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进棺材等死后,侯府全员悔断肠!》 第1章 被送进天牢等死 大雪纷飞的深夜,北风卷著细碎的雪飞舞著。 矗立在京城一角的天牢,被岁月侵蚀的石墙墙面斑驳,在风雪中显得阴森神秘。 一辆马车无声无息驶了过来。 谢七七正在睡梦中,感觉被人移动,她睁开了眼睛,却被人猛地捂住了嘴。 “七七,乖,別吵……” 谢七七懵懵懂懂睁著眼,才看清阿娘的脸就被抱下了马车。 一个男人从暗处抱了一个人过来,放上马车,就接过了谢七七。 谢七七闻到他身上熏人的汗臭味,彻底嚇醒了。 她激烈地挣扎起来,恐惧地抓住了阿娘的手。 “阿娘……” 这男人要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 阿娘不要她了吗? 谢七七死死抓住阿娘的手,一用力小身体就从男人身上掉了下来。 她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紧紧抱住了阿娘的大腿,可怜兮兮地哭叫起来。 “阿娘,七七听话,会乖乖的……你別不要七七!” 七七的阿娘,岳慧娟一把捂住了谢七七的嘴。 她紧张地道:“乖,七七懂事別吵,娘也是没办法……” 岳慧娟眼泪掉了下来,她的娘家岳家满门明日就要问斩。 她一个外嫁女帮不了娘家,还好七七和侄女岳月都才六岁,用七七换出岳月不会引人注意的。 “七七,月儿家满门忠烈,该留个血脉,你能代月儿去死,是义薄云天,高风亮节……” 岳慧娟含著泪,狠心將谢七七的手指一个个掰开了。 谢七七还小,听不懂什么是义薄云天,她哭著又去抱阿娘的大腿。 岳慧娟退开了,她匆匆地道:“七七,算娘欠你的!如果有来世,你再做娘的囡囡,娘一定將这一世欠你的加倍补偿给你!” 岳慧娟不敢再看谢七七,匆匆上了马车。 “阿娘……” 谢七七哭叫著想追上去,却被男人一把捂住了嘴。 她被男人夹在胳膊下带进了天牢。 天牢高耸的石墙如同一只巨大的怪兽,瞬间把幼小的谢七七和风雪都吞噬进巨口中…… …… 八年后。 太子府,絳雪轩。 今日是太子妃举办的赏梅宴,为此太子妃还拿出了她珍藏的大师《赏梅图》供大家赏析。 来参加赏梅宴的都是太子妃邀请的名门贵女,她们正围著《赏梅图》各抒己见。 谢七七有些拘束地站在一角,目光复杂地看著陪伴在太子妃身边妍姿俏丽、举止得体的岳月。 当年,谢七七被推上斩首台时,侥倖遇到皇上大赦,逃过死劫,却被充为官奴。 这官奴一做八年,直到一年前,新皇即位,岳家平反……父母终於把她接了回去。 只是缺失了八年的教育,谢七七大字不识,举止粗俗,无法融进这些名门贵女的圈子里。 她正发呆,突然岳月走了过来,拉著她热心地笑道。 “姐姐,怎么一个人在这边站著,过来和我们一起赏画啊!” 谢七七被她拉著走到了桌边,她还没看清画,就听到一声“撕拉……”的声音。 岳月把画快速塞到她手上,一副震惊的样子。 “姐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可是司空大师的作品,价值万金的……” 这一声把四周还没走开的贵女,还有太子妃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谢七七被嚇得慌忙后退,急道:“不是我……岳月,画明明是你撕坏的,你为什么要推给我?” 谢七七浑身发抖,这画那么昂贵,太子妃动怒,一定不会轻饶她的! 尚书家的千金林小静气愤地道:“谢七七,画明明在你手上被撕坏,我们都看到了,你还想推给你妹妹,你真是歹毒!” 司马家的千金也冷笑:“月姐姐兰质蕙心,温良恭俭,你妒忌她比你优秀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陷害她,你还真是人丑心也丑!” 谢七七长得瘦小,衣裙半新不旧,唯唯诺诺的样子很上不了台面。 这些小姐如果不是看在谢府的份上,都不愿搭理她。 谢七七结结巴巴地分辨:“不是,我没有陷害她,真的是她撕坏的……大哥哥、二哥哥,你们相信我……” 谢七七求助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大哥、二哥。 大哥谢文远一双狭长的眼,眸如冰刀狠狠地刺向她,训斥道。 “谢七七,你犯了错就该老老实实认错,竟然还想推给月儿?我平日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二哥谢文涛剑眉星目,也是满目鄙夷,怒骂道。 “谢七七,从你回来,类似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几次了!谢七七,你以为我们还会上你的当吗?” “你还不跪下老老实实和太子妃认错!” 站在亭子里一身华贵的太子妃看看谢文远,似笑非笑。 谢文远接触到她的目光,下意识就闪开了。 太子妃的笑就僵在了脸上,看向谢七七就是一脸的阴鷙。 “谢七七,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认不认错?” 谢七七被嚇得跪了下来,无助地道:“太子妃,真的不是我,名画真的是岳月撕坏的……” 太子妃嘲讽地看向谢文远。 “谢大人,谢家门风严谨,礼仪传家,你妹妹撕毁了本宫的画罪证確凿,却死不认错,你看……” 太子妃就是要故意给谢文远难堪,她当年喜欢谢文远人尽皆知。 可谢文远却一直推脱说他不想成亲。 太子妃无望之下才嫁给了太子。 只要谢文远求她,一幅画而已,她岂会计较! 谢文远哪会不知道太子妃的用意。 可他做事都严於律己,公正严明,岂会明明知道谢七七做错了还姑息她呢? 谢文远垂眸:“谢七七做错事还抵死不认,我为有她这样的妹妹而羞耻。太子妃,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吧!” 谢七七听了谢文远的话心里一阵揪痛,失落又迷茫地看著大哥。 为什么所有人都站在岳月那边,她说的真话没一人相信。 別人也就算了,可大哥、二哥是自己的亲哥哥,岳月只是他们的表妹。 为什么,每次岳月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她的解释在他们就是谎话连篇? 太子妃又看了一眼谢文远,冷冷一笑。 “来人,將谢七七丟进湖里,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让她上来!” 谢文远,我看你能高傲到几时! 两个嬤嬤上前,抓住了谢七七的手臂就拖到湖边。 谢七七才靠近湖边就感觉湖水的冰寒彻骨钻入骨髓,让她瞬间就冷得浑身发抖。 王太医说她这八年为奴,身体亏空太严重,患了肺癆,最多只能活一到两年。 王太医还说,好好养著,寿命会活得长一点。 如果不好好养著,可能一场严重的风寒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大雪天的湖水有如冰窟,被丟下去还能有命吗? 她不想死啊! “大哥哥,二哥哥,救命……” 第2章 你就服个软 谢七七惊恐地大叫起来,扭头求助地看向大哥、二哥。 大哥哥一定只是想嚇嚇自己,不会真的忍心看著自己被扔下去吧! 岳月跑上前拉住了谢七七的手臂,眼泪汪汪地道。 “姐姐,你就服个软,认了错太子妃就原谅你了!” 岳月的声音甜美如她的长相,可此刻她的声音却如砒霜,毒到了谢七七血液里。 虚偽! 谢七七气恼地甩开了她的手。 没用多少力。 岳月却似受了巨大的力,往后踉蹌摔倒。 二哥谢文涛抢前几步,扶住了岳月,厌恶地训斥道。 “七七,你污衊月儿她都没和你计较,你还敢迁怒於她,你不值得月儿对你好!” 谢文远也上前扶住了岳月,气恼地看向谢七七。 刚才听到太子妃要將谢七七丟进湖里,谢文远还有些不忍。 湖水冰冷,谢七七一个弱女子,这样的惩罚重了! 可谢七七却一丝悔改之意都没,让他瞬间打消了为她求情的心思。 她不值得他怜悯! 扑通一声,谢七七被扔进了湖里。 冰寒彻骨的湖水瞬间涌入谢七七的鼻腔和口中,带来一种难以忍受的刺痛感。 仿佛肺里被无数针尖刺入,痛彻心扉。 谢七七努力浮上水面,惊慌地叫著。 “大哥哥,救救我……” 她的声音带著颤抖的哭腔,每个字都是乞求…… 大哥哥只是想教训她,他从前对她都是面噁心善,他不会不管她的。 她一直记得小时候,马车翻了,大哥哥护著她滚下山坡。 她毫髮无损,大哥哥却浑身是伤,还摔断了手臂,为此大哥哥再不能习武只能从文。 大哥哥是太子少师,只要他开口,太子妃会免了对她的惩罚。 可大哥似乎没听到她恐惧的嘶喊,正温柔地撑起伞给岳月遮挡风雪。 谢七七拼尽全力艰难地伸手搭到了岸边,求助地看向二哥。 “二哥哥,求求你……救救我!” 她从前是谢家唯一的闺女,二哥每次从学堂回来都会记得买她爱吃的桂糕…… 只要二哥搭把手,拉她上去,看在二哥是太子宫里的侍卫长,太子妃也不会计较的。 谢文涛看看谢七七惨白的脸,硬起心肠,负手转头看向枝头傲然绽放的梅。 谢七七从回来后就经常欺负岳月,也让她尝尝被人欺负的滋味。 太子妃眸光阴鷙地看了大哥谢文远一眼,唇角的笑意味深长。 她足下的重台履在谢七七的手指上狠狠一碾。 “咔嚓……咔嚓……” 细微的断骨声响被谢七七扑通的落水声掩盖了。 谢七七重新跌进了冰冷的湖水中。 冰冷的湖水似一双无情的巨手,霸道地將她拖向深渊, 岸上的岳月看到谢七七在湖里浮沉,一抹笑从唇边悄然掠过。 岳月永远无法忘记当年被抓进阴森的天牢时的恐惧。 她那么小,她不想死啊! 没想到姑姑临斩首前一天会將她接回家。 可就算八年过去了,她依然害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后她就会被推上斩首台。 这些年她努力討好姑姑,照搬父亲身边姨娘的手段去討好谢家的每一个人。 可谢七七怎么不死在外面呢?她为什么要回来和她爭呢? 岳月冷眼看著谢七七在冰湖里浮浮沉沉,估计著差不多了,她扑通一声跪在雪地上,哭著道。 “太子妃,让姐姐起来吧,我愿意代她受罚……湖水那么冷,姐姐受不住。” 谢文远心疼地上前搀扶她:“月儿你身体娇弱,湖水冰冷,你哪受得住。做错事的是谢七七,只有让她受罚,她才会长记性!” 谢文远冷漠地看著谢七七,自己教不好她,让她受点皮肉之苦长长记性也好。 谢文远的话钻进了谢七七耳中,她悽然一笑,心里隨之泛起的是一股悲凉! 在谢家顶著她的身份,娇生惯养了八年的岳月身体娇弱,不能抵抗湖水冰冷! 而她这具代替岳月做了八年官奴,常年在饥寒交迫中挣扎,早已腐朽不堪的身体就能承受吗? 谢七七身体所有的力量似被冰冷的湖水掠夺殆尽,恐惧和绝望在她的心头蔓延。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四周的声音在渐渐远去…… 她要溺死了! 谢七七在意识消散之时,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她如果这样死了,大哥、二哥会不会后悔没救自己? “太子妃,大爷,二爷,求求你们快救救姑娘吧,她快溺死了……” “太子妃,求求你让姐姐起来吧,我愿素斋一个月,为太子妃念佛祈福……” …… 好吵! 肺部火辣辣的疼让陷入半昏迷的谢七七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咳得撕心裂肺,一股股水从口中喷出,嘴里的血腥混合在水中,落到雪地上有层淡淡的红…… “姑娘!” 贴身丫鬟雁儿心疼地抱著谢七七,未语泪先流。 “姐姐,你终於醒了,我好高兴……你衣裙都湿了,我的斗篷给你,你暖暖身子!” 岳月挤开了雁儿,含著泪把自己华贵的淡粉色狐裘披在谢七七身上。 谢七七却借著雁儿的支撑,站了起来。 岳月如果真的关心她,刚才就该承认是自己撕毁的画,何必在她被罚后如此惺惺作態呢! 狐裘落空掉在雪地上,谢七七看也不看一眼,虚弱地靠著雁儿:“我们回去……” 岳月的狐裘掉在雪地上,她一脸受伤地低声道。 “姐姐还在生我的气吗?我知道姐姐是气我没早点为你求情,可太子妃当时在气头上……” 谢七七浑身冷得发抖,潮湿的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冻得她牙齿咯咯作响。 衣裙袄子沾满了冰水,每走一步都沉重地拖著谢七七的脚步。 她没走出两步,就被二哥谢文涛狠狠地拽住了手臂。 “谢七七,你这是什么態度?” “如果不是月儿为你求情,太子妃怎么会放过你,你不知道感恩还敢迁怒月儿……你给我把狐裘捡起来……” 谢文涛猛地一甩,谢七七就被他摔在地上,脸贴著狐裘,膝盖重重地磕在雪地上。 “二哥,姐姐也不是故意的……你別为难她!” 岳月扑上来,抱著谢文涛的手臂哀求道。 谢七七撑著扭头,看到谢文涛一脸的气恼,她发现自己不会觉得委屈了。 是不是只要收回了对他们亲情的期待,他们就再也不能伤害自己! 第3章 懂她受的委屈 谢文涛怒视著谢七七,嫌弃地道。 “你看看你现在的鬼样子,早点承认错误也没这么多事,你真是让谢家脸面都丟尽了。” “赶紧起来,你今天不捡起狐裘和月儿道歉,你別想走!” 谢七七撑著从地上爬了起来,艰难地捡起狐裘,抖抖上面的雪,披在岳月身上。 她僵著脸,低眉垂眼看著地面:“二爷还有什么吩咐?” 为奴这八年,谢七七在无数被鞭打的过程中学到一个道理……永远別和强权者辩论。 他们碾死她就像一只蚂蚁! 谢文涛是武將,武艺高强,性格固执。 她今天不捡起狐裘,他说不定还会將她丟进湖里! 那种绝望的濒死感,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一次! 谢文涛冷著脸骂道:“你还没给月儿道歉呢!” 谢七七心里一阵揪痛,憋屈地道:“对不起……” 岳月唇角掠过了一抹嘲讽的笑,一边扯下狐裘一边道。 “姐姐你浑身都湿了,还是你披著吧……我……阿嚏……阿嚏……” 谢文涛一见急了,赶紧把狐裘给岳月披上,心疼地道。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月儿你身体不好,还是你披著,七七皮糙肉厚没事的……我带你赶紧回去,別病了!” 谢文涛扶著岳月往前走,想到什么回头对谢七七喝道。 “大哥出去叫车了,你赶紧跟上,別再给谢家丟人了!” 別人家的姐妹在赏梅宴上吟诗作画,出尽风头。 谢七七没什么本事给谢家长脸,只会给谢家丟脸,真不该带她来参加赏梅宴。 谢文涛搀扶著岳月离开了絳雪轩。 谢七七才挪了一步就觉得喉咙涌上腥甜,她弯腰剧烈地咳嗽,咳得厉害,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 星星点点的鲜血洒在雪地上,似枝头盛开的红梅…… “姑娘,你的病又加重了……” 雁儿看到心疼地哭出了声,她听王太医说谢七七患了肺癆! 雁儿她爹就是患了肺癆,当时大夫说她爹最多只能活一到两年。 可她爹没撑过一年就去了! 大爷、二爷怎么那么狠的心啊! 湖水冰冷刺骨,姑娘这么虚弱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这不是等於推姑娘去死吗? “別哭,哭肿了眼回去被祖母看到会起疑的……” 谢七七心里一阵悲凉,她的身体被湖水这一泡,如强弩之末。 她咽下喉中的腥甜,撑著安慰雁儿。 这个家祖母是真心心疼她。 当年母亲私自把她送进天牢,换出岳月的事让祖母伤透了心。 祖母自此独居后院吃斋念佛,身体每况愈下。 她被接回来后,祖母脸上才有了笑容,身体也在日渐康復。 如果知道自己快死了,祖母立刻会跟著自己去了吧! 等谢七七和雁儿艰难地走出太子府,本该停在大门外的马车却没见踪影。 大哥的隨从石昱冷著脸上前道。 “四姑娘,五小姐感染了风寒,昏过去了,大爷和二爷先送她回府求医!” “大爷吩咐,让你自己走回去吧!反正侯府离此也就三条街,半个时辰就走到了!” 说完,石昱就匆匆走了。 雁儿又想哭了。 姑娘衣裙全湿透了,这样走回去,不是让满街的人笑话吗? 而且,姑娘如果不赶紧换了这身湿衣,铁定会病倒的…… “姑娘,你在这等等,奴婢去雇辆马车!” 雁儿心慌四顾,想找个地方安置快要晕倒的谢七七,可太子府四墙高耸,没一个可避风雪的地方。 雁儿看到门口高大的石狮,只能將谢七七搀了过去。 谢七七浑浑噩噩无力地靠在墙上,听著雁儿的脚步声跑远。 她头疼得厉害,浑身忽冷忽热,视线变得模糊。 隱隱约约听到一声呵斥:“哪来的乞丐,竟然在太子府门口乞討,还不赶紧撵走……” 几道脚步声走近,有人粗鲁地拖起谢七七就走。 谢七七被拖拽著膝盖磨蹭著地面,疼痛让她微微清醒,她嘶声辩解著。 “我……我不是乞丐……” “她是逃奴……她额上刻著奴字……將她送到官府吧!” 一道清润又熟悉的声音传进了谢七七耳中。 两个护卫一听抓住谢七七的胳膊就往官府走去。 谢七七急得快哭了,她一边挣扎一边叫道。 “我不是逃奴,我是忠义候谢侯爷的女儿……” 她被充作官奴的时候,额头就被烙了一个奴字。 被接回来后岳慧娟嫌难看,给她剪了厚厚的刘海遮盖著。 谢七七哀求地看向那说话的人,却愣住了。 不远处,一个身材頎长,五官轮廓分明的男人正蹙眉看著自己,说自己是逃奴的人就是他! “卫……凌哥哥……” 谢七七喃喃叫道。 卫凌是母亲闺蜜和武安侯之子,大她三岁。 据母亲说,她出生时卫凌抱著粉嘟嘟的她爱不释手,嚷嚷著长大了要娶她为妻。 卫夫人喜她乖巧懂事,就和母亲一拍即合给他们定下了娃娃亲。 这是分別八年后,谢七七第一次正式见到卫凌。 之前她只是躲在园里,偷偷见过卫凌一面。 那时她才被谢家接回来,浑身伤痕,又瘦又黑。 她自惭形秽,只敢躲著偷看已经长得玉树临风的未婚夫! 没想到这第一次正式见面,她依然如草芥一般自惭形秽。 谢七七下意识垂下头,祈祷刚才的称呼没落到卫凌耳中。 她不想卫凌认出自己,看到自己的狼狈。 大概过路的神佛没听到了谢七七的祈祷,她细若蚊吟的声音还是落进了卫凌耳中。 卫凌叫住了护卫:“等一下……我想起来了,谢府四姑娘额上就是被烙了奴字……” 卫凌走前两步,俯身端详谢七七。 谢七七头髮潮湿散乱,刘海贴在头皮上,额上的奴字无处遁形。 她小脸上还粘著泥土雪水污渍,狼狈不堪。 卫凌白衣如雪,让她生出一种低到尘埃的自卑…… 卫凌沉默地看著她,直到雁儿跌跌撞撞跑回来。 “姑娘,今日下雪,车马行的车都租出去了……” 谢七七浑浑噩噩,后来的记忆就有些模糊了。 也不知道是卫凌认出了雁儿还是怜悯她,把自己的马车让给了她。 谢七七依稀记得,他也跟著上了马车。 他的马车很暖,很乾净,让谢七七冰冷的身体得了一丝慰藉,似乎又清醒了些。 “四姑娘,我知道你代月儿受了不少罪,是她欠你的!” 卫凌声音清润,似一道温暖的山泉流淌进谢七七冰冷的心田。 她鼻尖一酸,眼泪盈眶。 终於……有一个人懂她受的委屈了! 第4章 这是岳月设的局 八年啊,谢七七顶著额上的奴字,代替岳月做官奴。 这八年,她吃不饱,穿不暖,病了自己扛过来,更不用说还要遭受如影隨形的鞭打…… 就算被接回了谢家,也没人说过一句是岳月欠她的。 这一年来,只要她和岳月起了爭执,他们总说,你是姐姐,月儿是妹妹,做姐姐的该让著妹妹! 明明,她只比岳月先出生了一个月! 还好,终於有一个人是懂她受的委屈的! 谢七七泪眼婆娑地看著卫凌。 然而…… 卫凌缓缓地道:“我此次回来是想和你说,我们定下的婚约能不能退了?” “那时年幼不懂事,八年里我们都长大了,我也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这辈子唯一想娶的人只有月儿!” “只要你同意,我愿意认你为妹妹,以后月儿欠你的,我来替她还……” 谢七七脑中嗡嗡响成一片,茫然地看著卫凌的嘴张张合合。 她迷糊中不知道自己是否回应,不知道怎么回到了谢府。 …… 谢七七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黑暗的世界,一会冰寒彻骨,一会炙热如烤…… 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恍惚中隱隱听到哭声。 “姑娘,你醒过来吧,奴婢知道你委屈不想活了,可想想老太君,你死了她不得伤心死吗?” “姑娘,你不是说你想吃扬州的烤鸭,苏州的桂鱼……这样死了你甘心吗?呜呜……” 雁儿哭得泣不成声,哽咽著说不下去。 谢七七想起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她那时就是靠著这些念想撑过了一天又一天! 她还没实现那些愿望,怎么甘心就这样死呢…… 她疲惫地睁开了眼。 雁儿看到,惊喜地笑了,可下一刻眼泪又扑簌簌掉下来。 “姑娘,你嚇到奴婢了,你可知道你都昏睡了五天……” “王太医说……说你如果醒不来就会死了……奴婢都想去告诉老太君了!” 谢七七看著帐顶,她昏睡了五天? 那祖母…… 谢七七想撑著坐起来,刚一动身就觉得天旋地转倒了回去。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姑娘,你別担心,奴婢没告诉老太君,夫人不许人往后院传消息,只说你去大佛寺为老太君祈福了!” 雁儿扶著谢七七坐起来,心疼地道。 “姑娘你五日没吃一点东西,一定饿了吧,奴婢给你熬了红枣粥,奴婢餵你吃点。” 雁儿端来了红枣粥,谢七七每吞咽一口都觉得肺部火辣辣的灼痛感。 红枣粥是甜的,她却什么味都尝不出来。 好不容易吃了半碗粥,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姑娘,大爷……” 雁儿似乎想说什么,才张口,谢文远扶著岳月走了进来,后面还跟著高府医。 “姐姐,你醒了!” 岳月看到谢七七坐在床上,一脸惊喜,双手合十激动地道。 “神佛一定是听到我的祈祷,让姐姐甦醒了!” 谢文远却冷眼盯了一眼半空的粥碗,挥挥手道:“高府医,你给四姑娘把下脉!” 谢七七心一动,自己昏迷不醒了五天,大哥一定是后悔没为自己求情了吧? 她配合地伸出了手。 高府医伸手搭在了谢七七脉搏上,隨后起身稟道。 “大爷,四姑娘脉象平稳,节律一致!” 谢文远脸色顿沉,指著谢七七就怒斥道。 “谢七七,你还有什么话说?你根本没病,却故意装昏迷不醒!亏阿娘还真以为你病得严重,日日为你担忧。” “月儿也被你蒙蔽,为了让你早日甦醒,带病为你抄佛经祈祷,你就是这样报答她们的?” 谢七七脑袋还昏昏沉沉,谢文远的话让她疑惑不解,她怎么装昏迷不醒了? 她的茫然看在谢文远眼里,却是罪行被戳穿后一贯装傻的伎俩。 那天从絳雪轩回来,七七就病得昏迷不醒。 谢文远为此还內疚了几天,懊悔自己当时怎么不为谢七七求情,却没想到谢七七是装的! 雁儿急了,分辨道:“大爷,姑娘是真的昏迷不醒,姑娘她才醒过来的!” 谢文远性格一向沉稳,此时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暴怒地对著雁儿呵斥道。 “你这刁奴还敢为她狡辩?都是你们这些刁奴配合她欺上瞒下,才让她越发囂张,现在更是连父母都敢欺瞒!” “来人,將这刁奴拉出去重打二十大板,下次再犯,直接发卖!” 两个粗壮的嬤嬤进来拖著雁儿就往外走。 谢七七急了,雁儿才十二岁,二十大板她怎么承受得了! 她挣扎著下床阻止,身体太虚,没站稳就摔在地上。 这一会功夫,雁儿已经被拖远了。 谢七七又急又怒,嘶声叫道:“雁儿做错了什么?大哥你凭什么打她?你做事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吗?” 岳月摇著谢文远的手臂哀求道。 “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了?姐姐不是这样的人,她绝不会故意装昏迷让阿娘担心的!” 谢文远拍拍岳月的手,怜悯地道:“月儿你別为她说话,她不值得你对她好!” 谢文远睥视著还趴在地上的谢七七,冷笑道。 “谢七七,你说我不分青红皂白,行,今天我就让你心服口服。来人,把秋菊押上来……” 谢七七院里另一个丫鬟秋菊被石昱带了上来,石昱还提了一个包裹扔在地上。 包裹散开,露出了里面各种糕点,还有半盒没用完的燕窝。 秋菊跪在地上,低著头支支吾吾地道。 “大爷,是四姑娘让奴婢偷偷买的这些糕点,没人的时候她就用糕点充飢,燕窝也是四姑娘让放在粥里的……” “奴婢开始不敢配合四姑娘隱瞒夫人,可四姑娘威胁不听她的话就要打死奴婢!” 谢七七惊愕地看向秋菊,她什么时候让秋菊做这样的事?又何曾说过这样威胁的话? 谢文远端过了粥碗,猛地砸在了谢七七身上。 “谢七七,你自己好好看看,里面有没有燕窝?你作假好歹把证据也吃了!” 粥泼了谢七七一脸,虽然已经不烫,可这样的羞辱却让谢七七寒心。 她本能地看向了岳月,却见岳月紧靠著大哥的手臂,在大哥看不到的地方对自己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 这是岳月设的局? 第5章 想借太子妃的手杀了她 类似的事已经发生过几次…… 比如上次,明明是岳月故意把墨汁洒在大哥的奏摺上。 大哥却说她粗野任性,不分青红皂白就拿戒尺狠狠打她掌心…… 还有上上次,岳月故意摔坏了大哥送她的玉釵。 却说她是嫌弃玉釵寒酸,大哥一脸厌恶骂她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就爱慕虚荣! 还有在絳雪轩…… 谢七七沉默了,她忽然不想再做无谓的辩解。 反正她的任何说辞,都会被大哥视为抵赖。 谢文远厌恶地看著谢七七,冷笑:“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没想到自己疼爱的妹妹会装晕骗自己! 如果不是在街上看到秋菊偷偷摸摸买糕点,他不知道还要被谢七七骗多久! 谢七七撑著虚弱的身体站起来,连脸上的粥都没抹,直视著谢文远的眼,问道。 “大哥哥,如果我当时死在絳雪轩的湖里,你会不会为我伤心?” “会不会后悔当时对我见死不救?” 谢文远嗤笑一声:“所以,这就是你装昏迷不醒的原因?” “你想让我们內疚,想用这样的方法让我们围著你转?” 谢七七固执地道:“大哥哥,你只要回答我,会不会后悔?” 谢文远气急:“谢七七,你真是没救了,都被戳穿了,不思悔改还胡搅蛮缠!” “行,我回答你……不会,我绝不会后悔,我为有你这样的妹妹而羞耻,你死了也不配我为你伤心!” 谢文远又痛心又失望,他想到小时候的谢七七,又乖巧又懂事,聪明伶俐。 可现在的谢七七变得自私自利,满嘴谎言…… 为这样自私自利的妹妹担忧伤心,她配吗? 谢七七刚才还想著,只要大哥哥说他会伤心,会后悔,那就证明大哥哥还是在乎她的! 那她也可以不计较大哥哥冤枉她的事。 谢文远的答案彻底让她死了心。 “大爷为有我这样的妹妹而羞耻,那以后就当我死在湖里!” “不用再认我这个妹妹了,我也不认你这个哥哥了!” 谢七七想到被扔进冰湖时濒死前的绝望,彻底放下对大哥亲情的渴望了。 谁家的哥哥会对亲妹妹这样无情呢? 这样的大哥不要也罢! 谢七七的话让谢文远怔了一下,难以置信。 “谢七七,你要和我断亲吗?” “你做错了事,大哥教导你,你就要和大哥断亲,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岳月似乎被惊住了,急道:“姐姐,你快和大哥道歉,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伤大哥的心呢?” “你忘记了大哥对你的好吗?大哥当年为了救你,手臂至今无法伸直,还为此放弃了他最喜欢的剑术……” 提起当年那事,谢文远更是怒不可遏,他指著谢七七脱口而出。 “她就是个白眼狼,早知今日,我寧愿当初她就被摔死……” 谢文远想到自己明明可以成为像父亲一样顶天立地的大將军,却因为摔断了手臂只能选择了文职…… 他的捨命付出就是救了这个忘恩负义的玩意吗? 他怒视著谢七七,还抱了一丝期待。 只要谢七七跪下和自己道歉,收回刚才的话,他就不和她计较。 谢七七曲了曲手指,被太子妃踩断的两根手指一阵剧痛。 她昏迷了五天,谁也没发现她的手指折断了吗? 那是不是自己死在睡梦中,也要尸体凉了谢家人才会发现呢? 谢七七想著心更凉了,她冷冷地道。 “大爷的救命之恩我会记住的,算我欠大爷一命,日后我会还的!” 谢文远一听谢七七还是称呼自己大爷,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他失望透顶,沉下了脸。 “月儿,走……是她选择不要我这个哥哥的,当我稀罕似的……” “以后我就只认你这个妹妹!” 岳月推了推谢文远:“大哥,你先回去吧,我再劝劝姐姐,她只是和你赌气,我一定会劝她向你道歉的!” 谢文远冷哼了一声:“高府医,我们走,她能吃能喝好得很,不需要你再给她诊治了!” 这白眼狼不配他担心,也不配他特意请来的府医给她看诊。 秋菊看谢文远要走,赶紧磕头:“大爷,求求你带奴婢走吧,奴婢要留在霽月院,一定会被四姑娘打死的……” 谢文远头也不回地道:“以后你跟著五小姐吧,谢七七敢再为难你,我绝不会轻饶她!” 岳月站著,等听到脚步声走远,她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岳月嗤笑道:“谢七七,你不是最喜欢狡辩的吗?大哥那么冤枉你,你怎么不狡辩了?” 谢七七漠然地看著岳月,冷冷地道。 “我才被接回来的时候,母亲给我院里配了一个嬤嬤,四个丫鬟。没多久,你说喜欢嬤嬤做的饭菜,把嬤嬤要走了。” “几个月前,你说你的衣裙需要喜鹊绣,喜鹊也走了……接著是山茶,这次是秋菊……难为你了,为了要个丫鬟还费尽心机设这个局!” 岳月呵呵又笑起来:“谢七七,我还以为你是个草包,没想到你还是有点点聪明的……” “没错,就是我设的局,是我故意让秋菊买糕点被大哥看到……也是我教秋菊说的那些话!” “我就是要让父母,哥哥们都厌恶你……我就是要让你变成孤家寡人!” 岳月眼里的恨意毫不掩饰,她已经憋了很久了。 以前是顾忌太早和谢七七撕破脸,会被谢家人厌恶赶走。 可现在,她在数次对谢七七的交锋中占了上风,全家已经被自己引导著厌恶谢七七。 谢七七就算去告状,他们也只会以为谢七七在污衊自己。 所以,她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对谢七七的憎恶了。 “谢七七,我真的討厌死你了!” 岳月猛推了一下谢七七,阴毒地道。 “我还以为撕毁了司空大师的名画,会让太子妃一怒之下杀了你,没想到她只是將你丟进湖里!” “可你怎么不病死呢?你不知道全家都嫌弃你丟人吗?你为什么还活著碍眼呢!” 谢七七被她推得站立不稳又摔在地上,惊悸又心寒。 她之前还以为岳月撕毁画作只是想让太子妃厌恶自己,却没想到岳月竟然是想借太子妃之手杀了自己! 岳月就这么恨她吗? 第6章 我帮你教训她 谢七七想不通岳月为什么这么恨自己! 明明六岁前,她们姐妹感情很好,经常吃睡在一起。 “为什么?” 谢七七撑著站起来,困惑地问道。 她代岳月做了八年的官奴,受尽了折磨,岳月不该感激自己吗? “为什么?”岳月眼都红了。 她想起谢七七被谢家接回来那天,一直隱居在后院不见人的祖母看到谢七七就哭得肝肠寸断。 母亲和哥哥们也是泪流满面,一个个迫不及待爭著对谢七七嘘寒问暖。 那一刻她似乎又回到了阴森的天牢,害怕得浑身发抖。 谢家正牌的嫡女四小姐回来了,她的排行也从四变成了五,谢家人还会对自己好吗? 想到当时的场面,岳月依然无法控制自己对谢七七的恨。 “八年来,我日日去给老太君请安,风雨无阻,我做了那么多,老太君也不待见我,拒不见我!” “可你一回来,老太君为你哭得晕倒,她作为传家宝的铃兰玉鐲都送给了你。” 谢七七更疑惑:“可祖母送我的玉鐲,你说喜欢,我不是送给你了吗?” 岳月不屑地打断她:“不是直接送给我的,谁稀罕!” “我就是看不惯她的偏心才从你手上骗过去的!实话告诉你,我拿回去就砸了!” 谢七七惊住了。 那铃兰玉鐲可是祖父当年送给祖母的定亲信物,祖母一直视若珍宝,连自己母亲进门她都没捨得给。 这次也是祖母怜惜自己八年里受过的苦,才给了自己。 这么珍贵的玉鐲,岳月竟然砸了? 岳月美丽的脸都因怒气变得狰狞了,她赤红了眼怒视著谢七七。 “你不回来,她喜欢不喜欢我,我不在意,可她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比起你这个千字文都还没学完的草包,我琴棋书画皆通,是人人称讚的才女!” 谢七七茫然,这是什么逻辑? 她是祖母嫡亲的孙女,祖母疼爱自己难道不对吗? 岳月是不是在谢家呆久了,理所当然地把谢家所有人都看成了自己的所有物,所以容不下她抢走一丝一毫对她的专宠?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岳月瞬间变了脸,温柔地道。 “姐姐,你才病好要好好休息,我扶你去床上躺著吧!” 她装模作样过来搀扶谢七七…… 一会,母亲身边的钟嬤嬤进来了,她匆匆道:“四姑娘,五小姐,夫人回来了,她摔伤了腿,你们都去看看吧!” 岳月顿时一脸焦急,热泪盈眶。 “阿娘摔伤了腿一定很痛吧……姐姐,我先过去,你病没好就別来了,我会照顾阿娘的!” 岳月匆匆走了,钟嬤嬤不屑地看了一眼谢七七,冷冷地道。 “四姑娘真是好手段啊,如果不是你装昏迷不醒,骗得夫人去大佛寺为你祈福,夫人也不会摔伤了腿!” “你要有孝心,就去好好照顾夫人,否则就真是猪狗不如了!” 钟嬤嬤冷著脸走了。 谢七七呆怔了一下,慌忙换了衣服,梳了头就拖著虚弱的身体赶往母亲住的秋水院。 阿娘摔伤了腿,钟嬤嬤就算不说后面的话,她也会去给阿娘侍疾的。 等谢七七来到秋水院,刚进门就撞到了二哥谢文涛的身上。 谢文涛一看是她,大手猛地钳住了她的胳臂就狠狠往外一甩。 “谢七七,你还有脸来看阿娘?你是不是以为哭哭啼啼说几句,阿娘就能原谅你的欺瞒?” “我告诉你,你別做梦了,大哥都把你做的丑事告诉阿娘了!” 谢文涛是武將,力气惊人。 谢七七被他一甩,就从台阶上跌了下去,摔在雪地上。 断掉的手指被压在身下,扭曲变形,痛得谢七七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谢七七脸贴著冰冷的雪地。 她从没一刻如此怨弃这具残破的身体! 如果她足够强壮,大哥、二哥就不能每次都能轻而易举將她推倒了吧! 谢七七撑著想站起来,这具残破的身体却虚弱不堪,爬了两次都没能站起来。 谢文涛看到,走过来一脚狠狠地踩在谢七七身上,嘲讽道。 “谢七七,你装模作样的本事真是练得炉火纯青,那么喜欢躺在地上装可怜,就继续装啊!” 如果谢七七不是女子,谢文涛都想打谢七七一顿。 他不要求谢七七像岳月一样出类拔萃,可好歹最基本的礼义廉耻也该有吧! 谢文涛这一脚踩得谢七七五臟六腑都痛。 就算对二哥的亲情也不抱希望了,可谢七七还是无法控制地感觉寒心。 这是她的亲哥哥啊! 她记得小时候,二哥的小伙伴抢了她的桂糕將她推倒在地上,她的手掌擦破了皮渗出了血丝。 不是很严重的伤! 二哥却红了眼,衝上去把比他高一个头的小伙伴打的鼻青脸肿。 事后因此还被父亲打了五大板。 那个只为她擦破了点皮,就能豁出性命去维护她的二哥哥,怎么捨得这样对她! “二哥,我没有装病,我是真的病了!糕点不是我让秋菊去买的,是岳月,她刚才亲口承认了是她做的局。” 谢七七期待的看著二哥。 这几天她昏迷不醒,二哥哥一定后悔了吧? 只要……只要他肯相信自己一次,她还认他是哥哥! 没等谢七七继续说下去,谢文涛脚猛地一踩,怒不可遏地训斥道。 “谢七七,你的骗局都被戳穿了还不知道悔改,你还敢胡说八道污衊月儿,你真是无可救药!” 谢文涛这一脚比刚才力道还大,谢七七只觉得口中腥甜,鲜血都涌到了嘴边。 这时,谢七七看到岳月扶著母亲岳慧娟走了出来。 谢七七逼著自己把鲜血咽了下去。 鲜血要是吐出来母亲一定会起疑的,她不想母亲知道自己患了不治之症。 母亲要是知道,一定会伤心的! 岳慧娟看到谢文涛踩著谢七七,嗔怪道:“文涛,你怎么这样对你妹妹,还不把她扶起来。” 谢文涛理直气壮地道:“阿娘,我这是在帮你教训她,她骗你为她担忧,这是她该受的!” 话虽然如此,谢文涛还是移开了脚,提著谢七七的衣领將她扶了起来。 谢七七急著就辩解道:“阿娘,二哥,我真没装晕骗你们,岳月刚才还承认她摔碎了祖母的铃兰玉鐲……” “二哥不相信的话让她把玉鐲交出来,就知道她说谎了!” 第7章 骗局又升级了 听到谢七七的话,岳月眼中闪过了一抹狡黠。 “姐姐,你说的铃兰玉鐲是这只吗?” 岳月委屈地掀起岳慧娟的衣袖。 岳慧娟白玉般的手腕上套著一只翠绿色的玉鐲。 可不正是祖母那只传家宝的铃兰玉鐲吗? 谢七七愕然地看著,爭辩的话全被这意外哽在了喉中。 “姐姐,你不是说祖母这只玉鐲样老式,不喜欢才送给我吗?” 岳月委屈地道:“我想著阿娘比我们年长,这玉鐲配得上她的沉稳就转送了她!” “姐姐,我知道从你回来你就一直针对我,可也不该撒这样的谎污衊我啊……” 岳月唇角快速掠过一抹讥讽。 草包!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这铃兰玉鐲可是谢家的传家宝,不好好物尽其用怎么对得起它的价值呢! 谢七七的心沉沉下坠,她又上了岳月的当了! “阿娘,二哥,不是这样的,岳月是故意误导我的……” 岳慧娟厉声喝道:“够了,七七,你太让娘失望了!之前你在絳雪轩就污衊月儿,娘都还没问你呢!” “你的心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歹毒啊?你可知道毁了太子妃的名画,太子妃有可能要了月儿的命,你就那么恨月儿吗?” 岳月低垂著头,眼泪掉了下来,她哽咽道。 “阿娘,你別怪姐姐,姐姐可能也是害怕太子妃责罚……” 岳慧娟心疼地掏帕子给岳月擦泪,边骂道。 “月儿你別为她说话,我算是看明白了,她就是见我们对你们好,犯了红眼病,才一次次针对你!” 谢七七愕然地看著母亲。 她张了张口,试了几次才带著哭腔道:“阿娘……你也不相信我?” 岳慧娟头也不抬,冷冷地道:“眼见为实,你的所作所为,让阿娘如何相信你呢?” 岳慧娟年过四十依然美丽的脸和岳月有六成相似,眉眼之间更是神肖。 而自己瘦瘦小小,和岳月相比,岳月更像母亲的亲女儿。 谢七七颤声试图辩白:“阿娘,我真的没有针对岳月,都是她针对我,她说她恨我……” 谢七七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文涛一巴掌甩到了脸上。 谢文涛还不解恨,一脚就將谢七七踢翻,他怒吼道。 “谢七七,你当我们没眼睛吗?从你回来,哪次不是你针对月儿?” “就拿这玉鐲来说,你刚才不是信誓旦旦说是月儿摔了吗?为什么还好好戴在娘的手上?” 谢七七被踢倒在地,这次没忍住,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谢文涛看到了,却蹲下身按住了谢七七的头,嗤笑道。 “怎么,这次骗局又升级了?咬破舌头製造我把你打吐血的可怜了?” 谢七七痛得蜷缩起来,连话都说不出来。 谢文涛按著谢七七的头在地上磨蹭:“狡辩啊,我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样来。” 谢七七看著谢文涛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想起了在冰湖里向他求救时他扭过头冷漠的样子。 她还期望什么呢? 当时她生死攸关,谢文涛都能见死不救,她怎么能指望他会为自己昏迷不醒后悔呢! 岳月看著谢七七被谢文涛殴打的样子,心里乐开了。 谢七七,你看就一个小小的玉鐲我都能让你百口莫辩,你还想和我爭吗? 岳慧娟倒有几分不忍,训斥道:“文涛,你也太暴戾了!七七再怎么说也是你妹妹,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谢文涛满不在乎地道:“阿娘,玉不雕不成器,你就是太宠爱她了,才会惯得她无法无天!谢七七再不好好教导,只会丟了我谢家的脸!” 岳慧娟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地看著谢七七。 这孩子小时候那么乖巧懂事,怎么自从回来就变了一个人。 性格这样拧巴,又满嘴谎言,一脑子的阴谋算计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文涛说得对,这孩子再不好好管教就废了。 想著,她严厉地道。 “七七,之前你几次污衊月儿,阿娘都没和你认真,可这样纵著你却让你变本加厉。再不好好管教你,你只会错得更厉害!” “罚你去跪祠堂吧,抄一百篇《女戒》,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你再出来!” 谢文涛看看谢七七,眼珠一转道:“阿娘,祠堂太冷了,七七可能受不住,换个惩罚吧!” 岳月蹙眉看著谢文涛,二哥心疼谢七七了?这是为她求情? 谢文涛却指著雪地,戏謔地道。 “阿娘,就罚她在这跪两个时辰吧!这里人来人往,她想耍什么招都一目了然,去祠堂没人看著,她估计又要装晕了!” 岳月一听,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来。 二哥这是有多气恼谢七七啊,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 哈哈,就让谢七七在这跪著,让谢家上上下下看著她是如何丟人,比起跪祠堂,这可有意思多了! 岳慧娟没觉得谢文涛的主意有什么不对,点头道。 “七七,你二哥为你求情……那你就在这跪两个时辰吧!跪满再回你院里抄《女戒》。” 谢七七眼睁睁地看著母亲在岳月的搀扶下走回屋。 她可以不在乎大哥、二哥偏袒岳月,可阿娘不同! 是她將她带到这个世上! 是她教她牙牙学语说第一句话! 更是她,曾经在她生病时不眠不休地照顾她! 做官奴那八年,她从没恨过母亲,她一遍遍告诫自己,母亲是爱她的,她只是迫不得已! 可是现在,谢七七没那么自信了…… “还不跪?要我押著你跪吗?” 谢文涛看谢七七还趴在地上,无情地提著她的衣领,按著谢七七跪了下去。 谢七七木然地看看谢文涛,雪地再冷,也不如她心头的冷。 这个无情无义的哥哥,她不要了! 阿娘只是被岳月蒙蔽了,等她跪满两个时辰,她一定会和阿娘说清楚的。 雪地的雪还没融化,一会就冷得钻心入骨。 谢七七不时掐掐自己的断指,疼痛感让她能保持清醒。 她再昏倒二哥也不会在意的,只会说她故技重施,她绝不会再给他机会抹黑自己。 周围人来人往,谢七七跪在雪地上,她能感觉那些丫鬟对自己指指点点。 她也能听到丫鬟议论自己。 “夫人心善,只罚她跪两个时辰,这样的人就该让她跪上几天几夜!” “雁儿从前那么乖巧,如果不是倒霉跟错主子学坏了,也不会被打的那么惨……” 雁儿! 谢七七昏昏沉沉的脑袋被这个名字一振,清醒了。 雁儿挨了大哥二十大板的责打,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第8章 还想挨打吗 谢七七看向斜靠在廊柱上盯著自己的谢文涛,求助地道。 “二哥,你帮我去看看雁儿,给她请个大夫!” 谢文涛嗤鼻一笑:“怎么,想让那丫头知道你被阿娘罚跪,让她去找祖母来救你吗?” “谢七七,我就知道你不会安分守己认罚。果然,这才跪了半个时辰,你就开始耍阴谋诡计……哼,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祖母从谢七七当年被母亲送走后就不待见母亲,要是知道谢七七被母亲罚跪,祖母又要怨懟母亲了。 谢文涛只觉得谢七七居心不良,在心里又给她添了一条罪,不孝! 谢七七急道:“我不是耍阴谋诡计,二哥,雁儿还小,大哥打了她二十大板,我担心她受不住……” 谢文涛挖挖鼻孔,冷笑一声:“你担心她就不会教她骗人!谢七七,雁儿就是被你连累的,你还假惺惺装好人,你真是虚偽!” 雁儿那小丫头以前就是跟岳月的,一向老实本分。 跟了谢七七就被教坏了,连欺瞒主子的事都做得出来。 也是大哥仁慈,只打了二十大板,如果是他,早让人发卖了。 谢七七又急又气,声音大了:“二爷……” 钟嬤嬤打开门走了出来,气恼地瞪了一眼谢七七,低声训斥道。 “四姑娘,夫人刚喝了药睡著了,你还有孝心的话就別再大呼小叫惊扰她!” 谢文涛一听就厉声道:“谢七七,你给我闭嘴,再说一句我就送你去祠堂,不跪够三天,你別想出来!” 谢七七欲言又止。 谢文涛的无情她已经领教了,他既然这样威胁自己,就一定会做到。 她要真被送到祠堂,雁儿还能指望谁救她呢! 还有一个半时辰,熬熬就过去了。 谢七七低垂著眼,僵直地跪著,边在心里祈祷著雁儿能撑到自己回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谢七七浑身发冷,双腿跪得毫无知觉。 谢文涛本来还想刺谢七七几句,看到她老老实实跪著,觉得没意思走了。 只留了他的小廝监视著谢七七。 母亲屋里毫无动静,谢七七从醒来只吃了半碗红枣粥,饿得飢肠轆轆。 不知道又跪了多久,门终於开了。 岳月披著狐裘斗篷走了出来,看到谢七七,她低呼一声。 “姐姐还跪著啊,都三个时辰了,啊……是我不小心睡著了,忘记出来叫姐姐回去了!” 三个时辰? 谢七七愤怒地看向岳月,却见岳月毫不遮掩自己脸上的挑衅。 那神情似乎在说:“我就是故意的,你不服来咬我啊!” 谢七七再看向二哥的小廝,小廝手背身后,两眼望天,那神態和二哥如出一辙。 谢七七懂了,没有二哥的示意,小廝怎么会这样做呢! 谢七七身子一软,放鬆自己坐在雪地上。 她双手揉搓著自己的膝盖,当务之急是让双腿恢復知觉,才能回去看雁儿。 谢七七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了知觉,她爬起来,踉踉蹌蹌地往外走。 双腿无力,也不知道一路摔了多少跤,等回到霽风院,谢七七浑身都摔得脏兮兮的。 她不管不顾,跌跌撞撞衝进了雁儿的房间,叫著:“雁儿……雁儿……” 没人应! 暗的光线下,谢七七看到床上躺了一个人影,她扑了过去,颤声叫道:“雁儿!” 床上的人无声无息! 谢七七的心瞬间沉沉地落了下去,腿一软就跪在床前。 她强撑著,颤抖著將手指伸到雁儿纤细的脖颈上。 微弱的颈脉跳动传到了谢七七的指尖。 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雁儿还活著! 谢七七顾不上多想,爬起来去自己屋里找伤药。 伤药只剩了半瓶,谢七七也顾不上了,匆匆拿了就回来给雁儿擦药。 雁儿背上和臀部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谢七七含著泪给她清洗了又擦了药。 感觉雁儿的呼吸有力多了,谢七七才舒了一口气。 她拖著疲惫的身体换了一身衣服,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 谢七七才出门,就遇到了谢文涛,他绷著脸责问道。 “谢七七,阿娘为了给你祈福摔伤了,你就躲著不去侍疾吗?” “怎么,挨了罚还没长记性,还想挨打吗?还不给我滚去侍候阿娘!” 谢七七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朝母亲的院子走去。 母亲的確是为了给自己祈福摔伤的,於情於理她都该去给母亲侍疾。 谢文涛还在后面骂骂咧咧:“都是做女儿的,你怎么不学学月儿孝顺明理……” 岳月还在侍候阿娘,谢七七作为阿娘的亲生女儿却躲在院里偷懒。 两相对比,谁更孝顺一目了然。 谢七七对谢文涛的指责充耳不闻,边走边用布条把自己断了的两根手指缠好。 和她一起养过马的奚老伯教过她一些医术,她以前受伤的时候都是自己给自己疗伤。 等谢七七来到母亲的臥室,在门口遇到了端水来的钟嬤嬤。 “我来吧!” 谢七七接过钟嬤嬤手中沉重的木盆,吃力地端著走了进去。 岳月正陪岳慧娟说话,看到谢七七进来,她赶紧起身道。 “姐姐,我来吧,你身体不好,去歇著吧!” 钟嬤嬤抢著就道:“五小姐,你都陪了夫人一天了,你才该去歇著……让四姑娘也儘儘孝心吧!” 钟嬤嬤心疼岳月,都陪了岳慧娟一天了,谢七七这个亲生女儿,却惫懒地躲著,就该让她侍候夫人。 岳慧娟看了一眼掩唇打了个哈欠的岳月,也很心疼。 “是啊,月儿辛苦了一天也该去歇著了,別把你累病了!” 岳月笑眯眯地道:“能侍候阿娘是月儿的福气,月儿不会觉得累的!” 岳慧娟嗔怪道:“想孝顺阿娘有的是机会……你快去歇著,明天再来!” 岳月“內疚”地看了一眼谢七七,又打了个哈欠。 “姐姐,那就辛苦你了,我先去歇著,明天再来给阿娘侍疾……” 谢七七没理她,低垂著头,把木盆放在岳慧娟脚边,半蹲下来给岳慧娟脱鞋。 岳慧娟推脱了一下:“七七,你不用这样,这种事让翠儿来做就行!” 一旁端茶水来的丫鬟翠儿对谢七七也没什么好感,厌恶地看了一眼谢七七,淡淡地道。 “夫人,四姑娘以前也没机会在您面前尽孝,您就给她一个机会吧!奴婢做梦都想给母亲洗脚,却没这机会了……” 翠儿母亲早亡,她说著语气就低落下去…… 第9章 放坏的糕点 谢七七也知道翠儿的遭遇,低声道:“翠儿姐姐说得对,我以前做梦都想能在母亲跟前尽孝,我愿意的……” 谢七七把岳慧娟的裤腿掳上去,露出了岳慧娟青肿的膝盖。 岳慧娟莫名地缩了一下。 谢七七还以为自己弄痛了母亲,內疚地道:“对不起,阿娘,七七会小心点的!” 阿娘为了给自己祈福,摔成这样,一定很痛吧! “阿娘,我给你推拿按摩一下,再敷热水效果就会更好!” 谢七七轻手轻脚给岳慧娟按摩双膝,半蹲著一会就撑不住了,她索性跪著。 岳慧娟只看到谢七七低著头忙碌著,她心里一软,伸手抚摸著谢七七的头顶,柔声道。 “七七,怨不怨娘今天罚你跪?” 谢七七感觉岳慧娟的手在自己头顶抚摸著,她突觉眼睛一热,眼泪就不自觉地涌了出来。 做官奴那八年,当她挨打受饿,睡在又臭又冷的马棚里,她最渴望的就是母亲的怀抱。 这久违的爱抚她八年多都没感受过了! 她怕自己哭出来,抿著唇摇了摇头。 “七七,阿娘知道你妒忌月儿比你有才学,妒忌你几个哥哥对她好,所以你才一直针对她!” 岳慧娟耐心地劝道:“可这一切都是她努力得来的。你不知道月儿学琴学画有多辛苦,为了练好琴,她虚心向学,几年如一日每天坚持练习……” “你想获得別人的尊重,只靠妒忌是不行的,你得自己努力……” 谢七七按摩的手停顿了一下。 阿娘觉得自己和岳月闹矛盾是在妒忌岳月? 岳月学琴学画很辛苦? 她代替岳月做了八年官奴,每日挣扎在饥寒交迫线上。 她那时唯一的希望就是活著,能再回到父母身边,她根本没有机会去学这些。 所以她就是不努力……不配得到別人的尊重? “七七,你是阿娘的女儿,岳月也是阿娘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阿娘不想看到你们姐妹失和……” 岳慧娟抚摸著谢七七的头,柔声道:“我的囡囡从小乖巧懂事,你一定不愿阿娘为此伤心吧!” 谢七七懵懵然,顺著岳慧娟的话下意识就点了头。 岳慧娟笑得更欣慰了,夸奖道:“七七这按摩手法挺好的,阿娘觉得腿好多了!” 翠儿笑著斜瞟了一眼谢七七,道:“夫人喜欢,那就让四姑娘每日都来给夫人按摩吧,这样夫人的腿也能早日康復!” 谢七七愣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不对,可又觉得能让阿娘早日康復也是自己的孝心。 等离开时,岳慧娟把桌上的糕点盒递给了谢七七,笑道:“七七累了一晚,这些点心拿回去做宵夜吧!” 只要谢七七还能像以前一样听话懂事,性格拧巴点也没什么,她慢慢教吧! 谢七七幸福地抱著糕点走出院门,才想起还没告诉母亲岳月为难自己的那些事。 可看著手中的糕点,谢七七忽然又不想说了。 阿娘要是知道岳月那么坏,阿娘会伤心的! 谢七七一天没吃东西,饿得飢肠轆轆,半路就打开糕点盒拿了一块。 只是咬到口中,谢七七就僵住了。 糕点发硬,咬到口中还有一股浓重的异味。 这糕点不知道是放了多少天,实在难以下咽。 谢七七无法相信母亲把放坏的糕点给了自己。 她安慰自己,也许母亲是拿错了。 等回到霽风院,谢七七去探视雁儿,碰到雁儿露在外面的手,热得发烫。 雁儿发烧了! 谢七七又去翻箱倒柜,找出王太医给自己开的退烧药。 想起今天自己吐了几次血,谢七七又寻找出王太医给自己开的肺癆药。 药包只剩最后两包了,谢七七看到就愁眉不展。 她患肺癆的事一直瞒著家里,吃药的银子也是偷偷靠著祖母之前给的贴补撑著。 只是治肺癆的药很费银子,一副药要十两银子。 现在她手上只有二十多两银子,这点银子用完她怎么办呢? 谢七七熬了药,给雁儿服下。 守了几个时辰,雁儿终於退烧了。 谢七七舒了一口气,累得全身酸软,趴在雁儿的床前就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醒来时,天都大亮了。 谢七七去查看雁儿,发现雁儿又烧了起来。 她的伤口又红又肿,一定是昨日的伤药用量不够,导致雁儿的伤势加重…… 谢七七慌忙梳了头,就赶紧去找高府医拿伤药。 高府医正在熬药膏,谢七七说明来意。 高府医却为难地道:“四姑娘,你来得不巧,之前熬的伤药已经送去边关给侯爷了,府上的伤药都没了!” 谢七七愣了一下,父亲和三哥在边关镇守,伤药紧著他们也是应该的。 “高府医,药膏没有就算了,你给我些能止血疗伤的药材也行!”谢七七央求道。 高府医还是为难:“四姑娘,最近边关战事吃紧,伤药需求量大,这类药材的价格也是水涨船高,你要药材必须徵得夫人的同意,否则……” 谢七七明白了,转头打算去求母亲同意。 走出门,她遇到了秋菊。 秋菊对她视而不见,径直走了进去。 谢七七停住了,秋菊和雁儿之前情同姐妹,就算她背叛了自己,对雁儿也还有感情吧! 她是来给雁儿求药的吗? 屋里响起了秋菊的声音:“高府医,五小姐让我来取伤药,她的手刚才被琴弦划伤了……” 高府医殷勤的声音:“啊,伤得严重吗?五小姐琴艺高超,她的手精贵,可不能落下伤痕……” “给,这是上品的伤药,拿去给五小姐擦两天就好了!” 谢七七听到,脸色瞬间白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谢七七为奴这八年,见多了逢高踩低的人。 下人们趋炎附势也很正常,可学医的不是该医者仁心吗? 雁儿等著伤药救命,高府医却这般势利。 岳月的一根手指就比雁儿的命高贵吗? 谢七七的手攥紧了,悲凉和愤怒在心里衝撞著。 她想起自己被拋到冰湖濒死前的绝望,想到昨日看到雁儿无声无息时的恐惧…… 谢七七猛地回头走了进去…… 第10章 谁又比谁高贵 高府医看到谢七七,脸上的笑就僵住了,隨即他若无其事地道。 “四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谢七七瞪著秋菊手上的药瓶,哑声道:“高府医,你不是说没伤药了吗?那这是什么?” 高府医淡淡地道:“这是给主子的伤药,一瓶伤药价值三十两银子。雁儿那丫头怎么配用这么好的伤药!” 谢七七眼睛都红了,她背著手,努力压制著往上窜的怒气,一字一句地问道。 “那……我要这伤药呢?” 高府医皱眉:“四姑娘,你別无理取闹了,不是已经说过吗,这伤药是给主子的……” 一旁的秋菊本是一副不屑的表情,可忽然瞥见谢七七背在后面的手上拿了一把切药刀,她顿时嚇得面无血色,尖叫起来: “四姑娘,你想做什么?” “你不能因为高府医不给你伤药就想杀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四姑娘想杀人啊……” 谢七七还没亮出刀,谢文涛就冲了进来。 看到谢七七手中的刀,他眸子一紧,衝上来一掌就击在了谢七七手腕上。 谢七七手腕似要断了,痛得握不住刀,刀就掉在地上。 谢文涛揪著她的衣领怒吼道。 “谢七七,你真是无法无天了,连刀都敢动!” “你今天要是伤了他们一根汗毛,我绝不会轻饶你!” 高府医刚才被谢七七手中的刀嚇得腿软,面无血色。 看到谢文涛进来,他才舒了一口气,腰也挺直了。 他急急地道:“二爷,四姑娘刚才进来想要伤药,老奴说伤药都送给侯爷了,剩下的这几瓶是留著给主子们用的。” “四姑娘就不高兴了,想杀了老奴……二爷,老奴虽然是下人,对谢府忠心耿耿,可没想过刁难四姑娘啊!” 高府医一脸的委屈,抢在谢七七之前恶人先告状。 谢文涛一听怒不可遏,对谢七七怒道。 “最近伤药吃紧,留下的几瓶伤药给主子用的规矩是我定的!谢七七,你怎么那么不懂事,高府医都解释清楚了你还敢对他动刀!” “给高府医道歉!” 谢文涛按著谢七七的头低下。 谢七七根本无法挣开谢文涛的手,被逼著低下了头。 她觉得好憋屈,她拿著刀进来只是想嚇嚇高府医,逼他把伤药给自己而已。 谢文涛什么都不问清楚,就像以前一样认定是自己的错。 她在谢府的地位还不如一个下人吗? “我道了歉,二爷就会给我伤药吗?” 谢七七挣扎著扭头看向谢文涛:“我要伤药,拿去救雁儿,雁儿伤得很重,她需要伤药救命。” 谢文涛不耐烦地道:“谢七七,二哥有自己的做事原则,不会带头坏了规矩。” “二哥找高府医还有事,你別再胡搅蛮缠了,道了歉就回去,这事我就不告诉大哥了!” 谢七七失笑,她还指望说清楚了二哥会同情雁儿,没想到二哥会是这样冷血。 也是,二哥都能对自己见死不救,还指望他怜悯一个丫鬟吗? 谢七七不想再和二哥这种自大眼瞎的人说话,她低头道:“高府医,对不起,是我衝动了!” 高府医满意地一笑,还阴阳怪气地挤兑了谢七七一句。 “四姑娘,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你一个千金大小姐动刀动枪传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谢文涛觉得高府医说的对,谢七七做事太偏激了。 他狠狠推了一把谢七七,怒斥道:“滚回你屋里好好反省,再敢胡作非为,我就让大哥给你上家法!” 谢七七被他推得一个踉蹌,跌在刀旁边。 她想也不想,猛地抓起刀在自己另一只手臂上一抹。 鲜血哗的就从破裂的衣袖里渗出,滴滴答答滴落在地上。 谢七七放下刀,撑著站了起来,没看谢文涛,只盯著高府医。 “高府医,你说伤药是给主子用的,我算不算谢家主子?我伤了手臂,我有没有资格用上好的伤药?” 谢七七打不过谢文涛,可她不拿到伤药去救雁儿,雁儿会死! 她一时之间只能想到用自伤的方法为雁儿求药了! 一连几个问题问得高府医张口结舌。 就算平日捧高踩低,可当著谢文涛的面,谁敢否认谢七七不是谢家小姐! 谢文涛也被谢七七这突然的一刀惊得说不出话。 “七七,你要伤药不会好好说话吗?你……你怎么这样任性?” 谢文涛清醒过来,又急又气上前就要给谢七七止血。 谢七七一闪,避开了谢文涛。 “不劳二爷费心……二爷不能带头坏了规矩,我现在这样不算让二爷坏了规矩吧!” 谢文涛顿时僵住了,谢七七这是在指责自己逼她自伤吗? 他何尝这样想过! 谢七七径直抢走了秋菊手上的药瓶,捂著滴血的手臂走了出去。 “七七……” 谢文涛紧跑几步,一把抓住了谢七七的手臂。 他一脸不悦:“七七,你要伤药和我好好说就行了,何必自伤呢?” 这事要传出去,外人还以为自家虐待七七呢! 谢七七甩开了谢文涛的手,漠然地看著谢文涛:“二爷,奴婢的性命在你眼中,也和我一样吧!” 谢文涛不耐烦地道:“那怎么一样,你是我妹妹,是谢家的四小姐,你的性命比他们高贵多了!” 虽然不喜欢这个妹妹的性格,可谢文涛从没想过不认这个妹妹。 谢七七用没受伤的手撩起额前的刘海,额上凸凹不平的“奴”字就呈现在谢文涛眼中。 谢文涛呆住了。 他是知道谢七七被充为官奴时额上被烙了奴字,可谢七七回来后额头被厚厚的刘海遮盖著,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奴字。 谢七七冷冷一笑:“二爷有没有想过,我曾经也是奴,我也跪著和像你一样的人求过药?” “二爷,我们有一天都会死的,化成白骨时,谁又比谁高贵呢!” 谢文涛呆愣了一下,气急地叫起来。 “谢七七,你诅咒我?还有……你对我是什么称呼?二哥不叫了?你这是要和我生分吗?就因为一瓶伤药?” 谢七七不再理他,继续往前走,她还得赶紧回去看雁儿呢! 谢文涛又急又气。 谢七七做官奴的事也不是他造成的,她凭什么迁怒於他呢! 谢文涛烦躁地踢了一下脚边的小石子。 不行,这事得告诉大哥去,母亲心软容易被七七哄骗,大哥一定有办法扭转七七这种偏激的性格的! 第11章 不让祖母白髮人送黑髮人 谢七七回到霽风院,先给自己手臂裹了伤,又给雁儿重新清理了伤口,擦上了药。 看著所剩不多的伤药,谢七七发愁,她总不能每次都用自伤这一招討要伤药吧! 高府医说外面的伤药水涨船高,而且自己的肺癆也需要吃药,她手中才二十多两银子,怎么办呢! 谢七七愁眉不展,想著就想到了奚老伯对自己说过的话。 求人不如求己! 她眼睛一亮,想到个主意…… …… 谢七七直奔北大街。 王太医年老,已经从宫里辞官,在北大街自己家的药铺坐诊。 如果王太医肯收自己为徒,教自己认识药材,那她需要的药材可以去山里采。 学了医术,以后雁儿生病她也不需要再求人。 而且,她还可以帮祖母调理身体,让祖母活得长久些! 虽然自己命不久矣,但她希望在所剩不多的日子里,能照顾好她在乎的这些人…… 来到王太医的百草堂,看病的人络绎不绝,谢七七站在门边,寻不到机会单独和王太医说话。 一直等了两个时辰,谢七七看到王太医起身往后院走去,鼓足勇气就追了进去。 “王爷爷……” 谢七七一直追进后院,二话不说,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王太医回头,看到谢七七这举动,愕然得瞪大了眼。 “七七,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这孩子,有事说事,怎么就跪呢!” 王太医都六十了,和谢七七的祖母是一辈的,平日也是拿七七当孙女看的。 “王爷爷,七七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王爷爷应允。” 谢七七不安地看著王太医。 世家医术都是家传的,自己的要求会不会被王太医看成居心不良? 王爷爷是除了祖母外对她很和善的长辈,她不想王爷爷从此厌恶她! 王太医扶不起她,疑惑地问道。 “七七,你说说,你想求老夫什么事呢?” 谢七七鼓足勇气道。 “王爷爷,我想拜你为师,跟著你认识药材,学习医术!” 王太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谢七七只觉得自己都不敢呼吸了。 下一刻,以前疼爱她的王爷爷会叫人將她赶出去吧! 许久…… 王太医才缓缓地道。 “谢七七,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你患了肺癆,只有一到两年可活?” “你让我费心血教你一个將死之人医术,你不觉得荒唐吗?” 谢七七沮丧地垂下了头。 王太医还说过,她病得很重,一场严重的风寒都能要了她的命! 谁会收一个隨时会死的人为徒呢! “王爷爷,对不起,是我异想天开了……” 谢七七磕了一个头,眼泪扑簌簌就掉了下来,这条路行不通,她还是另想办法吧! 谢七七刚想站起来。 王太医淡淡地道:“你为什么想学医?” 谢七七本能地道:“我想治好自己的病……让祖母长命百岁……让我身边的人受伤不用求別人!” 王太医呵呵笑起来:“你倒是实诚!换了別人,为表孝顺,祖母是排在第一的!” 谢七七羞愧:“我……我是想著我要是死在祖母前面,祖母会伤心的!” 就算她真的时日不多了,她也希望能坚持到祖母去世后,不让祖母白髮人送黑髮人。 王太医看著谢七七,收敛了笑容。 他本有很多拒绝的话想和谢七七说,比如这世上很少有女子学医,比如学医很苦! 可这和自己孙女一般大小的女子命不久矣,和她说这些有用吗? 论苦,能有她做官奴八年苦吗? 王太医说不出拒绝的话,婉转地道。 “谢七七,老夫收徒很严,其一,就是要识字,可据说你连《千字文》都还没学完……” 谢七七愣了一下,急切地道。 “王爷爷,我可以的,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努力识字的!” 王太医还没说话,他的孙子王冕就急匆匆跑了进来。 “爷爷,二爷爷,快来救命啊!” 有病人来了,王太医顾不上和谢七七再说,匆匆往外跑去。 王冕一把扯下掛在桅杆上的店小二衣服塞给谢七七,他低声道。 “换上这衣服出来帮忙,我爷爷看你表现好就会收你为徒!” 王冕今年十七岁,还没出师,他跟著王太医给谢七七看过病。 他是知道谢七七患了不治之症的,对这瘦弱的丫头充满了怜悯。 刚才谢七七想拜自家爷爷为师这一幕他都看到了,他想帮帮这丫头。 谢七七眼睛一亮,赶紧抱了衣服躲到杂物间换衣服。 她身材瘦小,穿了店小二的衣服只是有点宽大,看上去和药铺的伙计也没什么区別。 她才换好出来,就见一群身著武备常服的锦衣卫匆匆抬著几个伤者闯了进来。 滴滴答答的血从门口一直延伸进来。 几个店小二也赶上前帮忙,谢七七被挤到门口,没站稳就往后摔去。 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扶住了谢七七。 谢七七站稳,只见一个高大頎长的背影越过自己。 那翩然而去的黑色飞鱼服衣摆上的金色蟒龙上沾了不少血跡。 谢七七还没看清,男人已经消失在后院门口。 “王冕,你和阿牛去库房抱几坛酒来,再让张妈赶紧送些热水来……” 王太医忙乱中没注意谢七七,急匆匆地吩咐完也赶向了后院。 王冕拉了谢七七,低声道:“我去抱酒,你去找张妈,放心,就算我爷爷发现你也不会戳穿你的!” 谢七七感激地点点头。 等和张妈把热水送进病房,谢七七看到王冕和一个头髮蓬乱的男人正在给伤者处理伤口。 谢七七瞥了一眼,就惊愕地睁大了眼。 伤者肚子都被利剑划开了,肠子都露了出来,鲜血淋漓,看上去令人惊悸。 “小铃鐺,你来给二爷爷打下手,我去处理別的伤者。” 当著外人,王冕不敢叫七七的闺名。 他想起谢老太君是这样称呼谢七七,仓促间也只能这样叫了。 谢七七来不及多想,赶紧过去,紧张地问道:“师叔,我能做什么?” 她想拜王太医为师,她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让王太医失望! 二爷爷回头看了她一眼,吩咐道。 “你会缝针吗?用酒擦了手,把他的肠子塞进去,把伤口缝起来。” 二爷爷让开了一点,手中的银针扎进了伤者的伤口附近。 谢七七难以置信,伤口也能像缝衣服一样缝起来吗? 第12章 她弄痛了他 谢七七才呆愣了一会。 二爷爷就不耐烦地狠狠瞪了她一眼,骂道。 “救人如救火,你发什么呆?不敢做就滚出去……別在这碍手碍脚!” 谢七七想到自己的目標,一咬牙,把手伸进酒碗里,洗了手就拿起针。 她做官奴的时候,也做过缝补的活,就当自己在缝补衣服吧! 谢七七忍著恐惧,抖著手把伤者的肠子塞进了肚里,然后拉拢伤口,认真地缝合起来。 这样真的能把人救活吗? 谢七七看著伤者年轻稚嫩的脸,祈祷著他能活下去。 他的年纪看著和自己一般,他死了他父母该伤心死吧! 好不容易把伤口缝合完,二爷爷过来查看,满意地点点头。 “好了,你去缝其他伤者!就这样做,你比王冕那小子强多了,他第一次缝合都吐得天昏地暗……” 二爷爷说著转头问道。 “墨渊,你觉得这小子的胆识,够不够资格给我做徒弟?” 谢七七下意识跟著二爷爷的目光看了过去。 一个男人坐在窗下,他一条腿搭在另一张椅子上,黑色的飞鱼服半贴在另一条长腿上。 墨渊? 东越国的国姓是墨,他是皇家的人? 墨渊的脸因为背对著光线,有些阴暗。 谢七七第一眼就看到他眸如寒星的眼。 墨渊长得俊美绝伦,如雕刻般的五官透著稜角分明的冷峻。 那浓黑的眉,高挺的鼻,在张扬著高贵与优雅的同时,还带著桀驁孤清…… 谢七七只看了一眼就本能地垂下了眼。 墨渊身上那种强大的上位者气息让她下意识的畏惧,这是她做官奴八年的本能反应。 她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可能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就能决定自己的生死。 “小铃鐺,你给大人缝合一下他的伤口,二爷爷都夸你手艺比我好,你来吧!” 王冕推了推她,声音有些发颤。 不是他不讲义气,实在是他很害怕墨渊这杀神,他担心自己弄疼了他会被一脚踢飞。 谢七七下意识接过王冕塞过来的药盘,来不及反对就被王冕推到了墨渊面前。 二爷爷边给伤者治疗边对七七笑道:“小子,好好表现,表现得好,我就收你为徒!” 谢七七也害怕墨渊,但被逼得没退路,只好硬著头皮蹲下身子查看墨渊的伤势。 墨渊伤在小腿上,利剑划破了他的裤子,伤口上面只是匆忙裹了一条布带止血。 鲜血已经染红了布带。 谢七七颤抖著手坼开布带,鲜血就涌了出来。 二爷爷看到就道:“拿一条布条扎住他的大腿,再处理伤口!” 谢七七抖著手从药盘里拿出布条,蹲著不方便,索性跪著去给墨渊扎大腿。 碰到墨渊坚硬的大腿,谢七七手抖得差点把布条掉在地上。 她不敢看墨渊,在心里默念著……她不是在冒犯墨渊,她只是给他处理伤势。 隨后,谢七七用烈酒洗了手,按二爷爷教的方法用酒清洗墨渊的伤口。 墨渊的肤色是古铜色,这和谢七七的白皙完全不同。 他的伤口狰狞,皮肉都翻卷出来,酒擦在伤口上,谢七七能看到墨渊的腿抖了一下,隨后坚如磐石。 很痛吧! 谢七七想到自己断了手指时都痛得快晕厥过去,这么恐怖的伤口,一定是痛入骨髓。 她清理完就拉拢伤口,颤抖著手一针刺进了墨渊的伤口。 墨渊的腿又抖了一下! 谢七七紧张地停住了手,害怕地缩了缩肩,墨渊会把自己一脚踢飞吧! 她忘记了,刚才自己缝合的那位伤者是昏迷的,可墨渊是清醒的。 她弄痛了他,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吧! 可停顿了一下,没有想像中的责罚。 “继续……” 墨渊只是吐出两个字。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稳如泰山,这沉稳莫名安抚了谢七七的恐惧。 他不怪她! 谢七七暗舒了一口气,低垂著头,不再耽搁赶紧给他缝合。 谢七七缝合著,感觉头顶那凌厉的目光一直在注视著自己,这让她又紧张起来。 她试图將注意力集中在他的伤口上。 她动作越快,他受的痛苦就越少,那他就不会计较自己弄痛他的事了! 一针一针,谢七七默默数著,一共缝了二十针。 墨渊一定痛得晕过去了吧! 换了谢七七,这样活生生地缝合,她估计两针都撑不过去。 等谢七七缝合完包扎好,才猛然发现他是男人,真正的大家闺秀是不该和男人这样亲密接触的。 谢七七本以为墨渊晕过去了,就不会尷尬。 却没想到一抬头,墨渊黑曜石般的眼睛正漠然地看著自己。 她嚇得赶紧又垂下头。 自己无礼的举动会不会惹恼了墨渊? 完了,她这次逃不过去了! 墨渊站了起来,黑色的飞鱼服下摆擦过谢七七的肩,他大步走开了。 “王二,你真想收这……小子做徒弟,胆识还得再练练……” 墨渊拋下一句话就走了。 他的声音清醇低沉,可“小子”两字却说得有些意味深长。 谢七七有种感觉,他似乎看穿了自己的偽装。 一番兵荒马乱,等伤者都处理完,二爷爷王秩拖著疲惫的身体拉过了谢七七。 “小铃鐺,今天做得不错,我看你资质不错,你如果愿意,我就收你为徒!” “你看到了,我治病的方法和別的大夫不同,但管用……” 谢七七愕然地抬眼看著王秩。 王秩四十出头,身高近七尺,偏瘦,脸色黑里透红,蓬乱的头髮下一双眼睛漆黑如墨。 他的右腿瘸了,刚才走路一瘸一拐谢七七都看到了。 王秩捶了捶自己的腿,道:“师叔年轻时摔断了腿,当时要是遇到懂我医术的人,师叔也不会残了。” “铃鐺,看看刚才那些伤者,想想那些在边关驻守的士兵,你要是学会了师叔的医术,这世上就少了很多残疾之人!” 谢七七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和三哥,他们就是二爷爷口中的士兵。 她也希望自己能跟著王秩学习他的医术,以后也能帮到父亲和三哥。 可她没多少时间可活了,哪有精力学什么都学。 王太医走了过来,听到两人的对话,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自己这离经叛道的弟弟,训斥道。 “二弟,铃鐺不会跟你学的,你別缠著她了。铃鐺,你去洗洗换了衣服早点回去吧!” 王太医已经认出谢七七,刚才没戳穿她,现在是片刻都不想她留在百草堂了…… 第13章 不以为耻吗 谢七七去洗了手,换了衣服,等出来时看到王太医还在训斥王秩。 “虽说医者眼里无男女,可铃鐺不同,她是大家闺秀,要是传出去她的名声都毁了……” “你自己离经叛道就算了,別把她带坏了……” 偷听是不对的,谢七七本想离开,可想到自己来的目的,谢七七一狠心走了上去。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坚定地道:“王爷爷多虑了,如果我能像师叔一样会救人,我不在乎名声。” “二爷爷,请你收我为徒吧!我愿意跟你学医术!” 所有的医术都是治病救人,医学博大精深,但药材医理都是相通的。 王太医顾忌太多,王秩离经叛道,也许跟著王秩学医才是最正確的选择。 王太医愣住了。 王秩却笑得眼都眯了,他所学的《刘涓子鬼遗方》涉及到的外科医术,需要的就是胆大心细,心灵手巧的资质。 小铃鐺很適合啊! 他高兴地搀起了谢七七,笑眯眯地道:“那找个时间,就正式拜师……” 王太医本想阻止,可看到谢七七那瘦弱的身体,欲言又止。 这丫头时日不多了,如果能让她有个目標,也许能撑得久点吧!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 谢七七临走,王秩送了她一本药材书,让她儘快熟悉药材属性。 谢七七如获至宝地把药材书揣在怀里,就离开了百草堂。 她摸摸怀中的髮簪,快步走向了街尾的宝盛当铺。 这支碧玉髮簪是及笄那天祖母送的,岳月说喜欢,她捨不得送给她才保留下来。 为此岳月还生气了,几天不理她。 谢七七把碧玉髮簪当了活当,这是祖母送她的礼物,等她有钱了,她是要赎回的。 因为是活当,掌柜的价钱压得低,价值上千的髮簪,只给了两百两。 谢七七已经满意了,拿了银票,就匆匆去別的药铺给自己抓了药又买了伤药,接著又去墨宝斋。 谢七七五岁启蒙时学过《三字经》,可还没学完《千字文》就被母亲送进天牢,从此再没学习识字的机会。 一年前回来,大哥谢文远看她大字不识就教她读书写字。 可没过多久,岳月故意把墨汁洒在大哥的奏摺上,却污衊她不想学习才故意这样做。 大哥一怒之下就再也不教她认字。 王太医说的传言是事实,谢七七的確到现在都没学完千字文。 墨宝斋是京城最大的书局,来年就是春闈,买书的人络绎不绝。 谢七七第一次来墨宝斋,看著密密麻麻的书架,不知道自己想买的书在哪。 她鼓足勇气对店小二道:“小哥,请给我拿一本《千字文》。” 店小二异样地抬头看看她,转身就去给她找书。 谢七七刚舒了一口气,就听到身后噗得笑出了声。 “谢七七,听说你《千字文》都没学完,我还以为只是传言,没想到是真的!” 声音有点熟悉。 谢七七僵直著身子转过身,就见上次在絳雪轩认识的尚书千金林小静和岳月站在身后,旁边还有两个陌生的小姐。 林小静一脸的不屑,嘲讽道。 “谢七七,你这么大的年纪还学千字文有什么用呢,你还不如好好学学《女戒》,少给忠义候府丟脸就行。” 林小静和岳月一起上过学堂,年龄一般大小,是岳月的闺蜜之一。 林小静听岳月说过不少谢七七为难她的事,她对谢七七实在没什么好感。 周围买书的人一听就八卦起来。 有人道:“看著她都及笄了,怎么还没学完《千字文》?我家小儿才七岁,《千字文》早学完了!” 有人道:“就算一天认识一个字,三年就能学完了,莫不是个草包,才学这么久都没学完!” 有人嬉笑:“这么大年纪就別学什么千字文,早点嫁人相夫教子算了。” 谢七七被这些人嘲讽得面红耳赤。 难道她要见一个人解释一遍。 不是她不想学,是没机会学吗? “朝闻道,夕死可矣!这位姑娘就算只能活到六十岁,还有几十年可学,你们敢保证她不会后来居上,超越你们吗?”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各种嘲讽中冒了出来。 谢七七愕然地看去。 就见一个身材頎长,长相俊朗,身著淡紫色锦袍的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光洁白皙的脸庞带著几分不悦,手指虚点。 “这位姑娘有心向学,尔等都是读书人,不思鼓励,却狂妄点评,不以为耻吗?” 那些围观的买书人面色訕訕,有人认出男子的身份,悄悄走开。 林尚书家的大公子林泽明,进士出身的新任御史官员,谁敢轻易得罪。 林小静看到谢七七盯著自己大哥,不喜地沉下了脸,半侧身子遮住了谢七七的视线。 她娇嗔道:“大哥,你都不知道她是谁,怎么就帮她说话!” “你可知道她品德败坏,满口谎言,之前她在絳雪轩还陷害过岳月……” 林泽明皱眉打断了林小静:“閒谈莫论人非,小静,口下积德。” 不管这看著瘦弱的少女人品如何,自家妹妹作为名门淑女也不该当眾嘲讽她。 林小静一听大哥不相信自己还训斥自己,气得拉过了岳月。 “大哥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信岳月吗?岳月你告诉他,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岳月一副为难的样子,低声道:“小静,太子妃已经惩罚过她了,你就別说了,她毕竟是我姐姐!” 岳月这话明著是帮谢七七说话,可话中的意思却是肯定了林小静的说辞。 她的声音虽然小,谢七七能听到,林泽明也能听到,他疑惑地看向谢七七。 自己真帮错人了吗? 谢七七难堪地垂下头。 大哥、二哥都不相信自己,她能指望这个陌生人相信自己吗? 一时间,谢七七都不想买书了,只想赶紧逃离此处。 岳月似乎看出她的想法,上前拉住她柔声道。 “姐姐,我是来给阿娘拿药的,你午膳都没用就跑出来玩,也没和阿娘说一声,阿娘很担心你!” “你要买《千字文》做什么?你不是不喜欢读书吗?上次大哥给你的《千字文》还被你撕了!” 店小二刚拿了《千字文》来,听到岳月的话,鄙视地看了一眼谢七七。 “我们墨宝斋的书不卖给不珍惜书籍的人!” 店小二冷著脸把书放了回去。 旁观的人指著谢七七又议论起来。 “母亲生病了,她不侍疾还有閒心跑出来玩,真是畜生啊!” “念书明理,她连基本的孝顺都不懂,还买什么《千字文》,別糟蹋书了。” 看著周围那些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谢七七脸色瞬间爆红…… 第14章 如果我不让呢 岳月真的聪明,三言两语就能挑动认识不认识的人都厌恶她! 谢七七握紧了拳,很想一巴掌甩在她白嫩的脸上。 可想想后果,谢七七不敢。 她记得上次和岳月在街上爭执时,大哥就骂她像泼妇。 说她不顾及谢家的脸面,没有大家千金的气度,上不了台面。 为此,大哥罚她跪了两天祠堂,抄了一千遍“姐妹和睦”。 大哥说,下次再犯,十倍惩罚,那不是要抄一万遍吗? 她命不久矣,还要跟著王秩学医术,她不能將有限的时间都浪费在挨罚之上。 谢七七把委屈的泪逼了回去,甩开岳月的手,挤出人群就逃走了。 谢七七没走多远就拐进一条偏僻的巷子里,靠著墙蹲下来抱著自己的膝盖委屈地哭了起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感觉面前有人。 她从胳膊中偷偷露出眼,看到刚才那个为自己说话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 林泽明默默放下一本书和八个字。 “开卷有益……知书明理。” 谢七七呆呆地看著地上的书,等清醒过来,林泽明已经消失不见了。 谢七七怔了半晌,才抹了泪,小心翼翼地拿起书。 翻开第一页,竟然是本有注音释义的《千字文》。 谢七七看著,心里慢慢涌上了一丝感动。 他听了岳月的那些话还给自己送书,他没像那些人一样看不起她? 谢七七紧紧抱著书,站了起来,对著无人的巷口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赠书之恩,她铭记在心,以后有机会,她一定会报答他的! 谢七七走出巷子,看到远处冒出了一抹夕阳光。 雪停了,天晴了,这抹夕阳光就是好兆头。 谢七七带著阳光的温暖回到了侯府,才进门,门房就冷冷地道。 “四姑娘,夫人和大爷让你回来去夫人院里一趟,他们有事要和你说。” 谢七七愣了一下,心里有些惶惶然,难道是自己跑出去,没有给母亲侍疾,大哥生气了? 谢七七赶紧回自己院里把书和雁儿的伤药放下,就匆匆忙忙赶去秋水院。 还没进门,谢七七就听到谢文远的声音。 “母亲放心,父亲不在,长兄为父,七七我会好好教导的,她的亲事我也会放在心上,定会给她说门好亲事的!” 这是什么意思? 谢七七迟疑了一下,走了进去。 岳慧娟靠在榻上,谢文远和谢文涛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让谢七七意外的是,岳月早回来了,和岳慧娟一起坐在榻上。 看到谢七七走进来,谢文远浓眉微蹙,面露不喜。 谢七七也不知道岳月是否又对母亲和大哥说了什么,惶惶不安地施礼。 “七七见过阿娘、大爷……二爷……” 岳慧娟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和谢七七说,看向了谢文远。 谢文远沉声道:“七七,今日卫夫人和卫世子上门了。” “卫世子说他已经和你说了退婚的事,你答应了!所以,他们今日上门是退回庚帖和婚书的!” 谢七七那天从絳雪轩出来脑中就昏昏沉沉的,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答应卫凌退婚。 既然卫凌说答应了,那应该是答应了。 “阿娘,大哥,没事的,我还不想嫁人,退了就退了!” 谢七七怕阿娘为自己难受,安抚道。 她当初知道自己患了肺癆就不想连累卫凌,只是一直没找到適合的理由退了这门亲事。 卫凌退婚,她虽然有点难受,可眼下她只想活得长久一点,其他的她都不奢望了! 谢文远不知道她已经释然,还以为她在说反话。 他冷冷地道:“七七,退婚一事是卫家的决定,卫家想重新求娶岳月。这不是月儿的错,大哥希望你別迁怒月儿,依然姐妹和睦。” 岳慧娟在旁边也耐心地劝道:“七七,你和凌哥儿八年多没见,也没什么感情。凌哥儿和月儿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这些年来,阿娘也早把凌哥儿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儿子,不想委屈了他。” 谢七七僵住了,阿娘觉得自己嫁给卫凌是委屈了卫凌? 虽然她不在意卫凌退婚的事,可阿娘这样贬低自己还是让她寒心。 岳慧娟似乎没发现自己失言,耐心地道。 “七七,这门亲事真的不適合你,阿娘希望你別迁怒月儿,你能答应阿娘,別和月儿闹吗?” 谢七七怔怔地看著母亲。 虽然她做了八年官奴,和世俗也有些脱节。 可她不是傻瓜,她明白被退婚对一个女子是名声受损,是一种羞辱! 现在被退婚的是她! 母亲不担心她名声受损,不担心她会伤心,却担心她会不会为难岳月? 岳月用帕子捂著脸,带著哭腔道。 “阿娘,大哥,你们別说了,我不会和姐姐抢凌哥哥的,只要姐姐幸福,我……我没什么的!” 岳月难受地低声哭了起来。 岳慧娟心疼地揽著岳月的肩,焦急地安慰道。 “这怎么叫抢呢,凌哥儿喜欢的是你,想娶的也是你,卫夫人刚才不是说了吗?她最中意的也是你!” 谢七七沉默著。 该哭的不是自己吗?是她被抢了婚约! 怎么岳月哭得比自己还伤心呢! 谢文远看到岳月伤心的样子,狠狠瞪了一眼谢七七,训斥道。 “七七,人要有自知之明,难道你不知道你和卫凌的差距吗?” 谢文涛看大哥说的婉转,怕谢七七听不懂就直接道。 “谢七七,卫凌是武安侯世子,能文能武,才气过人,將来是要继承武安侯爵位的。” “你大字不识,举止粗俗,性格孤僻,你根本配不上卫凌!你还是听阿娘和大哥的话,別闹了,把这门亲事让给月儿吧!” 谢文远赞同的頷首,卫家来退亲说的婉转,只说八字不合,谢文远却知道这是卫家给谢七七留了顏面。 谢七七要有自知之明,就別再胡搅蛮缠丟人了。 岳慧娟看谢七七一言不发,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七七,凌哥儿对你没什么感情,娶你进门你不会幸福的,你就別固执了,把这门亲事让给岳月吧!” 谢七七看向谢文远,又看向谢文涛,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岳慧娟身上。 他们一个个逼著自己把亲事让给岳月,还把她贬低得一文不值! 他们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谢七七忽地问道:“如果我不让呢?” 第15章 被羞辱的还不够 从谢七七被接回来,就看著母亲一次次偏心岳月,以前的事谢七七不计较了。 她想知道这次母亲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岳慧娟沉下了脸,气恼地道:“七七,你二哥都说你配不上卫凌,你怎么还要胡搅蛮缠?” 谢文远强硬地道:“七七,我们不是在和你商议,卫家已经退亲了,这门亲事你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谢七七木然地看著谢文远那张和父亲肖像的脸。 父亲铁面无私,说一不二,谢文远把他的性格学得七成像了。 他们的確不是在和她商议,只是唯恐她闻讯闹事,特意叫她来告诫一番而已。 “阿娘!” 谢七七看向岳慧娟,涩声问道:“我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別人家的母亲,哥哥,要是有人敢无故退婚,一定是打上门去责问对方的吧? 她的阿娘,哥哥,一句责问卫家的话都没,只逼著她將原本属於她的婚事让给岳月! 他们真是自己的亲娘,亲哥吗? 岳慧娟看到谢七七含泪的眼,心里有些烦躁,她敷衍道。 “七七,你別胡思乱想,你放心,阿娘会给你重新寻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的。” “就这样说定了,明日母亲就让官媒上门,给你挑几个合適的人选,你满意了,阿娘就安排你们相看。” 岳慧娟自己说著,更觉得自己的主意好,笑眯眯地看向谢文远和谢文涛。 “文远,文涛,七七的婚事你们也要放在心上,看你们身边有適合的男儿,也可以带来给七七相看。” 岳月抹著泪,“怯怯”地看看谢七七,小声道:“多谢姐姐成全我和凌哥哥……” “姐姐不嫌弃的话,凌哥哥也认识不少青年才俊,我让凌哥哥也给你留意著……” 谢七七看到岳月在大哥和母亲看不到的地方,又对自己露出那种得意挑衅的笑。 她的话表面是为自己好,实则恩赐般高高在上。 让和自己退亲的卫凌给自己找夫婿,她是怕自己被羞辱的还不够吗? 谢七七握紧了拳,转身就想走出这令人窒息的屋子。 门口的翠儿端了木盆进来,堵住了谢七七的去路。 翠儿笑著就將木盆塞进了谢七七怀中。 “四姑娘来得正好,夫人今天还没按摩敷药呢,四姑娘手艺好,就辛苦你了!” 谢文远见状,就起身告辞:“阿娘早点歇息,我们先告退了。” 路过谢七七,谢文远沉著脸训斥道。 “阿娘伤了腿,你有时间別总一天到晚往外跑,学著月儿多来给阿娘侍疾才是正理。” “娶妻娶贤,谢七七,贤惠已经和你不沾边,再落个不孝的名声谁会娶你……你好自为之吧!” 谢七七攥紧手中的木盆。 武官杀人用刀,大哥不能从武,却懂如何用言语诛心! 谢文涛走在后面,他用力捏在谢七七的肩膀上,贴近她拋下一句话。 “谢七七,我知道你诡计多端,今天的退婚你一定不甘心……” “我警告你,你安分守己就算了,敢找月儿麻烦,我一定不会轻饶你!” 谢七七被谢文涛捏得肩胛骨剧痛,等她站稳,谢文涛已经大咧咧走了。 虽然刚才的一幕让谢七七寒心,可她还是把木盆端到床榻边,给岳慧娟脱鞋洗脚按摩。 等谢七七给岳慧娟擦乾脚上的水扶她躺到床上,外面天都黑了。 谢七七午膳晚膳都没用,饿得飢肠轆轆,施了礼告退就想赶去厨房找点吃的。 出院门时,谢七七遇到钟嬤嬤,她拿了一叠请柬进门,看到她,钟嬤嬤本能地往身后藏。 谢七七只疑惑了一瞬间就拋开了,横竖京城的夫人小姐请客都不会邀请她,她何必在意呢! 等到了厨房院子,各院子的晚膳早都领完了,锅碗瓢盆都擦洗得乾乾净净。 厨房的管事梁大娘和一个帮厨才吃完饭,梁大娘剔著牙看看谢七七,阴阳怪气地道。 “四姑娘,晚膳点你院里没人来领晚膳,听说你出去玩了,我就让帮厨们把你的那份分了。” “你不会现在还没用晚膳吧?哎呀,这可怎么办,食材都用完了,帮厨们都走了,没人帮你做了!” 可空气中飘荡著鸡汤的香味,这香味刺激的谢七七肚子咕咕直叫。 她径直走进了厨房。 进门谢七七一眼就看到厨房角落一排小灶上燉著燕窝、鸡汤、还有养生粥。 这些是备著给熬夜的大哥、二哥还有岳月养生的宵夜。 谢七七二话不说上前就端起燕窝粥。 梁大娘一见慌忙来抢:“四姑娘,这是给五小姐燉的补品,你不能拿走!” 谢七七避开,梁大娘用力一夺。 燕窝粥晃了出来,洒了一半在谢七七手上。 烫的谢七七本能地鬆开了手。 梁大娘手上也被溅到了,她也烫得鬆开了手。 “啪……” 土锅砸在了地上,剩下的燕窝粥全洒在了谢七七脚上。 谢七七忍著痛,转身又去端鸡汤,她就不信今天吃不到。 可她的手才碰到土锅,就被梁大娘狠狠推了一下。 谢七七嚇得赶紧撑住了灶台,可她的身子收势不住,把土锅撞到了地上。 土锅碎了,鸡汤和鸡都掉了出来。 梁大娘对旁边看呆的帮厨使了个眼色,帮厨会意地转身跑了出去。 “四姑娘,你疯了,这是给大爷、二爷燉的宵夜啊,你怎么都砸了?这让我怎么和大爷、二爷交代啊!” 梁大娘后退著,故意撞翻了装油盐的瓶瓶罐罐。 谢七七看她不再阻止自己,也没管,转身继续翻找吃的。 她看到蒸笼里还有几个包子,一股脑地全抓进碗中,端著就走。 只是她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梁大娘跑到门口,看到来人就大叫起来。 “大爷,二爷,四姑娘一定是鬼上身了,你们看看她把厨房砸成什么样了!” 谢七七抬眼,就见谢文远和谢文涛当先走了进来,岳月和秋菊也尾隨在后。 厨房里一片狼藉,瓶瓶罐罐的碎片到处都是,还有流淌了满地的鸡汤。 谢文远看到这一幕,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谢文涛虽然早上才亲眼看到谢七七提刀砍伤自己的疯狂,也被这一幕震惊了。 谢七七疯了? 第16章 比起板子,还是鞭子更疼 谢七七还没说话,梁大娘已经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她嘶声叫道:“大爷、二爷,侯府的规矩是按需准备食材,膳点过时不候,四姑娘今天出去玩,没来领晚膳,奴婢就按规矩让帮厨们分了。” “刚才奴婢也给四姑娘说了,可四姑娘就不高兴了,把厨房砸了,她说她吃不到,那就谁也別吃!” 岳月惊叫一声捂住了嘴。 “姐姐,我知道你被退了婚对我有怨气,可你恨我也不能拿厨房撒气啊!” “姐姐,你……你难受就来打我吧,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你打死我,我也不会恨你的!” 岳月哭著就走过来,被谢文远一把拉住了。 “月儿,这和你有什么关係,凭什么让她打你!” 谢文远怒视谢七七:“谢七七,之前我和阿娘劝你的话你都没听进去吗?你怎么还敢任性地砸了厨房?” 谢文远气得都不知道骂谢七七什么了。 他就没听说过京城谁家的千金小姐会做出这种事! 谢文涛还没来得及和大哥说早上的事,闻言就道。 “大哥,你不知道,她早上就这样……” 谢文涛噼里啪啦把早上谢七七为了拿到伤药自伤的事告诉了谢文远。 秋菊在旁边听到,也站出来道:“大爷,奴婢可以作证,二爷说的是真的。” “大爷你不知道,当时真的嚇死奴婢了,要不是二爷来了,奴婢觉得四姑娘是想杀了高府医的,她当时的眼神好凶狠……”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梁大娘一听也一副害怕的样子,颤声道。 “大爷,刚才四姑娘就是一副凶狠的样子,奴婢阻止她砸厨房,她把一锅燕窝粥都泼到我身上!” “还好奴婢躲开了,可就这样,手也被烫伤了……” 梁大娘伸出手,手背上红红的,还有几个水泡。 谢文远看了一眼,就怒视著谢七七,吼道:“谢七七,你还有什么话说?” 谢七七咬了咬牙,实话实说:“不是我砸的,我只是想拿走燕窝粥,梁大娘来抢,失手摔了!” 谢文涛冷笑一声:“一派胡言,谢七七,你现在是连撒谎都懒得动脑筋了吗?” “如果你只是端走燕窝粥,那厨房为什么会被砸得一片狼藉?” 谢七七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还是道。 “是梁大娘推我,才撞翻了鸡汤,那些瓶瓶罐罐是梁大娘碰掉的!” 梁大娘大叫起来:“四姑娘,你可不能红嘴白牙污衊奴婢啊!明明是你砸的……” “大爷、二爷你们可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在谢家做厨娘二十多年,勤勤恳恳,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岳月看了一眼梁大娘。 早上在高府医处发生的事秋菊已经告诉了她。 谢七七不知道,可岳月却清楚,高府医是梁大娘的儿子。 这一定是梁大娘怨恨谢七七拿刀恐嚇高府医,为儿子报仇来了…… 岳月也乐得帮梁大娘一把。 她故意道:“姐姐,梁大娘做事一向勤勤恳恳,她也是按规矩行事,她不会故意为难你的,你是不是误会她了?” 谢文远其实不用岳月提醒,他几乎是梁大娘看著长大的,他还能不清楚梁大娘的为人吗? “谢七七,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认不认错?” 谢文远严肃地道。 谢七七看著谢文远,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 每次都这样,她说真话谢文远都觉得是狡辩。 梁大娘信口雌黄,他却篤信她。 她在这个家里,不止比不上岳月,连一个下人也比自己强。 “大爷说是我砸的,那就是我砸的吧!” 谢七七垂眸。 她逆来顺受也只是想努力活到祖母过世! 如果他们能让她安安静静地把剩下的日子过完,那她什么都不想爭了! 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抱著手在一旁看著的谢文涛,觉得谢七七一点认罪的诚意都没有。 他冷笑道:“大哥,你看看她是什么態度?她叫我们大爷、二爷,她都不叫我们哥哥了……这不是在恨我们平时管教她吗?” “你也別和她说那么多了,她屡教不改,还变本加厉,直接上家法打吧!” 谢文涛不觉得自己是落井下石。 谢七七今日做的这两件事都不是大家闺秀所为,这个妹妹真的该好好管教了。 岳月一听,知道补刀的机会来了,她“伤心”地道。 “大哥,姐姐今天闹成这样,一定是怨我抢了凌哥哥,我……我不想她迁怒你们,要不我把凌哥哥还给她算了!” 谢文远皱起眉,不高兴地道:“卫凌不是东西,不是你还给她,她就有资格要的!” “如果她没有自知之明恨上我们,那也不是你的错!” 谢文远刚才还犹豫不决,不想对谢七七动家法。 七七毕竟是女子,动家法传出去会坏了名声的。 可岳月的话瞬间让他打消了顾虑。 谢七七敢动刀,敢砸厨房,不就是仗著自己对她太仁慈吗? 今日再这样放过她,只会让她变本加厉,做出更让谢家丟脸的事…… “来人,上家法,打五大板……” 谢文远本想打十大板,让谢七七好好长长记性。 可想到祖母,又改口了。 回头谢七七要是被打得下不了床,不能给祖母请安,那祖母又要闹了。 梁大娘高兴地看著两个僕妇提了一条长櫈,把谢七七按在上面就打了起来。 谢七七难以置信地看著谢文远,想说什么又咽下了。 她死死抓住板凳,手背上被烫伤的大片水泡都崩裂开,在往外渗血。 啪……啪…… 扳子打在谢七七屁股上,却没谢七七想像的那么疼。 她做马奴的时候,小吏从没有因为她年纪小对她优待。 动作慢一点,鞭子就劈头盖脸打得她血肉模糊。 比起板子,还是鞭子更疼! 五大板下去,无法忍受的剧痛还是传遍了谢七七全身。 可这些痛都比不上她的心疼! 就这样吧,他们自己一点点抹去曾经对她的好,她死的时候也能无牵无掛去投胎了! 只希望,下辈子再也不做他们的妹妹! 五大板打完,谢文远让两个僕妇把谢七七送回霽风院。 隨后,谢文远对谢文涛道:“七七只是一时想不通,她不叫我们哥哥只是在和我们赌气!” “可就算这样,她也是我们的妹妹,我们不能放弃她,以后好好教导她吧!回头你给她送点伤药去……” 岳月听到心里空落落的,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谢七七狗见了都嫌弃,谢文远还不肯放弃她,果然是血脉至亲、无法割捨吗? 那她就一点点帮他们割断…… 第17章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岳月恨恨地看著谢文远的侧脸,忽地又有了个主意。 她一脸忧愁的样子:“大哥,你公务繁忙,二哥也不常在家,你们都没空教导姐姐。” “我听小静说京城有个姓姜的嬤嬤很有名,她是从宫里退养出来的。” “据说姜嬤嬤知书达理,礼仪周全,琴棋书画都通晓,以严厉著称!要是能请到她给姐姐做教养嬤嬤,那姐姐一定会脱胎换骨的……” 岳月可不是真的为谢七七好。 她听林小静说姜嬤嬤很严厉,训斥那些贵女心狠手辣,还会体罚。 谢七七落到姜嬤嬤手里一定会被狠狠磋磨,这可比自己出手强多了! 谢文远听了若有所思。 自己教不了谢七七,要是能请到这样的严师教导谢七七,那的確能让七七脱胎换骨! …… 谢七七被抬回霽风院就撑不住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被人捂住了口鼻,在强烈的窒息感下才醒了过来。 睁眼,就看到谢文涛面无表情地看著她。 看到她睁眼,谢文涛缩回手冷冷地道。 “不装了?谢七七,不就被打了五棍吗?还装得要死要活!你他娘的一天不装就不会过了吗?” “我给你送伤药来了,大哥还让我带了一盒你爱吃的山楂糕,以后可別说我和大哥不疼你了!” 谢文涛把药和糕点放在床头,径直走了。 谢七七借著油灯看清桌上的糕点,唇角掠过了一抹嘲讽。 谢文远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 他不是从小过目不忘吗? 怎么不记得她从小吃酸的牙就倒,爱吃山楂糕的是岳月! 她艰难地伸手,本想把山楂糕都推到地上。 可手碰到山楂糕那一瞬间,她却把山楂糕抓了过来。 她塞进嘴中,忍住牙酸吞咽下去。 她就算死了也没人会在意她的死活! 那她为什么要拿自己的生命和谢文远他们赌气呢! 做官奴那八年,她为了活著,下跪吃糠都挨过来了,只是牙酸又有什么大不了! 谢七七把半盒山楂糕都吃了,又休息了一会,才撑著拿过伤药给自己涂抹。 五棍没把她的屁股打的皮开肉绽,但手背和脚背上的烫伤水泡都溃烂了。 谢七七脱袜子的时候,血水都染红了袜子。 她一点点把药涂在伤口上,疼得钻心,冷汗混合著她的眼泪一股股流了下来。 她不是委屈哭,她只是太疼了! 谢七七处理好伤,就疲惫地倒下去沉沉睡了过去。 …… 五彩斑斕的阳光透过树梢,洒在霽风院。 谢七七已经起床了,如果不按时去厨房取早膳,她和雁儿又要挨饿了。 谢七七每走一步半边身体都疼得钻心,她艰难地拖著虚弱的身体走了半天才走到了厨房。 梁大娘看到她,阴鷙地一笑,把一个食盒递给了她,还阴阳怪气地道。 “四姑娘,午膳晚膳可要按时来取哦,错过了就没了!” “对了,大爷让我告诉你,你昨晚砸坏的这些锅碗瓢盆都拿你的月银赔偿,什么时候赔完,你什么时候才有月银。” 谢七七什么也没说,提著食盒默默转身。 梁大娘看著她的背影,趾高气扬地道。 “有些人还当自己是小姐呢,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配不配!” “被退婚了还不知道夹著尾巴做人,还敢囂张作怪,我呸……当自己是什么大头蒜!” 那些帮厨和来领早膳的丫鬟婆子都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谢七七听而不闻。 谢文远和谢文涛的嘴比梁大娘毒多了,她都可以不在意,梁大娘的话就当狗吠吧! 谢七七把食盒提到霽风院,打开一看。 里面三个小菜就几片叶子,四个馒头包子冷冰冰的,粥薄的可以见底。 谢七七把馒头包子撕碎泡在粥里,艰难地吃了下去。 隨后她同样炮製了一份给雁儿送了进去。 雁儿已经能起身了,看到谢七七端粥进来,雁儿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姑娘,本是奴婢侍候你,怎么换你伺候奴婢了,奴婢担不起啊!” 雁儿泪流满面,这两天她虽然昏昏沉沉,却知道是谢七七在照顾自己。 自家姑娘身体本来就不好,她怎么捨得让姑娘受苦呢! “有什么担不起的,我病了不是你在照顾我吗?” 谢七七內疚的扶起雁儿。 “如果不是跟了我这样没用的主子,你也不会受这样的苦,是我对不起你!” 雁儿猛摇头,哽咽道:“姑娘你……你对奴婢已经很好了!” 雁儿她爹之前患了肺癆,光了家里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外债。 是谢七七省下了月银帮她家还清了欠帐。 雁儿侍候谢七七,何尝不知道,谢七七自己患病也要钱。 她每个月月银才五两,这外债是她剋扣了自己的药钱才省出来的。 谢七七见不得人哭,笑著把粥端到她手上:“饿了吧,先喝粥吧!想感谢我,就先养好身体。” 谢七七还要去百草堂学医,交代了雁儿几句就拖著虚弱的身体偷偷溜出了谢府。 等她艰难地走到百草堂,正是病人多的时候,王太医和王冕正忙碌著,也没注意她的异样。 谢七七进去,赶紧换了店小二的衣服,就去看昨天那个肠子都掉出来的伤者是不是还活著。 她想看看王秩的医术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 一进门,谢七七就惊奇地看到阿牛正在给那位伤者餵粥。 伤者那张稚嫩的脸虽然还很惨白,但那双黑眸却有了生气。 屋里几个伤者看到谢七七,有个瘦高的锦衣卫开口就道。 “吉勇,你的救命恩人来了,你还不谢谢人家!” 另一个大高个锦衣卫笑道:“这小子別看著瘦瘦小小,胆量不错,昨天我们的伤大都是他缝合的。” “小子,你叫铃鐺是吧,哥几个承你的情了,以后有事找我们。” 吉勇也虚弱地道:“铃鐺,谢谢你救了我,以后你就是我兄弟!” 谢七七面红耳赤,慌忙摇手。 “不不……救你们的是我师父,我……我没做什么!” 大高个锦衣卫脸一沉道:“怎么,你看不起我们?” “我说救了就是救了!你再婆婆妈妈,我们就生气了!” 谢七七被嚇得往后一退,腿一软就摔在地上…… 王秩端著药盘走了进来,看到谢七七摔倒,狠狠地瞪了一眼李南。 “李南,你別嚇唬我徒弟,否则下次你受伤,老子就不管你了!” 李南呵呵一笑,赶紧走过来扶谢七七。 “小铃鐺,李大哥心直口快,刚才就是嚇嚇你,別和大哥计较啊!” 谢七七心惊胆战,这些锦衣卫喜怒无常,凶神恶煞,她还是少招惹他们。 她慌忙拒绝:“我……我自己来!” 她撑著想爬起来,可一用力,感觉手背上的血就渗了出来。 李南拉著她的胳膊把她强硬地扶了起来,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皱眉道。 “你这是怎么了?” 第18章 她还欠他一条命 王秩也看到谢七七手上的布条被染红了,他走过来从李南手中接过了谢七七的手。 王秩快速地坼开布条,谢七七手背上大片的血肉模糊就暴露在眾人视线中。 “呃,这是谁弄的?昨天你不是还好好的吗?” 李南想起刚才谢七七进来走路彆扭的样子,气急地叫起来。 “小铃鐺,是谁欺负你了?告诉李大哥,看我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才怪!” “妈的,敢欺负我兄弟,当我是死的不成!” 其他锦衣卫也叫道:“对,小铃鐺,你別怕,说出来我们给你出气!” 锦衣卫声名狼藉,无恶不作的恶名谢七七也听了不少,她哪敢让他们给自己出气。 更何况,打自己的人是谢文远,她还欠他一条命! 岂能为他招祸! “没人打我……是我自己不小心烫伤的!” 谢七七求助的看向王秩。 王秩猜到谢七七可能有难言之隱,就道:“走,回我药房,我先给你处理伤口。” 他扶著谢七七往外走。 李南追了上来,塞了五两银子给谢七七,还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 “小铃鐺,这点银子你拿去买点好吃的,你太瘦了,咱们男人还是要长得结结实实才好。” “你好好养伤,有困难找李大哥!” 谢七七做店小二打扮,李南是把她当成穷小子了。 谢七七捧著银子愣住了,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怎么对自己这么和善呢! 谢七七一瞬间眼睛都湿了,自己的亲大哥在她受伤后不管不问,还剋扣了她的月银。 这个只有一面之缘,声名狼藉的恶人却只看她可怜就给她塞了五两银子…… 王秩把谢七七搀扶到自己的药房,找了药膏和酒给她清洗包扎。 他边动手边不客气地道:“和师父还不说实话吗?说,到底是谁欺负你的?” “师父虽然无官职,想给你报仇也轻而易举!” 谢七七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王秩的语气虽然凶巴巴的,但难掩关心之意。 可这事一时半会能说清吗? 更何况,她现在还是谢家的人,她得给谢家留几分顏面。 “师父,你別问了,真是我自己烫到的!” 谢七七哀求地看向王秩。 王秩又气又恼,可看谢七七可怜巴巴的样子,也不忍心训斥。 他给谢七七包扎好伤,又拿了几瓶烫伤药给她。 想起什么,王秩又翻出一个小瓶子递给谢七七,板著脸道。 “这瓶补药给你,你身体太虚,拿回去补补!” 谢七七愕然地看著王秩。 这种瓶子她见过,是京城卖得最贵的补药人参固本丸,是集上百种珍贵的药材炼製的,一瓶就价值三千两。 而且这种药据说是专门上贡给皇家的,市面上就算有人出价一万两也买不到。 谢七七知道这药丸,还是上次皇上赏赐父亲一瓶,父亲孝敬给祖母她看到的。 师父竟然眼都不眨给了自己? “发什么呆,给你的就拿著!” 王秩把药瓶塞到她怀中,嫌弃地道。 “病懨懨的,不养好身体,怎么跟著我学医,赶紧吃两颗,来跟我学习认识药材!” “別以为伤了手就能偷懒,你还没正式拜师,不努力我隨时可以反悔!” 王秩走了出去。 谢七七眼泪无法控制地哗哗掉了下来,她只哭了一会就用衣袖擦了泪,小心地倒出两颗药丸吃了。 她要活得长久些,才有机会报答师父。 也是神奇,药丸才吃下去没多久,谢七七就觉得自己精神好多了,疼痛也消失了不少。 她跟著王秩认识药材,努力记下药材属性。 等谢七七从百草堂离开时,她脑子里都充斥著王秩说的那些病例。 什么坏了的肠子可以割掉,什么头盖骨可以掀开…… 那些匪夷所思的事王秩说得栩栩如生,谢七七感觉自己的世界被打开了一道宽广的门。 她在半路买了雁儿一直想吃的烧鸡和一些祖母爱吃的糕点,就兴奋地往家走。 师父给的补药,她打算分一半给祖母,让祖母活得更长久些。 等回到谢府,谢七七先去祖母住的清风院探望祖母。 侍候祖母的孟嬤嬤来开了门。 孟嬤嬤是个哑巴,却不聋,她是祖母年轻时就收留的孤女,一生没嫁,就侍候在祖母身边。 祖母两鬢的髮丝都全白了,看到谢七七笑得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小铃鐺来了,又给祖母带什么好吃的了?” 谢七七献宝地把买来的糕点盒打开,拈了一块绿豆糕餵到祖母嘴边。 “祖母,七七买了你爱吃的绿豆糕,你不能多吃哦,一次只能吃两小块!” 祖母却眼尖地看到她手上缠著的布条,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收敛了笑容。 “手怎么了?还有脚怎么走路有点瘸?是不是你那糊涂的娘又为难你了?” 谢七七已经尽力掩饰,可敏感的祖母还是发现了端倪。 祖母不待见母亲,七七也不想祖母为自己担忧,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她早就猜到瞒不住祖母,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 她做出一副沮丧的样子:“祖母,不关我娘的事,是我毛手毛脚,昨天跌了一跤摔伤的……” “祖母,你看看这是什么,我娘买给我的,我一人吃不了这么多,我分一半给你!” 谢七七赶紧拿出师父给的人参丸,殷勤地递给祖母。 谢老夫人看到瓶子,脸色稍缓,推了回去。 “既然是你娘给你买的,你就留著自己吃吧!祖母不缺补药,小铃鐺身体虚弱,该好好补补……” 不管谢七七怎么说,谢老夫人都不要,谢七七没办法,只好收起来。 谢老夫人心疼地摸摸谢七七包扎的手,问道。 “小铃鐺,你都及笄了,你娘可说了你和卫凌的婚事什么时候定下来?” 谢七七鼻尖一酸,掉开了头,故作羞涩。 “祖母,我还小呢,阿娘说还想留我两年……祖母,你是不是嫌弃我,想赶我走啊!” 卫家上门退婚的事,谢文远已经警告过谢七七不准告诉祖母。 其实谢文远不用警告,谢七七也不敢告诉祖母。 祖母要是知道卫凌只想娶岳月,祖母一定会被活生生气死的。 谢老夫人没发现异样,嗔道:“祖母哪是想赶你走,祖母老了,也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 “祖母希望死前能看到你风风光光嫁人,有个好归宿,祖母就算去了,也放心了……” 卫家家风好,卫凌和谢七七的婚事谢老夫人当初也是赞成的。 卫夫人做姑娘的时候谢老夫人就认识,是个良善的人,七七过门后她一定会善待七七的。 谢七七被祖母说得鼻尖发酸,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就找了个藉口告辞了。 祖母那么敏感,要是哭了她一定会刨根究底。 祖母的病才有了起色,她怎么忍心让祖母又病倒呢! 第19章 你都不知道羞耻吗 等回到霽风院,谢七七就看到谢文远一身緋色的官服,带了几个人站在门口。 谢七七本能地缩了缩,莫名有些恐慌,大哥带这么多人来找自己是想做什么? 谢文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直接道。 “七七,大哥来找你,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谢文远偏了偏身子,露出他后面站的一个高个嬤嬤。 “七七,这是宫里退养的姜嬤嬤,她知书达理,通晓琴棋书画,是大哥求来给你的教养嬤嬤,今后你跟著她好好学习,万不可再任性胡为!” 这个姜嬤嬤很难请,谢文远还是求了太子说情,才请到了姜嬤嬤。 他觉得自己对谢七七已经仁至义尽,谢七七再不珍惜,就不配自己再对她好了! 谢七七愣了一下,看向姜嬤嬤。 姜嬤嬤的身材在女子中偏高,年近四十,四方脸,一头秀髮梳得一丝不苟,光亮的额头下一双眼深邃严厉。 谢七七就算不想再亲近谢文远,可也无法拒绝姜嬤嬤。 今天跟著师父学习,让她知道自己有多么无知。 她需要学习才能看懂药材书,姜嬤嬤的到来正是久旱逢甘霖。 “七七见过姜嬤嬤。” 谢七七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谢文远又指了指姜嬤嬤旁边站著的少女。 “这是姜嬤嬤的养女姜杏,以后会和姜嬤嬤一起留在霽风院,姜姑娘不是奴婢,七七你別欺负她!” 谢七七又看向姜杏。 姜杏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苗条,一双大眼亮晶晶的,五官清秀。 她看著谢七七的目光有些不屑厌恶。 谢七七愣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姜杏,姜杏对自己怎么是这样的態度? …… 次日。 姜嬤嬤说早上学识字,下午学礼仪。 用完早膳,谢七七就赶紧来到隔壁书房。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姜嬤嬤的到来打乱了她去百草堂学医的计划,只能让雁儿找机会去给师父送个信了。 姜嬤嬤已经在了,姜杏坐在另一张桌子旁,算是陪读。 姜嬤嬤也不废话,直接道。 “四姑娘,老身奉命来教养你,礼仪,学识,琴棋书画都是老身必教的课程……” “也许你听过老身的名声,那就该知道老身一向是以严厉著称的。” 谢七七刚忍著屁股痛坐下,又站起来恭敬地道:“七七愿听嬤嬤教诲。” 姜嬤嬤学识这么广,那一定是很厉害的名师,谢七七崇拜有本事的人。 姜嬤嬤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谢七七,沉声问道。 “四姑娘,谢大人说你还没学完《千字文》,是真的吗?” 谢七七面红耳赤,就算已经被岳月羞辱过了,可姜嬤嬤这话还是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但她仍坦然地道:“回嬤嬤的话,是真的!” 姜嬤嬤想到先前拜见谢夫人时,谢夫人说谢七七做的那些事,一言难尽。 算了,如果这个顽劣的四姑娘容易管教,谢大人也不会重金聘请自己,她就当做是对自己的挑战吧! “四姑娘愿意听老身教诲最好,那我们就开始吧!” 姜嬤嬤拿出一本《千字文》放在谢七七桌上。 “我给你定了一个任务,一天认识二十个字,再认真抄写二十遍,完不成任务,会被责罚!” 谢七七赶紧点头:“嬤嬤,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姜嬤嬤点点头,开始教谢七七认字。 二十个字半个时辰就教完了,之后就是描摹。 谢七七的手被烫伤包裹著,拿笔不是很方便。 她笨手笨脚地写著,字跡如同狗爬。 姜嬤嬤站在一旁看著,本想训斥,看到她包扎著的手,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旁边的姜杏看到想笑,被姜嬤嬤瞪了一眼没敢笑出来。 姜嬤嬤看了一会走了出去。 姜杏一见,马上凑到谢七七面前。 “四姑娘,这里只有我们两,你何必装模作样呢!我最討厌你们这些千金小姐了,仗著自己身份高贵就欺负人!” “听说你经常陷害你妹妹,还仗著小姐的身份欺负下人……难怪你被退婚,你这样歹毒的人活该一辈子嫁不出去!” 谢七七手平稳地握著笔,丝毫不为所动。 “哎,谢七七你的脸皮是城墙做的吗?你都不知道羞耻吗?” 姜杏见谢七七不理自己,恼了,手一挥,打在了谢七七手上。 谢七七手一抖,墨汁划过了纸页,拉出一条长长的墨跡。 谢七七看著姜杏的目光冷了下来。 这时,姜嬤嬤走了进来。 姜杏对谢七七做了个鬼脸,低眉垂眼继续写字。 姜嬤嬤走到谢七七桌前,看到那条长长的墨跡,蹙眉,但也没说什么,坐到一边看书。 谢七七看了一眼姜嬤嬤,准备好的辩解之词都没机会说出口。 这个姜嬤嬤比大哥好多了,换了大哥,又该不分青红皂白骂自己糟蹋纸张了吧! 能有学习的机会,能遇到这样好的嬤嬤,她要珍惜。 谢七七一直写到了用午膳,雁儿还没去领午膳,秋菊就和厨房的帮厨把午膳送来了。 谢七七看到也没说话。 三菜一汤,饭菜的分量都是实打实的。 姜嬤嬤在京城这么有名,梁大娘如果不是傻的,岂敢在姜嬤嬤面前败坏谢家的名声。 她算沾了姜嬤嬤的光,终於能吃上饱饭了。 她闷头吃著,眼角突然瞥见秋菊拉著姜杏躲进她屋里嘀嘀咕咕。 谢七七想起先前姜杏看自己厌恶的眼神,心一紧。 大哥忽然给自己请了教养嬤嬤,这不会是岳月怂恿的吧? 岳月又想对自己做什么? 下午学礼仪时,谢七七练了一个时辰就撑不住了。 她的身体本来就虚弱,又挨了五大板,还是吃了师父给的药丸才能撑到现在。 可这已经到了她的极限了,她实在撑不下去了。 “啪!” 手臂上被姜嬤嬤重重打了一下,姜嬤嬤严厉的脸夹杂了几分薄怒。 “四姑娘,这动作刚才已经教过你,怎么越做越不像样,你有没有认真看我示范?” 谢七七摇摇欲坠,感觉眼前发黑,她哀求道。 “嬤嬤,我想休息一下,我不行了……” 姜嬤嬤厉声道:“半个时辰前你就说要休息,我也让你休息了!” “现在才练了多久,你又说要休息……不行,这动作不做好,不许休息!” 雁儿送水来,看到这一幕,又急又心疼。 她忍不住小声道:“姜嬤嬤,我家姑娘身体不好,能不能让她休息会?” 姜嬤嬤还没说话,姜杏就狠狠瞪了雁儿一眼,骂道。 “你这小丫头懂什么,严师出高徒,不对她严厉点她能学到什么!” “更何况,谢大人说过,四姑娘诡计多端,心眼极多,你这个小丫鬟也跟著学得一肚子坏水!” “你再帮她撒谎,信不信我让谢大人把你发卖了!” 雁儿嚇得不敢多说,一瘸一拐地退到了后面…… 第20章 她快死了啊 谢七七苦涩地一笑。 她就知道岳月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 果然如此! 岳月的手段真是越来越高明啊,她不出手,这次换別人来出手了! 就算打她,也名正言顺地让自己无法反抗! 谢七七强撑著又站好,还没站稳,姜嬤嬤的木棍又重重打在她腰上。 “腰挺直,你是世家千金,弯腰驼背像什么话……” 木棍打在了谢七七的脊椎上,又带动了棍伤,疼痛感瞬间排山倒海地袭遍了全身。 谢七七只觉得自己耳朵嗡嗡直响,头晕目眩,浑身冷汗直冒。 她看著姜嬤嬤的身影也在自己眼前剧烈摇晃…… 谢七七下意识想抓住姜嬤嬤稳住身形,手还没伸过去,就软软地倒在地上。 “四姑娘……” 姜嬤嬤猛然看到谢七七倒在地上,被嚇了一跳。 她正想俯身查看,就听到姜杏叫道。 “阿娘,你別上当,你忘记谢夫人说四姑娘喜欢装晕吗?” “她一定是受不了苦,不想练了,才故意装晕的。” “还有她的手,不想写字就故意包扎著,这都是她惯用的伎俩!” 姜嬤嬤闻言直起了腰,眸光冷淡地睥视著地上的谢七七。 这一招的確是那些千金小姐逃避练习常用的伎俩! 她见得多了! “四姑娘,起来吧,都被戳穿了就別装了!” 姜嬤嬤冷冷地用木棍捅了捅谢七七的身子。 谢七七一动不动…… 姜嬤嬤脸色沉了下来,绷著脸走迴廊下。 谢七七这样的千金小姐娇纵难驯,可自己是谁,再桀驁不驯的宫女她都能收拾得服服帖帖。 谢七七还当自己治不了她吗? 门口的秋菊探头探脑,看到这一幕,捂著嘴笑著走了…… 原来岳月小姐说的脱胎换骨是这样啊! 姜杏给姜嬤嬤倒了杯茶,笑眯眯地道。 “阿娘,要不要打个赌,看她能装多久?” 雁儿看谢七七一动不动,想过去扶她,可又不敢。 大爷说她再做错事,就会发卖了她,她不想离开姑娘啊! 可地上冰冷,自家姑娘身体虚弱,她怎么受得了呢! 雁儿矛盾地揪著衣襟,站了一会,看谢七七还是没醒来的样子。 雁儿忍不住了,她一瘸一拐地走到姜嬤嬤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姜嬤嬤,求求你,让奴婢把姑娘扶进去吧,姑娘她不是装的,她真的是身体不好。” 姜杏斜了一眼雁儿,站起来就道。 “你这刁奴,又想帮她撒谎?” “我这就去找谢夫人发卖了你,看没了你这刁奴帮衬,四姑娘还怎么偽装。” 雁儿看到姜杏抬脚就走,嚇得扑上去紧紧抓住了姜杏的裙角。 “姜姑娘,求求你……不要去找夫人,不要发卖奴婢……奴婢给你磕头了!” 雁儿情急之下,砰砰砰地往地上磕头,没两下就磕得额上鲜血淋漓。 姜杏呆住了,急得一把拉住了她。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哎……你別磕了,我不去了行不行?” 姜杏又气又急地蹲下来,掏出帕子就按压在雁儿伤口上。 姜杏从小被父母拋弃,就在街上做乞丐,吃过了无数的苦。 她也曾像雁儿,对著欺凌自己的恶霸磕得头破血流。 她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变成了和恶霸一样的人。 “为了这种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你何必自己找罪受呢!你看你为她磕破了头,她都无动於衷。” 姜杏厌恶地看了看纹丝不动的谢七七,想拉雁儿站起来。 雁儿不起,跪著哭道:“姜姑娘,我家姑娘她真不是装的,她做了官奴八年,身体早被掏空,她……她快死了啊!” 雁儿想到谢七七受的那些罪,哭得泣不成声。 自家姑娘患了肺癆,却怕老太君和夫人伤心,一直瞒著。 姑娘她委屈啊! 雁儿抽泣著,豁出去了:“没人相信姑娘,大爷、夫人总说姑娘装模作样!” “可你们去看看她身上,就知道奴婢没有帮她作假……” 姜嬤嬤听到这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谢七七面前。 她蹲下身子,抬起谢七七的手,三下两下就解开了谢七七手上的包扎带。 谢七七的手背上一大片溃烂红肿,有些伤口还渗出了血…… 姜嬤嬤眸子一紧。 隨即她又掀起谢七七的衣服,谢七七背上横七竖八的鞭痕棍伤印入眼帘。 这些伤都是旧伤了,可落下的伤痕还凸凹不平地爬满了谢七七瘦弱的脊背。 姜嬤嬤心都颤抖起来。 跟著过来的姜杏也看到了那些伤痕。 她颤声道:“阿娘……四姑娘……她不是千金小姐吗?怎么身上有这么多伤?” 姜杏从前的日子过得那么苦,可她身上也没谢七七的伤痕多。 姜嬤嬤没说话,一把抱起了谢七七,就往谢七七的房间走去。 谢七七比姜杏矮了一个头,可身体轻飘飘的堪如幼童…… 姜嬤嬤心情复杂地把谢七七放在床上,给她把脉。 姜嬤嬤在宫里的时候,侍候过贵妃,娘娘,甚至太后,她也跟著太医学过基本的医术。 谢七七脉象细沉无力,脉搏缓慢,这是严重的气血不足,阳气虚弱…… 雁儿没说谎,谢七七这身体是严重被掏空了! 谢七七是真晕,不是装晕! “杏儿,去泡杯水来!”姜嬤嬤平静地吩咐道。 姜杏二话不说赶紧跑了出去。 雁儿抹著泪,提心弔胆地看著姜嬤嬤,姜嬤嬤会怎么对姑娘呢? 姜嬤嬤看到雁儿额上还流著血,冷著脸走回自己屋里拿了伤药来给雁儿包扎。 姜杏端了水来,一勺勺餵进谢七七口中。 谢七七依然闭著眼,姜杏看著她惨白的小脸,想到她身上那些伤痕,心都揪紧了。 姜杏满肚子疑惑,忍不住扭头问道。 “阿娘,四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千金小姐吗?怎么做了八年官奴?” 作为经歷了两任皇上的老宫女,姜嬤嬤多少也知道谢七七为奴的过程。 她只是没想到忠义侯府已经把谢七七接回家了,谢七七的生活却没什么大的改善。 “雁儿,谢家不是有府医吗?谢夫人不知道四姑娘身体如此虚弱?”姜嬤嬤皱眉问道。 雁儿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迟疑地看看谢七七,又看看姜杏。 姜嬤嬤是宫里的老人,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一看雁儿的神色就明白她在顾忌什么。 “雁儿,你直说,我保证我和杏儿都不会说出去的。” 姜杏赶紧道:“雁儿,我刚才只是嚇嚇你,我决不会去告状的。” 姜杏看著雁儿头上的伤,內疚极了。 如果不是自己威胁雁儿要发卖她,雁儿也不会磕得头都出血。 雁儿眼泪扑簌簌地就掉了下来,她哽咽著道。 “姑娘身体不好,夫人开始是知道的,后来……” 第21章 心长偏了 雁儿絮絮叨叨就说了起来,说了岳月如何泼墨陷害谢七七。 又说了岳月如何把谢七七身边的丫鬟一个个抢走,还有梁大娘怎么剋扣谢七七的膳食…… 听得姜杏目瞪口呆,她没忍住骂道。 “你家姑娘真是草包,她没长嘴吗?就不能说清楚吗?” 雁儿抽泣著:“姑娘也解释过,可解释他们就说她狡辩,说她满嘴谎言……谁也不相信她!” 姜杏难以置信:“谢夫人可是四姑娘的亲娘,她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却相信那什么岳月?” 雁儿年幼,说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道道。 姜嬤嬤见惯了人情冷暖,只嘆了一声:“心长偏了,看什么都是偏的!” 一年前,岳家平反,岳家忠良血脉被谢夫人保全的事传出后,世人都称讚谢家明理通达,无私无畏,高风亮节。 可没人对实际的受害者谢七七有一句称讚。 被耽搁了八年的人生换来的不是家人的疼爱,却是他们满口的指责…… 姜嬤嬤想到谢夫人和谢文远对谢七七的评价,为谢七七心冷了几分。 “阿娘,你去找谢夫人帮四姑娘澄清啊!” 谢七七的遭遇让姜杏义愤填膺,她摇著姜嬤嬤的手臂哀求道。 “四姑娘好可怜,杏儿只是你的养女,你对杏儿都这么好,谢夫人要是知道四姑娘过得这么苦,她也会心疼的!” 姜嬤嬤按住了姜杏,轻轻摇了摇头。 哪有这么简单就能澄清的! 按雁儿的说法,谢夫人和谢文远都对谢七七成见已深。 自己贸然去说,只怕谢夫人会以为自己被谢七七挑唆,不但不会相信自己,还会撵走自己。 谢七七这次是幸运遇到自己。 要是遇到比自己更厉害的嬤嬤,只怕会被磋磨死吧! 这些道理姜嬤嬤一时半会无法和姜杏说清楚,她只是拿了伤药给七七上药,给她重新包扎。 谢七七昏睡著,等她醒来,看到屋里亮起了灯。 “四姑娘,你醒了?你都昏睡半天了!” 姜杏看到谢七七动了,就扑通一声在床前跪了下来。 “四姑娘,对不起,是我听信谣言误会了你!我要是知道你和我一样命苦,我绝不会那样对你的!” “四姑娘,你要不嫌弃的话,我给你做姐姐,以后谁欺负你,我帮你打她!你別看我长得秀气,我力气很大的……” 姜杏说不下去了,哭著拉住了谢七七的手。 刚才姜嬤嬤已经悄悄把谢七七做官奴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姜杏。 姜杏没想到谢七七受了这么多苦! 她单纯地想著谢七七母亲不爱,哥哥们也不爱她,那她就认她做妹妹,以后就护著她。 姜杏见谢七七不说话,突然站起来跑了出去,一会抱著一堆东西跑了回来。 “四姑娘,这些都给你,这是我最喜欢的木头娃娃,这是我阿娘给我买的髮簪……以后我有什么好东西我都给你……” 谢七七看著姜杏献宝地把她的好东西都推到自己面前。 木头娃娃还穿了小衣服小裙子,看得出主人对这娃娃的喜爱。 谢七七眼眶忽然就湿了。 她不明白自己晕倒后发生了什么事,但却能感受到姜杏满满的诚意。 谢七七忽然觉得,有这样的姐姐似乎也不错! 姜嬤嬤在窗外看到这一幕,摇摇头,姜杏这丫头太容易感情用事了,真不知道把她带进谢家是好是坏! …… “七七,你好聪明啊,这首诗阿娘才教了你一遍你就会背了,我怎么学了这么久都记不住呢!” 第22章 我没推她 谢七七愣住了,她想起当年大哥为了救自己,摔断了手。 从此无法伸直手臂,不得已放弃了习武,改成文职。 三哥和大哥一样,从小就喜欢习武,他立志想成为父亲那种顶天立地的大將军。 如果再不能上战场,三哥这一生一定会抑鬱而终的。 谢七七越想心情越压抑,也不想去稟告祖母了。 祖母要是知道三哥的遭遇,祖母也会心疼的。 谢七七想著,忽然眼睛一亮,师父不是说他的医术和王太医走的不是一条路吗? 师父有没有办法可以治好三哥呢? …… 来到百草堂,谢七七换了店小二的衣服就赶紧走进了王秩的药房。 王秩正在翻捡药材,看到她,冷哼了一声。 “小没良心的,怎么捨得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想学医了!” 谢七七直接跪了下去,给王秩磕了三个头。 “师父,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师父就正式收我为徒吧!” 王秩愣了一下,赶紧把她扶了起来,笑道:“师父和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行吧,你都磕了头,师父就算你正式拜师了!来,师父考考你,看你这段时间有没有认真背药材属性……” 谢七七急道:“师父,你先別急著考我,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谢七七把三哥的病情告诉王秩,期待地问道:“师父,我三哥这种伤,你能不能治?” 王秩皱眉,想了想道:“小铃鐺,足踝这种部位伤筋动骨,要想彻底治好技术要求很高。” “师父没见到你三哥的具体伤势,只有亲眼查看了才能知道能不能治!” 谢七七赶紧道:“师父,那等我三哥回来,我带他来百草堂,你帮他看看!” 王秩点点头,拿出了一张人体图。 “七七,你想帮你三哥,就需要了解足踝的结构,来,师父先教你认识足踝骨骼的组成。” 王秩开始讲解起来,谢七七赶紧坐下认真地听讲。 王秩一连讲了两个时辰,谢七七对足部骨骼也有了很深的了解。 她估计著自己出来时间够久了,换回自己的衣服就和师父告辞回家。 走到谢府门口,谢七七看到门口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 来客人了? 谢七七担心被大哥看到自己偷跑出去,会连累姜嬤嬤挨骂,就从侧门进去,想赶紧回霽风院。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只是才走过月门,就听到身后有人叫道。 “四姑娘留步!” 声音有些熟悉,谢七七下意识回头,就见卫凌一身月白色的锦袍,目光温润地看著自己。 他的身边站著身穿淡紫色长裙的岳月,郎才女貌,璧人一对。 谢七七紧攥住自己的裙摆,迟疑了一下福了福:“卫世子……岳月!” 卫家都退婚了,她和他也没关係了,卫凌叫住自己是有什么事吗? 卫凌和岳月一起走了过来。 卫凌和蔼地道:“四姑娘,谢谢你成全了我和月儿,但你也不用和我这么生分,你以前叫我凌哥哥,以后也可以这样叫我!” 谢七七垂下眼看著地面。 卫凌这样说,不怕岳月生气吗? 六岁以前那些美好的记忆,曾经是谢七七做官奴八年时最美好的回忆。 她的確记得自己一声声甜甜地唤卫凌……凌哥哥! 可卫凌从前是亲切地叫她小铃鐺,现在他叫她……四姑娘! “四姑娘,上次我说过,以后我会把你当妹妹,月儿欠你的我会代她还!” 卫凌和蔼地递过几本书:“听说你开始学习,我给你找了几本適合你识字的书籍!” “你拿去看看,不懂的可以找月儿或者我教你!” 岳月也一脸的微笑:“姐姐,凌哥哥这么关心你,你可別辜负了凌哥哥的一番好意。” “对了,我那里有適合你这样初学者的描摹字帖,等我回去找找送给你! 谢七七瞥见最上面的书册正是《千字文》。 谢七七想到自己买书时被羞辱的那一幕,这是岳月当著卫凌对自己变相的羞辱吧! 她退后了几步,不接卫凌的书。 “多谢卫世子,这些书我有了,你送给需要的人吧!” 谢七七福了福:“没別的事,我先告退了……” 卫凌温婉的脸色微僵,声线也暗哑了:“七七,你是怪我们吗?” 卫凌大谢七七三岁,小时候的事卫凌大多数都记得。 他当时真的很喜欢七七,他不想因为退婚的事和七七生分了! 岳月看到卫凌黯然的脸色,心里极不舒服。 她忽地夺过卫凌的书,上前几步塞进谢七七手中。 她委屈巴巴地道:“姐姐,我知道你还在怨我和凌哥哥,可我们也不想的……凌哥哥是为你好,你就收下他的这份心意吧!” 谢七七不想再和卫凌有任何牵扯,推拒道:“这些书我真的有了,你拿回去吧……” 岳月的指甲狠狠戳在谢七七手背上,还在塞。 “姐姐,你別赌气了,那天我都还看到你去买千字文……你迁怒我们也不该迁怒书吧!啊……” 岳月忽然往后一摔,跌在地上。 书册噼里啪啦全掉落在地上。 谢七七愣了一下,本能地抬眼看向卫凌。 卫凌浓眉微蹙,他有些失望地看了一眼谢七七,就蹲下身去扶岳月。 “我没推她!” 谢七七下意识地道,她手都没动,她不知道岳月是怎么摔倒的。 岳月抓住卫凌的手,边站起来边急急道:“凌哥哥,姐姐没推我,是我自己摔倒的!” 她看了一眼谢七七,又怯怯地低下头,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哽咽道。 “凌哥哥……要不,你还是娶姐姐好了,我没事的……” 谢七七还没说话,谢文远从远处走了过来,他一脸的怒气。 “月儿,你胡说八道什么,婚姻不是儿戏,岂是你们能让来让去的。” “再说,娶妻娶贤,她以为哭哭闹闹就能让卫凌喜欢她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她配得上卫凌吗?” 谢文远走近,厌恶地看向谢七七。 “谢七七,我以为给你请了教养嬤嬤,就算不能教你知书达理,好歹也该学会礼义廉耻,可你还是依然如此……” “滚进去,別再给谢家丟人现眼了!” 谢七七瞬间面红耳赤,当著卫凌的面,大哥还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训斥她? 谢七七看向卫凌,固执地道:“卫世子,我真没推她!” 卫凌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册,重新递给了谢七七。 他诚恳地道:“七七,和你退婚是我的主意,月儿是无辜的,你有怨气就冲我来吧,別为难她!” “月儿已经没亲人了,她是真的很看重你这个姐姐……” 谢七七看著卫凌那张俊美的脸,心一点点沉下去,卫凌也不相信她没推岳月…… 第23章 谢大人眼瞎心也偏 呵呵! 也是,自己亲亲的大哥、二哥都觉得自己囂张霸道,满口谎言。 卫凌一个外人相信眼见为实又有什么奇怪的! 谢七七忽地伸手打掉了卫凌手上的书,带了几分赌气几分任性。 “卫世子,我是不是告诉你这些书我有了?你们听不懂人话还是耳聋了,还几次三番塞给我!” “怎么,我不接受你们的好意就是对你们有怨气,那我是不是得磕头谢恩你们才满意?” 卫凌愣住了。 谢七七伸出了手,手背上才结了疤的伤有几处被岳月的指甲捅破了皮,渗出了血丝。 “卫世子,你耳聋了眼也瞎了吗?你告诉我,我推她,我还能自己弄伤了手?” 岳月看到谢七七手背上凸凹不平的烫伤疤,眼神一紧。 趁卫凌还没看到,她赶紧拉住了卫凌,分辨道。 “凌哥哥,我不是故意弄伤她的,可能刚才我跌倒时想抓住她,无意中弄伤了她……姐姐,对不起……” 岳月没想到都这样了,谢七七还能分辨,这个草包,这会怎么变聪明了! 谢七七冷笑。 “对,横竖我大字不识,粗俗不堪,不懂礼义廉耻,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说完转身就走。 有这功夫和他们撕扯,她还不如回去多背几条药理。 卫凌目光落在掉落在地上的书籍上,蹙眉。 他是真想弥补自己对她的亏欠,毕竟是他提出的退婚。 小时候的七七那么乖巧懂事,现在怎么变得这样难以沟通呢!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站住,我允许你走了吗?” 谢文远一声怒吼。 当著卫凌的面,这样让她走了,让卫凌怎么看谢家的教养呢! 谢七七只能站住,回身不卑不亢地道:“大爷还有什么吩咐?” 谢文远一听谢七七还是不肯叫自己大哥,更是气恼,他厉声道。 “卫世子和月儿好心给你送书,你还推搡月儿,摔了卫世子送你的书!” “你这些日子的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吗?还不给他们道歉!” 谢七七僵直地站著。 她还以为看到自己手上那些伤,大哥会相信自己,没想到大哥依然站在岳月那边。 谢文远见谢七七不动,眸光冷了。 “石昱,去把姜嬤嬤叫来,我倒要问问她这段时间都教了谢七七些什么!” 跟在谢文远后面的石昱领命就走。 月门那边姜杏正跑过来,后面跟著姜嬤嬤。 姜杏人没到,声音就先到了,她嚷嚷著。 “谢大人,七七是你妹妹,你为什么帮著外人为难她,你可知道……” 姜杏话还没说完,就被石昱厉声打断了。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指责大人?” 姜杏还想分辨,被赶上来的姜嬤嬤拉住了。 谢文远嘲讽地看了一眼姜嬤嬤。 “听说姜嬤嬤礼仪周全,是京城女子学习的楷模,姜嬤嬤就是这样教导养女的?” 姜嬤嬤垂下眼:“是老身疏忽,下次一定管教好小女。” 谢文远看了一眼姜嬤嬤才看向谢七七,沉声道。 “谢七七,姜嬤嬤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教你礼仪?” 谢七七抿了抿唇:“姜嬤嬤教导七七尽心尽力,毫无保留。” 谢文远逼视著谢七七,怒道:“那你刚才都做了什么?” “和客人呛声,扔了客人的书,做错了事不道歉,这就是姜嬤嬤教你的礼仪吗?” 谢七七沉默了。 谢文远一来就抓住姜杏的礼仪给了姜嬤嬤一个下马威。 如果自己反驳,那会连累姜嬤嬤的! 甚至谢文远一怒之下还会把姜嬤嬤和姜杏赶出谢家。 谢七七捨不得姜杏和姜嬤嬤,她只能憋屈地走到卫凌和岳月面前,半蹲行礼。 “对不起,卫世子,岳月,我不该拒绝你们的好意!” 委屈的泪水溢满了谢七七的眼眶,她努力憋了回去。 她不想他们看到自己的脆弱! 岳月“心疼”地上前扶她:“姐姐,对不起,刚才不小心弄伤了你的手,我看看,伤得重吗?” 谢七七很想甩开她的手,可她不能! 甚至岳月故意掐在她渗血的伤口上,她也强忍著疼痛。 她不能再给谢文远责骂姜嬤嬤的机会! 岳月目不转睛地盯著谢七七,看到她忍痛却不敢发作的憋屈样,唇边掠过一抹嘲讽的笑。 草包还是草包,她以为她真能翻天吗? “把书捡起来,去跪祠堂一天,好好反省!” 谢文远冷冷地看向姜嬤嬤。 “姜嬤嬤,谢家重金聘请你,也希望姜嬤嬤对得起这份信任!” 姜杏急了,七七身体不好,这几天还是阿娘帮她调理才有了一点点起色。 这要去跪阴冷的祠堂,七七怎么受得了! 她上前想骂谢文远糊涂,被姜嬤嬤狠狠捏紧了手腕。 谢七七也用身体遮住了谢文远看姜杏的视线,乖巧地道。 “七七认罚,一会就去跪祠堂!” 谢文远这是用罚自己震慑姜嬤嬤,只要能留下姜嬤嬤和姜杏,她受点委屈没什么。 谢七七蹲下来,把书册一本本捡起来。 卫凌垂眸看著,心下有些不忍,本想说七七都道歉了,跪祠堂就免了吧! 可卫凌只是想了想,没出声。 谢文远也是为了谢七七好,谢七七桀驁不驯,不好好管教岂能走得长远。 她还小,好好教导性格总能扳正的。 看著谢七七老老实实跟著谢文远走了,姜杏被姜嬤嬤强行拉回了霽风院。 姜杏想到谢七七要跪祠堂一天,又心疼又焦急,跺脚道。 “阿娘,你怎么不让我骂醒谢大人呢!” “他眼瞎心也偏,他不知道谢七七身体虚弱,他这是想害七七又病倒吗?” 姜嬤嬤已经看明白谢文远敲山震虎的用意,姜杏不懂谢七七接受惩罚也是为了保护她们…… 姜杏这丫头,还是不適合生活在豪门大户里! …… 谢七七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罚跪祠堂了,祠堂阴冷,她看著一排排祖宗牌位也没感觉害怕。 她默默在心里背诵著学过的药理,这样的气氛似乎更能让她集中注意力,她把学过的那些东西一一在脑海中复习著。 没人来给谢七七送晚膳,天黑了也没人来给谢七七点燃灯盏,她也不在意,闭上眼打算睡一会。 “七七……” 祠堂侧窗有人轻轻呼唤她,是姜杏。 谢七七赶紧爬起来,跪得太久双腿有些麻木,她一瘸一拐走过去拉开了窗户。 一个包裹被塞了进来,姜杏也跟著探进头。 “七七,我给你带了包子,还热乎著呢,你快吃。你別害怕,今晚我陪著你。” 姜杏撑著窗框爬了进来,把带来的袍披在谢七七身上。 她小声地道:“我这个姐姐好吧,说护著你就护著你……” “如果不是怕谢大人把我和阿娘赶走,我都想摸进谢大人屋里打他一顿……” 第24章 怎么撵走姜嬤嬤 谢七七心一紧,慌忙道:“你可別去,我大哥的护卫石昱武功高强,抓到你会打死你的!” 大哥是太子少师,隨便给姜杏安一个罪名,打死姜杏也没人会追究的,她不想失去姜杏。 姜杏悻悻然,她也看出自己不是石昱那冷麵护卫的对手,否则她早下手了…… “七七,我阿娘说等谢侯爷回来,给你找个好嬤嬤,就带我离开京城。要不,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姜杏怂恿道:“我看你大哥你娘都是糊涂蛋,你在这个家也没好日子过,乾脆和我们走,我们会对你好的!” 谢七七拿著包子的手顿住了,姜杏和姜嬤嬤想离开了? 她的心一瞬间空落落的,好不容易有两个对自己好的人,她们也想离开自己了? 姜杏是一片好意,希望自己跟她们走,可哪有这么简单! “杏儿姐姐,我不能和你们走,我要是走了,我祖母怎么办!” 谢七七一瞬间是心动了,可想到祖母看到自己那舒展的笑容,谢七七就无法割捨。 这个家祖母是最在乎自己的人,她可以离开谢家,但离开祖母,她捨不得! 姜杏愣了一下,懊恼地抓抓自己的头,笑道。 “我忘记了,你祖母还健在,这样你的確不能和我们走……” 姜杏陪谢七七去探望过祖母,那和蔼的老人是谢家为数不多让姜杏喜欢的人。 这也不能打击姜杏的积极性,她乐呵呵地道。 “那我们就先去,我给你写信,给你留著房间……什么时候你想来我们都欢迎你!” “嗯!”谢七七紧紧抱著姜杏。 她们走后,她又要孤零零了,她要珍惜她们在一起的时间。 姜杏一直陪著谢七七,差不多天亮,她才偷偷摸摸离开祠堂。 让姜杏没想到的是,她以为没人发现自己来过祠堂,却被一直暗中盯著她的秋菊看到了。 秋菊兴奋地就跑去稟告岳月。 每次她把谢七七的事报告岳月,就能得到好处,这次也不例外吧! “小姐,你让大爷把姓姜的母女撵走吧,这样就没人再帮那野丫头了!” 岳月微蹙秀眉,当初给谢七七请姜嬤嬤是自己的提议。 她以为谢七七落到姜嬤嬤手里会被狠狠磋磨。 哪想到自己看走了眼! 这姜嬤嬤可不是一般的嬤嬤,在京城名气很大,而且还是大哥求了太子才请到的。 没什么过错就撵走人,那不是打太子的脸吗,大哥是不会同意的! 怎么能说服大哥撵走姜嬤嬤呢? 岳月转动著手中的髮簪,心中突然冒出一个主意。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笑了,隨手把手中的髮簪赏给了秋菊。 “继续盯著她们,有什么异动就来稟告我,做得好,小姐我不会亏待你的!” 秋菊看著髮簪眼睛都直了,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果然,跟著五小姐就是比跟著谢七七那野丫头好,她庆幸自己选对了主子。 …… 谢七七一直跪到午膳后,钟嬤嬤才来让僕妇把她放了出来。 钟嬤嬤厌恶地看看她,道:“四姑娘,你赶紧回去洗漱换身衣服,半个时辰后隨夫人一起出城迎接侯爷。” “大爷让我交代你,这次是念在侯爷回来才缩短你罚跪的时间,你再任性胡为,下次加倍惩罚。” 父亲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七七被这喜讯冲晕了头,也不计较钟嬤嬤的冷脸,一瘸一拐赶回了霽风院。 雁儿和姜杏听说谢侯爷回来了,也高兴地帮著谢七七梳洗。 等弄好,谢七七带著雁儿就赶紧出门和岳慧娟匯合。 门口停了三辆马车,岳慧娟穿了一袭华丽的紫色衣裙。 岳月也是一身淡粉红的裙装,外披了和岳慧娟同款的狐裘。 看到谢七七过来,岳慧娟皱了皱眉,不悦地训斥道。 “七七,你父亲凯旋归来是喜庆的事,你穿这么素雅適合吗?” 谢七七穿著一袭半旧的月白色裙子,这让岳慧娟很不喜,穿得素雅又寒酸,这不是落自己的面子吗? 被熟人看到,还以为自己虐待她呢! 谢七七愣了一下,她被接回来时谢家没来得及给她做衣裙。 岳月抱了一大堆衣裙送给她,说她新做的,长高了穿不下让她暂时將就。 她比岳月大了一个月,明是姐姐,却因为常年饥寒交迫,身材矮了岳月一个头。 岳月身材丰盈,她的衣服穿在瘦小的谢七七身上宽宽大大。 母亲当时明明看到,却笑著说改改就好,以后做新衣时再做合身的。 她回来了一年,侯府做了四季衣服,奴僕都有份,唯有她,穿的还是岳月淘汰的衣服…… 岳月看到谢七七的衣裙,目光一闪,似乎也想到了原因。 她挽著岳慧娟的手臂娇声道。 “阿娘,父亲他们都快到了,没时间让姐姐去换衣服了,就这样吧!姐姐,快上车……” 岳月把岳慧娟搀上了马车,谢七七跟著也上了马车。 岳慧娟和岳月挨著坐,谢七七坐在另一边。 岳慧娟看谢七七低垂著头,不满地道:“怎么,阿娘还不能说你吗,你耍什么脾气?” 这个女儿就是不省心,说她两句就生闷气,哪有岳月懂事乖巧,端庄大气! 谢七七手紧攥著裙摆,告诫自己,父亲回来是喜庆的事。 她已经让大哥、二哥都厌恶了自己,和阿娘爭辩,只会让父亲失望。 她不能再让父亲也厌恶自己。 “阿娘说得对,是七七没考虑周全!”谢七七顺从地道。 岳慧娟还不肯放过她,训斥道:“你昨天对卫世子失礼的事阿娘已经听你大哥说了,阿娘希望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也亏卫世子是自己人,否则传出去,谁敢娶你这样刁蛮任性的女子!” 谢七七麻木了,低垂著头任岳慧娟训斥。 横竖辩解在他们看来都是狡辩,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好不容易出了城门,岳慧娟才住了嘴。 看到城外人山人海挤满了迎接凯旋大军的人,岳慧娟也为自己夫君感到自豪。 “阿娘,父亲这次立了大功,皇上一定会重赏吧!” 岳月兴奋地挽著岳慧娟撒娇:“阿娘你答应买给我买的头面不会失言吧!” 岳慧娟宠溺地捏了捏岳月的鼻尖:“阿娘什么时候亏待过你,答应你的总会买给你的!” 谢七七站在两人身后,把两人的互动都看在眼里。 她有些羡慕两人的亲密无间。 她记得小时候,母亲也曾这样亲昵地捏她的小鼻子,母亲说她皱鼻的样子像可爱的小猫。 现在阿娘可爱的小猫是岳月了! 突然,一队御林军疾驰而来,当先的人叫嚷著。 “闪开……闪开……皇上驾到,閒杂人等避让……” 城门口的人群顿时乱了,人们慌乱往两边避让。 谢七七被推得站立不稳,她想抓住前面的母亲,手却抓空了。 岳慧娟护著岳月慌乱地往后退,钟嬤嬤等僕妇也赶紧上前护住了岳慧娟和岳月。 谢七七被拥挤的人推搡著,身不由己,也不知道被谁猛推了一下,她跌到了路上。 御林军侍卫的马匹收势不住,直衝冲地撞向谢七七…… 第25章 他让她磕头谢恩 谢七七惊恐地抬头,骏马已经嘶叫著抬起了前蹄,她嚇得双腿发软,根本无法移动…… “姑娘……” 雁儿嚇得脸色苍白,想扑过来救她,被拥挤的人群堵住了。 四周围观的人也都被惊得目瞪口呆,胆小的已经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不敢看血溅四周的惨剧。 眼看烈马死神般的铁蹄即將踏碎谢七七瘦弱的身体,一道风声夹杂著一束银光飞舞而来。 谢七七只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卷上了半空,隨后就落在旁边的空地上。 她头晕目眩,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就见一匹黑色的骏马从自己面前驰过。 那飞舞的黑色衣摆上的金色莽龙也跟著一掠而过…… 谢七七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就被两个衝上来的侍卫按住了肩膀。 “抓起来,什么东西也敢惊扰圣驾……” 又一匹马停在了谢七七面前,马上的人不由分说一鞭子狠狠抽在了谢七七身上。 谢七七肩上顿时被打得皮开肉绽。 鞭稍擦过她的脸,鲜血就涌了出来,她痛得差点晕了过去。 恍惚中听到那人狠厉的道:“先押到一边,回头好好审问是不是刺客……” “我不是刺客……” 谢七七还没叫出来,嘴里就被塞进了一个布团,人也被粗暴地按倒在地。 布团又脏又臭,堵得谢七七直泛噁心。 她惊慌地抬眼,回头求助地在人群里寻找母亲的身影。 她看到岳慧娟还將岳月护在怀中,看向她的目光带了几分厌恶几分烦躁…… “阿娘……救命……” 谢七七挣扎著,呜呜咽咽地叫著。 衝撞了圣驾是死罪! 可她不是刺客啊! 只要阿娘说清楚了,这些人就会放过她的! “皇上驾到……” 隨著大批的仪仗队行过,谢七七的视线被人群阻隔。 她看不到岳慧娟了,这让谢七七更是惊慌。 一瞬间谢七七似乎又回到了八年前。 当时幼小的她隨著岳家满门被推上了斩首台。 一个个人头掉在她面前,鲜红的血流淌过来浸湿了她的囚裤。 她嚇瘫了,早已经哭哑的嗓子发不出一丝声音…… 那时阿娘也是这样远远地看著她,然后……越走越远…… 阿娘又要拋下她了吗? 谢七七恍恍惚惚中,被两个侍卫拖到了一边五大绑起来。 “皇上亲自来迎接谢侯爷,这是莫大的荣耀啊!” “谢侯爷父子这次立了大功,皇上一定会重重有赏吧!” “谢侯爷文韜武略,国之栋樑,我东越国有这样的大將何愁不能繁荣昌盛呢!” 周边全是对谢侯爷的讚誉声,谢七七听著,暂时忘记了恐慌,有荣与焉。 她的父亲就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她为他感到骄傲! 再等等,父亲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人群都隨著皇上的仪仗队往前涌去,谢七七拼命扬起头,想第一时间看到父亲威武雄壮的样子。 可那些人似人墙,格挡了她的视线,她看不到大军凯旋归来的盛大场面。 谢七七难过地垂下头,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她才听到一串脚步声往自己这边走来。 谢七七扬起头,就见身穿威武鎧甲的父亲和几个官员模样的人一起走了过来。 谢七七又惊又喜,父亲来救自己了! 谢明正停在谢七七面前,谢七七惊愕地发现父亲眼里掩饰不住的厌恶。 这目光和大哥、二哥看她一模一样。 谢七七看不到自己月白色的衣襟上都沾上了血跡泥土。 也看不到姜杏为她精心梳好的髮型也和衣服一样脏乱。 谢七七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自己给父亲丟脸了,父亲厌恶自己了! 父亲身边那穿著紫色锦袍的男人呵呵笑道。 “谢侯爷,本王不知道这是你的女儿,她贸然闯出来,本王还以为是刺客,失手打了她,得罪了!” 这声音让谢七七浑身颤抖起来,这是刚才打了自己一鞭的那人! 她当时虽然没看清他的脸,却记得他狠厉的声音。 谢明正欠身拱了拱手:“是末將教女无方,才让她衝撞了圣驾,敬王爷不追究,末將已经感激不尽,何来得罪一说呢!” 谢明正转向了谢七七,厉声呵斥道:“孽女,还不给敬王爷磕头谢恩!” 钟嬤嬤和母亲带来的一个僕妇上前给谢七七解开了绑绳。 谢七七本能地跪下谢恩:“七七谢谢王爷不杀之恩……” 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谢七七抬眼,看到敬王爷摸著下顎,对自己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谢七七立刻畏惧地低下头。 动作太大,扯到了肩上的鞭伤,火辣辣的疼让谢七七忽然僵住了…… 她做官奴那八年,被鞭打是家常便饭。 那时无人给她撑腰,她下跪求饶也是为了活下去。 可现在她是谢家四小姐! 她的父亲,已经贵为忠义侯!国之栋樑的大將军!皇上重用的宠臣! 被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自己的女儿。 他还让她磕头谢恩! 谢七七浑身颤抖著。 是敬王爷的权势大到了让父亲畏惧的地步。 还是父亲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给自己撑腰? 换了岳月被这样对待,父亲也会让岳月磕头谢恩吗? 谢七七浑浑噩噩地被钟嬤嬤带回了忠义侯府。 雁儿已经回来,在门口焦急地等著她。 看到谢七七一身血跡,雁儿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衝上来抱住她。 “姑娘……姑娘,奴婢还以为你死定了……呜呜……” 谢七七茫然地往前看去,雁儿都回来了,母亲也该回来了吧! 她差点被马踢死,被敬王爷打死,母亲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雁儿看到谢七七呆滯的眼神,心疼地搀著她回霽风院。 路上,雁儿低声道:“夫人接了三爷就先回来了,大爷二爷也回来了,此时他们都在三爷院里呢……” 三哥脚踝都被马蹄踏碎了,他们去关心他也是应该的! 可是,谢七七怎么觉得自己很想哭呢! 为什么被人群推搡的时候,母亲可以护著岳月躲开? 如果母亲当时拉她一把,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姜杏看到谢七七一身血跡,失魂落魄地走进来,也像雁儿一样扑了过来,惊叫道。 “七七,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出去一趟就变成这样?” “谁打的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打回来!” 谢七七木木地看著姜杏,喃喃地道:“敬王爷!” 姜杏擼起袖子,发狠地道:“什么狗屁王爷,敢欺负我妹妹,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才怪!” 谢七七认真地道:“他是王爷,他能杀了你……” 第26章 奴大欺主 姜杏愣了一下:“王爷……那不好直接打。等我弄清他住什么地方,我给他屋里丟毒蛇、丟毒蝎,保证他以后再不敢欺负你!” 谢七七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她紧紧抱住了姜杏。 “杏儿姐姐……杏儿姐姐……” 谢七七哭得无法抑制。 如果父亲不敢明面上给她撑腰,像杏儿这样私下说几句暖心的话她也能接受啊! 可父亲什么都没说! 姜嬤嬤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两人身后。 虽然她不完全了解发生了什么事,但从谢七七的话里也猜出了七七八八。 姜嬤嬤什么话也没说,回到自己屋里,拿了伤药过来。 这谢府是她呆过的最奇怪的人家,她已经没能力庇护谢七七了! 谢七七擦了伤药,哭得累了就昏沉沉睡著了。 只是感觉才合眼没一会,就被翠儿的大嗓门惊醒了。 “四姑娘,夫人让我来请你去赴晚宴,侯爷、三爷回来了,四姑娘也该和他们吃顿团圆饭吧!” 翠儿阴阳怪气,嘲讽道:“四姑娘不会是觉得当眾被打不敢去见他们吧!” “你就放心吧,反正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丟谢府的脸,大家都习惯了,没人会笑话你的!” 姜嬤嬤听不下去了,厉声道:“翠儿姑娘,四姑娘怎么说也是谢家的小姐,你一个奴婢有什么资格嘲讽她?” “是不是要老身去问问谢夫人,谢府的规矩是可以纵奴欺主的吗?” 翠儿瞬间怂了,悻悻然地瞪了一眼姜嬤嬤就离开了。 谢七七已经起床了,出来看到姜嬤嬤脸色不好,她安慰道。 “嬤嬤彆气,为这种人不值得!我都习惯了不会在意的!” 姜嬤嬤心疼地看看谢七七。 姜嬤嬤也曾想过去请谢老夫人出来给谢七七主持公道。 可看到谢老夫人那身体,姜嬤嬤不敢,把谢老夫人气死的罪名她真的担待不起! “嬤嬤不气,七七也彆气!” 姜嬤嬤在心里嘆了口气,轻抚过谢七七脸颊的伤,叮嘱道。 “去用膳时少说多听,离岳月远点,別和你父母呛声……再忍忍,等你母亲给你说了亲事,嫁出去你就轻鬆了!” 岳慧娟是谢七七的亲娘,总不能给谢七七说门不靠谱的亲事吧! 以谢家的权势,谢七七不用高嫁,找个对她好的人就能安稳一生了。 …… 来到膳厅,谢七七才走进去就听到欢声笑语,一屋子人说什么说得热闹,她进来也没人注意。 谢七七看到许久不见的三哥谢文志坐在父亲下首,他的皮肤风吹日晒黑了点,但褪去了青涩,显得更有男人气息。 谢七七没看到祖母,一想就明白了,估计三哥受了伤,父亲不愿祖母难受就没请祖母过来吧! 谢七七看到三哥精神不错,放下了心,她还担心三哥伤了脚踝闷闷不乐。 三哥正对著岳月激动地道。 “月儿,你不知道,当时我被马蹄踏碎了足踝,根本站不起来,那逃兵一枪刺了过来,我想著完了,死定了……” “没想到他刺在了护心镜上,他愣住了,我抓住机会一剑砍了他。” “月儿,如果不是你送三哥的护心镜厚实,三哥就死定了。算起来,是你救了三哥,三哥得好好谢谢你!” 谢七七愣住了。 护心镜? 三哥说的护心镜是不是自己在他出征前送他的那个? 她做马奴时无意中发现一块玄铁,奚老伯说玄铁难得一见,可以铸剑或者做护心镜。 她当时就偷藏了起来。 知道三哥要上战场,她偷偷去挖了出来,又求王太医给自己介绍了一个铁匠,了重金打造了一块护心镜。 本想亲自送给三哥,结果那几天她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上吐下泻起不了床。 岳月来探望她,她就把护心镜给了岳月,让岳月帮自己转交给三哥。 怎么就成了岳月送给三哥的? 那边岳慧娟听了谢文志的话,笑起来。 “我早说月儿是我们谢家的福星,你们不信,现在该信了吧!” 八年前老太君因为岳慧娟私自把谢七七送到天牢就骂过她偏心。 可岳慧娟觉得自己没错,她给谢家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 岳家满门要被斩首,她一个外嫁女什么忙都帮不上,给岳家留一个血脉怎么了? 可谢明正,谢文远和谢文涛他们不理解她,也这样责备她。 为了让谢家上上下下不排挤岳月,岳慧娟教著岳月和他们亲近。 她还运筹帷幄,把谢家发生的好事都安在了岳月头上。 日积月累给岳月塑造了是谢家福星的形象,才让谢文远等人都喜欢上了岳月。 此时岳慧娟也不忘记给岳月树立形象,得意地笑道。 “想想月儿从来我们家,你们父亲连升三级,做上了侯爷,你大哥中了探……现在文志也因为月儿死里逃生。” “谁再说月儿不是谢家的福星,我啐他一脸!” 父亲谢明正哈哈笑起来:“对对,月儿是谢家的福星,等皇上的赏赐下来,月儿你挑几件喜欢的留作嫁妆!” 谢文远和谢文涛也笑眯眯地附和著。 谢七七看著这一家人和和睦睦地谈笑著,她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如果父亲当时没把自己接回来,他们一家应该更开心吧! 谢七七很想转身离开,不破坏这和谐的气氛。 这时,谢文远无意中转头看到她,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七七,来了怎么不给父亲请安,难道还要父亲给你请安吗?” 这话说得眾人都看向了谢七七。 谢七七脸色发白,让父亲给自己请安,谢文远这是在折杀自己吗? “七七给父亲请安……” 谢七七蹲下身子行礼。 谢明正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想到在城门口看到她被五大绑的那一幕,还有当时同僚和敬王爷不屑的眼神,他只觉得脸又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七七,父亲知道你离家多年,没机会学习礼仪,可你都回来快一年了,怎么还是这样粗俗不堪呢!” 谢明正不客气地训斥道:“衝撞圣驾是死罪,你可知道为父为了帮你说情脸面都丟尽了……” 谢七七跪了下来,木然地磕头:“七七谢过父亲的救命之恩!” 谢七七这一举动让谢明正僵了一下,脸色有些不自然。 他毕竟是谢七七的父亲,为七七说个情也是应该的,倒不至於让谢七七给自己下跪道谢。 谢明正不计较,二哥谢文涛却没忍住骂道。 “谢七七,你是该好好感谢父亲,父亲顶天立地的大將军,从不和锦衣卫那些宵小之辈打交道,为了你还得和他们虚与委蛇,我都替父亲感觉憋屈。” 锦衣卫? 第27章 岳月又想做什么 那一闪而过的黑色飞鱼服上的金色莽龙又浮现在谢七七眼前…… 京城只有一个人穿这样的官服! 墨渊! 当时是他救了自己吗? 谢七七之前还想著请母亲准备礼物去感谢自己的恩人。 可听谢文涛的语气,父亲是憎恶锦衣卫那些人的,他绝不会允许自己去感谢墨渊的! 算了,自己欠的人情就自己还吧! 岳慧娟也沉下脸训斥道:“七七,平日你不懂事就算了,那种场合你还如此莽撞就是你的不是了。” “你可知道真要被安上刺客的罪名,我们全家都要被你连累遭殃!” 谢七七怔怔地看著母亲。 她当时都快被马踢死了,母亲一点都没担心她会死,反而担心她会不会连累谢家吗? 在母亲心里,名声比自己的性命重要吗? 换了当时是岳月被推出去,母亲还会这样想吗? “阿娘,算了,让她起来吧,事情都发生了,再埋怨她也没用。” 谢文远看谢七七还跪著,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 今日父亲凯旋归来,是大喜之日,何必为了谢七七闹僵了气氛。 “起来吧,你大哥为你求情,今日之事就算了!” 岳慧娟恨恨地看了谢七七一眼,笑著对三哥谢文志道。 “文志,你妹妹虽然大字不识,但按摩手法很好,你伤了腿,回头让她多去给你按摩按摩,也许会对你的恢復有所帮助。” 谢七七刚站起来,闻言心一动。 她之前就想著查看一下三哥的伤势,才能让师父確定能不能治好。 这有机会接触三哥,不正可以检查吗? 她赶紧道:“七七愿意照顾三哥。” 谢文志懒懒地看看她,端了手中的酒杯举了举:“那就有劳七七了!” 岳月见状,起身给谢文志舀了碗鸡汤,殷勤地递给了谢文志。 她娇声道:“三哥,我也要照顾你,姐姐给你按摩,我给你抚琴陪你下棋,三哥就坐享齐人之福吧!” 谢文志哈哈大笑起来:“好好,月儿的琴技应该也长进了,三哥很久没听你抚琴了,正好听听。” 谢文远含笑道:“月儿的琴技长进了不少,棋艺也是,都能在我手下走个几十目了……” 岳月脸顿时红了,回身轻轻在谢文远肩上打了一下。 “大哥笑话我,谁不知道你棋艺高超,这世上有几人下棋能下过你啊!” 谢七七静静地坐在下首,看他们兄妹几人笑闹。 这样的场合她根本无法融入其中,但也没人在意她能不能融入吧! 岳月也舀了碗鸡汤端来给谢七七,笑眯眯地道。 “姐姐,今日为了欢迎父亲和三哥回来,我特意燉了一锅药膳鸡,里面放了很多珍贵的药材,你身体不好,多喝点补补!” 谢七七接了过来,淡淡地道:“谢谢。” 姜嬤嬤让她別和岳月起爭执,她吃了岳月那么多次亏,避其锋芒才是明智的选择。 岳月坐了回去,还对她甜甜一笑,谢七七却感觉岳月笑得有些诡异。 岳月又想做什么? 谢七七暗生警惕。 饭桌上,父亲和三个哥哥还有岳月继续谈笑风生,岳慧娟偶尔说几句,一家人其乐融融。 谢七七低垂著头吃著,只想早点结束可以回自己院里。 她没碰鸡汤,师父说过,她吃的人参固本丸和许多药物相衝。 这鸡汤里加了那么多药材,里面就有藜芦的气味。 这药对三哥足踝的跌打损伤有疗效,却是人参的大忌。 “姐姐,你怎么不喝鸡汤呢?” 岳月突然有些委屈地问道:“难道姐姐还在生我的气,不愿意喝我给你舀的鸡汤?”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谢七七。 谢文涛坐在谢七七身边,看到满满一碗鸡汤,谢七七动也没动。 他顿时沉下了脸,骂道:“谢七七,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地吃饭,你非要弄这些不痛快的事给大家添堵吗?” 谢七七平静地道:“我在吃药,药膳鸡汤和我服用的药相衝,我不能喝。” 岳月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哽咽道。 “姐姐,你不用为了和我赌气就拿食物撒气,姐姐之前在厨房闹,不就是为了那锅鸡汤吗?” “姐姐,我是想著凌哥哥为了我和你退婚,是我欠你的……我想弥补你,才特意亲自给你熬的……” 岳月“伤心”地哭了起来。 站在她后面的秋菊立刻义愤填膺地道。 “四姑娘,为了给你熬鸡汤,五小姐还烫伤了手,你怎么能漠视她的一片好心呢!” 谢文涛和谢文远都想起了那天谢七七为抢鸡汤砸了厨房的事。 谢文远板著脸骂道:“谢七七,已经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卫凌和你退婚不关月儿的事,你几次污衊月儿,月儿都不计较你为难她。” “知道你喜欢吃鸡她还特意给你燉了鸡,你怎么还老是针对月儿!” 谢文涛一听气得站了起来,伸手压住了谢七七的脑袋。 “月儿对你这么好,你不喝就是不识抬举,喝,你给我全喝下去!” 谢七七被压到了碗边,浓重的药膳味就钻进了她的鼻尖。 她紧闭著嘴不想喝。 药物相衝不是闹著玩的,这要是喝进去,谁知道她会不会死! 谢文涛看到她的举动,更是气得火冒三丈。 他直接端起碗,掐住谢七七的下顎,就往她嘴里灌。 谢七七无法闭嘴,鸡汤灌进了她的口中鼻中,呛得她无法呼吸,只能吞咽下去。 一碗鸡汤就这样被谢文涛逼著喝了下去,有些洒出来,弄得谢七七脸上衣襟上都湿了。 谢文涛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放下碗警告道:“老老实实吃吧,再敢作妖,想想家法……” 谢七七跌靠在椅子上,看到对面的岳月嘲讽的一笑。 谢七七心臟紧缩,想起了秋菊经常在霽风院门口探头探脑。 她记得前两天厨房也送过药膳鸡到霽风院。 姜杏分给她时,她提过一句药物相衝不能吃,没喝鸡汤。 所以,岳月是知道这事的,她是故意的…… 谢七七转眼看其他家人,都是一脸厌恶的样子,没人觉得谢文涛的举动过分。 岳慧娟没好气地骂道:“谢七七,你之前不是念叨著你父亲和三哥回来,可以一家吃团圆饭吗?” “你就不能懂点事,非要在大家高兴的时候闹事吗?” 谢明正啪地扔下筷子,起身绷著脸走了。 岳月赶紧推了推谢文远:“大哥,你去帮姐姐说说情,我不怪姐姐,让父亲別生姐姐的气……” 谢文远狠狠瞪了谢七七一眼,啪地把筷子放在桌上,起身骂道。 “谢七七,好好的团圆饭被你搅成这样,你满意了?我看你就是个搅家精,下次这样的场合你別来了……” 谢文远阴沉著脸去追赶父亲。 谢文涛一看父亲、大哥都被气走了,更是怒不可遏,他猛地伸手把谢七七推下了椅子。 “吃吃,怎么不吃死你,你……” 谢文涛突然瞪大了眼,看著谢七七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一脸痛苦地在地上抽搐著…… 第28章 害她中了毒 “谢七七……你……你別污衊我,我只是轻轻推了你一下……” 谢文涛语气有些慌张,岳慧娟都要走了,听著声音不对,看了一眼也被嚇了一跳。 她快步走过来。 岳月本想拦住她,已经来不及了。 “七七……你这是怎么了?” 岳慧娟看到谢七七抽搐的样子,难得地慌张起来,扭头叫道。 “钟嬤嬤,快去请高府医过来……” 谢七七小时候发烧,也是这样抽搐,那天谢七七差点死了。 岳慧娟一时有些心慌,担心谢七七就这样死了。 她再怎么不成器,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啊! 谢文涛看阿娘紧张的样子,也跟著紧张起来。 他结结巴巴地道:“阿娘,我……我真的没打她,我就是推了她一下!” 岳慧娟拍拍谢文涛的肩,安抚道:“娘知道的……这不关你的事,七七可能只是生病了!” 两人都不敢动谢七七,都围在一边紧张地看著。 三哥谢文志脚受伤了没过来,只是他脸上的笑容都没了,眼神阴鷙地看著地上的谢七七。 岳月脸色也不好,她只想设局让全家人都怨弃谢七七。 可没想帮谢七七吸引全家人的心疼…… 这时,高府医被叫来了。 岳月赶紧给高府医使了个眼色,高府医不动声色地微微頜首。 “高府医,你赶紧给七七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谢文涛焦急地叫道。 高府医半跪下来,装模作样地给谢七七把了脉,又掏出帕子抹了一点谢七七嘴边的白沫放到鼻尖嗅了嗅。 白沫里有股人参和藜芦的味道。 高府医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了,他道。 “二爷不用著急,四姑娘这是药物相衝导致的……钟嬤嬤,去帮我弄碗葱汁来!” 谢文涛心都揪紧了。 刚才谢七七说她在吃药,药膳鸡汤和她服用的药相衝,所以她不能喝鸡汤! 可自己却逼她喝了鸡汤! 难道是自己害她中了毒? 钟嬤嬤很快就取来了葱汁。 谢文涛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抱起谢七七依靠在自己怀中,一手接过钟嬤嬤的碗就把葱汁给谢七七餵下。 高府医又取出银针给谢七七人中扎了几针。 谢七七只觉得胃中翻滚,偏头哇地一声呕吐起来。 “七七,你好点了没?” 谢文涛一边给她拍背,一边紧张地问道。 如果自己不逼谢七七喝鸡汤,那七七也不会遭这样的罪。 高府医安慰道:“二爷別担心,吐出来就没事了。” 谢七七果然一会就不再抽搐,除了脸色惨白点看著没什么大碍。 岳月一见眼泪扑簌簌就掉了下来,她哽咽道。 “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能喝鸡汤,都是我好心办了坏事……” “呜呜……阿娘,嚇死我了,要是姐姐因此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岳慧娟心疼地揽住了岳月,气恼地瞪了一眼谢七七,责怪道。 “七七,你不能喝鸡汤怎么不早说?你这是诚心害月儿和阿娘为你担惊受怕吗?” 谢七七虚弱地看向岳慧娟,无力地分辨道:“我说过的……你们不信……” 谢文涛有些內疚,刚想为谢七七解释,就听高府医道。 “四姑娘,你是不是不懂药理?你不知道喝了加了藜芦的鸡汤不能服用人参吗?” “藜芦和人参是相衝的……” 高府医说著从谢七七的裙边捡起了小半截吃剩的人参…… 谢文涛顿时呆住了…… 秋菊一见惊叫起来:“四姑娘怎么可能不懂药理,我看到她书房里就有药材书……” “天哪……四姑娘你……你是见二爷逼你喝鸡汤,故意吃人参才弄成这样的吧!” 岳月急叫道:“秋菊,你別胡说八道,姐姐怎么可能为了污衊我和二哥,就故意损害自己的身体……” 可不用秋菊再说下去,在场的人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谢文涛猛的一把就將谢七七从自己怀中甩出去。 他气得伸手揪住了谢七七的衣领,怒吼道。 “谢七七,你是故意的……你想让我內疚,想污衊月儿害你,就故意偷吃人参弄成这样……” “你……” 谢文涛忽然起身,衝过去把剩下的鸡汤都端了过来。 他按著谢七七,咆哮著:“我就逼你喝鸡汤了……喝……让我看看能不能喝死你……” 他捏著谢七七的下顎,粗暴地往谢七七嘴里灌鸡汤。 “呜……” 谢七七浑身无力,被谢文涛压著动弹不了。 鸡汤猛灌进口中,鼻中,头髮间…… 谢文涛暴戾地一连灌了谢七七两大碗,才砰的一声砸了碗。 “谢七七,以后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我但凡再被你骗一次,我就不姓谢……” 谢文涛走过去扶起了三弟谢文志。 “三弟,看清楚了吗?谢七七已经不是我们了解的那个单纯的妹妹了,你记得以后离她远点!” “走,二哥送你回去!” 谢文涛搀扶著谢文志走了。 岳慧娟厌恶地看了一眼谢七七,跟著走了。 谢七七被两碗鸡汤灌得肚子发胀,腹部烧灼著剧烈的疼痛起来,浑身冒出了大量的冷汗…… 她四肢比刚才还剧烈地抽搐起来,口中吐出的不止白沫,还有鲜血。 她的视线也变得模糊…… “谢七七……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岳月没走,俯身看著谢七七狼狈的样子,低笑道。 谢七七已经说不出话,她甚至都看不清岳月的脸。 只听到岳月在自己耳边低声道:“你有什么资格配卫凌惦记著给你送书?” “你有什么资格配叫他……凌哥哥?” “谢七七……老鼠就应该躲在阴沟里悄无声息地死去……你怎么总学不乖啊!” 谢七七没等岳月说完就痛得晕了过去。 岳月看著她停止了抽搐,还有口中流出的鲜血,愣了一下,本能地后退了几步。 隨后,她若无其事地转身带著秋菊走了,只对高府医道。 “让两个僕妇把她送回霽风院吧,高府医,你懂该怎么说吧!” 高府医陪笑道:“五小姐放心,小的一定会办得妥妥噹噹的……” 高府医心中暗凛,五小姐小小年纪,手段真是狠辣…… 可五小姐很快就要嫁给卫世子,將来就是侯府夫人,跟著五小姐前途一片光明…… 第29章 谢七七也配嫁得好吗 次日。 忠义候府的下人一早就忙碌起来,在园中用彩绸搭起一个高台,四周也掛满了象徵吉祥如意的装饰。 岳月的屋里,几个丫鬟忙碌著给岳月梳妆。 今天是她及笄的日子,刚好老侯爷和谢文志凯旋归来,岳慧娟把及笄宴和接风宴一起办了,取个双喜临门的好兆头。 丫鬟们眾星捧月地簇拥著岳月出来,岳慧娟正和一群夫人、小姐閒聊著。 谢文远和谢文涛也在招呼客人们。 看到岳月出来,谢文远和谢文涛迎了过来。 谢文远看看她后面,没见谢七七,就问道:“月儿,七七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之前说要给七七说亲,我和文涛邀请了几个適合她的公子想让她见见……” 昨天谢文远和父亲先走了,也没看到后面发生的事。 谢文涛担心被大哥责骂自己对七七太暴戾,也没告诉他。 岳月更不想引起谢文远对谢七七的心疼,自然不会主动提起。 她的眼睛扫过远处那几个身份不俗的世家公子,在心里冷冷一笑。 大哥和二哥对谢七七还真是尽心尽力! 只是谢七七那种粗俗不堪的人,也配嫁得好吗? 岳月眼睛一转,脸上就带上了委屈和为难。 “大哥,我去请过姐姐了……姐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还在和我赌气!” “她说她生病起不来,又说她不喜欢热闹,就不来了……” 岳月才不想让谢七七认识那些贵公子,也不想她参加自己的及笄宴,就扯了一个谎。 谢文远信以为真,脸就沉了下来。 今日双喜临门,谢七七竟然还耍小性子装病,真是不知好歹。 “文涛,你去叫她来,就说我说了,只要她还剩一口气,爬也给我爬过来!” 谢文远发狠地道:“你再告诉她,今日来参加宴席的都是名门贵妇,千金小姐,让她注意言行举止。” “再敢任性做出什么丟谢家脸面的事,我绝不会轻饶她。” 谢文涛现在討厌死了谢七七,根本不想去。 可转念一想,他今日也邀请了几个同僚来和谢七七相看,如果不叫谢七七出来,他如何解释。 还是早点给谢七七找个人家,嫁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谢文涛绷著脸转身就走。 岳月见无法阻止,又急又气。 等看到远处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蹦蹦跳跳向自己跑来时,岳月忽地笑了。 谢七七要来就来吧,今日保证让她被谢家人彻底怨弃…… …… 和谢家前院的热闹相比,霽风院冷冷清清的,院门关闭著。 院里,姜嬤嬤正在给谢七七熬药。 昨晚谢七七被送回来时奄奄一息的样子,让姜嬤嬤都嚇到了。 姜杏更是嚇得面无血色,一晚没睡守著谢七七。 还好,半夜谢七七终於脱离了危险。 只是姜嬤嬤这段时间给谢七七的调养都被打回了原形。 谢七七又和之前一样虚弱,甚至比之前更糟…… 姜嬤嬤想到昨晚谢七七衣服上的血跡,眉头紧锁。 谢七七这已经不是身体亏空严重,难道她是患了肺癆? 否则怎么可能吐这么多血呢? 姜嬤嬤正想著,谢文涛闯了进来,他身后跟著秋菊。 秋菊手上捧了一条紫红色的裙子,看著做工很精致。 姜嬤嬤还来不及阻止,谢文涛已经闯进了谢七七的房间。 谢七七还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谢文涛看到,夺过秋菊手中的裙子就砸到了谢七七脸上。 “谢七七,昨晚还没装够吗?又做出这要死要活的样子给谁看?” 谢文涛厌恶地吼道:“今天府上举办宴席,你赶紧梳洗换了这身衣服出来参加!” “大哥特別让我交代你,別再做出什么丟谢家脸面的事,否则你就等著挨打吧!” 谢文涛说完怒气冲冲走了。 谢七七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雁儿提醒道。 “侯爷和三爷回来,应该是给他们举办的接风宴吧!姑娘,奴婢侍候你起来梳洗吧!” 雁儿看谢七七虚弱的身体,心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可这样的场合,谢七七不出去大爷能放过她吗? 姜嬤嬤也听到了谢文涛的威胁,想了想道。 “七七,你身体不好就躺著吧,嬤嬤去找你大哥说去……” 姜嬤嬤已经憋太久了,她今天就豁出去了,怎么也要为谢七七说几句公道话。 “嬤嬤別去……我能行!” 谢七七撑著坐了起来。 岳月最不喜欢的就是看到有人对自己好,姜嬤嬤去为自己说情的话,岳月又该不高兴了! 只要她在谢文远面前给姜嬤嬤上眼药,姜嬤嬤护不住自己还会被赶出谢家的。 姜嬤嬤心疼地看著谢七七撑著让雁儿帮自己换上衣裙。 她强撑著的坚强让姜嬤嬤看著心酸。 姜嬤嬤是打算承受惹恼谢文远的后果,可她和姜杏这时候离开,七七怎么办呢? 谢文远再给谢七七找一个更厉害的嬤嬤,七七还有命吗? 这时,姜杏端著药走了进来,看到谢七七换了一身新裙子,没心没肺地笑道。 “这裙子好漂亮,七七你穿上真好看,呃……这……这不是岳月上次出门穿的那一身吗?” 姜杏的笑僵在脸上,后面的话无疾而终。 当时姜杏在门口遇到岳月,听到岳月对丫鬟抱怨。 “这裙子抽了丝,毁了,回去就赏给你了!” 姜杏刚才看到这裙子,还以为谢夫人总算想起来给谢七七做新裙子了,却没想到还是岳月不要的! 谢七七平静地从姜杏手中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这样的厚此薄彼她不是第一次遭遇,她已经习惯了。 “我去参加宴席了,嬤嬤,杏儿姐姐,你们別担心我,我撑不住就回来!” 谢七七给了姜嬤嬤和姜杏一个安抚的笑,就带著雁儿往前院走去。 姜杏心疼地看著七七虚弱地一步步挪动,她一咬牙,忽地跑回自己的房间,抓了荷包就往外跑去。 …… 前院热闹非凡,谢府到处掛满了彩绸,过了月门谢七七就听到戏班子咿咿呀呀的唱腔。 宽敞的庭院里摆了十几桌酒席,四周也摆满了奼紫嫣红的鲜…… 这大冬天的,哪来的这么多鲜? 谢七七正想著,听到有人叫自己:“四姑娘!” 第30章 你这样的草包谁会娶你 谢七七回头,就见给自己赠书的林公子站在自己身后。 “林公子好!” 谢七七行了个礼,感激地道:“七七多谢公子赠书之恩!” 林泽明不在意地道:“举手之劳而已,四姑娘不必客气。” 林泽明看著瘦弱的谢七七,眼里都是怜悯。 那日在街上偶遇,回去林泽明担心自己看错了人,让小廝打听了一下谢七七的事。 得知谢七七当年被谢夫人送到天牢换出了岳月,又替岳月做了八年的官奴,林泽明就很怜悯谢七七。 他无法想像那八年谢七七这样的弱女子是怎么撑过来的! 做官奴大字不识不是谢七七的错,她肯上进已经很难得了。 林泽明真诚地道:“四姑娘千字文要是学完了,我那里还有些適合你的字帖,改日让人送来给你!” 面对自己赠书恩人的真诚,谢七七也想和他分享一下自己的学习进展,她高兴地道。 “林公子,《千字文》我已经学完了,我正在学《诗经》,我……” 谢七七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就被走过来的林小静打断了。 林小静拉住了林泽明的胳膊,笑眯眯地道:“大哥,阿娘在那边,找你有事!” 林泽明对谢七七頷首:“四姑娘,那我先过去了,回头再聊!” 谢七七目送著林泽明和林小静走远,才转头寻找母亲的踪影。 不远处,岳慧娟背对著她,正笑吟吟地和同桌的夫人閒聊。 谢七七就朝母亲的方向走过去,才近前,就听到岳慧娟在说。 “月儿没了父母,我这个姑姑就是她的阿娘,委屈了自己都不能委屈了她!” 林尚书的夫人頷首:“谢夫人义薄云天,没有你当年的义举,岳月这丫头哪能活到现在!” 刘夫人笑眯眯地称讚道:“岳小姐兰质蕙心,才华横溢,对谢夫人你又孝顺,有这样的女儿是你的福气!” 母亲笑得自豪:“对,我家月儿就是福星,从她进了我家的门,我家就蒸蒸日上了,她的三个哥哥都没少沾了她的福分,这次文志能死里逃生也是她的功劳!” 似乎还没炫耀够,母亲得意地指著周围的鲜。 “这不,那些鲜就是她的三个哥哥费尽心思从各地搜集来的,他们说想让月儿的及笄宴办得风风光光…… 谢七七看不到母亲的表情,却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那满溢的骄傲。 谢七七怔怔地看著母亲的背影。 及笄宴?这不是给父亲办的接风宴吗? 岳慧娟兴奋地说著:“及笄一生只有一次,我们不想让月儿留下遗憾……刚好我家侯爷回来了,双喜临门……” 谢七七突然想到那天,钟嬤嬤看到自己就藏起请柬的动作,那是在准备宴客的请柬吧! 谢家上上下下在为岳月的及笄宴做著准备,却独瞒著她? 谢七七就算打定主意不会再在意家人的伤害,可母亲这些话还是瞬间让她疼得站立不稳。 她和岳月年龄相差只有一个月。 一个月前,母亲说今年铺子收益不好,要缩减开支,她的及笄宴就不办了,一家人吃一顿饭庆祝庆祝就行了。 可府上不是要缩减开支吗? 为什么她不能办及笄宴,岳月就能办? 岳慧娟偶然转头,看到呆立的谢七七,怔了一下,笑容微敛。 “七七,来了怎么也不给长辈们见礼……” 岳慧娟歉意地转向其他夫人:“这孩子规矩还没学好,让你们见笑了……” 一身华贵的林夫人瞥了一眼谢七七,脸上掠过一抹轻蔑,淡淡地道。 “是该好好学学规矩,谢將军如今是侯爷了,没规矩出去也是给谢府丟人!” “还好老侯爷面子大,否则昨日衝撞了圣驾这条小命就没了!” 林夫人语气里的嘲讽让半蹲下去准备行礼的谢七七僵住了。 昨日的事难道已经传遍了京城? 林夫人又瞥了谢七七一眼,状似无意地对刘夫人道。 “儿子大了,也该说亲了,但我林家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女子都能嫁进门,这娶妻娶贤,人品不好的女子是绝不会要的……” 刘夫人也是人精,想起卫家和谢七七退婚的事,就看出了林夫人在防备谢七七。 她配合地道:“林公子学富五车,要娶也得娶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夫唱妇隨才能和和美美。” 两人虽然没指名道姓,谢七七却知道两人是在说自己。 她的脸瞬间白了。 她被卫家退了婚,母亲当时说要给她重新说亲,难道母亲已经找过林家说亲。 所以林夫人这是在警告自己別对林公子异想天开,他们林家是绝不会要她这种品行不好的女子进门的? 谢七七命不久矣,也没想过嫁人。 她求助地看向岳慧娟,却发现岳慧娟已经走到戏台那边,正指挥著下人摆上及笄仪式需要的物品。 林夫人和刘夫人说笑著,也往那边走去。 谢七七刚想走,被林小静堵住了去路。 林小静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冷笑道。 “谢七七,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配不上卫凌,难道就以为配得上我哥吗?” “我实话告诉你,我哥已经在议亲了,冯姐姐家世好,教养好,哪是你这种草包能比的……” “我警告你,离我哥远点,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谢七七又羞又恼,她和林泽明今日才第二次见吧! 她对林泽明除了赠书的感激之情就没其他的,林小静至於这样羞辱自己吗? “林小姐是恨嫁了吗?所以见了一个男人脑子里想的就是嫁人之事?” 谢七七甩开了林小静的手,冷冷地道:“林小姐不用警告我,我对你哥什么想法都没。” 林小静被谢七七说得有些羞恼,口不择言地道。 “你才恨嫁呢!京城谁不知道卫凌和你退婚了,谢夫人和你大哥今日请了这么多的公子赴宴,也是藉机让他们相看你!” “可你这样的草包谁会娶你呢,你没看到大家对你都唯恐避之不及吗?” 谢七七嘲讽地看看林小静。 “林小姐,就算我娘和我大哥张罗著给我说亲,和你有什么关係呢?难道你大哥的婚事是你做主吗?” “如果是这样,林小姐更可以放心了,有你这样喜欢插手兄长房內事的小姑子,我是绝不敢去自找苦吃的!” 谢七七说完就走了。 林小静气得脸都红了。 谢七七这草包,怎么这样牙尖嘴利,她哪有插手兄长的房內事! 这样的名声要传出去,让世人怎么看自己啊! 第31章 嫁谁也不能嫁给他 谢七七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反驳有错。 她受自己家人的气就算了,凭什么一个外人也敢来对自己说三道四。 谢七七带著雁儿转过丛,只想找个人少的地方呆著。 旁边一棵树下斜倚著一个緋衣少年。 他身材頎长,比谢七七还高两个头,有稜有角的脸生得俊美异常。 一双狭长的凤目斜挑著,似笑非笑地看著谢七七。 谢七七看了一眼,就垂下眼,带著雁儿往前走。 这少年笑得有些邪魅,看著就不是好相与的人! 少年在后面低笑道:“四姑娘,我叫封靖,封家长子,我没会插手我房內事的妹妹,四姑娘想嫁人,可以优先考虑我!” “我不嫌弃你是草包,反正我也不学无术,我们正好是一对!” 谢七七被嚇得加快了脚步,这人也太孟浪了吧! 她就算不想嫁人,可大哥怎么连这样的人也请来相看自己。 封靖看谢七七不理自己,追上来扯住了谢七七的衣后领。 “四姑娘,我是说真的……你被卫家退婚坏了名声,京城谁也不敢娶你!” “反正我也是猫嫌狗弃,你嫁给我,咱们谁也別嫌弃谁,凑一对互相取暖也行!” 谢七七愣了一下,挣开封靖的手就回头看去。 封靖嬉皮笑脸,一副放浪形骸的样子。 可谢七七却眼尖地看到他眼中快速掠过的黯然之色…… 猫嫌狗弃……互相取暖! 也不知道哪个词触动了谢七七的神经,她突然有种感觉,眼前的少年並不像他表现出来那么放荡不羈! “封……封公子,我还不想嫁人,请慎言!” 谢七七侷促地说道。 雁儿早被封靖的言行嚇得面无血色,没等她多说,慌忙拉了谢七七就朝另外一个方向走。 “姑娘,你別听他的,嫁谁也不能嫁给他!” 雁儿低低道:“姑娘你不知道,他是京城有名的紈絝,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无一不通!” “而且他还心狠手辣!据说他曾经给继母下毒,差点让他的继母一尸两命,如果不是当时他还年幼,封將军早將他赶出封家了!” 谢七七不自觉地往后看了看,脑中闪过了封靖那句话……“我们可以互相取暖!” 封靖在封家也觉得冷吗? 这不自觉说出的话,才是他內心真实的想法吧! …… 及笄礼要开始了。 谢七七吃了点糕点,身上舒缓些了,带著雁儿又回到了戏台下观礼。 戏班子早已经撤下,五福老人郭夫人被人搀扶著一露面就引起了全场轰动。 观礼的夫人小姐顾不上交谈,目光都被郭夫人吸引了。 林夫人激动地道:“谢夫人,你脸面真大啊,郭夫人今年都七十六了,她从七十岁就不再给人做赞者,你是怎么请得动她出面的?” 据说帝都女子及笄礼能请到郭夫人为赞者,就能一生顺遂,身体健康,福寿绵长…… 林小静下个月也要及笄了,林夫人也想请郭夫人给林小静做赞者。 可她去请了几次,都被郭夫人婉言谢绝了。 岳慧娟云淡风轻的语气掩不住骄傲之色:“心诚则灵!” 她身边侍候的翠儿却唯恐天下人不知地夸耀起来。 “郭夫人难请京城人都知道,我家夫人为了求到她出面,生生在郭家门口跪了一天一夜。” “林夫人,你们不知道,那几天才下过大雪,天寒地冻的,夫人跪得腿都没知觉了,又青又肿……郭夫人被我家夫人爱女之情感动,才点了头!” 站在一旁的谢七七闻言愕然地看向岳慧娟。 岳慧娟还没发现翠儿说漏了嘴,笑眯眯地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也是想借郭夫人的福气让月儿一生顺遂,福寿绵长……” 谢七七浑身发冷,瞬间涌上的委屈愤怒等情绪在胸腔里衝撞著。 之前,大哥、二哥、钟嬤嬤口口声声骂自己,说如果不是她装昏迷不醒,母亲也不会为了去大佛寺给她祈福才摔伤。 原来,母亲根本没去大佛寺,她的腿伤是为了帮岳月求郭夫人做赞者下跪才伤到的! 她只想知道,母亲那时听著大哥、二哥责骂自己。 看著她忙里忙外跪著给她洗脚按摩时,心里可曾有过一丝愧疚! 大约是不曾的! 若有愧疚,怎能心安理得享受著她的……孝顺! 岳月出场了,一身采衣,容月貌,娇艷若滴,腮边披散的秀髮又黑又亮。 赞者给她挽发,系上象徵豆蔻少女纯真的腰带…… 每一步都標誌著她从天真烂漫的女童成长为典雅端丽的成年女子! 原来这就是及笄礼! 原来母亲不是不懂,及笄礼一生只有一次! 只是母亲不能让岳月留下遗憾,却不在乎她会不会留下遗憾而已。 谢七七茫然地看著岳慧娟走上去,含著热泪给岳月插上祝福的髮簪。 岳慧娟心疼又温柔地说著祝福的话。 “愿月儿苦尽甘来,以后天佑良人,平安喜乐,婚姻美满……” 岳月满含热泪地拥抱母亲,哽咽著:“阿娘,谢谢你给了月儿这一切……月儿一辈子都会孝顺阿娘的!” 好一副母慈女孝的温馨场面,看得台下那些心软的夫人、小姐热泪盈眶。 谢七七身在她们其中,却像一个幽魂,孤单地置身热闹之外。 隨后是大哥、二哥、三哥上去给岳月插祝福的髮簪…… 谢七七木然地看著,没有对比她就不知道自己和岳月在家人心中的区別。 她及笄礼那天,原本说好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可大哥说太子有事,他得帮太子办事,一晚没回。 二哥也说那日他当值,没空回来吃饭,改天再一起吃。 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唯一的心愿就是一家人一起吃顿饭都无法实现。 可到岳月,却什么都能拥有! 谢七七看到岳月百忙之中瞥了自己一眼,眸光难掩挑衅之色,似乎在说: “看到了吗?你渴望的一切我垂手可得,谢七七,你做得再多又怎么样,你永远都抢不走他们对我的爱!” 谢七七垂眸,默默转身。 这样喧囂的场合不適合她,她还是別杵在这里碍人眼了。 没关係的! 就算他们都不爱自己,她还有祖母,还有姜杏,雁儿…… 就算她一时无法完全收回对他们的期盼! 总有一天她会完完全全將他们从自己心上抹去的! 谢七七没走几步,忽地一人从后面狠狠推了她一把…… 第32章 不允许路见不平吗 谢七七踉蹌著往前扑去,一连撞翻了几个盆,然后收势不住摔进了鲜丛里。 咔擦……咔嚓……撕拉…… 盆碎裂声响和她摔倒的巨响引了无数人看过来。 谢七七被摔得头晕目眩,她还没反应过来,一人跑上前,伸手就拖拽她,还大声嚷嚷著。 “四姐姐,你怎么老这样,这些鲜可是大哥他们费尽心思才弄来的,你就算妒忌月儿姐姐,也不能毁了它们啊!” 谢七七抬眼,看到一张稚嫩的脸正恶狠狠地看著自己。 那清脆的童音在引起了全场人注目后压得很低,只她一人听到。 “谢七七,这是对你在絳雪轩污衊月儿姐姐的惩罚!你这个灾星,你再敢欺负月儿姐姐,我绝不会放过你!” 谢文轩! 这是谢七七今年刚满九岁的六弟, 谢七七记得她才被接回来不久,谢文轩就感染了天,那些下人都怕得要死,推推搡搡不敢去侍候谢文轩。 就连母亲和岳月,也嚇得退避三舍。 是她心疼幼小的弟弟,主动承担起了照顾他的责任。 一连数日,她不眠不休,拖著残破虚弱的身体给他熬药餵粥。 他病得要死时还泪涟涟地拉著她的手说。 “四姐姐,只有你对我好,等我好了,谁敢欺负你,我绝不会放过她……” 是这个自己曾经倾力救他的好弟弟在后面推倒她? 谢文轩那张还带著婴儿肥的小脸,白里透红,已经没了当时病懨懨的虚弱。 他嬉笑著来拉谢七七,却趁著没人看到,把散落的泥土直往谢七七身上踢。 “姑娘……” 雁儿慌慌张张上来搀扶谢七七。 谢七七手都被破碎的盆划破了,鲜血滴滴答答往下滴。 她的裙子也被撕破了,混合著泥水狼狈地耷拉下来。 谢七七能感觉眾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 她浑身发抖,不知道要怎么退场,才能躲开这些异样的视线。 大哥谢文远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他暴怒地喝道。 “谢七七,平日你为了爭宠一次次为难月儿就算了,今日是月儿的及笄宴,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你也要搞破坏……” “你真是无可救药了!滚下去……宴席结束我再和你算帐!” 谢七七握紧了受伤的手,抬眼漠然地看了一眼谢文远,转身就走。 一个身影拦在了她前面,一条乾净的帕子递了过来。 “文远兄,你別责怪七七,你没看到她的手受了伤吗?” 谢文远转头,看到卫凌和林泽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了,卫凌正不赞同地看著自己。 谢文远顺著他们的视线,看到鲜血顺著谢七七的掌心往下流,有些都沾在了裙子上。 谢文远却没心疼,皱眉道:“卫世子,你不用管她,她就喜欢装可怜引人注意,这点小伤回去包扎一下就行了!” 谢文远的话让谢七七心寒,他是不是觉得她的名声还不够坏。 当著外人的面不问自己怎么摔倒,篤定的就说自己是装可怜。 卫凌蹙眉看了一眼谢文远,掏出帕子递给谢七七。 同时,林泽明也掏出了帕子一起递给了谢七七。 “四姑娘,先拿帕子捂著伤止血吧……” 两人的帕子同时递到了谢七七面前,谢七七怔了一下。 卫凌是岳月的未婚夫,只因为他给自己赠书,岳月就不高兴,她对卫凌避之不及,岂会接卫凌的帕子。 至於林泽明,林小静和林夫人才羞辱自己对他有非分之想,她也唯恐避之不及。 谢七七攥紧手,低垂眼道。 “多谢两位公子,我大哥说的对,一点小伤,我回去包扎就行了,就別污了你们的帕子。” 谢七七不想再引人注目,道了声谢谢就想离开,只是没走几步,又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封靖熟悉的声音响彻了全场。 “呵呵,有后爹就有后娘,我倒是不知道,四姑娘你爹娘健在,怎么就混得和我这个没娘的孩子一样悽惨了!” 封靖刚才觉得这个宴会很无聊,已经准备走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封靖把他的外裳脱下来,披在了谢七七身上,遮挡住她被撕破的裙子。 他又冷著脸拉过了她的手,掏出帕子就缠在她伤口上,边怒斥道。 “谢七七,你没嘴吗?別人冤枉你,你就老老实实认了,你不该告诉他们,你不是自己摔倒的,你是被人推倒的吗?” 眾人都愕然地看了过来。 谢文远脸色沉了下来,不悦地道:“封公子,今日是舍妹的及笄宴,还请封公子口下留情……” 封靖斜瞟了谢文远一眼,嘲讽道:“舍妹?难道四姑娘不姓谢?她不是你妹妹?” “四姑娘被人推倒伤了手,谢大人不管不问就先责骂她,还不允许別人路见不平,仗义执言吗?” 谢文远耐著性子道:“本来家丑不能外扬,但不说清楚封公子会一直误会下去,文远就只能说几句解释一下。” “封公子不知道,谢七七她不满我们对岳月好,经常做这样的事想引起我们的关注,像故意摔倒这样的事,她不是第一次做了!” 谢文涛也跟了过来,附和地道:“对,上次谢七七还污衊岳月摔了我祖母的铃兰玉鐲,结果铃兰玉鐲好好戴在我娘手上,她说谎成性,封靖你別被她骗了!” 林小静恨刚才谢七七嘲讽自己,也迫不及待地道。 “对对,上次在絳雪轩,谢七七撕毁了太子妃的名作,她也污衊是岳月撕毁的,可太子妃明察秋毫,戳穿了她的谎言……” 周围那些夫人、小姐还不知道这事,闻言就对著谢七七指指点点起来。 刘夫人震惊地道:“看著她斯斯文文的小姑娘,怎么心肠这么坏啊!自己做错了事,还想別人代她挨罚吗?” 林夫人不屑地道:“毕竟不是从小在谢夫人身边长大的,估计在外面做奴僕的时候学坏了!” 武安侯卫凌的母亲卫夫人看看谢七七,又看看岳月,庆幸自己当机立断退了这门亲事。 否则此时不是要被谢七七连累得遭人嗤笑吗? 卫凌眸色深沉,异样地看著谢七七,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七七,怎么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封靖看著这些议论让谢七七本就惨白的脸更是又白了几分。 封靖似乎看到了他自己…… 继母生的两个弟弟,每次做错了事就推到他头上。 自己的父亲也和谢文远一样眼瞎,每次不由分说也是责罚他…… 封靖懂那种百口莫辩的委屈,他气恼地吼道。 “一个个听不懂人话是吗?我说谢七七是被冤枉的,你们都耳聋了吗?” 他上前猛地將缩在人群中看热闹的谢文轩抓了出来,吼道。 “我亲眼看到这小子推倒了谢七七……来,你告诉他们,是不是你做的?” 第33章 你就不能忍忍吗 谢文轩缩著脖子,一副害怕的样子,他在封靖手中边挣扎边哭叫起来。 “大哥,二哥,救命啊!” “我什么都没做,我就是看到四姐姐摔倒了,想去扶她……哇哇……” 谢文涛看到小弟哭得泪流满面,不高兴地上前一把抢过了谢文轩。 “封靖,你別嚇他,他是我六弟,他一向乖巧懂事,怎么可能去推谢七七呢!” 谢文轩抱住了谢文涛的大腿,躲到谢文涛身后,还抽抽搭搭地哭。 封靖蹙眉看著谢文涛,冷著脸道:“谢文涛,你是说我故意污衊你弟弟?” 封靖是谢文涛请来的,两人按理性格南辕北辙,玩不到一起。 但有次谢文涛和御林军的人打架,快落败时封靖路过出手相助,一来二去两人才熟识了。 谢文涛不想伤了兄弟和气,就婉转地道。 “封靖,我六弟不会撒谎,也许你看错了,把扶看成了推!” 谢文远虽然不喜欢谢文涛和封靖交往,可来者是客,他也不想下了封靖的面子,就打圆场道。 “一场误会,说开了就行了!” “谢七七,回你院里,把伤包扎了换身衣服再出来吧!” 封靖固执地看向了谢七七,问道:“四姑娘,你告诉他们,我是不是看错了?” 封靖觉得自己瞎了眼,看错了谢文涛,他希望自己没帮错谢七七。 谢七七看到谢文远警告地瞪了自己一眼。 谢七七直视著谢文远,一字一句地说:“封公子没看错,的確是谢文轩推的我!” 不管封靖之前名声有多臭,他此刻是为自己仗义执言。 如果惧怕大哥的惩罚黑白顛倒,那不是让帮自己的人心寒吗? 谢文远顿时皱起了眉,被这么多人看著有些下不了台,他厉声道。 “谢七七,你还想闹吗?你说六弟推了你,那除了封公子,可还有人为你作证?” 谢七七就说不出话了。 她当时背对著谢文轩,身后没眼睛,怎么知道除了封靖,还有没有人看到。 谢文轩哇哇又哭了起来。 “四姐姐,你为什么要污衊我,明明我是去扶你,你为什么要说我推你……四姐姐,你太伤我的心了……” 林小静心疼地掏出帕子给谢文轩擦泪,还嘀咕著。 “这么小的孩子也要污衊,真是为了爭宠脸都不要了!” 围观的人也同情地看著谢文轩。 在他们眼中封靖就是为了出风头才帮著谢七七污衊谢文轩。 封靖被人误解不是第一次,他已经习惯了眾人的冷眼。 他仗义执言也是对谢七七同病相怜,可这些人根本不相信他的说辞。 封靖握紧了拳,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和弱小的谢七七都成了眾矢之的的恶人…… 及笄仪式被打断,岳慧娟满脸不高兴地走了过来,厉声就对谢七七道。 “七七,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才让你变本加厉地刁蛮任性?” “还不给你弟弟道歉……难道你真的要毁了岳月的及笄宴你才开心吗?” 封靖毕竟是封將军的嫡子,岳慧娟不好直接对封靖发火,把怒气都发向了谢七七。 岳慧娟语气里的威胁让谢七七心更冷,她环视了眾人一圈,內疚地看向封靖。 没有人帮他们作证,封靖也百口莫辩了,是她连累了他! “我……” “等一下,谁说没人帮他们作证的,我可以作证!” 人群里走出了一个少女,她一身华服,明珠皓齿,矜贵清冷。 谢七七不认识她,可岳慧娟和那些夫人一眼就认出了少女。 永嘉郡主,其母是太后的女儿康寧公主。 她是岳月请来的女眷,之前和岳月、林小静她们也一起上过学堂。 永嘉郡主身份尊贵,只是平素有些高冷,不喜多事。 林小静没想到永嘉郡主会出声为谢七七说话,她跑上前急急地道。 “永嘉姐姐,你不知道谢七七的为人,你別上她的当……” 永嘉郡主冷冷瞥了一眼林小静,高声道:“怎么,你们也要说我看错了吗?” “虽然我不喜欢封靖这个败家子,但他好歹也是我堂弟,难道我能由著外人欺负他袖手旁观吗?” 林小静顿时禁言。 其余人也不敢出声。 在场的人就算私下里把封靖看得一文不值,可封永嘉的话提醒了他们…… 封靖再不成器,他也是康寧公主封駙马的侄子,和永嘉郡主同姓封! 封永嘉指著谢文轩不客气地道。 “谢文轩,我亲眼看到你推倒了谢七七……你父亲是顶天立地的大將军,敢作敢为!” “你做错了事却只会哭哭啼啼掩饰,这手段真上不了台面!” 封永嘉不屑地撇撇嘴:“不是哭得越大声就越有理!这世上也不是所有人都眼瞎心盲的!” 谢文轩被骂得张大了嘴,眼泪掛在睫毛上,想哭又不敢哭。 岳慧娟脸都气红了,永嘉郡主这是拐著弯骂谢文轩,哭哭啼啼的手段是跟姨娘学的吗? 这话传出去,谢文轩的名声就毁了,这都是谢七七连累的! 谢文远和谢文涛也是脸色难看。 封永嘉这是指著他们的脸骂他们眼瞎心盲吗? 林泽明和卫凌若有所思,分別看了一眼谢七七。 她摔伤了手,被人冤枉却一滴泪都没流。 永嘉郡主说的不是哭的大声就有理,也是隱射谢七七的憋屈吧! 在场的人都有些尷尬,闹成这样,这个及笄宴还能办下去吗? 封靖感激地看了一眼封永嘉,直视著谢文远嘲讽道。 “谢大人,永嘉郡主作证,谢大人还要说我们看错吗?是不是我们还得再找几个证人作证?” 谢文远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谢文轩:“文轩,给你四姐姐道歉!” 永嘉郡主已经说得这样明了,他再帮著谢文轩就变得没理了。 谢文轩根本不想道歉,他只觉得自己被永嘉郡主羞辱都是谢七七的错,他衝著谢七七就大吼道。 “我才不给她道歉呢!我没有这样的姐姐……她就是个灾星……她怎么就不死在外面呢!” 说完,谢文轩转身就哭著跑了。 眾人面面相覷,谢文远和岳慧娟脸面都有些下不来。 封永嘉嘲讽一笑,拉了封靖就走。 如果不是因为封靖被人欺压,封永嘉也不会出面,她达到了目的,才不想管谢家这些齷蹉事。 余下那些夫人、小姐见闹成这样,也纷纷告辞。 顷刻间,院子里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 岳月提著裙摆委屈地看著空荡荡的园,哭著从戏台上走了下来。 “姐姐,小弟就算推了你,可他还小不懂事,你就不能原谅他,非要弄成这样吗?” “姐姐,我知道我及笄礼办得这样风光让你不开心了,可今天不止是我的及笄宴,还是给父亲和三哥的接风宴,你就算不高兴,就不能忍忍吗?” 第34章 不问出来她死不瞑目 岳慧娟看到好好的宴席瞬间七零八落,再也忍不住,上前一巴掌狠狠地扇到了谢七七脸上。 “养不熟的白眼狼!” 岳慧娟一想到小儿谢文轩会因为谢七七传出恶名,就气得眼睛通红。 她一把撕扯下封靖披在谢七七身上的外裳,怒吼道。 “你就那么恨嫁吗?封靖那种吃喝嫖赌的烂人你也招惹,你是不是嫌自己毁了名声还不够,还想连谢家的名声都毁了?” 谢七七被岳慧娟推搡著跌在地上。 谢文轩和岳月都是岳慧娟的逆鳞,一想到自己疼爱的两个孩子受的委屈,岳慧娟对谢七七恨得咬牙切齿。 她一时失去了理智,气急地撕扯著谢七七的头髮。 “你六弟说得对,你就是个灾星,你为什么不死在外面,非要回来给谢家丟人!” 谢七七木然地任由岳慧娟廝打著。 她的心也似被岳慧娟一刀刀切割著。 这才是阿娘的真心话吧! 阿娘希望她死在外面! 谢文远虽然也恨谢七七搅合了岳月的及笄宴,可看到谢七七被岳慧娟廝打,心下也有些不忍。 他上前拉住了岳慧娟,劝道:“阿娘,为了她这样的人气坏了身体不值得!” 岳月也懂事地扶住了岳慧娟,劝道。 “阿娘,我不介意的,你也別生气了!姐姐只是一时想不开,阿娘好好教,她会改的!” 岳慧娟心疼地握住了岳月的手:“月儿,她毁了你的及笄宴,你还帮她说话,你就是心善……” 岳慧娟厌恶地看了一眼谢七七,撇开了头。 “算了,我也没能力教她了,让她父亲教吧。翠儿,去把侯爷叫来……” 翠儿还没动身,谢明正已经听到下人稟报赶过来了。 他看到谢七七一身狼狈,眼前又闪过谢七七在城门被敬王爷的人五大绑的样子。 谢明正阴沉著脸问道:“谢七七,你是不是不会改了?” 这个孽女,三天两头惹事,如果不是老太君身体不好,谢明正已经动了想送谢七七回老家的念头。 他谢明正几个儿女都懂事孝顺,怎么就生出一个异类呢! 谢七七看著父亲来也是一副不问青红皂白就责骂自己的样子,心都不会感觉到疼痛了。 她喃喃地问道:“父亲希望我改什么?” 谢明正额上的青筋直跳,气急地指著谢七七吼道。 “改什么?你毁了为父的接风宴,岳月的及笄宴,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吗?” “谢七七,你大哥他们说你这段时间任性胡为,我还当你大哥对你过於严厉,没想到他一点都没说错。我看再不好好管教你,你越发无法无天了!” 谢七七想笑:“父亲,想无法无天也得有所依仗,我能依仗谁呢?” “是大爷你吗?我仗了你的势,在太子府无法无天,以致被太子妃丟进冰湖差点死了!” “或者是你,二爷,我托你的福,要瓶伤药救自己的丫鬟还得自伤!” 谢七七一个个点过去,她憋屈得太久了,她想问个明白! 谢文远沉下脸,不悦地道:“谢七七,明明是你自己做错了事,被太子妃扔进冰湖也是罪有应得,你还说这些做什么呢?” 谢七七再也忍不住笑起来:“对,我自己跑出去衝撞了圣驾,我被敬王爷要打要杀是罪有应得!” “我被谢文轩推倒摔伤,毁了岳月的及笄宴我也是罪有应得!” “反正我是谢家的灾星,所有不好的事都算在我头上,那打死我啊,总之我是罪有应得!” 谢文涛皱起了眉,有些不安地看看大哥。 一码归一码,六弟如果真的推倒了谢七七,那毁了岳月的及笄宴不能全怪在谢七七头上。 岳月著急地道:“姐姐,你別这样说,你这不是伤父亲阿娘的心吗?谁家父母捨得打死自己的孩子啊!” “父亲也是为你好,你何苦这样言语逼人呢!” 岳月又转向了谢明正和岳慧娟,哽咽道:“阿娘,父亲,要不你们还是把我送走吧!” “都是因为我,姐姐才和大哥他们起了间隙,我不想影响你们的关係……请恕月儿以后不能给你们尽孝了!” 岳月哭著跪了下来。 她今天就是要让谢家彻底怨弃谢七七,彻底斩断他们的血脉之缘…… 岳慧娟顿时急了,一把搀起了她,眼泪扑簌簌就掉了下来。 “月儿,你能去哪呢,你家里都没人了!不许走……阿娘捨不得你!” 岳慧娟哭著对谢明正道:“老爷,你看看,谢七七总是这样,一次次为难月儿……这个家要是容不下月儿,那我和月儿一起走……” 谢明正恶狠狠地看向谢七七,怒道:“谢七七,你真要逼你阿娘和月儿走吗?” 这个女儿不能留了,今天就算拼著被老太君骂,也要送走她…… 谢文涛一看阿娘和月儿都哭成了泪人,也不管是不是冤枉了谢七七,狠狠地推了她一下。 “谢七七,还不给阿娘磕头赔罪,你就忍心让阿娘伤心吗?” “这个家真的要有一个人走,那也该是你滚蛋……” 谢七七被推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一股腥甜涌上喉间,她生生咽了下去。 她仰头看著岳慧娟,艰难地问道:“阿娘,我真是您亲生的女儿吗?” 这问题她早就想问了! 不问出来她死不瞑目! 如果是亲生的,阿娘怎么捨得这样对自己呢? 岳慧娟暂停哭泣,愕然地看向谢七七。 呆了片刻,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哭道:“谢七七,你有没有良心?阿娘十月怀胎生下你,差点难產死了,你怎么敢问出这种问题!” 谢七七面无表情,认真地问道。 “那在城门口,阿娘为什么只护著岳月,任由那些人將我推出去衝撞圣驾?阿娘可知道,那烈马差一点点就將我踢死?” “阿娘明明是为岳月去请五福老人下跪了伤了腿,为什么告诉大哥、二哥说是因为给我去大佛寺祈福摔伤了腿?” 谢七七不想哭,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滑落下来,她哽咽道。 “还有,阿娘刚才骂我,说我是灾星,说我为什么不死在外面……这些都是阿娘的真心话吗?” 岳慧娟被这一串问题问得哑口无言,她又羞又恼。 刚才只顾炫耀请到五福老人,却忘记了自己撒的谎,现在该怎么圆过来呢? 第35章 心冷了难捂热 岳月异样地看了一眼谢七七。 她没想到谢七七这会怎么突然聪明起来,把五福老人和岳慧娟摔伤腿的事联繫起来了。 哎,大意了! 岳月眼珠一转,捏了岳慧娟的手一下,就对著谢七七急道。 “姐姐,阿娘刚才也是气急之下口不择言,你怎么还和阿娘记仇了?你快別说了,你这是要把阿娘逼死吗?” 岳慧娟和岳月做了那么长时间的母女,早已经心意相通,顿时就领悟了岳月的用意。 她捂著胸口“伤心”地道:“七七,你是怪阿娘当时没护住你吗?可当时兵荒马乱,阿娘也是身不由己……” “你是阿娘身上掉下的肉,如果可以,阿娘是寧愿自己死也不愿你出事啊……七七,你这样想阿娘,阿娘太……太伤心了!” 岳慧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阿娘……阿娘!” 岳月抱住了岳慧娟,大哭起来。 谢明正一看夫人晕了过去,顿时理智都飞到了天外。 他衝上前,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谢七七脸上。 “你这个不孝女,你阿娘对你这么好,你还这样气她……” “文远,將她关进祠堂好好反省,你阿娘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再放她出来……” 就算要送走谢七七,也得在她走前好好教教她规矩! 谢明正是武將,力大无比,这一巴掌打得谢七七脸顿时肿起了老高。 她口中又溢满血腥,她硬生生咽了下去。 她没反抗,由著两个婆子拖著她走…… 只是没走多远,就见钟嬤嬤、秋菊和两个僕妇押著姜杏过来了,后面还跟著面色难看的姜嬤嬤。 姜杏被帕子堵住了口,头髮散乱,求助地看向谢七七。 谢七七一惊,姜杏这是怎么了? “等一下……” 谢七七拼命挣开婆子的手扑过去抱住了姜杏。 她嘶声叫道:“为什么这样对姜杏?姜杏犯了什么错?” 谢文远也疑惑地看了过来。 钟嬤嬤上前道:“大爷,奴婢正想找你稟告……” “之前五小姐院里丟了几件首饰,奴婢稟告了夫人。府上从没发生过这种事,夫人让奴婢別声张,暗中调查……” 钟嬤嬤指了指姜杏,道:“查来查去,奴婢发现姜姑娘她今天拿了一件首饰出去变卖,买了一条裙子……” “奴婢刚才带人搜查了姜姑娘的房间,找到了还没来得及卖出去的所有首饰……” 跟著钟嬤嬤来的一个丫鬟打开了包裹,里面是条做工精美的新裙子,还有几支髮簪和金手鐲。 秋菊激动地道:“大爷,我可以作证,这些都是五小姐的首饰。二爷,这金手鐲还是你送给五小姐的,奴婢不会认错的!” 谢文涛凑过来看了看,頷首:“的確是我送给月儿的!” 钟嬤嬤为难道:“大爷,姜嬤嬤母女是您请来的,如何处置,请大爷做主!” 谢文远目光冷冷地移到姜嬤嬤脸上。 “姜嬤嬤,我谢家重金请你来给七七做教养嬤嬤,却没想到引狼入室。如今罪证確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姜嬤嬤浑身发冷。 她还以为自己能在宫里那个吃人的地方生存下来,足以游刃有余游走在这世间。 却没想到在谢府这条阴沟里翻船了! 姜嬤嬤沉默著,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在姜杏屋里搜出的这些髮簪玉鐲。 她甚至不知道陷害姜杏的这些首饰是何时放到姜杏屋里的! 刚才被搜出来时,她都惊呆了。 “大爷,二爷,姜杏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弄错了!”谢七七嘶声叫道。 谢七七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谢文涛就怒了,他叫道。 “大哥,我就说七七一向乖巧懂事,这段时间怎么越来越刁蛮任性,都是这两个狗奴教唆的,你別心软,直接將她们乱棒打死吧!” 谢七七紧紧抱住姜杏,怒视著谢文涛。 “二爷要打就打死我,是我任性胡为,不关姜杏和姜嬤嬤的事!” 谢文远没理谢文涛,沉吟著。 他可没忘记姜嬤嬤是他求了太子出面才请来的,姜嬤嬤不是奴籍,怎么可能乱棒打死。 就是送官府也不行,那不是打太子的脸吗? 谢文远想了一会,冷冷地道:“姜嬤嬤,看在太子的面上,我也不为难你,你带姜杏走吧!” 谢文远一挥手,押著姜杏的两个僕妇就鬆开了手。 姜杏扯掉自己口中的帕子,气急地叫起来。 “我没偷岳月的首饰,是你们栽赃陷害!那裙子明明是我用自己攒下的钱买给七七的!” “姓谢的你不止冤枉七七,你还冤枉我……你们一家都眼瞎心盲,你们不得好死!” 谢文远冷眼看向姜嬤嬤,不耐烦地打断了姜杏的话。 “姜嬤嬤,好聚好散,別逼我动手……” 姜嬤嬤紧紧拉住了姜杏,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惹怒了谢文远打死姜杏,难道太子真的能为她们两个奴婢和谢家翻脸吗? 这个亏是吃定了! 姜杏惶然又焦急:“阿娘……我……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可我真没偷那些首饰!” 姜嬤嬤抚摸了一下姜杏的头:“阿娘相信你!” 她养了姜杏近十年,姜杏什么人品她比任何人清楚。 姜嬤嬤默默看了一眼谢七七,拉著姜杏转身就走。 姜杏猛地挣开了姜嬤嬤,扑过去抱住谢七七。 “七七,我捨不得你……” 谢七七回抱住姜杏,泪如雨下:“我也捨不得你!” 虽然她和姜杏相处时间不长,但她绝不相信姜杏会偷窃岳月的首饰! 这一定是岳月设的局! 可她要怎么为姜杏洗清冤屈呢? 姜嬤嬤看两人抱头痛哭的样子,走到了谢文远面前。 “谢大人,这段时间承蒙照顾,老身临走有一言不吐不快……” “谢七七是你们的亲妹妹,就算她和你们分別了八年,也是血浓於水,谢大人想想她受过的苦,不觉得对她太过苛责了吗?” “谢七七她不是你们的仇人,她也不是你们口中的草包,她聪明敏感,勤奋上进……” 谢文涛在旁听到这话,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打断了姜嬤嬤。 “姜嬤嬤,你就算舌灿莲把谢七七夸成一朵,我大哥也不会心软留下你们的,快滚吧,別惹我大哥改变主意……” 姜嬤嬤看看谢文涛,摇摇头:“谢大人,心冷了难捂热,別等失去了方知珍贵!” 姜嬤嬤狠心地把姜杏和谢七七分开,她矛盾地抚摸了一下谢七七的脸,柔声道。 “七七,嬤嬤不能照顾你了,以后……自己保重!” 姜嬤嬤拉著姜杏走了。 “嬤嬤,杏儿姐姐……” 谢七七哭著追出了几步,口中涌上的腥甜这次再也忍不住,呕了出来。 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36章 我明天就请官媒上门提亲 夜深了,气温骤降,冷风呼呼地在窗外肆虐,不一会就下起了暴雨。 谢七七蜷缩在祠堂里,昏昏沉沉地躺著。 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在疼,身上忽冷忽热,她又感染了风寒! 迷迷糊糊不知道躺了多久,她听到了脚步声,睁开眼,看到外面的亮光。 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四姑娘,用膳了……” 砰! 一碗饭被放在地上,隨后门又被锁上了。 谢七七的心沉沉地落了下去,母亲还没醒吗? 所以父亲还没消气,他还不打算放自己出去。 谢七七看著那碗饭,想了想,一点点拖著虚弱的身体爬了过去。 她不能死! 这样死了她不甘心! 饭菜满满的,上面有肉有菜,香喷喷的。 僕妇没送筷子,谢七七也顾不上了,趴在地上就用手抓著肉往嘴里塞。 她狼吞虎咽著,全然没注意窗口一双眼睛正兴奋地看著她。 谢七七吃到一半,突然僵住了。 碗里竟然臥著一只粉红色的小老鼠…… “哈哈……谢七七,死老鼠好吃吗?” 六弟谢文轩看到谢七七僵直的姿势,再也忍不住从窗口探出了身,他叉著腰笑得囂张。 “让你欺负月儿姐姐,让你把阿娘气晕……你就只配吃死老鼠!” 谢七七看著谢文轩那张稚嫩的脸,一瞬间只想衝过去,把死老鼠塞进他口中。 但是她没力气! 谢七七只是想了想,把死老鼠捡出来丟在一旁,继续吃。 她做官奴的时候,吃不饱时,看到老鼠都两眼发光。 为了活下去,她甚至连马饲料都偷吃过。 谢文轩以为这样捉弄自己,就能让自己噁心吗? “谢七七,你恶不噁心啊,那是死老鼠,吃了会生病的!” 谢文轩看到谢七七继续吃,大呼小叫起来,还做出一副噁心呕吐的样子。 谢七七没理他,继续吃。 吃了这一顿,下一顿有没有还不知道呢! 谁也不能阻止她用自己的方法活下去! 吃完,谢七七又缩在角落里歇息。 谢文轩在外面骂骂咧咧,谢七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当他狗吠。 谢文轩闹腾了半天得不到谢七七的回应,没劲地走了。 等到晚上,果然没人给谢七七送吃的。 她浑身都在发烫,头疼得厉害。 师父给的药丸只剩最后两颗,她全吃了后抱著自己蜷缩著。 明天……明天父亲会把自己放出去了吧,她快撑不下去了! 谢七七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天又亮了。 谢七七昏昏沉沉地躺著,不知道何时听到了脚步声。 一会,钟嬤嬤打开了门,她鄙夷地看了一眼谢七七,嘲讽道。 “四姑娘好本事啊,被关在祠堂还能劳永嘉郡主惦记著……哼!” “出去吧!去梳洗换了衣服……永嘉郡主在门口等你!” 谢七七愕然,她和永嘉郡主也没什么交情,她等自己做什么? “姑娘……”雁儿衝进来,心疼地搀扶谢七七。 谢七七虽然一肚子疑惑,还是拖著虚弱的身体爬起来,任由雁儿搀扶著自己往外走。 “姑娘,夫人已经没事了,她给你院里添了三个丫鬟,你回院里就能看到了!” 雁儿小心地道。 谢七七无动於衷,她都把岳慧娟气晕了,岳慧娟怎么还会给自己安排丫鬟呢! 只怕这三个丫鬟来者不善! 等回到霽风院,谢七七果然看到三个丫鬟。 高个的丫鬟叫秋月,浓眉大眼,顎骨微高,她的脸谢七七看著有几分面熟。 叫春霞的丫鬟十四岁左右,另外一个十二岁左右的丫鬟叫春晓。 看到她们回来,秋月直接吩咐雁儿:“雁儿,你去扫地,姑娘我来侍候就行!” 雁儿看了看谢七七,谢七七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 她现在身体虚弱护不住雁儿,就让雁儿暂时受点委屈吧! 谢七七什么也没说,梳洗换衣服出门。 秋月亦步亦趋地跟著,看著谢七七艰难虚弱地走著也没上前搀扶。 封永嘉没进谢府,就坐在马车上等著,看到谢七七出来,她冷哼了一声:“上车!” 谢七七费力地爬上了马车,却见车里已经坐了一个人……封靖! 谢七七恍然大悟,她能从祠堂被放出来,是封靖求了永嘉郡主帮忙吧! 秋月也想上车,封永嘉一马鞭甩了过来,啪地击在了车门上。 她扬起下顎,嘲讽道:“你是什么东西?本郡主的马车也是你能坐的吗?” 秋月看了一眼谢七七,有些委屈地叫道:“姑娘……” 谢七七淡淡地摆摆手:“你先回去吧,不用跟了。” 封永嘉没等谢七七再说话,就让车夫驾车离开。 谢七七坐稳,才直起身道:“七七谢过郡主,封公子,大恩铭记在心,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封靖摆摆手,调侃道:“你真想感激我,就嫁给我吧!” 谢七七僵住了。 封靖怎么张口闭口就是娶妻啊,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封永嘉却心一动,瞥了一眼谢七七。 谢七七的脸还肿胀著,淤青还没消散,像丑八怪一样。 封靖一直想去从军,但封將军说要从军就必须先成家。 可封靖名声太臭,京城好人家都不愿把女儿嫁给他。 谢府和封家门第相当,这门亲事要是成了也不算辱没封靖。 封永嘉脸色稍缓,直接道:“谢七七,封靖不是和你开玩笑,你点头的话,我明天就请官媒上门提亲!” 啊……谢七七彻底呆住了。 她和封靖才有一面之缘,封家姐弟怎么对自己动了这种心思呢? 接她出来,难道是不怀好意? 封靖也愕然地看向封永嘉,他真是开玩笑啊! 他求封永嘉来把谢七七带出去,只是听说她被谢侯爷关在祠堂,想帮她而已! 封永嘉冷冷地看著谢七七,见她半天不回答,脸色就沉了下去,扬起了马鞭。 “怎么?觉得我堂弟配不上你吗?” 谢七七又惊又怕,颤声道:“不……不,是我高攀不上!我……咳咳……” 血腥味涌了上来,谢七七忽地捂住了嘴,可还是止不住地猛咳起来。 鲜血一股股从指缝中溢了出来。 封永嘉的马鞭啪地狠狠向她击了过来。 谢七七被嚇得不知道闪避,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第37章 对她的警告 “七七,你这姿势不对,手往上抬一点端平了……” 谢七七满头大汗,被封永嘉抓著练五禽戏。 她在公主府已经住了几天,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和封永嘉相处成了朋友。 那天封永嘉根本没鞭打她,她被嚇得吐血昏迷的事却嚇到了封永嘉。 封永嘉给她请了王太医救醒了她,知道她身体虚弱,还每天让人给她熬药补身。 一开始谢七七还惶惶然,不知道封永嘉到底想对自己做什么。 封永嘉似乎看出了她的顾忌,笑道。 “谢七七,本来我是不喜欢你的,你唯唯诺诺,根本没有大家小姐的气度。” “可那天我看的明白,你明明在谢家过的不好,在他们的欺辱下却勇敢地为封靖作证,只这一点,你就比那些世家小姐强百倍!” 这也是封永嘉肯答应封靖去把谢七七带出谢家的主要原因。 这几天封永嘉也观察过谢七七,谢七七乖巧懂事,待人真诚。 她教谢七七念书,谢七七也勤奋好学,根本不像外面传言的囂张跋扈,任性胡为。 封永嘉就把谢七七当成自己的朋友。 而几天相处下来,封永嘉的爽直,豁达也让谢七七放下了戒心,接受了她。 封永嘉觉得谢七七身体太弱,所以每天起床练五禽戏强身健体时,把谢七七也抓来跟著自己一起练。 谢七七知道封永嘉是为自己好,也认真地跟著练。 两人刚练完,封靖就急匆匆跑来了,他兴奋地叫道。 “七七,我找到姜嬤嬤她们了,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她们。” 封永嘉挥挥手:“你去吧,今天不用陪我,我一会还有事!” 谢七七就赶紧换了衣服跟著封靖出门了。 路上,封靖告诉谢七七,从那天姜嬤嬤和姜杏被谢府赶走后,姜嬤嬤一夜之间身败名裂。 背著偷窃和教女无方的罪名,无人僱佣姜嬤嬤。 姜嬤嬤和姜杏穷困潦倒,就在槐树巷租了个小宅院住下了。” 槐树巷住的都是贫困人家,巷子又窄又小,两边的房屋都是破破烂烂。 谢七七走过看到,心里难受又內疚。 姜嬤嬤和姜杏都是被自己连累的,否则以姜嬤嬤的名声,何至於沦落到这个地步呢! 等被封靖带到一个角落的院子,谢七七站了一会,才鼓足勇气敲响了门。 一会里面有脚步声走来,伴隨著姜杏的大嗓门。 “阿娘,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门被拉开,姜杏穿了一身粗布裳,衣袖高高掳到了手肘上,一双手冻得通红还带著湿气。 越过姜杏,谢七七看到院子里掛满了衣服。 姜杏这是在帮人浆洗衣服? “七七,你怎么找到这的?”姜杏看到她愣了一下。 “杏儿姐姐!” 谢七七心疼地哭著抱住了姜杏:“都是我连累了你们……你打我吧!” 姜杏不高兴地推开了她:“胡说八道什么,冤枉我们的又不是你,我打你做什么!” “对了,你来了正好,我有好东西送给你呢!” 姜杏风风火火衝进了屋里,一会拿了一个包袱出来,献宝地递给了谢七七。 “我送你的及笄礼……幸好那天你大哥没把这裙子收走,让我带了出来。” 谢七七那天都没看清这裙子。 裙子是红色的,这种质地的裙子,少了十两银子买不到吧! 姜杏要洗多少衣服才能再攒够十两银子? 这裙子轻飘飘的,可姜杏对她的情义却沉重得让谢七七无法承受。 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又掉了下来。 “別哭了,我又没事,被骂几句又伤不了我什么!” 姜杏大大咧咧地把谢七七拉了进去。 “阿娘本来要带我回乡下的,我不想走,我不能背著偷窃的名义灰溜溜地离开。” “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就帮我和阿娘洗清冤屈!” 谢七七擦乾泪,对,她不能让姜嬤嬤身败名裂地离开京城,她得帮姜嬤嬤和姜杏洗清冤屈。 “你和我说说事情经过,我们一起想办法!” 谢七七把封靖也拉了进去,给姜杏介绍道。 “这是我朋友,他叫封靖,是他帮我找到你们的!” 封靖高冷地对姜杏点了点头。 姜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本想说谢七七怎么和封靖这紈絝搅合在一起。 可想想自己现在的名声也没比封靖好多少,姜杏就咽下了想说的话。 姜杏给谢七七和封靖搬了两把椅子,就快言快语地把那日发生的事说了。 她道:“我出去给你买及笄礼,回来才进门就被钟嬤嬤堵住了,她硬说我偷了岳月的首饰。” “但天地良心,我真的不知道那些首饰怎么会在我屋里啊!” 封靖嗤笑一声:“那肯定是有人放进去陷害你的!这样的事我那两个弟弟也做过!” 姜杏击掌道:“对,我和阿娘分析,觉得最有可能就是秋菊做的,她经常在霽风院门口探头探脑。” 谢七七其实已经猜到了这是岳月的手段。 岳月说过要让她成为孤家寡人。 她一定是从秋菊口中知道姜嬤嬤和姜杏对自己好,无法容忍就设局赶走了姜嬤嬤和姜杏。 门吱呀一声响了,三人回头看去,就见姜嬤嬤抱了几本书走了进来。 姜杏低声道:“没人僱佣阿娘,阿娘字写得好,就找了个抄书的活……” 谢七七心都揪了起来。 姜嬤嬤年纪大了,眼神也有些不好,抄一本书能抄多少钱啊! 谢七七跪了下去,哽咽道:“嬤嬤,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姜嬤嬤愣了一下,赶紧放下书把谢七七搀起来。 “七七,这又不是你的错,你何必这样呢!” 姜嬤嬤虽然落到这个地步,但她没怨过谢七七,这孩子是个苦命的人! 可她没能力再帮她了! “七七,你不欠嬤嬤的,你走吧,以后別来了!” 姜嬤嬤狠心把谢七七推出了门。 她身败名裂、无人僱佣的事就是谢文远对自己的警告! 她如果再接近谢七七,那就算这破旧的小宅院她们也无法棲身了! “嬤嬤……” 谢七七知道姜嬤嬤顾忌什么,哭著道。 “你们等我,我一定会帮你和姜杏洗清冤屈的……” 院门紧闭,里面无声无息。 封靖看看紧闭的院门,又看看哭成泪人的谢七七,无奈地嘆了口气,拉著谢七七走了。 第38章 卖画赚钱被打 谢七七心事重重地回到公主府。 姜嬤嬤和姜杏被她连累才过得这样穷困潦倒,她该怎么帮她们呢! 封永嘉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里画画,看到她进来就一把將她拉到书桌旁。 “七七……你给我看看,我这画差了点什么……” 封永嘉懊恼地道:“我画废了几幅,这幅算是比较满意的,但还总觉得还欠缺点什么……” 谢七七收敛了胡思乱想,仔细看了整幅画,封永嘉的笔力很强,亭子和美人的细节都画得一丝不苟。 谢七七想了想道:“郡主,水里能不能画几条鱼,让鱼跃出水面……这样整幅画看上去就多了生机!” 封永嘉看著画,忽地一掌拍在谢七七肩上,兴奋地道。 “对对……我就说这画缺了点什么,谢七七你真聪明……来,你也画一幅,我们比比谁画得好!” 谢七七哪有心思画画,可看封永嘉兴致勃勃,她也不想拂了封永嘉的兴致,就走到另一张书桌前琢磨起来。 谢七七之前养马是没机会学习识字,可她会画画。 小时候她就跟著大哥学过画,养马的时候遇到奚老伯,奚老伯看她用木棍在地上画鸟画,也指点过她。 奚老伯甚至还教过她用烧剩的木炭在墙上画…… 画什么好呢? 谢七七想到过两天就过年了,她也该回谢家了。 她借住公主府这些天,承蒙封永嘉照顾,那就画一幅画感谢封永嘉吧! 谢七七想著就提笔画了起来。 等她画好,封永嘉也画好了,谢七七鼓足勇气把自己的画双手递给了封永嘉。 “郡主,我借献佛,画了这幅画送给你,你看看喜欢吗?” 封永嘉隨手接了过去,一看就震惊地看向谢七七。 “七七,你懂画?天,如果不是你没离开书房,我还以为你从哪买来的……” 谢七七忐忑不安:“郡主,我画得不好,你……你別笑话我!” 封永嘉给了谢七七一个白眼,笑道:“自信点,我没笑话你,你是真的画得好……” “兰心,兰兮,你们来看看,告诉她,她是不是画得很好!” 封永嘉的两个贴身侍女就走了过来。 这几天谢七七和她们也相处得熟了,知道两个侍女姐姐都是很和善的人。 兰心一看,也和封永嘉一样惊叫起来。 “天啊,谢小姐你画得真好,这只小猫是郡主养的雪球吗?这眼睛和它一模一样!” 封永嘉有只养了十年的狸猫叫雪球,眼睛一只黑一只白,已经垂暮,懒洋洋地窝在桌脚下。 谢七七有几次看到封永嘉抚摸著雪球黯然神伤。 她刚才就想著能不能把雪球画下来,这样雪球死了,封永嘉也能留个念想。 兰兮看了画,瞬间明白了谢七七的用意,她感激地看了一眼谢七七,夸奖道。 “谢小姐画得的確好,郡主,奴婢一会送去装裱,就掛在书房!” 封永嘉点点头,她之前也想给雪球画幅画作为念想,可画了许多幅都没画好。 没想到谢七七不但画得像,还把雪球的神韵都画出来了。 “七七,谢谢,我很喜欢!” 封永嘉也不会说什么特別感性的话,她隨口说了一句。 “七七,你要是生在平常人家,凭你的画技卖几幅画就能养活全家了!” 封永嘉捧著画去欣赏了。 她的话却让谢七七瞬间心跳如鼓。 对啊,她会画画,街上有人卖画赚钱,她也可以卖画赚钱给姜嬤嬤和姜杏改变困境! 谢七七越想越觉得可行,回到书桌琢磨了一会就铺开了宣纸。 …… 次日。 谢七七抱著自己画的几幅画就离开了公主府,她的目的地是北大街。 谢七七记得她在北大街看到不少落魄的秀才也在那卖字画,她是打算去那卖画。 快过年了,街上人很多,谢七七抱著画左顾右盼,最后鼓足勇气在一棵树上掛上了自己的画。 她今天出门是缠著兰心给自己找了套小廝的衣服,女扮男装出来的。 可毕竟是第一次卖画,谢七七不知道要怎么做。 “卖画……” 她学著旁边的秀才吆喝了起来,放不开,声音很细。 就这样,她也羞得满脸通红。 旁边的秀才看她身材瘦小,怜悯地道:“小兄弟,你叫的这么小谁听得到,叫大点。” 谢七七张了张嘴,鼓了几次勇气,索性闭了眼,大叫起来。 “卖画……走过路过,都来看看……” 这一叫,真有几人走了过来。 谢七七激动地拿起一幅画递过去:“几位公子,看看这画,喜欢就带回去过年吧!” “不贵,一两银子一幅……” 画被人粗鲁地夺了过去,谢七七还没反应过来,画就被撕成了两半。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谢七七头顶怒喝。 “谢七七,你以为穿成这样我就认不出你吗?你有家不回跑这拋头露面卖画,你真是丟人现眼!” “怎么,是谢家虐待你吗?你就不知道你丟的不只是自己的脸,还有谢家的脸面吗?” 谢七七惊愕地抬眼,看清正中的人正是二哥谢文涛。 谢文涛气急败坏,一把扯下掛在树上的画也撕成了两半。 还不解气,他把怒气又发泄在地上的几幅画上。 “二爷……” 谢七七慌忙去抢。 这是她辛苦了一晚才画出来的,她还指望著靠它们赚钱呢! 但她抢不过谢文涛,被谢文涛一推就跌坐在地上。 谢文涛撕毁了画,又在画上狠狠踩了几脚,隨后谢文涛揪起谢七七的衣领拖著她就走。 谢七七挣扎著往后看去,只见她的画被过路的行人践踏而过…… 谢七七觉得自己的心也像那些画被人一脚脚无情地踩踏! 谢文涛拖著谢七七一路回家,进门正好遇到岳月回家。 谢文涛都顾不上和岳月打招呼,將谢七七一路拖到了母亲的院子。 岳月看到谢七七的装扮,愣了一下,也跟著来了。 “砰……” 谢文涛將谢七七直接摔在岳慧娟脚下,大叫道。 “阿娘,你知道谢七七做了什么吗?她竟然穿成这样去街上卖画!” “你病了她不在家侍疾,还跑出去做这样的事,她这是要让我们谢家顏面扫地吗?” “阿娘,这样的不孝女还留著她做什么,將她送回老家吧!” 卖画? 岳慧娟和岳月都听呆了,两人的目光齐齐落在谢七七身上…… 第39章 她要让她不得好死 谢七七穿著小廝的衣服,被谢文涛一路拖著回来,衣服又脏又乱。 头髮也散乱地披了下来,狼狈不堪。 岳慧娟还没说话,岳月已经忍不住道。 “姐姐,谢家是缺你吃的还是缺你穿的,你怎么做出这样的事?” “难道你还在怨恨阿娘,想用这样的方式让世人觉得阿娘虐待你?” 岳月恨不能岳慧娟马上打死谢七七。 封永嘉本来是她的朋友,就因为谢七七在自己及笄宴闹的那一出,封永嘉就和她生分了。 前两天岳月和林小静上门求见,封永嘉拒不接见。 不但如此,封永嘉还让兰心转告,说她们的友谊到此为止,以后互不打扰为好。 岳月当时眼睛都被气红了。 她才貌双全,在京城里赫赫有名,那些千金小姐对她都是趋之若鶩。 封永嘉却因为谢七七这个草包和自己绝交! 这要传出去,那些千金小姐该怎么看自己呢! 谢七七这个草包还敢回来,那就別怨她报復了! 岳慧娟顿时被岳月的话挑唆得火冒三丈。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堂堂忠义侯府的四小姐出去卖画,这要传出去,那不是毁自己的名声吗? 她衝上去,一耳光甩在了谢七七脸上,怒骂道。 “谢七七,你就这样恨我?” 谢七七低垂眼,木然地道:“七七不敢!” 岳慧娟歇斯底里地捶打她:“不敢,你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谢七七,我就说错了一句话,你就揪著不放,竟然敢用这样的方式报復我!我怎么就生出你这种不孝的女儿啊!” 谢文涛担心母亲又气晕了,上前扶住岳慧娟,厌恶地道。 “阿娘,既然她屡教不改,留著也是祸害谢家,那就送她回老家任她自生自灭吧!” 岳慧娟疲惫地道:“叫你大哥来,让你大哥安排人送她走,这个女儿,我就当没生过!” 在岳慧娟说出那句“你怎么不死在外面”的话后,谢七七已经对母亲彻底心冷了。 所以岳慧娟说要送她走,谢七七也没感觉心寒。 谢文远被钟嬤嬤叫来了,他对谢七七也失望透顶,但他进来只说道。 “阿娘,快过年了,就算要送她走,也等过了年吧!” 岳慧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侯爷回来了,年夜饭是要请老太君出来一起吃团圆饭的。 这时把谢七七送走,老太君到时看不到谢七七,又要责怪自己狠心了。 谢文远是为自己著想。 岳月也听懂了谢文远的暗示,眼一转道。 “阿娘,你就再给姐姐一次机会吧!三哥摔坏了腿,姐姐不是会按摩吗?可以让姐姐去照顾三哥!” “还有,我和凌哥哥的婚事定在明年年底,姐姐针线做得比我好,她留下来也能帮著我绣嫁妆!”” 岳慧娟想了想,压下了对谢七七的不满,冷冷地道。 “七七,月儿为你求情,阿娘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段时间你就去照顾你三哥,閒了別再往外跑,去帮月儿绣嫁妆!” 谢七七低垂著眼,岳月这是想借绣嫁妆一事將自己困死在谢家,不让自己再有机会接触永嘉郡主吗? 岳月看谢七七不说话,又作妖了,委屈巴巴地道。 “姐姐,你不高兴了吗?难道姐姐还是喜欢凌哥哥,所以不愿帮我绣嫁妆!” “阿娘,要不还是让姐姐嫁给凌哥哥吧!” 岳慧娟一听又怒了,逼视著谢七七。 “谢七七,你真的对卫凌还没死心吗?你要阿娘说多少次,卫凌根本不喜欢你……” 谢七七猛地举起手,斩钉截铁地道。 “母亲,我可以发誓,我不喜欢卫凌,如果我有一句谎话,就让我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她已经对卫凌什么想法都没了,为什么岳月每次都要拿卫凌来羞辱她。 卫凌刚好隨著高管家走到门口,谢七七的话两人都听到了。 卫凌听了心里有些难受,他退婚的事伤到了小丫头了吗? 让她发出这样的毒誓! 卫凌一时进退维谷。 岳慧娟也看到了卫凌,脸色有些尷尬,掩饰的娇嗔道。 “七七,阿娘也没说你什么,你何必发这样的毒誓呢!快起来吧,別动不动就下跪。” 卫凌看看谢七七,尷尬地道:“我得了一副翡翠棋子,特意送来给三哥消遣。 岳慧娟立刻热情地道:“月儿,你陪卫世子给你三哥送去吧!” 岳月走了过来,拉住了谢七七,笑道:“姐姐不是正好要去看三哥吗?和我们一起去吧!” 谢七七一身狼狈,卫凌也看出来了,他婉转地道。 “月儿,让七七先去换衣服吧!” 岳月赶紧做出一副歉意的样子:“我忘记了姐姐才从外面玩回来弄脏了衣服……姐姐,那你先去换衣服吧!” 谢七七已经习惯岳月无时无刻的抹黑,不想再和她起爭执,点点头,转身要走。 卫凌忽然想起什么,唤住了她:“七七,你小时候不是最爱看烟火吗?” “后天年三十,皇家要在皇宫外广场放烟火,与民同庆,你要和我们一起去观看吗?” 岳月抿住嘴,死死地攥紧了手。 小时候……小时候,卫凌就这么惦记著谢七七吗? 谢七七要敢答应,她一定让她不得好死! 谢七七停顿了一下,低声道:“小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我不喜欢热闹,我就不去了!” 卫凌愣住了。 他是想缓和和谢七七的关係才这样提议的。 他记得小时候谢七七最喜欢看烟火了! 她还喜欢放河灯,说满满的河灯像天上的星星,能给牛郎织女搭上相见的桥。 谢文远看卫凌有些尷尬,不悦地训斥谢七七。 “七七,到时我们一家都会去,热热闹闹地看完再回来吃团圆饭,你別扫兴!” 谢七七乖巧地道:“大爷说一家都去,那就去吧!” 只要不是单独和卫凌、岳月去,那她就去吧! 等谢七七梳洗换好衣服,就前往三哥谢文志住的院子。 才进院门,就听到屋里砰砰砰的摔打声,谢文志的小廝魏宏一脸无措地站在门口。 “三哥!” 谢七七走到门口,叫了一声,里面顿时就安静下来。 谢七七推开门,还没看清楚屋里,一个黑影就朝自己飞了过来…… 第40章 你不是灾星,谁是灾星 谢七七本能地一偏头。 砰…… 一个茶盅砸到门框上,掉到地上摔碎了。 如果不是她偏了头,这个茶盅就正中她的脑袋了。 谢七七愣了一下,见屋里一片狼藉,杯盏碎片丟得到处都是。 她想起当初大哥不能从武时,有一段时间也是脾气暴躁,就没在意。 谢文志已经在椅子上坐下,看到茶盅差点砸到谢七七他也没歉意的表示,冷冷地挤出一句。 “收拾乾净!” 谢七七看屋里落脚的地方都没,就蹲下来收拾。 她之前就想著三哥回来检查一下他的脚踝,看能不能治癒。 只是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此时有机会和三哥相处,谢七七边收拾边关心地问道。 “三哥,太医怎么说,你的脚踝还有康復的希望吗?” 师父说三哥的脚踝按传统的医治方法就是保守治疗,用药物敷脚踝。 这样运气好的话能让碎骨重新生长,但一辈子都不能再用重力,瘸是难免的! 谢文志低垂著眼,俊脸笼罩著一层阴鬱。 他没答话,端起了茶盅。 谢七七没发现谢文志的异常。 师父的治疗方法离经叛道,她琢磨著怎么给三哥引荐师父。 “三哥,太医他们有没有给你制定治疗方案呢?” 谢文志忽地怒了,砰的一下就把茶盅狠狠地砸了过来,这次正中谢七七的额头。 “怎么治疗关你屁事……我不需要你来提醒我残了!” 谢文志怒吼起来:“你这个灾星,你在谢家就没什么好事!你怎么就不死在外面呢,你回来做什么?” 谢七七毫无防备,被茶盅砸破了额头,鲜血顺著热茶流了下来。 热茶烫得谢七七皮肤火辣辣的痛,但这点痛和三哥的话相比算不了什么! 谢文志的脚踝是被马蹄踏伤的,她当时离他上千里,她怎么连累他残了? “滚,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问候,我只想你离我远远的!” 谢文志赤红著双眼怒视著谢七七,嘶声吼道。 “你这样的灾星,谁沾上你就没好事,你不回来之前谢家全是好事!” “可从你回来,小弟被你连累的差点病死,大哥因为你不能从武,现在连累我脚也残了,你这样的灾星就不该留在谢家!” 谢七七捂著头,心寒地看著三哥,脊背一阵发冷。 之前谢文轩和岳慧娟骂她灾星,她还以为他们只是盛怒之下口不择言。 却没想到谢文志也这样想! 谢七七又想到被母亲送到书院寄读的小弟谢文轩,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谢文轩当时病才好没多久,母亲就將他送走了,谢七七还觉得母亲对小弟太严厉了。 难道母亲早就觉得自己是灾星,怕自己带给小弟厄运,所以才把亲近自己的小弟送走了? “三……三哥,你真的是这样想吗?是不是母亲对你说了什么?” 谢七七颤声问道。 谢文志厌恶地道:“这还需要谁说吗?看看你离开的这八年,全家无病无灾!” “可从你回来,接连出事,你不是灾星,谁是灾星?” 谢七七无法辩解,她失魂落魄地站著,就算已经不期待家人的亲情。 可谢文志的话还是狠狠伤了她的心! 原来……她的家人如此厌恶她啊! 谢七七眼睛忽然瞥见丟在一旁的护心镜,正是自己送的那一块。 她不甘心地指著护心镜道。 “三哥,那护心镜是我送给你的,如果我是灾星的话,你怎么解释护心镜救了你的命?” 谢文志嘲讽地笑起来:“谢七七,护心镜明明是月儿送我的,怎么就变成你送的?” “你要不要脸?这样的功劳也抢,难怪大家都说你谎话连篇,果然如此!” 正巧岳月送了卫凌又折返了回来,她和魏宏前后走了进来。 谢文志厌恶地道:“魏宏,把护心镜拿给她看看,我看她还怎么狡辩……” 魏宏已经听到两人的谈话,他轻蔑地看了一眼谢七七,走过去捡起护心镜。 “四姑娘,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上面还有五小姐专门让铁匠打上的吉言呢!” 魏宏把护心镜的后面展示给谢七七看,还讥讽道。 “我忘记了,四姑娘大字不识,我念给你听吧!” 谢七七没等魏宏念出来,就看到上面那行字。 “岳月祝三哥此行大吉大利,马到成功。” 谢七七的心沉沉落了下去,转向岳月。 却见岳月背著谢文志对自己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谢七七明白了,这又是岳月的手笔。 谢文志冷笑:“冒功遇到正主,还被戳穿,你怎么还有脸赖在这呢?我要是你,我找条绳子吊死算了!” 谢七七难以置信地看著三哥。 她……她做了什么? 谢文志竟然叫她去吊死! 岳月一副维护谢七七的样子,娇嗔地叫道。 “三哥,你怎么这样说姐姐,她也是想亲近你而已!” “姐姐,你別难过,三哥他是有口无心……他不是真的这样想的!” 谢文志呸的一声打断了岳月:“月儿你別帮她说话,我就是这样想的!” “这样的亲近我消受不起,我只求她离我远点,別再把厄运带给我!” 谢七七木然地看著谢文志,心寒到极点。 这个家里,就三哥和自己年纪相差不大,从小和自己最亲近的就是三哥。 年幼时三哥还不懂男女避嫌,遇到长辈逗他將来要娶什么样的娘子。 三哥就抱著谢七七贴贴,亲密地说。 “我要娶七七,我妹妹又可爱又聪明,身上还香香的,我就喜欢她做我娘子……” 大人们笑得前俯后仰,谢七七也跟著傻傻地笑。 做官奴那八年,每次想到这画面,谢七七都会笑,觉得当时三哥和自己都傻得可爱。 以前那个连睡觉都捨不得和自己分开的三哥,现在却对自己避之不及! 八年的时间,难道真的能將一个人完完全全改变成另一个人吗? 谢七七不懂。 她只知道,她连三哥这个最亲的哥哥也丟了。 “三哥,我给你重新倒杯茶……三哥,我跟著钟嬤嬤也学了按摩手法,我给你按摩……” 岳月甜甜地喊著三哥,有意无意地把谢七七挤开。 谢七七漠然地看了一眼岳月,捂著流血的额头转身走了出去。 岳月那么爱抢,就让她抢吧! 只是……谢七七矛盾地回头看了一眼谢文志的伤脚…… 师父说,如果能用外科手术治疗,把碎骨都拼接固定好,再辅以药物。 待骨头长好,復健跟上,重新上战场也是有希望的。 该不该让三哥去试试呢? 谢七七正矛盾著,谢文志看到她还站在门口,茶盅又砸了过来。 “还不滚……看到你就晦气!” 谢七七这次毫不迟疑地走了。 岳月是福星,谢文志愿意亲近她就亲近吧! 她是灾星,那她以后就远远避开谢文志吧! 第41章 不一样的烟火 谢七七回到霽风院,雁儿看到她满身血跡回来眼泪就掉了下来。 “姑娘……” 谢七七刚才好端端地去看三爷,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又受伤了! 雁儿慌忙去给谢七七找药包扎。 谢七七看到雁儿手上几条伤疤心一紧。 她抓住雁儿的手掳起她的袖子,就见她的手臂上都被打得红红肿肿。 “谁打的?”谢七七心疼地问道。 雁儿惊慌地缩回手,本能地看了一下外面,支支吾吾:“我自己摔伤的!” 谢七七看向了门外,秋月抱著双手正挑衅地看著她。 谢七七明白了,眼眶微湿,跟著自己这个没出息的主子,雁儿受苦了! 等秋月走开,谢七七才轻声道:“雁儿,再坚持两天,我会帮你离开谢家的!” 年三十吃团圆饭,她会求祖母出面让母亲把卖身鍥还给雁儿的! 她已经看出母亲想送她走的意图,走前她得安顿好雁儿。 …… 年三十。 谢家一大早就杀鸡宰羊,热热闹闹办起了年夜饭。 谢七七身边的四个丫鬟除了秋月都被叫去厨房帮忙。 谢七七带著秋月去给祖母请安。 她额头上嫩红的新疤被秋月又梳下些刘海,遮掩的天衣无缝。 祖母也许是因为谢明正回来了,精神了很多。 看到七七来,她就笑眯眯地给她塞了一个红包。 “祖母提前给你的压岁钱,祝我家小铃鐺新年身体健康,万事顺遂。” 谢七七贴了贴祖母的脸,撒娇道:“七七也祝祖母长命百岁,身体健康……” 当著秋月,谢七七也不好和祖母说要雁儿卖身契的话。 反正今晚祖母会出去和大家一起吃团圆饭,到时找机会再说了。 回到霽风院,谢七七打开祖母给的红包,发现是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谢七七眼睛就湿了。 祖母这是悄悄给自己塞私房钱啊! 有了这些钱,也不用祖母出面了,等过了年后,她就给雁儿赎身,剩下的都给姜嬤嬤…… 谢七七把银票藏好,就继续背书写字。 晚点,雁儿被秋月叫了回来侍候谢七七茶水,她自己去厨房帮忙。 谢七七看雁儿累得精疲力尽就让她去睡一会。 晚上还要守岁,这样下去雁儿撑不住的。 雁儿实在熬不住了,就听谢七七的话去小睡一会。 前院。 谢家几辆马车都准备好,准备送谢家人去看烟火。 谢文远见人都来了,谢七七也没来,就皱起眉,招呼道: “翠儿,你去催催四姑娘,大家都在等她,她磨蹭什么!” 岳月笑道:“大哥,我已经让秋菊去叫了,让阿娘他们先上车吧,姐姐应该马上就到了!” 岳慧娟在翠儿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这时,秋菊匆匆跑来,喘著粗气就稟道。 “大爷,四姑娘说她病了,就不去看烟火了!” 谢文涛顿时就怒了,骂道:“又来这套,大过年的,她就非要触人霉头,真是扫兴!” 岳月娇嗔道:“二哥,你別这样说姐姐,也许她真的病了!” 谢文轩叫道:“月儿姐姐你別帮谢七七说话,我早上还看到她去给祖母请安的,她就是装可怜,想让我们全去哄她!” 谢文远也对谢七七失望透顶,谢七七装病装成习惯了,真是惯得她! “走,她爱装就让她装个够吧,她不去我们自己去!上车!” 眾人上了车,岳月笑眯眯地凑到岳慧娟身边。 “阿娘,听说今年的烟火比往年更漂亮……” 谢七七,你不能去看烟火也別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不一样的烟火…… 你一定会喜欢的! …… 天黑了。 人群聚在京城皇宫广场,谢家全家也在一角聚集著等著烟火表演开始。 不知何时,只听一声呯。 一束束五彩斑斕的火光冲天而起,跃到夜空中绽放出了绚丽的朵…… 有的烟火如瀑布直下,五彩的光芒如同璀璨的流星,纷纷扬扬洒下来,仿佛触手可及! “哇,好美啊!” 谢文轩开心地蹦跳起来。 谢文远微笑著看著那些烟火层层绽放。 谢明正严肃的脸也带上了笑意,他偏头对岳慧娟感慨地道。 “边关无战事,我等才能和皇上共享同乐……这才是太平盛世!” 岳慧娟微笑著朝谢明正肩上靠了靠,柔声道:“都是夫君你们的功劳……” 谢文涛看父母恩爱的样子,再看卫凌和岳月並肩站著幸福的样子。 他暗想,还好谢七七没来,否则不知道又要作什么妖破坏这美好的气氛了…… 谢家一家其乐融融,而让谢文涛埋怨的谢七七,却伏在书桌上沉沉地睡著。 书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著了火,火苗从书架上窜了起来…… 谢七七沉睡著,一无所知。 浓烟滚滚…… 谢七七在睡梦中被呛得咳了起来。 咳得猛了,谢七七终於醒了。 她捂著胸口呛咳著,感觉身后热浪向自己袭过来,她才发现不对劲。 转头一看,谢七七被嚇了一跳,书架上的书都被烧著了…… “著火了,快救火啊……” 谢七七站起来,一阵头晕目眩,她撑著走到门口。 一拉门,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救命啊……” 谢七七急得叫起来。 没人应! 谢七七使劲拉门,门纹丝不动。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浓烟都瀰漫了整个书房,熏得她眼睛都看不清了。 谢七七放弃了从门逃跑的想法,去拉窗子。 还好,窗子能打开,她撑著爬上了窗户,跳了出去。 没站稳,脚就崴了一下。 谢七七顾不上疼痛,想起雁儿还在房中睡觉,就一瘸一拐去找雁儿。 雁儿太累了,睡得死沉。 谢七七推了她半天,她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雁儿,快去叫人来救火,著火了……” 谢七七拉起她往外跑。 两人跑出来,只见火光映得书房通红…… 雁儿嚇得目瞪口呆。 “快去叫人来救火……” 谢七七慌忙推了她一下,自己赶紧在院里寻找能救火的工具。 她看到春晓扫地的大扫帚,抓了起来就衝到书房去扑火。 只是才靠近,门扑地一声倒了,火苗窜了出来。 谢七七躲闪不及,被火舌烧到了手和头髮。 一股焦臭味袭来,谢七七顾不上查看自己,噼里啪啦用扫帚灭火。 她正不顾一切地扑著火时,留在家中没去看烟火的谢文涛带著下人赶了过来。 谢文涛杵著拐杖进来,看到火势已经窜到房顶,谢文涛眼都红了。 他一瘸一拐几步走了过来,伸出拐杖猛地一杖就將谢七七打飞了。 他暴怒地喝道:“你这个灾星,你是要烧了谢家吗?” 第42章 这个家容不下谁 谢文涛这一拐杖把谢七七打飞出去几米远。 谢七七重重地摔在地上,撞得背一阵剧痛。 谢文涛还嫌不够,一瘸一拐冲了过来,挥著拐杖疯狂地击打在谢七七身上。 “灾星……我今天就打死你这灾星……” 雁儿跟著那些下人跑进来,看到这一幕,她飞扑上来,死死抱住谢文涛的胳膊。 “三爷,求求你別打姑娘,你这样会打死她的!” 谢文涛反手抓住雁儿的头髮就將她甩了出去。 他暴怒之下也没收著力道。 雁儿从半空中飞过,撞到了廊下的石柱上,惨叫声都没叫出来,就疼得晕了过去。 谢文涛又继续打谢七七。 谢七七虚弱的身体哪经得住他这样的暴打,没撑过几拐杖也晕了过去。 魏宏被谢文涛暴戾的样子嚇得心惊肉跳,三爷自从伤了脚就性格大变,一天比一天暴躁。 他看谢七七都没了动静,衝上前拉住了谢文涛的拐杖,劝道。 “三爷,够了……够了,留她一条命让侯爷回来发落她吧,別脏了你的手。” 打死了谢七七,坏的是三爷的名声啊! 谢文涛这才稍稍恢復了些理智,厌恶地看了一眼谢七七,道。 “派人去把大哥他们叫回来吧!” 高管家已经带著下人扑灭了火。 还好来得及时,火势没蔓延开,损失的只是书房和隔壁两个房间。 等谢家一群人闻讯赶回来,进到霽风院看到被烧毁的房间,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谢明正怒髮衝冠。 大过年的失火,这不是触霉头吗? 高管家上前稟道:“侯爷,是四姑娘的书房先著火的,可能是四姑娘烧什么东西,点燃了窗帘……” 谢文轩看烟火看得正高兴,被大哥拉著回来就满脸的不高兴。 他一听高管家的话,就嚷嚷起来。 “谢七七是不是想著我们去看烟火不带她去,就故意放火烧家,她怎么那么坏啊!” 岳月心里暗笑,拉了一下谢文轩,嗔怪道:“六弟你別乱说话,姐姐怎么会这样做呢!” 谢文轩却理直气壮地叫道:“怎么不可能!从她回来,她做的荒唐事还少吗?” “装晕装可怜就为了阿娘心疼她,听二哥说她为了陷害你,喝鸡汤都能装中毒,她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谢文远心一沉,这么说,谢七七还真可能因为他们不带她去看烟火,故意放火想吸引大家的注意。 “这个孽女,她人呢!” 不管別人信不信,谢明正是信了,怒吼道。 谢文志有些心虚,他刚才暴打了谢七七,谢七七到现在一动不动,自己不会真的把她打死了吧! “七七……她在这!” 谢文志不安地道:“我刚才看到谢家差点被她烧了,盛怒之下打了她两下,她就晕了……” 谢文涛一见谢七七躺在地上,就拍拍谢文志的肩安慰道。 “你別担心,她就喜欢装晕骗人,肯定是放了火,怕父亲责怪,就故意装晕。” “看我的……” 谢文涛看到下人救火还剩下几桶水,走过去提起来就猛地泼在谢七七身上。 冰冷的水激得谢七七醒了过来。 谢文涛一看她动了,就得意地对谢文志道:“看到没,她装不下去了!” 谢文志一看谢七七没死,舒了一口气,对谢文涛的话更是信以为真。 “孽女!” 谢明正也信以为真,走过来就狠狠一脚踹在谢七七身上。 他吼道:“这个家容不下你了,高管家,备车,今天就把她送走!” 谢七七本就被谢文志打得奄奄一息,谢明正这一脚更是踹得她五臟六腑都痛。 她嘴一张,吐出了几口鲜血。 这些血流淌在谢文涛泼她的水中,又是黑夜,根本无人注意。 谢明正说了什么,她都听不到。 她只觉得呼吸困难,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片在切割著她的胸膛! 她要死了! 她已经无力和身体的极限抗爭…… 祖母,我先走一步了! 对不起,让你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杏儿姐姐,对不起,我失言了,不能为你洗清冤屈了…… 眼泪从谢七七的眼角慢慢滑落…… 就在她要陷入黑暗之时。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眾人身后传来。 “这个家容不下谁?” 岳慧娟和岳月听到这声音,脸色如出一辙顿时煞白。 谢明正也身体僵硬。 谢文远四兄弟一起回头,就见老太君被孟嬤嬤搀扶著站在他们后面。 谢文远心里咯噔一下。 忘记了,祖母今晚要出来和他们吃团圆饭的! “这个家容不下谁?” 谢老太君颤巍巍地一步步走过来,她没看其他人,只盯著谢明正。 谢明正冷汗直冒,他也没想到母亲会这时出来,又正好撞到这一幕! “娘……” 谢明正才叫出来,就被谢老太君打断了。 “高管家,马车多备一辆,我和七七一起走!” 谢明正嚇得跪了下来:“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文远四兄弟也被嚇得跪了下来,岳慧娟又气又急,还是跪了下来。 岳月死死捏紧拳,不情不愿跟著跪下。 “小铃鐺……” 谢老太君看到地上的谢七七泡在水中,头髮乱螬螬的,脸白如纸,唇角还掛著血丝。 她嚇得腿一软,跌坐在水中。 “小铃鐺……” 谢老太君颤抖著手去抚摸谢七七的脸,瞬间老泪纵横满脸。 小铃鐺在谢家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吗? 谢老太君心如刀割,早上去给自己请安时还鲜活的小铃鐺,怎么一个下午就变得这样虚弱…… “小铃鐺,这个家容不下你,祖母带你走……” 谢老太君看到高管家还杵著不动,撑著拐杖猛地站了起来,拐杖狠狠地敲在地上。 “高管家,怎么,老身说的话在这个家也没用了吗?” 高管家汗流浹背,跪著不安地看向谢侯爷。 “娘……是明正错了,你消消气,明正只是嚇嚇她,没想送她走!” 谢明正膝行过来,担心地伸手去扶谢老太君,陪笑道。 “娘,七七做错了事,明正只是在教她。文远他们都可以作证,对吧!” 谢文远四兄弟齐声道。 “祖母,父亲真的是在教导七七,没想送她走!” 祖母身体不好,这时要是坚持送走谢七七,不是逼祖母死吗? 谢家上上下下都担不起不孝的罪名! 谢老太君突然一拐杖打在了谢明正头上。 谢明正疼得往一边歪倒,他的脸都快撞到了谢七七脸上。 谢七七惨白的脸,和她唇角的鲜血就暴露在谢明正眼前。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第43章 准备后事吧 “教女儿?好好看看,你就是这样教女儿的?” 谢老太君老泪纵横,边打边骂:“你爹在世的时候,可是这样教你的?” “你皮糙肉厚都不能承受,你让七七一个弱女子怎么受得了?” 谢老太君想起八年前的事,更是心疼谢七七,她嘶声叫道。 “七七到底欠了你们什么,八年前你们已经让她死过一回了,现在还想让她去死吗?” “好……好……” 谢老太君丟掉拐杖,俯身去抱谢七七:“这个家容不下她,我带她走,我……” 谢老太君根本无力抱起谢七七,猛地一头栽了下去。 “娘……” 谢明正嚇得扑过去,堪堪抱住了谢老太君。 “快去请太医……” 谢家兄弟也手忙脚乱地衝过来,抱人的抱人,叫太医的叫太医。 孟嬤嬤被挤到一边,看著谢明正抱著谢老太君冲回主院。 谢家兄弟忙乱中也没人管谢七七,她俯身把谢七七背到背上,跟著走了。 岳月一见攥紧了手。 谢七七怎么这么好命,差一点点就被送走了。 偏偏这死老太婆出来搅局,害她功亏一簣! 谢家这大年三十过的是兵荒马乱。 谢文远请来了一直给老太君看诊的王太医,王秩听到谢家失火,惦记谢七七,也跟著来了。 老太君心疾发作,王太医给她扎了银针她就清醒了。 谢七七却昏迷不醒。 王秩看到谢七七那满身的血跡,气得眼都红了,他对著谢文远就咆哮起来。 “谢大人,七七是你们家的奴婢吗?卖身钱多少,说个价,老子倾家荡產也买了!” 谢文远不喜王秩的语气,可他也看到了谢七七脸上的青肿,无法帮三弟遮掩。 他支吾道:“王大夫,我三弟也是一时气急,失手而已……” 王秩还想骂,被王太医制止了。 谢文远看王太医给谢七七餵了药,又扎了针,可谢七七还是没醒,担忧地问道。 “王太医,我妹妹怎么样?为什么还没醒?” 王太医抿了抿唇,他发过誓不把谢七七患了肺癆的事说出去,无法明言,只能婉转地道。 “谢大人,一年前谢家请老夫给四姑娘看诊,老夫就说过,四姑娘做官奴时掏空了身子。” “这次被打成这样伤及了心脉,老夫看她可能撑不下去了……如果醒不过来,就准备后事吧!” 王太医已经无能为力了。 谢七七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破败的如同柳絮风一吹就散,他实在无法给谢文远什么保证。 准备后事? 谢文远被嚇了一跳,怎么这么严重! 坐在一旁听著的谢文志也愕然地睁大了眼。 “怎么可能,我就打了她几下!你这庸医,你別危言耸听!” 谢文志心虚地叫嚷起来。 谢七七真要死了,那他不是要背上打死自己妹妹的罪名吗? 王太医不悦地看了一眼谢文志,冷冷地道。 “老夫医术不精,贵府不信就另请高明吧!” 他拂袖就走。 王秩心疼地看看人事不省的谢七七,追了出去。 “大哥,真的没办法了吗?” 王秩已经知道谢七七患了肺癆,可之前大哥不是说她还有一到两年的寿命吗? 內科他不如大哥造诣深,他只能求助大哥。 王太医摇摇头,回头看了一眼谢家,苦笑道。 “就算这次救活了她,她在这样的家里又能活多久呢?” 王秩沉默了。 …… “大哥,你不会相信他的话吧!” 屋里,谢文志还在骂骂咧咧:“我看王太医老了,医术也退步了,他根本就是危言耸听,只是挨了几下打,谢七七怎么可能死呢!” “我在战场上受的伤比她严重,我不也没事吗?” 谢文远心情沉重,王太医医术高明,如果不是真的很严重,他怎么可能危言耸听呢! 三弟这次鲁莽了,怎么对谢七七下手那么重呢! 谢文远回到前院,把王太医说的话转告了父母。 岳月还陪著岳慧娟,闻言心里暗喜,谢七七终於要死了,真好! 岳慧娟脸色发白,有些无措。 “怎么会这样?她……她不是装的吗?怎么醒不过来就要准备后事了!” 谢明正阴沉著脸,眼前闪过了谢七七那惨白的脸。 他莫名地一阵烦躁。 谢文涛也是灰白著脸呆坐著,七七的情况这么糟啊,那他是不是做错了? 她昏迷不醒是不是也和他那泼的那桶水有关? 岳月看谢家人都心情沉重,心里极不舒服。 她忽地道:“阿娘,父亲,王太医就喜欢危言耸听,你们记得上次祖母晕倒,他也说祖母醒不过来就准备后事。可祖母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这次肯定也是这样!大哥,换个御医吧!我相信姐姐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岳月的话莫名地安抚了谢家人。 谢文志迫不及待地道:“对,王太医一定是危言耸听,换个御医肯定能治好七七。” “我们军中的李御医医术不比王太医差,明天我就请他来给七七诊治。” 谢明正頜首:“李御医的確医术高明,那就请他吧!” 这事就这样定下了。 岳月眸光微闪,李御医,那不是高府医的师兄吗? …… “七七……你醒醒,你听到祖母在叫你吗?” 谢老太君流著泪心疼地一声声唤著谢七七。 谢文志陪在一边只觉得心烦。 李御医都给谢七七看过,说只是一点皮外伤,擦了伤药几天就没事了。 可谢七七还是这副死样,愣是装昏迷不醒让祖母担忧。 这都五天了,还没完没了吗? “祖母,你休息去吧,我守著七七!” 谢文志想支走祖母,才好收拾谢七七。 谢老太君看他一脸內疚的样子,嘆了口气。 “志儿,七七是你妹妹,你是不是忘记了小时候你和她有多要好?” 谢文志心里烦躁,祖母真是嘮叨,都说了几次了,怎么又提。 他一副懊悔莫及的语气道:“祖母,我都记得呢,我向你保证,我再不会对她动手了,你就原谅我吧!” 谢老太君看看他的伤脚,想想他这三天都来陪著谢七七,最终没再说什么,让孟嬤嬤搀扶著自己走了。 谢文志看著祖母走远,才一瘸一拐走到床边,他阴沉著脸拿出一根粗粗的绣针。 “谢七七,听著祖母责怪我,你是不是很高兴?” “我警告你,差不多就行了,別逼我动手戳穿你!” 谢七七纹丝不动。 谢文志冷笑著举起针,狠狠地就刺向谢七七的手臂…… 第44章 我看你能忍多久 粗粗的绣针戳进谢七七的手臂,谢七七下意识地抖动了一下。 谢文志嘿嘿笑起来:“谢七七,装不下去了吧!” 谢七七还是没睁眼。 谢文志阴鷙地笑起来:“你还真能忍啊,行,我就看你能忍多久!” 他的手无情地拔出绣针,又戳了进去。 一针一针,接连戳了十几针,谢七七终於睁开了眼睛。 “哈哈,你忍不下去了……你果然是装的!” 谢文志狠狠地又戳了一下谢七七,才站起身拿过拐杖。 “我这就去告诉阿娘,谢七七,你別想再用这招陷害我了……” 谢文志自始至终不相信自己把谢七七打昏迷,现在谢七七醒了,他更是篤定谢七七就是装的! 他恶狠狠地瞪了谢七七一眼,森冷地道。 “以后別叫我哥,我没有你这样费尽心思陷害自己兄长的妹妹……” 谢七七茫然地看著屋顶,她没死! 她还在谢家! …… 半个月后。 这天谢七七正在给祖母餵药,秋月进来了,她兴奋地笑道。 “四姑娘,夫人请你去她院里,有好事。” 谢七七看了一眼秋月,等给祖母餵完药,才道:“祖母,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 谢老太君微笑道:“好,你去吧!” 谢七七这才走了出去。 从她醒来那天起,祖母不顾父母的反对就將她接到了清风院,这半个月她都是在祖母院里养病。 从祖母口中,谢七七知道祖母本打算等她醒了就带她回江南老家。 父亲为此被嚇得跪了两个时辰。 最后是祖母说除非父亲答应儘快落实她和卫凌的婚事,把她风风光光嫁出去。 父亲一口答应,祖母才同意留下。 谢七七一听这话,就知道父母还没把卫凌和她退婚的事告诉祖母,她也不敢戳穿父亲的谎言。 祖母这次为她出头,气怒攻身,身体迅速就垮了,肉眼可见地更苍老了。 谢七七有种感觉,这次祖母熬不过去了。 这几天她一步都没踏出清风院,就是想多陪陪祖母。 等祖母百年归西,她就离开谢家,找个没人的角落静静等死。 来到岳慧娟的院子,进门谢七七就看到一屋子人。 岳慧娟厌恶地看看谢七七,拍了拍手上的画卷,冷冷地道。 “七七,你父亲说过要给你寻门好亲事,你过来看看可有中意的,看中了谁,阿娘改日就安排你们相看。” “这些人选可是阿娘和你大哥都认真挑选过的。” 谢七七愣了一下道:“母亲,我还不想成亲……” 师父说她这次能活过来都是侥倖,她不想连累別人。 “胡说八道什么,你都及笄了,哪有不成亲的道理……” 岳慧娟恨恨瞪著谢七七,本来卫家都说好年初六上门给月儿下聘礼定亲。 就因为谢七七闹出这些事,侯爷担心婆母知道又受刺激,所以让卫家等老太君身体好点再说。 这样瞒著就像做贼,岳慧娟心里为岳月感觉憋屈。 岳月有什么错,寻了一门好亲事还得偷偷摸摸的。 卫凌也带了一些画捲来,他温婉地道。 “七七,你阿娘说得对,你也该说亲了,我这里也有些適合的人选,你可以看看。” 他当谢七七是自己的妹妹,他不能娶她,就想让她以后过得幸福! 岳月嬉笑道:“凌哥哥最了解姐姐的喜好,你挑的她一定满意。我也来帮姐姐参谋一下吧!” 岳月接过卫凌手中的画卷,展开一看,目光微动,悄悄地看了一眼卫凌就垂下了眼。 卫凌推荐的这人是王家嫡子王彦,三年前的进士,现任礼部五品官员。 卫凌对谢七七还真是尽心尽力,她只是隨口一提,他还真的上心了! 岳月心里就不舒服了,但只是一瞬间,她在心里就冷哼了一声。 谢七七有没有福气嫁到王家还说不清呢! 这次她一定要让谢七七被卫凌彻底厌弃! “凌哥哥挑的这人不错!” 岳月一脸兴奋地捧著画卷就回到了岳慧娟身边。 “阿娘,王公子不错,你就安排姐姐和他相看吧!” 岳慧娟一看,夸讚道:“卫世子你眼光真好,我看就是他了!” “七七,你还不谢谢卫世子……” 谢七七固执地道:“母亲,大哥,我还不想嫁人,我不想相看。” 她现在只想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好好陪著祖母。 岳慧娟立刻沉下了脸,谢七七是不是以为老太君给她撑腰,就恃宠而骄起来。 她也不看看自己名声有多坏,能寻到这样的亲事还是托卫凌的福气。 岳慧娟不客气地呵斥道。 “七七,你別任性了,错过了王公子,你上哪找这么好的人?你要有自知之明!” 谢文远也一脸不耐烦地道:“谢七七,你別不识好歹,卫世子给你挑的这人已经是上上人选,你还挑三拣四,难道真要和月儿抢……” 他的目光落在卫凌身上,咽下了后面的话。 老太君让父亲儘快落实七七和卫凌的婚事,可谢家谁也不敢把卫家退婚的事告诉老太君。 父亲被逼得愁眉不展,还是钟嬤嬤出了个主意。 钟嬤嬤说可以先给谢七七说门亲事,等成亲的时候安排岳月和谢七七同日出嫁。 只要老太君看著七七出嫁,那出了门老太君还能知道谢七七到底嫁的是谁吗? “就这样说定了,母亲你安排她明日去酒楼相看!” 谢文远拉了卫凌:“走,我们去书房谈事!” 他不想当著卫凌的面谢家两个女儿闹出抢夫的笑话,那真是丟人。 卫凌也觉得有些尷尬,可他爱的是岳月,他只能对不起谢七七了…… 等到谢文远和卫凌走了,岳慧娟冷著脸对谢七七道。 “谢七七,你父亲这次没送你走,也是顾忌你祖母的身体,你要敢在你祖母面前胡说八道,下次就不是送你走这么简单了!明白吗?” 谢七七知道这是对自己的警告,她苦涩地一笑。 她如果想告状早就说了,何需母亲警告自己呢! “七七明白。”谢七七平静地道。 岳慧娟这才满意,挥挥手:“行了,这事就这样定了,你回屋把明日要穿的衣服找出来,等著明日相看吧!” 谢七七告退。 母亲已经铁了心要自己去相看,她说不通,那就明日相看时直接和王公子拒了这门亲事。 谢七七走了出去,岳月却快步追了出来,她一句话就让谢七七站住了脚。 “谢七七,你不想知道你的小丫鬟雁儿怎么样了吗?” 第45章 我不是故意的 谢七七转头看向岳月。 这半个月谢七七在祖母院里养病,侍候她的是秋月和春霞。 她也问过雁儿,秋月说雁儿救火的时候被烧伤,就留在霽风院养伤。 可岳月无缘无故怎么会这样说呢? “雁儿怎么了?”谢七七颤声问道。 岳月漫不经心地翘起手指欣赏自己才染的蔻丹,红唇吐出薄凉的四个字。 “被卖了啊!” 谢七七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她还想著过了年拿祖母给自己的压岁钱给雁儿赎身。 可是书房失火,她只顾著逃命,压岁钱根本没带出来。 “父亲没追究你放火的事,可雁儿这刁奴知道你做这样的事却不阻止你,岂能轻饶!” 岳月轻笑道:“所以你昏迷不醒的第二天,大哥就让人发卖了她!” “可怜啊,小丫鬟被三哥打伤了,只剩半条命被人牙子拉走了,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谢七七再也听不下去了,她转身急急地往外走。 那天的火灾谢七七一直觉得蹊蹺,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睡过去的,更不知道书房是怎么著火的! 还有书房的门,当时为什么拉不开? 如果自己不是被咳醒,她是不是会被烧死在里面? 谢七七想著就不寒而慄,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岳月。 岳月一脸嘲讽:“谢七七,你还不承认你是灾星吗?谁沾到你谁倒霉……” 谢七七顾不上和岳月爭论,火灾的事她一定会想法弄清楚的。 她急匆匆出了谢府,就赶去牙行,半路上遇到正在街上閒逛的封靖。 封靖看到她就凑了过来:“七七,你是不是生病了?我和堂姐给你递了帖子约你赶庙会,都被回绝了!” 谢七七根本不知道有这事,一定是岳月不喜欢自己接触封永嘉就瞒下了。 此时也不是说这事的时候,谢七七把雁儿被卖的事告诉了封靖,哀求道。 “你能不能帮我查查雁儿被卖到了哪?” 封靖一口答应,带著谢七七走了三家牙行,终於查到了雁儿前两天被一队荆州的客商买走了。 等封靖带著谢七七赶到荆州客商下榻的客栈。 店小二说他们来得不巧,荆州的客商一个时辰前已经退房走了。 封靖看谢七七急得要哭了,赶紧安慰道:“你別急,你先回去等我消息,我去追!” 他去马行租了一匹马,谢七七直接道:“租两匹,我和你一起去追!” 她做官奴养过马,骑马对她完全不是什么难事。 不亲眼看到雁儿平安,谢七七无法放心。 两人顺著官路骑马一直跑下去,可一直跑了二十多里也没追上商队。 谢七七心急如焚,如果被那些客商把雁儿带回了荆州。 荆州那么大,想找到雁儿就更困难了! 等进了山里,遇到岔路,她和封靖都不知道哪条是通往荆州的路,两人就分开追。 谢七七正打马跑著,突然路边一棵松树承受不住雪的重量,半棵树断裂开直直砸了下来。 突发的变故让马受惊,谢七七还没反应过来,马身子一歪。 马蹄抓不住路面,就带著谢七七翻滚下去。 谢七七被马拋了出去,她惊慌地四处乱抓。 终於抓到了一棵小树,谢七七还没稳住身子,就看到马从自己身边翻转著跌下山崖。 谢七七死死抓住树干,直到脚落在地面上,她的心才跟著落回原位。 “救命啊……救命!” 谢七七叫了两声就停了下来。 她刚才进山的时候,跑了几里路都没遇到一个人。 这样的呼救只是徒劳的! 山上的积雪还没化,这样的高度靠自己根本爬不上去。 谢七七祈祷著赶紧有人路过可以救救自己。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人路过。 她的身体贴著冰面,寒气很快钻进了体內。 喉头一阵发痒,谢七七没忍住,猛咳起来。 鲜血从口中喷溅而出,染红了地上的雪。 谢七七看著那像梅的点点血跡,悲凉地想,自己这身体还真是残破不堪。 枉费这段时间师父尽心尽力给她配製的养身补药! 就在这时,有马蹄声传来。 谢七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压制住咳意,赶紧將耳朵贴在地面上。 咚咚咚…… 真是马蹄声,谢七七兴奋起来,她耐心地等著那些人驰近。 估摸著他们就快到了,谢七七叫了起来:“救命……救命啊……” 马蹄声在奔驰,谢七七的喊声夹杂在杂乱的马蹄声中,微不可闻。 谢七七隱约看到有几匹马往前跑了。 她恐慌地大叫起来:“救命……” 这些人要是走了,她还能撑到后面有人发现自己吗? “救命……” 谢七七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她不想死在这啊! 马蹄声没了。 谢七七绝望地看向上面,他们没听到自己的呼救声吗? 谢七七长长的睫毛失落地慢慢垂了下来。 可下一刻,她突然睁大了眼…… 她看到了山坡上那人。 那黑色飞鱼服上的金色莽龙在迎风飘扬…… 墨渊! 就算墨渊心狠手辣,声名狼藉,谢七七从没一刻如此高兴能在绝境里看到熟人。 她仰望著墨渊。 那黑色的身影有如神祇,高高在上俯瞰著她…… 就算那迫人的气势如山,谢七七也觉得他比很多人都看著亲切! 可她看到墨渊往后退了几步。 “救命……” 谢七七嘶声叫著,心里一阵恐慌,墨渊不会见死不救走了吧? 下一刻,谢七七又看到山坡上探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李南! 李南目测了一下距离,足尖一点就从山坡上飞掠下来,几个起落就来到了谢七七身边。 他手一抓,抓住谢七七的衣领,又往上掠去。 谢七七被丟在地上还有些愣神,她就这样脱离了险境? “走。” 李南翻身上了马,另外几个锦衣卫也跟著墨渊上了马。 眼看他们就要离开,谢七七不顾一切扑上去,死死抓住了墨渊的衣服下摆。 “大人,李大哥,我是小铃鐺……” 谢七七想起自己之前在百草堂是女扮男装,李南他们是不是没认出自己? 她急急地道:“帮帮我……能不能借我一匹马,我的丫鬟雁儿被人卖到荆州,我要去追他们……咳……” 谢七七想阻止口中的血腥涌出,可她无法控制自己,张口就喷出一股鲜血。 她甚至来不及转头,鲜血全喷到墨渊飞鱼服的金色莽龙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谢七七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这句话,眼前一黑,就往后倒了下去…… 第46章 这算报仇了吗 “大人……” 李南等锦衣卫都愕然地看向了墨渊。 墨渊的马鞭及时捲住了谢七七的身子,英挺的剑眉微蹙著,正俯瞰著谢七七。 李南翻身下马,几步走了过来,仔细端详了一下谢七七的脸,笑道。 “还真是小铃鐺啊!原来她不是小子,是个姑娘……” “大人,她帮过我们,你救人救到底,就先带她回去吧!人我们去追,走……” 李南对几个兄弟一使眼色,上了马就往回疾冲而去。 墨渊不悦地抬眼,看到李南几人已经跑远。 他再垂眼,目光落在了衣摆上的血跡上,眉头不喜地又皱了皱。 半晌,墨渊才一提马鞭,將谢七七带到马上,让她依靠著自己的胸膛,打马走了。 墨渊快马疾驰进城,直接將谢七七带到了百草堂。 王秩看到墨渊用斗篷包裹著一个人走了进来,就赶紧迎了上来。 他眼睛一瞥,看到斗篷下面露出的裙装。 王秩嬉皮笑脸朝墨渊挤眼睛:“木头,终於开窍了?” 墨渊这小子不近女色,身边除了那些侍卫连奴僕都是男的,这样下去何时才能娶亲呢! 墨渊冷冷扫了他一眼,把谢七七抱进了內房放在床上。 斗篷散开,露出了谢七七那张惨白的脸,还有她唇角和胸口的血跡。 王秩的笑顿时就僵在了脸上,他一把拉开了墨渊,坐在床边就给谢七七把脉。 王秩和墨渊已经认识多年,他相信墨渊的人品,否则就直接开骂了。 “她掉进了山谷里,我的人把她救上来后她吐了血就昏迷了!” 墨渊冷冷的道。 王秩一肚子疑惑,谢七七怎么会掉到山谷里呢? 墨渊这木头也不多说几句,王秩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出去把我大哥叫进来……” 墨渊走了出去。 一会王太医匆匆跑了进来,看到谢七七唇角的血跡,王太医淡定地给谢七七塞了一颗强心丹。 王秩烦躁地道:“大哥,肺癆真的无药可医吗?七七才及笄啊!” 王太医摇摇头:“这孩子命苦,做了官奴八年,身体早被掏空了,如果谢家早些接她回来,也不至於拖成这样……” 墨渊本来已经打算走了,可王太医的话让他停住了脚步。 他的目光透过窗口落在床上的谢七七身上,眸色冷凝。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墨渊对京城这些名门大户了如指掌。 王太医的只言片语就能让他把一切都联繫起来。 谢家?官奴? 这个小铃鐺,根本不是穷小子,她的真正身份就是谢家的四小姐……谢七七! …… 等谢七七醒来,天都黑了。 她看著昏暗的灯光呆怔了片刻才彻底清醒。 雁儿! 她昏睡了这么长时间,封靖追上雁儿了吗? 谢七七撑著坐了起来,却看到窗口的椅子上坐著一个人。 那高大的身材,还有那半隱在幽暗光线中俊美的脸让谢七七一惊。 “墨……大人……” 谢七七想到自己昏迷前吐了他一身的血,他等在这,是不是等著责罚自己?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脏大人的衣服,我会给大人洗乾净的!” 谢七七揪著裙摆,紧张地道。 墨渊起身,谢七七嚇得一缩,慌乱地道:“或者大人说个价,我……我一定赔!” 那飞鱼服一看就是价值不菲,血跡抹上去可能无法洗乾净。 “你很怕我?” 墨渊冷嗤一声:“给我缝伤口时下手不是很利索吗?就这点胆识还想跟著王秩动刀学医,你可真有出息!” 谢七七哑口无言。 墨渊往门口走去。 谢七七疑惑地看著他,他等了这么长时间,只是训斥自己几句? “跟上……” 墨渊头也不回地拋下两个字。 谢七七浑身一抖。 完了,完了,墨渊这是觉得不解气,要把她带到大牢惩罚吗? 谢七七腿都被嚇软了,一步都挪不出去。 墨渊没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她抖抖索索的样子,不耐烦地道。 “不是要找你的丫鬟吗?你不过去,难道还要让我找人把她抬过来?” 谢七七注意到墨渊用了“抬”字,心顿时提了起来。 “雁儿怎么啦?” 她也顾不上怕墨渊了,踉踉蹌蹌走了出去。 “这边,你自己去看!” 墨渊领著谢七七走到角落一个房间。 谢七七推开门走了进去,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一个人影躺在床上。 谢七七冲了过去,只见雁儿惨白著脸躺在床上。 雁儿小小的脸被打得惨不忍睹,眼睛有一只肿得老高,鼻子嘴唇都被打破了。 “甘亦,你和她说!” 墨渊退后几步,把自己的侍卫叫了过来。 甘亦才十六岁,浓眉大眼,他也是那天谢七七缝合的伤者之一。 他低哑了声音道。 “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就这样……那几个荆州的客商……呃……侮辱了她!” 谢七七愕然地看向甘亦,是自己想像的那样吗? 甘亦握紧了拳,就算他们是锦衣卫,也折磨过犯人。 可他们从没折磨过女人! 更何况,这小丫头连女人都算不上,她还是个孩子啊! “小铃鐺,你……你別……” 伤心! 甘亦说不出这样劝导的话。 这小丫头的遭遇他们这些铁石心肠的人看了都气恼怜悯,他怎么说得出这样凉薄的话。 “李大哥已经为她报仇了,那几个客商以后都不能人道,罪魁祸首还被李大哥砍了手脚!” 甘亦艰难的安慰道。 谢七七眼泪掉了下来。 这算报仇了吗? 雁儿她才十二岁啊! 那些畜生连她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就算將他们千刀万剐也无法弥补他们对雁儿的伤害! 还有大哥…… 雁儿做错了什么? 他为什么这么狠心將雁儿卖给了这些畜生呢? 雁儿,是我害了你,如果我早点帮你赎身,你是不是就不会遭此厄运了? 谢七七紧紧握住拳,跪在雁儿的床边沉默著。 墨渊在后面看著谢七七挺直的跪姿,黑曜石般的眼眸更深沉了。 他看了一会,转身要走。 “大人!” 谢七七突然叫道。 墨渊停住了脚步。 谢七七几步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多谢大人帮我救出了雁儿……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答应。” 墨渊有些诧异,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能帮她把人找回来,还是看在她帮自己和兄弟们处理过伤的面子上。 她竟然还敢得寸进尺和自己提要求? 第47章 你说非我不嫁 谢七七也知道自己在异想天开,可她没別的办法了。 “大人,能不能请你收留雁儿,等她养好伤,她能帮你们做事,缝缝补补,做饭她都可以!” 谢七七鼓足勇气道:“我跟著师父学医,锦衣卫这些大哥受伤是难免的,以后需要我,我隨传隨到!” 锦衣卫在京城臭名远扬,世人唯恐避之不及。 可谢七七不在乎这些虚名。 墨渊能救自己,李南他们也没把雁儿当奴婢。 自己一声请求,他们就把她救了出来。 这比大哥、二哥那些不把奴婢当人的所谓君子强多了。 她护不住雁儿,雁儿以后有他们照拂,谁也不敢再欺负她。 墨渊看著谢七七,沉默著不说话。 甘亦看看谢七七,又看看墨渊,上前单膝跪下。 “大人,我愿认雁儿做妹妹,你留下她吧,我的俸禄可以分她一半……” 甘亦也有个妹妹和雁儿差不多大,在战乱中失散了。 甘亦不敢想妹妹会不会和雁儿一样遭遇了不幸,他就当是为妹妹积德吧! 李南在旁听到,迟疑了一下道。 “大人,衙司正好缺一个帮厨,小丫头做事比男人细心,就留下她们吧!” 墨渊看了一眼李南,李南陪笑。 “小铃鐺说得对,兄弟们受伤是难免的,有个隨传隨到的大夫也不错!” 墨渊冷哼了一声。 臭名远扬的锦衣卫让忠义侯谢大將军的千金做隨传隨到的军医! 李南就不怕谢侯爷提剑杀进锦衣卫衙司吗? 不过…… 墨渊想到谢文远和谢文涛的身份,唇角微勾。 “行,等雁儿养好了伤,李南你安排她去做帮厨!” 谢七七一听,赶紧磕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墨渊看她磕头的样子,觉得有些胸闷,不发一语转身走了。 京城哪家千金小姐会动不动磕头,谢七七做官奴的时间太久了,卑躬屈膝已经成了习惯! 谢七七等墨渊走远才站了起来,她感激地道:“李大哥,甘大哥,谢谢你们帮我求情!” 李南意味深长地道:“小铃鐺,想感激我们就侍候好大人,大人好,我们大家才好!” 大人不近女色,如果这个小铃鐺大人不抗拒她的接触…… 那就算家世上不了台面,收做侍妾也不是不可以! 谢七七没听出李南的言外之意,下意识地点点头:“我一定好好学习医术,尽力侍候好大人!” 李南以为谢七七懂自己的意思,也没再说什么,和甘亦走了。 …… 谢七七一晚没回去,守著雁儿。 雁儿昏昏沉沉地睡著,到天亮也不见醒,谢七七把王太医找来,再给雁儿看看。 王太医把了脉,安抚道:“別急,她伤得太重,恢復需要一个过程,你一会餵她点粥,醒过来就没事了!” 王太医出去看病人了,谢七七摸了摸身上,还有她带出来的十两银子。 她一股脑地拿去给张大娘,让张大娘给雁儿熬的粥里加些补药。 等给雁儿餵了粥,雁儿就醒了。 她一时没看清谢七七,本能地缩了起来,嘶哑著声音哭叫道。 “求求你们放过我……別……別打我……” 谢七七的眼泪唰地就流了出来,她爬上床抱住了雁儿,安抚道。 “雁儿,別怕,是我……你放心,再也没人会伤害你了……” “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没用,不能保护好你……” 雁儿这才认出了谢七七,她缩在谢七七的怀抱中大哭起来。 谢七七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哪个女子遇到了雁儿这样的事能想得通呢! 她只能抱著雁儿,一边陪她哭,一边安慰道。 “雁儿別怕,我已经给你找了个靠山,是京城有名的锦衣卫,以后谁也不敢欺负你了!” “等我攒些钱,去乡下给你买个宅院,再买些良田,以后你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这就是谢七七为雁儿想的后路。 將来等雁儿及笄,有宅院和良田傍身,说个老实的庄稼汉,雁儿也能一生顺遂。 这样自己死了也能安心。 雁儿也没说话,哭得累了就昏昏沉沉睡了。 谢七七托王冕找了个僕妇照顾雁儿,才匆匆赶回谢家。 她一晚没归,还想著回去会被责罚,但除了秋月抱怨了几句,谢文远他们似乎不知道她一晚没回来的事。 谢七七看著秋月,想起火灾那天,秋月明明把雁儿支使去厨房帮忙。 可晚点她却把雁儿换了回来。 当时起火时,只有她和雁儿在霽风院,难道秋月知道会起火,才故意避开的吗? 谢七七想著心一寒,她和雁儿睡得人事不醒,难道也是秋月在茶水里做了手脚? “姑娘,赶紧换衣服啊,你不是要去相看吗?” 秋月见谢七七发呆,不耐烦地催促道。 谢七七收敛了胡思乱想,换了衣服,就带著秋月出去。 钟嬤嬤已经在前院等著了,她带著谢七七还有秋月坐马车前往酒楼。 路上钟嬤嬤一遍遍交代谢七七要注意礼节,不可莽撞等等。 谢七七低眉垂眼耐心地听著,这些话一定是岳慧娟吩咐的,她就那么怕自己给谢家丟人吗? 到了酒楼,钟嬤嬤带著谢七七上了卫凌定好的雅间。 卫凌和王彦还没来,钟嬤嬤叫了一壶茶,就陪在一边等著。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隨即门被推开了,一个瘦高的男子闯了进来。 谢七七隨著钟嬤嬤站了起来。 只是谢七七还没看清人,男子就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谢七七的手臂。 “七七,你真在这和人相看?你忘记你对我说过什么吗?你说非我不嫁……” 谢七七被嚇了一跳,不住往后退,边想甩开男人的手。 “你……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谢七七急得要哭了,这颧骨高耸的男人她都没见过,他怎么能对自己说这种话! 男人却紧紧地抓住谢七七的手,“伤心”地道。 “七七,我不是答应你这次一定会考取功名吗?你再等等……我一定会风风光光娶你的!” 谢七七都要被嚇死了,她一边挣扎一边向钟嬤嬤求助。 “钟嬤嬤,救命,我真不认识他!” 钟嬤嬤脸色难看至极,还是叫上秋月上来想把男人拉开。 拉扯中,桌上的茶盅酒壶都被拔到了地上,噼里啪啦的声响把隔壁的客人都吸引了过来。 卫凌陪著王彦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这一幕。 王彦脸色变了变,不確定地看向卫凌。 “卫兄,你请我来相看的女子可是叫谢七七?” 第48章 父亲这次一定会打死她的 卫凌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他尷尬地支吾道:“王兄……可能……可能是误会!” 雅间里,男人似乎喝多了,一把抱住了谢七七,还在伤心地说。 “七七,王公子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莫欺少年穷……我一定会飞黄腾达的!” 王彦一听,有名有姓,这还能是误会吗? 他冷著脸拂袖而去。 谢文远在门口遇到了个熟人,被耽误了片刻,他刚上楼,就在楼梯口遇到了王彦。 他还以为王彦走错了房间,微笑著上前拉王彦。 “王大人,在这边……” 王彦用力甩开了谢文远的手,冷笑道:“谢家的家教实在不敢恭维!王某高攀不起……告辞了!” 王彦怒气冲冲走了。 谢文远莫名其妙,等走过来就看到一群人在议论纷纷。 有人说:“都有情人了,还来相看,这是把人当猴耍啊!” 有人嬉笑:“早听说谢家这四姑娘名声不好,夜不归宿,还满口谎言,没想到骗到了王大人头上……” 谢文远挤了进去,就看到一个男人在拉扯著谢七七,嘴里还嚷嚷著。 “七七,你不能见利忘义,攀上高枝就忘记了我们的情分……” 谢文远这才明白王彦为什么发怒。 他上前一把將男人拉开,扬手一巴掌就甩在了谢七七脸上。 “贱人……” 谢文远气得浑身发抖,他没想到谢七七竟然和外男私通,让人家都纠缠到酒楼了。 这丟人都丟到了自己同僚面前! 谢七七被打得跌倒在地,她捂著脸惊愕地看著谢文远。 谢文远还嫌不解恨,一脚踢了过来。 “大哥,別这样!” 卫凌赶紧拉住了谢文远,他低声道:“都是我不好,不该没弄清七七心有所属就胡乱牵红线。” “如果七七真心喜欢他,就成全他们吧!” 谢文远这才想起纠缠谢七七的男人,转头,却发现那男人已经趁乱跑了。 “谢七七,你好样的……” 谢文远怒喝道:“钟嬤嬤,先带她回去,別在这丟人现眼了!” 钟嬤嬤上前搀扶谢七七,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四姑娘,你怎么这样不自爱啊,你真喜欢他,就直接告诉夫人,何必闹成这样呢!” 谢七七又气又急,对著谢文远叫道。 “大爷,卫世子,我真不认识他,你们把他抓来,我要和他对质!” 虽然谢七七不想嫁人,可这事要传出去,她一定会身败名裂。 谢文远怒骂道:“够了,你还嫌不够丟人吗?给我滚回去,回头我再和你算帐……” 谢七七咬了咬牙,甩开了钟嬤嬤,挤出人群就冲了出去。 谢文远不帮自己找人,那她自己去。 她一定要抓到这个污衊自己的男人,逼他说出是谁指使他这样做的! 谢七七跑下楼,环视四周,就见远处一个瘦高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谢七七急忙往街角赶去。 等追到街角,只见街上人来人往,那人已经不见了。 谢七七又气又急,今天不找到那男人,她回家不被父亲打死才怪。 可街上人这么多,她不知道该去何处找那个男人。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队巡逻士兵走过,她眼睛突然一亮。 锦衣卫帮皇上捉拿重犯,自己不知道怎么找人,可他们是行家! 她为什么不找墨渊帮忙呢! …… 深夜,衙司都关门了,一阵马蹄声踏著夜色驶近。 墨渊一马当先骑到门口。 衙司门口的灯光照在墨渊脸上,那张冷俊的脸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 墨渊跳下马,刚要上台阶,一个黑影冲了出来。 墨渊手都按在剑柄上了,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大人……” 谢七七从暗处衝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张口想说什么,眼泪却哗哗地流了下来。 她蹲在墙角已经等了几个时辰,又饿又累也不敢离开。 墨渊已经是她最后的希望,除了他,谁也帮不了她! 墨渊看清楚她的样子,眉头就皱了起来。 李南和甘亦也跟著跳下了马,李南凑过来,认出是谢七七,就笑了起来。 “小铃鐺,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吗?怎么一看到我们大人就哭成这样?” 李南也没说什么,可谢七七听到他的话,眼泪掉的更猛了。 李大哥一个外人,看到她哭,还知道问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可谢文远,她亲亲的大哥,看到她被外男污衊,却不分青红皂白直接给了她一个耳光! “先带她进去!” 墨渊看谢七七只顾哭,眉头皱得更紧,率先走了进去。 衙司门口是非多,李南上前扶起谢七七也跟了进去。 谢七七赶紧用衣袖擦了泪,她是来求墨渊帮忙的,刚才怎么失態了。 希望墨渊別討厌自己! 李南把谢七七带到墨渊专属的书房,甘亦赶紧去端茶水。 谢七七怯怯走了进去,看到墨渊正在洗脸。 谢七七看了一眼就嚇了一跳,刚才没看到,墨渊脸上手上都是血跡。 这是杀人了,还是遇到刺杀? 自己是不是来得不巧? “说,又要求我什么?” 墨渊突然问道。 他突然出声把谢七七嚇了一跳,可她已经没退路了,谢七七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大人,我想求你帮我找一个人!” 谢七七快速把酒楼里发生的事说了出来,她急道。 “我根本不认识他,这一定是有人指使他污衊我!我一定要找到他弄清楚!” 如果谢七七敢抬头,她就能看到墨渊俊美的脸黑沉如墨。 甘亦侍候在一旁,都紧张地为谢七七捏了一把汗。 倒是李南,看到墨渊的表情,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小铃鐺,亏你想得出来,让堂堂锦衣卫给你找一个污衊你的男人……你……你真敢想啊!” “我该说你什么?无知者无畏?” 谢七七僵住了。 李大哥这是说自己在异想天开? 墨渊的唇掩在茶盅后,被李南的话逗得唇角微勾。 李南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不……不行吗?” 谢七七迟疑的问道。 李大哥说当她是兄弟只是隨口说说,她还当真了? 谢七七的头垂了下去,沮丧地道:“对不起……是我莽撞了……打扰了!” 谢七七站起来,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墨渊他们不肯帮忙,找不到那个男人,她就无法洗清自己的冤屈…… 那她也不用回谢家了,背著私通外男的罪名,父亲这次一定会打死她的! 第49章 剪了她的头髮 墨渊看到谢七七佝僂著身子往外走,那瘦小的身影看著都快蜷成一团了。 他眸色深沉,轻启薄唇。 “不是要找人吗?瘦高的男人街上一抓一把,你不说清楚特徵,李南他们怎么找人?” 李南愕然地看向墨渊。 不是吧!真要帮小铃鐺找人? 谢七七却如听到了天籟之音,高兴地回身:“大人,你答应帮我找人了?” 她的眼睛很大,灼灼发亮,在瘦弱的脸上更显突兀。 墨渊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只微微頷首。 谢七七已经很满意了,激动地道:“大人,可以借纸笔一用吗?我记得他的特徵,我能画出来。” 墨渊用下顎指了指书桌。 谢七七就跑了过去,研墨,铺开宣纸,认真地画了起来。 李南摸著下顎看看谢七七又看看墨渊。 小铃鐺竟然是谢侯爷的女儿,谢文远的妹妹? 大人这样子像是早知道实情,可他也不抗拒谢七七的接近。 大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墨渊还没用晚膳,甘亦出去让厨房送饭菜来。 谢七七画著画像,闻到饭菜香味,肚子不爭气地咕咕叫了两声。 她脸都红了,暗暗祈祷墨渊他们没听见。 等画完,墨渊他们也吃完了。 谢七七双手捧著画像递给了李南。 李南一看,倒愣了一下,由衷地夸奖道。 “小铃鐺,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这画像画得栩栩如生……以后我们锦衣卫要通缉要犯,就找你画像了!” 李南把画像递给了墨渊。 墨渊看了一眼,也有些意外。 不是说谢七七大字不识吗?这画功看著倒有几分真才实学。 “李大哥,按这画像能抓到人吗?” 谢七七期待的问道。 李南一拍胸膛:“如果按这画像去抓人都抓不到,那李大哥也不用做锦衣卫了!只要人没离开京城,李大哥保证明天就给你抓到人。” 谢七七舒了一口气,那明天自己就能洗清冤屈了。 “李大哥,那就麻烦你们了!大人……谢谢!” 谢七七行了一个礼,就告辞了。 “小铃鐺,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大人,你正好消消食,送送她吧!” 李南促狭地对墨渊挤了挤眼,就快步走了。 墨渊僵住。 李南哪来的胆子敢命令自己……做这样的事! 谢七七也被嚇了一跳,慌忙道:“不用大人送,我自己可以回去……大人早点休息。” 谢七七慌不择路往外走,没留心脚下的台阶,被袢了一下,人就往下摔去。 啊…… 谢七七以为自己会摔个狗啃泥。 可下一刻,一条银龙捲住了她的腰,她堪堪在离地面一巴掌的距离停住了。 “我是第几次救你了?” 墨渊醇厚低沉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他一拉鞭子,谢七七顺著他的力道站稳了。 她的脸憋得通红,本能地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七七有机会一定会报答大人的!” 墨渊薄唇微勾,往她手上塞了一个纸包,只说了两个字:“跟上……” 谢七七感觉纸包热乎乎的,低头一看,纸包里露出两个包子。 谢七七眼睛忽然就湿了。 墨渊听到她肚子咕咕咕的叫声了…… 谢七七抬眼看向墨渊。 墨渊已经往前走了,黑色飞鱼服迎著夜风飘扬。 上面的金色莽龙也像活了一般舞动著,倒似给这寒冷的夜添了一丝暖色…… 夜很深了,冷风呼呼地吹著。 街面上一个人都没有。 谢七七裹紧衣服,感激地看著迈著大长腿,提著一个灯笼走在前面的墨渊。 如果不是墨渊陪著,她绝没胆子一个人走在这黑咕隆咚的街上。 墨渊不说话,谢七七也不敢说。 她就盯著灯笼一步步走著。 谢七七觉得,可能自己到死都不会忘记这盏灯笼了。 它不但照亮了自己前进的路,还带给了自己希望和温暖。 …… 第二天秋月起床时,谢七七正在练五禽戏。 秋月好奇地看了她半天,试探地问道:“四姑娘,你昨天跑哪去了?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秋月睡觉的时候,谢七七都没回来。 谢七七没回话,认真地打著五禽戏。 秋月冷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谢七七昨天做出那种丟人的事,大爷回来早稟报夫人了,夫人气得当时就说要把谢七七送到尼姑庵里做姑子。 等侯爷和大爷下朝回来,看谢七七还怎么囂张。 一早上没人来霽风院,谢七七平静地写字背书。 她不知道李南他们有没有抓到人,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做好了被父亲打死的心理准备。 只希望父亲能找个好的理由安抚祖母,她不希望祖母再为她伤心。 等用了午膳,钟嬤嬤带著两个僕妇来时。 谢七七恋恋不捨地看了一眼祖母所住的方向,就平静地跟著钟嬤嬤走向祠堂。 来到祠堂,谢明正、岳慧娟,岳月,还有谢家三兄弟都在。 谢明正手中握著一条鞭子,看到谢七七就厉声道。 “孽女,跪下。” 谢七七乖乖地跪了下来。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那男人是谁?”谢明正怒吼道。 谢七七平静的抬眼看著父亲:“我不认识他,我不知道他是谁!” 谢明正一鞭子就甩了过来,啪地一声打在了谢七七背上。 “孽女,你做出这种丟人的事还满口胡言,你真的以为你祖母给你撑腰,我就不敢动你吗?” “你说不说,不说我今天就打死你!” 岳月一副心疼的样子:“姐姐,你就说吧,你要是和他情投意合,就算他身份上不了台面,父亲也会成全你们的,何必受皮肉之苦呢!” 谢七七没看她,只看著谢明正道:“我没和外男私通,今日父亲就算打死我,我还是这样说!” “啪……” 谢明正气的一鞭又打了过来,他怒气冲冲地道。 “好好,我让你嘴硬……上次你放火装晕骗你祖母为你气病了,我就饶了你!” “没想到你竟然连私通外男的事都做的出来,你这是要让谢家全家为你蒙羞吗?” 啪啪啪…… 谢明正一连抽了谢七七几鞭,打得谢七七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谢七七痛的蜷缩起来,这几鞭比当初做官奴时小吏打的痛几倍! 谢明正不愧是大將军,本事比小吏强多了! 谢文远看到谢七七倒在地上,皱了皱眉,轻声提醒道。 “父亲,算了,再打她也屡教不改,就按说好的做吧!” 谢明正丟下鞭子,暴怒地叫道:“钟嬤嬤,剪了她的头髮,把她送到尼姑庵去……” 钟嬤嬤提了剪刀就走了过来,和秋月一起按住谢七七。 岳月用帕子捂住嘴掩饰著自己的笑意,得意扬扬地看著钟嬤嬤解开谢七七的长髮,举起了剪刀…… 第50章 你们不打算为她求个情 钟嬤嬤咔擦咔擦,正剪著谢七七的长髮时。 高管家匆匆跑来了:“老爷,大爷……锦衣卫使墨大人求见,说有犯人要和四姑娘对质,请四姑娘出去一见!” 钟嬤嬤顿住了。 谢家全家都惊住了。 谢明正愣了一下,猛地蹲下腰,铁青著脸掐住了谢七七的脖颈。 “孽女,你又做了什么事招惹了锦衣卫?” 谢七七已经疼得意识模糊,听到“锦衣卫”三个字。 她精神一振,墨渊来帮她洗清冤屈了吗? 她被谢明正掐得无法呼吸,根本说不出话。 还是谢文远拉住了谢明正的手,他急道。 “父亲,先留她一条命,免得掐死她无法和锦衣卫说清楚!” 现在还不知道谢七七招惹了什么祸事,这要掐死人,锦衣卫那些难缠的人决不肯善罢甘休的。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谢明正这才鬆开了手,粗声道。 “將她拖出去交给锦衣卫,我谢明正没有这样的女儿,等隔日就將她从族谱除名!” 谢明正带著谢文远先走了。 岳慧娟手足无措,紧张地拉著谢文涛问道。 “文涛,锦衣卫上门会不会给谢家招祸?现在把谢七七除名还来得及吗?” 谢文涛厌恶地看了一眼谢七七,揽住了岳慧娟的肩,安抚道。 “阿娘放心,谢七七惹的祸把她交出去就行了,锦衣卫再霸道,也不敢动谢家的!” 岳慧娟闻言才稍稍放心,她又气又恨地瞪著谢七七,骂道。 “自作孽不可活!谢七七,早知道你会给谢家招惹祸事,当初我就不该心软把你接回来,你为什么不死在外面呢!” 这是岳慧娟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第一次可以说是失言。 这次她是真的这样想! 谢七七听得已经麻木了,她耷拉著头,任由两个僕妇像拖死狗一样把自己拖向前院。 有些下人已经知道锦衣卫上门的事,看到谢七七被拖出去,都暗暗唾弃谢七七给谢家招惹祸事…… …… 墨渊坐在待客的厅里。 他对面坐著卫凌还有王彦,两人都绷著脸,暗自在揣测这心狠手辣的杀神把他们请到谢家是想做什么。 锦衣卫声名狼藉,如果不是必要,谁都不想和锦衣卫扯上关係。 而墨渊的恶名,更是让两人唯恐避之不及! 卫凌不动声色地观察著墨渊。 墨渊的身份很尷尬,有人说他是皇上在民间的私生子,也有人说他是皇上从狼窝里捡来的养子。 可就算皇家族谱里没有墨渊的名字,墨渊的待遇和几个皇子都一样,墨渊甚至比太子还受皇上的重用! 墨渊不但掌管著锦衣卫,还是皇上最精锐的铁甲卫的副统领…… 卫凌正想著,就见谢明正和谢文远大步走了进来。 卫凌和王彦都站了起来,墨渊却稳稳地坐著不动。 谢明正看到眸光微沉,暗恼墨渊囂张。 他不客气地道:“墨指挥使,我这孽女你带走吧!不管她做了什么事,都和我谢家无关,要杀要剐,隨你处置……” 隨著谢明正的话,两个僕妇將被打得鲜血淋漓的谢七七拖了进来,扔在地上。 墨渊看到谢七七浑身鲜血淋漓,头髮被剪得参差不齐,眸光一紧,放在膝上的手指曲了曲。 站在墨渊身后的李南,看到谢七七的惨样被惊得目瞪口呆。 而卫凌和王彦,看到也惊愕失色。 谢七七这是犯了什么错,怎么被打得这么惨! 谢明正往主座上一坐,不耐烦地道:“墨指挥使,人已经交给你了,还不带走?” “这孽女,我会將她从族谱里除名,她是死是活,都和我谢家无关!” 谢文远也道:“墨指挥使,谢七七胡作非为,屡教不改,她做的事都和我谢家无关,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大人別攀扯他人!” 谢文远这是暗示墨渊別攀扯谢家人。 谢七七极力保持著清醒。 就算已经不对家人的亲情抱有希望! 可谢家父子这迫不及待和她撇清关係的话,还是像一把利刃深深戳进她的心,痛得她无法呼吸。 墨渊黑眸定定地看著谢明正,修长的手指互捻著,唇角带起了几分嘲讽。 “谢侯爷,谢大人,你们可知道进了衙司的后果?” 锦衣卫的衙司如同地府,进了他们的门谁也別想活著出来。 谢明正当然知道这一点,他一脸憎恶地道。 “人交给你们,就算被斩首,也不用通知我,草蓆裹了丟乱葬岗就行!” 墨渊看向谢文远和扶著谢文志站在门口的谢文涛,淡淡地道。 “两位谢大人,谢小將军,谢七七是你们的妹妹,你们……不打算为她求个情?” 谢家父子四人都各有权势,只要谢七七犯的不是谋逆之罪,皇上都会给几分薄面…… 谢文远看了眼父亲,最终阴沉著脸道:“父亲的意思也是我们的意思。” 锦衣卫难缠,谢七七屡教不改就自作自受吧,何必为了她欠锦衣卫的情! 谢文涛和谢文志不说话,默认了谢文远的话。 卫凌看了眼谢家父子,迟疑了一下道。 “墨指挥使,七七到底犯了什么罪?如果罪不至死,还请指挥使手下留情!” 厅里的人谁也没注意,屏风后面岳慧娟和岳月正在偷听。 岳月听到卫凌为谢七七求情,手中的帕子都揉成了一团。 墨渊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卫凌,道。 “还是让犯人来和谢七七对质吧!甘亦,把人带上来!” 甘亦和吉勇把一个套著头套的犯人推了进来。 谢明正脸色立刻黑沉下来,姓墨的太囂张了,这是要把谢家当他的衙司吗? 谢文远不动声色地拉了拉谢明正的衣摆。 在谢家对质也好,免得墨渊暗中使坏,给谢家按上说不清的罪名。 “说,把你在衙司承认的罪行都说出来。” 甘亦扯了犯人的头套,一脚就將他踩跪在地上。 犯人已经在衙司被用过刑,跪下就一边磕头一边颤声道。 “大人饶命啊……小的承认……小的之前根本不认识谢小姐!” “是有人给了小的二十两银子,让小的去酒楼和谢小姐演一场私通的戏……” 岳月听到这话,嚇得瞬间冷汗都冒了出来。 她还想著谢七七招惹了锦衣卫,这次被送进衙司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她做梦也没想到锦衣卫上门竟然是为了这事。 锦衣卫怎么会管这样的事呢? 完了……完了…… 这次会不会把自己牵扯进去啊? 第51章 他让她做妾 “大人……是府上的厨房管事梁大娘指使小的这样做的,小的家就住在她家隔壁!” 犯人抖抖索索,颤声道:“小的家贫,考了几次秀才都没中,梁大娘说办好这事,说不定还能娶到谢小姐,小的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这种事……” “大人,小的说的全是真的,如果不是梁大娘指使,小的怎么知道谢小姐的闺名,怎么能知道谢小姐和王大人在哪相看……” 除了犯人的声音,屋里一片寂静。 之前和谢七七相看的王彦愕然地看看犯人。 又看看被扔在地上满身血跡的谢七七,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胡说八道,梁大娘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你是不是被锦衣卫胁迫才来这污衊梁大娘的?” 谢文涛怒不可遏地叫了起来。 锦衣卫这是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呵……谢侍卫长,梁大娘才是你亲娘吧!” 李南再也忍不住,冷不丁地嗤笑出来。 “你妹妹谢七七刚才要被我们带走时,你一句求情的话都不说!” “梁大娘指使这畜生污衊谢七七,证据確凿,你倒迫不及待跳出来说我们污衊她!” “怎么,你比我们这些外人更希望谢家小姐落实和人私通的污名吗?” 这重重的谢家小姐四个字,堵得想说话的谢文远都不敢开口了。 一个下人和谢家小姐,孰轻孰重,谢文远分得清楚。 谢明正脸色难看到极致。 卫凌看著谢七七血肉模糊的样子心情复杂,如果昨天他相信谢七七的话,抓住这男人。 那谢七七是不是不会遭这些罪了! 谢七七伤成这样,他也有错! 墨渊起身,淡淡地道:“事情已经说清,本官就不打扰了!犯人就留给谢侯爷处置了!” 墨渊走到谢七七面前,顿了一下,又大步走了。 谢七七看著金色莽龙从自己眼前飘过,一瞬间很想伸手抓住,求墨渊带自己走。 可是……她不能! 墨渊已经帮了自己这么多,她怎么能再带给他无尽的麻烦呢! 王彦也坐不住了,他起身拱拱手。 “谢侯爷,谢大人,对不起,昨日是王某衝动了,误会了四小姐,改日王某再登门赔礼道歉吧,王某先告退了!” 王彦不知道梁大娘为什么陷害谢七七,但这是谢家內宅的事,他不便过问。 卫凌藉口送王彦,也告辞了。 屋里只剩下谢家人,谢明正猛地大吼一声。 “岳慧娟,这就是你管的家?你还躲著做什么,还不出来收拾残局……” 躲在屏风后面的岳慧娟手足无措地走了出来,訕訕地道。 “老爷,会不会是弄错了?梁大娘和七七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陷害七七呢?” 谢文远看著谢七七被打的惨样,心里堵得难受。 如果他昨天肯相信谢七七,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谢文远疲惫地道:“阿娘,別说这话了,锦衣卫是不可能弄错的,原因我去查……你先给七七找个大夫疗伤吧!” 岳月看著谢文远的背影,已经没刚才慌张了。 她已经偷偷吩咐秋菊去找梁大娘了。 她相信梁大娘为了高府医还有她夫君高管家的前程,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 谢七七在床上躺了五天才能下地。 谢文远来看她,內疚地道:“七七,对不起,这次是大哥误会你了!” “大哥已经查明了,的確是梁大娘陷害你,她不满你上次大闹厨房烫伤她的手,说想给你个教训。” “大哥打了她三十大板,撵出了府。那个陷害你的男人,被父亲打了五十大板,我们也算为你报仇了!” 谢七七没说话,梁大娘漏洞百出的话谢文远信以为真,她还能说什么呢! 没有人指使,梁大娘敢做出毁了谢家小姐一生这种事吗? 除了谢文远,卫凌也带了上好的伤药和一堆礼物来探望谢七七。 有些礼物是王彦的赔礼,是药材和一些书籍,谢七七都让卫凌代自己退回去了。 王彦不欠她什么,他只是恰逢其会被卷进来而已。 卫凌送的伤药,谢七七也退回了。 她不敢再招惹卫凌,她只希望卫凌离自己十万八千里远,免得小心眼的岳月又想出什么计策来对付自己。 卫凌被拒,还有些委屈,他不安地道。 “七七,这次是我对不起你,如果当时我相信你,侯爷也不会误会你鞭打你,你不收我的伤药,是不是还在怨恨我?” “我是真的想弥补你,我……我娶你吧!” 就算已经证实谢七七是被人陷害的,可谢七七私通外男的名声还是传得沸沸扬扬。 卫凌无力帮谢七七挽回名声,只能出此下策。 站在一边的岳月闻言,惊愕地看向卫凌,眼泪就掉了下来。 卫凌心疼地握住了岳月的手,囁嚅道。 “月儿,你別难过,我不是不娶你。我是想著你们可以平起平坐,只要你不介意,七七可以做平妻!” 岳月气得浑身发抖,平妻?谢七七也配! 她低垂眼,阴毒地看向躺在床上的谢七七。 只要谢七七敢痴心妄想,她今晚就让她病死在床上! 谢七七也被气得浑身发抖,她难以置信地看著卫凌。 他让她做妾? 什么平妻,说的好听,还不是妾? 谢七七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谢七七高攀不上卫世子,坏了名声这辈子不打算嫁人了!” “等我祖母百年归西,我就去尼姑庵里做姑子。” 岳月一听,假装心疼地道:“姐姐,你別这样说,我真的不介意的,你就和我一起进门,让我和凌哥哥好好照顾你吧!” 谢七七一眼都不想看到这两人了,费力地翻身背对著他们。 “你们走吧,我要休息了!” 岳月送走了卫凌,越想越不舒服,卫凌生了这样的心思是她没想到的。 就算谢七七拒绝,她也担心卫凌会说服父母答应让谢七七做平妻。 岳月想到三哥谢文志提过他一个同僚,就去找岳慧娟。 “阿娘,姐姐坏了名声,她说想去做姑子,我不忍心看姐姐孤独终老……” 岳月一副心疼的样子,试探地道。 “三哥有个同僚叫竇勇,这次立了功,很快就能得到提拔……竇勇是武將,姐姐大字不识他也不会计较的!” “竇勇没沾惹草的习惯,而且他家里父母双亡,姐姐嫁过去也没婆婆为难她!” 岳慧娟正发愁怎么安置谢七七。 老爷这次盛怒之下鞭打了谢七七,还剪了谢七七的头髮。 虽然是误会了谢七七,可再送谢七七去尼姑庵就说不过去了,传出去会惹人非议的。 岳月这话让她眼前一亮,急急地道:“这门亲事好,你再说说竇家里什么情况……” 岳月勾起了一抹阴谋得逞得笑。 她低低地道:“竇將军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他是个鰥夫……” 第52章 指挥使大人会说痛 鰥夫?那不是嫁过去给人做续弦吗? 岳慧娟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以谢家的门第,断没有把闺女给人做续弦的道理。 岳月看了一眼侍候在一边的钟嬤嬤。 钟嬤嬤立刻道:“五小姐,竇將军可有孩子?” 岳月点点头,实诚地道:“竇將军有两个孩子。” 钟嬤嬤就道:“夫人,老奴说一句实话,这门亲事可以的!” 岳慧娟疑惑:“嬤嬤怎么这样说?” 钟嬤嬤扳著手道:“其一,竇將军很快就会被提拔,前途无量。其二,父母双亡,也没婆母会为难四姑娘。” “其三,有孩子也不是坏事,四姑娘身体不好,嫁过去也不用急著生孩子,养好身体再要也不迟。” 钟嬤嬤又道:“夫人,你想想之前挑的那些人家,家世好的以四姑娘的名声人家看不上,家世不好的还不如这个竇將军呢!” 岳慧娟想到谢七七做的那些事,赞同地頷首。 “这么说,这竇將军还真是適合,钟嬤嬤,你去把文志叫来,让他把竇將军约来见见吧!” 岳月看到岳慧娟迫不及待的样子,在心里冷冷一笑。 三哥因为打了谢七七的事被祖母责骂,他现在对谢七七恨之入骨,巴不得把谢七七赶出家门。 要是知道母亲要把谢七七嫁给竇勇,他一定只会帮著竇勇说好话。 呵呵,等谢七七嫁过去,她才会发现这真的是一门“好亲事”! …… 谢七七的鞭伤都结疤了,走路也没什么大碍,她就找了个藉口出门去百草堂。 她在祖母院里养伤的时候画了几幅画,她趁机也带了出来。 上次她去街上卖画,被谢文涛撞见撕了。 她不方便再自己去卖画,只能让姜杏自己去卖了。 谢七七先来到槐树巷,敲了半天门也不见人来开,她看门虚掩著,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里还掛了不少衣服,看样子姜杏和姜嬤嬤还没找到適合的生计。 谢七七等了好一会,都没见姜杏和姜嬤嬤回来。 她不能久待,就把画留下,还给姜杏留了张字条说明了来意。 离开槐树巷,谢七七就前往百草堂,她先去探望雁儿。 张大娘见她就道:“铃鐺,你不知道吗?雁儿已经好了,她被李南接到衙司去了!” 谢七七舒了一口气,墨渊信守了承诺,雁儿去锦衣卫也好,他们一定会照拂她的。 谢七七这才去看师父。 王秩看到她参差不齐的头髮包裹在头巾里,又气又心疼,拉著她看了半天,才嘆气道。 “师父听李南说你父亲又打你了,哎,你到底是欠了谢家什么,怎么就这么容不下你呢!” 子不言父之过! 谢家再对谢七七不好,她在外人面前也不能说父亲的不是。 谢七七避开了这话题,陪笑道:“师父,你给我的书我都看完了,药理我都背会了,不信你可以考考我!” 王秩瞪了她一眼,又找了几本书递给她,才道。 “今天没时间考你,我得去趟墨府,给墨渊那小子看伤。” 谢七七一听就愣了一下:“墨大人受伤了?” 王秩低声道:“遇刺了,只剩半条命了!” 谢七七赶紧道:“师父,我和你一起去。” 墨渊帮了她那么多,她都没来得及感谢他,去探望他也是应该的。 王秩没说什么,让她换上店小二的衣服,才带她一起过去。 等到了墨府,王秩也不需要通报,直接带著谢七七就来到墨渊的住处。 谢七七一进门,就嗅到一股浓重的药味,她看到帘帐低垂著,里面隱约躺著一个人。 “木头,今天感觉怎么样?” 王秩不客气地走过去撩开了帘帐。 谢七七看到墨渊赤著上身,绷带缠绕著大半胸膛。 她下意识垂下了眼,却提起了心。 墨渊伤得很重吗? “让你失望了,死不了……” 墨渊沙哑著声音撑著坐了起来。 他一眼就看到拘束地站在后面的谢七七,就扯了外裳披在身上。 “小铃鐺,去给他换药。” 王秩指使道。 谢七七也没觉得不对,她是师父的徒弟,师父这是让她多实践。 谢七七打开王秩带来的药箱,在王秩的指导下拿出了伤药和绷带。 她端著药盘走过去,看到墨渊精壮的胸膛愣了一下。 平日墨渊穿著衣服,看著瘦削,没想到脱了衣服一身肌肉。 “大人,多谢你之前帮我洗清了冤屈。” 谢七七边动手边轻声道。 墨渊的目光落在她包裹的头巾上,想到那天看到她参差不齐的头髮,眸光暗沉。 “举手之劳!” 谢七七已经习惯墨渊吐字如金的性格,也没在意。 她轻手轻脚解开墨渊的绷带,看到一条长长的剑伤贯穿了墨渊的胸膛。 伤口狰狞,看的谢七七心惊胆颤,墨渊是怎么活下来的? 世人都说锦衣卫如狼似虎,可他们也是血肉之躯啊! 她小心地擦著药,没忍不住轻声问道:“当时……很痛吧!” 墨渊低垂眼,看著谢七七的小手在自己胸膛擦药。 他有丝恍惚…… 多少年了,从没有人问过他痛吗? 这小丫头,是不是感同身受想起了她挨的鞭打? “痛!” 墨渊半是调侃半是回应。 隨后就满意地看到小丫头手放得更轻了。 刚进门的李南听到墨渊的话,一副见鬼的样子。 他们……他们精钢铁铸的指挥使大人会说痛? 嚇死人了! 谢七七也没发现异常,绕到后面跪在床上给墨渊包扎伤口。 她参差不齐的头髮碰到墨渊赤裸的背,墨渊只觉得一股异样的感觉涌遍了全身。 谢七七绕前绕后包扎著,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女儿香让墨渊身体都绷紧了。 他一瞬间只觉得谢七七根本不是在给自己上药,而是王秩派来折磨自己的! 王秩笑眯眯地看著墨渊阴沉的脸,还不怕死地道。 “木头,我这徒弟的胆识长进了没有?她这次可没上次怕你了!” 墨渊狠狠地瞪向王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何止长进了,她还敢指使我帮她做事,还敢……” 敢爬本指挥使的床! 墨渊咽下了后面这句会有爭议的话。 王秩也没发现不对,笑道:“我觉得她的胆识还得练练!” “木头,你不是在义庄存了几具尸体,没用的话我带她去练练手?” 学外科还是要多实践,谢七七就算背会了很多药理,也没实际动手过。 有墨渊这条路子不用白不用! 墨渊愕然地看向王秩。 他自己离经叛道就算了,竟然要带这小丫头去剖尸? 第53章 赶著要去做妾 夜深了。 城外的义庄在月光的映照下,瀰漫著一层阴森的雾气。 谢七七紧跟在王秩身后走进了停尸间。 墨渊阴沉著脸披著大麾跟在后面。 谢七七是他去谢家后院直接带出来的。 这都是王秩出的鬼主意,说这样谢七七半夜出来也不会被谢家人发现挨骂。 墨渊觉得自己疯了,他不好好在家养伤,竟然被王秩几句话就煽动得昏了头。 可看到谢七七期待的眼神,墨渊拒绝的话最终没说出口。 谢七七跟著王秩进了门,看到那一排排的尸体,她震惊得说话都结结巴巴。 “师父……这……我真的要对他们下刀吗?” 王秩镇定的如在自己的药房,掀开了一具尸体上的白布,道。 “认真看著,这可是托木头的福气,你才有这么好的机会实践,你不好好学就对不起木头了。” 王秩取出带来的工具,拿出一排大小不一的刀,就切割起来。 墨渊看了一眼谢七七,见她目不转睛地看著,丝毫没有看到尸体的惊惧就走了出去。 墨渊靠著墙站著。 这丫头命不久矣,还这样刻苦地学医,她是不甘心,想和命运做抗爭吗? 墨渊想到自己,眸色如墨。 小丫头都有勇气和命运抗爭,他是不是也该为自己打算一下! 快凌晨,墨渊才把谢七七送回了谢家。 霽风院几个丫鬟还沉睡著,墨渊抱著轻飘飘的谢七七掠进院中,等谢七七站稳才放开了她。 “谢谢,辛苦大人了!” 谢七七轻声道谢,墨渊受了伤还为她跑来跑去,她过意不去。 可她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谢礼,只能欠著了! 墨渊看了她一眼,忽然道。 “肺癆也不是无药可医,有个瞿神医,他医术高超,触手生春,起死回骸,如果能找到他,他一定能治好你的!” 啊……谢七七难以置信地睁大眼,心跳的砰砰砰的。 墨渊看到她眼中闪过的光,却懊恼自己失言了。 瞿神医已经隱居山林十几年,就算当年太后病重,皇上重金悬赏寻找瞿神医也未能寻到。 他怎么给了谢七七一个縹緲的希望呢! 可话已经出口,他无法收回,他烦躁地道:“去休息吧,我走了!” 墨渊身形一晃,就消失在夜色中。 谢七七赶紧回屋躺下,墨渊的话让她兴奋得睡不著。 这世上真的有人能治肺癆吗? 那找到瞿神医,她是不是不会死了? …… 第二天。 谢七七正准备出门去百草堂找师父详细问问瞿神医的事,钟嬤嬤来说母亲找她。 谢七七心情顿时不好了。 岳慧娟这段时间对她横竖都看不顺眼,她也避著不去討人嫌。 岳慧娟找自己又有什么事呢! 等来到母亲房间,岳慧娟一开口就道:“七七,收拾一下,阿娘带你出去相看!” 谢七七心咯噔一下,母亲还没放弃让自己嫁人的想法吗? 她有些抗拒地道:“母亲,我不想嫁人,我不去!” 上次和王彦相看,就差点被打死了,她不想再自討苦吃。 岳慧娟猛的一巴掌就拍在桌上,怒喝道。 “怎么,你还真想给卫凌做平妻吗?” “谢七七,你知道不知道羞耻,可以做正妻不愿意,上赶著要去做妾?” 谢七七被羞得面红耳赤。 这做平妻的事一定是岳月和母亲说的。 可她当时就拒绝了,岳月为什么还揪著不放呢! “我没想给卫凌做平妻!” 谢七七急道:“母亲,我真的不愿嫁人,你就容我在家多呆两年吧,等祖母百年归西,我……我愿去老家吃斋念佛!” 她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不知道呢,先应付过去吧! 岳慧娟气急:“谢七七,你是诚心要毁了我的名声吗?你要让世人骂我谢家刻薄你吗?” 就算谢明正一家已经举家搬到京城数十年,谢氏一族也有叔伯亲戚在京城为官。 好好地把女儿送到老家不闻不管的,他们的猜疑和吐沫口水谢家都承受不起。 之前自家老爷也是气的没办法,才动了送谢七七回老家的念头。 真正落实,只怕老爷寧可让谢七七“病死”,也不会这样做的! “谢七七,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让你去相看也是给你脸面!” 岳慧娟气狠狠地道:“你不去,我也可以给你定下这门亲事!滚出去,你就等著嫁人吧!” 谢七七呆怔了一下,才转身走了出去。 走到半路遇到了杵著拐杖的谢文志。 谢七七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招呼也不打就走了过去。 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疤都在提醒著她。 是她这个亲亲的三哥用针一针针扎醒她的,她怎么可能还会再亲近他。 谢七七都要走过去了,谢文志突然伸出拐杖袢了一下谢七七。 谢七七骤不及防被袢倒,扑通一声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谢文志用拐杖压著她的身体,阴阳怪气地道。 “谢七七,看到兄长不打招呼,你的礼仪学到狗肚子了吗?” 谢七七想起身,被谢文志压得动弹不了。 她回头怒视著谢文志。 谢文志冷笑一声:“怎么,又想去祖母面前告状,说我打你吗?” “谢七七,你可是自己摔倒的,这走过路过的下人都能帮我作证。” 谢七七看那些下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只会偏帮谢文志。 谢文志重重地用拐杖压了一下谢七七,才把拐杖收了回去。 他阴惻惻地道:“谢七七,就算你再不好,你也是我妹妹,做哥哥的一定会给你好好说门亲事,你就等著嫁进去过……好日子吧!” 谢文志一瘸一拐地走了。 谢七七爬了起来,膝盖被摔得破了皮,她揉著膝盖回头看了一眼谢文志。 母亲说的这门亲事是谢文志提议的? 谢文志这么恨自己,他怎么可能给自己说门好亲事呢! 难道其中另有蹊蹺? 谢七七越想越不安。 母亲这是铁了心要让自己盲昏哑嫁过去,唯一能阻止母亲的只有祖母! 可谢七七想到祖母那虚弱的身体,她根本不敢和祖母提这事…… 谢七七一时有些后悔了。 刚才就应该去看看,弄清楚母亲给自己说的亲事是什么人家才好想对策。 如果这门亲事真有蹊蹺,那她怎么才能阻止母亲放弃这想法呢? 第54章 是不是距离太近了 谢文志来到母亲的房间,岳慧娟正和岳月抱怨著谢七七不愿意去相看的事。 看到他岳慧娟就道:“文志,反正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就行,这门亲事阿娘觉得可以,你把竇將军请来,娘看看可以就定下吧!” 谢文志皱起了眉,为难地道:“阿娘,可竇勇说要见见七七,才决定娶不娶她啊!” 谢家是可以盲婚哑嫁,不能要求男方没见到人就拍板定亲吧! 岳慧娟烦躁地道:“那怎么办,谢七七犟著不去相看,我还能绑著她去吗?” 岳月眼珠一转道:“阿娘,这有何难,初一不是赶庙会吗?” “让二哥、三哥带姐姐去赶庙会,不就可以找机会让竇將军相看姐姐了!” 后天就是初一,岳慧娟眼睛一亮,笑道:“这主意好,文志,就辛苦你了!” 谢文志一心想把谢七七嫁给自己的好兄弟竇勇,闻言就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岳月低垂下眼,想到谢七七嫁给竇勇会过的好日子,她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 谢七七对亲人算计自己的事一无所知。 她来到百草堂,让她意外的是,她看到了姜杏。 之前谢七七给姜杏留了言,说要找她就到百草堂留言,没想到姜杏竟然找来了。 “七七……那些画真是你画的吗?” 姜杏看到她,兴奋地把她拉到了一边,低声问道。 “是我画的,卖出去了吗?”谢七七激动地道:“有人买的话我回头再给你画几幅!” 姜杏压低声音道:“暂时还没卖出去,阿娘说你的画拿到街头卖太亏了,她在找门路帮你卖画!” “七七,我听阿娘说你的画要是遇到识货的,一幅画最少能卖两百两银子甚至更多!” 谢七七被惊呆了,一幅画卖两百两银子? 那对她来说是一笔巨款啊! “嬤嬤……她真这么说?” 谢七七无法相信自己的画竟然能值这么多钱,她那天在街上还只敢喊一两银子! 姜杏自豪地道:“我阿娘虽然不是书画大师,但她会鑑赏,她还能看错吗?” “七七,我阿娘说你那几幅画画得隨心所欲,再好好构思构思,你的画会卖得更高!” 谢七七已经激动不已,她频频点头:“我回去会好好画的……” 她的画真能卖这么高的价,那她就能给姜嬤嬤和雁儿买宅子了。 姜杏还有事,叮嘱了谢七七几句就走了。 谢七七看著她的背影,傻笑著,这是意外之喜啊! 没想到她也能凭自己的本事赚钱了,那大哥剋扣自己的月银也不怕了! …… 深夜,霽风院的丫鬟都入睡后,墨渊又越墙来接她去义庄。 谢七七想到卖画的事,也掩不住兴奋,她试探地问道。 “大人,你有什么喜欢的吗?” 墨渊帮了她这么多,她的画要是卖了钱,她想给墨渊送一份礼物感谢。 墨渊將她抱上马,自己也跃了上来,骑马跑远,他才道:“为什么这么问?” 谢七七的画还没卖出去,也不敢自吹自擂,她低声道。 “我想送大人一份礼物谢谢大人。” 墨渊垂眼,看著自己双臂中娇小的人,沉默不语。 他有什么喜欢的? 他孑然一身,大权在握,想要什么不能有! “你喜欢什么?”墨渊漫不经心地问道。 谢七七愣了一下,自己问他,他怎么问自己呢! 谢七七想了想,有些茫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了! 小时候她喜欢很多东西。 可做官奴的时候,每天只想著怎么活下去,喜欢就变成了一种奢侈的愿望。 等被谢家接回来,她喜欢亲近父母,哥哥们,他们送的任何东西她都喜欢。 可他们的一次次伤害,磨灭了她的希望,她真不知道自己还喜欢什么! “木头娃娃!” 谢七七突然道。 她想起姜杏送自己的木头娃娃,这是她现在最喜欢的东西。 姜杏和雁儿都离开了她,现在她在谢家觉得孤单的时候就抱著木头娃娃说话。 墨渊觉得匪夷所思,木头娃娃几十文钱就能买到,这小丫头竟然喜欢这种不值钱的玩意? 女儿家家,喜欢的不该是金银珠宝,华衣美服吗? “那是杏儿姐姐送我的……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谢七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絮絮叨叨地和墨渊说起了姜杏、姜嬤嬤…… 她忘记了自己对墨渊的畏惧。 大概是这寒冷的夜和墨渊此刻的纵容,让她有倾诉的欲望。 等她说完,没听到墨渊的回应,才猛然一醒。 自己是不是孟浪了,怎么对墨渊说这些呢! “大人……我……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谢七七提心弔胆地问道。 她盯著护著自己的坚实胳膊,面红耳赤,自己和墨渊並骑一马,是不是距离太近了! “没……很有意思!” 墨渊感觉谢七七身体瞬间僵硬,终於回应了一句。 谢七七哪敢信以为真,余下的时候就不敢再胡乱开口了。 以至於等谢七七跟著王秩又解剖了一具尸体,墨渊送她回去。 她都不敢再提想请墨渊,帮自己查查谢文涛给她说的亲事有什么蹊蹺了! …… 初一。 谢七七用了早膳,就被秋月催著换了一身出门的衣裙。 岳慧娟昨晚说要带他们去赶庙会。 谢七七本来不想去,又想著拒绝相看的事已经惹恼了母亲,何必因为赶庙会再惹母亲生气呢! 她乖顺地由著秋月帮自己梳妆,装扮好才来到了前院。 岳慧娟带著钟嬤嬤和岳月已经上了马车,谢七七过去,被谢文涛叫上他的马车。 谢文志伤了脚不便骑马,谢文涛今日也放弃骑马改坐马车。 谢七七不想再引起爭执,上车乖巧地叫了一句:“二爷……三爷!” 就静坐一边一言不发。 谢文涛不满地瞪了她一眼,骂道。 “谢七七,你还要和我们赌气多久,你真打算这辈子都不叫我们哥哥了吗?” 谢七七不说话。 她连阿娘都叫不出口了,哥哥还能叫出来吗? 他们都说过以她为耻,她何必摇尾乞怜凑上去呢! 谢文志厌恶地瞥了一眼谢七七,不在意地道。 “二哥你管她做什么,爱叫什么叫什么,真当我稀罕她叫我哥似的!” 谢七七盯著谢文志包裹的足踝,都这么长时间了,谢文志的伤还一点起色都没吗? 她这两天跟著师父解剖尸体,不但具体研究了足踝的骨骼组成,师父还打碎了尸体的足踝让她拼好。 师父还说,谢文志的足踝如果她来治,有五成的希望可以治好。 如果她再练练,有八成的希望能治癒谢文志。 该不该把师父的话告诉谢文志呢? 第55章 你们全都该死 谢七七矛盾著。 以谢文志对自己做的这些事来说,她根本不想管谢文志的事。 可想到谢文志的壮志,她又不忍心。 边关虽然现在无战事,但几个敌国还对东越国虎视眈眈。 姜嬤嬤教她歷史时说过,覆巢之下无完卵。 治好了谢文志,他可以上战场杀敌,她不能因为一己私仇就漠视一个將才从此陨落。 “三爷……” 谢七七做了决定,开口试图说服谢文志去找师父治疗。 “你別说话,听到你的声音就烦!” 谢文志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还骂道:“如果不是看母亲的面子,我才不会让你上马车,和你呆在一起只会沾染晦气!” 谢七七不说话了。 算了,谢文志不喜欢自己,那她改天让母亲劝他吧! 等来到土主庙,庙会很热闹,赶庙会的人把路堵得死死的。 马车过不去,眾人就下马车步行过去。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谢七七好奇地看著,她小时候也赶过庙会,只是印象已经很模糊了。 这庙会有杂耍,还有卖零食,捏麵人的。 岳慧娟逛了一会,嫌吵,就带著钟嬤嬤先回去了。 谢文涛和谢文志对视了一眼,谢文涛就道:“饿了,找个地方先用膳再逛吧!” 谢七七走得口乾舌燥,也有点饿了,跟著谢文涛等人走到了一家湖边的酒楼。 岳月看到谢七七丝毫没发现不对劲,在心里都笑翻了。 她不动声色地跟著走了进去。 谢文涛要了一间雅间,点了酒菜就说要去茅房。 谢文志起身道:“二哥扶我,我也去。” 岳月对秋菊使了个眼色,秋菊马上机灵地给她倒茶。 可不知道怎的,失手將茶水泼到了岳月的裙子上。 岳月气得推了一下秋菊,起身道:“姐姐,你先坐著,我去重新换条裙子!” 谢七七看她裙子都湿了一片,点点头道:“一会就上菜了,你赶紧回来。” 岳月就带著秋菊走了。 谢七七喝了一盅茶,也不见谢文志、谢文涛回来,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想到上次在酒楼发生的事,谢七七坐不住了,起身就往外走。 秋月一把拉住了她,笑道:“四姑娘要去哪,二爷、三爷马上就回来了!” 谢七七一直怀疑秋月是岳月的走狗,哪会听她的,她甩开秋月的手冷冷地道。 “我去外面等他们!” 谢七七拉开了门,却被一道黑影笼罩住了。 门口一个粗壮的男子堵住了她的去路,谢七七还没看清人,就嗅到一股浓重的酒气。 “四姑娘,嘿嘿,你就是谢小弟的妹妹吗?我是来和你相看的!” 竇勇嘿嘿笑著,走了进来。 他搓著手,喝得猩红的眼睛狼似地盯著谢七七。 谢七七嚇得往后退,这就是谢文志给自己说的亲事? 她再笨也反应过来了,自己不愿意去相看,谢文志就把自己骗来相看吗? “四姑娘,我很满意你,就是你生得有些瘦小,再丰盈点就完美了!” 竇勇三十多岁,长得五大三粗,谢七七在他面前就像个小孩。 他说著粗鲁地伸手在谢七七屁股上捏了一把。 “屁股这么小,能生吗?” 谢七七被气得浑身发抖,谢文志怎么给自己说了这种人! 难怪他当时笑得那么诡异,原来在这等著她呢! 谢七七避开了竇勇靠近,绕过他想跑出去。 竇勇却一把抓住了谢七七,嘿嘿笑道。 “四姑娘別急著走啊,我们好好说说话,你哥说让我们培养下感情,你就会喜欢我的!” “四姑娘,不会生养也不怕,我有两个孩子可以传宗接代,你只要侍候好我就行了!” 他抚摸著谢七七的手,色眯眯地道:“手真软,和我那死婆娘的完全不同……” 谢七七嚇死了,拼命往回缩手。 可竇勇紧紧抓著,她根本挣不开。 她回头向秋月求助,却发现秋月不知何时早跑了。 “放开我……” 谢七七挣扎著叫道:“我不喜欢你,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她不管了,回去就算把头髮全剃光了去做姑子,她也不想嫁给这种男人。 竇勇脸色一沉,死死地捏住了谢七七的手腕,怒喝道。 “贱人,你还真当自己是谢家千金小姐吗?你和外男私通的事我都知道!” “老子不嫌弃你,你就该磕头谢恩了,你还敢不喜欢我!” 竇勇臭嘴说著就往谢七七脸上拱,语气一转嬉皮笑脸地道。 “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贱人,外表小白一样可怜兮兮,骨子里烂得犯贱……” 谢七七拼命挣扎著避开竇勇的亲吻。 可她哪是粗壮的竇勇的对手,被竇勇压到了酒桌上。 竇勇抬起了她的腿,大手在她腿上抚摸著。 谢七七眼泪四溢,屈辱憎恨害怕,各种情绪冲得她脑子昏沉沉的。 她绝望地大叫起来:“救命……” 可没喊出来,就被竇勇的大手捂住了。 竇勇笑眯眯地道:“四姑娘,虽然你叫得越大声我越兴奋,可现在我们还没成亲,还是留著以后成亲再叫吧!” 他俯身又亲了下来…… 谢七七被嚇得心臟顿停,这一瞬间,她从竇勇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 谢七七忽然伸手拔下了髮簪,想也不想就戳进了竇勇眼中。 “啊……” 竇勇一声惨叫,从谢七七身上翻了下去,捂著眼睛在地上打滚。 谢七七浑身颤抖著从桌上翻下来,她手忙脚乱地整理著自己的衣裙。 这一刻,她无比感谢师父,是师父帮她练出的胆量,否则她哪敢做出这样的事。 “你自找的!” 谢七七一边整理衣裙,一边愤怒地对著竇勇吼道。 “谢文志是畜生,你也是畜生……你们全都该死!” 给谢文志治腿的念头此刻谢七七完全打消了。 就算这两人是將士,也不值得她怜悯。 东越国需要的是为国为民的將军,不是恃强凌弱的恶霸! 谢七七骂完,想绕过竇勇离开。 可她才迈步,就被竇勇拉住了脚。 “贱人,你敢伤我,我今天要放过你,我就不姓竇……” 竇勇一把將谢七七拉倒,扑上来就压住了谢七七,一拳狠狠地就击打在谢七七脸上…… 谢七七被打得眼前一阵发黑。 她还来不及抵抗,竇勇一拳又击在她肚子上。 谢七七口中血腥味涌出,她惊恐地看著竇勇眼睛滴著血,满脸狰狞地对著自己又提起了拳…… 第56章 七七和人私奔了 啪啪…… 竇勇失去了理智,噼里啪啦对谢七七拳打脚踢。 谢七七没撑住,吐出几口血就昏了过去。 还是竇勇在隔壁喝酒的几个下属士兵听著不对劲,跑过来一看,都被嚇到了。 “大哥,別打了,別打了,她好歹也是谢小將军的妹妹,你打死她怎么和谢小將军交代啊!” 竇勇被兄弟们拉著,才清醒过来。 他冷汗都冒了出来。 谢文志的父亲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自己要是打死她,那谢明正能饶过自己吗? 可摸到被谢七七戳瞎的眼睛,竇勇咽不下这口气。 “把她带回军营!”竇勇发狠地道。 下属们都被嚇了一跳。 一个下属斗胆道:“大哥,这……这不好吧,被谢小將军和谢侯爷知道,那……” 竇勇独眼狠狠瞪了他一眼,阴森森地道。 “你们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这贱人不是私通外男吗?谢文志要问起来,就说她看不上我,走了……” “至於她去了哪里,当然是和外男私奔了!” 另外一间雅间里听墙角的岳月把这边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她只知道竇勇喝多了就会发狂打人,他死去的娘子就是活生生被竇勇打死的。 谢文志也知道这事,和岳月说起来还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 “女人不听话就该打,谢七七那性格,落到竇勇手中一定会被教得乖乖的!” 岳月只是想著谢七七嫁出去会被竇勇收拾,却没想到竇勇还没把谢七七娶进门,就敢如此对她。 听到竇勇这番话,岳月都被嚇得心惊胆战。 他们……他们这是要杀了谢七七吗? 等听著隔壁没动静了,岳月双腿发软,路都走不动。 “五小姐,现在怎么办?” 秋菊、秋月也被嚇到了。 特別是秋月,她现在是谢七七的丫鬟,要是谢七七出事,她会被夫人打死的! “五小姐,你要救救奴婢啊,奴婢可都是听你的吩咐……” 秋月惨白著脸哭著给岳月跪下了。 岳月镇定了一下,狠狠瞪了她一眼,才低声道:“放心,我会救你的!” 她一咬牙道:“他们都这样说了,那回去你们就装不知道这事!” “秋月,夫人要问起来,你就按竇勇说的说……” 秋月睁大了眼,隨即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 等谢七七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 她嘴里被塞著布团,四周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却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马粪! 她养马多年,马粪的味道是她最熟悉的。 她全身疼痛,动一动却发现自己四肢也被捆绑著。 这是哪? 谢七七惊恐地环顾四周,却什么都看不清。 谢七七想到昏迷前的那一幕,如坠冰窟。 她戳瞎了竇勇的眼睛,是竇勇不甘心把她抓到这的吧! 他会怎么对付自己呢? 谢文志、谢文涛发现自己没回家,他们会不会寻找自己? 应该会的吧! 毕竟她还是谢家的女儿,父母对她再不好,也不会不管她的死活! 谢七七清醒了一会,抵不住身上的疼痛,又昏睡过去。 …… 夜深了。 墨渊按约定的时辰来接谢七七去义庄。 只是越墙进了霽风院,却没看到谢七七等著自己。 这丫头睡过头了吗? 墨渊等了一会还不见谢七七出来,就走到谢七七房间,轻轻敲了敲窗子。 里面没动静,墨渊又等了一会,才推开了门。 借著月光,墨渊看到床上没人。 他眸子一沉,想了想也没放在心上,越墙走了。 谢七七说过,她有时会去祖母院里陪祖母。 只是这丫头不是说过如果在祖母院里留宿,会给他留暗號吗? 是不是忘记了! …… 岳月这边,也提心弔胆了一夜。 等天亮去陪岳慧娟用早膳时,还心神不寧。 谢文志和谢文涛也来了膳厅,岳慧娟看到谢文志,就笑道。 “文志,竇將军和七七相看得怎么样,能定下来了吗?” 谢文志不在意地道:“昨天我和二哥先回来了,竇勇应该会满意七七的,毕竟娶了七七,父亲会提拔他的!” 岳慧娟呵呵道:“那就好,等这门亲事定下来,七七该好好谢谢你!” 岳月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谢文志。 谢文志要是知道他的好妹妹落到了他的好兄弟手上,现在生死不知。 他会怎么做呢! 没人问谢七七,岳月也乐得装不知道。 等用晚膳时,谢文志气哼哼地回来了,他进门就吼道。 “翠儿,去把谢七七叫来,她什么意思,我给她介绍我好兄弟,她竟敢说看不上!” “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竇勇能娶她,她都该烧高香了!” 岳慧娟一听谢七七竟然拒了这门婚事,也怒了,让翠儿去把谢七七叫来。 岳月紧张地握紧了手,压制著兴奋。 决定谢七七命运的时刻终於来到了…… 秋月很快就跟著翠儿来了,她进门就跪下了。 “夫人……四姑娘昨晚就没回来,奴婢……奴婢想著她是不是又像往日在外留宿了,就没来稟告夫人……” “刚才翠儿姐姐说找她,奴婢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去她房里一看,发现了她留了一封信……” 翠儿把信递给了岳慧娟。 岳月心知肚明上面写了什么,因为就是她让秋月写的。 岳慧娟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只写了六个字。 “別找我,我走了。” 岳慧娟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岳月装模作样凑过来一看,一副震惊的样子。 “阿娘,姐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姐姐不满阿娘给她说亲,和……和人私奔了……” 谢文涛和谢文志都傻了眼。 谢文志呆了一下就骂道:“难怪她看不上竇勇,原来是早有相好的!” “谁私奔了?” 谢明正和谢文远才从外面回来,听了只言片语,谢明正疑惑地问道。 “老爷……是谢七七!” 岳慧娟急切地迎了上去,把信递给了谢明正,气急地道。 “我给她说亲,她看不上,就留下这封信走了……” 谢明正一见,气得额上青筋直冒,狠狠地道。 “这孽女,文志你当时怎么不打死她,留著她给谢家丟人现眼!” “文远,回头把她的名字从族谱上抹了,谁也不用去找她,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岳月的心落回了原位,暗暗笑了。 这次谢七七再也不会回来和自己爭了…… 只希望竇勇他们完美地毁尸灭跡,让谢七七彻底地从这世间消失…… 第57章 他家大人到底想做什么 虽然谢明正下了封口令,谢家上上下下都不准提谢七七和人私奔的事。 可第二天,这事还是传得沸沸扬扬…… 岳月听到秋菊稟告,说外面在传这事,就知道是竇勇的手笔。 她翘唇一笑,有自己和竇勇默契的里应外合,这次谢七七是死了也百口莫辩了。 而同时知道这事的还有墨渊。 是李南在外面听到这些传言告诉他的。 李南悻悻然地道:“大人,没想到谢七七看著老实本分,还会做出这种离经叛道的事啊!真是人不可貌相,我们都看错她了!” 墨渊俊眉微蹙。 他修长的手指心不在焉地互捻著。 谢七七很敬重王秩,跟著王秩学医也很刻苦。 王秩昨晚还在义庄等谢七七去学医,她就算要和人私奔,也不会对王秩不告而別! 还有…… 墨渊眼前闪过了昨夜在谢七七床上看到的木头娃娃。 谢七七对这娃娃如此珍爱,怎么走也不带走它呢! “李南,你去查查!” 墨渊越想越不对劲,沉声道:“去查查谢家,弄清谢七七到底出了事!” 李南愕然地睁大眼:“大人,你……你真的对小铃鐺上了心?” 墨渊半夜不睡觉,带小铃鐺去义庄学医的事李南也知道。 墨渊不近女色,难得有一个女人能接近他,李南乐见其成。 他只是想不通都知道小铃鐺和人私奔了,墨渊还放不下小铃鐺。 “胡说八道什么,让你去查就去查!” 墨渊沉下脸。 李南无奈,只好领命走了。 锦衣卫这些兄弟能近身跟隨墨渊的都是精英,命令分下去,就各自忙起来。 晚膳的时候,消息全匯总到李南这。 李南看完就急急去找了墨渊,他气急败坏地道。 “大人,没想到竇勇那么狠,竟然把小铃鐺掳到了军营里!”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这都快两天了,小铃鐺也不知道还活著没!” 李南想想又道:“要是死了,竇勇他们毁尸灭跡,进去找不到小铃鐺,岂不是落人话柄!” 军营和锦衣卫是两个不同的部门,就算墨渊大权在握,也不能在没有皇上的授意下擅闯军营。 更何况,墨渊表面受皇上宠信,实则皇上对他也有戒心。 墨渊手指在桌上轻磕,半晌才道:“等……晚上再看。” …… 谢七七已经分不清白天黑夜了,马棚阴暗,她偶尔清醒,大多数都是昏沉沉地睡著。 没人来折磨她,也没人给她送吃的,她仿佛被丟在这无人的角落里静静等死。 这是第几天了? 偶尔清醒的时候,谢七七就期盼著父兄来救自己。 可一次次睁眼,又一次次失望。 到后面清醒的时候,谢七七不期盼了,她连眼睛都不睁了。 就这样死了吧! 活著太痛了! “小铃鐺……七七……” 朦朦朧朧有人在唤她,是幻觉吧! 谢七七想睁眼,却睁不开。 “七七……” 墨渊看著缩成一团,眼睛肿的老高,浑身血跡的谢七七,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俊脸似乎都裂开了。 他想抱谢七七,又不敢。 她就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一动就会碎成碎片。 墨渊的心似被什么揪紧了,他忽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瓶子。 李南看到,慌了,压住了他的手,颤声道。 “大人,不行,这是你的救命药,你怎么能给她……你要是毒发了……” 墨渊挥开了他的手,轻声呵斥道。 “闭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李南还想阻止,墨渊冷冷地拋出一句:“你是不是想去铁甲卫?” 李南顿时就缩回了手。 打死他也不离开墨渊,墨渊是懂如何威胁自己的! 墨渊从瓶子里倒出一颗药丸,塞进了谢七七口中。 他扶起谢七七,让她依靠在自己怀中,把內力度进她体內。 李南一时对谢七七恨得牙痒痒。 如果知道墨渊会对这小丫头这么好,他就不该尽力找她。 她可知道,大人为救她,付出了什么…… 谢七七只觉得一股清冽的药香顺著喉间直下,隨即冷透的身子一股暖流在蔓延。 她的意识有些清醒了,睁眼,就看到墨渊俊美的脸在自己上方。 如同神祇,就算马棚里光线黯淡,她也能认出他…… “大人……我……我在做梦吗?” 谢七七喃喃地道,她的声音因为一直没水喝,乾涩嘶哑。 一张嘴,唇皮撕裂,血丝就涌了出来。 感觉墨渊的大手抵著自己的后背,那股暖流就是从他掌中传来的。 谢七七扭动了一下身体,嘶声道:“別……別救我了!” “活著太……太累了……让我死吧!” 墨渊眸色如墨,冷冷地道。 “你敢戳瞎他的眼睛,就不敢活著再取了他的性命吗?” “你化作尘土,他依然逍遥自在,这样死了你甘心吗?” “不要和我说你是什么弱女子,打不过他的话,世间想让一个人死有上百种方法!” 墨渊残忍地道:“除了你自己,谁会为你报仇!” “谢七七,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你以后是死是活,我不会再管!” 说完,墨渊撤回了手,丟下一个包袱带著李南消失在夜色中。 谢七七愕然地看著墨渊离开,他不救自己出去? 哦,是她的话让他失望了! 谢七七怔怔地看著那包袱,想了一会,伸手拉了过来。 墨渊说得对,她死在这谢家人不会在意,他们也不可能为她报仇! 欺负她的竇勇甚至还能升官发財…… 这样死了她真的不甘心啊! 谢七七撑著打开包裹,看到里面有水袋,还有两个包子和一个火摺子…… 谢七七顾不上去想火摺子有什么用,拧开水袋就喝了起来。 等包子吃下肚,她才有了点力气。 墨渊已经解开了捆她手脚的绳子,可她拖著这残破的身体就算爬也爬不出去。 更別说逃! 怎么办呢? 墨渊不救自己,她也不能指望別人来救自己! 这时,隔壁的马长嘶了一声,跟著无数匹马也长嘶起来…… 谢七七盯著火摺子,眼睛越来越亮。 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 不远处,一身夜行衣的墨渊和李南隱在黑暗中。 李南已经被墨渊弄糊涂了,他把珍贵的药丸给谢七七吃了,还费內力救谢七七。 却把她留下来等死! 他家大人到底想做什么呢? 第58章 不枉他为她布的这个局 李南想问又不敢问,老老实实地陪墨渊站著。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忽地看见马棚那边著火了,火势迎风瞬间就越烧越旺。 熊熊火光惊得战马一声声长嘶起来…… 忽地,一匹战马跑了出来,紧接著是更多的战马…… 墨渊的黑眸似乎被火光映射著,灼灼发亮,他的唇角也勾起了一抹笑…… “著火了……快救火啊!” 军营里的士兵都被惊动了,纷纷出来救火。 刚进军营来巡视的敬王爷和军队监察司长薛大人。 还有陪同而来的谢明正看到火光窜起,无数匹战马在军营里乱奔乱闯,都被惊呆了。 谢明正被气得脸色发青,在他的军营里发生了这种事,又正好被敬王爷和谢大人看到。 这不是落人话柄,说他治军无能吗? “救命……大人救命……” 谢七七身上缠著绳子,踉踉蹌蹌从暗处跑了出来。 她跌倒在敬王爷脚下,似没发现谢明正,颤声叫道。 “求大人给民女做主,他们……他们强抢民女,还想烧死民女毁尸灭跡……” 谢七七嘶喊完就一头栽到地上,晕了过去…… 敬王爷和薛大人看了看蓬头垢面,一身血跡的谢七七,目光不约而同地移到了谢明正身上! 两人脸上同出一辙地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 墨渊和李南看到这一幕,两人如同来时一样,极快地消失在混乱中。 回去的路上,李南兴奋地道:“大人,敬王爷和薛大人是你引来的吧!” “哈哈,他们和谢明正就不对付,这次抓到谢明正的把柄,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大人,那火也是你安排人去放的吧!否则哪有那么巧,刚好在敬王爷他们来巡视的时候军营著火了!” 墨渊没说话。 他的確安排了人放火,但那火……是谢七七放的! 她终於有了点长进,也不枉自己为她布的这个局。 …… 谢七七是被药灌醒的。 她睁眼,看到天都亮了,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 她痴痴地看著那抹金色,舒了口气,她还活著! “姑娘,你醒了,奴婢去稟告王爷……” 敬王府的丫鬟翠竹一见她睁眼,就急急跑了出去。 一会,谢七七就听到一连串的脚步声传来。 隨后,敬王爷和薛大人就一起出现在房间里。 “姑娘,你有何冤屈儘管对本王说,本王和薛大人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敬王爷一副和蔼的样子。 谢七七蓬头垢面,脸被打得青肿淤青一片,敬王爷到现在都没认出谢七七的身份。 谢七七拖著虚弱的身体滑下了床,跪在地上。 “求王爷为臣女做主……臣女是忠义侯家的四姑娘谢七七!” 谢七七豁出去了,谢文志和谢文涛没把自己当妹妹,她为什么要顾忌他们的名声呢! 谢七七把事情经过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敬王爷和薛大人都听傻了,两人就算想用军营失火之事弹劾谢明正。 可两人怎么都没想到,这其中的弯弯道道竟然如此不堪。 薛大人四十多岁,家里也有个女儿和谢七七一般年纪。 他难以置信地追问道:“谢七七,你是说谢文涛、谢文志將你引去相看的?你知不知道你被关的军营,正是你父亲谢侯爷掌管的军营?” 谢七七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哭著道。 “臣女被打后就昏迷不醒,根本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还是失火了,臣女才趁乱逃了出来……呜呜……” 谢七七泣不成声。 薛大人和敬王爷对视了一眼,两人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敬王爷笑眯眯地道:“谢七七,本王可以给你做主,你在供词上签字画押吧!” “你放心,这几个欺负你的人,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书吏递上了写好的供词。 谢七七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歪歪扭扭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盖上了手印。 “王爷……你能不能送我回家?”谢七七怯怯地问道。 敬王爷呵呵笑道:“这有何难,本王这就派人送你回去!” 敬王爷目光一转,冷笑道:“按你的交代,你那个丫鬟也是不顶事的,本王好人做到底,就送你两个丫鬟吧!” “翠竹,你和翠云以后就是谢小姐的人了,送她回去,以后好好侍候她……” …… 忠议候谢府。 谢明正因为军营失火,一晚都留在军营善后。 处理完,他才拖著疲惫的身体回到谢家,他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阴沉著一张脸就闯进了膳厅。 岳慧娟和谢文志,谢文涛、岳月还有才下朝回来的谢文远正要用膳,看到谢明正回来,几人都站了起来。 谢文远关心地问道:“父亲,听说军营失火了,损失可重?早上已经有御史弹劾父亲了!” 谢文涛也道:“我下值时听说军营有人强抢民女,是谁这么大胆?敢违背父亲的命令做出这种事,父亲就该將他碎尸万段,以儆效尤!” 岳月的心顿时一紧,竇勇他们做的事暴露了? 那……那她设局污衊谢七七和人私奔的事会不会也暴露了? “啪……” 谢明正猛的一掌就拍在桌上,他怒视著谢文涛,咆哮起来。 “谢文涛,谢文志,你们两可知道那被抢的民女是谁?” 谢文涛兄弟俩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头雾水。 “父亲,我们如何知道那被抢的民女是谁啊!” 谢文志苦笑:“我伤了脚,军营我很少去的!” 谢明正又怒视著岳慧娟:“你也不知道吗?” 岳慧娟更无辜,摇头道:“老爷,军营重地发生的事,我如何能知呢!” 谢明正咆哮起来:“是谢七七!是你们说她和外男私奔的谢七七!” 这话一出,谢家人都惊呆了。 岳月的心沉到了谷底,完了,被戳穿了! 谢明正气恼的手点著谢文志、谢文涛,还有岳慧娟。 “把谢七七掳到军营里的就是竇勇,也是你们给谢七七说的亲事……你们……你们做的好事!” 谢明正都气得说不下去了。 在自己军营里发生了这样的事已经够丟脸了。 却没想到自己麾下的小將军掳得还是自己的亲女! 这不是把自己的脸送给政敌敬王爷和薛大人啪啪打吗? 现在只是还没传出去这民女是谢七七! 谢明正都不敢想要是传出去,明日弹劾自己的奏摺估计是满天飞了…… 偏偏这时,高管家匆匆来稟。 “侯爷,夫人,敬王府的轿子送四姑娘回来了……” 第59章 我再没一条命可以折腾了 谢明正顾不上责骂谢文涛和谢文志,匆匆迎了出去。 谢文远也沉著脸跟隨出去。 岳月见谢文涛和谢文志跟著走了,她心一横,急匆匆去找秋月了。 等谢家人走到大门口,看到那浩浩荡荡送人的场面,谢明正脸都绿了。 除了亲自送来的敬王爷和他的侍卫,后面跟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谢七七坐在敞篷的软轿里,那被打的青肿的脸,还有她被剪得参差不齐的头髮都是眾人议论的焦点。 “谢侯爷,昨日不知道军营被抢的民女是谢侯爷的爱女,还把她带回去审问。” “今日弄清楚了原委,本王特意送四小姐回来,得罪了,望侯爷海涵!” 敬王爷一副谦恭的样子,拱拱手又道:“听说外面污衊四小姐和外男私奔,本王这也是为四小姐正名!” 敬王爷转向那些看热闹的人,大声道:“本王可以证实,四小姐这两天是被人掳到军营的,绝不是和外男私奔的!” 那些看热闹的人就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有人道:“这是怎么回事?四小姐有没有和外男私奔谢家人不知道吗?这被掳到军营,还是谢侯爷掌管的军营,谢侯爷也一无所知吗?” 有人自觉知道些內情,冷冷地道。 “那五小姐就是谢夫人用四小姐从天牢里换出来的,谢家苛待自己的女儿,视五小姐为珠宝不过是沽名钓誉,偽善罢了!” 这些话钻进谢家人耳中,其他人怎么想谢文远不知道,他是羞愧的无地自容。 “先把七七抬进去吧!” 谢家门口的道路都被堵得水泄不通。 谢文远看谢七七气若游丝,边吩咐轿夫把谢七七抬进去,边让谢文涛去请大夫。 谢明正也迫不及待想打发敬王爷,好驱散门口这些好事者。 敬王爷却还嫌羞辱谢明正不够,义正言辞地道。 “谢侯爷,四小姐这次遭此横祸,完全是她身边的丫鬟背刺。” “本王府上的丫鬟和四小姐投缘,就送给四小姐了,她们一定会对四小姐忠心耿耿……谢侯爷不会拒绝本王的一番好意吧!” 谢明正身体僵住了,敬王爷这是明晃晃地给自己府上安插眼线吗? 可当著这么多人的面,他根本无法拒绝,只好道。 “王爷一番好意,本侯怎会拒绝呢,多谢王爷好意!” 敬王爷这才满意而归。 谢家关门闭客,可这八卦瞬间似雪一样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好事的人挖出了谢七七做官奴八年的內幕,添油加醋地传播谢家沽名钓誉。 谢明正和岳慧娟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名声一落千丈…… 谢明正听到高管家稟告,气得大发雷霆,勒令谢文远彻查谢七七和外男私奔的內幕。 这事不复杂,谢文远直接让人抓了霽风院几个丫鬟。 都不用严刑逼供,秋月就泪流满面地道。 “大爷,相看是三爷、二爷安排的,奴婢当时看三爷和二爷都走了,以为三爷想让四姑娘和竇將军培养感情,就跟著五小姐走了!” “那字条,可能是之前四姑娘被三爷打怕了,存了离家出走的念头写下的……” 这一番话说的全是事实,谢文涛和谢文志哑口无言。 谢文远就算气恼两人糊涂,也无法將怒火发泄在他们身上。 谢文志訕訕地道:“大哥,我……我真不知道竇勇那畜生会做出这样的事,我也是为七七好,才给她说了这门亲事,没想到好心办坏事!” 谢文涛也气急地道:“大哥,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竇勇会这样做,我和老三真是为七七好啊!” 岳慧娟也抱怨道:“说来说去还不是怪七七,她如果不写那张纸条误导我们,我们早发现不对劲了,何必闹得这么难堪!” 岳月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姐姐能安全回来是好事,只是这事闹得父亲被弹劾,这可怎么办?” 岳月一句话,成功地转移了谢家几人的注意力。 谢文志脸色阴沉,谢七七就是个灾星! 她怎么没被烧死在马棚里呢! 这样尸体烧成炭没人能认出来,父亲也不至於这样被动! 这事的结局就是以谢文远以秋月护主无能打了三十大板了结。 谢文涛和谢文志在谢文远的监督下去找谢七七道歉。 谢文涛哭丧著脸道:“七七,二哥真不知道竇勇人面兽心,二哥对不起你!” “你放心,二哥一定不会放过竇勇那畜生的,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谢文志敷衍道:“七七,这事是三哥对不起你,三哥给你道歉,下次三哥一定给你说门靠谱的婚事!” 谢七七没看他,从床上爬下来,直接跪在地上。 “大爷,二爷、三爷,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想嫁人,別再给我说亲了!我给你们磕头了!” 谢七七砰砰往地上磕,哭著道:“我再没一条命可以折腾了……求求你们了!” 谢文远僵住了。 谢七七磕头的样子就像那些奴婢,她可是他们的妹妹啊! 想到母亲两次给谢七七说亲的结局,谢文远心都颤抖起来。 这次如果不是失火,谢七七侥倖逃出来,她就死了啊! “七七,起来……大哥答应你,以后你不愿意,我们就再不给你说亲了!” 谢文远把谢七七搀扶起来,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岳月看得心里似猫抓一样。 谢七七,你是猫变的吗?这样也不死! 行,猫有九条命,死了一条还有一条,我就看看你能不能和猫比! “大爷,七七有个要求……” 谢七七一鼓作气地道:“霽风院三个丫鬟的卖身契能不能给七七?” “七七这次弄成这样,全是这些下人护主无能,七七想好好整顿一下霽风院了!” 岳月惊愕地看向谢七七,这草包想做什么? 谢文远正对谢七七心怀愧疚,闻言道。 “这有何难,一会大哥就让高管家把她们的卖身契送给你!” 谢文远几人走后,谢七七才躺回床上。 她看著帐顶,对谢文涛和谢文志的赔礼视若不见。 墨渊说:“除了你自己,谁会为你报仇!” 墨渊还说:“不要和我说你是什么弱女子,打不过他的话,世间想让一个人死有上百种方法!” 她从举起火摺子烧马棚的时候,就知道她不能再指望父兄为她出头。 想活下去,就只能靠自己! 第60章 我会自己报仇 谢七七被兵痞掳到军营的事一夜之间传得沸沸扬扬。 有敬王爷推波助澜,朝堂上对谢明正的弹劾多如牛毛。 虽有太子的维护,但谢明正还是伤筋动骨了。 治军不严,军营失火这两项指控让谢明正名声受损。 更让他憋屈的是,敬王爷趁此举荐了方將军作为监军和他一起掌管虎賁军。 这等於谢明正的兵权被瓜分了一部分,太子大发雷霆,虽给了谢明正几分面子没骂他。 但谢文远和谢文涛却没能倖免,被太子狠狠责骂了一顿。 至於始作俑者竇勇,谢文志顶著父亲的责骂还是保下了他。 谢文志单膝跪地,哀求道:“父亲,竇勇这次是喝多了做下这种糊涂事,但我被马踏伤时,是他把我背回去的,他对我有救命之恩!” “父亲,他是猛將,和军中几个將领都有交情,如果惩治了他,会让这些將领寒心的,父亲就留下他,给他机会將功赎罪!” 谢明正想想竇勇过往的战绩,权衡利弊。 最终点头把竇勇降为校尉,打四十军棍留下了。 谢明正对竇勇的处置没满两个时辰就传到了墨渊耳中。 李南都被气得跳脚:“竇勇那畜生是谢明正的亲儿子吧?小铃鐺都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他就这样放过了竇勇?” 墨渊把玩著手上新得的匕首,倒没觉得意外。 他唇边勾起了一抹笑意,不知道那丫头知道这事后会有什么反应呢? …… “姑娘,你真是谢侯爷亲生的吗?” 翠云是敬王爷的人,得到敬王爷派人送来的消息,立刻迫不及待地告诉了谢七七。 她一副震惊的样子:“姓竇把你折磨成这样,谢侯爷就这样轻飘飘就处置了?” 谢七七静静地喝著药,对於翠云的挑唆置若罔闻。 她当然知道敬王爷把翠云和翠竹派给自己的用意,她拒绝不了,也不想拒绝。 至少有这两个敬王府的探子在谢家,以后谢文涛他们想隨意打骂她也会有所顾忌。 但她们也不是她的保命符,迟早谢明正会想办法把她们清理出去的。 谢七七只想趁她们在的时候,好好调养一下身体,再想一个不刺激祖母的方法离开谢家…… “四姑娘,永嘉郡主和封公子来探望你了!” 秋月被打了板子还躺在床上无法下地,来传话的是春霞。 自从得知卖身契落在了谢七七手上,和秋月一样对谢七七飞扬跋扈的春霞都嚇得夹著尾巴做人了。 隨著她的话音,封永嘉和封靖带著几个侍女进来了。 谢七七想起身迎接,封永嘉上前两步按住了她。 “伤成这样就歇著吧,和我你还客气什么!” 封永嘉看著谢七七还淤青肿胀的脸,又气又恼,没忍住一指头就戳在谢七七脑门上。 “你就任他们这样欺辱你啊!说亲不会找封靖吗?” “我这个堂弟就算不成器,也不辱没你,嫁给他不比嫁给那畜生好吗?” 封靖也义愤填膺地道:“对,七七,只要你点头,我回去就找人上门提亲,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 谢七七哭笑不得,她已经知道封靖口无遮拦,哪会当真。 更何况,她被掳进军营两天,虽然竇勇没对她做什么,却彻彻底底坏了名声。 就算封靖不介意,封將军也不会同意的。 第61章 就让她病死吧 敬王爷送给谢七七的两个丫鬟都比谢七七年龄大,翠云话多,爱打听。 翠竹沉默寡言,稳重。 两人都对谢七七很和善,但她们毕竟是敬王爷的人,谢七七谁也不敢相信。 秋月和春霞看著都是岳月的走狗,虽然她们的卖身契现在都在谢七七手上,但谢七七也不打算用她们。 她要卖身契只是让她们有些顾忌,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欺负自己。 谢七七將目光投在春晓身上。 春晓和雁儿年龄一样,谢七七之前就发现秋月和春霞联合欺负春晓。 谢七七暂时也不想用春晓,她还得再观察春晓一段时间。 秋月被打的第三天,谢七七已经能下床。 她正吃著春晓送来的早膳,春霞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谢七七磕头。 “姑娘,求求你,救救秋月吧,她快病死了!” “姑娘,奴婢知道秋月对不起你,可好歹是一条人命啊!” 谢七七面无表情地看著春霞。 春霞被她看得缩了缩。 秋月被打后,谢家没给请大夫,连高府医都没来看过。 秋月的伤溃烂都流脓水了,人被烧得全身发烫。 再不救她,她会死的! 春霞也去求过岳月,可五小姐只是问了秋月的情况。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最后一副为难的语气:“秋月现在是七七的丫鬟,七七不让人救,我也不便插手!” 这话让春霞心寒之极。 她们这些和岳月走得近的丫鬟,谁不知道岳月在谢家的分量。 她一句话就能让谢家人都憎恶谢七七,给秋月求个情也是一句话的事。 岳月不管秋月的死活,不就是想著谢七七憎恨秋月,想让秋月死在谢七七手上而已。 春霞走投无路了,去看秋月唉声嘆气,把岳月说的话全告诉了她。 秋月难得清醒,死死抓住春霞的手,嘶声道。 “去……去求四姑娘!” “就说……只要她肯救我,以后我这条命就是她的……” 秋月是想起了雁儿挨棍伤的时候,据说四姑娘是自伤才为雁儿求得伤药。 她就赌谢七七是善良的,肯给她们这些下人一点怜悯。 春霞颤声把秋月的话转告谢七七。 谢七七依然沉默。 春霞又磕头,哭著道:“四姑娘,你就发发善心,救救秋月吧!” “以后我们都忠於你,再不敢三心二意了!” 春霞也是怕了,兔死狐悲,秋月就是她的前车之鑑。 她们这些无依无靠的丫鬟,想攀高枝也得先有命啊! “把这些伤药拿去吧,让她好好养伤。” 谢七七还是鬆了口,找了伤药和退烧药给了春霞。 她不是怜悯秋月,而是从春霞身上看到了雁儿的影子。 雁儿当初为了自己,也是给人下跪磕头。 春霞为了秋月能做到这个地步,良心未泯,她就当给雁儿积德。 等谢七七脸上的淤青散去,她就带著春晓搬去祖母的清风院。 她的书房被烧后,谢家还没给她重修,她只有在祖母这才能画画。 谢七七被掳到军营的事,谢家对老太君瞒得严严实实。 谢老夫人病懨懨的,自顾不暇,也没怀疑。 看到谢七七搬来和自己住,还以为谢七七是孝顺。 她乐呵呵的,晚膳都多喝了半碗粥。 “小铃鐺,你父亲给你定下亲事了没?什么日子成亲?” 老太君关心地问道。 谢七七眼睛瞬间就湿了。 不会有婚事的,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谢七七偎进了祖母怀中,遮掩住自己的泪,娇声道。 “已经定下了,年底。祖母,你就放心吧,父亲不敢不听你的话的!!” 老太君一听,抱怨道:“就不能选个近点的日子吗?祖母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谢七七抱著祖母消瘦的腰,娇嗔道。 “祖母不许说丧气的话,你一定能长命百岁,看著七七出嫁的!” 老太君也不想再说让七七伤心的话,这事就这样揭过去了。 等老太君睡下,谢七七就去书房琢磨画画。 她不知道姜嬤嬤为什么篤定她好好画就能改变父兄对自己的態度。 但她想著画好了就能卖高价,也能早日给姜嬤嬤和雁儿买宅子,就静下心来好好构思。 …… 半个月后。 封永嘉提前一天就让兰心送了一套衣裙来。 约好次日来接谢七七一起进宫参加皇后娘娘的寿宴。 岳慧娟也知道这事,让钟嬤嬤把谢七七叫过去。 她疲惫地道:“七七,你这次招惹的祸事害得你父亲被弹劾,你大哥、二哥都被太子训斥!” “娘也不想说你什么了,你进宫千万別再招惹祸事了,否则谁也保不住你的!” 岳慧娟根本不想让谢七七去参加宫宴。 可封永嘉给谢七七的请柬是她亲自向皇后娘娘求的。 岳慧娟不让谢七七去,那不是打皇后的脸吗? 而且才传出谢家苛待亲女的事,这时不让谢七七露面,那不是更坐实了谣言。 所以岳慧娟不但不能阻止谢七七去,还得大张旗鼓地带著谢七七去闢谣。 岳慧娟拿了一套崭新的头饰递给谢七七,让她明日一定要戴著参加寿宴。 “多谢母亲。”谢七七淡然接过,行了礼就走了。 岳慧娟鬱闷地对钟嬤嬤道。 “你看看,她和我可有一丝一毫的亲近,看到我就像仇人一样。” “还怨我不疼爱她,她的所作所为能让人爱得起来吗?” 钟嬤嬤道:“夫人,四姑娘一定还在怨恨当年你送走她的事,这心结不除,她不会亲近你的!” “反正夫人还有一个女儿会孝顺你,就別强求了,隨缘吧!” 岳慧娟眼神就冷了下来,骂道。 “她是我生的,她还敢恨我?” “要不是现在让她死会惹人非议,我恨不得將她沉溏……” 谢家女儿被掳到军营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知道內情的可怜谢七七。 不知道內情的污言秽语,把谢七七传成了军姬。 谢文涛为此都还和嘲讽他的人打了几场架。 谢家的脸面是彻彻底底被谢七七毁了。 谢明正如果不是有所顾忌,是真的想让人把谢七七沉溏。 谢明正昨日私下对岳慧娟道。 “这段时间你经常带她出去玩玩,让大家看看你们母女情深。” “等风头过了,就让她……病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