写不出厚重的诗句。画家若心如止水，画不出令人泣泪的画作。” “孩子，回到你父亲的身边，不要再来我这里。 你没有艺术天赋，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没法代替我完成作品，我要靠我自己的笔画出来，请不要再来打扰我。” 此时此刻，顾怀薇觉得，韩竹笙落寞的站在那里，好像是一条被丟掉的狗。 第224章 痛苦的画作 “夫人，要不您先看一眼？再做决定？”顾怀薇展开自己的画作，期待著女画家的评价。 审美这种事情本来就很私人。 万一面前的女画家可以欣赏得了她的作品呢？ 韩竹笙已经经歷过无数次面前的场景。 他早就死了。 他没有呼吸，心臟也不会再跳的东西。 他带著其他人类来到这里，也只是完成副本的一环。 他觉得这一次，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会有什么区別。 女画家的目光落在画上，她是傲慢的，所以只有轻轻的一瞥，觉得像幼儿园涂鸦，又將目光收回。 层层交织的混乱线条、毫无规律的色块点缀，怎么看都像是……完全无法理解的抽象涂鸦。 “这是你身边那个小女孩画的吗？小孩子还没有见识过太大的世界，他们创造的作品，不符合我的期待。” 女画家所需要的，是在极端痛苦中创造出的画。 可以混乱，但必须要有章法。 静態的画，要能发出惨叫声。 “不是，是我画的。”顾怀薇需要强调一下自己才是作画的人。 她觉得自己还有必要阐述一下自己的创作思路，解释一下每一笔所代表的含义。 但女画家並不想听。 顾怀薇哀嘆，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能够共情她审美的人吗？她明明觉得自己画得挺好看的。 “走吧。”韩竹笙虽然有心和顾怀薇离开，但是顾怀薇似乎並没有办法用画作打动自己的母亲。 图书馆馆长不喝药，女画家不离开地下室。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韩竹笙不会离开副本。 “等等，我还有一幅画。” 顾怀薇从翡翠手鐲里拿出《野兽分食图》，这幅巴掌大小的油画，是顾怀薇在现实世界帮西陵渊收尸的时候，从他那堆遗留物品里找到的。 韩竹笙对此不抱期待，女画家又看了过来，就是那一眼，女画家的面部表情突然变得狰狞。 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打翻手边的顏料，泼在白裙之上，像是绽开的。 “给我，把这幅画给我！”她声音尖锐，夹杂著低沉的“咔咔咔”声，如同喉咙深处挤出的破裂音。 “喏。”顾怀薇大方地把画递出去。 女画家將手中的人骨画笔隨意扔在地上，她赤脚，踩进地上散落的顏料盘里，浓稠的顏料溅在她脚踝上，她本人比画更像是一幅艺术作品。 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狂热神情。 女画家有些狂热地捧著画作，她面露痴迷的神色，把脸贴在那幅油画上：“完美，太完美了……咔咔咔……我听到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比昨天晚上火灾时，楼下传来的惨叫声还要美妙。” 隨后，她伸出湿噠噠的舌头，贪婪地舔过装裱过的油画表面，口水黏在玻璃外层，拉出一层令人作呕的光泽。 她舔完后，缓缓抬起头，目光死死地锁定顾怀薇：“咔咔咔……这幅作品是谁画的？是你吗？” 顾怀薇刻意卖关子：“想知道？” 女画家点头。 “你离开地下室，我就告诉你。” 女画家垂下头，看著手中的油画默不作声，她在挣扎，她既想自己亲手创造出完美的作品，又渴望著见到手中油画的作者。 韩竹笙从来没有见过女画家变成这个样子。 印象中的妈妈，是美丽的，冷淡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 这一次，似乎与眾不同。 他本该冷眼旁观，但他还是恳求道：“妈妈，你曾经说过，只要看到一幅令你动容的画作，你就会离开这里，对吗？” “其实……也不止一副。”顾怀薇用手比画著大厅悬掛的那幅摩天轮油画的尺寸，“我的疗养院大厅里，可掛著一幅比这个大得多的画作。” 女画家满是渴望，她声音颤抖著问：“我……我想去看看。” 顾怀薇唇角翘起：“可以，美丽的夫人，只要你办理入住疗养院，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女画家最终离开地下室。 剩下的时间就留给韩竹笙和女画家。 他们会在副本结束之后，在图书馆门口等待顾怀薇。 二阶段招揽诡异顾客的任务，已经完成。 矿山副本的三只诡异，加上图书馆副本的三只诡异，一共六位，比绿洲疗养院要求的还多出一位。 顾怀薇可不是那种达成目標就万事大吉，然后懈怠下来的人。 诡异顾客，多多益善。 反正副本来都来了，顾怀薇准备把那个图书馆馆长也给带出来。 顾怀薇哼著小曲前往图书馆馆长的办公室。 白咩咩跟在顾怀薇的身边，牵著她的衣摆，迈著相同的步伐，口齿不清学著她一起哼著小调。 顾怀薇哼的是：遗產～继承遗產～ 白咩咩哼的是：咿呀～咿呀咿呀～ 卢小星站在图书馆馆长书房的门口，抬手整了整头顶的假髮，把高腰包臀裙往上拉了拉，踩著三寸高的高跟鞋，歪歪扭扭地走了进去。 他正在穿女装，应聘图书馆馆长秘书。 顾怀薇远远地就看见卢小星夸张地扭著腰，故意夹著嗓子在图书馆馆长面前卖弄风骚。 诡异也挺辛苦的。 他穿女装一点都不像。 鬍子没有剃，黑色胸毛都快从白衬衫里戳了出来。 但是诡异还要装瞎，假装对面来的就是一位女生。 秘书的工作是照顾图书馆馆长的饮食起居，帮助图书馆馆长煎药，以及打理日常图书馆的工作。 顾怀薇看见图书馆馆长耷拉著眼皮，在那里毫无感情地诉说著相同的台词。 她直接走了进去。 “馆长，我也要来应聘秘书。” 卢小星正在介绍自己，顾怀薇突然走了出来，让他心头一抖。 其他试炼者来抢这个秘书的名额就算了，诡异来和他抢什么？ 图书馆馆长原本还准备刁难卢小星，诱惑他触犯规则。 但顾怀薇一出现，他立刻对卢小星说道：“好，就是你，你被录取了……咔咔咔……现在就可以上任。” “？”卢小星第一次觉得和诡异交谈那么简单。 秘书只有一个名额。 “那太可惜了。”顾怀薇並没有离开的意思，她缓步走到图书馆馆长的身边，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叔叔，那我就当一回志愿者，免费照顾你吧。” 第225章 馆长的业障 图书馆馆长把轮椅往左边挪，挪不动。 往右边挪，也挪不动。 顾怀薇的手看似轻巧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却让他动弹不得。 为了防止他扛起轮椅再次逃跑，顾怀薇直接一脚踩在轮椅下面的钢筋上。 图书馆馆长会隨著副本的开启，身体的污染程度越来越厉害。 他的腿瘸了，眼睛是好的。 他坐在轮椅上，摆出那副要死不活的病重模样，垂著灰色褶皱的眼皮，不看顾怀薇。 “我已经……咔咔咔……招聘到了秘书。” 图书馆馆长对外招聘秘书，是会支付给试炼者一定的阳寿报酬。 他想和顾怀薇讲道理。 副本有副本的安排，他想说，顾怀薇这样做是不对的。 顾怀薇不属於这个位面，不讲这个位面的道理。 “我知道呀，所以我免费。”顾怀薇標准的笑容下暗藏著势在必得，她声音轻柔，“別担心，你的妻子已经离开了地下室，韩竹笙正陪伴著她，暂时没有心思来给你送药。” 她没准备把图书馆馆长毒死。 “你身患雾肺病，我准备把你打造成我们疗养院的金字招牌，为你拍摄一个宣传短片，让灰雾镇里其他和你有相同病症的人，能更好的了解到我们疗养院的服务。” 作为诡异的图书馆馆长，一直以来都是人类唯恐避之不及的对象。 现在身份调换。 图书馆馆长第一次觉得，原来人类也会阴魂不散。 副本刷新，都刷不掉顾怀薇。 他只想在自己的副本里享受欺压追逐试炼者的快乐，並不想被一个人类天天追著。 心里苦呀。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超给力，??????????????????.??????书库广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卢小星穿著女装，煎火熬药。 身为试炼者，他的脑袋別在裤腰带上，可不敢像顾怀薇这么硬气。 顾怀薇坐在药炉旁边烤火，顺便用铁棍串了块山芋烤著吃。 相比起胆战心惊的卢小星，顾怀薇在图书馆里堪比度假。 她光明正大地翻找著图书馆馆长书房里的机密文件。 原来这个图书馆馆长之前是化工厂的管理层，他和其他同事一起，收了商人一大笔钱，招聘了一大堆从矿场出来，感染了尘肺病的矿工。 那些矿工因为感染了尘肺病，无法做太强的体力劳动。 化工厂就对外招聘，宣布这是对於提前退休矿工的人文关怀。 化工厂会为矿工安排一些看管仓库的简单工作，让他们不至於失业。 那些得了病的矿工，並不知道尘肺病会越来越严重。 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小镇居民，哪里知道资本的险恶。 为了得到化工厂的安置工作，他们没有再去矿场上面闹赔偿，而是选择在化工厂打工，赚钱治病。 但是化工厂並不需要那么多看管仓库的员工。 所谓招聘，只是权宜之计。 在招聘到一定的人数之后，化工厂人为製造了爆炸事故，让那些矿工都葬身於此。 做完这件缺德事之后，化工厂的管理人员，表面上，对那些遇难矿工的家属说著好听的话，许诺一定会赔偿和做好丧事。 实际上，等舆论散去后，他们只赔偿了少数的钱，便直接宣布化工厂破產，让这些事情变成一笔烂帐。 而当时化工厂参与这件事情的管理人员，各个被安排到灰雾镇的其他单位养老。 图书馆馆长就是其中的受益人之一。 “嘖嘖，要不是这个图书馆馆长太贪，从商人的矿山里偷了太多未经加工的灰晶宝石，也不至於自己也感染了尘肺病。” 卢小星竖起耳朵听著顾怀薇的吐槽。 这些对他而言都是万分宝贵的情报。 他不敢自己去偷。 也不敢凑到顾怀薇身边去看。 他默默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干著秘书该乾的活儿，然后眼睛和耳朵都放得灵活些，等著顾怀薇吃山芋吃到心情高兴后，能多说几句关於副本里的情报。 顾怀薇不会拿走副本里的东西。 她看完之后，会拍照片，然后把原件放回原位。 图书馆馆长在第一次发现抽屉被打开后，身体的污染加重，整个肚子胀了起来，他暴怒地用菸灰缸砸著桌子，质问卢小星。 卢小星怂怂地低下头，偷偷指向顾怀薇。 顾怀薇毫不掩饰地认了下来。 “我还顺手帮你把办公室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资料都规整了一遍，不用太感激我哦。” “你看见了什么？”图书馆馆长浑身笼罩的黑气像是暴雨即將来临前的天空，低气压笼罩著顾怀薇。 “啊，就是你和黑心商人合谋的那些事情呀。” 顾怀薇见他身上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 她说：“別担心，我不是前来制裁你的正义使者。” 按照规则，试炼者如果拿到这些真相之后，必须立刻离开图书馆馆长的书房，不能被他发现。 卢小星在旁边听得心惊胆战。 诡异打架，他担心自己这个无辜脆弱的试炼者被殃及。 诡异在属於自己的副本里，力量会被加强。 尤其是在此时此刻，顾怀薇触碰到了规则的一环。 图书馆馆长疯狂地说道：“咔咔咔……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就別想著再离开这里。” “我……这关我什么事儿？我什么都不知道呀。”卢小星瞪大眼睛，他连忙解释，“馆长，我冤枉呀！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一直勤勤恳恳的工作……” 卢小星是因为听到了顾怀薇所说的那句“就是你和黑心商人合谋的那些事”这句话，才触犯到规则。 他应该第一时间离开这个房间，或者堵住自己的耳朵，而不是傻傻在旁边听著。 事已至此，卢小星再意识到，已经晚了。 “咔咔咔……绝对不会让你们离开这里！” 图书馆馆长身子一歪，从轮椅上翻了下来，两只手臂著地，整个人反了过来，胀大的肚子面朝上，手臂代替残废的双腿，朝惊恐的卢小星方向爬了过去。 卢小星连连后退，撞到滚烫的药罐子。 药撒了一地。 屋內中药飘香。 “嘶——”卢小星顾不得被烫伤的疼痛，夺门而出。 图书馆馆长在后面紧追不捨。 顾怀薇慢悠悠地走到门口，挡住了图书馆馆长的去路。 “生病了，就別乱跑。” 顾怀薇捏住阴暗爬行的图书馆馆长，无视他的挣扎，提溜著他全身上下唯一完的胳膊，又把他放回轮椅上面。 “咔咔咔……咔咔咔……” 顾怀薇轻声嘆息：“你要是再闹腾，我就只能把你的儿子叫过来照顾你了。” 然后，图书馆馆长就熄火了。 第226章 馆长的回忆 图书馆馆长的亲亲儿子韩竹笙如果过来，会餵他喝毒药，帮助他早死早超生。 当然，图书馆馆长並不会真正地死掉。 他只会在这个副本的轮迴里消失。 然后在副本重新开启的时候，再次出现。 “別让他来……咔咔咔……他並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图书馆馆长开始回忆往事。 “我当年，带著一大笔钱，来到了图书馆，那时候，我的画家妻子只是图书馆里前来借书的眾多顾客之一。 她穿著纯白的裙子，像一朵百合，在她对我笑的一瞬间，我就爱上了她。 她来借书的次数变多了，我也慢慢和她搭上了话。 她告诉我，她结过一次婚，只可惜丈夫因病去世，留下她和一个儿子孤独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之前的试炼者很少有触碰到这条故事线的。 他们大多数会选择拿到线索，然后离开。 顾怀薇由於不用遵守规则，同时又在图书馆馆长面前提到了韩竹笙要来给他餵药这件事情，才使得图书馆馆长主动说出自己和女画家之间的故事。 “我並不介意她的这段过往，对於她的儿子也是视如己出。 在我得病之前，我们有过一段幸福的时光，后来我感染尘肺病，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就订立了遗嘱，把所有的钱財都留给他们母子。 但是我没有想到，在拿到我的遗嘱之后，她突然变得冷淡起来，不再陪伴我，不再照顾我。 她把自己关在地下室的画室里，说要开始创作自己的最后一幅作品。 后来我才知道，她其实是一个精神病，她的前任丈夫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她杀死的！ 她追求的並不是快乐的生活，那些幸福的片段，都是她的偽装！她真正想要追寻的，是痛苦！ 她在破碎的家庭里，寻找作画的灵感。 她折磨著我，折磨著她的儿子，同时也在折磨著自己……咔咔咔……而她那个儿子更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把钱全部都留给他，他却想著我早点死……” 图书馆馆长的眼睛里流淌出黑色的汁水。 那些汁水浸透了他披在腿上的毛毯。 顾怀薇在诡异的身上看见了不得解脱的痛苦。 在诡异每一次向试炼者诉说这些执念的时候，他们也深陷执念的地狱无法解脱。 副本是一次又一次的轮迴。 对诡异而言，也是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顾怀薇不会在小位面投入太多的感情。 她最终会离开，太强的共情能力会绊住她的脚步。 “既然这么痛苦，不如退休去养老。”顾怀薇向他拋出橄欖枝，“绿洲疗养院欢迎你。” “后天午夜，会有消防人员来图书馆检修消防设施，你可以把我藏在消防车里，带我离开……咔咔咔……作为交换，我可以和你签订契约。” 顾怀薇连连点头：“还有呢？” 图书馆馆长抬头：“咔咔咔……还有什么？” “你上次说，只要我把你藏到消防车里带你离开，你就会把你的遗產都留给我呀。”顾怀薇对於这些事情，总会记得很清楚。 “咔咔咔……我没说过。” 在上一次副本轮迴中，答应的事情，换到这一次副本轮迴，图书馆馆长是不认的。 “我找你儿子来和你谈谈。”顾怀薇扭过身，拿卢小星逃跑时撞翻在地上的药壶。 图书馆馆长不认帐，那顾怀薇便和韩竹笙合作，送他早点去极乐世界享清福，然后她再从韩竹笙的手里分好处。 “別……咔咔咔……你邀请我去疗养院，我总得留下阳寿支付住院的费用吧。” 堂堂诡异，竟然被人类拿捏住。 图书馆馆长觉得自己丟了诡异的脸。 “说得也有道理。”顾怀薇眼珠子转了转，在心里评估著图书馆馆长说的话。 这是进公帐和进私帐的区別。 如果是图书馆馆长把遗產留给顾怀薇，进的是顾怀薇的私人腰包。 如果图书馆馆长用阳寿支付住院费，增加的是绿洲疗养院的收益。 最终，顾怀薇为了儘快升级，打开乐园的大门，她把绿洲疗养院的利益放在了个人利益之上。 天大地大，儘快打开乐园大门，找到姐姐，才是最大的事儿。 她幽幽地看著图书馆馆长：“那你可得在我们疗养院里长长久久的住下去呀。” 住到遗產一天阳寿不剩才是最好的。 张文武醒过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妻子秦玉环跪坐在地上，靠著他的轮椅睡著了。 他看著自己被缝纫好的手脚，眼眶有些湿润。 没死。 他福大命大，逃过一劫。 他唤醒秦玉环。 两人劫后重逢，紧紧地抱在一起。 张文武想起自己答应过顾怀薇的话，正准备和自己的妻子说一下这件事儿。 秦玉环先一步从怀里掏出三份合同。 “老公，在你昏迷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位帮助我们的女诡异，她看起来很奇怪，没有诱惑我们触犯规则，只是让我们签了三个合同。” “你已经签了？” “嗯，连带著宝宝的那一份一起签了。”秦玉环抚摸著自己隆起的肚子，把合同放在张文武的腿上，“从合同上的內容可以推测出，这是一个新副本的邀请函。” 张文武把自己在读报区里遭遇的事情告诉秦玉环。 他紧握拳头：“诡异阴险狡诈，你快要生產了，我们不能再进入新的副本里。” 秦玉环点了点头，她嘆息道：“我只想有一个地方能够让我安稳的生下宝宝，为此，哪怕付出再多的阳寿也无所谓……唉……可惜这只是奢望。” 顾怀薇把图书馆副本里，能拐带的人和诡异，都拐带的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是把其他试图接送试炼者前往新副本的车辆撵走。 什么消防车、报社车……通通走开。 顾怀薇要开著拉风的末日战甲车，把那些人一车拉进绿洲疗养院里。 第227章 找茬的顾客 灰雾镇图书馆门口，也算是出现了百年难遇的奇观。 薄雾涌起的清晨，潮湿的空气泛著丝丝凉意，冷风扫落叶，和往日並无二致，唯一的区別，就是今天图书馆门口热闹了许多。 满脸倒霉相的图书馆馆长，病歪歪坐在轮椅上，拖家带口，身后是身穿中山装，盼望著他早点超生的亲儿子韩竹笙，还有那貌合神离，盼著他死后感受锥心之痛，然后在痛苦中创造作品的女画家。 不远处，被韩竹笙顺手带出来的女同学，喉咙处还在不停往下滴血，她手握剪刀，躲在阴影处。 顾怀薇手里拿著四份和诡异签订的契约。 图书馆副本里，稍微能够拿得出手的诡异，除了在本次轮迴里消失的贝拉，剩下的都给她牵了出来。 顾怀薇不需要诡异帮助自己通关副本，也不需要他们保护，她支付一定的阳寿作为代价，然后从这些诡异的身上赚取更多的阳寿。 另一边，秦玉环推著坐轮椅的丈夫张文武。 见到在诡异面前周旋的顾怀薇，对著她勉强露出一抹和善的笑，掩饰內心不安。 卢小星更是想坐著日报社的车逃跑。 顾怀薇把消防车和日报社的车軲轆全部卸了，然后请他们上自己的末世战甲车。 这一趟，满载而归。 绿洲疗养院。 【绿洲疗养院：二星级】 【已付费解锁区域：外伤诊疗室、中级疗养室、中级护理服务、特殊饮食服务。】 【疗养院內现居住顾客： 人类11→14→17位 非人类：1→4→8位】 【二阶段拉新任务： 新客总数（13/20） 非人类（7/5）】 【剩余阳寿：14736日。】 还需要七位普通的人类顾客，绿洲疗养院就可以完成二阶段的拉客任务，从二星级升级为三星级。 矿山副本里，白玉珍还在焦急地等待著顾怀薇回来。 “店长小姐，我们疗养院內缺少护工，有位断了脚的顾客在吵闹，他不要男护工，只要女护工。”鹤雪衣喜欢青春靚丽的人类，討厌和臭烘烘半残废的顾客打交道。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把照顾病患的活推给了林蛇，导致林蛇这两天没精力在安全屋引来更多的客人。 那断了脚的顾客，就是赵莲心的丈夫，他之前试图勾搭顾怀薇，顾怀薇没理他。 “我去看看。” 顾怀薇前往基础护理室，鹤雪衣和白咩咩一左一右跟隨在她身后。 赵莲心的丈夫叫做小吴，此时此刻，他正被林蛇绑在基础护理室的治疗椅上，撕心裂肺地叫喊著。 见到顾怀薇前来，他臭著脸抱怨道：“顾店长，你终於肯现身了？我老婆了那么多阳寿，让我住在这里，你就是这么为我提供服务的吗？” 顾怀薇见他的脚已经比之前更加灵活，笑意不达眼底：“这位顾客，你哪里不满意，可以提出来。” 鹤雪衣拿出意见登记表，和那只虽然很久之前就没了墨水，但依旧可以装模作样的水笔，开始工作。 “我要投诉你们这位男护工，他整天拉著一张脸，皮肤白得像死人，搞得我的心情非常差！”小吴身体被捆绑住，他只能用嘴撅著林蛇的方向，“还有，他太暴力了！打针直接戳，餵药直接塞，我一有意见，他就把我绑起来。你们这是照顾病人吗？你们这明明是在虐待我！” 林蛇戴著白口罩，手里还拿著针筒，针尖泛著寒光，他盯著不配合的小吴，似乎很不解他现在的行为。 “我在医治你。” “你明明是想杀了我！”小吴衝著他怒吼。 隨著店里残疾的顾客增多，確实不再適合让林蛇他们担任护工。 顾怀薇问：“你想要什么样的护工呀？” 见顾怀薇有妥协的趋势，小吴目光猥琐地在她身上流连，然后色眯眯地说道：“至少得有你这种气质，然后穿那种护士装，说话声音要甜，要温柔，对待患者要如春风般和煦……” 这么说著，小吴的目光又落在顾怀薇的脸上，他抽了抽嘴角，略带嫌弃地点评道：“不过我不要眼镜妹，还有你那个齐刘海太土了，把你的眼睛都挡住了，也不怎么化妆，一点都不够尊重客人的感受，你要明白，化妆是一种礼仪……” “还有，你们店里收费也太贵了，为什么一些药要额外收费？你们是疗养院，把我们这些生病的人治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额外收费的话，性质可就变了。” 他喋喋不休，宣告自己的不满。 他把顾怀薇当成赵莲心那样好脾气的人，以为自己无论怎么说话，对方都会包容自己。 顾怀薇从林蛇手中拿过针筒。 “这样呀，那我改改，別担心，至少我很温柔。” 她淡淡的，把刘海撩开露出光洁的额头，摘下眼镜，露出那双眼尾上翘如同猫儿一般充满野性的眼睛。 再加上上个位面结算的特殊魅力加持，小吴盯著她的眼睛，没办法移开目光。 她走向他。 他一动不动，就像是被定身的小白鼠。 然后，顾怀薇笑著，直接把粗长的针尖扎进小吴的脊椎里。 一鼓作气，把药全部推了进去。 “嗷嗷嗷！”瞬间，小吴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黑店要杀人啦！” 林蛇在一旁拿出一粒胶囊，手指捏著，提醒道：“顾小姐，应该先让他服用麻药。” “哎呀，忘了。”顾怀薇把眼镜重新戴上，挡著眼底的恶趣味。 她凑近小吴，欣赏著他脸上痛苦的表情，然后一脸惋惜地说道：“不过这位顾客想要节省额外的药品，我们总不能在麻药上多收他的阳寿。” 小吴已经疼得晕死了过去。 顾怀薇把空的针筒扔还给林蛇：“下次再遇到这种顾客，就直接满足他的期待。” “下次要让白咩咩照顾他吗？” “他想得美。”顾怀薇扫了一眼小吴，“不过有一点他说得对，我们店里確实也需要新的护工了。” 护工是一个体力活儿，需要熬夜，需要抬病患，生病残疾的人脾气不好，还需要能够承担负能量。 顾怀薇准备在这个位面招聘一些体格健硕的护工。 或者，以绿洲疗养院的名义，招聘一些诡异来打工。 “林蛇，你先做一个招聘gg，纸质版和电子版的都要，等我从矿场副本回来之后，我们一起去招聘护工。” 第228章 想要做护工 夏文心提著小包，前往基础护理室做今天的皮肤养护。 她脸上，之前烫伤的部分已经结痂，因为护理得当，硬痂掉落，露出里面粉嫩的肉，那些肉也有逐渐癒合的趋势，让她显得不那么狰狞。 见到许久不见的顾怀薇出现在基础护理室，她有些意外。 “顾店长，很少看见你在店里耶。” “最近主要都在跑外勤。”顾怀薇看了一眼她身上烫伤痊癒的部分，“恢復的不错呀。” 夏文心连连点头，对绿洲疗养院格外满意，她诚实地感嘆道：“要不是我剩余的阳寿不够，我真想在这里住到天荒地老。 外面到处都是诡异和副本，这里简直就是一片人间净土呀！一开始我还把这里当做副本，真傻，我就应该早点来。” 说到这里，夏文心毛遂自荐，她把手按在心口，目光灼灼：“我刚才听你们说到什么招聘的事，你们店里还需要员工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永远留在这里打工，不要工资，只要包吃包住就可以了！” 夏文心觉得这家疗养院特別適合养老。 如果能彻底留在这里，她就不用再进那些危险的副本里面打拼了。 “是有这种打算，院里需要招聘些护工，不过具体的招聘要求，得等我从矿山副本回来之后再敲定。” “那我等你！”夏文心觉得自己有必要爭取一把。 顾怀薇对夏文心挺满意的，夏文心之前是体育委员，个头高大，性格也比较直率，唯一的缺点就是人类寿命比较短，所签订的服务期，也会比较短。 林蛇得做招聘设计图，而鹤雪衣发现种在疗养院门口的太阳已经適应了这个位面的土壤，绽放出娇艷的朵。 暖色调的为这个阴沉的疗养院增添一抹生机。 鹤雪衣得留下来，修剪门口的园。 顾怀薇带白咩咩去矿山副本。 女画家一直在绿洲疗养院的大厅里站著，她抬起头痴迷地看向那张摩天轮油画。 她定格在那里，像是一尊雕像。 已经办理入住的韩竹笙看著作废的契约，怎么也无法理解顾怀薇只下达了一个住店任务，隨后就解除契约的骚操作。 虽然人类想要命令他，需要支付价格不菲的阳寿。 但是，他是很强的。 刚契约就解除，这是拿他玩儿呢！ 和其他低阶诡异解除就算了，毕竟契约太多诡异有风险。 但他不一样，他是高阶诡异，是被试炼者追捧的存在，结果，却轮到了和那些低阶诡异相同的待遇。 韩竹笙站在窗户边，从楼上往下看正在修剪鲜的鹤雪衣，眼底的黑气更加明显。 他想，那是他短暂的前任主人常留在身边的人吧？ 韩竹笙倒想看看，鹤雪衣有什么样高於诡异的本事，能让顾怀薇把他留下来。 而手捏著太阳，金色双眸宛如初冬晨光的鹤雪衣，早已感受到那一股独属於这个世界的阴森目光，他拈一笑，毫不在意。 他来自乐园。 小位面於乐园而已，不过是提供养分的饲料而已。 隨著经营等级的不断提高，位面商店会把小位面的能量吸乾。 这些岌岌可危的小位面，多为末世，他们都已经走向黄昏，就算乐园不动手，小位面的崩塌，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像是垂暮的老人，消失是固定的结局，无需在意，也无可在意。 矿山副本，上次离开时挖出来的洞，已经復原。 顾怀薇看著堵塞住矿洞的巨大岩石，视线又转向一旁，看著小小一只的白咩咩，长嘆了一口气。 白咩咩微微踮起脚尖，双手抱著一把几乎与她身高相当的铲子，乖巧地看著她，等待著命令。 失算。 顾怀薇扶额，白咩咩小胳膊小腿的，看起来就不像是能干体力活。 还是应该把那个偷懒的鹤雪衣带出来挖洞才对。 “顾姐姐，有什么需要儘管吩咐我呀，咩咩也是很厉害的！” “你还是用这把吧。”她还特地从翡翠空间里拿出一把儿童铲，递给白咩咩，“我们一起，把这个洞挖开。” “我怎么能让顾姐姐干这种体力活呢？”白咩咩推开儿童铲，把原本的那把大铲子插在地上，双手叉腰，鼓起小肚子，“顾姐姐，你闭上眼睛，我保证把这条通道打通。” 顾怀薇立刻转过身去。 她虽然是劳模，但也不太喜欢干体力活。 身后传来挖土机的声音。 “哐嘰哐嘰哐——” 顾怀薇脑补白咩咩化身一只巨大的羊，然后用羊角顶那些岩石。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白咩咩扯了扯顾怀薇的衣袖，矩形瞳孔比之前更加方正，她露出甜美的笑容，脑袋上还有一些灰尘。 “顾姐姐，我搞定嘍。” “阿嚏——好多灰，我想回去洗香香。” 顾怀薇回头，看见已经被打通的通道，非常满意。 她拍了拍白咩咩脑袋上的灰尘，语气里有著藏不住的宠溺：“我之前看灰雾镇的地图，小镇里有一家温泉公馆，等这趟忙完之后，我带你去泡温泉。” 那所有的温泉公馆也是副本。 不过那不重要，有温泉泡就可以了。 “耶，顾姐姐真好。” 刚挖开的矿洞就有逐渐闭合的趋势。 顾怀薇牵著白咩咩，在副本出口未闭合之前，快步走了进去。 班长方昭、赵莲心一直跟在天榜大神周易之身后，之前发生了一点变故，他们和西陵悠走散了。 赵莲心之前为了探路，被诡异咬掉了一根手指头，此时脸色苍白，状態很差。 方昭帮赵莲心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止血。 赵莲心也是为了团队的利益才受伤的。 但周易之表现得格外冷漠，话语之中，甚至还责怪赵莲心太鲁莽，给他拖后腿。 方昭觉得有些憋屈。 他们现在接了新的任务，头戴矿工帽，需要运送矿石，乾的都是一些沉重的体力活。 诡异监工在旁边手持带刺的皮鞭，眼里泛著红光，等待著他们违反规则。 赵莲心手指断了一截，推不动矿车。 眼看著矿车硌上石头，差一点就翻了过来。 死定了！这车石头如果翻了，她双手都会保不住的！ 赵莲心在心里惊呼。 千钧一髮之际，一只白皙的手扶住矿车。 第229章 跨位面电话 顾怀薇是进来找白玉珍的，但周易之、方昭和赵莲心在上工，离她比较近，她便带著白咩咩先过来看一眼。 分离的时间也不够几天，这伙人除了周易之外，另外两位都很狼狈。 赵莲心受伤最重，手指缺少了一节还在对外渗血，她也没有缠绷带，而是用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料裹了一圈，因为需要推矿车，伤口部位已经发黑了。 “当心点。”顾怀薇收回扶著矿车的手。 “谢谢你啊。”赵莲心无比感激地朝顾怀薇鞠了一躬。 “小事儿。” 顾怀薇摆摆手，让她別在意。 旁边的监工诡异看见这一幕，脸上露出明显失望的表情。 “顾店长，你怎么会在这里？白玉珍同学呢？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方昭面黄肌瘦，脸颊凹陷，脸上掛著大大的眼袋，一看就是这几天睡不好觉，精神萎靡不振。 他还是很关心自己的同学的。 “我中途和她分开，回了一趟图书馆副本，又从店里走了一圈，现在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找她。” 顾怀薇说得轻巧，在其他人耳朵里听起来，这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有种副本是她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荒谬感。 周易之在和西陵悠一起约好调查新出现的绿洲疗养院时，只知道这家店不一般，店里存在一些奇人。 但顾怀薇刚才说的那番话，还是让他皱起了眉头。 吹牛呢？ 再怎么看，也只是个普通的女生，最多身手好一些，手中的诡异道具多一些，总不会还有超能力吧？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书海量，??????????????????.??????任你挑 】 若是真的很强，副本轻轻鬆鬆刷了一个又一个，天榜上，为何没有她的名字？ 顾怀薇能感受到周易之探究的目光。 相比起其他人的狼狈，周易之和第一次见面，没什么不同。 身体健康，精神饱满，还是冷酷的模样，眉头总是皱著，常年一副別人欠他二五八万的样子。 周易之能在天榜上排上名次，必然有他自己的本事。 在副本里，无论是获得未被污染的食物，还是获得诡异的阳寿奖励，周易之都理所当然的一个人留下，自然是过得比较滋润。 方昭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他第一次觉得追隨大佬也没有太多的好处。 虽然有些地方可以躺贏，但是遇到危险的话，大佬总会让他们这些普通人先尝试。 拿到奖励，也不会带他们分。 他之前支付了绿洲疗养院的住院费。 走之前，出於私心，又给了夏文心一点阳寿，让她好好在院里休养。 这次进入矿山副本，他活儿干了不少，奖励全没怎么拿到，口袋里的阳寿已经不够他在副本里购买正常无风险的食物了。 矿工是包一日三餐的。 但是需要前往矿山內部临时搭建的食堂。 那里有规则。 想要吃饱饭，就得冒著触犯规则的风险。 他比较谨慎，没到饿得受不了的时候，他不会选择前往矿工食堂。 “咕嚕咕嚕——” 方昭肚子一直在叫，那声音太过明显，顾怀薇想忽略都不行。 普通人在副本里，想做到体面很难，方昭倒是一脸坦然，仿佛肚子在打鼓的不是他。 “顾店长，如果你找到白玉珍同学的话，麻烦你帮我报一声平安。” “可以呀。” 顾怀薇要不是答应过白玉珍，她也不会再回到矿山副本里。 方昭、白玉珍和赵莲心都已经入住院內，付过房费，再把他们从副本里带出去，也算不上新客，最多他们口袋里有点阳寿，在院里多住一段时间。 至於周易之和西陵悠，他们就是衝著绿洲疗养院来的，只要离开矿山副本，他们会主动来疗养院，不需要顾怀薇多费唇舌。 相比较而言，从安全屋外面招揽新的客人更靠谱。 “其实，白玉珍更希望你亲自去找她。”顾怀薇扫了一眼周易之，意有所指，“你们之前搭档了很多次，彼此之间存在一定的默契吧。 和信赖的伙伴搭档，可比和陌生人在一起好多了。 熟人会彼此之间多照顾，至於半路之间结识的嘛，人家再厉害，也分不了你一点好处。” 方昭知道顾怀薇说得对，但是他不敢搭话，怕得罪人。 周易之面色不虞：“嘖，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呀。”顾怀薇笑意不减，“我的哪句话冒犯到你了吗？”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是想单纯地给他添堵而已。 “哼。”在副本里爭论是一件愚蠢的事情，周易之不再理她。 方昭赶紧出来打圆场：“其实我也比较担心白同学，要不，我这里的活结束后，和你一起去找她吧？” “你还有多久？”顾怀薇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她实在不喜欢等人。 “12点，就是矿工的午休时间。” “那我12点再过来找你。”顾怀薇把手插进外套口袋里，转身离开。 赵莲心其实也想跟著走，但是她可能没有办法在12点完成运送矿石的工作，工作未完成就离开，等於违反规则。 顾怀薇在矿山副本里寻摸著其他诡异。 在这里监工的都是普通山贼。 她没看见上次的山贼头头。 这些山贼监工围坐在一起，手边放著啤酒罐，嘴里大口咀嚼著黑乎乎的烤肉，至於烤肉是什么肉，那就经不起深思了。 顾怀薇直接走了过去，给他们每个人发一张传单。 这些诡异山贼监工应该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他们既没有在顾怀薇面前露出诡异的攻击性，也没和顾怀薇搭话，甚至没有直视她。 顾怀薇宣传了几句绿洲疗养院，见他们装聋，没有任何回应，不爽地顺走了他们两瓶啤酒。 她把啤酒扔给饿肚子的方昭。 方昭嚇得手抖。 这哪里是啤酒？这简直就是定时炸弹。 那些监工已经看了过来。 方昭欲哭无泪地把啤酒塞回顾怀薇的手里：“顾店长，我不渴的，水喝多了得去上厕所，这里的厕所可不能隨便上呀。” 顾怀薇也不喝酒。 试炼者不敢隨便动诡异的东西。 “我喝～我喝～啤酒是麦芽酿的，咩咩超爱。” 那啤酒最后落入了白咩咩的手中。 白咩咩抱著啤酒喝了起来，没灌两口小脸就变得粉扑扑的，然后开始撵著那群监工诡异跑。 另一边，西陵悠已经使用稀有的诡异道具，带著矿工房间里那个疯癲的女人离开副本。 她站在副本入口处打电话。 “我找到了位面经营者，但是有两个……嗯，我会想办法从她们手中获得开位面通道的方法。” “另一个位面经营者自称顾长歌，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之前提及的那个顾长歌……” “为家族奉献是我的职责，家族研究位面跳跃，即使无法控制降落的位面，也是费了很大功夫的。” “这么多人参与，只有我一个人成功，我会在这个位面好好活下去，为家族爭取最大的利益。” “对了，阿渊最近怎么样了？我有点想他，能不能让他和我通个电话？” 第230章 商量个事儿 西陵悠在很小的时候，参与了西陵家族的位面跳转实验。 那场实验，一共有四十名孩子参加，二十童男，二十童女，被称作“蓬莱计划”。 当时，另外三十九位全部失联，只有西陵悠跳转到诡异位面，还能和现实世界保持联繫。 他们的位面跳转是单向、一次性的，无法控制跳跃的时间，也无法控制降落的位面。 她来到这里之后，便没有办法再回去。 西陵家族和乐园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繫。 他们为乐园提供贡品。 同时也从乐园那里得到好处。 西陵家族作为乐园的附属家族，世世代代供养乐园。 但是，隨著时间的增长，家族內部变得不再忠诚。 他们不再满足於献上贡品才能获得的好处，而是在私底下做了许多小动作。 他们越过乐园的监管，直接从经营者的手中获得异世界的商品，並且研究位面跳转技术，试图摆脱乐园对於家族的掌控。 西陵渊是西陵悠的哥哥。 两人自小分离之后，只能通过跨位面的电话联繫。 距离上次通话，已经有一段时间。 西陵悠很想再听听哥哥的声音，但是这次，她未能如愿。 灰白大雾笼罩著这座死城，偶尔一阵阴风吹过，带起几片枯叶在地上打著旋，显得街道更加荒凉。 西陵悠抬头看向天空，厚重的雾遮住了所有的光，落在她眼中，只剩下一片灰濛濛。 她很想回到那个充满人气味的现实世界。 当年她还太小，受到家族的教育，一心只有为家族荣光奉献自己的一生。 现在长大了，再回过头来想想，她其实心里有那么一点悔意。 她在这里混得很好，但这里终究不是她的世界。 她还是想回到现实世界。 幸好她的目標和家族是一致的。 只要完成家族的任务，从那些经营者身上找到位面跳转的秘密，家族就会研究出位面通道，让她能够早点回家。 方昭完成工作后，抱著谁也不想得罪的心態，在周易之那里拍了好一圈马屁，才跟著顾怀薇离开。 “咕嚕——” “咕嚕嚕——” “你很饿？” “……还行，也不是不能忍。” 顾怀薇被他肚子吵得难受，从翡翠手鐲里拿出肉鬆麵包，扔给了他。 “吃吧。” “谢谢。”方昭有些意外地接过麵包，撕开包装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吃得很仔细，连带著包装袋里的肉鬆渣渣一併舔乾净。 “疗养院里，房费包含著基本的三餐，副本这么苦，不如就在疗养院里常住嘍？” 吃完麵包后，方昭拍了拍自己的口袋。 里面所剩的阳寿黄纸已经不多了，如果再想续房费的话，他得从自己的生命里扣减。 “我现在的目標，就是在副本里多存一些阳寿，然后在疗养院里和我的伙伴一起多住一些时间。” 他也想著早点退休。 顾怀薇见他囊中羞涩，便提议道：“疗养院最近正在招聘护工，包吃住，但是没有工资，你可以来试试。” “有什么要求？” “需要签合同，如果违约的话会有生命危险，需要勤劳，没有过於旺盛的好奇心，嗯……还需要能和诡异相处的来。”顾怀薇只是隨便说了几条，具体要求还需要回去和林蛇他们商议一下，再做打算。 “除了护工，我还想再招聘一些发小gg的营销人员，如果能揽客回来的话，会有提成奖励。” “如果你会一些特殊技能，比如说推拿按摩，针灸拔火罐，唱歌跳舞啥的，院里也会额外给你阳寿报酬。” 方昭跃跃欲试，他以前学过钢琴和拉丁舞。 本以为世界被污染后，家里大价钱给他培养的兴趣爱好变得一文不值，却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请务必给我这个机会！”方昭对此势在必得。 顾怀薇找到白玉珍的时候，她正站在用骨头搭建的舞台上，浑身缀满灰晶宝石翩翩起舞。 因为是光著脚踩在碎骨之上，白玉珍並不好过。 山贼监工头子坐在主位上，一只脚踩在前面的桌子，一只手拍打著腰间的皮鼓。 他身后的那群追隨者围绕著舞台，隨著古典声狂舞。 这诡异还挺会享受的。 方昭在旁边小声提醒道：“想要通关副本，就得討好这个山贼头子。 山贼每月初一、十五，都会离开矿山，前往坟场祭拜自己的好兄弟。 那个时候，他会带亲近的人一起出门，我们只要被山贼头子认可，带在身边，就可以前往坟场乘坐殯仪馆的运输车离开。” 顾怀薇问：“殯仪馆是新的副本吗？” 在她眼里，新副本就是抢生意的。 “是的，不过这是a级通关规则，我们到时候可以躲在棺材里，在半路直接跳车。” 一舞毕，白玉珍不敢直接和顾怀薇说话，而是走到山贼头子的身边，从壶里倒出一杯血酒。 那酒壶是空的，白玉珍倒酒的时候很痛苦，因为酒杯里滴出来的，是她的血。 顾怀薇直接走了过去，从旁边拖过板凳儿坐在山贼头子的对面，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大哥，商量个事儿唄。” 那山贼浑身漆黑，他扭动著脑袋看见再次出现在副本里的顾怀薇。 然后抬起手，堵住自己的耳朵。 看样子，不太想合作。 第231章 污染的起源 在黑心商人还未前往灰雾镇，在这个小镇还仅有朴实的原住民的那些年，人们靠著出海捕鱼为生，自给自足，安居乐业。 矿山的灰晶石未被外界发现，那里人跡罕至，群山巍峨，常年被浓雾笼罩，阳光无法透过那些参天古木的重重遮蔽。 山贼的山寨便隱藏在其中。 他们是从外界犯了法，潜逃此处的。尤其是那山贼头子，据说是叛军头目，打了败仗之后，在外面活不下去了，便躲进山里。 他面容凶狠，身上縈绕著常年杀伐的血腥味。 以前的小镇居民会上山捡一些漂亮的石头在附近卖，但自从山贼来了之后，只要敢上山的人，见一个杀一个。 山贼头子把小镇居民的头颅製作成酒杯喝酒、穿成项链掛在脖子上，还会下山抢劫漂亮姑娘……小镇居民寢食难安，决定要对付山贼。 山贼头子虽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是对待同生共死的弟兄们，倒是非常的仗义。 秋天的时候万木凋零，山中满是枯木，小镇的几个被山贼抢劫过的居民从化学工厂那里买了一些石油、炸药，將整个大山点燃。 火是自下往上烧的。 山贼带著他的弟兄们一起往山顶跑。 直到最后，他的那些兄弟们围绕著他，把他包裹在正中间，他的兄弟全部被那一夜大火烧死，只有他从一片废墟中踩著火星活著走了出来。 他要復仇。 他衝下山，抓住了那些放火的人，扒下他们的皮做成皮鼓，敲响鼓点，以告慰兄弟们的在天之灵。 而他血腥残忍的做法，招来了小镇居民更强的报復。 小镇居民对外发了悬赏令。 为钱而来的外界游侠抓住了山贼五大绑交给小镇居民。 那些居民对山贼恨得咬牙切齿。 青壮年不敢上山捡石头，他们的孩子听见山贼的名字，夜晚会嚇到停止哭泣，小镇里的漂亮女孩不敢留长头髮，生怕被山贼掳上山。 小镇居民想要用石头砸烂山贼的脑袋。 踩烂他的皮鼓。 叫嚷著要把他吊死在钟楼之上。 那泛著异样光泽的石头滚落在外地商人的脚边，来自外地的商人饶有兴趣地看见这一幕，重金，將山贼赎了出来。 小镇的居民虽然憎恨山贼，但是大多数更贪恋金钱，毕竟，山贼造成的伤害有限，真正有血海深仇的不过其中几家几户。 气也出了，大多数山贼也烧死了，拿点实际的好处，才是聪明的。 商人带走了山贼，让山贼养伤，帮他埋葬那些死去的兄弟。 矿山被火燃烧后，变成了荒山，那里像是遭受了诅咒，寸草不生，一场雨后，冲刷掉那些覆盖在上面的灰烬，露出闪闪发光的灰晶矿石。 商人以低廉的价格，买下了那些山，然后，僱佣小镇的居民，开採矿石。 但是那些矿石像是遭受了诅咒一般。 以前捡石头的人，都不会生病。 但自从那场大火之后，进山的矿工开始感染怪病。 雾肺病像瘟疫一样蔓延，怎么也控制不了。 有人说是烧死的山贼回来索命了。 有人说这是像大山贪婪索取的下场。 来自外地的商人可不相信这种说法。 他靠著这些灰晶矿石，发了好大一笔財。 康復的山贼已经失去了他的山寨，他为了报答商人的恩情，帮助商人看管著矿山。 为了解决掉大批生病的矿工，商人在大山被挖空之后，要求山贼炸毁矿洞。 他不仅埋葬了生病的矿工，还欺骗了山贼，把他们所有人，全部都埋藏在矿洞里。 隨著巨石砸下，商人带著重金离开，所有的血与泪都被埋葬在重重碎石之下，不见天日。 而之前生病没有处理的那一批矿工，为了防止他们闹事，把这些丑事宣扬出去，影响到灰晶矿石的价格。 处理死人，永远比处理活人来得简单快速。 商人和本地的化工厂合作，以为他们安排后续的工作为由，將之前那批病情逐渐严重的矿工安置在化工厂。 这又有后来化工厂的爆炸事件。 榨乾了矿工。 矿工还生下了小牛马。 那些失去了父母的孩子成为了小镇里头疼的对象。 从化工厂离开的图书馆馆长，看见了这些小孩身上的巨大利益，他对外摆出慈祥的模样，收养了这些小孩儿，然后在他们身上投了巨额保险。 为了彰显自己对於孩子的爱。 他给每一个收养的孩子，都送了一块闪闪发光的灰晶宝石。 死掉一个，再把宝石收回，送给下一个。 这些孩子在图书馆里，死於各种意外事件。 他对外宣称，是孩子父母的亡魂不放过这些小孩儿，要带著他们一起前往极乐世界。 但其实，孩子的死亡，根本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坏事做尽的图书馆馆长也因此遭到了报应。 他也感染了雾肺病。 …… 这些就是这个小镇污染的开端。 试炼者想要s级通关，就得化解掉这个污染。 显然，这很困难。 顾怀薇的处理方式就简单粗暴了许多。 山贼捂住耳朵，不愿意和不用遵守规则的顾怀薇交流。 他是一个有原则的山贼，勤勤恳恳在副本里害人，见到顾怀薇这种跳跃出副本而存在的人，他不理解，只能离远点，再离远一点。 顾怀薇友好地拉下山贼捂著耳朵的双手。 诡异的力气本来就很大，再加上山贼肌肉健硕，顾怀薇拉他手腕的时候，她能听见他手腕骨头嘎吱作响的声音。 她得小力一点，別给掰断了。 “商量一下，带我和我的小伙伴一起去祭奠你的那群兄弟嘛，天天在山洞里待著，心里都要不阳光了。” 山贼摇头。 顾怀薇便拿走了他的皮鼓：“拜託啦，你喜欢看唱歌跳舞吗？实在不行，我也来给你表演一曲。” 山贼连连摇头。 他不听，也不想看。 一直在旁边保持沉默的白玉珍见顾怀薇直接能把皮鼓抢过来，眼里震惊，一闪而过。 她立刻哼出一曲小调，暗示顾怀薇，按照这个曲调拍响皮鼓。 “不，你想听。” 顾怀薇心领神会，她按照白玉珍说哼的节奏，拍响了皮鼓。 那皮鼓的触感极为怪异，毛孔细腻，不像是牛皮，也不像是猪皮。 隨著鼓乐声响起，那群原本围绕著骨架台舞动四肢的山贼，朝著顾怀薇的方向聚拢。 矿洞开始震动。 山贼僵著脸，脖子上的人骨头颅项链发出“刷啦”一声响。 他应该是有些生气。 虽然脸上表情僵硬，但他夺回皮鼓的速度非常快。 第232章 粗暴的通关 规则里虽然说，要得到山贼的信赖，成为他认可的伙伴，才可以和山贼前往坟场。 但是这个信赖很麻烦。 需要试炼者了解到山贼身上发生的事情，然后山贼亲手把皮鼓交给试炼者，让试炼者演奏一曲告慰亡灵的仪式，才算是成为他的伙伴。 白玉珍其实已经知道发生在山贼身上的一部分故事。 她这两天都在尝试著接触山贼头目。 贿赂了多少矿工，费了多少阳寿，吃了多少苦头，好不容易才获得了刚才跳舞的机会。 她准备徐徐图之。 却没想到顾怀薇一回来，直接把皮鼓从山贼那里拽了过来，当成玩具一样拍了几下。 但看顾怀薇的此番操作，白玉珍觉得，自己还是安静地等待著对方发挥比较好。 顾怀薇敲响皮鼓，山贼监工头子受到副本的限制，不得已地说出违背心声的话。 “咔咔咔……听到了你的鼓点声，我的兄弟认可了你。” “明天凌晨两点半，来四號矿洞找我，我会带你前往我兄弟那里，让他们看看你的模样……咔咔咔……” “哦。”顾怀薇恍然大悟，“原来敲这个鼓还有这个作用呀。” 顾怀薇又把那个皮鼓从山贼的手里抢了回来。 递给白玉珍。 “你们两个也敲一下。” 山贼伸出粗糙的大手，手背上刀疤开始显现，並且裂开。 他漆黑的眼神凶狠，喉咙里发出诡异特有的咔咔声。 “用一下，马上还你。”顾怀薇能够感受到山贼监工身上逐渐浓郁的黑气。 山贼猛地扑了过来。 顾怀薇早有防备，身子一转，迅速避开了山贼的突袭。 她也不气恼，故意歪曲对方的意思。 “你是想和我跳舞吗？” 山贼扑了个空，他想要阻止白玉珍敲鼓，但是被顾怀薇捏住双手的手腕，在原地转圈圈。 顾怀薇唇角掛著戏謔的笑：“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別急，他们马上就拍好还给你了。 来来来，旋转跳跃，让我们闭著眼～” 无论顾怀薇拉著山贼监工在原地如何转圈，那山贼的头都保持著一个方向。 他死死地盯著皮鼓。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伴你读，101????????????.?????超贴心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方昭拿到皮鼓时，稍微有一点愣神。 “发什么呆呢？还不快拍！”白玉珍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 “啊，好。” 这种轻易获得关键道具的感觉，让方昭觉得格外不真实。 没有付出代价，没有费尽心思去解开谜团，就这样，便拿到了皮鼓。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顾怀薇。 方昭心尖颤动。 隨后就是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 她应该相信白玉珍的眼光。 这个来歷不明的女店长，比他想像中的要更加厉害。 天榜算得了什么？ 能直接从诡异手里夺东西，才是真正有本事。 山贼眼睁睁看著皮鼓被其他试炼者敲响，然后极其不情愿地给他们开后门。 “咔咔咔……又听到了你们的鼓点声，我的兄弟又认可了你们。” “明天凌晨两点半，你们三个来四號矿洞找我，我会带你们前往我兄弟那里，让他们看看你们的嘴脸……咔咔咔……” 顾怀薇双手捧著皮鼓，还给了山贼监工。 “谢谢啦！” 山贼监工一拳把皮鼓打烂，从里面掏出斧头。 白玉珍和方昭面露畏惧。 顾怀薇只是笑眯眯地站在原地，看著他接下来想做什么。 “顾店长，小心那把斧头。”白玉珍忍不住出声提醒。 那山贼监工头子和顾怀薇对视，顾怀薇也不移开目光。 她就喜欢他们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诡异对顾怀薇无可奈何。 但是他有办法为难试炼者。 “咔咔咔……为什么要小心？难道你在害怕我吗？”山贼监工头子提著斧头朝白玉珍走过去，只要她说错一句话，他就可以用斧头砍断她脆弱的脖子。 白玉珍迅速解释了一句：“斧头锋利，我只是担心大王。” 山贼监工一斧头劈向白玉珍。 白玉珍瞳孔颤抖，但她还是硬生生地停在那里没有逃跑。 不能逃跑！ 只要不逃，就不会违反规则。 方昭顶著压力不说话。 不说，就不会错。 像这些小问题，顾怀薇留给他们自己解决。 她没必要等到明天，陪著他们从坟场里走一圈。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直接开车过来接人，效率更高。 顾怀薇完全忽视监工头子，和白玉珍等人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矿山副本。 方昭想要挽留，但被白玉珍拦了下来。 白玉珍对著方昭摇摇头。 她知道，顾怀薇来去自由，他们拦不住。 顾怀薇回绿洲疗养院之前，现在小镇找了一家荒废的温泉公馆，带著白咩咩一起，准备先泡个温泉再回家。 温泉公馆是一家酒店式公馆。 她们进入的时候，副本未开放，里面没有其他人类，就连诡异也处在安静的状態中，待在属於他们的位置沉默地等待著试炼者的来临。 温泉水池在负一层。 需要乘坐狭窄的滑梯才能到达。 池水呈现深浓的血红色，水面不平静，偶尔会泛起一连串气泡，伴隨著低沉的“咕嚕”声。 顾怀薇担心池子里是血，越洗越脏。 白咩咩则是裹著浴巾“噗通”一声跳了进去。 浴巾是从旁边的储物柜里拿的。 那个储物柜上的铭牌已经磨损，除了浴巾，还有一把带血的刀。 “顾姐姐，好舒服哦～你要不要也下来泡一会呀？”白咩咩撩著水，“感觉皮毛都要被烫柔软了。” 她捲曲的白色短髮沾上红色的水却没有被染色。 看样子这些水並不是血。 或者说，副本未开启之前，这就是个普通的红酒温泉。 “啊啊啊！顾姐姐，水里有人摸我的jiojio！”白咩咩速度超快的游到岸边，然后抓起旁边的衣服裹住自己的羊蹄子。 顾怀薇看见，一具尸体从温泉里浮了起来。 紧接著又是一具。 温泉里的水泡越鼓越大。 仅仅是一会儿功夫，原本好好的红酒温泉上，已经飘满了尸体。 那些尸体长得同一张脸。 是一个穿著校服的女生。 第233章 发小广告的 顾怀薇看著温泉水池里浮出来的那些尸体：“副本开启了。” “本来好舒服的，討厌啦，难得顾姐姐带我来泡温泉。”白咩咩从红色雾气中逃了出来，原本捲曲的短髮因为水汽湿漉漉地贴著脸颊。 “回去洗吧，院里还有空的疗养室。” 白咩咩不捨得离开，她的眼睛映出温泉的红光，小手捏著：“顾姐姐，要不然，我把那些尸体打捞乾净，丟出来，接著再泡一小小会会？” 她不嫌弃这些尸体。 爸爸以前工作回来，身上都会带著这些味道。 她觉得这种味道很安心。 唯一討厌的，就是刚才有人在水里摸她的脚巴丫子。 明明，她的羊蹄子最怕痒了！ “水质变差了。”顾怀薇的指尖轻轻抚过鼻子，“腐臭的味道加重，別让副本的味道侵染到你。” 白咩咩“哦”了一声，虽然快乐短暂地结束了，但她还是很听顾怀薇的话，用储物柜里的来歷不明的毛巾擦身体。 越擦，身上被侵染的红色越多。 “怎么擦不乾净嘛，明明毛巾是白白的呀。” “別用副本里的毛巾，上面有污染。”顾怀薇从翡翠手鐲里拿出新的毛巾，扔给白咩咩，“用这个，擦擦。” 污染虽然没有办法伤害到他们，但是那种粘稠的覆盖在身上的感觉，还是会令人不適。 “好嘟。”白咩咩抓起比自己身子还大的浴巾，先放自己的鼻尖上闻了闻，“好香香，有顾姐姐的味道哦。” “打住，卖萌可耻。” “可是就是很香香呀。”她用浴巾把自己整个人裹住，只露出小巧的脸蛋儿，还有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像是一只蘸了椰蓉的年糕。 顾怀薇別开目光，不再看她。 不然，她会忍耐不住，使劲戳她的脸。 地下室的储物柜原本是崭新的。 但此时此刻，储物柜像是被锈跡侵蚀，变成了黄褐色。 有三扇储物柜的门崩开，其中一扇里面有长长的黑色头髮掉出来。 顾怀薇把地上的毛巾捡起来，放到原本的储物柜里。 打开那扇橱柜，里面哗啦啦掉出来一堆东西。 有上面满是不明排泄物的书包。 被撕开的作业本。 写满“死全家”“坐檯女”“温泉鸡”的校服。 一张属於女生的学生证，学生证上的照片脸被刀划掉，身上的校服，和水中尸体的校服相同，上面写著“灰雾大学”。 还有一些被踩烂的药盒子。 那些药是医治雾肺病的。 顾怀薇把白咩咩从里面拿了浴巾放了回去，那浴巾进入储物柜，变得潮湿，一只苍白的手从储物柜里伸了出来，抓住那个浴巾。 鲜血从浴巾正中间溢了出来，然后顺著储物柜的边缘往外流淌。 “啪嗒——”顾怀薇直接把储物柜的门关上，假装没看见那只手。 白咩咩已经穿回乾净的衣服，那矩形的瞳孔像刚剥开的葡萄。 她的眼睛几乎可以看到360度的视角。 刚才，有什么东西从天板上面爬了过去，然后打开了上面通风口的盖子。 顾怀薇只是来泡温泉，暂时没心思在这个副本里瞎转悠。 她牵著白咩咩，准备原路返回。 下来的大门关闭。 顾怀薇拉了几下门，没有拉开。 稍微用点力，门把手直接被拽了下来。 “哎呀，坏了。” 白咩咩立刻上下挥著松松垮垮的袖子，一副担心被人索赔的样子：“顾姐姐，这里没有人，快点藏起来。” 本来是光明正大拽的。 顾怀薇被白咩咩一顿嘘，搞得有些紧张，她赶紧把拽下来的门把手藏进旁边的瓶里，欲盖弥彰。 门锁都被拉了下来，那扇门还是抠不开。 “楼上有通风管道，我们可以从上面走。”白咩咩这是刚才通风管道打开的位置。 “不用，你往旁边站一点。” 顾怀薇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攒足力气，往前冲，直接踹向大门。 那门確实没办法正常打开。 顾怀薇一脚，直接把整扇门踹了下来。 大门“轰隆”一声倒地。 “搞定了。”顾怀薇拍拍手，她可懒得去爬那个什么通风管道。 白咩咩在倒下的门板上面蹦了蹦，有些奇怪地问道：“这门明明很薄，为什么刚刚嵌得那么紧？” “这或许就是试炼者口中不可撼动的副本力量吧。” 顾怀薇听觉敏锐，她能感觉到副本开启之后，原本围绕在地下室里的一些脏东西正在悄悄退开。 “走啦，回家了，免得有怪东西爬出来，让我们赔偿。” 顾怀薇搞完破坏，赶紧离开。 沿著贴了大理石瓷砖的阶梯往上走，温泉公馆內的场景和刚才下来的时候很不一样。 下来的时候，整个温泉公馆感觉灰濛濛的。 而现在回去的路上，却感觉充满了腐锈的味道，就像是泡水生锈的废铁，从骨子里就烂开了。 一路来到大门口，顾怀薇和那群刚进入副本的试炼者打了个照面。 对面一共三人，穿著和地下室里女尸同样款式的校服。 而在温泉公馆外，还停著一辆校园巴士。 那三名试炼者看见顾怀薇，不约而同地感到惊恐，他们把顾怀薇和白咩咩当成副本里的诡异，脚步死死地钉在了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哈嘍。”顾怀薇友好地打招呼。 空气凝固了几秒钟。 没有人敢回应她。 好吧，这些人又开始误会了。 顾怀薇不做解释，她掏出传单。 他们呼吸停滯。 顾怀薇笑著朝他们走了过去。 他们压抑住逃跑的衝动，心臟砰砰地都快跳了出来。 顾怀薇把传单塞进了他们手里。 他们紧张地低下头，仔细地阅读传单上的gg，调动大脑的全部细胞记住上面的每一个字。 他们在gg单上面寻找规则。 然后横看、竖看、上看、下看，都觉得上面写的这一大坨和规则没有任何关係。 顾怀薇嘆了口气：“別紧张，我就是进来发小gg的。” 试炼者如临大敌，这话说出来也没有人信。 倒是试炼者中一个老头儿指著传单上的医疗服务，问道：“你们真的可以做心臟搭桥手术吗？” 第234章 三星疗养院 绿洲疗养院现在只是二星级，做心臟搭桥手术需要升级到三星，然后解锁智能化手术室。 不同於基础护理需要人工负责。 智能化手术室內的手术是全自动的。 仪器会直接解决复杂的手术环节，不需要专业的医生辅助。 顾怀薇这次回去，让林蛇从安全屋里再忽悠几个人，绿洲疗养院升级到三星级指日可待。 “可以呀。”顾怀薇看向那个头髮白的老头，“你要是能够顺利离开这个副本，欢迎来我的疗养院里实地考察一番。” 那老头沉默的点了点头，面色凝重。 “我的疗养院欢迎所有人。”顾怀薇为了提高之后的生存率，让他们有机会能够踏入绿洲疗养院，要好心提醒。 “各位，这家温泉公馆，楼上是休息的客房有小温泉，负一楼有一个超级大温泉。 你们如果想前往负一楼，电梯到达不了，必须走楼梯，因为是大理石地面，格外湿滑，当心別摔下去了。 那个门从里面特別难开，温泉的水质也不太好，储物柜里有脏东西，我是不怎么推荐的。” 试炼者面面相覷。 他们还是第一次刚进入副本，就遇见那么友好的诡异向他们透露副本里的构造。 难道面前的这个诡异是嚮导？ 顾怀薇过於友善。 他们觉得顾怀薇是想混淆他们的视听，引诱他们触犯规则。 说不定通关的关键就在楼下。 那个负一楼的温泉，一定藏著重要的线索…… 顾怀薇转身离开。 老头身边的青年人小声问道：“刚才那两只诡异，难道不是这个副本里的吗？” “不知道，可能是其他副本过来串门的。”老头有些魂不守舍。 他想著自己在副本外有心臟病的孙女，考虑著是否要拼一把老命，带著她前往绿洲疗养院。 青年人手中还攥著gg单，他感嘆道：“原来诡异也会跨副本抢生意呀。” “我觉得怪怪的，我们还是不能太相信诡异的话。” 一直沉默的女生也觉得顾怀薇有些怪异，她觉得顾怀薇和之前见过的那些诡异不一样，即使脸看不清，却觉得格外有魅力，让人愿意停下来听她说话。 青年人点头：“那肯定，副本里唯一可以相信的，只有规则。” 回到绿洲疗养院，在林蛇的协助之下，他们从安全屋附近又招揽了几名人类顾客，將绿洲疗养院从二星级升级到三星级。 【绿洲疗养院：三星级】 【恭喜店主完成二阶段拉新客任务，本次升级消耗5000日阳寿。】 【已付费解锁区域：外伤诊疗室、中级疗养室、中级护理服务、特殊饮食服务。】 【可付费解锁区域：智能化手术室、高级疗养室、高级护理服务、定製化食疗餐饮服务、休閒娱乐大厅】 【二阶段拉新任务超额完成，本次增长的新客总数为23位，其中非人类7位，人类16位。】 【恭喜获得特殊奖励：可制定三条绿洲疗养院规则，该规则的约束力等同於本位面副本內规则。】 【剩余阳寿：122875日。】 【疗养院內现居住顾客：34位】 【警告！房间不足！警告！房间不足！】 绿洲疗养院从一星升级到星的时候，疗养室的房间变为三十三间。 现在从二星升级到三星，需要三天的扩建时间。 疗养室的规定是一人一间，还有一位客人，没办法分到疗养室。 “店长，我的房间呢？”从安全屋而来的最后一位试炼者百无聊赖地站在柜檯前。 他叫做欧豆豆，是位富二代兼时尚潮男，头髮染得五顏六色，嘴巴里还嚼著口香。 欧豆豆的爹是暴发户，副本降临之后，靠著钱过过一段好日子。 但后来，原本的货幣体系崩塌，人们只认那种写著阳寿的黄纸，他们家彻底破產，家里一堆兄弟姐妹需要和普通人一样，跑进副本討生活。 顾怀薇小手一摊：“你得在三天后才可以分到房间。” 欧豆豆瞪大眼睛：“不是，你玩我呢？” “没有哦，你仔细看一下合同，合同的开始时间是三天后。” 欧豆豆买东西从来不看合同。 他只知道贵的就是最好的。 虽然家里破產了，但是他那个大了他三十岁的女朋友在副本里叱吒风云，契约了好几个诡异，阳寿也多到根本用不完。 欧豆豆在女朋友的保护下，做起了她眾多小娇夫之一。 在这里订房间，是他的老baby交给他的重要任务，他绝对不能搞砸。 欧豆豆发现自己被坑，他盯著合同，撩了一下骚包的刘海，把合同拍在前台眉头一皱：“我再加你两倍的阳寿，给我现在！立刻！马上！安排一个房间！” 態度强势，气场充足。 他觉得自己大声说话的样子帅爆了。 听到两倍阳寿，顾怀薇觉得自己有必要克服一下困难。 她笑道：“好的，尊敬的顾客，我现在就给你协调房间。” 欧豆豆见顾怀薇笑了起来，有一瞬间失神。 他从未觉得一个女生简单的笑会那么迷人，就像是春风轻轻拂过他的心间。 意识到自己失態，他把脑袋一扭，说话的声音也降了下来：“哼，这还差不多。” 顾怀薇找到了夏文心，和她说了欧豆豆的事儿，並且表明，只要她愿意把房间协调出来，这笔收益，她们一人一半。 夏文心很心动。 她是靠著方昭的接济，才能够在绿洲疗养院里养伤的。 方昭和白玉珍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她害怕他们一去不回。 “没房间的这三天，我无处可去。”夏文心捏著拳头，说出心里的顾虑，“我不能在小镇里游荡。 灰雾镇是一个副本群，几步路走错，就有可能进入新的副本。 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復，一旦进入新副本，就是死路一条。” 比起赚取阳寿，她的小命更加重要。 顾怀薇提议：“你可以留在疗养院里和我一起住。” “这也可以？”夏文心先是一愣，隨后又惊又喜。 这简直就是白捡的便宜。 夏文心觉得顾怀薇更加的和蔼可亲。 顾怀薇点头：“我不额外收你费用。” 两人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顾怀薇带著夏文心前往童梦主题房间。 推开门的剎那，眼前的景象让顾怀薇愣住，隨后眉头微皱。 “谁进过我的房间了？” 第235章 不稳定状態 房间里满满当当都是鲜，玫瑰层层叠叠堆满了角落，娇艷欲滴，红得刺目。 里还放著贺卡。 贺卡上写著“喜欢你”。 那香味太过浓郁，顾怀薇嗅觉又过於灵敏，刚进门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被那香味冲得脑壳疼。 “林蛇——”顾怀薇朝著门外喊去。 他来得没那么快。 林蛇这两天在设计招聘海报，他会在屋顶上寻找设计灵感。 和鹤雪衣对生命的热爱不同，林蛇喜欢这个死气沉沉的位面。 天空灰沉沉的如同一块钢板，將阳光盖得严严实实。 城市没有风，没有人，没有鸟雀的叫声，除了副本里的廝杀和尖叫之外，外界衔接的道路只有一片死寂。 屋顶上，林蛇黑髮垂落，零碎的髮丝挡住墨绿色双眸，与阴霾融为一体，自上而下俯视著这座城市。 这样的环境能让他更加安心地工作，暂时忘记半成品给他带来的耻辱感。 他苍白的手指握著滑鼠，在屏幕上勾勒出设计的线条。 听到顾怀薇的声音，林蛇做著设计的手一顿。 在一楼园里照顾那些太阳的鹤雪衣也听见了顾怀薇叫林蛇的名字。 他抬起头，和屋顶上的林蛇对视了一眼。 他衝著林蛇露出浅淡的笑。 林蛇並没有友好回应，而是面无表情转身下楼。 他不爱粉饰太平。 鹤雪衣笑著捏住手中的，然后微微用力，把那朵他精心饲养的太阳连根扯了下来。 指尖抚摸著娇嫩的瓣。 碾成碎片。 淡香的汁水停留在他的指尖，慢慢散去。 只留下残破的落在地上慢慢腐烂。 见林蛇是从楼上走下来的，手上还抱著银白色的笔记本电脑，顾怀薇意识到他刚刚在工作。 “抱歉，打扰到你干活了。” “这几天你在疗养院里，知不知道这些是谁送的？” “我需要查一下监控。” 林蛇电脑正好在手中，他把监控页面调了出来，顾怀薇看见那个半成品从黑色房门里走了出来，捧著一束又一束的玫瑰，在深更半夜撬开她房间的门锁，然后把摆了进来。 这个位面没有。 至少，灰雾镇没有玫瑰。 他不是一次性摆的。 而是连续几个晚上，绕开疗养院里其他人，偷偷摸摸送了好几趟。 看他那鬼鬼祟祟的动作，顾怀薇抽了抽唇角，只觉得这个半成品顶著周川寧的脸，脑袋有些不正常。 夏文心凑到旁边看监控视频，心直口快地说道：“顾店长，这是你的追求者吗？” “不算是。” 半成品吞噬了无数条生命，脑海里有许多其他人的意识，除了周川寧在上个位面对顾怀薇表现出这方面的兴趣之外，半成品本身对她没这方面意思。 “他应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给你告白呀。”夏文心看见了那张写著字的贺卡，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挺漂亮的，就是行为有点痴汉。” “想要的话，送你了。”顾怀薇对於这些不太感冒，只觉得麻烦。 夏文心连连摆手。 別说她已经心有所属，就算是没有，她也没有时间和心力处理这些私人感情问题。 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活下来。 在林蛇的帮助下，他们把这些全部清理乾净。 童梦主题房间的门锁没有办法更换成电子锁。 她就额外加装了一道锁，免得再次被人偷摸著溜进来。 顾怀薇回店的时候，半成品总是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他似乎是不用吃喝，整天在房间里也不知道捣鼓什么事情。 其中有一天凌晨，顾怀薇起得早了些，先加会班看店里流水，那半成品神神叨叨地从房间里出来，然后將摺叠好的千纸鹤笨拙地放在顾怀薇的办公桌上。 “我们结契吧。” “带你回去，回之前的世界，我买下了一颗小行星，想要送给你。” “我……外面有危险，我有好多话还没有来得及和你说。” 他以周川寧的语气说著话，然后脸部肌肉抽搐，五官又开始变化，说话的声音从男生变成女生。 又不稳定的变回半成品。 变成半成品时，他眼睛里看著顾怀薇时渴望的光芒会消失。 他彬彬有礼地说道：“顾小姐，失礼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充斥在我的脑海里，我还没有办法完全纳为己用，请不要回应那些人，我会儘快处理好我的个人问题。” 半成品担心顾怀薇会对他吸收掉的那些人有所留念，然后帮助他们意识復甦。 周川寧已死，那残留在半成品体內的意识，不过是一缕执念，顾怀薇不会做任何回应。 顾怀薇把千纸鹤丟进垃圾桶里。 “那你可得快点处理，免得我们进入乐园的时候，我等著你一起商量作战计划，然后周警官冒了出来，让我跟他回去孵化小异形。” 半成品脸色一沉：“我不会让这些事情影响到你我的大业。” 顾怀薇继续手头上的加班：“那便再好不过了。” 林蛇把招聘海报做出来，顾怀薇便带著白咩咩，把那些海报贴在小镇的各个副本门口。 副本里的诡异会把这些小gg撕下来。 顾怀薇便挨著副本与外界的界限贴。 刚刚好就卡那一个位置。 诡异出不来副本，撕不掉。 不仅如此，顾怀薇还把小gg偷偷贴在那些从外界副本开过来的车子上，藉助那些车子，把gg打到外界去。 灰雾镇之外，谣言四起。 传说有个叫做“绿洲疗养院”的病毒式副本，会在其他副本里刷存在感，疯狂诱惑试炼者前往。 又有一种传说，这个绿洲疗养院很可能就是这个世界的终极副本，据说前往那家疗养院的人，很多都没能够再出来。 夏文心和顾怀薇住了三天，第一天晚上她很紧张，睡不著觉，便半夜睁著眼睛偷看顾怀薇。 她看见顾怀薇身上好像有一圈淡淡的光圈。 揉了揉眼睛再看，又好像是她的错觉。 害得她胡思乱想了一个晚上。 等到第二天晚上，她好不容易能睡著觉，但总是做噩梦，梦见自己被野兽环绕撕扯，半夜嚇醒，汗流接踵。 第三天晚上，夏文心乾脆不睡觉，她觉得这个房间和自己不太对付，躲在被窝里玩手机，玩了一夜。 三天的时间很快，方昭和白玉珍也在此时从副本里回来。 方昭身受重伤，左腿绑著木棍。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顾怀薇看著电脑里的订房状態，问道：“现在院里只剩下中级疗养室有空房，价位比普通疗养室高，你要不要等普通的空出来再住进去？” “不了。”夏文心连连摇头，她打了个哈欠，要不是脸上烧伤，她现在的眼袋可以掛到下巴上，“我还是正常订一个房间吧。” 免费的果然是最贵的。 在和顾怀薇住在那个房间里，她不是被噩梦嚇死，就是困死。 第236章 疗养院布局 方昭是在最后去坟场的时候受了伤，大腿被坟场外的荆棘丛刺伤，流血过多，被白玉珍勉强拖出了副本。 他们一回来，就去了护理室，正好夏文心升级了房间，方昭可以在中级护理室做一些简单的伤口缝合。 三天，疗养院基础升级完成。 也不知道是不是鹤雪衣喜欢在这个位面侍弄草的缘故，在外界的庭院里出现了一座阳光房。 房门口贴著“仅限人类”的提示牌，屋顶是巨大的透明玻璃，房內藤蔓垂掛，鲜盛开，中央还有一个小喷泉，水流潺潺。 这个小镇常年大雾，但房里却阳光充足。光源和疗养室窗外的阳光一样，不知是从何处来的。 来疗养院休养的人类顾客早就受够了大雾沉沉的环境，他们贪恋阳光的温暖。 疗养室会因为入住的顾客不同，窗外的风景也不同。 人类如果住进去，就是阳光大床房，窗外阳光明媚，鸟语香，虽然不可触碰，但真实感十足。 诡异如果住进去，就是阴暗死寂房，窗外人间炼狱，尸横遍野，同样不可触碰，但光看著就能让他们心情愉悦。 之前，人类顾客喜欢待在房间里晒太阳。 有了阳光房之后，身边的客人会推著轮椅，在房里面享受片刻的寧静。 逐渐的，人满为患。 如果去玩的话，那里经常会没有位置。 阳光房，诡异不能进，鹤雪衣便在里面给那些顾客宣扬一些他的个人教义，然后分发绿色小果实。 这导致一位顾客笑著自杀，然后身体里生长出绿色的枝丫，化作阳光房的一部分。 为了此事，顾怀薇把鹤雪衣单独叫出来谈话。 她掰著手指，细数了一下他对疗养院的贡献。 “你一共就带回来一个麻烦的顾客，就不要再霍霍其他普通人了。” 鹤雪衣喜欢那些脆弱又敏感的灵魂。 喜欢看著他们在生与死的界限中挣扎。 更喜欢在他们绝望的时候，予以虚假的救赎。 他琉璃金色的眸子闪著微光：“既然店长小姐已经发话了，我当如店长小姐所愿。” 他的笑容永远是那般和煦。 但他是个个人主义很强的人，顾怀薇总觉得他会阳奉阴违。 疗养院的房间，由原本的三十三间变成了单独的疗养大楼。 大楼一共六层，最下面两层是普通疗养室，配备单人床、独立卫生间和一些简易家具。 基础护理室也在这两层，护理包含在房费之內，除了帮助顾客进行日常护理外，还有一些基础健康检查服务，比如说测血压、体温之类的，不收费。 这两层还有免费的自助餐，只不过是大锅燉，只能保证管饱，口味和菜品新鲜度都一般。 三至四楼是中级疗养室，配备柔软大床，有独立的阳台和浴室，还配了电视和空调。 中级护理室在三至四楼，护理服务额外收费，这里可以买到一些额外的止疼药、感冒药、消炎药或者是抗生素等，还有仪器可以进行简单的伤口处理。 这两层的餐饮区提供低、低盐的餐饮服务，並且会標註出食物的成分，防止顾客对特定食物过敏。 五至六楼是顾怀薇新解锁的高级疗养室，房间配备电动病床、智能化家具，靠语音就可以使用，方便快捷。 高级疗养室在这两层，服务暂时未开放，包括24小时专人陪护、针对个人的病情管理和心理辅导。 顾客的电动病床旁有一个红色小按钮，只要按一下，专门的陪护人员就会立刻到场。 如果付出额外阳寿的话，还可以享受定製化食疗餐饮服务，疗养院里会有专门的营养师根据每位顾客的身体健康状况，定製营养餐。 安全屋那边，夏文心帮顾怀薇跑了几趟，现在已经不需要专门宣传。 只要来到灰雾镇这片副本群，口袋里稍微有点阳寿的试炼者，都会前往疗养院住几天，治疗伤口或者休息一段时间。 赵莲心的丈夫小吴房费快要到期了。 “我的老婆回来了吗？” 这已经是他一天內第七次，跑到前台来问这个问题。 “没有。”顾怀薇头也不抬，公事公办地回答他。 最近疗养院招聘了一批护工，顾怀薇是看体格和专业水平招聘的，小吴总是骂骂咧咧，说没有穿护士装的大美女照顾自己。 但隨著房费逐渐到期，他肉眼可见地焦虑起来。 他拍打著前台的桌子，嗓门格外嘹亮：“我老婆就是从你们疗养院离开的，你们凭什么不管她的死活？” 桌面颤动，让顾怀薇没有办法填报表，她抬起头：“这位顾客，我们这里是疗养院，度假修养的地方，不负责保护顾客离店之后的安全。” “我不管！她好好的一个人，活著进来，现在不明不白的消失了，你们店里得给我一个交代！” 人不讲理起来，说什么都没用。 顾怀薇只需要在他合同到期的时候，把他丟出店里就可以了。 没必要爭论。 见顾怀薇沉默，小吴以为自己强势的態度让顾怀薇胆怯了。 他得意扬扬地说道：“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曝光你们！说你们这里是黑店！是害人的副本！把人骗进来杀！ 到时候你店里的顾客全部跑光光。 想让我帮你们说好话也可以，你得把我老婆交的所有房费三倍退还给我，並且给我三千日阳寿的精神补偿。 我和我老婆感情很好的，从小青梅竹马，伉儷情深，只找你们要这点阳寿赔偿，简直是便宜你们了！你就晚上睡觉的时候偷著乐吧！” 第237章 无赖的纠缠 顾怀薇格外冷淡地看著他剩余的住房日期，竖起两根手指头。 “你还剩两天，请在明天下午2点之前续约。” 小吴听见顾怀薇在催缴房费，瞬间破防，他眉毛拧起来，那尖嘴猴腮的模样显得格外刻薄：“我刚刚说的那么一大堆，你听见了吗？” “哦，听见了。” “听见了你不给我一个交代？”他把手一直往顾怀薇的面前伸。 见顾怀薇身边没有助手，又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便心生邪念，想著推搡她，手还专门往敏感的地方摸。 顾怀薇先挡了一下。 小吴得寸进尺：“你还不赶紧赔偿给我！” 顾怀薇能察觉到对方刻意掩饰的动作。 “唉，为了保持生意上的体面，我的脾气已经很好了。” 她看著他，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儿。 “我並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请你不要总是在我耳边嗡嗡叫，那会让我忍不住的。” “忍不住什么？”小吴直接吐了一口口水在前台，“其实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你一个女的整天在外面拋头露面做生意，能干得好吗？ 別人家的前台小妹都是又温柔又漂亮，態度也好。 哪里像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经常不在店里，玩心太重，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鬼混了。” 顾怀薇轻声嘆息，在半空中轻轻地捏住他的手腕：“你这手呀，太不老实了。” 还没怎么用力，小吴就感觉到手腕处传来一股剧痛，紧接著就是骨头“嘎吱”作响的声音。 像这种瘦弱的男生，她隨隨便便就能让他骨断筋折。 她面无表情地看著他：“这位吴先生，请你不要再干扰我的工作好吗？我现在真的很忙。” “啊啊啊！”小吴发出杀猪般惨烈的叫声，“暴力女狂魔！你你你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力气这么大！” 他叫得越惨，顾怀薇心情越好。 “哎呀，稍微用力用得多了一些，快点去护理室吧，去晚了说不定会留下后遗症。”顾怀薇笑眯眯地鬆开手。 她只是卸了他的手腕关节，又没有捏断他的骨头。 顾客还在合同期內，顾怀薇会稍微留手，不会弄得太难看。 小吴吃了瘪之后，骂骂咧咧，捂著手腕，前往基础疗养室正骨。 基础疗养室没有这个功能。 他跑到中级疗养室门口闹。 又叫又骂，撒泼打滚，但没有人理他。 闹的过头了，他能感觉到一股阴湿的目光在背后盯著自己，让他头皮发麻。 回过头，他看见自己最討厌的那个男店员，用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看著自己。 那个眼神不像是看客人的。 更像是来自於冷血动物，躲在阴暗潮湿的环境里，盯著猎物的眼神。 让他不寒而慄。 他手腕疼得要死，最后没办法，耗费了自己的阳寿，才把手腕的骨头正上。 第二天，小吴改变了策略。 他偷了鹤雪衣摆放在大厅瓶里的太阳，捧到顾怀薇面前。 “小美女，这个是送给你的，喜欢吗？” 顾怀薇扫了一眼他手中的。 那已经蔫巴，朵因为脱水而垂下头，心处的那些虫子一根一根耷拉下来，格外丑陋。 “请不要乱拿店里的东西。” 小吴本来腿就瘸了，现在手上又打了绷带，行动起来都困难，嘴巴却还不老实。 “其实，我和我老婆早就没有感情了，她这个人特別强势，觉得自己能赚一点阳寿就了不起，事事都要压我一头，从来不考虑我的尊严和感受。” “打住，別在我这里絮叨。”今天是小吴合同到期的最后一天，顾怀薇决定卡著合同结束的点，让林蛇他们把这个討厌的顾客撵出去。 “別这样，小美女，我可是把一颗心都捧到你面前了。”小吴只当顾怀薇是害羞了，他年轻的时候对付女人有一套自己的章法，那就是一定要脸皮够厚，死缠烂打。 什么物质啊，长相啊都不重要。 女人的脸皮都很薄，都不擅长拒绝，只要足够纠缠，就一定能得手。 他的老婆年轻的时候就是这么被他追到手的。 顾怀薇很烦这些油腻的话：“你的手是不是好得太快了？” “我知道，你把我的手弄脱臼，只是想吸引我的注意，虽然有点暴力，但是我不怪你。” “你还是怪我吧。”顾怀薇无法理解此人的脑迴路。 “为什么？” 顾怀薇看著他冷笑，因为合同到期之后，她就不会是现在收敛的態度了。 小吴没有察觉到危险，他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继续在顾怀薇面前喋喋不休：“这么多年来，我和我老婆也没有小孩儿。你知道的，这种事情一定是女人的毛病，她那块土地里种子不发芽，我还得包容她，一包容就是这么多年，我真的很累。 现在，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弃我身体不好，跟著別的男人跑掉了。当然，我也不怪她这么做，我和她都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小吴口中的新的开始，就是来骚扰顾怀薇。 听他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顾怀薇把手中的帐本一扔。 “第一，別人不要的东西，我也不要，我这里不是垃圾回收站。 第二，就算是和我谈恋爱，也不能免房费。 第三，我这个人喜欢用金钱检验真爱，如果你真的喜欢我，请出双倍的房费，支持我的事业。” 顾怀薇说得格外直白，一点也不留情面。 小吴打心底里觉得顾怀薇非常的物质。 但是他还是舔著脸说道：“要不房费就从未来给你的彩礼里面扣。” 这话过於离谱。 顾怀薇抿了抿唇，不再理他，而是从前台离开，绕过小吴，前往庭院，来到坐在庭院的长椅上静默看书的鹤雪衣身边，微微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鹤雪衣將书卡在膝盖上，侧过金色的眸子看了一眼屋內的小吴，对顾怀薇点了点头。 “放心吧，店长小姐，我会处理的比林蛇还要漂亮。” 小吴感受到这股目光，紧紧握住手中的，在心里想著，怪不得这个拜金的女店长装矜持，原来是和自己的助手不明不白。 这个疗养院的规模还怪大的。 他觉得，顾怀薇就是靠著自己的那点姿色勾引男人留在店里打工，从男人的口袋里骗阳寿，才能供养得了那么大的疗养院。 “真能装，不过没关係，我有的是耐心，早晚给你拿下。” 他幻想著拿下顾怀薇之后，让她赶紧怀孕，三年生两个，这样她就没有精力再管店里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这家疗养院的老板，多招聘一些护士小姐姐，白天上班，晚上给他做按摩。 第238章 死前的悔意 顾怀薇刚才是告诉鹤雪衣，那个姓吴的顾客偷了他放在大厅的太阳，並让他在合同结束之后，把那个小吴处理掉。 小吴还想继续纠缠顾怀薇，顾怀薇正在对那些新招聘来的护工做个简单的上岗前培训，人比较多，他没有办法插话。 下午二点，是房费到期的时间。 小吴躲回了自己的疗养室里，总觉得心慌慌。 原本，他这个房间的阳台外是阳光明媚，但一到下午二点钟窗外的布景突然变了，变成了真实的街道，变成了那阴沉沉的灰雾镇。 就连整个房间也冷了许多。 他在这个疗养室里生活的痕跡似乎在一瞬间消失了。 小吴有些恐慌，他把门反锁，准备採取无赖战术，无论是谁来敲门，他都不开门，坚决不退房。 门把手被扭动。 他使出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抵著门。 十根脚趾头抠著地，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门上，但还是无法抵抗那推门的力量。 他摔倒在地，仰著头，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老鼠，惊慌失措地看著走进来的纯白少年。 少年眉眼如画，他身穿白袍与这个灰暗的房间格格不入，鹤雪衣向他伸出手，手心里放著颗红色果实，那鲜红的色泽像是浓醇的红酒，带著诱惑。 在鹤雪衣浅淡的笑容里，小吴鬼使神差地吃下了那颗果实。 起先，並没有什么感觉。 只是肚子那里，好像有什么小小的东西破开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藏书多，?0?????????????.??????任你读 】 在某一瞬间，小吴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老婆。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刚谈恋爱的时候，赵莲心那充满胶原蛋白的皮肤，以及眼睛里天真的笑意。 从什么时候这些东西消失了呢？ 好像就是从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她变得很累。 衰老的似乎特別快。 结婚后，她变得囉嗦，整天苦大仇深，无时无刻透露著疲惫。 他越来越討厌她。 但是在这种时候，他的脑袋昏昏胀胀，又想起了他最嫌弃的赵莲心。 如果她回来就好了。 这样房费就可以续上。 窗外的阳光又可以升起来。 他不想面对污染来临后这个冷酷的世界，不愿意离开这个吃喝不愁的疗养院。 他有点怀念自己的黄脸婆了。 …… 顾怀薇正在给新招聘的护工播放学习课程。 因为上次，绿洲疗养院奖励了她书写三条规则。 她今天上了第一条。 用加工过后的灰晶矿石製作成文字，然后掛在大厅上，灰晶矿石的诅咒，在疗养院里不生效。 “契约具有强制约束力，不可违背。” 虽然这个位面里的人对白纸黑字上的文字格外敏感，但顾怀薇还是有必要制定这一条规则，防止个別类似於小吴的顾客，还有那些招聘的工作人员毁约，他们追责麻烦。 顾怀薇坐在工位上，透过大厅的玻璃看向窗外的园。 新掩埋上土的坑洞里，一棵新的树生长在柵栏边，鬱鬱葱葱，枝繁叶茂。 园里的太阳似乎更加鲜艷。 小吴已经彻底消失，变成园里的一部分。 就算他的心再过腐烂，他的身体还是很好的养料，滋养著土壤，生长出象徵著生命的绿植。 方昭接受治疗之后，很幸运的从昏迷里醒了过来。 他和张文武都坐著轮椅，在园里並排晒太阳。 张文武就是之前在副本里，用一只手替代损坏书架脚的那个男人。 他和方昭一样，都经歷了图书馆副本，两个人有许多共同话题，正在彼此交流普通人过副本的经验。 白玉珍则是和张文武怀孕的老婆秦玉环聊天。 绿洲疗养院內，没有副本和污染，岁月静好。 顾怀薇烧了那些阳寿的纸，白烟裊裊进入她的身体，她的身体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寿命在增加。 这个位面的阳寿，比上个位面的磁力值更得顾怀薇喜爱。 她需要时间。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需要点亮多少盏灯，才可以打开乐园的大门。 顾怀薇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所经歷的小位面越多，离现实世界，也就开始越来越远。 当一个人无比执著於一件事情的时候，就註定要忽视其他很多事情。 现实世界，正在准备毕业论文的沐灵汐把手中的笔一丟，看向窗外晨起锻链的人，嘆了口气，心里想著顾怀薇什么时候会回来。 电脑屏幕的白光映照著顾怀薇的侧脸。 她用滑鼠滑动著下一阶段的升级任务。 【绿洲疗养院：三星级】 【解锁下一阶段营销任务：邀请灰雾镇镇长，本镇不少於三位著名商户、天榜第一人，进绿洲疗养院参观，並撰写宣传稿。】 灰雾镇镇长（未邀请） 本镇著名商户（1/3） 天榜第一人（未邀请） 【註：本阶段升级有概率触发隱藏奖励。】 顾怀薇看著电脑里著名商户那一栏中已经完成一人，那个人应该是图书馆馆长。 著名商户比较好解决，这个小镇里並没有多少家店，除了公益性的图书馆，还剩下温泉公馆、化工厂、学校以及医院。 当然，还有一个商人，顾怀薇从来到这个小镇就一直听到他的传说。 就是那个导致这个小镇污染元凶的黑心商人。 上一轮的矿山副本已经结束，但周易之迟迟未来绿洲疗养院住店，和他在一起的赵莲心也生死不明，不知这两人是否死在副本里。 西陵悠倒是在几天之后出现，她入住了店內的高级疗养室，並且签订了半年的合同。 顾怀薇准备带林蛇进温泉公馆副本，把公馆的老板邀请出来。 出发前夜，常年下雾的小镇忽然电闪雷鸣，闪电如利刃划破厚重的云层，雷声如战鼓，大雨倾盆而下。 在非营业时间，绿洲疗养院的门被敲响。 顾怀薇把头蒙在被子里呼呼大睡。 正在休息的林蛇、鹤雪衣和白咩咩同时睁开眼睛。 第239章 迟到的助手 淅沥沥的雨天，一位步履缓慢的女子穿著薄如轻纱的深棕色裙子，有些落魄地出现在店门口。 她浑身被雨浸透，裙摆湿漉漉地贴在腿上，眼睛被一条丝绸蒙住，唇色微红，用粘著泥水的指尖叩响玻璃门。 顾怀薇在梦里感到闷热潮湿，周围是令人窒息的热带雨林，散发著腐叶的气味。 外面黑云密布，她独自在雨林深处露营，暴雨拍打著帐篷，伴隨著炸响的雷声。 梦中，她睁开眼睛，看见头顶的帐篷布被压得凹陷了下去，雨水沿著帐篷的外壁滑落，形成模糊的水帘。 她爬到帐篷的拉链处，拉出一条缝隙，狂风暴雨迷乱双眼，她看见一只巨型蜗牛趴在她的帐篷上，缓缓地移动著，黏腻柔软的触角沿著帐篷的拉链往里面伸。 那粘稠的液体几乎要滴在她的脸上。 此时，一只通体雪亮的白鹤从树林里钻了出来，展开翅膀仰著优雅的脖颈，在蜗牛旁边啼叫了两声，蜗牛受到惊嚇，钻进壳里，由巨型蜗牛变成一只小小蜗牛。 白鹤啄著蜗牛壳，把蜗牛放在顾怀薇的手心里，振翅高飞而去。 又是一阵雷声。 顾怀薇只觉得心臟砰砰直跳，然后从睡梦中惊醒。 她听见疗养院外传来的敲门声。 谁大半夜的回来敲门？ 灰雾镇就是一座死城，白天马路上都看不见人，更別提夜里会有顾客上门。 顾怀薇带著疑惑穿著拖鞋，披上外套，蓬鬆的头髮垂在肩膀上，她打著哈欠来到大厅。 外面阴雨交加，顾怀薇好像又闻到了梦境里来自雨林的腐叶味。 她打开门锁，冷风灌入，冻得她一个哆嗦把披在身上的衣服裹得紧了一些。 “你是？”她打量著面前的女子问道。 浑身潮湿的女子递出了一张入职申请书：“是周老板让我来的。” 看来，是新的助手上门了。 顾怀薇接下入职申请书：“外面雨大，进来吧。” 鹤雪衣不知是何时出现在疗养院大厅的，他手中拿著一条干浴巾，扔给那名湿漉漉的女子。 “蜗娘，你又迟到了。” “多谢，我本该下午到达的，但是雨天泥泞，耽误了一点行程。”那女子脸上浮现愧疚的神色，说话的声音格外的缓慢，擦水的时候也很温吞，像一壶半开不开的水。 顾怀薇低头看了一眼入职申请表上的名字：木兰蜗。 “店长，请多指教。”木兰蜗衝著顾怀薇笑，耳朵上坠著的两颗棕色蜗牛壳晃动著。 丝绸蒙住她几乎失明的双眼，她看见的世界，和普通人不一样。 她看不见表象。 只能看见灵魂的色彩。 鹤雪衣和木兰蜗似乎是认识，他对待她的態度很亲和，木兰蜗进店之后，顾怀薇帮忙办理入职手续时，他们两个就站在旁边，低著头，声音很小的交谈著。 林蛇冷淡地出来扫了一眼，他好像天生就比较孤僻，顾怀薇不知道乐园里的生態，但她能感受到，林蛇和乐园里的谁关係都不好。 白咩咩也跑到大厅前台的位置，从柜子后面偷偷地往外面看，然后仰著头问顾怀薇：“顾姐姐，能不能別让她住员工宿舍呀？” “为什么？” “我已经睡在大厅里面了，再加一个人真的好挤哦。”白咩咩目光闪烁，她说谎的时候会勾手指，心虚到小动作不止。 她其实不是因为挤，而是因为他们每个人的习性都不一样。 木兰蜗喜欢潮湿的环境。 如果让她们住在一起，整个房间都会充满粘液，湿漉漉的，木板缝隙会发霉，而白咩咩最不能够容忍的，是头髮难以保持乾燥。 “顾姐姐，求求你了嘛。”白咩咩还是小孩子的心性。 新的助手上门，疗养院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员工宿舍居住，白咩咩已经在员工宿舍的客厅搭了一张床，蜗娘的安置又成了问题。 “先凑合一下，我来想办法。” 因为疗养院里来了新人，顾怀薇便准备做邀请任务时，带著新人出去磨合一段时间。 她通知了木兰蜗第二天出门。 但木兰蜗回消息格外的慢，她性格极为温吞，磨磨蹭蹭的，好处就是应对那些难缠的顾客她没有脾气，坏处嘛，当然是顾怀薇等她等到急死。 鹤雪衣看见顾怀薇盯著手錶，手指有些不耐烦地敲打著桌面，笑著提醒道：“店长小姐，蜗娘更適合留在店里，做一些细致烦闷的工作，她並不擅长出门，建议你最好还是换个人。” “换你？” 鹤雪衣露出为难的神色：“店长小姐，房里还有顾客在等著我。” 顾怀薇就知道他靠不住，另行交代：“我之前在疗养院里看到一堆陈年老帐，一直没时间整理，你交给蜗娘让她整理。” “整理那些冗长的帐单和表格，她確实很在行。” “你们很熟？” “只是认识而已。”鹤雪衣唇角噙笑，“我在乐园的人缘，可比某个孤僻的傢伙要好上许多。” 此时，白咩咩用梳子勾著打结的头髮，第一时间跑了出来，委屈巴巴地把自己的头发展示给顾怀薇看。 “顾姐姐，昨天晚上客厅的湿度爆表，我头髮都梳不开了，我不想在院里待著，我能不能和顾姐姐一起出门呀？” 昭然若揭的小心思，出现在白咩咩身上，就会觉得很可爱。 顾怀薇准备先去温泉公馆。 “你的后辈迟到了，就换你嘍。”顾怀薇从翡翠手鐲里拿出一把剪刀，“咩咩，打结的头髮，要我帮你剪掉吗？” “那不用，我自己慢慢梳，可以梳开的。”白咩咩一把护住自己的脑袋，她的头髮就是她的宝贝。 她是故意把头髮揉打结，然后出来的告状的。 要是真剪掉了，她非心疼死不可。 顾怀薇带著白咩咩出门，蜗娘当天下午才回的消息，她告诉顾怀薇她已经整装待发，在大厅等待，而顾怀薇此时，早就进入副本。 灰雾镇温泉公馆。 此时的副本正在开启状態。 並且已经进入尾声。 顾怀薇刚进入温泉公馆副本的范围內，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第240章 顺手开一单 沿著湿滑的大理石楼梯往下走，台阶上多出了许多新的血跡。 地下室的大门还是关闭状態。 头顶的通风管道是打开的。 通风管道极为狭窄，只够一人通过，里面又有许多钉子，如果试炼者从里面往外爬，必然会受一些皮肉之苦。 顾怀薇看见白髮老头伤痕累累地从通风管道上掉了下来，正好掉在她面前，像是一块没有生命的腊肉，“啪嗒”一声摔得皮开肉绽。 “是你……”白髮老头抬起头，双眼睛满是血雾，他朝著顾怀薇伸出老如木柴的手，“我不能死，我要是死了的话，我的孙女就没有人管了。 救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咳咳咳……你是诡异吗？是的话就和我契约吧，我愿意用我剩下的所有寿命，换你带我和我的孙女前往你口中的疗养院……咳咳咳……” 顾怀薇把那白髮老头扶了起来，让他靠著墙坐著，然后往四周看了看。 这个老头进气少，出气多，身上估计也没剩多少阳寿，顾怀薇对此兴致缺缺。 “稍后再说吧。”顾怀薇环视四周，“你的其他伙伴呢？” “不知道……咳咳咳……我和他们分开了，他们可能已经死了吧。”白髮老头见顾怀薇没有立刻答应，显得有些慌张，他猛烈地咳嗽著，嘴巴里溢出的都是鲜血。 他的身上已经没有力气，但还是双手撑著地想要爬起来。 “有东西要追出来了……咳咳咳……我们……我们必须得赶紧离开这里！” “什么东西呀？” 顾怀薇还没弄清楚状况，就听见通风管道里传来一声异响。 还有其他的东西在通风管道里。 白髮老头浑身剧烈颤抖，地上都是溢出来的温泉水，过於湿滑，他爬了好几次，都是脚下打滑，没有站稳，又硬生生地摔了回去。 他那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摔了几下之后，尾椎骨就疼得受不了。 “走……我们走啊！求求你带我一起离开！我还有一个孙女在外面，她有心臟病，如果我死了的话，她就一定活不成了！”白髮老头歇斯底里，他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顾怀薇的身上。 哪怕他以为顾怀薇是诡异，他也要赌著最后的生存机会。 白髮老头活了很多年。 一直以来，他都足够的小心谨慎。 但光谨慎是没有用的，在这个副本里，他没有违反规则，就因为年纪太大，体力支撑不住，才被诡异穷追不捨，落得现在这副惨样。 老人和小孩在副本里会比青壮年经歷更多的危险。 因为他们体质弱，过副本又是个体力活，身体会拖累他们行动，让他们在力不从心的时候，不得已违反规则。 此时，一只被温泉泡到浮肿发皱的手从通风管道里伸了出来，顾怀薇是站著的，那只手便伸向了她披散下来的头髮。 “咔咔咔……咔咔咔……” 白髮老头虽然身体差，但是脑袋非常清醒。 他衝著即將从通风管道里爬出来的诡异叫嚷著：“冤有头，债有主……咳咳咳……你不向那些欺负过你的人復仇，反而为了融入伤害你的小团体，把手伸向帮助过你的人！你自己身在地狱，却要把所有人都拖向地狱！” 顾怀薇则是直接伸出手，直接握住通风管道里那只浮肿的手腕，把人往外面扯。 稍微一用力，那只手腕便断开。 腐臭的汁水从断肢里流了出来，差点滴到顾怀薇的脸上。 “哎呀，又断了。”顾怀薇觉得这个副本里的东西质量都不太好。 门是脆皮门。 诡异，也是脆皮诡异。 顾怀薇把那只断手顺著通风管道又丟了回去。 “抱歉抱歉，需要我家咩咩帮你缝补一下吗？” 通风管道里的怪声音消失了。 那诡异似乎是受到了惊嚇，顺著原路又爬了回去。 白髮老头面露惊喜的神色。 人类是没有办法伤害诡异的。 只有诡异才能伤害诡异。 而诡异之间一般不会互相动手。 对於诡异而言，他们互不干涉。 除非副本特意安排的身份，否则诡异只会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诱惑著试炼者，互相之间把对方当空气，更別提战斗了。 “我可以和你签订契约吗？”白髮老头稍微喘过来一些气儿，他態度格外恭敬，举起自己的双手，“我可以拿我的一切交换！你想要我的双手吗？或者我的双脚也可以！ 我还可以把我所有的寿命都给你，只要你在我死后，继续和我的孙女续约，保护她的安全。” 顾怀薇拿出绿洲疗养院的合同。 “这位老先生，我並不是诡异，我在这个小镇里经营了一家疗养院，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你的孙女一起进来住。 我那里不是黑店，不需要你全部的阳寿，你只需要按照合同里的规定支付对应的阳寿就可以了。” “你是人类？” “嗯，货真价实的良心商人。” 白髮老头拿过合同，快速扫了一眼，虽然心里满是疑惑，但还是迅速签好了字。 “我们会去你那个新的副本，但前提是你得保证我们不死在这里。”白髮老头开始和顾怀薇谈判。 他需要先逃过眼前的劫难。 “行，你就先跟著我吧。” 多一个，少一个，也没什么不同。 顺手生意而已。 顾怀薇对站在身边的白咩咩说道：“你帮这位老先生把外伤缝合一下。” “好嘞。”白咩咩从大口袋里掏出针线包，“乖乖的，別乱动哈，会有一点点痛，等缝好了，咩咩请你吃。” 白髮老头咬著牙，扛著针线生缝伤口。 顾怀薇径直走向地下温泉入口的大门。 白髮老头嚇了一跳，他赶紧提醒道：“別进去，那里面极其危险，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 因为动作太大，不小心拉扯到缝合的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 “小问题，我得找个诡异问一下这个温泉公馆的馆长在哪里？”顾怀薇直接把大门扭开，推门而入。 “你……你……”白髮老头怎么都不相信顾怀薇会是人。 进去的一瞬间，大门关闭。 顾怀薇看见那红色的温泉池里冒著水泡。 有许多颗黑色的头颅飘出来。 远远地看著像是拖把，走近看才发现，那是女人头盖骨上的头髮。 顾怀薇从口袋里掏出写著阳寿的黄纸，拍拍手：“有没有诡异呀？回答问题可以获得阳寿奖励哦。” 室內无风，储藏柜的大门却打的得啪啪作响，似乎是在回应顾怀薇。 第241章 诡异逐客令 按照副本规则的要求，试炼者如果进入负一层的温泉，没有从温泉公馆门口的小卖部购买崭新的书包和文具，就会被泡在温泉里的诡异针对。 白髮老头叫做刘国庆，早些年仕途顺畅，有点权利，日子过得格外滋润，退休之后，就在家里打打太极，安享晚年。 本来一家和乐，因为这个位面污染出现，副本降临，他的女儿和入赘的女婿死了，老伴也进入副本生死不明，就留下一名有心臟病的小孙女。 对刘国庆而言，顾怀薇虽然来歷不明，但也是目前他能抓到的唯一一个救命稻草。 他需要赌一把。 於是，在白咩咩的搀扶下，他艰难地挪到门口，想要通过门缝看里面的情况，结果，正对著门缝，只看见红彤彤一片，看不见顾怀薇的人影。 他能感觉到，温泉里那个生前被淹死的学生诡异很凶。 如果顾怀薇是低阶诡异，估计会打不过。 如果顾怀薇是人类，那就更加必死无疑了。 他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又担心自己刚找到的门路就这么断了，只能对著门缝喊道：“书包和文具在第三个储物柜里。” 由於副本的隔绝，刘国庆的声音无法传达到內部。 顾怀薇只听那储物柜啪啪作响，却没有一个诡异直接出来。 她四周看了一圈。 正所谓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既然没有诡异愿意主动出来，顾怀薇就只能主动出击了。 顾怀薇打开之前白咩咩拿浴巾的第三个储物柜里，从一堆被破坏的书包和文具中，寻找之前藏在里面的那只手。 上次放浴巾的时候，还有一只手伸手接呢。 这次，那只手跑到哪里去了？ 储物柜位於上层比较高，顾怀薇需要稍微踮著脚尖，大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而那储物柜生锈的铁门，正在慢慢挪动，顾怀薇闻到一股腥气，隨后，储物柜的铁门狠狠地关闭，砸在顾怀薇的腰上。 换成试炼者，此时此刻，已经被拦腰斩断，上半个身子被储物柜吞噬掉。 顾怀薇听著储物柜铁门嘎吱嘎吱作响，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把那扇门直接卸了下来，扔在脚边。 然后继续在储物柜里翻找。 “找到你了。” 顾怀薇在那泡了水的书包里找到黑色的头髮，她把头髮往外拉，越拉越多，直接拉出好几米。 “哎呀，脑袋呢？怎么只有头髮呀。”顾怀薇嘴里嘟囔著。 这些诡异胆子也这么小的吗？ 有什么好藏的。 顾怀薇比较喜欢他们从阴暗的地方爬出来，张牙舞爪的样子。 她不停地把那堆头髮往外拉，黑色的头髮在她的脚边堆积，很快就堆成一座小山，也许是由於她过於执著，书包里那只苍白浮肿的手又伸了出来，一把抓住自己的头髮，不给顾怀薇往外扯了。 顾怀薇拽了拽。 那只手又把头髮往里面拽了拽。 书包里的一只手拽不过顾怀薇，又伸出另外一只手。 两只手一起拽。 但还是拽不过。 另外一只手腕上有歪歪扭扭订书机缝合过的痕跡，皮肉怪翻，伤口红肿，缝合的手法极为粗糙，有好几枚订书机的铁钉还戳在外面。 这好像就是刚才被顾怀薇在通风管道里扯断的那只手。 书包里的手似乎是有些急了。 她比出一个暂停的手势。 然后从书包里拿出纸和笔，迅速写下深红色的字。 “离开的路不在这里。” “你走！！！！！” 最后那几个感嘆號，格外硕大鲜红。 然后，头顶通风管道的门主动打开。 “不走。”顾怀薇用一只手拎著越拽越粗的头髮，“这家温泉公馆的馆长在哪里？我找他有事儿。” 那支笔“唰唰唰”继续在纸上写。 “温泉公馆门口的小卖部是老板亲戚开的，老板只在特定的时间才会回到公馆。” 顾怀薇接著问：“特定时间指的是什么时候？” 那只写字的手不动了。 顾怀薇又把头髮往外拽了拽。 “自己去问小卖部门口兼职摆摊的滷肉饭老板。” 温泉公馆馆长的诡异等级应该在被淹死的校服女生之上。 否则，校服诡异会为了把顾怀薇撵走，直接告诉她温泉馆长何时会回来。 “好吧，不为难你了。”顾怀薇塞了几张写著阳寿的黄纸，扔进潮湿的书包里。 那些头髮和手又缩了回去。 储藏室的门关闭。 冒泡的温泉池子，那些漂浮的头颅也沉了下去。 顾怀薇懒得爬上面已经打开的通风管道。 她就从正门走。 正门还是难开。 顾怀薇嘆了一口气：“你们是主动把门打开呢？还是我拽下来你们自己修呢？” 原本被死死吸住的门，主动打开一条缝隙。 顾怀薇走出去，差点撞到正在门口偷窥的白髮老头刘国庆。 刘国庆见顾怀薇毫髮无伤，一脸不可置信。 “你……你怎么从正门走了出来？” “不然呢？爬出来？还是大跳著翻跟头出来？” 刘国庆一时语塞，他其实觉得爬出来更合理。 “我得去找小卖部门口的滷肉饭老板，你是和我一起去，还是自己琢磨著通关的方法？”顾怀薇问。 刘国庆听到此话，心猛地往下一沉：“你不帮我通关？” “疗养院的服务里没有这一条，我要是知道了关於副本的情报，可以免费分享给你，至於应该怎么做，你自己想办法。” 对於这个白髮老头，顾怀薇只是顺手带著，没有帮他通关的计划。 三阶段任务没有要求新增的顾客人数。 疗养院帐上的阳寿也足够。 白髮老头如果有能力离开温泉公馆，顾怀薇就开车捎上他一程。 如果没办法活著离开，顾怀薇也没时间帮他研究怎么通关。 她的目標是先把温泉公馆的馆长邀请进疗养院，拍照写新闻稿。 刘国庆毕竟年纪摆在这里，不会像小年轻那样纠缠著让顾怀薇不快。 明確顾怀薇的立场之后，他面色凝重地问道：“副本里手机的信號时常会不灵，你就算是有情报，又怎么能及时递给我？” 顾怀薇把自己的手机號给了刘国庆。 “我中途会来找你一趟，后面无论你以何种方式离开副本，都可以打这个电话，我开车来接你。” “如果我是以b级方式通关呢？所谓的b级方式就是……” 顾怀薇直接打断他解释的话：“別担心，你不用上任何车辆，也不用跟其他任何副本的诡异离开，打电话给我，剩下的我来解决。” 她的语气轻鬆，態度隨意。 刘国庆张了张嘴，最后又识趣地闭上。 在这一瞬间，刘国庆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刚入职场的时候，他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听著领导拍著他肩膀说的话，心里涌起那股热血澎湃的感觉。 不懂，但是觉得好厉害。 第242章 来碗滷肉饭 顾怀薇扔给刘国庆一些牛肉乾、矿泉水、绷带和消炎药，在他诚惶诚恐的目光里，连道谢的客套话都没有听完，就瀟洒地转身离开。 一点也没有耽搁行程。 温泉公馆外的天已经黑了，又或者说，灰雾镇就没有见过几次阳光。 无论是副本內还是副本外，永远都是阴沉沉的，这该死的天气就像是湿冷的袄，披在身上透著寒意。 顾怀薇速度够快，正好赶到小卖部关门，滷肉店老板出摊。 小卖部和滷肉店是同一个老板。 他白天经营小卖部，晚上就在小卖部门口摆摊。 推著滷肉车的老板正在用勺子搅拌著那口冒著热气的大锅，肥硕的身躯几乎要將满是油渍的厨师服撑爆。 他油光满面，袖口卷到肘部，手臂粗壮，泛著蜡黄的光，在吆喝的时候，吐沫星子直飞，顾怀薇能看到他黄色的牙齿残留著肉渣。 “这位顾客……咔咔咔……要来一份滷肉饭吗？我这里卖得便宜，要是进了公馆里面，那一顿饭可是我这里的十倍。” 顾怀薇就站在摊子前，她朝著那口大锅看去。 盛满滷汁的大锅咕嘟咕嘟地冒著气泡，黑红色的汤汁翻滚，锅里面还有一些毛髮和指甲，而摊子上掛的生肉，肉块连著骨头的形状，怎么看都不像是猪肉。 她好像看到一截手指头。 手指上还戴著戒指。 像是上次带白咩咩过来泡澡的时候，那个和她说话的青年试炼者手上的戒指。 “我要见温泉公馆的馆长。”顾怀薇开门见山。 胖厨子把大铁勺往锅里一扔，拿起旁边的砍骨刀，拽了一块车上的生肉在砧板上剁得砰砰直响。 “我这里是卖滷肉饭的！我做得那么好吃，用的是最嫩的肉，你凭什么不买？咔咔咔……你不买又跑过来做什么？” 胖厨子似乎极为气愤。 他砍的不像是肉，而像是自己的怨气。 “一个两个就知道问我哥……咔咔咔……他能比我有几分能耐？不就是开了一个大澡堂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等我哥提前死了，这个大澡堂子还不都是归我！” “以为让我开一个小卖部，就是可怜我啊！我也有自己的本事，我做的滷肉饭可以让所有吃过的人都流连忘返！斯哈斯哈……咔咔咔……最柔嫩和肥美的肉……咔咔咔……” 胖厨子伸出肥腻的舌头，在砍生肉的菜刀上面舔了一口。 “让那些家里爹妈得病的学生来这里兼职……咔咔咔……真是一个大蠢货！那些学生都是麻烦，早晚会把这里的生意全部搅黄！” “你说是不是……咔咔咔……你为什么站在这里不讲话？你是不是也想像那些可恶的学生一样投诉我的摊子不乾净？” 胖厨子突然停了下来，举著刀对准顾怀薇的脑门，指甲缝里陷满油污，脸上的笑容扭曲。 原来滷肉摊的老板和温泉公馆馆长是兄弟关係。 温泉公馆馆长比较有能耐，会赚钱，所以帮助家里不成器的弟弟，在公馆门口开了一个小卖部，让弟弟也赚点小钱。 但是弟弟似乎很討厌哥哥的做法。 让他安心经营小卖部，他偏偏又开了一个滷肉摊。 “温泉公馆馆长在哪里？”顾怀薇神色平静地又问了一遍。 这话似乎激怒了胖厨子。 胖厨子用来剁骨头的菜刀对著顾怀薇脑门正中间劈砍下来。 “不买我的滷肉饭，我就把你做成滷肉……咔咔咔！” 顾怀薇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出鞘，挡住了胖厨子的剁骨刀。 胖厨子的力气极大，但顾怀薇只是单手就能够接下这个攻击。 试炼者是不能够在违反规则的情况下，抵抗诡异伤害的。 按照规则，顾怀薇不可以直接在胖厨子这里打听他哥的下落。 只能够旁敲侧击。 但顾怀薇压根就没有去找副本里的规则。 胖厨子显然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那厚重眼皮下藏著的浑浊眼球僵硬地动了动。 他明明闻到了顾怀薇身上人的味道。 可是这个“人”，为什么能做出刚才的那个动作？ 她为什么没有变成肉块？为什么没有惨叫和逃跑？ 见胖厨子整个诡异僵在那里，顾怀薇把他手中的剁骨刀抽了出来，然后踮起脚尖抓住他的领口，把他的脑袋放在案板上，再用剁骨刀抵住他的脖子。 “也不知道猪头肉在你这里能卖多少阳寿？” 胖厨子开始惶恐地挣扎。 他竟然有一种被高阶诡异摁住的感觉。 “哥……哥哥……咔咔咔……有怪东西！”胖厨子色厉內荏，他像是一只即將被要杀的年猪，挥动著短粗的胳膊和腿，打翻了旁边滚烫的滷肉锅。 滷肉锅的最底下，滚出一颗已经被烫熟的头颅。 那头颅，正是之前见过的试炼者之一。 顾怀薇用刀切了一下这位胖厨子的脖子，发现手感不错，真的可以切下去。 切下的时候，刀口处並没有流血，而是流淌出香喷喷的滷肉汁。 “我哥出门採购原材料，他在为接下来的宴会做准备……咔咔咔……別砍我的脑袋，我好不容易收集的肉汁都要流走了。” “我只是一个梦想著做滷肉饭的小男孩……咔咔咔……快放开我！” “包了矿山的商人会在今天晚上造访温泉公馆，我哥会出来亲自接待。” “在顶楼的vip汤，那里並不对外开放……咔咔咔……你就可以见到我的哥哥！” 原来楼上还有私汤呀。 上次来的时候没找到。 顾怀薇看著乖巧跟在自己身边的白咩咩，问道：“这个副本把好东西藏著掖著呢，走，我们也去泡私汤。” 第243章 馆长的勾当 她们一路上楼，来到位於顶层的vip私汤房。 上次来的时候，顾怀薇只是简单在温泉公馆里溜了一圈，她们是寻著公馆里的指示牌，找到了底下的大温泉。 私汤房，根本就没有出现在指示牌里。 这次上了顶楼，才发现原本低调的装饰里，推开门是豪华的私汤房。 上面一共有八扇门。 推开第一间，灯光昏黄柔和，房间充斥著淡淡的檀木香，蒸汽扑面而来，池水清澈，透著浅蓝的光。 落地窗外有一个小型庭院，白砂石铺地，假山错落，樱盛开，几片落飘进窗內，落在池边的石板上。 推开第二间，房间里没有灯，景色依旧。 推开第三间，房间很冷，那股香味没有了。 第四间，窗外的樱凋零，只留下枯木。 第五间，温泉池里的水是凉的。 第六间，房间开始破败，温泉池里满是青苔和黑泥。 第七间，落地窗外一片漆黑，温泉池旁的石板被砸碎，上面还有暗红色的血跡。 而最后一间私汤房，又变回了第一间的模样。 池边立著竹製毛巾架，上面叠放著洁白的浴巾，温泉旁边的木质小案几上摆放著新鲜的瓜果点心，还有一瓶未开的红酒。 白咩咩挠了挠露出来的手腕：“顾姐姐，这个房间好脏哦，还不如地下室的那个红酒池子呢，我可不想用这里的脏水洗刷刷。” 顾怀薇踏进房间后，也感觉到一股异样感。 虽然这个房间表面上看起来和第一间没什么区別，但是给她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她从口袋里拿出姐姐的镜子，照向房间，发现这里其实比第七间更加惨不忍睹。 木地板被黑水浸透泡开，温泉池底积满了黑褐色的淤泥，水面漂浮著一层腐败的落叶，隱约可见几只蚊虫在臭气瀰漫的水面上盘旋。 毛巾架和案几缺胳膊断腿，摆放在上面的瓜果点心早就已经腐烂，表面覆盖著灰白色霉菌，乾瘪发硬，烂了的地方还有白蛆蠕动。 空气里满是灰尘，也难怪白咩咩皮肤痒。 “等事情处理完，我们去第一个私汤房泡温泉。” “嗯嗯，第一个房间比这个房间香香。”白咩咩连连点头。 “嘘，有东西上来了。” 顾怀薇听到走廊外面有动静，便拉著白咩咩躲到毛巾架子后面。 隨著脚步声渐近，私汤房里的灯光暗了下来。 黑暗中，顾怀薇似乎听见一声嘆息。 这个房间里应该就她和白咩咩两个人。 顾怀薇盯著门口。 过了一会儿，又听见手机提示音和摩擦声，顾怀薇看了一眼手机，副本里的网络信號断了。 温泉公馆馆长率先推开门。 他打开灯，房间里的异响消失。 馆长西装革履，黑色皮鞋擦得鋥光瓦亮，脖子上讲究地繫著白丝带，丝带下有一圈明显的红线，如果忽略那泛红的眼球和眼球比一般诡异长的舌头，看著也算是青年才俊。 隨著他的进入，房间里的湿气加重，蒸汽忽起，有点像瑶池梦境。 “今天有重要的客人来，看紧那些兼职的学生，让他们有事情自己去馆外解决，別上楼闹事。”温泉公馆的馆长侧著身，正在和身边的人交代事情。 “那群小孩年轻气盛……咔咔咔……不好管教。”他身边的工作人员提著一大把钥匙，抱怨著，“其中有几个似乎也感染了尘肺病，要是给客人看见，我们会被投诉的。” “没关係的，客人如果看见的话，只需要把他们带到我的弟弟那里，吃了弟弟的滷肉饭，他们就没有办法投诉了。” 他的弟弟会把那些顾客剁成滷肉饭。 “至於那群学生，让他们现在把地下室的温泉打扫乾净，红酒池子里的水要换新，出水口那里堵了头髮，找个学生下去通。” 温泉公馆馆长是灰雾镇出了名的慈善家，他会聘用那些患病矿工家的孩子在公馆兼职，然后对外拉赞助，接受捐款。 虚偽、贪婪、坏事做尽却又极为在乎名声，表面清风峻节，实际上干著和图书馆馆长差不多的勾当。 “咔咔咔……要不要找两个上来陪客？她们有把柄在我们手中，不敢不听话。” “不用，最近传染病严重，图书馆馆长那里，听说给记者举报了，我们这边要低调点，维持住形象。”他理了理自己的西装，“出门在外，这张脸皮最重要。要是皮被撕了下来，我寧愿自己被吊死。” 工作人员掂著手中的钥匙，低低地应了一声，按照温泉公馆馆长的吩咐下楼。 为了防止兼职的学生惹麻烦，他把学生带进地下室后，直接把门从外面反锁。 没过一会儿，灰雾镇著名的黑心商人终於现身，他略显浮肿，两只眼睛內陷，有两块金幣镶嵌在眼睛上，似乎是个瞎子，但是嗅觉很灵敏。 进入房间之后，商人的鼻子和耳朵一直在抽动。 矿山副本的黑皮山贼就跟在黑心商人的身后。 顾怀薇看见工作人员帮他们宽衣解带。 哎呀，要看见脏东西了。 温泉馆长身上除了腹肌，没什么好看的地方，倒是那黑心商人，皮肤上生长著些闪闪发光的晶体，刮下来卖，好像会很值钱。 他们泡进池水里。 顾怀薇用镜子看，看见他们用开封腐烂的牙齿咀嚼著那些烂水果，商人用大板牙將苹果里的蛆咬断，然后咕吱咕吱吞下去。 温泉馆长则是用淤泥涂满身上，和黑心商人交谈著生意。 “化工厂的那些家属还在闹，有几个找了律师，试图出城往上面告，坐的是我赞助的大巴车，被我及时拦了下来。” 黑心商人咯咯地笑著：“还是小老弟你靠得住啊。” “我们几个本就是一体，谁要是倒了霉，其余的几个都不好受。” …… 顾怀薇的手还放在白咩咩的脑袋上，白咩咩悄悄地说道：“顾姐姐，那个水池子里还有人。” “嗯？”因为房间里面有怪味，掩盖了人身上独特的味道，顾怀薇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 “有人比我们先一步到达。”白咩咩的瞳孔是矩形的，可以看见脑袋后面的视野，她们刚才转身躲进毛巾架后面的时候，白咩咩看见私汤池子里冒出两个气泡。 “是试炼者吗？” 温泉公馆副本里，原先一共有三名试炼者，其中一位青年已死，在滷肉摊上被做成了滷肉，还有一位女生下落不明，很可能就是此时躲在私汤里的人。 这憋气的本事还挺强。 第244章 刀俎和鱼肉 黑皮山贼每过十秒钟会看一眼私汤池子的方向。 水池里每冒出一个气泡，他盯著水池看间隔的时间，就会缩短。 躲在水里的试炼者既要防止自己碰到温泉馆长和商人的身体，又要防止自己被黑皮山贼发现。 她在水里换气的时间很短。 需要遵守规则，严格把握时机。 顾怀薇觉得这些诡异坏得很，他们肯定察觉到了水池里面有试炼者，谈话的速度故意很慢，还会在私汤池里走动，增大试炼者暴露的可能性。 还有那黑皮山贼，眼神看其他地方的时候都很敷衍，唯独开水池的时候，眼里透著凶光。 就像是猫逗著老鼠，堵著老鼠的去路，却迟迟没有下手。 眼看著水池里气泡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多。 黑皮山贼离水池越来越近，诡异的脸上浮现出难以抑制的笑容。 就在山贼伸出手，准备把藏在水里的试炼者提溜出来的时候，顾怀薇慢悠悠从竹架后面走了出来。 一瞬间，气氛变得有些尷尬。 空气仿佛被抽空，陷入死寂，在场的三位诡异脸上扭曲的笑容彻底消失，他们同时扭过头，看向顾怀薇这个不速之客。 其中，背对著顾怀薇的黑心商人动作幅度尤为大，他的头生生转过一百八十度，肥硕的脖子发出“咔咔”的扭曲声，看著身子朝著她的方向闻。 “咔咔咔……味道不对……” “几位，別这么紧张，我也是一名生意人，在小镇经营著一家疗养院。” 顾怀薇摊开双手，目光扫过黑皮山贼，热情地做著自我介绍。 “此次前来，是为了邀请二位去疗养院做客。” 黑皮山贼看见顾怀薇，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护住自己的皮鼓。 温泉公馆馆长依旧泡在汤池里。 而那名黑心商人则是从水里站起来，皮肤上华丽的晶体掉入水中。 他应该是这些诡异里，等级最高的。 此时此刻，他跨出水池，朝著顾怀薇走来，带著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听到了我们的生意……咔咔咔……那就把你的舌头和手指留下来吧！” 十分钟后—— 原本污染溢体而出的黑心商人像死猪一样趴在地上，庞大的身躯被椅子死死卡住，肥胖的脸贴在地面上。 白咩咩就坐在椅子上，脚尖一直刨他身上亮晶晶的东西，就像是挖宝藏一般。 温泉公馆馆长被拽著脖子上的白丝巾，毫无脸面地绑在旁边的竹架上。 黑皮山贼的皮鼓被没收，跪在顾怀薇面前。 顾怀薇坐在汤池片的石板上，笑盈盈地说道：“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笔买卖了。” 顾怀薇提出了契约的要求。 黑皮山贼立刻答应，並且表明可以放宽契约自己的条件。 结果被顾怀薇拒绝了：“啊，不好意思，倒贴的不要。” 黑皮山贼：…… 她指著另外两名诡异：“我要你们两个。” 副本里的诡异不是想离开就离开的。 就算是契约的话，也需要帮他们完成一定的执念。 在顾怀薇和他们进行深入友好交流之后，她得知，温泉公馆馆长最在乎的是名声。 他有两个执念。 第一个比较简单，是关於他那不成器的弟弟。 顾怀薇需要让滷肉摊的那个胖子成功减肥，放弃异想天开的滷肉生意专心经营小卖部，变成世俗上的好家人。 成功后，可短期契约。 第二个比较困难，是关於灰雾镇镇长的。 温泉公馆馆长想要小镇议员的职位，灰雾镇镇长会在三天后拜访温泉公馆，並举办慈善晚会，顾怀薇需要在这场慈善晚会，帮助温泉公馆馆长拉选票。 成功后，可长期契约。 黑心商人的要求更为困难。 他要尘肺病的特效药。 顾怀薇本阶段任务需要带回温泉公馆馆长、黑心商人、小镇镇长和天榜第一人。 好消息是，前三位会集中出现在温泉公馆这个副本里，可以一次性解决掉。 坏消息是，契约他们的条件很苛刻。 温泉公馆馆长的要求比较具体，顾怀薇决定从他著手。 私汤房里掛著一口钟，顾怀薇发现那口钟的指针走得极慢，不停地在凌晨一点徘徊。 被顾怀薇限制住人身自由的诡异开始剧烈挣扎。 他们不惜扭断自己的肢体，也要离开这间房间。 “咔咔咔……咔咔咔……” 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很痛苦。 顾怀薇担心这些诡异会像贝拉一样惨叫著消失，便把他们放开。 诡异露出惶恐的神色，以极快的速度向门口爬去，然后消失在漆黑的走廊里。 墙上钟錶的指针继续前进。 “呼——”原本躲在水池里的女生钻了出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真是幸运的一天，我又苟下来了。” 她看向顾怀薇：“刚才再差一点点，你就要把那些诡异玩坏掉了。” “此话怎讲？” 女生耐心地向顾怀薇解释。 诡异在副本里，就像是被上好了行动轨跡的程序，他们需要在固定的时间，前往固定的场景，说著固定的台词。 一旦被阻止，副本运行就会產生异常，程序就有可能崩溃。 原本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人类根本就不可能阻挡诡异的行动轨跡。 但顾怀薇不属於这个位面，她是个异类。 这便导致了刚才诡异卡bug的情况。 女生名叫安秋水，上次和顾怀薇有过一面之缘，与自己的队友白髮老头走散后，便一个人闯副本。 做完自我介绍之后，安秋水从水池底下捞出一把黑心商人身上掉下来的晶体，然后从池子里走了出来，又把地上的那些被白咩咩抠出来的晶体捡乾净。 “这是好东西，能在副本里换正常的食物。”安秋水把那些亮晶晶的东西捧到顾怀薇面前，“我们平分？” “不用。”顾怀薇不需要这些。 “那我就不客气，全收下啦。”安秋水把那些晶体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嗯。” “我刚才听你说，你想要契约馆长和商人，你有头绪吗？没有的话，我可以提供给你一些帮助。” “你有什么要求？”顾怀薇做生意，自然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安秋水露出崇拜的目光：“我嘛……” 第245章 地下室女生 “我嘛……其实早就听说过绿洲疗养院副本了。” 安秋水双手交握在胸前，谈到这些事情的时候眼睛闪闪发光。 她在安全屋那里得到了一些错误的情报，这让她把绿洲疗养院当成这个污染世界里的唯一绿洲。 “绿洲疗养院就是藏在灰雾镇里的终极副本吧？” “呃……你想多了。”顾怀薇觉得终极副本这个称呼简直槽多无口。 安秋水固执己见，她对於这个世界的污染有自己的认知。 “你不用隱瞒，我已经知晓，这个世界的污染在不停地扩散，总有一天，人类的棲息地会彻底消失。” “副本已经降临很多年，我们终將变成副本里的一部分，所谓的试炼通关，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既然人类的结局一定是消亡，那么，我要在这一天来临之前，为我自己选一个安全的归属地。” “又是註定消亡的世界嘛……”顾怀薇垂眸思考著另外一件事情。 她发现，她所走过的这些位面都濒临毁灭。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超便捷，?????????s??.???隨时看 全手打无错站 资源匱乏、充斥著邪恶生物、人类生存环境恶劣。 位面商店植根於小位面中，不是救赎，而是处於中立位置，获取这些小位面最后的价值。 “难不成，你还觉得人类能够清除掉世界上全部的污染？”安秋水笑著摇摇头，“不可能的，天榜上的大神在副本刚出现的时候已经努力过了，事实证明，他们只能保住自己，改变不了世界。” 顾怀薇抬眸看她：“这么不看好人类，你想放弃人类的身份？” “现在看见你之前，想。在看见你之后，不想。”安秋水並不掩饰自己內心的想法。 一开始，她把顾怀薇当成高阶诡异。 有自己想法，有过去记忆，不会死，还可以来回穿梭於副本之中……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安秋水想，只要自己变成恐惧本身，就再也不会感到恐惧。 那个时候，她是想乾脆变成诡异的。 但就在刚才，安秋水发现顾怀薇是人类，並且还准备和诡异签订契约时，她的想法变了。 这么厉害，居然还是人类！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说明赵莲心並没有欺骗她。 “我之前在安全屋，认识一位热心肠的老大姐，她叫做赵莲心，在前不久，她告诉我，她带著她的丈夫前往了新出现绿洲疗养院副本。” “绿洲疗养院治好了她丈夫残疾的双腿，那里有充满阳光的房间，专业的医疗环境，员工又帅又美……说实话，我一开始是不相信的，但是看见了你，我相信了！” 刚才顾怀薇逮诡异就像逮小鸡一样的场景，深深震撼住了安秋水。 她现在，极为崇拜顾怀薇。 “我想，绿洲疗养院的人类之所以能够活得很好，是因为有你这么厉害的人类存在的缘故吧？” “连赵莲心这种水准，都可以在绿洲疗养院里以人类的身份活下来，我为什么不可以？” “这年头，困在副本里的人多如牛毛。绿洲疗养院是副本又如何？进去了出不来又如何？只要我可以在里面以人类的身份活著，有吃有喝，生病了有地方治，哪怕短命，我也心满意足！” 好消息，被夸了。 坏消息，夸偏题了，好好一家休閒型疗养院被当成了不得了的副本。 如果想纠正安秋水的想法，顾怀薇需要多费许多唇舌。 罢了。 顾怀薇摆烂地说道：“我觉得你的想法非常深刻，我答应你了。” 安秋水算著自己口袋里剩余的阳寿，直接订了一年半的房间。 “我知道这个副本里，有一个诡异身上有减肥药。”安秋水说。 想让图书馆馆长的那个胖弟弟减肥，用从副本之外带进来的减肥药是没用的，顾怀薇需要使用到副本里的道具。 “在谁手里？” “在小雨的同桌手中。” “小雨？” 安秋水解释道：“就是地下室温泉里那个被淹死的女生，她的名字就叫做小雨。” 灰雾镇一共有两所大学，一所公立，一所私立，其中灰雾大学是由黑心商人赞助的私立大学，进里面上学的学生，父母在镇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私立大学的师资力量远高於公立大学。 小雨的父母都是普通的矿工，虽然自身平庸，但对於家里唯一有学习天赋的孩子，他们努力托举著。 用粗糙的双手砸著矿山的石头，呼吸著那些有毒的尘埃，只为自己的孩子可以在学校过得稍微体面些。 小雨本身也很爭气，她学习非常努力，走贫困生补助，进入灰雾大学公费读书。 原本，她很低调，但由於是班里唯一的贫困生，长得又不错，就被班里的一群无所事事的有钱人家公子哥儿盯上，成为了班里的焦点。 他们赌了一块灰晶宝石，打赌三个月內，谁能拿下她。 一个玩笑，一场悲剧的起源。 原本，小雨並没有理睬那些无聊的男生。 她知道，只有读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恋爱並不是一条可靠的道路，她需要靠自己努力往上走，离开这个闭塞的小镇，去往大的城市工作，才会有不一样的未来。 但后来，小雨的父母同时確诊为雾肺病，他们用健康换来的钱，最后都进了医院。 赔偿一直不到位，家庭难以支付小雨上大学的生活费，重担压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她只能在学习之余出去兼职。 一开始是发传单、奶茶店，后来那些公子哥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开出高薪，请她去做家教。 因为父母的病情逐渐恶化，医院需要缴费，她犹豫过后，还是去给那些男生做上门家教。 后果就是，那些男生根本不想读书，他们调笑她，把她当成漂亮的瓶送礼物，开著不合时宜的玩笑骚扰她，甚至动手动脚……她想出卖自己的知识赚钱，但那些男生需要的，显然不是这些。 於是，小雨收拾起自己的尊严，愤然辞职。 纠缠只会陷入情感的罗网，遇到这种情况，就应该立刻斩断关係离开。 尊严要有，麵包当然也要有。 小雨在同桌女生的介绍下，前往温泉公馆兼职保洁。 只可惜，游戏不是她想退出就能退出的。 恶意无处不在。 她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第246章 合同的陷阱 和那群男生关係比较好的一些女生，也跑到温泉公馆做兼职。 她们刻意针对小雨，欺负她，在她的校服上写字，把她的书包丟进水里，给她起难听的绰號…… 然后，再由那些男生登场，扮演著英雄救美的角色。 小雨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她第一时间报警，但是很快被那些学生家里摆平。 后面，她又把这件事情上报给学校，但並没有得到学校的重视。 那些人变本加厉。 小雨身上伤痕累累。 安秋水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顾怀薇问：“我应该在哪里找小雨的同桌？” “我以为你会问我，小雨是怎么死的。”安秋水没有继续说下去，是因为她暂时只调查到这么多情报。 她希望顾怀薇能够沿著这条线，继续帮助她调查。 结果，顾怀薇对此並不关心。 顾怀薇耸耸肩。 “小雨的死因和这个副本的污染有关，我需要的是副本道具减肥药，暂时没有解除污染的兴趣。” “可你要带我去疗养院，前提是要带我离开副本呀。”安秋水皱眉，“不了解这些，你怎么带我出去？” “別骗我，找到污染源是为了走s级通关方式。 我可没答应你帮你用最高等级通关呀。” 顾怀薇已经渐渐摸清这个位面的套路。 像清除副本污染这种通关方式，一般对应的最高等级s级，奖励的阳寿多，更安全。 而最简单的b级通关方式，只能保证试炼者离开副本，奖励少，还可能把试炼者带到其他副本里。 安秋水好不容易遇见顾怀薇，当然是想冲s级通关方式，赚上一笔大的。 “可是……”安秋水还想说些什么。 顾怀薇打断：“你按b级通关方式就行。” “如果我选b级通关方式，会被带往灰雾大学副本的。” 顾怀薇语气轻巧：“不去唄。” “啊？”安秋水抹了一把脸，有些不可置信。 “我在门口开车接你，你不用去。” “这怎么能不去？” “可以呀，那些副本抢人又抢不过我。” “……”这都可以。 安秋水並不满足於此，她想要更高级的通关奖励。 刚才签合同的时候，安秋水可是把这个副本里s级通关奖励算了进去。 如果拿不到这份奖励，她就得把自己本身的阳寿填进去。 “可是，你有能力解决掉这个副本的污染，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你为什么不做？” 安秋水试图说服顾怀薇。 “嗯……你可以理解为，这么做不符合我暂时的主线任务。”顾怀薇是一个目標极其明確的人。 她的立场就是所经营的店铺。 疗养院让她现阶段邀请那几位诡异进店，她就不会浪费时间去解除副本污染。 她是第三方。 既不站人类，也不站诡异。 她无救世之心，一切初衷不过是为了找到自己的姐姐，对她报以过多期待者，终將落空。 “可是……可是……”安秋水原本的计划被打乱，她有些烦躁。 “別可是啦，你想s级通关，我又不会拦著你，你靠自己唄，我如果有什么新的情报，会很乐意向你分享。 但是，友善提醒，你最好和那个白髮老头一起，早点到疗养院门口等我，我很忙，车不会在门口等太久。” “不，你得帮我！”安秋水语气突然变得强势起来，“我们刚才签订的合同里，附加条款已经写明，必须由你亲自带我去疗养院，现在我要求s级通关，你不帮我，我就在副本里耗费时间，让你也没有办法离开。” “哈哈，威胁我呀，表情比之前更加生动了哦。”听到这话，顾怀薇愉悦地笑了起来。 真討厌，又让她遇见了这种野心勃勃的人，把她的恶趣味勾了起来。 “我答应带你去疗养院，可是合同里没有写，带活的还是带死的呀。” 带尸体回去埋葬，也算是遵守承诺。 安秋水立刻意识到合同里的语言陷阱，她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你套路我？” “也不算吧，只是你自己的理解不到位而已。”顾怀薇是做生意的，合同上的每一个字，她都很敏感。 安秋水想和她抠字眼，还嫩了一些。 “你……”过早卸下偽装的安秋水后背发凉，感到一阵后怕。 “別怕，我又没有怪你。”顾怀薇动作优雅地抚了抚手腕上的痕跡，目光缓缓扫过有些紧张的安秋水，“乖一点，早点去疗养院门口等我，比起死掉的你，活著对我更有价值一些。” “你不生气？” “还行，我不和顾客置气。” “我刚才在威胁你。” “是啊。”顾怀薇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好坏哦，还会威胁人。” “……”安秋水抿了抿唇。 顾怀薇一直在笑。 安秋水忽然意识到，面前的女生对待她，和对待诡异一样，她的鬆弛感来源於她游刃有余的能力，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所谓博弈，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这个女生，比诡异更加深不可测！ 直到顾怀薇离开这间房，安秋水才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顾怀薇其实挺想陪安秋水玩一会儿。 但很可惜，她有正事要办。 她先前往温泉公馆门口，把正在进小卖部的胖厨子抓了出来，然后按在砧板上，把他身上的肥肉剃下来。 胖厨子嗷嗷直叫，嘴里一直喊著哥哥救我。 然后那些被剃下来的肉块，又会重新长回去。 “真麻烦。”顾怀薇鬆开胖厨子。 胖厨子连滚带爬地跑进小卖部，把卷闸门拉了下来，对外宣布停止营业。 看来物理减肥没用。 还是得按照安秋水说的，去找小雨的同桌要减肥药。 想要找到小雨的同桌，直接去问小雨就可以了。 顾怀薇牵著白咩咩，重新回到地下室。 这次前来，地下室的那些诡异安分了许多。 连大门都自动打开。 里面静悄悄的，连猩红色的温泉池水都不冒泡了。 “咩咩，你上次泡温泉，是不是有人从里面摸你的脚？” “是的，好痒的。” “那我去捞一捞。” 顾怀薇把外套脱掉，让白咩咩拿著，然后捲起自己的裤脚，赤著脚走进温泉里，弯腰开始摸索。 摸著摸著，她摸到了一个滑溜溜的东西。 那个东西猛得把顾怀薇往水里拉。 第247章 诡生滑铁卢 隨著水下那东西出现，温泉池的水泛著红色的雾气，水面的泡泡更为细密。 那个滑如泥鰍的东西卷著顾怀薇的手腕，使劲往下拉，温热湿滑，像腐烂的水草，试图把她拖进池里，淹死她。 换成试炼者，此时应该已经在水里扑腾了。 顾怀薇不仅纹丝不动，还有余力用另外一只手去摸它。 因为太滑了，逮不上来。 顾怀薇眯起眼睛：“別害羞，藏在水里做什么？出来亮个相唄。” 她用力一拽，那东西顺著她的动作被拉了出来。 温泉池被激起水，顾怀薇看见一条猩红色的舌头紧紧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 “你这舌头，还怪长的……”顾怀薇默默吐槽。 舌头连接的地方，是一颗湿漉漉的美人头颅，脸色苍白，闭著双眼，嘴角微微翘起，带著若有若无的浅笑。 “是你吗？小雨。”顾怀薇如获至宝的捧著那颗闭著眼睛的头颅，拍了拍她的脑袋，强制开机。 而那颗头颅缓缓地睁开眼睛，她的双眸里，赫然插进去两颗钉子。 “这里好黑呀……咔咔咔……为什么我喝了那么多水，还会觉得口渴？” “黑是因为你眼睛里有东西，看不见啦，没事的，我来帮你。”顾怀薇伸出去拔美人头颅眼睛里的钉子，那头颅赶紧闭上眼睛，防止自己的眼球被抠出来。 “咔咔咔……好痛……医药费藏在我的鞋子里，我的眼睛看不见，你在水里找到我的鞋子了吗？” 小雨说是固定的台词。 顾怀薇不是试炼者，当然不会按常理出牌。 她把小雨的脑袋塞进池子里：“你天天在里面待著，自己找，比我找的速度快。” “咕嚕咕嚕——” 池子里的水泡冒得更大。 小雨应该是还有话要说，但是在水里说不清楚。 顾怀薇又把那个头捞了出来。 “把我的鞋子给我……我就告诉你关於我的秘密……咔咔咔……” 小雨有点想翻白眼，但是她眼睛里有钉子，翻不过来。 “你有什么大秘密要和我分享？”顾怀薇捧著她的头颅，往温泉水池旁边走，“水泡著难受，我们去那边坐慢慢聊。” 美人头颅之下，连接的並不是雪白的脖子，而是无数头髮。 她表情哀怨地看著顾怀薇。 黑色的髮丝將她整个脑袋后面都包裹住，头髮另一端像是连接著整个池底，强悍的力量拉扯住这颗头颅，不让她离开。 看来，小雨並不想上岸。 顾怀薇试图將那些头髮扯断，但头髮源源不断地生长，像是粘在沙发上的猫毛，怎么都清理不乾净。 “咔咔咔……放开我……” “就不放，你咬我唄。”顾怀薇笑得很敷衍，她只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才会鬆手，“我正在找你的同桌，告诉我她在哪里，我就放开你。” “咔咔咔……鞋子……我的鞋子里藏著医药费，你要是找不到的话，就把眼镜借给我……咔咔咔……” 小雨反覆重复著一句话，然后舌头缓缓的从顾怀薇的手腕上抽离，试图逃离她，往水里缩。 顾怀薇死死地捏住她的脑袋。 颅骨坚硬，但比不上顾怀薇手上的力气。 她只要稍微再使点力，这颗圆脑袋就可以变成扁脑袋。 “咔咔咔……” 诡异真的咬人了。 她一口咬在顾怀薇的手腕上，顾怀薇只觉得手腕一阵轻微的刺痛，隨后出现了30秒倒计时的红色印记。 “这是什么呀？” 顾怀薇觉得有些稀奇，看来小雨还挺有本事的，能在她身上留下点痕跡，可还没等顾怀薇研究出这个印记是个什么情况，印记就自己退散了。 美人头颅乘著顾怀薇研究手腕的间隙，想要逃跑。 “喂，你先別走，你刚刚在我手上留的东西消失了。” 顾怀薇勾住连著她头颅的长髮，把自己的手腕给她看。 除了鹤雪衣和林蛇留下的印记之外，那里光滑平整，什么都没有。 原本都已经准备沉回水底的美人头颅又被迫缠了回来。 她在原本留有印记的地方伸出舌头舔了舔。 不对劲，又舔了舔。 那些溢出来的黑气无法钻进顾怀薇的身体里。 她身上浅淡的光圈，隔绝了所有的污染。 这一次，连原本浅显的印记都无法留下了。 诡异也会懵逼吗？ 小雨把长长的舌头收了回去。 然后面绕著顾怀薇在水里转了好几圈。 隨后，“滋溜”一声，乘顾怀薇不备，迅速往池子底下钻去。 她跑了。 竟然就这么跑了。 白咩咩为了表现自己，听到小雨需要找鞋子的要求后，她捲起自己的裤脚，刚把鞋子从水里捞起来，还没来得及递给顾怀薇，小雨就藏进水里不出来了。 她拿著滴水的鞋子，表情懵懵地问道：“哎呀，顾姐姐，这个鞋还要不要呀？” “要，咩咩最乖了。”顾怀薇有些无奈。 她又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东西，怎么这些副本里的诡异，对她越来越警惕了。 难道她在这些副本里欺负了太多的诡异，被他们集体通缉了？ 顾怀薇从黑色皮鞋里，掏出了几张皱巴巴的纸幣。 她对著已经平静的水面，温柔地说道：“小雨，別怕，你要的鞋子已经找到了，放心，我是个好人，不崇尚暴力的。” 顾怀薇恨不得把“我是好人”四个大字写在自己的脸上。 小雨：瑟瑟发抖。 刚才，作为诡异的小雨已经在副本允许的情况下，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鐧。 绝对的恶意，致命的污染侵袭。 那30秒，本来应该是生命的倒计时，是对违反规则，挑战副本权威的人类的惩罚。 但在顾怀薇身上，就这么出现了一下就消失了。 別说是被污染侵蚀她的身体和神智。 就连最简单的標誌，小雨都没能够留下来。 小雨自闭了。 作为诡异，她经歷了诡生滑铁卢。 现在，她只想沉回自己的水底，不想再和顾怀薇交流。 然而，顾怀薇又用鞋子来勾引她。 出於副本的限制，小雨不得不再次面对。 在温泉池子的拐角处，黑色的美人头颅慢慢地露出来一半。 她似乎是不太相信顾怀薇口中的“不崇尚暴力”。 明明就在刚才，顾怀薇差点捏爆了她的脑袋。 这还叫不暴力吗？ 人类可真是口是心非的生物。 顾怀薇摊开双手，证明自己没有攻击意图。 小雨这才慢慢的游了过来。 顾怀薇把鞋子和纸幣放在她的面前。 鞋子慢慢地沉进水里。 小雨张开嘴巴，嘴巴里有一张照片。 诡异道具，给就给了吧。 小雨现在只希望顾怀薇赶紧离开地下室，去其他诡异掌控的地方。 乱七八糟又咬不动的人类，不要再来她的地盘上捣乱了。 她要下班了。 第248章 罪恶的赌约 顾怀薇將那照片抽了出来。 照片里是小雨和同桌的合照。 拍摄地点是空教室，两个女生勾肩搭背，对著镜头露出阳光明媚的笑容，大方的比著耶，而在教室后门的门口，光线昏暗，可以看见一只若隱若现露出来的脚。 教室后门有人在偷窥。 而小雨的同桌很好辨认，留著短头髮，长长的斜刘海挡住半边脸，隱约可以看见脸上的褐红色胎记。 顾怀薇用食指指著这张照片里有胎记的女生，问小雨：“这个女生在这个副本里吗？” 小雨极为配合地点头。 “在哪里？” 小雨咧开嘴笑，被插了钉子的双眼闭合起来，脸朝向储物柜的方向。 然后，她的头髮捲起鞋子，慢悠悠地沉进水里。 顾怀薇离开温泉池子，来到那排生锈的储物柜面前。 她挨个打开柜子寻找。 有些柜子关得很紧，並且生锈的地方会有戳出来的铁片，很容易划伤手。 柜子里放著的，大多数都是女生的换洗衣物。 校服的口袋里有证件照。 顾怀薇挨个比对后，找到了小雨同桌的储物柜。 按道理来说，开错柜子，会被柜子里的其他诡异拖走，但在顾怀薇这里，那些诡异齐刷刷的失踪了。 那些头髮呀，藏在柜子里的手臂呀，个个都安分的不得了，假装自己是个死的。 小雨的同桌名叫璐璐，她也在这家温泉公馆里工作。 按道理来说，灰雾大学是私立学校，里面的学生除了小雨之外，家庭条件都不错。 璐璐从表面上看是小雨的朋友，她为什么会在温泉公馆里打零工？难道是为了陪小雨？还是出於其他什么目的？ 顾怀薇翻找著储物柜。 地下室的灯光开始闪烁。 在灯光灭下去的那一刻，她听见了手机震动的声音。 然后，又在黑暗中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嘆息。 她找到震动的手机。 手机的光亮成了地下室温泉唯一的光源。 锁屏4位数密码，顾怀薇试了几个普通人常用，没有打开，然后灵机一动，想起了学生证上的信息，最后用露露的生日解开了密码。 屏幕上显示有一个未读简讯。 顾怀薇將简讯打开。 “把药带著，来412房间找我们。” 简讯里只有这一句话，电话號码也没有备註。 书包里有一板白色药片。 没有说明书，不知道是何功效。 “走吧，咩咩，我们上去看看。” 顾怀薇拿著手机，把药片揣在口袋里，和白咩咩一起前往412房间。 四楼都是温泉公馆的普通客房。 走廊的灯光是红色的。 两排房门紧闭，所有的墙壁都是稜镜装饰，走在路上，可以看见无数镜子反射出的倒影。 412的房门是虚掩著的。 顾怀薇直接推门进入。 房间里没有人，只架著一台黑色摄影机。 顾怀薇进门的一瞬间，房门便直接关闭。 头顶的监控器散著红光，镜头移动著，对准顾怀薇。 隨后，房间的电视机自动打开。 遥控器就在茶几上。 没有人按。 但是电视机自动调换频道。 一开始播放的是动物世界，狮子咬烂羚羊的喉咙，白咩咩看见这个画面小声哼哼，然后死死地搂住顾怀薇的胳膊，毛茸茸的小脑袋贴著她的手臂。 隨后又换成珠宝鑑赏频道，一群穿西装革履的人正在吹嘘著手中的灰晶矿石，那些人脸部模糊，只能看见一张嘴巴在喋喋不休。 再之后又是医院新闻，最近雾肺病住院人数飆升，连走廊里的床位都没有了，有很多病人死在病床上、倒在电梯里，甚至是厕所的隔间…… 顾怀薇敏锐地发现，璐璐出现在医院新闻里，她是院长千金，跟在一位年轻的男生后面，两人曖昧不清。 就几个频道来回跳转，速度越来越快。 隨后像是信號来不及转换，所有的频道全部变成雪屏。 “滋啦滋啦——” 电视机似乎是坏了。 所有频道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刺激著耳膜。 “餵——”一只手冰凉的手捂住了顾怀薇的眼睛，男人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宝贝璐璐，我要的药，带来了吗？” “哇，谁让你碰我的顾姐姐的！” 白咩咩应该是看见了诡异真实的模样，她准备把那只诡异从顾怀薇的背后扒拉下来。 顾怀薇拉住想要顶人的白咩咩。 为了找到璐璐，她得配合这场游戏。 顾怀薇將药片抠了一片出来，捏在指尖抬起手。 男人是用两只手捂住她眼睛的。 但却有第三只手，拿走了那个药片。 “你拆开做什么？”男人不满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我不是说过了吗？要做成完整的一版药，这样调包的时候，才不容易被发现……咔咔咔……那个死女人的爹妈最近病情加重了，正好我最近在医院实习，这是我贏得赌约的好机会。” 顾怀薇没说话，而是又抠下一颗药片藏在口袋里，再把剩下的药片拿了出来。 男人接过药，自顾自地说著：“宝贝，这也多亏了你，我才能够比他们更进一步接触小雨。 等我贏了这场赌约，就把那颗灰晶矿石做成戒指向你求婚。” 冰凉的手指抚摸过顾怀薇刘海下的眼睛。 那个位置原本是璐璐脸上有胎记的位置。 他把顾怀薇当成了璐璐。 此时，像是面前的电视机频道再次恢復。 像广播员一样，吐字清晰標准，字正腔圆的女声响了起来。 “近期，市场上新出现一批劣质雾肺病防治药，请广大市民注意，不要上当受骗！” “院长千金成功订婚，隨后爆出仿製药丑闻，遭遇財政危机后，婚礼是否还能继续？本台记者会隨时跟踪报导。” 黑暗中，又是一声女生嘆息。 离得很近。 这一次，就像在顾怀薇的耳边。 而捂住顾怀薇眼睛的那只手，在新闻报导出来之后就消失了。 摄影机开始投放影像。 “顾姐姐。”白咩咩偷偷地扯了扯顾怀薇的袖子，“我好像看见璐璐了，她哭得好可怜哦。” 第249章 崩坏的璐璐 在黑暗中说话的男人已经离开，只留下老式摄影机无声地转动。 顾怀薇顺著白咩咩手指的方向看去，白色的墙上出现了璐璐的黑白投影。 穿著校服的女生只侧过半边脸，刘海略长，遮挡住那半边脸下紫红色的胎记，她低著头，一直在哭。 房间里只有哭声。 她像是定格动画，在投下的黑白片里，用表演的方式，演出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璐璐是灰雾镇医院院长唯一的女儿，因为脸上的胎记，从小到大一直很內向，她虽然进了灰雾大学，但是没有办法融进那些小圈子里。 小雨是她的同桌。 应该说，是她眾多同桌之一， 班里那些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很喜欢选一些自尊心强的贫困生，玩恋爱游戏。 先装出柔情蜜意的样子，带著贫困生高消费，告诉那些没有钱的贫困生，她们值得更好的。 最后，又会在分手的时候，让那些贫困生还钱，羞辱她们的人格，让她们崩溃。 他们会打赌女生什么时候上当交付真心。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会期待著当著所有人的面，真相揭开的那一刻，女生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一切，对於那些只需要继承家业的男生来说，只是一场游戏而已。 而对那些贫困女生的而言，则是摧毁了她们整个人生。 璐璐只会冷冷地看著这一切。 老师总喜欢把贫困生安排成她的同桌。 因为她从来不说，老师就以为她没有意见。 她的上一任同桌，也是这种游戏的牺牲品。 最后的结局，就是在那一次的学期结束，所谓的告白之夜，被当眾要求归还昂贵的礼服，然后在一声又一声痴心妄想的嘲笑中，直接从楼上跳了下去。 璐璐对这些贫困生没有怜悯之心。 她也不会拆穿那些人的把戏。 毕竟这个世界上不幸的人有那么多，她同情不过来。 小雨似乎比她之前的那些同桌要聪明一些，她並没有理睬那些男生献殷勤，永远保持著礼貌的距离，然后专注於自己的事情。 小雨变成了更高难度的挑战。 璐璐只是抱著看戏的態度，对小雨身上的事情多看了两眼。 但小雨不同於之前的同桌，她更加的热情，身上充满了能量，璐璐对於小雨的態度一直很冷淡，但小雨还是会主动和她说话，帮她解决学习上的问题，拉她一起拍照，甚至给她带一些廉价的小零食。 璐璐只是虚偽地客套著，演一场可能是友情的戏。 她也只是应付著。 小雨告诉璐璐，她会离开这个小镇，去往更大的城市。 小雨还说，等考到大城市的学校之后，她想学医，治病救人。 因为她们两个走得比较近，璐璐也被卷进了这场麻烦的游戏里。 家里给璐璐安排的相亲对象，就是这场游戏的一员。 同时，也是黑心商人的儿子。 男人说著甜言蜜语，並且以这场游戏的最终赌注作为求婚的戒指，让她帮忙。 正好这个时候，小雨的双亲在矿场里出了事，感染雾肺病，正在她家的医院里接受治疗。 雾肺病是没有直接根治的特效药的。 但他们营销出了一种药，从表面上看可以起到缓释的作用，但是实际上，该溃烂的地方还在溃烂。 即使是没什么效果的药，在生病的人眼里也是一种希望。 无论效果如何，这种药变得供不应求，价位也是水涨船高，那些可怜的矿工挖矿赚的钱，最后都砸在了里面。 小雨走投无路，痛哭著请求璐璐帮忙在医院安排床位，她也想购买雾肺病“特效药”。 这款药背后有一条巨大的利益链条，牵扯到很多人，不仅是医院和璐璐的父母，还有许多其他家族的人也有股份。 这个小镇並不大。 上层人一共就这么多。 他们的利益链都是绑定在一起的。 阶级决定立场。 璐璐当然不会为了小雨，去砸自己家的生意。 她和小雨，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药並不值钱，但璐璐还是帮小雨“走后门”，收了一笔巨款，然后把药给了小雨。 她冷眼看著自己的未婚夫接近小雨，扮演著完美情人的戏码，帮小雨买药，照顾生病的双亲。 “我的未婚夫让我介绍她去温泉公馆工作，那个笨蛋还真以为我会帮她介绍工作……咔咔咔……我真的很討厌她看我的眼神，带著愚蠢的天真。 家庭悬殊这么大，她凭什么认为我会和她做朋友呢？是因为我脸上的胎记吗？还是因为我在班级里没有什么朋友？ 我確实不是那些小团体里的人，但这不代表著，我会和她那种普通人做朋友……咔咔咔…… 她一定是因为我脸上的胎记，才觉得我和她一样被班级里的其他人孤立，然后跑来和我做朋友的……討厌，真討厌……这些愚蠢的贫困生总是喜欢盯著我的脸看，一点都不礼貌！” 说到这里，黑白投影里，原本像定格动画般一顿一顿的影片，忽然变得流畅起来。 璐璐扭过头，直勾勾地看向镜头之外的顾怀薇。 她露出恶意的笑容。 “谁允许你们用这种眼神看我的脸……咔咔咔……不许看了！不许再看了！！！” 规则里，试炼者不可以直视璐璐脸上的胎记。 顾怀薇压根就没有找过规则。 她不仅看，还光明正大地看。 下一秒，从镜头里飞出两颗铁钉飞快地射向顾怀薇的眼睛。 顾怀薇可以清晰地看见铁钉在空气中的轨跡，钉子的尖头破开空气，就像是开了慢镜头，她游刃有余地抬起手，捏住了飞过来的钉子。 “真是的，我那么有耐心，听你这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你还拿钉子戳我，坏孩子，罚款两盒减肥药。” 顾怀薇拋著手里的钉子，然后用指尖弹射，將那两枚钉子扎回璐璐投影在墙壁上的眼睛里。 钉子破空而出，陷入墙壁，足有半指深，而墙壁处，流出了红色的鲜血。 那黑色摄影机的镜头出现裂缝。 “咔咔咔……咔咔咔……”黑白影像画质开始变得不稳定。 璐璐似乎是有点崩坏了。 第250章 不想看见她 这个璐璐没有实体，顾怀薇也没办法把她从墙上抠出来，倒是刚才射出钉子的时候，那台黑色摄影机出现了裂缝。 顾怀薇把摄影机取了下来。 她捣鼓了几下，摄影机里投放出班级里小团体的其他女生欺负小雨的画面。 镜头全部聚焦在小雨的身上。 无数只手推搡著她。 把她的书包扔进温泉池子里。 在校服上写著羞辱的话。 撕掉了她的成绩单。 用订书机在她的胳膊上打孔。 甚至，在她父母病情恶化，需要去医院见父母最后一面的时候，把她反锁在温泉公馆的地下室里，然后在唯一的通道通风口里洒满了钉子。 期间，她没有打过任何一个电话给那些男生求助。 最后一个镜头，她脚步踉蹌地进入温泉池子里，寻找自己的鞋子。 然后，由於体力不支，滑倒在水池里，被自己的长头髮缠住，然后逐渐窒息。 璐璐不在镜头里。 她是拍摄的人。 镜头保持著，直到小雨不再伸出手挣扎，尸体漂浮在水池上，镜头才被歪歪斜斜放置在地上。 璐璐走了出来，看不见脸。只能看见下半身。 她掰开尸体浮肿的眼睛，在里面扎了两颗钉子，然后低低地笑著。 顾怀薇拍打著摄影机，她真的很想把璐璐从摄影机里拍出来的。 “砰砰砰——” “给我两版减肥药唄。” “我可以拿阳寿和你换。” “你家里是开医院的，减肥药应该很多吧？別总是躲在镜头里，出来遛遛呀。” “身为一名诡异，怎么可以羞於见人呢？快点出来啦，大不了我不盯著你的脸看。” 房间里归於死寂。 像是已经谢幕的电影院。 “啪嗒——”顾怀薇把摄影机的盖子扣烂了。 她故意的。 “噠噠噠——”顾怀薇把摄影机的按钮按到反弹不出来。 她还是故意的。 经过一番操作之后，摄影机几乎报废。 再然后，璐璐就被强制开机了。 摄影机在墙壁上投射出新的画面。 画面显示的，就是这间房间。 璐璐走到电视机柜子底下，一句话没说，输入密码，从里面拿出一堆药，然后框框砸在地上，在自己走到画面里摄影机的位置，按下关机键。 顾怀薇手中的摄影机发烫。 似乎是因为强行加班，所以很愤怒。 顾怀薇拿到一堆药片。 因为药品的说明书上用的都是诡异的语言，顾怀薇看不懂。 她直接把一整袋全部带走。 温泉馆长的弟弟刚刚恐嚇完买假学生证的安秋水。 假学生证是b级方式通关需要的道具之一。 安秋水严格遵守规则，那胖厨子没能够把安秋水做成新鲜的滷肉汤，心情不佳。 他拉下卷闸门，哼著小曲儿，把滷肉摊推出来，用勺子搅拌著已经不太新鲜的大腿骨汤，然后把热汤递到肥腻的嘴唇边，吸溜一口，砸吧嘴，觉得不太对味儿。 他需要新鲜的人。 然后，他就闻到了新鲜的人味儿。 本以为是另外一个试炼者，结果抬起头看见顾怀薇。 造孽啊。 他立刻推著车往回走。 顾怀薇远远的就看见那个胖厨子想跑。 哪有那么简单。 她快步跑上前，一把拉住滷肉摊子。 “你们这些副本里的诡异，真是对我越来越冷淡了。”顾怀薇故作伤心，“亏我还以你哥哥的要求，给你带来了减肥药。” “咔咔咔……我不吃！” “我没有生病，你凭什么要餵我吃药？” 顾怀薇手中拎了一大包药。 如果按照规则的话，她需要从这一堆药中找出正確的减肥药。 但顾怀薇觉得那样做比较麻烦。 那胖厨子想弃摊而跑，被顾怀薇逮住。 顾怀薇准备把这些药挨个给胖厨子试试。 “別这么抗拒，你的哥哥也是担心你，你太胖了，已经影响到健康了。” 她掰出一颗药片，塞进胖厨子的嘴巴里，然后给他灌了一大口滷肉汤，捂著他的嘴巴，上下晃著他的脑袋，让他咽下去。 这个药不对。 胖厨子身体开始膨胀，力气增大试图挣脱顾怀薇的控制。 “彆扭来扭去。”顾怀薇见那胖厨子不配合，便把他摁在地上，接著餵第二颗药。 第二颗药也不对。 胖厨子的脑袋开始变大。 第三颗、第四颗…… “咔咔咔……你別餵了，我自己吃！” 胖厨子自己从那堆药里拿出正確的减肥药，然后张开嘴巴，乾巴巴地咽下去，连滷肉汤都没有配著喝。 吃完之后，胖厨子身上生长出的那些肉瘤慢慢地消退，原本浮肿的脸出现骨骼的稜角，紧贴在身上又充满油渍的衣服，渐渐变得宽鬆起来。 他像是一块融化的黄油。 外面一层肉化掉之后，他变得好看了一些，果然胖子都是潜力股，他五官和温泉馆长有些像，显得更加年轻，此时此刻，正一脸怨毒的看著顾怀薇。 敢怒不敢言。 温泉馆长的要求，不仅是让他的弟弟减肥，还要让他的弟弟放弃滷肉生意，专门经营小卖部，成为世俗上的好家人。 “你的摊子，我没收了。” “还有，你得给我写个保证书，保证你会好好经营小卖部，然后做你哥哥的好弟弟。” 温泉馆长的弟弟当然不愿意同意。 但在顾怀薇一番掺杂著些许暴力的友善交涉后，他用蘸著滷汁写下保证书，向顾怀薇上缴了2000天阳寿的滷肉摊垃圾处理费，然后哀怨地看著顾怀薇推著他的滷肉摊离开了。 在诡异的群聊里，温泉馆长的弟弟发出了自身的悲惨遭遇。 上面满屏的诡异用语。 失去梦想的滷肉摊老板：当心这个人类，会在副本里打劫诡异。 璐璐（维修中）：+1 璐璐（维修中）：这个人类不按规则出牌，破坏力超强。 还我皮鼓：她还可以殴打诡异。 还我皮鼓：阴魂不散，好几个副本里都有她。 小雨：体验过，已老实。 小雨：她要什么就直接给她，让她赶紧离开我们的副本。 温泉馆长：她想要我…… 璐璐（维修中）：馆长，你可不能走！你要是走了，我们副本可就降低难度了！ 失去梦想的滷肉摊老板：哥，我已经减肥成功，並且写下了保证书，你可以安心跟著她去了。 第251章 那盘录像带 顾怀薇並不需要和温泉馆长签订长期契约。 她拿著保证书，在通往外界的下水管通道里，找到试图藏起来的温泉馆长，成功订立了契约。 订立好契约，按道理来说，温泉馆长作为顾怀薇的契约诡异，应该寸步不离跟著她，陪她闯荡副本。 但顾怀薇懒得带他一起。 “这个契约，在这个副本结束后再生效。”她安排的格外隨意，好似温泉馆长是个隨时可拿可放的物件儿。 温泉馆长阴沉沉的，却没有办法表示不满。 灰雾镇镇长会在三天后拜访温泉公馆，並举办慈善晚会。 顾怀薇让温泉馆长好好接待镇长，等这个副本结束之后，再一起回绿洲疗养院。 黑心商人需要雾肺病的特效药。 顾怀薇又回头找了璐璐。 她调了很久的摄影机，足足放了两个多小时的空白片，璐璐才从影像里不情不愿的出来。 雾肺病是没有特效药的。 至於假药的製作方式，璐璐不知道，那个东西在她院长父亲的手中。 “你不用在这里费功夫了，我的父亲並不在意我……咔咔咔……” 至少，璐璐是这么想的，不然她也不会在温泉公馆副本里，而不是在她爹的医院副本里。 “你不是独生女吗？”顾怀薇问。 “咔咔咔……那又如何？” “如果是这样，不至於不在意。” “咔咔咔……你有父母吗？”黑白影像里的露露抬起手，抚摸著自己脸上的胎记，“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无条件的爱恨吗？哪怕是父母之於子女，也是同样。” “我从刚生下来的时候，就让他们失望了……咔咔咔……我並没有他们想像中的那般完美，脸上的胎记，无时无刻不提醒著他们，我是一个失败的小孩。” “明明知道，我不喜欢暴露在镜头之下……咔咔咔……明明知道……我不想去学校和那些脸上乾乾净净的人处在同一个空间里……明明知道，我走到人前会接受异样的目光……咔咔咔……” “但他们总是逼著我去人多的地方，逼我前往镜头之前……咔咔咔……该死的，他们只在乎自己的生意！” 璐璐是死在了温泉公馆的副本里。 没有人给她收尸。 所以她只能留在这个副本里，成为这个副本的诡异。 顾怀薇抿了抿唇，她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对於亲情的了解，仅限於和姐姐之间相依为命的感情。 姐姐对她，可以说是无私的。 那失踪已久的父母呢？ 在第一个位面里，顾怀薇看见姐姐夹在日记本里的照片时，她就想过，自己的父母是否有苦衷，才会让她们姐妹在孤儿院长大。 顾怀薇很少会主动关心诡异身上发生的事情，因为那与她经营店铺的主线任务无关。 但璐璐关於父母的怨气，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问道：“你是怎么死的？” 这关係到璐璐的执念。 顾怀薇能够大致猜测到，她的死亡和摄影机有关。 “想契约我吗？”画面闪烁。 “对呀，要不我们跳过中间复杂的过程，直接签字吧。”在想要做的事情上面，顾怀薇的嘴巴永远是坦率的。 顾怀薇想契约璐璐，然后带著她去医院副本，找她的父母，用她先换取假药的製作配方。 黑心商人要雾肺病特效药。 这个小镇里的特效药，就是一场骗局。 顾怀薇拙笨先把造假的配方拿到手，再去找黑心商人。 璐璐在镜头里起身，她走到摄影机那里，抚摸著摄影机，再按下关闭键的时候，对顾怀薇张了张嘴巴。 声音又轻又快。 若不仔细听，很容易忽略。 “找到那盘录像带……我就跟你一起走。” “別偷看……咔咔咔……” “如果找不到……” 画面熄灭。 找不到后面，应该跟著一段威胁的话，无非是缺胳膊断腿之类的，但璐璐没有说出来，估计她也知道，对於普通试炼者的手段，放在顾怀薇身上没用。 顾怀薇嘆息一声，又得去找东西。 这些诡异怎么天天喜欢丟东西呢？ 璐璐的手机在顾怀薇的手中。 在璐璐和她未婚夫的聊天信息里，顾怀薇找到了录像带的线索。 璐璐：“你想要什么？把你拍到的那些东西还给我！” 未婚夫：“別担心，我想留著自己欣赏你的另一面，视频都已经打码了，就算是不小心被別人看见，也没有人会认出来是你。” 未婚夫：“其实你很上镜的，別那么自卑。” 璐璐：“你在威胁我。” 未婚夫：“別这么想，我们结了婚之后，可是一体的，我又怎么会害你呢？再说了，你不觉得我们很合拍吗？就连兴趣爱好，也是如此的相同啊。” 璐璐：“那你什么时候把那些东西还给我？” 未婚夫：“你生日的时候，这会是你的生日礼物。” 后面日期隔了几天。 璐璐的未婚夫发了温泉公馆421房间的定位。 配图：装扮了彩带和生日气球的房间，桌面上摆著蛋糕，蛋糕上插著二十支蜡烛。 顾怀薇现在所在的房间，就是412房间。 “不对呀。”顾怀薇数著照片里的蜡烛，又拿出了璐璐的学生证。 学生证上面有她的出生日期。 按照时间推算的话，璐璐应该过二十一岁的生日，为什么蛋糕上只插了二十根蜡烛？ 白咩咩正在翻箱倒柜地帮顾怀薇找东西。 她从床底下，用小拇指勾著箱子的边缘，拖出了一个比她人都要大的纸箱子。 箱子里，全部都是过生日的装饰品。 安秋水和白髮老头张国庆匯合之后，他们沿著线索，也来到了412房间。 在他们踏入四楼的时候，顾怀薇就察觉到了他们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正好缺人手，来的正是时候。”顾怀薇愉悦的勾起嘴角，看著箱子里那堆乱七八糟的彩带，准备把那两个人弄过来干活。 “咩咩也会布置这些东西哦。” 白咩咩把那些彩带卷在手上，保证可以一比一还原照片里的房间。 “有壮丁，你就偷点懒儿。”顾怀薇揽过白咩咩的肩膀，白咩咩把小脸贴在顾怀薇的肚子上拱了拱。 “还是顾姐姐心疼我！” 白咩咩心里美滋滋地想，明明每次鹤雪衣偷懒，都会被顾姐姐凶，但换成她，顾姐姐主动带她偷懒。 等以后进了乐园，她一定要给顾姐姐指路，免得她被那些人面兽心的食肉动物骗了去。 第252章 拿生日蛋糕 安秋水和张国庆，也是按照规则的要求，来到这个房间。 张国庆身上还缠著绷带，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喘著粗气儿。 要不是上次他及时遇见顾怀薇，顾怀薇让白咩咩给他包扎伤口，按照他现在的伤势，早就已经死翘翘。 安秋水扶著他。 她不希望自己的队友死亡。 副本里，活著的同伴越多越好。 人多，可以分散火力。 如果都死光了，那些诡异就会逮著她一个人针对。 原本，他们手中有至少三条关於如何使用摄像机，以及与璐璐对话的禁忌规则，结果顾怀薇比他们先一步来到这个房间，把前面要做的事情都做了。 安秋水又惊又喜。 这直接省了他们要去做的一堆危险事情。 顾怀薇之前答应过他们，如果有什么关於副本的情报，会及时分享。 安秋水直接问道：“顾店长，璐璐刚才和你说了什么？” 顾怀薇也不做隱瞒，把之前发生的事情简要的说给安秋水他们听。 “规则里说的是，把那盘录像当著璐璐的面销毁，她就会给我们前往灰雾大学的校车车票。” 安秋水已经从小卖部那里拿到了假的学生证。 再加上校车车票，她就可以离开这个副本了。 “不可以去医院副本！”张国庆分析过规则，他听到顾怀薇想去一趟医院副本，立刻提醒，“学校副本对应的才是b级通关规则，医院那条路是陷阱和死路，不能去！” 对顾怀薇而言，没啥不能去的。 安秋水眼珠子转动，她按住还想劝阻的张国庆：“张大爷，冷静点，顾店长有她自己的打算，这不是我们可以干涉的。” 张国庆也是有私心的，他担心顾怀薇死了，就没有人能带他去绿洲疗养院，给她的小孙女做心臟搭桥手术了。 顾怀薇把璐璐的手机丟给他们，让他们按照图片，把412房间装饰起来。 安秋水有些为难地说道：“装饰这个房间简单，但是还缺少蛋糕。” 她垂下长长的睫毛，故意示弱。 顾怀薇对安秋水的小心思视而不见，直接问道：“蛋糕在哪里拿？” “在3楼的自助餐厅，那里有一个专门订蛋糕的窗口。”安秋水想直接把规则给顾怀薇。 顾怀薇看著那密密麻麻写满了一张纸的规则，用手挡过了去。 “不用，知道地点就可以了。”顾怀薇有自己的处理方式，“你们先布置房间，我去去就来。” 顾怀薇做起事来，乾净利索，不怎么讲废话。 安秋水原本还想表演几句担心的话，但当她对上顾怀薇镜片下那双清透的眼睛，原本酝酿出的话，突然说不出口。 在顾怀薇的眼睛里，他们和房间里的桌椅板凳好像没有什么区別。 顾怀薇直接前往三楼的自助餐厅。 甜品窗口有一位胖厨娘，她手边摆放著新做的生日蛋糕。 胖厨娘要求顾怀薇帮忙把后厨的猪蹄洗刷乾净，才会把蛋糕给她。 顾怀薇瞅了一眼水池里所谓的猪蹄。 里面哪里是猪蹄子？ 明明是白的人手。 顾怀薇敷衍的用水龙头对著那堆人手滋了几下。 “不合格……咔咔咔……不合格！” 胖厨娘扭曲尖叫。 她从蛋糕底下抽出一把剁骨刀，对著水池里的人手一顿劈砍。 “重洗……咔咔咔……你必须重新洗乾净，然后清点出猪蹄的数额，並且將猪蹄送到5號窗口。” 5號窗口是一位猪头屠夫。 他最討厌看见猪肉。 有其他小诡异，端著餐盘去5號窗口点猪肉，然后被猪头屠夫摁住，砍掉了手，扔进水池里。 顾怀薇直接把胖厨娘捆巴捆巴，送到5號窗口。 猪头屠夫认得顾怀薇。 他看了群。 那些比他等级高的诡异，都无比忌讳面前这个人类。 猪头屠夫原本不想为难顾怀薇。 但他嗅到了顾怀薇身上人肉的香味。 那是他在副本做屠夫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遇到的香。 令他垂涎欲滴。 “怎么会有这种味道？咔咔咔……像是无数人类浓缩出的精华，太香了……咔咔咔……我要受不了了！” 猪头屠夫的口水流到了不锈钢案台上，粘稠的，散发著臭味。 他忍不住对著顾怀薇伸出手。 下一秒，他肥硕的手指就落进了水池子里。 胖厨娘看到这一幕，瞬间不挣扎咒骂了。 她安安稳稳地蹲在那里，像一只发瘟的鵪鶉。 猪头屠夫看著自己断掉的手指，逐渐开始崩坏。 顾怀薇则是趁著他们发疯之前，把蛋糕拎走，离开厨房。 回到412房间。 安秋水和张国庆已经合力把房间装饰好。 顾怀薇把蛋糕放在茶几上。 他们一起，点燃二十支蜡烛。 “顾店长，我们得闭上眼睛，诡异才会出现吹蜡烛。 规则里说了，等到生日歌结束，才可以睁开眼睛，你中间可万万不要睁眼呀，不然会有危险的。” 安秋水直接用黑布缠住自己的眼睛，她觉得这样做更靠谱，能够防止她在中途因为意外突然睁眼。 张国庆同样也是这么做的。 顾怀薇暂时先配合闭上眼睛。 当第一阵冷风吹过的时候，顾怀薇敏锐地察觉到有东西接近，没有管试炼者的规则，直接睁开眼。 她看见，面前的蜡烛已经被全部吹灭。 璐璐和他的未婚夫，皮肤苍白毫无血色，他们五指交扣，正齐刷刷地站在她和白咩咩的面前，死死地盯著她。 他们离顾怀薇很近。 几乎可以碰到顾怀薇的鼻尖。 想通过规则拿到录像带非常麻烦。 不如直接要。 顾怀薇似笑非笑地对著男生伸出手：“把录影带给我。” 见对方没有反应，顾怀薇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意更深一分，柔中带刺：“听话啦，不然的话……” 第253章 镜头下的人 顾怀薇顿了顿：“……我就把你做成小蛋糕，给你的女朋友过生日哦。” 她喜欢笑著说这些话。 不熟悉的人，会把这些当成玩笑话。 顾怀薇喜欢开玩笑，但要是真碍了她的正事儿，那些玩笑话就会应验。 璐璐的手和她的未婚夫，手掌是粘连在一起的。 他们脑袋同时转动，面对面，像是上了发条的木偶，同频率张著嘴巴发出“咔咔咔”的声音。 他们应该是在交流。 並且交流得格外激烈。 顾怀薇觉得璐璐的声音大一些。 诡异之间也会有矛盾的。 他们之间互相侵蚀，从相连的手指开始，互相吞噬对方的皮肤，就像是两块揉在一起的橡皮泥，扭曲混合在一起。 应该是璐璐的未婚夫占了上风。 因为，顾怀薇看见，他们的身体连接处，出现了一盘黑色录像带。 璐璐占上风的时候，那盘录影带会从他们的身体里露出一个拐角，而未婚夫占上风的时候，那盘录影带又会被吞了回去。 他们在极限拉扯著。 是在此大喊著“你们不要再打啦”，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呢？ 顾怀薇选择了后者。 她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把整只手插进了他们相连的地方，软软的温热，就像是把手泡进了煮熟的芋泥里，她在里面搅和搅和，摸到了那盘硬硬的录像带。 璐璐的未婚夫在瞪她。 顾怀薇视而不见，强硬地把那盘录像带抠了出来。 她能感觉到那一团黏腻的东西像是黑洞，把她往里吸。 但她本身力气很大。 那股力量拽不动她。 安秋水和张国庆都紧紧地闭著眼睛。 他们感觉到了外界的动静，听见了顾怀薇威胁诡异的话。 是幻听吗？ 生日歌还没有结束，他们不敢睁开眼睛。 顾怀薇已经拿到了录像带，她看桌面上的蜡烛没有吹灭，正中央的莲灯还在不停地唱著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那种聒噪的电子音，並没有生日欢愉的气氛，在这黑漆漆的房间，烛光闪烁，更像是一种咒语。 璐璐的未婚夫拿顾怀薇没办法。 他拖著联合在一起的身体，前往安秋水面前，对著她的眼睛哈气。 然后，模仿著顾怀薇的声音。 “已经结束了，快睁开眼睛吃生日蛋糕吧。” 他人声模仿得非常像，甚至压过了诡异原本特殊的声调。 诡异模仿顾怀薇，顾怀薇就笑著反过来模仿诡异说话：“咔咔咔……睁开眼睛你们就成蛋糕嘍。” 主打一个这种方式更添堵。 璐璐的未婚夫语速更快，试图引诱安秋水和张国庆，好在他们足够的谨慎，早就见识过诡异欺骗人的手段，严格遵守规则，坚决不睁开眼睛。 顾怀薇记得，安秋水说规则里是生日歌停止的时候才可以睁眼。 她已经拿到了录像带。 便走到生日蛋糕面前，想把那点燃的二十根蜡烛全部吹灭。 顾怀薇俯身吹蜡烛，她张开饱满的红唇吹气，却发现火苗只是轻飘飘的减小，然后又重新燃起，根本就吹不灭。 这个蜡烛必须诡异才可以吹灭。 璐璐的未婚夫看到这一幕似乎很得意。 顾怀薇在他有些得意的眼神里，伸出手，用食指和拇指，直接把火苗掐断。 她指尖细白，碰触到火焰时高温无法灼烧她的皮肤，她揉捏著蜡烛的灯芯，直到它们完全熄灭。 然后，再拔掉蜡烛，把那唱著生日歌的莲灯也拔了出来，手握成拳直接砸碎。 碎裂的莲灯还在断断续续唱著生日歌，格外顽强。 顾怀薇从碎渣里把电池抠出来。 莲灯终於安静下来。 璐璐的未婚夫开始自己哼唱著生日歌。 顾怀薇顺便把那蛋糕拿起来，走到璐璐未婚夫的面前，掐住他的脖子，掰开他的嘴巴，把一整个十寸的大蛋糕全部给他餵了下去。 “多吃点蛋糕，別说话了。” “乖啊，我餵你。” “我都不嫌弃你吃相埋汰，你就別嫌弃我动作粗暴了。” 蛋糕噎得诡异发不出来声音。 “咔咔咔……祝你……咔嗯嗯啊……” 璐璐的未婚夫开始挣扎。 身上朝外冒著黑气。 而璐璐趁此机会，慢慢地和未婚夫融合在一起的身体脱离。 “咔咔咔……快点把录像带给我，把录像带给我，我就和你签订契约，和你离开这里。” 璐璐对顾怀薇伸出手，她语气急切。 而她的未婚夫还在试图控制著她。 “稍等，我先瞅瞅。” 顾怀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安秋水明显一抖，规则里说了，绝对不可以因为好奇心偷看录像带，但顾怀薇不仅要看，还当著璐璐的面说。 生日歌已经停止，但安秋水还是不敢睁开眼睛。 她听到，顾怀薇已经拿到录像带了。 有顾怀薇在，她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只需要守著规则，安安静静的等待著顾怀薇拿到副本的关键信息和道具，再直接扔给他们。 躺贏，让安秋水诚惶诚恐，又莫名的很爽。 顾怀薇要看录像带，璐璐並没有阻拦，而是阴惻惻地看著她，那目光像是泡在淤泥里，带著无尽的怨毒与恶意，死死地盯著她。 而被璐璐侵蚀到一半的未婚夫，唇角裂开一道弧度，狞笑著，期待顾怀薇往下看。 录像带的镜头一直对准著璐璐。 一开始的镜头在医院里。 年轻的护士从襁褓里抱出嗷嗷待哺的小婴儿，想要把孩子递给旁边年轻的院长和夫人。 镜头一直对准著璐璐脸上丑陋的胎记。 院长和副院只是冷著脸看了一眼孩子，然后让家庭医生把孩子抱走。 在出生的时候，他们就没有抱过璐璐。 后面的镜头一直对准著璐璐的成长。 她的家庭环境极为压抑。 从小到大，每天都需要学习非常多的课程。 从弹琴舞蹈，到各种数理化的补习班，她做得很好，但是很少得到过讚美。 一开始，璐璐是很喜欢镜头的。 她会对著镜头说话，把拍视频的人叫做摄影老师。 但是隨著长大，璐璐开始变得歇斯底里。 她对著镜头叫嚷著“不要再拍我的脸！” 甚至，用书本砸向镜头。 可是镜头只是歪了两下，又正常地拍摄起来。 无视她的暴怒，无视她的自尊心，把她所有的模样都记录下来。 第254章 纠缠的灵魂 拍摄的人是沉默的。 璐璐从喜欢镜头，到反抗镜头，再到习惯镜头。 渐渐地，璐璐也学会拿起摄影机对准別人。 一开始，她喜欢拍死去的猫猫狗狗，拍天空中坠落的飞鸟，后来进入灰雾大学，她开始把镜头对向医院里那些得了雾肺病死去的人。 她喜欢记录下那些人濒临死亡时痛苦又丑陋的模样。 人快死的时候真的很难看，手在空气中乱挥，全身的皮肤都乾瘪溃烂下去，眼睛浑浊，像是被掏空灵魂的空壳。 璐璐还会在班里那群浑蛋欺负完贫困生之后，把镜头对准那些自尊心受损的贫困生。 那些人死的时候，眼睛里是充满绝望的。 原本充满生命力的躯体，隨著生命力流逝而逐渐冰冷。 璐璐把这一切都收集起来，作为自己的宝藏。 “你也成为我镜头的一部分，好不好？” “不好。” 镜头里的璐璐，在影片的结尾转过头，对顾怀薇伸出手，想要把她带进镜头里。 镜头外的璐璐，走到她的身后，同样试图把她摁进镜头。 四只冰凉的手牵扯住她的手腕，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前一后，攀扯著她。 顾怀薇微微皱眉：“我都说过不好了啦，咋不长记性呢？” 她把璐璐的四只手像麻一样拧在一起，璐璐才终於安生下来。 璐璐很想说，是副本让她这么做的。 是顾怀薇触发了她这个开关，现在还把她的手扭在一起。 她现在想立刻、马上把自己的遭遇发在诡异的小群里，让其他诡异遇见顾怀薇时克制一下，就算是被触发了关键剧情，也不要真的动手，不然的话，就会变成她现在这副惨歪歪的模样。 璐璐的未婚夫是在偶然情况下得到这一份录像带的。 他很喜欢录像带里的璐璐。 不再冷冰冰，不再拒人於千里之外。 她的扭曲，令他无比的兴奋。 他也喜欢用镜头记录下一些他亲手创造下的罪恶。 他会炫耀自己对那些贫困生做的事情。 把那一切当做谈资。 所以，当他发现自己的未婚妻並不是一个无趣的人之后，他的目標发生了转移。 他开始探寻璐璐的內心，想拉著她进入自己的世界。 他觉得，他们同样黑暗，可以共同享受欺负別人的快乐。 他在璐璐二十一岁生日的时候，只准备了二十支蜡烛，他是想在这个时候告白，告诉她，过去的二十年里，虚偽又孤独的她已经死去，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才刚刚开始。 而璐璐看见二十根蜡烛，以为未婚夫要害自己，让她过不了二十一的生日，於是，她先下手为强，在生日当天，用生日刀捅进他的腹部，然后想要逃离。 她没想著杀他。 刀如果插在肚子里，没有刺破內臟，不拔的话，叫医生止血还是来得及的。 而他的未婚夫，看著她手拿尖刀时，鲜血溅在胎记上，美丽的模样，自己把刀拔了出来，扎进了她身体里同样的部位。 两个人倒在血泊中。 血液相互融合。 他们因失血过多而死。 镜头一直记录到这最后一刻。 从生到死。 从襁褓里哭泣的孩童，到被鲜血染红逐渐冰冷的少女。 生命如同烟般绚烂而短暂。 两条扭曲的生命，在死后，依旧紧紧缠绕著彼此，形成执念，在副本里纠缠至今。 顾怀薇把摄影带拿了下来，塞进璐璐校服的口袋里。 和璐璐契约后，安秋水和张国庆才迟迟睁开眼睛。 顾怀薇把刚才的情况如实告诉了他们。 车票就在生日蛋糕最后一层奶油里。 他们拿到车票之后，顾怀薇让他们暂时不要离开副本。 她还需要一些时间，带著璐璐去找医院院长。 绿洲疗养院从三星级升级到四星级，任务要求邀请本镇不少於三位著名商户，顾怀薇原定的是图书馆馆长、温泉公馆馆长以及黑心商人。 但是黑心商人要求雾肺病特效药。 这个城镇里的所有特效药都是假药。 假药配方在医院院长手中。 顾怀薇带著璐璐，去找一趟医院的院长，把配方要到手。 如果黑心商人要的就是假药配方，那么皆大欢喜任务完成。 如果黑心商人要求更复杂，必须要研发出真的雾肺病特效药，顾怀薇就把医院院长带回去，用来完成本次的任务。 灰雾医院位於小镇的边缘，稍微走几步就可以离开灰雾镇，医院和温泉公馆所处的位置，连接在一起，属於城市两个最远的点。 那附近正在修城镇地铁，交通不便，开车没办法到达，倒是有绿皮火车暂时运营。 绿皮火车是副本。 璐璐给了顾怀薇两张绿皮火车的车票。 那其实是新副本的邀请函。 如果是其他试炼者的话，车票上会浮现出试炼者的名字。 但顾怀薇和白咩咩拿到车票，车票上名字那一栏是空的。 他们坐上绿皮火车。 整节车厢，除了顾怀薇、白咩咩和璐璐之外，还有一些其他顾客。 把自己的脑袋当球拍的小男孩。 在一旁一直夸小男孩的奶奶。 因为小男孩太吵，抽著烟愤怒叫骂的大叔。 还有抱著黑猫紧张兮兮的少女…… 车厢的乘务员，是人类试炼者。 从顾怀薇她们上车的时候，那个乘务员找他们验票就格外紧张。 乘务员是一位年轻的男生。 他验票的时候，眼睛一直盯著顾怀薇看，估计是觉得她既不像诡异，也不像人类。 璐璐就坐在顾怀薇的身边。 当绿皮火车启动的时候，璐璐扭过头看向车窗之外。 “今天是我的生日……咔咔咔……我每年生日，他们都不会来看我一眼。” 璐璐口中的他们，是院长夫妇，也是她的爸爸和妈妈。 而此时，刚才一直叫嚷咒骂的大叔忽然一口气喘不过来，捂著心臟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其他诡异围了上去。 “快去叫医生！” 少女把怀里的黑猫抱得很紧，她对眾人说道：“我在0號车厢看见了灰雾医院的院长，他身边有医生……” 第255章 车厢上闹剧 “是你爹吗？”顾怀薇转过头问璐璐。 火车车窗半开，璐璐依旧看著窗外的风景，沉默不语。 风吹过她沾著血渍的校服，空气都带著一股腥甜味。 即使是契约的诡异，使用时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顾怀薇拿出阳寿的黄纸。 璐璐这才转过头，她把黄纸吞下后，回答顾怀薇的问题：“灰雾镇只有一家医院，也只有一个院长……咔咔咔……我不知道0號车厢上是不是我的爸爸，他出门都坐商务车，一般不会坐绿皮火车。” 然后，她又伸出苍白的手。 “我可以帮你去看看，不过那是另外的价格。” 和诡异契约所使用的阳寿，都是从顾怀薇的私人口袋里掏的，不走绿洲疗养院公帐。 顾怀薇拍了一下璐璐的手心。 让诡异主动动一下，都得用写了阳寿的黄纸。 她可没那么多寿命。 顾怀薇决定自己去。 此时，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大叔开始四肢抽搐。 抱著黑猫的少女催促著乘务员试炼者，快点叫医生过来。 而少女怀中的黑猫似乎是受了精，“喵呜”一声，伸出利爪抓伤了少女的脸，然后从少女的怀中跳了出来。 黑猫扑向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小男孩，小男孩的脑袋像皮球一样飞了出去，滚到了座位底下。 飞走的头颅一直在哭泣。 没有头颅的小男孩抓瞎，在人群中跌跌撞撞。 而小男孩的奶奶疾言厉色，她一只手插著腰，另外一只手指著乘务员的鼻子：“咔咔咔……哎呦喂，我的宝贝大孙子哦，乘务员，你现在必须帮我把我宝贝孙子的皮球找回来……咔咔咔……不然我就让你吃不了兜著走……” 而少女也开始哭泣：“呜呜呜……我的猫，我的猫跑掉了……” 黑猫跑到了乘客放行李的地方，舔食著自己的爪子。 整个车厢里乱作一团。 所有的乘客都开始找乘务员。 那些诡异把乘务员团团围住。 顾怀薇拿出姐姐的镜子。 整个车厢，只有黑猫和乘务员的身上没有污染。 身为试炼者的乘务员额头冷汗直流，面前的场景让他有些手忙脚乱。 规则要求，他必须处理好每一位乘客的要求，在解决不了的时候，可以求助黑猫。 他干吞了一口口水，正准备走向黑猫，而原本捂著脸哭泣的少女，唇角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冷笑。 车厢里的事件处理是有先后顺序的。 他忽略了一条写在规则最前面的大前提，那就是乘务员应该以顾客的生命为重。 正確的做法，应该是先向其他顾客承诺，找其他车厢里的乘务员过来帮忙找球和猫，虽然其他乘客会不满意，向列车上投诉，但列车长没有办法惩罚乘务员。 然后，乘务员要在第一时间离开这节车厢，把医生带过来，医治那个口吐白沫的大叔。 如果其他顾客阻拦他这么做，他才需要拿出午餐吸引黑猫，黑猫会跳下来抓伤那些试图阻拦他的诡异，让他顺利离开。 顾怀薇站了起来。 “別吵了。”她径直走向那个一直在叫骂的老奶奶。 “咔咔咔……你凭什么让我別吵了？快点把我孙子的球找回来，我的孙子要是哭坏了，你们所有人都需要对我的孙子负责！” 老奶奶看似佝僂，实则矫健，她拿起拐杖，目露凶光，挥舞著木质拐杖，对著顾怀薇的胳膊狠狠地来了一下。 然后，拐杖就这么断了。 “咔咔咔……咔咔咔……” 老太太看著断裂的拐杖，一时之间做不出任何反应。 顾怀薇没有躲，在老奶奶打她的时候，她立刻往旁边的座位一倒，捂著自己毫髮无损的胳膊哀嚎：“你把我胳膊打断了，你得赔钱！我现在需要去医院做一个全面的检查，包括医疗费，误工费，还有这次坐车的交通费你都得赔偿给我！” 老奶奶抬起头：“咔咔咔……你想讹我？” 顾怀薇听到这话，立刻单手捂住脑袋：“哎呀，什么讹不讹人的？听不懂耶。我一定是被你刚才吵的，脑袋才会那么痛，不行，我还得再加一个精神损失费。” 白咩咩用小手一把抓住想要赖帐的老太太。 “快点把阳寿掏出来啦，你都把我家顾姐姐打坏了，要是不乖乖赔偿的话，我就把你两只胳膊都卸下来！” “我是老人家……咔咔咔……” “嗯嗯。”白咩咩连连点头。“尊老爱幼，你赔不起，让你的孙子赔，我会对你们一视同仁的。” 老奶奶张开嘴巴，又闭上。 她是低阶诡异，无法处理超出副本之外太多的事情。 诡异是在固定的范围內活动的，有自己的行动轨跡。 老奶奶低头，看著拥有人类外表的白咩咩，想把自己的手往回拉，直接跳过这一段，却发现根本拉不动。 她不知道白咩咩是什么东西。 但是老奶奶发现了一个令她有些惊恐的事实，那就是白咩咩可以像高阶诡异一样伤害她。 好可怕。 那个乘务员小青年因为顾怀薇的这一番操作，停下了去找黑猫帮忙的脚步。 诡异的注意力都在顾怀薇这里。 少女冷不丁地来到乘务员旁边，她眼泪汪汪，有些急切地催促道：“乘务员小哥哥，你快点把那只猫抱给我，那只猫对我来说很重要，已经陪伴了我二十多年，没有它，我会死的。” 因为这名少女表现的最像人类。 作为试炼者的乘务员，无法判断出少女到底是好是坏。 “啊啊好，我现在就帮你去找猫。” 规则里，黑猫是好的。 於是这名试炼者，想当然的理解为抱著黑猫的少女也是好人。 “猫能活二十多年吗？”顾怀薇此时正坐火车的软椅上，她侧著头，黑色长髮垂在一边，虽然一只手捂著胳膊，但是脸上没有痛苦的神色。 一只正常的猫寿命是十二年到十六年。 那只在行李架上的黑猫，从外表看起来非常年轻。 黑色皮毛泛著光泽，眼神伶俐，根本不像是超过二十年的长寿猫。 那乘务员听了顾怀薇的话，瞬间醒悟过来，目光警惕地看向少女。 “乘务员，躺在地上的那位大叔快要死翘翘嘍，要不你先带著我一起去找医生吧？ 这位泼皮老奶奶敲断了我的手，我需要找医生先固定一下。” 第256章 消失的院长 乘务员青年知道顾怀薇在帮自己。 他立刻摆脱那位纠缠的少女，来到顾怀薇身边，搀扶著她，快速离开这节车厢。 顾怀薇吩咐白咩咩继续留下来討债，別让那个老太太和她孙子跑了。 璐璐则是跟在顾怀薇的身后，做一位称职的契约诡异。 乘务员青年感受到顾怀薇属於人类的体温，他小声问道：“你也是人类吗？” 顾怀薇点了点头。 她有些欣慰，终於有人一上来就把她当成人，而不是诡异了。 “这是双人副本，和我一起上来的那位试炼者已经死了。”乘务员青年露出哀伤的表情，“你是不是之前留在副本里没有逃出去的人呀？这个车厢里还有和你差不多情况的其他人吗？” 多一些人类的伙伴，让乘务员更有安全感。 有的时候，在一轮副本关闭时，有些人类试炼者没能够及时离开，会留在副本里，渐渐地被污染，成为副本里的一部分。 乘务员青年把顾怀薇归为此类人。 顾怀薇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然后说道：“你想多了，我就是刚才才上车的。” “啊？”乘务员青年瞬间脸色苍白，“难道说，我的那一轮副本已经结束了，你是新的一轮试炼者。”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再也没有办法离开副本。 “没结束呀，你还是有机会逃出去的。”顾怀薇觉得自己解释得越多，这名青年就脑补得越多。 眼看著那名青年脸色越来越差，顾怀薇把绿洲疗养院的小gg塞进他的口袋里，安慰道：“別瞎想，我和你不一样，你就把我当成副本里突然出现了彩蛋，我不会坑你的。” “彩蛋？” 顾怀薇笑道：“对哦，是会带来好运的彩蛋。” 他们路过绿皮火车的厕所。 厕所的门是打开的，镜子只倒映出那名青年的影子。 顾怀薇笑到厕所里传来浓郁的血腥味，微微皱眉。 他们来到0號车厢。 並没有看到医院院长。 一位穿著貂皮的贵夫人踩著黑色高跟鞋，急匆匆走上前，对乘务员说道：“我的丈夫去上厕所后，已经消失了半个多小时，明天医院还有一场重要的会议需要他参加，请务必帮我把我的丈夫找回来！” “好！”乘务员青年依据规则，必须答应面前这位贵妇人的要求。 他把顾怀薇扶到一边。 “顾小姐，你在这里休息，我需要先去找人。” “嗯，你先去吧。”顾怀薇的胳膊根本就没有受伤，她挥挥手，让乘务员青年先去干自己的事情。 等到乘务员青年离开，璐璐看著那名贵夫人，声音毫无波澜起伏地说了句：“妈妈。” 那名贵妇人格外冷漠：“璐璐，你在这里做什么？我早就说过了，你不要把刘海留的那么长，那样会挡住你的眼睛。 学业已经完成了吗？社会实践做了没有？不要再不务正业，在外面閒逛了。 还有一年，你就要从灰雾大学毕业，你需要表现的足够优秀，你爸爸才会允许你在医院工作。” 璐璐把刘海往下扒拉，遮挡住脸上的胎记：“今天是我的生日。” 贵夫人扭过头，嫌弃地不再看她：“我们每个月都给你固定打钱，你要学会自己安排自己的生日，而不是跑到我这里说。” 这对母女，即使双方成为了诡异，对话也是格外没有人情味。 此时，厕所的方向传来了乘务员青年的惨叫声。 虽然隔的距离比较远，但顾怀薇听觉灵敏，捕捉到了他的声音。 顾怀薇的主要目的是医院院长，而不是院长夫人。 “走，我们去看看。” 顾怀薇离开零號车厢，璐璐也必须跟著她一起。 璐璐走的时候，一直不看她的院长夫人，在她转过身跟隨顾怀薇离开时，默默地盯著璐璐的背影。 那神色中，竟然有一缕悲悽。 顾怀薇来到绿皮火车的厕所。 乘务员青年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顾怀薇把那名青年从厕所里拖了出来，然后掐他的人中。 那青年没有反应。 顾怀薇又对著他的脸，“啪啪”扇了几巴掌。 青年才悠悠转醒。 他像是得了失魂症，虽然睁开眼睛，但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顾怀薇只能自己在厕所隔间里寻找，她发现厕所里空无一人。 “跑哪里去了？”顾怀薇离开厕所，走在过道上的时候，被过道上地板的缝隙绊了一下。 “嘶——” 顾怀薇蹲下身子检查地板，发现火车地板竟然已经鬆动，那块板子可以抬起来。 空荡荡的大洞灌著冷风。 这让顾怀薇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璐璐一直盯著那个洞。 此时，0號车厢又传来手机响的声音。 那名贵夫人走了过来，神色慌张地对乘务员说道：“快去通知列车长把火车停下来，我的老公好像从火车上掉下去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贵夫人拿出自己的手机，泪眼婆娑地说道：“我的老公刚刚给我打了求救电话，他说……咔咔咔……他说……” 贵夫人的状態变得极其不稳定。 她说的话断断续续。 一会带著深度的怨气，一会儿又满是悲伤和焦急。 “为什么不停下火车？你们列车长竟然不相信我的话……咔咔咔……我都已经接到求救电话了！” “我的老公……咔咔咔……我的老公对我说，他从火车上掉了下去，双手双脚都被压断了……咔咔咔……” “就是这个洞……咔咔咔……就是从这个洞里掉下去的。” 然后，把名贵夫人一把抓住已经失魂的乘务员青年，想要把他从那个洞里扔下铁轨。 “快去找啊！！！咔咔咔……你们快点给我下去找！！！” 第257章 告別的麦田 顾怀薇眼疾手快，在那名贵夫人即將鬆手的时候，又单手把乘务员青年捞了上来。 “別急呀，我现在就去联繫列车长停车，然后原路返回寻找。” 院长夫人盯著顾怀薇。 这个承诺，应该是试炼者对著院长夫人做出的。 现在换成顾怀薇说这话，让院长夫人木僵在原地，她脸上面无表情，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 “妈妈，你和爸爸为什么会坐上这班列车呢？”璐璐半个脚掌都踏在被掀开的火车地板上，她身形晃荡，只需要一个急剎车，就会从洞里掉下去。 诡异在其他副本里，一般不会主动和无关的诡异搭话。 璐璐开口，是因为院长夫人是她的母亲。 诡异之间是没有亲情的。 她们之间相互连接的，是生前的那一份执念。 院长夫人扭头看向璐璐，她的双眼死寂，没有任何光亮，也倒映不出璐璐的影子。 “咔咔咔……我从小教育过你，在外面的时候，要称呼我为副院长，而不是母亲。 刚才在零號车厢，念你是初犯，我没有纠正你错误的行为，现在是你第二次犯错，我提醒了你，如果第三次，你再犯同样的错误，我就会惩罚你……咔咔咔……” “副院长……咔咔咔……副院长……” 璐璐不停地重复著这三个字，她身上的黑气翻涌著，但受到顾怀薇契约的限制，她不能做出其他过激的行为。 顾怀薇扛起乘务员青年，前往列车长所在的车厢。 列车上並不愿意停车。 他根本不相信有人会从火车上掉下去。 顾怀薇只能用拳头和列车长进行友善交流，然后鼻青脸肿的列车长停下车，表示下车检查很有必要。 火车停下后，列车上发消息给了总控制台。 顾怀薇拽著有些傻的乘务员青年沿著铁轨往回找。 现在是夜晚。 铁轨两边是一大片金色的麦穗。 那麦穗足足有人高。 在麦田里，站著很多戴著帽子的人朝他们挥手。 顾怀薇没有在空气里闻到其他人类的味道。 那些麦田里挥手的人，应该是诡异。 从铁轨两侧往外，还有一些看似可以通关的小路。 顾怀薇没有通关的需求，就暂时没有研究那些路是通往哪里的。 往回走了几公里，顾怀薇看见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在铁轨上轻微地蠕动著。 夜晚起了雾，顾怀薇穿过迷雾往前走，她看见断手断脚的院长正横躺在铁轨上痛苦地呻吟。 “咔咔咔……救我……” “我救你可以，但你得和我签订契约。”顾怀薇把跟在自己身后的璐璐拉了出来，“你的女儿也在我手里哦，和我签订契约，你们就可以一家团聚了。” “找回我的手脚，我就答应你……咔咔咔……” 他的双脚和右手已经完全和肢体分离，而左手的骨头还连著皮，勉强可以按动手机。 乌鸦叼走了院长的手脚。 有一只手落在铁轨上。 有一只脚被掛在麦田的稻草人身上。 还有一只脚，被黑猫叼了回来。 顾怀薇摸了摸黑猫的脑袋，让白咩咩把剩下的手脚找回来。 院长在上完厕所后，从火车车厢的活动板里掉了下来，被飞驰的火车车轮压断手脚，隨后在剧痛中陷入昏迷。 过了一段时间后，他自行甦醒，发现自己身处黑暗之中，在他稍微缓过来一点之后，才拿起手机，向自己的妻子拨打了求救电话。 顾怀薇从地下捡起手机。 手机里，有院长和他妻子的聊天记录。 他们之所以会坐上这个火车，是因为他们每年，都会偷偷地陪著璐璐过生日。 从一岁，到二十岁，他们扭曲的教育理念，让他们觉得自己扮演著严格的父母。 他们觉得，冷漠的家庭氛围可以让孩子更快地独立和成长。 所以，他们从不拥抱，从不讚美，也从不陪伴。 他们为璐璐提供很好的物质条件，却又吝嗇於表现出一点点爱意。 璐璐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他们逼迫璐璐面对脸上丑陋的胎记，逼迫她习惯走在镜头之前向眾人展示自己。 璐璐是灰雾医院的继承人。 一个优秀的继承人，是不允许展示出脆弱和多情的一面。 但他们又爱著璐璐。 所以他们会在暗处，偷偷地看望璐璐。 院长夫人当然记得今天是璐璐的生日。 医院门口正在修城市轻轨，那条路被封了起来，私家车开不出来，只有这个快要停止运营的绿皮火车可以来回。 他们坐上了这辆绿皮火车。 然后永远停留在了这个副本里。 璐璐在死的时候，一直认为自己从未得到过父母的爱。 院长夫妇在死的时候，一直遗憾自己在璐璐生日的时候没有露面。 “有路，那里有路……”乘务员青年有些神志不清，他接触到医院院长的血，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边不能去。” “我要自由了！我要离开这个副本了！”乘务员青年就像是没有听见顾怀薇的话。 顾怀薇用姐姐的镜子照向他的身体，发现他身上已经被污染侵蚀。 污染导致他的精神混乱。 他跌跌撞撞走进麦田的小路。 一开始是慢走，然后是小跑著，最后欢快地拍著手，脸上浮现怪异的笑容，疯狂地吶喊著：“太好了，我找到离开的路了！” 他一边大跳，一边脱下自己乘务员的衣裳，然后转著圈儿，消失在那片麦田里。 白咩咩歪著头问：“顾姐姐，要拦住他吗？” 顾怀薇看了一眼青年离开的方向：“已经被污染严重侵蚀，没救了，不管他。” 白咩咩咬著手指头：“真可惜，少了一位顾客。” “不可惜，咱们找到了他，他也算是本地有影响力的商人呢。”顾怀薇打了个响指，指向地上躺著的医院院长，语气微微上扬，“咩咩，到你发挥的时候了，把这些断肢给他接上，我们带他一起回去。” “遵命，顾姐姐，你的专属小裁缝已经到位～”白咩咩掏出针线，把医院院长断掉的肢体缝合回原位。 顾怀薇则是从翡翠手鐲里掏出轮椅，把缝好的院长抬到轮椅上。 双方签订契约。 伴隨著这个副本最后一位试炼者的死亡，绿皮火车副本关闭。 顾怀薇推著医院院长的轮椅往回走，她看见那位乘务员青年站在麦田里，微笑著向她挥挥手。 “拜拜～” 第258章 差最后一步 顾怀薇看院长手机的时候，璐璐一直都在旁边看著。 父母的爱意是她的一份执念。 顾怀薇不知道诡异会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触动。 璐璐表现得太平静。 她和贝拉不一样。 灰雾图书馆副本里，贝拉得知真相之后，先是发出惨烈的哀嚎声，然后消失。 贝拉没有完成復仇，所以执念没有消失。 而璐璐浑身的黑气在淡化。 她变得平和。 途中，顾怀薇问了璐璐一些关於雾肺病仿製药的事情，璐璐没有向顾怀薇索取阳寿，就回答了她的问题。 雾肺病仿製药配方在院长夫人的手中。 因为顾怀薇契约了院长，並且把他带了回来，院长夫人把雾肺病仿製药配方赠送给顾怀薇。 副本关闭，顾怀薇没有办法契约院长夫人。 院长夫人一个人留在绿皮火车副本上，目送著自己的丈夫和女儿跟隨顾怀薇远去。 顾怀薇先把院长和璐璐带回绿洲疗养院，给他们办理入住。 隨后，再带著白咩咩，返回温泉公馆副本接人。 温泉公馆的慈善晚会。 温泉馆长正在热情招待著从镇外而归的灰雾镇镇长。 安秋水和张国庆还在副本里苟著，所以这个副本还没有关闭。 金碧辉煌的温泉公馆大厅显得过於空旷，长桌上冷餐精致，戴著面具的侍者们穿梭其间，动作规整得像是被程序设定好的木偶。 顾怀薇先找到正在向其他人推销灰晶矿石的黑心商人。 他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矿石生意，手里端著鲜红的高脚杯，和那群脸上没有五官的诡异聊天，並不怎么想搭理顾怀薇。 下一秒，不太配合的黑心商人被顾怀薇提溜著耳朵，从人群里拽了出来。 顾怀薇拿出从院长夫人那里得到的配方，递给黑心商人，然后说道：“这是你要的雾肺病特效药配方。” 黑心商人看都没看，就抖著脸上的横肉说道：“这是假的。” “……”这个小镇根本就没有雾肺病的特效药，就这个配方，还是黑心商人和医院院长勾结，一个出资，一个研究假配方，然后合伙对外捞钱才搞出来的工具。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 其中曲折，黑心商人应该知道的比顾怀薇还要清楚。 他露出阴森森的笑容：“你骗我……咔咔咔……你竟然敢骗我，拿个假的来忽悠我……” “不然嘞，你还想要真的呀？” “在灰晶大学，有一个医学研究小组，正在研究雾肺病的特效药，据说他们已经小有成果，但是成果並没有对外公布……咔咔咔……你至少得从他们那里拿回一些有用的配方，而不是用一个假货来欺骗我！” “这一次，你耍了我，给我七年的阳寿，我就可以原谅你，並且再给你一次机会和七天的时间……咔咔咔……在这段时间里，把真正的配方给我拿回来，我就和你契约……” “七年？”顾怀薇听到黑心商人狮子大开口，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还真是给他脸了。 七年一共有84个月，2555天，61320个小时！ 她的私人腰包里如果有这么多阳寿，还不如加在自己的寿命，要什么黑心商人？医院院长凑合用得了。 黑心商人猴精猴精的。 一开始，他故意不透露这条线索，引诱顾怀薇去危险的医院副本。 而医院副本里根本找不到院长和院长夫人，她若不是通过绿皮火车副本中转，估计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如果顾怀薇空手而归，就算是违背承诺，黑心商人在打得过顾怀薇的情况下，可以吃掉顾怀薇。 如果顾怀薇带了假的配方回来，黑心商人也可以暴怒生气，让她支付阳寿以平息怒火，並且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让她在有限的时间內带回来真的配方。 高阶诡异没那么好契约。 这对普通人而言是很危险。 可惜，顾怀薇来回很快，且会还手，不是那些违反规则之后就任诡异宰杀的试炼者。 黑心商人只想摆脱顾怀薇。 见顾怀薇毫髮无损，他又指引她前往灰晶大学副本。 灰晶大学和灰雾大学不一样。 灰雾镇一共有两所大学，一个私立大学，一个公立大学。 灰晶大学就是那所公立大学。 设施虽然相对简陋，但进去的学生多为刻苦学习的平民，学术水平相对较高。 因为那些学生的父母大多数在矿场工作，患有雾肺病，所以灰晶大学的病毒研究专业格外出名。 “好麻烦哦。”顾怀薇把假的配方拿了回来，“你真的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 黑心商人摇头。 顾怀薇直接把他当场扒光，然后把他皮肤上所有亮晶晶的东西全部都抠了下来带走。 “咔咔咔……打人……你打人……”黑心商人躲不过去，其他诡异对此视而不见。 “你又不是人，叫什么叫？” 顾怀薇把黑心商人压在地上慢慢抠。 安秋水说过，这些亮晶晶的东西可以在副本里面换东西，值点阳寿。 顾怀薇把黑心商人剥得是一乾二净。 只有这样，才能弥补她多跑一趟的损失。 这是一场慈善晚宴。 灰雾镇镇长正在尽全力拉捐款赞助，为灰雾镇的新地铁建设筹备资金。 温泉公馆馆长原本想要捐款，获得镇长的青睞，然后得到议员的身份。 但他先一步被顾怀薇契约。 顾怀薇让他別参与这场慈善晚宴。 她私下和灰雾镇镇长交涉后，把黑心商人身上这些亮晶晶的东西全部捐了出去。 这些亮晶晶的东西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值钱。 顾怀薇一举成为本次慈善晚会捐款最多的客人。 灰雾镇镇长因此答应顾怀薇，前往她的绿洲疗养院，为她到疗养院做一次公开的代言。 集齐了灰雾镇镇长，三位本地有影响力的商户，顾怀薇开著末世战甲车，连带著副本里的额外收穫安秋水、张国庆和璐璐，一行人回到绿洲疗养院。 採访、代言和写新闻稿的工作，顾怀薇交给林蛇处理。 本阶段任务还差最后一个人。 那就是天榜排名第一的那个大神。 顾怀薇找到已经在疗养院里修养的西陵悠。 西陵悠正在房里，听鹤雪衣传播他的教义，她百无聊赖地捏著那颗绿色小果实，目光落在鹤雪衣那张圣洁无暇的脸上，根本没有心思听他在说什么。 顾怀薇坐到她的身边，单手撑著脸问道：“喜欢吗？帮我一个忙，我让他单独给你讲课。” 第259章 给你的特权 “天榜第一？”西陵悠微微皱眉，“可是这个人已经销声匿跡很多年了，自从那位顾长歌消失，他的积分就再也没动过，只不过当年他就远超第二名很多分，所以这么多年来，也没有被超越。” 传说，也是因为有顾长歌在，那个天榜第一人，当年才能有如此傲人的积分。 “要怎么找到这个人？” 西陵悠不算是这个世界的土著居民，但她也在天榜上混跡了这么多年，確实知道线索。 “我帮你打个电话吧。”西陵悠拨通了周易之母亲的电话號码。 “喂，阿姨，是我悠悠。您现在方便打电话吗？我想向您打听个事儿……”西陵悠一边拨打著电话，一边走出房。 顾怀薇透过房明亮的玻璃看向外面正在交涉的西陵悠，鹤雪衣缓步走到她的身边：“这段时间，你和咩咩走得很近，那个小傢伙很依赖你，但你可別被她可爱的外表矇骗了，她可是有爪牙的。” “我已经见识过她缝缝补补的本事了。”顾怀薇侧目看了他一眼，“你可別觉得我偏心呀，我之前有提过带你一起出门，但你好像不太喜欢这个位面，工作態度不够积极，我就只能让你留在疗养院里了。” 鹤雪衣抿了抿浅粉色的唇，他確实討厌这个阴沉沉的世界。 这里的一切仿佛落满了灰尘，那些诡异身上充斥著死气，唯一的好处就是充满了迷茫的人类，让他在安抚惶恐的人心时宣扬一下自己的教义。 “店长小姐，稍微纠正一下，我討厌的是外面那个世界没有阳光，而不是不愿意跟隨在你身边。” 他喜欢待在房里，也是因为房里生机盎然。 “没关係哦，店內维繫顾客也是一项重要的工作。”顾怀薇平滑的镜片之下，上翘的眼眸色微动，她决定给他画个饼，“你可以稍微偷点懒，这是我给你的特权。” 说完，顾怀薇还狡黠地冲他眨了眨眼。 反正说他，他也不会改，懒已经偷过了，顾怀薇还不如说点好话，笼络人心。 鹤雪衣神色一顿，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他神色淡然地侧过脸，像是无意间错过了她的视线，只是指尖微微蜷了蜷，唇角那一抹浅淡的笑，像春风拂过无波的湖面，皱起一圈涟漪。 “店长小姐，在我这里，你也是有特权的。” 西陵悠已经打完电话回来。 “顾店长，你要找到那个人不在灰雾镇，不过別担心，我有办法给你带过来。” “你有什么条件？” 西陵悠勾起唇角，她最喜欢和顾怀薇这种聪明人说话，把利益摆在明面上，不用去寒暄过多的感情。 她竖起两根手指头：“两个条件，第一，从矿山副本里带回周易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第二，让我留在疗养院里工作，我们签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 西陵悠需要留在绿洲疗养院，帮家族探查位面通道的秘密，然后找到回去的路。 “成交。” 这两个要求都不难，顾怀薇果断地和西陵悠击掌。 因为绿洲疗养院是人类和诡异混合居住的，顾怀薇在疗养院写下第二条规则限制。 “疗养院里，诡异和人类互不侵犯，诡异不可伤害人类，人类不可和诡异契约。” 隨后，顾怀薇准备前往矿山副本把周易之带回来。 上一轮的矿山副本早就关闭了。 周易之和赵莲心，大概率凶多吉少。 她看见木兰蜗还等在大厅里上次约定的地点，穿著棕色的裙子，手腕上还挎著时尚的蜗牛包。 见到顾怀薇，木兰蜗慢悠悠地说道：“顾小姐，我已经准备好出发了。” 顾怀薇都已经在副本里赚几个轮迴了，木兰蜗竟然才准备好。 她可真是一个慢性子。 顾怀薇问：“我上次不是让你留在店里做帐吗？帐弄好了吗？” 她是觉得慢工出细活，才会把这些工作交给新来的木兰蜗。 “林蛇觉得我做的太慢，他写了一个自动做帐的程序脚本，把那些问题解决了。”木兰蜗有些委屈的低下头。 她觉得自己也可以做的很好，只不过是速度稍微慢了一些。 “呃……” 林蛇在工作上过於令人省心。 顾怀薇还没有见识过木兰蜗的能力，她嘆了口气，说道：“行吧，这趟你就跟我一起，不过你走路的速度能不能快一些？” 她属於那种想做什么就去做，雷厉风行的人，受不了过於慢吞吞的办事速度。 木兰蜗眼神一亮：“我会的。” 事实证明，承诺和行为是两回事儿。 要求一个动作缓慢的人快速行动，实在是不够现实。 木兰蜗走路的姿势格外优雅，她挎著小包包，迈著细碎缓慢的步伐，跟在顾怀薇身后。 顾怀薇总觉得她走著走著就要睡著了。 “要不要我帮你拿包？这样你会走得快一些。” “没关係，不重的。”木兰蜗衝著顾怀薇笑了笑，她那么长的腿，硬是走出了残疾人的速度。 “蜗娘，你確定这是你的极限速度？”顾怀薇每走一段路，就要站在原地稍微等一下木兰蜗，“要不，我扛著你走路吧？” “欸？”木兰蜗的耳尖微微泛红，她捂著自己的半边脸，有些温婉地低下头，“这不太好吧……我们会贴得很近的……虽然我喜欢贴得很近，黏黏地在一起，但我只是刚来，如果鹤雪衣他们看见，会吃醋的。” “別磨嘰了，你坐轮椅，我推著你。”顾怀薇从翡翠手鐲里拿出轮椅，让木兰蜗坐在上面，然后推著她快速前往矿山副本。 矿山副本的入口还是关闭状態。 顾怀薇准备用铲子挖开。 木兰蜗则是將手中的蜗牛包滚了出去，直接把前方的矿山砸出一个通道。 她还是有一些奇能异术在身上的。 顾怀薇推著木兰蜗进入矿山副本，她嗅著空气里周易之残留的气味，寻找他的踪跡。 没走几步，她就看见被岩壁吞噬一半的赵莲心。 她的四肢已经石化，身体镶嵌在岩壁里，成为了副本的一部分，而可悲的是，她意识却还算清醒，还能感受到肚子里的飢饿，以及四肢僵化的疼痛。 看见顾怀薇，她痛苦地出声：“顾店长……我在这里，我的口袋里还有一些在这个副本里赚到的阳寿，你把这些阳寿带给我的老公。 房费已经到期了，我要帮他续租……” 第260章 天榜第一人 听到这话，就连顾怀薇也不得不感慨，有些烂人真是好命，明明人品不咋滴，却能获得別人真诚的爱意。 赵莲心的老公已经变成了疗养院的一棵树。 顾怀薇见赵莲心濒临死亡，却又如此在乎，没有告诉她这个残忍的事实。 她从翡翠手鐲里拿出麵包和矿泉水，踮起脚尖，先餵掛在岩壁上的赵莲心吃了一些，缓解胃里如洗衣机般搅拌的飢饿感。 “其实，你那个老公不值得你如此死心塌地地对他好。” 顾怀薇帮赵莲心擦拭乾净唇角的水渍。 赵莲心的老公，好吃懒做，就是一条趴在赵莲心身上吸血的蝗虫，他如此的轻浮，没有任何独立生存的能力，又自命不凡，赵莲心在副本里失踪，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还想著调戏顾怀薇……这样的垃圾人，配不上赵莲心的真心。 赵莲心吃下麵包后，恢復一些力气，身体的疼痛也得到缓解。 她快死了。 至少，顾怀薇的到来，让她在死前吃了一顿饱饭。 “我知道我傻，但在年轻的时候，我的老公对我真的很好。 咳咳咳……我十二岁就出来打工，从来没有吃过一个整鸡蛋，直到认识了小吴，我才知道鸡蛋是什么味道。 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念著这一点好，我愿意照顾他一辈子。” 顾怀薇无言以对。 物质贫乏的人，心灵很难富足。 说这些话的时候，赵莲心眼里有光。 “我的丈夫，他还好吗？如果他做了什么蠢事，我代替他向你道歉……咳咳咳……” 打破一个人濒死之前的幻想是残忍的。 顾怀薇选择维持她的美梦。 “你的丈夫现在还在疗养院里。” 他会作为一棵树，永远地留在绿洲疗养院的园里。 “他这个人，胆子小，在副本里又莽撞，没有我，离开疗养院之后他就活不成了。”赵莲心倒也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大草包，“我能帮他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咳咳咳……顾店长，你是个好人，谢谢你让我死前还能吃顿饱饭，你的麵包很软很好吃，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吃过了……也谢谢你愿意帮我把剩余的阳寿带给我的丈夫……我会保佑你……会保佑……” 话还没有说完，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看著咽气的赵莲心，顾怀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低低地说了一句：“我才不是好人，下辈子，別对別人这么好，把对別人的心，留在自己身上吧。” 然后，顾怀薇拿走她口袋里阳寿黄纸，转身离开。 顾怀薇是在黑皮山贼监工的酒瓮里找到已经死亡的周易之的。 周易之本来有机会以a级通关方式离开副本。 但由於顾怀薇带著方昭和白玉珍先一步离开副本，刺激到了他的自尊心，他盲目地追求s级通关方式，从而產生失误。 由於触犯规则，他被黑皮山贼监控逮住，砍去手脚，为免最后的折磨选择咬舌自尽。 山贼监工难得做出业绩，把周易之当成大补酒泡在酒瓮里，用来招待自己的那群兄弟。 他拍打著皮鼓，等待著下一轮试炼者的到来。 看见顾怀薇，山贼监工第一时间把皮鼓藏在身后。 “咔咔咔……” 又来了。 顾怀薇又来了。 顾怀薇见那些诡异如临大敌的模样，笑著抬起一只手：“別停呀，你们接著奏乐接著舞。” 山贼监工一动不动。 他在温泉公馆副本回来之后，就躲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拍打著皮鼓缓解自己在温泉公馆副本所受的伤。 现在是副本关闭时刻，也是他们这些诡异在副本里难得自由的时刻。 他跟著黑心商人出差，遇见顾怀薇就算了。 现在回来，又遇见了顾怀薇。 从来都是诡异追著人类跑。 黑皮山贼监工有一种反过来被人类盯上的感觉。 “別怕，我这次不是来破坏你的皮鼓的。” 顾怀薇扛起酒瓮，那硕大的酒瓮比人还高，结结实实地压在顾怀薇的肩膀上，她单手扶著，很稳当。 “喝酒有害健康，还会耽误工作，你別喝，我没收了。”顾怀薇拍了拍结实的酒瓮，然后当著黑皮山贼监工的面，把周易之扛走了。 黑皮山贼监工一言不发。 他觉得自己如果多说两句顾怀薇听不懂的话，不仅酒会被扛走，还会多挨两巴掌。 人皮是很贵的，他实在不想再修补自己的皮鼓了。 顾怀薇一只手推著轮椅，一只手扛著酒瓮，回到了绿洲疗养院。 她先把赵莲心所给的阳寿黄纸埋在小吴化身的那棵树下，也算是了了赵莲心最后的心愿。 绿洲疗养院大厅，西陵悠目光落在酒瓮里。 透明的酒液浸泡著周易之早已腐烂的尸体。 “还是死了，真笨，之前已经逃了这么多次，这次怎么没有逃过去……”西陵悠目露悲伤，声音哑得像鞋子踩在落地的枯叶上，发出破碎的声响。 见证了一个又一个熟悉的生命在自己的面前消失，西陵悠有些悵然若失。 她虽然是带著任务，从现实世界来到这里的，但也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和这里的人建立了千丝万缕的联繫。 周易之的母亲之前还想撮合她和周易之。 虽然她对周易之没有那方面的兴趣，但熟人死亡，她还是会难过。 “这个尸体交给你处理了呀。” “嗯，交给我就好。”西陵悠心情不佳，她脸色灰暗地点了点头。 顾怀薇开始谈论工作上的事情：“合同我已经让我的助手擬好了，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你什么时候兑现你的承诺？” “明天，天榜第一就会来到灰雾镇的安全屋，我会把他安然带回绿洲疗养院的。” 西陵悠已经联繫周易之的母亲。 周易之的母亲知道天榜第一在哪里。 他们当年都是在副本里叱吒风云的人物，现在攒够了足够多的阳寿和诡异道具，可以不用进入副本，退隱过安全的日子。 周易之在副本里迟迟未归，他的母亲心急如焚。 这次回去，看见周易之的尸体，西陵悠几乎能够想像周阿姨绝望的神情。 第二天，天榜第一如期而至。 衰老的男人坐在轮椅上，他並不是垂暮的老人，而是本该精气神很足的中年人。 只不过，他的精气神早就败了下去，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颓態，脸上的法令纹很深，双眼浑浊，两鬢白髮。 看见顾怀薇的那一刻，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顾长歌……是你吗？顾长歌？！” 第261章 被坚定选择 当年的顾长歌，是戴著面具出现在这里的。 顾怀薇见对方如此激动，便半开玩笑地应了下来：“哎呀，顾长歌是我的偶像呢，我很崇拜她，所以也用了这个名字。” “不是的，你们……”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想说顾怀薇从远处乍一看，和顾长歌真的很像。 但顾怀薇开口后，又和顾长歌是两个人。 顾长歌是沉静內敛的，做任何事情都有条不紊，温柔又坚定，而面前的少女过於活泼了一些。 “九年了……距离她的离开，已经过去整整九年了……”轮椅上的男人长长的嘆了一口气，心中一口浊气，这么多年来，也没有散发乾净。 男人名叫高渊，从二十多岁遇见顾怀薇时意气风发，发誓要清除这个世界的污染，到现在三十多岁却活得像迟暮的老人，已经接受顾长歌的离开和污染永远不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事实。 顾怀薇假装是姐姐的小迷妹，捧著脸，散发著星星眼，满是兴趣地问道：“要不，你和我说说你和顾长歌当年的故事唄，我给你做个专题採访，到时候宣传疗养院的时候，还可以专门写一篇你们的回忆报导，给我这院里贴贴金。” 高渊已经从周易之的母亲那里得知顾怀薇邀请他前来的原因。 出於对故友的帮助，他没有拒绝。 林蛇拿著银白色的笔记本电脑，坐在顾怀薇的身后，修长白皙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掠过，记录著高渊说的话。 “污染一开始並不是大面积出现的，它是出现在小范围的建筑里，算是机密事件。 官方成立了神秘事件处理局，招聘一些会五行风水的能人异士，试图进入副本里解决污染。 我曾祖父是做这一行的，传到我这一代还只剩下一些皮毛。 我是在神秘事件处理局里认识的顾长歌，她戴著面具，坐在领导的岗位上，在一群严肃的中年人里，显得格外耀眼。” “神秘事件处理局？”顾怀薇暂时还没有离开过灰雾镇，並不了解小镇之外还有什么。 高渊摆了摆手：“往事不堪回首，那里早就毁灭了，现在已经变成了五星级副本，没有再前往的必要。” 这个位面的人，对於污染无能为力。 顾怀薇便不再多问，等著高渊继续往下说。 鹤雪衣为高渊泡了一杯热茶，提神醒脑。 “多谢。”高渊捧著茶杯，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顾长歌是我们清理污染小队的队长，她年纪不大，我们认识的时候，她才二十出头，和你现在差不多……” 说到这里，高渊微微皱眉：“我总觉得她和我们不一样，时间好像从来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过痕跡。” “顾长歌是多久之后消失的？” “不到一年。”高渊有些感慨，“在污染无限膨胀的那一年里，她创造了太多神话。 顾长歌整治了神秘事件处理局的內部腐败、捐了大量的物资，保证外界工厂正常运转、带著我们在清理污染並归纳副本的通关秘籍、设立安全屋，让那些在副本群里苟且偷生的人有喘息的机会……” 顾长歌和顾怀薇一样，都不属於这个位面，她通关副本，所获得的成绩，是没有办法记录在她身上的。 这倒是便宜了高渊，高渊自己的成绩再加上姐姐的成绩，直接让他跃升为天榜第一。 也难怪高渊对姐姐念念不忘。 “只可惜，清除污染的速度永远跟不上污染膨胀的速度。 我想和顾长歌一起畅想未来，畅想属於我们的未来……但关於未来这个话题顾长歌总是不愿意接话。 我们一起吃饭，一起进副本里赚阳寿，她做的那些事业，我都有参与的……可是呀，她明明就在我面前，我却觉得她如此的不真实。 后来，我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原来，她从来没想过留下来。” 高渊苦笑著喝了一口热茶，语气夹杂著痛苦和不舍。 “顾长歌好像也经营过这么一家疗养院，说是疗养院，其实是倒贴阳寿让那些受伤的人类进来修养。 她的疗养院没有你这里规模这么大，里面人很多，乱糟糟的，但是救了很多人的命。 后来有一天，顾长歌突然和我说她在这里的工作完成，將要离开了。 我问她要去哪里，她只说她要去一个我们再也没有可能见面的地方。 我试著挽留过她，但是无济於事。 她什么都不要，她拋下了她的事业，拋下了她在这个世界的声望，甚至拋下了我们这些一路上去打拼的伙伴，就这么离开了！” 高渊这么多年来也想不通，到底有什么事情，能比他们在一起打拼的这一年更重要。 “选择离开，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呀。”顾怀薇当然知道姐姐为什么会离开。 作为被坚定选择的那一方，她心里是很暖的。 她將永远爱著姐姐，一如姐姐对她的爱。 “別这么悲观，只要是活著，就会有相遇的希望。”顾怀薇的目光落在高渊残疾的腿上，“高先生，你要不要尝试著在疗养院里退隱，反正顾长歌给你留了不少阳寿，够你在这里住到天长地久了。” 高渊看著陌生的疗养院，最终选择留了下来。 西陵悠一直在旁边听著，她坚信位面通道一定就在这家疗养院里，不然的话，当年的顾长歌没办法悄无声息地离开。 她袖子里的拳头微微握紧。 之前，她从矿山副本里救回来的那个拴著锁链的女人，也提到过位面通道，那个女人告诉西陵悠，位面通道就在店铺的杂物间里。 顾怀薇不在的时候，西陵悠偷偷潜入个杂物间。 她没找到那个所谓的通道。 一定……位面通道一定就在附近。 西陵悠觉得自己回家有望。 採访结束后，顾怀薇的心思都在疗养院的升级上。 打开绿洲疗养院的电脑，新的弹窗弹了出来。 顾怀薇虽然没能够成功邀请到黑心商人，但她邀请了医院院长，温泉公馆馆长和图书馆馆长，也算是成功完成了邀请商户的要求。 【恭喜完成本阶段营销任务！成功邀请灰雾镇镇长，本镇不少於三位著名商户、天榜第一人，进绿洲疗养院参观，並完成宣传稿。】 【恭喜触发隱藏奖励！】 第262章 助手间矛盾 【隱藏奖励：员工宿舍扩建，现阶段可居住房间（2→4）】 【绿洲疗养院：四星级】 【解锁下一阶段经营任务： 获得雾肺病特效药配方，並在疗养院內批量生產。 年关將至，请製作年礼赠予给住院的顾客，年礼需包括以下內容：雾肺病特效药10颗、灰雾镇地图、灰雾镇所有副本的通关指南、两袋米、两瓶油、两箱水果、坚果礼包、和种植盆栽。】 绿洲疗养院的基础设施，需要三天才可以完成升级。 看著最后一阶段的任务，顾怀薇觉得有些头疼。 灰雾镇是一个巨大的副本群，少说有二十个以上的副本，就凭第二点任务的內容，灰雾镇所有副本的通关指南，就不是她一个人能干成的活。 木兰蜗和白咩咩搬进了员工宿舍的单独套间。 由於四位助手生活习惯的不同，他们同处一个屋檐下，难免有一些碰撞。 林蛇喜欢阴冷潮湿的环境，尤其是雨天和大雾天，他总会在这种天气里把窗户打开，那如断线般细碎的雨丝会顺著风飘进来，打湿白咩咩洗好晒乾的假髮，让白咩咩气得跳起来，跑到顾怀薇这里告状。 木兰蜗做任何事情都慢吞吞的，顾怀薇交给她的工作並不多，她都能熬夜加班到下半夜，整天在书房里点灯工作，而那里原本是鹤雪衣用来看书的地方。 好在鹤雪衣和木兰蜗在乐园的时候就相识，他们一个坐在电脑面前半个小时敲出七个字，一个斜靠在沙发上看书，倒也还算和谐。 木兰蜗也喜欢潮湿的阴雨天，林蛇开窗的时候，她会在阳台站著，任凭雨水打湿她的长髮，然后拖著湿漉漉的衣裙在客厅里走。 这个鹤雪衣就不太能忍受了。 他有洁癖，喜欢乾净清爽的环境，却又不会自己动手將那些水渍清理乾净。 好在白咩咩不怎么计较这些，要不是白咩咩天天用扫地机器人清理房屋，这个宿舍得长蘑菇。 林蛇和鹤雪衣不对付的地方，就更多了去了。 他们在思想上就有很大的不同。 林蛇是不相信来世的，他正在研究生命数据化。 他认为，肉体生来孱弱，註定消亡，而思想是灵魂的根基，如果能將它转移到不朽的金属於齿轮中，人体就可以摆脱时间的枷锁，超越死亡，获得真正拥有永生。 而鹤雪衣宣扬的是来世今生。 他认为，人生而有罪，今生的痛苦无法改变，也无法逃离，但苦难並非终点，而是通向救赎的渡口，如果可以捨弃躯体，便可以穿越轮迴，得到永恆的安寧。 在腐烂的躯体生长出树木，以自身血肉孕育出绿色的生命，並结出果实，造福更多的人，是一种赎当世之罪的行为。 他们经常互相嘲讽对方。 林蛇觉得鹤雪衣喜欢白日做梦，思想浮夸，不落实际。 除了顶著一张小白脸招摇撞骗之外，对於店铺的经营没有任何贡献。 鹤雪衣讥讽林蛇整天研究那些破铜烂铁，以及枯燥的数据。 他们都已经是从乐园里面出来的了，还天天把科学掛在嘴边。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店长小姐需要的根本就不是他研究的那些电子垃圾，而是能让她身心感到愉悦的人。 顾怀薇发现，最近几个助手都喜欢单独找她。 这一点很奇怪。 明明之前，他们没有完全住在一起的时候，不会这样。 白咩咩会在顾怀薇每天早晨梳头的时候，偷偷跑过来给她做髮型。 林蛇则是借著工作的藉口，暗搓搓和她谈论一些机械生命和脑机接口的话题。 鹤雪衣把他的那些绿色小果实混在葡萄里，想骗顾怀薇吃下去。 木兰蜗则是送了顾怀薇一个蜗牛壳掛件，然后试图邀请她去房间里看蜗牛后空翻。 顾怀薇觉得他们几个是閒得慌。 给他们每个人的工作量都加了一倍。 然后，世界终於清净了。 夏文心身上被烧伤的部分已经慢慢的结痂脱落，原本的伤口处生长出新的皮肤，虽然丑陋，但已经不再疼痛。 她以前是体育委员，凭藉著常年锻链的身体素质，成功留在了绿洲疗养院，成为了一名护工。 班长方昭因为身体的伤势，这几天一直没能够进入副本赚阳寿。 之前夏文心受伤的时候，方昭赞助了她一些阳寿，让她在院里好好休息。 现在情况反过来，夏文心出於报恩，帮方昭续了疗养院的房间。 方昭原本也想留在疗养院里工作，但他收到了疗养院里其他小队的组队申请，其他小队的人告诉他，凭藉他的能力，留在疗养院里太可惜了，不如去副本里打拼，在天榜上爭得一席之位。 绿洲疗养院虽然福利待遇好，但是不代表能永久开下去，到时候方昭如果被开除，又丧失了在副本里生存的能力，迎接他的只有死亡。 方昭觉得有道理。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框子里。 他和体育委员夏文心、学习委员白玉珍商量，由夏文心留在疗养院里工作，他和白玉珍加入其他副本探索团队，在副本里赚阳寿。 顾怀薇把年礼里所需的米、油、水果和坚果礼包的清单发给了沐灵汐。 第一个位面里结算的金钱让顾怀薇彻底实现財务自由，她转了很大一笔给沐灵汐，请她帮忙，把所有的礼物按最高规格准备。 沐灵汐接到顾怀薇的电话，只觉得无比怀念。 说完工作之后，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怀薇，我快要毕业了，前段时间校园招聘，我获得了西园集团的offer，估计下半年就可以入职。” “西园集团呀，待遇確实不错，就是我们之前经歷的那些事情预示著这家集团不简单……算了，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去上班的话，记得把保鏢隨身带著。 还有，我把疗养院最后一个阶段的事情忙完之后，就回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放心啦，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会注意的。” 其实，沐灵汐的爸妈，在发现沐灵汐脱离家庭后，和顾怀薇、江家来往密切，很快就后悔了，想把自己的女儿接回去。 但沐灵汐已经看透了自己爸妈势利的嘴脸。 她坚决不回。 现在自食其力，已经混得风生水起。 沐灵汐轻抚耳鬢旁的碎发：“你如果忙的话，也可以不回来。” 她目光沉沉，看著窗外残缺的下弦月。 西园集团里有关於顾怀薇和顾长歌身世的秘密，她之所以前往，是为了帮顾怀薇调查出这一切的真相。 沐灵汐袖子里的拳头紧握，目光变得坚定。 只要早点结束这一切。 顾怀薇就会回来。 回到她的身边来。 第263章 招募新人手 林蛇弄了一个无人机，航拍灰雾镇地图。 他总是能用那些零件，拼凑出一些很好用的机器。 因为灰雾镇常年大雾，无人机並不能够拍摄出完整的地图，在那些无人机拍摄不到的地方，需要他们实地考察拍照。 灰雾镇比想像中的要大。 好在顾怀薇和她的几位助手进进出出副本自由，拍摄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在他们绘製地图的时候，顾怀薇总是不忘把绿洲疗养院的gg贴在副本的每一个小角落。 一伙人，扛著一大堆仪器，旁若无人，进进出出。 还在副本里乱贴小gg，诡异撕了她又贴，她贴了诡异又撕，顾怀薇成为灰雾镇副本诡异圈里，话题度最高的人类。 同时，顾怀薇被那些还在副本里挣扎的试炼者看见，绿洲疗养院是污染世界终极副本的谣言，也越传越邪乎。 顾怀薇被传成了高出诡异和人类的存在。 甚至有人在外面造谣，说顾怀薇是人类和诡异共同生下来的小孩儿，所以才可以隨意进出副本，无论是人类还是诡异，都拿她没有办法。 对此，顾怀薇完全不知情。 灰雾镇所有副本的通关指南，顾怀薇靠自己归纳总结不现实。 通关指南里包括副本规则所在的地方，以及通关规则的內容。 她在安全屋附近和绿洲疗养院都发了悬赏通告，让那些从副本里活下来的人帮忙收集这些情报。 至於雾肺病特效药配方，需要顾怀薇亲自前往。 绿洲疗养院內。 顾怀薇正在和木兰蜗一起整理悬赏而来的副本通关规则，木兰蜗虽然干活的速度慢，但是格外细致，做这些冗杂的整理工作，格外有耐心。 此时，一位打扮时尚，浓妆艷抹的阿姨穿著皮草，手挎昂贵的品牌包包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她把包包往前台桌面上一摜，单手叉著腰，气势汹汹地问道：“欧豆豆那个浑蛋住在几號房？” 顾怀薇冷静地抬头瞅了她一眼，回答道：“不好意思，这属於顾客的隱私，我们不能够提供。” 那位阿姨十分豪爽地拍出一沓阳寿黄纸。 看著最上面一年的面额，以及那可观的厚度，顾怀薇眼睛一亮，默默地打开了欧豆豆顾客登记信息页面。 然后，顾怀薇从前台桌面上抽了两张餐巾纸，捂著肚子“哎呦哎呦”干叫了两声。 “我还没碰到你，你別碰瓷。”那阿姨往后退了一步。 顾怀薇指了指电脑，强调道：“我现在要去洗手间，你千万不要偷看我的电脑，千万千万不要偷看哦。” 说完，顾怀薇用餐巾纸盖上那一沓黄纸，捲走，揣进自己的腰包里，然后朝著厕所的方向跑去。 她在厕所门口坐了二十分钟。 那上门来吵架的富婆阿姨，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都看见了。 听到大厅有吵架的声音，顾怀薇慢悠悠地走了回来。 只见欧豆豆被那位富婆阿姨拽著衣领子，原本那张白皙俊秀的脸被扇成猪头，上面是红肿的巴掌印。 “老娘我那么多阳寿来养你，让你住这么好的疗养院，你就是这么背著我在外面泡妞的？！” 欧豆豆被打得眼冒金星，鼻孔喷血，但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还敢以我的名义向诡异银行贷款，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吧！”那位富婆阿姨打巴掌不解气，又对著欧豆豆下面狠狠地踹了一脚。 欧豆豆惨叫一声，脸变成绿色。 旁边一位小女生惊慌失措，她连连摆手解释道：“阿姨，不对，大姐，你听我说，我和欧豆豆只是普通朋友，不是你想的那种关係。” 那阿姨指著那个小女生的鼻子说道：“没关係？没关係，他把我契约的诡异转契约给你？” 那小女生皱著眉：：“我不知道那个诡异是你的呀，他说是他妈给他的……” “他妈？老娘我是她祖宗奶奶！”富婆阿姨气势充足，“我告诉你，小姑娘，我现在是暂时放过你，你最好离远点，不然我连你一起扇！” 那个小女生红著眼睛，美目流泪道：“那我走……呜呜呜……你打了他，就不要来追著打我了。” 顾怀薇乐呵呵地在旁边点著刚收的阳寿黄纸。 那富婆出完气之后，让诡异把欧豆豆提溜出去，她昂著头走到顾怀薇面前，一只胳膊搭在前台，说道：“我要住你们疗养院里最贵的房间，所有的服务都给我勾上。” “好嘞。”顾怀薇笑眯眯地把新的大客户迎上去。 三天后。 “走吧，林蛇。” 正在工位上绘製地图的林蛇抬起墨绿色的双眸。 只有顾怀薇喊他的时候，他才会放下手中正在进行的工作。 灰晶大学副本。 作为灰雾镇唯一的公立大学，显得极为古朴低调。 这个副本难度五星级，需要试炼者人数五人。 顾怀薇需要有人主动开启副本。 副本是否能通关，在闯关过程中间所获得的所有奖励，以及所有可能签订的契约诡异，她通通不要。 顾怀薇只要一样东西，那就是雾肺病特效药的配方。 而愿意参与本次行动，顾怀薇还会额外支付每人一年的阳寿。 绿洲疗养院，没在副本里见识过顾怀薇能力的人，还想著观望一段时间。 而顾怀薇把条件提出来之后，很快就有人报名参加。 五个名额，甚至不需要宣传，直接被占满。 排在最前面的人，分別是： 刚刚被富婆踹了，然后被富婆饲养的诡异割掉一只耳朵，快要没钱住院欧豆豆。 班长方昭，学习委员白玉珍。 孙女有心臟病，正在疗养院接受护理，急需阳寿的白髮老头张国庆。 还有老婆刚在疗养院里生过娃，断了一只手的肌肉男张文武。 他们各怀心思，主动报名参加。 灰晶大学副本开启。 那一群人拿著录取通知书，穿上了属於学校的制服。 顾怀薇也整了一套差不多的制服穿上，白衬衫，领口处打著深蓝色的细丝带，衬得她锁骨处肤色雪白，下身是同色系的短裙，显得她更为青春活泼。 黑髮垂至肩后，顾怀薇手里拿著没有名字的录取通知书。 她转过身，对眾人说道：“各位，一年阳寿我已经支付过啦，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这个副本很危险，你们需要做好死亡的觉悟。 我来这里，主要是为了拿雾肺病特效药的配方，没办法保证你们每个人的人身安全。 我不需要通关副本，拿到配方之后我就会离开。 如果我在过程中拿到这个副本的相关情报，会无条件分享给你们，但最后是否能通关，就需要靠你们自己了。” 第264章 正確的学姐 灰晶矿石，这个边远小镇悲剧的起源，同时也是支撑著灰雾镇往前发展的经济命脉。 正是因为灰晶矿石生意繁荣，小镇的税收变得富足，灰晶大学这所公立大学，才得以建立。 是灾难，也是財富。 顾怀薇隨著其他试炼者进入学校的大门。 鼻青脸肿的欧豆豆害怕地挤在人群中间，他想离顾怀薇近一些，但林蛇在顾怀薇身后，浑身散发著阴冷的气息，让他不敢和顾怀薇多说话。 浓雾遮挡住黑色拱形大门。 操场上，迎新的学长学姐们脸上的表情格外冷漠，他们举著牌子，目光空洞的像是提线人偶。 所有人的手机同时收到了班级和宿舍分配的简讯。 试炼者需要找到对应迎新学长学姐，然后在学长学姐的带领下，前往新的班级报导。 方昭看了一眼白玉珍，说道：“医学院护理专业6班，我们两个被分配到同一个班级。” “医学院护理专业……估计和雾肺病有关。”白玉珍看著医学院几个字，有点不好的预感。 张国庆、张文武和欧豆豆被分配到化学院应用化学专业9班。 白玉珍想拉拢顾怀薇，她率先开口说道：“顾店长，这次队伍里就我一个女生，你和我一起行动吧，我们一起住女生宿舍。” 顾怀薇点了点头：“可以呀，只不过我得和林蛇一起，他是男的，可能会有些不方便。” “没事儿，我不介意。”白玉珍就算住女生宿舍，也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丝毫鬆懈，她比较希望顾怀薇在她身边，其他的事情对她而言都是小事儿。 林蛇微微侧过头。 他不太喜欢和陌生人同处在一个狭小封闭的空间下。 因为班级不同，两伙人需要分开行动。 欧豆豆欲哭无泪：“咱们真的要分开吗？在恐怖片里，分开可没有好下场呀！” 如果不是害怕林蛇那阴森吃人的目光，欧豆豆会衝上去抱住顾怀薇的大腿不鬆手。 张文武只剩下一只胳膊，他的肌肉鼓出来，一把锁住欧豆豆的肩膀，有些嫌弃地说道：“一个大男人，你怕什么？这才刚进大门呢！咱们现在是分班，没有办法在一起行动，你要是跟著他们跑，才是真正的危险。” 欧豆豆特別怂包，他缩了缩脖子道：“那至少让顾店长和我们一起，有她在，我们安全一些。” 张文武眉头一皱，更加鄙视他：“人家顾店长已经说了，不保证我们人身安全，你收阳寿收这么快，咋进了副本之后腻腻歪歪的，这么怕死？” “我……我……我这不是为了大家的人身安全吗？”欧豆豆吃软饭吃习惯了，让他自己努力，他实在是站不直呀。 “你要是为了团队，就麻利一点找到对应的班级，然后把规则找出来，別在这里嘰嘰歪歪这么多，你看人家都已经行动了。” 张文武指著已经远去的顾怀薇等人。 欧豆豆这才死了心。 “医学院护理专业6班……”顾怀薇看著操场上举牌的那一溜面色青白的学姐，没有找到对应的牌子。 这些学姐像是复製人，顾怀薇和她们搭话，她们也没有回应，脸上的粉很厚，嘴唇没有血色，只会直勾勾地看著前方。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超实用，101????????????.??????轻鬆看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白玉珍也发现了牌子的异样，她有些紧张地说道：“这上面写的，全部都是9班呀。” 顾怀薇耸耸肩：“牌子上的数字是钉上去的，6倒过来不就是9吗？” 这明显是诡异给试炼者下的绊子。 “那我们怎么分辨？”白玉珍有些头疼。 暂时没有找到规则，她不敢轻举妄动。 顾怀薇朝她伸出一只手：“把你们的手机给我看一下。” 白玉珍立刻把自己的手机递出来。 顾怀薇看见，他们已经进入了班级群。 群內，辅导员拍了一个很模糊的6班的牌子以及对应学姐的照片。 照片里的学姐青春洋溢，做著时尚的髮型，和面前这一排死气沉沉宛如复製下来的学姐完全不同。 关键点不在牌子上，而在於引路学姐上。 顾怀薇將手机放在手中，用食指在屏幕上滑动放大学姐的照片，声音低缓：“我们得找到照片里的这个人。” 白玉珍凑过来看，眼神里带著紧张：“我刚才观察过了，这些诡异脸上的妆画得很厚，没办法分辨出来。” “看影子，她们的影子不同。”顾怀薇抬起头，目光扫过那一排排像复製人般呆滯的学姐，“照片里的操场上是有阳光的，你用手电筒照这些学姐，然后从影子上分辨。” 白玉珍双手一拍：“好主意！” 方昭立刻打开手机的手电筒。 手机电量是有限制的。 每个人只有15%的电量。 他们没有充电器。 一旦手机电量用完，他们就没有办法接收到班级群的信息。 这在副本里是致命的。 顾怀薇的手机是满格电，她边说边走近那些学姐，手机的光落在那些学姐身后的影子上。 她们的影子都是鲜活的。 顾怀薇脚步停了下来，朝著其中一位学姐开口：“这里是护理专业6班的集合地点吗？” 学姐没有回应，目光依旧呆滯。 见顾怀薇已经找到正確的学姐，方昭和白玉珍立刻把手机的手电筒关掉，跑了过来。 开启手电筒这个功能太耗电了。 他们一点也用不起。 这位引路学姐的唇角有一条极细的血线，像是刚被撕裂过，但那张脸却始终一动不动。 顾怀薇不是试炼者，引路学姐不回应。 “我问不管用，得你们问。” 方昭挡在白玉珍面前，对那学姐说道：“请带我们去6班集合。” 白玉珍感受到班长对自己的照顾，心里有些感动。 学姐机械地转过身，向前走去。 周围其他学姐依旧僵硬地站立在原地。 顾怀薇明显感觉到，他们离开的时候，剩下学姐带著恨意的目光紧紧追隨著他们。 四人跟在学姐身后。 走廊的灯忽明忽暗，耳边传来几人鞋底摩擦地面的轻响。 教学楼十分安静，每个教室里坐满了学生，那些学生扭著头，齐刷刷地看向窗外走廊。 忽然，学姐在前方停下了脚步，她缓缓地转过头，用那空洞的眼睛直视著他们：“咔咔咔……请各位找到对应的座位，並参加入学考试。” 而方昭看见班级门口贴的规则。 他眉头一皱，立刻厉声说道：“白玉珍，快把手机收起来！规则里说，老师看见手机会没收！” 白玉珍迅速把手机揣进兜里。 顾怀薇穿的衣服没有口袋。 学姐的头180度转了回去，她唇角的血线裂开：“咔咔咔……老师好。” 第265章 前往医务室 班主任烫著棕咖色泡麵头，她头不大，但身躯浮肿，尤其是她肋骨两侧高高鼓起，连衣服都遮挡不住，见到顾怀薇手里拿著手机，脸上阴云密布。 “谁允许你带手机进入教学楼的！可恶！这一届的学生都是废物！是垃圾！你这种玩手机的垃圾不配进入我的教室做我的学生！” 说完，班主任一把想要抢夺顾怀薇的手里。 顾怀薇握著手机，不放。 她仰头看著那班主任。 班主任拽了两下，没拽动。 “我不是你班级的学生。”顾怀薇一根一根掰开班主任的手指头，把属於自己的手机又拿了回来。 班主任低头看自己畸形的手指。 再次看向顾怀薇。 她有点搞不清楚顾怀薇到底是什么东西。 此时，上课的铃声响了。 方昭和白玉珍立刻回到教室，找到属於自己的座位。 班主任也回到讲台上，她眼圈乌青，眼白布满血丝，双手狠狠地拍在讲台上，用沙哑的嗓音大声吼道：“现在所有人参加入学考试……咔咔咔……考试不及格的人，给我滚去校医务室做义工！” “老师，最近的传染病很严重……” 一位学生举起手来抗议。 下一秒，班主任扔出手中的书砸向那名学生，纸页飞散而出，宛如刀刃，將那学生的脑袋削掉一半。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面前的试卷。 那学生的半个脑袋哐当一声掉了下来，身体直愣愣地一歪，倒在了地上，不出声了。 教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笔尖在纸上写字的声音沙沙作响。 顾怀薇是听到“去医务室做义工”这几个字才走了进来。 此时，教室里已经没有其他的座位。 顾怀薇把刚才那个被削掉脑袋的学生尸体搬走，然后从翡翠手鐲中拿出坐垫，自己坐在他的座位上。 鲜血染红了试卷，但上面油墨印下的文字清晰可见。 顾怀薇吹了吹，让上面的鲜血洇干。 上面写著几条“医学院护理专业入学考试规则”。 顾怀薇简单扫了一眼。 大致说的就是不可以用红笔在试卷上面涂改，考试分数不可以低於60分，不可以提前交卷等等。 至於后面威胁的话，大致就是班主任有权利处理作弊的学生，可以用教棍把学生的脑袋打烂之类的，对她没用，她不在意。 顾怀薇往四周看了一眼，然后站起身来，拍了拍隔壁同学的肩膀，看著对方垂下来的眼袋，以及发黑凹陷下去的脸颊，友善地笑了笑，然后把他的试卷抽走，再把那个弄脏的试卷还给他。 那同学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他握著沾满鲜血的试卷，然后不可置信地把脸贴在卷子上，脖子弯曲如同水管儿，而讲台上监考的班主任迅速走了下来，捏著那个学生的脖子，然后用教棍狠狠地抽打他的后脖子，直到把脖子抽断为止。 显然，班主任的诡异等级高於旁边的那位学生。 学生断掉的脖子处溢出黑色的液体，虽然他的脑袋和脖子的连接处只剩下一层皮，但是他依旧可以眨眼睛说话。 很快，医务室的人来了。 负责抬担架的是之前混在副本里的两个人类。 他们眼睛不敢四处乱看，动作麻溜地把那名诡异抬到担架上，然后迅速离开教室。 顾怀薇拿著完好的试卷，趁著班主任回头的时候，把试卷递给焦头烂额不知道如何答题的方昭，让他和白玉珍换著抄一抄。 方昭拿笔的手一抖。 他抬头迅速看了一眼顾怀薇，震惊於她明目张胆的作弊行为，然后心虚地看了一眼转过去的班主任，立刻把试卷压在自己的卷子底下，满心感激。 班主任手持教棍，怒气冲冲地走到方昭身边，那双小而漆黑的眼睛紧紧地盯著他，一旦他露出马脚，她就可以惩罚他。 方昭不敢乱动。 这里说班主任惩罚学生必须要用教棍。 於是，顾怀薇把班主任手中的教棍抽走，打开教学楼的窗户，直接把教棍扔了下去。 “咔咔咔！”班主任的喉咙里发出急促的诡异声音。 然后，她直接从窗户上跳了下去，去寻找那根教棍。 教室里坐著的其他诡异变得无比活跃。 他们交头接耳。 疯狂地打小抄。 方昭和白玉珍对视一眼，两人开始答题。 顾怀薇见教室里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便追寻刚才抬担架的那两个人，走出了教室。 她加快脚步，想要追上去。 前面两名抬著担架的人类分別是一男一女，他们同频率加快脚步。 顾怀薇小跑著。 前面那两位也开始小跑。 顾怀薇只能快步跑上前。 两名人类抬著断了脖子的诡异，行动不便，见顾怀薇执著地跟了过来，极为紧张。 不敢对视，不敢说话。 他们是上一轮逗留在副本里的人类。 身上已经有部分污染，但是污染程度比较低，神志暂时还可以保持清醒。 他们知道离开副本已经没有希望了，所以只想在副本里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苟活一天是一天。 诡异都有固定的行动路线。 只要了解他们的行动路线，规避一下，就没有太多生命危险。 但顾怀薇的出现，对於他们而言纯属意外。 “两位，我想请问一下，医务室里有没有治疗雾肺病的药？” 那两个人不说话，只是沉默地往前走。 顾怀薇从口袋里拿出两张六个月阳寿的黄纸，然后挨个塞进他们的口袋里。 男生直接把口袋里的黄纸扔到地上，他是打定主意不理顾怀薇。 倒是在后面抬担架的女生低头看了一眼口袋，小声地说道：“走廊里不能大声喧譁，跟紧我。” 顾怀薇点头，一路追隨他们来到医务室。 医务室里躺著许多生病的学生。 有些是污染严重的人类，有些是诡异。 医务室里死气沉沉。 刚才和顾怀薇说话的女生戴著口罩，她转身进入旁边的药品室，偷偷地招呼顾怀薇进来，然后將药品室的房门反锁。 “呼——”女生长舒一口气，摘下脸上的口罩，小声地问，“你是这次的试炼者吗？胆子真大呀，你竟然敢独自出教室。 悄悄提醒你一句，待会儿，如果抬担架的男生和你主动说话，你不要相信他。 他污染比我严重，脑子不清楚的时候，会帮著诡异害人。” 第266章 过期的规则 “你们怎么不离开副本？”顾怀薇对於这些试炼者具体应该如何在副本里生存，不是太了解。 “我在规定的时间里没有完成通关规则的要求，没有办法离开。”口罩女生从一个铁盒子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她有些侷促地递给顾怀薇，“这个是我们那一次副本开启时，所获得的通关规则，现在不一定管用了，但你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参考一下。” “多谢。”顾怀薇接过写著通关规则的纸条。 s级：找到灰晶大学的污染源並清除。 a级：寻找灰晶大学传染病出现的原因，並研发出对应的疫苗。 b级：获得医学院特殊表彰，代表学院前往灰雾医院进修。 c级：在三年內获得足够的学分，从灰晶大学毕业。 副本隨著时间的变化，规则也会有所改变。 这张纸条上的內容有些过期了。 顾怀薇记下內容，编辑成简讯，在门外响起下课铃声的时候，再发送给方昭等人。 她专门避开了上课的时间。 这是为了防止他们其中有人手机没有弄成静音，然后在课堂里手机提示音响了，被班主任抓包，然后触犯规则。 顾怀薇问：“你们已经在这个副本里超过三年了呀？” 面前女生口中的“规定时间没有完成通关规则的要求”，指的应该是c级通关规则，三年內没有成功毕业。 “嗯，当时一起活著留下来的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已经彻底污染神志不清，只留下我和小徐还在医务室坚持著。”口罩少女秀气的眉毛皱起，眼底流淌过忧鬱，“不过，看小徐最近的状態，他也离重度污染不远了。” 小徐就是那个抬担架的男生。 顾怀薇的身体不会被污染侵蚀。 但她见过被污染的人类，那些人类会神智癲狂，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和自残倾向，会做一些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s级规则提到了清除污染源，如果污染源清除的话，你们是不是就可以离开了？” 口罩少女苦笑了一下，对此不抱希望：“这……应该可以吧，我也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有人可以清理副本里的污染源。” 此时，医务室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口罩少女身体紧绷，她快速跑过去接电话，唯唯诺诺地应声之后，她掛断电话，对顾怀薇表示，自己工作来了，需要暂时离开这里。 “顾同学，还有……”口罩少女有些忌惮地看了一眼像契约诡异的林蛇，她舔了舔下唇，“你们不要离开药品室，在这里，只有药品室是安全的。 校医生是诡异，要是被他发现你在装病，他会通知班主任，把你带回去接受校规惩罚。” 交代完之后，口罩少女就匆匆忙忙地离开。 留下顾怀薇和林蛇在药品室。 顾怀薇观察著药品室內的货架，上面摆放著各式各样贴著標籤的瓶瓶罐罐，里面装著五顏六色的液体，还有一些大瓶子里泡著不明肢体。 其中有瓶子上写著雾肺病缓释溶液。 她踮起脚尖，从货架上面一栏把装著溶液的瓶子拿了下来。 瓶子里的液体发出刺鼻的味道。 药品室的办公桌上放著一些学校学生的就诊病例。 顾怀薇翻开那些病例，发现这里生病的学生大多数是外伤。 没有人感染雾肺病。 这很奇怪。 因为药架上，雾肺病缓释溶液使用的痕跡非常明显，那里摆放著许多空瓶子，明显就是给病人使用完的，但是病歷里，却是一个相关的病人都没有。 口罩少女这三年来都会写日记。 日记本的第一面纸写著：我一定要离开这所学校，…%$#$在副本外面等著我，疼痛可以使我保持清醒，不要忘记…%$#$的名字。 最关键的部分被涂黑了。 日记上的內容是为了提醒口罩少女保持初心。 不过隨著时间的推移和污染的加重，她已经忘记了自己写下来的这段话。 日记本里夹著一张规则纸条。 纸条上写著“医务室护士工作指南” 口罩少女变成了副本的一部分，她遵循著这份工作指南在活动。 而工作指南上有一条规则吸引了顾怀薇的注意。 【请收集实验器材，並存储在药品室內，每周四，將固定的实验器材从医务室送入实验室。】 这个药品室里没有实验器材。 顾怀薇用指甲划了一下那条规则笑道：“她应该是想把咱们当成实验器材。” “顾小姐，我们没必要在此处浪费时间。”林蛇斜靠在工作檯边，“学校一共就这么大，我们可以挨个房间搜寻。” “咱们带点有用的再离开。” 顾怀薇没有在药品室找到雾肺病的特效药配方，她把药架上的缓释溶液一扫而空，全部装进翡翠手鐲里。 然后，离开药品室。 外面摆放著许多铁架病床，上面还躺著一些穿著校服的学生。 那些学生大多数是缺胳膊断腿的诡异。 其中有一两个人类，尸体已经散发出臭味，还在病床上面躺著，没有人清理。 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顾怀薇拉著林蛇暂时躲进帘子后面。 口罩少女口中污染严重的伙伴小徐，带著受伤的肌肉男张文武来到医务室。 张文武之前在图书馆副本里失去了一只手。 在疗养院的时候，他的那只断手已经接上了假肢。 但是此时此刻，他断手处正在滴血。 看样子像是故意自残。 张文武躺在病床上。 小徐前去叫校医生。 小徐离开的时候，顾怀薇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 张文武看见顾怀薇，露出惊喜的神色：“顾店长，你也躲到这里了呀！” “你的手怎么回事儿？” “我故意弄的。”张文武想起刚才教室里发生的事情，脸色难看，“我们那个班，班主任会当场批改入学考试的试卷，一旦不及格，就会被拔掉脑袋。 我那张试卷写得乱七八糟，再留下去肯定死路一条。趁著班主任还没有批改到我的时候，我通过自残的方式跑到医务室来躲著。” “欧豆豆和张国庆呢？” “张国庆藉口上厕所跑了，欧豆豆那个傢伙真的是……走了狗屎运！”张文武扯了扯唇角，露出有些无语的表情。 第267章 前往实验室 “怎么回事儿？”顾怀薇好奇他怎么个幸运法。 张文武靠在病床上一边用手將自己的伤口戳得更加严重，一边向顾怀薇解释道：“欧豆豆在看见班主任杀人后，当场嚇尿了裤子，然后面红耳赤，嚎啕大哭。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他这个怂样子死定了，结果，他不仅没被杀，反而被班主任安慰，在其他男同学的陪同下，先一步回到了男生宿舍。” 回到男生宿舍，远离教学楼，就远离了这一片的规则。 “嗯？”顾怀薇纳闷，诡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张文武嘆了一口气，语气里掺杂著一些羡慕：“我在来医务室的路上，在学校的公告栏上看见了原因，原来那名班主任的儿子之前也在这个学校上课，因为考试紧张尿失禁，被老师和学生嘲笑，然后跳楼自杀。” “原来如此。”顾怀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欧豆豆实在是幸运。 此时，小徐带著医生走了进来。 张文武立刻躺回病床上，闭目不语。 穿著白大褂的医生进门，手上拿著染血的手术刀。 他眼眶里没有眼珠子，那里空洞洞的，也没有眼皮，只有红的发黑的凹陷部分可以看见眼睛內部的肌理和血肉。 小徐进入药品室拿药。 医生先帮张文武包扎伤口。 做完这些之后，那个医生走向顾怀薇，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两颗眼珠子，然后握在手上，对著顾怀薇的方向看过来。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那两颗眼珠子还会活动。 顾怀薇动作灵活地躲了过去。 小徐从药品室出来后，把不知名的溶液餵张文武喝了下去。 他假装没有看见顾怀薇。 医生手中握著眼珠子，在房间里寻找了一圈儿，没发现顾怀薇，便离开了医务室。 “你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吧？这里只有受伤的学生才可以来，请你立刻离开。”小徐的態度比那位口罩女生冷淡不少。 顾怀薇悠哉地坐在病床旁边：“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向医生指出我在什么位置？” 小徐沉著一张脸：“我不想多管閒事。” 说完，小徐拿拖把，开始打扫卫生，他把地面上的血跡清理乾净，却没有去碰病床上已经腐烂的尸体。 顾怀薇看了眼病床上假寐的张文武，他皱著眉头，唇角溢出忍痛的哼唧声，装的还挺像。 小徐把顾怀薇当做透明人。 他专注於手头上的清理工作，没有透露任何副本的相关线索。 顾怀薇在医务室里找到了“校医工作手册”，里面写了校医生的工作规则。 规则里有三条，让顾怀薇额外关注。 …… 3、本校的校医生需要进行入职体检，对於视力不达標的医生，校园可提供免费的手术矫正视力。 …… 6、校医生应当医治受伤的学生，但如果发现学生的身体部分肿大，请將学生立刻送往实验室。 7、好医生，没嘴巴。 …… 刚才的校医生是有嘴巴的。 规则里的其他条款写的都是校医生。 只有第七条提到好医生。 校医生不是“好医生”。 好的反义词是坏。 可校医生確实帮张文武包扎好了伤口。 那他的“坏”又体现在什么地方？ 难道不是针对学生的“坏”，而是针对学校的“坏”？ 医务室的种种疑点暂时理不清楚。 顾怀薇把找到的规则塞到张文武的手里，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这个是我找到的规则，你应该用得上，调查清楚医务室里发生的事情，我先去实验室看一下。” 张文武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用手指敲了两下病床，表示自己听见了。 做完这些后，顾怀薇离开医务室。 从二楼走廊的栏杆处往外看，正好可以看见被同学搀扶著前往男生宿舍的欧豆豆。 灰晶大学这学校围墙极高，上方还围了一圈高压电，学生是没有办法通过翻墙的方式离开学校的。 倒是大学入口的铁门比较低。 顾怀薇来的时候没有看见门卫。 前往实验室的途中，顾怀薇路过大门，看见门卫处亮著红灯，里面睡著两位保安。 一个保安正盯著监控。 另外一个保安用报纸盖住头，胸腔剧烈起伏著，像是在睡觉。 顾怀薇刚找到实验楼，她还未踏入，就听到实验楼附近传来激烈的爭吵声和尖叫声。 她下意识地抬头，只见一人从高空坠落，如同断了线的风箏，膨胀的身体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姿势，伴隨著一声沉闷的重物坠地的声音，那人的脑袋狠狠地撞击在水泥地上，溅出血肉之。 顾怀薇瞅了一眼那个跳楼的人。 好像是这个学校的男学生，半边脑袋已经摔没了，嘴唇上有一颗大黑痣，还穿著灰晶大学的校服。 他的血像破裂的喷泉一样四溅开来，染红了周围的水泥地。 而很快，从实验室里走出来一群穿著白衣服的人，他们齐刷刷地把那名跳楼的男学生抬上担架，然后飞速回到实验室。 保洁阿姨来的也很快。 直接用高压水枪把地上的鲜血清理乾净。 走之前，还喷上了空气清新剂。 “林蛇，跟上。”顾怀薇快速跟著那些穿著白衣服的人，想看他们去往哪里。 那些人明明是靠两只脚走路，步伐却跨的极大。 顾怀薇需要快速奔跑，才能跟上他们的速度。 他们抬著尸体进入电梯。 “等等。” 电梯门即將关闭的时候，顾怀薇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挡住了电梯门。 “麻烦让一让，再加我们两个。” 她拉著林蛇，硬生生挤了进来。 电梯传来超重的提示音。 那些抬尸体穿白衣的人齐刷刷盯著最后进门的顾怀薇，脸上全部带著標准的笑容。 那个笑容非常僵硬，就像是画上去一样。 按照社交礼仪而言，谁最后进电梯超载了，谁就应该出去。 顾怀薇在这种时候，並不想当一个有素质的人。 她衝著那些诡异笑了笑。 然后，隨便扔了两只出去。 这下，那些诡异不笑了。 电梯门成功关闭。 一路向下，来到地下四层。 电梯门打开。 地下四层是停尸间。 只见那些穿白衣的人迅速把跳楼学生的尸体扔进焚化炉里，连同那个学生的个人物品，一併烧个乾净。 顾怀薇在他们烧尸体之前，偷了那个男学生的学生证和手机。 此时，手机简讯提示音响起。 第268章 医务室秘辛 顾怀薇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简讯上的內容。 “天天，你生病好些了吗？知道你看病吃药贵，我帮你找到了一份兼职，是在温泉公馆里工作，平时帮忙卖卖酒水就可以了，很轻鬆的，有意向的话，记得回我消息啊。” 天天就是进焚烧炉里的男学生。 现在已经成渣了。 顾怀薇直接对著烧了一半的男学生尸体拍了张照片，然后发送过去。 对面一片死寂，没有回消息。 顾怀薇在停尸间里绕了一圈，在最后一排炉子里找到了相关的规则。 焚化炉里有许多还没有烧乾净的新鲜人骨头。 又或者打开的时候，能看见一具完整的尸体正睁开眼睛盯著她。 有的是阴惻惻的笑，有的是目眥尽裂，有的又很平和。 顾怀薇有一种开盲盒的惊喜感。 穿著白衣的工作人员尝试过把顾怀薇扔进焚化炉里。 结果自然是顾怀薇送他们进去感受一下烈火的温度。 顾怀薇把规则拍完照后，沿著人工楼梯离开了停尸间。 走的时候，不忘在停尸间的焚化炉上贴上绿洲疗养院的小gg。 近期，顾怀薇发现灰雾镇副本里的清洁工工作任务好像都升级了，他们在原本的工作中，多了一项撕小gg的任务。 这好像是因她而起。 而副本里从事保洁工作的阿姨看见她时，目光中总会带著一丝敌意。 顾怀薇感嘆了一句副本也会与时俱进。 林蛇对於有些事情反应很迟钝。 就比如说上楼的时候，有锋利的手术刀从楼上直直地落下，擦著他的脸颊，刀尖垂直地插在地上。 他那双墨绿色的瞳孔没有任何波动。 脸上包裹著绷带的护士把头伸出扶梯扶栏，对著他伸出几乎是溃烂的手，让他帮忙递一下手术刀，换成鹤雪衣，必然会帮这个忙，然后再和对方交谈几句。 但林蛇並没有伸出手，而是绕过了那个护士。 他和他设定的那些程序一样，高效率，对於和顾怀薇、绿洲疗养院无关的事情，他基本上不会给予过多的关注和理睬。 他每天忙忙碌碌，有自己的价值体系和行为方式，基本上不会太顾及其他人。 也难怪，鹤雪衣说，林蛇和乐园里的其他伙伴关係都很冷淡。 顾怀薇上到负3层的时候，那里似乎是一层会议室，穿著白衣的人正在那里上课，为首的人和刚才的护士一样，十个手指全部溃烂，他用那些腐肉和褐色的鲜血在黑板上画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符號。 一路往上走，见了各式各样的诡异。 那些低阶诡异有的时候会跑过来骚扰顾怀薇。 相反，那些看起来更像人类的诡异见到顾怀薇，会敬而远之。 灰雾镇里的这些诡异好像內部有一个情报网。 在顾怀薇刚来到灰雾镇的时候，副本里的诡异会对顾怀薇露出的好奇態度。 而现在，由於顾怀薇把副本当成自己家进进出出，还到处乱贴小gg欺负本地人……哦不，是本地诡异，导致副本里的大多数诡异，除了从事副本里必要的角色扮演外，都儘量离顾怀薇远远的。 张文武在顾怀薇的帮助下，获得了医务室的规则，然后又在装病的时间里，探寻到医务室的秘辛。 他偷摸著从医务室出来，躲进男厕所里给顾怀薇打电话。 此时，顾怀薇正从楼梯上到负一层，发现向上的通道锁了，她正抓著一位诡异问情况，张文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顾怀薇只能单手捏著那诡异的手腕，然后空出另外一只手接电话。 “喂，有事快说，我正忙著呢。” 张文武发现，他和顾怀薇通话的时候信號特別好，没有那些奇怪的电流声，也没有“咔咔咔”的怪音。 和其他伙伴通话就不一样。 “顾店长，学校医务室里的事情我搞清楚了，和雾肺病有关，我觉得有必要提前和你说一下。” “你说。” “医务室里一共有两种医生，一类是你见过的，没有眼睛，有嘴巴。还有一类是有眼睛，没有嘴巴。 这两种医生的立场不同……” 张文武声音不大，但是陆陆续续地说出了一些灰晶大学里的一些陈年往事。 灰晶大学里来上学的都是一些普通居民家的小孩儿。 自从黑心商人来到这里之后，小镇经济日渐繁荣，打破了原本临海捕捞和种地的生存方式。 当地的许多小镇居民放弃了原本营生的活儿，成为了矿山的矿工，赚了不少钱，家里也修起了二层小楼。 然而金钱带来了富贵，也带来了灾难。 那些进入矿山打工的矿工感染上了一种叫做雾肺病的慢性疾病。 年纪越大，抵抗力越差，感染得也就越快。 他们的身体会逐渐地肿胀溃烂。 这种病具有一定的传染性。 传染源一共有两种，一是接触重病的病人，二是接触未经加工的灰晶原矿石。 普通人家的小孩，如果家里长辈生病的话，是没有额外的金钱请护工的，他们大多数会一边上学，一边利用放学的时间勤工俭学，为家里人赚点医药费，如果是放假，还需要去医院照顾生病的病人。 这也导致灰晶大学里不少学生得了这种病。 灰晶大学原本不叫这个名字，是因为灰晶矿石的出现导致本地经济繁荣，镇长为了纪念，才將大学改成了这个名字。 一开始，得病的学生还可以获得妥善的治疗。 但隨著这种疾病的蔓延，学校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黑心商人为了防止雾肺病的存在影响到他开採售卖矿石的生意，他了很多钱，贿赂灰雾镇的学校、医院等，让这些地方不要把雾肺病宣传出去，並承诺投资一笔钱，用於该项疾病的治疗。 灰晶大学的校长收下了这笔钱，並对外招聘了新的校医生。 那个被剜去双眼的校医生是同一批校医生中最有正义感的人，他发现这种疾病之后，坚持要將此事通报给媒体。 结局，就是被一起工作的伙伴出卖，在消息还没有传达出去之前，被人剜去双眼。 一个没有眼睛的人，是不可能看见真相的。 他说出去的话，也只会被当做风言风语。 至於其他的校医生，有眼睛，没有嘴巴。 他们看见了校园里的黑暗，却没有说话。 久而久之，就失去了嘴巴。 第269章 污染的学生 隨著灰晶大学里生病的学生越来越多，这件事也越来越难隱瞒下去。 灰晶大学乾脆对外宣称，校园为了提升学生的成绩，需要进行封闭化管理。 而原本还为感染了雾肺病的学生提供治疗的医务室，手术的方式也越发激进，从原本的服药，进展到切割肿胀的肢体，再进展到直接送往实验室的特殊化疗室……再往后的事情，就和医务室的医生无关了。 张文武匆匆说完这些事情，然后声音变得紧张起来：“顾店长，先不说了……厕所里好像来人了……” 说完，对面紧急掛断了电话。 顾怀薇低头看著被她捏住手腕的诡异。 那诡异是个禿头，脑袋上只有三根头髮。 “我得提前和你说声抱歉。”顾怀薇塞了一笔补偿金给那诡异。 然后，顾怀薇看著面前结实的墙壁，用手摸了摸诡异的脑袋瓜子，毫不犹豫地用诡异的脑袋猛地砸向那面墙。 墙被砸出个窟窿。 诡异头上的三根头髮轻飘飘地掉了下来。 这下，顾怀薇和林蛇可以成功去一楼了。 一路前往实验室。 顾怀薇发现，每层楼里都住著病情不同的学生。 病情是由轻到重，低楼层的学生病情比较轻，高楼层的学生病情比较重。 有些门是关闭的。 顾怀薇来到二层的时候，发现门口写著心理諮询室。 里面坐著一位正在接受心理諮询的学生，她手部肿胀，正在向面前穿著白大褂的医生诉说著病情，无论那名学生说什么，穿著白大褂的医生都告诉她，那只是幻觉而已，她的手没有任何问题。 顾怀薇正在门口偷听，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同学，你是哪个班的？” 顾怀薇回头，看见浑身是血的护士手里拿著本子，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 不是诡异，像是污染严重的人类。 那身上的血跡应该是很久了，上面散发著难闻的味道，顾怀薇的嗅觉本来就敏感，那味道刺激的她不由得皱了皱鼻子。 顾怀薇回答道：“我是护理专业六班的。” 护士凑近看顾怀薇，两只眼睛直溜溜地转：“你怎么不穿校服？” 顾怀薇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我穿的就是校服。” 自製版而已。 “不穿校服需要扣学分！”护士立刻拿出登记表，想要写下顾怀薇的名字，“嘻嘻，被我抓住了吧？我之前是纪律委员，专门负责扣分这一块儿。” 她手中的笔是连著自己的血管的。 笔尖停留在纸上。 那护士並不知道顾怀薇的名字。 她像是突然出了bug的程序，笔尖在纸上胡乱地画著，写下一堆乱码的符號。 “你旁边的这位是谁？我们学校是封闭式管理，不允许带外校人进来。”那护士立刻拿出手机，神情癲狂地拨通號码，“你竟然敢和校外人士早恋！我要把你的违规行为上报给你的班主任，班主任一定会奖励我。” 这些学生，从班主任那里获得了一些权利，便把自己真当成了官，试图把权力用到极致。 林蛇准备伸手把那护士的手机夺下来，被顾怀薇抬手阻止。 “可以呀。”顾怀薇让她这么做。 班主任如果来了，教室里就没有人看管，反正对顾怀薇没影响，而教室里的方昭和白玉珍，所面临的危险指数会降低。 举手之劳，来就来吧。 那护士正要打电话，突然走过来一堆护士，把她架了起来，然后抬进了旁边的治疗室。 “很抱歉，病人经过电击治疗后有一些妄想症。”为首的男人推了一下黑框眼镜，然后吩咐其他护士赶紧把那名女护士摁住。 “我没病，你们快放开我！这个人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她是混进来的可疑份子！说不定是来偷我们实验数据的！”那名女护士目眥尽裂，她紧紧地抓住顾怀薇的衣摆，“你快和他们解释，我没病！是你违反了校园的规章制度！我是按照规章办事的！” 向班主任举报她，还希望她能帮忙说话，这怎么可能呢？ 顾怀薇：略略略。 眼睁睁地看著那名护士被抓走。 为首的那个男人声音冷硬：“这是实验大楼，健康的学生禁止入內。请你迅速离开这里，不然的话保安会將你强制驱离。” 顾怀薇只搜查到第二层，当然不会隨便离开。 她笑眯眯地答应了男人的话，在对方离开之后，无视他的话，继续上楼。 一路上都能听见各个房间里传来的哭声。 此起彼伏，那尖锐的声音如同猫儿挠在心口，听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再往楼上走，治疗的方法变成了用刀切割学生身体肿胀的部分。 房间里更像是屠宰场。 很多房间的窗户是被封起来的。 木板將窗户钉的严严实实。 有少部分几个房间，木板上的钉子被人抠开，会有学生忍耐不了治疗的疼痛，会从上面跳下去。 再往上走，已经不是治疗室了。 楼上写著实验器材室。 而古怪的是，器材室里坐著许多神情呆滯的学生。 这些学生是没有得病的。 整栋大楼搜索完毕，顾怀薇没有找到存储实验数据的地方。 她看见医务室的口罩女生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身后，跟著班长方昭。 顾怀薇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 来到走廊偏里面的一间器材室。 那口罩女生一路上和方昭有说有笑，但进入实验器材室的时候，她忽然猛地把方昭往里面一推，方昭露出错愕的神情，口罩女生立刻將门反锁。 “你也別怪我，这只是我的工作而已。”口罩女生把手放在门玻璃上自言自语。 等到口罩女生离开后，顾怀薇走上前將实验器材室的门打开。 那门锁得很紧。 顾怀薇只好稍稍用力，破坏了一下门锁。 实验器材室里很安静，除了光线昏暗外，没看到其他恐怖的东西，倒是方昭像是得了失魂症，呆愣地坐在地板上，嘴里喃喃自语。 “那些都是幻肢，是假的，我没有生病……我要留在学校里，不可以说出去，让生病爸爸妈妈为我担心……学校是不会害我的……” 他被污染了，有些神志不清。 第270章 污染的方昭 “方昭，方同学，快醒醒，別神游天外啦。”顾怀薇把手在他面前摆了摆，他不为所动。 她擼起袖子，又扇了两巴掌，方昭的脸瞬间肿胀起来，却还是没有回过神。 “啊嘞，这都叫不醒。” 方昭被污染后，眼前看见的是另一个世界。 这里不再是实验器材室，而是顾怀薇一直寻找的实验室。 他也已经忘记自己从何而来，浑浑噩噩之间，只觉得自己是一名灰晶大学普通的学生，父母都是矿工，刚刚被查出雾肺病住院，他每天都要去照顾爹妈，然后积劳成疾。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开始肿胀。 那一定是因为帮爹妈擦拭身体换药的时候，太累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球向外突出。 那一定是因为熬夜熬得太多。 他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变大了。 那一定是吃太多了，胃胀气。 所有身体上的不合理，学校都给了他合理的解释。 他只需要安安静静地配合检查就可以了。 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信念。 那就是学校不会害他，老师不会害他，医生也不会害他。 这里是学校。 这里是象牙塔。 他坚信书里所说的，这里不会有黑暗，只有光明的未来。 顾怀薇发现，她只要放开方昭，方昭就会自己走向后方的实验台，从那一堆生锈的实验器具里取出染血的手术刀，然后对著自己手指切下去。 就算刀划破他的皮肤，切开他的骨头，他脸上也不会浮现任何痛苦的表情。 他在进行自我治疗。 哪怕那种治疗会要了他的命。 顾怀薇在小位面里经营的店铺仿佛会產生一种诅咒，那就是第一个进入店铺的人，总会不得善终。 方昭就是第一个办理入住登记的。 顾怀薇还以为，他会比之前的人幸运。 但是，命运落在他的身上，似乎没有给出特別的偏爱。 为了防止方昭继续自残，顾怀薇用绳子把他绑了起来。 他一直在挣扎。 “我要吃药……只有吃药才会好得快。” “实验室研发出的新型药物……我愿意配合你们做这个实验……如果成功了，爸爸妈妈也就有救了……” 此时，白玉珍找了过来。 她换上了护士的衣服，避开那些诡异值班行动路线，悄悄地溜上楼。 白玉珍看见顾怀薇，有些意外。 “顾……顾店长，你也在这里？” 顾怀薇对她点头示意。 隨后，白玉珍看见了眼神呆滯，被捆绑起来的方昭，瞳孔微缩，立刻快步上前，半跪下来握住方昭冰凉的手，扭过头担忧地问道：“班长他怎么了？” 顾怀薇解释道：“被之前留在副本里的人类推进了这个房间里，我把门打开之后，他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应该还有自己的意识，只不过从他自说自话的內容里，可以猜出他眼前看到的世界，和我们现在看见的不一样。” “可我进入这个房间里没事呀，难道是偷偷进来没关係，但如果被特定的人带过来，就会被污染……”胡乱推测没有依据，白玉珍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规则！我得找到这个房间的规则！” 白玉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一般情况下，不会关心其他没有血缘关係的人。 但方昭作为班长，一直对她和其他同学照顾有加，他们一路走来不容易，班级里的人死伤差不多了，白玉珍不希望方昭出事儿。 顾怀薇也想看看实验室相关的规则。 她虽然不用遵守，但是她觉得规则里有可能提到雾肺病的特效药研究方案。 “一起找吧。” 顾怀薇转身，往这间房间的更深处走去。 其实房间不大，但是窗户被木板封闭，透不进来一丝光亮，就算是打著手机的电筒，那光进入黑暗里，也只能照亮脚下的一小片地方。 白玉珍不敢太往房间里面走。 她和顾怀薇可不一样。 诡异拿顾怀薇没办法，拿她，可是一口一个，嘎嘣脆。 顾怀薇在窗户那里找到了一张发黄的纸条。 上面写著“实验楼器材室规则” 最开头就是一段话：本校已停止所有实验项目，这栋大楼里没有实验室。 顾怀薇已经把整栋大楼探查过。 这里確实只有治疗室，没有实验室。 她拿著规则，递给了还在入口处磨磨蹭蹭的白玉珍。 白玉珍有些窃喜地拿过写著规则的纸条：“谢谢。” 跟著顾怀薇后面，白玉珍少了许多风险。 “这个规则有点奇怪，开头就强调说没有实验室，但是规则的具体条款里又提到了实验室。” 白玉珍默读了好几遍，迅速將规则记在脑海里，她指著纸条道：“顾店长，你看，规则的第7条写著“如果你在生病的状態下看见实验室的大门，请相信那是因为病痛產生了幻觉，请拒绝所有人的邀请，立刻转身离开”，这条规则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规则里，经常会有一些提示性条款。 如果按照规则所说的立刻离开，確实可以保证安全，但是也有可能错过重要的线索。 “我们一般看到这种规则，是不会想著去触碰规则逆鳞的。 但顾店长，如果你想要找到实验室的话，就可以在不接受邀请的情况下进入，那样，不算是违反规则。” 风浪越大，鱼越贵。 同样，越是在规则的边缘行走，越有可能找到副本里的关键线索。 “生病的状態下……”顾怀薇看了眼地下失魂的方昭，若有所思，“怪不得我翻遍了整栋实验大楼，找不到实验室的大门……” 所谓的生病，其实应该是遭受污染。 只有在轻度污染的状態下，才可以看到实验室。 顾怀薇是不会被污染的。 她得找人帮忙。 方昭已经没有办法正常交流，眼前白玉珍最为合適。 可是这个工作很危险。 不拿出特定的筹码，白玉珍是不可能愿意冒这个风险的。 顾怀薇准备和白玉珍商量一下关於实验室的事：“白同学，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白玉珍有些疑惑，在她看来，顾怀薇无所不能，哪里还需要她这种普通人帮忙。 此时，顾怀薇听见了远处的钟楼传来宏厚深沉的钟声，她头微微偏向钟声传来的方向。 白玉珍听到钟声，整个人一个激灵，她焦急抓住顾怀薇的手腕说道：“顾店长，別的话稍后再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要赶紧离开这里！” 第271章 回女生宿舍 “为何？”顾怀薇暂时还不想离开实验大楼。 白玉珍语气匆忙地解释道：“作为学生，我需要在晚上9点10分前回到宿舍。 整个学校里的时钟都是混乱的，只有校园外的钟声是准的。 钟声每敲响一次，代表过了一个小时。 现在应该已经9点了，按照规则，我需要立刻前往女生宿舍，否则必死无疑。” 白玉珍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只有八点。 而顾怀薇手机上的时间是准確的九点钟。 顾怀薇还需要白玉珍的帮助，她暂时不能死。 “行，那我们路上说。” 她们两个人把方昭藏在实验器材室的柜子里。 顾怀薇从翡翠手鐲里拿出了被子把他整个人裹住。 她们准备第二天再来这里。 回女生宿舍的路上，顾怀薇把自己的要求和白玉珍说了一遍。 顾怀薇愿意先支付一笔可观的阳寿报酬，並且在绿洲疗养院升级完成后，从自己的分红，划分一部分给白玉珍，作为她后续在这个位面生存的保障。 白玉珍听完之后，沉默片刻，才说道：“顾店长，很抱歉，我不能够冒这个风险，污染是不可逆的，我不想有命赚钱没命。” 条件確实很诱人，但白玉珍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好叭，那太可惜了。”顾怀薇不强求，她准备再去问问其他人。 两人回到女生宿舍。 路上跑得急，到宿舍门口的时候时间正好卡著九点十分。 胖宿管阿姨正准备关门。 她看著往这边跑的顾怀薇和白玉珍，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 白玉珍还差几步才能跑到门口。 “惨了，就差一点，来不及了。”白玉珍额头渗出冷汗。 “来得及。”顾怀薇直接从后面抓住白玉珍，把她整个人投掷了进去。 正好卡著时间，白玉珍摔进女生宿舍一楼走廊里。 胖宿管阿姨露出不甘心的表情。 她有些凶狠地盯著白玉珍。 然后，开始锁门。 顾怀薇还没有走进去。 她用手挡住门缝，胖宿管阿姨和她对峙，但力气比不上顾怀薇，门被掰得嘎吱作响，顾怀薇钻了进去把门掰开，林蛇紧隨其后，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 “这里是女生宿舍，不允许男生进入。”胖宿管阿姨从抽屉里拿出沾血的狼牙棒，挡在林蛇面前。 林蛇面无表情的看著宿管阿姨。 他在等待顾怀薇的命令。 或者，在顾怀薇看不见的阴暗角落里，悄悄把这些妨碍他工作的人处理掉。 顾怀薇原本是想把面前碍事的胖宿管阿姨捆起来，再用狼牙棒锤她的脑袋。 经过之前的相处，白玉珍显然发现了顾怀薇的意图，她在旁边小声提醒道：“顾店长，我们需要宿管阿姨带我们去宿舍。” 言下之意，如果顾怀薇把宿管阿姨揍了，她们就找不到正確的宿舍房间，白玉珍就会因为违反规则而死。 真麻烦。 顾怀薇只好选择委屈一下林蛇。 她说道：“林蛇，你到宿舍后面的坛等我。” 林蛇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身离开，反正他从外墙，也有办法顺著管道进入女生宿舍。 胖宿管阿姨见林蛇离开，拿出登记本，又看向顾怀薇：“学生登记表里没有你的名字，宿舍里也没有你的床位。” 顾怀薇指著旁边的白玉珍道：“我和她住同一个宿舍就可以了。” 胖宿管阿姨態度强硬地拒绝：“女生宿舍夜晚禁止带朋友进入。” 顾怀薇笑著拿出写著阳寿的黄纸问道：“不能有例外吗？” 胖宿管阿姨没有接，而是扭过头，瞪大眼睛看著白玉珍，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她是你带回来的朋友吗？” 白玉珍察觉到危险，往后退了一步，矢口否认：“不……不是的。” 胖宿管阿姨点了点头，对白玉珍说道：“那你跟我来。” 隨后，胖宿管阿姨动作嫻熟地从顾怀薇的手里拿著写著阳寿的黄纸，塞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假装看不见她，带著白玉珍前往宿舍。 顾怀薇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 她还以为胖宿管阿姨不为五斗米折腰呢。 在胖宿管阿姨的带领下，她们来到了404號女生宿舍。 几个楼层都很安静。 宿舍里没有点灯。 一层走廊的灯是绿色的，二层走廊的灯是红色的，三层走廊的灯是绿色的，到了她们居住的第四层，整个走廊被红光笼罩。 “到了。” 临走之前，胖宿管阿姨目光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顾怀薇：“宿舍里只剩下一个空的床位，晚上会有其他的老师来寢室巡逻。” 正所谓拿人钱財，替人消灾。 胖宿管阿姨非常具有职业素养，她收了顾怀薇的黄纸，走之前对顾怀薇露出儘量友好，但看起来实在是不怀好意的笑容，然后暗戳戳地提醒顾怀薇，学生必须要睡床位这件事情。 404女生宿舍的房门口贴著规则。 白玉珍见宿管阿姨离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担心顾怀薇对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有意见，解释道：“顾店长，我刚才不敢说你是我的朋友，是因为规则不让晚上带其他人进自己的宿舍。 你刚才贿赂了宿管阿姨，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跟了过来，可是宿舍里没有其他的床位，今天晚上你如何应付查寢？” “你自己遵守好规则就行，不用管我。”顾怀薇觉得自己更像是副本里游离的npc。 “那你自行保重。” 白玉珍推门进的宿舍。 宿舍里漆黑一片。 刚才贴在门口的规则上面写著“晚上9点之后不可以开灯”。 白玉珍摸黑寻找自己的床位。 顾怀薇的五感是经过加强的，即使是在黑暗中，她也能够看得清楚宿舍里的环境。 这间宿舍是四人间，有两张空床。 每张床，都贴著对应学生的名字。 白玉珍摸到1號床，只觉得床单黏粘得有些潮湿，她看那张床是空的，便准备爬上去。 顾怀薇提醒道：“不对，你的床位是靠阳台的那一个，不是这一个。” 白玉珍这才惊觉，1號床那潮湿黏腻的触感，是鲜血。 第272章 班主任查寢 白玉珍赶紧回到4號床，她摸黑爬上床，按照规则，用冷冰冰的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蒙起来，假装睡觉。 顾怀薇则是前往阳台，推开阳台的拉门，她站在窗口处，拉开厚重的遮光窗帘，对著楼下的林蛇招了招手，示意他上来。 林蛇也对顾怀薇挥了挥手。 他本来就偏瘦，又爱穿黑色的衣服，在满是浓雾的暗色校园里，更像是一笔文人画家留下的瘦长墨痕。 刚才宿舍门口的柜子上写著不可以前往阳台，不可以拉开窗帘，更不可以朝外面看。 顾怀薇朝外面招手的时候，发现对面的男生宿舍，所有的房间全部点著灯，然后每间宿舍里的四名男生都穿著红色的衣服，整齐地站在阳台上对著女生宿舍的方向招手。 因为眼神灵敏，顾怀薇可以看见那些男生脸上的表情都是相同的。 模式化的微笑。 同样苍白的面孔。 还有幅度完全相同的摆动手臂的动作。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看起来格外的怪异。 “同学，你也对他们招招手啊……咔咔咔……” 森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一只毛茸茸的手搭在了顾怀薇的肩膀上。 “嘖，谁让你碰我的？”顾怀薇一瞬间警惕起来，她根本没有管后面是什么东西，直接抓住那只擅自碰她肩膀的毛手，一个过肩摔把对方从窗户那里丟下去。 夜晚黑漆漆的。 浑身长著黑毛的动物被顾怀薇从女生宿舍四楼扔了下去，砸在地面的草坪上发出“哐当”一声，抽搐了两下，然后一动不动。 林蛇没急著上楼，他慢悠悠地走到那一坨被扔下去的生物身边，然后淡定地掏出手机拍张照。 顾怀薇还在看著他，他就没有办法上楼。 顾怀薇见林蛇还在楼下磨磨蹭蹭的，微微蹙眉，她想起，自己店里的这些小助手每次施展属於自己的能力时，总喜欢背著她摸黑做。 还怪害羞的。 顾怀薇便转身离开阳台。 不转身还好。 一转身，直接和班主任脸碰脸。 班主任是什么时候来的？ 顾怀薇发誓，她刚才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班主任阴沉著脸，手里拿著教棍整个人挡在门口，半边脸背著光，声音模糊：“这位同学，这么晚了你来阳台做什么？为什么不回到床上睡觉？” “睡不著，看看风景。” 顾怀薇故作无事，她话音刚落，林蛇就打开了阳台的窗户，黑色的身影一跃而入，和班主任打了个照面。 顾怀薇：“……”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有种半夜偷人被抓住的感觉。 班主任脸上的笑容加大，她说话的时候整个舌头都掉了出来，舌头特別的长，一直伸到喉咙处。 “竟然有男生敢进入女生宿舍，快告诉我，这个男生是来找哪个床位的女生的？你告诉我……咔咔咔……我就放过你，还会给你安排床位……嗬嗬嗬……让你晚上巡逻宿舍……” “我知道你的……咔咔咔……现在整个学校都在议论你，你可以留在副本里和我们一起工作，陪著我们，总比陪著这些蠢笨的学生要好很多……” 班主任期待著顾怀薇能够出卖一名学生。 白玉珍在被子里听到她们完整的对话，瑟瑟发抖。 她根本就摸不透顾怀薇的心。 顾怀薇虽然帮过她很多次，但都是出於生意和利益的考量。 如果在副本里，诡异给的筹码足够多，白玉珍也不敢保证，顾怀薇会不会直接把他们卖了。 顾怀薇想了想，回答道：“是一號床。” 她记得1號床没有人，上面只有一片血跡，她就毫不犹豫地把锅扣在了1號床的头上。 听到顾怀薇的回答，白玉珍悬著的心落了下去。 班主任的態度变得格外冷漠：“你刚才已经把1號床同学从阳台窗户扔了下去。” “哦，因为门口贴著规则呀，女生宿舍里不可以私会男同学，作为惩罚，我就让她玩了一次没有栓绳子的蹦极，相信她一定会吸取这次的教训，然后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哦不……重新做兽。” 就那只毛茸茸的手，看著就不像是人。 班主任抬起一只手，指向林蛇：“男生也要受到惩罚。” “他是外校的。” “我对毛髮过於旺盛的动物没有兴趣。”林蛇在旁边幽幽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不过，班主任並没有理睬林蛇。 她主要针对顾怀薇。 “你要包庇他……咔咔咔……那你也需要受到惩罚。”班主任高高举起手中的教棍，“如果你不乖乖跟著我去关禁闭，我就要4號床的女生在夜晚打扫女生宿舍的公共厕所。” 这个诡异班主任很聪明。 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拿顾怀薇怎么样，便用白玉珍威胁顾怀薇。 顾怀薇点了点头：“扫厕所也挺好的，为学校做贡献嘛。” 她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威胁。 如果每一个进副本的试炼者，顾怀薇都需要从头到尾管他们的死活，她就別开店，专职干保鏢的了。 被窝里的白玉珍一抖。 哪怕是裹著被子，她也捂不热冰冷的被窝。 规则里，班主任確实有这个权利。 厕所里有危险和新的规则。 白玉珍根本就不想去。 现在是晚上查寢的时间，白玉珍不能够隨便发出声音。 她努力把自己的呼吸放缓，心里祈求著顾怀薇千万別不管她。 她有点后悔。 刚才，就应该答应帮顾怀薇的忙，这样会產生利益牵扯，顾怀薇绝对会管她的命。 失算。 班主任脸色森寒，正准备离开。 顾怀薇一把抓住班主任的手腕。 班主任把自己的手往回扯了扯，然后她听见了骨头嘎嘣响的声音。 这种声音，明明是她在惩罚同学的时候，才会发出来的。 现在竟然出现在她自己的身上。 班主任惊恐地发现，诡异群里说的很对，这个外来者可以对他们这些诡异下手。 顾怀薇则是笑著说道：“亲爱的班主任，先別走呀，咱们教学楼里的实验室里还缺人吗？我想进里面做兼职，你能帮我安排吗？” 班主任低头看著自己的手：“实验室？什么实验室，护理专业我没有听过。” 眼看顾怀薇不太满意。 班主任立刻补充道：“不过……咔咔咔……化学实验室缺实验器材搬运工，你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开一封推荐信，你去医务室找小徐，他会给你安排工作的。” “我一个人不够。”顾怀薇指了指4號床装睡的白玉珍，“我要她和我一起去，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方昭被污染了。 其他三个人又不是护理专业的。 顾怀薇还是准备把白玉珍带著。 班主任往后退，脸上露出极为惊恐的神情：“不行，我只能给你一个人开后门，不然校长不会饶了我的……咔咔咔……” “校长？” 第273章 又死了一人 班主任讳莫如深，她把咧开的嘴抿起来，无论顾怀薇问什么，她都不再说话。 校长似乎是一种很恐怖的存在，让班主任噤若寒蝉。 顾怀薇觉得自己如果再扭的话，班主任的手都要被她揪下来了。 手可不能断呀。 待会儿，顾怀薇还需要班主任写的推荐信呢。 “不说就算了，我自己调查。”顾怀薇便大发慈悲地放过面前的班主任，“我什么时候找你去拿推荐信？” 被放开的班主任立刻退到门口，离顾怀薇八丈远。 “咔咔咔……我要先去查寢。” “那我和你一起。”顾怀薇並不想放过眼前这个好机会。 虽然天色已晚，但顾怀薇事业心比较重，比起在这个充满血腥味道的宿舍里睡觉，她更想跟著班主任把所需要的推荐信拿到。 “咔咔咔……”班主任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顾怀薇无情地打断他：“別咔咔咔了，反对无效。” 在班主任幽怨的目光下，顾怀薇跟著班主任接著去查寢。 走廊狭长，红色的灯光一闪一闪的，班主任腰间的寢室钥匙互相碰撞散发著清脆的响声，她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就如同屠夫的刀剁在砧板上。 班主任用钥匙挨个开门。 她没有开灯，而是走到每个床位边伸长脖子，用鼻子挨个床闻。 那些学生多安稳地睡在自己的床上，顾怀薇可以听见有些学生急促的呼吸声，她们根本就没有睡著。 其中，查到一间宿舍的时候，班主任又露出了那熟悉的兴奋神情，她赤红著双目，走到3號床旁边，整个人像蜘蛛一样悬空著趴在床上，两只手和两只脚把身体撑起来，然后从上往下去闻那位正在装睡的同学。 睡在里面的学生应该很紧张。 连带著被子都在颤抖。 “你还醒著……咔咔咔……这位同学，我看见你玩手机了……” 然后，班主任把被子掀开一条缝。 里面的学生並没有玩手机。 是她的手机，突然跳出了新的gg弹窗，导致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女生宿舍在晚上查寢的时候是不是可以点灯的。 手机屏幕的光亮也算点灯。 顾怀薇看见班主任把那名学生的被子猛地掀开，然后直接用手把学生的心臟掏了出来，学生猛烈地挣扎却无济於事，然后，班主任双手捧著鲜红的心臟塞进嘴巴里，鲜血喷涌得到处都是。 而胖宿管阿姨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哎呀，脏了脏了……咔咔咔……要扣分，整个寢室都要扣分。” 胖宿管阿姨招呼著清洁工，进入宿舍，来清理该名学生的尸体。 清洁工是顾怀薇认识的人——肌肉男张文武。 此时此刻，他穿著不合身的清洁工服装，戴著黑色口罩，手中拿著一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一言不发地把学生的尸体一罩，拖了出去。 过程中，张文武没有敢看顾怀薇一眼。 离开的时候，他们擦肩而过，张文武偷偷地塞了一张纸条给顾怀薇。 纸条上面写著：处理尸体的地方有猫腻。 顾怀薇看完之后，將纸条撕碎塞进口袋里。 后面查寢的过程中，又有几名学生违反了规则。 情节轻微的学生，只被拽掉了耳朵切掉手指，或者被罚著去其他地方做一些工作，而直接触犯规则又没有及时补救的，会被直接掏掉心臟。 来的清洁工每次都不一样。 来宿舍清理尸体的清洁工，都是学生兼职。 查寢结束，顾怀薇跟著班主任回到办公室开校园兼职的推荐信。 校园走廊的灯全黑。 教室和办公室里已经没有人了。 班主任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打开抽屉，抽屉里藏著许多学生断掉的手指，那都是班主任没收回来的“违禁品”。 趁著班主任开推荐信，顾怀薇目光扫视著办公室。 在她办公桌的右上角，有一沓厚厚的病假条。 顾怀薇递了一个眼神给林蛇。 林蛇心领神会。 顾怀薇走到班主任的身边，用身形挡住病假条。 然后，在不起眼的阴暗角落里，林蛇黑色的衣服之下，一只黑色冰凉滑腻的圆形触手將病假条捲走，塞进了他的口袋里。 “好了。”班主任迅速写好推荐信之后，递给了顾怀薇。 “多谢。” 接过推荐信，顾怀薇不再逗留。 刚从班主任的办公室出来，顾怀薇步伐轻快，准备前往医务室，但刚走了几步，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沙哑的呼喊：“顾店长，过来一下。” 那声音熟悉又怪异。 像是指甲刮过黑板的声音。 顾怀薇脚步一顿，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是白髮老头张国庆，他之前和张文武、欧豆豆两人，一起被分配到应用化学专业9班。 奇怪的是，深更半夜的，他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护理专业教室附近？ 黑暗里的张国庆身形有些摇晃，他站在那扇木板有些腐朽的班级窗户旁，目光死死地锁在顾怀薇的身上。 嘴角微微扬起，笑容不带一丝温度，像是刻意保持著虚假的和善。 “顾店长，过来帮帮我，我的另一只手被窗户卡住了，动不了。”张国庆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语气中多了一丝急切。 窗户透过的光线幽暗，看不清教室內的细节。 他一只瘦弱的手轻轻挥动著，动作缓慢，顾怀薇感到寒意沿著脊背爬升，面前的张国庆，大概率已经被污染了。 可惜，又折了一个人进去。 顾怀薇直接走了过去，她看见张国庆之前受过伤的那只手確实被窗户卡住了。 她帮忙把那只手拽了下来。 而张国庆突然低下头，张开血盆大口想要一口咬在顾怀薇的肩膀上。 “別乱动。”顾怀薇直接捏住了张国庆的脖子。 再一用力，把他卡住的那只手拽了出来。 因为离得近，顾怀薇才发现，张国庆的下半身已经没有了，他根本就不是站在教室窗户边，而是半个身子垛在窗户边的书桌上。 剩下的两只腿，从膝盖处摺叠好放在书桌的抽屉里。 此时此刻，张国庆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意识。 两只手都被拿出来之后，他两只手同时在空中挥舞著。 嘴里不停重复著一句话：“救救我……咔咔咔……救救我……我被卡住了。” 顾怀薇不知道人在副本里，被污染后，还会存留多少自己的意识。 她试探性地问道：“你还记得你需要做心臟搭桥手术的小孙女吗？” 第274章 我都看见了 张国庆浑浊的眼睛动了动。 隨后，流出两行血泪，炙热滚烫的温度，落在顾怀薇的手背上。 他还像刚才一样，目光浑浊地看向教室外，挥动著双手一直在呼救。 “这位同学，快来救救我……咔咔咔……” 明明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那两行滴落的眼泪，又带著对人世间的不舍。 顾怀薇尝试著让他安息下来。 可即使扭断他的脖子，他还是张著嘴巴在副本里重复著那些话。 就像是被砸坏，却还在运行的机器。 他的身体和书桌无法分离。 只要污染不消失，他就需要永远以这副痛苦的姿態留在副本里，从事这副本安排给他的角色。 他也成了灰晶大学里一条对应的规则。 “夜晚路过教学楼的时候，如果听见有人呼救，或者看见有人对你招手，请立刻通报给班主任，不要自行营救。” “昨天，蜗娘给我发了消息，她告诉我，在大前天的时候，你孙女的心臟搭桥手术就已经做好了。”顾怀薇把手机里的信息展示给张国庆看。 木兰蜗做事情一直很慢，但好在比较细致。 她还发来了一段张国庆孙女在疗养院园里活蹦乱跳的小视频。 视频里的小女孩，扎著两个羊角辫，小脸虽然瘦瘦尖尖的，但是终於有了血色。 她一直在视频里喊著“爷爷”。 鹤雪衣则是很有耐心地陪著小女孩儿玩耍。 视频里，岁月静好。 “你在绿洲疗养院里所剩下的房费都会转移到你孙女的头上，不用为她担心，她还可以在疗养院里住很久，直到她完全恢復为止。” “你的孙女还可以在疗养院里住六个月零七天。”林蛇给出了更精准的消息。 疗养院里的每一个人可以在店里住多久，剩下多少费用，弄坏东西需要赔偿多少费用，他心里儿都门清。 每当有人房费所剩无几的时候，林蛇总会主动去提醒那些顾客。 这也导致疗养院里的顾客，不太愿意看见林蛇。 “等你孙女彻底恢復，我可以让她在疗养院里做门童。” 张国庆没有给出特別的反应。 但顾怀薇可以感觉到，笼罩在他身上无尽的痛苦在此刻变得平和。 他深陷於副本的诅咒之中。 但他最爱的人逃离了这份恐怖。 顾怀薇离开教室。 林蛇把刚才偷出来的请假单交给顾怀薇。 请假单上是近几个月以来，班级学生的请假原因。 试炼者请假的原因多是装的。 而本校的学生，请假的原因大多数是身体肿胀，也就是雾肺病。 “现在是晚上，医务室没人。” “不一定。”顾怀薇挥了挥手中那一沓请假单，“生病的学生会在医务室过夜，就说明医务室里肯定还有人值班。” 她准备过去看看。 “顾小姐，你不困吗？”林蛇用那双墨绿色的眼眸看向顾怀薇，在昏暗的雾里，他那双眼睛分明透著关切。 “不困！”甚至还有些小兴奋。 作为人类，顾怀薇確实有些精力过於旺盛。 但作为店长，顾怀薇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睡觉就算了，还拖著自己手底下的员工不睡觉，这样做太內卷。 “你要是困的话，可以找棵树先休息，医务室我自己去，事情办完之后我再来找你。”顾怀薇觉得蛇都是缠在树上睡觉的。 林蛇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別担心啦，我自己可以解决。”顾怀薇有点工作狂的潜质。 灰雾镇虽然雾蒙蒙的，但是温度不算太低，林蛇並不需要进入冬眠状態。 如果换成鹤雪衣，肯定巴不得去偷懒。 林蛇比较有责任心。 “我陪你一起。”林蛇婉拒了顾怀薇让他去休息的好意。 “先去医务室看看，反正那里也有床，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今天晚上就在医务室里休息，明天咱们再去实验室找方昭。” 林蛇点点头，清冷简短：“好。” 两人来到医务室。 医务室內亮著光。 之前的那一男一女两名学生果然还在医务室里值班。 他们之间似乎发生了爭执。 口罩女生一改之前的温和，手里拿著手术刀对著那名男生怒吼道：“你少在我这里装高尚！如果不是我拼命地往实验器材室里送材料，你以为你可以活到现在吗？！” 那名叫做小徐的男生垂著头：“就算害死再多的人，我们也没有办法离开副本，我太累了，不想再做这些事情。” “你累什么？送材料的是我，你一直躲在医务室里当缩头乌龟，又有什么脸和我说这种话？”口罩女生的情绪格外激动，她用手术刀指著那个叫做小徐的男生，“要不是阿姨临死前让我照顾你，我才懒得管你这种废物！你倒是会对那些学生心软，最后留我向那些诡异交代！” “你可以不管我……我们那死前的话你也不用太当真，我们之前只是邻居，还谈不上青梅竹马。”小徐神情灰暗，似乎不太愿意领口罩女生的情。 他像是活够了。 已经不想在副本里挣扎。 口罩女生冷笑著：“你以为你严重污染之后，就可以彻底获得解脱吗？別天真了，看看那些后来被污染的试炼者，他们现在还在以各种悲惨的姿態在副本里活著呢。” 至於所谓的青梅竹马，那种感情早在副本里生存的时候就被耗尽了。 口罩女生之所以帮著小徐，无非是念著邻居阿姨小的时候对她的照顾帮助。 “我是不会让你活得和他们一样的，如果你真的想死的话，不如死在我手里，这样，你还可以充当一个实验器材，不算是死的毫无价值。” 说完，口罩女生一刀捅进了小徐的大腿上，连扎数刀，小徐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他抬起头，没想到口罩女生会真的下手。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这是你自己的愿望，你已经和我说了无数次，我也累了，这一次我就成全你！” 说完，口罩女生把奄奄一息的小徐拖到药品室里。 顾怀薇此时正好推门进入。 口罩女生从药品室出来，手上的血还没有洗乾净，她看见顾怀薇，立刻把握著手术刀的手背在后面，笑著说道：“欸？你是上次那位女生吗？上次你不告而別，让我好担心呀！” “刚才，我都看见了哦。”顾怀薇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的偽装。 第275章 特效药线索 口罩女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口罩女生还想继续装下去。 她靠著这种偽装，欺骗过很多批试炼者。 在副本这种危险的环境里，试炼者遇到人类，总会產生一种天然的信任感。 顾怀薇指了指药品室，隨后找了一张空的病床坐了下来，她长腿交叠双手撑在后面，黑色的长髮垂在肩头笑容和善：“他躲在你的身后那么久，享受著你的付出，却又看不上你的所作所为，確实怪討厌的哈。” 见口罩女生不说话，顾怀薇唇角的笑意加深：“別这么紧张呀，我是你的新同事，这个是班主任给我写的推荐信。” 顾怀薇把推荐信拿了出来。 口罩女生扫了一眼推荐信，没有接，而是与顾怀薇保持著安全距离。 她冷淡地说道：“推荐信你需要明天白天交给校医生。” “这样呀。”顾怀薇淡定的耸了耸肩，看来，今天晚上，她是没有办法继续往后推进工作了。 “你……刚才都听到了？” 顾怀薇点头：“完完全全，原原本本地听到了呢。” “他活该！我帮他去送实验器材，让他双手不用沾血，他却觉得我心狠手辣，一次又一次说那些话，伤我的心。”口罩女生喃喃自语，神情略显落寞，“我又不是没有脾气的人，他既然那么想得到解脱，我就成全他……” 口罩女生谈不上后悔。 但她的身形又显得过於寂寞。 “你不是准备留下来工作吗？这样也好，你应该是个聪明人，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口罩女生觉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与其留下小徐和自己添堵，不如和顾怀薇这个新来的同事好好相处。 只要还有人类做自己的同事，她就不算是一个人。 晚上，顾怀薇霸占了医务室的一张病床，从翡翠手鐲里拿出两条柔顺的毛毯，一条扔给林蛇，另外一条自己裹著，在这里和衣而眠。 夜半时分，又有一名学生从操场的方向被担架抬了过来。 那学生哀嚎的声音有些大，顾怀薇被吵醒之后，只是睁开惺忪的眼睛看了一下，学生是双脚肿大，有另外几个穿著护士装的女生围著他，说著关於截肢的事情。 而口罩女生把那些穿护士装的人撵走，计划著把这名学生送到实验器材室。 晚上校医生不会来。 顾怀薇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安心睡觉。 睡著后，顾怀薇梦见自己被一条黑色的巨型大蛇用尾巴圈住，周围是浓厚不见五指的黑雾，在黑雾之中那些学生向她伸出手，但都被挡在了巨大的蛇尾之外。 第二天醒来，口罩女生已经提前出去工作。 旁边病床上，多了几滩血跡。 夜里送来的病人有几个已经不见了，剩下的还躺在病床上，处在沉睡的状態中。 顾怀薇起床伸了个懒腰，医务室的病床睡起来不舒服，她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腰，起身，等著医生。 这次来的医生和上次的不一样。 面前的这位医生嘴巴被黑色的线缝合，那双眼睛没有黑色的眼珠，只有眼白。 他手里拿著好几个沾血的牌子。 牌子后面是那种可以刺进肉里的铁夹子。 只见那名医生硬生生地把那些牌子扎进还留在病床上学生的身体。 铁夹子直接没入肉中。 学生的身体抽搐著，体里流淌出黑色的脓水。 顾怀薇走近看，发现铁夹子上面写著“治癒可能性80％”的標誌。 事实上，那些学生病的都特別严重。 基本上脸色涨紫，身体浮肿，和尸体无异，完全不像是有治癒可能性的学生。 但是那些没有嘴巴的医生却格外的乐观。 他们没有嘴巴。 脸上却都写满了笑意。 校医生乐此不疲地为学生夹上铁夹子，然后將学生的病情匯报给班主任，由班主任向学生的家长收取治疗费用。 因为学校是封闭式管理，外界的家长无法和自己的孩子见面。 此时，那个有嘴巴的校医生突然闯了进来，他没有眼睛，整个人处在暴怒的状態中，挥舞著双拳，然后挨个摸到病床边，將那些铁夹子全部粗鲁地扯了下来。 “治不好的……咔咔咔……这个样子是治不好的……” “现在不可以离开医务室，特效药的配方就快孵化了……咔咔咔……这些学生还有的救……不可以离开这里！” 听到“特效药”三个字，顾怀薇立刻来了精神。 没有嘴巴的医生上前阻拦。 隨后医务室里乌泱泱地出现了一堆没有嘴巴的医生，那些医生开始撕扯著那位长了嘴巴的医生。 长嘴巴的医生没有眼睛，在交手的时候处於下风。 他身上的白色大衣被撕扯掉。 顾怀薇记得之前扫了一眼规则，里面写著只有穿著白大褂，佩戴小医务室工作牌的才是医生。 而那些没有嘴巴的医生试图抢有嘴巴医生的工作牌。 有嘴巴医生拼命护著。 “林蛇，和我一起把那些不长嘴巴的全部都驱散开。” 不长嘴巴的医生有点多。 顾怀薇在医务室里挑了一把趁手的扫帚，將那些不长嘴巴的医生全部都打出去。 林蛇则是扶住有嘴巴的医生。 那医生的手指力气很大，死死地掐住林蛇的胳膊。 在林蛇黑色衣袍之下，皮肤上其实覆盖著蛇形鳞片。 那医生只是稍微用力，手上的指甲便断开。 他看不见，但是迫切地想要挣脱开林蛇。 “医生，我是医务室新来兼职的学生，这是我的推荐信。”顾怀薇把推荐信塞进那医生的手中。 医生震愣了一下，伸出舌头在信上舔舐，然后再把整封信塞进嘴里吃了下去。 “那你跟著我……咔咔咔……我发现了校长的秘密……”有嘴巴的医生伸出手来摸索著顾怀薇，露出满意的笑容，“校长正在孵化特效药……咔咔咔……他每天晚上都会去实验室里偷吃，肚子长得特別的大，特效药要在校长的里面孵化了。” 顾怀薇终於找到了雾肺病特效药的线索。 “既然如此，我们去看看。” 校医生摇头道：“眼睛，我没有眼睛……咔咔咔……给我一双眼睛，我就和你一起去看。” “这个简单。” 第276章 合適的眼睛 “咔咔咔……你要把你的眼睛给我吗？需要一双眼睛，你的……或者你同伴的……咔咔咔……都可以。” 没有眼睛的校医生蛊惑顾怀薇出卖人类伙伴。 “哪里需要那么麻烦。”顾怀薇现在到哪里去给他找人类。 那么麻烦，还得多走路。 顾怀薇追求高效率。 门口刚刚被撵著许多有眼睛的医生。 现成的眼珠子，要多少有多少。 就让诡异自產自销。 顾怀薇打开门，从那群拥挤的诡异医生里，挑选出一个幸运儿，然后一把揪住衣领，从他眼眶里，抠了一双瞪得最大的，给那没有眼睛的医生。 本来还围绕在门口的那群有眼睛的医生，纷纷伸出头，看顾怀薇掏眼珠子，然后那些无比雷同的脸上露出同样惊异又僵硬的表情，隨后，做鸟兽散。 门口一瞬间冷清了许多。 顾怀薇把那诡异的眼珠子递给校医生。 校医生伸出苍白的手指，一把抓过眼珠子，然后放在鼻尖底下闻，可能是觉得那不是人类的眼珠子，他闻了闻之后，似乎是不確定，往自己空洞的眼眶里比了一下大小，没往里面安装，而是又拿下来舔了舔。 “咔咔咔……这不是新鲜的……” 他不要。 诡异的眼珠子挖下来像木头，连鲜血都不会流，和人类的，有很大不同。 顾怀薇微微皱眉，她用食指推了推眼镜，有些不满地说道：“怎么不新鲜了，我刚刚挖出来的。” “咔咔咔……” “別挑剔了。”顾怀薇直接从有嘴巴没眼睛的校医生手里，把那双眼睛又拿了回来，然后塞进校小医生的眼眶里。 確实有点不匹配。 塞去的时候，感觉到眼眶有点小。 但是没有什么是大力了一点解决不了的问题。 顾怀薇大拇指稍微用力，往里面按了按，因为眼珠子不太合適，那校医生的眼眶发出“嘎嘣”声，裂出了一条小缝。 “好像確实有点不合適……要不我再给你换两个试一试……”顾怀薇凑近去看校医生的新眼睛，“备选眼睛很多的，总有一款適合你。” 新的眼珠子在他眼眶里转悠了两圈，有些歪斜，但勉强可以使用。 “合適……很合適……咔咔咔……”见识过顾怀薇的战斗力，那校医生捂住眼睛，生怕顾怀薇再给他抠出来，让他受两次苦。 “合適就好。”顾怀薇鬆开校医生推拒的手，友善地拍了拍他略微颤抖的肩膀，“现在，你可以带我去偷偷看校长孵出了什么大宝贝吗？” ”咔咔咔……你隨我来……”校医生转过身朝外走去，因为眼珠子是歪的，所以走起路来东倒西歪，还撞在了门框上。 校园里的雾变得更浓郁，湿冷的风扑面而来，夹杂著腐败的气味。 林蛇似乎很享受这种潮湿阴冷的环境。 他在灰晶大学里，虽然没刻意表现出喜欢，但他头髮遮挡住的半边额头下逐渐明显的鳞片纹路，以及他不时往雾深处看过去时，怀念的神情，都表示著，他对这种环境的喜爱。 “跟紧我……咔咔咔……” 进入浓雾里之后，那校园医生走得飞快，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够跟得上的速度。 医务室临时工工作指南里提到了新的规则，那就是工作过程中，要跟紧自己的带教医生，不要迷路。 如果迷路，可以跟著光走。 校医生出了门后很狡猾，三两步就不知所踪。 顾怀薇抬起头，发现四面八方都传来校医生“跟我来”的声音。 浓雾与黑暗融为一体，整个校园像是被一层湿漉漉的纱布包裹著。 前面似乎是校医生的影子。 顾怀薇快步跟上去，发现那只是掛在树枝上的破衣服。 顾怀薇眯著眼睛，往四周寻找灯光。 所有校园里的路灯全部熄灭。 而实验楼外，几盏昏暗的红灯掛在门口，闪烁著微弱的光，光晕被雾吞噬，像快要熄灭的蜡烛。 门口，有几道闹事的身影。 很模糊，融化进雾里。 好像是学生家长正在门口闹事。 顾怀薇想走近看，但发现无法接近。 无论往前走多少步，那些场景就固定在她二十米开外。 所有的人都看不清脸。 欧豆豆有些莽撞地闯了进来，他看见顾怀薇，那张俊俏的小白脸瞬间因为激动红了起来，朝著顾怀薇一边挥手一边奔跑：“顾店长，你怎么也在这里啊！好幸运，我还以为我要迷路了呢！” 特別像阳光开朗大男孩。 顾怀薇有些嫌弃地往旁边退了一步。 欧豆豆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故作萌態：“顾店长，你有没有看见一只脖子上掛著红灯的小狗往这个方向跑？ 我本来准备去教学楼上课，结果路上的雾越来越厚，我走了好久都没走出去，差点以为迷路了，结果看见一只脖子上掛著红灯的小狗，便一路到这里。” 顾怀薇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 如果按照规则的话，欧豆豆上课迟到，一定会被诡异班主任惩罚。 但欧豆豆一路找到了实验楼。 可以说，他的运气確实不错。 欧豆豆衝著顾怀薇眨眼睛，他本来就吃这碗饭，那双电眼眨起来闪闪发光：“顾店长，在这里看见你，实在是太好了！我们这就叫做前世修来的缘分吧！” “哦。”顾怀薇对於没太强消费潜力的顾客格外冷淡，“那我前世应该干了不少坏事。” “你的房费要到期了。”林蛇冷不丁地打断欧豆豆献媚。 欧豆豆立刻苦著一张脸：“我不在院里，房间空置，也算阳寿吗？” “算，你还剩不到四十八小时的时间，请珍惜。”林蛇面无表情地盯著欧豆豆，让欧豆豆感觉到浑身发冷。 他比较畏惧林蛇。 在林蛇的身上，欧豆豆总是可以感觉到比副本更深的寒意。 “安静点，我要听前面那群人在说些什么。” 欧豆豆和林蛇安静下来。 他们三人一起看向不远处那群模糊的人脸。 那些人似乎是在吵架。 几名学生家长，手里拉著白底血字的文字。 上面写著：还我儿命来！ 第277章 幸运试炼者 过来维权的，是之前实验室跳楼男学生的舅舅叔叔、大姑大姨之类的亲戚，没有那名男生的亲生父母。 那个男学生叫做天天。 那天，顾怀薇第一次来实验室的时候，天天的尸体正好悽惨地砸在她的面前，然后迅速被穿著白衣服的人用担架抬到焚化炉里，一把火给烧了。 当时天天的手机还收到了一个人的简讯。 那个人知道天天生病，需要兼职赚钱，还想推荐他去温泉公馆卖酒水。 那个时候，顾怀薇用手机拍了天天被烧了一半尸体的照片过去。 想必也就是那时候的动作，导致了现在面前场景的出现。 “我们家天天之前是多么的优秀，一米八的帅小伙，一顿能吃三碗饭，自己捡矿泉水瓶子支付大学的学费，好好的来你这边上学，突然人就没有了，你们必须要给一个说法！不给说法的话，我们今年一大家就在学校里过年！” “別想瞒著我们，天天的同学已经跟我们说了，我们是亲眼看见了天天的尸体在学校里！” “没错！那毕竟是一条人命，我们这里一共来了八个人，从各个城市坐长途汽车来维权，累得要死，说什么你至少得赔八百万！” “八百万……八百万说少了你个浑蛋！这个学校精的很，到时候会还价的！” …… 这乌泱泱一群人，看似是过来帮天天维权的，但其实是嗅到了死亡赔偿金的味道，来瓜分著最后的好处。 学校的保安穿著制服，左手持著黑色的警棍，右手拿著套锁。 他们將这些人团团围住，然后从实验楼的楼下拖走。 那些人被拖出浓雾的时候，顾怀薇才看清楚那些人的脸，那根本就不是人的脸，而是一个又一个长满毛的猴脸。 因为过於精明想吃人血馒头，这些亲戚被欲望污染，原本正常的人脸被棕黑色的绒毛覆盖，一张嘴巴发出尖锐的叫喊声，变成了人不人猴不猴的样子。 保安的套锁套住那些猴子的脖子，猴子便无法挣扎，只能上躥下跳，发出尖锐的爆鸣声，然后保安再用警棍狠狠地敲打猴子的脑袋，直到打得脑浆四溅。 猴子被打晕之后，拖了下去。 隨后通往实验楼的浓雾稍微散去了一些，留出了一条通道，通往实验楼的大门口，被安装了眼睛的医生就站在那门口，微笑著对著他们招手。 而那个脖子上掛著红灯的小白狗也在校医生的脚边，衝著他们快乐地摇尾巴。 欧豆豆有些激动的指著那个小白狗，说道：“就是那条狗！我刚刚在雾里迷了路，就是这条小狗带我走出了浓雾，让我找到了这里！” 顾怀薇正准备走上前。 欧豆豆想要伸手拉住顾怀薇，被林蛇迅速挡了下来：“有事说事。” 顾怀薇回过头看欧豆豆，欧豆豆有些尷尬地挠了挠头道：“呃……我想说，我觉得那边有点危险，咱们最好还是不过去了。” 他很害怕。 当时一起来副本了那么多人，自从走散了之后，欧豆豆就一直有些精神衰弱，前怕狼，后怕虎，生怕自己死在副本里。 结果，他是这堆人里最怂的。 也是最走运的。 到现在无伤。 还在副本里到处走。 果然在精明的分析推理也抵不过最会走狗屎运的那个人。 “不过去的话，你可以找到回去的路吗？”顾怀薇看了一眼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可以的话，你自己找去教学楼的路吧，我得上去看看，慢走不送。” 顾怀薇也懒得带一个大呼小叫的拖油瓶。 换成白玉珍，还可以劝著她接受轻度污染，然后进入只有轻度污染者才可以看见的实验室里。 换成欧豆豆，就算是他真的接受了，也没有办法在实验室里起到顾怀薇想要的效果。 “咱们一起走唄！”欧豆豆见顾怀薇並不想离开这里，那张帅气的俊脸瞬间有些著急，但他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发挥自己独特的优势，自以为很帅的撩了一下头髮，把自己衬衫的领口往下面解开了一点，对顾怀薇露出哀怨的神情，“你难道不想和我一起吗？” 顾怀薇用活见鬼的眼神看他，毫不犹豫地说道：“不想。” 她不爱吃鸭子。 欧豆豆瞬间受挫，他之前明明很会哄富婆的。 顾怀薇不是富婆，是牛马打工人。 她不仅不吃这一套，还会觉得很討厌，耽误了她的工作。 欧豆豆见顾怀薇已经完全不可能改变看法，乾脆豁出去了，壮著胆子看向林蛇，冲他露出那副可怜巴巴的表情说道：“那这位小哥，你想要回教学楼吗？我们可以结伴！ 虽然我们都是男生，但是男生和男生之间，也是有坚不可摧的友谊！咱们可以尝试著建立一下，弄一个副本里独属於男生的联盟……” “没兴趣。”欧豆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蛇打断，他態度比顾怀薇更冷，“除非你有办法办理店里的vip服务，否则我不会给你提供私人的保护。” “……”欧豆豆感觉自己的心臟已经千疮百孔。 面前这两个人，可真是一个比一个更加现实。 不谈感情，只谈阳寿。 比诡异还要冷漠无情。 顾怀薇不再理在旁边碎碎念的欧豆豆，她进入实验楼，前往校医生的身边。 校医生已经將电梯按好了。 那只掛著红灯的小白狗围绕著顾怀薇的脚边打转，发出可爱的汪汪声。 顾怀薇弯下腰，將小白狗抱进怀里。 在抱小白狗的时候，顾怀薇才发现那只狗也感染了雾肺病。 小狗的肚子已经略微往外肿胀。 被抱在怀里的小白狗往顾怀薇的臂弯处蹭了蹭，然后小脑袋乖乖地趴在她的怀里，用湿漉漉的小狗眼看著她，打了个哈欠，小腿往下蹬了蹬，在顾怀薇的怀抱里睡著了。 小狗的肚子，肿胀部位在慢慢增大。 而小狗脖子上的红灯光泽也越来越暗。 顾怀薇跟著校医生坐上电梯。 校医生带著顾怀薇前往实验器材室。 之前，顾怀薇和白玉珍赶回女生宿舍的时候，没办法带上方昭，方昭被他们捆好，塞进柜子里藏著，现在也不知道是否安全。 顾怀薇趁著校医生在实验器材室里找东西，她打开了那扇藏人的柜子。 第278章 地下校长室 原本，班长方昭应该会捆得严严实实的，被堵著嘴巴，像个粽子一样塞在柜子里。 但是现在，柜子里只剩下一堆捆人的麻绳，班长方昭不知所踪。 以当时顾怀薇的捆绑方式，除非方昭因为污染力气突然增大，否则不可能挣脱那些麻绳。 “跑哪里去了呢？” 校医生从医疗器材室里拿了一堆刮毛刀。 他来到顾怀薇身边，表情木然地低头看著她：“顾同学……咔咔咔……你在这里蹲著做什么？这里人来人往，那么拥挤，你蹲在柜子前，总是挡著其他医生的路。” 而在这个房间里空荡荡的，顾怀薇除了看见校医生和小白狗，不见其他的人。 小白狗衝著旁边空荡荡，已经生锈空置的手术床呲牙咧嘴，汪汪直叫。 “你是不是在找你的朋友呀？”校医生抬起手，指著那张生锈的手术床，歪著头笑，“他就在那边的手术台上躺著和你招手……咔咔咔……你不要为他担心……等做完手术之后，他就会痊癒。” 房间里是封闭的，但是顾怀薇总觉得冷风穿堂而过。 “校长刚刚过来巡查手术的情况，结果遇见了学生家长过来闹事……咔咔咔……那个叫做天天的学生也是个可怜人，上学就是全靠自己申请助学贷款的，生病了也没个亲戚帮衬，现在人死了，他那群亲戚到跑出来分食他的血肉。” 校医生把装著刮毛刀的箱子塞给顾怀薇，示意她拿著，然后转身离开医疗器材室。 他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 因为眼睛不匹配，所以走起路来东倒西歪。 “可是校长正在孵化特效药的配方呀，那么滋补的东西，怎么会给那群长著毛脸的猴子分食？咔咔咔……走吧，你现在是我的助手，我带你去看看校长。” 顾怀薇跟在校医生的后面。 小白狗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它翻了好几个跟头，然后拼命地跑向顾怀薇，黏在她的脚边。 这个房间里应该有其他的东西，但顾怀薇没有污染，所以看不见。 顾怀薇立刻把小白狗抱到怀里。 小白狗在她的怀里瑟瑟发抖。 顾怀薇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安抚它惊恐的情绪。 校医生带著顾怀薇从实验器材室后面的小门走了出去，在那小门后面是垃圾室，堆著许多巨型垃圾桶，垃圾桶里装满了医疗废料，散发著难闻的恶臭味。 而在垃圾间里，有一个小小的电梯。 那电梯仅仅能容纳四个人。 校医生將电梯按了上来。 电梯过於老旧和缓慢。 顾怀薇听见了电梯齿轮摩擦轨道时，发出的尖锐阻塞声，而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门口的那个铁栏还需要手动推开。 就这种破电梯，顾怀薇担心他们三个人一只狗，坐上去之后，电梯就会垂直下坠，把他们摔成几瓣儿。 在电梯旁边贴了一条规则。 “请不要和汪汪同时进入电梯，以免电梯发生事故。” 顾怀薇低头看著怀里的小白狗，小白狗也睁著黑色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著顾怀薇。 它似乎能看懂电梯旁边的文字。 动了动小爪子，把脑袋窝在顾怀薇的臂弯里使劲往里刨，屁股和尾巴高高地翘起，不愿意从顾怀薇的怀抱里出来。 “放心，不会扔下你的。”顾怀薇见它自己也不愿意离开，便拍了拍它翘起来的小屁股，用另一只手臂把小白狗挡住，直接走进了电梯。 此时，校医生露出一抹冷笑。 顾怀薇带著小狗进入电梯。 那些绿色垃圾桶里的残余手臂肢体忽然全部动了起来，它们从垃圾桶里爬了出来，疯狂地涌向电梯间。 一只手紧紧地抓住铁栏。 顾怀薇將那只手掰开扔了回去。 另外一只脚想要挡住电梯。 顾怀薇把那只碍事的脚踹飞。 而在垃圾桶中间，突然窜出来一只小黑狗，黑狗的眼睛是红色的，衝上来就要咬顾怀薇怀抱里的那只小白狗。 小白狗也变得凶猛了起来。 它不仅帮忙把那些碍事的手脚全部咬掉，还和那只小黑狗搏斗。 校医生动作慢吞吞的，按下地下八层的红色按钮。 这个按钮是其他电梯所没有的。 顾怀薇之前检查过整栋实验楼，根本就没有地下八层。 电梯终於启动起来。 刚才小白狗英勇杀敌，帮了不少忙，顾怀薇奖励似的摸了摸小白狗的脑袋，小白狗些臭屁的扬起下巴，尾巴疯狂摇晃。 它脖子上的红灯一闪一闪的。 光亮似乎比之前稍微充足了一些。 顾怀薇摸著它脖子上的红灯。 在红灯的背面写著小白狗的名字。 “咪咪” 不是，一只狗为什么要叫咪咪呀？难道不应该叫汪汪吗？ 顾怀薇把小白狗抱在怀里翻了一圈，確信这真的是一只狗。 但是结合规则，才发现规则里有陷阱。 规则里提到的“汪汪”应该指的是刚才垃圾桶中间冒出来的红眼睛小黑狗。 她带小白狗离开是对的。 如果把小白狗也留在垃圾间里，小白狗很可能会就此死掉。 电梯一路来到地下八层。 因为电梯过於老旧，电梯的门缝关不紧，每下降一层，顾怀薇都能看见电梯之外楼层里有什么东西。 每一层，门口都会站著一个披头散髮等电梯的女人。 女人穿著浑身是血的护士服装。 而走廊漆黑一片。 她並没有按电梯。 还是等待著电梯一层一层下降。 每一层都有那个披头散髮的红衣护士。 而每一层，校医生都会笑著对著电梯外的红衣护士打招呼。 电梯停在地下八层。 外面的红衣护士终於不见了。 电梯门“嘎吱嘎吱”缓慢地打开。 顾怀薇跟著校医生从电梯里走出去之后，楼上似乎又有人按了电梯，电梯门关闭，又慢吞吞的上去了。 校长办公室就在这一层。 顾怀薇听见黑暗里传来咀嚼声。 “嘎吱嘎吱——” “校长正在孵化配方，我们要把脚步放轻，千万別被发现了……咔咔咔……”校医生一边这么说著，一边撞向走廊两边摆满瓶瓶罐罐的柜子。 然后瓶瓶罐罐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走廊里的咀嚼声瞬间停止了。 第279章 校长的过去 这个该死的校医生就是故意的。 他把那些瓶瓶罐罐撞倒之后，还捂著自己的眼睛，欲盖弥彰地感慨这都是眼珠子不匹配导致的。 “咔咔咔……你先留在这里，我去楼上换一双眼睛。” 校医生盯上了欧豆豆的眼睛。 刚才欧豆豆不敢跟著校医生和顾怀薇一起走，留在了实验室的大厅里等待，校医生碍於顾怀薇在，没有动手。 现在，顾怀薇已经来到了地下八层，校医生想回头去挖欧豆豆的眼珠子。 他更喜欢和胆小如鼠的试炼者相处。 而面对粗暴的顾怀薇，他脑袋里只有想跑的念头。 “哎呀，別走。” 惹了祸就想跑路，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你听。”顾怀薇拉住校医生，然后看向黑暗的深处，“你打扰到校长吃饭了，他现在正在生气地赶过来。” “对不起……咔咔咔……你可以躲起来……”校医生转动著自己胳膊，整个人往电梯的方向倾斜，他为了自己快速脱身，竟然枉顾身为诡异的立场，提醒顾怀薇可以躲进旁边的柜子里。 “现在不躲。”顾怀薇偏头，断然拒绝。 校医生脑袋一歪：？ 顾怀薇衝著他狡黠笑道：“我要先向校长举报你搞破坏。” “！”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校医生本来就不太匹配到两个眼珠子掉了一颗下来，咕嚕咕嚕滚到了顾怀薇的脚边。 此时，一股湿冷的风夹杂著血腥的味道从走廊尽头吹了过来，似乎有一庞然大物，缓慢地迈动著步伐，喘著粗气，从黑暗的阴影里往这边走。 “医生，我短暂相处的好领导，自己做错的事情要自己承担责任哦，是你弄出的声响，不是我弄出来的，你先去和校长打声招呼，然后率先承认自己的错误吧，我就不帮你背这个黑锅了。” 身为职场人，顾怀薇绝对不允许同事把自己惹出来的麻烦扣在自己的脑袋上。 顾怀薇直接把那校医生推了出去，然后拽上林蛇，抱上狗，迅速躲进铁柜子里，把门关上。 一气呵成。 没过一会儿，顾怀薇听见了校医生的求饶声以及骨头碎裂的声音。 “咕嚕咕嚕——” 校医生的头滚了出来。 然后，他没有脑袋的四肢还活著，满地摸索自己的脑袋，然后脑袋指挥著四肢找到自己。 校医生抱著自己的脑袋跑了。 黑暗中的喘息声越来越接近。 顾怀薇所躲藏的铁柜子很狭窄，狗就横在林蛇和顾怀薇之间，狭窄的空间里很难转身，而顾怀薇又想从铁柜子上方的空隙里往外看，她便只能把林蛇往里面挤。 她发现，林蛇不仅看起来高高瘦瘦，身上的骨头似乎也非常的柔软，被她往里挤的时候格外配合，还不吭声，简直就是最佳员工。 顾怀薇透过铁柜上方的缝隙朝著黑暗的走廊看去，此时，一只散发著热气的舌头舔过柜子缝隙，带动著柜门嘎吱作响。 有什么东西，从柜子面前走了过去。 隨后，只听见柜门打开的声音。 校长似乎是打开了隔壁的柜子。 然后隔壁的柜子被横扫在地上，铁皮翻开，碎裂成好几块。 等到外面的声音完全消失之后，顾怀薇才从柜子里出来。 她跟隨著地上黏腻的痕跡，往黑暗的走廊深处走去。 避开地上碎裂的瓶瓶罐罐。 顾怀薇的手脚很轻。 那小白狗似乎也通人性，在这种环境下一声不吭，也不乱跑。 林蛇直接走在玻璃上，那玻璃也没有发出声音。 他是一只在黑暗中游走的蛇。 唯独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会散发著幽幽的光。 走廊的最深处，是校长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半掩著。 校长不在里面。 顾怀薇侧身钻了进去，开始在办公室里翻找线索。 在办公室的桌子上，摆放著一张撕碎的照片。 照片里，是那有嘴巴没有眼睛的校医生和红衣女护士手挽手的亲密合照。 这两个人像是情侣关係。 而那名红衣女护士，像是校长的女儿。 顾怀薇又在办公室的书架上找到了许多灰晶大学的荣誉称號。 柜子里是剪贴好的报纸。 报纸里提到了校长的发家史。 灰晶大学的校长，在年轻的时候家庭贫困，但是学习成绩很好，大学毕业之后便留在灰雾镇，做了一名小小的研究员，默默无闻多年。 后来，他娶了灰晶大学老校长的女儿，被安排进灰晶大学做了行政工作。 再往后，他的事业一路高升，在老校长退休之后，成功坐上了校长的位置。 而他的妻子也在不久之后病故。 留下一个女儿。 父女俩的感情並不好。 校长希望自己的女儿从事行政管理的工作，但校长的女儿因为眼睁睁看见自己的母亲因雾肺病死在自己跟前，伤心欲绝，更想从事医学。 父女俩因为此事爭论不休。 而和解的契机，来自於现任校长和黑心商人见面。 “灰晶大学正式接受慈善商人的捐赠，设立实验室，由校长牵头进行最新的实验活动。” 校长像是找回了自己年轻时的理想，开始推进校园实验室的建设。 而所有实验项目，校长都会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第一位。 他也因此获得了许多头衔。 “这个男人上位后不久，他的老丈人就失踪了，不久之后，妻子也病故……”林蛇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报纸上的油墨，“顾小姐，你看一下这张照片，他夫人脖子上戴著的那个硕大的灰晶原石，很难说，这个男人是不是故意的。” 灰晶原石，会诱发雾肺病。 顾怀薇坐在办公桌上，手里拿著另外两张报纸，语气轻鬆：“无论是不是故意的，现任的校长绝对是一个懂得借力的聪明人。 从一个小镇做题家，短短时间內成为校长，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研究员也没有啥成果，做了校长之后利用职务之便，把学生的实验成果据为己有，荣誉加身……哎呀，怪不得会逼得那么多实验楼里的学生跳楼。” 就在此时，小白狗突然对著门口狂吠不止。 校长似乎是回来了。 第280章 轻度的污染 脚下的毯子变得更加柔软，墙壁出现弧度，空气愈发粘稠，门口只有影子，顾怀薇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校长出现。 但是校长已经来了。 咀嚼之声近在耳边。 就算看不见，顾怀薇也能感觉到有什么湿漉漉柔软的东西贴上了她的脸颊，留下一串水渍渍的印记。 这种令人噁心的感觉，擦也擦不掉。 小白狗拼命地狂叫著，然后对著空气撕咬。 顾怀薇感觉到那种黏腻的触感减轻，但小白狗身上的红灯越来越弱，这是不祥的徵兆。 “没关係的，我不会被污染，你不用如此替我担心。”顾怀薇把小白狗重新护进自己的怀里，它脖子上的那盏灯才渐渐安寧下来，不再减弱。 此时，白玉珍打通了顾怀薇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惊恐的声音：“顾店长，你之前的交易还算数吗？我答应你的要求，但是你得带我离开这个副本！至於那些阳寿的分成，我们可以离开副本之后再细谈。” 她还在想著如何谈判能分到更多的阳寿。 顾怀薇抚摸著狗头，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 “白同学，突然改变，是已经被污染了吗？” 这点儿小把戏，逃不过顾怀薇的眼睛。 对面瞬间沉默。 白玉珍被猜透了心思，脸颊微微泛红。 她担心顾怀薇因为她耍小聪明对她心生厌弃，立刻补充道：“我……我只是觉得这对我们双方都好，至於条件的话，就按照你说的吧，不用再后面谈了。” 贪心，但也知深浅。 身处险境之时，每个人都试图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顾怀薇不討厌这种人。 相反，她很欣赏。 她很喜欢猫猫狗狗这些小动物。 而比起养狗，她更喜欢养猫。 因为猫儿更有挑战性，高傲多变，边界感和自主意识极强，那种不顺从带来的不確定性，令人著迷。 人和动物，本质上是一样的。 顾怀薇声音温软，像是陈酿的美酒：“別担心，我之前的提议一直有效。” 见顾怀薇答应下来，白玉珍长舒一口气，刚才憋在心口里的那股劲儿也泄了出去，颤抖地恳求著：“我在迷雾里找不到出去的方向，你能来接我吗？” 校长办公室在地下，看不见外面的风景。 “当然可以。” 顾怀薇哼著小曲儿，抱著狗准备出门去接白玉珍回校长办公室。 她原路返回。 路过走廊里那些摔碎的瓶瓶罐罐时，顾怀薇看见校医生的下半身正歪扭著倒在一个柜子边，头颅已经不知所踪。 她按下电梯。 电梯门打开。 顾怀薇和林蛇走了上去，电梯传来超载的提示音。 “滴滴滴——” 超载的电梯无法运行。 可是哪怕把小白狗算作一个人，这个电梯里也只坐了三个人。 电梯的最大承载量是四人。 这里还有其他东西。 顾怀薇抬头往上看。 在电梯箱之上，有一缕黑色的头髮漏了下来，像是已经发黑了麦穗掛在上面。 还有东西趴在电梯箱外围。 “哈嘍，有正门你不走，偏要趴在上面，多不安全呀。”顾怀薇嘆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伸出手，拽住那垂下来的头髮然后用力往下一扯，“別害羞，让我看看你的脸。” 上面的头髮因为顾怀薇过度用力而断裂。 另外一头还连接著一小截血淋淋的头皮。 “咔咔咔……咔咔咔……” 电梯箱开始迅速颤抖。 原本趴在上面的那个东西吃痛，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叫，然后从侧面跑了出去。 电梯箱因为那个东西的动作，整个歪斜起来，內部一直闪烁著红色警报灯，电梯门无法完全关闭。 怀里的小白狗懨懨地打了一声哈欠，睡著了。 坏消息，电梯门坏了关不上。 好消息，电梯还可以勉强运行。 顾怀薇按到1楼。 电梯发出几声“嘎吱”声，已经老化的机器勉强带动著往上运行，就像那半截已经入土的老头儿，稍微走几步就要大喘气。 电梯往上的时候，那个穿著红衣服披头散髮的护士还等在电梯外。 因为电梯门无法关闭，顾怀薇直直地和对方打了个照面。 红衣护士和之前看上去的有些不同，她的头髮似乎缺了一块，手里捧著一个箱子，箱子里摆放著校医生的头颅。 校医生那双不合適的眼睛已经掉了。 头颅端正的摆在箱子里，剩下那张嘴巴喋喋不休。 “他担心我接近他的女儿，是想走他的老路，继承校长的位置……咔咔咔咔……因为他自己走过这条路，现在换上了老丈人的位置，就开始千防万防自己的女儿，不让自己的女儿谈恋爱。” “都说虎毒不食子，他那副黑心肝可比老虎歹毒多了，为了不让女儿和我接触，连我送的狗都要打死……咔咔咔……总是有报应的，他身上的债太多了，逼死了自己的老丈人，逼死了自己的老婆，现在还要逼死自己的女儿，总会有报应……咔咔咔……” “学生死的越来越多，那些学生的家长又闹进来了……我就要说，我偏要说，把学校的丑闻公之於眾……咔咔咔……” 而那名站在外面的红衣护士突然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校医生的头颅，喉咙里传来哈气声，肩膀上下起伏著，看上去不像是人，而像是一条狗。 顾怀薇怀抱里的小白狗则是目光复杂地看著校医生的头颅。 这条小狗，才是真正的校长的女儿。 电梯继续往上。 顾怀薇回到一层后，在实验楼的大门处喷上香水，然后和林蛇走进浓雾之中。 每个人身上都有特殊的味道。 顾怀薇寻著白玉珍身上的气味，在浓雾里找到迷路的她。 “顾店长！”白玉珍现在已经分不清眼前的到底是污染形成的幻影，还是真正的顾怀薇。 她已经在浓雾里迷失了三个小时。 顾怀薇就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是我。”顾怀薇发现白玉珍的瞳孔有些涣散。 而白玉珍向著顾怀薇的方向跑了两步之后，突然停下脚步，她有些困惑地看向顾怀薇的身后道：“班长，你怎么也跟过来了呀？你身上怎么穿著做手术的衣服？是生病了吗？” 第281章 她身后的人 顾怀薇回头，她的身后並没有方昭。 白玉珍已经处在轻度污染状態，她可以看见一些顾怀薇看不见的景象。 “你说方昭在我身后？” 白玉珍有些木訥的点了点头，隨后，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瞳孔收缩，用力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脸，下手的戾气太重，脸颊被打得泛红。 痛苦让她变得更加清醒。 “你看不见，我却能看见，就说明我身上的污染加重了。”白玉珍轻咬著下唇，抓住顾怀薇的手腕，“顾店长，我帮你，但你得救我。” 像这种五星级副本，哪有那么容易通关？ 白玉珍为之前自己天真的想法感到可笑。 自从进入灰晶大学副本，他们五个试炼者很快就被分开，迄今为止她能够联繫上的只有张文武，至於分到另外一个班的同伴，白玉珍已经和他们完全断联。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队友到现在死了多少个。 诱人的奖励是鱼饵。 钓起他们这些试炼者。 他们想要吃饵料，但是嘴唇上被鉤子贯穿，成了诡异的盘中餐。 “想帮我，就跟我来。”顾怀薇带著白玉珍重新回到那破小的电梯处。 “这里的感觉，和我们之前进实验室器材室的感觉不一样。”白玉珍搓了搓起皮疙瘩的手臂，只觉得阴风阵阵。 她伸出细长的食指，按了几下电梯按钮，电梯没有任何反应。 “什么破电梯，不会罢工了吧？” 顾怀薇拍了拍合不拢的电梯门。 那电梯还是没有反应。 顾怀薇只能把电梯门用手彻底扒开。 底下是漆黑深不见底的电梯井。 如果顺著掛著电梯的缆绳，是可以爬下去的。 但如果中途电梯启动，动作慢点的人就会被压成肉饼。 顾怀薇需要顾及白玉珍的性命。 “我们还是找一下规则吧。” 白玉珍在电梯附近找到规则。 “这个上面写的是……如果电梯发生损坏，需要拨打维修电话，维修电话是134136……维修工穿的是黑色制服，戴红色工牌，穿白衣服的不是维修工。” “后面的你处理吧。”顾怀薇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垂眸时长长的睫毛覆盖而下，慢条斯理地抚摸著怀里的小白狗。 按照规则做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身为试炼者的白玉珍更好。 白玉珍犹豫了一下，然后准备用手机拨打维修电话。 电话拨通过去后没有人接听。 白玉珍试了两次，均以失败告终。 “那个电梯旁边也有电话。”顾怀薇提醒，“这个號码看起来好像是內部专线，你可以用那个固定电话试试。” 红色的固定电话就在电梯旁边。 白玉珍拿起布满灰尘的固定电话，用手指把上面的蜘蛛网掸开，结果一只黑色的小蜘蛛爬上了她的手背咬了一口，黑色的污染在她手里蔓延。 “嘶——”白玉珍感觉到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电话脱手。 林蛇一个黑影闪了过去，单手接住了差点掉落在地上的电话。 “小心，別误了顾小姐的正事。”林蛇把红色的电话重新递给白玉珍。 “对不起……”白玉珍捂著受伤的手背，看著林蛇，有些不自在地道歉。 林蛇皮肤本就苍白，那红色的电话落在他的手心中，就像是手掌心里绽开的红梅。 白玉珍先把手背上的血吸出来一部分吐在地上，然后用固定电话拨通了维修號码。 电话响了两声之后，对面果然接听了起来。 “师傅，从器材实验室下去的小电梯坏了，需要您派人过来检修一下。” “这么多大电梯不用，偏要用垃圾间后面的小电梯！那个电梯又老又破最是麻烦，早就警告过你们不要使用了，你们还偏做人，真麻烦！”对面的人骂骂咧咧地抱怨了两句。 白玉珍担心维修工不愿意进来，说话好声好气地哄著对方。 而维修工听白玉珍態度还不错，便停止抱怨，答应5分钟之后过来修电梯。 在第4分半钟的时候，穿著白色制服的维修工拎著工具箱过来，他的白色制服上有一半都沾了油墨，看起来不伦不类，很是埋汰。 “是这个电梯要修吗？” 规则里说了，穿著白色制服的不是维修工。 白玉珍把头別过去不接茬。 那个穿著白制度的维修工一直纠缠著白玉珍。 “我知道是你打的维修电话……咔咔咔……让我来帮你修电梯吧。” “嘰嘰喳喳的烦不烦？没看见人家女孩子不愿意理你吗？”顾怀薇直接把那穿白色制服的维修工的维修箱抢了过来，然后把人丟了出去。 “这是诡异的维修箱。”刚刚见识到顾怀薇暴力行径的白玉珍抹了一下脸。 不仅殴打诡异，还会抢诡异手里的东西。 这么离谱的操作，说出去是天方夜谭，但放在顾怀薇身上，又是无比的合理。 顾怀薇笑著点头：“对呀，我徵用了，以免等会真的维修工过来之后，说没有维修道具。” 这就叫做有备无患。 等到5分钟整的时候，穿著黑色制服，戴著红色工作牌的维修工出现。 看著维修工熟悉的面孔。 黑皮肤，腰部原本悬掛著的皮鼓变成了维修箱。 顾怀薇愉快地打招呼：“好久不见呀！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副本里？” 黑皮山贼是来做兼职的。 他可以在黑心商人的带领之下，短暂前往其他的副本，然后在规定时间完成来回。 见到顾怀薇，又看见刚才门口摔得四仰八叉的诡异同伴，黑皮山贼扭头就走。 “你修完电梯再走。”顾怀薇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跑什么跑？我又不会吃鬼。” 黑皮山贼扭过头。 原本准备引诱试炼者墮入规则陷阱的心思彻底消失。 黑皮山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修好了电梯，没有耍任何心思和手段，只求迅速高效率，简直比契约了的诡异还要乖巧。 电梯重新运营起来的时候，黑皮山贼连工具箱都没有拿，就迅速离开此地。 他躲顾怀薇远远的。 就像是在躲瘟神。 白玉珍和顾怀薇进入电梯，回想起刚才荒诞的一幕，抿了抿唇说道：“顾店长，那个诡异好像很怕你。” “胡说，那是尊敬。”顾怀薇睁著眼睛说瞎话。 白玉珍又看向顾怀薇的身后，笑著说道：“班长和我一样，也觉得顾店长特別的不一般呢。” 第282章 清醒与幻觉 白玉珍再次提到了方昭。 她身上的污染在逐渐加重。 顾怀薇看向白玉珍刚才被蜘蛛咬过的手背，黑色的污染顺著她的血脉蔓延到全身。 “林蛇，这个世界的污染有没有解决办法？” 林蛇每进入一个新的小世界，都会做足功课。 “没有，但在单个的副本里，如果副本的污染解除，轻度污染的试炼者可以维持现状不死，但污染不会从他们身上消失。” “白玉珍状態不好，我们得速战速决。”顾怀薇领著白玉珍，迅速前往校长的办公室。 实验楼地下负八层。 顾怀薇沿著整个楼层寻找校长。 而白玉珍所看见的，又是另一种景象。 “顾店长，这里好多人呀，我们就这么走过去，没事吗？”白玉珍一边走著，一边侧身躲闪，似乎是在让路。 顾怀薇捏著白玉珍的手背，她的眼前只有一条漆黑堆满瓶瓶罐罐的走廊，没有任何人。 “你看见了什么？告诉我。” “我看见，有很多学生穿著研究员的制服，他们正在討论著这次的实验成果……好像是有一个学生团队研究出了雾肺病的特效药，他们正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校长。” 由於那些学生脸上都是幸福洋溢的表情，白玉珍此刻状態放鬆。 但没过一会儿，顾怀薇就发现白玉珍浑身紧绷，她紧紧的攥著顾怀薇的手，指甲抠进了顾怀薇的肉里。 顾怀薇顾不得手背上的疼痛，继续问道：“你又看见了什么？” “我……我……那些学生突然都看向我。”白玉珍连连后退，想要逃跑，被顾怀薇按住不动。 白玉珍此时已经沉浸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顾怀薇的声音渐渐地从她耳边消失。 她看见，那些学生脸上的笑容全部消失，喧闹的走廊里，大家都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著她。 “校长……校长出来了……” 白玉珍颤抖得更加厉害，她开始挥舞著双手，在空气里乱抓：“我不是！我不是实验器材！你们不要抓我！” “冷静点。”顾怀薇见白玉珍开始不受控制，便用手按压她手背上的伤口，把里面黑色的血液往外挤压。 疼痛可以让轻度污染的人暂时恢復清醒。 果不其然，顾怀薇用力之后，白玉珍挣扎的幅度变小了一些，她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又可以重新听见顾怀薇的呼唤声。 “雾肺病特效药的配方在校长那里，替我拿到。” “不……不行……” “用偷的。”顾怀薇为白玉珍把凌乱的头髮別到耳后，抚摸著她的脸让她看著自己的眼睛，“乖，听我说，你先去试衣间蹲守，换一套里面研究员的衣服，然后混进校长办公室。” 顾怀薇的声音格外温柔，像是具有特殊的魔力，让白玉珍逐渐平静下来。 “可我如何跨越污染的界限，把那个东西拿给你呢？” “当然是在规则里寻找把特效药拿给我的方法。”顾怀薇拿了一沓写满阳寿的黄纸放在了白玉珍的手心里，“你可是学习委员，自己通关过其他的副本，这次对你来说只是一次挑战，別慌，我虽然看不见，但会一直在你身边。” s级的通关规则里要求解除副本的污染，而这个副本最大的污染源头就是雾肺病。 校长窃取了学生研究的雾肺病特效药成果，且不知因为什么理由，没有將特效药对外公布，而是將学校內部封锁起来，导致校內的污染越来越严重。 试炼者所需要做的，就是查清这一切的真相併且公开。 白玉珍有了信心。 她不想死在这里，也不想白跑一趟副本。 於是她很快振作起来。 顾怀薇带著她找到早就荒废已久的试衣间，拿走按在她手背上的手指，並用指尖轻轻按摩周围红肿的地方。 当痛感褪去的时候，白玉珍眼前的景象再次发生变化。 这一次走廊里有些混乱。 她在试衣间里找到了研究员的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戴上研究员的帽子和口罩，然后混跡於人群之中。 走廊来了许多保安在寻找入侵者。 白玉珍耳边顾怀薇的声音逐渐消失，她跟隨著那群准备匯报的学生，前往校长的办公室。 她看见了被作为实验器材的方昭。 他被关在巨大的玻璃器里面，身上的肉瘤已经被切除，浑身插满透明的管子，打著叫不上名字的点滴。 虽然他的身体千疮百孔，但还可以说话，意识清醒。 方昭就是那个已经被治癒的“標本”。 白玉珍看见方昭这般模样，心里酸涩难忍。 她有一种这一次不能够一起回去的感觉。 她很想现在立刻打破玻璃，把一路上和自己一同顛沛流离的班长救出来，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可以轻举妄动。 “我会救你。”白玉珍背对著其他人对方昭做出口型。 方昭目光缓缓地移到她的脸上，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似的，將目光移开。 白玉珍盯上了那名拿著实验报告的学长。 学长正在和同伴討论实验报告里的內容。 有小学妹给学长递水。 白玉珍假装是团队里的崇拜者，她从试衣间里找到了一些成分不明的透明色药剂，滴了两滴在水里。 眼睁睁看著拿著实验报告的学长叫他加了料的水喝下去。 白玉珍祈祷学长出一些事情。 过了一会儿，学长面色如常，但是提出要去洗手间，把实验报告交给了其他人。 白玉珍本想接手的，但那些人把实验报告看得很紧，她试探了几次也没有找到机会下手。 顾怀薇跟隨著白玉珍的动作在荒废的第8层里行走，她看见白玉珍拿起一个破碎的玻璃瓶，瓶子上刻著“人体组织液”。 玻璃瓶的瓶口是碎的。 突出的玻璃会划伤白玉珍的手。 在白玉珍握著玻璃瓶的时候，顾怀薇稍微帮她调整了一下姿势，防止她的手被玻璃刺破，受伤流血。 白玉珍一直在第8层兜兜转转，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终於，顾怀薇等到白玉珍前往校长办公室。 她们肉体身处在同一空间，意识却分別在两个世界，她们一同走进校长办公室，冷风吹过，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关闭。 顾怀薇感觉到，白玉珍身体紧绷起来。 第283章 最后的配方 白玉珍忽然跑到房间的角落里，蹲坐在灰尘中抱著头，口里呼唤著顾怀薇的名字。 “顾店长，我这边乱起来了！快！快带我离开！” “我在这里。”顾怀薇蹲下来，想通过疼痛让白玉珍清醒过来。 她不断地回应著白玉珍的呼唤。 但白玉珍还是听不见她的声音。 “校长……校长他戴著防毒面具，这个房间不对劲，到处都是灰晶原石，墙上的那幅石头画，还有办公桌上的山水小摆件……” “雾肺病特效药的研究成果就在桌子上，校长想要將这一切据为己有，他在房间里放毒气，他要杀了这一层楼所有的研究员……” 现在的校长办公室里，並没有白玉珍所说的那些东西。 墙上的相框是空的。 桌子上也没有摆件和研究成果。 顾怀薇试图和白玉珍沟通，但二人之间有著无形的界限，顾怀薇的声音无法传达进轻度污染的世界，白玉珍也看不见顾怀薇的身影。 “我拿到了，但是我如何带给你？” “这是幻觉，这只是幻觉，我是轻度污染，我是可以醒过来的。” 白玉珍低著头念念碎。 自我洗脑。 她开始自残，用脑袋撞著墙壁，额头鲜血淋漓，试图清醒过来。 “校长……校长要来抓我了……救我！顾店长救我！这是你答应我的！” 白玉珍的声音越来越高亢。 “我一直在你身边，你能感觉到疼痛吗？”顾怀薇已经把白玉珍的手被捏到淤青泛紫，如果下手再加重的话，她那只手就废了。 白玉珍依旧听不见顾怀薇的呼唤。 如果白玉珍失败的话，顾怀薇还得重新寻找新的帮手。 她必须把白玉珍唤回来。 想到这里，顾怀薇心一狠，直接从袖子里拿出匕首，把白玉珍手背后面被蜘蛛咬伤溃烂的部分用刀挖了出来。 黑色被污染的血液溅在了她白皙的脸上。 白玉珍呼吸一滯。 她似乎是又听见了顾怀薇的声音。 而顾怀薇只传达给了她一个指令。 那就是：跑！ 白玉珍挣扎著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手里似乎是紧紧握著东西，只见她憋了一口气冲向大门处，开始拍打著门。 大门紧闭。 怎么都拍打不开。 顾怀薇一脚把校长办公室的大门踹开。 在轻度污染世界的白玉珍，感知到另外一个世界的变化，同时將校长办公室的大门拍开，踉踉蹌蹌地跑了出去。 校长在后面追她。 白玉珍一边奔跑躲藏，一边试图让自己清醒。 而路过关在玻璃器皿里的方昭时，白玉珍逃跑的脚步一顿，她回头看著即將追上来的校长和保安，又看向方昭，终究是放不下。 她弯腰捡起石头，奋力向那玻璃器皿砸去。 “班长，我现在就救你出来！我已经拿到了雾肺病特效药的配方，只要我们清醒过来，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你能不能不要死？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你们任何人了。” “我们这次结束，就回绿洲疗养院彻底退隱吧，那排名不重要了，这次的报酬很丰厚，足够我们几个人很好的过完下半生。” 说著说著，一直以来很坚强的白玉珍忽然落下两行清泪。 滚烫的热泪砸落在地上。 “不要再离开我了，我已经没有了家人，你们就是我最后的家人。” 一个人奋斗的话，太过寂寞。 白玉珍不想再经歷生离死別。 不希望自己重要的人被永远留在副本里。 她已经经歷过太多次这种场景。 而无论经歷过多少次，她都无法习惯那种失去的感觉。 失去了太多，並不会变得麻木。 只会变得患得患失。 变得想要拼尽全力，去留下一点什么。 而在顾怀薇看来，白玉珍就是在对著空气说话。 然后拿著石头砸空气。 方昭的身体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已经没有办法从那个污染的世界脱离。 就连白玉珍的身体也开始变得若隱若现。 她如果再不回来就危险了。 林蛇幽暗地开口：“顾小姐，你可以餵给她一些你的鲜血。” 在绿洲疗养院的利益和顾怀薇之间，林蛇还是选择了以绿洲疗养院的利益为重。 “嗯？”顾怀薇抬头看他。 林蛇站在旁边看著情绪逐渐崩溃的白玉珍，他声音低沉，黑色的薄唇里没有透露出任何情绪，他向顾怀薇解释道：“小位面里的污染无法侵蚀到我们，是因为我们身上带著乐园的祝福，你可以將这份祝福分一点给她，虽然无法清除她体內的污染，但应该足够帮助她清醒过来。” “既然我们身上都有乐园的祝福，那餵你的血也可以吗？” “用你的，更安全。”林蛇只是拥有著人类的外表，不代表他是人类。 他的血是凉的。 用他的血，容易出现排斥反应。 而顾怀薇是乐园一手培养出来的经营者，经过了几个位面的滋养，体质早已得到大幅度的改进。 她本身就像是一锅燉了很久的肥美滋补品，就算比不上唐僧肉，咬上一口也是受益无穷。 顾怀薇抿了抿唇，然后用刀划破自己的指尖，把嫣红的鲜血点在白玉珍的嘴唇之上。 校长向白玉珍伸出手。 白玉珍握著石头的手已经鲜血淋漓，面前的玻璃无论用多大的力气始终没有办法被砸碎，而方昭在她的眼前越来越模糊。 她清醒地知道，自己正在失去著什么。 白玉珍的动作是狂躁的。 但伴隨著一股腥甜的气息，她的心平静了下来。 她看见班长方昭衝著她露出一抹虚浮的笑意。 他对她说：“就到这里了，回去吧。” 说完，班长方昭在实验器皿里奋力地扭曲著，然后用最后的力气扯掉身上的管子，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实验標本出意外了！” “不好！这是唯一成功的样本！” “快抢救！” 校长已经顾不得去抓白玉珍。 白玉珍眼前的景象模糊，她不知道是眼泪，还是她已经成功离开。 直到顾怀薇关心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耳边。 “白同学，你现在可以听见我说话了吗？”顾怀薇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而白玉珍的怀里，抱著来自污染世界的雾肺病特效药配方。 她整个人有些虚脱地坐在地上。 看见顾怀薇，良久，她才用有些乾涩的喉咙说道：“顾店长，你要的东西我拿回来了。” 第284章 救不了的人 白玉珍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著，额头上冷汗直冒，她看著顾怀薇，又想起了方昭的脸，抱著最后的一丝期待问道：“顾店长，你有办法把那个污染世界里的班长救回来吗？只要你能把他救回来，我愿意放弃后期的所有分成。” 然而不是，所有的期待都能得到好的回应。 看著白玉珍满怀期望的眼睛，顾怀薇摇了摇头：“很遗憾，我做不到呢。” 她不属於这个位面，不会被污染侵蚀，相对应的，也看不见污染之后的世界，救不了深陷污染的人。 白玉珍的声音逐渐提高。 “可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为什么会做不到呢？ 你可以在灰雾镇开那么大一家疗养院，可以在副本里自由穿梭，你不用遵守规则，不害怕诡异。 你明明那么厉害，拥有那么多张底牌，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没有救人的能力？” 顾怀薇看著白玉珍执拗的模样，缓缓得开口说道：“因为我並非神明，不是无所不能。” 她只是一名被僱佣而来经营店铺的商人而已。 白玉珍捂著脸，失声痛哭。 “班长他想死，但是还没有死，他如果被那些研究员救回来，就会永远泡在玻璃器皿里，留在那个痛苦的世界，永世不得超生。” 比死亡更痛苦的，是停留在生与死的界限之中。 方昭还存在，还活著，只是白玉珍在清醒的状態下看不见，摸不著。 他们或许还处在同一个空间里。 但是伸出手，却又触碰不到彼此。 顾怀薇见她如此难过，从翡翠手鐲里拿出一包餐巾纸，抽出一张替她擦拭眼泪：“別哭了，你把这个副本的污染解除不就没事了。” “那他会隨著污染一起消失。”白玉珍从顾怀薇手中把纸巾拿过来，眸色悲戚，“你体会过这种一直相依为命的人突然消失的感觉吗？你知道他还存在，但是你找不到他，也救不了他。” 顾怀薇知道这种感觉。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这一路上，不就是为了找回失踪的姐姐吗？ 看著白玉珍泛著泪光的双眸，顾怀薇说道：“你可以努力试一试。” 白玉珍微愣，她知道，刚才的自己说出那些话来很任性，她只是需要发泄，在理智上，她以为，顾怀薇会劝她不要做无用功。 顾怀薇竟然鼓励她去试一试。 这完全出乎了白玉珍的意料。 顾怀薇只需要把配方拿回绿洲疗养院，批量製作出雾肺病的特效药，並且在疗养院里生產售卖，就可以完成最后一个阶段的任务。 而白玉珍也需要这一份配方，来解除副本之后的污染。 副本里的事情，就由他们自己处理，顾怀薇不再插手。 她选择清除副本污染也好，还是选择逗留在副本里解救方昭也好，顾怀薇都不会干涉她的选择。 “你说过会保我一条命。” “我给了你生路，你走不走，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我如果在副本里出现意外……” “我们的合约，伴隨著你的死亡而失效。”顾怀薇站起身来，神色淡然的將雾肺病特效药的配方放入翡翠手鐲中。 她把小白狗、副本里得到的所有线索、还原的故事留给了白玉珍，独自离开灰晶大学副本。 绿洲疗养院。 多日未归，白咩咩第一时间扑进顾怀薇的怀抱里，开始嚶嚶哭诉著疗养院里的诡异客人很难缠。 她说诡异要求特別的多，最重要的是，有些长得很丑，夜里还喜欢出现在各个角落，她照顾的很辛苦。 “顾姐姐不在的这几天，咩咩超级尽职尽责，需要顾姐姐夸夸。” 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小孩子想要颗吃。 顾怀薇摸著她的白色捲髮：“咩咩最乖了。” 白咩咩缠著顾怀薇好一会儿。 鹤雪衣慢悠悠的走了出来，林蛇和他擦肩而过，前去做其他工作。 木兰蜗更是比所有人的反应都要慢，大厅里完全没有看见她的人。 绿洲疗养院现在是四星级。 想要升级到五星级，除了获得雾肺病特效药配方，在疗养院內批量生產之外，顾怀薇还需要製作年礼。 那些米、油、水果、坚果礼包等可以购买到的东西，沐灵汐已经帮助顾怀薇全部採购好。 年关將至，绿洲疗养院门口掛起了红灯笼，贴上了新的春联，让这个充满浓雾的小世界里多了一点喜色。 顾怀薇在厨房里包了一些饺子，准备带回现实世界给沐灵汐。 沐灵汐最近忙於实习工作，年还没有过完就早早的开工。 顾怀薇还未来得及把疗养院升级到五星，考虑到沐灵汐的毕业典礼將至，她把疗养院里的活儿暂时交给了几名助理，然后回到现实世界给沐灵汐撑场子。 她看见沐灵汐穿著学士服，在毕业典礼上拿著话筒，自信又明媚的演讲，为她而感到开心。 江星逸也来了，他对沐灵汐不死心，一直以来纠缠不休，沐灵汐对他早就把话说清楚，他还总是眼巴巴的跑上来犯贱。 相比起之前，他把那头金色的头髮又染了回来，不再穿那些里胡哨的衣服，看起来更像他大哥。 他手里捧著定製的鲜，顾怀薇则是假装没看见他。 江家一直在走下坡路。 他们一开始总是盯著顾怀薇的动向，而顾怀薇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他们把握不到顾怀薇的动向，想把矛头转向沐灵汐。 沐灵汐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顾怀薇给她转了很大一笔钱，她以顾怀薇的名义对外运行公司，早就把那笔原始资產扩大再扩大，现在公司的规模已经可以和江家齐平。 生意场上见面，可不会谈什么情情爱爱，拼的都是真本事。 沐灵汐抢了江家名下好几个大单子，江家便把心思从顾怀薇身上彻底收了回来，转而专心对付沐灵汐。 毕业典礼结束后，沐灵汐就会正式前往西园集团上班。 此时，在毕业典礼的人群里，顾怀薇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之前和沐灵汐谈过恋爱的黑客学长戴著鸭舌帽，混跡在人群之中。 顾怀薇隱隱觉得有些不安，便跟了上去。 第285章 新年胜旧年 “顾怀薇回来了……对……就出现在沐灵汐的毕业典礼上……”那个黑客学长正在男厕所里打电话，“我没有轻举妄动，她和我见面的次数不多，应该没有发现我。” 男厕所里没有其他人，顾怀薇缓步走了进去，她把男厕所的水龙头打开，里面的人听到水流声，瞬间不说话了。 她就是在嚇唬他。 顾怀薇又走到那黑客学长所在的厕所隔间里。 非常不道德地敲了敲门。 “谁？里面有人。”那黑客学长显得很紧张。 顾怀薇不说话。 里面黑客学长的声音陡然提高：“不要装神弄鬼！” 平时做多了亏心事，所以才害怕鬼敲门。 “这么想见我，就不要背地里偷偷观察我。” 顾怀薇一句话，把里面的人嚇个半死。 黑客学长不可置信地打开门，看见顾怀薇，嘴唇囁嚅道：“你……这里可是男厕所，你怎么跟进来了？” 顾怀薇扫了一眼他还没有掛断的电话。 直接把电话夺了过来。 “喂，你们別像阴沟里的老鼠一直躲在暗处盯著我身边的人，想要什么直接走出来和我说，说不定我会心情很好的满足你们呢。” 对面一直沉默。 直到顾怀薇说完，男人才发出一声短促的笑，掛断了电话。 “切～”顾怀薇把手机给黑客学长扔了回去，隨后警告，“別让我逮到你什么小动作，否则送你去坐牢。” 走之前，顾怀薇把水龙头关了。 留下被抓包的黑客学长有些恼羞成怒地留在原地。 沐灵汐的毕业典礼结束之后，两人一起去茶餐厅吃下午茶。 顾怀薇点了一小块提拉米苏，用小巧的银勺子挖著吃。 沐灵汐搅拌著咖啡。 “刚才，我看见了你前男友在毕业典礼上鬼鬼祟祟，便跟了上去，发现他正在和一个人打电话，电话对面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一直以来给我们製造麻烦的人。” 顾怀薇把电话抢过来的时候，看似是说话出气儿，其实顺道把號码记了下来。 “查查这个號码的来源。” 顾怀薇把號码写在餐巾纸上，递给沐灵汐。 沐灵汐把餐巾纸揣进口袋里。 关於西园集团里面的猫腻儿，顾怀薇也交代了沐灵汐几句，让她不要被高薪工作迷惑，当心里面有陷阱。 “我在现实世界的公司都是你在帮我运营的。 这些產业里有你的心血，如果你在那里面干得不开心，可以回来专门经营公司。 我的所有產业给你一半的股权。” 对沐灵汐，顾怀薇向来大方。 沐灵汐单手撑著脸，在茶餐厅昏黄的灯光下，她表情格外柔和：“怀薇，我们不谈这些事情，你难得回来，待会儿陪我逛逛街吧。” 顾怀薇早就实现了財务自由。 开公司也只是为了从这个世界购买物资，转移到位面小世界。 “好。”顾怀薇见沐灵汐不想谈这些话题，便停止了下来。 作为朋友，就应该尊重对方的想法和选择。 沐灵汐想去西园集团里证明自己，顾怀薇就支持她。 如果她哪天不乐意想要辞职，顾怀薇就是她坚强的后盾。 沐灵汐应该是有什么心事，顾怀薇和她已经认识很多年，她每次有心事的时候都会故作轻鬆，然后拉著她去吃吃喝喝，逛街买一堆没用的小东西解压。 顾怀薇鼓著嘴巴在吸奶茶里的珍珠。 吸管在里面戳来戳去，最后两颗怎么都吸不上来。 自从体质改变之后，她喝奶茶吃火锅，不用担心长胖爆痘，胃口也比之前更大，刚才在茶餐厅，她吃提拉米苏不顶饱，临走之前还点了一碗蛋炒饭。 “怀薇，你有没有想过去寻找你的亲生父母？”沐灵汐端著一杯奶茶，走了一路却一口没喝。 顾怀薇想起姐姐日记本里的那对中年夫妇。 他们站在乐园的大门口拍照。 怀里抱著两个女婴。 顾怀薇在照片里见到那对中年夫妇的第一眼，就觉得无比的熟悉。 她觉得，那有可能就是她们的亲生父母。 “想过。”事实上，顾怀薇找到姐姐之后，想要问一下姐姐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 沐灵汐笑著咬了一下吸管。 既然她想，她会帮她。 顾怀薇本次回绿洲疗养院的时候，带了四卡车的年货物资。 大厅里所有的助理都在帮忙置办年礼。 林蛇设计好了年礼的外包装，黑红配色，时尚简约。 鹤雪衣按照雾肺病特效药配方，將特效药研究出来，完成批量生產。 灰雾镇地图是木兰蜗绘製的，她虽然行动缓慢，但是製图精细，把小镇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勾勒出来，並且配上一本厚厚的地图使用说明。 白玉珍是在正式过年的前一天回来的。 她回来的时候，没有带回来班长方昭，而是搀扶著身受重伤的张文武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张文武的妻子秦玉环怀中还抱著嗷嗷待哺的婴儿，见到安然回来的丈夫多日以来的坚强瞬间崩溃，她哭著扑进张文武的怀抱里。 “我以为……我以为……”秦玉环泣不成声。 她以为张文武再也不会回来。 “是白小姐救了我。”张文武拿到了这次副本的奖励，他可以和自己的妻子，孩子在疗养院里安然度过很久的时光，不用再操心房费的事情。 秦玉环立刻充满感激地看向白玉珍，握住她的手，对她连连道谢：“谢谢你，让我们一家三口团聚！” 白玉珍只是沉默地摆了摆手。 这个副本没有人全身而退。 白玉珍和张文武都被副本轻度污染。 若是放在以前，白玉珍根本就不会多耽误时间，在副本里救下张文武，但刚刚失去了方昭，白玉珍又想起张文武上在疗养院的妻子孩子。 她没有能力成全自己。 便出一把力，成全別人。 这个时候，白玉珍突然不想再当聪明人。 就当她突然变得感性吧，她想为了自己死去的同伴行善积德。 一直在疗养院里工作的体育委员夏文心听说白玉珍回来，放下手中护工的工作冲了出来。 见到白玉珍的剎那，白玉珍衝著她摇了摇头：“班长，回不来了。” 夏文心的眼眶渐渐湿润：“我在天榜的末尾处，看见了你的名字。” 一次五星级通关，让白玉珍名次飆升。 她得到了这份荣耀。 失去了重要的伙伴。 “我累了，我以后不走了。”白玉珍走到夏文心的身边，有些疲惫地抱住了她，“现在整个班级，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没事，我们以后两个人在疗养院里好好过。”夏文心紧紧地握住白玉珍冰凉的手，她一向乐观，觉得所有的不幸已经过去，她们以后会有美好的生活。 而当天夜里，白玉珍轻度污染髮作，眼前出现幻觉，夏文心听到动静衝进她房间里的时候，她已经在房间里上吊自杀了。 横落的板凳，掛在房樑上的尸体盪啊盪。 她留在了旧年里。 伴隨著疗养院的鞭炮声，新的一年来临。 【绿洲疗养院：五星级】 电脑上，传来新的邮件。 第286章 离开的前奏 “顾小姐，恭喜你完成本位面全部经营任务。 若你选择留下，將获得绿洲疗养院的所有权，疗养院80%阳寿收益结算进入乐园卡，由你个人支配使用。 若你选择进入下一位面，绿洲疗养院將以现在的模式进行运营，每年產生的收益，你將获得20%的阳寿分成。” 位面跳转將在一个月之后进行。 顾怀薇毫无悬念地选择了继续。 这个位面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她想走的时候，周川寧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站在那幅摩天轮油画前站了很久。 在灰晶大学的污染消失之后，灰雾镇终於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在这座寂静的镇子上，將灰濛濛的世界渲染得愈发朦朧。 顾怀薇洗完澡后，並没有急著吹乾头髮，湿润的黑色长髮如同微微捲曲的海藻，柔顺地垂落在背后，几缕髮丝紧贴著她白皙的锁骨，顺著肌肤缓缓滑落，带著未散去的水光。 她披著宽鬆的睡袍，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飘窗边，隨意地倚靠著窗框。 雨夜的疗养院沉入一片朦朧的灰色，园里的灯昏黄，光线在雨幕中被折散，晕开潮湿的光晕。 顾怀薇喜欢这样的雨夜，喜欢坐在飘窗上，听著窗外雨声淅沥，看著被水雾模糊的园。 她静静地望著窗外，眼底倒映著那片微微摇曳的光影。 林蛇和木兰蜗都喜欢雨天。 鹤雪衣和白咩咩偏爱晴天。 此时，木兰蜗靠在庭院里的树下故意让衣衫被雨水淋湿，潮湿的空气滋养著她，让她的肌肤保持弹性。 她对於顾怀薇的目光后知后觉。 而林蛇站在顾怀薇不远处，手里拿著披风。 他总是比別人更多注意顾怀薇。 “顾小姐，夜深了。”林蛇像是深夜孤星下的一汪沉寂的黑水，无声无息，没有波澜。 她指尖无意地缠绕著一缕黑色髮丝：“你先去休息吧，我在窗户边再坐一会儿。” 大厅的摩天轮油画，第三盏灯点亮。 顾怀薇点亮的灯越多，这些助手对她就越重视。 林蛇没走，他往前走了几步，把披风放在窗台边问道：“开庆功宴吗？像之前那样。” 难得林蛇有这样的兴致，顾怀薇却摇头：“疗养院里有人上吊自尽，庆功宴取消吧。” 林蛇没再多说什么，顾怀薇在窗台上坐了多久，他就在旁边等待了多久。 他是一个有些固执的人。 让他去休息，他偏偏在这里守著。 直到窗外的雨停，顾怀薇回房间他才离开。 夏文心得知白玉珍上吊自尽的时候，没有哭，她向顾怀薇请了三天的假，然后用阳寿买了一箱啤酒。 她把班级的毕业合照贴在自己的房间里，在大年初一的时候，把酒给每个同学都摆上一杯，然后给自己开了一瓶啤酒。 她向来乐观。 “班长、学委，新年快乐！” “我是你们中间年纪最小的，你们对我照顾有加，过了今年，咱们可就一样大了。” “鹤先生告诉我，人是有灵魂的，如果灵魂真的存在的话，希望你们不要为我一个人而感到担心，我很爱惜生命，会好好的活下去，带著你们的那份一起，在这个充满污染的世界里活到最后一刻。” 说完，夏文心仰头，將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顾怀薇忙著安排自己离开后绿洲疗养院的经营工作。 她还剩下最后一条可以书写的规则。 “所有绿洲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必须遵守员工守则，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尽职尽责，自发地维护疗养院的利益，保障疗养院健康运行。” 顾怀薇把从这个位面里得到的阳寿黄纸全部烧给了自己。 这三个位面，分別带给她金钱、青春和寿命。 现在，她拥有足够多的时间，去寻找姐姐了。 西陵悠发现顾怀薇正在为离开做准备，她在疗养院里寻找了很久位面通道，尤其是之前，顾怀薇带来了许多现实世界的东西，她无数次尾隨其后，却找不到通道的入口。 她一开始还有自己的节奏。 拿出在这个世界里得到的诡异道具空间探测仪，探索著疗养院里的空间波动。 但是，西陵悠发现，任何道具在疗养院都没有用处，便眼神暗了下来寻找其他方法。 顾怀薇是去房浇水的时候，看见周川寧和西陵悠抱在一起的，二人举止亲密，周川寧帮西陵悠摘下额头上的落叶，把她脸颊边的碎发別在耳后。 半成品只是披著周川寧皮囊的各种人体大杂烩。 西陵悠不知道周川寧的真面目，她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温婉的声线和平时的她大相逕庭：“她身边有两个男人，你再多我一个女人，很公平。” 周川寧抚摸著西陵悠：“那不是她的男人，是她的助手。” “差不多，不是吗？你难道真的相信同处一个屋檐下这么久，他们是清白的？”西陵悠把脸贴在他的手掌心，试图拨动周川寧的心弦，“我记得一直追求她的是你才对吧？她看不见你的好，我可以看得见。走的时候带上我一起吧，我並不想要名分，我只想要在你身边。” 顾怀薇听到这句话之后，悄悄的退到一旁藏起来八卦。 她早就知道西陵悠留下来是別有用心。 但因为西陵悠对她而言构不成威胁，她压根就没有过多关注她。 周川寧细长的手指插进她的秀髮里，温柔地往下梳，另一只手扶著她的腰肢。 他用下巴抵著她的头顶，嗅著她身上年轻的气息。 在西陵悠看不见的地方，是他鼓动而不稳定的五官。 “好，我带上你一起。”他嗓音低沉，带著诱惑。 “真的？”西陵悠眼睛泛著光，仰慕地看著周川寧。 周川寧垂眸盯著她：“当然，今夜你来我的房间。” 西陵悠脸颊逐渐泛红，过了很久才发出像蚊子一般小的声音，极为轻微的嗯了一声。 这两个人都好会装。 周川寧离开之后，西陵悠脸上那娇羞感瞬间消失，她有些得意地翘起嘴角。 第287章 半成品困扰 西陵悠知道周川寧之前已经经歷过一次位面跳转，她接触周川寧的时候以为自己还要多费一些功夫，却没想到只需要勾勾手指，他就掉入了温柔的陷阱。 顾怀薇在周川寧离开之后，提著水壶继续去浇。 西陵悠试图在顾怀薇脸上寻找到不一样的表情。 而顾怀薇只是笑著和她打招呼。 像是对此事毫无察觉。 西陵悠也因此长舒了一口气。 她只是想要找到位面通道的秘密。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来到了这个世界，现在，她想要回家了。 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为西陵家族提供了足够多的异世界情报。 当年的收养之恩，这么多年来的付出也算是还清了。 今夜又有雨，垂下来的雨丝像蜘蛛网一般覆盖在窗户上，为了不打扰他们两个人的约会，顾怀薇今夜休息得比较早。 她將童梦主题房间的房门反锁。 夜已深，唯有时断时续的雨声敲打著窗欞。 忽然，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安寧。 “谁啊？” 被扰了清梦，顾怀薇语气不善，眉心微蹙，抬手揉了揉，带著几分倦意从床上爬起，慢吞吞地挪到门口。 她以为是店里的顾客深夜来访，神情间透著一丝不耐。 隨意披了件外衣，白皙的锁骨若隱若现，长发鬆散地搭在肩头，几缕髮丝贴在脸侧，慵懒又美得隨意。 “你最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大半夜里找我，不然我会想把你的脑袋扭下来。” 门打开，夜风携著微凉的潮气拂面而来，而站在门口的人，让她微微一怔。 周川寧静静地立在门口，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深邃的五官，一双漆黑的眼睛在夜色里格外沉静。 他领口微敞，喉结轻微滚动：“白天，你看见了？” 顾怀薇来了兴致，她悠哉地倚在门框上，微微挑眉，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装傻充愣：“看见什么？” 周川寧静静地凝视著她，眸色深邃，想要从她脸上找出一丝波动。 然而，顾怀薇的神色淡然，对他白天招蜂引蝶毫不在意。 “我对那个人类女孩没兴趣。”他的嗓音低沉，带著夜雨的冷意，在这静謐的深夜听来格外清晰，“我喜欢的一直只有你，想要结契的对象，也只有你一个。刚才她来找我，我拒绝了她，她很生气，说我白天不是那个样子的。” 顾怀薇盯著他，目光在他脸上流连片刻，忽然轻笑了一声。 好傢伙，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半成品，而是周川寧的意识又冒了出来。 顾怀薇和原本那个想要追求自己的周警官没什么话想说。 他时不时浮现出的意识，对顾怀薇而言只是困扰。 也不知道是否是慾念太强，半成品最无法彻底吸收的，就是周川寧。 顾怀薇打了个哈欠，现在只想撵人：“好的，你说的我已经知道了，夜里寒凉，请回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明天白天再交流。” 她转身准备关门，但周川寧突然伸手挡住了门框，动作迅速，几乎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 “我这段时间总是处在半梦半醒之间，但只要我醒过来，总会第一时间来找你。”他俯下身子，声音低沉，带著压迫感，“我为了你死过一次，你给我一点希望，好不好？” 顾怀薇外热內冷，她所有的寒暄止步於店里的生意，倒不是她没有七情六慾，而是她目標过於明確，不愿意把感情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周川寧產生的这种莫名其妙的执念，於她而言，只是负担罢了。 “周警官，我从未回应过你，你对我的喜欢，是异形繁殖欲的一种，你喜欢的是我高於人类的健康体质和稳定精神，不是我这个个体。” 周川寧更进一步，他黑色的瞳仁透著隱秘的焦虑：“不是的，我系统学习过人类的感情，我能很明白地看清楚自己的心。” “如果你明白人类的感情，那就更能清楚地知道，我们之间没可能。”顾怀薇直接把话说得更清楚。 “那你喜欢他吗？” “谁？” “吞噬掉我的凶手。” “我和他是合作关係。” 半成品原本是什么模样？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顾怀薇通通不知。 对她而言，半成品只是披著別人皮囊，不受乐园管控的助力而已。 他们互相是对方的牌。 让他们和平相处的，仅是利益。 “帮我占据这个身体，她答应给你的我也可以做到。”周川寧想要伸手触碰顾怀薇，被顾怀薇侧身躲了过去，“每次，只有想起你时，我自己的意识才会变强，然后占据这个身体，只要你愿意和我结契，我就可以对身体的主控权。” 周川寧拋出橄欖枝：“別和他合作了，让我来帮你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口中的乐园是什么，但是我比他更加忠诚。” “谢谢你有这个心，不过我需要的是一个对乐园更加熟悉的人。” “你別后悔。”周川寧的声音冷淡下来，眼神却不自觉地落在了她的唇边，“一个爱你的人，总比一个满心算计的人更靠谱。” “嘶——”这话听得顾怀薇全身不得劲。 “周警官……” “嗯？” 顾怀薇指了一下他的身后：“你看那边。” 周川寧回过头，顾怀薇对著他的后脑勺邦邦两拳，直接把他打晕，他昏迷后摔倒在地上，意识消散，没过一会儿，半成品睁开了眼睛。 他撑著身子坐了起来。 发觉自己再次被周川寧原本的意识占据，半成品神色不佳。 “多谢。” “你要不要考虑把周警官的意识排出体外呀？我真的很担心咱们在乐园搞事情的时候，周警官的意识突然蹦出来，拉著我说要谈恋爱。” 如果干正事的时候出现这幅场景，顾怀薇会直接发疯。 已经吃下去的人，半成品无法排出，只能稀释。 他需要吞噬掉更多的人。 今晚，本来是他进食的日子。 他向顾怀薇保证：“我会解决。” 一个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人，顾怀薇会觉得合作价值降低。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顾怀薇嘴角轻轻上扬，眼神有意无意的飘向走廊边的墙角处。 而一路尾隨过来的西陵悠察觉到顾怀薇的目光，立刻又躲了起来。 第288章 审问和离开 周川寧离开后，西陵悠伸出头往房间里面张望，她惊悚地发现顾怀薇不在房间里。 “你在找我吗？” 顾怀薇出现在她的斜后方。 “你！”西陵悠往后退了一步，隨后镇静下来，她微微蹙眉，“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了。” “嗯。”顾怀薇並不否认。 她有的时候喜欢恶作剧，嚇唬那些总是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的人。 “你是怎么出现在我身后的？” 顾怀薇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什么，就是走出来，只不过速度比平时快了一些，你没有看清罢了。” 西陵悠满心戒备。 “和我说说西陵家族吧。”顾怀薇抬眸，镜片下的双眸格外明亮，她拉住她的手腕，欺身向前，“是这个位面也有西陵家族吗？还是说，你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西陵悠並不想告诉顾怀薇这些事情，还有，她觉得顾怀薇离自己太近了。 她不动声色地想要抽回手腕，却被顾怀薇握得更紧了一些。 “你不想留在疗养院吗？” 西陵悠轻笑一声：“別把我和这个世界的其他普通人相提並论。” “哦，这么说来，你真和我来自同一个世界。” 西陵悠眉头一皱，反驳道：“我可没那么说。” 顾怀薇盯著西陵悠看，她画著精致的妆容，睫毛卷翘，唇色冷艷，连眉毛也是刻意雕琢过的弧度。 “你很漂亮。”顾怀薇语气像是在评价一件艺术品。 西陵悠有些不悦：“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顾怀薇鬆开她的手腕，唇角上扬，笑意温柔，“我很想知道西陵家族的事情。可你不愿意告诉我，那我就只能……” 顾怀薇顿了顿，手指摩挲著袖口的布料，隨后抬眸看向西陵悠：“对你做一些不太友好的事情了。” 话音未落，赤裸的恶意让空气凝滯了几分。 西陵悠瞬间拔出腰间的枪，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连开数枪。 枪口闪烁的火光映亮她冷冽的眉眼，子弹撕裂空气，带著必杀之意朝顾怀薇激射而去。 但顾怀薇能清晰地看到子弹旋转的轨跡，空气中盪开的波纹，以及弹头反射出的微光。 一切都变得缓慢，像是按下了慢镜头。 她微微偏头，子弹擦著她的鬢角掠过，捲起一缕髮丝，在黑暗中划出一丝锐利的弧度。 就在西陵悠准备继续开枪时，一道破空的劲风猛然袭来！ 顾怀薇身形一闪，伴隨著一记凌厉的腿，西陵悠手中的枪瞬间被踢飞，旋转著撞向远处的墙壁，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你能躲子弹？！你根本就不是人类！”西陵悠眼神骤变，反手想要抽出腰间的另一把枪，却猛然一僵。 一柄森冷的刀刃，已抵在她的喉咙上。 冰冷的金属贴著皮肤，锋利的刃口轻轻一压，就能划破细嫩的肌肤，溢出殷红的血珠。 “亲爱的，就算打不过，也別骂人呀。”顾怀薇语气轻快，“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西陵家族了吧？” 审讯是一门技术活，而顾怀薇並不擅长。 不过，她也没打算亲自动手。 木兰蜗能够分泌一种粘液，具备让人吐露真相的神奇效果，唯一的要求是审讯过程中不得有旁观者。 顾怀薇只对结果感兴趣，至於过程如何，她並不在意。 她將自己想知道的问题列好，交给木兰蜗。 看著木兰蜗温柔地点头应下，顾怀薇本想宽慰一句“不著急，慢慢审”。 但想到木兰蜗那种即便天塌下来也依旧慢吞吞的性子，话到嘴边便变了调。 “速度快点，在位面跳转之前，结束这一切。” 木兰蜗真就卡著位面跳转的前一天，把西陵家族的相关情报交给了顾怀薇。 西陵家族是乐园的供奉者。 他们收养了很多孤儿，培养成人后，作为祭品献祭给乐园，而乐园会为他们提供来自其他位面数之不尽的財富，让这个家族在多年来立为不败之地，成为传说。 那些作为祭品献给乐园的孩子，有些会送出完整的尸体，有些连尸体都没有了。 西陵悠没有真正地进入过乐园。 她进行的是另外一项任务，配合家族內的空间实验，前往位面世界找到建立可靠的位面通道的方法。 “以前，西陵家族会辅助乐园选中的位面经营者，为他们提供金钱和人力，但这种单方面的供奉，渐渐地演变成了双方的交易。” “西陵家族的野心也慢慢的生长出来，他们在位面经营者的身上看见了比金银珠宝更珍贵的东西，他们开始不满足於乐园给的交易，不满足於供奉者的地位，试图从位面经营者身上得跨越空间的秘密，想要直接获取其他位面的宝藏。” “乐园是不允许他们这么做的。” “但乐园已经被封印，里面的六名创造者没有办法离开乐园。” 木兰蜗说话的速度很慢，但任务的完成度很高，她从西陵悠身上，挖走了所有的秘密。 顾怀薇去看望西陵悠的时候，西陵悠整个人瘦了一圈儿，她並没有受任何外伤，见到顾怀薇，她安静的坐在椅子上，表情灰败，脸色复杂地看著她：“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你来自西陵家族，应该知道所有的位面经营者都是人类。” 西陵悠忽然笑了起来：“不，你们最后都会变成怪物，不老不死，拥有远超於人类的力量，然后迷失在某个小位面里，这难道不是怪物吗？” 顾怀薇打了个响指：“我更喜欢把这称为越努力越幸运。” “迷失之后，光环就会褪去。”木兰蜗药剂的效果还没有消失，西陵悠把心里的恶意摊开，不加任何掩饰地说出来，“前往乐园的路可没有那么顺畅，我等著见到属於你的报应。” 顾怀薇请西陵悠离开。 西陵悠应该去找了周川寧，反正她离开之后，顾怀薇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有再见过她。 位面跳转那一天来临的时候，和普通的一天没有什么区別。 顾怀薇没有特意向谁告別。 她像往常一样，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把最后一天的工作完成，早晨还和起来锻链的夏文心打招呼，逗了逗张文武和秦玉环的小孩儿。 下午，她就和四名助手消失在疗养院里。 无声无息。 像是突然抽离的空气。 第289章 姐姐的羈绊 新位面是修仙的末法时代，灵气格外稀薄，近万年来，没有任何修士飞升成仙，顾怀薇在这个世界经营绿洲山庄，招收弟子，经营门派。 所获得的奖励，便是灵气。 顾怀薇又遇见了那名指路的老婆婆。 老婆婆为她带来的第一名弟子死在了一场爭斗之中。 她已经不记得那名弟子的脸。 同样也忘记了他的名字。 只记得他单膝跪在自己的面前，她用手扶摸著他的头顶，他的发质格外的柔软，眼神格外的温顺。 那是一个好徒弟，带给过她很多欢乐。 哪怕顾怀薇告诉他，她最后一定会离开，他还是尽心尽力的侍奉在她身边。 他有过飞升的机会。 顾怀薇的经营任务里，就有帮助弟子飞升这一条。 但她的小徒弟还是留了下来。 他说：“师尊不走，我便不走。若飞升成仙就要离师尊远去，我寧愿做一个凡人，永远侍奉在师尊左右。” 他死在了顾怀薇的怀里，顾怀薇替他报了仇，但没有办法救回他的命。 顾怀薇也不记得那时候抱著他尸体时的心情，可能是时间太久了，她本应该难过的，但她后面逐渐忘记了那种感受。 时间真的很强大。 强大到可以让任何惊涛骇浪归於平静。 顾怀薇在这个修仙位面耗时格外的久，所有的任务都是以十年、百年为计算单位。 她很庆幸上个位面得到了足够多的阳寿，否则在她离开之前，就会老死在这个位面。 而在这个位面里，顾怀薇也遇到了姐姐的故人。 那个送给姐姐翡翠手鐲的人。 因为和姐姐有关，顾怀薇记住了那个人的名字，他叫做徐三元，是一位仙风道骨的道长。 徐三元守著姐姐创立的门派，如今已成为门派里的师祖。 是他主动找上门来的。 那天，他背一柄古朴长剑立於云端，白衣胜雪，广袖轻拂，如一抹皎洁的月光洒落人间。 因为那个翡翠手鐲，他提前出山登门拜访，让还在前期经营籍籍无名的绿洲山庄瞬间水涨船高。 绿洲山庄內，星河倒垂入海，波光粼粼，如碎银洒落人间。 棋盘之上，黑白交错，杀机暗藏。 顾怀薇手持一枚黑子，轻轻落下，清脆的声音迴荡在寂静的庭院之中。 对面，徐三元静坐如松，目光落在棋盘，想透过棋势看穿她的內心。 “我知道你。”他的声音低沉，带著一丝恍惚的怀念，“你是她的妹妹。她是因为你，才离开我的。” 凉风轻拂，捲起竹叶沙沙作响，徐三元眸光微动，透过漫长的岁月，在顾怀薇身上看见那抹早已远去的倩影。 “这些年来，你姐姐的命星始终未曾陨落。”他低声道，指尖缓缓抚过棋盘上的白子，“所以我便一直守在当年相遇的地方，等待著重逢的那一刻。” 顾怀薇轻抬手腕，指尖触及那只温润的翡翠手鐲，冰凉的质感透入肌肤，仿佛还能残存著姐姐的余温。 徐三元与顾长歌太过熟悉，她索性卸下偽装，直面他的目光。 “姐姐从未向我提起过你。” 徐三元的嘴角带著一抹说不清的苦涩。 他沉默，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不过……”翡翠手鐲在天光下折射出幽深的碧色，她的声音清淡，“每次看著这个鐲子，姐姐总会露出无比眷恋的神情。” 徐三元拿棋的指尖微微一颤：“她一直带著这个鐲子。” “嗯，直到姐姐失踪之前，这个手鐲她不离身。” “修仙之人，会渐渐淡忘七情六慾。”他的声音平静如水，却掩不住藏在深处的情绪，“长歌初至此界，不过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可她比世间任何修士都要凉薄。” 他缓缓闭上眼，似在回忆，亦似嘆息。 “我与她同修百年，將门派共同经营壮大，她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却说走就走，弃我於不顾。”棋盘上的黑白子仍在对弈，可局势早已无关胜负。 徐三元盯著棋盘，喃喃道：“她说她不属於这个世界，我信了，我希望她为了我停留片刻，可她连一点时间也不愿意施捨。” 他应该是有恨的。 恨姐姐为什么走得如此决绝？ 看著徐三元，顾怀薇忽然想起现实世界，江日沉之前找她时，她拿姐姐来羞辱他，说他朝三暮四，配不上姐姐的时候。 那个时候，江日沉整个人忽然激动起来，他像是一只愤怒的困兽，对顾怀薇吼道：“你以为你的姐姐就清白吗？你以为她做的那些就是正当的生意吗？你姐姐也曾经背叛过我，是我宽容地原谅了她！你手上那该死的翡翠手鐲就是证据！你们姐妹俩都把我当成一个坏人，可明明，是你们两个一起伤害的我！” “徐道长……”顾怀薇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你和姐姐，究竟是什么关係？” “同修……也是道侣。” 庭院的风又起了。 顾怀薇默然。 原来姐姐也曾为小位面的人动过心。 她甚至答应过徐三元，等所有事情办完结束之后，她会回来找他。 徐三元也因为姐姐的事情，和顾怀薇成为挚友。 后来，徐三元的门派被魔修入侵，面临灭顶之灾，顾怀薇出手相助。 她不仅是为了保护徐三元，也是为了保下姐姐的基业。 顾怀薇吸收了这个世界的灵气，她发现自己身上那些神奇的光圈，其实就是灵气自然围绕在她的身上。 而她原本的癌症，也是被这个世界的药物所控制住不再恶化的。 姐姐把最好的东西都带给了她。 绿洲山庄的经营任务到了后期推进的异常困难。 顾怀薇的使命，是率领弟子成为正道之首，荡平魔修势力，將那盘踞已久的黑暗彻底剿灭。 正义的使者，最是难当。 而如今，难缠的敌人，正立於山庄之外。 血焰宫弟子万千，黑压压地立於山庄之外，煞气冲天，魔气翻滚，仿佛要將这片土地吞噬殆尽。 血焰宫宫主，那个徐三元口中与她姐姐有著数不清过往的男人，今日终於现身。 他立於魔修大军之前，长发半束半散，乌黑如墨，眉目间是令人难以直视的锋锐，带著凌驾於万人之上的傲气。 “既然生了这张脸，就替那个女人还债吧。”男人身形頎长，黑衣猩红翻卷，只见他缓步向前，长剑指向顾怀薇，眼神轻佻。 第290章 新人似旧人 姐姐招惹了许多不得了的人物。 顾怀薇因为那张和姐姐相似的脸庞，自然也成为眾矢之的。 血焰宫宫主鸦千羽並不是单纯地仇视姐姐。 他是爱恨交加。 是扭曲的执念，如烈火焚心。 而这个位面的人，比之前经歷的几个小位面更加难对付。 顾怀薇为了完成绿洲山庄的经营任务和调查姐姐被毁容的真相，假意被俘，任由自己被押入血焰宫。 幽深冷暗的地牢里，火光摇曳，映照出潮湿斑驳的石壁，顾怀薇的手腕被锁链束缚，白皙的脖颈上被繫上了一把充满灵气的金色小锁。 “这原本是为那个女人准备的，现在用在了你的身上。”鸦千羽立於她面前，身姿頎长，广袖拂动，他低垂眼瞼，捏著她的下巴，大拇指轻抚她的眼睛，“你这双眼睛和她不一样，挖了可好？” 顾怀薇闭上眼睛，睫毛微颤。 “如果不是姐姐当年救了你，你早就死在坠星崖之下，姐姐將你从生死边缘救了回来，你就是这么恩將仇报的？” “你毁了姐姐的容貌，將她困在这个世界两百年，覆灭姐姐一手建立起来的基业，你可真该死！” 鸦千羽眼底晦暗莫测，听见顾怀薇的质问，他突然嗤笑出声：“是徐三元那个杂毛和你说的？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等顾怀薇反应，鸦千羽突然伸出手掐住了顾怀薇的脖子。 窒息感涌向全身。 他猖狂地笑著，眼底满是腥红的恨意：“你姐姐救我，只是为了我身上的时间法器！那是我爹留给我的东西，你们这些正道人士道貌岸然，救我，无非是希望我死心塌地罢了！” 顾怀薇脚尖离地，有些艰难地发出声音：“什么……时间法器？” 男人的手按在她的眼角，他指腹冰凉，阴阳怪气地讽刺道：“你不知道？那你多么的无辜呀。 在我们大婚当日，那个时间法器是我送给她的定亲信物，她拿了我的东西，却又在徐三元的帮助下，逃离我的身边。 她用我的时间法器给你续命，你就应该承载她的命运，偿还她对我欠下来的债。” 顾长歌在现实世界有江日沉，在修仙位面也有徐三元，姐姐一向喜欢那种正经的男人，再怎么样，也轮不到面前这个邪肆乖张的魔修。 鸦千羽修炼邪恶的功法，杀人取血，顾长歌的道德观高於顾怀薇，对於这种人，只会除之而后快，不会有任何眷恋的心思。 更別提，鸦千羽囚禁了姐姐那么久。 阻碍姐姐的位面经营。 甚至毁了姐姐的容貌。 他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够姐姐把他千刀万剐了。 鸦千羽在顾怀薇快要窒息的时候鬆开了她的脖子。 顾怀薇有些虚脱地跪坐在冰冷的砖石地上，冷汗顺著鬢角滑落，她大口大口喘息著，胸腔起伏，厌恶地看著眼前人：“什么大婚？那是你逼我姐姐的。” 鸦千羽俯视著她，黑色的眼眸如无底的深渊：“就算是逼迫，也是那个女人亲口答应我的。” “你可真不要脸。”顾怀薇偏过头。 鸦千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令他兴奋的画面，他按住顾怀薇的肩膀，强迫她正视著自己，唇角带著残忍的兴奋。 “她曾经跪在我的面前，求我放她离开。”鸦千羽尾音愉悦地颤抖，“她说她不能在这个世界耗费那么久的时间，她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如果她来不及回去，那个人就会死掉。” “我故意关了她两百年，让她离不开我手上的时间法器。” “多么骄傲的人呀，我毁了她脸的时候她一声都没有吭，却能为了你向我下跪。” “你就这么重要吗？” 顾怀薇紧眉头紧皱，哪怕她早已猜测到姐姐在这个位面的遭遇不太顺利，可亲耳听到这番话，她依旧想把面前这个曾经折辱过姐姐的人渣碎尸万段。 也幸好，绿洲山庄最后一个阶段的经营任务是覆灭魔教。 她此时想做的事情，和任务是一样的。 鸦千羽对外宣布，三日之后，就是顾怀薇和他大婚的日子。 他的后宫里已经有很多名侍妾。 那些侍妾的身上，或多或少有顾长歌的影子。 当顾怀薇从地下室出来，被软禁在他后院厢房的时候，所有人都说，鸦千羽爱顾长歌爱到疯魔，如今终於找到了一个完美的替身。 顾怀薇也免不得被那些侍妾骚扰。 她动手伤了几个做得太过分的人，所住的庭院才终於安静下来。 鸦千羽並没有追责。 他其实很凉薄。 对姐姐的感情，也绝对不是真诚的爱意。 爱是呵护。 执念是得到和摧毁。 火红色的嫁衣被送到顾怀薇的面前，鸦千羽站在她身前，期待她试嫁衣给他看。 他用黑色的布蒙住她的眼睛。 “在我面前，你要永远低下头。” “如果你在婚礼的过程中睁开眼睛，我就杀了你。” 顾怀薇很配合。 鸦千羽虽然卑劣，但在大婚之前並不准备碰顾怀薇。 她穿上嫁衣的时候，鹤雪衣就藏在房梁之上。 “那个时间法器，你找到没？” “按照你给的地图，林蛇把整个血焰宫翻遍了，都没有找到。”他从房樑上跳了下来，雪白的衣袂翻飞，见顾怀薇身上刺目的红嫁衣，他笑意不达金色眼底，“时间法器大概率在鸦千羽的身上。” “我可不想在洞房烛夜的时候，趁他脱光了在他身上找。” “这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顾怀薇瞪了他一眼。 都火烧眉毛了，还在心思这里开玩笑。 “其实，还有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顾怀薇隨手捞了一枚白玉髮簪別在头上，她站在铜镜前，鲜红嫁衣衬得她眉眼愈发艷丽，“咱们五个人联手把他摁住，然后扒光了找？” 鹤雪衣否定了顾怀薇简单粗暴的计划：“这个位面的人可没那么好对付，若我们真这么做，他会和我们玉石俱焚。我们死了不重要，乐园而来的助手，要多少有多少，但如果毁了乐园的基业，你的经营道路，將止步於这个位面。” 顾怀薇抿唇，没有说话。 她顾虑的也是这一点。 “你可以试著，让他心甘情愿地拿出来。” 顾怀薇透过镜子撇了一眼鹤雪衣，凉凉地提醒道：“他喜欢的是我姐姐，不是我。” “你要让他在你身上，看见你姐姐的影子。” 第291章 假装有情人 单纯的模仿，只会让鸦千羽提高警惕。 那不是她追求的效果。 顾怀薇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顾怀薇看见鸦千羽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艷神色。 “好看吗？” 她吸收了那么多的磁力值，鸦千羽就算是不喜欢，也不至於厌恶她。 鸦千羽充满恶意地笑道：“当然好看，这件嫁衣上的每一根红线，都是长歌同袍战友身上的鲜血染红的。它原本应该穿在顾长歌的身上，但长歌似乎並不喜欢。” “原来是为姐姐准备的呀。”顾怀薇並没有被他的话语惹怒，她略有些失望地坐在床边，用那双俏丽的双眸看他。 比起姐姐，顾怀薇那双眼睛的攻击性太强了。 鸦千羽不喜欢。 顾怀薇却偏偏要用那种眼神看他。 她像是一只收起爪牙的猫，表面温顺，实际上等待著別人接近，然后上前就给一爪子。 “宫主，当年你娶姐姐的时候给了定情信物，那我的呢？” 鸦千羽冷笑，他缓步走向她。 “你在勾引我？”他语气低沉，俯身看她的目光里带著一丝探究。 “你可以这么理解。”顾怀薇愈发大胆地凝视著他，毫不隱藏眼底的野心，“让我替代姐姐在你心中的位置，不可以吗？” 鸦千羽瞬间板起了脸，他居高临下地注视著顾怀薇那双令人憎恶的双眼，声音变得冰冷：“我说过，你在我面前要低著头。” “宫主大人后院里有那么多低头的女子，应当不缺我一人。” 顾怀薇针锋相对。 鸦千羽虽然表现得很生气，但是並没有真的责罚她。 试嫁衣最终以顾怀薇一直和他顶嘴，他负气离开作为收场。 但接下来的两天，他总是贱贱地又出现在顾怀薇的房间里。 鹤雪衣在顾怀薇的面前，分析过鸦千羽这个人。 越是不在他掌控范围內的人，他越喜欢。 他口口声声说喜欢顺从，但他这么多年来对於姐姐念念不忘，恰恰是因为姐姐表面柔和，內心叛逆。 姐姐如果真的留下来，只会从白月光变成白米饭。 但姐姐走了。 姐姐逃脱了他的掌控。 就成了他永恆的白月光。 大婚前夜，夜色如墨，烛火摇曳，房中红纱轻垂，顾怀薇一身红衣侧身靠在床边。 鸦千羽推门而入，浑身縈绕著淡淡的血焰。 他径直走到桌前，將装著手鐲的礼盒放在桌面上。 盒子打开，里面摆放著雕刻精美的紫色翡翠空间手鐲，玉质通透，是为上品。 “把徐三元的那个破鐲子扔了，我不允许我的新娘身上有其他男人的东西。” 顾怀薇抬眸看向他，烛火映照著她的脸庞，染上一层温柔的光晕，她既不顺从，也不反抗，只是坐在那里看著他。 “我让你把鐲子扔了，你別在这里装哑巴。”鸦千羽的语气有些烦躁。 顾怀薇故意捂住手鐲，万分珍惜地说道：“这是姐姐留给我的东西，我不能扔。” “你个蠢货，这是徐三元那个杂毛道长给顾长歌的，这种破烂鐲子满大街到处都是，哪里比得上我给你的？” “是哦，你给我的，也比不上你给姐姐的。”顾怀薇笑盈盈地將手伸向鸦千羽的腰间，“就只有一个鐲子吗？我可比姐姐贪心许多。” 鸦千羽一把抓住顾怀薇的手腕，力道大得仿佛要將她的手腕捏碎。 他声音冷冽，眼神幽暗：“你想做什么？” “想看看你口袋里还有没有其他好东西唄。” “贪心的女人。” 顾怀薇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她揉著自己泛红的手腕：“我从不否认这一点。” 鸦千羽冷哼一声，再次转身离开，只是这次离开的时候，他走到门口，脚步顿住，似乎是想回头，但是又硬生生克制住。 “明日大婚，你乖乖的，我以后会好好待你。” 说完，他离开此处。 “店长小姐，我是否应该提前恭喜你新婚快乐？”鹤雪衣手里捏著鸦千羽专程送过来的荷酥，优雅品尝，像是来度假的。 “交给你的工作做完了没有？” 鹤雪衣唇角还沾著一点荷酥的碎末，他笑道：“木兰蜗召集山庄弟子在前来的路上，白咩咩已经將所有的炸药都布置好，林蛇也前去通知徐三元明天行动。” “我要的东西呢？” “在这里。”鹤雪衣扔过来一块玉佩。 他不放心地提醒道：“当心点，別玩脱了。” 顾怀薇握著玉佩。 在明天之前，她要提前拿到那个时间法器，然后再一举摧毁血焰宫，替姐姐报当年的折辱之仇。 这枚玉佩是可以侵入修士神识的法器，可以探寻到修士埋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 顾怀薇需要靠这枚玉佩找到鸦千羽藏在身上的空间法器。 没了那个东西，鸦千羽就没有办法拉著所有人玉石俱焚。 夜里，顾怀薇穿著红嫁衣敲响鸦千羽的房门。 顾怀薇踏入庭院结界的那一刻，鸦千羽就敏锐地感知到了她的存在。 “滚回去。” 鸦千羽没有开门。 “夜深露重，我又想起了姐姐，你可以陪陪我吗？” 房间里是一阵沉默。 顾怀薇假装柔弱，语气仓皇，她提起裙摆坐在台阶上，背对著他房间的门。 “我知道你是放不下姐姐，才想著娶我。” “可是这样做值得吗？你困住了姐姐两百年，而姐姐困住了你一生。” “其实，姐姐也不是全然没有向我提到过你，只不过姐姐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没有向我提到具体的名字。” 房间的大门被打开。 鸦千羽穿著黑色的睡袍，月光落在他的脸上，他阴沉著脸：“进来。” 顾怀薇立刻笑著站起来，拍拍裙摆上的尘土，走了进去。 她悄悄地把玉佩放置在结界阵眼的位置。 鸦千羽见她衣著单薄，扔给了她一件披风。 “顾长歌在你面前是怎么提到我的？” 第292章 异样的感觉 顾长歌哪里会提到鸦千羽，姐姐向来是报喜不报忧，像这种糟心的事儿，姐姐是绝对不会在顾怀薇面前提到一句的。 顾怀薇给鸦千羽现编一个。 “姐姐说，你们本可以不用走到这个地步。” 鸦千羽瞬间红了眼，他压抑著声音里的颤抖：“长歌她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怎么这么激动？ 顾怀薇还准备多编几句好听的哄哄他，却没想到鸦千羽反应激烈。 情绪激动，神识的防守上就有破绽。 她抿了抿唇，在暗处有灵气催动玉佩，慢慢地入侵鸦千羽的神识。 “我也不想那么对她的，可是她太固执了，不愿意给我任何机会。” “她把我捡了回来，又怎么可以再这样把我丟掉？” “她可以谁都不选，但凭什么选徐三元那个杂毛道长？” 鸦千羽怨念颇深。 这些话，顾怀薇听著只觉得格外厌烦。 姐姐又不是欠他的。 凭什么一定要喜欢他？ 她姐姐爱喜欢谁就喜欢谁，想喜欢几个就喜欢几个。 可以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 也可以谁都不爱。 鸦千羽管不住。 “哦，那你可真深情。” 通过玉佩，顾怀薇看见了姐姐当年在血焰宫的生活。 越看越冒火。 她看见姐姐脸上鲜血淋漓，看见姐姐所受到的屈辱，也看见，姐姐打败鸦千羽之后，没杀他，只是把使用过后的时间法器丟还给鸦千羽，然后决绝的离开，没有回头。 鸦千羽歇斯底里地挽留。 在发现无望之后，把时间法器融合进了自己的身体。 “没有人能抵抗时间的力量，时间最终会把你带回我的身边。” 顾怀薇利用玉佩控制住鸦千羽，她展开阵法，寻找时间法器，却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这种感觉从来到这个位面之后就一直存在。 但顾怀薇一直按部就班地升级绿洲山庄，她开山立派，招收学员，为弟子提供高级的功法和武器，解锁修炼场地，开办武斗大会……中间虽有波折，但还是走到了最后一步。 就是在这个过程中，顾怀薇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隱隱约约，像是扎在伤口里的小刺。 摸不到，只有顿痛。 外围，白咩咩哼著小曲儿检查炸药。 “太阳当空照，儿对我笑，小咩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炸药包～ 我要炸坏人，今天不迟到，点了弦，我就跑，轰隆一声，坏人狗带鸟～” “是这个东西吗？里面残余的力量怎么这么弱？”顾怀薇利用过去的记忆刺激鸦千羽，然后找到他在记忆深处里埋藏的时间法器。 只不过那个时间法器像是已经损坏，残余的力量极为微弱。 时间法器是一块小小的钟表。 此时此刻，已经落在顾怀薇的手心里。 上面的指针正在往迴转动。 极为缓慢。 “找到了吗？”鹤雪衣走了进来。 他看见被困在玉佩所营造的虚幻世界里的鸦千羽，提醒道：“他们三个都已经准备好了。” 顾怀薇把手里的表扔给鹤雪衣。 “找到了，就是这个，东西不够已经损坏。 现在这个时间法器所参与的力量微乎其微，已经没有办法操纵时间回溯。” 在这个位面里，所有强大的法器都和时间或者空间沾边。 如果这个时间法器是好的，並且在鸦千羽手里，他可以在自己被打败后无数次將时间拨回，也可以预测到顾怀薇之后的动作，更可以將时间压缩，让自己短时间內提高灵气。 如有必要，他还可以利用时间法器玉石俱焚，將半个小位面毁灭。 鹤雪衣看著手中几近毁灭的钟表，觉得有些眼熟。 他好像在乐园的某位身上见过…… 见鹤雪衣盯著那钟錶沉默，顾怀薇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鹤雪衣金色的眸子闪了闪，“我们任务照旧，只等你一声令下。” 鸦千羽的周身縈绕著黑红色的血色火焰，顾怀薇无法接近，她尝试只用远程攻击的方式，將他杀死在玉佩营造的幻觉之中，但当匕首接近他身上火焰的时候，会被融化。 “炸药真的能把他炸死吗？” “我们的任务是覆灭血焰宫，抹除魔修在这个位面的势力范围，並没有明確说要杀了鸦千羽。” “可我想要他死。”顾怀薇算不上什么良善之人，尤其是见到当年他是如何对姐姐后，想杀他的心，升到了顶峰。 她要割下他的脸皮，打断他的膝盖，把姐姐当时所遭遇的事情，十倍还在他的身上。 鹤雪衣揶揄道：“这两天，我还以为你们相处得挺愉快。” “那只是为了防止他察觉到玉佩的存在，所演的戏而已。”顾怀薇白了他一眼，“別忘了，是你让我装的。 他要是太清醒，对我的防备心太重，你给我的玉佩就没办法发挥出最大的功效。” “你眼里的杀意快藏不住了。”鹤雪衣觉得多杀一个人有些麻烦，鲜血容易弄脏他的白袍，“难得你会做工作之外的事情。” “这也不算是工作之外的事情，任务虽然说是覆灭血焰宫，但鸦千羽作为血焰宫的头目，不杀他，万一任务判定不成功怎么办？” 工作既然做了，就要尽善尽美。 “如果林蛇在，他肯定直接动手，把所有可能阻碍任务完成的障碍扫除，就算换成咩咩，也会不问缘由，乖巧的执行……” 相比较而言，鹤雪衣就懒散了许多。 用其他助手刺激鹤雪衣，招式虽然老套，但是管用就行。 “既然店长小姐已经开口了，那我尝试一下。” 鹤雪衣指尖幻化出一根白色的羽毛，他手腕旋转，羽毛如同利剑一般被掷出，然后在接近鸦千羽生成火焰的时候，化为了灰烬。 “没用呢，你还是得借这个位面的人除掉他。”鹤雪衣只是简单地尝试了一下，没有尽全力。 如果拿出真本事的话，他会让顾怀薇迴避。 若论借这个位面的人除掉鸦千羽，顾怀薇想到一个人。 “徐三元。” “他是个不错的选择。”鹤雪衣手指轻抚著时间法器，他比其他助手更能察觉到顾怀薇的情绪波动，“店长小姐，別让世俗的火焰烧伤了你，我们不是小位面的人，这个世界的事情应该留给他们自己解决。” 关於这一点，顾怀薇之前做得一直很好。 只是这次，顾怀薇见姐姐受到了屈辱，才想亲自动手。 第293章 覆灭血焰宫 他得死。 但死在谁的手里不重要。 顾怀薇看见血色的火焰正在侵蚀著玉佩，玉佩上面出现裂痕。 “让咩咩他们行动吧。” 顾怀薇离开血焰宫，剧烈的爆炸声响起，衝击著整座宫殿，剎那间，砖瓦翻飞，浓烟四起，原本的红墙碧瓦顷刻之间成为一片废墟。 白咩咩点的火，她看见爆炸的火光之后兴奋地一边跳一边拍手，就像是在看烟大会表演。 绿洲山庄招收的正道弟子和魔教妖人廝杀。 鸦千羽从灼热的烈火之中走了出来，炙热的火蛇舔舐著他的黑袍，他黑色的战靴踩在坠落的房梁之上，脸上满是阴霾。 “夫人，今天是你我的大婚之日，请来那么多客人，你应该提前和我说一下。” 他宛如地狱修罗，步步逼近。 顾怀薇笑道：“宫主，別那么生气呀，这些人都是来喝喜酒的。” “那就用这些客人的鲜血，作为本次宴会的美酒佳肴吧！” 鸦千羽运起魔功，剎那间风起云涌，血色的火焰將爆炸导致的火光吞噬，连带著附近战斗的正道人士一起烧成灰烬。 “魔头，休要在滥杀无辜！”徐三元飞到天上，捏著法诀与之缠斗，“欺负弱者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和我一决胜负。” “哈哈哈。”鸦千羽仰天大笑，“我在滥杀无辜？你们杀我宫中的弟子，难道就不是欺凌弱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无非是立场不同而已。” “徐三元，別整天摆著一张悲天悯人的脸，我可不是那个瞎了眼的女人会吃你这一套。你这副模样，虚偽得令人噁心！” 说完，鸦千羽奋力一击，徐三元捂著胸口连退数步，唇角溢出一抹鲜血。 顾怀薇也催动灵气，藉助飞剑上天帮忙。 “鸦千羽，眼前的这一幕，可是我专门为你我的大婚准备的礼物呀。” 火光冲天，尸横遍野。 血焰宫的毁灭，就是贺礼。 鸦千羽黑眸凌厉：“你和那个贱女人一样，满口谎言。” “是你想拿我当替身，我配合你的演出而已。怎么？我演得太好，反而让你不高兴了。” 顾怀薇是知道怎么说话气人的。 他眉头紧皱：“你和我说的那些话，也都是谎言吗？” 这种时候还计较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鸦千羽应该是在乎姐姐在乎到了极致。 “关於我自己的，是半真半假。关於姐姐的，都是我瞎编的。” 一句话，直接惹怒鸦千羽。 他的眸色瞬间冷了下来，伴隨著极致愤怒而来的，是极致的冷酷，他的眼里不再有犹豫，而是用巨型长剑指著顾怀薇：“你该死！” 顾怀薇反唇相讥：“你让我死我就死呀，我就要永生不死！” 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瞬间被鸦千羽身上的火光照亮，魔气翻腾间，他身形极快，漆黑的长剑破空而出，直劈顾怀薇脑门。 顾怀薇身形灵敏的闪躲而去。 紧接著，鸦千羽剑锋一转，十道剑气从四面八方袭来。 千钧一髮之际，徐三元的金光剑气替顾怀薇拦下致命一击。 无数道剑气相撞，炸出的气浪將顾怀薇推出数丈远。 “魔头，这是你我之间的决战！不要再殃及无辜！” “那个贱货可不无辜，她的心眼多著呢，偷了我的法器，还要藉助你的力量来杀我。” 徐三元正气凛然：“你嘴巴放尊重一些。” 鸦千羽瞥了一眼顾怀薇，嘲讽道：“那勾引男人的本事，比顾长歌那个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徐三元，莫不是你也被她勾了魂？” “不许你再侮辱长歌。”浩然正气加身，徐三元不在於他废话，而是左手捏诀，身后浮现出一道巨大剑阵。 “一口一个长歌，你想先死，我成全你！”鸦千羽冷笑，他五指一握，操纵著黑剑，向徐三元胸膛刺去。 两人连过数招。 鸦千羽手段阴狠。 战斗过程中，他故意露出破绽，然后在徐三元落入陷阱之后，掌心聚集火焰，击向徐三元的心脉。 徐三元看中对方手臂之后，来不及闪避，被震得飞了出去，砸穿血焰宫残破的石墙，鲜血从他嘴角滑落，染红了青色道袍。 顾怀薇飞身跃起，替徐三元挡下鸦千羽迎面而来的斩杀。 “嘖，真碍事。”鸦千羽一击不成，狡猾地拉出安全距离。 “徐道长，你没事吧？”顾怀薇趁此间隙把徐三元拉到安全点的地方。 徐三元呕出一口鲜血：“无妨，我还能战！” 飞剑横在他们眼前。 鸦千羽眼底闪过一抹冷意，魔气又重新聚集了起来。 他长发在狂风中飞舞，眼里满是嗜血的笑意：“你们感情可真不错，我送你们一起下地狱，可好？” 顾怀薇嘴上不討饶：“地狱没你，我可不去！” 她用在这个世界获得的灵气，和鸦千羽打了起来。 两人身上都掛了彩。 战斗已经打到白热化阶段，木兰蜗带著剩余的人马姍姍来迟。 她再来晚点，架都要打完了。 “顾小姐，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不等顾怀薇回应，木兰蜗的红唇里吹出雾气，將整个战场遮挡住。 顾怀薇准备帮木兰蜗一起，林蛇抬手拦住了她：“顾小姐，她能处理好此事。” 乐园出来的助手，只要不是刻意偷懒，打小位面的人，谈不上什么难事儿。 浓雾里没有木兰蜗的声音。 只有鸦千羽愤怒的声音不时从里面传来。 “顾长歌，你凭什么离开我！” “就算是杀了你，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死啊！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要我？” “你杀我啊！你杀了我！是我毁了你的脸，是我囚禁了你两百年，你別走，你快回来向我復仇！” 他的声音透露著无穷无尽的绝望。 木兰蜗却从雾气里毫髮无伤地走了出来。 当雾气散去之后，顾怀薇看见鸦千羽被包裹在一层透明的粘液里。 他的身体在被溶液慢慢溶解。 大脑是最后一个被溶解的部位。 木兰蜗是一个慢节奏的人。 就连杀人也是这样。 第294章 是六亲缘浅 乐园之內。 轮椅边的长尾鸟正在一根一根拔下自己蓝色的羽毛，每拔下一根，它就会发出痛苦的惨叫声，羽毛和皮肤连接的部分渗出鲜血，但它依然没有停止。 直到所有的羽毛被拔下，长尾鸟飞进火盆之中，全身燃烧成黑色，在焦黑的皮肤里长出黑色的羽毛。 然后羽毛渐渐变色，从黑色缓慢地变成蓝色。 以此完成一个轮迴。 这是惩罚。 他的惩罚是痛苦。 而轮椅的对面，摆放著一面空白的镜子。 她的惩罚是沉默。 长尾鸟张开嘴巴说话。 “镜水月，乐园里的时间没有意义，我们在这里已经搓磨多少年了？” “快了，乐园的大门打开后，我们就会见到她。她会为了你，做出正確的选择。” 把对面的镜子没有任何回应。 绿洲山庄升级到五星级，顾怀薇在离开之前，去看望了重伤未愈的徐三元。 “你也要离开吗？”徐三元躺在床上。 “嗯。”顾怀薇点头，声音很轻。 徐三元有些怔愣地看著天板问道：“不能不走？” 顾怀薇摇头：“不能。” 徐三元苦笑一声，牵动了胸口上的伤口：“咳咳咳……你们在这一点上可真像呀。” 顾怀薇只顾著交代离开之后的事情。 她要把一切都安排妥帖。 “徐道长，我走之后，你就是绿洲山庄的师祖。 你是姐姐信任的人，我想把我一手建立起来的基业交给你，请为我庇佑山庄里的弟子，让山庄的灵气绵延下去。” 只有绿洲山庄长存，登门拜师的弟子源源不绝，顾怀薇才能结算到数不清的灵石，然后吸收其中的灵气，继续修行。 徐三元沉默了片刻，声音有点嘶哑：“好，我会顾好你和你姐姐留下来的一切。” “谢谢。”顾怀薇鬆了一口气，隨后轻鬆地笑了起来，“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徐三元似乎是很累，他闭上了沉重的眼皮，过了很久了才问道：“你和长歌她……去的是同一个地方吗？” “大概是吧。”顾怀薇也只是去追寻姐姐的踪影。 “若我有朝一日飞升成仙，我能跨越时空的界限，找到你们吗？”徐三元怀念过去的一切。 修仙之人，本该冷心冷情。 他却做了那个多情的人。 七情六慾，縈绕在身，阻碍了他的修行之路。 顾怀薇不是浪漫的理想主义者。 换成姐姐，一定会说，若有缘，总会相见。 但顾怀薇只是顾怀薇。 她只会说：“三千世界，浩渺无垠，想要重逢，太难。” 顾怀薇觉得他们不会再相遇。 他们只会存在於彼此的记忆里，直到模糊。 “那临行之前，你我在对弈一场。” “好。” 天海倒悬，他们手持黑白，一如初见。 顾怀薇完成修仙位面的经营任务后，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修仙位面的时间动輒百年，她很担心自己沉迷於小位面，导致现实世界的时间飞速流逝。 但幸好，位面的时间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 顾怀薇在修仙位面耗费了一百多年，沐灵汐才刚进西元集团里实习满一个月。 “怀薇，我找到了当年把你们送到孤儿院的人的线索，这两个人很可能是你的亲生父母。”沐灵汐將顾怀薇约在茶餐厅的包厢里，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张旧照片推了过来，“你看看这个，当年就是这对夫妇把你们送进孤儿院的。” 顾怀薇拿过照片，照片里的年轻夫妇和姐姐日记里所夹著的那张照片里的人，一模一样。 “你怎么拿到这张照片的？”顾怀薇问。 “单位里有一个已婚的小领导整天骚扰我，我故意不理他，他一气之下把我从原本的金融岗调任到没啥油水的社工岗位。” 沐灵汐知道顾怀薇姐妹俩，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 她便半推半就地调任到了那家孤儿院。 然后在尘封的档案室里，找到了这张古老的照片。 “你想找到他们吗？”沐灵汐单手撑著脸，“找到了，见一面，或许就没有遗憾了。” “生而未养，生恩在他们送我和姐姐去孤儿院的时候就已经断绝了。” 顾怀薇表现得过於冷淡。 想要修仙，第一件事情就是不能有太深的执念。 执念过深，易生心魔。 在修仙位面的时候，顾怀薇为了將强大的灵气纳入身体里，修炼那些呼风唤雨的本事，她很努力的静心。 唯一的心魔，只有姐姐而已。 现在修行缓慢，是她的劫数。 只要她在乐园里找到姐姐，便可以堪破心魔，修为得到质的飞跃。 对於早已消失的父母，早就不存在什么亲情。 现在，顾怀薇对这所谓的“父母”唯一感兴趣的，就是照片里，他们为什么会抱著还是婴儿的自己和姐姐，出现在乐园的门口。 这事儿和西元集团脱不了干係。 “没错，如果他们没有苦衷，確实不值得原谅。”沐灵汐嘆了一口气，握住顾怀薇的手，“咱们两个都算是六亲缘浅的人呀。” 沐灵汐的亲生父母虽然生了她把她养大，但满心满眼只有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对她一点儿都不好。 如今也不过是看她有了本事，才巴巴地找上门，谈弥补和原谅。 晴天送伞，沐灵汐早就不需要了。 “少一些世俗的羈绊，往前走的路才会更顺畅。”这对顾怀薇而言尤为重要。 沐灵汐的声音很轻，有些惆悵：“我曾听过一种说法，六亲缘浅就是作为人的最后一世，所以和亲人的感情很浅，彼此之间没有联繫，没有亏欠，也不会再有来世的轮迴。” 顾怀薇笑著摁了摁她的手背：“別想这么多，我还是要谢谢你愿意为我费这个心。” 沐灵汐见顾怀薇脸上没有愁色，也一样笑了起来：“我这算是带薪做臥底，不亏。” 江家的生意出现了危机。 江日沉为了家族的生意，不再偽装深情，而是和圈內的其他女生商业联姻。 请柬送到顾怀薇手里的时候，顾怀薇口念仙诀，指尖燃烧起一簇小小的火苗，將那请柬焚烧。 人们开始渐渐地淡忘顾长歌。 她身边的人，把她的失踪当成死亡。 只有顾怀薇还不愿意放弃。 第295章 乐园的大门 沐灵汐是顾怀薇在现实世界最好的帮手，有了她，顾怀薇才可以把自己的重心放在位面世界。 后来，她点亮了那幅摩天轮油画一盏又一盏的灯。 她去过古代满是饥荒和战爭的位面，经营绿洲善堂，当地的居民为她修建庙宇，献上信仰。 她获得了信仰的力量，自此功德加身，用於辅助修行。 她去过太阳永不升起，人类被血族圈养奴役的黑暗位面，经营贩卖人造血的绿洲奶茶店。 那里黑暗魔物横行，她收取魔力值，学会运用魔法元素，飞天遁地，易改容貌，点石成金。 她去过被海水彻底淹没的未来水世界，那里的土壤比黄金还珍贵，顾怀薇经营绿洲海岛，並不断扩建为新的大陆。 她收取了那个小位面所独有的“希望之种”，种子种下，便能在任何没有生机的地方生长出新的土壤，这让她掌握了化腐朽为生命的创造力量。 …… 经歷得越多，顾怀薇就拥有越发强大的力量。 而当自身力量增长的同时，顾怀薇也学会了拒绝乐园后期派给她的助手。 为什么要拒绝呢？ 因为顾怀薇发现，无论自己的力量增长得如何强，那些助手在面对她时，都是那般的游刃有余。 除非鹤雪衣故意配合，否则她的灵气剑砍不断鹤雪衣的树。 即使消除自己的全部气息，顾怀薇也看不见林蛇冬眠时的模样。 白咩咩在帮她教训別人时，她背过身，用自己的识海探查身后发生的事情，却像泥牛入海，什么都探查不到。 同样，她也看不清木兰蜗扬起的雾后，到底是怎样一番光景。 越是强大，越能感觉到这些助手就像是定时炸弹。 他们都在试图討好她，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像这般献殷勤，若说没有任何图谋，顾怀薇是绝对不相信的。 而在小位面里，有很多人都试图留下顾怀薇。 其中有些，確实是美好的回忆。 有人间尊贵的帝王愿意为她清空后宫，只为她能留下，甚至在她离开之后，迷信於巫蛊之道，只为召唤回她的魂魄。 有冷血的魔物收敛去爪牙，陪伴在她的身边不再进食，在得知她无论如何都会离开后，流淌下连他自己都不懂的眼泪。 有一起结拜说要闯荡江湖的四位好姐妹，走到最后，所有人都折在了自己亲手所选的命运之中。 大姐因復仇眼盲腿残，二姐困於后宅爭斗之中几近痴傻，三姐练功走火入魔，四姐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顾怀薇能治癒她们残缺的身体，却干涉不了她们的命运。 即使最后每个人都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但她们都在顾怀薇告別时，送了她最后一程。 顾怀薇的脚步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留。 她的眼睛一直是往前看的。 就连鹤雪衣也感慨过，顾怀薇確实是乐园选中的最好的经营者。 她从来不迷茫，在每个位面都勤勤恳恳，抉择当机立断，让他们这些做助手的把劝诫和引导的话都省了。 小位面带给了她绝对的力量与財富。 她得到的越多，离普通人就越远。 林蛇常年穿著深色的衣服站在顾怀薇的身后，他是最先出现在顾怀薇身边的助手，长久的相处让他们形成一种无言的默契。 “提前恭喜你，顾小姐，最后一盏灯即將被点亮。”林蛇声音低哑，富有磁性。 顾怀薇站在大厅里，目光柔和地看著那幅巨大的摩天轮油画。 无论换到哪一个小位面，这个油画都会始终跟隨著她。 如果说一开始还有偽装成姐姐的不安，现在拥有力量的顾怀薇已经平静下来，做好最后的准备。 “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顾怀薇的双眸平静无波。 而这种寧静，带著压抑，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沉寂。 在小位面经营的这段时间，顾怀薇和身边的几位小助手合作共贏，相处得非常愉快。 但那些虚假的愉快生活掩盖不了他们有所图谋的本质。 当乐园的大门开启之后，他们將变得不再值得信任。 白咩咩拿著刚出炉的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她塞了一块软绵绵的给顾怀薇，甜甜的说道：“乐园大门开启后，顾姐姐一定要去我家里做客，我的兄弟姐妹一定很欢迎姐姐的到来。” 林蛇声音格外冷，像是水雾凝结而成的冰：“白咩咩，让顾小姐自己做出选择。” “略略略。”白咩咩一口把塞进去，嚼吧嚼吧，然后把自己两边的脸颊往旁边拉，冲林蛇吐舌头，“你的想法比我还坏呢，我对顾姐姐可是真心的，有什么就说什么，哪像你藏在心里，憋著坏呢。” 鹤雪衣手中捏著红色的小果实，白衣如雪：“哎呀，大厅里可真热闹。乐园的大门即將开启，大家似乎都躁动不安起来。” “大家都想在顾姐姐面前刷一波存在感呢。”白咩咩跑到鹤雪衣的身边。 就连平时从来赶不上眾人聊天的木兰蜗也出现在二楼，双手搭在栏杆上自上而下看著他们。 “你们这样过於热情，会嚇到店长小姐的。”鹤雪衣单手展开羽毛扇，遮挡住浅粉色的唇，他更加理解人类的心思，“店长小姐会以为，我们几个不怀好意。” 难道不是吗？ 顾怀薇真是这么以为的。 她也曾试图探查他们在乐园开启之后，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但这几位助手口风很严。 就连最单纯的白咩咩，都没有向她透露出什么关键的信息。 既然他们不愿意说，顾怀薇就亲自去看。 三个月后，油画上的最后一盏灯点亮。 摩天轮开始旋转。 最后一次位面跳转来临。 眼前的景色发生变化，顾怀薇从时空通道里摔了出来，她在空中调整身体的姿势，平稳落地。 时空通道离地面將近二十层楼的距离。 若不是经过小位面的洗礼，她必然摔死在这里。 这一次，顾怀薇身边的助手没有跟过来。 顾怀薇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面前是一个黑色的铁闸门，她的目光穿透锈跡斑驳的门栏，望向里面充满童话色彩的乐园。 伴隨著“吱呀——”一声。 乐园的大门开启了。 第296章 收养的孤儿 在最后一次位面跳转的时候，顾怀薇带上了周川寧。 按道理来说，那傢伙应该和她一起出现了这里。 但周川寧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顾怀薇从怀里拿出姐姐的日记以及夹在中间的照片。 日记上的文字不知何时消失，只留下那张照片，还夹在空白的日记中央。 对比照片和眼前的大门。 当年这张照片，就是在乐园大门口拍摄的。 打开了大门，就是无声的邀请。 顾怀薇从翡翠手鐲里拿出来一根蓝色的羽毛。 这是老板给她的。 他希望她来到乐园之后，能够第一时间来找他。 乐园格外的空旷。 除了眼前的游乐场之外，后面还有绵延不绝的山脉，以及一眼望不到头的海洋。 门口无人迎接。 风很平静，顾怀薇嗅著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走进乐园的大门。 在门口处摆放著两个蜡像，蜡像的关节处有齿轮，他们正学著迎宾的姿势，肚子里的音响反覆说著。 “欢迎来到游乐场。” 顾怀薇原本想找人问路，但整座游乐场里没有看见活人。 她朝著摩天轮的方向走去。 行至半途，只见一名穿著工作服的女人浑身是血，捂著右边皮肉相连的臂膀，一瘸一拐地往大门口跑去。 她身上穿的工作服，顾怀薇在沐灵汐的身上见过，那是西元集团统一定製的工作制服。 见到顾怀薇，那女人突然面露惊恐的神色，然后扭过头想要逃跑。 她所受的伤太重了，鲜血一直顺著胳膊被撕开的地方往下流，根本就止不住。 顾怀薇身形轻盈，如同风般翩然而至，挡住了那个女人的去路。 “这位女士，请等一下。” 女人脸色惨白，她那只完好的手里握著一把生锈的匕首，不停地对著顾怀薇挥舞著。 她两只眼睛凹陷，嘴巴近乎崩溃地念叨著：“滚啊！滚开啊，你们这群野兽！不要再纠缠我了！” “我不是野兽，我是人类。”顾怀薇握住女人被撕裂的那只手臂，灌输灵气。 淡淡的光芒將她的伤口笼罩。 女人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方式癒合。 （请记住 找书就去 101 看书网，??????????????????.??????超全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人类……”女人张了张有些脱皮的嘴唇，露出迷茫的神情，“那……那你快跑……这里有怪物……”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 乐园里存在狩猎的野兽，如果把她丟在这里，她会死，顾怀薇难得遇见一位活人，她蹲下来，在女人的口袋里找到了工作证。 这名身受重伤的女人果然是西元集团的员工，名字叫做西陵铃，是公司生物技术子公司的部门经理。 天很快黑了下来。 顾怀薇在夜晚不准备赶路，她找了一间废弃的抓娃娃店，从外面拆了一些破木板，然后使用火焰魔法点燃火焰。 她拆下窗帘铺在地上，把昏迷不醒的西陵铃放在窗帘上，让她枕著自己的大腿，给她餵了一小口水。 西陵铃慢悠悠的醒了过来，脸色还是苍白得可怕。 见到顾怀薇，她依旧惊恐未定。 “嘘——”顾怀薇安抚地將食指放在她有些起皮的嘴唇上，“安静点，我並没有准备伤害你。” “你也是这一批的祭品吗？”西陵铃挣扎著从地上坐了起来，打量著顾怀薇，“我不认得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口中的祭品是什么意思？” 顾怀薇曾经在林蛇和鹤雪衣的口中听到过关於祭品的只言片语。 破旧的抓娃娃屋內寒意逼人，她裹了裹地上的窗帘，防备地看著顾怀薇。 “你什么都不知道吗？”西陵铃身体朝著远离顾怀薇的方向倾斜，全身上下都透露著不信任，“这里是怪物的地盘，被送进这里的人都是祭品。那些怪物生性残忍，祭品只是他们取乐的工具。” “你口中的怪物吃人吗？”顾怀薇用木棍拨弄了一下火堆，橙色的火光照亮她的半边脸。 西陵铃身体渐渐回温，隨后而来的就是飢饿感：“我不知道……它们有的吃，有的不吃，有的只咬两口。我感觉比起吃人，它们更像是把我们当成虐杀取乐的玩具。” 顾怀薇听见西陵铃的肚子饿得咕咕叫，看向她，西陵铃有些尷尬地揉了揉肚子，她担惊受怕，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饿了就先垫两口。”顾怀薇从翡翠手鐲里拿出牛奶夹心小饼乾，扔给她。 “谢谢。”她拆开包装纸，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这里还有水，別噎著。”顾怀薇將矿泉水也扔给她，“这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食物拉近了西陵铃对顾怀薇的信任感。 她想起和自己一同而来的人，突然捂著脸痛哭了起来：“没了，都已经死光了。我们一共来了三个人……呜呜呜……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了。 西陵家族欺骗了我们，他们收养我们这些孤儿，让我们成为祭品，只是为了满足那些怪物虐杀的欲望而已！ 我一定要活著回去，揭发他们的恶行！为我的兄弟姐妹报仇！” 西元集团是由西陵家族控股的国际化大公司，集团之所以能够长盛不衰，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西陵家族多年来用祭品供奉乐园。 他们是表面的慈善家，背地里的刽子手。 顾怀薇平静地等著西陵铃发泄完情绪。 等到对方安静下来，才意识到有些不对。 “你也是家族里的人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西陵铃觉得面前的少女充满了古怪，想到这里，她吃饼乾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我是负责打开乐园大门的位面经营者。” 顾怀薇经营到后期，发觉到了一个规律，那就是她所有经营的位面都是濒临崩溃的世界。 位面经营的店铺会在小位面里面扎根，然后不停吸收小位面的能量，直到吸乾为止。 摩天轮上所有灯点亮，那些光束更像是一个阵法，顾怀薇感受到画中无与伦比的力量，应该就是那股力量衝破了乐园的大门。 所谓的位面经营只是一个幌子。 乐园那么大的血本培养位面经营者，最本质的原因，其实是为了借经营者的手，促成位面阵法，开启乐园。 第297章 祭品的骗局 “我知道你！”西陵铃眼睛一瞬间有了光泽，她伸出双手烤火，让指尖回暖，“原本，我们家族是听从乐园的要求，为你们这些经营者在那个外面的世界提供助力的。 但近一百多年来，经营者要么失踪，要么被乐园所拋弃，家族对你们的投资血本无归，久而久之，就不再无私奉献，而改为利益交换了。” “是威逼利诱吧。”顾怀薇唇角勾起冷笑，“你们家族对於乐园，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忠诚。臣服了那么久，现在羽翼丰满，估计早就生出反骨了。” 西元集团试图从位面经营者的手中购买异世界物资，他们不再浮於表面，而是背地里暗搓搓的这些手段。 对於像顾怀薇这种不合作的位面经营者，他们甚至会通过一些让她身边人陷入危险的方式，逼迫她拿出异世界的东西救急。 不仅如此，他们还想从外面经营者的身上获得空间跳转的秘密，从而彻底摆脱乐园的控制。 野心大著呢。 西陵铃长长的嘆了一口气：“我们都被骗得好苦啊！” 顾怀薇用烧红的木棍在地上画出大门的方向：“我能够进入这里，代表我已经成功开启了乐园的大门，你可以尝试著从大门离开……” “出不去的，门的外面依旧是怪物的地盘。”西陵铃打断了顾怀薇接下来的话，她近乎是绝望地看著外面漆黑的天，“我其实早就知道了祭品的事情，在来到这里之前，我是以成为祭品为荣的。 我原本以为，成为祭品是拋去肉体的桎梏，灵魂进入永生的乐土，自此之后没有烦恼，没有痛苦。 却没有想到，我们的性命只是野兽的玩物而已。” 进入乐园的祭品，没有一个是活著出去的。 面前的女人太悲观。 乐园的大门打开，就一定没有活著出去的路。 只是她不愿意相信罢了。 顾怀薇不再纠结於这个话题，她拿出羽毛问道：“你有在那些怪物的身上见过这根蓝色的羽毛吗？” 西陵铃瞅了一眼蓝色的羽毛，摇了摇头。 她没见过。 “那乐园有多大你知道吗？” 西陵铃依旧摇头：“不好意思，你问的这个我也不知道。乐园里的怪物非常多，外围的怪物比较弱，越往城堡的方向越厉害。 乐园里的每个怪物都有一片属於自己的领土，他们有领土意识，我们走到谁的领土之上，就是属於谁的猎物。” 顾怀薇忽然想起，她身边所有的助手都试图邀请她前往他们的地盘。 估计也是抱著相同的心思。 林蛇曾说过，最后的选择权在她的手上。 但是现阶段的顾怀薇还不准备前往他们的地盘。 顾怀薇想要先见一下老板。 如果说，越接近城堡的方向怪物越强大的话，那老板一大概率住在城堡里。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读小说选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顾怀薇便准备出发，西陵铃睡得很浅，顾怀薇刚有点动作她就醒了过来。 “我可以和你一起行动吗？”西陵铃昨天晚上睁著眼睛躺到凌晨，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著。 她想了很多。 脑海里的所有杂乱想法，最后都匯成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她想要活著离开乐园。 在她的心里，位面经营者都是很厉害的人物。 她想跟顾怀薇。 这样才有活著离开的机会。 顾怀薇却不想多带一个陌生人。 她走到门口拒绝道：“我要往乐园的深处走去，我们的目的地不一样。” 西陵铃起床，把窗帘叠好放在一边，她爭取道：“没关係，这附近的路我比较熟，我知道一些怪物的弱点和习性，可以为你带路。” “乐园內部形势不明，我没有办法保证你的生命安全。”顾怀薇会把难听的话说在前面。 西陵铃垂眸：“总比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好。” 商量后，她们一同上路。 往游乐场的深处走去，在路过鬼屋的时候，一只红色的小皮球从鬼屋里面滚了出来，正好停在顾怀薇的脚边。 黑暗中，伴隨著怪异的笑声，一只苍白的手伸了出来：“嘻嘻嘻，可以把我的球还给我吗？” 西陵铃在一旁悄悄地说道：“这个怪物会诱骗人类进入鬼屋，只要不进去，我们就是安全的。” 顾怀薇把那只球踢了回去。 “你要进来和我一起玩游戏吗？我这里有进山的捷径。” 进山是通往城堡的必经之路。 听到“捷径”两个字，顾怀薇走到鬼屋门口。 红色的绒布帘子遮挡鬼屋的入口，只能看见那只苍白的手握著红色小皮球，试图勾引顾怀薇进入。 恐怖的音乐响起。 鬼屋门口的两个恶魔说著欢迎光临。 西陵铃握著顾怀薇的手腕，紧张地说道：“你可千万別上当，我从山里逮的兔子就是跑进鬼屋里死掉的。” 顾怀薇低声问道：“我们如果直接走山上的话，需要多久？” “至少七天。” “太慢了，我有分寸。”顾怀薇拍了拍西陵铃的手背，示意她鬆开。 西陵铃鬆开手，抿著唇，站在一边。 然后，顾怀薇一把抓住那只苍白的手腕往外面拽。 她不进去。 她只想把里面藏著的小怪物拽出来，看看长得什么模样。 西陵铃倒吸一口凉气，她觉得顾怀薇的胆子太大了。 “嘻嘻，你是想和我握手吗？”那苍白的手腕仿佛有千钧的力气，怎么拉都拉不动。 单凭蛮力不可以。 顾怀薇口念光明咒语，那只苍白的手腕发出焦糊味道。 它吃痛地哀嚎一声缩回手，声音竟然蒙上了几丝委屈：“我只是想和你玩游戏，你为什么要伤害我？” 发现光明魔法管用，顾怀薇又掏出了从魔法位面里获得的圣水，她用圣水浸泡双手，慢悠悠地说道：“你不露面，我们怎么玩游戏？” “我长得很丑，如果把脸露在光明处会嚇到你的。”鬼屋里的怪物振振有词，“嘻嘻嘻，你们是想上山吗？只要你玩游戏贏过我，我就可以送你们上山。” 第298章 上山的捷径 顾怀薇黝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可以，只要你证明你確实有捷径可以送我们上山，我就陪你玩游戏。” 那只苍白的手撩起红色绒布帘子一角。 鬼屋里亮起一束灯光，那束光穿透黑暗，从鬼屋的后门照了出去，照上一辆上山的缆车。 鬼屋里幽暗的声音带著兴奋的颤抖：“如果你贏了，我就送你们上山。如果你们输了，你就得永远留在鬼屋里。 我的鬼屋还缺少一位鬼新娘，你要留在这里做我的新娘子。 当灯亮起的时候，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但是当夜晚来临时，你得陪伴在我身边。” “那我呢？”西陵铃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你只是寻常的祭品，我的鬼屋里还有许多，只要她留下来，我可以放你离开。”有了顾怀薇，鬼屋里的那个怪物对西陵铃兴致缺缺。 西陵家族每年都会送进来一批贡品。 这些贡品住在城堡里的那些管理者没有兴趣，千百年来被封印的时光让那些管理者很无聊，他们会坐在餐桌边下注，赌那些祭品会在谁的地盘上被分食殆尽。 西陵铃不说话了，不论结果如何对她而言都是好的。她偷偷地打量著顾怀薇，不知道顾怀薇会做何抉择。 顾怀薇探查完姐姐的踪跡之后就会考虑离开乐园。 她发挥商人的本色討价还价：“你得包我们上山来回的路。” 鬼屋里的怪物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笑得更大声：“嘻嘻，没有人上了山还能回来。” 顾怀薇抱起手臂，微微偏头：“说不定我就是那个意外。” “我喜欢你的自信，答应你了。” 那个怪物躲在鬼屋里，伴隨著一阵怪异的音乐，一台游戏机从鬼屋里被推了出来，那个怪物竟然要和顾怀薇打电玩。 游戏內容也是那种老套的勇者打魔王闯关游戏。 他们赌谁通关的时间短。 这对顾怀薇而言並不是难事。 她坐在旁边的废弃的矮人凳上，拿著手柄操纵屏幕里的小人，手速极快，基本到半程的时候，已经处於稳贏的状態。 但就在此时，一位穿著斗篷的老婆婆拄著拐杖从乐园大门的方向朝她们缓缓走来。 西陵铃看见那个老婆婆，不敢提醒顾怀薇，担心她一说话，让顾怀薇分心，打断了她的游戏。 顾怀薇只有三分之一的注意力在游戏机上面。 剩下的精力，她一部分放在藏在鬼屋里的那个小怪物身上，还有一部分放在周围的环境里。 那个老婆婆的气息是在一瞬间出现的。 而且，她身上的味道，和小位面里每次遇见的老婆婆一模一样。 她果然也是来自乐园。 手中的游戏不能停止。 老婆婆步履蹣跚地走了过来，她走进鬼屋，用拐棍抽打著鬼屋里的怪物：“你也不看看自己这副丑样子，只有城堡里那些高贵的主人挑剩下的才能轮到你们，他们还没有见到人，你怎么敢在这里拦著？” 怪物发出痛苦的哀嚎声：“阿婆，別打了，是她答应和我玩游戏的，我可没有强迫她。啊啊啊，再打的话，我背上的脓皰疮要破了。” 闷棍的声音还没有停止。 鬼屋里是嘈杂的，而顾怀薇的內心是平静的。那红色绒布帘子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顾怀薇並不在意。 怪物惨烈的叫声和游戏机里击杀特效声音混杂在一起，更像是为顾怀薇即將胜利的游戏伴奏。 没多久，一个身材矮小肥胖，脊背弯曲，背后长满黄色脓泡的丑陋怪物被老婆婆从鬼屋里提溜了出来。 怪物所玩的那台游戏机显示game over。 那怪物暴露在阳光之下，他痛苦地捂著脸：“不要把我拉到阳光下面，別看我，啊啊啊別看我的脸！” 顾怀薇警惕心比较重，她担心这是怪物比赛的圈套，所以中途没有放弃游戏，而是一路打到游戏通关。 老婆婆把怪物拖拽著拉走了。 走的时候，她满脸褶皱乐呵呵地看著顾怀薇道：“孩子，快去吧，你可是乐园的大功臣，城堡为你举行了欢迎的宴会，只等你的到来。” 他们离开之后，鬼屋里安静了下来。 西陵铃掀开那个绒布帘子往里面张望：“顾小姐，我们要走鬼屋里的这条捷径吗？这里面有点黑，看不清路。” “打个手电筒，我们就从鬼屋里走。”顾怀薇闭上眼睛用神识探查鬼屋里的环境，里面已经没有活物。 “对不起呀，我没有手机。”西陵铃摊开手。 乐园里根本就没有信號，西陵铃被送进乐园的时候，身上的手机就被没收了。 顾怀薇从地上捡起一段小木枝点上火，让西陵铃拿著。 她们一起走进鬼屋。 西陵铃用火光照亮鬼屋里的环境，狭窄鬼屋里的赤魅魍魎映入她的眼瞳。 鬼屋潮湿的角落里有许多灰绿色蟾蜍，它们的身后长满了麻麻赖赖的包，紧挨著，呆滯地坐在那里，圆鼓鼓的眼睛一动不动。 西陵铃不小心一脚踩了上去，那软粘的触感让她头皮一阵发麻。 她忍不住抱怨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顾怀薇一脚踢开挡路的蟾蜍：“刚才和我们玩游戏的那个怪物，说不定本体就是癩蛤蟆。” 两人继续往里走。 西陵铃举著火把。 她突然停下脚步，看著鬼屋两边橱柜里摆放著的小玩意儿，有些不可思议地把火把递了过去，照亮那一小片地方。 “这些……这些都是我们集团的工作牌！” 她也顾不上铁盒子里有蹦跳著的蟾蜍，直接把手伸了进去翻找。 “我刚进集团的时候第一个带我的领导也在里面！” 西陵铃的声音染上哭腔。 “集团明明告诉我领导被外派到了一个重要的项目……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 她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曾对她无微不至照顾的领导，她刚进集团是最仰慕的人，如今落寞地死在了这个鬼屋里。 她口中集团的辉煌事业，她们曾经畅想的未来，如今看来，只是个笑话。 顾怀薇扫了一眼盒子里那些沾血的工作牌，上面的血液早已乾涸，呈现暗红色。 “这鬼屋里的游戏道具很多都是用真人拼凑的，你如果找一找，说不定还可以找到你领导的尸体，带出去埋葬。” 西陵铃心里的信仰早已崩塌：“我们为家族和集团付出了这么多，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们？” “与其问为什么，不如想著怎么復仇。” “我一定要活著走出乐园，我不能让其他人再被家族欺骗！” 西陵铃用衣袖把眼泪擦乾净，她把写著自己领导名字的工作牌从铁盒子里拿了出来，装进口袋里，和顾怀薇一起来到鬼屋后门。 然后，西陵铃用手中的火把点燃鬼屋。 熊熊大火瞬间燃烧起来，就像是傍晚的夕阳坠入大海中捲起红色的波涛。 “我们不是被展览的玩具，我要把这里的一切都烧乾净。”西陵铃把已经燃烧了一半的火把也扔了进去。 火焰会將所有的污秽都带走。 顾怀薇已经坐上缆车，她抬头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走吧，天要下雨了。” 第299章 沼泽地受伤 缆车停在一片沼泽地前。 空气潮湿，充斥著腐烂泥土的味道。 “这一片沼泽地我来过，里面没有怪物很安全。”西陵铃扶著缆车的门先用脚尖点一点地面，確定地面是硬的之后才走了下来。 顾怀薇在这里感受到和林蛇身上同样的阴冷气息。 多么熟悉的感觉。 沼泽地里迷雾重重，水面上漂浮著暗绿色的水藻，下面全部都是黑色淤泥，不时会吐出几个泡泡，“咕嘟咕嘟”像是大地的胃液。 “小心！有蛇！”西陵铃指著右前方根茎裸露在水面上的红树林，扭曲的枝干上掛著好几条黑蛇。 远远地看上去，就像是藤蔓缠绕在树上。 “奇了怪了，我之前路过这片沼泽地的时候是没有这些蛇的。” 顾怀薇披散在肩膀上的头髮盘成一个鬆散的低丸子头，防止沼泽地里的树枝勾勾绊绊：“乐园的大门开启了，他们也回家了。” “谁？”西陵铃听不懂。 “当然是我那些没太多良心的小助手。”顾怀薇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特殊的情绪。 西陵铃很识趣地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捡了一根长竹竿，一边用竹竿戳著比较乾燥的地面，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在沼泽地里行走，最好是沿著植物的边缘行走，避免深色的泥土和中央有水的部分。”西陵铃分享著自己在沼泽地里行走的经验。 顾怀薇和她比起来，就显得轻鬆了许多。她经歷过武侠位面，已经学会了轻功，这种地方，她如履平地。 “那里……好像有人。”西陵铃皱著眉头，“不对，不是人，肯定是那些怪物变的，我们还是不要接近。” 只见红树林凸起的根茎边，黑衣少年斜靠在那里。 他黑色头髮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脖颈往下连著锁骨的地方布满了暗色鳞片纹路，他双眸紧闭，黑色的薄唇抿起，下半身泡在水里，浑浊的水面呈现暗红色。 “你在这里等著，我去看看。”顾怀薇把西陵铃留在原地，足尖轻点水面。 水面上的浮藻微微下沉，她身轻如燕，飞到林蛇的身边，將他从水里拖起来，带到稍微乾燥一些的岸边。 幸好，拖起来的时候底下没有一条长长的黑色蛇尾巴。 西陵铃还被困在沼泽地里。 顾怀薇觉得把她一个人放在那里不安全，便起身准备把她也扛过来。 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顾怀薇的手腕。 “別走。”林蛇缓缓地睁开那双墨绿色的双眸，他的眼睛像是深不见底的死水，透不出一点儿光亮。 “我去去就来。” 林蛇不鬆手：“你是坐了游乐园鬼屋后面的缆车上来的？” “对。” 林蛇唇角的笑意一闪而过：“那我可真幸运，第一个遇见你。” “你先鬆手，我路上遇见了西陵铃，她是普通的人类，承受不了太多沼泽地里的瘴气。” 林蛇声音虚弱，潮湿的黑色衬衫之下有一条狰狞还在流血的伤，他解开自己衬衫的扣子，露出伤口：“可我也受伤了。” 顾怀薇扫过他腹部紧实的薄肌，然后迅速將目光收回。 他的皮肤白得没有血色，鲜血顺著腹股沟往下滑，带著残忍的美丽，引人遐想。 不能再看了，再看容易变成抖s想再给他抽两鞭子。 “是谁伤了你？”毕竟相处了那么久，一句话不问显得太过於冷漠无情。 林蛇他低垂著头，黑色的薄唇沿著唇角的部分裂开一条缝隙，透著几分不满：“我去城堡找老板结算我的工作报酬，结果老板说还不到我们结算的时候。” 有一种员工討薪不成，反被老板殴打的悽惨感。 顾怀薇有种不好的预感：“报酬是什么？” 林蛇抬起头，黑髮遮住了他的半边眼睛，他用那幽暗的瞳孔望著她，声音低沉嘶哑：“你从城堡回来找我，我就告诉你。” 西陵铃没有在原地等待，而是自己用竹竿敲著地面，慢慢地朝顾怀薇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林蛇轻轻挥了一下衣袖，围绕在西陵铃身边的瘴气散开。 “顾小姐，你前往城堡之后，老板会邀请你留下来在乐园里工作。”林蛇撑著身子站了起来，本来鲜血已经逐渐凝结的伤口再次裂开，他似乎是感觉不到疼痛，任那鲜血直流，“你別相信他，他是个只会说好听话的骗子，从来不会按时给我们结算工资。” “这事儿到时候再说。”顾怀薇关心的另有其事，“林蛇，乐园的大门开启之后，我们是不是可以隨意进出？入口和出口不在同一个地方吧？我是从游乐园的铁门进入的，但我发现，铁门之外还是山脉，不像是离开的地方。” “出口在城堡里。”提到离开，林蛇表情格外冷淡，“既然来了，別急著离开，我为你准备了接风宴，就等你拜访完管理者之后，为你庆祝。” 顾怀薇冷不丁想起之前收拾西陵渊遗物时，拿到的那张《野兽分食图》。 坐在餐桌上的六个野兽先享用。 多余的才轮到丛林里的野兽。 “鹤雪衣他们呢？” “別管他们，工作结束后，他们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领地。”林蛇隱瞒其他人也在等顾怀薇上门做客这件事情。 在顾怀薇看不见的地方，他裂开的嘴巴里吐出一条细长分叉的舌头。 第300章 伤口別碰水 城堡的管理者，还空出了一个位置。 林蛇一路陪伴顾怀薇至此，就像是见证一件艺术品的诞生，而今乐园的大门开启，也到了收割的时候，他却还需要等待，等待顾怀薇拒绝城堡里的管理者，才可以把她彻底拖回自己的领地收藏。 乐园里的管理者与乐园里的野兽关係更像是香檳塔，资源自上而下流淌，只有管理者满足了，才轮到下方的野兽。 这段等待的时间，令林蛇身上的鳞片隱隱作痛。 他知道顾怀薇牴触乐园，但还是担心她进入城堡后答应留在那里。 “林蛇。”顾怀薇目光悠远，看向城堡的方向。 林蛇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別等我了，我大概率不会再回来参加你的宴会。”类似的话，顾怀薇在很多小位面和很多人说过，“如果出口就在那座城堡里，我去了城堡，就不会再走回头路。” 她好像一直在和不同的人告別。 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 因为她太清楚地知道自己想找回的是什么，也明白这世上不存在什么既要又要，所以对於路程上的得失总是不太在意。 林蛇体会不到顾怀薇话语里那种复杂的情绪，他只是平静地陈述著现实：“那个出口不是为你准备的。” 乐园在顾怀薇身上投资了那么多，不是为了让她离开，而是为了让她留下。 “什么意思？”顾怀薇微微皱眉。 林蛇细长的手指抚摸著自己伤口的边缘，那微微的刺痛感让他的瞳孔收缩：“你去了就知道了。” 西陵铃深一脚，浅一脚，终於从那片泥泞的沼泽地里走了过来。 “那片沼泽地里都是蛇，我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她气喘吁吁地扔掉拐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然后看向林蛇，“这位是？” 林蛇：“同伴。” 顾怀薇：“同事。” 他们同时开口，说出的答案差不多，西陵铃“哦”了一声，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她想，那黑髮男人明显就是沼泽地的主人，什么时候乐园里的怪物也可以和人类平等地对话了？他心里一定憋著別的心思。 “从哪条路前往城堡更近？”顾怀薇不愿在沼泽地里耽误太多的时间。 水波荡漾，映照出林蛇墨绿色的冰冷眼神。 如果走最近的路，顾怀薇会遇见鹤雪衣和木兰蜗。 如果从草原那边绕路，顾怀薇会遇见白咩咩。 这都不是林蛇愿意看见的。 他思索片刻，沉声道：“天色已晚，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一夜。 沼泽地北边的水域里有一个山洞，那是一条捷径，可供一人通过，等明天太阳升起后，我带你去。” “先生，我们是两个人，那个洞可以两个人一前一后使用吗？”西陵铃伸著脖子站出来。 刚才，她清楚地听见林蛇说，离开乐园的门就在城堡里。 这是离开的希望，她说什么也得跟上，不能留在这里。 “顾小姐，多带一个人会降低你的工作效率。你可以把她留在这里，等事情处理完之后，再回来拿。” 林蛇把西陵铃当成顾怀薇隨身携带的物件儿，他没有给她一个多余的眼神，而是让顾怀薇考虑。 “不！我才不要！”西陵铃立刻抗议，命运掌握在她自己的手里，她躲到顾怀薇的身后，警惕地看著林蛇，“这里满是瘴气和毒蛇，我不要留在这里。顾小姐，我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不要和我分开走。” “我需要她带路。”西陵铃好歹在乐园里摸索过一段时间，是个还不错的嚮导。 林蛇住在漆黑潮湿的洞穴里。 他苍白的手指捂著黑色薄唇，胸口起伏著咳了几声，指缝中溢出红色的鲜血，受伤令他的皮肤更加苍白。 “咳咳咳，她肉体凡胎，你之前拒绝了很多来店里应聘的助手，他们可都记恨著。”林蛇盯著自己指尖上的血，他想伸出舌头舔掉，却碍於顾怀薇在场，硬生生的忍了下来，“顾小姐，你要穿越他们的领土，这位人类小姐留在你身边，会更危险。” 他明明在好好说话，顾怀薇却觉得他在压抑著自己的本性，或许是因为受伤，他那双墨绿色的瞳孔收缩著竖起来，看上去有些骇人。 当然，他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顾怀薇稍微有些犹豫。 西陵铃握著拳头：“我不需要顾小姐保护，有危险的话我自己会跑。” 她不是在象牙塔里天真的学生，当然知道合作的基础是互惠共贏，而不是一方拖累另外一方。 林蛇终於捨得分一个眼神给她：“等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会哭著喊救命。” 西陵铃看著林蛇脸上逐渐浮现的菱形纹路，小声嘀咕：“可你也是乐园里的怪物，这里是你的领土，如果我留在这里，说不定你也会把我当成补品，一口吞掉。” “我对你……咳咳咳……咳咳咳……”林蛇受了严重的內伤，他捂著胸口剧烈咳嗽，突然吐出好大一口血。 “你伤得怎么这么严重？”顾怀薇立刻上前扶住即將摔倒的林蛇。 她从翡翠手鐲里拿出修仙世界获得的上清丹，上清丹是治癒伤口的灵药，她从白玉瓷瓶里倒出一颗，递到林蛇的唇边。 林蛇撑著自己的身体，不愿意把身体全部的重量压在顾怀薇身上。 “顾小姐，你闭上眼睛。”他的声音很虚弱。 这些助手都一样，不愿意让顾怀薇看见他们动物性的一面。 他不吃，他不想顾怀薇看见他蛇一样的舌头。 “真固执，和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你真以为我是傻瓜，毫无察觉你们的真面目？”顾怀薇直接捏著他的下巴，大拇指按在他薄而冷的黑唇上，掰出小缝隙把上清丹塞了进去，“生病了就该乖乖吃药，这样才会好得快。” “咕嘟——”那颗药丸不小，林蛇没有咀嚼，整颗吞了下去。 “你的伤口也在流血，不能就这么放著，我帮你把伤口也包扎一下。” 林蛇这次没有反抗。 他的身上还有鳞片的纹路，鳞片之中那血淋淋的伤口流著血。 顾怀薇包扎的动作谈不上温柔，捆绑，打结，再用剪刀把多余的绷带剪掉，乾净利索。 他的血落在她的手上，很凉，他的血是冷的，和他的人一样。 顾怀薇低头包扎，神情专注。 林蛇看著顾怀薇头顶上柔软的髮丝，他想张开嘴巴，把她完整地吞进肚子里，然后用胃液慢慢融化，那是一个缓慢而幸福的过程，他们能永远在一起。 “好了，你这里太潮湿了，伤口不要沾水，不然好得很慢。” 林蛇看著不再溢血的伤口，突然绽开一个笑容，他不经常笑，所以脸上的肌肉显得有些僵硬：“算了，我先放你们离开。” 第301章 林中小別墅 夜晚在山林里赶路，容易被天上一种飞行的肉鸟攻击。 她们在沼泽地的洞穴里休息了一夜。 林蛇守夜，顾怀薇安稳入睡，而西陵铃在这种环境里睡不著，她硬生生睁著眼睛熬了一夜，第二天的时候顶著两只熊猫眼。 夜晚，沼泽地的洞穴阴冷。 林蛇为她们生了火。 他在火堆边添柴，固守了一夜。 晨曦微亮，顾怀薇伸著懒腰从地上爬起来，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林蛇给顾怀薇指了一条远路。 那条路会路过白咩咩的领地。 “顾小姐，白咩咩的父亲是一位屠夫，你別被她表面的样子所欺骗。”林蛇在顾怀薇临行之前，还不忘揭穿白咩咩的真面目，“如果她邀请你去参观她的秘密小屋，你不要进去。那里面充斥著她的恶趣味，你不会喜欢的。” 他说了白咩咩很多坏话。 离开沼泽地之后，西陵铃才敢告诉顾怀薇：“顾小姐，昨天你帮他包扎伤口的时候，他看你的表情好嚇人。 以我多年做领导的经验，那个眼神绝对不是感激。 你看他最后说的话是放我们离开，就说明一开始，他想对我们做坏事。” “我知道呀。”顾怀薇语气轻鬆地像是谈论今天吃什么，她无所谓地耸耸肩，“其实以前他们做助手的时候，偶尔也会流露出这样的眼神，我都已经习惯了。” 她五感如此敏锐，当然能察觉到危险的气息。 “啊？”这下轮到西陵铃意外了，“那你为什么没什么反应？还敢留在那里过夜。” 顾怀薇只是习惯性地装傻罢了。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以避开很多麻烦。 反正以顾怀薇的了解，林蛇暂时不会耍什么小心思，她便不急著赶路，安心留在那里休息一夜，第二天再精神饱满的出发。 “他没有拖延症，要是能动手，早就动手了。他只是让我去完城堡之后主动回来，这就说明在我前往城堡之前，他不能使用强硬的手段。”顾怀薇和林蛇相处了很久，她太清楚他身上的习惯，“他身上的伤口是城堡里的老板造成的，你猜老板为什么要揍他？” “他们起衝突了。”西陵铃猜不出来，她很快否定了自己前面的答案，“不对，城堡里管理者的地位要高於外面的这群野兽，起衝突对他而言没有好处。” 西陵铃继续分析：“我们之前从鬼屋里走的时候，那个长得像癩蛤蟆的怪物也想把你留下来。 但是老婆婆出现了，老婆婆不许那个怪人阻挡你去城堡，她教训了那个怪物……难道，你必须要先去城堡见到乐园的监管者，怪物才可以对你动手？” 西陵铃的想法和顾怀薇很接近。 顾怀薇讚许地看了她一眼：“虽然他没说，但我猜测，如果我去了城堡后，没有满足某种条件，就会被监管者们拋弃，变得和你一样，成为乐园里野兽虐杀的对象。” 这也就是林蛇他们所说的，选择权一直在她的手里。 在小位面里，被乐园拋弃的位面经营者太多了。 就算顾怀薇完成了所有位面经营的任务，点亮了摩天轮上的灯，打开乐园的大门，她也不觉得自己是多么特殊的那一个。 “可你的一切都是乐园给的，乐园还想从你的身上得到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你主动点头，而不是强迫你同意？”西陵铃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满是理不清的线头。 “想不通就別想了，去到城堡，一切就会有答案。” “你不害怕未知？”西陵铃觉得顾怀薇即使身处危险的环境中，身上也有一种鬆弛感。 或许那不是鬆弛，而是一种面对死亡的觉悟。 “没有人能准確地预测到未来，所有的未来都是未知。” “总得有一些把握。” 顾怀薇偏头问她：“如果事情很重要，没把握就不去做了吗？” “这……”西陵铃嘆了一口气，“你说的也对吧。” 就像西陵铃也没把握离开乐园，明明越往城堡的方向走越危险，但她还是得往那里走，而这么做，只是为了一点未知的希望。 离开沼泽地后，她们找到了一条被人工整修过的柏油路，这条路车辆可以行驶，路的尽头直通一栋亮著灯的山林小別墅。 小別墅的门口还掛著圣诞节的彩灯装饰。 门口处，被风吹得晃荡的竹藤椅上放著一只会唱歌的玩偶。 而在她们接近別墅的时候，原本开著的窗帘突然被拉上了。 “我们晚上不住这里。”顾怀薇想趁著夜色赶路。 至於夜晚那些烦人的肉鸟，见一只杀一只就可以了。 “嗯。”西陵铃也觉得这个別墅有古怪，她正准备和顾怀薇离开，突然看见別墅旁边的衣架上，掛著西元集团的工作制服。 她立刻停下脚步。 他们的员工制服上都会绣著员工的名字。 “顾小姐，你等我一下，我过去看看。”西陵铃躡手躡脚地翻过柵栏，然后踮起脚尖去看员工制服上的刺绣。 上面的名字，是和她一起被送进乐园里当做祭品的朋友。 她有些魂不守舍的回来，犹豫片刻还是说道：“顾小姐，对不起，我的朋友可能还活著，我必须要进这座別墅里看一下。” “你不用对我道歉，祝你顺利，再见。”顾怀薇没有任何劝说，她直接告別，转身离开。 西陵铃有些复杂地看著顾怀薇毫无留恋地离去背影。 第302章 走不出山林 天空阴云密布，雷声滚滚却还不见下雨。 顾怀薇沿著崎嶇的山路往上走。 人工整修的路消失，只留下那些未开发的原始山路，乱石堆积，杂草丛生。 去城堡的路需要绕行，顾怀薇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发觉自己又回到了原点。 此时夜色已深，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她从翡翠手鐲里拿出一把伞撑开，雨珠顺著伞骨沿著边缘滑下。她看著熟悉的林中小別墅在雨中散发出柔和的光，抿著唇。 这山里有阵法，会让人迷路。 顾怀薇用铜钱算了一卦，阵法的阵眼就在这栋別墅里。 看来，这片领地的主人虽然没有露面，但不会轻易让顾怀薇离开。 此时距离西陵铃进入別墅已经一个多小时。 顾怀薇走到別墅附近，沿著外围观察了一圈。 这栋別墅有阁楼，阁楼的窗户是用木板封死的。 她用脚点了点鬆软的土地，地下是空的，应该有地下室。 顾怀薇正准备敲响別墅的门，身后忽然有异样的邪恶气息。 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她。 “喂，別偷偷摸摸跟在別人后面，会挨打的。”话音刚落，顾怀薇迅速回身，长发飞舞，黄符如同利箭般被掷出。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书库多，?????????s??.???任你选 】 男人的手变成触手，在半空中接下黄符，符咒在触碰到触手时，將触手燃烧，而男人毫不犹豫將那半截触手砍断，以免火焰烧及全身。 “是我。”半成品顶著周川寧的脸，缓缓走了过来，他从顾怀薇的手中拿过伞，然后倾斜著帮顾怀薇挡住雨，“顾小姐，我找的你好苦啊。既然已经带上了我，为何不来找我？我们可是约好了，进入乐园后要互相帮助。” “我是留给你休养的时间。等你修復好身体之后，我不来找你，你不也能找到我吗？”顾怀薇重新拿出一把伞，从周川寧举著的伞下离开，“你也是被这座阵法困住了吧？” “我在这个地方绕了三遍，没有找到出去的路。”周川寧笑著看向不远处的別墅，“看来此地的主人想要邀请我们去做客。” 下雨后天气有点凉，顾怀薇把另一只手缩回袖子里：“那就如他们所愿。” “走正门？”周川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顾怀薇没这打算：“凭我们的本事，走什么正门？” 周川寧挑了挑眉，他的表情可比单纯的异形要丰富许多：“私闯民宅会惹怒此地的主人。” “我们想要离开这里，就已经会惹恼他们。反正都是生气，那就多生一点吧。”顾怀薇的眼神在周川寧身上打转，“你不是可以变成小黑虫吗？你不如乾脆分裂出一部分，进別墅里面看看。刚才我探查环境的时候，看见后门的门缝足够你变成小黑虫飞进去。” 之前，顾怀薇每一次位面跳转的时候，半成品的身体都没有办法完全穿过位面通道，他的大部分身体都会被位面通道碾碎，能跟过来的，只有小部分变成小黑虫的躯体。 来到新世界后，半成品的身体需要重新生长，他会在小位面物色新的人，然后吸收掉。 他曾要求过顾怀薇做诱饵帮他把人引诱过来，顾怀薇没理他，让他自力更生。 而比较奇怪的是，经过这么多世界，他的身体已经重造了很多遍，但属於周警官的那一部分，半成品始终没有代谢掉。 时至今日，周警官原本的意识还偶尔会跑出来给顾怀薇献殷勤。 这让顾怀薇有点不堪其扰。 “我试试。”周川寧没有拒绝。 他身体分裂了三只小黑虫从门缝里钻了进去，顾怀薇就在后门附近等待。 大约过了五分钟，有一只小黑虫飞了回来，剩下两只死在了別墅里。 “你在里面看见了什么？”顾怀薇觉得他出来得有点快。 周川寧摸了摸下巴说道：“就是普通的房间，没有看见人。” 顾怀薇用手比划著名西陵铃大致的形象：“你没有看到一个穿工作制服，大约这么高，將近三十岁的女人吗？” “没。”周川寧摇头，“不过我在大厅里看见了一张一家六口的合家福，那六个人都带著白色的面具，应该是此地的主人。” “六个……那人手有点多。”顾怀薇朝著別墅大门走去，“走吧，阵眼在里面，不破的话绕不出去他们的领地，这次我们从大门进入。” 周川寧跟在顾怀薇的身后。 收伞的时候，雨水滴进了他的眼睛里，他单个眼球往眼眶里瑟缩了一下，一眼看就不是人。 “你稍微注意一点形象，正常人眼睛进水了是用手擦，而不是把眼球缩回去。”顾怀薇提醒到。 周川寧把自己的眼球拨正。 顾怀薇敲了敲门。 “谁啊？”门內传来年轻女人的声音。 顾怀薇隨口编了一个理由：“我们兄妹在山林里迷了路，现在天色已晚，外面又下起了雨，不知能否让我们借宿在此？” 过了一会儿，扎著两个马尾辫的金髮少女打开了房门，她脸上掛著盈盈笑意，露出標准的八颗贝齿：“欢迎呀。” 少女邀请顾怀薇他们进入。 然后转过头，对別墅里面的房间喊道：“妈妈，有客人要来借宿。” 妈妈並没有露面：“乖宝贝，你带客人去客房，记得煮两杯薑茶给客人喝。” “好的妈妈。”金髮少女格外活泼。 “两位客人，请跟我来吧。”金髮少女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带路，“你们两个长得不像，看起来不像是兄妹呀。” “我们同父异母。”顾怀薇编故事张口就来。 周川寧只需要沉默地跟在后面，配合著点头就可以了。 “这座山林里有野兽，到了夜晚非常的危险。不过你们很幸运啦，可以在月亮升起之前来我家住宿。”金髮少女將他们带进客房，然后指著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说道：“那边是淋浴间，你们可以洗一个热水澡。待会儿，我就把薑茶给你们端过来驱驱寒。” 顾怀薇礼貌地说道：“多谢。” “不用客气。”金髮少女这一路上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下去，普通人如果保持笑容那么久，脸部肌肉估计也该酸疼了。 第303章 面具一家人 走之前，金髮少女还凑到顾怀薇的身上闻了闻，然后仰起头一派天真地说道：“大姐姐，你身上好香啊！” 然后，她又跑到周川寧的身边伸著脖子嗅，结果深吸了一大口气，差点呕吐出来。 “什么味道怪怪的。”金髮少女嫌弃地看著周川寧，然后捏住鼻子，“大叔，你是从坟地里爬出来的吗？” 周川寧低头看著只到自己胸膛的金髮少女，模仿她露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笑容：“叫哥哥。” “我才不要呢。”金髮少女朝著周川寧做了个鬼脸，然后跑掉了。 客房里有两张单人床，墙纸是红色的，房间封闭，没有窗户，也没有单独的卫生间。 洗手间位於走廊尽头的房间，紧挨著旁边的浴室。 顾怀薇没有张口，而是用神识和周川寧对话：“这栋別墅里到处都是监控，不仅我们的客房有，连浴室和卫生间里也是的。” 周川寧沉默地坐在床边。 他没有识海，只能听，无法直接回应顾怀薇。 顾怀薇先去卫生间洗脸刷牙，洗脸池上的镜子很脏，顾怀薇用餐巾纸擦了好几遍，也没办法把上面的脏污擦乾净。 她乾脆施了一个清洁咒语。 经歷过多个位面的好处是，她杂七杂八的本事学了很多。这个不管用就换另外一个，总有一款適合这栋古怪的別墅。 镜子上的脏污渐渐褪去。 顾怀薇透过镜子看后方閒置的浴缸，浴缸里堆满了白的尸体，那些尸体堆叠在那里，像是坏掉的玩偶，四肢呈现诡异的姿势往外伸。 整个浴室墙面的白瓷砖上全部都是血手印，就连顾怀薇现在使用的洗手台里，都堆满了黑色的头髮。 但如果不通过镜子看，只能看见这是个乾净的淋浴间。 算了。 眼不见心为静。 顾怀薇拿起旁边的刮鬍刀泡沫对著镜子喷了一通，把镜子挡住。 別墅的主臥里摆放著六个棺材。 金髮少女跑到其中一个红色棺材旁跪著，她上半身趴在棺材上，用手抠著自己脸颊和头皮缝隙的地方，把笑容面具摘下来，戴上愤怒的面具。 “妈妈，我们不应该让那个男人进来的，那个男人身上好臭呀，全部都是尸体的味道，让他住我们的家，家里都会被他染臭。” 棺材里传来女人温柔的声音：“別这样，宝贝，我们要给经营者留下一个好印象，这样她才会加入我们温暖的大家庭。” “那个男人怎么处理？你是拖进地下室里？还是扔进阁楼里？”金髮少女的五官狰狞，“那个男人明显是已经失败的半成品，像那种废物经营者就应该消失在小位面里，让他踏入乐园简直就是污染了乐园的土壤。那群住在城堡里的管理者怎么回事儿？怎么能让半成品进入呢？” “稍安勿躁吧，你的父亲已经前往城堡匯报此事。”棺材里的女人温柔地宽慰著自己的女儿。 另一个棺材打开一条缝隙，里面传来了小男孩有些憨憨的声音：“姐姐，你要是討厌那股味道的话，就由我来负责端薑茶。我鼻子不好使，闻不到那些味道。” “可你长得不可爱，又怎么能討到经营者的欢心呢？”金髮少女言语尖锐。 小男孩的声音陡然提高：“又不是所有的人类都看外表！再说了，是你弄坏了我的面具！你还好意思和我说这些！” 听到姐弟俩吵架，棺材里的母亲安抚道：“別吵了，儿子，这件事情就让你的姐姐来负责吧。之前进来的那个祭品归你，你可以好好玩一阵子。” “可是经营者更好呀。”小男孩有些委屈，“祭品一大堆，能来到乐园的经营者只有一个，她走过的地方都是香香的，如果把她埋在园里，这一片一定可以开出来。” “我们得让她先见到管理者。”母亲在棺材里嘆了一口气，话语里却藏著宠溺，“她是第一个能够打开乐园大门的人，乐园派了许多助手，了很多心思培养她。 如果她获得了管理者的认可留在城堡里，我们还需要討好她才能在乐园里立足。如果她拒绝了管理者给她的殊荣，我们才能够和其他邻居爭夺她。” “那到时候可以把她的脸给我吗？姐姐摔坏了我之前的面具，这个应该补偿给我。”弟弟满怀希冀地许愿。 “你想的美！”金髮少女忍不住和自己的弟弟发生爭执，“当年你弄坏了我的玩偶，我才摔坏了你的面具。你的面具只是丑一点，又不是不能用。不要再和妈妈撒娇了，妈妈比你更需要这个面具。” 小男孩自闭地把棺材合上。 他没办法和自己的妈妈抢面具。 因为到处都是监控，顾怀薇没有洗澡，而是简单的擦拭了一下，便回到客房里休息。 金髮少女端著精致的陶瓷茶具走了进来。 “客人，薑茶来了。” 她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顾怀薇注意到金髮少女的表情格外愤怒，她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並且一直保持著这个愤怒的表情不变。 相比起表情，她的声音轻鬆愉悦不少：“快尝尝我的手艺，奶奶正在厨房里烤曲奇饼乾，等烤好了之后，我再端一份给你们。” 顾怀薇盯著她的脸看了片刻，然后移开目光问道：“你遇到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你看起来很生气？” “啊。”金髮少女后知后觉，她嘀咕了一句，“我忘了换了。” 说完，她立刻转过身，两只手在脸上摸索了一会儿，再转过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原本的那副笑容。 此时，厨房的方向发出一阵剧烈的爆炸声。 少女顶著那副笑脸，声音却愤怒无比，她朝著厨房的方向怒吼道：“老东西！你是不是老年痴呆又犯了？！你要是弄坏了我厨房里的餐具，我就把你剁了扔进烤箱！” 顾怀薇静静地看著她变脸。 金髮少女面对顾怀薇，语气又变得极其温和，她拎起自己的裙子，微微半蹲，格外优雅：“惊扰到了两位贵客，实在是抱歉。请你们好好休息，我得去看一下我的奶奶，免得她把我们的家给烧了。” 第304章 归来的屋主 金髮少女风风火火地离开客房。 “姐姐对奶奶好凶呀，不过你们不要害怕，我们只对自家人这样，对外人可是很友好的。”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个小男孩儿，大约七八岁，脸上有一道贯穿伤，从右边的额头一直划到下巴，伤口格外狰狞。 小男孩脸上保持著笑容，嘴角勾起的弧度和那名金髮少女一模一样。 顾怀薇盯著那小男孩脸上伤口的时候，小男孩似乎有点自卑，把头低了下去。 “今夜的雨有点大，在我们到来之前，还有其他的客人上门借住吗？”顾怀薇试探地询问西陵铃的行踪。 小男孩摇著头撒谎：“没有了，这里荒郊野岭，没有那么多路人。” 顾怀薇闻到了小男孩身上属於西陵铃特有的香水味。 他说谎的时候眼神闪烁，手指不停地搅著衣服边儿，看起来格外心虚。 “你们晚上早点睡吧。”小男孩跑到门口停了下来，他回过头又交代了几句，“爸爸工作得很晚才回来，奶奶有点老年痴呆，晚上如果你们听见奇怪的声音，不要太在意，那应该是奶奶起来给加班的爸爸煮东西吃。” 说完，小男孩跑进漆黑的走廊里。 顾怀薇把房间的门关上，转过头，便看见周川寧正在捧著茶杯，品尝薑茶。 橙黄色的薑茶上冒著热腾腾的水汽，上方还漂浮著两颗红枣。 顾怀薇皱了下眉：“什么东西你就敢乱喝，不怕这家古怪的人下毒呀。” “没事，我消化好。”周川寧连带著杯子一起丟进嘴巴里，他喜欢乱吃东西，不仅是这些吃的喝的，还有人。 客房里有监控。 顾怀薇討厌休息的时候被人盯著，她將房间里的监控全部拆了。 过了一会儿，金髮少女端著小饼乾回来了。 “你们快尝尝我奶奶的手艺。”金髮少女热情地把小饼乾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嗯？我的杯子呢？” 周川寧“嘎吱嘎吱”咀嚼著陶瓷的碎片。 金髮少女拿出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套茶具招待客人。 她的这套茶具可不是陶瓷的，而是用祭品的骨头仿陶瓷质感製作而成的，杯子上的每一条纹都是她亲手所画，她可宝贝了。 顾怀薇睁著眼睛说瞎话：“刚才有个小男孩过来拿走了一个杯子。” 金髮少女一只手捂著脸，肩膀止不住地颤抖：“那个丑陋的傢伙，实在是太失礼了！我让他不要过来，他偏偏要跑出来现个眼……” “没关係的，孩童心性。”顾怀薇用手捏了一块小饼乾，她的身体早就不需要再进食，所以只是捏著，没有往嘴边送。 金髮少女跑出去教训他那个弟弟了。 她刚离开，周川寧的嘴巴里就掉出半个茶杯把手。 顾怀薇把那半个茶杯把手捡起来扔进翡翠手鐲里，毁尸灭跡。 晚上，顾怀薇睡到凌晨2点后，因察觉到一股被凝视的目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此时正好闹钟响了。 她关掉闹铃，从床上爬了起来。 周川寧根本没有在床上休息，而是坐在顾怀薇的床边，一动不动地盯著顾怀薇，有点渗人。 “周警官？”顾怀薇尝试著確定一下眼前人是谁。 “是我。”周川寧笑了起来，眼尾处有一点褶皱，“这次你第一眼就认出是我。” 半成品明明保证会吸收周川寧的意识，结果越到后期，周川寧甦醒的时间就越长。 顾怀薇撑起身子，从床上下来。 周川寧想要扶她，被她把手拍开。 “別做多余的事情。”顾怀薇对他的態度格外的冷漠，“我要出去找一下阵眼，你乖乖地在房间里面待著就行了，如果有人过来问我的踪跡，你就说我在上卫生间。” 顾怀薇捏了个假人傀儡放进卫生间里。 周川寧就坐在原地看著顾怀薇离开。 顾怀薇不在的时候，周川寧才会观察周围的环境，这一次，没有鲜血和火焰，只是一个普通的房间。 他每次清醒，都身处不同的世界里，世界很陌生，他唯一认识的人只有顾怀薇。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困在了一个很小的匣子里。 匣子有缝隙。 缝隙外透出一点点光亮。 他顺著那道光亮拼命地往外逃，而在光明的尽头处，站著顾怀薇，所以他想抓住她，因为只有她在，他的灵魂才可以在这个世界上生根。 顾怀薇忽略掉周川寧看她是炙热的眼神，她本身就很厌恶纠缠，成年人的体面就应该在说再见的时候再也不见。 罗盘的指针指向阵眼所在的位置。 想要到达那里需要穿过客厅。 夜很静，顾怀薇走路的时候没有任何声响。 大门响起钥匙开锁的声音。 別墅的又一位主人回来了。 顾怀薇环顾四周，没有看见適合躲藏的地方。 她抬头看向天板的水晶吊灯，足尖轻点，飞了上去，然后將吊灯连著的电线掐断一根，借著黑暗藏在吊灯后面。 黑暗中，顾怀薇可以看见来人的长相。 男人像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上班族，身材瘦弱，个头矮小，穿著体面的藏青蓝色西装，手里提著黑色公文箱。 进门后，他想开灯。 按了两下，客厅的灯无法开启。 男人把公文包放在餐桌上，有些疲惫的坐下揉了揉鼻樑，深深地嘆了口气：“又坏了。” 此时，小男孩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扑进男人的怀抱里，男人把小男孩抱在腿上，亲了亲他的额头。 “爸爸，你终於回来了，我好想你呀！位面经营者晚上的时候来我们家了，她现在正在客房里休息呢。”小男孩喋喋不休说著今天发生的事情，“她好香，我很喜欢，你把她留下来，好不好？” “现在还不是时候。” 金髮少女也走了出来。 比起留下顾怀薇，她更討厌那个半成品：“爸爸，城堡里的管理者怎么说？那个骯脏的半成品每在我们的家里停留一日，我们的空气就会污浊一分。” “管理者让我们先放人。” “不行！我们放了，她就不会再回来了。”金髮少女把顾怀薇当成快到了嘴的唐僧肉，她根本捨不得放她离开，“我们的力量在逐渐衰弱，普通的祭品根本就没有办法填饱我们的肚子，乐园精心烹调的晚餐已经送到我们的嘴边，就这样放弃太可惜了。” “她不是晚餐，是继承人。” 第305章 过家家游戏 “我不甘心！”金髮少女把手抠进额头的缝隙处，摘下脸上的面具，然后带上新的悲伤面具，声音悲戚，“那个赌约是他们管理者私底下和人类达成的，不是我们承诺的。 想当年，我们生活在人类世界的时候，那是何等的快意？ 是人类將我们封印在乐园里那么久！我们的力量一直在衰退，妈妈臥床不起，奶奶的状態也不稳定，爸爸，你要坐视妈妈和奶奶消亡吗？ 现在乐园的大门已经打开，我们乾脆让妈妈和奶奶吃掉经营者，恢復力量，然后我们一家人离开乐园，回到人类世界生活。” 去了人类世界，他们就可以找回以前的荣光，再也不要用那些少得可怜的祭品填饱肚子。 男人陷入了沉默。 小男孩也是仰著头，他抚摸著自己面具上的疤痕，喃喃地说道：“爸爸，我脸上的伤好疼呀，要是能治好就好了……” “再等等……” 金髮少女格外不满：“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爸爸，你不觉得躲在这个腐烂的乐园里，过著天天对人类让步的生活格外的憋屈吗？那些管理者到底有什么本事？凭什么我们只配享用他们不要的东西？” “闭嘴！”男人突然暴怒，抬起手一巴掌打在金髮少女的脸上。 金髮少女脸上的面具裂开，她不可置信地捧著碎掉的面具：“爸爸，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我明明也是为了这个家，你却为了那些监管者打碎了我的面具！” 弟弟在旁边幸灾乐祸：“姐姐，现在我们一样丑了。” “別说了，明天早上天亮之后，放他们离开这里。”男人不再看自己的一双儿女，他步伐沉重地离开客厅。 顾怀薇藏在灯的上面，听得云里雾里。 从他们的对话里可以得知，这些乐园里的怪物原本是生活在人类世界的，但是后来被封印在乐园里，力量逐渐衰退。 人类和城堡里的管理者签订了一个赌约。 这个约定和位面经营者有关。 而隨著乐园大门的开启，这个赌约的制约能力越来越弱。 乐园里的怪物蠢蠢欲动。 他们想要撕毁赌约，离开乐园。 小男孩见自己的姐姐面具碎了一地，哭得很伤心，便好心地从口袋里拿出胶水，想安慰几句：“那些管理者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姐姐，我们最好听爸爸的话。” 但金髮少女对自己这个弟弟没有多少耐心。 她一把打掉那管胶水，脸上的面具掉了，露出没有五官的脸：“你和爸爸一样，都是孬种！” 他们吵了几句，不欢而散。 顾怀薇看了一场家庭伦理大戏。 等到眾人离开后，她才从水晶吊灯上面下来。 顾怀薇压根没准备明天天亮再出发。 今天晚上，把阵眼破除后，顾怀薇便会离开此地，继续赶路。 阵眼在臥室里。 顾怀薇躡手躡脚走进去的时候，看见了六个棺材。 其中五个棺材是空的。 只有一个棺材里躺著一位美貌的妇人，妇人安静闭上眼睛，眼睫毛如黑鸦的羽毛覆盖而下，唇红似血，皮肤上没有毛孔，像是沉睡的瓷娃娃。 罗盘指向房间里一个积木堆成的宝塔山。 顾怀薇从墙里抠下一块石头，將那座宝塔山弹开，积木倒下，外围的阵法便被轻鬆破解。 躺在棺材里的妇人並没有醒来。 男主人也没有回房间，而是走到庭院里晾晒衣服。 小男孩跑到地下室，金髮少女则是收拾去收拾奶奶炸毁的厨房。 顾怀薇先回客房，她看见半成品正尝试著把周川寧从自己的脑袋里拽出来，他撕开自己的皮肤，把手插进自己的身体里，往外拉扯著被溶解了一半的身体。 而周川寧並不愿意出来，他拼命地往那蠕动的身体里面钻。 “这是我的身体，我是不会从这副身体里出来的。你既然吞掉了我，我便要生生世世地纠缠你。” “真是个该死的寄生虫！”半成品同样不堪其扰。 两种意识僵持了一会儿，半成品才勉强把周川寧的意识压回身体里。 顾怀薇站在门口：“阵法已破，我们现在离开这里。” 在离开之前，顾怀薇还需要顺手找一个人，看看是否还有救。 她嗅著空气里的气味前往地下室寻找西陵铃。 越接近地下室，血腥味越浓。 顾怀薇可以听见西陵铃微弱的喘息声。 看样子还活著。 地下室的木门没有锁，里面像是一个小客厅，小男孩正坐在餐桌边和其他玩偶玩过家家的游戏。 西陵铃脸上被缝合著人皮面具。 她眼睛里流淌出血泪。 “姐姐，你不要再哭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应该高兴才对。”小男孩端著小蛋糕，用叉子戳起来一块，塞进西陵铃的嘴巴里，“你要乖乖吃下去哦，不然我会生气的。” 但西陵铃的脸上缝合了人皮面具，那些白色的线头拉扯著皮肤，让她没有办法很好地张开嘴巴。 蛋糕掉在了外面。 小男孩很生气地把叉子插进西陵铃的手臂上。 西陵铃惊恐地痛哭了起来：“啊啊啊我吃！我正在吃蛋糕……” “我说了，你应该叫我弟弟。”小男孩在人类面前露出了自己残忍的一面。 西陵铃被迫玩这愚蠢的扮演姐姐的游戏。 “弟弟，我的好弟弟，今天是你的生日，姐姐给你唱一首生日歌。”西陵铃忍著剧痛唱歌。 那个小男孩才终於高兴起来。 他拍著手，然后抱住西陵铃，亲了亲她的脸颊：“我就知道姐姐最爱我了，姐姐会永远对我笑，永远不会伤害我，我们一家人会好好地在一起。” “周川寧，走了那么久，你也饿了吧。”顾怀薇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唇角轻轻扬起，“你可以吃掉那个小怪物，然后变成他的样子吗？” “当然可以。”周川寧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嘴唇。 第306章 她先行一步 顾怀薇敲了敲门：“小弟弟，打扰到你玩过家家了。姐姐有个事情想要拜託你，希望你可以答应。” 小男孩手里拿的叉子掉在了桌面上，结巴地说道：“你……你怎么进来了？” 顾怀薇和周川寧走了进来，西陵铃听见顾怀薇的声音，喉咙里发出呜咽声。 顾怀薇顺手將地下室的门关上反锁：“看你这里氛围这么好，我进来给你过个难忘的生日呀。” “我……我只是在和这个大姐姐玩游戏而已。” 下一秒，周川寧的身体从正中间裂开，里面飞出无数只黑色小虫，密密麻麻地將小男孩覆盖住。 第一时间咬断的就是他的声带。 小黑虫从小男孩的眼口鼻里钻了进去，然后从內部把他掏空。 人皮脱落之后，里面藏著一只白面僧面猴。 那猴子个头不高，全身毛髮漆黑，手指细长，唯独脸部的毛髮是白色的，远远看去有几分人样。 顾怀薇蹲下来戳了戳那只死猴子。 这里哪里是乐园？明明更像是动物园。 周川寧慢吞吞地把那只猴子吞了下去。 然后，他身上的皮肤鼓动，变成了小男孩的模样。 治疗之前，需要先取出异物。 顾怀薇走到餐桌边，把西陵铃脸上被封著的皮拆下来：“你忍著点，会有点疼。” 西陵铃握紧拳头：“没事，你直接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如果疼的叫唤你不用理我，我是不会乱动的。” 顾怀薇拿出镊子和医用剪刀，把她脸上乱七八糟的缝合线勾起来，一点一点剪掉。 西陵铃疼得在那里哀嚎，她像是自我洗脑般念叨著：“唉呦呦，我不疼我不疼，我一点都不疼……” “好了，快结束了。”顾怀薇手速很快，帮她把脸上的缝线拆下来之后便给了她一颗上清丹，“吃下去，你脸上的伤口就可以復原了。” 西陵铃拿过上清丹，就觉得这个丹药看上去就不凡，晶莹剔透，丹体周围还散著柔和的光。 她知道，位面经营者拿出来的肯定是好东西。 西陵铃不疑有他，將上清丹放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顺著喉嗓蔓延全身，带走了她身上的痛楚。 她脸部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 不仅如此，癒合的部位甚至比之前更加白嫩。 “谢谢你。”西陵铃抚摸著自己痊癒的脸，除了感谢之外，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你找到和你之前一起进来的同事了吗？”顾怀薇把剪刀和镊子放回翡翠手鐲里。 “这变態的一家人会在阁楼上揉制人皮面具。”西陵铃想到之前看见的恐怖一幕，头皮发麻，“我来这家住宿的时候，开门的是一个老爷爷。 那个老爷爷给我泡了薑茶，我担心他们下毒，就没有喝，而是把茶偷偷倒进了盆里。 晚上我在客房休息的时候，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便从房间里出来。循著声音来到阁楼处，我看见和我一起来的同事脸皮被扒了下来，正放在窗户口处晾晒。 我很害怕，想要赶紧回房间，结果被一个金髮少女发现，那个女生打晕了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就被关进了地下室里。 那个小男孩是个疯子，让我扮演他的姐姐，我一旦反抗，他就会拼命地折磨我……” 顾怀薇回头问已经变成小男孩的周川寧：“那个薑茶有毒吗？” “没注意，杯子味道不错，薑茶很一般。”周川寧吃下去的脏东西可比薑茶毒上百倍。 他觉得杯子味道不错，是因为杯子是骨头做的。 至於薑茶，生薑加安眠药混出来的东西，他没怎么尝味道，就吞了下去。 “顾小姐，我们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西陵铃拉著顾怀薇的胳膊，这里的一切都令她不安，“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盘旋在天空上吃人的肉鸟就会回到巢穴里，我们可以从后门偷跑出去，不用和这家人打招呼。” “不等天亮，我们现在就离开。” 顾怀薇让周川寧变成小男孩的模样，转移这家人的注意力。 她先带著西陵铃跑路。 金髮少女之前闻到过周川寧身上尸体的腐臭味。 他是半成品，当年没有按照乐园的指引经营，从小位面里获取了他无法掌控的力量，导致身体和理智崩坏，无法为乐园所用。 顾怀薇需要掩盖他身上的这股味道。 “把这个藏在袖子里。”她將自己的头髮绑在他的手腕上，遮掩他身上污浊的气息，“装得像一点，我们在路的尽头等你。” 生活在乐园里的怪物不可以在其他怪物的领土里狩猎，顾怀薇只需要离开这里，这古怪的一家人就没有办法追上来。 顾怀薇和西陵铃先行离开。 藏在林间的肉鸟俯衝而下，张开尖锐的喙追著她们啄，顾怀薇杀了几只鸟，用木棍串起来拿著。 那些飞翔的肉鸟看见自己同伴的尸体，便不敢再下了。 路的尽头有一条小溪，西陵铃蹲在溪水边洗脸。 清凉的溪水让她的大脑冷静了一下。 顾怀薇抬起头，看见山林的尽头渐渐染上淡金色，黑暗的天幕被这抹初阳的色彩拓开一条缝隙，暖色渗透进她的双眸里。 顾怀薇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她们已经在此处等了周川寧两个小时，他还没有回来。 “顾小姐，我们要回去找他吗？”西陵铃坐在柔软的草坪上，拔起地上的狗尾巴草编小兔子。 顾怀薇看了一眼她来时的路，不见周川寧的踪影。 她摇了摇头：“不了，他能跟得上我们，才有一起行动的价值。” 此时太阳已经出来，阳光照在西陵铃的身上，她却觉得一股凉意挥之不去。 西陵铃又想起自己进入別墅的那个晚上，顾怀薇离开的毫不犹豫，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无论是谁在她的身边，都没有办法真正地走进她的世界。 正如此刻，她以为顾怀薇和那个有特殊能力的人是亲密的伙伴，却想不到，只是因为那个男人回来动作慢了点，顾怀薇便准备直接上路。 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分开。 第307章 意外的熟人 顾怀薇甚至都没有问西陵铃，她是愿意一起走，还是想要回去找周川寧，就直接踏上了前方的路。 跨过这片山林后，山脚处坐落著一座古朴的小镇子。 小镇古色古香，她们走在石板路上，听著商贩沿街叫卖声，有一种去武侠城旅游的感觉。 西陵铃目光好奇地打量四周穿著古装的路人，悄悄地在顾怀薇耳边说道：“这里的居民看著好像古装电视剧里的人物。难道是什么与世隔绝的小村落一直保留著古代的生活方式？” “別想太多。”顾怀薇淡淡然，“我们穿著现代的服装出现在这里，这些人的目光，却没有停留在我们身上。” 西陵铃一下子被点醒，她连连点头：“也对，如果他们真的是古代人，看见我们穿成这个样子，肯定会跑来围观的。” 顾怀薇扫过四周，小镇的居民自顾自地忙碌著，营造出一种繁荣的假象。 她能察觉到无数目光从角落里投射过来。 这里的人正在偷偷打量著她们。 那些目光躲躲藏藏，不敢直接和顾怀薇对视。 “越是装作不在意，反而显得越加刻意。”顾怀薇垂眸，“还有一个奇怪的点，你难道没有觉得这里就算是普通人，脸上也会涂脂敷粉，穿得也格外哨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只能说明他们爱打扮。”西陵铃一直在西元集团工作，那种大公司对於员工的外在形象要求高，所以她觉得全民化妆很正常。 “不止年轻人，老年人也是。” “这……”西陵铃细想一下，老年人全部化妆確实有点奇怪。 这里的人穿得绿绿，服饰过於艷丽。 顾怀薇继续道：“这只是一个小镇，不是国际化大都市，有很多时尚丽人。相比起建筑物的古朴，这里的人对自己的外在形象在意过头了。” “那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西陵铃秉承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只想快快前往城堡，不想和乐园里的怪物多打交道。 此时，不远处敲锣打鼓。 “县老爷要给他的儿子和女儿举办比武相亲，咱们快去看热闹！” “他那一双儿女虽然长得丑，但是条件好呀。咱们也去试试，若是真的可以入赘进去，下半辈子就吃喝不愁嘍。” “听说县老爷家只吃最嫩的菜叶子，蚱蜢和蟋蟀也只吃幼虫……想到这些我就流口水。” …… 不一会儿，前方的台子上就围满了看热闹的居民，他们激情昂扬，伸长脖子往前面挤著看。 红绸铺著的台子正中央，县城大老爷坐在主位上。 他表情严肃，满头白髮，纵使岁月流逝，也能看出他周正的五官，这县老爷在年轻的时候也肯定是个风流人物。 县老爷双手搭在膝盖上，说话的声音沉稳却又不失威严：“各位，今天老夫要宣布一件事情。那就是三日之后，我们將在此处举办比武招亲，为我一双儿女择一对良缘。” 说完，他微微抬起手，让下人將二楼阁楼的木窗打开。 一对年轻男女正坐在雕的木窗边。 男子穿著文雅的青色长衫，俊美清逸，手中拿著一卷诗书，正低头看得出神。 女子身穿月白色齐胸襦裙，长发如瀑，皎若明月，手持一把团扇轻轻地摇著，透过窗户对著楼下的人嫣然一笑。 他们绝对和丑搭不上边。 顾怀薇路过此处的时候，瞅了一眼二楼的阁楼。 她发现那名男子身边侍奉茶水的丫鬟竟然是熟悉的人。 金姐。 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金姐诈骗罪的案子到现在还在走程序，顾怀薇让律师帮她申请了取保候审，她应该在现实世界里，怎么跑到乐园里面当丫鬟的？ “顾小姐，你怎么不走了？”西陵铃抬头看向二楼阁楼里的男人，赶紧摆手，“你可千万不能看外表呀，出现在乐园里的，谁知道是不是画皮，咱们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 顾怀薇问：“你们家族送的祭品，一定要求祭品姓西陵吗？” 西陵铃掰著手指头：“以前，家族忠诚於乐园，会专门挑选资质比较好的孤儿收养，为他们提供良好的教育，然后再作为祭品送进乐园里。 但是这样成本太高了，这几年来家族散漫了许多，会用一些外面的人充数。” 那金姐大概率是被当做充数的角色送进来的。 她和西陵铃不是同一批，所以西陵铃不认识她也正常。 顾怀薇语出惊人：“我要参加比武招亲。” “啊？”西陵铃有些手足无措，“那咱们还得在这个小镇留一段时间。” “嗯。”金姐和姐姐关係很好，她出现在这里並且没死，说不定在她身上能找到一些其他线索。 西陵铃不知道顾怀薇为何突然改变想法，她也不想一个人上路，便只能劝说道：“咱们不是急著要前往城堡吗？你都说了，这个小镇里面的人不正常，咱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长，遇见危险的可能性就越大。” 顾怀薇也不强求：“无妨，你先走，我处理一些私事。” “那我还是留下来吧。”西陵铃垂头丧气，她吃过一次单独行动的亏，不想再吃第二次。 顾怀薇和西陵铃在当地的一家酒楼里住店。 本地居民不吃鸡鸭，酒店的菜单上全部是昆虫和一些穀物。 住店的第二天，县老爷家就送来门贴。 顾怀薇看见金姐拿著门贴出现在房门口，头上戴著奇怪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立刻把她拉了进来。 “有什么事情，进来再说。” 进门之后，金姐有些激动地拉著顾怀薇的手：“怀薇，我的天，能在这里看到你实在是太好了。那天我在二楼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了眼呢。” 西陵铃正在研究菜单，看见金姐进来后，把菜单放了下来有些诧异地问道：“你们认识呀？” 金姐脸上浮现笑意：“嗯，是旧相识。” 顾怀薇把金姐头上奇怪的摘下来扔到一边，她问道：“金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金姐习惯性地想去摸口袋里的烟，然后又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长长地嘆了口气。 “此事说来话长，你不是找了个律师帮我翻案吗？ 我们顺藤摸瓜查到了陷害我的这件事情和西元集团有关，正好沐灵汐在集团里面工作，我就去找她帮忙。 结果调查还没开始，我就被人绑架送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那些人说什么……呃……拿我凑个数。” 第308章 小镇真面目 金姐愁眉苦脸。 她是和其他几个人一起被丟进乐园的。 別人多多少少都知道祭品相关的事情，他们念叨著献祭自己灵魂就可以获得永生这种荒谬的话。 金姐觉得他们脑子有问题，没有和他们一起行动。 她並不擅长野外求生，来到乐园后，第一件事就是远离山林，寻找人生活的踪跡。 当时她为了混进西元集团，正好做了点形象改造，把头髮染成了酒红色，脸上的妆也画得浓了些。 误入这个小镇后，金姐一直没有放鬆警惕。 这里的居民似乎对她格外热情，给她介绍工作，帮她找住的房子，甚至当地的节日还会叫她一起参加。 金姐严肃地提醒道：“千万不要喝本地人递过来的酒，不要吃本地的食物。” 她都是趁著白天中午的时候，在树林附近摘一些野菜，打一些山泉水回家做饭烧水。 这个小镇里的食物不能吃，她一口没碰。 西陵铃盯著桌面上免费的生米和茶水，问道：“为什么不能吃？” 金姐开始诉说著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我来到这里后不久，后面也有其他和我类似情况的人来到了这里，他不仅留在了这里，还和本地人打成一片，吃了饭店里的苞谷。 结果那天晚上苞谷节，我看见他跳舞的时候整个眼睛变成黑色。 我叫他，他没有反应，就像是不认识我。 他完全忘了自己从何而来，在这里娶了五个美艷的老婆，他的饭量越来越大，身体却越来越瘦。 没过一年，他的五个老婆就全部怀孕，每个老婆都至少生了四五十个孩子……” “等等，你確定是四五十个而不是四五个？”西陵铃惊讶地抬起头，她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顾怀薇自始至终都很安静。 金姐点头：“是四五十个，而且都是蛋生。” 时至今日，金姐想起那个场面，都会脸色发白。 婴儿破壳而出，刚出生没多久就可以站起来，然后咿咿呀呀地开始说话。 那场面，堪称猎奇。 “他的身体衰老得极快，当他变丑之后，他的妻子和孩子全部离他而去。”金姐手指颤抖，语速加快，“小镇的居民也孤立他，不再卖给他苞谷和虫子，他瘦成了皮包骨头，死的时候还是我帮他收的尸，那个时候他的体重加起来只有四十斤。” “等一下，吃各种苞谷和虫子，一夫多妻制度，孩子是卵生……”顾怀薇食指有节奏地敲打著桌面，“金姐，你再详细说一下孩子相关的事情。” “那些孩子完全超过常理……呃……她们一胎可以怀七八个，怀孕一个月便可以生下来。”金姐语速稍慢，边想边说，“她们会在每年的三月到九月不停地怀孕，其他时间不生小孩……怪物，他们真是一群怪物。” 顾怀薇往椅子后面靠了靠：“你说的这些符合孔雀的生活习性，这里的居民本体大概率是孔雀。” 金姐愣住了，她还没往这个方面想过。 “游乐场鬼屋里的是癩蛤蟆，沼泽地里遇见的是蛇，別墅里那一家人是僧面猴，这个小镇里又是孔雀。”顾怀薇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脖子，忍不住吐槽，“这里不该叫乐园，应该改名叫做动物园。”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西陵铃眉毛都快拧成麻：“那承包与居住的管理者是不是也是野兽不变的？” “这谁说得准。”顾怀薇耸耸肩，她曾经参加过公审，那些管理者身上没有太明显的动物特徵。 比起动物园的野兽，他们更像是动物园的饲养员。 西陵铃沉默片刻，看向顾怀薇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西陵铃已经习惯性地把顾怀薇当做主心骨，遇到什么事情都想询问她的意见。 “金姐，你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们的目的地在城堡。”不仅离开乐园的通道在城堡里，最可能知道姐姐下落的老板也在那里。 顾怀薇目的地明確，金姐却犹豫了起来。 她面色凝重：“我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为什么？”顾怀薇侧头看她，语气放缓，“你在担心什么呢？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掉一些麻烦。” 手中掌握的力量越强，面对各种变故就可以越从容。 顾怀薇对乐园其实是有感激之情的，她打心底里感谢乐园把她带进各个小位面，让她获得原本想都不敢想的能力。 乐园似乎並不担心养虎为患。 而为了回报乐园的这份信心，她想临走之前一把火把这里烧了。 金姐把自己的袖子擼上来，她手腕的皮肤上多了一个孔雀翎印记：“我已经嫁给了县老爷的公子，成为了他的第十七任妻子。这原本只是权宜之计，但我没想到身上多了这道印记之后，我就没有办法离开这座小镇了。” “是之前比武招亲的那个男人？”顾怀薇目光落在那道印记之上，这道印记里藏著契约的力量，將金姐困在这座小镇里。 而这种特定的契约如果靠外力强行突破，会同时伤到金姐和那个男人。 最佳的方法，应该是施术人主动解除契约。 金姐点了点头：“就是他，他叫做孔月辉，之前好像出了一次远门，说是要去当什么助手，结果重伤而回，身体病一直不好。” 顾怀薇在经营店铺的时候，她身边的那几位助手都很討厌新人进门。 他们会私底下阻拦。 顾怀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去。 这只孔雀受伤而回，和顾怀薇的那几位助手脱不了干係。 不过这事儿解释起来麻烦，也没必要和金姐说。 顾怀薇换了一个问题问道：“不是只能娶五个吗？他是怎么娶到第十七个了？” 是县老爷家有超能力？还是他虽然生病，但是肾功能依旧坚强？ “之前的妻子死了就会再娶。”金姐想到这里就觉得恶寒，“大少爷很喜欢孩子，但是我一直不给他碰我的机会。如果真的像这里的怪物一样生下来七八个蛋，我会崩溃的。” 是个正常人都接受不了。 第309章 比武招亲会 顾怀薇表示理解。 她让金姐稍安勿躁，她会帮她解决这个小麻烦。 “我得先接触孔月辉，摸清楚他性格上的弱点，再做下一步打算。”顾怀薇声音稍缓，“想让他帮你解除身上的印记，就需要徐徐图之，不能使用暴力逼迫，不然的话他狗急跳墙，那道印记会反噬伤到你。” “这得费多久的时间呀。”西陵铃心里有些烦躁，但她不太敢表现出来，她偷偷地瞟了一眼金姐，也没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什么特殊的，竟然能让顾怀薇多加照顾。 明明这两天相处，西陵铃已经感觉到顾怀薇是个非常明显外热內冷的人。 正常和她说话的时候，她都会笑著回应，平时开玩笑也很亲和，整个人没什么架子。 但如果真的面对选择要分开，或者有什么事情挡了她的路，她也会走得也毫不犹豫。 现在，顾怀薇竟然为了面前这个所谓的老熟人放慢脚步，西陵铃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觉得自己被区別对待了。 她不知道，顾怀薇其实是念著姐姐的旧情。 现实世界的人和小位面里的人，终究还是不一样。 顾怀薇在第三天的时候前去参加比武招亲。 金姐让她不用担心，这个比武招亲就是专门给外来者下的套儿，她肯定会被选中。 房间里。 “哎呀，粉別涂这么厚，还有这个腮红只要铺一点就行了，哪有腮红挖那么大一块往脸上抹。”顾怀薇看著镜子里的大脸，快要忍不住了。 “稍微忍耐一下。”金姐按著在化妆镜面前扭来扭去的顾怀薇，“我这是按照当地的审美在给你化妆，待会儿你记得把这几朵大红戴在头上。” 顾怀薇抗议，头上的坠饰叮铃哐啷发出清脆的响声：“戴多了脑袋坠的疼，打架不方便。” “这里的审美要求色彩艷丽，头饰越夸张越哨越好看。”金姐手忙脚乱的。 她以前是开金店的，心思都在搞钱上，化妆的手艺就那样。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天县老爷宣布比武招亲的时候，旁边围观的群眾说他那一双儿女丑呢，原来是因为他们打扮得太素净了。” 顾怀薇看著镜子里浓妆艷抹的自己，有点怀念白咩咩的手艺。 如果换成白咩咩，就可以兼顾色彩和美观，而不是什么顏色都往她的脸上堆。 比武招亲开始。 擂台上，旌旗飞扬，围观的群眾把擂台周围堵得水泄不通。 顾怀薇站在擂台正中央，淡定看著对面和她竞爭中年女子。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那女子气势很足，两个拳头对向一撞，挑衅道：“那个小郎君是我的！虽然病歪歪的长得也不好看，但好歹是县老爷家的公子，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二楼的孔月辉將手中的书卷反过来放在书案上，他一只胳膊搭在鏤空的雕木窗边，清淡如水的双眸正在往下观望。 他的目光落在顾怀薇的身上，忍不住咳了几声，唇角溢出丝丝鲜血。 金姐又继续回去装她的小丫鬟，孔月辉病殃殃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把胆汁咳出来，金姐满眼不耐烦，但还要装出体贴的模样，掏出手帕替他擦拭唇角的血。 “少爷，天气凉，还是把窗户关起来吧。” 孔月辉握住金姐拿手帕的手，含情脉脉地说道：“没事的，只要再娶一位妻子，我的身体很快就会好起来。” 娶老婆和治病有半毛钱关係？ 金姐被无语住。 她装模作样劝两句，孔月辉真的不听，她也懒得再劝。 她巴不得这只病孔雀冻死才好呢。 擂台之上，比赛的锣鼓声敲响。 就在围观群眾还以为会有来有往的时候，下一秒，对面的女子就被顾怀薇用匕首钉飞了出去。 她那股囂张劲还没有从脸上褪去，便呈现拋物线飞了出去。 匕首钉在她的衣领处，她整个人撞在墙壁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四周一片寂静。 隨后爆发激烈的叫彩声。 “这次的质量好高呀！” “只有这样的女子繁育下来的后代才能够守护我们的镇子。” “等我们强大起来，就再也不用畏惧山林里的那些邻居。” “嘘，声音小点，这次来的可和之前那些祭品不一样，千万別被上面的人听见。” …… 顾怀薇：报一丝，耳朵比较灵，已经全部听见了。 接下来上擂台的助手，顾怀薇见一个打一个，轻轻鬆鬆取胜。 那些配合打擂台的人原本就要装输，她们不敢真的下死手，而顾怀薇又一点也没有留情，所以这群孔雀被揍得很惨。 有几只差点被打出原形。 顾怀薇担心她们尷尬，每次都把她们揍进墙里，让那些碎石砖瓦帮她们遮挡一下。 二楼的孔月辉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他实在是太高兴了，高兴到控制不住自己的躯体反应。 当年，要不是那只该死的白鹤弄伤了他，他早就会跟隨在顾怀薇的身边，迷惑她的內心，陪伴她一路进入乐园，又怎么会在乐园里苦苦等候她的到来。 这就是缘分。 他苟住一条命，重伤回到乐园，换成人类喜欢的装扮，在乐园里一直等待著位面经营者的到来。 只要在顾怀薇前往城堡之前，先和她订立婚约，后面就算先放她去城堡，他们之间的缘分也不会被切断。 留下孔雀翎的印记，印记会束缚著她回到这座小镇。 他们可以成为真正的夫妻，在一起诞下超强体质的后代，增强他们整个族群的实力。 据说位面经营者可以活得很久很久。 在他死后，族內的其他年轻人还可以和她结合。 她每年可以生下五十个后代。 他们的后代，会获得她身上的基因，继承她的力量。 这样要不了百年，他们就会成为乐园最强的族群。 到时候，管理者早就离开乐园游戏人间，再也没有力量能够束缚乐园里的野兽。 他一定要占领鹤雪衣的园林，把那只该死的鹤扒皮抽筋，將当年他施加给他的耻辱一一返还。 第310章 两个都想要 顾怀薇理所当然地被选中。 她在下人的带领下，被请进了二楼。 顾怀薇扶著木梯把手往上，木梯发出吱呀声，下人推开房门后自觉地退去，满室书香扑面而来。 二楼的屋子並不大，顾怀薇看见雕木桌边坐著位之前见过的青衣公子。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青衣公子身形修长，黑髮如墨用一根玉簪高高竖起，腰间掛著青色玉佩，白玉般的手指正翻动著桌上的书册。 相比起小镇里的其他人，他穿著打扮过於素净。阳光透过窗扉落在他的身上，显得他整个人温文尔雅，充满书卷气。 顾怀薇在门口处驻足，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孔月辉感受到顾怀薇的目光，微微侧头，眼中带著些许笑意。 “姑娘，过来坐。”孔月辉有些慵懒地衝著她勾了勾手指，虽然没有刻意画眼线，但是那双眼睛却透著魅惑，“爹爹说要给我安排比武相亲，我原是不愿意的。 我身弱，不喜欢那些粗壮野蛮的女子，但当我看见你的时候，我又很庆幸听从了爹爹的安排。” 他觉得顾怀薇能在偌大的乐园里那么快就踏入他的领地，一定是命运的恩赐。 “想娶我可以呀，只不过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我只接受一生一世一双人。”顾怀薇同他虚与委蛇，她需要孔月辉解开金姐身上的印记，放金姐自由。 “不急，先告诉我你的芳名。”孔月辉倒也没有拒绝。 顾怀薇借姐姐之名：“顾长歌。” 其实，自顾怀薇进入乐园后，不管生活在乐园里的怪物藏著什么其他的心思，他们都儘量隱藏住了自己的爪牙，没有用强硬的手段逼迫顾怀薇就范。 孔月辉喃喃道：“长歌当哭，远望当归，好名字。” 在这一瞬间，孔月辉把他们生的第一批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到时候可以叫孔远望，孔当归…… “不，是长歌怀採薇的长歌。” “我们的孩子以后若是女子，可以取名为顾怀薇，和你一个姓。” 顾怀薇：岂止一个姓，还一个名呢。 孔月辉见顾怀薇一脸警惕地看著他，立刻笑著改口：“是我唐突了，还请姑娘莫怪。 虽说命运的红线把我们牵在了一起，但是对姑娘而言却是第一次见到我。 我不想嚇到你，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 顾怀薇没反驳，她觉得这个怪物想得还挺美，又念及自己的目的，忍住了扇他两个大耳刮的衝动。 婚礼当天，顾怀薇穿上红嫁衣在客栈里等待喜轿。 金姐担心顾怀薇的安危，手写一封书信让西陵铃转交。 信中，金姐千叮嚀万嘱咐，让顾怀薇一定要警惕孔月辉的眼睛，儘量少和他对视，以免被迷惑了心智。 据说孔月辉还邀请了附近的一些邻居前来参加婚礼。 “顾小姐，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请立刻结束婚礼。我们可以先离开小镇，去完城堡之后再回来救你的好友。”西陵铃担心顾怀薇出事，她后面的路不好走。 她又不好意思直接劝顾怀薇放弃金姐，这两天便一直委婉地劝她要冷静耐心，从长计议。 “你放宽心，我自有分寸。”顾怀薇经歷了这么多位面，那些本事不是白学的，“这两天我不在，你儘量避开这里的居民，不要隨意外出。金姐身上的印记一旦被解除，我们就立刻离开这个小镇。” “好，我就在客栈等你们。” 前几日的小镇阳光明媚，换做今天顾怀薇大喜的日子，却是阴沉沉的透著不祥。 顾怀薇走到窗边，她双手按著窗栏抬头望去，黑云遮天蔽日吞噬阳光，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不见行人。 那些沿街叫卖的小贩像是全部私底下突然打好了招呼，都没有出来摆摊，而是把整条大街空了出来，供喜轿出行。 “喜轿已到！” 街道显得异常空荡荒凉。 轿夫们面带喜色，抬著红轿子出现在街道的尽头，他们放声高歌，精神过於亢奋，就像是自己成亲一样。 顾怀薇在西陵铃的搀扶下下楼。 上轿后，西陵铃原想著回客栈等待顾怀薇处理完婚礼的事情。 回到客房，房门半掩。 “怪了，我记得关门了呀。” 西陵铃后知后觉地走了进去，她一只脚刚踏入房间，就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房间里竟然有闯入者。 不好！ 西陵铃想要回头跑，被两个丫鬟拦住了去路。 喜轿此时已经远去，再呼喊顾怀薇已经来不及了。 西陵铃转过身，疾言厉色：“从我房间里出去，不然我喊人了！” “別这样拒人於千里之外呀，你们人类不是最喜欢美貌的皮囊？ 难道这整座小镇里，都没有你看中的外表吗？” 孔月辉不知何时闯进此处，他就坐在床边，衣衫半敞，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 “我……” 对视的剎那，西陵铃身体被钉在原地，发不出声音。 此时此刻，孔月辉手中拿著的不再是书卷，而是一把锐利的短刀。 刀风寒凉，他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抚摸著刀身。 “西陵铃，二十四岁，正是如似玉的年纪，躲在房间里任由青春蹉跎多可惜，若是没有其他看中的伴侣，不如也和我回去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可爱的小祭品。” 西陵铃想拒绝，想喊救命，但是说不出话。 “站得这么远做什么？快来到我的身边。”孔月辉勾了勾手指，西陵铃便像是受到控制的提线木偶一般，眼神空洞地朝著他走了过去。 孔月辉一把將西陵铃搂进自己的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一只手环著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用冰冷的匕首轻轻挑起她的下巴。 她没有办法反抗。 “你身体颤抖得好厉害呀，別怕，我们並非山林里的野兽，没有他们那么野蛮。”孔月辉说话的声音很慢，他一改之前文弱书生的模样，漆黑的瞳孔里满是压抑的欲望。 黑暗、妖冶、又充满了贪慾。 孔月辉在確定顾怀薇彻底远去之后，才解开了西陵铃嘴巴上的限制。 西陵铃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又回来了。 她刚想尖叫著呼救。 “嘘——想清楚你接下来要说的话。”孔月辉將冰冷的匕首贴上了她的嘴唇，“温顺一点，这样你会少吃很多苦头。” 第311章 是来吃席的 “你不怕我告诉顾小姐？”西陵铃见四周都是孔月辉的人，知道此时喊救命已经没用，便耐下心和他周旋。 孔月辉眼里没有太多波澜：“你们不会再见面。” 他的声音很平和，像是已经和无数人说过同样的话。 自从被困在乐园里，他们的身体机能便逐渐蜕化，雌孔雀和雄孔雀彼此之间无法结合，无法诞下后代。 这是乐园给他们的诅咒。 他们的寿命並不长。 一旦停止繁衍，族群便会消亡。 “我需要你们，这座小镇也需要你们。”孔月辉温柔地抚摸著西陵铃的脸庞，他的手心很温暖，贴著她的皮肤她却觉得一股寒意一直凉到心头。 “变態！” 祭品是乐园的管理者饲养这些怪物的饵料。 他们可以藉助祭品的身体繁育后代。 小镇的孔雀没有山林里野兽那种战斗的能力，只拥有美貌的外表和控制人心智的本领。 所有来到这个小镇里的祭品，无论男女，最后的下场都是被他们关起来繁育后代。 顾怀薇被喜轿从正大门抬进县老爷的大宅子里。 粉墙朱门外锣鼓喧天，大红灯笼高高掛起，上面贴著红双喜。 “夫人，小心脚下。”顾怀薇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轿子，踩在红色绸缎上，一路被引到大堂。 正堂中，县老爷坐在主位，青铜香炉升起裊裊青烟，那过於浓郁的香味让顾怀薇昏昏欲睡。 不对，这薰香有问题，可以催情！ 顾怀薇立刻闭气，让大脑瞬间清醒过来。 孔月辉是从左侧进来的，他没有提前等在这里，出现的时间比顾怀薇还要晚一些。 顾怀薇在孔月辉的身上闻到了西陵铃的味道。 很淡，甚至掺杂著其他皂角的香味，但顾怀薇还是捕捉到了那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在顾怀薇来到这里之前，他接触过西陵铃了！ 碍事的红盖头遮挡住了顾怀薇的视线，顾怀薇趁著孔月辉不注意，稍微把盖头往后面拉了一点，观望著四周而来的宾客。 客人大多数是小镇里的原住民。 但也有几桌气势不凡，桌面上都是肉菜，那些人的目光总落在她的身上，眼神和善意不掛鉤。 原住民的桌面上摆满了苞谷和活虫，蚂蚱四处乱跳，那些客人倒是吃得欢乐，他们直接上手，嘴边还掛著绿色的汁水。 估计是见顾怀薇被红盖头遮住了眼睛，又是主动参加比武招亲想要嫁给孔月辉，他们偽装都变得敷衍了起来。 孔月辉握著顾怀薇的手，许是刚才喝了两杯酒，话语里有几分醉意，他贴著她的耳边悄悄地说道：“娘子，等会儿拜完堂之后，早点回房间，不要和其他客人搭话。” 顾怀薇把手抽了回来，假装自己在吃醋：“你答应过我，先和之前娶了几个妻子分手，再迎娶我入门的。你之前的几个妻子呢？我要见到她们，才能相信你不是在空口说白话哄我。” “別急，洞房之前我会让你见到她们。” “哼，你最好说话算数。”顾怀薇不见兔子不撒鹰。 两人拜完天地之后，县老爷盯著顾怀薇瞅了很久，然后惋惜地说著意味不明的话：“若是早几年就好了，我儿真是有福气。” 孔月辉护著顾怀薇回房间。 按道理来说轮不到他送的。 但顾怀薇发现，孔月辉其实有一些虚荣心，这次婚宴他本不需要宴请山林里的其他邻居，但他还是请了。 他像是炫耀玩具的孩童，把顾怀薇展示在眾人面前。 顾怀薇回到婚房里坐著。 孔月辉走的时候，將门从外面反锁。 他还需要出去继续招待那些宾客直至宴会结束。 孔月辉离开后，顾怀薇一把把红盖头扯下来，隨手扔到一边。 那翠色孔雀冠压得她头髮疼，她也一併摘了下来。 今天一整天，顾怀薇都没有看见金姐。 房间周围也没有金姐的气息。 孔月辉把人藏到哪里去了？ 顾怀薇准备先自己去核查一遍。 穿墙而过，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把沉重的喜服脱下来，换了件不起眼的灰色长衫。 离开房间后，她又拿出金姐的手写信，贴上符咒，掐了一个诀，那信封便飞起来，指引顾怀薇寻找金姐的踪跡。 “顾姐姐！” 顾怀薇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甜蜜呼唤声。 她还没来得及转过头，白咩咩就飞扑过来，从后面抱住她的腰。 她的小脑袋从顾怀薇的胳膊下面钻了过来，扬起粉扑扑的小脸，眼睛发光。 “顾姐姐，真的是你耶。”她的声音软软糯糯，晃著顾怀薇的手臂撒娇，“你来乐园，都不第一个来找咩咩，咩咩要哭了呜呜呜……你嫁给那个臭屁孔雀做什么？他超级弱的，连我都打不过，不要把你的优良基因浪费给他啦，你和咩咩一起私奔吧。” 顾怀薇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臭屁孔雀邀请我的爸爸过来吃席，我猜你可能会路过这里，就跟过来了。”白咩咩把脑袋在顾怀薇的怀里蹭了蹭，她掰著自己的手指头说自己之前的推测，“顾姐姐，你是从游乐园门口进来的，去城堡如果走捷径的话肯定会路过林蛇的领地。 比起我，林蛇更討厌鹤雪衣，他大概率会让你绕远路，绕远路的话就会路过这个镇子。” “真聪明。” “被顾姐姐夸了，开心～”白咩咩特別会撒娇，她低著头，顾怀薇看不清楚她此时脸上的表情，“顾姐姐，结婚可以，反正没得到管理者的允许都不做数，但顾姐姐你千万不要让他在你的身上留下任何印记哦。 那个印记清洗起来很麻烦，就算把整块皮肤都切掉，印记也会重新浮现出来。” 第312章 祭品新娘房 顾怀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样呀，那个印记果然很麻烦。”把手臂的皮肤切掉，再用治癒术復原，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不仅麻烦，还丑丑的，他们的审美总是很低级，喜欢在人的身上留下一圈绿绿的东西，破坏皮肤原本的美丽……真是的，明明纯天然才是最好看的。” 听见顾怀薇认同她的话，白咩咩更加努力地抱怨著，从哨的婚礼布置到孔月辉准备的那套婚服，都被白咩咩批评得一无是处。 就在她说得起劲的时候，顾怀薇感受到一股强电波，白咩咩忽然痛苦地蹲下来捂著耳朵，耳朵边缘流下鲜血。 “啊～爸爸催我了。”白咩咩撅著粉嘟嘟的嘴巴，用手心把耳朵上的血擦乾净，对著顾怀薇俏皮地眨了下一只眼睛，“时间不早了，顾姐姐有需要的话就吩咐咩咩哦，咩咩永远是顾姐姐最忠实的小跟班。现在，咩咩得先去吃席，不然爸爸找不到我又要生气了。” 她依依不捨。 白咩咩的父亲是一个注重礼仪的人，他严格遵循领地的规则，来参加宴会不仅准备了贺礼，还专门交代自己的孩子不要乱跑。 “去叭。”顾怀薇看她一步三回头的样子，表情变得柔和。 白咩咩转身，磨磨蹭蹭地走了几步，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快步跑了回来告状：“对了，顾姐姐，我想起一件事，我刚刚看见这里的小丫鬟准备了一套新的婚服送到地下鸟笼，说是还有一场婚礼要举办。” “鸟笼在哪个方位？”顾怀薇觉得孔月辉把金姐和他的其他几位妻子都关了起来。 “那边！”白咩咩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那只孔雀还真是贪心，有了顾姐姐，还不捨得放下其他路过的祭品，一点都不忠诚。顾姐姐，记得去教训他哦。” “多谢！”顾怀薇朝著白咩咩手指的地方深呼吸，空气里飘来淡淡的血腥味，令她眉头紧锁。 可千万別死人呀。 她单手翻越护栏，足尖轻点，如同轻盈的飞燕，在楼宇和屋顶之间来回穿梭。 风吹起她的黑髮，她稳稳落地，把被风吹烂的发梢別在耳后，然后悄然进入白咩咩所指的那栋楼，从顶楼翻到一楼。 目標小丫鬟的身影出现在顾怀薇眼前，那丫鬟手捧著红嫁衣正往地下鸟笼的方向走去。 顾怀薇不动声色地靠近，一个手刀乾净利索地將小丫鬟打晕，单手扶住她的腰，不让她落地时发出声响。 “借你的脸用一下。” 顾怀薇把那个小丫鬟拖进旁边的巷子里。 五指张开放在小丫鬟的脸上，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低声念动咒语。 然后，她的脸起了变化，脸上的皮肤如同橡皮泥一般，慢慢地变成了小丫鬟的模样。 施展完术法之后，顾怀薇看著镜子里的自己，调整髮型，脱下那小丫鬟的外衫自己换上。 “你怎么还在这里呀？”另外一位穿著翠绿罗裙的小丫鬟前来催促，“速度快点，今天晚上少爷要陪那个乐园精心培养出来的经营者，咱们得把这几个普通的祭品看好了，免得他们溜出去搅乱了婚礼。” “来了。”顾怀薇捧著嫁衣快步跟上，她明知故问，“少爷新娶那位醋性那么大吗？咱们还需要把这些祭品藏起来，明明这些祭品才是先来。” “那能一样吗？”翠绿罗裙的小丫鬟翻了个白眼，“你可知道，乐园培养了那么多孩子，只有这个女人成功长大，並且解开了乐园的封印。 她和祭品不一样，祭品是从当年阵法的裂缝里送进来的普通人类，而那名少女可是乐园精心培养出来的完成品，是我们族群延续的最佳容器。” “可少爷这么做，难道不会得罪管理者吗？”顾怀薇继续套话，“毕竟乐园费那么大心思培育经营者，他们连面都没有见到，就这样对我们半路截胡了，会不高兴的吧。” 身穿翠绿罗裙的小丫鬟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顾怀薇：“你怎么突然关心这些事情？” 顾怀薇找了个特別冠冕堂皇的理由：“我这是关心我们族群的延续。” 那小丫鬟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她只当顾怀薇比较年轻，解释道：“城堡那边还没有发出狩猎的信號，只是让我们沿途照顾一下经营者，不要过多阻拦她的行动。 少爷这么做，不算是违背管理者的命令，只能说少爷很聪明，先下手为强，那女子是被少爷的外表迷惑自愿嫁给少爷的，若她能为了少爷放弃前往城堡，管理者也无可奈何。” 地下鸟笼其实更像是一个地下宫殿。 穿过走廊，来到关押著祭品新娘的房间。 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牢笼。 墙壁上的烛光摇曳，投下斑驳的阴影。 整个地下宫殿的空气里充斥著催情药香味，顾怀薇吸了两口之后觉得喉咙乾涩，而在这里工作的小丫鬟似乎已经对这种味道习以为常，她的身体不受任何影响。 路过前面几个房间，顾怀薇看见房间里暗红色的天鹅绒帷幔垂下，金姐穿著红色的嫁衣被困在房间里，脚腕上戴著金色锁链。 可能是受到了催情药的影响，金姐呼吸急促，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声，似乎是很痛苦。 这嫁衣不是给金姐准备的。 顾怀薇暂时没有办法传递信息给金姐，她记下房间所在的位置，跟著那名小丫鬟继续往里面走去。 来到最后一个房间，顾怀薇看见西陵铃手腕脚腕上同样戴上了金色的锁链，被绑在墙角里动弹不得。 她抿著唇，压下心底的不悦。 站在旁边的丫鬟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而这股极致的压迫感竟然来自身边的同伴。 她有些惊恐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呀，怎么了？”顾怀薇衝著她笑了笑。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和之前有一点不一样。” 现在可不能被识破，一旦被识破这场戏就演不下去了。 顾怀薇把那红嫁衣送给西陵铃的时候，偷偷將定位的黄符也塞进嫁衣的口袋里。 西陵铃垂著头，她身上暂时没有孔雀翎的印记，意识也是清醒的。 第313章 被控制的人 “就放在这里吧。”西陵铃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 她被关进这里之后也反抗过，尤其是刚进来的时候，看见其他房间里的金姐，她尝试著和她沟通，但是金姐像是得了失魂症，完全不理她。 孔月辉特別擅长果和鞭子。 他把她关在这里的时候，先是狠狠地威胁了一番，告诫她现在只是用锁链，但如果她逃跑的话，就把她的四肢砍掉。 威胁之后，又抱著她安慰，温声软语地告诉她，只要她听话，也会给她安排漂亮的房间，让一群丫鬟伺候她。 恩威並施。 西陵铃是被孔月辉蒙著眼睛抱进这里的，她不知道出去的路，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心里许愿顾怀薇快点来找金姐，顺便把她一起带出去。 估摸著喜宴差不多该结束。 顾怀薇放下嫁衣之后，便匆匆赶回房间。 走之前，还顺便把那个打晕的小丫鬟洗个脑，把衣服给她换上，让她忘记刚才的事情。 回到房间，顾怀薇把扔在一旁皱皱巴巴的喜服穿好，再重新戴上红盖头，乖顺地坐在床边，两只手搭在膝盖上，就像是从来没有离开过。 红烛泣泪，火光摇曳散发出朦朧的光亮。 顾怀薇听见有人推门而入，透过红盖头下面的缝隙，她看见男人暗金纹断面的靴子。 “娘子，久等了。”孔月辉顾忌顾怀薇的身份，他不能使用强硬的手段，便装出一副温柔的模样，撩起她的红盖头。 灯火葳蕤，孔月辉略施薄粉的面庞清秀俊朗，那双眼睛明亮如同黑曜石，玉质金相，红色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更加贵气。 不得不说，他很懂人类的审美。 打扮起来，不会过於浮夸，身上装点的那些顏色刚刚好，不像小镇里的其他人，只拼命地把那些艷丽的色彩往自己的身上堆。 他想握顾怀薇的手，被顾怀薇躲了过去。 “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为了你，我可是把之前的妻子全部遣散了。”孔月辉神色温柔，“之前的那些妻子都是爹爹为我安排的，只有你和她们不一样，留下来做我的妻子吧，我会给你要的幸福。” 他抬起手想搂顾怀薇的肩膀，顾怀薇闪避满点，像只滑溜的泥鰍，他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 “怎么不一样？我是比別人多长了两只手？还是多了两只眼睛？”顾怀薇句句带刺，她最大的不一样就是比武招亲而来的，能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你相信缘分吗？当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们是命中注定的恋人。” “你这话和你的每一任妻子都说过吗？”顾怀薇觉得他就会说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也不拿出一点诚意，“在说这些事情之前，你答应过我，让我见见你的前妻。” 孔月辉露出一丝受伤的表情：“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这些话。” 见顾怀薇还是不相信，他前往门口吩咐丫鬟把之前的几位夫人带过来。 金姐也在其中。 她们进门后，全部跪在地上哭哭啼啼，求孔月辉不要赶她们离开。 尤其是金姐，整个人像是被夺舍了一般，她变得很陌生，进门后，膝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著孔月辉的腿泪水涟涟。 那跪地的声音听著就很痛。 “夫君，不要让我走好不好？我无法想像没有你的生活！” 不仅是金姐，其他几名女子也是这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像是被控制了一般，抱著孔月辉不愿意撒手。 孔月辉面露难色，让她们挨个扶了起来，遗憾地说道：“我会给你们金银財帛，让你们下半生衣食无忧，但我已经遇见了此生挚爱，没办法再和你们继续生活。” 好一个大情种。 顾怀薇不知道其他人见到这种场面会作何想法，但她只觉得这些话听多了很腻歪。 她不喜欢听別人说什么，而是喜欢看別人做了什么。 光出嘴没有行动的人都是垃圾。 那些女子哭了一会儿，见孔月辉真的不会回心转意，才扭头离开。 “等等，哭得这么可怜，我看得都有些不忍心。”顾怀薇拉住金姐的手，趁机看了一下她手腕上是否还有孔雀翎的標誌。 白皙的手腕上印记確实消失了。 “怎么了？”孔月辉走了过来，关切地看著顾怀薇，“你是不想让她走了吗？” “可以让她们再留一段时间，直到她们自己放下心结。” “这……”孔月辉原本只是想操纵她们让顾怀薇相信他的决定。 这次表演结束之后，他还是会把这些祭品关进地下鸟笼里，让她们承担繁衍的大任。 若是留在顾怀薇眼皮底下，他后续就不好操作了。 “不可以吗？她们那么喜欢你，现在就把人撵出去也太过无情了吧，万一她们为情自杀，我可就是最大的罪人。”顾怀薇单手握拳放在心口处，装出一副伤心的模样。 孔月辉斟酌片刻，觉得稳住顾怀薇更加重要，便点头答应下来：“那听娘子的，我让下人把她们都安排在客房里。” “嗯，我没事的时候也会过去和她们聊聊天，帮她们排解一下心里的忧思。” 孔月辉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只是那炙热的眼底藏著一抹警惕算计。 金姐她们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顾怀薇和孔月辉两个人。 孔月辉的呼吸变得灼热起来，他靠近顾怀薇，眸光繾綣：“春宵一刻值千金，娘子……” 就在顾怀薇准备找其他藉口敷衍他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 府里的下人突然闯了进来。 “少爷，不好了！府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长满触手的庞然大物，他吞噬掉我们好多人！还叫囂著让你把夫人交出去！” 孔月辉脸色一寒，正要出言斥责下人的莽撞，那下人突然吐出一大口鲜血，然后胳膊处长出灰蓝色的孔雀羽毛。 他的基本形態维持不住了。 孔月辉迅速將人拖了出去，然后將房门反锁。 “娘子，你在房內好生歇息，我去去就来。” 第314章 乐园的预言 门锁关不住顾怀薇，轻轻一扯锁头便断裂开。 半成品，或者说周川寧，他的身体迅速膨胀，无数只触手从他的体內伸了出来，捲走所有碍事的人，然后塞进体內。 前面尘土飞扬，半成品几乎是毁了孔月辉精心准备的婚礼。 “我的……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啊！为什么你们都盯著她！我要挖掉你们所有人的眼睛！” 周川寧对顾怀薇的执著，让半成品难以控制他的意识，他们的合体处在隨时暴走的状態中，听闻顾怀薇留在府里结婚，便直接炸了。 孔月辉和乐园里的其他怪物一样討厌半成品身上污浊的气息。 “这种失败的半成品怎么能够穿过重重位面通道，来到我们这里？” 孔月辉不擅长战斗，没交手两下便被半成品打飞了出去。 “不愧也是吸取了小位面力量野蛮生长的人类。”他吐了一口血，胳膊和腿上的羽毛穿透表层的人皮生长出来，“来人，快把此事匯报给城堡！” “少爷，袭击发生后，老爷安排的人就已经前往城堡，但现在没办法联繫上。” 孔月辉那张俊脸扭曲：“联繫不上就继续派人出去！让这种半成品出现在乐园里是他们的失职！” 而城堡之內，空荡的大厅天板上泛著水波纹。 隨著水波纹浮动，小正太暴躁的声音传了出来：“真是的，不会动作快一点吗？好歹我也是你的上司啊！拿出点效率好不好？让我在这里等你那么多天你真的好意思吗？” 木兰蜗身穿深棕色的长裙，慢吞吞的走了进来，就算是火烧眉毛她也是步伐优雅。 “对不起，我迟到了。”这句话木兰蜗已经和无数人说过。 “切，你就没有准时过，之前每次传消息回来也很慢，要不是其他几个浑蛋不理人、阳奉阴违，加上个只会卖萌装傻的货儿，我也不会派你去。” 小正太语气不善地抱怨著。 后面隨著小位面传输进乐园的力量越来越强，原本裂开的缝隙越来越大，从裂缝里能够出去的乐园怪物也越来越多。 本来，他派了其他更擅长这份工作的人前往顾怀薇的身边，但顾怀薇竟然拒绝了后面安插过去的人手。 他就只能收买那个坐轮椅的病秧子在最初安排的那批助手。 城堡里的管理者並不团结。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超好用，??????????????????.??????等你读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们的本体和乐园大门一起被封印，没办法直接了解外界的情况，只能够藉助当年在乐园里生存的这些小怪物引导顾怀薇的行动，让她乖乖经营店铺，別动什么歪心思。 而这些小怪物各自亲近的管理者不同，有些更谈不上忠诚。 木兰蜗是周老板派出去的，但小正太向她许诺扩张她的领地，她便倒戈到小正太这里。 “摩天轮就是个老古板，偏偏其他人还愿意支持他。当年封印乐园的人早就死光了，还要我们去遵守那快烂掉的一纸赌约，真憋屈！” 木兰蜗缓缓地说道：“我们都在等待预言成真的那一刻。” 天板上的水波纹浮动增大，小正太似乎对木兰蜗的话很不满。 “你们愿意相信虚幻的第七人预言，我却觉得那只是胡说八道。” “位面经营者把乐园的大门打开后就已经失去了作用。” “她本身就是由我们创造而成的，收回她身上积攒的力量，再把她拆分开扔给你们做奖励，就算是物尽其用了，何必还要按照赌约让她选择是否加入我们？” “要我说，大门开启之后，我们就应该直接出去把那些碍事的人全部杀光！” “你们已经在乐园里忍耐太久了，鲜血会平息你们这么多年来压抑的愤怒。” “嘻嘻嘻，我已经开始期待那场饕餮盛宴了。” 人类和乐园的赌约成立后，乐园里一直流传著一个古老的预言。 预言说，能够开启乐园大门的经营者如果加入乐园，成为第七位管理者，所有位面的末世就都会来临。 乐园的领土会无限扩张，迎来比封印之前还要繁荣的盛世。 人间会成为那些怪物的游乐场。 而关於这个预言，有部分管理者是深信不疑的。 大门开启后，管理者身体的桎梏逐渐消失，人世间的风吹进乐园，他们的本体正在甦醒。 木兰蜗並不反驳，哪怕她心里不认可他的那些话。 没有人附和，小正太也失去了继续说的兴致，有些话只有和同频的人说才有意思。 他问：“她现在到哪里了？” 木兰蜗恭敬地回答道：“孔雀镇。” 小正太早就收到了来自孔雀镇的求救信號。 “摩天轮已经下令，让乐园里的那些小宠物耐心一点，在赌约结束之前不要动她，这些宠物一点都不乖，就让那个半成品给他们一点教训吧。” 孔雀镇，县老爷的府邸。 顾怀薇前往客房，府里的下人因为要应对前厅闹事的半成品，此地无人看管。 “金姐，你还有自我意识吗？”顾怀薇闯了进去，金姐只是低著头坐在床边，像是没有任何反应的玩偶。 顾怀薇反覆检查她的手腕，確定印记真的被消除了。 把脉，脉象平稳。 金姐身体无碍。 顾怀薇找不到金姐神情呆滯的原因，很难对症下药。 解铃还须繫铃人。 还得从孔月辉的身上找原因。 门外传来声响。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这里？ 顾怀薇翻身躲上房梁，收敛起自己全身的气息。 窗户的剪影，可以看见一个身材魁硕的捲髮男人正在和白咩咩对话。 “爸爸，我会努力的，我的那么多兄弟姐妹拼了命把我送出去，我是不会因为我私人的感情让他们白死的。 我的竞爭对手並不多，比起其他人顾姐姐更喜欢我，如果顾姐姐通过城堡管理者的考验，成为新一任的管理者，我们家族会跟著沾光的。 如果顾姐姐没有选择加入，管理者也不会给她机会让她选择人类那一边。当狩猎场开启的时候，我一定会抢先一步把顾姐姐带回我们的领地。” 第315章 七个管理者 剪影里，魁梧的男人抚摸著白咩咩的头髮：“乖孩子，管理者许诺过我们，狩猎场开启之后，谁先在领地里捕获到经营者，谁就获得第一个挑选人间领土的资格。而被捕获的经营者也可以任我们处置。 这可是个好彩头，宝贝你也別捨不得，如果经营者没有选择乐园，那就是我们的敌人。到时候爸爸把敌人的头髮连著头皮一起剥下来，留给你作为纪念品吧。” 乐园里的怪物，只有少数几个心腹才知道管理者有收回经营者体內力量的计划 其他怪物还以为狩猎场开启后，他们抓到顾怀薇，就可以通过进食的方式获得顾怀薇在小位面里积攒的能力。 “爸爸，我没有捨不得。”白咩咩低下头勾著手指，“但狩猎开始后，我们如果抓住了顾姐姐，能不能不剥皮呀，反正只要抓住就算我们贏了，我想要顾姐姐活著，不想她死掉。” “此事稍后再议，先去把那些祭品偷走，你姐姐外层的皮肤腐烂，需要新的人皮修补。本来用经营者的皮肤是最好的，不用这样反覆修补，但你的姐姐已经等不了了。” 这对父女明面上是过来吃席，暗地里还准备偷两个祭品带回去。 白咩咩推开门，顾怀薇正在考虑要不要出手。 如果在这里出手，就等於顾怀薇承认自己已经听见他们刚才的对话。 这个时候撕破他们的偽装，对顾怀薇而言没有好处。 顾怀薇现在走的这条路，一定会路过白咩咩的领地。 假装关係好，他们还会继续往下面演。 一旦拆穿，想穿越他们的领地就没有那么容易。 罢了，顾怀薇打定主意，还是等白咩咩把金姐带出小镇之后，她再跟上去把人抢回来。 白咩咩在金姐的身上闻到了顾怀薇的味道，她准备抓金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爸爸，这个祭品顾姐姐接触过，我们换一个吧。” “出去了这点时间，你怎么变得畏手畏脚？”魁梧的男人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万一顾姐姐认识这个人，我们把她抓走顾姐姐会伤心的。”也许是看到自己的爸爸眉毛皱了起来，白咩咩赶紧找补，“当然啦，若是被顾姐姐发现得太早，我们就没有办法邀请顾姐姐主动来我们家里做客了。” 其实白咩咩没有说，她更希望顾怀薇可以验证乐园的预言，成为第七个管理者，然后带领他们前往人间。 白咩咩已经在顾怀薇身边很长时间了，她从一开始只想要顾怀薇的头髮和皮肤，到现在她希望顾怀薇可以拋弃人类的身份加入他们。 如果顾怀薇能够成为管理者，她的族群一定能够得到很多的偏爱。 白咩咩本来就是素食主义者，没有太多凶狠的想法。 当人世间末世来临，变成乐园一部分的时候，她还希望能和过去一样守在顾怀薇身边。 白咩咩的爸爸觉得自己的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听信了白咩咩的话，放弃金姐，转而带走了隔壁的祭品。 顾怀薇觉得把金姐留在这里有危险。 她拿出魔法位面获得的黑匣子，把金姐装入其中带走。 孔月辉牺牲了很多家僕，才把那个半成品往山林的方向引走。 他被折腾得够呛。 回到房间的时候，顾怀薇已经躺在床上面对著墙和衣而眠。 她把被子裹得紧紧的，像蚕蛹。 “娘子，你睡了吗？” 顾怀薇用均匀的呼吸声回应他。 孔月辉坐在床边，看著背对著自己的顾怀薇，原本偽装成如沐春风翩翩君子模样的他卸下偽装，眸光冰冷，脸上不再有任何笑意。 乐园里的其他邻居蠢蠢欲动。 不是所有居住在乐园里的怪物都会相信那个虚幻的预言。 比起期待预言是否能成真，一个被小位面充分滋养的经营者对他们而言更有价值。 无论是直接吞掉获得力量，还是夺舍她的躯体炼化她的灵魂，又或是借她的身体诞下更强的后代……先拿到手的好处才是实实在在的。 可管理者的存在，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想躺在床上。 顾怀薇蛄蛹著直接斜著睡在床的正中间，不给他留位置。 孔月辉轻轻地拍了拍顾怀薇的肩膀：“娘子，醒醒，往里面睡一些，好吗？” 顾怀薇：呼嚕嚕嚕—— 他想把顾怀薇横抱起来放到床的里面，顾怀薇死死地粘著床板纹丝不动。 她看著瘦弱，孔月辉却根本就抬不动。 还真是……很刻意。 鹤雪衣越是在意顾怀薇，他就越是要先鹤雪衣一步得到她。 他要让顾怀薇诞下他们族群的未来，让那些孩子继承顾怀薇身体里的力量，然后再把力量枯竭的她当做礼物送给鹤雪衣，以此来嘲笑他的失败。 孔月辉坐在床边，趴在床沿上休息了一夜。 顾怀薇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故作惊讶：“夫君，你怎么睡在地上了？” “怪我昨夜回来得太晚。”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呀？”顾怀薇光出一张嘴，也没有伸手扶他。 “娘子睡得太过香甜，为夫不忍心唤醒。”孔月辉挑了挑眉，“昨夜娘子没有出门吧？” “没有呀，我一直在房间里休息，你不是还把门反锁了吗？”顾怀薇回房间的时候把门锁復原了。 孔月辉露出狐疑的神色：“昨夜芸娘失踪了。” “芸娘？” “我之前的妻子。” “哦，是你前妻呀。”是昨天晚上被白咩咩父子带走的那名女子，她想了想委婉地提醒到，“昨天晚上宾客眾多，我又听见外面出现骚乱声，说不定她是被坏人带走了。” 孔月辉控制了所有祭品的心魂，她们不可能主动离开。 所有的祭品都是他珍贵的財富。 昨天晚上丟了一个。 孔月辉心里不爽。 “我要將此事匯报给父亲，你待在房间里不要乱出门。” 顾怀薇温顺地点头答应。 然后，孔月辉前脚出门，顾怀薇后脚就跟了上去。 眼见孔月辉进入县老爷处理公务的书房，顾怀薇纵身跃上房顶，掀开头顶的一片瓦往下看。 “啪！”县老爷一巴掌抽在孔月辉的脸上，他俊美的脸上浮现出藏青蓝色的羽毛。 第316章 半成品行踪 “爹爹……”孔月辉不可置信地捂住脸。 县老爷俯首而立质问道：“你和你妹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孔月辉单膝下跪，垂下头颅，黑色的发遮挡住他的眼睛，他的声音沉下来：“作为诱饵吸引祭品来此，为了我族的繁衍大任而存在。” 县老爷自上而下俯视著自己精心培养的儿子：“昨天晚上丟失了两个祭品。” “那是因为……”孔月辉还想要解释那是因为半成品的到来，导致局面过於混乱，府內的人手不够，调去压制半成品之后，就疏忽了对祭品的看管。 “闭嘴！错了就是错了，我不想听你口中说出任何藉口。” 孔月辉张了张嘴巴，不再说话。 他忽然觉得很疲惫。 一直以来，他为了迎合人类的审美，穿著素色的衣服，脸上不敢妆点太多的顏色。 他要压抑住自己的天性，用美貌和温柔布置陷阱。 但事实上，面具戴久了会累，他很討厌暗淡的色彩，也討厌表演完美情人，但是演著演著，他都快忘记了自己本来的面目，变得越来越神经质，越来越人格分裂。 “哥哥，快起来吧，爹爹不是真的生气了，他只是在心疼。”一直在旁边手拿团扇的少女將孔月辉扶了起来，替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你別怪爹爹，我们在乐园里本来就没什么竞爭力，全靠爹爹严厉地要求我们，才得以抓到那么多祭品。如今丟了一个健康的，不仅是你的损失，也是族群的遗憾。” “我只是……”孔月辉看著要自己背负同样任务的妹妹，囁嚅著嘴唇，“我想让他们看看，就算我当年出去后受伤而回，现在也依旧可以迷惑位面经营者的心智，他们很多人不敢做的，我做到了，我比他们都要强。” 之前因为顾怀薇所经营的店铺不断抽取小位面的能量。 乐园阵法的裂缝越来越大。 到了后面，那些能力没有那么强的怪物也可以从缝隙钻出来。 孔月辉就是其中一个。 他很弱小，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位面经营者。 那是他第一次在封印之后踏出乐园。 他永远记得那个时候兴奋又带著点紧张的心情。 如果成功留下来做助手，他们一族一定会得到城堡管理者的重视。 不想再做平平无奇的那一个。 不想再穿素色的衣服。 不想再收敛起自己的羽毛，让渡自己的领土换取和邻居和平共处。 他们一族本就张扬，他想靠自己的努力让自己的族人活得更自在。 但是，他还没有接近那一家在黑暗里泛著柔和光晕的店，没有触碰到光影之下和其他助手有说有笑的顾怀薇，就被一只利爪踩在脚下。 连同他的自尊一起踩碎。 鹤雪衣掏空了他的肚子。 他戴上手套一根一根拔掉了他身上的羽毛，嘲笑他异想天开。 “就算我们共同出自乐园，也不代表你和我实力相当。店长小姐已经不再需要其他的助手，你来晚了。” “门口弄脏了还需要打扫，很麻烦的。你该庆幸碰见的是我，我不喜欢见太多的血。” 孔月辉的脸贴在地上，他感受到鹤雪衣的足底贴在他最贵的这件衣服上擦拭。 他忍受著屈辱，却又不敢反抗。 他只有一些迷惑人心智的本领。 如果受伤，躯体不能再生，也不像有些乐园里的其他怪物一样可以长生不老。 他会死，但是他不想死。 於是，他像一只可悲的掉毛鸡把自己的肠子塞回去，然后捂著肚子上的洞逃了回去。 他永远记得自己落荒而逃时鹤雪衣黑暗中那双金色的眼睛。嘲弄、揶揄、讽刺、施捨……让他觉得羞耻。 回到乐园之后，他反覆梦到那一天。 鹤雪衣拔掉了他精心呵护的羽毛。 他也要夺走他重要的东西，然后再狠狠地嘲弄他。 “他们不是做不到，是没到出手的时候。”县老爷看得更加通透，“赌约的结果没有出来，就连城堡里的管理者也不知道那个预言是否会成真。如果位面经营者真的是那第七个人，能够带领我们重现未封印前在人世间的辉煌，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对她的褻瀆。” 县老爷属於老派的人，他敬重城堡的管理者。 城堡的管理者已经下达了不允许阻拦经营者的命令，生活在乐园里的怪物大多数听从命令，处在观望的过程中。 还有少部分出於性格的原因，要么是爱显摆，要么是自尊心作祟、要么是占有欲过强，要么不信预言一身反骨……他们出於各种原因想先接触一下经营者，但事实上这么做很容易得罪城堡里的人。 “是儿子考虑不周。”孔月辉低头认错。 而他，其实也属於不相信预言的那一派。 比起预言成真，乐园共同繁荣。 利用经营者完美的体质，繁育出他们族群更强的后代，继承强大的基因显得更加实际。 身穿藕粉色罗裙，手拿团扇的少女说道：“爹爹，你也別怪哥哥，哥哥昨天带领家僕击退了那个半成品，已经非常的厉害。据说那个半成品袭击了山林別墅那一家，吃掉了他们的爷爷，很恐怖的。” 县老爷谨慎地问道：“你確定那个半成品已经死亡了吗？” “身体已经被打烂，那些残肢也被下人吃掉了，他活不成。”孔月辉不知道半成品的本事，以为做到这个地步半成品就会死亡。 顾怀薇偷听了一会儿，便从屋顶上翻身下来。 她还打听到昨天参与战斗的下人同时出现了食物中毒的状况。 脸色发青，又吐又拉。 然后两个时辰不到便休剋死亡。 那些下人昨天都吃了半成品的尸体。 他们死相悽惨，断气的时候，从鼻孔、眼睛、耳朵里飞出无数只黑色小飞虫。 那些小黑虫扑闪著透明的翅膀往著山林方向飞过去。 顾怀薇推测跟著这些虫子可以找到半成品。 看在半成品实力不弱，吞掉了林间別墅里的爷爷和弟弟，又弄死了那么多只孔雀的份上，她捏了一个假人放在房间里，然后，追踪小黑虫飞行的方位，进入山林里。 第317章 他不想装了 顺著那些小飞虫的尸体，顾怀薇在小溪边找到了周川寧。 他又重新变回人形，半个身子泡在水里，左腿扭曲变形，右手已断，可以看见切口处戳著四五根骨头。 那些黑色的小飞虫往他的身体里面钻，试图修补他残破的身体。 白色、红色，黑色混杂在一起。 触目惊心。 “我成功阻止了你们的婚礼吗？”周川寧沉在水中，歪著头看顾怀薇，他的身体就像是垃圾污染著清澈的溪水，水面上漂浮著鱼的尸体。 “婚礼是假的，我只是藉此机会潜入他们的府邸而已。”顾怀薇语气有些冷淡，她就站在水边看著他此刻狼狈的模样。 “就算是假的，我也想阻止。你本该和我结契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就算是假的也不可以。” 顾怀薇也不知道周川寧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他的这种表现更像是一种幼稚的执念。 就像是小孩子想要一件玩具，但是没有得到，回到家之后就总想著那一件玩具，因为得不到，所以那件玩具被赋予了不可替代的意义。 完全忘记了一开始只是有一点喜欢而已。 周川寧这凭著这股执念，意识才没被半成品彻底吞噬掉的。 他们的存在还挺猎奇的。 像是人体大杂烩。 半成品的伤势过重，他体內的周川寧便会钻出来和顾怀薇对话。 他对顾怀薇伸出手：“扶我一把，水里的鱼在吃我。” “你自己不能站起来吗？” “我的腿断了，消耗太大无法立刻再生。” “行吧。”顾怀薇上前，把他从水里拖了出来，那些血和粘液弄脏了她的衣服，她看著周川寧过於严重的伤势，拿了一颗上清丹给他。 “把这个吃下去，你的伤势应该会恢復一些。” 周川寧摇了摇头：“我体內的杂质太多，这些药对我已经没有作用，我只能靠自己復原。”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那你还能战斗吗？”顾怀薇看中的是他的实力。 周川寧反问：“如果我走不动的话，你会像林间別墅那次一样，丟下我一个人独自上路吗？” 感情丰富的人真的很麻烦。 会说一些酸酸的话。 会预设未来。 就好像別人不回应他的感情就像是犯了罪一样。 但明明，她拒绝得很彻底。 如果说真话，顾怀薇肯定不会带一个累赘上路。 但这样，好像挺伤人心的。 “那就跟上来。”顾怀薇认真地望著他的眼睛，“跟上我，別让我等你。” 这一路上，顾怀薇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关於预言和狩猎场的事情，她虽然还没有完全了解来龙去脉，但她知道自己需要助力。 周川寧微怔，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一滩烂泥，而顾怀薇站在光明处往前走。 她拒绝了小位面里危险的诱惑，只拿走乐园给她的奖励。 乐园把她养得很好。 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脑袋里產生的是半成品的想法，还是周川寧的想法。 又或许，周川寧在半成品的身体里太久了，他们之间的意识產生了交互。 周川寧开始厌恶自己像烂泥一样的身体，他想变成人类，然后乾乾净净地和顾怀薇並肩作战。 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变成了一个字：“好。” 周川寧让顾怀薇把他放在阴湿的地方促进伤口处虫子的繁衍。 “沼泽地有点远，你就在树洞这里稍微將就一下。”顾怀薇找到了一棵已经枯死的树，那棵树有四个人合抱的大小，顾怀薇把树的底部掏空，然后把周川寧塞了进去。 树底下还有一些蜈蚣、蜘蛛、马陆等虫子，看得顾怀薇头皮发麻，嘴角抽抽。 “你確定要躺在这里？”那些虫子在往周川寧的身上爬。 周川寧闭上眼睛，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吞噬掉那些虫子，然后伤口缓慢的再生。 “我得先回小镇，你大约多久可以恢復？” “后天晚上，我去找你。” “行。”顾怀薇把周川寧一个人留在这里，然后从附近抱了一些乾草和树叶把树洞口堵住，防止他被发现。 顾怀薇回到房间，將扮演自己的傀儡收回翡翠手鐲。 孔月辉晚上才回来，那个时候顾怀薇已经准备吹灭蜡烛休息。 他身上有著浓重的酒味。 进门之后，拉著顾怀薇的手腕，不由分说地要把她带出去：“你跟我来，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孔月辉的动静有些大，房门外还有丫鬟僕人朝这边看过来，顾怀薇不好直接把人打晕。 她掛著假笑问道：“是什么东西啊？” “是惊喜。” 孔月辉拖著顾怀薇往地下鸟笼的方向走过去，那里是他囚禁祭品的地方。 顾怀薇心头的弦一紧。 “夫君，天色已晚，我们还是明天再去吧。”她不愿再继续往前走。 孔月辉拉了她几下，然后有些懵懵地低头看著自己的手。 竟然拉不动。 他伸手想抓顾怀薇的脖子，就像之前对其他祭品那样。 “啪！”顾怀薇一把打开他伸在半空中的手。 “可是我想给你看呀。”他看著自己手臂上的红痕，黑色的眼睛睁大一步步走向她，他应该是真的醉了，忘记人类不喜欢太浮夸的语气。 孔月辉脸上的红色巴掌印还没有消失，此刻又喝了酒，心態不稳定。 “从那栋楼上往远处看，可以看见一个很漂亮的园林。你收下这个，这是我给你的承诺，等以后我会把那座园林抢过来，送给你作为府邸。” 那座园林是乐园里风景最好的地方，也是鹤雪衣居住的地方。 孔月辉掏出孔雀翎想要为顾怀薇打上印记，顾怀薇察觉到那根孔雀翎上的力量，手腕灵巧地躲了过去。 “等你抢过来的时候，我再收下你这只孔雀翎。” 画饼谁不会？ 顾怀薇也很擅长。 “可你只有收下这根孔雀翎，才会回来！”孔月辉脸上的醉意消失，他目光冰冷地看著顾怀薇，语气忽然变得强势，“別让我说第二遍。” 他这是，不想装了。 第318章 引路老婆婆 顾怀薇没有退缩，抬头直视那双漆黑的眼睛。反光的镜片之下，她眉眼弯弯，唇角噙著浅笑，只是那笑意浮於表面，不达眼底。 “不装了？你的演技也真够差劲的。” 他手里捏著那根孔雀翎，指尖揉搓著孔雀翎的根部，动作轻慢像是在挑逗，斜在唇边衬著他原本素静的脸有几分妖艷，他歪著头一步步逼近：“別用这种眼神看著我呀，为了准备这场婚礼我费尽了心思。你难道看不见我为你做的一切吗？换成其他人早就感激涕零地接受了吧。” “然后呢？” “嗯？”他眼神阴鷙。 顾怀薇嘲讽道：“那些人接受了你的心意，然后沦落到了什么下场？” 孔月辉信口开河，他抬起两只手露出陶醉的神情：“自然是和我幸福地生活在了这座小镇里，就像是所有话本的大结局那样。” “是吗？不见得吧。”顾怀薇只是用满不在乎地反问这一句，就足够让孔月辉的自尊心破防。 孔月辉喝进喉咙里的酒带来的生理性麻醉早就消失，但脑袋里想较的那股劲儿却被放大。 “你们都应该听话一点，我更希望你们心甘情愿地留在我的身边，但你们总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我就只能清空你们的大脑，让你们安静下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我这个人一身反骨，这辈子最学不会的就是听话。”顾怀薇降低自己的重心，双腿微曲，摆出战斗的姿態。 下一秒，孔月辉徒手攻了过来。 孔月辉左手的指甲突然变长，他確实不擅长战斗，但那是和乐园里的其他怪物很想做对比，若是对付人类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顾怀薇灵敏地侧身，避开了这一击。 她脚步轻巧，右手迅速抓住孔月辉试图抓她的利爪手腕，往前一拉，將其引偏，再借力一转，用肩膀撞击他的侧腰。 只是纯体术，就让孔月辉连连后退。 下一秒，顾怀薇毫不犹豫地屈膝撞向他的腹部。 孔月辉双手挡下，手背被她的力道震得发麻。 “你和其他人果然不一样！” “还打吗？”顾怀薇拍了拍手，她站在原地衣服都没有褶皱，“无论是在体力还是战斗技术上，你都不是我的对手。你根本不擅长战斗吧？既然不擅长就该温柔一些，不然脾气超过本事，很容易被打得很惨。” 孔月辉正在犹豫。 他之前只接触过外界送进来的祭品，对於位面经营者，他只知道那是乐园精心栽培的杰作。 按道理来说，哪怕他再弱，对於人类而言都是不可战胜的。 除非，成功打开乐园的位面经营者已经算不上是人类了。 他想要快速把顾怀薇拿下。 他不能动静太大。 如果动静太大，惊动了房间里休息的爹爹，爹爹是城堡管理者忠诚的拥护人，他肯定会阻止他用强硬的手段留下顾怀薇。 他正准备用魅术控制顾怀薇。 顾怀薇和他对视的时候察觉到一阵晕眩，她心里念著清心咒抵抗。 金姐应该就是这么被控制住的吧。 此时，寂静的夜晚里响起了拐杖敲打著青石板的声音，步履蹣跚的老婆婆出现在后园里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孔月辉忽然露出惊恐的神色，他瞪大眼睛，脸色苍白，不可置信地看向顾怀薇：“你什么时候叫的救兵？” “我没有呀。”顾怀薇自己就可以应付，压根就没有必要搬救兵。 她皱著眉看向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老婆婆。 这个老婆婆会在每个小位面出现为顾怀薇引导第一位进店的顾客。 就算是进入乐园里，这个老婆婆也在帮助她。 游乐场的时候，就是老婆婆阻挡了那只丑陋的癩蛤蟆和她玩游戏，直接为她打开了上山的捷径。 她们並不认识。 但是这位老婆婆一路相助。 孔月辉不相信顾怀薇的话，转身想要逃跑。 他认怂的速度太快，顾怀薇有点大跌眼镜。 好歹打两下再跑呀。 那老婆婆看起来行动不便，她的身形时隱时现，当闪烁后再出现的时候，她就已经来到孔月辉的身后。 孔月辉眼睛里泛出异样的光彩，他想要故技重施。 下一秒，就听见他发出一阵悽厉的惨叫声，两只眼睛流出血泪。 老婆婆用拐杖勾住他，拖拽著往门外走去。 在那老婆婆的手中，孔月辉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你放开我！我没有违背城堡管理者的命令！是她自己选择留下来的，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孔月辉叫喊著却无法挣脱。 可他的呼喊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老婆婆拖著孔月辉从顾怀薇的面前走过。 顾怀薇站了出来：“阿婆，可以把他给我吗？我有个朋友中了他施加的咒法，被他控制，我还需要他解开这个咒法。” 老婆婆停下脚步，用浑浊的眼睛看著顾怀薇。 她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抬起拐杖，在孔月辉扭曲的身体挣扎的状態下，狠狠地敲击他的头部。 仅仅是一棍子，孔月辉整张脸就浮现出来藏青蓝色的短绒毛。 他的半边头骨往下凹陷，流著血泪的漆黑眼睛转了两圈，连脚一蹬变直了。 孔月辉的妹妹夜晚出来纳凉，手持团扇轻轻摇，身后跟著侍女恰巧路过此处。 “哥！”眼见这一幕，她想要立刻衝出来，被身边的侍女拉住了。 是谁把引路人招到了这里？ 孔月辉的妹妹迅速冷静下来。 引路人不会轻易出手，难道是哥哥违背了乐园管理者的命令，想要伤害位面经营者？ 可是，管理者身体还没有完全復甦，暂时还没有办法离开城堡。 他们不可能知道的。 是谁告的状？ 顾怀薇发现，无论是孔月辉还是他的妹妹，又或是这座府邸里的其他侍女，都对这个来歷不明的老婆婆充满畏惧。 而那个老婆婆当著顾怀薇的面把孔月辉打得脑浆四溅，然后抬起手慈爱地摸了摸顾怀薇的头。 简直就像是一位心疼她的长辈。 老婆婆並没有放过孔月辉，而是按著顾怀薇的后脑勺，让顾怀薇看向城堡的方向，示意顾怀薇继续前进。 第319章 妹妹不甘心 在他妹妹绝望的目光之中，孔月辉被那个老婆婆带走了。 顾怀薇怀里的黑匣子有了新的动静。 孔月辉失去意识被带走后，金姐身上的咒法自动解除。 老婆婆离开后，顾怀薇没管孔月辉的妹妹，而是准备前往地下鸟笼把西陵铃带上，然后和周川寧匯合，离开这里。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哥哥？哥哥並没有真的伤害你吧？”穿著藕粉色罗裙的少女似乎是忍了再忍，她颤抖著声线，里面是难以隱藏的悲痛，“就算你不愿意留下来，走就好了呀。为什么要把引路人招过来？哥哥就算对你做了什么，也罪不至死吧。” “不是我叫来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游乐场鬼屋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那个孩子也是因为你才被引路人带走的。”那少女因为亲眼看见孔月辉被老婆婆敲破脑袋带走，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肩膀颤抖著，把责任归咎到顾怀薇的身上，“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顾怀薇轻轻勾起唇角：“隨便你吧。” 少女气急败坏地喊道：“你站住！”她很想在顾怀薇的这里得到一个说法。 顾怀薇没理她。 她没必要解释太多，更不想与这个钻牛角尖的少女有过多的纠缠。 少女还想追上去理论。 “別去了。”县老爷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他把手搭在自己女儿的肩膀上，看著顾怀薇离去的背影，面色阴沉，“引路人不是她主动叫过来的，而是管理者安排在她身边，为她清除障碍的。 我早就提醒过那个逆子，城堡的管理者很看重当年和人类定下的那个赌约。 让他先接触一下经营者，在赌约失败狩猎场开启之前，不要使用强硬的手段触管理者的霉头，他偏偏不听话，才落得这个下场，根本就不值得你伤心。” “哥哥受了很重的伤，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少女的脸色难看，她认真地看向自己的父亲，熟悉又陌生，“就算哥哥再不成气，那也是我们重要的家人。他所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完成爹爹你的期待。不给哥哥討一个公道，他死不瞑目。” “你的哥哥只是被带走了，他还没有死。”县老爷的脸色变得更冷，“若是去討公道，连你也会搭进去。” “爸爸，我们对你来说到底算是什么？”少女双眼紧紧盯著父亲，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落下，“你有那么多孩子，有些甚至连名字都记不住就被你从家里撵了出去。 妈妈是祭品，她生下我们之后想要带我们离开这个地方，我和哥哥出卖了妈妈，选择了你。 后来，妈妈死了，你又获得了新的祭品，生下了新的孩子。一批又一批，壮大我们的族群。 可无论有多少孩子，你只把我和哥哥留在你的身边。我总以为我们是特殊的，结果还是一样呀，我和哥哥对你而言，和那些被撵出去的孩子没有区別！” 她以为，自己和哥哥是特殊的那一个。 她也曾觉得自己的父亲很伟大。 为了整个族群，为了小镇，为了他们能够在乐园里站稳脚跟，父亲付出了很多。 但直到今天，她才像是突然看清楚爹爹的这个所谓的为族群付出是多么的虚偽。 “你现在情绪不稳定，需要冷静一下。”县老爷看著自己的女儿，又看向地上的那滩血跡，嘆了口气。 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他的这双儿女是这几年来体质最好，衰老得最慢，能力最强的。 他筛选自己孩子的基因，然后让体质更好的孩子与年轻健康的极品结合，再诞生下新的孩子，將优良的基因传承下去。 可是祭品也只是普通人类而已。 （请记住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便捷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见到顾怀薇之后，县老爷才明白为什么乐园里的那些管理者那么宝贝她。 那简直是完美的体质。 他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但还是出於私心办了一个比武招亲。 他假惺惺地提醒孔月辉不要使用太强硬的手段，只要哄骗她，在她身上留下孔雀翎的印记就行。 但县老爷也知道，孔月辉不想让他这个父亲失望，所以一定会尽力达成他的要求。 县老爷是忠诚於乐园管理者的。 但管理者已经在城堡里躺得太久了。 这让他原本忠诚的心蠢蠢欲动。 他纵容孔月辉，看看他能做到何种地步，看看城堡的管理者会不会插手。 现在，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我很冷静。”那名少女颓然垂下手，她对於自己的爹爹满是失望，“如果爹爹不愿意出手的话，那我就按照自己的方法来给哥哥爭口气。” 顾怀薇来到地下鸟笼的时候，看见西陵铃正在挖洞，听见有人来了，她赶紧想抱一堆杂草把那个洞口藏起来。 “別藏了，是我。” “顾小姐！”西陵铃眼睛一亮，她双手握著关著她的铁栏杆，两只手因为挖洞都是水泡，“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失踪了！那个孔月辉是个超级坏蛋，在轿子接你的当天把我绑进了这里。我在这里看见了金姐，我们快去救她！” “不用，我已经救出来了。”顾怀薇拿出黑匣子，“这里的形势发生了一点变化，你们两个在外面跟著我不太安全。你先进这个匣子里，和金姐一起待一会儿，我离开这里后，就把你们放出来。” “这个小盒子这么小，我怎么进去啊？”西陵铃把食指放在唇边，有些好奇地看向顾怀薇手里的黑色小盒子。 顾怀薇用两只手掰弯铁柵栏，让西陵铃出来，然后在她还在研究这个小盒子怎么用的时候念动咒语，將她收进了黑匣子里。 她正准备离开县老爷的府邸。 孔月辉的妹妹站在门口，身后站著几名神情呆滯，像是被抽乾精气的人类男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不再穿著素白色的衣裙，而是换上一袭艷丽的锦绣长裙，金线在裙摆上绣成孔雀翎纹，灿若云霞，耀眼夺目。 头髮高高盘起，发间点缀著珍珠串成的莲，珠光宝气，手中也弃了那原本的团扇，换成华丽的羽毛扇轻轻摇。 她拍了拍心口：“別紧张，我可不敢为难你，把引路人招出来。” “不过……”少女柳眉微微上挑，“作为祭品的他们，有话想要和你单独聊聊。” 第320章 兄妹的回忆 孔月辉的妹妹比她那个自尊心强的哥哥更听话，也更在乎家族。 她在小的时候，最大的恐惧就是害怕自己像爹爹的其他孩子一样，被从这个家里撵出去。 她不知道是不是娘亲有点疯癲的原因，在她后面生出来的兄弟姐妹体质很弱，有些出生没多久就已经夭折了。 在那个幽暗没有窗户的狭小屋子里，娘亲经常抱著她和哥哥，唱著儿歌哄著他们，对他们说，娘亲以前生活在有高楼大厦的城市里，去了国际化的大公司上班，很有前途。 可能是爹爹的基因过於强大，她虽然是阿娘所生，却不是人类。听著阿娘讲的这些话，她內心毫无波动。 哥哥也一样。 他们更期待得到爹爹的认可，从那堆兄弟姐妹里脱颖而出。 他们不理解阿娘的痛苦。 那些不健康的孩子被抱走的时候，阿娘会哭，看著他们的眼睛，阿娘也会哭，她不理解阿娘眼睛里为什么总是满含泪水，不理解阿娘为什么天天想要离开。 甚至听多了哭声，有点厌烦。 这个小镇才是他们的归属地。 阿娘对他们而言是异类，她觉得爹爹已经对阿娘很不错了，阿娘是外来的祭品，如果落入其他的领地，可能就直接死掉了，哪还有机会享受到一家人在一起的乐趣呢？ 再说了，爹爹担心阿娘天天在漆黑的屋子里不开心，还给她建造了华丽的地下鸟笼，点起一路灯火，让阿娘和自己的同类一起生活在里面，可谓是良苦用心。 后来，阿娘在爹爹去城堡的时候找到了机会，还是背叛爹爹，带著他们一起离开这座小镇。 阿娘不明白，只有这座小镇才能保护她。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超好用，101????????????.??????隨时看 】 根本不存在什么出去的路。 他们都出不去，更何况阿娘呢？ 她和哥哥把阿娘要逃跑的事情告诉爹爹，希望爹爹能纠正阿娘错误的意识。 爹爹夸了她和哥哥。 自那天以后，阿娘便消失了，爹爹不再让阿娘抚养他们，而是把他们带在身边。 她后来打听过，爹爹把阿娘送给了关係不好的邻居。 哥哥知道爹爹这么做后很生气，他觉得爹爹这样做，是一种示弱的表现。於是，哥哥跑到邻居的地盘里打了一架，结果打输了，还是爹爹去把哥哥接回来的。 为此，他们又少了一个祭品。 哥哥那个时候太小，不明白他们族群在乐园里的弱小。没有爹爹，他们不仅留不下祭品，连现在生活的小镇领地都会被邻居侵占。 她比哥哥更仰慕父亲，也更能理解父亲的辛苦。 哥哥那天被父亲领了回来，他浑身是伤，回来心情沉重地抱著她，对她说，从今以后他会照顾好她。 后来的日子，哥哥也做到了。 她负责吸引男性祭品，哥哥会从旁边辅助，他们留在爹爹的身边，表现得一直很好。 孔月辉的妹妹很喜欢这样配合著诱捕祭品的生活，她希望可以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为小镇多做贡献，生下更多体质好不生病的孩子，直到死去。 顾怀薇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她討厌变数。 在哥哥被引路人老婆婆带走的时候，她內心对顾怀薇的厌恶达到了顶峰。 她身后所站著的祭品，都是她之前搜集的丈夫，这些都是人类，和阿娘一样，她对他们没有特別的感情。 “他们，想和你谈谈。” 顾怀薇看著那些面黄肌瘦的男人朝著她伸出手，围了过来。 他们有几个身上还穿著西元集团的工作服。 顾怀薇將他们踢飞。 受到孔月辉妹妹的控制，他们没有自我意识，既不怕死，也不怕痛。 为了制止他们的行动，顾怀薇將他们的脚骨掰到脱臼。 很轻鬆，和捏泡沫板没有什么区別。 將这些人放倒没顾怀薇多少时间。 但面前的少女似乎是很生气。 她操纵著那些男人，让他们立刻站起来继续战斗，受到操控的男人们忍著脚骨脱臼的剧痛，挣扎著想要站起来。 顾怀薇听见骨头“咔吧咔吧”响的声音。 “这么强行让他们站起来，会彻底坏掉的哦。”顾怀薇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从袖口处拿出匕首。如果脚腕脱臼也不能封住他们的行动，那就只有切掉了。 “等到我们可以离开乐园之后，这样的祭品要多少有多少。”少女目光平静已经做出了取捨，“我说过了，我不会为难你，是你的同类，不想让你离开。留下来陪陪他们吧，你们会相处得很好。” 她並不清楚顾怀薇的能力，只觉得位面经营者再怎么样也只是人类之躯，她让人类之间自己战斗，也不算是违反了乐园管理者的命令。 她绝对不能让顾怀薇就这么毫髮无伤地离开小镇，说什么她也要为哥哥討回一点顏面。 最后，还是县老爷出面终止了这场闹剧。 县老爷徒手捏死了少女的几个祭品后，那少女终於还是忍不住红著眼睛质问道：“爹爹，你为什么要阻拦我？你为什么对外人唯唯诺诺？对家里人却出手那么狠？” 县老爷对乐园管理者，对他们的邻居，对顾怀薇表现得都非常软弱。 但对娘亲，对他们兄妹，对其他孩子，却又表现得那么狠心。 以前，她觉得爹爹这么做是出於长远之计。 但是憋屈了那么久，就连哥哥被引路人带走爹爹也没有为他们说一句话，这让她觉得爹爹其实没有那么在乎他们。 以前的那些尊敬，仰慕和理解慢慢地被失望消耗掉。 “你不要做和你哥同样的蠢事。”县老爷不想再给这个小镇子里惹出任何麻烦。 他再三提醒，少女却好像是在钻牛角尖：“如果我就要做呢？” 她其实並不是想真的去公然违反乐园管理者的命令。 她其实只是想在自己爹爹的口中听到一丝对於他们的在乎。 “我要在她的脑袋上开一个同样大小的洞，让她和哥哥一样痛苦。”少女情绪激动，她握住县老爷的手腕，眼睛睁得很大，豆大的泪珠从滚圆的眼睛里滴了下来，她声音里有著不切实际的期待，“爹爹，我们一起对付她好不好？你是我们的爹爹，你总要帮我们的。” 县老爷只是面无表情地看著她。 “她根本就不珍惜哥哥给她准备的婚礼，哥哥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是她糟蹋哥哥的心意，哥哥才发了一点小脾气。” “乐园为什么要偏袒人类？” “就算是她打开了乐园的大门，那也不能牺牲我们的利益去成就一个人类呀。” “管理者这么做不公平！” “爹爹，就算是乐园最后贏了赌约，好处也是管理者和他们的亲信分了，根本落不到我们身上。” “哥哥的想法才是正確的！” “与其忠诚管理者的命令，不如直接在这里把位面经营者扣下来，在城堡管理者的身体能自由活动之前，借这个女人的体质生下强大的后代，率先组建起我们自己的军队。” 孔月辉的妹妹越说越激动。 相比起她，县老爷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没有变化。 直到自己的女儿说完，县老爷才长长地嘆了一口气：“唉，为什么你们总是不听我的话。” 然后下一秒，他亲手捏断了自己女儿的脖子。 第321章 继续往前走 顾怀薇冷眼看著面前这场闹剧。 少女的脖颈是那么纤细，轻轻一折便断裂，她的身体像是一片飘落的羽毛，落在地上。 她死的时候眼睛没有闭上。 那么的猝不及防。 她是那么的不甘心。 其实她今天的所作所为，只是想向父亲撒个娇，让自己心中一直敬仰的父亲为她说两句话，出个头。 她只是想任性一次。 但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县老爷在他女儿的尸体边，为他所认为的失礼行为向顾怀薇致歉。 “是犬子没有这个福气，顾小姐你无需为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介怀。你如果想要离开小镇，我不会阻拦，只是希望你能再回来一趟，给犬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孔月辉还能回来？”顾怀薇还以为老婆婆把人带走之后，那人就回不来了。 县老爷点了点头，在这个话题上面似乎不想透露太多。 顾怀薇走的时候，县老爷就站在门口用目光相送。 她来一趟府邸，把这里搅得鸡犬不寧，还间接导致县老爷的一双儿女一死一失踪。 县老爷却表现得极为宽容大度，一路相送到门口，並邀请她有机会再登门做客，丝毫没有和她计较的意思。 越是这样，就越觉得不怀好意。 离开小镇后，顾怀薇把西陵铃和金姐从黑匣子里面放了出来。 金姐如梦初醒，她失去了之前在地下鸟笼的记忆，她只记得自己发现孔月辉在大婚当日要对西陵铃图谋不轨，她得提醒顾怀薇，但好像被孔月辉发现了。 在之后的事情，她就记不清了。 顾怀薇把在县老爷府邸发生的事情告诉金姐。 听到孔月辉被打伤，金姐眸光微动：“可惜没死。” 顾怀薇没有问金姐，她有没有像其他祭品那样，为孔雀繁衍后代，这是金姐的秘密，她不提，就这样和顾怀薇一起离开，就说明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小镇的孔雀借祭品的身体生下孩子，而那些孩子忠诚於自己的族群，体內流淌著罪恶的血液。 他们不值得留念。 周川寧躲在漆黑潮湿的树洞里，外面下著雨，雨水冲刷著山林里的淤泥，他和腐烂的落叶、黑暗里的虫子为伍。 身体一点一点地修復。 因为受伤，他的意识很杂乱。 半成品透过树洞和杂草的缝隙看著外面的雨天，他已经忘记自己的起点，忘记自己人类时候的模样。 他只有恍惚片段的记忆。 好像也是在某个雨天，他被宣告经营任务的失败，然后无法再进入位面通道，被乐园拋弃在小位面里。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 雨水落在他的身上，顺著他的头皮和脸颊滴落，透著刺骨的寒意。 这是他的记忆吗？还是他吞噬掉的某个生物的记忆？ 半成品为了能够前往乐园，扭转自己的失败，他不择手段，获得了太多混乱危险的力量，吞噬了太多小位面里的人。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名字。 他忘记自己的来处，却清晰地记得自己的归途。 他必须要前往乐园。 乐园是导致他变成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模样的罪魁祸首，他相信在这里一定能够找到復原的方法。 他想找回自己的过去，找到自己本来的名字。 不是周川寧，不是任何人，只是他自己。 在顾怀薇的帮助下，他终究还是成功地来到了乐园。 他们需要彼此。 顾怀薇撑著透明雨伞，鞋子踩在泥泞的水坑里，湿漉漉的天气让衣服紧贴著皮肤，不太舒服。 她剥开杂草，找到里面身体快要修復完成的半成品。 这里的虫子太多了，金姐和西陵铃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出来，我们出发了。”顾怀薇向半成品伸出一只手，拉著他从树洞里面出来。 半成品的手臂恢復如初，但是失去的那只腿还没有完全修復好。 他的手上爬满了虫子。 顾怀薇不怕这些小昆虫，她之前还专门饲养过那些肥美多汁的虫子用来吃。 半成品曾无数次在这种情况下靠自己爬了起来。 只是这次，有顾怀薇拉他，给了他一包擦手的纸巾，还有乾净的没有淤泥的衣服。 路上气氛有些凝重。 顾怀薇一路上都在说著在孔雀镇里的经歷，她笑著描绘自己的所见所闻，当成故事一样讲给他们听。 而跟在她身后的三个人，各自存著不同的心思。 金姐在想孔月辉和自己留在府邸里的孩子，比起泛滥的母爱，她更觉得那些孩子是不应该被留下来的罪恶果实。 而西陵铃在想著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顾怀薇之所以留她在身边是因为这附近的路她走过，但再往前面走，就是她陌生的区域了。 雨一直下，走在队伍最后面的半成品没有打伞，越是潮湿阴暗的环境越能助长他伤口的生长。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言笑晏晏的顾怀薇身上。 第322章 荒原狼少年 半成品似乎能够理解周川寧对於顾怀薇的纠缠。 乐园给予了她太多的光芒，將她培育成现在完美的模样。 所有人都会被阳光吸引。 他也不例外。 顾怀薇能感受到金姐和西陵铃沉重的心思，也能感受到半成品一直锁定在她身上的目光。 气氛有些微妙，只是顾怀薇不会主动踏足別人的烦恼。 她自顾自说著，也无所谓他们听不听。 明明是朝著同一个方向行走的四个人，心却游离在完全不同的地方。 那阵雨来得快，走得也快，天空放晴后，城堡的方向出现一道绚烂的彩虹。 “再往前走，就是荒原，这附近比较荒凉，我看见好多人类的骨头，没敢进。”西陵铃努力回想著自己之前走过的路，“荒原后面就是大草原，大草原那边我没去过，不知道那里生活著什么样的怪物。” 去城堡的路比顾怀薇预估的还要远一些。 “去看看便知道了。”顾怀薇怀疑林蛇给她指远路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方便 】 荒原之上，一伙人赤手空拳，正在欺凌弱小。 几个赤裸著上身充满野性的少年摩拳擦掌，围著一个看起来软绵绵的中年男人，男人看起来明明块头比那些少年大，却像一个被欺负的小可怜，毫无还手之力。 “我们是邻居，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 少年里带头的那位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银灰色短髮散乱地搭在他尖尖的精灵耳上，他眉宇之间是未曾驯服的野性，风吹过荒原，吹散他不羈的笑声。 “哈哈哈，哭得好可怜呀！有胆子从老子的领地走过，就要被做好卸掉两只腿的准备呀！”他双手插腰，戏謔地看著眼前男人狼狈的模样，眼睛里满是恶意，“我和我爸可不一样，没那么爱交朋友，我的好邻居。” 最后几个字，他咬的很重。 跟在少年身后的几个兄弟上前去逗那个中年男人，不时的拨弄他的衣服，揪他的头髮。 “狼尘，乐园之內不可以自相残杀！你这么做难道不怕管理者惩处你吗？”中年男人跌跌撞撞，无法逃离他们的包围圈。 被称作狼尘的少年吹了声口哨，他毫不在乎地摊开手：“管理者在城堡里都快睡到老年痴呆了，他们哪还有精力来管老子！整天念叨著这个规矩，那个规矩，囉囉嗦嗦这么长一大串，老子早就给忘记了！” 狼尘旁边的兄弟也在起鬨。 “我们少堡主天不怕地不怕，那小小的规矩不值一提。” “你要是识相点就快点把你的妹妹交出来，我们少堡主有话要问你的妹妹。” “监管者现在没办法离开城堡，怕个球呀！废物东西，还敢拿管理者来威胁我们，你怕不是活腻了？！” 狼尘的小弟一脚踹在中年男人的膝盖上，他重心不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狼尘居高临下地看著男人，他掰响手指的关节：“把你妹妹交出来，你就可以活著回去。” 中年男人咬著牙一声不吭。 狼尘没有多少耐心：“我劝你一句，別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然我就把你拆成一块一块的当成下酒菜。” “我是不会出卖我妹的。”中年男人下定对抗到底。 “当年是那个死丫头运气好，凭藉著人数优势，从缝隙里钻了出去。”回想起过去的那些事情，狼尘有点不甘心，“你们全家都跑去城堡打申请，等老子申请下来的时候，那个店里瞎眼的经营者竟然不要人了。” 狼尘越说越气，一脚踢在中年男人的脑袋上：“手段怪阴呀，住在老子的隔壁天天猥琐发育，老子还真是小瞧你们这些吃素的混蛋了！” 中年男人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顾怀薇走在最前面，西陵铃低著头紧隨其后，金姐也保持著低调，唯独半成品和顾怀薇一样，表现得比较淡定。 西陵铃有些紧张地握著顾怀薇的袖子，小声在她耳边说道：“顾小姐，前面有人打架，怎么办？” 顾怀薇双手插兜：“別管閒事，直接走过去，假装看不见。” “可他们能看见我们，万一过来拦我们怎么办？”西陵铃环顾四周，这里视野平坦没有其他藏身之处。 “跑。” “啥？”荒原的风太大，西陵铃没听清。 顾怀薇笑著重复了一遍：“你们得跑快点。” 西陵铃不太自信。 他们一行人出现的时候，狼尘的目光看了过来。 两个送上门的祭品。 一个浑身散发著恶臭的脏东西。 还有一个……好像就是乐园最近盛传的经营者！ 他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喂，你们几个给老子站住！” 乖乖站著的是傻瓜。 顾怀薇拔腿就跑，跑之前还不忘火速给西陵铃和金姐背后贴了两张让她们身体变得轻盈的符咒，助她们一臂之力。 荒原的风呼啸而过，细沙颳得顾怀薇脸颊生疼，她像是一颗射出去的子弹，穿梭在荒原中。 狼尘和他的伙伴紧追不捨。 速度是他们的强项。 少年银灰色的髮丝隨风狂舞，他的裤腿在风中猎猎作响，目光牢牢锁定著顾怀薇，而他的其他兄弟负责捕捉另外的人。 西陵铃和金姐最先被抓住。 那些少年很粗暴，把脚踩在她们的后背上，她们的脸被按在荒原粗糙的沙粒上，动弹不得。 西陵铃慌乱地向顾怀薇求救。 她不想死。 金姐则是对顾怀薇喊道：“薇薇，你先跑！不用管我们！” 她知道顾怀薇出现在这个古怪的乐园一定是为了顾长歌。 她也知道自己和顾怀薇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作为朋友，她不想自己的平庸拖了顾怀薇后腿。 “安静点，再不经我的允许就说话，我就把你碾碎。”恶劣的少年脚下用力，把金姐的骨头踩得嘎吱作响。 这几个少年的战斗力比预估的要强。 半成品打伤了他们一些人，但最终还是被制服。 唯独顾怀薇跑掉了。 顾怀薇悬浮在半空中，狼尘不会飞，他两只手撑著膝盖，喘了几口粗气，然后指著天空对顾怀薇吼道：“你有本事在地上和老子拼速度，別往天上飞耍诈！” “把我朋友放了。”顾怀薇自上往下看，视野更加清晰，荒野平坦空旷，特別適合扔炸弹。 “你朋友打伤了老子的几个兄弟，想走哪有那么简单！” 顾怀薇拿出炸弹在手心里上下拋著玩：“这是我之前在丧尸位面里收集的晶核炸弹，正好在你们这里试试威力。” 说完，顾怀薇便把炸弹对著和金姐她们有一段距离的狼尘扔了出去。 狼尘目光一凛，飞身跃起踹向炸弹，炸弹在半空中炸开，滚烫的热浪衝击两人，顾怀薇往更高的地方飞了一点，而狼尘摔回地面滚了两圈，脚腕处滴血。 狼尘单膝跪地咳出一口鲜血，他的几个兄弟顾不上压制半成品，赶紧跑过来查看狼尘的伤势。 半成品趁此机会挣脱钳制，手臂化成触手缠住半空中顾怀薇的腰，然后拉住，借力也飞了上去。 “这几个少年比那些孔雀难对付多了。” 顾怀薇冷冷地看向下面：“他们没装，用了全力。” 之前顾怀薇路过其他怪物的领地，他们碍於管理者的命令，多少都收敛了一些，不像这几个少年火力全开。 “带两个人类是包袱。” 顾怀薇沉默不语。 她可以放弃西陵铃，但对金姐不行。 荒原之下。 “滚开！別碰老子，老子没事！”狼尘推开他们搀扶的手，眼神阴鷙地看向空中的顾怀薇，擦了擦唇角溢出来的鲜血，“本事不小呀，怪不得那些管理者那么宝贝你。” 他还想再打。 他的那群兄弟拦住了他：“少堡主，动静太大的话把引路人照著过来就不划算了。” “没错啊，而且这事儿被堡主发现我们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他们用手挡著嘴巴，说话的声音不大。 顾怀薇听力是经过加强的，她微微翘起唇角：“不急著走，我们找他爹告状去。” 第323章 恶人先告状 乐园的另一边。 园林之中，假山错落，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柳树垂下柔软枝条，风吹过时，柳尖儿轻轻拂过湖面，泛起涟漪。 湖水清澈见底，倒映著蓝天、白云和翠绿的柳树影，湖中心的红色凉亭里，一男一女相对而坐。 “好响的动静，荒原那边又在惹事情了。”鹤雪衣身形纤长，他优雅的坐在案边，略带凉意的指尖握著白玉茶壶把手，此时水温正好，隨著他的动作缓缓流入青瓷杯中。 “总有一些野蛮人会试图和管理者作对，管理者只是身体还未恢復，不是死了，引路人还在乐园里，她会及时处理好的。”木兰蜗端过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按照路线，从我们这个方向走才是前往乐园最近的路。顾店长怎么绕了一条远路，多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绕远路，势必会遇见一些不太遵守规矩的怪物。 “定是林蛇小心眼，不想让店长小姐路过我们的领地。”鹤雪衣眯了眯金色的双眸。 木兰蜗慢悠悠地说道：“林蛇和我们不同心，完全没有分享精神，但偏偏顾店长更信赖他。” “不见得。”鹤雪衣垂眸，细长的指尖摩挲著青瓷杯边缘，“店长小姐心思重，我们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她可曾真正和我们交过心。” “我倒觉得顾小姐大大咧咧，和以前那些失败的经营者相比，没有什么太出彩的长处。”木兰蜗负责监视匯报顾怀薇的一举一动，而顾怀薇从来不过问她的任何行动，“她不会太探究我们的身份，对小世界和她有仇或者有恩的人，处理得很隨意……” 此时，一只黄鸟落在凉亭的栏杆上，木兰蜗弹出粘液將听墙角的黄鸟融化。 “没想到这样的人却成功了。”木兰蜗看著鹤雪衣，“是运气吗？还是说，是命运呢？” “这不是命运，是她的选择。”比起其他三位助手，鹤雪衣深諳人心，对顾怀薇，他有著自己独特的看法，“人类和我们不一样，人类的精力是很有限的，她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经营店铺上，对与生意无关的事情全部敷衍地处理，所以她能来到乐园，而不是被小位面里的人事物迷了眼，乱了心。” “那她真的是预言里的那个能让乐园恢復到全盛力量的人吗？”木兰蜗其实想问鹤雪衣，他是否相信那则古老的预言，“预言说，打开乐园大门的人会主动向乐园献祭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成为第七个管理者，將真正的末世带到人间。” 乐园的怪物涌入人间，便是一场腥风血雨。 “那得看店长小姐所做的选择了，若她没有选择乐园，赌约就是我们这边输了，预言自然也不会成真。 作为惩罚，狩猎场开启，我们需要替管理者把这个他们亲手养大的危险解决掉。” 无论顾怀薇作何选择，她註定要死一次。 为了响应预言，他们需要杀死现在的她，才能將她的力量分给眾人。 她死后，会脱胎换骨，摒弃自己原本的一切，以一种全新的面貌重生彻底成为乐园里的一员。 “我们一路帮她，乐园也是以礼相待，她应当信任我们，做出正確的选择。” 鹤雪衣轻声嘆息：“谁知道呢？人心最是难测。” 而且鹤雪衣很清楚，店长小姐从来没有信任过他们。 荒原狼堡。 顾怀薇和半成品飞走之后，狼尘以为她放弃自己的伙伴逃跑了。 他们一路拖行著西陵铃和金姐回狼堡。 狼尘唱著属於荒原的歌，和兄弟们勾肩搭背，说是今天晚上要如何烹飪这两个新得到的祭品。 顾怀薇先他一步来到狼堡內。 此时此刻，顾怀薇是狼堡的座上宾，堡主身材健硕，长著灰色的络腮鬍子，声音浑厚的说道：“顾小姐，是狼尘那个混小子太不懂事，竟然敢无视管理者的命令为难於你，我定会好好教训他！让他给你道歉！” 顾怀薇假装擦拭著並不存在的眼泪：“进入乐园后，这里的居民对我一直很照顾。知道我想要前往城堡，热情为我指路，中途还会留宿我，给我准备吃食，让我感受到家的温暖。 我原本以为乐园都是好人，直到路过这里，差点被令公子打得口吐白沫，我才知道，原来乐园没那么欢迎我。” 狼尘进来向堡主报喜，刚进门就看见正在告状的顾怀薇。 他脸色一黑。 “老子什么时候把你打得口吐白沫了，是你把老子炸得鲜血淋漓才对吧！” 第324章 纯武力切磋 顾怀薇发现，乐园里老一些的怪物更拥护管理者，而下面年轻的一代则不太把管理者当回事。 管理者希望她对乐园有一个好印象，贏得当年与人类定下的赌约。 至於赌约的具体內容，顾怀薇不知道，她只从路上听见的只言片语里得知，赌约的成败和她的选择有关。 在顾怀薇未做出选择前，乐园里怪物表面上还得尊重管理者的命令，收敛起自己的爪牙。 当然，其中也有不听话的。 狼尘就是其中一个。 此时的狼尘抬了抬被炸弹伤到了一条腿，他裤腿已经烂了，里面的皮肤被炸弹的碎片割伤，皮肉翻出，鲜血堪堪才止住。 他就这样忍著疼走了回来。 打架打输了，让他很不爽。 要不是担心真的把引路人招惹过来，他是绝对要在顾怀薇这里把场子找回来。 顾怀薇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干的好事儿：“少堡主，话可不能乱说，这是你之前和別人打架弄伤的，可不能怪在我的头上。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类，怎么会伤到堂堂少堡主你呢？” 狼尘用手指著她，像是一点就炸的爆炸桶：“能隨便飞到天上，脚程比我和兄弟们还快的炸弹女不配说自己是普通人了！” “还有……”狼尘皱了皱鼻子，目光极其不悦地看向半成品，“老爸，管理者只说了要好好招待炸弹女，老子能把这个臭东西撵出去吗？虽然老子没那么爱乾净，但空气里全部都是他身上像下水沟一样的味道！老子受不了了！” 半成品端坐在顾怀薇的身边，对狼尘的话充耳不闻。 这把狼尘气得够呛。 乐园里的怪物都很討厌半成品。 他们总说半成品身上有很难闻的味道，但顾怀薇的嗅觉同样灵敏。 她只闻到了不同生物混杂在一起的气息，那种味道只能算是浑浊，谈不上恶臭难闻。 顾怀薇乾咳了一声，然后看向长满络腮鬍子的堡主，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看来少堡主並不欢迎我和我的朋友。” “我儿顽劣，又爱爭强好胜，在家里就知道惹是生非，希望顾小姐你別放在心上。”老堡主皮笑肉不笑，“狼尘，顾小姐是城堡那边邀请进乐园的贵客，你快给顾小姐道歉！” 狼尘不可置信地挖了挖自己的耳朵：“老爸，我没听错吧？你是让我道歉？” 老堡主瞪了他一眼。 狼尘很少看到父亲对自己这么严肃。 他把责任全部归咎到顾怀薇的身上，怒不可遏：“老子做过的事情老子认，老子没做过的事情你別想让老子承认！” 说完，他气冲冲地离开，也不管堡主在身后的呼唤。 老堡主扶额：“我这个儿子被我惯坏了。” 顾怀薇连连点头：“是的，要打，棍棒底下出孝子，你有棍子吗？没有的话我这里有钢的，很耐用。” 老堡主：“……” 按照人类的社交礼仪。不是应该说“没有的事儿”吗？ 顾怀薇可没准备客气，她火上浇油：“他不仅欺负我和我的朋友，还肆意殴打无辜的路人。我刚进入荒原的时候，就看见你的儿子把一个中年人打得屁滚尿流。” 老堡主锤了一下桌子：“这臭小子又在找邻居的麻烦。” “你儿子还想强抢民女，我听见他威胁那个中年男人，让那个男人把妹妹交出来。”顾怀薇这么说，也不算是编排他，她说的可都是实话，“堡主，养不教，父之过，现在不打，更待何时？要是真闹出什么事儿，招惹到什么危险的人物，到时候再教育，可就晚了。” 顾怀薇刻意强调“危险的人”这四个字，意有所指。 堡主抽了抽嘴角：“老夫会教育那个混帐玩意儿的。” 此时，脸上画著图腾的侍女端上大盘热气腾腾的烤肉上桌，烤肉色泽金黄，外焦里嫩，还在滋滋地往外冒著油水。 “这是烤羊排，奔波了一天，想必你们也饿了吧。”堡主热情相邀，“夜晚的荒原容易迷路，今夜你们就在这里稍作休整，明天我让我的儿子送你们出荒原。”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顾怀薇笑著应了下来，她想到了白咩咩，对面前这排肉香扑鼻的烤羊排失了兴趣。 半成品一个人把整盘烤羊排都吃了下去。 那烤羊排至少有三十斤肉，他连肉带骨头吞了下去，胃里的那种飢饿感却一直没有被填满。 他的身体里像是有一个大洞。 需要不停地吞噬。 一旦停下，那股飢饿感就会缠绕折磨著他，催促他快点吞下新的东西。 狼堡的客房环境很糟糕。 空气令人口乾舌燥。 窗户没有玻璃，荒原充满野性的风呼呼吹过，吹得屋內的帘布猎猎作响。 木头床上就铺了一层乾草。 顾怀薇还得从翡翠手鐲里搬出来新的床单被褥，这张床才能够勉强入眠。 就在顾怀薇准备躺下入睡时，狼尘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翻进客房，倚靠在窗框曲著一条腿坐著。 他也不怕高空坠落，小臂搭在那只曲著的膝盖上，侧头看向顾怀薇。 “喂，和老子再打一架唄。”燥热的风吹拂过他银灰色的短髮，“白天没有分出胜负，老子睡不著，你在老子的亲爹那里说了老子那么多坏话，导致老子晚上挨了一顿打，不能就这么算了。” 顾怀薇二话没说，即刻应战，趁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他从楼上踢了下去。 他在空中翻滚了两圈落地，怒吼道：“老子还没有开始说规则！你不讲武德！” 顾怀薇站在窗户边，自上而下俯视著摔下去的狼尘：“小弟弟，姐姐我教你一个简单的道理，在真正战斗开始的时候，是没有倒计时的。” 荒原的月光洒在狼尘的身上，勾勒出锋利的眉角，他擦了擦自己擦伤了唇角，抬起头，衝著顾怀薇微微一笑，露出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这么说，你是应战嘍？先说好，老子这可不是拦著你去城堡，纯武力切磋，你打输了別找引路人哭鼻子呀！” 第325章 被中断战斗 “光打架多没意思，添点彩头如何？” 狼尘警惕地看著顾怀薇：“你想要什么？” “嗯……我想要白天被你们为难的那个中年男人。”顾怀薇推测那个男人和白咩咩有关，走过荒原之后就是草原，看望自己的小助手，当然应该带点见面礼。 “那个男人呀。”狼尘唇角浮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今天晚上不是已经被你的朋友吃下肚了吗？” 今天晚上餐桌上的就是那个男人的原型。 顾怀薇不相信堡主不知道。 “乐园可以自相残杀吗？”顾怀薇问。 “不能。”狼尘摊开手，“但那又如何？那些连身体都没有甦醒的管理者能从床上蹦起来揍我吗？” “那我没啥想要的，就不打了。”顾怀薇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准备放弃这场没有好处的缠斗。 狼尘双腿微曲，如同射出的箭矢飞身跳上四楼的客房窗户。 顾怀薇在他跳上的瞬间就远离窗户口。 狼尘单膝跪在窗框上，一只手扶著床边，眼中满是兴奋。 他舔了舔下唇。 “別这样，像他这样的老子仓库里还关了好几个，都是我的好邻居，你要是贏过我，我就送你一个。但是如果你输了，老子就在你的脸上刻下手下败將四个字，如何？” “一言为定！” 先下手为强，顾怀薇猛地扑向他。 就算是友谊切磋，她没有藉助其他力量，单凭体术和狼尘交手。 顾怀薇在魔教猖獗的武侠位面里学过武功，她的拳头划破空气，朝狼尘的面部挥去，狼尘快速后退，身体灵活，跳到墙上后借著反弹的力量反扑过来。 他的指甲尖锐，抓到顾怀薇手臂的时候，指甲深深地嵌入她的皮肤里。 顾怀薇吃痛，脚步一转，借力挣脱，然后迅速低身，反手挥出一拳，狠狠击中狼尘的腰腹。 硬邦邦的，砸起来手感不错。 两人你来我往。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 双方默契的空手决斗，狼尘没有使用武器和獠牙，顾怀薇也没有使用法术。 狼尘被击中后，身体在空中旋转了几圈，然后反身用膝盖撞向顾怀薇的左侧腰部，逼得顾怀薇往右侧躲去。 “笨蛋，不能往那个方向躲。”狼尘目光凌厉，拳头带著风声，朝著顾怀薇的肩膀狠狠砸下。 “没打贏之前就说胜利宣言的，当心被打脸。”顾怀薇闪过他的拳头，迅速侧身，用手臂瞬间锁住狼尘的手腕，將他往前一拉，用膝盖將他压在地上。 离得如此近，顾怀薇才发现狼尘身后纵横交错的刀疤。 那些陈年旧疤像是蜘蛛网布满他的后背，像是勋章一样记录著他曾经的战绩。 屋內一片狼藉。 “不错，我们再来！”暂时被压制的狼尘还想继续。 他往后一挥手，用蛮力把顾怀薇打开。 “不打了，再打你会有麻烦。”顾怀薇揉了揉被镇痛的手腕，用眼神示意他看向窗外。 老婆婆就站在狼堡不远处。 她手杵著拐杖，静静地看著他们爭斗，却没有上前阻拦。 狼尘咂舌：“真扫兴。” 引路人已来，狼尘好战，但是不想自找麻烦。 刚才的战斗，他们有来有回。 狼尘並没有留手。 在力气上，狼尘高於顾怀薇，但是在技巧上，顾怀薇高於狼尘。 她是借著巧劲略胜一筹的。 继续打下去，还不见得谁输谁贏。 上次在孔雀镇的时候，孔月辉刚想对顾怀薇动手，老婆婆便出手阻拦了他。 换到这片荒原，老婆婆却没有直接动手。 顾怀薇推测，估计是老婆婆是判定狼尘没有阻拦她离开的意思，所以才没有出手。 第二天。 狼尘绑了个瘦弱的眼镜男人在客房的门口。 眼镜男双手被捆绑在身后，嘴巴里塞著布条，正在门口一拱一拱地想要逃跑。 顾怀薇帮眼镜男把嘴里的布条摘下来。 她蹲下来问道：“白咩咩和你什么关係？” “那是我妹。”眼镜男的瞳孔是方形矩形，和白咩咩一样，他脑袋一歪，认出了顾怀薇，“你是那个位面经营者对不对！我妹妹经常提起你！” 顾怀薇帮眼镜男鬆绑：“她提起我什么呀？” “她说也不注重打理头髮，上班喜欢穿拖鞋不在乎形象，审美也超级一言难尽……”眼镜男自顾自地说著。 顾怀薇听得眼皮一跳一跳的，想把刚才拿下的布条再给他塞回去。 眼镜男说了一大堆白咩咩不会当著她面说的话，最后话锋一转：“咩咩还说了，她最喜欢你了，让我们所有人都记住你的模样，看见你遇见了麻烦事要帮你，不许给你添堵。” “提醒一下，现在是我在救你。” 眼镜男站了起来，把自己碎掉的那半个眼镜片摘下来：“荒原里的少堡主非常不讲规矩，经常欺负我们这些邻居。等城堡的管理者力量彻底復甦之后，我们家咩咩作为有功之臣绝对会得到管理者的青睞。到时候再告狼堡一状，他们肯定要吃不了兜著走。” “臭四眼，你说谁敢让老子吃不了兜著走！就你这样的小身板，老子一天晚上能吃二十个！”狼尘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墙壁碎裂，凹下去一个洞。 眼镜男头髮炸起来，他“嗖”地一下躲在顾怀薇的身后，瑟瑟发抖：“我不敢……我不敢……” “废物！”狼尘捏著拳头，然后非常嫌弃的看著顾怀薇，“你根本不知道你当年错过了什么？ 你让那个连自己蹄子都藏不住的小废物留在你的身边，却连看都不看，就拒绝了我。 如果你当时留我在你身边做助手，我早就一路把你送进城堡里了。” 不等顾怀薇说话，那个眼镜男就又把头伸了出来。 他真是又怂话又多：“非受邀前往別人的领地是一种宣战的行为。” “老子不在乎这些。”狼尘大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老子的地盘，管你受不受邀请，老子照打不误。別人的地盘，老子管那些什么破规矩，想去就去。” 第326章 送她出荒原 狼尘把囂张都掛在脸上。 眼镜男原本唯唯诺诺地躲在顾怀薇身后，突然，他那矩形的瞳孔像是捕捉到了什么，整个人安静下来，眼皮覆盖下的时候，留下一层薄薄的白膜，慢一步才翻上去。 而狼尘也忽然警惕地看向窗外。 他三两步跳上窗台，然后闭上眼睛，仰起头嗅著空气里的味道。 “哪里来的不速之客？”狼尘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顾怀薇笑道：“是你的邻居又要来做客了吗？” “不是我家的。”眼镜男连连摆手第一时间撇清关係，他的眼睛是矩形的，和白咩咩一样眼睛可以看到后脑勺的场景。 刚才他看到一个黑影在很远的地方站著。 这个人他没有见过。 不是住在荒原附近的邻居。 狼尘语气不爽：“非请入原，老子要去扒了他的皮。” 顾怀薇脚步瞬移，先一步拦住他的去路：“欸，等等，你老爸说了，你得带我离开这里。” 狼尘抬了抬下巴，眼神挑衅地扫过顾怀薇：“怎么？多在老子的地盘上面待两天委屈到你了？乖乖在这里等著，老子忙完后再来送你。” 顾怀薇等不了一点。 “狼堡这么大，却啥事都要你这个少堡主亲力亲为，看来你们混得不怎么样呀。” 激將法对狼尘是管用的。 听顾怀薇这么说，他一只手隨意的撩起头髮，低笑一声，只是那笑声里压抑的怒火：“老子是要去亲手教训那些敢隨便踏入老子领土的人！然后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掛在狼堡大门之上当彩灯！” 眼镜男欠欠地说道：“暴力是不对的。” “你小子话怎么这么多？老子能放过你命就不错了。”狼尘见眼镜男把顾怀薇当做救命稻草一样，整个人窝在她的背后，看著碍眼，一把揪著眼镜男的衣领把他拽了出来，指著他的鼻子道：“回去之后，和你那堆兄弟姐妹乖乖地待在自己的地盘里，没事別出来溜达，不然的话，下次你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说完之后，一把把他丟在地上。 眼镜男瘪嘴，终於安静下来了。 狼尘把顾怀薇丟在客房里，跑去追那个擅自踏入荒原的不速之客。 顾怀薇拦不住，便又跑去找堡主告状。 堡主听到自己的儿子如此肆意妄为，违反自己的命令，畅快地大笑起来，夸自己的宝贝儿子有自己当年的风范。 顾怀薇听得眼皮直跳，她说道：“我就不在此处逗留了，要不堡主你给我指条路，我自己走。” “哪有客人离开，当家的不派人相送的道理？”堡主固执地要展现自己的待客之道。 他站起身，伸展身体，活动了一下自己健硕的肌肉。 “丫头，你等著，我帮你把他给逮回来。” 说完，他浑身肌肉紧绷，將肌肉压缩到极致之后，整个人像弹簧一样奔了出去，消失在荒原之中，捲起尘土飞扬。 没过一会儿，堡主拎著奋力反抗的狼尘回来了，狼尘从外表看起来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而老堡主的身高两米朝上，再加上影如磐石的肌肉，壮得像一座大山。 他提溜著狼尘，就像是狼王提溜著自己不服管教的狼崽子。 “爸！你放开老子！老子要把那个闯进来的浑蛋开膛破肚！”狼尘不安分地挥舞著手脚。 堡主把狼尘扔到顾怀薇脚边。 “先去送贵客离开。” 狼尘拍了拍自己裤腿上的灰尘，瞪了顾怀薇一眼，语气不善地说道：“切，刚刚差一点老子就抓住了。你是小孩子吗？自己拦不住我就找我爸告状！” 顾怀薇扬起唇角：“那我下次换成向你妈咪告状。” 狼尘原本锐利张扬的眼眸露出转瞬即逝的哀伤：“我没有妈妈。” “嗯？” 他突然提高了音量，单手叉腰不耐烦地说道：“嘰嘰歪歪，烦死了，快点，没眼光的炸弹女，老子现在送你离开！” 广袤无垠的荒原苍茫一片，烈日灼烤下，地平线处涌动著热浪，將天空和大地融为一体。 灌木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奋力生长著，狼尘带领著顾怀薇等人奔跑在这片荒原之上，乾燥的风如同刀子吹过顾怀薇的脸颊，她仰起头感受著属於荒原的苍凉野性。 半成品用触手圈住西陵铃和金姐，將她们卷在半空中像放风箏一样拉著。 西陵铃有点恐高，她捂住嘴巴晕地想吐。 金姐则是酷爱高空项目，她展开自己的双手，感受风的速度。 眼镜男眼见著快要走出荒野，他指著远处逐渐泛出来的绿色，眼角舒展开，露出温柔的笑意：“顾小姐，我的家就住在那个方向。我有一个大家庭，大家都住在自己建造的小木屋里，过著简简单单的草原生活。” 顾怀薇问：“咩咩也在吗？” 眼镜男点头道：“咩咩是我们这一代里资质最好的孩子。” 狼尘嘲讽道：“素食主义者都是弱鸡。”他觉得顾怀薇超级没眼光，错过了自己。 就在此时，荒原里竟然罕见地升起了白雾。 那阵诡异的雾如同轻纱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野，让人云里雾里，看不清前方的路。 “是入侵者。”狼尘停下脚步，警惕地看向四周。 顾怀薇掏出匕首准备隨时而来的战斗。 “这雾可真碍事儿，差两步就快出去了。”顾怀薇转动著手里的匕首，提防著藏在雾里的敌人，“爭强好斗，就会树敌太多。” 狼尘挑了挑眉毛：“你没来的时候老子可不会遇见这些事儿。” 顾怀薇把匕首的刀尖竖起来，歪著脑袋问道：“这么说这阵雾是衝著我来的？” “你以为嘞？”狼尘话语里是难以掩盖的兴奋，“老子附近的邻居太弱了，让我活动不起来筋骨。你若真有这种吸引麻烦事儿的体质，到时候去完城堡再回来老子这里多待几天，老子帮你把这些挑事的全部都锤成肉酱。” 他对於那些预言呀，赌约呀没有任何的兴趣。 最大的乐趣，就是战斗。 第327章 中途遇袭击 雾越来越浓，在那阵雾將所有人分散之前，顾怀薇先抓住了金姐的手把她和自己绑在一起。 “我这样会不会碍你的事儿？”金姐对於自己一路上没有给顾怀薇提供到什么帮助而感到愧疚。 “问题不大。” 顾怀薇经歷了那么多小位面，再危险的情况也都遇见过。 她手里握著那么多小位面的先进武器，学会了那么多新的本事，如果连自己身边几个人都保不住，那她这些东西岂不是都白学了。 金姐抿了抿唇，见四下无人才开口：“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但是因为你的身边一直有其他人，我不好说。” “你是想问我姐的事情吧？”顾怀薇猜出了他之后想要问的话。 “嗯。”金姐露出怀念的神色，“长歌她是不是在这里？” “这里是姐姐最后失踪的地点。” 金姐听到顾怀薇肯定的答覆，心里生出一丝窃喜。 自从顾长歌失踪之后，她们一直在寻找她的踪跡。 虽然很多人在金姐这里说过，让她节哀顺变，去结交新的朋友。不要沉溺於过去，不要执著於不可能再出现的人。但金姐不这么想，她一直觉得顾长歌还会回来。 尤其是遇见了顾怀薇。 顾怀薇从来没有放弃过。 有顾怀薇在前面坚持，金姐觉得自己也应该继续相信下去。 她还藏了一柜子的酒，等著顾长歌回来一起喝。 这阵雾来得古怪。 雾把顾怀薇和其他人分隔开之后没有主动攻击她。 从四面八方都传来战斗的声音。 顾怀薇想要凭藉著气味寻找其他人的方位，绕了几圈没找到出路。 刚才的打斗声音彻底安静下来。 顾怀薇又从翡翠手鐲里拿出罗盘和针，將罗盘放在手心处，用针刺破自己的指尖，挤了挤，把鲜血滴在罗盘正中央，念动著咒语。 血与血之间可以牵引，这个方法能帮助顾怀薇找到附近受伤的人。 金姐紧跟著顾怀薇防止走失。 穿过重重浓雾。 前方可以看见一人坐在地上喘著粗气。 顾怀薇走了过去，看见浑身是伤的狼尘。 见到毫髮无损的顾怀薇，狼尘吐出自己嘴巴里的血沫子：“可恶！这场架打得可真不痛快！” 那些人只藏在雾里偷袭，不和狼尘正面决战，他们不停地消耗著狼尘的体力，在他的身上製造细碎的小伤口，想把他的鲜血耗尽，让他力竭而亡。 “你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狼尘疼得齜牙。 顾怀薇摊开手，如实相告：“没人攻击我呀。” “这些人和白天老子在荒原里看到的那抹黑影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狼尘身上的伤口多为条状的淤青，有些伤口还往外面渗著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手臂上的血，“本以为是衝著你来的，没想到是衝著老子来的。真麻烦，老子从来不和这些暗地里使坏的傢伙打交道，也不知道他们为何出手。” “我这里有止血的药。”顾怀薇扔出一个白瓷瓶子给狼尘。 狼尘直接把瓶子给顾怀薇扔了回来：“难吃死了，又苦又涩，就这点小伤，老子不要吃药。” “不吃药伤口好得慢。”顾怀薇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知心大姐姐了。 “荒原的风会吹乾所有的伤口，老子已经习惯了。”他站起来对著雾哐哐打了几拳，试图把雾打散。 他是在荒原里长大的孩子。 已经习惯了这种野蛮生长的方式。 他身上留下的每一道疤都是他生活的痕跡。 他將此视为荣耀。 顾怀薇把药收了回来。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老子的？老子刚才在雾里闻了半天都没有闻到你身上的气味。” 顾怀薇扬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罗盘：“你得感谢你身上流的血最多，让我第一个能定位到你。” “胡说八道，谁说老子身上流的血最多了？其他人一定伤得比老子还要重！” 罗盘继续转动，指引其他方位。 “走，我们再去找其他人。”顾怀薇跟著罗盘指引的方向往前走。 狼尘跟在后面。 他不像金姐一样拉著顾怀薇走。 顾怀薇担心他在后面慢悠悠地又走丟了，便从翡翠手鐲里拿了一根绳子准备把他栓在自己手腕上。 结果狼尘有点炸毛：“老子又不是狗，你拿绳子栓我做什么？” 顾怀薇看著被他一把扯断的绳子眨了眨眼：“我这不是怕你迷路嘛。” 虽然说，她用的確实是狗绳来著…… “那老子牵著你走。”狼尘反客为主。 “也行。”顾怀薇不计较这些小细节，只要人不搞丟就没事儿。 狼尘比较过分，拿著绳子就准备勒顾怀薇的脖子，他两只手攥著绳子往两边大力拉扯了一下，大有一种要把她立刻勒死的气势。 顾怀薇扯了扯唇角，一把拍开他试图搞破坏的手，把绳子拽过来自己弄：“栓我衣服上就行了。” “衣服上会掉。” 顾怀薇白了他一眼：“栓身上妨碍我打架。” “切。”狼尘没得逞，竟然觉得有些可惜。 顾怀薇顺著罗盘的指引又找到了西陵铃，西陵铃膝盖上面有一个小伤口，现在已经不再对外流血了。 她被嚇得不轻。 在她旁边有一摊黑色的小飞虫尸体。 顾怀薇蹲下身子问：“周川寧呢？” 西陵铃脸色苍白，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刚才在雾里面，有一个黑色的长条状的东西突然冲向周川寧，直接把他肚子打了一个大窟窿……然后……然后周川寧身体变得好大好大，我看见他的脑袋坠了下来，然后从身体里挤出无数个脑袋，每个脑袋的嘴巴都可以说话……” 她低下头抓挠著自己的头髮。 刚才的那一幕远超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太猎奇了。 “他让我跑，然后我就摔倒了，雾里都是虫子，我不知道往哪里跑……太恐怖了！我看见周川寧在我的眼前就这么炸开了！” 顾怀薇轻轻地抚著西陵铃的后背帮她顺气：“那个袭击周川寧的怪物呢？你有没有看清楚他是什么模样？” 第328章 欠一个人情 “我没有，我不敢抬头看。”西陵铃心有余悸，她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里，尽力描述刚才看见的东西，“黑黑的，长长的，特別巨大，隱藏在雾里，还点著两个绿色的灯……” “不过这不重要！”西陵铃抬起头，“顾小姐，你那个朋友比隱藏在雾里的东西更加恐怖，他到底是什么呀？你知道他的真面目吗？为什么要让他跟在我们身边？” 西陵铃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她已经接受了乐园里隨时可能蹦出来的怪物。 但是看到半成品真实的面貌，她还是嚇得不行。 顾怀薇稍显冷漠地回答道：“半路认识的朋友而已。” “那可不仅仅是朋友吧！”西陵铃觉得顾怀薇和自己之前接触过的位面经营者相差的有点远。 之前她接触过的无非是掏出一些异世界的东西，和她们做做生意，有一两个看家的本领。 但顾怀薇明显比之前接触过的那些人要神秘一些。 她甚至害怕，顾怀薇的真面目也和半成品一样。 又或者，顾怀薇其实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乐园里的怪物假扮的，和她接触，只是为了把她诱拐进城堡里。 西陵铃脑袋里妄想了许多可怕的事情。 金姐也在一旁安慰了西陵铃一番，让她別害怕，顾怀薇带在身边的人不会害她们。 西陵铃垂著头，似乎並不是这么认为的。 顾怀薇这是思考著那个突然衝出来的怪物的身份。 那个雾里的怪物衝著狼尘来，顾怀薇可以理解，毕竟他爭强好斗，欺负著身边的邻居，招惹来报復也是很正常的。 但顾怀薇想不通那个怪物为什么不袭击自己，转而去袭击半成品。 绿色的灯笼……是墨绿色的眼睛吗？ 顾怀薇想到了林蛇。 她甩了甩脑袋。 林蛇確实把半成品视作一种任务失败的耻辱。 他虽然一直没有怎么说，但顾怀薇知道，他一直介意著这个事情。 直到后面顾怀薇和半成品合作，林蛇对半成品的態度更是沉默，他表面上看上去像是放下了，但实际上他经常在黑暗里注视著半成品所在的地方，然后在笔记本电脑里敲打记录著什么。 但是，他会一路跟著她，跟了那么远吗？ 狼尘打断了顾怀薇的思考：“有什么好纠结的？你管敌人是什么呢？有怪物袭击你，记得还手就行，你在乐园里再怎么为非作歹，城堡的管理者都暂时不会拿你怎么样。老子要是你的话，进了城堡连著管理者一起打一顿。” 顾怀薇给他的话逗笑了。 金姐以为半成品已经死了，劝顾怀薇节哀顺变。 顾怀薇把还活著的小飞虫装进黑匣子里。 只要那些小飞虫没有全部死光，半成品就会慢慢地再生长出来。 他有著和癌细胞一样很强的繁殖能力。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狼尘一路把顾怀薇送出荒原。 在荒原的边境处，狼尘衝著顾怀薇挥了挥手：“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记住，老子是亲自把你护送到这里，为此还受了伤。你欠老子一个人情，到时候记得还。” “你那是被人偷袭自己受的伤，哪里能算到我的头上？”顾怀薇不认，“是我带你走出那片雾地，按道理说，应该是你欠我一个人情，记得归还，长时间不归还我会收利息的。” “老子到时候会亲自找你要。”狼尘丟下这句话，双手插进裤兜冷酷地离开了。 他把那截狗绳子也拿走了。 说是什么要留作纪念。 顾怀薇放眼望去，绿色草原一望无际，微风拂过，草浪起伏，如同绿色的海洋。露水悬掛在草尖之上，將滴未滴。比起荒原的苍茫，这里显得更加生机勃勃。 眼镜男回到自己的地盘之后，摘下眼镜，用手背擦拭著自己眼角的泪珠：“呜呜呜，太好了，我终於回家了。我还以为再也回不来了。” 顾怀薇见他如此激动，问道：“你之前为什么要去荒野那边？” “堡主邀请我参加他妻子的葬礼，我去了之后一口席没吃到，差点连自己都被端上席面。”眼镜男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我以后只当家里蹲，再也不要出门了。” 顾怀薇想起狼尘说自己没有妈妈的时候落寞的神情。 “堡主的妻子是怎么死的？” 眼镜男回答：“病死的。” 顾怀薇疑惑：“乐园里的怪物也会生病？” “谁跟你说堡主的妻子是乐园里的原住民。”眼镜男扶了一下眼镜，说了一段发生在荒原里的陈年往事。 原来，堡主的妻子是祭品，当年她被作为祭品送进乐园之后，为了寻求庇佑逃到荒原。 堡主喜欢祭品的內臟部分，原本是想把她抓住吃掉的，但后面却突然喜欢上了她，还为她举办了一场正式的婚礼。 和孔雀镇的那些口蜜腹剑的怪物不同，堡主是认真的。 告白，恋爱，求婚，举办婚礼。 一个步骤都没有少。 他的家庭观念很重，只会有一个妻子。 他们成婚后不久，夫妻恩爱，隱居於偏远的荒原里，过了一段甜蜜的生活。 三年后，他们生下了狼尘，生完孩子的祭品体质下降的厉害，变得体弱多病，臥床不起。 堡主为了续下妻子的命，跑到城堡里，去求管理者放他的妻子离开乐园，回现实世界治病。 那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他妻子的命没保住。 堡主放弃了治病回到狼堡准备后事。 狼尘在葬礼上和堡主打了一架，並且打伤了许多前来参加葬礼的邻居。 面前的眼镜男就是其中被波及到的倒霉蛋。 两人边聊边走。 白咩咩得知顾怀薇已经来到大草原，早早地跑出来迎接。 “顾姐姐，你真的来了呀，咩咩好高兴！”白咩咩把脑袋埋进顾怀薇的怀里蹭了蹭，然后牵著顾怀薇的手，把她往自己的小木屋里面拉。 不得不说，白咩咩真的如她所说有一个大家族。 兄弟姐妹数不胜数。 他们家族的人都生活在一起。 各自组建新的家庭，然后把大家族发展壮大。 “顾姐姐，我要把我的家人挨个介绍给你。” 顾怀薇看著数百个白色捲髮的男男女女，陷入了沉默。 第329章 和她的约定 “这就不用了吧。”挨个介绍，光念名字就得念半天。 顾怀薇觉得自己认识白咩咩一个人就可以了，她可不想记得一大堆无关紧要的人。 隨著年岁渐长，她越来越懒得认识新的人。 每次开展一段新的关係，都会感到很疲惫。 就像后来，顾怀薇不愿意再招纳新的助手。 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不想再从头开始一段关係。 那样子很累。 会分走她费在工作上的精力。 她不愿意。 晚上，白咩咩为顾怀薇安排了超级豪华的接风晚宴。 桌子上摆放著的全部都是各种水果蔬菜，有黄瓜、西红柿、菠菜，还有一大堆叫不出名字的草料。 金姐和西陵铃看著那些绿色瓜果终於敢放心的吃东西了。 那些怪物领地里的食物她们不敢吃，这几天跟著顾怀薇，天天吃的都是乾粮，急需要些维生素，补充一下营养。 晚上，金姐和西陵铃住在同一间客房里。 白咩咩想和顾怀薇睡在同一个屋子里。 她坐在镜子面前编头髮，把自己的白色小短髮编成一个小辫子：“顾姐姐，你听过预言和赌约吗？” “略有耳闻。”顾怀薇靠在床头翻看著白咩咩收集的童话书。 “我可以告诉你具体的细节哦。” 白咩咩像是满脸写著“快夸我”三个字。 顾怀薇翻书的手一顿，她挑了挑眉毛：“你確定？” 以前，他们对於乐园相关的事情总是支支吾吾。 顾怀薇问了几次之后，便决定自己前往乐园亲自看，不再从他们的口中套话。 对於白咩咩愿意告诉她，她还是有些意外的。 白咩咩编好头髮之后，从镜子面前站了起来，她穿著白色的蕾丝卷边小裙子，裙摆很长，拖在地上。 她提起裙子的两边，露出自己的羊蹄子。 “顾姐姐，其实我不是人类。” 这一点，顾怀薇早就知道了。 白咩咩怯生生地说道：“对不起呀，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是害怕告诉你之后，你觉得我是怪物就不想跟我玩了。” 顾怀薇在孔雀镇里听见了白咩咩和她父亲的对话。 白咩咩並不是像外表看著的那样是一个单纯无害的小女孩儿，她说过自己不会因为私人的感情伤害到家族的利益。 但顾怀薇也记得，她说过，就算狩猎场开启，她也不想伤害顾怀薇。 想来，其中也是有几分真感情在里面的。 不枉费顾怀薇这么多年来对她的宠爱。 “咩咩这么可爱，我怎么会不和你玩呢？”顾怀薇拍了拍床边上的空位，“过来慢慢说。” 白咩咩立刻扑到床上，翻了个身面朝上笑嘻嘻道：“我就知道顾姐姐不会生咩咩的气儿。” “那你便从实招来，不然的话我就要和你算帐了。”顾怀薇伸手挠了挠她的腰，她咯咯地笑著，扭著身子躲。 “我说我说！”白咩咩告诉了顾怀薇赌约和预言的事情。 顾怀薇听她说著这些事情，觉得有一个地方很奇怪。 “你是说，如果我最后没有选择留在乐园成为管理者的一员，管理者就会开启狩猎场模式，乐园里的怪物，谁第一个捕获到我就可以获得第一个挑选人间领土的资格……” “嗯嗯。”白咩咩连连点头，她毫无保留，“就算你选择留下来，也需要经歷一个毁灭再重建的过程，你需要拋弃现在的一切，才可以加入管理者的行列。” 这些事情乐园里的很多怪物都知道，算不上是什么秘密。 他们都没有告诉顾怀薇，是因为他们把顾怀薇当做猎物。 猎人是不会主动告诉猎物，他们为什么被枪指著。 顾怀薇咬著大拇指，说出心里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可是管理者有什么好处呢？” “嗯？”白咩咩脑袋一歪，没有理解顾怀薇话中的意思。 “如果我最终没有选择留下来，乐园那么大代价培养我，所有的投资期不都打水漂了吗？” “你已经开启乐园大门了呀。”白咩咩摇头晃脑，“再说了，是你先不要乐园的，不是乐园把你推到门外。把你奖励给我们，不算是打水漂啦。” “不，如果我是管理者，会更加的物尽其用。”顾怀薇是一个商人的姿態来思考这个问题，所谓的商人，就是爭取利益最大化，“至少，我会將我所有投资出来的东西全部收回。” 顾怀薇指的是各个小位面商店里的分成。 那些分成现在还在源源不断地为顾怀薇提供金钱、青春、寿命、灵气…… 如果再狠一点，顾怀薇觉得管理者会试图收回她从小位面获得的所有能力，將她变回一个和祭品一样的普通人。 说不定连乐园里的怪物都被蒙在鼓里。 毕竟现在管理者没有办法自由行动离开城堡。 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復甦。 而乐园里的怪物蠢蠢欲动。 顾怀薇已经感受到很多区域里的怪物不服管教和命令。 她现在就像是唐僧肉。 是管理者用来安抚乐园里怪物的大饼。 “唔……”白咩咩没有听过这种说法。 她和顾怀薇说的都是实话。 只不过，乐园里的管理者对她多有欺骗。 “顾姐姐，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和你说，你到时候无论选择什么，都可以全力往我的领土跑。” “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相处。” “你也不用担心別人打上门来，因为我有很多兄弟姐妹，按照你们人类的话说就是双拳难敌四手啦，我的家族人数有优势，绝对可以护著你。” 白咩咩之前和鹤雪衣他们商量过无论顾怀薇最后到了谁的领地，他们都要平分。 现在白咩咩藏了自己的小心思。 她想一个人偷偷地拥有。 顾怀薇发现白咩咩捏著拳头，她表情认真，眼神真挚，像是真的很喜欢自己。 “好，如果我跑不掉，就来你这里养老。”顾怀薇並没有完全相信她说的这些献殷勤的话，她只是觉得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失败的终点，那么白咩咩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白咩咩偷笑。 顾怀薇问道：“你又在笑什么呀？” “我是在想，如果林蛇那个坏傢伙听到顾姐姐说这句话，肯定会伤心死了，要和我拼命。” 第330章 暂时的分离 顾怀薇懒散地说道：“不至於，最多是输了，不甘心。” “不只是不甘心哦。”白咩咩原本脸上笑嘻嘻的表情淡下去，“你是他一开始就看好的。” “这是什么意思？” “当时，乐园裂开的缝隙小，从乐园前往小位面很困难，管理者需要派人去你身边……呃……帮你，林蛇是第一个主动去的。”白咩咩顿了顿，她用手比了一个很小的圈，“我听说，他为了从小缝隙钻出去，受了很重的伤。” “看不出来。”顾怀薇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除了脸色苍白，没有其他奇怪的地方。 “他自找的啦。”白咩咩不想说太多林蛇。 她喜欢和顾怀薇黏黏糊糊在一起。 不想谈到扫兴的人。 本来应该等顾怀薇在小位面里做成几单，然后將力量输送给乐园，把缝隙扩大。 是林蛇偏偏要在一开始就去的。 顾怀薇在白咩咩这里多留了几天。 白咩咩把顾怀薇和她的朋友照顾得不错。 在这里，如果不踏进白爸爸的屠宰场，不进白咩咩的毛皮收藏室，便看不到什么血腥的东西。 西陵铃躺在草原上晒晒太阳，吹吹暖风，心情也好了许多。 金姐和西陵铃聊著现实世界的事情。 顾怀薇把半成品从黑匣子里放出来，然后倒进盆里，搬到阴凉的地方给他透透风。 无论半成品被打碎多少次，周川寧的脑袋都没有丟。 此时，他的脑袋浮在盆的最上方，和她说话：“按照白咩咩的说法，乐园没有给你留活路。” “谁说没，我留著做管理者不就会好好的吗？” 半成品顶著周川寧的脑袋反问她：“一艘船，拆了，再换种方式组装，还算原本那艘船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 不算。 至少在顾怀薇心里，不算。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她只想找到姐姐后，带著金姐一起回现实世界，位面的馈赠她並不贪恋，她只想让生活回到正轨。 顾怀薇问半成品：“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管理者没有把你復原的方法呢？” 毕竟，半成品就是一个看病的心態。 他觉得，乐园既然有能力把他搞进小位面，给他一大堆力量，就一定能把他身上乱七八糟的力量收回，让他变正常。 可没人给他打包票。 乐园里的管理者说不定也没办法復原。 半成品当然没把握。 就像找医生看病，抱著被治癒的心，但也不代表那个病就一定不是不治之症。 半成品比一心追著顾怀薇跑的周川寧要刻薄一些。 “你要找的人只是最后出现在乐园里，不代表她就在乐园。” 他精准在顾怀薇的雷点上蹦迪。 顾怀薇寒著脸，拿起旁边的盖子。 “我还以为你不会生气。”半成品得逞后有些洋洋得意，“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吗？” 按照顾怀薇的性格，应该模糊地回答还行。 但她还是肯定地说：“非常重要。” “我当年做位面经营者的时候，因为小位面和现实世界时间不同步，导致我忘记了许多事情。”半成品被小位面的东西迷了眼，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你为什么还能记一个人那么久？” “那你找不到，一定很难过。”半成品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连带著旁边的小黑虫飞起，“我还没见过你真正难过的样子，真的很想看一眼。” “下辈子吧。” 顾怀薇用盖子把盆盖住，隔绝掉半成品的声音，塞进墙角里，让他自己慢慢长。 休整几天，直到半成品身体重新生长回来，西陵铃和金姐把身上的小伤养好，他们才离开。 走的时候，白咩咩抱著顾怀薇的腰，用脸蹭她的肚子，依依不捨。 她还有好多收藏起来的宝贝没有给顾怀薇看。 顾怀薇拍了拍她的脑袋，还是离开了。 城堡是建在悬崖边的。 从山上可以俯瞰到乐园的全景。 顾怀薇在悬崖下看著手中的那根蓝色的羽毛。 引路的老婆婆就在不远处等著她。 似是早就在此地，等待著她的到来。 老婆婆用拐杖在地上画了一条线。 “从这里开始，只能顾小姐一个人走。” “不可能！”西陵铃和半成品异口同声。 如果进不去城堡，他们这一路来的辛苦岂不是打了水漂。 老婆婆只留下这一句话，便像是一个横在他们与城堡之间的铁墙，不允许他们越线一步。 自从见了半成品的真面目，西陵铃这几天都是儘量避开半成品的。 但现下这种情况，西陵铃又忍不住看向半成品，眼神焦急，期待他能拿出一个解决的方法。 可惜半成品终究是要让她失望了。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只是安静地走到一棵树下，一只腿蜷缩起来，另一只胳膊搭在那只弯起来腿的膝盖上，席地而坐，安静的等待著。 “金姐，你看他竟然摆烂了！”西陵铃又把希望放在和顾怀薇关係亲密的金姐身上。 金姐面色为难地摇了摇头：“既然人家不给进，我们就在这里等薇薇出来吧。” “可是……”西陵铃压低声音，“出口在城堡里，如果我们不进城堡，又怎么离开乐园？” 金姐冲西陵铃挤了挤眼睛，示意这种事情等晚一会再商量。 顾怀薇走到金姐面前，握住她的手腕，將衣袖拉上去，然后用手指在她的手腕处画了一个符咒。 “我先去探探路，回头再来接你。” 顾怀薇指的仅仅是金姐一个人。 “你放心去吧，我不会乱走的。”金姐抱著顾怀薇，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把嘴唇贴在顾怀薇耳边，“去把长歌找回来。” 说完，她放开顾怀薇。 顾怀薇在西陵铃不甘心却无可奈何的注视下，跟著老婆婆上山。 上山的这段路和之前的氛围完全不同。 山安静得出奇。 没有鸟鸣虫叫，也没有潺潺流水声。 老婆婆看似年迈，脚程却很快。 她拄著拐杖，健步如飞。 顾怀薇看著这个老婆婆的背影，想起她一路无言的帮助，问道：“阿婆，你为什么要在每个小位面帮我？” 第331章 无人的城堡 老婆婆不说话。 一路把顾怀薇送到城堡的门口，老婆婆步履蹣跚地下了山。 分別之际，顾怀薇看见老婆婆对著她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目光。 来不及细想，城堡的大门便打开。 年轻的管家走了出来，他身穿黑色西装，头髮一丝不苟地往后梳，从气息上看竟然是人类。 “请隨我来。” 顾怀薇走进城堡里，身后的大门缓缓关闭。 城堡的大厅，掛著两幅巨型油画。 一副是每个店铺里都会出现的摩天轮。 还有一幅是《野兽分食图》。 “我要先见老板。”顾怀薇从口袋里拿出那个蓝色的羽毛，这是当时周扒皮给她的信物，她一直留存至今。 管家却没有带顾怀薇去找周扒皮，而是手持的蜡烛，把她带到一间新收拾出来的客房里，让她好好休息。 这个客房和童梦乐园主题房间一模一样。 或者说，他们就是把童梦乐园主题房间挪到了这里。 这里的所有摆设还维持著顾怀薇原本使用时的模样。 顾怀薇摸了摸枕头底下。 就连之前她隨手放在枕头下的匕首也在。 “我要见老板！他现在是不方便吗？”顾怀薇拦住管家，不让他离开。 “主人们都在这座城堡里，你会见到他们的。” 管家丟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整个城堡太安静。 顾怀薇闭上眼睛，用神识探查周围的环境。 却像是一滴水滴进海里。 她什么也探查不到。 甚至连刚刚离开的管家，她都没能再找到他的气息。 这里不像是一座城堡，而像是一个沉寂许久的墓穴。 公审的时候，周扒皮是四號。 他说过。 “你做得很好，你的姐姐会为你感到骄傲。” “好好工作，我在乐园等你。” “记住，进入乐园后，第一个来找我。” 顾怀薇倒是履行了约定。 周扒皮却是避而不见。 顾怀薇摸不到他们的踪跡，有种一拳打到上的感觉。 这种时候睡觉已经是不可能的。 顾怀薇在管家离开之后，在客房的大门上贴了一个定位符咒，然后孤身走进城堡黑暗的走廊里。 这一排都是客房。 推开门里面是各式各样的房间。 房间风格不同，但是里面都有婴儿床。 顾怀薇没在这些房间里看见其他人。 客房是在一楼。 顾怀薇自下往上看，看著那螺旋状的楼梯无限往上延伸，她手扶著楼梯木扶手往上走，脚步迴响在空荡荡的大厅里。 自上而下搜寻了一遍。 无论是客房、主人房、厨房、露台……所有的地方都没有其他人生活的踪跡。 就连管家也找不到了。 更別提什么离开乐园的大门。 压根就没有看见。 顾怀薇只能先回到客房。 第二天的时候，管家推著餐车过来给顾怀薇送新鲜早餐。 顾怀薇收下，她没能从管家身上套出什么话，在管家离开的时候，放下手中三明治，悄悄地跟在他身后。 为了防止管家发现，她刻意保持著安全距离。 结果管家在一个转弯处就消失了。 顾怀薇不死心，在管家送午餐的时候又跟踪了他一次。 这次，顾怀薇跟得很紧。 但是仅仅一个眨眼，管家又消失在她的面前。 顾怀薇很执著，当管家过来送晚餐的时候，顾怀薇假借著帮他拍打衣服上的灰尘，在他身上藏了一个定位符。 当天晚上，那个符咒就掉在离顾怀薇客房几步路的走廊分岔口。 顾怀薇从地上捡起那个符咒。 指尖凝结著火焰，將那个符咒烧成灰烬。 顾怀薇的所有能力都是乐园给的。 他们能给她这份力量，就说明他们可以驾驭这份力量。 用乐园所给的能力来对付城堡里的人。 註定会失败。 顾怀薇意识到这一点，便乖乖回了房间。 他们把她千里迢迢搞到这里来，总不是为了让她住在大城堡里，吃了睡，睡了吃。 顾怀薇在城堡里耗了三天的时间，一无所获。 管家除了送一日三餐之外，有的时候还会留下来陪顾怀薇下棋、打游戏。 这简直就像是安抚顾怀薇，让她不要著急。 等到第四日的时候，管家没有过来送早餐。 顾怀薇自己从翡翠手鐲里拿出麵包垫巴了两口。 上午十点钟左右。 管家再次出现。 只不过这一次，管家带了其他的人过来。 他的身后跟著一男一女两位中年人。 男人面目慈祥，女人温婉从容。 其中的中年妇人在看见顾怀薇的剎那，红了眼眶。 管家身后这两个人，就是当年在乐园游乐园大门口抱著她们姐妹俩拍照的那两个人。 也就是她们最可能的亲生父母。 “女儿，我的宝贝女儿，妈妈终於又见到你了。”那中年妇人扑上来一把抱住顾怀薇，滚烫的眼泪浸透了她肩膀上的衣服，“这些年你在外面一定受了不少苦吧，妈妈以后一定会补偿你的。” 她抱得很紧，像是要把顾怀薇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顾怀薇身体僵硬，两只手就垂放在身体两侧。 推开也不是，不推开也不是。 她是姐姐拉扯长大的。 对亲生父母的感情很淡。 所谓的亲生父母，在她的记忆里，甚至连一道模糊的影子都没有。 他们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实在是没有心情陪他们演这种相认的感人戏码。 而所谓的父亲也站在不远处，欣慰地看著这一幕：“感谢城堡的主人让我们再次相遇，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一家三口？”顾怀薇推开了紧紧抱著自己的母亲。 妈妈的怀抱很温暖，还带著淡淡的洗衣粉香，顾怀薇原本是有剎那间失神的，但是听到一家三口四个字，她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 面前这对所谓的“父母”，根本没有把姐姐算进来。 而且他们真的是她的父母吗？ 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的模样还是和照片里的差不多。 就连面前的这位妈妈，头上也没有一根白头髮。 被推开的妈妈露出受伤的表情。 “长歌，你怎么了呀？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著妈妈？” 第332章 虚偽的亲情 面前的人，表现得像是一个伤心欲绝的母亲。 可是，哪有母亲会认错自己的小孩儿呢？ 顾怀薇脸上確实敷了粉，把眼角那颗红痣遮挡住。 可真正的母亲不会认错。 “没。”顾怀薇垂眸，刚刚心里升起的那一点情绪波动荡然无存，她再次抬起头，换上了那副对外人的虚偽假面，热情、客套又冰冷，“我只是从未想过你们还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就像是为这场重逢感到真正的高兴。 面前的妈妈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摸了摸顾怀薇柔顺的黑髮：“我们一家团聚是城堡主人的功劳，我们要报答他们的恩情。” 爸爸说著冠冕堂皇的话：“报恩的事情稍后再说吧，长歌肯定很想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我们已经缺少了她人生这么多年，现在是我们弥补的时候。” 他们两人亲亲热热地拉著顾怀薇的手。 顾怀薇想看这两个人到底做什么，便配合著他们。 管家中午准备了大餐。 爸爸妈妈给顾怀薇夹菜。 很快，顾怀薇面前的碗里就堆满了海鲜。 他们很精准地知道姐姐喜欢吃什么，夹的都是姐姐爱吃的菜。 顾怀薇和姐姐的口味不同。 她戳了戳盘子里的螃蟹，问道：“你们为什么不问妹妹？” “薇薇吗？”爸爸给他夹菜的时候一顿，“她现在还好吗？” “她生病了，不治之症。” 爸爸妈妈对此並不意外。 妈妈甚至没有表现出太多的难过，她还有心情安慰顾怀薇：“那个孩子从小身体就不好，后来得了癌症，需要人照顾，我们也不在她的身边。” “我什么时候说她得的是癌症？”顾怀薇刚才说的是不治之症。 不治之症有许多，可不止癌症一种。 妈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找补：“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打听你们姐妹俩，对於薇薇的身体情况，我们也略有耳闻。” 这个话也是漏洞百出。 既然他们知道顾怀薇之前生过病，刚才爸爸为什么要假惺惺地问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顾怀薇没有拆穿他们，夹起一块蟹肉放在嘴里嚼了嚼，索然无味。 可以確定的是，他们不知道顾怀薇顶替姐姐位面经营的事情。 他们以为她就是顾长歌。 乐园的六位股东，周扒皮知道顾怀薇的真实身份，一直在帮她打掩护，所以面前的这个“爸爸妈妈”不是周扒皮派来的。 吃完饭之后，爸爸妈妈开始回忆过往。 他们拿出许多老照片。 都是他们抱著双胞胎姐妹在乐园的各个地方拍的。 一家四口，看起来很甜蜜。 “把你们送进孤儿院里，是我一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妈妈手指抚摸著照片，“那个时候，我和你爸爸生意上出了点问题，家里破產，被债主追债，实在没有能力抚养你们。要是跟著我们，你们很可能被饿死。孤儿院的环境虽然清苦，但至少你们能好好活著。” “你的母亲再把你们送到孤儿院之后，每天晚上都在哭。”爸爸適时在旁边煽情。 “对一个母亲来说，和自己的骨肉分离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妈妈泪眼朦朧地看著她，“长歌，你能原谅爸爸妈妈当年的决定吗？” 他们故事编多了，自己都快当真了。 顾怀薇扮演乖乖女，她在心里冷笑著，眼神锋利起来，说出来的话却越加绵软：“原谅呀，你都说了，这么做是被逼无奈，我又怎么会真的和你们生气？” 爸爸和妈妈对视一眼，对顾怀薇更加热情。 这座城堡困住了顾怀薇，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顾怀薇除了没有办法离开城堡，没能见到城堡的六个主人，生活还算是愜意。 城堡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爸爸妈妈说要弥补她缺失的亲情，对她很好。 管家也不过来送餐了。 妈妈每天去城堡的厨房，变著法儿给她做姐姐爱吃的菜。 爸爸则是耐心地陪她聊一些小女生的话题，关心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顾怀薇配合他们，做一个体贴入微的乖女儿。 她想看他们到底耍什么把戏。 这几天，顾怀薇也尝试著用传音符和半成品联繫。 大半个月过去，半成品没有回应。 城堡里没有钟錶。 顾怀薇经歷过修仙和魔法位面，这些位面的任务时间跨度长，顾怀薇本身又不会变老，导致她现在对於时间不敏感。 又过了一个月。 兴许是爸爸妈妈的亲情游戏扮演得差不多了。 妈妈病倒了。 和顾怀薇当年得的一样的病，骨癌。 爸爸悲痛欲绝地守在妈妈的床边，心臟狠狠地揪成一团，然后非常戏剧性的一夜白头。 顾怀薇在病床旁边站著，沉默不语。 这一个月她其实过得挺开心的。 顾怀薇知道他们不对劲，但他们扮演著合格的爸爸妈妈，弥补著顾怀薇缺失父母的童年。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如果爸爸妈妈在她身边，她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现在，她有了答案。 还挺可惜的，她配合得太好，演戏的人要提前落幕了。 妈妈原本红润的脸变得苍白，她躺在床上，虚弱地对顾怀薇招了招手：“长歌，来妈妈这里。” 顾怀薇走了过去，温顺地把脸贴著满满冰凉的手：“我在。” 她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他们看不见她眼底的情绪。 “对不起，妈妈想要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想看著你穿上婚纱时的样子，但是妈妈没有时间了……” 妈妈咳了几声，唇角溢出鲜血。 顾怀薇捏著她的手腕把脉。 病倒不是装的。 用现代医学来说就是癌症导致的多器官病变，没救了。 用小位面学到的本事判断。 她生脉尽断，回天乏术。 如果顾怀薇真的是不明真相，刚刚失而復得的小女孩，此时应该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直不曾拥有，其实並不痛苦。 痛苦的是刚刚得到，但又转瞬即逝。 顾怀薇只觉得惋惜。 惋惜他们为了让她伤心，自己奔赴死亡。 爸爸抓住顾怀薇的手腕，双目猩红：“长歌，我们一定要救妈妈！” 第333章 曲终人落幕 顾怀薇尝试著让妈妈服用治病的上清丹，丹药在她的身体里融化，仅仅只能稳定她的病情。 顾怀薇又尝试著用光明魔法治癒她。 但是光明魔法也只是恢復了她现阶段病变的臟器，如果不一直用魔法维持，她的器官很快又会迅速衰竭，治標不治本。 隨著生病的时间越长，消耗的魔法和服用的丹药剂量就越大。 爸爸每天晚上都会守在妈妈的身边。 他们似乎很恩爱。 顾怀薇帮妈妈吊著命。 兴许是顾怀薇太过於冷静，爸爸安慰她的话都没有用上多少。 她对於变故接受得太快。 妈妈生病这件事情都没有影响到她的饭量。 一日三餐正常吃。 睡觉一夜到天亮。 爸爸又在说妈妈对她的好。 妈妈也总会在病床上展示出柔弱的那一面。 “长歌，你把这个戴上。”妈妈拿出一条米白色的针织围巾，是前段时间她坐在壁炉前一直编织的那条，“原本妈妈想著过生日的时候送给你的，但现在……” 她没有继续说，但她话中的含义是她活不到那一天。 “戴上看看吧，很適合你。” 围巾很温暖。 顾怀薇握著妈妈逐渐瘦弱的手，为她继续输送光明魔法。 “別担心，我会陪在你身边。” 做一个好的演员，直到终幕的最后一刻。 接下来的事情变得简单了许多。 每天照顾病人，聊聊天。 妈妈的病情一直在加重。 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差不多了吧，怎么还不结束呢？ 顾怀薇突然觉得爸爸回忆过去的话变得囉嗦。 妈妈也过於脆弱，消耗她昂贵的丹药和魔法石。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伴你閒，101????????????.??????超方便 】 顾怀薇开始对这段刻意营造出来的亲情感到厌倦。 她只喜欢爸爸妈妈能量饱满时的状態。 他们一开始的表演，符合顾怀薇对於亲情的期待，爸爸对她严厉不失关怀，妈妈温柔，又对她多加照顾。 但后面，他们开始索取，完美的形象出现裂痕，亲情又变成了一种包袱。 顾怀薇想，是不是自己察觉得太快了，所以没有办法全身心投入，感受亲情原本的魅力。 她可以为了姐姐付出一切。 但对於半路出现的爸爸妈妈，她会开始算著他们消耗了她翡翠手鐲里多少好东西。 爸爸这几天和管家商量著妈妈的病情。 城堡里有专门的病房。 管家给妈妈全身插满了管子。 爸爸衣不解带地照顾。 顾怀薇则是想著，这个自称是她妈妈的女人真的会死吗？ 又过了几天。 爸爸带来了一名医生。 女医生扎著鬆散的低马尾，穿著整洁的白衬衫，衬衫的衣袖捲起，露出一截洁白纤细的手腕。 她手提医药箱，来到妈妈的病床前。 结合著这几天检查的状况，女医生对爸爸说道：“夫人的病情很严重，已经不是医学能够解决的范围。” 她的声音婉转动听，就像是海妖在歌唱。 “那怎么办？”爸爸红了眼眶，不忍地看著病床上的妻子，明明前不久还能坐在阳台边织毛线，现在却要躺在病床上靠著呼吸机维持生命，他心里苦涩，“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的相聚，难道要天人永隔吗？” 女医生笑道：“这里是乐园，你的孩子是乐园的功臣。看在这一点上，我可以救你的妻子，但是需要你的孩子配合。” 果然，主意还要打在顾怀薇的身上。 爸爸希冀地看著顾怀薇：“长歌，你愿意救你的妈妈吗？” 顾怀薇站在窗边，看著远处逐渐沉下去的夕阳：“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女医生说，想要救妈妈，顾怀薇就需要把两个小位面里结算的收益给她。 一个是诡异位面的寿命，一个是魔法位面的魔法石。 交出寿命，顾怀薇便不再永生。 使用魔法需要消耗魔法石，魔法石是小位面的產物，交出后续的所有分成，意味著顾怀薇永远不能再使用魔法。 女医生笑著说：“她是你的妈妈，给了你一条性命，你要还给她。” 可是为什么要还呢？ 孕育生命確实很伟大，可那是妈妈的选择，不是她主动要的。 她感恩妈妈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但她不会因此觉得亏欠。 顾怀薇没有立刻做出选择：“我考虑一下，明天给你答案。” 女医生还想再劝说，爸爸摇了摇头，让女医生先出去。 他说：“长歌不会对她妈妈见死不救的。” 晚上，爸爸要陪妈妈的时候，顾怀薇轻声劝说，让他去休息，换她来陪护。 妈妈的意识会短暂清醒。 顾怀薇掖了掖被角，又给她输送了一些光明魔法。魔力注入妈妈的身体里，温暖的力量顺著经脉流转。 妈妈的眼皮微微颤动，她睁开眼睛，呼吸罩上是薄薄的雾气。 “不救也没有关係。” 妈妈白天听到了他们和医生的对话，她用手抚摸著顾怀薇的脸颊，眼底里满是眷恋和不舍。 “其实能再见到你一面，和你相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妈妈已经很满足了。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办法再见到你的妹妹。” “我和妹妹，你更爱哪一个？”顾怀薇问。 “你们对我而言是一样的。” 妈妈选择了一个很討巧的说法。 顾怀薇却不太满意答案：“不一样啊，我们是两个人。” 没有人喜欢凉薄的孩子。 顾长歌比顾怀薇温柔千百倍，如果是姐姐在这里，她就算察觉到其中有阴谋，也不会坐视妈妈死亡。 但顾怀薇不一样。 顾怀薇会眼睁睁看著她死在自己的面前。 只会惋惜。 不会流一滴的眼泪。 顾怀薇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替妈妈把粘在额头上的髮丝拨开，声音温软：“妈妈，我如果不主动交出来的话，你们的任务就失败了。” “你……”妈妈瞳孔震缩。 顾怀薇把手放在她的脖子上：“你们真的是我的爸爸妈妈吗？” 妈妈闭上了眼睛，过了很久，她声音苦涩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见你们的第一面。” 第334章 她为何存在 顾怀薇將自己的手掌心摊开，然后又五指紧握，眼睛很亮：“我已经拿到手的利益，是不会主动鬆手的。” 她说得很坦然。 就如同每次在店里做生意，她该收的帐，少一分一厘都不行。 她牢牢攥紧手中的力量。 正如她牢牢攥紧自己的命运。 “当你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哭声最大，眼睛还没睁开，就想著用手抓奶瓶。”妈妈回忆过往时，眼中流露出怀念，“无论你是否相信，你只有我这一个妈妈。” 躺在床上病重的女人顶著“母亲”的身份。 顾怀薇却不知道她从何而来。 顾怀薇做了太久的商人。 和人相处时，顾怀薇首先想到的是利，而非感情。 消失多年的父母突然出现在她的目的地，不是有所图谋，她是不相信的。 这段时间，顾怀薇也试探过，他们脸上既不是人皮面具，也不是易容术，脸上更没有整容手术的痕跡。 然而，他们如假包换，就是照片里的人。 於是，顾怀薇配合著他们演著这场温馨的戏。 直到他们需要顾怀薇掏出实在的利益时，戛然而止。 顾怀薇觉得爸爸妈妈是乐园安排的戏码。 她从不觉得乐园的管理者是良善之人，这一路上，乐园没对她使用强硬的手段，顾怀薇推测，不是不用，而是不能。 门外传来一声细碎的响动。 顾怀薇扫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听墙角的爸爸，你可以出来了。” 门打开。 爸爸一脸阴沉地看著她。 他根本就没有去休息。 “你叫我们一个月爸爸妈妈，可有一句是真心的？”爸爸质问她。 顾怀薇歪著脑袋，觉得这种时候还摆出严父的姿態有些奇怪：“你们纠结真心假意做什么呢？你们一开始带著谎言而来，又怎么能期待用谎言在我这里交换真心？” 爸爸露出同样悲悽的神情，他有些痛苦地捶了捶胸口：“我们真的是你的爸爸妈妈，在这一点上我们从未说谎。” “亲生的吗？”顾怀薇看著爸爸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心里没有一丝波动。 床上的妈妈发出一声轻微的嘆息，抖了抖嘴唇，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闭上眼睛，以沉默应对顾怀薇的猜疑。 爸爸整个人也苍老了许多，他眼角的皱纹深得像是可以夹死苍蝇，白的头髮像是人间的雪在一夜落在他的身上。 “不……不是……” 他有些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顾怀薇瞬间轻笑出声：“原来不是亲生的呀。” 爸爸担心顾怀薇继续误会下去，他抬起头，语速稍快地解释道：“你没有三岁之前的记忆，你不懂。你根本就没有亲生父母，是我们在这里把你和你的妹妹抚养到三岁的。” 顾怀薇眼神一寒：“我没有亲生父母是什么意思？” “你是乐园的孩子，不，应该说所有位面经营者都是乐园的孩子。”爸爸娓娓道来，“这一切都来源於当年封印乐园时，乐园和人类定立下的赌约……” 那天的爸爸说了一段顾怀薇完全不知道的过往。 “很多年前，人类和怪物共同生活在一个世界，一切都很蛮荒血腥。 怪物顶著人类的面容，却生性残忍，在人间划分领土，將人类作为血畜、肉食甚至是繁衍后代的容器肆意压榨。 人类无法忍受压迫，其中有部分体质特殊的人觉醒了能够杀死怪物的能力，带领著人类开始反抗。 那是一场积年累月的战爭，最后的结局是两败俱伤。 七位人类的领导者耗费了自己所有的能量，拼死將所有的怪物与管理者封印进乐园，关闭乐园前往人世间的大门。 封印结成，他们也將死去。 但很不幸的是，这七位领导者里，有一位被乐园的管理者蛊惑，爱上了管理者。 最后封印的时刻，他手软了，想要放自己的爱人从乐园里出来，这一异心，导致能量场波动，被封印的阵法上出现裂痕。 七位人类领导者里的最强之人当场斩杀了那名背叛者，而被放出的那名乐园管理者竟然也当场殉情。 这一幕既震慑了人类，也震慑了乐园里的怪物。 双方僵持，阵法不稳。若就此被毁，力量反衝，人世和乐园都会迎来灭顶之灾。 在双方都无法在此刻討到好处的情况下，他们便献祭双方的肉身，定立下赌约。 如果含有人类基因的孩子主动打开乐园的大门，並留下来成为管理者，继承乐园的意志，那么乐园拥有人世间的管理权。 如果那些由双方肉身化成孩子们没能成功前往乐园，或者在最后关头选择了人类，那么乐园走向衰亡。 在这个过程中，任何人不允许强迫那些孩子做出他们不愿意的选择。 这是一场公平的赌约。 也是久远前那场战爭最后的决战。” 信息量有点大。 顾怀薇揉了揉太阳穴，她就是因这场赌约而存在的。 她是人类和管理者基因共同创造出来的小孩。 她是特殊的。 但並不是最特殊的。 像她这样的孩子，还有许多。 “城堡里所有的客房，原本都是抚养这些孩子的婴儿房吧。”顾怀薇听完爸爸口中的故事，脑海中闪过一些过去的碎片。 妈妈温柔地哼著童谣。 爸爸手里拿著乐园怪物送的玩偶逗她开心。 他们说：我的乖宝宝快点长大，长大后回到乐园，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 “没错，当年因赌约而存在的那批孩子体质各异，失去实体的管理者选择了一批体质能够適应位面跳转的孩子冰冻，然后在城堡內分批次抚养，从裂开的缝隙里送出乐园。 至於剩下的其他孩子，则在乐园的城堡里长大，担任起爸爸妈妈的角色，將那些被管理者选中好的小孩儿抚养到三岁。” “所有的孩子里，只有你们这一对是双胞胎。”躺在病床上的妈妈似乎是缓过气来，她声音虚弱得像是即將破碎的瓷片，“你的妹妹体质很差，承受不了时空跳转，她自带基因病，就算不得癌症也活不了多久。 但你是很好的苗子，乐园从一开始就看好你。你明明只是一个小婴儿，却一和你的妹妹分开就嚎啕大哭，不吃不喝也不睡。为了让你活下来，乐园只能够將你和你的妹妹一起抚养。 我们挑选小孩的时候，你挥舞著小手拉住了我的头髮，不让我走。 我当时就想，多么可爱的小孩呀，这就是命运吗？是你选择了我们，让我们做你的爸爸妈妈。 就算多养一个小累赘也没有关係，爸爸妈妈爱你。” 第335章 最爱她的人 在襁褓里，抓住妈妈头髮的，不是顾怀薇，而是顾长歌。 在现实世界，所有人关注的都是顾长歌。 在小位面里，人们口口相传的也是顾长歌的名字。 即使姐姐已经离开，人们还会惦念著她。 世界似乎都爱顾长歌。 而顾长歌最爱的，是顾怀薇。 姐姐匯聚了所有的爱，然后一起给了她。 她是多么的荣幸，能够拥有这样一位姐姐。 她们是姐妹。 她们有著相似的面容，身体里流著同样的血液。 顾怀薇是残次品。 如果不是姐姐的存在，她会被放弃千百次。 但顾长歌托举她往上。 她没放弃。 顾怀薇自己就更不会放弃。 顾怀薇的心里谈不上难过。 她看见了姐姐的牺牲，就更爱惜自己的生命。 她有今天是姐姐给的。 她一定要把姐姐找回来。 “长歌，妈妈爱你。” “长歌，爸爸也爱你。” “无论你救不救妈妈，都不会影响我们对你的感情。” “你已经成功打开了乐园的大门，你是我们的骄傲。” 顾怀薇唇角扯起一抹近乎残酷的笑容：“妈妈，別害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坐视你停止呼吸。 在妈妈的印象里，自己的孩子是温柔的。 她躺在病床上回顾自己这一生。 最温暖的时刻，也就是在抚养顾长歌的那三年。 顾长歌听话懂事，会在她的怀抱里会乖乖地睡觉，会甜甜地喊她世界上最漂亮的妈妈。 她没有孕育过生命。 但是这种被小生命全身心依赖的感觉，让她首次在乐园里明白什么叫做幸福。 她不愿意把顾长歌送出去完成乐园任务的。 之前有那么多孩子失败了。 那些孩子要么迷失在小位面里，要么选择了人类的世界不再回来。 但是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她以为三岁时的那次分別，就是永別。 而今，能再见一面。 她其实心愿已经了了。 至於身上的这个病。 像他们这种承受不了位面跳转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基因缺陷。 他们都不能善终。 她早就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其实顾怀薇很想问，那自己呢？ 就算是一併抚养的，也该给她留下一些话吧。 但是没有。 顾怀薇就像是被隨手放在一边的赠品。 顾怀薇不知道，对於爸爸妈妈而言，她这个附带抚养的小孩儿就显得过於凌厉。 他们不爱她，是因为她不討喜。 她从小的时候就爱爭爱抢。 从別的小孩那里抢奶喝，抢玩具。 被顾怀薇抓在手里的东西，除了顾长歌，谁也拿不走。 而且，她也没有对爸爸妈妈表现出依赖。 除了有需要，她甚至不会贴上去和他们亲近。 从小，她就是一个很现实的小孩儿。 而现实的孩子，不可爱。 这天过后，顾怀薇再也没有给妈妈输送过光明魔法。 她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陪护在妈妈的身边。 陪著妈妈说说话。 给妈妈削苹果吃。 人在將死的时候，喜欢怀念过去。 一个人，如果没有多少美好的回忆，便会反反覆覆，回忆著同一段过去。 在妈妈的口中里，顾怀薇听到了姐姐的童年。 “长歌，小的时候妈妈和其他人起爭执被推倒了，你用小小的身板挡在妈妈的面前，说著会保护我的话，那个时候，妈妈相信你是真心的。” “而今，你选择不救我，我不怪你。” “在我死后，我的一切会回归乐园。” “我会变成乐园的风，变成天上的雨，以另外一种形式触碰你。” 心电图变得更加虚弱。 这天夜里，爸爸走了进来。 他对顾怀薇说：“今夜，让我陪著她吧。” 顾怀薇起身，走到门口。 爸爸突然说道：“你还是当年的长歌吗？” 顾怀薇顿了一下。 城堡里有六位管理者，说不定他们就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看著这一幕。 顾怀薇不能说实话。 她只能回答：“是的。” 爸爸抚摸著妈妈苍白瘦弱的脸颊，声音苍凉地感嘆道：“你变了许多。” 他希望顾怀薇把寿命和魔法石交出来的。 小时候的顾长歌是那么的温柔。 当乐园大门打开的时候，他也曾在无数个日夜期待过重逢时的场景。 虽然身上带著任务，但这一个多月的相处绝对是真心。 他们都很怀念曾经的那三年。 “这就是时间的力量。”顾怀薇把责任推到时间上，往前走，离开了这个房间。 爸爸坐在妈妈的病床前。 他看著床头被削了一半的苹果。 拿起来，继续削。 “我知道你希望长歌陪你到最后一刻，可她不愿意救你，我便觉得她不配。” 爸爸说话的时候，妈妈没有回应。 “你心里想的都是她，可真正陪伴你这么多年是我。我们不是真正的夫妻，但是多年相处，也该比得过那三年吧。” 爸爸心神晃动，手中的刀不稳，划破了手指，鲜血將苹果染红，令他有些焦躁地扔掉那已经被污染不能吃的苹果。 “我不想你死。”爸爸握住妈妈的手很痛苦，“你本来是可以活的，是她放弃了你。” 妈妈回握著爸爸。 她已经不太能说话，唯有用行动来安慰他。 爸爸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他红著眼睛对妈妈说道：“你別再念著她了，最后时刻让我在你身边吧。” 妈妈在床上眨了眨眼睛。 她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 而在走廊里的顾怀薇静静地站著。 她的听力很好。 好到已经走了那么长一截路，她还是能清晰地听见病房里的对话。 还有……那心电图归零时的滴滴声。 第336章 偷偷下山去 顾怀薇的听力太好了。 有的时候，她並不希望自己听得太清楚，看得太明白，她向来奉行难得糊涂，得过且过。 但奈何她太敏锐。 有些事情装糊涂，但心里是清楚的，那箇中滋味还得自己咽下去。 顾怀薇没有回头，她抬起脚，走进漆黑的走廊里。 管家负责安排葬礼。 城堡外开满了红色的蔷薇。 这些是这座死寂的城堡里唯一的生命力，红色的瓣隨风摇曳，艷丽的色泽如同染上了鲜血。 葬礼只有顾怀薇和爸爸参加，顾怀薇穿著一身黑色紧身连衣裙，她把一直戴在手上的翡翠手鐲摘下来，全身素净都没有一件首饰。 爸爸同样身穿正装。 他们两个站得有些远，没有说话。 顾怀薇献上最后一束。 棺材里的妈妈很安静，就像是睡著了，顾怀薇把放在她的怀中，轻声道：“来世安稳，永不再见。” 爸爸献的时候没有哭。 他只是眼睛有些红，却沉默著没有说出任何话。 或许沉默才是最大的哭声。 安静，却又震耳欲聋。 管家盖上了棺材。 葬礼的主要工作，都是管家主持的。 因为人不多，这场葬礼的流程很简单。 妈妈死后，爸爸的任务也算是宣告失败，他看清了顾怀薇绝对不会把自己从小位面里得到的力量交出来，便不再白费力气去演绎父亲。 他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离开城堡的时候，他连招呼都没有打。 顾怀薇的伙伴还在山下。 她不想在城堡里浪费太多的时间等待，便拿出那个蓝色的羽毛找到管家，主动询问：“这是城堡的主人给我的信物，我何时才能面见他？” 管家將餐车上的丝绒蛋糕与红茶摆放在顾怀薇的面前，他看了一眼那个蓝色的羽毛，难得说了与顾怀薇问题无关的话：“我以为小姐会问你的父亲去了哪里。” 顾怀薇一愣：“任务失败，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管家自顾怀薇来到城堡后，从来不会说一句多余的废话，今天能这样和顾怀薇閒谈，让她有些意外。 管家目光在顾怀薇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隨后移开笑道：“小姐，你还真的和传说一样。”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 传说是什么？ 顾怀薇觉得，乐园必然在背后说她的坏话。 管家像是看透了她心里的鬱闷，恭恭敬敬地解释道：“传说小姐心性坚定，是天选的第七人。”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顾怀薇捏著蓝色羽毛的根部轻轻的搓揉著，羽毛在她两指之间旋转，“我现在只想见在背后安排这一切的人。” “还需一些时日，在此之前，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和我提，我会好好招待你的。” 顾怀薇又问道：“那我可以接我的朋友上山吗？” 管家摇头：“主人们只邀请了你一个人。” “行吧。” 当天夜里，管家送完晚餐后离开房间，深夜管家从不出现，顾怀薇没有回床上休息，她趁著月黑风高，准备先离开城堡和山下的同伴会合。 城堡有没有信號。 不仅如此，传音符都无法使用。 顾怀薇和金姐他们分別已有一段时日，担心出意外，別摸黑下山。 来到城堡的院子里，满园的红色蔷薇隨著晚风吹拂，散发出淡淡的芬芳。 顾怀薇以为爸爸早就回去復命了。 却没想到，爸爸偷偷摘了一大束蔷薇靠在妈妈的坟头，和死去的妈妈说话。 他很孤独。 留在乐园里的人都很孤独。 乐园不属於人类。 他们所拥有的只有彼此。 爸爸情到深处时，还会偷偷地抹著眼泪。 他的眼泪不给外人看见。 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向最重要的人诉说著自己满腹委屈。 顾怀薇放轻脚步。 她借著园里的遮挡身形。 离开城堡的范围后，她运起灵气穿梭在丛林中，飞速下山。 一路上没有什么阻碍。 顾怀薇来到山脚，他们分別的地方。 果然没有找到人。 心里那股不安感愈发强烈。 西陵铃和金姐是人类，没有一直守在这里也挺正常。 她们说不定找了附近適合居住的地方，等著顾怀薇联繫她们。 但半成品不一样，顾怀薇交代过让他在这里等她。 半成品又不需要吃喝。 最多哪个倒霉蛋路过这里的时候被他的身体吞下去。 顾怀薇在附近寻人。 不远处有打斗的痕跡。 顾怀薇在断裂的树枝下，找到了一摊血跡。 这是西陵铃身上的血，她之前闻过这个味道，可以分辨得出来。 他们应该是遭遇到了袭击。 顾怀薇正准备拿出罗盘，按照鲜血的指引寻找他们的踪跡。 忽然，两根滑腻的触手分別缠上了顾怀薇的嘴巴和腰。 顾怀薇本能拔刀，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快准狠，直直地刺向那朝她袭来的触手。 然而，就在刀刃即將斩下触手的瞬间，顾怀薇嗅到了半成品身上腐朽浑浊的气息。 “嘶——”顾怀薇指尖一顿，刀锋在触及目標前硬生生止住。 月光映在她的眉间，慢慢地，她的眉头舒展开，放鬆力道。 下一秒，半成品感受到了顾怀薇的配合，更多的触手涌来，缠住她的手腕和脚踝，將她拖入黑暗森林的深处。 是束缚，更是一种保护。 那些触手护住她的身体，让她在被快速拉扯的过程中，不至於被森林里的断枝划伤皮肤。 顾怀薇没有挣扎，任由自己被拉进一个潮湿阴冷的洞穴里。 洞穴幽深，寒意四溢，水珠从洞顶滴落，落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石壁的裂隙间生满青苔，空气里充斥著泥土的潮湿气。 顾怀薇揉了揉鼻子：“出来吧，她们两个人呢？” 半成品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阴影遮住了他的半边脸。 顾怀薇看著他损伤严重的半边身体，嘆息道：“从进了乐园里，你就一直在受伤，好歹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 “你上山之后，引路的老婆婆袭击了我们。”半成品身上的伤口恢復速度比之前慢了许多，多次受伤，他也不好受，他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其他两个人的行踪，“西陵铃身受重伤，我没有办法医治她。至於金姐，被那个老婆婆带走了。” 第337章 金姐被带走 顾怀薇可以感觉到那个老婆婆对於她没有恶意。 “先带我去看看西陵铃。” 半成品拖著受伤严重的身体，把顾怀薇带到西陵铃身边。 西陵铃正躺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她浑身潮湿，嘴唇乌青，身体上的伤口已经有发炎的跡象。 顾怀薇摸了摸她的额头。 很烫。 她发烧了。 “我可以吞掉她吗？”半成品站在顾怀薇的身边。 他的身体是一个能容纳万物的黑洞，需要不停地吞噬其他人，才能够短暂的感受到满足。 接连的受伤削弱了他的力量。 他需要吞噬掉新的生命，用那些血肉修补他的身体。 顾怀薇拿上清丹的手一顿，她问道：“你要是真想把它吞掉，还等我出现做什么？” “你如果不回来，再过几天她就会死掉。我想等她將死之前再吃，这样你就不会怪我。” 半成品毫不掩饰。 顾怀薇把上清丹餵进西陵铃的口中，丹药入口，她身上的伤口在缓慢的恢復，伤情渐渐稳定下来。 “不可以，你换生活在乐园里的其他怪物吧。” 反正半成品什么都可以吃。 乐园里那么多其他选择，任君挑选。 半成品崩坏的身体里，各种力量在不停地拉扯折磨著他。 他从来没有说，但是不代表他不难受。 他受伤的那半边手臂並没有恢復好，原本苍白的皮肤高高肿胀，现在泛著青紫色，血管如同老旧的电线在皮肤里纵横交错，还有一部分裸露在皮肤外面。 “吃其他的怪物需要战斗。” “嗯，加油。”顾怀薇捏著拳头敷衍地给他打气。 半成品站在那里，两只手臂垂在身侧，其中有一只无法从触手的状態恢復过来，他的嘴角微微下垂：“我死了对你没有好处。” “你不会死的。”顾怀薇轻轻地抚摸著他那流淌著黑色汁水的手，“不要妄自菲薄，位面通道没有將你彻底碾碎，我那尽职尽责的小助手杀了你好几次，都没有成功，你的生命力比你想像中的更加顽强。” 半成品看了一眼躺在大石头上的西陵铃。 “既然如此，就把她奖励给我。反正只是你半路上捡来的，用她来凝固一下我们之间的友谊，好不好？”他往前走了一步，顶著周川寧的脸低下头，头髮微湿，短髮末端在黑暗的洞穴里散发著异样的光泽。 “这……” 西陵铃没有做错什么，虽然后面已经不需要她再带路，但顾怀薇也没有杀她的理由。 半成品低声蛊惑道：“这些人类只会拖你的后腿，只有我才可以和你共同战斗。” 顾怀薇从翡翠手鐲里掏出之前吃剩的炸鸡：“反正都是肉，要不你凑合一顿？” 半成品：…… 见半成品露出嫌弃的表情，顾怀薇又从翡翠手鐲里掏出一大根风乾的羊腿肉，有些痛心地说道：“这是灵汐过年专门给我留的，我还没有来得及做风乾羊肉锅，现在就忍痛割爱，给你吃吧。” “不……不用了。”半成品一点都不想收下这些死物。 顾怀薇帮受伤的西陵铃简单清洗了一下伤口，然后换上乾净的衣物。 半成品跑到山洞的拐角处刮著自己身上的腐肉。 他好像有点自闭。 西陵铃有些虚弱地睁开双眼，她张了张嘴巴，嘶哑地说道：“顾小姐……” “我在。”顾怀薇帮她把毛毯压了压，“你別说话了，好好休息。” 西陵铃的手指颤抖得厉害，她艰难地说道：“金姐……金姐被抓走了，要不是周先生保护我，现在我估计已经死了。” 蜘蛛掉在了半成品的身上，被他的身体吸收了进去，角落里的半成品背著她们，补充道：“金姐是被活捉的。” 顾怀薇看了一眼半成品和西陵铃身上受伤的地方。 西陵铃的肚子上被开了一个大洞。 几乎是致命伤。 如果顾怀薇不回来，她挺不了多长时间。 更別提半成品失去了半个身体。 引路人攻击他们的时候可没有留手。 既然这样，金姐毫髮无伤就很奇怪。 顾怀薇问道：“你们最后可记得，引路人带著金姐朝哪个方向跑去？” 西陵铃当时已经受伤晕厥。 半成品带著西陵铃逃跑的时候，用长在背后的脑袋看见，引路人带著金姐上山了。 他回答：“她们去了城堡。” 洞穴之外，闪电將天幕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一道惊雷如鼓点般炸开，震耳欲聋。 隨后狂风暴雨呼啸而来，雨水倾盆而下。 这场雷阵雨来的迅猛突然。 顾怀薇站在洞口不远处，外面暴风骤雨摧残的树林。 她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那个老婆婆一路上都在帮她。 不仅如此，还活捉金姐带进城堡里。 这些让顾怀薇心里隱隱有了猜测。 是姐姐安排的人吗？ 只有姐姐才会帮她。 姐姐和金姐有旧情，所以不会让引路人伤害金姐。 “下雨了，上山的路难走。我是偷跑下来的，在被发现之前，我得及时回去。” 顾怀薇从翡翠手鐲里拿出了一些麵包矿泉水。 她把上清丹递给半成品，交代道：“西陵铃如果再发烧的话，记得多餵一颗。” “你走了，不怕我吃了她？” 他声音如常，躺在大石头上的西陵铃听见了，她有些害怕地想要撑起身体坐起来，结果牵扯到伤口，疼得她眼泪差点掉下来。 “你別嚇唬她。”顾怀薇把上清丹塞进半成品的手里，“等我们合作搞定管理者，把他们给你吃掉怎么样？” “我怕吃坏肚子。”半成品还想回归正常。 顾怀薇瞪了他一眼：“別挑食。” 躺在大石头上的西陵铃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顾怀薇趁著风雨连夜上山。 山上的道路湿滑泥泞。 顾怀薇回到城堡之后，迅速將身上潮湿的衣服换下来。 爸爸靠在墓碑边上睡著了。 顾怀薇回到房间后，看见早该休息的管家在房里等她。 “小姐，夜深雨凉，你不该隨便下山。” 第338章 恢復的记忆 顾怀薇总共才离开两个小时。 管家深夜的时候从来不会打扰她，今天却又好巧不巧，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这么晚还没睡呢。”顾怀薇先前往浴室拿了一条干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髮，“坐吧，別客气。” 管家站在原地不动：“小姐不也是还没有休息吗？” 顾怀薇也不管他，她陷进柔软的真皮沙发里，湿漉漉的长髮贴在她的脸颊和肩头，没被擦乾的水珠顺著髮丝蜿蜒而下，在苍白细腻的脖颈上留下浅浅的水痕。 “睡不著，出去走走。”顾怀薇深情哀怨，把毛巾往旁边隨手一扔，“我刚刚才参加完妈妈的葬礼，需要透透气。如你所见，我只是个感情丰富的女孩子，不出去缓缓的话，我会哭的。” 这个理由很完美。 管家却皱起了眉头。 他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埋死人的时候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现在听了顾怀薇的话，露出了罕见的表情。 “你的朋友被接进城堡了，明天她就会来陪你。” 顾怀薇擦头髮的手一顿，脸色沉了下来：“你们又要耍什么样？” “这是主人的安排。”管家只留下这句话。 “那安排我和你背后的主人见个面唄。” 城堡的管理者磨磨蹭蹭，她都已经来到这里，而那六位股东却躲在后面不愿意出现。 她搜寻了城堡和附近，这座城堡晚上根本就没有人。 管家向顾怀薇传达著城堡主人的意愿。 他说：“不急。” 顾怀薇睫毛微颤，不满地说道：“別浪费我的时间。” 她向来追求效率。 “你的母亲已经去世，放弃了她，你还拥有很多时间。”管家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夜里，顾怀薇在城堡里睡得不安稳。 月牙高高悬在天上，清冷的光辉落在顾怀薇並不安稳的睡顏上。 她在梦中还皱著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姐姐越来越近，这几天，她又想起了在孤儿院里的生活。 那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已经很多年没有再想起来。 她被过去那些遭污的事情扰乱睡眠，头疼地睁开眼睛后，侧头看著窗外月上中天，呼出一口气，撑著身子坐起来。 睡不著便不睡了。 好在外面的雨早已停止。 那场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顾怀薇披了件外套，走到窗边吹冷风。 在小时候，孤儿院里的日子並不好过，她们在里面经常受欺负。 当时负责照顾她们的大叔不是好人，他经常用那种噁心的眼神看著姐姐，然后，买一些廉价的零食，想抱姐姐。 那种潮湿黏腻的眼神，就像是臭水沟里的淤泥一样，令人难受。 顾怀薇当时还是小孩，不懂这种眼神意味著什么。 孤儿院里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女孩儿都对他避而远之。 姐姐也很討厌他，討厌那个大叔摸他的头髮，討厌他带来零食的时候试图凑过来的臭嘴和黄牙。 顾怀薇记得后来有一天，有个一直跟在那个大叔身边沉默寡言的女孩把姐姐骗进小房间里，说院长要帮孤儿院里符合收养条件的小孩拍一些视频，好让他们被好人家收养。 顾怀薇觉得不对劲，偷偷地跟了上去。 结果来的根本不是院长，而是那个嘴脸丑陋的大叔。 大叔哄骗姐姐，说有一对条件很好的夫妻想要收养小孩，如果姐姐愿意配合拍视频，他就帮忙举荐她们，让她们离开孤儿院。 姐姐当时很犹豫。 她也只是小孩子。 她想给顾怀薇更好的生活。 孤儿院里的小孩儿都希望被收养。 他们渴望著新的爸爸妈妈。 所以那天，姐姐答应了下来。 然后，大叔就开始拉扯姐姐的衣服，把姐姐嚇哭了。 大叔一巴掌打在姐姐的脸上，揪著她的头髮恐嚇她不要哭。 他说，这里的宿舍主任是他的小舅子，如果姐姐敢把人招过来，他就有办法把她们撵出孤儿院。 姐姐很害怕。 她当时只是个小孩儿，面前狰狞的大叔对她而言是一座沉沉的压在她心口的大山。 顾怀薇小的时候体弱多病，但那天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把房门硬生生撞开，然后抄起旁边的板凳对著大叔的后脑勺就砸了过去。 一下根本就没有砸晕。 大叔捂著后脑勺的鲜血，一巴掌把顾怀薇摔翻在地。 当时顾怀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把面前的人立刻干趴下，倒霉的就是她们姐妹俩。 於是，她忍著痛立刻爬起来阻挡大叔，让姐姐跑出去，用公共电话报警。 顾长歌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她知道，凭藉她们两个瘦弱的小身板，就算一起上也打不过，她们身上又没有手机，现在立刻求救才是最正確的打算。 姐姐跑得很快。 她甚至不敢回头，害怕慢上一秒钟，顾怀薇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大叔双目赤红。 他觉得顾怀薇要毁了自己，警察一旦过来他就完蛋了，在惊恐和震怒之下，他死死地掐住顾怀薇的脖子，拳头一拳一拳地砸在她的脸上。 流了好多血。 顾怀薇觉得眼皮很重，眼前罩著一层血雾。 她像是一只脱水的鱼张著嘴巴。 死亡的恐惧笼罩著她。 她不想死。 她想和姐姐一起长大，然后离开孤儿院去外面过快活的日子。 在昏沉之中。 顾怀薇摸到了一支笔，然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那支笔插进掐著他脖子之人的眼球里。 她听见了眼球爆裂的声音。 她觉得，那种感觉就像是用吸管戳破奶茶里的爆爆珠。 虽然顾怀薇没有喝过爆爆珠，但她觉得她会喜欢的。 院长和保安一群人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满屋子的鲜血。 顾怀薇半边脸高高肿起，她几乎已经站不住，还在拿小板凳对著作恶的男人脑袋砸，男人痛苦地捂著眼球满地打滚，嘴里喊著救命。 姐姐越过围观的眾人抱住了她。 姐姐是那么的绝望。 她明明那么小，却还要哭著嗓子求大人救救自己的妹妹。 顾怀薇晕倒后被送进了医院。 在黑暗里，她听见了姐姐的哭声。 姐姐坐在她的病床前，发誓一定会带她离开。 第339章 往上走的路 那个大叔最后因猥褻罪被判了十二年，摄像机里的视频成为了指控他犯罪最有力的证据。 大叔被冠上临时工的名字。 大叔的家人不死心，后来还找到孤儿院的院长，求他以监护人的名义出具谅解书。 院长跑来问顾长歌的意见。 说是对方愿意出十万赔偿款。 姐姐和院长吵了起来。 姐姐是个很温柔的人，几乎不会大声说话，但那天她扯著嗓子，对院长吼道一定要让那个大叔牢底坐穿。 她不会原谅。 没有任何人能代替她们原谅。 院长有些为难。 顾怀薇躺在病床上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她睁开眼睛看著医院白色的天板，嗅著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用被掐坏了的嗓子说道：“二十万，给二十万我们就同意。” 收下赔偿款，意味著坏人在判刑的时候多了一个从轻情节，可能少做一年左右的牢。 顾怀薇从小就比较现实。 她需要钱。 从孤儿院回来之后，顾怀薇让姐姐好好保存这二十万，等再过几年，她们长大一些，就离开孤儿院，靠著这笔钱开启新生活。 姐姐抱著她哭，发誓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让別人再也不敢欺负她们。 顾怀薇记仇，回来后，她第一时间把那个骗他姐姐去小房间的小女孩儿打了一顿。 因为这事儿，顾怀薇被关了三天的禁闭。 她成了孤儿院里別人不敢惹的人物。 所有人都知道，她虽然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但是真的会和別人拼命。 后来才有人想要单独领养姐姐。 但姐姐对外说，如果想要领养她的话，必须连带著顾怀薇一起领养。 顾怀薇曾经用笔戳瞎別人一只眼睛的事情被记录在档案里。 没有人愿意收养她。 哪怕错误不在她，也没有人想要收养一个可能有暴力倾向的小孩儿。 姐姐也因此被耽误下来。 她们是长大一点之后自己离开孤儿院的。 靠著之前二十万的赔偿款，她们在外面租了一间小房子。 因为还是未成年，好多人怕惹到麻烦事不愿意租给她们。 租房子给她们的是一个独居的老奶奶。 老奶奶说话很刻薄，还经常使唤她们干家务，她会牢牢记下顾怀薇和姐姐用过的每度电，每一方水，然后以三倍的价格让她们支付。 房子不好租。 顾怀薇和姐姐只能忍下来。 她们还需要继续赚钱上学。 正规的厂里寒暑假期间不要未成年。 顾长歌只能出去做一些兼职或者自己摆小摊儿。 顾怀薇身体不好。 姐姐不让她出去找工作。 放假的时候，顾怀薇便在家里专心应付的一个刻薄的老太太。 她会算帐。 在孤儿院的时候，院长也是给她们读书的。 在所有门科里，顾怀薇的数学成绩最好。 她知道那个老奶奶多收她们钱，想要找老奶奶理论。 姐姐说她们现在寄人篱下，需要忍一忍。 顾怀薇便把那个老奶奶多收的钱全部记下来，等著离开的时候再算总帐。 可后来，老奶奶的儿子出车祸死了，女儿也出了国不愿意再回来，她就开始变得神神叨叨，不再给顾怀薇姐妹俩的水电费加钱。 她嘴里经常念叨著报应。 然后开始討好顾怀薇和顾长歌。 老奶奶还经常会燉一些猪蹄给她们吃，然后和她们商量，希望她们可以留下来给她养老，等她死了之后，就把这座房子留给她们。 姐姐心软地想要留下来。 “我们只有去京市才会有更好的发展。”这里只是小城镇，根本就没有好的大学，她们留在这里，永远都不可能出人头地。 姐姐的成绩很好，就算凭姐姐自己也可以考上京市大学。 她有更光明的未来，不能够困在这里。 姐姐嘆了一口气：“奶奶很可怜，我们走后，她就又变成一个人了。” 顾怀薇却说：“那是他的儿女造成的，和我们没有关係。” 老奶奶知道她们报考的大学在京市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她又变成了原本刻薄的模样，嘴里骂骂咧咧著小孩都是白眼狼，然后把她们姐妹俩都赶了出去。 走的时候，顾怀薇没有把曾经的帐本拿出来。 再过一年，她们就满十八岁。 那一年，她们坐上了去京市的硬座火车。 顾怀薇以为，去了京市日子会越来越好，但她不知道，那里的日子比当年在孤儿院的还要艰难。 大一的时候，顾长歌为了存大学学费勤工俭学，去了富二代家里做家教，这成了后来一系列不幸事情的开端。 那个富二代是学校里出了名的紈絝子弟。 他们为了打赌，把姐姐叫到了娱乐会所灌酒。 姐姐生气后，用酒泼了富二代的朋友。 顾长歌想走，结果那群人不让姐姐走，他们用姐姐的手机给顾怀薇打电话，让她只身过来接人。 顾怀薇察觉到不对劲，当时就报了警。 赶到娱乐会所的时候，警察確实来了。 但是警察只是批评了几句，告诉他们不要惹事情。 而那几个富二代也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们只是在玩儿。 那些人没有受到任何处罚。 带头的人叫做段广陵，也在京市大学读书，他把被酒瓶划伤手的顾长歌推给了顾怀薇，在她耳边说道：“敢报警，你胆子不小啊，以后在学校的时候小心点儿，见到我记得绕路走。” 段广陵家里是做生意的。 他本身就人品不好，在外面天酒地，这个学歷也是他家给学校资助了一栋楼混来的。 他身边的女朋友特別多，还包养了一个小明星。 没多久，顾怀薇就被段广陵的那一堆女朋友堵在女厕所里，她们把她的书扔进厕所里，然后还逼著她去喝马桶里的水。 一打多，顾怀薇打不过，她用事先准备好的辣椒水喷在带头的人眼睛上，然后拔腿就跑。 走廊里有摄像头，她们不敢乱动。 只要跑到走廊里就安全了。 可惜，对方人多势眾，顾怀薇还是被她们揪住了头髮，拖进女厕所里打了一顿。 因为顾怀薇一直反抗。 她们原本只是想教训一下，结果因为顾怀薇挠她们的脸，抠她们的眼珠子，她们气不过，下手过狠，打断了顾怀薇三根肋骨，肋骨戳破內臟导致內出血，差点要了她的命。 后面是老师来了，顾怀薇才被送进重症监护室。 顾长歌在手术室外等著。 医生告诉顾长歌，顾怀薇被查出来癌症。 第340章 不好惹的人 顾怀薇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虚弱。 她脸是肿著的，贴著冰贴还没有消肿。 牙齿也被打断了半颗，刚刚才修补好。 身上多处擦伤，已经涂抹过碘伏了。 最严重的是肋骨骨折，需要动手术。 除了疼还是疼。 骨折本身就要躺很久。 顾怀薇没办法翻身，直挺挺地躺著，心里想著怎么从那些二世祖身上要到更多的赔偿款。 当年孤儿院要到的赔偿款早就完了，要不是当时顾怀薇以谅解书做谈判筹码多要了一些，估计她们还撑不到这个时候。 高中后期的费用以及大学的学费生活费，都是姐姐一个人负担。 顾怀薇这些年经常生病，之前反反覆覆发烧也只是硬抗过去。 医生告诉顾长歌顾怀薇被查出来癌症之后，她几乎要站不稳。 “怎么这样……”顾长歌拿著手里的诊疗单，眼泪滴在上面，晕染油墨，“无论如何，请一定要救我的妹妹。” 医生早就看惯了这些。 在医院里，每天都有相同的悲剧在上演。 “请家属做好准备，后续的化疗费很昂贵。” “你妹妹身上的骨折需要先进行手术处理，癌症我们先尝试一期治疗方案。 她现在住的icu一天八千，你进来时候交的钱已经用完了。这样吧，你再预交六十万，在明天医院下班之前交齐，否则你妹现在身上用的仪器需要撤掉。” 无论医生说什么，顾长歌都点头应下来。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自己的妹妹太小，不可以就这么死掉。 她是她的血肉，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顾怀薇如果死了，那么顾长歌的一半也就这么死掉了。 她们生活困苦，现在顾怀薇得了这个病，顾长歌肩膀上的负担更加沉重。 她没有和顾怀薇说病情的真实情况。 因为顾长歌知道，如果她说了，顾怀薇一定会放弃治疗，然后想著把钱留下来。 人没了，金钱就毫无意义。 顾长歌安慰顾怀薇好好治病。 剩下的，她这个做姐姐的会想办法。 顾怀薇只当自己是骨折，需要做手术。 於是，她听姐姐的话，好好在医院里养病。 现在仅仅是大一的上半学期，顾怀薇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不想因病耽误学业。 她特別清楚，她和学校里那些欺负她的人不一样。 读书是她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 多耽误一年，就要多交一年的学费。 她不能这么做。 她要顺利毕业，然后找到她身体能够承受的工作，帮姐姐分担生活的压力。 六十万，对於顾长歌而言是一个天文数字。 她先是找学校，要求追责那些殴打顾怀薇的学生。 女厕所里没有摄像头。 对方拒不承认。 再加上那几名惹事的女生家里都是做生意的，有点势力，学校也不愿意得罪。 顾长歌在老师的办公室强硬表態，自己一定会追责到底。 警察已经在调查这个案件。 到时候她绝对不会签谅解书。 顾长歌想用这种方式让那几名惹事的女生害怕，但那几个女生不仅一点儿也不担心，还挑衅顾长歌。 她们从老师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在顾长歌的耳边囂张地说道：“你没有证据，就別想讹到我们一分钱。听说你的妹妹医药费不便宜呀，有些病真的没必要治，早点死了，你少个累赘，哈哈。” 顾长歌怒视著她们远去。 她是如此的无力。 像是溺水的人，往上伸出手，而罪魁祸首站在岸边，冷眼旁观著她的挣扎。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顾长歌先去借了网贷，她名下没有任何资產，个人信用勉强才凑了二十万。 剩下的钱，她想找自己身边的同学借。 其实，顾长歌在班里的人际关係还不错，她本身就乐於助人，经常给同学讲题目，有的时候还会照顾校园里的流浪猫狗，其他同学对她的印象不错。 但是这次，没有人借钱给她。 还是她的同桌悄悄地告诉她，是段广陵对外放出话，谁如果敢帮顾长歌，那就是和段家过不去。 能借得起钱的都是家里做生意的。 他们家里的公司多多少少和段家有生意往来，他们仰仗著段家手里的单子，不敢得罪段广陵。 顾长歌走投无路，去找了段广陵。 段广陵在娱乐会所的包厢里寻欢作乐。 他身边坐著一群狐朋狗友。 包厢內的光线很暗，他的长腿翘在前面的玻璃茶几上，怀里搂著最近新包的小明星，眼神晦暗。 那小明星在旁边温言软语哄著黑著脸的段广陵，一双红唇凑到耳边，柔荑攀著他的脖子，像是没有骨头般掛在他的身上。 “广陵，一个穷学生而已，至於让你那么生气吗？不如今天晚上去我那里，让我好好给你放鬆一下。” “別烦我。”段广陵没什么心情，他现在脑海里都是顾长歌那张清纯的脸，相比较而言，怀里的小明星妆感太重，让他觉得索然无味。 段广陵推开怀里的小明星，扔了一张卡给她，让她自己玩去，今天晚上別缠著他。 “段哥，我听说顾长歌她妹在医院里情况危急，需要六十万的手术费，她在班里到处借钱，低声下气的样子已经被拍下来了，你要看看吗？” 他的一號狗腿子孙易之拿出手机，把视频展示给段广陵看。 段广陵神色淡淡地瞟了一眼：“上次只是叫她来玩玩，灌两杯酒而已她就敢报警。不给她一点教训，还真以为我们是吃素的。” 孙易之说著顛倒黑白的话：“段哥说的没错，这种女人就是不安分，她指不定就是用这种方法来装可怜，勾引段哥，展示出自己的与眾不同。” “那个女的不知好歹，把自己真当成一盘菜了。” “比起顾长歌，她那个在一班的妹妹才下贱。” 段广陵挑了挑眉毛，示意他们继续往下说。 周易之特別会察言观色，他发现段广陵有兴趣，立刻添油加醋地说道：“据说顾怀薇现在已经在医院醒过来了，她刚醒过来就联繫办案的警察，提供了一些案件的线索，要求警察一定要追责到底。” 其他人七嘴八舌。 “搞笑，连证据都没有，她怎么追责啊？” “报警也是她报的！” “亏了，只打断她的肋骨，就应该连著整个下頜骨一起打断，这样她那一张烂嘴就不会乱说话。” “医院病房里有监控不好下手，不如我们再派几个人去探望她一下……” 段广陵眼神沉了沉，敢和他作对的人不多，这次他找到了好玩的玩具，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希望，这次的玩具可以耐玩一些。 第341章 她不爱回头 顾长歌没有凑齐钱。 当天晚上，段广陵让孙易之开车在学校门口等顾长歌。 他半开窗户抽著烟。 白烟在他的指尖上升腾。 他看见顾长歌脚步匆忙地从校园里走了出来，眯著眼睛，將香菸熄灭，菸头扔出去。 顾长歌穿著纯白的连衣裙，像是无暇的百合。 “滴滴——” 孙易之按响喇叭。 “上车。” 顾长歌对他视而不见，她知道殴打顾怀薇的那群女生背后之人是段广陵，而孙易之是段广陵的走狗，她现在没有时间和他们理论。 明天五点半之前，她需要把钱凑齐。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就算是借高利贷，她也要把这笔医疗费先交上。 孙易之见顾长歌想走，“嘖”了一声，他走下车，一把按住顾长歌的肩膀。 “段哥想邀请你见一面，请你吃个晚餐。” “请放开我，我和你们不熟。”顾长歌推开孙易之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著他，和他保持距离。 孙易之闻了闻刚刚触碰过顾长歌的指尖。 淡淡的香味不同於任何香水。 和风月场里的女人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也难怪段哥对她感兴趣。 孙易之笑著说道：“顾小姐，你妹妹现在在医院里需要手术费吧？这年头借钱可不容易，尤其是像你这种穷学生，就算是借高利贷，也找不到渠道。” “我自己想办法。”顾长歌觉得对方不怀好意。 “段哥可以帮你。”孙易之不怕她拒绝，“钱，段哥有的是。只不过你妹妹上次报警驳了我们段哥的面子。今天晚上，你陪段哥吃顿饭，就当是赔礼道歉了，段哥心善，不会对你的妹妹见死不救的。” 这既是威胁，也是利诱。 顾长歌抿了抿唇，她回头看向孙易之，放软了语气斡旋道：“我今天晚上需要去医院陪我的妹妹，你可以回去和段广……段哥说一下，时间改成明天中午可以吗？別让段哥破费，到时候我来请客吧。” 顾长歌有自己的考量。 晚上和段广陵吃饭很危险。 尤其是对方选定的场地。 把时间改成中午，她自己选的普通饭店，会安全许多。 孙易之似笑非笑：“这我得问一下段哥。” 他拿著手机，走到一边打电话。 顾长歌听不清他电话里的內容。 过了一会儿，孙易之又走了回来对她说道：“段哥说，改时间可以，但是你已经那么缺钱，就不让你破费了。时间地点段哥定，明天中午十二点，金晏府天字一號包厢，请顾小姐准时到。” “行。”顾长歌点头答应。 她还有今天晚上加明天半天的时间借钱，如果自己可以借到，她就不会赴约。 从段广陵那里借钱是下下策，不到最后关头，顾长歌不会去见他。 也就是在这天晚上，顾长歌收到了位面商店的经营邀约。 这个offer是深更半夜发到顾长歌手机上的。 职位是店长。 工作地点在一个死胡同里。 报酬不详，工作內容不详。 顾长歌想著顾怀薇的后续治疗费用，点了接收。 她准备先去工作地点看看，询问具体的报酬。 顾长歌单纯地想，如果时间和报酬合適，她就可以多一份工作，多赚一些钱，让顾怀薇得到更好的治疗。 命运的轨跡在此刻发生了偏移。 是幸运，亦或是另一个深渊。 城堡內。 顾怀薇看著窗外摇曳的红色蔷薇，嘆了口气。 她是一个不太爱回头的人。 当年从孤儿院离开后，姐姐偶尔会捐一些钱回去，后面事业有成，姐姐也会在孤儿院举办一些慈善活动。 顾怀薇却一次都没有回去过。 后来那个老太太去世的时候，也是姐姐回去参加了葬礼，送上一束黄菊，顾怀薇那时正在忙论文，没有回去。 她的小学、初中、高中，只要是离开了，就没有再回去探望过母校。 甚至是走过的城市，如果不是因为学业和竞赛，她也不会再走一遍。 大学，顾怀薇一直在住院。 她大半部分的学校时光都在医院里度过。 幸好她足够的刻苦，才能在毕业的时候成功拿到了毕业证。 姐姐也是在大学的时候开公司做生意。 当年，那群女生把顾怀薇在女厕所里打到骨折，因为没有证据，那个案件最后不了了之，成了姐姐心里最惦念的一件事情。 后面骨折手术刚做完，那几个女生就跑来看望顾怀薇，在她的病房里撒冥幣，诅咒她早死早投胎。 姐姐经常说，如果不是因为她，顾怀薇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顾怀薇摇头，她从来没有怪过顾长歌。 应该令人憎恨的是始作俑者。 而不是被那群针对的姐姐。 为了给顾怀薇报仇，姐姐將段家的公司弄破產。 顾怀薇不知道姐姐做的是什么生意。 她只知道日子变得好了起来。 姐姐身上的衣服变成了可以认得出来的牌子。 她也被转进了私人医院，有专门的人护理她的身体。 顾怀薇问过顾长歌，自己得的到底是什么病？怎么一个骨折要治这么久？ 顾长歌隱瞒真相，她只说，这是留院观察，为的是不留下后遗症。 后来，顾怀薇的病真的慢慢好了起来。 姐姐也在大四的时候谈了男朋友。 据说是在生意场上认识的。 江日沉第一次和姐姐牵著手也看望顾怀薇的时候，顾怀薇对他的印象並不好。 有一种自家白菜要被猪拱了的感觉。 顾长歌对江日沉的印象很好，她就是和江家联手，才把段家搞垮的，不然凭藉她自己一个人，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內报仇。 顾怀薇没说反对的话。 她觉得自己对姐姐有亏欠。 她知道，在她骨折需要补齐医疗费的那一天，姐姐是浑身是血来到医院的。 那天，顾怀薇在做手术，顾长歌也住了三天的院。 第342章 做何种选择 姐姐是如何把剩下的医疗费全部凑齐的，成了她不愿意说出口的秘密。 顾怀薇只知道，向来温柔的姐姐后来在整段家的时候，没有留手。 姐姐说，段家骗了她。 她要段家衰亡。 顾怀薇从来没有在姐姐的脸上看到过那样的眼神。 充满著恨意和决心。 姐姐只说，这笔医疗费，是她向新工作的老板预支而来的，从今以后她们不会再缺钱。 至於怎么预支而来的，姐姐闪烁其辞。 姐姐从来不愿意在顾怀薇面前展现痛苦。 她只是沉默地自己咽下去。 然后，脸上带著和煦的笑容，轻轻地握著她的手对她说：“没事的，薇薇只需要安心养病，剩下的姐姐已经都处理好了。” 当年经歷的那些事情，让顾怀薇深刻地认识到了金钱和地位是多么美好的东西。 顾长歌则是更感恩一路上遇见的人。 虽然有很多人仗势欺人、落井下石，但姐姐也遇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开创公司，打拼事业。 姐姐联手江家，把段家搞破產的时候，段广陵几近疯狂地开车来到医院的楼下，喊著姐姐的名字。 他说姐姐联合別的男人骗了他。 而姐姐在医院高高的台阶之上俯视著段广陵：“是你先骗我的，我们扯平了。” “我弥补了你那么多，你说你原谅了我……”段广陵原本是高高在上的段家太子爷，而今公司破產，他也因为车祸断了一条腿，现在鬍子拉碴的眼底满是乌青，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不是所有的弥补都能获得原谅，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伤害我唯一的妹妹。” 隨后，警察出现，以偷税漏税的名义把段广陵带走了。 往事不可追。 顾怀薇站在城堡的窗边吹了一会冷风，那股凉意带走她脑海里混沌不堪的过去。 第二天的时候，管家將金姐带了过来。 金姐见到顾怀薇，脸色苍白地解开了自己的衬衫，在她的胸口处镶嵌著一块快速旋转的钟表。 “薇薇……我好像要死了……” 金姐被引路人老婆婆带走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躺在城堡的房间里，心口上多了这块钟錶。 钟錶连著心臟，稍微碰一下就剧痛无比。 “那个面瘫的管家对我说，只有你才可以救我，你把寿命和磁力值交出来，这个钟錶转动的速度就会回归正常。” 金姐满怀期望地看著顾怀薇。 她必然是不想死的。 这块钟錶像是一个诅咒镶嵌在她的胸口，她生命流失的速度和钟錶指针转动的速度相同。 衰老加剧，仅仅是一夜，她就在镜子里发现自己长出一根白头髮。 对於和顾长歌相关的人，顾怀薇总是不捨得。 顾怀薇本身不是一个太爱念旧情的人。 她只是不愿意让姐姐伤心。 顾怀薇先给金姐输送一小部分的磁力值，让她衰老的速度慢下来。 穿著白大褂的女医生在旁边看著这一幕：“这样做是不够的，你得把小位面结算给你的寿命和磁力值全部转移给她，才可以將她治癒。” “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那女医生像是看透了顾怀薇的凉薄，她双手抱胸，当著金姐的面说道：“你难道想像放弃你的母亲一样放弃你的朋友吗？” 金姐有些怔忡地抬起头：“放弃母亲？你已经找到你的亲生父母了吗？” “哦，算是吧。”顾怀薇反应有些冷漠。 金姐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她这才意识到，顾怀薇和顾长歌在性格上是完全不同的人。 如果换成顾长歌，肯定会在刚见面的时候就把这件喜事分享给她，不会像顾怀薇这样，在別人提起的时候才模糊地说一句“算是吧”。 她们是双胞胎姐妹。 那张脸太过於相似了。 除了眼睛和眼角下的红痣，她们姐妹抱在一起就像是彼此照镜子。 那女医生还在旁边添油加醋：“顾小姐从小没有在自己的爸爸妈妈身边长大，感情不深，见死不救也是正常的。但你们是多年的好友，她应该不会这么对你。” “到底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顾怀薇偏头看向那名穿著白大褂的女医生，“如果你唯一的作用就是在这里耍嘴皮子的话，那就请你离开我的房间。” 女医生唇角勾起一抹笑。 她確实是医生，但不是治病救人的医生。 妈妈身上的癌症是她诱发的。 金姐胸口的时间法器，也是她安装的。 为的就是用顾怀薇亲近的人，回收她身上的部分力量。 女医生戴著白手套的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一开始，她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金姐见那名女医生离开后，才叫顾怀薇的名字：“薇薇，救我会让你很为难吗？” 顾怀薇说得直白：“我能救你一次，却救不了你两次。你没有自保的能力，就会成为他们威胁我屡试不爽的手段。” 上次妈妈生病，需要魔法石和寿命。 现在又轮到金姐，要的是磁力值和寿命。 如果顾怀薇给了。 后面可能又出现其他人，需要別的东西。 顾怀薇一共通过了十个小位面，拿到了十个位面经营的奖励。 奖励分別是：金钱、磁力值、寿命、灵气、魔法石、晶核、信仰、希望之种、內力和功德。 她不能让自己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不能让任何人成为阻挡她找到姐姐的绊脚石。 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金姐便已经知道了顾怀薇的选择。 她苦笑著说道：“我被送进乐园的时候，其实已经没有想过活著出去。” “和我一起送进来的那一批人都死了，我没有和他们一起行动，侥倖前往孔雀镇，遇见对我比较感兴趣的孔月辉，才活了那么久。” “你有你的为难之处，我也不想总是拖累你。薇薇，你是要去找长歌的吧？如果你真的可以找到她，帮我告诉她，我在我金店的保险柜里藏了一瓶酒。” “我大概率是回不去了，这瓶酒让她拿回去尝尝，保险柜的密码是她的生日。” 自从顾长歌失踪之后，金姐就再也没有去酒吧，她藏下了那瓶酒，原本是准备顾长歌回来之后两人一起庆祝的，而现在酒还在保险柜里收藏著，人却再难团圆。 第343章 最后的心愿 顾怀薇当然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是正確的，但她依然为自己的选择感到羞愧。 金姐和记忆中早已模糊的爸爸妈妈不同。 她不仅是姐姐的朋友，也在之前帮过顾怀薇许多。 这种选择就像是在问小孩子，如果爸爸妈妈同时掉进水里，会先救哪一个。 无论选出哪一个都是错误的。 因为一旦选择，就意味著放弃另一个的生命。 可如果真的面临这种情况，又必须做下选择。 不选择，两个都会死。 面临绝境，所有人都想追求两全其美的方法。 可站在岸边的人没有两个选择。 当这种情况摆在顾怀薇面前的时候，她就註定成为罪人。 “金姐，对不起。”顾怀薇不可以把磁力值和寿命交出来，她只要开了这个头，乐园就会换新的手段，一再逼她把所有的位面奖励全部交出来。 “这不怪你，怪我昨天晚上跑得太慢被抓住了。”金姐释然地笑了起来，她抬起手摸了摸顾怀薇的头髮，“我比你大，长歌失踪之后，应该是我替她来照顾你。结果，我没能帮到你，反而让你陷入这种为难的境地，是我的不对。” “別这么说。”顾怀薇失落地垂下头，声音低了下来。 顾怀薇可以放弃无数小位面里的人，但金姐来自现实世界，是她身边的人，也是姐姐重要的朋友，她做出放弃的决定，如此艰难。 “別掉小珍珠啊，我可不太会安慰人。”金姐笑了笑，声音很轻，“我知道长歌对你而言意义非凡，其实对我而言也一样……” 金姐还记得和顾长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浑身是血，用破垃圾袋甩了一大包金条在她的柜檯上，急著出售。 话还没有说完，就晕倒在地上。 金姐嚇得赶紧把人扶到里面的休息室。 她身上竟然有枪伤。 在已经失血过多的情况下，顾长歌的嘴巴里还念叨著顾怀薇的名字。 她昏昏沉沉地拉著金姐的手，说自己一定要在五点半之前把剩下的钱送到医院。 那些金条来路不明。 金姐却还是把金条按市场价回收了，並且开车带著顾长歌一起前往医院，交完剩下的医疗费，然后给顾长歌也办理住院。 经歷此事，她们认识，后来也成为了好朋友。 顾长歌觉得自己和金姐是朋友。 但金姐对顾长歌，又是另外的一种情愫。 她从来没说过。 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在她身边。 金姐喜欢和顾长歌一起喝酒，享受那种微醺的氛围。 因为只有在这种氛围下，她才可以不用隱藏眼底的炙热，把一切都归咎於酒精，直白地盯著顾长歌看。 室內昏黄的灯光下，金姐慵懒地倚在沙发上问道：“薇薇，有烟吗？” “有。”顾怀薇从翡翠手鐲里拿出香菸，递给金姐，然后帮她点火。 金姐修长白皙的手指夹著一支燃烧的烟，指尖繚绕著白色的烟雾。 “香菸会加快你胸口指针转动的速度。” “没事儿，不缺这一点时间。”金姐红唇轻启，將香菸送入口中，深深吸了一口，仰头喉间滑动，隨后缓缓吐出一缕烟雾，烟雾在空气中散开，模糊了她精致的眉眼。 “薇薇，我其实挺羡慕你有这样的姐姐的，无论遇到任何困难，她都没有放弃你。”金姐的眼神半眯，漆黑的瞳孔里映著微弱的光，“我也有一个姐姐，是父母离婚之后继母带过来的。 她很漂亮，我第一眼就很喜欢她，但她来了后，爸爸就把我赶出了家门。 她抢走了我的一切，我想让她去劝爸爸把我留下来，但她却骂我，让我不要霸占她的家。” 顾怀薇不曾了解金姐的过去。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倾听。 金姐她用指尖轻轻弹了弹菸灰。 “我不像你们这样聪明，弄了一笔赔偿款后，离开孤儿院还可以继续读书。” “我出了社会之后，口袋没钱，就直接进厂打工了。” “一个月三千块钱，上十二个小时的班。” “哪怕是这样，我爸爸还三天两头来工厂里闹，要求我把工资交给他。” 金姐的过去同样沉重。 她能被姐姐吸引，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姐姐从黑暗的生活里挣扎出来，还能保持著那份对於人的信任。 金姐继续说道：“我给了几次之后就不愿意了，爸爸对外扬言，要和我断绝父女关係。” “我想著断就断，我才不稀罕。” “我自己打工，自己赚钱，早晚有一天还要自己当老板。” “我啥活都干，和你姐一样，最多的时候一次性打四份工。后来，我还是成功了。我靠这么多年来吃馒头陪客户喝酒攒下的钱，终於开了一家自己的金店。” 说到这里，金姐似乎是忘记了自己心口还有死神催命的时钟，她脸上浮现出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 “我还挺庆幸我遇见长歌的时候已经是金店的老板娘了。” 金姐在自己事业的巔峰处遇见顾长歌，她伸出手，拉住她，把她拉到和自己相同的位置上。 金姐喜欢顾长歌温柔的眼神，那会让她想起自己心肠还没那么冷硬的时刻。 “你姐姐的眼里有光，那道光是因为你才存在的。”金姐手中的香菸即將燃尽，“薇薇，答应我，一定要找到长歌，带她离开这里，只要能把顾长歌找回来，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我用我的性命发誓，一定会把姐姐带回去。”顾怀薇的心其实在动摇，理性与感性爭斗，她想金姐活著见到姐姐。 得到顾怀薇肯定的答覆，金姐便满足了，她提出最后一个愿望：“你可以闭上眼睛吗？” “嗯。”顾怀薇闭上了双眼。 金姐抬起头，用大拇指遮住顾怀薇眼角下那颗红痣。 “像……你们真像……”金姐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第344章 流逝的时间 旧梦难追人杳杳，新痕犹寄影微微。 若有来生逢月色，愿君回首再相知。 金姐只是看著顾怀薇，像很多人做过的那样，在顾怀薇的身上寻找顾长歌的影子，聊以慰藉。 顾怀薇却睁开眼睛，握住她冰凉的手，对上她忧鬱的眼睛道：“对著我看没用，我不是我姐，也装不来，看我不如看我姐照片。 咱们不等了，我就算是把这座城堡拆了，也得把周扒皮翻出来，问他把姐姐藏到哪里去了。” 他们在暗，顾怀薇在明。 这座城堡处处透露著不对劲。 原本，顾怀薇最好的选择就是等待，看他们下一步的动作，再见招拆招。 但金姐活不了多久。 她不能交出寿命和磁力值。 至少，让金姐在寿命的指针转到结尾之前，见姐姐一面。 “好。”金姐脸上的笑容有些不真切。 顾怀薇躺在床上，心里想著明天应该搞点什么动静，把藏在暗处的周扒皮逼出来。 是在城堡底下埋点炸药？还是把管家和女医生劫持了掛在城堡大门口吊著？ 想著想著，便进入了梦乡。 金姐走到窗边看著无星无月的夜空，夜色深沉如墨，风很轻，带著山林深处未曾散尽的凉意。 “可惜，今夜不是个好天气。”金姐低声嘆息，回头看了眼熟睡的顾怀薇，將门轻掩，离开房间。 无人的夜寂静得可怕，金姐踩过柔软的草地，露水浸湿了鞋底，脚踝冰凉。 金姐不想死，但她也没那么害怕死亡。 只是，仍有些许遗憾。 如这无月的夜空，终究缺了一点光。 第二天，沙发上已经没有人，金姐离开了。 金姐不愿让顾怀薇为难。 她不告而別。 女医生拍著手走进来：“你的狠心令我嘆为观止。” 顾怀薇怒视著她：“你们是准备把和我有关係的人拉到我的面前，然后挨个弄死吗？劝你们別白费功夫，我人缘不好，你拉不过来几个。” “沐、灵、汐。”女医生声音婉转动听，她红唇轻启，缓缓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下一秒，灵气控制著匕首，刀尖直指女医生的喉咙。 “你们敢！” 金姐也是接触了西元集团才被当做祭品送进乐园的。 如果说妈妈死亡，顾怀薇无动於衷。 坐视金姐寿命流逝，顾怀薇內心有些许动摇。 那么，换到沐灵汐落入这种生死境地，再让顾怀薇做出选择，等於活生生挖出她的心肝。 女医生笑容中带著嘲讽。 她像是篤定顾怀薇不会杀她。 但顾怀薇確实动了杀心。 因为面前这个女医生和管家不一样。 管家身上有人类的气味。 这个女医生的身上没有。 她身上只有一股咸涩潮湿的海的腥味。 顾怀薇催动匕首，刀尖停在了距离女医生脖子一寸的地方无法动弹。 以顾怀薇现在的能力，对付乐园里的那些怪物都是有来有往，但面对面前这位穿白大褂的女医生，她竟然没有办法伤她分毫。 顾怀薇收回刀，匕首在空中旋转了两下，然后精准地飞回顾怀薇的手中。 “你是什么人？” “你可以称呼我医生。”女医生微笑地看著顾怀薇，“请稍安勿躁，接下来我不会再带来其他的病人。” 顾怀薇狐疑地看著她。 正如女医生所说，乐园可能意识到这种方法除了激怒顾怀薇，不会再有其他任何作用，接下来的几天，顾怀薇清净了许多。 她试著下山去寻找金姐，却没找到金姐的踪跡。 西陵铃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半成品告诉顾怀薇，金姐並没有回去找他们。 顾怀薇也不能走太远。 她回到城堡后，把前来送饭的管家捆绑起来，用刀贴著管家的脸，恶狠狠地威胁道：“我要见城堡的主人。” 管家一本正经地说道：“顾小姐，你这样做不礼貌。” “我没有立刻把你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就已经非常礼貌了。” 管家让自己的脖子远离刀锋的方向，答应道：“我立刻去安排。” 顾怀薇放管家离开后，他彻底消失，连一日三餐都不再送过来。 偌大的城堡，好似只剩下顾怀薇一人。 如果不是她的翡翠手鐲里提前放了一些食物，她估计会饿得去啃院子里的蔷薇。 困在城堡的半年后。 管家再次出现。 顾怀薇找他算帐。 他厚顏无耻地说道：“我確实说会立刻安排，但我没有说过何时回来。” 顾怀薇把蓝色羽毛给了管家，管家领著顾怀薇去见她想要见的人。 周扒皮坐在轮椅上，他背对著顾怀薇，面向窗户，整个人笼罩在月色冷寂的银辉中。 房间里没有开灯，他的背影纤细瘦弱，肩膀上停留著一只长尾鸟。 长尾鸟自虐般不停地啄下自己漂亮的蓝色羽毛，一根根羽毛被连根拔起，纷纷扬扬，落在地上，染上夜的阴影。 顾怀薇扫视著房间。 房间里空空荡荡，除了一面照不出人像的镜子，再无其他多余的家具。 顾怀薇开门见山：“我的姐姐呢？我已经按照约定认真经营位面商店，打开了乐园的大门，你把姐姐还给我，我们两清了。” 周扒皮已经知道顾怀薇的真实身份，並且帮著她隱瞒，顾怀薇不需要再偽装成姐姐和他对话。 周扒皮语出惊人：“你的姐姐的灵魂在镜子里，她现在没有办法和你对话。” 顾怀薇脸色寒了下来。 这面镜子在公审的时候也出现过。 当时镜子里的人二话不说投了赞成票。 “是你威胁姐姐留在乐园里，成为你们的一员吗？” 周扒皮病弱的身体像是被风一吹就散，他咳了两声，声音虚浮：“你的姐姐没能成功打开乐园的大门，是我帮助她以墮落的姿態从乐园的缝隙进入，她杀了我们一位同伴，取而代之，我没有强迫她做任何事情。” 顾怀薇谨慎地扫了一眼那面毫无反应的镜子：“姐姐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周扒皮说：“顾长歌生病了，只有你才可以救她。” 管家上前帮周扒皮推轮椅。 顾怀薇看见周扒皮的脸，瞳孔一缩。 “是你！” 第345章 都藏著私心 面前的这张脸，顾怀薇曾经在小位面里面见过。 是修仙位面里手握时间法器的鸦千羽。 同样的一张脸。 长在周扒皮这具看著就肾虚的身体上，少了之前见过的那股囂张劲。 周扒皮解释道：“鸦千羽是我身边这只鸟的名字，我的真名叫做周凰。” 顾怀薇想起员工推荐表上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勉强和他给出的名字对上號。 “原谅千羽自作主张，它想要见你一面，才飞到小位面里，啄了那魔修的脑浆，承载他的记忆接近你。” 怪不得顾怀薇在那个小位面里总有一股不真实的异样之感。 “那位面已经是末法时代，灵气极为稀薄，顾长歌为了医治你，竭泽而渔，將那个位面剩余的灵气抽得差不多了。” 顾怀薇身上最开始带的那一圈光环，就是顾长歌传给她的灵气。 “千羽前往那个位面，使用时间法器，是为了支撑你完成山庄最后的任务，否则在任务未完成之前，那个位面就会彻底崩毁。” 这些对顾怀薇而言都不重要。 她只在乎一件事情。 “让我见姐姐。” “可以，让你进入乐园后下来见我，也是为了防止其他人欺骗你。”周凰抬起一只手，肩膀上的长尾鸟挥舞著翅膀飞进那面镜子里。 他声音平静：“跟著千羽，它会带你见到顾长歌。” 顾怀薇跟著长尾鸟走进镜子里。 镜子里是一个亚空间。 四周一片黑暗。 在黑暗中间悬浮著一张床，姐姐闭著眼睛躺在床上，安静得如同没有生命的木偶。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顾怀薇只觉得喉咙苦涩，心里发酸。 之前所有的辛苦在见到眼前人时都变得值得。 长尾鸟停在姐姐的床边。 它歪著脑袋蹭了蹭姐姐的脸。 顾怀薇一把將它挥开。 她自己低下头，碰了碰姐姐冰凉的额头，轻声呼唤姐姐的名字。 顾长歌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她甚至没有呼吸。 “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顾怀薇爱怜地抚摸著姐姐的脸庞，她想过很多种见面的场景，却没有想过姐姐处在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態里。 鸦千羽蛊惑道：“这是从缝隙进入乐园的代价，她的身体扛不住乐园封印的阵法，只留下这一抹残魂闯进乐园里，夺舍了我们原本的同伴。” “姐姐这么做，你们不復仇吗？” “六位股东，彼此是独立的。” 乐园里的六位股东关係並没有那么融洽。 他们只是因为乐园的封印而產生共同的目標。 他们彼此之间算不上是伙伴。 鸦千羽在姐姐沉睡的身体上盘旋著飞翔：“只要你选择留在乐园里，成为我们的第七个伙伴，你的姐姐就会甦醒。” 顾怀薇觉得没那么简单，对方肯定隱藏了重要的信息。 她问道：“只要我留下，姐姐就能离开吗？” “你和你的姐姐都属於乐园。” 乐园並不准备轻易放人。 顾怀薇在心里打起小算盘。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唤醒姐姐。 至於跑路，得先找到乐园的大门在哪里。 “那名医生呢？如果我把小位面里得到的所有奖励全部给姐姐，她能否甦醒？” 鸦千羽严词拒绝：“不可以，那名女医生和我的主人不是一路人，如果你选择那样做，顾长歌会因你而死。” 顾怀薇立刻意识到鸦千羽话中隱藏的讯息。 “那名女医生是六位股东之一！” 怪不得那名女医生的声音有些熟悉。 当年公审有六个大屏幕。 女医生就是二號屏幕里的海豚。 她婉转动听的声音就像是海妖在歌唱。 女医生在和顾怀薇说话的时候，刻意更改了声线，让顾怀薇没能在第一时间听出来。 鸦千羽认同了顾怀薇的说法。 它补充道：“选择留在乐园，你的身体註定崩溃后再重建，在此之前把你获得的力量给我的主人，主人会帮你唤醒顾长歌。” 顾怀薇拿出黑匣子，想把姐姐带走。 黑匣子在亚空间里无法运作。 “我要带姐姐出去。”顾怀薇便直接横抱起姐姐，向镜子的出口走去。 鸦千羽拦在她的面前：“不行的，顾长歌如果离开这个亚空间，她的最后一缕意识就会彻底消散。” 顾怀薇皱眉直说：“我没办法相信你们。” “主人不会欺骗你。” 鸦千羽身上被啄掉羽毛的部位，又重新生长出黑色的羽毛。 生长的过程很痛苦，但鸦千羽暂时没有心思管自己的羽毛。 它劝说顾怀薇：“你和顾长歌都是主人选中的位面经营者，你身边的助手，也都是主人安排的。主人尊重赌约，相信预言。请你相信，六位股东里，只有主人是真心希望你和顾长歌都能活下来的人。” 顾怀薇看著镜子的出口。 有光从出口处照进来。 但顾怀薇没有办法冒这个险。 她把顾长歌重新放回床上。 “我需要见过其他股东，才可以给周老板最后的答覆。” 顾怀薇神情温柔地帮顾长歌盖好被子。 离开亚空间，周凰倒是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 他太清楚，顾长歌在他的手里，顾怀薇就玩不出什么样。 他摆出仁慈的姿態，给她足够的时间考虑。 顾怀薇忧心忡忡地回到房间。 房间门口处波光粼粼。 地板上泛起水波纹。 顾怀薇推门进入房间，只看见一个小男孩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找东西。 男孩不过七八岁的模样，有著一头柔软蓬鬆的亚麻色髮丝，眼睛是宛如琉璃般剔透的湖蓝色。 他穿著墨蓝色短马甲，里面搭著白衬衫，见顾怀薇回来，他三两步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面色不善地抬头看著她：“把我的乐园卡还给我。” 面前的这个小男孩，应该就是当年公审时三號屏幕的湛蓝水波纹。 当年他投了反对票。 他明显厌恶顾怀薇。 顾怀薇自然也没有给他好脸色，她双手环抱於胸前：“不给。” “那本来就是我给你的。”小男孩的声音里隱忍著怒火。 “你给我的是一张空卡。” 这六位股东还真是貌合神离。 顾怀薇原本是承载小位面能力的容器，就算是要把力量上交，那也应该当著六位股东的面。 而他们一个两个都在私底下找顾怀薇。 都藏著私心。 第346章 失效的能力 小男孩凑到顾怀薇的身前，他的眼窝很深，鼻子翘翘的，孩童的外表，却有著成年人的眼神。 他神色倨傲，看顾怀薇，就像是在看一颗隨时可以放弃的棋子。 “你不过是我们选中的容器。”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你拥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给予的。我们要收回，你最好乖乖交出来。” 顾怀薇眼神一凛，戒备地盯著他：“就算要交，也轮不到你。” 小男孩勾唇，神色嘲弄：“你不会真以为闯过十个小位面，就能和乐园抗衡？看来他们对你太客气了，才让你天真到这种地步。” 顾怀薇心下一沉。 他背著手，冷冷打量著顾怀薇，像是看一个不自量力的玩物，“乐园卡不过是个收集力量的容器，至於所谓的『预言』……我不在乎。” 话音落下，他抬起手，直直探向顾怀薇的喉咙。 危机瞬间逼近！ 人不可貌相。 他虽然是孩童的面貌，但好歹是乐园的管理者，面对面，顾怀薇没把握打得过他。 得想其他办法。 顾怀薇在小男孩向他伸出手的时候，浑身汗毛倒立，她压下心头想要逃跑的衝动，开口说道：“等一下，我拿给你。” 小男孩停下手中的动作。 顾怀薇的脸颊微微泛红，语气似有些难为情，“那个，你能不能……先背过身去？” 小男孩眯了眯眼：“为什么？” “乐园卡放在贴身的位置，你看著……不太方便。”顾怀薇语气微妙，暗示著那张卡被藏在內衣下面。 小男孩嗤笑一声：“我只是个小孩子。” “又不是真的，小色鬼。”顾怀薇反唇相讥，“男女有別，反正你不可以看。” 小男孩沉默了片刻，隨即慢悠悠地转过身：“快点。” “很快。” 剎那间，灵气暴起！ 顾怀薇的手腕一翻，数把飞刀破空而出，寒光骤闪，直取小男孩的要害！ 噗！ 飞刀无声穿透他的身体，深深嵌入背后的墙壁。 ……没实体？！ 小男孩缓缓转身，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果然，你们人类最是狡猾。” 糟糕！ 顾怀薇不敢迟疑，她的指尖迅速凝聚魔法，试图在他反应过来前將其束缚，魔力涌动，六芒星法阵瞬息成形。 然而—— 魔法穿透了他的身体，消散在空气之中。 顾怀薇倒吸凉气，眼底闪过一抹惊色。 偷袭也没有办法把他解决掉。 她无法触碰到他。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顾怀薇想从窗户处逃跑。 小男孩微微侧头，封住她的退路，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你碰不到我……” 下一秒，他骤然欺身上前，冰凉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握。 “……但我可以碰到你。”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在房间內响起。 被猛地摔在地上，顾怀薇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垂下来，骨骼断裂的剧痛瞬间蔓延，顾怀薇面色惨白，冷汗顺著额角滑落，她紧咬牙关，愣是没有喊痛。 她想用光明魔法治癒自己骨折的手。 小男孩抬脚，毫不留情地踩住她的手背。 皮鞋底压在顾怀薇纤细的五指之上，逐渐施加力道，用力挨个手指碾压至粉碎。 “虽说你远道而来，我应该以礼相待，但我真的很討厌你们这些人类……狡猾、贪婪，又异想天开。” “乐园的大门已经打开，凭藉我们现在几人的力量，完全可以让乐园再回到当年的鼎盛时刻，根本不需要寄希望於虚无縹緲的预言。” “你对我们存有异心，我根本就不想你加入我们。” 顾怀薇的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小男孩的脚踝，她的单手握力可以按吨计算，然而却折不断小男孩的腿。 打不过。 顾怀薇脸色变得很难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来硬的失败，那就只能来软的。 顾怀薇趴在地上抬头，眼角那颗红色泪痣越发显眼，如同一滴將要滑落的血珠。 “好痛啊……我认输。”顾怀薇眼眸低垂，睫毛轻颤，她挤了挤眼睛，眼角泛著委屈的水光。 小男孩静静地看著顾怀薇表演。 “別这么凶呀，我给你就是了……”顾怀薇声音低柔，带著些许哽咽，她轻轻咬著下唇，眼神湿漉漉的，“求求你放过我吧。” 小男孩微微俯身，手指捏住顾怀薇的下巴，力道不轻不重，却不容抗拒。 他的指腹摩挲著顾怀薇的下頜，在她震惊的眼神中，探入她微微开启的唇里，强势地按压在她柔软的舌面上。 “巧舌如簧。”小男孩声音轻缓，指尖轻轻碾压，迫使她的舌尖微微蜷缩，“再敢耍招，这舌头……就別想留下了。” 死变態！ 顶著一张小男孩的脸，玩得倒挺。 湿热的气息交错，顾怀薇被迫仰起头，她呼吸紊乱，克制住想把对方手指头咬下来的衝动。 也不知道他洗手没，就把手乱塞。 真没品。 因为舌头被压住，顾怀薇口齿不清：“偶发四……绝对不会耍发招！” 她把手伸进自己的內衣里，然后借著掩护，从翡翠手鐲中拿出空的乐园卡。 乐园卡里结算的东西，顾怀薇早就转移了。 像金幣、魔法石这种有实体的东西，顾怀薇全部放在了翡翠手鐲里保存。 像磁力值、灵气这种没有实体的力量，顾怀薇全部自己吸收。 主打一个用在自己身上的才算是自己的。 小男孩终於鬆开了钳制顾怀薇的手。 “算你识相。” 他唇角微微勾起，从她的手中抽出乐园卡。 然而，就在小男孩稍稍放鬆警惕的瞬间，顾怀薇没有一丝迟疑，她转身，猛地朝窗户衝去。 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从四楼纵身跃下。 夜风呼啸，顾怀薇黑色的髮丝在空中飞扬，膝盖微曲卸去衝击力，双脚稳稳落地。 拜拜嘍您！ 也顾不上那只骨折的手。 顾怀薇飞速往丛林深处跑去。 破碎的夜色在身后迅速倒退。 而顾怀薇原本的房间里，小男孩拿著那张空空的乐园卡，面色阴沉。 又被骗了。 人类果然最狡猾。 女医生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她身穿白大褂，笑盈盈地说道：“摩天轮还没有甦醒，你就把那个小傢伙嚇跑了。” 第347章 被区別对待 小男孩面色不渝，语气里透著几分不耐：“你就这么袖手旁观，连阻拦都不打算？” “这是你自己闯的祸，我为何要插手？”女医生轻笑，纤细的手指掩住红唇，“况且，我可不想让她討厌我。” 小男孩冷哼一声，明显有些不服气：“哼，她也没见得多喜欢你。” “你呀，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女医生轻嘆，“她之前也对我出过手，不过挡下便是，你又何必真的伤她？” 小男孩不以为然，语气冷漠：“不过是断她一只手罢了，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伤。” “人类最是脆弱，要细心呵护。” “我偏要將她踩得粉碎。” “摩天轮最是重视预言，他已经把她当做是我们中间的一员。”女医生敛了笑意，语气带著几分责备，“她还没有做出选择，你就这样欺负她，等到时候摩天轮甦醒，她在摩天轮那里告你的状，你就麻烦了。” “你呢？”小男孩把乐园卡握在手心里，稍微用力就捏得粉碎，他偏头看向女医生，“你也赞同摩天轮那个守旧的老古董？” “他说得对，我们应该团结。” 相比起暴躁的小男孩，女医生要柔和许多。 小男孩泄下气来：“你们都不站在我这边。” “我会把顾小姐找回来安抚好，在摩天轮甦醒之前，你別再单独见她。” “这件事情，帮我保密。” “当然。”女医生摸了摸小男孩浅色的髮丝，“只是一个恶作剧，没必要让其他人知道。” 顾怀薇快速下山。 耳边传来簌簌的风声。 在確定那个小男孩没有追出来的时候，顾怀薇使用光明魔法，想要治癒自己骨节碎裂的手。 但是那小男孩造成的伤口没有那么容易癒合。 有一股力量在抵抗光明魔法。 让她的手没有办法恢復。 顾怀薇已经尝试过对其中两名管理者动手。 无论是当面还是偷袭，顾怀薇都没有办法杀死他们。 这就比较棘手了。 姐姐在周扒皮的手上。 她打不过他们，又如何能把姐姐带离乐园？ 顾怀薇想找半成品匯合。 101看书 閒时看书选 101 看书网，101???????????.??????超愜意 全手打无错站 她跑进那个山洞里，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因为顾怀薇长时间的城堡逗留。 半成品前期又多次受伤，处在飢饿的状態中。 西陵铃发现半成品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恐怖。 她只能和半成品聊顾怀薇。 只有在谈到顾怀薇的时候，半成品的眼神才会变得温柔。 但这种方法也支撑不了多久。 尤其是这两个月，西陵铃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感觉到有东西在舔自己。 她睁开眼睛，会看见半成品四肢正趴在天板上，整个头扭过来，面对面地看著自己。 为了防止自己被吃掉。 西陵铃主动向半成品提出自己去当诱饵。 她跑到丛林里，引诱乐园里的怪物。 落单的怪物被祭品吸引，进入山洞里，再被半成品吃掉。 西陵铃就这样神情紧绷地过了好几个月，山洞的拐角处也堆满了破碎的衣物。 见到顾怀薇回来，西陵铃惊喜万分。 她是一分一秒，也不想和半成品单独相处。 如果说乐园里的怪物还处在可以沟通的状態，半成品更像是一个隨时会失控的疯子。 西陵铃特別担心顾怀薇出事回不来。 她敢肯定，如果顾怀薇死了，她自己也肯定会成为半成品的盘中餐。 “你的手在流血。”西陵铃注意到顾怀薇骨折的手，不知所措，“你不是有那些很厉害的药丸吗？为什么不把手治好呀？” 顾怀薇先找了一根树枝，把骨折的地方固定住。 “这是管理者造成的伤，治疗起来异常的慢。”她已经吃了好几颗上清丹，骨折处的痛感却依旧清晰。 “我帮你看一下。”半成品走了过来。 有段时间不见，半成品的气色比之前好上许多，之前断裂开的身体已经復原，残缺的肢体也长了出来，可以继续战斗了。 观察完顾怀薇的伤口，半成品说道：“你可以把受伤的手臂砍下来，我给你一只健康的手臂缝上去。” 顾怀薇立刻摇头拒绝：“不用，我觉得原装的还可以凑合著用。” “你是怎么受伤的？”半成品顶著周川寧的脸，露出心疼的神色，“你和我又不一样，你明明是他们最完美的杰作，他们凭什么这么对待你？” “没事。”顾怀薇把袖子放下来，“我用光明魔法也可以慢慢修復，就是需要很长的时间。” “我去给你打点山泉水擦拭一下手臂上的血污。” “多谢。” 西陵铃看著半成品在帮顾怀薇打抱不平，瘪了瘪嘴。 至於这么区別对待吗？ 前段时间为了让半成品吃饱，她被那些怪物追得满山林跑，好几次差点性命不保，也不见半成品对著她说一句人话。 他吃得心安理得。 而西陵铃吃完顾怀薇留下的食物后，还得到处摘野果子吃。 想让他帮忙，却又不敢开口。 她本来把半成品当成那些怪物的一员，认为他不通人性。 结果现在看见半成品跑前跑后，给顾怀薇端茶倒水的模样。 这哪里是不通人性？ 他简直太懂了。 顾怀薇用山泉水洗了把脸，清洌的水覆盖皮肤，舒爽的感觉令她头脑清醒。 手臂已经包扎好。 “周川寧，別再用炭火烤那些小怪物了，我不吃。” 半成品坐在橙黄色的火堆边，手里串著烤了一半漆黑的火鸡。 他之前只吃生的、活的。 那只烤火鸡死的时候还没有完全化成原型，翅膀部位的两只手还没有变回去。 这种畸形的状態用火烤出来，看著就没有食慾。 於是，半成品把烤熟的火鸡塞给了西陵铃：“给你。” 西陵铃拿著长著人手的烤火鸡，哀嘆她活著真艰难。 嗯……都不要的，现在给她了。 这种吃了会食物中毒吧？ 西陵铃只想把烤火鸡的棍子插进半成品的脑袋里。 顾怀薇还是比较有良心的从翡翠手鐲里拿出自热米饭，扔了一份给西陵铃。 她自己现在不饿。 心里揣著姐姐的事情，没什么胃口。 “周川寧，你的身体是所有东西都能吞噬掉吗？” 第348章 女医生拦路 西陵铃有了可口的自热米饭，立刻把那只长相奇怪的烤火鸡扔到一边去。 她自觉地给顾怀薇和半成品腾出对话的空间。 周川寧认真地盯著顾怀薇：“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顾怀薇说道：“我尝试过对乐园的管理者动手，发现打不过，我想，如果你可以吞噬掉他们其中一个，继承他们的力量，我们或许还有胜算。” “我没试过。” 顾怀薇想借他的能力，就算吞进体內无法吸收掉，也可以封住管理者的行动，让她有机会带姐姐离开。 “如果做不到……” 顾怀薇话还没有说完，半成品又紧接著说道：“为你，我可以试试。” 他是周川寧？ 不，他是半成品。 顾怀薇避开他过於直白的眼神。 合作的前提是有共同的利益。 顾怀薇也得站在对方的立场上为其考量。 “如果你吸收掉一个管理者，不仅能获得他们的力量，还可以变成他们的模样混入其中。”顾怀薇的手臂处传来的疼痛令她大脑更加清晰，“如果那些管理者真的有能力治好你，我们得制服他们，或者手中有他们想要的筹码，他们才会完成你的心愿。” 半成品知道，那些管理者没那么容易对付。 如果吸收不了，他自己的意识说不定会被管理者毁灭。 进入乐园之后，他能够感受到乐园对自己的厌弃。 即使在乐园怪物的眼里，他也毫无价值。 他像是垃圾。 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混沌集合体。 他顶著別人的面容，用著別人的名字，甚至喜欢著別人喜欢的人，然后寻找著过去属於自己的那一部分。 “你找到你想找的人了吗？” 顾怀薇点头，如实说道：“找到了，只不过人还在管理者的控制之下。” “真幸运。” “你也会得偿所愿的。” “你上次说，管理者不一定有能力將我变回原本的样子。”山洞內空气潮湿，洞顶低落水珠，半成品手臂分化成触手接住，防止那滴水掉在顾怀薇的后颈上，“想让我帮你，许诺一些更加实际的好处。” “呃……” 上次嘴欠的话，变成一个巨大的迴旋鏢砸向了顾怀薇自己。 “必要时候，我也会帮你的，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有什么想让我做的，可以直说。” 好在半成品没有继续找她索要回礼。 他只是问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这確实是顾怀薇接下来需要考虑的问题。 原本她以为，在她未完成赌约上的內容之前，管理者都会对她保持客气。 但那个小男孩对她的厌恶溢於言表。 他不相信赌约和预言，会直接动手伤她。 这就比较难办了。 顾怀薇揉了揉眉心：“在城堡的这段时间，他们只是让我在房间里好好待著，没有正式召见我，我想应该是时机未至。 我已经接触过的管理者，私底下有一些小动作，他们若存私心，对我有所图谋，我离开，他们必然会找过来。 远离城堡落单的管理者，正是我们好下手的对象。” 在他们的地盘，和他们正面衝突，显然是不理智的。 但如果他们落单，引到其他地方偷袭，还是有胜算的。 周川寧目光闪烁：“何时动手？” 如果抓到一个管理者，吞噬他的意识，半成品就可以从管理者的意识里找到属於自己的过去。 他本来就是管理者安排的位面经营者。 只不过中途墮落了。 管理者一定知道他是谁。 等找回自己的过去，他要把自己的名字第一个告诉顾怀薇。 他不喜欢她叫他“周川寧”。 那不是他的名字。 他不是没有名字，只不过暂时丟掉了。 还要在她的口中，听到那个完全属於自己的名字。 “別著急，我得先回去。” 顾怀薇知道这么做的风险。 半成品是在乐园里唯一能够帮她的战力，顾怀薇当然要考虑到他的安全。 “管理者是有强弱之分的，我现在只见到其中三位，还没有摸清楚他们的实力，等我再见到其他三位，综合判断一下，再决定对谁下手。” 就现在已经接触过的三位，顾怀薇最想对那个小男孩下手。 小男孩对她充满恶意，是威胁。 体型小，好消化。 顾怀薇也见识过他的本事。 找到他能力的弱点，说不定就可以得手。 顾怀薇没有立刻回到城堡。 管家每天都会来送饭。 他很快就会发现顾怀薇消失了。 那小男孩肯定是自作主张，找顾怀薇索要乐园卡。 顾怀薇得等著管家把这件事情上报上去，然后再回到城堡，向其他的股东告状。 “这个山洞离城堡太近，咱们换个地方躲两天。” 顾怀薇起身。 西陵铃正好吃完自热米饭，她早就想离开这个满是腥臭味的山洞。 山洞的角落里堆满了半成品吃怪物时身体排出来的残渣。 她想远离这里，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 顾怀薇在，西陵铃不用和半成品单独相处，精神上放鬆许多。 她知道现阶段的自己对顾怀薇没什么价值。 所以她儘量保持低调。 以免顾怀薇拋弃她。 金姐自从上次被抓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西陵铃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她没有问。 夜色深沉，空气里充斥著潮湿的泥土气，夜风拂过枝叶，发出窸窣的声响。 顾怀薇等人脚步匆匆，穿行在丛林间。 她想先回到白咩咩的领地。 那里能提供庇护和食物，可以让半成品和西陵铃好生休养一段时间。 忽然，一道纤细身影挡在他们的前方。 月光穿透树梢缝隙，斑斑点点洒落，映出白大褂的一角，女医生静静地站在那里，眸色沉静如水，似是早已等候多时。 “和我回去。”她的声音温和，却不容拒绝。 顾怀薇脚步一顿，眉宇间满是戒备，语气却故作轻鬆：“速度真快，小姐姐，我想去哪里是我的自由吧。” 女医生並不恼，她维持著得体的笑意，微微侧首，视线落在顾怀薇那条颤抖的手臂上：“你的手受伤了，我可以帮你治疗。” 猫哭耗子假慈悲。 顾怀薇晃了晃手臂，笑道：“这伤还是拜你的小伙伴所赐。” 夜风吹起女医生垂落的髮丝，她轻轻嘆了口气，声音低柔：“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请你原谅，也请你对我们保持友善，毕竟，我们在未来可能成为同事。” 顾怀薇不买帐，她摊开双手：“我很友善呀，是他先打劫的，就算是未来的同事，也该讲究礼尚往来。” 半成品在旁边评估著女医生的体型，计算自己需要將身体延伸到何种大小，才能將她彻底包裹住。 女医生目光若有似无地瞟向半成品，似笑非笑地说道：“顾小姐，你的朋友好像有些兴奋，需要我帮他打一支镇定剂吗？” 第349章 看管变严了 顾怀薇挡在半成品的面前：“我的朋友很健康，不需要治疗。” 不能让她对半成品下手。 “他病得很严重。”女医生像是变魔术般，指尖挥舞，变出一把鋥亮的手术刀，“需要切除体內的病灶，才可以痊癒。” 半成品把女医生当做猎物。 女医生同样把半成品作为手术的对象。 其他人对半成品这种墮落的位面经营者没兴趣，因为半成品体內那些糟污的力量对他们而言毫无价值。 就像是一盘被做坏了的菜。 无法入口。 但女医生和其他管理者不一样。 她可以將半成品体內吞噬掉的那些人全部分开。 就像是拆玩具。 把一个组装畸形的玩具身上的零件挨个拆分出来，整齐摆放，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不可以，他是我带进来的，就算坏掉，也不给隨便碰。”顾怀薇断然拒绝。 “我是医生。”女医生的唇角扬起一抹笑容，“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职。” “你是畜生都不行。” “小气。” 见顾怀薇坚持，女医生放弃给半成品做手术的想法。 “让我看看你的手。”女医生是真的要帮顾怀薇治疗手臂。 顾怀薇没有拒绝。 女医生应该属於相信预言的那一派，现阶段不会对她动手。 她犯不著和自己的身体健康过不去。 女医生的手覆盖在顾怀薇断裂的手臂处，温暖的感觉將手臂包裹，带走了疼痛。 治疗结束后，顾怀薇拉住女医生的手腕，问道：“金姐心口那催命的时钟，是你安装的吗？” “很漂亮，不是吗？”女医生没有正面回答，她的目光掠过缩在顾怀薇身后的西陵铃，“真可惜，本来你可以救她的，但是你没有。见死不救，你不適合做医生。” 西陵铃並不知道金姐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听到女医生口中的见死不救，猜到金姐凶多吉少，心凉了半截。 之前，她们两个都是普通人类，有什么事情彼此商量，心里有所慰藉。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现在金姐死了，西陵铃只觉得心里悲凉。 女医生没有直接否认，那就代表是她乾的。 “回去吧。”女医生虽然用商量的口吻，但明显是不会给顾怀薇拒绝的机会。 她没有直接去山洞找顾怀薇，而是堵在她离开山林的必经之路上，也是为了提醒她，她跑不掉。 顾怀薇准备回城堡。 临行之前，西陵铃又找顾怀薇要了一些食物和保暖的衣服。 这里就她一个苦逼的普通人。 饿了要吃饭，冷了要加衣。 一想到顾怀薇走后，她又要和半成品单独在一起，就苦闷无比。 白天要出去给他引诱猎物，晚上还要忍受他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 这鬼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现在恨死西陵家族了。 他们把她从孤儿院带出来，培养她长大，给她安排了一条看似光明的道路，让她进入西元集团工作。 可到头来，她只是一个被精心包装的祭品，最终被送进乐园，去安抚那些怪物。 她的內心怎能平静？ 她曾有为家族利益牺牲的信念。 之前失踪的家族成员，她也一直以为那些人是被调到了国外公司，完成家族的重要使命。 她那时还天真地觉得，如果家族给自己安排这样的工作，那她一定会尽心尽力去完成，从而报答家族的养育之恩。 但现在看来，那些人的下场其实和她一样，被家族丟进了乐园里。 西元集团的外派工作，不过是一道用来掩盖大量人员失踪的遮羞布。 还有一件事情，西陵铃没有告诉顾怀薇。 那就是在林间別墅的时候，西陵铃並非一无所获。 她找到了西陵渊留下的线索。 西陵渊来过乐园。 並且，出去了。 西陵渊的尸体是顾怀薇在现实世界处理的。 那张小的《野兽分食图》，也是顾怀薇从西陵渊的身上获得的。 西陵铃不知道这件事情。 她没有把西陵渊的事情和顾怀薇说。 所以不知道，西陵渊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已经死了。 顾怀薇此次回到城堡后，收敛起爪牙，没事的时候和管家下下棋，岁月静好。 那个小男孩没再来找顾怀薇。 顾怀薇每天雷打不动地去找周扒皮看望姐姐。 鸦千羽会跟在顾怀薇身边。 它用鸟喙帮姐姐梳理著头髮。 顾怀薇觉得这只鸟挺碍眼的，打扰她和姐姐交流感情，每次都想把它撵走。 鸦千羽却像是狗皮膏药一样，怎么也不愿意离开。 顾怀薇偷偷尝试过输送一点力量给姐姐，试图唤醒姐姐的意识。 但姐姐把自己彻底封闭起来，抵抗她的呼唤。 月圆之夜，银辉如瀑，洒在城堡的窗欞上，映出冷清的光。 顾怀薇如往常一样早早入眠。 管家照例送完晚餐，礼数周全地推著餐车离开。 关门后，门锁隨即从外扣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噠”声。 自从上次回来后，管家每天晚上都会將门从外面锁起来。 锁上被下了禁制，顾怀薇无法用暴力摧毁。 看管变严了。 睡至半夜，窗户处传来响动声。 顾怀薇嗅到了熟悉的气味。 潮湿、阴冷，带著沼泽地特有的泥腥味。 她起身披了件外套，走到窗边。 將窗户打开一条缝。 冷风灌入。 一只碗口粗的黑蛇从窗户的缝隙缓缓地游进屋內，鳞片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第350章 林蛇的私心 夜风透过半开的窗缝，带著沼泽的湿冷，寒意贴著顾怀薇裸露的洁白脖颈，令她感到些许不適。 黑蛇游到了她的身后。 “顾小姐，先別回头。” 林蛇幽幽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顾怀薇没有动，她借著窗边的月色，看到墙壁上倒映出的缓缓蠕动的黑影。 那影子由下至上蔓延。 逐渐拉长、扭曲，最终凝聚成了人形。 林蛇来了。 “可以了。”他说。 顾怀薇转过身，看向他。 林蛇毫无血色的皮肤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苍白，那双墨绿色的竖瞳泛著幽暗的光，乌黑的短髮垂在脸颊两侧，依旧是那副病態又俊美的模样。 “你来这里做什么？” 对於林蛇的到来，顾怀薇感到非常的意外。 林蛇没有回答，而是从黑色的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沾满鲜血的钟表。 “这个给你。” 钟錶的指针已经停止转动，时间在死亡的那一刻被冻结。 “这是……”顾怀薇的瞳孔微缩，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她认得这块钟錶。 是金姐胸口上的那一块。 这块表出现在这里，就意味著金姐已经离世。 林蛇將钟錶递到她的面前，黑色的薄唇轻启，声音没有波澜：“这个祭品死在了我的地盘上，她身上有你的气息。” 顾怀薇垂下眼帘，掌心收拢，钟錶的稜角硌得她发疼，她声音却异常地冷静：“尸体呢？怎么处理的？” “我已经將她埋葬。”林蛇眼底晦暗不明，他顿了顿，明明是没有任何起伏的声线，却又带了一点討好的意味，“我按照你之前的习惯，为她念了一段祷告词。” 林蛇是一个很务实的助手。 他了解顾怀薇的习惯，哪怕他有的时候不认同她的选择，但依然会在表面上尊重她的个人意愿。 嗯……也仅限於表面。 “顾小姐，这件事情我需要详细向你匯报。” 每当林蛇说这种话的时候，就意味著他做了什么他认为对的事情，然后跑到顾怀薇这里邀功。 “你说吧。”顾怀薇將钟錶放进翡翠手鐲里。 这块钟錶不属於顾怀薇。 金姐是姐姐重要的人。 等姐姐甦醒，她会把这块表交给姐姐。 “根据我目前的研究，人类的意识在晶片中可以维持十四天。”林蛇的声音平静理智，“我原本打算將她的意识提取出来，存入晶片，再通过电脑带到你面前。” “你真的研究成功了呀。”顾怀薇眼睛一亮，有点佩服林蛇的行动力。 他在工作之余，要么写代码，要么捣鼓那些精密的零件。 他曾说过要发明一种能够存储人意识的晶片，让人以另一种形式永生。 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 林蛇微微頷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是的，但由於技术尚未成熟，提取过程极其痛苦，我便没有擅作主张，在那个祭品身上使用，而是选择了最传统的方式埋葬死者，告慰亡灵。” “好吧。”顾怀薇不明白林蛇为何要特地和自己解释这么多。 “顾小姐……” “嗯？” 林蛇用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她：“希望我的选择，合你原本的心意。” 顾怀薇被他盯得有些彆扭，便错开目光，低声道：“辛苦了，这样就挺好。”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风吹过红色的蔷薇，带动著枝叶发出窸窣声。 顾怀薇有点尷尬：“你……还有其他事情不？” 她想说，东西给过了，话也说完了，他是不是该回去了。 林蛇却忽然开口，打破寂静：“顾小姐，这段时间，你为何总是待在房间里？” “你怎么知道我天天待在房间？” 林蛇没有回答。 顾怀薇意识到什么，她目光微冷：“你不会一路上都在监视我吧？” 林蛇没有否认。 从顾怀薇离开沼泽之后，他就一路尾隨，不出声，不打扰，除了荒原那次，他没有露过面。 他觉得作为助手，有责任跟在顾怀薇身边。 哪怕顾怀薇不需要，他也应该有职业精神。 这就有点嚇人了。 顾怀薇知道，林蛇一直就有这个坏习惯，他神出鬼没，喜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窥探別人。 没想到，他能一路上跟那么远。 也是閒得慌。 “我有藏好，他们不会发现。” “这完全不是重点。” “我看见，他们已经全部甦醒，正在准备仪式，欢迎你的加入。” 顾怀薇听到这话，失去了计较林蛇跟踪的心思，面色变得凝重。 她得立刻联繫半成品，告诉他这件事情。 门被锁了。 顾怀薇还可以走窗户。 “別答应他们，你如果愿意相信我，我带你离开。”林蛇拿出那把它隨身携带的红色雨伞，放进顾怀薇的手里，“狩猎场开启后，撑著这把伞，躲进人群里，他们就找不到你。” 这把伞是他褪下的蛇皮所制，是他的一部分。 红色伞面，是因为他经常撑著伞杀人，让伞沾染上了太多血腥气，那些腥气聚集，久而久之便变成了这种顏色。 他说过，这把伞不是用来挡雨的。 以前，每当他出门的时候，都会撑起这把伞。 他很宝贝。 此时此刻，却送给了顾怀薇。 顾怀薇抚摸著伞面，问道：“你不相信荣耀乐园的预言吗？” “你曾和我说过，將人的意识存入晶片里，人便不再是原本的那个人，而成了一段被格式化的数据，一个被禁錮在虚擬世界里的电子亡灵。” 顾怀薇將伞放进翡翠手鐲里，点了点头。 那番话確实是她说的。 “就算记忆完整，但情感与自我的边界，会在冰冷的代码中模糊，我不太喜欢那样。” 林蛇不希望现在的顾怀薇消失，他继续说道：“如果你选择加入，他们会將你拆分，再重组，形成一个新的你，你拥有过去所有的记忆，却不再是你。” 就像是被打乱了积木，再重新拼凑成一个新的东西。 顾怀薇必然是不愿加入的。 她只是在为姐姐的事情头疼。 “你应该引导我答应。”顾怀薇进入乐园后，便没有再把希望寄托在助手身上。 他们自乐园而来，天然就该忠诚於乐园。 告诉她这些，已经等同於背叛。 可他还是这么说了。 这是他的私心。 第351章 已经见其五 和白咩咩的私心不同。 白咩咩的私心，源於顾怀薇是她的第一份工作。 她全家托举，才把白咩咩送到顾怀薇的身边。 顾怀薇对她而言自然意义非凡。 林蛇不是。 他的私心来源於顾怀薇是他服务时间最长的店主，是他一路培养出来的完美杰作。 曾经，鹤雪衣和他商量过，他们二人合力，不让其他助手再进店，到时候乐园大门开启，合作狩猎，顾怀薇的能力归林蛇，意识归鹤雪衣。 林蛇完整吞掉顾怀薇肉体，就可以获得她的全部能力。 至於意识，只要把顾怀薇的大脑挖出来放进培养皿里，给鹤雪衣带走就可以了。 很完美的配合。 林蛇先答应，后来又毁约拒绝。 他就像是帮老板雕刻出一件艺术品的员工，老板只是提出要求，是他日以继夜拿著刻刀，付出心血，才完成最后的作品。 而当作品完成的剎那，他满意到不愿意再將所有权交给老板。 无论是外表、思想还是能力，他都要完整的保存下来，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掉。 一个违约的员工必然不会有好下场。 林蛇知道。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谢谢你。”顾怀薇能够感受到林蛇身上复杂的情感变化，却无法给予更多的反馈。 她擅长计较经营得失，却不太会处理人与人之间的羈绊。 “要收费的。”林蛇不能久留，“內部员工价，你留在我身边，然后在你快死的时候再给我吃。” 见他装都不装了，顾怀薇没好气地说道：“那还你。” “可以稍后计价。”林蛇细长分叉的舌头吐出来一截，又很快缩了回去。 顾怀薇觉得手里的这把红伞像烫手山芋。 “我不喜欢先用后付，感觉会被宰一笔大的。” “难道不是一张长时间无法兑现的支票吗？毕竟你还可以活很久。” “这么说你还亏本了。” “是你，就不亏。” 林蛇不给顾怀薇拒绝的机会，他將伞交给顾怀薇后，迅速离开这里。 城堡外的风少了往日的清凉，多了几分躁动。 顾怀薇最近没有多余的行动。 白天探望姐姐，晚上就乖乖回房间休息。 城堡里又出现了新人。 早晨，顾怀薇如往常一样推开房门，准备探望姐姐，打开门，目光就落在门口那个蜷缩的身影上。 陌生男人怀里抱著枕头，侧臥在门口的地毯上，身上穿著宽鬆的蓝白条纹睡衣，衣襟微微敞开，露出锁骨下方乳白色的皮肤。 这么多空房，偏偏睡在她的房门口。 绝对是故意的。 顾怀薇蹲下身子看他。 男人长长的睫毛在走廊灯光的映照下，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 “醒醒，你能换个地方睡觉吗？” 此人双目紧闭，呼吸均匀，没有回应。 她吼得很大声：“醒一醒！你睡错地方了！” 对方还在呼呼大睡。 顾怀薇敲锣打鼓。 从他身上跨过去，又跨回来。 男人毫无反应。 “不醒是吧，那你可別怪我。”顾怀薇捲起袖子，趁著他睡觉踹他。 他倒是会翻身。 抱著枕头滚一圈，让顾怀薇踹了个空。 拿匕首扎他，他闪避点满。 顾怀薇又换了其他的方法。 她在走廊处浇满了水。 结果第二天，那人在门外铺了两层厚被子，隔绝地板上的水渍，继续睡觉。 一连几天，这个人都出现在她的门口。 只要他在，顾怀薇夜晚睡觉就会被噩梦缠身。 混乱、压抑、充斥著血腥暴力的噩梦。 梦境似乎在探查她內心的恐惧。 这让顾怀薇警惕起来。 为了不在梦境里泄露自己和姐姐之间的秘密，顾怀薇乾脆不睡觉。 连熬几天夜，身体受不住，顾怀薇眼睛都掛上了黑眼圈。 不能继续这样。 顾怀薇强烈抗议，让管家把这个討厌的人撵走。 管家双手放在身前，恭顺地听训。 面对顾怀薇撵人的请求，管家態度很好，但是事情办不了。 “顾小姐，这不属於我的工作范畴。” “怎么不属於？你可是管家，管理整座城堡的管家。”顾怀薇递出一个看摸鱼员工时嫌弃的眼神。 管家正色解释道：“他是城堡的主人之一，可以睡在城堡的任何地方。” 好吧。 那確实可以隨便睡。 这位管理者的睡眠质量极好。 从顾怀薇遇见他的时候，他就在睡觉。 这么多次，怎么叫也叫不醒。 从来没有睁开过眼睛。 就算是说话，也是闭著眼睛说梦话。 梦中囈语，听不真切。 顾怀薇回想起，当年公审时，也有一人，全程睡觉，不发一语，最后投的是弃权票。 那个人应该就是他。 女医生和摩天轮欢迎顾怀薇加入。 小男孩厌恶她。 门口的瞌睡虫秉承中立態度。 周扒皮立场不明，秘密眾多，但可以確定的是，今日的局面是他一手促成的。 城堡里，六位管理者之中，唯独摩天轮顾怀薇还未见过。 种种跡象表明，他才是这些管理者的核心。 六位管理，已见其五。 估摸著时间差不多，顾怀薇剪下自己一缕头髮，掐诀捏了个纸人塞进被窝里。 她趁夜色正浓，从窗户翻出去， 落地后撑起红伞，她看了一眼四周，確认无人跟踪后，潜入山林，与半成品匯合。 半成品站在枯木旁，身影隱没在黑暗里。 顾怀薇直说来意：“管理者差不多全部出现，要不了多久，就会召见我，你躲进伞里，我带你进城堡。” “对谁下手？” “首选水波纹小男孩，我会引诱他离开城堡，製造落单的机会。” 半成品认出顾怀薇手中的伞：“这不是你助手的那把吗？” “对。” “他怎么又找到了你？” 林蛇想杀半成品很多次，他一直把半成品的存在当作自己职业生涯中的污点。 若不是顾怀薇和半成品达成合作，他能杀他到天荒地老。 半成品自然也是极其厌恶林蛇的。 顾怀薇如实说道：“他跟踪了我们一路。” 半成品忿忿不平：“那荒原里袭击我的那个怪物，便是他了。” 顾怀薇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笑：“他心眼小，之前杀你两次不成，懊恼了很久，你別放在心上。” “你倒是会帮他说话。” 顾怀薇小声蛐蛐：“毕竟是我派出去的……” “你说什么？” 顾怀薇旋转了一下伞柄，红色的伞面仿佛一朵缓缓盛开的，影影绰绰，映在她脸上：“拿人手短，看他见我时的那个態度，说不定会成为我们的助力。” 半成品没有再说话，他低头，身躯瞬间塌缩，化作巴掌大小的蠕动肉块，钻进伞下。 第352章 不需要交心 “那我呢？”西陵铃在旁边有些侷促。 顾怀薇从她眼里看见了不安，收起笑意，有些冷淡地看著她：“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起来。 我这边如果成功，会点燃蓝色的烟。 你看到烟，直接来城堡和我匯合，我们一起离开。” 西陵铃抿了抿嘴，问道：“如果没有看到烟，我应该怎么办？” 顾怀薇说得轻鬆：“那你就当我死了，自行保重。” 西陵铃心头一紧：“別这么说，不吉利的。” “我和半成品都可能死亡。”顾怀薇目光平静，“你做好心理准备，孔雀镇和白咩咩的大草原比较安全，到时候你可以躲在那里。” “你不会有事的。” 顾怀薇只当她在寒暄客套：“借你吉言。” “你……”西陵铃咬了咬下唇，她不明白顾怀薇怎么还是这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 顾怀薇將和半成品合作，做一件危险的事情。 但她身上没有任何紧张之感。 她总是表现得游刃有余，给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 而西陵铃却知道，顾怀薇没有多少把握。 顾怀薇是一位商人。 做生意有一个关键诀窍，那就是商人必须坚定地相信自己的项目能够盈利。 这並不是盲目的自信，而是为自己设定一个心理锚点，让所有决策都围绕这个核心信念展开。 只有当自己相信项目的价值，才能有足够的耐心和决心，去推动它最终走向成功。 “別露出这种表情，我们都会没事的。”顾怀薇见西陵铃躑躅，笑著安慰了一句。 西陵铃点头，看著顾怀薇脸上招牌的营业笑容，把想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就是这种笑，最容易把人推远。 她想和顾怀薇说些真心话，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客套话：“你一路保重，注意安全。” 顾怀薇应了下来。 这样就好。 顾怀薇很喜欢这种保持著礼貌距离的客套。 虚偽又热情。 不需要交心。 没有多余的感情负担。 营业笑容就是她的保护色。 让她在与他人相处时，带著完整的一颗心，全身而退。 —— 小男孩这几天都没有出现。 顾怀薇站在城堡窗边俯瞰，废弃游乐场內，所有设施都已蒙尘停摆，唯有那座摩天轮发著光，缓缓旋转。 他应该是上次出手伤了顾怀薇，受到警告，所以不再出面。 顾怀薇只能主动出击。 她先是在半夜噩梦惊醒后，故意崩溃发疯，打杂著房间里的摆设，並且用匕首疯狂地自残。 床帘被拽下，陶瓷碎片满地，顾怀薇对別人狠，对自己更狠，她直接赤著脚踩在碎片上，扯著头髮，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怪叫。 她这番动静，很快就把管家吸引过来。 管家在夜间打开她的房门。 门口原本睡觉的男人终於不再躺在地上，他站起来，垂著脑袋，手里抱著枕头，眼睛依旧是闭著的。 见到顾怀薇手臂上浑身是血，瘫坐在地，管家立刻上前，夺走她手里的匕首，想要將她扶起来。 “顾小姐，请冷静下来。” “滚开！別碰我！” 顾怀薇双眼空洞，她猛地推开管家。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低低地笑了一声，隨后笑声逐渐放大，带著尖锐的颤音，浑身都隨著笑声在抖动。 “呵……哈哈……你们听到了吗？”她抬头，眼神涣散地望向天板，“它们一直在吃东西……嘎吱嘎吱……在咬我的骨头……啊，真吵，真吵！” 管家有些为难地看著站在门口处抱著枕头的男人。 男人没有说话。 女医生匆匆赶来。 见到顾怀薇神志不清的模样，回头怒视那名抱著枕头的男人。 “你在搞什么东西？狸狸衝动也就算了，你也这样！老大的身体即將復甦，在此之前，她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大肯定不会轻饶了你！” 抱著枕头的男人终於捨得张开金口说话：“我只是让她做了点噩梦，惩罚她之前耍样，她不该如此脆弱。” “再怎么样，她也是人类，你做得太过火了！” 女医生拿出手电式检眼灯，检查顾怀薇的眼睛。 顾怀薇抱住头，指甲死死扣进头髮里，呼吸急促，像是要被噩梦折磨到崩溃。 她一把抓住女医生。 “医生！医生！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你……哈哈，乐园的门开了，它们都出来了……都出来了……我把它们给的都还回来！你帮我劝劝它们，求它们不要把我摆在餐桌上！” 女医生检查的时候一顿，露出尷尬的神色。 “看你疯的，都说胡话了。” 果然，虽然这几个股东每个人私底下都有小动作，但是这种事情没有办法抬到明面上。 “別伤害我的爸爸妈妈！別伤害金姐呜呜呜……我不想死！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好了好了，安静点。”女医生抬起她的下巴，竖起食指在她眼前左右摇晃，“看著我的手指，现在你可以沉沉地睡去，你將睡得很安稳，再也不会有噩梦……” 那女医生的催眠术实在厉害。 顾怀薇在她使用催眠术时，已经故意扣自己的伤口，想藉助疼痛保持清醒。 但她的意识还是沉睡下去。 没关係，在意识消失之前，顾怀薇想，动静已经足够大，第一步的目的一定达到。 这一觉实在安稳。 顾怀薇手臂上自残的伤口已经恢復，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喂，胆小鬼，至於吗？被梦貘那傢伙几个噩梦就嚇疯了？” 有些稚嫩的嘲讽声传入耳中。 被子遮住顾怀薇下半张脸，她嘴角上扬。 这不就来了吗？ 第353章 恐惧和引诱 顾怀薇想让自己的脸色更苍白一些。 但是她没时间化死人妆。 胳膊上的伤口被女医生治癒。 顾怀薇刚刚睡醒，面色红润，为了掩盖自己气血十足的模样，她缩在被子里遮住眼睛，酝酿眼泪。 “那不是噩梦，是未来……” 她的手指收紧，攥住被角。 “对不起……我太自负了……”顾怀薇嗓音哽咽，呼吸急促，像是真的害怕极了，“我以为经歷了这么多，已经足够强大，可以和你们对抗……” 小男孩毫不客气地说道：“你早该意识到这一点。” 顾怀薇声线往下压，儘量颤抖：“我现在才明白，这些能力並不是礼物，而是灾难！” 小男孩冷眼看她：“之前还说什么都不愿意放手，现在却想通了，人类还真是善变的生物。” “拿走！把它拿走！”顾怀薇语速越说越快，她用枕头砸向小男孩，“我要变回普通人！只要变回普通人，你们就会放过我，对不对？！” 小男孩单手接住砸过来的枕头，眼神微妙地变了变。 “你说得对。”他走到床边，摁住顾怀薇挥舞的手，坐下来，语气难得温和的诱哄，“別怕，我会帮你。” “真的吗？你怎么帮我？” “我会拿走你痛苦的根源。” 从女医生的口中，顾怀薇得知小男孩名叫狸狸。 他们关係近。 狸狸之前收到的是空的乐园卡。 他原本就討厌顾怀薇，不相信预言。 在顾怀薇回来后，一直没出面是因为其他顾及管理者的立场。 女医生的拦著他、顾怀薇心眼子多，狸狸觉得做得太过分，討不到好处，才选择暂时收手。 他肯定心里憋屈。 顾怀薇之前闹的那一出，为的就是让他觉得，她因为恐惧，改变了心意，愿意把力量交出来。 他现在有机可乘。 顾怀薇乖顺地点头：“好，我听你的。” 狸狸微微眯起眼，嘴角勾起近乎愉悦的笑：“你听好了，我不相信那个愚蠢的预言。 但如果你把力量交给我，並且听从我的安排，我就有办法送你活著离开乐园。” “可是……可是……我很害怕。”顾怀薇结结巴巴，装出怯懦的模样，“其他管理者会不会不高兴呀？” 狸狸居高临下，眼神轻蔑，像是在看蠢货：“別让他们发现不就得了。” 他一直不太信服摩天轮。 他们虽然以家人相称，但各自平等，一同被封印在乐园，谁也不是谁的从属。 摩天轮因为排在第一位，总是摆出一副长者的姿態。 剩下的人又偏偏都听他的安排，实在是令人恼怒。 而顾怀薇，就是打破这个平衡的突破口。 “我不会撒谎，万一……万一被发现我就死定了！啊啊啊！我不想死！” 她在床上蛄蛹。 “嘘，安静点，你尖锐的声线让我头疼……”狸狸低下头，看著顾怀薇狼狈的模样，十分嫌弃，“赌约没有完成之前，你不会死。” “可我听说，我想要加入你们，就得先死一次，好嚇人哦。” 狸狸没好气地解释道：“那是因为你身上的力量不属於你，以你现在的状態，根本无法很好地驾驭这股力量。” “按照预言，你必须拋弃这副脆弱的肉身，献祭自己，加入我们。” “我们要剔除掉你属於人类的那一部分，把你彻底打碎、重塑……只要我们六人联手，就算你不配合，我们也可以把你的能力从身体里取出来。” 顾怀薇用被子把自己的头蒙住，裹得紧紧的：“我不要这样。” 狸狸勾起嘴角，嚇唬她：“那將会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你也不想为了那个虚无縹緲的狗屁预言，做到这一步吧？” 顾怀薇没有立刻说话。 刚才狸狸的话透露出很多关键信息。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顾怀薇也发现了管理者之间的齟齬。 现在的乐园，表面上是议会制度，眾人看似平等。 可一旦乐园的大门被彻底打开，这种脆弱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他们不再愿意维持共治的模式。 离开乐园之后，他们会爭夺属於自己的地盘。 顾怀薇是承载力量的容器，谁得到这个力量，谁就有可能成为外面的主宰。 所有私下找顾怀薇，想得到她力量的管理者，都想做离开乐园后的独裁者。 顾怀薇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那我们要先离开城堡，不然被其他管理者发现，他们一定会阻止我们的。” “可以。”狸狸把顾怀薇伸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讚赏地看了她一眼，“虽然疯，但不傻，你想的挺周全。” “那我们……” “明天傍晚，去蔷薇那里等我。” “好。” 介於顾怀薇之前耍手段，狸狸威胁道：“別想著逃跑，有我在，你逃不掉的。” “我不会的。”离开的通道就在城堡里，顾怀薇当然不会逃跑。 次日傍晚，天边燃烧起炙热的火云，红色的夕阳照在蔷薇上，的色彩显得更加浓烈。 风过之处，枝轻颤。 顾怀薇的心情却异常平静。 “走吧。”狸狸披著黑色的斗篷，他扔了一件给顾怀薇，“披上，跟紧我。” 顾怀薇跟著狸狸从城堡的后山下去，她惊喜地发现，那里竟然有一条下山的小路，入口隱蔽，附近没有怪物生活，绝对是逃跑的好路线。 “你要带我去的地方安全吗？会不会被发现？” “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狸狸还残存著一些小孩子的习性，“那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那我是不是你带过去的第一个人呀？” “哼，便宜你了。” 顾怀薇一路上和狸狸閒聊，转移他的注意力，然后假装好奇，东摸摸西碰碰，偷偷用红色蔷薇的汁水在路上做標记，以防止自己找不到回来的路。 山林之间浓雾渐起。 他们来到狩猎者的小木屋，木屋的墙上掛满动物標本，狸狸先抱了一些柴火，將小木屋的壁炉点燃，驱散屋內的寒意。 顾怀薇观察著那些动物標本。 其中有羊身上剥下来的皮毛、孔雀的羽毛、狼的獠牙……顾怀薇好像都见过。 第354章 两难的境地 “这些东西都是真的吗？”顾怀薇走到一张蛇皮前，伸出手摸了摸蛇皮上的纹理。 狸狸用铁棍子戳了戳壁炉里的柴火，把火焰撩得旺一些。 他侧过头，见顾怀薇对那些动物標本感兴趣，说道：“这些都是从乐园里收集而来的，很漂亮吧。” 顾怀薇有些意外：“你们和那些怪物不是一伙的吗？” “不算，我们只是给他们一些祭品，让他们在我们身体恢復之前保持安静。” 收集这些动物標本，纯属狸狸的个人爱好。 如果摩天轮知道了，必然不允许他这么做。 这样做会激怒生活在乐园里的怪物。 但狸狸明显是不服管教。 他背著其他管理者私底下干的事情，可不止收集动物標本这一条。 顾怀薇见时机差不多，说道：“我这里也有一张蛇皮，你要看看吗？” “蛇很难杀。”狸狸丟掉手中的铁棍，“你扒的皮？” “嗯。”顾怀薇从翡翠手鐲里拿出那把红色的伞。 狸狸觉得这把伞有点眼熟。 他凑近看。 顾怀薇將伞撑开，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半成品的身体便极速膨胀，无数只触手朝他涌去，包裹住，將他吞噬进身体里。 顾怀薇立刻拿出黑匣子，將状態不稳定的半成品装进去。 （请记住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0?????????????.??????超靠谱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外层迅速施加了三道封印。 黑匣子內，半成品的身体快速蠕动，触手收紧，从狸狸的眼睛，耳朵和鼻孔里钻进去，尝试將狸狸从內部彻底溶解吞噬。 但下一秒，半成品的身体忽然扭曲变形，原本包裹著的地方膨胀到极致，然后炸裂开来，他的触手被黑色的力量侵蚀，腐烂成碎块。 在这一瞬间。 半成品看见了自己的过去。 他在一群孩子里被选中，然后在掛满风铃的房间里生活了三年。 他想起城堡外潮湿的雨夜，想起了爸爸妈妈冰冷的怀抱。 三年之后，抚养他的爸爸妈妈把他放在了孤儿院的门口。 “你可以离开了。”他们说。 爸爸妈妈不再拥抱他，而是站在他的面前，眼神平静地看著他，像是交付一件任务。 孤儿院的院长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的爸爸妈妈好像没有给他取名字。 於是，他从爸爸妈妈的名字里各拿出一个字，组成了自己的名字，叫做盛年。 这家孤儿院的生活环境恶劣，里面收养的都是一些残疾儿童，白天他们需要上街乞討，晚上才能分到一点残羹冷炙。 孩子们如同饿狼般爭夺稀少的资源。 他学会了欺骗、隱忍、学会了如何在暴力中生存。 妈妈在临走时留了一个风铃给他，他每天晚上听著风铃声入睡。 成年后，他匆匆逃离孤儿院，游荡在社会的边缘。 他没有学歷，没有人脉，因为那个孤儿院不正规，他连一张合法的身份证都没有。 工作处处碰壁。 没有单位会要他这样一个社会的垃圾。 直到，他收到位面店铺的面试邀约。 从那一刻起，他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在小位面里，他接触到了那些违背常识的能量，看到了超越人类理解的存在。 他拥有了跨越位面的能力，见识了不同种族的文明，了解到更先进的交易方式。 他开始掌控財富、力量、甚至生命…… 然而，在这无尽的位面深渊里，他最先滋生的，不是敬畏，而是贪婪。 他开始变得不满足。 他开始深入位面，不再满足於经营店铺，而是选择直接掠夺那些小位面的力量。 他像一块乾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不同世界的能量，不加选择，不计后果。 他的身体开始异变，变得和那些异形一样。 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寄生虫在蠕动。 他的肉体变得远离人类，精神也逐渐被侵蚀。 乐园的管理者警告过他，但他不在乎。 他继续截流本该匯入公帐的款项，把小位面的东西搬到现实世界里，行事高调张扬，要把自己当年缺失的尊严全部补回来。 他才不管什么员工手册，也没有想到这么做的后果，小位面的力量让他变得膨胀，让他认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尤其是那些管理者只发几封破邮件，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更纵容了他的胆量。 他经歷了很多的位面。 多次成功的经验让他不把乐园放在眼里。 然而，乐园的惩罚来得悄无声息。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他在异形位面被拋弃了。 就像当年，他被父母丟在孤儿院门口那样，乐园將他拋弃，没有一句解释。 所有的位面对他关闭。 他被彻底困在小位面里，无法离开。 他无法回到店里。 他眼睁睁看著自己经营过的店铺彻底凋零破败。 时间將店铺变成断壁残垣。 他曾以为位面经营者非他不可。 他被选中，他该是特殊的。 但他在这个滯留的小位面里，看见了新的位面经营者。 一个又一个。 他们做著和他相同的工作。 有的完成工作离开，有的和他一样滯留在这个位面里。 他这才惊恐地意识到，原来他不是不可替代的。 他慌了，开始寻找恢復位面通道的办法。 然而无论怎么做，他都回不去了。 无法联繫到之前让他来工作的老板，也无法回到现实世界。 走投无路的时候，他试图通过吞噬那些离开店铺的位面经营者，代替他们的身份，重新进店经营。 不停地吞噬其他人，再加上时间的流逝，让他原本混乱不堪的意识变得更加凌乱。 他开始忘记自己的名字。 忘记自己的过去。 脑海中只有一个执念，那就是回到店铺，完成自己原本的工作。 顾怀薇是所有位面经营者里，他见过工作效率最高的。 他缠上了她。 然后跟著她一起，终於再次进入位面通道。 顾怀薇可以感觉到黑匣子里发生爆炸。 她心里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是吸收失败了吗？ “半成品……” 是该把封印打开？还是牺牲掉半成品连著黑匣子一起毁掉？ 顾怀薇陷入两难的境地。 第355章 醒来的姐姐 既然已经计划到这一步，顾怀薇肯定是留了后手。 她耳边飞著一只黑色的小飞虫。 这是顾怀薇让半成品提前分裂出来的。 跨越位面通道时，空间转移，强大的力量撕碎半成品的身体，只要半成品身体还有残余，他就能够恢復。 若失败，至少靠这只小飞虫保住半成品的性命。 黑匣子里安静了下来。 顾怀薇想要探查黑匣子里发生了什么。 忽然，最內层的封印崩开。 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著黑匣子。 整个匣子发出嗡鸣声。 “放我出去！太冒犯了！你竟然让半成品这种脏东西触碰我！” 听到狸狸的声音，顾怀薇非常失望。 管理者果然没那么好对付。 狸狸狂怒著，他单方面宣泄著自己的情绪，顾怀薇皱眉，她没听见半成品的声音。 “难闻死了，身上全都是那些骯脏的种族混合在一起的臭味！” “你……放开我！唔……简直像牛皮一样，甩都甩不乾净！” 匣子里的半成品应该还没死。 他还在缠著狸狸。 不理会狸狸的吵闹，顾怀薇迅速加强封印，然后找了块黑布把黑匣子包起来，整个打包塞进翡翠手鐲里。 此地不宜久留。 顾怀薇走之前，把狩猎小屋墙上掛著的那些动物標本全部拆下来，塞进手鐲里，用来以后分裂管理者和乐园里怪物的关係。 回到城堡后，顾怀薇心里忐忑，她平復下快速跳动的心，面上还得装出无事发生的模样。 梦貘离开，她不再做噩梦，可以好好地休息。 中途女医生过来看望她几次。 顾怀薇又是捂脑袋，又是唉声嘆气，话都说不利索，一副大病初癒的模样。 女医生见她这副模样，想问的问题也没有问出口。 其他管理者肯定察觉到狸狸的失踪。 他们或许怀疑顾怀薇，但是没有证据。 顾怀薇是位面经营者，是他们一手培养出来的，就连位面经营获得的奖励比例，都在他们的控制范围內。 所以，顾怀薇以自身力量，是不可以单独对抗任何一位管理者。 顾怀薇每天雷打不动去探望镜子里的姐姐。 镜子內部是亚空间。 只要鸦千羽不跟著，这里就是一个很好的私密空间。 顾怀薇计算著鸦千羽每次拔完羽毛的时间，羽毛拔乾净到生长出来中间有两个小时，鸦千羽非常痛苦，没有办法跟著顾怀薇。 这次，终於被顾怀薇逮到机会，掐著这个时间点探望姐姐。 她在亚空间里拿出黑匣子。 距离半成品吞噬掉狸狸已经过去三天。 她没有把封印解开，只是用手指敲了敲黑匣子。 “周川寧，还活著吗？”她把脸贴近黑匣子，压低声音，翘起唇角，“活著的话吱一声。” “吱——” 確实是周川寧的声音，但无论是半成品和周川寧，都不会和她开这种玩笑。 只有小孩子才喜欢这么玩。 “醒了？”顾怀薇心下瞭然，耳边的黑色小飞虫振动著翅膀，围绕著她不肯离开。 “放我出来，这里面闷死了。” 说话的语调和习惯都不对。 顾怀薇有些惋惜，但並没有拆穿他。 她得先稳住狸狸。 免得他强行突破封印。 “现在还不是时机。” “那什么时候是时机？” 顾怀薇安抚他：“你在里面再待一会儿，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你变成管理者的模样，我再放你出来。” “你会说话算数吧？” “当然，我们可是一路同行过来的伙伴。” 狸狸应该也是受了伤的。 黑匣子重新归於安静。 顾怀薇看了眼躺在床上做睡美人的姐姐，尝试著將自己的力量输入进她的身体里。 没有用处。 姐姐的身体就像是漏斗，输送进去的能力无法在姐姐的体內停留。 顾怀薇每次来探望姐姐，都在尝试让姐姐醒过来的方法。 周扒皮说，姐姐如果离开这个亚空间，今天她的最后一缕魂识就会消散。 所以在逃走之前，她需要唤醒姐姐。 今日的尝试再次失败。 顾怀薇正准备离开，姐姐之前留给她的镜子竟然直接从翡翠手鐲里掉了出来。 她反应迅速地接住镜子，镜子才没有被摔碎。 就在此刻，镜子中缓缓浮现一道微光，光芒飘出，像萤火虫般，最终落入姐姐的眉心。 光芒落入的一瞬间，姐姐的指尖轻微颤动。 顾怀薇瞳孔微缩，屏息凝神。 然后，她看见，姐姐的睫毛颤抖著，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那双眼睛，和顾怀薇完全不同。 温柔的如一汪春水，可以將人溺死其中。 “妹妹，你还是来了。” “……姐姐？”顾怀薇的声音哑得不像话，像是被什么掐住喉咙，克制不住颤抖。 时间在此刻停滯。 顾怀薇每天进入亚空间，反覆尝试，失败，还要装作一副所谓的模样离开。 她內心的苦涩只有她自己知道。 而今所有的期盼都有了回应。 顾怀薇终於忍不住，猛地扑到病床边，紧紧抓住姐姐的手：“太好了，我们走！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顾长歌只是躺在病床上。 她没有动。 甚至没有办法抬起头，像以往一样摸一摸顾怀薇的头髮。 顾怀薇也察觉到了姐姐的异样。 她脸上的笑容一僵。 “你是不是不能动？” 顾长歌连脖子都无法转过来：“我的妹妹还是这么敏锐呀。” “为什么会这样？”顾怀薇眼眶泛红。 顾长歌耐心地解释道：“镜子里寄託了我的一缕魂识，只有在你我独处的时候，那缕神识才会从镜子里飞出来，回到我的身体里。人有七魂，我现在身体里只有两魂，没有办法像常人那样自由行动。” 现在可不是难过的时候。 顾怀薇迅速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剩下四个在哪里，我帮你拿回来，你就可以回归正常了。” 顾长歌嘆了一口气：“还有一魂在引路人的身体里，至於剩下的，已经消散了。” “那能重塑吗？或者我给你换一具身体，总归是有办法的……”顾怀薇相信办法总比困难多。 顾长歌闭上眼睛：“妹妹，我已经没救了。” 第356章 爱会是怜悯 顾怀薇勤勤恳恳一路至此，就是为了姐姐，她绝对不可能因为姐姐的一句话就放弃：“有没有救，只有试过了才知道。” 顾长歌知道顾怀薇从小到大都很执著。 她认准了的事情，无论时间过去都要办成。 她们是双胞胎姐妹。 体內流著相同的血液，彼此之间是能感受到对方的。 顾长歌知道，在顾怀薇心里，她比什么都重要，可是反过来，在她的心里，顾怀薇也比得上一切。 顾长歌微微嘆息：“外面的世界，已经过去了多久？” “现实世界已经过去了十二年，而小位面的时间跨度，早就已经无法计算。” 顾怀薇自从可以不老不死，时间对她便意义不大。 而姐姐进入乐园之后就陷入了沉睡。 她们的重逢，就算久別，也不会有陌生之感。 “这么长的时间，你该放下了。”顾长歌的眼里仿佛笼著一层雾气，软软地化开。 顾怀薇绝不可能放手。 “你只是失踪，不是死了。” 姐姐弯起唇角，笑意轻柔：“心无掛碍，无有恐怖，远离顛倒梦想，究竟涅槃。” 顾怀薇声音发紧：“姐，你知道的，我信神佛，却不够敬畏。” 她手上並不乾净。 无论在现实世界，还是小位面，她都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做过一些违背良心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不算好人。 所以，她经常会放纵一些为了生存和野心，针对她的人。 原因无他。 只是因为顾怀薇喜欢他们身上不择手段往上爬的蓬勃生命力。 就像是看见了当年和姐姐一起从困苦的泥沼里爬起来了自己。 算积德行善吗？ 肯定算不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但顾怀薇心里也会隱隱期盼，像她这样经常冒险赌成功概率的人，如果在哪天赔的彻底，希望有人也能像她一样，抬抬手放她过去。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姐姐，公审的时候，你一句话都没有说，给我投了通过票，那个时候你是清醒的吗？” “我没有这段记忆。”顾长歌否认。 这么说来，当时的那一票，是周凰以姐姐的名义投出来的。 “你和周扒皮是什么关係？我是顶替你的身份进入小位面工作的，为何你已经来到乐园，位面经营却被判定失败。” 顾长歌声音平静：“我没有被判定失败，我只是最终没有成功。” “嗯？”顾怀薇困惑不解。 “我完成了所有小位面所有主线升级任务，达到了目標的营业额，但是这个营业额是我通过非正规手段刷出来的，要么找的託儿，要么给的高额返点。”姐姐的话像是一根羽毛，缓缓地落在顾怀薇的心头，“我只想让你健康，並不是想真的经营这些店铺。” 姐姐完成主线任务，所获得的力量仅仅能够维持小位面通道，却不能够开启乐园的大门。 乐园大门开启，需要位面经营者把店铺扎根在小位面里，源源不断地从小位面吸取能量。 “你在很多小位面里都给我留了东西……” “我如果生死不明，你一定会跟过来的，不是吗？”顾长歌太了解自己的妹妹，“我在的时候，你才会听话，我如果失踪，你肯定会无视我之前的交代来找我。” 顾怀薇把自己的脸贴在姐姐的手背上，话语中不自觉带了点撒娇的味道：“可你是我的姐姐呀，我要是不来找你的话，我会日日夜夜想著你，睡觉都睡不安稳。” 她必须让自己忙起来，才能够不被这份思念打败。 “小位面可以给你带来身为人类想都不敢想的力量，总归是好东西，你来便来了。” 顾怀薇见姐姐终於鬆了口，也隨之笑了起来：“这才对嘛，乐园说我是容器，让我把这些能力交回去，我才不傻呢，到我手里的就是我的，我们带著这股力量回现实世界，过好日子去。” “你留在乐园吧。” 顾长歌语出惊人。 “姐姐？”顾怀薇不確定地开口，眉头微微皱起，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见的话，“我们不能留下来呀！这些管理者绝对是不怀好意，我如果选择留下来，他们就会获得赌约的胜利，前往现实世界。 整个现实世界都会变成怪物的游乐场，大家会一起倒霉的。” “那样做，你可以成为他们的一员，活得很好。”顾长歌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她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再照顾顾怀薇，便希望她能够选择一条轻鬆的路。 这本来就是人吃人的世界。 顾长歌上大学的那几年，算得上是人生最灰暗的时候。 被段家针对，顾怀薇又被查出癌症，她本就是无权无势的普通人，那时走投无路，满心绝望，要不是进入了位面店铺，她早就成为了段广陵手中的玩具。 为了不被吃掉。 她联合江家，吃掉了段家。 现在，顾长歌为自己当年挪用小位面的东西付出了代价，已经没有办法再护著自己的妹妹。 所以，她寧愿自己的妹妹放弃人类的身份，融入更强大的乐园里。 只有这样做，顾怀薇才不会又变成当年那个谁都能欺负的小女孩。 顾怀薇只有在顾长歌眼里，才是可怜的，容易被欺负的。 爱最直白的表现方式，就是怜悯。 顾怀薇被霸凌住院，顾长歌会憎恨这个世界给她增加的苦难。 顾怀薇如果想要吃蛋糕吃不到，顾长歌会觉得自己的宝贝妹妹好委屈，躺在病床上，连一块蛋糕都没有。 后来发达了，顾怀薇喜欢的珠宝被对家拍卖走，顾长歌会觉得外面的人太坏，夺走了妹妹的心爱之物。 顾怀薇其实一点都不可怜。 她特別擅长和別人对著干。 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她也一定会想办法欺负回来。 喜欢的东西，就算今天不到手，她也会买一堆其他的东西替代。 她压根就没有委屈过自己什么。 她是一只长著利爪的野猫，姐姐却把她当成只会翻肚皮的家猫。 第357章 消失的日记 “姐姐，我们得回家，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小狗窝，这里不是我们的家。”顾怀薇知道姐姐的心意，姐姐无非是觉得自己保护不了她了，想让她去选择一条更轻鬆的路。 是呀。 如果乐园里的怪物全部前往人世间，迎来末世，顾怀薇完全可以变成管理者的一员。 她不会觉得恐惧，因为她將成为恐惧本身。 可顾怀薇不想那么做。 她和半成品聊过这件事情。 一艘被拆分了重组的船，已经不再是原本的那一艘。 而变成第七位管理者的顾怀薇，也不再是顾怀薇。 顾长歌失踪这些年，有些事情还要交代给顾怀薇。 她问：“我的手机在你那里吗？” 顾怀薇点头：“在，我用的一直都是你的手机卡。” “你打开手机，设置里面切换另一套系统。” “另一套系统？”顾怀薇按照姐姐说的做，想切换另一套系统时还需要输入密码。 顾怀薇下意识就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这就是双胞胎姐妹的默契。 不需要询问密码，系统很快切换过去。 在新的系统里，顾怀薇看见了姐姐和周扒皮的私人聊天记录。 她眼神微颤，感到意外：“你们聊了那么多？” 修长的手指翻看著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一下子拉不到头。 和周扒皮对顾怀薇公事公办的態度不同，他和姐姐的关係，用曖昧对象来概括都不为过。 分享日常，抱怨工作。 一开始都是姐姐单方面发。 “看我今天自创的小蛋糕，很受店里顾客的欢迎。” 周扒皮不回。 “完蛋了，客人又逃单了，我没追上，又得加班做帐平掉了。” 周扒皮：…… “现实世界有人欺负我妹，真想拿枪回去把那些人全突突了。” 周扒皮：別被抓了。 “小位面里的这些东西我可以带回现实世界吗？感觉我妹用得上。” 周扒皮：不行。 “你想不想看我妹？我妹妹和我长得超级像。” 周扒皮：不想。 “都聊天聊那么久了，你长什么样呀？” 周扒皮发了一只长尾鸟。 “看看腹肌，不看也行，结算后的分成给我涨点。”（已撤回） 周扒皮：撤回也没用，我已经看见了。 “你真的在乐园里面吗？等我去了乐园，我们可以面基。” 这条消息，周扒皮过了很久才回了一个好字。 还挺高冷的。 这是他们最开始的聊天內容。 而到了后面，变成了周扒皮主动询问。 “你今天怎么没有给我发工作日常？” “觉得升级太难，我给你换一套升级模式。” “是不是现实世界又有人为难你了？来乐园，你就可以远离现实世界的烦恼。” “上次不是不回你，是乐园里有些工作我要处理。” “好吧，三个小时没有回你消息是我不对。” “你做假帐的事情我没有告诉別人。” “你要是不想加班的话，把帐本拍给我，我来帮你做。” “想要倒卖的话低调一点，这边我帮你瞒著。” “你来乐园，別害怕，我给你游客证，你可以把你的妹妹一起带进来。” “早上好，吃了没？” “回我一下。” “在吗？回我一下。” 这聊天记录，把顾怀薇看笑了。 姐姐善於分享，有很多人喜欢姐姐，是因为姐姐主动，主动的人才是感情的上位者，所给予的热情，可以隨时收回。 一开始顾长歌和周扒皮聊天聊得火热，是因为她在小位面里只有周扒皮一个聊天对象。 后来，姐姐在小位面里认识的新人，聊天的人变多了，有点聊不过来，便冷淡了周扒皮。 周扒皮对於姐姐的態度明显不一样。 顾怀薇问道：“姐姐，你为什么没有助手？” “他不希望我结交新的人，没有给我安排。”顾长歌顿了顿，“当然，我也不想要助手，因为有助手的话，不方便我把小位面的好东西带进现实世界。” “他好像很在意你。” “嗯，我的一缕残存的魂识能留在乐园，是他的功劳。”顾长歌笑容愈发温和，“凭我和他之前的交情，你留在乐园，他会替我照顾你。 当心他身边的那只长尾鸟，它对我的占有欲过强，甚至超过了它的主人，在小位面的时候小动作频频，很危险，你不要接近它。” 顾长歌容易相信其他人，因为她朋友眾多，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小位面，她都是靠著身边里志同道合的那一群人，才走向成功的。 顾怀薇不相信人心。 信任对她而言是一个奢侈品。 她能给出的人，屈指可数。 “我不要他们。”顾怀薇在姐姐面前可以不用掛上招牌的笑容，她握著姐姐的手，“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代替姐姐。” “乖，我四魂已灭，无法再陪伴你左右，这副残躯，最终会成为你的累赘。”。她很想像从前那样，伸手揉揉顾怀薇的头髮，把她紧紧拥入怀中，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她做不到。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成为顾怀薇的牵绊。 “才不会。”顾怀薇连连摇头，眼眶有些泛红，“姐姐就是姐姐，我得癌症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我是累赘？现在我们互换，我又怎么可能会放弃你呢？” 顾长歌微怔，隨即无奈地笑了，眼中带著些许宠溺：“小嘴变甜了。” 顾怀薇哼了一声：“那也只说给姐姐听。” 这里实在不是聊天的好地方。 顾怀薇想起等会儿周扒皮和鸦千羽会回来，眸光微敛，担忧地问道：“姐姐，你现在有一魂回归，他们发现后会不会对你不利？” “你走之前，用镜子將我的这一缕魂魄收回。” “好。” 她想起了一件事，从翡翠手鐲中取出一个本子。 “姐姐，还有你的日记本……”她翻开那本空白的日记，皱眉道，“本来上面有字的，可我一进入乐园，字就全部消失了。” 顾长歌眉头轻蹙：“我没有写过日记呀。” 这年头都用电脑了，谁还手写日记呀。 “什么？日记和照片不是你留在店里的吗？”顾怀薇大脑有点当机，隨即反应过来，指尖攥紧纸页，“难不成这本日记是周扒皮偽造的，他这么做为的就是告诉我你在乐园里，然后引我过来。” 顾长歌眼神也沉了下来：“很有可能，不然上面的文字也不会在你进入乐园之后就消失了。他估计担心被其他管理者发现，留下证据，所以將上面的文字抹消。” 第358章 见面前会议 两个小时一到，顾怀薇拿出姐姐给的镜子，收回她体內的一缕魂魄。 姐姐重新归於沉睡。 鸦千羽飞了进来，他重新停在姐姐的肩头，替她梳理著长发。 它哼唱著童谣。 “梳一梳，缠一缠， 三千青丝化作绳。 左一缕，右一缕， 编成锁链困梦里。 她的心跳轻如尘。 乌鸦低语数一数， 数到十，也不睁眼。” 从鸦千羽嫻熟的动作可以看出，相同的事情它已经做了很久。 顾怀薇觉得碍眼：“能別唱了吗？你好像跑调了。” 鸦千羽扑腾著翅膀：“我的歌声可以让你的姐姐安眠。” “不，我觉得我的姐姐醒过来比较想把你捏死。” 鸦千羽让顾怀薇不要选它不方便的时间过来探望顾长歌。 “你才应该有点边界感，在我探望我姐的时候，不要在旁边杵著看。” 顾怀薇不喜欢鸦千羽一副把姐姐当成他所有物的模样，她不爽地拔了一根他脑袋上刚长出来的毛，然后扬长而去。 鸦千羽在后面嘰嘰喳喳叫嚷著，说什么如果不是顾怀薇和顾长歌长著同一张脸，它绝对要戳瞎她的眼睛。 乐园里的所有管理者復甦。 烛火摇曳，映照出长桌周围的几张脸。 狸狸的位置是空的。 其他人都有了实体。 而顾长歌的位置，依然是一面镜子。 外號为“摩天轮”的男人端坐在桌子的正中央，他戴著面具，身形隱没在半明半暗的阴影里，令人生畏。 身后，是巨大的摩天轮油画，上面点亮了十盏灯，油画上的灯光围绕在一起，形成乐园大门的通道。 其他管理者，各自落座於长桌两侧。 乐园沉寂许久。 神圣的时刻终於来。 摩天轮看向女医生，声音低沉有力：“海鮫，狸狸在哪里？今日的会议他为何缺席？” 女医生身穿白大褂，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漫不经心地转动著手中的钢笔说道：“他向来贪玩，不守时，这段时间我都没有看见他的人影。” 梦貘抱著枕头趴在桌子上睡觉。 周凰坐在轮椅上，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著扶手上的长尾鸟：“他因为招惹经营者，被经营者关起来了。” 女医生一愣：“经营者不可能是狸狸的对手。” 周凰面色苍白，咳了两声：“她带了帮手来乐园。” 摩天轮坐在那里，背脊笔直，锋芒虽內敛，气势如山，让会场的空气都凝重了几分。 他目光淡漠地扫视在场眾人，声音不疾不徐：“我说过，在她未做出选择之前，不要招惹她。” 在场的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曾暗地里试探过顾怀薇，只不过狸狸行事最为张扬，结果反被她整治，如今还生死未卜。 简直是奇耻大辱。 眼见气氛僵持，女医生当即出声打圆场。 她语调柔和，带著几分討好：“大哥息怒，狸狸確实衝动了些，但他只是想试探一下经营者对乐园的忠诚，绝无其他不敬之心。” 窗外的暗影落在周凰的侧脸上，声音不大，却透著一股寒意，语出讥讽：“是否存在其他心思，你们不知道吗？” 女医生听懂他话里的暗示，脸色微变，一时之间没有忍住：“周凰，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 梦貘换了一个枕枕头的姿势。 周凰不留情地揭穿他们：“你们都私下前往位面经营著的房间，这样做违背了大哥的命令。” 女医生毫不示弱地反驳：“你不也见过她吗？” 周凰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是她的老板，是她主动来拜访我的。” 摩天轮端坐主位，不动如山：“安静点，狸狸无事，他的命灯並没有熄灭。同为乐园的管理者，我们应该团结，而不是互相猜忌。” 他的一句话就是定心丸。 女医生心里鬆了一口气，语气又恢復了之前的从容：“我就说，位面经营者的能力是我们指导她获得的，她应该没有反噬我们的本事。” 一直沉默的梦貘打了个哈欠，他闭著眼睛说梦话：“她在城堡里住得太久，已经生出不安定的心。 人的梦境可以反映出最真实的情感。 儘管我们一路礼遇她，她在梦里，还是恐惧著我们。 让她快快做出选择吧，以免横生意外。” 关於这一点，管理者都没有异议。 银制烛台被擦得光亮，长桌上的蜡烛燃烧了一夜，直到最后的火光在空气中颤了颤，化作一缕青烟。 烛火熄灭，房间重新归於黑暗。 会议也隨之结束。 昨天夜里，黑匣子里一直躁动不安。 顾怀薇夜里不敢睡觉，担心封印全部破裂，一直实时修復。 她还从红色蔷薇丛里逮了几只蝴蝶，把蝴蝶的翅膀剪下来，然后餵黑色小飞虫吃，希望它可以快点恢復。 好在小飞虫慢慢吃下去，然后身体开始自行分裂，现在已经恢復成大拇指大小的肉块。 管家通知三天后，乐园的管理者將集体召见她。 这三天顾怀薇需要沐浴更衣，以示尊敬。 管家对顾怀薇说道：“无需担心，你的助手会陪同你一起。” 顾怀薇问道：“可以让白咩咩先来吗？她可以帮我做髮型。还有林蛇，我用他用得最顺手，让他也提前过来陪我吧。” “他们会提前一天到来。” 管家油盐不进，拒绝了顾怀薇的请求。 顾怀薇只能靠自己去捕捉一些活物，餵养半成品，期待著半成品在这三天可以恢復的多一些。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半成品终於恢復成手掌的大小。 以往恢復到这种情况，它应该已经长出嘴巴和顾怀薇对话了。 但是这一次，它仍旧是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肉球。 第359章 留下来的人 夜深人静，为了让半成品长得快一些，顾怀薇躲在被窝里，周围布上隔绝气味的结界，防止被发现。 她把肉球掏了出来，锋利的小刀划破指尖，殷红的血滴落在肉球表面，然后慢慢地被吸收。 她鲜血里蕴含的能量，比乐园怪物的血肉还要滋补。 慢慢地，那肉球身上的肉块鼓动著，从里面生长出一张嘴巴。 那声音有些兴奋。 “好香呀，再餵我一些，我就可以长出五官了。” 顾怀薇没有继续喂，刚才的失血量將近一百毫升，她得保持体力，迎接明天助手的到来。 这个东西，不是半成品的意识，而是周川寧。 “我的脑袋里终於安静下来了。”肉瘤发出一声低笑，温柔繾綣，“顾小姐，最后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呀。” 他有著近乎病態的执念，並將此归结於爱意。 以前，有姐姐在，只要男人眼睛不瞎，基本上都会喜欢上姐姐。 顾怀薇活这么大没被男人喜欢过。 如今难得被追求，还是一言难尽的烂桃。 没有半成品的打扰，周川寧可以毫无顾忌地对顾怀薇诉说著心意：“等我们回到原本的世界，我会给自己挑一副你喜欢的皮囊，到时候，谁也无法阻碍我们结契，我发誓，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的。” 顾怀薇不想和他说这些有的没的：“半成品呢？” “他被你亲手关起来了。”周川寧语气里是难以掩饰的得意，“自愿为你牺牲，也算是求仁得仁。” 在半成品没有尝试著吸收狸狸之前，他们还是一体的。 但顾怀薇让半成品在动手之前，分割出一部分。 而周川寧便乘此机会，將意识寄存在分出去的这一部分里，並找机会完整地取代他。 周川寧看见了半成品消亡之前的意识。 他知道了他的过去，他的名字。 他也知道他最大的心愿，是让顾怀薇可以叫他一声盛年。 但周川寧並没有告诉顾怀薇这些。 他以前就为半成品没有名字而窃喜。 就算他吸收了他又如何呢？ 他用他的脸，他的名字，甚至对他喜欢的人都產生了不一样的情感。 而现在，半成品消亡，顾怀薇永远不会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就连缅怀的墓碑上，刻的也只会是一个代號。 至於盛年这个名字，只要他不说，就没人知道。 手指上被割开的伤口逐渐癒合。 顾怀薇冷眼看著周川寧，问道：“他还活著吗？” 这个他，指的是半成品。 周川寧对顾怀薇而言是麻烦，半成品才是她的助力。 听到顾怀薇在乎半成品，周川寧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他想到自己是最后的贏家，便忽略了心里的那点不愉快，如实回答：“怀薇，很抱歉我不知道，我和他的意识分开了。” 顾怀薇凉凉地开口：“你別这么叫我。” 她只告诉了半成品自己真实的名字和目的。 面对周川寧，她用的一直都是姐姐的名字。 而周川寧之前，一直称呼她顾小姐。 “我以为，我们已经很熟了。”周川寧嗓音里是化不开的情深，“你和我说过，你来乐园是为了你的姐姐。我陪了你一路，就是为了最后我们一起回家呀。” “咱们家也不在一起呀。”顾怀薇有种太监上青楼的无力感。 周川寧的声音低了几分：“这么久了，我对你的心意你还看不见吗？” 看见个锤子。 他弄乱了她的计划。 顾怀薇现在只想把他打扁，然后把半成品的意识找回来。 可能是顾怀薇一直没有回应他。 周川寧轻声嘆息。 “我也会帮你。”周川寧顿了顿，语气变得更缓，更轻，“和他一样。” 顾怀薇这才重新正视他：“我不想利用感情，让你为我出生入死。你帮我，我也不会给你任何承诺。如果你死了，我会感谢你的付出，为你报仇。如果你活著，我又没有喜欢上你，我不会和你结契。” 她把心摊开，把话说得很清楚。 其实，顾怀薇做生意的时候，並不喜欢把感情和生意掺杂在一起。 但眼下，顾怀薇现在需要助力，周川寧又提出愿意像半成品那样继续帮她，答应下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是我喜欢的人类，为你，我心甘情愿。” 周川寧对自己有自信，他是异形，异形天然的喜欢人类。 而他也从喜欢人类这个族群，变成喜欢顾怀薇个人。 他觉得，自己更懂人心了。 次日，林蛇等人前来。 顾怀薇让林蛇帮忙，去外面给她捕捉一些大一点儿的活物，她需要用来餵养周川寧。 “管理者有规定，我们不允许自相残杀。” “你偷偷的，別让管理者发现不就行了。”顾怀薇把林蛇之前给她的红伞还给他，“喏，用伞挡一下。” 林蛇面无表情地答应下来。 结果回来的时候，他拖了一只晕过去的羊。 长得特別像白咩咩的某位亲戚。 顾怀薇一个激灵，赶紧把羊扔进翡翠手鐲里，让周川寧自己消化。 白咩咩扑腾著小短腿蹦到顾怀薇面前。 “顾姐姐——”她仰起头，声音又甜又软，“明天是你重要的日子，我给你换个新造型好不好！我保证让你美美的！” 白咩咩在顾怀薇头上比划著名。 然后，她小巧的鼻子皱了皱，好像闻到了自己二表舅的味道。 鹤雪衣还是那般如初雪般洁净，金眸镶嵌著浅浅的笑意，他说了一句“店长小姐，好久不见。”，然后把城堡园里摘下的红蔷薇插进瓶里。 木兰蜗又迟到了。 她能在明天会见时出现，都已经是算她速度快。 顾怀薇想从他们口中听到一些情报，但是他们今晚格外的安静。 就连话多的白咩咩在帮她做完造型后，都安稳地找个小角落休息。 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交流。 鹤雪衣和林蛇都没有休息，林蛇站在房间的阴影处，鹤雪衣则是靠在床边，他们彼此戒备著，直到天明。 睡得最香的，就属顾怀薇了。 次日，木兰蜗姍姍来迟。 管家引路，带顾怀薇前往城堡的顶楼。 第360章 最后的选择 顾怀薇坐在管理者的对面。 狸狸突破封印，半边身体漆黑，那是半成品留下的痕跡。 就在他目眥尽裂，想要把顾怀薇活扒了的时候，是摩天轮制止了他，让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阴险狡诈的坏女人！” “你早就知道那个垃圾没办法吸收我，和我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我不破坏你的封印！” 顾怀薇摸了摸鼻子，掩饰尷尬。 这小屁孩早不破晚不破，偏偏这个时候打碎黑匣子出来。 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让她一时之间没应对措施。 摩天轮戴著银白色面具，看不清脸。 他身后，是那幅曾掛在店里的油画，上面的每一盏亮起来的灯，都是顾怀薇亲手点亮的。 不知为何，眼前的场景和顾怀薇口袋里那张《野兽分食图》莫名的契合，管理者的座位，身后助手所站的位置，让顾怀薇打了一个寒颤。 顾怀薇甚至闻到了空气里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她藏在袖中的手紧张地收拢，指尖蜷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里。 和平的偽装被撕扯下来，下一步怎么办？ 顾怀薇强撑著冷静，唇角的笑容有些僵硬。 他们还没翻脸，她就厚脸皮在这里坐著，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有点后悔，之前就应该把黑匣子封进水泥里，然后沉海，这样就算半成品吸收不了狸狸，也可以最大程度上限制他的自由。 周川寧的身体还未恢復。 如此情形，对顾怀薇非常不利。 打肯定是打不过。 正面袭击、偷袭、找帮手、封印……能用的反抗措施，她都已经试过了，但是收效甚微。 她想尽办法，只为自己和姐姐能够全身而退。 然而她的小心思，在管理者压倒性的武力面前不起作用。 她自己打不过，带的人也打不过，就得让他们內斗。 要挑拨他们的关係…… 这群管理者早就貌合神离。 坚守赌约和预言的，只有摩天轮一人，他虽坐主位，但早就是孤家寡人。 顾怀薇需要时间，筹划如果分裂他们。 此刻，最坏的情况还未出现。 其他管理者对於顾怀薇挟持狸狸的行为没有任何表示。 他们根本不在意她的做法。 没有责难，没有惩罚。 只是狸狸回到座位的时候，梦貘脸埋在枕头里，发出微不可察的嘲笑声。 狸狸全程黑脸。 摩天轮將赌约和预言的內容告诉了顾怀薇。 “將你的力量作为献礼奉上，我们会將你重塑，让你成为我们的一员。” 他伸出双手，欢迎她的加入。 隨后，一只长著人手猫脸的怪物从摩天轮身后的油画里缓缓地爬了出来。 它身躯庞大，顺著天板爬到顾怀薇的头顶，一只手插进墙壁里，另一只手一直挥动著。 骇人的巨嘴张开，粘腻的口水顺著嘴角滴在顾怀薇面前的桌子上。 这就是他们所谓的拆分和重塑吧。 把她和这个怪物缝合在一起。 顾怀薇早就发现，乐园里的怪物本体都是动物，而管理者，除了摩天轮，其他人的本体都是传说中的动物。 而她头顶这个，就是招財猫。 不要啊，她不合时宜的想，她不想改名成顾招財，太土了好土。 顾招財，名字听起来命好苦的样子。 “请容我说几句……”顾怀薇开始疯狂打官腔，说车軲轆话，表示自己没想好，希望他们多给一些时间。 摩天轮打断了她无意义的废话。 他不给她拖延时间的机会。 “你是否选择加入我们？” “是，或者不是。” “选择权在你，我们尊重你的原则。” 所有管理者都看向顾怀薇。 缓兵之计也没用。 房间背阴，光线昏暗，这些管理者的眼睛却发著幽幽的光，他们是这个乐园里处在顶端的捕食者，冰冷、残忍，礼数之下是隱藏的恶意。 顾怀薇眼神晦暗。 他们当然给她选择，但没有说选择的后果。 看似自由，其实是两条死路。 不能选择留下。 反抗是她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搏一搏，才有翻身的机会。 永远接受別人的安排，就永远是打工的命！ 顾怀薇的指尖不动声色地缩进袖口，触碰到藏匿的晶核炸弹。 那幅油画就是出口，她必须赌一把，趁他们未动手之前，撕开一条生路。 “我选择——” 顾怀薇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抬头，笑著和头顶上的招財猫打招呼，学著她挥手的样子。 红唇轻启，吐出最终的答案。 “选你个大脸猫，我不奉陪了！” 话音未落，晶核炸弹已然脱手而出。 爆炸在封闭的会议厅內轰然炸开，火光瞬间吞噬一切。 顾怀薇用灵气隔绝火焰，趁混乱之机，抱起那面寄託著姐姐魂魄的镜子，收入翡翠手鐲。 翡翠手鐲本身就是空间法器。 而那面镜子同样。 两道空间交错、互相排斥，顷刻间，裂痕从手鐲表面蔓延开来。 管理者们依旧坐在原本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狸狸露出毫不意外的笑声。 他像是证明了什么，似乎很得意。 管理者们是如此的放鬆。 这种態度令顾怀薇感到绝望。 可现在，顾怀薇无法细想管理者的態度，快速从通道离开才是上策。 借著爆炸余波衝击，顾怀薇被炸进摩天轮背后的那幅油画里。 天板上的招財猫发出一声惨叫后消失。 这宣布顾怀薇彻底背弃乐园。 火焰沿著画框向上窜去，油画燃起熊熊大火。 上面的灯一盏一盏熄灭。 管理者毫髮无伤地站在油画的另一边。 他们於烈火中静静注视著她，没有愤怒，也没有意外。 在油画被燃烧殆尽前，摩天轮对她说道：“我们尊重你的选择，狩猎场开启了，祝你在乐园，玩得愉快。” 然而爆炸声音太大，掩盖了摩天轮的声音。 顾怀薇被石头绊倒，往后倒在满是星空的柔软草地上。 天旋地转。 顾怀薇又挣扎著爬了起来，用最后的力量把姐姐寄的镜子拿出来，死死地护住。 翡翠手鐲因此破碎。 穿过那幅油画，就逃出来了吗？ 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不能停……她还要和姐姐一起回家…… 第361章 回现实世界 翡翠手鐲破碎，周川寧从鐲子里滚了出来，然后蠕动著还没有恢復的身体往顾怀薇的方向爬过来。 顾怀薇把它抓起来，塞进帽子里藏著。 翡翠手鐲里存放的食物、黄金、晶核、魔法石……被炸得到处都是，大部分毁损，少部分还可以继续使用。 顾怀薇揣了一些好的放在口袋里，剩下带不走的，她挖了一个巨大的洞，就地掩埋。 好在这里人跡罕至，天也已经黑了，没有人发现顾怀薇。 干活的时候，顾怀薇两眼发黑。 刚才，她从那幅油画里衝出来，可以感觉到覆盖在油画上的阵法吸走了她体內的部分力量。 顾怀薇还记得从爸爸的口中得知的关於赌约的內容。 如果含有人类和基因的孩子主动打开乐园的大门，並留下来，成为第七位管理者继承乐园的意志，那么乐园拥有人世间的管理权。 如果那些由双方肉身化成孩子们没能成功前往乐园，或者在最后关头选择了人类，那么乐园走向衰亡。 顾怀薇打开了乐园的大门，却没有成为第七位管理者。 这属於乐园衰亡的选项。 至於乐园如何衰亡，顾怀薇寄希望於远古的赌约。 她希望自己可以亲眼见证那一天的来临。 夜幕之下，一颗流星划破天际，拖出一道长长的白色尾光，映照出她有些苍白的小脸。 她尝试著运起体內的灵气，突然觉得喉咙腥甜，吐出一口鲜血，她擦了擦唇角，体內的灵气比之前更加稀薄，但还存在。 乐园並没有夺走她全部的力量。 风声呼啸。 顾怀薇处理完那些东西之后，抱著镜子，脚步虚浮地往有光亮的地方跑去。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 她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停下来。 顾怀薇不知道跑了多久。 不远处是一个正在施工的建筑工地。 钢筋与混凝土交错，搭建出钢铁框架，黄色的挖掘机还在赶工，底下几个带著黄色头盔的建筑工人一边抽菸，一边研究手中的图纸。 那是人，普通人。 这里是现实世界。 不是乐园！ 她竟然真的带著姐姐逃了出来。 顾怀薇立刻上前请求帮助。 在看到工程队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 是顾家的產业。 这里是顾氏集团正在开发的湿地公园。 顾怀薇专心於位面工作之后，现实世界的事情都是她提供资金，沐灵汐帮她经营公司。 沐灵汐做的，比她想像中的更好。 现在顾氏集团，市值已经超过了姐姐当时经营的规模。 两个正在指挥施工的包工头看向灰头土脸的顾怀薇。 她衣服上有火灼烧的痕跡，还抱著一面镜子，看起来像是刚刚从火场里逃出来。 其中一个包工头捨不得浪费，猛地吸了一口香菸，才把菸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和善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帮助呀？” “需要。”顾怀薇点头，她让自己冷静下来，免得被当成疯子，“请问二位，这里是哪里？” 包工头见顾怀薇说话的声音还算是正常，便放下心来，回答道：“这里是工地，现在还是施工状態，比较危险，请你快些离开这里吧。” 顾怀薇眉头微皱：“我问的是具体地址。” 包工头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回答：“呃……这里是还未开发完成的滨湖湿地公园。” 顾怀薇摇头：“这是哪个国家？” “m国。”包工头觉得面前的女生怪怪的。 不在国內。 翡翠手鐲破裂的时候，现实世界存放的那些身份证件也被炸得粉碎。 她没有办理m国的护照。 顾怀薇拨通了沐灵汐的电话，因为时差原因，沐灵汐正在休息，没有接到。 包工头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要不要我们帮你联繫大使馆？” 顾怀薇拒绝对方的好意：“不用了。” 她现在没有护照，就算联繫大使馆也只是遣返。 她手里抱的这面镜子超过了普通客机隨身携带行李的尺寸標准，如果想要带回国的话需要办理託运。 顾怀薇绝对不会让姐姐离开自己半步。 更何况，她还在这里草草埋了一堆好东西需要带回国。 顾怀薇现在在异国他乡，不敢露富，免得激起別人的贪慾，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对包工头说，自己已经联繫了家人，家人正在赶过来的路上，因为路程有些远，可能明天才会到。 至於谢礼，她的家人会在明天给他们。 那两个包工头笑著摆手。 “这只是举手之劳，你不用这么客气。工地里也没啥乾净的地方，那边有空的铁皮样板间，要不你今天晚上在那边將就一下吧。” 顾怀薇连连道谢。 沐灵汐早晨睡醒，看见顾怀薇的三个未接电话，脑袋里的困意瞬间消散。 她要打理公司，每天的行程都满满当当，所以从晚上十二点到早晨五点，她的手机都是静音状態。 看见顾怀薇的来电记录，沐灵汐都没来得及起床，第一时间回拨电话过去。 工地的铁皮房没有充电的地方。 之前放在翡翠手鐲里的充电宝也毁了。 顾怀薇手机电量不多，昨天晚上她没有睡觉，而是守著手机，为的就是第一时间能够接到沐灵汐的回电。 电话接通。 “喂，怀薇，是不是你回来了？我现在就派人开车去接你。”沐灵汐愉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顾怀薇回现实世界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 沐灵汐非常珍惜每一次相聚的时光。 顾怀薇说道：“开车不行，得开私人飞机。” “啊？” 顾怀薇简单说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情况：“灵汐，我现在在m国滨湖湿地公园，手里没有护照，身份证也丟失了，我有一些东西需要儘快从m国带回去，你能安排私人飞机过来吗？” “能！”开飞机需要申请航线，尤其这还属於国际航线，但沐灵汐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从家里被赶出来的小女孩儿了，这点事情，她还是能办得到的。 “你等我，那个湿地公园也是我们公司旗下的一个项目，我现在就安排人过去照顾你，飞机的话我会儘快安排。” “我在工地附近藏了一点东西，不能被发现。” 沐灵汐声音清脆：“行，我会让那边的工地暂时停工，安排保鏢把附近全部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会放进去。” “还有一个好消息，我想第一个告诉你。”顾怀薇顿了顿，“我把姐姐找回来了。” 第362章 多年后再见 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 隨后传来喜极而泣的声音：“我就知道你可以的！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长歌姐终於回来了！” 前来接待顾怀薇的是汪秘书。 多年未见，汪经理比之前显得更加成熟，她跟在姐姐身边的时候才二十六岁。 后来姐姐失踪，顾家破產，汪经理又去做了一年的车辆销售。 后来，沐灵汐帮顾怀薇重振顾氏集团，把她们这些老员工又招了回来。 而今再见，汪经理已经三十九岁了。 眼角多了淡淡的细纹。 说话做事也更加沉稳。 汪秘书给顾怀薇安排了宾馆，並临时购买了乾净的衣服，请来私人医生为她检查身体。 沐灵汐安排的私人飞机是次日到达的。 她推掉了自己这两天的行程，亲自过来接顾怀薇。 两人见面，沐灵汐愣愣地看了顾怀薇很久，才说道：“你一点都没有变。” 时间在顾怀薇的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跡。 她出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回来，就还是那副模样。 “你变漂亮了。”顾怀薇曾经出於私心，给沐灵汐少量服用了一些磁力值，她现在容光焕发，脱去了学生年代的稚嫩，目光变得更加坚定。 她身上有了上位者的姿態，还有物慾得到满足之后的鬆弛感。 顾怀薇和沐灵汐是在住院的时候认识的。 当年，顾怀薇住院，隔壁床的病友就是沐灵汐。 顾怀薇是被同学殴打进来的。 而沐灵汐则是被家人打住院的。 她那个二世祖弟弟拆了她的个人档案，害得她差点没有办法入学，她推了她弟弟一把，然后被爸爸直接从家里二楼推了下来。 左腿骨折，打了石膏，自己交了救护车才住的院，家里连她的医药费都没有给她交。 住院期间，她们两个熟络起来。 中途，段广陵还派了一些狗腿子来医院里欺负顾怀薇，想用顾怀薇威胁顾长歌。 沐灵汐经常帮她偷偷叫警察。 顾长歌那段时间学著自己做生意开公司，沐灵汐腿好了之后，就跟著顾长歌后面帮忙。 江日沉作为江家的大少爷，当年还没那么势利眼的时候，也是真心想追求顾长歌的。 沐灵汐经常在学校、姐姐公司、医院三个地方来回跑。 顾怀薇在医院里本来就闷得慌，她那时候身体不好，心便没有那么容易设防，沐灵汐和她聊得来，又帮了她很多次，一来二去，两人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现在的沐灵汐早就今非昔比。 当年，沐家想让她去联姻，她那个联姻对象肥头大耳，沐灵汐直接和家里决裂，哪怕自己在外面打工交学费也不愿意再回去。 而今，整个沐家，都得仰她的鼻息，她手里握著沐家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把那个从小到大欺压他的弟弟直接送到了国外，再把从小偏心的父母限制在s市，不让他们碰家族的生意。 沐灵汐上前，抱了抱顾怀薇：“这得感谢你每次给我喝的那种汤，比任何医美的效果都管用。长歌姐呢？我想见见她。” “我姐的事情，进屋里，我再和你说。” 回到房间里，沐灵汐稟退了看守的保鏢，顾怀薇带著她，进入镜子里的亚空间。 然后，她再把小镜子里面的那一缕魂识重新还给姐姐。 “长歌姐这是怎么了？” 关於乐园的事情太复杂，顾怀薇只能长话短说：“姐姐进入乐园的时候被通道伤害，丟失了四魂，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行动。” 顾长歌再次睁开眼睛。 她看见沐灵汐，有些意外。 顾怀薇跪在姐姐的身边，把后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姐姐。 “对不起，无论如何我也不想留在乐园里，周扒皮如果真的可靠，他就应该帮助你离开乐园，而不是把你藏在镜子里，再用虚假的日记本引诱我过去。” “你有没有受伤？”顾长歌语气有些焦急，她没有办法扭过头看顾怀薇现在的情况。 “没有。”顾怀薇握著姐姐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我好著呢，他们没有追上来。” “乐园给你的那些奖励……” “还在。” 顾长歌这才放鬆下来，她嗓音有些嘶哑：“你拒绝了他们，” “这里是现实世界呀，我没有选择乐园，按照赌约的內容，乐园会因此走向衰亡。” “乐园的大门已经开启，妹妹，他们也可以来我们的世界了。”顾长歌声音沉了沉，“当年战死的人会因你的选择而復活，他们是让乐园走向衰亡的关键。” “我会找到他们的。” 沐灵汐则是说道：“长歌姐，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將公司的生意做得很大，可以帮怀薇。” “谢谢你呀，一直帮我照顾我的妹妹。”在顾长歌心里，顾怀薇永远是需要自己保护的小妹妹。 沐灵汐摇了摇头：“不是的哦，是怀薇在照顾我。我经营的公司还是你们顾家的公司，我只是代为打理。那些资金呀，图纸呀，也都是怀薇给我的。没有那些东西，公司开不到那么大。” 顾怀薇在公审过后，再也没有把小位面里的东西直接带到现实世界倒卖。 她做的，是把一些小位面的改良科技图纸给沐灵汐，让沐灵汐请来专业的研究人员，结合现实世界的需求进行改造发明。 长此以往，他们不用靠照搬小位面里的东西，也可以发明出一些新玩意儿，在科技市场上占据一定份额。 沐灵汐还想请私人助理，平时照顾顾长歌。 顾长歌婉拒了她的好意。 她在亚空间里身体是不会有变化的。 她並不需要別人照顾。 因为身体不能动，所以保持清醒的意识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顾长歌要求，她们离开的时候把那一缕魂识收走，以免她独自一人面对黑暗的亚空间。 顾怀薇表情沉重地答应下来。 看望完姐姐之后，沐灵汐和顾怀薇一起，把她埋著的东西挖出来，然后亲自搬运到飞机上。 顾怀薇回国后，收到了医生发过来的体检报告。 她体內被检查出肿瘤，並且这个肿瘤有癌化的风险。 乐园只收回了她体內的一小部分力量，她的身体就出现了问题。 顾怀薇把报告单揉成团。 她可不想死。 第363章 融合的世界 顾怀薇直接驱车前往医院。 走廊里充斥著消毒水的气味。 她让沐灵汐帮忙，约到了本市最擅长做肿瘤检查的主任医师。 手术当天，顾怀薇躺在手术床上，冰冷的麻醉药被推入体內，她的意识渐渐被剥离，直到彻底坠入黑暗。 等顾怀薇再度睁开眼，病房天板上惨白的灯光有些晃眼，她动了动指尖，腹部的伤口处隱隱发痛。 主治医生叫做俞景之，他肩宽腿长，五官极为深邃，眉骨高挺，鼻樑笔直，唯独唇色略淡，穿上白大褂，显得整个人清冷禁慾。 这人是沐灵汐请来的。 他的祖父曾是国內最顶尖的医学专家，母亲则是权威神经外科医生，同时兼任医学院教授。 他自己也是医学领域的天才，曾在梅奥医学中心、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研修，参与最前沿的肿瘤基因编辑技术研究。 回国后，被聘为国內知名医院的外科主任医师。 今年刚刚工作满一年，今天还是他的二十八岁生日。 因为他的家族和沐灵汐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他被迫在过生日的时候加班给顾怀薇做手术。 顾怀薇醒过来之后，他冷著脸说道：“顾小姐既然已经醒过来了，我就得去看其他的病人，你好好休养，有需要的时候打我的办公电话。” “多谢。” 俞景之冷冷地应了一声。 他最討厌顾怀薇这种权贵。 明明只是一个切除肿瘤的小手术，还得指名道姓让他来做。 沐灵汐正带著保温盒走进来，见到俞景之，笑著向他打招呼。 他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格外冷淡地推门离开。 顾怀薇问道：“这人是不是对我们有意见？” “他呀，你不用管，是他家里人听说你要做手术，然后特別热情地把他推荐过来的。”沐灵汐见顾怀薇想要坐起来，立刻上前扶住她，按下病床的升降按钮，又小心翼翼地將枕头垫在她腰后，“你身体里的肿瘤是良性的，才达到做手术的风险，俞医生其实建议保守治疗，你为何如此心急？” “不等了。”顾怀薇目光平静，她知道自己身体不是普通的病变，而和被抽走的那部分力量有关。 她必须把风险扼杀在萌芽里。 沐灵汐嘆了口气，隨后拎出一个黑色塑胶袋，语气复杂：“对了……你让我照看的那傢伙，我带过来了。” 黑色塑胶袋里装著周川寧，他已经有足球大小，五官生长在肉球上，看起来格外怪异。 “这个……呃……东西在我那里不安分，他想陪在你身边，我就给你拎过来了。”沐灵汐这几天，都按照顾怀薇的要求，餵家禽给周川寧吃，这件事情不能假手他人去做，搞得沐灵汐昨天晚上做了噩梦，“幸好这里是私人医院，不然安检都带不进来。” “给他放在盆里吧。” “嗯。” 周川寧被放在盆里，他闻到了属於顾怀薇鲜血的香甜味。 比那些家禽的味道香多了。 他蛄蛹一下身体，这样丑陋的面容暴露在灯光之下，令他觉得有些难堪。 他和半成品不一样。 半成品已经习惯了这种扭曲的外貌。 但周川寧比较体面。 在他原本的世界，就算是购买皮囊，他也是精挑细选，买的是高价的帅气人类外表，从皮质，到表情，都是高端定製，为的就是获取人类的芳心。 而现在，变成这副样子，周川寧觉得有些羞愧。 但他又想待在顾怀薇的身边，离她近一点。 所以他安稳地待在盆里，努力生长，希望赶紧恢復人类的身体，穿上黑色修身制服，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她的身后。 病房里的电视正在播放著新闻。 “新闻快讯：全国多地连续发生人员失踪案，警方介入调查。” “h市郊区发现多具残缺尸体，疑似遭野兽袭击。” “不明生物出没？目击者声称“它们像人。” “精神异常患者激增，是否与近期案件有关？” 沐灵汐坐在病床边帮顾怀薇削苹果，她看著电视里的新闻，说道：“我们离开后不久，m国的那个湿地公园项目停工了。那边被野兽袭击，现在正在商量工人的后续赔偿事宜。” 顾怀薇刚做完手术，声音还有些虚弱：“乐园的风吹到了现实世界，在当年封印乐园大门的人重新出现之前，我们得先活下去。” “我已经请了施工队，把我们的別墅打造成安全屋。” vip病房里的灯光闪烁了一下。 顾怀薇脑海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先出院。”顾怀薇想从病床上面下来。 沐灵汐放下手中削了一半的苹果，起身过来扶她：“也好，我把俞主任请回去，你在家休养更好。” 护士从外面推来了担架床。 顾怀薇躺了上去。 推向走廊的时候，医院的灯泡突然爆开。 电火四溅。 走廊陷入黑暗。 推床的小护士尖叫了一声，然后指著顶前面的窗户处说道：“这里是3楼啊，窗户外面怎么会有人？” 顾怀薇强忍著伤口的疼痛，乾脆翻身下床，幸好提前穿了收腹带，伤口才没裂开。 “灵汐，你离我近一点。” “我现在让保鏢上来。”沐灵汐立刻拨通电话。 保鏢接通电话。 “沐总，我们这边……啊啊啊啊！” 还没来得及说完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保鏢悽厉的惨叫声。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手机都跳出了新闻提示。 “紧急提示：针对近日多起野兽袭击案件，已经成立专案组，请各位市民不要恐慌，关好门窗，保持警惕。” 尖叫的护士勉强稳住呼吸，咬牙道：“只是野兽吗？可是这里是城区呀，哪里来的野兽？” 顾怀薇冷静地调动著灵气，目光微沉：“这不是普通的野兽袭击。” 她的直觉告诉她，是乐园里的怪物来了。 如果是应对乐园里的普通怪物，她还是可以过几招的。 如果是管理者，那就麻烦了。 “先离开这里。”顾怀薇握住沐灵汐的手，以防止两人走散。 沐灵汐点头：“好，我们先回別墅，別墅里有电棍和唐刀，还有我们带回来的晶核炸弹。” 她们从安全通道快速下楼。 几名护士见她们离开，不知如何是好。 “不行呀，俞主任还在四楼，我是不是应该上去提醒他三楼出事了？” “別上去！整个医院的灯都停了！俞主任察觉到不对劲会躲起来的！”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要不跟著她们一起走？” “不行，我还是得去找俞主任！” 第364章 穿梭过密林 护士们在混乱中分成了两队。 王玲和陈白玉跟著顾怀薇她们下了楼，而剩下的三人则匆匆朝四楼跑去，想要去提醒俞景之。 一踏出楼道，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血。 地面上满是深红色的鲜血，血泊蔓延到医院门口，跟过来的两名护士嚇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 顾怀薇率先走了出去。 她抬头，看见掛在三楼窗户口的是其中一位保鏢的尸体。 尸体的胸膛处被撕开，一直往下露出空荡荡的腹腔。 他被开膛破肚，內臟不知所踪，就剩下一根肠子长长地从三楼的外墙往下坠，掛在那里隨风飘呀飘，还有新鲜的血液顺著肠子往下滴。 “呕——”王玲猛地捂住嘴巴，身子发颤。 哪怕她作为护士，在辅助手术的过程中见惯了这些画面，眼前的一切对她而言，还是太过了。 “什么野兽能从窗外把人掛到三楼？”她牙齿颤抖，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快……快报警……”陈白玉的手指颤抖著，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却迟迟没有拨通的声音。 顾怀薇只牵好沐灵汐，没有理会那两名护士的惊慌，而是迅速扫视周围，寻找逃离的可能。 陈白玉有些崩溃：“为什么电话打不出去啊？明明刚才可以打出去的。” “不会有信號的。”她语气冷静。 陈白玉死死盯著自己无信號的手机屏幕：“怎么会……真的没有信號……这、这怎么办？” 在场之人的目光都被三楼掛在窗口的尸体吸引。 只有顾怀薇最先注意到医院门外的异状。 医院门口……什么时候长出了树林了？ 这座私人医院建在市中心繁华地带，门外原本是宽阔的街道以及繁华的商圈。 根本就不可能有树林。 乐园和现实世界的通道打开后。 空间產生交叠了。 这就是乐园口中的狩猎场吧。 “灵汐，你看前面。” 沐灵汐这才发现她们所在的私人医院被树林包围。 “怎么回事儿？” “这应该就是姐姐口中所说的，乐园里的怪物追出来了。”顾怀薇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得先找到出口。” 顾怀薇跃上医院的外墙，藉助墙体外突出的地方，以及那根垂下来的肠子，灵巧地攀上顶楼。 晚风呼啸而过，吹起她垂在肩膀上的长髮，黑暗笼罩著四周，她极目远眺，终於看见树林之外，是正常的街区。 顾怀薇估算了一下。 直线大约四十公里，大约是一场马拉松的距离。 於是，她又跳了下来，指著前方的树林，对她们说道：“我们得自己走出去。” “不要。”王玲的年纪比较小，突然出现的黑暗森林让她恐惧不已，相比起漆黑的树林，她觉得熟悉的医院更有安全感，“我们还是躲在医院里，等著明天的救援到来吧。医院里有其他男人，俞主任也在，我们大家聚在一起，会更安全。” 顾怀薇用食指淡定地指了指三楼掛在外面的尸体：“他还在滴血。” “滴血怎么了……” 顾怀薇笑了笑：“这说明他是刚被杀的，凶手在附近，我们该走了。” 王玲一瞬间觉得后背发凉。 沐灵汐找到了停在门口的救护车，她回头问道：“你们两个谁知道这个救护车的车钥匙在哪里？” 陈白玉在医院工作的时间比较长，她说道：“值班室好像有备用钥匙，想要的话得回头去拿。” 顾怀薇问：“值班室在哪里？” 陈白玉说道：“原本就在一楼的门口，但是那个值班室装修了，就临时搬到了四楼。” 此话一出，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整个私人医院里一片漆黑。 偶尔还会传出两声惨叫声。 她们不敢上去拿。 “我去吧。”顾怀薇和乐园里的那些怪物打过交道，她在荒原的狼尘正面对打的时候，可以打成平手。 现在的力量虽然有所衰弱，但是拿个钥匙逃跑，问题不大。 “不行。”沐灵汐拉住了顾怀薇，摇了摇头，“危险，你刚做完手术，身体还没有恢復，不要冒这个险。” 顾怀薇自己上去拿钥匙没什么大不了。 但把沐灵汐一个人留在楼下，她不放心。 如果带在身边，到时候逃跑的难度会增加。 那个救护车是较新的车型，有电子防盗系统，没有办法破坏点火锁芯，然后用螺丝刀代替钥匙拧动车辆。 就在此时，俞景之背著一名受伤的女生跑了出来。 “走！快上车！”他的白大褂上面全部都是血，“钥匙在我口袋里。” 那名女生陷入昏迷，左脚骨折。 陈白玉先一步上前，从俞景之的口袋里掏出钥匙，然后扔给离车最近的沐灵汐。 沐灵汐打开救护车。 王玲帮忙把那名昏迷的女生抬到救护车上。 俞景之帮女生紧急处理伤口。 顾怀薇负责开车。 她手指一拧，救护车的发动机发出低沉的轰鸣声，车灯照亮了前方黑暗的森林。 沐灵汐坐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山里的路不好开。” “嗯，你们抓稳！”顾怀薇冷声提醒，车轮碾过崎嶇不平的地面。 “后面好像有声音。”沐灵汐抱著装著周川寧的袋子，全身戒备。 顾怀薇余光扫到后视镜，可以看见黑暗中有一道模糊的影子在树林间疾速穿梭，动作迅捷，紧紧地跟著她们的车子。 她猛踩油门。 车辆急速往前。 然而，越往里面，树林越密。 直到开车走了五公里的距离，前方的树已经密集到救护车开不过去。 伴隨著“砰”的一声，救护车撞到旁边的树上，停了下来。 身后的东西似乎没有跟上来。 顾怀薇解开安全带，从驾驶位上跳了下来：“前方车开不过去，我们得步行了。” 第365章 食物的爭端 俞景之刚刚才把那个背出来的女生腿固定好，他皱眉道：“雨欣的腿在下楼的时候受伤了，现在不可以移动。” 宋雨欣是俞景之的初恋，当年俞景之需要出国留学，两人临走之前定下三年的约定，但宋雨欣没有等他回来，而是在他出国后第一年就结了婚。 结果第二年，宋雨欣的老公就遇见飞机失事，死无全尸。 俞景之恨她的背叛，却又放不下她。 他竟然对她恶语相向，说她贪图富贵，想嫁进豪门，结果並没有做豪门太太的命，如今死了老公，连基本的生计都成了问题，实在是活该。 但他又贱贱地把她调到自己在医院里工作。 让她做自己的助手。 刚才私人医院里出现死人，宋雨欣就是急著將此事告诉俞景之，才会在眾人的推搡中被摔折了腿。 俞景之找到她之后，见她狼狈又可怜的缩在楼梯的拐角处，虽然脸上冷淡，但还是把她背了出来。 顾怀薇才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爱恨纠葛。 她冷淡地看了他们一眼，说道：“哦，那你们留在这里，我出去之后给你们叫救援。” 至於出去了之后，还能不能再进入这片树林，那顾怀薇可就没有办法保证了。 “万一怪物追过来，我们得齐心协力才可以对付。”俞景之觉得顾怀薇过於冷静了，他心里產生一丝怀疑，“你为什么对怪物的来临不觉得意外？你知道在私人医院里杀人的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俞景之在四楼的时候，意外看见自己的同事被一个类似人形的庞然大物拖走。 隨后就是一声惨叫。 “不知道呀。”顾怀薇当时去城堡的时候，只路过了其中几个怪物的领地，乐园这么大，有些地方她还没有涉足过，哪里知道此刻追杀她的怪物问题是什么东西。 沐灵汐把救护车上的临时医疗包背上，又把副驾驶处喝了一半的水拿著，收拾好后，她对顾怀薇说道：“咱们走吧。” 顾怀薇见沐灵汐手里拿的东西有点多，便伸出手帮忙：“我来拿一部分。” “不行。”沐灵汐把手中的袋子往上提了提，“你刚做过手术，不能提重物。” 她们二人亲昵，完全把其他人排除在外。 “你们不能走。”王玲刚才见识了顾怀薇从私人医院的一楼爬到顶楼的本事，觉得她非比寻常，不能放她轻易离开，“这里有伤员，你们怎么可以丟下伤员自行离开呢？” 顾怀薇扫了她一眼：“我们帮不上忙。” 而且一群人又在这里，救护车的灯又很显眼，太危险了。 王玲出於自保的私心，义正言辞道：“那你们也不可以把食物全部拿走。” 俞景之就在旁边看著，目光沉沉也不说话。 顾怀薇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你想怎么样？” “你们得把吃的留下来，因为你们用的是我们医院的车，上面吃的东西也是属於我们医院的財產，不可以隨意拿走。” 这番话根本就不讲理。 王玲看著顾怀薇的眼睛，有点心虚，但转念一想，她自己说的也没有错呀。 这辆救护车本来就是他们医院的財產。 上面吃的东西说不定是他们哪个同事放的呢。 这两个人虽然是医院领导介绍过来的，但也不可以明著抢他们医院的东西呀。 更何况她们还把车开坏了。 到时候赔偿的事儿，说不定还要落到他们这些普通打工的头上。 简直太不公平了。 沐灵汐立刻反驳：“我刚刚在车里翻箱倒柜找吃的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帮忙，现在我都收拾好了，你全要拿走，过分了吧？” 王玲凉凉地说道：“只是想拿回属於我们医院的东西，再说了，你们把救护车弄坏了，我还没让人赔呢。” 这话惹恼了沐灵汐，自从生意做大了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针对过。 “这家私人医院，我们集团占有百分之六十的股权，若你在这里胡搅蛮缠……”沐灵汐还是比较文明的，她想用工作来警告王玲不要没事惹事，不然后果她承担不起。 顾怀薇按住了沐灵汐的手，看向王玲，直接说道：“我们不给。” “什么不给？” 王玲被顾怀薇一个眼神看得心里有点发怵。 但她还是硬著头皮迎上了她的目光。 “我这是在维护我们医院的正当权益，你凭什么说不给就不给？”王玲哪里知道背后真正的老板是谁，但她知道，现在车里一共就这些食物，不能让她们带走。 俞景之保持沉默。 他是既得利益者。 王玲明显崇拜他，就算拿到了食物，也会和他一起分，他只需要在旁边保持安静，就可以借他人之口体面的维护自己的利益。 顾怀薇笑道：“就肯定打不过我。先到先得，灵汐先找到的食物，若你想要，可以来抢，你能抢得过我，我心服口服，你抢不过，就只能在旁边看著，或者过来求我。” “你你你……把东西还给我！”王玲气不过，伸手想要来抢沐灵汐手里的袋子，被顾怀薇轻轻地按住了手腕。 她压根没有用力气，王玲却觉得自己的手像是被铁钳子夹住，一点点反抗的办法都没有。 见她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顾怀薇唇角翘起：“现在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了吗？就算是刚才医院里出现的怪物，我也有办法对付，你最好別招惹我们，那样做不明智。” 顾怀薇自己是不需要吃东西的。 她早就辟穀了。 沐灵汐从救护车上搜刮的这些食物，若是一个人吃的话，可以撑个三五天，要是眾人平分的话，只能撑一两天。 陈白玉见情况不对，这才出来打圆场：“现在情况紧急，我们不应该內斗。这样吧，我们所有人平分，好不好？” 如果一开始，陈白玉这么说，沐灵汐肯定答应下来，她本来就没有准备把吃的东西自己一个人全部带走。 面对陈白玉，顾怀薇放开王玲，態度好上一些：“我和灵汐两人要一半，剩下的给你和受伤的那个女生。” “这不是平分。” “这是对半分。”顾怀薇清楚地和他们划清界限，“我和灵汐是同伴，你们之间是彼此的同伴，你们一半，我们一半，很良心了。” “奸商呀，哪有那么算的。” 沐灵汐安心地拦著顾怀薇的胳膊：“我们就这么算，爱要不要。” 俞景之脸上出现慍怒的神色，他什么都没有做，还帮顾怀薇做好了手术，她针对王玲就算了，凭什么来针对他？ “顾小姐，你这么做，未免太专横无理了吧？” 涉及他切身利益，他现在捨得开口说话了。 第366章 在梦中受伤 顾怀薇不再和他们废话。 沐灵汐留下一半的食物。 她们快步进入密林。 这里面的树很茂密，像是故意遮挡她们的前进路线，树与树之间只有一个人能够穿过去，不可以並排，必须前后走。 俞景之沉默地捡起了属於自己的那一份吃的，然后以接吻的方式，餵了一小口水给宋雨欣。 宋雨欣挣扎地给了他一巴掌。 俞景之没有计较，他把她背起来，跟在顾怀薇她们后面。 王玲脸色有些难看。 陈白玉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別怕，我的分你一点，人不吃饭可以活七天，七天咱们绝对可以走出去。” “陈姐……还是你对我好。”王玲囁嚅著嘴，很感动，她看向俞景之的背影，心里酸酸的。 俞主任一句话都没有帮她说。 明明她还想著，刚刚自己如果爭取到了食物，就给他多分一点，他是男人，力气大，需要的食物多，能保护她们，理应多分一些。 陈白玉看见王玲那掺杂著爱慕的目光，心下瞭然。 俞景之从国外回来不久，受到科室里很多小姑娘的青睞。 王玲年纪小，看不透很正常。 陈白玉提醒道：“俞主任对宋助理是上了心的。” “宋雨欣刚死了老公。”王玲觉得自己年轻漂亮，条件肯定要比宋雨欣好。 “这不影响俞主任追求她，听说俞主任又是送別墅，又是帮宋雨欣的妈妈治病，鞍前马后，可孝顺了。”陈白玉压低声音，“还有同事曾经撞见他们在科室里面做那种事情，当时宋助理好像不乐意，还一直在哭……” “那宋雨欣还不报警啊？”王玲语气不甘，“俞主任年轻有为，家里有钱，长得又好看，不报警就是她自愿的。” “报警了，不过宋助理为了自己母亲的病，后面又私了了。”陈白玉挥挥手，“哎呀，反正他们之间很复杂，你千万不要掺和进去。之前就有一个小姑娘也暗恋俞主任，还傻乎乎地针对了宋雨欣，结果丟了工作，被网暴，现在已经回老家了。” 王玲沉默了下去，她没太把陈白玉说的话听进去。 树林好像没有尽头。 明明已经走了將近八个小时，太阳却依旧没有升起。 並且越往密林深处走温度越低。 现在体感温度已经接近零度。 除了顾怀薇外，所有人都快撑不住了。 沐灵汐紧紧裹著顾怀薇脱给她的外套，喘著气儿，又抿了两口水。 “撑不住我们就坐下来休息一会儿。”顾怀薇搂著沐灵汐，试图通过提问给她一些温暖。 “好。”沐灵汐哈出一口白气，她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靠著一棵粗壮的树坐下来，缓缓地闭上眼。 其他人见带队的顾怀薇和沐灵汐停了下来，也鬆了口气，各自原地休息。 顾怀薇靠著树闭目养神。 她梦见，城堡里，摩天轮油画被熊熊燃烧的火焰吞噬，火蛇舔食著画上的油彩，油彩如蜡烛般融化，世界只剩下一片火光，而在那燃烧的世界中，姐姐静静地站在那里，温柔地张开双臂，仿佛要將她揽入怀中。 火焰扭曲了姐姐的身影，炙热的温度透过梦境，刺痛顾怀薇的皮肤。 “不要——！” 顾怀薇猛地惊醒，冷汗浸湿了衬衣，胸膛剧烈起伏。 她手背传来一阵灼痛。 有点红肿，但是没有破皮。 “不要！我不要嫁给他！” “你们是我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只爱弟弟？” “我从小到大都比弟弟强，为什么只有弟弟可以得到你们的偏爱？我明明也是你们的女儿呀！” “你们不要再逼我了！不要再逼我了！” 只见沐灵汐眼神空洞，她手臂上出现了一道血淋淋的咬痕。 “灵汐！”顾怀薇赶紧拍打著沐灵汐的脸，將她从噩梦中唤醒。 沐灵汐在痛苦中醒来，她感受到手臂传来一阵剧痛，然后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手：“我……我这是怎么回事儿？” “可能和你做到的那些古怪的梦有关，先包扎一下吧。”顾怀薇把衣服撕成布条，帮沐灵汐止血。 沐灵汐还没怎么从刚才的噩梦里彻底醒过来。 “怀薇，我梦见我的爸爸妈妈要杀我……他们为了逼我嫁人，竟然放狗咬我，想让我听他们的话。他们明明知道我最怕狗了！” “那是梦，不是真的。”顾怀薇声音冷静。 刚刚，她也梦到姐姐想拉著她一起葬身火海。 此时，王玲跑了过来，她泣不成声地说道：“不好了，白玉姐被怪物抓走了！” 顾怀薇发现王玲脖子上有一圈掐痕，她神色凝重：“你看见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但是我听见了白玉姐的尖叫声。”王玲胡乱擦著眼泪，“我们快去救她！我刚才听见了尖叫声，她现在肯定还活著。” 尖叫声是从他们来时的路那里传过来的。 俞景之沉默不语，眉宇间阴云密布，手上有被利器割开的伤痕，此时正在滴著血。 对於一个医生而言，手是非常重要的。 看来刚才的梦境伤他不轻。 宋雨欣表面看起来没有伤口。 俞景之把她背起来的时候，顾怀薇看见鲜血顺著她的大腿根部往下流。 她明明没有怀孕，看起来却像是流產了。 俞景之嚇得赶紧把宋雨欣平放下来，检查她的身体。 宋雨欣身体里竟然排出一个未成型的小婴儿。 血淋淋的，仅仅有两颗蚕豆大小。 但……宋雨欣根本就没有怀孕！ “怎么会这样……”王玲看见宋雨欣身上的血，一屁股坐在地上，“噩梦里的事情成真了……” 顾怀薇抚摸著手背上已经散去的热感，念出了怪物的名字：“梦貘……” 麻烦。 这座密林是管理者梦貘的地盘。 他们不能睡觉。 一旦睡觉，就会被梦貘攻击。 它会攻击人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然后诱惑著人类走向死亡。 第367章 他们进別墅 “梦貘？什么梦貘？”王玲敏锐地听到顾怀薇刚才嘀咕的那句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王玲一直觉得顾怀薇不一般。 她在那家私人医院工作，经常会接触到一些身份特殊的人。 有某些权贵养在外面不听话的金丝雀，有某些大人物的私生子，也有一些没有国籍专门负责处理脏事的职业杀手……这些人都会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没有办法去公立医院。 她见惯了这些人，早就变得处变不惊。 饶是如此，顾怀薇在她所有见过的人里，也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这人听力还挺灵敏的，顾怀薇格外冷淡地瞟了一眼王玲，语气慵懒地说道：“我什么都没有说，你听错了。” 王玲不依不饶：“別想敷衍我，我绝对没有听错！” 顾怀薇挑起秀气的眉毛，將两指放在唇边，轻轻地衝著她拋出一个飞吻，声音温软，百转千回：“我刚才说的是mua～” 磁力值的影响不容小覷。 王玲的脸倏地红了，那分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脸，窘迫又恼怒：“你、你关键时刻还胡说八道！” 顾怀薇確实有点小漂亮，但是远比不上电视中的那种大明星。 王玲是女生，可她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因顾怀薇那一个飞吻而心猿意马。 真是怪了！ 王玲在心里恨恨地想，她暗恋的明明是俞主任，这个顾怀薇绝对是有什么超能力。 俞景之以为宋雨欣怀了自己的孩子，但是没有告诉自己，脸色瞬间煞白。 宋雨欣还在流血。 他心疼坏了，横抱起宋雨欣，回想起自己刚回国发生的那件事情，手忍不住地颤抖。 当年，宋雨欣的丈夫死亡，她被查出怀孕，他回国之后，强迫她打掉了亡夫的孩子。 因为这件事情，宋雨欣自杀过一次。 那个时候他怕极了。 他把她救了回来，用她母亲的性命威胁她，她才愿意继续活下去。 如果这次，她再失去一个孩子，俞景之害怕她会再次走上极端。 沐灵汐抬起手，她微微仰头，感受著天上坠落下来的雨滴：“要下雨了，我们还是快些赶路。” 俞景之垂著头，声音有点哑：“雨欣在流血，她现在必须回医院。” 顾怀薇立刻说道：“慢走不送。” “我们应该先去找白玉姐。”王玲不想让顾怀薇离开。 出於直觉，她觉得顾怀薇只要在，他们就是安全的。 “王玲……”俞景之突然念出了她的名字。 王玲的心跳漏了一拍：“俞……俞主任，有什么事情你吩咐。” 他念她的名字，声音可真好听。 “和我们一起回去。”俞景之把白大褂脱了下来，盖在受伤昏迷的宋雨欣身上。 他也知道，人越多越安全这个道理。 王玲想去找陈白玉，但她又不忍心拒绝俞景之。 “我……我……” 左右为难之际，顾怀薇直接打破了他们的纠结：“几位，回去的路早就消失了。” 王玲意外地问道：“怎么会？” 顾怀薇往身后指了指：“你难道没有发现，这片密林里的树在我们休息的时候移动过了吗？” 他们这才后知后觉地去看来时的路。 路……確实消失了。 原本应该是林间小路的地方，现在完全被树遮挡。 退路已经消失。 俞景之脸色阴沉。 他们只有前进这一项选择。 顾怀薇觉得他们这几个人还挺有意思的。 都已经走这么远了，还想著回私人医院。 感情还真是会让人不理智。 陈白玉被怪物抓走，顾怀薇等人只找到了她掉落的手机。 附近是一片血跡。 王玲为此哭了一顿。 他们继续上路。 天空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没过一会儿，雨势渐渐大了起来。噼里啪啦的雨珠砸在树叶上，他们的视野迅速变得模糊。 在场之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伤。 已经步行超过十个小时。 她们几个又累又渴。 再加上淋雨，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顾怀薇见沐灵汐脚步变慢，便放慢了步伐，扶著她一起走。 “前面有一栋別墅。”王玲有些惊喜地指著不远处点著灯的屋子，“太好了，终於有人了！” 这栋林间別墅顾怀薇看得眼熟。 她之前在乐园里的时候进去过。 里面住的一家人，本体都是僧面猴。 俞景之急著带人进去处理伤口。 沐灵汐也有些头晕脑胀，她问顾怀薇：“这屋子我们可以进去吗？” 顾怀薇摇头。 “那就不进。”沐灵汐无条件地相信顾怀薇。 顾怀薇见沐灵汐实在难受，明明身上烫得很，却一直在抖，像是发烧了，问道：“你还撑得住吗？要不然我背你吧。” “嗯，我最近吃胖了。”沐灵汐也没有强撑著。 “你按吨计量，我都背得动。”顾怀薇便蹲下身子，背起沐灵汐。 她的力气本来就很大，沐灵汐背在身上轻飘飘的。 “睡一会吧，我们找到安全的地方再休息。” 沐灵汐侧脸枕著她的肩膀，闭上眼睛休息。 王玲看到这一幕，心里发酸，像是被石头堵住，闷闷的。 俞景之宝贝地抱著宋雨欣，走了十几个小时的路，也没有叫累。 顾怀薇背著沐灵汐。 就她一个人靠著自己走一路。 没人关心她，也没人照顾她。 “我要去那个屋子里找人帮忙。”王玲提高音量。 俞景之说道：“这栋別墅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突然出现在这里，有古怪。” 王玲说道：“那怪物是野兽，野兽又不会建房子。” “那可不一定。”顾怀薇不准备再进入僧面猴的家，半成品之前吃掉了他们家中的弟弟，顾怀薇不想再进去惹麻烦，“我可以告诉你们，这栋別墅里住著一家人，他们不是人类。你们想进去求助，我不会阻拦。但我和灵汐就不陪你们一起了。” 王玲有些生气地看著顾怀薇：“你果然知道些什么！” 顾怀薇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施捨给她。 她丟下他们，带著沐灵汐冒著雨继续走。 俞景之看著別墅门口树桩上放著的一把斧头。 宋雨欣在他的怀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他目光沉了沉：“王玲，我要进別墅。” 王玲看著顾怀薇她们渐渐消失在暴雨中的身影，下定决心：“我……那我和你一起。” 第368章 求救的信號 顾怀薇在滂沱大雨中又走了半个多小时，雨水打湿了衣襟，顺著发梢滴落，又湿又冷，令人不適。 当她踩断树枝，穿过眼前这片小山坡，眼前竟然出现了她之前在小位面里经营过的绿洲疗养院。 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可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更诡异的是，这座她亲手经营，升级完成的疗养院，如今却像是被废弃多年。 高耸的围墙布满裂痕，爬山虎肆意疯长，玻璃窗碎裂，摇摇欲坠的大铁门半掩著，外围的园已经被糟蹋得一塌糊涂。 这个疗养院看起来比林间別墅恐怖多了。 林间別墅好歹亮著温馨的灯光，处处透露著人居住的痕跡。 而这间疗养院，看著就像是闹鬼的地方。 顾怀薇背著沐灵汐进去躲雨。 疗养院內部还是熟悉的布景。 大厅里的摩天轮油画已经消失。 绿洲疗养院的电力系统出现了问题，里面漆黑一片。 顾怀薇把沐灵汐放下来，雨水顺著两人的衣角滴落，在地上积成浅浅的小水泊。 她扶著她往前走。 “这里应该是安全的，我们去楼上的高级疗养室，换套乾净的衣服，顺便找找看，还剩不剩下退烧药。” 终於不再淋雨，沐灵汐感觉到好受了一些。 她环顾四周，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我之前工作的地方。” 顾怀薇对这里很熟。 往日的场景歷歷在目。 走廊上路过的员工，每扇门背后曾居住的客人，鹤雪衣在园里种的树，还有她曾经最喜欢待的阳光房……她以为自己离开小位面之后，这些店铺会正常地在小位面里运行，却没想到乐园大门开启后，空间发生重叠，她会在这里再见到当时经营的店铺。 电梯已经无法运行。 他们只能走楼梯。 来到高级疗养室，推门进入，里面满是灰尘，很久没有人打扫过。 顾怀薇找到了退烧药。 只不过那退烧药看起来像是过期了。 不能吃。 顾怀薇只能先用退烧贴，给沐灵汐贴在头上。 她又找到了乾净的病號服。 “你先换上乾燥的衣服，我去院子里砍些树枝过来生火，你可以在那张床上休息，別睡著了，免得又在梦中被袭击。” “好。”沐灵汐把湿外套脱下来扔在一边，躺在床上。 顾怀薇下楼，她避开了那些鹤雪衣曾经种植的树。 阳光房是有顶的，她从里面砍了一些乾燥的树枝，用衣服裹著带回高级疗养室。 在阳光房里，顾怀薇看见了夏文心穿著工作制服，在疗养院大厅拍了一张自拍照。 照片里的她已经两鬢斑白，眼神却像是初见时一样。 顾怀薇想起来，夏文心就是那个烧伤毁容的体育委员。 她留在绿洲疗养院里工作。 看样子已经寿终正寢。 顾怀薇將那张照片埋在圃里。 能將人分割开的，除了空间，还有时间。 林间別墅。 俞景之把院子里的斧头拔起来，偷偷地藏在衣服后面。 王玲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活泼的金髮少女，她打开门，看见来了三个人，脸上戴的是笑脸麵皮，热情地把人引进门。 “外面下了那么大的雨，你们身上都被雨淋湿了，快进来吧。”金髮少女两只手背在身后，眼珠子在他们身上打转，语气像是见到老朋友一般亲切。 她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还有熟悉的味道。 一个过於香甜，来自逃走的位面经营者身上的味道。 还有一股刺鼻的腐烂气息，那是来自墮落者身上的味道。 金髮少女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可怜弟弟。 她又看向俞景之。 真是好看的一张脸。 弟弟死的时候，脸上用的还是一张碎裂的面具，虽然她和弟弟的关係不是很好，弟弟脸上的面具也是她给打碎的，但这不代表她討厌弟弟。 她应该再给弟弟一张好的脸，让弟弟走得安心些。 王玲见到出现的是一位金髮小女生，而不是想像中的什么怪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谢谢你呀。” 金髮少女笑著说道：“不用这么客气啦，我带你们去客房，再给你们送一些乾净的衣服与驱寒的薑茶。” 俞景之脚踩在地板上，他能感觉到地板下面是空的，这栋別墅里面有地下室。 来到客房后，俞景之小心翼翼地把宋雨欣放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金髮少女就送来衣服和薑茶。 王玲千恩万谢。 金髮少女凑到她身边闻了闻，然后笑著问道：“你们还有其他伙伴吗？” 王玲愣了一下，最后语气不快地说道：“有的，不过她们胆子小，冒雨赶路了。” “这样呀。”金髮少女笑容明媚，“那真是太可惜了。” 把衣服和薑茶交给王玲后，金髮少女转身进入走廊，然后给在外面的爸爸打了个电话。 “对，她就在树林里，是咱们的地盘，爸爸，你可一定要把她抓回来。” “还有那个害死弟弟的凶手也在，爸爸，你可不要放过他。” “我在家里等你回来哦。” 客房里。 “王玲，你先出去，我给雨欣换个衣服。”俞景之温柔地剥开黏在宋雨欣额头上的头髮。 王玲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要我帮忙？我是女生，可能比较方便。” 俞景之声音冷淡：“不用，你出去吧。” 王玲只好到门口等候。 走廊里黑漆漆的。 她听见头顶上的天板处传来异响。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是非常有节奏的敲击声。 三声短，三声长，三声短。 这是摩斯密码，国际通用的求救信號sos的敲击方式。 王玲第一时间就听出来了。 她抬起头。 从天板的缝隙里，看见了一只眼睛。 王玲立刻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防止自己尖叫出声。 第369章 別墅的遭遇 金髮少女打完电话之后，去而復返。 她出现在王玲的身后，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背，笑嘻嘻地问道：“你怎么站在门口啊？是薑茶不合你的胃口吗？” 王玲嚇得立刻回过头，她心里疯狂打鼓，脸上冷静下来：“我的朋友在帮另一个朋友清理伤口，我站在门口透透气儿。” “哦。”金髮少女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奶奶烤的曲奇饼，塞进嘴巴里，吧唧吧唧咀嚼著，“我还以为，你是听见了阁楼里发出的求救声，所以才站在这里不进去。” “！”王玲嚇得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撞到了一座肉山。 金髮少女嘴边的饼乾屑掉得到处都是。 身材臃肿的奶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王玲身后，从后面掐住了她的脖子，將她的求救声音扼杀在喉咙里。 “又是惊恐的表情。”金髮少女抚摸著王玲的脸，“我其实更想要一张笑脸，你笑给我看，好不好？” 客房內。 俞景之好像听见了外面轻微的动静。 他没太放在心上。 他知道王玲喜欢自己，但是他一直没表示。 这辈子除了宋雨欣，他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 宋雨欣还躺在床上。 俞景之打了盆热水，用温热的毛巾帮宋雨欣擦拭身体。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让他心情愈发沉重。 俞景之擦著擦著，原本脸上冷静自持的表情寸寸皸裂，他把毛巾扔进盆里，痛苦地抚摸著宋雨欣的脸：“別死，雨欣，只有活著，你才可以继续恨我。” 宋雨欣陷入了一场很深的噩梦。 过去发生的事情，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攥住她命运的咽喉，让她喘不过气来。 俞景之出国。 她痛苦挽留，对方却让她等他三年。 后来家族被俞家针对破產，父亲自杀，母亲病重，俞景之三年来音信全无，俞家告诉她，俞景之已经在国外订婚，让她死了这条心。 她不再等待，嫁给了暴发户，暴发户有矿山，捨得给她钱，给她母亲请最好的专家治病。 她的丈夫没有显赫的家世，出眾的外表，但却尽他所能爱护她，照顾她，陪伴她，融化了她那颗冰冷的心。 就在她以为幸福终於降临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的丈夫飞机失事，死无全尸，她家的矿山也被人夺走，她被赶出了別墅，只穿著一身黑衣，参加了丈夫的葬礼。 那天下著雨，俞景之回来了。 他在她丈夫的葬礼上逼迫她，侮辱她，质问她为何嫌贫爱富，为何不等他回来。 他不相信她的任何解释。 反正用钱折磨她，让她做他的情人，他包养她。 他用她病重的母亲威胁她，让她不得不低头。 她妥协了。 接下来就是无穷无尽的折磨。 他恨她。 而宋雨欣对他曾经的那段感情，在他出国的时候，就渐渐消失了。 宋雨欣嫁人后，她放下了过去，想要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她爱的是他死去的丈夫。 虽然是相亲认识的，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但她是爱他的。 后来，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是亡夫的孩子。 她求俞景之，想把这个孩子留下来。 她说俞景之已经有订婚的对象，也该放过她了。 但俞景之不愿意，他一边用订婚对象来刺激宋雨欣，一边强行带她去医院打掉孩子。 结果导致她大出血，进了抢救室。 年少时的爱恋在这一刻，只剩下恨意。 …… 宋雨欣从噩梦中醒过来，腹部传来好似大卡车碾压过的疼痛感，她发现自己没穿衣服，反手给了俞景之一巴掌。 “滚开！离我远点！你真让我觉得噁心！” 俞景之没躲，脸上传来疼痛发麻的感觉，宋雨欣成功醒了过来，让他忽视了刚才的那一巴掌。 这是宋雨欣失去孩子后，他们这半年来最常用的相处方式。 “醒过来就好好躺著，我现在没心思和你吵架。” “我让你离我远点，你是聋了吗？”宋雨欣挥舞著双手，想要把俞景之推远一些，“看见你这张脸，我就噁心得想吐。” “想吐你也得看著！” 俞景之用毛巾绑住她的手，不理会她的咒骂，凭藉力气压制住她，继续帮她把血擦乾净。 “这里是哪里？难道你又要囚禁我了吗？”宋雨欣看见陌生的房间，她很害怕，她好不容易得到了出去工作的机会，没想到俞景之又出尔反尔。 俞景之冷著脸。 他就是因为很少解释，用那副高高在上的態度对待她，才会导致他们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 他低低笑了一声，声音里透著冷意：“隨你怎么想吧，就算是我真的想再囚禁你又怎么样？你有反抗的本事吗？除了一张不服输的嘴，你现在还剩下什么？” “你无耻！”宋雨欣对他失望透顶。 “比不上你为了钱拋弃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俞景之坐在床边，嘴上不饶人，却还是扯过被子帮她盖起来，免得她发烧，“別忘了，你母亲还在医院里。” “別拿妈妈威胁我！你出国，我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凭什么要等你回来？你们俞家害死我的爸爸，逼的我妈病发，我巴不得你们全家去死！” 俞景之嘴唇抿成一条极细的线，眼神冷的嚇人：“那是生意，你家技不如人，你父亲想要寻死，没有人拦得住他。” “是你们家手段阴险。”宋雨欣忍著肚子痛，转过身，背对著俞景之，不再看他。 俞景之的拳头收紧，见她又是这副模样，指节泛白，狠狠砸向旁边的薑茶杯，杯子被扫落在地，腐蚀著地板。 薑茶里有毒。 俞景之瞳孔微缩。 宋雨欣从床上坐了起来，看见地板上被腐蚀的痕跡，有些崩溃地说道：“你又想给我下什么药？！” “我不是！这里不是我在外面的別墅！”俞景之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口翻腾的怒意，终於肯解释两句，“医院受到袭击，你从楼梯上摔下来昏迷不醒，是我把你从医院背了……咳咳……你欠我的还没有还完，你的命是属於我的，我要把你带出来继续还债。” “你脑子有病就吃药，別在我这里发癲。”沐灵汐觉得他说的话是天方夜谭。 “你病了，现在很虚弱，我让王玲进来陪你。”俞景之很想说，他们能不能別吵了，他很怕她死掉，听到医院被袭击后，第一时间跑去救她，但是自尊心让他说不出口。 於是，他像是一个懦弱的逃兵，想让其他人来安抚宋雨欣，让她不要那么激动。 打开客房的门，王玲不在门口。 走廊黑暗寂静。 俞景之察觉到不对劲，將客房的门关闭。 他回到床边，假装低头要亲宋雨欣，宋雨欣噁心地別过头去，俞景之在她耳边说道：“王玲好像出事了，我们得离开这栋別墅。” 宋雨欣神色一震。 她想起了刚才打翻在地的有毒薑茶。 “別闹了，这里真的有危险。” “嗯。”生死关头，她没再和俞景之闹。 俞景之摸出藏起来的斧头。 无论如何，他也要带著宋雨欣安全离开。 第370章 陈白玉尸体 另一边，绿洲疗养院。 顾怀薇把乾燥的树枝带回高级疗养院生火。 她们把湿的衣服脱下来，架在火边烤乾。 此时，顾怀薇听见了上楼声。 “有声音。”沐灵汐也听见了。 顾怀薇將门打开，朝外面张望却没有看见人。 她把高级疗养室的门反锁，將柜子推过来，把门抵住。 然后，顾怀薇又把窗户打开，窗帘拉上，预备了一条逃生通道。 她说：“这座疗养院里应该没有人。” 沐灵汐在房间里找到了一根钢管，握在手里当武器，她问道：“是怪物追过来了吗？” 顾怀薇微微皱著眉说道：“我们在医院里遇到的那个开膛破肚的怪物、树林里做梦伤我们的那个怪物以及林间別墅里的怪物，不是同一个。” “那这个？” 顾怀薇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她下定主意：“等我们从这里逃出来之后，我不住你那边了，你帮我看顾好姐姐，我自己一个人住。” 乐园里的怪物主要是来狩猎顾怀薇的。 她不想连带著沐灵汐一起陷入危险。 “不行，我要和你一起。”沐灵汐握住顾怀薇的手，想要给予她可以依靠的力量，“我才不怕那个什么狩猎场，名字起得那么唬人，谁是猎物还说不定呢。 当年你在医院的时候，有人欺负你，我就在旁边帮你。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了，只不过欺负你的人变成了一些怪物，你放心，我不害怕，我还是会帮你的。” 沐灵汐打定主意要患难与共。 顾怀薇没说话，她只是反握住沐灵汐的手。 外面上楼的声音消失了。 顾怀薇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按道理来说，现在属於下午三点，应该是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在外面的天空漆黑一片，连月光都不曾出现。 太阳在密林里永远不会升起。 顾怀薇对袋子里的周川寧说道：“如果有怪物袭击，替我保护好沐灵汐。她要是出事，我就把你丟出去自生自灭。” “可我只想保护你。”周川寧满脑子只有顾怀薇，顾怀薇是属於他的人类，他想带顾怀薇回异形世界结契，对乐园相关的事情不感兴趣。 只要顾怀薇不死就行了。 其他人类死得再多，他拦不住，也不想拦。 “听话点。”顾怀薇伸出手，忍著不適感，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肉球上长出来的脸，“你说过的，半成品可以做到的事情，你也可以做到。若你连我的朋友都保护不了，那你就比半成品差太多了。” 周川寧听不得自己比半成品差。 他已经是贏家了。 他剥离了半成品的意识，成为最后留在顾怀薇身边的人。 是他的执著让他走到了最后。 他觉得自己对顾怀薇的这份心，远超过只想和顾怀薇合作的半成品。 “我会做得比他更好。”周川寧声音阴沉沉的，答应了顾怀薇的要求。 沐灵汐看见那个肉球。 就这副畸形的怪物模样，还想追求顾怀薇。 嗯……她觉得必要的时候可以扔出去。 “我从窗户出去看看。”顾怀薇想去寻找脚步声的来源，“你们待在房间里不要乱走，如果遇到危险的话发出声响，我会立刻回来。” “好，你也要注意安全。” 顾怀薇走向窗边，此时，伴隨著一阵响动声，一具尸体突然直直地吊在了高级疗养室的窗户外。 隔著窗帘，只看见尸体晃荡。 鲜血喷涌在窗帘上，慢慢地浸透窗帘布，然后缓缓地往下滴。 血腥味瞬间充斥著整个房间。 “灵汐，你离窗户远一点。”顾怀薇让沐灵汐后退，自己打开窗帘。 陈白玉的尸体赫然出现在眼前。 尸体面部表情扭曲，但是脸皮还在，被开膛破肚，肚子掏空，只留下一根肠子往下坠。 她眼球突出，眼睛还睁著，此前应该受到了剧烈的惊嚇。 这种死法，不是林间別墅里的怪物乾的。 她的死法和私人医院里的那些死去的保鏢一样。 看来是私人医院里的怪物追了出来。 沐灵汐见陈白玉死相过於悽惨，她有些不忍地说道：“別让她暴尸荒野。” “嗯，我把她埋起来。” 绿洲疗养院曾埋过不少尸体。 不少陈白玉一个。 顾怀薇的尸体放下来，想用手帮她把眼睛闭上，但她刚合上陈白玉的眼皮，她又睁开，就这样直直地看著不闭眼。 “怨念太深了。” 顾怀薇只能用床单裹起来，抱进了院子里的阳光房里埋葬。 她故意把动静弄得大一些，是为了把怪物吸引过来。 刚下过雨，土地鬆软潮湿，刚把土填平，顾怀薇就感觉到身后有怪物接近。 果然来了。 顾怀薇直接凝结灵气，袖中的匕首似乎感知到杀意，微微颤动，跃跃欲试。 此时，一只被砍掉的熊头从顾怀薇的背后被砸了过来，顾怀薇转身匕首直直射出，寒光一闪，锋利的刀刃精准地刺入熊头的眉心。 血跡顺著刀柄缓缓渗出。 熊头滚落在地上。 慵懒的笑声从阳光房的门口传来。 “店长小姐，別这么紧张，弄乱了我照顾了那么久的阳光房。” 第371章 不想撕破脸 顾怀薇运动灵气，收回扎进熊眉骨里的匕首。 匕首飞回她的手中，她甩了甩上面的血珠，看似轻鬆，实际上手紧紧地握著刀柄，和鹤雪衣保持安全的距离。 狩猎场开启后，鹤雪衣和乐园里的其他怪物一样，她不能放鬆警惕。 “店长小姐，別这么冷淡，我可是担忧你的安危，犯了不能自相残杀的戒律。” 鹤雪衣有洁癖，他杀了那只第一个找到顾怀薇的熊，腥臭的血弄脏了他的手，他觉得自己理应向顾怀薇索要报酬。 “你是在向我撒娇吗？”顾怀薇觉得这和自己並没有什么关係。 鹤雪衣看著那只割下来的熊头，面色如常：“当然不是，这只是惯常的寒暄。” “撒娇也没关係，我得谢谢你帮我除掉了一个麻烦。”顾怀薇保持友善的態度，只要他不翻脸，顾怀薇就不会戳破这层窗户纸，“对了，你怎么找到我的？” 鹤雪衣指了指手腕处的位置。 他曾在顾怀薇的手腕处留下一圈白色的环状痕跡，他可以追踪这个痕跡找到她。 “我来接店长小姐回去。”鹤雪衣看向阳光房里早已凋零的，放软了语气，“乐园与现实世界会逐渐融合，我在我的领地种了你喜欢的蔷薇，你会喜欢那里的。” 顾怀薇拒绝得尤为乾脆：“我不去，你的领地不会成为我为自己选择的墓地。” “你是担心我杀了你呀，放心，我不会在你的肚子里种树的。” 至少现在不会。 至於以后，得看鹤雪衣的心情。 他提出了自己认为的顾怀薇难以拒绝的理由：“你拒绝了乐园的管理者，他们已经不再庇佑你，乐园里的怪物会追杀你，如果你还想活著，最好和我离开。” 在鹤雪衣的印象里，顾怀薇会做出对她而言相对安全的选项。 但顾怀薇已经找到了姐姐，乐园对她而言失去了吸引力。 她现在最期待的，就是预言赶紧成真，乐园快点走向衰亡，他们这些怪物呀，管理者呀，再也不要来打扰她和姐姐正常的生活。 所以，顾怀薇不回应他的邀请，反而去问其他问题：“乐园输了赌约，为何还能和现实世界融合？” 鹤雪衣眨了眨眼睛：“因为是你亲手打开了乐园大门。” “可我没有留下来。” “嗯，所以管理者会输，只是在他们彻底输掉之前，你得保证自己有命活到那一天。” 见顾怀薇不说话，鹤雪衣继续说道：“我没骗你，店长小姐，你问我的，我都会和你说。 这本不是什么秘密，你也应该感觉到，乐园通过你，用店铺完成小位面的殖民，抽乾小位面的能量打开乐园的大门。 你作为乐园的重点培养对象，拒绝了乐园的邀请，现在，他们放弃了你，你属於我们了。” 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被放弃是理所当然。 “我当然是相信你说的话，只不过这里不是你的狩猎场吧。”顾怀薇没有被他故作友善的態度蒙蔽，她扫了一眼那可怜的熊头，“你杀了这片密林原本的主人，不会遭到报復吗？” 鹤雪衣只当顾怀薇在担心他的安危。 “这是公平竞爭，你是我们共同爭夺的奖励。” 鹤雪衣白衣如雪，他一只手放在心口，一只手优雅地伸出去。 他希望顾怀薇能接受他的邀请。 顾怀薇只是无视他伸出来的手臂，再次转移话题：“鹤雪衣，他们会失败吧？” 她问的是乐园。 鹤雪衣答道：“按照预言来说，当年封印乐园的人甦醒，乐园少了你的加入在战爭中会失败。” 顾怀薇笑道：“那可太好了。” “店长小姐，乐园失败的话，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鹤雪衣露出一丝受伤的神情：“不可以无故拖欠员工的报酬，你可真不是一位诚实的领导，相处这么久，你骗了我不少，甚至连名字，都是欺骗。” 顾怀薇一直对他们说，她是顾长歌。 而鹤雪衣竟然在狩猎场开启之后才知道，她叫做顾怀薇。 “我对你们而言就是从陌生世界来的一个人，我只要好好的在工作就行了，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目的，根本就不重要。” “这倒是。” 鹤雪衣如果把顾怀薇带回去，肯定会给她改一个名字。 名字是记號，由他亲自取出来的名字才能代表著顾怀薇是他夺走的玩具。 鹤雪衣察觉到，顾怀薇身上的力量衰弱了，管理者並没有像承诺中说的那样把顾怀薇给他们作为爭夺的奖励，相反，管理者差点弄坏了本该奖励给他们的玩具。 既然他们不遵守承诺，那鹤雪衣也不会再遵守乐园的规矩。 说什么不可以自相残杀。 他们本来就是因为封印才聚集在乐园的怪物。 谁也不服谁。 这只熊惦记著应该属於他的奖励。 熊想剖开顾怀薇的肚子，吃掉她柔软的內臟，继承她体內残存的力量。 它便该死。 鹤雪衣暂时不想撕下自己偽装的假面具，用暴力带她回去。 他並不喜欢暴力。 尤其是对待人类的暴力。 因为暴力意味著骯脏的鲜血、扭曲的面孔、以及针锋相对的咒骂声。 他喜欢跟优雅平和的相处方式。 当然，那只被切掉脑袋的熊並不认可鹤雪衣的这个想法。 只不过它的脑袋已经搬家了。 嘴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那个被熊吃掉內臟的人类，是你的朋友吗？”鹤雪衣目光转移到她正在掩埋的尸体上。 顾怀薇摇了摇头，如实说道：“路上刚认识的。” “店长小姐还真是心善，路上隨便认识的一个人，还会帮忙收尸。”鹤雪衣唇角带著浅浅的笑，他拿出一颗绿色的小果实，走到陈白玉尸体边，將果实推进她的口中。 种子在陈白玉的身体里生根发芽，然后破开肚子，长成一棵抽著嫩绿枝芽儿的树。 神奇的是，一直闭不上眼睛的陈白玉在树生长出红色果实的时候，竟然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就像是红色的果实將她体內的怨念全部带走。 她获得了安息。 鹤雪衣摘下红色的小果实放进小小的布袋子里，他问道：“店长小姐，你不愿意接受我的邀请，是在等谁？” 顾怀薇知道，他言下之意是问她是不是在等林蛇他们。 “我谁也没有等。” “林蛇来不了的，他这人最是较真死板，因为管理者没有兑现承诺，抽走了你的一部分能力，他正向管理者討公道呢。” 第372章 暴力不可取 正当他们交谈之际，阳光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沐灵汐离开房间跑过来找她。 她本就发烧，下楼的时候头晕目眩，还摔了一跤。 庭院里还有一只没有头的熊。 那只熊体型庞大，若是站起来足足有两层楼大小，脑袋的切割处伤口平整，下手的人乾净利索。 沐灵汐担忧顾怀薇的安全，直到看到她平安无事，才双手撑著膝盖，喘著粗气说道：“怀薇，俞景之和宋雨欣找过来了，他们说林间別墅里的怪物抓走了王玲，还剥了她的脸皮！现在，那怪物正朝这边来了，我们得赶紧跑！” 顾怀薇看向鹤雪衣：“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你既然来了，就帮我把追过来的僧面猴处理掉吧。” 鹤雪衣语调慵懒，不太想干脏活：“那太血腥了。” 顾怀薇垂眸，有些惋惜道：“如果林蛇在，定不会说这样的话。” 鹤雪衣的笑意稍顿：“店长小姐，这招你用太多次了。” “管用就行，不是吗？” 也不知是鹤雪衣真的想起了过去的相处念旧情，还是他更有耐心，想陪顾怀薇多玩一会。 总之，他答应了顾怀薇的请求。 “那你等我。” “嗯，我暂时不走。” 等鹤雪衣离开后，沐灵汐跑到顾怀薇身边问道：“刚才那个人是谁呀？头髮是染的吗？连眼睫毛的顏色都是白色，他看起来好像是天使呀。” “和门口吃內臟的熊，林间別墅里的扒脸皮做面具的僧面猴一样，都是乐园里的怪物。” 顾怀薇拿起铲子，把陈白玉埋进土里，上面树生长的部分留在外面，只要树不枯死，她的尸体永远不会腐朽。 沐灵汐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那他为什么那么听你的话？” 埋好之后，顾怀薇把铲子放到一边。 她想了想说道：“可能是想把我骗回家，也种成这样的一棵树。” 沐灵汐顿时警觉地看著她：“你不会跟他跑了吧？” 顾怀薇摸了摸沐灵汐的脑袋，烧確实还没有退，怪不得会问出这种胡话：“当然不会。” 沐灵汐担忧地追问：“那你刚才那么使唤他……” 顾怀薇笑容狡黠：“嗯，这不是態度好一点，让他帮我办事吗？若是和他吵翻了，我不仅要对付本来就生活在这片密林里的怪物，还要再加上一个他，很麻烦。” 她们回到高级疗养室。 那层楼里有专门的手术室，俞景之虽然不是妇產科专业，但他还是在帮宋雨欣清宫，以防止她小產后子宫清理不到位导致出血不止。 晚上，顾怀薇一直帮沐灵汐换热毛巾，帮她退烧。 隔壁，宋雨欣手术做完恢復一点后，和俞景之一直在吵架。 两个人整整吵了一个晚上。 “我再和你说一遍，我没有怀孕，我的姨妈前几天才结束，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怀小孩儿？”宋雨欣被俞景之强迫后，一直偷偷吃避孕药，她憎恨他，心里一直有逃离的打算，绝对不可能怀上他的孩子，“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让我好好睡觉？” 俞景之脸皮很厚地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你帮我生一个孩子好不好？我想要一个属於我们自己的孩子。” “想要孩子，去找你老婆生。我老公已经死了，我生不出来。”宋雨欣在嘴上就没有服过软。 “我不要她，我只要你。” “她才是你的未婚妻，以后也会是你名正言顺的老婆，你別想著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我不想在外面做小三。” “我没碰过她，自始至终我只有你一个女人。” 宋雨欣是知道怎么激怒他的：她没好气的说道：“哦，那不好意思，我男人有好几个，在嫁给我老公之前，我还谈了两场恋爱，一个小狼狗，一个小奶狗，一个体力好，一个乖巧可爱，要不是两个都没钱，我就继续谈下去了。” 俞景之像是被戴了绿帽子，他突然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宋雨欣！你要不要脸呀？你偏要和我这么说话！” “你害死我爸，还在我前夫的葬礼上面欺辱我，害死了我的孩子，我恨不得把你扒皮抽筋……”宋雨欣被掐得眼球突出来。 “你逼我！是你逼我的！” …… 两个人在隔壁吵架。 顾怀薇根本就不想听。 奈何她的听力实在是太好了。 两个人在被窝里说的悄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前面的话只算是牙酸的调情。 顾怀薇听得头皮发麻。 结果到后面，就变成故意伤害了。 宋雨欣刚做完手术，肯定打不过俞景之。 那个俞景之似乎是掐住了宋雨欣的脖子。 后面又听到了巴掌声。 以及身体撞到柜子的声音。 再到后面是女人的哭泣声，咒骂声，以及男人摔门离去的声音。 沐灵汐的额头滚烫，脸颊被烧得一片潮红。 “怀薇……”她声音沙哑，说著话时喉咙像被刀割般刺痛，“隔壁是怎么回事儿？你要不要过去看一下？” 顾怀薇帮沐灵汐又换了一个毛巾覆盖在额头上：“小两口吵著吵著打起来了。” “去帮帮她吧。”沐灵汐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家庭里遭受到了来自父亲的暴力，她的声音很低，“她应该需要帮助。” “別担心，你睡吧，我去看看。” “嗯。” 顾怀薇推开门，发现俞景之站在门口烦躁地抽菸，他的脸上和脖子上有数道流著血的抓痕。 顾怀薇没理他，准备去隔壁看看宋雨欣。 俞景之把菸头一扔，拦住她：“你站住，谁允许你进去的？” 第373章 这不是缺爱 顾怀薇见他这副模样，没由来地问了一句：“你可有胃病？” 俞景之愣住：“没有。” 她在说什么胡话？ 顾怀薇垂下头，嘀咕了一句：“我还以为霸道总裁都有胃病呢。” 然后，她准备推门进入。 俞景之態度强硬，一改之前无欲无求的模样，眼神阴鷙，拦著不给她进去。 他也知道自己刚刚打人的行为过分了。 但他又觉得，那是宋雨欣逼他的，他原本不想这样，是她把他逼成了一个用暴力的疯子。 顾怀薇在隔壁听得清清楚楚。 她看著那只阻拦的手臂。 肌肉线条流畅，是经常锻链的人才有的手臂。 “你可以也像打她一样对我挥出拳头，但我可以提前告诉你，我不会像她一样轻飘飘地挠你几下，我会杀了你。”顾怀薇抬头看他，唇角还带著浅笑，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诉说今天晚上要吃什么。 她看起来很好说话。 对谁都是淡淡的，好像身边的这些事情都和她没关係。 俞景之唇角下撇，他有些烦躁：“我没理由和你动手。” 顾怀薇朝他走了一步：“不想试试吗？” 俞景之下意识后退。 面前的少女看起来並没有多少威胁，她个头不高，甚至都没有高声说话，但她的每个字，都像是敲在他的心头，让他感觉到恐惧。 对……是恐惧。 那种面对密林里未知怪物的恐惧。 “你我无冤无仇，我不会动你。” “哈，那你挺乖的。”顾怀薇似乎心情不错，只是她夸他的语气，像是隨便夸路边的一只小狗。 俞景之虽然对她的不尊重態度感到恼怒，但碍於本能的恐惧，还是学会了好好说话：“顾小姐，你之前对我们都很冷淡，为何这次要多管閒事？” 对方没动手，顾怀薇自然也不会动手。 她耸耸肩：“你吵到我的朋友睡觉了，她让我来看看。” “雨欣是我的女朋友，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他在宣誓主权。 “手拿开。”顾怀薇斜著眼睛扫了他一眼。 这次，她虽然在笑，但是话语里明显有了不耐烦的冷意。 在顾怀薇抬起手伸向他手臂的时候，他感觉到后背窜起一阵凉意，然后迅速把手收。 顾怀薇讚赏地看了他一眼。 反应不错。 刚才她確实想捏断他手臂来著。 顾怀薇推门进入隔壁的房间。 宋雨欣蜷缩在床角，包裹著一床薄被，手指攥紧被角，身躯止不住地颤抖。 “滚出去！”她以为进来的人是俞景之，抓著自己的头髮，喉咙里发出痛苦的怒吼，“我现在不想再看见你！你滚啊！” “不是他，我是住你隔壁的……”顾怀薇隨便给自己安了个身份，“呃……多管閒事的路人。” “我不认识你，请你也出去。”宋雨欣回头看见顾怀薇，然后捂住自己的头，不想让別人看见她如此狼狈的样子。 顾怀薇毫无顾忌地盯著她看。 她额头的伤口最重，被砸出了一个血窟窿，颧骨和下頜有被钝器击打过的痕跡，地上是沾血的菸灰缸，眼睛红肿，似乎是刚刚哭过。 於是，顾怀薇得出一个结论：“你打输了。” “输？”宋雨欣强调，“我是受害者。” “哦，那比打输了更悲惨。” 打输了，至少还奋力战斗过。 宋雨欣身体一僵，隨后哑著嗓子问道：“你能帮我报警吗？” “这里警察和外面的救援队都进不来。” 也不知道顾怀薇这句话触碰到了宋雨欣的哪根神经，她有些崩溃：“这里究竟是哪里呀？那个神经病又把我带到哪里去了？！” 自从俞景之回国之后，她就觉得自己的精神变得不正常。 她快被他折磨疯了。 一开始醒过来，宋雨欣以为俞景之又想把她囚禁在他名下的某栋別墅里，但现在，她又进入了一家空无一人的疗养院，莫名其妙做了个清宫手术，手机没信號，外面也是一眼看不到头的树林。 见她很痛苦，顾怀薇说道：“等出了这片森林之后，我可以帮你报警。” 刚才还想著报警的宋雨欣却是颓然地垂下脑袋：“算了，没用的，他不会放过我的……” “为什么？” “他爱我，又恨我，所以不会放过我。” 顾怀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把你打成这样叫爱你呀。” 宋雨欣觉得没必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她说道：“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很复杂，你是外人，就算是为了你自己好，不要掺和进来。” “可你们说话的声音吵得我朋友睡不著。”顾怀薇將匕首扔在床上，“你能杀了他吗？这样就不用吵了。” 宋雨欣不可置信地看向顾怀薇：“杀人是犯法的。” “他打你，你是正当防卫。”顾怀薇试图劝说她自己解决这个麻烦，“这片密林里有许多怪物，人类的法律在这里禁行，你可以安心弄死他，然后出去的时候告诉別人，他被怪物吃掉了。 你不用担心別人怀疑你说谎，因为他不是第一个被怪物杀死的人。” 顾怀薇觉得自己可贴心了。 她连理由都帮她想好了。 宋雨欣握住匕首。 “可是……”宋雨欣有点心动，又有点后怕，“我活著出去，他死了，俞家肯定不会放过我。” 她太纠结了。 前怕狼，后怕虎，所以一直没跑掉。 此时，沐灵汐竟然撑著发烧的身体走了进来。 俞景之已经不在门外。 “竟然真的被打得这么惨，明明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沐灵汐看见了宋雨欣脸上的伤，嘆了口气，转而对顾怀薇说：“怀薇，你在教她杀人吗？不可以的，这里不是小位面，教唆杀人也是犯法的。” 她还想著顾怀薇能够回归正常的生活。 回归正常的生活前提是，手上不能沾血。 “对吼。”顾怀薇眉眼弯弯，摘下那副碍事的眼镜后，她笑容更加明媚张扬，“坏毛病，下次一定改。” “不是，你们管我做什么？”宋雨欣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过去，破罐破摔，“我和俞景之的事，和你们有什么关係？” 曾经，那些试图帮助她的人，下场都很惨。 顾怀薇和沐灵汐对她而言只是陌生人。 她不想把她们牵扯进来。 於是，她向顾怀薇她们诉说了俞景之的可怕之处，细数了她这一年多的非法遭遇。 “別管我。”她喃喃道，“否则，他是个疯子，就算自损八百，也要拉你们下地狱。” 她声音哽咽。 顾怀薇却不在乎她的苦情戏，只问：“你想结束这一切吗？” 宋雨欣抱住自己的膝盖：“我没离开的资本，也不是他的对手。” 握紧刀就好了。 有置之死地的决心，还怕什么？ 沐灵汐则是认真地说道：“我可以帮助你，我的生意做得比俞景之还要大，他的家族在我面前是不够看的。” 沐灵汐的话显然更有说服力。 毕竟她手腕上戴著几百万的百达翡丽。 顾怀薇在意的则是另一个点：“你是真的想要离开还是在和他闹彆扭？” 宋雨欣一怔，眼神迷茫。 她和俞景之之间，除了仇恨，的確还残存著爱。 他不发疯时，对她很好。 只是这份爱里掺杂了太多痛苦。 她已往前走，他却困在过去。 她到底放不放得下？ 宋雨欣低声呢喃：“或许是我太缺爱了……总是没办法彻底摆脱他。” “错。” “你不缺爱。” 顾怀薇和沐灵汐相视而笑，异口同声地说道：“你真正缺的，是权力和金钱。” 第374章 不会被驯服 沐灵汐小时候，曾遭受过父亲的暴力。 她的原生家庭富有，却將所有资源都倾斜给她的弟弟。 她能吃饱穿暖，但每一分用度都被严格计算，稍有逾越，换来的就是冷漠的斥责，甚至父亲的拳脚相向。 每当父亲挥下皮带，她都会听到母亲温声细语地劝慰：“灵汐，爸爸是爱你的，因为爱你，才会打你。这便是爱之深，责之切。” 她幼时信了。 可那些爱的教训，没有换来温情，换来的，只有一次又一次更深的伤害。 直到长大后，她才明白，身处高位的人，最擅长混淆痛苦与爱的界限。 他们以此驯服她，让她在伤害中学会顺从，在掌控中学会感恩。 可她终究没有被驯服。 她的父亲想把她压在泥泞里，用她换取利益的时候，她跑了。 她偏要站得比他们更高，活得比他们更好。 她用他们最看重的东西，用权力和金钱，碾碎他们给予的枷锁。 现在，她的父母，她的弟弟，要回过来求她施捨资源。 他们不再面目可憎。 甚至，不再敢提及过去。 所以，当她看到宋雨欣那张遍布淤青的脸时，她清楚地知道，那不是爱。 是枷锁。 她愿意伸出手帮她打破枷锁，这对她自身而言，也是一种安慰。 於是，宋雨欣又握紧了那把刀。 她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自己做决断。” 鹤雪衣这才第二天回来的。 他怀中捧著一束蔷薇，中间静静地摆放著僧面猴的脑袋。 脑袋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切口处已经不再流血。 他粉色的唇带著浅笑，將郑重地奉上，声音温润优雅：“店长小姐，我把你要的礼物带回来了。” 顾怀薇瞥了一眼：“只有一个呀。” “不可以贪心，他们这次只派了一个。”鹤雪衣金色的眸子里满是虚偽的笑意，“真可怜，爸爸下班后满心欢喜地去狩猎，结果却成了猎物。这样一来，他就没办法把孩子们期待的礼物带回去了。” 孩子们期待的礼物，指的就是顾怀薇。 顾怀薇收下那束。 “谢谢。” 鹤雪衣嗓音温软，像是浸泡在毒液里的蜜：“那店长小姐可以和我回去了吗？” “我暂时不想和我的朋友分开，你能先把我们送出去吗？” 乐园在某种程度上，为顾怀薇选择那只招財猫並没有错。 猫是一种带有神性的生物。 天生高傲，无法被真正驯服。 它们会在需要时蜷缩在你怀里，温顺地蹭著你的掌心，用柔软的喵喵声哄骗你的信任，让你误以为它们已经臣服。 可一旦得到想要的东西，转身便走，毫不留恋，甚至连你呼唤它，它也只是动动耳朵，假装没听见。 猫没良心，不会真正依附於任何人。 它所有的选择都只为了自己。 鹤雪衣沉默。 他细白的指尖动了动，金色的瞳孔中暗潮翻涌，恶意如深海漩涡，缓缓朝著海平面升腾。 “不可以吗？鹤雪衣。”顾怀薇轻轻地叫他的名字，安抚他，“来我家做客吧，你是第一个。” 鹤雪衣垂下头，柔软的白色短髮落下，遮住了眼底翻滚的情绪，將所有危险掩藏在那副温雅无害的面具之下。 “你不愿意嘛？” “既然是店长小姐邀请，我就却之不恭了。” “那太好了。”顾怀薇愉快地拍了一下手掌心，“那你先带我们离开这片密林吧。” 鹤雪衣抬起头，唇角的笑意更深：“不可以。” “为何？” “人太多了，店长小姐。”他金色的眼眸微微弯起，如圣徒般纯洁，“生活在这片密林里的怪物没有得到鲜血的安抚，你听到它们的哀嚎声了吗？把你的朋友留在这里，我带你一个人走。” “带三个。”顾怀薇討价还价。 鹤雪衣微笑：“一个。” “两个也行。”带她和沐灵汐一起出去。 鹤雪衣依旧摇头：“不可以哦，店长小姐，只能是你一个，因为这是我给你的特权，不能分享给別人。” “那拉倒吧，我自己走。”顾怀薇耸耸肩，毫不留恋地转身。 她不可能丟下沐灵汐独自离开。 那束蔷薇妆点的头颅，被她丟弃在一边。 鹤雪衣看著她离开的背影，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在出口处等你。” “嗯。”顾怀薇没准备骗他。 鹤雪衣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笑意温柔，像是耐心等待猎物落网的猎人。 “別跑哦，店长小姐，记得你的邀请，我很期待去你家做客。” 第375章 循环的密林 在疗养院里休息，不会陷入梦魘。 但在树林里睡，就会被梦所伤。 他们在绿洲疗养院休息好后，整装待发。 疗养院里已经停水停电。 原本这里的食物早就过期了。 顾怀薇生火，把熊头和僧面猴脑袋上的肉剃下来，用火烤熟，然后塞进布袋子里，系在腰上。 宋雨欣差点看吐了。 俞景之脸色也不好看。 而这些，顾怀薇可不是给他们准备的。 人如果饿了，看见自己胳膊上的肉，都会想咬一口。 这些怪物身上的肉剃下来用火烤完滋滋冒油。 可比到时候啃自己好多了。 宋雨欣和俞景之表面上似乎和好了。 她变得比之前更沉默。 俞景之也像是有心弥补，儘量避开那些刺激宋雨欣的话，他小心翼翼的对待她，只不过，不太愿意宋雨欣和顾怀薇她们接触。 就像是怕她会被她们带坏一样。 他帮她换药，那个伤口是他造成的，但他换药的动作又很温柔，像是对待稀世珍宝。 “对不起。”他再一次道歉，和以前一样懺悔。 宋雨欣却没有像以前一样骂他假惺惺。 “那你会赔偿给我什么？” “嗯？” 宋雨欣从来没有问过他这样的问题。 宋雨欣再次问他：“我受的伤，你会按照人身损害赔偿的標准给我赔偿吗？” “你想要钱呀。”俞景之大手包裹住她的手，“我的都是你的。” 以前，他羞辱她拜金，给她买珠宝，买奢侈品，她为了证明自己不爱钱，通通不要。 而今，他做错了事，她愿意主动开口，他可以顺著台阶下来。 “转进我卡里的，才是我的。”宋雨欣觉得自己以前的那些愤怒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平静，“你打伤了我，理应给我赔偿。” 提到钱，就好像坐实了宋雨欣是个嫌贫爱富的女人。 俞景之觉得她过於计较，面色稍冷：“出去之后，我转一千万进你的个人帐户。” “还需要补充一个赔偿协议。” “行，我让律师起草。”俞景之用手轻轻触碰她额头上的伤口，“你想要钱，我给你。安静地待在我身边，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宋雨欣一直在摸口袋里的刀。 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们翻过两个山坡。 树林无穷无尽。 兜兜转转又看见了林间別墅。 “怎么办？”沐灵汐生病刚好，连续走了一天，小腿肚子发酸，她弯下腰锤了锤，“天黑了，不能在密林里过夜。” 顾怀薇则是看见林间別墅的窗户那里有一张脸。 是王玲。 她把窗帘掀开一角，从里往外张望著。 “王玲死了吗？”顾怀薇问俞景之。 俞景之摇头：“她被抓走了，我没亲眼看见他的死亡。” “你们看那里。”顾怀薇抬手指著窗户，“王玲就在那里。” 黑漆漆的窗户口，露出半张她的小脸。 她在笑，但是看起来並不高兴。 “別去。”沐灵汐抓住顾怀薇的手腕，“说不定王玲已经死了，那是一具尸体摆在那边。” “不是尸体，我看见那个女生还在动。”宋雨欣认出王玲，那是她的同事，因为王玲暗恋俞景之，所以她们关係一般，“我们要不要试著把她救出来？” 沐灵汐扭头：“不去，看著就像是陷阱。” “我也不救。”顾怀薇往沐灵汐那边靠了靠，表明立场，“说不定凶手就往王玲的身后，操纵著她的尸体在摆动。” “確实危险。”俞景之握住宋雨欣的手，“等我们出去之后，还是联繫救援队来救她。” 在场几个人，也就宋雨欣稍微心软一些。 林间別墅里明显有怪物。 密林里也不能过夜休息。 顾怀薇是通过树木生长的方向来判別南北方位的，在一般情况下，树木朝南的一侧枝叶通常比北侧更加茂盛。 但是，这片密林不同於普通的树林。 按照这种方式判断，他们又转回了林间別墅。 “这片密林之外有阵法，不破阵眼我们就出不去。” 上次，顾怀薇依靠罗盘找到了阵眼的位置，並且將之破坏掉，才走出了密林。 在他离开之后，他们又把阵眼修復好了。 估计位置也改了。 “谁会破阵呀？”宋雨欣希冀地看向顾怀薇，“是你提出来的，你是不是有办法找到阵眼的位置？” 有赖於在修仙位面的经验，顾怀薇確实有办法找到阵眼。 “如果有罗盘，可以很快找到。但是我的罗盘已经损坏，那就得靠经验判断。” 有辅助工具和没有辅助工具，难度差別还是挺大的。 顾怀薇想起逃脱时，碎裂的翡翠手鐲，觉得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没有什么比损失財產更令她伤心了。 宋雨欣问道：“如何靠经验判断这眼的位置呀。” “这就比较专业了。”顾怀薇简单把原理说给他们听，“阵眼一般有两种，一种可能是在阵法的正中央，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这栋林间別墅应该就是整片密林的中心位置。 还有一种可能性是在阵法里最薄弱的位置，这种找起来就比较麻烦，需要结合五行。” 顾怀薇说了一圈儿，俞景之和宋雨欣却是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不懂这些。 有人懂就行。 好在他们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不然顾怀薇肯定想要揍他们。 “如此说来，我们还是要进这栋別墅里面找阵法。”沐灵汐看著刚才王玲的脸所在的位置，那张脸已经在窗户口处消失了。 “对。”顾怀薇单手叉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顾怀薇可不准备敲正门。 她已经害死了他们两位家人。 住在林间別墅里的人看见她，估计连装都懒得装，只会想把她扒皮抽筋，她还是不要傻乎乎地送上门。 “我自己进去找阵眼，你们多走几步路去疗养院里住，我把阵法破了之后，去那边和你们匯合。” 沐灵汐不放心：“怀薇，你一个人可以应付吗？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地方？” 她是普通人。 带在身边反而更危险。 顾怀薇把她拉过来，偷偷在她耳边说道：“疗养院里也不安全，若有怪物追逐过去，你別管他们，自己赶紧跑，只要他们跑得没你快，你就可以趁著这段时间逃生。” 这也是顾怀薇从不反对其他人跟著他们一起上路的初衷。 第376章 躲藏的老鼠 顾怀薇从后门进入林间別墅。 后门院子里有一块薄木板，顾怀薇从那里绕过去的时候，底下突然伸出来一只苍白的手，把她往下拽。 来不及反应。 “咔嚓”一声，木板断裂。 沙土往下渗。 顾怀薇被拖进了地下室。 下一秒，她就用刀把拖拽她的那只手钉在地板上。 “咕嘰咕嘰——” 顾怀薇正掐著拽她下来的怪物的脖子，压住它的喉咙，免得他发出声响，引来更多的怪物。 然而，她身下的是人类。 准確地说是一个剥了脸皮，切掉舌头的人类。 因为脸皮已经被剥了，面目全非，认不出原本的模样。 从身体上看，可以看出是男性。 不是王玲。 这人的四肢力量比较薄弱，皮肤苍白，看来已经在地下室里被关了很久了，脚踝处被锁链锁住，四肢都有肌肉萎缩的跡象。 他被刀扎穿的那只手正在往外面渗血。 他张著没有舌头的嘴巴，那里黑漆漆空洞洞的，喉咙里发出“咕嘰咕嘰”的怪声。 “你有话和我说？” 剥了脸皮的男人点了点头。 顾怀薇用膝盖压住他的脖子，然后把扎进他手掌心里的匕首拔了出来：“你安静点，我就放开你。” 男人又点了点头。 看样子精神正常，可以听得懂她说话。 之前地下室有往上的梯子。 顾怀薇准备离开这里。 那个男人拉住了她。 “鬆开。”顾怀薇微微皱眉。 男人摇头，他用另一只手一只比划著名，张开嘴巴咿咿呀呀，似乎是很著急。 顾怀薇看不懂他在比划什么。 倒是地下室的门发出声响。 有人要下来了。 顾怀薇赶紧寻找地方躲避。 地下室里堆放著一堆尸体。 顾怀薇就躲在那堆尸体后面。 那堆尸体皆被剥了脸皮，有些脸皮没有剥乾净，就那样半耷拉著掛在脸上，眼珠子睁著，死不瞑目。 顾怀薇从尸体的缝隙往外看。 金髮少女拖著一具无头尸体下来。 她一边拖一边哭泣。 “爸爸，你说过回来会给我带礼物的，弟弟已经死了，现在连你也离开了我们。”金髮少女的声音难掩悲痛，她太难过，以至於忘记把脸上的面具换成悲伤面具，此时正掛著一张笑脸痛哭流涕，“我一定会为你討回一个公道！” 顾怀薇觉得不太妙。 她在尸体后面慢慢挪动。 那个被剥了脸皮的男人蜷缩著身子蹲在拐角处。 他瑟瑟发抖。 金髮少女看见了天板处破损的木板，有些狐疑地看向四周。 “这个洞是你弄的吗？” 剥了脸皮的男人捂住头，拼命地摇头。 他的手指向尸体的位置。 金髮少女那张面具般贴合的僵硬笑脸转向尸体的方位：“原来是有小老鼠逃进来了呀，老鼠，老鼠，可爱的小老鼠，快让姐姐摸摸你滑溜溜的小脸皮，嗬嗬嗬。” 她从外表看只是纤细美丽，如琉璃般脆弱的少女。 但是她可以单手把成年人的尸体扔开。 一具又一具。 扔到一边。 一直翻到底，都没有找到人。 顾怀薇当著那个剥了脸皮的男人躲进尸体后面，肯定不会还待在原位。 她可不相信一个陌生人会帮自己保守秘密。 此时，她已经挪到了旁边的大缸后面。 缸子里泡著几张人皮。 福马林的臭味直衝天灵盖。 金髮少女没有找到人，转过身一把掐住剥了脸皮男人的脸，她的指甲很漂亮，上面还涂了红彤彤的指甲油，五根手指就这样陷进男人受伤的脸里，他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亲爱的，很痛，是吗？”金髮少女见男人在痛苦中即將晕厥过去，又抬起手撕下自己的笑脸面具，换上一张悲伤的脸。 她抱著他的头：“你不该骗我的，是你说过会留在这里永远陪我，我留下了你的性命，你却一直想要跑。爸爸想要你的脸皮，是我帮你向爸爸求情。可是啊，你为什么看不见我对你的好呢？” 被剥了脸皮的男人惊恐地在她怀里挣扎著。 他萎缩的四肢没有多少力气。 “为什么人类的口中总是有许多谎言？你既然想对我说话，为什么不把谎言一直维持下去？” “亲爱的，我在这座树林里好寂寞呀，我只有我的家人，而你说，你会做我新的朋友。我是那么的相信你，你却想要拋弃我离开。” 金髮少女紧紧地勒著男人。 知道男人缺氧后晕厥。 她一把把男人扔在地上，就像是丟一个坏掉的破布娃娃。 然后，她把自己脸上的悲伤面具重新撕下来，又贴上笑脸面具。 面具贴歪了。 歪歪扭扭的，显得她整个人有些癲狂。 “我要把你的腿切下来，没有了双腿你就会变得乖乖的，再也不会想著逃跑。”金髮少女抬起头，看著上面破掉的洞，然后咬著食指，“这个洞也要补起来，可是这片树林里只有木头，我需要一些钢板。嗬嗬嗬，疗养院里有钢板，爷爷会为我带回钢板。” 她神经质地自言自语。 然后提起刀，把被剥了脸皮的男人四肢摆开，准备切掉他的腿。 这时，她发现男人的手心处有一道被匕首贯穿的伤口。 这个伤口还是新鲜的。 她低下头，把舌头伸进他的伤口里搅拌。 然后穿过伤口。 “小老鼠。”金髮少女盘腿坐在地上，“对不起啊，我错怪你了。原来真的有小老鼠偷偷跑进了地下室。” 她扭著头。 “在哪里，小老鼠，你不要害怕，快点跑出来，让我陪你玩玩变脸的小游戏。” 顾怀薇躲在那个泡著人皮的大缸后面。 这个位置已经很接近地下室的入口处。 金髮少女已经站起身，她跨过那个晕倒的男人，开始在地下室里四处搜寻。 不行。 这样早晚会找到她。 她必须离开这里。 第377章 先处理一个 地下室的血腥味浓，又堆满了人的尸体，金髮少女没有办法的第一时间找到顾怀薇。 这个时候，地下室上面传来妇人的声音。 “宝贝女儿，昨天晚上刚剥下的脸皮没有处理好，额头的部位被虫子咬烂了，需要再泡点福马林。” “妈妈，这种事情叫奶奶处理就好了，我正在逮小老鼠。”金髮少女撒著娇，“有一只甜香甜香的小老鼠钻进了我的地下室里，小老鼠好会跑哦，她想和我玩躲猫猫呢。” 妇人声音知性温和：“你奶奶有老年痴呆，那张脸皮是你要的，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要自己处理。” 金髮少女捧著脸，她蹲在一具尸体面前，对著尸体自言自语：“爸爸不在了，全家最疼爱我的人没有了，是哪只小老鼠咬死了我的爸爸？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狠狠地惩罚那只调皮的小老鼠？” 尸体当然没有办法回应她的话。 妇人又在楼上催促了几句。 金髮少女这才不情不愿的上楼。 上去之后，她把地下室的门锁起来。 顾怀薇竖起耳朵，听著她脚步离去的声音。 等金髮少女彻底离开后，顾怀薇这才走了出来。 地下室顶部就一层三厘米厚的木板。 想要上去的话打破就行了。 她根本不需要正儿八经地从门出去。 那个被剥了皮的男人蠕动著剧痛的身体，朝著顾怀薇爬了过来。 顾怀薇扫了他一眼：“你別往我这里蹭，刚才你指出我的位置，我没找你算帐就不错了，別指望我会帮你什么。” 而那个剥了皮的男人好像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 他动作停了下来。 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著顾怀薇，两只手在自己破烂的衣裳里摸索著。 他拿出了一只摔烂的棒棒。 “啊……啊……”他要把棒棒给顾怀薇。 “给我的？” 剥皮的男人点了点头。 顾怀薇把棒棒收了下来。 她先放进口袋里。 剥皮的男人见顾怀薇收下来，放鬆了一些，然后他又蠕动著身体，朝顾怀薇的身后爬去。 他在一堆垃圾里翻出了一个钱包。 然后把钱包给顾怀薇。 顾怀薇打开钱包，看见了里面的身份证和合照。 她立刻了解到男人的意图。 “你是想让我逃出去之后联繫你的家人，告诉他们你的现状，是吧？” 剥皮的男人露出落寞的神情，他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只见他两只手掐住自己的脖子，然后伸出舌头，脑袋一歪。 顾怀薇推测道：“你是想让我告诉他们，你已经死了，让他们不要再等你，是这个意思吗？” 被剥皮的男人点了点头，他又指著顾怀薇刚才放棒棒的口袋。 用滴血的手指，在地板上写了两个字。 “谢礼。” 顾怀薇把钱包塞兜里。 她用脚把地上谢礼两个字擦掉。 没擦乾净，她舀了一勺福马林冲在那两个字上，然后再盖上一层从外面渗进来的土，这下那两个字彻底看不见了。 被剥了脸皮的男人做完这件事情后，便自觉跑到一个拐角处，双腿抱膝，把狰狞的脸埋在膝盖上，默不作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顾怀薇也没再管他。 她爬到地下室的出口处，抬了一下被锁住的木门，木门与边缘有一条连指的缝隙，顾怀薇沿著那个缝隙用手掰烂木板，然后钻了出去。 楼上的妇人正在听广播，广播里传来优美的古典音乐。 顾怀薇掰木板的声音必然会惊扰到他们。 楼上广播的声音戛然而止。 “宝贝女儿，老鼠又在咬地板了，好吵啊，吵得我耳膜都在痛，这些该死的老鼠总是想要破坏我们的家，你快点去把老鼠处理掉！” 金髮少女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 “不要再叫我了，我正在处理腐烂的人皮面具！” “你们为什么总是不把那些老鼠看顾好，昨天晚上刚刚扒皮的那只小老鼠把阁楼弄得一团糟。” “好烦！好烦！弟弟失踪了，爸爸在树林里掉了脑袋，奶奶有病，妈妈你也有病，家里所有的活都落在了我的身上！不想干了！你们要是再叫我干活，我就离家出走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 脚在地板上踩得咚咚响。 顾怀薇还听见了她磨刮皮刀的声音，阴惻惻的，似乎就悬在她的头顶上。 “嚓嚓嚓——” 妇人这才安慰道：“你这个孩子呀脾气还真大，罢了罢了，那就让奶奶去处理吧，只是奶奶处理了，那张脸皮估计就不能用了。” 上一次，顾怀薇就是在夫人的房间里找到了阵眼的位置。 布阵很麻烦。 他们大概率会修復上一次被破坏的阵眼，而不是耗费精力，將原本的阵法全部破坏掉，然后再布置一个新的。 她先是躲在楼梯下面。 奶奶拄著拐杖，颤巍巍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她朝著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一边念叨著。 “这只老鼠劲可真大，竟然把地板上弄了那么大一个洞，老鼠身上的香味从地下室溢出来了，抓老鼠，嗬嗬嗬，把老鼠晒成老鼠干。” “我这把老骨头哟……我……我怎么走到这里来了？不对，我的厨房里还有小饼乾。” 奶奶又开始犯病了。 顾怀薇在奶奶转身的剎那，直接跳到她的脖子上，用大腿绞住她的脖子，两只腿用力，把她的脑袋往旁边一扭。 “嘎嘣——” 身下传来脖颈被扭断的声音。 奶奶的脖子被顾怀薇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她眼球突出，贴在脸上皱巴巴的脸皮掉了下来，露出一张长满白毛的脸。 “老鼠……抓老鼠……老鼠好阴险，老鼠从背后咬人……” 顾怀薇立刻用刀把她的声带切断。 她直直地往身后倒去。 顾怀薇先一步落地，扶住她。 她脖子被扭成了这样，却还没有死。 身体一抽一抽的。 胳膊上开始长黑毛了。 顾怀薇把她平放在地上。 用刀剖开了她的胸膛，把心臟掏了出来踩烂，再分別用刀锯断了她已经被扭断的脖子，再用刀柄砸烂她的脑袋。 顾怀薇不想弄得那么血腥。 但是这些怪物生命力格外顽强。 她要么不动手，要么就得保证把这些怪物弄得死死的。 很快，奶奶就变回了原形。 它软塌塌地倒在地上。 已经死得透透的。 顾怀薇把尸体拖进楼梯间。 然后，她顺著楼梯往上走。 第378章 变调的心思 生病的妇人身穿洋装，正在一楼擦拭著陶瓷杯，顾怀薇转身上二楼的时候正好和她打个照面。 妇人手中的陶瓷杯落地，摔成了碎片。 “老鼠！老鼠爬上来了！女儿，快去看看你奶奶怎么样了！” 在这栋林间別墅里，奶奶和妇人是最好对付的，因为她们两个都是生病状態。 而最难对付的爸爸已经被鹤雪衣扭掉了脑袋。 弟弟早就被半成品吃掉了。 爷爷出门找钢板。 现在家里就剩下那个金髮少女比较麻烦一些。 顾怀薇先躲进离楼梯口最近的一个房间。 她顺著大衣柜爬到屋顶，然后手指抠进屋顶的木板缝隙里，整个人吊在上面。 楼上很乾净。 顾怀薇身上的人味和地下室沾染的血腥气就藏不住了。 金髮少女匆匆从阁楼上下来。 她应该已经闻到顾怀薇身上的气味。 但是妇人催促著她先去看奶奶。 她先前往楼下。 金髮少女在楼梯间里找到了奶奶的尸体。 她把尸体抱出来。 “妈妈，奶奶被老鼠咬死了。”金髮少女撕掉脸上愤怒的表情，换上了悲伤的人皮面具。 妇人更为优雅，她两只手拿掉脸上的面具，却没有再贴上任何一张，面具拿下来之后，她没有五官，看不出来她此刻是何心情。 她甚至没有发出啜泣声。 太安静了。 越是安静，反而越是压抑。 “把你奶奶的尸体埋在院子里。” “好。” “女儿——”妇人手中拿出一张愤怒面具，然后把面具倒著叩在脸上，直直地转过身，看向顾怀薇藏身的杂物间，长在额头上的嘴巴一开一合，“把那只老鼠抓出来，她破坏了我们一家的安寧，可不只是扒一张脸皮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金髮少女歪著脑袋：“妈妈，这只老鼠品种那么昂贵，我本想关在笼子里饲养，可她太坏了，她不仅害死了可怜的弟弟，还把奶奶心臟都挖了出来。妈妈你放心，我是不会让那只老鼠好过的！” 妇人身体不好。 她没办法直接来抓顾怀薇。 金髮少女只是先將奶奶的尸体摆放在园里。 然后，妇人坐在大厅最佳的观赏位置。 金髮少女径直走向顾怀薇的藏身之处。 绿洲疗养院。 沐灵汐在疗养室里寻找趁手的武器。 菜刀攻击范围太短。 钢管杀伤力不够。 她最终找到一个游標卡尺。 这种卡尺原本是用来测量家具的。 但由於整体是钢结构，前方又是尖嘴的形状，用来敲怪物的脑袋，一卡尺下去就会脑浆四溅。 简直是防卫的不二道具。 俞景之守著宋雨欣寸步不离。 宋雨欣对他的態度好了不少。 她平和了许多，不再因为他名义上的未婚妻爭吵，也不再辱骂他，而是和他谈论一些公司上的事情。 俞景之心情不错。 他许诺她，如果这次安然出去之后，他不会再强迫她跟在自己身边做助手。 她如果不喜欢学医，那就开一家咖啡店，他可以赞助她，让她做点小生意。 宋雨欣不再拒绝他送她的任何东西。 只要是有价值的，她都要。 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曾经的道德感太强。 这明明是贤夫扶我凌云志。 她就应该趁著这股东风直上，他愿意借力给她，她就好好收著。 之前为什么要憋著那口没用的骨气拒绝呢？ 实在是太不值当了。 俞景之觉得，俞景之愿意拜金就拜金吧，她本来就是这种嫌贫爱富的坏女人，之前装了那么久，现在装不下去了，倒也让他长舒了一口气。 他才没有误会她。 这就是她丑陋的本性。 他要把钱狠狠地砸在她的脸上羞辱她。 想到这一幕，俞景之有些兴奋。 他並不討厌这样。 因为他有的就是钱。 这是他的优点。 愿意拜金，就能因为金钱的渴望留在他的身边。 他其实最怕宋雨欣不图他的钱。 不图他的钱，他的优势就不明显了。 外面有那么多年轻的小男生，体力好，比他嘴巴甜，还会一口一个姐姐地叫著。 他没办法像那些年轻人一样拉下脸，整天去哄一个女人开心。 俞景之有些愉快地想，她想要物质，他就给她，只要她不要再对著他歇斯底里，他愿意多给她一些奖励。 这会是他们关係缓和的开端。 此时，外面传来砸门的声音。 医疗室的门是那种沉重的厚钢板做的。 “咚咚咚——” 这个声音离沐灵汐最近。 如果那个怪物杀人的话，最先找到的就会是沐灵汐。 放在房间拐角处一直自行生长的周川寧睁开了眼睛。 他舒展自己的四肢。 因为进食的数量不够，现在的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成年男性，好像是一个有些稚嫩的初中生。 个头才到沐灵汐的肩膀。 “別从门走，走窗户。” 这里是三楼，楼层比较高。 沐灵汐判断了一下高度，摇头说道：“不行，我从这里跳下去的话一定会摔断脚。” “捂住嘴巴，別发出声音。” 周川寧手臂变成触手，缠绕住沐灵汐的腰，然后自己从窗户那里跳了下去，用触手直接把沐灵汐拉了下来。 触手重新变成手。 就搭在沐灵汐的腰上。 他捏了捏，那是非常柔软的好吸收的肉，比密林里的怪物要好消化许多。 如果吞噬掉的话，他差不多就可以恢復原状了。 不可以。 这样做的话，顾怀薇会生气的。 她一生气，就不会愿意心甘情愿地和他结契了。 可是心里的另外一个声音又似乎在低语。 “你追求了她那么久，她却一点也对你不动心，她对你，还没有对那个半成品好。” “不如就把面前的这个女人吞噬掉，变成这个女人的模样。” “你的宝贝人类经常和这个女人牵手，你变成这个女人的样子，就可以和她亲近了。” 第379章 滚落下山坡 原本的周川寧是异形，而被半成品吸收后的周川寧也不知道自己算是什么东西。 他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但有一些东西改变了。 身为异形，他所受的教育是爱护人类，人类是脆弱的，纤细的，是需要他们保护的。 更何况，他原本的工作就是保护人类。 但半成品什么都能够吞噬。 他和他用著同一具身体，也吞噬过不少他觉得应该仔细对待的人类。 渐渐地，对他而言，顾怀薇这个个体的占有欲越来越加重，而对人类整体越来越不在意。 沐灵汐不知道周川寧心里危险的想法。 她把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拿了下来，他那只手还没有完全变回人手该有的模样，中间未生长骨头，软塌塌的，捏起来的时候会让她想起还未成型的黏土。 周川寧漆黑的眼眸望著她，他蹲下身子：“上来，我背你，这样跑得快一些。” 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復。 这副乖顺的少年模样，沐灵汐看著总觉得有点违和感。 顾怀薇和沐灵汐描述过周川寧真实的长相，那应该是一个看起来有点攻击性的成年人，而面前的少年穿著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搜罗来的宽鬆旧衣，胳膊纤细，蹲在她前面，让她想起了弟弟小时候卖乖的模样。 她的弟弟可恶，但也有过叫她姐姐的时候。 因为存著那点温情，沐灵汐只是夺了他的继承权和股份，没真正把他往死路上逼。 周川寧在追求顾怀薇，沐灵汐是知道的，即使觉得顾怀薇肯定不会喜欢周川寧，她也还是和他保持距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跑。”沐灵汐拒绝了他的邀请。 “那真可惜。”周川寧自己的脑海里还在天人交战。 如果沐灵汐跳上他的背，大面积的身体接触，会让他经不起诱惑，然后吞掉她。 但她拒绝了，让周川寧的理智回笼了一些。 “那我牵著你跑。” 周川寧的手握住她，拉著她飞速往密林深处跑去。 她的手也很软。 可以只吞掉一个手臂吗？ 周川寧又在胡思乱想。 绿洲疗养院里的怪物离沐灵汐很近，沐灵汐没有甩开他的手。 借著他的力气，她跑起来也轻鬆许多。 在大逃杀的过程中，人的总量越多，对於个体来说就越安全。 因为怪物只会追人群中的一个人。 追到一个人之后，先吃掉，再追下一个人。 这也间接给其他人提供了逃生的时间。 不需要跑得很快。 只要不跑在最后一名，就可以活著逃出去。 沐灵汐率先察觉到怪物跑掉，倒霉的便是俞景之他们。 宋雨欣还在想著顾怀薇她们说的话，她心里想著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再犯傻。 她以前確实自尊心很强，想著独立靠自己。 但是她现在想通了，独立不意味著孤立，不意味著必须拒绝身边人的帮助。 若有东风愿意给她承，她便顺风而上。 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利益才是真实的。 若是因为那点固执的自尊，错过了重振家族生意的好时机，那才是真正的幼稚。 俞景之想在绿洲疗养院里找一些淡水。 怪物发现了他。 那怪物是精瘦老头的模样，头髮鬍子连在一起，呈现灰白色，他右腿有伤，此时，正拆下医疗室的厚重钢板，双手撑著举过头顶。 那钢板足足有十厘米厚。 俞景之反应很快，他躲进了拐角处，但怪物的反应比他更快，直接把那块沉重的钢板朝著他所藏身的方向砸了过来。 钢板最前端砸在了俞景之的肩膀上，剧痛袭来，他听到了骨头错位的声音，然后吐出一口鲜血。 “不是宝贝孙女要找的那只珍贵品种的小老鼠。” “不过……这张麵皮倒是年轻，用在老头子我的脸上刚刚好。” 俞景之摔在了地上，头髮凌乱，膝盖被磕破，浑身脏兮兮的，这般狼狈的模样和之前高贵矜持的他判若两人。 但他不想死，求生的意志让他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快速往房间跑去。 宋雨欣还坐在房间里考虑著未来。 刚才那声巨响让她走到门口处伸著脖子往外看。 直到看见俞景之朝她跑过来，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所想的那些都太过遥远。 在密林里，想什么未来？ 不逃出去，他们两个都会死在这个当下，没有未来。 “跑！”俞景之嘶喊声破了音，“雨欣，快跑！从楼梯下去！” 他们所在的这个房间离楼梯近。 俞景之刚才其实可以不回来找宋雨欣。 直接往密林里跑，才是正確的选项。 密林里树多，掩护也多。 那怪物老头虽然力大无穷，但是右腿受伤，腿脚不便，追杀他们的速度慢了些。 若是进入密林，凹凸不平的林间路会让它的速度进一步减慢。 但俞景之还是回头来找宋雨欣。 因为在遇见危险的剎那，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哪怕是死，他也要拉著宋雨欣一起死。 宋雨欣也顾不得收拾东西，立刻往楼下跑去。 她刚才看见了俞景之胳膊处那一抹刺眼的鲜红。 他的手臂呈现扭曲的姿態，好像是骨折了。 他也会死吗？ 宋雨欣脑袋有点乱。 他有权有势，高高在上，经常只需要一句话，他身边的那些狗腿子就会帮他把事情办妥。 他拿权势压人。 宋雨欣曾被压得喘不过气。 那个时候，她觉得他很强，她没办法反抗他，也没有办法逃离他。 但在这片密林里，他又变成了一个极为普通的男人。 她得回到文明的社会里。 只有在文明的社会，金钱和权势才有意义，她所构想的未来，才有实现的意义。 那怪物还是追了上来。 怪物在密林里，单手撕掉俞景之一只胳膊的瞬间，俞景之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抱住了宋雨欣，和她一起从斜坡上滚了下去。 “就算是死，我们也要在一起。” “我这辈子是绝对不会鬆开手的。” “就算是走黄泉路，你也要和我绑在一起。” “你曾经发过永远在一起的誓言，这是你欠我的。” 再往后，宋雨欣脑袋磕在石头上，就失去了意识。 第380章 难走进的心 有周川寧在，沐灵汐逃跑的速度极快，见怪物没有追上来，沐灵汐停下脚步。 她爬到树上坐在一根树枝上面休息。 周川寧也跟著爬了上来。 他们並排坐在同一根树枝上，幸好密林里的树沟粗壮，枝丫足够承载他们两个人的重量。 在密林里不能睡觉。 一旦睡觉，就会被噩梦攻击。 沐灵汐需要保持清醒。 为了不打瞌睡，她晃了晃悬空的脚，和周川寧聊天。 “周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怀薇的？”远离了文明社会，沐灵汐嗅著密林里清新的空气，竟久违地感受到了放鬆。 周川寧对於他和顾怀薇的过去没有隱瞒。 只不过他美化了许多。 “她只是一个人类，却想在我们的世界里自力更生，她不像其他人类那样有各种各样的缺陷，无论是体质还是精神力的评分都很高，是一个理想的结契对象。” 他说的都是异形喜欢的点。 沐灵汐觉得他和顾怀薇之间应该存在生殖隔离。 “怀薇不喜欢你，若你一直纠缠不清，只会让她感到困扰。”沐灵汐现在是女总裁，这些年坐在高位上，她也学会了敲打別人，“你不適合她，她需要过回正常的生活，这是你给不了的。” 周川寧对顾怀薇更多的是执念和占有欲。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根本不可能被言语劝退。 “我可以做一个普通的人类，和她过正常的生活。” 周川寧知道自己现在所在的世界是顾怀薇的家乡。 他的本意是带顾怀薇回异形世界。 但是退一步，如果顾怀薇愿意接受他，他也可以陪她一起生活在这个世界。 结契也好，结婚也好，那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称呼。 作为一个从小就学习如何善待人类的异形，他可以偽装成任何她想要的正常。 “爱一个人不是这个样子的。” 沐灵汐觉得，周川寧的所作所为叫做纠缠，他不在意顾怀薇的想法，听不懂顾怀薇的拒绝，也不明白什么叫做尊重。 他一厢情愿地诉说著喜欢。 但他不是人类，他可以模仿人类的情感，但不代表他真的懂得人类的情感。 “她很在意你，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学习。”周川寧想吞噬掉沐灵汐，但又害怕顾怀薇伤心。 人类总是会在乎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有的时候是一只猫，一只狗，有的时候是一个具体的人。 异形饲养人类。 这是一个上下位的不平等关係。 周川寧却低下头，向沐灵汐请教自己应该如何做，这对他而言，已经足够谦卑。 “我和顾怀薇认识这么久，还没见过有男生喜欢她，长歌姐的异性缘倒是很不错，之前我们会开玩笑，说她们姐妹俩，一个南，一个北，一个母胎孤寡，一个桃满天飞。” 沐灵汐想起当年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光，唇角浮起浅浅的笑。 “我觉得她是最好的，在所有人类里，我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按照你们人类的话，这就叫做命中注定。” 沐灵汐见他如此认真，笑道：“那你比人类的男生有眼光。” “你是如何得到她的心？”少年模样的周川寧坐在高高的树枝上，黑髮隨风飘扬。 也许是外表改变，使他的话听起来更加真诚。 “我和怀薇之间是友谊，和你追求的不一样。” 他目光如星辰般清冷，望向远方道：“她很在乎你。” 沐灵汐靠著树干道：“怀薇是一个防备心很重的人，她外热內冷，你一开始和她相处，会觉得她人很好，很热情，但是相处深了你会发现，你很难真正走进她的心。” 风吹树枝摇晃。 “你就走进去了。” “要看时机的。”沐灵汐对周川寧並不反感，她也就多说了些，“我认识顾怀薇的时候，她处在人生低谷期。 她被一些坏人欺负，又生了很重的病，长歌姐为了她的病奔波，没时间陪她，她很孤独，我就住在她的隔壁病床陪著她，才有机会真正走进她的心。” 如果再换一个时机相遇，沐灵汐也不確定自己能否和顾怀薇走得这么亲密。 “她不是冷心冷情的坏人，只是小的时候生活环境不好，所以习惯性地与別人保持距离，用虚假的热情保护自己不受伤。 如果你真的有幸走进她的心，就会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她对待自己人很好的。” 周川寧和夜色融为一体，双腿垂下，手轻轻搭在树枝上，静静地聆听沐灵汐的话。 直到她说完，他才开口。 “我不会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我会成为她生命的全部。”周川寧脸上的笑意加深，他侧头看著沐灵汐，“我不会和其他人分享我的人类。” 林间別墅。 顾怀薇就躲在楼梯旁边的杂物间天板上。 金髮少女直接朝著她藏身的房间走了过来。 “小老鼠，坏老鼠，我原本想著好好珍藏你，但是你太可恶了，咬死了我的奶奶，再也没有人给我做曲奇小饼乾了。” “我要惩罚你，我要剥了你的脸皮，然后把你送给住在隔壁的猫。” 她说话的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 推开门的剎那。 顾怀薇鬆开扣著天板木板缝隙的手，整个人从天板上掉落，自上而下袭击金髮少女。 金髮少女和得了老年痴呆的奶奶不同。 单纯的用体术不好对付。 顾怀薇摸著口袋里的魔法石。 带出来的还剩下两颗，现在正是使用的时候。 “爆裂！” 瞬间，一道刺眼的光芒从顾怀薇的掌心射出，带著猛烈的风声，直奔金髮少女而去。 “啊！”金髮少女脸上愤怒的人皮面具被炸碎了一半。 她捂著自己的半张脸。 “可恶！可恶！就是你破坏了我的家！我请你喝薑茶，奶奶做小饼乾给你吃，弟弟还来找你玩，但是你却杀死了他们！该死！你真该死！” “嘶——麻烦！” 魔法石不够，威力便不够。 顾怀薇觉得有些棘手。 第381章 你自己去死 金髮少女被触怒：“你竟然敢弄坏我的面具，可恶可恶！” 她金色的头髮开始变黑，柔软的发质逐渐变成坚硬的鬃毛，精神状態不稳定的情况下，这些怪物容易现出原形。 力量增强，理智降低。 而坐在客厅处的美貌妇人用手捂著心臟，虚弱地说道：“女儿快冷静下来，她身上的能量比上一次弱，把她抓住烹飪好，就可以治好我的病。 病好后，我们离开这个房子。 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太久了，让我们一起去人类的世界，你想要多少脸皮，就有多少脸皮，你可以开一家私人脸皮收藏博物馆，我们都会为你骄傲的。” 妇人的声音温柔，如潺潺溪水流淌过金髮少女的心头，抚平了她此刻的暴怒。 “可是奶奶被她砸烂了。”金髮少女的手背皮肤已经变得粗糙，她的指甲紧紧地扣进门框里，“本来你和奶奶都可以摆脱肉体衰亡的命运，弟弟去人类世界后，也可以修整他的脸……我之前脾气不好，对你们大喊大叫。 现在我们一家人都快要过上好日子了，是她毁了这一切！她才不是管理者发放下来的奖励，她是一切悲剧的起源！” 顾怀薇手中的魔法石耗尽。 她趁著金髮少女暴怒的间隙，越过她，跑进上一次阵眼所在的房间。 坐在客厅的妇人提高音量：“女儿，別让她进我们的房间！” 房间里依旧躺著六口棺材，只是其中三口棺材上面出现裂痕，因为棺材的主人已经死亡，物隨主人的命运也同时损坏。 这里的布局和上次一样，只是没有看见积木堆成的宝塔山。 阵眼在哪里？ 没有罗盘，判断不出准確的方位。 顾怀薇乾脆用灵气操纵的匕首，直接將整个房间砸了。 砸到一半的时候，金髮少女追了进来。 顾怀薇一边和她缠斗，一边引导著她的攻击破坏房间。 当金髮少女一拳砸向房间里梳妆镜的时候，顾怀薇能够感受到整个阵法的波动。 101看书 101 看书网伴你閒，101????????????.??????超方便 全手打无错站 金髮少女像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儿，她盯著那个破损的镜子，脸上的面具一寸一寸被撑开。 她捂著脸尖叫：“啊啊啊！我的宝贝瓷器！妈妈送给我的梳妆檯！ 烂了，都烂了！你个野蛮的老鼠竟然在我的棺材里拉屎！可恶！有本事你別跑！ 你不是有本事吗？和我正面打一场，你要是贏了，我就放过你和你的同伴离开这座密林。” 顾怀薇只是把咖啡倒进了她的棺材里而已。 房间明明是她自己砸烂的。 顾怀薇见目的已经达成，跳窗而出。 落地之后，顾怀薇跑进密林里。 金髮少女在她的身后咆哮，她充耳不闻。 阵眼已破，顾怀薇需要在阵眼被修復好之前，和沐灵汐一起离开这座密林。 她才不想耗费身体里的能量和金髮少女打架。 金髮少女在后面穷追不捨。 顾怀薇想起地下室那个剥皮的男人送给她的。 她不知道是何用处，但从那个男人与金髮少女之间的对话不难看出，他们之间关係特殊，不是普通的祭品和怪物的关係。 “喂，这是你楼下养的那个小宠物给你的。”顾怀薇见金髮少女即將追了上来，迅速將那只棒棒扔了出去。 金髮少女的手掌已经异变，暂时还没有变回来，她跳跃在空中，单手將那只棒棒打飞出去，然后，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喉咙里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嚎，调转方向去追那颗被打飞的。 顾怀薇成功逃走。 金髮少女没能再追上来。 而滚下山坡的俞景之和宋雨欣就没那么好运了。 俞景之半边身子躺在溪水里，那一片水已经被他的鲜血染红。 宋雨欣小腿被树枝划伤。 她听见山坡上方有怪物走过的声音。 那怪物追下来找他们了。 宋雨欣咬紧牙关，把小腿上的树枝拔了下来，然后把俞景之的衬衫撕了，缠绕在小腿上止血。 俞景之胳膊上的伤口已经被溪水泡到发白。 “你自己摔下来就算了，还要拉著我一起摔下来。”宋雨欣恨他恨得牙痒痒，但看见他失去了那只手，又想起刚才明明他能躲得过去。 只不过他躲过去了，怪物那一爪子的伤害就在她的身上。 他想拉著她一起死。 也这么做了。 但他还是帮她挡了这一下。 “你为什么要这样呢？”宋雨欣蹲在昏迷的俞景之身边，“你要是一直对我很坏，坏到底，坏到没有人性，我现在就能很果断地杀掉你。那位顾小姐说得对，这里是密林，是神隱之地，你死在这里，不声不响的，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是我做的……” 俞景之大脑很痛。 但他还清晰地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从山坡上滚下来的时候，他用自己仅剩的那只手抱住宋雨欣。 他不想她死。 但更不想放手。 他们在一起折磨了那么久。 俞景之想著一起死也是很好的结局。 在別人眼里，是他不顾宋雨欣的医院，逼迫她和自己在一起。 是他单方面地折磨她，欺辱她。 但俞景之自己也不好受。 明明他们一开始很幸福。 当年也许下了一生一世在一起的誓言。 他只不过是出了一次国。 她就选择另嫁他人。 宋雨欣在往前走，她想要开启新的生活，却把他一个人困在过去的时光里，他不甘心，所以要卑劣地拖住她的脚步，不允许她先一步离开。 本来是佳偶，就这样变成了怨偶。 他意识刚刚恢復。 就听见宋雨欣说什么“你死在这里……” 她的声音很好听，但这不足以让他忽略她话里的內容。 俞景之睁开眼睛，用仅剩的那只手掐住宋雨欣的脖子，他恶劣地说道：“我不会死在这里……咳咳咳……要死也是我们一起死。” 宋雨欣再次皱起眉毛，露出厌恶的神情。 她捡起地上的树枝去戳他的伤口。 俞景之疼得冷汗直流，但是就不鬆手。 这时，山坡上的怪物追到下来。 树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密林里只有永恆的黑夜。 阴暗的声音辨別不出从哪里传来。 “带给我孙女的两个小礼物，你们藏到哪里去了？” 第382章 重新再匯合 宋雨欣不想死。 以前，她一直弄反了一个道理。 她曾觉得尊严高於一切，遇见顾怀薇和沐灵汐，又觉得利益应该摆在第一位，而现在，她靠自己意识到，命才是最宝贵的。 应该是生命高於麵包，高於爱情。 而不是爱情高於麵包，高於生命。 “你自己一个人去死吧！”宋雨欣一脚踹向俞景之，转身就跑。 她把他丟在了那里。 俞景之应该恨她的。 但宋雨欣已经不在乎了。 反正之前他总是找理由来恨她，折磨她，哪怕之前並不是她的错。 他只是想要惩罚她而已。 而现在，宋雨欣给他一个真正可以恨她的理由。 她拋弃他自己逃命去了。 然而怪物来得太快。 宋雨欣没能跑太远，她爬上了一棵树，借著浓密的树叶遮挡住自己的身形，然后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俞景之目光死死地盯著她的藏身之地。 密林深处传来毛骨悚然的沙沙声，隨著声音渐近，一只庞然大物扛著钢板走了出来。 “咚咚咚——” 怪物巨大的脚掌踩断树枝，他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们的心头。 宋雨欣看见，那怪物已经不再维持人形。 它全身覆盖著浓密的黑色毛髮，面容扭曲狰狞，鼻子里喷著气，血红色的眼睛在黑暗里散发著幽暗的光，正一步一步朝著俞景之所在的位置走去。 怪物可以闻到人身上的气味。 俞景之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吸引著他。 俞景之看见宋雨欣从自己身边逃离，心里只有一个荒诞的想法，那就是她怎么可以这么逃走呢？ 她不是道德感很高的吗？ 就算是一个陌生人，或者是一只受伤的狗，她都会抱起来一起逃走。 但是在这生死紧要关头，她竟然毫不犹豫就放弃了他。 不该这样的。 不能这样。 俞景之眼前是一片血雾。 他感受到怪物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忽然之间，他觉得很冷。 不是因为失血过多。 也不是因为溪水寒凉。 是一瞬间的心冷。 这段时间的纠葛折磨，落在此刻的生死关头，俞景之忽然觉得很可笑。 她一直在逃跑。 这种时候逃跑不也是应该的吗？ 她得到了想要的自由，他也迎来了属於自己的下场。 宋雨欣看见那怪物捏著俞景之的头，像是捏小蚂蚁一样把他整个人提起来。 以前在她眼里不可摧毁的男人，此时脆弱的一根手指就可以捏死。 怪物的手指头很粗，但是指甲利 如薄刀。 怪物沿著俞景之脸皮的边缘，慢慢地將他整张脸撕了下来。 离得太远，宋雨欣听不见俞景之的惨叫声。 但是他一直蹬著双腿。 似乎是很痛。 宋雨欣又想起自己被他压在身下时，不停蹬著的双腿。 她那个时候也很痛苦。 而这种痛苦，成百倍地报应回了俞景之的身上。 宋雨欣心里闪过一丝快意。 隨著俞景之蹬踢的双腿垂落下来，任凭怪物怎么剥皮都没有反应的时候，宋雨欣心底的那丝快意变成了恐惧。 他死了。 那怪物就会衝著她而来。 那些爱呀，恨呀，那些想好的復仇反击，那些谈好的赔偿，在这一瞬间通通消散不见。 宋雨欣曾经对俞景之说过无数次“你再这么逼我我就去死”。 但当死亡真正逼近的时候，宋雨欣只想逃离。 她恐惧死亡。 恐惧被剥皮的痛苦。 於是，在怪物看向她的时候，她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密林里湿寒的冷气灌了进来。 她得跑。 於是她从树上跳了下来，不顾一切地往前跑。 怪物追了上来。 宋雨欣还是被追上了。 当怪物捏著她的头，把她提起来的时候，她摸到了顾怀薇送给她的匕首。 於是，宋雨欣鼓起勇气，握著匕首狠狠地插进了怪物的眼睛里。 匕首里储存著顾怀薇分出来的一丝灵气。 尖端刺进怪物的眼睛，怪物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然后把宋雨欣甩飞出去。 宋雨欣撞在树上。 她感觉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被摔得吐了出来。 但她爆发出的求生的勇气支撑著她爬起来，继续逃命。 跌跌撞撞，摔倒了又重新爬起来。 而那怪物失去了一只眼睛，此时进入狂暴状態。 他推倒阻挡在前面的树。 势必要抓住眼前溜走的小老鼠。 “礼物！我宝贝孙女想要的礼物，一个都別想逃走！” 宋雨欣一直跑。 她看见前方树下坐著一位生火的少年。 周川寧坐在枯枝断叶里，黑髮垂落在额前，他肤如白瓷，穿著不合身的衣服，火光照亮他的半边脸，却照不进他黝黑的瞳孔里。 沐灵汐正在吃烤鸡。 这只鸡是周川寧抓过来的。 长得有点奇怪，但是不影响口感。 周川寧不吃死物。 大地的震动使得沐灵汐手上的鸡腿掉在地上。 “哎呀，我油滋滋的大鸡腿。”沐灵汐有些恼火地站起来，看向震动產生的方向，“怎么地震了？” 隨后，沐灵汐就看见狼狈不堪的宋雨欣朝自己的方向跑了过来。 “你怎么找来了……不对……你来了，说明怪物也追著你跑来了。” 沐灵汐立刻把手上的其他鸡也丟了出去。 “周川寧，我们快跑！” 周川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身体开始异变膨胀。 皮肤被撑开，无数条触手从周川寧的身体中喷涌而出，在空中缠绕交织，凝聚成一张庞大阴森的黑网。 他看起来比追过来的怪物更加可怕，更加的不可名状。 在怪物追上来的剎那，那张网將整个怪物包裹住，分泌出胃液，开始消化怪物。 怪物在他的体內挣扎。 渐渐地，挣扎幅度变小。 触手勒住怪物，將它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缓缓地融化吸收，变成周川寧的一部分。 宋雨欣看见这一幕，摔坐在地上。 顾怀薇也是听到了这边的声响，闻著周川寧身上的味道，朝著沐灵汐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 第383章 逃离出密林 顾怀薇的速度很快，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周川寧把那异变的怪物整个吞下去。 宋雨欣虚脱地坐在地上，死里逃生后，她脑海里回想起俞景之死亡时的场景，有种不真实感。 顾怀薇拉起沐灵汐：“阵眼已破，我们一直往南，就可以出去。速度得快些，免得他们把阵法又修补好。” 她们没有耽搁，往南而行。 宋雨欣拖著伤体，一瘸一拐地跟在她们身后。 金髮少女找到她们的时候，她们已经接近出口。 站在高一点的位置，就可以看见临近的街道。 “爷爷，我在你同伴的身上闻到了爷爷的味道。”金髮少女脸上愤怒的面具没有修补，“我的一家因你而死，你总该给我一个交代。” 顾怀薇计算著自己体內的灵气。 她看向正在消化的周川寧。 爷爷是周川寧身体消化的极限，他在未消化完成之前，没办法再吃掉一个金髮少女。 “如果你现在让开，你还可以回家和你的妈妈团聚。”顾怀薇將手塞进口袋里，摸著自己带出来的符咒，好心提醒，“不然的话，会死哦。” 金髮少女拆掉了那颗已经破碎的棒棒，捏著碎掉的块塞进嘴巴里。 “我吃不出的味道，但是有个人类告诉我，的味道很甜，比人肉要好很多。他把给我，说会留下来做我的家人，我很珍惜，一直没有吃这颗。” 金髮少女咽下了那颗，她没有咀嚼。 人类的果对她而言索然无味。 “他骗我，他想逃走，但是我原谅了他，只是把他关在地下室里。” “你们人类都是骗子，你说我会死掉，但你如果真的有这种本事，早在家里把我杀死了，又怎么会扔出这颗把我引走呢？”金髮少女摘掉脸上已经不能用的愤怒面具，她换上完好的笑脸，“我不会死，但你要死掉了。我要把你带回家，用你治好妈妈的病。” 夜色深沉，密林间雾气瀰漫，树影婆娑，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她们就可以离开。 顾怀薇立於林间，长长地嘆了口气：“你家里已经死了很多人，该及时止损的。” 做生意的人都知道及时止损的道理。 但金髮少女是怪物，她不懂这些。 金髮少女眼神幽冷，不愿轻易放过她。 现在动手是双输的结局。 顾怀薇见她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只能成全她。 她调动起全身的灵气，先往后退半步，然后指尖一弹，一道充满灵气的符咒破空而出，化作金光，直扑金髮少女面门。 要速战速决，节约灵气。 金髮少女伸出手抓住符咒，手心的皮肤在灵力灼烧下出现黑色的裂痕。 她的身体迅速扭曲，生长出黑色的鬃毛，獠牙毕露，显露怪物的真身。 顾怀薇趁机跃起，左手再掷出数道符咒，封住她的退路。 由於灵气消耗过多，顾怀薇感受到腹部已经缝合好的伤口有开裂的跡象。 右手的匕首在灵力的包裹下寒光尽现。 金髮少女怒吼著扑来，锋利的爪子擦过顾怀薇肩头，撕裂衣袖，带出一道血痕。 顾怀薇並未后退，反而顺势贴近，手中的匕首精准而狠厉地刺入金髮少女的心臟。 然后灵气顺著刀口刺入的地方涌入，刀柄横著一挖，將整颗心臟硬生生扯出。 金髮少女的身影僵住，眼中浮现出一瞬的惊愕，隨后脸上的面具开始碎裂。 “妈妈！我不要礼物了，我要回家！”她发出一声尖利的哀嚎，隨后被符咒的金光吞噬，连带著尸体都没有留下。 林间別墅。 坐在客厅的妇人似有感应，她听见了棺材破碎的声响，然后抬头看向掛在大厅的全家福，垂眸，落下一滴泪来。 她稍微坐了一会儿。 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黑色礼服，然后缓缓地走回房间，躺进属於自己的棺材里，盖上棺盖，闭上眼睛。 时间会將她腐朽的肉体带走。 她本该是家里最早衰亡的。 现在，留在了最后。 密林边缘。 “你能杀掉这些怪物？！”宋雨欣不可置信，“你要是能干掉他们，我们这一路上为什么要逃跑呀？” “我不爱打架，爱好和平，不行吗？” 顾怀薇单手捂著腹部。 儘量避免正面衝突，当然是因为小位面已经没有办法再源源不断地为她提供灵气和魔法石。 她现在健康的身体是依靠著小位面之前赋予的力量供养的。 一旦力量耗尽，她的病情就会復发。 姐姐费尽心思才给了她一具健康的身体，她还想著长命百岁，不想早夭。 她们往前跑，跨出密林边缘的那条线。 再回头看，身后的密林消失。 只有那家私人医院灯光闪烁。 保安和医院里员工的尸体散发著腐臭味。 伴隨著一阵尖叫声。 有人叫消防车，有人拨打了救援电话。 私人医院的事故上了头条新闻。 顾怀薇等人被带进警察局。 宋雨欣隱瞒了俞景之那一段，其他的，她都如实说了，结果没人愿意相信她的话。 “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有怪物！就住在树林里！他们长得和人类一样，有手有脚的，只不过脸上的表情是面具，每次变表情的时候都要摘下脸皮换来换去！他们非常的凶狠，我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来的。” 俞景之的爸爸妈妈过来，打了她一巴掌，说要把她送进疯人院里。 私人医院里没有找到俞景之的尸体。 在密林里死去的人类，隨著密林一起消失。 顾怀薇还没有傻到去说这些天方夜谭的事情。 她只说医院遭受了恐怖袭击，她刚做完手术，身体虚弱昏迷，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等醒过来的时候医院里已经死了那么多人。 沐灵汐也编了一个更可信的藉口。 至於周川寧，他没有身份信息，提前一步藏了起来。 她们早早地做完笔录，便离开警局回家。 回到別墅。 沐灵汐皱起眉头：“嗯？我之前安排的保鏢去了哪里？” 第384章 领工作报酬 不仅之前安排的保鏢消失，连別墅的密码都被修改了。 沐灵汐给別墅装了一整套的智能安保系统。 现在手机已经连接不上。 別墅內部墙体用钢加固过，没办法轻易破墙而入。 顾怀薇正准备联繫拆迁队，別墅的大门打开。 林蛇抱著电脑，身穿深紫色居家睡衣，站在门口。 就像这里是他的家。 “你是谁？我不记得招过你这样的保鏢？”沐灵汐警惕地看著眼前人，“擅自出现在我家，你这叫做私闯民宅。” 林蛇静静站在那里，眉眼低垂，墨绿色的双瞳竖起，黑色薄唇紧抿，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顾小姐，我跟了你那么久，你没有向你的朋友介绍过我吗？”他还在维持著之前的称呼。 顾怀薇扯了扯唇角，隨后故作轻鬆地走进屋笑道：“你不爱社交，我自然没有介绍。” 想要说服对方，就要摆出一副为对方著想的模样。 她补充介绍道：“喏，这位是我的好友沐灵汐，这位是我在小位面的助手林蛇。” 至於站在背后的周川寧，和他们都认识，顾怀薇也就没有再介绍了。 沐灵汐看见林蛇墨绿色的眼睛，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类，她伸出一只手笑道：“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林蛇沉默寡言，他点了点头，没有伸出手回握。 “我就说了，他这人孤僻，不善社交。”顾怀薇握住沐灵汐的手，把她拉到沙发上坐著。 她抬头看向林蛇，问道：“你来做什么？” “来找你。”林蛇顿了顿，“你不来找我，我就只能来找你。” 顾怀薇答应过鹤雪衣，第一个请他回家里做客。 不过她没说是哪个家。 反正名下房產眾多，到时候换一个屋子，也可以算作第一个。 “顾小姐，你这个房间的安保系统有漏洞，我顺手帮你写个程序升级了一下。”林蛇把怀中的笔记本电脑合上，“你给自己打造的这个钢铁笼子並不安全，门口的那些保鏢也很容易清理掉，你真没必要住在……” 林蛇的话还没有说完，顾怀薇忽然觉得喉咙一阵腥甜，猛烈地咳嗽起来。 腹部刚做过手术的地方渗出鲜血。 那里原本已经癒合好。 现在伤口再次开裂。 “顾小姐，你受伤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不用。”顾怀薇不让林蛇走近。 她这是灵气使用过度，导致原本能够靠体质立刻恢復的伤口重新崩裂。 “我不知道。” “嗯？” 林蛇幽深的目光看著她：“我不知道你身上有基因缺陷，不然我会告诉你不要去见管理者。” 顾怀薇沉默片刻，说到底也是她骗他们：“我不是顾长歌，顾长歌是我姐姐，我只是由於某位管理者的私心接替她的工作。” “管理者分崩离析了。” “什么？” 预言里对乐园的诅咒这么快就成真了吗？ “周凰拿走原本从你身体里剥离的那一部分力量，並且找到了你的姐姐將她带走。 剩余的管理者內訌，乐园里生活的怪物也与管理者发生了衝突，乐园里现在一团乱，他们都忙著將自己的领地与人世间融合，不再听管理者的指挥。” 顾怀薇听到周凰把姐姐带走这件事情，“蹭”得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她跑进臥室。 安放姐姐的那面镜子果然不在了。 “姐姐被带到哪里去了？” “他们躲在人世间没有回乐园。”林蛇捲起袖子，他的胳膊上有一片灼烧的印记，“我尝试过阻拦，只是没有成功。” 林蛇对她算是忠心耿耿。 他还没告诉她，他尝试过帮她把丟失的那一部分力量要回来，只是没有成功。 “顾小姐，我要带你回我的领地，把你藏起来。”林蛇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当年封印乐园的那群人会甦醒，找你索要剩余的那部分力量，你不要帮他们，他们会害死你的。” “我不回去。” “那就得罪了。” 下一秒，林蛇的身影倏然从眼前消失消失。 顾怀薇警觉地抬起手，强行调动体內残存的灵气，她全身的骨头开始痛，导致动作慢了半拍。 在挡下第三招的时候，喉间被一只冰冷的手掌锁住。 林蛇墨绿色的竖瞳冷冷注视著她，他的另一只手轻轻点在她的额头上，一股陌生而强横的力量涌入，封锁了她体內的灵气，让她无法再挣扎。 “你——给我鬆开！”顾怀薇死死地抓住他的手，直接抠进他的皮肤里，鲜血顺著他的手背滴落。 沐灵汐和周川寧见状，迅速朝他衝过来。 然而，林蛇微微偏头，周围的空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撕裂，无数黑色的蛇自虚空浮现，將他们缠绕起来。 “林蛇！”周川寧將那些从异空间涌入的蛇全部吞噬到身体里，他伸出手，“把顾小姐还给我。” 林蛇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手掌中的顾怀薇。 她的脸色苍白，额上渗出冷汗，唯独那双眼睛，还没有认输，正在瞪著他。 “別怕，我不会伤害你。”他轻声说道，“我在用我的方式保护你。” 下一瞬，他手中力量增大，顾怀薇由於缺氧，眼前一片漆黑，昏迷了过去。 “还给我。”周川寧挣脱掉那些黑蛇的束缚。 “不行，她是属於我的报酬。” 林蛇用黑雾裹起顾怀薇，朝自己的领地跑去。 周川寧在后面穷追不捨。 直到林蛇跑进浓雾中，周川寧才追丟了。 顾怀薇再度睁眼时，发现自己身处沼泽地。 周围是石壁，她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这里的东西很旧，像是捡回来的。她挣扎著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虚弱得可怕，连一丝灵气都调动不了。 “你醒了。” 林蛇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他手里拿著遥控器，正在操纵著一个机器人。 机器人边上放著一盆血水和纱布。 “你腹部的伤口我已经帮你重新拆线缝合。你身上有基因病，过度消耗能力会使你身体的疾病復发。” 他那双墨绿色的竖瞳在黑暗中发著微光。 “这里是我的领地。”林蛇缓缓走近，低头看著她，“在这里，他们找不到。” 顾怀薇强忍著腹部的疼痛，声音嘶哑道：“我要去找我姐。” 林蛇微微俯身：“你好好休息，我会把她带过来。” 第385章 装进晶片里 顾怀薇在这个石洞里没有看见出口，她冷静下来，问道：“你先把你的计划告诉我。” “你需要休息。” 顾怀薇固执地靠在床头。 她不说话，眼睛一直在房间里寻找出口。 林蛇知道，她不是能閒下来的人。 “你的身体需要休息。”林蛇拿出刚才检查的报告单，指著几处阴影標记，“这些阴影部分，是你的肿瘤。你刚经歷过一次手术，至少要等三个月才能进行下一次切割。在此期间，儘量减少使用能力。” “竟然严重了这么多。”顾怀薇拿个检查单查看，嘆了口气，语气放软，“我只是担心我姐，她现在没办法自由移动，我之前没按照周凰的要求加入乐园，反而是带姐姐逃跑，我担心她会报復在姐姐身上。” 林蛇站在床边，房间內的光线本来就很暗，他几乎和背景色融为一体。 他说：“不会的。” 顾怀薇问：“为什么？” “他让你接替顾长歌继续经营工作，是为了把你带进乐园，你若成为乐园的管理者，你的姐姐也会心甘情愿地留下来。”林蛇看顾怀薇的目光更深，“是时间让他变了初心，他留下了本该拋弃的棋子，甚至为了她，害死自己的同伴。” “那你呢？”顾怀薇眼尾微微上挑看著他，“你又带我回来做什么？” “摆著。”林蛇再次强调，“不要逃走，你別再接触乐园相关的事情，我要把你藏起来。” 林蛇看著顾怀薇，觉得她很像之前摆放在店里的存钱罐，只是存钱罐里存满了金幣，该到砸掉的时候，他又不想那么做。 就沉甸甸地摆在那里也挺好。 顾怀薇微微侧头，语气淡然：“梦貘应该已经找到过我了。” “我知道，所以我先他一步把你带走。” “鹤雪衣也找过我。” “嗯。” 昨天，顾怀薇被带回警局做笔录，鹤雪衣没出现，他准备等顾怀薇忙完之后再跟著她回家。 谁想林蛇抢先了一步。 他找林蛇要人。 林蛇不承认，他说“谁先带走就归谁”。 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 “你不用在这里看著我，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冒险。”顾怀薇从来不会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她让林蛇帮忙给沐灵汐报个平安，然后安心养病。 “好。” 林蛇早出晚归。 他会向顾怀薇匯报行程。 有顾长歌的线索，林蛇会及时告诉顾怀薇。 顾怀薇找他要手机，他也给了。 末了，还嘀咕了一句：“少玩手机，伤眼睛。” 林蛇一有时间就会坐在电脑面前。 以前是因为工作。 现在是在研究他那堆可以自动做手术的机器。 他总是这样，专注地投入於眼前的工作。他盘踞在自己的地盘里，如果不是顾怀薇出现，他只会孤僻地和那些机械、齿轮为伍，深陷在沼泽中度过漫长的岁月。 “这是我给你安排的治疗方案，你要看看吗？”林蛇將三版手术治疗方案放在顾怀薇面前，“你既然跟我回家了，我就会把你修补好。” 看著详细的治疗方案，顾怀薇知道那是林蛇熬夜赶出来的。 以前在店里工作的时候，顾怀薇有需要，他哪怕是撑著冬眠的身体，也会在规定的期限內把她安排的工作完成。 有的时候也会抱怨几句。 但是从来不会影响到工作进程。 他就是这样的人。 “谢谢你。”她垂下眼瞼，指尖压住纸角，低声道，“谢谢你能为我做到这个份上。” 林蛇看著她，静默了一瞬。 “那如果你能力耗尽了，我可以把你的意识装进晶片里吗？” “我不喜欢那样。”顾怀薇相信灵魂的存在，数字生命对她而言就像是把灵魂困在了晶片里不得超生。 “顾小姐，我不想忙到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他站在床边，光从那三版手术治疗书的厚度，就知道过度消耗灵力后她身体病情的恶化程度，“时间还很长，你可以考虑一下。” “我需要出去见见阳光。” “可以，不过我得陪著你。” 顾怀薇这几天一直和沐灵汐用手机联繫。 沐灵汐告诉她，乐园和现实世界的融合正在加剧。一个叫灵异事件管理局的官方组织找上了她，问起顾怀薇的行踪。 他们不是单纯来询问的。 他们还带来了几个人，说希望顾怀薇能看在大局的份上，出手相助。 顾怀薇：怎么个相助法？ 沐灵汐的回覆慢了几秒：来的人很奇怪，和你一样看起来都不是普通人。他们需要你的能力，乐园大门开启用的是小位面的力量，这股力量和你体內的力量是同源的，他们这次要彻底封印乐园的大门，需要用到你身体里的力量。 顾怀薇：我知道了。 来的那几个人，很可能就是当年封印乐园大门的人。 顾怀薇这几天在林蛇这里修养。 林蛇偶尔会带她出去晒晒太阳，可是这里是沼泽地，雾气太浓，阳光总是稀薄的，像是快要燃尽的蜡烛，只剩下一点苍白的影子。 那天，林蛇带回来一个投影仪。 影像打开，女医生的身影模糊了一瞬，继而变得清晰。 投影中，海鮫拿著顾怀薇拍出的ct，对林蛇说道：“你不如把她交给我，等我吸取了她的力量，把那几个因赌约失败而甦醒过来的宿敌干掉，就封你为座下之臣，如何？” 一句话，惹得林蛇想要拔网线。 “你要是治不了就离开，还是说，你也想和我抢顾小姐？” “你能力很强，偏偏是这样的性格，不討我们的喜欢。”海鮫目光越过镜头，在顾怀薇身上流连，然后看向林蛇，“你的命运和乐园紧紧地捆绑在一起，你把她藏在你的地盘里，远离乐园和人类的纷爭，这是不现实的。” “我就不该让你看望顾小姐。”林蛇直接切断了影像联络。 女医生的身影闪烁著，没有立刻消失。 “摩天轮知道她在你这里，躯体可以给你，但是能力不可以，我们会找到你的藏身之处，你是考虑自己交出来，还是与我们为敌？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想想。” “你们答应过，我们在乐园臣服於你们，而你们会把位面经营者作为我们听话的奖励，发放下来让我们自行爭夺，谁抢到就是谁的。” “那只是我们在失去实体之前，安抚你们的话罢了。傻孩子，她是那么珍贵的容器，我们怎么可能真的像祭品一样隨手扔给你们呢？” 女医生的影像消失。 林蛇没有说话，漆黑的髮丝贴在他的额角，静静地看著光屏逐渐归於黑暗。 他看向顾怀薇，墨绿色的竖瞳在阴影里浮浮沉沉，多了一份阴鬱。 “顾小姐，你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我不会让他们找到你，就算是靠我一个人，也可以让你痊癒。” 第386章 找治疗方案 江家公司这几年被沐灵汐打压得厉害。 顾长歌失踪以后，顾怀薇又不被他们掌控。江家大公子为了支撑起江家，早几年换了其他的联姻对象。 如今的江家，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大厦，纵然支架还在，可墙壁的裂缝已经无法修补。 近日，江日沉听到顾长歌回来的消息，有些坐不住了。 他找上沐灵汐。 现在的沐灵汐不是他没预约就可以见上的。 他在沐灵汐在公司门口守了很久。 最近沐灵汐不怎么来公司。 她还和一群穿著特殊制服的人走在一起。 神神秘秘的。 江日沉蹲了两个礼拜，才找到单独见沐灵汐的机会。 “沐总，请等一下。”江日沉急匆匆走上前，嗓音沙哑，“我有些私事想问你。” 沐灵汐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目光冷淡疏离：“江总，我想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聊的。” 她想招呼保鏢把他撵走。 江日沉提高音量，怕她头也不回地离开：“等一下，是关於长歌的事情！” 沐灵汐没给他好脸色。 江日沉搓了搓手，之前在沐灵汐面前傲慢的態度因为这几年被打压收敛了许多。 “我听说她回来了，能不能让我见她一面？” “你几年前就已经结婚，你的妻子是陈家的二小姐，网上天天炒作你们是神仙眷侣，你儿子已经三岁，可以跟在你的后面叫爸爸了，还跑过来打听长歌姐做什么？” “她是我年少的遗憾。”江日沉喉咙乾涩。 沐灵汐没有给他台阶下，反唇相讥：“那你怎么不守身如玉等著她？” 江日沉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辩解，可最终只是苦笑了一下：“已经十几年了，我总归要往前看。” 沐灵汐没好气地说道：“少来，当时长歌姐刚失踪的时候，你就去纠缠她妹妹，你別跑到我面前来演深情，狗都不信。” “当时年轻，確实做过一些傻事。但那已经过去了，我並非想纠缠长歌，我只是想再见她一面，看看她活得好不好。” 沐灵汐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我不知道长歌姐在哪里，她估计也不想见你。” “这……唉！” 沐灵汐甩给他一个无情离开的背影。 江日沉悻悻然离去。 江星逸跑过来问道：“哥，你打听到嫂子的行踪了吗？” 江日沉摇了摇头。 这几年江星逸一直没有结婚，之前他想要追求沐灵汐，但沐灵汐身边男友不断，且一个一个都比他优秀。 他想回家做点事业，但之前的学歷是钱在国外水出来的，这些年不学无术，狐朋狗友一大堆，吃喝玩乐倒是样样精通，真干起投资来，亏损一大把，一事无成。 沐灵汐事业越做越好。 他老爹在沐灵汐面前都抬不起头，更別提他只是江家的小儿子，连继承权都没有。 “沐总还是那么討厌我们家呀？”江星逸摸了摸鼻子，“如果当年嫂子没有失踪就好了，你们就可以顺利结婚，灵汐和嫂子的妹妹是朋友，说不定我和她还有机会。” “別想了，她现在和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江日沉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不愿意见就不愿意见吧，就这样彼此活在过去的回忆里也好。” 江日沉现在已经三十多岁了。 他不再年轻。 之前也確实做了一些对不起顾长歌的事情。 说不定再见面，只会徒增厌恶。 江日沉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以后別再叫顾长歌嫂子。” 江星逸不解地看著他：“怎么？” 江日沉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我已经结婚了，你嫂子只有一个人。” 江星逸皱眉：“那是商业联姻，你又不喜欢陈二小姐。” “现在江家和陈家绑在一起，哪里还有什么喜欢不喜欢。”江日沉看著江星逸，“不过江家有我这样牺牲婚姻就够了，你以后可以娶你喜欢的女孩。” “我喜欢的看不上我，我这辈子都不要结婚。”提到结婚这件事情，江星逸就心烦，他追不到沐灵汐，就乾脆玩一辈子。 反正江家的事也有他哥操心。 他就做个无所事事的二世祖得了。 这几天，林蛇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些能量球回来。 他从口中吐出能量球，摆在顾怀薇的面前，让她尝试著吸收。 能量球在顾怀薇的指尖旋转。 她的身体排斥这些能量球。 根本就无法吸收。 “你可以尝试著口服。” “那得洗一下。” 林蛇系上围裙，把那些能量球放进水池里泡了泡，顾怀薇在旁边说道：“你加点洗洁精。” “乾净的。” “嗯？” 他面无表情，但顾怀薇竟然在声音里听到几分委屈：“这些能量球没有沾染到我的胃液。” “我这是刚做完手术，怕病菌感染，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林蛇沉默地加了点洗洁精。 “好了。”林蛇把洗乾净的能量球递给顾怀薇。 顾怀薇一口吞了下去。 下一秒，肚子剧痛，她脸色苍白地扶著墙，肠胃蠕动著，又把能量球吐了出来。 能量球掉在地上，破碎成好几瓣儿。 “又失败了。” 林蛇创造了这种能量球，把自己的力量输入能量球中，想让顾怀薇吸收，以此来修復她。 第387章 温馨的日常 林蛇过於执著。 执著的人容易达成目標。 但是过度执著，又会將自己困於罗网之中。 顾怀薇只要不再动用体內的能力，她的情况就不会再恶化。 三个月之后再做一次手术，命比普通人长，身体的恢復能力还比普通人好。 但林蛇做事情追求尽善尽美。 之前半成品的事情，他记恨了很多年，后面是顾怀薇拦著，他才没有再去尝试抹去他工作履歷中的污点。 而现在，林蛇把修復顾怀薇当成了他手上急需完成的活。 他希望她可以彻底好起来，不是变回最开始的普通人，而是变成吸足小位面能量后完美的造物。 他尝试了很多种方法。 拿出n个版本的方案。 只可惜，在顾怀薇的身上都没有用。 除了乐园之前帮她安排的那些小位面奖励，她的身体可以吸收之外，其他的能量和她的身体不兼容。 要么根本消化不了吐出来。 要么在她的经脉里衝撞。 除了姐姐，他是唯一一个把她的性命那么看重的人，他原本应该抓住她，夺走她的力量，成就他自己，然后跟著乐园里的怪物一起，在人世间寻欢作乐，满足杀戮的欲望。 但他做了完全相反的事情。 他不仅没要她体內剩下的那部分力量，甚至还想用自己体內的能量来修復她。 这让顾怀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读小说上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 好像除了说谢谢，也没什么好说的。 林蛇察觉到顾怀薇晚上失眠。 他儘量在白天的时候，带顾怀薇去有阳光的地方坐坐。 他的领地常年雾气环绕，有阳光的天数並不多。 “你送我的伞，在逃走的时候坏掉了。”顾怀薇知道林蛇不喜欢太阳，他喜欢阴雨和雾霾天，就是那种要死不活的天气，阴沉沉的，毫无生命力，“我该和你道谢的，毕竟到现在我没有付你一分钱的报酬。” “你不是我的老板。”在位面商店里的那些工作，林蛇算在周凰身上。 他顿了顿：“你死后，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他冷冰冰的。 看见顾怀薇垂眸，他自己刚才那么说话不对。 事实上，只是希望她可以变好。 但话一出口，又变成了另外的样子。 林蛇喜欢站在阴影里，看顾怀薇眼角那颗若隱若现的红痣，以前在店里的时候，他经常看见她用遮瑕膏遮挡那颗痣。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他觉得那不是瑕疵。 那个红痣，在那里，刚刚好。 其实以前，他一直在暗处窥探著她。 他喜欢躲在阴影里。 別人看不见阴影里的他。 他却能看见光明处的一切。 林蛇每过一段时间就需要进入冬眠期。 顾怀薇见他打著哈欠写代码，然后写著写著垂著脑袋不动了。 特別像打工人连续加班很久之后，实在撑不住，坐著在工位上睡著时的样子。 醒过来的时候，他又会紧张地看向顾怀薇的方向，似乎是担心她跑路。 顾怀薇有的时候会想，如果他是普通人类就好了。 如果是的话，她就可以把他带回去，介绍给沐灵汐，让他成为沐灵汐生意场上的助力。 沐灵汐总说她的公司是帮顾怀薇开的，因为顾怀薇提供了公司的原始资金，后续公司的好几个科技项目也靠的是顾怀薇提供的图纸和灵感。 但顾怀薇没准备接手她的公司。 那里面是沐灵汐的心血，公司里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人，之前的那些注资她拿一些分红股就可以了，她不要公司的管理权。 沐灵汐是个好老板，她会好好给员工发工资。给双休，各种节假日放假，年底给五倍工资。 顾怀薇有手机，她和沐灵汐聊天。 她对沐灵汐表达了对林蛇的惜才之情。 结果沐灵汐告诉她，林蛇是一个被老板压榨的可怜牛马，事业不是他的追求，报酬才是，让她別总想著提拔他给他安排工作，免得把他累死。 “我以为他会喜欢在事业上的成就感。” “不，他那么努力只是为了拿工资那一瞬间的开心。” 这样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顾怀薇想，那林蛇这工打的，因为遇见她，亏得血本无归了。 林蛇在冬眠期时，顾怀薇没准备走。 他既帮忙找人，又帮忙治病，根本就没有害她的意思。 她其实也期待著他能找到阻止她体质退化的方法。 所以愿意留一段时间。 顾怀薇为表达感激，在外面晒太阳的时候会顺便掏鸟窝。 鸟窝又不是真正的鸟，而是某种怪物的蛋。 顾怀薇把蛋偷了回来。 林蛇看著蛋眼里放绿光。 他每次吃完之后，精神都会好许多。 脸上和胳膊上浮现出的菱形黑色鳞片，也会消下去一些。 蛋壳最后会被扔进沼泽地里。 后面鸟蛋的主人找了过来，林蛇死不认帐。 打发走鸟蛋的主人之后，林蛇对顾怀薇说：“顾小姐，你不用再给我偷鸟蛋了。” “可你吃得很开心。”林蛇不让她离开沼泽地，她也不能回家买一些其他的生蛋餵他。 她是经过观察再去摸那些蛋的，她弄清楚了那些长著翅膀的怪物离开的规律，偷蛋时绝对不会被发现。 林蛇说得对，她確实閒不住。 她不喜欢欠別人太多。 她只是想稍微回馈他一些。 顾怀薇说：“以后不会了。” 桌子上摆著的成堆失败的治疗方案是他没日没夜研究的心情。 角落里堆放的仪器，是他费了很大心思製作出来，在顾怀薇身上实验失败，又废弃的心血。 他若不要那些鸟蛋，她就再想想其他感谢他的方式。 “你可以选西边那些鸟人的蛋。”林蛇压低声音，正色道：“他们蛋生的多，少一两颗发现不了，我之前去的就是他们那边。” “乐园之前不是不允许自相残杀吗？”顾怀薇觉得林蛇应该是好员工来著。 好员工怎么会悄咪咪地违反管理者的规定呢。 林蛇眨了眨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没被发现，就不算。” “被发现咋办？” “没证据，就不认。”林蛇盯著她，“和顾小姐学的。” “……”和她有什么关係？ 搞得就像是她教坏的一样。 第388章 离开的背影 天气渐冷之后，林蛇清醒过来的时间越来越短。 他在洞里铺满了碎屑和絮，然后躲进被子里。 他把自己藏在洞的最深处，不给顾怀薇看。 顾怀薇会定期用林蛇製作出来的仪器体检。 自从没有使用能力后，她体內新生的肿瘤没有在恶化。 癌变的跡象也没有加重。 依靠药物控制，身体甚至有好转的跡象。 只要她如林蛇的愿，一直留在这里，他把她藏起来，隔绝狩猎场想要追杀她的怪物，她確实可以一直活下去。 但这里隔绝了其他怪物，也隔绝了她身边的人，她还是想要回自己家，和自己的姐姐，自己的朋友在一起。 沐灵汐每天都向顾怀薇匯报外界的情况。 她说，之前有一个说话做事都很慢的女生来找她。 打听顾怀薇的行踪。 看著不像好人，她就把人撵出去了。 沐灵汐还抱怨生意越来越难做。 因为好多地方和乐园发生融合，导致工地上的工人失踪，现在全国各地的很多项目都停工了，今年的公司流水直线下滑。 “官方的人也在找你，他们说这次乐园大门开启后，是將乐园彻底摧毁的好机会。这一次，他们要做的不是封印，而是要將祸端彻底剪除掉。” 之前封印乐园，因为封印过程中发生了意外，导致封印上有裂口，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西陵家族向乐园献祭，来安抚乐园里的怪物。 西陵家族表面上对乐园忠诚，但事实上早就在和官方合作，研究位面通道，局势顺流而上，西陵家族也只是在沉寂多久的乐园与官方之间，选择了最可靠的那一方。 顾怀薇告诉沐灵汐她想再等一下。 她大致能猜到官方找她做什么。 无非也是为了她身体里剩下的那一部分来自小位面的能量。 而一旦顾怀薇失去这股力量，她之前已经痊癒的癌症就会復发。 螻蚁尚且贪生。 顾怀薇想再等等林蛇接下来的治疗方案。 林蛇冬眠期结束之后，又尝试到三个方案的失败。 在某天早上，他面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站在阴暗的角落里欲言又止。 “失败也没关係，只是我不能再在你这里耽误时间了。”顾怀薇觉得自己也该到离开的时候。 她没办法回应他的期待，就这样在沼泽地里耗费掉自己剩余的寿命，直到死亡来临。 林蛇的寿命很长，但他不是不死的。 顾怀薇也拥有来自小位面里加成的阳寿。 但她没有在这里一直陪林蛇走到生命耗尽那一刻的打算。 “其实，有医治好你的办法。” “嗯？” “周凰。”林蛇这段时间出门，应该是发现自己的治疗方案都无效，他不想选这个方案，但他还是说出来了，“他恢復了你的姐姐，只不过我觉得那已经不是你的姐姐了。” “什么意思？”顾怀薇之前没有选择留在乐园，就是因为不想自己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怪物。 她確实想活著。 但是她不想被改造。 “周凰想要让顾长歌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为此还將你丟失的那一部分能量全部给了顾长歌，其他管理者说顾长歌魂体已失，承载不了那一部分力量，也没有成为管理者的资格。 管理者中，数狸狸反对声最大，他之前遭受过半成品的袭击，本来就有暗伤未好，周凰又暗算了狸狸，直接把他体內的能量核掏出来，餵养顾长歌，修补她体內缺失的魂体。 狸狸死后，周凰与其他管理者反目成仇带著顾长歌躲起来，前段时间他找到我，问我想不想救你，如果想的话，就拿到管理者体內的能量核，你们体內本来就有管理者的基因，管理者的能量核和你的体质不排斥，能让你在失去小位面的能力后还能活下来。” 林蛇不是管理者的对手。 但如果和周凰合作，就有机会拿到管理者体內的能量核。 “你何必为我做到这个地步。”顾怀薇觉得此事风险太大，她嘆了口气，“你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之间內斗也不会伤到你什么。” “我追求尽善尽美，这不仅是为了你，也是我给自己的一个交代。”林蛇顿了顿，“你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完美造物，我不想你回归最初的平庸，更不想你凋零。” 林蛇觉得，顾怀薇是他最好的作品。 不能就此变得残缺。 顾怀薇当机立断：“那我和你一起去，这是我自己身上的事情，我也要为我自己爭上一爭。” 林蛇拒绝：“別胡思乱想了，咩咩想要见你，她来找了我好几次，如果你觉得一个人留在这里烦闷，我让咩咩来陪你。” “多一个人，多一份助力。” “再等等吧。”林蛇站在洞口处，外面的光浅浅地落在他的身上，“顾小姐，请再给我一次尝试的机会。如果失败了，你就可以试著自己逃走。” 如果真到那个时候，林蛇想，自己想阻拦也阻拦不了。 顾怀薇觉得有些不安。 她的右眼皮在跳。 林蛇离开之后，白咩咩果然进入沼泽地来陪伴她。 她像是小天使嘰嘰喳喳的，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顾姐姐，林蛇那个抠门的傢伙竟然愿意让我来陪你。鹤雪衣来找过他好几趟，他都没给机会。”白咩咩捧著脸趴在床上，两只小腿翘在身后晃呀晃，“嘿嘿，我突然很庆幸自己是吃素的，不会逮著你咬一口，不然林蛇那傢伙肯定不放心让我接近你。” 白咩咩顶多想要收藏顾怀薇的毛髮。 她的心愿和她的人一样，都是小小的。 顾怀薇想起林蛇离开时的背影。 湿冷的风吹起他黑色的衣角，他肩线冷硬，没有回头，光在他身后拉出一道细长的剪影，他渐行渐远，最终融入雾色里。 顾怀薇问：“林蛇走的时候，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白咩咩歪著脑袋想了想：“嗯……他就说，如果他没有回来的话，就让我在这里好好陪你，不要让你被人类找到。” 第389章 很擅长告別 有白咩咩陪伴的日子倒也有趣。她总是变著法子给顾怀薇做髮型。 只不过这片沼泽地里没有其他人，顾怀薇换再多的造型，也就她们两个人看看。 “在这里守著我做什么？你不想回去陪你的家人吗？”顾怀薇知道白咩咩有一个大家庭。 比起她这个前任店长，作为退休员工的白咩咩应该守在家人身边更合適。 “林蛇说，他如果不回来的话，以后陪在顾姐姐身边的就是我了。”白咩咩很喜欢顾怀薇的头髮和皮肤，她早就想割下来收藏，但她又不想顾怀薇太痛，便想著在头髮和皮肤没有衰老之前，就这样留在顾怀薇身上。 “你不是和他关係不好吗？” “对呀。”白咩咩双手交握祈祷，“所以我希望他別回来了。” 顾怀薇没说话，她还是希望林蛇回来。 她每天会用林蛇留下的仪器自行检查身体情况。 林蛇的仪器很精妙。 他临走的时候专门把代码升级了一下，让顾怀薇这个外行可以更好地自主操控。 这两天身体的状况很稳定。 顾怀薇会按时吃药。 只是时间过得越久，她越是心神不寧。 白咩咩变著法子和顾怀薇聊天。 想让她开心起来。 可她心里揣著事，聊天反而成为一种负担。 被白咩咩吵得烦了，顾怀薇便摸著她白色的小捲毛儿，说要帮她扎两个小辫子，白咩咩原本鼓著小脸不乐意，但看顾怀薇这些天话越来越少，便硬著脖子同意了。 结果就是白咩咩看著镜子里用大红绳扎著朝天辫的自己，欲哭无泪，她现在看起来特別像村里脸颊上顶著高原红，坐在村头玩泥巴的小破孩。 第六天，又或许是第七天，林蛇回来了。 沼泽地里没有时间，林蛇给她手机的时候把日期这项功能刪除，只留下每天的时间。 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想淡化顾怀薇日期的概念，这样才好长长久久地在沼泽地里安心待下去。 但是，这也导致顾怀薇连林蛇离开多久都记不了大致的日期。 所以，林蛇的皮回来的时候，顾怀薇不知道应该把哪一天当做他的忌日。 她抚摸著那张黑色的蛇皮。 蛇皮上的鳞片形状和他脸上、胳膊上生长出的如出一辙。 在蛇皮的正中央，还放著半颗管理者体內的能量核。 是周凰送过来的。 101看书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全手打无错站 东西是白咩咩去拿的。 顾怀薇就站在那里，抚摸著那张黑色的蛇皮，切口处很平整，剥皮的时候他应该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顾怀薇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应该很疼吧？她唇微微张开，想对著林蛇说些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 何必呢？ 她其实想问他何必呢？ 她现在这个样子也很好，少了一半能力不是不能活。 他又何必去替她强行追求这个完美。 白咩咩其实挺开心的。 林蛇死了，按照他走之前说的话，顾怀薇就归她一个人了。 但顾怀薇太过於平静。 平静得让她觉得心虚。 她觉得这种时候不能表现得太高兴。 不然顾姐姐会生气，会用一种很恐怖的目光看著她，她不想这样，她想和顾怀薇和以前一样贴贴。 “白咩咩。” “在！”她立正，很高兴这种时候顾怀薇还愿意叫自己。 “我想做一把伞。”顾怀薇听见自己平静无波声线下的颤抖。 林蛇送给她的那把红色的伞坏掉了，她想把这张皮做成一把黑伞，放在自己的身边。 “顾姐姐，你可以先把那半颗能量石吃掉，虽然里面的能量不够你恢復到之前的最佳状態，但是足够让你停药了。”白咩咩皱了皱鼻子，“每天吃那么多药，真的好苦呀！” 顾怀薇把那半颗能量石服下。 “这是梦貘的能量石。”白咩咩转达著周凰的话，她笑著抬起头，“顾姐姐再也不用害怕做噩梦了。” 来自管理者体內的能量石果然可以和顾怀薇的体质完美融合。 不会衝撞经脉，也不会有身体排斥反应。 顾怀薇了很长时间来处理那张蛇皮。 白咩咩更擅长处理皮毛。 她主动提出要帮忙。 但顾怀薇想要亲手做这件事情。 白咩咩便蹲在旁边递工具，打下手，指导顾怀薇应该怎么做。 刀划过蛇皮，声音极轻，顾怀薇缝合、裁剪，在白咩咩的指导下，將边缘处理得完美无缺。 最后，她將蛇皮绷在伞骨上，撑开的时候，伞面在她的头顶投下一片阴影。 他成了她手中一把黑色的伞。 白咩咩拍著小手说道：“真好呀，这样他就一直能被顾姐姐握在手心里了。” 说完，白咩咩又变得惆悵起来。 “我的寿命也是有尽头的，如果我也这样死在了顾姐姐的前面，顾姐姐你能不能把我的皮也剥下来，做成皮草穿在身上呀？” 她满眼期待地看著她，眼睛里是碎掉的光。 “我比较想死在你前面。” “啊？”白咩咩有些失望地垂下小脑袋，“为什么呀？可我想变成皮草被顾姐姐穿在身上。” “我说的是寿终正寢，不是早期，我只希望我的寿命比你们短一点点，短一个小时，或者短一天，这样我就不需要和你们告別了。” 顾怀薇很擅长告別。 但不代表她喜欢告別。 这片沼泽地里到处都是林蛇存在过的痕跡。 每当看见林蛇使用过的东西的时候，顾怀薇的心臟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那种感觉疼痛沉闷，却不剧烈，有点像钝刀子割肉，无法忽视。 於是，顾怀薇意识到，她应该离开这里了。 “顾姐姐，我不能让你离开这里，因为外面的人类很坏，他们在找你。” 白咩咩挡在顾怀薇的面前，不让她寻找出口。 “他们找我，是为了乐园的事情，乐园大门开启，是一个彻底毁掉乐园终止献祭的好机会，我得去见他们。” 这场闹剧也该终止了。 “顾姐姐，你討厌乐园吗？” 顾怀薇点了点头。 白咩咩眼眶泛红，她拉了拉顾怀薇的衣袖：“那顾姐姐，你討厌咩咩吗？” 第390章 借他一把伞 顾怀薇摇头：“不討厌。” 个人的喜好不影响顾怀薇的最终决策。 顾怀薇想走，白咩咩也拦不住。 於是白咩咩决定和顾怀薇一起离开。 沼泽地之外，鹤雪衣翩然出现。 他一袭白衣，和满是淤泥的阴暗沼泽地格格不入。 他的领地是园林，清雅幽静。 比沼泽地的品味不知道高多少。 只可惜，顾怀薇从来没有和他回去过一次。 林蛇对鹤雪衣针对性地布置了许多防御措施，他把那些防御措施称作捕鸟夹，这导致鹤雪衣没有办法进入沼泽地內部。 他在外界等了很久。 他注意到了顾怀薇手中的那一把黑伞。 “我以为你不会出来了。” “我没有闭著眼睛，躲在里面老死的打算。”那能量核確实管用，既然如此，顾怀薇也得为自己爭上一爭。 林蛇为了这半颗能量核而死，那她也得给他一个交代。 “这个是林蛇留给你的。”鹤雪衣给了顾怀薇一张晶片。 顾怀薇认出来，这是林蛇之前一直研究的，能够在人死后存储人意识的电子晶片。 “他把自己存在了里面，但又因为你不接受这种生存方式，所以他把晶片放在了我这里。”鹤雪衣目光落在顾怀薇身上，深远克制，“在对你的付出与忠诚度上，我確实比不上他。他性格乖僻，不仅没有办法和人类好好相处，也没有办法和生活在乐园里的同伴好好相处。” 鹤雪衣垂眸，细密的眼睫毛遮挡住眼中的那一片金色。 “其实和你们人类相处多了，就会发现人心並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位面经营者很多，你在他们中间也並不特殊。只不过林蛇很看好你，所以你成为了他眼中最特殊的存在……” 他说了很多。 顾怀薇却只听出了一层意思：“你是在为他的死亡难过吗？” 他们的关係並不好。 至少表面上互相厌弃。 但林蛇把存储著自己死后意识的晶片交给了鹤雪衣。 鹤雪衣又跑过来，在门口等著，想要交给顾怀薇。 顾怀薇的这句话，让鹤雪衣一瞬间安静下来。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鹤雪衣的眼里有微光在浮动，细看之下，极浅的悲伤被他小心翼翼藏在眼睫的阴影里，“我和他对於死亡的看法不一样，我是相信有来生的，哪怕我们不是人类，我也相信轮迴转世。” 在鹤雪衣看来，林蛇死后，他的灵魂就从躯体里溜走了。 被困在这张晶片里的，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代码。 就像是电脑里的小桌宠。 每一步反应都是设定好的程序。 是空洞的，没有生命力的。 “你就自己留下这张晶片吧。” 鹤雪衣说：“我觉得他会更希望这张晶片交在你的手里。” “不是的，如果他想给我，一开始就会留在沼泽地里。”顾怀薇笑了笑，“他交给你，那就是说明他觉得你打开这个晶片的可能性，比我打开这个晶片的可能性要高。” 这个晶片是林蛇留给鹤雪衣的遗物。 而他留给她的，是这把黑色的伞。 “你既然相信灵魂的存在，就不要擅自更改死者的遗愿。” 顾怀薇和他擦肩而过。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最后说的那句话被风带走了。 “我只是觉得，交给你，他可以得到安息……” 顾怀薇找到沐灵汐的时候，她正在和西元集团派过来的人吵架。 “我和西元集团之间的合作仅限於项目之间的合作，至於他们说的什么开发乐园我觉得並不是个好主意。 我记得官方原本的计划是彻底毁掉乐园，你跑过来和我商量这个开发计划真的好吗？能不能不要太两面三刀？ 我记得西元集团之前是帮乐园服务的吧，现在跳到官方这边，又回过头想保著乐园，他们这是想两头都留著一线防止投资失败呀。 还有，江日沉，我发现你也太墮落了，现在都已经沦落到帮西元集团当说客了吗？” 江日沉疲惫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来：“做生意，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我只是过来传个话，让你考虑一下，你又何必这么激动？” “我不让保安把你泼水撵出去就已经很冷静了。”沐灵汐鄙夷地看著江日沉，“我做事情，不会像你们那样没底线。我已经答应了官方帮他们毁掉乐园，就不会再回头暗戳戳的和西元集团合作。至於你今天和我说的这件事情，我要上报上去，官方会去查集团里到底是哪些人想著做墙头草。” “你！”江日沉脸色沉下来，他隱忍著怒意，“要不是看在顾家姐妹的面子上，合作这种事情也根本轮不到你。” “你不需要看在她们面子上，你在他们那里没有面子。”沐灵汐简单几句话就可以把江日沉气得半死。 顾怀薇拍著手推门而入。 “灵汐说得对，江总，你什么时候在我这里有过面子？咱们很熟吗？” 江日沉看见顾怀薇的那一刻，眼神亮了起来，他站起身，脚步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想要靠近她，但彻底看清她的脸后，他的笑容僵住了。 没有变化。 这么多年过去了。 顾怀薇还是当年在拍卖会场里的模样。 时间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印记。 却让他变得沧桑和市侩。 他停在原地，眼神复杂：“你果然有奇遇。” 顾怀薇扫了一眼空茶杯：“江总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呀？茶也喝完了，话也说过了，灵汐也明明白白告诉你不合作，江总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我好歹和你的姐姐订过婚，你能不能別对我那么有敌意？” “你离我远点，不就感受不到我的敌意了吗？” 江日沉指尖蜷缩，又鬆开，他克制著不去攥紧拳头，但越发冰冷的眼神透露著怒意。 “你们最好考虑考虑我的提议，想出来做生意別太天真，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当心最后一个都不剩下。” 他走向门口。 从办公室的窗户外看，可以发现下雨了。 江日沉看向顾怀薇手中的黑伞：“我专程跑过来，外面下雨了，借我一把伞，不过分吧？” 第391章 早已经变调 顾怀薇当然是拒绝了他。 他的脸色变得难看，估计是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总裁，连一把伞都没有要到。 “很抱歉，我就这一把伞，江总出门难道不带助理吗？助理连一把伞都不会准备的话，那么贵公司的用人標准也太低了。” 江日沉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带了司机，司机那里准备了雨伞，他根本就不需要这把雨伞，他只是想从顾怀薇这里带走一些东西，来证明他和顾家姐妹之间的联繫还没有断。 借了伞。 就有藉口在还伞。 就能再见面了。 再寒暄几句。 “你何必摆出这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我就算是曾经得罪过你，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不如拋下过去的成见，就当我们重新认识。” 顾怀薇不太想理他。 他却还是自顾自地说著：“我和你姐姐感情好的时候，你也会叫我一声江大哥。你姐姐失踪后，我作为你的准姐夫也照顾你，甚至想过把你带回江家，那些过去发生的事情，难道不足以让我们再建立新的合作吗？” “我见到我姐姐后，她一句话都没有提到你。” 江日沉下頜线紧绷：“长歌为什么不想见我？” 顾怀薇大致能知道姐姐心里的想法。 “因为姐姐觉得算了。” “什么算了？”江日沉皱眉。 “时间过去这么多年，姐姐压根就没有想过你真的会等她，她甚至都不想和你见面说一句告別，她只想著，和你之间就这么算了。” 成年人默契的分別方式就是不联繫。 “长歌只要回来，我和她就还有机会。” “姐姐现在身体不能动。” “我可以把她养在別墅里，有时间去看她。”江日沉翘起唇角，“你之前生病的时候，医生都说治不好，我为了你姐，不也没有放弃你吗？” “你已经结婚了，以什么立场把姐姐养在你的私人別墅里？” “……”他想说情人，但他觉得自己只要说出口，下一秒顾怀薇的巴掌就会落在他的脸上。 顾怀薇想起江日沉还没有烂掉之前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被选定为江家的继承人。 姐姐在现实世界的公司也才刚刚起步。 江日沉会记住和姐姐的每个纪念日，给姐姐创造惊喜，同时也会给躺在病房上的顾怀薇准备礼物。 他会刻意调查她们的喜好。 细节上，从来不会出差错。 情到浓时，甚至会发誓，只要姐姐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他可以不做江家的继承人，他可以白手起家，可以靠自己，然后倾尽身家帮顾怀薇治病，不嫌弃姐姐带著顾怀薇这个拖油瓶。 只是感情的变调没有那么轰轰烈烈，而是淡化在了时间里，变在了细碎的日常里。 姐姐在现实世界经营公司，又需要分时间去位面商店，她和江日沉相处的时间越来越短，心里藏的秘密也越来越多。 江日沉不可能真的不要江家，他需要应付江老爷在外面私生子，需要把自己继承人的位置坐稳。 於是，他开始背地里偷偷见新的联姻对象，隱藏了和姐姐之前公开的朋友圈图片，在朋友之间问他女朋友是谁时，闭口不谈。 江家觉得顾长歌身份低微，是个孤儿，医院还养个生病的妹妹，起先並不同意顾长歌进江家的大门。 他们甚至提出，让江日沉把顾长歌养在外面的別墅里当情妇，结过婚之后他们还可以继续交往，只是在他正式的妻子生下继承人之前，顾长歌绝对不可以怀孕。 他动了这个心思，却不敢和姐姐说。 他没有他嘴里说的那么勇敢。 本质上还是一个胆小鬼。 那个时候顾长歌对江日沉还是有感情的。 她没有看清江日沉在感情上的退缩，把他当成当年那个还能够为了她和家族对抗的少年。 好在姐姐很爭气，硬是在短短时间內，把公司在现实世界干得小有起色。 她凭藉自己的实力，让江家对她改观。 后来，顾长歌有了本事，变成行业新贵，江老爷变得慈眉善目，开始让江日沉和她好好接触，甚至拍板让两人订婚。 他们成功订婚，但两个人好像都没有那么高兴。 江日沉觉得很可惜，他的兄弟在外面都养的情人，那些鶯鶯燕燕还能够和谐相处，他偏要搞纯爱，还要扮演完美的未婚夫，这让他很心累。 於是他不再拒绝外面的曖昧。 反正顾长歌每天那么忙，什么也不知道，他可以在婚前多玩一玩，大不了等婚后再收心。 等閒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变的不仅是江日沉。 顾长歌也变了。 她在小位面里遇到了新的人，其中不乏有令她感动的，她摸著手腕上的翡翠手鐲，有时也会为断掉的缘分失神。 他们变得貌合神离。 江家在筹备著婚礼的事宜，但是他们两个人都不怎么上心。 两家公司之间的利益交往越来越密切。 利益將感情绑定。 他们维持著旧时的情谊，没有人去提这份感情中变质的部分，他们还像过去一样恩爱，只不过两个人的心里都知道，有些东西和过去不一样了。 直到顾长歌失踪，江日沉火速吞併掉顾氏集团的资產，將公司里全部换成自己人，然后把顾长歌的公司弄破產，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觉得这是老天给他的好机会。 是老天要把顾长歌打回原形。 他终於可以重新扮演回当年的救世主，也有理由身边再多带几个“对他事业有帮助”的女人。 顾怀薇看著窗外的雨。 “江总，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我们就不送了。” 沐灵汐见江日沉总在这里赖著不走，让自己的助理去给他拿了一把塑料摺叠伞。 看见了沐灵汐新请的助理，顾怀薇瞳孔一缩。 是女医生，乐园的管理者。 她没有和顾怀薇对视。 “请吧，江总，把伞就当是送给你的，你別来了，也不用还了。”要不是公司里其他员工看著，沐灵汐都想请保安把他叉出去。 “你们別后悔。”江日沉扫过沐灵汐助理拿过来的那把塑料雨伞，直接掀在地上，愤然离去。 转身往前没走几步，他停在门口。 “希望你们没有回来求我的那一天。” 第392章 死去的主人 江日沉在人类和乐园两边都压了筹码。 而沐灵汐还是选择帮助官方一起对付乐园。 他自信地离开。 “还求他，他想得美。” 沐灵汐看著他离去的背影，吩咐助理去和门卫说，下次江日沉再来她的公司，不要放他进来。 助理给顾怀薇泡上一杯热腾腾的茉莉茶。 她看向顾怀薇手边的伞，声音带著些许凉意：“顾小姐，这把伞可真漂亮，他如愿了，可以永远给你遮风挡雨。” 顾怀薇抿唇不语。 她继续说：“顾小姐的身体似乎也恢復了一些，我同伴的能量核，就这么滋润吗？” “你……”顾怀薇想站起来。 海鮫立刻用手指按压在她的手臂上，吐气如兰，声音缓缓地侵入她的意识：“当心，坐好了別动，別打翻滚烫的茶。” 她的声音具有催眠的力量。 会让人不受控制地按照她所说的做。 “不想你朋友和公司里的人有事，今天晚上在公司后门等我。” 沐灵汐坐在可以旋转的办公沙发上，她察觉到异样，借著和顾怀薇谈事情的由头，便让助理先离开。 海鮫离开后，沐灵汐关切地问道：“怀薇，怎么了？你是不是见过我的助理呀？” 顾怀薇面色凝重：“她是乐园里的管理者。” 沐灵汐微微一震：“啊？” “她的真名叫做海鮫，能力和声音有关，擅长做各种手术。” “我之前的助理去项目实地考察的时候，进入了被怪物融合的领地，然后生死未卜。”沐灵汐之前的那个助理跟了她三年，和她配合默契，失踪之后，沐灵汐工作上有诸多不便，便招聘了新的助理，“孟海娇是最近才来我们公司上班的，她如果是乐园里的怪物，为什么不袭击公司里的人呀？” “她是衝著我来的，今天晚上让我在公司后门等她。” 沐灵汐当机立断：“那你別去。” “我不去，你和公司里的其他普通人就有危险。” “我给公司里的所有人放假。”这段时间由於乐园的影响，各地项目都遭受到了波及，公司的股票已经蒸发掉了二十个亿。 这个时候是公司最忙的时候。 如果放假的话，损失还是会继续扩大。 但沐灵汐做生意比较良心。 就算损失扩大，她也要给员工放假回家。 並且给每个员工配备了资源包和急救包，回家之后工资照发。 “你带保鏢。” 顾怀薇摇头：“保鏢也就是身手好一点的普通人，不是她的对手。” 她准备带周川寧。 至於白咩咩，她不希望她和林蛇一样的下场，所以不准备带在身边。 沐灵汐沉默片刻说道：“官方之前来了几个人，想要见你，我暂时帮你回绝掉了，如果你想见他们的话，我可以再帮你安排，他们之前就想联合你一起毁掉乐园。” “现在就安排。”在顾怀薇没有选择乐园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和人类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沐灵汐帮顾怀薇安排了线上的紧急见面。 官方很高兴顾怀薇愿意合作，他们表示有针对性的办法对付管理者，让她携带窃听器，去见海鮫。 顾怀薇把微型窃听器吞进肚子里，那个窃听器还连带著追踪效果。 晚上，在公司后门等待顾怀薇的並不是海鮫本人，而是木兰蜗。 她眼睛上蒙著白色的丝绸，穿著深棕色的纱裙站在雨里，没有撑伞，任由雨水落在她湿漉漉的长髮上。 她和海鮫是什么关係？ 木兰蜗向来慢吞吞的，总是最后一个到，今天竟然提前等著自己，简直像是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木兰蜗扭过头：“顾小姐，请隨我来吧。” 周川寧跟在她们身后。 木兰蜗没有让他离开。 比起其他的助手，顾怀薇和她之间的感情是最浅淡的，以前在店里的时候，因为她说话做事都很慢，经常会找不到人，顾怀薇除了安排工作之外，和她的交流並不多。 她们一前一后的走著。 “海鮫才是你真正的主人吧。” “我真正的主人是狸狸，他已经死去。” 木兰蜗手指抚过耳垂上掛著的蜗牛耳环，背对著她，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脾气差，和谁的关係都不太好，也就海鮫会照顾他多一点。”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只可惜，他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你们，你们都喜欢拿他开刀，所以他死了。” 顾怀薇觉得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刺激木兰蜗比较好。 狸狸的死，和顾怀薇，和身后的周川寧都脱不了干係，木兰蜗没有立刻在这里动手给自己主人报仇，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他们走著走著，木兰蜗停在了马路中央。 此时绿灯即將变为红灯。 顾怀薇想继续往前走，木兰蜗拉住了她在马路中间说话：“顾小姐，目的地就是这里了。” 隨后，马路左边一辆大货车疾驰而过。 车灯耀眼。 根本来不及躲闪。 在即將撞上她们的一刻，顾怀薇一把抓住周川寧，他们三人在马路正中间消失。 顾怀薇单膝跪在地上，捂著心臟喘气。 刚才那一刻，她差点以为木兰蜗想和她一起同归於尽。 “顾小姐，你在防著我吗？”她同样单膝跪地单手抚摸著顾怀薇的脸，“明明你都不防他们，为什么单单防著我？是因为我和你不够亲近吗？” 顾怀薇挥开她的手，站起来。 周川寧则是把刚才顾怀薇拽断了胳膊归位。 事实上，乐园大门刚刚打开的时候，顾怀薇对他们这些助手都没有信任感的，只是林蛇、鹤雪衣、白咩咩这所作所为证明了他们对顾怀薇没什么恶意。 信任不是从一开始就存在，而是后期形成的。 “你要是想和我亲近，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顾怀薇笑道：“你可以再背叛你的新主人，向我证明你的忠诚。” 木兰蜗笑道：“顾小姐，你这是在唆使我干坏事呀。” “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干了，以前在店里的时候，你不也经常定期向乐园匯报我的行踪吗？” “你竟然知道。” “是呀，你猜是谁向我打了你的小报告？” 第393章 不同的立场 雨落在木兰蜗的身上，她捋了捋胸前的长髮：“是鹤雪衣吧，他与我走得最亲近。”而背叛一般来自最亲近的人。 她对此並不意外。 “恭喜你答对了。”顾怀薇撑著黑色的伞，周川寧同样站在伞外。 他原本是想帮顾怀薇执伞的，但顾怀薇推开了他的手，没有让他帮忙。 他也不站在伞內，免得顾怀薇撑伞的时候手举得太高，手腕累。 “顾小姐，你不怨我吗？” 这场雨拉远了她们之间的距离。 她在伞內。 她在伞外。 立场不同。 顾怀薇摇了摇头，其实她知道了之后，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感觉，木兰蜗秉公办事，她便不会因她最终归於何处而感到难过。 女医生的领地是海上孤岛。 四周是搁浅的沉船。 入目可及的地方有一座高高的海上灯塔。 但他会在每天晚上八点的时候亮起一盏小灯，直到早晨太阳从海平面升起的时候熄灭。 海鮫每天晚上都会在灯塔上唱歌。 她的歌声会加速属於乐园的这片海与人世间的海融合。 吸引迷路的船只进入。 顾怀薇將官方给的定位器埋在了小岛的石头下面。 女医生见到跟在顾怀薇身后的周川寧，讥笑著说道：“带著他来，是想像杀了狸狸一样，也杀了我吗？” “这里是你的地盘，万一你突然要伤我，我总得要反击。”虽然话语上针锋相对，但她们之间没有剑拔弩张的氛围。 这话说的，倒是像两个关係还不错的朋友之间开的玩笑话。 “我不是野兽。”女医生垂眸，“邀你前来是想请你合作。” 顾怀薇也能感觉到她没有杀意。 至少此刻是没有的。 “我以为上次在乐园里，那把大火已经把我们合作的可能性烧乾净。” “这次不一样。” 顾怀薇晚上在海岛的小房间里，才明白女医生口中的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周凰也在这座岛上。 顾怀薇见到他，直接动用灵气把他困於阵法之中，周川寧见顾怀薇动手，毫不犹豫地伸出触手，將坐在轮椅上的周凰缠起来。 他毫无反抗之力地坐在那里。 脸上不见丝毫慌张。 倒是他轮椅上的那只长尾鸟嘰嘰喳喳地叫著，为此还掉了好几根毛。 “你把我姐带到哪里去了？”顾怀薇的匕首逼近他的脖子，尖锐的刀锋划破了他脖子上的皮肤，渗出一丝鲜红色的血。 他出现在这里，倒也省了她满世界去找他的功夫。 “我让你的姐姐恢復如常，你应该感谢我。” “让我去见她。” “可以。”周凰看向周川寧，“但是只有你一人可以见。” 顾怀薇將匕首撤了下来：“带路。” 周凰停在地下室的入口处。 他示意顾长歌就在下面。 顾怀薇看著向下的楼梯，一时之间没忍住心里的火气，直接把周凰的轮椅踹下去。 看著他连人带轮椅翻滚了几圈，掉进黑暗的地下室里，顾怀薇才慢慢地走下去。 鸦千羽扑腾著翅膀，在顾怀薇耳边说著：“泼妇！泼妇！” 顾怀薇伸手抓向它，好在它飞得比较快，只被顾怀薇抓掉了几根蓝色的羽毛。 和顾长歌相关的事情，顾怀薇一向没有那么多耐心。 这海岛上这么多间房间。 周凰却说他把姐姐放在地下室里。 海岛临海。 狂风暴雨不歇，海风里带著湿气，楼上的房间地板上都会出现一层水渍，更別提地下室。 周凰坐在地上，他的双腿残疾，轮椅歪倒在一边，没有办法靠自己的力量爬上去，这副摔倒的姿態本该狼狈，但因为他脸上没有恼怒或者无助的表情，只有让他保持了体面。 是鸦千羽拽著他的衣服，让他重新坐回轮椅上的。 地下室的环境很乾净。 顾长歌同样坐著轮椅。 周凰没有关她，地下室里也没有想像中的那种监牢呀，镣銬呀，姐姐在房间里摆了，她现在行动受限，但状態比之前好上许多。 “妹妹，是我要住在下面的，你別怪他。” 周凰推著轮椅远远地看著姐姐。 姐姐对他说：“你先出去吧，那件事情我和妹妹单独聊聊。” “好。”地下室有升降梯。 周凰是做升降梯上去的。 顾怀薇腹誹他有电梯还让她走楼梯，活该被踹下来。 顾长歌用剪刀把瓶子里多余的枝剪掉。 “妹妹，你怨过姐姐吗？” 地下室里听不见雨声，也听不见海浪的声音。 顾长歌在这里，便不会觉得自己像是海上那艘漂浮无依的小船。 她以为自己手握著浆，便可以主宰前进的方向。 但一艘船在海上是渺小的。 她还是隨波逐流到了这里。 “怎么可能？”顾怀薇立刻打断姐姐的胡思乱想，“姐姐永远是我最亲的亲人，我永远喜欢姐姐。” 她对姐姐只有依赖。 没有什么比双生子更亲近的关係了。 她们在母体里，就依偎在一起。 她们连维持生命的养分都可以互相共享。 她们在一起的时间，將比这个世上任何一份关係都要长。 顾长歌抚摸著顾怀薇眼角下的那颗小小红痣。 很多人用这个红痣来分別她们。 “如果你没有来找我就好了。” “不对，如果当年，我没有去面试就好了。” 顾怀薇听懂了姐姐的言下之意。 姐姐在后悔。 “那我们会被欺负死。” 如果是那样，顾怀薇会因为手术失败死在病床上，顾长歌会艰难地帮她凑手术费，会被段广陵折辱。 那就没有生意场上的顾长歌。 也没有现在健康的顾怀薇。 她们只是在那个阶段，想要好好活著。 如果姐姐没有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接到了位面商店的工作邀请。 如果顾怀薇在姐姐失踪之后认命，没有想著接替姐姐的工作。 乐园的大门就不会打开。 西陵家族年年上供祭品，牺牲少部分的人，换取乐园的安寧，怎么看都是划算的。 封印的力量就算在减弱，也可以维持几百年或者上千年。 等到封印真正破掉的时候，她们早就死了，也不用操心这种事儿。 “不破不立，姐姐，开弓没有回头箭。”顾怀薇把脸贴在姐姐的手掌心，她的掌心冰凉，怎么捂也捂不热。 顾长歌抽回手，这一瞬间她的背影让顾怀薇感到无比陌生：“那你愿意为了我，选择乐园吗？” 第394章 相反的选择 顾怀薇是商人。 但她还是有自己的原则的。 顾怀薇在经营的过程中间不是没有遇到过困难，但半成品和姐姐失败的例子在前，她一直坚守著员工手册上的规章制度，没有办法逾越。 她没有放任自己走上歪门邪道赚取利益，是她最后能够成功开启乐园大门的原因。 她在乐园里找到了姐姐。 拒绝了乐园的邀请，带著姐姐一起离开。 她的目的同样也达成了。 与乐园割席之后，下一步动作，就应该是帮助官方，將乐园彻底摧毁掉，不是关闭，是毁灭，是將一切彻底终结在这里。 一步一步。 顾怀薇有自己的目標，即使中途会有一些意外的波折，但她一直朝著自己的目標走去。 “姐姐，我已经做出过选择了。” 沐灵汐曾经说过，顾怀薇心里真正决定了想要做的事情，除了顾长歌之外，很少有人可以改变。 但事实上，顾长歌也改不了。 她长著和姐姐一样的脸。 甚至有很多人把她当做姐姐。 但是她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烦恼过。 因为顾怀薇很清楚自己就是独立的个体。 她所追逐的是她想要的。 她也一直按照自己原本的样子活著。 就算是在经营的过程中要模仿姐姐，她模仿的也只是皮囊，而不是性格。 “姐姐，乐园有什么好，会让你想要留下来？” “我们已经离人类很远了。”顾长歌捲起自己的袖子，她的皮肤表层开始生长出羽毛，“周凰和其他管理者决裂，他把他们体內的能量核挖给了我助我身体恢復。”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我的体內也有一半。” “我知道。”顾长歌將捲起的袖子又放了下去，“乐园更適合我们，不是吗？” 周凰在和乐园的其他管理者起了衝突之后，自顾自的將顾长歌改造成管理者，那些原本应该发生在顾怀薇身上的事情，发生在了姐姐的身上。 现在的姐姐是一艘被拆掉的船。 用原本的材料，添加一些周凰认为的好东西，组成了一艘新的船。 她丟失了她的本心。 却依旧靠著她还存在的那三缕魂魄，想把顾怀薇留在身边。 “我考虑一下。” 顾怀薇將定位器放在了地下室里。 她走上去。 海风咸湿的味道扑面而来，顾怀薇坐在海岛边缘的礁石上，看著不远处翻涌著的白色浪。 周川寧陪在她的身后。 他看出了她的孤独。 於是，他像人类那样坐在了她的身边，收起自己所有的触手，连脸上的表情都是恰到好处的担忧：“顾小姐，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的话，我会成为你的依靠。” 天色已经暗了，海水沉沉的，映著一层冷青色的光。 她抱紧了自己，感受著夹杂著湿冷气息的凉意顺著海水一点一点漫上来，吞没了她的脚踝、小腿、腰腹，最终没过她的胸口。 “周川寧，你有没有怀念过你一开始的样子？”顾怀薇之前一直很忙，她很少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和周川寧平静地聊天。 “我现在这样就很好。” 半成品到最终也没有將他融合。 他是最后的胜利者。 半成品苦心经营多年的身体，成就了周川寧。 顾怀薇侧过头，把脸枕在蜷缩的膝盖上：“你难道不会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了杂质，自己不再像是以前的自己了吗？” “即使是同一个人，十八岁的你和二十八岁的你一样吗？” “不用担忧改变，无论你是人类还是作为乐园里的怪物，时间就会將你改变。” 周川寧看著远方的灯塔，那里开始亮起光，女医生会站在灯塔上歌唱，这种时候她就像是海妖，婉转动听的歌声是锁喉的毒药。 偏偏人类迷恋她的歌声，会踏入她的陷阱。 小鸟吃虫子，蛇又吃小鸟，捕蛇人拿蛇胆泡药酒，乐园里的怪物又会吃人。 如此看来，倒像是食物链上又加了一层。 “如果乐园和异形產生衝突，你也会理所当然地帮助自己人吧？” 他没有回答顾怀薇的问题，而是提起了另外一件让他十分遗憾的事情。 “我所生活的世界已经崩塌了。” 周川寧是非常思念家乡的。 他一直以来就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带著顾怀薇回到属於自己的小位面里，和顾怀薇结契，然后过著异形和人类在一起的小生活。 但在顾怀薇离开的那段时间，他在人世间找到了绿洲婚介所。 也就是顾怀薇在异形世界开的那家店。 婚介所里残存的跡象表明，在顾怀薇离开后不过两百年，人类便从那颗星球上消失。 没有人类，异形没有办法寄生繁衍，在那个星球上，也就自行衰亡了。 周川寧现在已经没有了要回去的地方。 他就只能够守在顾怀薇身边。 “无论走得再远，我也想要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一个我的归属地。” 顾怀薇来自乐园。 但她的心並不向著乐园。 周凰似乎是篤定顾怀薇一定会帮助乐园对付人类。 他对她说，只要她把之前在小位面里抽取的另外一半力量交给他，他可以拿其他管理者的能量核交换，是绝对不会让她死掉的。 他还说，因为姐姐在，他不想使用强硬的手段。 周凰如果再得到顾怀薇的另外一半能量，就可以纳为己用，然后促进乐园和人世间彻底融合。 顾怀薇则是一直在拖延时间。 她已经联繫了之前和她合作的那些人。 他们找到这座岛的时候，顾怀薇正推著姐姐在海岛边缘吹著风。 她和姐姐回忆著她们还是普通人是相濡以沫的生活。 姐姐则是向她回忆著，她们在乐园里丟失的那三年。 人类的婴儿是没有前三年的记忆的。 但姐姐却清清楚楚地复述了那三年的生活。 她不是人类了。 第395章 已非彼时人 姐姐说，乐园里的怪物並没有那么邪恶，对待乐园出生的孩子，他们不仅不会伤害，还会送上玩具。 顾怀薇看著远方的海。 她不记得。 姐姐口中的记忆对她来说，太久远了。 她说的那些，顾怀薇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乐园哪里有那么好？ 简直就是放狗屁！ 顾怀薇只会反反覆覆地想起来孤儿院里的那段时光。 她会想起在孤儿院的马路对面有一家蛋糕店，经常会有父母牵著自己的小孩去那里买蛋糕，有的小孩吃两口之后觉得不好吃，会把蛋糕扔在不远处的坛边缘。 这是孤儿院的小孩都知道的小秘密。 他们经常会守在院子里。 如果有外面的小孩扔了蛋糕，他们就会跑出去把蛋糕捡回来。 顾怀薇小时候也做过这样的事情。 她和姐姐是两个人。 可以轮换著守。 捡回蛋糕的概率也就比別人大。 顾怀薇永远记得那一天她跑得比所有孤儿院的小孩都快，然后把蛋糕捡回来，从后面掰乾净的地方给姐姐吃时，姐姐脸上露出的笑脸，抱著她说以后她们一定可以过上不用捡別人剩下来蛋糕的日子。 她觉得那段日子才是最真实的。 当然，也有可能有她美化的成分在里面，但她就觉得，做人比做怪物好。 姐姐执著於让顾怀薇留下来。 顾怀薇不想留下来，但看著姐姐那张脸，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其实是怨恨乐园的。 尤其是看到姐姐变成这个样子，她心里的怨气就藏不住。 姐姐以前很健康，该坐轮椅的是她，不是姐姐，现在她好了，姐姐不仅身体生了病，连脑袋里的想法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一切都是乐园造成的。 乐园给了她们虚假的希望。 又把她们拉入更深的深渊。 或许是因为海岛过於空旷，顾怀薇难免会伤春悲秋，她觉得自己和姐姐应该过好日子的，她们小时候那么多苦都吃过了，现在该有的都有了，她们比普通人还有本事，好日子该將近在她们头上。 但一切都是镜水月。 她天真地以为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不鬆手，那东西就是她的。 她去爭，去抢，到头来也只是乐园的容器，好不容易找到姐姐，把姐姐接回家，最后，姐姐还是被抢走了。 她说：“姐姐，我们回家吧。” 她的声音在抖，但她自己不知道，她渴望著一切回归原本的模样，但她又太理性，知道已经发生的事情靠祈愿是没用的。 她想对姐姐说，咱们帮著人类，当一回正义使者，把乐园这个浑蛋的地方给炸了，然后安安心心回家养老。 她命很长。 好歹乐园还给她留了点好东西。 她会活很久，然后照顾姐姐，坐轮椅也没关係，她从小位面偷了很多图纸回来，沐灵汐手下的科技公司都在做研究，像义肢这种东西发明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好日子在后头呢。 那么多话，到嘴边，就剩下一句“我们回家吧”。 求你了，我们回家吧。 而姐姐说：“乐园很好，我们留下来。” 顾怀薇是一个心肠冷硬的人。 她不太会哭。 做生意遇到困难，或者是遇到难缠的客人，她最多抱怨几句，然后就忙著去处理事情了。 大多数事情只要努力，都会有一个不错的结果。 偶尔有些事，再努力也没用，顾怀薇就放弃了。 可和姐姐相关的，她又不想放弃。 她总是执著於这份血缘关係，以此来证明她不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 甚至死亡也没关係，因为姐姐在，她的另一半血就在这个世界上流淌。 她觉得姐姐不应该说留在乐园这种话。 因为姐姐活得比她正常。 姐姐朋友一抓一大把，追她的人可以排出去几条街，她更受欢迎，更应该回去的。 姐姐刚醒过来的时候，也说过让顾怀薇留在乐园的话，但那是因为她觉得她自己走不了了，顾怀薇留下来能活。 和现在不一样。 现在姐姐是真心实意想帮乐园。 她不要外面的家了。 周凰不知道对她做了什么，她把乐园当成了家。 顾怀薇不知道周凰为什么要在这个时期这么做。 他在身体重新甦醒之后，有很多机会做这件事情。 但那时他只是把姐姐放在镜子里当个睡美人，顾怀薇找过来了，他又偏偏在顾怀薇把姐姐救回来之后，把姐姐变成这副鬼样子。 他真该死。 他改变了姐姐。 他把原本的姐姐拆掉了。 他夺走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血脉相连的另一半。 不可饶恕。 海鮫早晨会乘船前往灯塔。 “要一起吗？”出发之前，海鮫邀请顾怀薇上船。 “好呀。” 顾怀薇上了她的那艘小船。 灯塔的位置很高，只要爬上去，就可以站在高位，看看岛屿附近到底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顾怀薇倒要看看，这附近到底有没有出去的路。 登上灯塔之后，顾怀薇只看见了一望无垠的青黑色大海，海浪高高地掀起，又重重地砸在礁石上。 海鮫站在灯塔边手扶著栏杆，唱著蛊惑人心的歌。 然后在乐园与现实世界交界的海面上，出现了迷路的捕鱼船，他们对著礁石直直地撞了上去，船体被撞破下沉，船上的人跳海逃生，他们伸出双手，但是被海浪捲入更深的海底。 “为什么要害人？”顾怀薇侧头看向海鮫，她唱歌的时候连眼神都会变得温柔，“你是管理者，和乐园的怪物不一样，不需要靠著屠杀人类来满足自己血腥的欲望，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顾怀薇认为自己是人。 所以，她还是帮著人类这一边说话。 “海底还生活著些小傢伙，我要给他们餵一些饵料。”海风吹起海鮫的长髮，“在人类眼里，我们或许罪无可恕，但在我们眼里，我们和人类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她倒是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 明明是害人去了，却又说自己是天然的立场使然，这么做是理所应当，还真是够虚偽的。 “……”她和她说这些无非是想说服他。 顾怀薇不是轻易能够被说服的人。 “顾怀薇。”海鮫轻轻地念著她的名字，“是乐园给予了你最初的生命，抚养了你最脆弱的婴儿时期，创造了现在的你现在强盛的模样。 你进入乐园之后，我们一直对你以礼相待，相反，我从你的姐姐那里了解到人类对你们姐妹的残忍。 孤儿院里你们差点被猥褻，离开孤儿院之后连房子都快租不到了，刻薄的房东，备受欺凌的学校生活，冷眼旁观的老师，还有对你姐姐纠缠不休的权贵……人类对你们並不好。 哪个是正確的选择，显而易见。乐园做了那么多，还不足以让你留下来吗？” 第396章 漫天的火光 顾怀薇倒觉得那段日子没什么。 这世界上穷苦的人那么多，孤儿院里面有上百个小孩，他们有些比她更不幸，但最后也都走向正常的生活了。 她把自己当人，自己就是人。 她把自己当怪物，自己就是怪物。 左右她还是把自己活出了人样。 以前要当人，以后还是。 “狸狸死了。”顾怀薇顿了顿，“因为我，因为半成品，也因为周凰。 我以为你和那个小男孩关係不错，没想到，你还可以心无芥蒂地和周凰合作。” “弱肉强食，没什么可恨的。”海鮫两只手搭在栏杆上，他们对於同伴如此冷漠，把背叛当做理所应当。 海鮫是这么想的。 她好心邀请顾怀薇一起登上了灯塔，但顾怀薇没有给她想要的答案。 顾怀薇把定位器放得到处都是。 连灯塔上都放了一个。 不仅如此，她还安了一些监听器在岛上，她们之间的对话，外面的人都可以听见。 人类其实挺厉害的。 乐园里的怪物確实有一些眼繚乱的本事，但是人类通过科技也可以破除他们的能力。 海鮫不在乎狸狸的死亡。 但木兰蜗不是。 顾怀薇能够感觉到乐园里的怪物比那些管理者更有情。 所以，木兰蜗把顾怀薇从海岛绑走的时候，她也只是意外了那么一小下，就坦然接受了。 她以为木兰蜗会憋出一个什么惊天的復仇大戏。 但其实，她只是把顾怀薇带到了狸狸死去的地方。 还挺有意思的。 木兰蜗竟然给狸狸立了一座碑。 “他这人挺不可一世的，却没想到最后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她声音有些落寞。 顾怀薇附和地点头：“周凰有点疯，可能是轮椅坐久了心理变態。” 她杀狸狸，那是因为他总找她的麻烦，且脾气差最好下手，可以用来试试半成品的能力。 他的同伴也杀他，就说明狸狸实在是人缘不好，那么多个选项，周凰偏偏就选中了他。 “他个头不大，性格却坏，明明不需要进食，却又喜欢狩猎，纯粹就是滥杀无辜。 其他管理者已经明確说过，他们不会杀害我们，会让我们好好在乐园里修养身心，並为我们提供祭品，直到乐园大门开启后再一起去人世间享乐。 但狸狸根本不把其他管理者的话当回事儿。我和他认识的时候，就是在他狩猎的过程中，你知道的，我走路的速度慢，他甚至不需要使用什么能力，就可以把我抓住。” “这並不是一个好的开场。” “是的，当时我喷了他一脸的腐蚀性粘液。”木兰蜗笑了笑，她的眼睛被丝绸遮住，顾怀薇看不见她的眼睛，却能够感觉到这个笑容是出自真心的。 “他脾气这么差，肯定会打你吧？” “没有，他看了我的眼睛，发现上面蒙了一层布，大骂我是瞎子，看不见乱喷。”木兰蜗的眼睛很特殊，她看不见表象，但是可以看清別人灵魂的色彩。 她时至今日还在感嘆：“我很久没有见过那么纯粹邪恶的灵魂了。我很畏惧，还有兴奋。你知道吧，像我们这种生物会被绝对的强大力量吸引，这是本能。” 这是夸人吗？ 还是在骂人。 顾怀薇觉得自己如果是狸狸，肯定会气死，会觉得她是故意跑到自己坟前来说这些话的。 木兰蜗自顾自地说著：“我以为他会杀了我，毕竟他不把其他管理者说的话当回事儿，但他带我去了他的小木屋，向我炫耀他收集的那些標本。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眼瞎，只有眼瞎的人才適合和他一起玩。” 顾怀薇笑道：“还有这样的道理呀，估计是因为管理这几个人中就他一个是小孩子的模样，他对自己的外表不自信，所以才会选择你。” 木兰蜗深以为然：“他就是对自己小孩子的模样感到自卑。” 而木兰蜗看人看的不是外表，而是灵魂。 顾怀薇是普通的。 至少她的灵魂很普通。 和千千万万的大眾一样，是混沌的顏色，黑不黑白不白的，做不了太多邪恶的事情，但也谈不上清清白白。 所以木兰蜗对她兴致不高。 她喜欢极致的光明和极致的黑暗。 顾怀薇的灵魂不是她所渴求的。 乐园里的怪物要比那些管理者更有人情味。 但人情味这种东西又不是什么好事儿。 容易让人脑子不清楚。 林蛇就是因为心里把顾怀薇当成了自己最完美的造物，才凭藉著心里的那些衝动，和周凰合作，弄死了梦貘，也弄死了自己。 而木兰蜗显然也想步他的后尘。 她对顾怀薇说：“周凰把你姐姐祸害成了你不认识的样子，他也杀了我最喜欢的管理者，我们报仇吧。” “你要背叛他？” “我从来就没有忠诚过他。” “好啊。”顾怀薇根本不需要多想就答应下来。 她当然也不会告诉木兰蜗自己正在和人类合作，想著先把这座岛给端了。 木兰蜗说联手，她就联手，无论真假，左右不过是多一个助力，这对顾怀薇而言，是好事儿。 “那我先送你回去，不然他们要起疑心了。”木兰蜗见顾怀薇答应下来，语气里透著高兴。 她只要周凰死。 顾怀薇则惦记著周凰身体里那颗能量珠。 回到小岛之后，顾怀薇看见大火漫天烧起。 连带著岛上的楼、附近的沉船，全部被烈火燃烧著。 “姐！” 岛上有两个坐轮椅的，海鮫肯定会管自己的同伴。 那谁来管姐姐呢？ 顾怀薇衝进火海里，去寻找顾长歌。 第397章 强求不来的 这场火烧得那么大，明明这座岛被海水环绕，但它还是熊熊燃烧起来，带著摧枯拉朽的气势，发誓要將一切罪恶都焚烧殆尽。 顾怀薇不喜欢火。 因为火烧过的地方只剩下一片焦糊的味道，它把一切都变成烂泥一般的黑色，偏偏这烂泥还是炙热的，时刻提醒著她在乎的人很可能被烧得面目全非。 顾怀薇还在著急往地下室跑。 姐姐不能走路，周川寧自从回岛之后，就联繫不上了，顾怀薇曾经交代过他要照顾好顾长歌，也不知道他是否靠得住。 每当这种时候，顾怀薇就会比较怀念半成品。 他更讲义气。 答应下来的事情也都会尽全力去做。 不像周川寧，身为异形的时候哄骗人类哄骗惯了，就算是抢了半成品的身体，那张嘴也不一定靠得住。 火势越往里面越凶猛。 离地下室不远之处，顾怀薇看见周凰竟然站起来了。 他不再需要那个轮椅。 顾怀薇立刻找个地方暂时隱蔽。 “鸦千羽陪伴了你多少年？你为了一个人类竟然把他弄死了！ 这个人类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值得你做到这一步！” 海鮫的脸色不太好看，她拦著周凰，不让他下地下室去找顾长歌。 “海鮫，你別插手我的事。”周凰对他的这些同伴过於无情。 “人心根本就是养不熟的！她放了这把火，把人类招惹过来了，你还要这样护著她？” 有其他人上岛了吗？ 顾怀薇內心窃喜，她之前放的定位器和监听器有效果了。 姐姐还在地下室，她腿脚不便，顾怀薇需要找准时间突破海鮫的防线，儘快把人救出来。 “你把自己的能量给她，把管理者的位置分给她坐，现在就算知道她要害死我们，你还要把自己的命给她吗？！” 海鮫很痛苦。 顾怀薇看见她的面部表情都扭曲在了一起。 这把火是姐姐放的吗？ 如果是的话，就说明姐姐还有清醒的时刻。 把姐姐带回去，再寻找把姐姐变成原样的方法。 “这是我的选择，长歌已经是我们的一员，你不要乱猜测她。” 周凰说话的语气平平淡淡，但能把海鮫气死，她就像是一拳打在上，有劲也使不上。 水火本就不相容。 海鮫討厌火焰。 也討厌周凰。 他身边的鸟总是在燃烧后又拔光自己的羽毛。 一人一鸟，都被一个人类迷惑。 简直不可理喻。 海鮫来到人世间之后，开拓的第一片领土就是在海岛上。 结果不知道是哪个浑蛋乾的，竟然在岛上放了那么大的一把火。 就像是专门针对她一样。 想到这里，海鮫也確实没有顾长歌放火的证据，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好，不猜测她，那就是她的妹妹做的！” 海鮫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顾怀薇立刻冲了过去，她用纯蛮力攻击海鮫，在海鮫防御退让一步的时候，立刻往地下室的入口处衝过去。 “想救你姐姐可没那么容易，她放了这把火，就应该被烧死在底下，这样才算是如她所愿。” “嘴巴如果说不出来人话就缝起来。” 顾怀薇本来已经接近地下室的入口处了，但海鮫突如其来的说话声令她头晕目眩，眼前的路也顛顛倒倒。 周凰说道：“顾怀薇，你下去把你姐姐带出来，海鮫交给我，我把她体內的能量球挖出来，你和你姐姐一人一半。” 说完，周凰吹起了笛子，笛声清扬阻断海鮫蛊惑人心的声音。 “周凰，你说的可是人话！我们几千年的交情！”海鮫似乎是很痛心。 顾怀薇不管他们的缠斗，將地下室的门踹开，然后顺著浓郁的黑烟往下跑。 她扯下一块布，捂住口鼻。 炽色火焰夹杂著滚滚热浪，一波一波地扑来，灼痛顾怀薇的肌肤，梁木塌落，差点砸到了她，她一脚踹开，惴惴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姐，听到我的声音弄出一点声响，我来找你了。” 往下走的时候，顾怀薇看见了周川寧残存的触手断肢。 他好像是先一步下来了。 “姐，听到我的声音回我一下。” 顾怀薇已经到达底部，她喊著顾长歌的名字，可回应她的，只有烈火燃烧时的噼啪声。 底下已经一片狼藉。 柜子旁边有一个破轮椅。 那边火势太凶了。 顾怀薇用灵气护体，然后穿过火焰往那边走去。 当她运起灵气的下一秒，她在脚下看见了一张巨大的摩天轮油画。 不对，是陷阱！ 那幅油画是顾怀薇这么多年来亲手帮乐园製作出来的阵法，用来打开乐园的大门，同样也可以用来吸收顾怀薇能力。 顾怀薇身体里灵力暴冲，企图挣脱。 透过翻腾的火焰，顾怀薇看见了摩天轮油画上被点亮的灯展现出符文的本来样貌，暗光闪烁，贪婪地汲取著她的能量。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一点点流失，身体是容器，容器里承载的力量在一点点消失…… 只要施展全力，就一定能够挣脱…… 周凰和海鮫走了下来。 他们刚才只是在上面演一场戏而已。 “我们已经尊重过你两次的选择，事不过三，既然你不愿意主动配合，那么我们只能够打破容器，把本不属於你的能量拿回来。” 顾怀薇咬著牙，抱著玉石俱焚的决心：“同归於尽我都不会把能力给你们！” 就在她即將爆发的剎那，一只修长的手轻轻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別生气了，妹妹，乐园也是你的家呀，把你的力量用於重建新家园，好吗？” 顾怀薇忽然就不挣扎了。 姐姐毫髮无伤地出现在她的面前，看著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顾怀薇似乎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乐园真可怕呀。 乐园彻底改变了姐姐，姐姐的记忆却没有消失，她清楚的知道顾怀薇有多么在乎她一定会下来，一定会不顾自己的安危使用能力，便算准了这个把她拖进阵法里。 多么的理智清醒。 多么的不像姐姐。 顾怀薇一直以为，自己只要把这些力量紧紧的握在手里，只要姐姐人还活著，一切就都有希望。 可在这一刻，她才明白，乐园真正毁掉她的方式，是让她最珍视的人，用最轻柔的语气，亲手將她推进深渊。 顾怀薇的指尖轻颤，窒息般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是火焰的浓烟让她喘不过气。 更是这残酷的现实，让她无法接受。 她的挣扎，她的求生，她和姐姐一起回家的信念，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她早该认识到，姐姐已经救不了了。 不该抱有幻想的。 从姐姐失踪的那一刻，她就应该意识到这是命运的安排。 其实是应该认命的。 她不认命，害苦了一些人，也害苦了自己。 她想逆天而为。 就遭了天谴。 她还是没能够怪顾长歌，她觉得姐姐並不想这么做，她也很痛苦，是周凰把她弄成这副不像自己的模样。 第398章 归於烈火中 “姐姐，你生病了，病得都开始说胡话了。” 顾怀薇想治好她，但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不到了。 以前，她总是很骄傲，觉得自己只要努力，就一定能挣得属於自己的那一份。 现在，顾怀薇忽然意识到，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我很清醒，我的世界从来没有那么清晰过，我的眼睛可以看见空气里灰尘浮动的痕跡，我的耳朵可以听见数百里外的一声嘆息……你真该接受乐园给你的荣光，来和姐姐一起感受这奇妙的滋味。” 顾长歌很喜欢现在的自己。 海鮫却有点不安。 预言里说的是乐园最终会在火焰里走向衰亡。 火是不祥之兆。 “姐姐，沐灵汐说把公司给我们的时候，其实我没有要，这么多年来我也累了，我想著拿点分红的钱，咱们一起回去环游世界。” “什么工作呀，外面经营呀，生病呀，通通拋在脑后，不去想那么累的事情，我们一起去看一看人世间的繁华。” “对不起啊，其实退休旅游的计划我回来已经写好了，但我们大概是没办法去看了。” “不过也没有关係，我们一起把乐园毁掉吧。” “毁掉了乐园，我们看不见，总有其他的人可以看见，不会再有人去献祭，也不会再有人去他那破店上什么破班。” “真是一个坏工作，我那么努力哪来的报酬，到最后还要被他们要回去。” “真是一个坏工作呀，我就该老老实实去便利店干活的。” “不该贪心，不该贪心……” 顾怀薇听见了沐灵汐的呼唤声。 她带著其他人上岛了。 这把火应该是他们放的。 不过这也不重要。 顾怀薇低头看著摩天轮形成的阵法，嘆了口气，她想再和姐姐多说几句话，在身体里失控的力量提醒她时间不多了。 “对不起。” 对不起啊，没用的妹妹没有救回你。 对不起啊，你好不容易帮我续的命，我却把自己的命也搭进来了。 对不起啊，打开了乐园的大门，连带著那么多人一起受苦。 她忽然开始恐惧死亡。 但她不能怕。 她还要像以前一样，无论面对什么样不可控的境遇，也要把手下的事情做好。 顾怀薇把自己在小位面里吸收的所有力量全部爆衝出来，然后死死地箍住顾长歌。 “姐姐，这次我抓住你了。” 一起死在这里算了，后面的事情就交给其他人了。 沐灵汐联繫的那个组织比她更专业，后面还有官方的人，她只需要做好一个引路人，把他们带到乐园的大本营就可以了。 周凰立刻出手：“放开她！” 不放。 顾怀薇才不会放手。 那是她的姐姐，不是乐园的。 而周凰和海鮫同时接收到了摩天轮的消息，要求他们立刻前往支援。 海鮫握住周凰的手腕：“大阵法快毁了，顾长歌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不用再管他们，我们快前往匯合！” “你们也別走啊！” “周凰，姐姐对你而言不是很重要吗？你留下来吧，留下来和我们一起！” 顾怀薇现在笑得一定像一个魔鬼。 她想用力量控制住周凰。 想拉著他一起被火烧死。 周凰挡下了顾怀薇攻击过来的力量。 顾怀薇是不要命的。 他唇角溢出血。 “我给你们留的是活路，你们却自寻死路……” 后面的话顾怀薇也听不见了。 周凰表现得那么深情，但他还是走了。 就不能殉情吗？ 乐园里的管理者果然没那么惊天动地的感情。 顾怀薇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去攻击脚下的阵法。 然后就听见一阵剧烈的爆炸声。 也不知道是上面传来的，还是下面传来的。 顾怀薇感受到了火焰灼烧自己的皮肤。 很奇怪的是没那么痛。 痛感神经好像在这一瞬间变得非常麻木。 她只能感受到自己怀住姐姐的感觉。 姐姐一开始在挣扎。 后来攻击她。 再后来和她打感情牌，说著姐妹之间不应该弄那么极端的。 直到最后。 姐姐不说话了。 她站在火海里。 顾怀薇最后抬起头看她的时候，她眼睛里竟然有一抹解脱的神色。 她的灵魂被困在乐园里太久了。 现在她终於要解脱了。 顾长歌想抬起手，摸了摸顾怀薇的头髮。 像以前那样。 顾怀薇却用烧焦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太精明啦。 她担心姐姐之前一样是装的。 怕她抬起手，把她的脑袋扭下来然后逃走。 但顾怀薇看著姐姐的眼睛，在感应上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做。 她们都快死了。 她心不应该那么硬。 怎么做是对的？怎么做又是错的？ 顾怀薇不知道了。 一定是温度太高，让她的脑袋都没有之前清晰。 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当地下室天板整个砸下来的时候，顾怀薇摔进火里，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之际，顾怀薇看见一把黑色的伞撑开躺在自己的旁边。 伞散发著微弱的光。 那股光把她包裹起来。 还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好像是很著急的样子。 但她身上实在是太痛了，她的能力被抽空，皮肤也被烧焦了。 脑袋转不动了。 也想不到刚刚那个声音是来自谁的口中。 顾怀薇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第399章 爆炸的余温 顾怀薇人生的火从未熄灭过。 她又听见了仪器的声音。 滴滴答答。 除颤仪在电她心臟的位置，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高高地拋弃，又落回柔软的床上，连带著灵魂都在天板上飘。 还有冰凉的药水往身体里面推。 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 滚烫的泪水落在她的手背上。 顾怀薇在混沌之间挣扎了好久。 她反反覆覆想起那几年。 不是在医院的日子。 而是在孤儿院里的日子。 童年时的困苦和姐姐相依为靠的温暖记忆，深深地刻在了她的骨头里。 她的强势，她的冷硬，她虚有其表的张牙舞爪皆形成於那个阶段。 她的对手是一群小孩子。 再厉害也只是没爸没妈的孩子。 她总是能贏。 她不记得去抢东西时候，那些砸在她身上的拳头，她只记得自己抢贏时，像胜利者一样高高举起自己的战利品，內心狂喜的滋味。 好累。 顾怀薇好像又回到了过去。 但这次她觉得好累。 她又看见一群小孩去抢院长手中的麵包。 她应该把所有人都推到旁边，衝到最前面的。 但这次，她站在了人群之外。 站在了喧闹之外。 为什么这么累？ 为什么不想再抢了？ 顾怀薇站在原地，她看不清那些小孩子的脸。 恍恍惚惚，她意识到，是因为姐姐没有了。 她的另一半自己，被一场大火烧乾净。 顾怀薇命很大。 她抱著同归於尽的决心，却没有死。 这是何其的幸运，又是何其的不幸。 她在乎的人死去了。 她却从死亡的边缘被拉了回来。 她將背负著那些死去的人，在回忆里活下来。 顾怀薇睁开了眼睛。 身上插著无数管子，裹满了绷带。 手指头动一下，都会牵动著全身的伤口，发出钝痛。 沐灵汐趴在她的病床前睡著了。 她眼底乌青，黑色的长髮垂落在肩膀上，睡得並不安稳，顾怀薇一看就知道，她熬了好几个晚上。 顾怀薇只是动了动，沐灵汐睡眠浅，很快就醒了过来。 “怀薇！”沐灵汐察觉到顾怀薇醒了过来，立刻激动地按响病床前的床铃，呼唤来医生。 “你终於醒了。” “我以为……我以为我救不回来你了。” 沐灵汐哽咽出声。 她自从当上了沐总，已经很久没有掉眼泪了。 但这一切，她又变成了当年那个脆弱的小姑娘。 她也一直盼著顾怀薇回来。 她们一起打拼，一起过好日子。 她比顾怀薇幸运。 顾怀薇要找的人，被她亲手杀死了。 而沐灵汐要等的人，被她亲手救了回来。 “我没事，你別哭了。”顾怀薇现在没有办法帮她擦拭眼角的泪水。 “你躺著別动，我叫医生。” 沐灵汐破涕为笑。 顾怀薇醒了，这是好事儿，她不能哭。 医生进来给顾怀薇做了一系列检查。 她就像是坏掉的布娃娃一样被各种仪器摆弄著。 最后，医生得出一个结论。 医学奇蹟再一次落在了顾怀薇的头上。 她本来是绝对活不下来的。 身上数十处骨折。 大面积烫伤。 腹脏肺腑皆被破坏。 那是应该当场死亡的伤势。 顾怀薇却撑到了沐灵汐找到她。 不仅如此，还被抬到医院还救活了。 主治医生收穫了讚美。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顾怀薇治好的。 他顶著这项虚名。 自己心里发慌。 顾怀薇在睁开眼的瞬间，就察觉到了身体里那股陌生的力量。 是姐姐的。 姐姐在临死之前，將周凰给予她的那一颗半能量珠毫无保留地渡给了顾怀薇。 她在临死前的那一抹释然是真的。 那个时候，姐姐回来了。 她想抚摸顾怀薇的头髮，告诉她妹妹別怕，姐姐不会怪你，就算在天上，姐姐也会保护你。 但顾怀薇那个时候没有让顾长歌摸她的头髮。 顾怀薇现在可以確定。 那个时候就是姐姐自己的意识。 她先把自己的手扣烂。 但她的手已经烂了。 顾怀薇无比痛苦自己当时按住了姐姐的手。 她怎么能那么狠心呢？ 她不该那么狠心的呀。 林蛇的伞，在爆炸的第一波爆炸中，替她挡下了致命的衝击。 他死后，还在用他微薄的能力保护著她。 可惜死后的力量有限，无法完全抵御爆炸，顾怀薇的身体依旧遭受重创，多处骨折。 可至少，她没有被当场碾成齏粉。 顾怀薇是感激林蛇的。 一个乐园的怪物，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她当永远记住他。 只是可惜了那把伞。 那把她用於怀念的伞，就这样没有了。 就在顾怀薇的能量彻底耗尽，命火即將熄灭的剎那，顾长歌彻底清醒过来，把自己的能量珠给顾怀薇。 能量珠修復了顾怀薇迅速衰亡的细胞，將她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周川寧先前在地下室保护顾长歌的时候，被周凰和海鮫联手伏击，那个时候顾长歌就在旁边冷眼看著，他受了重伤，想要逃出去把顾长歌已经彻底沦为乐园傀儡的事情告诉顾怀薇。 顾怀薇那个时候不在岛上。 周川寧就一直藏在海里。 直到顾怀薇回来，周川寧拖著残破的身体回到地下室，才发现晚了一步，周凰和海鮫在往外跑，而他进入火海之中，用仅剩的触手包裹住顾怀薇，为她隔绝了外界的烈焰。 他反反覆覆说著他爱她，想和她结契。 他说他喜欢她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体质很好的人类，他还喜欢她的一顰一笑，喜欢她的所有美好和不美好。 他不是遇见一个人类都想著结契的。 结契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件很郑重的事情。 他是经过深思熟虑才选中的她。 不是谁都可以。 请不要误会他。 但顾怀薇那个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根本就听不见。 他为她撑起那片短暂的庇护。 用触手一遍又一遍地覆盖著她。 他的触手焦黑乾裂。 再也没有一只小黑虫可以飞出去。 他隨著那场大火，一起消失了。 这些事情，顾怀薇是后来才从沐灵汐口中得知的。 那一天，她引爆了整座岛屿，阵法毁灭的瞬间，那些被乐园融合过的人世间领土一併被抹去。 第400章 战后那几年 后面的战斗，是官方组织，西陵家族，因顾怀薇没有选择乐园而甦醒过来的封印者，三方联手，將乐园打得节节败退。 沐灵汐也提供了大量的资金和技术支持。 她每天都把战报当做故事说给顾怀薇听。 沐灵汐还告诉顾怀薇，那一天的岛屿上一片狼藉，她到处找也找不到她，是她之前的助手带的路，就是那个眼睛蒙著布的女人。 木兰蜗提供了一些乐园管理者的个人资料、能力弱点给人类，然后她把狸狸的坟墓挖了，带著他的尸骸说是要前往一个人类和乐园都找不到的地方生活。 她走的时候也来看顾怀薇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顾怀薇还在抢救的过程中，也没能够和她说两句话。 一年之后。 乐园应了预言彻底走向衰亡。 顾怀薇坐著轮椅正在復健。 下半年的时候，沐灵汐已经很少听到了战况。 白咩咩中途来了一趟。 她向顾怀薇哭诉著自己不想失去家园。 她说她恨死管理者了，如果不是管理者的私心，当年乐园的大门就不会被打开，乐园不开，她们现在还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乐园里面，那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人类比他们想像中要厉害。 人类的恶意比他们想像中更深。 摩天轮被人类抓走后就彻底失踪，据说现在在某家地下实验室里配合实验。 周凰逃了。 海鮫死了。 上层出於人道主义精神，计划著把所有的怪物全部关到一座岛上，让他们自生自灭。 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黑市里，部分权贵已经开始高价收买乐园里的怪物。 情势逆转。 为了巨额利益，人类把怪物圈养起来，作为赏玩的宠物。 在高科技的加持下，那些怪物被人类所控制，无法逃脱。 顾怀薇在怪物贩卖市场里看见了狼尘。 他被关在笼子里，带著口枷和镣銬，浑身血污，高傲不在。 当他抬起那双灰色的眼睛看见顾怀薇的时候，明显一愣，然后低下头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他的自尊不允许熟人看见他狼狈的样子。 但顾怀薇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於是，顾怀薇了一个亿买下他。 沐灵汐给了顾怀薇很多钱。 有余额上数不清的数字。 还有国外各种的庄园、房產、股票、基金……足够保顾怀薇这辈子任意挥霍了。 狼尘瘸了一条腿。 他走路有点跛。 见到顾怀薇，他原本想装成陌生人的。 但顾怀薇提了一句他的腿。 他便嘲讽过来：“老子的伤，还不是拜你们人类所赐？” 说完，他看见顾怀薇同样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又彆扭地说了一句：“你伤得也不轻。” 顾怀薇笑道：“我这是自找的。” 狼尘恶狠狠地点头：“你们人类都很活该。” 顾怀薇原本想把狼尘安排给沐灵汐做保鏢的。 但沐灵汐非常委婉地表示，她已经买了一只狐狸回家，那只狐狸特別爱吃醋，不允许她养其他怪物。 沐灵汐这些年谈了许多场恋爱。 但她没有结婚。 她享受这种生活。 这次恋爱，又谈到了乐园的怪物身上。 算是玩得越来越了。 顾怀薇只是劝她注意安全，別的也就没有再多说。 狼尘没办法，只能留在顾怀薇身边。 “你真的不想和我上床吗？”他双手环抱靠在窗边。 “不想。”顾怀薇只是念著当年他们两个交过手，他把她带出荒原，见不得他被关在笼子里落得如此悽惨的模样，隨手做善事罢了。 姐姐去世后，最后抬起的那只手一直折磨著她。 她的心肠比之前软了许多。 手里有钱，遇见能帮的故人就帮一把。 而狼尘不知道被人类灌输了什么黄色废料，一回来就把她往床上抱，说伺候她。 惹得顾怀薇叫保鏢要把他撵出去，他在別墅门外淋了两天的雨，才被允许重新进入家里。 “你们人类的差別还真大。”狼尘鼓囊了一句。 明明之前买下他的人类都很乐意做这些事儿。 偏偏顾怀薇小题大做，看她那副模样估计到现在还是母胎单身。 其实乐园的怪物没什么道德底线。 狼尘一开始被人类要求这么做的时候还挺兴奋的，做到最后还一口咬断了人类的脖子。 后面挨了好几顿打。 狼牙被拔了两次，断了一只腿后才没有隨意杀人。 他的价位挺高的。 本来狼尘以为，自己又会落到哪个有变態趣味的人类手里，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但最后，是顾怀薇买了他，让他作为保鏢，生活进了她的別墅里。 也算是好事吧。 他的母亲是祭品，所以他能够很好地適应和人类生活。 白咩咩经常会过来。 狼尘每次看见她都想咬一口。 顾怀薇对白咩咩不错。 帮她赎回了好几个亲人，还给她买了一座私人岛屿，让她和她的家人在岛屿上生活，远离战爭。 又过了两年。 因为怪物繁殖得很快。 竟然有人开始提出给怪物市民身份。 这才过了多久？ 人类和乐园的战爭，人类这方也损失了不少人。 有一大部分人不会同意。 舆论上因为这件事情发生了不少爭执。 顾怀薇以姐姐的名义做了许多慈善。 她捐了很多钱，做为战后恢復。 因为能量珠的存在，顾怀薇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烫伤的痂脱落之后生长出完好的皮肤，身上的骨折已经痊癒，唯独左脚当时被横樑砸中，至今还没好，她得拄著拐杖才能走路。 战后第四年。 顾怀薇在电视里看见了鹤雪衣的身影。 他穿著剪裁得体的白色西服，手里握著话筒，周身泛著冷光。 他银白的发如同月下冰川，金眸看向镜头，唇角还是像以往那样带著浅淡的笑容。 鹤雪衣擅长和人类相处。 记忆中，他是一个很怠惰的助手。 但此刻，他正在为乐园的怪物爭取权益。 这只是一个地方新闻电视台。 直播的时间也是晚上十点了。 鹤雪衣为了的弱小乐园怪物，既然也会选择在晚上十点钟工作。 他获得了不少支持者。 顾怀薇没有联繫鹤雪衣。 鹤雪衣却亲自找上门来。 第401章 走向新生活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有四年多。 顾怀薇招待了他。 鹤雪衣进来的时候，发现了担任保鏢工作的战损版狼尘，意味深长地说道：“店长小姐也收留了我们被拋弃的同胞。” “这有什么稀奇的？人类和乐园里的怪物现在已经分不开了。” 风水轮流转。 现在稍微富裕一点的家庭都会养一两个来自乐园里的怪物，这个叫做时髦。 活著的怪物所带来的利益远远高於死去的怪物。 所以人们只会把乐园里的怪物卖掉，而不是杀掉。 顾怀薇替鹤雪衣泡了一杯红茶。 他修长的手指把玩著陶瓷茶杯，指尖抚摸著茶杯上突出的纹饰，感嘆道：“店长小姐的审美还是一如既往的特殊呀。” “我这套瓷器可是古董。”这是顾怀薇从拍卖会场拿下来的，她確实不懂这些，但沐灵汐给了她几辈子都不完的钱，她便想著好好享受，连带著姐姐的那一份一起享受。 鹤雪衣睨著眸：“这是创匯时期的。” “嗯？”顾怀薇笑著，“我不懂这些，就是按照古董的价值收的。 鹤雪衣在人世间生活的这几年，对人世间的了解更深。 他倒是没有对著顾怀薇科普的兴趣，只是又谈及了一些人类对乐园里的怪物做的事儿。 就连他也会感慨，人类在玩法上的想像力可比乐园里的怪物丰富多了。 顾怀薇说这是弱肉强食，如果那场仗是人类打败了，现在被关在笼子里的就是人类了。 “你们人类会做的那些事情，我们想不到。” “你是专程来责怪我的吗？”顾怀薇捧著茶杯，抿了口热茶，“还是说你想找我为你的同伴报仇呀？” 说到底还是物是人非。 当年喜欢偷懒，喜欢向人类灌输一些救赎话语的鹤雪衣，也变成了一个勤勤恳恳，为了自己同胞爭取利益的精明政客。 他的白衣还是染上了世俗的灰尘。 顾怀薇也变了。 她变得不再关心这些事情。 一个称职的商人应该抓住这种时代的变局，从中谋取更大的利益。 但顾怀薇现在已经不是商人了。 她现在只想著身体康復，然后出门旅行，多看看外界的美景，让自己不枉此生。 顾怀薇不想再爭执任何事情。 那些对她而言都不再有意义。 乐园和人类之间的事情至少十年之內都不会有一个结果。 是和平共存，还是新一场战爭的到来，那都是未来的事情，轮不到她这个病人操心。 鹤雪衣也感受到了顾怀薇的生分。 他向她解释，他並没有责怪的意思，更不存在什么復仇，他只是希望她能够站出来，帮助他推动让乐园的怪物获得公民身份这项议案。 毕竟，顾怀薇的身份在这里。 当年是顾怀薇毁了大阵法，断了乐园与人世间领土的融合。 她的话，无论是在公眾还是在官方都有一定的说服力。 鹤雪衣许诺了顾怀薇高昂的报酬。 顾怀薇却摆摆手：“我退休了。” “你还年轻。” “店长小姐，我怀念我们一起工作的时光。只要你愿意，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那样相处。” “你看看我的身体。”顾怀薇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中握著的楠木拐杖，“我病了，鹤雪衣，我本来是活不下来的，是我的姐姐在最后关头没有放弃我。姐姐希望我能够享受一下生活，就不陪你去打拼你的事业了。” 鹤雪衣知道顾怀薇心意已决，她留下一张名片：“任何时候，你回心转意，都可以联繫我。” 顾怀薇看著那张放在桌面上的名片，没有动。 鹤雪衣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如果你个人遇到什么麻烦，也可以找我，共事多年，总有一些情谊在的。” “嗯。”顾怀薇应了一声。 “你好好保重。” “我会长命两百岁的。” 在家躺久了，长了一点肉，皮肤又比以前更白了，但是不运动脑子会生锈，四肢不灵活。 顾怀薇开始筹划著名世界旅行。 沐灵汐送了她那么多资產，那些海外的庄园呀，別墅呀，城堡呀，摆在那里空置著多可惜。 她决定都去住一住，看一看。 狼尘要跟著她一起去旅游。 顾怀薇同意了。 她把白咩咩也带著一起。 一只狼，一只羊。 也算是一个奇怪的组合。 狼尘和白咩咩的玩性都比较大。 他们经常会因为一些事情吵吵闹闹一路。 顾怀薇旅行开的越野车上贴著蔷薇的车贴，她曾经答应过林蛇在车上画一个小蛇的標誌，这么久了也一直没有兑现。 出发之前，她找人在蔷薇丛下加了一条小黑蛇。 新的路程，也带上他。 “出发了，你们两个可以从车顶上下来了吗？” 白咩咩和狼尘都想坐在越野车的车顶上。 他们说这样风景更好。 顾怀薇可能是心態沧桑了，她觉得带著他们两个就像是带著两个小孩子。 “你们坐在上面，我们就会在半路上被拦下来开罚单。” 白咩咩想要开跑车去旅游。 顾怀薇说开跑车去那种无人区旅游，没地方加油。 白咩咩倒是会享受，她说让油罐车跟著就行了。 顾怀薇赏了她脑袋一个板栗。 她捂著小脑袋，乖乖地坐在了越野车后排。 狼尘笑她活该。 她抓住狼尘的胳膊咬了一口，留下一排鲜红的牙印。 狼尘骂了她一句“找死”，然后露出尖锐的獠牙。 白咩咩又蹭的一下钻到副驾驶的位置，找顾怀薇护著她。 打打闹闹。 顾怀薇觉得这样也挺好，就任由他们闹著玩儿。 一个月之后，越野车停在沙漠公路上。 新闻电台里还在播报这著鹤雪衣的採访，顾怀薇將广播关掉。 金色的阳光从前挡风玻璃上洋洋洒洒地落在顾怀薇的肩头。 她推开车门，踩著鬆软的沙地，看向一望无际的沙漠。 故人远去，她的生活还要继续。 “玩滑沙吗？” 顾怀薇回头看向掐成一团的白咩咩和狼尘。 他们打得真起劲，没时间理顾怀薇。 顾怀薇笑了笑，然后扔掉手中的拐杖冲向沙漠里。 她租下滑板，站在沙丘之巔，迎著金色的浪潮，俯衝而下。 恍恍惚惚，她觉得自己又看见了姐姐。 她好像听见姐姐笑著对她说：“真好呀，我们终於过上了好日子。” （正文完） 第402章 （番外）林蛇1 林蛇生活在沼泽地里。 腐叶飘在水上，潮湿又死寂。 乐园里每年都会送进来一些人类的祭品。 若是落在他的领地上，他就会把那些人类捉住，生吞活剥。 偶尔也会有几个逃走的。 反正也只是为了吃饱肚子。 林蛇对於这些人来並不在意。 他和乐园里的其他怪物不一样。 其他怪物会和邻里之间相处。 他格外的孤僻。 只会偷邻居的鸟蛋。 当然，林蛇也不是无所事事的，他最在意的事情，就是自己洞里的那些机械零件。 鹤雪衣也算是怪物里的异类。 他喜欢偽装成人样。 人类喜欢交朋友。 鹤雪衣也喜欢。 喜欢假模假样的交朋友。 鹤雪衣初次来沼泽地拜访他的时候，带来了一盆在人类肚子里种出来的果树。 林蛇连人带树把他撵走。 如果是其他怪物有这种遭遇，估计就不会再来了。 但鹤雪衣像是没事人一样，经常过来拜访他。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共同话题。 鹤雪衣就是过来坐坐，然后单方面宣布他们已经是好友了。 林蛇的领地很安静。 他那段时间在研究用晶片存储人类死后的意识，但是研究了很久，一直没有进展。 鹤雪衣说他可以做点別的事情转换心情。 总是执著於一件事情，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林蛇是一个固执的人。 换一种更不好听的说法，叫做死板沉闷。 他如果认定了一件事情，就一定会去做到。 而且他不会找別人帮忙。 他总会想著尽善尽美地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处理好。 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 但是这次，林蛇难得地考虑了鹤雪衣的建议。 乐园的封印有一条缝隙。 那条缝隙是当年封印的时候就留下来的。 封印禁錮著乐园里的怪物。 这条缝隙连接著位面经营者所在的位置。 因为缝隙太小了，所以想要从这里出去，还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乐园一直有打开大门的计划。 管理者们通过位面经营者收集小位面的能量，以此形成阵法，將乐园封印里的缝隙撑大。 这次的位面经营者是周凰安排的。 林蛇以前也做过位面经营者的辅助性工作。 在他看来，位面经营者都会变得越来越贪婪，他们会去拿那些乐园没有筛选过的力量，最后墮入万劫不復的深渊。 当然，这和他无关。 他只是想出去透透气，然后最好能在小位面里获得些灵感，从而攻克他手中正在研究的难题。 初次见到顾小姐，他就感觉到了她的警惕心。 他没太关注她的外表。 反正都是人。 人类长得大差不差。 当然，他也没有暴露自己真实的身份，他对她说自己也是人，虽然说有些地方不像，但她可以把他当成一个怪人。 她看著他。 他的眼睛里只有寂静和沉默。 她得不到答案，便默许了他给出的答案。 反正也不会影响到什么。 林蛇想，她把他暂时当做人类，人类与人类，是应该可以好好相处的吧。 第一个工作的位面不错，小位面里的那些废土科技，是他所喜欢的。 他工作也很卖力。 只是有的时候会很饿。 他有的时候会偷偷出去捕猎，有的时候也会在店里偷吃东西。 周凰说好的包吃包住。 但事实上，食物都是他们自己出去寻找。 他偷吃了她几颗蛋，又偷吃了一些她用来做烧烤的生肉。 其实之前的位面经营者从来不会关注这点小事情。 但顾小姐却旁敲侧击地过来问他，是不是他吃的，好像很介意的样子。 他当然不会承认。 不过，顾小姐好像篤定了是他干的。 她开始用各种蛋来奖励他，让他不要请假，好好干活。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爱吃生蛋。 好吧，味道確实不错。 顾小姐可真是劳模。 他开始觉得这份工作只有他才可以好好地配合她完成。 一开始，林蛇是觉得，顾小姐不可能打开乐园大门的。 有无数人在这份工作里迷失。 开始，她也確实有些迷失了，她想用位面商店赚钱，进她私人的腰包，这是大多数位面经营者墮落的开始。 他想，这份工作估计很快就要结束了。 但他没想到，她竟然能及时停手。 看来这份工作的时间，会比他想像中的更长。 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自然也不希望顾小姐身边多其他的助手。 他知道周凰的习惯，他总是喜欢安排一堆人，围在外面经营者身边指导他们工作。 他自己身体没有甦醒，没有办法从乐园里出来，便想著藉助乐园里怪物的手远程操控位面经营者的每一步动作。 林蛇帮他干活。 但他是为了自己。 管理者收购，乐园的大门如何打开，只要位面经营者不愿意加入管理者的行列，那她就会成为狩猎场里高高悬掛出的奖励。 林蛇在亲手打造这个给自己的奖励。 他对此很有成就感。 周凰在他之后，又安排了一只老鼠过来，被他及时发现，然后半路掐死了。 后来，鹤雪衣来了。 他没有及时拦住。 鹤雪衣总是那么阴魂不散。 他觉得他们之间气场不合。 但鹤雪衣並不这么认为。 他自以为是地说他们是旧友。 鹤雪衣拥有一副更吸引人类的皮囊。 小位面里的很多客人都被他的外表吸引。 他浑身雪白。 人们称讚他圣洁。 但林蛇知道他內心臟污。 他总会向人类灌输一些虚假的希望，以救赎之名，在人类的身体里种树，虚偽透顶。 林蛇非常担心顾小姐也被鹤雪衣所欺骗。 但幸好，鹤雪衣是一个喜欢耍嘴皮子，但是不怎么干活的人。 顾小姐的眼睛是雪亮的。 她能看得见，只有他才是认认真真替她解决工作上的烦恼。 別人都是骗子。 只会说话，不会干活的骗子。 他不一样。 他是劳模。 第403章 （番外）林蛇2 鹤雪衣和他出现在同一空间內，让他感到身心不適。 鹤雪衣的存在感太强了。 而他有自己的工作节奏。 稳定、有序、效率至上。 目前为止，和顾小姐相处得还算融洽，他不希望再多一个人，打乱他原本的生活轨跡。 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 鹤雪衣虽然在实际的工作上没有什么建树，但他凭藉著那张纯良无害的脸，很受客户的青睞，客户对他的满意度高，顾小姐也就由著他的性子来。 看著烦，想把他撵出去。 可惜这里不是他的沼泽地，他也没有权利下逐客令。 林蛇也尝试著和客户接触。 他有的时候只是远远地看著客户。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客户对他充满了恐惧。 那是什么眼神？ 在店里，他又不会把他们吃掉。 他有职业信仰，是绝对不会在店里吃顾客的。 除非……对方想逃单。 林蛇在暗处盯著那些顾客。 明明，他只是想表达：我也很重视你们啊。 但那些顾客对此並不领情。 这些人，根本就不能够理解他的善意。 他们在排斥他。 意识到这一点，林蛇只觉得心里木木的。 他不是什么心思太敏感的人。 对於人类表现出的敌意，他也没有太多的感触。 当然，位面经营的过程中，来店里光顾的顾客並不都是老实人。 经常会存在拖欠房费、会员费行为的劣质顾客。 这种时候就需要他出马了。 顾小姐命他去要债。 这份工作不错，说明顾小姐也认可了他与顾客交往的能力。 他想，如果自己可以和顾客处好关係的话，鹤雪衣就没必要存在了。 但很快，林蛇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顾客和他对话时，总是想著逃跑，在店里遇见他，也都会假装看不见绕远路。 和鹤雪衣对话，却言笑晏晏，几百米开外都会打招呼。 这些顾客可真没眼光。 不过，他更在意的是顾小姐。 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不是那种能安静地活下去的人。 她的眼睛里有不满足的野心。 她曾经和他说过，她是一个贪心的人，並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那个时候，林蛇想的是贪心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以往贪心的位面经营者，总会以极快的速度墮落，然后被乐园拋弃。 顾小姐呢？她或许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 但后来，林蛇发现，他错了。 顾小姐对於前往乐园的执著远超於对於小位面的兴趣。 她虽然贪心，却有底线。 並且林蛇也发现，她的贪心不是单纯的欲望，而是一种追求。 她会尽力遵守《员工手册》上的內容，先把店铺升级的工作完成，再去处理小位面的额外事情。 几乎是毫不犹豫，她点亮了那个摩天轮油画上的灯。 她对乐园惊人的执著，使得她在这条路上越走越顺畅。 林蛇也越来越满意这次的位面经营者。 他用自己专业的能力，尽力帮她摆平工作上的障碍。 看著她在自己的助力下，一步一步升级店铺，拿到属於她的奖励，林蛇倍感欣慰。 他看著她，看著属於自己的杰作。 眼里便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人类。 他的人生，就像电脑的代码一样循规蹈矩。 尤其在助手这份工作上，他对自己的要求严格。 半成品是他工作生涯里的一个耻辱。 顾小姐要求他將半成品清理乾净，不要影响到位面商店，但他竟然杀了两次都没有杀乾净。 那个半成品最终还和顾小姐背著自己达成合作。 这令他感到沮丧。 他为此写了十份工作总结，分析本次工作失败的原因，然后惩罚自己少说多做，主动加班，弥补自己的过失。 后面店里又来了新的助手。 林蛇和新助手的关係都很平淡。 他没有朋友。 再后来，顾小姐发现自己可以拒绝那些应聘而来的助手，店里就没有再进新人了。 林蛇觉得，自己对於顾小姐是特殊的。 他们之间的话不多。 但是他们工作上的默契程度却是最高的。 遇到难以处理的问题，或者需要加班解决的问题，顾小姐总会在第一时间想到他。 这体现了顾小姐对他的重视程度。 他也不会让顾小姐失望。 每次她布置下来的工作，他都会做得尽善尽美。 林蛇最喜欢和顾小姐在一起晚上加班的日子。 他们坐在彼此的工位上。 专注於电脑上的表格和文档。 这个时候，鹤雪衣已经回房休息，白咩咩不会再缠著顾小姐撒娇卖萌，木兰蜗也不会黏在阴暗的角落里，悄悄地给乐园发消息，匯报著顾小姐的一举一动。 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个。 安静。 默契。 井然有序。 就好像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乐园的大门开启之后，林蛇才知道顾小姐的真名，但他还是喜欢称呼她为顾小姐，这种称呼代表著一种尊敬和认可。 是的，他认可她。 或者说，她是他手下最完美的造物。 他亲眼见证了她一步一步变得富有，获得了青春、寿命，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从一个平庸的普通女孩，变成了一个更接近他们的强大怪物。 她的心里藏著秘密。 藏了一路。 他们在一起歷经那么多位面，她却从来没有和他提过一句她的过去。 她以绝对会离开的姿態进入乐园。 在这场倾尽全部心力的培养过程中，乐园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顾小姐也失去了她想找回的人。 这些都是他后来调查之后才得知的。 其实他希望顾小姐可以开口告诉他。 但顾小姐不说，他也不问。 反正他也不擅长与人聊天。 乐园夺走了顾小姐的一部分力量，林蛇对此感到气愤，顾小姐是他一手造就的，他已经被打造成最完美的状態，乐园却要毁掉他的劳动成果。 他必须要把顾小姐变回去。 於是，他把顾小姐带回了自己的领地藏起来。 他倾儘自己的智慧，製作了无数种治疗方案，但效果都不大。 细胞还在衰亡。 她身体里的肿瘤在生长。 她开始疲惫，开始变得脆弱，她的身体从內部开始腐烂，但她却不自知。 他无法眼睁睁看著自己亲手雕刻的艺术品就这样破碎。 他厌恶残缺。 第404章 （番外）林蛇3 於是，林蛇找上了管理者。 对於乐园的背叛，林蛇並没有太强的负罪感。 他本就不是人类，没有那么强的道德感。 管理者彼此之间都互相背叛。 而他只是生活在乐园里的怪物。 对於他们，本来就没有太多的忠诚。 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林蛇更想將顾小姐修补好。 即使有周凰的帮助，想要杀死另一个管理者，把他的能量珠从胸膛里掏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周凰虚偽又狡猾。 他天天坐在轮椅上，没说两句话就咳几声，成天一副要死的样子，命却比谁都要长。 比起周凰在战斗中的狡猾，林蛇是实打实去攻击的。 从来都是全力以赴。 他压根就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於是，他为了自己的追求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也不知道顾小姐发现他死去之后会不会难过。 但他对此並不后悔。 如果让他再选一次的话，那还是会选择和周凰合作，夺取其他管理者胸口里的能量珠。 因为这个世界上不会再存在第二个顾小姐。 他也没有机会再去创造第二个顾小姐。 她对他而言是独一无二的。 如他所愿。 他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在死去之前，他留下了两项遗物。 一张自己的蛇皮。 一张存储著自己死后意识的晶片。 他是有遗物的。 但是能交託的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 他知道顾小姐把自己送给他的那把红伞弄坏了。 但他不怪她。 东西送出去就是送出去了，落到什么样的下场他不追究。 他还有一张皮，可以再送一次。 於是，他告诉周凰，如果自己死了，就把皮剥下来，送给顾小姐，连带著属於他夺回来的那半颗能量珠，一併给她。 他没说一定要做成一把伞。 因为他也不確定，顾小姐是否还需要一把伞。 那张蛇皮，以最原始的状態交给顾小姐，她可以就那么放著留作纪念，也可以做包包，做扇子，做把伞……怎么样使用都可以，他的皮里还残存的是他的力量，也许在某一天还会起到一次用途。 他是有用的。 他一直认为，自己和顾小姐相处和谐的原因在於，它比其他的助手更有用途。 哪怕走到最后的关头，帮她解决烦恼的，还是他。 所以他觉得，她应该记得他，记得比其他助手更加深刻。 为他的忠诚，为他的专业，也为他最后寧可牺牲自己也要將她所需带给她的执著。 他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如果偏要说遗憾的话，那也仅仅是他没办法亲眼看见顾小姐服下那半颗能量珠，检验一下他最后的劳动成果是否有效。 谁叫他是个好员工呢。 好员工就喜欢有始有终。 就差了最后检验成果的那一步。 他想去做，但他无能为力。 也就不再苛求了。 林蛇把那个晶片给鹤雪衣，纯属他没有人可以交代。 他的左邻右舍对他唯恐而避之不及。 他孤僻的就像是一座荒岛。 四面八方，没有能让他上岸的地方。 之前和周凰能够聊上两句。 但周凰是管理者，他们虽然共同生活在乐园里，但绝对不是同路人。 相比较而言，林蛇觉得还是鹤雪衣好一点。 他的寿命本该很久，所以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濒临死亡时，要如何办理自己的后事。 突然要交代后事了。 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数来数去，才可悲地发觉，只有自己一直往外面撵的鹤雪衣会主动来找他。 他们明明气场不合。 但他最终只能把晶片交给鹤雪衣。 鹤雪衣压根就不能够理解晶片和代码的美妙之处，给他就是暴殄天物。 他又不会做升级。 到时候出现程序漏洞，他也不会修復。 也怪他自己，千百年来也没能够找一个和自己想法相同的人。 才落得一个想交代遗物，却又找不到完美契合的好友的份上。 鹤雪衣的口中只有那些虚无縹緲的转生啊，来世呀。 他主张的东西是无源之水，没有科学的支撑，也没有逻辑，只剩下一些矫情的感嘆词，他还把那些话命名为救赎。 口口声声灵魂。 林蛇很嫌弃，他觉得灵魂这种东西就是扯淡的，压根就没有。 可令他沮丧的是，顾小姐也是相信灵魂的存在的。 她会给死者说一段祷告词。 她觉得那样可以让灵魂安息。 是了，她和鹤雪衣才有一样的想法，和他没有，所以他没有把晶片留给她。 也是糊涂了。 两个人的想法都一样。 他钻这个牛角尖做什么？ 给谁都是一样的。 他就应该把那个晶片直接沉在沼泽地里，让谁也找不到。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给了就是给了，也不可能再要回来。 林蛇还有一块地。 一片沼泽地。 那片沼泽地和他一样，都是沉闷的，死气沉沉的，空气里充斥著淤泥和腐叶的味道，人类在那里住久了容易的风湿。 沼泽地的底下还埋著些祭品的尸骨。 处处透露著不详。 能住的地方也只有一个不见光的山洞。 他没有把那块地给任何人。 首先是因为他实在没有人可以给了。 其次，预言里说了乐园会衰亡，那他之前一直住的那块沼泽地，到最后估计也会被毁掉。 如此看来，也就没必要再交託给谁了。 回想起他和顾小姐做同事的那些年，让他刻骨铭心的事情並不多。 大多数都只是一些普通相处的日常。 共同加班的夜晚。 交付的文件。 还有她口中的讚美。 他记得最清楚的，还是顾小姐点亮摩天轮油画最后那盏灯的那一剎那。 她的眼睛是那么的亮。 隔著镜片都可以看见。 还有她眼角那个粉底没能完全盖住的红色硃砂痣。 怎么瞅著怎么完美。 那是他的杰作。 他想，她会活得比他更长。 他这沉闷又单调的一生。 总算创造出一件可以拿得出手的作品。 他没有遗憾了。 他该是没有遗憾了。 第405章 （番外）鹤雪衣1 鹤雪衣在乐园里修建了一座讲究的园林，他注重生活的品质，园林里面白石铺径，有假山，有小桥流水，池塘里还养著几条从其他领地抓来的锦鲤，他不允许那些锦鲤变成人样，以此来装点它的领地。 锦鲤也没那么听话。 夜幕降临的时候，她们会变身漂亮的人鱼公主，拖著红色的尾巴坐在池子边梳洗黑色的长髮。 他本可以留在乐园里，过著远离世俗的生活。 但他还想要一棵长青不败的树。 而那棵树，必须从人类的躯体中孕育出来。 普通人类体內生长出来的树，在人体的养分耗尽之后就会凋零。 於是，他盯上了由乐园培养出的人类，位面经营者。 不老，不死，永远美丽。 这样的人类所孕育的果实，才配得上他的园林。 封印乐园的阵法缝隙太过狭窄，他是费了些功夫才钻出去的。 他来到小位面，称呼她为店长小姐。 店长小姐欢迎他的加入。 他的同事林蛇却对他敌意很大。 真没必要。 他根本不想抢林蛇手下的那些工作。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把店长小姐安排给他的所有工作都甩给林蛇。 嗯……一起出门的外勤工作除外。 因为外勤工作可以跟在店长小姐身边。 那是了解店长小姐的好机会。 工作上，鹤雪衣实在没有办法像林蛇那样全力以赴。 太累了。 那些纸墨又很脏，会污了他的白袍。 比起无聊的文书工作，他更喜欢和店里的人类相处。 而他偷懒的时候，经常会引发店长小姐的不满。 然后，被店长小姐派出去干苦力活。 干得不好，还会被林蛇举报。 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有点后悔出来，他怀念自己的园林，怀念自己养在池塘里的锦鲤。 除去令他不耐烦的工作。 其他时间，他还是很愉快的。 他喜欢人类。 喜欢和各种人类相处。 人心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东西。 能装下温柔，也能藏著狠意。 可以善良到为陌生人流泪，也能冷酷到对亲人痛下杀手。 他喜欢听著人类在他耳边诉说著那些缠绵悱惻的过去，诉说那些刻苦铭心的烦恼。 也喜欢人类看他时，把他当成救赎的眼神。 他从不吝嗇对人类施以援助。 他为人类排忧解难。 为他们指引迷途。 他会在有罪的人身体里放下一颗种子，种子將他们的柔软的腹部撑开撕裂，生长成树，枝叶吸走他们体內的罪业，让他们安然地闭上眼睛。 如此一来，他便成了仁慈的神。 他对於救赎人类的工作，乐此不疲。 店长小姐也是需要救赎的一员。 林蛇迟钝孤僻，白咩咩又太过跳脱，木兰蜗根本不在乎店长小姐，只有他心思细腻，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她的孤独，她身处异世界的迷茫，她看不清前路时的脆弱。 他想，她若愿意吃下他递过去的红色果实，也许就能在死亡的那一剎那获得解脱。 就算中途经营失败，他也愿意宽容地把她变成一盆精美的盆栽，安放在他园林最幽静的角落。 但店长小姐只是收下。 虚偽地寒暄几句，並不愿意吃下去。 真可惜。 她不要他的救赎。 罢了。 她不要，总有其他人想要。 所有的小位面都是濒临崩塌的末世。 在这样的世界里，总是不缺少绝望的信徒。 鹤雪衣总是摆出一副为迷途的人类指引方向的模样。 他觉得每个人身上都有罪，那种原始的罪孽让他种下的树结出更加美味的果实。 店长小姐说他不务正业。 他觉得，那绝对是污衊，他可是放了很多心思在店长小姐身上的。 关注店长小姐，就是正业。 他和林蛇不同。 林蛇满脑子只有辅助店长小姐打开乐园的大门，而他对店长小姐这个人更感兴趣。 他试图接近她。 向她灌输自己的理论。 也想了解她的过去。 但店长小姐对於她的过去只字不提。 他们能聊天，但仅仅针对小位面里发生的事情。 她从不会提及自己的来处。 鹤雪衣觉得，店长小姐是一个藏满秘密的人。 比起人类，店长小姐更像是乐园里的怪物，披著虚偽的假面具，会对著別人露出笑顏，却不会向任何人袒露自己的心声。 他们很像。 如此相似，更令他著迷。 当然，这种著迷也延伸到店长小姐和其他人的关係身上。 他开始好奇，林蛇竟然和店长小姐的相处那么融洽。 他还以为，以林蛇那种拒人於千里之外死板的性格，他和谁都相处不来呢。 没想到，林蛇竟然对店长小姐言听计从。 於是，他故意吸引店长小姐的注意。 看林蛇站在阴暗角落里不痛快的模样，他像是发现了新世界的宝藏，很有趣。 可惜店长小姐没那么容易被吸引。 他保持绅士的姿態。 美丽的容顏。 却只能让店长小姐半刻失神。 店长小姐最关注的，只在於他对位面经营的贡献，他的价值。 而他实在不是善於奉献的人。 隨著位面经营的深入，鹤雪衣发现店长小姐比他想像中的更加厉害。 之前有那么多位面经营者，经不起小位面的诱惑，选择了墮落，但店长小姐作为贪心的人类，却能远离那些危险的诱惑，遵守位面经营的员工守则，最终打开了乐园的大门。 她一直在往前走。 从来不回头。 在鹤雪衣的固有印象里，店长小姐真是多情又绝情的生物，小位面里的那么多人都想挽留她，她却能够毫不犹豫地离开。 没有人能留住她。 也没有人能够走进她的世界。 他陪伴在她身边千百年。 却从来没有走进过她的心里。 鹤雪衣觉得，店长小姐是他见过的心肠最冷硬的人类。 每一次告別，都没有丝毫不舍，没有丝毫留恋。 就连他看著，都要忍不住讚嘆几分。 他也会想，如果有一天他会离开，那么店长小姐会不会回头再看他一眼呢？ 他对自己没有信心。 真可笑。 最擅长蛊惑人心的他，竟然也有对自己没有信心的这一天。 第406章 （番外）鹤雪衣2 鹤雪衣和木兰蜗的关係不错。 他们是邻居。 在乐园的时候，木兰蜗经常会去他的园林里做客。 他们会一起下棋。 慢节奏的生活让他感到愜意。 他们偶尔也会聊几句关於人类，关於生死，关於乐园大门开启之后如何生活的话题。 鹤雪衣负责输出。 木兰蜗是一位很有耐心的倾听者。 鹤雪衣前往小位面成为助手之后，木兰蜗也在一个雨夜敲响了店长小姐的大门。 鹤雪衣知道，木兰蜗深受管理者狸狸的重视，他们的关係不一般，而店长小姐是周凰主要负责管理的位面经营者，所以，他也侧面提醒过店长小姐这件事情。 乐园大门开启后，鹤雪衣发现管理者对店长小姐另有企图，於是他第一个找到店长小姐，想把她带回自己的园林。 但店长小姐邀请他去家里做客。 这可真是无上的荣幸。 其他助手应该都还没有去过店长小姐家里吧。 他期待林蛇得知这件事之后露出的表情。 鹤雪衣疏忽了一点。 那就是店长小姐是人类，而人类都是嘴上说得好听的骗子。 她不仅没有第一时间请他去家里做客，反而被林蛇带走藏了起来。 鹤雪衣遍寻不得。 林蛇把他拦在门外，直到他死去。 鹤雪衣没想到林蛇会把存储他死后意识的晶片留给他。 他虽然自称是他的好友，但他也清楚地知道，林蛇並不待见他。 林蛇从来不交朋友。 他是孤僻的。 鹤雪衣虽然这么想著，但他还是收下了他留下的晶片。 他没有將晶片打开。 因为他是相信灵魂的存在的。 他不认为这么一颗小小的晶片就可以装载的下林蛇的灵魂。 晶片里只有程序。 只有林蛇的复製品。 把晶片插在电脑里，他可以通过电脑和性格很像林蛇的程序对话，但程序终究不是他。 程序是冰冷的。 他的血虽然也是冰冷的，但活著的他说出的话是有温度的。 鹤雪衣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种东西不该留给他，而应该留给林蛇最在乎的店长小姐。 於是，鹤雪衣找到了店长小姐。 他想把这张晶片交给店长小姐。 但是店长小姐没有接受。 店长小姐说，他要尊重死者的意愿。 死者留给谁，那就是谁的。 林蛇留给店长小姐的是他的皮。 蛇皮里有他残存的力量。 鹤雪衣一眼就看出了林蛇的意图。 他真的很爱惜店长小姐。 就连死后，也要给店长小姐多留下一条路。 他也问过自己，能不能做到这一步？ 显然是不可以的。 他不觉得自己会死。 也不会像林蛇那样自寻死路。 店长小姐对他而言也很特殊，但还没有特殊到值得他为之付出生命的地步。 可如果在乐园与人类的战斗中，他不幸死去，他也想把自己的羽毛交託给店长小姐，成为她手中的摺扇，又或者她肩上的披风，再陪她多走一段路。 后来乐园战败了。 听说这里面也有店长小姐的功劳。 情势逆转过来。 以前他们占领人类的领土，將人间与乐园重合，不停伤害人类的时候心里毫无愧疚。 但看著自己的同胞被人类奴役，鹤雪衣才觉得心痛。 他无法冷眼旁观。 单个的人类是弱小的。 但是团结在一起的人类是强大的。 人类在研究乐园里的怪物。 他们把他的同伴抓紧地下研究室里，开膛破肚，抽取他们的血液，把他们泡在福马林里，往他们的身体里注射乱七八糟的药剂…… 都说乐园里的怪物残忍，是茹毛饮血的野兽，但人类又何尝不是呢？ 他们的手段，连他看了都为之咋舌。 人类伤不到他。 因为他在乐园里也算是强大的存在。 原本他可以回到自己的园林，喝茶餵鱼。 但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乐园里也有一些弱小的怪物。 他们面对人类的科技，脆弱又无助。 鹤雪衣没办法坐视不理。 他有洁癖。 他討厌污浊的环境。 更討厌那些耗费他精力的无聊工作。 但见自己的同伴落得如此惨状，他还是涉足人世，变成人类与乐园怪物之间的说客，为乐园里战败的怪物爭取在人间生活的一席之地。 官方已经明面上禁止贩卖怪物。 但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杀戮。 表面上不给买卖。 暗地里的黑市却仍然存在贩卖怪物的奴隶市场。 鹤雪衣看见自己的同胞被拔去了獠牙，挑断了手筋脚筋，被当做玩物一样被送来送去，他便不可能再置身於事外。 他开始频繁地登台演讲。 开始帮乐园里的怪物爭取权益。 他感到疲惫。 复杂的文书工作，戴著假面的登台表演，让他的白袍染上世俗的尘埃。 他开始怀念当时在店长小姐身边自在的时光。 於是，他去拜访了已经退休的店长小姐。 店长小姐那个时候还在养病。 他希望店长小姐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其实也不需要店长小姐做些什么。 他只是想留一些故人在身边。 店长小姐拒绝了他的邀请。 她说她病了，也累了。 她不想再参与人类与怪物之间的矛盾。 她的姐姐去世了，她想带著姐姐的那一份开始新的生活。 鹤雪衣也没有强求。 临走的时候，他留下了一张名片期待著他们以后还能再见面。 只要店长小姐联繫他，他这里永远有店长小姐的一席之位。 只是，他也知道，店长小姐不会再和他共事了。 他们將走在不同的道路上。 她將去追逐属於她的自由，带著悲伤重新开始。 而他，则要回到那个自己曾经最不屑的泥潭里，去做那些枯燥、沉闷、毫无趣味的工作。 是死去更痛苦，还是活著更痛苦？ 他比起死去的林蛇，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没有一个固定的答案。 鹤雪衣想，自己只是和人类相处太久了，所以沾上了人类对於命运的那种无奈之感。 他的余生，將挣扎於他曾最嗤之以鼻的世俗里。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不得解脱。 也没有救赎。 第407章 （番外）白咩咩 傻人有傻福。 陪在顾姐姐身边，是白咩咩的第一份工作，也是最后一份工作。 她是所有助手之中最藏不住马脚的，也是最幸运的。 关於乐园，她也知道一些內幕。 她知道管理者没憋什么好屁。 但她又不能说。 憋得好难受哟。 好在顾姐姐也没怎么相信乐园。 她还想著等乐园大门开启之后，如果那些管理者欺负顾姐姐，她就把顾姐姐藏在自己的领地里。 她可以给顾姐姐做髮型。 其实白咩咩很喜欢顾姐姐的发质，乐园滋养著顾姐姐，让她的皮肤和头髮都泛著柔光。 她原本想著乐园大门开启之后，她就算在狩猎场里抢不到整个人，也至少分到一部分。 如果可以，她想把顾姐姐的头髮连著头皮一起剥下来收藏。 但是相处的时间久了，她觉得头髮还是要长在顾姐姐的脑袋上才是最好看的。 她喜欢顾姐姐，因为顾姐姐对她是最好的，会摸她的头髮，工作做不好也会鼓励她，她觉得顾姐姐像自己的亲姐姐。 乐园战败之后，她家里人被人类追得到处跑，人类抓走了她的哥哥姐姐，当成奴隶贩卖。 她有一个大家族，人口眾多，多到一个又一个死去，对於总数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但她还是很难过。 她看见自己家人的皮被扒下来穿在人类的身上，又想起了自己扒过祭品的皮摆放在小木屋里……这一切还真像是鹤雪衣口中所说的轮迴。 除了顾姐姐，她和鹤雪衣比较聊得来。 鹤雪衣总是会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但那些话又会在某一天，她懂得的时候，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对於家里人的遭遇，她无能为力。 她有办法杀掉一个人类，两个人类。 努努力，也有可能干掉一屋子人类。 但她没有办法应对手拿著先进武器，成群结队的人类。 於是，白咩咩找到了她的顾姐姐帮忙。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她说乐园吃了败仗之后，她的日子过得可惨了。 她掉了超级多小珍珠。 顾姐姐对她很好，见她哭了，买了一座岛送给她，让她安置好她的家人。 她立刻把自己剩下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部送到岛上。 白咩咩知道，顾姐姐最重要的家人因为乐园而死，但顾姐姐没有迁怒到她的身上，还把她留在身边，她觉得自己是全乐园最幸福的小怪物。 顾姐姐从黑市的怪物奴隶市场买了一只狼回来。 那是她的天敌。 她认得狼尘，她有好几个叔叔伯伯被狼尘的爹抓住，做成烧烤，撒上孜然摆在餐桌上。 一开始，她挺害怕狼尘的。 狼尘还会在私底下对她露出獠牙。 他双手环抱靠在门口，问她：“顾怀薇怎么会留你这个没啥攻击力的小废物在身边？” 白咩咩不服气。 虽然依靠的是家族托居，但她还是从阵法的缝隙里钻了出来，躲过林蛇和鹤雪衣的围剿，成功来到了顾姐姐的身边。 如果单位逃跑的功夫，还没几个人可以比得过她。 “我没攻击力，人类也从来没有抓到过我，我好歹把我的家里人安排好了，让他们不再被迫害。 你倒是厉害呀，但你不仅被人类抓住敲断了腿，全家还死绝了。” 白咩咩吵架的本事还是跟顾姐姐学的。 顶著一张粉扑扑可爱的脸，说出刻薄的语言。 然后在对方攻击过来的时候，赶紧抱著脑袋逃跑。 跑远了再回过头嘲笑两句。 把狼尘气得够呛。 到底谁是谁的天敌？ 狼尘有点怀疑人生。 对於乐园的怪物与人类之间的爭斗，白咩咩和鹤雪衣不一样，鹤雪衣要维护自己同胞的利益，但白咩咩却觉得乐园的怪物落到如此地步是弱肉强食的结果。 打不过，就被欺负，这很正常。 要是乐园能够打得过人类，对付人类的手段，和人类对付乐园怪物的手段，也差不了多少。 白咩咩不想关心人类和乐园之间的事情。 她玩心比较重。 顾姐姐说要出去旅游的时候，白咩咩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以前她在乐园里的时候，就天天想著出来，现在终於来到人世间，她也想看看人世间的美景。 她看看顾姐姐做的旅游计划书。 然后每天睡觉都在期待著，掰著手指头一天一天数日子倒计时，直到出发的那一天，她起了一个大早，用捲髮棒把自己的短髮烫得翘翘的，然后出发。 在別墅里生活的这段时间，白咩咩能够感觉到顾姐姐身上的病气。 她经常看见顾姐姐对著照片嘆气。 偶尔也能听见顾姐姐自言自语。 顾姐姐在思念自己的亲姐姐。 白咩咩能够理解这种心情。 因为她是和家里人一起长大的。 如果自己的家里人全部都死光了，她也会很难过。 她也想说，没有关係呀，她可以是顾姐姐新的家人，你可以陪著她一起去旅游，一起去世界各地吃美食，一起玩吃鸡的项目。 旅游的路上，白咩咩故意和狼尘打打闹闹，弄出很多声音。 其实她是一个乖咩咩。 她可以不那么闹腾的。 但白咩咩发现，每次他和狼尘打著玩的时候，顾姐姐唇角总会带著若有似无的笑意，他们的喧闹让顾姐姐感到放鬆，於是白咩咩就故意去惹恼狼尘，引得他和自己打著玩。 然后，她再跑到顾姐姐身边，抱著她的胳膊撒娇。 白咩咩希望顾姐姐开心一点，再开心一点。 那天，他们一起开著车来到沙漠里。 白咩咩看见顾姐姐扔掉拐杖，拿起滑板，站在黄沙之巔上俯衝而下的时候，她忙不迭地丟下和人类女孩子搭话的狼尘，追到黄沙坡上。 她想说，等一等。 她也想要一起。 白咩咩从租滑板的老板那里抢来一个滑板。 老板在后面撵著白咩咩说还没给钱。 白咩咩站在滑板上，追隨著顾姐姐的身影俯衝下去，临走时还没忘对著店老板喊道：“租滑板的钱，记到我姐姐的帐上。” 顾姐姐在底端应该也听见了这句话。 站在那里挥挥手。 白咩咩没有听见顾姐姐说的是什么。 但她脑补成：对，这是我妹妹。 第408章 （番外）长歌怀採薇1 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 也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 顾长歌是顾长歌。 而我，顾怀薇，只是我自己。 ——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性格很討喜的小姑娘。 討喜的小姑娘应该阳光明媚，天真烂漫。 而最开始的我，像一条饿极了的野狗，眼里没有纯良的光，只有企图和渴望。 我和姐姐长著相同的脸，这是我的荣幸。 但我那双眼睛里藏著太多锋利的野心，让人觉得刺眼、咄咄逼人。 太尖锐了，不好相处。 所以没有人愿意接近我。 年少时，我被人欺负，总觉得要豁出一条命。 就算被打得要死，也要咬掉对方胳膊上的一块肉。 我不怕死。 別人都说，我是小疯子。 抢饭时，我一个人能抢两份。 身板小，力气也小，可我动作快，眼神毒。 抢到了就揣进怀里，躲进桌子底下。 孤儿院里一群孩子围著我，想拖我出来，可就是抓不住我。 他们说我像条狡猾的活泥鰍。 我还挺开心的。 我觉得那不是骂我，是夸我。 夸我厉害，夸我身手敏捷。 只要是我抢到的东西，有我自己一份，就有姐姐一份。 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她像贫瘠土壤里生长出的鲜，美好得不真实，连孤儿院里粗暴的护工和冷漠的老师，对她都格外和善。 我不一样，我满身尖刺。 令人憎恶。 有叔叔阿姨来挑孩子，我就拼了命地往前挤，推开別人，脸上掛著笑，对每一个大人说：“我很乖的，请看看我。” 我当然知道这样做是剥夺別人的机会。 但我没办法。 孤儿院里的生活资源匱乏，不爭不抢，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在孤儿院里的所有小孩都想过上好日子。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我比別人多吃的每一口饭，都是抢来的。 仓廩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吃不饱饭的人，是不讲究什么道德的。 我卖力地推销自己，用尽所有方式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只希望有一个体面的叔叔阿姨拉我和姐姐一把。 我想像过，他们对院长点头，然后牵著我们的手，带我们去一个温暖的家，允许我们叫他们爸爸妈妈。 可幻想终究是幻想。 但我想得太过美好了。 我又瘦又小，眼神凶狠。 我身上没有孩童的天真，没有无辜又水润的大眼睛，只有拼命地想要摆脱现在贫困生活的急迫，我伸出手想要往上爬，但又因为意图太明显，什么也抓不住。 那时，我太小，还不懂得如何隱藏自己。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姐姐和我不一样，姐姐有一颗热络的心，比我要討喜。 有许多叔叔阿姨想要领养姐姐。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爭来抢去，最后也没落得什么好，反而拖累了姐姐的脚步。 我和姐姐说，你一个人跟那些叔叔阿姨走吧，这样你就有新的爸爸妈妈了。 但是姐姐不愿意放弃我。 姐姐是一个表面温柔，但是內心很坚韧的人。 她直接对院长说，如果有人想要领养她的话，必须带上我一起，不然的话她不愿意。 领养两个小孩的负担多重呀。 那结果当然是再也没有人愿意领养姐姐。 我和姐姐就这样在孤儿院长大。 中间还遇到了有坏人想要欺负姐姐，被我和姐姐联手送进监狱了。 像那种坏人就应该把牢底坐穿。 但我为了离开孤儿院之后可以继续读书，选择签下谅解书，拿上赔偿款。 我和姐姐就在拿了那笔钱之后离开了孤儿院。 其实离开孤儿院之后，日子反而好过了一些。 我和姐姐努力读书，租最便宜的房子，计算著赔偿款的每一分应该如何销，再加上学业之余打打零工，把初中和高中完整地读完了。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我学会了对人假笑。 学会了和菜市场卖菜的阿婆说好听的话，然后阿婆少收我几毛钱。 学会了討好超市店长的小外甥，然后获得第一手超市打折的信息。 我不走心。 我对人的好只是为了求利。 生活顺遂，处处受人照顾。 那段日子过得可真不错。 高中读完之后，我们前往大城市去读大学。 而房东老婆婆却希望我们可以留下来，帮她养老。 她还透露出如果我们愿意留下，她在死后可以把这套房子留给我们。 但这只是一座小小的城市。 承载不了我和姐姐往上走的野心。 我们要去见识一下大城市的繁华。 那里会有新的机遇。 房东老婆婆很生气，可她也拦不住我和姐姐离开的决心。 人生的分岔路口就在这里。 以后十数年间，我无数次想过这一天。 如果当时我选择和姐姐留下来，守著房东老婆婆的旧房子，那在我生病死去之前，是不是可以和姐姐安安稳稳地在一起？ 姐姐是不是能够在我死后过上没有拖累的生活？ 是不是也就没有后续乐园的那些事情？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我和姐姐註定没有选择平庸。 我们前往大城市，挤进了不该是我们这种阶层出现的学校。 姐姐的柔软吸引了危险分子。 那段时间，我发现姐姐经常皱著眉头，盯著手机，然后避开我出去接电话。 有令人討厌的东西在缠著姐姐。 姐姐不堪其扰。 而非常不巧的是，我不仅没有办法帮姐姐解决烦恼，还开始频繁地流鼻血，掉头髮，没有缘由的发烧，然后进医院住院。 我知道我生病了。 但我不知道自己生的是什么病。 姐姐让我在医院里好好休息。 她说她有办法治好我。 我送进医院的时候进的是icu。 我问姐姐住院费预交了多少钱。 姐姐不让我操心这些事情。 她只是说，她已经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 学校食堂兼职是三十块钱一个小时。 去別人家给別人做家教是两百块钱一个小时。 icu单住一天是一万。 我又不是那种不知道人间疾苦的小屁孩，姐姐的兜里有几个钢鏰，我比谁都清楚，她怎么解决的？她付出了什么、预支了什么才解决的？！ 我知道我在消耗姐姐。 我討厌这样的自己，但我又不能够表现出来。 姐姐已经够心烦了，我很清楚，姐姐不可能放弃给我治病，所以我不会在那里矫情地喊著我不治了，我应该表现出冷静的样子，让姐姐不必再为了我的心情留在医院哄著我。 第409章 （番外）长歌怀採薇2 我的姐姐人缘比我好，因为她比我更真诚。 姐姐可以大大方方地表示对別人的喜爱，会主动伸出手交朋友，面对別人的伤害时也可以坦然地说出拒绝的话。 她永远是主动的那一方。 我知道，学校里有个叫做段广陵的二世祖一直在纠缠姐姐。 姐姐学习成绩好，又是学生会的副会长，经常代表学校参加活动，还获得了很多奖。 她光芒万丈，又没什么背景。 然后，姐姐就被段广陵盯上了。 学校里传来风言风语，说姐姐是他的金丝雀。 我根本就不相信这种话。 姐姐可不傻。 我们都是从底层爬起来的，非常清楚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靠著青春吃的那几年饭，在年老色衰的时候就会被撵出来，到那个时候蹉跎了几年的光阴，年纪又大又没本事，只会落得比年轻时更悽惨的下场。 姐姐读了那么多书，去参加校园招聘会，参加各种比赛，不是为了吃青春饭。 定是那段广陵持续不断的骚扰姐姐。 还在外面败坏姐姐的名声。 段广陵对姐姐只是玩玩而已，他家里条件好，再怎么样也有家族为他兜底。 但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毁了我和姐姐一直以来的努力。 我被有人围在了厕所里。 我一个人，没打过他们一群人。 当时脑袋嗡嗡的。 只记得骨头断了，流了好多的血。 我被送进了医院。 做完手术醒来的第一天，我躺在病床上面喝粥，姐姐把病房的窗户打开，趴在那里看向外面。 我当时问过姐姐。 我问：姐姐，我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吧？ 姐姐当时回过头逆著光。 她说的是：你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她说的是我，不是我们。 只可惜那个时候我理解的是姐姐说的是我的病情，我没有听懂姐姐说那句话是隱藏的嘆息。 时至今日才想起来。 我只记得那碗海鲜粥有点烫。 我向医生打听过我的病情。 但我的主治医生什么都没有和我透露。 不就是骨折吗？ 打了钢钉修养个一段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吧。 有什么不好说的。 骨头长好了，我还是没有出院。 我有点心慌。 有的时候我也希望我天真一些，就不会那么敏锐，去胡思乱想。 我觉得，像这种医生需要向患者隱瞒病情的情况，一般都是很严重的病。 我要死了吗？ 我也不太清楚。 反正我现在能吃能喝，还能正常下来上厕所，不像是將死之人。 在医院的生活有点无聊。 我不能荒废学业，便坐在病床上面听网课。 住在我隔壁的女生也是骨折进来的。 她叫做沐灵汐。 她是个挺开朗的女生，会和我喋喋不休她家里的事情。 那个时候我生著病，本来心情就不好。 学校里针对我的人还过来找茬。 幸好沐灵汐是那种比较热心肠的女生。 她在姐姐不在的时候，帮了我好几次，慢慢地，我也就和她处成了朋友。 我不轻易和人交心。 她和我共患难，便成了我少见的例外。 沐灵汐比我先出院的。 那段时间，姐姐和我说她开了公司，已经有办法缴纳我的治疗费用，而公司缺人手，正好沐灵汐被家里赶了出来需要勤工俭学，她就跑到姐姐那里帮忙。 我没有一直住在医院里。 骨折好后，我休养了一段时间，就自行出院了。 姐姐每天在外面奔波。 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 有的时候好几个礼拜都不会回家。 我不知道姐姐去了哪里。 姐姐也没有向我透露过她的行程。 那段时间，姐姐谈了一个男朋友叫做江日沉，是江家的大少爷，他成熟稳重，对姐姐也很贴心，最重要的是，他帮姐姐解决了段广陵那个大麻烦。 在追求姐姐的那堆人中，他算是综合条件不错的，我希望姐姐获得幸福，便把时间留给他们，儘量少缠著姐姐。 比起姐姐的桃缘，我从小到大就没被男生喜欢过。 经常有男生感嘆我和姐姐长著同一张脸，但和姐姐的性格却是天差地別。 我给人的感觉不真诚，我筑起了一道高高的围墙，墙里只放下几个亲近的人。 这不该怪罪於环境。 因为我和姐姐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姐姐就能以诚待人，而我对人却多有猜忌。 是我自己的心太小，不怪其他。 但我这种性格也是有好处的。 至少在姐姐消失之后，我了解到了姐姐工作的特殊性，顶替姐姐进入位面店铺后，成功將小位面的店铺经营起来了。 林蛇他们其实对我不错。 但无论是在他们做助手期间，还是乐园大门开启之后，我都没有真正地信任过他们。 我天性多疑。 有的时候倒比不过乐园里的怪物真挚。 我在乐园里找到了姐姐。 姐姐希望我留在乐园里。 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 她担心我不是乐园的对手，所以为我选择了一条安全的路。 但我的心还是向著人类的。 无论我变得多厉害，无论乐园给了我多少好东西，我还是把现实世界当做我真正的家。 在现实世界里，和姐姐在一起生活，才是我追求的日子。 至於乐园，我没什么好感。 我把金姐的怀表给了姐姐，告诉姐姐金姐已死。 姐姐露出了悲伤的神情。 我和姐姐说，我不会选择乐园，因为乐园从我身边夺走了你，也夺走对你而言重要的人。 金姐之於姐姐，就像是沐灵汐之於我。 我得有点骨气。 不能为虎作倀。 逃回现实世界之后，我虽然失去了部分能力，但是我把姐姐带了回来，这也算是不负初衷。 姐姐行动无法自理。 我愿意用我的下半生照顾姐姐。 我相信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什么样的困难都可以度过去。 但在我做手术进入狩猎场的期间，周凰把姐姐带走了。 他似乎对姐姐很上心。 之前不仅帮我隱瞒了身份，还把经营失败的姐姐偷偷藏在乐园里，甚至牺牲自己的同伴也要救姐姐。 他为我和姐姐留了一条在乐园里的活路。 代价是，姐姐变成了他的同类。 第410章 （番外）长歌怀採薇3 为了乐园利益欺骗我的姐姐，不是我本来的姐姐。 我做了这么多，只是想要带姐姐回家。 如今变成了奢望。 当我意识到姐姐已经完全不可能再变回去的时候，我满心只想著毁灭吧。 死。 全部都死。 周凰把姐姐在乐园里藏了那么久都没有把姐姐变成同类，我出现之后他就变了。 我隱隱约约可以猜到理由。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姐姐想要和我在一起。 当姐姐明白了我的心意，知道我不可能留在乐园之后，她便想著和我一起回家。 她肯定是向周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而周凰想要留下姐姐，才出此下策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 我觉得我亏欠姐姐太多了。 我的命是姐姐给的。 姐姐一而再再而三地救我。 而我却一次都没有能够救过她。 我抱著姐姐一起死。 本书首发 找书就去 101 看书网，??????????????????.??????超全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在临死之前，姐姐有了片刻的清醒。 我想这样也挺好吧。 生的时候我们两个就在一起。 那死的时候，也该同归。 只不过姐姐在最后关头又救了我一次。 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体內属於姐姐的能量珠。 想哭。 但是眼睛很乾。 我感觉我的灵魂飘到了天上，然后冷眼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自己。 我活了下来。 但有很多人因我而死。 我真的很幸运。 我不是一个隨便向別人交心的人。 但却有不少人愿意为我付出真心。 我不值得他们为我这么做。 但他们还是那么做了。 周川寧是我长这么大唯一一个明確对我表达过喜欢的人，不对，他不是人，他一开始对我的喜欢，也仅仅是对於人类的喜欢。 但是在最后关头，他帮我挡了一波爆炸。 在火光中，他好像想要对我说些什么。 但是爆炸声太大了。 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林蛇也是为了我死的，他在工作上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他说，我是他最完美的工作成果。 我对他是感激的。 所有的助手里我比较偏爱白咩咩。 没什么特殊的原因。 只是因为我不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所以我偏爱於天真烂漫的小孩儿。 当然，白咩咩是乐园里的怪物。 她所谓的天真，也是相对於其他怪物而言的。 姐姐去世之后，我经常把她留在了身边。 她总是一口一个顾姐姐叫著我。 我便会心软下来。 我想，现在我也变成姐姐的这个角色了，我该拆下我的城墙，不要再去猜忌防备別人，而要以更平和的心態去接纳新的人走进我的世界。 沐灵汐很给力。 她靠著我之前给的初始资金和小位面里带过来的一些图纸，已经在现实世界建立起属於自己的商业帝国。 她说，从最开始，她就是以我的名义来经营公司的，现在我回来了，她要把这个位置让给我。 我不需要。 別看我在小位面里勤勤恳恳地干活，其实我没有那么热爱工作。 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带回姐姐而已，现在姐姐已经彻底离开了我，我不想再这么累了，沐灵汐给了我很大一部分股份分红，我想去环游世界。 我和姐姐小的时候经常畅想过以后財务自由了会过什么样的生活。 放在愿望清单里的第一个就是环游世界。 我们在小地方出生。 是生活在井底里的蛙。 跳出了井口。 自然想看看外界的繁华。 以前受困於生活，走不了太远的路。 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 我也该带著姐姐那一份，去实现我们小时候的愿望。 我把多余的钱捐了一部分出来，用作战后重建。 我虽然厌恶乐园，但是对於乐园里的一些怪物却没有太多的憎恨。 都是为了生存。 两方我都投了一部分资金。 我在贩卖乐园怪物的黑市里將狼尘买了回来，让他做我的保鏢，还给他发了工资。 他拿著我发的工资，在暗地里將自己的同胞赎回来。 对此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白咩咩经常和他打著玩儿。 像欢喜冤家。 有了他们，我的別墅里也热闹了不少。 在旅游之前，鹤雪衣找到了我。 我拒绝了他合作的请求。 他留下了名片给我，应该是希望我和他主动联繫。 我把名片收了下来。 如果放到以前，我敢保证我肯定不会再和他联繫。 因为他的身份地位给我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但放在现在，我想等我旅完游之后，还会打电话给他，邀请他一起过来喝杯茶。 我不再那么强势的划分彼此之间的界限。 无论是面对旧友，还是再认识新的人，我都变得愿意主动踏出那一步。 我开始喜欢热闹。 喜欢人与人之间的亏欠。 有的时候就算多付出一点真心也无所谓。 我已经卸下了商人的身份。 现在我只想疗愈一下自己那颗未老先衰的心。 十年。 二十年。 我衰老的速度比常人更慢。 沐灵汐已经长出了好多根白头髮。 而我还是二十多岁的样子。 沐灵汐向我透露过她的担忧。 她担心她离开我之后，我一个人应该如何生活。 我告诉她我的一生都在別离。 我最擅长的就是告別。 如果她能够走在我前面，那么我至少陪伴她走了后半生。 乐园里的怪物寿命比人类长。 但终有尽时。 白咩咩说会陪著我走到最后一天。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最后一天。 但我还是告诉她们，不用为我担忧。 我会一直接触新的人。 会结交新的朋友。 姐姐停留在了过去里。 但是我没有。 我会为每一个离开我的人说一段祷告词，用手抚上他们的坟土，祝愿他们来生获得幸福，然后收拾行囊自己启程，一直往前走。 前方的道路会有新的伙伴。 我也会有新的未来。 或许在某一天，我会在新人的脸上看见旧人的影子。 那个时候，说不定就是轮迴转世让我们再次相遇。 永恆的生命是诅咒。 也是一种恩赐。 只要时间够长，就一定会有再相见的那一天。 我说得对吗？ 我最亲爱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