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朝廷鹰犬开始横推笑傲》 第一章 福威鏢局,本旗保了! 春意正浓,清风拂面。 再洒点阳光到身上,哪怕只隨意逛逛、走走,也舒適宜人。 但素来人声鼎沸的闽中西门大街,而今却颇为冷清。 即便恰有行人,也是赶紧低头,加快脚步,匆匆路过。 如此一来,那身穿青衣、头戴四方巾、著铜钉抹金铜带的一行十人,就越发显得突兀了。 赵兴便在其中,且走在前头正中,神情肃然,目光淡漠,硬是踏著双草鞋,走出了鏗鏘有力的步伐。 左侧的汉子身材瘦小,足足比赵兴矮了一个头,走路的姿势……也有些畏畏缩缩。眼看就要到那高耸气派的朱漆大门附近,不由急道:“头儿……赵哥,真的不能再往前了!” “郭总旗都说了,那青城派已经和川西的某位百户打过招呼,故而知会我等,来这福威鏢局门口,就是走个过场,晃一圈,便赶紧回……” “回?回你娘家啊回!?”,赵兴侧首冷冷看他一眼,凛然道:“我等堂堂朝廷鹰……堂堂大明锦衣卫,既是驻扎地方,基层办事,理当监察民情,防备动乱,岂能怕他们江湖上的乌合之眾!?” “二狗,刚刚那话,以后可切莫再提。” “这福威鏢局,本旗保定了。” 赵兴说完这话,便继续大步向前,余光瞥著身后这帮还算听话的小弟,不免心中感慨唏嘘: 转眼间,自己都穿越到这方世界三年了,却依旧只是锦衣卫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旗! 其实三年前,赵兴刚好穿到了华山脚下,差点被岳不群收留,可当看到那陆大有……也就是六猴儿身上的补丁,足以和嵩山太保的数量相比肩时,便绝了拜入华山的想法。 混帮派,不论在什么年代,都没多大前途啊! 尤其华山这种靠著所谓的信仰,整天做梦要恢復往日雄风的帮派,更不靠谱。 前世的赵兴当然並非帮派混子,而是坐在富丽堂皇的写字楼中的牛马。 哪怕每天九九六,哪怕累瘫吐血,但只为了创业者老板的那句——我要做出很牛掰的能改变世界的软体,也无怨无悔、万死不辞。 但最终,老板悄悄卖了那软体成果后,就跑路了,而赵兴被拖欠了两年的工资,再没要到。 而今既能侥倖再活一世,岂能再走前世老路,再因为狗屁信仰而穷困终生? 什么復兴华山,剿灭魔道,什么笑傲江湖,无拘无束,统统都是虚无…… 此生所求,只为升官发財! 为了实现这个梦想,三年前赵兴歷经千辛万苦,终於进入大明锦衣卫,並成为一名普通校尉,而后摸滚打爬至今,成了手底下也有十来號兄弟的小旗。 虽然吧,不管是校尉,还是小旗,甚至再往上的总旗,依旧是整天衝锋陷阵、只配干脏活累活的基层。 但小旗已经有品级在身,且因下查民情,上查高官的职务特殊性,平日里杂七杂八的收入,远远超过了月俸。 可惜总旗也在闽中,而且跟赵兴不怎么对付,好处的大头都落在了那郭总旗手里,赵兴只能拿点边角料。 百户、千户太过遥远,想要再往上爬,就得抢了这总旗的位置。 那样的话,从此后,起码在整个闽中,算是逍遥自在了。 好在上头的陈百户也对这郭总旗不喜,有意將其调离,但想要让他完全挪开屁股,赵兴总得先做出成绩,证明自己。 闽中的贪官污吏,该清算的都被清算了,余下还活的好好的,那基本都和上头的大人物们,有著千丝万缕关係。 因此就算赵兴侥倖查到点什么,也无意义。 不过地方州府的锦衣卫管的很宽很杂,几乎可包含任何的……地方官员管不了或不敢管的事情。 因此想要建功立勛,升职加薪,或可从江湖平乱,安定一方入手,而今,便是最好的机会。 没有业绩,那就自己去找业务! 保下福威鏢局,平定青城之乱! 哪怕会有些危险,但……荣华富贵险中求! 两百多年前大明崛起,就是源於江湖上的帮派动乱。 以史为鑑,以己为镜,上头那些大人物们,对於无法无天的江湖帮派,怎会喜欢? 巴不得如当初正魔两道华山大战时般,让这帮江湖人拼个血流成河、两败俱伤才好。 故而锦衣卫习惯了袖手旁观。 但福威鏢局不同。 它虽也算江湖势力,却也不是寻常江湖势力。 在赵兴提前越级传给陈百户的书信中,明確提及了,福威鏢局乃是当朝纳税大户,不管是为地方,还是为整个大明的经济,以致於交通运输发展,都能做出巨大贡献! 陈百户作为贪腐成风的锦衣卫中罕见的一股清流……自是深以为然! 当即和赵兴承诺,只要此次能保下福威鏢局,那总旗这个位置,就能换赵兴来坐! 当然,陈百户虽为人方正,声誉颇高,应不会食言。 但赵兴却也不会把升官发財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一嘴承诺上。 届时他能给安排,固然是好。 而若是因为种种原因不能,那赵兴也有办法拿到这总旗的位置! 根据前世记忆,辟邪剑谱的藏所,赵兴了解的清清楚楚,去挖出来直接献给更上面的千户,甚至镇抚使,指挥使……那些大人物的屁股都要乐开。 他们大概不会自己练,但,完全可以作为重大筹码,和素来明爭暗斗的东厂那帮老阉狗们,做利益交换。 锦衣卫大人物们交换到相应利益后,赏赐赵兴个总旗的职位,还不是简简单单? 毕竟相较於赵兴这个小旗来说,总旗確实算身居高位,但在上头的大人物眼里,还不就是个小基层? 只不过这样一来,越级献宝的话,可就把陈百户得罪死了。 陈百户看似只比郭总旗高两级,但因出身高贵,在锦衣卫中面子不小,抱好这条大腿才有前途,而得罪了他,则会严重影响今后仕途。 升官发財,眼光也要放长远。 且此事一旦从锦衣卫中走漏出去,江湖上本就覬覦辟邪剑谱的傢伙们,都会把目光盯到自己身上,在他们眼中,辟邪剑谱是世间至宝,哪怕自己上交,也没理由不抄录一份…… 被余沧海那饿狼盯上还好,但要被被岳不群这毒蛇盯上,那可就真是大大的危险了! 因此这只能作为兜底用的备用计划,论风险收益比,还不如从青城派虎口夺食,保下福威鏢局。 总之,而今既已取得陈百户的支持和承诺,还是先按照原计划行事。 至於郭总旗的知会,还理他个屁! 有本事,他郭总旗直接下令,不许理会青城派和福威鏢局的纠纷啊,不管福州即將血流成河,他敢吗! 明著下令,和暗地里默许,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而且赵兴估摸著,等此次事成后,靠著手里掌握的证据,还能给那郭总旗扣个勾结江湖贼寇的罪名! 届时升任总旗一事,对於自己来说,可更就是板上钉钉了。 思绪到此,赵兴心中稍安。 暗道青城派就算再强,那也要在这九州大地混饭吃,只要自己不把余沧海及其门徒们逼的太狠,对方应不至於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堂堂锦衣卫出手。 王二狗硬著头皮跟著赵兴继续前行。 其余八人也大抵如此,毕竟过去即便是办案查案,那也主要针对市井平民,顶多普通官宦,大都是一听到锦衣卫的名头就嚇到了,哪还需要挥枪舞棒的动手? 如这地方上的基层校尉,说来也算大明精锐,但因蝇营狗苟、装腔作势的事情干多了、干久了,其实也就是些色厉內荏的傢伙。 而青城派,这种名门大派中人,那才真的是个个都是刀口上舔血的存在。 可今日,他们的头儿,仅仅只是个小旗的赵兴,居然想带著他们这些普通校尉,对抗青城!? 唯有赵兴右侧的汉子还算冷静,他名宋怀东,比赵兴还高,且极为壮实,简直跟铁塔一样,以往赵兴带人抄家,便都是靠这宋怀东把门撞开的。 这宋怀东不苟言笑,只听命令,二话不说,一衝就完。 没片刻,一行十人便到了福威鏢局的朱漆大门近前。 最开始这边还街坊们看热闹,但隨著人越死越多,早已变得寂寥冷清。 赵兴望了眼大门口断掉的旗杆,又低下头来,缓步走到那一圈红线跟前。 旁边,曾经血淋淋的大字已乾涸为暗红,乃是—— 出门十步者死! 这余沧海,可真是够狠呢,而且也很阴险,明明直接抢杀就行,却偏要先把林家人当猴耍! 根据前世所知,大概算算时间,林家应该是要趁著明日黎明出逃,但不幸在半日后被青城派追上,並落在了於人豪等人手中。 看著地上那条红线,望著眼前的朱红大门,赵兴不免心头微微激盪。 重活一世,能否真正龙翔九天,起步將从这里开始。 官是一定要升的,而这福威鏢局保下后,也迟早要攥到自己手里才成。 至於林家……放在这个时代,也足以作为金牌经理人了。 要知道,福威鏢局大几十年积累,几乎开拓了大半个南方的交通运输要道,而更是靠著林家三代人威望名声和四处打点,让山野土匪,甚至州府关隘,都要给几分薄面。 这薄面,就是通行证啊! 通行证,就是这个时代行商最重要的资源。 受时代局限,林家人只用它做运鏢生意,林震南就怡然自得了。 但其实,大有可为。 比如完全可以和行商结合到一起,和行商合作,护送他们从而收取抽成,或是乾脆把行商当成自家业务。 那样所能赚到的银钱,必然远超现在。 而藉助福威鏢局,有了源源不断的银钱后,自己也更容易上下打点,左右逢源,助力官运亨通。 但林震南不是傻子,直接跟他把福威鏢局要过来,交给自己,那肯定不行。 这时候就得扯虎皮做大旗,说是归顺大明朝廷,那不就保险了? 青城派就算再强再凶,还敢灭掉朝廷的產业不成? 当然,即便说归顺朝廷,也得徐徐图之,林家没到最后一步,必然不会顺从。 思绪到此,赵兴轻吸口气,提起脚来,从那红线上,血字旁,跨了过去。 而就在此刻,赵兴忽的心神一跳,因为脑海当中,居然徐徐展开了一张画卷! 这画卷分正反两面,两面都是一片模糊,仿佛笼罩在白雾当中,仅隱约可见白雾下似乎是山川和城池的奇景。 但紧跟著,其中一面上的白雾,竟然从画卷边缘开始,慢慢消退了些,於是白雾下的画面,也终是显露出部分。 先是名山大川,诸如乌山、五虎山、屏山等,再到这闽中城內,条条街道,片片房屋,在西门大街自己眼下站立的方位,一片气派而开阔的宅子极为显眼,並且於画卷上专门標註出四个字来: 福威鏢局。 到此后,画卷便定格不动了。 “???” 赵兴满头问號,却不知该问谁去。 从已经显露出的闽中画面来看,这画卷好像有些眼熟。 仔细再一想,才记了起来,这玩意儿好像是自己前世时在地摊上用一顿饭钱买的,买来就丟家里了,现在却怎么跟著自己穿越到此,还钻进了自己的脑子里? 想著这些时,为了进一步探索这画卷的秘密,不知觉间,赵兴的心神已完全沉浸其中。 而后也不见文字介绍,也听不到什么讲解,却很是莫名奇妙的,得到了这画卷相关信息,以及使用这奇物的方法。 此画分两面,先前看到的已显露少许的为正面,名曰万里江湖图。 而背面,则叫做九州藏宝图。 另,正面和背面画面中的地域位置,是大致对应的。 万里江湖图收罗了许许多多的江湖势力,福威鏢局,也算其中之一。 因福威鏢局在画卷卷首,相当於是这奇物打开的钥匙,故而过去三年来这玩意儿一直沉寂不现,唯有当自己步入到福威鏢局大门口时,才发生了刚才的事情。 接下来需由大明朝廷收编这福威鏢局,便可解锁背面的画卷藏宝图对应区域,而后便能看到这闽中城地界內某个藏宝处所在。 “……” 赵兴震惊须臾,而后恍然……这是,作为穿越者的自己的掛? 懵懂三年,拼搏三年,天可怜见……终於等来了自己的“掛”! 这掛的匹配性还挺高嘛! 刚好,原本自己也是打算收编这福威鏢局的。 只是按照画卷意思,需得让福威鏢局归顺朝廷?而不是属於自己个人? 不过这倒也无所谓,想来名义上属於朝廷就行,而自己要的,是实际上的利益所得。 另外,好奇等收编完成后,到底会给什么宝贝,赵兴心意一动,而后还真就在脑海里,感知到了画卷的背面。 背面依旧全部被白雾遮挡,但在对应正面闽中的区域,居然能看到四个小字,乃是—— 葵宝典。 第二章 锦衣卫办案,閒杂人等退避 葵宝典!??? 所以收编福威鏢局后,就能知道葵宝典藏所的具体位置? 赵兴不由激动起来。 葵宝典,这玩意儿堪称笑傲江湖中的第一神功啊,东方不败只练了个残本,都成了天下第一,若这画卷指出的藏所中是原本的话,那自己岂不是…… 等等,不对劲儿,自己好像忘记了传世八字箴言——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 “!!!” 不过也无所谓,忍住天下第一的诱惑,不去练就行了。 毕竟相较於天下第一的名头,自己更喜欢美人儿。 不愿放弃真男人的身份,辟邪剑谱就是废谱。 但葵宝典不同,辟邪剑谱本就从它脱胎而出,而它的层次亦远高於辟邪剑谱,甚至堪比九阴真经那般浩瀚精深,包罗万象。 哪怕不去实打实的修习,只借鑑参悟,对於武道一路,也是大有裨益。 赵兴压下心头激动,稍稍定神。 再去感知画卷,便知道了收编一方江湖势力的方法: 需拿到该势力的传承信物,比如帮派中的掌门令牌,或是印鑑等等。 並在朝廷登记在册,方便管理,而自己,需在一旁见证。 到此,对於万里江湖图算是了解清楚,也明確了接下来的任务。 接下来自己依旧是小小的锦衣卫小旗,但却……无形中有了更多底气。 而正当赵兴面色淡然,心神却充斥了满满的兴奋之时,忽有脚步声,快速临近到了身前。 未等赵兴回过神来將他们都看清,已听到宋怀东喝问:“何人!?” 赵兴转首看去,见是七八个汉子跟来,他们都头上缠著白布,身上穿著青袍,再加那半截露在外面的光腿,长著漆黑一片的腿毛,真是不伦不类,怪异无比。 而如此奇怪的装扮,除了那来自川西的青城派门人外,还能是谁? 那为首者也就二十多岁年纪,没理会宋怀东,而是站到了明显是领头者的赵兴跟前,盯住赵兴的眼睛,沉声道:“在下青城派於人豪,阁下,又是谁?” 若是朋友间,注视著对方眼睛聊天,那叫尊重。 但要是陌生人的话,如此这般,可就算是挑衅了。 青城派纵横川西,表面是正派,但为非作歹的事情可没少干过,严重影响一方治安,却又未被约束,自是因为他们和当地锦衣卫熟稔,便是此次来闽中,也是由川西某位百户,和这边的总旗打了招呼,且恰好这总旗,当年乃是那百户的部下,只是后来才分派两地。 故而,於人豪作为余沧海亲传,也算青城派重要人物,不可能不认识锦衣卫。 眼下这般明知故问,其实就是试探,是震慑,是打算让赵兴等人自行退避。 免得完全说开,彻底伤了和气。 正如赵兴所猜测,於人豪本以为是闽中锦衣卫不小心来了这里,自报下家门就完事儿了,可哪知…… 赵兴本就比於人豪高点,现在更是故意踮起了脚跟,如此便成了居高临下的俯视,而后冷冷道:“锦衣卫办案,閒杂人等退避,你们青城派……是第一次来中原吗!?” 话落,已经把腰间驾牌解下,握在手中,抬起胳膊,拿到於人豪的面前,晃了几晃,又喝问:“看清楚没!?” 於人豪的面庞不由抽了几抽。 此事……完全超出了他意料之外。 而师父余沧海眼下又不便出面…… 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不过身为青城派核心弟子,“英雄豪杰”的名头在江湖上可也是响噹噹的,气势上可不能输,当即不做言语,只是怒气冲冲的回视向赵兴。 赵兴却是撇过脸去,没再理他,从其余青城弟子身旁路过,並同属下道:“怀东,还愣著干嘛,清场!” “十息之后,还留在这里的閒杂人等,便视同无视锦衣卫威严,视同无视大明律令,视同有不臣谋反之心!” “尔等,可都听明白了!?” 先把大帽子扣好。 开玩笑,老子堂堂锦衣卫,还治不了你个混帮派的了,要真是治不了,那老子当这朝廷鹰犬还有何用!? 赵兴说话时,宋怀东已在唰的一声中,掏出了腰间佩刀,其余校尉、力士纷纷效仿,便是那王二狗,也在纠结犹豫了下后,將刀身亮出了小截。 到此时,赵兴才又转回头去,再次看向於人豪,並將目中余光瞥向他腰间佩剑,似笑非笑道:“你倒是拔呀!” 被这般漠视,被这般羞辱,於人豪气的全身轻颤,差点忍不住就要……长剑出鞘。 但他倒也不是余人彦或贾人达那等没脑子的莽夫,他要更沉稳一些,如若不然,余沧海亲临前,也不会把闽中事宜都交给他来负责。 赵兴正是因前世对青城派的了解,而认准了这点,才会如此行事,若对方是余人彦那傻子,却也不会这般了。 於人豪再恶狠狠瞪了赵兴一眼后,终是冷哼一声,转身而走。 其余青城派普通弟子自是不敢多说什么,连连跟上。 待这帮人都走后,赵兴才长长的吐了口气,还好,刚刚一番变故,基本在意料当中。 只通过锦衣卫身份就震慑嚇退了青城眾人。 若动起来手来,那可就有点麻烦了。 因为,而今的自己,还绝对不是那於人豪的对手,而一帮属下,也敌不过青城其余人。 於人豪虽仅是余沧海的一个弟子,但仗著青城剑法之快奇,武功修为已超过所谓的江湖好手,达到三流高手层次。 甚至连堂堂福威鏢局总鏢头,对付普通江湖贼寇一剑一个的存在,也就勉强和於人豪相当,而生死搏杀,则必会死在於人豪手中。 因为,林震南当商人太久了…… 而陈百户曾经说过,便是锦衣卫中的百户,都大多不敌林震南。 更遑论自己? 要知道,唯有百户以上级別,或是立了大功的锦衣卫精英,且有坚实武学基础,並修出了內力,才能得传锦衣卫核心绝学,比如绣春十四式这样的绝杀刀法。 而在此之前,包括自己和一眾属下在內,学的仅仅是断江十三击这样的入门功。 適合以势压人而如猛虎般推进,却不適合和灵活多变的江湖高手爭斗。 想著这些时,赵兴整个人已从方才的紧张中完全缓和过来,便带著属下,朝那朱漆大门行去。 第三章 区区薄礼,请大人不要嫌弃 大门依旧紧紧闭合。 不愧是擅长趋利避害的生意人,这林震南,也著实是个老硬幣啊…… 赵兴刚刚故意把话讲的很大声,福威鏢局的人虽然不敢出来,躲在里边,但肯定时时刻刻关注著外面动静,不可能不晓得,自己方才在和青城派对峙。 自己一行人本是为帮他们,林震南却坐山观虎斗,想来是因为……担心锦衣卫和青城派沆瀣一气,或者说即便锦衣卫,也难以將此等江湖大派管束。 此乃人之常情,但……赵兴还是很不爽。 既然这样,那也別怪我狮子大开口了。 面对凶人,王二狗畏畏缩缩,现在到了林府门前,却忽的剽悍了起来,將那大门敲的砰砰作响,呼喊道:“锦衣卫办案,还不速速开门!” 正如赵兴所猜,林震南早知锦衣卫来到,王二狗敲门没几下,那大红门便被打开。 一名蓄著一字须的中年男子当先来到,身后则是四十岁左右的美妇人。 这应该就是林震南夫妇了。 赵兴却抬目望去,却未见林平之身影。 这林震南倒也谨慎,毕竟是林平之先杀了人,他这是害怕青城派倒打一耙后,锦衣卫反把他儿子先抓走。 与此同时,林震南不著痕跡的看了眼,赵兴等人的服饰,以及腰间驾牌,而后立马抱拳,一揖到膝,恭声道:“林震南,携內人王氏,见过诸位大人……还请,为我福威鏢局做主啊!” 其实林震南此刻也惊异无比。 近日来,他曾托人向那郭安……也就是闽中锦衣卫的总旗求过援,並提及他伯父林伯奋,当年在世时也曾在朝为官,希望锦衣卫能对福威鏢局庇护一二。 但却只等来拿郭安的冷漠回应: 锦衣卫不参与江湖纷爭。 而眼下,却怎的又有锦衣卫主动登门而来? 赵兴神色淡然,抢前半步,將林震南扶起,而后道:“林总鏢头放心,区区青城,还不敢同我大明朝廷作对。” 闻言,性格泼辣却也单纯的王夫人,当即面露喜色。 林震南却浅浅皱了下眉头后,才跟著连连感激,以他做生意几十年的七窍玲瓏心,岂会听不出,对方看似不把青城派放在眼里,实则未做任何有意义的应承。 青城派当然远远不是整个大明朝廷的对手,但……你们几个基层锦衣卫,代表得了大明朝廷吗? 都是人精,却也不会说破。 林震南依旧保持谦恭姿態,將赵兴等人迎进內堂,分宾主落座,並安排人送上茶水后,这才又道:“还不知……大人您如何称呼?” 赵兴微微抬目,將腰牌解下,並隨手递了过去。 林震南双手接过,目中失望一闪即逝…… 王夫人也在旁边看著,却没林震南那般城府,忍不住脱口而出:“郭安郭总旗,没亲自来吗?” 这是嫌自己区区一个小旗职位低了,估计保不下福威鏢局,且不一定信得过唄。 赵兴淡声道:“王夫人说笑了……” “虽然吧,青城派此举,对於贵鏢局来说,堪称灭门大祸,但我等锦衣卫所面对的案子,哪一个不比这严重百倍?” “况且,尔等江湖纷爭,本就並非我锦衣卫必管之事,郭总旗公务繁忙,又怎会亲来?” 说到此,看林震南夫妇微微变色,根据三年来的工作经验,赵兴知晓敲打差不多了,这才又宽慰道:“不过你们也放心,我等此行,虽与那郭总旗无关,却是接了上头百户大人的亲令。” 林震南这才稍稍心安。 百户乃当朝正六品官员,且因锦衣卫特殊,便是知府与之相见,都要给应有的尊重。 林家生意做的够大,见识够广,自是知晓一名锦衣卫百户所能带来的威慑。 但同时,他也听出了赵兴的话外之音。 锦衣卫虽有监察民情,防备动乱之责,但江湖帮派纷爭是否会被判定为动乱,本就没个明確標准,是他们朝廷说了算。 故而,赵兴明明都带人来了,却又说这事儿本不归他们管,这般自相矛盾,就很耐人寻味了。 林震南思绪一动,终是明白过来,却也没急著开口,而是有些疑虑的看了除赵兴外的其他锦衣卫一眼。 赵兴会意,將王二狗等八人屏退,只留下宋怀东一人在侧。 林震南这才道:“也不知赵旗您,和那位百户大人喜欢些什么,若对金银感兴趣,林某自当散尽家財!只求……保我林府平安!” 赵兴笑而不语。 林震南觉得他懂了。 在其示意下,片刻后,王夫人亲自端著个盖著金丝布的托盘,走了过来。 递到近前茶桌上后,林震南笑道:“区区薄礼,还请大人莫要嫌弃。並劳烦大人帮忙……代林某向百户大人问候。” 赵兴掀开金丝布瞅了眼,根据经验判断,纹银约有五百两,再加一对小玉兔。 纹银还好说,这玉兔晶莹剔透,看不到丝毫杂质,明显价值不菲。 但,这老傢伙依旧还没认清现实啊!若是真正明白当下处境,明白青城派狼子野心,便会知晓,这一对玉兔,可远远不够…… 另外,赵兴如何听不出,林震南话中的意思,是让自己把这玉兔转交给百户大人,作为保下福威鏢局的酬劳。 將金丝布盖回,赵兴手掌轻轻按在金丝布上,笑道:“林总鏢头客气了。” “我等刚刚只不过是赶走了青城派几只野犬,顺手之事。” “……”,饶是林震南有几分城府,也不由怔然。 我给你这么多好处,是为了让你们想办法,请上头大人物出手,完全保下福威鏢局,可不仅仅是因你们,方才暂时嚇退青城眾人啊! 这锦衣卫不可能听不懂,那便意味著……想要更大的好处。 不等林震南再开口,便听赵兴淡淡道:“財物动人心,这天下谁都不能免俗,但若只是区区財物,可还不值当我等锦衣卫拼命,別说千户那个层级了,都不值当……百户亲自下令!” “我就明著和总鏢头你说了吧……” “根据我等严密调查,余沧海灭福威鏢局只是捎带的,他真正要的,是你们林家三口的性命!此事涉及你们祖上恩怨,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他们祖上確实有恩怨,毕竟余沧海的师父,曾败在林远图手中,丟了大面子。 但余沧海真正要的,当然是辟邪剑谱原谱。 只是此刻连林震南他自己都不知道手中的辟邪剑法没用,唯有那原谱才是根本,故而对他说了也是没用。 第四章 锦衣卫抓了令狐冲? 林震南面色惊疑不定,犹豫片刻后,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恕林某直言,那位百户大人,也不是余沧海对手吧?” 赵兴晒然而笑,带著几分嘲讽:“林总鏢头你是不是想不多了,陈百户位高权重,乃是我大明栋樑,岂能为了你福威鏢局,亲自下场,去和青城派拼命!?” 这下子,饶是林震南素来精明,也绕搞糊涂了。 困惑道:“那不知……锦衣卫又该如何保我林家?” 赵兴拿起茶杯端详须臾,这才淡声回应:“若贵鏢局归了我大明朝廷,比如直接成为我们锦衣卫的民间產业,那你林家便也成了朝廷中人,届时自可看看,他青城派还敢不敢……堂而皇之的对你们出手!” “!?” 听到此话,林震南霍的长身而起,那王夫人更是拔出了手中金刀。 怪不得锦衣卫如此好心,敢情……是搁这儿等著,想要趁火打劫,吞下他祖孙三代基业! 瞅著那大刀上的寒光,赵兴心头突突直跳,只是基於两世阅歷,相信对方只是个圆滑到快失去了血性的生意人,这才敢继续安稳坐著。 铁塔般的宋怀东蹭的站到了赵兴身前,同时拍了拍掌,王二狗等八人便也冲了过来。 一时双方对峙,剑拔弩张。 赵兴继续端详茶杯,时不时將杯口转上几转,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林震南刚刚被气的面色铁青,却终是没敢出手,並將王夫人的大刀也推回了鞘中。 若將锦衣卫得罪死,便是能挺过此劫,以后这鏢局的生意,也將履步为艰。 他这时候还是想的长远,未被逼迫到最艰难的时候,也没完全见识到余沧海及其门徒的残忍阴狠,自是不知,一家三口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赵兴自然也明白这点。 故而只是提出要求,却不再多言。 今日来此,本就没指望能说动林震南,而只是给对方心中留下一颗种子,让其知道,还有这样一条路可走。 林震南挥了挥衣袖,重新坐下,沉声道:“感谢诸位大人来此……慢走,不送!” 赵兴点了点头,將茶杯放回,拿起金丝布,慢斯条理的,把盘中纹银包裹住提走,独留下那玉兔。 而后起身,率眾下属就此离去。 林震南眼睁睁看著,並未阻止。 赵兴当然也想要那玉兔,但现在却不能收。 林震南都几乎明著说了,是要將这玩意儿送给陈百户的。 和其他大人们不同,陈百户从不收礼,也没打算亲自参与到福威鏢局的麻烦事儿中。 而若是自己私下拿走,被林家人误以为百户拿了,並传扬出去后,必会有损陈百户名声。 这年头当锦衣卫可以贪,甚至明著贪都行。 但要搞清楚什么可以贪,什么不能贪,若被贪念麻痹了头脑,乱搞一通,那恭喜,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贪了。 等到出得府外,除了宋怀东外,眾下属也是一脸蒙蔽,搞不清老大咋就差点和那林震南夫妇干起来了。 但此刻小心翼翼瞅去,却发现老大面上没有丝毫怒色,这就更是神奇了。 赵兴当然不会生气,一切本就在意料当中。 林震南不可能立马答应条件,一是因太过於看重祖宗基业,二则是做著春秋大梦,以为遣散府內眾人,凌晨四散而谈,青城派便抓不到他们一家三人了。 却忘记青城派早就料定他们会投奔洛城金刀王家,只需在半路等著,便可守株待兔。 林家不到山穷水尽地步,这生意是没法谈成的。 却也得保证他们一家三口活著…… 所以接下来的行动无异於钢丝上跳舞,要把控好时间,把控好度。 毫无疑问,明日和於人豪等青城弟子的衝突,怕是又在所难免了。 单靠锦衣卫身份以势压人终究不够保险。 因为和城內不同,若是地处山野村道,荒郊野外,青城此等大派,並不会太顾忌所谓锦衣卫的身份。 自己这帮人,就算再加上林震南一家,估计也打不过他们。 那么稳妥起见,还得寻求援手! 恰好,而今这闽中城內,还真有两个可以拉拢到一起的傢伙,劳德诺那个老臥底不好忽悠,但不是还有岳灵珊么。 想到此,赵兴心中已有定计,便要安排属下干活。 不过在此之前…… 赵兴將金丝布打开,数了一数,还真是五百两。 便將眾属下召集过来,包括自己在內,每人分了五十两。 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赵兴看向王二狗道:“我曾向陈百户请教过……得知那天香楼的背后很不简单,甚至还有京里的大人物在其中分取好处。” 王二狗挤出点难看笑容,忙道:“头儿,我晓得,我晓得。” 赵兴轻嘆声,走过去拍拍他肩膀,又道:“所以咱锦衣卫直接上门找茬,寻个由头把你妹妹抢出来,那肯定是不成的。” “不过好在赎金你已谈好,价格也算明朗……” “之前说的是二百两赎金吧?现在还差多少?” 王二狗掂了掂刚拿到的银子,咧嘴道:“有了这五十两后,便也再只差五十两了。” “那刚好。”,赵兴把本属於自己的那一份纹银,隨手拋给了王二狗,道:“现在够了。” 王二狗仓皇接住,有点手忙脚乱。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见赵兴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隨之,赵兴安排王二狗道:“你马上传消息到坊间,就说咱们锦衣卫抓了个叫令狐冲的傢伙,华山派要想赎人,就到城中的三福酒楼来谈。” 王二狗微微一愣,很想问一句老大你咋又要惹华山派,是嫌只对付一个青城还不够刺激吗? 但看赵兴神色严肃,便也不敢多说,一溜烟儿跑了。 而后赵兴又和另一名属下道:“东二街那家裁缝店,和咱们锦衣卫也算熟识了,你提前去知会一声,让他们准备好所有顏色布料,每种一小块便可。” 那属下叫张上进,人如其名。 比王二狗多几分稳重,也比宋怀东更灵活些。 他忙低头称是,旋即斟酌道:“头儿,那还是跟上次一样,让他们把那布料做成是……被人刀剑砍下来的痕跡吗?” 第五章 给岳女侠看座 赵兴点了点头,犹豫片刻又道:“主要是土黄和麻灰这两色间,让多准备些。” “另外,你再买一坛酒带过去,不要好酒,越差越好。” 张上进听的云里雾里,却也没有询问质疑。 待其离去后,赵兴不免心中感慨,可惜,刚穿越过来只远远看到华山眾人,且时隔三年,衣服的具体顏色,有点记不太清了。 但反正,肯定不是前世误以为的飘逸瀟洒的白,也不是文雅出尘的青蓝。 劳德诺和岳灵珊师兄妹果然依旧待在闽中,执行岳不群传下的任务之余,四处探查令狐冲的消息动静。 但他们註定是找不到的。 因为此时此刻的令狐冲,应该已在前往衡山、赴会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途中,且意外碰到田伯光调戏仪琳,为救仪琳,正於接连不断的险境中,和田伯光斗智斗勇呢。 这二人不知令狐衝动静,却深諳其师兄性格,看似有几分忠厚,实则性格执拗,狂放不羈,甚至有几分顽劣。 若华山派眾弟子中恰只有一人惹了祸,那便一定是他了。 故而……仅仅过去半天时间,就有一老者带著一满脸疤痕的少女,到了三福酒楼。 赵兴已经开了雅间,让其他下属候在外面,只留宋怀东一人护在自己身侧。 这二人虽是偽装,但结合前世记忆,赵兴哪会不知,他们就是劳德诺和岳灵珊。 劳德诺深深看赵兴一眼,隨之赶紧收回视线,双眼恢復浑浊,且佝僂起腰身,露出畏惧神情。 而后恭声道:“草民姓萨,见过大人。” “是有一女侠托草民前来,並请教大人,她那大师兄,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而今看押在何处?” 赵兴淡淡一笑。 装,你接著装,还特么挺能装么! 这老小子怪不得能臥底华山多年,而不被看出痕跡,还真是个小心谨慎又心思深沉的傢伙。 赵兴可不准备陪著他演,当即道:“怀东,还愣著干嘛,给华山岳女侠看座呀!” “堂堂华山掌门之女,却依旧站著候在那里,这天下可没此等道理。” 虽是对属下下令,但似笑非笑的目光,却落在了满脸疤痕的少女身上。 岳灵珊疤痕偽装下的眼眸悚然变色时,赵兴又將视线转向劳德诺:“萨老头?” “华山二弟子劳德诺,在江湖上也算有些名头,不至於这般藏头露尾见不得人吧。” 在听到小师妹身份被拆穿时,劳德诺就已震惊无比,眼下连他自己都被识破,哪还有半分狡辩余地。 看著岳灵珊坐下,劳德诺怔怔然无语片刻,终是疑惑开口,却也没再用敬称:“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赵兴起身,亲自给二人倒茶,但茶壶只端起一半,这雅间木门就被推开,乃是张上进匆匆小碎步跑了进来。 张上进不著痕跡的看了劳德诺二人几眼,从赵兴手中接过茶壶,一边给二人倒茶,一边赔罪道:“端茶倒水此等小事,头儿你喊我们来就是。” 赵兴笑笑:“华山贵客,不好怠慢。” 待张上进將茶水倒满,便接过茶杯,並亲自並推到劳德诺二人各自面前,而后才用著嘮家常般的语气,淡然道:“天下之土,莫非王土,尔等莫非以为,如华山、嵩山等地,就不归我大明管辖了不成?” “只是寻常来说,朝廷懒得理会罢了。但……” “朝廷对每一个门派,可都是记录在册,並了解的清清楚楚。” “甚至包括了你们每个弟子的出身来歷、年龄性別,生平大事等等。” “再加二位行走之间脚步轻盈,你劳大侠虽装著佝僂老者,却又骨架宽大,再看手背筋肉分布,明显和平民百姓不同,而是……长年握剑导致。” 以上,当然都是赵兴胡诌的。 朝廷可没工夫理会他们。 至於最后这句细微处的分析,也基本是在胡说八道。 作为一名锦衣卫小旗,虽因经常办案查案而还算观察细致,但若非眼力极强,经验极为深厚,想要在对方刻意隱藏的情况下,分辨出江湖人还是普通人,其实並没有那么容易。 而之所以这般去说,说的斩钉截铁,不过是为了嚇住劳德诺。 因为这廝真正身份乃是嵩山派人,本就见不得光! 诚如赵兴所猜测,此刻的劳德诺確实很慌。 连手指和嘴唇都忍不住抖了几抖,再瞅著赵兴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更是惊悚。 能看穿他是华山派的劳德诺,这无所谓,但赵兴所说的能看穿的原因,才是真正要命。 原来朝廷连他们的出身来歷都知道?那岂不是…… 那岂不是知道他本来自於嵩山!! 当然这锦衣卫大人也可能是在信口开河,毕竟江湖帮派素来和朝廷鲜有接触,朝廷又岂能对他们知根知底? 但问题是,若对方所言为虚,朝廷没这么大的能量,那区区一个锦衣卫的基层,怎么可能瞬间把他们师兄妹认出来!? 神色接连变换间,担心臥底华山一事败露,进而愧对左冷禪重託,有那么一瞬间,劳德诺甚至都准备心下一横,乾脆一剑刺死这锦衣卫。 但他终究还是老成持重,转眼便又想到外面还候著不少锦衣卫,且岳灵珊在边上看著,仅仅因为身份被识破,就杀了朝廷官员,那可是会给华山派惹大祸上身,且被本就多疑的岳不群对他產生强烈怀疑的。 看著劳德诺这副表情,赵兴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锦衣卫抓了令狐冲一事,本就子虚乌有,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基础。 靠自己偽造出的假象,骗骗岳灵珊这丫头还行,却骗不过人老成精的劳德诺。 故而为了避免露馅,就得率先出手,所谓先下手为强。 眼下劳德诺看似恢復了几分镇定,其实內心依旧定然处於强烈的忐忑当中,惊惧、担忧,臥底华山一事,是否朝廷知晓。 当人处於这种剧烈的情绪波动中,哪还能剩下多少思考能力? 所以,到此,劳德诺已经不足为虑,只需骗过岳灵珊便是。 “大人好眼力。”,劳德诺抱了抱拳,也没必要再装了。 第六章 岳灵珊你全家都是阉狗! 岳灵珊却依旧保持丑陋少女模样,且浓烈的惊疑,都写在了脸上,以她性格,却也不会低头,冷声道:“你这阉狗,倒是聪明,但要说朝廷能有那么大能耐,本姑娘却是不信的。” “快说,我大师兄呢!?” “我大师兄虽然有些洒脱不羈,但秉性正直,或许是什么误会,不可能真的犯下大错的!” “……???”。 后面的话,赵兴已经没心情认真听了,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两个骂人的字儿—— 阉狗。 不是,我堂堂大明锦衣卫,顶多算是朝廷鹰犬,怎么就……成了阉狗了!? 你这小妮子才是阉狗,你全家除了寧中则外都是阉狗! 我面部轮廓分明,气质阳刚,声音也算粗獷,怎的就…… 赵兴算是有点明白了。 怪不得就前世所知,林平之自宫后都算不得男人了,这岳灵珊还傻愣愣搞不清楚,想要跟林平之同房,敢情是……一直都缺少这方面的常识。 寧中则,你不太会养女儿啊! 老大被如此侮辱,宋怀东当即拔出了佩刀,並先前跨了一大步。 只不小心轻轻挨到桌子一下,那桌子便轰隆作响,摇摇欲坠。 要知道,三福酒楼在闽中名气颇大,所来多为达官贵人,酒楼摆设的桌椅,对质量还是有著严格要求的。 只因宋怀东天赋异稟,天生神力,这才有此动静。 眼看误会突生,双方剑拔弩张,劳德诺连连道歉,同时压低声音和岳灵珊道:“小师妹你搞错了,他们是锦衣卫,不是东厂,东厂里边才是……阉人。” “啊?”,岳灵珊不由捂住了红艷艷的小嘴巴。 “无妨无妨。”,赵兴心中不爽,面上却是哈哈一笑,摆了摆手后道:“劳大侠不愧是带艺投师,江湖阅歷极为丰富……岳女侠,方才我念你年少无知,也不计较,但再要是说出此等粗俗之话,那可就是……” “明著不把我锦衣卫放在眼里了!” 闻言,劳德诺嘴角不由又是一抽。 这锦衣卫年纪轻轻,说话却极为老练,刚刚那话,看起来是夸他,但实则又是在敲打於他,暗指知晓他的过去。 “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还说我年少无知……”,岳灵珊小声嘀咕两句,终是知道理亏,且惦念大师兄下落,及时住嘴。 而本应主事的劳德诺,因严重怀疑被赵兴看穿是嵩山臥底,此时心神已乱做一团,竟是忘了此行目的。 好在赵兴主动说回到了此事。 “素问贵派大师兄令狐冲侠肝义胆,急公好义,只是行事上,可能有些衝动。” 说到此,稍稍抬眉,瞥了那二人一眼,又道:“令狐大侠在酒楼吃酒,听一男子调戏民女,应是一时酒劲儿上来,直接把那男子给打了。” “却不知,那男子乃是闽中知府幼子。” 听到这里,岳灵珊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如对方所说,这种事情,大师兄確实做的出来。 至於心思更为细腻,见识广博的劳德诺,此刻却没心思去细究了。 赵兴继续:“本来那小子就不是个东西,打了就打了,也算不得大事,便是我锦衣卫因钦佩令狐大侠为人,都能保下。可哪知,听闻儿子被打,蔡知府很快赶了过去。” “而令狐大侠……也实在胆大,打完人还不赶紧跑,还在那儿继续坐著吃喝。” “蔡知府乃读书人出身,曾是当朝进士,不知江湖高手能耐,竟妄想靠区区几个亲卫,收拾令狐大侠。” “结果……二位应已猜到,连同这蔡知府一起,都被令狐大侠打了。” 完了……岳灵珊如玉葱般的柔荑紧紧攥在了一起。 饶是她再年少无知,也能明白,殴打大明朝廷命官,而且还是知府这样的治理一方重城的大员,便是父亲出面,恐也很难解决。 更何况这事儿不能被父亲知道。 父亲本就对大师兄极为严厉,前段时间刚罚了禁闭,这要是再把这事儿捅过去,怕不是要把大师兄给活活打死! 不过她虽见识不足,却也还算聪明,轻吸口气,暂压下心中慌乱,皱眉道:“你可確定,那就是我师兄令狐冲?” 赵兴讥誚一笑:“你二人扮作此等模样,我都能认出,更遑论你那位大师兄。” “他长方脸蛋,剑眉薄唇,未及俊美,却也算得上英气瀟洒,你说是与不是?” 我大师兄確实长这样啊,你怎知道? 这话差点脱口而出时,岳灵珊倒也反应了过来,先前这锦衣卫已经说过,他们大明朝廷对江湖帮派了解的清清楚楚。 而大师兄又是华山派弟子中的佼佼者,自当认识。 但认识,就能证明被抓了吗? 不等岳灵珊再次发问,赵兴已將张上进唤了进来,道:“口说无凭……你把东西拿出来吧,好叫岳女侠確定,我等堂堂大明锦衣卫,向来口无虚言!” 张上进早有准备,丟出了一块残破的布料,顏色土黄。 这布料,是刚刚从裁缝店取来的。 故意搞成是……被刀剑等兵器砍破的模样。 那裁缝店常年和锦衣卫合作,最是擅长此道。 根据赵兴提前做好的安排,他先前进来抢著倒茶,不过就是为了確定,劳德诺和岳灵珊身上衣服的顏色。 华山派太穷了,穷到即便偽装进入市井,改头换面,但身上的衣服,却依旧是华山时惯有的著装。 穷到即便在几天前,福威鏢局为了封口,而给了他们几十两。 他们都没好意思挥霍掉,起码把衣服行头替换一下…… 岳灵珊身为掌门之女,小时候的生活应也很是穷苦,但后来隨著门人弟子增多,华山派在岳不群手中渐渐发展壮大,虽然寻常弟子没什么银钱,虽然令狐冲为了搞到点酒钱费尽心思,但她岳灵珊,好歹是华山的小公主,却也本不用过的这么苦了。 只是岳不群治下严格,自家女儿要当表率,万万不能搞什么特殊。 所以除了那方被福威鏢局捡走的手帕还算精贵外,浑身上下怕是都没啥值钱东西了。 劳德诺和岳灵珊身上的衣服,顏色完全一致。 这就让赵兴基本確定了,这就是他们统一的著装色。 不然正常来说,哪个少女会和一个同行的糟老头子,穿完全同色的衣服,且他们实际上並无什么亲近关係? 其实吧,华山派这衣服的顏色很常见,上面也没加什么特殊的刺绣,比如绣字来表明所属门派,故而走在大街上时,没人能想到他们就是华山派的。 是故,他二人就用这门派內的统一服饰,来潜行市井,倒也无妨。 第七章 小师妹,不可啊! 因为,这顏色就是很常见不过的土黄,黄中又稍稍带点灰,且是麻布材质。 所以,张上进丟出的这块布料,虽然和劳德诺及岳灵珊身上的一致,但其实,是无法完全证明他来自於令狐冲的。 但这种事儿,本就也无需完全证明。 劳德诺倒是个细致人,正常来说,他会去全方位调查,比如,想办法去找当地知府求证。 当然,也仅是想办法而已……穷困江湖人想见当朝四品大员,可不是通过击鼓鸣冤那种天真的手段就能实现,而是……难如登天! 但反正,无论如何,不会只信赵兴一面之词。 可眼下劳德诺现在还在纠结……到底朝廷是否知晓他是臥底,哪有心思去管令狐冲。 没了劳德诺后,在这场心智的对决中,对方已只剩下一少半战力。 剩下心思单纯、没多少江湖阅歷的岳灵珊,那还不好对付? 岳灵珊对令狐冲的关心程度,远远超过了劳德诺,但问题是,所谓关心则乱,她心乱后,整个人也会变得更加单纯,情急之下,哪还做他想? 张上进丟出布料前,岳灵珊就已相信了赵兴之言,故而这布料根本就不是主证,而只是辅证罢了,让岳灵珊完全相信,令狐冲就是落在了锦衣卫手里。 且,她岳灵珊又怎会想到,堂堂锦衣卫行事如此齷齪。 如此环环相扣,层层递进,直让张上进嘆为观止,对自家老大佩服的五体投地。 如若不然,他们这九个人,包括胆小的王二狗在內,也不会对赵兴一直信服顺从。 岳灵珊匆忙將那布料抓在手中,拿到身前,旋即闻到了淡淡的……酒臭。 这是裁缝店按照赵兴的要求故意洒上去的劣酒,再加汗味混合而成,却也让岳灵珊进一步確信,赵兴所说为真。 岳灵珊盯著赵兴的眼睛,沉声道:“既然人是你们锦衣卫抓的,而你又把我们找了过来,那就是说,想要带走我大师兄这事儿,是可以商量的对吧?” 还好,这女人不算太笨。 到底是华山掌门的女儿,虽然因阅歷浅薄而容易忽悠,但遇事还算冷静。 “当然可以商量啊。”,赵兴道:“我喊你二位来,不就是让你们把令狐冲赎走吗?” 说著伸出五根手指,在岳灵珊面前轻轻一晃:“一口价,五千两。” 五千两!? 岳灵珊也是看过些话本小说,並听过不少坊间传言的,知道这大明官员心黑贪婪,却没想到竟然黑到了这种程度。 別说她岳灵珊一人了,便是整个华山派,都何曾见过这么多银钱? 岳灵珊当即怒道:“欺人太甚,你们这不是明著抢钱吗!?” 赵兴无视对方的语气態度,只淡然道:“你以为想送钱到知府手里,並让他平息怒火有那么容易?” “几百两银子他肯定看不上,而这五千两也要费部分用来上下打点,可不只单单给那知府一人。” “劳大侠,你说是与不是?” 劳德诺依旧在彷徨忐忑、惊疑不定中,都没怎么认真听赵兴讲话,且先前一直是岳灵珊和锦衣卫商谈,眼下赵兴这么一问,对於他来说,自是极为突然,当即本能般应答:“是,大人说的是。” 岳灵珊:“……” 虽然我也觉得有道理,但咱现在是谈判,你没必要附和对家吧? 父亲总说二师兄性格稳重,让下山后多听其建议,但现在看来,父亲真是看走眼了,这二师兄……就是个趋炎附势之徒! 岳灵珊瞪了劳德诺一眼,气呼呼往后一靠:“我们华山派,没这么多钱。” “那不管你大师兄了?” “当然管啊!”,岳灵珊急道:“但有没有其他办法?” 到此,这位傲娇的大小姐终是低头,认真施了一礼,客气道:“还请大人……帮忙指点一二。” 赵兴微微一笑,不枉打窝打了这么久,鱼儿可终於上鉤了。 而因前期准备十足,这鱼儿上鉤便也成了理所当然之事。 即便岳不群事后知晓,以其城府心思,都不会过多怀疑。 当即道:“没有银钱通融,我锦衣卫也不好得罪堂堂知府,但你二人若能助我等立下大功,自可请动百户甚至千户大人,让他们亲自向知府说和一二,说你们华山派有功於朝廷,届时我等直接放了令狐冲,他知府也说不得什么。” 从小就经常听母亲寧中则头痛银钱问题,而父亲岳不群太过正直严苛,就连劫富济贫的事情,都不让门人去做,更別说其他了,故而华山穷困至今,而岳灵珊亦深知赚钱之难。 此刻听到只是出点力,便能省下五千两银钱,那自是极好……岳灵珊美眸渐渐放出光彩,便要应下。 但全程大多数时间在走神,只零零散散听得只言片语的劳德诺,却意识到了不对劲。 忙小声提醒岳灵珊:“小师妹,不可啊!” “如今本就是多事之秋,我华山危机四伏,怎能再介入朝廷的事情当中。” “这要是被师父知道了……” “劳大侠!”,不等劳德诺接著往下说,赵兴连忙打断,正义凛然:“华山同门,本应亲若手足,可你似乎,不愿救你们大师兄啊!” 隨之恍然一笑,又道:“是了,是了,没了令狐冲,你便成了华山派大师兄,这华山未来的掌门,可不就非劳大侠莫属了。” 听到这话,饶是劳德诺极喜欢装老实人,且担忧锦衣卫知晓他底细,也不禁蹭的怒而站起,沉声道:“除了师父师娘外,我便对大师兄最是敬仰,大人您可莫要胡言!” 看赵兴只淡笑盯著他,毫不动怒,而一旁岳灵珊看他的目光中也有了几分怀疑,劳德诺终是无奈嘆了口气,並放软了语气:“不知大人,要我二人帮什么忙?” “若超出我二人能力范畴,那自是爱莫能助。” “而且要事先说好,我二人需掩饰身份行动,不能暴露出是华山门人。” “另外还得事先签字立据,只要我二人帮了这个忙,大人就一定能將大师兄安然交於我等!” “合情合理,没有问题。”,赵兴將手指交叉,双掌扣合,肘端放於桌上,笑眯眯的看向华山二人,轻声道:“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对付几个青城派弟子,保下林家三口罢了。” 第八章 朝廷的规矩改了 岳灵珊微微怔然。 虽然父亲没有明说,但可以猜到,林家和青城派的纠葛,背后牵扯很大。 肯定不是因为林家小子杀了余沧海的儿子那般简单。 可那余人彦要调戏她,林平之仗义出手,她岳灵珊终究要承一个人情,他二人本就打算,捎带著帮一手,届时救下林平之一人的。 但也只限他一人,且助其逃脱后便放任不管,青城派对林平之的兴趣不大,最想要的应该是林震南。 而若把林家三口都救了,那就超出他二人能力范畴了,且会惹来大麻烦。 现在和锦衣卫合作,需要保下林家三口,那毫无疑问,算是深度介入到福威鏢局和青城派的恩怨当中了,这肯定是父亲不允许的。 不过为了救大师兄,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且相较於劳德诺的老成持重、趋利避害,单纯而年少的岳灵珊心中,侠义仍在! 她本就看不惯青城派为了对付福威鏢局而阴狠残忍,无所不用其极。 只是先前势单力薄,又被劳德诺一直劝说不要多管閒事,再加担心父亲责罚,才没有深入局中。 因此赵兴一说,她只思索几许,便应了下来。 但还有个问题…… 师兄妹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后,岳灵珊心头的疑问,由劳德诺开口问了出来:“这个忙可以帮,但我二人很好奇,大明朝廷,不是素来不参与江湖纷爭吗?” 赵兴哈哈一笑,也不细说:“劳大侠常年游走於名山大川之间,久未入世,怕是有所不知,朝廷的规矩,现在改了。” 劳德诺默然,对方……好像又在敲打他了。 什么叫“游走”? 只在华山一山,那可是不能叫做“游走”的。 想想也是,既然朝廷对各大门派了解的清清楚楚,那可能確实改了规矩,不再对江湖人、江湖事不闻不问了。 而后便是双方商谈细节,比如动手的时间,地点等等。 华山二人由此更加惊异,这锦衣卫竟然也能料到林家人潜逃的方向所在。 接著便签立字据,以防哪一方反悔。 赵兴斟酌一番后,唤人拿来纸笔,道:“还请劳大侠落笔。” 看劳德诺已摆好纸张,提好笔,便又道: “萨老先生、萨女少侠相助锦衣卫保下林家三口,免遭青城毒手。锦衣卫则需將令狐冲无罪释放。” 劳德诺认真思索一番,確认这话中没什么问题,便动笔写了下来。 华山二人对这字据也很是满意,故意写了他们的假名,便也就和华山无关了。 但他们哪知,锦衣卫压根就没抓过令狐冲,就算事后露馅,那也算不得违约。 更何况,在这个时代,违约严不严重,全看脸皮厚还是不厚。 这时劳德诺忽道:“青城派的弟子,可不简单,於人豪身为余观主门下『英雄豪杰』四大弟子之一,自是修为不俗,不必多说,此外据我二人所知,还有那方人智,贾人达也不是泛泛之辈,另有青城派普通弟子,排不上『人』字名號,武艺一般,但却人数不少。” “既然是合作,那双方都需全力尽出才是,总不能光靠我华山区区二人,不知大人这边……” 说到此,便是岳灵珊都出乎了意料,这劳德诺竟猛的一掌拍向了赵兴! 华山派使剑,但並不意味著就不会全拳脚工夫,所谓武学一道一法通万法通,这劳德诺一拳挥出,竟是霍霍生风,明显势大力沉,更裹挟了些许內力。 赵兴顿时感到劲风铺面而来。 暗道劳德诺臥底华山,在小师妹岳灵珊跟前,只敢展露出部分实力,而光是这部分实力,且连长剑都没用,就能让自己心胆发寒! 怪不得,就自己前世所知,这老傢伙在没有丝毫藏拙、全力尽出的情况下,能速杀方人智、於人豪,甚至单挑二十来名青城普通弟子联手。 赵兴加入锦衣卫以来,面对的多是达官商贾,顶多偶尔和他们的护卫之流交手。 故而劳德诺只稍一出手,所带来的压力就堪称生平仅见。 但却依旧稳坐如泰山,都没对劳德诺正眼相看。 在劳德诺刚出拳时,宋怀东就同样挥拳打了过去。 一个是乾瘦老头,另一个却是比寻常男子高出一头左右、身材魁梧的年轻壮汉,但拳头相撞后的结果,却是二人各退半步,平分秋色。 只因,劳德诺用上了內力。 且只是平直一拳,而几乎没招式技巧可言。 內气当然不可能来自於紫霞神功。 所谓华山九功,紫霞第一,可见紫霞神功在华山的重要性。 紫霞数代单传,自气宗分创以来,非掌门及掌门继承人不得学此神功。 其实就算能学,非天赋绝顶者也不可能学好。 如岳不群此等人物,耗费几十年勤恳修习,都未能完全大成。 若他能有本事將紫霞大成,华山自当俯瞰五岳,又何须图谋那辟邪剑谱? 此外劳德诺当年刚拜入华山,就已被岳不群看穿臥底身份。 只是岳不群心思深沉,佯装不知,並將计就计,免得左冷禪再派更多臥底过来,这才没拆穿而已。 这种情况下,就更不可能传给劳德诺华山的核心绝学了。 劳德诺眼下所用,应只是华山的入门內功,具体名称是啥,赵兴就不知道了。 也就他拜入华山没多少年,天赋也一般,便是这入门內功,也未得修行圆满,更不敢用出嵩山的本事来。不然的话,宋怀东自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宋怀东和其他普通锦衣卫一样,至今没修出半点內力,但他有家传横练功夫,再加天生神力,才能做到这般。 但即便如此,也足以震惊华山二人了。 岳灵珊更是小嘴微张,她却是有些没料到,只是一名普通锦衣卫,竟就能硬抗二师兄一拳。 那他们的头儿,依旧安稳坐在那里喝茶,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的傢伙,岂非达到了大师兄的水准? 她却是不知,別说王二狗那比普通百姓都强不了多少的傢伙了,便是为首者赵兴,都完全不是宋怀东对手。 劳德诺刚刚突然出手,自然是为了试探。 眼下试探完毕,见锦衣卫还算有几分真本事,才算放下心来。 赵兴对自身情况了解的很,哪有什么真本事,別说劳德诺了,便是和陆大有比,都完全不如。 只是以势压人,可以借上头的势,当然也能借下属的势。 一名属下都能挡住你劳德诺一拳,那我这当头儿的,岂会简单? 第九章 你们华山派太不地道了 赵兴抬目瞅他一眼,冷冷道:“我等堂堂大明锦衣卫,收拾青城派几个毛贼,本就没多大问题。” “只是因欣赏令狐冲侠义精神,这才寻个由头,让你们参与协助,好有理由给上头的大人物们交差,进而放人。” “你劳大侠却来试探我等实力,未免有些……太不地道了吧!?” 劳德诺自知理亏,连忙抱拳道歉。 岳灵珊虽然偽造了伤疤,却也没明显增大脸皮的厚度,登时感觉面上有些发烫。 诚如对方所言,人家是来帮他们的,他们却要试探人实力,此等行为,確实有违父亲所说的君子之道了。 既已商谈確定,再待下去也是尷尬,只等明日合作便是。 华山二人当即告辞离去。 不过待半只脚踏出雅间外时,劳德诺微微顿足,转首抱拳,好奇问道:“还未请教大人名讳?” 赵兴回之以礼,道:“锦衣卫闽中百户所总旗,郭安。” 宋怀东:“……??” 张上进眉目流转,若有所思。 赵兴让宋怀东和张上进也都退到外面,一人独坐於雅间当中,轻轻揉了下眉心。 想要从青城派手中保下林家,可不仅仅是从於人豪等傢伙手中救人这么简单。 余沧海没那么容易死心,迟早会亲自出手,所以关於后续应对,自己也要早做谋划。 思索许久,茶水彻凉,赵兴將凉茶一饮而尽,眉间这才稍稍舒展开来。 当即又把王二狗唤了进来,吩咐道:“那於人豪,今日你也见过,去城外义庄,寻个身形差不多的新鲜尸体备好。” 趁著现在天亮,王二狗便要离去。 若是等天黑了,那地方可就著实瘮人了。 但赵兴却將他唤停,让其暂留一下,而后又把其余属下都喊了进来,沉声道:“都是自家兄弟,我也不瞒你们,虽有华山二人相助,但明日之事,依旧风险很大。” “对付江湖中人,可和抄那些当官的家完全不同。” “我会尽全力……但,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活下来。” “因为只得陈百户暗中支持,而没有上头的正式批文,所以算不得正式任务。” “故而就算你们退出,也不会破坏规矩,受到责罚。” “当然,我可以保证的是,只要最后功成,但凡参与其中者……金银財宝,美女佳人,甚至加官进爵,都不会少了你们的。” “言尽於此……不愿参与到明日行动的,往后退一步便是。” 宋怀东依旧面无表情。 其他人神色接连变换一番后,终是停在了原地。 唯有王二狗小心翼翼的看了赵兴一眼,见赵兴面色如常后,这才向后退去。 其他人不由怒目看向王二狗,张上进更是忍不住喊了出来:“二狗你……当真是寒了头儿的心!” 自赵兴升任小旗,之后长达近两年时间来,但凡搜刮到什么好处,就从来没独吞过,都会或多或少分给他们这些下属部分。 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平分。 先前更是因为二狗缺钱赎他妹妹,拿到林家给的钱后,赵兴把他那一份也全给了王二狗。 如此种种,眾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才会对赵兴忠心耿耿、死心塌地。 可眼下……这王二狗的行径,简直是白眼狼。 其他人如何会不气愤? 王二狗不敢对视他人目光,匆匆低下头去,没说话。 他幼时多病,差点夭折,父母这才给他取个贱名,后面还真平安长大了。 但因少时病痛折磨,他越是珍惜活著,长大后就越发贪生怕死,哪怕侥倖当了锦衣卫,也改不掉这心理、性格。 赵兴淡淡瞥他一眼,不在意的挥挥手:“先去找尸体吧。” 虽荣华富贵险中求,但人各有志,无法强求。 除了王二狗外,其余九人都没退缩,对此赵兴还是极为满意的。 王二狗犹豫须臾,从怀中掏出五十两银子,正是赵兴让给他的那一部分。 赵兴如何会看不出他想法,这是不好意思了,想还回来。 也是又生气又好笑,赵兴直接往他身上踹了一脚,怒道:“滚!” “老子还差你这点?” “等你小子哪天不小心发横財了,再来孝敬老子就是。” 王二狗被一脚踹到外面,却也不敢再进来,当下屁顛屁顛的跑去城外找尸体了。 瞅著王二狗那狼狈样,张上进等人哄然一笑,方才对於二狗的芥蒂,无形中消散了不少。 赵兴让他们散去,只带宋怀东一人出门。 先去驛站取了早就托人运来的东西,而后直向城东行去。 路上,素来话少的宋怀东终是忍不住问道:“头儿,咱这是要去百户所吗?” 赵兴示意他把手里两个盒子稳稳拿好,而后才摇头道:“你在百户所里,见过几次陈百户?” 宋怀东愕然。 正常来说,锦衣卫百户因已算中层,而无需如总旗小旗那般亲赴一线,故而除非碰到重大任务,否则日常大多数时间,都待在百户所內办公。 既是统管整个百户所,也是监督总旗小旗等下属。 但这陈百户不同。 他不光为官清正和其他想著法子捞钱的百户们不同,便是生活作风,也別具一格。 比如他很少待在百户所中,而是专门在闽中买了处宅子,若无要事,便在家中。 那宅子和百户所一样,都在城东。 故而先前宋怀东才有那一问。 这里的矛盾就来了,赵兴一直想不通。 既然你不喜欢捞钱,那你哪来的钱,单独置办那样一个精致到奢华的宅子。 赵兴自顾自摇摇头,懒得去深究,反正確定这陈百户很不简单,自己需时刻抱紧他大腿就是了。 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院门比林家的小了不少,但门楣雕刻细致精美,门头“陈府”两个字入木三分,筋骨十足而又端庄肃穆,显是来自於当代大家,进而更添雅趣。 如此种种装饰,就完全不是福威鏢局那两桿看起来威风凛凛的棋子可以比擬的了。 赵兴走上前去,扣住门环,轻轻敲了三下。 不多时,院门小开,一名十七八岁的脸上带著淡淡雀斑的丫鬟探出头来,向著赵兴礼貌一笑:“原来是赵大人,请进。” 微微一顿,又补充:“我家大人早就猜到了您会来。” 第十章 愿为大明武改肝脑涂地 “百户大人料事如神。”,说完这恭维话,赵兴从宋怀东手中接过那两盒子,把其中小些的长条形递给那丫鬟,又笑道:“总是麻烦欢儿姑娘来开门……” 欢儿咯咯一笑:“赵大人客气。” 隨之將盒子向外一推,道:“但身为陈府下人,可是不能收礼哦。” “这可算不得礼,只是我隨手做的小玩意。”,赵兴轻轻把那盒盖打开,摸出个中指大小的管状东西来。 在这管底用力一按,便从管头喷出一片红棕色气雾。 虽那管头没对著人,但三人还是闻到了一股呛鼻的味道。 “这……是啥?”,欢儿好奇不已,“欢儿一介女流,可用不上暗器。” 赵兴笑道:“这可算不得暗器,若真要取个名字,你可以叫它……” “防狼喷雾。” 防狼喷雾?? 这闽中城內,可没有狼……不过这丫头既是陈百户近身婢女,却也聪明的紧,很快便猜到了此狼非彼狼。 而或许是那招人厌的流氓地痞。 她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府中,偶尔还是得独自外出办事的,大概半年多前,就碰到了没长眼的小流氓。 当然,假如那小流氓对她真做了点什么,陈百户得知后,定不会將其轻饶。 但问题是,当时陈百户不在啊。 幸亏碰到了赵兴等锦衣卫巡街,打断了那流氓两条狗腿。 再之后,本只是区区一个小旗的赵兴,才渐渐进入了陈百户的视野。 回顾往事,再看这所谓的防狼喷雾,欢儿甜甜一笑后,倒是將其收了起来。 而后,便领著赵兴走了进去。 至於宋怀东,则老老实实的候在了外面,待赵兴事情谈完,再护送头儿离开。 院落两进两出,整体不算太大,但也不知是陈百户的恶趣味,还是工匠的別出心裁,弯弯绕绕、兜兜转转、在亭台廊榭间数次穿梭,才终是到了那正屋正堂。 陈百户端坐於正位当中。 赵兴一进门只匆匆看了陈百户一眼后,便赶忙把头低下。 早就听欢儿说过,陈百户不喜欢被別人盯著看。 赵兴曾两次覲见陈百户,加起来,也没看过对方几眼。 但却无比清楚的记著对方容顏,因为那张脸,太白太精致了。 不管是眉毛,眼睛,还是鼻子、嘴巴,都仿佛是绘画大家用工笔画艺勾勒出来一般。 而因鼻樑微挺,眉毛边缘稍稍翘起,又添几分英气。 但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他那平滑的喉部,那个位置,明显没有喉结。 若再考虑那冷冽却又细腻的话声,便毫无疑问了…… 这位陈百户,赫然竟是个太监! 而且,净身於青春发育期之前。 但传闻陈百户出身来歷很不简单,总结来说,就是家世显赫。 可若真是大家族子弟,又怎会沦落到成为太监? 当然若非家族关係太硬,人脉四通八达,也没办法把本应送入东厂的太监,安排成了锦衣卫中的百户。 此人身上谜团片片,矛盾重重,太过匪夷所思。 不过,也只是简单好奇,这些並不关赵兴的事。 以上思绪在脑海匆匆略过,赵兴刚一进门低头后,便恭声拜道:“百户大人。” 陈百户轻轻頷首。 赵兴瞥了眼对方手肘上的小凸包,將手中盒子递给欢儿,並道:“这是属下托朋友从西域带来的混合香料,此香味和大人房中类似,却又有较强的驱蚊功效。” 欢儿开盒后,又打开里边的瓶子,呈到陈百户近前。 陈百户鼻子微微一动后,挥了下手。 那欢儿便抱著两个盒子退下离去了。 这等小玩意儿,刚好实用,却又不贵重,对於陈百户来说算不得礼……赵兴心头一松,知道自己赌对了。 陈百户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小红包,原本冷冽的神情缓和些许,轻声道:“你上次说的事,我已经呈报了上去。” “郭指挥使亲言,將江湖势力纳入朝廷管辖,倒也確有几分意思。” “但只露眉目,未见成效,指挥使却也不便再上报至督公,甚至上奏朝堂。” “且你也有所了解,元辅今年推行新政,亲自监管各地,裁减冗官,便是我等锦衣卫,也撤了不少户所,此等情况下,再设专门机构、付出大量人力物力来平定管理江湖,就不太合適了。” “再加北蒙暗流涌动,南疆叛心不死,东倭屡犯华夏……圣上、元辅胸怀天下、江山社稷,要关注整个九州黎民百姓,经济民生,区区江湖武林,一帮宵小之眾,自是入不得眼了。” 听完这些,赵兴依旧低头,並稍稍皱起了眉角。 照这意思来看……是朝廷不打算收编江湖武林? 那自己的“掛”岂非要全无用处? 但也著实无奈。 因为当下的局势,確实是有点复杂啊! 元辅自然就是张居正。 如今万历帝明神宗,依旧活在这位大人的阴影之下。 但万历帝已经渐渐长大成年,岂甘心一直任人摆布? 故而帝相之间的暗中斗爭,其实早已开始。 锦衣卫表面是一体,实则已被一分为二,成为帝和相各自手中的利器,用来对付彼此派系的官员。 郭安和那川西百户都是属於相系,而陈百户,则属於帝系。 张居正,你这时候搞什么下岗裁员啊! 赵兴心中愤愤然时,却又听陈百户道:“好在,郭指挥使还算重视此事,並在自身权限內,行了些方便。” “不日將在閔浙开办武改司分司,当然……暂时也只会有这一处分司。” “且此司仅属锦衣卫內设,无实际官职,无额外权力,也无多余俸禄。” “简单来说,就是……” 说到此,陈百户瞥赵兴一眼,续上后半句话:“没好处,白干活。” 这话,本没必要说的这么明朗。 赵兴当即感激涕零,再拜道:“多谢大人提点,但属下……” “只求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只求江湖武林再无纷爭,愿为大明武改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陈百户也不知有没看穿赵兴的浮夸演技,反正没再多说什么。 而是將早就备好的,一本册子和一个腰牌拋给了赵兴。 “此乃郭指挥使亲赐,切要收好。” 赵兴再次拜谢,旋即向那册子和腰牌看去。 第十一章 破劲和感气 册子封面写著“江湖武林招討录”,並盖有锦衣卫指挥使的鲜红印章。 腰牌则名武改司安平卫——赵兴。 所以说,这腰牌是早就做好了? 那是认定了,除了自己外,没人干这活儿啊! 赵兴將册子和腰牌认真收好,却依旧没告退离开。 陈百户唤欢儿来给赵兴赐了杯茶,轻嘆:“你小子,还有事?不会是想找我借人吧?” “什么都瞒不过大人。”,赵兴无奈道:“那青城掌门余沧海,可是一位真正的高手。” 陈百户道:“闽中百户所,虽有一百多人,却也分属两位总旗统领。” “其中周总旗另有要事,举全旗人马,参与在圣上钦定的案子当中。郭安驭下倒是閒一些,但他来这闽中时日,比我还要多个几年,早已经营的固若金汤。” “甚至他麾下除你之外的另四支小旗,对本百户都有些阳奉阴违,就算我强行把那几支小旗调来协助你,但你……敢用吗?” 这番形势,赵兴自是知晓。 可该诉的苦,还是得诉,该爭取的,还是得努力爭取啊! 似想到了什么,陈百户忽嘴角微微一抽,怒道:“你小子,该不会是想要我亲自出手吧!?” 赵兴连道不敢,並道:“属下只是担心,万一不小心被余沧海那恶贼杀了,那今后可就没机会在百户大人您麾下誓死效忠了啊!” 表忠心表的响噹噹,赵兴心中却另有想法。 暗道虽然你就是一个百户,年纪也轻轻,估计比我大不了几岁,內力想必浅薄,但好歹练了几年绣春十四式,且传言你比別的百户更强,那应能在余沧海手中拖小段时间。 有那时间,不就方便我带著林家人逃走了么。 而你……身为堂堂大明百户,可不是我这等微不足道的小旗可以比擬,就算余沧海再心狠手辣、无所顾忌,应也不敢真的杀你吧? 这些,当然只敢想想,要是当面说出来,那可就仕途危矣了。 看赵兴头伏的更低了,沉默片刻后,陈百户终是又开口:“余沧海若亲自出手,你除了放弃確实没任何办法,不过……此事我会另有计较,你却也不用太过担心。” 小爷我生死之危,岂会寄託你在所谓的“另有计较”上? 心中腹誹完,赵兴恭声拜谢:“谢百户大人,百户大人千秋……” 差点顺口瞎说,要被误认为魔教打入朝廷奸细就麻烦了,赵兴急忙住嘴,改口道:“愿隨大人建千秋功业!” 最后一个字说完,赵兴汗毛不由竖了起来。 因著身体本能对危险的预警,霍然抬起头来,而后便惊骇发现,那原本端坐著的陈百户,竟已起身,且凌空跃起,並在半空当中,俯身出掌,朝著自己当头抓来! 以为刚刚说错了话,赵兴冷汗直冒,却也不会因对方是顶头上司,而就坐以待毙。 拔刀是来不及了…… 唯有出拳相迎。 锦衣卫的入门拳法,还比不得断江十三击的威势,不过赵兴全力击出,却也拳风霍霍。 哪料陈百户又临时变招,改抓为劈,便要一掌压在赵兴肩头。 赵兴连忙侧身,顺势再次將拳头挥出。 可前面已空无人影,原是那陈百户落地之后,一个步法腾挪,便轻盈无比的到了赵兴身后。 赵兴咬了咬牙,乾脆故意打空,並趁势带著整个人继续前冲。 这样一来,便和背后的陈百户拉开了距离。 而后才猛的回首,便要拔出佩刀,却被急速衝来的陈百户给一脚踢在手背,手背又麻又疼同时,那刀身也重新没入刀鞘。 再过仅仅三招,赵兴已被逼到墙角,眼看著陈百户嫩白的拳头即將砸在脑门,而赵兴却避无可避,退无可退的时候,陈百户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看著对方连衣带都没飘动一下,赵兴暗自心惊,哪还不知,对方虽是突袭,却压根就没尽全力。 至於具体出了几层力道,几分本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陈百户缓步回到座位,只留给惊魂甫定的赵兴一个纤瘦的背影,以及,一句淡淡的话声:“你加入锦衣卫也三年了,却还在最基础的破劲阶段,且这一年来几乎没啥长进,何时才能到感气?” 赵兴悻悻然。 正如对方所说,所谓破劲,只是武学一道的初始,这时全靠自身力道、敏捷,再加相应步法、招式御敌。 唯有到了感气,才能开始慢慢修出內力。 而破劲到感气之间的过程,很是玄异,若天赋不够,机缘不足,很多人哪怕再多努力,穷极一生也只能困在破劲,而修不出半分內力。 也是因此,江湖上才有横练外功流行。 所谓横练便是练筋骨皮肉,无需內气,也能强化自身。 只是除了宋怀东那等天神神力、天赋异稟者外,余者大多数就算有绝顶横练功夫,也不会有很高上限。 毕竟人的筋肉骨骼,哪怕再捶练,也终究有个承受限度。 当然还有个办法,那就是学得绝世招式技艺,也能达到堪比內家高手的层次,比如…… 那传说中的独孤九剑。 只是,这世间又有几种堪比独孤九剑的东西? 又有几人,在武学上的悟性,能达到风清扬或令狐冲那等地步? 故而自当年华山剑气两宗的短暂风波过后,破劲而后感气,依旧是世间武道正统。 其实即便那剑宗,当中高手也是有著不弱的內力的,只是他们侧重於剑道修行,而忽视內力,却並非说他们,连区区的內力起步的感气阶段,都未跨过。 如青城四秀,便应是在感气阶段,只是青城剑法不俗,他们作为青城派弟子中的佼佼者,这才能达到三流高手层次。 而那观主余沧海,肯定是在那……远超感气阶段的更高的內气修为层次中了。 听陈百户口气,这是在“恨其不爭”? 赵兴自是恍然,原来对方刚刚突然出手,是为了试探自己,看自己而今实力几何,有无长进。 当然,也许还抱著其他目的,比如……顺便显摆下他作为锦衣卫中號称最强百户的实力。 诸多思绪闪电般划过后,赵兴抱拳道:“多谢大人出手指点。” 第十二章 师父,余沧海已拿到东西 陈百户又沉声道:“锦衣卫虽身在朝堂,不得不参与到些蝇营狗苟的事情当中,但武道实力,才是你真正立足的根本!今后,可不能再懈怠了。” 我也没懈怠啊……赵兴连忙称是。 陈百户神色稍霽,又道:“我帮你弄到些普通內功心法,倒也不难。” “但感气全看自身,功法亦然无用。” “若你能成功平定青城祸乱,並保下福威鏢局,按照先前承诺,我自是不会食言,会提拔你为总旗。” “届时,那本来唯有到了百户才能修习的绣春十四式,我也可提前传於你。” “但想学绣春十四式,至少得步入感气拥有內力。” “所以,你小子明白了吗?” 虽然知道对方在画饼,但这一次,赵兴是真的有些激动了。 因为绣春十四式乃大明锦衣卫核心绝学,论招式飘逸美观,肯定不如江湖大派中的武艺。 但若说杀敌时的简单纯粹,却不一定输给五岳剑法! 赵兴难得诚心诚意的拱手拜了拜,高呼:“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大人厚望!” 陈百户挥了挥手,转过了身去。 未片刻,欢儿又来到,在前头领路,將赵兴带了出去。 临到门口,那陈百户又忽的丟过来个册子,待赵兴接入手中时,听他淡声说道:“感气虽无法靠外力相帮,但……可稍许借鑑旁人经验。” “这是我当年感气时的心得,你拿去看吧。” 一只脚落在门槛外的赵兴微微躬了躬身,这一次,没再说什么看似出自肺腑实则浮夸无比的感谢之言。 宋怀东依旧老老实实的候在外面。 赵兴没带他去百户所办公之地,而是到了三福酒楼中,先前的雅间所在。 没多久王二狗带来,虽风尘僕僕,但明显刚换过衣裳。 王二狗道:“已找到合適尸体,並將那其藏到了头儿吩咐的地方。” “辛苦你了。”赵兴轻轻点头,让王二狗自行离去,又把张上进唤来,道:“接下来得麻烦你远行一趟。到百户所领匹快马,即刻前往衡山城,打听衡山派刘正风刘三爷金盆洗手大会所在。” “不必暴露出身来歷,只需在大会上找到那华山派掌门岳不群,再將这个字条暗中塞给他便是。” 说话时,赵兴已掏出张早已写好並捲起来的纸,並递到了张上进手中。 上书: 师父,余沧海已拿到东西。 这几个字,是专门请能人仿造的劳德诺笔跡。 这种能人,锦衣卫素来都有合作。 而其被模仿笔跡来源,自然是先前劳德诺亲笔写下的合作字据。 岳不群知道劳德诺是嵩山臥底,只是一直未曾拆穿,故而对劳德诺谈不上信任。 但岳不群也知,左冷禪同样对辟邪剑法感兴趣,只是要等他华山先行入局。 故而,劳德诺就算对华山有异心,但在跟踪监察青城派一事上,却很是上心,且情报大概率属实。 当然,即便如此,岳不群也不会百分百相信,进而从衡山赶来,对付余沧海。 但这本就只是自己烧起的第一把火而已。 作用是先在岳不群心头埋下个种子。 接下来的计划中,还有第二把…… 此时天色已黑,百户所內虽有专门的休息住处,但赵兴早在城內自行置办了宅院,院舍虽小,却也比在百户所中自在。 至於其余属下,有的是闽中本地人,每日当差结束本就要归家的。 余者经常住在百户所的,赵兴让他们继续睡那儿。 还有两三个喜欢喝酒在外面过夜的,便也由得他们去。 总之这一夜和过去一样,这样一来,郭安也不会发现什么异常。 赵兴回到住所,有些迫切的翻开了陈百户给的薄册。 册子上还带著淡淡的香气,香味很清雅。 但想到它是来自一个阉人的话,那可就是另一种感官体验了。 赵兴有点膈应的微皱了下眉头。 驀然间想到之前在陈百户家中,对方出手试探自己时,那几乎快到了眼窝子跟前的拳头。 不由纳闷,就算是东厂那般阉人,就算保养再好,就算称不得男人,但本质上,也依旧是男人啊。 怎可做到…… 让手掌那么白、那么嫩,那么小…… 难道是练了什么缩骨之类的神奇法门? 赵兴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翻开了薄册,並仔细阅读。 当中提到,想要感气,便需彻底沉浸心神,摒绝外界,浑然忘我。 仿佛自身和这天地,都已连结为一体。 而后再感知自身,感知身体里的每一处细微动静,感知血液流淌,感知气息流转,直到缓缓凝聚。 当能明显感觉到,丹田气海处突然诞生一团气流,並且整个身体都暖洋洋的颇为舒適的时候,便意味著感气功成。 而关於如何让气息流转,这倒是大部分武者都知道的。 只不过需要一定的悟性,再加长年累月时间沉淀,才能完全熟悉。 比如像断江十三击,虽並非內功心法,而只是招式技艺。 但初练时,却依旧需配合相应的呼吸吐纳,这一点……和前世在健身房擼铁时有点像。 久而久之后,就不需刻意控制呼吸了,而是出招收招之时,都自然而然的和內息流转配合。 配合越完美,出招越精准高效,威能越大,但和內力依旧没半点关係。 唯有如陈百户在经验笔记中所谈,达到感气的程度后,才能真正诞生內力。 反正也还不困,且明天中午才正式行动,赵兴乾脆盘腿坐在床上,闭目感知自身。 想要无比专注,便需如山野武者般清静无为,杂念剔除,才能真正心神通透。 这对於专研於庙堂爭斗、行事多有蝇营狗苟的锦衣卫来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在赵兴两世为人,重活一世,虽执著於升官发財,却对一些杂事、破事都看得很开,只是先前从未得高手指点,再加锦衣卫事务繁忙,且积累上也差了些许,这才一直没能感气。 而今习断江十三式已有三年,出招收招时养成的呼吸习惯,已成为自然而然的事情。 且即便静坐时,也自有內息流转。 再仔细回想先前所看的,陈百户留下的经验之谈,这样过了数个时辰之后,终是隱有所感。 第十三章 赵兴突破,林家遭劫 仿佛感觉到体內有著条条四通八达的江河、但其中没有水,而是细细的气流。 这些气流本杂乱而行,四方奔腾,但已然彻底沉浸心神的赵兴,却渐渐能大致操控起它们的动向。 直到,它们在周身循转后,匯向了腹部丹田气海所在! 越匯越多,越聚越足,终於……成为一小团气旋般的东西! 身体驀的无比清爽,舒適而微暖,赵兴霍然睁开眼眸,喜悦之情溢於言表,无以復加。 感气,成了! 从学武开始,三年感气,在名门大派中肯定算不得什么,但在整个江湖中,也勉强算不错了。 毕竟正如陈百户所说,有些人可能苦练一辈子武功,都终究无法感气。 感气后,便有了內力,虽然刚开始很微弱。要长年累月勤加修习,才能越发深厚。 当然,除了时间和努力程度,更要看所修的內功心法优劣。 內功后续再考虑。 (请记住 101 看书网伴你閒,101????????????.?????超贴心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距离天明没多少时间了,得抓紧休息,待约莫正午时分,还有重大行动。 赵兴再度闭上眼睛,和衣而躺,没片刻便已沉沉睡去。 翌日天不甚晴朗,哪怕日头临近正中,依旧可抬头直视,因为半空中飘著淡淡的白雾,还没被那阳光给逼退开来。 从闽中去往洛阳,城外有多条小道,但都在二十里处的地方的路口,交匯到了一起。 故而,这路口便成了林家人逃往金刀王家投奔的必经之所。 路口有一酒舍,许是因江湖纷爭牵连,亦或者其他原因,无主已久。 虽多了一老一少男女二人,临时扮作这酒舍老板,却因没来得及整理打扫,而依旧显得空寂萧瑟。 因此在淡雾的笼罩下,竟凭空有了几分幽深之感。 这时一片淡雾被衝散,原来是正有个穿著粗布麻服却依旧难掩贵气,更难得是那面庞比寻常女子还要俊美的年轻男子,慌里慌张、匆匆忙忙的跑到了这边。 整个闽中城地界,有如此气质长相的,恐怕也唯有福威鏢局总鏢头的儿子……林平之了。 他在酒舍前刚一现身,便生生止住了脚步。 因为一道剑芒从天而降,差点便要將他一劈两半。 当然,即便他不停,大概率也是死不了的,因为那对他出手的人,暂时还不想杀他、不能杀他。 隨著剑芒,长著像茄子般长脸的於人豪落到地面,戏謔看向林平之:“你个龟儿子,跑啊,你接著跑啊!” “你跑的越欢,格老子玩的越开心。” 想想这几日遭遇,想想现在丧家之犬般的悽惨,林平之气的快要双目喷出火来,但心中的无奈,其实要比愤怒更甚。 他们已经想了所有办法,甚至还用了这招自以为奇绝的瞒天过海,穿著僕人衣服,和所有鏢局人一起出逃。 可最终,却依旧是被青城派给拦下了…… 心中憋屈无以復加,明知打不过於人豪,却还是愤而出手了。 两人当即缠斗到一起。 其实林平之在於人豪手中坚持不了几招,只是这青城弟子要故意戏耍,这才多玩玩。 而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茂密林木后,赵兴等锦衣卫,正暗中潜藏。 王二狗未参与行动,张上进则被派往了衡山,故而锦衣卫只有八人。 宋怀东依旧候在赵兴身边,位於左侧,右侧则是另一个汉子,名叫袁浩。 就武艺来说,是赵兴手下仅次於宋怀东的存在。 此刻袁浩轻声道:“头儿,还不出手吗?” 赵兴摇摇头:“不急,等我安排。” 在此埋伏的可不止一个於人豪,此外还有方人智、贾文达两大弟子,这二人即便比不得青城四秀,却也是同样到了感气阶段的存在,不能小覷。 另外估摸还有十来名普通青城弟子,也是难缠。 现在只露面於人豪一人,那自己等人衝出后,岂不就成了敌在暗,我在明? 风险太大。 赵兴要的,可不仅仅是贏下此局,更要儘量减轻属下们的损伤。 直接莽著干,那是江湖粗人的做法,身为朝廷鹰犬,在拔刀之前,当然要先动脑子。 在自己安排下,华山二人已提前扮作酒舍老板,並备好鸡鸭鱼肉,以及一包药粉。 自己骗岳灵珊那只是蒙汗药,但其实……是剧毒的砒霜。 因为若直接说是砒霜,怕这下山没多久,还没怎么见识世间残酷险恶的少女,会下不了手。 岳灵珊江湖经验不足,不去尝的话,是不可能看出的,劳德诺或许能看出,但他隱忍狠辣,就算把青城派杀个精光,也无所谓。 当然区区砒霜在普通人眼中是剧毒,却也不足以把武者轻易毒杀。 甚至到了感气层次后,都可用內力来將毒素逼出。 毕竟若下入饭菜后无色无味的砒霜,就能对付天下高手,那还要五毒教做甚? 能对內家高手起作用的毒药世所罕见,故而天下纷爭依旧常是兵戎相见。 但青城弟子还算不得內家高手,故而他们虽不至於毒发身亡,却多少会受毒素影响,而降低实力。 不多时,那林震南两口子也跑了过来。 见儿子被於人豪戏耍,当即便分別使出刀剑。 到这时,方人智和贾人达,以及其余足足十几名青城弟子,才终於现身而出。 於人豪收起玩心,与眾师弟联袂出手,仅仅数个回合,便已將林家三口生擒。 而在此过程中,自是还使出了有形无实的辟邪剑法,和林震南所使一样,著实又將林家人震惊了一番。 就此,林家三口尽数落在青城派手中。 青城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而大获全胜,且刚好到了午时,眾人心里饿的慌,便呼喊著让酒舍老板上菜。 藏於后厨的劳德诺和岳灵珊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各自眼中的心惊。 这锦衣卫还真是神通广大,昨日在三福酒楼时,能一眼看穿他二人偽装也就罢了,而今更是料事如神,知道这帮青城弟子抓完人后不急著回去,还要留此吃一顿饭。 其实说回来,赵兴也不能百分百確定。 不过结合前世记忆,再加知晓这帮人抓到林家三口后,就要长途跋涉赶往衡山,中途多为荒山野岭,再寻个吃饭的地方並不方便,总不能饿著肚子前行。 因此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第十四章 迎战青城 很快华山二人做好饭菜,並將砒霜混在了其中。 而林家三人早已被关到后面柴房当中。 好在劳德诺之前冒充老萨,並眼见林平之杀余人彦时,另外一名逃走的青城弟子,並不在於人豪队伍当中,故而从上菜,到开始吃喝,青城这帮傢伙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等他们吃喝差不多,赵兴已带著属下悄声赶到。 属下只有三人,另有四人,却是安排他们到了后面柴房。 等下趁著这边拼斗吸引青城派注意力时,將林平之一人救走,並让其逃往嵩山,寻那最是侠肝义胆、锄强扶弱、济危救困、光明磊落的天下一等一大侠……华山派掌门,君子剑岳不群求助。 听到这么一大串头衔,再加是华山名门,林平之自当信服。 而根据前世记忆,按照赵兴猜测,柴房那边看守的应只有一两人,且只是青城普通弟子,算不得什么好手,四名锦衣卫突袭之下,应能速胜。 至於为什么只救林平之,而不管林震南夫妇? 一来这边缺四个人手,拖不了太久时间。 二来青城派当前所要的,主要是林震南,毕竟林震南才是林家当代家主,肯定知晓辟邪剑谱的秘密,而林平之就不一定了。 所以只要能將林震南攥在手里,或是起码掌握其行踪,那余沧海也不是非得千辛万苦、大海捞针般的將林平之找到並抓住。 这样一来,才便於后续计划的开展。 三来呢,林平之这小子太过养尊处优,此次只將他一人救走就放任不管,让他顛沛流离,流落街头,才能知道人间疾苦,同时心忧於营救父母,数日磨礪之后,便可甘愿付出任何代价。 毕竟,他骨子里就是那种人…… 哪怕这代价,是整个福威鏢局。 故而等尘埃落定,青城平復,和林家谈判之时,再度归来的林平之,就有很大概率会劝说其父母,让林家和福威鏢局归顺朝廷。 心中想著这些时,赵兴已带三人潜行向酒舍。 並在距离酒舍很近,眼看著就要被发现时,宋怀东当先急速衝出,猛的一刀劈向於人豪所在! 这时砒霜刚好开始发挥效用,一眾青城弟子腹痛不已,便是方人智和贾人达,也额头渗出了细密冷汗,赶紧运转內力,这才好受了些。 唯有青城四秀之一的於人豪面不改色,但也感知到中了毒,不过內气一逼,便恢復如常。 他也著实好本事,虽仓促不及,虽有些惊慌,却还是刚好避开了宋怀东这一刀,並长身站起,霍的拔出了长剑。 宋怀东一刀落空,却也劈在了桌子上,那厚实的木桌,登时一分为二。 於人豪冷目看著八人將他们围拢,视线在赵兴和宋怀东脸上来回逡巡,昨日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怒道:“原来是你们这帮龟儿子!” “难道你们这帮鹰犬不知,我师父和川西的刘百户是至交!?” 赵兴冷笑道:“你个龟儿子,百户是什么东西,关格老子屁事儿?” “你们这帮川娃子真是蠢的要死……昨天格老子偷来些衣服穿上,又搞到个令牌,你还真当格老子是锦衣卫了不成?” “格老子告诉你这个龟儿子,我等乃是堂堂五岳剑派之首,嵩山派左掌门座下弟子!” “要么赶紧束手就擒,要么……格老子就用嵩山剑法会一会你!” “看剑!” 话落,赵兴已经拔出佩刀,朝著贾人达砍劈而去。 “……”,哪怕剑拔弩张,青城眾人也不由暗自无语。 不是说好的看剑吗?那你拔刀是怎么回事? 还有既然冒充嵩山派,能不能再装的像点,嵩山派剑法是你们这样用刀耍的吗? 虽確定他们不是嵩山派,但因赵兴一番有模有样的胡诌,青城眾人也无法再完全確定,对方是来自於锦衣卫了。 赵兴心知正面营救林家,本就触动了青城派根本利益,且又是在荒郊野岭之外,锦衣卫的身份,已经无法起到作用。 反而因为是官身,怕惹上大明朝廷,一旦失败,青城必將赶尽杀绝。 故而还不如乾脆布下疑阵,既是乱青城眾人心神,也能让他们有些疑虑忌惮。 最摸不著头脑的还是贾人达,他不光武艺比於人豪低不少,脑子也一般,现在更是满头问號……这自称嵩山弟子的傢伙,明明在和於人豪吵架,怎么就突然朝他贾人达出手了。 贾人达匆匆挥剑格挡。 青城剑法快而奇,锦衣卫断江十三击却是简单、纯粹、直接、高效。 一时间二人战到一起后,看似没什么哨,实则颇为惊险。 而同一时间,宋怀东一击未能奏效后,便转而攻向了方人智。 至于于人豪这块最难啃的骨头,当然留给了……已经从后厨赶来的劳德诺。 劳德诺若全力出手,便是青城四秀四人合力,也不是他的对手,更遑论区区於人豪? 但现在身为臥底,岳灵珊在边上看著,一身实力哪敢发挥出几分来? 只故意將於人豪一人勉强压制,却也无法速胜。 岳灵珊则配合袁浩等锦衣卫其余人一起,对付那些青城普通弟子。 再说赵兴那边。 单对单独斗贾人达一人,著实感到了莫大压力。 暗道这贾人达应是感气已久,招式开合间自有內气縈绕流转。 这还是因他要分出部分內力应对砒霜之毒,不然威势更甚。 此外,青城派的剑法,太快了! 且有进无退,攻势连绵,专刺要害,极为狠辣。 赵兴昨晚才刚刚感气,一时还不能將其用於实战中,只靠断江十三击的勇猛,转眼便已处於下风。 岳灵珊余光瞥到,秀眉轻蹙,有些纳闷。 这位昨儿个装的有模有样、气势十足的锦衣卫头子,敢情只是个架子? 连点內力都没,也就欺负下江湖毛贼,这碰上有名有姓的青城精英弟子,还打个啥子哦! 和他那拼斗方人智而不落下风的大块头下属相比,著实差了一些。 那大块头虽然也没內力,但应是天生神力,劲道实在太大,隨便一击,方人智就不敢正面相迎。 另外更麻烦的是,青城派弟子足足十好几人,她岳灵珊又能拦其中几个? 为了速战速决,登时有几人冲向了赵兴那边。 第十五章 赵兴有点邪乎,岳灵珊惊呆了 好在,林平之已被救走,那四名锦衣卫及时赶了过来,这样一来,虽人数依旧差了些,情况却也好转起来。 劳德诺略占上风。 宋怀东和方人智实力相仿。 其余锦衣卫在岳灵珊的游走协助下,也和十几名青城普通弟子斗了个旗鼓相当,双方各有损伤,不过暂时无人死亡。 唯一的变数,成了赵兴这边。 若赵兴一败,贾人达腾出手去帮其他人,那便將形势大变! 出招间隙,赵兴忽笑道:“老贾,听说你师兄弟们总是欺负你?” 看贾人达冷目不答、面庞微抽,神色瞬间有些不自然,赵兴便知,前世记忆中对於这傢伙的了解,是准確无误的。 贾人达肯定比青城普通弟子强,但在有名有姓的精英弟子中,却排不上號。 因为武艺一般,再加有点蠢,总是被其他师兄弟颐指气使,呼来喝去。 赵兴继续笑道:“他们都不把你当回事,甚至把你当成僕人一样使唤,你还跟著他们拼命?” “就算最后得到辟邪剑法,又能关你什么事儿?” “你觉得余沧海自己练成后,是会优先传给英雄豪杰四大弟子,还是传给你?” “不不……我想多了,这等神奇剑法,当然会的人越少越好,余沧海,是谁都不会传的。” “所以你到底图个什么?” “图个从那老矮子手里继承变脸绝活,並发扬光大,然后有朝一日被赶出青城后,到街头卖艺?” “还不如乾脆归顺我锦衣卫……你那几个师兄太蠢,还真以为我是嵩山弟子吧?” “但我知道,你肯定看出来了,我就是锦衣卫。” “你只是內秀,实则比他们都聪明,跟著他们混干嘛?莫不如我给你引荐下,加入我大明锦衣卫,一辈子荣华富贵不愁!不比在青城当苦道士,还是总被其他师兄弟欺负的苦道士强多了?” 赵兴说这些话时,语速极快。 但因为说话太多,多少会有点影响招式发挥。 不过贾人达在青城派內过的憋屈,这些话简直说到了他心坎里,心神早已被吸引,出招速度,便也自然而然的慢了些。 这样一来,二人倒打成了平手,且仿佛同门师兄弟切磋一般。 赵兴逼视向对方眼睛,忽又道:“你过来点,別被你师兄弟们听到,我跟你说,要进锦衣卫的话……” 贾人达瞪大了眼睛。 不仅仅是因为突然间的好奇,更是因为…… 一柄锋锐的匕首,已经完全没入到了他的心臟。 匕首,自然是来自於赵兴。 赵兴原本刀法看似勇武,实则因没有內力,而很难发挥出真正威力。 但就在方才,一边用言语蛊惑贾人达时,一边暗中尝试运转內力,终於成功的让內气灌输在右臂中,並有部分裹挟在了刀身上。 而后在这突然爆发下,也是贾人达心神有些恍惚、反应变慢时,赵兴手臂用力一震,细而薄的刀身一盪,便生生撞开了贾人达的长剑。 並趁著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左手袖口里的匕首滑到手中,紧紧握住,再抬起刺入到了贾人达胸口。 一气呵成! 不仅是出手时机把控准確,无比连贯、一气呵成。 更是从最开始针针见血的说出贾人达在青城的可怜境遇,进而一步步乱其心神到將其刺杀,都一气呵成! 断气前一剎那,贾人达才堪堪反应过来。 而对於青城其余人还有岳灵珊来说,就完全看不懂了。 因为兵刃碰撞不绝於耳,混战当中极为吵闹,且除了保留了大部分实力的劳德诺外,眾人均无暇他顾,故而哪知赵兴说了什么,哪知贾人达是被蛊惑了…… 甚至连赵兴最后一击突然用出了內气都没注意。 只知本处於下风的赵兴,突然如变戏法般的,一下子就捅死了贾人达。 岳灵珊的神情有点呆萌。 暗道先前误会这小子了,小瞧这傢伙了,不愧是堂堂大明锦衣卫的……一个小头子。 虽说那贾人达比方人智和於人豪弱了点,但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贾人达杀掉,这锦衣卫头子也堪称武林高手了。 確实,要比那个能硬撼二师兄的壮汉,还强啊! 原来大明锦衣卫这么强悍,以前一直待在华山,还以为朝廷形同虚设,魔教才是真正雄霸天下,而今看来,著实坐井观天了。 方人智和於人豪瞥到贾人达死前发出惨叫时的一幕,同样心惊不已。 觉得赵兴有几分邪乎。 他们分神之际,已经分別被劳德诺和宋怀东欺上前来,差点中招。 而这时,赵兴已经提著那细细的长刀,掛著如同死神般的冷酷表情,大步朝著方人智奔行而来! 方人智武艺確实强於贾人达,却也不会强出太多,他本就跟力大无比的宋怀东打的颇为憋屈,而今再见赵兴杀气腾腾。 一身战意,已经丟了大半。 方人智汗毛竖起之时,长刀已从赵兴侧身滑出,滑向方人智的一条胳膊。 这样因为半个身体的遮挡,等到出招一半,敌人才能准確捕捉刀式痕跡,正是断江十三击中最適合偷袭,最適合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招式——蔽月削。 危急关头方人智闪身避开,却暂时顾不上宋怀东了,被这铁塔般的汉子,一脚就给踹到了墙根底。 岳灵珊刚好在那边,对付两个青城普通弟子,倒也游刃有余。 宋怀东力气太大,若是瘦弱些的寻常百姓,能被其一脚踹死。 便是方人智此等名门精英,也很不好受,骨头不知断了几根,反正一两下是站不起来了。 岳灵珊刚將两名敌手击退,看著脚下的方人智,忽然莫名的有点不知所措。 那锦衣卫头子只说了让他们一起,帮忙对付青城派,保下林家三口,但没说……打贏之后要咋样啊! 况且按照身为君子剑的父亲教导,眼下她再对那方人智出手,也有违正派素养,有损正派形象,胜之不武啊! 握著长剑的嫩白小手抖了几抖,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时,赵兴忽然喝道:“岳女侠,你当真以为他们连华山剑法都认不出吗!?” 於人豪和方人智齐齐心神一凛……是了,原来这老头和少女所用的,確实是华山剑法。 难不成,堂堂华山掌门君子剑岳不群,也覬覦辟邪剑法?! 第十六章 林总鏢头,你受苦啦 岳灵珊微微一愣后忙向赵兴怒道:“你怎地没有信守承诺!?” 双方合作前曾约定,华山二人以萨家爷孙俩的身份参与行动,赵兴此举,確实算背信弃义了。 劳德诺心头重重一嘆。 小师妹阅歷尚浅,只当对方是违背承诺,却暂时未曾想到,二人身份一旦暴露,便和青城眾人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当然,如赵兴所说,交手都这么久了,青城弟子肯定能认出华山剑法。 但认出归认出,只要没点破,双方便就都可以装糊涂。 所谓混江湖,所谓人情世故,不就是该装糊涂就糊涂吗? 现在被赵兴点出,再加这岳女侠三个字,那便再没了任何迴旋余地。 这锦衣卫头子,著实无耻而阴狠! 且这是明摆著的阳谋,让人无可奈何。 於是他非但没质问赵兴,反而向岳灵珊急道:“小师妹!” 说话时,狠狠一剑刺向於人豪,剑招和先前相似,內力也稳定输出,但那凶狠的气势,却是超过了先前。 劳德诺开始下死手了。 而来自二师兄的呼喊,也终於让岳灵珊彻底明白过来。 银牙轻轻一咬,长剑蹭的窜出,甩了个小小的剑后,直直刺入了方人智胸腹当中! 眼见贾人达和方人智先后身死,虽青城同门弟子间没太多深厚感情,於人豪也不由睚眥俱裂,肝胆轻颤! 这样一来,因著心神疏忽,发挥比之先前还要不如。 且方人智死后,宋怀东和岳灵珊一样,帮其他锦衣卫对付青城普通弟子,而赵兴则协助劳德诺,攻向於人豪。 虽然劳德诺一直在放水,但依旧稳稳压著於人豪,再有了赵兴加入后,这於人豪登时捉襟见肘。 但赵兴还是不太满意。 担心拖时间长了再有什么变数,比如……余沧海搜查完福威鏢局后,亲自赶来。 故而出招过程,渐渐靠近向劳德诺,趁著双人齐齐后退避招时,轻声嘆道:“人呢,总还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进而又赞道:“五岳剑派此次表现不错,劳大侠更是居功至伟。” 这两句话一起,简直有些莫名其妙。 但劳德诺却是皱起了眉头。 对方没提华山,而是说成了五岳剑派,这就很意味深长了。 因为五岳剑派虽是五派联盟,包含了华山,但而今的盟主,却在嵩山。 以左冷禪那霸道的性子,强绝的武功,说五岳剑派就是嵩山一家的,都没几人敢质疑。 劳德诺余光瞥了眼岳灵珊,见其正忙著对付青城弟子,无暇来看这边,当即心神稍稍一定。 而后,他剑招忽的变快,內力更是比先前雄浑了几分,因为实力的突然提升,於人豪防备不及,竟是將这青城四秀之一的长剑,给直接弹飞到了空中! 仓皇之下,於人豪空门大开。 此等难得机会,赵兴却没趁势而进,只是侧目看向劳德诺。 劳德诺又是一嘆,快攻几招,便將於人豪打的几乎没了招架之力。 要看就要一剑將於人豪了结,剑尖刺入其胸口寸许时,赵兴却忽的用刀背顶住了剑锋。 只是向上顶而已,劳德诺完全可靠著內力深厚,不去管顾赵兴这刀,只將剑尖继续往前送些,便能杀了於人豪。 但劳德诺不知赵兴用意,哪敢强行杀人? 刚困惑时,已见赵兴绕到於人豪身侧,一个肘击重重砸向於人豪后脖颈,便將其击晕了在地。 劳德诺目中困惑更浓,但却及时拔出了长剑。 晕厥倒地的於人豪胸口鲜血喷出,却见赵兴蹲下,扯了块布条,將其伤口绑了起来。 劳德诺稍犹豫了下,终是凝声开口:“大人这般,怕是有些不妥吧?”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留他一命的原因,但我知道,若是被他走脱,將今日之事告知余沧海,那华山上下,都將不得安寧!” 赵兴起身笑道:“锦衣卫是为大明朝廷办事,自然不惧江湖门派,可若是被余沧海此等绝顶高手惦记上,那我等也会寢食难安。” “所以你觉得,我会让他有机会再见到余沧海?” “青城屠杀福威鏢局至少数十人,祸乱闽中,罪行累累,人人得而诛之。” “只是锦衣卫做事不能无凭无据,对付青城也是如此。” “將这於人豪看押后,我等自有办法让他老老实实说出相关罪证。” “届时罪证在手,若余沧海依旧贼心不死,胆敢对付贵派,甚至挑衅锦衣卫,上头的大人物自也不会做事不管了……待锦衣卫大军出动,踏平区区青城,又有何难!?” 听完赵兴一通解释,劳德诺的眉头並未完全舒展开来,但却也没再纠结,只抱了抱拳,道:“大人深谋远虑,在下佩服。” 赵兴淡淡一笑,伸手道:“劳大侠请。” 请? 这是……请他继续杀人?劳德诺短暂一怔后,便跟著赵兴衝杀向了那些青城普通弟子。 此时贾人达、方人智尽数毙命,於人豪重伤晕厥,青城余下,不过是些连名號都排不上的弟子。 还如何能是赵兴一方对手? 没用多久,除了於人豪外,所有青城弟子便全部被杀,血液在地面匯聚成了细细的河流。 岳灵珊不是没跟著父母或大师兄下山行侠仗义过,自然也有些与人生死相斗的经验,但十几人被杀,血流近乎成河这等场景,却也是第一次见到。 血腥味太过浓郁,拼命钻进鼻孔里后无处释放,甚至渐渐渗透向了眼睛。 一时忍不住,岳灵珊重重乾呕了几声。 赵兴命人把於人豪五大绑起来,让宋怀东將其抗到马上。 而后便和华山二人一道儿,寻到这酒舍的柴房,开门一看,林震南夫妇自然还在其中。 看到赵兴领头进来,身上脏污不堪、脸上青一块红一块黑一块的林震南,不由神色复杂。 心中既有疑惑,又有感激,更有几分羞愧。 昨日他还本以为锦衣卫是趁火打劫的。 哪曾会想到……只送出那区区五百两而已,这帮锦衣卫还真的救了他们夫妇! 这帮锦衣卫和大明其余狗官比起来,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至於华山二人,他林震南不认得,便也当成了是赵兴的属下。 赵兴亲自上前,帮林震南夫妇鬆绑,期间並未有半句奚落,只慨然道:“林总鏢头,你受苦了!” “不过放心,只要有我大明锦衣卫在,区区青城,便不能把你们林家怎么样!” 第十七章 你大师兄?正和小尼姑谈情呢 林震南嘴唇轻轻哆嗦了几下,刚刚解开绑缚的双手,紧紧抱在一起,面向赵兴感激涕零:“谢大人……谢大人救命之恩!” 王夫人同样连连道谢。 紧跟著又急问:“先前来救走我儿的,应也是大人您属下吧?” “却不知,我儿现在何处?” 赵兴轻嘆:“先前本打算將你们一家三口悄悄救走,可刚放走你儿子,就被青城派给发现了。” “我等只好先与他们廝杀。” “昨日便和总鏢头说过,锦衣卫不便插手江湖纷爭,故而可调动人马有限,你也看到了……就我们这点人,如何敢保证一定是青城对手?” “所以我便先让你儿离去,这样即便我等失败,你林家也能延续香火不是?” 林震南曾经也自詡人上之人,但近来家中遭遇巨变,自身更是成为阶下之囚,被青城派几个小辈任意打骂侮辱,无形中,曾经的身段,曾经的傲气,都放下了不少。 此刻本就对赵兴感激,再听赵兴一番言辞诚恳,更是为林家存留香火而用心良苦,这位生意做遍大江南北的福威鏢局东家,不禁低下头去,对著赵兴叩首一拜。 赵兴后退半步,而后再上前,连忙將其扶起:“当不得总鏢头如此重礼!” 再看著他二人饱受折磨后乾裂的嘴唇,亲自端来两碗茶水。 二人纷纷道谢,接过后没有半分犹豫的一饮而尽。 喝完,林震南微微皱了皱鼻子,吧唧了下嘴巴,神色略有疑惑。 赵兴淡淡一笑,忙道:“虽青城眾弟子已歼,但此地不宜久留,我等还是先行离去,回头再想办法一起找你们儿子吧,我让他回城向百户大人求援,若他走的慢些,我们走的快些的话,在路上能碰到也说不准。” 林震南夫妇自是没有异议。 华山二人站在赵兴等锦衣卫身后,对视一眼,都感慨良多。 若是昨日刚合作时,他们还真当赵兴是个虽身居庙堂,却侠肝义胆不输给名门义士的英豪,而现在……那就是呵呵呵了。 赵兴刚刚故意道破他们身份,逼他二人对青城狠下杀手,虽情有可原,却也很不地道。 岳灵珊哪还会再把他赵兴当成是什么光风霽月的正人君子? 锦衣卫如此这般对待林家,怕也是另有图谋,而不太可能是单纯的好心。 但具体图谋那就不是他们华山二人需要考虑的了,待锦衣卫放了大师兄后,也不想再和这帮人有什么牵扯。 之后眾人便一路前行,朝城內而去。 路上岳灵珊不疑有他,但细心些的劳德诺却注意到了,赵兴麾下的锦衣卫少了一人。 这时赵兴道:“敢子是又跑去解手了吗?真特么懒人屎尿多,算了,我们继续走,等他完事儿了自会追来。” 再走一段后,那被称作敢子的锦衣卫依旧没来,不过岳灵珊想到了其他事情,到赵兴身旁发问:“现在已从青城手中救下林家人,我和二师兄履行了我们的约定,你们也该履行你们的约定了吧?”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我大师兄出来?” 你大师兄? 现在应该正忙著和小尼姑谈情说爱呢……不,是正在田伯光的快刀下险死还生呢。 赵兴心知理亏,骗了华山二人,但要是现在说出真相,先不说他们在见到令狐冲本人前信与不信,就算是信,也势必要因被忽悠对上青城,而找自己要个说法。 先前自己一队人的武艺身手,可是被华山二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哪怕自己杀方人智时,在他们看来有些诡异,但和劳德诺並肩战於人豪时,却也被了解到了底细。 因此对方真要较起真来,甚至发起疯来,自己等人怕是抵挡不住。 眼下又要稳住林震南,从起手中步步谋夺福威鏢局,又要提防余沧海杀来,著实四面危伏,哪能再惹上华山的麻烦? 乾脆便继续拖著,拖到手里的事情解决差不多了,拖到他们听闻了令狐冲的音讯,也就无所谓了。 且留这两人在身边,若万一被余沧海找上门来,靠他二人也能勉强挡个两下,且因余沧海忌惮岳不群,也不太敢痛下杀手,进而为自己爭取几分转圜余地。 想到此,赵兴无奈笑道:“岳大小姐,劳大侠,借一步说话。” 说著,便拉著他们胳膊,到了另一旁林中深处。 劳德诺只当是有些话不方便当著林震南的面说,毕竟锦衣卫需要和华山派合作,才能从青城手中救下林家,算不得什么光彩事。 有损锦衣卫在闽中城內的权威形象。 岳灵珊没想这么多,只是把胳膊挣脱开了赵兴的手,自顾自在旁边跟著。 待深入密林,已看不到外面人影,想来不管是那些属下,还是林家二人,都听不到他们说啥,赵兴这才道: “岳女侠,实不相瞒,令狐冲又不在我手里,也不是我抓的,哪能我说放就放?” “先前已经和你们说清,是助力我等保下林家后,锦衣卫念在你华山有功,便可由上头的大人物,比如百户甚至千户亲自出面,去和那蔡知府说道,让其通融一二,不再计较,这样之后,才能放人。” “但这总需要个过程吧?起码我先得將此事稟告给百户大人吧?” “不过岳女侠放心,我等锦衣卫都佩服令狐大侠为人,因此人虽是关在我锦衣卫大牢,却也不会为难於他,在里边好菜好酒供著。” 岳灵珊神色稍霽。 也明白赵兴说的都是实情。 先前她急问,也確实是因为太过关心大师兄了…… 当下便点点头,准备回到城中等著。 话说回来,赵兴想將他们两人暂时留在身边,他华山二人何尝又不是存了同样的想法? 若是被这锦衣卫头子走脱了,那再想救出大师兄,可就更为麻烦了。 三人重新折返到外面,但当看清眼前情形,却不由纷纷变色,大为吃惊。 林震南夫妇和赵兴的一半属下,包括宋怀东在內,竟然都不见了! 唯有地面,残留著淡淡血跡…… 第十八章 瞒天过海,祸水东引 余下人中,一下属慌张急报:“头儿,刚刚林家夫妇好像在旁侧的密林中看到了他们儿子,但喊人却不理,於是这两口子就跑过去追,却不想刚一进林中,就遭遇到埋伏、” “只听他二人一声惊叫,怀东便赶忙领人前去,至今,还未得结果。” 刚说到此,已有一名属下折返回来,却依旧不见宋怀东等人。 赵兴忙快步上前,焦急问他:“怎么样?” 这下属胳膊上残留浅浅剑伤,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拿出一片残破的衣袖。 从那衣袖顏色和材质来看……赫然是来源於青城门下! 他说道:“他们都是统一青城著装,而且骑著快马,又不愿和我们缠斗,只短暂交手后,就没了对方踪影。” “我只看到,林家夫妇都被套在渔网一般的兜子里,掛在马背上。” “怀东他们依旧在追,只是越追彼此距离越远,便让我回来先行稟报。” 赵兴转向华山二人,嘆息:“大意了,我早该想到,余沧海门下,可不止先前咱们碰到的那点人马。” “岂有此理!”,能否保下林家,关乎能否救出大师兄,而今刚刚成功,却又失败,岳灵珊又急又怒,当即提起剑来,便要朝著密林深处追去。 但劳德诺和赵兴却是齐齐將他拦了下来。 只听赵兴道:“岳女侠……追不得。” “先不说能不能追上,就算能追上……先前是敌在明,我们在暗,方才能出奇制胜,而今形势扭转,我等在明,对方在暗,对方既然胆敢设下陷阱抢人,那就没怕我们。” “且说不得,余沧海那廝就在前头等著呢。” “放心,我那几位属下知道轻重,若完全跟丟,自会返回。” “那接下来怎么办!?”,岳灵珊问道。 赵兴道:“先回城內,我去將此变故稟告百户大人,请他多调派些人手,同时,也飞鸽传信於临近州府的锦衣卫,让他们一旦看到青城之人,立马拦截。” “二位放心,既然你们曾经出过了力,锦衣卫一定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届时保下林家,依旧会由百户大人亲自出面,让那蔡知府同意,放了令狐冲。” 好吧,如此倒也算稳妥。 华山二人虽心中稍有疑惑,却也没再质疑。 他们二人自是万万不可能想到,这是赵兴自导自演的把戏。 早在来此前,就备好了有著极高浓度的蒙汗药的水,这蒙汗药对付普通人还行,学武之人因体质强健,却是效果甚微,对身体造成的影响,当然不如那下给於人豪等人的砒霜之毒。 只是林震南数日来本就担惊受怕,而心神憔悴,被青城派抓到后,又是一番折磨,而今体质比常人也强不了太多。 再考虑是李信把他们救出,是他们的恩人,恩人赐水,他们又口渴难耐,哪会做怀疑提防? 因此匆匆一饮而下后,过了也就不到半刻钟时间,便觉头眼昏沉,心神恍惚。 刚好此时,赵兴喊华山二人到密林深处议事。 那被唤作敢子的属下,早已藏在附近,並扮作林平之的行头,背对向林震南夫妇,且隔著密林隱约可见。 若是平日里,哪有父母认不清儿子的? 可林家夫妇受蒙汗药影响,不管是五感还是心力,都大受影响,再加赵兴先前说过,归去路上说不得能碰到林平之,故而轻鬆上当。 实则林平之哪会往这个方向走,早就向西去往衡山了。 林震南喊了一声后,无人回应,王夫人思子心切,便追向了密林当中。 林震南也只好紧紧跟上。 而后,不出意外的,他们有了意外。 那敢子早在此布好抓捕野兽的陷阱,这二人神虚体弱,状態差极,怕是都比不过青城派一个普通弟子,登时被大网兜住。 再之后,就是华山二人所知的情况了。 而后这帮锦衣卫兵分两路,宋怀东带林家夫妇走小路回城,进城前,强行给林震南夫妇简单易容一番。 无非就是换下衣服,再脸上抹几块泥巴,虽不够专业,却也不会比岳灵珊脸上的偽装差个多少。 若是对上岳不群,有没有偽装都一样会被看穿。 但青城那帮蠢货,没那么容易將他二人发现。 另留两人,去往了先前和青城弟子激战的地方。 他们將提前备好的假的於人豪尸体拖出,放到了其原本受伤晕厥的地方。 先给其换上青城派的衣服和其他装束,再撒上锦衣卫专用的一种药粉,把其脸部烧灼到面目全非。 而后仔细翻看了下方人智的尸体,照著其身上的伤口模样,拿青城派人的剑,对著假於人豪尸体捅了几下。 且基本都集中在一个地方。 这样虽然因武艺低微,而学不来华山剑法的神韵,但因多个伤口匯聚混合一起,而凌乱不堪,也就真假难辨了。 且如此近乎凌迟般的杀人,死者还是青城四秀之一,是余沧海最看重的弟子之一,那乍一见此等惨状,余沧海必定怒髮衝冠,极致愤怒当中,也会降低理智,影响判断。 隨之,又在这假的於人豪尸体手中,用血写了个歪歪扭扭的“向阳巷老宅”五个字。 若非用心,很难辨认出来,连那最后一笔,都差点没有完成。 最后,再將贾人达等非华山剑法所杀者的尸体,都拖离这片地方。 並搞来几条野狗,营造出野狗啃尸的痕跡。 这样一来,等余沧海见此情景,自是会严重怀疑,这么多青城弟子,都是死在了华山派手中! 而由此,也就不难猜出林家人落在了谁的手里了。 再说赵兴那边,带著华山二人和剩余属下进城后,先到三福酒楼落脚,同时叮嘱袁浩注意下福威鏢局那边动静。 这时宋怀东也带著其余属下来到酒楼,跟赵兴说把人跟丟了,林家夫妇再次被青城派给抓走了。 此事在意料之中,岳灵珊二人倒也没有失望。 只等著和赵兴在此从长计议,再想办法。 赵兴说要去求见百户大人,请求加派人手,顺便让宋怀东扛走了依旧重伤晕厥且被五大绑后装在麻袋里的於人豪。 但等离开后,却是回到了自己家里。 敢子等人,早已將林家夫妇藏在这里。 他夫妇二人再见赵兴,想著一路被装在网兜里拖来的遭遇,王夫人勃然大怒,便要发火,却被林震南硬生生拉住了手臂,后者嘆道:“这位大人,你先救我们,又抓我们,总不至於……是为了消遣好玩吧。” 赵兴笑道:“林总鏢头能將生意做到大江南北,確实见地不凡。” “本官此举,多有得罪,但也是为了嫁祸於青城,所以还请海涵。” 第十九章 欲练此功,必先隆胸 林震南恍然而悟。 和这帮锦衣卫一道儿营救他们林家的,还有两个江湖人,待他们把消息传出去后,江湖各派自会误以为,他们夫妇是落在了余沧海手中。 而那辟邪剑谱,说不得也已被余沧海得到。 这样一来,其他覬覦辟邪剑谱的恶人们,便不会再管顾林家,而盯上余沧海! 可惜余沧海这头恶狼修为太过高深,从其门下弟子的武艺,便可见一斑。 因此便是只青城一派,他林家也万万面对不了…… 但即便如此,这位锦衣卫大人如此帮他林家,且考虑深远,也確实是没齿难忘的大恩大德了! 赵兴让宋怀东打开麻袋,把於人豪倒了出来,拍了拍那又长又丑的脸蛋,將其唤醒:“別装了,你倒也是个汉子,伤口疼成这样,还能装著昏迷?” 於人豪应声而睁眼,怒目看向赵兴。 赵兴嘿嘿一笑,摸出颗气味刺鼻的圆溜溜黑色药丸塞进他嘴里,道:“这是我大明锦衣卫特供毒药,名为蚀魂腐心丸,服用者半月必死,却也不是突然暴毙……” “而是从现在开始,每隔一个时辰,都会发作一次,且症状越来越强。” “初时只是头昏心闷,后来则如同万虫叮咬,且出现种种不可名状的幻觉,幻觉中多为你此生最惧怕的东西……” “这么跟你说吧,我锦衣卫靠此药审讯犯人,还从来没有哪个硬茬子,能坚持到毒发身亡的。” 於人豪神色接连变换,也不知信了几分,犹豫下后问道:“格老子可不会被你嚇到!有种你个龟儿子就一刀捅了我!” 赵兴摇摇头,温声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你一命?” 对此,於人豪確实好奇,却又因心气高傲,而不愿发问。 赵兴业不介意,自顾自回答:“当然是因为,我要问你些事情啊。” “问啥?”,这次,於人豪总算是接上了话。 赵兴用匕首的刀背拍拍他脸蛋:“辟邪剑谱在哪里?” 於人豪:“……???” 你丫的是不是问错人了?老子不是林家人啊,林家夫妇不就在边上吗?你问他们啊,老子还想知道咧。 “开个玩笑。”,赵兴淡淡一笑,又检查了下於人豪身上绑著的绳子,確认极为结实,凭於人豪中毒重伤之躯,断然无法挣脱,这便放心。 但还不够百分百放心,於是又拿起匕首,在其四肢隨便乱刺了几下,登时把於人豪给疼的呼天抢地。 赵兴戏謔而笑:“就这?格老子看你三天都坚持不了。” 旋即向林震南夫妇道:“看好这样一个废人,总没问题吧?想想他杀了你们多少人……所以想问啥的时候不要客气,比如慢慢折磨著问,余沧海为啥一定要对付你们林家,比如问他川西那位锦衣卫百户,究竟收了他们青城多少好处,咱闽中的郭总旗,又是接了那位百户的哪些命令,如此种种,问个清楚……但注意別把人给搞死了。” “所问所知,都让他用血字记录下来並画押。” 林震南自是连连称是。 他还是有些手段的,若真的连这废掉的於人豪都收拾不了,那他也不可能將福威鏢局开遍天下了。 赵兴点头离开,孤身一人先去了那相熟的裁缝店,找老板拿了很早之前就定做好、並故意做旧了袈裟。 隨之再带上笔墨,暗暗前往了林家的向阳巷老宅。 这老宅位於三坊七巷当中,虽兜兜转转,却也不算难找。 且只是一尘封的老宅,蛛网密集,灰尘遍布,显是许久没有人看护了。 赵兴很快便寻到一地窖,爬了下去,再上来时,手中一多了一件金红交错的袈裟。 袈裟上刻著字,开头八句最是引人瞩目: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辟邪剑谱,果然在这里。 赵兴看看日头,估摸就算余沧海脚程再快,但从林家搜查完毕,再赶到城外和於人豪等匯合,並发现假的於人豪尸体给他留下的提示,继而再返回城內也终究要些时间。 且余沧海初次来闽中,对此地不甚熟悉,短时间想要找到这老宅也並非易事。 便稍稍放下心来,深吸口气,儘量保持冷静,开始动工。 赵兴先將辟邪剑谱铺展开来,再將裁缝店拿的袈裟同样打开,而后照著辟邪剑谱,提笔写字。 余沧海不可能识得林远图笔跡,只要一看到是袈裟,联想林远图早年曾为僧人,便大概会確信无疑。 抄肯定不能原封不动的抄,不是岂不是把辟邪剑谱白白给了余沧海? 那货也是个狠人,说不定真敢自宫,之后万一某一天查明弟子死因后来找自己茬,那可就完蛋了。 所以最好是让他练了这玩意儿没用,甚至直接练废! 可惜自己武艺低微,对武道理解不足,若是改动太大,肯定会被发现,那最方便动手脚的地方,便是这开头八字真言了。 这八个字么,要看起来有点高深,有点匪夷所思,却也还算……情理之中? 赵兴思索片刻,提笔写道—— 欲练此功,必先隆胸, 阴阳相济,再做丰臀。 嗯,不错……赵兴自顾自满意点了点头。 虽然多了八个字,但也更加合理了不是? 辟邪剑谱虽是剑法,但剑法本身招式平平,它核心关键还是配套的內功心法,也就是所谓的剑诀。 根据前世所知,唯有男性自宫后,因缺了一块东西,內气运行路线也隨之改变,才能按照配套剑诀运气,进而让剑法威能大增。 只要不自宫,哪怕再隆胸丰臀,修习剑诀也难得其法。 不过赵兴还是將后续功法做了细微改动,比如每隔一两句改个一两个字,这样就算余沧海心血来潮,突然閒的无聊给自己胯下来上一刀,也得练废。 整体誊抄加改动下来,还是颇为费时间,赵兴检查一遍,確认没什么问题后,便匆匆將真正的辟邪剑法收好,再將那仿冒版於阳光下烘烤乾,又洒了些灰土砂石,进而让笔跡陈旧。 然后,將其丟入到了地窖当中。 第二十章 正派一旦动手,就要永绝后患 原版辟邪剑法暂时没啥用处,反正自己是肯定不会去练的。 且平定青城,保下林家一事,已经完成一半,只要最终功成,便能得陈百户提拔,也没必要越过陈百户,將辟邪剑法献给更上头的大佬。 不过以后的话……这玩意儿可是值钱东西啊! 待有一天自己也位高权重,到了百户甚至千户那个层级,便也能和东厂的老阉狗们搭上线,然后把这玩意儿高价卖给他们。 嗯,到时还得多留些拓印版,找些渠道兜售给江湖武林人,又能大赚特赚一番。 从林家向阳巷老宅匆匆离去路上,赵兴忽又想到: 身为锦衣卫小旗,自己在闽中的住宅,是於百户所內登记过的,那郭安乃是直管自己的总旗,当然知晓。 故而若郭安已经受命那川西百户,而和余沧海串通,那余沧海发现林震南夫妇失踪后,郭安怕是会到自己住宅找人。 毕竟余沧海就算得了辟邪剑法,也势必要对林家赶尽杀绝。 不杀光,难道还留著过年? 总而言之就是若没有锦衣卫干预,也没有前世所知的那般华山派参与进来的话,林家不交辟邪剑法,那肯定死光光,就算交了,也得死光光。 一来是余沧海虽然脸皮厚,性子急,但青城好歹也自詡正派,和魔教是有区別的。 正派一旦动手,就要永绝后患! 只要林家人死光光,这淡忘的江湖,终究会让他青城派所做无耻之事泯灭在歷史尘埃。 二来林家曾出过林远图此等绝顶高手,鬼知道是林震南父子真的不知辟邪精髓,还是说没有开窍,若放任林家活著,突然有一天林震南或林平之开窍,真正练成了辟邪,那肯定会去找他余沧海报仇啊! 三来是武道中人哪怕再慷慨大方者,也会极为注重绝学的独一无二性。 不希望旁人也会,甚至泛滥成灾。 这其实也是一种生物固有的本能,不仅仅限於人。 所以大多绝顶武学都为孤本,而鲜有拓印版传世。 余沧海得到辟邪剑谱后,定然不想再有人会这玩意儿,因此又怎会留得林家? 你林家虽然现在不知辟邪真諦,但万一以后懂了呢? 总之自己住宅已不够安全。 但偌大的闽中,而今大部分地段都在青城派和郭安手下锦衣卫监察当中,又能藏到哪里? 赵兴揉著眉心,纠结片刻,忽的眉眼渐渐舒缓。 所谓灯下黑,越危险的地方,往往才是越安全的。 有一个地方,余沧海一定想不到林家人会去。 那就是…… 赵兴回到宅中后,见林震南夫妇都安然还在,於人豪也依旧半死不活的,稍鬆口气,进而凝声道:“回福威鏢局!” “啊?”,王夫人被惊的丰躯轻颤,“大人开玩笑吧?我们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现在再回去送死吗?” 到底还是林震南思维灵活,善於变通,只短暂一愣,便恍然而悟,道:“余沧海確实万万不会想到,我等竟再回去!” “而自我等逃离,他为了找辟邪剑谱,怕是已经將福威鏢局內掘地三尺,搜颳了个清清楚楚,再回去找,也確实没了意义。” 这时王夫人忽的插话:“他们青城派,不是个个都会咱的辟邪剑法吗?那还找我等要那剑法作甚!?” 林震南苦涩摇头:“个中关键,我也想不明白。” “或许辟邪剑法中確实有什么诀窍,但我资质愚钝,学不会吧……” “但越是如此,我反而越是不能给他们,不然家祖远图公在九泉之下,都要瞧不上我这不屑子孙!” “且到了如今田地,就算把剑谱给了,我等也万万没了活路,夫人……个中关键,你应也能想的明白。” “好在平儿已逃,只可惜这鏢局的三代基业,怕是都已毁於一旦了!” “我二人被绑缚时,可是听那青城弟子说了,闽中之外的其他分局,也基本都被他们师兄弟剷除了!还把鏢师们杀了个精光!” 王夫人抹泪而嘆:“道理是这个道理,我也晓得,但是……” “难道我们要永远都躲在鏢局里,连门都不能出不成?” 若是和青城派正面对抗前,林震南心中还存著些侥倖,但现在事情发展到了这般田地,且连人青城派门下几个弟子都打不过,就算老岳父王元霸来相助,也是徒劳。 故而只拍了拍夫人肩膀,跟著一嘆:“现在只盼著平儿能平平安安的,就够了!” 听著这夫妇二人唏嘘感嘆,哀愁不断,赵兴却始终一言不发。 也没再提……朝廷要將福威鏢局收编一事。 让他们再回福威鏢局住,確实会让余沧海始料未及,保这夫妇安全。 但同时,他夫妇二人也必將整日活在提心弔胆当中,惶惶不可终日。 再加林平之一人在外,更是让他们担心不已。 因此这样的日子,他们必定坚持不了多久。 当坚持不下去的那一刻,便会主动来求自己帮忙。 届时,曾经第一次去福威鏢局见林震南时,埋下的引子才会开始发挥作用。 如若不然,这夫妇二人怕也想不到,主动將福威鏢局来送给朝廷! 这般在林家遭难时步步算计,堪比趁火打劫,確实有违江湖道义。 但……自己本就是朝廷鹰犬,堂堂大明锦衣卫,管他个屁的江湖道义? 且若是老老实实跟著自己安排走,林家三口应都能活下来,林平之也不会变成阴阳人,让林家断子绝孙,那对於他们来说,可是比自己前世所知的结局好了太多太多。 出了自家宅子,赵兴在前头探路,隔一段距离后,林震南夫妇跟隨。 这样一直捱到福威鏢局,都算是有惊无险。 看著那依旧高耸气派的朱漆大门,再看旁边断裂后散落的旗帜,还有那掛在旗杆上的那女人內裤,林震南夫妇不由又是凝噎而嘆。 大门打开动静可不小,二人绕过此门,从府邸后门钻了进来。 早在外面时,就听得里边没了半分动静,自是確定无人。 眼下进来一看,真是和猜测的一致。 林府內的每一块砖,每一片土,几乎都被翻开看过了,更別说室內被翻箱倒柜、乱作一团了。 总而言之,余沧海已经把此地搜查了个乾乾净净,这才离去。 当然,顺便的,一些值钱点的东西也都被拿走了。 第二十一章 诬陷 看林震南夫妇收拾家中,赵兴自然不会久留,只承诺会派手下四处探查,一旦有了林平之动静,便安排他们家人团聚。 而后便赶往三福酒楼。 因劳德诺心思深沉,岳灵珊则对令狐冲担心心切,华山派二人一直看不到自己,怕是要生起异心,乱了自己计划,还是得继续稳住。 酒楼外面看不出任何异样,客人如常,然而…… 当赵兴刚刚踏上二楼,准备进入那雅间的时候,四周却突然窜出来足足三十多个人! 这帮人,对於身份並没有掩饰,提著细而长的刀,穿著薄而轻的鞋,再看那身上统一的著装,赫然正是大明锦衣卫! 而这些锦衣卫,没有一个是自己的属下。 此时被这些人团团围困,不管是楼梯口,还是窗户边,都已被挡住,赵兴知晓断然无法逃脱,终是將刚刚拔出到一半的刀,又给插了回去。 紧跟著,宋怀东等属下都被押解了出来,他们的脖子旁,正架著同僚的刀。 包括宋怀东在內,总共七人,不见袁浩。 赵兴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郭安不是疯子,也不是傻子,相反,此人素来阴险,谋定后动。 虽然偶尔会有太过好色而出些差错,但做事还算縝密,不会无的放矢。 眼下既然敢几乎把他麾下除了自己这一支外的绝大部分人马带来,更是和自己彻底撕破脸皮,那便说明,有了彻底搞垮甚至搞死自己的依仗和把握! 这之间,就可能涉及到上头大人物的博弈了。 总旗虽官职不大,但闽中算是重城,还是能稍许影响到帝系和相系之间的平衡。既然陈百户想扶持自己而上位,那郭安背后的人也不会坐视不理。 今日他这般兴师动眾,必会找个由头把自己等人抓起,甚至……盖个莫须有的罪名,而就地全歼! 届时自己等人都已完蛋,陈百户再来追究还有何用? 且自有和陈百户同一层级甚至高於他者,来向他给出解释。 总之,从踏上楼梯的这一刻开始,形势就已危矣! 指望郭安轻易放过自己?没有可能。 但也不能放弃,先姑且拖著,伺机而动。 想著这些时,赵兴朝著雅间方向沉声道:“属下早已在此恭候总旗大人多时,只是方才临时出去了趟,不想您恰好来到。” “未能当面相迎,確实是属下失职,还请总旗大人莫要这般见怪。” “哈哈……”,隨著戛然一笑,雅间房门大开,一个约莫四旬左右的矮胖汉子走了出来。 他的身后,还跟著几名锦衣卫,而那几人,则早已將岳灵珊和劳德诺五大绑,並跟著押解了出来。 岳灵珊一见赵兴便愤怒不已,道:“你们大明锦衣卫,就算想要过河拆桥,大不了直说,我师兄妹二人另想办法就是,却也没必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吧!?” 劳德诺跟著开口,话声却是平和了些,与其说是质疑,倒更像是解释:“这些锦衣卫突来,我等也没做什么防备,不然的话,你等想要抓住我们,却也没那么容易。” 郭安刚出来时也不说话,只使个眼神,便有眾多属下朝著赵兴围拢而来。 赵兴双手下垂,未做反抗,任由对方也把自己的双手也绑了起来。 隨之,还有个郭安的属下,把刀架在了赵兴脖子上。 这时郭安寻了个椅子坐下,並翘起二郎腿后,才道:“我早已查明,福威鏢局被人灭门屠杀,便是出自这两人之手,而你们这支小旗竟然胆敢和此等江湖匪寇勾结,祸乱闽中,简直无法无天,简直无视我锦衣卫纪律,无视大明朝纲!” “而今你们密谋於此,一起被抓,证据確凿,你还有什么话……要讲?” 听到这番话,岳灵珊这才明白过来,敢情他们锦衣卫內部也是纷爭不断,勾心斗角,和她合作的这波锦衣卫,明显是被另一波锦衣卫给诬陷了。 “赵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呀!”,赵兴冷冷一笑,看向郭安。 赵兴之前和岳灵珊二人自称郭安,现在顺口就胡诌了出来。 郭安就有些不明所以了,暗道这小子是被气傻了不成? 明明我特么姓郭,你才是姓赵,你全家都是姓赵,怎地就……却来喊我赵大人? 郭安刚心中疑竇丛生,却又听赵兴紧跟著道:“我郭安行事光明磊落,素来最为遵守规矩,做事无愧锦衣卫,无愧朝廷,你赵大人说是他二人杀了福威鏢局那么多人,可有证据?” “若有证据,咱一起到百户大人跟前说道便是。” “???”。 郭安大概懂了,这小子是真的傻了。 但这赵兴自称郭安,然后来自夸,岂不就是等同於夸他郭安,听起来还蛮舒服咧。 不过就算听著顺口,今日目的,也必须得达到。 赵兴对这总旗的位置虎视眈眈,郭安又岂能半点察觉不到? 且二人本就分属帝派和相派,哪怕平日没有矛盾,立场上也是相对的。 只要能找到合適的机会,便巴不得搞垮彼此。 至於那些什么调换名字的疯言疯语,只是旁枝末节的小事,倒也无需理会了。 岳灵珊乃江湖儿女,可不是民家姑娘,本就年少气盛,且从小因被父母保护,被大师兄照料,鲜有吃亏,何曾被人这般绑缚受气,当下跟著骂道:“你这狗官,死胖子,矮冬瓜、简直血口喷人!” “福威鏢局明明是被青城派灭的,你有本事去找那余沧海啊!” 如今人为刀狙,我为鱼肉,直接骂人除了彰显下血性外,实则没半点用处,更何况,对方是那阴险猥琐、又极好面子的郭安。 赵兴一听岳灵珊这话,就暗呼完蛋,这女人,简直在找死。 果然,当著眾多属下面被辱骂,还是被这样一个丑陋不堪的少女骂,郭安勃然大怒,蹭的站立起来,徒留那椅子摇晃不止。 而后猛的转身,二话不说便挥出厚实的手掌,狠狠拍在了岳灵珊脸上! 岳灵珊被打懵了。 眼睛登时通红,也不知是疼的,还是被气的。 郭安也有点懵了,因为他刚刚这一巴掌力道很大,且是斜向而去,居然把岳灵珊面上的疤痕偽装,给一巴掌扇了下去。 瞬间,那艷丽如春桃的白皙瓜子脸,映入在了其双目当中。 第二十二章 速杀 剎那的沉默过后,郭安忽哈哈笑起,一双眸子不坏好意的盯著岳灵珊,视线在其浑身上下扫来扫去,道:“倒是我粗鲁了,敢情……还是个大大的美人儿。” “对不住,刚刚打疼了没有,我来看看。”,说著,便要伸出那粗短手掌,去再轻轻摸向岳灵珊脸颊。 眾多下属在旁边看著,默不作声。 这对於部分锦衣卫来说,也算是传统了。 別说对方只是个江湖女子了,就算那些高官的女眷们,一旦犯了事儿被抄家,登门抄家的过程中,又有几个俏丽的女眷,能被轻易放过? 而对於这种事,上头一般也都持默许態度。 毕竟,这个时代,罪人的亲人也很难再被看成人。 或许只有赵兴这种后世来者,才会把她们当人。 先不说她们是不是平白受到牵连,就算她们家大人……或许都仅仅只是当今朝堂派系斗爭中的牺牲品,而不是真的有罪。 其实就算锦衣卫放过她们,往后余生也註定悽惨……如果,还有余生的话。 赵兴素来严格约束属下,只贪金银,不害女眷。 但郭安可就完全不同了,就算在龙蛇混杂、一片污水的锦衣卫內部,这货都是很出名的老流氓。 且玩的很。 大庭广眾下凌辱犯官女眷,都属常见。 这货虽长得矮胖,却也有几分横练功夫,不然如何能当的上锦衣卫总旗? 岳灵珊虽然手脚都被绑缚,脖子还是可动的,快速扭头,將对方胖手躲开。 那赵兴却將岳灵珊横腰一甩,就轻鬆丟到了大堂內的桌子上,隨即狞笑著便要扯其裙子。 这竟是……打算当著这么多锦衣卫的面,来行那禽兽之事! 岳灵珊虽已感气,拥有微弱內力,却终是身为女性,本身力气太小,如何能挣脱这锦衣卫专用的绑人的绳子? 一时间拼命挣扎,却更激起了那郭安的兴趣。 眼看小腿处裙摆已被扯破,怕是再要不了片刻,整条裙子都会被完全扯开。 而届时……哪怕郭安什么都不干,但对於这个时代的女性来说,就已经是弥天大祸,就已经会清白不再! 或许唯有……一死了之! 当年郭安抄一位官员家时,就曾如此这般,后来那位女眷被押送进牢狱,身上没了束缚后,便一头撞死在了狱中墙上。 “二师兄!?救我!” 劳德诺听著小师妹的哭喊,瞥著脖子旁的刀刃,竟是直接別过了头去! 显然这本来自嵩山的老硬幣,哪怕到了此等田地,也依旧选择低调隱忍。 其实对於他来说,挣脱束缚倒是简单,但挣开后必將面对三十多个锦衣卫的围攻,届时光靠华山派学的那点东西可就不够了,势必要暴露真正实力。 赵兴本想再用言语敲打劳德诺下,让其出手。但心知一旦自己开口说话,郭安的注意力便会转移到这边,还不如乾脆…… 一不做二不休! 正如先前所想,如今栽在郭安手里,自己一行人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至少也会被其搞个罪名抓起,饱受折磨,甚至丟了锦衣卫饭碗。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而此刻的郭安,色急后上半身被下半身支配了的郭安,就是他整个人最为鬆懈的时候! 从郭安一巴掌把岳灵珊面上偽装打掉开始,赵兴就已暗中准备,將从袖口滑出小小的匕首,捏在勉强能动的两指之间。 若是过往,哪怕这匕首锋利,但因双手被绑,使力不便,再加那绳子坚固,根本无法破开。 就是因此,郭安才会如此放心,他身为总旗,自是晓得这帮下属的能耐。 但现在……赵兴已经感气,且在和贾人达实战中,初步掌握了內气的运用,虽然微弱,但灌输到刀刃上后,却自然形成了气锋一般的存在,更添锐利。 而旁边那郭安的属下虽在斜后侧,却估计也是和郭安一样的货色,眼见岳灵珊貌美,一双眼睛早就盯向了那边,只盼著郭安快点把岳灵珊裙子扒下,这样他也能大饱眼福。 赵兴双手上的绑绳终於割开! 而郭安的手,则死死拽住岳灵珊的裙子,马上要全力拽下! 岳灵珊没再大声哭喊,眼角的泪珠,滑落嘴角,咸涩当中,更充斥满了无边绝望的味道…… 就在此时。 赵兴顾不上拔刀,依旧拿著那把匕首,猛的一个箭步衝刺,便到了郭安背后。 几乎没有任何间隔的,再將手臂向前一伸,绕到郭安脖颈前面,同时手腕一抖一拉,匕首便深深的破开了郭安的咽喉! 滚烫的鲜血,喷了岳灵珊一脸。 將娇美的面庞再度遮掩…… 只能清楚看到两个大大的眼睛中,满是浓浓的惊诧,以及劫后余生的宽心。 裙子,还在身上。 华山二人震惊无比,赵兴的属下中有几分聪明者,却在无奈嘆息中,又觉得应当如此。 先不说双方从明爭暗斗发展到势同水火,就算她们头儿眼下不杀郭安,若破坏了其好事並將其重伤,那也只会招来后续永无止境的更加强烈的报復。 杀了这个人渣了事,才是最优解。 杀了锦衣卫总旗,当朝正七品官员,后续必有麻烦。 不过以后的麻烦以后再说,当下……还是先考虑如何从面对郭安那足足三十几名属下吧! 赵兴刚杀完郭安,那些人愣了片刻后,除了依旧把刀架在宋怀东等脖子上的傢伙们外,余者足足二十几人,便呼喊著朝赵兴冲了过来。 赵兴哪会不明白,只靠自己万万不是这帮人对手。 而对方刀剑无眼,就算把自己杀了,但名义上乃是为郭安这个总旗报仇,也不怕被上头责罚太重。 如此情境,已堪称生死危境! 是赵兴自穿越到这方世界以来,所面临的最大危险。 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冷汗,除了紧张惧怕外,更是因思绪运转到了极致! 眼看这帮疯狗般的傢伙们,离自己越来越近,赵兴霍的將目光转向了劳德诺,以著极快的语速喝道: “三师兄!还不救我!?” “师父传下的十七路剑法,你不会使了不成!?” “我和你……一样!” 第二十三章 屠灭 闻言,劳德诺瞳孔猛的一缩。 苍老的眼眸中绽放强烈的精芒。 在华山,他是二师兄,而在嵩山,他却是左冷禪的三弟子! 三师兄这一称呼,便意味著……这小子竟然也是嵩山门下弟子? 毕竟,便是嵩山,如今还有几人记得,他曾是三师兄? 先前他还一直怀疑,大明朝廷怎会將各大江湖门派的底细都探查的清清楚楚。 就算清楚那些站在明面上的英雄人物,也不该对每个门人弟子都了解的事无巨细吧? 尤其他臥底於华山一事,便是嵩山都没几人知晓,属於绝密中的绝密,又怎可能传到朝廷鹰犬耳中。 现在想来,根本不是朝廷知晓他劳德诺底细,而是……这小子是他的师弟! 而最后那一句“我和你一样”,除了说出身一样,更是说任务类似。 大家,都是臥底。 他劳德诺是潜伏在华山,而这位师弟,则混进了朝廷。 至於为何將这师弟送入大明锦衣卫,就不是他劳德诺能猜透的了,但反正师父左冷禪布局深远,或许……也是为了辟邪剑谱。 不然的话,这师弟又怎会那般热心林家之事? 是了,是了! 之前在城外斗青城弟子时,这师弟就自称嵩山左掌门门下。 当时大家都以为这师弟是胡编乱造,而现在看来……是对方在向他劳德诺提前传达暗號啊! 可惜,他劳德诺也是愚笨,到了现在才明白。 以上思绪说来复杂,其实只在电光火石间掠过,劳德诺就此念头通达,恍然明悟,也暂时管不了会不会被岳灵珊看破了,积攒了足足几十年,且最近十来年都未曾动用的汹涌內力,怦然涤盪开来,轻鬆便將手上的绳索挣脱。 旁边看守他的锦衣卫哪还来得及动刀,直接就被掀翻到了一旁,还没等回过神来,已被劳德诺一剑刺死。 而后再一招气贯长虹,驀的冲向赵兴所在,长剑沿途过处,竟就直斩杀了三人。 到了赵兴近前后,再施展流水行云,剑招连贯不停,脚步转移腾挪,来回变换,短短片刻,便又有几名锦衣卫倒在了地上。 他眼下所使依旧是华山派的绝学,名为养吾剑法,虽剑法本身使的没有令狐冲精巧,但那一身雄浑內力,却是远远超过了五岳五派中的绝大多数二代弟子。 便是青城四秀齐出,怕都不一定是他对手,更何况是这些连感气都没到的普通锦衣卫? 趁此时机,赵兴连忙逃离,一刀砍向宋怀东旁边的锦衣卫,那人虽勉强避开,却又被赵兴一脚踹中。 赵兴欺上前去,將宋怀东绑缚割开,带著宋怀东一道儿,又將其余的自己属下,还有岳灵珊解救。 到此,郭安麾下已只剩二十几人,而赵兴一方,可自由活动的人手,却有了九人,更是包括了劳德诺这一尊真正的高手。 郭安麾下又不是傻子,哪还不知大势已去,且几乎没了半点反抗之力,登时匯集一处,持刀前伸,脚步却是接连后退。 劳德诺站在赵兴身侧,暂时没有出手,有些纠结。 他自然明白,若是杀的太多了,后续怕是不好处理,不便於师弟继续隱藏在锦衣卫当中。 可要是不杀,这帮人会不会从师弟先前的三句话中,推断出什么端倪? 赵兴確实怕屠杀太多同僚后续麻烦,但却也……绝不能直接放这帮人离开。 思绪一转后忽道:“大家都是同僚,本就只是听命行事,如今首恶已除,你们还给一个死人卖命不成?” 对方二十余人各自两两对视,感觉赵兴是在讲和,却又不敢放下手中长刀。 赵兴冷冷一笑,喝道:“从此后愿意跟著我的,就站到我这边来。” 话刚落下,便有十几人走了过来。 他们虽临近赵兴,却见劳德诺杀气腾腾,回想其方才一剑一个轻易如宰杀小鸡仔的场面,哪敢造次? 赵兴看他们一眼,指向依旧留在原地的不到十人……那是,仍打算给郭安誓死卖命的。 隨之淡声开口:“杀了他们,便是你们的投名状。” “如若不然,我如何能相信你们?” 这临阵反水的十余人,哪会不明白箇中道理,等他们听赵兴此命令而行事后,才算是和赵兴站在了一条船上。 只犹豫剎那,便见劳德诺又要拔剑而出,这十几人哪还敢再做迟疑,登时衝杀了过去,长刀相撞,不绝於耳。 赵兴负手站在一旁,只静静的看著,並未出手干预,也没让宋怀东等下属参与。 不到一刻钟后,这场混战就结束了。 依旧站著的,仅仅只剩下了四人。 赵兴已经记不太清,这四人是否是先前投奔过来的,但反正也无所谓,当即挥手下令,声音平淡:“全杀了。” 虽然他们的头儿已死,虽然他们算是弃暗投明,但这等不忠之人,自己可不怎么敢用。 还不如,乾脆杀了省心。 “……?”,劳德诺微微一愣。 哪怕嵩山派人大都心狠手辣,劳德诺也有些被惊到了,更是被这位师弟的手段折服。 宋怀东和其他属下听命而出,將那本就受了些伤,且廝杀疲惫的四人,都轻鬆斩杀。 虽然这些属下都信得过,但……总要防个万一,若不让他们手中也沾上同僚的血,假如有一天出卖了自己呢? 过去的自己……还是太大意,太仁慈了啊! 若非自己的属下中出了內奸,给郭安通风报信,郭安有怎会带大队人马来此? 赵兴霍然看向这二楼厅堂內的角落,那里站著个低著脑袋身躯颤抖不停的傢伙。 “袁浩,我是真没想到,你会背叛我。” “先前我让你监察福威鏢局动静,你压根就没去吧?而是……跑去给郭安通风报信了?” 袁浩悽然而笑,笑的比哭还要难看:“头儿,郭安抓了我那仅仅才三岁的儿子,关在他家里……” 赵兴闭目一嘆:“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袁浩慨然:“我没想过,你真能斗的过他……” 是啊,连我自己都没提前想到,会在三福酒楼直接杀了郭安,更不知,那郭安竟然下作到,挟持同僚下属的儿子来要挟,但…… 背叛了,那就是背叛了。 赵兴向宋怀东点了点头,旋即,便再次闭上了眼睛。 须臾,一声惨叫传出,之后归於平静。 赵兴睁开眼睛,看著已经倒在血泊中没了气息的袁浩,忍不住又是一嘆。 继而和属下道:“今日之事,不得外传半句,你们应也晓得轻重厉害。” “至於袁浩……等下抬走尸体,给他厚葬了吧。” “我会上报他是因公殉职,这样的妻儿也能生活无忧了。” 第二十四章 同道? 见眾属下纷纷点头应下,赵兴又道:“继续假装打斗,发出动静,怀东你和我一起下去疏散人群,让这酒楼里的人全部离开。” 张上进不在,其他属下脑子转的不够快,暂时还不明白赵兴深意,不过谁也没有质疑,连忙再次领命。 待下了楼梯后,宋怀东踌躇片刻,终是忍不住道:“头儿,刚刚你出手的时机早了点,风险太大,不够稳妥。” “若非你速度比之前更快,下手也比之前更狠,郭安一个转首,便要出意外。” “要我说,最好还是等那女人裙子已经褪下,郭安裤子也脱了以后,再行下手。” “那才是,郭安最不做提防的时候。” 还有些话,他没好意思说。 虽然那女的没了伤疤偽装后,確实极为好看,是个男的估计都喜欢,虽然和华山合作,確实还算愉快。 但就是……觉得头儿不应该这么衝动,而是,要再等一等。 微微一顿后,宋怀东又道:“还有一年前,头儿你若非悄悄放走刘通判府中一个乳娘和两个婴儿,却被那即將去抄家抓人的郭安知晓,也不至於彻底跟他结下樑子。” 他常年跟木头疙瘩一样,难得说这么多话。 但只要一说出来,也算掷地有声。 且一行属下中,也唯有他敢这般和赵兴说话,且赵兴能听得进去。 只因二人,在过去三年间,都曾救过彼此的性命。 看著跟著自己一路走来的最为信任的属下,赵兴轻嘆:“你小子,我知道你还藏著什么话没说……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刚那一刻,她就是只是个无所依仗的弱女子,而郭安,同样无关乎他原本的身份,因为那一刻,他只是个禽兽。” “仅此而已。” “放心,我如今已到感气,哪怕郭安还没脱裤子,只要他稍有鬆懈时,靠著偷袭,就能轻易杀他。” “当然,你说的意外和风险,我也承认,下次会注意的。” “不过怀东,有些时候,不是单纯去考虑意外和风险的。” “虽然我们只是朝廷的狗腿子,往上爬只是为了权和钱,甚至在这爬的过程中,渐渐都快有些分不清对错,但……” “无论何时,要守住你心中的那一腔热血。” “若没了那一腔热血,我们终究会真正的迷失,迷失在钱权或者其他玩意儿当中,到时连自己都找不到了,那活著还有个什么意思?” “头儿,这好像和你两年前教我的不一样。”,沉默会儿后,宋怀东闷声道。 “……”,赵兴微微一怔,道:“因为两年前我热血满满的,但现在……既是跟你说,也是在提醒我自己。” 下楼后,赵兴拿出从郭安尸体上捡来的腰牌,亮出之后,再喝一声“锦衣卫办案”,此间酒楼不管是客人,还是掌柜厨子小二,便瞬间跑了个乾乾净净。 这个时代,锦衣卫过街,没人敢打,但……没人不怕。 再上二楼时,赵兴让宋怀东顺便將后厨里的菜油和猪油、羊油都提了上去。 索性岳灵珊只是受到此生从未有之剧烈惊嚇,裙子还在,人也並未被侵犯分毫,因此到了现在,整个人的精神已算是彻底缓和下来。 看到赵兴上来,忙盈盈施礼:“多谢相救之恩,日后若有所需,定当肝脑涂地,不做半分推辞。” 顿了顿又补充:“但不能违背侠义之道……” 和先前相比,现在说出这番话的岳灵珊,配上那明眸动人的模样,才总算有了几分侠女味道。 她心中明白,这锦衣卫头子先前的举动,对她和救命之恩无异。 只是她性格虽活泼,却也因从小受岳不群夫妇礼义廉耻的教育,而有所矜持。 再加和赵兴谈不上熟悉,故而想再说点什么,也不知从何说起。 赵兴不在意的摆摆手,见她和劳德诺的站位颇有些距离,哪还不知对这二师兄已心生芥蒂。 自是因为先前他明明能强行挣脱束缚,却硬是先等到赵兴杀了郭安后,才跟著出手。 不过劳德诺这傢伙挺好用的,作为一个免费的打手,以后自己或许还能用到。 所以他这臥底的身份,还是儘量帮他保上一保吧。 当即赵兴笑道:“二师兄华山剑法精深,竟一人將数十名锦衣卫杀的七零八落,在下著实佩服。” 二师兄?? 岳灵珊不由纳闷,你又不是华山派的,喊他二师兄作甚? 劳德诺却是迅速反应过来,这位潜伏在锦衣卫的小师弟,可真是太聪明了啊! 先前岳灵珊即將面对那矮胖子侵犯,心神慌乱到极致,恐怕都没怎么听清这位小师弟和他劳德诺说的话,且这小师弟本也说的极为含糊,除了他二人外,其余人难以听懂。 若岳灵珊有听清並听懂,现在可就不仅仅是对他劳德诺心生芥蒂了…… 不过,当时这小师弟喊了他三师兄,若岳灵珊事后想起,也是徒增猜疑。 所以乾脆现在再来喊声二师兄,混淆视听。 但你既然不是华山门人,喊二师兄总得有个由头。 劳德诺抱拳回礼,接话道:“大人谬讚了……我可当不起您称呼师兄。” 赵兴哈哈而笑:“有啥当起当不起的……你们五岳分属五派,都可互称师兄弟,只因同气连枝,共为正道。” “而今我等联手一起,同样匡扶正义,剷除奸贼,便也是同道中人,先前情急,称你师兄,便也是同样道理。” “不敢,不敢。”,劳德诺稍稍低头,又道:“还是得感谢大人,保全了我小师妹声誉,同时也保全了华山清誉。” “先前他们看我年长,还道我是什么高手,多给我绑了几道束缚,故而挣脱起来著实多费了些时间。” “还好大人您深藏不漏,先行脱困,並救了小师妹,也给劳某爭取到了足够时间。” “至於脱困后……师父曾言每个人都有无穷潜力,只是平常发挥不出。劳某也是眼见小师妹差点受辱,心绪难平,极致愤怒……这才不管是內力的运用,还是剑招的使唤,都明显超过了以往,如若不然,对付那些傢伙怕还真有些费劲儿。” 第二十五章 江湖朝堂不两立,岳女侠你走吧! 一问一答,互相引话,说到此,先前所作所为中,可能会被岳灵珊事后想起而怀疑的点,基本都算是说通了。 当然如果岳灵珊江湖阅歷丰富,或是当代武学大家,自能听出其中漏洞。 但现在么……根据劳德诺对她的了解,应该是发现不了什么。 劳德诺心中长长舒了口气。 还好小师弟机灵啊,不然师父安排臥底华山的任务,怕是要半途而废了。 宋怀东已在李信的安排下,將油洒在了酒楼中各处,只等赵兴一声令下,便点火引燃。 届时此地尸体被焚烧,证据皆毁,上头再想查他赵兴残害同僚之罪,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却也不能全烧了…… 在赵兴刚刚和劳德诺讲话时,已有属下悄悄的,把被劳德诺刺死的尸体,抬下去了几个。 岳灵珊看宋怀东洒油,不明所以。 劳德诺小眼珠子一转,自是明白过来,这是小师弟要毁尸灭跡。 赵兴本就欲將郭安等人之死,全部嫁祸给华山,故而若接下来再和这二人一起,那就是给自己惹麻烦了。 便和那二人道:“今日事情闹得太大,我有官身在,倒也不怕,顶多就是被降职或责罚一番。”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藏书多,101????????????.??????隨时享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但你二人乃江湖中人,可就完全不同了。” “若被查清並抓住,那起码是死罪,甚至会牵连到华山一派。” “所以我也不留你们了,我等……” “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赵兴本就要故意祸水东引於华山,现在却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並且脸不红心不跳的,也著实不易了。 岳灵珊不禁神色动容。 她不清楚赵兴和郭安宿怨,还当眼下局面是因她而造成,心中愧疚无以復加,却又听对方要独自承担,反让她二人安然离去。 话本中都说江湖名门正派才有侠义,而朝廷中人多是自私自利的狗官,可现在看来…… 所谓江湖中的英雄豪杰,除了爹娘和大师兄外,又有几人,能及得上眼前这锦衣卫头子? 岳灵珊眼眶微红,凝视向赵兴,认真道:“我若一走,岂非成了忘恩负义之徒!” 劳德诺暗自无语,却又不便明说些什么。 好在赵兴跟著开口,带著几分揶揄道:“岳女侠,要是你二人也被抓到,那我等可就少不了个勾结江湖贼寇的罪名了。” “届时杀了这么多锦衣卫一事,可就更加说不清了。” 岳灵珊怔然,一时语塞。 是啊,自古官家和江湖,从来不两立。 而明朝起势,都是源於江湖祸乱…… 这时劳德诺再拉她胳膊,终是亦步亦趋的跟著下去了。 走完楼梯下去,即將消失在赵兴视野中时,岳灵珊忽想到了什么,猛的转首:“那我大师兄呢?” 反正也差不多利用完了,没了再哄骗他们的必要。 且劳德诺都成了自己人……光靠个岳灵珊,就算再生气,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於是赵兴坦诚笑道:“对不住了……其实,你大师兄从未落在锦衣卫手中。” “现在么,应该已到了衡山城,在和一个叫田伯光的淫贼斗智斗勇呢。” “你二人可先行去找,若是找不到人,再来这闽中寻我麻烦便是,隨时恭候。” “……” 岳灵珊本来紧张、期待、担忧,却又带著一丝不舍的眼神,以上种种瞬间转换为了极致的愤怒! 她觉得自己不该这样生气,就算被陌生人骗了,也没必要这么生气。 更何况对方刚刚才救了她,保全了她的清白,堪比救命恩人。 可就是忍不住,气的浑身发抖,娇躯轻颤。 或许是因这一生,从未有很亲近的人骗过她吧…… 大师兄倒是常常开玩笑,说假话,可但凡重要些的事情,从来句句为真。 她和对方相识不过几日,没觉得这傢伙亲近,所以也搞不懂为什么被骗后会这般愤怒。 也或许……是因先前曾经有那么一刻,对方带给了她充足的安全感、信任感,让她误以为已经生死莫逆了吧…… 原来……朝堂和江湖真的是势不两立。 先前,却是她天真了。 岳灵珊红唇微微开合半天,却因从小教养,也没说出什么狠厉的话来。 最终愤然转过头去时,才让一句话冷冷飘出:“以后別再让我见到你!” 赵兴无所谓的笑笑,却也懒得再回应,只向劳德诺道:“二师兄暂且留步。” 劳德诺疑惑片刻,又噔噔噔折返上来。 那岳灵珊则继续等在一楼楼梯口,连看都不往这边看一眼。 赵兴將劳德诺拉到近处,悄声道:“我自拜入师门,便对三师兄最是仰慕,可惜而今才见到真容……” “此次一別,天大地大,江湖广阔,却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啦!” “最怕的是……唉!” “三师兄你在华山,兄弟间团结和睦,相亲相爱,好叫人羡慕,却是不知……这锦衣卫內部,虽都是同僚,却无半分和气,人人阴险狡诈,个个暗怀鬼胎,师弟我潜伏於此前,都还没来得及学几分武艺,现在连自保都著实难呢!” “所以我就怕,此次一別后,若在锦衣卫內被人害死,那就再见不到二师兄,也再见不到师父了!” 说著说著,赵兴眼睛通红,悲伤之色,难以掩饰。 劳德诺不由动容。 仔细一想,这小师弟確实难啊。 光是今天这阵仗,这锦衣卫內部同僚相残,残酷程度就远超五岳內部,而小师弟武艺低微,確实不便自保。 於是拍了拍赵兴肩膀,稍思索下后便正色凛然道:“师弟放心,只要不影响我臥底华山的任务,不被那岳不群发觉,师兄我……隨叫隨到!” “你若有难,师兄必来救护。” 等的就是你劳大侠这话啊……赵兴忙作揖道:“那就提前谢过三师兄了。” 旋即约定了彼此间的暗號,此外还有互相联络的信號,只要同处一州府地界,便能看到。 这个保鏢,虽然没办法一直跟在身边。但好歹,是免费的啊。 当然,赵兴也晓得自己谎言迟早会被拆穿,毕竟劳德诺向左冷禪一问便知。 但劳德诺臥底华山,没有什么实质收穫之前,可是不敢面见左冷禪的,因为一旦暴露,可就再也回不去华山了,当然,也仅仅是因他自以为还没有暴露。。 而后赵兴又眨眨眼道:“三师兄,说不得过几日我们便又相见了。” 劳德诺怔然,搞不太懂对方话中意思。 第二十六章 烟柳巷是什么地方? 劳德诺眼下带岳灵珊返回,那肯定是去衡山城和岳不群匯合的。 毕竟林家小子已经逃脱,而林震南夫妇则被锦衣卫救走並看护著,那余沧海短时间內是別想得到辟邪了,除非他胆敢在闽中城內,堂而皇之的对锦衣卫出手。 这样一来他和岳灵珊便也暂无需再暗中盯著青城派,待將此地事情告知岳不群后,再听其安排就是。 而岳不群身为华山掌门,肯定不能缺席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而此等大会宴请群雄只是前戏,只是当日一顿饭而已。 诸如华山派、恆山派从北部千里迢迢赶来,费盘缠和时日甚多,劳神伤力,难道就是为了看你刘正风洗个手,再吃顿大餐那么简单? 归根结底,刘正风能將天下群雄召集于衡山,一是因他確实有几分威望。 二来呢,是各派间路途遥远,交通不便,平日里难得个机会交流,现在刚好借著这个由头聚到一起,嘮嘮嗑,再彼此切磋。 不然的话,久而久之,多年不见,便是五岳內各派,都要彼此生疏。 而在此交流,富甲一方的刘家做东,吃喝住都给供著,岂不快哉? 因此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之后,各大派起码还要盘桓数日乃至半月时间,才会各自散去。 劳德诺都混江湖大几十年了,哪会不知其中门道、规矩? 所以他不以为再过几日还能来此见到赵兴。 却也没再多说,只拍拍赵兴肩膀,即转身离去。 待下楼回到岳灵珊近前后,岳灵珊不禁好奇:“二师兄,那狗官刚跟你说了什么?” 劳德诺早就想好了说辞,犹豫了好一会儿后,才尷尬笑道:“他说这闽中城最好玩的是烟柳巷,那巷子里……小师妹你还小,就不要再多问了。” “总之你二师兄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就算去了那种地方,也根本玩不动啊!” “不,不……是二师兄我压根就不会去。” “毕竟咱华山有明確的戒律,是万万不能去那种地方的。” 岳灵珊虽未经人事,却也还算聪明,脑子转了几转,便猜到了是什么,当下脸色一红,却也不便再多问了。 也不知是为岔开话题,还是说其他原因,劳德诺想了想后又提醒道:“那锦衣卫头子亦正亦邪,虽然看著年轻,估摸都不到二十,但做事却极为老练,更是心狠手辣,几十名同僚死在他跟前,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此等心思,还有对他人性命的淡漠,怕是唯有魔教长老才能与之相比,却和我正道理念完全不同。” “因此他虽对师妹你有恩,以后还是儘量少接触为妙。” 岳灵珊自是晓得箇中道理,但却也不由想到…… 就算二师兄全力爆发后武艺惊人,但先前若非那傢伙先拼命出手,二师兄可还能……不,是可还会及时救她? 回想先前幕幕,对这劳德诺不由又心生芥蒂。 只是她虽单纯,却也並非如恆山小师太般不通人情世故,当下也不说破,只准备等回到华山后,再私下稟告爹爹。 华山二人离开没多久,刚刚到了城外,便將有熊熊火势高度都压过了城墙,且那起火的地方,正是三福酒楼所在。 岳灵珊要回去一探究竟,却被劳德诺强行拽起,运转轻功奔跑腾跃,直到闽中城的轮廓越来越模糊,被层层树木完全遮挡后,再见不到分毫。 岳灵珊目光向前,心中却將赵兴骂了一通后,又不由默默祈祷: 希望那狗官没事儿,能顺顺利利挺过此劫。 等三福酒楼火势扑灭,才有官兵进去探查,並询问附近街坊。 而赵兴早就带著眾多下属离去,让其余人各自散去后,只带了宋怀东一人,提著两具尸体,前去陈百户府中。 进出三福酒楼,疏散楼內人群,赵兴一行人被眾多百姓看到。 更何况本就和那酒楼老板相熟,如若不然,也不会经常將那里当做临时办公点。 总而言之郭安那帮人的死,和赵兴无法彻底撇清关係,与其被上头追查时再自证清白,还不如现在就主动向百户大人稟明。 当然,陈百户虽向著赵兴,却也不能实话实说。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行,若当面说出来,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因为若自己残害几十名同僚证据凿凿,那便是以陈百户的能耐,也保不住他赵兴! 小欢开门,看赵兴来到,本还有几分欣喜,但当再注意到两具尸体时,不由容失色,“啊”的惊叫了一声。 她道声抱歉,让赵兴继续候在外面,连忙再返回去通稟。 不多时又来到门口,侧开身形,远离那两具尸体,让赵兴二人进去。 小欢依旧在前头领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余光瞥到尸体,嚇得又匆匆转头。 心中暗道这赵大人每次来都不按常理出牌,上次带两份礼盒,今儿个,却直接带了两具尸体。 赵兴穿过那层层弯绕的迴廊,即將面见陈百户时,青城掌门余沧海,已经从城外约莫二十里处的酒舍折返回来。 他面容铁青,让那粗短身形之上的,掛著两颗小眼睛的面庞,显得阴狠而狰狞。 十几名弟子惨死,其中还有部分死后又被野狗分食,连个囫圇身体都没留下,何等可悲! 而从依旧留在那里,尚未来得及被野狗拖走的尸体身上的剑伤看…… 他们皆是被华山剑法所杀,八九不离十! 岳不群,你个偽君子果然也覬覦辟邪剑谱,而且下的如此狠手,此仇……不共戴天! 余沧海连喝几大杯茶水,又反覆深呼吸多次,终才暂且压下心头极致怒火。 暗道林家人此刻应已落入华山派手中,不过岳不群那个偽君子为了顾及顏面身份,恐会从林家人口中徐徐图之,而不是直接上刑逼供。 这样一来,他短时间將又探不到辟邪剑谱藏所。 好在乖徒儿於人豪不负重託,竟然已了解到剑谱行踪,並且在死前悄悄写在了手中。 如此的话,他余沧海便先去寻到辟邪剑谱,等將其练会后,一身武艺必將冠绝天下,到时再找那偽君子报仇还有何难? 余沧海当即带一眾弟子匆忙赶往向阳巷所在。 第二十七章 隆胸?我余沧海无所谓! 寻找一番后,总算確定林家那老宅位,进去四下搜寻,屋內翻箱倒柜,屋外寸寸挖掘,终於侥倖从一口枯井当中,寻到一件破袈裟。 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跡,再想著这玩意藏的如此隱秘。 余沧海哪还想不到,这就是真正的辟邪剑谱。 他不由狂笑而起,却又突兀收声。 眼睛死死盯著上面开头几句话,不禁愣神…… 欲练此功,必先隆胸, 阴阳相济,再做丰臀。 “???” 何为隆胸?何为丰臀? 余沧海下意识分別摸向自己的胸和臀。 紧紧皱起眉头,一时不解其意,便先略过这开头,继续往下看去。 看了许久,他舒展开来,再次发出大笑。 他懂了,他觉得他懂了。 原来这辟邪剑谱根本不是所谓的剑谱,而是与剑谱相对应的运气法门! 且这运气路线和常见內功大不相同,想来应是得对自身身体做一定改造后,才能將这神功练成。 怪不得林家人空守辟邪数十载,却自林远图之后,再无人能將此功练成。 可能是他们武学底蕴浅薄,压根就看不懂其中真諦。 也可能是被形象所累,不愿意改变自身。 毕竟,这天下间,又有哪个大男人,愿意去隆胸丰臀呢? 尤其是林家这样以做鏢运生意为主业的大户人家。 但他余沧海无所谓! 只因他打小就长相丑陋,五短身材,已经受尽了旁人嫌弃的白眼,已经无视了身体上的不堪,若只是通过隆胸丰臀,就能让他余沧海成为天下一等一的绝顶高手,让青城派站在武林之巔,俯瞰五岳,那又有何所惧!? 到此余沧海心思通透,再无烦闷或是纠结,细心叠好袈裟並收入怀中,便带著一眾弟子离去了。 这一去,却也不能急著回川西青城。 不然整个江湖看他如此匆匆撤离,连弟子们的仇都不报了,一是太过於有损青城声誉,让江湖人以为青城真的怕了华山。 二来呢,也会让所有人都猜测,定是他们青城得了辟邪剑谱。 因为已大功告成,目的实现,这才连离开闽中。 虽然吧,包括五岳剑派在內的诸多江湖大派,个个都眼神清明,知他余沧海对付福威鏢局的目的,就是辟邪剑谱。 但具体能不能得到,有没有得到,谁知道? 他余沧海完全可以假装依旧没拿到,该干嘛去干嘛,这样真真假假、故布疑云,也避免了在他辟邪神功大成之前,被整个江湖武林而针对。 因为可以想像到,摆在明面上抢得辟邪剑谱的人或门派,必定会处在风口浪尖。 余沧海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继续四处搜寻林家人踪跡,闽中装模作样找个几天无果后,便一路赶往衡山。 而在离开闽中前,还有些杂事要做。 此地锦衣卫总旗郭安,乃是川西那位百户大人的老部下,屠灭福威鏢局过程,未得官府阻止甚至参与,便要多亏那郭安帮忙。 所以即將事了,还是得再去拜会一下,如此才不算失了礼数。 另外,当初刚来此地时,那郭安还曾提到,本地锦衣卫中有个小旗,和他极不对付,恐会从中作梗。 果然,没过几天於人豪便来匯报,说在福威鏢局门口碰到了锦衣卫,那锦衣卫小旗还將青城弟子都赶跑了,並率眾进入了林家当中。 而今想来,这不知死活的小旗,恐怕还真是个麻烦。 若那小旗始终不肯放弃,要给林家之难调查个清清楚楚,说不得会捅到他们锦衣卫的高层那边,若再找到郭安和他们青城勾结的证据,届时川西那位百户,都要跟著受到牵连。 他余沧海在川西能横行黑白两道,便是当街杀人都没官府来管。 一是他武艺还算强横,二来么,自然是因那位百户的关係。 那便……接下来继续逗留於闽中的时间里,问下那郭安,若其乐意的话,他余沧海就找个机会,顺便將那锦衣卫小旗给宰了! 这样给郭安个顺手人情,也能让川西那百户没了后续麻烦。 至於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宴,能赶上就去,赶不上的话,也就算了。 以后还要在江湖混,本该给衡山派刘三爷这个薄面,但想想华山派杀了他门下那么多人,更是包括了最为倚重的於人豪,若一时忍不住朝岳不群出手,而五岳剑派同气连枝,那他余沧海绝对討不了好。 赵兴確实猜对了,並提前大致料到了。 余沧海此人杀心太重,阴险狠辣,不愿放过丁点隱患,故而就算不知林震南夫妇实则落在了锦衣卫手中,也很有可能会对他赵兴出手。 此刻,赵兴已在正堂中见到了陈百户。 一进门二话不说,立马弯腰一拜:“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大人责罚!” 陈百户盯著赵兴脚下的两具尸体,神色微微一动,隨之问:“这不是你的人吧?谁杀的,总共死了多少?” 看来三福酒楼的事还没来得及传到陈百户耳中。 也对,这陈百户虽神通广大,上有关係直达朝堂,下有眼线遍布民间,但三福酒楼內尸体都已烧毁,短时间內都没人知道郭安已死,故而这消息又怎会跑到百户这边? 但死了一个总旗,再加三十多號锦衣卫,这事不可能一直瞒下去,顶多半天,就能灰烬中的腰牌、掛饰、佩刀等等信物,来確定出他们的身份。 而在此之前,赵兴需得探查好陈百户的口风,並知晓后续对策。 赵兴实话道:“稟大人,都是郭总旗的人,总共三十三人,包括郭总旗在內,全都……” “死了。” “!?”,素来泰然自若的堂堂锦衣卫百户,蹭的就站了起来。 他凝神看了赵兴一眼,又死死盯著地上两具尸体,兀自不敢相信:“你小子再说一遍。” 赵兴无奈,只好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陈百户深深皱起了眉头,本光洁白皙的额头,竟是有了川字型的纹理。 他再回头看赵兴一眼,见其依旧低头躬身,不禁问道:“既是你当先来稟报,那便……和你有关对吧?” 赵兴慨然而悲声道:“是属下等本事低微,未能从江湖贼寇手中救下郭总旗,属下愧对百户大人栽培,愧对大明锦衣卫!” 话落,忽有一阵清雅香风飘过,隨之那陈百户已闪身到了赵兴近前,袖袍一挥,便有內气形成的巨力自下而上涌起,迫使赵兴挺直了腰杆,同时抬起头来,面向陈百户。 第二十八章 山雨欲来,镇抚將至 如此近距离看,这陈百户面上纤毫毕现,却偏偏洁白无瑕,別说黑点了,连毛孔都几乎不可见。 似想到了什么,赵兴又要低头,却听陈百户道:“看著我说话!” 赵兴无奈而嘆:“可是,您不喜欢別人盯著您看。” “……” 陈百户没再强行命令赵兴抬头,但赵兴却也不敢再低下头去说话了。 双目对峙中,陈百户忽又喝问:“有没有人走脱?” 赵兴微微一愣,哪还不知,虽然自己什么都没承认,但对方已篤定,郭安之死怕是和自己有关。 隨即心中长长鬆了口气,陈百户看破却未说破,甚至乾脆略过不再问,那便说明…… 对方已打算帮自己兜底。 而这,也正是自己来此的目的。 赵兴凝声回应:“一个没留。” 陈百户轻轻点头,旋即道:“一个总旗,三十几个锦衣卫,此事太大,已经不是属於我私下能处理的范畴了。” “且你应也知晓,郭安在上头也有关係,闽越千户所中那位南卫镇抚,更是他郭安的族弟!” “不然的话,他又哪来的胆子对我阳奉阴违?” 赵兴頷首。 自己哪会不知个中牵连,著实麻烦。 大明锦衣卫初设於太祖洪武年间,刚开始人员很少,职能单一,机构从简,主要於京都司亲卫之责。 但到成祖时期,为了掌控全国,开始在九州各地设立分支卫所,並参考於大明正式军队的编制。 刚开始只是驻扎外派,但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实打实的当地分支机构。 最初仅南北两大卫所,各有千户而已,便分管全国。 但到而今万历年间,这锦衣卫的人已越来越多,整体庞大到了甚至有些臃肿的地步。 除南北两直隶千户所延续至今外,更另在其余十三行省再分设卫所。 故而这闽越之地,自然也有千户管辖,陈百户的权力,也仅仅限於闽中罢了。 当然闽中乃是闽越省城,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陈百户的地位,也要高於其他七府百户。 但正因为闽中重要,这小半个百户所的锦衣卫全部丧命,那对於闽越千户所来说,都堪称大事了。 想要由陈百户简单处理后轻易揭过,绝无可能。 再说那郭安的族弟,名为郭少青,乃是闽越千户所中的南卫镇抚。 镇抚制度,和卫所制度同根而生,反正都是属於锦衣卫,都是为朝廷办事。 且卫镇抚名义上受千户所管辖。 但其实他们率属於南北镇抚两大司,而其中北镇抚对外,南镇抚则对內,管锦衣卫內部纠察。 说白了,这玩意儿的设立,就是用来搞锦衣卫自己人的。 因此卫南镇抚虽只从五品,却连正五品的闽越千户,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而陈百户仅是正六品,虽算是一方大员,却也要受那郭少青制约。 想到此,赵兴嘆道:“千户所並未设在闽中……难不成,那郭少青还要亲自来?” 陈百户道:“郭少青不到三十岁年纪,便已是卫镇抚,自是因为南镇抚使对其很是看重,甚至有意培养为接班人。” “而南镇抚司一系,素来对张大人很是敬仰。” 张居正对这本属於帝王爪牙的锦衣卫的渗透,確实太强了啊! 还是那句话,郭安之死,绝无法轻易善了,就算没有自己害他的证据,那帮狗东西怕也要强行找点证据出来。 但自己,除了仰仗陈百户从中斡旋外,自然也有反制之法! 比如,这两具尸体。 陈百户已经戴上了手笼子,微微皱了皱鼻子后,蹲下身子,去翻开那尸身上的伤口。 须臾,他站起身来,深深看赵兴一眼,稍鬆口气,道:“倒还果真是剑伤,而且……出自於华山。” “大人慧眼如炬。”,赵兴赶忙把马屁拍上。 虽是马屁,却也真的钦佩,这陈百户虽是庙堂中人,却也家中武学底蕴深厚,竟能通过伤口一眼將华山剑法认出。 陈百户却是没再接这个话题,颇有些满意道:“你感气了?还不错。” 刚刚他挥袖让赵兴抬头,赵兴下意识放出內气抵御,却是被察觉到了。 对此,赵兴自然没什么好隱瞒的,点头道:“还得多谢百户大人言传身教。” 陈百户將手笼子取下丟到一旁,又让小欢端来盆水,將双手仔细揉搓几遍,这才再回先前话题:“既是华山,自詡江湖名门……总不会无缘无故对我大明锦衣卫出手吧?” 赵兴忙道:“华山岳不群和青城余沧海爭夺辟邪剑谱,双方门下早在那城外二十里处就有过死斗,之后三福酒楼內再起衝突,但余沧海心知不是岳不群对手,他门下也不如岳不群弟子,故而召集郭安来助……” 陈百户轻轻頷首,又道:“接下来这几天,你就在闽中城內老老实实待著吧,等那郭少青亲自到来后,我带你会一会他。” “若……我万一不在,你也绝对不要轻举妄动,他们知道你是我的人,除非抓到什么明確的把柄,不然不敢把你怎么样。” “记住四个字……低调,隱忍!” 看来百户大人还是有些底气的……赵兴恭声称是。 但他又说“万一不在”是咋回事,难道近期有要事离开闽中? 赵兴再要问,却见陈百户已挥了挥手,这是赶人走的意思了,便只好住嘴。 过了几日,有属下来报,闽中城內依旧隱隱可见青城派人踪跡。 赵兴无奈,这死矮子应该已经得到假的辟邪剑谱,在自己的层层布局下,他能发现那是假剑谱的概率极低。 而他既然已经实现了目的,却还一直待在闽中不走,想来是要做样子给其他人看。 让江湖各派误以为他还没有成功。 此外,他和郭安本就串通一气,那定然知晓,自己和郭安极为不合,现在郭安已死的消息,应已在闽中传开,余沧海怕是也已知晓。 他倒没那个好心给郭安报仇,但陈百户已经放出传言,郭安是被江湖人害死,那余沧海便会误以为,郭安是牵扯进辟邪剑法的爭夺,才不幸遇难的。 因为郭安本也没有其他理由或是机会,参与到江湖纷爭。 第二十九章 急公好义君子岳先生 这样一来,他余沧海可就无法完全抽身事外了,不然归去青城后,没办法和川西那位百户交待。 起码,他得知晓郭安具体是死在谁的手里。 结合城外酒舍弟子们身上的伤口来源,他能猜到是华山派,但还需要最后的证实。 而证实后,整个华山派可就成为了锦衣卫的敌人。 届时等华山派自顾不暇,他便可將而今辟邪剑谱所在,推到岳不群的身上! 因为余沧海本就误以为,是华山派杀了他门下诸多弟子,並救走了林家三口! 当林平之带岳不群归来,將会进一步佐实他的猜测! 当然,这些都是基於自己认知的猜测,实际上余沧海可能更傻些,以他那点写在脸上的小心思,可能想不了这么全面,可能玩不来这么阴森的手段,可能因不够隱忍低调而更为衝动。 若他真衝动了,那在离开闽中前,还真有可能顺带了结了自己。 那是一个杀性很重,除非打不过对方,不然不会留半点后患的人! 思绪到此,赵兴心神一跳,暗道最近不能待在家中了,也不好去百户所內办公……因为那百户所里,现在总共都没几个人。 难道也先去福威鏢局躲著? 也不太行,现在余沧海归来,怕是也把派往其他地方、捣毁福威鏢局分局的弟子们,都召集了过来。 如今这城中,怕是已遍布了青城派眼线,那老矮子只找到个合適时机,就能收拾掉自己。 那若是有人跟著自己到了福威鏢局,就算自己侥倖逃脱,林家夫妇岂不是又会落入青城手中? 那两口子是自己未来的摇钱树,不容有失。 想到此,赵兴神色一动,回屋取了些银两,又拿几套换洗衣物,而后到院子里越过墙头,轻轻巧巧的落在了隔壁院內。 赵兴还有印象,这隔壁住的是一对年轻夫妇和一老嫗。 这对夫妇也是好兴致,大白天运动不止,为了人类的繁衍殫精竭虑。 等赵兴潜入屋內,才有所发觉,匆忙先把被子盖好,而后刚要喊出,却被赵兴用匕首抵住了喉咙。 赵兴摸出郭安的锦衣卫招牌,沉声道:“你这房子,我锦衣卫徵用一个月时间,你们先出城投奔亲戚朋友去吧,未到一个月,不得归来,如若有人在城內看到你们,那就要请你们到锦衣卫大牢里坐坐了。” 锦衣卫之凶名,素来能嚇哭孩童,普通人家闻之便色变。 这对夫妇早知隔壁住的是朝廷当差的,却也不敢询问具体,而今才知,竟是那穷凶极恶的锦衣卫! 当即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赵兴看他们情绪稳定了些,便转过身去,暂候在门外,待他们一阵悉索后穿好衣物,这才又转了回来。 二人匆忙將金银细软取出拿好,又喊上那已经眼耳昏的老嫗,便即赶紧离去。 待到门口,赵兴突然喊住他们,丟过去了五十两纹银,淡声道:“这是一个月租金的。” 啊?一个月。五十两!? 一年,不,就算好几年,都用不了这么多啊! 那少妇便要惊呼,却被他夫君赶忙捂住了嘴巴,让其老老实实接下。 余沧海若真的来了,並发现自己不在,那按照正常人思维,他只会以为自己跑远了,或是没回来,却压根不会想到,自己就藏在隔壁。 但一直藏著躲著也不是个办法……不知道,华山派什么事后才会来此。 衡山城。 开阔气派的刘府大厅,容纳了足足近千江湖豪杰,亦或……草莽英雄。 如此多人本该无比热闹、人声鼎沸,但此刻却是一片静謐。 很多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更遑论肆意谈论? 看著那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每个人的心,都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里。 刘家,被嵩山灭门了! 便是曾亲身经歷过类似的事情,候在华山眾弟子旁边的林平之,也不由肝胆俱颤。 原来即便是名门大派中人,都免不了此等惨祸,这个江湖……实在是太危险了! 岳不群將摺扇收合,侧目瞥了林平之一眼,见恆山派的尼姑们已经帮著收拾尸体,而此地的主人,也都死光光了。 便和各派掌门或是主事者,以及有些名望的江湖散人们一一抱拳:“岳某另有要事,便先一步离开了,各位保重。” 闻声,林平之神色一松,这位锦衣卫口中的急公好义的人中君子岳先生,终於,要帮他去闽中营救父母了! 就是不知先前这岳先生为何不出手,救下刘家老小。 不过也可以理解,传闻江湖中正魔不两立,那魔教中人比青城派还要狠辣歹毒,刘正风既然和魔门交好,自然也就成了正派的对头。 岳先生未出手,实也是情理之中。 眼下除了令狐冲未归来,此次下山外出的华山派人,都已聚集一起,包括刚从闽中赶回来没多久的劳德诺和岳灵珊。 结合林平之和劳德诺二人先后带回来的情报,对於眼下局面,岳不群心中已然明了。 青城派先抓住林家三口,而后被锦衣卫联合门下两弟子救出,林平之率先逃脱,但林震南夫妇却再次落入到了青城手中。 之后他们锦衣卫內斗,死伤惨重,自顾不暇,应是没工夫再理会余沧海了。 而余沧海却依旧候在闽中……这就有点值得深思了。 他可能已得手,拿到了辟邪剑谱,但假装没拿到,所以继续在闽中晃悠,而不是匆匆返回川西。 也可能没拿到,但林震南夫妇还確確实实的落在他手中。 因为他手中若无林家一人,没一点底牌,没一点夺到辟邪的底气,又怎么可能突然安静蛰伏?並將其余各地弟子召回,一起老老实实待在闽中? 不管怎样,直接去找余沧海就对了。 岳不群转首看向林平之,温和道:“我们即刻前往。有我华山派在,你不必多虑。” 林平之无比感激,连连点头。 余沧海自是不知,他的一些小心思,早就被岳不群猜的无比透彻。 华山派等人赶路来闽中途中,余沧海却是有些快等不下去了。 他想赶紧回到青城,静心苦练辟邪啊! 但…… 郭安死因,锦衣卫还没出官方通告,而只有坊间传言。 那个曾和他们青城派作对的锦衣卫小旗,更是至今都没见到。 余沧海有些心急的向弟子洪人雄道:“城外城內,都没看到那小子身影?” 第三十章 戏耍余沧海,陈百户归京 “是。”,洪人雄无奈点头:“於师弟跟我仔细描绘过他们一行人容貌,只要碰到,决计不会认不出。” 踌躇片刻,看师父皱眉不展,便出主意道:“要不我们乾脆杀到他住处,或是那什么百户所,把人杀了就撤,等官府查清,我们都已回到川西,川西那边有锦衣卫朱百户护著,他们又能如何?” 虽只是区区小旗,但姑且也算朝廷命官,若敢光明正大杀之,那可就是和朝廷公然作对了。 所以原本他们想的,自然是趁赵兴落单,或是到了城外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將其杀掉。 但现在苦等无果,耐心消耗殆尽后,终是恶向胆边生。 余沧海作为师父,虽老练沉稳些,却也实在等不下去了,小眼珠子转了几转,思索片刻后终是轻轻点了下头,森然道:“去他住宅,郭安之前说过,还记得吧?” “到时行动麻利点,手脚乾净点,杀完就毁尸灭跡,可不能让朝廷发现。” 不然的话,就算川西有朱百户护著,那在他余沧海辟邪大成之前,他们也只能龟缩在川西了。 赵兴虽暗中躲著,却依旧能得知外面情报。 每天宋怀东都会將探查到的信息,写在纸条上,从他原本住宅的门缝里塞进去。 宋怀东此举,肯定被青城派某个弟子发现了。 但赵兴拿到字条后,就会赶紧返回到隔壁,却也不怕他们发现。 这一日再展开字条,匆匆一览后,赵兴长长鬆了口气。 感觉数日来的担惊受怕,总算可以稍稍放下了。 因为,华山派终於到了闽中。 余沧海你个龟儿子,有本事来撒,格老子还能怕你不成? 与此同时,陈百户个人府邸当中。 两名老者联袂而来,步履匆匆,小欢开门后只看一眼,便赶忙低头,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將这二人迎了进去。 进得正堂,陈百户亲自到门口迎见,凝声道:“二位先生,又何须亲至?” 其中一白髮老者苦笑:“若我们不亲自来请,郡主您怕是这一年都不会回去了。” 本来还算温和,甚至带著几分恭敬的陈百户,面上瞬间罩了寒霜:“说了多少次,在外面只能喊我公子。” “是,是。”,两老者收起笑容,认真点头。 陈百户嘆道:“终於还是等来了这一天……我能不回去吗?” 白髮老者嘴角轻轻一抽,鬍子稍稍一抖:“那样的话,怕是您父亲要亲自来了……” 陈百户默然,须臾又道:“需要几日?最近闽中形势动盪,我们锦衣卫內部也混乱不堪,我不能长期不在。” 另一戴帽老者道:“郡主无需多虑,也就是见见人,能要多久?此去京都,不算太远,又已备有快马,最多五日,便能返回此处。” 如此……倒也没什么大问题了。 但在离开前……陈百户看著手背上早已消散到几乎看不出的蚊子包,眉梢挑起:“劳烦二位先生,宽限我最后半日,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只是半日,倒也无妨,两老者对视一眼,轻轻頷首。 入夜,乌云遮空,几乎难捕捉月亮踪影。 自福威鏢局惨案之后,闽中的深夜寂静了不少。 除了烟柳巷和酒肆长街,整个大城鲜有人声。 所以间或的几声犬吠,便显得有些刺耳。 赵兴住宅不在闹市,此处更无人声,连打更者都少有路过。 一片黑蒙蒙中,忽三个年轻汉子窜到附近,紧跟著又是一矮道士来到。 这矮道士面庞丑陋中又带著几分慈善,身躯略胖却身形极为轻盈,自然是那川西来的青城掌门余沧海了。 其实还有足足几十名门人分散在了四周,静静等著,伺机策应。 候人英、洪人雄、罗人杰三大弟子则候在门口,一旦发现其他人过来,无需半分犹豫,直接格杀。 余沧海只对付赵兴一人,便如此兴师动眾,自是为了万无一失。 只要弟子们做好放哨,他余沧海亲自出手,速杀而走,將不会在这静謐的夜空下,留下丝毫痕跡。 余沧海小脚丫子轻轻一蹬地,便越过大门进入,等在落地,都几乎没声音响起,轻巧的如同一片落叶。 这位青城掌门有著强烈的自信,別说是区区小旗了,就算郭安那样的总旗,甚至武艺更高些的百户,他余沧海这般深夜偷袭,都能靠著绝顶轻功和极致的快剑,而在目標都还没反应过来前,就送其见了阎王。 青城派轻功名震天下,便是五岳五派中,单论轻功,也鲜有可与之比擬者。 余沧海能有这个自信,却也在情理之中。 他进去后悄悄潜行,同时四下观察,很快確定主臥所在,並靠著极强的目力,在昏暗的月光中,勉强判断出来,有一人正端坐在床榻之上。 倒是个练功勤快的小子,可惜了…… 余沧海无声狞笑,忽的凌空而起,一剑便將窗户刺破,而后长剑带著他人继续前行,直到,那剑尖刺入到了…… 床榻上盘坐的人背心。 余沧海不由皱起了眉头。 从剑尖传来的触感,好像有点奇怪。 他面色一变,长剑收回同时,用那剑尖一挑,便將已经划破的衣衫掀飞,再定睛看去,这哪里是什么人,而是几块木头拼起来的玩意儿! 被戏耍了,简直奇耻大辱! 余沧海脑袋一甩,面上就倏忽多了个脸谱。 他青城派唯有面对真正的对手时,才会这般变脸,可见余沧海眼下被气到了何等程度。 而刚好就在这时,一道淡粉色火光划过天空,瞬间照亮了四周。 余沧海抬目环视,这才发觉房中布满灰尘,唯有这木头人附近还算乾净,显然很久没人住了。 且方才没有注意,现在才看到,他的小腿处,有一根断裂开来的细细丝线。 这丝线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故而不曾发觉。 但他如何猜不到,这线应是机关的一部分,连同著某个地方,他这边刚一过来,人那边就已知晓。 所以那天上的火光,应该就是信號! 余沧海暗叫不好,担心是锦衣卫大批援军来围,便要先行遁走,可转念再一想,现在城內锦衣卫,包括赵兴这一小旗在內,加起来顶多十几人,又有何所惧? 第三十一章 绣春刀之惊雷裂云 虽哪怕走脱一两个,事后就有无穷麻烦,更会牵连到川西那位百户。 但因为被木头人戏耍,余沧海心思剧烈动盪,极致愤怒中,却也管不上那么多了,当即跳出房屋,朝著刚刚火光升起的地方,奔腾而去。 刚刚发出信號的自然就是赵兴,那信號,是传递给劳德诺的。 劳德诺不傻,如今这闽中城內,能带给赵兴真正危险的,恐怕唯有青城派。 故而隨著他一起来救援的,还会有包括岳不群在內的眾多华山派人。 华山派,就是赵兴早就设计好的,用来对付青城派,驱赶走余沧海的利器! 如今这培育已久的利器,终於到了绽放光芒的时刻。 赵兴放出信號后,自然不会继续留在原地,不然那就是找死的行为。 而是躲藏在了这几日挖好的秘密地窖当中。 眼下环境黑暗,细节难以察觉,余沧海大概率找不到这地窖,就算能找到,也要著实费些工夫,有那时间,华山派早就赶过来了。 赵兴在地窖中大气都不敢出,只盼著华山派人快点来到。 岳不群以为林震南夫妇在余沧海手中,甚至余沧海可能已经得到辟邪剑谱,而余沧海则以为林家人都被岳不群救走,且还杀了包括於人豪在內的十几个弟子,那要是不你死我活的斗上一场,可实在说不过去,都没法对门下弟子们交待。 接下来,自己只需安安静静的等待好戏开场便是。 赵兴轻轻摸了下腰间的刀,最终还是选择將匕首捏在手中。 因为心中的紧张、担忧,以及隱隱间的期待,其实没过去多久,却感觉时间过的好慢。 华山人还没到,而余沧海,已经落入了这院中。 这次余沧海没再用绝顶轻功而掩饰身形,因为他先前在隔壁时,就已惊动机关,被此地主人发现,那哪还有什么隱藏的必要? 故而,赵兴才能隱约听到他落地的声音。 虽然知道对方看不到自己,应该,也不会发现自己,但赵兴的一颗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 正当此时,忽听那老矮子一阵怪笑响起:“小子,你真不主动出来吗?” “那等下,可莫要后悔!” 赵兴只当他在诈自己,稍稍屏息,不作回应。 但不消片刻,就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因为感觉有长长的冰冰凉凉的东西碰到了自己,而且,不止一个! 这是蜈蚣,赵兴很快反应了过来。 自己在此处居住数日,却未见一条蜈蚣,而今这老矮子刚刚来到,就出现这么多玩意儿…… 显而易见,就是余沧海故意放出来的。 怪不得就前世所知,不管林家人怎么东躲西藏,都难逃余沧海毒手,敢情是……青城派还有这种不为人知的小手段! 正常来说,川西门派不擅长此道,因为这是湘西和八桂中人的本事。 这余沧海也不知从何处得来,恰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赵兴不由心中叫苦。 寻常蜈蚣都有一定毒素,更何况是这种专门被人培育过的,定有剧毒。 若被咬中毒发难受,挣扎间依旧不可避免暴露身形,那还不如乾脆…… 地窖里比外面还黑,只有几个通气孔带来微弱光芒。 赵兴提起匕首,儘量不发出太大动静,凭藉著冰凉触感的记忆,朝著相应位置刺去。 如此接连数次,终於在被咬到之前,將已经发现的蜈蚣或是其他毒虫刺死,但也不可避免的…… 被余沧海发现了位置!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赵兴知道不能再掩耳盗铃下去了。 若是被堵在这地窖里,那才真是求生无门。 当下主动打开泥土封著的盖子,跳出同时,猛的撒出一大把粉末烟尘。 “咳……”,余沧海被呛的剧烈咳嗽几声,袖袍一挥,让那烟尘散去,再定睛看,却暂时没了赵兴身影。 不过他也不慌,耳朵微微一动,稍作感知一番,便提剑朝一个方向追去。 然而就在此时,带著淡淡清雅香风,忽的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明明是纤瘦的身影,却凌空发出了泰山压顶般的一刀,裹著劲风和汹涌內气,当头劈向余沧海。 此乃绣春刀第五式惊雷裂云,也是当中最为霸道的招式之一。 赵兴当然不会,但是,曾有缘见过。 刚刚从地窖逃出后,藏在矮墙后的赵兴装著可怜巴巴的神情:“百户大人,您再不出手,属下小命可就真没了……” 此时陈百户已一刀逼退余沧海,虽看似占了上风,但在场之人都知,青城剑法本就以快准狠著称,又不像刀法这般刚猛,先前余沧海不知有变,仓促应对,且是一个在下,一个在上,这才为了卸力而后退了一步。 真要死斗起来……陈百户心知內力不及对方,且以他绣春刀十四式的造诣,能否拼过青城剑法,也犹未可知。 但余沧海目中也难掩些许忌惮,不仅因对方身份,更是因对方那出乎意料的、远超过其他锦衣卫百户的武学修为,当下沉声问:“阁下,便是閔中陈百户吧?” “在下青城余沧海,川西百户朱广明和在下乃是至……” “滚!”,余沧海话还没说完,就已被陈百户冷冷喝止,“要么,留在这里……死!” “胆敢刺杀我大明锦衣卫,余沧海……你们这帮青城的狗杂碎们,莫非想要造反谋逆不成!?” 狗杂碎……听到这三个字时,余沧海就已气的浑身发抖,忽然间换上了鲜红色的脸谱。 这是……即將死战到底的標誌! 但只须臾,他便又把脸谱撤去,深深看了陈百户一眼,转身而走。 他有信心贏过这陈百户,却不能保证,对方二人全都被他斩杀於此。 但凡走脱任何一个,因为胆敢堂而皇之的对锦衣卫百户动手,都將给青城带来弥天大祸。 现在他还没学辟邪剑法,这样的祸,惹不起啊! 这时陈百户已落到地面,淡淡瞥了赵兴一眼,目中有些疑惑:“你早知我来了?” 赵兴笑道:“属下直言……我钻进地窖前,就已经闻到了。” 陈百户皱起眉头:“什么叫……闻到了?” 赵兴訕訕一笑,抱拳低头,不敢再多言。 陈百户轻轻抬了下衣袖,若有所思,也明白了过来,当即略去此节,又问:“你还是有些大意,若我没来呢?” 言外之意,若非我早已来到,暗中守著,你今日终究难逃死路。 赵兴摇头苦笑:“那矮子竟然玩毒虫,我確实是没想到的,不过……属下自然也还有其他准备。” 话落,二人听到声响,齐齐超前方看去,见本要离去的余沧海,竟然停留在了那里。 同时只见衣袖飘飘间,一位持著摺扇、留著美须的中年男子凌空而降,堵在了余沧海身前。 第三十二章 岳不群,你放屁!(求收藏呀) “本官,倒是小瞧你了……”,轻声言语中,陈百户转首看向赵兴。 这话里,怎么感觉有那么一丝丝幽怨? 担心这属下出意外,他故意將离开时间拖延了半天,结果却发现这小子早有了驱虎吞狼的安排,要说还能完全心平气和,却也不易。 赵兴小心翼翼观察陈百户面色上的微妙变化,赶忙诚惶诚恐道:“刚刚若非百户大人相救,属下已成青城剑下亡魂,如此救命之恩,恩同再造!” 陈百户神色稍霽。 再要说点什么,却听矮墙后传来一声苍老的咳嗽。 抬头看看天色,透过乌云隱约见月亮位置,知道再若不走,怕是来不及赶回京都了。 那刚出现的人,应该是华山岳不群,青城对上华山,大概率是討不了好的,赵兴这属下的安危,倒也用不著他再担心了。 当下也不多言,凌空一跃后,便消失在了原地。 再说青城和华山两派那边,在岳不群出现不久,劳德诺岳灵珊还有陆大有等弟子便也跟了过来,独独不见令狐冲。 此外,那因为奔走逃窜多日而面黄肌瘦衣衫襤褸的林平之,也跟在华山眾人身后。 而余沧海身后则聚集了青城三秀及其他弟子,乌压压一片,明显比华山更人多势眾。 但人虽多,余沧海不管身高,还是气势上却都矮了半截,他凝目看向身形翩然、神色淡然的岳不群,阴惻惻道:“原来是岳掌门,你们华山,果然和锦衣卫勾结!” “不知那五岳盟主左掌门,可知晓此事?” 岳不群早已听女儿说过相关始末,当下淡笑道:“余掌门说笑了,五岳剑派虽同气连枝,共结联盟,但也是为了对抗魔教共同进退,各派小事,自然是自家处理就行。” “嵩山事务繁忙,又恰逢衡山大变,左掌门想来也顾不上这等閒事。” “况且锦衣卫又並非魔教,何来勾结一说?”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难道你们川西,就没有锦衣卫吗?” 最后这句,算是在提点敲打了,暗示你青城派在川西作威作福,才是因真的和锦衣卫沆瀣一气。 余沧海心神一凛,心想这偽君子知道的真多,而且不愧是读书人,说话时嘴巴都不带漏风的。 那再扯这种旁枝末节也没意义了,余沧海冷声道:“直说吧,岳掌门此来何意!?” 岳不群侧首看林平之一眼,温和笑道:“只是向贵派要两个人而已。” “那福威鏢局的林震南夫妇,还在贵派手中吧?” “我华山素来修身自养,鲜少入世,但偶尔碰到不平惨事,却还是要管上一管,不然如何配得上『正道』二字?” 余沧海稍稍一怔,旋即勃然大怒,也懒得再学著对方那样斯文讲话了,骂道:“简直放屁!” “岳不群,想抢辟邪剑谱,明著说出来不就行了么,装什么装?” “你还好意思提那林震南夫妇?还来跟我要人?” “你华山派为抢走林震南夫妇,来探查辟邪下落,竟屠戮我门下十余名弟子,还包括了人豪……” “真是明知故问,欺人太甚!” “既然是你主动说到这儿,那这笔帐,可就乾脆好好算上一算吧!” 於人豪之死,青城上下都以为出自华山之手,且源於对林家三口的爭夺,现在岳不群提到这茬儿,他余沧海要是不有所表示,若再和这偽君子虚与委蛇,那可就寒了门下弟子的心了。 他要含怒出手时,岳不群却是懵了。 林震南夫妇在我华山派手里?我怎么不知道? 是了,这矮子在故意顛倒是非黑白,根本上就是不想交人! 但根据他先前猜测,再结合江湖传闻,这矮子已经得到了辟邪剑谱,现在却又强硬不愿交人,那或许是因为……对方已无人可交。 这矮子心狠手辣,做事不留余地,若真已得到辟邪,那林家人便没了利用价值,定是被其给杀了! 由此的话,他岳不群再想得辟邪剑谱,便只能从这矮子身上入手了。 刚好眼下占著大义,是帮林平之救父母,是为福威鏢局的悲惨不平而仗义出手,岳不群见余沧海已经把手放在了剑柄上,便也懒得再多费口舌,蹭的拔出了长剑! 长剑轻吟,却未见丝毫颤动。 这是唯有真正的內家高手,长期勤修剑法才能达到的境界。 余沧海跟著拔剑,並在同时变脸,煞白的脸谱遮住了他神色间的极致凝重,以及强烈的忌惮。 他多在川西活动,和五岳接触不多,因此其实还从未和岳不群真正交手。 岳不群一式养气归元起手,隨之便和余沧海的长剑叮叮噹噹的碰撞起来。 青城剑法出招极快,华山却讲究中正平和,而由岳不群使出,另有多几分瀟洒飘逸。 看似剑招慢於余沧海,却每每都能及时拆解掉对方招数,並予以极为精准的反击。 其他青城弟子当然也不会閒著,纷纷对上华山眾弟子。 华山这边人数不占优势,且令狐冲不在,劳德诺这个老银幣又继续隱藏实力,故而且战且退间,抵挡艰难。 赵兴在其中浑水摸鱼,也不急著召唤宋怀东等属下。 两大江湖帮派火併,刀剑无眼,若哪个属下在其中有个三长两短,那才是亏大发。 岳余二人拆斗数十招后,暂时不分上下,依旧淡然轻鬆的岳不群,瞥见女儿差点被青城弟子刺伤,面上忽浮现出淡淡紫气。 显然,到这时,他才真正用上了紫霞神功。 余沧海听过这神功名头,心中忌惮登时更为浓厚。 有紫霞神功配合,再加养吾归真之剑道意境,仿佛不仅仅是岳不群自身內力,更有天地间不可见也难捉摸的浩然正气,加持到了华山剑法当中。 再斗仅仅几十招,余沧海便已明显落入下风。 但劳德诺身上也多了几道剑伤,虽不致命,却让他可以装出来的实力顿降。 紧跟著其他弟子也纷纷受伤,虽不致命,却也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好在岳灵珊作为华山小师妹,素来是弟子们当中的独宠,其余华山门人或多或少会护著她,故而依旧无碍。 见此,岳不群依旧瀟洒,但剑招,却越发凌厉了! 余沧海半截衣袖被挑飞……他刚刚要是躲的慢点,怕就要失去整条胳膊了。 第三十三章 岳灵珊:我挡一剑,还你恩情! 再斗片刻,余沧海身上已中两剑,虽未及要害,却也因伤势而实力下降。 岳不群乘胜而进,眼看就要再刺中余沧海之时,忽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这黑影从身形看是个男子,头髮微白,显然也算不得年轻,因脸上蒙著面,却是让人无法认清。 此人突兀出现,也不言语,便以著泰山压顶般的一掌,砸向岳不群,岳不群微微变色,不得已撤剑回护,那人手掌恰拍在剑身上,竟让长剑发出持久的低沉嗡鸣。 这般掌力,委实少见! 当这黑衣人和岳不群缠斗到一起时,另有七八蒙面人不知从何处出现,这七八人单靠內力,明显不如先前那出掌者,但也都是江湖高手,且达到了大派精英弟子水准,他们所使兵器形態各异,刀枪棍棒样样都有,配合那出掌人一起,齐齐围攻岳不群。 如此一来,岳不群纵然有三头六臂,一时间也被围困,哪里还有閒暇对付余沧海? 他盯著那出掌人神色阴冷,但再看其余七八个蒙面人,却有露出浅浅的困惑。 余沧海也有些发愣,显是不知道这帮蒙面人来歷,应是突然出现,而和他无关。 但反正这对於他来说是好事,不然只怕再消片刻,就要重伤甚至毙命於岳不群剑下。 腾出手后,见岳不群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对方,且因搞不清这帮黑衣人路数,余沧海又受伤不轻,也没上去相助,只狞笑一声吼,竟是冲向了赵兴所在! 显然,他这是还没忘记初来时的目的,要趁机杀掉赵兴。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体验佳,101????????????.??????轻鬆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横竖要没人护著,就算他实力大不如以往,也就是两剑的事情。 赵兴眼看余沧海持剑而来,哪能不慌? 且这矮子因轻功上乘,就算带伤,也快到了极致,那帮黑衣蒙面人的出现,便是赵兴也始料未及,不然早就提前逃跑了,哪还会在这愣愣看著? 再者,之所以留此,也是等他们两败俱伤、战事平息后,再想办法把林平之忽悠走。 甚至找机会看能不能搞死余沧海,永绝后患。 赵兴虽已感气,但论武学修为,也就是大派普通弟子水准,上次对付区区个贾人达,都算是机关算尽,在余沧海此等人物手中,那还真就是…… 仅仅一招,手中长刀就已被挑飞落地。 只待余沧海第二剑来到,怕是便要毙命当下! 好在,赵兴还有劳德诺这个底牌。 劳德诺刚刚明明都已接连受伤,而行动越发迟缓,几乎没了战力,但现在却又瞬间爆发而起。 他瞅著岳不群无暇关注於他,便多提了些內力上来。 至於刚刚的伤势,不过都是他故意露出破绽而导致的皮外伤罢了。 他迅速奔至赵兴跟前,挡住了余沧海的第二剑。 二人拆斗片刻,劳德诺渐渐不敌,但岳不群那边,却又已处在了上风。 余沧海都来杀自己了,赵兴当然也不能再閒著旁观,却也不敢离余沧海太近,只能隔著老远游走骚扰。 同时心中纠结,要不要趁机而逃。 可要是逃了,后背空门势必大开,而余沧海轻功高绝,便是劳德诺全力爆发,也远不如他。 那在追逃过程中,自己反而更加无法闪避,劳德诺也更加不便帮忙。 现在还是希望岳不群能儘快料理那帮黑衣人,如此之下,余沧海才无法造次。 不得不说,劳德诺对嵩山,对左冷禪,可真是忠心耿耿! 因误以为赵兴是左冷禪安插在朝廷中的、另一步极为重要的暗棋,不敢耽误了师父左冷禪的大事,竟是敢跟余沧海拼命! 没多久,他便真的受了重伤,岌岌可危。 眼看著,再难抵挡了,而余沧海將他一脚踹开后,便又將手中长剑刺向了赵兴。 赵兴匆忙闪躲,只避开一剑,接下来眼看要被刺中时…… 却忽的一道身影扑入到了自己怀中,並顺势將自己扑开,余沧海剑招去势不停,刚好刺入了那身影后背当中。 被扑开的赵兴看著那娇小瘦弱的身影,心中轻轻一嘆: 岳灵珊啊,你这…… 又是何必! 余沧海愣了一愣,目中忌惮一闪即逝,而后匆匆收招拔剑。 这样一来,长剑只入血肉,而堪堪抵达心肺,尚未能破。 可即便如此,这伤势也不可谓轻了。 除非他能把岳不群斩杀在这里,不然如何敢杀了岳灵珊? 岳灵珊若死,岳不群夫妇要去川西找他拼命。 岳灵珊被刺中时发出一声惨叫,这叫声,自然落入到了岳不群耳中。 岳不群搞不清本被六猴儿他们护著的女儿,怎么突然跑到了余沧海那边,还似乎是……为了救那个年轻小子,才挡了这一剑。 好在远远看来,应是性命无虞,但…… 岳不群面上的紫气瞬间变得更浓,剑法飘逸灵动之余,竟是又比先前提升数成威猛! 面对此等攻势,那几个蒙面人瞬间捉襟见肘。 再说赵兴那边,眼看岳灵珊受伤后向前跌倒,忙要去扶。 但这女人却以剑撑地,挥袖赶开了赵兴,同时忍著伤痛,冷冷的,近乎一字一顿道: “你先骗我,害我师兄妹二人为你拖累。” “后又逼迫我二师兄大开杀戒!” “我华山名门正派,不与你这等谎话连篇又杀人如麻的朝廷鹰犬为伍!” “今日我为你挡了一剑,便算是……还上了你昔日救我恩情。” “从此之后,我不欠你,你不欠我,再无纠葛!” 赵兴无奈,既如此,那便由得你,乾脆顺势向后退了数丈距离。 这蠢女人……还是和自己前世所知的一样,虽然心中正义,但也盲目骄傲啊!而且还有点看不清形势…… 余沧海没追赵兴。 他可不会只静静的听著她废话,再压制劳德诺,错伤岳灵珊之余,尚有心力眼观六路,心知等岳不群心忧女儿受伤,已拼命提气尽出全力。 那帮蒙面人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而若等那帮人败了,他余沧海也难以轻逃。 而要是和那帮人合作,因搞不清底细,风险不可知,无异於与虎谋皮,且就算合力,以他受伤之身,以那帮蒙面人强弩之力,也不一定能斗得过岳不群。 还不如乾脆,趁著这千载难逢的时机…… 既然你这小丫头主动凑过来,那可就怪不得老夫了。 余沧海灵机一动,忽想到了更好的主意,一把將岳灵珊抓在了手中。 第三十四章 千里孤骑救灵珊 岳灵珊如何能反抗得了,而劳德诺,也重伤后难以爬起。 余沧海哈哈一声大笑后,拎著岳灵珊便飞跃而起,从那围墙跳过,离开了此地。 人走,话声才堪堪飘来:“岳不群,想要你女儿,就拿林家三口来换……” “不,还不够,人豪、人智、人达,还有十来名青城弟子,都是死在你华山手中,你华山人少,我也不欺你,就再拿你大弟子令狐衝来做个添头吧!” “让他,给我徒儿人豪抵命!” 看著余沧海远去的身影,岳不群怒极,拼命之下,眼看便要衝破那几个蒙面人封锁,然而,就在此时,却居然又来了一个蒙面人! 且新来这人,出手霸道狠辣,內气雄厚,便是余沧海全盛时,怕也就这个水平。 饶是紫霞神功神异,岳不群內力奇绝深厚,近乎连绵不绝,又有天地浩然正气做辅,但从余沧海开始,再独斗诸多蒙面人,最后更是强行提气,耗损极大,眼下一身修为已不復巔峰。 哪怕先前来那批蒙面人都损伤惨重,却也足以和新来的这位一起,死死缠住了岳不群。 至於劳德诺六猴儿等人,虽他们的对手……也就是青城弟子们,已追隨余沧海共同离去,他们算是空閒了下来。 但个个一身伤势,就没个轻的。 能站著已是稀罕,能不死已是幸运,不管是助战岳不群,还是去追余沧海营救小师妹,都成了没丁点儿可能的事情。 索性青城派人都走了,赵兴发出信號,不多时便有宋怀东等属下赶来。 还有曾去了衡山的张上进,以及没参与城外酒舍之战的王二狗,也都赶了过来。 显然,他们一直都候在附近,但赵兴知道他们来了也派不上用场,且来后必然生死难料,故而未曾呼唤。 现在,倒是可以安排活儿计给他们了。 赵兴下令道:“先將华山派这些朋友们拖走,找最好的郎中来救治。” 至於林平之…… 赵兴只给了张上进个眼神,没有细说。 得想办法把林平之搞到自己手里,歷经磨难后终於和父母团聚,感动之余,区区福威鏢局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身外之物罢了。 届时將福威鏢局收编,財源滚滚同时,还能靠著脑海中画捲地图的指引,而找到《葵宝典》,也不枉自己辛苦一场了。 还抱著最后一点希望……赵兴再看向那依旧深陷缠斗的岳不群,忽朝那些个蒙面人喝道:“锦衣卫办案,閒杂人等速速退下!” 眾多蒙面人仿佛没听到这呼喊,不予理会。 赵兴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终於有人理了,其中一为首的蒙面人转过头来,只是那冷冽的目光,就让赵兴心中一个寒颤。 那是真正的杀人无数、且底蕴深厚的江湖凶人才有的眼神。 且瞪视赵兴同时,还出手不停,和岳不群对战。 好吧,那你们继续打你们的…… 赵兴哪会不知,他们蒙面,就是为了掩藏身份,而遮掩身份后,就没了后顾之忧,还有什么必要顾忌你大明锦衣卫? 更何况敢於围攻岳不群的人,必是真正的顶级高手,此等人物,又怎会如青城四兽那般,被锦衣卫的身份嚇退? 如此一来,赶走这帮人,让岳不群腾出手来去救他女儿,却就没了可能。 岳不群能否敌的过这帮人都不好说,就算敌的过,岳灵珊也不一定等得起。 那女人本就被刺了一剑,青城派以她为人质后,可不会將其当成姑奶奶一般招待。 之后向青城赶路,长途跋涉,她虽是学武之人,却也因內力稀薄而体质娇弱。 途中折腾不断,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且青城派虽是道家,却並非真正出家人,许多弟子好色如命……不然余人彦又怎会死在林平之手里? 趁岳灵珊伤重无反抗之力,极有可能將其侵犯。 赵兴环视全场一番,再看著不远处地面上……刚刚从岳灵珊身上留下的鲜血,暗自愤愤的咒骂了几句后,快步到另一处,捡起了被余沧海震飞的长刀。 这蠢女人…… 格老子可以不去救你吗? 可惜……老子虽然是朝廷鹰犬,却也不是真的畜生。 忘恩负义的事情,终究还是做不来。 更何况,还是救命之恩。 老子在三福酒楼救你,不是因为你是岳灵珊,是华山掌门之女,不是因为你长得容月貌,只因……你只是个面对禽兽暴行而陷入极端无助的季少女。 且老子的根本目的,是要趁机杀了郭安。 所以这彼此间的恩怨情仇,却又怎能如你说的那般,算是两清? 直面余沧海有死无生,但……若只是救人,却也並非需要打生打死。 当然,若实在事不可为,自己折返而回便是,也算是尽力了,总不至於……搭上自己性命。 且若真能侥倖將这女人救回,华山派就算是欠了自己一个莫大的人情。 届时在朝堂之外,自己也能有了更多依仗。 而此类底牌,或能用到朝堂內部的斗爭当中。 赵兴提刀一路奔至百户所內领了快马,而后便一路疾赶,向著川西方向进发。 路上当然要易容一番,找点大鬍子贴上,再脸上弄些黑灰抹匀,另外也没穿官服官帽,而只是隨便找件破烂衣裳。 余沧海也仅仅今天当面见过自己,且月黑风高,估计也看不真切,再就是先前听於人豪描述过容貌。 至於那些青城弟子,同样如此,且因今晚没和自己正面拼斗,故而印象更浅。 这样一来,以自己如今装扮,就算和他们照面,也难以被发觉。 青城派按理说也不缺钱,总不会像华山派那般穷困,但此次离川,却並未骑马,说来也怪,可能是这个时代江湖武林人的传统。 也或者……踩著破草鞋赶路本来就是一种修行?甚至可以借之磨炼轻功? 反正这样一来,赵兴要追上他们,其实並不难。 毕竟就算余沧海轻功超绝,他那些门下弟子却也不可能比马儿跑的更快。 更何况还带了个岳灵珊。 乾脆先绕到他们前面,寻一处不得不路过的关隘之地,守在那里,再做谋划打算。 之后赶路途中,赵兴不由想起那般黑衣蒙面人,对於他们的来歷,心中多少有几分猜测。 第三十五章 这姑娘不会死了吧? 那伙人人一起行动,却兵器各异,明显不是传统武林名门,毕竟名门都有统一传承,所学类似,兵器便也相近。 唯有江湖野帮,黑道散人,或是日月神教那等存在,麾下才会如此这般。 魔教对辟邪剑谱不敢兴趣,对於日薄西山还没来得及中兴的华山,也谈不上多重视。 而若是黑道中人的话,恐怕来源於嵩山附属,和那左冷禪脱不了关係! 且不一定都是黑道中人,如那两位领头者,或许便是十三太保中的人物。 凭岳不群的见识,和对嵩山派的了解,应该能看出,但他却佯装不知,没有道破,想来是因为在未得辟邪前,还不敢和左冷禪撕破脸皮。 若猜测为真,那嵩山派这番出手,应是为了阻止岳不群爭夺辟邪。 不然五岳剑派中的最强者,怕要易位,而左冷禪的並派计划,也將受到影响。 当然,就前世所知,左冷禪也並非不对辟邪剑谱感兴趣,只是这份心思,藏的比岳不群还深。 且他本就是当今五岳第一高手,嵩山已被振兴,故而对於借辟邪来提高自身实力的想法,肯定没有岳不群那般迫切。 这样推测的话,那先前余沧海的运气还真是好,也或许是因那矮子本就阴险小心。 他若真敢和嵩山请来的高手联手,合战岳不群,但岳不群战败之后,再遭殃的怕就是他余沧海了。 眼见余沧海只顾著对付自己,而嵩山高手落入下风,那隱藏在暗处的另一人,才不得不现身,也就有了现在的局面。 赵兴有点头痛的揉了揉眉心。 这所谓的笑傲江湖,真特么没个简单人物,个个都藏著八百个心眼子,不好混啊! 还好,自己是朝廷鹰犬。 不过嵩山也参与到此事中,对於眼下来说算是好事。 这样就算岳不群战败,那嵩山派也不会轻易放余沧海归去川西。 原本江湖传闻,余沧海灭了福威鏢局,而岳不群则救走了林家三口,故而大多数人猜测,辟邪剑谱要么落在了余沧海手中,要么就是被岳不群拿到了。 然而,现在余沧海离开闽中,率眾回归川西,许是因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他自身嫌疑便会加大,对应的,岳不群嫌疑减小。 在这种情况下,嵩山派大概率会和自己一般,半途截道儿余沧海。 届时,就更方便自己浑水摸鱼来救人了。 另外,这个时代道路开闢艰难,交通可远远做不到四通八达,而是有固定的线路。其余路段你硬要走的话,当然也行,但因自然原貌、尚未开发,人跡罕至,尤其入湘之后,更是毒瘴奇虫滋生聚集之地,便是江湖高手也容易迷困其中,甚至一时不慎而有性命之忧,谁敢贸然深入? 就是因此,才越发显得福威鏢局行鏢天下所掌握资源的珍贵。 换个鏢局再走那些路,就得重新打点好各方关係,重新积累数十年名声和面子,极为艰难。 因为,你也没其他路可选。 青城派此次西归,同样如此。 正常来说从闽中归川要过衡山城,但余沧海也不是傻子,心知虽江湖传闻刘正风已死,金盆洗手宴无疾而终,但各路各派江湖人好不容易赶去,也不会立马全走,如今估计仍有些人聚集在那里。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閒时看书选 101 看书网,101???????????.??????超愜意 】 他现在抓了岳不群女儿,肯定要低调行事,哪会再路过衡山? 所以极大概率要从离衡山不远的袁州经过,因为若选择其他官道,那就绕的太过遥远了。 恰好在袁州府,有一位交情不错的锦衣卫小旗。 那小旗名叫赵公德,当年和赵兴都还是普通校尉时候,一起抄过別人的家,后来那官员忽然又平反且升官了,便要报復他们。 故而,也算曾患难与共了。 早在从闽中出发前,赵兴就已飞鸽传书那位同僚,让其找个由头,让袁州以及周围大部分客栈都暂停歇业几天,独留其中一家便是。 这种事情,对於锦衣卫来说是家常便饭,很熟练。 赵兴纵马疾驰,先青城派一日抵达袁州府,去那泰隆酒楼,提前扮作了掌柜,另外点银钱,隨便招来几个临时伙计。 刚刚营业,便有几个江湖人来到。 许是江湖散人,反正未著门派服装,只从兵器和打扮来看,赵兴也不可能准確猜出他们的门派。 再到傍晚时分,余沧海及其门下,终於来了。 余沧海面色微白,气色稍显虚弱,但行走间步步生风,看来被岳不群刺出的伤已恢復的七七八八,没了大碍。 他身后跟著足足二十多个青城弟子。 其中一人背负妙龄少女,那少女面色煞白中带著微黄,眼窝凹陷,且紧紧闭著眼睛,显是处在昏迷状態。 这少女,自然便是被余沧海掳走的岳灵珊了。 余沧海应有分寸,既是拿岳灵珊要挟华山,便不可能真的让其死掉。 但就眼前这状態,等到顛簸跋涉被带到川西,就算还能活著,也顶多只剩小半条命了。 赵兴起身招待,装作不经意的朝岳灵珊后背看去,衣服外,原伤口处,裹了厚厚的白布条,这裹伤的手法很糙,布条凌乱,曾有大量鲜血渗出,不过现在已乾涸,成为红黑的顏色。 赵兴心中微惊,回想对方帮自己挡的那一剑,不由又是一嘆。 而后装作慌乱模样,惊的后退两步后,才指著岳灵珊颤声问:“各位老爷,这……这姑娘不会死了吧?” 背著岳灵珊的人是候人英,余沧海最为信任的大弟子,闽中夜战时,通过他们师兄弟间的呼喊,赵兴得以认识。 这侯人英还是稳重,只冷声道:“不该问的不要问。” “放心,格老子不会把死人带来住店。” “多嘴了,客官莫怪。”,赵兴赔笑完,便领著他们去各自房间。 眼下酒楼空余房间还有不少,但余沧海却並未让弟子单住,而是每四人一间,候人英领两个弟子看守岳灵珊,既是防止其被人救走,当然也是……防止半夜死了。 再有洪人雄和罗人杰各自领三个普通弟子,分別下榻於候人英的左右两侧房间。 这样不管哪个方向有了异动,都会有人率先发觉。 余沧海对岳灵珊的看守,可谓是相当严密了。 想要將其救出,確实难度极高。 好在赵兴提前来此,早已有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