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新婚夜,我嫁傻夫虐翻王府》 第1章 新婚夜,新郎在偷情 夜里,靖王府內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棲云殿外古树低垂,红结环绕其间,寢殿內透出暖红烛光,窗上的剪纸在烛光映照下格外喜庆。 哧哧 苏芷嫣吸了吸鼻子,四周充满薰香和浓厚的火烛味。 她双眼瞪大,惊恐地打量著四周。 好熟悉的地方。 苏芷嫣下意识起身,刚要迈出脚,却感觉浑身有些异样。 她低头一看,身上穿著喜红的嫁衣。 苏芷嫣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她刚新婚那会么。 今天是她嫁给靖王府世子宋知行的日子,也是噩梦的开始。 匆忙来到妆檯旁,苏芷嫣拿起檯面上鋥亮的铜镜。 镜光一闪,镜中美人儿肌如凝脂,青丝如墨。一双桃眼,目似秋水横波。唇若点樱,勾唇间如春风拂面,令人心生涟漪。 重生?——苏芷嫣心中疑虑。 “呵——哈哈哈……”愣神一会,苏芷嫣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头上的步摇珠釵四处摇晃。 是造了什么孽,原本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现在却是要她重新受一回。 作为太常寺少卿的女儿,苏芷嫣嫁入靖王府,確实谈不上门当户对,所以她一直谨小慎微。 可宋知行又是怎么对她呢? 宋知行与表妹赵若芊自幼长大,互生情愫,相宜两倾心。 只要宋知行在婚前坦然说出,苏芷嫣自然也不会做强扭的瓜。 然而,他却选择了隱瞒。 宋知行真正关心的並非名声,而是如何应对王府的逐渐衰落,以及继位后面临的困境。 假意迎娶苏芷嫣,不过是想利用苏芷嫣背后的苏氏。 苏芷嫣缓缓放下铜镜,手心渗汗,拖著身子,眼神呆滯地走著。 为了帮靖王府在夺嫡之爭中助力五皇子,苏芷嫣四处奔走,说服长辈,为宋知行的计划扫清障碍。 她为整个王府操碎了心,可结果换回来的是痛苦与折磨,在那蹉跎的短暂一生中悔恨死去。 她眼神一凛,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打开门,抬腿往外跑去。 既然是重生,这辈子让她再嫁给宋知行,那是绝对不可能。 苏芷嫣火急火燎,刚穿过月门,准备转身时,与一人撞到了一起。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人如此突然,一个身形不稳,惊呼一声摔到地上。 “素心?没事吧?” 苏芷嫣原本有些心悬,低头看到是贴身丫鬟素心后,这才鬆了一口气。 “小姐,怎么是你?”素心扶著腰站起来,满眼震惊和担忧,“快快快,小姐你可不能出来,等下被人发现会闹笑话的。” “你来得正好,跟我走!”苏芷嫣拉著素心就往王府后院跑去。 她得想办法与宋知行断绝关係。 苏芷嫣可不会这么傻,为了一个渣男,让自己遭受无妄之灾。 素心被苏芷嫣拉著,来到一处偏院。 院中静謐无声,可以感觉到人气並不多,平日里也只是打扫过而已。 “小姐,你这是……” “嘘——別说话。”苏芷嫣將话语打断,拉著素心往边上的假山走去,在旁边隱蔽处蹲了下来。 前世,赵若芊得意忘形地炫耀时,不经意间透露了许多隱秘的事情。 按照赵若芊的说法,她就是在此处与宋知行私会。 既然宋知行对不起苏芷嫣,那就別怪她心狠手辣。 以前的苏芷嫣,就是因为处处忍让,才导致处处受气。 重活一世,她发誓,必须让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寒风微微吹过,腊月的天格外的冷,苏芷嫣蹲著紧了紧衣领。 远处门廊有了动静,一个红裙翩翩的少女张望著走过来,眉目如画,硃砂一点。 紧接著又是一个身穿喜服,面若冠玉的男人。 两人相拥而立,你儂我儂,相互耳语,不知道的还以为眼前红裙少女才是新娘。 好一对狗男女!——苏芷嫣压著心中的愤怒,眼里充满血丝。 如果说以前,她会因这事而伤心,那么现在,她眼里就只有恨。 “表哥~”赵若芊背对著,靠在宋知行怀里,嘴里不断娇颤,“你看我今天好看吗?” 宋知行轻扶著怀中的美人儿,“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那你说我像不像新娘子。” “这……” “唉哟,你说像不像嘛~” 赵若芊反身拉住宋知行的手臂,不停撒娇著,眼神里带著难以扯断的丝连。 今晚她特地穿了一件红色襦裙,一身喜红色,为的就是把宋知行留住。 宋知行只能是她的,即使苏芷嫣是明媒正娶的正妻,那也比不过他们青梅竹马的情谊。 “何止是像,”宋知行反手將赵若芊拉回怀里,凑近她耳边,“根本就是。” 宋知行一张嘴就像抹了蜜似的,当年这张嘴骗得苏芷嫣晕头转向。 直到苏芷嫣动用苏氏的关係,帮王府度过难关后,宋知行的真实面目才显现出来。 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什么此生不负,什么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 都是阴谋诡计的鬼话! 当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十多年来一直在自己眼皮底下偷情。 当她知道,多年不孕是因为自己丈夫亲自投毒。 她的世界崩塌了,崩塌得支离破碎。 一切用阴谋构建的美好希望,那一刻是多么的令人噁心。 为了明媒正娶赵若芊,她甚至还要背负上通姦的罪名! 这一切的一切…… 苏芷嫣面色铁青,拳头紧握,指甲几乎嵌入肉中,浑身不禁地开始颤抖。 素心呆了,她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点声响。 她很確信,院中的人正是自家的姑爷,而姑爷此时却拉著另外一个女人调情。 看著眼前的场景,她心急如焚,却不敢贸然出声,只能等到院中两人相拥进房。 素心小心翼翼地看向苏芷嫣,颤声道:“小……小姐,姑爷他……他……” “他什么?”苏芷嫣起身,拍拍裙子,冷冷一笑,“你在这守著,我去叫人过来。” “可……”还没等素心说完,苏芷嫣已经出了院子。 她將话咽回去,默默地退回假山后,蹲坐著扶著脸,心中为自家小姐而感到愤愤不平。 气愤的情绪尚未平息,屋內却已传来鶯鶯燕燕的声音,令她的脸瞬间涨红,一下红透耳根。 第2章 当场抓姦 婚宴已是尾声,除了几个靖王的至交外,其他宾客早已散去。 靖王妃陪著靖王坐在殿內主桌,今天她是真的高兴,儿子成家立业,以后可以少操不少心。 当靖王妃转头说话时,眼角瞥见门外站著一个少女,那少女一身嫁衣,正是今天的新娘子苏芷嫣。 这时,屋內眾人也都纷纷注意到站在门外的苏芷嫣,向靖王和靖王妃投去疑惑的眼神。 “这是怎么了,”靖王妃第一时间起身,有些不悦地走到苏芷嫣身旁,“怎么回事,新婚夜你来正殿做什么?” “回王妃,自然是有要事,只是这事情不宜在这说。”苏芷嫣说著看向留下来的宾客,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靖王妃其实並不算是个坏婆婆,或许是她吃过婆媳的苦,偌大的王府也就她能说几句公道话。 奈何宋知行始终是儿子,即使是家规处罚,她也没忍心下狠手。 靖王妃眉头微蹙,眼光扫过苏芷嫣的脸,转头向宾客露出歉笑,隨后將她拉到殿外拐角处。 “怎么回事?”靖王妃一脸不悦。 今晚大喜日子,新娘子贸然跑到外面来,传出去,她脸上无光。 苏芷嫣低头不语,身前双手低垂相扣,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见苏芷嫣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靖王妃心里暗叫不好,或许真的是遇上什么为难的事情。 而这大婚之夜,还能有什么难事,莫不是儿子闯了什么祸事。 “芷嫣,”靖王妃脸色一变,慈笑地拉起苏芷嫣的手,“你都进门了,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 见火候已到,苏芷嫣直接拉著靖王妃的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王妃,您可给为我做主啊!”苏芷嫣仰头哭诉,眼角挤出几滴泪水。 “这……这是怎么了这是?”靖王妃心中一惊,急忙俯身搀扶。 苏芷嫣依然摇著头,死死跪在地上,“世子……世子他在后院与人相会。” 此话一出,靖王妃手里的动作僵住,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待她回过神来,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不禁向后倒去。 站在殿门口的婢女见状,急忙衝上来將靖王妃托住,慌张地看向苏芷嫣。 苏芷嫣起身,依旧是那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眼里的泪光依旧打转。 不就是哭么,她以前可没少一个人独自落泪。 现在的眼泪,已然化成对宋知行的利刃,今晚她就要让宋知行身败名裂。 “你再说一遍……”靖王妃缓过神来,哀嘆著捶著胸口。 “世子他在后院与人相会。”苏芷嫣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这时候从后面传来震惊的声音。 原来是刚才靖王看到婢女慌慌张张,於是也出来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没想到他一出来就听到了骇人听闻的话,直接震得他眼角直颤。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宋知行平时是顽劣一些,但是他始终觉得儿子还是识大体的,没想到还能做出这种事。 靖王走到苏芷嫣面前,眼睛微眯,“你说的话可是真的?这不是儿戏,想好了再说。” 苏芷嫣看向靖王,果然还是那副爱子如命的样子。 前世,靖王就对宋知行寄予厚望,虽然表面上严厉,但是种种作为,实在称不上一个好父亲。 “兹事体大,我自然是不敢妄言,”苏芷嫣正了正身,“不信,王爷和王妃可以隨我来。” “逆子,逆子啊。”靖王妃扶著婢女的手,摇著头。 靖王看到靖王妃如此,嘆了一口气,“好了,事到如今,还是先去看看再说。” “对,去看看,我倒要看看这个逆子,还知不知道廉耻。” 靖王妃拉著苏芷嫣的手,就往后院的方向走,此时她还抱著一丝希望。 苏芷嫣走在前面,抬眼直视,嘴角微微上扬,不屑一笑。 现在如此痛心疾首,以前早干嘛去了? 自己的儿子,还不是自己教不好,才会出来祸害人。 也不知道,待会宋知行被眾人撞破的时候,会是怎么个表情。 想想苏芷嫣就十分期待,不由得脚步加快些许。 世子新婚夜与別人私会。 这种事情对於整个王府来说,可是天大的丑事,靖王和靖王妃领著护卫,匆匆跟著苏芷嫣来到了那处院子。 素心见自家小姐回来,嘴里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地来到苏芷嫣身旁。 听这么久鶯啼,她可是受够了。 “人还在里面吗?”苏芷嫣问道。 “在的,”素心红著脸,低下头,“小姐你听那声。” 其实也不用素心说,在场的眾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靖王脸色铁青,阴沉得如同墨水,“来人,去把逆子给我抓出来!” 此时他也顾不得什么,直接就让护卫进里面拿人。 护卫领命,直接提著木棍,上前踹开房门,冲了进去。 一时间,房內鸡飞狗跳,男人的呵斥声与女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苏芷嫣看著眼前的一切,压抑了十几年的鬱结,一下子从心头迸发而出。 她可不会忘记,宋知行与赵若芊两人,联合给她设套,污衊她通姦时的场景。 眼下真真是报应,老天让她重生回来,就是为了惩罚这对狗男女的。 “王爷,人已带到。”护卫押著衣衫不整的两人。 赵若芊颤抖地跪在地上,头髮凌乱,脸上的胭脂隨著泪水闹了脸。 原本两人正在情浓时,突然就被人像落水狗一样拖了出来。 苏芷嫣朝著赵若芊冷笑一声,转头到素心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素心眨眨眼睛,隨后点点头,悄然离去。 靖王妃看著地上的赵若芊,气不打一处来,“成何体统!” 她万万没想到,竟是从小养在府里的表小姐。 “父王,”宋知行惊魂未定,看到自己的父亲后,急忙跪著挪动上前,“父王,你听我解释。” 靖王看到他这样,本就怒火中烧,直接抬起腿就是一脚,直接將宋知行踹翻在地。 原本这场联姻,也是对靖王府有莫大的助力,现在全给这个逆子搅了。 宋知行捂著胸口,见靖王正在气头上,於是哀求著脸看向母亲,“母妃,事情不是你们想像那样。” “逆子,明证在前,你还想狡辩。”靖王妃指著宋知行叱骂。 苏芷嫣站在一旁,看著这场大戏,心里无比畅快。 正当她赏心悦目时,身后却传来一个刻薄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本宫走开一会,就闹出这么大动静,王妃你是怎么管的王府?” 第3章 换嫁小叔,眾人心怀鬼胎 眾人闻声扭头,原来是老太妃从后面走来。 老太妃经过苏芷嫣身旁时,顿了顿,余光打量了她一下,紧接著继续朝前走去。 “太妃……”赵若芊看到老太妃,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哀求著向她看去。 老太妃將跪在地上的赵若芊扶起来,扭头对靖王说道:“你看看你的好儿子,闹成现在这样,怎么收场。” 老太妃在福寿宫时,就已经知道事情大概。 赵若芊从小就养在身边,自然是会偏袒一些。 “这个,”靖王尷尬地启齿,“知行他也是一时糊涂,我必定严惩。” 老太妃的心思,苏芷嫣哪里不知道,她是准备和稀泥。 一个先帝的宠妃,在宫里当惯了主子,到了王府里也不得消停。 苏芷嫣眼泪婆娑地看向靖王妃,“王妃,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靖王妃想到苏芷嫣新婚夜受的委屈,顿时软了心肠,走上前轻声安抚,將她拉到身边。 这时候宋知行才反应过来,他今天明明一切都计划得天衣无缝,不知道为何就会被人发现。 当看到苏芷嫣时,他敢篤定,一定是她的缘故。 於是起身愤怒地指著苏芷嫣,“你这毒妇!” 就在宋知行怒骂时,一群宾客走了进来,站在院子里,满脸震惊。 素心悄悄绕到苏芷嫣身后,掏出手帕,递给苏芷嫣抹眼泪。 见到素心回来,苏芷嫣就知道事情已经办妥,而宋知行这一幕恰好被眾人看到。 眾目睽睽之下,他的样子,简直丟尽了靖王府的脸。 眼前情景,令靖王妃气得失了神,身形一晃差点倒下,靖王赶忙搀扶,低头宽慰。又抬头看向宋知行,怒意尽显,隨即抬手朝著他脸上挥去。 啪—— 靖王狠狠地扇了宋知行一巴掌,扇得他嘴角不停渗血,“逆子,闭嘴!” 宋知行捂著脸,看向周围的宾客,又死死盯地著苏芷嫣,最终还是没能继续发作。 赵若芊躲在老太妃身后,眼巴巴地看著宋知行,一句话都不敢说,怕怒火又重新引到她身上。 如果这事传出去,她的名声就完全毁了,靖王府也不会有她的立足之地。 既然观眾已到,苏芷嫣转身跪下去,“靖王,王妃,世子新婚夜与人私会,还请靖王府能给苏家一个交待!” 声音响亮,原本在场的宾客还一头雾水,听闻此话后,顿时炸开了锅,全都议论纷纷。 这可是天大的丑事。 宋知行拳头紧握,他知道今晚过后,他的名声就毁了,而且要一辈子背负骂名。 苏芷嫣!——他心中怒吼,真想起身报复眼前这个女人。 靖王闭著眼睛,扶著靖王妃的手早已颤抖。 靖王妃轻轻拍了拍靖王的手,转头对著苏芷嫣,厚著脸皮,轻声询问,“芷嫣,事到如今,你可有什么想法?” 想法? 苏芷嫣当然是有想法,只是她需要继续装作痛心的样子。 现在是她脱离这段婚姻的最佳时机。 苏芷嫣低垂著,“如今看来,世子已有心仪之人,我不愿再嫁。” “你可想好了?用不用和家里商量?”王妃有些不忍。 苏芷嫣的心性,言行举止,怎么看都是她心目中儿媳妇的最佳人选。 如果让赵若芊这种人嫁进来,怕是以后婆媳之间不会和睦,靖王府也不会和睦。 “我家远在鄴都,来回还需数日之久,这事等不得,我还是能自己做主。”苏芷嫣答道。 听到苏芷嫣这样说,宋知行心中暗叫不妙。 如果苏芷嫣不嫁给他,以后他当王爷的时候,谁来给他弥补亏空。 於是急忙出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说不嫁就不嫁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你就不要做出这种事!”苏芷嫣怒不可遏的瞪著宋知行。 她没想到宋知行此时还敢如此不要脸。 就在双方火药味渐浓时,靖王乾咳几声,笑著,“苏姑娘,这事情还是与你父亲商量后再说吧。” 靖王府今天已经宴请所有宾客,如果今晚婚事作废,那么靖王就成了天下最大的笑话。 作为王爷,这不单单丟的是他的脸面,也是整个靖王府的脸面。 “还请王爷恕罪,”苏芷嫣收回怒视宋知行的目光,“王爷可是担心这事传出去,有损王府脸面?” “这逆子,我会好好教导他,你看如何?” “王府的脸面固然重要,但我苏氏作为一方大族,难道就可以委曲求全吗?”苏芷嫣反问道。 “那你想如何?”靖王声音转冷,原本挤出来的笑脸荡然无存。 “我想嫁给宋瑾轩。” “什么!”最先惊呼的是靖王妃,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苏芷嫣,“你刚才说什么?” 眾人听到苏芷嫣想改嫁宋瑾轩,都震惊不已,就连宋知行也呆愣在原地。 “回王妃,我说我想嫁给宋瑾轩。” 苏芷嫣不嫁给宋知行,不代表她会离开靖王府。 让她看著前世害她的两人钟情眷属,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苏芷嫣知道,靖王府是不会错过与苏氏联姻的绝佳时机,只要她的要求不过分,靖王都会答应下来。 所以苏芷嫣要转嫁给小叔宋瑾轩,留在王府里,她绝对不会让这两个姦夫淫妇好过。 宋瑾轩是靖王的第二个儿子,小时候高烧,烧坏了脑子,落下了腿疾。 在苏芷嫣嫁入靖王府后,只知道这个小叔怕生怕闹,平时几乎不会出现在眾人面前。 之所以选择宋瑾轩,也是因为这个。 她不需要一个爱自己的丈夫,只需要一个能立足王府的棋子,仅此而已。 “你可想好了,”靖王疑惑地看著苏芷嫣,“虽然你家与本王有过救命之恩,但是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当苏芷嫣说出想嫁给宋瑾轩的时候,靖王第一反应是不信的。 “想好了。”苏芷嫣淡淡说道。 “不!这不可能!你可知我二弟是什么样?”宋知行朝著苏芷嫣怒吼著。 不愿意嫁给他,而去嫁给他那个身有残疾,脑子不正常的二弟,对於他来说就是羞辱。 宋知行吼著,苏芷嫣可不惯著,“什么样?至少他不会在新婚夜与人苟且!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难道是我的错吗?” “你……”宋知行哑口无言。 眼下他自知理亏,却又不想到手的钱袋就这样溜走,气得闷声直喘。 “够了!”老太妃怒吼一声,打断了两人爭吵,“本宫看这事就这样办,对王府、对苏氏都好。” 她把苏芷嫣拉到身旁,一脸慈祥地捂著苏芷嫣的手,“委屈你了。” 老太妃这做派,在外人看来,就像是拉著自家亲孙女那般。 只有苏芷嫣知道,这个口蜜腹剑的老东西,內心有多么阴暗。 “你们两个,有什么要说的吗?”老太妃朝著靖王和靖王妃问道。 第4章 初见,顺眼多了 “自然凭母妃做主。”靖王並无异议。 苏氏最终还是与王府联了姻,嫁给残缺的宋瑾轩,也是由苏家女儿自己提出,这怨不得靖王府。 见靖王已经同意,老太妃又转向靖王妃,有些怪气的问道:“王妃,你呢?” 靖王妃其实並不赞同这样的做法,但是一想起自己二儿子那样,估计这辈子很难找到好的良配。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作为母亲,一直也对有所残缺的宋瑾轩格外疼爱。 於是她心虚地看了一眼苏芷嫣,又咬咬牙,“儿媳全凭母妃做主。” 宋知行还欲说些什么,动了动嘴角,却始终没有出声。 他清楚事情已成定局,况且还是老太妃亲自拍板决定的,自然轮不到他提出反对意见。 这一家子人,个个虚情假意,苏芷嫣心中暗自嘲笑。 她隨著眾人移至后殿,靖王简单叮嘱了靖王妃几句,隨即前往正殿,与宾客周旋寒暄。 靖王妃已经遣人去浣溪院通知宋瑾轩,毕竟这事还给宋瑾轩答应。 后殿气氛有些压抑,宋知行早已被罚去家庙悔过,而赵若芊也隨老太妃回了福寿宫。 靖王妃端坐在主位上,神色僵硬地望著殿门口,手中茶盏的盖子轻轻敲打著水中漂浮的茶叶。 殿中静如寒潭,就只剩下搭拉的瓷器碰撞声。 事情闹成这样,她原本极好的心情,也是荡然无存。 苏家姑娘嫁入王府,本就是有著利益牵扯,也亏当年王爷精明,不然还不一定能有这方助力。 现在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如果自己二儿子不肯,又或者苏家人愤而反悔…… “王妃,二爷到了。”门外的婢女行礼道。 靖王妃將思绪收回,放回手中茶盏,“叫进来吧。” 一个身穿锦服,温神如水,气质亲和的男子从门外走来,身形有些蹣跚。 他进殿后四处看了几眼,神情天真单纯,笑著朝靖王妃走去。 “娘,你找我什么事?”宋瑾轩蹲下拉著靖王妃的手,“是谁惹娘生气了,告诉我,我去帮娘出气!” “起来,地上凉,”靖王妃慈爱地扶起宋瑾轩,“娘问你,你想不想娶妻?” 面对宋瑾轩,靖王妃总是格外的宠爱。 十岁那年,也不知道怎么的,宋瑾轩染了风寒,一直高烧不退。 王府请了一茬又一茬的名医,结果全都束手无策,最终久病拖坏了身子。 面对这个智力异於常人,脚又有疾的儿子,这始终是她的心病。 “娶妻?今天不是大哥新婚吗?”宋瑾轩有些疑惑。 虽然他也不懂新婚具体是什么,府中下人也不好意思多谈,但想来就是和爹娘一样住在一起。 靖王妃看著宋瑾轩,暗嘆一声,“轩儿啊,你就说你想不想。” “想。” “好,好,你站这等著,”靖王妃起身將宋瑾轩拉到一旁,又扭头朝著屏风,“芷嫣,出来吧。” 苏芷嫣从主位后的屏风走出,看著眼前的宋瑾轩,微微一笑。 和她记忆中的样子並无太大差別。 或许是因为到处嬉游的缘故,麦色的皮肤与宋知行截然不同。 宋瑾轩的神態,略显出不合龄的朴真,这倒让她有些觉觉超然。 苏芷嫣上下打量著宋瑾轩,宋瑾轩也同样地用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著。 “好看!”宋瑾轩冷不丁地出口。 噗呲—— 苏芷嫣捂著嘴,强忍著不放声大笑,身体也不禁微微后仰。 没想到宋瑾轩见她的第一面,就说出这样直白的话。 她忍住笑意,重新正了正身,就当是重生以来,她收到的第一个夸奖。 “咳咳,”靖王妃尷尬地乾咳几声,“芷嫣,轩儿他……他从小就这样,其实与常人並无太多差异。” 苏芷嫣见靖王妃会错意,於是摇摇头,“母妃多虑了,我是觉得极好的。” “啊,那好,轩儿这就是你妻子,你可愿意?”靖王妃听见『母妃』二字,顿时喜上眉梢,催促著宋瑾轩。 “娘,我愿意。”宋瑾轩点点头。 “好,芷嫣,委屈你了,这婚礼不能再办。”靖王妃心虚地说著。 说来也怪,明明宋瑾轩生病后就怕生,今天见到苏芷嫣却浑然不同。 不过她並没有过於纠结,这样两人能处到一起去也好。 “既然是我选的,没什么委不委屈。”苏芷嫣摇摇头。 她的第一步计划成了,接下来就是慢慢收拾那对狗男女。 重生归来,不少事情她都如同先知,只要慢慢运作,终有一天这些人都会付出代价。 靖王妃又拉著苏芷嫣到一旁,说了一些床笫之私,隨后才放二人回去。 两位新人站在台阶处,深静的殿外,此时又恢復了喜气。 “走,”苏芷嫣笑著伸出手,看著身旁畏畏缩缩的宋瑾轩,“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 宋瑾轩看著苏芷嫣人畜无害的微笑,犹豫一番,最终还是牵了上去。 素心跟在后面,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 凭什么就这样嫁给一个傻子,这不是毁了自家小姐的一生么。 可这又已成定局,她一个下人始终无法多嘴。 王府婢女將二人引回浣溪院。 两人到时,夜已深,隨即又进了寢房。 屏退下人,苏芷嫣坐在刚从婚房搬过来的妆檯前。 她慢慢褪去头上的髮饰,將脸上的胭脂洗净,缓缓起身。 红色的婚裙从身上滑落,里衣被身材衬托得凹凸有致。 宋瑾轩坐在床榻上,看著苏芷嫣,双眼瞪大,嘴巴微张,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与异性相处一室。 此时的他当真惊恐极了,屁股不由得往后挪了挪。 苏芷嫣还在往床前走。 来到床前时,她又褪去了里衣,露出洁白的肌肤,全身上下只剩下褻衣。 “你你你,”宋瑾轩语无伦次,抓起被子挡住脸,“快穿上,男女授受不亲。” 看著眼前手足无措的宋瑾轩,苏芷嫣忍俊不禁。 二世为人,男女之间那点事,她已然没有羞涩感。 倒是宋瑾轩的表现,真的好玩极了。 或许当初,自己嫁给的是这个傻子,也就没有后来的那些事。 可惜,世间没有如果,上一世的仇怨已在她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跡,深刻而刺痛。 想到这,苏芷嫣脸色变得阴沉,她用憎恨的目光看著宋瑾轩。 都是一个娘胎里生出的东西…… “夫君,”她如同饿狼一般,俯身往前压,嘴里咬牙切齿,“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是夫妻呀。” 宋瑾轩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再加之苏芷嫣面色突变,即使他再傻也能感觉出不对。 於是哇了一声从床上蹬起,直接躲到了不远处的屏风后面。 见宋瑾轩如此,苏芷嫣顿时也没了怒气。 她捡起地上的里衣,缓缓穿上,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宋瑾轩虽然有些异於常人,不过也未到痴傻程度,只是思维没有成年人那么成熟。 恢復理智的她,也不想將那些恩怨,迁怒到宋瑾轩身上。 王府这些主子,如果说谁是无辜的,那就只有宋瑾轩。 这也是苏芷嫣选择他的原因,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忍受与他同在一屋檐下。 第5章 相互之间的约定 苏芷嫣站在屏风对面,两人隔著一层屏风,灯光下的身影显得格外僵持。 她盯著那道影子,心中不免泛起几分不耐。 原以为嫁给一个傻子,事情会简单许多,没想到宋瑾轩比她想像的还要难对付。 傻就傻吧,如今看来还胆小如鼠,连句话都不肯多说。 最终,苏芷嫣还是开了口,声音柔和了些,“过来吧,刚才是我不对,嚇到你了。” 屏风那头依旧没有回应,宋瑾轩的影子一动不动地站著。 苏芷嫣眉头微蹙,即使在前世,她也没有太多与宋瑾轩相处的经验。 但她明白,必须想办法让宋瑾轩信任自己,更要约束好宋瑾轩的嘴,至少表面上如此。 同居一室,难免会有些秘密被察觉,若宋瑾轩出去乱说,很可能会坏了大事。 她深吸一口气,尽力压下心中的不耐,“你不说话,那我过去了。” 不等宋瑾轩回应,她便绕过屏风,目光对上那张局促不安的脸。 见她靠近,宋瑾轩嚇得后退两步,生怕苏芷嫣会突然扑过来。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惶恐,仿佛刚才那一幕真的让他的小命岌岌可危。 苏芷嫣忍不住嘆了口气,心中泛起一丝无奈。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微微挑眉,故作强势地问,“忘了我刚才说什么了吗?我们是什么关係?” “夫……夫妻。”宋瑾轩支支吾吾地回答,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他从未见过像苏芷嫣这么“厉害”的女人。刚才那一幕,嚇得他心跳加速,到现在还没完全缓过神来。 见他乖乖回答,苏芷嫣心中稍感安慰。 为了让宋瑾轩放下戒备,她拉著他坐到桌旁,语气更加柔和了些,“刚才的事情是我不对,向你道歉。” 宋瑾轩愣了一下,抬头看著她,眼中带著几分意外。 他似乎没想到苏芷嫣会向他道歉,心里紧绷的那口气终於鬆了些。 “哦,那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他小声嘟囔著。 “好。”苏芷嫣答得乾脆,脸上带著一丝笑意。 她隨手拿起桌上的糕点,递到宋瑾轩手里,“夫妻哪有隔夜仇?刚才我只是心里烦躁,想到了些不好的事情。” “什么不好的事情?”宋瑾轩一边咬著糕点,一边含糊地问。 不好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但苏芷嫣不能说。不过这傻子还真好哄,这样就上鉤了。 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很多。不过你不需要管这些,只要记住我们是夫妻,同在一个屋檐下,最重要的是彼此信任。” 她语气轻描淡写,眼底却藏著几分算计。 宋瑾轩是她在靖王府的第一张牌,无论如何,她都要將他牢牢掌控在手中。 “对了,”苏芷嫣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觉得表小姐怎么样?” 宋瑾轩愣了一下,隨即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畏惧。 “那,你哥哥呢?”苏芷嫣继续问。 “老太妃呢?” 每听到一个名字,宋瑾轩都像被嚇到似的,连连摇头,仿佛这些人是洪水猛兽。 他的反应让苏芷嫣颇感意外,同时也暗自满意。 看来这宋瑾轩虽然胆小,但眼光倒是不错。靖王府內的这三个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倒也省事,不然还要费些口舌,將宋瑾轩的立场拉到她这边。 “很好。”苏芷嫣低声说道,又似乎是在对自己说。 宋瑾轩还在对桌上的糕点挑挑拣拣,完全没察觉她语气中的深意。 看著宋瑾轩没头没脑的模样,苏芷嫣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啊!你做什么?”宋瑾轩被嚇得一抖,手中的糕点掉在地上,眼中满是惊恐。 “他们三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苏芷嫣收敛了笑意,语气变得认真起来,“今晚我得罪了他们,日后他们肯定会报復我。” “我们是夫妻,你也会受到牵连。如果我被他们害死了,下一个就轮到你!” 苏芷嫣故意將“害死”二字咬得很重,嚇得宋瑾轩直咳嗽。 他听得心惊肉跳,脸色顿时煞白,一边咳嗽一边拼命点头,“我……我明白。” 苏芷嫣看在眼里,心中暗笑,却故意板起脸,“所以你千万不要乱说话,我会保护你的,明白吗?” “这件事,谁都不能说,父王和母妃都不行,以后都要听我的话。”她又补充道。 “明白了。”宋瑾轩委屈地点点头,伸出一只手,露出小指,“那……拉鉤。” “拉鉤?”苏芷嫣忍不住嘴角抽搐,心里哭笑不得。 这宋瑾轩,居然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 原本想拒绝,可看著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又不忍心扫了他的兴。 她伸出手,两人小指相扣,如同孩童般定下了一个稚气的约定。 “好了,把灯熄了,过来歇息吧。”苏芷嫣別过脸,掩饰住眼中的复杂情绪,径直走回床边。 灯熄了,房间陷入一片昏暗。 借著月光,一道身影来回踱步,又蹲到角落里去,默不作声。 半躺在床上的苏芷嫣,只觉得头疼。 这傻子是不是脸盲?她的容貌,好歹也是鄴都数一数二,就这么令他畏惧吗? “天冷,小心冻死你。”苏芷嫣没好气地丟下一句话,转身躺下。 她可没工夫和宋瑾轩耗下去。 躺在床上,她疲惫地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一片纷乱。 嫁入靖王府的第一步棋,虽然暂时稳住了局面,但未来的路还很长,她不能放鬆警惕。 今晚经歷的事情实在太多,她需要好好休息,冷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床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隨后是被褥窸窣的声音。 苏芷嫣心中微微一动,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却没有睁开眼。 —— 清晨,薄雾笼罩著浣溪院,屋外几声鸟雀清脆地鸣叫,夹杂著轻风拂过窗欞的微响。 苏芷嫣隱约感觉脸颊阵阵温热,似乎有什么灼热的东西贴近。 她缓缓睁开眼,眼前的景象令她屏住了呼吸。 一张俊朗的脸近在咫尺,呼吸间清浅的热气洒落在她的脸上。 他眉目分明,鼻樑挺直,睫毛浓密而修长,睡梦中安静的模样,竟不似昨夜那般傻气。 愣了片刻,苏芷嫣低头一看,发现两人紧紧相拥,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一瞬间,苏芷嫣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怎么会这样?我竟与他…… 还未理清思绪,宋瑾轩忽然抱得更紧了一些,嘴里迷迷糊糊地呢喃,“媳妇……抱著真暖和……” 苏芷嫣的脸一僵,顿时涌上一阵羞恼。 这个傻子,他怎敢如此放肆! 她拼命想要挣脱,却发现宋瑾轩的手臂意外有力,牢牢地箍住她,动弹不得。 挣扎之间,她抬起头,目光不经意间又落在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 宋瑾轩神情安详,晨光透过窗欞洒在他的侧脸上,竟显得格外温暖柔和。 苏芷嫣心中一动,这般好容貌,可惜了,终究是个傻子。 她暗吸一口气,一颗……棋子而已,怎能因他分心。 “宋瑾轩。”苏芷嫣低声唤道,语气冷淡,带著几分不耐。 宋瑾轩睡得正熟,含糊应了一声,却未睁眼。 苏芷嫣唇角微扬,故意压低声音,凑近他耳边:“老太妃来了。” “老太妃?”宋瑾轩一听,猛然睁开眼,手忙脚乱地坐起身,声音都有些慌乱:“在哪儿,在哪儿?” 苏芷嫣早已从他怀中挣脱,抬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髮丝,目光瞥了他一眼,“果然是个傻子。” 宋瑾轩这才反应过来,四下张望,哪里有老太妃的身影? 他愣了一下,挠了挠头,有些憨憨地笑道:“媳妇,你骗我。” 苏芷嫣也懒得理他,“今天是奉茶的日子,你再不起身,就是要让大家等你。” 说完,她转身向门外唤道:“素心。” 门外立刻传来应答声,隨后,素心领著几名侍女鱼贯而入,个个低眉顺眼。 “二夫人。”眾人齐声恭敬。 苏芷嫣站起身,扶著素心的手缓步走到屏风后,“伺候二爷洗漱更衣。” 侍女们一时有些迟疑,按理说,新婚第一天,理应是新娘伺候夫君。 但苏芷嫣的语气冷淡而不容置疑,眾人对视一眼,只得恭敬应下。 素心一边伺候苏芷嫣更衣,一边忍不住低声说道:“小姐,按礼数,今日应当您亲自伺候二爷才是。” “礼数?”苏芷嫣淡淡一笑,“他不过是我的夫君,又不是我的主子,我为何要伺候他?” 素心闻言一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下头不再言语。 此时的宋瑾轩,正被侍女们围著洗漱换衣。 他一边揉著眼睛,一边咧嘴憨笑,弄得侍女们忍俊不禁,心中却也暗自嘆息——这二夫人果然对二爷毫无情意。 洗漱完毕,苏芷嫣已在院中漫步。 初冬的晨光透过薄雾洒在院落,枝头上覆盖的积雪轻轻摇曳,落下几片晶莹的雪。 她静静站在庭院中央,目光掠过四周景致,心中却波澜起伏。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走错一步。 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伴隨著宋瑾轩那有些傻气的笑声。 他蹦蹦跳跳地走在后面,突然停下脚步,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枝。 “媳妇,快看!”他扬起手中的树枝,抬头敲打屋檐上的积雪,“我帮你把雪敲下来,不然掉下来砸到你怎么办!” 苏芷嫣回头看他,眉头微微皱起,“你小心点。” “媳妇,我要好好保护你!”宋瑾轩冲她咧嘴一笑,眉眼弯弯,满脸认真。 苏芷嫣愣了片刻,却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身后,宋瑾轩依旧傻傻地笑著,继续敲打著屋檐的积雪,雪簌簌落下,洒满他一身。 第6章 新的人生 湖心小亭,寒风凛冽,白雪压弯了亭边的枝梢。 偶尔一阵风过,枝椏上的雪簌簌落下,伴隨著清脆的“啪嗒”声,打破了冬日的沉寂。 苏芷嫣静静地坐在亭中,指尖微凉,手中的手炉暖意悠悠,却无法驱散她眉间的那抹清冷。 她的目光落在湖面上,厚厚的冰层下,一尾鱼儿被冻在其中。 那尾鰭似乎还保持著挣扎的姿態,然而一切都已定格,就像她如今的处境一样。 “小姐,这天气真是冷得刺骨,你要不还是回屋吧?”素心裹紧了衣服,轻声劝道。 苏芷嫣回过神,淡淡一笑,“无妨,出来走走也好。” 她眸中闪过深意——这王府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她需要好好谋划一番。 素心见劝不动,犹豫了一下,“小姐,咱们的嫁妆得省著点用。王府的日子不好过,下人们的打赏是不是……太多了些?” 苏芷嫣微微一怔,转头看向素心。她知道素心是为自己著想,但她有自己的打算。 “你是怕我铺张浪费了?” “奴婢不敢,只是……只是怕小姐心太软,让別人占了便宜。” 苏芷嫣轻轻嘆了口气,目光投向远处的下人们。 她声音清冷,“宽厚些也无妨,这些下人,表面恭敬,实则各有心思。拉拢得越多越好,总比被人掣肘强。 素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苏芷嫣又顿了顿,语调微冷,“不过,若真有不长眼的,踩到了咱们头上,也別给我省力气。” “小姐放心,奴婢明白。”素心听得心头一震,连忙点头。 “还有,”苏芷嫣起身笑了笑,“以后別再叫我小姐,要称二夫人。你也要適应自己的新身份。” 素心脸一红,露出羞涩的笑容,“是,二夫人。”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嬉闹声。苏芷嫣顺著声音望去,只见宋瑾轩正和几个下人打雪仗,笑得如同孩童般灿烂。 “他倒是无忧无虑。”苏芷嫣语气淡淡,但心中却有些复杂。 素心小声道:“二爷心思单纯,也算是他的福气。” 苏芷嫣没有回应,她知道宋瑾轩的情况,更明白在这个纷繁复杂的王府,他这样的性格有多危险。 “走吧,回去吧。”她抖了抖身上的雪,衣裙隨风轻摆。 “要不要喊上二爷?” 苏芷嫣淡淡瞥了一眼远处的宋瑾轩,“不用,他玩得开心,就让他多待会儿。” 回到浣溪院,早膳已经备好。桌上摆著丰盛的菜餚,但並不精致,就和如今靖王府的处境一样。 苏芷嫣坐下,刚端起筷子,宋瑾轩便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媳妇!我饿了!”他笑嘻嘻地坐到她身旁,毫不在意自己衣襟上还沾著未化的雪。 “出去疯一会就饿了?”苏芷嫣神色淡然,將一碟热气腾腾的点心推到他面前。 宋瑾轩满心欢喜地拿起点心,却在咬下一口后,眉头微微皱起,“怎么这么淡?” 苏芷嫣知道,他被靖王妃养得口味挑剔,只爱吃咸鲜的食物。 她轻轻放下筷子,“早上吃太咸对身体不好,我让厨房改了菜谱。” 宋瑾轩听后,撇了撇嘴,但见苏芷嫣神色淡淡,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闷头吃著。 饭桌上安静下来,只有筷子碰触碗盘的声音。 苏芷嫣看著宋瑾轩,心中有些无奈。这既是她如今的丈夫,也是她在王府中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二爷,二夫人,正殿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门外传来下人的通报。 进来的嬤嬤约莫四十多岁,眉眼之间透著几分精明。 苏芷嫣抬头一看,眼神微微一怔,记忆深处的画面一闪而过。 这不是上一世伺候过她的姚嬤嬤吗? “有劳嬤嬤了。”她缓缓起身,语气亲和。 姚嬤嬤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谈吐得体,举止大方,心中暗暗点头。 收拾好心情,苏芷嫣牵起宋瑾轩的手,“走吧,该去奉茶了。” 两人走出院子,朝正殿方向走去。 刚拐过一个迴廊,苏芷嫣便感觉到一双眼睛在暗处盯著她。她故作不知,只是与宋瑾轩並肩而行。 “二夫人,那是柳侧妃。”姚嬤嬤在一旁低声提醒。 话音刚落,柳侧妃已经迎了上来,笑容可掬,“哎呀,新媳妇这是要去大殿啊?” 苏芷嫣微微一笑,福身行礼,“见过侧妃。” “见过柳姨娘。”宋瑾轩也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柳姨娘』三字一出口,素心低著头,拼命忍著笑。 苏芷嫣低垂著眼帘,唇边却掛著一抹淡笑,不动声色地补上一句,“二爷一时失言,还望海涵。” 柳侧妃听得脸色微变,嘴角却依然掛著笑,语气故作温和,“哪里的话,瑾轩是个孩子,哪里懂这些规矩。” 孩子? 苏芷嫣心中冷笑,目光一转,正好看到宋瑾轩抱著她的手,“媳妇,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你只是心直口快。”苏芷嫣眸中一片平静。 “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柳侧妃拉住苏芷嫣的手,语气亲昵,“我特地在这里等你,就是想与你说说话。” 苏芷嫣心中冷笑,面上却恭敬,“不知有何吩咐?” 上一世,柳侧妃也没少给她下绊子,这一世倒送上门来。 宋远恭、柳侧妃这对母子,本事不大,心比天高,妄图爭夺世子之位,最终也没落得好下场。 不过这靖王府,如果说能利用的,或许就是三房与世子之间的矛盾。 柳侧妃瞥了一眼宋瑾轩,又看了看周围的人,“这二爷不愧是新婚,確实瞧起来不一样了。” 宋瑾轩有些不好意思,躲到了苏芷嫣身后。 空气中瀰漫著异样,姚嬤嬤见著气氛不妙,於是急忙上前催促“二夫人,时候不早了,还是快些走吧。” “姚嬤嬤,你和二爷先走一步,我与侧妃说几句话,很快就来。”苏芷嫣决定留下来看看。 这一世,她既不是世子妃,也和三房没有利益衝突。 这突然的殷勤,她可不信,柳侧妃会真把她当“儿媳”看待。 姚嬤嬤有些担忧,但见苏芷嫣眼神坚定,便点头应下。 待人走远,柳侧妃的笑容逐渐收敛,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芷嫣你刚进门,对王府的事情可能还不熟悉。”柳侧妃声音压低,“有些话,我这个做庶母的,不得不提醒你。” 苏芷嫣眉梢微挑,“侧妃请讲。” 见柳侧妃故作关切,“王府中啊,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大房的人一向霸道,你嫁给了二房,可要多加小心。” “多谢侧妃提醒,只是王府是一家,同气连枝的,又有什么区別?”苏芷嫣脸上笑意不改,心里却已经明了。 这是吃定她孤立无援,想趁机拉拢她对付大房。不过她也不打算戳穿,毕竟刚进王府,还是不宜树敌太多。 柳侧妃被她噎了一下,面色有些难看,但很快恢復,“话虽如此,但人心难测啊,我也是替你们著想。” “谢谢侧妃的好意。”苏芷嫣微微一笑。 她嘴上应和著,心里却在腹议——瞧这话说的,好的全给她占了,以前也不见得她过问过宋瑾轩的事情。 看到苏芷嫣油盐不进,柳侧妃眼中闪过一丝狠意,但很快掩饰过去。 “那就不耽搁你了。”她笑著告辞,转身离去。 苏芷嫣看著她的背影,眸中寒意渐浓。 “二夫人,您没事吧?”素心不知何时又走了过来,关切地问道。 “无妨,我们走吧。”苏芷嫣收起情绪,朝正殿方向走去。 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的假山后,一双眼睛注视著她们,隨后也悄然离去。 第7章 新妇礼 苏芷嫣踏入正殿,眾人已基本到齐,唯有靖王妃与靖王尚未现身。 殿內气氛凝重,她一眼便看见首位上阴沉著脸的宋知行,他眼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怒火。 昨夜她带人抓姦、悔婚的事情,今早便已经传遍了整个王府。 过不了多久,这些流言蜚语便会在大街小巷传播开来。 苏芷嫣心知,宋知行並不只是因为她的所作所为,而是因为她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想藉助苏氏的力量,去支持五皇子夺嫡,还想一边吸苏家的血。 “媳妇,这边!”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转头,见宋瑾轩站在不远处,朝她灿烂地笑著招手。隨著他的动作,眾人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 苏芷嫣微微一笑,提起裙摆,跨过大殿高高的门槛。身著暗红色襦裙,浓妆淡抹得体,彰显出大妇的威仪。 她从容地走到宋瑾轩身旁,感受著四周或好奇、或探究、或轻视的目光。 “你来了。”宋瑾轩凑近她,低声道。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目光却越过人群,观察著每个人的神情。 这时,门外传来高声唱报,“王爷、王妃到!” 眾人立刻收敛心神,齐齐朝主位站立。 就在这时,苏芷嫣感觉到衣服被人拉扯著,於是微微侧目,原来是宋瑾轩正扯著她袖角。 “媳妇,我们能坐下吗?有些累了。”宋瑾轩眼巴巴地看著她。 “別闹。”轻轻拍掉宋瑾轩的手,这一幕真像是在教训孩子,“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她的举动,恰好被周围的人看到,他们都不禁摇了摇头,为苏芷嫣感到惋惜。 靖王与靖王妃步入正殿。 靖王神色冷峻威严,靖王妃则一脸温和,目光慈爱。当靖王妃走近苏芷嫣时,目光停了一瞬,带著些许情绪。 苏芷嫣心里沉了沉——看来消息已经传到靖王妃耳中。 她与宋瑾轩昨晚並没同房,也就是说今日清晨,浣溪院送出去的贞洁布上並没有落红。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她在靖王府的处境將会变得些许艰难,可她又不是那种隨隨便便的人。 “儿媳给父王、母妃请安。”苏芷嫣率先行礼,姿態端庄。 靖王微微点头,靖王妃则上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可还习惯?” “多谢母妃关心,儿媳一切安好。”苏芷嫣恭敬应道。 仪式开始,嬤嬤奉上茶盘。苏芷嫣熟练地端起茶盏,依次奉茶。 靖王简单品尝,便放下茶盏。靖王妃则轻抿一口,握著她的手意味深长,“今后的日子,还望你多担待。” 苏芷嫣心中一动,隱约感觉到靖王妃话中的深意。 这话里,显然是希望她能多照顾宋瑾轩,但是又不能明说。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她自然会好生照料宋瑾轩,毕竟这是她留在王府的重要倚仗。 “儿媳自当尽心。”苏芷嫣乖巧应声。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譁。眾人纷纷侧目,只见老太妃在一眾人簇拥下,气势逼人地走了进来。 苏芷嫣心中一紧,暗道不妙。本应由她前往福寿宫奉茶,老太妃却亲自前来,显然有备而来。 “孙媳正准备去给您请安,没想到太妃您来了。”苏芷嫣上前行礼,语气恭敬。 老太妃扫了她一眼,“左右我这把老骨头,也不差这点规矩,免得你来回奔波。” 她脸上带著笑意,目光却冰冷。苏芷嫣感受到一股压迫感,暗自提高警惕。 “还愣著做什么?该行的礼数,可不能少了。”老太妃不冷不热地说道。 苏芷嫣点头,接过嬤嬤递来的茶盘,双手捧著茶盏,恭敬地递上前,“孙媳请太妃用茶,祝太妃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太妃接过茶盏,轻啜一口,唇边漾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这新妇茶,果然別有一番滋味。” 声音不疾不徐,却带著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话音刚落,她身旁的李嬤嬤便捧上一个雕工精致的木盒,双手呈递到老太妃面前。 木盒打开,一颗晶莹剔透的夜明珠映入眾人眼帘,光华流转,夺人心神。 “这是先帝亲赐於本宫的夜明珠,大齐仅此一颗。”老太妃的眼神轻扫过苏芷嫣,“今日,就赠与你了。” 此言一出,殿內顿时鸦雀无声。如此珍贵之物,连当年的靖王妃都未曾得到,如今竟轻易赠予苏芷嫣,著实令人震惊。 眾人目光纷纷投向苏芷嫣,或怪异,或探究,或有些幸灾乐祸。 苏芷嫣心底警铃大作,目光落在那颗夜明珠上,眉心微蹙。 这份礼绝非善意,她身形依旧不动,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微微屈膝行礼,“孙媳不敢当。” 就在这时,靠坐在一旁的宋瑾轩,忽然语气轻佻地插话,“媳妇,柳姨娘在朝你挤眼呢。” 挤眼? 苏芷嫣一怔,迴转之际,果然感受到来自柳侧妃的一道异样目光。 猝不及防被宋瑾轩点破,柳侧妃的脸色顿时变得难堪。 原本端庄的表情一阵僵硬,连掩饰都来不及,只得乾咳几声以缓解尷尬。 老太妃手中的拐杖轻轻一点地面,声音略带不悦,“眼睛不舒服就下去诊治,站在这里挤眉弄眼,成何体统!” 柳侧妃连忙低头赔笑,“妾身方才只是被沙子迷了眼。” 苏芷嫣冷眼旁观,唇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嘲弄——这副狼狈模样,真真应了她刚才那些自以为是的言辞。 老太妃並没有深究柳侧妃,转而又將目光落在苏芷嫣身上,脸上表情忽而柔和了几分,甚至夹杂著些许“温情”。 “昨晚的事,终究是知行对不起你。这颗夜明珠,就当是本宫替那不肖子孙向你赔罪。” 她语气微缓,话里却透著一股难以抗拒的压迫感。 苏芷嫣心中冷笑——赔罪?一颗破珠子就想平息她的怒火? 她无声地掩去眸中的寒意,老太妃倒是会做表面功夫,但她的真正意图,又怎会如此简单? 不就是为了那赵若芊进府的事么?居然捨得拿出这等稀世珍宝,看来,还真是煞费苦心。 正当她心思翻涌时,靖王突然开了口,“长者赐,不可辞,收下吧。” 他的目光扫过那颗夜明珠,眉眼有些不自然地动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復如常。 苏芷嫣心绪更沉,抬眼看向靖王。 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靖王此时开口,无疑是为老太妃助力,摆明了要她无法抗拒。 “是,谢太妃厚恩。”苏芷嫣微微福身,双手接过木盒,表面恭敬,但心底的不屑却在蔓延。 她怎会因这区区一颗珠子,就放过宋知行与赵若芊那对狗男女。 此时老太妃的笑意更深了,目光在殿內眾人身上扫过,“今日正好人齐,我有一件事要宣布。” 听到这话,苏芷嫣握紧木盒,指尖微微用力,像是要將情绪压至骨血深处。 她知道,老太妃的下一句话,必然事关赵若芊。 空气似乎凝滯,眾人的目光齐聚老太妃身上。 第8章 爭端开始 老太妃的话音一落,大殿內顿时鸦雀无声。眾人都明白,她这是在为赵若芊撑腰,迫使王妃表態。 赵若芊自幼被老太妃收养,虽是远亲,但因老太妃的溺爱,大家表面上都对她恭敬有加。 可惜她出身低微,想要爭夺世子妃之位,此刻只能藉助老太妃的势力。 “母妃,今日是瑾轩与芷嫣的新妇礼,正当喜庆,为何急於提这些琐事?”靖王妃强忍情绪,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老太妃眼神微沉,拄著拐杖轻敲地面,“王妃,此事若不儘快解决,只怕会寒了知行和芊丫头的心。” 说罢,她朝门外唤道:“芊丫头,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名少女从门侧转身而入。一袭素衣,淡妆素雅,与昨晚判若两人。 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演! 苏芷嫣盯著赵若芊,心中冷笑。 不愧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这般清淡娇弱的模样,著实惹人怜惜。 上一世,她就是被这副假象所蒙蔽,直到最后才看清真面目。 “若芊拜见太妃、王爷、王妃。”赵若芊微微屈膝行礼,隨后直接跪倒在地,抬起红肿的双眼,“还请尊长为我做主。” 说完,她不忘娇柔作態,惹得在场眾人心生怜悯。 宋知行几次欲上前搀扶,但碍於礼节,最终忍住。 “先起来吧,终究是王府对不住你。”靖王妃虽不喜赵若芊,但还是给了老太妃面子。 “知行,扶她起来。”老太妃吩咐道。 宋知行心疼地上前,將赵若芊扶到身边,低声安慰。 老太妃转头对靖王问道:“王爷,这事您看该如何处置?” 靖王凝眉沉思,內宅之事他一向不介入。王妃与老太妃爭斗多年,作为儿子和丈夫,他夹在中间甚是为难。 思索片刻,他才起身说道:“內宅之事,一直由王妃做主,本王公务繁忙,先行告退。” 说罢便转身离去,经过赵若芊身旁时,还冷哼一声,嚇得她又往宋知行身后缩了缩。 见靖王不愿过问,老太妃笑著对王妃说道:“王妃,芊丫头的事,是不是该有个说法?” “这事自然要处理。”王妃放下茶杯,话锋一转,“但毕竟是丑事,改日再议吧。” 老太妃目光一厉,脸色沉了下来。 王妃显然是想推脱,虽然宋知行已与赵若芊有了肌肤之亲,但拖延下去难免生变。 她狠狠瞪了赵若芊一眼,示意她赶紧发难。 见老太妃神色有异,赵若芊面露难色,急忙上前跪下:“我与世子真心相爱,恳请太妃和王妃成全。” 泪水在赵若芊眼中打转,她用手帕捂著脸,不停擦拭,时不时还对宋知行含情脉脉。 宋知行哪里受得了这般挑逗,连忙上前將她扶起,护在身后。 隨后向王妃拱手道:“此事是儿臣的过错,还请母妃成全。” “这……”靖王妃眉头微蹙,本不想深究,如今却被弄得下不来台。 宋知行主动承担责任,若她当场拒绝,倒显得她不允许儿子对赵若芊负责,免不了被人詬病。 看到眼前两人这副模样,苏芷嫣怒火中烧。 眼下王妃中了他们的计,若她不想办法解围,今日恐怕要让他们得逞! 她冷声道:“还未过门,就这般护著了。” “你——”宋知行一把揽过赵若芊,语气中满是宠溺,“芊儿与我青梅竹马,不像有些人,求而不得就肆意詆毁。” 对於苏芷嫣的冷嘲热讽,宋知行心中得意,以为她这是在爭风吃醋。 这些年他费尽心思,书信往来,让这个女子对他神魂顛倒,如今竟为他爭风吃醋至此。 看著宋知行玩味的目光,苏芷嫣袖下双拳紧握,原本想看热闹的心情早已荡然无存。 苏芷嫣一副见了污秽之物的神情,语气愈发冰冷,“大庭广眾之下就如此亲密,果然是无媒苟合。” 宋知行如此不要脸,她真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何眼瞎,会看上这个无耻之徒。 这时,靖王妃早已看不下去,厉声呵斥,“男女有別,还不快放开!” “母妃息怒,是儿臣鲁莽了。”宋知行急忙鬆开赵若芊。 纵然他对赵若芊疼爱有加,可面对王妃,还是不敢太过放肆,况且迎娶赵若芊一事,还需王妃首肯。 “知行哥哥……”赵若芊仍不死心,扯了扯宋知行的衣角,哀求地望著他。 今日她必须拿下世子妃的位子,否则无法向老太妃交代。 况且昨晚的事已传遍府中,若不能进王府,这辈子也就完了。 宋知行与赵若芊四目相对,眉眼传情,隨后再次向靖王妃恳求道:“母妃,儿臣真心想娶芊儿,还请母妃成全。” “此事以后再说。”靖王妃眉头紧锁,心中对宋知行满是失望。 赵若芊品性不佳,担不起正妻之位。 原本老太妃就有意撮合,若宋知行也如此执迷不悟,今后大家都別想安生。 见靖王妃迟迟不表態,赵若芊泪眼婆娑,再次跪下,“若芊……若芊的身子已经给了世子,恳请王妃成全我们。” 事到如今,赵若芊只能厚著脸皮,將一切搬到明面上,逼迫王妃接受她。 还未等靖王妃开口,老太妃就变了脸色,“快起来,你与世子自幼青梅竹马,王府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我不起。”赵若芊泪如雨下,连连摇头,宛若守节的烈女那般。 嘖。 苏芷嫣厌恶地望著赵若芊,她那娇柔做作的表演,令人作呕。 “哎呀,芊丫头,你这是何苦呢。”老太妃无奈嘆息,“我看此事就这么定了,也成全这对苦命鸳鸯。” “且慢!”就在靖王妃左右为难,准备应允之时,苏芷嫣站了出来,“母妃可要三思,免得日后追悔莫及。” 苏芷嫣自然不会让老太妃得逞。 刚才送了那么贵重的礼物,若是以前的她,碍於情面或许会息事寧人。 但现在,绝不可能。 “胡闹!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老太妃怒声呵斥,心中对苏芷嫣更加不满。 她听闻苏芷嫣性情温和、知书达理,原以为今日给足她面子,关於世子妃一事可以减少阻力,没想到苏芷嫣竟如此不识抬举。 “太妃此言差矣。”苏芷嫣毫不畏惧,神色愤然,“赵若芊害我新婚之夜被调包,难道我要忍气吞声吗? “况且她与人无媒苟合,若在寻常百姓家,早已被沉塘。也就是看在太妃的面子上,才保得一条性命!” 第9章 他居然挺身而出 靖王妃羞愧难当,这事情本就是靖王府理亏,现在又想稀里糊涂的把赵若芊娶做世子妃,於情於理都说不过去。 眼看局势不妙,赵若芊急忙跪著上前,扯住苏芷嫣衣袖。 “你如今已经嫁给宋瑾轩,为何还要紧抓著不放,是还放不下世子吗?” 雕虫小技。——苏芷嫣心中冷笑。 什么叫放不下世子,当著靖王妃的面说,这不就是为了挑唆婆媳之间的关係么,可惜她找错了人。 苏芷嫣一把將赵若芊推开,隨即一挥手,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她脸上,“別妄图挑拨我与母妃的关係。” 这,就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吧!——苏芷嫣心中冷笑。 手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却让她畅快不已。 这一巴掌,终於落在了赵若芊的脸上!刚才她已经忍了很久,如今总算出了这口恶气。 赵若芊捂著脸,一脸不可置信。 苏芷嫣她不应该是这样的人,这还是那个宽以待人的苏家大小姐吗? “我既然已经嫁给瑾轩,自然会恪守妇道,谨言慎行,不会像你一样不要脸。”苏芷嫣站到宋瑾轩身边,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靖王妃原本因为圆房的事,对苏芷嫣颇有微词,听到苏芷嫣当眾表明心跡,也欣慰地露出欣慰的目光。 “苏芷嫣!”见赵若芊被打,宋知行青筋暴起,怒吼著。 他一把揪住苏芷嫣衣领,“你不就是心生妒忌吗?就你这样的女人,哪一点比得上芊儿。” “世子,你还不快放开芷嫣。”靖王妃气得直接站起来。 “放开我媳妇!”宋瑾轩一声怒喝,朝著宋知行衝过去。 在靖王妃的一声厉喝下,宋知行咬牙鬆开了手。 宋瑾轩突然衝过来,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猛地狠狠撞开,连退几步才稳住身形,抬头时已是满脸怒意。 兄弟二人剑拔弩张,冷峻的神色中夹杂著压抑不住的怒火,四目相对,周围的空气都开始瀰漫著火药味。 眼看事情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靖王妃怒气冲冲地快步上前,將两人一把隔开,“你们还嫌不够丟人吗!” 宋瑾轩和宋知行虽被呵斥,但都倔强地站在原地,依旧用眼神死死盯著对方。 一旁的老太妃微微蹙眉,默然不语,她也未曾料到,事情竟会到如此地步。 苏芷嫣將宋瑾轩拉到一旁,低声安抚,“別怕,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看著眼前的宋瑾轩,苏芷嫣心中复杂难言。 她原以为宋瑾轩只是个被眾人嘲笑的痴傻之人,却没想到,在关键时刻,他竟能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那一瞬间,她能感受得到,宋瑾轩是真心相护。 即使他再痴傻,心总归是好的,只可惜,靖王府亏欠她太多。 苏芷嫣眸光微沉,若有机会,她会让宋瑾轩这一生平安顺遂,安稳度的过一生。 “媳妇,我不怕。”宋瑾轩点了点头,嗓音低沉,却透著几分坚定。 他目光纯粹,那一抹是与生俱来的,十分耀眼。 苏芷嫣稍微整理了一下衣领,走到靖王妃身旁,语气中带著哽咽。 “母妃,我好歹是瑾轩的妻子,世子竟然如此对待我,以后让我在王府还怎么活?” 说完,她轻轻垂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靖王府就属靖王妃最是心软,苏芷嫣自然知道这一点。 她挤出几滴泪水,用手帕拭去时,故意將眼妆弄,显得更加楚楚可怜,整个人瞬间憔悴许多。 如今她委曲求全嫁给宋瑾轩,对于靖王妃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这桩姻缘,在整个大齐,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苏芷嫣这样的大家闺秀,愿意屈身嫁给宋瑾轩。 苏芷嫣自信,以她在靖王妃心中的分量,靖王妃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今日这场戏,靖王妃必然会站在她这边。 果不其然,靖王妃心疼地轻抚著苏芷嫣,“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靖王妃眉头紧锁,心中愈发恼怒。 她从未料到,宋知行竟会为了赵若芊这个狐媚子,鲁莽到在眾目睽睽之下对苏芷嫣动手。 就凭赵若芊刚才那副狐媚样子,连个妾室都不够格! “王妃,我……”赵若芊见靖王妃护住苏芷嫣,瞬间嫉火丛生,还想上前辩解。 啪—— 清脆的一巴掌声打断了她,殿內更是瞬间安静下来。 “闭嘴!”靖王妃冷声呵斥,眼中满是厌恶,“来人,把她押下去,关到柴房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出来!” “王妃,王妃我错了。太妃,太妃救我啊。” 赵若芊被左右拖拽著,声音尖厉,火辣辣的疼痛从脸颊传来,此时,真实的泪水终於从眼眶流出。 从刚才开始,这一切都偏离了她的计划来。 明明她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明明一切都该按她的计划! 为什么,为什么靖王妃会偏袒苏芷嫣?! 苏芷嫣你个贱人!——赵若芊心里恨得发狂,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眼底满是怨毒。 “母妃息怒!”宋知行一把拦住家丁,隨后扑通一声跪下。 他语气中满是哀求,“此事与芊儿无关,她年轻不懂事,还请母妃念在她初犯的份上,饶恕她吧!” 宋知行话音刚落,目光如刀般扫向苏芷嫣,那眼神满是狠毒,仿佛能將人活活撕裂。 他亲眼看到苏芷嫣对宋瑾轩的那般呵护,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丝空落。 而如今,被她步步紧逼、丝毫不留一点情面,他更是怒火中烧,几乎压抑不住內心的愤恨。 靖王妃目光落在跪地的宋知行身上,眼中满是无奈与失望,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恨铁不成钢的愤懣。 最终,她长嘆一口气,摆手示意家丁退下。 “罢了,你若要替她求情,就去求芷嫣原谅吧。” 宋知行微微一怔,心里五味杂陈。 他向来高高在上,如今竟要为赵若芊低声下气,但事已至此,他別无选择。 等这件事了结之后,他定会好好收拾这个求而不得、鲁钝卑贱的女人! “苏……弟妹,”宋知行转向苏芷嫣,勉强咬牙挤出一丝谦卑,“既然你已经嫁给二弟,就放过芊儿吧。” “放过?”苏芷嫣轻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她缓缓抬眸,“既然世子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道歉吧。” 宋知行,你也有今天! 以前,无论是谁的过错,都是她第一个站出来道歉。宋知行在她面前,可曾有过这样的態度? 即使是他偽装得再好,骨子里的不屑和厌恶,是藏不住的,更不要提卑躬屈膝。 道歉?就这么简单?——宋知行心中一喜。 正准备起身,却听苏芷嫣冷声道:“谁让你起来的?” 她迈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著宋知行,“道歉,总得拿出点诚意吧?” 第10章 你只能是贱妾 “你!”宋知行气得拳头攥得噼啪作响。 可余光瞥见跪在一旁楚楚可怜的赵若芊,只得硬生生將怒意咽回去,最终又跪了回去。 苏芷嫣双手环胸,神情倨傲,嘴角掛著一抹嘲弄的笑意。 宋知行深吸一口气,强忍著怒火,缓缓开口,“弟妹,昨晚是我不对,还请你高抬贵手。” 话音刚落,他低下头,喘著粗气,心中压抑让他不能平息。 然而,还未等他鬆口气,耳边就响起了一声轻笑,“哦,昨晚吗?” 宋知行猛地抬头,愤怒到极点,眼神如刀,语气咬牙切齿,“今日也是我不对,还请弟妹高抬贵手!” 看著宋知行委曲求全的模样,苏芷嫣心里別提有多痛快了。 放心吧,今天只是开胃菜,我会慢慢地,让你们一点一点还回来。 苏芷嫣眸中闪过寒光。 她淡然转身,对著靖王妃露出温婉一笑,“母妃,都是一家人,儿媳自然不会刻意为难。 “赵若芊还年轻,还望母妃宽恕。” 靖王妃冷哼一声,目光扫过赵若芊红肿的面颊,“既然芷嫣替你求情,此事就到此为止。” 宋知行见靖王妃已经点头,连忙心疼地扶起赵若芊,看著她眼含泪光的模样,胸口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怎么,表妹不谢谢我吗?”苏芷嫣漫不经心地问道,眼中满是戏謔。 赵若芊低著头,咬著牙,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谢……谢谢。” 她连个正眼都不敢给,匆匆退到宋知行身后,满脸的屈辱愤恨。 老太妃见事情已经平息,也不想继续纠缠,不如顺著王妃的话下去,风头过后再重新提起。 於是她缓缓起身,语气慈祥,“孙媳妇,这一切都怪本宫管教不严。” 说著,她又来到正中,背向主位,“依本宫看,这件事就如同王妃所言,暂且放一放,日后再议吧。” 这老东西,这会又想和稀泥了,那定不可能如你所愿。 苏芷嫣微抬一眼,似笑非笑,“孙媳不敢。不过,既然太妃提起此事,不如就趁今日,把这事做个了断。 “世子与表妹既然情深,又是王府理亏在先,不如……就纳个妾室吧。” 说罢,苏芷嫣徵求地看向靖王妃。 靖王妃没料到苏芷嫣会这么说,愣了一瞬,隨即目光转向苏芷嫣。 两人四目相对,靖王妃瞬间眸光一闪,一抹欣赏与讚许飞过。 老太妃不是想让赵若芊做正妻么,刚才这样一闹下来,正好堵了老太妃的嘴。 苏芷嫣见靖王妃的表情,心中已然瞭然。 她这场戏闹得值,借著王妃与老太妃之间嫌隙,顺势將赵若芊推下水。 你赵若芊不是一心想当世子妃吗?! 这辈子,你只能是个低贱的妾室! “不,我不要!”赵若芊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慌,死死地抓住宋知行的袖子,“表哥,我不要做妾!你答应过我的……” “放肆!” 她话音未落,却被靖王妃的一声怒喝打断。 靖王妃重重拍了下桌子,“你无媒苟合,丟尽王府的脸,现在让你做妾,已经是天大的恩典! “要不是芷嫣替你求情,你连进王府的门都不可能!” “母妃,芊儿怎么说都是表妹,做妾实在是有些……”宋知行皱著眉,上前低声求情。 他不想辜负赵若芊的情意,但是事到如今,又不敢继续再忤逆靖王妃。 “怎么,表妹不是喜欢世子吗?苏芷嫣忽然出声,“难道情意是假的?还是说,做妾室就不能与之长相廝守?” 她语气轻飘飘的,却处处直插赵若芊的软肋。 “这……这怎么能一样!”赵若芊急得直跺脚,脸上又是羞又是恼。 虽然昨晚被苏芷嫣当眾抓姦,但是有老太妃护著,怒火始终没有烧到她身上。 而苏芷嫣换嫁给了她无尽的希望,只要没有苏芷嫣的妨碍,她便能顺理成章地成为世子妃。 可如今,却要她屈居於一个区区妾室之位,这种结果,她如何能甘心接受! 她赵若芊,自始至终,就是要飞上枝头,成凤凰的。 “怎么不一样?”苏芷嫣眉梢微挑,“还是说,你喜欢的从来不是世子这个人,而是世子妃的位置?” 心中所想被人戳破,赵若芊脸色瞬间煞白,身体微微发颤,她惊慌地看向宋知行,好在宋知行並未察觉到不对。 “苏芷嫣!”宋知行怒不可遏,“我已经同你道过歉了,为何你还要步步紧逼!” 话落,他转身搂住赵若芊,声音柔和,“芊儿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对吗?” “对……”赵若芊低著头,微微扯了扯嘴角,声音怯怯,不敢有半句不是。 可她心里却一阵翻涌。 赵若芊当然是为了世子妃的位置,但她不能说,也不敢说。 宋知行是她唯一的倚仗,她不能失去他。 “既然如此,那就纳妾吧。”苏芷嫣语气淡然。 “不!”赵若芊猛地抬头,双眼通红,情绪彻底崩溃,“凭什么我只能做妾?难道就凭你一句话吗?” 她的指尖直直指向苏芷嫣,声音中满是歇斯底里。 苏芷嫣却仿佛未听见般,走到赵若芊身旁,微微一笑。 她身体微倾,用只有两人能听到声音说道:“现在尝到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了吗?” 赵若芊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著苏芷嫣,仿佛遭受晴天霹雳。 她的身子摇晃了一下,整个人像被抽去了魂魄般,软绵绵地瘫坐在地上。 赵若芊,上一世你是怎么对我的,这一世,我就怎么对你。 你想要的,我会一样一样亲手毁掉! 苏芷嫣转身走回靖王妃身旁,挽住靖王妃的手臂,“表妹你別忘了,昨晚做出丑事的人,可是你。” 靖王妃轻轻握住苏芷嫣的手,转头对老太妃微微一笑,“今日之事就这样定下,母妃觉得如何?” 老太妃气堵胸口,脸色十分不自然,尷尬地笑了笑,“王府的事,自然是你做主,那就照你说的办吧。” 说完,她冷哼一声,甩了袖子,带著一眾婢女转身离开,显然心中极为不满。 隨著老太妃离去,眾人也陆续退出了大殿,气氛终於平静下来。 靖王妃看著宋知行,心口隱隱作痛,眉头深锁,说不出的失望。 “芷嫣,我乏了,扶我回去吧。”靖王妃嘆了口气,语气中透著疲惫。 “母妃彆气坏了身子。”苏芷嫣温声安抚,扶著靖王妃慢慢走出大殿。 走至殿门外,苏芷嫣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宋瑾轩,声音柔和,“瑾轩,你先回去吧,我陪母妃一会儿。” 宋瑾轩愣了愣,看向苏芷嫣,似乎还未完全回过神,眨了眨眼,点头答应。 他站在殿门口,看著苏芷嫣扶著靖王妃远去的背影,有些茫然,又带著几分思虑,隨后才扭头离开。 第11章 神秘的信件 苏芷嫣扶著靖王妃走了一段,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母妃,世子纳妾,是按什么礼纳入?” “自然是普通妾室,难道还能让她当贵妾?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也配?” 提到赵若芊,靖王妃的怒气似乎又被勾了起来,声音都冷了几分。 苏芷嫣微微一笑,语气轻缓,“那我去告知世子一声,省得他心里又犯糊涂,做出什么不妥当的事。” 靖王妃点了点头,嘆了口气,“你去吧。我在这园里走走,散散心。” 苏芷嫣应了一声,鬆开靖王妃的手,行了一礼,隨后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大殿內,宋知行正抱著赵若芊,轻抚著她的头髮,细声细语地安慰著。 “芊儿,即使你只能为妾,我也会以贵妾之礼迎娶,绝不让你受委屈。” 赵若芊抬起头,眼中带著几分泪光,委屈地说道:“我不在意这些,只要能和表哥在一起就好。 “只是……刚才苏芷嫣欺人太甚,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 “放心,”宋知行双手抱住赵若芊双臂,“等时机成熟,我就抬你为正妻,世子妃之位非你莫属。” “嗯。”赵若芊终於露出一抹笑容,乖巧地点了点头,又重新將头靠在宋知行的胸前。 咳咳—— 突然一声轻咳从身后传来。 宋知行一惊,转身看去,却见苏芷嫣正站在身后,唇角含笑,眉眼间透著一丝讥讽。 他眼角一跳,语气冰冷,“你又想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要欺人太甚!” 苏芷嫣似笑非笑地扫了赵若芊一眼,“不敢,不敢。我只是来通知世子,这纳妾可不能用贵妾之礼。” 苏芷嫣顿了顿,“要用,贱——妾——之礼。” “你——!” 宋知行一时语塞,脸色瞬间铁青,就连怀中的赵若芊,听了这话也腾一下起身。 苏芷嫣不再多言,衣袖轻甩,转身离开了大殿。 她才懒得多看,这二人的深情戏码,简直噁心至极。 啪啦—— 福寿宫內,伴隨著茶盏摔碎的声音,空气中瀰漫著一股压抑的气息。 老太妃满脸怒容,站在四分五裂的茶盏旁,冷冷扫视跪在地上的婢女们,“滚出去!別在这碍眼!” 婢女们战战兢兢地连连磕头求饶,仓皇退下,宫中安静得只剩下老太妃低沉的喘息声。 就在这时,一个嬤嬤从外头进来,微微弯身稟报导:“表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 赵若芊掀开帘子走进殿內,目光触及地上碎裂的茶盏,不禁心中一颤。 她紧紧拽著手帕,低著头跪下,声音微颤,“太……太妃。” 老太妃缓步上前,眼神犀利地盯著赵若芊,突然扬手,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 “没用的东西!”老太妃咬牙切齿,语气中满是怒意。 赵若芊捂著被打的脸,嘴角渗出一道血跡,眼神里夹杂著委屈与惶恐。 “太妃,我也不知道苏芷嫣为何会变成那样。明明她之前不是这样的啊! “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拿下世子妃的位置!”赵若芊不断哀求著。 说著,她抬头,有些得意,“世子已经答应以后抬我为正妻了。” 老太妃眯起眼睛,俯身狠狠捏住赵若芊的下巴,“你是说,苏芷嫣一直以来都是装的?” “是!她心机太深了,居然装得如此天衣无缝,我这才会上了她的当!”赵若芊忍著疼痛,极力辩解。 她不能失去老太妃这座靠山。 如今成为妾室,在府中的地位还不如以前的表小姐身份,如果再失去了靠山,那就全完了。 老太妃鬆开手,冷笑一声,“倒是个能装的。” 她转身坐回主位,不屑一笑,“可惜,她得罪错了人。” 赵若芊隨即跪著挪近,“太妃,那……那我……” “机会不是你求来的,是爭来的。既然你想要世子妃之位,那就拿出点本事让我看看。” “是,太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赵若芊低著头,手中的帕子已经被绞得不成形。 月落乌啼,园里静悄悄的。 苏芷嫣走在小径上,四周空无一人,只留下一片清冷的景致。 敬茶的事情结束后,她又忙碌了半天,作为新妇,她完完全全重复了一遍上一世的事情。 现在閒下来,就只当閒暇游园,以解情郁。 履?下覆著薄薄的雪,每一步都发出沙沙的轻响。苏芷嫣漫无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两棵老树下。 光禿禿的树枝在寒风中颤动,两棵老树似乎在互相谦让,微微弯著腰,枝干交错间仿佛伸手作揖。 一声嘆息。 “多么浑然天成的两棵树。”苏芷嫣眼眶微红。 上一世,也是这个时候,宋知行用这两棵树交错的枝干,为她做了一个精美的鞦韆,这在整个大齐,都是麟毛凤角般的存在。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为何,为何要利用她的感情…… 苏芷嫣握紧拳头,狠狠地捶向树干。 啪嗒—— 几滴雪滴落在苏芷嫣头上。 突然,她觉得不远处有几声响动,眼神一凛,“是谁在那?!” 这个时辰,到底是谁会在这地方? 苏芷嫣轻抬裙摆,迅速绕过假山,来到另一侧。 假山后,是一张石桌,圆凳上空无一人。 苏芷嫣扭头四处张望,並没有什么不妥,於是走近查看。 桌上放著一封书信,既无收件人,也未落款。 难道是谁忘记拿走? 可是这大冷天的,谁会傻到在雪下写信? 自问这王府,还未有这种如此洒脱之人。 苏芷嫣拾起信封,转身环顾四周,这才慢慢將其打开。 信纸只有薄薄一张,展开赫然写著『柳氏非好人』五个大字。 是谁?——苏芷嫣瞬间汗毛直立。 这时候的她,在王府可没有什么相熟的人,谁会这么好心提醒? 看向地面,除了她刚才过来的脚印,地面上再无任何踪跡。 在这么短的时间內,能迅速掩盖行踪,此人武功肯定不弱,而且还能在守备森严的王府里来去自如,极有可能就是王府里的人。 难道是王府的侍卫? 可是,她与王府的侍卫,並未有什么交集。 苏芷嫣眉头紧锁,全身都被一股寒意笼罩。 沙沙—— 突然,身后传来响声。 “谁!”苏芷嫣警惕转身。 第12章 脸红心跳 “二夫人,是我。”素心笑著走过来,“二夫人出来许久,二爷让我出来寻你。” “哦?”苏芷嫣捶袖转手,將书信藏起来,“他倒是有心。” 主僕二人缓缓朝著浣溪院的方向走去。 这个王府,有太多她生活过的痕跡,每到一处,都会触景生情,对於苏芷嫣来说是一种煎熬。 原本散心的心情,此刻也是淡然无存,还不如在浣溪院中走走,至少那里,她从未涉及过。 素心见苏芷嫣心绪不佳,於是边走边说,宽慰道:“二爷虽然鲁钝,但也不是愚顽的人,对你也是赤子之心。” “才短短一日,你就知道二爷是什么样的人?”苏芷嫣打趣道,“既然如此,今晚你侍奉二爷吧。” “啊?!”素心心中大惊。 她作为陪嫁丫鬟,確实也可以算是妾室,如果有需要,她也是要侍寢的。 可是自家小姐这个情况,即使她愿意,她也不敢侍寢啊。 苏芷嫣看著脸色青白变幻的素心,轻轻点了一下素心的头,“好了,逗你的。” “哦……”素心有些埋怨地看著苏芷嫣,嘟著嘴,“二夫人,你真的不打算与二爷同房吗?” “可是王妃那边说了什么?” “这倒是没说什么,但是派人送来了一面莲子屏风。这不就是连生贵子,多子多福的意思吗?” 苏芷嫣沉默不语,脚步越来越快。 她与宋瑾轩,即使同床共枕,也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她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与他有夫妻之实。 可是只要她一天不与宋瑾轩同房,靖王妃就一天不会相信她是真心换嫁。 头疼。 苏芷嫣揉揉额头,一时衝动把事情想简单了,不过这不重要,只要能看著那对狗男女不好过就行。 素心小跑著,追上越行越快的苏芷嫣,挽住苏芷嫣的手臂,小声细语,“小姐,我看世子也不是什么好人,那赵若芊以后也不会好过。” “小聪明,”苏芷嫣摇摇头,“宋……那人对那贱人是真心的。” “不对啊,我听闻世子挺有手段的,怎么会对那种女人倾心。”素心十分不解。 在自家小姐嫁过来前,苏家就已经派人打听清楚,外加之多年互通书信,这些她都或多或少知道。 二人行至浣溪院门前,苏芷嫣越过门槛后,这才淡淡说道:“这么聪明的人,为一个贱人丟尽脸面,不是真爱是什么?” 说罢,她也不等素心反应,朝著主屋走去。 屋內,宋瑾轩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拿著树枝乱划,脸愁得都快垂到地上。 “还不睡?”苏芷嫣问道。 “媳妇,”宋瑾轩闻声抬头,看到苏芷嫣进来,一脸喜悦,起身上前,拉住她双手,“你可担心死我了。” 说著,他轻轻抬手,慢慢掸去苏芷嫣头上的雪。 苏芷嫣下意识想躲闪,奈何两人离得太近,只能杵在那里,低下头,任由宋瑾轩触碰。 宋瑾轩鼻息清晰,起伏的胸膛鏗鏘有力,就如此近距离地贴在她面前。 苏芷嫣面色红晕,头上传来阵阵酥痒,她手心渗汗,拇指不停扣动著食指。 就在苏芷嫣抬头时,目光恰好撞上宋瑾轩的视线。 那一瞬间,仿佛空气凝固,她如同电击,连呼吸都停滯了片刻。 宋瑾轩的眼神澄澈而空灵,没有丝毫掩饰,像是一面清澈的湖水,清澈透底的满是关心。 苏芷嫣一时语塞,刚要开口的藉口,也被这不期然的对视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垂头缓了一下,又一阵黯然。 即使宋瑾轩今日为自己挺身而出,可那又怎样? 我到底在干什么? 苏芷嫣迅速將宋瑾轩推开,隨后转身逃了出去。 宋瑾轩显然没想到,苏芷嫣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时愣在原地,眼神无措地看著门外远去的背影。 他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二夫人,等等我。”素心小跑著追上去。 她原本悄悄藏在门外,只探出小半个脑袋,眼睛弯成了月牙,显然偷看得正起劲。 谁知苏芷嫣突然转身,素心嚇得一缩脖子,动作比兔子还快,刷地一下躲了回去。 “素心,准备沐浴更衣。”苏芷嫣来到月门下,语气中带著不安。 刚才那种感觉,让她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差一点就被吸了进去。 “二爷对你真好。”素心看著苏芷嫣红扑扑的脸,坏坏地笑了笑,立刻小跑著离开。 她脚步急得像逃命似的,唯恐再多待一瞬就会被责骂。 浴室內。 热气与香气在浴帐间交织瀰漫,苏芷嫣半倚在浴池中,目光停留在水面上隨波浮动的瓣。 “我刚才是不是有些过分?”她忽然开口,语气里带著几分迟疑。 素心轻轻放下水瓢,双手揉捏著苏芷嫣的肩膀,忍不住打趣,“小姐,你这可不只是过分,不知道二爷有多委屈呢。” “真的吗?”苏芷嫣轻挑眉梢,语气像是在自问。 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与宋瑾轩之间的关係。 若他始终如昔,痴傻懵懂,便也罢了,可偏偏,宋瑾轩对她那样上心。 像刚才那样,这些亲昵的动作,本是夫妻之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她心里却始终十分抗拒。 “那是当然,”素心停下手,想了一下,“二爷也只不过是好心。” 苏芷嫣没有接话,静静地靠在池边,水波轻轻晃动,映著她微蹙的眉心。 是啊,宋瑾轩也没对她怎么样,又何必做得这么决绝呢。 既然要留在王府里,这些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逢场作戏又何妨,只要不让別人看出破绽就行。 素心站在一旁,目光落在苏芷嫣纤细的背影上,心中暗暗嘆气。 曾几何时,鄴都绝代风华的苏家大小姐,如今却落得嫁给一个傻子的地步。事已至此,她也只希望自家小姐与二爷能相敬如宾,平安度过这一生。 素心拿起水瓢,缓缓將热水洒入池中,藉机岔开话题,“小姐,我们是不是该把嫁妆挪回来?” 苏家运来的嫁妆,除了几件隨身的细软,其余的大多还放在棲云殿那边。 事出突然,加上今天老太妃闹的这一场,就连靖王妃似乎也忘了这茬。 苏芷嫣低垂著眼眸,若有所思,她没打算这么快要回来,反而这些嫁妆还有大用。 第13章 似成相识的礼物 “放著吧。”苏芷嫣缓缓站起身,水滴顺著肌肤滑落。 素心赶忙拿起毛巾,一边小心翼翼地擦拭,一边问道:“为何?那些都是小姐你的嫁妆啊。” 苏芷嫣抬起双臂,里衣顺势穿过手臂,语气淡然,“有些东西,放在別人那里久了,就会被当成是他们的。” 素心闻言一怔,疑惑地抬头看苏芷嫣。 苏芷嫣眼神中透著冷意,语气却依旧平静,“过几天,你挑个性子弱些的婢女,让她去棲云殿討要嫁妆。记住,只说一次,最好在人多的时候开口。” “哦。”素心蹲著,帮苏芷嫣系好绳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虽不完全明白用意,却隱约猜到一些。 苏家的嫁妆,整整七十二抬,金银珠宝、綾罗绸缎样样齐全。苏芷嫣不相信,赵若芊能对这份丰厚的嫁妆毫不动心。 嫁妆的帐目,她早已经取走,只要里面少了哪怕一件东西,赵若芊都难逃干係。 穿戴完毕,苏芷嫣缓缓从屋內走出来。 夜已经深,她散落的秀髮並未盘起,柔顺地垂落在肩上,隨著她的步伐微微摆动,月光洒在她身上,恍若一位飘然若仙的仙子踏过迴廊。 “二爷呢?”苏芷嫣回到正屋,却不见宋瑾轩身影。 婢女连忙上前行礼,“回二夫人,二爷去工房了。” “工房?带我过去。”这地方,苏芷嫣还是第一次听说。 路上她又询问了婢女关於工房的事情。 原来宋瑾轩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躲在浣溪院里钻研木工,这工房就是他製作木器的地方。 前世她倒是听过宋瑾轩喜好木器,却不知道竟然还自己亲自上手製作。 撕拉撕拉—— 屋內传来器具的摩擦声。 苏芷嫣停在门口,目光落在屋內的宋瑾轩身上。 他正全神贯注地用刨子打磨著木料,双手有力地推拉著,额头上掛著点点汗珠,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认真。 这又是宋瑾轩的另一面吗? 在正殿上,为她衝冠一怒,在工房,专注沉稳。如果换做不知情的人,一时半会还真看不出来哪些异样。 “媳妇!”宋瑾轩突然抬头,见到苏芷嫣站在门口,急忙放下刨子,脸上绽放出笑容。 苏芷嫣微微一笑,举步走近,目光扫过桌面上摆放的工具,带著几分好奇,扬起眼帘,“这些都是什么?” 宋瑾轩抓了抓头髮,鼻尖嗅到她身上的淡淡香气,耳根微微泛红,却依然憨厚地拿起工具一一解释起来。 苏芷嫣並未打断宋瑾轩那滔滔不绝的话,只是静静地听著,她需要更了解宋瑾轩,而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毕竟,名义上,他们可是夫妻。 “对了,媳妇。” 宋瑾轩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神一亮,兴奋地转身走向角落的柜子。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柜门,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你看这个!” 他回到苏芷嫣面前,將木盒打开,木盒內静静地躺著一只精美绝伦的髮簪。 髮簪通体深邃温润,乌褐色的木纹,似山峦起伏,又如流水蜿蜒。簪身纤细修长,宛如天工巧成。 簪头成一朵盛开的牡丹,瓣层层叠叠,细腻生动,蕊处嵌著一颗晶莹的宝石,隨光线变幻散发柔和光芒,似能闻到香。 苏芷嫣看到髮簪的第一眼,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这是你做的?”苏芷嫣轻轻取出髮簪,放在掌心细细打量。 “是我做的,送给媳妇你。”宋瑾轩挠挠头,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 苏芷嫣指尖摩挲著簪身,抬眸看向宋瑾轩,“帮我戴上看看吧。” 话音刚落,她抬手盘起一头青丝,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静静地站在那里。 苏芷嫣语调虽轻,但传入宋瑾轩耳中却如骇浪。 他愣了一瞬,隨即像个孩子般欣喜地跑到她身后,动作间透著掩饰不住的激动。 “好!”宋瑾轩声音低沉,手中髮簪却握得格外稳重。 苏芷嫣站得笔直,垂下眼眸,刚才话一出口,她就开始后悔。 她只是想为刚才的事情道歉,却又说不出口,以至於阴差阳错说出这样突兀,甚至可笑的话。 宋瑾轩缓缓將髮簪穿过秀髮,小心翼翼地固定住,指尖不经意地轻触过髮丝。 好奇怪…… 苏芷嫣微微侧目,看向窗外的月光,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小到大,还未有异性替她佩戴过髮饰。 想到这,她只觉得脸又开始微微发烫。 “好看吗?”苏芷嫣摸了摸髮簪,转身淡淡一笑,掩盖心中泛起的涟漪。 “好看。”宋瑾轩猛地点头。 眼前人儿眉眼如画,肤若凝脂,乌黑如瀑的长髮高高挽起,只用一支精致的髮簪点缀,就能显现出素雅灵动。 微红的面颊,似一朵含苞待放的桃,髮簪微微摇曳间,愈显她的风情温婉。 “这髮簪,原是打算送给谁的?”苏芷嫣扬眉一笑,语气略带调侃,“我可不想抢了別人该得的美意。” 如此精美的髮簪,宋瑾轩一直小心珍藏,说不定在这之前,他也有心仪的女孩,反倒是自己鳩占鹊巢了。 “没有,”宋瑾轩毫不犹豫地摇头,“我娘说,有喜欢的人,才会相互赠予定情信物。这髮簪,就是我与媳妇的信物。” 宋瑾轩话音落下,屋內的气氛顿时凝滯下来。 苏芷嫣微微一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宋瑾轩如此坦荡,而她心中却对他只有利用,毫无情感可言。 对宋瑾轩,她没有半分情意,换嫁不过是迫於无奈,她更不愿以虚假的回应,去欺骗他的感情。 “这个怎么用,你教教我。”迟疑片刻,苏芷嫣將气氛打破。 宋瑾轩似乎並未因此感到不自在,他只是微微一笑,拿起刨子,开始详细地给她讲解。 苏芷嫣並不熟悉木工这类技艺,出於好奇,她认真听著,不自觉地也开始动手做了起来,两人渐渐也没有了刚才的拘谨。 第14章 她还是爱我的 在靖王妃冷处理下,王府內的风波总算平静了几日。 而赵若芊则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被人用顶小轿,悄然抬进了棲云殿。 对她来说,心里肯定是不乐意,但也因宋知行一直为苏芷嫣“守身如玉”,如今的棲云殿里,才只有她一个女主子。 赵若芊一进门便开始闹腾,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棲云殿的女主人,指挥下人忙个不停。 东搬西摆,折腾了好几天,甚至连宋知行都被弄得有些鬱闷。 晌午时分,宋知行在学堂用过饭后,信步来到碧华池边稍作小憩。 碧华池是王府中最大的池子,池中建有一座雅致的华亭,蜿蜒的九曲迴廊从池岸直通华亭,將整个池景点缀得宛如画卷。 宋知行刚准备起身离开,忽然瞥见迴廊上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 定睛一看,竟是苏芷嫣不经意地从迴廊上经过。她步履轻缓,仿佛与周围的景致融为一体。 一身绿青色大袖襦裙,肩上披著柔软的狐领披风,头戴珠玉头面,华贵中透著几分温雅。 手中提著一个精致的食盒,在一群婢女的簇拥下,款款而行,姿態从容。 “这二夫人倒是越发像一房主母。”宋知行身旁的小廝不禁感嘆。 主母么? 宋知行没有接话,只是沉默不语,脸色渐渐暗了下来,眼底浮现出几分怒意。 明明这个女人是要嫁给他的,可如今却便宜了他那痴傻的二弟。 即便他与赵若芊有染,那又如何? 寻常人家尚且三妻四妾,她苏芷嫣何必要对他如此绝情? 想到这里,宋知行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突然,一抹亮光掠过他的视线,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见苏芷嫣发间的步摇微微晃动,在阳光下闪烁著细碎的光芒,明灭之间,格外夺目。 这不是他亲手送给她的步摇吗? 宋知行心中一震,隨后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她还是爱我的,不然怎会佩戴我送的步摇。 那天,宋知行一度以为,多年的努力已经付之一炬,可现在看到苏芷嫣头上佩戴的步摇,瞬间又觉得此事未必是他想的那样。 原来不过是赌气罢了。——他不屑一笑,心中满是自信。 这些养在闺阁中的小姐,只要稍施手段,便能让她们对自己死心塌地,心甘情愿地付出。 “赵武,派人跟著苏芷嫣,我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宋知行冷声命令道。 “是。”赵武应声领命。 苏芷嫣提著食盒,步伐缓慢,直到进入內院才停了下来。 她脸上露出一丝厌恶,抬手將头上的步摇拿下,隨手扔给了一个婢女,“赏你了。” 婢女惶恐地接过步摇,低头小心翼翼。 旁边的素心则皱了皱眉,声音带著一丝担忧,“二夫人,这样真的好吗?” 看到素心担忧的神情,苏芷嫣心中不禁摇了摇头。 这丫头虽是心地善良,但总是缺乏些许心计。幸好前世把她嫁出去,不然她还不知会受到多少委屈。 苏芷嫣將食盒递给素心,边走边语重心长地说道:“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刚才那一幕,本就是苏芷嫣故意为之,她故意戴上宋知行送的步摇,目的就是为了迷惑他。 这几日,赵若芊不停折腾棲云殿,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家里一团糟,况且是还在专注学业的宋知行。 男人,只要有一丝厌烦,遇到其他女人,自然会心生杂念。 毕竟妾不如偷,苏芷嫣知道这个心理,便顺势而为,巧妙地引导宋知行,走进她为他设下的陷阱。 素心见苏芷嫣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说什么。 她提起手中的食盒,轻声问道:“那,这肉羹,还要不要送去柳侧妃那里?” “送,当然要送。”苏芷嫣唇角微扬,轻轻拍了拍食盒,“王妃那里,还少不了需要柳侧妃帮忙周旋呢。” 一行人来到柳侧妃所住的院落,下人已先行进去通报,苏芷嫣则静静地站在门沿等待。 没过多久,便听到院內传来一阵动静,柳侧妃笑意盈盈,快步迎了出来,脸上带著几分欣喜之色。 “芷嫣,你怎么亲自过来了?”柳侧妃眉眼带笑,快步上前,一把拉住苏芷嫣的手,满是关切。 “瞧这些下人,真是没规矩,竟让你在这儿干站著。快,快进来。” 自从那日殿上,被宋瑾轩戳穿,导致柳侧妃没敢帮苏芷嫣说一句话。 这几日,她正为如何修復两人关係而发愁,没想到苏芷嫣竟主动上门,让她悬著的心终於落下。 苏芷嫣举止端庄,微微一笑,“怎么会呢,您是长辈,这些都是小辈应该的。” “哎哟,瑾轩真是因祸得福,”她將苏芷嫣引到座位上,语气却透著怪异,“不然哪里能娶到这么知书达理的媳妇。” 听到柳侧妃这番话,苏芷嫣心中不悦,只是笑著没有接话。 柳侧妃见她不作声,连忙挥舞著手中的帕子,“你看我这张嘴,芷嫣你可別见怪。 “今日前来可有什么事情,如果在王府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和我说。” 柳侧妃话里话外都在旁敲侧击,刻意將话题往宋瑾轩身上引,无非是想提醒苏芷嫣,別忘了她如今的处境。 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这偌大的王府里头,能帮得上她的,也就只剩下她柳侧妃一人了。 柳侧妃这种胸无点墨的人,年轻时不过是凭著几分姿色才得以上位。 如今人老珠黄,竟还妄想染指世子之位。 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那个草包儿子,有什么资格坐上那高位?简直是痴心妄想。 苏芷嫣忍下不悦,依旧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转身从素心手里接过食盒。 软声道:“昨日庄子上送来一批野味,我想著做了一些肉羹,也带来给您尝尝。” 说著,她从食盒中取出燉盅,放到桌上,缓缓揭开盖子,浓郁的香气瀰漫开来。 “有心了。”柳侧妃看著燉盅,心中得意。 不费吹灰之力,这苏芷嫣就主动上门献殷勤。 看来,联合二房对付大房的事,十有八九是板上钉钉了。 这商贾之女果然眼皮子浅,心思也不过如此,即使家里有人做官,也洗脱不掉那铜臭味。 第15章 忽悠,小闹一场 柳侧妃端起燉盅,拿起汤勺轻轻搅拌,隨后舀起一勺送入口中,细细品味了一下。 隨后点点头,“没想到你的手艺竟如此了得。” “谬讚了,只是一些小技,哪里上得了台面。”苏芷嫣轻轻一笑,语气谦逊。 苏芷嫣自幼就跟著婆子和先生学,自从与王府定了亲,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为婚后的生活做准备。 六艺八雅,她无不涉猎,虽然不敢说样样精通,但每一项都经过悉心教导。 看著柳侧妃將肉羹吃得一滴不剩,苏芷嫣这才缓缓开口,“今日还有一事,不知侧妃可否帮我。” 柳侧妃眉头微挑,放下燉盅,语气含笑,“哦?这所为何事?” 她心中早已知晓苏芷嫣所求,但还是故作不知,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就是……就是……”苏芷嫣故意顿了顿,神情似有些为难,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柳侧妃见苏芷嫣这副模样,脸上笑意更深,索性起身走到苏芷嫣身边坐下。 轻轻拍了拍苏芷嫣的手,语气温柔,“有什么事情你儘管说,我在这王府,说话还是有几分份量的。” “既然如此,那芷嫣也就不客气了。”苏芷嫣缓缓起身,脸上带著一丝忧虑,开始徐徐道来。 “侧妃您也知道,我在太妃与大房面前落了他们面子,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日后怕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和解。 “王妃虽然待我不错,但毕竟两个都是她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二爷身体有异,若真的起了纷爭,最后偏袒的,大抵是世子。” 苏芷嫣来回踱步,说到这里,隨即转身坐回柳侧妃身边,挽住她的手臂,“所以,事到如今,也只有您能帮我了。” “你想我怎么帮你?”柳侧妃微微眯起眼睛。 苏芷嫣抬眸直视,语气坚定,“我想,以后二房和三房互相扶持,共同进退。” “这……让我再想想。”柳侧妃扯了扯嘴角,心中开始权衡利弊。 苏芷嫣所说的,正是她心中所想,只不过这一步来得太突然,让她一时间有些犹豫。 苏芷嫣静静地坐在一旁,既不催促,也不多说。 她心里清楚,话已经说得如此直白,若柳侧妃还支支吾吾,那这场合作也没必要继续了。 “唉——”过了一会儿,柳侧妃长嘆一口气。 她脸上神色无奈地说道:“你年纪轻轻的,我这个做长辈的看著也不忍心。罢了,就依你所言吧。” 真能装。——苏芷嫣暗骂道。 明明就是想利用她来对付宋知行,却还要装出一副菩萨心肠,不过最后谁利用谁还说不定。 “那芷嫣在此谢过。”苏芷嫣起身,恭敬地行了个礼。 “不必多礼,以后在我这,不需要这么见外。”柳侧妃一脸慈笑地將苏芷嫣扶了起来。 苏芷嫣顺势起身,坐回椅子,神情中露出几分无奈,“您有所不知,世子今日见我,神色间多有轻浮之意。” 她又轻嘆一声,挤出几滴眼泪,“方才如果侧妃不答应,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什么?”柳侧妃听了,眼中露出惊愕,“你可是弟媳,他怎敢如此不知分寸?” 一边说著,柳侧妃一边掏出帕子,轻轻地为苏芷嫣擦拭著脸上的泪珠。 “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一定要来和我说,我来替你做主。”她边擦边说道,语气颇为不满。 正当苏芷嫣准备点头应下时,一个嬤嬤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侧妃,二爷在外头闹著要见二夫人!” “什么?”苏芷嫣闻言,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明明这几日两人相处得还算和睦,宋瑾轩这是怎么了? 新婚当天,他亲口答应过她会乖乖听话,可现在又突然跑过来捣乱,到底想干什么? 要是他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只怕她也会受到牵连。 想想也是,她真是太天真了,竟然信了宋瑾轩的话! 好在该说的事情,都已经交代清楚,並没有耽误正事。 苏芷嫣勉强收敛情绪,尷尬地对柳侧妃说道:“侧妃,既然二爷在找我,那我就先告辞了。” 柳侧妃起身微微一笑,“无妨,我同你一起出去看看吧。” “不用,不劳烦您,”苏芷嫣心头一紧,连忙摆手,“大冷天的,您还是歇著吧。” 话音未落,她已然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看著远去的背影,柳侧妃摇了摇头,无奈转身回屋。 苏芷嫣心下沉静如水,她可不想让柳侧妃见到宋瑾轩。 宋瑾轩那日大殿上,口无遮拦的样子,她还歷歷在目。 若是他在柳侧妃面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只怕事情会变得更为棘手,平白生出枝节。 出了院子,素心已先一步候在门口,而她身后站著的,正是宋瑾轩。 苏芷嫣面色一沉,但隨即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 快步上前,二话不说拽住宋瑾轩的手腕,硬生生將他往外拖去。 苏芷嫣一路拽著宋瑾轩快步前行,直至將人带回了浣溪院。 “宋瑾轩!”待眾人退下,苏芷嫣再也忍不住,声音略显急切。 “我在……”宋瑾轩小声应著。 声音比蚊子还轻,整个人缩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受惊的孩子。 “新婚那晚我和你说过什么?”苏芷嫣看了一眼门外,故意提高声音。 借著今天,她正好也和他好好谈谈。 她走到门前,啪嗒一声將门栓落下,隨即挽起袖子,快步朝床边走去。 “救命啊!有人要杀人了!”宋瑾轩突然扯著嗓子大喊。 “你叫什么!”苏芷嫣瞪大眼睛,语气中透著无奈。 然而,她的脚步却故意慢了几分,直到宋瑾轩又喊了几声,她这才快步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 “小声点!你叫这么大声,是想让別人都听见吗?” “啊——宋瑾轩!你咬我!”苏芷嫣猛地缩回手,手上的一排牙齿印清晰可见。 “道歉,快点!不然我可真要生气了……” 她挥了挥手,作势要责备,可宋瑾轩死死地蜷在床角,一脸倔强,不肯配合。 屋內闹作一团,声响不断。 门外,素心愁著脸,左看右看的,用眼神驱散著下人。 也不知道是怎么,自家小姐就发这么大的火,好像还打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屋內终於安静下来,紧接著门栓啪嗒一声被拉开。 素心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探头往里看。 只见屋內一片凌乱,床上的被褥散落一地,而自家小姐却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静地端著茶杯,慢悠悠地喝著茶。 苏芷嫣抬眼瞥了缩在角落里的宋瑾轩,心中不禁感嘆。 虽然是假装的,但有时候也难免夹杂著自己的情绪。她觉得,或许不是宋瑾轩让人头疼,而是自己太过焦虑。 一边要復仇,一边还得照顾他。 宋瑾轩就像个顽皮的孩子,让人又气又无奈。 苏芷嫣越想,心中越是复杂。早知道如此,当初怎么会生出那换嫁的念头…… 真是自討苦吃。 第16章 通风报信 百福日將至,姚嬤嬤捧著一沓红纸,小心翼翼地,一张张在靖王妃面前翻开。 靖王妃端坐在软榻上,目光细细扫过那些剪纸,正挑选著今年王府张贴的样。 “王妃。”门外走进来一个婢女,恭敬地轻声行礼。 靖王妃的目光从红纸上移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吧。” 这婢女是靖王妃早就安排在浣溪院的人。 自从苏芷嫣主动提出换嫁宋瑾轩,她便觉得其中有些蹊蹺,將此人安插到了苏芷嫣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怎么可能让她信任一个刚进门的外人。 “回王妃,二夫人早些时候去了柳侧妃的院子,待了小半个时辰,说是送吃食。”婢女恭敬地回稟道。 小半时辰,还送吃食? 靖王妃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手中念珠缓缓转动,指尖微微用力,一下一下地扣动著。 苏芷嫣看著,並不像会与柳侧妃同流合污的人。 那日两人一同进殿,想来是柳侧妃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挑拨的话。 毕竟是新妇,初入深宅,难免不懂其中的险恶,耳根子也软了些。 以后,还得慢慢调教才行,免得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王妃,”姚嬤嬤一听到『柳侧妃』三个字,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她语气里带著几分不满,“这儿媳送东西,怎么也应该先送给您才是,怎么反倒……” “无妨。”靖王妃抬手,淡淡地打断了姚嬤嬤的话。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终归是新妇。再者说,庶母也是母,有这份孝心,总归是好的。”她语气平静,並未將这事放在心上。 姚嬤嬤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放低声音柔声说道:“是老奴多嘴了。” 隨后抬头看向那个婢女,“下去领赏吧,有什么消息再来报,可別露了身份。” 婢女低头应声,行礼退下。 没想到王妃竟如此看重苏芷嫣,就是不知道那位心中又是如何打算的。 姚嬤嬤心中嘆气,將手中红纸递上,继续俯身伺候,动作一如既往的恭敬细致。 屋內又恢復了平静,只有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在空气中迴荡。 “这张不错。”靖王妃从红纸中挑出一张样,细细端详后,將其放在手边。 姚嬤嬤微微侧身,仔细看了看那张样,连连点头,“果然还是王妃您眼光独到,这样贴出去,必定好看。” 这时,又有一名下人匆匆跑来报信。 “王妃,不好了!二夫人……二夫人在打骂二爷!”小廝气喘吁吁,急得满头大汗。 靖王府上下谁不知道,二爷是王妃的心头肉,捧在掌心怕化了,含在嘴里怕融了。 如今二夫人竟敢对二爷动手,这一出,怕是要闹到天翻地覆了! “什么!”靖王妃猛地从椅子上起身,身旁的红纸纷纷散落在地。 她脸色一沉,隨手將念珠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声音中透著压抑的怒意,“哪里来的消息?” “是……是二爷院子里的人报的。”小廝低著头,声音发颤。 “带上来!”靖王妃眉头紧锁,声音冷厉威严。 屋內顿时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下人纷纷跪伏在地,低著头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整个王府里,最不能触碰的,就是二爷这片逆鳞。二夫人这次,怕是彻底惹怒了王妃。 不一会儿,那个前来报信的家丁被带了上来。 他垂著头,战战兢兢,额角已经沁出了冷汗,整个人仿佛置身冰窖,连手脚都在微微发抖。 姚嬤嬤上前搀扶靖王妃坐下,一边低声宽慰,一边冷著脸对那家丁说道:“把你在二爷院子里看到的,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別漏了半点。” 那家丁眼珠一转,隨即低头缓缓道来,说得绘声绘色,语气里满是痛心疾首。 靖王妃听得脸色阴晴不定,时而紧握扶手,时而眯眼思索。 边上的姚嬤嬤更是气得咬牙切齿,手不由自主地紧握著,恨不得立刻去教训苏芷嫣一顿。 “这苏芷嫣,表面看著知书达理,没想到背地里如此恶毒。”姚嬤嬤眼角不由地抽搐著。 当初她就曾劝过那位,应该將苏芷嫣除掉,不然迟早会坏了大事,可那位偏偏不听她的劝告。 “谁说不是呢,小的实在看不过,这才冒死前来稟报。”家丁哭丧著脸,连连摇头嘆气。 靖王妃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开口,“你忠心护主,下去领赏吧。” 她说完,起身整理了下鬢角的髮丝,语气变得冷冽,“既然有人想闹腾,那我们就去看看。” 说罢,靖王妃在姚嬤嬤的搀扶下,迈步跨过门槛,朝著浣溪院走去。 路过门口时,姚嬤嬤轻轻朝两旁的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们瞬间明了,默默跟在她们身后。 靖王妃一行人在路上与赵若芊迎面撞上。 说是撞上,倒更像是赵若芊故意等在此处,显得刻意又突兀。 赵若芊端坐在步輦上,见靖王妃一行人到来,忙起身下輦,上前行礼,“妾身见过王妃。” “嗯,起来吧,这是要去哪?”靖王妃微微頷首,语气平淡。 刚才远远看到赵若芊的身影,她眉头就已皱起。 如今人站在跟前,那种厌烦之意更是显而易见。赵若芊那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回王妃……”赵若芊拖著长长的裙摆,面带恭敬,缓缓向靖王妃身边靠近。 不料姚嬤嬤眼疾手快,直接上前一步,將她挡了回去,语气不善,“赵姨娘,请注意你的身份!” 赵若芊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原本想趁机与王妃拉近关係,没想到却被当眾斥退,热脸贴了冷屁股,尷尬得无地自容。 她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甘与愤怒。 凭什么苏芷嫣那女人,可以与靖王妃亲昵如母女,而自己却处处被排斥? 她才是与世子青梅竹马、天作之合的良配! 赵若芊强忍著心头的怒火,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妾身听闻二夫人在虐打二爷,也是想著赶去劝諫一二。” 她在说到『虐打』二字时,故意加重了语气,声音高了一些,周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纷纷低头窃语,神色各异。 靖王妃冷眼瞥了赵若芊一眼,见她那副娇媚的作態,心中厌恶更甚,冷哼一声,“消息倒是灵通,有心了。” 靖王妃说完,转身便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再给,留赵若芊僵在原地,手足无措,脸上又青又白。 王妃为何不让我隨行……?!——赵若芊心中一片懊恼,急得直跺脚。 可她又不甘心就此作罢,略一犹豫后,终究还是厚著脸皮,快步追了上去。 第17章 对峙 “二夫人,二夫人,王妃带著人朝这边过来了。”一名婢女匆匆从门外跑进来,神色慌张地稟报。 素心正在带人收拾满地狼藉,闻言立刻直起身,督促道:“快!你们手脚麻利点,別让王妃看到这些。” 苏芷嫣手中的茶盏轻轻晃动,眼眸微抬,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让婢女退下。 果然有混进来的探子! 浣溪院以前只负责照顾宋瑾轩的起居,如今她嫁进来,人手自然需要补充。 前两日,管家便送来了一批新人,清一色都是新面孔。 偌大的院子,一下子添了这么多人,难免会有有心人趁机作乱,在伺候的下人里掺沙子。 赵若芊的手段,无非就是这些,前世她玩得最熟的就是这一套。 既然让她重活一世,苏芷嫣自然格外留意身边的人。 她的眼眸微微一沉——这辈子,绝不会再让人从她身边捅刀子! 那年,宋知行在府中宴请宾客,贴身丫鬟匆匆来报,说是王妃有请,她未曾多想,便领著人赶了过去。 等她察觉不对,想要转身离开时,身边一直伺候的丫鬟却突然拿出一块白布,狠狠捂住了她的口鼻,將她迷晕过去。 再次醒来时,她浑身赤裸地躺在床上,身旁竟还躺著两个同样衣不蔽体的男人! 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宋知行带著一群人,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眾目睽睽之下,她被拖拽著头髮,从床上硬生生扯了下来,赤裸的身体蜷曲在冰冷的地板上。 外面的议论声潮水般涌来,夹杂著鄙夷、嘲讽和指责的目光,像无数道利刃,狠狠刺入她的骨髓。 那一刻,她苏芷嫣,连条狗都不如。 苏芷嫣百口莫辩,任她如何解释,身边所有人都不相信。 身边的下人们齐齐指认她,那些曾跟隨她五六年的贴心人,曾口口声声自称忠心的奴僕,此刻却一个个如同白眼狼一般。 最终,她被拖到府外。 绑著石头的牢笼,那冰冷的河水,冷得刺骨,寒意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没过她的身体。 苏芷嫣挣扎著呼吸,却只能感受到刺痛的水流从口鼻涌入,像无数道针刺扎进肺腑,窒息、绝望……笼罩而来。 那一刻,她后悔,后悔这辈子,嫁给了一个人面兽心的豺狼。 苏芷嫣双眼泛红,眼球微微颤抖,失焦的目光落在地面上,那抹神色,分不清是恨,还是痛。 “哟~二夫人倒是从容,还有心思在这喝茶呢。”尖酸刻薄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赵若芊故意拉长了语调,一脸得意地站在靖王妃身后。 苏芷嫣闻声,迅速回过神来,放下茶盏,恭敬地上前行礼,“母妃,儿媳有失远迎,请母妃责罚。” 靖王妃眸光一转,暗自点头。 眼前的儿媳举止端庄,言辞得体,进退有度,眉宇间更是透著一股与眾不同的从容气度。 相比之下,赵若芊的庸俗刻薄,就显得更加刺眼。 “起来吧,我只是过来看看,”靖王妃语气平静,目光却意味深长,“听说你和瑾轩吵架了?” 苏芷嫣心头一紧,却不动声色地低头应道:“只是小小口角罢了,並无大碍。” 与此同时,姚嬤嬤朝身后的护卫递了个眼色,几名护卫立刻会意,鱼贯而入。 宋瑾轩此刻正蜷缩在角落里,屏住呼吸,听到外面的动静,更是心中焦急如焚。 他正想著该如何脱身,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就被寻人的护卫发现。 “王妃,二爷在这里。”护卫领著宋瑾轩从屏风后走出来。 宋瑾轩衣裳不整,头髮凌乱,有些手无足措。 赵若芊见人已寻到,立刻从后方挤了出来,目光落在宋瑾轩身上时,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 “小叔!你怎么弄成这样了?是谁这么歹毒,竟然下此狠手?”赵若芊用手帕捂著嘴,缓缓走过去,惺惺作態。 一股浓烈扑鼻的胭脂味,让宋瑾轩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连眼皮都未抬一下,避开赵若芊,只低头扯了扯自己凌乱的衣领,像个孩子般呆呆站在原地,不言不语。 赵若芊碰了个冷钉,脸色顿时有些掛不住,眼中嫉恨一闪而过,仍勉强保持著表面的温和。 靖王妃一眼瞧见宋瑾轩那副狼狈模样,再看到他身后被撞歪的莲子屏风,脸色一下就不好起来。 睹物伤神,她沉下脸,盯著苏芷嫣,语气中充满责备,“这是怎么回事?” 空气瞬间凝固,屋內的下人一个个低头屏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了王妃的霉头。 素心也忍不住绷紧了身子,眼神偷偷瞄向自家小姐。 苏芷嫣依旧镇定如常,抬头恭敬地回道:“母妃,这一切,不过是有些误会。” 靖王妃没有理会苏芷嫣,直接越过她,快步走到宋瑾轩面前,脸上儘是关切之色。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宋瑾轩的肩膀,声音里压抑著心疼,“瑾轩,让母妃看看,伤到哪里了?” 说著,她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宋瑾轩,见他除衣衫不整、头髮凌乱外,倒也没什么异常。 宋瑾轩挠了挠头,憨憨一笑,伸手握住靖王妃的手,语气轻鬆地说道:“娘,我真没事,你看!” 说完,他当即左右转了转身子,又蹦了两下,整个人活蹦乱跳,一副毫髮无伤的模样。 靖王妃微微一愣,眼中的怒意消散了些许,看著他那副无忧无虑的样子,终究还是嘆了口气,“好,好,没事就好。” 她语气缓和了些,但目光依旧冷冷地扫向苏芷嫣,眼神带著几分审视。 只要宋瑾轩安然无恙,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夫妻之间难免会有些摩擦,所谓床头打架床尾和,本就是常有的事。 更何况,宋瑾轩与常人不同,性子自然如孩童般顽劣,若苏芷嫣因此动了些脾气,倒也情有可原。 靖王妃心中稍稍放宽,面上却依旧保持著怒意。 回想起刚才,那下人说的话,她不动声色地扫过眾人,心中默默盘算著什么。 就在眾人以为事情就此平息时,赵若芊语调尖锐而又故作关切地说道:“小叔,您脖子是怎么回事? “唉哟,怎么有血呀!” 这句话如同惊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靖王妃闻言猛地抬头,看向宋瑾轩的脖子,只见衣领处,隱约有一小块血跡,淡淡的,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她眉头紧锁,目光一瞬间变得凌厉起来,扫向苏芷嫣,似乎在等她的解释。 第18章 他又挺身而出 苏芷嫣的目光落在宋瑾轩衣领,领口隱隱透出血跡。 她嘴唇轻抿,没有立刻开口解释,而是假装事情败露,神情微变地站在原地。 那血跡,是她故意弄上去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引人注意,只要有人藉此挑事,那便正合她心意。 新来的下人中,究竟有多少是赵若芊和老太妃的眼线。若不趁机一一清理乾净,往后她想做什么,都將寸步难行。 而赵若芊的人,绝不会是蠢笨之辈,若用寻常手段引蛇出洞,反倒容易打草惊蛇,功亏一簣。 可借著宋瑾轩闹出的这场“动静”,一切却显得顺理成章。而那人,也必然会忍不住去稟报。 现在她只要假装配合赵若芊的表演,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连根拔起。 “苏芷嫣,你这也太恶毒了。”赵若芊语气满是指责与讥讽,眉头高高蹙起。 她扫过苏芷嫣的脸,又故意煽风点火,继续说道:“嫁给小叔也是你自己选的,何必將气撒在小叔身上。 “今日是被人撞见了,谁知道前些日子你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若你心不甘情不愿,大可以不嫁。如今死皮赖脸进了王府,还如此肆意妄为,简直有悖人伦。” 赵若芊说得声情並茂,句句带刺,最后更是朝靖王妃盈盈一拜,“王妃,苏芷嫣如此行径,实在当不得一房主母。” 一时间,屋內的气氛沉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靖王妃身上,等著她的决断。 赵若芊冷笑著看向苏芷嫣,嘴角轻扬,眼底满是得意之色。 苏芷嫣,我倒要看看你今天如何收场。 看到苏芷嫣站在那里不发一言,她心中更加篤定苏芷嫣虐待宋瑾轩。 哼,哪个女人能心甘情愿嫁给一个傻子?不过是为了报復我,才故意嫁给宋瑾轩罢了。 原本以为需要些时日,没想到这么快就自己送上门来。也多亏了提前安插人手,要不然,这好戏可就错过了。 赵若芊低头掩去唇角的笑意,抬眼再次扫向苏芷嫣,眼神中满是胜利者的意味。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靖王妃是如何处置这个“好儿媳”。 素心看著眼前的局势,急得眼圈都红了,直接朝前一跪,重重地磕下头。 “王妃,二夫人与二爷琴瑟和鸣,是万万不可能做出虐待二爷的事情。” 她声音带著几分颤抖,砰砰地磕著头,“还请王妃明查,奴婢以性命担保,自家小姐绝非心怀歹意之人!” 素心抬起头,目光焦急地看向靖王妃。 自家小姐虽说嫁给宋瑾轩是迫於无奈,但近几日两人的相处,哪怕旁人不明白,她这个贴身伺候的人却看得一清二楚。 今日不过是二爷顽皮,差点坏了大事,小姐气不过才小小教训了一下,又怎么会真下狠手! 素心內心哽咽,她知道此事关乎小姐的名声,如果被坐实,就会被扫地出门。 “素心,快起来,都怪我!”苏芷嫣见素心忠心护主,跪地替她求情,心中既酸楚又温暖,忙上前將她扶起。 苏芷嫣闪过一抹冷意,隨后迅速敛去,装作神色慌张,连头都不敢抬,低声道:“母妃,这定是有人冤枉我。” “苏芷嫣,事到如今,你竟还敢狡辩!”赵若芊冷哼一声,显然不想给任何开脱的余地。 苏芷嫣咬了咬唇,抬头迎上靖王妃的目光,“母妃,儿媳不服!若真是儿媳所为,可有人证?” “你——”姚嬤嬤瞪大了眼睛,刚要呵斥,却看了一眼宋瑾轩,瞬间顿住,“王妃,既然二夫人不服,那就把人证带上来吧。” 靖王妃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看著眼前的爭执。她面色平静,怒意似乎早已退去,喜怒不形於色。 所有的证据都直指苏芷嫣,可她却始终不相信苏芷嫣会这样做。若真是她做的,也不会如此拙劣,还挑在大庭广眾之下。 可宋瑾轩领口那触目惊心的血跡,又如何解释? 靖王妃眯了眯眼,沉吟片刻,最终沉声道:“带人证上来。” 赵若芊听到带人证,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对著苏芷嫣冷哼一声,目光中满是嘲讽。 就凭苏芷嫣,一个涉世未深的闺阁小姐,那日不过仗著一时运气占了便宜,便以为能与她抗衡? 可笑至极!苏芷嫣的手段,稚嫩得让人提不起半分兴趣。 今日,她便要让苏芷嫣明白,挑衅自己究竟是什么下场! 护卫將方才去报信的下人押了进来。 那人刚进屋,就偷偷瞄了一眼赵若芊的神色,隨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形微微发抖。 姚嬤嬤冷著脸,语气森冷,“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是……”那人低垂著头,声音有些颤抖,缓缓將之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话音刚落,他顿了顿,忽然抽噎起来,似乎痛心不已,故意装作情真意切。 “芷嫣,如今你作何解释?”靖王妃的声音平静如水,目光却如寒霜般落在苏芷嫣身上。 “娘!”这时,宋瑾轩忽然上前跪下,抬头看向靖王妃,眼中满是恳求,“娘,媳妇她真的没有虐待我,求您不要惩罚她!” 宋瑾轩不明白苏芷嫣为何要弄伤自己的手,又將血跡涂到他的衣领上,但她是他的妻子,他理应护她周全。 回想这些日子,苏芷嫣虽性子倔强,生气时也会对他凶上几句,可平日里对他的照顾却无微不至。 反倒是他,总因一些小事惹她生气,才酿成今日的祸端。 他……这是在保护我?——苏芷嫣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宋瑾轩。 她从未想过,宋瑾轩竟会替她出头。 明明刚才,她对他態度恶劣,甚至还大打出手,可此刻,他却再次挺身而出,为她求情。 而她呢?不过是將他当成一枚工具,利用宋瑾轩的单纯,为自己的復仇计划铺路。 想到这里,苏芷嫣心中骤然一沉,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 宋瑾轩如此坦荡单纯,却被她一步步捲入这场明爭暗斗之中。若如此,她与那对狗男女又有何区別? 这几日,苏芷嫣其实一直在逃避。她在逃避自己对宋瑾轩造成的伤害,哪怕宋瑾轩对此一无所知,可她始终狠不下心面对。 每每想起,那种挥之不去的罪恶感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心中一阵刺痛难受。 苏芷嫣眼眶微红,泪光悄然浮现。 她缓缓走到正中央,面向靖王妃,跪了下去,声音哽咽,“母妃,都是儿媳的错,是儿媳没有照顾好瑾轩。” 第19章 相信你 苏芷嫣眼中蓄满泪光,继续说著,“但仅凭一名下人的片面之词,就给儿媳定罪,是否未免过於草率了些?” 说罢,她抬眼看向靖王妃,心中开始盘算。 此刻她必须咬死不认,唯有如此,才能逼赵若芊不打自招,主动牵连出更多人。 她很清楚,浣溪院绝不会只有一个暗桩。 毕竟前世,赵若芊几乎买通了她身边所有人,將她一步步推向深渊。 “二夫人,你这是在指责王妃处事不公吗?!”姚嬤嬤厉声呵斥,目光不善地看向苏芷嫣。 早在宋瑾轩替苏芷嫣求情时,姚嬤嬤心中便已窝火不已。 明明是苏芷嫣虐待二爷,偏偏二爷却护著她。 如今,苏芷嫣又这般態度,话里话外竟还隱有影射王妃之意,这更是让姚嬤嬤怒火中烧,愈发看她不顺眼。 怎么会是她?——苏芷嫣十分错愕,眉头蹙起。 姚嬤嬤曾在她身边伺候过一段时间。虽说性子略显刻板,却也懂得分寸,从不是那种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之人。 如果刚才那话是从赵若芊口中说出,她丝毫不会感到意外,甚至还能冷笑一声,讥讽她正中下怀。 可如今,这句话竟出自姚嬤嬤之口,实在让她有些摸不著头脑。 自入王府以来,她与姚嬤嬤並无过多交集,唯一的接触,也不过是敬茶那日的几句客套话。 难道是因为柳侧妃的缘故? 不,不可能。姚嬤嬤不是那样的人。 苏芷嫣还在百思不得其解时,赵若芊脸上却满是得意之色。 她以为苏芷嫣已被问得哑口无言,於是暗中向那下人使了个眼色。 “浣溪院这么大的院子,下人眾多,想必还有其他人证。我问你,可还有旁人听到?” “其他人?”那下人故作沉吟,片刻后才抬头,“回赵姨娘,有的,还有两位当值婢女也听到了。” 下人说完,赵若芊唇角含笑,丝毫不掩盖得意之色。 “王妃,靖王府素来公正,何不传那两位婢女来问个清楚?也好让某些人心服口服。” 她挑衅地看向苏芷嫣——你不是说证据不足吗?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怎么翻身! 这可是扳倒苏芷嫣的绝佳机会,赵若芊怎会轻易放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便要一击致命。 赵若芊暗自盘算,今天就將那些安插在浣溪院的人叫出来,让他们联手指认苏芷嫣,彻底將她置於万劫不復之地! “王妃,赵姨娘说得在理,还是將人都带上来吧。”姚嬤嬤虽然对赵若芊颇有微词,但此刻却顺势附和。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靖王妃点点头,既然还有两人证,那就把人都带上来。 原本她还是想著,给苏芷嫣留一些顏面,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慢著!”宋瑾轩忽然上前,挡在苏芷嫣身前,目光坚毅,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 “娘,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那些人不过是听到些动静,根本没有亲眼所见。 “难道您连孩儿的话都不信了吗?” 宋瑾轩语气虽带著几分稚嫩,但神態却少有的从容,而且也慢条斯理,似乎是在尽力让自己显得坚定可靠。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屋內所有人一愣。 苏芷嫣怔怔地看著宋瑾轩宽厚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居然如此维护我……苏芷嫣不自觉垂下眼眸。 平日里,那个傻乎乎的宋瑾轩,此刻却如同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將她牢牢护在身后。 太奇怪了,他为什么会这样? 苏芷嫣微微咬唇,现在她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或许並不足智,更谈不上多谋,但能在这样的局势下挺身而出,为她挡下所有风雨,已是难能可贵。 这样单纯直率,却一次次不顾一切地护著她,而她却…… 宋瑾轩右手反手护住苏芷嫣,动作略显生涩。 两人前胸贴后背,苏芷嫣愣在原地,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宋瑾轩因情绪激动而起伏的后背。 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仿佛燃起一簇微不可察的火焰。 这样的宋瑾轩,让她觉得陌生,却又带著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心。 苏芷嫣想挣脱开来,却被那只孔武有力的大手牢牢掌控,任她如何推动,也不能离开分毫。 “轩儿,你这是做什么?娘这可是为你好啊!”靖王妃语气中透著无奈。 宋瑾轩此时的模样,竟让她隱隱看到了宋知行的影子。 两人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同样毫无保留地护著自己心爱之人,不顾场合、不问对错。 难道她就生了两个情种不成? 靖王妃心中嘆息,自古皇家多薄情,可偏偏她的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痴情。 更让她头疼的是,这痴情背后却都是识人不明,最终反而害了自己。 “小叔,不是嫂子说你,有些事情你不懂,还是交给王妃来处理吧。”赵若芊脸上得意,声音柔中带刺。 她边说边上前,试图拉开宋瑾轩,却不料宋瑾轩冷著脸,一把將她推开。 赵若芊猝不及防,踉蹌几步,直直跌坐在地,狼狈不堪。 “小叔,你这是做什么?我可是你嫂子!”赵若芊目光藏著怨毒。 她隨即扶著腰站起,神色委屈又愤愤不平,皱著眉对靖王妃说道:“王妃,您看,小叔他竟然推我!” “来人,还不快把他们两个拉开!”靖王妃沉著声,目光定定地看著宋瑾轩与苏芷嫣。 赵若芊怎么样,她丝毫不在意,可眼下,她绝不能让另一个儿子也步入后尘。 今日,无论如何,她都必须阻止宋瑾轩! 护卫得令,迅速上前,语气恭敬,“二爷,得罪了。” 两名护卫便抬手要將宋瑾轩与苏芷嫣分开。 苏芷嫣安静站著,並未挣扎,倒是宋瑾轩像护著珍宝般,將她紧紧圈在怀中,丝毫没有鬆手的打算。 两名护卫对视一眼,满脸为难。他们虽奉命行事,却也不敢贸然出手,况且还有女眷。 靖王妃见此情形,眉头越皱越紧,心中又急又乱。 看著宋瑾轩一脸执拗,她既心疼又无奈。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打骂又捨不得,只能化作一声长嘆。 “媳妇,我会保护你的。”宋瑾轩抱著苏芷嫣的双臂,依旧没有一丝鬆动。 “瑾轩……”苏芷嫣低声唤他,缓缓抬起头,一双清亮的眸子满含柔情,语气也前所未有地轻软,“放开我,我会没事的。” 她的声音带著甜腻,仿佛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宋瑾轩一怔,眼神微微波动。 他低下头,正好与苏芷嫣的目光相融。两人就这样对视著,四目相交,无需多言,便已明了彼此。 “相信我。” “……相信你。” 宋瑾轩低声地回应,手上的力道渐渐褪去。 第20章 开始反击 从宋瑾轩怀里挣脱出来,苏芷嫣淡定地整理了一下衣裙,隨后猛地一甩袖,襦裙宽大的袖摆精准地扫在赵若芊脸上。 “哎哟!”赵若芊猝不及防,连忙向后躲闪,但仍被袖尾扫中,脸颊顿时一阵刺痛。 她捂著脸,刚站稳,正欲开口怒斥,却被苏芷嫣抢了先机。 只见苏芷嫣挺直了腰背,扬起右手,轻轻拨开袖摆,露出一排深深的牙印。 牙印周围红肿淤紫,甚至还有鲜血渗出,触目惊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手上。 “二爷衣领上的血,是我不小心染上去的。” “啊?”原本心如死灰的素心听到这话,猛地抬头,隨后又慌忙捂住嘴,缩著脖子不敢再出声。 屋內瞬间安静了一瞬,紧接著人群中便响起了低低的交头接耳声。 “这怎么回事?” “难道真是误会?”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那这牙印又是怎么回事……” 眾人面面相覷,议论纷纷,各种揣测的都有。 “肃静!成何体统!” 姚嬤嬤眼中满是惊愕,却也收了收神,隨即强压下情绪,准备上前查看,却被靖王妃一把越过。 “我看看。”靖王妃快步走到苏芷嫣面前。 她伸手握住苏芷嫣的腕子,將那只手翻来覆去地端详了一番,目光停在那清晰的血牙印上,眉头顿时拧紧。 “確实是牙印……”靖王妃低声自语。 她皱著眉,抬头看向苏芷嫣,想从她脸上的每一丝神情中探出端倪来。 苏芷嫣坦然抬眸,与靖王妃对视,眸中波澜不惊,既无惶恐也无埋怨。 这份沉著冷静,让她一时看不透缘由。 赵若芊刚才还一脸怒容,可此刻听到这些话,瞬间脸色就不好了。她心头一沉,这才意识到落入苏芷嫣的圈套。 她咬紧牙关,低垂著头,缓缓退入人群中,极力掩去存在感。 “这是怎么弄的?”靖王妃放下苏芷嫣的手问道。 刚才明明已经铁证如山,可转眼间竟然峰迴路转,苏芷嫣这是唱哪一出? 既然不是轩儿的血,她完全可以当场明说,却偏偏隱而不发,让她这个婆婆差点断错案,不知是何居心。 当正好瞧见躲入人群的赵若芊时,顿时心中豁然开朗,眼神既讚赏又带几分埋怨地看著苏芷嫣。 居然算计到她这个婆婆身上来,苏家这丫头倒是个有心机的。 也罢,夫弱自然要妻强,只要真心相待,等自己百年以后,轩儿也有个能护住他的贤內助。 “回母妃……这是……二爷咬的。” 苏芷嫣低下头,手指无措地揪著袖口,满脸羞赧,似是羞愧又不知如何开口。 “那你方才为何不早说?害得大家都误会了你。” 靖王妃轻嘆一声,拉起苏芷嫣的手,语气虽责备,却也透著几分关切,隨即將她拉到身旁,两人一同坐下。 “这,我……”苏芷嫣从椅子上起身,神色有些侷促,“只是不希望母妃误会我们夫妻不和。” 她抬起眼看向靖王妃,“母妃您也知道,我与二爷尚未同房,这事儿媳自认理亏。 “但是儿媳与二爷是真心相待,所以不想让您误会。” 苏芷嫣说完,故意憋著气,隨即一脸赤红,像极了害羞的小媳妇。 宋瑾轩站在原地,目光落在苏芷嫣身上,眼睫微颤,眨了眨眼,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刻,他脑中一片混乱,思绪如麻,这感觉,竟与那日大殿上一模一样。 靖王妃笑呵呵地拉苏芷嫣坐下,“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说出来,母妃像是那种不通情理的恶婆婆吗?” 她心中暗自点头,苏芷嫣果然进退有度,处事稳妥,做得很好。 这个丫头不仅学识非凡,更是深得手段,若论嫁给宋瑾轩,倒真有些屈才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靖王妃才越发珍惜儿子的这段姻缘。 “母妃自然不是,儿媳方才也打算说出来的,只是没料到竟会有恶奴中伤,居然污衊我虐待二爷。” 苏芷嫣说著,头转向人群中的赵若芊。 那目光犹如利剑,直直刺向赵若芊,顿时嚇得她连忙退后半步,避开锋芒,心中慌乱不已。 既然苏芷嫣想除掉赵若芊的人,靖王妃也就顺水推舟,於是她朝姚嬤嬤使了个眼色。 姚嬤嬤会意,隨即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三人,“来人,拖出去杖毙。” 剎那间,屋內充斥著哀求的声音,那三人似疯了一般,磕头如捣蒜。 “赵姨娘,赵姨娘,救救小的……” 见靖王妃与苏芷嫣根本不搭理他们,三人慌乱中转向赵若芊,拉住她的裙角,声泪俱下。 “什么救你!”赵若芊冷冷一声怒斥,猛地扯回裙摆,急忙躲在护卫身后。 “快,他们疯了,堵住嘴,把他们拉下去杖毙!” 护卫立刻上前,迅速將破布塞进三人口中,紧紧押著他们往门外走去。 “且慢。”苏芷嫣突然起身,缓步走到三人面前,目光冷冷地扫过,踱了几步。 隨后停下脚步,转身朝靖王妃微微一福,“母妃,儿媳以为,寻常下人怎会有这般胆量?只怕背后另有主使,不如……” 她故意顿了顿,侧过头,意味深长地看向赵若芊。 赵若芊被苏芷嫣这一眼看得心头猛跳,顿时后背一阵发凉,手心死死攥著手背,勉强站直了身子。 “那就依你吧。”靖王妃淡淡一笑,拿起桌上的茶盏,挑眉轻轻吹过茶麵,悠然品起茶来。 这个赵若芊,今日怕是要掉层皮,真是不自量力。 “你们可愿意供出背后的人?我可以饶你们不死。”苏芷嫣冷冷地注视著三人。 那三人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忙拼命点头,嘴里发出呜呜声。 苏芷嫣抬手示意护卫取下三人口中的破布,“说吧,你们是受到谁指使?” 三人面面相覷,生死关头,他们清楚轻重,毫不犹豫地齐声指向赵若芊,“是赵姨娘。” 这一指认,顿时引起屋內骚动。除了苏芷嫣与靖王妃,眾人皆是震惊不已。 没想到平日里柔弱无力的赵姨娘,竟会心思如此歹毒,居然做出这种勾当。 “原来是你想害我媳妇!”宋瑾轩愤怒地喊道,猛地上前,一把掐住赵若芊的脖子。 赵若芊喉咙里不断发出乾涩的声音,急促地喘著气,双手拼命捶打著宋瑾轩的手臂,然而越是挣扎,反而更加虚弱。 “轩儿,快放下她!” 靖王妃见状,焦急地起身,声音急促。她显然不希望赵若芊因此丧命,更不想这事引发兄弟间的反目。 就在此时,门外猛地传来一声怒喝,“放开她!” 一个人影如箭一般冲了进来,嘭一声,將宋瑾轩击退数步。 来人正是靖王世子,宋瑾轩的兄长——宋知行。 第21章 倒打一耙 “轩儿,你没事吧?”靖王妃急忙上前查看。 宋瑾轩单膝跪地,捂著胸口低垂著头,眼中寒光凌厉,宛如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瑾轩。”苏芷嫣见状,也连忙上前扶住他,俯身仔细检查他的伤势,眉宇间满是担忧。 刚才那一幕,也是让她有些后怕。 若宋瑾轩当场杀了赵若芊,固然替她出了这口恶气,但事后呢?宋瑾轩又该如何自处? 这並不值得。 就刚才宋知行的样子,倘若真的到了那一步,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而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我没事。” 宋瑾轩扶住苏芷嫣的肩膀,费力地站直了身子。 他脸上的怒意早已消散,抬起眼时,眼神已恢復了平静,仿佛刚才並未露出那样的神情。 靖王妃见宋瑾轩並无大碍,心中稍稍鬆了口气,抚著胸口,缓了缓神,慢慢坐回椅子上。 “咳咳——知行,小叔他……他要杀了我……”赵若芊虚弱地靠在宋知行怀里,脸色苍白,手紧紧捂著脖子。 刚才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宋瑾轩手里。 她还没能坐上世子妃的位置,怎么能稀里糊涂地以一个妾室的身份死去。 好在宋知行及时赶到,將她从宋瑾轩手中救下。 如今缓过神来,她心中对苏芷嫣的恨意愈发深重。 这一切,若不是苏芷嫣从中挑唆,她又怎会落到这般境地? 宋知行眼中满是心疼,他小心翼翼地抬起赵若芊的下顎,目光落在她脖颈上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肿指印上,心中顿时怒火翻腾。 下手竟如此之重,分明是要杀芊儿! 兄弟之间,怎么会闹到这般地步? 他怒不可遏地说道:“二弟,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芊儿!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嫂子!”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隨后,他又用狠辣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苏芷嫣,“你这毒妇,是不是你教唆二弟!” 还是真情深呢。——苏芷嫣毫不犹豫地瞪过去。 她本来就没打算现在对赵若芊下手,因为时机未到,靖王妃也绝不会轻易同意。 原本不过是想藉机让赵若芊安分几日,为接下来的计划铺路,谁曾想竟会闹成眼前这般局面。 “世子,你这话就不对了。” 苏芷嫣神色淡然,扶著宋瑾轩坐到椅子上,“今日之事,我才是受害者,不过是教训了始作俑者,这又有什么不对?” “教训?王府如今是母妃当家,自然由母妃做主,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说三道四!”宋知行冷声反问。 说罢,转头看向靖王妃,“母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大动干戈?” 还未等靖王妃开口,赵若芊便抢先一步,梨带雨地將刚才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 她话里话外儘是顛倒黑白之辞,仿佛她才是被人陷害、无辜受难的可怜人。 靖王妃看了苏芷嫣一眼,又扫视著面前的两个儿子,眉宇间满是为难。 手足相残,是她最不愿见到的局面。 眼下这件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是赵若芊从中作梗。 她心中生出几分懊悔,早知如此,就不该把人交给苏芷嫣处理。 “来人,把这三人拉下去杖毙!至於芷嫣……这事都怪我。”靖王妃语气带著无奈。 事已至此,她只能选择息事寧人。 虽对苏芷嫣十分满意,但相比之下,宋知行作为世子,对王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如此一来,靖王妃自然会有所偏袒。 苏芷嫣看在眼里,默默记在心中。果然,身为王府继承人,即便做错了事,也总有人替他开脱、收场。 “既然母妃这样说,那就算了吧。”赵若芊声音带著哭腔。 苏芷嫣听到这话,瞬间皱起眉头,赵若芊可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 果不其然,赵若芊娇娇作態一番后,略带挑衅地看了一眼苏芷嫣,又开始发难。 “不过,小叔刚才那般对我,总得给我个说法吧?若不是知行及时赶到……” 她声音戛然而止,一把扑进宋知行怀里,开始抹起眼泪。 如今人证已死,再无人能指认她从中作梗。眼下正是倒打一耙的好机会,赵若芊自然不会错过。 刚才苏芷嫣不仅毁了她在浣溪院的布局,还让她差点丟了性命,这口气,她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靖王妃原以为事情已经揭过,不料赵若芊的几句话,又將屋內的气氛重新点燃。 她心中十分恼火,她已经將所有责任揽到身上,没想到这赵若芊竟然如此不识好歹,分明是铁了心要挑拨兄弟之间的关係。 “好了好了,你好歹也是轩儿的大嫂,要有点气量,別揪著事情不放。 “回头我让人送药给你,不会留下疤痕的。” 靖王妃无奈地再次开口,隨即转身,看向宋瑾轩,“轩儿,你也是,不该如此衝动,以后不可以再这样莽撞。” “娘,我知道了。”宋瑾轩起身,背著手,用力点点头。 靖王妃说完就站起身,准备接著空档往外走,再呆下去,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么蛾子。 “知行~你看……我……” 眼见靖王妃要走,赵若芊急得跺脚,拉著宋知行的手,扭著她那细腰,不断撒娇哀求。 “母妃且慢。” 宋知行原本是想见好就收,但赵若芊在一旁苦苦哀求,拉扯不休,他只好硬著头皮站了出来。 “还有何事?”靖王妃缓缓转身。 刚踏出门槛便被叫住,她眉头微蹙,面露不悦,“这件事到此为止,莫要再多言。” 看著靖王妃阴沉的脸色,宋知行心头一紧,咽了咽口水。 他硬著头皮开口道:“二弟天性如此,但也不能毫无惩罚。 “小惩大诫,信赏必罚,还望母妃慎重斟酌。” 无耻!简直无耻至极! 苏芷嫣心中怒骂,这对狗男女的行径简直让人鄙夷。 宋知行竟为了赵若芊,当眾说出这种话!宋瑾轩的智力不过是个孩子,他怎么敢如此咄咄逼人? 苏芷嫣下意识地往前一站,挡在宋瑾轩面前,紧紧牵著他的手,浑身绷紧,如临大敌。 “你说什么?”靖王妃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宋知行,“你再说一遍!” 宋知行暗暗深吸一口气,“母妃,小惩大诫,信赏必……” “够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靖王妃气得发抖,怒目直视宋知行,手指颤抖著指向他,声音里满是愤怒与失望。 “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对你弟弟说出这种话!简直荒唐至极! “宋知行,你可是世子,將来要继承王位的!现在竟说出这样的话,你让外人怎么看你? “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同意你纳妾!” “是啊,世子,姚嬤嬤沉著脸,扶住靖王妃,语气带著几分警告,“还请慎言,莫要被人蛊惑了。” 说完,她缓缓转头,目光落在苏芷嫣身后的宋瑾轩身上。 第22章 圈中套,以身入局 宋知行自知刚才的话触发眾怒,面上难掩几分窘迫,但他仍然咬牙上前,轻轻拉住靖王妃的手臂。 “母妃,您听我说完。” 他低声解释道:“我並没有说要罚二弟,但毕竟这事差点伤及芊儿性命。 “倘若不予以惩戒,传出去,岂不是让外人觉得我们王府肆意纵容吗?” 靖王妃听后,侧目看了一眼宋知行,心中暗自沉吟,这说得確有几分道理。 靖王府向来以公正严明著称,在眾多藩王中,名声最好,也深得陛下信赖。 若这件事传出去,被人以讹传讹,说王府不分是非,只怕会损了多年的好名声。 这些年来,王爷將內宅之事全权交由她打理,王府上下井井有条,从未出过紕漏。 想到这,她目光重新落在宋知行身上,“那世子的意思是?” 在靖王妃心中,只要不伤及宋瑾轩,她倒也能接受些折中的办法。 不过这事归根结底,还是怪赵若芊这个狐媚子,得理不饶人,闹得不可开交。 她心中暗自庆幸,赵若芊幸亏没能成为世子妃,否则靖王府以后可就真的完了。 这种女人,若不是被宠上了天,怎敢这般肆无忌惮?看来,回头得想个法子敲打敲打。 “妻代夫刑。” 宋知行心中大喜,微微垂首,缓缓吐出四个字。 苏芷嫣,你新婚夜背叛了我,今天就得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 利用二弟作为挡箭牌?这个傻子有什么好的? 宋知行又想起今日在碧华池的一幕,可他却疏忽了,此时苏芷嫣头上插著的,是一只乌褐色的簪子。 “有什么事情,冲我来,不要欺负我媳妇!” 宋瑾轩怒不可遏,青筋暴起,越过苏芷嫣,指著宋知行,怒目直视,气势如同一头即將爆发的猛兽。 要不是苏芷嫣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两人怕是当场就要扭打起来。 宋知行被宋瑾轩突如其来的暴怒嚇得连退两步。 他从未见过这个从小烧坏脑子的弟弟,会如此护短,一时间竟然生出了一丝迟疑。 不过,很快,他便將这些莫名的念头拋诸脑后。 宋瑾轩从小烧坏了脑子,又怎么可能忽然变得聪明起来? 不过这小子倒是怜香惜玉,护妻护得紧。 宋知行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冷笑,眼底满是不屑。 可惜,苏芷嫣始终对我旧情未了。如今不过逞些口舌之快,迟早有一天,她会哭著求我复合。 苏芷嫣轻轻拉住宋瑾轩的手,微微摇头,示意他千万不要衝动。 宋瑾轩感受到苏芷嫣的手轻轻回握,他怔了一下,最终还是放下了扬起的手臂,眼中的怒火渐渐隱去,但眉间的阴沉却未散。 他低下头,咬紧牙关,握住苏芷嫣的手愈发用力,仿佛唯有这样,才能抚平心中的愤怒与不安。 苏芷嫣察觉到他的动作,眼眸微微一软,另一只手轻拍他的手背,低声安慰道:“有我在。” 她知道,宋瑾轩想保护她,但眼下他们处在这两人设计的局里,只有冷静才能脱身。 她抬头望向对面的宋知行和赵若芊,目光冷如寒霜,心中已有了计较。 既然你们要演,那我就陪你们演到底! 大齐確实有『妻代夫刑』的说法,虽然律法里没有写明,但在民间也颇为普遍。 宋知行熟稔刑律,藉此由头提出这样的法子,並不令人意外。前世,他帮助新帝上位,最终也是掌管刑部。 处罚宋瑾轩是假,借著由头报復她是真。苏芷嫣倒要看看这两人,接下来还要怎么作妖。 “算了吧,算了吧,”赵若芊轻轻走上前来,语气满是无奈,“芷嫣刚嫁进门,就要受家法,我实在不忍心。 “方才也怪我,急火攻了心,一时忘了分寸,既然討回公道了,那就这样算了吧。 第23章 他居然伸舌头 赵若芊看著宋知行与苏芷嫣,他们之间那隱约的眉来眼去神情,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满。 然而,她却不敢当眾发作,毕竟若真闹开,丟脸的只会是她自己。 更何况,方才的情形,依然让她心有余悸。 倘若苏芷嫣再使什么手段,让她再吃一次亏,她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全身而退。 眼下这局面,对她而言,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三十下戒尺打完,宋知行收起戒尺,朝苏芷嫣微微拱手。 又转向宋瑾轩,语气告诫地说道:“二弟,往后三思而后行,莫要连累旁人。” 因靖王妃在场,他不敢有任何逾矩之举,但看向苏芷嫣的眼神却难掩轻浮。 宋瑾轩默然不语,目光沉沉。 他刚才瞧见苏芷嫣与宋知行眉目间的细微互动,心中像压了一块沉重的巨石,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想到苏芷嫣之前的嘱咐,他最终强行將情绪压下,只是死死盯著宋知行,眼底透著寒意。 宋知行的作態令苏芷嫣心生厌恶,但她还是快步走到宋瑾轩身旁,轻轻拉著他的手,將他一起带到靖王妃面前。 她悄悄扯了扯宋瑾轩的衣袖,低声示意他赶紧谢恩。 然而,宋瑾轩却始终冷著脸不肯开口。 见状,苏芷嫣只得无奈福身行礼,柔声道:“儿媳代二爷谢过母妃教导。” 靖王妃看著两人,自是知道宋瑾轩心中有怨气。 可眼下却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於是淡淡頷首,起身后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带著眾人离开了浣溪院。 宋知行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多看苏芷嫣几眼,气得赵若芊一把挽住他手臂,强行催促著让他出去。 待眾人散去,屋內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苏芷嫣、宋瑾轩和素心三人。连伺候的下人也悄然退去。 素心抚著胸口,长长吐出一口气,刚想开口,却看到宋瑾轩抓著苏芷嫣的手臂,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她见状,心中暗暗嘀咕,还是別凑热闹,溜走为妙,万一是什么情话,那可羞死人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带上,屋內只剩下苏芷嫣与宋瑾轩两人。 苏芷嫣被宋瑾轩抓住手臂,本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便安静地站在原地等著。可等了半天,却连一个字都没听见。 她微微一扭,挣脱开来,抬眸看向宋瑾轩,语气中带著几分探询,“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要对我说?” 其实,她心中也有许多疑问想问清楚,只是见宋瑾轩似乎有话在先,便暂时將自己的疑问压了下来。 “你……你刚才为何……对我大哥那样?”宋瑾轩磕磕绊绊地开了口,一句话说得支支吾吾。 他会这么问,苏芷嫣並不意外。毕竟,任谁也无法容忍自己的妻子对著別的男人拋媚眼。 不过她不打算立马回答,而是想作弄一下宋瑾轩,顺便知道他內心的真实想法。 今日的事情,让她对宋瑾轩刮目相看,甚至开始怀疑宋瑾轩並不是真傻。 他一次次顛覆了她的认知,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宋瑾轩的每一面都让她觉得无比陌生。 “你说的那样,是哪样?” 苏芷嫣扬起眉梢,语气里带著调侃,背著手,微微前倾,一脸八卦俏皮的模样。 这还是她重生以来,头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 也不知为何,在宋瑾轩面前,她竟觉得没了以往的踌躇,自然得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宋瑾轩下意识地挠了挠头,偷瞄了她一眼,隨即脸色骤然涨红,耳根都泛起了红晕。 他眼神四处乱飘,唯独不敢再直视苏芷嫣。 明明两人夜夜同床共枕,可此刻他的羞涩与窘迫,倒像是少年一般青涩。 “好了,不逗你了,没想到你还会吃醋呢。”苏芷嫣笑著说道,说罢便转身准备离开。 她刚转过身,脚步还未迈出,忽然一股力量將她猛地往后一扯,猝不及防间,她便落入了宋瑾轩的怀里。 “你……”话音未落,她刚抬头想要质问,嘴上却已覆上一片温热柔软,惊得她双眼圆睁。 反了,反了!这傻子……这傻子居然敢这样对我! 苏芷嫣心中大乱,下一瞬,更是羞愤欲绝——他、他竟然还伸舌头了! 她拼命捶打著宋瑾轩,却怎么也制止不了他,反而力气变得越来越小。 虽说对男女之事並无青涩懵懂,可多年未曾雨露,如今宋瑾轩这般突如其来,生猛得竟令她措手不及。 苏芷嫣想咬又不敢咬,只在顷刻间,脸颊便染上一片潮红。 怀中人儿柔弱喘息著,阵阵胭脂香縈绕在鼻尖,宋瑾轩的动作愈发急切,仿佛一寸寸突破著苏芷嫣的防线。 “停……停下……” 迷离之间,苏芷嫣终於找回一丝理智,猛地用力一推,將宋瑾轩推开几步,抬眼间,满是复杂的情绪。 她嘴里传来一阵血腥味,再看时,宋瑾轩嘴角已然渗出血丝。 原以为同床共枕这么多天,宋瑾轩自始至终规规矩矩,从未有任何越界之举,她便渐渐放下了戒备之心。 却终究还是大意了! 再怎么说,宋瑾轩也是个男人,总归会有那方面的衝动…… 可是,刚才宋瑾轩的表现,实在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 难道背后有人指点他? 难道是王妃?! 此刻,苏芷嫣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求孙心切、心急如焚的靖王妃。 或许真的是靖王妃偷偷派人教了些什么。 她咬了咬牙,脸色一沉,“这些都是从哪里学的?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告诉我!” “我……我喜欢你!” 被苏芷嫣这一问,宋瑾轩瞬间回过神来,慌乱地低下头,眼睛盯著地面,答非所问。 根本没人教过他,那他又该如何解释呢? 刚才,他见苏芷嫣对宋知行眉来眼去,心中积压的那团火终於再也抑制不住。 当苏芷嫣想要离开时,那股火一下子就爆发了。 “媳妇……” “你別过来!” 宋瑾轩欲要靠近苏芷嫣,却被她一把喝止,此时的她哪里敢让宋瑾轩再靠近。 现在苏芷嫣的心情既复杂又不安,她真不知宋瑾轩会不会再做出什么让她无法预料的举动。 她转头看了一眼关著的门,又看了一眼宋瑾轩,拔腿就跑。 啪嗒—— 门被猛地打开,苏芷嫣不顾一切地逃了出去,头也不回。 “二夫人!” 原本在门廊等候的素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嚇了一跳,转头一看,只见苏芷嫣匆匆飞奔而出。 她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还是急忙追了上去。 小姐怎么又跑了?! 宋瑾轩站在原地,望著慌乱远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片刻后,他抬手擦了擦嘴角,那点微弱的温存还未散去。 这时候,门外进来一个身影,是靖王妃身边的姚嬤嬤,此时她手上拿著一个药瓶。 “二爷,王妃让我过来给二夫人送药。” “嗯,到耳房说话。” 第24章 前世,他喜欢我? 苏芷嫣一路小跑回了寢房,迅速关上门,背靠著门板,用身体死死抵住,仿佛这样才能稍稍平復內心的慌乱。 眼前不停闪过刚才两人亲吻的画面,她的脸越来越滚烫,烧得她不停用手扇著风。 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吻罢了,我到底在脸红什么啊? 靖王府的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原以为宋瑾轩会是个例外,没想到竟也是个色痞子! 早知道就不该对他那么好,现在倒好,自己反而吃了亏。 她背靠著门,心里反覆念叨著,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二夫人,你在里面吗?”素心轻轻敲著门,静静地等著里头的回应。 她有些想不明白,二爷待自家小姐明明不错,可小姐却始终不领情。 更让人摸不著头脑的是,自从嫁入王府后,小姐的性子也变得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听见是素心,苏芷嫣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转身打开房门,“进来吧。” 说完,她就自顾自地走到书桌旁坐下,若无其事地翻动著桌上的纸笔,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素心瞧著苏芷嫣的模样,偷偷抿嘴一笑,关好房门后小跑到苏芷嫣身旁。 “二夫人,二爷又惹你生气了?” 素心故作关心,可脸上的八卦神情却怎么也藏不住,眼巴巴地盯著自家小姐,等著她开口。 苏芷嫣听后,眉头微微蹙起。 生气吗? 或许是吧,要说不生气,那肯定是假的。可仔细想想,又似乎没有那么生气。 毕竟,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宋瑾轩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护著她。 “素心,”苏芷嫣双手托著脸,眉宇间满是愁苦之色,“你说,二爷他……真的是喜欢我吗?” 素心听罢,稍稍一怔,低头沉吟片刻。 “我觉得二爷他是真心喜欢你的。你看,他每次都无条件地选择相信你,而且关键时刻还能为你出头。”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在她看来,虽然宋瑾轩有些傻乎乎的,但对自家小姐的好,却是真情实意。 “二夫人,无论发生什么事,二爷不都是每次站在您身后支持您吗? “而且,说实话,我觉得二爷其实並不像傻子,反倒挺有自己的主见的。” 苏芷嫣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確实,从宋瑾轩的种种表现来看,他似乎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而这主见似乎只在与她相关的事情上才显露。 而平日里,他总是一副憨憨的模样,呆呆傻傻。 她一方面希望宋瑾轩能永远憨憨的,另一方面却又贪恋他在关键时刻,带来的那种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安全感。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回想前世,她与宋知行之间的关係,如今看来,只是她自己单方面的信任,而宋知行却时时刻刻在提防她。 只怪当初她眼盲心浅,轻易陷入了宋知行编织的谎言中,愚昧得未曾察觉。 而如今,反倒是宋瑾轩,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觉。 ““二夫人,你就是想太多了。我倒觉得,如今就好好过日子就好。” 素心起身,走到苏芷嫣身后,双手轻柔地揉捏著她的肩膀。 苏芷嫣闭著眼睛,低垂著头,努力整理著纷乱的思绪。 头上的髮簪在她微微的晃动中,轻轻滑落,落入桌面,发出一声轻响。 苏芷嫣隨手拾起掉落在桌上的髮簪,指尖轻轻把玩著,动作漫不经心,目光却涣散无焦。 她的思绪早已飘远,仿佛隨著窗外的微风,游走在云间天外。 “二爷这手真巧,没想到能把髮簪做得如此好看。”素心目光落在苏芷嫣手中的髮簪上,笑著说道。 “是啊……”苏芷嫣隨口应了一声,目光依旧涣散。 然而话才说到一半,她的神色骤然一变,猛地抓住素心的手,眼中带著急切,“你刚才说什么?!” 素心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嚇了一跳,怔怔地看著她,半天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重复道:“我刚才说,二爷这手真巧,没想到能把髮簪做得如此好看。” 『二爷这手真巧,没想到能把髮簪做得如此好看。』 …… 苏芷嫣脑中嗡地一声响,耳边不停迴荡著素心刚才说的那句话,一下子將她拉进了记忆深处。 她猛然想起,前世中秋节的时候,素心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那一天的情景,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而那天夜里,宋瑾轩將这支髮簪亲手送给了她。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晚的月光清冷,宋瑾轩站在庭院中,神情带著莫名哀伤。 將髮簪递到苏芷嫣手中时,低声说了什么,可她却因为心系宴会,没能仔细听清。 这是宋瑾轩在靖王府度过的最后一个中秋节。 第二天,王妃便带著他离开府邸,前往江南的山庄別院居住。 苏芷嫣的记忆中,自那之后,直到她临死之前,都再未见过宋瑾轩。 『我娘说,有喜欢的人,才会相互赠予定情信物。』 这是前些天夜里,宋瑾轩送她髮簪时说的话。 也就是说,这支髮簪,本就是他为心爱之人准备的定情信物。而前世他临行前,竟將这信物送给了她! 苏芷嫣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说明,宋瑾轩这么多年一直默默喜欢她? 可她在进王府之前,根本没见过宋瑾轩,更別提有任何交集。总不能是一见钟情吧? 苏芷嫣不敢再往深处想,只觉得这件事既不可思议,又荒谬至极。 小叔子暗恋嫂子,最后因无法承受这份感情而默默离开……这分明是只能在话本里才有的情节! “二夫人,二夫人?您怎么了?” 素心急切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將苏芷嫣从纷乱的思绪中唤回。 她垂眸望著手中的髮簪,却觉得这原本精致的物件,此刻竟如烫手山芋般难以握住。 “素心,把髮簪收起来。”她语气微沉。 “哦。” 素心点点头,虽然心中不解,却依旧小心翼翼地接过髮簪,將它重新放回盒中。 “还有——”苏芷嫣的目光落在床榻上,声音顿了顿,似有些犹豫,“再拿一床被子过来放著。” “再拿一床被子?天太冷了吗?”素心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 “不是。”苏芷嫣依旧神色如常,那双眸子里闪过一丝忧虑,隨后语气决然,“从今天起,二爷打地铺。” “啊?!” 素心一时瞠目结舌,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第25章 记忆中的她 耳房中。 姚嬤嬤將药轻轻搁在桌上,恭敬地向宋瑾轩行礼,“二爷,老奴已派人查过二夫人,並未发现什么异常。” “嗯,”宋瑾轩端坐在一旁,目光深沉,片刻后开口,“那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姚嬤嬤微微抬头,又迅速垂下,语气带著谨慎,“老奴以为,二夫人心思深沉,恐怕並不简单。我们还是多加提防为好。” 说完,姚嬤嬤顿了顿,目光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宋瑾轩的神色。 大婚之夜,原本一切都已布置妥当,却因二爷无意间瞥见苏芷嫣佩戴的玉佩,骤然叫停了所有行动。 二爷隱忍多年,甘愿装疯卖傻,不就是为了等待时机,一举拉下宋知行,將世子之位夺回来吗? 筹谋多年,如今说停便停,这般轻率的举动,稍有差池,便可能让所有努力化为泡影。 好在宋知行终究没能迎娶苏家女儿,反倒是苏家女儿主动嫁给了二爷。这其中缘由,至今她都想不明白。 二夫人实在心思难测。 即便宋知行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他们虽然拜堂成亲,但是並未同房,她本可大大方方拂袖离去,何至於以这样的方式强留在王府? 如今她不仅倚仗二爷和王妃的宠爱,在王府搅动风云,还敢公然忤逆老太妃,一再破坏了精心布局多年的计划。 姚嬤嬤始终想不通,二爷为何会容许苏芷嫣这样的女子留在身边。 她心中对苏芷嫣的成见,自新婚那夜起,便已根深蒂固。 宋瑾轩听完姚嬤嬤的话,神色微变,不置可否。 只是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腰间的玉佩,目光渐渐沉了下去,似陷入了某种回忆。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那年,他隨母妃去鄴都探望姑姑汝阳公主。 他因贪玩,趁人不备偷偷溜出公主府,在一处湖边玩耍,与其他孩童推搡间不慎落入水中。 宋瑾轩一向机敏,可偏偏生来不善水性。 湖水冰冷,溺水的窒息感瞬间席捲全身,他惊恐地挣扎著,心中一度绝望,觉得自己或许就要命丧於此。 正当他渐渐无力下沉时,一个从天而降的身影破开水面。 那是一个女孩,宛如水中仙子般轻灵。她迅速靠近,一把揽住他的腰,用力將他托出了水面,硬生生將他从死神手中夺了回来。 云想衣裳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宋瑾轩还记得,那女孩从水中救起他后,湿漉漉的髮丝垂在肩头,清秀的脸庞映著阳光,仿佛从诗中走出的画中人。 即便宋瑾轩狼狈不堪,却仍然在那一刻,愣愣地站在那里,懵懂的心,已经心生倾慕。 为了表达感激之情,他解下隨身佩戴的半块玉佩郑重地交给了她。 那玉佩非凡俗之物,玉质通透,雕工极尽巧妙。 一面鐫刻鸞鸟翩飞,另一面雕有金乌腾空,合二为一时浑然天成,扣动机关则分成两块。 更令人嘆服的是,即便分开后,玉佩依然双面玲瓏,毫无瑕疵,乍看竟难以察觉它只是半块而已。 “我不要玉佩。” “那你要什么?” “送我一支髮簪吧。不过我要走了,明年这个时候,你在这等我。” “好,一言为定,拉鉤。” …… “二爷?二爷?”姚嬤嬤站了一会儿,见宋瑾轩神色恍惚,忍不住低声提醒。 宋瑾轩猛然回过神来,抬手揉了揉紧蹙的眉心,闭上那双乾涩火辣的眼睛,却无法遮掩心底翻涌的情绪。 苏芷嫣…… 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熟悉的面容,他心头一片苦涩。 难道你已经忘了当初的约定? 第二年,我等了你很久,却始终等不到你。而再见之时,你竟要嫁作他人之妇。 你可知,当我得知你將成为我大嫂时,心中是怎样的锥心之痛?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撕裂般难以承受。 或许是上天的怜悯,你阴差阳错地选择嫁给我。 芷嫣,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从我身边离开。 为了你,世子之位於我而言也不值一提。但请原谅我,暂时无法告诉你真相。 他的手指缓缓抚上腰间玉佩,眼底深处掠过一抹复杂的神情。 “多派些人手保护她。”宋瑾轩语气低沉,眉宇间透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眼下他身处暗处,无法光明正大地护住苏芷嫣。 但无论是谁,只要敢对苏芷嫣不利,尤其是宋知行,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虽然不清楚苏芷嫣到底想做什么,但他那好大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先皇曾极为看好宋瑾轩,而他也从未辜负这份期望,自幼聪慧机敏。眾人都认为,他是王府世子的不二人选。 然而,这一切看在宋知行眼中,就如同针刺般扎眼。 身为长兄,宋知行从小便常出入宫中,与老太妃关係更为亲厚。 老太妃一向偏袒这个长孙,甚至早早表露心跡,有意让宋知行当世子,所以从小就告诉宋知行,他將来是要做王爷的。 长子继承世子之位,论起礼法也是名正言顺。 所以,宋知行又岂能容忍弟弟出风头? 他仗著老太妃的庇护,对宋瑾轩百般欺凌。即便二人同为一母所出,宋知行却从未有过一丝兄弟之情。 最后宋知行竟丧心病狂地买通下人,在宋瑾轩的膳食中下毒,试图彻底剷除这个威胁。 幸运的是,毒性虽烈,却未能要了宋瑾轩的命。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亲兄长竟会为了一己之私,將他置於死地。 自那日起,宋瑾轩便决定装疯卖傻,掩盖锋芒,暗中积蓄力量。 他臥薪尝胆多年,只为有朝一日,亲手夺回那本该属於他的一切。 “二爷,还请三思,不要为了一个女人坏了大事!”姚嬤嬤满脸忧虑,语气中透著几分焦急。 他们已经错失过一次机会了,若再如此意气用事,谁知道还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成大事? 姚嬤嬤迈步上前,站到宋瑾轩面前,语气加重了几分。 “二爷,您可別忘了,大爷当初是如何对您的!还请二爷三思!” 姚嬤嬤跪了下去,她眉头紧锁,神情中满是执拗。 无论如何,她今日都要阻止宋瑾轩。 在她看来,苏芷嫣就是个擅长蛊惑人心的狐狸精,若继续放任她在二爷身边,事情早晚会被搅乱得一塌糊涂! “不要再说了,”宋瑾轩语气决绝,“你要明白,她现在是我的妻子。只要对我无异心,就永远是二夫人!” 他的声音如同一记重锤,姚嬤嬤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再说话。 宋瑾轩神色缓和了几分,弯下身扶起姚嬤嬤。 “嬤嬤,我知道你是一心为我著想。但这件事,我已有决断,你不必多虑,就到此为止吧。” “是,老奴明白。” 姚嬤嬤还是头一次见到宋瑾轩如此决绝。那股从未展露过的气势,让她心头一震。 原本打算继续劝諫到底的念头,在这一刻也彻底打消,只能长嘆一声。 “时间有些久了,我先行离开。”宋瑾轩不再多言,抬手拿起桌上的药瓶,便转身离去。 第26章 地上凉 宋瑾轩一路上手中紧握著药瓶,指尖不断摩挲,似是在无意识地把玩,却透著几分异样的不安。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苏芷嫣。心头一片混乱,都怪自己,刚才竟一时衝动,强行吻了她。 脑海中,方才的情景再度浮现。 她那双微微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与羞怒,而那丝未散的馨香,似乎仍然缠绕在唇间,久久挥之不去。 不对,不对……宋瑾轩猛地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的思绪清明几分。 既然是夫妻,这件事好像也无可厚非。 他眉间的皱痕逐渐舒展开来,想到自己还能装疯卖傻博取她的原谅,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心中自信几分后,宋瑾轩提起步伐,大步朝屋子走去,仿佛这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可他却忘了,今天才刚信誓旦旦地承诺,会老老实实听话,不再惹苏芷嫣生气。 一进门,宋瑾轩便看见苏芷嫣坐在书桌前,单手扶著脸,眉宇间满是疲惫,整个人看起来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他脚步一顿,门口的声响却已打破了屋內的平静。 苏芷嫣抬起眼,目光与他撞上,神色瞬间冷了几分。 真是个烦人的傢伙。 她轻轻闭上眼睛,眉头微蹙,深吸了一口气。现下,只要看到宋瑾轩,她就觉得一阵头疼。 自从知道宋瑾轩前世竟也喜欢她之后,苏芷嫣心中便如针扎般难受。 原以为重活一世可以摆脱上一世的种种纠葛,却没想到这段关係反而更加复杂难解。 而刚才的事,也让两人之间横亘著一道鸿沟。每次想到这一点,她的心中便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膈应与压抑。 此时的苏芷嫣,心绪复杂,满腹难言。那些情绪如潮水般涌动,却无处宣泄,只能强压在心底,独自承受。 “媳妇,这是娘派人送来的药。” 宋瑾轩躡手躡脚地走到苏芷嫣面前,討好地將药小心翼翼放在桌上。 “放著吧。”苏芷嫣连眼皮都懒得抬,声音透著疲惫,语气淡漠得像在应付陌生人。 她只想把刚才发生的一切统统忘掉,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若这一切是场梦,那该多好,醒来之后,便能彻底摆脱这荒唐的局面。 可惜,她知道,这不是梦。 宋瑾轩这个傢伙,从前世起就对她有私心。如今嫁给他,岂不是正遂了他的意?真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想到这里,原本对利用宋瑾轩的那点不安,瞬间被冲得烟消云散。 这傢伙哪里是在帮她,分明是乐在其中、心甘情愿地被她利用! 真是岂有此理!——苏芷嫣暗暗咬牙。 她不想搭理宋瑾轩,宋瑾轩只能尷尬地坐在一边,眼睛不断地左右移动,想著如何开口才不显得刻意。 就在思索的时候,他不经意扫过放在床边的新被子。 原本两人同床共枕就用了两床被子,可现在怎么又多了一床? 最近要变天了吗? 宋瑾轩皱著眉头想了一下,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 他思来想去,仍是想不明白,只好扭头轻轻拉了拉苏芷嫣的袖子。 小心翼翼地问道:“媳妇,这怎么多了一床被子?” 苏芷嫣原本半眯著眼,听到声音后才不情不愿地睁开一只眼,“这是我给你多加的一床被子。” “哦……”宋瑾轩点点头。 可再一想,哪里对劲呢?平白无故,多加被子干什么? 他忍不住又小声问道:“要变天了吗?” 要变天了吗?! 苏芷嫣闻言,差点没翻个白眼,强压下心中的无语,轻哼一声。 是啊,確实是要变天了,她心里此刻早已狂风呼啸、暴雪纷飞了! 让你敢轻薄我!让你这色胚子装可怜! 她暗暗咬牙,心中冷笑——等我收拾完別人,再慢慢来收拾你。眼下就给你的一点小小的惩罚。 “地上冷,怕你冻著,垫底下用的。你看,我对你好不好?” 苏芷嫣语气淡淡,眼角却藏著一抹坏笑,带著掩不住的狡黠。 “还是媳妇疼我!”宋瑾轩傻笑著摸了摸头,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他原本还在琢磨怎么修復两人之间的关係,没想到苏芷嫣竟然会主动关心自己。这是不是说明,她其实並没有真的生气。 也就是说……如果他再稍微努力一下,或许还能更进一步? 一想到这里,宋瑾轩的心情顿时飞扬起来,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然而,越高兴,他却越觉得有哪里不对…… 地上冷……地上冷? 他忽然顿住,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是让我晚上睡地上?! 宋瑾轩瞬间如坠冰窟,心头一阵发凉。他终於明白,苏芷嫣为何突然如此“体贴”。 完了,完了,看来还是没那么容易矇混过去。 不行,我得想办法挽救! 宋瑾轩满脸苦相,小心翼翼地推了推苏芷嫣的肩膀,声音里透著哀求。 “媳妇,你这是让我睡地上吗?我知道错了,我真的不想睡地上……”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苏芷嫣的表情,像极了犯了错的小孩子。 苏芷嫣原本懒得搭理他,可耐不住他在一旁嘰嘰喳喳地不停撒娇,就像一只吵闹的鸚鵡,围著她转个没完。 终於,她忍无可忍,抬手一挡,冷声喝道:“放开!再闹信不信我让你睡到外面去!” 这一声呵斥,宛如一桶冷水泼下,整个房间顿时安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宋瑾轩立刻止住了动作,不敢动弹,抬眼小心翼翼地看著苏芷嫣,满脸无辜又委屈。 又是这种眼神! 苏芷嫣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那一丝动摇的情绪,她这次绝不会再心软了! 她低头整理了一下被宋瑾轩扯乱的衣袖,隨即端正坐姿,轻咳一声,“你说说看,之前是不是答应过听我的话?” “是……”宋瑾轩囁嚅著,声音底气不足。 “是不是还说过,不会惹我生气?” “对……” “既然如此,那不就结了?现在你不信守承诺,那就得受罚。”苏芷嫣挑了挑眉,语气不容置疑。 隨即她站起身,拍了拍手,神色淡然,“好了,时候不早了,该用晚膳了。” 宋瑾轩眼巴巴地目送苏芷嫣离开,心里越发懊恼,忍不住抬手在自己脸上抽了一下——真是嘴欠! 正当他低头追悔莫及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他一惊,猛地抬头,只见苏芷嫣竟又折了回来。 宋瑾轩瞬间屏住呼吸,连忙收敛起所有情绪,正襟危坐。 苏芷嫣看著他,似是看到了什么,想了想却又摇了摇头,微微眯起眼睛,一脸坏笑。 “我说,你不吃饭吗?一码归一码,我可没让你连饭都不能吃。” “这就来!”宋瑾轩闻言,顿时如蒙大赦,立刻笑嘻嘻地应道,起身快步跟了上去。 第27章 夜话,王府现状 用完晚膳后,苏芷嫣又在正厅呆了许久,隨后才缓缓起身,“时候不早了,回房吧。” 她的声音清冷,却又带著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两人一路无言,走在回房的迴廊上。 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两人並肩而行的身影。 苏芷嫣有意保持距离,她能感觉到身旁宋瑾轩的目光。 回到房中,暖黄色的光芒將房间映照得格外温馨。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早已铺在地上的被褥,心中微微一紧。 “今夜,你睡那里。”她指了指地上的被褥,语气强装平静。 宋瑾轩顺著她的目光看去,愣了片刻,“媳妇,床这么大,我为什么要睡地上?” 苏芷嫣微微蹙眉,侧过身不去看他,“你想想你之前做了什么好事!” 宋瑾轩见她神色认真,心中一沉,知道苏芷嫣是认真的。 他收起笑意,略带委屈地说道:“我……我只是想和媳妇一块儿睡,这样才能睡得香。” 苏芷嫣听到这话,脸颊微微发烫,但她很快稳住了情绪,“睡地上也是睡,不会影响你的休息。” “哦……”一声回应,像是霜打的茄子般。 宋瑾轩走到地上的被褥旁,缓缓坐下,抬头看了一眼苏芷嫣。 她正背对著他,整理著床上的枕头,鬢角的髮丝垂落,显得格外柔美。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只能听布料的摩擦声。 苏芷嫣感觉到背后的视线,心跳不由得加快。她暗自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能被他打乱了阵脚。 “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她淡淡说道,隨后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烛火熄灭,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苏芷嫣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入睡。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宋瑾轩均匀的呼吸声,那声音仿佛在牵动著她的心弦。 她在心中暗暗想到——为何自己的心会如此乱? 不知过了多久,苏芷嫣终於转过身,“你睡著了吗?” “还没呢。”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听到回应,床上的苏芷嫣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扑通直跳,隨即就不敢继续再出声。 夜色深沉,月光透过窗欞洒在房间里,给人一种安寧的感觉。 突然,苏芷嫣又开口,“地上凉,记得垫好被子。” 说完这话,四周又陷入静謐,黑暗中也再也没有声音传来。 “这么快就睡著,真是的,白费口舌。”苏芷嫣等了会,最终小声抱怨一句,拉拉被子也闭上了眼睛。 —— 临近年关,整个浣溪院忙得热火朝天。 苏芷嫣天刚亮就起了身,匆匆用完早膳,便直接来到前院,指挥眾人布置年节,忙得不可开交。 她从灯布置到对联的张贴,事无巨细,都亲自过目,指挥得井井有条,早已驾轻就熟。 如今浣溪院的规模,与之前相比,轻鬆太多,她处理起来更是游刃有余。 素心站在一旁,看著眾人忙碌的身影,忍不住感嘆。 “二夫人,这要换了別家夫人,早就只顾喝茶赏雪去了,哪有像你这样亲力亲为的。” 苏芷嫣闻言抬眼,淡淡道:“年节是大事,岂能马虎?况且,王妃的人说不定就在哪盯著呢。” 素心一愣,忙点点头,却忍不住偷偷笑了笑。 自家小姐这话虽说得正经,但终归是成了家,谁都希望自己家里变得舒服些吧。 另一边,宋瑾轩正躲在廊柱后,偷偷看著忙碌的苏芷嫣。 他原本以为,苏芷嫣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即使待人温和,但是对府中事务也是一窍不通。 可眼前的她,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她处理事情的从容与冷静,甚至比自己母妃还更胜一筹。 这个女人……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宋瑾轩靠著柱子,目光追隨她忙碌的身影,心中生起几分疑惑。 正想著,就看见苏芷嫣忽然停下脚步,一名婢女小心翼翼地朝她递上几张纸样。 “二夫人,王妃那边送来了纸样,说今年让各房自行差人製作。” 素心闻言眉头一皱,替苏芷嫣接过纸样,翻看了一眼,嘴角不由泛起一丝不满。 “二夫人,这怎么能让各房自行製作呢?” 按照王府的规矩,年节用的剪纸、福字都是由王府统一製备,然后等百福日一到,再一併派人粘贴在各处门窗上。 如今却改成各房自行准备,这看起来明显有推卸责任的意思。 素心看向苏芷嫣,语气中难掩不平,“这不是明摆著撂挑子吗?” “既然是王妃的意思,那就收下吧。” 苏芷嫣只是目光淡淡地扫过,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她心中暗暗摇头,靖王府竟然已经穷困到这种地步了吗? 藩王们的日子啊,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全都被圈在自己的封地里,靠朝廷发的俸禄过日子。 可齐国最近两年接连遭灾,国库早就穷得叮噹响,哪里还有多余的钱养这些贵人? 朝廷养不起了,便定了个削减开支的大方针。那些远一点的宗族亲戚,成了第一个被“断粮”的对象。 俸禄一停,没钱了,什么排场、威风,全都跟著散了。往日的荣光?呵呵,只能靠回忆活著了。 这几张纸样虽算不得什么值钱的物件,但靖王妃这一举动,分明是別有深意。 这是有意在让大家適应,以后各房就要开始自力更生了。 前世,她为了撑起世子妃的体面,不得不將自己的嫁妆,贴补进王府的吃穿用度。 可这一世,她不过是个二夫人,与中馈自是无缘,自然也无需再尽这样的义务。 若没有意外,今年过年,靖王妃定会正式宣布,缩减各房用度。 想到这里,苏芷嫣唇角不由得扬起冷笑——赵若芊,你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宋知行从小锦衣玉食惯了,根本吃不了半点苦头。虽说他名下確有几处產业,可惜经营得一塌糊涂。 前世,是她不断为宋知行擦屁股,帮他打点、应付各种钱財上的危机。 如今换了这一世,她倒要看看,没了她,宋知行和赵若芊能折腾出个什么样来。 宋瑾轩远远看著苏芷嫣神色变化,心中不禁一凛。 这女人嘴上没说什么,可那一抹冷笑,却让他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苏芷嫣突然眉头微蹙,有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扭头,目光在四周搜寻,最后停在迴廊柱子后露出的一角衣服上。 “宋瑾轩!”她朝著那边喊了一声,“你躲在那儿干嘛?!” “没,没事!”宋瑾轩被点破,忙不迭地装作若无其事。 他一个激灵,从柱子后闪出来,笑嘻嘻地说:“我就路过,隨便看看。” 苏芷嫣听到宋瑾轩的回答,眉头微皱,抬步朝他走过去。 一路上,她心里忍不住打起了鼓,这傢伙,难不成喜欢偷窥? 嘶——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她便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心头一阵发凉,眉头也拧得更深了。 自从知道宋瑾轩前世对她暗藏情意后,她便开始对他的举动多加揣测,总是不自觉地往坏处联想。 眼见苏芷嫣一步步走近,神色阴沉得像是凝了一层霜,宋瑾轩心里顿时打起了鼓。 “看够了没?”苏芷嫣冷冷开口,直接打断了宋瑾轩的胡思乱想,语气里透著几分不耐。 她微微眯起眼,看著眼前这人,只觉得他这模样,多少透著几分色眯眯、赤裸裸的意味。 之前她从未想过,一个傻子都有情竇初开的时候,那和铁树开又有何区別? 不过,现在她是见著了。 宋瑾轩却没收回目光,反倒是一副破罐子破摔,“不够,媳妇你真好看。” “你——”苏芷嫣被他这无赖劲,气得一时语塞。 不计较,不计较……大局为重,还有復仇的计划,不能露出马脚。 她在心中默念了几遍,深吸口气,勉强挤出一个淡淡的笑,“既然你这么閒,那就过来帮帮忙吧。” “媳妇,我要去学堂了,帮不了你。” 宋瑾轩摸摸头,一副憨憨的模样,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让人有些气不上来。 “这样啊,那你就去吧。”苏芷嫣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转身走了几步,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素心,二爷他用去学堂吗?”她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学堂? 素心愣了下,隨即眨了眨眼,“不用啊,二爷自从生病后,就没再去过学堂。” 听到这话,苏芷嫣的脸色瞬间僵住,缓缓闭上眼,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再回头时,果不其然,宋瑾轩早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第28章 倚仗,环环相扣 宋瑾轩一路悄悄来到小竹园。 这里是王府最偏僻的一角,四周竹影重叠,清幽静謐。 平日几乎无人踏足,园內只有一间简单的茅屋和一张陈旧的石桌。 他轻车熟路地推开茅屋的门,从里面取出茶具,又提起水缸里的长柄勺,舀出一勺清冽的井水。 隨后,他將桌上的木炭炉点燃,嫻熟地將水壶架上,静待热水沸腾。 腊月的寒风透骨,壶嘴很快冒出裊裊白烟,水声沸腾时伴著一丝暖意。 他倒上一杯热茶,轻啜一口,温热的茶汤滑入喉间,驱散了刺骨的冷意,整个人都暖和了许多。 这里是他平时用来小憩的地方,也是他暗中处理机密事务的地方。 哗啦啦—— 竹林间传来一阵竹叶摇曳的窸窣声。 宋瑾轩依旧低垂著眉眼,专注地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丝毫没有受到声音的打扰。 他的神色如常,仿佛早已知晓来人是谁。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几息间,几道矫健的身影掠过竹林,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他面前。 那些人身著深色劲装,腰间悬掛利器,眉宇间透露出凌厉的肃杀之气。 为首的男人身形高大,面容坚毅,他动作利落地拱手躬身,“二爷,幸不辱命,我们已经查清世子在江南的產业。” 姚武成,是宋瑾轩身边最为得力的助手,同时也是姚嬤嬤的儿子。 当年,姚嬤嬤让自家儿子进王府当差,期望他有一番作为。 可谁知,一次宴会中,姚武成一时不慎,竟衝撞了世子宋知行,让宋知行在眾紈絝面前落了面子。 於是,在多方怂恿下,即便姚武成是王妃身边嬤嬤的儿子,也未能倖免。 他被狠狠教训,打得奄奄一息,最终被像条狗一般,扔出了靖王府。 当时他几乎命悬一线,好在宋瑾轩出手相助,最后才捡回一条命。 而从那时起,姚武成便將这条命卖给了宋瑾轩,誓死效忠。 “哦?是谁的?” 宋瑾轩手中的茶盏微微倾斜,茶水隨之晃动,几片茶叶在其中悠悠漂浮。 他目光不曾抬起,似有些漫不经心。 江南的產业,他是最近借著宋知行大婚才发现,於是立刻安排姚武成亲自前往调查。 姚武成额头隱隱渗出冷汗,语气中透著凝重,“回二爷,是五皇子的。” “五皇子?” 宋瑾轩轻轻放下茶盏,指尖微微一顿,眸光却掠过一丝寒意。 五皇子,这正是宋知行这些年来,不遗余力投靠的对象。 陛下虽迟迟未立太子,但朝中无人不知,五皇子因才智出眾,又深得陛下宠爱,一直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选。 而经过多年的经营,五皇子显然也对宋知行信任有加,甚至將江南的核心產业全权交给他打理。 “难怪总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宋瑾轩轻哼一声,目光幽深,“原来,他以为自己踏上了未来皇帝的船。” “还有別的事情吗?”宋瑾轩已经有所考量,眼下还不是挑起夺嫡爭端的时候,稍安勿躁才是上策。 “我母亲让我与二爷提个醒,”姚武成咽了咽,“二夫人的嫁妆还在世子那边。” 姚嬤嬤近来特意留心苏芷嫣的动向,稍一打听,就知道苏芷嫣的嫁妆,竟还存放在棲云殿。 那可是整整七十二抬,金银珠翠皆是上乘,除了些许礼制限制,奢华程度与皇帝嫁公主无异。 更令姚嬤嬤警惕的是,那日苏芷嫣与宋知行眉来眼去,眼神流转间,带著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不由得多想,难不成这背后,还藏著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思及此,姚嬤嬤索性让儿子过来提个醒。 姚武成低著头,手心微微渗出汗液,神色几分犹豫不定。 內心一番天人交战后,他终於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开口。 “二爷,二夫人这般行事,著实……有些奇怪。哪里有將嫁妆放在世子那里的道理?” 他抬眼偷偷瞥了宋瑾轩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声音压得更低了几分。 “而且,二夫人原本是要嫁给世子的,二人书信往来多年。二爷是否……该多留意些?” 一番话说完,姚武成心里忐忑得厉害。 他要不是拗不过自家老娘催逼,打死也不敢在宋瑾轩面前多嘴。谁不知道二爷如今对二夫人有多上心? 况且,成亲第二日,二爷已让人彻底查过了,確认苏芷嫣並非世子派来的人。 可眼下这事儿,也实在叫人不得不疑…… 宋瑾轩听完,面色未变,依旧稳稳地坐在那里,指尖轻拂著茶盏的边缘,不疾不徐,一言不发。 姚武成额头渐渐渗出冷汗。 这下糟了!二爷这是生气了,还是根本不屑理会? 宋瑾轩这样沉默,让他愈发忐忑不安。 事实上,宋瑾轩根本没有生气。 自始至终,他都不相信苏芷嫣会是那样的人。儘管此事看似反常,却並不足以动摇他对她的信任。 宋瑾轩微垂著眸,指尖轻旋桌上的茶杯,回想起素心手中的纸样,他眸光一震,眼底瞬间涌出一道光亮。 他唇角微微地勾起,“此事切勿再提,我自有分寸。” 以王府如今的进项情况,再过几日,便该宣布缩减开支,各房都需自行承担一部分用度。 三房那边自不必担忧,有柳侧妃的小库支撑著,即便缩减用度,日子不过紧巴些罢了。 可他那位好大哥就不同了。 宋知行一贯讲排场、摆场面,钱如流水,哪里懂得收敛? 而赵若芊是个不受待见的表小姐,这些年积攒的金银怕也有限,能撑几日? 若想维持现状,五皇子名下的產业,他必然不敢动分毫。如此一来……苏芷嫣的嫁妆,岂不成了最好的目標? 这样一想,苏芷嫣似乎早已埋下暗棋子。 但她是如何得知王府即將缩减开支的消息? 宋瑾轩起身,缓缓吐出一口气,眉心微蹙,思绪却越发縝密。 这个总是柔声细语、面带浅笑的女子,每每都能出乎他的意料。 她究竟是早有准备,还是巧合使然?——宋瑾轩低沉的目光扫过覆著白雪的竹林。 他这位夫人,比想像中更加难以看透。 第29章 林中小屋的记忆 “二爷,有人过来了。”一名暗卫匆匆而至,低声稟报。 “是谁?”宋瑾轩微微一怔,眉头轻蹙,眼中带著几分探究。 这片隱秘的竹林,位置偏僻,平日鲜有人至。 眼下正值寒冬腊月,竹叶染霜,漫天白雪,林间无人打理,更无可观的小景。谁会在此时来此? “是二夫人。”暗卫拱手答道。 苏芷嫣? 宋瑾轩心中一沉,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略一思忖,隨即挥了挥手,示意暗卫们立即清理现场,將石桌重新覆上白雪。 暗卫们不敢迟疑,动作迅速,恢復了原本略显凌乱的地面,仿佛一切从未有人踏足。 宋瑾轩则藏身於竹影深处,目光越过层叠的竹叶,静静注视著那条蜿蜒小径。 他的目光透著几分冷静,却又深藏著某种难以言喻的期待。 不一会儿,两道纤细的身影渐行渐近。 领头的是苏芷嫣,她一袭素色锦袄,外披雪白狐裘,显得越发清丽脱俗。 身后的丫鬟素心,则抱著一沓纸,另一手提著一个绣著兰的笔袋,步履有些踉蹌,显然这些东西並不轻鬆。 绕过小径,竹林深处的茅屋渐渐映入眼帘。 “二夫人,我们来这儿做什么呀?还带这么多纸?”素心终於忍不住开口,语气中满是疑惑。 看著怀中的纸张,再抬头看著眼前的茅屋,素心越发挠破了脑袋。 自家小姐確实是喜静雅,但这片地方偏僻至极,莫说她不知,就连平日下人都少有涉足。 “自然是画些丹青。”苏芷嫣微微一笑,眉眼弯弯,“快过年了,总得为父王和母妃送些彩头,添点喜庆不是?” 素心虽觉得自家小姐的举动有些奇怪,却也没再多问,只是抱紧怀中的纸,默默跟在身后。 茅屋不大,屋前一张石桌静静立著,周围积雪厚厚,透著几分荒凉的味道。 苏芷嫣站在石桌旁,目光落在茅屋的木门上。 那门虽旧,却上面绘著两只神態威严的异兽,线条古拙却灵动。 她的目光微微一亮,像是见到了旧日的老友,嘴角不觉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苏芷嫣轻轻推开了那扇木门。屋內光线昏暗,略带陈旧的味道扑面而来,但却意外的並不冰冷。 靠墙的位置放著一张书桌,桌面油光鋥亮,明显有人经常打理。 桌上,一方石砚静静地躺著,旁边还摆著一对雕刻精细的虎头镇纸,虎目圆睁,威严中透著几分灵动,仿佛在守护著这间小屋。 苏芷嫣的目光带著几分恍惚,指尖轻轻滑过书桌的边缘,仿佛触碰到了什么久远的记忆。 她的思绪回到了那一夜—— 那是她亲眼撞见宋知行与赵若芊通姦的夜晚。 烛火摇曳,昏黄的光影在房內晃动,映照出交缠的身影,刺痛了她的眼睛,也撕碎了一切美好。 苏芷嫣独自一人饮酒,醉意迷乱中不知怎么就闯入了这片竹林。 推开这扇门时,桌案上压著的一张泛黄的纸吸引了她的目光。 布满灰尘的纸上,徐徐地写著几行字,那是一首诗。 苏芷嫣掸去纸上的灰尘,那字里行间透著浓烈的愁绪,分明是为情所困,却又隱隱带著几分无奈的豁达,仿佛诗人试图在自我宽慰。 就是那短短几行诗句,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將她唤醒,让她看清了宋知行虚偽的嘴脸,也让她重新拾起了自尊与自我。 从那以后,每当心绪不寧时,她便会到这里独坐片刻。 偶然间,她还在屋中翻出了一套茶具,仿佛在无形中得到了某种陪伴。 想到这里,苏芷嫣径直走向一旁,俯身从犄角里翻找起那套茶具。 果然还在。——她捧著茶具,眼神复杂。 前世,她多次来到这里,却从未遇到过那位留下诗句的人。积灰的纸张,无声告诉她,那人早已离去。 可是这一世,她好像隱隱有种预感,那个人或许还在这里。 “奇怪,这炉子怎么是热的?”素心蹲下去,用手摸了一下炉子,忍不住低声嘟囔。 “热的?”苏芷嫣一愣,神色瞬间变得紧张,她提起裙摆蹲下,伸手触碰炉子,果然还残留著些许热度。 她的心猛地一紧,立刻起身,疾步跑到门外。目光焦急地扫视著周围,似在寻找什么,却只见白茫茫的雪覆盖了整个竹林。 阳光洒在雪面上,反射出的光芒,刺得她眼眶微酸。 “二爷,二夫人这是怎么了?”姚武成小声问道。 他与宋瑾轩藏身竹林深处,借著茂密竹影的掩护,目光越过枝叶间的缝隙打量著茅屋的动静。 宋瑾轩却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著苏芷嫣,又看向她手中拿著的茶具。 这茶具,她怎么会发现?明明自己藏得很隱秘才是…… 宋瑾轩疑惑地看著,苏芷嫣站在雪地里,微蹙的眉宇间藏著浓浓的心事。 他想靠近她,想问她究竟为什么而忧愁,想上前说一句『我会陪著你,我们一起分担』,却又不敢现身。 宋瑾轩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些深夜里的画面。 几次,他听见苏芷嫣在梦中惊醒,喘息急促,压抑著颤抖。他明明近在咫尺,却只能装睡。 胸口骤然一紧,那种隱隱的刺痛,让宋瑾轩抬手按住心口,脸上的神色微变。 突然,不远处传来几声细微的响动。 “二爷,是世子的人。” 姚武成注意到不远处,有个探子也在监视茅屋,於是警惕地低声提醒。 等他回头看向宋瑾轩时,却猛然发现,宋瑾轩倒在雪地上,唇边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四周,整个人奄奄一息,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 “二爷!” 姚武成脸色大变,低声呼唤,连忙扶住宋瑾轩,隨即在身上搜寻一会,將一颗药丸塞进他口中。 吃下药丸的宋瑾轩,脸色似乎好了一些,但也十分惨白。过了几息后,便又晕了过去。 姚武成心急如焚,却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落下的雪,低声祈求著宋瑾轩能撑过去。 宋知行的人就在附近,稍有动静便会暴露。 第30章 锦书难寄 苏芷嫣眨了眨眼,低下头,用指尖轻轻揉了揉微酸的眼眶。 看来还是晚了一步。 她在心中暗想,嘴角却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不过也没关係,反正以后还会再来,希望那人別怪罪才好。 苏芷嫣今日来此,可不是单纯为了描一幅丹青,而是精心布下了一个局。 她要引诱宋知行现身,趁机陷害他,毁坏他的名声,叫他从此抬不起头来。 刚才在来这里的路上,苏芷嫣就察觉到身后有人一路尾隨。想来,那必是宋知行派来监视她的人。 靖王府规矩森严,寻常情况下,宋知行即便有贼心,也难以找到机会与她单独相处。 至於主动去找宋知行,苏芷嫣並非那种会为达成目的,而牺牲自身清誉的人。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她才不屑为之。既然敢以身入局,她就有信心全身而退。 以后每日,苏芷嫣都会来这偏僻的茅屋,以一种不著痕跡的方式製造机会,让宋知行自以为抓到时机。 以他那急功近利的性格,一旦觉得万无一失,定会迫不及待地现身,想要来“续旧情”。 只是,这地方……確实也有一丝让她感到温存的暖意。 苏芷嫣摇了摇头,嘆了一口气,转身走回屋內。 “素心,烧一壶茶吧。” 姚武成看著苏芷嫣转身回了茅屋,目光余光却一直盯著不远处的探子。 那人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在原地迟迟不肯离开。姚武成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急得额头冒汗。 他的命是二爷救的,如果二爷有个三长两短……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一阵慌张。 然而,更让他心惊胆战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探子忽然猫下腰,躡手躡脚地朝茅屋靠近,脚步放得极轻,慢慢挪到了茅屋侧边的窗户下,隱在阴影里蹲了下来。 不好!二夫人有危险!——姚武成眼神一紧,脑中瞬间警钟大作。 他半抬起身,目光急切地在茅屋和地上的宋瑾轩之间来回扫视。心中焦急万分,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正在他全神贯注思考对策时,那探子却突然站起身,像是確认了什么,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呼—— 姚武成鬆了口气。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低头看向依旧昏迷的宋瑾轩,咬牙直接將人驮到了背上,一路小跑著离开。 宋瑾轩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浑身一轻,仿佛有人將他背起。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已经躺在王府外的一处宅子里,屋內炉火正旺。 “小武,夫人呢?”宋瑾轩猛然坐起身,抓住一旁守著的姚武成,声音透著掩不住的急切,“她没事吧?她怎么样了?” 他的眼神中满是惊慌与担忧,苏芷嫣是他最在意的人,宋瑾轩绝不能容忍任何人威胁到她。 “二爷,您小心些身体!”姚武成见宋瑾轩起来,想扶他重新躺下休息。 可宋瑾轩怎么可能安心躺下? 没听到想要的答案,他目光一凝,语气陡然抬高几分,“我问你,夫人怎么样了?!” 宋瑾轩直直盯著姚武成,仿佛下一秒便会挣扎著起身,衝出去寻找苏芷嫣的踪影。 姚武成见状,心中无奈又嘆息,连忙说道:“二夫人没事,那人只是个探子,並未对二夫人动手。” “没事……没事就好……”宋瑾轩喃喃低语。 听到苏芷嫣没事,整个人像是突然鬆了力气,身子向后靠去,眉头却依旧紧蹙著。 他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胸口也开始隱隱作痛,让他忍不住咳出了声。 宋瑾轩忽然想到什么,强撑著虚弱的身子挣扎著起来,目光落在不远处掛著的外袍上。 他咬紧牙关,伸手准备去拿,却被姚武成一把拦住。 “二爷,您这是要做什么?”姚武成眼中满是焦急。 宋瑾轩知道姚武成担心他,於是抬头正了正身子,“我已无大碍,当然是回去。” “二爷,大夫说了,您这次旧毒復发比以往更严重,若不静养,只怕会危及性命啊!” “你起开!”宋瑾轩脸色微沉,冷声道,一把將姚武成推开。 姚武成被推得踉蹌几步,却依旧不想退让,心一横,竟直接跪在地上。 “二爷,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的声音颤抖,眼眶微微泛红,“您每次旧毒復发,都比上一次更凶险,今日更是险些丟了性命。 “您这身体亏损的厉害,若再不好好静养,恐怕……恐怕熬不过几年了!” 宋瑾轩见状,嘆了口气。 他低头將姚武成扶起,“你起来,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夫人怕是要担心了。” 说罢,他不顾姚武成的阻拦,自顾自穿戴起来,动作虽然有些缓慢,却也透著一股执拗。 姚武成站在一旁,目光复杂地望著宋瑾轩,心里五味杂陈。 他跟隨宋瑾轩多年,从未见过宋瑾轩如此上心一个女人,若说二夫人是二爷的心头肉,半点都不为过。 可他心中也有疑惑,憋了许久,如今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二爷,既然您如此在意二夫人,为何不向二夫人坦白一切呢?” 话音落下,宋瑾轩穿戴的动作猛然停了下来。 他静静地站著,未回头,这一问让他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良久,他低声开口,语气中夹杂著无奈,“我何尝不想?只是如今靖王府內局势复杂,我並未做好准备。” 他顿了顿,眼中浮现几分深沉,继续说道:“况且,夫人对世子妃之位有著强烈的执念。 “若非如此,她怎会处处针对赵若芊?她想要那位置,那我便拼尽全力,也要为她爭来……” 宋瑾轩说到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剩下的话,始终未能说出口。 因为他不確定,苏芷嫣究竟是如何看待他的。 是个傻子?还是一颗任她利用的棋子? 宋瑾轩缓缓闭上乾涩的眼睛,他不愿深想,更不敢去揭开这层薄薄的窗户纸。 那纸看似脆弱,却隔著两个世界。 他怕,一旦捅破,苏芷嫣便会像当年那般,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或许,做一个整天惹她生气的傻子,永远扮演这颗无声无怨的棋子,才是他能留在她身边的唯一方式。 宋瑾轩整理了一下衣袖后,强撑著身子走出屋外,背影略显落寞。 第31章 赵若芊又作妖了 苏芷嫣从竹林回来时,天色已渐晚,时间已过去了两个时辰。 以她的画技,画一幅丹青不过一个时辰即可,之所以逗留这么久,无非是为了配合先前的计划。 素心跟在她身后,正欲开口,却听到前院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人刚入浣溪院,便见柳侧妃从院中缓缓走出。 “芷嫣,你回来了,我还想著下次再过来呢。”柳侧妃声音温柔,眉眼含笑,语气里透著几分亲近。 她今日特意上门,自然不只是閒聊。 昨日浣溪院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柳侧妃虽早知內情,却始终躲在后头袖手旁观,连露面都不敢。 如今主动登门,显然是为了彰显一下自己。 苏芷嫣微微一福,“是我怠慢了。这些下人也是,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她话说得得体,面上不显分毫不满,心里却已瞭然。 柳侧妃这般殷勤,怕是昨日的事让她心生不安,今日才急匆匆赶来“表现一番”。 她连忙摆摆手,笑意更浓,“不碍事不碍事,只是听说了昨日的事情,放心不下你,便过来看看。” 苏芷嫣脸上依旧带著淡淡的笑意,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侧妃娘娘费心了,还请屋內坐下细聊。” 两人並肩而行,柳侧妃一路上絮絮叨叨,言辞恳切,满是宽慰和关心,仿佛真心將苏芷嫣当作亲人一般。 苏芷嫣听著,一边点头应付著柳侧妃的话语。 昨日局势未明时,她表面上虽似落了下风,可柳侧妃却连露面都不敢,竟当起缩头乌龟。 前世,这位柳侧妃便是如此,斤斤计较,胆小怕事,一味顾虑得失,最终落得被流放至边陲、孤苦无依的下场。 入了屋后,素心接过婢女手中的托盘,恭敬地为苏芷嫣与柳侧妃添茶。 柳侧妃捧起茶盏,正准备寒暄几句,突然外头传来通报声,“二夫人,侧妃,王妃带著赵姨娘来了。” “王妃?”柳侧妃面露讶色,转头看向苏芷嫣,心中已然开始打鼓。 苏芷嫣眉梢微挑,心里有些疑惑。 靖王妃带著赵若芊出现在浣溪院,这事太过反常。 以靖王妃的身份,她没必要亲自上门,更何况还带著赵若芊这个害人精。 察觉到苏芷嫣神色有变,柳侧妃连忙出口宽慰,“芷嫣,没事,有我在。” 她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像是已经做好了替苏芷嫣分担的准备。然而听在苏芷嫣耳中,却只觉得好笑。 这素来爱惜羽毛的柳侧妃,真正遇到事情时,她只会避得远远的。 苏芷嫣微微一笑,语气淡淡,“那便多谢侧妃了。” 话音落下,两人一同起身朝门口走去。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刚走到门前,便听见靖王妃的声音传来,“都別出来了,也就几步路的事,这些虚礼就免了。” 靖王妃话音刚落,人已走进了正厅,身后跟著赵若芊。 赵若芊一进门,便將视线扫向苏芷嫣,目光带著几分挑衅,却很快別过头去,满脸不悦。 苏芷嫣虽然看到她那个作態,却也只是眸光微敛,昨日的事让赵若芊吃了大亏,今天有好脸色才怪。 昨天赵若芊倒霉了一天,鬱闷至极,几乎没有一刻能舒心。 她昨日回去后,因宋知行对苏芷嫣的“眉来眼去”而大发雷霆。 结果自己被宋知行甩袖冷落,又在老太妃面前挨了一顿训斥。 原本得来的三名下人,是老太妃专门为她巩固地位安排的,可结果却被苏芷嫣反手一挥,收拾得乾乾净净。 赵若芊心头虽愤恨,却不敢在靖王妃面前表露半分。 她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嘴角勉强掛著笑意,心里却恶毒地想著如何让苏芷嫣出丑。 眾人刚刚落座,靖王妃连茶都未曾碰一下,便直接开口道:“我听说,昨夜瑾轩没在房中?” 此言一出,厅中气氛顿时一紧。 柳侧妃微微张嘴,似欲开口,却最终闭上。赵若芊则竖起耳朵,眼底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苏芷嫣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已明白靖王妃的意图。 应该是靖王妃安插的人,因为昨晚的事情,去向她稟报了。 靖王妃这是来敲打她的,故意把事情说大了些,提醒她该早些与宋瑾轩同房。 苏芷嫣缓缓起身,语气不卑不亢,“母妃,这府中传言实在不足为信,昨夜瑾轩並未离开。” 苏芷嫣抬眸看向靖王妃,目光澄澈无辜。毕竟昨夜也確实没有这事,只是罚了宋瑾轩睡了一晚地上而已。 靖王妃听完这话,眉头微蹙,显然並不满意,但也不好过於苛责。 “那应是下人乱嚼舌根,”靖王妃语气淡淡,目光却带著深意,“这王府里的人,也该好好管管了。” 见气氛沉闷,柳侧妃连忙笑著岔开话题,“姐姐说的是。王府清净最要紧,若有谁胡言乱语,定要好好惩治才行。” 说著,她眼角一瞥,故意看向赵若芊,语气中暗含讥讽,“可別让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进府,惹出什么乱子才是。” 赵若芊脸色一僵,手中的帕子被攥得死紧。 她知道柳侧妃这是在含沙射影,但碍于靖王妃在场,只能咬牙忍下,表面装作听不懂的模样。 可她心里却越想越气,隨即生出一计,索性將矛头转向苏芷嫣。 刚才她听著,靖王妃话里话外,似乎目的也並不单纯,於是就想著借题发挥。 她抬起头,语气柔糯,却字字带刺,“我听闻弟妹与二爷尚未同房。这要是传出去,可有损咱们王府的脸面啊。” 靖王妃闻言,眉头微动,神色隱晦不明。 苏芷嫣抬眸,目光淡然,却在赵若芊与靖王妃之间扫过,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浅笑。 “赵姨娘说得极是,王府的脸面,確实需要好好维护。 “只不过,赵姨娘方才这话,倒像是替我著急了,那我是还真谢过姨娘的“关心”呢。” 听到这阴阳怪气的话,赵若芊也是一愣,脸色微变,却一时无法反驳。 苏芷嫣话中带刺,表面却滴水不漏,反倒將她的多嘴,显得更加小家子气。 “好了,这事也不是你该说的,还是谨言慎行些。”靖王妃见状,淡淡开口。 赵若芊闻言,不甘地攥紧帕子,却只能低头应下,“是妾身多言了。” 她掩去眼底冷意,面上丝毫没有悔过之色,反而嘴角的笑意更深一分。 “不过这事,芷嫣你也该上上心了。”靖王妃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言下之意越发明显。 她作为宋瑾轩的母亲,只要苏芷嫣一天不与宋瑾轩同房,她的心一天都不会放下。 靖王妃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只是借赵若芊的嘴將话挑明。 苏芷嫣静静听著,又神色自然地瞟了一眼柳侧妃,心中瞬间有了对策。 既然刚才柳侧妃出头了,那就看看她能出多少力。 如果还是和前世那般不堪,那这合作不要也罢,省得以后拖自己后腿。 苏芷嫣眼瞼微垂,迅速权衡利弊,隨即在细微处泄露出几分慌乱。 第32章 自討苦吃 见一向从容的苏芷嫣此刻露出了难堪的神情,柳侧妃心中不禁暗叫不妙。 若二房倒了,將来对付大房,岂不是更难? 素来爱惜羽翼的她,眸光一闪,咬了咬牙,站起身来,“姐姐,这种事情怎么能大庭广眾地说呢?” 说完,快步走到苏芷嫣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转身对靖王妃盈盈一笑,语气温婉。 “新婚燕尔,可不像我们这些过来人,人家脸皮薄著呢。” 倒也还算派得上用场——苏芷嫣心里暗自想著,抬眸看了柳侧妃一眼。 这话中似有了计较,便没有急著开口,想看看柳侧妃接下来会如何应对。 柳侧妃语气放缓,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眉头微皱,带著几分懊恼的嘆息。 “这件事,倒是要怪我,有些事情姐姐您怕是还不清楚。” 靖王妃听了这话,神色微微一变,眉心紧蹙,忍不住问道:“什么事情?妹妹你说清楚些。” 赵若芊在一旁,听到这话,冷不丁地嘀咕了一句,“怕不是……是个石女吧……” 她声音不高不低,却正好被靖王妃听了个清楚。 靖王妃的脸色顿时一沉,目光在赵若芊和苏芷嫣之间来回流转,即对赵若芊的无礼心生不满,又不免生出几分担忧。 若赵若芊所言属实,那宋瑾轩这一脉又该如何延续? “妹妹,你別卖关子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靖王妃语气明显急了几分。 柳侧妃瞥了苏芷嫣一眼,眼神里带著几分安抚,隨即语气变得无奈。 “芷嫣这孩子,早就跟我提过她体寒的事情,说是想好好调养一段时间,这才迟迟没有与瑾轩同房。” 苏芷嫣闻言,立刻明白了柳侧妃的意图。 她顺势起身,眼眶微微泛红,一脸委屈又乖巧地望向靖王妃,“母妃,我也是为了孩子著想,才忍著没同房。 “外头都说,以儿媳这种情况,还是调养些许,这样对自己和孩子都好。还请母妃谅解。” 她语气低柔而恳切,眼神带著几分隱忍的无奈。 虽藉口显得牵强,但因柳侧妃的铺垫在前,又是她亲自开口解释,靖王妃一时也不好再追问太多。 靖王妃轻嘆一声,眉头虽未舒展,语气却缓和了几分,“既是如此,那就好生调理吧。” 话说到这,事情也就算是过去了。然而,赵若芊哪里肯善罢甘休? 她好不容易抓到一点苏芷嫣无法辩驳的事情,又怎么会轻易就这样被糊弄过去。 她上前几步,假装若有所思地说道:“没有同房……始终让人觉得奇怪,莫非弟妹你……旧情难忘? “我知道你换嫁是无奈,但是如今嫁给小叔,就应该好好为小叔著想才是。” “你嘴巴放乾净点!”苏芷嫣的脸色骤然一沉,眼神如利刃般射向赵若芊。 她猛然起身,快步走到赵若芊面前,衣袖一挥,抬手便是一记耳光。 啪—— 清脆的声响在屋內迴荡,赵若芊被打得头上的珠釵歪斜,几缕髮丝散落下来,显得狼狈不堪。 她捂著半边脸,满眼不可置信,气急败坏地喊道:“苏芷嫣!你竟敢打我!我可是你大嫂!” 苏芷嫣冷笑一声,凤目微挑,眼底满是讥讽,“大嫂?你不过是个姨娘,一个妾室!我看在母妃的面子上,敬你一声嫂子,可你別忘了,你根本不配!” 她语气凌厉,针锋相对,丝毫不给赵若芊留情面。 隨即,她转身对靖王妃一福,语气缓了几分,却依旧带著怒意,“母妃,儿媳刚才唐突了。只是有人屡次出言污衊,实在无法容忍,还请母妃明鑑。” 靖王妃的脸色已然阴沉到了极点,眉目间儘是怒意。 “嘭”的一声,靖王妃一掌拍在桌案上,语气冰冷,“赵若芊,回去抄三遍『女则』,抄不完不许用膳!” 赵若芊浑身一颤,只觉背后一阵寒意。但还是咬著牙,愤愤说道:“王妃,我也是为了王府……” “够了!你若自以为仗著世子宠爱,就可以隨意挑拨是非,那今日,我便让世子休了你!” 赵若芊还没说完,便被靖王妃毫不留情地打断。 靖王妃的神色复杂,夹杂著愤怒与隱隱的懊悔。 她原本抱著希望,想著身为婆婆,能从中调解,化解两房之间的关係。 然而眼下的局面,却让她越发后悔將赵若芊带了过来。 昨日之事闹得沸沸扬扬,靖王府上下皆为之侧目。 她作为母亲,心里自然不愿见兄弟反目,更不希望家宅不寧。 原以为赵若芊会知错能改,今日让她一同前来,低眉顺眼地认个错,事情便能就此平息。 谁料,赵若芊竟一如既往愚蠢,借著得宠,反倒越扯越乱,令事態愈发不可收拾。 靖王妃暗自嘆息,终究是事与愿违了。 听闻自己即將被休,赵若芊只觉心头一震,顿时慌了神。 眼下终究还不是世子当家做主,若靖王妃一意孤行,铁了心要休了她,她確实没有半分反抗的余地。 想到这层利害关係,她心中一阵惶恐,暗暗咽下一口气,敛下眉眼,“是妾身口无遮拦,我……我这就回去抄写自省。” 赵若芊咬著唇,內心暗暗——苏芷嫣,你给我等著!等我成了世子妃、成了王妃,看你还有什么囂张的资格! 等赵若芊离去,柳侧妃才笑著说道:“新妇都这样,心气高了些,终归是世子选的人,以后好生教导便是。” 也不知道柳侧妃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这话听到靖王妃耳朵里,就是在讽刺他儿子选了个泼妇。 靖王妃闻言,面色沉了几分,冷声道:“今日到此为止吧。” 说罢,她缓缓起身,扫了一眼柳侧妃,眼神冷淡中透著不容置喙的意味。 柳侧妃见状,哪里还不明白靖王妃心中不快。她起身满脸堆著笑,“那我也不便多留,正好回去歇歇。” 苏芷嫣亲自將靖王妃与柳侧妃送到院外。 临走前,靖王妃特意嘱咐,“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告诉我,若不方便,也可遣人传话。” 送走二人,素心看著远去的背影,深深呼出一口气,她是越来越佩服自家小姐了。 就刚才那个阵势,她在一旁看著,那都是提心弔胆,没想到却轻而易举的就化解了,还顺势压了赵若芊一头。 等人走远后,素心终於壮著胆子问,“二夫人,您说这王妃,是不是知道二爷昨夜睡地上的事?” 苏芷嫣停下脚步,转头淡淡一笑。 “自然知道。你以为赵若芊的人没了,这院子里就没有其他眼线? “王妃不过是想借题发挥,將事情闹大一些,好让我乖乖听话。”她说著,低头踢了踢脚边的积雪。 素心点了点头,“也是,多亏柳侧妃,不然这次怕是不好收场……” “多亏?”苏芷嫣回头,抬手轻轻点了一下素心的额头,嗔道:“傻丫头,她那可是在挑拨离间呢。” 素心被点得一愣,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苏芷嫣双手背在身后,继续慢悠悠地往前走,语气里多了一丝讽意。 “王妃是我的婆婆,这些事我不和她说,却转头和柳侧妃说,岂不是摆明了没把她放在眼里? “柳侧妃这么说,分明是给王妃心里埋刺。王妃刚才临走前单独嘱咐我那句话,是在敲打我,有事要先找她,而不是別人。” 素心闻言,顿时怔在原地,嘴巴张著,满脸不可思议。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嘟囔了一句,“不愧是王府,真是弯弯绕绕,太嚇人了。” 隨后见苏芷嫣已经走远,素心连忙快步跟了上去,低头暗暗发誓,日后一定要更加机灵才行。 第33章 宋瑾轩病倒 苏芷嫣回到后院,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又看看四周,却没见著宋瑾轩的影子。 “你们见到二爷了吗?”苏芷嫣向路过的婢女问道。 婢女低声行礼,“奴婢见到二爷往屋子里去了。” 往常这个时辰,宋瑾轩不是跟著她跑前跑后,就是赖在身边,今日却安静得有些反常。 想著,她迈步朝屋內走去。 苏芷嫣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愣住,手指僵在门框上。 宋瑾轩躺在地上,额头的汗珠在烛光下映著微光,脸色苍白得让人心寒。 看到这一幕,她一时竟忘了上前,脑海中闪过种种念头。 是不是哪里出了错?他怎么会这样? 宋瑾轩平日里身体一向不错,可现在却像是脆弱得仿佛风一吹就会散般。 “宋瑾轩,你怎么了?” 苏芷嫣终於回过神来,几步衝到他身旁,蹲下身急忙伸出手去探他的额头,却发现自己手指竟有些颤抖。 “呀!二夫人,二爷这是……”素心也紧忙上前帮忙。 “宋瑾轩!”苏芷嫣又轻声唤了一句,手紧紧环住他的肩膀,眼中浮现出担忧之色。 宋瑾轩迟迟没有反应,苏芷嫣心头咯噔一下,猛然抬头喊道:“素心!快去叫大夫!” “是,我这就去!”素心闻声,连忙答应,起身一路小跑著冲了出去。 苏芷嫣重新低头看著宋瑾轩,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 不行,地上太冷了,苏芷嫣心中想到。 她深吸一口气,將宋瑾轩的手臂架到自己肩膀上,咬著牙用尽全身力气扶起他。 “宋瑾轩,你要是能听见,就扶著点……” 她一边喘著气,一边急促地说道,可身旁的宋瑾轩依旧毫无回应。 没听见回应的苏芷嫣,只能將人慢慢扶到床边,背过身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到床上。 苏芷嫣为宋瑾轩脱去外袍,將他安置妥当后,又拉起被子轻轻盖好。 做完这一切,她坐在床边,目光落在宋瑾轩毫无血色的脸上,怔怔出神。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触碰,却在距离他的皮肤一寸时,猛地顿住了。 苏芷嫣紧抿著唇,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被角,指尖发白,眼中透著浓浓的懊悔。 难道是昨夜,她让他睡地上,半夜染了风寒? “宋瑾轩,你怎么就这么弱……”苏芷嫣喃喃著。 床上的宋瑾轩忽然动了动,眉心微微皱起,紧闭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 他的视线迷迷糊糊地落在苏芷嫣脸上,传出一丝虚弱的轻声呼唤,“嫣……嫣儿……” 苏芷嫣一愣,听见他的声音,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鬆了下来。 虽然这声『嫣儿』叫得奇怪,但是她还是赶紧俯身靠近,“你醒了?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宋瑾轩虚弱地摇了摇头,嘴角挑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声音沙哑,“你……担心我了?” 苏芷嫣微微別开了视线,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失措,语气却依旧故作强硬,“少废话,好好躺著。”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不许再嚇我。” “我……”宋瑾轩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试著撑起身体。 “別乱动!大夫马上就来了。”苏芷嫣连忙按住他的肩膀,眉头皱得更紧了,目光严厉又夹杂著关切。 被苏芷嫣这么一按,宋瑾轩顿时像个听话的孩子,乖乖重新躺好,只是默默地盯著她看。 虽然苏芷嫣满脸生气的神情,但在宋瑾轩心里,却有一种暖意在悄悄涌动。 苏芷嫣会为他担忧,甚至为了他皱眉发火,这足以说明苏芷嫣心中是有他的。 “大夫来了!”素心气喘吁吁地领著大夫快步进了门。 苏芷嫣闻声急忙站起,快步迎上前,语气里满是焦急,“大夫,快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大夫背著药箱,先是向苏芷嫣行了一礼,“二夫人请放心,我这就为二爷诊治。” 苏芷嫣隨即坐回床边,掀开被子一角,小心翼翼地將宋瑾轩的手拿出来。 “听话,让大夫为你把脉。”她的声音低柔,半说半哄著。 宋瑾轩依旧沉默,只是点了点头,任由她摆弄。 大夫的指尖搭在脉上,眉头很快皱成了一团。 他的神情,让苏芷嫣原本稍稍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大夫,他……他到底怎么样了?”她紧张地开口。 大夫沉吟片刻,收回手,將苏芷嫣招到一旁,低声说道:“二夫人,二爷中了毒。” 当大夫诊断出“中毒”时,苏芷嫣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她一瞬间愣住,隨后快速恢復冷静,声音却依然微微发颤,“中毒?……怎么会中毒?” 苏芷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努力將复杂的情绪压回心底。 此刻,她不能乱,不能慌,因为宋瑾轩需要她。 大夫嘆了口气,继续解释,“此毒並非近日所中,应该是多年前,只是未曾清除乾净,毒素日积月累,这才侵蚀了二爷的身体。” 说著,他从药箱中取出一包毫针。 “二夫人,眼下二爷的状况不容耽搁,我可以先用针灸,暂时稳住他的病情,延缓毒素髮作。您看如何?” 苏芷嫣深吸一口气,目光从床边的宋瑾轩转向大夫,眼神果断,“你先救他。其他的事,之后再说。” 虽然她心里早已乱成一团,但眼下救人要紧,其他的事,只能等宋瑾轩脱离危险再说。 苏芷嫣掀开被子,手指轻轻解开宋瑾轩的里衣。 她的动作很慢,几乎有些笨拙,生怕弄疼了他。 衣襟被拉开时,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他胸膛上清晰的肌肉线条,那一瞬间,她的手微微顿了顿。 她轻咬下唇,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 都什么时候了,竟还有心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她在心中暗自责备自己,脸上却依旧冷静如常。 “你……你別乱动,大夫要给你施针。”苏芷嫣低咳了一声,將视线別过。 宋瑾轩微微一笑,虽然病容未消,但眼中似乎有一丝別样的情绪。 苏芷嫣抬起头,与他无力却温柔的目光对上,原本在他胸口整理衣服的手停了下来。 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掩饰著心底那抹微妙的悸动,索性起身背对著。 就在苏芷嫣等待时,床上的宋瑾轩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 紧接著,一口鲜血从他唇间溢出。他的身体猛地一颤,起身將鲜血吐了出来。 “宋瑾轩!”苏芷嫣转身的瞬间,整个人怔住了。她看著那抹猩红的血跡,胸口像是被人重重击了一拳。 她几乎是扑到床边,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里透著难以掩饰的慌乱,“大夫,他这是怎么了?” “二夫人莫慌!”大夫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神色却分外凝重,“方才瘀血逼出,虽只能治標,但现下性命无虞,只需静养。” 听到大夫的话,苏芷嫣的心才放下许多。 她低著头,手指轻轻擦去宋瑾轩嘴角的血跡,动作小心得仿佛生怕他碎了一般。 看著他依旧苍白的脸,苏芷嫣的眼眶红了,却倔强地不肯让泪水落下。 “这药每日早晚一次,按方服用,调养一月应能恢復些许元气。不过,体內余毒……老夫无能为力。” 大夫从药箱中取出纸笔,迅速写下一幅药方,递给了苏芷嫣。 苏芷嫣接过药方,隨即走到妆檯旁,从柜子里取出一小锭金子。 “这是诊金,今日之事,你务必守口如瓶。若有人问起,就说是为我开了调养身体的方子。” “是,二夫人请放心。”大夫再三点头,又交代了一些后续事宜,隨后行礼离去。 第34章 怦然作响 待人走远,苏芷嫣关紧房门,长长吐出一口气,神色间透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宋瑾轩中毒的事情,绝不能让旁人知晓。 她刚嫁进王府,若此事被传出去,很可能被扣上克夫的帽子,成为別人用来陷害她的口实。 看著床上脸色如纸,陷入昏迷的宋瑾轩,苏芷嫣越发觉得这事有蹊蹺。 前世,她从未听说过宋瑾轩中毒的事情。 若说是余毒未清,那理应定期请大夫诊治才对,可浣溪院里,从未见过大夫频繁出入的跡象。 这一切,实在太过蹊蹺。难道是她重生后,悄然改变了某些事,才让宋瑾轩中毒? 苏芷嫣思绪如麻,却始终理不出头绪。 只要事情一涉及宋瑾轩,便总会变得复杂难解,像是一团缠绕不清的丝线,越扯越乱。 而宋瑾轩这个人,也一次次刷新著她的认知,让她既感到陌生,又忍不住想要更多去了解。 “二夫人,热水来了。”素心推开门,端著热水和毛巾走了进来。 刚踏入屋內,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令她眉头一皱。 再往里一看,地上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跡,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没事,”苏芷嫣神色平静,將手中的药方递给素心,“拿著药方去抓药,地上的毯子也一併烧掉,別留下痕跡。” “是。”素心扫了一眼床上的宋瑾轩,见苏芷嫣神色虽不轻鬆,但总算没有惊慌失措,心里稍稍安定了几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她低头收拾起地上的毯子,没有再多问什么,抱起东西快步走了出去。 屋內静悄悄的,只剩下水滴落入水盆时的潺潺声。 苏芷嫣拧了拧手中的毛巾,动作轻柔地替宋瑾轩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啪嗒、啪嗒—— 她站起身,拿起钳子,將几块木炭投入炉中,火苗升腾,驱散了些许寒意。 隨后,她来到水盆前,將毛巾浸入热水,搓洗乾净,又拧乾,再次走到床边。 看著宋瑾轩沉睡的模样,苏芷嫣轻声自言自语,“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大不了以后不让你睡地上了。” 话音刚落,她掀开被子,重新解开宋瑾轩的里衣。 他身上的高热未退,汗水浸透了薄薄的衣衫,贴合在皮肤上,勾勒出他结实健壮的身形。 苏芷嫣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胸膛上,忍不住低声嘀咕,“身材倒是挺不错的嘛……” 虽说脸上没再红,但她握著毛巾的手却微微发抖,显然心里还是乱作一团。 哎呀,苏芷嫣啊苏芷嫣,不就是脱衣服擦身吗?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前世活了三十多年,这点小场面算得了什么! 她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终於一咬牙,手一用力,索性將被子彻底掀开,伸手解开宋瑾轩的腰带。 经过一番折腾,宋瑾轩已被她扒了个乾净。 苏芷嫣红著脸,一边替他擦拭身子,一边嘴里念叨个不停,“要不是大夫说必须擦身,我才懒得伺候你。你最好明天就好起来,不然……” 她抬眼瞅了瞅宋瑾轩,像是要威胁似的,又轻声补了一句,“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吱呀—— 门突然被推开,打破了屋內的安静。 苏芷嫣嚇了一跳,慌忙拿被子將宋瑾轩裹得严严实实,脸上的神色瞬间紧张起来,目光警惕地扫向门口。 原来是素心端著一碗热腾腾的汤药,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二夫人,药熬好了。”素心將汤药放在桌子上,低声说道。 苏芷嫣鬆了口气,却还是板起脸,“下次进来记得敲门!你这妮子,越来越没规矩了。” 素心被这么一说,连忙垂下头,刚才心里有些慌神了。 她毕竟是头一回做这些隱秘的事情,难免有些手足无措,进门时忘了礼数。 苏芷嫣看著素心一脸懊恼的模样,也没再多苛责,只淡淡摆手,“下去吧,这里有我就行。” “是。”素心点头应下,缓步退出,將门轻轻关上。 待门重新关上,苏芷嫣才稍稍放鬆,转身回到床边,继续替宋瑾轩擦拭身体。 她將湿衣替换成乾净的里衣,又確认被褥妥当后,这才起身伸了伸腰,揉了揉僵硬的肩膀。 照顾人真是个累活……这一次也就罢了,可绝对没有下一次了!——苏芷嫣回头看了一眼。 她拿起桌上的药碗,轻轻舀起一勺汤药,凑到嘴边试了试温度,確定不烫后,这才坐到床边,开始小心翼翼地给宋瑾轩餵药。 然而,宋瑾轩昏迷不醒,药勺送到嘴边,只是轻轻一倾,药汁便顺著嘴角流了出来,一点也餵不进去。 这可怎么办啊! 苏芷嫣急得团团转,蹙著眉头,看著那碗汤药和床上的宋瑾轩。 她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而眼下又不能声张。 药还没餵进去,宋瑾轩的气色却已经越来越差,像是一刻都耽误不得。 她看著手里的汤药,又望了望宋瑾轩紧闭的唇,脑海里忽然蹦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用嘴餵? 她被自己这个念头嚇了一跳,连忙倒吸一口气,赶紧甩了甩头,试图將这荒唐的想法赶出去。 “不行不行,这也太丟人了!” 她放下药碗,匆匆站起身,正准备喊人过来帮忙,可脚刚迈到门边,忽然又停住了。 让別人来……是不是也得用嘴餵? 想到这里,苏芷嫣整个人顿时僵住,脑海里一连闪过几个可能性,越想越觉得胸口发闷,手脚无措。 “算了!死就死吧,还是自己来!” 她猛地一跺脚,心一横,转身重新拿起了药碗,微微含住一口。 苏芷嫣抬手,轻轻將散落在脸颊旁的青丝撩到耳后,內心的忐忑不安。 她看了一眼宋瑾轩苍白的脸色,终是鼓起勇气,慢慢地俯下身。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拉近,呼吸几乎交融在了一起。 就在那一瞬间,苏芷嫣闭上了眼睛,带著一丝羞涩,与宋瑾轩的嘴唇轻轻碰触到了一起。 一次……两次……三次…… 每一次餵下去,她的心都像被揪紧了一样。 等这一切终於结束,苏芷嫣感觉自己的力气,像是被抽乾了一般。 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神情有些恍惚,像是刚经歷了一场大战。 她捂著滚烫的脸颊,闭著眼,深吸了好几口气。可无论如何,脑海中那柔软的触感依旧挥之不去。 “苏芷嫣啊苏芷嫣,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她喃喃自语,手悄悄捂住了嘴唇。 还未等苏芷嫣稍作歇息,耳边便传来一阵含糊不清的低喃。 “冷……” 冷? 苏芷嫣心中一紧,连忙上前查看,却发现刚才还浑身发烫的宋瑾轩,此时竟像坠入冰窟,手脚冰冷得嚇人。 她忍不住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冰凉刺骨,心中更是慌乱。 虽然大夫曾提到喝了药会感到冷,但也未曾说过会如此严重。 她急急忙忙又拿来一床厚被,將宋瑾轩裹得严严实实。 可不管盖了多少层被子,他的身体仍旧冷得发颤,唇间还不时吐出模糊的囈语,“冷……好冷……” 正当苏芷嫣焦头烂额时,宋瑾轩突然伸出手,將俯身查看的她一把搂进怀中。 “冷……好冷……”他喃喃著,手臂收得更紧,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 “宋瑾轩,你放开我。”苏芷嫣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嚇了一跳,下意识挣扎,可他的力气太大,她根本无法挣脱。 看著他眉头紧皱、面色痛苦的模样,苏芷嫣终究还是软了心肠。 她深吸了一口气,抿唇安抚自己,缓缓躺下,將被子重新盖好,两人就这样挨在一起。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体温,宋瑾轩渐渐平静下来,怀里的冰冷也似乎在慢慢消退。 屋內重新恢復了安静,只剩下两个人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怦怦作响。 苏芷嫣微微侧头,望著宋瑾轩疲惫却依旧俊朗的脸庞,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她闭了闭眼,终究什么也没说,只任由他这样抱著自己。 第35章 坦然面对 第二天,苏芷嫣从睡梦中悠悠醒来,浑身的酸软不適,让她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轻轻地掰开环在腰间的手臂,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身旁熟睡的人。 回头一瞥,只见宋瑾轩面色安详,呼吸绵长,似乎睡得极为沉稳。 她的心不由得一松,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轻手轻脚地离开床榻。 苏芷嫣站在地上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却发现浑身像是被抽尽了力气,疲惫不堪,又有些飢肠轆轆。 昨晚忙乱间,她连饭都没顾得上吃,迷迷糊糊便昏睡了过去。 推开房门,一股清晨的寒意扑面而来,苏芷嫣忍不住微微一颤,隨即转身將门掩好。 院中静悄悄的,守夜的婢女们早已退到偏房。一个年轻的婢女正倚在门边,听到响动,连忙探出头来。 那婢女望见苏芷嫣,立刻起身,疾步跑了过来,低眉顺眼地站定,带著几分怯懦,“二夫人,您可是有何吩咐?” 苏芷嫣打量了她几眼,见她眉目清秀,面上却带著些许拘谨,显然是个新面孔,“是新来的?” 婢女连忙点头,恭敬答道:“回二夫人,奴婢昨日才进王府,如今正跟素心姑姑学规矩。” 苏芷嫣微微頷首,目光在婢女脸上稍作停留。她眸色一转,语气轻缓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阿茹。”婢女低下头,语气恭谨,略带些紧张。 苏芷嫣垂眸沉思片刻,隨即嘴角微扬,淡声说道:“眉眼生得不错,以后便叫秋黛吧。” 秋黛闻言,怔了片刻,隨即激动地跪下磕头,连连道谢,“谢二夫人赐名,奴婢定当尽心竭力,侍奉二夫人和二爷!” 她昨日被卖入王府,听闻这位二夫人手段凌厉,府中已有几名下人因差事,不慎丟了性命。 原以为自己难逃厄运,此刻却发现,二夫人竟比传闻中平易近人许多。 “好了,起来吧。”苏芷嫣语气淡然,目光却透著几分柔和,“二爷尚在歇息,你去將素心叫来。” 秋黛低头应声,起身退下。 不多时,素心便从外面快步小跑进来。苏芷嫣吩咐她守在房门外,不许任何人擅自进屋打扰宋瑾轩。 安排妥当后,她拖著疲惫的身子前去沐浴更衣。 温热的水包裹著她,带来一丝久违的放鬆。她缓缓闭上眼,任由疲惫散去,心绪却依旧复杂如潮。 正当她享受这片刻的寧静时,外头忽然传来婢女略显急促的稟报声,“二夫人,素心姑姑让我转告您,二爷已经醒了。” 苏芷嫣猛地睁开眼,水波微盪,她迅速从水中起身,动作利落地喊道:“快进来,帮我更衣!” 婢女匆忙推门而入,动作嫻熟的为她穿戴整齐。 苏芷嫣走回房中时,只见宋瑾轩已靠在床沿,神色虽略显疲惫。 宋瑾轩见她进来,唇角微微扬起,声音带著沙哑,“媳妇,你来了。” 他试图下床,却被苏芷嫣快步上前,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她语气中带著几分责备与关切,“別动,你还病著呢。” 苏芷嫣坐在床沿,抬眼与他对视,张了张嘴,却迟迟没能说出一句话。 昨夜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让她的情绪变得复杂而矛盾。 就在她失神之际,宋瑾轩忽然伸手將她揽入怀中,力道大得仿佛要將她揉进去。 他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带著几分压抑的颤抖,“太好了,昨天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苏芷嫣身子微微僵硬,双臂垂在身侧,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过了良久,她才迟疑地抬起手,环住了他的背,轻轻拍了拍他。 “好了,好了,以后若生病,可一定要告诉我,別让我担心。” 宋瑾轩闻言,缓缓鬆开了怀抱,目光深情地凝视著她,仿佛眼中只容得下她一人。 苏芷嫣低垂著眼瞼,语气有些低不可闻,“宋瑾轩,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我媳妇呀。”宋瑾轩答得毫不迟疑,语气中带著天然的宠溺。 苏芷嫣怔住,心中翻涌的情绪几乎让她无法开口。 她想告诉他,这不过是在利用他,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低头咬了咬唇,“......你不觉得我性情凉薄,甚是可恶吗?” 宋瑾轩的目光陡然变得深邃,他抬手托起她的下巴,眼神专注而坚定,仿佛要將她看穿,“不会。” 话音未落,他猛然低头,轻轻覆上她的唇,动作虽然生疏,却无比真挚。 苏芷嫣的心跳瞬间失了节奏,她的抗拒在他的温柔中逐渐瓦解,僵硬的身子慢慢放鬆,竟鬼使神差地回应了他。 两人的呼吸交缠,空气中瀰漫著难以言说的旖旎。 就在宋瑾轩的手探向她的衣带时,苏芷嫣猛然回过神来,抬手按住了他的手背,“別......你还病著,我......我还没准备好。” 宋瑾轩闻言,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却温顺地收回了手。 他看著苏芷嫣,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似乎並未介怀。 苏芷嫣起身整理好衣衫,目光复杂地看著他,忽而开口道:“宋瑾轩,若你是真心待我,那便发誓,绝不负我,绝不纳妾。” 说完这话,她的思绪如潮水般涌来。 她昨晚想了很多。从前世到今生,重生的契机到復仇的决心,再到她与宋瑾轩之间那微妙的关係。 她一次次地反覆权衡,心绪起伏不定。 这一段日子里,他的身影总是无声地闯入她的心间,昨夜的悸动,更是让她的心湖激起了涟漪。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牵引著她,让她相信,这一切並非偶然,而是天意的安排。 宋瑾轩的感情,如涓涓清泉般纯粹,无一丝尘世的杂质。 他注视她的眼神,带著乾净的温暖,那份单纯无暇的爱意,恰恰是前世的她,千方百计追逐却难以企及的梦想。 或许,宋瑾轩才是那个真正与她契合的人,才是她命中注定的良配。 既然如此,与其抗拒,不如坦然接受这份上天赐予的缘分。 於是,苏芷嫣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勇敢面对,坦然接受。 宋瑾轩微微一怔,隨即郑重地举起手,“我发誓,此生只听媳妇的话,绝不负你,绝不纳妾。” 听到这话,苏芷嫣心头的阴霾仿佛被一片阳光碟机散。 她俯下身,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温软似水,“只要你不负我,我便与你白头偕老。” 第36章 如鯁在喉的话 宋瑾轩看著苏芷嫣的背影消失,胸口的情绪如同惊涛骇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激盪得他难以平静。 他起身,在屋內来回踱步,眉眼间满是难掩的欣喜,甚至连手指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她方才的话语,像是点燃了心底尘封已久的希望,让他所有的顾虑与不安尽数烟消云散。 苏芷嫣主动捅破了那层薄薄的窗纸,让他再也无需独自揣测。 那些压在心底许久的话,他暗暗下定决心,一会等她回来,一定要倾诉而出,坦诚以待。 唯有如此,他们之间才能彻底无间,再无隱瞒。 思绪翻涌间,他停下脚步,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坐回椅子上,手掌轻轻扶额,闭目静思片刻。 可即便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却始终忍不住飘向门口的方向。等待的每一刻,都显得漫长而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轻响。苏芷嫣端著一只精致的食盒走了进来,步履轻盈。 她將食盒放在桌上,轻轻掀开盖子,取出一碗热腾腾的粥,碗沿还冒著缕缕白烟,淡淡的米香瞬间充盈了整个房间。 “喝点粥吧。”她坐到宋瑾轩身旁,舀起一勺粥,细心地吹凉后递到他的唇边,声音柔和而关切。 宋瑾轩微微一愣,怔怔地看著她,隨即张开嘴,將那勺粥含入口中。 温热的粥滑过喉间,带著几分暖意,但他心头的温热却並非来自粥,而是来自苏芷嫣的陪伴。 他的目光始终盯著苏芷嫣,仿佛她的一举一动,都是世间最值得珍视的美好。 苏芷嫣被他那炽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终於忍不住侧过脸,“你一直看著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自刚才起,她便觉得宋瑾轩的神態有些不对劲。 少了平日里的那几分憨傻气,又多了一丝说不清的沉静,甚至连眼神都比以往深邃了几分。 她低头再次舀起一勺粥,细细吹著热气,试图忽略宋瑾轩那过於灼热的目光。 然而,他的目光依旧紧紧跟隨,像是一簇火焰,炙烤得她內心无处可藏。 终於,她轻哼一声,將勺子放回碗里,语气带著几分恼怒,“宋瑾轩,你要是再盯著我看,我就不餵你了!” 说著,她抓起宋瑾轩的手,將勺子硬塞到他的手中,“自己吃!” 宋瑾轩见状,顿时急了。 来之不易的温情,若因此戛然而止,他如何甘心? 他连忙將勺子递迴苏芷嫣手中,语气急促,“別,我有话要和你说!” 苏芷嫣挑了挑眉,顺手接过勺子,继续舀了一勺粥,语气不冷不热地说道:“巧了,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她低头吹著粥,眼神却渐渐变得冷然。 前世的那些经歷,让她学会將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再被伤害。 “宋瑾轩,”她的声音突然低了几分,带上了些许寒意,“我最討厌別人骗我。你若敢背叛我,或者对不起我……” 她手里的勺子猛地搅动粥,碗与勺碰撞发出清脆的“噠噠”声。 “我不会放过你。”她抬起头,眼神锋利,“甚至,我会亲手杀了你。” 一瞬间,室內的空气仿佛凝固,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 她语气十分冷厉,不似玩笑,而是认真得令人心悸。 宋瑾轩被她那狠厉的一面震慑住,怔怔地愣在原地,嘴唇微张,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回应。 过了片刻,苏芷嫣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语气过重,抿了抿唇,缓和了些许神情。 她语气重新变得平静,“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 宋瑾轩回过神来,眼底的复杂情绪一闪而过。 他挠了挠头,脸上扬起熟悉的憨笑,“一时间……忘了。” 嘴上说著轻鬆的话,他却刻意避开苏芷嫣的目光,原本那份激动与期待,此刻已然消散得无影无踪。 苏芷嫣“哦”了一声,眉眼间平静如常,並未察觉到宋瑾轩的异样,她的心思早已飘到了別处。 到底是谁下毒害宋瑾轩? 一个平日傻里傻气的人,又有什么值得旁人费尽心机去对付? 这个疑问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低下头,思绪翻涌,忽而抬起目光看向他,“我问你,以前有没有得过什么病?很严重的那种。” 宋瑾轩微微一怔,隨即摇了摇头:“没有啊。” “这就奇怪了……”苏芷嫣眉心微蹙,低声喃喃。 然而,她脑海中的某个名字突然一闪而过——宋知行! 苏芷嫣猛地一顿,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瞳孔骤然一缩,神色迅速从惊愕转为震惊,紧接著脸色几经变幻,最终才勉强平静下来。 她此时心中怒火翻涌——这个人,竟然如此无耻!连亲兄弟都能下手毒害! 怒意渐渐平息后,她再看向宋瑾轩时,心中竟多了几分复杂的情感。 她看著面前这个男人,心中隱隱有些同病相怜。他的遭遇,与她前世何其相似,皆是被至亲之人所害。 她缓缓站起身,伸手將宋瑾轩揽入怀中,“以后你要小心些,不要乱吃別人给的东西。” 宋瑾轩被她的动作弄得无措,整个人僵在那里,连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安放。 苏芷嫣又鬆开手,直视他的眼睛,言辞凝重,“你昨晚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 “中毒?!”宋瑾轩瞪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猛地从椅子上起身,神情惊恐,“怎会这样?” 苏芷嫣连忙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抚,“別怕,我会保护你。但此事你记住,绝不能告诉任何人,就算是王妃也不行。” 宋瑾轩看著苏芷嫣,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现在苏芷嫣信誓旦旦,关心他的样子,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 “好了,不说这个。”苏芷嫣调整心情,轻轻拍了拍宋瑾轩的肩膀。 顺手理了理衣袖,作势要准备离开,“粥你自己喝完,我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啊?可我……”宋瑾轩眼神里透著几分委屈。 苏芷嫣被他的反应逗笑,眼角眉梢染上几分轻快,语气却故作严厉,“听话,等我回来之前喝完。” 说著,就转身出了门,只留下满脸哀怨的宋瑾轩。 第37章 宋知行上鉤 自从放下了心结,苏芷嫣的內心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轻鬆了许多。 这几日与宋瑾轩的相处,她也不再拘谨,反而多了几分隨性,与难得的愜意。 今日,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苏芷嫣如往常般来到小竹林,执起画笔,静静地透过小屋的窗口,一次又一次地描摹著丹青。 她的眉眼间专注,画笔在宣纸上游走,仿佛一切都与世无爭。 小路边的竹叶轻颤,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显现,隱隱约约,是个男人的轮廓。 苏芷嫣微微眯了眯眼,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宋知行?果然,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变数,她本以为宋知行会有所察觉,不会再轻易踏入她的圈套。 就在她决定放弃的最后一天,没想到宋知行,竟还是落入了局中。 苏芷嫣收起画笔,眼中闪过一抹寒意,转头对身旁的素心低声吩咐道:“素心,你悄悄绕到屋后。等宋知行进了小屋,你立刻就去向父王稟报。” 素心闻言,愣了一瞬,旋即点了点头,脸上浮现一丝紧张的神色。 她小心翼翼地猫著身子,快速绕向小屋后方。 而苏芷嫣站在原地,目光冷冽如霜。她的手轻轻攥紧衣袖,心中泛起一阵快意。 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靖王那张脸上,掛著愤怒与失望的神情。 那个被寄予厚望的儿子,若沦为眾人唾弃的对象,宋知行的名声,便將彻底毁於一旦。 届时,他若再想入仕为官,哪怕有再多的才能,也只能被埋没在低位之中。 风吹过竹林,雪从叶子上掉落下来,发出一阵低低的沙沙声,仿佛为即將到来的风暴拉开了帷幕。 宋知行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著厚厚的积雪,步履艰难地朝竹林深处的小屋走去。 寒风刺骨,冻得他面颊微红,而他內心却十分得意地算计著。 若不是苏芷嫣在此,他才不会踏足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在王府住了这么久,这个偏僻的小竹林,他听都没听说过。可眼下,这里却成了他计划中的关键一步。 只要拿下苏芷嫣,就能暗中获取苏氏作为后盾的支持。 到那时候,金银財宝不过是探囊取物,手到擒来。更重要的是,有了这些筹码,他再也无需在五皇子面前低声下气,像条狗一样討好人。 他越想越兴奋,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当他终於走到小屋前时,透过窗子,看到苏芷嫣正专注地伏案作画。 她眉如远山,淡黛轻扫,一张清秀的脸庞带著几分不染尘埃的韵致。 一袭银白色锦袍上绣著精致的梅暗纹,仿佛雪中盛放的寒梅,清雅而高贵。 窗外的寒风拂过她的髮丝,竟为她增添了一丝与这世俗格格不入的出尘之美。 宋知行呼吸一窒,脚步不由停住,站在离小屋不远的地方,目光灼灼地看著眼前的女子。 他不得不承认,这女人,这样看,確实美得让人心动。 屋內,苏芷嫣似有所觉,抬眸朝窗外望了一眼,目光刚触及宋知行,便迅速低垂了眼睫,似羞涩,又似无意。 那一瞬间,她如同一朵被寒风轻轻拂过的梅,娇嫩而柔弱,似乎还带著些许不易察觉的躲闪。 她垂首时,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犹如蝶翼,惹得人心中痒痒的。 宋知行咽了咽口水,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眼神愈发炽热,眼中满是贪婪的慾念。 他心中暗自盘算著——等下办了她,就让她做个妾室吧……不,做妾室岂不是太可惜了?不如让她继续做二夫人,然后任他隨意玩弄。 他越想越得意,嘴角泛起猥琐的笑意,整个人显得急不可耐。抬脚走上前,连敲门都懒得做,直接伸手推门而入。 门轴“吱呀”一声,破开了小屋內的静謐,窗外的寒风剎那间扑进,捲起苏芷嫣案上的一角画纸。 而苏芷嫣听到推门声,微微抬眼,眼底的冷意却在一瞬间掠过,像是一簇被藏起的锋芒。 “弟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呢?”宋知行走上前,目光扫过桌上的画作,语气带著虚偽的关切,“这是在画什么呢?” 话虽平常,但他的眼神中,却早已暴露出內心的齷齪。 那双贪婪的目光像毒蛇一般在苏芷嫣身上游走,仿佛隨时都要扑上去,將她彻底吞噬掉。 苏芷嫣的余光瞥向窗外,见素心已经悄悄小跑离去,心中一松,脸上却不露分毫。 她轻轻一笑,缓步来到桌前,语气柔媚又带著几分慵懒,“自然是在画些丹青……世子若有兴趣,也可一观。”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软腻得恰到好处,似有若无地勾著人心,却又留了一分矜持。 这样的一句话落入宋知行耳中,瞬间就有了別样的滋味,仿佛暖风拂面,撩得他心神一盪。 “巧了,我也略懂一二。”宋知行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顺手抄起桌上的一幅画,眼里却掩饰不住的猥琐。 “那还真是巧了。”苏芷嫣淡淡一笑,语气温和,眼底却藏著冷意。 她不动声色地退到一旁,重新拿起笔,低头继续描画,似是懒得再与他纠缠。 一下的冷淡却让宋知行急了,他原本以为苏芷嫣的媚態是对自己心存好感,谁知转眼对方却又冷如冰霜。 他自詡为翩翩君子,即便心里早已急得火烧火燎,却也不敢贸然失態。 他略一思索,嘴角扯起一抹笑意,凑近一步,故作风雅地说道:“既然如此,不如让我来为你指点一二?” 说著,他竟然直接绕到了苏芷嫣身后,伸手握住了她执笔的手,儼然一副登徒浪子的模样。 苏芷嫣脸色骤然一变,一股噁心感从心底翻涌而上,让她几乎想当场甩开他。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內心的厌恶,猛地將宋知行推开。 “世子,请自重。” 宋知行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表情逐渐阴沉下来,显然对她的抗拒感到不满。 苏芷嫣知道,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素心还未带人来,她必须拖延时间。 於是,她话锋一转,笑意重新浮现,“世子既说略懂丹青,不如当场画一幅,让我也见识见识?” 她將手中的笔递给宋知行,身上的淡淡香气隨之飘散开来,带著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雅气息。 宋知行原本还在憋著一肚子火,闻著那香气,盯著她的笑容,竟然被迷得神魂顛倒。 他一时也没多想,仿佛被蛊惑般,竟然点了点头,阴差阳错地接过了画笔。 “好,那我便献丑了。”他嘴上说著谦虚的话,眼中却满是得意,觉得这一举动能够让苏芷嫣对自己刮目相看。 毕竟,他那个废物弟弟,又怎么会懂得这些高雅的情趣呢? 苏芷嫣低垂著眼,嘴角却微微扬起一抹冷笑。 再多拖延片刻,她就会让宋知行知道,什么叫做色字头上一把刀。 第38章 护妻狂魔 苏芷嫣站在一侧,余光不停地扫向窗外,目光里藏著焦灼与不安,素心的身影却迟迟未现。 说不怕,那是假的。特別是面对前世將她逼入绝境的仇人宋知行。 她掌心已渐渐沁出了薄汗。为了復仇,她只能强迫自己將恐惧压制在心底,不让它肆意蔓延开来。 宋知行手中的画笔飞快地游走,她的心也隨之提到嗓子眼——糟了,他怎么画得这样快?他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画技? 越害怕的事情,往往越容易发生。 就在苏芷嫣暗自腹议时,宋知行最后一笔落下,抬起头,笑意深深。 “弟妹,看看我画得如何?”他將画举到她面前,眉眼间儘是得意。 苏芷嫣接过画,强忍著內心的慌乱,胡乱扫了一眼,勉强挤出一抹笑意,“甚是不错。” 她低估了宋知行,明明前世他並不擅长丹青,如今却…… 从这里到靖王所住的內院,来回也需一些时间,若素心再迟迟不回,她便危险了。 苏芷嫣转念一想,当机立断,立即福身行礼,“时候不早了,我先告退。” 她的脚刚踏出门槛,手臂却被猛然拽住,整个人被宋知行生生拉了回来。 宋知行此刻也不再偽装,满眼透著贪婪。他手臂一把搂住苏芷嫣的腰,声音浪荡,“你急什么?留下来陪陪我,嗯?” 说罢,他竟开始撕扯起苏芷嫣的衣衫。 “放开我!”苏芷嫣心中一惊,奋力挣扎,抬肘狠狠击向宋知行的胸口。 他吃痛鬆开了手,但苏芷嫣才跑出几步,便再度被他扑倒在地。 两人的力量悬殊巨大,宋知行压制住她,污言秽语脱口而出,“小贱人,勾引我就別想跑!” 苏芷嫣感觉到绝望,寒意从心底升起,她用力挣扎,手开始摸向腰间藏著的匕首。 她寧愿玉石俱焚,也绝不愿被这个男人玷污! 然而,她的双手被牢牢制住,挣脱不得,屋內顿时乱作一团。 “放开她!” 一声怒吼如惊雷般炸响,门口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宋知行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掀翻出去,“嘭”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宋瑾轩!”苏芷嫣惊慌起身,看到来人正是宋瑾轩。他背对著她,肩膀微微起伏,显然怒不可遏。 未等她开口,宋瑾轩已如疯了般冲向宋知行。 嘭-嘭-嘭—— 每一拳都带著怒火,砸得宋知行嘴角溢血,狼狈不堪。 “你这个废物,敢打我!”宋知行终於回过神来,怒吼著反击。 两人扭打在一起,拳脚相加,场面混乱不堪。 但宋瑾轩终究是久病之身,在宋知行的攻势之下逐渐落了下风。 眼见宋知行的拳头即將落到宋瑾轩脸上,苏芷嫣眼疾手快,抄起一根木棍狠狠砸向宋知行的后背。 “咔嚓”一声,木棍应声折断。宋知行吃痛地捂著后背,跌跌撞撞向后退去。 苏芷嫣趁机抽出匕首,护在宋瑾轩身前,手微微颤抖,却咬牙沉声道:“你再敢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你!” 宋知行捂著背,咬牙切齿地笑了,“杀了我?就凭你?” 他一步步逼近,目光凶狠,“別装模作样了,乖乖放下匕首,陪我进去……” “你別过来!”苏芷嫣厉声呵斥,手紧紧握著匕首,另一只手护著身后的宋瑾轩,缓缓后退,“我已经让人去叫父王了,你最好掂量清楚!” 宋知行冷哼一声,目光扫向被护在身后的宋瑾轩,语气满是讥讽,“为了他?一个傻子?” “你闭嘴!她是我媳妇!”宋瑾轩突然出声,声音嘶哑而坚定。 宋知行闻言,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狂笑不止,“你的媳妇?哈哈哈!你知道她是怎么勾引我的吗? “哦,对了,你那破脑子怎么可能知道?不如这样,我玩够了,再还给你如何?” “住口!”宋瑾轩的眼神骤然阴冷,拳头攥得咔咔作响。 他再也无法忍受,那样的污言秽语,肆意往苏芷嫣身上泼去。 下一瞬间,他脚下用力,底下的雪飞扬而起,整个人如箭矢般射出。 嘭—— 宋知行被这一拳打得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宋瑾轩!”苏芷嫣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失声,急忙上前扶住宋瑾轩。 宋瑾轩的身体摇摇欲坠,喉间传来一声闷哼,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接著便无力地倒在了她怀里。 “你怎么这么傻!”苏芷嫣抱著他,泪如雨下,颤抖著手抚上他的脸,满眼都是心疼。 这个男人,竟然为了保护她,连命都可以不要。 是她,又是她,將他拖入这深渊之中! 苏芷嫣心中充满愧疚,隨后眼里渐渐浮现出狠戾的光芒。 她扶稳宋瑾轩,將他轻轻放在地上,隨即拿起匕首,一步步走向宋知行。 宋知行此刻已是奄奄一息,见她面色阴冷,手握匕首缓缓靠近,顿时嚇得连连后退,“你……你別过来……” 嗖—— 匕首被猛地抬起,刀刃划破了空气,在白雪的反射下,闪过一道寒光。 “住手!”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急切的喝止声。 唰—— 苏芷嫣却没有停下,她手起刀落,匕首划过宋知行的脸。 “啊——”宋知行痛苦地惨叫,捂著鲜血淋漓的脸,目光怨毒地看著她,隨后晕了过去。 苏芷嫣冷笑一声,將匕首丟在地上,转身回到宋瑾轩身边,抱住他,静静的等著。 靖王与靖王妃匆匆赶到,现场一片狼藉。 他们目光,落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两个儿子身上。靖王妃更是脸色瞬间煞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这……这……这……”她连连开口,却仿佛被什么噎住了,声音颤抖,终究一个完整的字也没有说出。 素心从人群中挤出来,眼尖地瞧见苏芷嫣衣衫凌乱,立刻快步冲了过来,“二夫人!” 苏芷嫣脸色苍白,额角隱隱渗著冷汗,但她仍努力稳住身形,“我没事……” 她忽然抬眸,扫向站在人群中愣神的秋黛,“还不快去请大夫!” 这一声唤醒了秋黛,她猛地一个激灵,隨即地转身跑了出去,一连摔了几个跟头。 靖王站在原地,脸色深沉,阴冷的目光环视四周,眼角抽动著仿佛即將喷发。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苏芷嫣身上,眼中寒光乍现,语气冰冷,“这是怎么回事?” 第39章 靖王想息事寧人 苏芷嫣缓缓抬起头,眉目间冷意凝结,宛如覆霜,连空气似乎都被她周身的寒意冻结了几分。 她小心翼翼地抱紧气息微弱的宋瑾轩,声音虽微颤,却清晰如冰,“父王,母妃,世子意图对我不轨。”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如炸雷般轰然沸腾。 下人们面面相覷,窃窃私语声瞬间漫开,带著不可置信与惶然。 堂堂靖王府,居然爆出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世子对二夫人意图不轨?这样的丑闻,放在寻常人家已是不堪,何况是皇室宗亲! 若这事坐实,不出半日,怕是大街小巷都要议论纷纷,街头巷尾儘是流言蜚语。 眾人心中不禁揣测,这二夫人是否已失身,若真如此,这件事的影响只会更加骇人。 “什么?!”靖王妃听闻,猛然睁大了双眼,面色骇然,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六神无主。 她紧紧攥住身侧的衣袖,脑海中已是乱成一团麻线。 新婚夜的闹剧,导致苏芷嫣换嫁,前些日子,二房屡屡压过大房一头,如今竟闹出这样的大事! 若苏芷嫣所言属实…… 想到这,靖王妃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阵发黑,脚下不稳竟直接昏了过去。 “王妃!”身边的姚嬤嬤手疾眼快,一把將靖王妃托住,否则必然摔倒在地。 “快,快將王妃送下去。”靖王妃昏厥,让场面更加混乱,靖王却依旧保持冷静。 他挥手示意下人將靖王妃扶走,目光却落在满身血污、狼狈不堪的宋知行身上,眼底暗潮涌动,开始权衡起利弊。 听苏芷嫣刚才的话,看她的神情和模样,绝不像是信口胡言。 如果这是真的,对於宋知行而言,无疑是人生中无法抹去的污点。 然而,他还指望著宋知行继承衣钵,带领靖王府重振荣光。所以绝不能让这件事传扬出去,毁了宋知行的前程。 “来人!”靖王沉声唤来护卫,语气凌厉,“先將世子和二爷带去诊治,务必让大夫尽心医治。” 隨即,他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下人,冷声道:“今日之事尚需查明真相!任何人在此事水落石出之前,不得离开半步,全部前往后殿听候。” 一番处理结束后,他转身走到苏芷嫣面前,將她扶起,脸上勉强挤出笑意,语气放柔几分。 “芷嫣,你受了惊嚇,先隨下人去后殿歇息。放心,这件事本王一定会为你做主。” 苏芷嫣垂眸行了一礼,“父王,瑾轩如今伤势严重,儿媳希望能伴其左右,以免有任何闪失。” 她语气恳切,目中微微泛红,眼里满是担忧。 苏芷嫣心中比谁都清楚,靖王这是想避重就轻地处理这件事。 前世,靖王妃走后,靖王府就没有人再为她说一句公道话。 只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即使不是苏芷嫣的错,也会统统怪罪到她身上。 当她知道宋知行的所作所为后,靖王更是不分好歹地袒护宋知行。 如今靖王口口声声说要调查,表面上看合乎常理,实则不过是为宋知行爭取时间的缓兵之计罢了。 当初设计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层。可眼下宋瑾轩才是当务之急,她寧愿计划失败,也不愿意宋瑾轩出事。 靖王静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你隨瑾轩一同去吧。” 苏芷嫣不再多言,亲自搀起宋瑾轩,缓步离去。 后殿厢房內,寂静无声,只有大夫诊脉时偶尔发出的轻微响动。 在昏黄的烛光下,大夫的眉头越锁越紧,面色也变得愈发凝重。 “二夫人……”大夫终於收回手,起身拱手行礼,语气沉重。 苏芷嫣听到动静,几乎是下意识地快步上前,声音中难掩焦急,“怎么样?二爷他如何了?” 自从踏入这间厢房,她的心就一直七上八下,悬在半空。 自重生以来,她就像被命运眷顾,无论做什么都顺风顺水。 仗著前世的记忆,她设计的一切,看似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这样的顺利,让她渐渐滋生了一种自负的错觉——只要是自己谋划的,便一定会成功。 可今日的变故,却给了她一个猝不及防的重击。现实告诉她,她並非无所不能,计划也並非万无一失。 若不是宋瑾轩及时赶到,她今日多半已经落入宋知行的魔掌,陷入万劫不復之地。 想到这里,苏芷嫣心头忍不住一阵后怕,甚至连脊背都凉了几分。 更让她难受的是,她的自负,害得宋瑾轩受了这么重的伤。 大夫微微沉吟,最终还是低声道:“二爷的情况……不太乐观。” 听到这几个字时,苏芷嫣只觉嗡的一声,所有的思绪都乱作一团。 她踉蹌了一步,脸色瞬间煞白,声音颤抖得几乎无法控制,“你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大夫嘆了一口气,面露为难之色,“二爷旧毒未清,本就虚弱不堪。如今动怒伤身,又受到重创,气血亏损严重,伤了根本。眼下……只能看二爷自身造化了。” “自身造化?”苏芷嫣喃喃重复,胸口一阵钝痛,像是被人用刀划开了缝隙,冷风直灌进去,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宋瑾轩的情况,会危急到这种地步。 苏芷嫣咬紧牙关,终究不是前世那个弱女子,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你的意思是……还有救,对吗?” 大夫见她咄咄逼人的目光,连忙点了点头。 “只要调养得当,並非没有转机。但眼下,最重要的是静养,不能再有任何刺激。” 苏芷嫣闻言,稍稍鬆了一口气,眼眶却早已泛红。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將纷乱的情绪压下,冷静吩咐道:“中毒的事情,依旧不要说出去,二爷的药也必须用最好的。 “如果有什么不足,立刻报上来,绝不可以有丝毫怠慢,你下去准备吧。” 大夫拱了拱手,低声应诺,退了出去。 房內重新归於安静,只剩下微弱的烛火跳动著,映得宋瑾轩那张苍白如纸的脸越发失去血色。 苏芷嫣站在床侧,神情怔怔,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腿一软,径直坐在床边。 “素心,毛巾。”她声音微哑地唤了一声,素心连忙递上乾净的毛巾。 苏芷嫣接过,用指尖轻轻拭去宋瑾轩嘴角的血跡,动作温柔得像是在碰触一件易碎的珍宝。 “你怎么这么傻……”她哽咽著开口,声音轻如呢喃,似是对他说,又像是在责问自己。 將毛巾搁置一旁,她凝视著宋瑾轩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心中苦涩如潮水般翻涌而来。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肌肤时,心臟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狠狠攥住。 “都是我的错……”她將他的手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闭上眼,泪水忍不住顺著眼角滑落。 “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变成这样……宋瑾轩,你醒来好不好?我发誓,以后不会再自以为是,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著自责、懊悔,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过去,她重生归来,以为能如同先知一般,將一切掌控。却忘了,命运不是她的棋盘,更不是任她摆布的玩物。 宋瑾轩的手依旧冰冷,毫无回应。 苏芷嫣咬紧牙关,努力將泪意压下,她知道,她不能倒下,不能消沉。 只有她坚持住,宋瑾轩才有醒过来的希望。 她缓缓抬起头,擦去眼角的泪痕,重新恢復了几分冷静与坚毅。 “瑾轩,你一定要活下去。”她低声呢喃,像是对他承诺,又像是在告诫自己,“我欠你的,会用一辈子来还。” 第40章 我不同意 厢房的门被推开,靖王妃一脸焦急地走了进来。 靖王在对面厢房查看宋知行的伤势,於是靖王妃就来到宋瑾轩这边。 她一进门,就急得上前查看宋瑾轩的伤势,见他嘴角还残留著血跡,气息虚弱,眼中顿时噙满了泪水。 “瑾轩!瑾轩你怎么样?”她颤声呼唤著,目光却不住地看向苏芷嫣,“芷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瑾轩会伤成这样?” 苏芷嫣闻言,心中冷笑,却没有表露分毫。她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痕,语气平静中带著一丝悲凉。 “母妃,瑾轩是为了保护我,才会受此重伤。若不是他拼死相救,恐怕我早已……不清白了啊!” 说著苏芷嫣从床沿一滑,直接跪倒在地,低声抽泣著。 她眼眶微红,声音哽咽,“世子仗著自己的身份,对我行如此不堪之事。如此禽兽行径,还望母妃为我做主。” 一番话掷地有声,將宋知行的恶行,揭露得彻底。 靖王妃听后,眉间轻蹙,神色间带著几分难色。 醒来后不久,靖王便特意嘱咐她,无论如何都要安抚好苏芷嫣。 毕竟,关於宋知行的事情,根本无需细查,真相已然一目了然。 靖王府不能没有继承人,可若此事传出去,宋知行的前途势必尽毁,继承王位更是无从谈起。 而若退一步,只能让痴傻的宋瑾轩或资质平平的宋远恭继承,那无异於將靖王府的未来推向深渊。 尤其是宋远恭,一个由侧妃所出的庶子,便是靖王妃自己,也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 “起来吧。”靖王妃轻嘆一声,伸手將苏芷嫣扶起,眼眸低垂,掩住內心的波澜。 她垂首沉思片刻,语气温和,“你隨姚嬤嬤出去一趟,有些事情需要交代。” 靖王妃还没想好,眼下该如何对苏芷嫣开口,便以此为由,暂时將她支开。 她此番前来,除了稳住苏芷嫣,还有更为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验身。这事关女子清白,容不得半点耽搁。 苏芷嫣虽然有些不解,却仍是微微福身,恭敬地应道:“是。” 隨即她转身,步伐轻缓地跟隨姚嬤嬤出了厢房。 一路上,姚嬤嬤始终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苏芷嫣能敏锐地察觉到,姚嬤嬤对她心怀不满,甚至隱隱透著敌意。 “二夫人,请吧。”姚嬤嬤停在一处偏僻的房门前,语气冷淡,伸手示意。 苏芷嫣微微蹙眉,目光环视了一圈,打量周围的环境,心中略生警惕,“这是做什么?” 她並不担心姚嬤嬤会害她,但被带到如此僻静的地方,总让人难免生疑。 姚嬤嬤仍旧不动声色,语调平静却带著几分强势,“二夫人进去便是,我会跟在你后面。” 话音刚落,姚嬤嬤便推开了房门,顺势將苏芷嫣一推,將她推入屋內。 隨即,她回头吩咐身旁候著的婢女们,“你们在四周守著,不许任何人靠近。” 苏芷嫣被推进房间,面色微沉,站定后冷声质问,“姚嬤嬤,你这是何意?” 纵使姚嬤嬤是靖王妃身边的心腹,可她身为靖王府的二夫人,也不能被如此隨意对待。 更何况,苏芷嫣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姚嬤嬤会这么厌恶她,还隱隱约约地,处处与她作对。 姚嬤嬤微微眯起眼睛,“夫人,你不会觉得,你说你是清白的,那就是清白的吧?” 话说到这份上,苏芷嫣自然知道是要做什么。 验身……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不就是验身吗?她自然是清清白白不怕的。可姚嬤嬤的语气,让她听著就很不舒服。 “姚嬤嬤,虽说你是王妃身边的老人,但如此咄咄逼人,是否太不將我放在眼里?”苏芷嫣不甘示弱地说著。 “別忘了,我是靖王府的二夫人,而你,不过是个下人。纵使伺候在王妃身边,也改变不了你的身份!” 姚嬤嬤听后,却不为所动,只是眉头轻蹙,语气依旧淡然,“怎么,二夫人这是不敢验了?” 宋瑾轩为了保护眼前这个苏芷嫣,受了这么重的伤,而且还生死未卜。 如果苏芷嫣有任何失节,她不介意亲手收拾掉她。 苏芷嫣闻言,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有何不敢?” 她一转身,动作利落地解下腰封。 …… 许久之后,紧闭的房门被打开,苏芷嫣与姚嬤嬤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姚嬤嬤依旧面色冷肃,神情未有半分变化,但內心却稍稍安定了几分——至少苏芷嫣不是那种水性杨的女子。 回到后殿,苏芷嫣刚踏进殿门,就与行色匆匆的赵若芊迎面撞上。 赵若芊原本见她进来,眼中瞬间燃起怒意,正要上前理论,可目光一转,却瞥见了跟在苏芷嫣身后的姚嬤嬤。 她的脚步一顿,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只在苏芷嫣身上扫了一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两人擦肩而过,苏芷嫣懒得与她纠缠,面无表情地掸了掸衣袖,径直走向內殿厢房。 刚踏入厢房,靖王妃已然站起身来,快步迎了上来。 她的目光迅速与姚嬤嬤对上,从眼中得到了肯定的答覆,这才鬆了口气,悬著的心稍稍放下。 要是苏芷嫣失了身,她自问实在无顏面对宋瑾轩,更无顏面对列祖列宗。 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一切都没有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靖王妃握住苏芷嫣的手,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宋瑾轩,隨后將她拉到一旁。 “芷嫣……有件事,我希望你能答应母妃……”靖王妃声音低了几分。 苏芷嫣微微蹙眉,语气平静,“母妃,有什么事您直说便是。” 靖王妃抿了抿唇,似是在心中挣扎了许久,最终狠下心来开口,“这件事,事关王府声誉……我与王爷的意思是……是……” 她的语气断断续续,几次欲言又止,却始终未能將话说完。 “意思是什么?”苏芷嫣的眉头蹙得更紧,抬眼直视靖王妃。 靖王妃被她盯得有些心虚,终於咬牙道:“……等知行醒来,我让他向你赔罪,这事就……就此作罢。” 饶是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这话,苏芷嫣的脸色还是瞬间变了。 “我不同意!”她猛地甩开靖王妃的手,眼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转身朝床前走去。 苏芷嫣指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宋瑾轩,声音凌厉,字字控诉,“他也是您的儿子!您怎么能如此偏心?!” 她眉眼高挑,语气更是一波高过一波,“是,宋瑾轩是痴傻,但他也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您如此对待他,还配做一个母亲吗?! “我差点被宋知行欺辱,而宋瑾轩又生死未卜,您却来让我不要追究这件事! “难道这就是一个婆婆该说的话?!” 苏芷嫣的声音迴荡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靖王妃站在一旁,面上青白交错,神情复杂至极。手不自觉地绞著衣角,眼神闪烁,既羞愧又无奈。 这些话就像如同利刃,一点一点往她心里挖肉。 靖王妃嘴唇微微颤动,目光落在床上的宋瑾轩身上,终究没有反驳,也无力再开口。 第41章 做戏 一番情绪宣泄后,苏芷嫣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再开口,目光落在靖王妃身上,等待著她的反应。 那双清亮的眼眸中,带著满是倔强的真情实感。 刚才確实是有些失態,甚至可以说是歇斯底里的发作,但苏芷嫣並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相反,她清楚,这样的情绪爆发,反而会让靖王妃更加难受、更加动摇。 自嫁入靖王府以来,她的地位在府中始终不高。宋瑾轩虽是靖王的嫡次子,却因痴痴傻傻,难以与人爭锋。 在平日里没事还行,但一旦遇上事情,她总归是低人一头。 而根据前世的记忆,靖王府最终扶持五皇子登上帝位,风光无限。 但即便是在那样的荣耀之下,靖王妃依然能割捨下荣华,毅然决然地带著宋瑾轩,前往山庄別院以养病。这足见靖王妃对宋瑾轩的疼爱。 正是因为这一点,苏芷嫣才敢赌,她相信靖王妃最终会站到自己这一边来。 此时,靖王妃的面色复杂,眉头紧蹙,显然心中万分纠结。 一边是她最疼爱的二儿子,另一边却是肩负家族兴衰重任的继承人。 她不认同靖王的许多做法,但又不得不权衡利弊。 她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开口,“芷嫣,此事確实是母妃思虑不周……” 靖王妃语气里带著歉意,刚要继续说些什么,却见靖王负手而入,冷不丁地打断了她的话。 靖王扫了一眼靖王妃,眉宇间隱隱透露出几分不悦。 他显然看出来,靖王妃未能按他的意图行事,但面上却不动声色,隨即换上一副笑容,径直走向苏芷嫣。 “芷嫣,让你受委屈了。”他的语气温和,又带著一丝威压,“那个逆子已经醒了,你隨我来,我定当为你主持公道。” 说罢,靖王转身朝门口走去。临出门前,他回头朝靖王妃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隨行。 靖王妃微微一怔,隨即默然跟上。 突如其来的態度转变,让苏芷嫣心头一震。 她垂眸掩去眼底的冷意,片刻后嘴角勾起一抹未明的笑意——看来,这怕是要演什么苦肉戏码。 不过,她並不想揭穿,而是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抬眸间满是天真的欣喜,轻轻提起裙摆,缓步跟了上去。 进入另一侧的厢房,此时宋知行已经起身,身边的赵若芊正拿著汤药,在那餵著他。 听见门口有响动,宋知行忍著脸上的刺痛,缓缓抬头。 他见到靖王和靖王妃走进来,身后还跟著苏芷嫣,隨即脸色就阴沉得可怕。 要不是刚才靖王嘱咐过他,他现在就想衝上去,给苏芷嫣一巴掌。 靖王冷眼朝著赵若芊使了一个眼色,赵若芊自然知道什么意思,但是她就是心生不满,不愿意出去。 奈何她只是一个妾室,出了棲云殿,就毫无权力可言。 想到这,她怨毒地抬头瞪了苏芷嫣一眼——要不是这个贱人,她也不会沦落至此。 就在她满心恨意时,手被轻轻捂住。 宋知行轻轻拍了拍赵若芊的手,一脸温和地说道:“芊儿,你先出去,我与父王、母后有事商议。” 赵若芊对上宋知行那宠溺的目光,隨即心中一暖,应声退了出去。走出门外,她心里已经平衡多了。 她下意识摸了摸小腹——即使做妾又如何,等她怀了宋知行的孩子,到那时候,抬妻也只是时间问题。 等到了那时候,什么苏芷嫣,那都是她抬手就能收拾的角色。 屋內,下人们也都退了出去,只剩下靖王、靖王妃,还有苏芷嫣与宋知行。 靖王一脸痛心疾首,“芷嫣,你把刚才的事情都说出来,我看看这个逆子还怎么狡辩。” “是。”苏芷嫣一挥袖,走到前来,居高临下地看著宋知行,满脸不屑。 她將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出,说到情动时,更是流下心酸的泪水,引得靖王妃上前抚背宽慰。 听完苏芷嫣所说,靖王面色阴沉得可怕。当中有一半是装的,也有一半是真的。 一个堂堂王府世子,要什么女人没有,偏偏要去欺辱弟妹。 即使苏家对王府有很大助理,只要人嫁进来了,他自然会想办法获利,哪里还轮得到宋知行来操心。 他转头看向宋知行,冷声问道:“芷嫣说的可是事实?” 事实? 这当然不是事实,绝大部分都是添油加醋,苏芷嫣更不可能提及,她是如何勾引宋知行的。 此时宋知行自知理亏,咬牙切齿地低头不语。他那满是怨恨的眼神,却直勾勾地盯著苏芷嫣,似乎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剥。 靖王胸膛剧烈起伏,怒火从眼中喷涌而出,“孽障!” 他一声怒吼,抬手便狠狠甩了宋知行一巴掌。 啪—— 这一掌力道极重,宋知行被打得侧倒在地,半边脸迅速肿了起来。 另一边的伤口,因为巨大的衝击,重新又裂开来。星星点点的鲜血,瞬间溅到床帐上,像火棘结果一般。 宋知行狼狈地抬起头,“父王!您居然因为这个女人打我?” “你还有脸说话!”靖王气得手指颤抖,指著他怒骂,“你身为王府世子,竟做出此等腌臢之事!你要將王府的脸面丟到哪里?將我的脸丟到哪里!” “父王,再怎么说,我也是您的儿子……”宋知行捂著血淋淋的脸,眼中满是不服气。 他心中一直默念——这只是在演戏。 “儿子?”靖王冷笑一声,眼中满是失望,“你配称我儿子?看看你的所作所为,看看你干的好事!” 苏芷嫣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始终冷冷地看著宋知行。 她心里再清楚不过,此时这场戏,不过是特意做给她看的罢了。 虚情假意,演得再逼真,也掩不住那股刻意的味道。 一想起刚才宋瑾轩的样子,苏芷嫣心中就一阵刺痛。而她,也绝不会轻易放过宋知行。 “来人!”靖王猛然振臂一呼,语气中有几分大义灭亲的意味。 “即日起,宋知行不再是世子!將他押去棲云殿,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擅自踏出半步!” “父王——!”听到这话,宋知行猛地抬头,哀呼一声,语气中满是哀求。 但靖王根本不再看他一眼,只冷冷地说道:“你最好祈求瑾轩无事,否则,我绝不会轻饶你!” 隨著护卫靠近,宋知行急忙起身往后退去,“父王!我可是您儿子,是王府未来的继承人。如今您废了我,以后谁来继承?! “就算是不为我著想,也要为靖王府的未来著想啊!” “王爷,还请你三思。”靖王妃也急忙上前劝阻。 纵使她心疼宋瑾轩,但是这等袭爵大事,她还是选择从中周旋。 就在护卫即將上前,钳制住宋知行时,靖王突然抬手,“慢著!” 他微微皱眉,似乎陷入了某种难以言说的纠结中。 第42章 五十大板,两手准备 靖王站在原地,抬手轻抚鬍鬚,眉宇间写满了“为难”,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 片刻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忽而调整了神色,目光转向苏芷嫣,脸上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意。 “芷嫣啊……父王知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这一切都是知行的错,都是父王管教无方。” 他停顿了一下,嘆息著摇了摇头,隨后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可是眼下靖王府不可一日无世子。 “知行他……终究是一时糊涂。为了大局著想,还请你高抬贵手,给他一次机会。”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愈发诚恳,甚至低下了身段。 “毕竟你也是靖王府的儿媳,只要靖王府屹立不倒,自然会护你一生荣华富贵。” 靖王话语间满是情真意切,看似每一个字都像是出自肺腑,仿佛他为此做了极大的让步,甚至牺牲了什么一般。 可苏芷嫣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冷淡如霜,眼底深处掠过一抹讽刺的笑意。 她当然看得清楚,这不过是又一场冠冕堂皇的表演,满口“为了大局”,却將她的屈辱放到一边。 什么狗屁荣华富贵! 靖王府如今早已风光不再,甚至捉襟见肘,竟还有脸谈什么锦绣荣华,真是可笑至极! 更何况,她苏芷嫣身为苏家嫡女,从小享尽尊荣,什么繁华富贵没见过? 若真要论起来,靖王府这点破败的虚荣,她还真看不上眼。 前世真不知自己是被什么迷了心窍,竟为了这冷冰冰的王府掏心掏肺,最终含冤而死。 苏芷嫣轻抿唇瓣,眸中寒意如霜,她缓缓开口,“父王的意思是,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她的语气冷若冰霜,一双眼眸透著不加掩饰的不满。 靖王闻言,脸上堆起几分恳切之色,语调也低了几分,“自然不是。芷嫣,你有什么要求儘管提,只要父王能做到,绝不推辞。” 此时,只要苏芷嫣退一步,便可大事化小,靖王心中暗自鬆了口气。 “是啊,弟妹,是我一时糊涂。”宋知行也出声说道。 他以为苏芷嫣被这层层利害关係震住,心中不禁得意起来。 不过如此罢了。——宋知行眼底闪过一丝阴冷的笑意。 他暗暗想著,待此事过后,他定要让苏芷嫣跪在他面前求他原谅! 至於宋瑾轩那个废物,也该早些除掉。到时候,没了宋瑾轩的庇护,他倒要看看,苏芷嫣还能怎么张狂! “既然父王如此说……”苏芷嫣微微侧身,步履缓慢地向前踱了几步,语调不疾不徐,“那就当著我的面,打五十大板。” 屋內空气再次凝固。 “什么?!”宋知行面色骤变,眼底的得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 五十大板,寻常人都要脱层皮,更何况他如今肋骨断裂,又受了內伤。这五十板子下去,怕是要丟了半条命! 眾人闻言皆露出震惊之色,靖王妃更是瞠目结舌,心头一阵慌乱,想开口替宋知行求情,却又羞於开口。 “芷嫣,这五十大板,等知行,伤好之后再说可好?”靖王堆起笑容,声音里带著几分討好。 然而,苏芷嫣却转身直视靖王,神色冷然,“不行。这是我唯一的要求,还请父王三思。” 她的语气毫无妥协之意。 靖王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小瞧了眼前这个女人。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靖王的决定。 苏芷嫣却不急,她缓缓跪下,对靖王妃说道:“母妃,您曾说过,会为儿媳做主的。” 靖王妃被她这一跪搞得手足无措,急忙上前扶起她,“你快起来。” 苏芷嫣却不为所动,抬眸直视靖王妃的眼睛,“母妃,难道您忘了,刚才我说过的话了吗? “我已经一再退让,难道这还不够?” 靖王妃心头一震,想到先前的种种,咬了咬牙,心下一狠,“来人!打!” 护卫们闻言,將目光投向靖王,只见靖王背过身去,默许了靖王妃的处置。护卫们领命,重新上前將宋知行制住。 “不要!不要!”宋知行拼命挣扎,眼中满是恐惧。 他本以为父王会护著他,没想到竟会如此决绝。他高声求饶,声音悽厉。 “世子!世子!”门外的赵若芊听到声音,急忙衝上前,却被护卫拦住,进不了门。 苏芷嫣冷冷扫了她一眼,厉声呵斥,“再吵,连你也一併打!” 赵若芊顿时噤声,呆呆站在那里,看著宋知行,也不知在想什么。 嘭——嘭——嘭—— 板子接连落下,响声沉闷刺耳。宋知行的惨叫声不绝於耳,很快便气若游丝,最终昏死过去。 靖王妃实在看不下去,喘著粗气,跌跌撞撞地离开,身后由姚嬤嬤扶著。 五十大板打完,宋知行浑身血肉模糊。护卫这才放赵若芊进来,她跪在地上,颤抖著唤著宋知行的名字,眼泪簌簌而下。 苏芷嫣淡然行礼,语气平静如水,“父王,我还需回去照顾瑾轩,便先告退了。” 话音未落,她已转身离去,丝毫不理会靖王的反应。 出了厢房,苏芷嫣径直回到宋瑾轩的房间。 屋內,素心正急得团团转,刚才隔壁的惨叫声听得她心惊肉跳。 见苏芷嫣进来,她连忙上前查看,“二夫人,你没事吧?!” “我没事。”苏芷嫣坐到床边,语气淡然。 她垂眸思索片刻,忽然吩咐道:“你去把秋黛叫来伺候。还有,去后殿找一个叫『梅香』的婢女,找到人后不要惊动她,回来稟报。” 素心虽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应下,“是。” 苏芷嫣的目光微微眯起,透出几分寒意。 梅香……正是前世在她被诬陷时,落井下石的下人之一。 苏芷嫣手中有梅香的把柄,而刚才又恰好梅香也在场,正是她设局的机会。 她的目光落在床上的宋瑾轩身上,伸手轻抚他的脸颊,声音低低地响起,“別急,很快,我就会让宋知行身败名裂。” 她的声音低缓而平静,眉眼间却透著凌厉。 刚才那五十大板,不过是给宋知行的一道开胃小菜,好戏还在后头等著他。 第43章 梅香的把柄 后殿候命的下人们,在被统一下令封口后,便纷纷散去。 每个人心中都清楚,自己的身契都在王府,若胆敢泄露半点风声,轻则贱卖发配,重则当场被打杀。 梅香低著头,行色匆匆地往自己的屋子赶去。 她一直如履薄冰,谨小慎微。除非当值,她几乎从不踏出下人们棲身的小院半步。 毕竟,她是戴罪之身,踏入王府,更要需守规矩,处处慎行。 忽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抹浅绿色的衣裙。这种顏色和样式的衣服,只有王府地位较高的一等丫鬟才有资格穿著。 梅香心中一紧,不由自主地往旁边避让,想绕开继续前行。 谁知,那绿衣婢女似乎有意挡住她,一个侧步,又拦在了她前面。 梅香不禁抬头,目光中透著几分惊愕。 对方身姿挺拔,目光锐利,就是有些面生,但与她这些低等下人的小心翼翼截然不同。 “敢问姐姐,找我有事吗?”梅香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语气唯唯诺诺,脑中却飞快地翻找起记忆,思索著自己是否犯过什么错。 绿衣婢女並未回答她的疑问,反而上下打量了梅香一眼,语气冷淡地问道:“你就是梅香?” 梅香连忙点头,“正是。” “那就好,跟我走吧。我家主子要见你。” 绿衣婢女丟下这句话,丝毫不顾梅香的反应,转身便往反方向走去。 梅香愣了片刻,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一等丫鬟多半是王府里,身份尊贵之人身边的亲隨,如今被这样的人点名带走,怕是不会有好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她抬脚犹豫片刻,终究不敢违抗,只得低眉顺眼地跟在绿衣婢女身后,心中七上八下。 领路的绿衣婢女是秋黛,苏芷嫣特意让她来找梅香。 素心虽是苏芷嫣的贴身丫鬟,但在王府中太过惹眼,稍有点动作就会引人注意。 而秋黛新入府不久,生面孔一张,行事低调,最適合办这种事。 一路上,秋黛领著梅香左拐右绕,最终带她进了一处偏僻的小院。 这院子一片冷清,平日里不过是存放杂物的地方,少有人踏足。 院中有一棵枯萎的老树,枝干乾瘪,仿佛一阵风就能折断。 梅香隨著秋黛走近,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树上,发现上面光禿禿的,什么也没有。 可院中那位贵妇却静静地站在树下,微微仰头,似乎在凝视著什么。 “二夫人,梅香带到了。”秋黛恭敬地对苏芷嫣说道。 苏芷嫣缓缓转过身来,眉眼间透著一股冷意。她目光落在梅香身上,带著几分审视之意。 梅香低著头,她感受到那双目光的压迫,心下愈发不安,连忙福下行礼,“奴婢见过二夫人。” 她不明白这位二夫人为何要召见自己,但结合刚才竹林的事情,她几乎可以確定,绝非好事。 苏芷嫣轻“嗯”了一声,声音淡淡,隨即缓缓踱步,绕著梅香走了一圈。 梅香跪在原地不敢动弹,只觉得后背被冷汗浸湿。 “梅香,原名陈丽珍,你父亲是陈录仕,对吧?” 苏芷嫣忽然开口,声音柔缓,却在梅香耳里字字如雷。 梅香闻言,身子一僵,下意识抬起头,眼神中满是震惊。 她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低声应道:“是......” “当年江都税案,你家被抄,父亲自縊,母女充为奴籍。我说得可对?” “没......没错......”梅香声音颤抖,几乎带了哭腔。 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回忆起往昔的一幕幕。 她不知道苏芷嫣为何突然提起这些,但她清楚,这位二夫人绝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些旧事。 “你父亲倒也算有骨气,寧愿自縊,也要保全你们母女的命。”苏芷嫣缓缓说道,语气中似乎带著几分讥讽。 隨后她话锋一转,眼神骤然凌厉,“可我怎么听说,你父亲根本没死呢?” 此言一出,梅香如遭雷击,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她双眼瞪大,满是惊恐,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二夫人!奴婢该死!奴婢若有做错的地方,还请二夫人责罚!求二夫人放过奴婢一家性命!” 梅香面色惨白,再也支撑不住,跪下“嘭嘭嘭”的磕头,泪水夺眶而出。 苏芷嫣居高临下地看著她,面色冷然,没有一丝怜悯。 前世,梅香曾跪在她面前哭求,她心一软,不仅暗中查清真相,还为梅香一家平了冤屈。 可最终,梅香非但不知感恩,甚至反咬一口,將她推入深渊。 这一次,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好了,”苏芷嫣打断了梅香的哀求,“你想让我保守秘密,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只要二夫人肯开恩,梅香愿意为二夫人赴汤蹈火!”梅香抬起泪眼,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今日竹林的事,想必你也知道。我要你把消息传出去,越广越好。” 苏芷嫣视线落在自己纤细白皙的手上,言语间不停地翻弄著手掌,似乎在漫不经心地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梅香闻言,瞳孔微缩,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苏芷嫣竟会让她做这样一件几乎送命的事。 “这......”梅香呆愣片刻,隨即连连摇头,眼中满是慌乱和恐惧。 她几乎连跪都跪不稳,只能瘫著身子坐在小腿上,身体一阵抽搐。 “呀!”站在身后秋黛忽然皱眉,指著梅香的下身惊呼,“你这婢子,好生没规矩!” 苏芷嫣顺著她的目光看去,见地上湿了一片。 她一脸鄙夷地看著梅香,“真是没出息!我现在让你选,到底做还是不做?” 奴......奴婢照办。”梅香羞愧难当,最终还是咬紧牙关应下。 苏芷嫣勾唇一笑,“很好,记住我的话。如果传错了......你父亲,可就真的要出现在大牢里了。” 交代完梅香详细的事宜后,苏芷嫣便转身离开,回到了后殿厢房內。 厢房內一片寂静,空气中瀰漫著一股药味。 宋瑾轩的情况仍然不稳定,无法隨意挪动,只能暂时安置在这里静养。 苏芷嫣走到门口时,不由轻轻抚了抚衣袖,调整了情绪后,才推门而入。 刚一进门,素心就快步迎了上来,手中端著一盏刚沏好的热茶,“二夫人,你回来了。” 她將茶盏递给苏芷嫣,低声说道:“刚才姚嬤嬤来过一趟,说是奉命过来看看。” “姚嬤嬤?” 苏芷嫣的眉头微微一蹙,隨手接过茶盏,指尖轻抚过杯沿,细细思索片刻,“她可还有说別的什么?” 素心摇了摇头,“没有,她只说是奉命过来,过了片刻便离开了,没多说什么话。” “嗯,”苏芷嫣轻轻点头,“她既然什么都没说,那便静观其变吧。越是这种时候,你们越不能乱了分寸。” “是,奴婢明白。”素心与秋黛齐声答道。 苏芷嫣抬眸看向床榻,目光柔和许多。宋瑾轩的面色依旧苍白,仍旧昏睡未醒。 她转身走到窗边,望著窗外雪景。 许久后,苏芷嫣才开口,“把就寢的东西搬来吧,从现在开始,我要亲自照料二爷。” 如果说之前只是侧面的交锋,那么现在就是与宋知行以及老太妃的正面衝突了。 王府中的一切,从来都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风平浪静。而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暗潮涌动,等待著她去应对。 眼下,她必须步步为营,每一步都不能有丝毫差错。 第44章 宋知行名声毁了 几日后,靖王府渐渐恢復了些许平静。 宋瑾轩依旧昏迷不醒,而靖王妃每日都会过来看望一眼,面上虽是不动声色,但眼底的忧虑却从未消散。 宋瑾轩的病榻旁,苏芷嫣一丝不苟地照料著,细致又耐心,这让靖王妃稍稍放下了心。 让苏芷嫣颇感意外的是,赵若芊竟能按捺住性子,几日不曾来闹事。 她猜测,多半是老太妃给她出了什么主意。 砰—— 正当她暗暗思索的时候,房门被猛地推开。 赵若芊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满脸煞气,几步衝到苏芷嫣跟前,厉声质问,“贱人!是不是你派人出去败坏世子名声的?!” 话音未落,她已扬起手,狠厉地朝苏芷嫣面门挥去。 “二夫人小心!”素心惊呼一声,急忙上前护住。 然而,苏芷嫣却不慌不忙地抬手,稳稳抓住了赵若芊的手腕。 “你发什么疯!別到我这儿泼脏水!”苏芷嫣冷冷开口,语气如冰。 她一边说著,一边站起身,原本温婉的面容此刻覆上一层寒霜。 算算时日,今天正是梅香將消息散播开的时间。 为避嫌,她特意让梅香推迟几日行动,没想到,赵若芊竟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你!”赵若芊见手被制住,气得咬牙切齿,隨即抬起另一只手准备打过来。 苏芷嫣显然早有防备,动作迅速,再次將另一只手牢牢握住。 隨后,她双手用力一推,赵若芊踉蹌后退,几乎摔倒在地。 要不是身旁的婢女眼疾手快扶住,恐怕此刻她早就狼狈不堪。 苏芷嫣冷冷一挥衣袖,面容沉静,目光却如利刃般直射赵若芊,“刚才的事情,你要是不说明白,我就亲自到母妃那討个公道!” 赵若芊闻言,气得直跺脚,指著苏芷嫣怒骂,“討公道?!你还有脸说这话!现在满城都在传世子调戏弟媳的事,別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搞的鬼!” 她面色铁青,恨不得撕碎苏芷嫣的嘴。 这消息一旦传入鄴都,传到皇帝耳中,宋知行的世子之位岌岌可危。 要是宋知行失势,她赵若芊如何还能当上王妃? 那天的事,她虽然对苏芷嫣恨之入骨,却也明白必须避其锋芒。 原以为五十大板可以平息风波,没想到最终还是被苏芷嫣暗中算计。 现在她之所以敢闯进来,除了气愤之外,也是仗著老太妃的支持。老太妃的人,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 “可笑!”苏芷嫣淡然一笑,神色间儘是嘲讽,她缓缓逼近赵若芊,“先不说我有没有做,就说宋知行,他平日里有什么名声可言?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个道理,赵姨娘难道不懂么?” 她刻意用了“赵姨娘”这三个字,字字含针,狠狠刺痛了赵若芊。 “哦,对了。”苏芷嫣语调一转,语气更加嘲弄,“你不过是个妾室,想来也只有以色事人的本事了。” 赵若芊被激得脸色青白交加,却不敢再贸然上前,连连后退几步,生怕又像之前一样被打。 她咬牙切齿,气势却稍稍弱了几分,“牙尖嘴利!你就得意吧,等会儿我看你还能逞什么强!” 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李嬤嬤带著几名下人疾步走了进来,面色冷然,声音沉肃,“二夫人,老太妃有请。” 李嬤嬤扫了一眼屋內的情形,眉头微蹙,心中对赵若芊越发不满。 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竟还惊动老太妃亲自出面。 赵若芊见到李嬤嬤,顿时底气十足,昂首挺胸,冷笑道:“苏芷嫣,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 苏芷嫣懒得理会赵若芊,转向李嬤嬤问道:“不知老太妃召见我,是有什么事情?” “二夫人去了便知。”李嬤嬤也不做过多解释,只是语气里带著一股强硬气息。 “若我不去呢?”苏芷嫣挑眉,淡然反问。 李嬤嬤冷笑一声,抬手示意身旁下人上前。几名下人立刻围了上来,准备强行將苏芷嫣带走。 “住手!”苏芷嫣冷喝一声,挥袖甩开下人的手,整理了一下衣袖,神色从容,“不必动手,我自己会走。” 她转身对素心吩咐道:“你留在这里照顾二爷,將浣溪院的人叫来,保护好二爷的安危。” 素心点头应下,目送苏芷嫣带著秋黛,隨李嬤嬤离去。 赵若芊临出门前,脚步一顿,回身对著素心冷笑,“劝你给那个废物挪个位置,免得你家主子也得躺著回来。” 素心拳头紧攥,眼中满是愤怒,却不得不压下火气,开始担心起苏芷嫣的安危。 一路上,气氛如乌云压顶般沉闷。 赵若芊小人得志般,故意从后头狠狠撞开苏芷嫣,仿佛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压了苏芷嫣一头。 “二夫人,您看她......”秋黛忍不住开口为苏芷嫣抱不平,却被苏芷嫣抬手轻轻制止。 她早已將一切安排妥帖。就算此事牵连到梅香,也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毕竟,她既没有给过银钱,也未曾许诺任何好处,更没法与梅香勾结。 梅香进靖王府时,苏芷嫣还没嫁进来,两人之间根本毫无交集。 至於审问,她更不担心。梅香若是聪明,断然不敢牵扯到自己。如果真敢胡乱攀咬,那就等於自揭家底。 欺君之罪,那可是灭门的大罪,梅香只要不傻,她就不会选择这条绝路。 “二夫人,这路似乎不是通往正殿的方向。”秋黛敏锐地察觉到。 苏芷嫣略微偏头,眼前的方向既不是通往正殿,也不是靖王与靖王妃的內院,而是朝另一处而去。 她心下一沉,隱隱猜到目的地——福寿宫。 果不其然,一行人最终进了福寿宫。 福寿宫的大殿,这一世苏芷嫣还是第一次踏入。目光扫过殿內,那熟悉而奢华的布局和记忆中的没有半分差异。 大殿之中,雕樑画栋,穹顶之上金龙盘旋,柱子上雕凤翩躚,尽显皇家气派。 相比靖王府的正殿,这里无疑更显奢华,几乎是按照宫中规格修建而成。 老太妃身著紫红色衣袍,端坐在主位上。她双眸紧闭,手中一串佛珠缓缓转动,像是在小憩。 靖王和靖王妃都不在殿內,四周站著的都是宫人,有太监也有宫女,与靖王府的人截然不同。 就在苏芷嫣四处打量的时候,老太妃忽然睁开了双眼。 她目光扫过眾人,一股身居高位惯有的威严扑面而来,隨即张开了嘴。 “跪下!” 第45章 老太妃亲自下场 早在福寿宫前,苏芷嫣心中早已隱隱觉得不安。因此在进宫门时,她就果断让秋黛迅速去通知靖王妃。 外间流传的那些事,很可能靖王和靖王妃还不知道。而老太妃这样做,分明是想先斩后奏。 如今眼前的局势,更加印证了老太妃已经决定亲自出手。 苏芷嫣迟迟不跪下,赵若芊心里有些焦躁,直接上前一步,伸手抓住苏芷嫣的肩膀,就要將她强按下去。 “听见没有?老太妃叫你跪下!” “別碰我!”苏芷嫣冷声呵斥,身子一侧,巧妙扭肩避开,抬手將赵若芊的手狠狠拍开。 现在秋黛已经去通知靖王妃,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儘量拖延时间。 只要靖王妃赶到,老太妃即便想强行定罪,也必须要看靖王妃的意思。 老太妃见状,眼神一寒,脸色骤然沉了几分。 她扬手示意身旁的太监,语气中透著威严,“来人,让她明白什么叫规矩!”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两个太监得令,立刻上前,伸手便要擒住苏芷嫣。 然而苏芷嫣身形一退,双手提起裙摆,抬腿便是一脚,直接將其中一人踹翻在地。 虽自幼以琴棋书画为主,但苏芷嫣出身世家,家中承袭武艺,她从小便学过些骑射与防身之术。 区区两个老太监,想抓住她,还是没那么容易。 “反了!反了!”老太妃气得胸口起伏,手指颤抖地指向苏芷嫣,“你这是想忤上吗?还不认罪跪下!” 老太妃气极了。自从她进了宫,还没有人敢这样公然忤逆她。 苏芷嫣的態度,无疑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扇了她一巴掌,让她如何不怒。 她原本是不想亲自做这些事,想著交给赵若芊去办,她在背后稳坐渔翁之利。 可惜事情往往事与愿违。要不是赵若芊和宋知行两人太过无能,她也不用冒著与靖王妃正面衝突的风险,亲自走到台前来。 “认罪?”苏芷嫣冷笑一声,將挡在面前的太监推开。 她抬起头,目光直视老太妃,字字鏗鏘,“孙媳不知自己何罪之有!” 老太妃被苏芷嫣那自信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安。这时候苏芷嫣不应该露出惊恐的表情吗? 她一时无言,心中暗自惊疑——这苏芷嫣为何能在这样的局势下如此镇定? 按理说,普通人面对自己的威压,早就嚇得惶恐不安,怎会像她这般不卑不亢? “何罪?你还有脸问?”赵若芊还没等老太妃开口,立刻就跳了出来,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你散播那些不利於世子的谣言,难道还敢当著老太妃的面抵赖?” 苏芷嫣对赵若芊的叫囂不屑一顾,她依旧盯著老太妃,冷冷地问道:“老太妃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老太妃微微一怔,旋即瞪眼冷声,“难道不是吗?” 其实老太妃心中也有些焦灼,她想速战速决,免得节外生枝。 若是在宫中,苏芷嫣早就被她拿下,可如今是在靖王府,靖王妃执掌后宅,她始终有所顾虑。 听到老太妃的答覆,苏芷嫣眉头轻蹙,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捉贼要捉赃,老太妃深居宫中多年,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她现在这样篤定,莫非是梅香招认了? 苏芷嫣思绪翻涌,但面上仍旧冷静如初,她压下心头的不安,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当然不是。老太妃还是谨慎些,莫要被那些攀龙附凤的野鸡野鸭蒙蔽了双眼。” “你骂谁野鸡野鸭?”赵若芊气得脸色铁青,指著苏芷嫣怒声道,“苏芷嫣,你少在这里拖延时间,早些认错还能从轻发落!” “可笑!”苏芷嫣目光一冷,猛地转身,朝赵若芊步步逼近,每一步都带著迫人的气势。 “你说是我散播的消息,那就是我散播的?就算是我散播的又如何? “那些事难道不是事实?他既然敢做,就不要怕被人议论!” 赵若芊被苏芷嫣这咄咄逼人的气势嚇得连连后退,最终躲到了李嬤嬤身后。 自从被苏芷嫣掌摑过几次,她每每见到苏芷嫣靠近,都会条件反射般地感到脸颊火辣辣的疼。 看到赵若芊那狼狈模样,苏芷嫣心里生出几分无趣,也不知道前世怎么就会败在这样的人手里。 她冷冷一笑,转身直面老太妃,声音清冷,“既然说是我做的,那就把证据拿出来!” 老太妃眼神一沉,冷声道:“来人,將人证带上来!” 听到要带人证,苏芷嫣心中一震,越发確定梅香极有可能已经招认。可梅香难道就不顾全家性命了吗? 她心中满是疑虑,但面上依旧平静无波,目光缓缓移向门口,静静等待所谓的人证被带上来。 很快,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著,一个婢女被两个侍卫押了上来。 苏芷嫣眼神一凝,袖下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当那婢女抬起头的瞬间,苏芷嫣的拳头却慢慢鬆开,眸中寒光一闪而过,隨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竟然不是梅香。 看来不到一天的时间,他们根本查不到是梅香。 眼前这位被押上来的婢女,怕是临时安排的替罪羊,特意来诬陷她的。 苏芷嫣心中冷哼,这些人,果然卑劣至极。 她目光扫向老太妃,心底的轻蔑更深了一层。 若真是梅香,她至少会高看老太妃一眼。可惜,老太妃也不过如此,也只会这些下作的伎俩。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老太妃端坐在主位,声音威严。 “是,是......”那婢女跪伏在地,浑身颤抖,额头重重磕在地上,隨即小心翼翼地开口,“奴婢是浣溪院的粗使丫鬟......” 婢女的话语哆哆嗦嗦,却一板一眼地將所谓的“经过”娓娓道来。 她说得绘声绘色,甚至连苏芷嫣如何传话、如何许诺她的细节都有,言辞间简直滴水不漏。 最后,那婢女从袖中颤巍巍地拿出一根髮簪,高高举起,仿佛这就是铁证如山的证物。 “这是......这是夫人给奴婢的酬谢,奴婢不敢隱瞒......” 苏芷嫣本来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却在瞥见那根髮簪时,整个人猛地僵住了。 她的目光停留在那根髮簪上,那是宋瑾轩送给她的定情信物,这簪子竟然出现在这婢女的手中。 “你怎么会有这根簪子?!”苏芷嫣大声质问,猛地上前一步,“贱婢!你居然敢偷东西!” 然而,她脚步刚动,那几个侍卫仿佛早有准备,迅速上前一步,將她的双臂牢牢钳制住,让她动弹不得。 第46章 千钧一髮 被抓住的苏芷嫣怒目圆睁,死死盯著那婢女。那婢女却故作惶恐,连连磕头,不住地喊著。 “二夫人,奴婢没有偷,是二夫人您亲手给我的,奴婢真的不敢撒谎啊!” “好一个小人!白眼狼!”苏芷嫣周身气息如刺骨寒霜,冷意逼人。 她最厌恨背叛,此刻的婢女,让她不由得想起前世的种种遭遇。 然而眼下最棘手的並非这婢女的诬陷,而是那根簪子的確是她的东西。 他们显然早有准备,这是要將她彻底钉死在这桩罪名上! 老太妃见状,阴冷的笑意从眼底浮现。 她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著苏芷嫣,“如今人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来人!让她跪下!” “你敢!”苏芷嫣猛然挣扎,试图摆脱钳制,可对方人多势眾,根本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嘭—— 两根木棍齐齐挥下,重重击中苏芷嫣的膝弯处。 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她身形一晃,膝盖再也支撑不住,直直跪倒在地。 膝盖重重砸向地面,苏芷嫣的身躯微微晃了晃,但很快挺直背脊,神色倔强。 她抬起头,目光如寒锋般凌厉,直直地盯著老太妃,声音冷冽,“我已经让人通知了王妃,你不能滥用私刑!” “滥用私刑?”老太妃闻言,却只是轻嗤一声,“这里是福寿宫,是本宫的地盘,谁敢说本宫滥用私刑!” 她缓步从主位上走下,最终停在苏芷嫣面前。 “你很聪明,但终究还是太嫩了些。”老太妃嘴角勾起,慢慢俯下身,手轻轻地按在苏芷嫣的肩膀上。 “你要是现在认罪,本宫或许还能网开一面,说不定,这件事便与你无关了。” 老太妃细细打量著苏芷嫣。她虽然久居福寿宫,明面上不闻窗外事,但靖王府发生了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她又怎会不知,赵若芊与宋知行屡屡吃亏,无不是苏芷嫣在暗中运筹帷幄。 苏氏一族,確实不容小覷。如果能將苏芷嫣收归己用,无论在靖王府或是朝局之中,都是一股强大的助力。 这些年来的“修身养性”,早已让她厌倦。 若靖王府能更进一步,她又何尝没有机会......当年她做不了皇后,难道现在就不能做太后吗? 然而,老太妃的思绪尚未彻底展开,就被苏芷嫣一声冷喝打断。 “做梦!”苏芷嫣声音凌厉。 老太妃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目光陡然一冷,她缓缓直起身,眼底杀意翻涌。 她冷声下令,“二夫人欺上瞒下,目无尊长!来人,丈二十!” “慢著!”苏芷嫣一看情势不妙,连忙出声阻止。 她暗暗盘算下,靖王妃应该已经快到了,时间拖得越久,对她越是有利。 於是她语气一转,装作妥协的样子,低声道:“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听到这话,老太妃心下一喜,唇角微扬,似乎胜券在握。 就在她刚转身想走近几步时,忽然停住,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她冷冷地盯著苏芷嫣,声音陡然一沉,“想拖延时间?给我打!” 侍卫们立即会意,抬起木杖便要行刑。 苏芷嫣强迫自己冷静,心中暗叫不好。 丈二十,她豁得出去,只要能撑到王妃赶来,她就有翻盘的机会。 木杖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嘭的一声,砸了下去。苏芷嫣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冷汗涔涔而下。 她咬紧唇,硬是不肯让自己叫出声来,目光始终倔强地盯著前方,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老太妃坐回椅上,悠然地看著眼前一幕,嘴角微微上扬,语气里透著嘲弄。 “哎哟,这有时候也容易打歪。你说,这要是打到背上......” 行刑的侍卫听到这话,立刻心领神会。他调整了方向,猛地抡起手中的木杖,狠狠砸向苏芷嫣的后背。 又是一声闷响,苏芷嫣身子猛地一震,脸色瞬间惨白,喉间涌上一股腥甜,终是没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赵若芊站在一旁,看到苏芷嫣狼狈的模样,心中大快,压抑许久的怨愤此刻尽数散开。 她走上前,冷笑著从婢女手中夺过那支髮簪,指著苏芷嫣讥讽。 “苏芷嫣,你不是自詡大户人家出身吗?怎么,连赏赐一个婢女的东西都如此寒酸?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说著,她將髮簪隨手扔向苏芷嫣,髮簪砸在苏芷嫣身上,隨即掉落在地。 苏芷嫣的身体微微颤抖,她死死攥住拳头,拼尽全力挣脱开来,一把捡起那支掉落在地的髮簪。 还未等她直起身来,背后又是一杖狠狠落下,疼痛如潮水般翻涌。 这一次,她再也撑不住,鲜血从口中再次喷涌而出,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意识也逐渐模糊。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瞬,苏芷嫣隱约听见一声低沉急切呼喊,那声音有些熟悉却又模糊。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死死攥紧了手中的髮簪,指节泛白,仿佛这是她最后的倔强,意识也隨之陷入一片无边黑暗。 大殿之中,宋瑾轩强忍病痛,缓缓蹲下身,將苏芷嫣紧紧抱入怀中。 他的手微微颤抖,眼底翻涌著难以压抑的怒意与心疼。 此前,他还在昏沉中挣扎时,素心就匆忙派人去通知靖王妃。 等到他彻底清醒过来,靖王妃也已经赶到了他的身旁,正温声安抚他。 然而,就在此时,秋黛急匆匆从外头闯了进来,喘著气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 原本,秋黛是赶去靖王妃那儿求救的,谁知靖王妃因宋瑾轩甦醒而匆忙离开。 两人因此阴差阳错地错过了。等秋黛重新赶到厢房时,已过了许久。 宋瑾轩一听到苏芷嫣有危险,瞬间心中大乱,再也顾不得靖王妃的阻拦,硬是挣扎著从榻上起身。 等他赶到现场时,只见苏芷嫣被打倒在地,那一瞬间,他胸腔中的怒火几乎要將他焚烧殆尽。 他沉著脸,薄唇紧抿,眼底翻涌的情绪令人不寒而慄。只要现在有人胆敢阻拦,必將承受他所有的怒火。 宋瑾轩缓缓弯下腰,將苏芷嫣小心翼翼地扶起。怀中的她柔软无力,宛若一片羽毛,轻得让他心颤。 素心与秋黛连忙上前帮忙搀扶,宋瑾轩面色阴沉,带著苏芷嫣一步步缓缓走了出去。 第47章 反思 浣溪院內,月光洒在窗欞上,映得屋內一片清冷。 宋瑾轩呆呆地坐在床前,目光不离那张苍白的面庞。 床上的苏芷嫣,恍若一朵风雨后凋零的,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连呼吸都轻如鸿毛。 窗外传来一阵轻响,姚武成悄然翻窗而入。 他身影一闪,单膝跪地,手中刀剑隨即放下,抱拳低头,语气中满是自责,“二爷,属下前来请罪。” 姚武成未能尽到护卫之责,眼睁睁地看著二夫人受伤。如今宋瑾轩醒来,他不敢耽搁,立刻赶来领罚。 宋瑾轩却没有回应,仿佛没有听到般,只是凝神注视著苏芷嫣。 他的目光复杂而深沉,像是夹杂著千言万语,却无人能解。 “二爷......”姚武成忍不住低声再次开口,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焦急。 宋瑾轩这才缓缓抬起手,示意他不必再言,声音低沉,“起来吧,这件事怨不得你,都是我的错。” 他的语气中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悔恨。 如果不是他执意隱瞒,如果不是他一心追求计划的成功,或许就能堂堂正正地派人保护苏芷嫣。 那样,她也许就不会接连遭此厄难。而如今,所有的后果,都是他一手造就。 “二爷,这事不能全怪你......”姚武成欲言又止。 他抬头看了看宋瑾轩,犹豫片刻后才低声说道:“只是......今天二爷的举动,恐怕已经引起了旁人的疑心。” “疑心?”宋瑾轩闻言,缓缓起身,单手负於身后,但脚步却有些踉蹌。 他站在窗前,月光落在他頎长的身影上,映出几分落寞。他轻声自嘲,“如果真是这样,那索性不装了。” 话虽如此,但他的眉心却紧紧皱起。心中的乱麻一团纠缠,让他无从解脱。 就在刚才躺在床旁的那段时间,他无数次下定决心,借这次受伤的契机在眾人面前恢復“正常”。 然而每一次下定决心,他便又变得退缩不前。 苏芷嫣並不傻,这样粗劣的藉口,她又怎么可能不会察觉到? 她终於接受了他的存在,甚至答应了两人白头偕老。 若是苏芷嫣发现“痴傻”不过是彻头彻尾的欺骗......宋瑾轩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脑海中迴荡的,是苏芷嫣曾经的那句话——『我最討厌的,就是被人欺骗。』 那清冷的声音仿佛针尖,字字刺入宋瑾轩的心臟,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宋瑾轩从未如此害怕过,害怕苏芷嫣一旦知道真相,会如何看待自己,会如何......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 “吩咐下去,”宋瑾轩终於开口,声音低哑,却透著压抑的怒意,“盯紧那边的动静,一旦找到机会,不用请示我,见机行事!” “是!”姚武成不敢多言,迅速起身,抱拳退了出去。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留下宋瑾轩一人,依旧站在窗前。 夜风徐徐吹过,捲起窗纱微微飘动。宋瑾轩缓缓转身,再次坐回床边,目光落在苏芷嫣的脸上。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张熟悉却又让他心痛的脸庞,却在即將碰到时,猛地停住。 “嫣儿......”他低声喃喃,目光中满是怜惜与痛楚。 他的手缩了回去,像是在压抑著什么。 烛光摇曳,他的身影被拉得细长,孤寂得像是一幅画中剪影。 —— “呵——”苏芷嫣从梦中惊醒,薄汗沁湿了额头,双眼仍残留著梦魘的惊惧。 刚才的梦境將她拉进深渊,她梦见自己又一次失败,被无情地丟入寒冷刺骨的湖水中。 那种无助与绝望,仿佛真实重现,令人窒息。 她试图起身,但背部传来的疼痛钻心刺骨,她忍不住闷哼出声。 “媳妇!”床边的宋瑾轩听到动静,猛地睁开双眼。 见苏芷嫣醒来,他眼中顿时染上欣喜,连忙握住她的手,语气柔软而急切,“你终於醒了!” 看到宋瑾轩,苏芷嫣心头微微一震,记忆迅速回笼。当时在福寿宫听到的声音,果然是他。 “我......昏迷了多久?你醒了?大夫可有来诊治?你的伤势如何?” 她急切地问了一连串问题,眉间满是担忧。 此刻,她最关心的还是宋瑾轩的身体。他的身体,根本受损,经不起折腾。 “別担心我,”宋瑾轩嘴角憨笑,安抚著她的手背,“大夫说我没事。你已经昏迷了四个多时辰。” “四个时辰?”苏芷嫣瞪大了眼,神色微变,挣扎著想要坐起身,“快,扶我起来!” “你不能动!”宋瑾轩见状,急忙按住她的肩膀,眉头紧蹙,“大夫交代了,你需要好好休息,不可以乱来。” 他的带著一丝少见的倔强,让苏芷嫣一下感觉温馨许多。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语气中带著几分无奈,“乖,我只是起身写封信,很快就好,不会乱动的。” “真的?”宋瑾轩眨巴著眼,“你可不能骗我。” “当然是真的。”苏芷嫣微微一笑,借著他的肩膀,缓缓起身,“若你心疼我,就去帮我磨墨吧。” 將苏芷嫣扶到座位上,宋瑾轩便忙不迭地跑到书桌前,趴在桌边,细细地磨起墨。 毛笔在砚台上轻点,苏芷嫣提笔间,心中的思绪却如涌动的浪潮。 小竹林与福寿宫的经歷,她虽然成功达成了目的,但是还是十分凶险。 对方只要从她身边找个下人,就能隨意诬陷她。 所以苏芷嫣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她身边可用的人实在太少。 素心虽忠心耿耿,但缺乏谋略。而秋黛虽有些手段,但尚需磨礪。 若一直如此,她如何在这深宅大院中步步为营? 苏芷嫣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抹坚定。 她决定写信回苏家,请母亲为她挑选精干的人手,將浣溪院的人彻底替换。 至於费,她从不担心。苏家財力雄厚,若她愿意,甚至能为一下掏出靖王五年的开支。 思索间,她的笔尖在信纸上游走如飞。 一旁的宋瑾轩看著她专注的模样,忍不住悄悄凑近,眼神偷偷瞟向信上的字跡。 直到苏芷嫣写毕,將信封封好,又仔细盖上苏家特有的火漆印。 她唤来素心,將信递给她,“把这信送到城中的苏氏商会,务必让他们星夜送出。” 素心小心翼翼地接过信,点头应下。 宋瑾轩则挠挠头,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信,是要送给岳父大人吗?” 第48章 与老太妃的对决 苏芷嫣抬眼看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拿起毛笔轻轻在他鼻尖一点,“你倒是知道得不少。 “再过些日子,过完年后,你便隨我一起回门。” “啊?”宋瑾轩闻言,顿时露出一副紧张的模样。 他手揉了揉鼻头,结果將墨跡抹开,瞬间变成了满脸猫。 “哈哈哈......”苏芷嫣见状,笑得枝乱颤。 宋瑾轩见她笑得如此畅快,心中忍不住一动,趁她不注意,在手指上沾了些墨,轻轻一抹,划过她的脸颊。 “呀!”苏芷嫣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嚇了一跳,连忙取出帕子擦拭,“宋瑾轩,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调皮!” “是你先动手的。”宋瑾轩做著鬼脸,神情带著几分得意。 苏芷嫣气不过,作势欲起身反击,结果牵动了背部的伤口,眉头微微一皱。 宋瑾轩原本还想逃,见到这种情况,立刻慌了神,赶紧折回来扶住她。 谁知,苏芷嫣趁他靠近时,手指迅速沾了墨,反手就在他脸上抹了一道。 “你欺负人!”宋瑾轩瞪大了眼。 “就欺负你,怎么了?”苏芷嫣得意地笑著。 两人打闹了许久,才將脸上的墨跡都洗净。 苏芷嫣感到伤口隱隱作痛,於是轻声说道:“好了,不闹了,扶我回床上歇息吧。” 宋瑾轩看苏芷嫣神色不对,不敢再逗弄,动作轻柔地將她扶到床边。 苏芷嫣是背部受伤,只能趴著上床。宋瑾轩笨手笨脚,两人一来一回,结果一个不慎,双双摔倒在床榻上。 苏芷嫣整个人趴在宋瑾轩身上,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加速的心跳。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別动......”苏芷嫣低声开口,声音轻若耳语,带著一丝羞涩。 宋瑾轩听得心头一震,原本想要挣脱,却被她环住了肩膀。 苏芷嫣將头埋进宋瑾轩的颈窝,“今天,谢谢你。” 宋瑾轩一愣,隨即嘴角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环住她的背,动作温柔得像呵护一件珍宝。 第二天清晨,初阳微曦,透过窗欞洒在床榻上,苏芷嫣缓缓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模糊的晃动。 她皱了皱眉,揉了揉眼睛,待视线清晰时,便看见宋瑾轩在房中走来走去,脚步急躁,像是在踱步思索。 “你在屋里走来走去做什么?”苏芷嫣声音柔缓,带著一丝起床后的慵懒。 宋瑾轩听到声音,立刻停下脚步,像是被抓住的小孩,有些无措又带点窘迫。 他转身走到床边,坐下后咬了咬唇,低声说道:“媳妇,娘让我来请你过去。” 宋瑾轩又神秘地凑近苏芷嫣,刻意压低嗓音,像是怕被外人听了去,“不过你放心,我把他们都关在了院外。” 说完,他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亮晶晶的,像是在等待夸奖的小孩子一般。 苏芷嫣见状,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语气温柔地说道:“好了,別闹,扶我起来更衣吧。既然母妃找我,我自然是要去的。” “哦……”宋瑾轩明显有些不情愿,动作慢吞吞地將手递了过去,眉眼间隱隱透著不甘。 靖王府因宋知行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心惶惶,苏芷嫣作为这场风波中的关键人物,自然难以置身事外。 “別担心。”她看著宋瑾轩那副写满担忧的脸,微微一笑,语气轻柔中透著篤定,“我自有办法应对。” 宋瑾轩抿了抿唇,点了点头,虽然仍有几分不安,但明显安心了些。 借著素心伺候更衣的功夫,苏芷嫣开始盘算起昨天发生的事情。 老太妃用浣溪院的婢女来诬陷她,反倒成了一步妙棋。 既然他们要认定是那婢女传出的消息,那正好可以藉此让梅香不被牵连。 她原本已经准备了一套应对之策,即便梅香被查出来,她也有足够的把握让梅香噤声,不敢反咬她一口。 而现在,有人主动送上“替罪羊”,她便更不需走到捨弃掉梅香的地步。 想到这里,苏芷嫣眼底浮现一抹冷意,却又迅速敛去,唇角微扬,心情顿时轻鬆许多。 老太妃昨日那狠辣的意图,分明是想藉机將她打残,从而废了她, 苏芷嫣自然不会轻易忍气吞声,这笔帐,待时机成熟,必將一一討回。而现在不过是拉开帷幕的一场好戏。 等真相浮出水面,她倒要看看,老太妃这个一贯处事周全的人,又能如何自圆其说,又能如何笑著收场。 苏芷嫣披上外袍,低头整理衣袖——真正的对决现在才刚刚开始。 “你要同我一起去吗?”苏芷嫣转过身,目光含笑,轻声问站在一旁的宋瑾轩。 她其实心里明白,今日宋瑾轩是非去不可的,只是想看看他此刻的反应,倒也有些逗弄的意味。 宋瑾轩被她这一问,似是微微怔住,但很快便回过神来,目光灼灼,拍了拍胸脯。 “自然要去!我要陪在你身边,保护你!” 话音刚落,他便迈前一步,余光瞥见苏芷嫣背部的伤,顿时眉头一皱,片刻后竟然乾脆蹲下了身子。 “宋......宋瑾轩,你这是做什么?” 苏芷嫣一愣,见他突然蹲下,周围的婢女全都看著,內心竟生出一丝慌乱。 “当然是背你。”宋瑾轩理所当然地说道,顺手拍了拍自己的后背。 “背我?”苏芷嫣愣了一瞬,隨即眉头一挑,抬手便揪住了宋瑾轩的耳朵,“你这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背什么背?出门坐步輦去!” 宋瑾轩被她揪住耳朵,疼得齜牙咧嘴,眉头皱成一团,嘴里不停地倒吸凉气,声音里带著几分哭腔,连连求饶:“媳妇,媳妇,我错了!真的错了!” “听你的,我一定乖乖听话!大夫怎么说,我就怎么做,绝不敢再胡来......” 苏芷嫣看著他这副狼狈模样,眼中却透出几分无奈。 她倒不是捨不得鬆手,而是看他这副“认错態度”太过滑稽,竟让她一时间哭笑不得。 过了半晌,她才故作冷哼一声,鬆开手。 宋瑾轩捂著自己的耳朵,小心翼翼地看著苏芷嫣,“真的不敢了……” 他一边说一边眨巴著眼睛,试图用那副无辜的表情討得她的宽恕。 苏芷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虽然面色冷淡,但心底却生出了几分暖意。 这个人,虽然蠢蠢笨笨,直来直去,也总是没个正经。可是这份关切却是那样明明白白,叫人如何生得起气来? 她轻轻嘆了口气,终究还是妥协下来,“素心,去准备步輦。” 第49章 自证清白 苏芷嫣缓步朝大殿走去,裙摆在青石地上拖曳,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她抬眸,殿內早已人满为患,各色衣衫交织,气氛紧张得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她的目光迅速扫过人群,却未见到宋知行的身影。眉心微蹙,心中生出几分疑虑。 这关键的场合,宋知行不可能缺席,以他的性子,哪怕是重伤在身,就算抬著也会出现在这里。 事出蹊蹺,必有隱情。苏芷嫣站定,悄然回身,伸手按住秋黛的手腕,指尖微微用力,“去,查查世子为何没到场。” 她的声音轻轻,只有站得近的秋黛才能听见。 秋黛微微点头,退入到苏芷嫣的背影里,隨即步伐乾净利落地离去。 苏芷嫣转回身,深吸一口气,缓缓將头抬得更高几分,冰雪般的面容多了一丝冷傲。 她提起裙摆,轻轻甩开素心搀扶的手,昂首迈入大殿。 “见过父王、母妃、老太妃。”她声音清亮,即使背后有伤,苏芷嫣依旧端庄行礼。 她微微弯腰行礼,动作大方得宜。可她身后的宋瑾轩却看得揪心,忙不迭上前扶住她的手臂,满脸担忧。 “没事。”苏芷嫣笑著对宋瑾轩说了一句。 主位上的三人面色沉沉,都一言不发地看著苏芷嫣。只有靖王妃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三人脸色都很不好,也都各怀心思,特別是靖王,脸色阴沉得可怕。 外界都在传宋知行意图欺辱弟媳未遂,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连地方官员都有向靖王求证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件事要是传到宫中,后果不堪设想。 朝廷正愁没理由削爵,如果因为此事被抓住把柄,宋知行失去世子之位还算轻的,更怕朝廷以此为藉口,对靖王府进行施压。 “芷嫣,你身上有伤,先过来坐下吧。”柳侧妃柔声开口,唇角噙著一抹討好的笑意。 苏芷嫣稍稍一愣,柳侧妃居然敢在这时候,让她坐到身边去,实属让她意外。 不过也是仅此而已,等苏芷嫣坐稳,柳侧妃便不再说话。 换做平时,她肯定不会多说什么,但是今天不一样。 靖王妃自己不方便,於是私下特地交代了她,在大殿內多照顾一下身体有伤的苏芷嫣。 苏芷嫣不过才坐定,老太妃便猛地一拍桌案,怒声呵斥,“坐什么坐!犯下如此大错,还有脸坐在这里?” 老太妃的目光犀利,隨即转向柳侧妃,眉眼间满是责难,“你也是,都做母亲的人了,竟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还是说,你也觉得本宫处事不公?” 柳侧妃低眉顺眼,早已料到会有此一出,连忙起身行礼,“儿媳不敢......” 她声音低若蚊蝇,迅速退回原位,不再多言。 老太妃虽然表面责骂柳侧妃,实则却是意有所指,就是衝著靖王妃去的。 昨日靖王妃不顾老太妃顏面,直接让宋瑾轩將苏芷嫣带走,这事让老太妃心中十分不快。 如今她不过借著训斥柳侧妃,发泄心中的愤愤不平。 “我为何不能坐?”,苏芷嫣可不逆来顺受,一句话直接顶了回去。 她冷冷一笑,语气中带著几分讥讽,“事情还没查清,就这么快就定罪,有失公允的是老太妃吧?” 她起身,目光犀利地直视老太妃,语气不卑不亢,透著一股咄咄逼人之势。 既然撕破脸了,她可就不会惯著这个老妖婆。 正当苏芷嫣准备迈步上前,手腕却被宋瑾轩牢牢抓住。 “我媳妇身上有伤,她凭什么不能坐?” 宋瑾轩將苏芷嫣护在身前,横著脸,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下巴抬得高高的,就像一个孩子准备打架一样。 老太妃气得脸色涨红,手指颤抖著指向宋瑾轩,“来人,把二爷带下去!” 话音未落,苏芷嫣就抢先一步,冷声喝道:“我看谁敢!” 她扬起下巴,眼眸中燃著不屈的光芒,一把拉住宋瑾轩,大声说道:“瑾轩是我夫君,这样的大事,他为何不能在场? “难道因为他痴傻,便要任人隨意拿捏?欺负我这个弱女子,堂堂靖王府便是如此以强凌弱?” 说到这里,苏芷嫣眼眶微红,声音中多了几分哽咽,她拉著宋瑾轩站到殿中,直面靖王与靖王妃。 “消息不是儿媳传出去的,今日,儿媳就要自证清白!瑾轩也必须在场,因为他也是证据之一!” 她坚定地说道,声音虽不大,却字字鏗鏘,大殿瞬间寂静。 侧首看向宋瑾轩,苏芷嫣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示意他不要慌乱。 而宋瑾轩也低头,用手回握她的手,眼神中满是信任。 靖王眯起眼,目光在苏芷嫣与宋瑾轩之间来回扫视,心中微微动容。 既然苏芷嫣已表明態度,他也不好再让人將宋瑾轩带下去,於是冷冷挥手,示意家丁退下。 “既然你说自己是被冤枉的,那就自证吧。”靖王语气冷厉,眼神凛然,满是压迫感。 平日里后宅鉤心斗角,他可以一概不管,一旦涉及別的层面,谁敢隨意乱来,那就是捋了他的逆鳞。 老太妃见状,冷哼一声,抿紧嘴角,心中虽不满,却也不好继续发作。 赵若芊站在老太妃身侧,见苏芷嫣竟能扳回一局,顿时嫉妒心翻涌,阴阳怪气地开口。 “苏芷嫣,昨日已经证据確凿,你还是老老实实认罪吧!” “闭嘴!”苏芷嫣缓缓转身,眼神对上的一瞬间,赵若芊嚇得直接噤声。 “一个小小妾室,何时轮得到你在这里置喙?”苏芷嫣继续说著。 赵若芊面色一白,眼中恨意更深,却碍于靖王妃的目光,只得强忍怒意,低头退回一旁。 老太妃冷哼一声,目光阴沉,“既然你这般伶牙俐齿,那就將人证带上来。” 很快,昨日的婢女被带了上来。她跪在地上,浑身颤抖,身上多了几道鞭痕,显然已被用刑逼问过。 老太妃厉声呵斥,“一五一十说清楚!” 婢女抖得更厉害了,將昨日的话复述一遍,又对著苏芷嫣连连磕头,满是胡言乱语,像是真的愧对苏芷嫣一般。 “苏芷嫣,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老太妃的声音带著压迫,目光直直。 苏芷嫣微抬下頜,眸光清冷,唇角却勾起一抹讥笑,对眼前的质问毫不在意。 她微微转身,手中的髮簪上的宝石,在光线下折射出光芒,“可笑!这髮簪確实是我的,但我绝对不可能將她送给別人。” “呵!”赵若芊轻嗤一声,眉梢轻扬,眼中满是不屑,“苏芷嫣,你不会天真到以为,你一句『不可能』,就能洗清所有嫌疑吧?” 赵若芊的声音不小,言语中更是咄咄逼人,像是俯视著挣扎中的猎物。 然而,苏芷嫣却不为之所动。 她迎著赵若芊的目光,眼神如寒潭般深不见底,“我说的算不算,这髮簪等母妃看了,自然会知晓。” “还请母妃查验。”苏芷嫣不慌不忙地將髮簪捧起,双手郑重递向靖王妃。 第50章 滴水不漏的反击 靖王妃端坐在高位,从刚才开始,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她看向苏芷嫣手中的髮簪,又转到她那镇定从容的脸上,眉头不由得鬆开了些许。 昨天夜里到今天,她一直为这事愁眉不展。如果事情是苏芷嫣让人传出去的,她自然不会姑息。 她甚至已经暗自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苏芷嫣罪证確凿,就算她再如何不忍,也只能以大局为重。 她想让苏芷嫣为宋瑾轩留种,生下孩子之后再做个妾室。 然而此刻,苏芷嫣的一番话,和她的表情动作,却让靖王妃觉得事情可能还有转机。 她抬手示意,一旁的姚嬤嬤点头,上前取过髮簪。 大殿內的气氛愈发凝滯,眾人的目光聚焦在姚嬤嬤手中的髮簪上。 苏芷嫣目视著主位,似乎对周围眾人的目光毫不在意。 她的神色平静如水,仿佛浑然不觉,但那纤细如玉的指尖却在轻轻一颤,隨即飞快地收回,掩藏得天衣无缝。 然而,这细微的动静,终究没能逃过宋瑾轩的眼睛。 他从始至终,都將目光锁定在苏芷嫣身上,不曾移开分毫。 她的每一个动作,哪怕再细微,也都被他捕捉得清清楚楚。 就在眾人屏息等待的时候,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悄然环过苏芷嫣的身侧,带著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將她揽向一旁。 那动作看似隨意,却透著一股保护的意味。 苏芷嫣微微一怔,心中一丝慌乱如涟漪般盪开。 但很快,那从宋瑾轩身上传来的暖意,那温度,安抚了她不安的心绪,令紧张感逐渐散去。 靖王妃接过那支髮簪,只是微微一看,就猛地抬头,眼神里儘是不可置信,“这......这是轩儿亲手做的髮簪!” 这支髮簪靖王妃自然熟悉,记得当初宋瑾轩满怀心意地製作了它,准备赠予那位他心仪的女子。 可惜,命运弄人,这支髮簪终究未能送出。 “王爷,”靖王妃压下心中翻涌的波澜,將髮簪递到靖王手中,“这髮簪,確实是轩儿亲手所制。” 靖王接过髮簪,目光淡淡扫视一番,似乎並未將它放在心上,隨手搁置於一旁。 他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苏芷嫣,眉心微蹙,语气里透著几分疑惑,“这,就是你所说的证据?” 按理来说,这个儿媳一向是聪慧的,怎么会用如此牵强的理由,来应对眼前的困局? 靖王心中隱隱觉得,此事恐怕另有隱情。 而站在一旁的赵若芊见状,却以为苏芷嫣已是黔驴技穷,便在老太妃的示意下冷笑一声,出言讥讽。 “苏芷嫣,你不会真想用这种理由来说服大家吧?即便这髮簪真是小叔送你的,那又能证明什么?” 苏芷嫣闻言,不屑一笑。昨天看到这个髮簪的时候,她確实有些震惊。可是冷静后想来,这倒是无形中帮了她。 偷那支髮簪的人,竟避开了红木座上,价值连城的夜光翡翠珠,而选择了暗藏於盒子中,並不起眼的髮簪。 或许那人觉得,夜光翡翠珠太过贵重,想换个更合乎常理的物件,可他却不知道这东西的由来。 苏芷嫣十指交扣住身旁宋瑾轩的手,举到胸前,“我自嫁给瑾轩以来,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这髮簪是瑾轩亲手製作的,是他送给我的定情信物,这样珍贵的东西,我又岂会隨意送人?” 赵若芊听后,刚张开嘴想要反驳,却被苏芷嫣抢先一步。 “退一万步说,即便我与瑾轩感情不和,这簪子如此惹眼,我又怎会愚蠢到將它送出去,给旁人落下口实? “难道我想告诉所有人,事情是我做的不成?” 苏芷嫣的话句句在理,老太妃脸色一沉,冷哼一声,连忙打断,“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 多年的宫廷生活,让老太妃敏锐地察觉到,苏芷嫣今日似乎准备周全,恐怕要翻盘。 想到这,她的神情越发凝重。 苏芷嫣看向老太妃,唇角微微上扬,眸底闪过一抹凌厉,“素心,把人带上来。” 她早就料到老太妃会这样说,所以她做了充足准备。今日,她要让这些人无话可说。 不一会儿,两个家丁和一名婢女被带了上来。 苏芷嫣扫了他们一眼,目光转向赵若芊,语气淡然却暗藏锋芒,“赵姨娘,昨日你还说我赏赐的东西寒酸,未免太过眼拙了吧?” 她顿了顿,语气中透著几分不屑,“或许这髮簪在俗人眼中不值一提,但在我心里,却如珍宝一般。” “你……”赵若芊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眼下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苏芷嫣见状,话锋一转,“不过,你倒是说对了一点,我赏赐下人的物件,確实不会太过廉价。” 说罢,她看向站在一旁的婢女。那婢女会意,从袖中取出一支步摇,双手高高举起。 那步摇珠玉璀璨,光华流转,即使隔得稍远,也能看出其价值不菲。 这正是当时宋知行送给苏芷嫣的,后面苏芷嫣用来引宋知行入套后,就隨后赏赐了出去。 “这是二夫人前些日子赏赐给我的。”婢女低眉顺眼地说道。 苏芷嫣淡淡一笑,目光再转,落向那两个家丁,语气从容,“至於这两人,是浣溪院的守院。 “这几日瑾轩受伤,我一直在后殿厢房陪著,从未回过院子,我又如何能指使那贱婢去散播消息?” 靖王妃闻言,脸色一沉,目光犀利地扫向家丁,声音虽不大却透著威严,“二夫人所言,可是实情?” 那两个家丁被靖王妃的气势震慑,连忙跪地叩首,战战兢兢地答道:“回王妃,这几日確实是我们当值,二夫人从未回过院子。” 厅內顿时一片沉寂,苏芷嫣的每一步,都走得滴水不漏。 事情发展到这,一切都很清晰了,就是这个婢女胡乱攀咬,导致苏芷嫣被冤。 靖王沉著脸,猛地一拍桌子,怒声呵斥,“你这贱婢,还不如实招来!” 那婢女刚才已经越听越心惊,此时被猛地的呵斥,直接瘫坐在地上,眼神无助地看向赵若芊。 赵若芊被这么一看,急忙避开那目光,她开始慌乱起来,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袖口,指尖微微发白。 那个婢女根本经不起细查,如果查下去,迟早会查到她头上,到时候要被赶出王府的人,可就不是苏芷嫣了。 慌乱间,赵若芊下意识看向老太妃。 老太妃却只是端坐在那里,面色如常,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看到老太妃如此神情,赵若芊以为老太妃还有后手,於是又立即得意起来。 可老太妃的下一句话却让她一下如坠冰窟。 只听老太妃缓缓启唇,对著苏芷嫣说道:“都怪本宫失察,竟然相信了这贱婢的鬼话。” 明面上话是这样说,可她心中怒火已然熊熊燃烧。 昨日赵若芊还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今日这婢女却出了紕漏,著实是让她顏面尽失。 不仅如此,她在今后面对靖王妃时,连再插手王府事务的余地都变得困难起来。 第51章 別想轻描淡写 老太妃的话,显然是打算弃卒保车。只是,她究竟要拋弃的是赵若芊,还是跪在地上的婢女? 苏芷嫣不在意老太妃的选择,因为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这场阴谋就这样轻易揭过。 她缓步走到那名婢女面前,居高临下地凝视著对方,声音清冷却透著一丝宽宥。 “事到如今,你若肯说出真相,我可保你性命无虞。” 跪在地上的婢女颤抖著,眼珠子四下乱窜,嘴唇颤抖得几乎无法成言,“我……我……” 苏芷嫣站在那,静静等著。 只要婢女肯开口,只要她供出幕后之人,老太妃和赵若芊,就很难置身事外。 就在那婢女似乎即將开口时,赵若芊突然站了出来,“贱婢!胆敢矇骗老太妃,到底是谁指使你做下这等齷齪之事?全都老老实实交代出来! “你可別忘了,你还有家人,若连累他们一併受罚,你可担当得起?” 『家人』二字如霹雳落地,那婢女面色瞬间惨白如纸,眼神变得极为复杂,惊慌、挣扎、痛苦一一涌现。 她的双手绞在一起,指甲深深嵌入手背,目光在赵若芊和苏芷嫣之间游移不定。 不好!——苏芷嫣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那婢女的衣袖。 然而,迟了。 “都是我做的!”婢女一声尖叫,像是鼓足了最后的勇气,起身朝殿內的柱子猛然撞去。 砰—— 一声闷响,殿內寂静如死,鲜血顺著柱子蜿蜒流下,触目惊心。 苏芷嫣的手停在半空,指尖仍能感受到衣袖划过的微凉触感,一切都已来不及挽回。 她的手指渐渐弯曲,看似无声,却胜似作响,最终顺势握成了拳头。 失策了...... 她抬眸,目光如利刃般直刺赵若芊。怒火如同烈焰般燃烧,几乎要將眼前那张虚偽的脸焚毁。 可就在她即將开口时,一只温暖的大手悄然覆上她的眼睛,將她的视线遮住。 “別看,別怕。”宋瑾轩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温柔地抚平了她心底的怒潮。 他將她搂入怀中,手臂轻柔地护著她,隔绝了眼前血腥的场面。 苏芷嫣的身体微微一僵,愤怒与悲凉交织的情绪,被这份柔软包裹著,渐渐平息下来。 殿內的空气静默凝滯,赵若芊依旧站在那里,脸上带著一抹得意的冷笑。 而那婢女的尸体横陈於地,鲜血已经流淌一地。护卫上前查验了一番,隨后又朝著靖王摇了摇头。 老太妃沉稳地坐著,眸底的暗潮翻涌,却掩藏得极好。 从刚才苏芷嫣拿出髮簪时,她就已经察觉不是很对,而眼下的结局,终究是她输了。 苏芷嫣的拳头微微鬆开又握紧,她的目光依旧冷冽如冰。 宋瑾轩低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是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现在不是继续纠缠的时候,但想不通为何苏芷嫣会有如此大的恨意。 他轻轻嘆了口气,將她揽得更紧,“媳妇……刚才太嚇人了,你可別看,晚上会做噩梦的!” 苏芷嫣抬眼看向他,心有不甘显而易见,却还是笑著,“我没事,不看便是了。” 她也明白,如今人证已毁,再追究下去,只会徒增波折。 靖王不可能看不出,这是老太妃与苏芷嫣在斗法。 现在老太妃输了,只能將棋子弃掉。即使那婢女招供了什么,他不可能处置自己的生母。 苏芷嫣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手指不觉间鬆开了拳头。 她没有再开口,也並不想就此放过。这一局没能贏得彻底,也不指望能一下扳倒老太妃。 但,还有昨天受罚的事情没算呢。 大殿內无声无息,逼得人不寒而慄。 “咳咳......”靖王低低地咳了两声,似乎是在用这短暂的声音理清局势。 他抬眼扫过在场眾人,声音沉稳,带著几分压抑,“如今人证已死,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靖王面上似乎在劝和,但那隱藏在眼底的阴戾却一览无遗。 老太妃与苏芷嫣相斗,竟將他的儿子宋知行推到了风口浪尖,毁了他的苦心栽培。 但他是靖王,是这王府里的一家之主,却不得不在诸事之间权衡周旋,忍下一肚子怒火。 即將临近除夕,他不愿在这节骨眼上让靖王府变得鸡犬不寧,但这並不代表他会真的將事情拋诸脑后。 坐在一旁的靖王妃,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沉默不语。 她紧蹙著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嘴唇微动,似有话想要开口,却被靖王及时伸手按住,让她將话咽了回去。 就在此时,一道柔婉却又坚定的声音传来。 “父王,儿媳有话要说!”苏芷嫣轻轻从宋瑾轩的手中脱开,款步走到大殿中央,每一步都不急不慢。 靖王眉头微蹙,透著些许不耐,“有什么话等以后再说。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 他的语气里透著威严,也带著不容置喙的意思。 苏芷嫣並没有退缩,她站好后,目光直视靖王,神色从容。 “儿媳自然听从父王和母妃的安排,”她语调不高,却慢慢说著,“可是昨日儿媳蒙冤受罚,难道就能这样轻描淡写的过去吗?” 伴隨著这句话,她轻轻向素心挥手。素心会意,將一件染血的衣服拿了上来。 苏芷嫣的手垂在身侧,指尖紧攥著袖口,委屈的泪水滑落。 与刚才在眾人面前逻辑清晰、沉稳自持的模样相比,此刻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嘭—— 老太妃勃然大怒,猛地拍了一下桌案,震得茶盏微微一晃。 “那你还想让本宫给你道歉不成?!”她的声音透著尖厉,一字一句都带著怒火。 苏芷嫣抬眸迎向老太妃的目光,那双眼中虽然带著委屈,却没有丝毫退缩。 她不卑不亢地说道:“孙媳只是希望这件事,能有一个公道的交代。” “芷嫣,这毕竟是长辈……”靖王本想继续打圆场,却被苏芷嫣那倔强的目光逼得声音一顿。 苏芷嫣轻咬著下唇,语气带著些许哽咽,“可是昨日那板子,可是实打实地挨在儿媳身上,难道就这么不了了之吗?” 她这句话说得缓慢而沉重,言语里直接將靖王架了起来。 就在这时,宋瑾轩也快步走到苏芷嫣身旁。 他的神情罕见的严肃,虽然语气里还是带著稚气,“对!爹,我媳妇她,不能白白挨打!” 听到宋瑾轩的声音,苏芷嫣隨即扭头看向身旁。 只见宋瑾轩眉眼间少了往日的懒散,多了一分难得的认真。 这小傻子,还真会在关键时候帮忙,回去给好好奖励一下。——苏芷嫣心中甜腻,些许情绪悄悄闪过。 隨后她的手轻轻动了动,指尖似有若无地碰了碰宋瑾轩的衣袖,像是在无声地表达。 第52章 分家 大殿中,沉默如潮水般蔓延,空气中的压迫感几乎令人喘不过气。 苏芷嫣垂眸站在眾人视线的中心,双拳在袖中微微攥紧。 她的心跳得很快,但面上却没有丝毫怯意,淡然中透著决绝。 靖王眉头紧锁,显然在权衡利弊。他的视线在老太妃与苏芷嫣之间来回扫动,最终落在靖王妃身上。 靖王妃微蹙著眉,眼中透著几分不耐,两人四目相对,似乎在交换著什么信息。 “我看啊,”靖王妃终於开口,语调慢悠悠的,带著一股威压,“还是查查,这件事究竟是谁先挑起来的为好。” 这一句话如同石子投湖,嚇得站在一旁的赵若芊,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去,死死扶著身边婢女的手臂。 “王妃何必再追究呢?”赵若芊终究还是撑不住,咬牙开口,语气中带著几分討好,“王爷都说了,此事到此为止,又何必再生事端?” 她一边说,一边悄无声息地靠近老太妃,眼神中带著恳求。 她轻轻摇了摇老太妃的手臂,声音低柔,“老太妃,您说是吧......” 老太妃冷哼一声,眉头微挑,显然因为刚才的事情而恼火。 但终究,赵若芊是她身边的人,她自然不会將其置於险地。 於是,她转头看向靖王妃,语气颇为强硬,“既然芷嫣受了委屈,那就往后补偿便是。” “好一个往后补偿!”苏芷嫣心底冷笑,抬眸看向老太妃,目光清冷如霜,“既然老太妃说要补偿,那便同我道个歉吧。” 大殿內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老太妃的脸色骤然铁青,周围的眾人更是面面相覷,谁都没想到苏芷嫣竟敢如此直接。 啪—— 一声脆响,一只茶盏狠狠砸在苏芷嫣脚下,碎片四溅。 苏芷嫣下意识闭眼,却被身旁的宋瑾轩一把拉住。他袖袍一挥,將那些碎片挡开,紧接著站在她身前,將她护得严严实实。 “苏芷嫣!”老太妃怒不可遏,指著她的手微微颤抖,“你不要太过分!別忘了,这里可是靖王府!” 苏芷嫣从宋瑾轩身后站出一步,目光毫无畏惧地迎向老太妃,“靖王府?当初新婚夜,靖王府是如何对我的? “如今我嫁给瑾轩,又被人设计诬陷,这便是靖王府的家风吗?” 苏芷嫣的声音不高,却句句直戳人心。她旧事重提,瞬间让眾人低头窃窃私语。 靖王妃目光微闪,暗自嘆了口气。她看向靖王,眼中带著些许催促。 靖王心中暗暗叫苦,却不得不硬著头皮站起身,对老太妃行了一礼。 “母妃,”他的声音带著些许无奈,“此事確实是您疏忽了,您看......还是向芷嫣表个態吧。” 老太妃闻言,气得连声音都抖了,“你也要我向她道歉?” 靖王不敢直视她的怒火,只得压低声音说道:“母妃,苏氏势力不小,王府以后还用得上苏家,您就当是为了儿子,网开一面吧。” 老太妃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愤懣,却终究还是在理智的拉扯下妥协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向苏芷嫣,声音冷硬,“芷嫣,昨日之事,是本宫不对,没有查清事情真相,听信谗言,还请你不要见怪。” 苏芷嫣微微一笑,姿態端庄得体地向老太妃福了一礼,“孙媳不敢。只是老太妃年事已高,日后还是多加小心,莫要再被小人所骗。”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话中却带著锋芒。 老太妃听到『年事已高』四个字,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当说到『小人』时,赵若芊更是如芒刺在背,手足无措。 这一场对峙,苏芷嫣看似是胜了,但她却也清楚,这不过是表象。 苏芷嫣的心底涌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终究,她还是太弱小,才会让人轻易將自己逼到这般地步。 她低垂著眉眼,掩去了眼中的情绪。 昨夜,她已写信回家,相信用不了多久,家里就会派人过来。所以,不如先借著事情提出分家。 分家后,就是各管各的,她再在暗中发展势力,这样才有能力与老太妃抗衡。 想到这,苏芷嫣缓步上前,莲步轻移间,一身素雅的月白色衣裙,隨著步伐微微拂动。 她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恭敬的大礼,声音温婉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父王、母妃,儿媳还有一事相求,还望应允。” “何事?”靖王面色一沉,心想,这儿媳看似柔弱,实则一腔孤勇。 苏芷嫣抬眸,目光清冷,“儿媳想要分家。” 殿內一阵骚动,眾人面面相覷,议论声低低响起,窸窣不停。 靖王妃脸色骤变,眉间蹙起几分不悦,她端坐在高位,语气里透著几分威严,“芷嫣,你说这话,可是想清楚了?” 苏芷嫣垂首,缓缓开口,声音坚定,“儿媳已经想清楚了。” 她顿了顿,抬眸直视靖王妃,“如今王府的情况,儿媳虽未曾掌管中馈,但也略知一二,这些话本不该由我来说。 “但母妃近日让各房自行裁製窗,想必此举,意在让各房学会独立,儿媳斗胆揣测,母妃心中未尝没有分家的想法。” 靖王妃闻言,眉心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苏芷嫣的一番话,句句击中要害。 她缓缓点头,语气稍缓,“但事情尚未到非分家不可的地步,我只是想著,以后中馈只负责日常起居而已。” “是啊,芷嫣。这些日子你受了些委屈,父王与母妃都看在眼里,何必如此决绝?” 靖王见靖王妃语气鬆动,连忙接过话头。 苏芷嫣闻言,唇边扬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冷笑,却转瞬即逝。 “与其互相猜疑、勾心斗角,不如各自分家。 “儿媳並非想与王府为难,只是觉得,分出去,各管各的,岂不是更清清楚楚、乾乾净净?” 她话音未落,便听见身旁有低低的抽气声,显然是有人为她这番话的大胆而震惊。 靖王妃面色微变,原本端坐的身子不由向前微倾,似想再斥责些什么,却终究压下怒气。 “芷嫣,你可知分家意味著什么?你真当自己一人能撑起一片天?” 苏芷嫣没有立即答话,她垂下的眼睫微微颤抖,纤细的手指在袖口下悄悄收紧。 她不害怕,也不犹豫,这一步若不迈出,她在这王府的未来,只会如一片浮萍,隨波逐流,任人摆布。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时,目光如霜雪般清冷,“母妃,儿媳不敢说一定能撑起一片天,但儿媳愿意一试。 “既然母妃也有心让各房自立,何不给儿媳一个机会?若儿媳失败,日后自会任凭父王、母妃处置。” 这一番话,既是表明决心,也是让靖王和靖王妃以为,她是为退一步留下余地。 靖王妃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既有些许惊讶。 新婚前,她本以为苏芷嫣会是个温顺听话的儿媳,新婚后,却不想她骨子里,竟藏著如此刚烈的性子。 靖王看著眼前的场景,只觉头更疼了。 他本意不过是想藉助苏氏的力量帮扶王府,却不曾想,这个儿媳竟然反客为主,非要分家不可。 他想开口斥责,却在对方清冷的目光中,不得不將话咽了回去。 苏芷嫣站在殿中央,身形单薄却挺直。宋瑾轩默默走近,两人就像是事先说好般,一同站在那,神似共进退。 第53章 事情成了 “父王,母妃,求您二位应允。”见靖王和靖王妃还在犹豫,苏芷嫣索性直接跪了下来。 宋瑾轩见状,心中一紧。 他快步走上前,与她一同跪下,双手规规矩矩地垂在膝上,语气带著恳切。 “爹、娘,求你们答应吧,我会乖乖听话的。” 见苏芷嫣与宋瑾轩夫妻同心,靖王妃既欣慰又忧心,最后嘆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便索性一起分了吧。” 说著,她转向柳侧妃,语气放缓,“妹妹,你意下如何?” 柳侧妃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勉强支撑著,“姐姐,这......这分家可是大事,妾身怕是难以决断。” 她的眼神闪烁,心思却早已盘算开来。 她是打心底不愿意分家,一旦分了家,那以后靖王府的便宜,那是一点也占不到。 现在宋远恭还在外出游学,到处都需要钱,这分家后,明显对她不利。 “王妃,这分家之事非同小可,本宫劝你再三思量。”老太妃適时说道,眼角扫过柳侧妃。 隨后她语重心长地说道:“一旦分家,牵扯到银钱分配。这每家要分多少,都难免会伤了自家和气。” 靖王妃眉心微蹙,显然也有几分犹豫。她原本更倾向於缩减开支,力求维繫现状,分家一事实在过於激烈。 苏芷嫣听到此处,冷静地抬起头,轻声说道:“母妃,儿媳所言的分家,並非完全分开,而是『既分又不分』。” “既分又不分?”靖王捋著鬍鬚,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倒是新鲜,你细细说来。” 靖王妃闻言,眸中也有些兴趣,抬了抬手,“你们起来说吧。” “谢母妃。”苏芷嫣轻声叩谢,宋瑾轩隨即小心地扶她起身。 站稳后,苏芷嫣挽起衣袖,语气平稳坚定,“儿媳所提的『分』,是指各房自立门户,各管自家事务,不再干涉对方。 “而『不分』,是保留靖王府原有格局,大事上依旧由中馈来出,这样中馈也不会捉襟见肘。” 说到此处,她稍作停顿,目光扫过靖王与靖王妃。 “如果不分,以后日子久了,中馈还要各房来贴补,看似上下同心,但传出去始终不美,有损王府脸面。” “所以儿媳想出这方法,既能减轻中馈的负担,又能让各房独立承担责任,以免外人耻笑。” 苏芷嫣的声音不大,却句句如珠璣,落地有声。 完全分家是不可能的,且不说要一下子將钱財算清,就靖王那关都是过不了。 靖王与苏家定亲,就是为了借苏氏的力量,让靖王府渡过难关。 分家了,二房就和靖王府关係不大,这是靖王不可能接受的条件。 所以她就折中了,人总是喜欢折中的。 如今这个方式,只是比靖王妃所想的更加激进,但又在靖王的接受范围內。 既保全了靖王府的顏面,又未触及靖王核心利益。 靖王听完,沉吟片刻,终於点头,“如此安排,確实有可行之处。” 虽然心中不悦,柳侧妃却也不得不附和,“王爷和姐姐既然都觉得妥当,那妹妹自然无话可说。” 她的语气虽带几分勉强,听也能听出来十分不愿。 果不其然,隨后她又淡淡说道:“妾身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是很懂,远恭又在外面……” 苏芷嫣见柳侧妃还是犹犹豫豫,於是走到她身旁,一把拉起柳侧妃的手。 “如今光景,侧妃也不想王府因为要各房贴补,而被人耻笑吧?” 苏芷嫣轻轻拍了拍柳侧妃的手,笑得十分亲和,让人无法抗拒。 各房贴补……柳侧妃心里开始嘀咕起来。 前些日子,靖王妃就来过她那,也通了气,说是想缩减一下中馈。 后面靖王又出面,让她从嫁妆里拿了一些银钱周转,这钱到至今都还未还。 想到这,她眼睛一亮,与苏芷嫣对视一眼,隨即开口,“既然如此,那我这边也没意见。” “我就知道侧妃识大体,又怎么会不为了王府好。”苏芷嫣笑著说道。 二房和三房都同意了,就剩下大房还没表態,而在场的人就只有赵若芊。 “老太妃~”赵若芊撒著娇,眉眼看向老太妃。 赵若芊这个蠢货!——老太妃闻言,眉宇间的褶皱更深了几分。 她闭上眼,长长嘆了一口气,隨即撇过头去,满脸的失望与懊悔。 自她踏入这棲云殿以来,每每开口必定惹出乱子,完全是个扶不上墙的稀泥。 此时,老太妃的心中只剩一个念头——若是当初抚养在膝下的是苏芷嫣,该有多好! 赵若芊眼见局势不好,老太妃又不想帮她,於是心急如焚。 棲云殿的开支若被缩减,那她日后锦衣玉食的美梦,岂不是化作泡影? 这事,绝不能就此作罢! 赵若芊咬咬牙,忙上前出声阻拦,“且慢!我们大房还未表態!” 靖王妃闻声,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脸上薄怒微现。只是她还未开口训斥,就听苏芷嫣厉声呵斥。 “赵姨娘,你不过是个妾室,还不自知身份?分家这样的事,岂容你置喙!” 苏芷嫣站在眾人面前,目光冷冽地看向赵若芊。 赵若芊被这一喝怔了一下,但很快就强撑著回击,“即便我无权,可世子不在,怎么能如此草率?” 她咬紧牙关,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她绝不能退缩。 “世子?”苏芷嫣冷笑一声,眼底寒意愈浓。 “你竟还有脸提他?那个意图欺辱弟媳的齷齪之徒。发生这种事情,难道还能再住在同一屋檐下? “我本不愿意重提,但是之所以分家,也是有这方面的想法。” 她的声音清脆而凌厉,眾人听后也都觉得是这个理。 靖王眉头紧蹙,回想起宋知行的劣行,心头烦闷如潮,脸色骤变。 “够了!”他一拍扶手,语气森然,“你一个妾室,也敢在此妄言!此事就这么定了,休得再爭!” 靖王一锤定音,眾人也都应声领命。唯有赵若芊依旧站在原地,眼中盛满怨毒,恨恨地瞪向苏芷嫣。 “今日便到此吧,本宫乏了。”老太妃轻抚额头,低声开口,甩袖起身。 大局既定,她不愿再多待片刻。 在经过赵若芊身旁时,她心中更添几分厌恶,“还不走?难道还嫌丟人不够吗?” “是……”赵若芊纵使心有不甘,也不敢忤逆老太妃的意思,只得低头跟在身后,默默离去。 苏芷嫣抬脚迈出大殿,冷冽的寒风扑面而来。 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外头的空气格外清新,与殿內的沉闷截然不同。 “走吧,回家。”苏芷嫣微微一笑,伸出素白的手,主动递向宋瑾轩,仿佛新婚那日一般。 宋瑾轩一怔,隨即握住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沿著青石路缓缓前行。 寒风萧瑟间,雪悄然飘落,素心撑开一柄墨绿油纸伞,紧紧跟隨在二人身后。 “二夫人。”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呼唤。 苏芷嫣停下脚步,转身寻声望去,嘴角仍掛著浅浅的笑意。 来人是秋黛,她疾步跑来,在苏芷嫣耳边附声耳语了几句。苏芷嫣听完,眉梢微挑。 “素心,你先陪二爷回去,”她转身替宋瑾轩整理了一下衣襟,眼神温柔如水,“乖,听话,先回府。” 宋瑾轩望著她,眼中满是迷恋,他从未见过苏芷嫣如此神情。最终,他点点头,听话离去。 目送宋瑾轩走远后,苏芷嫣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然。 “秋黛,叫上几个壮实的家丁,”她抬眸,眼神锐利,“我们去一趟棲云殿。” 苏芷嫣转身大步向前,衣袂翻飞——宋知行,看样子我送你的大礼,你还没收到。 第54章 在怒火中绽放 苏芷嫣带著人站在棲云殿前,她仰头望著那雕樑画栋的屋檐。 熟悉的轮廓如刀刻般,深嵌在她记忆深处,仿佛每一砖每一瓦都在嘲弄她曾经的天真。 这是她重生后第二次踏足,上一次是新婚夜当天。 “二夫人,您这是?”一个家丁匆匆跑过来,脸上带著几分惶恐。 苏芷嫣冷冷扫了他一眼,“今日靖王府分家,我来取回属於我的嫁妆。” “分……分家?”家丁一时怔住,显然对这个消息毫不知情。 苏芷嫣微微抬了抬下巴,对身后的家丁们厉声吩咐道:“进去!拿著帐册,把嫁妆一件不少的清点出来!”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家丁们就鱼贯而入。 “滚开!”门前的家丁慌乱想要阻拦,却被苏芷嫣冷冷喝退。 殿內的动静,引得一眾下人探头张望,却无人敢靠近。 棲云殿被苏芷嫣带著人闯入,下人们都围在寢殿外团团转,个个心急如焚,却又不敢进门通报。 靖王妃可是吩咐过,绝不能让宋知行知道消息泄露的事。他身上伤还没好,要是知道了,非得气出病来不可。 就在束手无策之时,有人眼尖瞧见了一个身影,“张嬤嬤来了!快,快去找张嬤嬤!” 张嬤嬤是棲云殿的管事婆子,早年间便伺候宋知行。 今日赵若芊不在,她就偷閒跑到偏房小憩,这会儿刚被外头的喧闹吵醒,揉著眼睛走出来,就被婢女急急拦住。 “嬤嬤,不好了!二夫人带人闯进库房,正在搬东西呢!” 听闻此话,张嬤嬤面色一沉。她匆匆提起裙摆,大步朝库房赶去,嘴里骂骂咧咧,“好大的胆子!当真没王法了!” 库房內,箱笼打开,金光灿灿的器皿刺得人眼睛发。 綾罗绸缎如流水般倾泻,珍稀贡品散发出淡淡的檀香,堆得满地生辉,仿佛一座金山银海。 “二夫人,这也太多了吧!我们人手不够,是不是得再叫些人来?” 秋黛站在一旁,瞧著这满目奢华的箱笼,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苏芷嫣懒懒靠在椅上,似乎將一切尽收眼底,“让人去叫些。” 她半倚在一张躺椅上,手里捏著一枚剥开的果乾,神情悠然自得。 那进贡的果乾甜腻芬芳,连空气都带著一丝果香。 苏芷嫣目光扫过那些被搬出的箱笼,嘴角微微扬起,心中冷笑。 这些东西,前世都被她拿出来贴补,好不容易熬到头了,却反倒被设计陷害。 如今重来一世,她岂会再留手? “你们都给我住手!”张嬤嬤的厉喝声自门外传来。 家丁们闻言,动作一顿,纷纷面面相覷,显然有些犹豫。转而,他们齐齐看向苏芷嫣。 苏芷嫣却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只將口中果核轻轻吐出,语气平静中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搬。” 她只是抬了抬手,眾人就重新开始忙碌了起来,继续埋头干活,动作井然有序。 张嬤嬤气得脸都青了,快步走到苏芷嫣面前,连礼都不行,声音拔高了几分,“二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怎敢擅自挪用!” 苏芷嫣抬眸看她,目光冷如寒霜,唇角却勾起一抹讥誚的笑,“张嬤嬤,看来你这棲云殿的规矩,果真是鬆散得很。” 张嬤嬤被她的目光盯得一阵心虚,“二夫人,这里可是棲云殿......” 话未说完,苏芷嫣就冷冷开口,“目中无人,掌嘴!打到她学会为止。” 苏芷嫣的话,落在张嬤嬤耳中,却如惊雷炸响。 她还想挣扎,却被两名家丁牢牢按住。 张嬤嬤咬紧牙关,强撑著不肯低头,眼中还带著几分倔强。 然而,当第一记耳光落下,她的身子猛地一颤。 接著是第二下、第三下......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嘴里却再也发不出一个字。 清脆的巴掌声迴荡在院落中,苏芷嫣神色平静,耳边悦耳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响著。 前世,她对张嬤嬤不薄,可这人却不知感恩,成了赵若芊的走狗。 小小的院落內,悽厉的求饶声和惨叫声令人胆寒。 原本还在观望的下人们,这时候一个个缩著脖子,连眼神都不敢有,生怕被牵连。 终於,惨叫声戛然而止,寂静得让人耳膜发胀。 苏芷嫣微蹙眉头,声音透著凉意,“怎么不吭声了?” “二夫人,张嬤嬤......晕过去了。” 家丁小心翼翼地回答,低垂的头不敢抬起,眼前这位二夫人,冷漠得叫人不寒而慄。 苏芷嫣闻言,唇角轻轻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的声音仍旧轻柔,却叫人听得脊背发冷。 “去找盆盐水,泼醒了继续,打到我满意为止。” 下人们屏息凝神,空气仿佛凝固了。然而,就在此时,院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赵姨娘!她回来了!”一个低声惊叫打破了寂静。 院子里顿时陷入一片骚动,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目光匆匆掠过,却不敢多看一眼。 那名家丁心中一颤,刚想转身去取盐水,却猛地被一声尖锐的呵斥打断,“苏芷嫣!你想干什么!” 赵若芊带著一群下人,风风火火地从迴廊的尽头快步走来。 她的步伐急促,眼中带著怒火,脸上的妆容因情绪失控,显得有些狰狞。 走到近前,赵若芊毫不迟疑地抬手,掌风直直朝苏芷嫣脸上打去。 然而,苏芷嫣却只是微微侧身,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这一巴掌。 “你——”赵若芊的脸涨得通红,刚想再动,却不料苏芷嫣身形一转,动作快如流影,已然绕到赵若芊身后。 苏芷嫣足尖轻轻一鉤,赵若芊便失了平衡,被直接按倒在一旁的椅子上。 “秋黛,动手。”苏芷嫣冷声道。 秋黛从一旁的箱笼中抽出一条红丝带,动作乾脆利落,三下五除二,便將赵若芊的双手绑在身后,丝毫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看到自己的主子被制服,赵若芊带来的下人们一时慌了神,刚想衝上前,却被苏芷嫣一个冷冷的眼神逼退。 她的眼神冰寒,犹如杀神,“看见那边的张嬤嬤了吗?不想像她那样,就给我老实点站著。” 这一下,那些下人们噤若寒蝉,没一个敢再动。 赵若芊愤怒地瞪著苏芷嫣,哪怕被绑,她仍想著挽回顏面,“苏芷嫣!別忘了,我可是世子的人!你今天这样对我,迟早会后悔的!” 她还在死命挣扎著,身上的红丝带却越勒越紧,“苏芷嫣,你放开我!” “世子的人?”苏芷嫣缓缓走向赵若芊,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你以为,我会怕你?” 她信手拿起桌上的茶盏,冷不防地一扬,微凉的茶水瞬间泼在赵若芊的脸上。 赵若芊被泼得一脸狼狈,茶水顺著她的脸颊滑落。 她咬牙切齿,却只能恨恨地瞪著苏芷嫣,“你胡说什么!什么陷害,我根本不懂你在说什么!” “装得倒是挺像,”苏芷嫣俯视著她,眼神冷漠如霜,“赵若芊,你安排人害我,让我受罚,还真以为我会忍下这口气?” 她的嗓音低沉,却透著一种逼人的气势,仿佛宣判般,让人无处遁逃。 赵若芊的脸色微微一白,但很快又咬牙反驳,“哼,你就是妒忌!妒忌我和世子,从小青梅竹马,恼羞成怒了是吧!” “恼羞成怒?”苏芷嫣闻言,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大的笑话。 她笑了,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前世,那些不堪的记忆,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心头。 羞辱、痛苦、愤怒,每一种情绪都像烈火灼烧著。 她的指尖轻颤,眼底翻涌著冰冷的杀意,那是压抑太久的復仇欲望。 她俯下身,靠近赵若芊的耳边,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恼羞成怒? “不,赵若芊,从头到尾我只恨你,恨不得將你踩在脚下,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们如何害我,我必將十倍討回来。” 赵若芊被这冷如寒冰的语气,震得一时无言,强撑著冷笑。 “被我戳破心思了吧?不然你怎么这么失態!这还是那个苏大小姐吗?” “啪——” 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落下,赵若芊的脸被打得歪到一边。 苏芷嫣收回手,“这一巴掌,是因为你胡言乱语。” 隨即,她又不由分说地甩出第二巴掌,力道狠得让赵若芊的嘴角渗出血丝,“这一巴掌,是因为你不长记性。” 赵若芊的脸颊因疼痛而微微抽搐,眼神中瞬间多了一抹恐惧。 而苏芷嫣却又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赵若芊的脸颊,从脖颈一路滑到她的腰间,动作缓慢,让人心惊胆战。 “你倒是长了一副狐媚子的好身子。”苏芷嫣一字一句地说著,每吐一个字,便解开赵若芊腰间的一道束带。 最终,腰封、玉带纷纷滑落在地,赵若芊的脸色彻底变得惨白。 “你......你想干什么?”她惊恐地瞪大双眼,声音开始发颤。 苏芷嫣冷冷一笑,眼底的讥讽毫不掩饰,“放心,我不像你这般下作,扒光你,对我来说没什么兴趣。” 说完,她猛地揪住赵若芊的头髮,將她整个人扯得朝前一倾。 苏芷嫣缓缓俯身,靠近她的耳旁,冰冷的气息贴著赵若芊的肌肤,让她浑身一抖。 “既然你那么喜欢世子,不如我们一起去送一份大礼,怎么样?” 说罢,她毫不留情地拖起赵若芊,连拖带拽地朝寢殿走去。 赵若芊一路挣扎尖叫,甚至带著哭腔求饶,但苏芷嫣却始终神色冷硬,步伐未曾停顿分毫。 这一幕,落在周围所有人的眼中,无人敢上前阻拦,唯恐这场怒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第55章 这就是你的报应 嘭—— 寢殿的门被猛然推开,发出一声震响。 殿內,宋知行正面色苍白地伏在床榻上,空气中瀰漫著浓烈的药味与腐败的血腥气,味道令人作呕。 “怎......怎么回事......”他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神色恍惚地抬起头,缓缓朝门口的方向望去。 已是疼痛折磨了一日一夜的他,早已疲惫至极,方才好不容易昏沉入睡,却被这一声巨响惊得魂飞魄散。 他心头怒火翻腾,但无奈身躯沉重,连起身的力气都难有。 门口,苏芷嫣一手死死揪著赵若芊的头髮,硬生生將她拖进了寢殿。 赵若芊的髮丝散乱,衣衫不整,狼狈得如同一只掉了毛的野鸡。 殿內沉闷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让苏芷嫣眉头微蹙,但她也是微微迟疑,依旧往里面走去。 “苏芷嫣!你这是做什么!”宋知行瞪大了双眼,见赵若芊被如此对待,顿时怒不可遏。 不过短短几日,苏芷嫣竟如此大胆?——他心中疑云四起,忍不住开始暗自揣测。 “做什么?”苏芷嫣唇角轻扬,笑意却冰冷刺骨。她手上一用力,直接將赵若芊摔到了地上。 砰—— 赵若芊的身子重重倒地,她双手被反绑著,根本无处支撑。 脸颊擦过粗糙的地面,瞬间蹭得满是灰尘,眼角更是磕破了一道口子,鲜血顺著脸颊蜿蜒而下。 “贱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她躺在地上,狼狈的嘶吼,咬牙切齿地向床榻爬去,眼中满是怨毒。 宋知行看到赵若芊这副模样,心疼得五臟六腑都在发颤。 他强撑著想要起身,却被背后尚未癒合的伤口,牵扯得闷哼一声,又重重跌回床榻。 一瞬间,苏芷嫣有种戾气被发泄出去的感觉,她不停起伏著胸口。 秋黛见苏芷嫣气息不稳,连忙上前扶住她,“二夫人......” “我没事。”苏芷嫣缓缓推开她的手,步履从容地走向宋知行,语气冷漠,“怎么,心疼了?” 宋知行的目光紧盯著她,喘著粗气,双眼布满血丝,嘴里咬牙切齿,“苏芷嫣,你別得意,我必將此事告知父王!你就等著被休吧!” “世子,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赵若芊靠在床榻边,泪水盈满眼眶,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楚楚可怜地看著宋知行。 宋知行见状,更是顾不得与苏芷嫣爭辩,挣扎著替赵若芊解开手上的丝带。 苏芷嫣看著这一幕,冷笑一声,不屑地別过头,“这是好大口气,不过......” 她缓缓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语气陡然变得冰冷,“我既然敢来,自然不怕你去告状。” 她话音一顿,眼神扫过宋知行,“从今天起,王府分家了。” “分家?”宋知行一时愣住,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赵若芊,“芊儿,她说的是真的?” 赵若芊咬著嘴唇,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怎么会这样......”宋知行低声喃喃,满脸写著不可置信。 他强撑著身子坐起,颤抖著手指向苏芷嫣,“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这个毒妇!你用了什么妖术蛊惑父王和母妃?!” “可笑!”苏芷嫣猛地一拍桌案,冷冷站起身,眼神如刀般锋利,“你还是问问你那好表妹吧!” “芊儿?”宋知行的心猛地一沉,回头看向赵若芊,目光中带著一丝狐疑。 赵若芊连忙红著眼眶摇头,声音里带著哭腔,“知行哥哥,你別听她胡说!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宋知行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赵若芊。 他握紧拳头,怒声骂道:“苏芷嫣,你休想离间我与芊儿!这事我一定会稟明父王,叫你不得好死!” 苏芷嫣闻言,却不怒反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她眼神冰冷,“宋知行,你可真是个蠢货。你这表妹究竟是何德行,你竟半点察觉不到?” “好了,既然赵若芊不想说,那我就替她说吧。”苏芷嫣缓缓踱步到宋知行面前,眼神中满是嘲讽。 “不!你不能说!”赵若芊瞳孔骤然收缩,惊慌失措地喊道。她挣脱著,猛地衝上前,企图阻止苏芷嫣。 “赵姨娘,我家夫人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放肆!”秋黛早有防备,动作利落地將赵若芊再次拽回。 苏芷嫣冷冷扫了她一眼,“竹林的事情,现在已经传得满街皆知。恐怕要不了多久,整个大齐无人不晓了。” 她的声音宛如寒冬腊月的冷风,让宋知行的脸色顿时一片煞白,瞳孔紧缩,嘴唇微微颤抖。 “知行哥哥!別听她胡说!”赵若芊急忙扑到宋知行身边,试图安抚他。 然而宋知行只是呆呆地看著她,猛地推开她的手,整个人彻底瘫软在床榻上。 这些年来,他四处奔波,逢迎笑脸,只为在人前落下一个清名,为了將来能在朝堂立足。 每一步,他都走得谨慎而卑微,唯恐稍有不慎,便毁了自己的前程。 他甚至不惜低声下气,如狗一般在五皇子面前竭力討好,只为博得一丝机会。 然而此刻......一切都毁了。 这事要是传入皇帝耳中,他这世子之位还能不能保住,都是未知数。 宋知行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噗——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赵若芊的衣襟。宋知行的目光渐渐变得空洞,眼神失去了焦距。 “知行哥哥!来人!快来人!”赵若芊哭喊著,手忙脚乱地试图扶住他。 下人们闻声赶来,看到眼前一幕,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赵若芊转头怨毒地瞪向苏芷嫣,“苏芷嫣!你怎么能如此狠毒!来人,快去稟报王爷!” 苏芷嫣冷笑一声,眼神无比凌厉,“赵若芊,你大可以去叫人,但別忘了,现在王府最得宠的人是谁。” 她缓缓走向门口,背影挺直,“我们苏氏,岂是你能撼动的?今天连老太妃都奈何不了我,你又能奈我何?” 苏芷嫣话音刚落,纤长如羽的睫毛微微一颤,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宋知行的身影。 那一瞬间,记忆里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宋瑾轩毒发时的惨白脸色,他紧咬的牙关,以及那双染满痛楚的深邃眼眸。 而这一切,也都是因为宋知行,是他给宋瑾轩下毒。 想到这,苏芷嫣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她声音低而清冷,“宋知行这就是你的报应。” 说罢,她眸光微垂,衣袖轻扬,转身走出了寢殿。 赵若芊看著苏芷嫣的背影,双手死死绞著染血的帕子,脸色苍白如纸。 她低声吩咐旁边的下人,“让所有人闭嘴!一个字都不许传出去!” 第56章 上药 从棲云殿走出来,苏芷嫣抬眼看向前方,库房里的嫁妆已搬得七七八八。 那一件件锦盒流光溢彩,映得整个廊道都亮堂了几分。 这些嫁妆,之前苏芷嫣原本想留著,现在既然分家了,那就没必要继续放著,久了反而成不了诱饵。 她站定,微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却不料牵动了背上的伤口,一阵刺痛袭来,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刚才在气头上,尚未察觉,这会疼痛感全部都找上门来。 “秋黛,快去准备步輦。”苏芷嫣微蹙著眉。 不多时,步輦已备好。她坐上去,朝著浣溪院行去。 沿路上,家丁们抬著嫁妆,长长的队伍蜿蜒如龙,断断续续竟排了一路。 她靠著步輦,微微闭眼,耳边是箱柜摩擦地面的声音。 —— “二夫人,到了。”秋黛的声音柔柔响起。 苏芷嫣缓缓睁开眼,意识还有些迷濛,刚才居然小憩了一会儿。 她轻应一声,从步輦上下来,脚步刚迈进院门,却忽然顿了顿,回头看向秋黛。 “秋黛,你看看我现在如何?脸色怎么样?”她略显谨慎地问道。 秋黛微怔,隨即笑道:“二夫人,你现在容光焕发呢,二爷见了定然欢喜。” 苏芷嫣被说得一愣,隨即眼神一瞥,嘴角微翘,“胡说什么呢,去去去。”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心情好了些许,脚步也不自觉快了几分,不知道那小傻子又在做什么呢? 宋瑾轩正双手扶著脸,看著这一桌美味佳肴,却似是没有一点兴趣。 “怎么?饭菜不合胃口?”苏芷嫣眉目一挑,缓步走近。 宋瑾轩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抬头,如打了鸡血般瞬间精神了起来。 他眼中的光亮,让苏芷嫣微微一怔。 苏芷嫣轻轻放下裙摆,走到宋瑾轩面前,双手搭在他肩膀上,“若是不喜欢,要不让厨房重新做?” “不、不用了!”宋瑾轩急忙摆手,隨即站起身,动作略显笨拙。 他小心翼翼地扶著苏芷嫣坐下,殷勤地夹菜到她碗里,满眼欢喜,“媳妇,你快吃。这都过了中午,肯定饿坏了。” 苏芷嫣看著宋瑾轩那副样子,心中一暖,那种久违的安稳,和被人惦念的感觉,让她有些恍惚。 她故作责怪,“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啊?不知道啊......”宋瑾轩挠了挠脑袋,神情有些窘迫。 “那你还拼命夹?”她佯装生气,抬眼一瞪。 宋瑾轩顿时语塞,满脸纠结,额头似要冒汗。 就在他无措间,苏芷嫣忽然噗嗤一笑,“不过,你夹的这些我都喜欢。” 话音刚落,她便夹起一条肉丝,放入口中。 宋瑾轩鬆了一口气,隨即憨憨一笑,將椅子稍稍挪近几分。 苏芷嫣倒也不反感宋瑾轩挨过来,而是边吃边开始嘮叨起来。 “你喜欢鹿尾,但也不能吃太多,吃多了对身子不好。” 秋黛和素心站在一旁,看著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时而低声交谈,时而默契地为彼此夹菜,眉目间儘是和谐。 她们两人对视一眼,默默退到一旁,心中暗嘆——这才像是夫妻的模样。 饭后,苏芷嫣回到寢房內,背上的伤口因未癒合,连沾水都成了奢望,只能用毛巾擦拭。 她褪去外袍,里衣贴著伤口,撕开时疼得她脸色一白,眼皮微颤。 素心仔细地帮苏芷嫣擦拭著,隨后两人来到床边。苏芷嫣將穿好的里衣重新解开,直接赤裸著上身趴在床上。 “二夫人,忍著点,上药可能会有些疼。”素心捧著药瓶,语气小心翼翼。 就在她正准备动手时,余光却看见宋瑾轩走了进来。 “二……”素心刚要起身行礼,却被宋瑾轩示意噤声。 宋瑾轩走到床前,看著苏芷嫣白皙的背上,那几道刺目的伤痕,心中顿时一揪。 他接过药瓶,小心翼翼地搅拌膏药,然后轻轻涂在伤口上,每一下都小心至极,仿佛怕碰碎了她。 素心察觉屋內气氛不对,又看了一眼自家小姐,眨眨眼睛,悄然退了出去。 “嘶——”膏药触及伤口,苏芷嫣忍不住轻哼一声,眉头紧蹙。 宋瑾轩一惊,慌忙抬眼看她,手上的动作更轻了几分。 “素心,你这涂药的手艺倒是见长,今天似乎没那么疼了。” 苏芷嫣头埋在枕间,语气中带著几分调侃,却浑然不知身后早已换了人。 隨后她又说了几句,可每一句都没有人回应。心想,这小妮子怎么今天话这么少。 这才疑惑地微微抬身,一侧头,隨后便是一声惊呼,“宋瑾轩?怎么是你?” 此时苏芷嫣想立即起身,却又想起她上半身赤裸,只好立刻缩了回去。 “宋瑾轩,你出去,让素心进来就行。”她语气有些慌张,脸颊瞬间烧得通红。 “我......我只是想帮你上药......”宋瑾轩断断续续说著,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苏芷嫣耳根发烫,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只得低声道:“那......那你涂吧。” 话出口,她又觉不妥,连忙补充,“是因为你涂得比素心好......” 说完,她將头重新埋进枕间,只觉得脸颊愈发滚烫,心跳如擂鼓般急促——嘖,我到底在说什么...... 苏芷嫣只觉得脸颊发烫,整个人都有些火辣辣的,背后的伤更是变得不值一提。 没什么的,不就是给伤口上药么。 她不断自我安慰著,想著一些不著边际的理由。 最后索性直接躺著一动不动——反正亲都亲了。那晚,她还把他看光了呢,她不亏! “涂好了。”宋瑾轩將药瓶放到一边。 苏芷嫣听到涂好了,下意识就准备起身,突然想到什么,隨即扭头看向宋瑾轩,“你看著我干嘛,转过去!” “哦……”宋瑾轩瘪了瘪嘴,隨后转过身去。 等他转过身,苏芷嫣又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会,才缓缓起身。 她红著脸,都不用照镜子,就知道此时自己有多窘迫。 窸窸窣窣,苏芷嫣迅速將衣服穿好,隨后才从床上下来。 宋瑾轩听见苏芷嫣起身的声音,想著上前搀扶,於是也站起来转身,瞬间两人撞到了一起。 宋瑾轩低著头,苏芷嫣则抬起头看著宋瑾轩,四目相对,两人就这样贴在一起。 “小傻子,谢谢你……”苏芷嫣猛地低下头,声若蚊蝇,心臟扑通扑通直跳。 小傻子? 宋瑾轩听到这个亲昵的称呼,有些意外,却想笑又不能笑,紧紧闭著嘴,努力憋著。 苏芷嫣低著头,鼻尖嗅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似乎就像一只手將她捕住,她鬼使神差地靠在了宋瑾轩的胸口。 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她就像一艘小船,四处游走,却找不到可以停靠的堤岸。 扑通扑通—— 感受到怀里的温热,宋瑾轩的心,也开始猛烈跳动起来。 怀里的苏芷嫣,就像一只小猫一般,性子虽野,却也柔弱可人。 他下意识地抬起双手,却意识到苏芷嫣有伤,於是往腰下放了放。 嗯? 沉寂在思绪中的苏芷嫣,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好像屁股后面有一双手。 隨即,她用力將宋瑾轩推开,还在他胸口狠狠地捶了一下,“死傻子!” 说完头也不回,便气冲冲走出房间。 “我——”话僵在嘴边,宋瑾轩呆呆地看著门口,又看看自己双手,脸色一下就不好了起来。 第57章 温暖的津渡 苏芷嫣出了房门,步伐开始加快,直至化作一路急奔。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往何处,只是心中那股翻涌的情绪,不得不寻个出口。 寒风如刀,割在她裸露的肌肤上,雪无声地落在她的发间,化作晶莹的水珠,顺著髮丝滑落。 脚下的积雪被踩出深深浅浅的印痕,蜿蜒著指向池畔的小亭。 “他怎么敢!”苏芷嫣一头坐在亭子围栏边,恍若失了魂般,双手轻捂著脸。 她深吸数口气,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明明早该退开,却在那一刻鬼使神差地靠近了他。 仿佛漂泊在无边无际的海上,终於觅得一处可供停泊的津渡。然而,这种依靠,却令她更加惶然。 手指无意识地抓紧衣角,苏芷嫣抬起头,望向远处灰蓝色的天际。刺骨的寒意透过寒风袭来,她却浑然不觉。 不是已经决定了吗?为何心中仍是这般彷徨? 她低声自问,如同雪落在泥泞中的微响。 缓缓闭上双眼,那些被刻进灵魂深处的记忆再次涌现,像挥之不去的梦魘,將她死死地缠住。 那些嘲笑、背叛、痛苦、绝望......这並不是人生如梦,而是真真切切的过往。 她想接受,可又害怕。害怕过去的伤痕会再次被揭起,害怕自己会再一次被推入深渊。 手在微微颤抖,每一息都在挣扎。 终究无法掩盖过去的创痛,每一个夜晚,她仍被噩梦惊醒,冷汗浸湿枕头。 温热的眼眶终究敌不过,两行冰冷的泪水滑落脸颊,混著寒风,將她薄如蝉翼的身躯撕得粉碎。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 宋瑾轩追了出来,胸口憋闷得厉害。 他知道,刚才不过是一场误会,可苏芷嫣已然跑远,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留给他。 绕过长廊,他四下张望,脚步不自觉地放轻。 在廊口,他猛然停住,目光落在台阶下。 素足轻点,白雪之上留下几个浅浅的脚印,宛如梅落玉。 宋瑾轩缓缓蹲下,伸出手掌覆上那印痕,掌心微凉,却牵动著心底的情愫。 他低声嘆息,唇角却勾起一抹浅笑,抬眼顺著那足跡探向深处。 脚步不疾不徐,他心中隱隱有种期待,却又带著几分小心翼翼,最终在小亭前驻足。 亭中,苏芷嫣静静坐著,双眼微闔,几缕青丝自鬢边滑落,落在肩头薄雪之上,泪痕斑驳,透著几分冷然。 风轻掠而过,亭外枝头簌簌作响,似是低声呢喃,又似不忍打扰。 宋瑾轩站在不远处,望著她的身影,心弦微颤。 他不知苏芷嫣为何落泪,只是直觉告诉他,她此刻心中一定承受著无法言说的痛楚。 是因为刚才的事吗? 他心中自问,却找不到答案。 沙沙—— 脚步声轻响,苏芷嫣的眼睫微微一颤,鼻尖捕捉到一抹熟悉的气息。 她没有睁眼,唇瓣轻动,却未发出半点声音,直到他那略显迟疑的脚步在身后停下。 “对不起......”宋瑾轩低声开口,语气里没有半分辩解,只有揪心的歉意。 苏芷嫣没有回应,只是身体微微一倾,侧著身子,缓缓向后靠去。 宋瑾轩愣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將手搭在木製围栏上,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护住了她的肩。动作轻而笨拙。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他心头一紧。眼前的女人,就像深海中的明珠,晦暗难辨,却偏偏吸引著他去靠近。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让他无从揣测,但却无法抗拒。 “別动......”苏芷嫣轻声开口,声音低哑却透著一丝倦意。 她微微仰头,睁开眼看了他一眼,隨后蜷起双腿,身子侧了过去,像只受了惊的猫儿。 苏芷嫣將头轻轻靠在他身上,闭上眼,仿佛在寻求一刻喘息的安寧。 “抱著我。”她轻轻道,只是短短三个字,却让宋瑾轩呆住了,脑袋一片空白。 他几乎下意识地照做,小心翼翼地將她揽住,动作轻柔地仿佛怕惊碎了什么。 宋瑾轩低头看著她,心中复杂的情绪不断翻涌。 他的下巴轻轻靠在她的发顶,鼻尖縈绕著她发间的幽香,混合著自身的情愫,令人迷醉。 他本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竟无话可说,只能静静抱著她,感受著她的呼吸与温度。 这一刻,似乎连风都静止了,只有两颗心在这无声的冬日,慢慢靠近。 夜色悄然降临,苏芷嫣从浅浅的梦境中醒来。 朦朧间,她下意识地想伸个懒腰,手臂刚刚抬起,脑海中却猛然闪过一个念头——宋瑾轩。 糟了......她不会一直躺在宋瑾轩怀里睡著了吧? 一股慌张涌上心头,苏芷嫣瞬间清醒过来。 她这才注意到,身上多了一件披风,温暖的触感將她包裹,独属於他的沉稳气息,带著些微松木的清香,正縈绕在她鼻间。 她微微仰起头,目光触及宋瑾轩的面容。他闭著眼,倚靠在柱子上,安静地沉睡著。 晚霞的余暉映照在他身上,为他深邃的五官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剑眉如墨,鼻樑高挺,透著一丝与生俱来的英气。 苏芷嫣一时看得有些痴了,目光在他脸上流连。她的手轻轻抬起,指尖微微颤抖,最终还是缓缓落在他的脸颊上。 小心翼翼的,她触碰著宋瑾轩的脸。温热而真实,令她心头不禁悸动。 手指划过他的眉骨,稍作停留,隨后又迅速收回,仿佛是她偷来的奢侈。 “二夫人。” 突如其来的呼唤,打破了这一处的静謐,树梢上的冬雀被惊起,扑棱著翅膀飞向远方。 苏芷嫣猛然回神,连忙坐起身,披风滑落,寒风从裙摆下掠过,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抬起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秋黛低垂著头,谨慎地站在不远处。 “发生什么事了?”苏芷嫣按住微乱的心绪,语气平静地问。 秋黛迟疑了一瞬,刚才远远看见主子二人亲密的模样,她不敢贸然上前,直到现在才壮著胆子上前稟报。 “听府中下人说,王爷气冲冲地去了老太妃那,两人爭执了一番,后来王爷便怒气冲冲地离了福寿宫。” “爭执?”苏芷嫣皱眉,语气微微一沉,“因何事?” 秋黛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確认无人注意后,才走近一步,压低声音。 “听闻婢女房中搜出了官银,王爷怀疑走漏消息是老太妃所为,所以前去质问。” “官银?”苏芷嫣听到这两个字,心中顿时一沉,喃喃重复著。 这王府之中,能有官银的地方,无外乎王爷的私库或者老太妃的私库。到底是谁,又为何要如此大胆? 而苏芷嫣不知道,当秋黛说了『官银』二字时,宋瑾轩的眼角微微一动,隨后仍旧保持著假寐的模样,不动声色。 第58章 小小人儿 老太妃绝不会愚蠢到,用官银买通一个婢女,事情显然是有人刻意栽赃。 但在这深宅大院中,又有谁能有如此手段? 王妃?柳侧妃?不,都不像。 苏芷嫣轻轻摇头,柳眉微蹙,脑海中一片混乱,始终想不出会是何人。 她的思绪不由得回到那封信,那封在园中捡到的信。 王府里似乎隱藏著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暗中操控著这一切,却又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 越是未知的真相,越让人心生焦虑。苏芷嫣的脚步来回踱动,回忆著王府中的蛛丝马跡。 可终究线索太少,她不得不嘆息一声放弃。 至少从眼下来看,无论是真心提醒她,还是有意挑拨王爷与老太妃的关係,这一切她都是受益的。 既然那人不想现身,或许等时机成熟,真相自然就会浮出水面。 苏芷嫣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与其胡乱猜测,不如静观其变。 阿嚏—— 苏芷嫣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感觉四周有些冷。这时候一件披风披了上来,“天晚了,媳妇你可別冻著。” 宋瑾轩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细心地为她穿戴披风。 “你就不冷吗?我已经起来一会了,这披风还是你穿吧。”苏芷嫣微微侧身,试图將披风还回去。 宋瑾轩淡淡一笑,摇著头,“不冷。” “不冷?”苏芷嫣略微扬眉,佯装不悦地看向他。 宋瑾轩立刻就慌了神,挠了挠头,嘟起了嘴,“那......那我让秋黛去拿一件来便是了。” 他慌乱转身,正要唤人,却不料秋黛早已將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掛著一抹坏坏的笑意。 “二爷,二夫人,这一来一回怕是耽搁久了。我瞧这披风挺大的,不如......两位就披一件吧。” “披一起?”苏芷嫣和宋瑾轩同时愣住,异口同声。 苏芷嫣还在迟疑间,宋瑾轩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他动作迅速地將披风重新展开,直接將两人一同裹住。 暖意瞬间將两人包裹在一处,连空气中似乎也多了一丝旖旎。 此时的宋瑾轩,再也按捺不住嘴边的笑意,嘴角直直上扬,像是遇到了天大的喜事。 “媳妇!好像这样也不错。”他笑嘻嘻地说道。 苏芷嫣看著他那副得意的模样,想拒绝,却终究还是於心不忍,只得轻扯了扯领口,“隨你。” 两人肩並肩走在回寢房的路上,可披风虽暖,却终究是太小。 隨著脚步的移动,布料的拉扯让两人越走越慢,气氛也变得愈发微妙。 苏芷嫣正皱眉,想要开口提议,让宋瑾轩自己穿上。 可话还未出口,就感到腰间一紧,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忽然环住了她的腰。 那触感让她浑身一颤,心跳陡然加快。 “你……”她深吸一口气,想说什么,却发现声音卡在喉咙里。目光无处安放,只能乱瞟,最终耳根悄然红透。 宋瑾轩的手轻轻搂著苏芷嫣,掌心似乎也有些微微发热,却没有再进一步。 他低头看著她,嘴角含笑,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 苏芷嫣没有拒绝,也没有挣开。她只是抿了抿唇,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一言不发地与他贴得更近,朝著前方缓缓走去。 风吹动窗边的纱帘,月光悄然洒落在书桌上,苏芷嫣坐在桌前低垂的眉眼。 晚膳过后,她依旧如往常一样,安静地坐在书桌前,手中捧著一本杂书,目光专注地看著。 这是她平日里为数不多的爱好,也是这样,她才能静下心来,想著下一步该如何走下去。 正当她沉浸其间时,一声轻响打破了书房的寂静。 宋瑾轩缓缓將一个物件放到桌上,“媳妇,这个送给你。” 苏芷嫣眉头微蹙,依旧没有抬眼,“你不在工房待著,跑来这里做什么?” 她的语气淡然,仍然目不转睛地翻看著书,似乎没有听到刚才的话语。 宋瑾轩见状,悄悄绕到苏芷嫣身后,双手轻轻覆上她的脸颊,让苏芷嫣微微一怔。 下一刻,他轻轻转动她的脸,將她的视线引向桌上的物件。 “宋瑾轩!你做什么......”苏芷嫣语气中带著几分不悦,可当目光落在桌上时,声音却戛然而止。 那是一对木雕小人,雕工精致,线条流畅。两个小人双手相扣,彼此凝望,眉眼间含著浅浅笑意。 苏芷嫣有些惊讶,隨即伸手拾起其中一个小人,指尖细细摩挲著雕刻的纹路。 她的眼睛微微一亮,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惊喜,“这是你做的?天哪,怎么会这么好看!” 一边把玩著木雕,她一边毫不吝嗇地夸讚著,“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 被如此直白的夸奖,宋瑾轩耳根微微发热。他低头搓了搓手指,带著一丝不好意思的笑意,“嗯,这是我做的。” “这是送给我的吗?”苏芷嫣抬眸,眸中带著几分期待。 宋瑾轩点点头,声音真挚,“对!这个是我,这个是媳妇你。” 苏芷嫣闻言,心中一震。她低头看著双手中的木雕小人,还是头一次收到了这样特別的礼物。 作为苏家嫡长女,她一出生便被眾星捧月,锦衣玉食,耳濡目染的都是价值连城的珠宝玉器。 可那些贵重之物,终究隔著一层冰冷的疏离感。而眼前这对木雕小人,却带著一份质朴的真诚,令人心生温暖。 她的目光落在宋瑾轩的手上,那些细微的伤痕清晰可见。 这是被刻刀划伤的印记,像是在证明,他为这份礼物付出的心血。 一股暖流自心底涌起,她不由自主地俯身,在宋瑾轩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声音柔软,“谢谢你,我很喜欢。” 宋瑾轩被苏芷嫣突如其来的轻吻,弄得怔住了片刻。 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触及方才被亲吻的地方,抬眸望向苏芷嫣,像是被撩动了心弦。 苏芷嫣微微偏过头,避开宋瑾轩灼热的目光,嘴角扬起一抹淡笑,声音轻柔中带著几分刻意的从容。 “好了,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刚才那一吻,她自己也不知为何会做出这般大胆的举动。 或许是月色朦朧,或许是他的气息太过靠近,让她一时失了心神。 此刻回想起来,脸颊不由泛起一层薄红,像枝头初绽的桃,羞怯又柔媚。 第59章 惊喜 靖王府內流光溢彩的灯笼,將整座府邸映得一片明亮。 今天是除夕,府中上下换上了喜庆的新装,酒席间人头交错,低声交谈,欢声笑语在空气中瀰漫。 可在这热闹的氛围中,苏芷嫣的眼神却平静如水。 她轻抬眼眸,目光落在大房的位置上。那里空空如也,就像被有意遗忘了一般。 果然所有人连提都不敢提。——苏芷嫣唇角微微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那天她略施手段,宋知行就因伤成疾,如今正躺在棲云殿静养。 宋知行不在,赵若芊自然也不会来。经过这番折腾,赵若芊也应该明白,没有倚仗,她在靖王府连个浪都激不起。 “少喝点。”苏芷嫣垂眸,將宋瑾轩手中的酒杯拿走,隨即换上一杯清茶。 手指轻轻拂过杯沿,她举杯掩唇浅酌,借著衣袖的遮挡,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主位方向。 靖王与老太妃正谈笑风生,表面上其乐融融,就像之前的风波从未发生过。 如果眼尖些,就能看到,靖王妃虽然也掛著笑容,但眉间那抹难隱的阴鬱却骗不了人。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儿子重伤、婆母作妖、儿媳闹分家。这接二连三的事情,换做谁都难以真正笑得开怀。 “二嫂。”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苏芷嫣抬眸,只见宋远恭端著酒杯走到她面前,面带笑意,彬彬有礼。 “我常年在外游学,未能及时为二哥和二嫂献礼,还望二嫂见谅。”他的语气诚恳,眼神中带著几分歉意。 苏芷嫣莞尔一笑,举起酒杯,“无妨,你在外游学,自然是正事为重。自家人之间,何必计较这些虚礼。” 宋远恭的话倒是让她意外。前世时,他向来爱搭不理,甚至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可如今,他竟亲自过来敬酒,语气態度之间还透著几分和善。这一转变,让她不得不多想。 目送宋远恭离开,苏芷嫣放下酒杯,目光不经意间扫向柳侧妃的方向。 果不其然,那柳侧妃正笑盈盈地注视著她,有些意味深长。苏芷嫣淡淡一笑,微微頷首以示回应。 柳侧妃是有意让宋远恭过来向她示好,藉此拉近关係。 这人也是可笑,居然以为是真的结盟,此时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苏芷嫣垂下眼帘,指尖缓缓摩挲著杯沿。 也罢,暂且陪她演这一齣戏吧。至於谁能笑到最后,那可就由不得她了。 咚—咚—咚— 外面钟声响了起来。 大殿內,眾人纷纷起身,整齐划一地朝主位拱手行礼。 一句句吉祥寓意的贺词此起彼伏,每个人都带著精心准备的贺礼上前献上,为新年的喜庆添上一抹亮色。 轮到苏芷嫣时,她缓缓起身,拿著这一卷画轴,牵著宋瑾轩的手,款款走向中间。 靖王原本满面带笑,眼见苏芷嫣手中那捲画轴时,脸上的笑意隨即烟消云散,瞬间僵滯下来,眼底满是复杂。 他自然知道白画里画的是什么,却碍於场合,难以直接拒绝。 “父王、母妃、老太妃,这是我亲手绘製的一幅丹青。” 苏芷嫣声音清越,目光淡然,將画卷的一端递给身旁的素心。 素心小心翼翼地展开画卷,只见画中是一片竹林,浓翠欲滴,蜿蜒的小道隱没在竹影深处,虚实相生。 画作一展,原本轻鬆喜庆的气氛瞬间凝滯。 在场的人无不变了脸色,就连低声交谈也戛然而止。 谁人不知,那一日竹林中发生的事情?此时此刻,苏芷嫣竟然將这画奉上,分明是別有深意。 “祝靖王府新的一年节节攀升。”苏芷嫣心中暗笑,表面上依旧语气平和。 这话虽是吉利话,听在靖王耳中却如针刺。 什么节节攀升? 现在宋知行的名声已经传出去,虽然靖王一直在动用关係遮掩,但是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过完这个年,事情也差不多该传到宫里,也不知道宋知行的命运如何,又何谈节节攀升。 靖王脸色隱隱发青,最终还是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点头道:“来人,將画收起来。” 回到席位,苏芷嫣看著靖王神色隱忍的模样,心底涌起一阵难以掩饰的得意。 平日里威严的靖王,也不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如今尝到苦头的模样,倒是更显得有几分人情味。 这一次,总算让他也品尝到了,被逼至窘境的滋味,权当是为她那些年受的憋屈,討回了些许公道。 一杯酒入喉,辛辣的酒水在肚中翻涌。 苏芷嫣不喜欢饮酒,可这一刻,她却觉得,这灼烧的感觉,竟让她心头畅快了几分。 目光扫过席间那些人,越是见他们面上带著强顏欢笑,她心里便越是痛快。 前世的屈辱,到如今,总算能一点一点討回来。 正想著,苏芷嫣突然就被一旁的宋瑾轩拉住,“媳妇,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苏芷嫣被宋瑾轩拉著起身,有些疑惑。 不过想著,这宴席也没继续呆下去的必要,於是就顺著宋瑾轩的意思,一起出了大殿。 大殿外,宋瑾轩牵著苏芷嫣往外跑去,无论苏芷嫣怎么问,宋瑾轩始终都不开口,甚至还支开了素心。 两人小跑著,一路到了王府东边的一处闕楼上。 夜幕深沉,天边稀疏的星光,似被隱没在浓墨般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寂静。 凉风拂过,苏芷嫣轻轻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青丝。 宋瑾轩站在她身旁,眼中闪烁著孩童般的兴奋。他回头看了苏芷嫣一眼,清澈的眼眸中藏著星光。 “媳妇,你闭眼。”宋瑾轩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带著几分憨憨的稚嫩。 苏芷嫣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她的心莫名地揪紧,又隱隱期待。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而宋瑾轩,他虽傻,却总能带给她意想不到的惊喜。 “可以睁眼了!”宋瑾轩带著几分得意的声音响起。 啾——砰—— 苏芷嫣缓缓睁开眼,剎那间,绚丽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五彩斑斕的光影映亮了整片天地。 烟火炸裂的光芒映在宋瑾轩的脸上,他笑得十分开心,眼中盛满了喜悦。 跟著宋瑾轩一路走到这里,不知为何,他总能让她感到一丝无法忽视的温暖。 “好看吗?”宋瑾轩偏头看向苏芷嫣,声音里带著一丝小心翼翼,“我听人说,姑娘都喜欢烟,我就......就给你放。” 苏芷嫣怔怔地看著他,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没想到,这个被世人嘲笑的傻子,却能这样用心地为她准备这一切。 宋瑾轩傻傻地笑了笑,挠了挠头,“我......我想让你开心。” 烟火接连不断地升上夜空,灿烂得仿佛要將整个夜空点亮。 苏芷嫣看著眼前这个男子,他的笑容,他的笨拙,他的真心,竟让她的眼眶不知不觉地湿润了。 “你,你別哭,”宋瑾轩见苏芷嫣眼中有泪,顿时慌了神,他手忙脚乱地想替她擦泪,“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这时,苏芷嫣忽然扑进了宋瑾轩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像是要將自己的一切,都交託给这个男人。 宋瑾轩愣住了,隨即小心翼翼地抬手,回抱住她。 “小傻子,谢谢你。”苏芷嫣抬起头,眼中满是柔情,“我很开心,很喜欢。” 宋瑾轩傻傻地笑了,低头看著她,低声说道:“那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苏芷嫣便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那一刻,烟火映衬著两人相拥的身影,仿佛定格成了一幅永恆的画卷。 宋瑾轩也闭上了眼睛,他紧紧抱住苏芷嫣,像抱住了整片星空。 烟火渐渐散去,夜空重归寧静,但两人的心却交织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第60章 夫君,你轻点 从闕楼归来,两人並未返回宴席,而是悄然回到了浣溪院。 夜色沉沉,院中影摇曳,苏芷嫣推开房门,走进屋內,下意识地朝书桌的方向迈去。 她的脚步轻缓,却还未及走出两步,手腕忽然被一股力道猛地拉住,身形微晃,下一瞬,整个人捲入了怀抱。 宋瑾轩的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不容她挣脱。那是一种带著些许霸道,却又让人无从抗拒的力量。 苏芷嫣心跳不自觉地加快,耳边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即使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那心在扑通直跳。 他的面容近在咫尺,轮廓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分明,剑眉微挑,薄唇轻抿,脉脉含情。 他......他怎么在这等事情上,竟如此......如此熟稔? 苏芷嫣低垂著头,酒意如同一层薄纱,轻轻覆在她的脸上,令那双白嫩的颊上染上緋红,愈发娇艷动人。 思绪如惊鸟般四散,尚未寻得落脚之处,便觉整个人轻盈地被人抱起。 猝不及防的悬空感,让她微微一颤,双手不知所措,最终只能无助地攀上宋瑾轩的肩头,试图稳住身形。 宋瑾轩將苏芷嫣放在床榻上,低下头,指尖拂过她的髮丝,像是抚平一段微卷的流云,隨后停在她的脸颊侧,眼中漾著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嫣儿……”他低低唤了一声,那尾音如羽毛般轻柔,撩拨得人心头一颤。 苏芷嫣的喉间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像是被那声音叫住了魂魄。 她的脸更热了,想別开视线,却被他灼热的目光牢牢控住,竟难以逃脱。 尝试推开他,指尖触及胸膛的瞬间,却感受到那隔著衣料传来的滚烫温度。 那炽热仿佛透过肌肤直达心间,让心跳开始失控,连力气也逐渐消散,最终无力地垂下。 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近,低沉而富有磁性,宛如一曲缠绵的低吟。 苏芷嫣闭上双眸,鼻尖间满是他身上气息,让人莫名沉沦。 下巴被轻轻抬起,温热的触感从颈间蔓延开来,每一下都將理智逐步剥离。 衣衫微微散开,凉意与热意交织,让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就在宋瑾轩的手指触及她腰间的结扣时—— “记住......记住你承诺过我的话......” 苏芷嫣忽然抓住宋瑾轩的手,双眸半睁半闭,眼神迷迷如雾,却带著一丝不容抗拒。 宋瑾轩愣了一瞬,隨即俯下身,轻轻吻上她的额头,像是无声的安抚,最终化为一个深情的吻,化开了她的防线。 手滑落在床榻间,两人几乎肌肤相贴,炽热如潮水般將苏芷嫣包围。 宋瑾轩的指尖缓缓滑下,停驻在她腰间的起伏处,低头在紧致如瓷的肌肤上,留下一串温柔的痕跡。 苏芷嫣微微拱起腰,眉间染上一抹难以言喻的情愫。 她双唇微启,轻咬著指节,像是一抹含苞待放的蕊,柔弱的散发著令人心醉的魅力。 “夫……夫君,你轻点。”苏芷嫣声音如同一缕轻烟,柔婉缠绵,带著几分嗔怨,却又柔弱得让人心颤。 宋瑾轩听在耳中,就如狂风骤雨般席捲而来,那压抑许久的情感瞬间爆发,似脱韁的野马般不可收拾。 凝视著那双水光瀲灩的眸子,里面带著几分羞怯,几分柔媚,仿佛春月映水,朦朧却又诱人。 他猛地低下头,执著地追寻著,隨著一声惊颤,两人从此再无隔阂。 房中的风暴肆虐著,屋外的素心和秋黛都傻傻站在门前,两张小脸憋得面红耳赤。 不知过了多久,隱隱约约间,终於传来了苏芷嫣柔弱的呼唤声。 “素心。” 素心浑身一颤,手中端著的木盆微微一晃。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忐忑,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二......二夫人。”她低著头,声音细若蚊蝇,连看都不敢看苏芷嫣一眼。 纵然在苏府时,已受过这方面教导,但真正面对这样的场景,她依旧慌乱不已,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拿过来吧。”苏芷嫣斜倚在床榻上,声音低哑,透著几分疲惫。 她抬手將一块叠好的白布递了过去,“送出去吧。” 素心连忙递上毛巾,又接过那块白布,低声应道:“是,奴婢明白了。” 门被轻轻掩上,房中重新归於静謐。 苏芷嫣抬手拭去额头的薄汗,低头看向依旧紧紧搂著自己腰身的宋瑾轩,眼神里多了几分温柔与无奈。 “起来吧。”她伸手轻推他的肩,语气里带著一丝嗔怪。 “不要!”宋瑾轩闭著眼,声音闷闷的,语气里满是撒娇的意味。 他微微撅起嘴,赖著不肯鬆开,像一只黏人的大猫。 苏芷嫣哭笑不得,语气更柔了几分。“別闹了,我还要擦身子呢。” 听到“擦身子”三字,宋瑾轩猛然睁开双眼,眼底的慵懒瞬间被一丝清明取代。 他缓缓坐起身来,却依旧不忘偷覬一眼。 微弱的烛光下,光晕洒落在宋瑾轩的身上,勾勒出一副宛如雕刻般的轮廓。 宽阔的肩膀如山峦般稳健,线条流畅的胸膛微微起伏。胸肌在光影间显露,仿若刀凿斧刻,透著刚毅与沉稳。 肌肤因热气而微微泛红,带著一丝水汽,散发著温润的光泽。 宋瑾轩隨手拢了拢鬢边,低头垂眸间,颈项与锁骨的线条尽显,透著不经意的慵懒。 苏芷嫣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刚才迷离间未能看清,如今却目光被牢牢锁住,心中禁不住泛起一阵涟漪。 万万没想到,宋瑾轩竟有如此令人咋舌的身材。宽肩窄腰,线条分明,刀刻般俊美,完全超出了她的想像。 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指尖轻轻触碰上宋瑾轩的左胸。 触感紧致而炙热,仿佛带著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让苏芷嫣喉咙发紧,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还未来得及从这份悸动中挣脱时,她抬眸却撞上了宋瑾轩那抹坏坏的笑容。 “你——”她刚要开口,却被宋瑾轩倾身压下。 那双温热的唇毫无预兆地覆了上来,带著掠夺与深情的繾綣,將她所有未出口的言语尽数吞没。 苏芷嫣微微挣扎,双手抵在他胸前,脸颊因羞涩染上緋红。 她努力抬起身,喘息著试图解释,“我......我,你不能——” 话音未落,他却低头再次封住她的唇,仿佛不容拒绝的风暴般,將她所有的抗拒化为虚无。 她的心跳如擂鼓般剧烈,所有的矜持和理智都被淹没,化作一片春水潺潺,情意绵绵。 第61章 你是糖做的吗? 晨光透过雕窗欞,薄雾般的光线洒落进屋,映得室內如水般静謐。 苏芷嫣胸口闷闷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压著她的心口,微微喘不过气来。她轻皱眉头,缓缓睁开了眼。 一抹温热从胸前传来。宋瑾轩的手正鬆鬆地环著她,而他的整个人几乎全都压了过来。 苏芷嫣忍不住默默腹议——这傢伙,怎么睡觉的姿势,突然变得这么不堪入目...... 然而,目光落在宋瑾轩的脸上时,她的怨气却消散了几分。 他的眉眼,在晨光的映衬下有些柔和,那张一向显得憨厚的脸,此刻竟有了不曾发觉的俊美。 嘶—— 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从下身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芷嫣眉心微蹙,身下的不適让她记起昨夜的疯狂。甚至连背部旧伤,都被牵扯得隱隱作痛。 死傻子! 她心中暗骂了一句,脸颊却悄然红晕。 宋瑾轩的精力为何如此旺盛?对男女之事竟如此热忱。 重生后,苏芷嫣觉得自己会很淡然,可宋瑾轩昨晚整整折腾了她三次,害得她骨头像是散了架般。 即便如此,昨夜那种无法言喻的悸动,却让她心口涌上一丝异样的感觉。 相比草草了事的敷衍,宋瑾轩那种近乎野兽般的疯狂,竟让她生出几分前所未有的满足。 想到这里,苏芷嫣轻咬著下唇,似在回味那残存的温度。 指尖悄然抚上宋瑾轩的发顶,又顺势落在他的脸颊上,微凉的触感让指尖有些悦动。 手指在他的顎骨边微微摩挲,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贪恋。 苏芷嫣轻轻挪动身子,试图將宋瑾轩的手移开,不料她这一动,手不但没有鬆开,反而收得更紧,將她牢牢地拥入怀中。 “真是不安分......”她轻声嗔道,语气中却带著无奈和宠溺。 收敛起纷乱的思绪,苏芷嫣轻轻推了推身旁的人,语气中带著无奈,“醒了就鬆开,天都亮了,別赖著了。” “天亮了吗?”宋瑾轩缓缓睁开一只眼睛,目光扫了一圈四周,“不过是微微亮,嫣儿,你就再陪我躺一会儿嘛~” 苏芷嫣看著面前这个撒娇的男人,忍不住嘆了口气。心中暗道——分明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她嘴角微微一抽,翻了个白眼,语气放缓,“再不起床,早膳就凉了。到时候你吃了,铁定闹肚子。” 一听闹肚子,宋瑾轩这才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来,嘴里低低应了一声,“哦......” 他的表情有些复杂,也確实不想拉肚子。自从中毒后,他的肠胃就变得脆弱得很,这点上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可他却有些疑惑,平日里看似冷淡的苏芷嫣,怎么会连这些细节都注意到? 她到底是无意间发现的,还是......她其实一直都很在意? 宋瑾轩目光落在前方,却像是穿过了眼前的景象,陷入某种思绪中。 直到侍女们鱼贯而入,替苏芷嫣整理妆容、为她穿戴整齐,他仍旧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你这是做什么?”苏芷嫣梳好了髮髻,转头见他还呆坐著,忍不住边走边问。 宋瑾轩见苏芷嫣走近,忽然站起身,调皮地说道:“嫣儿帮我更衣。” 听到这话,苏芷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居然是从宋瑾轩嘴里说出来的? 平日里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敢情全是装出来的吧?! 她一时哭笑不得,毫不犹豫地拍开他伸过来的手,语气清冷,“自己穿!” 宋瑾轩见她拒绝,眼珠一转,隨即大声开口,“嫣儿,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却不帮我穿衣服,我......” 他话音未落,周围的婢女们早已红了脸,低著头,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只能发出“呲呲”的细微声响。 “你你你,”苏芷嫣听得脸色刷地一红,像是被惊了的鸟儿,伸手捂住了宋瑾轩的嘴,“我帮,我帮你更衣。” 她挥手让婢女们退下,拿起一个梳子,走到宋瑾轩面前。 俯下身,指尖轻巧地替宋瑾轩整理好里衣,“坐好。” 不等对方回应,她已熟练地开始为他束髮。 铜镜中的宋瑾轩眉眼温润,唇角含著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苏芷嫣却生出几分无奈。 这傢伙,每次的言行却总能让人心软,好像他天生就懂得如何捕获人心,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顺著他的意。 忙碌了一阵后,她將发冠系好,又伸手替他正了正衣襟。见一切妥当,才鬆了口气,“好了,去洗漱吧。我先出去等你。” 说罢,她转身准备走,谁知刚迈出一步,袖口便被人轻轻扯住。 “宋瑾轩,你是做的吗?”苏芷嫣回头,眉头微挑,语气故作不满。 宋瑾轩微怔,眉眼间透著几分疑惑,“?什么意思?” “黏人啊!”苏芷嫣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隨即又露出调皮的笑意,朝他吐了吐舌头,像只小狐狸般狡黠又灵动。 隨后便快步出了门,只留下一串脚步声。 宋瑾轩怔在原地,眼中满是错愕。 她......刚才竟然吐舌头了? 这一刻的苏芷嫣,与她平日里端庄自持的模样,简直是天差地別。 宋瑾轩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发烫的手心,像是要掩盖那一瞬间的悸动,轻轻搓了搓手,握紧拳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苏芷嫣站在廊道下,双手环抱在胸前,眉眼间带著几分寒风吹拂后的清冷神采。 冬日的风虽然刺骨,却让她的思绪格外清明。 “果然啊,果然男人都善於偽装,就连这小傻子都不例外。”她轻声自语。 微微低头,目光落在地面上,却已在心中將接下来的事情盘算清楚。 如今宋知行和赵若芊,总该安分些日子了,老太妃那边,倒是暂时看不出会有什么动作。 总归是兵来將挡、水来土掩,以她的记忆来看,局面还算在掌控之中。 至於接下来的安排,她心中已有定计。 按照既定的计划,先將浣溪院打理得井井有条,再寻个机会在外头购置一两处庄子,给家中添些进项。 她微微扬起嘴角,几分得意掠上眉梢。 说来可笑,宋瑾轩堂堂王府二公子,名下竟真是一点產业都没有,全靠她这个妻子贴补著过日子。 现在想来,这般情形,倒是与前世隱隱有些相似。 不过,这些她都不在意。 苏芷嫣眸光柔和了几分,只要他一心一意对她好,她便愿意倾尽所有,陪他一生一世。 想到这里,她心头一轻,仿佛困扰已久的阴霾终於散去。一甩衣袖,步履轻快地迈向前方。 然而,这一步迈得过大,刺痛瞬间传来,直袭全身,她脚步一顿,脸色微微一白。 “秋......秋黛,快来扶我一下。”苏芷嫣皱眉,伸手扶住腰。 站在一旁的秋黛原本正看著自家主子,见她时而沉思时而微笑,仿佛心情大好,竟一时看得出了神。 谁料画风骤然一变,苏芷嫣忽然踉蹌了一下,唤了她一声。 “啊?哦……哦!”秋黛惊醒过来,忙不迭应声。 她急急上前,扶住苏芷嫣,小心翼翼地搀著她往廊道边靠去,“二夫人,您慢点。” 苏芷嫣低头轻笑了一声,嘴唇微动,却没多说什么。 该死的小傻子,就不能怜香惜玉一些吗? 第62章 捡了个拖油瓶 为了不让这副窘境让宋瑾轩看到,苏芷嫣忍著不適,慢慢朝著正厅走去。 早膳已经摆在桌上,几碟精致的小菜冒著热气,白粥的香味縈绕在空气中。 苏芷嫣坐在桌前,低头细细地搅拌著粥,动作优雅嫻静。 “嫣儿,你怎么不等我?”很快,这画面被宋瑾轩破坏。 苏芷嫣依旧自顾自地看著碗里,“在这等不也一样,快坐下来吃吧。” “好。”宋瑾轩应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原本以为宋瑾轩是饿了,所以没有继续说话,可过了一会,苏芷嫣就觉得高估他了。 “你吃饭,还是吃我呢?老看著我干嘛?”苏芷嫣终於忍不住开了口,带著几分羞恼。 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不对,脸颊微热,心底却还是带著一丝侥倖。 宋瑾轩微微一顿,手中的筷子在盘中隨意夹了两下,抬眼看向她,“当然是吃你。”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顺口一答,偏偏那双眼睛,却直直看向她身上。 周围伺候的秋黛微微低头掩饰笑意,其他下人们也纷纷投来藏不住的八卦目光——昨夜里,二夫人可是一连唤了三次水呢。 “你又胡说八道!”苏芷嫣急急放下手中的筷子,手肘撑在桌边,指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她的耳尖染上一层红意,心中却满是懊恼。 天哪,这人为什么每次都能抓住不该抓的重点!她恨不得拿帕子把他的嘴堵住。 偏偏宋瑾轩似乎还意犹未尽,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喉间似有话要出口。 苏芷嫣哪里敢让他继续,连忙打断,“快吃饭,別胡说八道!” 她的语气中带著急促和无奈,像是训斥,又像是商量。 被她这么一打岔,宋瑾轩倒也没再接著说下去,只是一味低头吃起了菜。 桌边似乎又恢復了平静,只有碗筷轻触瓷器的声响偶尔打破这份静謐。 宋瑾轩依旧一副对饭菜挑剔的模样,时而皱眉,时而將菜夹起又放下,再不然就是慢吞吞地咽下几口,总而言之,吃得很不安生。 唉…… 看著宋瑾轩这样子,苏芷嫣心中暗暗嘆息。 她自小就家教极好,吃饭的时候都恪守礼仪,眼前这样子,她实在已经忍了很久。 不行!自家的男人,就要好好教育才是! 她轻轻放下筷子,语气温柔,“饭菜不合胃口吗?” 宋瑾轩闻言,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苏芷嫣眉梢微动,又追问,“凉了?” 他仍是摇头,神色淡然。 苏芷嫣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一丝怒火,转过身正面对著他,“那你为何挑三拣四的?” “我吃不下。”宋瑾轩微微一顿,隨即也放下了筷子。 冷静,冷静……不计较,不计较,耐心一些——苏芷嫣不断在心底默念著。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意,语调温婉,故作关切,“哪里不舒服吗?可是昨夜著凉了?” 才怪!昨晚他会著凉?他可是火热得很!——苏芷嫣腹议著。 她轻咬下唇,掩去眼底一丝复杂的情绪,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 “我想嫣儿餵我......”宋瑾轩低声说道,语气中带著几分试探。 他微微低著头,目光悄悄向苏芷嫣的方向瞥去。 “什么?”苏芷嫣听得一愣,隨即失笑,抬手在他额头上轻轻一拍,“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我餵你?你也不害臊!” 宋瑾轩眨了眨眼,笑意在唇边浮现,却不作声。 苏芷嫣心下纳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自从昨夜之后,宋瑾轩的確变得不太一样。相比以往,如今的他,仿佛哪里都透著一股赖皮劲儿,像个拖油瓶。 她微微眯起眼,盯著眼前这个男人,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错觉——这哪里是找了个夫君?这分明是认了个乾儿子! “宋瑾轩,你该不会是在装傻吧?”她突然开口,语气一转,眼神也瞬间凌厉几分。 她猛地握住宋瑾轩的手,想从他的反应中探出些端倪。 宋瑾轩听到『装傻』这两个字,心头猛地一颤。 他下意识避开目光,然而仅仅片刻,他又恢復了平日那副憨憨的模样,“什么傻?我可是很聪明的。” 他抬起眼,迎上苏芷嫣的注视。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仿佛擂鼓一般直撞胸膛。 他强作镇定,努力让手不颤抖,而他的后背,已经是一片冷汗淋漓。 两人对视良久,氛围在无声中微妙流转,苏芷嫣微微敛眉,终是轻声开口,“想吃哪个?” 宋瑾轩扬起下巴,心中如释重负,嘴角慢慢带起笑意,“只要是嫣儿餵的,我都吃,別说一盘菜,就是一整桌,我也吃得下!” “好好好。”苏芷嫣眸光微亮,唇边笑意渐浓,目光扫过满桌佳肴,忽而心生一计。 她不动声色地端起碗,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菜,递到宋瑾轩面前。 起初,宋瑾轩还一脸从容地张口接下,甚至带著几分得意。可没过几口,他就察觉不对。 苏芷嫣的动作越来越快,勺子一下接一下地塞过来,毫不留情,仿佛不是在餵人,而是在餵猪! “等等,嫣儿,慢点......”宋瑾轩几乎招架不住,向后倾身,嘴里含糊不清地求饶,“不了,不了!嫣儿,媳妇,我错了!” 苏芷嫣却並不理会,只是笑容明艷地继续“投餵”。 宋瑾轩狼狈地往椅背上缩去,眼睛死死盯著她手中的勺子,仿佛那不是勺子,而是催命符。 见宋瑾轩满脸窘迫的模样,苏芷嫣忍不住噗嗤轻笑出声,眉眼间带著几分狡黠。 “好了,吃饱了吗?”她轻声问道。 “吃......吃饱了。”宋瑾轩连连点头,嘴角还沾著一粒米,显得尤为滑稽。 他看著苏芷嫣將碗放下,终於鬆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场危险的考验。 苏芷嫣缓缓起身,修长的手指轻揉著有些酸痛的脖颈,动作优雅却带著几分疲惫。 回眸看了宋瑾轩一眼,眼底儘是打趣,“那你去工房玩吧,我去库房瞧瞧。这家啊,没我可真是要塌了。” 她话语间虽是抱怨,却透著一份不自知的责任,也终於把浣溪院当成了真正的家。 第63章 无意中发现蛀虫 库房的大门被缓缓推开,金灿灿的光线斜斜洒入,映衬出堆积如山的嫁妆,几乎占满了整个空间。 苏芷嫣的嫁妆丰厚得令人咋舌,即便是已经见过一次的秋黛,此刻也忍不住屏住呼吸,目光流连不去。 苏芷嫣神色平静地吩咐人搬来一套桌椅,径直坐在库房门口。 她手持帐册与毛笔,双手动作间乾净利落,声音清透地指挥著眾人,“把里面的东西都清点一遍。” 目光从嫁妆堆积的小山上掠过,那些过於一般或多余的东西,她必须儘快变卖掉,换成现银,以备不时之需。 苏芷嫣心中早有计较,即便不知道家里会派多少人来,但加上家丁、婢女、匠、粗使等杂役,少说也得一百多人。 浣溪院还算很大,安置倒不成问题,然而每日开支却如流水,保守估计也要翻上几倍。 她抬手指向一旁堆积如山的物件,吩咐道:“素心,把这些挑出来的东西,一会儿送到苏氏商行,全部换成现银。” 素心顺著她的手势望去,那些锦帛、瓷器、金银器皿堆叠得宛如一座小山,她点了点头,“是,二夫人。” 而站在一旁的秋黛,却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她看著那堆得高高的物什,又看看素心,满脸不可思议,“素心姑姑,二夫人家到底有多富贵啊?” 她一边问,心里却忍不住暗暗咋舌。这些东西,怕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多的金银锦帛了。 素心被问得一愣,微微蹙眉想了想,才悠悠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可自我记事以来,这些在苏家还真不算什么。” 秋黛听罢,瞪著圆溜溜的眼睛,忍不住低声感嘆,“这可真是富贵人家的世界,我等凡人难以企及。” 两人话匣子一开,便嘀嘀咕咕地聊了起来,声音压得低低的,却难掩语气中的惊嘆与羡慕。 苏芷嫣记完最后一笔帐目,轻轻合上帐册,抬眸便见两个小妮子正站在一旁偷閒。 眉眼一弯,故作几分凌厉,“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快去把浣溪院的所有帐册都拿来!” 她声音冷冷带著几分威压,素心与秋黛闻声立即缩了缩脖子,连忙一前一后往院外跑去。 不过转眼功夫,两人便气喘吁吁地捧著一沓帐册跑了回来。 素心將帐册整齐地放在桌案上,“二夫人,这是近些年的帐册。” 苏芷嫣隨手翻开,眉梢微挑,“就这么点?” 虽然语气里带著几分漫不经心,但她目光却渐渐聚焦在帐册上。 她本没打算插手这些琐事,但既然来了,索性替宋瑾轩查查这几年帐目是否清晰。 时光在转眼间悄然流逝,苏芷嫣的脸色却愈发阴沉。 她早有心理准备,浣溪院帐目未必乾净,但翻了不过几本,她就察觉出不对劲。 浣溪院一年时间,竟有上千两银子莫名蒸发! 她指尖微颤,这种胆大包天的贪墨,简直骇人听闻! 究竟是谁敢在如此明目张胆?这是养了多大的蛀虫,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砰—— 帐册被狠狠摔在桌上,书页隨著震动微微散开,周围瞬间鸦雀无声。 “来人,把帐房给我带过来!”苏芷嫣冷声下令,眉眼间尽显凌厉。 身为商贾世家的女儿,她最是看不得这种贪墨行径。 更何况,这笔帐竟还贪到了宋瑾轩的头上,这让她更是难以接受。 几个家丁不敢怠慢,立刻將帐房押到苏芷嫣面前。 帐房一见到苏芷嫣,脸色顿时煞白如纸。 他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小人张方,见过二夫人。” 苏芷嫣居高临下地看著他,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射穿人心。 “这是你做的帐?”她隨手將帐册丟到张方跟前。 张方双手颤抖著拾起帐册,强装镇定,“是。是小人做的。二夫人,这是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苏芷嫣冷笑一声,语调里满是讽刺,“你这帐倒是做得巧妙,可惜遇上了我。” 她缓步走到张方身旁,声音低沉却透著威压,“说吧,这些年,你贪了多少?背后又是谁在指使你?” 张方浑身一震,额头冷汗直冒。他低垂著头,顿了一下,“小人……都是小人自己拿的。” “没人指使是吗?”苏芷嫣冷哼一声,眼底寒意愈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眼尾微挑,朝身后的家丁使了个眼色,“动刑。” 家丁立刻会意,將张方架起,准备动用刑具。 张方虽面如死灰,但却咬紧牙关,始终不肯鬆口。他越是如此,苏芷嫣便越发篤定,这背后肯定另有隱情。 眼见强硬手段难以奏效,她微微收敛了表情,语气放缓了几分,“张方,我知道这些年来,你吞下的绝非小数目。 “只要你肯老实交代出背后的人,我可以既往不咎,不追究你的罪责,甚至放你回家,保你无虞。” 她的话不疾不徐,却带著一种无法抗拒的压迫感。 张方额头冷汗如雨,手指微微颤抖。 他被苏芷嫣看得发毛,但是还是继续闭口不言。他背后確实有人,但是这个人他打死也不能说。 於是,他咬紧牙关,依旧一言不发。 僵持片刻,苏芷嫣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看来这张方是软硬不吃。 她冷冷一挥手,语气又恢復了之前的冷硬,“继续用刑,我倒要看看,他的嘴能闭多久!” 家丁抄起木棍,正准备动手,张方却突然挣扎起来,朝著远处大喊一声,“都是我做的!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苏芷嫣被他的举动惊得一愣,隨后一脸诧异地看向远处。 突然她心中警铃大作,隨即厉声喝道:“快!追著他喊的方向去看看!” 张方应该还有同伙,而且就藏在附近!刚才他呼喊的方向,肯定有蹊蹺。 苏芷嫣心中一沉,眼下她竟比任何时候都更盼著苏家的人快些赶来。 这浣溪院的下人,平日里便一副懒散模样,如今更是越发觉得臥虎藏龙,真是让她有些不敢继续使唤。 第64章 二爷,不好了 宋瑾轩在工房內,阳光透过窗欞洒在他身上,他却呆呆地坐著,手里握著一块木头,雕刻的动作停在了半途。 脑海中,苏芷嫣早晨的模样一遍遍浮现。 那抿唇轻笑后的调皮吐舌,那“温柔”执勺一口一口餵他饭的画面…… 他的心似被一层柔软的羽毛轻轻拨动,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越翘越高,几乎要將喜悦都刻在脸上。 这就是真正婚后的日子吗? 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却怎么也未曾想到,真实的婚后生活竟如此甜蜜,如此……让人沉醉。 宋瑾轩的眉眼间染满柔情,整个人仿佛被一层轻烟笼罩,连空气都柔和了几分。 可忽然,他猛然一怔——自己刚才是要做什么来著? 低头看去,一阵刺痛从指尖袭来。 他这才注意到,手指已经被刀子划破,鲜血浸在木料上,染出一抹刺目的殷红。 嘶—— 指尖的刺痛让宋瑾轩微微蹙眉,下意识將手指含进嘴里。但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苏芷嫣的身影。 如果她在,会不会心疼地抓住他的手,將他的伤口含在嘴里? 她会不会低声斥责他不小心,然后又温柔地帮他包扎,还叮嘱他以后雕刻时要小心些,不要再弄伤自己? 想到这儿,他的目光渐渐迷离,嘴角微弯,整个人像是漂浮在云端,沉浸在甜蜜的幻想之中。 砰—— 一声巨响,工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宋瑾轩被嚇得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將手从嘴里抽出,迅速换上一副別样的表情。 “怎么是你?”看清来人后,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门前站著姚武成,他的神色慌张,进门后还不忘四下张望,確认周围无人后,才迅速关上了门。 他几步上前,语气急切,“二爷,不好了!” “不好?”宋瑾轩瞬间站起,心中一紧,“夫人出事了?!” 他话音未落,已经转身冲向角落,伸手去取藏著的短剑。 “不是夫人!是……是张方!”姚武成连忙开口解释。 宋瑾轩听到是张方,心中稍稍鬆了口气,但脸色依旧凝重,放下手中的剑,重新坐回椅上,“到底怎么回事?快说清楚!” 姚武成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这才低声说道:“夫人她把张方抓起来了,现在正准备逼供呢。” “什么?!”宋瑾轩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抹惊愕。张方怎么会落到苏芷嫣手里? 张方是他多年信任的人,现任浣溪院的帐房先生。 多年来,他秘密组织的经费,为掩人耳目,都是通过张方巧妙地从帐本中拨出。 如今被苏芷嫣抓起来……想到这里,他心头一沉,猛地站起。 “不好!夫人一定是查帐了!张方的帐目瞒不过她……”说完,他已经大步朝门外走去。 临出门时,他回头对姚武成吩咐,“告诉所有人,最近行事要小心些,夫人现在管家,我们的人务必谨慎。” “是!”姚武成点头,隨即悄然离开。 宋瑾轩快步赶往库房,心中焦急万分。等他走到库房所在的院子时,眼前的场景让他瞬间停住了脚步。 张方已经被两个家丁压在地上,手脚被死死束缚,一旁的木棍高高举起,眼看就要狠狠落下。 “住手!”宋瑾轩一声厉喝,声音如惊雷般炸响。 库房內的人齐齐一愣,动作顿时停住,纷纷转头看向他。苏芷嫣也皱了眉,疑惑地望著突然闯入的宋瑾轩。 宋瑾轩快步上前,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张方,隨后落在苏芷嫣身上。 他调整了一下语气,拉住苏芷嫣的手,“嫣儿,这里是怎么回事?” 苏芷嫣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著他。沉默片刻,才伸手轻轻抚过他的发顶。 “你怎么来了?这不关你的事,先回正厅等我。我很快就处理完。” 她的动作轻柔,眼神里已然没有刚才的冷厉。 宋瑾轩看著苏芷嫣,她浑身散发著一种致命的魅力。就和当年他见到第一眼时,那种感觉简直一模一样。 苏芷嫣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是不希望宋瑾轩看到她冷酷的一面,那日在棲云殿回来是如此,如今亦是如此。 宋瑾轩是她心中的一片净土,是她內心深处唯一的保留地。 那里,不该被鲜血与阴谋玷污,那里该是四季如春,万里晴空。 张方看著宋瑾轩与苏芷嫣两人,站在那里含情脉脉,搞得他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刚才见到宋瑾轩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有救了,但是现在这场面……该不会等下要牺牲一下他吧? 你们小夫妻在那玩情调可以,可別带上我,我是无辜的啊!——张方內心哭诉著。 咳咳—— 为了不变成牺牲品,张方只好不合时宜地咳嗽一声。 宋瑾轩这时才回过神来,“嫣儿……张方他怎么了?” “你知道他?”苏芷嫣有些惊讶,宋瑾轩居然知道张方这个人。 “嗯,”宋瑾轩点了点头,“我每年都让他给我钱,偷偷拿去,给那些没钱过冬的百姓。”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里隱隱带著几分自豪,这並不是乱编,而是確实有给,只是没那么多。 张方听宋瑾轩这么说,眼珠子一转,隨即跪著上前,“是,是啊,二夫人,这钱都是二爷让我拿的……” 拿钱做善事?这倒也是不错的行为,没想到宋瑾轩如此有善心,她前世居然没发现。 虽然理由很好,但是苏芷嫣依旧不信,“那为何要偷偷拿?直接光明正大支出不行吗?” “这……”张方略微迟疑,“这是偷偷拿出来的,如果走帐面,恐怕靖王和靖王妃不会同意。” “是啊,嫣儿,我看那些百姓实在可怜,但又怕娘不同意,所以才让张方偷偷拿出来。”宋瑾轩也帮忙解释道。 苏芷嫣听后点点头。如果让靖王府光明正大拿钱出来救济灾民,想想確实有些困难。 如果这么看,这张方倒也还算忠心,能对痴痴傻傻的宋瑾轩如此唯命是从。 既然事情是个误会,也就没有继续追究的必要,於是苏芷嫣抬手示意解开张方,让他站起身来。 “我和二爷夫妻同体,以后没有什么秘密需要瞒著我。你去领多一个月的月钱,就当压惊吧。” “是,那小的退下了。”张方如释重负,行一礼后,一溜烟地跑了。 虽然表面上这事情过去,但是苏芷嫣心里,还是隱隱约约觉得不对,她同宋瑾轩缓缓走在廊道上,依旧边走边沉思。 “不对,还是再问清楚些。”苏芷嫣沉吟片刻,隨即转身准备折回去。 见苏芷嫣准备回去刨根问底,宋瑾轩哪里敢放她过去,於是心一横,只能使出那一招了。 只见他用力按压手指,刚才的伤口瞬间鲜血淋漓,而后又故意牵起苏芷嫣的手。 苏芷嫣感觉到手中异样,低眸看去,瞬间有些揪心,“你怎么弄成这样!” 她急忙拿出手帕,轻轻將宋瑾轩的手指包裹住,“笨手笨脚的,总是弄伤自己,我带你去包扎一下。” 说著,她就拉著宋瑾轩往外面走,什么帐册,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宋瑾轩则是一边被拉著,一边暗暗鬆了一口气,总算是搪塞过去。 第65章 靖王妃她很急 “乖乖坐好。” 苏芷嫣双手轻轻按住宋瑾轩的肩,將他稳稳地按在椅子上,隨后转身去寻找药箱。 宋瑾轩怔怔地望著她的背影,目光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连手头隱隱作痛的伤口,都被拋诸脑后。 不过是血流不止而已,微不足道的小事。 苏芷嫣提著药箱走回宋瑾轩身旁,目光落在他伤口上,微微一皱眉,“以后还是要小心些,不要再弄伤自己了。” 她的语气淡淡的,却带著关切。 取出一块乾净的布,苏芷嫣小心翼翼地擦去伤口周围的血跡,又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认真地端详著。 “这是军中常用的金疮药,效果很好,但会很疼,你忍著点,很快就好了。” “好。”宋瑾轩的眼神始终停留在苏芷嫣身上,语调带著几分宠溺。 药粉洒下的瞬间,他的眉头微微一动,却一声不吭,依旧定定地看著眼前那专注忙碌的身影。 察觉到异常,苏芷嫣终於抬头看向宋瑾轩,“你……” 这一抬头,两人四目相对,宋瑾轩的眼神仿佛能將她吸进去。她迅速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不……不疼吗?” “疼。”宋瑾轩带著丝丝笑意。 “既然疼,就別忍著,叫出来也没事。”苏芷嫣咕噥著,有几分嫌弃的意味,可手上的动作却愈发轻柔。 “已经不疼了。”宋瑾轩淡然应道,眼神却始终没有移开半分。 苏芷嫣轻哼一声,没有再搭话,拿起一块白布慢慢裁剪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素心的声音,“二夫人、二爷,姚嬤嬤求见。” 苏芷嫣手中的剪子顿了顿,抬眼想了片刻,“让她进来吧。” 素心领命退下,不一会儿,姚嬤嬤便端著架子走进屋。 姚嬤嬤身后还跟著一个婢女,手中的托盘放著两碗冒著热气的东西。 一进门,姚嬤嬤就看见桌上搁著个药箱,目光立刻落在宋瑾轩身上,见他没什么大碍,这才鬆了口气。 “姚嬤嬤,可是有什么事?”苏芷嫣起身,带著些许疑惑迎了上去。 姚嬤嬤难得露出一张笑脸,语气也格外和气,“王妃特意让我送了两碗养身子的药来,一碗是给二夫人的,一碗是给二爷的。” 说话间,她朝身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便端著托盘上前,將药递到苏芷嫣手中。 “多谢母妃掛念。”苏芷嫣接过碗,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动作乾脆利落。 靖王妃派人送药並不稀奇,毕竟她昨夜刚与宋瑾轩圆房。即便靖王妃不送,她自己也会让大夫开药调理身子。 而且无论是姚嬤嬤还是靖王妃,都没有害她的理由,所以她並不担心药里有问题。 见苏芷嫣喝完,姚嬤嬤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端起另一碗递向宋瑾轩,“这是给二爷的。” 苏芷嫣的目光落在那碗红彤彤的液体上,隱隱闻到一股腥味,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好奇,便伸手想接过碗细看。 姚嬤嬤却將碗稍稍一移,避开她的手,语气恭敬,“二爷,这是王妃特意为你准备的,快过来喝吧。” 宋瑾轩闻言,起身缓步走了过去。 他刚一接过碗,苏芷嫣便忍不住开口问道:“姚嬤嬤,这是什么?” 姚嬤嬤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是刚取的鹿血,还热乎著呢。” “鹿血?!”苏芷嫣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惊呼出声,就连宋瑾轩端著碗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她心中暗暗发笑,却又有些无奈。 这靖王妃未免太过心急,昨夜才圆房,今日便送来鹿血补身,简直恨不得她立刻怀上孩子。 她忍不住想起前世嫁给宋知行时,別说鹿血,这等待遇连影儿都没见过。 莫非靖王妃怕她跑了不成? 苏芷嫣嘴角微微抽搐,轻声推脱,“这个等一会儿再喝吧。” 说完,她就伸手去接宋瑾轩手中的碗。 姚嬤嬤见状,连忙开口拦,“二夫人,王妃特意交代了,要老身亲眼看著二爷喝下去,你可千万別为难老身。” 苏芷嫣的手在半空中停了停,最终还是放了下去。她无奈地嘆了口气,这鹿血,看来宋瑾轩是非喝不可。 宋瑾轩看向苏芷嫣,眼神里带著几分哀求,仿佛在徵得她的许可。 对上他那紧张的小神情,苏芷嫣只能无奈点头,“喝吧,別辜负了母妃的一片心意。” 得到应允,宋瑾轩也只能硬著头皮端起碗,眉头紧皱,却依旧咕咚咕咚地將鹿血一饮而尽。 喝完,他用袖口隨意一抹,將袖子染得一片鲜红。 姚嬤嬤满意地接过空碗,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自从上次事情后,她对苏芷嫣已经有所改观,但两人迟迟不圆房,却让她始终心存忧虑。 昨晚得知苏芷嫣与宋瑾轩圆房的消息,她心中更是雀跃不已,此刻只盼著苏芷嫣能早日怀上孩子。 毕竟,有了孩子,二人的关係就能更加稳固,而苏家將来也会成为重要助力。 到那时,宋瑾轩夺取世子之位,必定能事半功倍。 “姚嬤嬤?姚嬤嬤?”耳边传来一阵轻声呼唤。 姚嬤嬤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失神了片刻。 苏芷嫣心存疑虑,眼底透著几分关切,“你可还有什么事情?” 姚嬤嬤定了定神,连忙从袖口中掏出一张请柬,递上前去,“二夫人,这是王府春蒐的请柬。” 苏芷嫣接过请柬,想想时间,下个月確实到了一年一度春蒐的时候了。 送走姚嬤嬤,她转身坐回椅子上。 手指轻轻摩挲著请柬的边缘,指尖触碰到那描著金边的纸张,微微一顿,目光却落在了门外。 前世的时候,她身为世子妃,靖王妃將春蒐的事情都交给了她,事无巨细,繁杂琐碎,耗尽心力。 然而如今,她作为二夫人,这些繁重的事务,自然轮不到她操心。 想到这里,苏芷嫣唇角微微扬起一抹淡笑,嫁给宋瑾轩,倒也不赖,至少清閒自在了许多。 她抬手拿起桌上的布料,指尖轻巧地裁剪著,“下个月就是春蒐了,你是不是也该做些准备?” 对面传来一阵轻咳,宋瑾轩显得有些侷促,“准备?我……我不会骑马。” 他挠了挠头,微微低下,满脸都是窘迫。 其实他会骑马,但是这些年为了掩人耳目,只能装作不会。 苏芷嫣抬眸,眼中满是惊讶,“不会骑马?” 她放下手中的布料,略带狐疑地看向宋瑾轩,在確认他是否在开玩笑。 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这话倒也正常。 毕竟前世里,她从未见宋瑾轩出现在猎场,更別提驰骋马背了。不会骑马,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事到如今,不会骑马可不行。 她很清楚,这次春蒐不仅仅是一次寻常的贵族狩猎,更是权势角逐的场合。 倘若她与宋瑾轩缺席,只怕老太妃与赵若芊会百般刁难,趁机抹黑他们夫妻的名声。 苏芷嫣眉头微蹙,心中快速盘算著应对之策。 她沉默片刻,突然抬眸,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瞬间想出了主意。 第66章 连浴房也不放过 “你是怕骑马吗?”苏芷嫣拿起乾净的白布细细为宋瑾轩包扎。 宋瑾轩微微抬眼,斟酌著如何回答,片刻才低声道:“我……只是不会骑……” 他的声音有些低,连耳根都悄悄地染上了浅红。 苏芷嫣听后,不禁轻笑出声,笑意如春日般,“那我教你好不好?这样春蒐的时候,我们就能一起骑马出去游玩了。” 听到一起骑马,宋瑾轩的眼睛顿时一亮,语气中带著藏不住的欣喜,“好!” 他点头如捣蒜,兴奋得像个孩子。 这可是苏芷嫣自己提出来的啊!想想就期待,这种机会他自然不会轻易错过。 何况,这还是她亲自答应的,怎么能不让人心潮澎湃? 苏芷嫣却全然未察觉到宋瑾轩的异样,只当他是小孩子心性,见了稀罕事物,才这般高兴罢了。 大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教会一个人骑马,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只要不是策马狂奔,或者在马上弯弓搭箭,单纯骑马,她相信宋瑾轩一定能驾驭得了。 她低垂著头,动作小心翼翼地將白布打了个结。抬起头,她朝宋瑾轩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好了。” 宋瑾轩低头看了看被包扎得妥帖的手,心中一阵莫名的暖意。 他抬起手左看右看,像是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嘴角勾起满足的笑,“谢谢你,嫣儿。” 苏芷嫣瞥了他一眼,看著他这副容易满足的模样,忍不住叮嘱道:“別忘了,沐浴的时候可別碰水,否则伤口会化脓的。” 叮嘱完宋瑾轩,她起身拍了拍裙摆,径直往正厅走去。 整整一个早上,她此刻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看看时间也到了用膳的时候。 至於宋瑾轩,这个小傻子黏人精,肯定会不远不近地跟著过来。 果不其然,背后传来声音,她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浅笑,却未停下脚步,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著。 忙碌了一整天,待苏芷嫣回到房间时,天色早已沉沉如墨。 她像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前,手中捧著一本杂书,目光却始终游离,书页翻到一半便停住了,再也无法继续下去。 刚才她特意叮嘱婢女去伺候宋瑾轩,免得他沐浴时不小心让伤口沾了水。 然而,现在想到他在別的女人面前一丝不掛的模样,她的胸口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闷得发慌。 那种复杂的情绪,隱隱带著几分说不出口的酸楚。 苏芷嫣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眉头越皱越紧,心头的烦闷也愈发浓烈。 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意成这样,最终忍不住一跺脚,“哎呀”一声,便匆匆跑了出去,连秋黛叫她都头也不回。 浴房门前,两个婢女正捧著木盆准备进去,却看到苏芷嫣急匆匆赶来。 “二夫人。”她们迅速行礼,恭敬地低下头。 平復了路上的急躁,苏芷嫣板著脸,“你们下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她一把接过婢女手中的木盆,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完全不给別人多嘴的机会。 婢女们面面相覷,满脸疑惑,不知发生了什么,而秋黛则上前將门关好,“发什么呆,都退下吧。” —— 浴房內热气瀰漫,宋瑾轩闭目倚在浴池边,整个人浸在温热的水中,仿佛在小憩。 苏芷嫣放轻脚步,缓缓靠近,目光落在他閒散搁在池边的手上。 伤口处的白布隱约染了水汽,显然他根本没將她的话放在心上。 心底的怒意腾地涌了上来,她抬手“啪”地拍了一下宋瑾轩的肩膀,语气里带著不满,“宋瑾轩!你又没听我话!” 宋瑾轩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嚇了一跳,睁开迷濛的双眼,差点滑进水里。 他抬头看向苏芷嫣,眼中满是疑惑,“嫣儿?你怎么……” “看什么看!”苏芷嫣不等他说完,直接撩起一捧水泼在他脸上,“你的伤口不能碰水,还好我来了!” 不等宋瑾轩反应,她便拿起毛巾,动作利落地擦拭他手臂上的水渍,嘴上轻声抱怨著,“真是叫人不省心……” 宋瑾轩怔怔地看著苏芷嫣,眼底的震惊逐渐被复杂的情绪取代,却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任由苏芷嫣在他身边忙碌,仿佛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 待一切妥帖,苏芷嫣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长时间的弯腰让她脖颈微酸。 她左右活动了一下筋骨,却没注意脚下踩在毛巾上。 宋瑾轩的目光落在她赤裸的脚上,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猛地抽掉了池边的毛巾。 “啊——!”苏芷嫣尖叫一声,身形不稳,整个身子扑通一声跌进了浴池里。 温热的水瞬间没过她的脸,却让她浑身一僵,就像冰冷刺骨的湖水一般。 前世被沉入水中的景象,如潮水般涌来,恐惧迅速侵蚀了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瞬间。 苏芷嫣只觉得自己在慢慢沉下去,浑身却怎么也不听使唤。 就在她要绝望时,一双手將她抱了起来。 “嫣儿!”宋瑾轩慌了神,他本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迅速將苏芷嫣从水中抱起,紧紧搂在怀里,眼中满是自责与慌乱。 苏芷嫣剧烈颤抖著,整个人像是被从深渊里拉回,迟迟无法回神。 许久,她才恢復些许意识,推开宋瑾轩,缓缓爬出浴池。 湿透的衣裙贴在她的身上,髮丝凌乱,几颗髮饰掉落在地。她的脚步缓慢而沉重,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对不起……”身后响起宋瑾轩低哑的声音,带著深深的愧疚。 苏芷嫣停下脚步,声音平静,“没事,不关你的事……等下我重新给你包扎。” 她的平静却像一把刀子,狠狠戳在宋瑾轩的心上。 苏芷嫣再度抬脚,宋瑾轩“哗啦”一声从池中跃起,直接囫圇穿上里衣,冲了上去。 他从后面紧紧抱住了苏芷嫣,“媳妇,嫣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外面冷,你换身衣服吧……” 宋瑾轩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被苏芷嫣转身吻住。 她的吻,带著几分疯狂与失控,就如同昨夜一样,是不顾一切的索取。 像是这样就能得到救赎,她迫切地想要摆脱那些纠缠她的梦魘,哪怕只是一时的逃离。 宋瑾轩愣住了,思绪被一瞬间打断,像琴弦驀地折断一般。 他下意识地想要推开苏芷嫣,却发现自己反而被她的力道压制著,竟然失了主动,被她推倒在地。 苏芷嫣翻身而上,骑坐在宋瑾轩的腰间,呼吸急促,满是欲望,俯身逼近。 她的动作没有半分羞涩,没有一丝矫情,没有任何犹豫。她只知道与这个男人在一起,会让她忘却很多事情。 因为,昨晚是她重生以来,唯一一个没被噩梦折磨的晚上。 浴房中传来落水声,让原本在门外的秋黛有些迟疑,到底要不要进去看看。 等她做好准备进去时,又隱隱传来奇怪的声音,让她一下面红耳赤,“这……这二爷与二夫人,怎么连浴房也不放过。” 第67章 刺杀 中午时分,天色稍显回暖,清晨的飞雪在地上铺了一层鬆软的银毯,映衬得天地一片纯白。 靖王府门前,苏芷嫣端坐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上。 她身穿贴身轻装,勾勒出玲瓏婀娜的身姿,腰间垂下几缕精致的流苏,隨著马儿的细微动作轻轻摇曳。 马儿在雪地上不安地刨著蹄,鼻间喷吐出一团团白雾,仿佛也感受到主人心绪未定。 苏芷嫣的目光从靖王府门前收回,单手熟练地握著韁绳,另一只手却不自觉地覆上了自己的腹部。 指尖被寒风吹得微微泛红,却让她的动作显得格外柔和而复杂。 会不会怀孕呢……她的心中掠过一丝不安与犹疑。 几日前,她曾私下偷偷向大夫打探过,是否有能避子的药方,但得到的却是无奈的摇头。 原来,那些话本中描写的神丹妙药,不过是虚妄的幻想罢了。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真的有了孩子,那將成为她最大的软肋,是敌人用来威胁她的最佳选择。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想到这里,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手指,又轻轻地在腹部抚过,仿佛那里有了某种与她血脉相连的牵绊。 前世她难以受孕,若这次真的有了孩子,或许是命运的安排吧…… 苏芷嫣心中一嘆,目光稍显飘远,神色中带著几分复杂的悵然。 “嫣儿!”一道清朗的声音从靖王府门內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抬眼望去,只见宋瑾轩快步走出。他一身劲装,简洁干练,与平日里那副散漫的模样截然不同。 剑眉星目间,多了几分英气,倒是让苏芷嫣微微怔了一瞬。 她唇角微扬,笑意瀲灩地伸出手,“上来吧。” 宋瑾轩走到马旁,目光微微闪动,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伸手握住。 翻身而上,坐在苏芷嫣身后,动作利落得不像不会骑马的样子。 苏芷嫣原以为他会局促不安,甚至需要她再三安抚,没想到他竟然能稳稳坐好,倒让她有些刮目相看。 看来,她特意去挑选这匹温顺的马儿,倒是显得多余了。 “走了。”她微微一笑,双手轻拉韁绳,马儿缓缓迈开步伐,踏雪而行。 就在马儿开始加速时,一双手臂忽然从背后紧紧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身。 宋瑾轩的动作並不唐突,反而让苏芷嫣脸上的笑意更盛。 隔著衣料探听心跳,他的呼吸也隨著奔跑的节奏,轻轻洒在她的后颈上。 马儿在雪地间飞驰而过,风声掠耳,两人贴得极近,仿佛整个世界都归於这一刻。 后方的护卫们见状,默契地放慢了脚步,拉开距离,为这一对新婚的小夫妻留下了足够的独处空间。 穿过城门,眼前是一片无垠的雪白,苏芷嫣策马而行,来到城郊的一片平原。 这里地势平坦,十分適合学马,只是现在是冬季,地上的积雪会阻碍前行。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至少对於苏芷嫣来说是这样。 前天她就传消息给商会,让他们雇了五百多人,两天时间从这块地上,剷出一块能策马的地方。 当宋瑾轩看到那片被铲雪清理出的平地时,不由得嘖嘖称奇。 他心中暗想,难怪宋知行会不惜一切手段,想方设法想要娶到苏芷嫣。 两人下了马,苏芷嫣轻轻抚摸著马儿的鬃毛,俯身在它耳边悄声道:“乖,待会儿可要驮好那个小傻子,千万別伤了他。” 她语气温柔,手轻柔地抚摸马儿的脖颈,仿佛这匹高头大马,真的能听懂她的嘱託一般。 苏芷嫣自以为很隱秘,却不知道这些小动作早已落入宋瑾轩的眼中。 眼前的少女,与权力场中的冷静斡旋截然不同。 她眸中带笑,眉间舒展,整个人如冬日暖阳般耀眼,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突然觉得,比起那个困在权力场中的少女,他更喜欢现在这个洒脱而率真的她。 “来吧,我先牵著你走几圈。”苏芷嫣將韁绳递给宋瑾轩,唇角带笑,神色间染著几分期待。 “好。”宋瑾轩毫不犹豫地接过韁绳,熟练地踩上马鐙,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竟没有丝毫生涩。 苏芷嫣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宋瑾轩,你確定这是你第一次骑马?” 被她这么一问,宋瑾轩心头一沉,暗叫坏了,自己刚才表现得过於自然。 他略一思索,隨即含糊答道:“只是以前偷偷在木马上玩过几次……” 苏芷嫣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並没有继续深究下去。毕竟男人大多对骑马心生嚮往,能有些基础也並不稀奇。 她牵著马,耐心地带著宋瑾轩在空地上绕了几圈,期间还不忘细心讲解马的习性与注意事项。 宋瑾轩听得认真,时而点头,时而微微偏头看她,目光中隱隱有些別样。 几圈过后,苏芷嫣一跃上马,坐到宋瑾轩身后,“现在你自己跑一圈吧。如果控制不住,就把韁绳交给我。” 宋瑾轩点头应下,假装生疏地策动马儿向前奔去。 虽然他会骑马,不过多年未曾有机会光明正大,畅快驰骋,此刻也正好藉机尽兴一下。 两人共乘一骑,马蹄踏雪,扬起一片片飞白。 苏芷嫣双手轻轻环住宋瑾轩的腰,感受著马儿的奔跑节奏,唇角不自觉扬起,风声在耳边呼啸。 当他们策马进入林间时,她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迅速接过韁绳,正要勒马时,耳边骤然响起破空的声音。 一道绳索猛地横空而来,直直拦在前方。 马儿嘶鸣一声,前蹄被绊,整个身躯失控地向前倾倒,苏芷嫣与宋瑾轩,双双从马背上飞了出去。 在那一瞬间,苏芷嫣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埋伏!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她已被宋瑾轩一把揽入怀中。两人重重摔在雪地上,滚了十余步才停下。 “宋瑾轩,你怎么样?!”苏芷嫣挣脱开来,顾不得周身疼痛,急忙查看宋瑾轩的状况。 对方却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伴隨著几声锐利的破空声,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 宋瑾轩毫不犹豫再次將苏芷嫣压在身下,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了一切可能的伤害。 嗖嗖嗖—— 箭矢从四周飞过,刺入树干,发出低沉的闷响。 宋瑾轩咬紧牙关,几乎是拖拽著苏芷嫣,艰难地向一根横倒的树干后挪去,直到两人躲入后,这才稍稍喘了口气。 “你没事吧?!”苏芷嫣大口喘息,侧头急切地看向宋瑾轩。 “没事!”他神情坚定,眼神锐利,仿佛下一刻便能化身为保护她的利刃。 苏芷嫣闻言,心中稍稍放下了些许不安。当她下意识摸向腰间,却猛然一惊——號角不见了! 应该是刚才坠马时,號角也掉了出来。 没有號角,她无法通知在林外的护卫。他们此刻孤立无援,若对方围上来,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办? 难道,她和宋瑾轩真的要命丧於此吗?! 第68章 这是警告 紧贴著粗糙的树干,苏芷嫣脑中飞速运转,试图理清眼前的局势。 周围的喧闹声不知何时已然沉寂,空气顷刻间冷了下来,只剩下风拂过枝叶的轻响。 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反倒让她原本慌乱的情绪慢慢平復。她低垂著眼眸,努力调整呼吸,心中却翻涌著疑问。 对方既然有备而来,且从刚才那箭矢数量判断,人数占优,为何只是远远放箭,却迟迟不敢逼近? 若是刺杀,这种情况下她手无寸铁,对方何必拖延?还是说……他们根本无意直取性命? 周围安静得令人心悸,偶尔一阵风掠过,枝头髮出细微的“啪嗒”声。 苏芷嫣与宋瑾轩屏息静气地躲在树后,甚至连微喘都压低了几分,生怕一丝声响引来敌人。 手上传来一阵酸痛,她这才发现,宋瑾轩的手一直紧紧攥著她的手腕,力道之大,似乎要將她牢牢定住。 “没事了,人好像走了。”宋瑾轩低声说道,语气有些压抑。 他並未注意到苏芷嫣的目光,目光警觉地扫向四周,时不时探头察看。 现在他心中满是后悔,今天应该让姚武成他们跟在四周。可雪地平原,条件有限,暗中保护的確不便。 虽然现在暂时安全了,但是这件事绝不能就此作罢,幕后黑手他一定会查出来。 苏芷嫣轻轻拍了拍宋瑾轩的手,示意他鬆开些许,“你弄疼我了。” 宋瑾轩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她的手腕,满脸歉意,“我……弄疼你,对不起。” “没事。”苏芷嫣淡淡应道,隨即微微探头,准备查看外面的情况。 她刚刚有了动作,宋瑾轩就猛地將她拽了回来,几乎让她一屁股坐到地上。 紧接著,他缓缓起身,小心翼翼地確认四周,直到確信周围安全,这才长舒一口气。 苏芷嫣仰头望著他逆光而立的身影,眸光微动,眉心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那一瞬间的情绪稍瞬即逝。 片刻后,她拉住宋瑾轩的手站起身来。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她的目光被树干前的一支羽箭吸引住。 箭矢上赫然夹著一张纸条,隨著风轻轻晃动。 苏芷嫣扶著树干上前,伸手用力拔下箭矢。那纸条上,只有四个大字,草草写著『这是警告』。 她握著纸条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抬眼再看树上的箭矢,果然,所有箭都故意射偏,对方显然並非想置他们於死地,而是意在警告。 苏芷嫣深吸一口气,將箭头和箭尾折断,隨手放入隨身携带的口袋中。 低垂的眼眸中幽光闪动,手指轻轻揉捏著那张纸条,心中却已翻起滔天巨浪。 老太妃?不对,她那般精明,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行此蠢事,否则只会將矛头引向她自己。 宋知行?也不可能。以他一贯的行事风格,若真有这魄力,前世便能设计一场意外,何必拖著去陷害她? 赵若芊?恐怕更不可能。她不过擅长些內宅手段,既无胆量,也无实力策划这样的行动。 更何况,对方若真想杀她和宋瑾轩,为何不直接下手,却搞出如此多余的事情来? 思绪如乱麻,苏芷嫣越想越觉得无从下手,只能寄希望於从箭矢上查出些端倪。 “嫣儿!刚才可把我嚇坏了!” 宋瑾轩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他走到苏芷嫣身边,將她紧紧揽入怀中,眼神中带著后怕的神色。 苏芷嫣怔了怔,隨后抬手轻拍他的后背,柔声安抚,“没事了,我们也赶紧离开此地吧。” 说著,她牵起他的手,带著他往树林外走去。 然而,又回想起刚才宋瑾轩的样子,让她心中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正在悄然生根发芽。 —— 一声清脆的马鸣从远处传来,打破了雪地的寂静。驻足在原地的护卫们齐齐扭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 只见一匹浑身漆黑的骏马缓缓从树林中踱步而出,马背空无一人,四周更是杳无人跡。 “不好!快!”为首的护卫长脸色骤变,大声一喝,同时猛地一夹马腹,率先策马冲了出去。 其他护卫见状,也纷纷扬鞭紧隨其后,速度如风。 刚才他们隱隱听见树林深处传来马鸣,原本这时候是要进去查看,可又怕万一扰了贵人的雅兴。 毕竟,一声马鸣不足以证明有危险。 但此刻这匹马形跡可疑,让护卫长的心猛然一沉,冷汗自背脊滑落。 若是苏芷嫣与宋瑾轩出了什么事,他这条命,连同全家性命,恐怕都难以保全! 一名护卫飞身下马,检查著黑马的伤势,眉头紧皱,“马腿受伤了!” 马腿微微颤抖,鲜红的血渗入洁白的积雪,触目惊心。 护卫长的目光落在那淌血的马腿上,心头愈发不安。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下令,“你们两个分两路回去报信,其余人隨我入林搜寻!” 就在他刚要迈入树林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不用了,我们在这。” 护卫长一怔,猛地转身,只见苏芷嫣缓缓从树林深处走出,手中牵著身形挺拔的宋瑾轩。 两人衣衫整洁,面色如常,似乎並未受到伤害。 护卫长迅速下马,快步迎了上去,神情既惊且惶,“二爷,二夫人,你们这是……?” “无事,”苏芷嫣微微一笑,抬手按住了正要开口的宋瑾轩,语气平静,“马儿受了惊,但我们安然无恙。” 她並不打算將中埋伏的事情说出来,既然一时不知道对方是谁,想做什么,那就先不打草惊蛇。 万一对方下套,想一箭双鵰,让她与老太妃、宋知行他们爆发衝突,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呢? 这件事只能是暗中调查。 护卫长闻言,心头悬著的石头终於稍稍落地。 他咬牙看向那匹黑马,“这畜生平日温顺得很,竟敢伤人!小的回去就让人把它宰了!” “何必如此,”苏芷嫣微微摇头,嘴角扬起一抹淡笑,“马儿受惊也是常有之事,何必与一匹畜生计较?替它包扎伤口,养好便是。” “是,二夫人说得极是。”护卫长闻言连忙躬身应下,隨后让人牵来备用的马匹。 苏芷嫣环顾四周,目光深邃。 今天这一遭,即使对方没有露出杀机,却也不敢继续再逗留,於是领著眾人匆匆离去。 而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几道隱隱约约的身影佇立於雪中。 为首的是一个刀疤脸的男人,他目送队伍远去,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希望你最好识相,否则……哼!” 第69章 幕后黑手 距离那场刺杀已过去三日,自那之后,苏芷嫣便只带著宋瑾轩,在王府的马场中练习骑马。 宋瑾轩学得极快,不过短短几日,就將她教的东西完全掌握。 “嫣儿~”宋瑾轩执著地拉著苏芷嫣的手,撒娇般摇晃著。 苏芷嫣站在原地,被他晃得步摇微颤,终究拗不过,只得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好好好,明天教你,今天我有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便宜就卖乖,教会了宋瑾轩骑马,这会又想让她教射箭。 难道他还当真以为,他春蒐那天,能真的打到什么猎物不成。 两人又腻歪了片刻,直到苏芷嫣千哄万劝,才將宋瑾轩打发著离开。 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迴廊尽头,苏芷嫣这才唤来素心,“准备马车,去商会。” 那日回来,她就让人把箭头和箭尾送了过去,算算时间,结果也该出来了。 眼下局势复杂,她心中隱隱有种不安,必须亲自走一趟,才能妥善布置接下来的安排。 马车停在苏氏商会后门,一个僕人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垂首站在一旁,恭敬无声。 素心熟练地撩开车帘,伸手扶著苏芷嫣缓缓下车。 苏芷嫣的动作优雅从容,却无形中流露出一股威压。 “恭迎大小姐。在下冀州分会会长刘应能。” 一个身穿锦衣、满面油光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迎上前,满脸堆笑,语气谦卑。 苏芷嫣微微頷首,未多言语,抬眸间气场全开,径直朝商会正厅走去。 刘应能连忙跟在她身后,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步履战战兢兢,生怕伺候不周。 正厅內,苏芷嫣落座,神態淡然,语气却带著威严,“刘会长,事情查得如何了?” 刘应能连忙上前,有些为难地弯腰作答,“回大小姐,箭矢確实被人做了手脚,无法追溯来源。不过……” 他从袖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日的箭头,放在桌上,又拿起箭尾递到苏芷嫣面前,“这个倒是查到些许线索。” 听到有进展,苏芷嫣原本淡然的神情,瞬间变得锐利,声音不自觉高了几分,“什么线索?” 刘应能面露难色,犹豫片刻,低声答道:“这箭羽是军中制式,寻常人无法轻易获取。” “军中?”苏芷嫣猛然起身,眉头紧锁,眼底浮现出震惊与困惑。 她在正厅內来回踱步,思绪如潮水翻涌,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军中的箭矢?这怎么可能。 她自问从未与军中任何势力结怨,为何会有人冒如此大的风险刺杀她? 这种箭矢,不可能出现在毫无兵权的靖王府,更不可能是守城巡防所能拥有,只能是军人才能拿到。 回想起那日刺客射出的箭矢破空声,她越发肯定,那些人不仅训练有素,更是长期浸染在战场杀伐中。 无召擅自调动军队,冒著杀头的重罪,来威胁她这个弱女子。 这背后到底是谁?那人又在忌惮什么? 背脊一阵发寒,苏芷嫣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片刻后,她睁开眼,“能继续查下去吗?” 刘应能闻言,神色更加为难。 虽然苏氏商会財力滔天,可是即使手再长,军队毕竟是禁忌。他再如何能干,也不敢轻易涉足。 他踌躇片刻,无奈摇头,“这已经是极限了。” 苏芷嫣闻言,眼中闪过失望,但很快恢復平静,话锋一转,“既然如此,我需要一批人,身手要好,最好是见过血的。” 她走过刘应能身旁,语气冷然,“开支由我来承担,召集好人后,將他们的家人送往鄴都安置,剩下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与前世一心想做个温婉贤惠的贤內助,安守本分,辅佐夫君不同。命运的无情让她明白,柔顺並非唯一的生存法则。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小女子,她必须迅速成长,肩负起守护自己和家人的责任。 像刘应能这样,在商海沉浮、精明老练的人,她必须学会如何驾驭,如何谋算心机,將这样的能人纳入麾下。 只有如此,这些人才能成为她的助力,成为未来对抗靖王府的坚实后盾。 而眼下最紧要的,是补全身边的护卫力量。前世的教训歷歷在目,软弱的代价,她已付出得太过惨痛。 这一世,她绝不允许自己再被轻易钻了空子。 每一个破绽,都可能是致命的,她必须以铁血手段,为自己织一张牢不可破的保护网。 刘应能被冷厉的气势震慑,连连点头应下,“是,是,在下明白。” 他心中暗暗感嘆,原以为苏芷嫣只是世家千金,养尊处优,没想到竟然如此手段果决。 交代完一切,苏芷嫣不再多留,转身向门外走去。 迈出门槛时,她微顿片刻,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去做你该做的事。” 刘应能连忙弯腰行礼,低头恭送,直到苏芷嫣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他才敢直起腰,抹去额头的冷汗。 “二夫人,这是直接回去吗?”素心小心翼翼地扶著苏芷嫣上了马车。 苏芷嫣在车內落坐,微微垂眸,微迟片刻才缓缓开口,“直接回去吧。” 隨著一声轻喝,马车缓缓启程。两侧的护卫如影隨形,將这辆马车团团护住。 窗外的街巷渐渐退去,马车內却安静得有些压抑。苏芷嫣轻轻靠在软垫上,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口的边角。 如果是从前,她或许会想著藉机在外多走走,散散心,看看繁华的市井风光。 然而如今,她却只想儘快回府,少在外面拋头露面,免生事端。 护卫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苏家派来的奴僕也应该快到了。 一切看似都在朝著她的计划推进,然而,心底那不安的涟漪却依旧挥之不去。 她的思绪渐渐飘远,最终落在了一个人身上——宋瑾轩。 这个男人,表面上看似痴傻无知,可越是接触,越是让她心生疑竇。 回忆起过往的种种细节,那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精明,甚至是某些像刻意为之的笨拙,无一不让她怀疑。 宋瑾轩,或许並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 手指缓缓收紧,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倘若宋瑾轩真的在装傻,倘若……倘若他敢欺骗自己…… 苏芷嫣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像覆了一层寒霜。 在这份冷意之下,却是一颗挣扎的心。她寧愿相信宋瑾轩是真的,她寧愿相信这个男人並没有欺骗她。 可是,信任与怀疑,却像两股势均力敌的力量,在她心底拉扯著,让她无从安放。 “二夫人,你要不要靠著休息一会儿?”素心的声音轻轻响起,將苏芷嫣从思绪中唤回。 她抬眸看了素心一眼,唇角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 心就像这顛簸的马车,她始终无法平静下来——不如藉机试探一番吧。 第70章 试探 浣溪院內,宋瑾轩將工房周围的下人遣走,独自坐在桌前,手中篆刀轻轻敲击著木桌,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是他思索时无意间养成的习惯,指尖的动作虽细微,却透著压抑的焦灼。 吱呀—— 门被推开,声响打破静謐。 姚武成小心翼翼地猫著腰,探头探脑地看了眼四周,確认无人后才轻手轻脚地將门掩上。 他走到桌前,恭敬地行礼,“二爷。” 宋瑾轩將手中的篆刀放下,站起身来,眼神明亮了几分,“查得如何?” 他的语气虽平静,心里却十分急切。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日刺杀並非宋知行的人所为。 而对方的出现,直接威胁到了苏芷嫣的安危。这事一直悬在他心口上,无论如何都无法淡然面对。 姚武成微微抬头,神情凝重,“属下赶到时,现场已被清理乾净,对方手段极为老练。”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灰布,“这块布是属下在现场发现的,应该是他们不慎遗落。” 宋瑾轩接过布料,指尖轻触,眉头微蹙,沉声道:“擦兵器用的。” “正是,”姚武成点了点头,又掏出另一块布,这块布却满是污跡,“这是我们的人,从军营中带回的。” 两块布料,一新一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瑾轩目光沉沉,眉间的褶皱更深,抬手將布放下,双手负在身后,仰头思索著。 其实这段时间他也没閒著,一直暗中让人调查宋知行与五皇子的关係。 因为苏芷嫣大闹棲云殿的原因,宋知行现在依旧臥床不起,很多事情就必须假以人手。 而这也让他发现,宋知行与五皇子之间,似乎並没有想像中那么简单。 这或许就是破局之口,只是他还没掌握確切证据。 而现在眼前的证据,已经足够表明,那天的事情就是五皇子的人做的。 究竟是怎样的隱情,能让五皇子冒如此大的险? 仅仅是这些,还不足以让高高在上的人,亲自下场。 他转回身,神情焦虑地看向姚武成,“夫人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姚武成略一思索,“刚刚夫人去了苏氏商会,大概也是为刺杀一事。” 宋瑾轩陷入沉思。 苏氏商会,他的人曾试图渗透,却屡屡受挫,至今对其內部情况也是知之甚少。 苏芷嫣是不是已经察觉,幕后黑手是五皇子? 如果她还不知情,那就更危险了,他不能再让她独身陷入险境。 沉吟片刻,他眸光一动,走到书架前,从暗格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玉佩,递给姚武成。 “拿著这个,去明悦院,交给一个叫称心的姑娘。” 姚武成接过玉佩,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明悦院?!” 明悦院是冀州城最有名的青楼。 他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二夫人的模样,要是让她知道二爷与青楼女子有牵扯,只怕整个浣溪院都得被掀个底朝天。 意识到自己失態,姚武成连忙低头咳嗽掩饰,心中却还是打了个寒战。 宋瑾轩看著他那副模样,眼底掠过一抹无奈,“让你去就去。告诉她,务必將消息传出去。” “哦……是!”姚武成低头应声,心中却暗暗嘆息。 二爷啊,二爷,你这逛青楼的事,可真是胆子太大了,还是保佑別被二夫人知晓吧。 如果此时宋瑾轩知道姚武成在想什么,估计会直接抬起腿就是一脚。 这明悦院虽然名声不堪,却是他情报网的重要一环。 那些权贵、富商,甚至官员,流连於此间时,往往会在不经意间,泄露出一些关键信息。 而称心,则是他布下的一枚暗子。 而他之所以让称心去安排,就是因为刘应能是明悦院的常客,经常在里面挥金如土。 接下来,宋瑾轩与姚武成仔细商议了后续安排。 他们面对的,是五皇子,甚至可能牵扯进夺嫡之爭,每一步都需要谨慎再谨慎。任何疏忽,都会引来灭顶之灾。 —— 绕过外院,苏芷嫣与素心两人悄然从浣溪院的后面绕了进来。 一路上,两人儘量避开人来人往的小道,挑选偏僻的路径,唯恐引人注意。 在此之前,苏芷嫣已经设法探听清楚,宋瑾轩將工房附近的下人全都遣走了。 如此反常的举动,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头,让她越发觉得,宋瑾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裙摆轻拂在青石地面上,苏芷嫣的步伐却不再轻缓,脚下的速度愈发加快,就如她那颗躁动的心臟,跳得越发急促。 她既害怕撞破某些不可接受的真相,又无法原谅枕边人的欺骗。那种矛盾的情绪如潮水般涌动,几欲將她淹没。 她在心中一遍遍默念——也许是误会,也许是自己不够了解宋瑾轩,他並非她所想的那样。 可这些自我安慰,在脚步声的迴荡中,显得如此单薄。 “二夫人,这样真的妥当吗?”素心的声音也带著颤抖,自家小姐就像是要去抓姦一般。 “有什么不妥?”苏芷嫣语气轻冷,脚步却並未停下,反而越发急促,“若他真敢骗我……” 她的话噎在了喉中,后半句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能怎样呢?像她曾经放狠话的那样?还是选择妥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芷嫣没有答案,却也不愿再退让。至少,宋瑾轩不能將她当成一个傻子,任意欺瞒。 两人绕过下人才走的偏僻小路,偶有零星婢女匆匆路过,见到都纷纷低头行礼,神色间满是惶恐,生怕惹祸上身。 终於,內院的门近在咫尺,工房的轮廓也隱隱可见。 苏芷嫣深吸一口气,脚步渐渐放缓,抬手示意素心不要发出声响。两人如同潜行的猫儿,悄无声息地靠近屋子。 耳边传来模糊的声音,似乎是人说话的低语。 苏芷嫣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细细辨別,那声音虽细微,却如一记重锤,狠狠敲在她的心上。 她努力保持镇定,但眼底的光却一点点暗淡了下去。 他真的在骗自己? 心臟仿佛被人攥紧,急促地跳动著,她的气息也逐渐紊乱起来。 手掌下意识地攥住素心的手臂,但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她强迫自己冷静,却只能感受到手心里渗出的冷汗。 “夫人……”素心暗声唤了一句,显然也被情绪感染,声音中透著不安。 苏芷嫣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灰,她一步步走向那扇门,隨即抬起手用力一推。 嘭—— 门被狠狠撞开,发出震耳的声响。 脚步没有丝毫的迟疑,苏芷嫣直接冲了进去,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她无法承受的事实…… 第71章 真有你的宋瑾轩 衝进房中,她的视线迅速扫向四周。 宋瑾轩正呆呆地站在那里,神色间透著几分慌张,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嚇到。 她却无暇顾及其他,心头的疑虑如风暴般翻搅。 冷冷一瞥后,苏芷嫣头也不回地冲向里间,裙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绕过一排排陈列的木架,每一步都带著不安和紧张,像是踏在冰层之上,隨时可能坠入深渊。 直到最后一排,她才堪堪停下脚步,喘息间目光扫过四周,发现里间空空如也,半个人影都没有。 苏芷嫣的心稍稍鬆了口气,却又因那丝鬆懈而感到自责。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夜的情景——两人四目相对,许下的诺言仿佛还在耳畔迴荡。 『我们要彼此信任,不离不弃。』 然而,她却成了那个先起疑心的人。明明说好了相信,为什么她还是忍不住怀疑? 这样的自己,会不会寒了宋瑾轩的心? 可刚才那低语,分明是清晰入耳的,又怎会听错? 犹豫片刻,她转身走出里间,直盯著宋瑾轩,语气中带著几分急切,“刚刚房里是不是还有別人?” 她的嗓音虽掺杂著焦急,但最终还是不免显露出几分底气不足。 宋瑾轩被突如其来的质问嚇到,眉头微蹙,隨即摇头,“没有啊,嫣儿,你这是怎么了?” 他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像是经歷了一场生死考验。 “没有?”苏芷嫣狐疑地绕著他转了一圈,目光在他脸上流连,试图捕捉一丝破绽。 可是无论是神情还是举止,宋瑾轩的表现都无可挑剔。 她的心越发沉了下去,自责和窘迫也渐渐袭来。 完了完了,这下真是里外不是人。——她在心中默默念叨,脸上的神情分外复杂。 “那……刚才我明明听到了你在说话……”苏芷嫣的声音变得低弱,连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 此时的气氛简直尷尬到极点,而房樑上的姚武成则是冷汗直冒。他將自己紧紧贴在横樑,连大气都不敢喘。 若不是刚才宋瑾轩听到动静,反应迅速,恐怕此刻的局面早已一发不可收拾。 一滴汗珠从他的额头滑落,沿著下巴滴落而下,眼看就要滴向苏芷嫣的头顶。 姚武成眼疾手快,伸手精准地接住了汗珠,手指却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就差三寸,他就再也无法挽回疏忽。 或许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他刚鬆了一口气,却不料手肘蹭到了樑上的灰尘。 那些尘土如雪般悠悠飘下,落在了苏芷嫣的眼前。 苏芷嫣眼眸微动,疑惑在她心头闪过。 下一瞬,她的瞳孔猛然一缩,视线迅速上移,猛地直直看向头顶。 “嫣儿,你在看什么?”宋瑾轩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试图遮挡她的视线。可惜,他终究慢了一步。 苏芷嫣抬头望去,却只见光禿禿的横樑空空如也,似乎藏不住任何东西,不禁蹙眉——真是奇怪……难道真是自己多心了? 其实她只要再错过去几步,就能看见一个人侧躺在房樑上,脸憋得通红,就像用尽全身力气般。 宋瑾轩暗自鬆了口气,恢復了镇定,“嫣儿?” 听到呼唤,苏芷嫣將目光收回,轻轻掸去鼻尖的灰尘,“素心,明天让人把屋顶都清理一遍。” 隨后,她走到宋瑾轩面前,神情放缓,轻轻扶住他的手臂,“你还没告诉我,屋內怎么好像有人在讲话呢。” “啊?”宋瑾轩低下头,语气略显磕绊,“那是……那是我在学话本里的台词。” “学话本台词?”苏芷嫣眉心微蹙,目光转向桌面,缓缓走过去。 果然,桌上摊著一本书,像是刚读到一半。 她拿起那本书翻开细看,可不过几息时间,脸上的神色便僵住了。 “嫣儿?”宋瑾轩见她久久没有动静,心中疑惑,连忙凑了过去。 苏芷嫣手里正拿著书,脸色却不知为什么,有些隱隱发红。当她缓缓合上书时,宋瑾轩整个人也僵住了。 《春山夜画》——封面上的几个字如同晴天霹雳。 苏芷嫣合上书,嘴角微微一笑,隨即一变,直接朝宋瑾轩砸去,“真有你的,宋瑾轩!” 她羞红著脸扔下这句话,转身跑出门去。 宋瑾轩呆若木鸡,半晌说不出话。他想解释,他不是,他没有。可是苏芷嫣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门外。 他无奈地抓了抓头髮,满脸的委屈,他真的只是隨便拿了一本书,又怎么会知道是这种內容。 而房樑上的姚武成,此刻也大鬆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暴露。 但看著底下的混乱场面,他忍不住暗嘆一声——真是要了命了。 另一边,苏芷嫣一路小跑,脸上的红晕始终未褪。 素心追上她,满脸不解地问道,“二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苏芷嫣抚了抚发烫的脸颊,语气颇为尷尬,“没事,这事別多问。” 她咬了咬唇,心中暗自嘀咕——自家夫君居然偷偷看这种书,甚至还学得有模有样,真是丟死人了! 天哪,太丟人。怪不得宋瑾轩那么,那么嫻熟,敢情全是被书里教坏了。 没想到,浣溪院居然还有这种东西,明天她也要藉机让人清理一遍才行。 宋瑾轩这小傻子,净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是被教坏了,岂不是容易便宜了外面的野? 想到这里,苏芷嫣的心头竟升起几分紧张和醋意。 “二夫人,原来您在这里。”远处传来秋黛略显急促的声音。 苏芷嫣闻声回头,见秋黛步履匆匆,眉宇间透著慌张之色,心中不由一紧,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她不自觉地快几步迎了上去,“秋黛,发生了什么事?” 秋黛走到近前,微微喘了口气,低头行礼,“二夫人,娘家那边来人了,此刻正候在王府外。” “好,来得真是时候。”苏芷嫣眸中闪过欣喜。今天刚想著换人,没想到这会人就到了。 她定了定神,面上不露分毫,“让领头的人到正厅候著。” 第72章 密谋 刚踏入正厅,苏芷嫣便看到一人背对著她,站在堂中央。那背影,隱隱有些熟悉。 “见过二夫人。”那人听到身后动静,迅速转身,恭敬地行了一礼。 苏芷嫣抬眸一看,顿时眼中亮起,笑著快步上前,“全叔!” 熟悉的声音,让全叔脸上也绽开笑容,“哎哟,大小姐,好些日子没见到您了。” 见是久別的老熟人,她亲自將全叔扶起,又拉著他往椅子上坐下。 她伸手將果盘推到他面前,语气中带著几分雀跃,“全叔,真没想到,母亲竟让你亲自过来。” 全叔见苏芷嫣气色红润,眉间並无太多鬱结之色,心中也总算放下了些许忧虑。 “老爷和夫人收到您的信后,立刻开始张罗,这次带来的,都是庄子上的老人。” 全叔缓缓说道,语气中透著几分释然。 苏芷嫣虽然在信中话语隱晦,但苏家人细读之下,仍从那字里行间,察觉到女儿在靖王府的日子,並不如意。 於是夫妇二人下了决心,这次派来的僕从,皆是庄子上的老人,每家往上追溯一代,都是苏家的忠僕或佃户。 苏母更是在全叔临行前,千叮嚀万嘱咐,务必要將苏芷嫣的真实情况,一五一十的带回。 毕竟,女儿突然嫁给了一个傻子,苏家上下如何能不忧心?若非碍於礼数,他们早已风尘僕僕赶来探望。 苏芷嫣握著全叔的手,语气里带著几分撒娇般的亲昵,“全叔,这次你来了,可就別想著走了。” 全叔是苏家的老僕,也是看著苏芷嫣长大的长辈。 虽无血缘,却宛如一家人。若他能留在身边,苏芷嫣对家中的事,便可多一分安心。 全叔闻言,慈祥一笑,语气里带著宽慰,“大小姐,老奴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能为您分忧,是我的福分啊。” 他环视了一圈,仿佛在找什么,隨即正色道:“夫人这次让我带了一百八十七人过来,这些人还需大小姐您亲自安排。 “若不方便,我可以先让他们在府外候著,您也好向靖王妃稟明一声。” 苏芷嫣闻言,脸上透著自信,微微一笑,“不用麻烦。如今靖王府已经分家,这浣溪院的事,我说了算。” 说罢,她转头吩咐身旁的秋黛,“秋黛,你去通知院子里的下人,放下手头的活计,立刻到园子里集合。” 苏芷嫣一番雷厉风行的举动,让全叔不由暗暗点头。 嫁人后,大小姐身上果然多了几分当家主母的风范。只是,不知这男主人究竟如何。 想到这里,他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试探,“大小姐,这姑爷他……” “他啊,”不等全叔把话说完,苏芷嫣便接了话,“这会儿应该还在捣鼓他的木工活呢,晚些时候自然会见到的。” 全叔闻言,虽未再多问,却难掩心中的复杂情绪。他起身拱手,“那老奴便先去替大小姐协理內务。” 苏芷嫣点头应允,“我让素心带你去处理。秋黛之外的其他人,按规矩妥善遣散回去,记得將应得的银子一分不少给他们。” “是,二夫人。”全叔又重新郑重行礼,隨后跟隨素心离去。 看著远去的背影,苏芷嫣站在堂中,心中一片安定。 自此以后,她再不用提心弔胆,整日防著这,防著那。 “呼——”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肩上的重担似乎卸下了许多,整个人都鬆快了不少。 —— 棲云殿,时间已是深夜。 宋知行斜倚在床榻上,幽暗的灯光洒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虽疲倦,却比起之前多了几分血色。 他的手中紧握著一封信,目光深邃,似在沉思,却无人知晓他心中在想什么。 门被轻轻推开,赵若芊一身素雅衣裳走进来,衣袂隨著动作微微拂动。 脸在摇曳的灯火下显得柔和,她声音低柔地说道:“人已经送走了。” 走到床边坐下,目光扫过宋知行手中的信,眼中的惊恐闪过。 房內一片静默,只有灯芯轻微爆裂的声音在耳边迴响。 许久,宋知行才缓缓开口,“五皇子这是在借刀杀人。” 这短短一句话,无头无尾,却让赵若芊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颤,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侧的衣裙。 刚才她送走的那人,正是五皇子的信使。 她一直知道宋知行与五皇子有联繫,但今日才真正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关係並不一般。 五皇子居然想提前推动宋知行继承王位,而这背后,显然藏著更深的棋局。 “我的事情已被五皇子压下,”宋知行面无表情,就像事不关己一般,“作为交换,他要我儘快行动。” 赵若芊垂下眼帘,心中隱隱泛起不安。 当今陛下身体越发不好,夺嫡之爭如火如荼,皇子们各自为政,暗流汹涌。 而她的夫君,则是踏上了五皇子这条船。 忽然,一只微凉的手臂悄然搂住她的肩膀。宋知行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你怕吗?” 赵若芊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旋即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怕。” 即便是心底恐惧,她也决不能表现出来。 她清楚,只有宋知行登上王位,她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成为高高在上的靖王妃,执掌靖王府的权柄。 然而……想到那个女人,赵若芊的目光一暗,咬牙切齿地低语。 “我只求事成之日,將苏芷嫣那个贱人交由我来处置!” 宋知行微微皱眉,看著失去冷静的赵若芊,心中掠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那是自然,我与她不共戴天。” 苏芷嫣……宋知行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清丽却带著倨傲的脸。 扭头看了一眼赵若芊,若不是她不离不弃,他大概早已沉沦。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春蒐的事,芊儿便多费心了。”宋知行声音中带著倦意。 赵若芊轻轻“嗯”了一声,顺从地依偎在身侧。 房內的气氛逐渐变得曖昧,她的动作如一只轻灵的兔子,带著致命的跃动。 而宋知行却仰头看向床帐,灯影摇曳间,他的思绪忽然迷失。 脑中竟鬼使神差地浮现出苏芷嫣的影子——那张清冷的面容,那双带著嘲讽的眼眸。 他暗自咬牙,心底涌起一阵难以控制的恼怒。 这个该死的女人,为何会在此刻扰乱他的心绪? 片刻后,他缓缓闭上眼,心中冷笑。 罢了,待事成之后,苏芷嫣,终究不过是他的玩物。等他玩腻,再扔给芊儿处置便是。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腰间的赵若芊,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第73章 人都到齐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入浣溪院,全叔已经带著人静候在寢房外。 昨日忙碌了一整天,他一直未能见到宋瑾轩,如今也借著机会过来看看。 作为浣溪院的管家,无论是公事还是私心,他都需要来见过这个家的男主人。 房中传来苏芷嫣清柔的声音,透过门扉悠悠传出。早就候著的婢女们,鱼贯而入,动作嫻熟有序。 过了许久,房门终於被推开,苏芷嫣与宋瑾轩並肩而出。 她眉眼带笑,神色从容。而宋瑾轩则神情淡漠,目光似乎还带著些许疲惫。 见二人出来,全叔立刻迎上前,快步行礼,“见过二爷、二夫人。” 他这一声清亮的问候,吸引了跟在苏芷嫣身旁的宋瑾轩。 就在这一瞬间,苏芷嫣微微侧身,轻轻用肩撞了下宋瑾轩,“这是全叔,以后就是浣溪院的管家。” 这一亲昵又隨意的动作,让宋瑾轩的心头像被小鹿撞了一般。 他愣了愣,隨即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脸上的拘谨也缓和几分,“全……全叔。” “二爷,”全叔立刻拱手行礼,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以后若有需要,老奴定尽心尽力。” 话音刚落,他微微抬眼,目光在宋瑾轩的身上掠过。明面上恭敬,暗地里却不由得细细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眼前人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眉目清朗,五官透著一股贵气,若是放在鄴都那群贵公子中,定可称得上是翘楚。 只是……全叔心中暗暗嘆息,目光微微一黯——若这位二爷不是个傻子,那该多好,可惜了,真是委屈了大小姐。 如果可以,他是希望苏家能推掉这门亲事。可就在刚才,他打听到两人已经煮成熟饭,后悔莫及了。 全叔的目光细腻而隱秘,但他哪里知道,此时的宋瑾轩也在悄悄打量著他。 这边全叔打量著宋瑾轩,宋瑾轩又何尝不是在打量全叔。两人无言间,气氛里多了几分微妙的意味。 宋瑾轩目光扫过全叔,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昨天这些人可让他头疼不已。 本以为苏家不过是派十几二十个下人,谁知道是一百多號人浩浩荡荡而来,人数甚至超过了浣溪院原有的下人。 更让他无奈的是,苏芷嫣毫不留情地將原本的下人全部遣散,换上了苏家带来的僕役。 那些费尽心思安插的暗子,如今已被清理得一乾二净。 尤其是像张方这类关键人物,被换掉后,他甚至无法找到合適的人,重新安插进去。 想到这,宋瑾轩的脸色越发冷淡。 感受到现场气氛有些怪异,苏芷嫣蹙了蹙眉,轻轻拍了一下宋瑾轩,“在想什么呢?” 她以为宋瑾轩这是怕生了,於是笑了笑继续说道:“全叔是看著我长大的,你不用害怕,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说著,她將手轻轻抚在宋瑾轩后背,像是在无声的为他打气壮胆。 思绪被打断,宋瑾轩只好假装失神,乾笑几声,隨后又挨著苏芷嫣,慢慢朝正厅走去。 一路上,苏芷嫣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向全叔交代著事情,几乎將宋瑾轩的日常习惯一一列举出来。 从最爱吃的菜色到每日的起居细节,无一遗漏,恨不得把宋瑾轩照顾得无微不至,生怕新来的人照顾不周。 宋瑾轩始终默默注视著苏芷嫣,听著耳边那些关切的话,目光柔和而深情。 此刻,什么暗子、什么危机,仿佛都被拋诸脑后,他只觉得自己因祸得福,能这样静静地听著她为自己操心。 即便到了饭桌上,宋瑾轩也显得格外安静。在苏芷嫣与全叔的对话间,他听到了许多从未知晓的事情。 关於苏芷嫣的过去,那些零零碎碎的点滴,他都想一一知晓。 早膳用到一半,门外忽然传来小廝的通报声,“夫人,刘会长已经將选好的人带来了,人已在练武场候著。” 苏芷嫣略一頷首,没想到刘应能居然能这么快,短短半日就召集了符合她要求的人选。 隨后她扭头对宋瑾轩说道:“等吃完了,你陪我一起过去一趟。你不是想学射箭么,到时候一併教你。” 宋瑾轩乖巧地应了声“好”,目光却始终没离开苏芷嫣的侧脸。 练武场中聚集了一群高大威猛的汉子,他们或站或走,身姿挺拔,英气逼人。 偶有几个婢女经过,也都忍不住频频回头,目光中满是惊嘆。 这些人,比起靖王府的护卫还多几分凌厉之气,远远望去,就知道不是等閒之辈。 “二夫人到!”素心的声音清亮响起,扶著苏芷嫣走到主位上坐下。 “拜见二夫人!”场下眾人齐声行礼,声音如雷,震得练武场的空气都微微颤抖。 苏芷嫣眸色冷然,微微頷首,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余光扫过场地入口,她心中暗自嘀咕——宋瑾轩呢?关键时候又不见踪影。 既然这些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她也就不打算再等宋瑾轩。 缓缓起身,她目光如炬地扫过场中眾人,“你们来之前,想必已经被交代过了。现在,把你们的本事都亮出来,让我看看。” 话音落下,她再次坐回主位,目光沉静。 她並非不信任刘应能的眼光,但亲眼见证,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前世她就是太得过且过,才会被人欺上瞒下,被当成了软柿子捏。 如今有了这些人,她就不再孤立无援,也不会再让之前那些事情发生。 场中眾人闻言,马上摩拳擦掌,斗志昂扬。他们都是身怀绝技的人,自然不怕任何考验。 练武场內,刀枪剑影交织,喝喊之声此起彼伏,有人甚至直接在这寒冬大雪里光膀上阵。 苏芷嫣坐在一旁,一边观摩一边低声和全叔说著什么,不时点头或摇头。 而就在这喧闹下,一个身影悄然从边缘快速掠过。那人只稍作停留,便匆匆离去,似有急事。 若此时苏芷嫣回头,定能一眼认出,那是棲云殿的张嬤嬤。 第74章 嫉妒使人扭曲 刘应能挑选的人果然不凡,一场展示下来,人人才艺出眾,各有千秋。 苏芷嫣正欲起身,一名婢女突然匆匆走到前来“二夫人,王妃有请。” 婢女微微欠身,语气恭敬中带著几分急切。 王妃? 苏芷嫣微微一怔,心中有些讶然,却没多表露情绪。 她稍作停顿,转而吩咐了全叔几句,便整了整衣袖,隨著婢女离去。 一路上,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掌心搓摩,动作虽细微,却透露出內心的隱隱不安。 靖王妃这时候找她,八九不离十是因为昨天的事情。 昨日浣溪院声势浩大,即使是分了家,身为王妃,对此也难免要过问一下。 苏芷嫣的唇角微微下压,心底涌起一阵隱隱的不祥预感。 “二夫人,请。”婢女低首轻声,將苏芷嫣引了进去。 迈过门槛,苏芷嫣目光一转,看见姚嬤嬤站在门边,神情似有些复杂。 姚嬤嬤见到苏芷嫣进来,眼神轻飘飘地扫过,隨即掀开厢房的帘子,做出请的手势。 苏芷嫣朝著姚嬤嬤点头示意,在走过帘下时,眼睛微微一眯,心中难免多想。 “儿媳给母妃请安。”苏芷嫣站定,恭敬地行了一礼。 自从那日的事情后,她已经很久没见过靖王妃。现在过来也当是请个安,免得以后落人口实。 靖王妃坐在主位,將手中茶盏放下,笑意盈盈地抬手,“好,起来吧,坐到我身边来。” 苏芷嫣缓缓起身,走到靖王妃身侧。靖王妃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两人贴身而坐,姿態亲昵。 “母妃今日唤儿媳前来,可是有事要嘱咐?”苏芷嫣垂眸,语气平缓,开始慢慢试探。 靖王妃將念珠放在一旁,似是隨意地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好些日子没见到你,想著叫你过来敘敘话。” 说著,她又拍了拍苏芷嫣的手,语气亲切,“听说瑾轩最近学会骑马了?辛苦你了。” 苏芷嫣微微一愣,靖王妃的话虽温和,却让她心中警钟大作。这样不著边际的閒聊,实在令人难以信服。 靖王妃可不是会捞家常的人,当了两辈子儿媳,这点她还是很清楚的。 只要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靖王妃就会是眼前这模样。况且,分家之后,不经常去请安也是正常。 若真是想见她,两日后就是上元节,那时候大家还不是会聚到一起吃饭,也不用急於一时,特地让人將她叫来。 苏芷嫣垂下眼帘,掩住眸中的戒备,语气变得诚恳,不急不缓地答道。 “瑾轩前些日子提起想学,我看著閒来无事,自己也略懂些皮毛,便教了他一二。” 她越发篤定,靖王妃另有所图,但是她现在只能静观其变,等待对方露出端倪。 果然,简短寒暄之后,靖王妃便话锋一转,“听闻昨日你院里换了一批人,连奴僕都一併换了,不知可还习惯?” 靖王妃笑意盈盈,语气却透著几分试探意味。 苏芷嫣心中一紧——来了,这就是靖王妃的试探。她是想藉此敲打自己,让自己收敛一些吗? 苏芷嫣心中暗念,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之前的下人有些懈怠,儿媳便趁著分家的机会,將人手重新整顿了一番。” 话说到这份上,苏芷嫣已经暗藏锋芒,借『分家』二字委婉提醒靖王妃,如今各房独立,有些事不要多干涉。 然而,靖王妃却像没听出弦外之音一般,笑意不减,继续追问。 “奴僕换了也就罢了,那护院的护卫呢?是否也有些不顺手?今日听闻你招了一批武夫,可有此事?” 她的目光落在苏芷嫣身上,眼底似乎藏著几分深意。 苏芷嫣微微一怔,心中警铃大作,难不成不是刚才想的那些事? 正当她准备开口应对时,屏风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响。 隨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带著戏謔和挑衅,“弟妹怕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吧?”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苏芷嫣猛然起身,目光转向屏风后方。 果然,赵若芊缓步走出,今日的她不似以往那般憔悴,反倒多了几分红润。 她边走边轻笑,目光直直落在苏芷嫣身上,像猫戏鼠般得意。 “你出来做什么!”靖王妃眉头一皱,语气中带著显而易见的不悦。 她原本想以柔和的方式旁敲侧击,从苏芷嫣口中套出些端倪,不曾想赵若芊居然一语道破,搅了她的计划。 赵若芊也不管靖王妃不满,反而装出一副急切的模样,“母妃恕罪,妾身实在是为小叔忧心,这才冒犯了。” 话至一半,她却故意停顿,眼神向苏芷嫣扫了一眼,似有未尽之意。 苏芷嫣见状,眉心紧锁,心中愈发肯定赵若芊又在搬弄是非。 “赵若芊!”苏芷嫣不再隱忍,冷声开口,“你有什么话,不妨当著母妃的面说清楚!” 赵若芊轻掩嘴角,故作难以启齿的模样,“既然弟妹都如此说了,那妾身便斗胆直言了……” 她故意顿了顿,语气拖得极长,“外头可有人说,二夫人与一群年轻男丁在练武场……咳,有些人甚至……都赤裸著上身。” 她轻咳一声,尾音含糊不清,却带著足够让人浮想联翩的意味。 “你闭嘴!”苏芷嫣怒目圆睁,声音中透著无法掩饰的愤怒,“齷蹉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她万万没想到,赵若芊居然编造出这些污秽不堪的言辞,还故意在靖王妃面前混淆视听。 此刻,她看著赵若芊的目光,犹如在看一只令人作呕的臭虫。 靖王妃適时出声,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芷嫣素来洁身自好,怎会做出这般荒唐之事。” 她语气虽然严厉,眉眼间却有些参杂。 原本她就不相信苏芷嫣会养男宠,只不过是试探一番,没想到赵若芊竟撕破脸皮,將事情闹得如此难堪。 靖王妃的话並没有让赵若芊收敛,她似乎早有准备,直接挤到苏芷嫣面前,目光挑衅地看著她,又转头对靖王妃说道。 “母妃,您信她,可外头的人未必信啊!这话一旦传出去,咱们靖王府的脸面可该往哪里搁? “还有谁敢说我靖王府的女主人清清白白?” 赵若芊说完,又朝苏芷嫣一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一切不过是她精心设计的一场戏。 自从靖王府分家后,棲云殿的用度大不如前。眼看著苏芷嫣的院子风光无限,她心中早已嫉妒得发狂。 昨天听说浣溪院新添了一百多名僕从,她更是整夜难眠,心中憋著一口气,非得让苏芷嫣栽个跟头不可。 而今日张嬤嬤的一句閒话,更让她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个“好主意”。 她知道,即便不能真拿苏芷嫣如何,但至少也可以让苏芷嫣噁心。 第75章 不长记性 “母妃明鑑,这些护卫不过是为了安全所雇,自然要挑选年轻力壮的好手。 “至於那些流言蜚语,难道还要我为那嘴碎之人编的故事负责吗?” 苏芷嫣语调平缓,唇角却带著一抹讥誚,字字句句不急不缓。 今天也是巧了,她刚才在全叔口中知道了一些消息。等会也不妨激一下赵若芊试试,说不定还能探出些端倪来。 “嘴碎?”赵若芊冷笑一声,手中帕子轻轻一甩,语气更添了几分阴阳怪气。 “你这说得倒是轻巧,护卫全是男子,你一个女子与他们这般靠近,难道真是空穴来风不成?” 听到这话,苏芷嫣眸中寒光一闪,冷哼一声,“不愧是做妾的,心思还真是低劣齷齪!” “你——”赵若芊脸色骤变,仿佛被人猛踩了尾巴,怒火瞬间窜了上来,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针锋相对,靖王妃冷著脸抬手重重拍了一下桌案,“够了!都別吵了!这件事,我自会查明。” 说罢,她唤来身边的姚嬤嬤,低声吩咐了几句后,姚嬤嬤就带著人匆匆而去。 靖王妃已经开口,赵若芊纵使心有不甘,也只能暂时收敛怒气,乖巧地行了一礼,“是妾身唐突了,请母妃恕罪。” 她低眉顺眼地退到一旁,却掩不住得意的笑意。只要靖王妃起了疑心,她的目的就已经达到。 靖王妃微微頷首,神情不动声色,但內心却早已一片波澜。 她何尝看不穿赵若芊的伎俩? 从赵若芊主动来报信的那一刻,她便心知肚明,这女人不过是想趁机搬弄是非罢了。 但是赵若芊的话虽不中听,却也並非全无道理。靖王妃作为宋瑾轩的母亲,她不得不多想。 苏芷嫣如似玉,且新婚夜改嫁给宋瑾轩,这其中的曲折她再明白不过。 若说苏芷嫣对护卫起了心思,也並非不全无可能。即使是清清白白,一群年轻男子常伴左右,日久生非,又岂能忽视? 她目光落在站於一旁的苏芷嫣身上,见她一脸倔强,眼神中竟透著几分冷漠与疏离,靖王妃心中不由得嘆息。 一位如似玉的女子,一个终日无所事事、不解风情的丈夫,被关在这深宅大院,那一眼望到头的日子…… 这样的生活,简直比坟墓还要绝望。 靖王妃並非没有同情心,可她终究是王妃,是宋瑾轩的母亲。 作为母亲,她不得不为儿子的声誉和未来筹谋,苏芷嫣的委屈,她只能当作看不见。 屋內静匿无声,所有人都各怀心思,都在等待著结果。 苏芷嫣懒得再纠缠,从刚才开始,便退到一旁。她低垂著眼眸,掩去眼中的冷意,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靖王妃这个人,就是疑心病重,又想当好人,又不想自己的利益受损。典型的什么都要,却什么都做不好。 上一世,她还曾將希望寄托在靖王妃身上,希望她能主持公道。 后面慢慢发现,那只不过是一簇杂草,只要靖王咳嗽一声,那便是隨风倒。 如今,赵若芊不过是挑拨了几句,靖王妃就立刻起了疑心,甚至连解释都懒得听。 苏芷嫣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心底不禁一声冷嘆,她真想当面告诉靖王妃。 宋瑾轩可能耐了,每次都能折腾到深夜,她哪里还有精力养什么男宠啊。 心中一阵嘀咕,在虎狼之词的翻涌下,苏芷嫣倒也显得淡定些许。 不多时,姚嬤嬤便领著人回来了。 靖王妃一番仔细盘问,最终也並未发现什么越矩之事。有了姚嬤嬤的证明,苏芷嫣的嫌疑自然洗清。 还没等赵若芊缓过神来,苏芷嫣立即从容上前,气势逼人,“赵姨娘,你这般关心我二房的事,倒不如先管管你自己吧。” 她唇角微扬,语气中透著意味深长。 “此话何意?”靖王妃微微蹙眉。 苏芷嫣不急不躁,缓步向赵若芊走去。 赵若芊见状,心下一慌,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手忙脚乱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苏芷嫣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轻蔑,隨即转向靖王妃,“听我院中下人说,昨夜有人见她从后门送走一男子。” 赵若芊的脸色骤然大变,几乎是下意识地尖声反驳,“苏芷嫣!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的声音中带著颤抖,刚才的从容早已荡然无存。 昨晚那男子是五皇子的信使,若此事被揭发,后果將不堪设想。 苏芷嫣见她神色慌乱,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立刻乘胜追击,“昨夜后门的情景,旁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赵姨娘,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何至於如此躲躲藏藏?难不成……是在偷人不成?” 苏芷嫣似笑非笑地看著——赵若芊,既然你敢拿下三滥的事情做文章,那就別怪我也使出同样手段来对付你。 比起刚才的捕风捉影,昨晚的事情可是確有其事,这回看你怎么自证清白。 “闭嘴!我绝无此事!”赵若芊尖声反驳,急红了眼,“我对世子的情意,天地可鑑!苏芷嫣,你休想用这些话来污衊我!” “既然如此,那你大可以说清楚,那男子究竟是何人!”苏芷嫣逼近一步,冷笑著一字一句道,“不敢说?那便是心中有鬼!” 话音未落,她探手一把揪住赵若芊的衣袖。赵若芊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连连后退。 昨夜那男子身份特殊,她根本不敢泄露分毫。 若让人知道那是五皇子的信使,不仅宋知行的计划会功亏一簣,连她自己的王妃梦也將化作泡影。 苏芷嫣目光如炬,紧紧盯住赵若芊的眼睛,仿佛要將她的一切秘密尽数剖开。 一时间,赵若芊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心中天人交战,神色渐渐露出几分鬆动。 眼见赵若芊即將崩溃,靖王妃却適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够了!”她语气中透著疲惫,“你们都已经嫁作人妇,整日为这些鸡毛蒜皮之事爭吵不休,非要弄得家宅不寧才甘心吗?” 靖王妃起身走到两人中间,將她们隔开,目光依次扫过二人,隱隱流露出几分失望。 隨后,她转身握住苏芷嫣的手,语气放缓了些许,“芷嫣,这安全的事,自有王府护卫处理便可。 “那些人,终究不適合待在女眷身边,过后便遣散他们吧。” 靖王妃的语气虽柔和,然而话语间已然透出不容置喙的意思。 苏芷嫣微微一怔,隨即將手从靖王妃的掌心中抽回。 她退后一步,语调淡然而疏离,“母妃,既然已经分家,还请您莫要插手过问。” 第76章 她对我好就行 苏芷嫣的话就像炸开般,连赵若芊都瞪大了眼,满是不可置信。 这话分明是在警告靖王妃,不要越界插手二房的事。 饶是赵若芊仗著世子宠爱,也不敢在靖王妃面前如此出言顶撞。 她忍不住勾起嘴角,满是幸灾乐祸——苏芷嫣,看来今天你是要自触霉头了。 苏芷嫣此刻绝不会退让,家已分,院子也已换人,如今浣溪院的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 即便是高高在上的靖王妃,也无法左右她的决定。 她神色冷然地站在那里,丝毫不惧靖王妃渐渐阴沉的脸色。 靖王妃被苏芷嫣这般强硬的態度,气得微微咳嗽,眼中满是不悦。自她成为王妃以来,就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这般放肆。 “这件事,还是听母妃的吧。”她试图再一次好言相劝。 然而,苏芷嫣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母妃,恕儿媳不敬,这件事,不能退让。” 苏芷嫣的態度毫不动摇,靖王妃的脸色顿时阴沉如水,“这么说来,今天无论如何你也不会答应了?” 苏芷嫣沉默不语。她知道无论如何回答,靖王妃都不会满意。 见苏芷嫣不再开口,一旁的赵若芊立刻抓住了机会,阴阳怪气地煽风点火。 “弟妹,你这未免太不识抬举了!王妃好歹是王府的主母,就算分了家,你也不能这般忤逆。” 她话锋一转,语气中带著轻蔑,“莫不是在苏家锦衣玉食惯了,便瞧不上如今的靖王府?” 赵若芊的每句话都在讥讽,眼角余光时刻观察著靖王妃的神色。 见靖王妃的脸色愈发难看,她心中得意非常,仿佛看到了苏芷嫣即將吃瘪的模样。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娘!娘!是不是有人在欺负我媳妇?!” 眾人循声看去,只见宋瑾轩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眉眼间带著焦急,显然是匆匆赶来。 在苏芷嫣刚踏入屋內不久,姚嬤嬤便悄悄派人去通知了宋瑾轩。 因院子里换了人手,消息传递稍有耽搁。但宋瑾轩一听说此事,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生怕晚一步,苏芷嫣会受委屈。 “轩儿,”靖王妃见到儿子,脸上的寒意瞬间褪去,换上了慈母般的笑容,“快过来,坐到母妃身边来。” 她朝宋瑾轩招了招手,眼中满是慈爱。然而宋瑾轩只是微微一笑,径直走向苏芷嫣。 “嫣儿,你没事吧?”他无视眾人的目光,直接將苏芷嫣抱住,凑近她耳畔,竟轻轻在她脖颈间吸了一下。 “我……我没事……”苏芷嫣被他的举动嚇得脸颊涨红,连忙將他推开。 她羞涩地垂下头,手不自觉地背到身后,指尖在衣袖上轻轻摩挲。 这宋瑾轩怎么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大胆? 脖颈间还残留著他的气息,酥酥麻麻,连带著心也开始发痒。 站在门口的姚嬤嬤,自然是见到了宋瑾轩的小动作,又见到苏芷嫣藏在背后的手,低头偷偷憋著笑。 宋瑾轩却仿佛浑然不觉,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到靖王妃身边,拉住她的手臂,关切地问道:“娘,您怎么了?” 靖王妃见儿子终於对自己露出关心的表情,刚才心中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笑著拍了拍他的手,“没什么,母妃好得很。” 而站在一旁的赵若芊却急了。好不容易挑起的矛盾,竟被宋瑾轩轻而易举地化解。 她赶忙上前,试图將话题重新引回护卫的事情,“王妃,那些护卫的事……” 赵若芊行了一礼,话未说完,便被宋瑾轩打断。 “护卫的事?”宋瑾轩挑眉,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隨后莞尔一笑。 “娘,我正想跟您说呢,我最近想学射箭,嫣儿说要亲自教我,还特地找了些护卫帮忙。等到春蒐时,我一定给娘猎一只最大的猎物!” 靖王妃一听,眼中闪过欣慰之色,连连点头,“好,好!母妃等著你的好消息。” 她慈爱地摸了摸宋瑾轩的头,又从桌上拿了一块点心塞到他手中,脸上满是笑意。 赵若芊却不肯善罢甘休,冷笑著开口,“小叔,那些武夫可都是年轻气盛之人,万一……” “有什么不妥?”宋瑾轩冷冷扫了一眼,语气中满是厌恶,“只要是嫣儿安排的,我就觉得妥当。” 赵若芊被他一句话,呛得脸色发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为了我好?”宋瑾轩毫不客气地回击,“我不需要你为我好,只要我家嫣儿对我好就行。是不是,媳妇?” 苏芷嫣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猛然被点名,顿时愣住了,连耳尖都染上了红晕。 这让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此时却是显得有些窘迫了。 她低头掩去慌乱,隨即缓缓走到宋瑾轩身旁,抬起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算是默默地回应了他。 靖王妃见两人夫妻情深,心中也十分宽慰。她笑著点头,“护卫的事,你自己做主吧。” 苏芷嫣听闻,立刻低眉行礼,语气温婉,“多谢母妃成全。” 原本她已经做好翻脸的准备,现在宋瑾轩突然出现,反而让事情变得没那么糟糕。 想到这,她微微偏头,目光落在宋瑾轩身上,那双眼眸中逐渐变得柔和,像春雪消融后的湖面。 有这样的夫君,似乎也不算太糟。无论如何,他总是在关键时刻站在自己这边,为她撑腰,挡下风雨。 “时候不早了,妾身先去给世子送药。”事情已经定下,赵若芊也自知没法再做文章,急忙行礼告退。 她想趁著这会,靖王妃没有心思理她,急忙离开这个地方。 刚才她自作主张从屏风后出来,又对著苏芷嫣搬弄是非,要是让靖王妃反应起来,少不了要受到惩罚。 就在她以为能全身而退时,苏芷嫣冷不丁开口,拦住了她,“赵姨娘,怎么这么快就走?” 她语气平淡,看似是在关心,实则唇边带著一抹冷意。 “弟妹,我……世子那边还有事……”赵若芊强撑著笑容,话还未说完,就被苏芷嫣截断。 “昨晚后门那位男子,你还没说清楚呢。”苏芷嫣眉眼含笑,笑眯眯地看著赵若芊,盯得赵若芊一阵发寒。 她脸色瞬间一片惨白,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最终还是无奈地鬆开了手。 第77章 金蝉玉叶 “一个普通的小廝罢了,这事,世子可以为我作证。”赵若芊脸上勉强堆起笑意,声音却微微发颤。 苏芷嫣听罢,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隨后故作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还真是冤枉你了呢。” 听到这话,赵若芊的脸色微微一变,但苏芷嫣並未再追问。 她知道,自己想要的信息已经足够,继续追问无非是让宋知行当场对峙,而那並不是她的目的。 一个普通的小廝?宋知行也知情? 既然这不是赵若芊的人,那便是替宋知行送信的。 再加上赵若芊这般小心翼翼地將人送出府,背后之人地位显然不低。 能让宋知行如此谨慎行事,甚至比宋知行地位还高……除了五皇子,还能有谁? 苏芷嫣不动声色,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许多细节似乎在这一刻串联起来。 她不禁暗自思忖——难道宋知行前世还有什么隱秘,是连她都不知道的? 如果她的猜测属实,那日的刺杀会不会也是五皇子的阴谋? 一环扣一环,她若真是某个计划中的一枚棋子,如今却意外跳脱棋局,成了那个搅乱局势的人。 寒暄过后,走出屋外,冷风忽然拂过,苏芷嫣的思绪被拉回现实。抬头望去,天际早已飘起了细碎的白雪。 她与宋瑾轩从屋內走出,脚下的青石小路被薄雪覆盖,踩上去发出沙沙声。 事情正在朝著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 苏芷嫣深吸一口气,唇微抿,神情越发深沉。 五皇子么……她心中默念,眼底浮现出一抹冰冷的神情。 即便对方是五皇子,她也不会低头。向五皇子低头,便是向宋知行低头,而这,是她绝不能接受的。 “嫣儿,你在想什么?”宋瑾轩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的思绪,他微微侧头,十分关切。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苏芷嫣收回心神,语气依旧平静,却藏不住的凝重。 宋瑾轩盯著她片刻,似是在琢磨什么,忽然眼眸一亮,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嫣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等苏芷嫣反应,他便一把拉住她的手,径直向前跑去。 “宋瑾轩!你要带我去哪?”苏芷嫣一边轻提裙摆,另一只手任由宋瑾轩拉著。 雪纷飞,落在她的眉间与肩头,寒意轻拂过脸颊,却不及掌心传来的温暖。 宋瑾轩並未回答,只是回头朝她一笑,脚步未停。两人穿过竹林,青石路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足跡。 这片竹林,苏芷嫣並不陌生,自从那次之后,她便再未踏足。 如今再次来到这里,心中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苏芷嫣下意识扶住身旁的竹子,声音中透著几分无奈,“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宋瑾轩推开了竹林深处的小屋,回头朝她招手,眉眼间像孩童般期待,“快来!” 站在原地,注视著他那双亮如星辰的眼睛。微微一顿,最终苏芷嫣还是抬步跟了上去。 屋內摆设依旧,四周似乎被人精心打扫过,显得一切都一尘不染。 宋瑾轩蹲在炉边,手中火石不断敲击,火焰跃起的剎那,他的脸被映得温暖而柔和。 目光落在他的身影上,苏芷嫣心中却涌起复杂情绪。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的声音轻而低,带著几分不安。 宋瑾轩没有作答,只是站起身,走到角落中,从里面取出一套茶具。 这一刻,苏芷嫣怔住了。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声音微颤,“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茶具?” 宋瑾轩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扬起一抹淡笑,“这是我藏在这里的。”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却如同一声惊雷,让苏芷嫣的心猛然一震。 脑中嗡嗡作响,耳鸣隱现,仿佛有什么真相正破土而出。 她踉蹌著后退几步,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脚步未稳便向后倒去。 “嫣儿!”宋瑾轩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將她揽入怀中。 他的声音里透著急切,双臂的力道却是小心翼翼。 伏在他的胸口,泪水倏然涌出。苏芷嫣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著他,哽咽著喃喃,“是你……原来是你……” 她的声音颤抖,泪水滑过面颊,带著压抑许久的情绪。 那个在她最绝望时,拯救她的陌生人,竟然就是眼前的宋瑾轩。 命运的兜兜转转,让她这一世嫁给了他。或许,这一切,早已是上天的安排。 “为什么……为什么要嫁给宋知行,为什么要经歷那些痛苦……”她紧紧抱著宋瑾轩,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往日的矜持与偽装,此刻全然碎裂,她像个小女人般倚靠著他。 宋瑾轩低头看著怀中泣不成声的苏芷嫣,眼中满是错愕与心疼。 他不明白,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用沉默回应,双臂將她拥得更紧,用自己的温暖驱散她所有的悲伤。 不知过了多久,苏芷嫣终於从情绪中平復下来。 泪痕未乾,她抬起头,声音低低地问,“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宋瑾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从怀中取出一物,轻轻插入她的发间。 苏芷嫣一怔,抬手触及头顶,感受到一丝冰凉微痒。 她转身拿起桌上的铜镜,镜中映出一支精致非凡的髮簪。 簪身如玉,叶脉清晰,雕工细腻到仿佛能感受到风拂过叶片的轻颤。 簪头的金蝉栩栩如生,通体流转著一抹灵动,仿佛下一刻就能振翅而飞。 苏芷嫣指尖轻轻拂过髮簪,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金蝉玉叶,寓意清丽脱俗、独一无二。这样的珍宝被送到她手中,她怎能不动容? 正当她怔然时,一只修长而温暖的手轻轻理过她的髮丝,动作温柔至极,仿佛怕弄疼了她。 苏芷嫣垂下眼帘,耳根悄然染上一抹嫣红。眉眼间多了几分柔软,透出小女儿的娇態。 她看著镜中的自己,心中一颤,鼻尖泛酸,眼眶微微湿润。放下铜镜,她猛地转身,一头扑进宋瑾轩的怀中。 宋瑾轩猝不及防,但很快稳住身形,双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苏芷嫣埋首在他胸前,声音带著哽咽,“宋瑾轩……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宋瑾轩没有回答,只是低低唤了一声,“嫣儿。” 许是被轻唤,苏芷嫣抬起头,眼中闪烁著点点泪光,却透著一种让人心醉的柔情。 她看著他,忽然踮起脚尖,微微仰头,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宋瑾轩眼神变得深邃,反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回应了她的深情。 这一刻,天地仿佛静止,唯有两人紧紧相拥,唇齿相依。 金蝉隨著微风扇动翅膀,仿佛见证了此刻最动人的誓言——此生无他,唯尔一人。 第78章 二爷真是爱惨了 书案微微晃动,笔架从桌上滑落,却未能打破这室內升腾的炙热气氛,反而更添一分曖昧。 苏芷嫣被轻轻压在桌案一侧,腰间的束带早已鬆散,衣物微微垂落,露出一丝凌乱的姿態。 依稀传来急促的呼吸声,那炽热的气息掠过她的耳际,令她的心跳顿时乱了节拍,呼吸也变得轻浅而急促。 他的动作缓缓靠近,温热的触感落在她的颈侧,带著几分试探与克制。 那微微的触碰,如同一阵涟漪盪开,令她的思绪霎时变得有些恍惚,连反抗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般。 “宋瑾轩,你是不是早有预谋?”苏芷嫣忽然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嘴角微扬,眸中闪过一丝俏皮与狡黠。 宋瑾轩的动作顿了一下,显然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微微怔住。 苏芷嫣却轻轻一笑,那笑意如春风拂面,柔和却带著一丝调皮,“即使是预谋,我也不介意。” 她缓缓撑起身子,抬起双手,轻轻按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指尖划过他的衣襟,隨即稍稍用力,將他推开了一点点距离。 在下一瞬间,她却忽然主动向前,靠近他怀中,目光明亮而大胆。 鬆散的衣衫在不经意间滑落,她抬手取下发间的髮簪,青丝倾泻而下,宛若一泓清泉从山巔流下。 昏黄的光线笼罩下,她的身影如同从画中走出的仙子,静謐而又令人屏息。 “就只会欺负我……”苏芷嫣低声说道,语气里透著一丝娇嗔。 眸光微颤,仿佛盈满了春水,柔美中又带著几分倔强的风情。 “嫣儿……”宋瑾轩嗓音低沉,隱隱带著几分沙哑。 苏芷嫣抬眼看他,唇角轻弯,带著三分雀跃七分狡黠,“怎么,不敢了?” 话音未落,她却忽然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拉入怀中,脚尖离地,瞬间重心尽失。 “你……”她惊呼一声,下意识攀住他的肩,四目相对间,她的目光中透著些许慌乱。 宋瑾轩低头注视著她,目光深沉而专注,声音低低地说道:“嫣儿,我喜欢你。” 这一句话仿佛击中了她的心,苏芷嫣的动作一僵,隨即將双臂环住了他的脖颈,靠在他的肩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知道。” 苏芷嫣仰头看著他,目光流转间,心底的瘙痒却更甚,仿佛有一簇火焰在胸腔中蔓延开来。 屋內暖炉正旺,柴火被烧得通红,发出噼啪的响声。 外头风雪骤然变大,呼啸的风声將林间的寂静彻底打破。 而房中,却只有交织的气息与那一汪浓浓的春水,化作无声的言语,诉说著所有缠绵。 过了许久,风雪像是耗尽了最后的力气,渐渐敛去,夜色也沉了下来。 小屋內,灯火微微摇曳,暖意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苏芷嫣与宋瑾轩並肩坐在暖炉前,共披一件厚实的大氅。 茶盏里的热气蒸蒸而上,两人面颊微红,像是冬夜里一抹暖意融化了霜雪。 还说不是早有预谋——苏芷嫣心中暗嗔,唇角却带著些许笑意。 她微微往宋瑾轩的胸膛钻了钻,那温暖让她忍不住想更贴近些,眼中染著调皮,“小傻子,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宋瑾轩一愣,他怔怔地看著苏芷嫣,眉目间带著几分无措,“啊?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你傻呀,”苏芷嫣微微仰起头,与他四目相对,手摩挲著他的脸颊,“我问的是我们的孩子。” “我……我们的孩子?”宋瑾轩显然被这话震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憨憨的笑容,此刻也不禁有些侷促。 见他这副犹豫不决的模样,苏芷嫣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她蹙起秀眉,抬身离开了他的怀抱,语气略带不满,“怎么?你从来没想过孩子的事情?” 宋瑾轩被她这一问,神色更加慌乱,他张了张嘴,片刻后才挤出一句,“我……我不敢想。” 这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有些懊恼。但是,这確实是他的真心话。 他心中隱隱泛起几分酸涩。 前些日子,他听闻苏芷嫣曾找过大夫,问起如何避子方法。 那时,他虽然有些失落,却也尊重她的选择,所以每次同房他都小心翼翼。 现在苏芷嫣突然提起,叫他如何不惊? 就在他愣神时,耳边传来一声轻笑,那笑声带著几分嗔意。 宋瑾轩扭头看去,只见苏芷嫣笑得眉眼弯弯,眼中似有星光点点,柔情如水。 他忙不迭地开口,“我都喜欢!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 苏芷嫣听了,嘴角轻扬,似笑非笑地靠回他的肩膀,语气里夹著几分娇嗔,“油嘴滑舌,我才不信你!” 她的髮丝蹭过他的脸颊,带著淡淡的兰草香,让宋瑾轩心头一热。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覆上她的肩,像是要將她的嗔怒与笑意都一併纳入怀中。 就在屋內情意绵绵,暖意融融时,屋外却有一个人影在寒风中隱约晃动,时而蜷缩,时而跺脚,看上去格外狼狈。 “呼——冷死我了!”姚武成缩著脖子,躲在阴影处,一边搓著冻得通红的双手,一边跺脚取暖。 一路跟隨护送宋瑾轩与苏芷嫣,他早已习惯了隱匿在暗处,保护他们的安危。 可这一路凛冽寒风,冰雪刺骨,他也不禁打了个哆嗦,心中暗嘆——真是苦命的护卫啊! 抬头望向不远处那透出柔和灯光的屋子,姚武成忍不住摇了摇头,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复杂的笑意。 “这就是爱情吧?”他喃喃自语,目光中满是无奈与羡慕。 今天他原本是收到了一条至关重要的情报,匆匆赶回来匯报。 却不想宋瑾轩一听说二夫人有事,连椅子都没坐稳,就急急忙忙赶了出去。 他不由得回忆起以前——那个冷静自持、明察秋毫的男人。 无论多么紧急的情况,都不能让他乱了阵脚,更別说让他为一桩“家事”分心。 然而如今的二爷,哪里还有那份冷硬的模样? 为了二夫人,重要情报都可以搁置,这份心意,姚武成瞧在眼里,感慨万分。 他用力在手心哈了一口热气,僵硬的手指终於稍稍暖和了一些,“二爷是真的爱惨了夫人啊……” 寒风呼啸,他的身影与阴影融为一体,默默守护著那一片温暖的光亮。 第79章 春蒐 靖王府门前,车马停成一列,府门大开,家丁们忙碌地將物品搬上马车。 靖王与靖王妃並肩而行,紧隨其后的是苏芷嫣和宋瑾轩。而赵若芊则低著头,远远地落在队伍最后面。 “芷嫣,”靖王妃转头,目光温和地落在苏芷嫣身上,一脸关心的模样,“这可是你第一次参加春蒐,有任何不懂的地方,儘管问我。” 许是经歷了那些糟心事,今日靖王府一扫阴霾,终於迎来些许喜庆气氛。 靖王妃的心情也因此轻鬆了不少,言辞间更添几分慈爱。 苏芷嫣微微一笑,“儿媳谢过母妃。” 靖王府的春蒐,她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名义上是打猎,实则是权贵之间的一场博弈。 那些皇亲贵胄的子弟,谁不是藉此机会为家族爭得声望?这场狩猎,註定暗潮涌动,相互爭夺面子。 来到马车前,靖王妃目光一转,落在宋瑾轩身上,带著几分期待地笑道:“轩儿,母妃可等著你的猎物呢。” “好!”宋瑾轩点了点头,隨后牵起苏芷嫣的手,带她朝后面的马车走去。 手被拉著,苏芷嫣脚步未停,目光却悄然瞥向赵若芊。 今日的赵若芊,出奇的沉默,举止间小心翼翼,极力想將自己藏匿在人群之中。这种反常的表现,让苏芷嫣有些担心。 尤其是联想到前几日那个来送信的人,苏芷嫣隱隱有种预感,这次的春蒐,註定不会平静。 两人上了马车,苏芷嫣掀开车帘,回头对全叔使了个眼色,低声吩咐道:“全叔,盯紧赵若芊,她若有异动,立刻稟报。” 全叔顺著她的目光,扫了一眼赵若芊所在的马车,点头回应,“二夫人放心,我已安排妥当,料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全叔一向办事稳妥,苏芷嫣也就不再多言,放下帘子,马车隨即缓缓起程。 车厢內,苏芷嫣靠在宋瑾轩肩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漫不经心地接过他剥好的乾果,閒適中透著懒散。 自从知道宋瑾轩就是那个人,她在宋瑾轩面前就变得更加自在。 两世为人,都阴差阳错的受到帮助,这让她觉得宋瑾轩就像救星一样。 “宋瑾轩,”她忽而开口,睁眼打量著身旁的男人,“你真的要去打猎?” 宋瑾轩的动作微微一顿,隨即语气轻快地说道:“当然!我可是要为嫣儿和母妃猎一只大猎物回来,让你们看看我的本事。” 看著他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苏芷嫣不由得失笑,原本想出口打击的话也咽了回去,只轻轻挪了挪嘴唇,“那你可得小心些。” 狩猎对旁人或许稀鬆平常,可对宋瑾轩来说,她却不免有些忧虑。 思来想去,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吧。” 宋瑾轩听著这话,心里像被压了一块软软的。他转过头看著苏芷嫣,眼神里带著几分倔强。 其实他好几次都想坦白,他不想苏芷嫣一直因为他的缘故,被人指指点点。但话到嘴边,却始终说不出口。 如今好不容易在明面上,有机会为她在眾人爭夺点名声,宋瑾轩自然是不想被人看不起。 苏芷嫣抬眸与他对视,眼中却带著些许笑意,没想到这小傻子居然也这么逞强。 於是柔声说道:“我跟著你,並不是因为你没用,也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担心你,想保护你,仅此而已。” 宋瑾轩怔住了,刚想反驳,却又发现自己无从开口。 他从未听人这样坦然地说要保护他,从未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对待他。 平日里,他总是装疯卖傻,除了靖王妃外,谁又会真正关心他呢? 手中依旧剥著果壳,宋瑾轩的目光却始终未停留在那上面。他的思绪,早已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如今的苏芷嫣,与往日判若两人。不再是那般带著疏离的感觉,而是有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懒散与亲昵。 那亲近的姿態,竟让他生出几分不真实的错觉。 而那日的情形,却让他有些不舒服。 他记得將苏芷嫣抱在怀里时,听见她在说著什么“那个人” 起初,他並未在意,但后面回想起来,却觉得愈发蹊蹺。 她口中的“他”究竟是谁?她是在认错人吗?还是心底另有所属? 宋瑾轩拧紧了眉,思绪如乱麻一般纠缠不清。 他一面贪恋苏芷嫣如今这份柔软的亲昵,几乎让他沉溺其中。 另一面,却又被那句话刺得心口隱隱作痛,怀疑自己只是某个替代品。 想到此处,他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连指节都泛起了白。 苏芷嫣的每一分变化,他都看在眼中,却始终捉摸不透背后的缘由。 见宋瑾轩一时无言,苏芷嫣唇角微弯,眼中透著几分狡黠,“怎么?是被我感动得说不出话了?” 她微微前倾,刻意拉近两人的距离,还故作俏皮地眨了眨眼,那含笑的模样仿佛在期待他的回答。 宋瑾轩回过神来,抿了抿唇,眼神微闪,“我听说……大家都不会带女眷去的。” 苏芷嫣看著他那副嘴硬的模样,忍俊不禁,笑声如银铃般清脆,迴荡在狭小的马车车厢中。 没想到这小傻子,居然开始在意起这些了。 “好好好,我知道你厉害,”她笑意盈盈地看著他,语气却带著几分调侃,“不过呢,如果我同母妃说別让你去……” “你,你不能这样!”宋瑾轩瞪大了眼睛,声音微微拔高,像是被戳中了什么。 第一次见到宋瑾轩这般倔强模样,苏芷嫣倒觉得有些新奇。 她挑了挑眉,眼底闪烁著兴味,“那我不在乎!你能拿我怎么样?” 这句话瞬间堵得宋瑾轩哑口无言,脸色因憋闷而微微泛红,眼神中却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失落。 苏芷嫣看著他这副模样,心头莫名一软,眼底的玩笑意味也渐渐收敛了几分。 “好了,彆气了嘛,”她语气柔和了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如水般温柔,“我跟著你,绝不会碍事的。 “真要出了什么事,我还能帮你一把,不是吗?” 抬眸看向苏芷嫣那双清澈的眼睛,宋瑾轩虽然心里还在彆扭。但想到此次春蒐可能潜藏的危险,他还是暗暗嘆了口气。 他並不怕自己受伤,只是担心苏芷嫣一个人留在营帐里会更危险。权衡再三,他终究还是妥协了。 “那……好吧。”他的声音不大不小。 苏芷嫣听到这话,眼中掠过一抹得意的光芒,但她故作正经地点点头,“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人发现的。” 马车內一时安静下来,风声轻拂过帘幕,夹带著林间的清新草木香。车轮在土路上辗过,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窗外光影交织,映在两人脸上,仿佛连空气中也洒满了柔软的暖意。 车厢內,苏芷嫣的眉眼带著一丝浅浅的笑意,而宋瑾轩微微侧过头,望向窗外,表情似有些彆扭。 不想让苏芷嫣跟著,其实也不单单是想表现一番。 而是五皇子准备在狩猎时,悄然对靖王下手,强行推宋知行继承王位。 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在明日什么时候动手。 宋瑾轩的目光落在苏芷嫣身上——希望到时候,她能够安然无恙,不要被波及。 第80章 危机,林中暗会 一路顛簸,马车在山路间摇晃不定,车厢內的空气也因长途跋涉而愈显沉闷。 好不容易抵达猎场,眾人纷纷下车,舒展筋骨,四周响起一片欢声笑语。 赵若芊掀开车帘,隨著眾人下车,却並未加入热闹的人群。 她低垂著眼眸,似乎在掩饰什么,隨即抬手整理了下披风,借著人群的掩护,悄然钻入了一片幽深的林间。 而这一幕,恰巧落入苏芷嫣安插在暗处的眼线眼中。 林间小道蜿蜒曲折,赵若芊屏息前行,目光紧紧盯著隱秘的记號。 积雪在脚下沙沙作响,林间的阴翳仿佛吞噬了光线,令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终於,她在一处隱秘的山洞前停下脚步。 “谁!”一声呵斥如利箭般刺破寂静,冷冽的声音从阴影中传出。 紧接著,几名身形魁梧的大汉一跃而出,刀光一闪,一柄寒光四射的利刃已然架上了她的脖颈。 赵若芊心口一紧,冷汗瞬间沁出额头。她强作镇定,急忙开口,“我是世子的人!” 为首的刀疤脸男子眯起眼睛,凌厉的目光像刀锋一般上下打量著她,满是警惕。 他缓步上前,接过赵若芊颤抖著递出的信物,仔细查验片刻,方才收敛了杀意,將刀移开。 “哼,算你好运。”刀疤脸语气冷硬,略一頷首,便退回原地。 赵若芊一颗心总算稍稍放下,但面对这些满脸横肉、气势凶狠的汉子,她依旧不敢放鬆警惕。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復颤抖的声音,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递过去,“这是令牌,有了它,你们可以顺利进入营地。” 刀疤脸接过令牌,略微打量后,便冷冷一笑,將其揣入怀中。 他只是简短地拱了拱手,眼中却毫无感激之意,转身便不再理会赵若芊。 赵若芊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却终究没有找到开口的机会。 她站在原地踌躇片刻,终於按捺不住內心的不安,低声问道:“你们……有把握吗?” 此话一出,周围的汉子们先是一愣,隨即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显得尤为刺耳。 赵若芊被这气势嚇得脸色煞白,连忙向后退了几步,目光闪动,似乎隨时准备逃离。 “有把握?”刀疤脸眯起眼睛,语气中透著几分戏謔和不屑,“我们做事,自然有分寸。不过,这种话,可不是你能问的。” 赵若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了咬唇,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微微收了收怒气,转身匆匆离去。 走出几步,她脸上的神情变得晦暗不明。 都等著吧,等事成之后,我必让你们这群粗鄙武夫,跪在我面前磕头认错。 稍作停顿,她怨毒地朝著身后瞪了一眼,隨即继续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去。 赵若芊不知道的是,从刚才开始,她身后就跟著两名好手,现在一人正在山洞附近,而另一人则一直跟著她。 等她回到营地中时,苏芷嫣已经在帐中帮宋瑾轩准备著弓箭。 而素心则蹲在床榻边,仔细地铺著被褥,手中的动作不疾不徐,“二夫人,这打猎不过是几个时辰的事儿,为何还要住上好几天呢?” 虽说如今已是二月,春寒渐退,但这营帐寒气逼人,如果是夜间,那更是难捱。 苏芷嫣一边低头检查著手中的箭矢,一边淡笑著回道:“你瞧那些王侯贵胄,哪个像是真心为了打猎来的?” 素心听罢,忍不住点头笑了,微微歪著脑袋若有所思,“可不是嘛,每年都要来一次,真是苦了二夫人你。” 苏芷嫣闻言,只是浅浅一笑,神色间分外从容。 辛苦?她前世何止是辛苦,还要將整个王府上下的起居,安排得妥帖无错,那才叫劳神费力。 而如今,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她早已练就一副波澜不惊的心境。 正说话间,帐帘被人轻轻掀开,一道身影闪进来。 来人是全叔,他目光在素心身上停了一瞬,隨后走到苏芷嫣身边,神情透著些许凝重。 素心被全叔那一瞥,看得心中一凛,顿时明白这是有紧要之事要稟报。 她乖巧地收拾好手中的物件,安静地退出帐外,將帘子掩好,站在门口替他们望风。 “出了什么事?”苏芷嫣將箭矢搁在一旁,眉目微挑,语气依旧平静。 她心中已有预感,赵若芊素来不安分,果然这么快便露了马脚。 全叔却未急著作答,而是先走到门口,撩起一条帘缝,探头向外看了一眼。 在確认无人靠近后,才转身回到苏芷嫣面前,压低了声音。 “二夫人,赵姨娘方才去了林子里,与一伙人暗中见面,还交出了一枚令牌。” “林子里?”苏芷嫣的眸光陡然一冷,唇边的笑意尽数收敛,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气势。 她缓缓踱了几步,目光深邃,“可看清他们的来头?” 全叔点了点头,神色愈发凝重,“那些人手脚利落,全是练家子,一看便不是寻常野路子。” 话音一落,帐內霎时陷入一片静謐,唯有炉火噼啪作响,发出细微的焦炭燃烧声。 苏芷嫣回到桌前坐下,手指轻轻叩著桌面,思绪如潮水般翻涌。 如此大费周章,还动用了身手不凡的好手,莫非,是宋知行想要……杀人灭口?! 她缓缓抬起眼眸,目光如刀,寒意透骨。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局,未免设得太草率了些吧? 即便她与宋知行之间的矛盾,已然到了几乎无法调和的地步。 但以宋知行那善於隱忍的性子,若非到了真正无路可退的时刻,他绝不会轻易冒险行事。 因此,苏芷嫣几乎可以肯定,这绝非出自宋知行之手。 她的思绪迅速转动,脑海中浮现出前些日子刘应能传来的那则消息,线索直指五皇子。 这分明就是五皇子的布置! 但奇怪的是,五皇子此前已经派人警告过一次,为何还会在短时间內再次对她出手? 这般急促,未免有些反常。 五皇子……靖王府……苏氏……几个关键词在苏芷嫣脑海中反覆闪现。 “靖王!”骤然间,她脑中灵光一现,猛地惊呼出声。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呼喊,嚇得一旁的全叔也不由得身形一颤。 第81章 竟然敢弒父?! 苏芷嫣看向全叔,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声音低沉而清晰,“全叔,五皇子想杀靖王,推宋知行上位。” “什么?!这?!”全叔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敢置信,嘴唇微张,却一时找不到合適的话语。 他无论如何也难以想像,一个皇子竟会谋害自己的皇叔。 震惊之余,他脑中飞快盘算,眼神逐渐变得深沉。 且不说动机是什么,到底合不合理。就现在,人都安排到营地外了,还能有假? 即使如此,全叔还是忍不住说出来,“那可是弒父啊。” “我知道,只不过,这不是宋知行的手笔,而是五皇子,”苏芷嫣冷冷一笑,“想来,我们苏氏已经站队了。” 短短一句话,宛如惊雷在全叔耳畔炸开,震惊迅速被严肃取代,“二夫人,我们要怎么办?” 怎么办? 苏芷嫣的目光落脚下,思绪似穿越了那般,回到了那段令人不喜的记忆里。 前世因嫁给宋知行,助五皇子夺嫡,害苏氏家族惨遭覆灭。现在她改嫁宋瑾轩,苏氏站队自然不同。 虽然不知道家族到底支持哪位皇子,但是五皇子为保权势,肯定急需拉拢靖王府。 但靖王素来装作中立,想让他贸然插手夺嫡之爭,基本上难上加难。即使是前世,靖王也是到了最后时刻才显现。 五皇子想让靖王府支持他,那就只能对靖王下手,然后宋知行名正言顺继承王位。 可惜,宋知行也是愚蠢,他是万不敢弒父的。怕是被五皇子蒙蔽,以为另有安排。 想到此处,苏芷嫣冷笑一声,“当然是保护靖王。” 她的声音清冷,却透著一股决然。 如今宋知行与五皇子狼狈为奸,若靖王出了事,那便是便宜宋知行,这让她如何能同意。 全叔闻言,拱手领命,但又迟疑道:“夫人,那明日是否还与二爷一同前往狩猎?” “自然。”苏芷嫣没有半分犹豫。 若是与女眷一同留在营地,只怕更加危险。毕竟,谁能保证只是为了刺杀靖王?万一还有別的后手呢? 况且,让宋瑾轩单独外出,她心中实在不安。若真有危险,她寧愿与他並肩而行。 全叔退出后,素心掀帘进来,见苏芷嫣神色冷峻,眼中担忧更深,小心翼翼地问,“夫人,是否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苏芷嫣回过神,目光扫向帐內,又顺手拿起一旁的箭矢和箭袋,语气淡淡,“二爷呢?他跑哪去了?” “夫人,刚才一扎营,二爷便——”素心话未说完,帐帘被掀开,宋瑾轩伴著一身寒气与雪走了进来。 苏芷嫣眉头一蹙,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你这是去哪偷鸡摸狗了?怎么弄得这般狼狈?” 宋瑾轩愣了愣,摸了摸头,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没有。”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刚说完,身上的雪就从衣袍上滑落,显得越发滑稽。 他刚才与姚武成等人四处游走,早已暗中在狩猎场布设了暗桩。 苏芷嫣无暇细问,只瞪了他一眼,正欲吩咐他换衣服。 这时却见一个小廝急匆匆进来,“二爷、二夫人,该去选马了。” “知道了,”苏芷嫣一边收拾箭袋,一边吩咐素心,“你带二爷去换身乾净衣服,再让他来。” 她又转向宋瑾轩,语气不容置喙,“听见没有,老老实实换好衣服再来。” 宋瑾轩忙不迭点头,目送著苏芷嫣离开,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选马,是春蒐中的一项传统活动。届时,各家会將尚未驯化的烈马带到场中,任由男丁挑选驯服。 谁选的马最烈,驯服时间又最短,便能一举拔得头筹。 苏芷嫣赶到时,席上已坐了一半人。她刚入座,就见靖王妃遥遥向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母妃。”苏芷嫣走近靖王妃身旁,屈膝行礼,隨后端坐在她身侧。 靖王妃淡淡頷首,脸上掛著温和的笑意,並未多言,目光又转向场中。 就在此时,苏芷嫣敏锐地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正直直落在她身上。 她循著视线望去,只见赵若芊目光阴冷地看著这边。 赵若芊此时怨恨极了,从到营地开始,靖王府上下就没人把她放在眼里。 刚才她特意上前献殷勤,却被靖王妃轻描淡写地带过。 而苏芷嫣不过刚到,靖王妃便主动招呼她落座。这般天差地別的对待,怎能不让她嫉妒得红了眼。 “芷嫣,你看那匹马如何?”靖王妃的声音响起。 苏芷嫣淡漠地移开视线,仿佛完全不將赵若芊放在眼里,“母妃,您说哪一匹……” 婆媳二人坐在主位上,一时间有说有笑,神似母女一般。 眼前这一幕,落入赵若芊的眼中,更让她气得咬牙切齿,心中怨念翻涌。 苏芷嫣,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囂张多久! 赵若芊强压下心头的暗火,牙关紧咬,目光却悄然移向远处的马厩。 阳光之下,一匹白马静静立著,鬃毛雪白如霜,乍一看颇有几分仙气,可细瞧,却不过是匹寻常胭脂马,气势寡淡。 白马旁的一个小廝正百无聊赖地站著,察觉到赵若芊的注视后,立刻堆起一脸諂媚,点头哈腰,连姿態都卑微起来。 赵若芊眸光微闪,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匹白马,是她特意安排的。外表看似温驯,实际上却暗藏玄机。 赵若芊篤定,苏芷嫣为保证宋瑾轩的安危,必会选这匹看似无害的马。 然而,她早已吩咐了小廝,待白马被选中,便在不动声色间餵下药物。 到了那时,温顺的白马性情大变,便是场好戏的开端。 她仿佛已经看见苏芷嫣脸色骤变,看见宋瑾轩从马背上摔下的狼狈,看见眾人惊慌失措、手足无措的样子。 若运气好些,马蹄失控间踏上人身……她不禁眯起眼,恶毒的念头在心中盘旋。 赵若芊的指尖微微收紧,心中迫不及待。 这一次,她要让苏芷嫣明白,得罪她赵若芊的代价,绝不止是顏面尽失那么简单! 台下已经开始响起马鸣声,宋瑾轩也从后面姍姍来迟,似乎一切都在赵若芊的算计之中。 而坐在位置上的苏芷嫣,自然不知道赵若芊在谋划著名什么。 第82章 些许霸道 选马场上,骏马的嘶鸣声夹杂在人群中,显得十分热闹。 几轮活动过后,终於轮到了宋瑾轩。 他站在人群前,目光淡然地扫过场中那一匹匹骏马,忽而唇角微勾,抬手指向了一匹枣红马。 这匹马毛色深沉如红玉,四蹄如染墨般乌亮,其眼中透著桀驁不驯的光芒,仿佛隨时会將靠近它的人掀翻在地。 从宋瑾轩入场时,他的目光便牢牢锁定在这匹马身上。 这无疑是整场中最难驯服的存在。而他,偏偏就要选择这匹马。 远处的靖王妃见状,眉头不自觉地皱起,目光里多了几分担忧。 而一旁的苏芷嫣,则瞬间脸色微变,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她自幼便熟悉马性,一眼就看出这匹枣红马的危险之处。 这匹马单单远远看著,性子就烈得让人望而却步。所有贵族子弟对它都避之不及,唯恐稍有不慎,便会出事。 毕竟,驯服一匹烈马固然风头无两,但若稍有不慎翻落马下,那便不仅仅是丟脸的问题,甚至可能丟掉性命。 “这小子倒是有我当年的风范。”靖王看著宋瑾轩,挑眉笑道,语气难得带著几分欣赏。 靖王妃担忧地看了场中一眼,压低声音说道:“轩儿刚学会骑马,行事莽撞,若是出了事……” 听到靖王妃的话,靖王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言。 而苏芷嫣此刻却如坐针毡,心中暗暗咬牙——这个小傻子,他到底在逞什么强! 她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正要往场边走去。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弟妹这是要去哪里啊?” 听到这话,苏芷嫣皱眉回头,就见赵若芊正一脸笑意地看著她,眼神中透著幸灾乐祸的模样。 “我自然是去看看,”苏芷嫣冷声答道,隨即话锋一转,目光凌厉地落在赵若芊身上,“怎么,世子不在,赵姨娘寂寞了?” 赵若芊脸色瞬间僵住。宋知行因伤未愈,不能参加春蒐,而在场的贵妇们,全都有夫君陪同,唯独她一人孤身。 苏芷嫣这句话,直接刺在了她內心的痛处。 “不过是区区一匹马,想来小叔也不至於……呵呵。”赵若芊嘴角抽动,勉强挤出笑意,避重就轻。 她话里带刺,话音又戛然而止,实在容易让人有无限的遐想。 原本以为苏芷嫣会帮宋瑾轩选马,结果苏芷嫣却让宋瑾轩自己挑。 眼看精心的准备就要浪费,於是赵若芊急中生智,想著製造假象。这样苏芷嫣为了安全,肯定会选她安排好的白马。 “瑾轩的安危,我自然得关心,”苏芷嫣目光一沉,神情锐利,“倒是赵姨娘这般拦著,莫不是希望瑾轩出事?” 现在她越看那匹马,越是觉得有问题。赵若芊素来擅长阴险狡诈,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 苏芷嫣的警惕,让赵若芊有了奸计得逞的感觉,此时內心满是愉悦感。 隨后她又装作咬牙,“弟妹这话就太伤人心了。倒是弟妹这般忧心忡忡,未免小瞧了小叔的本事吧?” 两人针锋相对,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靖王妃见状,眼神冷冷地扫过赵若芊,隨即开口,“轩儿向来性子跳脱,选马时兴许是一时起意。芷嫣,你去劝劝他,莫要逞强。” “是。”得了靖王妃的支持,苏芷嫣福身应声,隨即抬步朝场边走去。 看著苏芷嫣离去的背影,赵若芊咬牙不甘,心中愤懣难平。她暗骂靖王妃偏心,却也不敢再多言语。 场边,宋瑾轩正抬步走向那匹枣红马,目光里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就在这时,苏芷嫣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嫣儿,你也觉得我选得好吧?”宋瑾轩笑得灿烂,仿佛丝毫没察觉到她的担忧,“你看这马,多威风!” 苏芷嫣瞪著他,差点气笑了。她努力压下翻白眼的衝动,“这马性子太烈,驯服起来有风险,不如……” 她的话还未说完,宋瑾轩便摆手打断,语气轻鬆得让人抓狂,“放心吧嫣儿,我厉害著呢,这点小事算什么!” 苏芷嫣看著宋瑾轩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头火气蹭蹭往上窜——等回去,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威风! 她懒得再与他废话,三步並作两步走到枣红马身边,手起掌落,直接拍在了马的后臀上。 嘶—— 枣红马猛地扬蹄长嘶,隨后撒开蹄子奔回了马群深处。 宋瑾轩愣住了,隨即微张著嘴,不可置信地看著苏芷嫣,“嫣儿你……” “选別的。”苏芷嫣冷冷瞥他一眼,语气不容置喙。 这一幕落在眾人眼中,顿时引来一片窃窃私语。 自从苏芷嫣嫁入靖王府以来,关於她和宋瑾轩的传闻,便从未停止过。而今日这一出,更是让人津津乐道。 可苏芷嫣又岂会在意旁人的目光? 命都是自己的,为了这不值一提的面子,万一出了什么事,简直得不偿失。 宋瑾轩脸色涨红,半晌才憋出一句,“嫣儿,你这也太霸道了吧!” 刚才的举动,確实有些霸道了。 她自己也有些纳闷,为何每次在宋瑾轩面前,总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强势,仿佛想要宣告些什么似的。 信步走到宋瑾轩身旁,微微侧身,悄无声息地轻轻挨了他一下,脸上狡黠的笑意,“我就霸道了。” 还不等宋瑾轩有所反应,苏芷嫣已经抬起手,指向不远处的另一匹马,“就它了!” 一匹白色的马被牵了过来。看到那匹白马被选中,远处赵若芊的眼中,也散发出了异样的光芒。 牵马的小廝,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儘管如此,他还是迅速將韁绳递到苏芷嫣手中,动作间小心翼翼。 敏锐地察觉到小廝的异常,苏芷嫣眉心微微一蹙,隨即又恢復正常。 毕竟,她早已习惯了这种唯唯诺诺的態度。在这等悬殊的地位差距下,这种表现早已见怪不怪。 转身走到宋瑾轩面前,眼神柔了几分,伸手轻轻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襟,语气温和地嘱咐道:“注意安全。” “好。”宋瑾轩看著眼前的白马,神情如霜打茄子般低落,眼底的失落几乎要溢出来。 如果说唯独有点不一样,那就是对眼前之人的满满柔情。 第83章 这畜生,奈何不了我 就在两人亲昵交谈间,那匹白马突然开始用前蹄刨著雪,隨后屁股也开始左右晃动。 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白马挣脱韁绳,径直朝著前方衝去。 “马失控了!快闪开!”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 顿时场內一阵骚动,惊叫声此起彼伏,眾人纷纷退避,生怕被这匹发狂的马捲入其中。 这时,素心也一声尖叫响彻,“二夫人小心!” 苏芷嫣还未来得及转身,一股强劲的力量便將她猛然揽起。耳畔风声呼啸,一双有力的臂膀牢牢將她护在怀中。 白马发狂的时候,宋瑾轩正面对著它。见马突然冲了过来,他也来不及多想。 他一把抱起苏芷嫣,一边迅速踩著场边的木桩。用力一蹬,一个飞身,两人同时滚落到了场外。 身体被狠狠压在身下,苏芷嫣怔怔地抬眸看著宋瑾轩,他的胸膛在她眼前拼命起伏著。 耳边传来急促的喘息声,鼻尖縈绕著他独有的味道。 这一瞬间,宋瑾轩的形象,在她眼中竟显得分外高大。 一瞬过后,苏芷嫣便轻轻推开他,从地上起身。 她用手仔仔细细地检查著宋瑾轩,看他有没有受伤,“你没事吧?” “我没事。”宋瑾轩只是摇摇头,此时他更加关切的是,眼前人有没有受伤。 好在虚惊一场,地上的积雪做了缓衝,两个人都是一些轻微擦伤。 这时,靖王与靖王妃匆匆赶来,靖王妃脸色苍白,声音中透著未散的惊惧,“你们没事吧?伤到哪里没有?” 苏芷嫣摇了摇头,向靖王妃行礼,柔声安抚,“母妃放心,我们都无大碍。” 靖王妃仔细检查了宋瑾轩,確定他无恙后,才稍稍鬆了口气。 周围的人群也渐渐围拢过来,一时间眾人议论纷纷,倒是忘了,场內还有一匹发狂的白马。 柳侧妃赶著上前,作势替苏芷嫣拍掉肩头的雪,满脸担忧,“这马怎么会发狂,真是太危险了!” 宋远恭也站在一旁,“早知道,我就该替二哥驯这匹马,不然也不至於闹出这样的事。” 这轻飘飘的一句,听来似是兄弟情深,却没有人当真,这无非是为了展示亲近的场面话。 苏芷嫣站稳后,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人群,落在赵若芊身上,在她脸上看出了一丝异样。 心中一凛,脑海中瞬间闪过刚才那个匆匆离去的小廝。她眉梢微挑,唇畔浮现一抹淡淡的冷笑。 赵若芊,好手段!以退为进,声东击西,倒是学聪明了几分。——苏芷嫣眼睛瞬间变得凌厉。 既然这赵若芊敢主动招惹,而且矛头还直指宋瑾轩,那她肯定不会惯著。 即使现场可能有五皇子的人,她也不会轻易放过赵若芊,今天赵若芊必须付出点什么才行。 苏芷嫣解下身上的大氅,隨手丟给素心,“母妃,既然瑾轩想驯,不如就让我来试试。” 靖王妃刚皱起眉头,刚想要阻止,苏芷嫣却已经转身踩上木桩。 她手持著马鞭,整个人照耀在阳光下,一阵微风拂过,被映得如同仙子一般。 眾人屏息凝神,目光齐齐投向苏芷嫣,场內顷刻间鸦雀无声,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嫣儿……”看著那认真严肃的神情,宋瑾轩手上紧紧攥著拳头,忍住了想上前的心。 他知道劝不住苏芷嫣,而且似乎她另外还有別的计划。 想到这,宋瑾轩就如同那时一样,只能选择相信她,默默地站到一边等候。 “这如何使得?你一介女子。”靖王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夹杂著几分不满。 他虽然不喜苏芷嫣,但这好歹也是自家儿媳,如果出什么事,坏的也是王府的面子。 况且,当前靖王府,可能还需要苏家人的帮扶,他可不想损失一颗摇钱树。 苏芷嫣听了,心底冷笑不止,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扭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赵若芊一眼,“放心,这畜生,奈何不了我!” 话音未落,就在下一息之间,她便一跃而上,直接精准地骑到了白马身上。 四周惊呼声此起彼伏,眾人目瞪口呆,谁也没料到,这位端庄优雅的二夫人,竟然有如此身手。 几名贵族子弟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在外围叫喊著“驯服它”。 也有少数几个知情的人不禁感慨,当年那个驰骋马背的家族,居然没因为弃武从商,而落下技艺。 雪飞舞间,白马再度嘶鸣,双目赤红如血,奋力挣扎,试图將背上的女子甩下。 苏芷嫣柳眉微蹙,唇角却噙著冷笑,“放肆!” 她一手紧攥韁绳,另一手持著雕马鞭。白马挣扎如狂,双蹄高扬,几次想要將她从马背上甩落。 苏芷嫣稳住心神,腰背挺直,仿佛与鞍具融为一体。 那华美的裙摆隨风翻飞,美艷不可方物,又带著天生的傲骨。 啪—— 眼中寒光一闪,手中的马鞭如蛇般抽下,发出一声脆响。 白马吃痛,嘶鸣声愈加尖锐,宛如野兽般挣扎,鞭影交错著,每一下都精准有力。 隨著时间推移,周围贵族子弟叫好声也不绝於耳。 几经折腾,白马终於有些体力不支,但是苏芷嫣却故意將马骑到刚才的地方。 就在眾人屏息的瞬间,她猛地一击马腹,韁绳一拉,白马越过围栏,直直朝赵若芊跃去。 赵若芊瞳孔骤缩,脸色瞬间惨白。她下意识想跑,却脚下一个踉蹌,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踢踏—— 一双马蹄直直落在她双腿之间。只差两寸,那马蹄就会直接踩到她身上。 赵若芊整个人颤抖著,脸色惨白如纸,神情也有些恍惚。 扑通—— 白马四蹄一软,这时才跪倒在地,喘息声粗重,却再无先前的狂乱。 苏芷嫣早已从马背上跃下,居高临下,微微俯身,垂眸凝视著,唇角浮起一丝浅笑。 居然没踩上去,这赵若芊倒也是运气好。 “以后再敢放肆,我必不会饶了你。” 苏芷嫣冷冷说著,像是对地上的白马说,又像是对赵若芊说。 第84章 赵姨娘,你別走啊 见这边没事,刚才弃赵若芊不顾的婢女,此时已战战兢兢地小跑回来。 她小心翼翼地扶起赵若芊,手足无措地替她抚平衣裳上的褶皱。 赵若芊在婢女的搀扶下勉强站稳,双腿却依旧酸软无力,几乎难以支撑身形。 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胸腔內的慌乱,额间隱隱见汗。 一股异样的麻意从下身袭来,那股迫切的尿意如洪水猛兽般涌现,让她脸色骤变。 坏了! 这是她第一反应,心头顿时充满羞恼与惊恐。她不敢多作停留,转身便想匆匆离开。 “赵姨娘,你没事吧?”就在此时,一只温热的手忽然拽住她的手腕。 赵若芊抬眼便见苏芷嫣,笑意盈盈地站在她面前,眉宇间流露著似真似假的关切。 “方才马儿躁动得厉害,我也一时没控住,真是让您受惊了。” “没事!”赵若芊压低嗓音,语气急促,心里却只盼著能儘快脱身。 她用力甩开苏芷嫣的手,脚步匆匆,满脸不耐地想要离开。 然而,苏芷嫣如何能轻易放过她? 眸中闪过一丝冷意,隨即又恢復了温婉的模样。 她早已察觉赵若芊的异样,刚才便留意到她裙下双腿微微颤动,心中顿时明白髮生了什么。 苏芷嫣快步上前,再次拦住赵若芊,语气中透著执拗和热切。 “哎呀,赵姨娘,你別急著走啊!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伤著。” “我说了没事!你放开,別假惺惺的!”赵若芊紧咬唇瓣,几乎要將牙齿咬得生疼。 此刻,她只想赶紧找个茅房,解决燃眉之急,却被苏芷嫣一再纠缠,心中又羞又恼。 话音刚落,未等她再次迈步,震惊中的靖王和靖王妃,以及眾人都围了上来。 “嫣儿,你没事吧?”宋瑾轩一见苏芷嫣,立刻快步上前,语气中满是担忧。 他目光细细打量著她,生怕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这一刻,他对苏芷嫣的认知再度刷新。 无论是方才英姿颯爽的驯马,还是那大胆纵马的举动,都让他愈发看不透这个女人。 靖王妃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隨后將视线转向赵若芊,语气中透著疑惑,“这是怎么了?你们在拉扯什么?” 赵若芊强忍著內心的窘迫,深吸口气,垂首行礼,“回王妃,不过是些小事罢了。” 儘管话说得轻描淡写,她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那股强烈的尿意,让她几乎站立不稳,牙齿时不时传来阵阵泛酸。 苏芷嫣闻言,眸光微转,连忙上前一步,语气里充满懊悔,“母妃,是儿媳疏忽,差点误伤了赵姨娘。” 说著,她轻轻挽住靖王妃的手臂,“若是赵姨娘真有个闪失,世子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靖王妃闻言,眉心微蹙,面露不悦。 她看了赵若芊一眼,语气冷淡道:“芷嫣也是为你好,你怎么就这般矫情?你却还推三阻四,未免太不识抬举了。” 赵若芊心中又羞又气,面上却不敢表现半分,只能颤声应道:“谨记王妃教诲,不过妾身真的无碍。” “无事便好。”靖王妃这才作罢。 “既如此,赵姨娘隨我去席间坐坐,用些东西压压惊吧。”苏芷嫣缓缓露出一抹笑意,拉起赵若芊的手。 赵若芊心中万分抗拒,却又不敢当眾推辞,只能硬著头皮应下,“谢……谢过弟妹。” 她每一步都走得如临深渊,脸色由铁青变得涨红。此时,她只盼著无人再多加关注,好让她儘快脱身。 待眾人都有条不紊地归席,场面恢復平静。 苏芷嫣回到宋瑾轩身边,抬手想拿出手帕,却怎么也找不到。 低头看著边上的衣角,她想了一下,最终还是上了手。 感觉到衣服的异动,宋瑾轩下意识低头看去,只见一双玉手在他衣间擦拭著。 她这是做什么?我是抹布吗? 看著苏芷嫣那边擦边嫌弃的模样,宋瑾轩只觉得一阵好笑。 “等回去,这衣服也不能要了,我再给你做一件。”感觉到宋瑾轩炙热的视线,苏芷嫣头也不敢抬。 刚才逢场作戏,握住赵若芊的手,可把她噁心坏了。 小小插曲,等两人並肩而坐,靖王不满的声音就隨即传来,“芷嫣,方才你太过鲁莽,以后切莫如此冒失。” 听到靖王的责怪,苏芷嫣连忙起身,端起酒杯行礼,语气谦卑,“儿媳自当深刻反省,谨记父王教诲。” 虽然心中冷笑,脸上却还维持著恭顺的表情。她心知肚明,靖王的宽容,不过是因为苏家对他还有用。 借著这个机会,她再次举杯,转向赵若芊,淡淡笑道:“赵姨娘,这杯酒是我为刚才的失误赔罪。” “不不不,弟妹言重了,我真的不胜酒力,好意我心领了。”赵若芊慌忙摆手,连连推辞。 苏芷嫣目光微微一沉,语气带著不容拒绝的意味,“既如此,那以茶代酒吧,总归是我的心意。” 赵若芊嘴角勉强维持著一抹笑意,强忍著羞窘与不適,端起茶盏,与苏芷嫣对饮。 茶水的温热,却仿佛灼烧著她的咽喉。她心中暗暗咬牙,恨意如潮水涌动,却只能隱忍不发。 仅仅抿了一口茶,不安的情绪逐渐蔓延开来,越发让她急著想离开。 两人刚放下杯盏,苏芷嫣便朝身旁的贴身侍女素心递了个眼色,“站到她身后,若她想走,拦住她。” 素心虽不明白其中缘由,但依旧依言绕到了赵若芊的身后。 而坐在一旁的宋瑾轩,目光落在苏芷嫣那有些得意的笑容上。他看不透她心中究竟在盘算什么,只觉这气氛陡然变得诡异。 正当他满腹疑惑时,苏芷嫣忽然用手肘轻捅了他的腰际,“赵姨娘,瑾轩说也要替我向您赔罪呢。” 宋瑾轩一时不察,被她捅得微微皱眉,不由自主朝她望去。 却见苏芷嫣眨著一双澄澈的眸子,话语甜糯糯般腻人,“是吧,夫君~” “是,我,我替嫣儿敬您一杯……”宋瑾轩被她一句话堵得没了招,只得慌忙站起,拿起酒杯,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第85章 人前决堤 赵若芊脸上的笑意僵硬如冰,她僵硬地再次端起茶盏,敷衍著说了几句客套话,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將茶一饮而尽。 苏芷嫣见状,唇角微翘,指尖不经意地触了触腰间的小瓷瓶。 瓶中药粉不过是寻常金疮药,但其中一味『车前草』,说不上毒,却极为利尿。 早在赵若芊刚落座时,她便悄然將药粉洒入茶盏与酒杯中。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功夫,赵若芊便开始坐立不安,眼神飘忽。 终於,她脸色微变,起身欲离席。 “赵姨娘,你这是要去哪儿?”苏芷嫣悠悠开口,眼中含笑,唇角却透出不易察觉的冷意。 素心闻声而动,迅速挤开赵若芊身旁的婢女,抢先一步扶住她,语气看似关切,动作却暗藏力道,“奴婢扶您一把吧。” 赵若芊眼神一凛,想挣脱却被素心牢牢扯住,硬是僵持在原地,无法动弹。 在互相拉扯中,她再也忍耐不住,声音中透著怒火,“放开我!” 她这一声低喝,顿时吸引了满堂宾客的目光。 眾人纷纷望来,赵若芊只觉无地自容,更糟的是,她腹中一阵酸软,隨即感到温热的液体顺著腿侧,无可抑制地流淌而下。 那一刻,她脑海一片空白。如果之前的忍耐如堤,而现在就是崩塌得一发不可收拾。 身后的婢女惊呼一声,急忙取下大氅为赵若芊遮挡。然而动作再快,也终究无法挽回被眾人看了个精光。 低头看著脚下那一滩水渍,赵若芊脸色惨白如纸,羞愤交加。她的人生,似乎就在这一刻彻底坍塌了。 靖王妃恼怒地拍案而起,“还不快带下去!丟人现眼!” 赵若芊被侍婢匆匆带离,脸上再无一丝血色,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般步伐踉蹌,只留下地上一片狼藉。 宴席的气氛僵滯,眾人面面相覷,神色各异。靖王脸色铁青,怒气冲顶,手握椅扶,死死稳住身形,仿佛隨时都可能晕厥过去。 苏芷嫣垂眸掩去眼底的得意,唇间勾起一抹笑意。 她的计划,完美落幕。 “哎,瑾轩,我有些醉了,扶我一下吧。”苏芷嫣娇声说道,作势站起。 宋瑾轩愣了一下,看了看她面前的酒杯,忍不住嘀咕,“才一杯酒,怎么就醉了?” 儘管心中疑惑,他还是站起身来,扶住苏芷嫣,向靖王与靖王妃行礼告退。 两人走出不远,苏芷嫣便在一处营帐后停下,捂著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哈哈哈哈……”她笑声清脆,眼中满是快意。 宋瑾轩看著她这般模样,心中的疑惑游刃而解,却也不敢多问。只觉得眼前的人儿,笑起来真是愈发可人。 笑声渐渐散去,苏芷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態,连忙敛了笑意,手忙脚乱地理了理衣襟,掩饰那一瞬的慌乱。 无端感到一丝心虚,抬眸时却正对上宋瑾轩的目光。他的眼神依旧如丝般藕连,带著某种让人难以逃离的温柔。 “咳咳。”她轻咳一声,试图打破这份曖昧。 隨即伸手拉起宋瑾轩,语气故作轻鬆地说道:“今日实在是累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两人一前一后,脚步踩在积雪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天色已然暗下,营地四周燃起的火把,映衬著雪地,点点火光与寒意交织,一堆堆篝火也被连续点燃。 进到帐內,素心早已先前一步,细心地將矮桌摆满各式点心与小食。 因为明日狩猎会有丰盛的肉食,今晚就以清淡为主,桌中间那一盘炒板栗尤为醒目。 “快坐下,”苏芷嫣笑意盈盈地拉著宋瑾轩坐下,“我听大夫说板栗养胃,特意让人给你炒了些。” 说著,她熟练地剥开一颗板栗,亲手送到他唇边。 宋瑾轩接过她递来的板栗,缓缓咀嚼,表情似乎有一瞬的停滯,眉头微蹙,但很快恢復如常。 他没有多说什么,又连吃了三颗。 苏芷嫣见状,莫名心生得意,仿佛这小小的板栗成了她的丰功伟绩。 於是剥下第五颗时,她也隨即尝了一口。 刚入口,她的笑容便凝固了,隨即皱起眉头——这味道,竟是一股强烈的苦涩。 她几乎立刻將那苦味的板栗吐了出来,端起旁边的茶盏猛喝几口,边抱怨道:“哎呀,太苦了,怎么是坏的?” 话音刚落,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抬眸看向宋瑾轩,眼神中多了几分疑虑,“你刚才吃的……是好的吗?” “是。”宋瑾轩点了点头,回答得简短。 可他眼中的那抹躲闪,终究没能逃过苏芷嫣的眼睛。她將信將疑地拿起先前留在壳中的小半块,犹豫著轻轻尝了一口。 “呸呸!”她一边吐掉苦味,一边气恼地瞪向宋瑾轩,“宋瑾轩!你竟敢骗我!明明是苦的!” 她的语气既愤怒又委屈,像个发现自己被捉弄的小姑娘。 隨之而来的,是心底某种失落感,眼眸也隨之垂下,整个人显得有些低落。 “你为什么骗我?”她的声音低了几分,透著几分质问,也带著几分委屈。 宋瑾轩看著眼前失落的苏芷嫣,沉默片刻,最终只是笑了笑,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苏芷嫣靠在他怀里,像是寻到了某种慰藉,语气中却仍带著几分不满,“你不需要做这些,我不喜欢。下次別再这样了。” 话虽如此,她自己却也有些口是心非,声音中带著犹豫,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宋瑾轩只是摇了摇头,嘴角扬起宠溺的笑,“嫣儿餵的都好吃。” “油嘴滑舌!”苏芷嫣侧脸,抬眸瞪了他一眼,却掩不住笑意,轻嗔一声,“隨你吧,没苦硬吃的小傻子。” 帐帘被夜风掀起一角,寒风偷偷溜进来,轻拂过苏芷嫣的脸颊,带著冰凉的触感,却不觉刺骨,反而透著几分清新。 风中还夹杂著宋瑾轩身上特有的气息,像是松脂的清香,又隱隱透著兰麝的雅味。 抱紧了环在他腰间的双手,苏芷嫣微微闭上眼,靠在他胸前,感受著这一刻的安寧与温存。 第86章 暗箭 第二天清晨,营地里却早已是一片忙碌景象。 女眷们整齐地站成一排,目光追隨著各自的夫君,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你可要小心些,我隨后便会赶来。”苏芷嫣伸出手,轻轻替宋瑾轩整理了一下微微歪斜的衣襟。 宋瑾轩低声应了一句,眸光掠过一丝浓浓的不舍,紧接著翻身上马,融入那渐行渐远的队伍中。 目送队伍离开,靖王妃本想著与苏芷嫣敘话,却被她婉言推辞。 与素心一道绕到后方营帐时,全叔站在那里,眉宇间满是肃然。 “二夫人,一切已安排妥当。”全叔低声稟告,语气沉稳。 “嗯,”苏芷嫣微微頷首,抬手缓缓拔下头顶精致的髮饰,露出一丝凌厉的神色,“保护二爷的人手,可准备万全了?” “皆是一等一的好手,以一敌二不在话下。”全叔將弓与箭袋递上。 苏芷嫣接过弓箭,手指在弓弦上轻轻一绕,隨即收紧腰间的短刀。 营帐小门处,两名护卫已牵著一匹骏马在等候。 这两名护卫並非之前招募的,而是全叔从鄴都一路带来的心腹,技艺高超,远胜寻常人。 翻身上马,苏芷嫣勒紧韁绳,回头望向全叔与素心,语气决然,“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务必护好靖王妃周全。” “是!”两人齐声应道,神色肃穆。 马蹄声骤然响起,苏芷嫣一骑绝尘,寒风如刀般划过脸颊,带来刺骨的疼痛。 今日的风格外凛冽,仿佛连天地都笼罩在一层隱隱的不安之中。 她微微蹙眉,心头莫名涌上一股烦闷感,却硬生生压下心绪。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容不得她分心,只能按计划行事,步步为营。 穿过蜿蜒的小路,前方不远处,一队人马正静静等候。 宋瑾轩百无聊赖地踢著脚下的雪,听见马蹄声,抬起头远远看见苏芷嫣,顿时扬起笑容,挥手高喊,“嫣儿!” 苏芷嫣快马过来,很快与宋瑾轩並肩而骑,队伍重新缓缓前行。他们行进的方向,正是靖王队伍的后方。 从一开始选择这条路,宋瑾轩便隱约察觉到,苏芷嫣似乎已经知晓了什么。 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他也只能提起十二分精神,暗中想办法保护她的安全。 “快看,那边有东西动!”一名眼尖的护卫突然指向远处,声音中透著几分兴奋。 借著眾人注意力被吸引的间隙,苏芷嫣迅速朝身后两名护卫递了个眼神,其中一人立刻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策马离开。 “是只鹿!”宋瑾轩惊喜地叫了一声,迫不及待地抽出弓箭,目光炯炯。 雪地里,一只小鹿悠然漫步,毫无察觉。宋瑾轩屏住呼吸,拉弓、瞄准、放箭,一气呵成。 嗖—— 箭矢破空而出,正中鹿的后腿。受惊的小鹿发出一声惨鸣,撒开四蹄飞奔而去。 “不错嘛,宋瑾轩。”苏芷嫣嘴角微扬,眼中带著讚许之色,“看来你也不是全无长进。” 宋瑾轩得意地笑了笑,催马追去。苏芷嫣带著其他人紧隨其后,沿著血跡,很快便在林间雪地中发现了倒下的小鹿。 “这是你第一次狩猎,这猎物你自己来处理吧。”苏芷嫣语气中满是鼓励,还不忘轻轻拍一下宋瑾轩胯下的马。 马被催动,缓缓驮著宋瑾轩往前走去。 “好!”宋瑾轩兴奋地跳下马,脸上满是难掩的喜悦。他弯腰將小鹿扛起,热气从猎物的伤口蒸腾而出。 看著他那一脸傻乎乎的笑容,苏芷嫣不由得失笑,轻捂著嘴,眼底是掩不住的宠溺。 这小傻子,竟为一只鹿高兴成这样。 隨后,她耐心地指导宋瑾轩將猎物固定在马背上。 寒风突然刺骨袭来,苏芷嫣不由得微微一顿,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韁绳。 远处的树林间,一声尖锐的破空声隨之而来,划破了这片原本寧静的天地。 电光火石之间,宋瑾轩的眸光猛然一凛。他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地倾身而上,长臂一伸,將苏芷嫣紧紧护在怀中,压低在马背上。 利箭带著可怕的声音,从两人头顶呼啸而过,“咻”的一声钉入身后的树干,震得积雪簌簌而落。 “有刺客!”护卫们的喊声瞬间响彻四周,隨即拔刀抽剑,警戒四方。 苏芷嫣的心臟猛地一跳,儘管惊愕未散,但二世的经歷,让她迅速稳住了情绪。 这是第一箭,如果让对方射出第二箭,压在身上的宋瑾轩就危险了! 她赶紧挣脱著起身,动作如闪电般搭箭拉弓,眸光冷冽地瞄准刚才箭矢飞出的方向,毫不犹豫地射出一箭。 箭矢划破空气,精准地打乱了对方的节奏,让埋伏的人未能及时射出第二箭。 宋瑾轩刚要回头查看,就感到身后一股力道猛然袭来。 “危险,下马!” 借著这个空档,苏芷嫣一手扯著宋瑾轩的领口,飞身滚下马,將他也一起拉下了马背,两人一同重重落地。 宋瑾轩落地后,儘管姿势狼狈,却全然没有慌乱。他迅速起身,目光扫视四周,观察著局势的变化。 “二夫人小心!”几名护卫迅速围拢过来,刀剑出鞘,用身躯形成一道墙,將两人护在中央。 与此同时,前方的护卫已经与埋伏的刺客交上了手,喊杀声渐渐传来,刀光剑影在林间闪烁不定。 “嫣儿,你可有受伤?”眼看局势稍稍稳定,宋瑾轩一转身,便紧张地抓住了苏芷嫣的手臂,仔细查看她是否无恙。 苏芷嫣本是神色冷厉,听到他这声关切,心中却不由得一暖。 她抬眸看向他,轻轻摇头,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我没事。” 短短的一句话,却因她眼底那抹柔光而透出几分难得的温情。 她的心中微微一动,回想起刚才宋瑾轩毫不犹豫地以身护她的举动,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她感到安心和踏实。 不多时,前方的喊杀声渐渐平息。树林间的空气中,还瀰漫著刀剑的血腥味。 “走,上去看看。”苏芷嫣眉头微蹙,气沉稳而冷静,丝毫不见刺杀后的不安。 宋瑾轩点了点头,二人隨即在护卫们的层层保护下,朝著前方缓步而行。 第87章 难道还有別人? 难闻的气息瀰漫在空气中,雪地上几道鲜红的血跡刺目而醒目。 横七竖八的尸体已被护卫抬到一旁,他们正在仔细搜寻,试图从这些冰冷的尸体上寻找出有价值的信息。 苏芷嫣站在一旁,脸色煞白。胸腔翻涌的噁心感无法抑制,她匆忙跑到树下,单手死死扶住树干,俯身呕吐起来。 她见过血,却从未直面这样血淋淋的场景,那外翻的皮肉和刺鼻的血腥味,无时无刻都在刺激著她的神经。 “嫣儿,你没事吧?”宋瑾轩快步上前,掩饰不住的担忧,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背,试图替她缓解不適。 苏芷嫣咳嗽几声,直到胃中只剩胆汁,她才勉强直起身,摇了摇头,“没……没事。” 她抬眼看向宋瑾轩,却发现他神色如常,完全不像她这样狼狈,不禁有些诧异,“你不觉得噁心吗?” 宋瑾轩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她会反问,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不……不觉得啊,这不就和杀鸡差不多么?” “杀鸡?”苏芷嫣怔了一瞬,隨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倒还真会找个比喻。” 笑意稍稍驱散了她的不適,苏芷嫣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抹去嘴角的污渍,快步走向领头的护卫,神情已经恢復了几分从容,“查出什么了吗?这些人,是军中之人?” 护卫闻言,眉头微皱,低头翻查片刻后才缓缓摇头,“回二夫人,从他们的手脚来看,並非军中之人。” 他顿了顿,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语气篤定,“这些人是练家子无疑,但绝对不是军人,倒像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 这话让苏芷嫣心头一紧——若不是军人,那问题便更加棘手了。 还有另一拨人? 五皇子若动手,必会直接调用军中精锐,何必特意招揽江湖人士。以他的权势,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 思绪如电般飞速转动,若真有另一波人介入……不好,靖王危险了! 苏芷嫣根本来不及解释,直接快步翻身上马,“你们两个护送二爷离开,其余人,隨我走!” 马鞭挥起,清脆的鞭声在空气中骤然响起。她回头看向宋瑾轩,眼中有一丝担忧,“你和他们走,去营地找全叔,听话!” 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宋瑾轩怔在原地,微张的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苏芷嫣已策马踏雪,疾驰而去。 —— 雪,悄然落下,像是上天的刻意安排,为这片山林增添了一层肃杀之意。 马蹄踏在雪地上,发出急促的声响,白茫茫的雪染上了天地间的苍凉。 苏芷嫣策马疾驰,寒风扑面,视线却因飞舞的雪而愈发模糊。 终於,她看到了前方靖王队伍的旗帜,手中的马鞭扬起,狠狠抽下,速度陡然加快。 靖王正弯弓搭箭,瞄准一头藏匿於林间的棕熊,忽然听到身后的马蹄声。他微微蹙眉,放下弓箭,目光转向来路。 护卫们也察觉到异常,迅速结成防御阵型,高声喊道:“靖王车驾,快停下!” 声音在林间迴荡。然而,来人的马蹄声却丝毫没有减缓的跡象,反而愈发急促。 就在护卫准备鸣箭示警时,侧翼的树林中突然衝出一队黑衣人,刀光剑影间,杀意四起。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靖王的护卫瞬间乱了阵脚,黑衣人骑射精准,几名护卫应声倒地。 “保护王爷!”护卫头领厉声高喊,剩余的护卫迅速围成一圈,將已经下马的靖王护在中央。 而远处,苏芷嫣目睹这一切,眸中一抹凌厉划过。她取下背后的弓箭,毫不犹豫地拉弓满月。 嗖——嗖—— 几道破空之声响起,利箭如流星般精准射中敌人,几名黑衣人应声落马。 她身后的护卫见状,也纷纷取弓射箭。短短片刻间,黑衣人就损失了数人。 见骑射有了效果,护卫们忍不住心生敬佩——这位二夫人竟如此能文能武,果然不同凡响。 隨著苏芷嫣的加入,局面瞬间陷入混乱,三方人马纠缠在一起,刀光剑影交错,血染雪地。 苏芷嫣迅速翻身下马,带著几名护卫冲向靖王所在的地方。 “父王,您没事吧?”她一把推开护卫,快步上前。 看著眼前毫髮无损的靖王,苏芷嫣虽然很是厌恶,但是现在他还不能死,如果他死了,宋知行就会名正言顺继承王位。 靖王抬眸见是苏芷嫣,神情微微一松,眉头的紧蹙也舒展开来,“我无碍。” 他语气沉稳,但眼底仍带著一丝惊讶,“你怎会知道有人行刺?” 说到这,靖王略一沉吟,目光深深地注视著苏芷嫣,像是在探寻她话语背后的真意。 “我与瑾轩途中也遭遇刺客,所幸击退了他们。我让瑾轩先回营稟报,这才急匆匆赶来。”苏芷嫣神色镇定的说道。 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无懈可击。靖王听后,目光闪了闪,也是將信將疑,但眼底的警惕稍稍缓和。 片刻后,他点点头,语气中夹杂著几分欣慰和讚许,“不愧是我靖王府的儿媳,果然有勇有谋。” 他的语气虽平静,但目光中渐渐透出一丝复杂,似乎对这位二儿媳另眼相看了些。 雪依旧在下,寒风捲起,吹乱了髮鬢。苏芷嫣站在靖王身侧,目光沉毅,寒光逼人。 黑衣人密密麻麻,足足有六十人之多。 望著这阵仗,她心中掠过一丝后怕,幸好她及时带人赶来,否则靖王的性命恐怕早已不保。 可还未来得及鬆口气,周围的局势便又发生了变化。另一队人马从暗影中奔涌而出,杀气腾腾地直逼而来。 苏芷嫣一瞬间屏住了呼吸,瞳孔微缩。如果不出意外,那群人正是之前刺杀她的刺客! 她的心头猛地一沉,局势本就危急,此刻竟然又添了变数。 “快!把所有响箭都放出去!”靖王一声厉喝,面对眼前突如其来的变局,神情也难掩恐慌。 数支响箭腾空而起,划破天际,发出刺耳的啸声。 那阵尖啸声迅速传遍四周,营地外围的护卫也正迅速朝著这边集结。 第88章 神秘人 另一队人马並未如预料中那般,反倒牵制住了一部分敌人。 为首一人骑马而立,身形挺拔,看起来应该是首领。 苏芷嫣眯眼望去,那身影似乎有几分熟悉,然而脑海中却一片空白,始终想不起是谁。 眼下场面混乱,她不容多想,迅速敛住心神,转头对靖王说道:“父王,不如先撤回林中暂避锋芒。” 现在算上靖王的人,共有四方势力在场中廝杀。而刺杀她的那伙人还未露面,现在撤退,显然是最明智的选择。 靖王深深看了苏芷嫣一眼,隨即果断下令,“撤!都退到林子里,再伺机突围!” 隨著靖王的命令,眾人护卫著他与苏芷嫣,缓缓向林中退去。 进入林子,外头的喊杀声渐渐远去,眾人稍稍鬆了口气。正当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枝叶断裂的声音。 “谁!”护卫厉声喝道,手握刀柄。 雪地中,几个身影缓缓显现,为首之人正是先前策马离去的护卫,“我们是二夫人的人。” “父王放心,是自己人。”苏芷嫣低声解释。 靖王点了点头,示意让他们过来。 眼下,他需要更多人手保护自己安危,至於苏芷嫣为何提前安排人手,他暂时无暇细问,也无心深究。 队伍顺利会合后,稍作歇息,眾人继续向营地方向撤退。 就在所有人以为已成功脱险之时,一阵箭雨铺天盖地而来,眾人再度陷入了埋伏。 片片箭矢如雨般砸落,伴隨而来的惨叫声让人头皮发麻。 苏芷嫣藏在树后,听著箭矢破空的声音,心跳如擂鼓,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不好了!靖王中箭了!”一声惊呼打破了短暂的僵持。 苏芷嫣脸色骤变,猛然朝声音方向望去。 只见两名护卫正將靖王搀扶到树后,而靖王的胸口上插著一支羽箭,鲜血如涌泉般渗出。 箭雨后,便是喊杀声,那伙人已经扑了上来。 苏芷嫣冷静下来,立刻吩咐道:“你们快去救治靖王,务必保住他的性命!” 此刻的她已无暇拘泥礼数,只能迅速做出决策。 她將弓弦拉满,藏身在护卫的间隙之间,冷静地消耗著腰间的箭矢,试图拖延时间。 兴许是发现有箭手,在解决掉部分护卫后,几名敌人径直朝她衝来。 “保护二夫人!其余人隨我杀!”苏家护卫高声喝令,带人迎了上去。 敌眾我寡,形势岌岌可危。一名脸上带疤的男子突破重围,直逼苏芷嫣而来。 “二夫人,好久不见啊。”刀疤脸冷笑著开口,眼神森冷。 他抬手一挥,便乾脆利落地解决了苏芷嫣身边的护卫。 苏芷嫣丟下手中的弓,迅速抽出腰间的短刀,厉声质问,“你们是五皇子派来的人?” 刀疤脸嗤笑一声,语气阴冷,“今日的事原本与你无关,可偏偏你来找死,那就別怪我不留情面!” 话音未落,他就飞快扑向苏芷嫣,手里的刀寒光一闪,径直朝著她头上砍去。 鐺—— 一声震响,短刀险险挡住致命一击。 苏芷嫣虎口发麻,疼痛钻心,手中刀刃早已脱落而出。她几乎用尽了全力,才堪堪避过这夺命的一刀。 不等刀疤脸挥下第二刀,她迅速弯腰抓起一捧积雪,猛地朝对方面门撒去。趁对方被冰雪迷了眼,她转身拔腿就跑。 跑——这是此刻苏芷嫣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对方武艺高强,她知道自己绝无胜算,只得拼命向前飞奔,不敢回头。 耳边风声呼啸,与她的心跳声交织在了一起。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如催命般步步紧逼,让她几近绝望。 苏芷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终是支撑不住,跪倒在厚厚的积雪中。 寒风在悬崖边呼啸而过,吹得她浑身颤抖,呼吸犹如刀割般刺痛。 “跑啊,怎么不跑了?”刀疤脸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夹杂著粗重的喘息。 他缓缓靠近,嘴角扬起一抹讥誚的笑意,眼神如毒蛇般令人心悸。 苏芷嫣费力地撑起身子,银牙死咬,“你最好想清楚,你们的计划,我早就知道……很快,就会……” 话未说完,刀疤脸一脚踢来,將她重重掀翻在地。 他將腰间的刀,隨手卡入一旁的树干上,发出“嗡”的一声颤鸣。 隨后居高临下地俯视著苏芷嫣,眼中闪烁著猥琐的光芒,“还挺倔,我喜欢。” 他突然解开腰带,语气中带著冷酷的恶意,“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平日里不是挺能装的吗? “今日,我倒要看看,你这高门贵妇,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苏芷嫣闻言,瞳孔骤然紧缩。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心底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惧。 如果要死,她並不畏惧,可她绝不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脑海中闪过宋瑾轩的笑脸,那张憨憨的面容,此刻却化作一阵刺痛。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鼻尖一酸,喃喃低语,“小傻子,对不起。” 下定了必死的决心,她猛地咬紧牙关,朝悬崖边衝去。 “臭娘们,想死?”刀疤脸见状,怒骂一声,迅速扑上前。 在苏芷嫣跃身的瞬间,死死拉住她的脚,將她硬生生拽了回来。 身体重重摔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雪地里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剧烈的疼痛袭遍全身,苏芷嫣狼狈地趴在地上,指尖用力抓著积雪,指节泛白。 她挣扎著想再度爬向悬崖,却被刀疤脸抓住脚踝,强行拖向树林。 绝望如潮水般將她吞没,眼前一片昏暗,耳边是风声与自己的喘息声。 就在此时,两道银光破空而来。 刀疤脸虽然色心大起,动作猥琐,但身手了得,其中一道被他翻身躲过。 “谁?!”他怒吼著转过身,目光落在来者身上。 那是一个身穿劲衣,头戴异兽面具的神秘人,周身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慄。 刀疤脸冷笑一声,吐了一口血沫,语气满是阴狠,“臭娘们,姘头还挺多!等我收拾了他,再回来好好教训你。” 苏芷嫣喘著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 她抬起头,努力辨认著对方的模样,却因面具的遮挡,而无法认清对方的身份。 第89章 宋瑾轩不见了 刀疤脸与神秘人瞬间交锋,刀光剑影间寒气四溢。 两人过了数招,刀疤脸冷笑著试探,“不错嘛,有点本事。不如投靠我家主人,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边说边缓缓后退,手却悄然在身后掏出一枚暗器! 这一幕被苏芷嫣看到,她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嘶哑著声音喊道:“小心!” 话音未落,那枚暗器已然射出,直取神秘人面门。 好在有苏芷嫣的提醒,神秘人手中长刀一横,精准地將暗器格开。 就在此刻,刀疤脸趁机欺身而上,刀刃相碰间迸出火星,伴隨著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扑哧—— 神秘人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像是受了极大的內伤。 两人武器脱手,刀疤脸眼中闪过一抹狠意,猛地扑上前,用手臂死死勒住了对方的脖颈。 苏芷嫣望著眼前危急的一幕,指尖紧攥著积雪,冰冷刺骨的触感传到心底。 她的呼吸急促,心中唯一的念头是——如果这个神秘人死了,她的希望也就隨之彻底破灭。 就在这一瞬间,某种念头像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她咬牙支撑著虚弱的身体,拖著步子靠近那棵树,拔出先前钉在树干上的飞鏢。用尽全身力气,她將飞鏢猛地掷了出去。 或许是上天的眷顾,那飞鏢精准地落在了神秘人的手边。他迅速捡起,寒光乍现间,毫不犹豫地划向刀疤脸的脖颈。 下一刻,一道鲜血如喷泉般激涌而出,溅满了神秘人脸上的面具。 刀疤脸的身体抽搐著倒下,眼中最后的挣扎逐渐涣散。 这一幕,让苏芷嫣的神经终於鬆弛了片刻。她全身的力气被瞬间抽空,跌坐在树下,大口喘著气。 寒风吹过,雪落在她凌乱的发梢,冷意浸透骨髓。 缓了一阵,她才勉强抬起头,却发现神秘人早已消失在白雪中,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二夫人——”远处传来急切的呼喊声。 苏芷嫣踉蹌著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朝著声音的方向挥了挥手。 “二夫人,您没事吧?”几名护卫翻身下马,见苏芷嫣衣衫襤褸,不敢抬头。 苏芷嫣摇了摇头,勉强理了理破损的衣服,“我没事,这里……你们去查看。” “是!”两名护卫迅速上前,搜查起刀疤脸的尸体。 这时,一名苏家护卫神情闪烁著上前,似有难言之隱。他几次张口,却又將话吞回。 苏芷嫣眉头微蹙,语气一冷,“有什么话,直说!” “二……二爷他……”护卫的话语支支吾吾,像是被什么压住喉咙。 听到“二爷”二字,苏芷嫣的心陡然一紧,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他怎么了?” 护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愧疚与恐惧,“二爷他失踪了!我们赶到时,护送的兄弟都被打晕了……是属下办事不力,请二夫人恕罪!” 苏芷嫣脑中一阵天旋地转,手紧紧握住韁绳,死死压住胸口那股翻涌。 宋瑾轩……失踪了…… 一种难言的痛楚如同荆棘般缠绕在心头,她现在內心说不出的难受,就像胸口噎著一团刺那般。 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隨我去找!” 翻身上马,不顾伤痛与疲惫,仿佛这副身躯已经不属於她。 此时苏芷嫣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宋瑾轩! 夜幕渐深,林间火把燃起星星点点的光芒。 已经与眾人会合的苏芷嫣,正带著人在四处搜寻宋瑾轩的踪跡。 “二夫人,你吃点吧。”素心从背囊中取出几块点心,小心翼翼地递上。 苏芷嫣就像没听见般,她借著火光,眼神一直慌张地四处搜寻著。 “求求你了,二夫人,吃点吧!”素心眼眶泛红,最终忍不住跪倒在地,带著哭腔。 她从未见到自家小姐如此慌张过。 身子被素心扯著,苏芷嫣最终还是停下脚步,微微一顿,“我不饿,你自己吃点吧。” 说完,她甩开素心的手,继续迈步向前。 天色愈发暗沉,四周的寒意也愈加刺骨。苏芷嫣的心紧如弦,一步一步,仿佛踩在刀尖上。 她不断在心中默念——他没事的,他一定没事。他一身蛮力,一定逃得远远的…… 步伐踉蹌,脸色苍白如纸,她强撑著不让自己倒下。在一声声的默念中,心中那根弦,才没有突然崩断。 “那边有人!”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苏芷嫣的心猛地一震,像是瞬间被注入了希望的光芒。她拼尽全力狂奔而去,脚下一滑,重重摔倒在地。 膝盖传来尖锐的剧痛,但她顾不上,挣扎著爬起来继续跑。 一次摔倒,两次摔倒……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摔了多少次,只知道当她冲入人群的那一刻,看到宋瑾轩的身影时,无以言表的喜悦涌上心头。 “你跑哪里去了!”苏芷嫣几乎崩溃。 衝上前去紧紧抱住他,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落在宋瑾轩的肩膀上。她一边哭一边捶打著他,却又抱得更紧。 宋瑾轩神情有些恍惚,声音嘶哑,“我……有人追我,我只能一直跑……” 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传来,苏芷嫣也顾不得擦乾眼泪,颤抖著双手,將他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万幸,他没有受伤。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重新將他抱紧,不管周围眾人目光如何,此时的她只想紧紧抓住他。 这一刻,他是她的精神支柱,是支撑她一路走到现在的唯一信念。 不知过了多久,苏芷嫣突然感到怀中一沉,低头一看,宋瑾轩竟然瘫软了下去。 “宋瑾轩!你怎么了!”她惊慌失措地喊道,声音中带著颤抖和恐惧。 “二爷!”护卫们迅速上前扶住宋瑾轩。 “二夫人!” 耳边传来素心的呼唤声,苏芷嫣隨即眼前一黑,整个人也无力地栽倒下去。 周围顿时一片混乱,呼喊声交织在夜色中。 远处的姚武成,此时也满身冷汗地趴著。他心急如焚,却不能上前半分。 看著身边的衣服和面具,最终还是嘆息一声,“二爷,你这是何苦……” 第90章 狗咬狗,她高高掛起 一场春蒐,闹出这么大动静,靖王遇刺身受重伤,一下抬著回来三个主子,整个盛会不得不草草收场。 等苏芷嫣再次醒来,已是身处浣溪院。庆幸的是,她仅因情绪激动和体力不支而昏厥,並无大碍。 但宋瑾轩的情况却不容乐观。体內积年的旧毒,不知为何再次发作,此刻便是躺在床上,也在昏迷与清醒之间反覆挣扎。 屏风后,苏芷嫣静坐,眉目间一片冷静。她將一小锭金子轻轻放入托盘,“二爷的伤势,你就如实说了去。” 陈大夫接过秋黛呈过来的金锭,心头一颤,连忙躬身,“多谢二夫人赏赐,老夫定会尽心竭力,绝不负所托。” 金锭沉甸甸地握在手中,陈大夫却不禁感到几分忐忑。 浣溪院的人都被遣散,他却在遣散后又悄悄回来了。如今一家老小全住在下人院,算是彻底投靠了二夫人。 正当他准备告退时,苏芷嫣的声音再次传来,“不过,旧毒的事无需提及,就说是中毒即可。” 陈大夫一怔,立刻低头应是,隨后匆匆跟著秋黛离开。 苏芷嫣起身回到床边,双眼凝视著宋瑾轩。这两日来,她衣不解带,亲自守在他身旁,唯恐下人有个不周全。 这时,素心快步进来,语调微急,“二夫人,王爷醒了,据说发了很大的脾气。” 听到这个消息,苏芷嫣眉头微挑,“哦?可有说什么?” “王爷已经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彻查此案。听说连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被召来问话,阵仗闹得不小。” “终究还是命大。”苏芷嫣闻言,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她缓缓伸手,指尖轻抚过宋瑾轩苍白的脸庞。 五皇子的计划被她一手挫败,而靖王显然不会轻易放过那些刺杀他的人。一旦追查起来,宋知行势必首当其衝。 靖王越是深挖,宋知行便越是惶恐不安。无论他是否真的存心弒父,只要事情败露,那便是万劫不復。 前世,这对父子可谓同仇敌愾,如今却要走到反目成仇,针锋相对的境地。 再加上老太妃那边,也亏了上次那位“有心人”的栽赃陷害,靖王与她母子之间,也早已生出嫌隙。 想到这里,苏芷嫣不由得轻笑出声——好,真的好。狗咬狗,咬得激烈些,到时候一嘴毛。 神色归於平静,她缓缓起身,收敛了一下衣襟,“我们这边,管好自己就行,切记严防死守,眼下最要紧的是二爷…… “至於其他的,让他们咬去吧,咬得越欢,对我们越有利。” “奴婢明白。”素心闻言,福身一礼,隨后便下去布置。 “嫣儿……” 耳边传来轻轻的呼唤声,苏芷嫣原本疲惫的双眼骤然一亮。 她几乎不假思索地快步走到床前,紧紧握住宋瑾轩的手,声音微颤,“我在,我在。” 她的语调中夹杂著难以掩饰的慌乱与欣喜。 宋瑾轩缓缓睁开双眼,微弱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那张布满倦容却依然动人的面庞,泪光点点,刺痛了他的心。 “我没事,不用担心。”他的声音沙哑而温和,却无法抚平她的心情。 苏芷嫣强忍著心头的酸涩,抬手轻轻作势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还说没事!你可知道……你可知道我……” 话到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哽咽吞噬了她的声音。 她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復情绪,隨后轻声说道:“我……我帮你擦身吧。” 语气淡淡,却掩不住內心翻涌的波涛,每一个字都透著深深的自责。 她小心翼翼地扶起宋瑾轩,每一寸动作都小心谨慎,生怕弄疼了他。 唤来丫鬟后,苏芷嫣將手伸进木盆中,用力揉搓著白布,久久才平復了心情。 毛巾轻轻擦拭过宋瑾轩那紧致的肌肤,隨著他那凹凸有致的肌肉线条,顺畅地翻涌而下。 盆中的水声潺潺,苏芷嫣的手最终停顿了下来,看著那淤青的胸膛,如同刀绞。 感受到动作停顿,宋瑾轩柔眼看去,只见苏芷嫣怔怔地盯著那片淤青,神色恍惚。 她的衣裙不整,鬢间几缕青丝垂落,映著窗外的光线,显得尤为憔悴,却也添了几分柔美。 心头一紧,他忍不住抬手,指腹轻轻掠过她的脸颊,一股细腻从指尖传来。 被宋瑾轩这么一抚,苏芷嫣抬眸看向他,泪光在眼中打转。 忽而,她轻轻扑进他的怀里,双臂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那伤处,“对不起……我不该让你独自离开……” 耳边听著宋瑾轩的心跳声,那声音在她的话语后,骤然地加快些许。 宋瑾轩没有动,只听到抽泣的声音,任由她抱著,感受著那温热的眼泪在怀中流淌。 胸膛处传来她温热的呼吸,混杂著熟悉的发香。 她太压抑了,或许发泄一下就好了。 在和苏芷嫣相处的这段时间,他总觉得苏芷嫣似乎活在某种仇恨当中,笑脸的背后满是荆棘,更像是苦中作乐。 哭了许久,苏芷嫣才缓缓起身,抬手擦去泪痕,强笑道:“都怪我,这下又要重新擦了。” “我愿意。”宋瑾轩下意识笑著说道。 苏芷嫣愣了一下,隨即笑著嗔怪,“真不知道是不是小嘴抹了蜜,净会哄人。” 看著她的笑容,宋瑾轩唇角的弧度更深,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嫣儿,你猜猜看抹没抹。” “不猜——唔……” 话音未落,苏芷嫣就被宋瑾轩吻住,贪婪地在她口中探寻著。 她瞪大了眼,双手下意识地抵在他的胸口,却又怕伤到他,最终只得放弃挣扎。 呼吸渐渐交融,空气中瀰漫著一种曖昧的气息。 丫鬟们见状,识趣地退到了门外,悄悄关上了房门。 就在两人快要过火时,苏芷嫣忽然抬手捂住了宋瑾轩的嘴,慢慢推开他,“別闹了,你还有伤在身。” 她红晕的脸,显得十分娇滴滴。 宋瑾轩看著她娇滴滴的模样,喉间滚动,最终还是乖乖地靠回了枕上。 一切整理完毕后,苏芷嫣为宋瑾轩换上了一身乾净的里衣。 就在最后整理衣襟时,她忽然俯下身,趁他不备,小舌在那片淤青处舔了一下。 一阵微痒,宋瑾轩愣住了,低头看著她。 苏芷嫣却像个得逞的狐狸,迅速为他理好衣襟,转身快步走向门口,“好了,这下伤一定好得更快。” 看著空荡荡的门口,似乎还能感受到刚才那似在玩火的骚痒。 宋瑾轩忍不住失笑,摇了摇头——这女人,到底是谁在幼稚? 第91章 端倪,父子局 苏芷嫣一口气跑到小亭子边,停下脚步,闭著眼睛,眉头紧蹙,嘴角轻轻“嘶”了一声。 微微凉风拂过脸颊,却丝毫未能平復她心中的悔意。 到底在做什么?怎么就能如此衝动,一瞬间做出那般幼稚的事情! 宋瑾轩会怎么看自己?他的眼中,自己是不是已经从优雅端庄,沦为了一个鲁莽又无理的女人? “不行!”她低声喃喃。 手指不自觉地紧紧卷著衣袖,尷尬与羞恼如浪潮般涌上,几乎將苏芷嫣淹没。 她在小亭中来回踱步,脚步急促,裙摆翻飞,始终无法平静。 正当她心绪难寧时,全叔气喘吁吁地从远处小跑过来,恭敬地站到她身后,“二夫人,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苏芷嫣闻言,迅速將情绪收敛,“如何?” 她一直心存疑虑,那日在林中刺杀她的那伙人,直至事情结束都没有再出现。 这般诡异,令她不得不怀疑,这背后是否隱藏著更深的阴谋。於是,她命人暗中调查,如今终於有了线索。 全叔微微靠近几步,压低声音说道:“那伙人是世子的人,临行前被派去保护赵姨娘。” “宋知行的人?”苏芷嫣低声重复,眉眼间浮现出一丝冷意。 她缓缓走向池边,指尖无意识地揉捏著掌心,目光沉思。 宋知行派人保护赵若芊,这並无什么不妥。毕竟赵若芊是他的心头宠,他自然不愿让她出任何差池。 然而,那些人为何会突然转而向自己动手? 答案呼之欲出——赵若芊暗中授意,让那些人对她下手。 苏芷嫣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却满是讥讽。 毕竟,那日她让赵若芊当眾出了大丑,顏面扫地,以后都几乎抬不起头来。赵若芊心生怨恨,倒也不足为奇。 想到这里,苏芷嫣神色一敛,转身对全叔说道:“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让靖王的人得知此事。” “是。”全叔略一点头,正欲告退,却被抬手叫停。 “等等,”苏芷嫣目光微微一沉,语气多了几分深意,“不要太刻意,只需让靖王的人有所察觉即可。自然些。” 全叔顿时心领神会,摸著鬍鬚点头道:“二夫人放心,老奴明白该如何行事。” 靖王是个极为自私多疑之人,若贸然將消息直言告知,他未必会完全相信。 只有让他的探子自行察觉,才会让这消息变得更为真实可信。而接下来的局,便是让靖王父子反目成仇。 赵若芊也是蠢货,竟然敢派人来刺杀,殊不知此举,无异於將宋知行亲自拖下水。 现在,只需稍加引导,待靖王的人查到此事,便是宋知行百口莫辩之时。 苏芷嫣漫步至池边,春日的暖意已悄然浮现,池面上的冰层开始鬆动,水光瀲灩,映得她神色明暗交错。 “真期待啊,”她抬眸望向天际,嘴角扬起笑容,“不知这父子二人,到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想到这里,她忽然轻笑出声,笑意中夹杂著一丝快意与冷然。 前世的仇,这一世,她会一笔一笔加倍清算乾净。 而这一次,赵若芊与宋知行,显然已经成为她棋局中的一颗小小棋子。 “二夫人!”远处传来一声呼唤,秋黛一边笑著,一边端著药材走了过来,“姚嬤嬤传话,让挑些补品送到靖王那边。” 听到秋黛的来意,苏芷嫣点点头,確实现在该送一些东西过去,毕竟靖王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公公。 她低头看了一眼托盘上的药材,“不错,就这些吧。不过,这些事素心不是一直在负责吗?” 秋黛闻言,笑著解释道:“素心姐姐忙著二爷那边的事儿,所以就由我来整理这些药材。”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苏芷嫣轻轻頷首,不再多问。 来到后寢殿时,屋內已是人影攒动,浓烈的药香扑面而来,夹杂著一丝隱隱的肃穆气氛。 苏芷嫣站在门口,等著通报的同时,小心翼翼地朝殿內张望了一眼,却见柳侧妃款款走了出来。 “见过侧妃。”苏芷嫣福身行礼。 见到是她,柳侧妃原本沉著的脸,绽出些许笑容,“芷嫣,来了就快进来吧。” 说罢,她领著苏芷嫣朝殿內走去。 寢殿內,老太妃、靖王妃、宋远恭等人悉数在场,几名大夫守在一旁低声商討,场面显得庄重而压抑。 然而,苏芷嫣却注意到,宋知行与赵若芊的身影並未出现。 她暗自思忖片刻,但此时並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苏芷嫣快步上前,屈膝行礼,“儿媳见过父王。听闻父王身体康健,特意送来一些药材,以助调养。” 隨著她的话音落下,殿內眾人纷纷將目光投向她。 靖王斜倚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唇边毫无血色。他微微喘了口气,疲惫地开口道:“有心了。坐吧。” 他难得露出点好脸色,毕竟那日,可是苏芷嫣带著人前来护驾,否则真的生死难料。 “芷嫣,快来坐。”靖王妃慈爱地招呼著,让人搬来一把椅子,示意她落座。 苏芷嫣刚刚坐定,身旁的柳侧妃便悄悄用帕子掩住嘴,低声提醒道:“一会儿便走,別多留。” 这话让苏芷嫣心中一凛,不解地微微偏头看向柳侧妃。 柳侧妃却不动声色,用眼神示意老太妃的方向。苏芷嫣瞬间明白了缘由,果然老太妃又要生事,正等著拿她开刀。 一杯茶的功夫,靖王妃便又重新起身,“芷嫣,瑾轩那边还需要人照顾,你先回去吧。” “是。”苏芷嫣连忙起身,有了刚才的嘱咐,她自然不会留在这让人搓磨。 然而,刚迈出几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便冷冷响起,“慢著,春蒐的事情还没问清楚,就这样走了?” 苏芷嫣闻声顿住脚步,转身刚想开口,却被柳侧妃快一步拉住,径直將她拽了出去。 身后传来几声爭执,苏芷嫣被拉得有些踉蹌,一时间也无暇细听。 直到殿门外,柳侧妃才停下脚步,笑著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柔和,带著几分关切。 “无事,老太妃不过是想借题发挥。我和王妃自然会替你周旋。 “毕竟,你那日带人护驾,可是救了王爷一命。这点恩情,我们心里都有数。”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先忙你的去吧,日后记得念著我的好就成。” 话已至此,苏芷嫣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更何况,她心中记掛著宋瑾轩的病情,便微微一笑,向柳侧妃行了一礼,“多谢侧妃提点,芷嫣铭记在心。” 说罢,她快步离去,心头却隱隱泛起一丝波澜。 第92章 宋知行想破局 苏芷嫣蓄意刺杀靖王的传闻,靖王妃自然是不信的。 她虽心有疑虑,但更清楚苏芷嫣的为人,不可能做出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 更何况,还有柳侧妃为了自身利益,从中帮忙周旋,老太妃纵有心借题发挥,也难以找到突破口。 而一连几日,赵若芊都在棲云殿心惊胆战,生怕靖王查到了她头上。 “知行哥哥,我们该怎么办啊……”赵若芊的声音带著颤意,眼底满是恐惧与懊悔。 她后悔了,后悔当初的衝动。若不是为了除掉苏芷嫣,怎会陷入今日这般境地! 宋知行站在一旁,眉间紧蹙,看著赵若芊泪眼婆娑的模样,心中不免烦闷。 但终究,他还是嘆了口气,缓缓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事已至此,只能另想他法。” 他语气虽温,却难掩內心的苦涩。 当初五皇子的信中,信誓旦旦,说是要靖王假死,藉此动摇朝局,再將他推上高位。 可如今,真相却是五皇子,竟想彻底除掉靖王。 靖王是他的亲生父亲!再大的野心,再密的谋划,他也不敢真下这毒手。 长嘆一声,宋知行抬手抚过赵若芊的髮髻,“五皇子那边,必然是无法交代。当下最紧要的,还是先保全自身。” 他踉蹌著,最终站在冷窗前。月光透过雕窗欞洒落在身上,拉长了他的影子,显得愈发阴鷙。 “你说,苏芷嫣的人早有防备?”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赵若芊闻言,也走到他身旁,低声回道:“是的,我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暴露了。” 宋知行眉头骤然拧紧,拳头猛然握起,一掌重重砸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既然如此,那我们的人,也未必不能是她的人。” “没用的,”赵若芊低嘆一声,站在他身后,轻轻伸手替他顺气,“老太妃那边也是想藉机发难,可王妃丝毫不给机会。” 宋知行闻言,脸色更是阴沉。 他缓缓转身,忍著疼痛坐回桌旁,似在掩饰內心的焦躁不安。 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眼睛微眯,眉宇间的思绪翻涌如潮,时暗时明,似乎在破解这僵局。 而赵若芊站在一旁,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现下,她唯一能依靠的,便是宋知行,她的命运早已繫於他一人身上。 片刻后,宋知行的眼中似有一道光芒猛然亮起。他抬手,朝赵若芊招了招,“过来。” 赵若芊见状,连忙收敛神色,走上前去。 她小心翼翼地附耳过去,在宋知行的话语间,神色从惊疑转为明悟,最终化作一抹阴冷的笑意。 两人低声交谈,密谋片刻后,相视一笑,眼底儘是诡异。 第二天清晨,赵若芊匆匆用完早膳,便直奔老太妃的福寿宫而去。 这一番动静,自然逃不过全叔布置的眼线,他们將情况一五一十地稟报给了苏芷嫣。 “下去吧,继续盯著。”苏芷嫣端坐在茶几前,神色平静,语气却透著一丝冷意。 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茶香未能掩去眸底的清冷。 看来赵若芊是找到了什么方法,现在应该是去老太妃那里通风报信。 苏芷嫣嘴角微挑,浮现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五皇子那边迟迟不敢轻举妄动,如今他们唯一的计策便是將嫌疑推到自己这边。 然而,这一次,怕是又要让她们失望了…… “二夫人,陈大夫过来了。”秋黛上前轻声稟报。 苏芷嫣眉心微动,放下茶盏,“请他进来。” 陈大夫背著药箱进了屋,神色凝重,微微躬身行礼,“见过二夫人。” “如何?二爷的身体可有好转?”苏芷嫣语气急切,眼中难掩焦虑。 宋瑾轩早晨醒来后,就再也没有昏迷过去,所以她让陈大夫前去诊治,看看是不是病情好转了。 陈大夫神色犹豫,片刻后才低声道:“二爷的状况看似好转,但实则是毒素激发的假象……” 他的语气越发低下去,那未出口的“迴光返照”四个字,终究不敢在苏芷嫣面前直言。 苏芷嫣心头一紧,眼皮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一股凉意自心底蔓延,“那可有办法?” 陈大夫迟疑了一下,“办法是有,但极其凶险,老夫…不敢贸然施行。” “是什么方法?”苏芷嫣立刻站起身,语气中透著压迫。 “拔毒。”陈大夫低声答道。 拔毒? 苏芷嫣眉头微蹙,之前她可没有听说过还有这种方法,“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被这么一质问,陈大夫嚇得跪了下去,战战兢兢地说道。 “此前毒素弥散於二爷全身,无法强行拔除。如今部分毒素积聚在伤处,若能拔毒成功,便能保全性命。” 听到陈大夫的解释,苏芷嫣心情好了几分,“所谓的凶险,又是什么?” “此毒极为霸道,要以口吸出,稍有不慎便会自身中毒。而且,若拔毒失败,二爷他……可能……”陈大夫低下头。 “够了!”苏芷嫣厉声打断,目光坚毅,“你去准备吧,我亲自为二爷拔毒!” 陈大夫闻言一震,抬头看向苏芷嫣,眼中满是复杂之色。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深深一躬,领命退下。 屋內一片静謐,苏芷嫣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桌案上一盏未饮尽的茶上,茶水早已冷透,却映出她隱隱颤抖的指尖。 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竟会变得如此的不理智。 可她也明白,宋瑾轩的情况已经危急至极,多年的毒素侵蚀,拖下去只会更糟。 她不能,也不敢再等,必须亲自为宋瑾轩拔毒,而这其中的风险,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这些事虽然可以交给下人去做,但这般凶险,又有谁会倾尽全力? 她不放心,也不敢放手。 若是这一次失败了,那便是她的命数。至少如此,才能无愧於心。 指尖微微发麻,苏芷嫣强迫著自己不去想,不去想那些最坏的情况。 她抬起手,微闭的眼睛猛然睁开,“素心,扶我去二爷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