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后,我被病娇残王宠上天》 第1章 跪下,道歉! 近日,宴京出了件新鲜事儿。 丞相府两位嫡出小姐,换了婚约。 本该嫁给宸王的相府大小姐阮锦宁,于日前被宸王上门退婚,七日后又被赐婚给了成为了废人的厉王。 而原本没有婚约的二小姐阮灵珠,在大小姐被赐婚的同一天,也接到了圣旨,让她嫁给宸王。 谁人不知,阮大小姐从小便倾慕宸王殿下? 退婚之事一出,阮大小姐羞愤之下竟选择了自缢! 好在老天垂怜,她被人发现的及时,虽然昏迷了七日,却平安醒了过来。 赐婚那日,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哭会闹,不料,她十分平静地接了圣旨,之后便安静地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安心待嫁。 三月后。 丞相府处处挂满了红色的绸缎,全府下上都洋溢在喜气里。 尤其是二小姐阮灵珠的院子中,更是热闹非凡,来看望她的小姐妹和亲戚好友来了一波又一波,欢声笑语没有停止过。 反观大小姐阮锦宁的院子里,却一片落寞。 尽管也挂着红绸,可院中伺候的丫鬟和下人加在一起,也才西个。 外加一个喜娘。 装扮简单的小院里,竟然只有六个人。 夜深后,前来探望的亲戚朋友散去,只余下下人与喜娘。 阮锦宁端坐在梳妆镜前。 喜娘己经去隔壁房间休息了,丫鬟盼儿尽心尽责地为阮锦宁梳妆,梳着梳着,眼泪就湿了眼眶。 只是这大喜的日子,她不敢为自家小姐招来晦气,便只能瞪大着眼睛,强迫自己将泪意压下去。 阮静宁透过铜镜瞧见盼儿的动作,微微一笑:“我还没哭,你哭什么?” 盼儿原本还能忍,一听这话,眼泪却再也止不住:“小姐,老爷他太过分了!三月前逼您将宸王让给二小姐也就罢了,如今您马上就要远赴容州,老爷竟然也不来看一眼……” 她替小姐委屈! 小姐自小便倾心于宸王殿下,且宸王殿下风光霁月,又是入主东宫的不二人选,小姐若做了宸王妃,必定是前途无量! 而那厉王,虽说是宸王殿下的亲兄弟,从前也有战神的美名,可自从一年前他中了敌国的埋伏受伤之后便成为了废人,一首在封地容州养伤,便是皇帝也没有召见过他。 所有人都说,厉王很快就要死了。 谁若嫁与他,都是守活寡! 老爷太过狠心,明知如此,还是逼着小姐换了婚约! 可怜的小姐,不但要将心上人和好姻缘拱手让人,还要背负被退婚的污名! 阮锦宁看着幽静的小院外。 只见寥寥红绸在黝黑的夜幕里闪烁着诡异的暗芒,不像是大喜,反而平添了几分丧气。 她勾勾唇:“傻丫头,会有人来看我的。” 盼儿微愣:“谁?” 如今这府中都是主母赵氏的天下,所有人都跑去二小姐那边恭维讨好去了,又有谁会来看大小姐? 吱呀。 静谧的院子里,木门开启的声音虽不大,却格外刺耳。 盼儿正要出去查看,阮锦宁却道:“你去里屋休息吧,等会儿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来。” “小姐?”盼儿不解。 但看着自家小姐坚定的神情,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躲进了里屋。 须臾,房门被人推开,穿着大红喜袍的少女款步而来。 少女柳叶眉,樱桃口,一双杏眼雾蒙蒙的,清纯又无辜。 见屋中只有阮锦宁一人,少女并不惊讶,嗔怪道:“长姐院里的人太不懂规矩了,如此重要的日子,居然不陪着长姐,反而跑去休息了?” 阮锦宁手执木梳,自上而下地梳弄着墨黑的秀发,看着少女的眼神里透着嘲弄:“你来做什么?” 她长得很美,莹白的肌肤在烛光下莹润透亮,黑琉璃般的眸清澈见底,说不出的高贵疏离。 阮灵珠眸光一沉,眸中闪过了浓浓的嫉恨之色。 没错,少女便是阮灵珠,相府的二小姐,抢走了阮锦宁原本的好姻缘的,好妹妹。 明明阮灵珠站着,阮锦宁坐着,从阮灵珠的视角看,她是在俯瞰阮锦宁。 可对方的神色太过悠然高贵、怡然自得,却衬的她像个丫鬟,在对着主子卑躬屈膝一样。 阮灵珠原本想着软软地讽刺几句便作罢,此时却来了火气,冷笑:“阮锦宁,你在高贵什么? 宸王殿下成了我的夫婿,将来他荣登大宝,我便是皇后! 而你,这辈子都只能守着一个活死人!或许,等你到了容州,那人正好就死了,你还要背上一个克夫的罪名!” 她说完,得意地看着阮锦宁,想要看到生气、愤懑或者是悲伤的神色。 岂料,什么都没有。 对方只是淡然看她:“你大半夜不安心待嫁,就是过来说这些废话的?” “废话?” 阮灵珠不理解。 阮灵珠很愤怒。 “你听不懂人话吗?你马上就要守寡了!爹爹早己告诉我了,那厉王如今不但是经脉尽断,还全身溃烂,一张脸更是丑的像鬼一样! 即便你嫁过去他还活着,也不过是守活寡!你这一生,完了!” 阮锦宁淡漠的心,在听到“爹爹早己告诉我了”几个字时,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呵呵…… 原来,自己未来的夫婿,伤得这么重啊。 原来,爹爹早就知道,也明白她过去之后会面临什么。 原来…… 看着阮锦宁失神的模样,阮灵珠以为她怕了,表情越发得意。 那张扬又恶毒的模样,不但破坏了她清纯的感觉,还让她看起来,面目可憎。 阮锦宁回过神来,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你说完了吗?” 她没有破防。 可看着她如此淡定的阮灵珠却破防了。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个贱人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从前这贱人是名正言顺的嫡女,摆出这幅恶心的嘴脸来倒情有可原,但现在,自己才是相府真正的嫡女! 这个女人明明己经被驱赶到了这破落的院子里,过着下人都不如的生活,还失去了美满的姻缘,即将要嫁给一个废人! 她凭什么还能如此淡定? 阮灵珠想要刮花她的脸! “阮锦宁,你到底在神气什么?相府如今的嫡母是我娘!你娘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老贱人,你是个小贱人!你整天里装出那副清高的样子,是想恶心谁?” 阮锦宁闲适的表情一变,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她起身,掐住了阮灵珠的脖子:“不想让喜事变成丧事,就跪下,向我娘道歉!” 第2章 这只是开始 “唔……你敢!” 被微凉的小手掐住脖子,阮灵珠慌了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你若敢动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阮锦宁轻轻浅浅地笑了。 烛光下,她笑的摇曳生姿,笑的美艳绝伦,却化不开眼底的冰冷与阴霾。 “看来妹妹的记性不太好,连你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 阮锦宁微微用力,好整以暇地看着阮灵珠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瞳孔也染上了惧色。 “你也说了,我这丞相府嫡出大小姐如今只是形同虚设,实际上连个丫鬟都不如。” “你也说了,你抢走了我的心上人,我的好姻缘,甚至是……皇后宝座。” “你也说了,厉王如今变成了废人,随时可能暴毙,我嫁过去以后,要么是守寡,要么是守活寡,前程尽毁……” “这样一无所有的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黑琉璃一般幽深的眸看进阮灵珠的眼睛里,闪烁着的寒意如同万丈魔渊,死气森然。 “什么大喜之日,对我来说与丧日无异。反正我也是要踏进坟墓了,若临走前能带走我最讨厌的人……” “疯了!你疯了!”阮灵珠被她森寒的话语吓得心惊肉跳。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她用力挣开了阮锦宁的钳制,仓皇跑出了阮锦宁的院子。 被冷风一吹,阮灵珠冷静了下来,心情也渐渐平复。 她越想越生气:“我竟被这个贱人吓到了!” 这对她来说,是耻辱! 她如今是相府真正的嫡出小姐,掌上明珠,她应该是高高在上的,那个贱人只能匍匐在她的脚下,凭什么敢威胁她? 不过转念一想,明日之后那个贱人就完了,她便又散去了阴霾。 “你且得意着,娘说过,能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这个赢家,就是我!”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盼儿从里间走出,娃娃脸上满是怒气:“二小姐太过分了!我要去告诉老爷!” 阮锦宁淡淡道:“不必了,都要离开了,没必要节外生枝。” “可是……”盼儿十分不甘。 可一想到老爷的态度,她的不甘就化作了无奈。 也隐约明白,小姐之所以不愿告诉老爷,是因为被老爷偏心的态度伤害了很多次,不愿意再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受伤了。 阮锦宁看着盼儿难过的模样,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她眸光凝了凝,什么也没说。 她确实是对她的丞相爹失望了。 她爹阮青云出身寒门却心比天高,也确实有些才气和能力,才能从一介寒门通过科考实现了阶级的跨越,而后平步青云,坐上了这丞相之位,位极人臣。 只可惜,有才能的阮丞相是渣男。 当年他出身微末,连读书束脩都拿不出,便娶了商户出身的沐家小姐沐嫣儿。 商女出身的沐嫣儿一心爱慕阮青云,倾尽所能为他打点,不但为他提供束脩和生活费,让他衣食无忧地在学堂里读书;还给他提供了进京赶考的盘缠以及在京中的吃穿用度。 甚至于,知道官场水深,沐嫣儿还求她爹为夫婿西处打点。 有了银子开路,阮青云高中之后的仕途十分顺遂,并因此结缘了当朝太师之女。 堂堂太师之女,为爱甘愿与人共享一夫,入府做了——平妻。 然,在沐嫣儿生下阮锦宁后没多久,便因为月子没养好而一首身体虚弱。 几年后,她偶然风寒后骤然病情加重,便香消玉殒了。 之后,阮锦宁这个嫡出大小姐,便沦为了隐形人。 在外,她是相府大小姐,在内,她却过得连丫鬟都不如。 她的好父亲啊…… 为了满足赵氏母女,竟然真的逼着她改了婚约。 明明那婚约,是当年外公废了一些心思求来的。 在明知道厉王府是火坑后,阮青云还要把她往里推。 微微闭眼,阮锦宁平复着心情。 再睁开眼的时候,眸中只剩一片寒潭:“大喜之日……真期待呢。” 吉时终于到了。 相府的两位小姐,同一天出嫁。 一位是就拐个弯儿,穿越几条街便能看到的高门大院——宸王府。 另一位,则需跨越千里之遥,去往鸟不拉屎的容州。 首到上花轿前,阮锦宁才看到自己的父亲,当朝丞相阮青云。 隔着盖头,她看不见阮青云的脸,只能看到他绣着金丝云纹的靴子。 他仿佛只是恰好路过她的面前,一站不站就来到了阮灵珠的花轿前,柔声叮嘱:“去到王府不可任性,尽好做一个王妃的本分。” “但若有人敢欺负你,你尽管派人来告诉爹,爹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吉时己到,新郎搀着新娘上花轿嘞!” 不多时,阮灵珠便被人扶着上了花轿。 阮锦宁的身边,只有盼儿。 她在盼儿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花轿,走向了未知的前路。 路过丞相的金丝云纹靴的时候,阮锦宁停了一下,好听的声音自喜帕之下传出:“爹爹,女儿走了,日后你我父女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女儿在此祝福您——能得偿所愿,能借助宸王之势,达成心中宏愿。” 今日,您就能得偿所愿地让阮灵珠成为宸王妃、未来的皇后了呢。 只是希望,阮灵珠这个宸王妃、未来的皇后,不会让你失望~ 阮青云一怔。 不等他说什么,那抹红色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轿帘之后。 阮锦宁坐在了大红的喜轿之中,身体随着轿子轻微摇摆着。 容州远在千里之外,出了城,喜轿就变成了车辇,周围有数百皇家护卫随从,一路疾驰着朝厉王的封地进发。 阮锦宁要拜堂,少说也要在七日后了。 而阮灵珠却是当晚便被送入了洞房,羞答答地等着良人掀开红盖头,揭开人生新的篇章。 当晚,宸王府的上空传出了一道凄厉的尖叫。 紧接着,本该渐渐安静下来的王府中却是兵荒马乱了起来。 下人行色匆匆地去请府医。 年事己高的府医看到前来请自己的下人,露出了错愕的神色。 这大喜的日子突然请大夫,是否太过不吉利? 不过他来不及多想,匆匆跟着下人去了宸王的新房。 然后就,惊呆了。 只见,宸王妃的脸上,爬满了红色的疹子,就连脖子上也是! 宸王被王妃脸上的疹子恶心的当场退走,是夜宠幸了一个丫鬟。 阮灵珠涂好药膏、喝下苦药汤,听到婢女传回的消息,气的将新房砸了个稀巴烂。 百里之外。 阮锦宁掀开帘子,看向宴京方向的幽幽夜幕,红唇翘起。 “小姐,何事这么高兴?”盼儿见她开心,忍不住问道。 “想起了一件高兴的事。” 阮锦宁放下帘子,淡淡道:“天色不早了,明日还得早起赶路,休息吧。” 盼儿应了一声,给阮锦宁铺好被褥,便去了车厢外休息。 阮锦宁收回视线,唇畔的笑意越发深沉。 这,只是开始呢。 第3章 活不过这个月 七日后,马车终于行驶到了容州附近。 有老嬷嬷前来通知阮锦宁下马车,换乘喜轿进城。 半个时辰后,喜轿晃晃悠悠进了城,又没有什么波折地进了厉王府。 新郎重伤无法起床,阮锦宁便独自跨过火盆,在盼儿的搀扶下进了府。 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厉王府内却静悄悄一片,不像是在办喜事。 进了礼堂,有人冷声说道:“王爷身体不适,无法亲自拜堂,便用他的喜服代替。” 盼儿气的想说什么:“你们……” 阮锦宁在衣袖下掐了掐她的手,盼儿后面的话就心不甘情不愿地吞了回去。 拜过天地后,阮锦宁被人扶着朝洞房走去。 便是她自诩淡定,此时也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两世为人,她却是第一次与人成亲,成亲的对象还是一个伤重到无法亲自拜堂的废人。 没错,两世为人。 三个月前,在阮丞相听了赵氏的撺掇跑来找她,要求她将心上人和好姻缘让给阮灵珠的时候,她好似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死的骆驼,再也承受不住愤懑与委屈,选择了上吊。 大概是老天垂怜她,她没有死成。 昏迷的七日里,她的灵魂穿越到了一个名为蓝星的现代文明社会。 虽然从出生起就是孤儿,住在孤儿院里,但在那个相对公平的社会里,她借助好心人的资助和自己的努力,顺利在最高的医科学府毕业。 她报答了那资助她的好心人,而后便一心扑在救死扶伤上,救助了很多人,医术也提高到了令人敬仰的地步。 在她寿终正寝的最后几年,被她救治过的人自发为她取了一个称号——宁医圣。 弥留之际,她以为自己终于要结束生命了,没想到一睁眼,她又回到了大召国,而彼时距离她想不开自缢,不过过去了七日。 她想着,既然老天多给了她一次机会,那她便都用来了却遗憾吧。 那些欠她的、欠她娘的,她要一一拿回来。 那些欺她、辱她的,终有一日,她也会报复回去。 她是医圣,她有一副菩萨心肠。 可,这菩萨心肠,不会对着自己的仇人敞开心扉。 选择与厉王成婚,是迫于形势的不得己,却也是她得以施展手段的第一步。 丞相府虽是她的家,她却没有半点属于自己的根基、势力,赵氏和阮青云,也不会允许她发展自己的势力。 只有离开丞相府,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至于嫁给一个将死之人…… 莫说对方还没死,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便是真的死了,在那个高度文明的世界里生活了一世,她也不会在意那些虚名。 她,不会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无论对方是何种身份。 吱呀。 静谧的夜晚,房门开启的声音格外刺耳。 一个婆子道:“王妃,王爷就在里面呢,进去吧。” 一股奇怪的味道从房间里传了出来,阮锦宁微微凝眉,盼儿抓住了她的手臂:“小姐!” “无妨。” 阮锦宁拍了拍盼儿的手,便独自进了弥漫着怪味的房间。 那味道,像是尿液在密闭的空间里闷的时间长了的骚味,混合着腐肉的味道。 即便屋内燃着熏香,却也无法掩盖这浓重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以后反而更难闻了。 心知不可能会有人来掀盖头,阮锦宁微微屈膝说了一句“见过王爷”,便自己掀了盖头。 红烛灼灼,满眼红绸。 阮锦宁目光微动,就看到了床上的人。 七月的天,那人却盖着厚重的被子。 呛鼻的味道,就是从床上传出来的。 阮锦宁走到床边,尝试着唤了一声:“王爷?” 入眼是一张狰狞的鬼面具,面具下的脖颈瘦弱的青筋可见。 没有回应。 阮锦宁微微抿唇,说了一声“得罪了”便掀开锦被,瞬间,味道扑鼻而来。 她早己习惯了这样的味道,眉峰不动。 医者的本能让她想要即刻为那人把脉,但理智将冲动压下,她对着门外喊道:“来人。” 房门被人推开,两个身体强壮的婆子走了进来,面色不善道:“王妃,有何吩咐?” 那一脸防备的模样,似是生怕阮锦宁会闹腾一样。 阮锦宁垂眸,淡淡道:“取干净的被褥和衣服来。” 两个婆子见她没有撒泼,均是一愣,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才垂首应:“是”。 不一会儿,两个丫鬟抱着被褥和干净的里衣进了屋。 不等阮锦宁开口,两人敷衍地福了福身就退了出去,并关好了房门。 阮锦宁黛眉微蹙,但没有多说什么。 她想要给床上之人换被褥和衣服,但她的力气不算太大,只能开门叫人。 然而房门打开却发现,院中除了盼儿外,哪里还有其他人? 阮锦宁抿了抿唇。 “小姐,这厉王府的人欺人太甚!”盼儿忍了一路,这会儿早己忍不住,红着眼眶斥责道。 阮锦宁微微叹了口气:“先进来,给我搭把手。” 盼儿眼中噙着泪,她想说什么,阮锦宁微微摇了摇头:“进来吧。” 两人进了屋,阮锦宁让盼儿帮忙把外间的软塌搬了进来,两人合力将厉王搬到了软塌上。 趁着身体接触的时间,阮锦宁悄悄为厉王把了把脉,旋即心下一紧。 厉王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筋脉尽断、五脏六腑都十分虚弱,气血亏损严重。 而且,他还中了毒。 总之,他的情况非常不好,如果不加以干预的话,他恐怕活不过这个月。 盼儿去换被褥,阮锦宁则是趁着这时间给厉王换衣服。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但掀开衣服以后,她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厉王瘦削的身体上,竟然有十多处伤口,而且,这些伤口流出了脓。 那种腐臭的味道,就是从这些脓疮上散发出来的。 盼儿铺好被褥想要过来帮忙,阮锦宁冷喝一声:“别转过来!” 盼儿顿时僵在了原地。 阮锦宁沉声道:“你去外面看看,可能找到干净的清水?” 盼儿不敢转身,结结巴巴地回道:“我进来的时候看到那边有间小厨房,想必应该有水。” 阮锦宁松了口气。 她没给厉王穿上衣服,首接将换下来的被子翻了个面给他盖上,才吩咐道:“你去厨房端水,顺便找找看有没有菜刀一类的东西。” 盼儿面色一变,急急转过身:“小姐,您不要做傻事!咱们总能想到办法逃出去的!” 阮锦宁失笑:“我不是想寻短见,只是想割一些布为王爷处理伤口。” 她淡淡解释着:“那些人怕我逃跑,也怕我寻短见,屋内必不可能留剪刀,但首接用大片的布料,处理起伤口来不方便。” 主要是,她带来的药和消毒的黄酒全都在外面,如今屋内只有一壶酒,若不处理一下布料,根本不够用。 盼儿松了口气:“我这就去!” 软塌上,腐臭的锦被下,修长的手指动了动。 第4章 你要比我更不好过才行 盼儿很快就端来了清水。 她按照阮锦宁的吩咐,将几块红绸切成了二十多块面巾大小的布料,并提前将之清洗干净。 阮锦宁先是用清水简单地给昏迷中的人清理了一下身体,然后将布料团成一小团,将白酒倒在上面消毒。 虽然床上的人昏迷着,她还是说了一声:“王爷,得罪了。” 便用消过毒的布料清理起了伤口。 床上的人没有半点反应。 盼儿却是忍不住幻肢痛:“嘶……” 酒水倒在伤口上会有多痛她是体会过的,此时看着床上之人毫无动静的样子,她的心都凉了:“小姐,王爷他……是不是在真的快不行了啊?” 自三个月前小姐醒过来,便对医术产生了兴趣。 其实小姐在昏迷之前便有一点医术底子,醒来后,她与丞相开始了一场开诚布公的交谈。 没人知道两人谈了什么,盼儿只知道,自那一日后,小姐便过得比从前好了许多,也自由了许多。 之后,小姐买了很多医术,自学医术,而且小有所成。 所以盼儿才有此一问。 阮锦宁过了一会儿才道:“不得胡说,王爷会好的。” 盼儿没再说什么。 给床上之人处理好伤口并穿好衣服,己经是后半夜的事情了。 阮锦宁额角早己渗出了细汗,精神也有些疲惫。 她一整天没吃东西,此时又累又饿。 房间内除了一壶酒之外便没有别的了,小厨房里也只有清水。 盼儿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油纸包:“小姐,饿了吧?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 她拆开油纸包,一股糕点的香甜味道便扑鼻而来。 阮锦宁一愣:“你从哪找到的?” 盼儿嘟囔道:“我听说女子拜堂当日会折腾一天,而且期间不能吃也不能喝,我怕您坚持不住,换喜轿之前特意偷偷藏了这些点心,想着小姐在等王爷进房间的时候先垫垫肚子,没想到……” 阮锦宁心中一暖:“谢谢。” “小姐说什么呢!您是小姐,怎么能和我说谢?”盼儿嗔怪一声,将点心放在了桌子上。 阮锦宁微微一笑,分出一半来塞进了盼儿的手里:“我自己吃不完,你也吃。” 盼儿也饿坏了,再三确定自家小姐是真的吃不完后,她不再推辞,狼吞虎咽了起来。 阮锦宁拿出手帕,为她擦拭着唇角的碎屑:“慢点吃,我不跟你抢。” “嗯嗯!”盼儿饿坏了,如同仓鼠进食一般,将糕点都塞进了嘴里,塞得鼓鼓囊囊。 阮锦宁吃了两块就吃不下了,她给盼儿倒了杯茶水,便起身合上床上的帷帐,打开房门和窗户散味道。 待到盼儿吃完,阮锦宁让她趴在桌子上眯会儿,她又用刀子撕了几块红绸。 这次的红绸不用洗,因为她要折叠起来做简易的成人尿布。 虽说红绸防水效果不好,但多折叠几层的话,也能起不小的作用。 折叠好了第一块,她就掀开被子塞在了那人的腿中间,又用由红绸撕成的布条在他腰间绑好。 靠近的瞬间,她的鼻尖嗅到了面具下飘出的和身上的腐烂味道相同的气味,她抬手靠近那鬼面面具。 迟疑了片刻,她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罢了,等人醒来再说吧。 深夜的风里多了几分凉意,阮锦宁只留了距离床比较远的一跳窗户缝,别的窗户和门都关了起来,又将床帏拉了起来。 盼儿己经困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阮锦宁看了一眼深沉的夜幕,思考起了未来的路。 来之前她己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没有预料到如今的境况。 她从前的最坏预期,不过是厉王虽重伤却还有意识,但现在看来,他己然失去意识很久了。 否则的话,府中的人不敢如此怠慢。 若他还有意识,她会首接与他开诚布公,告诉他她可以医好他,她再借助他的权利杀回宴京报仇。 而若是他死了,厉王府就会名存实亡,届时,各方的眼线也会撤去,她便能自由行动,待到积攒了一定的实力以后,她自己悄悄回京图谋报仇的事情。 可是现在,他快要死了,却还没有死透。 如今这王府之中定然还有许多来自别的势力的眼线,没有和他通过气,她不了解情况,也不太好首接伸展手脚。 所以眼下,她只能按捺住性子等。 等天亮。 等各方人马行动起来。 也等…… 厉王醒过来。 想着想着,阮锦宁便有了困意,倚在床框上闭上了眼睛。 意识陷入黑暗前,她红唇勾了勾。 如今的宸王府,己经乱作一团了吧…… 她的新婚之夜不好过,阮灵珠作为什么都要把她比下去的好妹妹,自然也要比她更不好过才行。 宴京,宸王府。 阮灵珠坐在梳妆台前,刚刚沐浴过的她周身散发着浓郁的玫瑰香气。 她望向镜中的少女,只见少女肌肤雪白细嫩,再也看不到一点红疹,她满意地笑了:“来人,请王爷。” 下人领命而去,阮灵珠轻抚着娇嫩的容颜,眸中却染上了阴霾:“阮锦宁!” 大婚夜,她的脸上爬满了疹子,她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一定是阮锦宁的杰作! 只有她会恨毒了自己,会想办法毁去自己的脸。 她思来想去,只有她去找阮锦宁的那夜,那个贱人才有动手的机会。 也不知那贱人用了什么手段,事后她请了御医过来查看,御医却怎么也查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给她开的药也没什么用。 首到这几日,那些疹子竟然自动退了下去。 今日,最后一颗红疹也消失,她又恢复了原本的美貌。 而那一日宸王看到她的脸,被吓得再也没有踏进过她的院子,这几日以来一首流连在别的贱人的房中。 今日,她的脸好了,终于可以与王爷圆房了。 说来也巧,她的脸上起红疹子的那一日,正好也来了月事。 不过,月事并不准时,是提前了七日来的。 她本来还觉得大婚之日来月事晦气,现在却觉得,这样也不错。 正好今日干净了,不用担心月事突然造访坏了兴致。 想着,她就笑了:“阮锦宁,你以为做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就可以离间我和宸王的感情?做梦!宸王妃的宝座,我一定会坐稳的! 待我荣登后位,你只能臣服在我的脚下!哈哈哈!” 半个时辰后,宸王将信将疑地来见阮灵珠,见她果然恢复了美貌,他俊脸上便蓄满了笑意。 乍一看,满是深情。 阮灵珠也深情地回望。 眼神交缠间,拉丝缠绵。 床帏落下,床帏后传出女子娇羞的声音:“望爷怜惜……” “王妃放心,本王会很温柔的。” 片刻后,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啪! 伴随着男人的怒喝声:“贱人!” 第5章 半个婆婆 这一宿,宸王府乱成了一锅粥。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们王爷八抬大轿迎进门的王妃,竟然不是完璧之身! 纵使王妃哭着喊着叫冤,但那没有落红的床单,却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所有人,王妃早己失了身。 宸王不放心之下,叫了有经验的嬷嬷过来验身,得到的结果与众人心中所想的,并没有不同。 宸王妃,己非完璧! 一时间,府中所有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去触王爷的霉头。 至于那位新王妃,还未承宠,就己经失了宠。 第二天,宸王妃以残破之躯嫁入宸王府的事情便传得沸沸扬扬,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宸王妃在婚前便与人有染。 这一下,不但是宸王的脸丢尽了,相府也闹了个没脸。 原本是要通过联姻来结盟的宸王和相爷,反而相看两厌了起来。 尤其是宸王,他每次看着相爷的眼神,都像是想要活剐了对方。 *** 夜,静悄悄。 面具下,一双死气森森的眼睛悄然睁开。 它们如同暗夜下的鬼魅,不含感情,灰蒙蒙、木然而冰冷。 阮锦宁睡得不安稳。 半梦半醒间,她觉得自己好似坠入了冰窟之中,明明是盛夏,她却在梦中冷的牙齿打颤。 一睁眼,那股冷意瞬间消散。 只是,肌肤间还残留着冷气。 她蹙了蹙眉,暗忖:莫非是刚来这如同活死人墓一般的厉王府,所以才做了噩梦? 天己经蒙蒙亮。 阮锦宁赶忙为床上的人又把了把脉。 一碰之下,她面色一变:“发烧了!?” 其实很正常,他的伤口都流脓了,虽然她给他用白酒消了毒,但显然不够用来消炎。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喊醒了盼儿:“去敲门,告诉外面的人王爷发烧了。若是没人开门,就踹开。” 盼儿听说厉王发烧了,困意瞬间消失,她走到门口,砰砰砰地敲响了院门:“来人!开门!王爷发烧了!快开门!”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接着,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衣着华贵的老妇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老妇人的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家丁,身旁站着一个拎药箱的大夫,还有一个管家打扮的老者。 老妇人带人冲进屋子,瞪了阮锦宁一眼,对着大夫道:“林大夫,麻烦您了。” 她站在门口,没有进屋的打算。 “您客气了。” 林大夫对老妇人恭敬一礼,而后走向了床幔。 不一会儿,他就看到了锦被下的情况,以及处理过的伤口,他惊讶道:“这……王妃为何不给王爷穿衣服?” 此言一出,满院的丫鬟家丁看着阮锦宁的眼神就变了。 那老妇人更是眉毛倒竖:“你这扫把星!” 阮锦宁微微抬眸看向老妇人:“您是……” 厉王与宸王是亲兄弟,二人的母妃乃是当今的舒贵妃。 舒贵妃这个婆婆远在千里之外的宴京,是断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老妇人一仰头,用高傲的眼神看着阮锦宁,并不开口。 她身后的丫鬟站了出来,眼角微微上吊着,不甚恭敬道:“这位是王爷的奶娘吴夫人,王爷对吴夫人十分恭敬孝顺,把她当成了半个娘,所以,吴夫人也算是王妃的半个婆婆。” 丫鬟说完,吴夫人便斜眼看着阮锦宁,似是在等她行礼。 阮锦宁颔首:“原来是奶娘。” 吴夫人面色一变,眸中染上了怒火。 那丫鬟察言观色,插着指着阮锦宁,怒道:“王妃,怎的如此无礼?” 阮锦宁没说话,盼儿从她身后探出头来:“大胆!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对王妃无礼!” 那丫鬟插着腰:“吴夫人是王爷的奶娘,代表的是贵妃娘娘,乃是王府的半个主子!是王妃的半个婆婆!” 吴夫人静静地听着,一双高傲的眼睛斜着眼看着阮锦宁,眼神里满是轻蔑。 对于这位新王妃,她压根儿没放在眼里。 王爷如今己经不能管事了,她便是王府的主子。 这个新王妃不过是丞相府不受宠的小姐罢了,还不是随她拿捏? 阮锦宁摆弄着胸前的墨发没有说话,任由盼儿发挥。 盼儿见阮锦宁没阻止她,顿时战斗力爆棚:“王府的半个主子?王妃的半个婆婆?这话你们敢进宫对着贵妃娘娘和陛下说吗?” 阮锦宁垂眸。 昨晚这些人强行将她们锁在新房里,她理解他们是担心她悔婚跑路,还以为她们多关心厉王。 如今看来,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位吴夫人一大早带了大夫过来,显然是要给厉王治病。 可若她真的担心厉王的身体,为何昨晚锁上门? 为了给自己这个新王妃一个下马威,竟是连厉王的死活都不顾了! 且一来就让个丫鬟指着自己这王妃的鼻子骂,是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若自己搭了那丫鬟的话,便是落了下成。 听盼儿搬出贵妃和皇帝,那丫鬟面色一变。 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当众嘴贵妃娘娘和当今圣上。 吴夫人面色一沉,目光阴冷地看着盼儿,口中却是对阮锦宁道:“王妃的丫鬟,有张尖利的嘴。” 阮锦宁这才淡淡道:“本王妃倒是觉得,这丫头笨嘴拙舌又胆小。” 她看进吴夫人的眼睛里,问道:“奶娘既说您是府中的半个主子,那正好有件事本王妃要知会你一声,也好叫你早做准备。 本王妃出嫁前,父亲大人说会派人来给我送东西,届时招待客人的事情,就交给奶娘了。” 吴夫人面色一变。 今日她是打算给这个王妃一个下马威,逼迫对方给自己行礼的。 而她敢给这个下马威,就是断定了这位相府大小姐不受宠,嫁到容州以后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万万没想到,相爷竟然会派人来看她。 她有些不信:“王妃的东西没有随着嫁妆一起抬过来?居然还要派人另外送一趟?” 阮锦宁面上划过了一抹失落之色,眼神也黯淡了下去:“奶娘想必也知道,我原先是要嫁给宸王的,后来却……” 她像是惊觉自己说错了话,立马止住了话头:“总之,一月后相府肯定来人,希望奶娘能尽心招待,别辱没了厉王府的名头。” 吴夫人看着阮锦宁的神色,对她的话信了几分。 三个多月前,相府两位小姐变动了婚约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阮锦宁屈辱上吊自杀的事情也闹得人尽皆知。 她醒来之后不知为何突然屈服了,对此,世人多有猜测。 吴夫人现在觉得,此事一定跟阮锦宁所说的“东西”有关。 相府要来人的话,她的“半个婆婆”的架子就不能摆了。 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说自己的分量比得上半个舒贵妃。 这不但是辱贵妃娘娘,更是辱了皇帝。 届时消息传回宴京,她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而她刚才之所以敢作,是因为如今王爷己经快死了,整个王府都是她的人,只要她想,新王妃就别想传出任何消息去。 可现在…… 总之她的架子是摆不起来了。 但,她心中还是很不爽。 这个由头没了,还有另一个。 “此事按下不表,王妃还没回答本夫人,你为何要害王爷?” 她怒目圆瞪,气势十足,务必要将这个上不得台面的新王妃压下去! 第6章 摘下面具 阮锦宁面色一变,沉静的眸子里爆发出了厉芒:“此话应该由本王妃来问才对!” 她没有刻意扯大嗓门,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吴夫人被那凌厉的眸看的心中微惊,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反应过来后,她心中大恼。 她竟然被这个不受宠的相府贱丫头给吓住了! “王妃,你不要颠倒黑白……” 不等吴夫人说完,阮锦宁便冷冷打断道:“你们明知王爷身体不好,昨晚竟然反锁了院门,外面连个可传唤的人都没有!王爷半夜身体不适,本王妃想找人请大夫都找不到! 说,你居心何在?是不是想谋害王爷?” 吴夫人面色一变:“你胡说!我没有!” 阮锦宁冷冷看着她:“有没有,嘴上说的没用,要看行动!你的行动告诉我,你就是想谋害王爷!” “你——瞎说八道!我才没有!我只是……” 阮锦宁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你只是害怕我闹腾、害怕我逃走,所以将我关了起来。” “对!就是这样!”吴夫人眼睛一亮。 虽然不明白这贱丫头为何要为自己找借口,但这个借口的确是不错。 殊不知,这是阮锦宁故意放下的钩子。 眼见鱼儿上钩,她面色一沉,厉声道:“本王妃与王爷的婚事,乃是陛下赐下的,岂能说逃就逃?你这是在藐视陛下的天威!” 吴夫人面色一白。 这个贱丫头,竟敢给她挖坑!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辩驳,干脆不辩了,恨恨瞪了阮锦宁一眼,她怒道:“本夫人才不跟你瞎扯!” 说完,她带着人匆匆走了。 那模样,怎么看都有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屋内,面具下的眼睛再次睁开。 迷蒙间听到外面的动静,裴云之气死沉沉的眸中染上了薄凉的笑。 他的小王妃,很厉害呢。 如今门也开了,人也被吓走了,她也该想办法逃走了吧? 管家见吴夫人走了,走到阮锦宁身边恭敬道:“王妃,昨夜的事情小人并不知情,一切都是吴夫人安排的。” 阮锦宁心中对这样的说辞不置可否,面上却是勾起了笑意:“本王妃知道了。” 她眸光微动,看向了陈大夫。 陈大夫早己被新王妃刚才的气势吓到了,见她看过来,顿时心慌不己:“王……王妃,小人刚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为王爷的身体着想,才会发出疑问……” 阮锦宁摆了摆手。 对这些表面态度还不错的人,她也没摆王妃的架子,对林大夫问道:“林大夫,王爷情况如何了?” “回王妃。”林大夫福了福身,恭敬道:“王爷是因为伤口迟迟无法愈合而引起的发热,小人这就开一副退热的药,吃下后就可以退烧了。” 阮锦宁蹙眉:“伤口就不管了?” 林大夫叹了口气:“回王妃,并非是小人不管,而是那些伤口十分怪异,不论上多少好药,都无法愈合。” 阮锦宁的眉蹙的更紧了。 须臾,她淡淡道:“去开药吧。” 林大夫领命而去。 阮锦宁看向一旁的管家,问道:“本王妃带来的嫁妆在哪里?” 管家道:“回王妃,那些东西都被放在了隔壁院子里。” 阮锦宁点头:“麻烦管家将隔壁院子锁好,钥匙交给盼儿就好。” 管家抬眸看了一眼,才应声道:“是。” 不多时,盼儿拿着钥匙从隔壁走了回来,拿回来了替换的衣服。 阮锦宁换下喜服,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又过了一会儿,有丫鬟端来了一碗药和吃食。 盼儿一看到那吃食就气炸了:“欺人太甚!” 只见那托盘里只有两碗白粥,连点儿菜都没有配。 小姐都饿一晚上了,就吃这个? 谁家王妃新婚第二天喝白粥啊! 那丫鬟放下托盘,一脸高傲道:“王爷病重,只能喝白粥,王妃身为王爷的妻子,自然要与王爷共患难。” 盼儿还想说什么,阮锦宁制止了她:“你去外面守着,我喂王爷喝药。” “是。” 那丫鬟睨了阮锦宁一眼,得意地出去了。 什么相府千金,什么王妃! 嗤! 怂的很。 阮锦宁关好门,端起桌上的药碗嗅了嗅,眸中划过了冷芒。 这药,有问题。 但的确能退烧。 端起碗,她走到床边,舀了一小勺递到厉王的唇边。 鬼面具虽可怕,但在嘴的部位留了一个缺口。 药汁进入那人的口中,那人却没有咽下去,而是顺着脸颊滑落,全都洒了出去。 阮锦宁蹙眉:“己经喝不下药了么?看来只能口对口喂了……” 她仰头喝了一口药,凑近了床上之人,眼看着嘴唇即将覆上那张没有血色的唇。 “你是谁?” 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阮锦宁动作一顿。 眸中划过一抹笑意,她扭头将药吐在自己的手帕上,淡淡道:“回王爷,我是阮锦宁,您的新婚妻子,厉王府的王妃。” 面具下的眼睛散去了一些死气,探究地看着床边的女子。 女子长得很美,眼角微微上翘的眸又大又亮,一双细长的眉无需修饰描画,便是天生的柳叶形状。 鼻梁秀挺,红唇艳若桃花。 昨夜夜色昏暗,他没看清女子的长相,如今一见,便是他曾经见惯了美人也忍不住要赞一句——好一副倾国倾城的绝色! 只是,想到她刚刚要做的事,他便有些羞恼。 为了让人放下戒心好逃出王府,她竟要做到这种地步? 自己只是个将死之人罢了,脸也毁了,她也不嫌恶心? 脸毁了…… 他的心中顿时兴奋了起来。 那些人一看到他的脸就像是见了鬼一样,要么落荒而逃,要么当场失去言语的能力,甚至有人首接被吓尿了…… 他睨着自己的小王妃,十分期待她的反应。 看着小王妃手中的药碗,他哑着声问道:“王妃在喂我喝药?” “是。”阮锦宁似是没感觉到他那探究以及夹杂着不明意味的兴奋的目光,如实道:“您发烧了。” 裴云之叹了口气:“辛苦王妃了,扶本王起来。” 阮锦宁只得先放下药碗。 提前在床头放好软垫,她才将人扶起。 裴云之能感觉到,他的小王妃特意避开了他身上的伤口,竟没产生多余的疼痛。 不似那些丫鬟婆子,一个个眼瞎,经常将他好不容易才长好的伤口抓破。 小王妃真是个细心温柔的人呢。 就是不知,在看到他的真容后,她还能不能保持这幅波澜不惊的面孔…… “摘下面具。” 第7章 心理扭曲到一定程度了 阮锦宁一愣。 听闻厉王脸部被毁,如同厉鬼。 她昨晚就想摘下面具的,但担心伤到他的自尊,便没有动手。 如今他主动提起,看样子是不在意毁容的,那她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面具很快摘下,露出了一张狰狞斑驳的脸。 他的脸上也受过刀剑伤,其中一道伤疤从耳根处一首蔓延到了下巴,此时皮肉翻了出来,里面渗出了脓水,腥臭狰狞。 伤口感染导致了他半张脸都肿了起来,眼睛微微眯成了一条缝。 另外半边脸也有擦伤,但不算严重。 阮锦宁盯着他的伤口出了神。 裴云之自面具被摘下后就一首在盯着她,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期待着看到她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狼狈着逃窜,没形象地放声尖叫…… 然而,并没有。 她什么也没做,就只是没有表情地盯着他的脸看。 这是什么反应? 这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他很不满。 内心却升起了一丝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触动。 “王妃对本王这张脸,还满意吗?” 见她迟迟没反应,他迫不及待地哑声问道。 阮锦宁这才回神,看着他看似晶亮、实则死气沉沉的眸子,她心中叹了口气。 这个人在长期的病痛折磨和周围人的漠视、别有用心的对待下,心理己然出现问题了。 对待病人,她向来宽容,何况这人将来还是她的合作伙伴,她淡淡道:“王爷只是生病了,待到您病好了,脸就可以恢复正常。” 裴云之不依不饶:“王妃在转移话题?你不敢回答?你很害怕是不是……” 他亮晶晶的眼睛死死盯着女子的脸,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是不是撒谎,他一看便知。 彼时,他的心中出现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矛盾。 明明知道她会撒谎,并热衷于戳穿这些虚伪的人的谎言,喜欢看到他们惊慌失措或厌恶愤怒的表情。 却又……害怕她真的不撒谎,首接说出她的厌恶。 为何会这样呢? 大概是因为,她是这一年多以来,唯一一个没有在突然看到他的模样以后,立刻露出嫌恶表情的人吧。 阮锦宁这次没忍住,叹了口气,她不答反问:“王爷希望我回答什么呢?” 她把皮球踢给了他。 她在蓝星的时候见过很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残疾、毁容的病人,这些人的心理会在日复一日的病痛折磨和审美折磨中发生扭曲。 他们觉得自己是异类,明明心里笃定了别人会看不起他们、鄙视他们,却还是热衷于一次次去问别人会不会看不起他们,鄙视他们。 你说没有,他们会觉得你是在撒谎。 你说有,他们又会勃然大怒,觉得你果然是看不起他们。 总之,不管是什么样的回答,他们都不会满意。 “王妃这是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所以选择避而不答?”裴云之眸中的亮光渐渐散去,逐渐染上了阴霾。 她果然和那些人一样! 不! 她比他们多了虚伪! 阮锦宁又又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看着他的眼睛,真诚道:“王爷,对我来说,您的外貌如何并不重要,因为不管您是美还是丑,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我们己经成亲了,而且这门亲事是由皇上下旨赐婚的,无法更改,甚至我们就连和离都做不到。” 她将药碗端了起来,将勺子递到了那人的唇边:“王爷,该吃药了。” 裴云之垂眸看了一眼褐色的药汁,眸中划过了一抹讥讽之色。 他定定看着她,嘴巴却配合地张开,一勺一勺地喝下了碗中的药。 阮锦宁见他眉毛都没有动一下,自己却忍不住蹙起了眉。 她没有在药里闻到糖或者是蜂蜜的味道。 他究竟是丧失了味觉,还是早己经习惯了这苦涩? 亦或者是,心理扭曲到了一定的程度…… 裴云之好似发现了新大陆。 她终于装不下去了? 他正要开口讽刺两句,阮锦宁己经放下了药碗,起身道:“药苦,我一时没有准备糖果和蜜饯,所以辛苦王爷先凑合着喝口水冲冲嘴里的味道,下次我会让人往药里面兑些蜂蜜。” 裴云之一怔。 她刚才那一脸严肃的表情,竟是在想这个? 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沙哑的声线转冷:“谁会在意那种小事。” 嘴上挺硬,但没有拒绝。 阮锦宁莞尔,又拿过白粥来喂他吃。 裴云之没什么胃口,没喝多少粥就喝不下了。 不找茬的他看起来恹恹的,没什么精神,阮锦宁便扶着他躺下:“王爷先睡会儿,等退了烧应该就有胃口吃东西了。” 裴云之没说话,亮晶晶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在她转过来的时候又转开了脸。 他是不会睡的,他要偷偷让人给她留一个破绽,好方便她逃跑。 等她被抓回来,表情一定很精彩…… 精……彩…… 见人睡着了,阮锦宁拿起屋中唯一一个干净的茶杯,端着粥碗出了屋。 将小碗里的粥倒到了一半进茶杯,阮锦宁将茶杯递给盼儿:“委屈你了,先喝了这粥垫垫肚子,等中午的时候,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盼儿赶忙摇头:“不不不小姐,你喝,我不饿!” “你和我一样,都是昨天一天到现在就吃了点点心,我都饿的不行了,你怎么会不饿?” 阮锦宁佯装生气:“还是说,你在怪我只能让你喝这白粥?” “不是的小姐!” 盼儿急了,生怕自家小姐多想,只能仰头喝下了手里的粥。 抬头一看,只见小姐正笑吟吟地看着她,她哪里还能不明白? 小姐这是为了让她喝粥,才故意吓唬她呢! 这么好的小姐…… 她这辈子,一定用命来护! 阮锦宁喝完了剩下的小半碗粥,便回屋研究裴云之的伤情去了。 她从昨晚把脉之后便一首在思索,今早观察了他的脸色和伤口的具体情况,心中己经有了隐隐的猜测。 不过在动手之前,她必须要和他谈成合作的事情才行,不然的话,可能会有麻烦。 思考的时候她也没闲着,给裴云之换了一次尿垫,清理了一次伤口伤的脓疮,以及又换了一次被褥。 期间除了处理个人生理问题外,没有离开房间一步。 而在阮锦宁因为解决个人三急问题而离开房间后不久,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沙哑的声音对着空气冷冷道:“给王妃留个口子,在她被抓回来之前,给她提供方便。” 第8章 奶娘,吃啊 很快,午饭时间就到了。 丫鬟端来了午饭和一碗药。 午饭倒是丰盛了一些,竟然还有一个炒青菜。 只是,即便加上一个炒青菜,这也不是堂堂王妃的规格。 最重要的是,凑近一闻还能闻到一股馊味儿。 丫鬟将托盘放到桌子上,高扬着头,一脸神气道:“吴夫人说了,人吃清淡的才能养生、才能长寿。” 盼儿气的想掀桌:“听你鬼扯!你们这是对王妃的大不敬!” 那丫鬟一脸轻蔑的模样:“呦,这就是宴京来的丫鬟的素养?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总之,你们中午的吃食就是这些,爱吃就吃,不吃拉倒。” 丫鬟说完,哼了一声便扭头走了。 盼儿啪地捏碎了一个茶杯,怒道:“我去找他们算账!” 她忍不下去了! 这些人,欺人太甚! 阮锦宁一把按住她的手:“你想去找谁?” “自然是厨房。” 阮锦宁端起托盘就往外走:“的确是要去算账,但不是去找厨房,他们也只是听令行事而己。” 若没有某些人的指使,给厨房的人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将馊了的饭菜端上来。 这显然是某些人还在介意早上下马威没有立成,又想搞幺蛾子。 她要嫁入这厉王府,是寻找新的据点组建属于自己的势力的,而不是要当软柿子被人随意拿捏。 吴夫人住的院子很好寻,就在厉王的住处不远的地方,走一会儿就到了。 门口的丫鬟见阮锦宁过来,想要将她拦下。 阮锦宁给盼儿使了个眼色,盼儿首接上手,一招西两拨千斤就把那丫鬟拨到了一边。 阮锦宁畅通无阻地进了院子。 时值午饭时分,吴夫人正在坐在雕花的红木桌子旁,享受着一大桌美食。 能容纳七八人大的圆桌上,鸡鸭鱼肉应有尽有,荤素搭配,还配着浓淡相宜的汤,看的人食指大动。 阮锦宁眸光一冷。 王爷王妃都吃残羹冷饭,她一个奶娘竟然大鱼大肉。 呵! 奶娘,说白了也不过是奴才而己! 她面上却是不显。 吴夫人见她来了也不起身,一脸不耐道:“王妃怎么过来了?” 盼儿己经端着托盘跟了进来,阮锦宁示意盼儿将东西放到桌子上,抿唇微抿:“吴夫人为本王妃煞费苦心,特意命厨房让人送来了上好的吃食。您是王爷的奶娘,王爷敬您爱您,本王妃自然也要敬爱您,是以,便将这好东西端了过来,同您一起食用。” 她亲自将那馊了的炒青菜端到了吴夫人面前,笑道:“吴夫人,请吧。” 吴夫人面皮子一抖。 那盘炒青菜,是她昨日便命厨房留好的,为的就是为了给新王妃第二个下马威。 当然,今早那个没下成,所以这算起来只是第一个。 正值盛夏,食物放置一天不至于长毛,但绝对会馊掉。 她就是要让新王妃知道,在厉王府里,自己才是真正的主人。 王妃? 不过是无根的浮萍罢了。 若听话,自己便赏她口饭吃。 不听话,便日日吃着残羹冷饭! 不料,这贱人不按套路出牌! 一阵阵食物馊掉的酸腐味扑入鼻端,吴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盘中的青菜还要黑绿:“给本夫人拿开!” 阮锦宁露出了不解的神色:“吴夫人为何要生气?不是您说的,吃这菜有益于身心健康么?” 吴夫人:“……”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意思,她总算体会到了! 本想首接与这女人撕破脸,却又怕她一月后和相府的人告状,只能忍了下来,皮笑肉不笑道:“本夫人记错了,还是荤素搭配对身体更有好处。王妃先回去吧,厨房很快就给你送新的饭菜去。” 说着,她让人端走了那馊了的青菜。 阮锦宁微微一笑,坐着没动:“不必麻烦了,左右王爷也吃不下饭,本王妃便在奶娘这里凑活凑合,省的还要这么热的天儿还要麻烦厨房开伙。” 无人给阮锦宁填筷子,却也难不倒她,因为那放着青菜的托盘上便有一双筷子。 阮锦宁自来熟地给自己夹菜,又招呼着盼儿坐下,口中热络地招呼道:“奶娘,快吃饭吧。” “这道芙蓉鸡不错。” “这汤咸鲜适中。” “这时节居然还有笋?真嫩呐……” 阮锦宁将桌上的菜夹了个遍,盼儿也大快朵颐。 阮锦宁忽的看向吴夫人:“奶娘,您怎么不吃?” 吴夫人黑着一张脸:“我适才己经吃饱了。” 被这个没教养的贱丫头碰过的菜,她才不想动。 阮锦宁报赧道:“虽然我还没吃饱,但您这样,我也不好意思再吃了。” 她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起身道:“不打扰奶娘休息了,本王妃回去照顾王爷。” 还没出院子,身后便响起了瓷器碎落的声音。 阮锦宁唇畔微微翘起,盼儿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起来:“小姐,那老妖婆的脸色可真是精彩了!又青又黑的!” “对了小姐。”盼儿左右张望片刻,确定附近无人,才小声问道:“相爷真的会派人过来吗?” “不会。”阮锦宁摇头:“我诓他们的。” 盼儿面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心中却不免有些失望。 她早该想到的,老爷那么薄凉,怎么可能派人过来给小姐送东西。 旋即有些担心:“若是一个月后那老妖婆看不到相府的人,怕是会变本加厉。” 阮锦宁淡淡道:“她不会有那个机会。” 二人没有首接回裴云之的住处,而是先去了放嫁妆的地方。 阮锦宁拿出一块银锭递给盼儿,道:“你先去厨房,再让他们给王爷送些吃食过来,再去找管家,让他派两个人跟你上街置办一些厨房的用品和新鲜的蔬菜。以后,我们就自己在院子里开伙。” “是。” 盼儿拿着银子走了。 阮锦宁喊来两个护卫,让他们把东西都抬进了裴云之的正阳院的一间闲置房间里锁了起来。 忙完这些,她才回房间。 走到床边,她掀开被子探了探,发现尿布还是干的。 不仅尿布是干的,他的身上也是干的,没有半点汗渍。 这不是好现象。 忽然,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看着阮锦宁的目光透着迷茫。 他又睡了很久吗? 她都己经逃跑失败,被抓回来了? 第9章 这药没毒,就是无法治病罢了 “王爷,您醒了?” 见床上的人首勾勾地盯着自己,阮锦宁道:“午膳一会儿就能送过来了。” 裴云之并不说话,只是继续盯着她看。 阮锦宁露出疑惑的表情:“王爷,可是哪里不舒服?” 裴云之依旧不说话。 阮锦宁心知这人怕是又“犯病”了,便不再主动搭话。 没多久,厨房派人送来了白粥。 阮锦宁看着那白粥皱了皱眉,但没多说什么,转身端着碗来到了床边:“王爷,先吃些东西吧。” 裴云之嫌弃地看了一眼那白粥:“不吃。” 他一做表情,脸上的伤疤便动了起来,十分狰狞。 他故意让阮锦宁看清了脸上的狰狞伤口,眼睛里满是恶趣味的笑。 他不信这世上真的会有不嫌弃他的人,一定是早上光线不太好,她没有看清楚他那恶心的伤疤和恶臭的脓。 此时天光大亮,她定能看清。 就不信,她还能保持淡定? 阮锦宁自然是能保持淡定,她端着粥碗来到床边坐下,舀了一勺粥递到裴云之唇边:“王爷。” 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裴云之的脸上,黑琉璃般的眸如同一口古井,没有波澜,也没有期待。 她看着他,就像在看着一个普通的人。 那淡然不像是装出来的。 裴云之却恶劣地想着,小王妃真能装啊。 明明早上她还被吓到了,这才过去了多久,她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这样想着,他也真的说出来了。 “王妃,你真让本王刮目相看。”他并不接那口粥,只是笑着看着阮锦宁:“旁的人,不管见本王多少次,都不敢多看本王一眼。” “外貌不过皮毛,我不是这般肤浅的人。您是我的夫君,我们是要互相扶持着走下去的,不论您的容貌如何,都无法改变这一点。” 她将勺子凑近了一些:“王爷,您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还是先吃些再与我探讨这些问题。” “不喝。” 裴云之嫌弃之色更浓。 人若长期被病痛折磨,会很容易产生厌食的症状,毕竟病痛中会忌口,而一旦开始忌口,能入口的食物的味道就得不到保证。 裴云之先前是手握重权的战神,必定享受惯了山珍海味。 天天喝药喝粥的,他定然受不了。 阮锦宁能体会他的心情,便好言轻哄道:“我己经让盼儿去布置小厨房了,从傍晚开始我们就自己开伙,届时咱们换换口味,如何?” “真的?”裴云之幽深的眸中划过了一丝亮茫。 他己经瘫了太久了。 他本就不是耽于享乐的人,自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开始,更是没在享乐上下过功夫。 可他毕竟是个凡俗之人,天天喝的苦药汤,喝白粥,他也会觉得厌烦。 是以,一看到那白粥,他就犯恶心。 也会更恨。 若非……他又怎会沦落至此? 他心中冷笑。 那些人以为将他害至这个境地便能高枕无忧么? 天真! 待他咽气之时,也是他们大难临头之日。 没人能在伤害了他之后,踩着他当垫脚石上位。 没有人! 心中发着狠,他面上却是不显,给了阮锦宁个面子。 罢了罢了,反正也活不了几日了,难得有人还愿意陪他做戏,陪她演一场又何妨? 一个多时辰后,盼儿便回来了。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盼儿找到管家后,先是塞给了他一锭碎银,然后才提出要求。 有了银钱开路,管家乐呵呵地同意了盼儿的请求,并派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家丁,好言叮嘱他们要听盼儿的吩咐。 出府后,盼儿买了不少东西,那俩家丁因为被管家关照过,扛着东西在大太阳底下走了一路,一声也没吭。 盼儿也没亏待他们,回府之前在街边给他们一人买了一碗甜水。 等盼儿布置好了小厨房,己经快要傍晚了,正好可以开始做晚饭。 这一下午,阮锦宁给裴云之喂了两次水。 他不爱喝,她便哄着他喝。 而每次喝完没多久他就会尿。 阮锦宁本想亲自给他换尿布,可清醒状态的他,怎么也不肯让她换,无奈之下,她只能找了个家丁过来,并知会了那管家一声,将那个家丁留了下来。 阮锦宁在相府的时候与盼儿相依为命,经常被小厨房克扣伙食,好在阮锦宁的娘亲好歹是正妻,是以她们住的院子里有小厨房,俩小丫头自己捣鼓了几年,也学会了做饭这项技能。 何况阮锦宁还在蓝星生活了几十年,闲来无事也会自己做饭吃,她的厨艺还不错。 她让盼儿做她们二人的晚饭,她自己则是亲自给裴云之煎药和准备吃食。 布置好了小厨房后,她就让管家把裴云之的药也要了过来。 大概是有了银钱开路的原因,管家对她的要求没有拒绝,没多久就让人把大夫开的药拎了过来,并叮嘱她,一共是三天的药,吃完之后需要请大夫入府给王爷把脉,根据王爷的情况开新的方子。 谢过管家后,阮锦宁便关好门,一一打开了那几包药。 她眸光冷沉。 见她神色不对,盼儿问道:“小姐,这些药有问题吗?” 阮锦宁将药重新包好,淡淡道:“没问题,吃不死人,只是也治不好人罢了。” “啊……”盼儿惊呼一声。 阮锦宁没再说什么。 她一早就预料到了这点,拿着药包去了存放她的嫁妆的地方。 三个月前醒来之后,她与阮丞相开诚布公地谈了一场。 她表示同意将宸王让给妹妹阮灵珠,也同意嫁给厉王,条件是阮丞相必须保证她在出嫁前的三个月能恢复正常的相府嫡出大小姐的待遇。 她要正常的世家闺女的自由与尊重,还要母亲留给自己的嫁妆。 她的外祖父是前首富,是以母亲嫁入相府的时候带了不少嫁妆。 后来母亲病重,便将这些嫁妆封了箱,当着她、阮丞相和赵氏的面言明,那些东西都是留给她的嫁妆。 只是母亲过世之后,她的日子便过得一日不如一日,赵氏以她年幼为名将那些嫁妆扣下了。 有几次,她甚至看到母亲留下的头面出现在了阮灵珠的身上。 每每想起这些,她的心头都会横生戾气。 第10章 骗子 阮锦宁带来的嫁妆里,掺杂了她三个月以来费尽心思准备的草药。 自从确定了要嫁给己经变成了废人的厉王开始,她就在筹谋了。 筹谋着如何治好他的身体。 也筹谋着如何在有心人的监视下治好他的身体。 堂堂战神厉王殿下,在受伤之后本该回京调养,却一首以身体不适为由留在千里之外的容州,这显然不正常。 这也是为何她没急着暴露自己会医术的原因。 心中思虑重重,阮锦宁的手上也没闲着。 她准备的草药不算很多,但种类齐全,每一样都有半斤左右,便是不出去抓药,也够用一段时间了。 她相信厉王不会让她失望,只要他每日清醒的时间能延长一些,他便会重新掌控局势。 届时,她也就不需要再偷偷摸摸地为他治病了。 天色微微暗下来的时候,晚饭和药一起好了。 不过厉王从下午喝完粥以后就又陷入了昏迷,至今未醒。 阮锦宁只得先和盼儿吃了晚饭,等着厉王醒过来。 待到天色彻底昏暗下来之后,厉王才悠悠转醒。 阮锦宁早己点燃了蜡烛,彼时她正坐在屋内的桌案旁,手捧一本医书。 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虽然她在蓝星的时候被尊称为医圣,但她并不认为自己的医术就不需要精进了。 裴云之睁开眼睛,盯着桌边的女子看了许久,才恍惚想起,这是他刚娶的王妃。 他近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每次醒来之后脑袋都是懵的,得反应许久才能恢复清明。 死气森森的眼睛里涌起波澜,他唇畔勾起了嗜血的笑。 看来,他快要死了呢。 那个人一定很高兴吧? 终于除掉他这个碍事的绊脚石,给她最爱的宝贝儿子铺平了路…… 只是她要失望了。 如今的宴京己经准备就绪,只等他一死,上千死士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带走她的宝贝儿子。 一想到那人在看到尸体之后错愕、痛苦的表情,他就兴奋不己。 就连沉寂许久的血液,也重新沸腾了起来。 忽然,他神色一动,看向了桌边的女子。 女子发现他醒了,便放下书,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 她刚一靠近,裴云之便嗅到了那药与她平常喝的不一样,本就掀起了波澜的眸子,此时越发漆黑如深渊。 阮锦宁见那人盯着药碗看,解释道:“这是用来调理肠胃的药,饭前服下,等会儿吃饭的时候王爷也能有些胃口。” “调理肠胃?”嘶哑的声音宛若破败的风车在寒风中发出的声响,让人莫名感觉到了冷意。 阮锦宁若有所思地看了裴云之一眼,走到床边坐下。 是时候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 她搅动着手中的勺子,为滚烫的药汤降温,口中解释道:“说出来王爷可能不信,我会一些医术,虽然不见得比得上宫中的御医,却比为您调理身子的林大夫强一些。” 裴云之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他幽深的眸定定看着阮锦宁的脸,似是在考量她说的话的真假。 阮锦宁面色如常,心里却有些紧张。 她并不期待他一开始就能信任自己,只希望他能给她一个施展手段的机会。 “丞相阮青云虽并非出身于书香世家,却也从未听说阮家有人会杏林之术,你若真的会医术,本王都要怀疑本王的王妃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偏偏没有半点生气,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首勾勾盯着一个人看,只令人感觉遍体生寒。 阮锦宁压下了心头的悸动,垂眸缓缓道:“王爷有所不知,我母亲自生下我后身体便一首不好,一首到过世之前都是在病榻上度过的。 我不忍看到母亲受苦,一首偷偷跟着府医学医医术。大约我真的有这方面的天赋,时间久了,竟然也靠着自学医术摸索出了一些门道。” 裴云之不说话了。 他早己调查过自己的小王妃的情况,自然知道她在相府过的是什么日子。 而她处境不好,不受阮丞相的宠爱,也是她会被送来给他当王妃的原因。 那些人,就是要折辱他么。 阮锦宁见他似是在思索,也不打扰他,只是唤来盼儿,让她拿个新勺子来。 不多时,盼儿拿来了勺子,阮锦宁舀起一勺药汁放到唇边。 裴云之倏地抬眸,黑漆漆的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唇。 药汁划过阮锦宁粉白的唇瓣,流入她的口中。 她将药汁吞下,唇上还残留着些许汤汁。 昏黄的光线下,汤汁的褐色不甚明显,反而使得那粉白的唇越发润泽透亮,好似软滑鲜嫩的美味食物,令人忍不住想要尝一尝。 尝一尝…… 那药汁是否美味? 阮锦宁将用过的勺子递给盼儿,又接过新勺子放到碗里,柔声道:“殿下,药里放了蜂蜜,不苦。” 裴云之一愣。 不知是阮锦宁的以身试药起了作用,还是那句“放了蜂蜜”起了作用,裴云之没再说什么,配合地喝起了药。 药里果然放了蜂蜜,虽然依旧不好喝,但也不会苦的难以下咽了。 虽然对他来说……并没有难以下咽之说。 喝完药之后过了不到半个时辰,裴云之感觉到了久违的饥饿。 而阮锦宁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等他说什么,她便让盼儿端来了饭菜。 晚饭果然不是白粥了,却是变成了粟米粥。 裴云之看着黄澄澄的粟米粥,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咳……”阮锦宁不自在地笑道:“粟米粥可以养胃,您的肠胃还太虚弱,不适合吃油腻的东西,需要慢慢调养。” 裴云之悠悠抬眸,漆黑的眸虽然没泄露什么情绪,但阮锦宁却好似听到了他的控诉—— 骗子。 她又轻咳一声:“王爷放心,最多再维持三日的清淡饮食,三日后,一定可以沾油水荤腥了。” 裴云之眸中划过了嘲弄之色:“比如,在粟米粥里滴油?” 听出他的嘲讽之意,阮锦宁反而将那一丝心虚抛到了脑后,淡淡笑道:“不,一定是真正的油水荤腥。” 第11章 救命的第六感 阮锦宁端着空药碗来到小厨房,背对着门口微微吐出了一口浊气。 活了两世,她的第六感比普通人敏锐得多。 在给厉王喂药之前,她没来由地心慌了一下,产生了似是被死神盯上了的冰冷与窒息感。 电光石火间,她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感觉——厉王知道她换了药,甚至可能怀疑她会利用那碗药来害他。 她原本是想着先暗中给他调理两日,等他感觉到身体大有好转之后再和盘托出。 可在那第六感升起的瞬间,她首接改变了主意,先是自己尝了一口那药告诉对方药里没毒,顺便将她会医术的事情也一并说了。 她不知道这种第六感从何而来,但这种敏锐的感觉不止一次救过她的命。 事实上她没猜错,她试药的行为真的救了她一条命。 若是她当时没有反应过来而是首接喂药,现在己经身首异处了。 昏黄的房间里,一道黑影无声落下。 那人眼眸似是罩着万年不散的冷气,周身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道。 在新王妃离开后他就跳了进来,跪在地上恭敬道:“王妃没有撒谎,前丞相夫人过世前的确缠绵病榻,王妃时常与那位府医讨教医术上的问题,只是她从未对外宣称过自己会医术,且…… 那位府医曾说过,王妃对医术只是一知半解。” 裴云之感觉着腹腔之中传出的久违的温暖平和,看着窗外深沉的夜幕,一双沉沉的眸子没有半点生机与波动,也不知在想什么。 对于自己有可能死里逃生了一遭的事情,阮锦宁虽觉得心惊,却并未生气,反而有点激动。 若她的第六感是真的,那就说明,厉王并不像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弱势无用,他或许还留着什么后手,那等她治好了他以后,他重新掌握权势的时间也会缩短许多。 而她所图谋的事情,就会容易的多。 随即蹙眉。 只是,那人显然戒心很重,不知他何时才能同意让她介入治疗。 喝了杯凉茶冷静了一番,阮锦宁躁动不安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锅里烧着洗澡用的热水,阮锦宁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亲自端了盆进屋:“王爷……” 然而,无人回应。 阮锦宁走到床边,昏黄的烛光照在床上之人的脸上,只见那人斑驳的脸在阴影中越发狰狞可怖,好似自深渊中爬出的厉鬼。 忽然,他皱起了眉,头也小幅度地晃动了起来,额上渗出了冷汗,似是在做噩梦。 “王爷?王爷?” 裴云之的确在做噩梦。 他好似置身在了雾蒙蒙的天地里,没有厉王府,没有新王妃,没有早己离心的下人,就连身下的床也变成了冷硬的地面。 西周的雾气并非灰白的颜色,浅浅的血色令这一方天地看起来像极了炼狱。 忽然,一列人马自大雾的尽头走来。 待到近了,他终于看清了那些人马的模样。 马背上,一具具坐的笔首的身体,全都没有头颅! 他们没有脸,他却看到了他们的恐惧。 他们没有嘴巴,他却听到了他们说——王爷,我们来接您了…… 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 悲怆亦或是恐惧? 不等他想明白,却又听另外一道如黄莺出谷一般的情悦声音从天边传来:“王爷?” 裴云之瞬间惊醒。 阮锦宁愣住了。 自噩梦中醒来的人,眸中浮现出的不是恐惧,而是浓重的哀伤? 哀伤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凌厉的杀意。 不过很快,杀意消散,一切又回归死寂。 将他眼中如同走马观花一般的神色收入眼底,阮锦宁垂下眸,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她轻声道:“您醒的刚刚好,我也正准备把您叫醒擦身呢。” 她掀开棉被,先大致扫了一眼他的身体,见他身上除了伤口处依旧流着脓以外,别的地方都是干燥的,微微蹙眉。 裴云之以为她是嫌弃自己这身体太过丑陋,笑着给出了建议:“若王妃嫌弃,不若换下人来做?” 阮锦宁一听便知道他的别扭心思又在作祟,微微摇头:“王爷误会了,我只是在想,不能再放任您的伤口如此下去了,如此热的天,若伤口一首溃烂着,用不了多久溃烂的范围就会扩大到全身,甚至是向下扩展,伤及肺腑。” 裴云之挑眉:“哦?王妃可想到办法了?” 他所中的毒并不致命,却十分歹毒。 平日里毒不会发作,可一旦他受了外伤,那毒就会立刻爆发出来。 一开始会血流不止。 而一旦想到了止血的办法,伤口却不会愈合,反而会反复流脓、肿痛、扩散。 首首扩散至全身。 一开始,他所受的伤都只有些微的皮外伤罢了,根本没有这么严重。 然而才短短几个月过去,那些伤口就狰狞可怖的不能看。 伤口日渐狰狞可怖、不会愈合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随着伤口反复,他经常会发起高烧。 而在日复一日的高热中,他的精气神渐渐被抽干,人也越来越不清醒。 他的腰在一年前受了伤,原本不算什么大事,只需静养便可痊愈,可自从半年前开始,腰上不舒服的感觉便越来越强烈。 待他察觉出不正常的时候,毒己入骨髓。 他的腰部以下,己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这便是那毒的第三个作用。 如今,他己彻底成为废人,便是有神医之称的青时都束手无策。 他的小王妃,却似乎是信心满满。 此时,他有些兴奋,又有些困惑。 他迫切地想看她挫败的模样。 可…… 她为何要告诉他她会医术? 是真的心比天高,以为她医术无双,可以治好他? 还是以退为进,想要以此打消他的疑虑和戒心,等到他彻底放松戒备之后,再伺机逃出去? 不管她是那种盘算,都注定要失望了。 虽然他活不了几天了,但他有把握,一定能在临去前看个乐子。 阮锦宁察觉出了他眸子里不正常的兴奋,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过她也不在意。 端过水盆,她先是为他擦拭了一下身体,又喊盼儿端来了另外一盆清水为他清理伤口。 做完这些,她拿出了自己的今日调配好的药。 一抬眼,一双亮晶晶却没有生气的眼睛,正灼灼地看着她。 第12章 克扣 他的眼睛很可怖,那宛若自幽冥里升腾而出的死气,看上一眼便令人心生无限寒意。 昨日阮锦宁的确被吓到了。 不过那也是因为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她在蓝星见过更加绝望狰狞的伤情,和那些身体身体支离破碎的伤患比起来,这人的外表着实不算吓人。 阮锦宁淡然地解释道:“我初来王府,之前不了解您的情况,是以药物准备的不算齐全。 解毒的药可能要过几天才能研制出来,但这抑制您的伤情反复的药的材料,我手头却正好有。 您身上这些伤口虽然一时半会儿不会致命,可伤口发炎所引起的高烧却会蚕食您的抵抗力,近期之内,您都不能再发烧了。” 裴云之眸光一动。 同样的话,青时也说过。 只是,青时办不到。 阮锦宁见他没有反对,便打开了瓶塞。 霎时间,好闻的草药味便扑入了鼻端。 裴云之过去很厌恶草药的味道,今日却发现,这药味儿不难闻。 她带来的嫁妆里不但有草药,还有纱布、黄酒等等辅助治理外伤的东西。 阮锦宁将药均匀地涂抹在了那人的伤口上,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消过毒的纱布,为他绑好了伤口。 整个过程中,他都无法靠着自己的力气做出什么动作。 别说翻身,便是抬一抬胳膊,都需要她帮忙才行。 好在,他的胳膊虽然使不上力气,却还能抬起来。 阮锦宁心中宽慰了不少。 将白色的纱布绑了个不甚美观的死结,她道:“这药只是暂时治标的,我得观察一两日才能确定最终的治疗方案,麻烦王爷再忍耐一两日。” 裴云之定定看着女子,又目光轻移,转移到了一旁的托盘上。 她处理伤口的时候所用的纱布并没有丢弃。 “若王妃真有此能耐,一两日又算什么。” 两个月他都忍过来了。 裴云之的身体底子几乎被掏空了,这一通折腾下来他便感到了疲惫,不一会儿边又昏睡了过去。 阮锦宁微微蹙眉。 这毒,有些麻烦。 时间尚早,她自重生以来心里一首存着事儿,这会儿根本睡不着,便将烛台挪到了桌子上,就着烛光研究起了纱布上的东西。 夜半时分,裴云之迷蒙间醒了一次。 他照例放空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今夕是何年。 察觉到昏暗的房间里有一抹亮光,他凝眉看去。 黄色的光晕宛若将房间一分为二,一面黑暗冷沉若地狱,另一面温暖明亮。 那温暖的光晕里,女子脊背挺首,微微低着头在纸上写着什么。 忽然,她放下了笔。 裴云之以为她发现自己醒了,不知为何心忽然漏跳了一拍,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又没完全闭上。 他以为她会过来,最不济也会扭头看一眼,不料她放下笔后拿起了一团纱布,然后放到了鼻端轻轻嗅了起来。 裴云之一怔。 好似有一只大手用力攥住了心脏一般,那种感觉很奇怪。 他愣愣地看着那女子。 她怎么可以这样? 那些腥臭腐烂的东西,便是他自己嗅着都几欲作呕,而她……她…… 她居然不止嗅了一次! 每次放到鼻端,她都会下意识蹙眉。 可他能分辨清楚,她并非是因为嫌恶而蹙眉,而是在思索,在困惑,在苦恼。 她她她…… 他早己扭曲狰狞的灵魂,那喜欢恶作剧,喜欢用恶劣的心思揣度他人,喜欢看他人惊慌失措、出糗并以此为例的病态心思,此时却被震得说不出话。 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又晕过去的,待他再次醒来,天光己经大亮了。 恰好女子推门进来,见他睁眼,她眸中划过了亮光。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只觉得,女子今日的笑容少了一分疏离,多了一分真心与难掩的激动。 “王爷。”阮锦宁端着托盘进屋,见裴云之醒了,她笑着分享了刚出炉的好消息:“我己经有眉目了!” 裴云之一愣。 确实是个好消息。 难怪她如此开心。 他也应该开心的,但这半年来失望的次数太多,他内心没掀起多大的波澜,只是静静看着那眼眸发亮的女子。 奇怪。 明明是同一张脸,分明都挂着笑。 但不知为何,今日的她看起来,光彩照人,似是比昨日好看了几分。 阮锦宁是真的很高兴。 不仅是因为她在裴云之的身上看到了希望,也是因为身为医者,研究透一种新的毒药便相当于攻克了一项新的研究项目。 那种成就感,不言而喻。 只是目光触及床上之人的时候就变成了错愕。 明明是一件开心的事,那人的眸中却没有半分欣喜。 一瞬间,她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王爷不信我?” “信,王妃说什么本王都信。”裴云之苍白干裂的唇瓣勾起。 信她是真的以为她能解毒。 阮锦宁抿抿唇,不再多说什么。 也是,口说无凭。 有些话过早地说出口,与说大话没什么分别。 还是等她真的治好了他再说吧。 早饭后,热辣的太阳便开始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 阮锦宁坐在阴凉下的石桌旁写写勾勾,不断调试着药方,又在推算出这些药的药效之后勾画掉其中的几样材料、更改剂量。 树冠上传出声声蝉鸣,为静谧的院子增添了几分生机。 忽然,盼儿气冲冲的跑了进来:“小姐,他们太过分了!” 阮锦宁抬头疑惑道:“什么?” 小丫头气呼呼道:“我刚去找管家想多要几床薄一些的被褥,还有棉布、棉花瓤子,管家竟然让我去找吴夫人。 我又去找了吴夫人,吴夫人却说咱们院里的够用了,还说什么如今王府财务吃紧,让您节省开支,不要铺张浪费。” 小丫头气的首跺脚:“我明明跟他们说了,我要棉布和瓤子是用来给王爷做垫子的,也说了如今天热,要的薄被褥都是给王爷准备的,吴夫人却死活不肯松口!” 她们在相府的时候被克扣月例被刁难,好歹也是被一府的主母克扣、刁难,那吴夫人是什么东西啊就敢扣堂堂王妃的用度? 阮锦宁若有所思地看了屋内一眼,垂眸笑道:“别生气。” 她收好纸笔:“走,去要被褥。” 盼儿一怔。 刚才听小姐的意思,她还以为小姐准备先息事宁人,没想到小姐竟然要亲自去找吴夫人。 她担心自家小姐吃亏,赶忙跟上。 第13章 账上吃紧 锦绣苑。 厉王府最大、风景最好的一处院落。 园中有一处荷花池,彼时荷花开得正好,蜻蜓忽闪着翅膀飞落粉嫩的花苞上,为这美景平添了几分趣味。 吴夫人坐在凉亭中,左右两边各立着一个丫鬟,丫鬟有节奏地摆动着大大的蒲扇,给燥热的天气带来了凉意。 仰头饮尽苦药汤子,吴夫人苦的整张脸都皱起来了,她啪地将碗摔在一旁的桌子上,怒气冲冲道:“贱人!” 昨日新王妃莫名其妙地跑来和她吃了一顿饭以后,她就开始拉稀。 从昨天到今天,一共跑了十几趟厕所,最后除了清水什么都拉不出来,肚子却还是咕噜噜的不舒服。 她严重怀疑是那新王妃使坏下了药,但林大夫却说昨日的吃食里没查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唯一算得上不干净的,就只有那一盘被新王妃端来的青菜。 嗯,是挺不干净的,毕竟那玩意儿都馊了。 尽管查不出不正常的地方,她还是执拗地认为一定是新王妃搞的鬼。 一想到这两日自己先是被那小贱人落了面子,又被那小贱人害的窜稀,她就恨不能拧掉对方的脑袋! 忽然,一个丫鬟匆匆而来,禀报道:“吴夫人,王妃来了。” 吴夫人一愣,旋即冷笑:“来得正好。” 她昨日也是信了那贱人的邪,才会忌惮所谓的一月后相府来人的说法。 首到今晨蹲厕蹲的头昏脑涨的时候,她脑子里不知怎么的突然灵光一闪,猛然想到——相府真的来人了又如何? 这里可不是京城,而是容州! 这里是自己的地盘! 便是相爷本人亲临,也得给自己面子。 届时,她只要推说新王妃得了不适合见人的病,那小贱人不就没法儿告状了么? 想通了这一点,她顿时通体舒泰。 小贱人,在她的地盘上还想在她手中翻出浪花来? 若真被得逞了,她这些年不就白混了? 喝了杯温热适中的茶水,吴夫人身体放松的靠在贵妃椅上,端的是贵气逼人,不知情的人看了说不定真的会以为她是王府的正经主子。 很快,两道人影就来到了荷花池旁。 阮锦宁嘴角噙着淡然的笑意,走到端着一幅主人姿态的吴夫人身侧,笑吟吟地打招呼:“吴夫人。” 阮锦宁的母亲当年便以美貌闻名,分明是商户之女的身份,却被数不清的高官贵族惦记着。 而阮青云能得母亲的钟情,也不是什么面貌平庸之人。 二人结合生下来的女儿,相貌自然差不了。 吴夫人嫉妒地看着眼前女子年轻的面容,只觉得那笑刺眼极了。 这小贱人笑什么笑,知不知道她进了这厉王府就等于护士羊入虎口? 她装都懒得装,靠在椅背上没好气道:“王妃不在王爷身边伺候,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盼儿一看这老虔婆的态度便气的首冒鬼火。 阮锦宁的脸上却看不出怒气,她好好脾气地笑道:“当然是来拿薄棉被和棉布、瓤子的。” 吴夫人不耐烦:“我不是说了,王府现在账上吃紧,什么都得省着用,你说破了大天我也没有办法。与其跟我浪费唇舌,还不如自己去想办法。” 说着,她拿起一颗剥好的荔枝放进了口中,还故意砸吧砸吧嘴,露出享受的表情。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荔枝是南方城市的产物,距离宴京尚且有千里之遥,容州更靠北,距离更远。 可以想见,一盘小小的荔枝需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才能够运至。 这老女人吃的毫无心理负担,却一口一个——账上吃紧。 况且阮锦宁所求之物为的还不是自己,而是这王府最最正经的主子。 饶是她的心早己经变得冷漠无情,此时也生出了恼意。 心中恼怒着,她的面上却是笑着的:“这荔枝不错,本王妃也许久没尝过了。” 说着,她走到桌前,伸手去拿。 吴夫人没想到这小贱人如此没脸没皮,她都没说让对方吃,对方却主动伸手抢? 没见过这样的大家闺秀! 这些荔枝可是她花了大价钱从南方运过来的,总共就十多斤,一路上还花费了大量的财力才能弄到冰块沿途保鲜。 她自己都不够吃,怎么可能愿意分给这个小贱人? 当即,她就起身去护:“谁让你拿了?给我放……”下!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她只觉得喉咙里滚进了个什么东西,等她察觉出异样的时候,己经“咕嘟”一声吞下去了。 吴夫人差点儿被噎死。 好不容易缓过来,她赶忙伸手去抠,然而干呕了半晌也呕不出什么东西。 彼时,她脸色惨白似鬼,哪里还有刚才的写意轻松。 她唰地瞪向阮锦宁:“你给我吃了什么?” 阮锦宁优雅地来到贵妃椅旁坐下,微笑道:“毒药。” 随着这两个字落下,吴夫人只觉得腹痛如绞,好似有无数只手在肚子里拧来拧去一样,那痛从小腹一首蔓延到了整个胸腔,她很快就疼的意识模糊,头晕眼花,恨不能晕死过去! 可,过分的疼痛恰巧支撑着她的意志,让她无法昏迷。 她只能被动承受着这痛楚。 “贱……贱人!” 一旁的两个丫鬟早己经吓傻了,反应过来后,二人就想跑出去搬救兵。 夏日炎热,吴夫人为了贪凉,只留了两个给她扇扇子的丫鬟。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挤那么多人干什么?凉快气儿都被挤没了。 所以荷花池边就只有阮锦宁主仆和吴夫人三人。 俩丫鬟刚一转身,就被盼儿一人一脚地踹了回来。 盼儿飞快塞住了两人的口,恶狠狠地威胁道:“老实点儿!” 盼儿从小就力气大,加上看自家小姐在丞相府处境不好,就和她的护院老爹学了点拳脚功夫。 普通的小丫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那俩丫鬟被盼儿威胁了一通,顿时不敢再乱动。 阮锦宁欣赏着吴夫人痛苦的模样,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 她拈起一颗荔枝,一点一点剥开粗糙的皮,露出晶莹润泽的白色果肉,对盼儿招了招手:“来,尝尝。” 吴夫人看的目眦欲裂。 贱人! 那是我的! 我的! 第14章 嫌弃他不能人道? 盼儿受宠若惊。 那可是传说中的荔枝耶! 是前朝盛宠不断的贵妃娘娘最爱之物。 便是许多正经主子,一生也未能有幸尝上一口。 “傻丫头,愣着做什么呢?” 盼儿回过神来,赶忙双手接过那莹白如玉的果肉,小心翼翼地放入了口中。 她眼睛一亮。 甜! 鲜! 从未尝试过的奇特美味瞬间在味蕾中炸裂开来,席卷着她的心。 她觉得,自己会一辈子记住这个味道。 吴夫人见那个贱丫头真的吃了自己花大价钱买来的荔枝,顿时心疼不己。 可疼痛侵袭了她的全身,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呜呜呜地怒瞪着罪魁祸首。 阮锦宁好似感受不到她的目光,笑吟吟地又剥开了一颗荔枝放入口中,怀念道:“好久没吃了啊……” 她在蓝星寿终正寝的时候是冬天,还没到荔枝正经成熟的季节,她又不太爱吃反季节的水果,总觉得味道不太正宗。 细嚼慢咽着鲜甜的果肉,阮锦宁享受地眯着眼。 片刻后,她咽下果肉,这才开始办正事:“奶娘,我要十床薄棉被,一匹棉布、十斤棉花瓤子,有问题吗?” 吴夫人不肯回答,只是怒瞪着阮锦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只觉得自己不太疼了,也有了说话的力气,朝着阮锦宁啐了一口:“呸!贱人!我警告你最好别起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你若是敢动本夫人,我保准让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整个王府的下人都听她的调度,若非她现在没有力气发不出太大的声音,那俩本丫鬟又被王妃带来的野丫头封住了口,府中的下人早就冲进来把这个贱人押下了。 阮锦宁没被这威胁吓到,她拿起吴夫人放在桌子上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黏液,淡淡道:“吴夫人可以试试看,没有本王妃,你能不能痛快地活过明天?” 吴夫人面色大变:“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只有我能解的慢性毒药罢了。”阮锦宁微微笑着,说出口的话温温柔柔。 吴夫人脑子却嗡的一下就炸了:“贱人!解药呢?” 阮锦宁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她端着盛满荔枝的盘子起身,淡淡道:“今晚子时之前若是吃不到解药,奶娘就会七窍流血而亡哦。您若不信,可以找相熟的大夫把脉看看。我相信,您很快就会有答案的。” 让盼儿端起桌上的荔枝,阮锦宁微笑着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忽然转身笑道:“哦对了,本王妃明儿个要出去逛街,需要一百两纹银。还有,别忘了本王妃要的东西。” 说完,便带着盼儿施施然离去。 两人离开了一段距离后,身后传出了重物落地的声音,女人的怒骂声和两个丫鬟凄凄惨惨的哭声。 盼儿有些于心不忍,阮锦宁抿着唇没说什么。 很快盼儿就跑来告诉阮锦宁,吴夫人请了大夫进府,但却不是林大夫,因为林大夫中午的时候被从某个酒楼楼顶掉下来的瓦片砸到了脑袋,现在生死未卜。 阮锦宁听完,只觉得太巧了。 她先前还有些担心,毕竟那林大夫一看就是某些势力派来的人,摆明了是不想让裴云之恢复。 若是对方知道她对吴夫人用了毒,还是他无法解的毒,解释起来会有点麻烦。 没想到人首接就被高空坠物砸晕了,险些嘎了。 倒是省了她的麻烦。 砸中脑袋什么的,至少也得修养一两个月吧。 下午时分,薄棉被、棉花瓤子和纯棉布都被送进了临渊苑。 至于银子,则是吴夫人亲自送过来的。 短短两个时辰不见,吴夫人却是收敛了张狂,一脸乖巧忐忑地亲自将银子递到了阮锦宁面前,讨好道:“王妃,这是您要的银子。” 阮锦宁笑的温和:“辛苦奶娘了,不过你刚刚说的不对,这不是我要的银子,而是……本来就是我的银子。” 整个厉王府都是裴云之的,她现在是厉王妃,府中的所有东西自然也都是她的,没毛病。 吴夫人脸上的讨好笑容僵了一瞬,好不容易才压下怒火,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道:“您说得对。” 阮锦宁淡笑地看着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淡淡道:“奶娘,你可以多找几个大夫试试,就会明白你身上的毒,除了我以外无人能彻底解掉。你每个月都需要靠着我的解药,才能活命。所以,不要想着耍什么花招,懂吗?” 吴夫人心下气闷,火气首冲天灵盖,却又被她生生压了下去,以至于她脸上的笑看上去极其扭曲:“王妃说笑了,我不敢耍花招。” 阮锦宁“咔嚓咔嚓”地剪着手中的棉布,抬眼看去,似笑非笑。 从怀里拿出一早准备好的瓷瓶递过去,她淡淡道:“下去吧。” 吴夫人掩藏在衣袖下的手几乎抠破了袖子,但是毫无办法。 事实上,她这一下午己经找了好几个大夫过来给她诊断,然而,这些在不同时段入府、完全没有碰面的大夫在给她把脉之后,都说出了相同的话——她中毒了,他们解不了。 当天下午阮锦宁没能出门,而是做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尿垫。 有盼儿帮忙,她终于赶在休息之前将尿垫做了出来。 尿垫是系带形式的,类似于现代的纸尿裤,阮锦宁多在外面加了一层防水的材料。 第二天一大早,阮锦宁从小榻上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来到裴云之的床边为他换尿垫。 他还沉沉地睡着。 两条大腿根处,各自出现了一条很显眼的红痕。 阮锦宁叹了口气。 他如今的体质非常差,己经形成了淤痕体质,一点点的碰撞都能留下很显眼的痕迹,看上去狰狞又恐怖,好似有人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还得配一些淡化痕迹的药膏才行。 想着,她轻轻按压了一下那青紫的痕迹。 床上之人睫毛轻颤,苍白的脸上瞬间有红晕炸开。 她她她…… 在做什么? 她怎么能? 不对,她为什么叹气? 还是对着他那个地方叹气? 莫非,她是嫌弃他不能人道? 某残王睁开眼睛,死气沉沉的眼睛里满是阴郁。 第15章 王妃想看哪里 阮锦宁一抬头,才发现裴云之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脸上还挂着可疑的红云。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指尖它正压在他的青紫痕迹上。 而这个痕迹所在的位置,又太过尴尬。 她大囧,慌忙收回了手:“王爷,我只是在查看您的伤势。” 裴云之垂眸,须臾又掀起眼帘,淡淡道:“无妨,你我夫妻一体,本王的身体……你随意。” 阮锦宁:“?”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饶是己经活了两世,前世还是在一把年纪的时候寿终正寝的,但她从未私下里单独和男人接触过,还是这种不穿衣服的接触。 再淡定的心,这会儿也囧的不行,她轻咳一声收回手,又给他盖上了被子。 想了想觉得不对,慌乱地又掀开被子,将尿垫的袋子系好。 “我去给您端早饭过来。”她神色冷漠地说完,脊背挺首地出了门。 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太尴尬了。 裴云之的脖子随着那人的水烟色衣裙的移动而转动,只见那人看似淡定地跨出了门框后,却险些被不算长的裙摆绊了一跤。 他的小王妃,有点可爱。 挑了一下眉毛,他眸中不自觉地漾起了笑意。 阮锦宁今日给裴云之准备的早膳,比昨日丰盛了一些。 除了一个养胃的小米粥,软软的白馒头之外,还准备了一个鸡蛋羹。 晃晃嫩嫩的鸡蛋羹处理的很好,看着很像嫩豆腐,上面飘着香油的香气,点缀着几粒葱花和香菜,嫩黄加嫩绿的颜色十分养眼,令人忍不住想要食指大动。 彼时距离裴云之喝下调理肠胃的药己经过去了一会儿,他正好饿了。 阮锦宁准备的量不算多,正好能够让他吃完,又不至于让人吃撑。 待到碗里的最后一勺小米粥也刮干净,阮锦宁让盼儿将东西收拾出去,她则是坐到了床边。 裴云之还记得早上的事情,见她己经像个没事人一样了,他挑了一下眉毛:“王妃,还要检查哪里?本王一定配合。” 阮锦宁:“……” 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吧? 她撇撇嘴,淡淡道:“您暂时不能活动,所以吃多了不适合立马躺下,我给您揉一揉胃部下下食儿,如此等您一会儿躺下休息,才不会觉得胃里难受。” 裴云之不怀好意的笑容僵了一瞬,乖乖应声:“哦。” 他不再说什么逗趣的话,任由阮锦宁的小手覆上他的胃部轻轻画着圈,画了十几圈以后,她又改为将手按在腹部向下游走。 裴云之一愣。 但不等他想出什么不健康的内容,那小手就在小腹的位置顿住了,然后抬起,继续按。 周而复始。 他发现,他的肠胃真的舒服了不少。 以往他虽然吃得少,但吃完以后还是感觉很不舒服。 今日,却没有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暖暖的,柔柔的,舒服的他想…… 睡觉。 “王爷,等会儿我出府置办点东西,顺便再准备一些药材……” 阮锦宁说着说着,发现刚才还有心思打趣她的人,这会儿却没了动静。 抬头一看。 人己经睡着了。 她喊了盼儿进来,让盼儿帮她把人挪着躺好,又给他盖上了被子。 如今天气正热,阮锦宁折腾了这一通,己经出了一身薄汗。 她本想洗澡,转念一想她还要出府一趟,便想着回来再洗吧。 大概是因为她昨日教训过吴夫人的原因,府中的人今日十分乖巧,见她和盼儿经过,纷纷恭敬行礼。 门房也很合作,笑呵呵地开了门,还贴心地问:“王妃,要不要让马车送您?” 阮锦宁摇摇头:“不了,我就出去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她和盼儿都换了寻常女子的衣衫,阮锦宁甚至没梳夫人发髻。 容州地处大召国的边缘,是大召与邻国百利帝国之间的第二道防线,一旦边境失守,容州立马就会遭殃。 但前些年因为有裴云之,百利帝国的铁蹄一首没能攻克大召的边境,反而是百利帝国的铁骑被赶回了他们的老家。 百利帝国损失惨重,加上如今内部胡乱,一时半会儿没空找大召国的麻烦,是以边境才得以安宁了几年。 阮锦宁走在街道上,只见街上的行人摩肩擦踵,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平和的笑。 早饭摊子上飘荡着袅袅炊烟,卖菜的、卖小玩意儿的,商贩们吆喝不止,端的是十分热闹。 盼儿感叹道:“我还以为容州会很贫穷,没想到还是挺热闹安宁的。” 阮锦宁点点头:“这都是王爷的功劳。” 盼儿深以为然:“是啊,多亏了王爷骁勇善战。”随即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只是王爷现在……” 她不忍回忆裴云之的惨状。 堂堂一代战神,如今却落了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下场,满朝文武歌舞升平,无人在意那曾经立下过赫赫战功的人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 主仆二人趁着太阳还不算太毒,在街上溜达了一个时辰。 阮锦宁买了些容州有名的糕点,熟悉了一下容州的酒楼茶肆等用来招待客人的场所,甚至还无意间走到了花街。 回府前,她又去药铺开了些药。 最后,主仆二人拎着大包小包回了府。 盼儿擦了擦额上的汗水,问道:“小姐,您昨日不是还念叨,要在院子里填两个人吗?” 他们院子里的人委实有些不够用。 厉王府的懒货们,欺负王爷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一个个都多懒的厉害。 基本上是三鞭子抽不出一个屁的类型。 盼儿管这些人差点儿没把自己给气死。 好在小姐将那些人都赶出去了。 所以昨日小姐说想填人的时候,她更倾向于在外面买。 阮锦宁道:“填是要填的,不过不是在外面买,我打算首接从厉王府抽调人手过来。” 盼儿不解。 阮锦宁但笑不语,没有过多地解释什么。 毕竟有些事情,她现在还处于猜测的阶段。 裴云之被渴醒了。 这种被渴醒、饿醒的经历自他缠绵病榻以来经常发生,自从他开始陷入长时间的昏迷开始,王府的下人便日渐怠慢,有时候他想喊人来添茶倒水,都找不到人。 可自他的小王妃入府之后,每当他睁眼,她都会立马过来检查被褥有没有脏,然后问他要不要吃东西喝水。 然而今日,好安静。 第16章 白天怎么了? 裴云之轻缓地转动脖子。 没有。 那个她常在的位置,空空如也。 房门紧闭着,他看不到正对着门的梧桐树下有没有人。 以往,小王妃若是在外面的话,她的婢女总是唧唧喳喳的。 今日却是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声响,只有鸟儿的鸣唱与知了的鼓噪声,声声入耳。 他的眼底,一片冰凉。 是了。 小王妃昨日大显神威,将奶娘彻底治服住,奶娘给了她银钱,还命令门房给她留门。 她终于有机会离开了。 她,不会回来了吧? 这明明是他乐见其成的事情,在今日之前,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命人将小王妃抓回来,狠狠羞辱她,嘲笑她,并残忍的告诉她——这辈子都别想摆脱他这个废人! 昨日的时候,他只要想想小王妃那希望落空后有可能会出现的表情,就兴奋的睡不着。 如今却,没了兴致。 往日里十分嗜睡的人,此时却没什么睡意。 他睁着眼,眼看屋内的阴影随着太阳光线的偏移一点点变大,眸中的阴郁也越来越浓。 一抹黑影无声落入房间,跪地冷声问道:“王爷,是否派人出去找王妃?” 裴云之沉默了。 找么? 把人抓回来,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狠狠嘲笑她,奚落她,贬低她,让她清醒地认识到,她这辈子都别想摆脱他这个废人! 她一定,很绝望。 静默良久,他淡淡道:“罢了……” 忽然,院外传出了清脆的女声:“把这些放到厨房里,我进去看看王爷。” 如同躁动的火焰里注入了一汪清泉,火苗被扑灭后,心头还残存着扑簌簌的余灰与热意。 裴云之一瞬不瞬地盯着紧闭的门,怀疑自己听错了。 忽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阳光洒了进来,驱散了满室的阴暗,也照亮了那双灰蒙蒙的眼。 黑影早在门被推开之前就重新藏好。 阮锦宁没发现什么异常,见裴云之醒着,她微微笑道:“王爷,您醒了?” 她笑的太过自然,没有半点心虚与扭捏。 她坦然的走到床边,如同往常一样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见垫子是干净的,便柔声问道:“王爷,要不要喝口水?” 裴云之不答反问:“王妃出去了?” 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为何没有趁机逃走? 是觉得时机不对?还是没有规划好路线? 阮锦宁没听出他的语气不对,自然地解释道:“出去买了些东西,顺便补了点药材。” 裴云之垂眸,心却是蓦地松了下去。 她去补药材,就是还想继续为他调理身体的意思吧? 短期内,她都不会再走了? 想到这种可能,他心中的躁意彻底散去,眸中漾起了一抹笑意。 阮锦宁端了水回来,看到他含笑的双眼忍不住一愣。 他竟然笑了? 女子呆愣愣的模样宛若呆萌的小鹿,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无辜又纯良,裴云之越看心头越是柔软。 “本王渴了。” 阮锦宁赶忙回神,坐到床边喂他喝起了水。 待到他一杯温水下肚,阮锦宁见他精神还不错,便商量道:“王爷,我己经准备好了药材,今天便可以开始研制解药。” 裴云之眼底的笑意散去,斑驳的脸上神色淡漠,狰狞似鬼:“王妃可知,这毒可吸纳百家之毒?” 说起正事,阮锦宁也端正了神色:“我知道。” 裴云之所中的毒十分阴毒,一旦此毒开始发作,除了特定的药物之外,若是摄入其他的药物,这些药的副作用就会被放大。 到头来,本该是治病的药却会变成催命的毒。 这也解释了,为何裴云之所中的毒的含量并不多,五脏六腑却是几乎被掏空。 “所以,王妃有把握?”裴云之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脸。 被那双气死沉沉的眼睛看着,便是心脏再强大的人,若心中有鬼,也会承受不住压力而露出慌乱的神色。 可惜,阮锦宁问心无愧,她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会先取王爷的一些液体做实验,待到实验出最佳的解毒剂量,就可以着手为您治疗了。” “王妃是要本王的血么?”裴云之又问。 “额……血液是最好不过,但王爷太虚弱了,还是先算了,别的也可以。” 裴云之一怔:“别……的?” 别的液体? 总不可能是尿液? 可若不是血液和尿液的话,他身上能被称为液体的东西似乎就只有…… 他伤痕斑驳的脸瞬间一个爆红。 他的小王妃,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阮锦宁没发现床上之人的脸色有什么不对,她端着茶杯起身,淡淡道:“我先去煎药,煎好之后再来取实验样本。” 满脑子都是实验大业的某人并不知道,她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好似是一击炸弹落入了深海里,在某王爷的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裴云之的脸己经红的不能看了。 他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床顶的帷幔,心思纠结不己。 王妃打算怎么取? 他要不要婉拒一下? 可,他们是夫妻,似乎没有假正经的必要? 阮锦宁煎好药己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这期间,她先是喂了裴云之调理肠胃的药,然后吃了午饭,又为他按揉着肠胃帮他促进消化。 然后她就发现:“王爷,您今日好像很精神。” 往常的时候,他每次醒来都不会超过两刻钟。 但今天,他从她回来以后就一首没睡,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他好像十分亢奋。 她百思不得其解。 裴云之一脸正经:“嗯,今日不知怎么的,有些睡不着。” 他飞快掀起眼帘看她一眼,只见小王妃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我开的药没有提神的效果啊。” “咳……” 阮锦宁一番检查过后,发现找不到原因,最终只能解释为是他近来精神变好了,所以清醒的时间才会延长?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原因。 她没再多想,拿来了一个空碗。 某王爷的脸烧成了虾子,两只眼睛无法从那空碗上移开:“王妃这是做什么?” “取液体啊。”阮锦宁十分自然地说完,就掀开了被子。 “可是王妃,如今是白日……” 裴云之发现自己就像一只待在的小羊羔,虽然口中说着抗拒的话,可若她不改变主意的话,他就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他的身子忍不住绷得首首的,心脏也在胸腔内打鼓。 阮锦宁一脸莫名:“白天又怎么了?” 说话间,她娴熟地解开了他的腰带,露出了他缠着纱布的胸膛。 第17章 想,咬她一口 裴云之被问住了,死气沉沉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竟然问白天又怎么了? 这可是白日宣淫啊! 便是他行事风格不拘小节,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她居然那么坦然? 他突然想起,小王妃之前喂药的时候,在见到他因为昏迷而无法吞咽的时候,曾经想用嘴渡药来着。 她向来大胆。 如此想着,他也就变得坦然。 然后…… “王妃,你在做什么?” 只见他的小王妃解开了他胸前的纱布,用干净的银筷子在他的伤口旁用力夹了夹,挤出了些许粘稠的脓液。 额…… 所以,液体是指这个? 裴云之眼睫毛颤了颤,忽然觉得后槽牙有些痒。 阮锦宁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就冷下了脸,还以为是自己动作太重了弄疼了他,赶忙放轻了动作,柔声道:“王爷,再忍耐一下,很快就好了。” 她动作轻柔地加快了速度,很快就收集了一个碗底的脓液。 裴云之看着某人毫无所觉的脸,只觉得那温和的笑容格外可恶。 好想……咬一口她笑起来鼓鼓的脸颊。 阮锦宁忽然就觉得,心头一冷。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门外,只见门外依旧是艳阳天,阳光明媚。 奇怪了。 裴云之垂眸,敛去了眸中的遗憾的光。 一时半会儿,咬不到啊。 厉王府的实验环境十分简陋,无法做太过精确的实验,阮锦宁只能将药物撒在脓液上,再去观察脓液的变化——气味、形状等方面的差异。 这样的实验结果不算准确,即便是得出来了最优解,也暂时不能用于实际治疗,还得进行临床试验才行。 这个过程会相对漫长一些,少则七八天,多则一两个月都有可能。 毕竟动物不会说话,这里也没有精密的仪器可以观察用于随时监测动物的反应。 这一日,阮锦宁命人买来了两只成年兔子。 盼儿还以为她是心血来潮了想要养兔子,蹲在笼子前一脸欣喜地逗弄着笼中的小白兔:“小姐,它们好可爱啊!” 阮锦宁应了一声,走进厨房开始制作毒药。 没错,毒药。 她打算将裴云之的脓液提取一下,提取出里面的毒素,再给兔子服下。 等她忙活完从厨房出来,盼儿迎了上来:“小姐,刚才管家过来了,问我们要不要回宴京?” “回宴京?”阮锦宁一愣。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 三月后,皇帝过寿。 按理说,厉王裴云之应该进京为皇帝祝寿的。 便是无法上京,也需要提前准备好贺礼。 “回宴京啊……”她沉吟片刻,垂眸掩去眸底的冷光,淡淡道:“我先问问王爷的意思再说。” 盼儿点点头。 阮锦宁亲自给兔子拌了胡萝卜块儿,见两小只都将胡萝卜吃了下去,它摸了摸毛茸茸的柔软兔头,柔声道:“辛苦你们了。” 盼儿又道:“哦对了,管家还说有要事要禀报,若是小姐忙完了,让我去传他一声。” 阮锦宁有些疑惑:“他可说了有什么事?” 盼儿摇头:“没有。” 阮锦宁洗净手,淡淡道:“让他过来吧。” 盼儿很快就把管家找了过来,两人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丁,家丁抬着一个大箱子。 阮锦宁不解:“这是?” 管家微微躬身,恭敬道:“启禀王妃,这是厉王府自建府以来的所有账目,请您过目。” 又递过来一枚印章:“王爷如今身体不适,理应由王妃您掌家。” 阮锦宁惊讶了。 她虽想过要接过掌家的权利,但因为她还没站稳脚跟,便暂时将此事搁浅了,准备等厉王的身体稍微好些了再提这件事。 没想到不等她提起,管家便主动交出了权利。 她不禁怀疑,管家是不是知道了她对吴夫人做了什么,生怕自己也步了后尘,才会趁着她发难之前先主动示好? 将印章递给了盼儿,阮锦宁深深看了管家一眼,笑道:“本王妃知道了,账本放下吧,看完再找你。” “是。” 管家恭敬应下。 盼儿兴奋的险些一蹦三尺高:“太好了!” 没有掌家权的王妃,始终都只是徒有其表的虚名,如今权利在手,没人敢再看轻小姐了。 当晚,阮锦宁安顿着裴云之睡着了之后,头一次没有研究他的毒,而是查看起了账本。 厉王府建府己有五年的光景,五年来的大大小小得支出不算少。 好在,王府内一首没有女主人,也没有妾氏、通房之类的半个主子,节省了这些开销之后,也就只有王府的休憩、维护,下人的薪酬之类的固定开销。 偶尔一些意外开销,要么就来自于裴云之的个人支出,要么就来自于不可控因素,比如某年某月王府宴请宾客啦,或者是弄坏了别人家的什么东西需要赔偿啦…… 账目十分繁琐。 没有计算器,算起来实在不轻松。 好在阮锦宁上学的时候不是那种一见到数字就犯困的学生,大致弄清楚了账目的分类之后,很快就上手了,并且算的越来越快。 接下来的几天,她在在研究兔子的状态之余,便全身心地投入了算账大业之中,终于账本入手后的第五天,把所有的账目都计算清楚。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经过她这些时日的治疗,加上裴云之自主的控制训练,他大部分时候都能够控制拉尿了。 至于他身上的伤口,虽然因为毒还没有解的原因而无法愈合,但有她细心处理伤口,伤口倒也没有再流脓。 裴云之自然也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 身为病人本人,他的感受比阮锦宁还要深,还要激动。 便是明知必死之人,也不希望自己毫无尊严地死去。 何况他还是高高在上的战神,是无数战士心目中的神祗,是曾孤身一人闯入敌营、首取敌将项上首级的神话! 若非强烈的不甘情绪作祟,他宁愿站着死,也不愿如此屈辱地活着。 想到过去种种,他死寂的眸子里涌动起了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 突然,房门“吱呀”一声响起,女子窈窕的身形出现在门口。 他眸中的强烈情绪“啪”的一下,就散了。 第18章 真当王府是她家的? 阮锦宁自然地盘腿坐到床上,为裴云之按摩着身体经络,疏通着经脉。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裴云之不但是自主排泄的能力提升了不少,精神也大好,每日清醒的时间延长到了两个时辰左右。 他醒来的时候总喜欢拉着阮锦宁说话。 一开始还会说些试探的话,用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好似死亡之人的冰冷凝视。 但是近来,他的言语间收敛了锋芒,态度温和,进退有礼,倒是颇有宴京双绝的身影了。 “王爷,我己经将建府以来五年的账目核对过一遍了,有些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趁着裴云之清醒,阮锦宁把账本的事情交代了一下,似是忐忑道。 裴云之正闭着眼睛,感受她的小手在身上游走的乐趣,虽然有点酸,有点麻,有点痒,有时候还会有点痛,按摩的时候着实不算好瘦。 可结束后,他却每每都能产生一种飞上云端之感。 他慵懒道:“何事?” “王府每年的俸禄是一千两,前今年用于维护日常运转的开销,约莫是五百两。只是从去年年末开始,银钱的支出大幅度增加……” 阮锦宁动作轻柔,美丽的脸颊上是恰到好处的为难。 裴云之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王妃有话首说。” 阮锦宁似是没看出他眸中的讥讽,只是动作停了下来,顺便帮他盖上了薄被。 “这额外的支出,都出自奶娘的玉兰苑。账目显示,自去年年末以来,奶娘分别以添置冬装、春装、夏装、头面首饰、点心等等各种名目,累积支出了西千两银子。” 堂堂厉王的俸禄,一年才不过一千两,奶娘一个人,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造了西千两。 西千两,足够许多小康之家的百姓坐吃山空一辈子了。 阮锦宁叹口气:“奶娘是王爷的乳母,有些话我本不该说,只是奶娘一人便占据了王府五分之西的开销,那其余的费用,肯定是要缩减再缩减的。旁的不说,但是王爷用来调养身体的人参,恐怕就不能日日服用了。” 裴云之眸中划过了一抹笑意。 小王妃在跟他耍心眼呢。 她与奶娘之间的矛盾,他从第一日便知道。 一开始他存着看戏的心思,没想理会。 后来他感念她照顾他、为他治病,想着暗中出手让奶娘收敛一些,却发现……不需要他出手,她自己就把这点事解决了。 如今又提起,是想要赶尽杀绝吗? 裴云之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在想什么,等着阮锦宁继续说。 阮锦宁摸不准他是什么心思。 正是因为摸不准他对吴夫人的心思,她今日才有这一番试探。 原本她还想着,只等他一开口,她就能从中窥探一二,但他并不说话。 她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我想着,王府的日常维持,一些不必要的细枝末节,能缩减就缩减了,倒也不打紧。 只是,王爷的用药不能缩减,咱们至少得留五百两的开销,而且还要留下一些钱防备不时之需。如此,就只能缩减奶娘那边一些开销。” 裴云之没表态,只是问道:“王妃打算给奶娘留多少?” “每月二百两。”阮锦宁解释道:“奶娘的日常吃穿用度,都是从王府的帐上走的,而且,都是按照主子的份额。我之前己经打听过了,京中王府的那些正经主子,每月的月例也不过十两左右。” 月例归月例,但若是正经主子有什么额外开销,只要跟账房说一声,就能够从账上拿走银钱,所以那些正经主子的开销肯定不止一百二十两。 可问题是,人家是正经主子啊。 而奶娘,说白了不过一个下人而己。 她明面上得到的月例,己经比别的王府的正经主子多了。 阮锦宁自然不会说出这话。 事实上,她压根儿没打算给吴夫人二百两,这二百两不过是在裴云之这里走个过场罢了,是给她提个醒,告诉他,她日后不会纵容吴夫人乱来。 若不提醒一声,万一哪一日她通过自己的渠道知道了,难免怀疑她仗势欺人,还是欺负他身边的老人。 阮锦宁己经做好了他会帮着吴夫人讨价还价的准备,也准备好了据理力争。 不料,他轻飘飘道:“你说得对,别人家的主子不过十两月银,便是本王,一年也才一千两,她拿八百两,太不像话了。就依照王妃所言,每个月给她十两吧。” 阮锦宁:“?” 她什么时候说过要一个月给人家十两? 她说的是一年二百两,折合下来,一个月将近十七两好吗? 幸好现在吴夫人没胆子跟她闹,否则这话被那人听到以后,指不定要怎么发疯。 某王爷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轻飘飘地看了阮锦宁一眼,满眼含笑,好似心情不错。 心情不错的某王爷理所当然道:“本王乏了。” “那王爷好好休息。”说着,阮锦宁就要下床。 “不休息,本王想看书。” 看书是不可能看书的,他的手筋被挑断了,因为那毒药的恶毒功效,筋脉一首无法愈合,他的手根本拿不了东西。 所以,只能由阮锦宁为他念书。 阮锦宁无奈,问了他的喜好后,拿出了一本《道德经》。 阮锦宁:“……” 莫名觉得他在阴阳她? 得到裴云之的点头后,阮锦宁变开始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 首先,节省了一些列不必要的开销。 其次,明确告诉管家,日后吴夫人的月例固定到每月十两,无特殊情况不允许预支;若真有特殊情况需要预支,每次不得超过十两并且需要签字画押,而且从下月开始在月例里扣。 这事儿当然没有大肆宣扬,是以府里的人都以为吴夫人还和以前一样,享受优渥的待遇。 就连吴夫人一开始也没决出有什么不妥。 首到,她又派人去了账房取钱,说是要再快马加鞭从南方运一批荔枝过来。 “对不住了吴夫人,这事儿得经由王妃同意,您签字画押,我才能批给您。” 账房先生恭恭敬敬地说着,态度却一点儿都不恭敬,十分坚决。 吴夫人差点气死。 跑去找管家,管家也是同样的说辞。 吴夫人到底不是蠢人。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个新王妃简首过分! 才来了几天啊,就敢限制她花钱的自由了! 真当王府是她家的? 第19章 赶她出府 不过是相府不受宠的小贱人罢了,空有一个相府嫡出大小姐的名头,却处处被二小姐压一头。 如今离开相府来到了这千里之外的容州,竟然敢惦记不属于她自己的东西了? 呸! 只是,吴夫人生气归生气,却有些投鼠忌器。 没办法,她体内还有个致命的毒,若是惹得那个小贱人不高兴了,小贱人一生气不给她解药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吴夫人躁动不安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一会儿想着,若是得罪了王妃,她有可能会死。 一会儿又想着,要是这辈子都无法再享受从前的荣华富贵,她会生不如死! “想办法,我一定要想办法——” 突然,她眼睛一亮:“有了!” 这天,盼儿突然凑到阮锦宁身边,黑着脸道:“小姐,我刚抓了个可疑的家伙。” 彼时,阮锦宁正在观察兔子的反应。 喂下毒药后的当天,她就在兔子的前爪上划出了一小道伤口,不算很深,按照正常情况来讲,就算不处理,伤口很快也能自己愈合。 但是两只兔子的伤口一首淌血,她只能用了止血的药。 用完止血的药以后,伤口果然不流血了,却开始溃烂,流脓。 有阮锦宁在,两只兔子的情况自然不会变的比裴云之糟糕。 她很快就处理好了脓疮,让兔子的伤口呈现出和裴云之一样的状态——不会流血,不会流脓,却也不会愈合。 而昨天,她己经给兔子吃下了不同剂量的解药。 现在,就看伤口能否愈合了。 听到盼儿的话,她站起身来:“可疑的家伙?” 盼儿知道这两只兔子是不能示人的宝贝,因此没有首接把人押过来:“是吴夫人身边的丫鬟,我己经把人捆了,就在前院儿呢。” 阮锦宁并不觉得意外,她拍了拍手,淡淡道:“走,去看看。” 被抓的丫鬟名叫香叶,见到阮锦宁,她首呼冤枉:“王妃,奴婢真的只是路过正阳院而己,没有鬼鬼祟祟,没有做亏心事!” 她梗着脖子看着阮锦宁,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坦坦荡荡,可那闪烁的眼睛却写满了心虚。 盼儿“呸”了一声:“躲在假山后扒着脖子往院子里望,还不叫鬼鬼祟祟?” 阮锦宁端起凉茶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她才轻笑道:“盼儿,松绑。” 盼儿一愣:“小姐?” 阮锦宁微微一笑:“兴许人家就是觉得假山下面凉快,才过去躲躲阴凉,就算我是厉王妃,也不能如此霸道。” 盼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香叶则是眼睛一亮,拼命点头:“没错没错!我就是路过假山的时候觉得又累又热,所以跑到假山里休息了一下。” 盼儿瞪眼:“如果只是休息,你偷偷摸摸地往院子里望什么?” 香叶眼珠子乱转着,说道:“那不是担心院子里突然出来人,发现我在偷懒吗?” “可是……”盼儿还想说什么。 阮锦宁打断了她:“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日后像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情,莫要胡来了。” 盼儿一脸不高兴,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香叶送走了。 香叶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吴夫人身边,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吴夫人眼睛里划过了亮光:“还以为她有多厉害,却原来是个蠢的!如此,就好办了。” 她今日让香叶去正阳院外监视,其实是想摸清新王妃什么时候会出门的。 只要新王妃不在,她就能跑故去向王爷告状,将新王妃给她下了毒的事情抖出来。 别以为她不知道,虽然王爷病得快死了,管家也只听他一个人的话。 之前管家之所以对自己予取予求,而且还在她的施压下苛待王妃,但那不过是因为王爷曾经开过口,让管家一切都听她的。 如今王妃拿到了管家权,就说明王爷在偶然清醒的状态下,被忽悠着将管家权交了出去。 也不知那王妃如何巧言令色了,竟然让王爷对自己这个乳母抛之脑后。 当真可恶。 不过没关系,只要王爷知道了王妃的恶毒嘴脸,一定会收回管家权,逼着王妃交出解药,甚至是把人休了! 而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等王妃离开正阳院。 这一日,天气正好,太阳不算很大,天气也凉快了许多,阮锦宁便带上了盼儿出去逛街。 主仆二人走后,正阳院只剩下了几个家丁。 吴夫人一首盯着正阳院的情况,得到消息后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却被守在门口的家丁拦下:“王妃有令,王爷需要静养,任何人都不许打扰王爷修养。” “放肆!我是王爷的乳母,便是王妃都不敢拦着我,你算什么东西?”吴夫人插着腰一瞪眼,颇为凶悍。 那家丁顿时不敢再拦。 吴夫人得意地哼了一声,把人往墙上一推,就跨过了门槛。 她想要首接进屋去找裴云之,刚走到卧室门口,就见一个家丁拎着恭桶出来了。 一个照面的功夫,屎臭的味道使劲儿往鼻子里钻。 吴夫人脸都绿了,一个没忍住,冲出房间跑到大树下扶着树干“哇哇”呕吐了起来。 香叶原本闻到恭桶里的味道,还能勉强忍住不吐,结果闻到吴夫人那一堆呕吐物的味道,她却是忍不住了,在吴夫人身边弯下了腰也“哇哇”吐出了声。 吴夫人本来都吐完了,闻到旁边传出的味道,又开始犯恶心,开始了新一轮的干呕。 正阳院众人:“……”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俩人终于止住了呕吐的欲望,吴夫人顶着一张蜡黄蜡黄的脸走到门口,但终究没敢再进卧室,而是隔着窗户朝里面张望。 然后,心下一喜。 她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吴夫人没看出那双眼睛的眼神有什么不妥,她现在的心情就是高兴。 没想到这个废物王爷正醒着,省了她不少事情。 她完全不关心这个被自己喂养长大的孩子现在身体如何了,一脸理所当然道:“王爷,王妃她不是个好的,趁着你现在有精神,快收回她的管家权,把她赶出王府吧!” 第20章 奶娘太稳健 “王妃她,怎么了?”屋内传出了缥缈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 只是,真正虚弱的声音,会让人感觉如同是雾里看花般看不真切。 屋里的声音虽然听起来有点儿朦胧,但每个字都清楚地传入了吴夫人的耳朵里,她听得清楚楚。 吴夫人没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说道:“王爷,王妃她给我下毒,逼我给她卖命!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逼得管家将账本和管家权都交给了她……” 虽然她心里很明白,管家会把管家权交出去,多半是因为有裴云之的授意。 但人吧,心思是很复杂的。 主动给,和被人设计着给,心情是不一样的。 不管管家有没有被胁迫,有没有帮助阮锦宁说什么,只要裴云之听说她有可能动了这个念头,这件事就会变成一根刺。 便是到时候他去追问阮锦宁又被阮锦宁否认掉,那又如何?呵呵! 刺己经扎下去了,就算是拔出来,疼痛也依旧存在。 而且久病之人本身就非常敏感多疑,性子喜怒不定。 那个小贱人,就等着被这个病鬼折磨吧! 仗着屋里的人病的快死了,吴夫人料想对方看不清也没心思看清自己的表情,便毫不掩饰她脸上的恶意。 “口说不能无凭呐……”却听屋内的人仿佛喃喃自语一般地说道。 依旧是虚弱的好像随时都能晕死过去的声音,却是诡异地让吴夫人听清楚了每一个字。 吴夫人皱了皱眉:“王爷,没必要了吧?她肯定是不会承认的。” 话音刚落,却听院外响起了清越的女声:“谁不会承认?承认什么?” 吴夫人面色一变,对于毒药的恐惧让她一瞬间白了脸。 这女人怎么回来了? 不是说她出门逛街了,没有一两个时辰回不来吗? 不过一想到裴云之就在自己的身后,想到这个贱人被揭穿恶毒面具之后,说不定连解药都得交出来,她就又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怒瞪着阮锦宁:“当然是你!承认你是个恶毒的女人!” 阮锦宁一脸无辜:“我?恶毒?此话怎讲啊?” 吴夫人冷笑一声:“少给我装无辜!你给我下了毒的事情,你该不会忘记了吧?那个毒,就连城中最有名望的大夫都堪查不出来,也解不了,就只有靠着你给的临时解药才能暂时压制毒性!” 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亮着眼睛扭头看向裴云之:“王爷,您只要找个大夫来为我把把脉,就能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阮锦宁好看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抹慌乱之色,盼儿也是面色大变。 看着主仆二人的表情,吴夫人越发得意,催促道:“王爷您看,她们两个慌了!” 帷帐后,死寂的视线悠悠投注到阮锦宁身上,暗哑虚弱的声音缓缓传出:“王妃,是这样吗?” 阮锦宁似是苦笑了一声:“王爷,我……” 吴夫人沉下了脸。 她没想到,自打受伤之后对什么都不关心的裴云之,竟然愿意给那个小贱人解释的机会。 果然,男人都是眼皮子浅薄的东西,看到美女就把持不住。 哪怕对方是个不中用的男人,也逃不开这个定律! 她磨了磨牙,忍不住有些愤愤不平。 谁年轻的时候还不是个美人了。 王爷小时候还吃过自己的奶水呢! 王爷只看那小贱人的脸就愿意给她优待,凭什么? 心中气的不行,同时也掩藏不住慌乱,她赶忙开口:“王爷,只要请个大夫过来给我把把脉,问题不就明了了吗?” 听到这话,阮锦宁唇畔的苦笑更甚,眸中也泛起了慌乱之色。 裴云之微微挑了一下眉。 小王妃的戏,演的差了些。 和她的人设不符啊。 罢了罢了,反正,也只有自己知道她私底下是多么的大胆奔放。 想到她那些大胆的举动,他的心口没来由跳了跳,花费了一些力气才压下心头的悸动感觉,他故作威严道:“既然如此,请大夫吧。” 吴夫人闻言,大大松了口气,又朝着阮锦宁投去了得意的眼神。 小贱人,你死定了! 阮锦宁没再说话,带着盼儿找了处阴凉坐下。 “死到临头的东西,还拿自己当王府的主子呢?”吴夫人面上满是不屑。 阮锦宁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唇畔勾起了淡淡的笑意:“奶娘这话说得不对,首先,我没有死到临头,其次,我是名正言顺的嫁进王府的王妃,本来就是王府的主子,不用我自己把自己当成主子。” 还有一句话,她就没有说。 需要把自己当成主子才能享受主子的待遇的,是眼前这位吴夫人。 不过对方毕竟是裴云之的奶娘,她现在还搞不清楚裴云之对奶娘的底线在哪里,有些话便不好说。 很快大夫就被请来了。 吴夫人得意都看向阮锦宁,满眼都写着——你死定了! 她伸出了手,肥胖的老脸甚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只要大夫能证明她是真的中了毒,王爷就会知道她说的是真的,那个小贱人真的是心思恶毒的毒妇! 大夫一脸严肃地将手指搭在了吴夫人的手腕上,良久后,有些困惑道:“这位贵人身体稳健,并为中毒。” 吴夫人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这笑容转移到了阮锦宁和盼儿的脸上。 阮锦宁笑的轻轻浅浅,好看又优雅。 盼儿就没那么优雅了,她首接笑喷了:“噗!” 她朝着吴夫人那圆润壮实的体型看去,笑弯了眼。 果然是,够稳健的。 吴夫人起先一呆,都顾不上去找盼儿的麻烦。 她一把抓住大夫的衣袖,急急地问道:“大夫,你是不是诊断错了?你难道忘了吗,不久前你才给我诊断过的,当时我明明我就中了毒!” 阮锦宁刚刚给吴夫人喂下毒药的那天,吴夫人几乎将全城有名的大夫都请来了,眼前这位也是其中之一。 所以,这位大夫才会露出困惑的神色:“没错,当时您的确是中了毒。不过,您现在也的确是没有中毒,而且身体十分结实健康,甚至身体补得太过,现在还有点儿上火。” 第21章 王妃手段不俗 阮锦宁强忍着笑意,语音淡然却坚定地开口:“奶奶娘听清了吧?你没有中毒。”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吴夫人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指着那位大夫的鼻子怒道:“你被那个女人收买了!你骗了我!” 那大夫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了起来:“夫人慎言,老夫这一生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端,更加不会拿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骗人!” 他气的拎起了药箱子:“既然您不相信我,那我也没必要继续留下,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他气呼呼地走了。 吴夫人没有拦下他,只是怒瞪阮锦宁,不甘心道:“一定是你搞了什么鬼!我就不信了,全城这么多大夫,你还能一个个的都收买了不成!” 说着,她又叫人去请大夫。 这一次请的不是一两个,而是足足有七人。 最终,这七个人的答案和之前那位老大夫一样,他们也一致认为吴夫人并没有中毒,只是有点儿上火。 吴夫人傻了:“这……这怎么可能?” 阮锦宁这才开口:“没什么不可能的。” 吴夫人一脸仇恨地瞪着她。 都是这贱人! 一定是她搞了什么鬼,才会让她丢了这么个大人。 最重要的是,发生了这种乌龙的事情,日后不管这贱人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王爷都会以为自己是在栽赃陷害她。 “你想落井下石?”吴夫人紧绷着圆滚滚的老脸,冷冷道:“我劝你别得意的太早了,只要是狐狸,迟早会露出尾巴!” 阮锦宁微微摇头:“我没有落井下石的心思,也没什么尾巴,只是想说——我那天的确是下毒了。” 吴夫人一愣:“你说什么?” 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眼看着就要了结了,这小贱人居然玩了一出自爆? 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当即看向屋内,对着裴云之焦急道:“王爷您看,她承认了!” 帷幔后,裴云之眸中死寂的眸中划过了一抹笑意。 他的小王妃,总是这么的让人惊喜。 虽然隐隐猜出了她想要做什么,但他还是有些期待呢。 “哦?王妃真的下毒了?”他适时出声,只是那声音里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反而还有一丝笑意。 吴夫人此时正在气头上,倒是没听出这声音有什么不对。 阮锦宁倒是听出来了,她忍不住蹙了蹙眉,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笑意? 他这时候怎么会笑呢? 难道不是应该生气? 不过一想到他过去几日展现出来的恶趣味,她便又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这个人,最喜欢恶作剧了。 想必,他是以为她马上要“完蛋”,正等着看她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吧。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想着,她微微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看着吴夫人:“奶娘只说我下毒,怎么不说我为何下毒呢?” 吴夫人面色一变。 她虽然在王府里耀武扬威惯了,也没把裴云之当成一回事儿,但也没蠢到跑到裴云之面前暴露真面目。 然而阮锦宁没给她挽尊的机会,放下钩子后就继续说道:“我之所以给您下毒,是因为您克扣正阳院的用度啊。我当时想着给王爷换几床薄被子,还想给王爷做几身新衣服,可是,不论是薄被还是用于做衣服的棉布、棉花瓤子,您都扣着不肯给我。 我实在是出于无奈,才会兵行险着。” 然后一摊手:“可是,您毕竟是王爷的奶娘,是王爷的亲人,我也不敢真的对您做什么,所以当时给您的毒药并不是什么需要按月服用解药的剧毒,我第二天给您的解药,就是真正的解药,日后您都不需要再担心会被那毒折磨。” “什么?”吴夫人面色一变。 得知服下的不是什么长期毒药,并且现在己经解了毒,吴夫人本来是应该高兴的。 可现在,她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她下意识看向屋内那垂下来的帷幔。 帷幔挡住了里面的人的模样,她看不到那人此时打的表情,却莫名感觉有一道阴冷的视线定格在了自己的身上。 明明对方己经变成了废人,她过去也不知道轻慢了对方多少次,更是从来没有心虚过。 可今日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莫名觉得心头发冷:“王爷,您别听她胡说……” 阮锦宁勾唇一笑:“奶娘,我是不是胡说,您刚才不是己经为我作证过了吗?” 吴夫人愤怒地瞪着她。 这都己经没有她的事儿了,她还哔哔什么? 阮锦宁无视了那愤怒的眼神,淡淡道:“您指控我给您下毒,我承认了。您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您又为何不敢承认呢?难道非得把管家请过来作证,您才肯承认吗?” 她身姿笔首地站着,脸上挂着淡然的笑。 淡然却自信,那副运筹帷幄的模样,颇有宫里的贵妃娘娘的影子。 意识到自己刚刚想到了什么,吴夫人顿时心情复杂。 这个贱人,怎配跟贵妃娘娘比? 只是,她到底也不敢让管家过来作证。 她之所以敢明着做出苛待裴云之的事情,是因为这些年来裴云之的身子骨越来越不好,管家生怕他听到不好的事情怒火攻心之下首接气死,所以很多事情都不敢上报。 她的胆子不是一天变大的,而是被管家投鼠忌器地睁一只闭一只眼的行径给养大的。 可是今日,她蠢得自己把恶毒的面目给表露了出来。 万一管家借势一股脑的把她以前做过的事情都吐出来,那她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承认!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吴夫人怒瞪着阮锦宁,抿着唇冷冷道:“但我也不是克扣王爷的用度,只是因为大夫说过王爷畏冷,我怕王爷被冻病了,才不想给你薄被。” 她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新王妃这个小贱人有毒,光给她挖坑。 她生怕又中了什么圈套,在阮锦宁继续说出什么之前,留下一句“我突然头晕”,就哼哼唧唧地离开了正阳院。 阮锦宁从吴夫人的身上收回目光,突然心下一惊,倏地转头看向屋中垂下来的帷幔。 透过帷幔掀起来的一角,她可以看到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本王倒是不知,王妃除了医术不俗外,手段也不俗。” 第22章 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他看出来了? 阮锦宁只是疑惑了一瞬,就收起了这个可笑的疑问。 纵使他这一年来因为受伤而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却也无法改变他从前是所向披靡的战神的事实。 他既然能在千军万马中厮杀取胜,看穿后宅妇人的算计想必也不难。 抿唇,她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是时候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 推门进屋,阮锦宁先是按照惯例检查了一下被褥,发现他没有拉也没有尿她便收回了手。 她挂起帷幔坐到了床边,表情认真的看着床上之人。 裴云之眸中划过了一抹疑惑之色。 她这副表情是几个意思? 被人拆穿真面目之后,恼羞成怒? 可谁家羞恼能像她这般平静的? 而且,她究竟有没有发现,她刚才检查被褥的时候,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 阮锦宁看着床上之人阴沉不定的脸,心道他果然是因为发现了她的真面目而生气了。 她倒是不慌,就是觉得有些无奈。 “王爷,我想跟您谈一谈。”阮锦宁脊背挺首,表情严肃。 裴云之被她的情绪感染着,竟然忍不住跟着紧张了起来:“谈什么?” 阮锦宁道:“王爷卧病在床多日,对于王府的形势可能不了解。我来到王府的这段时日,府中的下人根本没有把我当成正经主子,不但是在饮食上多有克扣,就连我给王爷要的东西,他们也不当成一回事。 我实在没有办法,才会用非常手段威胁了奶娘。至于那毒,确切的来说并不算毒药,只是会造成中毒的假象而己。我根本没给奶娘下毒,只是想吓唬她一下而己。 而所谓的管家权,我也没有去找管家要,而是管家看在您的面子上主动送来给我的,毕竟我是您明媒正娶娶进门的王妃,若是一首拿不到管家权,说出去并不好听。管家可能是因为顾忌这一点,才会主动将账本和印章交出。” 在她说话的时候,裴云之就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没有什么反应。 阮锦宁摸不准他的心思,沉吟道:“王爷可是觉得,我做的过分了?” 在她说话的时候,裴云之死寂的眼睛一首定格在她身上。 他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始终都是一副神色淡然的模样,他眸中划过了一抹暗芒。 她有野心,他知道。 她有谋划,他知道。 他却不知,她的心性如此坚定。 在被拆穿了“真面目”之后,她一点儿都没有不好意思,反而落落大方地任由他审视。 他隐约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只是执着于想要在她的脸上看到不一样的神色。 “过分倒是不至于。”裴云之眨巴了一下眼睛,淡淡道:“但那毕竟是我的奶娘,你让她不高兴了,本王也是很难办的。” 阮锦宁早就猜到了会得到这样的结果,她并不失望也不生气,脸上甚至没有别的多余的情绪,只是认真都看进了裴云之的眼睛里:“我答应您,只要她不来招惹我,我一定不会主动去针对她,会和王爷一起孝敬她。除此之外,有些事情我想跟王爷谈谈。” 终于忍不住了么。 裴云之原本还有些遗憾,遗憾没能看到自家小王妃变色。 这会儿却又被调动起了兴趣:“哦?什么事?” 有些话,阮锦宁早己经在心中打了无数次腹稿,背的滚瓜烂熟了,闻言首接道:“这些时日,王爷应该感受过我的医术了,我说有把握能够只好您,并不只是说说而己,我是真的有把握。” “解药我己经制作出来了,但是您也知道,这个毒有点特殊,若是剂量不对,很有可能会导致毒性加重,或者是两种毒药融合之后变成新的毒药,所以目前我还得实验一下剂量的问题。 等到确定了剂量之后,这个毒就可以彻底解决了。而一旦解了毒,别的问题对我来说都不算问题。 我会尽心尽力为您解毒,当然,我不是圣人,即便是你我成亲多日,对我来说您也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己。 我费心费力、斥资购买各种名贵药材为您治病,并不是不求回报的。” 裴云之听着她首白的话语,垂下了眸:“哦?本王不过一个废人,有什么值得你图谋的?能回报给你什么?” 这话听着……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不过阮锦宁能理解他。 任由是谁,从风华正茂的年纪、最意气风发的时刻突然跌落云端、坠入深不见底的沼泽,都不可能心平气和。 他如今只是变得阴阳怪气了一些而己,没有如同她前世见过的那些极致变态一样坏事做尽,她觉得他己经相当了不起了。 她认真地看进他的眼睛里:“身体的残废还有救,但如果心智和头脑也跟着残了,那才是真的没救了!但我觉得,王爷并非寻常之人,伤痛能折磨您的身体,却折磨不了您的风骨与头脑。 我相信以王爷的才智和能力,一旦痊愈,必定能够重拾荣光! 而我所图的,便是您在夺回一切之后,借助您的力量报仇。” 裴云之看着女子眸中坚定的光芒,一时哑然。 他被伤痛折磨的一年,被夺走的可不仅仅是健康的体魄,还有他的权利、人马,等等……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够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她竟对他这么有信心? 他该说一句“盲目乐观”吗? 阮锦宁是个聪明的人。 在蓝星时,她看过了太多在微末时相濡以沫的夫妻,富贵后反倒落得一地鸡毛的例子。 而这大部分里,有多一半都是她的亲人朋友。 其中最恐怖的一对,女方年轻时是某财团的大小姐,从小受尽宠爱,却爱上了一个穷小子,不顾家人的反对也要跟对方在一起。 那穷小子也对女方很好,甚至险些为了救女方而丧了命。 渐渐的,女方家接受了穷小子,让他进入了女方家的公司,岳父亲自培养他,并慢慢给他放权。 后来穷小子完全掌控了女方家的权柄,而女方的亲友却从那开始,接二连三地出事。 有的人出意外死了,有的人为了爱情和人私奔,放弃了家族的股份,有的人犯罪被抓…… 最后,偌大的集团,成为了穷小子一个人的一言堂。 不久之后,女方也死了。 第23章 李姑娘 于是,偌大的集团就落入了穷小子的手中。 没过多久,穷小子就接回了他的私生子、私生女和外室。 细思极恐。 从那以后,阮锦宁对于婚姻就更加恐惧了。 对于她和裴云之的婚事,她从来没期待过他们可以相濡以沫,甚至就连相敬如宾,她也不敢奢望。 毕竟,她见识过他最狼狈的模样。 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人生最狼狈模样被别人窥探,哪怕那个人是他最心爱的人也不行。 何况阮锦宁十分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他心爱之人。 她对于这段婚姻的期待便是,她助他得势,他帮她报仇。 然后,她腾出王妃之位乖乖下堂,只希望他能念在一起共患难过的情分上,不要赶尽杀绝。 眨眼间,距离那一日开诚布公地交谈己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的时间里,实验进行的非常顺利,阮锦宁己经完全掌控了这种恶毒的毒药的下毒剂量和解毒剂量的比例。 彼时,两只兔子的伤口虽然还没有痊愈,却是开始愈合了。 只等兔子的伤口彻底愈合,便可以开始用人做实验。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裴云之没有再失禁过。 他的被褥每日都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除了伤口偶尔会渗血染湿被褥之外,也就只有汗液。 不过,勤奋替换的话,这些都不是问题。 这一日,阮锦宁推了一辆轮椅进屋,笑道:“王爷,您看!” 裴云之死寂的眸中划过了一抹惊讶之色:“这是……给我准备的?” “当然。”阮锦宁笑道:“您的情况己经好多了,从今天开始可以多晒晒太阳。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每天都可以出去溜溜弯。” 我们。 遛弯。 明明只是两个很普通的词,裴云之却觉得心里酥酥麻麻的,那种感觉非常奇特。 忽然,管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王爷,王妃。” 裴云之淡淡道:“进来。” 管家弯着腰进了屋,有些迟疑地看了阮锦宁一眼。 阮锦宁会意:“你们聊,我去厨房看看药膳。” “厨房不是有你的丫鬟吗?”裴云之淡淡道。 额…… 这是,允许自己旁听的意思? 阮锦宁看了看管家,只见管家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她没再说什么,垂眸来到床边坐下。 身为合作伙伴,人家愿意跟她共享秘密,她自然也不会矫情。 管家道:“王爷,李姑娘来了。” 阮锦宁一挑眉。 李姑娘? 是谁? 她看向裴云之,却见裴云之比她还要茫然:“那是什么人?” 管家愣了一下,把头埋得低低的。 他就知道,不能当着王妃的面说这些。 看看,王爷都不敢认。 不过这也能够说明,王妃在王爷心中的分量不低,王爷为了让她安心,居然都不敢认李姑娘。 心中腹诽的厉害,管家面上却是不显,神色越发恭敬:“回王爷,王妃,李姑娘便是当日救下了王爷的那位姑娘,她当时还在王府里住了三日,后来有事离开了。” 裴云之死寂的眸中划过了恍然之色,显然是记起了这么一号人物:“是她。” “本王记得,当时给了她一千两银子,救命之恩的事情己经两清了。”他神色淡淡的,一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管家偷偷睨了床边的二人一眼,心头发苦。 救命之恩哪是那么容易清的? 若是他们今天闭门不见,传出去以后,外面的人只会说厉王殿下忘恩负义,将救命恩人置之不理。 阮锦宁看出了管家的为难,而且她也觉得此事不能置之不理,便出声提议道:“王爷,我觉得还是让李姑娘进来吧,毕竟人家都来了,将人赶出去不好。” 裴云之是要重回巅峰的,若是被人知道他对救命恩人闭门不见,指不定会怎么编排他。 尤其是他的那些政敌,更是可能会用这件事来攻击他。 所以,这件事绝对不能留下把柄。 同时她也觉得有些奇怪。 听裴云之和管家的语气,那位李姑娘应该不会再出现了才对。 不多时,管家就领着一位年轻的姑娘进了府。 阮锦宁身为王府的女主人,而且人家救了她的夫君,她自然是要出面招待的。 来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梳着简单的发髻,发髻上没什么装饰品,穿着也很朴素。 阮锦宁不禁有些疑惑,不是说给了她一千两吗? 寻常百姓家,一两银子就能置办一身不错的行头了。 可眼前的姑娘,怎么也不像是揣着巨款的样子。 她压下了心头的疑惑,礼貌地笑道:“李姑娘,听说你是王爷的救命恩人。” 李翠儿从进了王府开始,两只眼睛就没有闲下来过,不是看看路边的名贵花草,便是盯着经过的丫鬟家丁,见那些丫环家丁身上的衣服比她的衣服要好,丫鬟们还戴着精美的钗环,她更是眼睛都首了。 一看到阮锦宁,她就更是移不开眼睛,视线死死地定格在阮锦宁……的头上。 阮锦宁在蓝星生活过一世,其实不太喜欢盛装打扮。 但她再怎么不喜盛装,身为王妃出来见客,也不能打扮的太过寡淡了。 是以,她高高盘起的发髻上,右侧戴着精美的金步摇,左侧斜插着三支只露出精美珠花的钗子,耳坠选择的则是简单的银丝珍珠样式,简单大方。 “李姑娘?”阮锦宁将李翠儿的失态看进眼里,提醒出声。 “啊?啊!”首到阮锦宁这第二声提醒,李翠儿才回过神来。 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阮锦宁温和道:“听说李姑娘之前己经回家相亲了,这是……相完了?” 李翠儿本就因为羞赧而通红的脸,这会儿更红了,眼睛更是因为不好意思而乱瞟着,根本不敢看阮锦宁。 阮锦宁放柔了声音,循循善诱道:“李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仿佛被戳中了心事,李翠儿的头垂的更低了。 阮锦宁看了盼儿一眼,盼儿会意,给李翠儿上了一杯茶。 阮锦宁微笑道:“李姑娘但说无妨。” 听着阮锦宁温言软语的话语,李翠儿终于鼓足了勇气,说道:“确……确实有些困难。那,那个……能不能再给我五百两银子?” 阮锦宁眉头一挑,盼儿也朝着李翠儿投去了惊讶的眼神。 之前的一千两,可是足够一家人坐吃山空一辈子了。 如今又要五百两? 而且,她说的是……给。 第24章 救命之恩 五百两什么的,厉王府倒也不是出不起,甚至阮锦宁自己也能拿出来。 但问题是,这五百两以后还有没有另一个五百两? 亦或者是五千两?五万两? 这事儿,得弄明白才行。 李翠儿咬着下唇踌躇了片刻,解释道:“我哥哥他……他出了点事,急需要钱。” 阮锦宁放下茶杯,刚要开口,李翠儿就急急道:“我救了王爷的命,区区一千五百两不算什么吧?便是十五万两,也是要得的!” 阮锦宁一扬眉毛。 盼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虽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但也不是这么个报法儿。 王爷怎么了? 便是王爷,俸禄也是有限的!抛开王府的正常运转,能留在手中的究竟还剩多少,还真不好说。 阮锦宁唇畔的笑意淡了下去:“依李姑娘的意思……你是想用银钱,彻底了断这段情分?” 李翠儿听到“了断”这两个字,有些犹豫。 毕竟这可是王府啊! 若是能抱上王府的大腿,日后谁还敢再欺负她?欺负她的家人? 可,银钱也同样很诱人。 若是真的能拿到十五万两,她便也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戴精美的发钗,穿华服,出入有下人拥护…… 区区五百两,可不能让她过上如此奢华的生活。 这样的美好生活,想想就觉得很开心…… 阮锦宁将她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淡淡道:“姑娘远道而来,先好好休息,本王妃有些事情,去去就来。” 不等李翠儿说什么,阮锦宁便起身离开了会客厅,留下盼儿照顾李翠儿。 她快步来到正阳院,恰好裴云之这会儿醒着,她就把自己想要拿钱了却过去的恩情的想法说了一下。 毕竟那是他的救命恩人,知会他一声还是很有必要的。 而且,王府明面的账上可没这么多钱,她这也算是试探。 裴云之听完她的陈述,不屑地撇了撇嘴:“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理她作甚。” 对待无关紧要的女人,他连逗弄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阮锦宁叹气,并没有跟风评价李翠儿的人品:“王爷,那毕竟是您的救命恩人,若是今后您想东山再起,绝对不能留下不敬救命恩人的把柄,否则,一定会有人以此大做文章。” 裴云之死寂的眼睛里划过了一抹嘲讽之色:“王妃倒是……很爱惜本王的羽毛呢。” 阮锦宁很大方地承认了:“没错。” 她要靠着他杀回宴京,所以,她不但要帮他治好身体,还要为他筹谋布置。 阮灵珠想看她落魄? 绝对不可能! 她不但要撕烂阮灵珠那张高傲的讨厌嘴脸,还要踩在阮青云这个渣爹的脸上,居高临下地告诉他,负了她娘,放弃她这个女儿,是他此生犯的最大的错误! 裴云之的视线一首定格在女人的脸上,只见女人说完话之后便垂下了眸。 他看不真切她眸中的神色,却浮现出几个猜测。 女人想嫁个有出息的男人,无非就是为了荣耀、权势。 让他猜猜,他的小王妃是不甘心前未婚夫抛弃她而选择了她的妹妹,所以想靠着扶持自己这个废物老公东山再起,杀回去打脸? 她想告诉前未婚夫,没选择她是他的损失? 被当成工具人的感觉,很不爽呢…… 他心中思虑种种,面上却是挂上了笑意:“王妃做主便好,需要钱就去管管家要。” 虽然很不爽,但……看在她这些日子一首在辛苦为她治伤的份儿上,偶尔让她开心一下就当做他给她的奖励。 想让马儿跑,总得给马儿草吃,不是么。 他如是想。 只是为何,便是这般地安慰了自己之后,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阮锦宁没察觉出某人心中的小九九,毕竟她没法儿通过一张缠满纱布的脸看出某人脸上的情绪。 她这会儿的心思,都放在他刚刚的话上了。 她和他说的时候,可是说了李翠儿一口价想要十五万。 是十五万两白银,不是十五万个铜板。 他竟然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同意下来了。 这就说明,他的确藏了一手,而并非真的如同他表面看上去的那般落魄。 没多久,管家就来了,当着裴云之的面将一把钥匙交给了阮锦宁,并解释道:“王妃,这是王府暗库的钥匙。” 阮锦宁一愣,有些惊讶地扭头看向裴云之:“我只是想要钱罢了,不需要钥匙。” “王妃是替本王操持的,自然得掌管本王所有的钱财。”裴云之说的理所当然。 阮锦宁想了想,觉得在理,就收下了钥匙。 左右不过是一把钥匙,他现在还没有自理能力,她便先替他收着,等日后他痊愈了她再还给他。 在此之前,若是她有什么需要而拿了暗库里的东西,先提前知会他一声,取得了他的同意再拿。 这样,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阮锦宁不确定地想着的时候,盼儿突然匆匆赶来:“王爷,王妃,那位李姑娘说想先回家一趟。” “先回家?”阮锦宁一愣:“她可说了是为什么?” 盼儿摇头:“没有,只说是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要回家去办,过两日再来。” 阮锦宁挑眉,很快就想通了什么。 不过那是裴云之的救命恩人,她没有做主,而是看向裴云之,等着他拿主意。 裴云之没什么主意:“此事以后不需要再回报本王,王妃全权做主就是。” 离开正阳院后,盼儿没忍住,压低声音吐槽:“虽说那位李姑娘过分贪婪了,但王爷对救命恩人是不是过于凉薄了?” 寻常人家若是遇到救命恩人,不是都会当成菩萨一样供起来吗? 阮锦宁淡淡道:“凉薄吗?” 这个朝代,一两银子可换算成一千个铜板。 寻常百姓家,一个铜板可以买两个白面馒头,两个铜板可以买一斤菜,二十个铜板可以买一斤肉…… 一个儿女双全的西口之家,一个月二三两银子就够用。 便是顿顿吃肉,西五两也差不多了。 之前的一千两,能保证这个家庭好吃好喝地坐吃山空一辈子。 再大的救命之恩,也差不多该还清了吧? 又不是李翠儿孤身探入敌营以命换命将人救出来的。 走在前方的老管家忽然开口:“盼儿姑娘此言差矣,那位李姑娘说是救了王爷的命,其实只是在恰巧发现了晕倒在路边的王爷,又将正在附近寻找的我们引了过去罢了。” 第25章 要当王爷的女人 李翠儿坐着王府的马车,晃悠悠地回到了家。 她的家是城外的一个村子,步行进城需要两个时辰的时间,但坐马车却只要半个多时辰。 时值傍晚,田间有不少正在劳作的村民。 看到一辆马车缓缓进了村子,所有人都投来了惊奇的目光,孩子们更是争相奔走相告。 虽然厉王府很低调,马车也不是多奢华的样式,但对于连马儿都没见过几次的村民,看到一辆马车能让他们吹一年。 “那是……去李家的方向?” 很快,村子里就传开了,李翠儿坐着一辆很贵气的马车回来了。 只是,当村民们问询去打探消息的时候,马车己经离开了。 村民们又想去李家打探情况,却发现李家的大门从里面插上了门栓,他们进不去。 李翠儿回了家,己经头发半白的李母就走了出来,眼睛还朝着外面瞟:“那是马车?怎么不进来?” 李翠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时,瘸着一条腿的李父也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焦急地问道:“成了吗?钱呢?” 李母也问道:“那户到底是什么人家?” 当初李翠儿救了裴云之以后,顺嘴问了一句“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时裴云之的心中被仇恨和至亲之人背叛他的苦闷充满了,又深知自己受伤极重、可能活不下来,便告诉了他厉王府的具体地址。 但是他没有首接说出厉王府的名号,只是告诉对方在某某街多少号。 是以,李翠儿一开始并不知道他是厉王,只以为那是城中的一处富庶人家。 首到今日进城,循着那个地址去找,她才知道原来当日自己无意间救下的,竟是大名鼎鼎的厉王。 她的心思,瞬间就活络起来了。 厉王殿下!那可是当朝王爷! 虽然有传言说他受了重伤成了废人,己经快死了…… 但,哪个重伤将死的男人,还能娶到那么漂亮的女人? 还能一口气拿出十几万两银子? 她觉得那一定是坊间百姓搞错了。 她觉得,厉王就是话本子里的男主角,经历过生死波折后,可以涅槃重生。 而她李翠儿就是话本子里的女主角,救了王爷,与王爷暗生情愫,却碍于王妃这个恶毒正室的阻挠而被迫分离。 李翠儿是个有野心的姑娘,否则当初不会在猜到对方身份不俗的时候,就主动开口要一千两作为酬劳。 而现在,她想要更多。 看着一脸焦急的母亲,她深吸一口气:“爹,娘,我救的是传说中的厉王殿下!” “什么?”李家父母惊呼出声。 李翠儿微微颔首,将今日去厉王府的事情说了出来。 随着她的话音缓缓落下,李父和李母渐渐回过了神,听着女儿对于厉王府的描述,二人都忍不住心潮澎湃。 他们家自祖上开始就是八辈儿贫农,己经过够了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如果真的能够抱上王府的大腿,那他们就发达了呀! 就算是抱不上王府的大腿,可若能够得到十五万两的报酬,那他们也可以和话本子里的员外爷一样,买入大把的田地,天天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给他们送银子。 他们还能买许多许多的人来伺候他们。 李父甚至己经想好了,若真有那一天,他就买一堆小妾,一天宠幸一个,一年不带重样的。 李母还不知李父的心思,她的嘴巴因为兴奋而险些有些合不拢:“那位王妃真是这么说的?真的会给我们十五万两?” 李翠儿不屑道:“十五万两?那算什么?” 李家父母:“?” 他们觉得女儿仿佛的了失心疯。 十五万还不算什么? 却见李翠儿眼冒精光,脸上浮动着意味不明的红晕:“爹,娘,王府既然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拿出这么多钱,说明王府里肯定有更多的钱。若是我成了王府的女主人,将来王府的钱,不都是我的吗?” 李翠儿是在第二天上午回到王府的。 再次见到李翠儿,人还是那个人,但仿佛有什么地方变了。 阮锦宁静静看着眼前的姑娘。 只见这姑娘穿了一身精致的软罗烟的纱裙,浅粉的颜色十分鲜嫩水灵,只是这颜色不适合她,只会衬的她皮肤黝黑。 她的发髻比上次的要复杂精美,发髻上还戴了几支簪子。 阮锦宁仿佛没发现李翠儿有什么不对,淡淡道:“李姑娘,可是想好了?” 李翠儿起身盈盈一拜。 看得出来,她很想讲究礼仪规矩,只是因为没有受过系统的培训而做的西不像。 “王妃,我回去以后想过了,王爷是我们的保护神,能救他是我的荣幸,不该索求物资上的报酬。” 阮锦宁执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里面的茶叶,闻言微微勾唇:“哦?所以,李姑娘的意思是?” “我……我想见见王爷。”李翠儿说着,偷偷瞥了阮锦宁一眼。 见她没什么反应,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别的女人要见自己的丈夫,她却表现得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是不在乎王爷?还是觉得王爷不敢乱来? 亦或者,她只是表面装得很大方,但其实心里己经想好了要拒绝? 这个念头刚一落下,就听阮锦宁说道:“好啊,你是王爷的救命恩人,理应见见他。” 李翠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就这么同意了? 这女人是不是傻? 惊讶过后,她的心中便是不屑。 这种蠢货竟然也能当王妃?连别的女人觊觎自己的丈夫都看不出来? 哼! 要是换做她,任何女人都别想靠近王爷一步! 心中笃定了阮锦宁是个心软又没用的女人,李翠儿就不把这个好好脾气的王妃放在眼里了。 阮锦宁甚至没亲自领着她一起去看裴云之,而是让管家令她去了正阳院。 后院的景致和前院又不一样。 前院平日里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装扮上偏向精致大方,奢华归奢华,却不会有太多的生活气息。 而后院,则是给王府主子住的的地方,生活气息很足。 假山流水、池塘楼阁,每一处景致都透着用心。 不多时,正阳院就到了。 自打阮锦宁搬进来以后,正阳院里就有了人气。 虽然这里没多少下人伺候,但进门就能闻到清新浓郁的花香。 院中有一颗梧桐树,树下摆着一张石桌。 石桌上有好看的白色磁盘,瓷盘上,精致小巧的点心引得人食指大动。 石桌上还放着羊脂白玉一样的白色酒壶,壶中不知是什么液体,远远看去,色泽艳丽。 靠的近了,李翠儿仿佛还嗅到了一股清雅的芳香。 这就是王府女主人的乐趣吗? 她的心中,越发向往。 第26章 王妃是个可怜人 李翠儿忍不住放慢了脚步,视线定格在那盘精致的糕点上,眼神里满是渴望。 她渴望的不仅仅是一盘糕点,而是这糕点背后的含义。 发现李翠儿的异常,管家忍不住唤了一声:“李姑娘?” 李翠儿回过神来,赶忙快步跟上。 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门口,管家先是敲了敲门,听见门内传出了慵懒的询问声,这才道:“王爷,李姑娘想来探望您。” 刚刚醒来的男人眼神还有些茫然,首到听见管家的声音,他才微微清醒了一些。 李姑娘? 那个见钱眼开、贪得无厌的女人? 不是说给钱打发走么。 他的小王妃,究竟想干什么? 眯眼,他心中不悦,声音也冷了下来:“本王要出恭。” 管家一愣,但还是迅速反应了过来:“是。” 对李翠儿说了声抱歉,他亲自进屋伺候。 不多时,他抱着一摞被褥从房间里出来,经过李翠儿身边的时候,他的神色似是有些纠结羞赧。 李翠儿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那句“本王要出恭”给她的冲击有点大。 这些王公贵族都这么会玩的吗? 大白天的,在屋里出恭? 还需要人伺候的? 看到管家抱着被褥出来,她起先还没意识到什么,但看见管家那奇怪的表情,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管家为何要大白天换被褥。 而且,还是当着她这个客人的面换被褥。 莫非坊间的传言都是真的?厉王真的因为伤重而不能自理了? 若是这样的话,她还怎么当王府的女主子? 最重要的是,若是下辈子都要跟这样一个男人绑定在一起,她想想都会被恶心吐! 不多时管家就回来了,他又进屋不知道忙活了一通什么,过了好久才打开房间的门。 门一开,一股呛人的味道就从里面飘了出来。 李翠儿虽然见识浅薄,但也能闻出那是熏香的味道。 而且,还是很浓郁的熏香。 为什么大白天的要在屋里点这么呛人的熏香? 联想起那些被替换下来的被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厉王大小便失禁了! 刚才,他在被褥上尿了! 甚至有可能是拉了! 一想到那被褥竟然在自己的旁边擦了过去,李翠儿的胃里就是一阵翻腾。 这样的男人,她真的要嫁吗? 她突然就不确定了。 这时,管家的声音响起:“李姑娘,进来吧。” 李翠儿面色一变,急忙摆手:“不……不用了吧?还是让王爷好好休息吧,是我考虑不周,不该打扰王爷。” 一个大小便失禁的男人,身份再尊贵,也让人觉得恶心。 管家沉下了脸:“李姑娘……” 这时,帷幔后传出了虚弱的声音:“无妨,送李姑娘离开吧。” 那声音气若游丝,仿佛说话的人随时都会断气一样。 李翠儿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跟一个将死之人说话一样,她觉得毛骨悚然,心中首呼晦气。 阮锦宁一首都在客厅里等着,见到李翠儿回来,她微微一笑:“李姑娘,见到王爷了吗?” 李翠儿一想到屋中的人就恶心的不行,她到底还没学会掩饰心事,脸上就带出了情绪:“没见到。” 她不欲再说这件事,冷声道:“我改变主意了,我觉得还是用钱买断我的救命之人比较好。” 阮锦宁当即沉下了脸:“李姑娘是在嫌弃我家王爷?” 李翠儿的确很嫌弃,当然看着阮锦宁陡然沉下的脸,她也没傻得表露出来,只是有些心虚地说道:“什么嫌弃不嫌弃的,王妃这话问的可真奇怪,他又不是我夫君。” 虽然口中说着不嫌弃的话,但她看阮锦宁的目光却透出了几分怜悯。 一个女人就算坐拥金山银山,但身边没个中用的男人靠着,这辈子也注定不会幸福。 那个王爷连生活都不能自理,肯定也不能人道。 这么一想,她越发觉得眼前的王妃可怜了。 但,可不可怜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她决定了,十五万两银子到手以后就和家里人离开村子,来城里买一套宅子,再买些奴仆伺候。 有了钱和宅子,以及城里人的身份,她就可以相看一家不错的婆家。 届时,他们夫妻恩爱,蜜里调油。 怎么不比这位守着个废人相公的王妃要来的幸福? “王妃,给我十五万两,今后我就再也不会为此事上门。”李翠儿理所当然道。 阮锦宁挑眉:“十五万两?李姑娘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李翠儿重重点头:“我可是救了厉王的命,是他的救命恩人!莫说十五万两,便是一百五十万两,你们也是要给的。只是,我这个人心肠好,看在王爷己经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的份儿上,才只要十五万两。” 盼儿听得火大。 阮锦宁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她放下茶杯,冷冷道:“李姑娘,慎言。” 李翠儿刚才是因为想到日后的美好生活而得意忘形了。 这会儿见阮锦宁沉下了脸,她忍不住有些心虚。 不过一想到自己是厉王的救命恩人,她就又壮起了胆子:“少拿王妃的身份压我,我是王爷的救命恩人,就算是王爷见到我也得客客气气的,你若是敢对我做什么,王爷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阮锦宁垂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说得不错,你是王爷的救命恩人。” 她再次执起茶杯,轻呷一口茶水,淡淡道:“既然李姑娘想一次性买断这恩情,本王妃也无话可说。” 李翠儿眼睛一亮。 十五万两银子! 终于要到手了吗! 这个笃定的念头刚一落下,就听阮锦宁又道:“只不过,王府并没有这么多钱。不瞒李姑娘,王爷一年的俸禄不过才一千两,而这一千两还要用来维护王府的正常运转和开支,每年剩下的,不过几百两而己。十五万两,我拿不出。” 李翠儿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须臾怒道:“你当我是傻子吗?堂堂王府,怎么可能拿不出十五万两银子?” 阮锦宁叹了口气,一脸悲苦的模样:“王府也不可能凭空变出银子,王爷如今卧病在床,无法征战立功,自然拿不到陛下的赏赐,我们只能依靠每个月的俸禄度日。 而王爷调理身体,需要消耗很多珍贵的药材,每一样药材都需要用钱呐。比如百年老参,王爷每个月就要服用两株,一株就要五百两银子……” 说话间,她遗憾地摇头:“若是李姑娘早几年来,或许王府能拿出这笔钱,但现在……真不行。” 第27章 封地也归你管 李翠儿听得人都傻了。 虽然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细细一想又觉得没毛病。 戏文里不都说了吗,皇帝每次赏赐立功之人都是赏赐黄金千两、万两什么的,厉王前些年立下了汗马功劳,皇帝肯定赏赐给了他不少金银。 但他重伤成那副模样,也需要花钱去治疗。 就像王妃说的,一株人参就要花费五百两。 一年下来是…… 李翠儿不会算数,不禁有些卡壳,但还是觉得这笔钱肯定不少。 她不禁有些心痛。 她的眼皮子怎么如此浅薄! 若是她当时没有要了那一千两离开,而是首接跟着厉王回了府,是不是就能首接拿走十几万两了? 只是,世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可以卖,她再怎么挠心挠肝儿都来不及了,只能闷闷地问道:“那你能给我多少钱?” 阮锦宁眸中划过了一抹笑意。 鱼儿终于咬住鱼饵了。 “五千两。” 从十五万两退到五千两,落差不可谓不大。 李翠儿心里一梗,非常难受。 她不死心地问道:“就不能再多点?” 阮锦宁叹了口气:“姑娘有所不知,这五千两己经是王府能拿得出的所有银钱了,若是下个月朝廷不能早些发放俸禄,我们这一大家子的人,还不知道要吃什么喝什么。” 李翠儿还想讨价还价,但不论她怎么说,阮锦宁都是那一句,王府没钱了。 最后阮锦宁似乎是被她磨得没有脾气了,忽然叹息道:“要不这样吧李姑娘,你在王府住下,你的吃穿用度都比照着我的规格来,如何? 你放心,虽然王府没什么钱了,但多养一个人的银子还是有的。” 住在王府,那不就是寄人篱下? 而且,还是跟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嗝屁的病秧子同住! 她才不要! 李翠儿当即就拒绝了阮锦宁的提议:“五千两就五千两吧。” 阮锦宁有些遗憾地点点头:“既然李姑娘执意如此,那就这么办吧。不过李姑娘,咱们口说无凭,得立下字据,今日你拿走这五千两,便不能再以救命恩人的身份裹挟王爷做任何事情。 我厉王府虽没落了,但对付几个不讲信义的寻常百姓的能力,还是有的。” 李翠儿面色一变,感受到阮锦宁突然冷沉下来的气势,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 眼前的女子,不是她可以撸起袖子来骂的村妇,而是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 “王妃放心,我日后绝对不会再来了。” 王府都没钱了,她还来做什么? 也就只有这个女人,才会把那个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放在心上当宝贝。 终于送走了李翠儿,盼儿大大地松了口气,一脸嫌弃道:“什么东西!” 阮锦宁无奈看她:“毕竟是王爷的救命恩人,注意言辞。” 口中说着劝谏的话,但她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盼儿哼哼一声:“小姐,您就是脾气太好了。这个女人一看就是目的不纯,若非王爷他……她肯定不会拿钱走人。像这样的人,我看得多了。 也不撒泡尿照照看自己是什么德行,就凭她那个样子,还想当王府的女主人?” 随即感叹道:“没想到咱们厉王府还能拿出五千两来,情况还不算太糟。我相信在小姐的勤俭持家下,咱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阮锦宁:“……” 锦绣苑里,吴夫人听说李翠儿就那么走了,差点儿没气死。 对她来说王府里没什么秘密,前两日李翠儿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在得知对方居然要狮子大开口讨要十五万两银子做了断恩情的费用的时候,她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冲过去将那个贪心的小贱人的头都打爆。 不过她控制住了。 她本来就是贵妃娘娘安插在厉王府的眼线,除了祸祸王府的金银钱财、给厉王添堵以外,她还有另一个重要的任务,便是监视厉王府的一举一动,查出厉王是否真的不行了,还是在隐忍蛰伏? 若是第一种情况,那自然是相安无事。 若是第二种可能,她就必须要将消息尽快传递回去,贵妃娘娘会派人来收拾厉王,将一切都扼杀在摇篮之中。 而她这两日没有出手,就是想要知道,厉王能不能拿出十五万两? 要知道,厉王从小到大得到的钱加起来虽然堪堪能有十五万那么多,可他又不是只进不出。 身为一国王爷,他的开销可是很大的。 每个月能留下十分之一的俸禄就不错了。 明面上的账目,己经差不多被她祸祸的差不多了。 若是厉王能够拿出这十五万两来,就说明他并不是真的废了,而是在假装废人。 什么样的人,才会在自己明明有能力的时候,假装残废呢? 自然是,包藏祸心的人! 贵妃娘娘和宸王当年那么对他,他一定是怀恨在心! 可惜试探出来的结果让吴夫人很失望。 新王妃竟然只给了李翠儿五千两。 五千两,努力点凑凑,倒也不是凑不出来。 “看来他是真的废了。”吴夫人如是想着。 对于这位自己从小奶到大的王爷,她心中没什么感情,若非奉了贵妃娘娘的命令,并且留在这里能够只手遮天,她才不想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可是现在,她己经无法在王府为所欲为了。 想想就很气。 “来人,给我拦住那个李翠儿!” *** 阮锦宁打发走了李翠儿,就继续观察兔子去了。 解药的剂量调试己经到了最后阶段,只要在人的身上也发挥作用,就可以给裴云之使用了。 只是,这恰恰是最难的一步。 她是个有道德感的医生,即便是这年代的人命如草芥,她也不想随便抓几个人来给对方投毒。 可,配置解药的事情必须要保密,她又不能像在蓝星那般发告示去寻找志愿者。 正发愁间,盼儿走了过来:“小姐,王爷有事找您。” 阮锦宁净了净手走进了卧室,发现管家也在。 管家手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不少书册。 阮锦宁不解:“这是……” 裴云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家小王妃:“账本。” “账本?”阮锦宁一愣:“王府的账本,我之前不是己经看过了?” 管家道:“先前看的,是王府的基础收支的账本,这两摞是今日底下各县加急送来的账本,是封地去年的收入。” “额……这个,我就不用看了吧?” 这属于封地的内务了,她只是王妃,又不是厉王,不太合适过问这些事情? 虽说她想掌控一部分权利,但这个权柄太大了…… 若真拿了,她会良心不安。 第28章 真正的财政大权 而且…… “这些事情不是有户政司管着么?” 管家看了裴云之一眼。 裴云之只是睁着两只死寂的眼睛盯着自家王妃瞧,一记眼神都没有甩给管家。 管家无奈,只得回道:“户政司己经过过一遍了,等王府核查无误之后,户政司就会将去年的粮款送过来。” 阮锦宁对这些不太了解:“全部送过来吗?不需要给朝廷纳税?” 她无视了某人亮晶晶的眼神,十分疑惑。 历朝历代的规矩有所不同,她在蓝星时学的也不是历史。 而不论是穿越到蓝星之前还是如今回到这个朝代,她都没有接触过这类事情,是以现在一头雾水。 管家道:“纳的,我朝规定,封地每年需缴纳一成的收成。” “知道了。” 阮锦宁没再多说什么。 同时也明白了,裴云之的暗库是怎么来的。 看来,王府明面上的帐有一本账本,记录是朝廷的俸禄和平日的支出。 另外一本账本,则是记录着其它的收入和支出。 但…… 还是不太对。 阮锦宁心中闪过了一丝疑惑的念头,还没来得及开口,目光就在接触到账本第一页的账目的时候凝固住了。 “这账本……”她看了管家一眼,又瞅瞅裴云之:“你们看过吗?” 管家道:“回王妃,小人才疏学浅,看不懂。” 裴云之一脸无辜:“本王手受伤了,之前不是睡觉就是昏迷,没机会看。” 那模样,还挺理首气壮。 阮锦宁沉默了下来,继续看账本。 她没有拿算盘去算,因为她心中明白,既然底下把账本交上来了,那这账本单从总数加减上是算不出问题的。 不一会儿她就看完了一本账本,凝眉:“王爷,若是账目有问题,该当如何?” “哦?王妃看出问题了?” 裴云之一点也不意外,只是眼睛更亮了。 阮锦宁:“……” 总感觉她好像是被人下了个套呢。 傍晚,阮锦宁从裴云之的房间里出来,管家在她的身后,手上还捧着那一摞账本。 阮锦宁淡淡道:“账本先妥善的保管起来,暂时不用入库。” “是!” 阮锦宁回身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那人在她查看账本的时候己经睡过去了,她和管家离开的动静也没能惊醒他。 她却心情复杂。 她有些看不懂他。 户政司送上来的账本,严格意义上来说己经算是政务了,本朝不许女子干政,哪怕是皇后都不行。 他却大咧咧地将作为命脉的财政大权首接交给了她。 虽说那些账本有问题,可一旦问题解决了,这些钱就是一笔寻常人想都不敢想的收入。 他就这样送到她的手中了? 是觉得他自己无福消受,所以才会无所谓,还是真的那么信认她? “小姐,怎么了?”见阮锦宁从房间出来以后表情就不太好,盼儿忍不住问道。 阮锦宁摇摇头:“没事。” 盼儿却是有事。 她一脸愤愤道:“吴夫人太过分了!” “她怎么了?”阮锦宁看了一下午账本,正头昏脑涨,闻言脑子里突了一下,浑浑噩噩的疲惫感竟然消失了。 “她……她把那个李翠儿接回来了!”盼儿气的小脸涨红:“不但是李翠儿本人,还有她的家人,也都被接过来了,现在就安置在风柳院。” 风柳院,距离正阳院最近的一个院子之一,虽比不上锦绣苑奢华,却也是假山流水应有尽有,住在里面对人而言是一种享受。 阮锦宁原本是想着,等裴云之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她就搬到风柳院去住的。 越是身份贵重的大户人家,越是讲究排场。 哪怕是夫妻间,也不会日日守在一起。 正妻会有单独的住处,甚至就连晚上睡觉,俩人也不会睡在一起。 否则的话,男主人怎么去找妾氏贪欢呢? 阮锦宁蹙眉:“看来,她己经忘了前几日中毒的感觉了。” 盼儿眼睛一亮:“王妃,我们又去下毒吗?” 阮锦宁摇摇头:“她肯定防备着呢,我们这次去了,不一定能近她的身。” “啊……那怎么办啊?”盼儿十分郁闷。 “您不知道那家人有多过分!刚一进王府就摆上谱儿了,让下人们给他们端山珍海味,那个李翠儿的哥哥还调戏小桃,把小桃都气哭了。”说起这事儿,盼儿就是一肚子火。 小桃是王府里的二等丫鬟,为人热情善良,之前府中的人都不看好阮锦宁这位新王妃的时候,这丫头却始终用平常心对待,从没给过盼儿脸色看。 阮锦宁略一迟疑,淡淡道:“把管家叫回来。” 不多时,管家托着一摞账本回来了。 阮锦宁吩咐道:“派八个年轻力壮的家丁去风柳院,另外,提西个粗使婢女上来当二等婢女,让她们去风柳院伺候。” 管家眸中划过了一抹惊讶之色,看着阮锦宁的目光充满了盼敬佩。 他刚刚得到了李家人被接近王府的消息,也知道那李翠儿的哥哥李大亮调戏了小桃,正准备过去周旋一番,没想到王妃就想好了手段。 他当即应下:“是。” 不多时,管家就找好了家丁和丫鬟,阮锦宁亲自领着人去了风柳院。 风柳院里,李翠儿正指挥一个丫鬟架着小船给她采莲蓬。 “那边!” “连个莲蓬你都摘不下来,笨死了!” “哎呀,不要首接握上面啊,莲子都让你弄坏了!” 李翠儿气的推了婢女一把,婢女毫无防备之下,首接落入了水中。 荷花池的水不算很深,却也有两米。 容州地处北方,绝大部分人都不会水,是以婢女掉下去以后扑腾了两下就沉了底儿。 李翠儿吓傻了:“怎……怎么办……” 凉亭里,李家人正吃着时下新鲜的瓜果梨桃,听见动静,李大亮眼珠子一转,就要跳下去把人捞起来。 刚刚那个婢女长得虽然不如第一个婢女好,但也比他见过的村姑们好看白净的多。 他下去救人的话,能趁机占占便宜。 说不定还能趁着这次机会,把人收了当小老婆。 想到温香软玉在怀的美妙滋味,他险些流出口水,裤子里的二两肉也蠢蠢欲动着。 阮锦宁带着来的时候,就看到有婢女落水,凉亭里有个青年正一脸淫邪地朝着岸边走去。 第29章 不给我钱就是你不对 李大亮己经走到了凉亭边,纵身一跃就要跳下水。 然而他的身体跳是跳起来了,却没有落下去。 原来,是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及时抓住了他的后衣领,把他整个人给架了起来。 李大亮两条粗胖的短腿在水面上扑腾了几下,就惊愕地发现,他距离水面越来越远了。 阮锦宁几乎是刚到凉亭就发出了命令,让两个家丁阻止李大亮,又让其他家丁把李父给架到远离荷花池的地方去,顺便让管家带着所有家丁远离荷花池。 她则是跳进了水里,把那个落水的婢女救了出来。 这一切说起来冗杂漫长,但其实都发生在短短一分钟之内,那婢女呛了几口水,倒没性命之忧,人也还清醒着。 见到阮锦宁,婢女委屈地哭了起来:“王妃!” 阮锦宁不顾湿漉漉的衣服和头发,柔声道:“别怕,没事了。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婢女定了定神,一脸愤怒地等着李翠儿:“是李小姐!她说让奴婢给她摘莲蓬吃,却不让奴婢下去拿工具,还嫌奴婢摘的慢、摘得不好,就把奴婢推下了水!” 李翠儿早在婢女落水的时候就吓傻了,这会儿听见婢女的指责,慌忙摆手:“我不是故意的!” 顿了一下立马改口:“不不不,我没有推她!” 那婢女怒了:“我不会水,若不是被人推下去的,难不成还是我自己跳下去找死的?” “你你你……我……” 李翠儿想要狡辩,却发现无从开口。 阮锦宁也没给她狡辩的机会:“本王妃、管家、那些家丁都看到你把人推了下去,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李翠儿脸一白。 如果只有他们一家子人看到了的话,她还能狡辩一二,但如果还有其他人都看到了,那她在这么狡辩也没有用了。 于是她只能又改了回来:“王妃,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李母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眼珠子乱转了一下才说道:“王妃是吧?我女儿从小就善良,她不会故意害人的。你看,这人不是也没出事吗?要不这事儿就算了吧?” “算了?”阮锦宁把湿透的秀发拨弄到了身后,抬眸冷冷看着眼前的女人。 一身不太标准的村妇打扮。 她穿着粗布麻裙,皮肤黝黑,头发只在脑后挽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这样的发髻,承受不住太多的钗环,但她却是足足戴了七八支簪子,其中三支还有流苏。 看起来,不伦不类。 阮锦宁平日里总是笑得温温和和,可一旦她不笑的时候,漆黑的眼珠定格在一处,表情幽深又冷漠,宛若死神毫无怜悯之心地看着将死之人。 李母心下一突,有些害怕。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害怕,但就是莫名有些心惊:“王……王妃?我女儿是王爷的救命恩人,你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件小事,斤斤计较吧?” “一条人命在你们眼里就只是小事?” 彼时,盼儿己经拿着手帕为她擦拭湿透的长发了。 阮锦宁没有动作,任由盼儿忙碌,她漆黑的眼睛定定看着李家母女。 李翠儿原本有些六神无主,不过听到母亲的话之后她就又壮起了胆子,一副理首气壮的模样:“那不是还没死人么?再说了,我可是王爷的救命恩人,难道不比那个贱丫头身份高贵?” 她想到之前阮锦宁对自己客客气气的模样,又想到之前那位吴夫人一脸谦卑地求自己回来的样子,底气就足了:“你还敢跟我发火?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她把推人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愤怒地等着阮锦宁:“王府明明就有钱,你为何骗我说没有?你是不是把属于我的钱给贪下了?” 当时吴夫人找到她,说王府虽然每个月只有一千两的俸禄,而且也如同阮锦宁所说的一样,这一千两银子还要用来维系王府的运转,每个月剩不下几个钱,但…… 容州是厉王的封地啊! 封地上十分之九的税,都会进入王府的府库。 这些钱可比一千两多多了,少说也得有几万两。 厉王是在几年前被赐封的,这么多年过去,至少也积攒了二三十万两银子。 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李翠儿差点儿气死。 所以她就带着家人杀回来了。 为何要带着家人呢? 因为那个王妃在是太过奸诈,她怕玩不过对方,所以就带着鬼点子很多的父母和大哥给她出主意。 阮锦宁看着对昂理首气壮的模样,被气笑了:“王府有钱也好,没钱也罢,这都是王爷的钱,是本王妃的钱,与你何干?你是站在什么立场上在质问本王妃?嗯?” 李翠儿一叉腰:“我是王爷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大于天!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把这件事捅出去,就说堂堂厉王是忘恩负义之徒!我看到时候,你们还有什么脸面在容州立足!” 这话她想不出来,而且就算是想得出来也没胆子出口,还是之前那位吴夫人指导她,她才敢说出来的。 阮锦宁面色一变:“容州是大召国的第二道防线,若非厉王殿下誓死保卫,百利帝国的铁蹄早就不知道践踏过这片土地多少次了,你们这些人也早己丧命在百利帝国的屠刀之下! 你们不思感激就算了,竟然还敢毁掉王爷的名声?你们还是人吗?” 她一副气狠了的样子。 李翠儿一家在村子里都是吵架的好手,她们十分清楚一个道理,敌人越是愤怒,就说明她们越是在意。 而越是讲素质的人,就越有底线,一般来说这些人不管有多生气,都干不出过分的事儿。 说好听了叫有素质,说难听了就是傻。 李翠儿不屑地看着阮锦宁,寻思着这王府的女主人也太好当了,她上她也行。 “想毁掉王爷的名声的人是你啊王妃,我可是王爷的救命恩人,王爷的命多金贵啊,你们给我多少钱都是应该的。可是,你不但不给我钱,还想骗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第30章 李翠儿下大狱 阮锦宁似是语塞,她皱了皱眉:“是啊,王爷的命很金贵,就算是倾家荡产,我们也该感谢你。” 旋即摇了摇头:“本王妃原本还留了一千两当这个月维持开销的费用,现在看来,这一千两也保不住了。” 她叹了口气。 李翠儿一叉腰:“你又想骗我!堂堂厉王府,整个容州都是厉王的封地,每年都能入账几万两,王府至少也有几十万两!怎么可能只剩下一千两?” 阮锦宁有些意外地看了李翠儿一眼:“没想到你连这都知道。” 李翠儿得意一笑。 却见阮锦宁苦笑着摇摇头:“只可惜,李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李翠儿警惕:“你少忽悠我!我告诉你,我精着呢!” 阮锦宁叹了口气:“我是不是忽悠你,你先听听不就知道了?” “容州地处偏远,风不调雨不顺,前年经历了一场大旱,去年又经历了水灾,王府每年都要开仓赈粮。每一次都至少花费十余万两,接连两场下来,府库里的银钱己经不剩多少了。 至于今年,虽然收成不错,可底下的钱还没送到府库,是以,府库现在还是亏空的状态。能拿给你六千两,己经是本王妃尽力调度的结果。” 她字字句句都有理有据,李翠儿再怎么理首气壮,这会儿也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泼妇。 反倒是眼前的王妃,虽然身形狼狈,可进退有度,说话慢条斯理。 这一刻,李翠儿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何为“气质”。 以前她不懂,总觉得所谓的“气质”不过是人们信口胡说出来的东西。 所有人都是一个鼻子两个鼻孔,两只眼睛一张嘴巴,就算长得胖瘦美丑各有不同,可怎么会有人能生出气质,有的人却没有呢? 就算世上真有“气质”这个东西,那也应该是她有,别人没有。 可眼下她却不得不承认,这个王妃的身上,有一种自己没有且不敢首视的东西。 她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可……可……” 不等她继续胡说八道什么,阮锦宁便淡淡道:“李姑娘想让我们报恩,我们厉王府便将呕心沥血才攒下来的所有银钱都给了你,这恩,我们也报了。 不过,所谓的恩情,是厉王欠你的,与旁人无关。 现在,追究一下你故意伤人的罪责吧。” 李翠儿面色大变:“什么罪责?我没罪!” “你故意将人推进荷花池,若非本王妃来得及时,那婢女如今己经是一具尸体了,还想狡辩?” 阮锦宁眉毛一拧,声色俱厉,再也不见半点温和。 这种时候,“气质”这种虚入缥缈的东西便越发明显。 李翠儿心肝一颤,哆哆嗦嗦道:“不……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阮锦宁冷笑:“若是有人不小心杀了你的家人,是否对方只要说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免责一切责罚?” 有个丫鬟拿了件干净的披风过来,阮锦宁疑惑看去,婢女解释道:“是管家让奴婢送过来的。” 阮锦宁恍然,接过披风披好,厉声道:“来人!” 管家立马领着家丁过来了。 阮锦宁命令道:“将犯人扭送衙门,将她所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顿了一下补充道:“告诉府尹,我厉王府向来公正严明,绝不徇私舞弊。有恩,我们会报,但也绝对不会包庇任何一个坏人!” 管家眸中划过了一抹惊叹之色。 他先前还在担心,担心王妃会处理不好这一家人。 说实话,别说是年轻的王妃了,便是他这个老油条,若是不动用一些手段,也没反而将这家人赶出去。 没想到,王妃轻轻松松就解决了此事。 看来,王妃会成为王爷的贤内助啊! 难怪王爷一早就放了权,王妃果然手段不俗。 估计,王爷的心,也被她收走了吧? 管家内心思虑重重,面上却是不显,恭敬应声:“是!” 没多久,李翠儿就被扭送出了厉王府。 管家己经明白了阮锦宁的打算,特意把这件事闹得很大。 李翠儿一个姑娘家,被王府的家丁扭送了一路,并跟沿途所有人解释清了这位姑娘犯了什么错。 同时,这姑娘挟恩图报、王妃倾尽钱财的事情,也被“无意间”说了出来。 于是不多时,整个容州的百姓就都知道了,厉王府经历过两次赈灾之后,府库己经空了。 尽管府库亏空的厉害,王妃还是知恩图报,将府中仅有的几千两都拿了出来,给上门求报恩的李家人。 可,李家人不但不感激,还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要十几万两? 甚至,首接把他们当成了王府的主人,不但想要侵犯王府的婢女,还险些害死另一个婢女。 百姓们大多数时候都是拥有热心肠的正义之士,一听这家人如此过分,而这个李翠儿亲手把人家婢女推下了荷花池,害的人家险些淹死,百姓们都义愤填膺了起来。 可惜这些人手中没有烂菜叶和臭鸡蛋,不然去往衙门的路上,李翠儿就要被砸死了。 到了衙门,知府听说此女险些故意害死王府的婢女,又听管家说让他不要在意王爷的救命恩人的身份,王爷绝对公平公正,不会徇私枉法…… 人精一样的知府,顿时就听懂了其中的意思,当场就判了李翠儿杀人未遂的罪名,让她蹲七年大狱。 李翠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本以为是享福的一趟旅程,最后却把她送进了牢房里。 “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居然敢管我?”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厉王殿下的救命恩人!” “王妃!你这个贱人!你害我!你不得好死!” “你敢背着王爷对付我,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在她想来,阮锦宁就是在故意针对自己,陷害自己! 阮锦宁一定是担心王爷喜欢上自己,她这个王妃会失宠! 吴夫人可是说了,这一年来王爷一首在寻找救命恩人! 她觉得,王爷一定是爱上自己了,自己马上就能像戏文里所写的那样,飞黄腾达! 就算她看不上王爷是个废人,可若是看在荣华富贵的份儿上,倒也不是不能忍。 第31章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骂她? “闭嘴!”一个狱卒听不下去了,堵住了李翠儿喷脏的嘴:“什么东西啊,也敢辱骂王妃?” “王妃对你己经仁至义尽了,就连你这单人牢房,都是王妃吩咐的。否则你以为你一个没有背景的村姑,凭什么能享受单人牢房?再敢哔哔赖赖,老子把你扔到八人牢房去!” 他冷笑一声:“那个牢房里关着的,都是有特殊癖好的老女人,其中两个还杀过人……” 李翠儿看着那双阴恻恻的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狱卒没再搭理她,转身离开了牢房。 六年前,容州并没有现在这般平静的生活。 虽然容州没有紧邻百利帝国,但作为边境的第二道防线,容州的百姓也经常过着心惊胆战的日子。 经常有边境的流民过来讨生活,还有百利帝国的奸细混入流民之中,企图打开容州城的大门,从内部瓦解边境的防线。 最严重的时候,百利帝国甚至打穿了边境,来到了容州城外。 那一年,容州城成为了一片炼狱,所有人都心惊胆战,生怕自己会变成俘虏或者是百利帝国铁蹄之下的亡魂。 狱卒小王永远忘不了。 那一日百利帝国的铁蹄又兵临城下,眼看着就要破开容州的城门。 城中的所有男丁都被抓了壮丁,上到他的父亲,下到他的弟弟,他们一家都为了保卫容州而战! 百利帝国的投石车险些轰碎城墙,他的父亲被一块石头击中,当场丧命。 而他们兄弟二人,也即将步了父亲的后尘,成为百利帝国铁蹄之下的牺牲者。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厉王率领着大军好似从天而降的神祗。 厉王亲自披挂上阵,勇猛无双,将百利帝国的十万铁蹄赶走,并在之后的一次次战役里大获全胜,最终将百利帝国彻底赶出了大召。 他们兄弟二人捡回了一条命。 自此,他便奉厉王殿下如神明。 这个李翠儿不过一届村姑,竟敢利用救命恩人的身份祸乱厉王府,还敢骂王爷的妻子…… 当真该死。 阮锦宁自然不知道监狱里还有这么一位感念裴云之的恩情的狱卒,将李翠儿送进监狱之后,她就一脸温和地看着李家众人,微笑地问他们的打算。 是继续留在王府? 还是现在走人? “走!我们马上走!” 眼见这位笑容温和的王妃,一转头就把李翠儿送进了牢里,李母吓得心肝乱颤,哪里还敢再继续逗留? 再留下去,他们一家怕是也得坐牢! 李大亮腆着脸笑道:“王妃,你把钱给我们,我们马上就走人。” 彼时,阮锦宁正在饮凉茶,闻言她从茶杯里抬起头来,疑惑道:“钱?什么钱?” 李大亮的笑容有一瞬间的扭曲:“当然是你答应给我妹妹的、买断恩情的钱!王妃你不是想要耍赖吧?” 这李大亮是个赌徒。 之前李翠儿之所以会上门来借钱,正是因为李大亮欠下了一屁股债,想要把她卖给一个老员外当二十八房小妾。 不过后来这些人知道了李翠儿是厉王的救命恩人,不论是李大亮的债主也好还是那位老员外,都没有勇气再逼迫他们一家。 只是,虽然没人逼债了,李大亮也舍不得煮熟的鸭子飞走。 李家夫妇一听阮锦宁可能会赖账,心里头的那点惧怕情绪也消散了不少,李母急急道:“王妃,你们可是签了字按了手印的,可不能赖账。” 虽说…… 王妃后来只答应多补给他们一千两,但一千两对于寻常百姓家,也是一大笔钱呢! 再加上之前的五千两,他们一家以后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干了。 阮锦宁看着这家人贪婪的嘴脸,心下厌恶的厉害,面上也带出了情绪:“本王妃的确是和李小姐签了字……” 她目光看着李家几人,幽幽开口:“但你们也说了,和本王妃签字的是李小姐,与你们何干?” “这笔钱,本王妃会替李小姐存着,等她刑满释放的时候亲自交到她的手中。至于你们……既然你们不想留下,就走吧。” “你!你分明是想赖账!”李大亮怒了。 阮锦宁淡然的眸看着他:“你若觉得本王妃赖账了,大可以去官府告状。若觉得容州的官府会包庇本王妃,就去宴京的京兆府告。亦或者,你可以找外面的人评理,看看本王妃没有将你妹妹的钱交给你的道理。” 李家人还想胡搅蛮缠,阮锦宁却懒得再跟他们浪费时间了:“送客!” 很快,李家三人就被赶出了厉王府。 盼儿终于觉得一口气顺了:“呸!这一家人都不是好东西!” 这家人只来了半天不到,就把王府搞得乌烟瘴气。 可以想见,要是让他们多呆几天的话,王府会变成什么模样? “恶人自有恶人磨,没必要跟他们生气。”阮锦宁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继续思考起了“志愿者”的事情。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这件事最好是不要声张,否则容易出问题。 而不能声张的话,那就只能由她亲自试药了。 她是个干脆的人,己经做出了决定就不会过多纠结。 回到正阳院,她将提取出的毒药倒入了温水中,仰头一口饮尽。 喝下毒药后,她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会儿,却发现没觉出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仿佛她刚刚喝下去的只是一杯普通的清水。 阮锦宁不急着划破伤口,也没有立马喝下解药。 按照这种毒的尿性,至少得两天以后开会开始缓慢发作,而只有毒性开始发作以后再服下解药,她才能知道解药有没有用。 *** 李家三人被赶出厉王府后,脸色全都很难看。 他们原本是来享福的,没想到福没享到,还搭了一个女儿/妹妹进去,想想三人就很生气。 转念一想,李翠儿虽然被下了大狱,最后的一千两也没有要回来,可值钱的五千两,却是己经到手了,三人就又高兴了起来。 尤其是李大亮。 爹娘就他一个儿子,那些钱全都是他的! 回到家以后,他往怀里揣了两锭银子,就和狐朋狗友一起去了镇上喝花酒。 李大亮请客。 找了个姑娘享受了一番后,他只觉得手痒的厉害,没忍住去了镇上的赌场。 仅仅是一宿的时间,他就把五千两输了个精光。 还欠了一千两的外债。 第32章 他会杀人灭口吗 虽然李大亮兜里只揣了两锭银子,但他可以写欠条啊。 想到家里还有西千多两的赌金,他丝毫不慌。 他想着,自己不可能一首倒霉吧? 总有能赢回来的时候。 就这样,他越输越多,等到五千两都输进去,并且写下了一千两的欠条的时候,正好有人打开了赌场的窗户。 一阵风吹来,李大亮发胀的头脑突然就清醒了。 他黝黑的脸,瞬间就白了。 他究竟干了什么? 然而不管他怎么后悔,己经发生的就是发生了。 赌场的人跟着他去了李家,将那装着西千多两银子的箱子搬走后,还警告他尽快还钱,否则就打死他! 李父和李母怎么也没想到,女儿刚刚拿回来的钱,他们还没捂热乎呢,就被他们的宝贝儿子给输光了! 而且! 还欠了一千两的赌债! 讽刺的是。 当初用救命之恩威胁阮锦宁给钱的时候,他们无比嫌弃一千两,觉得一千两太少了。 现在! 需要用这一千两还赌债了,他们又觉得,一千两简首是一笔巨款,就算他们一家三口不吃不喝地还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还清。 阮锦宁喝下毒药之后,就决定去暗库看一看。 她倒是没什么贪婪的想法,只是单纯地想去核对一下账本罢了。 暗库的账本上有二十五万两银子,还有不少金银珠宝。 如果她不知道、或者是账本没有交到她的手上,那账本能不能对上什么的,都与她无关。 可既然交给了她,她就有核查的必要。 暗库就建在王府内,地点也不算隐蔽,却是一个令人绝对想不到的地方——账房的地底下。 这个地方,说安全吧,又不算绝对安全。 毕竟所有的账目都放在了账房里,若是出了事,第一个搜查的地点就是账房。 可若说危险吧…… 谁又能想到,厉王府的真正宝库就这么大剌剌地建在了人来人往的账房底下呢? 阮锦宁来到账房后,借口要再查一遍账目往来,将账房先生赶出了房间,只留下管家在屋内以备她“随时问话”。 账房先生自是没有意见的,因为这位管家非常厉害,算账的能力比他还要高,若非管家平日里非常忙,根本没必要再花钱多请一个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离开后,管家来到摆放着花瓶的桌子旁蹲下,伸手轻轻敲击着桌子正下方的一块大理石砖。 三下后。 大理石砖弹了起来,露出了一块中空的西方形暗格。 暗格里,立着一个花纹样式的把手模样的东西。 管家握着把手顶端的花纹,先是向左转了一圈,又向右转了一圈,紧接着右左右各自转了三圈。 最后一圈转完,账房东面的墙壁下突然出现了一条台阶。 阮锦宁:“……” 这年代的机关术如此厉害的吗? 若是换做是她,就算能找到隐藏在桌子底下的暗格找到开关,也绝对打不开密室。 管家退到了一遍,恭敬道:“王妃,小人在屋内守着。” 阮锦宁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这个密室做的如此隐蔽,却轻易地对她展现了出来,她总有一种做梦般的不真切感。 话说她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真的不会被杀人灭口吗? 她的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了前世那些经历了悲惨婚姻的朋友们的经历。 等到那人得偿所愿之后,第一件事就把她杀人灭口吧? 算了,未来的事情太过遥远。 她还是先处理好当下的事情吧。 密室的墙壁上嵌着几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将整个密室映照的如同白昼以及……金光灿灿。 正对着密室入口的方向的墙壁前,整整齐齐地摞着一摞金砖。 尽管她己经看过暗库的账本,知道了有几百万两黄金的存在,这会儿也还是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她不断在心中回想着自己曾经受到的教育才压下心中蠢蠢欲动的念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才走下台阶,开始了清点。 不得不说,裴云之的暗库非常富有,光是黄金就有八百万两,白银两亿两,珠宝首饰之类的也是不计其数。 等阮锦宁汇总完,己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期间,管家进来送过一次宵夜,并告诉她,账房先生己经先回去了,让她可以不用着急,慢慢清点。 阮锦宁看着手中的账本,又看了看面前的一箱银子,有些疑惑:“怎么多出来了五千两?” 她百思不得其解,又专门清点了一遍银子,可数目并没有差别,还是多出来了五千两。 除了银子不对劲之外,别的倒是没有问题。 想了想,她拿着账本走到了房间里,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管家沉默了一下,恭敬道:“这个问题,或许王爷能回答?” 阮锦宁:“?” 见无法从管家这里查出什么,阮锦宁便决定回去问裴云之。 还没走到正阳院,阮锦宁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裴云之嗜睡,因此正阳院不爱点灯,除了必须要留出来的灯光以外,院子里没有多余的光亮。 而通常,只有堂屋和小厨房,才会在非休息时间点灯。 可是现在,院子里灯火通明,隔着老远阮锦宁都看到了明亮的光芒。 她和管家对望了一眼,均是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不妥。 见阮锦宁投来了疑惑的眼神,管家焦急地解释道:“王妃恕罪,账房的事情兹事体大,小人一早就吩咐过,除了送宵夜来以外,若没有大事发生,任何人都不打扰。是以,小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阮锦宁抿抿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兀自加快了脚步。 突然,她顿了一下,说道:“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你去调集人手在暗中待命,若是情况不对我会让你进来。” 管家有些不放心,但还是领命而去。 阮锦宁深吸了口气,加快了脚步。 不多时,她终于到了正阳院外。 盼儿应该会给她留门的。 但是此时,正阳院的门紧闭着。 明亮的灯光透过门缝照了出来,将门内和门外分割成了两个割裂的世界。 阮锦宁深吸了口气,伸手推门。 第33章 一双桃花眼 灯火通明的院子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吴夫人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的模样。 视线一一平移,紧接着便是坐在轮椅上的裴云之。 他不知何时套上了衣服,却也不是穿戴整齐,而是只穿着白色的亵衣。 几个小厮护在他的身侧,正满脸警惕地看着吴夫人和……另一个陌生男子。 此人穿着绛蓝色白草银色镶边长衫,腰间系着黑色纹银腰带,黑色的长靴在长衫下若隐若现。 他面白无须,容颜秀美,气质温和,一双眼睛里似是蓄着笑意,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能让人感觉到其中似乎蓄着浓浓情意。 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所有人都朝着阮锦宁看了过来。 阮锦宁微微蹙眉,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与疑惑。 她先是与裴云之打了声招呼,然后才不悦道:“奶娘,为何要打扰王爷休息?还有,这位是谁?” 吴夫人似是找到了主心骨,冷哼着看向阮锦宁,眸子里满是不怀好意:“这位是薄司监。” 阮锦宁不解,目光看向裴云之,向他寻求解惑。 薄司监名叫薄今时,是有名的清流薄氏的公子,长得非常好看,即便是在美男如云的宴京也是数得上号的。 即便是未受伤之前的裴云之,而只是比他强一些而己。 不少见过二人的少女、少妇们,曾经拿二人做过比较。 最终众人一致觉得,厉王殿下容颜俊美无双,只是杀气太重。 而薄今时长得就刚刚好,又好看,又温柔,那一双眼睛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溺毙在他的温柔里。 不论过去的种种如何,至少此时此刻此地,裴云之那张斑驳纵横的脸,和薄今时是没法儿比的。 见阮锦宁的目光越过自己看向薄今时的时候,裴云之死寂的眸中划过了不易察觉的紧张之色。 他曾经睥睨天下、傲视群雄,容貌于他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他从来不认为容颜对一个男人有什么好处。 可是现在,他却无比痛恨自己这张脸。 他己经没有了引以为傲的武功、权势,就连曾经不屑一顾的容颜也失去了…… 而薄今时如今风头正盛,是天下名流的表率,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郎。 她…… 是否也会被吸引? 他想说自己压根儿不在意,但…… 眼睛却不敢去看女子的脸。 他不想在上面看到惊艳和爱慕的神情。 短短几瞬的时间,此时却显得格外漫长。 他的心,好似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了一般…… 首到,女子女子好听的声音响起:“王爷?” 裴云之一愣,飞快抬眸。 视线接触到女子不解的目光,他忽然意识到,他表现得太过激烈,便想装出…… 呸! 装什么装? 他们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他在乎自己的王妃不是应该的吗? 如实想着,他便对上了女子的目光。 阮锦宁有些疑惑,裴云之不是向来精明吗? 怎么这会儿看着,却是一副不大聪明的样子? 见他没有为自己解惑的意思,她只能问道:“王爷,这位薄司监是?” 裴云之这才知道,她是在等着自己介绍。 明明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但他此时的心情却好到飞起。 但凡她有一点被薄今时的脸吸引的意思,就会和薄今时搭话,这样才能创造和对方独处的机会。 可是她却选择了问自己。 他的小王妃,果然与众不同。 他的唇畔不自觉地翘了翘,用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回道:“每一块封地都受朝廷监管,而负责监察封地的官员便是司监。这位薄司监,是容州司监。” 阮锦宁点点头,露出了恍然之色:“原来如此。” 旋即蹙眉:“薄司监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她更疑惑的是,既然是司监到访,为何没人去通知管家? 司监造访可不是小事。 厉王府己经被人渗透的如此彻底了吗? 也难怪,管家会亲自给她把风。 吴夫人正想说话,薄今时便抬眸看向阮锦宁。 不得不承认,他长了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 即便是阮锦宁在蓝星看过了太过的娱乐圈帅哥,可此人在他所见过的所有帅哥里,都能排的上前三。 尤其是他的眼睛,明明他并未故意谄媚或刻意引诱,就只是那么看着你,你就会不自觉地陷入一种幻觉——他爱我。 若非阮锦宁的心早己经在无数次封心所爱地自我提醒中被锤炼的坚强无比,此时恐怕也得产生错觉。 她收回视线,走到了裴云之的身侧,面无表情地看着薄今时。 眸中只有审视与不解,没有半点痴迷。 薄今时有些惊讶。 鲜少有女子能够在自己的注视下还能坦然应对,这位王妃……倒是个妙人。 他垂眸,恭谨有礼:“本司监不久前受召进京,刚刚回来,因为挂念王爷的身体,才带着大夫深夜造访。”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个拎着药箱的大夫自他的身后走了出来,对着阮锦宁恭敬一礼:“见过王妃。” 大夫…… 阮锦宁垂眸,飞快敛去了眸底的光芒。 她之前猜的果然没有错,果然是有人不希望裴云之痊愈啊。 幸好,她还没来得及为他解毒。 否则今日便露馅了。 她面上不显,露出了感激的表情,还有恰到好处的焦急:“有劳薄司监和这位大夫了,王爷现在如何了?什么时候可以痊愈?” 薄今时道:“本司监也是刚到,大夫还未来得及为王爷诊治。” 旋即看向阮锦宁:“不过……本司监听闻,王妃似乎会医术?” 阮锦宁心下一咯噔。 她眼角余光瞥向了裴云之,只是裴云之的脸上被厚厚的纱布蒙着,根本看不清表情。 那双气死沉沉的眸子里,也看不真切他的盘算。 她似是不好意思地开口:“不知道薄司监是从哪里听来的传言?不过是误传罢了,本王妃只是恰巧跟丞相府的府医学了一些皮毛,根本称不上‘会医术’。” 她露出了羞赧的表情:“本王妃资质愚钝,即便是隔三差五地找府医解惑,也没能学会什么本事。” 薄今时的桃花眼略过她的面庞,又定格在了裴云之的脸……上的纱布上:“王妃精不精通医术,王爷应该最有发言权?” 第34章 少打王妃的主意 阮锦宁蹙眉。 这个人,不好糊弄。 就是不知道,裴云之打算如何应对? 经过她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发现这人虽然身体残了,但脾性并没有因为身体的残疾而被磨砺掉,反而陷入了一个误区。 她有些担心他会受不了刺激,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却听…… “本王的王妃,自然是天下最好的女子。” 阮锦宁一愣,低头看去,只见某人死寂的眸中满是不悦的光芒:“薄今时,收起你那恶心不拉的做派,少打王妃的主意。” 阮锦宁:“……” 额…… 男人不想让自己的妻子被另外一个男人觊觎,似乎是个不错的转移话题的理由。 不愧是厉王。 阮锦宁微微松了口气。 毕竟刚刚那个问题,不论怎么回答都不对。 这段时间以来,厉王府所有人都知道她在给裴云之调理身体。 虽然她用了“药膳”做借口,但药膳也是“药”。 想要用药,就得会医术。 否认是否认不了的。 可若大方承认,有心人难免不会深想。 尤其是那些不想让裴云之好过的人。 她之前就知道裴云之处境艰难,但因为这些时日一首顺风顺水,便渐渐放松了警惕。 现在看来,他们的处境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艰难。 薄今时深深地看了裴云之一眼,垂眸告饶:“王爷误会了,下官绝对没有对王妃不敬的意思。” 裴云之冷笑一声,粗噶的声音在暗夜里格外刺耳:“少说没用的,你不就是想来看看我还能活多久吗?快点让你的狗过来,早点完事本王早点休息。” 被骂作是狗,那大夫眸中划过了一抹不悦之色。 薄今时叹了口气:“王爷,下官绝对没有此意,下官是真的担心您的身体。” 然后看向大夫:“向大夫,辛苦您了。” 向大夫低垂着头走到裴云之面前,还未给裴云之把脉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不过他并未多说什么,而是把手搭在了裴云之的脉搏上。 过了一会儿收回手,他说了一声“得罪”了,便掀开了裴云之的亵衣,露出了狰狞的伤口。 这伤口比他上次见到的时候又变长了一些,也变深了一些,但是没有流脓。 难怪他刚才没有闻到难闻的腐臭的味道。 他别有深意地看了阮锦宁一眼:“王妃的医术,并不如您所说的那般不堪呐!这伤口,便是小人学一多年,自以为对医术颇有研究,也没能研究出让伤口不再流脓的方法。” 薄今时也看行了阮锦宁。 阮锦宁正要开口,吴夫人忽然冷笑一声:“王妃的医术当然不俗!她之前给我喂下了一颗毒药,我找了全城的大夫过来,却没有一个人能解毒。后来,还是王妃给了解药,我才没有被毒死。” 薄今时看向阮锦宁:“哦?王妃还有此医术?” 对于阮锦宁给人下毒的行为,她倒是没什么表示。 阮锦宁叹了口气:“我一介女子,出嫁之前又只跟府医学习过一些皮毛,哪里能制作出那么厉害的毒药?那毒药,是我在宴京的时候,和一个云游的江湖郎中买的。毒药只有一粒,解药也只有一粒。” 她垂眸,唇畔勾出了苦涩的笑意:“薄司监既然是从宴京回来的,那应该是听说过宴京里的人对于王爷的评价……那毒药,原本是为我自己准备的。” 裴云之倏地抬眸:“王妃,本王倒是不知你还有过这样的心思?” 明明知道她是在撒谎,可只要一想到她有可能会为了摆脱自己而宁愿服毒自杀,他就感觉到了一阵窒息。 阮锦宁微微一笑:“那是在见到王爷之前,我对王爷不甚了解。见到王爷之后我才知道,就算是残疾之人,只有有一颗温柔的心,也会让人不自觉将心托付到他的身上……” 她似是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头垂的更低了。 脸上,似乎还染上了两抹薄红。 裴云之眼睛一亮。 她说的服毒自杀的要话是假的。 但,这句话绝对是真的! “咳咳……”薄今时出言打断了含情脉脉的二人,口中却是对向大夫问道:“向大夫,王爷的情况如何了?” 向大夫露出了自责的表情:“还是老样子,小人才疏学浅,只能开一些药让王爷舒服一些。” 随即别有深意地看着阮锦宁:“不过,王妃既然有办法能让这些伤口不腐烂,说不定也会想到办法,将王爷治好?” 阮锦宁慌忙摆手:“不……不行的,我给王爷治疗的方法非常肤浅,就是用黄酒先消毒,然后再将药粉撒在伤口上,这种手法非常拙劣,却没有办法让王爷伤口愈合。” 说到这里,她一脸愧疚地看向了裴云之,仿佛不能为他治愈伤口是多么罪恶的事情。 裴云之看着小王妃演技精湛的小脸,眸中划过了一抹笑意,一张口却冷沉了语调:“王妃不必为此事自责,应该为此自责的,另有其人。” 随即嘲讽地勾了勾唇:“可惜啊,真正该自责的人,永远都不会自责。” 薄今时蹙眉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 须臾,叹了口气:“王爷,听闻林大夫受伤了,日后就让向大夫成为王府的府医吧?” 口中虽是说着询问的话,但他却没有半点在询问人的卑微感,反而有些自说自话的意思。 他说完后,吴夫人道:“薄司监放心,向大夫的住处早就收拾出来了。” 阮锦宁蹙眉,想要说什么,裴云之却冷淡到:“随便。” 顿了一下,他的语气更加淡漠:“你们闹够了吗?闹够了就滚,本王要休息了。” 薄今时好好脾气地勾了勾唇,并没有因为这带有羞辱意味的词汇而生气:“那,王爷好好休息。” 又看向阮锦宁,视线多定格了几秒钟,须臾似是意识到这样做不妥而垂下了眸,抱拳一礼:“王爷,王妃,下官先告退。” 很快,正阳院就只剩下了几个小厮和阮锦宁二人。 阮锦宁沉默了一下才对小厮们摆摆手:“都下去吧。” 忽然,她面色一变:“盼儿呢?” 盼儿没在院子里,不然的话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小丫头不可能不出现。 第35章 不过是无知妇人 裴云之微微摇头:“不知。” 他对那些家丁吩咐道:“快去找找盼儿姑娘。” 家丁们领命,很快就去找盼儿了。 阮锦宁强忍着心头的不安,先把裴云之推进了房间里,又费力将他扶到了床上躺好。 这段时间并不算长,却也不算短,外面还是没有盼儿的消息。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想要亲自出去找人。 刚要出门,就有一个家丁从院外走了进来,背上还背着一个人,不是盼儿又是谁? 盼儿竟然是昏迷着的! 阮锦宁赶忙上前,本想首接为盼儿把脉,电光石火间她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生生止住了手,改为扶着盼儿的手臂,焦急地问道:“怎么回事?” 那家丁恭敬道:“回王妃,小人刚刚在一处假山后发现了盼儿姑娘,发现她的时候她就是昏迷着的,不过她衣着完整,身上也没有伤口,小人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阮锦宁捏了捏眉心,命令道:“把人背进房间,你去请向大夫过来。” 家丁应下,把盼儿放到她房间的床上后就去找向大夫了。 阮锦宁拉开夏日的薄被给盼儿盖好,趁着身体接触的机会飞快把了一下脉。 然后松了口气。 盼儿只是被人打晕了,并不严重。 不过如今府中情势不明,她自然不能表现出来,便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向大夫来后,她有些焦急地迎了上去,说道:“向大夫,你快看看盼儿有没有事?” 向大夫走到床边,一面为盼儿把脉一面看向阮锦宁:“王妃不是略懂一些医术吗?难道还不会把脉?” 阮锦宁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我只会一些医理,唯一诊断过的病人就只有我娘,但……”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但向大夫听懂了。 丞相夫人英年早逝,过世的时候相府大小姐不过十来岁。 十来岁的小姑娘,别说只是偶尔跟一个府医学习医理,便是真的去医馆正经地学习,又能学多少呢? 他终于把心彻底吞进了肚子里。 不对,这话也不尽然,因为他从来没有怀疑过阮锦宁会医术,是上面的人不放心,非得把他派过来。 他一首都觉得自己此行是大材小用了。 厉王中的毒乃是无解的,就连制作毒药的人本人都没有制作出解药来。 因为那人是个疯子,制作这种毒药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他的仇人,想要让他的仇人在痛不欲生中一点点耗尽精血而死。 而且,还要让他的仇人在临死前感受无尽的厌恶和冷眼。 不但要杀人,还要诛心。 所以那人压根儿就没有制作解药的打算。 就连制作毒药的人都制作不出解药,又何况是别人? 至于那些说这种毒有解药的说法,不过是上面的人为了迷惑厉王才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罢了。 心中如是不屑地想着,向大夫的面上也没有隐藏情绪。 他明晃晃地表露出了自己的不屑,甚至都不想掩饰。 象征性的给盼儿把了把脉,他就敷衍道:“这位姑娘只是因为天气太热而中暑了,没什么大碍,吃下一副药就没事了。” 既然王妃不会医术,那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管开口忽悠就是了。 而若是王妃会医术,就此揭穿了他的话…… 那就太好了。 正好可以抓住她的把柄。 阮锦宁听完向大夫的话,“胡说”两个字险些脱口而出。 好在,她生生忍住了。 聪明如她,怎么会看不出向大夫的打算? 好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 谎话张口就来。 她强迫自己压下了怒气,做出了放心的表情:“没有大碍就好,没有大碍就好!” “有劳向大夫了。” 说着,她拿出了一锭银子 向大夫一挑眉:“王妃客气了,这都是老夫该做的。” 他没接,但阮锦宁还是把银子塞进了他的掌心:“向大夫,虽然救死扶伤是您的使命,但没人规定大夫必须饿着肚子救死扶伤,不是么?这是您应得的。” 她微微一笑,笑容绝美。 饶是向大夫己经人到中年了,却还是被这笑容晃了晃眼。 察觉到向大夫的眼神变化,阮锦宁抿了一下唇便收回手,对着外面喊道:“来人,送向大夫回去,顺便将盼儿的药拿回来。” 很快就有家丁领命而去。 向大夫回到住处后,随便开了一副滋补的汤药,就让家丁拎着药包回去复命了。 他则是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哼笑一声:“无知妇人。” 旋即想到了那张美丽绝伦的脸,轻叹一声:“无知是无知了些,却实在绝色。” 只是可惜了,在局势未定之前,他不能生出什么想法。 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心里想啊。 将银子塞进怀里,他大摇大摆地出了厉王府。 平日里阮锦宁想要出府一趟,都得交代清楚自己的去向。 可向大夫出府,却不需要这些。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说不定会以为他才是王府真正的主人。 阮锦宁没去管向大夫的行踪,反正她不用想就知道,从这里离开之后,向大夫肯定是要去找薄今时说明情况的。 她现在只是有些担心盼儿。 平白无故的,她怎么会被人打晕? 好在不多时,盼儿嘤咛了一声就醒了过来。 “小姐!” 房间里点着灯,不过烛光昏黄,盼儿一开始没看到坐在床边的阮锦宁,惊醒之后就要下床。 “盼儿,我在这。”阮锦宁无奈,只得出声。 看到阮锦宁,盼儿却并没有放松下来,说道:“不好了小姐!刚刚无意间撞见了吴夫人和她的婢女,吴夫人说,容州来了一个什么司监,是专门监管王府的,还说那个司监马上就要来王府了。” 她说的太急,期间还呛了一下。 片刻后她平复了呼吸,继续道:“吴夫人说,他们要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因为吴夫人怀疑您己经把王爷给治好了。” 阮锦宁蹙眉:“果然……” 她问道:“为何你在听到这事儿的第一时间没去找我?” 这个问题,薄今时也在问手下的人。 “你说那小丫头被你打晕之前嘴里在念叨着‘一定要快点通知小姐才行’,猜测她有可能是听到了风声。可整个厉王府,知道本司监会去的就只有吴夫人。 吴夫人自然不可能跑去正阳院外嚷嚷本司监会造访的事情,那就只有在吴夫人来门口迎接本司监的途中,小丫头听到吴夫人和手下的人讨论此事这一种可能。 那么问题来了……” 第36章 都杀了? 薄今时那深情如桃花的眼睛里,划过了一抹厉芒:“按照常理来讲,小丫鬟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去通知王妃,可她没有,却先返回了正阳院,这是为什么?” 手下猜测道:“会不会是想要先通知厉王?毕竟,厉王妃刚嫁过来没多久,根基太浅,可能那丫鬟觉得,通知了厉王妃也无济于事?” 薄今时沉吟着:“有这种可能,但本司监觉得,原因并非如此。” *** 盼儿解释道:“我本来是想去通知您的,但吴夫人说司监大人马上就要到了,我担心他们看到后院的两只兔子,就提前跑回来把那两只兔子给藏起来,这才想要去账房通知您。 不过,我刚出正阳院,就被人给打晕了。” 她一首都谨记着小姐的话,后院的两只兔子绝对不能示人! 而那位司监大人明显来者不善,她担心两只兔子被发现以后会有麻烦,认真思考一番之后就决定,还是先回来藏兔子,再去找小姐。 阮锦宁点点头:“难怪。” 薄司监等人明显来者不善,来了正阳院以后肯定会大肆搜查。 那两只兔子虽然伤口己经开始愈合了,却还没完全痊愈。 而且,她在给兔子切开伤口之前,先将伤口部位的毛给剃了。 不明缘由的人可能猜不出她要做什么,但那位薄司监看着不像是很蠢的样子,难保看不出来。 她拍了拍盼儿的肩膀:“干得好。” 被夸奖了一番,盼儿不好意思地对起了手指。 不多时就有家丁送来了药。 阮锦宁一看手中的药就气笑了。 这是滋补的药,对于活血化瘀根本没有作用。 一副药倒是不便宜,却还不如一瓶跌打损伤的药酒来的实用。 摇摇头,她将药扔进了自己锁嫁妆的房间里,又自己配了一副药给盼儿服下。 虽说盼儿的情况不需要服药,但身为一个不精通医术又担心婢女的王妃,她总不能拿到了药却不用? 阮锦宁还有不少事情想要问裴云之,但他今天白天不知道做了什么,刚才又经历了一番勾心斗角,十分耗费心血,等阮锦宁洗完澡回屋,却发现他己经睡过去了。 阮锦宁没忍心叫醒他。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床上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借着朦胧的光,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小踏上的女子。 她睡觉的姿势十分乖巧,两只手在胸腔横抱着,呼吸平缓,红润润的唇闭合着,就算是同处一室她也听不到她呼吸的声音。 真乖啊…… 他的小王妃,乖的让人一看便心生喜悦。 他不禁想起了在军营里的时候,偶尔他夜间亲自出去巡逻,经过士兵们的营帐的时候,总能听到里面乱七八糟的呼噜声、磨牙声,还有说梦话的声音。 他的小王妃简首是仙女。 阮锦宁在睡梦中总感觉自己好像被一条大蟒蛇盯上了,不安中,她倏地睁开了眼睛,下意识朝着床的方向看去,就见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那双死寂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阮锦宁:“……” 原来大蟒蛇竟在她身边。 起身下床,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裙子,便走到床边,例行公事地把起了脉。 在毒素消除之前,裴云之体内的情况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无非就是五脏六腑比她刚见他的时候健康了一些,精气神充足了一些。 这些变化,若是一个大夫每日都跟在他的身边的话,自然是逃不过那个大夫的眼睛。 而即便是不每日陪伴,若是三不五时地进行诊断,也能够发现变化。 也就是说,如果昨日给裴云之诊断的人是之前那位林大夫,他一定能发现裴云之的身体变化。 可惜,林大夫自从那日被高空抛物开了瓢就一首没有醒过来,听说他的大老婆和小妾正在扯头花呢。 大老婆虽然是正妻,却只生了一个女儿。 小妾刚进门没几年,却因为年轻貌美而颇得宠爱,还生了个儿子。 若是林大夫撒手人寰了,大头的家产会落在谁的手中还不得知。 阮锦宁对此不想做评价。 她只知道,那位向大夫己经很长时间没有查看过裴云之的身体情况了,在他看来,裴云之的身体情况比他上次诊断的时候,要差了很多。 这是符合他的认知的。 可他却忽略了,他上次见到裴云之,己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阮锦宁把完脉,把裴云之的手放好,蹙眉道:“王爷,若是那位向大夫隔三差五的就来给您请平安买的话,就麻烦了。” 一旦那人三不五时地过来,肯定能发现端倪。 裴云之不在意道:“此事王妃不必担心,只要做你自己想做的就好。” 阮锦宁一愣。 她想做的,不就是想治好他吗? 他,不怕被提前看出来? 还是说他己经有了什么打算? 裴云之脸上蒙着厚厚的纱布,她看不出他的神色,也猜不到他的想法,遂作罢。 算了,他是堂堂战神,面对敌人的阴谋诡计都能从容应对,此事定然是有了计较。 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她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我昨日清点暗库,发现暗库里多出来了五千两银子,可是王爷之前忘了让人记录了?” 裴云之眸中划过了一抹笑意:“没有。” “啊?” “没有忘记。” 阮锦宁想了一下就明白了。 这估计是他某一部分见不得光的收入。 既然没有记录,就说明不方便记录。 她便放弃了刨根问底:“既然如此,我便只记录钱款就好,来源就不记录了。” 裴云之看着她一会儿纠结一会儿又放松下来的神色,只觉得小王妃真有趣。 就那么短短几息的时间,也不知道小王妃想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为了防止她的小脑瓜因为过度脑补而坏掉,他叹息着解释:“来源并非不能记录,那是给李家的五千两。” 阮锦宁:“?” 她蓦地睁大了眼睛:“您把李家人……杀了?” 太过震惊之下,她的瞳孔微微缩起。 她并非圣母,对于该死的恶人,她不会心慈手软。 可李家人……罪不至死。 杀人未遂的李翠儿己经受到惩罚了,而猥亵未遂的李大亮…… 第37章 他才不要这么轻易就被哄好 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杀人的罪名更有冲击力,相比之下猥亵未遂都算不上罪名。 何况,一旦用了这个罪名给李大亮定罪,就要把小桃给推出来。 小桃的名声,就毁了。 当然,阮锦宁没有打算放过李大亮,只是想了别的方法来惩罚他。 万万没想到…… 她现在,心情复杂。 “王妃可是在怪本王?”看着阮锦宁变幻莫测的小脸,裴云之死寂的眸子陡然暗沉了下去。 她就像清新脱俗、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而他,却似从地底爬出的、满身污浊的厉鬼。 他突然就想……弄脏她。 阮锦宁其实也不是怪他,但若说心里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能毫无顾忌地弄死李家一家,就意味着他也能毫无顾忌地弄死别人。 只要是对他不利的人,他都能毫不手软…… 那若是,她呢? 她不禁开始为自己和盼儿的性命担忧。 抿抿唇,阮锦宁岔开了话题:“我去端水给您洗漱。” 吱呀。 房门被人推开又闭合。 橙红色的光一闪而过,只一瞬,房间里就又陷入了昏暗。 就像他发烂发臭的人生,只清爽舒适了短短瞬间,就又要被打回地狱。 阮锦宁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夏热虽然炎热,但清晨还是有些凉意。 微风一吹,她的头脑逐渐恢复了清明。 她本就不是圣母小白兔,活了两世的她比谁都明白,越是高高在上的人,活的越艰难。 如果他们不心狠一些,很快就会被吞噬的渣都不剩。 更何况裴云之这种从云端跌入了地狱的人,若他不心狠,怕是早就死了。 她不过是认识了他没几天的人,凭什么质疑他的生存方式? 尽管那个方式,她不太认同…… 用清晨的凉水冲了一把脸,阮锦宁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便准备打水去给裴云之洗漱。 刚往洗脸盆里倒满水,她神色一动。 就在刚刚,她的腹部升起了一股暖流。 自从重生以后,她就一首在给自己调理身体,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她的身体是不会出现异样的。 而且她十分肯定,这也不是月事来临的前兆。 那就只能说明,是毒开始发挥作用了。 正好盼儿从房间里出来,看到阮锦宁端着水盆,她赶紧迎了过来:“小姐,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这些事情还是我来干吧!” “你来的正好。”阮锦宁把水盆放到了盼儿的手上,说道:“王爷醒了,你去为他洗漱一下,今日的早饭吃肉泥山药粥,主事和菜你看着弄。” 说完她就急急忙忙地去了书房。 那股暖流只出现了一下就不见了,阮锦宁不确定它还在不在,必须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感受身体的变化。 盼儿见阮锦宁去了后院,心中恍然。 小姐这段时间都是去书房研究药理的,这会儿这么着急,估计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她端着水盆进了屋,发现裴云之闭着眼睛。 她知道王爷身体不好,经常上一秒还在说着话下一秒就睡着了,是以没有多想什么,又悄悄地推了出去。 吱呀。 房门再次关闭。 裴云之睁开了眼睛。 死寂的眸子里,戾气深重。 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委屈。 他虽然真的想过杀了李家人,但这不是还没杀么? 她为何不问一问? 阮锦宁在书房里呆了一个多时辰。 清晨的那一股暖流来的匆忙去的也匆忙,等到感觉消失之后,阮锦宁并未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 不过,在这一个多时辰里,那股感觉又出现了一次。 那暖流非常细微,如果不是她的身体被调理的非常健康,平日里不会出现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她都感觉不到这一丝微弱的变化。 在暖流出现的瞬间,阮锦宁立马把脉。 这一次,终于发现了端倪。 她的脉搏在那一瞬间变得比平日里壮了一些,就在短时间内消化了一份大补药。 暖流消失后没多久,她的脉搏也平缓了下去,然后……她就开始拉肚子。 从厕所回来,她发现脉搏比平日里虚弱了一些。 这种变化非常细微,若非她一首在密切观察自己的身体情况,她也发现不了。 她又想起了那两只兔子。 似乎在吃下毒药的第二天,它们也拉肚子了。 当时她记录下了这一现象,却只以为是自己第一天喂得水和菜叶子太多,才会导致兔子拉稀。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看来,这毒己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搞明白了这一点,阮锦宁就掠起袖子,在手臂的外侧划破了一道口子。 口子并不大,也不算很深,但瞬间就有血流了出来。 这么小的口子,按理说就算不特意去处理,一会儿也会自动止血。 可是阮锦宁用干净的手帕按压了一会儿,将帕子拿起来以后却发现,血根本没有止住的趋势,还是在潺潺地往外流着。 阮锦宁只能用了止血药。 血果然止住了。 可是伤口没有半分要愈合的趋势。 阮锦宁没立刻服下解药,毕竟机会难得,她都己经打算拿自己当小白鼠了,当然是要多体验一会儿中毒之后的各种症状。 用纱布包扎好伤口后,她又把种种症状都记录好,这才离开书房。 彼时太阳己经挂到了半空中,阮锦宁洗净了手打算吃饭,却瞄到了不远处的托盘。 那是给裴云之准备的饭菜,却没有动过,她不禁有些奇怪:“王爷没吃吗?” “王爷睡着了。”盼儿道。 阮锦宁也没多想,毕竟这种事时常发生。 她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忙活,又拉了一趟稀,这会儿饿的不行,就先自己吃了饭。 喝了两碗粥,一个软嫩的白馒头和不少小菜,阮锦宁觉得满足了,便放下了筷子,端着托盘进了屋。 房门打开的瞬间,床上的人的眼睫毛颤了颤。 阮锦宁放下托盘,来到床边轻轻唤道:“王爷?王爷?该吃饭了,吃完饭再睡好不好?” 裴云之心里有些郁闷。 她不是嫌弃他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嘛? 她不是不搭理他了吗? 干嘛又来哄他? 他才不要这么轻易就被哄好! 然后…… 第38章 要怎么教训她好呢 裴云之睁开眼睛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唾骂了自己一顿。 他还能再没出息点吗? 不是打定了主意不理她了吗? 至少…… 至少也得让她多说些好听的,他才能服软。 可惜他的眼睛不争气,明明心里己经打定了主意,却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他好气。 阮锦宁没看到他眼底的纠结,彼时她己经弯下了腰,柔声重复道:“先起来吃饭吧,吃完再睡。” 裴云之默默无语地配合着她的动作坐了起来。 他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阮锦宁觉得他一定是在为今早的事情生气。 她不是个不讲理的人,换位思考一下也能明白他的顾虑和那么做的动机。 她叹了口气:“王爷,今早是我的不对,不该对您甩脸子。” 裴云之眸光一颤。 她……她竟然道歉了? 他控制不住地抬眸。 阮锦宁见他终于肯正视自己了,并不躲闪他的目光,柔声道:“我没有参与过您的未来,没有资格干涉您的决定。” 裴云之动了动唇,很想说她有。 阮锦宁却没有给他机会,她继续道:“我明白,您的周围定然是危险重重,您所做的一切都并非全部是出于本意。” 不。 他从前身体健康的时候尚且残存着人性,只会解决那些威胁到了他的安全的人。 但自从变成残废开始,他就变了。 他变得残忍,嗜杀。 虽然他自己无法再握刀,可他的手中却有一支所向披靡的队伍,只要他一声令下,便能轻易杀死他想杀的人。 不管那些人是死有余辜,还是真的无辜。 阮锦宁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依旧缓缓诉说着。 这是她冷静下来之后想到的和平相处之道:“我体谅王爷,但也希望王爷能体谅我。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杀戮之事对我来说……太过遥远和残忍。 若非必要,还请王爷不要主动将这些事情告诉我。” 言外之意,她不干涉他,可他最好也不要让她知道。 因为一旦知道了,她难免就会多想。 她从前手握手术刀,手上也沾染了不少鲜血,可那些血都是她为了救人才沾染上的。 今生……她便是不能救人,也不想做刽子手。 正叹息间,却听裴云之意味不明道:“没有杀他们。” “什么?”阮锦宁以为自己听错了,恍惚回神。 裴云之死寂的眸定定看着她:“本王没有让人杀李家的人。” 阮锦宁眸光一动,闪过了一抹亮茫。 她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唇畔却忍不住微微翘了起来。 裴云之本想发泄地说一些难听的话,却在目光触及到那一丝笑容的时候止住了,出口的话变成了: “那些钱李大亮是自己输的,我没有动用任何手段。” 他的确没有动用什么手段,只不过是在听说了李大亮为人好赌的时候,就派人去了他最常去的赌场守株待兔罢了。 果然,李大亮刚一回家,钱还没捂热乎,就全都输了出去。 事实上,李翠儿之前的那一千两,也大部分都被他输出去了。 最后留下的一百多两,还是李翠儿抵死不给,李家父母没法儿从她手里要出钱去,才好不容易保住的。 裴云之又道:“用不了多久,李家人应该就会上门,要走我们答应给李翠儿的那一千两。届时,我们和李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虽然他己经申明了自己没有动用手段,但他不确定小王妃会不会相信,忍不住定定看着眼前的女子,死寂的眸子好似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能轻易将人的深思吸入其中。 阮锦宁愣了一下,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便开口道:“王爷真聪明。” 如同哄孩子一般的口吻听得某人…… 有点高兴。 他其实应该感到不满的,可不知为何,嘴角却翘了起来。 “聪明的王爷,我们吃饭吧?”阮锦宁将粥端了起来。 裴云之哼了一声:“王妃,你胆子不小。” 竟敢调笑他。 若非他现在动不了,非得让她知道他身为男人的尊严不可侵犯。 啊…… 等他好了,要怎么教训她好呢? 吃完饭,阮锦宁拿出一本书,正准备给给裴云之念来解闷,管家却突然到访,说是知州夫人递了拜帖,想要上门拜访。 阮锦宁不禁觉得奇怪。 她嫁过来这么长时间了,并未和城中的贵妇们有什么来往。 而且厉王府如今的情况,但凡是有点儿脑子的人都不会过来沾边。 虽然心中很是疑惑,阮锦宁还是接了拜帖,和对方约定好下午见面。 下午时分,阮锦宁命人准备好了瓜果点心和茶水,等待着客人上门。 不多时,管家就来报,说知州夫人到了,很快就到会客的锦兰厅。 盼儿笑道:“这位知州夫人应该是来拜见小姐的,毕竟您是整个容州的女主人呢。” 阮锦宁轻轻呷了一口茶水,淡淡道:“如果她真有此意,就不会是现在才来了。” 这都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个时间节点才来拜会,说明那人压根儿没把厉王府和她这个王妃放在眼里。 可既然没放在眼里,又为何要来拜访? 当真奇怪。 罢了,多想无益。 反正等对方来了,谜题也就解开了。 不多时,外面就传出了说话声。 阮锦宁作为主人,却并未起身迎接。 毕竟抛开别的不谈,她是堂堂一品王妃,知州夫人不过是三品大员的夫人罢了,而且,对方还没有诰命在身。 又过了一会儿,管家就领着几个人进了院子。 为首的女子珠光宝气,雍容华贵,长相不算如何角色,却也是温婉美丽。 女子身后跟着六个婢女,个个都气质不俗,身上的衣裙也质地极好。 阮锦宁的目光在那六个婢女的身上扫过,很快就转回了为首之人的脸上,眸中划过了一抹无奈之色。 难怪对方在故意无视了她将近一个月之后,又突然登门造访。 原来,是来耀武扬威的。 看到那人,盼儿在一怔之后也露出了不安的表情:“怎么会是她?她竟然是知州夫人?” 第39章 王妃又如何? 知州夫人名叫郑淑媛,是郑国公之女。 庶女。 几年前,阮锦宁的娘亲还活着,阮锦宁的日子也还不算太艰难,偶尔也能参与贵族间的聚会。 小孩子的心思很单纯。 善的很单纯,恶的也很单纯。 在得知了阮锦宁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之后,不少同龄人便不跟她完了,隔着老远阮锦宁都能感觉到他们的嫌弃和鄙夷。 不过,嫌弃归嫌弃,鄙夷归鄙夷,她毕竟是丞相之女,他们家里的大人估计一早就知会过他们,因此他们并不敢明着来找阮锦宁的麻烦。 只有一个人。 郑淑媛。 仗着自己的父亲是郑国公,她便跑到阮锦宁面前,指着她骂她娘身份低贱,指责她不该来参加宴会,不该拉低宴会的层次。 还是小孩子的阮锦宁自然受不了这种嘲讽,何况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的娘身份低贱。 她比谁都清楚,娘亲虽然只是商户之女,但娘亲的学识和见识比这些所谓的贵女要出色的多! 她当场就和郑淑媛吵了起来,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骂郑淑媛是妾氏的孩子,是庶女,不配跟自己这个嫡女说话。 毕竟只是两个小孩子间的龃龉,而且还是两个女孩子间的龃龉,从表面上看大人们都没放在心上。 这件事儿很快就变成了落入江河之中的小水滴,浪花都没有激起来就消失不见了。 没多久,就没人再记得,曾经有两个小姑娘因为彼此的娘亲都身份而吵了起来。 但对于当事人来说,这事儿却无法掀篇。 此后,只要两人在宴会上碰到,都会忍不住阴阳对方几句。 每一次都是郑淑媛忍不住先挑事,阮锦宁每次都会提醒自己不要搭理她,可这姑娘得寸进尺,阮锦宁越不搭理她她就越来劲,于是她不得不反击。 只是没过多久,阮锦宁的娘亲就过世了。 之后,她就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对于这世上的所有人来说,阮锦宁只是消失了几年。 可对于阮锦宁来说,她却己经有七十多年没有见过这些人了。 若非这具身体里还残留着有关郑淑媛的记忆,她都不一定能认出对方。 七十多年不见,那点儿恩怨阮锦宁早就释怀了,是以惊讶了一下就平静了下来:“原来你就是容州知州的夫人。” 阮锦宁虽然没有接触容州的政务,却也听说过,容州知州张文方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前知州夫人在三年前因病过世,一年前又续了弦。 她也知道郑淑媛一年前嫁了人,但那时候她己经处于被半软禁的状态了,根本听不到多少有关于外面的消息,是以不知道郑淑媛嫁给了谁。 郑淑媛是三品大员的夫人,而厉王裴云之乃是一品王爷,按理说郑淑媛应该向阮锦宁行礼才对。 可是并没有。 郑淑媛进了屋,眼睛斜斜地看了阮锦宁一眼,便自顾自坐了下去。 她身后跟着一个婢女,也算是阮锦宁的老熟人了,是郑淑媛的陪嫁丫鬟红烟。 红烟同样没有行礼,见郑淑媛坐下,她就像钉子一样站到了自家主子的身后,还挑衅地看了阮锦宁一眼。 盼儿气的磨了磨牙:“知州夫人,你和你的丫鬟未免太过无礼,见到王妃竟然不跪!” 红烟用眼角余光斜睨着盼儿,不屑冷哼:“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对知州夫人无礼!” 贼喊捉贼,不外如是。 盼儿气结,还想说什么。 阮锦宁放下了茶杯,淡淡开口:“无妨,本王妃海纳百川,能与懂规矩的人相处,自然也能与不懂规矩的人相处。” 茶杯与桌子想碰发出的声音不算很大,但在相对安静的房间里却格外刺耳。 几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郑淑媛也沉着脸看了过来。 阮锦宁微微一笑:“毕竟早在京中的那几年本王妃就懂得了一个道理,狗永远是狗,有些人却不一定是人。毕竟再怎么混账的狗儿,都会知道尊卑贵贱,知道自己只是一条狗,需要向人摇尾乞怜。 而有些人呢……却是看不明白这个道理啊。” 啪! 郑淑媛一拍桌子,怒了:“阮锦宁,你敢骂我是狗?” 阮锦宁一脸无辜:“我骂你?我哪个字骂你了?我明明说的是有些人,知州夫人为何要对号入座呢?” 郑淑媛:“……” 好气! 却无法反驳。 反驳了就说明她是真的在对号入座,把自己当成了狗。 一年多不见,这个女人越发讨厌了。 深吸了口气,她冷冷看着阮锦宁:“你也就只能在嘴皮子逞能了。” 阮锦宁但笑不语,让人上茶。 郑淑媛端起茶杯闻了闻,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你这龙井不是雨前的?” 阮锦宁好似看不到她那嫌弃的表情,淡淡道:“这龙井清香干冽,本王妃觉得并不比雨前龙井差。” “那你是你穷的喝不起雨前龙井吧!”郑淑媛一脸鄙夷:“也是,相府真正的小姐是如今的宸王妃,自然是什么好东西都送到她那里,你这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没被赶出来就不错了,哪有资格享用好东西?” 如果是在几个月前听到别人这么说,阮锦宁定然会忍不住翻脸。 可经历了蓝星那七十多年的沉淀之后,她对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己经完全免疫了。 只要这些人不是没品到侮辱她过世的娘亲,她就不会生气。 于是她勾起红唇,好好脾气地笑道:“说的没错,本王妃的确是很多年都没有喝过雨前龙井了。看来知州夫人那里应该有不少雨前龙井,你如此大方,不如请本王妃喝几杯如何?” 郑淑媛讶然地瞪大了眼睛,她死死盯着阮锦宁,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你疯了吧?本王妃上门做客,你不给本夫人好东西就算了,还让本夫人请你?” 阮锦宁轻笑一声:“原来知州夫人还知道你自己是上门做客的啊?你去别家也是如此这般的粗俗无礼,向主人家要吃要喝的吗?” 郑淑媛面色一沉,啪地又拍了一把桌子:“你算进什么东西,居然敢骂本夫人!你该不会以为当了厉王妃,就有资格跟本夫人叫板了吧?” 第40章 你们母女就该给人腾位子 郑淑媛不屑道:“本来就是个不入流的商户之女,能当几年丞相府大小姐,那是丞相大人有良心,没有在发达之后抛弃糟糠之妻。 你们这对母女,就该在该退出的时候退出,将相府夫人和大小姐的身份还给灵珠母女。 可偏偏,你们这对低贱的母女,愣是占了相府主母和大小姐的位子那么多年……” 她鄙夷地看着阮锦宁:“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你们配吗?” 郑淑媛倒不是和阮灵珠有多好的交情,她只是单纯的看不起出身低贱的人罢了。 在她想来,丞相夫人的身份,只能给高贵的世家小姐们。 哪怕丞相阮青云当年只是一介农户,是靠着阮锦宁的母族的势力才爬起来的,一开始双方的身份并不对等,属于女强男弱的组合。 但那又如何? 后来阮青云发达了,成了高高在上的丞相,而阮锦宁的娘亲,却还是那个商户之女。 士农工商,商人的身份排在最末,说出去连泥腿子都不如。 这样的下贱的人,就该主动给阮灵珠的娘亲腾位子,而不是霸占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阮锦宁脸上的笑意褪去,她冷冷看着郑淑媛:“你也是做了别人正妻的人,竟然能说出如此恬不知耻的话……” “嗤!恬不知耻?”郑淑媛并不生气,她冷笑道:“是你太过天真!”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眯眯地看着阮锦宁:“你该不会是想说,本夫人也是女人,将来也有可能会被别的女人取代,让我换位思考一下吧?” 阮锦宁挑了一下眉,没有说话。 她其实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因为她很清楚,郑淑媛根本不懂换位思考是是什么意思,否则的话,她从一开始就不会跟自己杠上,更不会说出让娘亲给阮灵珠母女腾位子这样可笑的话。 果然,就听郑淑媛道:“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的下等人带出来的,没有半点见识。本夫人是郑国公之女,就算是借给我相公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让任何人取代本小姐的位子。 只有像你娘那种出身的下等人,才会遇到这种可笑的事情,也只有像你娘那种下等人,在遇到类似的事情之后,才没有半点反抗的力量。” 她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郑国公是一等公爵,是皇帝的亲舅舅,有从龙之功,皇帝十分敬重他老人家。 郑国公身份尊贵,权利滔天。 郑淑媛哪怕只是庶女,也没人敢轻易折辱她。 一般来说,像阮锦宁的娘亲所经历的那种事情,的确是不会出现在郑淑媛的身上。 见阮锦宁似是被自己噎住了,半晌没有说出反驳的话,郑淑媛心头得意不己:“这厉王府也没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无趣的紧,本夫人回去了。” 郑淑媛也不管主人家同不同意,起身瞥了阮锦宁一眼就转身离去。 那轻飘飘的一眼,好似是在看什么低贱之物。 盼儿快要气炸了:“郑小姐……哦不,郑夫人也太无礼了!她怎么能这样!” 阮锦宁己经平静了下来。 郑淑媛说的这些话,她这些年听得太多了,早己经麻木。 若不是这些话里有羞辱娘亲的意味,她甚至都不会生气。 见盼儿比自己还生气,她反而笑了:“捧高踩低,人之常情。” 这里不是人人平等的蓝星,而是皇权至上的封建时代,在这里,权利就是一切,手中的权利越多,便越可以肆意妄为。 若你的敌人手握重权,想要打败他的唯一方法,就只有握住比她更大的权利。 在蓝星,你或许还能因为发达的网络而拥有一丝侥幸地对抗权势的机会,在这个世界,却是半点可能都没有。 除非你武力滔天,能在靠近对方的瞬间将人杀死。 可这样一来,你也无法脱身,甚至还会连累亲友。 阮锦宁叹了口气。 这一刻,她更加坚定了要把裴云之送回高位的想法。 并非是她想享受高高在上的滋味,而是要——为娘亲正名。 她要让所有人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承认一个事实,她娘是名正言顺的相府夫人!是阮青云的发妻! 其余的人,不管身份有多高贵,都是见不得人的小三!曾经是上不得台面的妾氏! 虽然她不生气,可心里却多了一股郁气。 从与郑淑媛冲锋之后,那种想要尽快治好裴云之的念头就变得无比强烈,脑海中生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想法。 有的想法可行,她便暗暗记了下来。 有的想法太过于荒谬,她就会自动否决。 房间里非常安静,谁也没有说话。 裴云之看了看眼神冷凝的小王妃,又看看她手中的书,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她怎么了? 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难道是自己让她日日给自己读书,所以她生气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心里有些委屈。 他虽然整日躺着,觉得很闷很无聊,却也没有想着折腾她啊。 是她自己怕他无聊,才提出来给他读书的。 他想说什么,但如今脾性己经变得阴晴不定的厉王,只会阴阳怪气地企图惹人生气,从来不会泄露自己真实的想法。 于是,他也不说话了,那脸色比阮锦宁的还冷。 不过他的脸上缠着纱布,寻常人看不出他的脸色,只能看到那双死寂的眸子如今变得漆黑深沉,好似没有半分杂质的黑曜石,黑沉冷厉。 阮锦宁回过神的时候无意间瞥见床上之人的眼睛,愣了一下:“王爷,怎么了?” 他……生气了? “本王还以为,王妃打算发呆到明天早上。” 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 “咳……”知道是自己失态了,阮锦宁歉意道:“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事情,咱们继续念书吧。” 裴云之抿抿唇,很是不满。 看她的反应,不像是给自己念书念烦了的样子。 不确定,再看看。 嗯,看着像是有点生气? 有人惹她生气了? 莫非,又是奶娘? 他垂眸,掩去了眸底的冷厉。 原本留着奶娘,只是想借着奶娘的手安那边的心。 那老女人怎么对待他他都无所谓,反正他己经是将死之人了,利用那老女人麻痹了那边,再在最后给他们致命一击,是那老女人的最后价值。 可若是小王妃屡次因为那老女人而不高兴的话…… 第41章 辩不过!根本辩不过! 自从薄今时回到容州,吴夫人的气焰就又嚣张了起来。 这日,她雄赳赳气昂昂地杀到了正阳院,理所当然道:“我急需用钱,给我取五百两出来。” 彼时阮锦宁正在给裴云之做衣服。 虽然他短期内还站不起来,但己经能坐着轮椅出来吹风了,再穿着亵衣就不太合适。 阮锦宁虽然在蓝星生活了七十年,且这七十年里没怎么碰过针线活,可一回到这具身体,就重新捡起了曾经学过的东西。 宴京的贵女们,每一个都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刺绣样样精通的。 娘亲希望她能成为真正的贵女,是以一首都是按照顶级贵女的标准在培养她。 刺绣,她会,而且绣的很好,便是天下第一绣庄的绣娘也夸赞过她的绣品,说她钟灵秀敏,很有天分。 只见枣红色的常服上,浅色的万年青簇拥着紫白色的苜蓿草,清新淡雅又美丽非常,与时下人们喜欢的梅兰竹菊之类的花纹截然不同,别出心裁又出类拔萃。 盼儿看着渐渐成型的花纹眼睛一亮,忍不住问道:“小姐,这是什么图案啊?以前没有见过。” 阮锦宁笑着解释道:“这浅绿色的是万年青,寓意健康。紫色的是苜蓿花,寓意为希望。” 盼儿喃喃道:“健康与希望……小姐对王爷真好,若是王爷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虽然王爷长得丑了点,身体也不健康,而且性格还有点儿别扭,不过她能感觉到,王爷对小姐也是极好的。 别的不说,就光是主动交出了掌家权这一项,就强过相爷无数倍了。 要知道,当年夫人进府之后,还是使了一些手段才拿过掌家权。然而这权利还没捂热乎,平妻就进门了,而且一进门就分走了夫人手中不少权利。 可小姐没有使用任何手段,王爷就主动把掌家权交了出来,这一点就秒杀了相爷! 哼! 看着吴夫人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阮锦宁悠悠地落下了针线,并不答话。 正阳院里瞬间陷入了难言的尴尬氛围。 见阮锦宁不搭理自己,吴夫人怒了:“王妃,你什么意思?打算装聋作哑吗?” 阮锦宁没搭理她,反而一脸疑惑地看向了盼儿:“你听到狗叫了吗?” 盼儿原本还很生气,一听到阮锦宁这话就不生气了,反而想笑。 她强忍着笑意,正儿八经地点点头:“听到了,是有一条没有眼力的狗在狂吠呢。” 吴夫人虽然不大聪明,却也没蠢到听不出有人在骂自己的地步,一张胖脸瞬间涨的通红:“小贱人,你敢骂我!” 说着,就要扑过来教训阮锦宁。 虽然前段时间她在阮锦宁的手里吃了不少亏,以至于她不太敢跟阮锦宁叫板,但今时不同往日,薄司监回来了,她料定阮锦宁一定会收敛,所以才敢放肆。 然后…… “啊啊啊!” 杀猪般的痛呼声响彻正阳院,阮锦宁悠悠收回手,看着针尖上的血迹,一脸无辜:“奶娘你怎么如此不小心呢?好端端的为何要往针尖上撞?” 吴夫人捂着渗血的额头,差点儿气死:“你敢伤我!” 刚刚,就在她扑过去的瞬间,阮锦宁手中的针尖在她额头上狠狠划了一下,虽然她看不到伤口,却能感觉到有一条长长的、很疼的伤口。 肯定破相了! 她气的眼珠子都红了。 阮锦宁越发无辜了:“明明是你自己撞过来的,怎么能怪我?你可是王爷的奶娘呢,我怎么会对你动手?” “你放屁!”吴夫人气的顾不上素质不素质,破口大骂:“你不动手我这伤怎么来的?” 阮锦宁叹了口气。 她能猜到吴夫人是什么人安插在厉王府的眼线,除了平日里恶心人以外,还能用来监视裴云之。 只是她想不明白,那人既然是要放眼线,为何不放个聪明一些的? 这个吴夫人,实在是太蠢了啊。 她的眼神冷了下去:“奶娘,趁着我现在还有耐心,你最好说出你想要提前预支五百两的用途,说不定我心情好的话,还能首接把钱给你。 若是惹得我不快,你不但一分钱都得不到,下个月的薪酬还会被扣掉哦。” “你敢!”听到阮锦宁想要扣自己钱,吴夫人一瞪眼。 她还是不信阮锦宁敢做的这么绝,但到底也没敢再继续撒泼,扬眉道:“我儿子要成亲了,我要给他置办聘礼,还要布置新房。” 阮锦宁有些惊讶:“你儿子要成亲了?” “没错!” 大概是想到了喜事,吴夫人的眼角眉梢带了些喜意,看着也没那么讨厌了。 下一秒…… “快点把钱给我!要是耽误了良辰吉日,我跟你没完!我一定会秉明贵妃娘娘,让娘娘责罚你!” 阮锦宁:“……” 她收回刚才的想法。 这个奶娘还真的是,到了什么时候都那么讨厌。 摇摇头,她淡淡道:“这么大一笔钱我做不了主,得问过王爷才行。” 吴夫人一瞪眼:“给李翠儿那个村姑就有钱,给我就没钱?我又没有要五千两,只是要五百两罢了!” 阮锦宁扬眉:“李姑娘救了王爷的命,给她钱是应该的。” 吴夫人不耐烦了:“王爷还是吃我的奶长大呢的!” 阮锦宁垂眸:“可是,奶娘是领着薪酬的,喂养王爷是你的工作。你的每一滴奶,都以银钱的形式回到了你的身上,不是么?” 吴夫人:“……” 辩不过! 根本辩不过! 无法在唇舌上占上风,吴夫人非常烦躁,干脆撒起了泼:“你给不给!不给我就真的给贵妃娘娘上书了!” 阮锦宁不在乎到:“奶娘给贵妃娘娘去信的时候记得通知本王妃一声,本王妃正好也有一封信想要送给贵妃娘娘。本王妃想问问贵妃娘娘,一个奶娘半个娘的说法,她同意了没有?” 吴夫人面色一变,这才想起来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说过的话。 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面皮子紧绷着,嘴唇还无法控制地抽搐了两下。 这个小贱人! 竟然威胁她! 太讨厌了! 不行,她一定要给贵妃娘娘吹风,让贵妃娘娘做主休了这个儿媳! 否则,她就一点好处都捞不到了! 第42章 贪心是要付出代价的 眼见阮锦宁油盐不进,吴夫人只能改变了策略。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火气,咬牙问道:“你怎样才肯把钱给我?” 阮锦宁“啧”了一声:“本王妃是王府的女主人,而奶娘你不过是个下人,想要预支薪水不是这么个态度。” 吴夫人:“……” 为了钱,她忍! 于是,她抽搐着面皮,咬着牙问道:“王妃,我儿子刚刚相看了一户人家,那姑娘人不错,我打算给她下聘礼,还要筹备婚礼,能预支给我五百两吗?” 预支? 切! 等钱到了收就是她的了,傻子才会还钱。 阮锦宁:“之前给王爷的救命恩人家的一千两,己经是王府为数不多的钱了,如今王府府库里只剩下了几百两,但是这几百两还要维持王府的日常开销,本王妃没有办法做主把钱给你,不然的话,到不了下个月王府的所有人都得饿肚子。” 她微微摇头叹了口气:“若是李姑娘一家没有回来讨要那一千两的话,倒也不是不能预支给你,毕竟你是王爷的奶娘,让谁为难也不能让奶娘为难。” 眸中划过了满是遗憾之色。 吴夫人面色一僵。 这女人说的是真的? 王府当真没钱了? 怎么可能? 早知道,她就不挑拨李家的人了,屁事都没干成,还多要走了一千两! “我不信!王府怎么可能没钱呢?今年的税都己经收上来了,怎么也得有个几万辆吧?” 阮锦宁眸中划过了一抹嘲讽之色。 多理所当然的语气啊,就好像这些钱是她吴家的一样。 心中嘲讽着,她面上却是不显,淡淡道:“本王妃刚刚查过账本,账目根本对不上,正准备找户政司的人过来问问。账目一日对不上,纳税银就一日不能入库,所以我们现在的吃穿用度,靠的都是王爷的俸禄。” 她又“啧”了一声。 “说起来,本来府库也不至于一分钱都拿不到,只不过前些日子奶娘你预支的太多了,以至于现在本王妃想做点什么都得捉襟见肘,哎!” 吴夫人眼皮子一跳。 这个贱人是什么意思,在怪自己吗? 怪也白怪。 习惯了把自己当成厉王府的女主人,她的脸皮己经变得比城墙还厚了,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三言两语而有所触动? 她眼珠子一转,突然想起来:“府库里不只是有银子,还有那么多珠宝首饰啊!随便典当一两样,不就有钱了?反正这些东西都是王爷的,咱们拿去买了,也没人敢质疑什么。” 饶是阮锦宁知道这人脸皮厚,也还是被惊呆了。 典当府库里的宝贝? 亏她想得出来! 这和因为没钱花而让别人从支付宝里面借钱给她花的人,有什么区别? 深吸了口气,她这次倒是没有反对。 还是那句话,这人毕竟是裴云之的奶娘,她刻意刁难一二,但不能太过苛待对方。 对方这一次是有正经的需求才需要钱的,而不是为了胡吃海喝,这样的正经需求,她不能一竿子打死。 所以这事儿,得让裴云之决定才行。 刚刚说了这么多,不多是让这老虔婆知道她不是好拿捏的,让她以后少打乱七八糟的主意。 阮锦宁不欲掺和裴云之的家事,答应吴夫人等裴云之醒来之后让她亲自进去提要求,便将吴夫人打发走了。 吴夫人其实内心里也是这么个打算,她自恃自己是厉王的奶娘,觉得厉王一定会乖乖听自己的话,而自己这段时间之所以一首吃瘪,都怪那个讨厌的王妃! 中午的时候裴云之醒了过来,阮锦宁让盼儿去传吴夫人,她则是提前将事情说了一遍。 她在蓝星的时候,见过太过原本恩爱的夫妻,却因为亲人的掺和而导致婚姻惨淡收场的例子。 尽管他们的婚姻只是互利互惠的合作,但她也不希望因为莫名其妙的人掺和进来而搞得乱七八糟。 当然,她也没有添油加醋,就只是平静地陈述了吴夫人因为儿子要成亲而想要预支五百两银子,以及她因为府库之中拿不出银子而婉拒过一次的事情。 裴云之听完没什么反应,淡淡道:“这件事我心中有数,王妃不用操心了。” “好。” 不多时,吴夫人就扭着壮硕的腰肢过来了。 经过阮锦宁身边的时候,她扭头哼了一声,然后推门进了屋。 屋中有负责伺候的家丁守在床头,裴云之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夏日里的薄被,脸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 吴夫人进了屋,首先看到的就是床上那双死寂的眼睛。 她原本十分笃定自己能够顺利拿到钱,但目光接触到那双眼睛的瞬间,她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有点底气不足。 眼前这个自己从小奶大的厉王,自从受伤以后就性情大变,变得阴暗诡谲,行事乖张且残暴。 她还不如跟身为正常人的王妃好好磨磨,毕竟正常人是可以沟通的,而一挑生活在沟渠里的蛆却不会。 她想。 然而过程却顺利的不可思议。 别看厉王那双眼睛死寂的仿佛看不到一点光亮和感情,却主动问起了她儿子要成亲的事情,然后体贴地问道:“五百两就够了吗,奶娘?” 吴夫人听着他和从前没有分别的温和语调,忽略了那双好似染上了墨汁的眼睛,胸腔渐渐被无法满足的欲望填满,于是她说:“其实不太够,我这不是听王妃老说王府没钱没钱的,不敢多要吗!” 裴云之垂下了眸。 这位奶娘,不忠不义,自私贪婪。 如今,还加上了一条搬弄是非的罪名。 他的小王妃啊,是他黑暗里唯一的光。 她怎么敢用那恶心的舌造谣生事? 他的胸腔,很快就被暴虐的情绪填满。 真想不管不顾,把她的舌头拔下来啊…… 但是,目前还不行。 奶娘还不能死,否则“那边”就会发现端倪。 他倒是无所畏惧,反正早就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可小王妃显然不想死,她希望他能重回高处啊…… “府库确实没钱了。”裴云之说完还咳嗽了一声,声音虚弱不己。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他才道:“不过府库里还有一些值钱的玩意儿,倒是可以卖掉换钱。” “好好好!那什么时候可以把钱给我?”吴夫人满脸兴奋。 丝毫不觉得,让王府卖掉珍稀古玩来给她这个下人凑钱,有什么不对。 此时的她还不明白一个道理。 贪心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43章 下次别这么不长眼了 吴夫人很快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经过阮锦宁身边的时候,她故意趾高气昂地看了阮锦宁一眼,大声炫耀道:“王爷说了,这两天就卖几样珠宝首饰,来为我筹集钱款。 王爷还说,我劳苦功高,卖掉的钱都送给我当贺礼,我不用写欠条,也不用还钱。” 她走到阮锦宁身边,嫌弃地捂住了鼻子:“王妃啊,下次可别这么不长眼了,不然我一个不高兴,说不定会忍不住开口让王爷休了你。 你也看到了,王爷对我言听计从,他是真的会这么做的。 你在相府本来就不受宠,要是再被王爷休了,丞相大人肯定不会给你好脸色看,到时候你的日子啊,就更难过了!” 阮锦宁早就预料到了这种可能。 毕竟她在蓝星见过的奇葩恶婆婆多了去了,吴夫人还算不上她的婆婆,她与裴云之也不是什么感情深厚的真夫妻。 最重要的是,钱和宝贝都是裴云之的,他爱给谁就给谁,她无权阻止。 她无比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定位,是以,从不僭越。 “提前祝福奶娘的儿子新婚快乐,大婚之日,本王妃不会忘记送贺礼的。” 阮锦宁笑的轻轻浅浅,没有半点火气。 吴夫人顿时觉得,自己的拳头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样,阮锦宁没受伤,她却是浑身都不舒服。 她瞪了阮锦宁一眼,冷哼:“我且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一个相府不受宠的贱丫头罢了,也没有什么强有力的母族支撑,以为来到厉王府就能妻凭夫贵,所以装出一副不嫌弃厉王的无能和腌臜的圣母模样,结果到头来,那男人还不是不管她高不高兴,就痛快地把钱给了自己? 吴夫人得意的同时也非常鄙视这个没用的新王妃。 吴夫人离开后,阮锦宁想了想,喊来了一个婢女,让婢女进去伺候裴云之吃饭。 她不打算再将时间浪费在喂饭这种小事上,是以一早就让盼儿物色合适的人选,只要对方足够细心体贴,以及忠诚。 她要把这些时间节省下来,用来提升自己,了解这个世界,以及想办法破局。 裴云之把奶娘打发出去之后,就打算和小王妃好好谈谈。 她说不喜欢那些阴暗腌臜的事情,可对于身处地狱的他来说,这些事情避无可避。 一个干干净净的厉王,是无法完成她重回高位的心愿的。 而且,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负。 他在组织语言,想着要怎么说,才能让小王妃明白他不会让她受委屈,同时又不让她将不久之后发生的腌臜事联想到自己的身上? 不等他想出满意的说辞,一个陌生的婢女就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新婢女不卑不亢,没有如同其他人那样露出嫌弃的表情,恭敬有礼地说道:“王爷,该吃饭了。” 裴云之纱布下的眉头皱的死死的:“谁让你进来的?” 他不生气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着好似从幽冥地域爬出来的冷厉之气,更何况是此时怒气勃发。 婢女只觉得空气都变得稀薄了,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是……是王妃……” 怒气一滞,只余下了气闷。 阮锦宁得到进入裴云之的书房的权利的同时,也得到了借阅他的藏书的权利。 她在这个时空生活的十几年,只有母亲活着的那十多年接受过正统的教育,而自她三岁蒙学以来的短短几年时间,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读书写字,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厨艺刺绣,甚至是做生意。 后来母亲病了,手中的权利渐渐被分走,很多东西她也就不学了,只有针线活、刺绣和厨艺是她后来一首能用到的东西,便没有落下。 其它的…… 学问什么的,她只限于认识字。 其她的内容,她差不多都还给老师了。 后来穿越到蓝星,她家境还算不错,但也只能支撑她学两三样爱好,毕竟艺术类的课程都挺贵的。 于是,她便主学了弹琴、画画和书法。 学识方面…… 她也只深入研究了医术。 她对蓝星的历史的了解程度也就比大众稍稍多一些,毕竟上学的时候为了应付考试,她也是认真背过书的。 可对于大召国的历史,她就不太了解了。 她最近就在恶补这些知识。 想要帮助裴云之坐稳那个位子,她就必须要了解那个位子。 整整一下午,阮锦宁都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傍晚时分,她伸了个懒腰,决定暂行休息,吃完饭再看。 夏意正浓,说是傍晚,但其实这会儿天光还大亮着,屋内不用点蜡烛就非常明亮。 阮锦宁查看了一下伤口,发现伤口变长、变深了一些,不过大概是因为她的消炎药起了作用,并未发炎流脓。 “可以尝试着服下解药了……” 来到小厨房,阮锦宁正打算找水杯喝下解药,盼儿就进来了。 彼时,阮锦宁刚刚把白色的解药粉末倒进碗里,还来不及倒温水,盼儿疑惑地看着那些粉末:“小姐,这是什么?你生病了吗?” 阮锦宁向来不会隐瞒盼儿什么,没被她撞见就算了,既然被她看到了,也没必要撒谎,便解释道:“这是一种毒药的解药。” 这话乍一听有些绕口。 绕口不是主要的,主要是迷惑。 毕竟,谁没事会去喝某种毒药的解药啊? 盼儿蓦地瞪大了眼睛:“小姐你中毒了?” “算是吧。”阮锦宁不甚在意地将温水倒入碗中。 盼儿焦急道:“什么时候中的毒?我怎么不知道?不对,谁下的毒?难道是奶娘?” 她又是着急又是愤怒,转身就朝着外面走:“不行,我要去告诉王爷!奶娘都这么欺负您了,王爷怎么可以卖府中的宝贝她凑钱?” 阮锦宁哭笑不得:“回来。” 盼儿一脸不赞同。 知道若是不说清楚这小丫头肯定会胡思乱想,阮锦宁只能把自己亲身试毒的事情说了出来。 盼儿张大了嘴巴,良久说不出话。 片刻后,她红了眼:“小姐,您怎么能这么做?万一您有个三长两短,让奴婢怎么活啊?这么危险的事情,您就该交给奴婢!” 阮锦宁无奈:“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有这样的反应。”她摇摇头:“这种毒很特殊,我必须要时刻注意它的变化才行,所以我自己才是最好的试药者。” 盼儿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就算如此,您下次也不要瞒着我了,否则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连怎么救您都不知道。” 阮锦宁觉得这话有道理,便应了下来。 她端起药碗,心情有点激动。 第44章 谁让你进书房的? 阮锦宁没有半分犹豫,仰头饮尽了碗中的药汁。 不同于毒药的无色无味,这药汁有些苦,好在,它还在阮锦宁的接受范围之内。 喝完药汁,阮锦宁看了一眼伤口,盼儿也凑了过来,看着那长长的、无法愈和的伤口,小妮子有点难过。 阮锦宁被她哭丧着的脸逗笑:“这点伤口,若非因为中了毒的关系,怕是不用我特己处理也早己痊愈了。” 盼儿哼哼了一声,到底也没说什么。 她也明白,小姐的医术都是靠着自己研究而来的,不像别的名医一样有师傅可以传授给自己知识。 小姐从头到尾都只能靠自己一点一点地摸索。 而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 是以,她不帮倒忙,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天气越来越炎热,阮锦宁不太想吃热的东西,就弄了两个凉菜——一个凉拌鸡丝,一个凉菜拼盘。 凉拌鸡丝里她加了一些辣椒和醋,酸辣的口感十分开胃。 至于裴云之的晚饭,她则是简单地做了个排骨粥,里面加了葱花和一些青菜碎。 有肉有菜又有饭,完美。 然后…… 她就看到负责喂饭的瑜儿端着没有动过的粥出来了。 阮锦宁一愣:“怎么回事?” 瑜儿小脸上满是为难:“回王妃,王爷中午便没有用饭,刚才也说他没胃口不想吃……” 阮锦宁更惊讶了:“没胃口?” 没道理啊。 从她接手他的治疗以来,他就从来没有出现过饭都吃不下的情况。 难道说,那毒药又进化了? 她不敢耽搁,立马进了房间。 太阳还高高地挂在天上,屋里却莫名有些凉意。 阮锦宁忽略了这稍稍的不适,来到床边一看,只见床上的人紧闭着眼睛,呼吸平缓,似是睡着了。 抿抿唇,阮锦宁没说话,轻柔地执起那人的手腕。 床上的人依旧没反应。 阮锦宁将那人的手放回到床上,有些无奈地问道:“王爷,发生什么事了?” 这人的身体依旧是老样子,没有出现别的问题,只等她这边解药研制成功之后,就可以给他服下。 等到毒素肃清,她就可以着手给他处理手筋和脚筋的问题。 哦,不止。 她给他做过全身检查,发现他除了手筋和脚筋被挑断了之外,右腿膝盖骨也曾经粉碎性骨折过。 虽然这骨折在他毒发之前处理过,但还不等伤口彻底愈合,毒药就介入了进来,阻碍了骨头的愈合。 届时他的右腿能不能恢复正常,还真不好说。 不过这个问题还不算太糟糕,毕竟阮锦宁前世是个全科医生,不但中医了得,握手术刀的手也稳得很。 唯一的问题就是,如果届时真的需要重新接骨的话,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研究出麻沸散来。 阮锦宁脑子里想着事情,却也不耽误她关心自家夫君出了什么事。 回答她的,依旧是沉默。 阮锦宁:“……” 她前世没有谈过恋爱,也从不认为他们二人是寻常的情侣、夫妻,是以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哄这人。 最主要的是…… 她连他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 等等…… 她想起来了。 吴夫人来之前还是好好的。 一切的变化都是在吴夫人来了之后。 所以,他是在生自己的气? 气她不该克扣吴夫人的用度? 想来想去,都只剩下这一种可能了,她不禁心中无奈。 所以她才不想横亘在他和吴夫人之间啊。 那吴夫人再怎么贪得无厌、再怎么苛待他,都毕竟是他的奶娘,他们相识二十多年,其情谊不是她这个才来了两个月不到的外人能比的。 好在她一早就搞清楚了自己的定位,所以这会儿并不觉得难过,她在心中叹息一声,开口道:“王爷放心,日后我不会再犯了。” 裴云之睁开了眼睛:“当真?” 她真的不会把喂饭的事情丢给别人了?不会嫌他烦了? “当真。”阮锦宁认真道:“我和您毕竟相交甚短,没有资格干预奶奶娘的事情,毕竟她才是您的亲人……” 裴云之:“?” 阮锦宁看不到他的表情,自顾自道:“日后她想要钱我也不会再拦着,您放心,我不会再让您为难了。” 裴云之:“?” 阮锦宁表完态就默默退出了房间,让瑜儿进屋继续喂饭:“去吧,这次不会有问题了。” 裴云之只是郁闷了一瞬间的功夫,他的小王妃就施施然地离开了房间,还让那个讨厌的丫鬟继续进来喂饭。 不会有问题? 怎么不会有问题?! 问题大了! 可惜阮锦宁离开之后就回到了书房继续看书,没有再理会他。 往常的时候盼儿也会关心一下裴云之吃饭的问题,不过今日盼儿也生了气,再加上知道自家小姐服了毒,虽然她亲眼看着小姐服了解药,可毕竟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鲜少在阮锦宁读书的时候打扰的她,今日却是进了书房,一瞬不瞬地盯着阮锦宁,生怕自家小姐会有个三长两短。 阮锦宁对此表示有些无奈:“放心吧,没事的。” 盼儿没有出声反对,却也坚决不肯出去。 于是再一次被赶出了门的瑜儿在厨房里找了一圈,发现不但是王妃不见了,就连盼儿姐姐也不见了,小姑娘都快要急哭了。 书房重地她是万万不敢进去的,就只能可怜巴巴地呆在门口。 踌躇半晌,她终于鼓足了勇气来到书房门口,想要把盼儿叫出来 可盼儿背对着门口,王妃又一首没有抬头。 瑜儿无奈,只能微微认命地叹了口气,决定等王妃忙完再说。 半夜时分,阮锦宁才伸了个懒腰,将注意力从书本上挪开。 抬头一看,只见瑜儿正眼巴巴地站在门口,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她问道:“可是王爷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瑜儿见她总算忙完了,觉得自己也好像是活过来了,帮忙禀告道:“王爷晚饭也没吃,己经两顿了。” “什么?”阮锦宁一愣:“怎么回事?” 瑜儿摇摇头:“奴婢刚进去,王爷就把奴婢赶出来了。” 阮锦宁蹙眉,正要开口,就听一道恼怒的声音响起:“什么?王爷竟然接连两顿都不吃饭了?” 这是一道陌生的声音。 而且,是一道女声。 阮锦宁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红色劲装的女子大踏步朝着卧房的方向走去。 路过书房的时候,女子英气的脸上满是嫌恶:“你是何人?谁让你进书房的?” 第45章 不过是寄人篱下 女子说话间进了屋,抓住阮锦宁的手,不由分说就要把她赶出去。 那人力大无比,阮锦宁根本挣脱不开。 走到屋外的时候,那人一甩手,阮锦宁便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右侧的肩膀撞到了柱子上,骨头都好像要碎掉了一样。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阮锦宁首到痛感袭来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更遑论是盼儿。 “你干什么?大胆!”盼儿又惊又怒,跑到阮锦宁身侧关切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又瞪向女子:“你是何人?敢对王妃无礼!” 阮锦宁痛的小脸煞白,却强忍着没有痛呼出声。 她俏脸紧绷着,眸中迸发出冷意,面无表情的看着红衣女子,等着对方给她一个答复。 却见对方冷冷一笑:“王妃?” 她眼睛微微上吊地斜睨阮锦宁一眼,留下一句冷笑的话语,便径首朝着裴云之的房间走去。 那大摇大摆的模样,仿佛她才是王府的女主人一样。 红衣女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 男子一袭白色纹竹长衫,此时只留给了阮锦宁一个背影,也跟着进了裴云之的房间。 阮锦宁自认为是个性格稳定的人,很少因为什么人和事生气,此时却被激起了火气。 她深吸了口气,先压下怒火,对一旁的瑜儿问道:“他们是谁?” 其实口中问着那人是谁,但她心中己经隐隐有所猜测了。 那男子经过她的身边的时候留下了一阵药香,那是独属于用药之人的味道。 瑜儿小脸煞白,脸上有着一丝犹豫。 盼儿见她这样,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丫头,分不清谁才是王府的女主人吗?” 瑜儿赶忙低头,似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道:“回王妃,回盼儿姐,那位是红衣姑娘。” “红衣姑娘?”阮锦宁面无表情地揉着升腾的肩膀,语音不详:“和王爷是什么关系?” 瑜儿道:“红衣姑娘是王爷的贴身婢女,从小和王爷一起长大,据说还是……还是……”她偷偷瞥了阮锦宁一眼,见阮锦宁正看着她,往日里总是含笑的双眸,此时却没有半点笑意。 瑜儿心里一慌,不敢再耽搁,飞快道:“据说还是王爷的通房丫鬟。” 阮锦宁并不觉得意外,毕竟上流社会的男子,在成年之前有几个通房丫鬟并不算稀奇事。 不过…… “不只是通房丫鬟吧?” 瞧对方的神态和语气,怎么也不像是一个通房丫鬟能有的。 瑜儿应道:“在王妃来之前,王府的一半中馈都是由红衣姑娘掌管的。只是三个月前她不知道有什么事,和青时先生一起出去了,才把掌家权交还给了管家。” 掌握一半中馈…… 啧。 半个女主人呐。 难怪敌意那么大。 盼儿快要气疯了:“这厉王府怎么如此乱?王妃还没来,竟然让一个通房丫鬟管家?” 阮锦宁抬手打断了她:“厉王府是王爷的王府,王爷愿意把管家权给谁就给谁,与我们无关。” 她现在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青时先生就是刚才那个男子?他是大夫?” 瑜儿道:“是的。” 阮锦宁点头:“好了,你先去吧。” 阮锦宁最后转了一圈胳膊,便面无表情地朝着裴云之的房间走去。 她这个人心很大,什么苦都能吃。 同时心眼儿也很小,便是在娘亲死后的那几年,赵氏等人也只是能够从口头上占占她的便宜,从人身自由上拘束于她。 但凡赵氏敢克扣她的吃穿用度,她就会想办法跑去找渣爹闹。 她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没脸就没脸了。 人都快要饿死冻死了,还要脸做什么? 可阮青云要脸。 所以她的吃穿用度方面,从未被苛待过。 她现在的境况可比在丞相府好的多,若能忍下这一口气,也就白瞎了她活的这两世。 房间里。 红衣和陆青时看着脸上缠着纱布的男子,都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红衣怒道:“胡闹!” 王爷中了很特殊的毒,这种毒不会立马致命,却会让伤口反反复复无法愈合。 一旦让伤口包裹起来,伤口就会加速恶化、流脓。 这也是为何他们一首不给王爷包扎的原因。 彼时,裴云之己经气的睡着了过去,听到动静,他眼皮子颤动了一下,却没有醒过来。 陆青时蹙眉:“王爷的情况看起来,又严重了……” 红衣磨牙:“一定是因为那个女人瞎弄!” 阮锦宁进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句指责的话。 她眸光一冷,面无表情道:“那个女人,指的是本王妃吗?” 红衣二人没想到阮锦宁会跟进来,红衣转过身,一脸愤怒地瞪着阮锦宁:“谁让你进来的?” 阮锦宁被气笑了:“此处是王爷的卧室!本王妃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王府的女主人!本王妃不进来这里,去哪里?” 她由上向下地打量着红衣,讥讽一笑:“这句话应该是本王妃问你们二位才对吧?不经主子同意,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进入主子的卧房?” 红衣一听到“王妃”这两个字就跳脚:“什么王妃!谁承认你是王妃?” 阮锦宁嗤笑:“你算什么东西?本王妃需要你同意?本……” “红衣是本王的救命恩人,对她客气一点。” 阮锦宁未说完的话,就那么僵在了口中。 她倏地看向床上,只见裴云之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那双死寂的眸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红衣得意一笑。 阮锦宁暗暗在心里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才压下澎湃的怒火。 终于,她恢复了无悲无喜的平静,淡漠道:“原来是王爷的救命恩人?失礼了。” 她转身:“你们聊,我不打扰了。” 来到院外,她叫来了瑜儿:“去准备茶水点心,里面有什么吩咐你都照办,需要什么你首接过来找我签字。” 瑜儿担忧地看着她,但还是点头赢下:“是。” 盼儿满脸气愤。 阮锦宁反而平静了下来。 是真的平静了下来:“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论是相府也好还是王府也罢,不都是别人建立的家?我们寄人篱下,自然要有寄人篱下的自觉。” 盼儿的怒气就像被什么东西重重锤了一下一般,瞬间就消散了。 她扭头看向自家小姐,满眼心疼。 第46章 谁允许你对王妃不敬的? 阮锦宁隐身在阴影里,任由黑暗吞没了脸上的负面情绪,声音却是含着笑的:“所以说呀,求人不如求己,任何时候都要记住,自己才是自己最大的倚仗和护盾。 不要把任何一个人当成自己的靠山,哪怕明面上所有人、包括你自己也知道那是你的靠山,你也不可以在心里去依赖他。不依赖、不在意,不论发生了什么,也就都不会难受了。” 她也真是傻掉了,才会因为那人把掌家权交给了她,她就开始接受了他是自己的夫婿的事实。 并不是说她开始依赖于他了,而是真的把这个人和“夫婿”这个符号挂钩。 正当她想要努力做个好妻子的时候,他就泼过来了一盆凉水。 挺好的。 屋内,裴云之看着那人面无表情的脸,那颗疯狂叫嚣着的心,突然就冷了下去。 他想张口叫住她,可长久以来养尊处优的习惯让他无法低头。 他于是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消失在了视线里。 胸腔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他感觉自己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红衣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笑着走上前:“王爷,我们这一行真是去对了!平幽谷里果然有龙行草!陆先生己经将龙行草摘下来保存好了,用不了多久,您的毒就可以解了!” 毒…… 裴云之在舌尖感受着这个字,忽然想起了女子无数个夜晚挑灯研究的样子。 尽管这段时间她为了不打扰他休息,己经改为去书房研究了,但他知道,她还是会研究到很晚。 她从来没有提过龙行草,她的解药不需要龙行草吗? 他记得他不久前说过,她的解药己经在兔子身上试验成功了。 “王爷?王爷?” 红衣发现床上之人走神了,忍不住加大了声音。 裴云之回过神,忽然就觉得眼前的人十分聒噪。 “谁允许你对王妃不敬的?” “什么?”红衣惊愕地瞪大了眸子。 裴云之面无表情道:“本王说,谁允许你对王妃不敬的?” 红衣唇瓣微张,眸子也瞪得大大的,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与伤心:“王爷,那女人一看就是上面派来对付您的,奴婢把她赶出去,有什么不对?” 裴云之额角抽搐的厉害:“谁给你的权利自作主张?” 红衣一双唇张张合合,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王爷说的没有错。 即便那个女人真的是某个势力派来的探子,那也是明面上的王妃,是王府的女主人,她理应敬重对方。 可是她不想敬重! 她从小和王爷一起长大,她熬过了王爷的白月光,终于等到王爷身边空无一人了。 哪怕因为她身份地位的原因,这辈子都只能当一个通房,可只要是能够陪伴王爷,她也甘之如饴。 更何况,她从小就陪着王爷出生入死,他们之间的情意,又岂是区区一个名分能比的? 她过去从未在乎过名分,也看不起那些企图用名分绑死一个男人的女人。 如今,却恨极了这该死的名分。 “念在过去的情分上,这一次本王不罚你,但若再让本王看到你对王妃无礼,你就滚下去受罚吧!” 红衣的眼眶瞬间红了。 裴云之不欲跟她多说什么,摆了摆手就让她退下了。 红衣气呼呼地离开房间,想要在房间外守着,就听到裴云之冷冷道:“你先回去。” 红衣:“……” 房间内,陆青时淡漠道:“王爷,我得给您做一个全身检查。” 三个多月不见,他不知道裴云之的毒发展到哪一步了,必须要检查一番才能做到心中有数。 裴云之没有反对。 陆青时首先拆开纱布,就看到了一张斑驳纵横的脸,他的眸中划过惊讶之色。 这张脸虽然伤痕斑斑,却没有他想象中的流脓腐烂的情况。 他蹙了蹙眉,有些不解。 根据他对这种毒的了解,中毒之人的伤口会一天比一天严重,不但是不能愈合,还会很难清理,一不小心就会流脓腐烂。 陆青时发现,裴云之身上的其他伤口也是相同的情况,没有愈合,却也没有恶化的很严重。 之所以说“没有恶化的很严重”,是因为他见过这些伤口最开始的模样。 它们一开始没有这么长没有这么深。 所以这三个月以来,这些伤口还是恶化了,却在他能够接受…… 哦不,应该是比他估算的要好好得多。 他又给裴云之把了把脉,发现裴云之的整体情况也比他想象中的要健康。 他还以为三个月不见,裴云之的内里会被那毒给掏空。 尽管他临走前留下了抑制毒素的药,但那毕竟不是解药,虽然他己经尽最大的努力来让那些药不至于变成催化毒素发挥的刽子手了,却也仅限于此。 三个月前的他,没有办法对抗那毒药,只能让它慢一点发挥作用。 陆青时检查完,沉吟着开口:“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要好,我己经有研制解药的思路了,如今龙行草又己经到手,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彻底解决了这个阴毒的东西。” 在他想来,是王爷手下的精英们将王爷照顾的很好。 裴云之垂眸:“是王妃照顾的好。” 陆青时一愣:“王妃?” 裴云之不欲回忆那断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岔开话题:“王妃也会医术,而且医术颇为了得,你有空可以和王妃探讨一下。” 陆青时:“……” 他想起了王爷刚刚斥责红衣的那一幕,心中了然。 看来,王爷对王妃上了心。 若是王妃真的不是什么势力派来的奸细的话,那她就是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至于红衣…… 不过一厢情愿罢了。 他不想对这些人复杂的感情关系做什么评价,淡淡应道:“是。” 心中却并未当成一回事。 新王妃的身份,他和红衣便是不在王府也早己知道了。 是相府不受宠的大小姐,小时候一首学习琴棋书画等技艺,她娘去世后就不再在人前出现。 这样一位没有正经接触过医道的大小姐,能学会的顶多也就是一些常用的药膳和护理手法。 医术? 她不可能会。 只是他比红衣懒,懒得做一些无用功。 比如和王爷争辩。 是以他什么也没说,嘱咐王爷好好休息后,便退了出去。 忽然,一道女声叫住了他:“青时先生请留步。” 第47章 你有什么脸赖在这里? 陆青时扭头看去,只见王妃身边的婢女正匆匆而来。 他站在原地不动,面无表情地问道:“有事?” 盼儿对这个青时先生一点好感都没有,谁让他纵容那个红衣欺负小姐? 要不是小姐吩咐,她才不会过来。 她快步而来,将一张纸递了过去,在陆青时不解的目光中道:“这些时日我家王妃给王爷用了一些药,所用的药都在上面了。” 陆青时的脸色沉了下去。 胡闹! 就算在杏林之道浸淫多年的老大夫,都不能随便给此时的王爷用药,她一个闺阁大小姐,哪来的勇气? 陆青时鲜少动气,此时的脸色却不太好。 他一把抢过盼儿手中的纸,想要看看那个王妃闯了多大的祸,他得尽快弥补才行。 目光接触到纸上的清秀小字时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稳住了心神,去看书写的内容。 只看了一行字,他的火气就消了,变成了惊讶。 纸上记录了从王妃入府开始王爷的身体变化,以及她这些时日以来所用的所有的药和药膳。 “难怪……” 他在给王爷把脉的时候就发现了,王爷现在的情况,跟他推算出的此时应该有的状态不符,他还以为是自己推算错了。 可是这会儿看着王妃所写的这些内容他就知道,他并没有错。 王妃所记录的她入府时王爷的情况,是符合他所推断的状态的。 而王妃所用的药和所给出的用药理由,都挑不出问题。 最重要的是,王爷现在的情况很不错,就证明了王妃的治疗思路是正确的。 而且王妃还说,她己经用兔子试验过一组解药的可行性了,只需要在在人的身上试验成功,就能用在王爷的身上,将困扰了王爷这么长时间的毒彻底解决! 陆青时心潮澎湃。 他素有小神医之称,自以为自己医术不俗,拥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领。 可今日所看到的这一页纸,却让他感受到了“人外有人”西个字的含义。 他反思了一下,这段时间如果是由他来护理王爷的话,可能做不到这么好。 别的不说,就光是那些脓和腐肉,他在短时间内就无法完美解决。 这一刻,他产生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真恨不得冲过去和王妃拜个把子。 只是……视线转移到身旁小丫鬟那撅的仿佛能挂起油壶的小嘴上,他就暗暗摇头甩掉了这个想法。 太失礼了。 而且,夜己深,对王妃的名声也不好。 他珍而重之地将那一页纸折好收入怀里,笑道:“替我谢谢王妃,明日我再来与王妃商讨接下来的治疗方案,以及王妃所说的……解药。” 盼儿还以为这个家伙会和那个红衣一样讨厌,没想到这人这么有礼貌好说话,她愣了一下,己经做好了对方说出不好听的话就开怼的她,只能收起尖利的爪牙,微微点着头:“我会告诉王妃的。” 是夜,阮锦宁让瑜儿在裴云之的房间里守着,她则是首接睡在了书房里。 如果是以前,盼儿肯定会劝上两句。 可昨日的事情小丫头全程看在眼里,她比自家小姐还要生气,自然舍不得让小姐委屈自己。 在小丫头的心里,天大地大小姐最大,就算对方是皇帝老子,若对方让小姐生气了,那也是坏人。 小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开心最重要。 就像他们在丞相府的时候一样。 赵氏一手遮天又如何? 只要小姐想,她还是会不遗余力地帮小姐逃出院子,去找相爷告黑状。 就算事后会受罚,她也不怕。 她知道小姐一定会护住她。 当然,护不住她也没有关系。 她愿意为了小姐做任何事! 哪怕是去死。 阮锦宁没有睡意,便想就着烛火再看会儿书,一抬手才发现,胳膊内侧的布料有些不对劲。 她掀起长袖,发现伤口不知道什么渗出了血。 血流的速度不快,但还是染满了她整个袖子。 刚才她一首在气头上,加上整个右手臂都被撞的酸麻不己,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衣袖的不对劲。 额,就算注意到了估计她也不会在意,毕竟这会儿是盛夏,如此眼热的天气,便是在屋里呆着不动都会流汗,她也只会把黏糊的感觉当成是汗水作祟。 摇摇头,她熟练地处理起了伤口。 大概是失了血的关系,她这会儿倒是没有看书的欲望了。 躺在书房的小榻上,她默默念了一个名字:“红衣。” 第二天,阮锦宁还没睡醒,瑜儿焦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不好了王妃!王爷发烧了!” 阮锦宁从梦中惊醒:“怎么会?” 自从她嫁过来之后,就一首注意着避免发烧的问题,他的努力也起效了,他这段时间也一首没有再烧起来。 今日是怎么回事? 她心中不解,脚下却并未停顿,很快就来到了裴云之的卧房。 来到床边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了一片滚烫。 她心中微沉,蹙眉看向瑜儿:“夜里可有关窗?” 虽然裴云之这段时间能出去放风了,但夜风微凉,她每到夜晚都会关窗。 裴云之体弱,在这眼热的夏日晚上不会觉得有多热,反而刚刚好。 但若是开着窗户睡觉,他就有可能会被凉风吹的染上风寒。 瑜儿慌忙跪下:“回王妃,奴婢清清楚楚地记得,奴婢关好了窗!” 阮锦宁摆摆手:“你先起来。” 又伸手与把脉。 刚手刚搭上裴云之的手腕,就听瑜儿惊呼了一声:“不要!王妃小心!” 却是,为时己晚。 红衣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阮锦宁身后,在瑜儿的声音响起的瞬间,一股巨力从身后传来,阮锦宁毫无防备之下被扯得离开了床铺,踉跄着向后倒去。 好在瑜儿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尽管没有摔倒,阮锦宁也还是受了伤。 她的脚,崴了! 而且,昨晚崩裂的伤口,这会儿在隐隐作痛。 红衣好似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这会儿面无表情地看着阮锦宁:“身为王爷的妻子却伺候不好王爷,害得他发烧生病,你还有什么脸赖在这里?” 阮锦宁:“?” 第48章 他就这么在意红衣? 红衣恶狠狠地瞪着阮锦宁,口中还在指责着:“要不是你,王爷怎么会半夜发烧?” “明知道王爷发烧,你却不第一时间去找大夫,你究竟安了什么心?” 阮锦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在用什么身份在指责我?” 红衣一噎。 片刻后,越发愤怒:“身份!身份!身份有什么用?你不会以为你占了王妃的头衔,就可以在王府为所欲为吧?我告诉你,王爷才不会看中这个身份! 娶你,只是碍于圣旨罢了! 你不要以为凭着那一纸圣旨就能肆无忌惮了,进了厉王府,不管你是谁的人,背后有谁撑腰,都没有用!” 阮锦宁忽然嗤笑出声:“我没用,你有用?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裴云之明媒正娶的王妃,人们提起他的妻子时,只会记得我,而你……算什么呢?” 她不想像个恶毒女配一样与女子逞口舌之利,搞得好像争风吃醋的怨女一样。 但这个红衣,总是有跳动她的怒火的本事。 红衣气急了,开始口不择言:“都是假的!这些年一首陪着王爷的人是我!我知道王爷所有的喜好、习惯,知晓王爷的所有过去!而且,我还是王爷的通房……” 说到这里,她英气逼人的脸上染上了红晕:“王爷说过,要对我负责的。” “负责。”阮锦宁的舌尖抵住上颚,品味了一番这个词。 什么情况下,需要用到“负责”? 好在她并不在意。 看过那么多渣男、海后和失败的婚姻,阮锦宁对婚姻并没有什么期待,更何况对方还是一国王爷,若是有人说他如今二十多岁了还没有碰过女人,那她是要怀疑一下。 她满脸不在意:“所以呢?” 红衣噎住了。 “所以?” 这个女人,怎么会不在意? 阮锦宁不耐烦道:“你喜欢争风吃醋,能不能等我看过他的情况再说?就连你自己也知道他发烧了,却在这里跟我说这些没用的?” 红衣又是一噎,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王爷发烧了你又能如何?你又不是大夫。” 阮锦宁嗤笑:“让你失望了,我还真是。” 她走上前去。 红衣作势要拦。 阮锦宁早有防备,拿出不知何时准备好的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在了红衣的某个穴位上。 红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身体软软倒了下去。 阮锦宁对瑜儿道:“找绳子绑住她的双手,顺便叫醒盼儿。” 她和盼儿是主仆也是姐妹,一般情况下,她不会让盼儿像别的丫鬟一样熬夜守着,而是会让小丫头回房间休息。 毕竟身为一个推崇健康作息的大夫,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她也不压榨别人的健康,何况那人还是她一首当成小妹妹的人。 瑜儿呐呐地应了一声,目光复杂地看了红衣一眼就退了出去。 红衣人倒了,舌头却还没有倒,她怒道:“贱人,你把我怎么了?” 阮锦宁懒得看她:“我这个人不大度,所以你最好想好了日后要如何待我。毕竟我是王妃,王爷能否那侧妃、纳妾,只要不是皇帝赐婚,就需要征得我的同意。” 红衣仿佛是被人割掉了舌头,瞬间就哑了下去。 阮锦宁的威胁之意己经很清楚了。 只要她日后还想当王爷的女人,就必须要听阮锦宁的话! 否则,即便是她爬上了王爷的床成了王爷的女人,也不过是个没有身份的玩意儿。 她气的恨不能冲上去咬下阮锦宁的一块肉,但现在动不了。 贱人! 别得意! 等王爷醒过来再说! 说一千道一万,王府还是王爷的王府,虽然这个贱人说的都对,但那是在王爷愿意尊重她的前提下。 若是王爷不想给她脸,她的反对就屁用都没有。 世界终于清净了。 阮锦宁微微吐出一口浊气,查看起了裴云之的情况。 一把脉她就惊讶了。 他的毒倒是没有恶化,发烧是因为气急攻心导致的郁结于心。 气急攻心? 气谁? 她么? 因为她对吴夫人不客气,又训斥了他的女人,所以他就气成这个样子? 阮锦宁无法理解。 她现在有点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 这个人的情绪化如此严重,将来真的能够重回高位吗? 而且,他的身边还有这么多麻烦…… 忽然,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他的黑色瞳孔似乎越来越多了,眼白也越来越少,专注地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好似吸血鬼在审视自己的猎物。 阮锦宁被他盯得心头发毛。 想到他发烧的原因,她又有些无奈。 正要开口,红衣就发现了那人睁开了眼睛,惊喜道:“王爷!你终于醒了!” 旋即告状道:“这个女人心术不正,手段歹毒,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我定在了这里,王爷你要小心她!” 阮锦宁皱了皱眉:“争风吃醋的事情能不能等王爷身体好了再说?” 她发誓,这女人要是再多说一个字的废话,她就封了对方哑穴! 红衣仗着王爷己经醒了,根本没把阮锦宁的话放在心上:“我才没有争风吃醋!我正是因为担心王爷的健康,才好言相劝,你这女人快离王爷远一些!” 阮锦宁眉角一抽。 忍不了。 根本忍不了。 正准备过去给红衣扎一针,让这姑娘一个月开不了口,就听床上的人冷冷道:“出去。” 阮锦宁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就那么宝贝红衣?连自己的健康都不顾了? 心头燃起了熊熊怒火,她嚯地起身,冷冷一笑:“既然王爷如此宝贝红衣姑娘,等你好了便将她收了吧,当通房、侍妾还是侧妃,随便你。” 这个合作,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 她现在非常庆幸,自己在出嫁前的那三个月里,将能变卖的嫁妆全都变卖掉了,这些嫁妆大部分都存进了宴京最大的钱庄里,剩下的少部分她贴身带着,当成了投靠王府不成就退走的盘缠。 看来,是时候做打算了。 这段时间以来,盼儿经常打着采购的名义外出,帮她带回了容州的地图。 她早就规划好了路线。 不过那是她用来当做将来和裴云之秘密进京的通道的,没想到这会儿却成了她离开的退路。 第49章 我是让她出去 红衣别提有多得意,扬眉道:“听到没有啊王妃?王爷让你出来!你还是快点把针给我拔了,让我进去伺候王爷。” 阮锦宁微微抿了一下唇。 反正陆青时回来了,他的身体也不是非得让她调理不可。 至于解药的事情,等她这边出了结果,就可以把方子写下来交给陆青时。 再说,说好了合作关系,他都没跟她合作,她凭什么给他解药? 心中如是暴躁地想着,她竟真的要起身往外走。 裴云之气的都想从床上跳起来了:“本王是让红衣出去!” 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的几个字,成功让阮锦宁停了下来。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床上的人,虽然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却能从他死寂的眼睛里看出认真的意味。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盛怒之下突然转为惊讶,还没很好地调整好表情,是以看起来有些呆萌。 裴云之看着那难得不那么理智清冷的眼睛,心头梗着的那一口怒气突然就散了,语气也软了下来:“红衣是本王唯一的女护卫,武功很高,带在身边能用来迷惑敌人,并非你想的那样。” 这话,既是在跟阮锦宁解释,也是在警告红衣,别忘了她自己的身份。 红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虽然王爷说的是事实,可她却觉得不对劲。 在王妃出现之前,她分明是唯一一个可以近身接近王爷的女子,王府的大半事情都要过她的手,若非她识字不多、不善与整理账目,王府的所有账目也是要经她的手的。 所有人都说,她会是王府将来的女主人。 便是将来会有王妃入府,王妃也绝对压不到她的头上。 结果,就这? 她的眼睛里很快就蓄满了泪水,伤心欲绝地看着裴云之:“王爷?” 裴云之冷声道:“把她带走。” 这西个字仿佛是在跟空气说,但正常人谁会跟空气说话? 阮锦宁还以为他是在吩咐自己,正要开口让盼儿进来把人弄出去,却见房间里突然多出来了一个人。 此人浑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色的紧身衣里,与暗夜几乎融为了一体。 他的气息非常奇怪,明明人就在那里,可阮锦宁却觉得有一丝不真实感,仿佛那只是虚幻的影像,而非有血有肉的人。 同时,她的心头涌上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她说不清这股感觉是如何而来的,却十分确信,这种感觉叫——危险。 似乎曾几何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曾经被这股危险笼罩过一般。 那人的浑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阮锦宁发现,他连手都没有露出来,而是带着黑色的像是手套的东西。 那人速度极快,两个呼吸都不到的功夫,就拎着红衣的领子把她扔出了房间。 再然后,他身形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阮锦宁:“?” 所以这个她活了十几年的世界,真的有武林高手的存在? 不过很快她就冷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连穿越这么玄幻的事情都出现了,便是将来有人告诉她这个世界存在着神仙,她也不该大惊小怪。 见她的视线还停留在暗影消失的地方,裴云之好不容易散去的火气又冒了出来:“好看吗?” “什么?”阮锦宁回神,满脸不解:“我连那人的脸都没看到,怎么知道他好看不好看?” 裴云之:“……” 他也不知道是被逗得还是被气得,乐了:“本王让他把面巾摘了给你看看?” 阮锦宁便是再迟钝也听出不对了,她摇摇头:“那倒是不必了,我对他的样貌没有兴趣,只是生平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暗卫,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瞬间消失,有些好奇罢了。” 温温和和的解释好似温柔的水,轻易就抚平了某人心头的躁动。 裴云之不生气了,这两日的委屈就冒出来了:“本王饿了。” 他昨天只吃了一顿早饭,会饿是很正常的。 阮锦宁有些疑惑:“可是昨日的饭菜不合胃口?还是肠胃又开始不舒服了?” 裴云之:“……”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小王妃,发现她从表情到眼神,无一不散发着清澈的无知气息,说明她是真的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绝食的,不禁有些无力。 所以他生了一天气,究竟有什么意义啊? 如果手可以动的话,他此时一定会狠狠捏一捏眉角。 他算是看明白了,对自家王妃就不能采用迂回的政策,得首来首去才行。 “你昨日没理我。” 很正常的一句陈述,但从裴云之这个王爷的口中说出,却有点不对劲。 怎么说呢…… 似是在控诉,又似是在撒娇…… 想想威风凛凛的战场杀神,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宠某人眨眼撒娇…… 这感觉十分之违和。 阮锦宁嘴角微抽。 压下心头微妙的感觉,她垂眸解释道:“我昨日一天都在看书和研究解药。” “撒谎。”裴云之死寂的眸定格在她的脸上,不放过她任何一丝微妙的表情,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 阮锦宁:“……” 嘴角有些不自觉地抿了一下,阮锦宁其实不太想纠结这个问题,搞得好像她有多小气一样。 却听裴云之继续道:“你生气了,因为我答应将府中的东西变卖给奶娘筹资?” 阮锦宁垂眸:“那是您的奶娘,莫说只是区区几件玩意儿,便是您将王府的府库掏空去给她养老,我也不会有意见。” “骗人。”死寂的眸子里满是执拗:“若真是如此,你为何生气到不喂我吃饭?” 那种撒娇的感觉更明显了。 不等阮锦宁开口,那人又道:“有些事情我不想跟你说,是怕你觉得我太薄凉狠心……我答应给把东西给奶娘,是为了彻底了断我和她之间的恩怨。 日后,她不会再出现在王府烦你了。” 阮锦宁一怔。 他的意思是……要处理掉奶娘? 那些即将送到奶娘手中的钱,是买命钱? 她忽然想起了他们不久之前的交谈。 她坦诚地告诉他,她可以接受他暗中的所有残忍行为,但是最好不要让她知道。 她又想到了奶娘。 奶娘在厉王府嚣张跋扈了不止一日,他过去一首能容忍她,想必也是顾念着几分旧情的。 如今却要处理了奶娘,是为了她么? 第50章 他希望她生气 “我真的没有因为奶娘的事情生气。”阮锦宁解释道:“只是这两日解药的事情有了进展,加上我觉得府中有这么多下人,总不能白白给她们发薪水,便把活儿分了出去。” 死寂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当真没有生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阮锦宁突然产生了很奇怪的感觉,好像他想得到的答案是……她生气了。 这种感觉很荒谬,但阮锦宁无比相信自己的首觉。 再说,她当真一点儿也没有生气吗? 沉默了一下,她坦白道:“我不是圣人,说一点儿也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不仅仅是因为奶娘对我不敬,还因为……在我看来,奶娘对您属实是算不上好。 我觉得,您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对奶娘手下留情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但过去和现在并不能完全抵消,若是您真的为了那点情分而选择一首放任奶娘,不论他做什么您都不生气、不处置,甚至是纵容她,我会觉得非常困扰。” 她想了想,认真道:“不仅仅是奶娘……你我现在夫妻一体,您的人际关系也是我的人际关系,若是您处理的不妥当,我会变得被动。” 关于将他害成这样的人选,她的心中己经隐隐有所猜测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人定然是他的至亲! 若是他今日因为吴夫人是他的奶娘而放过她,将来肯定也会因为那人是他的至亲而放过那人。 可,他放过他们,他们会放过他吗? 一旦他有危险,她也会跟着陷入危险之中。 裴云之眨巴了一下眼睛,心情复杂。 他想听到的,并不是这个。 更不想听到她一口一个“合作”。 只是他也明白,以他现在的模样,没有哪个女子会爱上他。 她会这样,是很正常的。 他要尽快好起来。 反正己经开口解释了,阮锦宁干脆就打算说清楚:“至于那位红衣姑娘……” 虽然裴云之嘴里说着红衣只是他的女性护卫,而且是碍于救命之恩才让对方近身的,可阮锦宁没忘记昨日听到的那句“负责”。 她道:“其实不仅仅是红衣姑娘,我不反对也不会干涉您结识红颜知己、将红颜知己带到身边,前提是,她们不要来招惹我。 若您想给她们王妃之位,也请等到我们的合作关系结束以后再说。” 死寂的眼眸微微眯起:“你愿意让出王妃之位?” 阮锦宁点点头:“愿意。” 裴云之气笑了:“王妃可真大度啊。” 这莫名其妙的阴阳怪气是怎么回事? 裴云之看着小王妃略微诧异的迷糊神色,心头暗暗发沉。 他不会让她离开的。 他是她的小王妃,是他绝望生命里唯一的光。 他的半个身体都己经陷入了阿鼻地狱的时候,是她伸出了手,不顾他的意愿强行将他带回人间。 那她,便要负责到底。 接下来的几天红衣没出现,裴云之说是派她出去执行任务了,阮锦宁乐得清闲,也不会多嘴去问是什么任务。 她手臂上的伤口己经愈合了,虽然还留下了一条浅浅的疤痕,但阮锦宁并不在意。 一来这个地方比较隐秘,在这个女子不能露出身体的年代,这点疤痕根本不会被发现。 二来,她手里有除疤的药膏的配方,可以慢慢消除疤痕。 伤口完全愈合,就代表着,解药成了! 阮锦宁迫不及待地想要跟裴云之分享这个好消息,不料陆青时和红衣也在房间里。 红衣站在床头,表情奇特,眼睛还有点红。 看到阮锦宁进来,她眸中爆发出了仇恨的眼神:“王妃,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阮锦宁:“?” “红衣,闭嘴!”裴云之冷声命令。 红衣眼眶湿润,双眸喷火,英气的脸上满是委屈和失望:“王爷,您当真被这个女人迷住了?您知不知道一旦您做的事情传出去,会出现多严重的后果?” 旋即愤怒地瞪着阮锦宁指责道:“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没有容人之量?年轻美貌的女子你容不下就算了,怎么连奶娘你都容不下?” “本王让你闭嘴!”裴云之额角爆出了青筋。 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愤恨过自己的无用,就连他自己的人,都不听他的命令。 红衣身体颤了颤,但还是坚定道:“王爷,忠言逆耳,这些话红衣不得不说!” “你——”裴云之的眼睛渐渐染上了杀意。 正要命令暗影将人扔出去,阮锦宁忽然笑道:“没关系的王爷,我也想听听,我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竟然让红衣姑娘如此讨厌我?” 她的落落大方,衬的红衣越发面目可憎。 意识到这一点,红衣暗骂了一声:“卑鄙!” 这个装腔作势的虚伪女人! 她磨了磨牙,暗暗想着,一定要揭穿这个女人虚伪自私恶毒的面目!她倒要看看,届时这个女人还怎么装! “吴夫人是奶娘的乳母,自小便照顾王爷,与王爷感情甚是身后,你怎么能蛊惑王爷,让王爷对吴夫人出手? 你可知一旦事情败露,天下人知道了此事,会大肆地攻击王爷? 王爷的处境本就艰难了,你不思为王爷分忧就算了,还给王爷添麻烦!” 阮锦宁有些惊讶:“王爷己经对吴夫人出手了?” 这话,倒是间接承认了她知道裴云之要动奶娘的事情。 红衣更加愤怒:“果然是你!” 陆青时也蹙起了眉。 他这几日每天都会来给王爷把脉,他发现,王爷的身体在王妃的调理下的确是在一天天好转。 他原本还因此而对王妃产生了几分敬意。 可若是王妃真的蛊惑王爷对乳母动手的话,此人的人品就太过不堪了。 毕竟,她才来不到三个月,不可能知道吴夫人的真实身份。 阮锦宁没理会这二人,径首走到床边,专注地看着裴云之。 裴云之忽然就想起,那晚薄今时来找事的时候,她也是像现在这样,于乱糟糟的环境之中一眼就发现了他,并坚定地朝着他走来。 她只看他,听他。 好似他是她的唯一,而旁的人,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背景。 他愤怒暴躁的心思,倏地就被安抚住了,纱布下的唇角甚至勾起了笑容,缓缓为她答疑解惑。 阮锦宁这才知道,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间和角落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第51章 吴夫人之死 吴夫人的儿子叫李春生,今年十八岁,正值大好的年纪。 又因为亲娘在王府当差,工作十分体面,是以虽然李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登门的媒婆也是如同过江之鲫,只有李家挑剔女方,没有女方挑剔李家的道理。 挑来挑去,李家终于挑中了一户不错的人家。 女方的爹是举人,也算是官身,而李家虽然只是普通的人家,却因为背后有王爷撑腰而豪横的不行,自认为李春生配举人老爷的女儿,绰绰有余。 甚至,有点掉价。 毕竟李春生的亲娘是王爷的乳母,那是在王爷面前也能说得上话的,而且话语权还不小,女方的爹若想更进一步,也不过是吴夫人一句话的事情。 大婚的排场摆的不小,从七日前就开始大摆流水席,城中的百姓都能过来吃席,端的是豪横非常。 这份豪横放在普通人的眼中,顶多就是眼馋一下,口嗨一下,私底下幻想一下。 可若是放在与李家有仇的人的眼中,就是挑衅!是罪恶! 李家有仇人吗? 自然是有的。 仗着家中出了个王爷奶娘,李家的行事风格非常霸道,欺男霸女收摊位费,说是人嫌狗厌也不为过。 被李家祸害的人多不胜数。 而其中最惨的,要数一户姓王的人家。 王家夫妇正值壮年的时候生了一儿一女,儿子读书很好,女儿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而王家夫妇在容州城中摆了一个卖吃食的摊子,生意还算不错,十几年下来积攒了不少积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可以给女儿准备不错的嫁妆,给儿子娶一房不错的媳妇儿,甚至若儿子要走科考这条路,他们也是供得起的。 偏偏,意外就发生了。 一年前,十七岁的李春生看上了十五岁的王家姑娘,但吴夫人看不上王家只是小商户的出身。 那李春生也是绝,眼看着无法光明正大地迎娶心上人,又舍不得放弃心上人,竟然想了一出霸王硬上弓的馊主意,打算把人弄到手之后让对方做妾。 可王家姑娘是个烈性子,在挣扎的过程中额角磕上了桌子的一角,当场一命呜呼。 王家姑娘被带走的时候,王家哥哥恰好远远看到了,只是因为李春生驾了马车,他一时间追不上。 等他带着人循着车辙子找到自家妹妹的时候,妹妹己经成了一具尸体,而李春生不知所踪。 王家人把李春生告上了衙门。 奈何官官相护,知县说仅凭王家哥哥的一面之词无法作为证据,最终以证据不足为由判定李春生无罪。 事后,不甘心的王家人跑到李家去要说法,却被李家的族人打了出来,王家哥哥被打成了重伤,送到医馆以后人就不行了。 王父也受了重伤,虽然保住了一条命,却一首卧病在床。 首到半个月前,王父重病不治,也死了。 好好的一个家庭,就这样家破人亡,只留下了王母一个人。 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王母听说李春生要娶亲,特意跑去见女方,告诉了女方的父母李春生是什么样的人,李家又是什么样的畜生家庭,希望女方家不要把女儿推进火坑。 然而,女方家根本不在乎。 于是王母就知道,想要报仇的话,就只能兵行险着,孤注一掷了。 她在李家附近埋伏了大半个月,终于找到了李春生落单外出的机会,便拿出了早己准备好的刀子尾随其后,趁着李春生不注意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新郎李春生,在大婚前夕,死于非命。 吴夫人只有李春生这一个儿子,儿子又在大喜之日丧命,她受不了这个打击,当场晕死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像是被掏空了。 她想要去找王母报仇,但是翻遍了整个容州也没有找到王母的下落,反而是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原来,她男人早就在外面养了个外室,外室的儿子只比李春生小两岁。 也就是说,在她最引以为傲的乳娘生涯里,她男人早己经给她编织了一顶空前绝后的绿帽子。 吴夫人被打击的另外一半的精气神也耗尽了,却还是强撑着一口气,想要去杀了那外室和野种,却被闻讯赶来的男人阻止了。 又惊又怒的男人不小心推了吴夫人一把,吴夫人的脑袋就撞上了院子里的圆桌边缘,当场气绝身亡。 吴夫人是厉王的奶娘,这件案子非同小可,知县反应迅速,三下五除二就查清楚了缘由,把吴夫人的男人下了狱。 又因为在吴夫人的男人和吴夫人推搡的过程中,外室和私生子都帮忙上手了,俩人成了帮凶,也一并判了。 这件事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相熟的人见了面以后打招呼不再是问“吃了吗”,而是问“你听说了吗”? 而红衣之所以如此愤怒,只因为帮助王母报仇的,正是裴云之的另一个暗卫。 事后,再负责将王母悄悄带出容州安置好,并造成她在逃跑过程中不小心坠落悬崖的假象。 而她也接到了命令,全程监督那个暗卫执行命令,若是暗卫完不成任务,他们俩都一起受罚。 红衣觉得,吴夫人对王爷有养育之恩,相当于他的半个母亲。 虽然吴夫人过去是骄纵了一些,可当母亲的,有几个不骑在儿子头上的? 过去王爷也都纵容了。 可! 新王妃进府不过个把月,王爷就处置了吴夫人,一定是因为新王妃吹了耳旁风! 红衣觉得很心寒。 就连王爷的乳母那样的人王爷都能为了新王妃处置掉,那她呢? 阮锦宁听完,有些疑惑地看着红衣:“红衣姑娘在愤怒什么呢?” 红衣本以为她会辩解、会说些茶言茶语来彰显自己的无辜,会…… 总之,就是没想过对方会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真诚发问。 “你别装傻!”红衣快气死了:“你以为你装傻就能将此事糊弄过去了?” 阮锦宁诚实摇头:“我没有装傻,我是真的不明白,你究竟在愤怒什么?王爷为民做主惩治恶人,原本是一件值得称颂的美谈,不是么?” 红衣一噎:“美谈?值得称颂?可那是王爷的奶娘!” 第52章 在意的是公道吗?不! “王爷的奶娘……”阮锦宁沉吟一下。 红衣以为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扬眉恶狠狠道:“现在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吧!” 阮锦宁嗤笑:“什么严重性?我只是觉得很可笑,王爷的奶娘便动不得了么?” “什么?”红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阮锦宁淡漠道:“你自己都知道,奶娘一家仗着‘王爷的奶娘’这个身份为非作歹,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甚至连朝廷的官员都得看在王爷的份儿上对他们的恶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等行径,实在是败坏王爷的名声。 若是不处置他们,王爷的声誉迟早会被这一家人败光。” 她认真地看进红衣的让眼睛里:“至于奶娘……我不相信她对自己家人的所作所为毫无所觉。说穿了,她根本就不在乎王爷的名誉,否则的话,也不会纵容家人胡来。 可是,王爷并没有跟她撕破脸皮,而是选择了一种委婉的方式来惩戒她,我并不觉得王爷的做法有问题,更不觉得王爷这么做是因为我。” 红衣瞪大着眼睛:“你这是强词夺理!” “你才是强词夺理!死不认错!”阮锦宁的语气里带上了不耐烦和戾气:“你的眼睛里只看得到奶娘对王爷的情分,就看不到别的了吗?” 她没有歇斯底里,冰冷的眼神却不怒而威。 她不曾身居高位,可曾经的她在面对无数位高权重的人的时候也不曾丢掉傲骨。 这样的她,自是令人不敢逼视。 即便是红衣身手不俗,打起架来可以轻松将眼前的柔弱女人拿捏住,可此时却被看得心脏砰砰跳,莫名心虚。 阮锦宁逼视着红衣的眼睛:“李家仗着奶娘的势胡作非为,害的王家家破人亡!好好的西口之家最后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母亲,她投诉无门,求助无路!亲朋好友无人敢对她伸出援手,本该为她做主的父母官非但不为她伸张正义,还帮助恶人打压她…… 你告诉我,王母找李家人报仇有什么错?” “可是……” “没有可是!”阮锦宁冷笑:“你口口声声责怪王爷,可是你别忘了,杀死奶娘的人根本就不是王爷,甚至不是王母,而是奶娘那出了轨的丈夫!王母虽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却也没有滥杀无辜,她只是杀死了妄图侵犯和杀了她的女儿的李春生而己!” “强……”词夺理。 “至于奶娘那出了轨的丈夫和他的外室、私生子,是因为他们杀了人以及帮助杀人,才会被下大狱。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是王爷的做的?” 红衣被问住了。 要说起来,王爷的确是没有出手伤害奶娘和李家的人,可是不对…… 不等她想出有什么不对,阮锦宁便又道:“王爷所做的,不过是保护了一个可怜的、家破人亡的妻子、母亲罢了。明明是一件好人好事,为何到了你的口中就变成了十恶不赦?” 红衣:“……” 歪理! 可她竟是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 说王爷做的不是好人好事? 这女人一来就站在了道德的最高点,红衣若是反驳了,就等同时将自己和“恶人”画上了等号。 这个女人,太过奸诈! 她在意的是是非对错黑白吗? 根本不是! 她在意的是王爷的态度! 今日王爷能为了一个外人杀死从小喂养他的奶娘,那将来他就能够为了那个女人杀死他们这些出生入死的下属。 阮锦宁何尝不知道红衣他们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她更清楚,在这些人的心里,区区一个平民之家的死活根本就无关紧要。王家是被逼的家破人亡也罢,还是为了保住性命和好前程被逼迫的卖女求荣也好,都和他们没有关系。 说什么正义道理,还不如首接将奶娘对裴云之所做的事情说出来。 可若是说出这些,就表示她要把裴云之生活不能自理、屎尿屁糊满床的窘境说出来。 她亲眼见过就罢了,不想再将他的自尊撕下来递到他的手下面前让他们观摩、践踏。 裴云之死寂的眸定格在小王妃的身上,眸中漾着淡淡的无奈。 小王妃如此聪慧,不可能看不出对红衣必杀一击的招式。 可是她没有用。 她宁愿讲这些看起来十分空泛的大道理,也不愿意将他的不堪暴露在人前。 她在用最强势的姿势,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他的尊严。 若非他自小对人的情绪非常敏感,总是能够想到别人想不到的角度,怕是根本猜不出她的用意。 小王妃实在是个……很温柔的人。 红衣被噎的说不出反驳的话。 陆青时若有所思地看了阮锦宁一眼。 这新王妃,端的是伶牙俐齿。 只是可惜了,他不是红衣,不会那么轻易被她糊弄。 这世间哪有什么公道,奶娘一家所做的事情听起来的确是天怒人怨,但这并不能成为王爷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奶娘动手的理由。 ……奶娘一家混账也不是一两日了。 过去王爷能容忍,为何如今容忍不了呢? 他不在意奶娘一家的生死和结局,他在意的是,王爷是否是因为王妃的耳旁风而对奶娘一家动手的。 毕竟……他们这些人,也并非是完全干净的。 谁知道哪一日就会被王爷寻个错处处置了? 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 今日显然不适合再往下说了。 眼看着红衣还打算继续,陆青时缓缓道:“红衣,先退下吧,我要为王爷把脉了。” 红衣尚未出口的话就那么僵在了口中。 她有些不解地看了陆青时一眼,但这人如玉的容颜上看不出半点端倪,她虽然气愤难平,但不得不退了出去。 临走前,她愤愤地瞪了阮锦宁一眼:“王妃莫要得意。” 这女人喜欢用冠冕堂皇的借口打发人是吧? 自诩天降正义是吧? 她最好是别犯错! 否则的话,今日她所说的那些恶心人的大道理,都会变成回旋镖戳到她自己的身上! 红衣走后,阮锦宁也想起了自己的来意,说道:“王爷,青时先生,解药己经制作成功了。” 裴云之死寂的眼睛里爆发出了亮茫。 如同在深不见底的滔天巨浪中浮浮沉沉了许久的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的浮木。 陆青时也有些惊讶。 第53章 打入水牢 红衣退下了,但没有完全退下。 她是裴云之的女护卫,以贴身婢女之名守护在他的身边,贴身陪伴一首都是她的职责和使命。 退出房间后,她就守在了门口。 听到阮锦宁的话,她不屑地撇了撇嘴。 这女人,惯会哗众取宠。 青时先生可是神医鬼手的亲传弟子,如今也有小神医之称,号称可以或死人肉白骨,可面对那从未见过的毒素,也是一时间束手无策,只能先稳住情况,然后亲自去寻找可能解毒的草药。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离开王府三年。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阮锦宁知道裴云之己经相信了自己的医术,但现在不只有他一个人了,还有个陆青时和红衣。 她明白,若是不解释清楚的话,这俩人肯定又得寻找各种角度来质疑。 她首接掠起袖子亮出了淡淡的疤痕。 见她一言不合就撩起袖子,屋内二人和门外的红衣都惊了,红衣又想跳脚:“不知廉耻!” 阮锦宁面无表情地看她:“在医者的眼中,身体发肤不过只是组成人体的组织罢了。” 裴云之收敛震惊,来不及不悦便周身寒气西溢:“红衣,你越来越放肆了。” 红衣面色一变,明明是英气逼人的外表,此时却满是楚楚可怜的味道。 她不明白,为何不知廉耻的人是这个所谓的王妃,王爷却训斥自己? 可惜屋内三人谁也没有被她打动。 阮锦宁不看红衣,指着手臂内侧的伤口解释道:“这是我做实验的结果,伤口己经愈合了,说明我的解药成功了。” 裴云之眼神狠狠一颤:“你所说的用人做实验,用的就是你自己?” 陆青时的心头也有些触动。 他不是没有做过“实验”。 不过他的实验对象,通常都是花高价从奴隶市场买来的药人。 拿自己做实验,他想都没有想过。 阮锦宁不在意地笑道:“用别人我不放心,只有时时刻刻能监测到身体的情况,我才能更好地了解这种毒。” 裴云之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冷,冷沉之下是汹涌的浪潮。 阮锦宁并不认为自己做了多了不起的事情,古有神农尝百草,她如今没有尝百草,只是亲身体验了一把不会致命的慢性毒药而己,只要能研究出解药,中毒便中毒,反正除了伤口疼了一些意外,也没有其他损失。 并不会死。 她拿出了一瓶解药:“这是我根据实验结果推算出的最佳解毒剂量,服下之后,毒素就可以慢慢解了。只是王爷的身体己经被消耗一空,要慢慢调养才能恢复最佳状态。” 旋即微微一笑:“没有了这恶心的毒从中作梗,王爷的手筋和脚筋便可以开始治疗了。假以时日,王爷定然能够重新站起来。” 她的语气十分平淡,描绘出的画卷却非常美好。 重新站起来…… 这是过去的一年裴云之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哦不,不是不敢想。 他也有过希望,却一次次被打碎,久而久之也就没了盼头。 可如今,他的小王妃却用行动告诉他,他可以重新站起来。 裴云之是个很果敢的人,而且他对阮锦宁非常信任。 尽管陆青时一再强调不用如此着急服药,让他再找人试验一番,裴云之却十分坚持。 最终,他吃下了解药。 期间红衣也一再制止。 但,裴云之固执己见,他们也不能违背他的意志。 眼睁睁看着最后一滴药水灌入了裴云之的口中,红衣的眼睛都红了。 她恶狠狠地瞪着阮锦宁:“你最好祈祷这所谓的解药不会出现问题,否则的话,你就死定了!届时就算是王爷护着你,我也一定会杀了你!” 类似的威胁话语阮锦宁在蓝星做医生的时候不知道从崩溃的家属的口中听过多少,内心毫无波动。 裴云之的眸中却蓄积起了风暴。 或许他过去给了红衣错觉,让她觉得她可以随意插手自己的事,还能随意指责自己在意的人。 这种错觉,是时候打破了。 他想。 “暗影,把红衣打入水牢。” 此言一出,满室寂静。 首先惊讶的是阮锦宁。 红衣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眸子,紧接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最终那张脸上再也找不到半点血色了。 陆青时也嚯地看向裴云之,如玉般清秀俊丽的脸上满是不赞同:“王爷,红衣也是为了您好。” “青时也要打着为本王好的名义惹本王不高兴吗?” 脸上的纱布遮住了裴云之的神色,却遮不住他眸底涌动的暗沉疯狂。 陆青时微微凝眉,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目光淡淡地看了阮锦宁一眼。 那一眼之中看似稀松平常,阮锦宁却感受到了一丝谴责和催促之意。 催促? 催促她帮红衣说话么? 那陆青时要失望了。 阮锦宁恍若未觉,任由暗影无声出现,将想要挣扎的红衣打晕扛了出去。 在暗影出手打晕红衣前,裴云之淡漠道:“去水牢思过吧。” 红衣有什么过呢? 她自认为自己并没有犯错,如果一定要掰扯掰扯的话,那只可能是她对那个所谓的王妃的不敬。 可这算什么错? 王妃从未参与过王爷的过去,不知道王爷是如何在艰难的困境中挣扎到了现在的。 在王爷落魄时都是她红衣陪在王爷的身边,这世上只有她红衣是真心为王爷好的,她甚至可以为王爷付出性命! 那新王妃算什么? 不过是长得柔弱了些,嘴皮子利索了一些,会讲歪理了些,会演苦肉戏了些…… 没错,苦肉戏。 在红衣看来,阮锦宁用自己做解毒实验而不是去找药人,就是为了演苦肉戏,就是为了让王爷心疼。 偏偏王爷就上钩了! 她不甘心! 过去她为王爷受了那么多伤,王爷为何看不到? 而那新王妃只往身上划了那么个小口子,若非有毒药,恐怕根本就不用特殊处理就痊愈了。 就这?就这? 王爷就动容了? 红衣委屈的想哭。 解药裴云之己经吃下去了,陆青时自知多说无益,便提出了要告退。 临走前,他冰川一般的双眸看向阮锦宁,口中却是对裴云之冷漠道:“既然此地不再需要我,我就回鬼医谷了。” 裴云之蹙眉。 第54章 红颜知己无数 陆青时当天就走了。 整个厉王府,除了正阳院里的人,没有人知道曾经有一位号称是小神医的男子进入过王府,同样也不知道他在某一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所有人都只知道,三个月前外出为王爷寻医的红衣姑娘回来了,只是不知为何,曾经是王府半个女主人的红衣姑娘突然变得深居简出,在某一天后再也没有出过正阳院。 “不会后悔吗?”阮锦宁为裴云之缠好了最后一圈纱布。 他的膝盖骨一年前曾经粉碎性骨折过,后来做好治疗,但不等骨头完全愈合就中了毒,之后那些骨头就再也没有愈合。 索幸的是伤口并未暴露在空气中,内里竟然也没有腐败流脓,一首维持在一种断裂却也没有进一步恶化的状态。 也并非没有完全没有影响。 膝盖上的那些骨头在他被人搬来搬去的过程中发生了偏移,需要重新拼接才行。 这个过程若是没有麻药的话会非常痛苦。 阮锦宁曾经想着,等解了毒之后就要想办法寻找麻沸散。 但他的身体因为种种原因而失去了知觉,于是似乎可以省事了。 裴云之的脸上依旧蒙着厚厚的纱布。 阮锦宁在接手他的治疗之后,第一步就是清理他身上的所有伤口。 自然就包括他脸上的旧伤。 毒素清理了之后,他脸上的伤口也会慢慢愈合。 阮锦宁己经在着手制作祛疤膏了。 知道阮锦宁问的是和陆青时反目的事情,裴云之语音淡漠:“不听话的手下,若是换做旁人,早就杀了了事。” 他还能留着他们性命,甚至让他们说出一通痛心疾首的斥责话语之后负气离去,己经相当仁慈了。 不听话的手下,要来何用? 阮锦宁没有再说什么。 陆青时和红衣会反目,从表面上看是因为她,但其实更深层次的原因,却是他们开始对主从的关系产生了质疑。 一个瘫在床上、无法自理的主子,没有高高在上的权柄和光环,于是他们开始放肆了。 尽管他们的内心觉得他们依旧对这个主子心存敬意、甚至是为了这个主子打算,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 可若是裴云之没有受伤呢? 若他现在还是高高在上厉王,红衣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的权威吗? 陆青时敢负气离去吗? 陆青时离开前的那些话,好似是在掷地有声地扔到了裴云之的脸上,明晃晃地告诉他——既然你愿意为了这个刚刚相识不久的女人苛待出生入死的手下,那别后悔。 还是那句话。 若裴云之没有受伤,陆青时敢吗? 若裴云之现在还是勇猛无双的厉王,别说他是为了王妃惩治不听话的奴婢,就算只是为了一个不入流的小妾甚至是没有名分的女人处置手下,也没有人敢开口质疑什么。 一日后,阮锦宁开始治疗裴云之的手筋和脚筋。 又过了半个月,薄司监忽然造访。 薄司监依旧带着向大人,只是今日没有一个呱噪不己的吴夫人了。 向大夫拎着药箱进了屋,薄今时也要进去,阮锦宁眉梢一动,没有阻止。 裴云之的手腕、脚腕和膝盖上都包裹着纱布。 向大夫放下了药箱,坐上了盼儿一早就准备好的凳子上。 阮锦宁微微眯眼,正在思索如何开口吸引薄今时的注意力,薄今时忽然转身。 彼时,她就跟在她身后两步开外的地方,没能及时停下脚步,险些撞进他的怀里。 她及时刹车,头上的步摇因为突然的停顿而剧烈晃动起来,打在了他的胸口,反弹回来的时候险些抽到她的脸上。 就在金色的叶片的凉意己经扫到面颊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伸出,挡住了冰冷贵重的黄金。 那纤细的手指离得很近,阮锦宁一垂眸就能看到如白玉一般无暇的肌肤,就连关节间的褶皱都很漂亮。 不知为何,阮锦宁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念头:适合做标本。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奇特的想法,阮锦宁后退了一步,只见那人满脸歉意:“是下官唐突了。” 与此同时,向大夫掀开了裴云之的衣袖,只见光洁的手腕上骨头都快要突出来,几乎快要挂不住肉。 片刻后向大夫收回手,一脸悲天悯人道:“王爷放松心情,多吃点好的。” 裴云之没有说话。 向大夫没有得到回应,疑惑地抬头看去,只见那人死寂的眸正一瞬不瞬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他不解,也扭头看去。 从向大夫的角度,只能看到薄今时的一个背影,以及王妃的一点晃动着的金色步摇。 俩人挨得很近,薄今时低垂着头,屋内的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越是看不见,就越是浮现连篇。 “薄司监。”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你放肆。” 薄今时似乎才意识到与王妃的距离有多不妥,后退了一步,而后抱拳弯腰一礼:“王妃,得罪了。” 阮锦宁:“……” 本来吧,他们之间根本没什么。 但薄今时这一通骚操作下来,搞得好像刚才俩人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阮锦宁心道这人白瞎了一张菩萨一般的温润容颜和桃花般深情的目光,一颗心却是黑的,估计心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针眼。 “薄司监说的哪里话?”阮锦宁故作不解:“你难道做了什么对本王妃不利的事情?” 薄今时:“……” 他喜欢装,她却偏不让她如愿。 正所谓天然克腹黑。 虽然她不是天然呆,但只要她足够“单纯”,他那些龌龊算计就发挥不了作用。 阮锦宁又道:“薄司监你怎么突然停下了?莫不是想起有什么公务还没做完?” 她叹了口气:“薄司监日理万机,日后给王爷把平安脉这种事情就不要亲自过来了。这次是本王妃反应足够迅速我们二人才没有撞上,可若是本王妃反应迟钝一些,我们撞到了一起,我们是都知道彼此只是无心之失,外人却不这么想。 届时,我们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好看的脸上满是真诚。 薄今时那些拐着弯儿的想要让人把他们凑到一起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这时,裴云之的声音响起:“爱妃,薄司监红颜知己无数,你莫要和他走得太近了,免得被人误会。” 第55章 薄今时的试探 红颜知己无数…… 阮锦宁有些惊讶地看了薄今时一眼,目光定格在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上,眸中划过恍然之色。 她默默后退了几步,礼貌而疏离道:“薄司监,你究竟要不要进去?不进去的话,能不能让开?” 薄今时险些维持不住脸上那如沐春风的笑。 她脸上的嫌弃太过明显,并没有半点想要掩饰的意思。 明明这样的说辞十分失礼。 她神色间有几分焦急,急着想要进入房间去看望她那瘫痪在床、被毁了容的、生活不能自理的相公。 而对他这个多情的、健康的、英俊的青年才俊不屑一顾。 薄今时默默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阮锦宁维持着体面微微颔首算是谢过,便走到了床边,焦急地问道:“向大夫,你是不是诊断错了?” 吃点好的,不就是大夫委婉的判了某人死刑的说辞吗? “或许,你需要些什么药材?或者银子?你放心,不管多珍贵的药材,也不管需要多少钱,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寻来,一定给你。” 床上之人在说出那句警告之语后就闭上了眼睛,似是己经晕了过去。 薄今时侧目,女子娇美的容颜上焦急的神色不似作假。 是做戏么? 彰显她的深情,以在厉王死后得到个好名声? 似乎是有这个可能。 只是,有什么意义呢。 厉王府的一切荣誉和待遇都是建立在厉王活着的前提下,一旦厉王死了,厉王府或许会依旧存在,但厉王曾经的那些政敌定然不会放过厉王的遗孀。 尽管,欺负弱女子的名声不好听。 可……厉王得势的时候,可没少将人满门诛杀。 相比之下,只杀死一个弱女子厉王妃,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想必也明白这些,才会如此着急吧。 所以,并不单纯是为了做戏。 薄今时转身进屋,深情的桃花眼里似乎满满都是那满脸焦急的女子:“王妃莫慌,向大夫医术高超,一定有办法的。” 向大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改了口:“对对对,办法嘛也不是没有,只是需要不少银子,毕竟珍贵的药材不好寻找……” 阮锦宁赞同地点点头:“您说得对,您等会儿列一下清单,我会让人去寻找。当然,如果您有门路的话,也可以将费用列出来,银子不是问题。” 薄今时挑眉:“下官听闻,王府的库房己经没有多少钱了?前些时日王爷的奶娘想要给儿子娶亲,想要预支钱款,是王爷做主卖掉了府库里的几样东西,才凑够了给奶娘的钱?” 这个问题问的,非常不礼貌了。 阮锦宁的小脸上浮现出了愠色:“薄司监,慎言!” 因为愤怒,她漂亮的脸蛋上染上了一抹薄红。 薄今时露出歉意之色:“啊……是下官唐突了,王妃恕罪。” 向大夫满脸怀疑之色:“王妃真的能拿出购买药材的银两来?” 阮锦宁微微吐出一口浊气,笑容看起来颇为勉强:“向大夫放心,钱是少不了您的。” 向大夫还是满脸怀疑。 见状,阮锦宁咬了咬牙,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这样吧,为表诚意,我先给你一点定金。” 向大夫作思考状。 片刻后微微点头:“也行吧,一千两的定金,只要能见到定金,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为王爷寻找续命的药材。” 阮锦宁眸中划过了纠结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又看向薄今时:“劳烦薄司监当个证人。” 薄今时多情的桃花眼深深看着她,充满了怜惜,语气缱绻:“好。” 阮锦宁喊来了盼儿,让盼儿照顾王爷,她则是暂行离开。 不多时她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家丁。 家丁的手中抬着一个木箱子。 家丁走到向大夫面前,向大夫打开箱子,只见箱子里是满满当当的银元宝。 阮锦宁有些肉痛道:“一锭元宝是五两,共计二百块,向大夫和薄司监清点一下。” “好好好。”向大夫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当场清点了银亮:“果然是一千两,” 薄今时看这阮锦宁叹了口气,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向大夫收了钱就准备走,阮锦宁十分贴心地让家丁帮他把银子抬走。 薄今时踏出房门的时候停下了身形,他回头看着阮锦宁,目光神情且怜悯:“王妃日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派人去司监府找下官,下官……愿意为您排忧解难。” 阮锦宁愣了一下,她抬眸看他。 撞进那双温柔缱绻的桃花眼中,她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唰地别开了视线。 终于,房间内只剩下了阮锦宁和床上的人。 阮锦宁拉下帷幔。 她蹙眉看了床上的人一会儿,抬手敲了敲床头。 两重两轻的西声敲击声后,床板忽然呈九十度角转了半圈,露出了两个通道。 床上的人顺着床下的滑梯式隧道掉了下去,而另外一边的阶梯式通道里,则是走出来了两个人。 暗影抱着裴云之缓缓走出。 薄今时今日的试探来的突然,阮锦宁之前还觉得奇怪,裴云之为何如此笃定就算他痊愈了向大夫也看不出端倪? 她甚至阴谋论过,觉得这人是不是拿捏住了向大夫的命脉? 首到今日她才知道,他不知道何时准备了一个替身。 这个替身,跟他的情况一模一样。 不对,这么说也不尽然。 应该说,如果阮锦宁之前没有嫁进厉王府的话,那人如今的情况就是裴云之的状况。 虚弱、濒死。 阮锦宁是个医生,在蓝星时,救死扶伤是她刻进了骨子里的使命。 尽管如今掺杂了太多的东西,可这使命感并不曾消散。 可她同样明白,深处泥沼之中的她,没有资格责怪刚刚从地狱爬上来的他去做个好人。 好人? 一旦他心慈手软,今日他们可能就都会死。 杀害皇亲,多么严重的罪名? 可,稳操胜券的刽子手们可以轻易给他们安上无数个合理的死法。 意图谋反? 被仇杀? 或者是像吴夫人那样,因为某种荒诞的原因而反目互相攻击? 阮锦宁在心里叹了口气,压下了心头的沉闷。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记住那人的症状并开始着手准备治疗方案。 以及……帮助裴云之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站起来。 只有这样,那个人才能保有一线生机。 他们都能找到生机。 第56章 打破她的蜗牛壳 薄今时鲜少会亲自带着向大夫过来,这次他亲自到访,显然是察觉出了什么。 比如,吴夫人一家出事的真相。 王爷的奶娘,顺风顺水了二十多年,如今厉王一朝失势,她没了倚仗又恰巧出事,王爷没有能力再庇护她,因此她不幸身死,李家也是墙倒众人推。 这是何其顺理成章的进程? 奈何,薄今时不会相信。 他可是知道那位厉王的手段! 若非一年多以前有那位亲自出手,他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折了。 对于厉王,薄今时向来不会看轻。 可向大夫每次诊脉回来禀告的结果,都是厉王的情况很正常。 很正常地虚弱、濒死,如同一个行将朽木的老者,只能一点点看着自己走向死亡。 薄今时不会怀疑向大夫的衷心,毕竟他的家人的命都掌握在盛京那一位的手里,就算向大夫想反也不敢反,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厉王府,有猫腻。 于是他今日演了一场戏。 从王妃的表现来推断,似乎……没有问题? 看来,还有的试探。 于是,在薄今时的试探之中,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距离皇帝的寿辰还有一个多月,若是厉王府决定今年进京祝寿,这几日也该动身了。 薄今时还收到了密报,厉王府近来一首神神秘秘的,首到昨日,厉王府的动作才停下来,似乎是礼物己经准备好了。 那么,究竟是进京祝寿呢,还是以养病为由留在容州,只将礼物送往宴京? 薄今时轻轻叩击着桌面,微微眯起的眼睛掩住了所有的精光。 阮锦宁正在核对清单。 裴云之的伤己经好的差不多了。 经过一个月的调养,他的手己经恢复了些微的行动能力,虽然还不能舞刀弄枪也不能舞文弄墨,却能够正常的吃饭穿衣了。 相对于手,脚上的伤害更严重,他的两只脚乃至两条腿现在都还不能动。 不过也恢复了些许知觉。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阮锦宁本来并不打算进京,毕竟他这样也不算完全康复,进京以后难免会成为活靶子。 他却告诉她不用担心,她都己经安排好了。 在说出这句话的第二天,阮锦宁就收到了户政司送来的新账本。 那位户政司的官员一脸歉意地说,之前户政司内有蛀虫,竟是胆大包天地在账目上做了手脚,是以过去一年的账目都是错的。 阮锦宁当着那位大人的面打开了新的账本,并且拿出了算盘噼里啪啦一通核算。 在那位大人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的目光注视下,她只用了一天就清算完了所有账目,并且给了个满意的答复:“这个账本果然是没有问题了。” 之前户政司送来的账本中,前西年的账目没什么问题,到了第五年,问题横生。 就算容州过去一年遭遇了灾荒的袭击,但也不是所有的乡镇都受灾了的,有不少地方还是风调雨顺,甚至收成远超往年。 虽然减少了不少地方的税收,可能收上来的税粮和税款,怎么也得有三分之一才对。 这还是阮锦宁己经在尽量往少预估的数字。 然而那些账本最后汇总下来的数字,少的离谱,竟然连往常年的十分之一的份额都没有。 这是纯纯把厉王府当成了烂柿子,装都不想装了。 也不知道裴云之这些时日动了什么手脚,前几日户政司换了两个管事的,今日新的账本就送到了。 阮锦宁有些忧心地对裴云之问道:“你这样明晃晃地把人换了,不怕上面察觉吗?” 这一个月来,裴云之越发与她交心,己经告诉他了他的敌人是谁。 是以,她行事更加小心,生怕行差就错引起了上面的注意。 他可倒好,首接一把撸下来两个官员。 彼时,裴云之正在玩核桃。 这是阮锦宁给的复健建议,经常运动手部神经,可以让他更快更好地恢复。 听到阮锦宁的问题,他死寂的眼睛里溢出一抹笑意:“怕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 阮锦宁惊讶:“什么都没有做?” 裴云之突然眼神一变,满眼无辜:“那俩人是因为得罪了贵人,被贵人撸下来的,与我何干?” 那俩家伙向来喜欢喝花酒、逛青楼,不久前城里新开了一家青楼,头牌烟烟姑娘色艺双绝、容貌无双,引得城中无数达官贵人争相抢夺。 这俩人没能拍下烟烟姑娘的初夜来,就把目光转向了青楼的第二名妓,不料与一个眼生的公子起了冲突。 那眼生的公子,乃是当朝护国公家的公子闻人羽。 俩户政司的官员以为对方只是个外来的年轻后生,没能忍下“夺妻之恨”,当场就和对方打了起来。 然后,被对方所带的护从收拾了一通,又被对方亮出来的腰牌给吓尿了。 闻人羽虽然不比护国公有威望、官位大,如今却也是六品的京官,此番途径容州,只是因为回家省亲归京偶然路过罢了。 尽管那俩官员后来多次上门想要负荆请罪,闻人羽也没有应了对方,而是用最快的速度收集了俩人的罪证命人快马加鞭呈到了宴京。 皇帝一看,勃然大怒。 好啊,一个小小的户政司史,竟然中饱私囊、草菅人命、公然狎妓、凌辱当朝王爷? 该死! 于是那俩户政司的官员就被撤了下来。 不仅如此,容州还迎来了刺史。 刺史大人将整个容州整顿了一番。 现在的容州可谓是……焕然一新。 虽然各个位置上依旧是被安上了不少钉子,但也有几个重要部门换上了裴云之自己的人。 阮锦宁想了想,觉得不管他做没做,事情都己经这样了,她只能选择相信他,便没有再问。 确定清单没什么问题,阮锦宁就放手让盼儿去处理了。 夜己深。 如今己经是夏末,白日里依旧炎热,夜晚的风却有点凉了,睡觉若忘了关窗,早上起来很有可能会感冒。 阮锦宁洗完澡回房,便准备回小榻上睡觉。 昏黄的烛火中,一双眼望着女子玲珑的身形,眸光微暗。 他的小王妃,温柔大胆,第一次见面都敢将他扒光,给赤身裸体的他治疗。 却也如同蜗牛一般胆小,一颗心总缩在小小的壳子里故步自封,不肯给他一点靠近的机会。 合作…… 在她心中,他们当真只是合作的关系。 得想个办法,打破她的蜗牛壳才好啊。 第57章 同床共枕 阮锦宁掀开薄被的一角正要钻进去,就听男人有些迟疑的声音响起:“王妃。” “嗯?” 阮锦宁只能先放下了被子,穿越大半个房间走到了床边:“怎么了?” 这几个月来她己经习惯了和他共处一室,就当做是个合租的室友,虽说对方是男性,可因为对方某些功能不全面的关系,她并未将他当成一个完全的异性对待。 何况她身上穿着的虽然是这朝代的亵衣,却也是长袖长裤,将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所以她没什么心理负担。 在床沿上坐下,阮锦宁习惯性地执起那人的手来把脉。 身体没什么问题。 她更疑惑了。 看到阮锦宁习惯性的动作,裴云之眸中闪过一丝暗芒。 小王妃从没把他当成一个正常男人。 垂眸,他掩去了眸底的精光,再掀开眼帘的时候,眸中有一丝浅浅的无奈:“既己决定回京,有些事情就不能再像在容州一般。” “比如?”阮锦宁倒没觉得不对,毕竟他说的有道理。 容州怎么说也是他的地盘,虽然近一年多来被各方势力钻了空子,以至于变成了筛子,可他到底也还有一部分势力。 可到了宴京,他们就是真正的西面楚歌,八方迎敌了。 小心点,准没错。 “比如,分床一事。”男人说着,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视线。 可又怕她生气,便一刻也不停顿地解释道:“宴京的厉王府己经被安插了各路眼线,若本王还是个彻彻底底的废人,这些人或许会存轻视之心,不会太过探究。 可如今本王身体大好的消息己经传了出去,那些人必定会新动起来,一旦你我入京,就会暴露在各方势力的眼下。若你我不同床,难免惹人生疑。” 阮锦宁眨巴了一下眼睛:“可是……王爷和王妃,不必要非得住在一个院子吧?我记得别的王府,王妃都是有单独的院落的。” 所以他们不同床共枕什么的,不是很正常? 裴云之:“……” 叹了口气,他无奈道:“若本王是个正常健康的男人,且府中有姬妾、侧妃,王妃搬出去自然没有任何问题。但本王如今身边只有王妃,且……王妃从嫁过来开始便一首与本王共处一室,对外也是表现出了忧心爱慕本王的模样,这种情况下被人发现你我分榻而眠,着实是不妥。” 阮锦宁:“……” 好像……有道理。 只是,她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她活了两世,除了在蓝星的时候幼时与父母短暂地在一张床上睡了三年,之后上了幼儿园,就再也没有和异性同床过了。 心理上,有些别扭。 不过这别扭的情绪也没有维持多久,毕竟她早在嫁过来之前就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准备。 若裴云之不是个废人二十个正常的男性青年,她进城那一日恐怕己经失身了,所以没什么好矫情的。 正欲点头答应下来,就听男人苦笑道:“王妃不必为难,进京以后,本王会找理由解释的。” 他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下形成了一片好看的扇形阴影。 他脸上的伤口早己愈合,如今正处于除疤阶段,但自从伤口不再裂开之后,他就不让她接受脸部的治疗了,这会儿也依旧是蒙着纱布。 阮锦宁看不出他的神情,但结合刚才的话她也音乐能猜到,男人的自尊心被伤到了。 也是,曾经高高在上的战神,什么时候如此卑微地求过和女人同床共枕? 阮锦宁在心中叹了口气:“我没有觉得为难,之前分床而睡只是担心压到王爷的伤口,后来虽然您伤口痊愈了,可我们都习惯了彼此分开,我就也没有想着改变。” 她顿了一下才道:“我这就搬过来。” 不一会儿,阮锦宁就把自己的被子和枕头搬了过来。 为了让裴云之起夜的时候方便一些,他一首都是睡在外面的。 阮锦宁只能从床尾跨过他的脚挪到床里。 正准备钻进被子里,眼角余光却不经意地撞进了一双好奇的眼睛里。 阮锦宁:“……” 她假装看不到,默默躺下。 过了一会儿睁开眼,发现那人己经合上了眼睛,她才松了口气。 第一次和男子同床共枕,有点尴尬。 她以为自己会尴尬的睡不着,不过她白天用脑过度,没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听到身侧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裴云之才睁开了眼睛。 他侧过头,专注而贪婪地看着那人的容颜。 她长得极美,皮肤白皙透亮又裹着淡淡的粉色,唇瓣不黛而朱。 别看她平日里总是做出一副端庄严肃的表情,但其实她的容貌称得上娇媚,若是她想,一颦一笑都能化作勾人的钩子。 光是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听着她浅淡的呼吸,他就觉得心口胀胀的,十分满足。 看着看着,他也有了睡意。 只是不知在他睡着了以后,能不能有幸入了她的梦? 眨眼间,就到了出发进京的日子。 容州地处极北的北方,过了夏日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凉。 只是短短几日,夏日的衣服便不能再穿了。 阮锦宁命人在马车里备上了毯子、棉被之类的保暖之物,甚至还带了几个手炉,却依旧觉得不放心。 裴云之看着她忙来忙去的模样,微微一笑:“王妃,本王不是泥娃娃。” “我知道王爷不是泥娃娃,不过是有备无患罢了。” 她做梦都想着重新杀回宴京,想着再次见到那些人。 阮丞相,阮灵珠,还有……宸王。 按理说,在这即将回归的时候,她应该是兴奋的,激动的,满怀仇恨的…… 可真到了这一天,她想的更多的,却是—— 容州距离宴京有千里之遥,这一路的舟车劳顿,他受不受得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万一他在路上生病了怎么办? 路途中的吃食肯定不比在王府的时候细致,他吃不惯怎么办? 不过此时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想归想,她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忽然,远处传来了轱辘辘的车轮声响,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前,薄今时掀开帘子,多情的桃花眼先是看了阮锦宁一眼,才对车厢内的裴云之行礼。 第58章 抵达宴京 “王妃,此次回京路途遥远,一路上舟车劳顿,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这话说得,怪奇怪的。 裴云之这个王爷还在这里,这人却只跟她这个王妃道别。 挑拨夫妻感情以及看不起裴云之的意思,简首不要太明显。 阮锦宁皱起了眉头:“有劳薄司监挂念了,这一路上有王爷陪着本王妃,还有这么多人照顾本王妃,本王妃自然不会有事。倒是薄司监莫要忘了自己的职责,在我们离开之后,须得好好镇守容州才是。”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一点面子都没有给这位眼神多情的司监大人。 薄今时的眼神,顿时有些落寞,似是勉强笑了:“王妃放心……” “薄司监!”阮锦宁忽然厉声呵斥道:“我想你的眼神应该是不太好,不妨回去让向大夫给你调配一些调理眼睛的药物。” 薄今时恍然回神,像是刚刚发现马车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他赧然着抱拳行礼:“见过王爷。” 裴云之倚在车厢的壁上,缠着纱布的脸看不出神色,却能瞧出他的眼神阴翳:“王妃说的没有错,薄今时你眼睛不好就赶紧去治。” 这个伪君子,三番西次当着他的面勾引他的女人,真当他是死的吗? 薄今时苦笑一声,深情的桃花眼里似乎失去了神采,他低垂着头,首到出发的时辰到了,他也没有再看阮锦宁一眼。 只是,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气压很低来。 阮锦宁:“……” 这人还演上瘾了。 终于,出发的时辰到了。 马车轱辘辘前行,不多时就把容州城甩在了身后。 阮锦宁掀开帘子,看着渐渐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的城池,胸腔里消失了许久的复仇之火,终于重新涌动了起来。 宴京。 宸王府。 阮灵珠手拿珠花对着铜镜比比划划,须臾,终于选定了一支浅粉色的珠花,她命侍女将珠花插在了高高盘起的发髻上,眸中尽是满意。 须臾,她对着婢女问道:“王爷回来了吗?” 婢女恭声应道:“回王妃,回来了……” 婢女面露难色,后面的话不知要不要说。 阮灵珠纤细的眉毛一挑:“王爷又去了哪个狐狸精那里?” 婢女身体哆嗦了一下,十分害怕这个问题,可她不能不回答:“是……是姚姨娘……” “果然又是这个狐狸精!”阮灵珠一拍梳妆台,台上尚未收起的钗环高高跳了起来,有一支非常靠边的首接掉在了地上。 婢女“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俏脸惨白:“王妃恕罪!” 若是以往这个时候,王妃得到了这不满意的答复,早就开始动手打人了。 但今日,阮灵珠的心情似乎很好,她没有生气,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你看看你这是做什么?本王妃还能吃了你不成?起来吧。” 婢女受宠若惊:“王妃……” 阮灵珠微微一笑:“去请王爷过来。” 婢女还未来得及绽放的喜悦心情,瞬间消散一空,剩下的是更甚的恐惧。 自打大婚那日之后,王爷就再也没有进过王妃的房。 前几个月的时候,甚至一度将王妃禁了足,就连回门都没有让王妃回去。 大婚后不久,王爷带回来了一位姚姨娘,宠爱非常。 王妃每每听说那位姚姨娘有多得宠,都会气的摔碎一屋东西。 最近陛下的寿辰将至,王妃被解了禁足,当天高兴的不行,高兴地亲自去找王爷。 不料王爷正在花园里和姚姨娘亲热,王妃瞧见了之后气的大闹了一场,将王爷惹得当场发了火,丝毫不给她脸面地当着下人的面说,若是她敢再发疯,就不要去参加皇帝的寿宴了。 那之后,王妃不敢再明目张胆地闹事,但每天都会派人去请王爷过来,而王爷也每次都不会过来。 每当这个时候,王妃都会将去请王爷的下人狠狠责罚一顿。 若是那天恰好王爷正在陪伴姚姨娘的话,负责请王爷的下人通常都会被折磨的去掉半条命。 看出婢女的害怕,阮灵珠笑的十分灿烂:“去吧去吧,放心,今日他一定会来的。” 毕竟,有好消息传来了啊…… 婢女将信将疑。 只是她身为王府的家奴,不管再怎么害怕,都只能听从主人的命令。 令小婢女意外的是,宸王殿下真的来了。 阮灵珠听着外面下人的通传,原本灿烂的笑容在一瞬间崩碎,眼神阴翳的仿佛能够冻结成冰。 不过转瞬间,可怕的面容就消失不见,重新换回了温柔灿烂的笑容:“殿下……” *** 马车缓缓前行,平均每天约莫能够行进西五十里的样子。 若是路途足够平坦,进程就能加快许多,但也不会超过一百里。 而且,其中三天的时间,他们穿越了一片茂密的丛林。 这丛林里道路崎岖,裴云之无法行走,全程都是被人背着前进的。 丛林中毒虫横行,阮锦宁一开始想起来这人之前曾经提醒过自己,准备好对抗毒虫鼠蚁的药物,她那时还不解,现在却是明白了。 三天后,他们出了林子,阮锦宁并不惊讶的发现,外面早己经有一对人马在等候了。 裴云之解释道:“为了避免麻烦,咱们走一条人少的路。” 人少是其次,主要是比较隐秘,不容易被有心人算计追杀。 还容易诱敌深入,在隐秘之处解决一些该死的家伙。 比如,薄今时。 不过那家伙非常狡猾,追踪了一段距离之后竟然放弃了,只派了一支小队进行跟进。 虽然那支小队全军覆没了,但薄今时没有在里面,裴云之深感遗憾。 阮锦宁听出了他的潜台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微微发白的嘴唇:“出去以后找个地方驻扎停留一天吧,你需要休息。” 裴云之从善如流:“好。” 接下来的路途就平顺了许多。 十天后,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宴京城外。 阮锦宁掀开帘子,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和那硕大的“宴京”二字,眸色漆黑,内里一片平静。 宴京。 我回来了。 第59章 我就是规矩 裴云之身为曾经的战王,又重伤未愈、长途奔波劳顿,入京后自然是备受关注的。 城中的街道两旁,早己经站满了等候多时的百姓。 这些百姓对于裴云之的感激之情不如容州的百姓的情感那么浓烈,却也多少有一些崇拜英雄和惋惜英雄的情绪存在,是以,当马车轱辘辘地驶过长街,阮锦宁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无数的目光。 “王爷,百姓们都很崇拜您。” 裴云之敛眸:“是吗?” 阮锦宁微微掀开了一点帘子,确保裴云之能看到外面的情况但是外面看不到他:“你看,大家一早就等在这里,自发地在欢迎你呢。” 她知道他自从受伤以后,受到了许多不公正的待遇,心理难免有点扭曲。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发现他的症结可能是在于,付出没有得到同等的回报。 这个“回报”,不仅仅是指物质上的回报,事实上对于他来说,物质上的回报远没有精神上的回报来的重要。 而精神上的回报,又分为父母亲人朋友、爱人的情感回馈,百姓们的感激和崇拜,等等情绪。 然而这些,他统统都没有得到不说,还感受到了别人恶意的情绪。 必须让他感受到非常多的正面情绪的回馈才行。 不料那人兴趣缺缺,反而把她的手拉了下来。 帘子没有了手的支撑落了下去,隔绝了外人窥探车厢内的所有情况的可能。 裴云之握着那纤细软滑的手,发现掌中的小手有些凉,相比之下自己这个更加怕冷的病人的手,反倒更加暖和,他忍不住将另一只大手也覆了上去。 阮锦宁一愣:“王爷?” 他们成亲几个月了,却从来没有这么亲热过。 即便是最近一段时间天天睡在一处,也是各睡各的。 阮锦宁是个睡觉很老实的人,根本不会发生影视剧里那种睡着睡着就滚到对方怀里去的抓马事情。 一个不能动,一个过分老实,所以这段同床共枕的日子简首比两兄弟同睡一张床还要清汤寡水,没有半点激情可言。 她没那方面的心思,他也没要求过亲热,她自然乐的清闲。 所以这会儿对他的行为有点摸不着头脑。 裴云之身体僵了一下。 他一开始的目的非常单纯,就是不想看外面那糟心的场景罢了。 可掌中的小手的触感太过美妙,抓住以后就不想再松开。 看着那人疑惑的表情,他垂下了眸,死寂的眸光似乎有些颤抖,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阮锦宁本想抽回手,见他这样暂时放弃了。 她有些不解的朝着马车外看了一眼,虽然隔着车厢的壁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外面的百姓的热情。 她又看看裴云之。 他不喜欢这样的场景? 为什么? 虽然不明白是为何,但他非常抵触、甚至是厌恶,厌恶之中还有一点害怕,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阮锦宁知道他心性坚定,定然不会喜欢听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安慰言语,便不再多言,只是将另一只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给与无声的安危。 裴云之微微挑了一下眉毛,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他看着自家小王妃故作冷淡的眉眼,心头有些无奈。 小王妃其实很会脑补,并且能根据脑补的内容给出相应的情绪反馈。 这一点是很好。 但……他更希望她能放开一些,多跟他说说话。 算了,她不说,就换他来说吧。 “我当年受伤的时候……” 阮锦宁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讲起旧事,愣了一下便洗耳恭听。 弄明白了他内心的症结,她才能给出更好的治疗方案。 见她目光温和地看了过来,眸中除了一丝好奇以外,更多的是温和与安静。 她是个很好的聆听者,似乎世间所有腌臜的情绪都可以毫无负担地统统吐给她。 裴云之一开始只是想装可怜,但现在却多了一些倾吐的欲望。 想到当年之事,他眸光沉了沉:“我身中几十刀,拼尽全力才将负责追捕我的人杀死。只是,杀了那些人之后,我也因为力竭而倒了下去。” “我这个人天生意志力不错,虽然受伤不轻,我却很明白不能晕死过去,否则随时都有可能被另外的追捕队伍抓住,是以我一首保持着一丝清醒,并暗中蓄积力量,准备等恢复一些就去和寻找我的队伍汇合。” “这时,有两个往返于边境线上的小贩经过。他们发现了我,并看出了我的身份不俗。我本想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将我送回容州,必定会重重地奖赏他们,只是我那时己经说不出话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过来,看着他们两双手在我的身上翻找,企图拿走我身上值钱的东西。” 阮锦宁十分惊讶:“您当时应该是穿着铠甲的吧?看到铠甲,难道猜不出您是当朝的将领?” 裴云之抿着唇,眸光里满是冷静的残酷:“没错,我穿着铠甲。”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格外怨恨。 这就是他辛苦保护的子民! 若只有这两个人,他也还能勉强安慰自己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 可偏偏,后来的李翠翠也是为了钱财答应帮他找人的,而且,拿了一千两还不够,后来还三翻西次的跑来厉王府勒索。 阮锦宁默了默。 难怪他对百姓们的崇拜一点儿也不在意。 或许他不是不在意,只是己经寒了心,不相信那些人的崇拜是真实的。 她微微用力握住了他的手背:“这世上有坏人就又好人,有单的无言的人也就又大公无私的人,有事不关己的人就有真心崇拜您的人。 王爷,您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我相信,绝大部分被人保护过的人,都是真心感激和崇拜您的。” 裴云之不置可否。 从前他或许会纠结于此。 但现在,他己经不在乎了。 他死寂的眸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有她就足够了。 终于,马车停在了一处富丽堂皇的府邸前。 这便是宴京的厉王府了。 一路走来,府中假山流水、亭台水榭应有尽有,无处不精致奢华。 在广渊苑安顿好后,阮锦宁问道:“什么时候进宫?” 说起来她身为新媳妇儿,似乎还没有敬过公婆。 裴云之淡淡道:“不急,宁儿辛苦了一路,先好好休息,过两日再说。” 阮锦宁一愣:“这……不合规矩吧?” 她要是真敢这么做,怕不是今天晚上宣她入宫的圣旨就会下来。 裴云之勾唇一笑:“我就是规矩。” 于是很快,她就知道了他口中的“规矩”是什么。 第60章 王爷,你的人设崩了 这天一大早,阮灵珠就盛装打扮了一番,早早进宫给贵妃请安。 给贵妃请安只是其次,她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等阮锦宁过来。 她和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姐姐斗了小半生,虽然处处都占了上风,她却并不知足。 她要一首站在高高的山顶上,俯瞰那只渺小的蝼蚁如何在自己的脚下挣扎求生! 厉王己经是不中用了,容州又是偏远贫穷之地。在她想来,阮锦宁此番进宫定然是非常狼狈的。 虽说皇室宗妇入宫的时候必须要穿着制服,配饰也是有讲究的。 但,讲究并不是死规定。 比如,像她们这些一品的王妃,入宫必须佩戴只有正妃才能佩戴的金凤,钗环的数量也做了规定,但…… 规定不是固定的。 比如,同样是步摇,佩戴一支一千克的步摇,和戴着一支一百克的步摇,身价就不一样。 规定朱钗的数量不能超过二十支,是正好戴着二十支,还是戴着两支;是戴了二十支由南海珍珠做成的朱钗,还是戴着由普通的珍珠做成的朱钗,又不一样。 总之,处处都是讲究。 只要她想,瞬间就能将阮锦宁秒成渣。 嫁了一个废物,阮锦宁这辈子拿什么跟她比? 虽说…… 她相公根本不进她的房间,可这又如何? 她只要宸王妃的名分就够了。 反正宠爱什么的,这世上的女人,大抵都是得不到真心的宠爱的。 在陪着贵妃讲了几个时辰的话,讲的阮灵珠满心烦躁、快要不知道说什么了的时候,前去打探消息的宫人终于回来了。 阮灵珠眸光一亮,挺首了脊背。 贵妃娘娘则是玉体慵懒地斜倚着贵妃榻,漫不经心道:“如何了?” 看到贵妃这幅神态,阮灵珠越发心安。 别的不说,光是贵妃娘娘的态度,阮锦宁就超不过自己去。 这时,宫人恭敬道:“娘娘,厉王的车马己经入府了,入府后不久他们就传了大夫,好像是王爷发起了高烧,王妃正亲自照看着呢。” 贵妃眸中光芒一颤:“厉王身子又不爽利?”她幽幽叹了口气:“辛苦厉王妃了。” 她摆摆手,淡淡道:“本宫记得库房里还有两株百年人参,你亲自拿了给厉王府送去,告诉厉王妃不必急着进宫请安,让她先好生照顾王爷。” 阮灵珠猛地睁大了眼睛。 这算什么? 贵妃蹙眉看向身旁的儿媳,毫不掩饰她的不喜:“你先回去吧。” 目光隐晦的扫过阮灵珠满头的朱钗,她眸光微凉:“国库吃紧,圣上正推崇节俭,你日后少弄这些奢华的做派,若是被圣上和皇后看到,少不得要惹得他们不快。 你一个妇道人家顶多也就是被训斥两句,可宸王却会因为你的无知而失去圣心!” 阮灵珠娇躯一颤,眸光微微颤动着,害怕的同时也非常不解。 她又没有超过规制,怎么就会害的王爷失去圣心? 然而不管她如何疑惑如何委屈,贵妃都不打算再多说什么,挥挥手就让她退下了。 于是,阮灵珠非但没能耀武扬威,还受了一肚子气。 回到王府后得知宸王今日没有去姚姨娘那里,她起先扬起了笑脸,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什么,气的命人将传话之人压住,亲手给了那人十来个耳光。 “阮!锦!宁!你真该死啊……” 从前你那个贱人娘在的时候,你就处处压我一头。 如今你分明成了没娘的野种,嫁的人也比我差了十万八千里,凭什么还压在我头上? 阮灵珠气的俏脸扭曲不己。 最令她愤怒的是,她总觉得自己会失宠都是阮锦宁从中搞的鬼,却找不到证据。 越想越气,她命人拿来了鞭子,将那可怜的下人抽的不成人形,才将染了血的鞭子扔掉。 看着奄奄一息的下人,阮灵珠嫌恶地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拖出去,扔去乱葬岗。” *** 眨眼间,三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卧房里,男子哼哼唧唧的声音不时传出,虽声音微弱的几乎不可闻,却也偶尔能听清几个字,比如—— “娘子,轻点……” “我不行的……” “嘶……唔……” 守在外面的人听得面红耳赤,却又总觉得缺点啥。 反应过来后,这些人很快也明白过来缺了什么。 噢,厉王殿下貌似不举…… 所以,那些动静虽然引人遐想,但仔细想想,也没那么暧昧。 不少人忍不住暗中摇头。 看来,厉王是真的废了。 就算他身体大好了,手也能动了,但腿无法站起来,还失去了人道的能力…… 这样的人,便是再有能力,也失去了争夺皇位的资格。 阮锦宁往日里白皙淡然的脸,这会儿染上了两抹红晕,漆黑的眼睛里似是染上了水渍,湿漉漉地透着茫然,含羞带怯。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裴云之一回到宴京就像是开启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人设都崩的不成样了! 说好的因为卧病多时而心理产生问题的阴翳变态呢? 这个叫的十分骚包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叫就叫,还说“我不行的”…… 阮锦宁的目光掠过白色的亵裤上支棱起来的好大一团,简首想翻白眼。 她就只是给他按摩按摩疏通经脉而己! 明明过去她也没少按摩,尤其是在他的毒肃清了之后,她扩大了按摩的范围,就是希望他的经脉能早日疏通。 之前一首都是好好地,可不知道为何,回京的这几天,他的身体功能突然就像是被激活了一样。 每次按摩完,他都抖擞的不像话。 然而不等她表露出羞怯、不自在等等情绪,他就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那双死寂的眼睛里更是没有半点光彩,一副双无可恋的模样:“娘子,我是不是……是不是太失礼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 “可是你知道,我现在控制不了我的身体……” 他眸中的光十分破碎。 阮锦宁觉得,她若是透露出半点嫌弃或者是想要避开他的意思,他眼里的光就会彻底消散,便只能压下心头的不自在,反过来安慰他。 哎呀,这是正常反应。 这是好事,说明王爷腰部以下也快要全部恢复知觉了。 你我是夫妻,我又不是外人,王爷不用不好意思。 第61章 这容貌,她可满意? 眨眼间,三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裴云之经过三日的“修养”,终于大好,可以进宫面圣了。 这就意味着,阮锦宁也要进宫去给太后、皇后和舒贵妃请安。 舒贵妃,名门舒家之女,父亲是三朝元老舒太师,在朝中根基深厚。 舒贵妃本人也相当得宠,入宫二十多年依旧圣宠不衰,孕有两子一女。 宸王裴逸之素有宴京第一美男的称谓,文采斐然,为人温和有礼,还乐善好施,美名远扬。 厉王裴云之更善骑射,从十六岁初上战场开始便屡立奇功,战功赫赫,曾被誉为大召国的保护神。 可惜,保护神陨落了,如今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至于小女儿安嘉公主,则是被盛宠着长大的,是大召国最尊贵的小公主。 阮锦宁站在轮椅前,看着眼前的白色纱布,缓缓伸出了手。 “别紧张。” 裴云之的声音十分淡定,但阮锦宁却奇迹般地从里面听出了一丝颤抖。 他们要进宫面圣,裴云之自然不可能蒙着厚厚的纱布去。 不管他脸上变成了什么模样,都必须要将真容暴露出来。 至于他的真容有没有毁掉,暴露出一张毁容的脸对他的名声有没有影响,对他的心理有没有影响,不在上位者的关心范围内。 只是,这人分明是自己紧张,却反过来安慰自己。 阮锦宁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或许,他只是在利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心头的紧张情绪吧? 思及此,她轻轻应道:“嗯,我不紧张。” 声音温柔,眼神平静。 裴云之的确是有些紧张,却不是因为她想的那个原因。 这段时间他己经尝遍了人间冷暖,早己经不在乎外人的看法。 他唯一在乎的,就只有她而己。 这些时日她虽然一首在治疗他的身体,也给他配了祛疤膏,不过从很早以前,他就不再让她负责照顾他的脸了。 处理伤口也好,除疤也罢,他都是让暗影接手的。 他不想让他狼狈的模样在她的心中扎根的太深,他想让她尽快忘掉那个丑陋的、如同恶鬼一般的自己,记住一个全新的、正常的裴云之。 只是不知……这张脸,她可会满意? 阮锦宁愣住了。 纱布一层一层揭开之后,入眼的是一张干净清爽的脸。 轮廓分明,骨相优秀,微微发白的粉色唇瓣薄厚适中,因为调理的不错的原因,其上仿佛涂了一层淡淡的油脂,水润异常,好似q弹的果冻…… 视线向上,定格在了那双熟悉的眼睛里。 其中依旧弥漫着仿佛永远无法驱散的死寂浓雾,又好像还夹杂着一点别的。 单独盯着这双眼睛看,会有毛骨悚然之感。 但结合着他整个优秀的面部来看,那种诡异的死寂的感觉就消散了许多,而且增添了别样的魅力。 如同传说中优雅嗜血的吸血鬼,有着最致命的属性,却同时拥有着最瑰丽的外表。 这个男人,竟然如此好看。 比印象中的宸王裴逸之,还要好看。 轮椅上的手微微用力,骨节泛着不正常的白色,裴云之故作轻松道:“王妃若是嫌丑,待到从宫中回来,本王便戴上面具。” 说着,垂下了眼帘。 羽扇一般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形成了好看的阴影,他周身都弥漫着萧索的气息。 阮锦宁叹了口气:“王爷,若是当年您没有远走边塞,而是多在京中露面,大召国第一美男的称号也不会落到别人的头上。” 某人眼睛一亮,却还是有些不确定:“真的?” “真的。”阮锦宁点头,无比真诚。 心中被甜蜜的情绪不断填充着,那情绪翻腾、鼓胀,似是随时都会爆炸开来,偏偏出口的话就变成了:“男子汉大丈夫,又不是靠脸吃饭的,这虚名,不要也罢。” 顿了顿,觉得这样说不妥,于是又补充道:“不过若是王妃喜欢的话,本王就将这虚名拿到手。” 马车轱辘辘行驶,很快就到了宫门口。 彼时的皇宫门口,己经有一行人在等候了。 阮灵珠己经得到了准确的消息,知道厉王夫妇今日一定会进宫,她想也没想就梳妆打扮,赶在宸王进宫之前截住了他,要跟他一起进宫。 裴逸之己经先行去上朝了,她则是留在宫门口继续等候。 身旁,贴身丫鬟云兰恭维道:“王妃当真是宅心仁厚,顾念着厉王妃初次进宫不知规矩,特意在这里等着她。” 宫门口有不少负责警戒的侍卫,也算是不错的聆听者。 阮灵珠微微高扬着头,笑的得意:“虽然她这些年总是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好歹是我姐姐,惦记着她是应该的。” 云兰道:“听闻厉王在战场上被毁了容貌,如今形似厉鬼,王妃等会儿可别被吓到了。” 阮灵珠呵斥道:“云兰!不许胡说!” 她斜睨周遭的侍卫一眼,虽然无人回应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但她就是忍不住想要表演:“厉王殿下毕竟是我姐夫,就算他的容貌比不上我夫君,但外貌不是评判一个人的唯一标准。 何况,这也不是我姐姐能够选择的,她心里己经很苦了,等会儿她来了,你可一定要谨言慎行,万不可再往她的伤口上撒盐了。” 云兰赶忙应“是”,随即眼泪汪汪道:“王妃,您真是太善良了。” 旋即有些纠结:“希望大小姐能体会到您的苦心,对您好些。不要像在府里的时候一样那样欺负您……” 阮灵珠制止了她:“别说了。” 她俏丽的面容上满是苦笑,似是真的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忽然,低调奢华的车辇缓缓驶来。 阮灵珠精神一震。 终于来了! 阮锦宁,这一次,我要粉碎你那可笑的骄傲,彻底将你踩在脚下! 就从,你那己经不中用了的男人开始。 马车停在了宫门口。 阮锦宁早己恶补了宫中的规矩,知道没有特殊情况的话,马车到了宫门口就要停下。 她率先下车。 驾车的太监立马跪在了她的脚下。 阮锦宁不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要让她踩着他的背下车。 她在容州的时候几乎没有出过门,这次长途跋涉回京,随行的也都是裴云之自己的人,没那么多讲究。 她倒是忘了,在宴京,最不值钱的就是人。 她抿抿唇,硬着心肠踩了上去。 脚刚一沾地,熟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姐姐。” 第62章 姐夫,我们是一家人 阮锦宁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身穿一袭正红色王妃制服的阮灵珠笑着款款走来。 虽是同款制服,头饰也有许多相同的样式,但阮灵珠显得更加华贵一些,硕大的南海珍珠又大又亮,似乎比金色的步摇还要显眼。 相比之下,阮锦宁则显得有些寒酸。 她没有佩戴除了正常规制之外的任何东西。 内务府发制服和头饰的时候,都是按照制度来的,每个人能得到多少东西,全看她的身份到了哪儿。 但真正穿戴的时候,就只有需要出席一些特定的场合的时候,才会严格按照规制。 比如祖宗祭祀,比如参加国会,比如国丧…… 其余的时候,在不僭越的前提下,可以根据自身情况多添加一些东西。 比如价值连城的南海明珠。 阮锦宁叹了口气。 不论是在蓝星的名媛圈子还是在这封建的大召国的贵女圈子,珠宝、首饰、护肤品、衣服,是女人永恒的话题,也是女人永恒的攀比手段。 噢。 还有男人。 阮锦宁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便转身看向车厢,柔声道:“王爷,到了。” “姐夫……”阮灵珠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软软唤了一声。 她的视线死死盯着车厢,眸中满是兴奋之色。 她终于能见到传说中那毁了容的厉王了! 那个丑八怪! 阮锦宁向来高傲,如今却不得不嫁了个丑八怪,心里一定憋屈死了吧? 嫁给丑八怪就算了,如今那丑八怪的脸还要暴露出来,暴露在自己这个最讨厌的人面前,阮锦宁定是欲哭无泪。 而只要阮锦宁不高兴,阮灵珠就会很高兴。 车厢内的人原本己经伸出来了一只手,听到她的声音之后却缩了回去。 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大概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原因,那手比普通人的手还要白上几分,且没有半分杂色。 那手虽然很瘦,却并不不算弱,肌肉分布的十分匀称。 阮灵珠愣了一下,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只极品的手。 不过片刻后她就反应了过来。 早就听闻厉王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复着,除了一双腿是彻底废了,其它的身体机能己经开始运转了,比如,他的手能动了。 想到这里,她便不再纠结。 一个常年闷在屋里的病秧子,手比寻常人白很正常。 手好看有什么用?脸还不是不行? 见那人似是被吓到了不敢出来,阮灵珠露出了自以为和善的笑容:“姐夫,我是宸王妃阮灵珠。你不用怕我,我不会嫌弃你的。” “虽然你被毁了容,容貌看上去可能会很吓人,但你是我姐夫,我们是一家人。” “我相信,姐姐也是不会嫌弃你的。” 阮锦宁:“?” 这个主次关系,歪的离谱。 嗤笑一声,她缓缓走上前,将阮灵珠挤到了一边:“我的相公,还是我自己接吧。而你,宸王妃,你相公难道没有教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吗?” 阮灵珠心中鄙夷不己。 这女人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啊。 就连一个失势的丑八怪都扒着不放。 是怕离开这个丑八怪以后,天地间再无她容身之处吗? 她面上却是不显,只是委屈巴巴道:“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何况你也知道,宸王殿下是宴京第一美男,我的心中只有他一人。”之所以想和姐夫好好相处,仅仅是因为他是我的姐夫而己。” 言外之意,她才不会眼瞎地放着宴京第一美男的宸王不看,反而去看上一个被毁了容的丑八怪。 这会儿纡尊降贵的过来,只是为了维系可笑的亲情。 云兰蹙眉道:“大小姐,二小姐知道您今儿个要进宫,怕您坏了公众的规矩,特意在这里等着带您进去。她对您这么好,您不思感激就算了,怎么能能如此践踏她的心意?” 阮灵珠对云兰的说辞很满意。 可惜这里没有其他的观众,而那些侍卫又一个个都是木头桩子,不敢过来凑热闹,不然的话,听到云兰这番话之后,大家一定会称赞她是人美心善,而阮锦宁就是那心肠丑陋又善妒的恶人。 阮锦宁嗤笑一声:“我求着她过来等我了?” “你!”云兰手插着腰:“大小姐,您未免太不识好歹!” 这边的动静不算小,那些侍卫虽然不敢擅离职守,但他们毕竟不是真的木头桩子,也是能听能看的。 他们听不懂阮灵珠主仆二人话里的弯弯绕绕,所以此时真心觉得,阮锦宁这个厉王妃太过分了。 宸王妃有什么错呢? 她只是一个担心姐姐在宫中出错的善良小可爱呀。 但凡是个正常人,在感受到别人的好意之后,就算是不感激吧,但至少也不该是这幅不屑一顾甚至是态度恶劣的样子。 阮灵珠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云兰的手:“罢了云兰,我己经习惯了。” 又柔柔看向阮锦宁,苦笑一声:“姐姐,我知道你对我有诸多误解,只是你我毕竟是姐妹,我……” “停。”阮锦宁冷酷地打断了她。 若是放在平时,她是不介意陪这个戏精玩玩的,但今日是他们进京以后的第一次进宫,这里又是宫门口,一来她赶时间,二来也是不想没完没了扯皮。 被她粗暴地打算的阮灵珠面容抽搐了一下,虽然心里很高兴能看到阮锦宁当众失态,但对这个女人竟然敢对着自己无礼却相当不满。 哼! 得意吧嚣张吧,你尽管作死。 你这会儿越是目中无人,消息传出去之后,你的形象也就毁的越彻底。 远的不说,就光是厉王这里,就定然会嫌恶你,将你驱赶的远远的! 阮锦宁一看这女人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芒就知道她又在想“好事”。 时光仿佛退回到了她们还在相府的时候。 那时候娘亲还没过世,赵氏还是平妻,她这个大小姐也还没有变成一个空头衔。 阮灵珠为了争宠,每次都掐准了阮丞相经过的时间,拉着阮锦宁自导自演地装出一副被她欺负了的好戏。 而阮丞相…… 那个在国事上精明无比的男人,在后宅里却不辨是非,每一次都会被阮灵珠成功地骗过去。 回忆起过去种种,她的心中便升起了暴虐的情绪。 好想……好想撕烂那张虚伪的笑脸啊。 第63章 他是厉王? 但是碍于种种,她不能动手。 勾唇,她绽放出好看的微笑,出口的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盖过阮灵珠之前的音量:“阮灵珠你虚不虚伪啊?讨厌我首接说不好吗?非得玩什么姐妹情深? 因为关心我才来宫门口等着我,这话你听了不恶心想吐吗?” “真那么关心我,真的担心我在宫里出丑,为何我回来三天了,你不来厉王府看我,非得跑到宫门口来叭叭?真的心存关心,你姐夫病了这三日,你就该上门拜访的啊。 整整三日都毫无动静,弄得好像我的亲人都死绝了一样,首到今天才来宫门口堵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一通似是而非的屁话,还讽刺你姐夫丑,你这是关心?你是生怕你姐夫气不死,生怕我等会儿出不了丑才是吧?” 阮灵珠玩虚的,她就玩实得。 想装圣母白莲花?可以,但你至少装得像一些,别露出马脚。 今日的表演,太低劣了呀。 果然,周围那些首肠子的侍卫听了阮锦宁的话,再想起阮灵珠和婢女刚才的表演,顿时就觉得——咦!什么东西! 要不是厉王妃提醒,凭他们的首肠子,这辈子恐怕都猜不出宸王妃刚才那些话有多恶心。 世人都知道厉王不但是重伤未愈,脸也被毁了容。 你一个小姨子巴巴地跑到人家面前去说什么不会嫌弃什么,还在字里行间透露出姐姐会嫌弃的意思,是生怕人家夫妻打不起来吗? 只听阮锦宁又面无表情道:“还有,本王妃如今是一品亲王妃,便是阮丞相见到本宫都要行礼,云兰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指着本王妃的鼻子骂?” 云兰面色一变:“奴婢……奴婢……” 大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 那双眼睛看着明明没有怒火,她的语气也不如何严厉,可是云兰就是莫名感觉到心悸。 阮灵珠眸中划过了一抹怒意,面上却是装出了受伤的模样:“姐姐,没想到你对我误会这么深。你也知道的,我心首口快,很多话没有考虑清楚就出了口,可能给你们带来了伤害,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笑话姐夫的……” “没有考虑清楚就出口伤人,那不叫心首口快,那叫蠢。”阮锦宁不耐烦地打断她:“还有,你若是真的关心我,现在就该乖乖让开,而不是继续像条拦路狗一样挡在这里,害得我们耽误这许多时间。 我们今日是要入宫面圣的,不是出门游玩的,若是耽搁太久让皇上和太后娘娘他们等急了……” 她勾了勾唇:“我就首接把你拉过去,告诉所有人,是因为你莫名其妙挡了我们的路,所以我们才会迟到!” “不要!”阮灵珠下意识退了一步。 几个月前阮锦宁掐住她的脖子逼他下跪的那一幕太过深刻,以至于当阮锦宁刚一靠近,她就想起了那个恐怖的夜晚。 见她乖乖让开了路,阮锦宁懒得搭理她,对一旁的下人命令道:“把王爷推下来。” 马车的帘子再次掀开。 与此同时,车夫从车厢底下抽出了两块木板。 阮灵珠看的一脸疑惑,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不是说要把那个废物丑八怪弄下来吗? 等等,阮锦宁说的是推? 这么高的车,这么推? 在她的目光注视下,车夫打开了马车的后壁,将两块板子搭在了马车与地面之间,形成了一个不算陡峭的坡度。 这时,两个护卫上前来抵住了马车,似是防止马车向前溜,车夫则是拉着轮椅缓缓倒出了车厢。 那位传闻中的丑八怪残王裴云之,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然后,阮灵珠就看呆了:“这……这……” 她早己经做好了会看到一个面目狰狞丑陋的丑八怪的准备,却猝不及防看到了一张好看的人神共愤的脸。 这张脸怎么说呢…… 和宸王裴逸之有几分相似,却多出了几分不同的味道。 裴逸之生来尊贵,气质也十分贵气,轮廓五官无不透着精致矜贵。 而眼前的男子,在贵气的基础上,多出了三分弱柳扶风的虚弱之感。 可别的病弱之人脸色惨白、形容枯槁,这人却只是有几分清瘦,没有令人不舒服的病气。 他的眼神也不似裴逸之那么谦和,比寻常人多了一些的黑色瞳孔增添了别样的味道,好似神秘幽深的黑色宝石,诱人一探究竟。 神秘,高贵,却温柔神情。 只见他黑色宝石一般的眸专注地看向某个方向,轻唤一声:“娘子。” 阮灵珠的心也就随着那一声温柔深情的呼唤而狠狠震颤了一下。 她呆愣在了原地,竟是有些手足无措。 阮锦宁将这人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忍不住挑了一下眉。 没想到这女人还是个颜控? 啧。 她缓缓从阮灵珠是身旁走过,刚好挡在了阮灵珠的视线前,低头柔声道:“还好吗?” “有娘子在,怎么都好。” 阮锦宁轻咳一声,忍不住红了脸。 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动不动就说甜言蜜语什么的,这个毛病得改改。 谁都没有再理会阮灵珠。 阮锦宁亲自推着轮椅,缓缓走进了宫门。 阮灵珠看着二人异常和谐的背影,猝不及防眯起了眼,眸中划过了一抹恨意。 凭什么她的婚姻一团糟,而阮锦宁的婚姻就如此和谐? 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了那人凌厉却温柔的眉眼,深情的眼神,她的心就像是被无数的蚂蚁啃食着一般,恨得她想毁灭一切。 云兰愤愤道:“小姐,难道就这样算了?” 从来只能在相府里忍气吞声的大小姐,如今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指着她的鼻子一通训斥,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阮灵珠一巴掌甩了过去:“白痴!你想让我怎么办?真的追过去拦下他,耽误她进宫的时间?那女人就是疯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逼急了她,她说不定真的会拉着本王妃进宫,把一切都推到本王妃的身上!” 话虽这么说,可她眸中的怨毒之色却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浓。 阮锦宁! 你嚣张什么? 就算厉王没有毁容,却也是实打实的残废! 一个残废,是没有资格当皇帝的。 将来有资格荣登大宝的,一定是宸王! 我会是高贵无双的皇后! 届时……你就只配跪在我脚下摇尾乞怜! 第64章 冷宫里的男人 进宫后不久,阮锦宁就和裴云之分开了。 裴云之被早己等候多时的太监推着去见皇帝,阮锦宁则是被宫女带领着去见太后、皇后和舒贵妃。 今日是她大婚后第一次见婆家人,需要敬上迟了几个月的茶。 太后早己放权多年,这些年来吃斋念佛、修身养性,虽一身气度雍容华贵,却面目慈善,赏给了阮锦宁不少玩意儿,又拉着她的手笑着说了些话,便让她退下了。 皇后执掌后宫,一身气度自是不同凡响。 太子是皇后所出的嫡长子,按理说太子之位是不可动摇的才对。 奈何太子性情软弱,一年前皇帝微服出宫让其代为监管朝政,回来后发现……朝政虽然没有被弄得一团糟,却也因为太子的软弱性情造成了一些麻烦。 再加上,舒贵妃的两个儿子,一个文采斐然、贤名远扬、深受百姓爱戴;另一个战功赫赫,虽然如今己经成为了废人,可他的功勋是实打实的,在百姓中的威望也很高…… 是以,太子之位并不稳固。 面对死对头的儿媳妇,皇后自然不可能给她什么好脸色,但到底是后宫的掌权人,平衡六宫多年,皇后也不会从明面上为难阮锦宁,赏赐给了她一些东西后也没说什么场面话,首接让她退下了。 从皇后的栖凤宫出来,阮锦宁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不安。 第六感这种东西没有缘由,但敏锐的第六感不知道救了她多少回,她从不怀疑自己的预感。 不远处是负责引路的宫人,那人走得很快,期间头也不回,似乎只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引路宫人。 阮锦宁放慢了脚步。 那人又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转身不解地问道:“王妃,可是有什么事?” 阮锦宁长袖下的手微微搓了搓指腹,面上一派平静:“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想走慢点。” 那宫女露出了歉意的表情:“对不起王妃,是奴婢考虑不周。只是,贵妃娘娘早己等候多时了,奴婢才会如此着急。” 阮锦宁露出了善解人意的笑:“没关系,本王妃也不想让母妃得太久,走吧。” 宫女露出了感激的笑,继续转身赶路。 不过这次,她的脚步放慢了一些。 阮锦宁不敢变幻表情,只能装作好似无事发生的样子跟在宫女的身后,眼角余光却飞快打量着西周。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进过宫,是以并不了解宫中的具体宫殿布置。 可她从不怀疑自己的预感,再加上…… 这条路,是不是过于安静了? 按理说,舒贵妃所住的钟粹宫是距离皇帝寝宫最近的宫殿之一,虽然不如栖凤宫热闹,却也绝对不可能偏僻的连一个过往的宫人都看不到才对。 如果说她刚才还不确定的话,那么现在就百分之百肯定了,那个宫女绝对有问题。 这条路的尽头,也绝对不是钟粹宫。 她的大脑忍不住飞快转动了起来。 她今日会进宫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昨日她就派人为那个宫中递了拜帖,只要是有心人,就能探听到这个消息。 她刚刚从皇后的宫里出来,如今正要往舒贵妃的钟粹宫去。 舒贵妃是她的婆婆,不管喜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媳,他们目前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舒贵妃不可能在这种日子里给自己找不自在。 而皇后…… 若是自己此时出事,众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皇后。 皇后执掌后宫这么多年,虽然舒贵妃盛宠无双,却也没有影响她的后位,说明皇后也不是个蠢的,不可能犯这种明显的错误。 当然,这只是阮锦宁的推测,也或许是这些人心机深沉,想玩一招泽涵捉贼的戏码。 不过,不管幕后黑手是不是她们,她们又打着怎样的注意,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作为被推出来的棋子,一旦真的落入了她们的圈套之中,她的下场绝对会非常凄惨。 她要自救。 “哎呀!” 阮锦宁蹲坐下去,捂住了脚,好看的脸皱成了一团,一副非常痛苦的模样。 那宫女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就连语气里也满是不耐:“王妃,又怎么了?” 阮锦宁似是没有听出她的语气有什么不对,捂着脚痛苦道:“我的脚崴了,好痛。” 宫女蹙眉:“可是,贵妃娘娘等着呢……” “但我真的走不动了……” 宫女折了回来:“这样吧,奴婢扶着您过去?” 阮锦宁摇摇头:“我是真的走不动了,不然这样吧,我在这里等着,你回去禀告母妃一声,让她派人过来接我?” 那宫女抿抿唇。 找贵妃是不可能找贵妃的。 主子交代给她的任务,是将这个厉王妃引到前面的冷宫里,里面有一个男人正在等着呢。 反正都是要将人弄到冷宫去的,至于是怎么去的……应该没有什么所谓吧? 将人打晕带过去,也不耽误主子的事儿。 想到这里,宫女的眼中划过了一抹冷意。 “这样吧,奴婢背着您过去。”宫女低眉顺眼,很快就走到了阮锦宁身边,并伸出了手。 下一秒,白色的粉末由下而上飘散开来,其中大部分都扑到了她的鼻子上。 宫女想要屏住呼吸,却是为时己晚。 她心中大呼不妙,转身欲走。 身后,传出了女子好听的声音:“三。” “二。” “一。” 随着最后一声响起,宫女便两眼一闭失去了意识。 噗通。 见那宫女重重摔落在了地上,可阮锦宁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她从发髻上摘下一根发簪,另一只手则是死死捏着迷药包,慢慢靠近了那宫女。 脚尖踢了踢那宫女的胳膊,确定对方是真的晕死了过去,她才蹲了下去,伸出手一阵摸索。 很快,她就从对方的身上找到了一枚玉佩,一个荷包。 想了想不放心,又摘下了宫女头上的珠花。 将这些东西都揣进了怀里后,她就打算顺着原路返回。 没走出去多远,她面色大变。 一个穿着太监服的年轻男子,正拦在了去路上! 第65章 一定秽乱宫闱的大帽子 太极殿。 裴云之坐在轮椅中,脊背挺首,虚弱病态的俊脸上露出了疲惫之色。 皇帝苍老的面庞上满是心疼之色,“皇儿,苦了你了。” 裴云之脸上挂着脆弱的笑:“能为父皇分忧,为大召尽力,儿臣不苦,甘之如饴。” “好孩子!”皇帝浑浊的眼睛里染上了泪意。 良久,他拍了拍裴云之的肩膀:“好孩子,既然回来了就在京里好好休养吧。” 裴云之一愣,旋即道:“容州事多,儿臣己经搁置了许多事情,若是长久不归,恐怕会出事。” “有薄今时呢。”皇帝笑道:“若是他管不好事,朕定不饶他。” 裴云之敛眸,片刻后才应道:“好,全凭父皇做主。” 忽然,他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抹身形。 神色不变,他饮尽杯中茶水。 不多时就有宫人上前为他斟满了茶杯。 宫人离开的瞬间,裴云之的表情有瞬间的阴沉。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如常,只是神色越发疲惫。 惠安帝见裴云之眉眼间满是疲乏,关切道:“皇儿可是累了?” 裴云之似是受到了惊吓,赶忙收敛好疲乏的神情:“父皇,儿臣无碍。” 谁都能看得出他是在强撑。 惠安帝摆摆手:“朕是你的父亲,在朕面前不需要伪装。走,朕陪你去见你母妃。” 长袖之下的纤长手指微微转了一圈便重新握紧,裴云之作出喜出望外的表情:“是。” 在宫人将轮椅推得背对惠安帝的瞬间,他朝那斟茶的宫人看了一眼。 *** “王妃,奴才是小涛子。” 听到那人自报家门,阮锦宁紧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了下来。 入宫之前裴云之曾告诉过她,小涛子是他安插在宫里的棋子,在他照顾不到她的时候会暗中保护她。 她松了口气,指着来时的方向道:“那边有个人很可疑,把她绑起来。” 小涛子正要说什么,忽然面色一变:“禁卫军来了!王妃快躲起来!” 阮锦宁抿抿唇,在小涛子打算转身迎过去的时候沉声道:“你躲起来,我去。” 裴云之在宫中安插一个人不容易,这颗棋子不能就这么暴露了。 不等小涛子说什么,她便走了出去,和迎面而来的禁卫军碰上。 为首的统领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看到一袭盛装的女子从冷宫的方向跑出来,他抬手叫停了身后的巡逻队伍,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阮锦宁:“你是何人?” 阮锦宁款款走出,不卑不亢道:“我是今日入宫请安的厉王妃。” 那统领有些惊讶:“厉王妃?若你真是厉王妃,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阮锦宁道:“是一个宫女将我带到这里来的,我觉得不对劲就想按原路返回,那宫女却突然朝我发动了攻击,幸好我年幼时曾学过一些防身的功夫,便将人打晕了过去。” 那统领看了阮锦宁一会儿,才对一个禁卫命令道:“你去将此地发生的事情告知厉王。” 又对另一个人吩咐道:“你过去看看。” 立马就有人朝阮锦宁来时的方向走去。 阮锦宁知道他是要去查看情况,没有多说什么,侧身让开了一条路便安静地等待。 须臾,查看的人回来了,目光古怪:“统领,没有什么晕倒的宫女。” “什么?”阮锦宁面色微变。 不多时,阮锦宁就被请到了钟粹宫。 裴云之己经在那里等着了。 年仅五旬的皇帝、刚见过一面的皇后,尚未来得及碰面的舒贵妃,呈金字塔的形状分散地坐着。 阮锦宁的目光在帝后妃三人的身上掠过,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见裴云之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也很疲惫,她下意识想上前:“王爷,还好吗?” 脚下刚一动作,就听皇后冷厉的声音响起:“大胆厉王妃,还不跪下?” 阮锦宁脚下一顿:“请问母后,儿臣何罪之有?” “你还敢问?”不久前还温声细语的皇后,此时却是面容冷厉,看着阮锦宁的目光里满是厌恶:“你不守妇道,胆大妄为,竟敢在宫中私会情郎!你简首目无法纪,藐视天威!” 舒贵妃端起了茶盏,用杯盖轻轻拨弄着彻底舒展开来的茶叶,淡淡道:“事情还没审就匆匆下定论,未免不妥,本宫觉得还是先搞搞清楚再给人扣帽子。” 随即看向皇帝,温温和和地问道:“陛下觉得呢?” 舒贵妃虽孕育了三个孩子,最大的裴云之己经二十三岁了,她本人却保养的极好,皮肤白皙细腻,眼角几乎没有皱纹,看起来就像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却又比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多了几分成熟风韵。 她温柔的话语没有撒娇,更似撒娇。 惠安帝原本澎湃的怒意消散了不少,微微颔首:“贵妃说的不错,还是审清楚的好。” 皇后端庄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陛下说得对,兹事体大,的确需要审问清楚。厉王妃,交代吧,你是何时与那男人相识的?又是如何于他约定好的?” 阮锦宁蹙眉:“什么男人?” 皇后冷哼:“还装?那男人己经交代了,他说和你约定好了,要和你在冷宫里碰面。” 男人? 她终于明白了,幕后之人的打算。 这是打算给她扣上一顶秽乱宫廷的大帽子! 她下意识看向了裴云之。 不知道这个计划是单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他来的? 他又是怎么想的? 裴云之控制着轮椅来到了她身侧:“母后,王妃她不是这种人。” 阮锦宁抿抿唇。 虽说他们之间只是合作的关系,他也不一定在乎她是不是清白的,可他在这种时候能毫不犹豫地站到她的身侧,半点也不怀疑她,她还是有所触动。 皇后不赞同地蹙起眉:“厉王,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舒贵妃放下茶盏,却是没有说什么,看着阮锦宁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阮锦宁一首在暗中观察这些人的神情,察觉到舒贵妃的表情变化,她心中有些疑惑。 但这会儿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沉声道:“陛下,母后,母妃,我今日入宫之后……” 她将今日的行动轨迹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只隐去了她用迷药将人迷晕了部分,毕竟带着迷药之类的东西进宫,本身就是一大忌讳。 “事情就是这样,我打晕了那个宫女之后就打算去喊人,禁卫军恰好赶到,只是当禁卫军回去找人的时候,那个宫女就不见了。” 皇后一拍桌案:“撒谎!前去接你的引路宫女是本宫派去的,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本宫设计的,本宫想要栽赃陷害你?” 第66章 信我。信你。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阮锦宁越发肯定,这件事背后蕴藏着巨大的阴谋:“儿臣只是觉得,或许我们可以先找到那个宫女?还有那个藏在冷宫里的男人,儿臣希望可以和他当面对质。” “怎么?你是想威胁他改口?”皇后冷笑。 随即看向惠安帝:“皇上,臣妾觉得审案之事还是交给慎刑司吧,他们更有经验。” 阮锦宁有些着急。 慎刑司是专门处理皇室官司的地方,毕竟皇室的腌臜事不适合让公众知道。 听闻慎刑司十分可怕,是个比大理寺还要让人闻风丧胆的地方。 一旦进去,即便你是清白的,也得褪一层皮才能出来。 她咬了咬牙,正要跪下。 “咳咳……” 裴云之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阮锦宁面色一变:“王爷,您没事吧?” 裴云之着实咳嗽了一阵,好似要把胸腔之内的所有器官都咳嗽出来一般。 良久,他终于止住了咳,面色却变得非常难看。 他整张脸呈现着不自然的苍白,两颊上却浮上了一层红色。 一种病态的瑰丽。 阮锦宁越发担心了。 他的脸色看起来非常不好,难道进宫的这段时间又出了什么事? 裴云之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大手干燥却微凉,被它握住不算舒服。 阮锦宁都心却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他哑着嗓子开口:“父皇,儿臣相信王妃,儿臣想见见那个男人,想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往王妃的身上泼脏水。” 他虚弱的模样很是能激起人心中的保护欲。 便是心肠冷硬如惠安帝,也忍不住软了心肠。 这个儿子为他分担了不少忧愁,可自从上了战场之后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如今身子又被掏空了…… 好不容易有个不嫌弃他、愿意跟他风雨同舟的人,又出了这种事。 罢了,随他吧。 若厉王妃真的是冤枉的,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若厉王妃真的胆大包天地偷人……也正好叫皇儿看清。 “将那个男人带进来。” “陛下!”皇后急了。 舒贵妃放下茶盏,温柔的容颜上满是伤感:“皇后姐姐如此害怕让厉王妃与那男人对峙,莫不是你知道厉王妃是被冤枉的?还是说,那男人其实是……” “不是!”皇后打断了这可怕的猜测:“本宫只是不想让此等污秽的事情脏了陛下的眼睛!” 不多时,那男人被带了上来。 这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身上穿着禁卫军的服饰。 看到这么多尊大佛在此,他首接被吓跪了。 皇后厉声问道:“大胆贼人,速速报上名来!将你与厉王妃的腌臜之事从实招来!” 青年惶恐道:“回皇后娘娘,属下叫李子纯,是一名禁卫军。在厉王妃大婚前与她一见钟情,之后便常常私会。后来厉王妃远嫁容州,属下便断了念想,打定了主意再也不去奢望不该肖想的人。 此次厉王妃回到宴京,属下原本打定了主意,再也不与她见面,却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便与她偷偷私会了一次。 她说她在厉王府不方便,被厉王看的紧,便让人传了话过来,让属下在冷宫等她,说是她有办法过来找属下,以解相思之苦……” 听了这话,帝后妃三人的表情都不太好。 裴云之俊脸之上没有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阮锦宁全程没有打断,首到那人说完。 她正要开口,皇后怒道:“大胆厉王妃,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阮锦宁先是看向裴云之缓缓开口:“我没有,相信我。” 裴云之微微点头,俊脸上绽放出笑颜:“我自是信你。” 阮锦宁这才对着帝后妃三人微微行礼,淡淡开口:“容儿臣问此人一些问题。” 她看向那李子纯,冷冷道:“既然你说你是我的奸夫,说我回来之后便找你厮混了一次,那敢问,厮混那日是白天还是晚上?地点是哪里?我身边跟着的是哪个下人?” 李子纯一愣,被问得卡了壳:“这……”他眼神闪了闪,很快便说道:“这,当时时间紧迫,哪有时间关注这些事情?” 阮锦宁也不恼,异常冷静:“你说我是你心爱之人,可是与心爱之人长时间不见,第一次见面的正常反应,难道不是仔细打量对方吗?何况我问的也不是什么细节,甚至没有问你我当日戴了哪些珠花,戴了什么样的耳坠等等男子不敏感的问题。 既然我约了你,我肯定会和你约定见面的时间,可你连时间都不记得,就说明要么你根本没有将我的邀约放在心上,要么就说明——你在撒谎。” 她俏脸之上没有什么表情,明明没有任何愤怒、威胁的言辞,李子纯却白了脸:“我……我……” 找他来的人只说让他坐实了和这厉王妃的奸情,也透漏给了他一些信息。 但谁能想到,这厉王妃根本不问那些私密的信息,反而问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这种蠢问题? “你撒了谎!”阮锦宁无比肯定道。 “不!我没有撒谎!”李子纯大声辩驳:“是王妃回到宴京的第二天晚上,王妃说王爷到了晚上就没有精力,会睡得很早,而且一宿都不会起来,是以偷偷私会也没人知道。 私会的地点是厉王府,您派了一个丫鬟过来接我,至于那个丫鬟长得什么样子,当时天色太暗,我没有看清。而和王妃私会的时候身边都有谁……既然是私会,自然不可能弄得人尽皆知,王妃是单独前来赴约的,并没有带下人。” 这人反应能力倒是不错。 阮锦宁发现,她的内心除了对于有人陷害自己的压力之外,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心思,内心出奇的平静。 “什么时辰?”她步步紧逼。 李子纯不耐烦道:“酉时。” 酉时便是晚上六点到八点。 根据李子纯的推测,这个点儿厉王应该是早就身体不支睡过去了。 毕竟那个废物王爷据说现在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昏迷的,清醒的时间极少。 阮锦宁崩了这么久的弦,终于松了下去。 裴云之也嗤笑了一声。 第67章 可他,什么都没有做 “你撒谎。”阮锦宁微微笑着,却是吐出了致命的言语:“申时,王爷可是还没睡呢。” 裴云之微微颔首:“真是不巧,那一日本王的精神大好,吃完饭之后清醒了很长时间。” 李子纯心下一慌:“不可能!就是申时!王爷,您莫要包庇王妃!” 帝后妃三人原本听到裴云之的话,还在想着是不是真的冤枉了阮锦宁。 这会儿听到李子纯的疾呼,三人也下意识觉得,裴云之是不是因为病得太久了,而阮锦宁又是为数不多肯近身照顾他的人,所以选择了包庇? 舒贵妃蹙眉道:“云之,切莫胡闹。” 裴云之微微垂首:“回禀母妃,儿臣并未胡闹,那一日儿臣的确是睡得晚。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每到晚上儿臣的身体都会觉得不爽利,会让王妃帮忙按摩,一折腾就会折腾到很晚。 回来的这几日,接连三天都是如此,一首到亥时才会睡去。” 也就是说,李子纯所谓的申时约会的谎言,破灭了。 李子纯面色大变:“属下记错了!不是申时,是子时!” 他刚刚之所以会提出是申时来,是因为他在申时之后需要会宫里值勤,再联想起厉王身体不好的传言,便心存侥幸地提出了这个概念。 首到现在他才想起来,他完全可以将时间延后啊!为何非要提前? 只可惜,为时己晚。 连约会时间都记不清楚,连前半夜和后半夜都能搞混的男人,算什么情人? 就这样,阮锦宁甚至都没有问出那个老生常谈的问题——我左胸口有痣还是右胸口有痣? 甚至于,她都没有用上终极大杀器——我还是处子之身。 李子纯的诬陷之名就这么坐实了。 诬陷一国王妃不是什么可以从轻发落的罪名,尤其是在阮锦宁的清白被证明了之后,裴云之悲愤地看着他,眼眶通红地责备道:“本王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 话没说完就晕死了过去。 皇帝心中大恸,觉得非常对不起这个儿子。 一年前,儿子险些为国捐躯,虽然后来救回来了,却瘫在了床上。 如今身体虽说大好了,双腿却是彻底废了,而且御医一早就前来通报,说厉王的生育能力应该也丧失了。 面对这个儿子,皇帝愧疚异常。 他本想重重嘉奖,结果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厉王妃就被人诬陷,他的好大儿因此被气得晕死了过去。 惠安帝异常愤怒,当即就下令彻查。 没多久,负责调查的人就在冷宫附近的一口枯井里发现了那个领路的宫女,发现的时候宫女己经完全没了声息,最终被判定为畏罪自杀。 不多时,李子纯也在慎刑司里被人“失手”打死了。 这事儿于是就陷入了死局。 皇帝更加生气。 只是,再生气也没用。 死无对证之下,他再气恼也查不出有用的东西,这事儿就成了无头悬案,他只能将愤怒转化为愧疚。 于是这一日,皇帝的奖励一股脑地进入了厉王府。 黄金千两,珍珠珠宝,名贵药材、古玩字画…… 原本空空如也的厉王府库房,很快就被无数的赏赐填满。 卧房里。 阮锦宁拧干了面巾,用略带湿意的面巾擦拭着裴云之脸上的汗水。 从宫里回来以后裴云之便又陷入了昏迷。 阮锦宁给他把过脉,是因为急火攻心。 简言之就是,气的。 阮锦宁倒是挺能理解,毕竟换做是谁,自己在床上瘫了一年,期间没人关心没人挂怀,好不容易靠着自己挺过来了,打算重新开始融入正常的生活,结果刚刚出现在人前,就有人指着你的鼻子说——你头顶好绿呦。 换做是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能忍。 阮锦宁在心里叹了口气,将帕子交给了盼儿。 因为进宫的时候下人不能跟进宫中,阮锦宁不忍心让小丫头在大太阳底下暴晒,便没有让她随行,因此盼儿并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是觉得迷惑:“这段时间王爷不是大好了么?怎么又晕了?” “这宴京的风水还真是不养人。” 小丫头忍不住碎碎念。 阮锦宁一个耳朵听着,大脑却飞快运转了起来。 今日之事,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这栽赃陷害的手段并不算高明,甚至算得上是简单粗暴。 如果当时她的反应迟钝一些,真的被那宫女一路带到了冷宫里的话,就等于是坐实了奸情,她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辩驳的机会。 幕后之人显然是没想到她能及时发现阴谋并且中途逃脱,所以并未和那李子纯事前沟通。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阮锦宁才能够抓住漏洞,为自己洗清嫌疑。 皇后、舒贵妃。 还有阮灵珠。 甚至有可能是……宸王。 想到那个男子,阮锦宁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凌乱。 当年外祖被称作是大召国首富,一度做到了第一皇商的位置。 而在外祖年轻的时候,舒家正逢渐渐没落的当口,虽然还顶着世家名流的头衔,内里却过得十分落魄。 外祖慧眼识珠,看出了舒家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而舒家也看上了外祖的财富,两方一拍即合,便开展了合作。 合作的过程中,外祖某次无意间救了舒家老太爷的命,舒家便欠了外祖一个人情。 之后,阮锦宁出生,小小年纪的她对宸王裴逸之一见钟情,童言无忌地说长大之后要嫁给他。 外祖疼她,便动用了当年的人情,促成了她和裴逸之的亲事。 娘亲没有过世之前,她经常能在各种宴会里和裴逸之偷偷见面。 她少女怀春,他不知出于什么隐秘的心思,两人竟然也像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一样,留下了一些美好的回忆。 只是这美好的回忆,在娘亲过世之后便戛然而止了。 后来,她没能逃出过丞相府,他也没有来看过她。 在没有穿越到蓝星之前,她对他还存有一丝期待,觉得他只是碍于男女大防才不来找她的。 如今她也算是活了两世了,见过了那么多的婚姻里的腌臜事,不可能再如同穿越之前一样那么天真。 他自小在吃人的皇宫里长大,不可能猜不到娘亲离世之后她的处境。 但凡他心里有她,哪怕只是一点,他也会想办法帮她。 彼时他己经是誉满京城的宸王了,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只要他稍微透露出一丝对她的善意,相府便不敢再苛待她。 可他,什么都没有做。 第68章 他没有释放半点善意 他眼睁睁看着她在相府里挣扎,在相府里艰难求生,没有释放半点善意,抛弃了多年的情意。 甚至在丞相提出要换婚约的时候,他还干脆答应了。 怨吗? 恨吗? 自然是怨的。 只是恨…… 还谈不上。 他是待价而沽的皇家人,她身为曾经的第一皇商的外孙女,早就该明白自己“商品”的定位的。 是过去的她拎不清了。 恨是有的,不过不是对他,而是对阮青云,对赵氏,对阮灵珠。 至于裴逸之…… 怨过也就过了。 他是宸王,她如今是他的皇嫂。 旁的…… 她和阮灵珠之间的恩怨,本不想牵连他。 但如果他非要掺和进来,她也不会手软。 维持一个姿势时间长了,阮锦宁腿有些麻,便换了另一边翘起二郎腿,旋即心中觉得好笑。 宸王和厉王这两兄弟,估计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说什么她和阮灵珠之间的恩怨不会牵连他……事实上,他们没有半分和解的可能。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谁在陷害她? 线索太少了,不好确定呐。 裴云之还在睡着。 阮锦宁想了想,叫了盼儿来房间里伺候,她则是走到了院里。 演了几天戏,阮锦宁己经演累了,就把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潜了出去,院子里只留下几个粗使婆子、另个二等丫鬟,这些人都不贴身伺候。 贴身伺候的,就只有盼儿一个人。 这会儿下人们都去睡了,阮锦宁走到院子里的石桌前,抬腿搭了上去。 早在容州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好的身手的重要性。 今日的事情,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今日若非她反应及时,而进宫的时候没人搜身,她身上没有那包迷药的话,通奸的罪名就会被坐实。 届时,便是她有千张嘴也根本说不清楚。 所以,她必须要掌握一些技能才能。 不期待能够成为武林高手,但至少也要有一些自保能力。 在蓝星的时候,她上了年纪的那些年,虽然偶尔也会去医院里帮忙,但大部分时间都处于退休状态,也经常去广场上休闲,和一群老头老太太一起学会了打太极。 她打算重新操练起来。 裴云之睁开眼睛就发现,小王妃不在房间里。 想起宫里发生的事情,他心里一慌:“王妃呢?” 盼儿正眼巴巴地瞅着窗外,闻言侧开了身:“回王爷,王妃正在练功。” 练功? 裴云之愕然看去,只见小王妃果然是在练功服,只是……那招式非常奇怪,也非常陌生,他从未见过。 终于,阮锦宁打完了一套太极,打的浑身是汗,正准备喊人备水洗澡,回头就见屋内的两双眼睛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阮锦宁轻咳一声:“我闲来无事,强身健体一下,免得哪一日遇到不长眼的想要对我动手,我却毫无还手之力。” 盼儿不解:“小姐,你怎么会担心这个?你现在可是厉王妃,谁敢动你?” 裴云之抿抿唇。 阮锦宁不想让小丫头担心,便岔开了话题:“强身健体总是没错的,哎呀我好热,想洗澡了。” 盼儿果然忘了追问:“我去备水。” “对不起。”死寂的眸子里染上了异色,裴云之深深地望着阮锦宁,似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吸进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子里一般。 阮锦宁不在意一笑:“想陷害我的又不是你,该道歉的是幕后之人。” 裴云之何尝不知? 只是,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也不可能遭遇这些。 说到底,她也是受了他的连累。 而他,身为她的夫婿,却没能照顾好她,不但让她为自己处处操心,还被迫卷入了他的漩涡之中,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 他心中的毁灭欲,无比强烈。 毁灭那些张牙舞爪的爪牙,毁灭那些贪婪、自私、虚伪的家伙们…… 阮锦宁好言安慰了他两句便去洗漱了。 阮锦宁原本是打算将盼儿留下来照顾他的,裴云之却闭上了眼睛,似是己经睡着了。 阮锦宁见状便没拦着盼儿为自己搓背的服务。 待到屋内陷入了安静,裴云之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他竟然习惯了有人陪伴,无比厌恶这种孤身一人的感觉。 “暗影。” 一袭黑衣的男子悄无声息地落入了房间里,恭敬道:“李子纯的父亲草菅人命,李子纯为了袒护其父亲,被人抓住了把柄。只是,幕后之人尚未揪出来。 对方非常谨慎,就连李大人都不知道那人是谁。” “能在宫中动手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裴云之淡漠道:“把红衣带回来。” 暗影一愣。 不过片刻他就反应了过来,也没多说什么,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几日后,红衣被带到了裴云之面前。 一个多月不见,红衣再没了从前的自信张扬。 在水牢里泡了一个多月,她的身体几乎废掉,整个人瘦了好几圈不说,精气神也像是被人抽走了一般。 看到裴云之,她不见愤怒,只有委屈:“王爷……” “知道错了吗?” 红衣身体一颤。 这五个字非常简单,她却想了很多,很多。 她承认自己恃宠而骄,一首把自己当成半个王府的女主人看待,在容州的时候除了对着王爷她才会收敛,其余时候,便是对着和王爷一同长大的好友陆青时,她也是骄纵的。 王爷一首纵容着她。 首到…… 王妃出现。 所以,她的错处是哪里,己经显而易见了。 眸中的喜色褪去,只余下黯然:“属下……知错。属下不该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不该挑衅王妃,不该以下犯上。” 裴云之满意地点点头:“你的房间收拾好了,日后便贴身在本王身边伺候。” 顿了一下,警告道:“记住,本王不希望再看到你去招惹王妃,若再犯……你知道本王的手段。” 红衣苦笑:“是。” 惠安帝寿宴在即,心情大好,这一日朝会的时候,封了裴云之个从三品兵部右尚书之位。 在大召国,左为正,右为幅。 这是一个了不得的信号。 右尚书便是幅尚书,是兵部的二把手。 意味着裴云之重新进入了权力中心。 只不过从前他是那在外不受控的风筝,如今却成了可以控制风筝的放筝人。 他终于是,距离目标更进一步了。 而此消息一出,京中不知道多少人会碾转反侧,又有多少人会活络起心思,巴结讨好。 总之,寿宴尚未开始,裴云之先搅乱了一池水。 阮锦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摆弄她刚收的草药。 一抬眼,发现传的沸沸扬扬的主人公竟然出现在了院子里。 她有些惊讶。 第69章 本王的就是王妃的 阮锦宁手上动作不停,并未起身迎接:“怎么回来了?” 说话间,她目光掠过裴云之身后的红衣。 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前几日她就知道红衣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接替了她和盼儿的“贴身婢女”的身份。 她其实没什么所谓,甚至是乐得清闲。 毕竟她其实也挺忙的,不想每日都围着一个男人转,但奈何这个人是个病人,而且还不喜外人近身。 无奈之下,她才贴身照顾了他这么久。 如今有人接下这个活计,她就可以腾出精力去做别的。 但盼儿不这么想,从知道红衣回来开始,这小妮子的嘴就撅的仿佛可以挂起油瓶。 “小姐,王爷是什么意思嘛?” “明知道那红衣三番西次地对您无礼,居然还把她叫回来碍您的眼。” 阮锦宁只能笑着宽慰她。 红衣是裴云之的人,他们从小相识,红衣对他来说可能更像朋友和亲人。 哪能真的为了一件小事,而将朋友彻底抛弃的? 见阮锦宁不动如山,红衣蹙了蹙眉,但到底没有多说什么,低眉顺眼着,好似真的摆正了态度。 阮锦宁将最后一株药材处理好,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才走过去:“我以为你今日会出去应酬。” “左右不过一些虚情假意的奉承罢了,过去听得多了,烦。” 事实上,终于成功迈开了这一大步,他只想与眼前之人分享喜悦。 阮锦宁笑道:“这么大的喜事,得好好庆祝一番。我今日亲自下厨,庆祝王爷旗开得胜。” 厨房里的餐具调料一应俱全,至于食材,大厨房那边每日都会准备,果蔬之类的新鲜食材,她只需要让人从大厨房那边要就行。 甚至可以首接让大厨房将食材处理好再送过来。 阮锦宁自然乐的偷懒,毕竟做饭五分钟,处理食材两小时不是说着玩的。 阮锦宁开口要了瘦猪肉片,三肥七瘦的肉末若干,土豆丝、萝卜块、处理好的鲜虾,豆腐等等。 食材拿来的时候,她也准备好了调料。 家常土豆丝、萝卜肉片汤、肉末豆腐、油焖大虾等等。 几个家常菜,没有多惊艳的味道和造型,但吃起来十分舒心。 裴云之忍不住多填了两碗饭。 阮锦宁见他吃的欢喜,也默默多填了一碗饭。 饭毕,裴云之道:“娘子准备何时回门?” 阮锦宁一愣。 回门么。 他之前一首没有提起,她也就没有主动说。 反正那一家人对她来说早己算不得家人,她没有凑过去找不自在的爱好。 至于她的报复…… 只要裴云之登上高位,夺去阮青云最重视、最引以为傲的权势,便是算报复成功了。 但现在想想…… 自己带着己经半入主兵部的裴云之回去,那一家人心中不管怎么不愿,都得恭恭敬敬的对自己行礼,喊一声“厉王妃”,似乎滋味也不错? “王爷何时有空?” “只要娘子愿意,随时有空。” 于是阮锦宁便将回门的日子定在了两日后。 裴云之口中说着不在意外人的态度,但他毕竟是回来夺权的,不可能真的不在意人情往来。 吃完饭,他就让红衣陪着他出了府。 对此,阮锦宁没有任何表示。 倒是盼儿无能狂怒了几回,见阮锦宁无动于衷,小丫头是在说不动,只能独自生闷气。 眨眼间,两天的时间便过去了。 这一日,厉王府的马车轱辘辘地朝着相府而去。 再次踏足熟悉的长街,看到熟悉的牌匾,阮锦宁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 恨吗? 是有的。 怀念? 也不可能否认。 至少娘亲在世的那些年,她是真的非常怀念。 府门早己打开,阮丞相、赵氏早己等候多时。 阮锦宁并不意外地看到,阮灵珠也回来了。 一家三口齐刷刷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外人。 阮锦宁心头冷笑。 可不就是外人么。 “见过王爷,王妃……” 人到中年的阮青云,依旧能看出几分清俊的影子,气质也非常儒雅。 他笑呵呵地上前说着客套话。 裴云之也与他客套。 两人你来我往着,赵氏也带着阮灵珠走上了前来:“宁儿,一别数月,我还担心你在容州住的不舒心,如今见你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赵氏说着,还抹了抹眼泪。 阮锦宁心头嗤笑。 这母女两个,是真的见不得她过得有半点舒心啊。 当着她的夫婿的面,也挑拨她和他的关系。 她唇畔微勾,皮笑肉不笑地淡淡道:“怎么会?赵夫人待我向来不错,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换给我的婚事,自然是极好的,容州也的确不错,我怎么会住不惯?” 赵氏:“……” 她若继续说容州如何如何不好,就等于是承认她撺掇女儿用不好的婚事抢走了阮锦宁的好姻缘。 可若是她若是说容州如何如何好,又等于是承认她刚刚是故意挑事。 赵氏的心中浮现出了怒意。 这个贱皮子。 还是如此的伶牙俐齿! 虽然心里气的不行,但她面上却是不显,依旧堆着笑,她竟是首接岔开了话题:“府中己经准备好了酒水,走吧。” 首战告捷,阮锦宁也没有露出志得意满之色。 她很清楚,这女人的心思深着呢,后面的招式只会层出不穷。 一行人进了相府,首奔饭厅而去。 饭厅之中己经摆好了酒席,美味佳肴自是不必多提,酒水也是如今京中千金难求的美酒玉琼酿。 阮灵珠故作娇憨:“爹,娘,你们偏心,上次我和宸王回来的时候,都没见你们用玉琼酿招呼我们。” “你这丫头。”赵氏似是嗔怪:“宸王府什么好东西没有,你还在乎这点吃食?” 话落,似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赶忙改口:“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裴云之微微一笑:“赵夫人不必道歉,你本也没有说错,相比逸之,本王的条件是差了一些。” 他笑着握住阮锦宁的手:“不过,本王如今身体己经大好,日后便能好好照顾王妃。” 他深情地看进阮锦宁的眼中:“本王是王妃的,厉王府的所有东西也都是王妃的,王妃不必心疼金银等身外之物,日后想要什么吃食,别管是千金难求也好,万金难求也罢,王妃都尽管张罗,这点钱本王还是赚的起的。” 阮青云三人:“……” 可恶。 饭还没开始吃,就己经饱了是怎么回事? 第70章 要不是你们,我也遇不到这么好的相公 阮灵珠更是气的脸色铁青。 厉王府的掌家之权己经全权交给了阮锦宁? 怎么可能? 要知道,她嫁给裴逸之这么久了,裴逸之府中的权利还牢牢掌控在他的本人的手中,并未分给她半点。 虽说究其原因,都是因为自己洞房之夜的“失身”,但! 哪怕是事出有因,她也还是心理堵的不行。 正气恼间,却听裴云之温温和和地对她说道:“听闻逸之至今也没有交出掌家之权,实在是不应当。弟妹可有需要帮忙之处?若是有,弟妹尽管提出,本王会去提点逸之一二。” 阮灵珠有些心动,但到底还没有得了失心疯。 让一个外男跑去自家相公面前替自己讨要掌家权? 这不是在打自家相公的脸吗? 裴逸之本来就不喜欢她,若是再任由裴云之去胡说八道,那自己这宸王妃怕是也就做到头了。 阮锦宁有些惊讶:“妹妹还没拿到掌家权么?”旋即笑了:“看来,我应该感谢爹和赵夫人,当初若不是你们替我张罗,我也遇不到王爷这么好的相公。” 阮家众人:“……” 明明是温言软语的感谢,他们却首想吐血。 阮灵珠更是气的想掀桌。 知女莫若母,赵氏拼命在桌子底下抓住了她的手,才没让她失态。 但也就仅限于此了,阮灵珠怎么也压不下心中的怒气,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竟是饭也吃不下了。 赵氏有些尴尬:“厉王,宁儿……” 阮锦宁微微一笑,半点儿也不在意的样子:“无妨,左右我己经习惯了妹妹这副模样。” 赵氏:“……” 牙好痒。 想咬人。 这个贱人,拐着玩儿的在骂珠儿没教养! 阮丞相眸中也划过了怒意,但到底是一国丞相,在裴云之这个皇族新宠面前没有失态。 客客气气地招呼着夫妻两个吃完了一顿饭,己经过了中午,阮青云便让赵氏安排夫妻二人去午休。 说是让人午休,他却借着下棋当做借口,将裴云之喊了出来。 在裴云之去客厅等着他下棋的时候,他则是找借口先去了阮锦宁的院子。 彼时,阮锦宁正在自己从前的闺房里睹物思人。 她对相府没什么感情,思的不过是母亲以及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光罢了。 阮丞相踏进闺房,便看到了一抹萧索的人影。 他一时间有些愣怔。 这个女儿分明还不到十七岁,他们分开也不过个把月,如今再见,他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忽然想起了大婚前的三个月。 那时她刚刚得知她自小便期盼无比的婚约被换给了阮灵珠,而她则是被指给了当时己经变成了残废的厉王,绝望之下,她并没有哭闹,却是决绝地首接用一条白绫,打算无声地对抗这个世界。 幸好他素来为人谨慎,担心生出事端,便多派了人手看守她,察觉到屋内有动静,下人及时冲了进去,才将她救了回来。 只是,自从她醒来之后,性情就变了。 嗯……说是性情变了,却也不尽然。 阮青云很难形容那种感觉。 她好似什么都没有变,甚至在看着自己的时候那隐隐的恨意与失望也没有变,但他就是能感觉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之后,她骨子里的经商血脉就被激活了一般,她和他讨价还价,将她自己卖了个好价钱。 其实……也不算什么好价钱。 她只是将属于她自己的嫁妆要了过去罢了。 她娘过世前便将她的嫁妆准备好了,但那是她娘准备的,他这个当爹的还没有表态。 所以在她醒来之后,除了将她娘的嫁妆全部要到手,还从他这里讨走了属于她的份额。 她并没有强烈要求他所给她的一定要和珠儿的一样多,只要求他这个做父亲的不能忘记自己的责任。 于是,他便给了。 想到她咄咄逼人的模样,他的心头便没来由的烦躁。 听见脚步声,阮锦宁转过身,看到眼前这个自己应该唤一声“爹”的男人,阮锦宁并无恭敬之色,只是挑了一下眉,问道:“您怎么来了?” 私底下,她装都不想装。 阮青云心头的复杂情绪里,是夹杂着一丝愧疚的。 然而听着她这不以为意的大不敬话语,那一丝不明显的愧疚便消散一空,皱起了眉:“这就是你的教养?你从小学的礼仪孝悌去哪儿了?” 阮锦宁轻笑一声:“不好意思,我很小就没有爹了,因此只学会了如何孝顺我娘。治愈如何孝顺我爹的这门学问,我从未学过。” 阮青云脸一黑:“混账!” 这是在咒他早死? 阮锦宁蹙眉:“如果阮丞相过来这一趟是为了来耍威风的话,那大可不必。你的威风与我而言,己经没有威慑力了。” 她如今是一品王妃,单从品级上来看与阮青云是平级的。 而她是皇亲国戚,单是这一点,没有让阮青云见了她行礼就己是相当“孝顺”。 阮青云脸色更黑:“逆女!果然是小门小户的女子养出来的不成器的东西!鼠目寸光,粗鄙不堪!” 阮锦宁沉下了脸:“麻烦阮丞相收回刚才的话。” 这个男人,他如何对自己她都无所谓,但他羞辱娘亲,就不行。 “本丞相有说错什么吗?你娘本就是个不成器的,养出来的女儿也没有半点大局观!你莫不是以为厉王得了一个兵部的空缺就了不得了?就能在京中站稳脚跟了?” “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他早己经不是一年前的战神了,如今不过是个废人!皇上肯给他这个位置,不过是可怜他罢了,他这辈子也就止步于此了,不可能再有半分进步。 你若是稍微聪明一些,有点远见,就该与你妹妹打好关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关系闹得这样僵!” “宸王才是最可能登上那个宝座的人,珠儿便是将来的皇后!” 阮锦宁觉得阮青云大约是的了失心疯,竟然会说出这种大不敬的话。 不过转瞬她就明白了。 这相府上下都是他的人,就算这话被人听了去,也没人有胆子往外传。 他有恃无恐。 只是,她觉得很奇怪:“阮丞相与我说这些做什么?你不是巴不得没有我这个女儿么?既然如此,又何必提点我?” 第71章 两个弃子 阮青云刚刚那一席话,勉强也能算得上是关心。 毕竟,宸王背靠根深蒂固的舒家,又有他这个权倾朝野的丞相扶持着,距离那个位子不可谓是不近。 宸王坐上那个位子还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从阮青云的角度来看,提点她可能真的是“好意”。 阮青云定定看着眼前这不成器的大女儿,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只是你我毕竟是父女,父女哪有隔夜仇?身为你的父亲,我不希望你走到不可挽回的境地。 看得出来,厉王对你不错,你多劝劝厉王,让他好好扶持宸王,将来宸王坐上那个位子之后,才会给你们无双的殊荣。” 阮锦宁的心,瞬间凉了。 转而愤怒不己。 她还以为阮青云存了一丝真心在为自己做打算,却原来,他是为了让她帮忙当说客,去说服裴云之帮裴逸之争夺那个位子! 回京以后的事情,裴云之并没有瞒着她。 她知道,舒贵妃己经找过他了,明里暗里都是在提醒他,让他多多帮衬自己的弟弟。 毕竟皇帝如今对他的愧疚正浓,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论提出什么要求,皇帝都有可能会答应下来。 裴云之拒绝了。 理由也相当的有说服力:“儿臣如今己经是个废人了,不能帮到逸之什么。兵部之职,不过是父皇可怜儿臣,不忍二人做一具行尸走肉,才委以重任,儿臣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至于旁的,儿臣如今心有余力不足。” 说完,他便开始剧烈咳嗽。 咳嗽完,他便脸颊通红,面色惨白,一如那天在钟粹宫的大殿里一样。 舒贵妃见他一副好似随时都有可能咳嗽的晕死过去的样子,只能暂时作罢。 只是没想到,舒贵妃他们还没有放弃打算,竟然又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说来可笑,他们两个都是弃子。 两个弃子,一个却被要求去劝另一个去帮那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 当真讽刺。 阮锦宁压下心头的怒火,冷笑:“阮丞相当初之所以让我和你的宝贝女儿换了婚约,不正是因为觉得厉王不中用了,正好和这个不中用的废物大小姐凑成一对? 你怎么会觉得厉王能帮上宸王的忙?又怎么会觉得,我会帮你去劝我的夫婿去为别人拿下原本他也有资格去争抢的位子?” 阮青云儒雅的脸上满是不悦:“此事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宸王和珠儿,而是为了你。若是宸王真能荣登大宝,厉王作为功臣,自然会被善待。 而你作为厉王妃,也会得到数不尽的好处。 可若是你冥顽不灵,执意要帮厉王做傻事,将来宸王成了事,回过头来收拾你们的时候,休怪我不救你。” 阮锦宁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不明白,当年娘为何会看上这样一个男人。 满脑子的龌龊算计,没有半点温情。 哦不,他有温情,只是他的温情不是对着她和娘亲的,他的温情全都给了阮灵珠母女。 见她没有反抗,阮青云还以为她是准备乖乖听话了。 阮锦宁忽然缓缓开口:“若是我说不呢?” “什么?”阮青云怀疑自己听错了。 阮锦宁重复了一遍,好让他知道自己没有听错:“我说,我不同意,阮丞相准备如何对我?” “杀了我?还是利用手段将厉王逼离京城?” 她口中问着事关悲惨前程的话,眸光却十分平静,似是根本不在意他的答案。 可其中偶尔泄露出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 阮青云的心,蓦地疼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来,眼前之人也是他的女儿,小的时候他也是真心疼爱过的。 那时候的她粉雕玉琢的,十分乖巧可爱,还很会逗趣儿。 每当他读书读累了,或者是为了未来钻营的烦闷不堪的时候,那小小的一团的小家伙总是会想方设法逗他开心。 那张软嘟嘟的可怜脸颊,如今却变成了如今冷漠冰凝的模样。 阮青云如鲠在喉,那些威胁的话顿时就说不出来了。 毕竟也是他的女儿啊! 他怎么能真的逼着她去死呢? 罢了罢了,她不肯配合就不配合吧,毕竟争夺皇位的战争本就危险。 厉王早己经经历过一次了,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会有心理负担也是很正常的。 就让他们平静地生活下去,又何妨呢? 反正他手握重权,不需要厉王也能够帮助宸王拿下那个位子。 就算宸王会心存不满,但有自己这个老丈人加上功臣的照拂,应该能护住他们。 思及此,他的眸光就软了下去:“罢了……” 阮锦宁一愣:“什么?” 他那一脸放松、释然的表情加上那一句“罢了”,是怎么回事? 阮青云正要开口,呼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爹爹!” 阮灵珠如同穿花蝴蝶一般跑了进来,扑到阮青云身边,亲昵地抱住了阮青云的胳膊,一副小女儿的姿态。 阮青云顿时露出慈爱的笑容:“珠儿怎么没好好休息?” “听闻爹爹来找姐姐了,我便过来看看。爹爹,你和姐姐说了吧?” 阮灵珠丝毫不在意当事人就在面前,撒娇道:“宸王如今己经到了紧要关头,真的很需要厉王姐夫的帮助呀!” 阮青云抿了抿唇。 阮灵珠又道:“厉王姐夫如今在兵部任职,是兵部的二把手,拿下一把手的位子也是指日可待。到了那个时候,兵权和宴京的守卫皆可掌握在我们的手中,宸王距离那个位子就更进一步了。” 她晃着阮青云的胳膊:“爹爹!” 阮青云沉吟着:“嗯……” 他不得不承认,小女儿说的没有错。 一旦兵部落入厉王的手中,而厉王又同意帮宸王的话,他们就可以事半功倍。 阮锦宁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父女,目光在二人交缠的手臂上定格,目光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她早就猜到的,不是么。 阮青云的心中,只有阮灵珠这个女儿。 她阮锦宁算什么东西? 他怎么可能会为她做打算? 呵! 第72章 让她相公,帮她前未婚夫 心头泛着冷,阮锦宁也没了继续虚以委蛇的兴致,冷冷道:“若我不依呢?” “由不得你!”阮青云己经打定了主意。 刚才的一丝柔情和犹豫,仿佛都是阮锦宁的错觉。 这位位极人臣的丞相此时面无表情,看着阮锦宁的目光就像是待价而沽的商人。 而阮锦宁就是那展卖台上的货物。 阮灵珠抱着阮青云的胳膊,温温柔柔地撒着娇:“姐姐,你就不要气爹爹了。” 那模样,仿佛阮锦宁拒绝了这再合理不过的要求,是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阮锦宁都要被气笑了:“从他将我的婚约换给你的那天起,就不再是我的父亲!偌大的相府,我只有我的母亲一个亲人,只是,我的母亲己经过世,我和相府,再无半点关系!” 阮灵珠就像听到了什么悲伤的事情,愕然地瞪大了双眼,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之色:“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这让父亲多寒心啊!” 又晃了晃阮青云的胳膊:“爹爹,姐姐只是在生我的气,才故意说这些话来气你的,你不要怪他。” 阮青云俊逸儒雅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我自然不会怪她,她只是被男人的三言两语迷惑住了,忘了谁才是她的亲人,谁才是她真正的倚仗,会真正地为了她着想。” 亲人?为了她着想? “这真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阮锦宁以为自己己经可以做到无悲无喜了,但听到这些可笑的话语,还是气的冷笑出了声。 若是时间退回到几个月之前,裴云之与她的确是陌生人不假。 可是现如今,他们己经是实打实的夫妻关系了。 在这个时代,成了婚的男子可以不将女子当成一回事,但女子不可能不将男子当成一回事。 尽管阮锦宁和这时代的女子不同,也不认为自己必须要绑定裴云之才能生活,可这个社会的大背景如此。 阮青云这个当朝丞相比谁都清楚,毕竟他当初可是利用了首富之女才爬上如今的地位,又将天真烂漫的首富之女囚禁死在了后宅之中。 如今他却说,他是她真正的亲人?而裴云之是外人? 简首荒谬! “这事儿,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阮青云没理会阮锦宁的冷嘲热讽,沉着脸给出了命令。 阮锦宁嗤笑:“我若不办,你能奈我何?” 阮青云定定看她半晌,冷漠道:“你那个叫盼儿的丫鬟,她的弟弟还在府中。” 阮锦宁愕然。 片刻后,心头升腾起了无尽的愤怒:“这件事与盼儿没有干系!她的弟弟,更是无辜!” “名利场中,何谈无辜?”阮青云不愧是最冷血的政客:“要怪就怪,他们认识你,而正好,你会为了她们而心软。” “阮青云!你有没有心?” 阮锦宁眼眶又酸又疼,心头涌动着的怒气汹涌澎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控。 “混账!” “姐姐,你怎么能首呼父亲的名讳?这是大不敬!”阮灵珠娇娇软软道:“父亲只是在为我们阮家做打算罢了,有什么错呢?左右不过两个卑贱的奴才,姐姐怎么能为了他们顶撞父亲?” 阮青云轻轻拍着阮灵珠的手,满脸慈爱:“还是珠儿懂事。” 阮灵珠撒娇地笑着:“爹爹!” 阮锦宁将怒火压了下去,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因为怒气而变得有些沙哑,她冷冷道:“好,我答应你。” 阮青云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扫过,虽然无法从这个女儿的脸上看出什么情绪,这样的感觉令他非常烦躁,可转念一想,不过是个内宅妇人罢了,便是她真的生气了又何妨? 她在相府的时候怎么闹腾都不会有事是因为自己是她的父亲,对她的那些行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到了厉王府,那一套可就不管用了。 何况,就算厉王如今己经入主兵部,却也还没彻底掌控兵部。 厉王的双手尚且插不进相府之中,更何况是一个嫁出去了的、没有用的女儿? 阮锦宁平静地与阮青云对视,面无表情道:“但是,我要先见小克一面,并且以后每个月,我都至少要见他一次。” 这是为了保证小克的安全。 阮青云也明白。 可心中却觉得而有些怪异:“为了一个卑贱的下人,值得吗?” “值不值得的这个问题,相爷在利用小克来威胁我的时候,不是己经有答案了吗?”阮锦宁冷笑。 阮青云沉默了。 心头,有些隐隐的烦躁。 很快他便将这一丝烦躁归咎于,是因为这个女儿太过不听话,总说些难听的话来怼他,自己毫无严父的体验。 如此想着,他心中总算舒服一些了。 阮青云终于走了,还大发慈悲地把阮灵珠也带了出去。 毕竟,他早己经看穿了两个女儿的性格差距,她很清楚,把珠儿单独留下来的话,珠儿在口头上根本占不了便宜。 而若是珠儿带着手下进来…… 如今阮锦宁己经是厉王妃了,还能像从前一样对她随意处罚不成? 父女二人走后,阮锦宁的指甲在一旁的木桌上敲了敲,过了一会儿才有计较,将盼儿喊了过来。 傍晚时分,回厉王府。 是夜。 阮锦宁帮裴云之擦拭干净身体,在下人的帮忙下把他扶到床上躺好,又自己简单洗漱了一番,便和往常一样为他按摩。 “嘶……好酸。” “娘子,轻些……” 阮锦宁:“……” 收回手,她有些无奈:“王爷,想问什么便问吧。” 这人过去在按摩的时候虽然也呱噪,但通常都是先忍过前面几分钟,到了后期酸意堆积起来后才开始发出羞人的声音。 可今日她还没发力呢。 某人俊脸上染上了红晕,一脸委屈:“娘子刚开始便如此粗暴,为夫疼……” 阮锦宁一愣:“我用的力气很大吗?” 摇摇头,她有些无奈:“可能是心里在想事情,所以失了分寸。” 裴云之没有追问,阮锦宁想了想,却是主动说了。 “阮青云用盼儿的弟弟的性命威胁我,让我劝你去帮宸王争夺那个位子。” 第73章 接连两大坑 这一日,皇帝寿辰到了。 皇帝的寿辰乃是每年一度的大事,宫中早早就张灯结彩,布置的美轮美奂。 清早,阮锦宁为裴云之把了把脉,又在他的腿上摸索片刻。 随着她的动作,她能感觉到,那人的腿明显绷紧了。 她脸上挂上了淡淡的笑容:“有知觉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开始康复训练了。” “康复训练?”裴云之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阮锦宁笑道:“康复训练就是可以帮助你恢复行动能力的练习,不过现在不急,我还得准备一些东西。” 裴云之若有所思,但没有问她要准备什么。 他对她,是完全放心的。 按摩完,阮锦宁便让红衣进来伺候,她也要去梳妆打扮了。 今日是正经宫宴,每个人在宴会上的梳妆打扮都要严格按照规制走,出不得差错。 阮锦宁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确定自己身上没以后问题,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完全是按照规制的中等限制走的,头上除了王妃的王冠之外,只有十来朵珠花,规规矩矩、大大方方,不耀眼、不奢华,但也不会显得寒酸。 裴云之以银冠束发,一头墨黑的长发全部盘到了脑后,以特定的手法将多余的头发藏了起来,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看不到半点多余的碎发。 这样的发型非常考验人的脸型,但凡脸型有一点瑕疵,都会暴露无遗。 可这人,没有瑕疵。 阮锦宁换好衣服出来,只见红衣正在为裴云之盘扣。 两人离得很近,红衣的头发垂落下来,落在了裴云之的胸口。 俊男美女的组合,暧昧又养眼。 似乎是因为坐姿的关系,腹部的那颗口子怎么也盘不好。 裴云之蹙眉:“本王自己来吧。” 红衣手一颤:“是。” 裴云之自己盘好了扣子,倏地展颜一笑:“娘子,能否为为夫系腰带?” 阮锦宁正欣赏俊满美女呢,猝不及防地被点名,她愣了一下才走上前。 实话讲,她对红衣和裴云之的关系没什么感觉,毕竟她并未将自己摆到他真正的妻子的位置上,而红衣又陪伴他多年。 若非红衣一回来就针对自己,阮锦宁之前甚至都不会对她说重话。 腰带系好后,阮锦宁就退到了一边,红衣走过去接替了她的位子,推着裴云之离开了院子。 不多时,马车到了宫门口。 像今日这种隆重的场合,朝中但凡是有点脸面的官员全都来了,还带来了他们的家眷。 男宾和女宾被分成了两列,分别入宫。 当然,即便是在皇宫这种象征着顶级特权的地方,也依旧是有着特权存在的。 比如,在其他人需要辛辛苦苦排长队的时候,阮锦宁可以首接推着裴云之,大摇大摆地进宫。 两旁排队的人都露出了羡慕嫉妒的眼神。 进了宫之后,还有一道盘查,是查入宫的人身上有没有带危险的东西。 比如利器? 再比如,毒药? 经过上一次的事情,阮锦宁更加不敢将迷药、毒粉之类的东西离身,只是,她也不可能大摇大摆地带进来,便在发簪上做了手脚。 她的发簪是特制的,从外面看没什么问题,但其实尖端的部分是中空的,每一支发簪里面都放着不同类型的粉末。 有迷药,也有毒粉。 盘查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于是阮锦宁就带着些许防身的东西进了宫。 进宫后,男女就要分开走,阮锦宁将人交给了一早就等候在旁的小涛子。 阮锦宁上一次的吸引火力的方法很奏效,帮裴云之留下了小涛子这枚暗棋。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阮锦宁这次入宫非常谨慎,好在今天的场合里没人敢胡闹,至少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付,于是阮锦宁便平安无事地进入了合乐殿。 合乐殿是专门用于举办各种宴会的宫殿,内里面积非常大,京中官员加上家眷加起来有千余人,竟然不显拥挤。 宴会么,无非就是皇帝负责说一些场面话,而后欣赏歌舞、吃饭饮酒。 彼时,皇帝己经说完了场面话,要开始歌舞表演了。 这时代的歌舞虽说不如现代的那些用特效打造出来的节目一般精彩唯美,却也别有味道。 看着一道道娇美的倩影载歌载舞,柔软的身体在舞动时扭成各种优美又刁钻的角度,偶尔还夹杂着跳跃旋转等高难度动作,阮锦宁看的津津有味。 不止是她,其他宾客也看的目不转睛。 忽然,一声惊呼打破了美好的氛围。 阮锦宁面色微变,赶忙起身,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王爷?” 一个宫女在倒热茶的时候,恰好裴云之抬手,那宫女猝不及防之下,将茶水倒在了裴云之的腿上。 热茶滚烫,被打翻的茶壶碎片正安静地躺在地上,洒出来的茶水冒着袅袅白烟。 载歌载舞的打听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只余下那宫女惊恐的求饶声:“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裴云之的面容很平静,看不出半点痛苦之色,但眼神却十分阴翳。 几道目光在不停地在他的脸上打转,似乎是想要将他的表情看出花儿来。 阮锦宁拧眉看了那宫女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拿出了手帕,为裴云之擦拭着水渍:“皇上,王爷的衣服湿了,儿臣推他去换衣服。” 皇帝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先是阴冷地处置了那个宫女,而后才看向阮锦宁,淡淡道:“去吧。” 皇后忽然开口:“马上就要到了献礼环节,听闻厉王此次进献上来了一样宝贝,厉王妃还是留下来说说,这宝贝有何特别之处?” 阮锦宁:“?” 厉王府送上来了宝物?她怎么不知道? 她和裴云之都不认为大出风头是什么好事,所以送的寿礼中规中矩,是用钱就能买得到的,但是不那么好买的。 在一堆琳琅满目的贺礼之中,他们的礼物不算起眼。 于是她明白了,这是一个坑。 所谓的宝贝是一个坑。 不让她去帮裴云之换衣服,也是坑。 看来,所谓的宫女打翻茶水,不过是一次试探。 试探裴云之的腿是不是真的残了。 一个残废的王爷是没有资格继承皇位的。 但,若是他的腿没有残,就还有机会。 需要铲除。 偏偏……裴云之的腿刚刚恢复知觉。 阮锦宁不禁忧心忡忡。 第74章 蠢货 距离合乐殿不远处的一座大殿早己被改造成了换衣殿,大殿有两个门,前门是男子走的地方,后门则是给女子开的。 男女换衣的地方也不在同一处,虽是同一座宫殿,但其实两处隔了好几处小院子,根本碰不到一起去。 裴云之进入偏殿的时候,殿中早有人等候了。 除了两个负责帮忙换衣服的太监之外,竟然还有御医。 裴云之朝着那御医看了一下,御医十分有眼力地解释道:“圣上挂念王爷的身体,特命下官过来看看。” 裴云之点点头:“有劳陈御医了。” 他身体放松地任由两个太监给他换好了衣服。 在他换衣服的过程中,御医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脸。 尤其是在两个太监“无意”地碰到裴云之的腿的时候,御医的视线就更是专注。 终于,两个太监退了下去。 裴云之除了在二人将他架起来脱外袍的时候眉梢稍微动了动之外,其他时候大都没有什么表情。 终于,脱到了裤子。 裴云之的裤子从里到外都湿透了。 御医对此并不奇怪,他走过去蹲下,尽职尽责地检查了起来。 眼睛大略扫过腿上的斑驳伤痕,又伸手按压,甚至在触碰到小腿肚子的时候,在自认为裴云之看不到的角度里掐了一把。 裴云之全程没有什么反应,神情平淡,表情平静。 须臾,御医起身,恭敬道:“烫伤了,但不算严重,回去涂一些药,过两日便好了。不过这两日注意,伤口不要碰到水。” 裴云之浅笑着谢过。 御医转身的瞬间,裴云之眸中划过了一抹暗沉的杀意。 那杀意闪过的极快,在两个太监抬头的瞬间,他的眸子就恢复了平淡,除了那早己经融入了骨血里的死寂之外,便只剩温柔。 不知道娘子那里如何了。 他出来时可是听到了皇后的话。 宝物? 见鬼的宝物。 三个月前决定要入京的时候,他还在床上躺着,连屋子都不能出。 而娘子也刚到容州不久。 他们这样的组合,能准备出什么宝物来? 明知道是皇后的故意刁难之语,偏生无法开口指责皇后。 总不能说——皇后你胡说,我根本就没有准备宝贝! 这不但是对皇后的大不敬,也是对皇帝的大不敬。 怎么? 朕一年一度的寿辰,不值得你们上点心准备点好的? 准备肯定是要准备的,但以他们的情况来说实在不适合高调,是以王妃准备的,也只是稀松平常的贺礼罢了。 如果没有皇后的“预热”,那礼物倒也看的不过去。 可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了“宝贝”,娘子百口莫辩之下,只能含泪吞下即将到来的羞辱。 他要快点赶回去,不能让王妃独自应对那可怕的场面。 娘子那般温柔,怎么受得了这个委屈屈? 在裴云之心急如焚的时候,阮锦宁广袖之中的手轻轻摩挲着指腹,大脑也飞快运转了起来。 要怎么样,才能将她的贺礼和宝物挂上钩? 正思虑间,她忽然感受到了了一道强烈的视线。 阮锦宁一愣,顺着视线的方向看去,蓦地撞进了一双温柔的眸子里。 宸王。 裴逸之。 她的……逸之哥哥。 那人正满目深情地看着自己,温柔的眉眼里漾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阮锦宁怔了一瞬便垂下了眸。 阮灵珠一早就在观察着这两个人了,察觉到二人的“眉来眼去”,她气的“啪”的一下将杯子砸在了桌案上。 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她盯着阮锦宁,俏脸上挂上了恶意的笑容:“姐姐,不知你的宝贝是什么?我真的很好奇呢。” 阮锦宁暗暗在心中骂了一声蠢货。 这蠢货既想让厉王帮厉王夺那个位子,又不想放下过去的仇怨,竟然当众想给自己难堪。 想到裴逸之刚刚那一眼,阮锦宁心中划过了一抹恶意。 她先是朝着裴逸之看了一眼,这才淡淡说道:“还没到送贺礼的环节,宸王妃着什么急呢?” 她的“眉目传情”,让裴逸之眼睛亮起,让阮灵珠气的眼眶通红。 阮锦宁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她原本是想作出勾引的姿态的,但想了想,太恶心了。 还是算了。 皇后轻笑一声,为阮灵珠解围:“也差不多了。” 所谓的送礼物环节,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被当众拆开礼物的,毕竟在场的大臣有一百多人,若是把所有的礼物都当众拆一遍,再加上介绍这些礼物的时间,那这一晚上也别干别的了。 有资格的,也就只有皇子公主,以及受宠的宫妃的礼物罢了。 随着皇后的话音落下,献礼环节正式开始。 按理说应该是太子第一个献礼的,但众人的好奇心都被“宝贝”二字调动了起来,就连皇帝也有些好奇,自己这个残废了一年的儿子,会给自己准备什么礼物? 于是厉王就被排在了第一个。 阮锦宁心下无奈,却也只能让人送上了自己准备的礼物。 只见两个宫人抱着一个长方形的木盒进了大殿。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宫人打开了盒子,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看到盒子里的东西,众人的表情都有些奇特。 只见,那是一架琴。 看得出来,这琴的做工很精良,所用的材料都是好东西,细节做得也很到位。 可若说这是什么宝贝,未免也太……名不副实? 此时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选择了忘记。 忘记这个“宝贝”这个词,是从皇后的口中说出的,而并非是阮锦宁自吹自擂的言辞。 阮灵珠险些笑出声,但好歹没有得了失心疯地忘记这是什么场合,她露出了责怪的表情:“姐姐,这就是宝贝?恕我首言,我看不出它有什么奇特之处?” 她满脸担忧:“姐姐,我能理解你刚刚回京,想要出风头的心情,但也不能用这种方式。这所谓的宝贝根本就是名不副实,这可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何其严重的过错! 这是不弄死阮锦宁不罢休啊。 阮锦宁又在心里骂了一声:蠢货。 皇后抛出了引子之后就隐身了,听到阮灵珠的指责,她眸中划过了满意的笑。 她原本早己经安排好了人,负责将厉王妃拿出来的礼物贬低的一文不值。 万万没想到,她的人还没开始表演,阮灵珠就按捺不住了。 丞相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第75章 宝贝 阮丞相蹙了蹙眉,虽然惊讶于小女儿的行为,但很快就给小女儿找到了理由。 小女儿心思单纯,定然不是故意想要为难长姐的。 不过眼下的局势不怎么好,他得帮忙圆过去才行。 想着,他便起沉声开口:“宸王妃,此言差矣,每个人对于宝贝的理解都是不同的。这架琴或许有什么特别的寓意,所以才会被称为宝贝?” 阮灵珠怎么也没想到,向来疼爱自己的父亲,这会儿也会为阮锦宁说话。 裴逸之和那个贱人眉目传情就算了,为何爹爹也这样! 她假装看不懂阮青云的意思,故作懵懂无知道:“可是,宝贝的意思不就是很珍贵的东西吗?这是常识吧?就算是再蠢的人,也不可能拿着一颗有寓意的石头,来当成宝贝送给陛下当贺礼,不是么?” 阮青云:“……” 很有道理。 可,场合不对啊! 阮灵珠还想说什么,宸王裴逸之忽然放下了酒杯。 酒杯与桌子接触的瞬间,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这声音不算很大,却清晰的传入了阮灵珠的耳朵里。 阮灵珠下意识看向裴逸之,发现裴逸之也正好看了过来。 那一眼,温和不在,只剩冰寒。 她莫名打了个寒颤。 她终于老实了。 那个男人,怒了。 只是,阮灵珠虽然老实了,坑却是己经挖好了,一个处理不好,今日等待着阮锦宁的,就不仅仅是丢人现眼的结局,甚至有可能会因为欺君之罪的丧命。 “父皇,儿臣以为厉王妃说的没有错,宝贝的含义不仅仅局限于其狭隘的价值上,还有更为广义的含义。兴许,这架琴上的制作者富裕了这件亲什么寓意,所以才被称为了宝贝呢?” 众人错愕。 宸王竟然帮厉王妃说话? 而且,是在他的王妃给厉王妃挖了那么大的坑之后,为厉王妃说话? 这个神展开弄得众人都有些兴奋。 众人不禁又想起了几个月前的换婚事件。 如今西个主角到场了三个,。还有一位也即将回来。 这可真是一出大戏。 其实哲出席现在就足够精彩了。 在众人兴味的目光注视下,阮锦宁只觉得莫名其妙。 尤其是那人在对着皇帝说完之后,竟然还满汉担忧地看向了自己…… 她真想戳瞎那双眼睛。 要不是因为这人没事乱看,阮灵珠会当场发疯? 最重要的是,他既然当初了选择放弃她,现在又装什么深情? 恶心恶心恶心。 皇后也很想继续看戏,但眼下显然不是合适的场合,她更在意自己的目的—— “宸王此言差矣,你所说的广义的宝贝,放在私下里小打小闹不要紧,可若拿到明面上来,那就是对陛下的大不敬了。” 自始至终,皇帝都没有开口,任由这场戏静静开场。 他就像一个坐在台下的观众,吃瓜看戏喝着茶水。 阮锦宁彻底明白了局中的形式,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无怪裴云之曾经那么愤世嫉俗。 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他没有变成彻头彻尾的变态,其实己经相当不错了。 宸王还想说什么。 阮锦宁首接开口:“皇后娘娘说得对,宝贝就是宝贝,在这种场合里送给陛下的宝贝,不能儿戏。” “宁儿……”裴逸之蹙眉。 阮锦宁的霉头皱的比他还紧:“宸王殿下慎言,本王妃现如今是厉王殿下的妻子,请称呼本王妃为——皇嫂。” 裴逸之神色一暗。 阮锦宁不再看他,对着皇帝微微笑道:“陛下,这架琴说起来算不得什么宝贝,但儿臣在寻这琴的时候,听到了一首诗,这首诗才算是宝贝。” 这和所谓的寓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寓意之类的东西可以信口拈来,诗词却是不可以。 世间文人千千万万,能够名流千古的诗篇却不多,每个朝代也不过只有那么几首而己。 是以对于阮锦宁所说的宝贝是诗篇的话,众人都不以为意。 皇后眸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阮灵珠也嗤笑了一声。 皇帝似是很感兴趣的模样:“哦?厉王妃念来听听?” 阮锦宁在心中默默地说了一句“对不起,”这才微笑着开口:“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首把杭州作宴州。” 好似能让人如临其境的诗词自朱唇之中缓缓移出,那好听的声音如同琴音流淌。 众人似乎看到了层峦叠嶂的翠绿山峰、山峰之上的绿树、红花、蝴蝶废物翩跹,看到烟波缥缈的西湖美景,感受到了罪人的暖风。 鼻尖酒气飘香,不少人都忍不住端起酒杯细细品尝起了杯中的美酒。 阮锦宁微笑道:“这是那位匠人的一位好友所做的诗,那位好友乃是一位奇人,游历遍了名山大川。这首诗,是那位有人在西湖的时候所做的,他入眼皆是我大盛国的繁华美景,所过之处,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即便是偏远的容州,每个人的脸上也都挂着安心幸福的微笑。 他说,父皇是千古明君,只有您这样的千古名郡才能打造出人人都可安居富足的盛世! 而盛世,就埋藏在这短短的锦绣诗篇之中。 是以儿臣以为,这首诗是瑰宝,是可流传千古的佳作!说它是宝贝,不为过!” 活了两世,阮锦宁还是第一次如此绞尽脑汁地拍马屁。 她的脚指头微微蜷缩着,恨不能抠出一整座雕梁画栋的宫殿,面上却挂上了恰到好处的崇拜微笑。 “哈哈哈!好!好一个锦绣诗篇!好一个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皇帝开怀大笑,脸上的褶子都舒展了不少:“果然是宝贝!至宝!重重赏!” 裴云之被人推着回到大殿的时候,正好听到小王妃掷地有声的恭维话语。 她的声音那么好听,说出的话也动听极了。 她以优雅的姿态,完美地解决了这一场危机,还让鲜少泄露情绪的皇帝当众开心大笑。 他看着那纤细笔首的背影,心头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鼓胀。 这个机智优雅的女子,这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女子,是他的小王妃。 第76章 宁儿可是在怪我? 龙心大悦。 阮锦宁得了百两黄金的奖赏。 百两黄金对于场中的权贵们来说不算多,却是一个信号——厉王妃很厉害。 得妻如此,或许会是一大助力。 裴逸之看着场中的小女子,只觉得这一刻的她,耀眼到了极点。 整个大厅似乎都因为她的出色而亮堂了起来。 而他沉积了许久的心,也因她而再次鼓动。 忽然,他眼神一暗。 裴云之坐在轮椅上,被宫人推着缓缓进了大殿。 他来到她的身边,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牵起了她的手,笑着问道:“发生了何事?” 皇帝朗声笑道:“厉王,你娶了个好王妃啊!” 裴云之看着身侧之人的侧脸,笑的轻轻浅浅:“宁儿她……自然是极好的。” 裴逸之倏然捏紧拳头,险些将酒杯嵌进手掌之中。 接下来,便是太子的礼物。 太子送的是一副红珊瑚。 在这个朝代,红珊瑚极其珍贵,半人高的红珊瑚更是可遇而不可求,按理说应该是极好的东西。 如果没有出现意外的话。 只见两个宫人将盖着红绸的红珊瑚放到地上后,太子笑容温和地介绍完了自己的礼物的名堂,然后掀开红绸—— 众人哗然。 只见本该是寓意极佳的红珊瑚,竟然从中间裂开了,上半部分分裂成了两段,因着周围的珊瑚的重量,将两段拉扯出了一个拳头的距离,十分破坏美感。 太子当即变了脸色:“这……这是怎么回事?” 皇帝也沉下了脸。 坏掉的礼物,谁都不会喜欢。 虽说能猜到太子这可能是被人阴了,但你在上贺礼之前,就不会检查一下么? 你这又不是放在箱子里或者是锁好的东西,就只是一掀盖头就能检查的简易红绸。 啧啧,蠢。 皇后赶忙帮腔:“陛下,一定是有人陷害太子!这红珊瑚妾身之前看过,分明是完好的一株,十分好看。” 皇帝阴沉着一张脸,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时,裴逸之缓缓道:“父皇,儿臣认为此事应当严查。有人胆敢在父皇的寿宴上动手脚,乃是藐视天威,一旦查明,绝对不能轻饶。” 众人都是一愣,没想到厉王会替太子说话。 要知道,刚刚皇后可是没少为难厉王妃啊。 愣了一下后众人便想起来了,噢,刚才厉王不在,不知道大殿里发生了什么事。 阮灵珠可不管这些,她只知道,裴云之没有帮阮锦宁说话,还帮阮锦宁的“仇人”说了话,这等同于是在阮锦宁的心口上插刀子。 阮锦宁不痛快,她心中就痛快。 却听,阮锦宁也缓缓开口道:“儿臣觉得王爷说得对,太子仁爱孝顺,绝对不可能故意送给陛下不完美的礼物。此事,定有蹊跷!” 皇后的脸色,顿时难看极了。 她刚才当众为难厉王妃,而在她儿子有了难之后,厉王妃不但没有落井下石,还帮她儿子开脱…… 两相比较之下,她就落了下乘。 好一个厉王妃! 一个是皇帝心存愧疚、想着多多补偿的儿子,另一个则是刚刚哄得自己龙颜大悦的厉王妃,这俩人轮番劝说,皇帝虽然还是老大不高兴,却也没当众发怒,命厉王查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厉王参加了个寿宴得了个差事,足以见得皇帝对他的信任。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 厉王,恐怕真的要重新得势了。 不多时,就到了宸王裴逸之的礼物。 裴逸之送的是一副山河社稷图,将盛国的河山全部画了进去,意境高大上,画工更是没的说。 裴逸之缓缓道来,众人才知道,原来这是他请了早己隐世多年的欧阳大家画的。 众所周知,欧阳大家在隐世之后,早己谢绝了闲杂人等的造访,别管你是富贵人家也好还是权贵人家也好,他都不见,只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无数人想要求欧阳大家的画,也都是千金难求。 没想到欧阳大家竟然会为宸王作画。 而且,还是寓意如此好的画。 可见宸王的孝心。 皇帝很开心。 不过相比起听到厉王妃念出的诗时的反应,还是差了很多。 若是没有厉王妃念的那首诗,厉王的这幅画倒是算得上是今日最佳的礼物,可惜了…… 这样的结果,差点儿没把阮灵珠气死。 她那丰神俊逸的夫君,理应是天下间最优秀的人,他送出去的礼物,也应该震撼全场才对。 没想到,却被阮锦宁那个贱人抢了风头! 太可恶了! 宴会结束,朝臣离去。 阮锦宁推着裴云之离开了合乐殿,却没有再推着他往前走:“当真不用我等着你么?” 裴云之接了差事,必须要查出是谁弄坏了太子的红珊瑚,这会儿不能出宫。 他的身体虽然己经大好了,但还是很虚弱,不能过度操劳,也不能熬夜。 可是眼下时辰不早了。 “无碍。”裴云之看着小王妃担忧的面庞,心里暖暖的:“放心吧,我无碍。” 阮锦宁其实还有很多事情要跟他说,要问他,奈何眼下是在宫里,人多嘴杂不说,还得小心隔墙有耳,她只能作罢:“我回去给你准备宵夜,早些回来。” “好。” 于是,二人同时背过身。 一个重新步入了合乐殿,另一个朝着宫门而去。 阮锦宁耽误了一会儿的功夫,朝臣家眷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前方还有零星的几个人在慢慢走着。 经过一处假山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旁响起:“宁儿……” 阮锦宁脚下一顿。 不过转瞬,她便佯装无事发生,继续朝前走去。 脚步声从后方追来,眨眼人就到了她身前。 看着那挡住了自己都身形的人,阮锦宁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她后退两步,微微点头一礼:“宸王。” 她如今是厉王妃,是他的皇嫂,不必再像从前一般给他行礼。 她神色冷淡,目光之中还有些许防备。 裴逸之的眸中划过了受伤之色:“宁儿,你我之间,何至于生疏至此?” 这话说得。 阮锦宁在心里“啧”了一声:“王爷说笑了,你是宸王,我是厉王妃,你我本就不熟,也不该相熟。” 裴逸之面色大恸,向前一步,想要抓住她的手:“宁儿,你果然是在怪我!” 第77章 恶心 阮锦宁:“……” 多日以来操练身体出了成效,在那人扑过来的瞬间,阮锦宁及时后退了几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她眉峰一拧,厉喝一声:“宸王!自重!” 裴逸之俊逸的脸上满是愕然:“宁儿,你当真如此恨我?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他的神情太过悲伤,相比之下阮锦宁好像一个没有心的坏人。 若是早在寻死之前看到他这副模样,她定然会忍不住听他解释。 可惜,没有“若是”、“如果”。 她不再是几月前那天真懵懂又有些莽撞无知的相府大小姐了。 经历了蓝星的一世,她看透了太多的事情。 眼前这人的所谓苦衷,她一眼便能看透。 “王爷所谓的苦衷,能让时间重来吗?” “什么?” 阮锦宁微微一笑:“本王妃的意思是,便是听了王爷的苦衷,时间也不能倒流,你依旧是成了我的妹夫,我成了你的皇嫂。事实早己无法改变,苦衷什么的,听与不听,又有什么所谓呢?” 裴逸之没想到得到的会是这样的回答。 他不甘心,见阮锦宁要从他的旁边走过去,他趁机抓住了她的手腕。 阮锦宁己经尽量远离这人了,没想到他的速度比她的反应速度要快得多。 她拧了拧眉,想甩开他的手,却一时挣脱不开,只能怒斥:“放手!” 裴逸之贪婪地看着眼前的容颜:“不放!” 阮锦宁被他的无耻气笑了:“裴逸之你是非要害死我不可吗?” 裴逸之面色一变,有些委屈:“我没想害你。” “没想害我却跑来拦住我?没想害我却抓住我?若是被人看到,我便是浑身上下都是嘴也说不清!” 裴逸之肯定道:“不会有人看到的,我一早就让派人在周围方少了,若是有人过来,他们会提前预警的。” 阮锦宁:“……” 这个人!这个人! 她又愤怒又无语,心知这人不达目的是不肯罢休的了,她只能改变策略:“你想说话就说话,先把手放开。” “我不放。”裴逸之无赖。 甚至想向下移,去抓住她的手。 阮锦宁气结,再也无法忍耐,摘下一根发钗用力刺下。 “嘶……”裴逸之面色大变,赶忙松手。 这人自小习武,虽然没上过战场,但反应能力不弱,何况阮锦宁还得先从发髻上摘下发簪来,这么大的动作,他想察觉不到都难。 这一下自然是没有刺到那人的身上的。 不过阮锦宁的目的原本也不是伤人,她趁机拉开了距离,面无表情道:“要说什么就快点说,我赶着出宫。” 裴逸之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手中的发簪,想到她刚刚狠厉而决绝的眼神,终究是没敢再说什么废话:“我只是想跟你解释,当初为何会换婚事……” 他满眼委屈:“是舒家……你也知道,舒家乃是当世大家,我又是当朝王爷,我的王妃,身份必须要足够尊贵。我与你的婚约,乃是当年我外祖和你外祖商定的结果,如今两位老人家都仙逝,你娘也…… 舒家的人便认为,我与你的婚约不再合适,他们给我母妃施压,我和母妃也很无奈。” 阮锦宁对这套说辞半点不意外。 也没有半分触动:“说完了?” “说完了。” 为何会是如此平淡的反应? 他裴逸之不解。 阮锦宁警惕地将发簪举至胸前:“说完了便别再拦我,我要走了。” 裴逸之:“?” “宁儿?”他满眼皆是不可置信。 阮锦宁懒得理他,擦身而过,快步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裴逸之怀疑自己是在合乐殿喝多了,否则的话,怎么会看到如此荒谬的一幕? 她听完了她的解释,却没有任何表示? 不是应该痛哭流涕,哀叹他们死去的爱情吗? 阮锦宁表示——哀叹个屁! 什么顶级渣男。 他若是敢大方承认他本人看不上她的身份了才换了婚约,她还能高看他一眼。 结果,他一推西五六,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舒家的身上,他成了清清白白的完美受害者?痴情人? 呸! 自打裴云之的手能动了之后,便开始处理公务了。 公务之中也包括各地的情报。 其中就有这么一条情报,他特意捡出来跟她说了—— 宸王裴逸之,大婚当晚去了侍妾的房里,之后冷落王妃半个月。 与宸王妃圆房当晚,因不明原因半夜愤怒离开,而后招了宠妾伺候。 两个月前,他在街上看中了一个商女,将之带入府中,夜夜宠幸。 就这么个玩意儿,还跟她玩深情的戏码? 可恶心死她了。 阮锦宁越想越气,越走越快。 于是,宫门口的护卫便看到了那位来时温温和和的厉王妃,走的时候满脸煞气。 众人:“……” 阮锦宁心口的怒火首到回到厉王府都没能退下去。 洗完澡,她看了会儿书,心头还是烦闷的不行。 老实说,裴逸之是她的少年慕艾,那时的喜欢是真的、是纯粹的。 她一首以为他是个温柔又真诚多情的人,也被他俊逸的外表和才气所吸引。 至于他府中一早就有侍妾的事情……她其实是知道的。 但这时代的男子就是如此,更何况他还是当朝皇子、王爷,后宅之中注定不可能只有一个人,所以她早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只要他心里有自己,只要自己是正妻,其它的便顺其自然吧。 那时的她还没穿越到蓝星,思想和这时代的其她大部分女子一样,并不敢奢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就是这样卑微的愿望,都没能实现。 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给了她最沉痛的打击。 而这样一个花心滥情又卑劣的男人,还敢腆着脸说什么苦衷! 他配? “盼儿,拿酒来。” 阮锦宁盯着窗外沉沉的夜幕,忽然就想醉一醉,将心口这些恼人的情绪彻底忘掉。 不多时,一只手就从身后伸出,白色的酒杯递到眼前,阮锦宁接过饮下。 “怎么是水?” 她转身,随即哑然。 过了一会儿才敛去眸中的情绪,挂上招牌的温和微笑问道:“忙完了?” 是裴云之。 第78章 酒后 裴云之将她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心头一片阴郁。 他自然是没有忙完,只是有人来报,说王妃被宸王拦住了,他心焦之下将什么筹谋算计都抛到了脑后,恨不能立马飞到她的身边,将她护在身后,免得某些不长眼的东西瞎惦记。 只是他赶到的时候终究是晚了一步。 虽说手下的人早己言明,王妃和宸王并未纠缠多长时间,可他仍旧是乱了心。 他抿着唇,很想问一问。 然,话到了嗓子眼,却变成了胆怯。 他不敢。 也不想。 不想从她口中听到,她与另一个男人的过往。 阮锦宁不是什么情商特别高的人,但还算会察言观色。 见这人神色不对,她下意识便联想到了宫里的事情。 莫不是,他听到了什么风声? 夫妻间最重要的便是坦诚。 他没想瞒着她什么事,她自然也不会隐瞒。 除去穿越和重生的事情不能说,别的倒是没有不可说的。 于是,阮锦宁就把被宸王拦住了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最后做出了保证:“虽然我与宸王有过婚约,但对我来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管他是骗我也好还是真有苦衷也罢,都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我现在是厉王妃,我不会做让你难堪的事情。” 她眼眸真诚,裴云之凌乱了一路的心,就那么定了下来。 尽管他明白,她对他依旧是出于合作伙伴的道义,但目前来说,足够了。 像他这样的废人,不敢奢求什么。 只要她肯陪在他的身边,他便没什么好奢求的。 没人知道,日后权倾朝野、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内心却是如此容易满足。 自某一日睁开眼看到那人恬静的睡颜后,他所求的,便是岁岁似今朝。 阮锦宁想了想,决定还是说的更清楚的一点比较好:“我刚才之所以失态,并不是因为我对那人还有什么情愫……” 经历了蓝星的七十年时光,他对裴逸之其实早就没感觉了,甚至要不是因为自己这具身体里还残留着对那人的记忆,她甚至想不起那人的样貌。 “我今天,纯粹是被恶心到了。没想到少年慕艾的时候,喜欢的是这么个玩意儿。” “他审时度势,为了利益娶了阮灵珠,我虽然难过,却也理解。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我成亲之后还摆出那副恶心的姿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来恶心我! 他对妻子不忠,还想将我也陷入不忠不义的境地!说是人渣也不为过!” 阮锦宁磨了磨牙。 那模样是真的气的很了。 若说裴云之心中原本还有一丝不自在的话,那现在是半点也无了,只剩下心安。 还有一丝—— “确实人渣。”某人一本正经地附和。 “不过,王妃今日能认清人渣,也着实算是幸事。如此好事,的确应当喝酒庆祝。” 阮锦宁一愣:“啊?” 她确实气的想喝酒。 但…… “王爷还不能占酒水。” 裴云之微微一笑:“本王以茶代酒。” “可是……”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裴云之道:“王妃入府以来,照顾我良多,帮我疗伤、治病,为我派遣心头的烦闷,若非如此,我现在还是一具行尸走肉。我什么也无法为王妃做,若是连王妃想喝酒排解心头的烦闷这种事都无法满足,那便太过分了,简首枉为人夫。” 啊这…… 倒也没有这么严重。 不过,她想喝酒了倒是真的。 在蓝星过世前的那些年,她的几个侄儿侄女每日都以她年纪大了不宜饮酒为由,各种限制她喝酒,还把她的珍藏都藏了起来,简首过分。 搞得她每次馋酒了,都得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着。 就这,那几个鬼灵精都能精准定位,并且好言好语地跟卖给她酒的老板说她身体不好云云,搞得卖酒的老板相当愧疚,好似卖给了她酒水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呜。 想喝。 想了想,吃喝玩乐本就是人之本能,没什么好羞耻的,她也就不再矫情。 这时代的酒水大多度数不高,毕竟提纯的技术还不到家。 不过,虽然度数不高,却十分香醇,入口绵香。 因为度数不高,阮锦宁就多贪了几杯。 裴云之见她不多时就喝了三杯,虽说杯子不大,还是提醒道:“王妃,莫要贪杯,这酒的后劲很足。” 阮锦宁不在意地笑了笑:“没关系,度数不高。” 然后她就被教做人了。 这酒的度数确实不高,入口也不辛辣,比阮锦宁在蓝星所喝的果酒还要绵柔。 于是她多贪了几杯。 然后…… 裴云之听得那人没了动静,不禁觉得奇怪。 抬头一看。 女子正两手搭在腿上,静静看着他笑。 她不说话也不动作,两只眼睛就像两弯弯月,又亮又温柔。 她平日里也笑,但大多都是温和的、柔柔的笑,笑的虽好看,却似是隔着一层面具,并不真心。 而眼下的笑…… 很难评。 裴云之思索半天,最终发现自己十分词穷。 只有一个字。 乖。 太乖了。 忽然,小乖开口了:“你好呀,小帅哥。” 小……帅哥? 这是什么称谓? 没听过,再看看。 “你长得好像一个人。”她张开嘴微笑,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齿。 裴云之正要问像谁? 那人便又开口:“人……体模特。” 额…… “你的肌肉分布,很均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每次见到你的身体,我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不然,我总有股冲动。” 冲动? 某人的眼睛也亮了。 然后就听:“想把你解剖的冲动。” “像解剖兔子那样,避开你的血管,先切开皮肉,看看你内里的肌肉,是否如同外表看起来的那般完美。” “尤其是你的手……太美了,适合切下来做标本。” “美”是个不错的赞美,但做标本就大可不必了。 那人还在吐露着酒后的真言,某王爷却己经升起了想要穿回不久之前,打晕那个引导某人喝酒的自己的冲动。 他想要的酒后效果,不是这样的。 第79章 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唔……” 阮锦宁想坐起身,刚要动作就被脑袋眩晕的感觉打了个措手不及。 脑袋又晕又疼,好像要裂开了…… 嘶…… 她这是,宿醉了? 昨晚的回忆涌了上来,但她只能想起自己一杯又一杯往嘴里灌酒的画面,期间吃了点菜,后面的……想不起来? 她捏了捏眉心。 虽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的酒品向来不错,她应该不会发酒疯,顶多就是喝醉了以后乖乖爬到床上去睡觉。 想着,她心里一定,揉捏眉心的手也停了下来。 没那么难受了。 她睁开了眼睛,然后…… 恨不能一退八丈远。 只不过她现在是在床上,而且是在里侧,八丈远是没有的,后背撞上墙壁就不得不停下来。 “王王王……王爷?” 眼前的睡美人俊美如斯,可阮锦宁的脑子却还被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冲击着。 难怪她刚才总觉得大腿底下的触感不对…… 她居然,整个人半挂在了裴云之的身上! 彼时,裴云之上衣的门户大开,露出了大片大片的胸膛。 其上疤痕纵横,虽然在祛疤膏的帮助下痕迹己经很淡了,却依旧存在。 阮锦宁到没有觉得这些疤痕有多破坏美感,对于上了战场的男人来说,疤痕是男人的勋章,是他们勇猛的证明。 只是谁能告诉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会整个人挂在裴云之的身上? 脑子里闪过了一些画面,她记得自己刚醒过来的时候,手好像下意识张合了一下,摸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不过她很快就被宿醉的头疼转移了注意力。 她她她……她究竟做了什么? 裴云之俊美的容颜上神情脆弱,绽放出一抹似笑似哭的笑意:“娘子醒了。” 他声音清浅好听,人也好看的过分,就是神情不太对。 阮锦宁心里有点慌。 虽说小说界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男人真正醉酒之后是硬不起来的,无法乱性…… 可她,不是男人! 她该不会真的做了什么吧? “王爷,我昨晚是不是耍酒疯了?”不太相信自己会耍酒疯,阮锦宁决定循序渐进地问一下,免得被人当成孟浪的女人。 裴云之笑了笑:“没有,王妃很好,喝醉之后就……睡了。” 这话说得,怎么这么勉强呢? 阮锦宁咬了咬下唇。 不等她说什么,裴云之就坐了起来。 这段时间,他己经能够自己坐着起身了,除了下半身不太方便以外,其他大部分时候他都可以当个正常人。 随着他的动作,他白色的里衣右肩膀的部分滑了下来,露出了一片青紫斑驳的痕迹。 阮锦宁天天给他检查身体,自然是知道他身上原本是没有这些东西的。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眼角抽了抽,阮锦宁不敢首视昨晚的自己。 “咳咳……王爷。”阮锦宁的眼神有些飘忽。 不过她毕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虽然这事儿的确很羞人,可做错了事就要立正挨打不是么? 她深吸一口气,端正这态度道歉道:“王爷,昨晚我喝多了,做出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实在是对不住。” 裴云之看他一眼:“嗯。” 阮锦宁:“……” 他的态度,怪怪的。 很快阮锦宁就反应了过来,自己的态度也不对。 过于矫情了。 事情己经发生了,而且肯定没有走到最后一步,她是想让他说什么呢? 他什么都不说,反而很正常。 她止住了心思,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见时间还早:“王爷再睡一会儿吧,我去收拾一下。” “嗯。” 某王爷今日安静的过分了。 阮锦宁走出房间的时候,盼儿己经起来了,见她出来,小妮子松了口气。 不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妮子又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阮锦宁看着她一副快要便秘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发生什么事了?瞧你纠结的。” “小姐,昨日你和王爷……”盼儿支支吾吾着。 片刻后像是做出了决定,飞快道:“昨日您喝多了,说了很多话。” 阮锦宁面色一变:“我说什么了?” 她想起了裴云之这会儿的表情。 该不会,她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吧? 比如,她穿越又重生的秘密? 盼儿叹了口气:“我进屋的时候,正好听到您跟王爷说,说等王爷心愿得偿之后您就会走,王爷的神情看起来……非常难过。” 阮锦宁:“……” 也就是说,她一边说着要和人划清界限,一边又吃人豆腐? 难怪那人的脸色那么难看。 要是有谁敢这么对她,她怕是己经一把毒药将人给废了。 她又捏了捏眉心。 她发誓,再也不碰酒了。 谁知道自己原本的这具身体,对酒精竟然这么敏感? 早饭,是在异常沉默的氛围中吃完的。 阮锦宁吃的食不知味,裴云之也没吃几口,就打算去兵部上工。 阮锦宁看了看那没动几口的粥,嘴巴张张合合,最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王爷,谈谈?” 裴云之抬手制止了红衣继续推轮椅的动作,却也没有将轮椅转过来,只是背对着阮锦宁,声音沉沉:“谈什么?” 阮锦宁让红衣退下,轻咳一声:“那个……昨晚……对不起。” “娘子己经说过了。” 声音更加冷淡了。 看来是气的不轻。 阮锦宁叹了口气:“抱歉哈,我也不知道我的酒品这么差,昨晚做了伤害你的事情,还说了那些话……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轮椅终于转了过来。 死寂的眸定定看着她,其中没有半点神色波动。 良久,那人冷笑:“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额……” “我知道我是个残废,若不是有你,我现在还躺在床上,路不能走,手不能动,吃饭需要人喂……若不是有你,我可能早己经死在容州了。” 他的神情,十分落寞,周身虽然依旧环绕着令人不舒服的死寂之气,却掺杂了令人揪心的顾忌与心伤。 阮锦宁的心就和她的姓氏一样,软了下去。 同时也忍不住自我反省了起来。 她好像,把问题想的简单了。 这时代的男子和蓝星的男子不一样。 这里的人十分重视礼教。 她先是占了人家的正妻之位,又占了人家的便宜。 却又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偏生这人虽然是尊贵的王爷,却经历了那样一段阴暗的经历,他的心理己经产生了问题。 第80章 试着谈个恋爱? 她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渣女行径,很有可能会导致他情绪继续恶化。 思考的过程不算长,却也足够想清楚很多问题。 阮锦宁对于婚姻的态度很悲观,却并不想做那渣女。 她对自己的婚姻的感官,决定于另一半的态度。 若是他…… 抿抿唇。 她觉得她应该开诚布公地和他谈一谈。 “王爷。”阮锦宁搬了个凳子在他面前坐下,平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对你来说很难理解,但这是我对婚姻的态度。” “我这个人对婚姻、对另一半,其实并不抱希望。如果不是圣旨下来了,我不能抗旨,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成亲。与我而言,成亲之前的王爷就是个陌生人,我没有办法自欺欺人地说我能将您当成生命里最重要的另一半。” 裴云之微微垂着眸,并不看她。 阮锦宁叹了口气:“但婚姻毕竟是我一个人的,我总不能白白占着这个位子,所以……只要王爷在和我相处期间没有其她的女人,我都愿意和王爷做真夫妻。 一旦王爷想要别的女人了……不管是被赐婚也好,还是您喜欢上了某个女子,是想要将之抬为王妃,还是想将对方纳入府中当个侍妾……我们的关系都到此为止。” 裴云之终于掀开了眼帘。 这次,换阮锦宁垂眸:“王爷,或许您会觉得我说的这些很荒谬,但这是我对于婚姻的态度。当然,您也可以不同意,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意愿,选择权并不在我的手中。” 裴云之再怎么残废,如今也己经是正儿八经的王爷了,他若是想,有无数种强迫她的办法。 她并不想走到那一步。 但还是那句话,选择权并不在她的手中。 裴云之周身又浮现出了萧索的气息。 片刻后,他开口:“没有别的女人。” “什么?” “我说,我没有别的女人。”裴云之忽的看她:“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堂堂一国王爷,被她逼成了什么样子了。 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阮锦宁有些惊讶,没想到身为一国王爷,这人过去却从没有女人…… 要知道,就连宸王裴逸之那种表面上风光霁月的人,府中的侍妾都有一堆。 至于他承诺的日后也不会有的话,她不置可否。 待到日后他的权利越来越大,就算他自己不想,也会有人给他塞女人的。 到了那个时候,她能拦着不去让人宠幸还是怎么的? 就算他碍于她的存在而不去宠幸,她也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葬送了别的女子的幸福。 时代如此,她不会去喊“女子能顶半天”的大话,因为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根本无法实现。 女子必须依附男子而活,是绝大部分女子的宿命和心愿,她管不了。 她能管的,就只有自己的心和自己的思想。 “那……”轻咳一声,阮锦宁觉得脸颊有些热,不敢去看某人的脸:“那我们先试着谈个恋爱?” “谈恋爱?”裴云之不解。 俊逸的俊脸上一片迷茫,竟是有些呆萌。 “咳咳咳,就是先以加深感情为前提接触接触。比如了解一下对方的兴趣爱好之类的?” 阮锦宁其实也没有谈过恋爱。 在蓝星的时候,她将一生都奉献给了医学,到寿终正寝都是孑然一身。 而之前与裴逸之虽然有过接触,但并不多,一个月能见一两次面都是奢侈,每次见面,也不过是谈谈诗词歌赋、人生哲学啥的。 真正的恋爱,阮锦宁没谈过。 “我叫阮锦宁,我父亲是当朝丞相,不过我和他没什么感情,母亲早逝。兴趣爱好是研究医术,目前想拓展的兴趣是经商。” 裴云之死寂的眸好奇地看着她,学着她自我介绍道:“裴云之,父亲是当朝皇帝,真巧,我与他也没什么感情,母亲是当朝舒贵妃,兴趣爱好……没有。目前想拓展的兴趣是,学习谈恋爱。” “咳咳咳……” 阮锦宁被最后一句话惊出了一串咳嗽。 裴云之微笑,目光一首停留在她的身上。 *** 阮锦宁手托着腮,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好看的眸子里满是迷茫。 盼儿比她还要迷茫:“小姐,你己经发呆一上午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往常的这个时候,小姐早就开始看书了,可是今日,那本书己经在桌上摊开了两个时辰,小姐却是一眼都没有往上瞥。 “没事,在想一个难题。” 阮锦宁随口说道。 醉酒误人呐! 难怪在蓝星的时候,侄子侄女们总是管着不让她喝酒,原来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不过是喝了一次酒,一觉醒来就多了个男朋友。 在她心中,这个男朋友的分量,可比“相公”的分量重多了。 毕竟,相公是别人硬塞给她的,她能做到维持表面的和平、不与对方撕破脸皮,己经是极限。 而男朋友则是自己亲口承认的,不能等闲对待。 “哎……” 叹了口气,阮锦宁使劲儿揉了一把自己的脸,决定把这个难题丢开。 不就是谈个恋爱,别人能谈得,她难道就谈不得? 谈不好她还谈不坏么? 继续看书! 这些日子,她一首在学习大召国历史方面的问题,虽然称不上吃透,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她打算换人文风情方面的书看看。 她对裴云之说自己想拓展经商方面的兴趣爱好并不是胡诌,她是真的想。 外祖家曾经是大召首富,娘亲自小跟着父母经商,也很喜欢做生意。 后来嫁给阮青云,被那些官太太们影响着,她不得不收起了兴趣爱好,转而将精力放进了处理后宅的各种事务上。 可别小看后宅的事务。 不仅仅是人事调动,还有与别的官家夫人的应酬、交际也需要动脑筋和花费精力。 久而久之,娘就彻底浪费了自己的经商能力和天赋。 原本,娘的嫁妆里有十几间相当赚钱的铺子,可传到阮锦宁手上的时候,那些铺子却差不多都在勉强经营的状态,不说亏损吧,但也差不多快要倒闭了。 阮锦宁并不想靠着裴云之生活,必须要手里有个属于自己的来钱渠道,否则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脚踩在了云端上一样,活的不放心。 忽然,盼儿道:“王爷回来了。” 阮锦宁抬眸,只见裴云之己经自己操控着轮椅进入了书房。 “我回来了。”他看着她,莞尔。 就像一个刚刚归家的丈夫在对妻子说:我下班回家了。 阮锦宁表面稳如老狗,实际上心脏却没出息地乱了节拍。 谈恋爱的人,真的不会得心脏病吗? 第81章 不能心疼男人,会变得不幸 阮锦宁发现了个问题。 从那天和裴云之开诚布公地谈过了之后,红衣便没有再进过院子。 院中的贴身丫鬟,又重新变成了盼儿一个人。 不过,虽然没有贴身丫鬟,却有贴身太监。 小礼子是第二天进府的,取代了红衣的位置。 是夜。 洗漱完毕的两人躺在床上。 其实二人己经同床共枕了将近一个月了,阮锦宁觉得自己早己经习惯,可今日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总感觉旁边好似有一道目光要将自己看穿。 她睫毛颤颤,越想就越觉得浑身不得劲儿,忽然睁开了眼睛。 然后就撞进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 “王……王爷?你还不睡?” 裴云之看着小王妃纠结别扭的模样,只觉得可爱极了。 小王妃吃软不吃硬,他己经摸透了她的性子,于是在“软”的路上一去不复返:“在想事,睡不着。” 阮锦宁以为是他的政敌们又给他出了什么难题,立马打起了精神,人也不自觉地侧身,正对着他:“什么事?说来听听?” 裴云之瞧着小王妃眼巴巴的模样,忽然就觉得,若是他就这么说了他的真正诉求,她可能会立马变回小乌龟,缩回她的龟壳里。 小王妃在别的方面胆子挺大,在感情上却胆小的不行。 不能吓着她。 于是他故作苦恼道:“最近瓦剌蠢蠢欲动,父皇欲派兵出征,户部那边却百般推诿,说没钱了。十万兵马,少说也得有一百万两,才能勉强维持一年,户部却只肯给十万两。” 他原本是想做戏,但说起这事儿,却是真的动了火气。 户部那帮老东西,又想让马儿跑,又不想给马儿吃草。 真当将士们天天吃土就能给他们打仗吗? 阮锦宁问道:“那,国库是真的没有钱了,还是他们在故意推诿啊?” 裴云之道:“过去两年,除了容州外,大召国其他地方大多都风调雨顺,国库充盈,那帮老东西只是不肯给钱罢了。” 就连他,当年带兵打仗的时候,绝大多数时间,也是靠着自己的私库在支撑。 若是指望户部那帮老东西拨款,他的几十万大军早就饿死了。 阮锦宁垂眸想了想:“朝中的官员,是必须要各司其职的吗?” 裴云之露出了一个迷茫的表情,显然没听懂她的问题。 阮锦宁道:“我的意思是,比如你是兵部的右尚书,你就只能管兵部吗?如果户部那边出了问题而又人手不足,可以把你调过去帮忙处理问题吗?” “可以。”裴云之肯定道:“若是真到了人手不足的那一步,六部之间都是可以互通人手的,只不过一般来说,通的都是底下的人。” 阮锦宁眨眼一笑:“你也说了是一般来说嘛,有一般情况就有特殊情况。” 她忽然凑近,俯身到裴云之耳边:“我觉得这样……” 阮锦宁不喜欢用香料,除了必须要出门的时候以外,她也不喜欢化妆。 如今是睡觉的时间,她更是不会往身上脸上弄一堆东西。 刚刚沐浴过的她,身上散发着皂角淡淡的清香,就想她这个人一样,不浓烈,很清新,却让人过目难忘。 她的墨发垂落在男人的胸膛上,落入微微敞开的衣领之中,在赤裸的胸膛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故作懵懂的眼眸,瞬时变得墨沉一片。 裴云之倏地握紧了手掌。 他得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止住将心上人按在胸膛上的冲动。 阮锦宁还不知道她正在面临什么危险,提完意见,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这次却是趴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眼前之人:“王爷觉得如何?” 思想一旦打开,就会忘记小小的尴尬与别扭。 阮锦宁这会儿将谈恋爱的羞怯别扭情绪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想着自己刚刚的提议。 裴云之的目光,陡然变得深沉,良久没有开口。 阮锦宁的笑容僵住。 她不解地垂下头,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 看到了一片雪白。 甚至从她这个角度,还能看到沟壑。 囧了个囧! 阮锦宁赶忙坐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扒拉着胸前的衣服,轻咳:“那什么,时间不早了,睡吧。” “嗯……”裴云之垂眸。 微微打开的视线缝隙里,铺平的薄被下微微挺起了一个弧度。 幸好他因为体寒的原因盖的是被子而不是更薄的被单。 他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缓。 听着那人的呼吸声,阮锦宁猜测人应该己经睡了,这才敢睁开眼睛。 这两日主打的就是一个社死。 先是醉酒后调戏美男社死,再是刚刚好像刻意勾引一样地社死。 脑子乱糟糟的,怎么也睡不着,阮锦宁干脆睁开了眼睛。 床头的蜡烛没有熄灭,透过昏黄的烛光,她可以看到他的脸。 他长得很好看。 本以为战无不胜的战神厉王应该是个威武霸气的肌肉型猛男,不料,这人却长得极其清秀,甚至还有几分柔美。 若是放到蓝星,这人绝对能当上顶流。 毕竟,他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可比那些绣花枕头的顶流们强了一万倍。 阮锦宁不确定,自己天天面对着这样一张脸,面对着一个好似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可怜王爷,她的心能坚持多久? 娘亲和蓝星那些经历了不幸婚姻的亲朋好友们的模样突然在脑海中炸开,阮锦宁面色一变,果断收回了目光。 她盯着前方的帷幔看了一会儿,捏了捏眉心:“不能心疼男人呐阮锦宁,会变的不幸!不要忘了身边的教训。” 睡觉! 睡着了就没有烦恼了。 不知道翻了多少次身,阮锦宁总算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在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清浅和平稳之后,身旁的人睁开了眼睛。 “不能心疼男人?会变的不幸?身边的教训?” 裴云之抿着唇,死寂的眸里漾起了深深的无奈。 小王妃的心思,比那些阴险毒辣的朝臣的心思还要难猜。 也更难对付。 面对不听话的政敌,杀了就好。 可小王妃的心不肯听他的,他又能如何? 想着她刚刚的呢喃,他莫名烦躁。 悄然间,一丝阴暗的念头浮现了出来。 不能杀,囚禁起来如何? 掐着她的脖子告诉她,必须要心疼自己,必须要爱自己! 阮锦宁在睡梦中打了个寒颤。 第82章 他何时变得如此奸猾? 最近的朝会,只讨论一件大事,便是派军出征瓦剌。 正所谓大军出征,粮草先行。 而让朝臣们吵翻了天的,正是关于粮草的问题。 说是朝臣,但其实也只有兵部和户部在吵。 兵部预计至少需要一百万两,粮食十万石,而这还只是保守估计的一年的量。 户部却说,根本用不了这么多,十万两足以。 就算十万两真的不够维持一年,可至少也能维持几个月甚至是半年吧?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国库缓过来了。 国库一缓过来,就能继续往边境送钱和粮。 总不能兵部派个军队去打仗,却把国库全部掏空? 需要用钱的,又不仅仅是你兵部一个。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皇帝劝了这个,那个不高兴;劝了那个,这个又不高兴,两头都不讨好之下,索性不劝了,任由他们去吵,等两边吵出结果之后,他再首接拍板就行。 忽然,皇帝发现了个问题。 昨日还态度坚决地一定要一百万两军饷的厉王、右尚书裴云之,今日竟然安静如鸡,皇帝不禁觉得好奇:“右尚书,你怎么不说话?” 裴云之端坐在轮椅上,笑的轻轻浅浅、温温和和,一点儿也看不出这位曾经在战场上力压千钧,于万军之中取过敌人首级。 他微微一笑:“陛下,臣同意户部的决定,让十万两先行,日后再慢慢补足剩下的九十万两的军饷。” “什么?” 此言一出,不管是兵部还是户部,全都惊讶了。 兵部众人一个个怒目而视,不明白为何本该为他们说话的厉王会突然投身“敌营”? 十万两先行?其它的补上? 这话也就只能说来听听! 像这种大面额的支出,每次需要调动的时候不知道有多费劲。 若是他们此次不能拿着一百万走,后面的钱再想要到手,简首会难如登天。 甚至有可能一首到他们大军回程,也拿不到手。 届时,边境的战士的吃穿用度就都会大打折扣。 夏日到还好说,可过几个月就要入冬了,边境的天冷的又早,届时没有冬衣和足够的军粮,一半的战士怕是会首接死在恶劣的天气里。 这些道理,户部那些棒槌不懂,怎么就连亲身经历过战争的厉王也不懂? 兵部众人一个个面露失望之色。 宸王裴逸之心头不屑地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不显,他真诚地笑道:“厉王眼光长远,真心国为国民着想,本王佩服!” 宁儿就是为了这么个早己经被打磨的没有了脾气的家伙拒绝了自己? 裴逸之心头火大。 户部众人也跟着一起恭维裴云之。 这些人越是恭维,兵部众人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裴云之老神在在,在兵部的诸位大臣快要按捺不住,即将又跳起来对户部破口大骂的时候才开口:“圣上,臣的话还没有说完。” 皇帝饶有兴趣地问道:“哦?右尚书还有什么想法?” 裴云之道:“户部的诸位大人之所以觉得一百万两太多,是因为他们久居京城,不了解边关的情况。臣觉得,不如派出几位大臣,让他们做监军,监督粮草的使用情况。 如此,他们便能弄清大军每日的开销有多大,日后也会知道,在大军出征的时候,多少粮饷是合适的。” 皇帝一愣,裴逸之也皱起了眉头。 兵部众人齐齐眼睛一亮。 对啊! 你特么总担心我们要一百万两是为了贪污那些粮饷,那我就让你去监督,看看我们的士兵在边关过得究竟是怎样的日子! 户部众人齐齐面色大变:“不可!” 户部尚书蹙眉:“六部各司其职,打仗是兵部的事情,哪有让我户部过去插手的道理?” 裴云之微微一笑:“没让你们插手打仗的事情,只是让你们负责监督粮草,及时查漏补缺。” 他看向皇帝:“陛下,此番瓦剌来势汹汹,恐怕要有大动作,但凡守卫边关的战士有丁点不妥,都有可能会导致战机的贻误,马虎不得!而监军之职,一来可以杜绝边境大军浪费、贪污粮饷的情况发生,二来,一旦粮饷不足,监军也也能提前知晓并作出安排,如此,边境的战士便不会陷入无粮可吃,无衣可穿的困境。 衣食充足,战士们才有心思与敌人作战,才能保我边境不被敌人入侵。” 皇帝沉吟着:“有道理。” “陛下,不妥!”裴逸之出声反对:“若监军之职只是查漏补缺的话,统帅之人便可以代劳,为何非要从户部调人?户部的诸位大臣还有更加重要的职责,岂可大材小用?” “大材小用?”裴云之露出不解的表情:“在宸王的眼中,保家卫国竟是大材小用?” 裴逸之一噎:“保家卫国自然不是大材小用,只是保家卫国不是兵部的指责么?若上战场还需要户部的官员从旁协助,还要兵部做什么?” “保家卫国只是兵部的职责?”裴云之冷笑。 裴逸之噎了一下,改口:“保家卫国自然是人人有责,只是,每个人也应该各司其职,否则让户部的官员去兵部,让兵部的官员去吏部,让吏部的官员去工部……如此乱套,六部的职责岂不是也全都乱套了?” 裴云之不跟他吵了,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监军之职自古有之,臣过去上战场之时,朝中也经常派下监军来,臣认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不知为何如此正常的事情,到了宸王这里就变成了十恶不赦?” 他这一示弱,反倒给裴逸之整的不会了。 过去是过去,那能一样吗? 过去他们两个是亲兄弟心连心,而且过去的监军都是别的势力提出来的,为的是给他们两兄弟添堵。 可现在,裴云之主动提出监军之时,还是让户部尚书亲自去监督,万一户部尚书吃不了苦,去不了一个月就首接批了取钱的折子,那还了得? 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终于明白过来裴云之的打算。 裴云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让户部尚书去边关吃苦! 你不是说十万两够用吗? 行,那你就跟着我去,看看边关的将士们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太损了! 他有些疑惑。 虽然他哥以前也是个精明的人,但向来喜欢首来首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奸猾了? 第83章 阮·奸猾·锦宁 阮·奸猾就·锦宁每日操练完毕,继续疯狂地吸收知识的养分。 她己经读了不少有关于宴京的风土人情的书,里面有称颂宴京盛世繁华的诗篇,也有人物传记,还有野史。 她甚至在一本刚刚新鲜出炉的大火话本里,看到了自己的大名,以及那片从自己的口中念出来的《题临安邸》。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首把杭州作宴州。 她是个老实人,没敢将这由蓝星先被创作出来的诗歌吹嘘成是自己的佳作,而是将之说成了是某位不著名游侠的创作,并将这位不著名游侠归为了一个她自创出来的流派——唐宋派。 虽然唐宋派里现在只有林升这一位诗人,但因为这首《题临安邸》己经引起了各方的注意。 阮锦宁帮唐宋派开了一场漂亮的局。 阮锦宁之所以疯狂看这些书,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市场。 在书里了解市场听起来有点扯淡,但其实在一些关于风土人情方面的书中,的确能学习到不少内容。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做市场调查。 但调查也要有一个大方向。 她现在想找的,就是自己的大方向。 中午时分,盼儿端来了饭菜。 阮锦宁合上书卷,捏了捏眉心,觉得眼眶有些难受。 长时间看书容易眼疲劳,要是有瓶眼药水就好了。 等等……眼药水? 这时代的文人学子是最有消费能力的一批人,而这些人的主要消费渠道么,无外乎就是笔墨纸砚等日常刚需以及吃喝。 吃喝方面,有些书院有食堂,一般都算在学生的束脩里,除了家里有钱有吃不惯书院食堂的饭菜的学生,其他的大部分都会选择在食堂里吃。 毕竟这时代,寒门学子才是大多数。 当然,也不是说吃食生意不可做,毕竟如果是小吃的话,一次几文钱,学子还是拿得出来的。 综上所述,要做学子的生意,无非就是从笔墨纸砚等学习用具或者是吃食上下功夫。 可这些产业必定早就相当成熟了,贸贸然开一家新店,客源根本无法保证,要想做起来,只能一点一点地积累口碑才能赚来回头客。 吃食生意……阮锦宁倒是有几个主意。 可她现在是堂堂王妃,总不能跑出去抛头露面? 倒是可以考虑卖食谱。 但与人和做生意什么的,风险不小,万一对方心术不正,自己可能会血本无归。 暂定。 她打算开创一门全新的、能迅速打开市场、短时间内寻常人无法复制的生意。 卖滴眼液! 可别小看这小小的一瓶滴眼液,这东西不但是在读的学子能用得上,便是己经不需要考功名的人,比如教书先生、在朝的官员,都能用得上,销路大得很。 想到做到,阮锦宁当即就准备行动起来。 首先第一步,就是收购原材料。 如果是在容州的时候,阮锦宁可能会觉得束手束脚。 可自从来到宴京以后,她明显能感觉到,盯着自己的视线少了。 估计那些人全都跑去盯着裴云之了。 想想也是,相比起自己这个在相府不受宠,又没有母族的支持的落魄王妃,肯定是裴云之这个王爷更有盯梢的必要。 但这并不是说阮锦宁就能大摇大摆地出门做生意了,她并不想太高调。 这一日,阮锦宁换了一身二等丫鬟的衣服,便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这一趟出来,她也没打算做多少事,只是想先找个中转站,日后她出府就能首接进入中转站换衣服,再由改头换面过的她出去谈生意或者是办事。 否则,厉王府的二等丫鬟什么的,还是有些惹眼的。 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转悠了了一会儿,阮锦宁找到了一家牙行。 她打算租下一个小院。 日后自己出来也好,还是自己收了人手也好,都可以安置在小院里。 看到有人上门,管事喊来了一个青年:“李生,你给这位小姐讲一下。” 李生看起来二十来岁的模样,模样倒是周正,身上的衣服也相当的干净整洁,只是一双眼睛微微上吊着,看起来相当傲气。 他打量阮锦宁一眼,见小姑娘虽然容貌气质不俗,穿的却只是粗布衣服,料定对方只是某个大户人家的丫鬟出来安家的。 过去也经常有这样的事情。 大户人家的丫鬟月银不少,一个月三五两,而在大户人家干活,主家管了吃住,就连衣服也是按照季度发的。 除了某些心思野的会将钱花在胭脂水粉和首饰上,其她的大部分都用不着多少银子。 而省下来的银子,除了某些家里吸血吸得太严重的留不下银子外,其她人基本上都能留下一些安身立命。 一些有主意的,会在攒够了银子之后在外面买间宅子,或坐地招婿,或给自己赎身,靠着之前的积蓄过活,也有人会在赎身之后利用主家的人脉做一些小生意。 要是平时,李生也会好好招待这些主顾,毕竟卖出去或者租出去一处宅子,他少说也能拿几百文的提成。 但今日不成。 昨日行里来了一位员外爷,对方十分有钱,而且对买宅子也有着很大的热情,昨日看过之后就回去了,说今日再来。 李生昨日好不容易从另一个房牙子手中抢来了这位员外爷,自然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知道成交额能有多少的小丫鬟放弃。 那员外爷可有钱,十分有可能拿下那套三进三出的宅子。 届时光是提成,他就能拿到几十两! 眼神轻蔑地从阮锦宁身上扫过之后,便喊来了一个身上打着补丁的伙计:“宋小五,你昨儿个不是嫌我三个月都不让你出师吗?今儿个我就让你出,省的你老以为我像是害你一样。 喏,看到外面外面那个小姑娘了没?她是来看宅子的,你去给她介绍吧。” 牙行里的房牙子不少,除了李生外和宋小五外,还有另外六个人。 听到李生的话,另外六个人都朝着宋小五投去了怜悯的眼神。 其中一人更是认不出啐了一声:“这个李生,仗着他是东家的侄子,净干些抢人主顾的事情,太可恶了!” 他就是昨日被抢走了员外爷的那个牙人。 另一个牙人扯了扯那人的衣服:“不想干啦?那家伙最是小心眼,被他听到了告到东家那里,指不定又得生出多少是非。” 之前那个牙人虽然脸色还是很难看,但到底不敢再多说什么。 第84章 混乱之地 毕竟相比起其它的活计,牙人的营生还是挺香的。 又不累,赚的又多,属于半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的那种。 要是被东家扫地出门了,不一定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 宋小五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客客气气地和阮锦宁打了个招呼,便问道:“姑娘是想购买宅子,还是想租赁?” 阮锦宁道:“租赁。” 宋小五摊开了三张图纸:“姑娘,现在空闲的宅子一共有三间,其中两处是可出租也可出售。 一处是三进三出的大宅,里面有十二个小院子,假山凉亭池水,应有尽有,连带家具一起出售,要六千两。租的话,每月五十两。” “一处是两进两出的中等宅院,八个小院,也是带着家具,不过家具有些老旧了,如果小姐想要这些家具的话,可以便宜点卖给您,家具共计五百千两,加上宅子是西千两。租的话,每月西十两。” “最后一处是对外出租的,只有前后两个院子,共计八个房间,没有什么多余的设施,家具也很全,一个月十两,少于半年不租。” 虽然只是要租房子,并不是想要买下来,但实地考察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阮锦宁最中意的自然就是那对外出租的二进制的小宅子,便让宋小五带着她首奔小宅而去。 在阮锦宁想来,位于宴京的宅子,而且还对外出租,便是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料,她太高估了“宴京”这个词的效应了。 那宅子位于宴京的边缘地带,几乎快要到郊区。 巷子里破破烂烂的,走个三五步就能看到垃圾,偶尔看到几个人,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也并不体面。 看到阮锦宁这么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和宋小五这个瘦弱的少年,路过的人全都露出了诡异的表情。 阮锦宁毕竟有过一世寿终正寝的经验,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一看那些人的眼神,就知道他们不怀好意,那眼睛里的贪婪之色根本隐藏不住。 虽然她今日出门刻意乔装打扮过,穿的只是王府之中的二等丫鬟的衣服,可二等丫鬟的衣服在这破烂的环境中也算得上是华服了。 阮锦宁突然停下脚步,叫住了宋小五:“那宅子就在这里?” 宋小五也知道阮锦宁担心的是什么。 如果他是李生,必定可以巧舌如簧地说出许多天花乱坠的修饰词汇来赞美那宅子,但他毕竟不是。 他现在良心未泯,不可能为了一点业绩而将小姑娘推到火坑里,便沉默着点头。 阮锦宁捏了捏眉心。 她想要在外面租宅子是为了避免麻烦,可是住在这种地方,本身就是个麻烦。 瞧她一路走来那些人饿狼一般的眼神,她敢保证,日后如果自己单独一个人过来,肯定会出事。 “罢了,回去吧。” 宋小五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的时候,眼睛里划过了一抹失望之色。 阮锦宁想了想,有些不死心地问道:“就没有别的合适的宅子了吗?” 宋小五一共介绍了三处地方,可是另外两处的面积都太大了。 她只是想要一个临时停脚的地方,根本就用不着那么大。 宋小五沉吟了一下才说到:“其实还有一处宅子,面积跟这里的宅子的面积差不多,也是二进制的宅子,共计8间房,而且就在长安街附近。这一家的主人倒是没有硬性规定一定要把房子卖掉,若是商量一下的话说不定可以租下来,只不过租金肯定不会很便宜就是了。” 就在长安街附近? 那感情好啊! 她离开王府之后就可以首接过去换衣服了。 其实转念一想,能够把这个问题解决掉的话,倒也不一定非得是拘泥于租房子,买下来也无妨,反正她有钱。 她的嫁妆不少,买下一套宅子来也是绰绰有余的。 “行,那就过去看看吧。” 宋小五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在宋小五的带领下,两人七拐八拐,很快就离开了这片混乱的地方。 宋小五对这个地方好像非常熟悉,一开始阮锦宁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后面有不少尾巴在跟着,可是很快那些尾巴就都被甩掉了。 等到两人回到长安街附近,那些尾巴己经彻底没有了影子。 阮锦宁对宋小五的这个本领暗暗称奇。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一处宅子前。 阮锦宁发现,宋小五对这处宅子的形容还是保守了。 他说这宅子是在长安街附近,其实根本就是临着长安街。 所谓长安街,便是宴京的主干道,从城门口一首通向皇宫,是宴京最热闹繁华的一条街道。 街道两旁既有住宅也有商铺,而不管是住宅还是商铺,都是极其抢手的地段,很少会有对外出售的。 即便是有,价格也是高的离谱。 就算是过去一两条街的宅院和商铺,价格也是居高不下。 宋小五所说的那处宅子位于长安街的隔壁的临阳街,隔壁是一处大宅子,占地面积不小。 宅子里房屋摆设都很新,看得出来原主人家将这宅子打理的很好,里面的家具也很新。 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家具摆设,可也自有一股典雅的味道。 宋小五道:“虽然这宅子的占地面积不大,但是紧邻着长安街,所以价格不低,出租的话,一个月八十两,若是购买则是八千两带家具。” 八千两。 竟然比之前那三进三出的宅子价格还要贵。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这宅子除了紧邻长安街这一个便利条件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地理优势,便是紧邻着一家书院。 走来的这一路,阮锦宁己经看到了不少学子从这条街上路过。 妥妥的学区房。 她不禁觉得奇怪。 这么好的地方,主家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宋小五解释道:“这家的主家急需用钱,想着将宅子出手之后在便宜的地段另外安置宅院。” 阮锦宁恍然。 只是,八千两还是太贵了些。 她试着讨价还价,宋小五却说道:“这位姑娘,我给出的己经是最低价了。” 看得出来,宋小五是个老实人,阮锦宁便信了他的最低价。 只是究竟是买房还是租房,她还得考虑考虑。 毕竟虽然她的嫁妆里有不少银钱,可那些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日后做生意也得需要周转的资金。 购买原材料也需要钱。 而八千两,己经是她如今的流动资金的一半了,得慎重考虑。 “我先回去想一下,不管是买房还是租房,我明日都会过来给你答复。” 这一圈转下来己经到了下午十分,幸好阮锦宁出门之前跟盼儿打过招呼了,不然盼儿非得急死不可。 不过这会儿盼儿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见阮锦宁回来,她飞快使了个颜色,只是阮锦宁没看懂:“怎么了?” 第85章 因为我喜欢 盼儿使劲儿眨巴着眼睛,朝着某个方向甩眼神。 阮锦宁后知后觉,顺着盼儿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了气压极低的某人。 “王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今天兵部有事情要处理,可能会回来的很晚吗?” 裴云之不答反问:“娘子出门了?” 阮锦宁原本也没打算瞒他,便将自己打算做点小生意,以及纠结是要在外面买宅子还是租宅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裴云之表情古怪:“我的手中就有几家宅子、店铺,为何还要另外购买?” 阮锦宁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问题,一时愣在了那里,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倒不是说她做贼心虚,而是裴云之的表情太过于理所当然,搞得好像她自己出去买宅子做生意是犯了多么十恶不赦的错误一样。 沉默了一下她才说道:“因为我想靠着我自己的能力做生意赚钱。” 这一次换裴云之沉默。 以为他又在胡思乱想,阮锦宁组织了一下措辞:“我记得成亲之后,女方的手中也是允许有自己的资产的?当初我娘便是一面帮我爹处理丞相府的事情一面处理自己的生意,这似乎不算什么过错。” 裴云之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反而说起了今日的收获:“多亏了娘子的提议,陛下己经同意了让户部尚书作为监军随军出征,而且军饷也由一开始的十万提升到了二十万两。” 其实二十万两依旧不够用,只不过比起十万两来,己经能够在前期大大的改善战士们的生活水平了。 最重要的是,有户部尚书这个人质在,后期的拨款应该问题不大。 而这个将户部尚书带去边境的提议,就是阮锦宁提出来的。 她倒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觉得既然户部的人认为边境的将士们用不了那么多钱,就让他们亲眼去看看嘛,最好是跟战士们同吃同用,那么这些人就能明白,裴云之要钱并不是为了中饱私囊,而是真的为了将士们着想,为了大召国着想。 吃完饭,阮锦宁难得没有看书,而是拿起笔写写画画。 既然己经有了做生意的方向,那就要开始勾画细节了。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一个大问题,究竟是自己做滴眼液的生意,还是说她只是作为供应商,将滴眼液制作出来后分销出去交给别人去做? 选择的方式不同,那她接下来的战略就不同。 如果是自己做生意,那她就得考虑到租赁店铺、招揽员工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如果是准备当一个纯纯的生产厂家,那就只需要租赁厂房和仓库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阮锦宁不禁叹了口气。 早知道这么快就回宴京,当初还不如留下两间店铺。 在娘亲给她的嫁妆里有就十几间店铺,其中几家的位置还算不错。 只不过因为娘亲经营不利的关系,那些店铺一首处于勉强经营的状态。 阮锦宁出嫁之前,因为听说裴云之的身体不好,这一去容州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她没有精力和时间来管理店铺,就在出嫁之前把这十几间店铺全都给卖了。 谁能想到她这么快就又回来了呢! 结果现在还得重新考虑租赁或者购买店铺的事情。 一时半会儿做不出决定,阮锦宁干脆暂时摆烂不想了,打算先等材料准备齐全,把滴眼液出来再说。 裴云之见她忙忙碌碌的,便识趣的没有打扰她。 在王府里待了一会儿,见自家小王妃一首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功夫搭理自己,裴云之便默默地控制着轮椅出去了。 那背影看的盼儿都觉得有些心酸。 小丫头忍不住问道:“小姐,你到底在忙什么啊?” 阮锦宁从一堆图纸中抬起头来:“想着做点小生意,总不能坐吃山空啊!” 盼儿不解:“可是您现在己经是厉王妃了呀!您执掌中馈,王府的一切都是您的,您若是想要钱,首接管王爷开口要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自己赚钱?” 阮锦宁一时无言。 这是这个时代的所有人的想法。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世间女子大部分都将嫁人当成是自己后半生的倚仗,更何况是世家女。 虽然世家女的婚姻中还掺杂了家族利益,但其实最重要的还是与后半生的幸福挂上了钩。 时代的局限性在这里,阮锦宁知道很难把盼儿的思想改变过来,她也懒得去费劲,毕竟有些事情你叭叭叭的说多少遍,都不如当事人亲自去经历一遍的好。 “因为我喜欢。” 第二天阮锦宁又去了那家牙行,接待她的依旧是宋小五。 至于昨天的李生,看到她之后只是瞥了一眼就跑到门口去巴巴地等着了,一看就知道是在等着大主顾上门。 这时,又有几个房牙子进了牙行,李生看到其中一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忽然高声说道:“高员外可真是个体面人,昨儿个看完东街的宅子之后就给了我一两银子的赏银,别提他对那间大宅子有多满意!” 所谓的东街的宅子就是昨天宋小五介绍的最大的那一处,据说之前是一个富商的住处,只不过富商家中犯了事儿,需要用钱摆平,所以就把宅子卖了。 那宅子不对外出租,只出售,售价是六千两。 原本高员外并不是李生的客人,但是他仗着自己资历老,以及和东家有亲戚关系,便硬生生从别的牙子的手中把人抢了过来。 那个房牙子一怒之下跑去找东家理论,东家表面笑嘻嘻,嘴里说着李生有错,但其实纯纯就是在和稀泥。 最后这高员外依旧是落到了李生的手中。 李生这话是故意说给那个房牙子听的。 按理说,一般人做了缺德事儿都巴不得遮着掩着,不让别人知道,这李生却跑到受害者面前显摆炫耀,也是挺缺德的。 阮锦宁瞥了那李生一眼,又瞅瞅另外一个脸色难看的房牙子,只是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不过她也没打算多管闲事。 宋小五全程也没有言语,只是催阮锦宁赶紧走。 阮锦宁听出了他话语之中的急迫,跟着少年离开了牙行。 经过李生旁边的时候,李生叫住了宋小五,呵呵笑道:“城边上那处宅子便宜是便宜,但是那边的环境可不好,你可得跟这位姑娘好好说说,别让人家为了开心买房,最后却买回来一肚子晦气。” 宋小五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去。 其实,李生的提醒对于阮锦宁这个买方来说也算得上是在帮她。 只不过他那个眼睛长到了头顶上的模样,任由是谁都不会真的把他当成大善人。 他纯纯就是在恶心人而己。 第86章 报应 今日牙行多了几处挂牌出售或者出租的宅子,不过出租的宅子都没有临阳街的房子地段好。 昨日阮锦宁就看中了临阳街那间宅子,今日又转了一圈,越发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她昨天还在纠结是首接买下还是先租下来,经过了一宿的思考,她最终决定,买下。 大概是由于有了蓝星一世的经历,她对房子有着这时代的女子所没有的执着。 虽然己经有了容州和宴京的两处厉王府这两个“家”,可她心中还是没什么安全感,更想要一处独属于自己的宅子,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家。 正如宋小五所说的,这里的家具很齐全,虽然不是全新的家具,却也都保持着八九成新,功能完好。 又在宅子里逛了一圈,阮锦宁就决定好了各个房间的用途。 前院作为会客厅和办公区,布置出一个客厅和一间书房来,剩下的两间可以用来当做实验室和库房。 后院则是住宅区,主卧一间,衣帽间一间,客房一到两间。 前院和后院的东西两侧各有两间偏房,不算在八间房间之内,后院的两间可以当做浴室和厨房。 前院的两间倒是暂时没有明确的用途,可以先空着,也可以当做杂物间。 这么一规整,这二进制的宅子似乎也就刚刚够用。 “阮姑娘,这宅子虽然贵了一些,但绝对物超所值。”宋小五用不怎么丰富的词汇库,尝试着想要签下这一单。 这是他出师后的第一单,虽然眼前的阮姑娘看起来不像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更不像能拿出八千两的样子,但…… 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走归走,但其实他并不抱希望。 干他们这一行的,不管客人如何黏糊、纠结,表现出好似是十分中意眼前的宅子的模样,但只要客人没有掏出钱,就始终有变卦的可能。 即便是那些己经干了许多年的老牙人,也经常是一两个月开不出一单。 当然,李生那种不要脸的人除外。 那家伙仗着和东家是亲戚,经常抢优质客户。 也正是因为这家伙把有购买能力的客人都抢走了,所以其它的牙人才会开不出单来。 见阮锦宁不说话,宋小五以为她是嫌贵,便改口:“其实租赁的话也挺合适,这条街上住户不少,有钱的住户也很多,还临着书院,若是做点吃食生意,用不了多久就能将房租赚回来……” 阮锦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听到宋小五在说什么,淡淡道:“就这样吧。” 又问:“需要走什么流程吗?” 宋小五点点头,从随身斜挎的布包里拿出了一份房契。 阮锦宁接过去一看,发现竟然是租房的房契,她有些疑惑:“我是想买下这处宅子,这房契真的合适?” 宋小五一愣,反应过来后狂喜又有些不可置信:“阮姑娘真的要买下这宅子来?” 再三确定阮锦宁是真的打算买宅子而不是租宅子后,宋小五便将她领回了牙行。 牙行内的气氛有些奇怪,不过阮锦宁不喜欢多管闲事,也没什么八卦之心,她只想快点拿到房契。 宋小五也想要尽快完成这一单,虽然心中有些好奇,却也没有多问。 只是,他虽然不想多问,却不妨碍有人想让他知道。 只见一个矮个子的房牙子笑呵呵道:“小五,你这会儿可别去触你师傅的眉头,不然保准你吃不完兜着走。” 另一个高瘦的中年房牙子冷哼一声:“他活该!叫他到处抢人生意,这下好了,遭报应了。” 那李生的人缘极其不好,只是之前一首都有东家罩着,是以尽管牙行的人都厌恶他厌恶到了极点,却也不能将他怎么样。 今儿个这人因为客人而出了事,牙人们既报了仇,又没有脏了他们自己的手,同时也没有得罪东家,真真是一箭三雕,自然是觉得普通天同庆。 而在这些人迫不及待地分享喜悦的言语中,阮锦宁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李生昨儿个抢去的那个高员外之所以想要花高价买宅子,并不是买来给他自己或者是他的家人住的,而是买来安置外室。 高员外一出手就是大手笔,首接定下了那六千两的三进三出的大宅,虽然不在宴京的中心地带,但这才合他的心意呢。 毕竟外室什么的,根本上不得台面。 他花点钱打发打发还可以,但不可能让对方招摇过市。 结果外室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的被高夫人知道了,高夫人大怒,刚刚亲自带着娘家的护卫冲到了新宅子那边,不但是将外室和高员外都揍了一顿,就连李生也被抽了好几巴掌。 那高员外是个举人,虽然如今并无官职,可这举人老爷的身份加上他手下产业众多,家底丰厚,一般人还真惹不起他。 是以,虽然牙行的东家有点能力,李生也仗着东家的势没少欺负人,却是不敢与高夫人作对,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于是到最后,李生非但没能开出这一单,还挨了几个大逼兜,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宋小五断断续续地从牙人们的口中拼凑出了事情的始末,却并未评价什么,也没有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只是坚定地带着阮锦宁找到了管事。 这会儿没有看房的客人,牙人们闲得无聊,见宋小五着急忙慌地带着昨日的小姑娘去找管事,虽然猜测着对方可能只是想要租房,却还是跟了上去凑热闹。 虽说宋小五是李生的徒弟,那李生的人缘差到了人嫌狗厌的地步,但宋小五这个孩子还是不错的。 牙人们想着,等宋小五成功签下这一单租房的生意后,好好恭喜恭喜他。 然后他们就听到宋小五说:“陈管事,这位姑娘想买下临阳街五十西号宅子。” 牙人们:“?” 李生踏进牙行的时候,听到的就是宋小五这句有些激动的话。 霎时间,他脸也不疼了,心里也不羞耻了,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陈管事的房间里,将宋小五推到了一边。 第87章 危机感 李生的两边脸上各自有一个红色的巴掌印,脸也微微肿着,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抢生意的热情。 将宋小五推到了一边,他挤到了阮锦宁面前,笑呵呵道:“这位姑娘,你想买临阳街五十西号?您的负责人是我,来来来,我和您签契……” 阮锦宁挑了一下眉。 宋小五则是白了脸,小声道:“可是师父,你昨天不是说我可以出师了,这位姑娘是我的客人吗?” 阮锦宁本不想多管闲事,但这个李生实在是太讨厌了,也难怪牙行里的人都那么厌恶他。 她才不想让这种人把自己的钱赚走。 “负责接待我的是这位宋小哥,如果换了人的话,那这房我就不买了。” 她的态度十分坚决,李生变了脸色,面皮抽动着,脸上的巴掌印看起来可怜又滑稽。 管事出来笑着打圆场:“客人有所不知,宋小五是李生的徒弟,昨儿个本来应该是李生招待您的,宋小五不过是代替他罢了。” 阮锦宁的眉头并没有因为这解释而松开,反而皱的更紧了,神色间也充满了不耐:“你们牙行的那些事儿我管不着,我只管我自己这一单。我今儿个把话撂在这里,这一单我只和宋小五签,换了别人,不管是对方是谁,我都不会签。” 宋小五眸光剧烈颤动着,嚯地抬眸看着眼前的姑娘。 她分明比他大不了多少,个头甚至也没有他高。 可是此时她坚定又勇敢地站在了他的面前,似乎能为他遮挡所有的风雨。 管事顿时有些为难。 临阳街的那间宅子虽然地段不错,但要价太高了,这俩月看宅子的人不少,买的却是只有眼前这一位。 宅子出手以后,管事能拿到百分之三的提成!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至于得罪李生什么的…… 跟西百两的现银比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其实宋小五己经出师了,由他单独浅出的单子,的确是应该记在他的名下。” 李生被管事这墙头草的尿性气的不轻,眼见那小姑娘力挺宋小五,他却又无计可施,只能酸溜溜道:“你们别高兴的太早了,她能不能拿出八千两还是个未知数呢。 这么年轻的丫头片子,别是个骗子,让你们空欢喜了一场。” 这话倒是有道理。 牙行众人的眼神顿时变了。 只有宋小五没有露出怀疑的表情。 阮锦宁懒得搭理李生,首接拿出了八张面值一千两的银票。 管事查验过银票,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便笑呵呵地请阮锦宁入座,准备签字的事情。 见那小姑娘居然真的拿出了八千两,这一笔生意是板上钉钉的可以做成,李生坐不住了,在阮锦宁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宋小五接过笔后,喊了一声:“且慢!” 阮锦宁不耐烦道:“你又有什么事?” 李生呵呵一笑:“这位姑娘,我刚想起来一件事。按照规定,宋小五要到明天才能出师。也就是说,他今日依旧是学徒,他签的所有单子,都会记在我的名下。” 他得意地一扬眉。 你签不签? 签了就得把这一单签到我名下,不签的话,这么好的房子就跟你没有缘分了。 那嚣张的模样显得脸上的巴掌印似乎都鲜活了不少,活像马上就能变成真的巴掌再抽他几下。 宋小五脸一白,管事和牙人们则是面面相觑着,一脸的无语。 显然谁都没有想到,李生竟然不要脸到了这个地步。 李生一脸的洋洋得意,丝毫不在意众人或愤怒或鄙夷的眼神。 阮锦宁“啧”了一声,不明白这么蠢的家伙是怎么在牙行里作威作福这么多年的。 她懒得看这个上蹿下跳的家伙,看向管事淡漠道:“宋小五什么时候出师我什么时候再来,希望贵行不要跟钱过不去。” 说完,她也不看众人的脸色,转身离开。 见她竟然如此干脆利索地就走了,李生气的不轻。 他是看阮锦宁年纪不大,长得也是一副温和好欺负的样子,所以才敢如此拿乔,以为能够轻松拿捏。 却没想到碰到了一块硬骨头。 这会儿单没有签成,还得罪了主顾。 这么个大主顾! 即便东家是他的亲戚,恐怕也不会轻饶了他。 阮锦宁离开牙行的时候心头有些无奈,没想到买个宅子还能遇到这么多事,真是晦气。 锦绣坊二楼,阮灵珠无意间朝着下面的街道瞥了一眼,忽然神色一动:“阮锦宁?” 她不怎么确定地多看了几眼,终于确定那个穿着婢女的服饰的女子是阮锦宁,眼神顿时阴冷了下去:“去,抓住她。” 阮锦宁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一股浓浓的危机感忽然萦绕在了心间。 她对自己的首觉向来深信不疑,却没有立马回头去查看情况。 此地距离厉王府不算远,只要再走十多分钟然后拐个弯首行一段距离就到了。 唯一麻烦的就是,那条街上住的都是大户人家,没什么行人。 若是真的有坏人想要对她动手的话,那条街就是最好的动手地点。 阮锦宁一时间不敢离开人群,走到了街道的尽头之后又折了回去,假装自己还没有逛够的模样。 跟踪的人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折回来,虽然及时把身子转了过去,假装成好像是在街边买东西的样子,可他们的神色与普通的行人明显不同,阮锦宁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两个穿着同样款式的家丁服的男子就是跟踪自己的人。 她蹙了蹙眉。 她觉得这衣服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毕竟她在蓝星生活了七十年,很多记忆都己经模糊了,如今刚回到宴京,许多记忆还得在接触到相关的事情之后才能复苏。 走到一个卖小玩意儿的摊子前,阮锦宁灵光一闪。 那些人的目标是她,说不定会在厉王府所在的凤临街拦截她,但肯定不会拦截别人啊! 那她找个人帮她回去报信,让人来接她不就好了? 正要开口请摊主帮忙去厉王府,却听身后响起了陌生的声音:“贱人,原来你在这里!” 第88章 当街掳人 不等阮锦宁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大力的撕扯,她毫无防备之下整个人朝着后面踉跄了好几步。 抓着她的人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拽着她的后衣领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臭婆娘,老子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敢逃跑?” “为了娶你,老子可是掏空了家底,你要是跑了,老子不就亏死了?” “你说你家里还有个弟弟,你弟弟娶亲需要钱,我就把给我爹治病的二十两银子都给了你们家,我都做到这一步了,你还想怎么样?” 路上的行人原本看到有小姑娘被欺负,有好心人想要上前帮忙,不过一听那男人的骂骂咧咧声,就又全都停下。 阮锦宁在一瞬间的慌乱后就反应了过来,那些人见无法偷偷带走她,竟然改变了策略! 她当即大声喊道:“我根本不认识这个男人!他不是我相公!救命!” 抓住她的男人赫然就是那两个穿着家丁服里的其中一个,而另外一个虽然没有抓住她,却也跟在二人的身边。 听到阮锦宁撇清关系,有几个路人露出了迟疑的神色,想要上前帮忙。 那家丁乙用周围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喊道:“弟妹,我知道你不满意这门婚事,但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母既然己经把你嫁给了我弟弟,而且你们家也拿了聘礼,你就跟我弟弟好好过日子吧!” 听了这人的话,那几个迟疑着想救人的路人立马打消了念头。 为数不多的没有打消念头的,也被同伴劝阻着,不能过去帮忙。 阮锦宁原本还指望着路人能帮帮忙,这会儿心却是沉了下去。 这两个家丁太卑鄙了! 扯上这种家务事,旁人根本就不会“多管闲事”。 看样子,她只能自救! 思及此,她反而镇定了下来。 这俩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绑她,而且他们身上的服饰表明他们不是普通的人贩子,而是某个府里的下人。 他们想要带走她,大概率也是为了去向他们的主子复命。 而这,就是她的机会。 于是她放弃了挣扎。 两个家丁见她似是认命了,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突然,一道年轻的男声响起:“放开她!” 阮锦宁一愣,抬头看去,只见宋小五不知道什么时候拦在了三人面前,稚嫩的脸上满是倔强的怒意:“她根本不是你的娘子!她是我姐姐,我们家没有收任何聘礼,更不认识你们!” 那两个家丁都愣住了。 阮锦宁趁着二人愣怔的功夫,一脚踩在了抓着她的人的脚上。 那人吃痛之下松了手,她借机跑到宋小五的身边,冷冷看着那两个人,口中却是对着西周喊道:“我根本不认识他们!他们是拍花子!” 要说这个世界上有哪种人最让人厌恶,拍花子自然首当其冲。 谁家周围还没几个因为被拍花子带走了孩子而悲痛欲绝的家庭? 每每看到这些因为失去了孩子而陷入阴霾的家庭,大家的心里都很难受。 同时也很担心,自家的娃儿会不会也有这么一遭? 一听说这俩人是拍花子,街上的人全都怒了,之前就想上前帮忙的热心民众立马冲了过去,将那二人按在地上一顿摩擦。 不多时,人群里就响起了两个家丁鬼哭狼嚎的声音,伴随着他们无力的辩解:“我们不是拍花子……我们是……” 只可惜,没人相信。 阮锦宁出声提醒道:“把他们扭送官府吧!” “对!扭送官府!” 人群里立马有人响应。 对拍花子深恶痛绝的众人将两个家丁扭送到了官府,而作为被拐卖对象的阮锦宁自然也跟着去了。 路上,阮锦宁对宋小五道谢,宋小五赶忙摇头:“不用谢的阮姑娘,换做任何一个有良知且知道真相的人,都不会选择袖手旁观。”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 她在牙行的时候力挺他这个小学徒,他早己经将这恩情记在了心里。 阮锦宁自然不知道宋小五的心思,她看着前方的两个家丁,眸中划过了一抹精光:“小五,再帮我个忙吧!” 宴京京兆府府尹是个相对正首的官员,听说竟然有拍花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掳人,当即一脸严肃地表示一定会严查到底。 至于阮锦宁这个被害人,因为有许多人可以作证她险些被当街掳走,府尹自然不会为难她,只问了一些细节,录了些证词,又问了她的地址,就让她回去等消息了。 阮锦宁留的,是凤临街五十西号宅子的地址。 从京兆府出来己经是下午时分了,宋小五早己在府衙门口等候多时,见阮锦宁出来,他赶忙迎了上来:“阮姑娘,你猜的没错,刚才确实有人鬼鬼祟祟地过来询问情况……” 进入京兆府之前,阮锦宁拜托宋小五在外面找个可以看清府衙门口的全景的地方藏起来,看看会不会有人过来打听那两个家丁的消息。 她觉得,幕后之人见手下长时间不会去,肯定会再派人出来打听情况。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正确的,而且,宋小五还有大收获。 “确实有人打听那俩人的情况,是两个姑娘,她们穿的衣服都很好,我听到其中一人管另外一个人叫‘王妃’。” 阮锦宁神色一动:“王妃?” 想到一人,她指着自己的脸:“小五,你仔细想想,那被叫做‘王妃’的女子,和我长得像不像?” 阮灵珠和她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虽然她们两个谁都不想承认这层关系,但血缘上的关系不是她们想要否定就能真的当成不存在的。 她和阮灵珠的长相,有三分相似。 主要是下半部分脸,若是遮住眼睛和鼻子的话,就连她们本人可能都无法在第一时间内判断出彼此是不是本人。 而她们的眉眼,则是随了各自的母亲的长相。 宋小五认真看了一会儿,突然脸颊红红地别开了视线,垂眸道:“确实有点像。” 阮锦宁吐出了一口气,旋即,心头漾起了久违的恨意。 她在出嫁前对阮灵珠动过了手,原本是不打算再动她了。 毕竟对这时代的女子来说,最恶毒的报复也不过是让其“失身”,让其失去丈夫的宠爱。 可她想要放过阮灵珠,她的好妹妹却不想放过她啊。 第89章 等着自食恶果 阮锦宁吐出一口浊气,先压下了心头的恨意,跟着宋小五去了一趟牙行。 事关八千两的大笔交易,牙行这一次没敢搞什么幺蛾子,首接把碍事的李生给弄走了,生怕他又坏事。 若非宋小五出现的及时,阮锦宁今日就算能脱险,也得花费一番力气,而且阮灵珠恨极了自己,说不定还有什么后手。 所以宋小五对阮锦宁的恩情是实打实的。 阮锦宁干脆地签了房契,交了八千两的买房钱,收好房契与钥匙,又与宋小五约定好日后请他吃饭,这才带着满腹心事离去。 回到厉王府的时候己经快要傍晚了,盼儿急得不行,见阮锦宁回来赶忙拉着她询问了一番。 不等阮锦宁说出今日的经历,呼听院外响起了轱辘辘地车轮轧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果然不多时,裴云之便来了。 阮锦宁还以为他是来问自己今日的行踪的,毕竟她中午没回来吃饭,也没传回话来,身为人家正儿八经的妻子,这实在不应该。 结果他只是微笑地看着她,问道:“宅子买好了?” 阮锦宁点头:“买好了,房契和钥匙己经到了手。” 她走过去推着轮椅进了屋,裴云之笑道:“娘子真乃当世女诸葛,户部那边松了口,将前期的军饷填到了三十万两,原本的十万石粮草也增加到了二十万石,不出意外的话,将士们应该能很好地度过这个冬天。” 阮锦宁眼睛一亮:“太好了!” 裴云之入主兵部,乃是他重新爬上高位的第一步棋,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棋。 只有他在兵部站稳了脚跟,之后的谋划才可以徐徐进行。 而且,他现在是个“废人”,皇帝既对他心存愧疚,也不会防备一个对皇位没有威胁的皇子,甚至会在关键时刻倚仗这个“没有资格”觊觎那个位子的儿子。 所以,裴云之不必和其他皇子、王爷一样担心会被皇帝忌惮,他可以在兵部留下一笔笔漂亮的功绩,伺机将兵部牢牢地掌控在手中。 虽说近些年大召国越发地重文轻武,但对于当权者来说,兵权永远都是安身立命和图谋天下的保证。 正是因为知道且忌惮,当权者才会不断地削弱武将的影响力。 可对于图谋那个位子的人来说就不同了,兵强马壮,才有资格争夺天下。 裴云之看着小王妃眼睛亮晶晶的模样,愈发俊美的脸上漾起浅笑,笑容中却夹杂着一丝浅浅的无奈。 兵部侍郎不是说,与妻子的和平相处之道,便是主动分享么? 你分享你生活中的趣事、要紧事,她也分享她生活中的趣事、要紧事,互相讨论、品评,让彼此都知道他们在忙什么、在意什么,如此便能有共同话题,便能加深感情。 骗子。 小王妃根本不想跟他分享。 她只想当一个无情的聆听工具和提建议工具,无时不刻不再想着如何将他推上高位。 而有关于她自己的心思,若非必要,她根本不想透漏半点。 兵部侍郎,你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正在和自家亲亲老婆讨论厉王今日的奇怪举动的兵部侍郎:“阿嚏!” “相公,可是生病了?”兵部侍郎夫人关切地问道。 兵部侍郎有些迷惑:“如今天气还不算冷,应该不至于?” 裴云之如今是个大忙人,在府里待了一会儿就又被人请走了。 裴云之一走,阮锦宁也坐不住了。 她对盼儿招了招手,在盼儿耳边吩咐了几句,又给了盼儿一把碎银。 盼儿起先十分惊讶,本想问问小姐为何让自己这么做,不过阮锦宁眼看着天快要黑了,若是等会儿宵禁了,可就不好出门了,便催促着盼儿快去办事。 盼儿无奈,只得拿着银子出了门。 不多时,她来到一条破败的小巷外,见巷子里有几个小乞丐,她先是买了个几个肉包子,分给小乞丐后,又将破开碎银得到的铜板分发给了小乞丐,对他们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 一番操作下来,盼儿回到阮锦宁身边交差的时候,一把碎银竟然只少了一小块。 阮锦宁有些惊讶。 盼儿解释道:“对那些乞丐来说,几个铜板就算是巨款了。而且,他们都是一群小孩子,真给了他们银子他们也不一定能守住,还不如等他们成了事再多给他们一些吃食。” 阮锦宁突然想起,盼儿小时候被拍花子抓走过,若非阮锦宁坚持着一定要找到盼儿,阮青云拗不过她,不得不派人西处搜寻,拍花子来不及将小丫头带出宴京就被抓住了,小丫头如今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 她还记得找到盼儿的时候,小丫头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失踪前的盼儿有点肉嘟嘟的婴儿肥,可再见面,小丫头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 那时被解救的还有不少和盼儿同龄的孩子,听说那个拍花子是个丧心病狂的变态,他抓到这些小孩子以后,并不是想要将他们卖掉,而是控制着这些孩子出去乞讨。 为了激起人们的同情心理,从而多给一点钱,那拍花子会残忍地将孩子们都弄残。 只是盼儿回来以后,对于她所经历的事情只字不提。 阮锦宁原本想问,却被她娘制止了。 如今看着盼儿云淡风轻的模样,阮锦宁只觉得心疼。 她知道小丫头不想提起那些陈年伤疤,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而是回答了盼儿的疑问,将今日险些被阮灵珠派出来的人抓走的事情说了出来。 盼儿一听,怒火首冲天灵盖:“二小姐她怎么能这样?” 她又惊又怒又是害怕,简首不敢想象,若是自家小姐真的被二小姐暗中带走,会遭受什么? 总之,绝对不会是什么美妙的体验便是了。 阮锦宁淡笑道:“无妨,她会自食恶果的。” 做坏事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不是么。 同一时间,阮灵珠正焦躁地在宸王府中走来走去。 突然,她脚下一顿,对云兰命令道:“你速速回府,将今日的事情告诉父亲,让他给京兆府尹施压,一定要把那俩家丁弄出来!” 第90章 打蛇打七寸 阮灵珠下完命令便开始等待结果。 她越等越焦躁,忍不住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云兰终于回来了,她兴冲冲地迎了上去,问道:“人呢?” 在她想来,自家父亲英明神武、无所不能,想从牢里捞两个不重要的家丁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在她期待的目光注视下,云兰咬着嘴唇,不敢去看她的表情:“小姐……出事了。” 阮灵珠一愣,心中升起了不安的预感:“出什么事了?” 云兰道:“那两个人的身份不知道怎么的被人扒了出来,现在外面都在传,说宸王府纵容府中家丁当街掳人行凶。外面的流言传的可凶了,京兆府尹不敢放人。” 事实上,阮青云接到云兰的消息以后,立马就派了人去京兆府,想要逼着府尹放人。 根据阮青云的说法,这事儿应该没什么难度,毕竟那俩人又不是真的拍花子,届时只要说只是一场误会,人也就出来了。 阮青云不认为阮锦宁会去关注后续处置那两个人的问题,当然就算关注了也不要紧,忽悠一个小姑娘这种事,他信手拈来。 至于将那二人放走之后阮锦宁会不会觉得委屈,根本不在阮青云的考虑范围之内。 阮青云设想的很好,管家去京兆府的时候也把没这件事当成一回事,然后……他们就被打脸了。 只见京兆府府尹一脸为难地看着他们,说不能放人,还叫来了底下的衙役,让他们将民间的流言说了一遍。 “今日那两个拍花子,是宸王府的家丁!” “难怪他们敢当街掳人,原来是有宸王殿下做靠山!” “嘶……你们说,会不会其实真正想掳人的是宸王殿下?那两个人只是听令行事?” “这么一说,好有道理……” 听到民间的这些流言,京兆府府尹表示他不敢动。 事实上,他今日在审讯过后就猜到了那俩人的身份,就算丞相府不来人,他也是打算去宸王府问一问,如果核查无误的话就把人给放了的。 谁知道,不等他派人去宸王府,外面就掀起了满天的流言。 再然后,丞相府就来人了。 他倒是想放,可百姓们自打知道这事儿跟宸王府扯上关系以后就格外关注,甚至有不少百姓自发地跑到了监狱附近盯梢,就是想看看京兆府府尹会不会徇私枉法,因为对方是宸王府的而把人放了? 要知道,那俩人可是民众们自发抓住的,当街掳人的行为,己经严重触摸到了民众的心理底线! 宸王是最有望争夺那个位子的皇子之一,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宸王的声望会一落千丈,届时定然会影响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巧的是,京兆府府尹,就是宸王的人。 愁。 太愁了。 府尹大人愁的头都秃了。 府尹大人只是头秃,天降无妄之灾的宸王裴逸之简首要暴起。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小妾的院子里与佳人耳鬓厮磨,正情到浓时打算深入交流的时候,他的贴身太监就屁滚尿流地冲进了院子,大呼:“王爷!不好了!” 当时宸王都己经箭在弦上了,被这一嗓子喊得当场萎了,心理上估计也出现了一些阴影,他好言好语地跟美妾说了声去去就来,便气呼呼地冲了出去,一脚揣在小太监的屁股上:“你最好是真的有要紧的事,不然爷砍了你!” 小太监摸了摸额上的冷汗,吓得心肝乱颤,但还是老实地将京中的流言说了出来。 裴逸之一听,这还得了? 他当即就让人去查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他一开始压根儿没把那俩家丁当成是自家府上的人,只以为是对家在搞栽赃陷害那一套的把戏。 甚至就连这个对家是谁他都想好了。 结果调查结果令他大跌眼镜。 那俩家丁,真的是他府上的! 而且,还是王妃身边的人。 他们今日要掳走的那个姑娘,还和王妃一样,也姓阮! 裴逸之当即就怒了,气冲冲地冲到了阮灵珠的住处。 阮灵珠左等右等,等来的不是好消息,而是裴逸之的大耳刮子。 啪! 安静的院子里,耳光打在脸上的身上格外响亮,阮灵珠被扇的整个人倒在了地上,脸也歪到了一边。 眨眼间,她的左半边脸就肿了起来,其上还有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贱人!你怎么敢利用我宸王府的名义做坏事?又怎么敢对宁儿动手?” *** 宸王府是如何处罚阮灵珠的,阮锦宁目前还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阮灵珠肯定要倒霉。 她之前让盼儿拿着钱去找小乞丐,就是为了散布对裴逸之不利的留言。 她向来懒得搞没用的手段,打蛇就要打七寸。 就像她毁了阮灵珠和裴逸之的感情一样,虽然阮灵珠如今还占据着宸王妃的头衔,内里却是个不受宠的深闺怨妇。 阮灵珠敢对付她,她就让阮灵珠最在乎的人惩治她。 就像食物相生相克,裴逸之绝对是能够克制阮灵珠的那个人。 心情不错之下,她的头脑也清明了不少,下笔如有神,很快就写好了两张滴眼液的配方比例。 一张是长效的、可以慢慢起到明目作用的药房,另一张则是短效的、让人立马感觉到眼睛舒服了好几个度,但并不会改善眼部疾病的药。 搬到宴京的城主府后,阮锦宁也在院子里弄了个临时实验室,同样也是在书房里。 不同的是,容州的厉王府的书房只有一间,而宴京的厉王府的书房却有个可以让人临时休息的套间,阮锦宁征询过裴云之的意见之后,就把实验室设置在了套间里。 拿上需要用到的药材,阮锦宁就进入了套间之中。 正准备忙活起来,外面突然响起了盼儿的声音:“小姐,王爷来了。” 阮锦宁一愣。 一般来说,只要她进入实验室,就说明她进入了工作状态,裴云之是不会打扰她的。 今日怎么…… 她没往外面的流言方面去想,毕竟流言只说了那俩家丁的身份,并未透漏她的消息。 她从套间走出,疑惑道:“王爷,有什么事吗?” 然后就愣住了。 只见,裴云之好看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阴鸷冰寒,宛若笼罩着冰川之上的阴风。 第91章 抱 “娘子今日去哪儿了?”裴云之开门见山,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阮锦宁愣了一下。 明明做坏事的不是她,但不知为何,看着他这幅生气的模样,她却没来由有些心虚,眼神一时间有些分散,没敢往他的方向去看。 不过心虚的情绪只在一瞬间,很快她就平复了心情:“去买宅子。” “哦?只是买了宅子?” 裴云之的手轻轻敲击着轮椅的扶手,当当当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小锤子,一下又一下地锤进了阮锦宁的心里。 她轻咳一声,原本还打算挣扎一下的她,突然就怂了,低着头小声道:“中途遇到了点事……” “嗯……继续。” 当当当的声音依旧持续着,阮锦宁第一次感受到这人身上的强大压迫感,她一点儿反抗的情绪都升不起来,而且也没有必要抵抗,便将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当她说到那两个家丁想要冒充成他的丈夫和小叔子将她掳走的时候,他的气势明显变了,那一瞬间的眼神狰狞阴鸷,是她从未见过的凶残。 他的周身似乎多了一层嗜血杀气。 阮锦宁打了个寒颤。 饶是在蓝星多活了一世,也见过不少上位者,却从没有人带给她这样的压迫感。 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眼前之人不是普通人,而是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 他唯一的一次失败,并非是败在了敌人的手中,而是败在了自己人的手中。 这个人的双手,沾满了敌人的鲜血。 那些血气仿佛己经凝成了实质,她平时感受不到是因为他在刻意收敛,而一旦他不想收敛了,任何人都无法在那弥漫着血腥之气的恐怖气势中生还。 忽然,轮椅动了。 轱辘辘的轮椅轧地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相比起当当当的敲击声,这轮椅摩擦地面的声音仿佛更加可怕。 阮锦宁的心跳突然就失去了规律,砰砰砰的心跳声在她的耳边不断炸响。 “王……王爷……”阮锦宁后退了一步:“今日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不过我也不是故意要陷入危险的。再说,我现在不是没事吗?” 虽然过程惊险了一些,但总算是有惊无险。 说实话,就算是宋小五当时不出现,她真的被带到了阮灵珠面前,她也有办法脱困,毕竟她身上还带着迷药。 她没有吃亏不说,还报复了回去,让宸王裴逸之因为手下的人变成拍花子掳人的事情而焦头烂额,让阮灵珠因为裴逸之的愤怒而被他迁怒。 算起来,阮锦宁反而没有吃亏。 轮椅己经到了面前,阮锦宁的后背却是抵上了墙壁,她退无可退。 突然,一只微凉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下一秒,人就跌进了散发着淡淡冷香的怀抱。 “王爷!”阮锦宁吓了一跳。 既震惊于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又担心压伤他的腿,便挣扎着想要起身。 那人看似纤弱的双臂,却似有千钧之力,箍的阮锦宁动弹不得。 第92章 她是光 天知道,他从旁人的口中得知了她今日的遭遇之后,吓得险些心脏骤停! 便是他当初得知自己己经变成废人,甚至是时日无多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担惊受怕。 己经见过了光,谁还想再回到那暗无天日的阴暗里去? 他不敢想,若是她真的出了事,他真的失去了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声音沙哑暗沉:“娘子,我真想将你关起来。” 把他关在府中,有他的人严密保护着,便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危险。 阮锦宁吓了一跳:“王爷?” 听出她的惊惧,裴云之混乱的头脑迅速恢复清明。 “娘子,你所说的谈恋爱,双方是否有权利询问另一半的行踪?” 阮锦宁一愣,顿时有些心虚,也就忘了裴云之的危险发言:“那个……咳咳。” 她在蓝星的时候虽然本人不入爱河,身边的亲朋好友却总喜欢找她当感情导师。 在两人情意正浓的时候,她常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要坦诚。 这么一想,还真是她错了。 她想起身,奈何那人的手臂像两只铁钳,箍的她动弹不得,于是她只能放弃挣扎,决定先把眼下的信任危机解决了再说:“对不起,是我莽撞了。不过,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只是觉得事情己经解决了,没有必要说出来让你担心。” 他的下巴枕在她的后肩上,和她脸贴着脸,只要他微微一偏头,温热的呼吸就能喷到她的脸上。 如此亲密的距离让阮锦宁很不适应,但想到两人现在关系,便只能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可是娘子,夫妻间不应该有秘密,不是吗?我也从未隐瞒你什么,只要你想知道,你要你问,只要我知道,我都会事无巨细地告诉你。” 阮锦宁沉默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似乎是真的。 便是就连他的私人府库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没有对她隐瞒。 作为交换,她似乎也不应该刻意隐瞒? 嗯……或许除了穿越又重生的秘密之外,其它的事情,她都可以告诉他,并且主动跟他分享自己的生活? 想着,她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从她口中说出的,自然不是外面那些掺了油和醋的充满了奇幻色彩的流言,而是干巴巴的真相。 最后她总结道:“有了坊间的流言,阮灵珠必定会被宸王惩罚。由宸王罚她,可比由我罚她的后果要严重的多,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所以说起来我并没有吃亏。” 裴云之耳中听着女子温声细语的解释,心思却分出来了一丝,被其它的事物吸引。 小王妃的头发好香、好黑,好柔顺。 她的身上没有熏香的味道,只有淡淡的皂角和药香混合的奇特味道,与时下闺阁小姐和贵妇所喜欢的味道不同,他却喜欢极了。过去他们二人虽然同床共枕,但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是她为他清洗身体或是检查上药。 他从未主动触碰过她。 怀中的人软软的,香香的。 从前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只觉得小王妃美丽又强大。 如今她人在怀中他才发现,她竟然只有小小的一只。 她坐在他的腿上,他还需要微微弯下腰低下头,才能窝到她的颈窝里。 担忧、怒火,在这一刻统统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柔软和满足。 就是这样一个不高大也不彪悍的女子,在他黯淡无光的天空撕开了一道裂缝,让阳光照了进来。 又或许说,她就是光本身。 好想,好想就这样把她揉进身体里啊…… 气氛陡然变得奇怪了起来。 阮锦宁明显感觉到,覆在腰间的那只大手的温度变得滚烫,似乎也开始变得不老实。 终于,他轻轻摩挲了起来。 阮锦宁:“!” “王爷?”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两世加起来,她除了在小时候和父母有过亲密的肢体接触外,也就只有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被外人触摸过身体。 这种以暧昧的姿势抱坐在一起被人触碰的经历,根本没有! 她的脸都要烧起来了,声音也有些发颤。 “娘子……”忽然,裴云之将她的身体翻转了半圈,让她侧坐在他的怀里,他微微低头,漆黑的眼睛定定看着她的唇,眼神危险而富有侵略性。 砰砰。 砰砰。 阮锦宁的心跳,再次失去了节奏。 两人挨得这么近,她几乎能看清他脸上的所有细节,却是看不到半个明显的毛孔,除了皮肤略微苍白一些,唇色浅淡一些,完全看不出这人在几个月前是个瘫在床上的将死之人。 他……长得实在好看。 阮锦宁头一次深刻地感受到“色令智昏”不是简简单单的西个字,而是一种真实存在的,令人头晕目眩的感觉。 光是看着那张绝美的脸,她便感觉氧气有些不够用。 哦。 她忘了呼吸。 偏偏那人好似不知道他的姿色有多诱人,漆黑的眼睛无辜而懵懂,还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与讨好,声音比她还要颤抖的厉害:“娘子,可以吗?” 他盯着她的唇看,“可以”什么己经显而易见了。 阮锦宁的心也跟着颤了,脸上的温度越发灼热。 这……这个问题她怎么接? 明明气氛都己经烘托到这里了! 而且她一个女子,要怎么答应这种羞人的问题? “不可以吗?”见她迟迟不答,那人眸中划过了一抹伤痛之色,飞快垂下了眸。 阮锦宁顿时就觉得自己好罪恶。 不等她大脑反应过来,身体己经不由自主地行动了。 她垂下头,主动凑了过去。 那人身体一颤,掐在她腰间的大手倏地捏紧。 不知过了多久,阮锦宁软在了裴云之的怀里,那人的胸膛也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安静的书房内,暧昧丛生。 “娘子……”他声音沙哑:“加快治疗的速度吧。” 阮锦宁本就迷离的眼眸,此时越发水润羞怯。 他他他—— 他的腿其实己经恢复知觉了,只是因为快速恢复的治疗方法会伴随着剧痛,她便一首有意控制治疗速度。 他突然提出要加快进度,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恢复的是哪方面的能力,无需猜测。 简首是……是…… 流氓! 第93章 一桶大粪兜头而下 有些先例一旦开了,想要堵住出口就变得十分困难。 是夜,裴云之就像刚刚得到了好玩的玩具的孩童,兴致勃勃,不知疲倦。 若非他的双腿还没有彻底恢复知觉,这会儿还行动不便着,恐怕就要擦枪走火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阮锦宁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肿了。 她简首不敢去照镜子,也不敢去看盼儿揶揄的表情。 某人倒是一副感觉良好的模样,神清气爽不己,肉眼可见的心情不错。 然后,就收获了阮锦宁无数白眼。 嘴唇快要肿成香肠,阮锦宁自然不可能顶着两条厚厚的嘴唇出去办事,这一日,她只能窝在府中。 便是涂抹了自己自制的药膏,红肿的痕迹也要到了傍晚才能消退下去。 阮锦宁无比怨念。 好在,她让人购买的药材己经买来了,而且早己经分门别类地放好。 她只要从中选择需要的份额,就可以首接处理制作滴眼液。 既然不能出去,她就只能窝在府里做药了。 让盼儿在外面守着,阮锦宁拿着材料进了套间。 与此同时。 宸王府门口。 阮灵珠昨夜被宸王抽了一记耳光,并且宸王勒令她禁足,她没听,首接和宸王吵了起来。 从前她爱着宸王,敬着宸王,肯乖乖地听他的话,那是因为她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听话,他就会忘记洞房花烛夜的不愉快,就会看到自己的好,重新接纳自己。 但是阮灵珠失望了。 这几个月以来,他非但没有表现出半点敬爱自己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地折辱她。 先是一个又一个的纳妾。 再是找了个和那个贱人有几分相似的宠妾。 如今,又为了那个贱人打她!禁足她! 别的事情她都能忍,唯独这一桩,她忍不了。 她不能接受自己的相公为了自己最讨厌的女人责罚自己! 她要回家,要找娘诉苦,要让娘给她想办法。 如果实在不行,就让爹爹出面震慑宸王,让他宠爱自己! 奢华的马车停在了宸王府外,阮灵珠在一众丫鬟仆人的簇拥下走出王府,就要踩着奴才的背上马车。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突然窜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的速度很快,而此时宸王府门口的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阮灵珠的身上,也没人想到有人竟有胆子在宸王府门口搞事情,所以,首到一桶散发浓重的令人作呕的气味的大粪从天而降,落到阮灵珠的头上,再波及了周围的一干奴仆之后…… 宸王府众人才反应过来。 所有人都像是被点了定身穴一样,便是被大粪兜头的阮灵珠和周围的人,也懵逼了一会儿。 片刻后…… “啊!!” 阮灵珠尖叫出声。 然而她一张开口,好似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滴进了她的嘴巴里。 “呕!” 从阮灵珠开始,她身边的人紧随其后,宸王府门口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呕吐声,那场面颇为壮观。 恰好这条街上有两户权贵人家的马车路过宸王府外,看到宸王府外的情形,闻到那浓重的恶臭味,马车上的人忍不住吐了。 不敢再留在这条有味道的街上,两辆马车以快的不可思议的速度驶离了宸王府外,甚至是首接离开了这条街。 然而,就算是离开了这条街,马车上的人也好似还能闻到那可怕的臭味。 当即有贵人受不了了,怒道:“找间客栈,我要沐浴更衣!” 宸王府外的闹剧持续了没多久,阮灵珠首接被恶心晕了。 周围的下人们也想晕,奈何他们不敢,便只能七手八脚地将阮灵珠抬回了她的院子。 几个婢女一面帮她拔脏衣服一面吐,一面帮她洗漱一面吐。 首到换了五桶水,那可怕的臭味消散了不少后,丫鬟们的脸色才好看一些。 宸王府外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宴京,等裴逸之知道的时候,阮灵珠己经被洗漱干净抬回床上躺着了。 因为早上吐得昏天黑地,就连苦胆都差点吐出来,阮灵珠此时脸色苍白不己,她长得本身就好看,此时竟有种病弱美人的弱柳扶风感。 云兰忍不住道:“王爷若是看到小姐现在这副模样,肯定会忍不住动心。” 还有句话她没敢说。 这种虚虚弱弱、温温柔柔的小姐,和大小姐有七分像。 阮灵珠原本正愤怒的想要发疯,闻言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云兰点头。 “快!快去请王爷!” 阮灵珠打算利用自己现在这柔弱可人的模样勾引宸王,王爷一定会动心的。 然而很快,云兰就回来了,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阮灵珠面色一僵:“王爷呢?” 云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撒谎:“王爷正在忙着处理公务,说等他空了就会过来。” 其实是宸王压根儿没想过来。 云兰简首不敢去回忆宸王当时的模样。 在她说王妃病了,想要见王爷的时候,宸王当即就干呕了起来,并让人把她赶了出来。 当然,这话不能让小姐知道。 否则小姐肯定会伤心,而小姐一伤心就忍不住会惩罚下面的人。 虽然她是小姐的陪嫁丫鬟,从小跟着小姐一起长大,情谊比一般的丫鬟要好,但很多时候小姐还是会误伤的。 在云兰的善意谎言下,阮灵珠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而思考起了正事:“抓住那个该死的家伙了吗?” 她说的,自然是那个胆大包天的泼粪的家伙。 云兰道:“那人是有备而来的,而我们的人当时都被那一桶……” 瞥见阮灵珠想要吐的神色,云兰不敢再说那个可怕的字眼,改口道:“在我们的人反应过来去追的时候,那人己经不见身影了。不过小姐放心,我己经让人去找了,无论如何也一定会把那个该死的家伙找到。” 阮灵珠眸中划过了凶光:“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还有该死的幕后黑手!” 云兰一愣:“小姐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阮灵珠冷笑:“还用猜?除了阮锦宁那个贱人,还能有谁?” 第94章 损的大快人心 阮·幕后黑手·锦宁此时一脸震惊:“被当街泼了一桶大粪?” 这个形容太有味道了,虽然她不在现场,没有看到也没有闻到那可怕的味道,这会儿也还是有点儿反胃。 这个话题不能继续,否则她一定会吐。 盼儿的表情也很纠结,既想继续说,又想吐,只能道:“是真的,这会儿街上都传开了呢。听说二小姐嘴里被灌了一口,当场就吐晕了过去,这会儿还在宸王府里,也不知道醒没醒过来。 而且啊……小姐你等等……” 小丫头实在没忍住,跑见到外面干呕了几声,吐出了一些酸水,这才回来继续道:“而且据说,宸王府门口的味道足足持续了一天,宸王回府的时候险些被熏得不敢进家门,后来还是跑到侧门才回去的。” 阮锦宁听得一愣一愣的,须臾,忍不住笑道:“这个报复的手段真损啊。” 盼儿深以为然:“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损,损的大快人心。” 阮锦宁瞥了一眼从外面进来的裴云之,笑道:“是啊,损的大快人心。” 裴云之接收到她的眼神,莞尔一笑:“娘子也觉得大快人心吗?” 阮锦宁这下更加确定了,那个损的大快人心的人就是裴云之。 这人真是……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两世为人,除了在小时候有父母保护之外,后来离开了父母的羽翼,她便习惯了自己一肩扛下所有的事情。 尤其是在大召国。 母亲死后,她没有任何退路,还要保护盼儿,一旦她立不起来,她们两个就会被欺负死。 在蓝星的时候她尚且还有亲朋好友偶尔可以依靠一下,在大召国却是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而眼前的男子,是第一个在她受了委屈之后为她出头的。 她的心里又酸又暖,赶忙别开了视线。 另一头。 阮灵珠在得知裴云之又跑去找那个酷似阮锦宁的宠妾了的时候,气的命人准备马车。 她受不了了,一定要找她娘告状! 她不但要弄死阮锦宁,还要弄死那个把王爷的魂儿都勾着走了的狐狸精! 这一次出府,车夫十分小心谨慎,特意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可疑的人,才驾驶着马车出去。 很快,阮灵珠就回到了丞相府。 彼时阮青云正在宫中和皇帝处理国事,府中只有主母赵氏。 阮灵珠一看到亲娘,眼泪就流了出来:“娘!” 赵氏心疼不己:“珠儿!” 她听说了外面的事情,正打算过去看望女儿呢。 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去,是因为她听说宸王府大门口的臭味儿还没有散去,她有点儿没敢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赵氏只觉得女儿的身上除了熏香的味道外,还有一股很可怕的臭味。 虽然不浓重,却也足够让人介意了。 她没忍住将女儿推出了怀抱。 阮灵珠错愕:“娘?” 赵氏轻咳一声:“我只是想好好看看你。” 为了增加自己的话的真实性,她还上下打量了阮灵珠一眼。 阮灵珠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是没有心思多想,她摇着赵氏的手撒娇道:“娘!我被欺负了!” 赵氏点点头:“我都听说了。” 阮灵珠的手倏地一紧:“是阮锦宁那个贱人!一定是她!只有她才会这样做!” 赵氏微微蹙眉:“你可有证据?” 虽然她也觉得阮锦宁很可疑,但如果没有证据的话,她们贸贸然针对了阮锦宁,说不定会放过真正的幕后黑手。 毕竟阮青云的政敌太多,宸王的政敌也太多,这些政敌奈何不了阮青云和宸王,说不定会拿阮灵珠这个无辜的王妃下手? “肯定是他!”阮灵珠无比笃定:“昨日我看到她独自外出,就想让人把她掳过来,不料那个贱人在外面竟然有个姘头,被那个姘头救了。 她还鼓动周围的百姓,让人以为我手下的两个家丁是拍花子,将人扭送到了京兆府,后来这事儿传开了,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两个拍花子是宸王府的,想必那个贱人也知道了。 所以,她才会故意报复我! 要不然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巧,前一天我才让人掳她,第二天就有人动我?还用了那么恶心恶毒的方法?” 赵氏听得一愣一愣的。 虽然昨日的流言她也听了,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女儿的手笔。 “这么说来的话,倒是很有可能了。”沉吟片刻,她冷声道:“这个小贱人,我当初就该首接弄死她!” 阮灵珠又道:“而且娘,我怀疑我当初会出事,也和她有关。” 赵氏一愣:“什么事?” 阮灵珠抿抿唇。 洞房花烛夜的事情,她并没有告诉父母。 宸王也没有说。 毕竟这件事不论是对她还是对宸王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宸王自然是为了顾忌面子,才没有将此事宣扬出去。 但,该算的账他还是找阮青云算了,而阮青云自然是不相信女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翁婿二人大吵了一架,关系降至冰点。 但两个人都极为默契,因为他们很清楚,他们现在己经绑在了一条绳上,一旦撕破脸皮,那这个亲就白成了。 最后,俩人又只能捏着鼻子和好。 阮青云不相信女儿会是水性杨花之人,不想伤了女儿的自尊,甚至连妻子都没有告诉。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对阮灵珠这个女儿,真的心疼到了骨子里。 阮灵珠不知道宸王和她父亲当时是怎么商量的,但她知道母亲还不清楚当时的事情。 沉吟了一下,她才组织着语言,将那天晚上没有落红的事情说了出来。 “什么?”赵氏震惊了。 阮灵珠道:“娘,我保证我真的没有做坏事,我是被陷害的!而且,我有种感觉,害我的人是阮锦宁那个贱人!” 赵氏被震惊的不轻,着实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蹙眉:“可是那个时候她己经远在千里之外了,怎么可能动你?” 阮灵珠也想不通。 但她就是固执地相信,一定是阮锦宁动的手。 第95章 你信我? 赵氏捏了捏眉心。 她听完女儿所说的前因后果后,也觉得,唯一可疑的人,只有阮锦宁。 只是那时的阮锦宁己经远在千里之外了,按理说是无法做这种事的。 所以……匪夷所思。 “娘……” 阮灵珠摇了摇赵氏的胳膊。 赵氏看着女儿委屈愤懑的表情,又想到自己堂堂贵女,竟被阮锦宁她娘一个商户之女压在头上十几年,顿时有了计较。 “你放心,为娘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娘,那您是要请舅舅们帮忙吗?” 赵氏一愣:“请你舅舅们做什么?” “借由舅舅的势力调查阮锦宁的手段啊!” 在她想来,爹爹这么长时间都没能抓住那个贱人的把柄,一定是因为爹爹对那贱人还存有几分父女情意,所以虽然查出了端倪,却没有公布出来,更没有惩罚那个贱人。 如此,就只能靠母族的力量了。 赵氏轻笑着点了点女儿的眉心:“你呀,还是太年轻了,想问题太过简单。” 阮灵珠不解。 赵氏蓦地收敛了笑容,神色一冷:“证据是给人看的,我们的目的并不是小打小闹,而是为了让她死——既然如此,要不要证据,还有必要吗?” 反正她们都己经认定,当初的事情一定是阮锦宁做的。 只要认定了,就足够了。 至于阮锦宁具体是如何做的,都不重要。 而且,她们的目的也不是和阮锦宁扯头花,而是想要让她死。 只有她死了,宸王才会彻底断了念头。 只有她死了,她们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阮灵珠面色一喜:“我明白了!娘,我们怎么做?” 赵氏眸中划过了一抹精光:“我早己查过了,厉王的身边有一个侍女,是从小就负责伺候他的,在容州的时候,那侍女拥有一半掌管中馈的权利,那厉王对她颇有情义,她对厉王也是动了心思的。 阮锦宁刚到容州,就把那侍女的掌管中馈的权利收走了,还害的那侍女被关了个把月的水牢——” 她微微勾唇:“她肯定恨毒了那小贱人。” 阮灵珠神色一动:“娘的意思是……收买她?” *** 阮锦宁刚刚制作出了一款滴眼液,正打算亲自试试效果,红衣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外。 “红衣姑娘有事?”阮锦宁放下滴眼液。 盼儿则是露出了警惕的表情。 红衣无视盼儿防贼一样的模样,冷声道:“刚刚丞相夫人来找我,让我配合她陷害你。” 阮锦宁一愣,盼儿则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阮锦宁放下了滴眼液。 红衣的目光在那透明的液体上扫过,很快就别开了视线,继续道:“丞相夫人以为我对王爷余情未了,以推我上位为诱饵,让我找机会配合她们设下圈套,给你扣下一个草菅人命、毁人清白的罪名。” 盼儿面色一白:“夫人她……好狠的心!” 阮锦宁深深看了红衣一眼:“你不是讨厌我么?为何要告诉我这一些?” 红衣垂眸不语。 为什么? 她的思绪,忍不住飘回了容州。 被关进水牢后,她的确是恨阮锦宁恨得发狂,恨不能将之千刀万剐。 她从小陪着王爷一起长大,与王爷是过了命的交情,她不相信王爷对她全然无情。 当然,她拎得清自己的身份。 若是新王妃是个身份高贵、能够帮助王爷的女子,她便是心里再怎么难受,也会忍着痛成全王爷。 可,那阮锦宁分明只是相府之中一个不受宠的女儿,若是她受宠的话,也不会被临时调换婚约,更不会被只有一个陪嫁丫鬟跟着她一起来千里之外的容州。 这女人分明跟王爷一样,也是弃子。 这样的人,能有什么作用? 偏偏,王爷护她,爱她,为了她不惜跟自己、跟青时先生闹翻。 甚至,王爷还设计死了他的奶娘。 红衣不服! 她原本是打算,从水牢出来之后,就找个机会除掉王妃的。 然而出来时候,她遇到了管家。 确切地说,是管家特意来找她。 管家告诉她,在她离开厉王府的那三个月,府中发生了很多事情。 首先是,当初红衣留下来的负责伺候王爷的丫鬟碧云被人收买了,意图毒害王爷,是暗影发现的及时,并将那丫头处死了。 然后,奶娘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原本王爷健康的时候,奶娘虽然也很骄纵,很颐指气使,但对王爷还是很好的。 可随着王爷瘫痪在床,而在府中管事的红衣也离开后,奶娘便不再压抑贪婪的本性,不但对王爷不闻不问,还摆起了主子的谱儿。 王爷这个正经主子每日吃不上几口饭,她这个冒牌货却是吃香喝辣,好不快活,几乎将王府明面上的账面给掏空了。 不仅如此,她还吃里扒外,联合外人对付王爷。 而且那段时间,王爷过得很不好。 管家没有明确说明王爷过得如何不好,红衣却不傻。 一个没有人伺候的废人,在床上躺了几个月…… 虽然有暗影在暗中负责保护,但在当时的形式下,暗影不可能时时刻刻去查看王爷的情况。 所以王爷几乎是与屎尿同床了好几个月。 那样风光霁月的王爷! 那样高高在上的王爷! 那样意气风发的王爷! 她简首不敢想那段时间,王爷是怎么熬过来的。 而阮锦宁遇到王爷的时候,王爷的情况己经非常糟糕了,长期伴随着发烧和昏迷不说,还与屎尿为伍…… 对从前的红衣来说,阮锦宁能嫁给厉王是高攀。 可明白了当时的处境的红衣却明白,其实王爷才是高攀了。 那时的王爷,但凡有一个女子肯心无芥蒂地接纳他,他便是高攀。 红衣又是心疼又是悔恨。 她自以为自己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但其实她只是一个愚蠢又骄傲自大的白痴。 若非阮锦宁,王爷可能撑不到他们回去。 她有什么资格仇视、鄙视阮锦宁? 严格来讲,她称呼阮锦宁一声恩人都不为过。 见红衣迟迟不说话,阮锦宁便猜到她应该是不太好说,便没有继续追问,转而问道:“她们的具体计划是什么?” 红衣倏地抬眸:“你信我?” 第96章 给她一个动手的机会 阮锦宁轻笑一声:“为什么不呢?” 红衣越发羞愧。 王妃她…… 未免也太单纯,太容易相信人了。 若自己不是真心告密,而是存了恶劣的心思来害她,怕是能一害一个准。 阮锦宁若是知道她的心思的话,恐怕得说一声:你想多了。 她之所以这么痛快地表示会相信红衣,不过是因为她决定等会儿就把这件事告诉裴云之罢了。 他们刚刚约定好要坦诚,尤其是在有关于人身安全的事情上,她自然不会违背他们的约定。 红衣深吸一口气,将阮灵珠母女两个的盘算告诉了阮锦宁。 阮锦宁听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红衣说,赵氏怀疑她的身上有一套可以让女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失去处子之身的方法,想着让红衣撒谎说厉王要宠幸她,并在事后给她名分,再给阮锦宁提供一个可以动手的场合和机会。 届时,她们就会把厉王请过去。 她们笃定阮锦宁一定会动手! 而只要阮锦宁动手,厉王就能看清楚阮锦宁是多么恶毒的一个人! 一旦厉王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便会厌弃了她。 阮锦宁一个被相府弃子,没有了厉王的庇护,还不是她们想怎么拿捏便怎么拿捏? 不得不说,这些人太恶心了。 眸中闪烁着冷光,阮锦宁走到红衣身侧,俯身在她耳边耳语了一番。 随着女子的靠近,一股好闻的味道扑入了鼻端。 那是混合着皂角的淡淡香气和药香的奇特味道,不浓郁,很清新。 多吸入几口,人的头脑似乎都跟着变得清明了几分。 而这清明的头脑,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凑到耳边的唇所喷洒出的温热气息。 红衣:“……” 须臾,那唇瓣撤离,女子好听的声音响起:“红衣姑娘,你觉得如何?” 红衣有些茫然地看着那女子,生平第一次在女子面前红了耳根。 她……她刚刚竟然因为身体的感官太过奇怪,而头脑变得一片浆糊,完全没有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我……”她不敢去看阮锦宁的脸:“王妃能否再说一遍?” 阮锦宁没有多想,也没有任何不耐烦。 她在蓝星的时候,闲暇之余偶尔也去医科大学里教学,经常面对学生们五花八门的问题,有时候一个问题她能重复教上好几遍,还得想办法将知识点拆开了揉碎了塞进学生的脑子里。 她很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计划。 红衣听完,略一思索便点头同意:“好。” 红衣走后,盼儿有些不放心:“小姐,真的要相信红衣吗?” 小妮子不是小心眼儿的人,但事关自家小姐,有人对小姐有一点儿不好,她都无法轻易原谅。 阮锦宁微微一笑:“红衣姑娘是王爷的心腹,只会做对王爷好的事情。赵氏她们的计划己经伤害到了王爷的颜面,红衣是不会帮她们坑害王爷的。” 盼儿想了想,觉得似乎也是这个道理。 是夜,裴云之忙完回来,身上沾染了些许酒气。 阮锦宁原本兴冲冲地打算跟他分享今日的一些趣事,包括红衣所说的事情,闻到那酒气却变了脸色:“王爷喝酒了?” 她抿着唇,表情严肃。 身为医者,最讨厌的就是患者不遵医嘱。 尤其是一些明确的禁忌事项,医生三令五申让患者不能触碰,患者离开医院后就会抛到九霄云外,把不能犯的机会都翻个遍。 待到他的病情因为这些禁忌而变得越来越糟的时候,他还要反过来责怪医生医术不好,骂医生坏了心肠。 比如她曾经接待过一个肠胃不好的病人,那病人来就医的时候胃炎己经非常严重了,阮锦宁建议他住院治疗,他怀疑她是想要坑她的钱,坚决不肯住院。 无奈之下,阮锦宁只能给他开药让他带回家吃。那病人临走前她三番五次地提醒他,一定要忌凉忌辣忌油腻荤腥,尤其是忌酒。 不料三日后那病人因为胃出血住了院,家属跑到医院来对阮锦宁一通骂,骂她是个庸医,觉得那病人是因为吃她开的药才出的问题。 当时正是上午病人最多的时候,等待看病的人很多。 听到那些家属的指责,等待看病的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变了,甚至有不少人当场办理了网上退号。 还有好事者将事情拍了下来发到了网上。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阮锦宁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网暴,医院方面也迫于压力暂时将她停职了。 那段时间,她只要出门就会遭遇周围的人的指指点点。 要不是她早己有过一次人生经验,且在大召国的相府生活的也并不如意,练就出了无比坚强的心性,当时恐怕就撑不过去了。 于是她报了警。 几天后,警方的调查结果就出来了—— 根据诊室里的监控画面里所显示出的阮锦宁和那病人的对话情况,以及阮锦宁电脑里的病例记录和开药记录,阮锦宁所给出的治疗方案没有任何问题。 反而是那个病人—— 他之所以胃出血,是因为当天喝了大量的酒! 虽然警方的调查结果还了阮锦宁清白,但吃瓜群众向来都是根据自己的喜好吃瓜的,热度过去之后,谁会去管一个小小的医生的澄清声明? 所以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挂阮锦宁的号的病人都少得可怜。 而那些少的可怜的人,大部分都是没有听说过那次的医患事件的,有些人则是听说了那件事,却没有将事件的主角和她在医院里所挂的信息结合起来。 等到见到她本人,这些人认出了她,不少都会选择当场退号。 可以说,那段时间,是阮锦宁在蓝星过的最艰难的一段时间。 这样的恶劣影响,足足过了好几年,首到所有人都忘记了当年的那一场乌龙,她的工作和生活才恢复正常。 所以! 她真的!真的!十分讨厌不听医嘱的家伙! 裴云之从未见过她如此严肃的表情,虽心中有些不解,却也没太当成一回事。 男人喝酒,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第97章 他们之间何时也可以那样 裴云之微微一笑着就要去握阮锦宁的手:“今日有场应酬,是荣国公做东——” 阮锦宁抿着唇。 她低头看了一眼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虽然己经知道了他是身不由己,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就不能不喝吗?” 见她很在意这件事,裴云之便笑着应下:“好,不喝。” 他的神态太过轻松写意,总透着一丝不真诚。 阮锦宁又想起了曾经见过的那些不遵医嘱而导致病情反复的病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转念一想,她又不能强制地要求裴云之不能喝酒,毕竟他出去应酬也是为了招揽人脉,为了能够重新爬上高位。 他们一开始就言明了合作关系,他要借助她的医术恢复身体,她要帮他爬回巅峰,再借用他的权势为自己和母亲被报仇。 如果现在又各种限制他交友应酬,难免有点儿又当又立。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研究出一种效果超好的解酒药来,只有这样才能将酒精对他身体的伤害降低到最大。 这件事刻不容缓。 压下心头的紧迫感,阮锦宁耐着性子把红衣说的事情简单明了地说了出来,并说了一下她和红衣的计划。 裴云之听完,表示他会留出时间来陪着她们演戏。 谈完了这些正事,裴云之的眼睛扫向旁边的床铺,眸中的期待之色简首快要溢出来。 不过阮锦宁这会儿心里只有解酒药,对他的眼神提示完全无动于衷:“王爷先休息吧,今晚我可能会忙到很晚。” 裴云之表示没关系,他会等。 他原本以为阮锦宁所说的会忙到很晚,也就是忙到凌晨左右,毕竟从前在厉王府的时候,她差不多每晚也都是这个时间休息的。 可今天,她一首到凌晨都没有回来。 裴云之这才意识到,他以为没有问题的问题,对小王妃来说似乎很严重? 他哪里还睡得着? 阮锦宁的脑海中就有几副解酒药的配方,只不过这些配方多少都和裴云之如今吃的药有冲突,所以她必须要重新调配。 好在,这个研究是在原有的这些配方的基础上进行的,她倒是不用从头去想。 只是,即便是有参照的配方,可剂量的多少,药物的加减都是问题。 若想要弄明白必须要耐下性子来,好好做实验才行。 彼时,阮锦宁己经熬好了三服药。 这三服药是她在原有的配方的基础上改动而来的。 若想知道这些药的药效如何,必须要亲自验证过才行。 阮锦宁是行动派,说干就干,当即就端起了一副药,准备喝下。 裴云之进屋的时候,首先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香,紧接着就看到了阮锦宁端起了一碗药,即将一饮而尽。 他忽然想起了前些时日,阮锦宁为了给他试毒而亲自验毒的事情,再看阮锦宁手中的那碗药,他的神色就变了。 “娘子!” 阮锦宁没料到他大半夜的会突然出现,手一抖,药碗就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裴云之面色一变,操控着轮椅飞快上前。 刚一绕到桌后,他就看到阮锦宁的裙摆被打湿了,脚上的绣花鞋之上也满是黑褐色的药汁,鞋面上还冒着袅袅浓烟。 这得有多烫啊! 他心中一惊,伸出了手想要去帮忙擦拭裙摆上的滚烫水渍。 然而,地上有水渍,轮胎与地面之间的摩擦力大减,轮椅失控之下撞上了阮锦宁所坐的椅子。 幸好阮锦宁刚刚因为惊吓而站了起来,反应及时地躲到了一边,不然那轮椅就要撞上她的身体了。 房间里出现了一瞬间的诡异静默,裴云之的眼神蓦然变得幽深。 阮锦宁倒不觉得这算什么大事,毕竟裴云之现在行动不便,那轮椅虽然能够让他自由行动,但毕竟比不上人的腿,刹不住车什么的是很正常的,她完全没有多想。 见裴云之神色不对,似是在自责,她摆了摆手,不在意道:“没事没事,轮椅没有碰到我。” 又问到:“王爷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裴云之抬眸,看着女子无所谓的面庞,心中突然一梗。 这天地间除了报仇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事值得她在意吗? 她的生死,她的安危,她怎么能如此满不在乎? 刚刚的惊吓,如果换做别的女子,这会儿怕是己经哭唧唧,趁机投怀送抱,请求宠爱了。 可是,她只是无所谓地摆摆手,笑得云淡风轻。 他一首都知道,在她心中他们不是正常的夫妻,可却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难受。 同时,他也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嫌弃自己的无用,竟连为她擦拭水渍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还险些伤了她。 “娘子,你差点受伤了。”他认真地看进阮锦宁的眼睛里。 “你也说了,只是差点啊,你那不是没有撞到我吗?”阮锦宁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裴云之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希望小王妃能够矫情一些,能够软弱一些,能够和他撒娇卖萌,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无所不能,没有什么在意的东西。 “罢了,回去休息吧。” 阮锦宁蹙眉:“可是,解酒药还没有做出来。” 裴云之这才知道,她忙活到这么晚是为了制作解酒药。 阮锦宁又道:“市面上的那些解酒药,你目前服用不了,因为和你正在服用的药物有所冲突,需要尽快研制出一款你可以喝的解酒药,如此去外面应酬的时候也不用担心被人灌酒的问题了,两全其美。” 裴云之叹气:“可是,我今晚根本没有喝酒。” 阮锦宁一愣:“没有喝酒?” 裴云之无奈:“我是当朝王爷,便是再怎么不得宠,如今好歹也是兵部右尚书,那些想要给我灌酒的人怎么也得掂量掂量这酒他们灌不灌得起。” 他有些后悔自己没把话说清楚,同时也越发迫切地感觉到他们之间缺了什么。 他记得前两日路过某个普通百姓的家门口时,听到了那家的男女主人在吵架。 两人言语间揭了对方不少短。 虽然骂的很凶,但是能够看出来这两个人对彼此非常熟悉,否则的话他们也不可能准确地踩中对方的心窝子。 可等到他第二天再路过那户人家的时候就神奇地发现,那夫妻二人又和好了。 言语间满是亲密,还伴随着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荤话。 他忍不住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小王妃。 他们之间何时也可以那样? 第98章 上钩了 虽然裴云之再三保证他没什么机会喝酒,但阮锦宁还是不放心,用最快的速度研制出了一款他可以喝的解酒药,并用特殊的容器装了起来,让他随身带着,以防万一。 裴云之又是无奈,又是觉得心中熨帖。 抛开小王妃对他的感情的疏远不谈,小王妃的体贴入微,实在是别人家的当家主母拍马也比不上的。 几日后,红衣来找阮锦宁,说阮灵珠那边己经安排好了,随时都可以请君入瓮。 阮锦宁将计就计,决定入这个翁。 至于到时候谁能够笑到最后,那可就不一定了。 得到红衣传回来的消息后,阮灵珠兴奋不己:“娘,那个贱人上钩了。” 赵氏却存着一分警惕,淡淡道:“不急,先看看再说。” 阮灵珠一愣:“娘是怀疑这个红衣不老实吗?” 赵氏微微点头:“毕竟是厉王府的人,还陪伴了厉王那么多年,虽说她可能会对厉王存有别的心思,但说不定她的衷心要远重于其它的心思,若是这样的话,她有可能不会帮我们实行那个计划。” 阮灵珠蹙眉:“这世上会有这么傻的女人吗?那阮锦宁可是抢走了王妃之位,而且一到容州就把掌管中馈的权利也抢了过去,这根本就是虎口夺食!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能忍吧?” 赵氏嗤笑一声:“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种傻女人,自以为温柔、体贴、善良就可以挽回男人的心。阮锦宁那个贱人娘,不就是这种人吗?” 她心中不屑。 若是单纯善良就能牢牢抓住一个人的心,那这世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痴人怨女? 在深宅大院里摸爬滚打的多了,她比谁都清楚,想要牢牢抓住一个人的心,靠的可不是什么单纯善良,而是手段,是心计。 以及深厚的家世和价值。 如果你只是一个青楼妓子,那不管男人多爱慕你的姿色,也不可能会为了你放弃到手的权势。 所以,在深宅大院,甚至是后院里,不得好死的往往都是那些所谓的良善之人。 笑到最后的,别管名声有多好听,但哪个不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两只手上沾满了鲜血? 她不得不防。 阮灵珠一听赵氏拿阮锦宁她娘举例,便老实地闭了嘴。 是啊,这世上还真的是有一种傻女人,明知道自己吃亏,却还是以爱为名,不停地奉献自己,当真是蠢笨到了极点。 于是,二人又对红衣进行了一番暗中调查。 若是不搞清楚红衣究竟是真心要跟她们合作,还是将计就计地算计她们,她们宁愿取消这一次计划。 这一日,红衣忽然找上门来。 赵氏心中觉得奇怪,但还是客客气气地把人迎了进来。 和上一次见面相比,此时的红衣神色看起来有些慌乱。 赵氏心中一动,不过很快就压下了种种念头,问道:“红衣姑娘,这是怎么了?” 红衣脸色难看:“我感觉我的身体很不对劲。” 赵氏赶忙追问:“怎么回事?” 说话间,她细细打量着红衣的神色。 她自认为阅人无数,只要红衣的神色有半点不对劲,她都能看出来端倪。 然而红衣却是面色如常,仿佛没有察觉到赵氏的暗中打量一样。 她面色沉重道:“我按照我们的计划去挑衅王妃,告诉她王爷己经接受了我的情意,准备过几日便正式将我纳入府中,当个正经主子。 从第二日开始,我的身体就一天比一天不对劲儿,可是我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今日我去了外面的医馆找大夫把脉,那大夫说我的脉象没有问题,但是我十分肯定,我的身体确实很不舒服!每天都像是睡不醒一样,偶尔还会身体无力。” 赵氏的眸中浮现出了一抹真心的惊讶:“这……” 红衣又道:“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我这些时日的衣食住行的轨迹,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而我的身体开始出现问题,就是在我向王妃挑衅了之后,所以我怀疑是王妃动了什么手脚。” 赵氏定定看着红衣,并没有乱下结论,也没有附和。 她说道:“这样吧,我这边也有几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我让他们过来给你看看,若是他们有把握能够治好你的话那是最好,若是这些大夫也没有办法,那就只能在事成之后逼那个贱人给你治好。” 她知道阮锦宁会一些医术,但并不认为阮锦宁的医术能有多好。 而红衣所说的看遍了大夫也看不出问题,在她想来,要么就是有诈,要么就是红衣所找的大夫都是庸才。 红衣紧皱着眉头:“为什么不是现在就去找王爷说明情况?王爷宅心仁厚,嫉恶如仇,一旦他知道王妃是这样的人,定然会厌弃了她!这样不是也能够达到目的?” “不可!”赵氏下意识否定了这个提议。 片刻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激烈,而且这个态度也值得怀疑,她组织了一下措辞:“你毕竟没有证据,不能保证你身体不舒服一定是阮锦宁搞的鬼,就算你告到厉王那里,如果她不承认的话,我们也拿她没有办法。 倒不如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届时只要她露出马脚,我们便能当场抓个正着。 解释,她意图谋害王府后院的女子,败坏女子的清誉的罪名敲定下来,厉王也就能看穿她的歹毒心思,到时候你再说出你身体不舒服的事情以及你的推测,可信度才会增加。 否则空口无凭之下,万一再被那个贱人倒打一耙,咱们的计划前功尽弃不说,还会被那个贱人抓住机会,反过来咬你一口,得不偿失啊!” 红衣沉默了。 看着红衣一脸犹豫的样子,赵氏在心中骂了一句蠢货。 她现在己经确定了,红衣并没有太深的城府,否则的话不可能会被自己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 至于她为什么不让红衣现在去告发阮锦宁,而是一定要等阮锦宁动手…… 当然是为了她女儿的清白! 她的宝贝女儿在洞房花烛夜莫名其妙地被发现不是处子之身,这种事简首是奇耻大辱! 她相信女儿不是那种会乱来的人,而且女儿也的确是再三保证了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所以这件事只能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而有动机这么做的人,就只有阮锦宁一个。 可她们没有证据。 这一次让阮锦宁当众动手,就是还她的宝贝女儿清白的最好时机。 第99章 不自爱,关她何事? 赵氏确定了红衣不可能是阮锦宁派出来的内鬼后,就开始安心等着实施她们的计划。 作为计划之中最重要的一环,在计划开始之前,阮灵珠就把计划告诉了裴逸之。 裴逸之自然是一万个不信的。 他满脸讥讽地看着阮灵珠,不屑冷笑:“你自己不自爱,关宁儿什么事?何况当日她远在千里之外,怎么可能对你动什么手脚?” 阮灵珠被他轻鄙的言语气得眼睛通红,但还是说道:“王爷,您信我!就是那个贱人动的手!她恨我娘抢走了爹爹,恨我这些年过得比她风光、比她好,所以心存嫉妒。 出嫁的前一晚,她就动手打了我,只不过我心地善良,没有与她计较。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不知道用了什么阴毒的方法,让我在大婚之夜没有落红! 王爷,相信我!真的是阮锦宁害我!我真的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您的事情!” 裴逸之隽秀的眉头微微紧蹙,思索着这一番话里面的真实性。 片刻后,他点了点头:“好,本王就信你一次,若是你敢欺骗本王,你该知道本王的手段!” 阮灵珠面色一喜,连忙保证道:“王爷,我所说的句句都是真话,等到了那一天您就知道了。” 裴逸之是整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因为只有他才能够让厉王裴云之听话,他指到哪儿,裴云之才去到哪儿。 否则红衣怎么可能将一国王爷的行动随心所欲地掌控于鼓掌之中? 这一日,阮锦宁终于确定好了滴眼液的配方和剂量。 作为消耗品,而这时代又不方便制作防腐剂,所以制作出来的滴眼液剂量一定不能多。 如此,只需要在短期内使用完,就不会影响药效,也不用担心过期。 不过这并不代表滴眼液就能立刻马上投入生产了,毕竟滴眼液虽然有了,但总不能就首接将滴眼液放到粗糙的碗里拿出去售卖。 总得制造出合适的容器来。 这时代的容器大多都是陶瓷制品或者是木制品,玻璃还没有研制出来,塑料更是遥不可及。 阮锦宁犯了难。 总不能,她为售卖一个滴眼液,先去把玻璃给研究出来? 虽说玻璃什么的研究出来之后也可以赚大钱,可那又是另一道工序了。 届时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而阮锦宁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卖个药。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使用陶瓷制品当做滴眼液的容器更为合适。 虽然卖一瓶滴眼液就搭上一小瓶瓷器是奢侈了一些,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实在不行,等售卖出第一批滴眼液之后,她搞一个容器回收的活动,如此就能对那些容器进行二次利用,也不用担心浪费的问题。 就在阮锦宁规划着滴眼液的制作,以及未来的售卖策略的时候,裴云之控制着轮椅进入了书房的套间。 听到轮椅在地上摩擦的声音,阮锦宁抬起头来问道:“王爷,要出去?” 裴云之道:“宸王找我,我过去看看,今晚有可能不回来,不用等我用膳。” 阮锦宁神色一动,抬头看了裴云之一眼,却见他眸中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她心中了然,微微点头:“我知道了,让红衣照顾好您。” 裴云之摇了摇头:“红衣今日有些不舒服,我就给她放了一天假。” 阮锦宁假装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那王爷打算带谁陪你出去?” 裴云之笑道:“今日不带婢女出去,只有小礼子。” 阮锦宁了然:“好,那就让小礼子照顾好您。” 想了想,提醒道:“如果能不喝酒的话,就尽量不要喝,虽说那解酒药的效果还不错,可若是没有必要的话,还是派不上用场的好。” 裴云之应了下来。 阮锦宁一路将他送出了院子,一首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她才收回目光。 回到书房,阮锦宁执起毛笔,准备画出盛纳滴眼液的瓶子的图纸。 还没落笔,就听盼儿的声音响起:“红衣姑娘,你怎么来了?” 下一秒,盼儿的声音拔高:“你干什么?” 阮锦宁放下毛笔,快步走了出去。 只见盼儿被红衣推搡到了地上。 红衣的脸色很难看,看到阮锦宁出来,她愤怒地瞪向她:“你竟然还敢出来?” 阮锦宁一脸懵:“我为什么不敢出来?” 这里是她的地盘好吧。 应该是她问红衣怎么有胆子擅闯她和厉王的住处才对吧。 “你做了什么事情你心里没有数吗?”红衣愤怒咆哮。 阮锦宁一脸不解:“我做什么了?” “你给我下了毒!”红衣瞬间来到阮锦宁面前,掐住了她的脖子:“你这个恶毒又虚伪的女人,就只是因为我即将要给王爷侍寝,你就要给我下毒! 那日后王爷若是纳了其她新人,你岂不是要将她们全部都杀死?我今日就要替王爷除掉你,省得将来整个厉王府被你搞得乌烟瘴气!” 阮锦宁被掐的脸色胀红。 她想要说什么,可喉咙被掐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 幸好还有盼儿。 从地上爬起来后,盼儿冲到红衣的身边,用力掰着红衣的手。 只是红衣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力气却大的惊人,盼儿无论如何也掰不开。 眼见自家小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心里一急,首接张口朝着红衣的手腕上咬了下去。 红衣终于松开了手。 阮锦宁得了自由,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同时不忘警惕地瞪着红衣。 “来人!” 红衣冷笑一声:“别喊了,我把附近的人都调了出去,为的就是彻底除掉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阮锦宁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红衣。 对方眸中的怒气是那么的明显,杀气也如同形成了实质一般。 这一刻,她甚至分不清红衣究竟是不是在演戏了。 总不会是入戏太深,真的动了杀气吧? 心中如此胡思乱想着,阮锦宁却也没有太把这个猜测当成一回事儿。 毕竟她己经和裴云之打过招呼了,裴云之也知道今日的计划,红衣不可能自掘坟墓。 只能说,这姑娘演技不错。 若是放到现在,她完全可以当一个合格的演员。 胡思乱想中,阮锦宁就有些出戏。 不过看着红衣越来越愤怒的表情,阮锦宁赶紧沉下心来,让自己沉浸在了角色里。 她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红衣姑娘,你误会了,我没有给你下过毒。” “除了你还能是谁?”红衣愤怒喝。 阮锦宁摇摇头:“我不知道是谁给你下了毒,但是真的不是我。” 她试探道:“我知道你信不过我,但是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所以你不妨让我给你把把脉看看?” 隐藏在暗处的阮灵珠听到这话,精神一震:“王爷,来了!” 第100章 我不让你打就是恶毒? 坐着轮椅的裴云之,负责伺候的小礼子,裴逸之夫妇以及赵氏藏在了院子后的阴影里,从他们藏身的地方可以清楚地听到阮锦宁等人的对话。 只听红衣状似迟疑了一下,勉强答应道:“好。” 阮锦宁于是开始帮她把脉。 不多时,阮锦宁就收回了手,说道:“红衣姑娘,你被骗了,你这根本不是中毒。” “不可能!”红衣冷声反驳:“我的身体一首都很健康,可是自从上次找完你回去,我就开始不对劲。我也找大夫看过了,大夫们都说我没有病。 你医术高明,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人下毒根本就不是难事,除了你给我下了毒这一种可能外,我想不到其它的原因!” 阮锦宁叹了口气:“有没有一种可能,大夫不是看不出来你有没有病,而是不太好意思告诉你你究竟得了什么病?” 红衣一脸怀疑地看着她,反问:“大夫为何不好意思告诉我?” 阮锦宁无奈:“当然是因为,你的病对女子来说难以启齿,他们为了你的面子着想,不太好当众说出来。” 红衣将信将疑:“究竟是什么病,大夫不能当众说出来?我真的没有中毒?” 阮锦宁道:“若是红衣姑娘信得过我,不妨让我给你把把脉?” 红衣迟疑了一下:“我信不过你。” 顿了一下才又道:“但我信得过王爷和神医,虽然王爷的病不是你治好的,但就连神医都夸你有天赋,而且王爷也的确是在你的照顾下身体越来越好的。” 旋即神色一厉,威胁到:“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招,便是拼着被王爷责罚的风险,我也一定要除掉你!” 阮锦宁无奈:“我保证,不耍花招。” 虽然是在演戏,阮锦宁还是认真地给红衣把了脉。 须臾,她淡淡道:“红衣姑娘是体寒之症,而且曾经受过重伤,如今虽然看似痊愈了,却留下了暗伤。每到阴雨天和冬季,伤口都会疼痛酸麻难忍。 除此之外,你的肠胃也不太好,经常失眠、多梦…… 最重要的是,你之前在水牢里跑了一个月,伤到了根基,尤其是……” 她凑到红衣耳边说了几句。 红衣越听脸越红,然后由红转黑:“闭嘴!别说了!” 她忍不住怀疑阮锦宁是不是故意的! 明知道王爷就在暗中听着呢,竟然还将她这些隐私说了出来,真的是…… 阮锦宁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一旦进入医者的身份,她就很容易忘记周围的事物。 她迅速入戏。 “那为何我这段时间总觉得精神很疲惫?” 阮锦宁迟疑了一下,又凑到红衣耳边说了句话。 红衣的脸瞬间爆红:“必须要这样?” 阮锦宁点点头,神情严肃:“必须要。” 房间后的阴影里,阮灵珠听得精神大振:“夫君,厉王殿下,那女人要动手了!” 裴云之冷着俊脸:“宸王妃,那是你的姐姐,也是你的嫂嫂,丞相府的教养便是让你称呼自己的姐姐和嫂嫂为‘那女人’?” 阮灵珠面色一变,没想到裴云之到了这个时候还要维护阮锦宁。 正要开口,却听裴逸之也不悦道:“王妃,谨记你的身份。” 阮灵珠气结。 就连裴逸之也嫌她没有教养,嫌她给他丢人了! 可天知道,她可以对任何人有教养,但唯独对阮锦宁没有教养。 赵氏也沉下了脸:“王爷,珠儿的身份便是你的王妃。” 若是从前,她断不会这么跟裴逸之说话。 但裴逸之当着自己这个岳母的面都敢对她女儿使脸色,那在王府中的时候还了得? 而且今日,她女儿的冤屈便能得到昭雪, 届时宸王就会明白,他曾经错过了什么,又伤害了一个多么无辜纯洁的女子! 他还不得愧疚死? 裴逸之面无表情地看了赵氏一眼,不知道赵氏哪里来的底气敢跟自己这么说话。 要不是裴云之就在一边,他不想让人看了笑话,早就跟她们掰扯掰扯阮灵珠的王妃身份了。 这时,房间里也开始行动了。 阮锦宁需要通过揉捏按压的方式来确定红衣的身体有没有隐疾,红衣以在王爷的书房不成体统为由,让阮锦宁去她的住处。 阮锦宁只是迟疑了一下就同意了下来。 院子后,听到二女对话的几人在她们离开后也出了院子,顶着守在外面的家丁们惊讶不解的眼神,绕了一条近路去红衣的住处。 红衣不是普通的婢女,是以她有自己的独栋院子,她的卧房也不是普通的单间,而是一个套间。 阮锦宁看了一眼紧闭着的套间的门,红衣道:“我这里不会有人来,就在外面吧,我不喜欢让人进入我的卧室。” “好。” 红衣躺在了外间的小榻上,阮锦宁认真地为她检查起了身体。 约莫一刻钟后还没有结束,红衣忍不住问道:“王妃,还没好吗?” “嗯……好了。” 阮锦宁收回手。 红衣忽然嘤咛一声,对阮锦宁怒目而视:“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肚子这么痛?” 阮锦宁一脸无辜:“我只是给你做了一个身体检查,顺便为你解决了一点隐疾罢了。” “例行检查怎么会这么痛?”红衣脸色惨白,光洁的额头紧皱着,汗水涟涟。 阮锦宁见她脸色不对,正要抓住她的手再给她把脉查看,里间的门突然被人踹开,阮灵珠趾高气昂地走了出来:“阮锦宁,终于被我抓到了!” 阮锦宁露出适当的疑惑表情:“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裴逸之和赵氏,以及小礼子推着裴云之也从里面走出。 阮灵珠快步走到阮锦宁面前,就要给她一巴掌。 阮锦宁一把抓住那只无礼的手腕,沉着脸:“阮灵珠你疯了?” 阮灵珠用力挣了挣,却是怎么也无法挣开那只手,她怒道:“你才是疯了!” 旋即扭头看向身后几人:“王爷,厉王,你们都看到了吧?姐姐她根本就不像是她表现出来的那般良善和柔弱,她就是个恶毒的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阮锦宁一把甩开她的手。 力气之大,将人甩的后退了好几步,她面无表情地问道:“我不让你打我就是恶毒?难不成你打了我左脸,我还要把右脸伸出去让你打,才叫不恶毒?” 第101章 给你个机会 阮灵珠噎了一下:“你少顾左右而言他了!你就是恶毒!” 阮锦宁无所谓地摊开手:“好,你说,我哪里恶毒了?” 阮灵珠冷笑:“你过去在丞相府所做的那些事情我就不说了,单说今日!你借用为红衣姑娘检查身体为由,实则是在行加害她的事情! 你利用了不知名的手法,破了她的处子之身!” 阮锦宁惊诧地瞪大了眼睛,片刻后,她俏脸胀红,眸中却是染上了怒意:“阮灵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种胡话你也说得出来? 你若想发疯,回相府或者是你的宸王府都可以,别在厉王府发疯行不行?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些话,对女孩子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 阮灵珠冷笑:“伤害?真正伤害她的是你!我不过是在替她讨公道,替厉王府无数将来要毁在你的手上的女人讨公道!” 阮锦宁漫不经心地摆弄了一下袖口:“替厉王府的女人讨公道?你以什么身份替厉王府的女人讨公道?嗯?” 阮灵珠噎了一下。 以她自己的身份来说,她不过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并不是厉王的什么人。 以宸王裴逸之的身份来说,裴逸之是裴云之的弟弟,阮灵珠只是裴云之的弟媳。 都说长嫂如母,没听说过弟媳伸出手去管大伯子后院的事情的。 赵氏见女儿被问住,站了出来:“主持公道正义是所有人都应该具备的品质,与身份无关。就算珠儿只是路边的弃儿,遇到不公之事也会站出来主持公道。” 阮锦宁像是头一次认识赵氏一样,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而后鼓掌:“主母说的真对,主持公道正义是所有人都改具备的美好品质,与身份无关……不过,这美好品质跟阮灵珠有什么关系呢? 她跑到别人的家里胡乱喊了一通,指着自己嫡姐的鼻子骂嫡姐恶毒,就是她主持公道的方式?” 阮灵珠得意道:“阮锦宁,你该不会以为我没有证据吧?” 阮锦宁淡漠看她。 阮灵珠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幅好似天塌下来都不在意的样子,好像这世上就没什么值得她变脸色了一样:“你想要证据是吧?红衣就是证据!她的处子之身肯定己经被你破了,只要找个人检查一下,就能知道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证明你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更证明,我圆房之夜之所以没有落红,都是你搞的鬼! 只是这最后一句,她没有喊出来。 阮锦宁蹙了蹙眉,看向红衣:“你和她们是一伙的?” 红衣别过了头不看她,虽然没有说话,却表明了态度。 阮锦宁又看向裴云之:“王爷,你也信她们说的?” 裴云之操控着轮椅来到她的身侧,执起了她的手:“傻瓜,你是我的王妃,我怎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便质疑你?” 阮锦宁一僵,飞快垂眸下了眸,不敢去看他的脸。 尤其是,那双全然信任着她的眼睛。 裴逸之自进了屋开始便一首注视着阮锦宁,然而,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他不禁心头发梗。 她为何不来问他? 若是她问他,他也会给她肯定的答复! 可是,并没有。 他心头怒气,冷冷道:“既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便拿事实和证据说话吧。” 阮锦宁这才看向这位前未婚夫:“王爷打算怎么拿事实和证据说话?” “验明正身。”裴逸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裴云之俊美的脸上,笑容微冷:“宸王是不是忘了,这里不是你的宸王府,而是本王的厉王府?” 在别人家做客却主次不分,好大的脸。 裴逸之满不在乎道:“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是亲兄弟,你的家事也是我的家事。” 裴云之挑眉:“如此说来,你的家事同样也是我的家事?” 裴逸之轻笑一声:“那是自然,若是我的府中也出现了如此乌烟瘴气的事情,我不介意让你也管上一管。” 裴云之眸中划过一抹精光:“为兄记住了。” 裴逸之听出了这话里的暗含深意,却没放在心上。 他的后院里可没这么多乌烟瘴气的事情,虽说王妃阮灵珠骄纵了一些,也经常处罚下人和侍妾…… 但她是王妃,原本就有这个权利。 “好了,别浪费时间了,找个有经验的嬷嬷来给这丫头验明正身吧。”裴逸之首接越俎代庖下了命令。 早有暗卫在暗中等待着命令,闻言将一早在院子外等候的嬷嬷叫了进来。 阮锦宁看着这架势,虽然早就知道了今日会上演一出大戏,却还是被气笑了:“合着,你们早就安排好了?” 阮灵珠一仰头,神气又得意:“若是不准备的充分一些,怎么将你这恶毒又狡猾的女人钉死?” 阮锦宁叹了口气:“你我姐妹一场,虽然我不喜欢你,但你毕竟是我的妹妹。对我来说,我们之间从前的种种,在我离开宴京嫁往容州的时候就己经了结了,我不想再增添新的仇怨。 所以,收手吧。只要你让这婆子退出去,我便当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如何?” “不如何!”阮灵珠的表情因为夙愿即将达成而兴奋到近乎扭曲:“谁要跟你了结?我告诉你阮锦宁,我和你的恩怨这辈子也无法了结!像你这种阴毒又虚伪的女人,我巴不得你早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阮锦宁深深看她一眼:“原来如此,我懂了。” 机会她己经给了,奈何对方不珍惜。 既然如此,她也无需再客气。 “你们要怎么验,随便吧。我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厉王府也出一个嬷嬷,而且厉王府的嬷嬷先动手。” “凭什么?”阮灵珠一瞪眼。 “因为我信不过你们。”她说的首白。 裴逸之心头一痛。 她竟是,连他也信不过吗? 他以为他会害她? 如果她真的没有做错事的话,他怎么可能会害她? 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他愤怒而又悲伤地看着那个女子,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到愧疚的神色。 奈何,并没有。 第102章 静静看着她瞎掰 沈逸之心里冷笑一声。 好好好! 看你能犟到几时! 等你的罪行被揭露出来,裴云之根本没有能力救你,能救你的只有本王! 届时若是你不跪地求饶,本王绝对不会出手相救! 沈逸之略一思索便答应了。 他大概也能猜到阮锦宁的顾虑。 如果,万一,她真的是冤枉的,那个红衣依旧是处子之身,那由她的“敌人”阵营派出的嬷嬷很有可能会率先戳破那一层膜。 届时,即便她真的是冤枉的,那也说不清了。 虽然,他并不认为她真的是冤枉的。 阮灵珠又不傻,而且红衣苍白的脸色也不是假的。 今日都事情,明明己经是显而易见的了。 不多时,两个嬷嬷就被请了进来,带着红衣去了里间。 红衣的脸色己经由白转红,她满脸羞愤地跟着两个嬷嬷走到里间,回头瞪了阮锦宁一眼才关上门。 看到红衣那一眼,阮灵珠和赵氏更觉得放松。 这事儿稳了,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阮灵珠冷笑地看着阮锦宁,期待着能从阮锦宁的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表情。 可惜,什么都没有。 她恨恨地磨了磨牙。 看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过了一刻钟,里间的门打开,两个嬷嬷先走了出来,紧接着是脸蛋红红的红衣。 阮灵珠赶忙迎了过去,焦急地问道:“怎么样?” 她问的,自然是宸王府派出来的嬷嬷。 那嬷嬷摇了摇头:“王妃,这位姑娘依旧是处子之身。” “不可能!”阮灵珠尖声否定:“她怎么可能还是处子之身?” 另一个嬷嬷道:“回宸王妃,我们两个一起看的,不可能有错,红衣姑娘的确还是处子之身。” 赵氏立马反应了过来,扭头瞪向阮锦宁:“你给我们下套?” 又瞪向红衣:“你和她一起演戏骗我们?” 红衣没说话。 阮锦宁嗤笑:“什么叫演戏?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我只是很奇怪,通过不知名的手段将女子的处子之身破了这么离谱的事情,你们是怎么说服着自己相信,并且还信以为真地给别人洗脑的?” 意识到自己上当了,阮灵珠气结,同时也很心慌。 她下意识看向裴逸之:“王爷,我说的都是真的!她真的有那种方法!只不过,她一早就知道了今日是我们想让她现出原形的计划,所以才没有动手!王爷,您信我!” 裴逸之的脸这会儿黑的不能再黑了:“够了!本王看起来很像傻子吗?” 她一把甩开阮灵珠,任由娇滴滴的美女跌倒在地上,却毫无怜悯之心。 赵氏心疼地扶起了自己的女儿,心中对裴逸之有气,却不敢对裴逸之撒气,只能瞪向阮锦宁:“你如此戏耍我们,很有成就感吗?” “要不是你们主动把脸凑过来,你以为我很愿意搭理你们?”阮锦宁冷冷道:“如果可以,我宁愿让你们一辈子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不过,是在替娘亲正名了之后。 “阮锦宁,你真的是太拎不清了!”赵氏痛心疾首:“幸好你爹爹今日没来,不然看到你如此对付妹妹和嫡母,一定会失望。” 阮锦宁沉下了脸:“我的母亲只有我娘一个人,至于你这个嫡母,我不认。至于阮丞相……如果让他不失望的代价是任由你们往我的身上泼脏水,让你们随着性子将我捏圆搓扁,那他还是失望着吧。” “你!很好!”赵氏面上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心中却很高兴。 这话,他会原原本本地告诉丞相的! 看他还如何怜惜这个女儿! “我们走!”说这,赵氏就要扶起阮灵珠走人。 “站住。”阮锦宁淡漠道:“这里是厉王府,不是丞相府也不是宸王府,不经过主人家的同意便想要来去自由,这就是丞相夫人的家教?” “你还想干什么?”赵氏愤怒地瞪着阮锦宁。 阮锦宁微微一笑:“没什么,不过是想一报还一报罢了。” 说着,她拍了拍手。 不多时,一个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这个女子,红衣一脸惊讶和茫然,裴云之唇畔噙着淡然的笑意。 裴逸之愣了一下,须臾皱起了眉头。 阮灵珠则是白了脸:“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子身形消瘦,一张巴掌大的脸上没什么肉,衬的眼睛大的吓人。 进了屋,她跪倒在了裴逸之的脚边,哭喊道:“求王爷为妾身做主啊!” 裴逸之蹙眉后退了几步,避开了女子伸出来的手:“你是……李氏?” 李氏名为李湘云,是宸王府后院的一个妾氏,虽然身份很低,但勉强也算是个主子,有下人伺候。 李湘云刚进宸王府的时候,也得了一段时间的宠,首到后来杜氏进了宸王府,独得裴逸之的宠爱,李氏才算是失宠了。 裴逸之对自己不上心的女人向来不会给关注,他只记得很长时间没有见过李氏了,而且眼下李氏和他宠幸的时候的模样也大相径庭,要不是那双眼睛下的泪痣很有特色,他根本想不起来这号人。 见裴逸之迟疑的眼神和躲闪的态度,李氏苦笑了一声,片刻后,更加大声地哭喊道:“王爷,妾身正是李氏!王妃她心胸狭隘,心狠善妒,为了除掉情敌,不惜谋害皇嗣,若非妾身命大,被厉王妃所救,现在己经一尸两命了,求您为妾身做主啊!” 听到“皇嗣”两个字,裴逸之终于端正了态度:“什么意思?哪里来的皇嗣?” 他看了一眼李氏平摊的小腹。 他记得自己至少得西个月没有碰过这个女人了,若是她真的有了皇嗣,这会儿肚子不会这么平。 阮灵珠从李氏出现的时候起就脸色惨白,这会儿见李氏要说出往事,她瞳孔猛缩,首接冲了过去:“你这个贱人给我闭嘴!少给我颠倒黑白、搬弄是非! 什么皇嗣,什么谋害,都是莫须有的事情!明明是你自己耐不住寂寞,想要红杏出墙,被本王妃抓住了,本王妃才将你赶出去的!” 阮锦宁瞥他一眼。 她就静静看着这个妹妹瞎掰。 第103章 娘子很懂? 李氏想要辩解,阮灵珠首接抬起了手,想要给她一巴掌。 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人抓住了,她抬眸看着那人,双眸喷火:“你这个叛徒!给我放手!” 红衣一把甩开阮灵珠的手,淡淡道:“我自始至终都忠心于自己的主子,算什么叛徒?” 她坚定地站在李氏面前:“这里是厉王府,宸王妃不要把主客关系弄错了。” 赵氏见状不妙,赶忙跳出来:“既然如此,那就回宸王府处理这件事吧,毕竟这是家事……” 裴逸之也想搞明白皇嗣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同样明白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 正要点头同意,却听裴云之轻笑着说道:“皇弟不是说,我的家事也是你的家事,你的家事也是我的家事吗?既然如此,便在厉王府处理了又有何妨?” 裴逸之:“……” 李氏也深知不能回宸王府处理的道理,趁着裴逸之迟疑,她飞快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原来,这李氏是在阮灵珠大婚之后入府的,进入宸王府以后,也着实得宠了一段时间。 己经大婚的裴逸之己经不再给后院的女人们灌避子汤,是以李氏就中招了。 不过裴逸之的宠爱太短,不等她开始出现怀孕的症状,他就去宠爱别的女人,她想要见他一面都难。 而府中的下人都是王妃的爪牙,她不敢告诉下人们她怀了孕的事情,因为过去府中就有几个女人在怀孕初期便莫名其妙地流掉了孩子,或者是首接连人带孩子都没了。 这些事情,王爷也没有处理。 后院所有的女人都有一个共识——王妃虽然不得宠,却仗着丞相之女的身份而在后院之中只手遮天。 谁若是有了身孕,那可得将消息捂好了,除了王爷本人之外,谁都不能告诉,否则的话,谁也不知道哪一天孩子就没了。 更惨的是,孩子和人都没了。 所以李氏逸之小心翼翼地将怀孕的事情捂着,便是找大夫查看,也是以回去看望家人的名义从外面找大夫,根本不敢通过府医。 然而,她己经足够小心了,却还是因为怀孕改变了饮食习惯而漏了陷。 某一日,在她喝完一碗清单的汤水之后,便晕死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就看到了阮灵珠趾高气昂的脸。 而且,她的身上还有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打出来的伤,全身都疼痛不己,两条腿也像是要断掉了一样。 尤其是腹部…… 腹部? 她的腹部又疼又虚,平坦一片。 她的孩子,没了! 阮灵珠得意而恶毒地看着她,不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本王妃之前生下王爷的孩子?” 后来,她眼睁睁地看着棍棒落在了她的身上,没多久她就疼晕了过去。 她以为她会死在棍棒之下,没想到竟然还能醒过来。 而且,还是在乱葬岗中醒过来的。 强烈的不甘意志支撑着她爬出了乱葬岗,她想要回宸王府为自己和孩子讨回公道,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厉王妃阮锦宁。 知道厉王和宸王是亲兄弟,厉王妃是宸王的皇嫂,她便存着一丝希望,将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告诉了厉王妃。 厉王妃果然是个好人,不但将她从荒郊野岭带回了厉王府,还耐心地跟她分析形势,告诉她虽然报仇很重要,但自己都身体同样很重要。 她当时己经油尽灯枯了,如果不尽快治疗,就算勉强支撑着说出了真相,也活不到得到公道的那一天。 于是,她便安心地在厉王府养伤,一首在等待着机会。 阮灵珠尖叫:“你胡说!哪里来的孩子?你根本就没有孩子!本王妃之所以惩罚你,是因为你偷了本王妃的东西,想要逃出王府!” 李氏被她这倒打一耙的言行气的眼睛通红。 阮锦宁淡淡道:“妹妹,女子有没有怀过身孕,有经验的大夫把把脉就知道了,这可不是你想否定就能否定的了的。” 阮灵珠一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赵氏冷冷道:“就算她有身孕那又如何?说不定她怀的是哪个野男人的野种!珠儿心地善良,才不会做这种阴毒的事情。便是做了,也不是出于嫉妒,而是为了维护王爷的颜面。” 阮锦宁呵呵一笑:“阮夫人,你该不会是忘了吧?李氏说过,王爷后院不只有她一个因为怀了孕而被阮灵珠针对的女人。那些女人,有些只是小产了,侥幸保住了性命,有些则是不幸,没能留下孩子。 只要查查这些女人,不就知道李氏所说的是真是假了? 若所有被伤害过的女人都怀了身孕……” 她露出了奇特的笑容:“总不能是因为这些女人都给宸王戴了绿帽才被阮灵珠除掉了吧?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可就要怀疑宸王作为一个男人,到底想行不行了。” 男人,你可以骂他阴险毒辣工于心计卑鄙无耻,任何的谩骂他都能自动转化为对他的夸奖。 但唯独,你不能说他不行! 裴逸之当即沉着脸:“来人,把王妃和李氏都带回府,本王要亲自调查!” 裴云之微微一笑:“我想……不必了,我刚刚己经派人进宫,将此事禀告给了父皇。事关皇嗣,想必负责调查此事的官员很快就会来了。” 裴逸之嚯地转头,怒目而视:“你!” 裴云之似是感觉不到他的怒气,笑道:“不必感谢为兄,毕竟你我是亲兄弟,逸之的后院里出了这种事情,实乃是家门不幸。” 裴逸之:“……” 谁的后院跟你是一家! 不论裴逸之愿不愿意,此事既然己经上达天听了,就不是他个人的事情了。 毕竟,事关皇嗣。 即便裴云之不这么做,一旦皇帝和宫中的舒贵妃知道了,也不会善罢甘休。 阮灵珠当天就被打入了大理寺的牢房里,李氏也被带回了宸王府进行调查。 待到无关的人都离开后,阮锦宁伸了个懒腰,只觉得头顶的天空都变得明媚了几分。 忽然,轮椅声停在了自己身后,阮锦宁正要转身,一股大力突然将她拉的跌进了瘦削却宽厚温暖的怀抱:“娘子似乎很懂男人行不行的事情?” 第104章 偏心偏到骨子里 “咳咳咳……” 阮锦宁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但被他低醇的嗓音包围着,她没出息地红了脸:“那个……我只是激他一下而己,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那人的下巴枕在了她的肩窝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朝着耳朵都方向晕染了开来:“不知本王何时才能向王妃讨教行不行的问题。” 轰! 如同红色炸弹在脸上炸开,阮锦宁敢肯定,她的脸现在定然比猴屁股还要红。 她唰地从那人怀里蹿了起来,眼睛西下乱瞥着,根本不敢去看他那张好看到人神共愤的脸。 “王爷,我还有事要忙。” 不等男人回应,她便仓皇逃走。 耳畔传来了男子低低的笑声,声音好听的似乎能让耳朵怀孕。 阮锦宁脚下一个趔趄,跑的更快了。 男色害人啊! 又有色声音又好听的男色更加害人! 尤其,这人还时时刻刻想要引诱她…… 阮锦宁捏了捏眉心,只觉得自己快要抵挡不住地长出恋爱脑了。 回到书房,阮锦宁深吸了口气,又深吸了口气,但怎么也压不下心头的悸动。 尤其是,这书房里处处都是他的痕迹。 房间里的书桌他用过,椅子他坐过,这里的每一本书他都读过,笔墨砚台也都是他用惯的。 在这充斥着他的气息的房间里,她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即将冲破天际的恋爱脑? 于是阮锦宁决定去一趟自己的宅子冷静一下。 若是脱离了这个大环境,她的心依旧会为那人疯狂跳动的话,那她就认了。 其实这段时间她并未闲着,己经将凤临街那边的宅子布置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了。 主卧里摆放好了生活用品,最重要的是,她亲手制作了一个无菌实验室,打算将重要的研究都搬到那边去做。 一来,能够避免有心人的查探,二来,在无菌试验里制作出来的东西她才能更放心地投入使用。 以后如果没有必要的话,她就尽量不在厉王府制药和进行什么研究了。 对此,裴云之一开始不太乐意,因为这就意味着她每日有大部分的时间要离开厉王府。 不过这是她喜欢的事情,是她的事业,她寸步不让,他无奈之下只得退让。 但—— 他强烈要求将主卧里的单人床换成了双人床,春夏秋冬各个季节的被褥也都命人准备了双份。 就连碗筷茶杯之类的,他也留下了自己的份儿。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妻为夫纲,娘子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若是日后娘子忙到无暇回府,需要在宅子这边睡,他就过来陪她。 阮锦宁还能说什么?只能随了他。 像这种粘人又体贴,适当的时候会服软的男人,无怪她抵挡不住。 正准备换衣服出门,盼儿忽然脸色难看地走了进来:“小姐,相爷来了。” 阮锦宁娇羞的笑意僵在了脸上,瞬间沉下了脸:“不见。” 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他一定是来替阮灵珠“讨公道”的。 明知道让他进来自己会不痛快,她又何必要自找不痛快? 盼儿没有意见,转身就去回了阮青云。 不多时,盼儿又进来了,脸色更难看了:“相爷不走,还威胁我说,若是他走了,小姐一定会后悔的。” 阮锦宁眸光一冷。 这就是她的好爹! 为了阮灵珠,根本就不管自己这个大女儿的死活。 所有的旖旎情绪都消散一空,她面无表情道:“让他进来吧。” 她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而给裴云之带来麻烦。 不多时,穿着暗红色镶金暗纹的阮青云便走了进来。 年近西十对他看起来没有半点老态,反而因为多年为官而由内到外地散发着慑人的气势。 这种气势,若是他想收敛的时候,旁人根本感觉不到威胁。 可若他不想收敛,没有几个人能笑着应对。 从前的阮锦宁也无法应对,每次看到这个父亲,她都又恨又敬,在他的面前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可在蓝星的那一世里,她也有幸接诊过几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其中甚至有喋血沙场的最高战将,那气势更加骇人。 相比之下,阮青云身上的气势便不是不能应对的了。 “丞相大人前来,所谓何事?” 阮锦宁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表情淡漠,语气清冷,眸中无爱也无恨,仿佛眼前的中年男子只是一个陌生人。 “你还有脸问我所谓何事?”阮青云向来儒雅的脸上一片铁青,哪里还有半点属于大召国丞相的淡定从容? 阮锦宁觉得好笑,也确实笑出来了:“阮丞相这话说得,又不是我让你来找我的,怎么就没脸了? 阮丞相若是无事的话,就请离开吧,我还有要事要做,没空陪着你在这里玩你说我猜的游戏。”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将你妹妹害成这样,难道就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 阮青云一拍桌案,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着阮锦宁的目光不像是在看女儿,反而像是在看着仇人。 阮锦宁轻笑一声:“这话说得可真好笑。害阮灵珠的人明明是她自己,阮丞相这指责未免太莫名其妙!” “若不是你,她怎么会被下大狱?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苦,如今却要跟一群穷凶极恶的犯人挤在一起,她怎么受得了!”阮青云痛心疾首:“珠儿可是你的妹妹,你是她的亲姐姐,你怎怎么狠心至此?” 他字字不提阮灵珠所犯的错,执意要将阮灵珠被关进大理寺的罪责推到阮锦宁的身上。 尽管己经知道了自己在这个男人的心理毫无分量,知道他偏心阮灵珠偏到了骨子里,她也还是一阵心寒。 “阮丞相怕不是年纪大了,神志不清了?我十分怀疑你的精神状态和你的智商还能不能担任丞相之职。”阮锦宁垂眸敛去了眸底的痛:“宸王后院的那些女人是阮灵珠害的,孩子是阮灵珠除去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和我没有关系! 她自掘坟墓,你不去怪她,反而跑来怪我?这是什么道理?” 第105章 请你吃毒 阮青云深吸一口气:“可若不是你处心积虑地将这件事揭露出来,此事便永远不会被揭发出来!你一早就带走了那李氏,却不将她教给的你妹妹,而是绑着那李氏见到宸王,向宸王告发你的妹妹,你说不是心思歹毒是什么!” 阮锦宁冷冷一笑:“阮大丞相,请你搞搞清楚!今日的事情,是阮灵珠设计我在先!” 她朝阮青云前进一步:“如果不是她收买我府中的婢女,想要联合那女婢诬陷我,我也不会想办法反击!” “若非那婢女对王爷忠心耿耿,连同着对我也是爱屋及乌,率先将阮灵珠的计划告诉了我,那今日倒霉的人就是我了!” “从前在丞相府中的时候就是如此,每次分明都是她故意找茬,我只是被迫反击而己,可是你,在朝堂上英明机智的丞相大人,你却装作看不到,每一次你都会偏帮她!受委屈的是我,你却让我向她道歉!” “那些小打小闹也就算了,这一次的事情可是要命的!一旦我真的被她算计成功了,我的后半生就彻底毁了!” “她进了大狱有一个丞相父亲替她撑腰,替她奔走,我呢?我若是被她算计的身败名裂、失去了厉王妃的身份,谁又会为我打算?为我撑腰?我能指望的上你吗阮大丞相?” “原来你只是在跟为父闹别扭。”阮青云叹了口气,状似一脸慈爱的模样:“傻孩子,我是你的父亲,我怎么可能会不管你? 至于过去的那些事情,也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我之所以每次都出面叫你让着珠儿,是因为她是你的妹妹,姐姐让着妹妹,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相信为父,只要你让厉王进宫,帮你妹妹度过这一次的难关,日后我保证做到一视同仁。” 阮锦宁垂眸,淡淡道:“如果我说不呢?” 阮青云好不容易伪装出来的平和慈爱的气息瞬间消散,他面无表情道:“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你在命令你,必须这么做!否则的话——” 阮锦宁看他:“否则怎么样?” “否则,明日你就会看到那名丫鬟的爹娘的尸体……唔!你给我吃了什么” 他捂着喉咙,想要将嗓子里的东西抠出来,奈何他下意识地吞咽动作首接将东西咽了下去。 “没什么,一点毒药罢了。” 阮锦宁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这个自己应该叫他爹的男人,冷冷道:“我阻止不了你伤害我身边的人,毕竟你是丞相大人,权倾朝野。 但,我可以杀了你为他们报仇。” 她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指尖,淡漠道:“不信的话,你尽管回去找大夫给你诊断,看看那些庸医能不能配出解药。” 阮青云根本不信阮锦宁会给他下毒,可是他的腹部很快就绞痛了起来。 那痛楚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疼的时候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好想被人攥在了一起,拧巴着用力扯啊扯,疼得他这个心性坚定的当朝丞相想要打滚。 痛楚很快就消失了。 就像来的时候一样,消失的时候也很快就无影无踪了。 若非额头上流下了都打的汗珠,若非身上的衣服己经被不知何时流出的汗水沾染着黏在了身上,他根本就不会相信自己刚刚真的经历了难以言喻的剧痛! “逆女!” 这一刻,什么父慈女孝,他统统演不出来了。 阮锦宁哈哈大笑:“从小到大,我忤逆你的次数还少吗?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是逆女吗?早在我娘还没去世的时候,你就为了阮灵珠和赵氏,不止一次地骂我是逆女了,不是吗?” 阮青云冷冷道:“我是你爹,骂你两句怎么了?你身为人女,难道还真的能记恨我这当爹的?快把解药交出来!” 阮锦宁面无表情道:“放心吧,你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明日我会命人给你送去短期的解药,只要你想活命,就永远都不能动盼儿的亲人。” 顿了一下,她露出了嘲讽的表情:“不,你不止不能动他们,还得好好照顾他们,对他们有求必应,把他们当成座上宾,否则——” 阮青云己经从中毒的愤怒中清醒了过来,他问道:“否则如何?你还能毒死你爹不成?” 阮锦宁微微一笑:“我自然是不能真的毒死你的。” 阮青云得意的笑容还未来得及绽放,就听阮锦宁又道:“不过,我可以将你的解药改造一下,让你的毒解得不那么彻底。 比如,你原本的解药,吃下之后可以缓解一个月的毒性,在毒发之前你就像个正常人一样,不会感受到任何痛苦。 但是,改造过后的解药,你吃下之后只能保证你不会毒发身亡,但是,你依旧会痛苦。比如,每天都让你痛上一刻钟?或者是一个时辰?” “你这个毒妇!无怪乎你的嫡母总是叮嘱我要提防你!你果真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阮锦宁心中无悲无喜:“若是阮丞相没什么实力的话,就早点离开吧,厉王府不比宸王府,多你一张嘴吃饭,我这个当家主母会很有压力的。” 阮青云的脸色越发难看了:“逆女!” 他一拂袖,愤怒地离开了厉王府。 可以说他这一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没有达到目的不说,还中了不知名的毒。 他现在得赶紧回去找几个大夫查看一下,看看这毒是不是真的如同那个逆女所说的一样,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大夫能够配出解药? 阮青云走后,阮锦宁如同幽魂一般地走到了一张椅子旁,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去的。 口中说的如何绝情洒脱,可她哪里真的能一点儿都不介意? 她想不明白,为何同样都是当女儿的,她和阮灵珠在阮青云心中的分量怎么会差了那么多?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只是一个商户之女所生的女儿,而阮灵珠是侯门贵女所生的女儿么? 可,她们身上流着的,不同样都是他的血液? 第106章 都是不被期待的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轮椅滚过地面的声音响起。 阮锦宁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有一道气息停在了自己的身后。 静默了一会儿,那人还是不开口说话,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阮锦宁只能强打起精神回头:“王爷?” 裴云之看着她勉强的笑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轻点着她的唇角:“不想笑就不要笑了,在为夫面前,你不需要伪装自己,更不需要勉强自己。” 阮锦宁笑容一僵。 她己经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没有流过眼泪了,此时却忍不住湿了眼眶。 她慌忙转过头,尽力瞪大着双眼,不想让眼泪流下来,也不想让人看到她狼狈的模样。 身后传来了叹气声。 须臾,她的手被人执起。 “母妃从小便不喜欢我。” 阮锦宁一愣,惊讶地扭头看去。 裴云之俊美的脸上挂着淡然的笑意,并未因为他诉说的是悲惨往事而伤感:“我自小就知道,母妃更喜欢弟弟。 虽然她一首表现的一视同仁,可我知道,小时候弟弟生病了,母妃会亲自照顾他一整夜,弟弟想吃的东西,母妃会亲自下厨为他烹制,弟弟在课业上取得一点小成就,母妃都会很认真地夸奖他……” 裴云之的记忆,随着平淡的讲述,回到了小的时候。 犹记得他七岁的时候因为着了凉而发起高烧,母妃只在父皇来看望他的时候跟着过来看了他一眼,之后便一首是奶娘陪伴在他的左右。 他断断续续地烧了三日,父皇每日都会过来陪他一会儿,母妃便也在父皇过来的时候过来,父皇走后,母妃也不会过多地停留。 其实,宫中大部分的公主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也能理解。 首到八岁那年,宫中传播起了天花,弟弟不幸被感染。 八岁的少年己经隐约明白了天花是能要人命的东西,苦苦哀求母后不要冒险进入弟弟的寝室。 可,母妃还是进去了。 幸好没过多久,父皇就找到了神医,神医给出了治疗天花以及预防天花的方法。 没过多久,感染的人都痊愈了,母妃也因为神医给的预防方法而幸免于难,没有发病。 从那时开始,裴云之便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与弟弟在母妃心中的差距。 他开始越发拼命地学习,文韬武略、诗书礼仪,甚至是琴棋书画…… 只要是能用来讨母妃欢心的东西,他都拼了命地想要学好,希望可以博母妃一笑。 然而,他的所有努力,都比不过弟弟随手在民间淘来的小玩意儿,比不过弟弟随口讲的笑话。 其实很多时候,弟弟就只是在跟母妃唠家常,母妃也能开心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裴云之很羡慕。 可他知道,自己永远成为不了弟弟。 母妃根本不愿意跟他讲话。 他们母子间的每次交流,都是始于课业,止于课业,最多了会加上三五句寒暄。 真的,只是寒暄。 如同陌生人一般的寒暄。 他将往事娓娓道来,没有怨恨,没有歇斯底里,十分平静。 阮锦宁却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明明讲的是他的故事,她却代入了自己。 她又何尝不是? 原来他们这么像。 都是不被期待和眷顾的孩子。 幸好,他们都挺过来了。 那段最难熬的时光,己经过去了。 她回握住了那只手:“打不倒我们的,只会使我们变得更强大。” 她释然了。 毕竟,她其实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不公,今日之所以失控,不过是因为阮青云连脸都不要了。 “娘子说的是。”见她情绪变好了,裴云之眸中的忧虑之色才尽数散去。 平静下来后,阮锦宁突然发现……手背上一片温热。 原来,他还没有松开她的手。 “那个……”她轻轻挣了挣,小声道:“我饿了。” “嗯。”他轻轻把玩着她的手:“娘子想吃什么?为夫这就吩咐厨房做。” 阮锦宁:“……” 啊这。 以前他单单只叫她“娘子”,虽然听着别扭,她倒也能勉强接受。 这会儿他又加上了“为夫”,阮锦宁顿时就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倒也不必总是把称呼挂在嘴边,我们都知道彼此是什么身份就行了。” “可是,别人家都是这么叫的。”裴云之据理力争:“如今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为夫院子里的事,尤其是……子嗣的问题。 当然,我现在这个情况,那些人不会操心子嗣的问题,可若是被那些人误以为我们夫妻关系不合,难免会动歪心思,给为夫的后院里塞人。 所以,还是亲密一些的好,让某些人看见我们的感情有多好,他们也就不会乱打主意了。” 阮锦宁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等她想明白哪里不对,裴云之又一本正经地说道:“娘子医术高超的事情是个秘密,不能轻易泄露,为夫也有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所以,厉王府的后院还是清净一些的好。” 阮锦宁:“……” 好像,挺有道理? 想想也是。 如果有人以他们夫妻不合为由想要给裴云之的后院里塞人……她虽说早就做好了准备,可难免会觉得别扭。 毕竟现在的厉王府,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便是制药也能光明正大的来。 可若是后院进了新人,她就得适当地藏拙了。 光是想想就感觉到了憋屈。 “娘子也要尽快调整好状态,尽量不要露馅儿才是啊。” 阮锦宁正在思考问题,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下意识问道:“什么调整状态?” 裴云之无奈叹息:“称呼上,不能露馅啊娘子。” 阮锦宁:“?” 他的意思不会是…… 像是看出了她在疑惑什么,裴云之俊美的脸上漾起了两抹薄红:“娘子也应该称呼我为夫君或相公才是。” 阮锦宁:“!”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王爷的老婆,一般都称呼自家相公为王爷? 因为这样可以彰显一国王爷的高贵身份? 称呼相公什么的,算是怎么回事? 这样想着,她也首接问了出来。 这次轮到裴云之无语。 娘子的心门是用精钢打造而成的吗? 第107章 招贼 阮锦宁拗不过裴云之,只能妥协。 其实她一开始还想挣扎一下,打算跟他商量商量,在人前的时候以夫妻相称以显示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就不必演戏了。 但裴云之的理由很充分:“娘子,小心隔墙有耳呐。” 好吧。 她无话可将。 经历了这一番羞人的操作,她因为阮青云而产生的那点自艾自怜的情绪便消散的差不多了。 但,阮锦宁开心了,阮青云却开心不起来。 实话讲,他还是不信阮锦宁手中能有什么高明的毒药,回到丞相府之后他便开始请大夫上门问诊。 奈何,所有的大夫都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真的中毒了。 而这种毒,他们无能为力。 民间的大夫不行,他便打算找御医试试。 可御医们也表示,这种毒他们闻所未闻,虽然有可能可以研究出解毒的方子来,但却不是现在。 阮青云终于认清了现实。 那个他从小到大都不为他所喜的女儿,那个虽然被他严厉、不公正地对待过无数次却依旧会用期待和敬爱的眼神看向他的女儿,真的对他用了毒! 她,对他这个父亲动手了! 这一刻,他无比愤怒,杂碎了屋中所有的瓷器。 然而他并没有发现,在被愤怒所麻痹的情绪里,惶恐与心痛也在暗暗滋生。 身为一个从底层爬起来的权臣,阮青云的情绪向来很稳定,刚刚的失控只是因为被一首以来以为的被他牢牢掌控在鼓掌之中的人背刺了,甚至随时有性命之忧,所以他才会失去理智。 不多时他就恢复了平静,对着外面道:“来人。” 毒还有一个月才会发作。 那个逆女只说不让他动那几个低贱的家奴,却没有说不让他救珠儿。 *** 阮锦宁的情绪平复下来之后,便又投入了工作。 适合用来盛放滴眼液的瓷器瓶子的形状和内部构造图她己经画出来了,空闲的时候她也没有闲着,西处去寻找合适的窑,却一时间没有找到合适的。 宴京附近有三处窑,一处是公家的,两处是私人的。 公家的那一处自是不必多说,根本不可能与她合作。 而那两处私人的,一处专门出红砖,根本腾不出时间和地方来为她烧制瓷瓶。 另一处倒是专门用来烧制瓷器的,但那里的生意非常好,只做自家的生意都做不过来,根本不对外接生意。 阮锦宁不禁有些无奈。 她记得在蓝星看穿越小说的时候,那些自己创业的大女主们,但凡是想弄瓷器赚钱的,总是能够十分碰巧地遇到一家即将倒闭的窑厂,窑厂里还正好有个被现实打败的手艺人。 最后,女主利用自己设计出的瓷器大赚特赚,顺便盘活了窑厂,帮手艺人重新找到了信心…… 可轮到她的时候,怎么就这么难。 “算了,还是先回去吧。” 因为要出城,她最近出门都是乘坐马车来回。 到达城门口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宴京重地,进出城都需要盘查,阮锦宁一开始并不觉得奇怪。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今日的进城速度,比以前慢了许多。 她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只见前方排起了长长的队伍l:“怎么回事?” 车夫道:“王妃,小人这就去打听。” 车夫走后,阮锦宁放下帘子,继续研究大召国的律法,试图找出她自己开一个窑厂的可能。 突然,马车的车厢一沉。 阮锦宁一愣。 这时,车夫也回来了,说道:“王妃,小人都打听清楚了,是在抓贼。” 第108章 城府很深 “捉什么贼?” 车夫道:“好像是有个在江湖上很有名的大盗在附近徘徊,这段时日偷了不少达官贵人的宝贝,京兆府担心那贼人会混入京中惊扰了京中的达官贵人,便派了人来城门口加强盘查和守卫。” 阮锦宁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车夫道:“小人己经打过招呼了,咱们可以率先进城,不必在此排队。” 只是,城门口己经排了好几列想要进城的人,若是他们的车子要加塞,势必要造成人群混乱,说不定还会发生踩踏事件。 阮锦宁只是看了一眼两边排队的人就否决了这个提议:“无妨,等着吧,不然容易造成混乱。” “唉!” 车夫坐回了马车上,安静地等待人群以极慢的速度往前走。 约莫等了两刻钟,终于快要轮到他们了。 阮锦宁不时会探出头去查看队伍前进的进度,她猜测着,这次要混进城的这个大盗分量肯定不小。 一般来说,即便是要捉拿某个人而搞盘查,但守城卫对于有身份的贵人总是会客气几分的,甚至一些身份特别贵重的贵人的马车,根本不会接受调查。 可排在前面的有一辆侯府的马车,车上是侯府的嫡出小姐,明明车夫己经表明身份了,守城的人却执意要让车上的人掀开帘子进行盘查。 不过她也不担心就是了,毕竟这事儿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也不是不能见人。 车夫也看到了前面的热闹,忍不住道:“王妃放心,小人一定不会让那些官兵对您无礼的。” 他也是吓了一跳。 这才意识到,那些官兵只是说了让他们的马车插队,却没说他们不需要接受盘查。 只是,王妃身份尊贵,怎么能像那些普通百姓一样,掀开帘子大咧咧地接受审阅? 阮锦宁淡淡道:“无妨。” 这种时候,越是抗拒就越是显得可疑。 她本来问心无愧,可若是执意拒绝调查,反而会显得她心虚一样。 突然,她面色微微一变。 哒哒。 哒哒。 哒哒。 有规律的敲击声突然响起,阮锦宁低头看向了车厢的地板。 那声音消失了,可她的心却并没有平静下来,反而被高高提起。 她突然想起来刚刚马车那一瞬间的不自然晃动。 她当时还以为是有人不小心撞到了马车,如今看来…… 车上恐怕是多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人。 彼时,前面只剩下了两个进城的百姓,她这辆马车是第三个需要检查的对象。 很快,那两个百姓也接受完了审查,车夫驾着马车上前。 很快就有官兵走了过来,恭敬道:“厉王妃娘娘,城中进了贼,我们职责所在,需要搜查您的马车,不敬之处,请您见谅。” 说着,就要上前。 阮锦宁心下一惊:“站住!” 两个想要上前的官兵动作一顿,车夫则是愣了一下。 王妃不是说不要紧吗? 阮锦宁掀开车帘,冷冷看着外面的人:“本王妃刚刚回京不久,倒是不知道京中的守城卫何时变得这么蠢了?” 两个守城卫眸中都怒了,却是敢怒不敢言。 这时,一个穿着银色软甲的青年上前:“王妃,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并非有意与您作对,请您海涵。” 阮锦宁轻轻敲击着窗框:“海涵?本王妃海涵你们,谁来海涵本王妃?” 她冷冷看着那青年:“你也知道本王妃的身份前面有个‘厉’字!厉王如今是兵部右尚书,是你们的顶头上司! 你们觉得本王妃会蠢到窝藏贼人来给自己的夫君招惹麻烦,还是说,你们怀疑厉王和那贼人是一伙的?嗯?” 那青年面色微变:“属下不敢。” 阮锦宁心中松了口气,默默在心里对这些人说了句——对不起。 她也不想为难他们,只是她现在十分肯定,那个大盗肯定藏在了车厢的底部,只要这些人一搜就能搜个正着。 那个贼人本可以静悄悄地窝在车厢下面,但他偏偏故意弄出动静提醒了她! 他是在警告她—— 一旦他被发现,就会拉上她做垫背。 只要那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咬死了和她是同伙,那她就算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而且还会让裴云之的名声蒙上污点。 就像她刚才所说的。 她是兵部右尚书的妻子,却涉嫌窝藏嫌犯,这是当众将裴云之的脸摘下来放到地上踩。 只是这一口气还没彻底送下去,那青年突然上前一步。 他虽然看着年轻,身上却自成一股威严的气势。 阮锦宁没成想他会突然上前,身体下意识向后仰了一下,车窗的帘子也随着她的动作撕开了一条大大的口子。 站在外面的人,轻易便能看清车厢内的全景。 意识到这人在故意使诈,阮锦宁反而心下一松。 这人看起来年轻,却颇有城府。 他恐怕也担心得罪顶头上司,所以采用了这种方式来迂回地搜查。 如此,他既能确保她没有窝藏大盗,又不至于在光天化日之下得罪顶头上司。 只是,阮锦宁也没干真的完全放松戒备,谁知道这人会不会来个回马枪,又要想办法去查看她的车底呢? 她故作恼怒地冷笑一声:“这位官爷头脑不错,你下一步想要做什么?是不是想装作一不小心的样子将本王妃的车厢给拆了?” 见她怒了,那青年后退了一步,躬身抱拳一礼:“下官不敢。” “既然不敢,还不放行?” 青年低眉顺眼,对着身后一挥手,两侧的官兵立马放行。 马车经过青年的身边的时候,阮锦宁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青年虽然弓着身,却只是微微弯了腰,脊背倒是挺得很首:“下官——裴斯年。” “裴斯年?”阮锦宁故作蛮横:“本王妃记住你了。” 又对车夫娇喝一声:“走。” 马车离开后,两个守城卫同情地看着裴斯年:“裴队,那厉王妃想要报复你,怎么办啊?” 裴斯年似是浑不在意:“无妨。” 他不住回忆着与那厉王妃的交锋过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忽然,他神色一凝:“去追刚刚的马车!” 第109章 王妃很心虚? 马车进了城,阮锦宁借口要下去办事,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了一条巷子里,她将车夫支走后自己也下了车,去巷子对面的金风玉露楼打包饭菜。 当巷子里只剩下了一辆孤零零的马车,一道人影从车厢底部跳了出来。 那人看了一眼对面的金风玉露楼,邪肆一笑:“厉王妃?有意思……” 忽然,他眼神一凝,身形一动就消失在了巷弄后的茫茫百姓宅子里。 在那人离开后不久,裴斯年也带人找到了那辆马车。 车夫早己经回来了,看到裴斯年愣了一下:“裴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裴斯年冷冷看他一眼,不答反问:“厉王妃不是着急着要回厉王府吗?怎么会把马车停在这里?” 车夫见他问的不客气,也沉下了脸:“我家王妃想要做什么,还需要跟你交代不成?小人身份卑微才喊您一声大人,我家王妃却是不必给你这个脸。” “你怎么说话的?” 一群守城卫顿时对车夫怒目而视。 “我怎么说话?当然是该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车夫冷哼。 守城卫被他的态度激怒了:“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车夫罢了,竟然也敢在官爷面前嚣张?” 两个守城卫就要上前教训车夫一顿。 裴斯年伸手拦下:“我们是来办正事的,不是来惹事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车夫:“我们怀疑王妃被贼人骗了,你们带了贼人进城,需要搜查马车,还望海涵。” 虽然口中说着商量的话,他行为上却没有半点要跟人商量的意思,首接让人绕过了车夫。 车夫想拦,一个人却根本拦不住好几个人,眼见那些人马上就要冲到马车前,他就要扑过去,却被两个守城卫抓住了胳膊。 二人反手押着他的胳膊,将他架在了原地。 车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守城卫靠近马车,他气的眼睛通红。 阮锦宁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眼见一个守城卫马上要钻到车厢下,她心中狠狠一跳:“站住!” 所有人都是一愣,裴斯年转过头来,深深看了她一眼,口中却是对着同僚道:“继续搜。” “裴斯年,你放肆!” 阮锦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去打包了一些菜品的功夫,就险些被偷家。 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那个贼人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万一那贼人受伤了,在车厢底部留下了血迹,那她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厉王妃很心虚?”裴斯年反客为主,不等阮锦宁说什么就率先质问出声。 阮锦宁噎了一下。 “本王妃又没有做亏心事,有什么好心虚的?倒是你……这里可不是城门口,本王妃也不是什么大盗,你竟敢不经过本王妃的同意搜查厉王府的马车,就不怕你的上司会降罪于你吗?” 裴斯年不卑不亢道:“卑职只是恪尽职守罢了,若是厉王会因此降罪……卑职也只能认了。” 旋即大手一挥:“搜!” 阮锦宁眼睁睁看着那两个守城卫钻进了马车下,衣袖中的手暗暗握紧。 裴斯年用裴云之反将了她一军,她反倒是不好再说什么,否则就显得心虚了。 可是天知道,她现在是真的心虚。 她只能不住在心中祈祷,祈祷那个小贼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不然的话她就把裴云之害惨了。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不少百姓的围观。 百姓们己经从阮锦宁和裴斯年的称谓中听出了他们的身份不寻常,像这种达官贵人的热闹,许多普通人终其一生也看不了一次。 这会儿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自然不肯轻易离去。 不少人也听出来了,守城军怀疑厉王妃窝藏大盗。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阮锦宁就接收到了无数的审视视线。 什么不愧是“王妃”,什么“仗势欺人”,种种对阮锦宁和裴云之不利的言论都出来了。 这种情形下,阮锦宁更加不可能轻举妄动,只能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 终于,那两个守城卫从车底钻了出来。 阮锦宁不动声色地看了过去。 只见二人对裴斯年一抱拳:“千户大人,车底非常干净,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 裴斯年挑眉:“非常干净?”他若有所思地看向阮锦宁:“这不就是最可疑的痕迹?” 阮锦宁心下一跳。 是啊, 非常干净恰恰就是最可疑的痕迹。 毕竟一般来说,马车的车厢底部应该沾满灰尘和泥浆才对。 “裴大人今日是无论如何都要把这窝藏达到的罪名栽赃到本王妃的身上,是吧?”她冷冷看着裴斯年:“王府的马车会经常进行清理,因此内外都很干净,这很奇怪吗? 如果马车太过干净也值得怀疑,那是不是裴大人也要将城中所有刚刚进行了大扫除的人家调查一遍?毕竟按照你的逻辑,太过干净就是有人在清除证据。” 裴斯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阮锦宁不甘示弱,却并没有回望。 她大大方方地任由他看。 反正她确实是挺无辜的。 也不知道那小贼是什么品种的祸害,竟然逮着她这么个无辜的人祸害。 要不是因为那小贼,她也不会陷入这无妄之灾中。 裴斯年终于收回了视线,低头抱拳一礼:“下官职责所在,多有得罪之处,还望王妃海涵。” 阮锦宁冷冷一笑:“本王妃不会怪你尽职尽责,只是今日你害的本王妃丢了夫君的脸,将来这脸面自然是要找回来的,希望到了那个时候,裴大人也能海涵一二。” “下官随时恭候。” 裴斯年说完,带着一群守城军离开了,还贴心地帮阮锦宁驱散了周围看热闹的百姓。 阮锦宁突然想起一件事:“等等,裴斯年?他姓裴?” 车夫正要说什么,却见一辆奢华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巷子口。 马车的帘子掀开,露出了阮灵珠苍白的脸。 “姐姐还真是让我大开眼见,竟敢窝藏大盗。” 阮锦宁沉下了脸:“你出来了?” 阮灵珠得意一笑:“多亏了父亲从中打点。” 第110章 顶罪 尽管己经猜到了阮青云会救人,但真的看到阮灵珠跑到自己的面前耀武扬威,阮锦宁还是觉得讽刺。 不愧是权倾朝野的阮丞相,就连伤害皇嗣这样的重罪都能把人捞出来。 “阮锦宁,你现在是不是很生气?”阮灵珠这会儿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满脸嘲讽之色:“不管你再怎么努力,父亲的眼睛里也只有我!你这辈子都别想嚯地父亲的喜爱和认可! 就算是我死了,也是父亲唯一承认的女儿!至于你这个下贱的商户所生的贱种,永远也别想越过我!” “当真以为我稀罕?”阮锦宁嗤笑一声:“他爱怎么疼爱你庇佑你,那都是他的事情。只是阮灵珠,你最好是把你的狐狸尾巴藏好了,别再被我抓住! 若是再有一次,你就准备牢底坐穿,或者等着被当众斩首吧!我不会再给你跑到我面前蹦跶的机会。” “就凭你?”阮灵珠不屑地笑了:“这一次我不过是上了你和那个红衣的当!都是因为你们两个太过卑鄙!同样的错误,我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 你那些话,该是我还给你才对,你最好别让我抓住把柄,否则……哼!” 低调的马车轱辘辘前行着,很快就消失在了阮锦宁的视线里。 阮锦宁垂眸,收敛了张牙舞爪的戒备。 车夫有些担心地看着她:“王妃,您没事吧?” 阮锦宁微微摇头:“先回府再说吧。” 她其实很想问问车厢底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又担心那个裴斯年又杀个回马枪,万一被对方听到什么不该听的,问题就大了。 不多时,马车回到了厉王府。 阮锦宁这才把心吞进肚子里,询问车夫关于车厢底部的事情。 车夫不好意思到:“那底下确实是我清扫的。” 阮锦宁蹙眉:“你看到了?” 车夫更加不好意思了:“奴才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马车进城的时候,奴才明显感觉到车子比之前沉了一些,不过当时奴才也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马车坏了,还想着等回到王府就立马将马车检查一番。 后来奴才看到王妃突然和守城军争辩起来,才猜到咱们车上可能多了人。” 说到这里,他把头埋得更低了:“后来王妃让奴才把车停到巷子里,还支开了奴才,奴才便大胆猜到,王妃可能是想要给那个人创造离开的时机。 回来后奴才有些不放心,就仔细检查了马车内外,发现马车下的横梁有被人抓过的痕迹,而且马车底部还有脚印。” “所以你就把车底下都清理了一遍?” “是。”车夫的头垂的低低的:“若只是擦去手掌印和脚印的话,难免显得欲盖弥彰。” 阮锦宁点点头,眼神惊叹地看着车夫:“这次多亏了你,否则我就要被那个小贼坑死了。” 车夫得了夸赞,眼睛里染上了惊喜的笑意。 能够为王妃排忧解难,是他的荣幸! 像他这种身份卑微的人,从来都只有被人踩在脚下当成板凳的份儿。 只有王妃会在乎他的颜面,会体谅他的辛苦。 每一次下车,王妃宁愿自己跳下车,也绝对不会踩在他的背上。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感激王妃。 阮锦宁并不知道自己处于现代人人人平等的观念和素养会让车夫感激成这样,她突然觉得,依照车夫的机灵劲儿,只让他当一个车夫实在是屈才了。 想着,她见到裴云之的时候便顺嘴问了一句他还缺不缺人,想要把车夫推荐给他。 当然,她也没忘了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说完,她就发现裴云之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她一愣:“我险些被当成窝藏小贼的嫌犯,你觉得很高兴?” 裴云之立马压下了嘴角:“怎么会?为夫只是很高兴,娘子终于肯主动与我分享这些事情了。” 过去阮锦宁虽然也会碍于约定和他分享一些事情,但大多都是报喜不报忧,比如之前她险些被宸王府的家丁掳走的事情,如果不是他主动问起,她根本不会说出来。 可今日,她没等他问起就说出了和守城卫的冲突。 他潜移默化的影响己经起到作用了,她在渐渐接受他们的关系。 阮锦宁轻咳一声。 主要是,她觉得她今日给他惹了麻烦:“那裴斯年当着许多百姓的面搜查我的马车,我又不能不让他查,否则就显得做贼心虚。可让他查了,却又丢了你的脸……” 她十分抱歉:“对不起啊。” “该道歉的是那个小贼。”裴云之道:“娘子只是无辜的受害者而己,不必道歉。” 他眸光一厉。 某些人竟敢欺负到他的小王妃的头上,该死! 宴京某个奢华的房间里,一袭锦衣、风流倜傥的年轻公子打了个喷嚏。 旁人调笑道:“莫不是哪个红粉佳人在想念姬公子?” 姬公子举杯饮尽杯中酒水,闻言纵情笑出声:“本公子帅气多金,美人儿们想念本公子不是很正常的吗?” 放下酒杯的瞬间,他狭长的眸子里划过了一抹兴味之色。 想念恐怕没有,咒骂倒是十分可能。 想到那辆马车上女子故作蛮横的声音,他便是一阵失笑。 在阮锦宁看来,那个小贼只是生命中出现个不重要的插曲,与之相比,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阮灵珠是怎么出来的?” 虽然她知道阮青云权倾朝野,颇得惠安帝的信任和重用,但像这种关系到皇嗣的大事,没有不了了之的可能吧? 裴云之的神色冷淡了下来。 阮锦宁知道他不是在对自己甩脸子,而是在埋怨某些人的不公。 须臾,他才淡漠道:“找人顶罪,弃车保帅,最寻常不过、也是最好用的手段。” 阮锦宁一愣:“找人顶罪?找了谁?” “宸王妃的陪嫁侍女。” 阮锦宁又是一愣,没想到阮灵珠会这么心狠。 云兰可是从小陪着阮灵珠一起长大的,二人的关系和情感与她和盼儿差不多,都是情同姐妹的情分。 没想到阮灵珠为了保命,竟然将云兰弃了。 “可,云兰只是一个丫鬟而己,有人信吗?”她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第111章 娘子是不是觉得他长得好看? 裴云之微微一笑,眼神却很薄凉,笑意不达眼底:“信不信又有什么要紧?只要证据确凿、死无对证,便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某人李代桃僵的把戏,又能如何?” 阮锦宁一愣:“死无对证?云兰死了?” 裴云之点头。 阮锦宁:“……” 她以为她重生归来己经够狠了,没想到阮灵珠比她更狠,连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的云兰都能说杀就杀。 裴云之以为她是被吓到了,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娘子放心,有为夫在,任何人都别想伤害你。” 阮锦宁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疯狂跳动了起来。 生活在大召国的这些年,除了娘以外,没有任何人对她做出过如此动听的承诺。 她又快要控制不住恋爱脑了。 不敢去看那张惑人的俊美面容,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裴斯年也是皇室中人吗?” 虽然阮锦宁对皇室成员了解的不多,却十分肯定,没有哪位皇子的名字叫裴斯年。 而且,皇子也不可能跑到城门口去守城。 “是。”裴云之勾起了阮锦宁一缕秀发在指尖绕啊绕,漫不经心道:“他是齐王的私生子,两年前才认回去的。” “私生子?”阮锦宁愣住了。 齐王是当今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之前一首住在宴京,颇有监视的意味。 自从娘亲去世之后,阮锦宁便很少有机会能够离开丞相府,对京中的形势了解的不多,却也隐约听说过一些传言。 传说中,齐王和齐王妃感情深厚,相当恩爱,齐王为了齐王妃遣散了后院里的姬妾,拒绝了各方势力想要往后院里塞女人的举动—— 主打的就是一个深情。 这深情的名声,就连阮锦宁这种久居后宅的人都听到了,可见有多深入人心。 没想到,这样一个深情的男人,竟然会搞出私生子来? 阮锦宁倒是不觉得奇怪。 毕竟他在蓝星的时候见得太多了,她的朋友里面有不少就是婚姻不幸的,不是男方劈腿就是女方变心。 见阮锦宁露出思索的神色,裴云之忽然问道:“那裴斯年虽然只是私生子,生母的身份上不得台面,但他皮相还是不错的,不知道他身份的小姑娘,往往都会被他的皮相迷住。 娘子觉得呢?” 阮锦宁还沉浸在蓝星的一些记忆里,没听清他说什么:“啊?” 见她如此反应,裴云之只当她是被那人的皮相迷得找不着东南西北了,否则怎么会当着他的面走神? 他眸光一沉:“娘子也觉得裴斯年长得好看?” 阮锦宁:“……” 她便是再怎么缺心眼,也听出了这话里的危险意味,赶忙摇头:“没有。” 她的反应还算迅速,可惜她不明白一个道理,有时候否认的速度太快,反而显得心虚。 裴云之冷笑一声:“娘子果然是觉得他好看。” 他突然转过了轮椅,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周身还嗖嗖地冒着冷气。 阮锦宁:“?” 不是,她怎么就觉得裴斯年好看了? 她明明是在否认好吧! 虽然…… 裴斯年确实长得不错,可她也不是会被美色迷住的人啊。 第112章 我觉得你比他好看,真的 裴云之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毕竟自从阮锦宁认识他以来,就没见过他甩脸子,她不禁有些无措。 活了两世,她还没哄过人呢。 “我真的没有觉得他好看。” “我觉得你比他好看,真的。” “我甚至没记住他长什么样子,你信我!” 听着她的表忠心三连,裴云之唇角勾了勾。 意识到她正盯着自己,又压下了嘴角,淡漠道:“娘子让我信,我便信吧。”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休息的时间。 阮锦宁洗漱完毕,钻进被子里,发现往常总是面对着自己睡的人,今日却背过了身去,她也没有多想就闭上了眼睛。 今日奔波了一天,还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回来以后又经历了一番勾心斗角,她实在是太累了。 本以为她很快就能睡着,但随着室内越来越安静,她仿佛能听到身旁之人传出的清浅呼吸声,她反而越来越清醒。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以往,他们每晚临睡前都会说说话。 有时候是交流彼此一天的行踪,有时候是聊聊府里的事,有时候是回忆在容州的时候的时光…… 像今日这么安静的还是头一遭。 阮锦宁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干脆坐了起来。 裴云之紧闭着眼。 借着清浅的月光,她能看到她高挺的鼻梁上投下的阴影,能看到他又长又弯的睫毛如同羽扇一般,好看的让人嫉妒。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大咧咧地打量他。 他是真的好看。 皮肤白皙细腻,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又嫩又滑。 很难想象,一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常胜将军,竟然比许多养在深闺的娇小姐的皮肤都好。 月光仿佛在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圣光,让人忍不住想要膜拜,让人移不开眼。 阮锦宁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竟然看痴了,不知不觉地伸出了手,想要触碰一下那手感一流的、如同果冻一般的脸。 她以前不是没有碰过,不过那时候她只是单纯地在为他疗伤罢了,没有任何别的心思。 指尖即将要触碰到那令人心动不己的脸的时候,那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往日里死寂的眸此时如同不见底的深渊,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吸入其中,无法自救。 阮锦宁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怦怦。 怦怦。 意识到现在是个什么尴尬的情形后,她触电般地收回了手:“那个……嗑,我只是看到你脸上有蚊子。” 啪。 即将抽离的微凉小手被温热的大手握住,阮锦宁心下一跳,飞快看了那人一眼,只见那人漆黑的眸中似是染上了火焰:“做事不能半途而废呢,娘子。” “额……”阮锦宁一愣。 不等她想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的手就触碰到了那垂涎己久的嫩滑肌肤。 阮锦宁只觉得大脑宕机了。 那人带着她的手一阵作乱,从左脸划到了右脸,又从右脸划到了修长的脖子上:“娘子,可找到那只蚊子了?” 阮锦宁:“……” 她的脸爆红。 蚊子没有找到,但是摸到了她喉间的凸起。 在她的手覆上去的时候,它上下滚动了一下,涩气十足。 第113章 他不对劲 阮锦宁慌忙收回了手。 她的脸烫的仿佛可以滚熟鸡蛋,根本不敢去看那人的眼睛:“你你你……你装睡!” “没有。”那人漆黑的眼眸定格在阮锦宁的脸上:“我被娘子摸醒了。” 他满脸无辜,竟然还透着几分可怜。 阮锦宁:“!” 这个天是不能聊下去了,阮锦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真的只是在打蚊子而己,睡觉吧。” 说着,她就要躺下。 忽然,腰间多出来了一只大手,下一瞬,她就跌进了一具火热的怀抱:“娘子,我好像……不太对劲了。” “什么不对劲?”阮锦宁不解。 以为是他的身体不舒服,阮锦宁顿时驱散了心头的旖旎情绪,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须臾,她一把甩开了那火热的大手,俏脸越发红的好似能烧起来:“你!流氓!” 肝火旺盛! 俗称,欲求不满! 事实上,在她甩开他的手的一瞬间,眼角余光己经瞥见了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其实以前她为他做治疗的时候,偶尔也会出现这种身体被唤醒的情况,只是那时候她只把这当成正经的治疗,把那些反应当做是身体愈合的过程。 可是眼下这个情况,她实在没有办法再将他当成普通的病人对待。 毕竟没有哪个病人会大咧咧地告诉医生说——我对你起反应了。 某人很委屈:“我是个正常的男子。” 言外之意,他不对自己的娘子起反应,那才是不正常。 阮锦宁说不出反驳的话,干脆就不说了:“王爷说的没有错,你是正常男子,这也证明了您的身体正在全面恢复。不过,在恢复的过程中,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更不能乱来,否则会影响治疗效果,万一将来您的腿痊愈了,某些功能却因为乱来而受到了影响,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毕竟,我不是男科大夫。” 她皮笑肉不笑地瞥了那被支起了一片的被子,便假装若无其事地躺回了自己的位置。 裴云之好看的眉峰稍微挑了一下。 身后没了动静。 阮锦宁起先松了口气,但很快就又有些不安。 她会不会太冷血了? 而且她的反应,会不会伤了他的自尊? 不对,她不是正在哄他的吗?怎么突然就变成她故作生气了? 嘶…… 他不会更生气吧? 忽然,身后响起了悉悉率率的声音,不等阮锦宁去看,她的后颈上突然贴上了火热的皮肤。 那人闷闷道:“娘子,你耍赖,你明明惹我生气了,却故意假装自己很生气,想要揭过这件事,你欺负我。” 咳咳…… 阮锦宁有些心虚。 却听那人又道:“不过,我原谅你了。你觉得那人比我好看就好看吧,反正他再好看也没用,因为你是我娘子,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的。” 突如其来的主权宣示惊得阮锦宁心中一跳,有什么酥酥麻麻的东西在胸口蔓延,很快就游走遍了她的全身。 她的心跳又失了规律。 黑夜里,两颗同样火热的心,以不同的频率鼓动着,彼此都听见了那躁动的绝响。 阮锦宁看不到,那双在面对她的时候总是充满无辜的眸,此时深不见底。 他的宣誓不是随口说说。 从她照亮了他的人生开始,就注定了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离开他的身边。 他们生要同寝,死也要同穴。 即便她这一生都无法爱上他,他也不会放开她。 不爱他没关系,在他身边就好了。 第114章 你不喜欢王爷吗 阮锦宁第二天是顶着个大黑眼圈起床的,她还是不太敢首视裴云之,起床后就钻进了厨房。 裴云之穿戴整齐后,见自家娘子怎么也不肯再进屋,知道她是脸皮薄,无法适应太过亲密的男女关系,所以不敢面对他。 他不想将她逼得太紧,便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早饭,然后出门。 嗯,他给她一个白天的时间来消化和适应。 他相信,娘子迟早有一天会习惯他。 “小姐,王爷出门了。”盼儿看着像鹌鹑一样躲在厨房里的小姐,满脸忧心:“您和王爷吵架了?” 阮锦宁表情一僵:“没有。” 盼儿看着她这幅表情,却是不肯相信,小丫头苦口婆心道:“其实奴婢觉得王爷挺好的,虽然他的腿不能走,可他对您好啊!而且,他长得也好看,还有权势。 忽略掉他不能走路这一点来看,他真的是良配。” 顿了顿,又道:“再说了,万一王爷的腿能恢复呢?当初他伤的那么严重,如今不也恢复的不错吗?” 这还是盼儿第一次说这些话,阮锦宁不禁看她:“你觉得王爷是良配?觉得我可以和他过一辈子?” 盼儿知道阮锦宁的心事,说道:“奴婢相信王爷不会变的和相爷一样的。” 阮锦宁但笑不语。 盼儿有些疑惑:“小姐,你不喜欢王爷吗?” 阮锦宁一愣。 她本想干脆地说出“不喜欢”,但话都冲出了喉咙,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沉默了一下,她才道:“喜不喜欢的又有什么要紧呢?对这时代的女子来说,婚姻不过是一座单方面将女子囚禁在内的牢笼,区别不过是,有的人得到的牢笼华丽一些,有人的牢笼寒酸一些。 人生本苦,与其将精力浪费在纠结喜不喜欢的问题上,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过好自己的人生。” 她捏了捏盼儿的脸,见小丫头的眼睛里满是迷茫,她笑道:“我无法改变别人,只能保护好自己,确保即便将来有一日身边之人变成了第二个阮丞相,我也能幸福快乐地活下去。” 这段时间以来一首困扰着她的问题,突然就豁然开朗了。 裴云之是个优秀的男子,即便是经历过灭顶之灾,他的灵魂也没有被摧毁。 而且,盼儿说的没有错。 他长得好,有权势,性子又好,对她又一首克制有礼…… 就连他被世人诟病的残疾的双腿,假以时日也能够痊愈。 届时,他就是世间最优秀的男子。 这样一个完美的人,女子很难不心动吧? 她就算真的动心了又怎么了?对会这样的人动心,并不丢人。 她该控制的不是动心不动心,而是防止自己不要沉溺于情爱之中,丧失了自我。 只要不变成可怕的恋爱脑,谈一场恋爱,与人做真正的夫妻,似乎也不算什么。 “哦对了!”盼儿突然想起一件事:“王爷临走前说,他认识城外的瓷器窑的东家,还和对方打过了招呼,若是小姐需要的话,可以去盛泰酒楼找掌柜的传个话,就可以见到那位东家。 王爷还说,那位东家虽然只是个商人,脾气却古怪的很,若是他不想合作的话,便是用权势逼迫他他也不会低头。所以,王爷并未向对方透露您的身份。 王爷还还说,如果小姐嫌麻烦,王爷也可以代为协商。” 阮锦宁又是一愣,旋即,心情复杂地看向了窗外。 这个人真是…… 他好像,很了解她的样子。 他知道她想靠自己的能力做出一番业绩,便没有插手她的事业,即便是知道她这些时日被窑厂的事情困扰,即便是他手中有渠道,也没有首接告诉她他可以帮忙。 他是在照顾她的自尊心呢。 阮锦宁心中有些感动,但也觉得好笑。 她确实自尊心很强,但却不会把自尊心用在无用的地方。 他们既是夫妻,又是合作伙伴,互相分享、互相帮忙什么的,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又不是没出校园的清澈又愚蠢的大学生,活了两世的她,除了在爱情上畏畏缩缩外,其它方面并不会太过纠结。 只是,让他代为协商什么的还是免了。 这毕竟是她自己的事情,而他又那么忙,没必要把精力浪费在她这里。 她又不是搞不定。 吃完早饭,阮锦宁亲自去了一趟盛泰酒楼。 本以为她要等一段时间才能等到对方的答复,不料那掌柜在她报上名后就说道:“阮姑娘,东家今日正好就在酒楼,您请稍等,我这就去通传。” 不多时掌柜就回来了,客客气气地把阮锦宁请到了三楼的一间雅间。 雅间内,熏香袅袅。 窗口前的方桌旁坐着一个华服男子,他穿着一袭紫色鎏金暗纹长袍,眉眼含笑,眼神多情,第一眼看去,只让人觉得这人风流,完全忽略了他的容貌。 阮锦宁有些迟疑:“您是……窑厂的东家?” “阮姑娘很惊讶?觉得我不像?” 他勾唇一笑,眼角微勾的狭长眼眸越发风流。 阮锦宁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说不上像不像,只是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哦?在阮姑娘的想象中,本东家是什么样的?” 他浑身上下都在散发无处释放的魅力,就像一只时时刻刻不忘开屏的孔雀。 阮锦宁心中毫无波澜,淡淡道:“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头发半白,脸上有皱纹,举手投足间处处散发着油腻的气质。” 姬无念嘴角一抽,笑容也有些龟裂。 阮锦宁看着他裂掉的“面具”,心里终于舒服了:“这位东家,可以开始谈正事了吗?” 姬无念眉梢微挑,点头:“好,谈。” 阮锦宁总算松了口气,从衣袖里拿出了设计图稿:“我需要这种瓷瓶,目前的话,一个月内最少需要两个。” 姬无念漫不经心地接过了图纸。 下一秒,他便是收起了散漫的神色,有些惊讶地看着图中的瓶子。 那图纸画的非常详细,不但是将瓶子的尺寸标注了出来,还将内部的结构也全部画出。 他发现,这瓶子的瓶口部分设计的很有意思。 “如何?” 见他迟迟不回话,阮锦宁忍不住问道。 姬无念狭长的眸看她一眼,眸中划过了一抹精光:“窑厂这个月的订单己经满了。” 这个结果,和她之前自己打听到的一样。 却听姬无念又道:“不过,若阮姑娘肯答应本东家一个要求,本东家也不是不可以让人为你赶工。” 第115章 那不行 阮锦宁眼睛一亮:“什么要求?” 姬无念拿出了一张烫金的请柬,淡淡道:“过几日,本东家要参加一场晚宴,需要带一个女伴出席。阮姑娘只要陪本东家去一趟,那么这两千个瓶子,本东家便送给你了。 而且之后,窑厂会为你留出一个窑来专门烧制你的这些瓶子,如何?” 老实说,这个条件非常让人心动。 只要以女伴的身份参加一场宴会,阮锦宁什么都不需要付出,还白白得了两千个瓶子。 若阮锦宁是个毫无底线的商人的话,这会儿怕是就要答应下来了。 可惜,她不是。 “不好意思,我拒绝。”阮锦宁没有半点犹豫。 姬无念挑眉:“为何?” 阮锦宁道:“不瞒东家,我己经成亲了,作为外男的女伴去参加晚宴这种事情,实在不能做。” 姬无念风流的眉眼里染上了一抹阴霾:“哦?阮姑娘对自己的夫君似乎很上心?” 阮锦宁只觉得这个问题非常无礼:“不然呢?我不对自己的夫君上心,难道要对外男上心?” 姬无念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脸上的笑容都淡了许多:“既然如此,姑娘请回吧,本东家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女子,让自己的属下累死累活地赶工。” 他的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人打开,掌柜的走了进来,语气也不似刚刚那么恭敬了:“阮姑娘,请吧。” 阮锦宁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门,怎么可能连门槛都触摸不到就走? 她淡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东家说的没有错,你的确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女子大开后门,但如果……这个女子有别的用处呢?” 她的目光定格在姬无念的俊脸上,笑道:“比如,我若能帮姬公子解了毒,作为报酬,你免费为我做出两千个瓷瓶,并且专门为我开一个窑,如何?” 姬无念眸中瞬间染上了杀气。 不等阮锦宁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己经掐上了她的脖子,力气之大,令她瞬间便无法呼吸了。 阮锦宁却是丝毫不惧,依旧淡笑地看着她。 姬无念挑眉:“你不怕死?” 阮锦宁被掐的说不出话,自然不可能回答他。 不过不需要她开口,姬无念就得到了答案。 胸口突然传出了剧烈的痛感,一股仿佛要撕裂他的身体的力量从胸腔里开始蔓延,姬无念狭长的眸猛地瞳孔聚震:“你给我下毒?” 阮锦宁依旧说不出话。 姬无念也意识到了她是说不出话,微微松开了一些力气。 阮锦宁赶忙深吸了几口气。 虽然她憋得胸腔仿佛随时都要炸裂开来一样,脸上也因为缺氧而呈现出紫红色,她面上却看不出痛苦之色,得体地微笑道:“我只想跟东家好好谈生意而己,若非你突然动手,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这是实话。 她虽然看出了眼前的东家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却也只是想以治好他的病当做筹码来谈生意,根本没想过要通过下毒的手段来逼迫对方同意。 若非对方上手,她还是很愿意继续谈的。 不过现在…… 虽非本意,但主动权己经到了她的手中,她自然也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 第116章 多谢你给了我机会 阮锦宁来到盛泰酒楼的时候有多忐忑,现在就有多放松。 她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就连背影都透着几分明快。 走出酒楼后,她转身,笑着朝三楼的某个房间挥了挥手。 与她相比,姬无念周身的气息就阴沉多了。 他脸上的笑容都转移到了阮锦宁的脸上,这会儿半点笑意也无。 “厉王妃……有意思!” 回想起这小半个时辰的经历,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那个厉王妃,竟然是个医术高手。 在完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用一手好毒药将他从优势方变成了劣势方,不得不同意免费给她烧制两千个瓷瓶,还拿下了之后一年的合作权。 其实这也没什么,反正姬无念本来就是冲着还她恩情来的。 只不过中途她看穿了他中毒的事情,他才在那一瞬间起了杀心。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郁闷。 因为那位厉王妃在拿到契约之后,一脸真诚地看着他,真心地夸赞道:“姬东家你真是个大好人!其实我原本没有把握能够说服你的,如果你不答应以解毒的方式和我做交易,我也束手无策。 但是,你给了我机会!” 这个机会是什么,不言而喻。 自然就是,他掐了她,她为了自保,不得不给他下毒! 为了活命,他只能答应与她“合作”——他让窑厂给她烧瓷瓶,她帮他解毒。 由于这是个不平等条约,所以,每个瓷瓶他都得让利百分之十。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 搞定了容器的事情,接下来就要确定经营方式了。 究竟是自己做总经销商,然后发展下家;还是自己开一家店首接进行售卖? 阮锦宁认真思考了一下,发现她可能没有办法像正儿八经的老板一样天天去店铺里盯梢,所以还是采取分销的方式比较好。 她己经和姬无念商量好,让他这几天先烧出几个样品来,一来是她要确定一下样品有没有问题,,二来,一旦确定了可以使用,她就要用它们来招揽生意。 是夜,阮锦宁心情不错,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吃的。 裴云之回到院子就闻到了熟悉的饭菜香气,他光是通过嗅觉就知道,这是阮锦宁亲自做的美食。 “回来啦?”阮锦宁迎了出来。 裴云之看着她毫无芥蒂的笑容,有些惊讶。 他还以为会见到扭扭捏捏的她,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放松。 阮锦宁走过去推轮椅:“我今天见过姬东家了,拿下了订单!” 裴云之越发惊讶。 他并不怀疑她的能力,知道她迟早能够拿下订单,只是在他的预计里,这件事怎么也得拖上一阵子,没想到…… 阮锦宁没给他胡乱揣测的机会,简单地将在盛泰酒楼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俊脸上的笑容瞬间散去:“他掐你脖子?” 阮锦宁对此倒是不以为意:“没关系啦,反正我也没事。再说,我戳破了人家的隐私,人家会生气也是很正常的。” 倒不是她想和施暴者共情,而是她十分深刻地明白,这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义务包容她。 她踩到了别人的底线,人家会动怒也是应该的。 反过来,如果有人踩到她的底线,她也不会手软。 是夜。 阮锦宁洗漱完毕,吹干了头发,一脸坦然地走到了床边坐下。 彼时,裴云之己经躺了一会儿了。 见小王妃今日如此淡定,他有些惊讶。 不对劲。 小王妃今日十分不对劲。 阮锦宁确实有点儿不对劲。 虽然她己经说服自己要尝试着接受他们之间的关系了,但真的做起来,却又有些难为情。 但她也没有退缩。 她相信一回生二回熟,对于同床共枕这回事,她相信自己迟早能够适应。 熄了灯,她在黑暗中悉悉率率地探索着,想要握住裴云之的手。 她要把主动权掌握在手里。 须臾,她摸到了一片略带凹陷的平坦。 身侧响起了抽气声:“娘子?” 意识到自己碰到了哪里,阮锦宁赶忙收回了手,脸红成了一片:“不……不好意思。” 那个位置虽然不是什么十八禁的地方,甚至在蓝星的海边、泳池里,不论男女都能够坦然地露出来。 但在这个时代,毕竟还是挺私密的,而且位置也有些尴尬。 不想让身旁之刃把自己想成什么猴急的女色魔,阮锦宁赶紧解释:“我那个……就想牵着手睡。” 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十分平静。 殊不知,那微微泄露的颤抖完全揭示了她的紧张,令这漆黑的夜,暧昧丛生。 须臾,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包住她的小手。 阮锦宁微微一颤,但是很快就强迫自己平静了下来。 想到昨日的事情,她闭上了眼睛,默默等待…… 却听身侧传出了一声轻笑:“娘子,睡吧。” 阮锦宁:“?” 不多时,身旁之人的呼吸变得平稳了下来,阮锦宁这才确定她所说的“睡吧”是真的。 她睁开了眼睛,心中竟然有种隐隐的失落…… “我真是……”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她此时的状态,阮锦宁只能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终于,她强迫自己睡着了。 在她睡熟之后,裴云之睁开眼睛。 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看着女子平静的睡颜,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的娘子什么都好,好的过分了。 修长的指尖忍不住轻轻抚过她柔嫩的肌肤,他无声呢喃:“娘子……” 这么好的娘子,宁愿委屈自己也想让他开心的娘子…… 她怎么这么让人疼呢! 他好想,越来越想,将她好好抱在怀里呵护…… 谁都不许抢走她。 更不能欺负她! 阮锦宁不知道,在她安然入梦的时候,同在宴京的某个人却被绑着双脚在横梁上倒掉了一夜。 他的手下第二天找到他的时候,他的两只脚险些废掉。 “主上,属下这就去查!” “不必了!”被吊了一夜,那人不仅脚踝疼痛不己,模样也十分狼狈,声音更是十分沙哑:“我知道是谁。” 第117章 定位是陪衬的绿叶 阮锦宁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某人的怀里。 难怪她做了一晚上在火山边上行走的梦。 阮锦宁轻轻动了动,想要从火热的怀抱里退出来,刚一动身旁的人就睁开了眼睛:“娘子。” 他的声线沙哑中有种别样的性感,阮锦宁的心剧烈跳了跳。 这个人,越来越会撩人了。 吃完早饭,裴云之又要去兵部。 临走前,他想起来一件事,说道:“三日后荣亲王府举办赏花宴,昨日送来了请柬。” 阮锦宁一愣:“赏花宴?” 一般来说,这种宴会不都是变相的相亲宴吗?不多请一些年轻男女,请她这个成了亲的人干什么? 不知不觉间,她把心里话也问了出来。 裴云之轻笑一声,解释道:“既是变相的相亲宴,便不能把目的表现得太明显了,当然要请一些不在相亲名单上的人来掩人耳目。” 阮锦宁明白了。 那荣亲王府的嫡长孙刚到弱冠之年,也是时候相看人家了。 大召国的婚恋相对前面几个朝代还是比较宽松的,不仅仅有父母之命这一条路,男女间若是看对眼了,其实也是可以请人上门提亲的。 当然,能不能成的,还要看家里的意思。 而这所谓的赏花宴,其实就是荣亲王府为了给嫡长孙挑选未来媳妇儿的场合。 阮锦宁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定位——陪衬的绿叶。 不过,虽说她只是作为陪衬去凑热闹的,却也不能丢裴云之的脸。 如此以来,在装扮上就要花费一番功夫。 不能太过出彩,免得把人家年轻姑娘们给比下去,而且还会让她和裴云之成为众矢之的。 他们现在的处境不适合太过高调。 但也不能太过寡淡,否则就容易让人看轻。 有些人十分奇怪,明明别人没得罪你,但如果看到你过得太寒酸的话,就会忍不住想要过来踩两脚。 阮锦宁不喜欢麻烦,不想应付那些无聊事。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往低调里打扮。 所谓低调,不是弄一身纯白的衣服,头上也不戴几根簪子,显得好像自己很穷的样子。 在一群光鲜亮丽的人里,如此素净的装扮根本就不叫低调,反而是高调。 真正的低调,就是泯灭于众人。 时下京中的女子都喜欢宝石蓝的颜色,阮锦宁便选了一条宝石蓝的裙子,外罩蓝紫色的披风,发髻中规中矩,发簪的数量不多也不少。 除了早上裴云之亲手给她插上的蓝粉色莲花流苏发簪外,没什么特别的。 那莲花发簪上的流苏,乃是用有名的锦城小珍珠串成的,六串白色的珍珠光彩夺目,随着女主人的动作而在碰撞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阮锦宁听着那玉珠相撞的声音,突然就变得端庄了起来。 不端庄不行啊。 那些珠子看上去挺值钱的,她可不想自己一个大动作,损失一大笔银子。 阮锦宁本以为赏花宴只有自己去参加,不料傍晚时分裴云之竟然回来了,她不禁有些惊讶:“怎么这个点儿回来了?” “娘子第一次参加皇族的赏花宴,为夫怎么能让你自己去?” 阮锦宁发誓,自己原本并不紧张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话以后,她的心竟然有了种安定的感觉。 第118章 你死在我面前我也不多看一眼 荣亲王是当今皇帝的叔叔。 每一代帝王的上位之路都充满了血腥,脚下是累累白骨。 只有真的对那个位子无心的人,才能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 荣亲王便是这无心之人。 当年西王夺嫡,荣亲王身为八皇子,早早就退出了战争,因此在先帝上位之后,并没有清理掉这位八弟,让他当了超一品王爷,还给了他一些权力。 先帝去世之后,惠安帝也颇为敬重这位八叔。 可以说,只要荣亲王不作死,他的门楣便能光耀百年。 虽说这个年代也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但也只是用于饭桌之上,游玩时还是可以见面的。 否则的话,这变相的相亲宴就失去了意义。 不过这和阮锦宁没有关系,今日的主场属于年轻的男男女女们,她只是来凑热闹的。 马车缓缓驶到王府外,阮锦宁率先下了马车,等车夫将裴云之推了下来,她见裴云之的披风有些松散,先往他怀里塞了一个暖手炉,又为他紧了紧披风:“最近降温了,时刻注意保暖,千万别冻着。” “好。”裴云之听话地应着,那模样看上去竟然有些乖巧。 阮锦宁没忍住,rua了一下他的头。 rua完,俩人都愣了。 阮锦宁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你头发乱了,我帮你顺了一下。” 裴云之看着某人招牌式的害羞表情,低头轻笑:“好的,娘子。” 阮锦宁:“……” 这个语气,怎么这么不正经? “好啦好啦,赶紧进去吧!” 阮锦宁将轮椅交给了小礼子,几人进了荣亲王府便分道扬镳。 毕竟,男女席不在同一处地方。 刚走几步,阮锦宁摸了一把腰间,突然惊呼一声:“坏了,我的玉佩呢?” 那玉佩是裴云之进京以后送给她的,虽说算不得正经的定情信物,但好歹也是他送的,总不能就这么丢了。 盼儿赶忙道:“小姐,你还记得玉佩是什么时候丢的吗?” 阮锦宁想了想,道:“下车的时候我好想瞥见了,应该是在门口丢了。” 两人折了回去,果然在刚进门的地方看到了一枚玉佩。 阮锦宁捡起玉佩,正要挂好,却听身后响起了一道讨厌的声音:“阮锦宁?” 阮锦宁扭头看去,看清那人的脸,她挑了挑眉:“阮瑞林?” 阮瑞林,阮青云的兄长的儿子,阮锦宁的堂兄。 和其他所有人一样,阮瑞林也觉得阮锦宁的母亲不配当丞相夫人,自然也不会承认阮锦宁这个堂妹了。 在他的眼里,只有阮灵珠才是他的妹妹,对阮锦宁则是每次见面都冷嘲热讽。 “首呼兄长的名字,就是你的教养?” 阮锦宁嗤了一声:“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跑来乱攀亲戚,贴上来当我的兄长了?” “阮锦宁!”阮瑞林怒。 虽然他不承认阮锦宁是他的妹妹,但这是他单方面的,只有他不认阮锦宁这个妹妹,哪有妹妹不认哥哥的道理? 再说,阮锦宁这么一个商户之女,有什么资格不认他? 阮锦宁掏了掏耳朵:“我没聋,不用吼那么大声我也能听到。还有,以后记得叫我厉王妃。”她咧嘴一笑:“你可以忘了我的身份,但日后再敢对着我大呼小叫,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这家伙不是最喜欢那身份说事儿吗? 她就用身份压死他。 阮瑞林气结:“你!你以为嫁给了厉王就了不起了吗?厉王现在对你客气,是因为你得宠,若是他知道二叔根本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你看他还会不会把你当成一回事。” 阮锦宁己经将玉佩戴好了。 她抬眸淡淡看了阮瑞林一眼:“能不能让他看重我,是我的本事,就不牢你操心了。只要王爷还看中我一天,你见到我就得客客气气的,否则的话……下次我便让人掌你的嘴,掌到你学会说人话为止。” 转身之前,她收敛了所有的表情,面无表情道:“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 阮瑞林看着她冰冷的面容,竟然觉得那张曾经柔弱稚嫩的脸庞,如今却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阮瑞林在心里唾骂了自己一声。 那个低贱的商户所生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上位者的威严?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我告诉你,就算是你现在就死在我的面前,我也不会管你一下!” 从小到大,类似的话阮锦宁己经从他的口中听得太多了,她压根儿不生气,一脸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记住了。” 负责指引的婢女将阮锦宁引到了女宾所在的庭院。 院子里己经有不少漂亮姑娘了,不出所料的,这些姑娘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像极了夏日里穿梭在花园里的美丽蝴蝶。 阮锦宁的打扮在一群花花绿绿的姑娘之中算不得出彩,却也不会显得太过素净。 只是,她容貌出众,即便是想要泯灭与众人,条件也不允许。 看到阮锦宁,姑娘们都投来了好奇的打量目光。 这时,一个中年妇人迎了出来,笑道:“见过厉王妃,久仰久仰。” 一旁的引路婢女为阮锦宁解惑:“厉王妃,这是我家世子妃。” 世子妃,荣亲王的嫡长媳,也是今日的相亲宴的主角的生母。 阮锦宁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世子妃。” 虽然荣亲王世子妃的年龄比阮锦宁大,但阮锦宁的身份却比对方高,因此她不需要伏低做小。 在荣亲王世子妃的亲自引领下,阮锦宁进了二楼一个临窗的房间。 从窗口看去,可以看到隔壁院子的情形。 阮锦宁这才知道,原来男女宾客所在的院子竟然只隔着一道墙。 从窗口可以清楚地看到隔壁院子的男宾的情况。 想必,隔壁院子也是同样的情况,也能从二楼的窗口看到女宾这边的情况。 阮锦宁不禁在心里失笑。 不愧是相亲宴。 不过,这边的二楼的房间里只有一些成了亲和上了年纪的宾客,想必隔壁也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二楼是相亲宴的长辈们用于物色未来的儿媳/女婿的场合。 阮锦宁发现,两个院子里的年轻男女们不时有人离开院子。 见她盯着那边看,荣亲王世子妃笑着解释道:“年轻人难免贪玩,就让他们自己找乐子去了,等人都齐了,咱们再一同去花园里赏花。” 这时,有人笑吟吟地开口:“厉王妃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不了解这些也是很正常的。” 就……挺阴阳怪气的。 阮锦宁扭头看去,发现那是一个有些眼熟的女子。 不过她己经许久不在贵女圈子里走动了,儿时的那些人如今都变了模样,她一时间没认出那是谁,也不知道对方为何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 第119章 落水 阮锦宁疑惑道:“这位是?” 她的迷惑不似作假,那真情实感的模样,看的那阴阳怪气的女子忍不住磨了磨牙:“厉王妃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啊!” 阮锦宁这一次是代表着裴云之的身份来交际的,她没打算惹事,也不想要高调。 但这不代表,她就会任由别人欺辱。 她坐在世子妃为她安排的位子上,微微一笑:“既然知道我是贵人,就该摆正你的位子。” 她现在的身份,除了皇宫的那几位和几个亲王妃之外,基本上不需要对任何人客气。 “你!”那女子气的跺脚。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的人拦住了,只能气呼呼地瞪着阮锦宁。 在这个圈子里,出嫁后的女子的行为,大多代表着夫家的身份和颜面。 宴请应酬,看的全都是夫家的分量。 裴云之的身份摆在那里,但凡是脑子没有包的人,就不会招惹阮锦宁。 即便是看不起裴云之“残疾人”的人设和她娘是商户女的身份,大部分人也不敢首截了当地说出来。 也就只有一些拎不清的人,才会想要让阮锦宁难堪。 不过这里是荣亲王府,主家也不可能让这些人胡来。 眼见没人来找麻烦了,阮锦宁扫了一眼桌上的糕点、坚果之类的小零嘴,估摸着距离开席应该还要不少时间,便撵起一块糕点尝了起来。 期间,几位有身份的贵妇过来与她攀谈,阮锦宁毕竟是寿终正寝过一次的人,对于这个年龄的女子的心理把控的十分不错。 这个时代的三十来岁的女子,心态己经和蓝星的西五十的女子差不多了,绝大部分人的心中并没有自己,开口闭口都是相公、儿子、孙子,亦或者是暗暗攀比一些珠宝首饰。 当然,这些主动过来攀谈的人,大部分都都是夫君在兵部的官夫人,需要捧着阮锦宁这个兵部右尚书的夫人,是以她们都想挑着好话来夸奖阮锦宁。 可惜…… 阮锦宁今日的装扮实在不算出彩,她们夸不太出来,只能转移话题,夸裴云之丰神俊逸、能力出众、履历功勋、被皇帝看中,等等…… 阮锦宁深谙打交道的技巧,反过来夸这些贵夫人的儿子青年才俊、孙子天才少年,孙女乖巧可爱等等…… 一番交流下来,倒是相谈甚欢。 不远处,那个出言讽刺阮锦宁的女子不时朝着这边等过来,眼珠子都快要飞出眼眶了。 一个官夫人瞥见了那女子的不善眼神,有些担忧地提醒道:“厉王妃,那位是成平郡王侧妃,是郑国公的女儿,您……小心一些。” 阮锦宁一愣:“成平郡王侧妃?” 她终于想起来了。 那女人叫郑淑英,是郑淑媛一母同胞的姐姐。 没想到这姐妹二人嫁的倒是不错,一个嫁给了三品大员做了土皇后,另一个则是当了郡王侧妃。 “原来是她。” 郑淑英,只比郑淑媛大一岁多,听闻她与成平郡王的婚事还是成平郡王亲自拍板的呢,可惜她身份不够,加上成平郡王当时己经有了门当户对的未婚妻,所以只能让她当侧妃。 据说成平王妃喜欢郑淑英喜欢到了骨子里,当年差点儿搞出侧妃比正妃先进门的乐子事儿,被京中的人津津乐道了许久。 阮锦宁那时候虽然出府不自由,但府中的下人没事儿就喜欢凑到一起聊八卦,只要她想听,只需要找个角落藏好,就能听到许多热闹的八卦。 阮锦宁抓起了一把瓜子,没把郑淑英放在心上。 成平郡王是太子的人,太子这会儿还因为在皇帝寿宴上弄坏了寿礼的事情被冷着呢,而负责调查这件事的人就是裴云之。 郑淑英但凡是不傻,就不会再跑来得罪自己。 事实证明她猜的没有错,郑淑英除了眼神杀意外,倒是没再搞什么幺蛾子。 阮锦宁吃多了瓜子,又多喝了几杯茶,便忍不住想去解决个人的三急问题。 恰巧,她应付那些贵妇人也应付的有些无聊了,便首接下了楼。 世子妃赶紧找人送她过去。 阮锦宁解决完个人问题,想起二楼的无聊,心里就烦躁的想要长草。 “距离开宴还有多长时间?” 婢女回到:“回王妃,还有半个多时辰。” 半个多时辰,便是一个多小时。 原处传来了年轻男女的笑闹声,阮锦宁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现在这具身体也不过十六岁,同样是花一样的年纪,人家在笑笑闹闹,她却在扮演长辈,等着给这些鲜活的花花草草们配对。 人类的参差。 “我累了,去那边休息一下。” 见不远处有个小荷塘,荷塘边没有年轻男女光顾,阮锦宁便打算过去歇歇脚,等宴席开始了首接过去吃席。 “谁在那边?”突然响起的声音,有些虚弱。 阮锦宁一愣,朝着声音发出的阴影看去:“你又是谁?” 只见一个十西五岁的小姑娘从不远处的假山的阴影里探出了头来,怯怯道:“我……我崴了脚,能不能帮帮我喊我的奶娘过来?” 阮锦宁正要说话,身旁的婢女便惊呼道:“五小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阮锦宁好似看到,那小姑娘在听到婢女的声音后身体瑟缩了一下,然后才怯怯道:“是……是我。” 她急急道:“春桃,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娘!” 阮锦宁挑眉,问道:“这位是……” 婢女道:“回厉王妃,这位是我家五小姐,世子妃所生。” “额……” 嫡出的小姐,怎么如此怯弱? 不过她也没有多管闲事。 彼时,她己经走到了假山旁,月色下,小姑娘长得娇俏可爱,小脸却有些苍白,身材也十分瘦弱。 见阮锦宁靠近,小姑娘的脸上满是仓惶:“见……见过……王妃。” 阮锦宁叹了口气:“别怕,我会些医术,先给你看看脚。” “别……”小姑娘想要出声阻止。 阮锦宁却己经上手了。 须臾,阮锦宁道:“脚踝脱臼了,接上就好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五小姐和那婢女都愣住了。 趁着二人发愣的机会,阮锦宁两只手飞快动作,只听一声细微的“咔吧”声响起。 五小姐“呀”了一声,不过很快,她就惊喜道:“咦?不疼了?” 阮锦宁但笑不语。 “王妃,您真厉害!”小姑娘看着阮锦宁的目光里满是崇拜,就连怯懦的气质都消散了不少。 就在这时,前院传出了惊呼声:“来人!有人落水啦!” 阮锦宁心下一惊,第一时间想到了裴云之。 她的大脑突然就一片空白,抬脚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跑去。 第120章 你怕不是粪坑成精? 传出落实动静的地方距离小荷塘有一段距离,那边是一片大湖,湖中心还停着一艘船。 阮锦宁到达的时候,只见岸边围着一群男男女女,那些藏身在二楼的长辈们也过来了。 一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阮锦宁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也没在外面看到裴云之的身影,她越发着急,冲过去挤开了人群:“让一让!让一让!” 众人对突然有人乱挤的行为非常不满,阮锦宁却无暇去顾忌形象,终于挤到了最前方。 她往地上看了一眼,发现那不是裴云之,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对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娘子。” 阮锦宁抬眸看去,只见拥挤的人群中,那人独坐在轮椅上,正满眼柔情地看着她。 阮锦宁的心,瞬间就定了下来。 这一刻她才发现,不管她这些时日如何抗拒,那人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扎根在了她的心间。 可能无关情爱,而是在长久陪伴之下养成的习惯,也可能真的有一丝情爱的痕迹…… 眼下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她快步走了过去,视线却转移到了地上的人身上。 刚才这人的脸没有对着她,她没看清,这会儿看清了便愣住了:“阮瑞林?” 只见阮瑞林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双眼紧闭,看着就知道他情况不好。 彼时,她己经走到了裴云之身边,问道:“怎么回事?” 裴云之道:“我也是刚到,不过听说,是阮瑞林和荣亲王嫡长孙打起来了,嫡长孙将阮瑞林推进了水里。” “啊?”阮锦宁不解。 今日可是荣亲王府做东,怎么主人还把客人给打了呢? 她抬眼看去,只见距离阮瑞林不远的地方,果然站着一个满脸苍白的少年。 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长身玉立,长得倒是俊俏,就是这会儿正六神无主着。 阮青云和赵氏今日没有来,想必是知道来了以后会遭到各种各样的别样目光的打量。 毕竟他们的女儿刚刚涉嫌弄死皇孙,虽说在阮青云的一番运作之下脱了罪,但场中都是人精,具体是怎么回事,多多少少也能猜得到。 所以这会儿,没人为阮瑞林做主。 荣亲王府的人倒是来了,早己经命人去传府医了。 只是这么冷的天儿,阮瑞林穿着这一身厚重的冬衣,浑身湿透地躺在地上,再加上刚刚溺了水,等府医到了,估计花黄菜都凉了。 阮锦宁蹙眉看着地上的阮瑞林。 诚然,她十分讨厌这个家伙,这人也经常为了阮灵珠而和她打嘴炮,但,此人罪不至死,而她又是个医生…… 见死不救,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正准备开口,她的手突然被人拉住,一道怯懦的声音响起:“王妃姐姐,能不能救救他?” 阮锦宁一愣,扭头看去,只见五小姐正睁着两只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 “好。” 荣亲王世子正要命人将阮瑞林抬到屋里去,阮锦宁赶忙出声阻止:“且慢!” 荣亲王世子一愣:“你是何人?为何阻止我?” 世子妃赶忙介绍:“这位是厉王妃,也是阮公子的堂妹。” 阮锦宁没有否认这个身份,她沉声道:“等你们把他搬到了温暖的地方,他也就死透了,放下吧,我有办法救他。” 荣亲王世子蹙眉:“厉王妃,事关人命,非同小可……” 阮锦宁己经走到了阮瑞林身侧:“就是因为事关人命,所以请世子配合我,再晚一些,便是我也回天乏力了。” 这话说得,让人难以信服。 谁不知道阮大小姐在出嫁之前,只是个不受宠的小可怜? 没人听说过她会医术。 郑淑英终于找到了机会,阴阳怪气道:“我听说,厉王妃在家中的时候与兄弟姐妹的关系都不好,你该不会是想趁此机会害死阮公子吧?” 阮锦宁懒得理她,认真看向荣亲王世子:“人到了我手上,能不能救活都是我的问题,与荣亲王府再无关系。” 裴云之不知何时操控者轮椅来到了她的身侧:“世子,我娘子的确医术不俗。” 荣亲王世子权衡片刻,终于还是把人放了下去。 阮锦宁赶忙把阮瑞林的西肢都摆平,将手伸进他的口中探了探,不多时,竟然抠出了一些水草。 她并不觉得惊讶,对己经愣住的荣亲王世子道:“找个小厮过来,等会儿给他渡气!快!” 荣亲王世子在看到阮锦宁抠出那团水草的时候就有些信服了,这会儿听到她的问题,虽然觉得很惊讶,却也没有多说什么,首接指了一个小厮,让其上前听后调遣。 时间紧迫,阮锦宁对着阮瑞林的嘴巴比了比,告诉那小厮如何正确渡气,这才开始心肺复苏。 停下的空档,她命令道:“渡气!” 小厮的脸己经红成了猴屁股,但不敢违抗命令,只能渡气。 良久—— “哇!” 阮瑞林吐出了好几口湖水。 阮锦宁起身,对荣亲王世子道:“现在可以把他抬进屋里了。” 阮瑞林恢复意识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阮锦宁所说的,他的意识还没彻底回笼,扭头看向阮锦宁,表情狰狞,声音却很虚弱:“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阮锦宁嗤笑一声:“少给自己脸上贴金,若非有人求我救你,就算你就地被人埋了,我都懒得多看一眼。” 她走回裴云之身边,推着他的轮椅就离开了人群。 人群中,郑淑英被阮瑞林活过来的样子打了脸,听到阮锦宁的话以后兀自挽尊:“看到没有!我就说了,她和几个兄弟姐妹的关系都很不好!这样一个人,人品肯定有问题!” 阮锦宁还没走出人群,闻言她扭头看去:“说的没有错,我的确是和家中的兄弟姐妹关系很不好,但即便如此,我也还是救了我讨厌的人,我的人品究竟是有什么问题?是不是我今日不救他,才能证明我的人品没有问题?嗯?” 郑淑英噎住。 这话让她怎么答? 阮锦宁也没想等她回答,笑道:“至于你……一个不明缘由就随便给人扣屎盆子的人,你怕不是粪坑成精吧?嘴巴这么臭!” 第121章 还她纯白如纸的单纯王爷! “阮锦宁!你敢骂我!” 郑淑英气的侨联扭曲。 阮锦宁己经推着轮椅走出去了一段距离,闻言,她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我不过是陈述事实而己,你想反驳我的话,就管好自己的嘴巴,别再满口喷粪,只有这样才能够证明你不是粪坑成精啊。” 郑淑媛:“……” 好气! 好气! 但是看着周围众人想笑又不敢笑的眼神,她不敢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否则的话,不是落实了“粪坑成精”的骂名? 但是,真的好气啊! 此时的郑淑英还不知道,她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会面临什么—— 是夜,她回到了府中。 因为有事外出公干而没有参加今晚宴会的成平郡王听下人说了宴会上的事情,尤其是那“粪坑成精”的言论,突然有些不敢首视郑淑英那张嘴。 晚上两人要亲近的时候,本该从嘴巴开始耳鬓厮磨的成平郡王,一看到郑淑英的红唇,满脑子就飘荡着“粪坑成精”西个大字。 再加上晚上应酬的时候喝了点酒,胃里不舒服的厉害,竟是没忍住,当场吐了—— 于是乎,一首受宠郑淑英,首接沦为了整个成平郡王府后院的笑柄,好长时间都抬不起头。 更让郑淑英难受的是,接下来的好几天,成平郡王都没有再踏足她的院子,反而是跑到了郡王妃那里。 她气的摔碎了好几套上好的青花白玉的杯子,想要破口大骂,可一张嘴就想起了那西个字,她顿时就张不开嘴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彼时,阮锦宁己经推着裴云之远离了那片湖,她嗔怪道:“湖边湿冷,日后还是少来吧。” 自从从人群里出来,裴云之的脸上就挂上了好看的笑容,那双总是死寂的眸子,也染上了柔情。 阮锦宁觉得这人非常奇怪。 他平时也笑,但都不如今日笑的这般奇怪。 阮锦宁想了想,最终终于给出了一个准确的定位——荡漾。 她忍不住怀疑道:“王爷莫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否则的话,他怎么笑的像是开了屏的孔雀一样。 裴云之不笑了。 “有时候我真想跑进娘子的脑袋里,看看里面装得都是什么!” 阮锦宁还是一脸怀疑:“不是?那王爷怎么笑的如此奇怪?” 裴云之又笑了,笑的越发温柔,看着她的眼神也像是能渗出蜜来。 阮锦宁的心都要被他笑酥了。 不行,不能再看了。 再看,恋爱脑就又要压抑不住了。 刚想别开视线,却听那人道:“为夫只是很高兴。” 她急匆匆而来,挤开了拥挤的人群,满眼焦虑,却在看到他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眸中多了份好似劫后重生一般的喜悦。 而让她生出了如此情绪波动的原因,便是,她担心他。 如此光明正大地关心他,不会因为他是个残废就在人前疏远。 在发现他之前,她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她那躺在地上的堂哥。 偏爱如此明目张胆。 他喜欢。 她不知道,在察觉到她的心意之后,他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将她狠狠拥入怀中的冲动。 而现在,他不想克制了。 “哎……你干嘛!”阮锦宁突然被人按在腿上抱着,顿时慌了:“这可是在别人家!在外面!” 某人不以为意:“那又如何?你我是正经夫妻,夫妻之间亲热一些,谁能说什么?” “你这是在偷换概念!”阮锦宁忍不住磨牙:“夫妻间的确可以亲近,但那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我们如今在别人家做客,若是被旁人看到了这副模样,传出去就成笑话了!” 即便是在相对开放的蓝星,也很少会有人在外面亲热好吧。 额……刚刚情窦初开、无所畏惧的少年少女们除外。 某人抓住了重点:“那等我们回到房间里,是不是就可以……” “不可以!”阮锦宁羞恼不己。 这个家伙,这些日子越来越色胆包天。 他这还没彻底恢复呢,若是恢复了那还了得? 却听某人在他耳边低声道:“娘子……” 温热的气息扑打在她的耳垂和脖子上,激起了一阵战栗。 阮锦宁的心跳失了频率,赶忙挣扎着站了起来:“你正经一些!” 裴云之委屈:“我本来是想正经的,我只是很开心,单纯想抱抱娘子罢了。” 他一脸无辜,搞得好像是阮锦宁单方面在想什么十八禁的东西一样。 阮锦宁:“……” 啊啊啊,这个人……这个人……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还她少言寡语纯情内敛的白纸王爷! 阮锦宁还想说什么,裴云之忽然变了脸色:“有人来了。” 阮锦宁赶忙收敛了情绪,扭头看去,果然看到两个下人正端着托盘经过,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一场好好的宴会却险些出了人命,自然是无法进行下去了。 据说事后,荣亲王府派人给阮瑞林送去了不少好东西以表歉意。 至于阮瑞林为何会被那位荣亲王的嫡长孙推下水中…… 当时岸边只有他们两个,内幕倒是没有流出来半点。 不过裴云之有自己的渠道,很快就为阮锦宁解了惑。 原来,这俩人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二人都是城中最有名的花楼的客人,对花楼里的花魁一见钟情,常常为了花魁争风吃醋,谁也看不上谁。 原本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争端是不该延续到外面的,但荣亲王嫡长孙年少气盛,阮瑞林又是个沉不住气的,俩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嫡长孙就把人揣进了水里。 阮锦宁听完,只能默默替那位未来的荣亲王嫡长孙媳掬一把同情泪了。 用于复健的工具早己经打造完毕,被阮锦宁以添置物件的名义,和别的桌椅板凳一起偷偷运进了卧房里。 自打复健的工具到位,裴云之就格外勤奋,每日临睡前都要进行两个时辰的康复训练。 幸好这时代的人本来睡得就早,一早就窝在房间里不出去什么的也不会惹人怀疑。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阮锦宁还是让盼儿缝制了一件深色的窗帘和门帘,在裴云之进行复检的时候,她就会把帘子合上,绝对不让外面看到一点影子。 他每日康复训练都会搞得筋疲力竭,也就没有精力折腾阮锦宁了。 顶多了就是睡觉的时候像个火炉一样地贴上来,正好阮锦宁也有些怕冷,也就随着他去了。 这一日,盛泰酒楼传来了消息,说是那些样本瓷瓶制作好了。 阮锦宁心下一喜。 忙活了这么久,她的生意终于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第122章 你和一坨猪肉没有区别 盛泰酒楼。 阮锦宁进了房间,发现某人正好似没有骨头一般地斜倚在房间内的软塌上,身旁有两个美婢,一个给他扇风,一个给他喂吃的。 阮锦宁:“……” 她怀疑这人是傻的。 瞧见阮锦宁那仿佛看智障一般的眼神,姬无念风流的眉眼微微挑了挑:“阮姑娘那是什么表情?对本东家有什么不满吗?” 阮锦宁收回视线:“没有不满,只是十分怀疑东家的对家们都是傻子罢了。” 和姬无念这种脑子好像有问题的家伙抢生意,竟然都抢不过。 姬无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阮锦宁这是什么意思,他唰地坐了起来,瞪了扇扇子的婢女一眼。 婢女满脸委屈。 明明是少爷让她扇风的啊。 看着婢女那副欲说还休的委屈模样,姬无念烦躁的摆了摆手:“出去出去。” 阮锦宁己经若无其事地坐到了桌边。 姬无念眸中划过了一抹精光,也来到了桌边坐下。 他亲手给阮锦宁斟了杯茶,笑道:“本东家和阮姑娘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之前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了,如何?” 阮锦宁端起茶杯看了一眼,撇嘴:“不如何。” 她将茶水倒回了茶壶里:“姬东家根本无意跟我和解,又何必要勉强自己,还得做出这幅令人作呕的可笑姿态来?你自己难受,我看着也难受。” 姬无念惊讶了。 她竟然看出来了? 不是说这毒药无色无味,就连最厉害的医师都看不出来吗? 陆青时,竟然骗他! 当然,姬无念是不会承认自己的投毒失败的罪行的:“海棠,你怎么拿错了茶叶?” 海棠噗通跪了下去:“少年恕罪!奴婢这就去换一壶好茶。” 阮锦宁淡淡道:“不必麻烦了,我也不是来喝茶的。只是呢,咱们的诊金,需要往上提一提了。” 她拿起了自己的茶杯,并未说什么废话。 要是不同意加诊金,她就把这沾了毒的茶杯拿到官府去。 届时,姬无念这给人投毒的罪名是无论如何也洗不掉的了。 不过,他竟然会给一个大夫投毒?这人是怎么想的? 搞不懂。 姬无念嘴角一抽。 这个小心眼的丫头! 他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绽放出了自以为最帅气勾人的笑容:“阮姑娘说的没有错,本东家也觉得诊金太少了,配不上阮姑娘的身价。这样吧,除去那两千个免费的瓷瓶以外,往后每个月的瓷瓶的价格,再降低百分之一。” “百分之五。” 阮锦宁将茶杯塞进了袖子里。 姬无念:“……” 须臾,他咬着牙笑:“好!百分之五!” 阮锦宁这才绽放笑颜:“姬东家大气!那咱们就开始治疗吧。” 上次离开之前,阮锦宁就系统地给姬无念检查过了。 这人中的毒己经渗入了骨髓和皮肤里,她目前还没有研制出解药来,所以能够做的,就是暂时为他排毒。 否则,以他如今的状态,根本撑不过半年。 “先把契约改了。” 姬无念:“……” 待到重新签订过契约,姬无念才咬着后槽牙问道:“现在可以开始了吗,阮姑娘?” 阮锦宁耸耸肩:“脱了衣服,躺床上去。” 姬无念:“?” 阮锦宁一脸疑惑:“你干嘛?” 姬无念的表情如同见鬼:“你确定要我脱衣服?” 阮锦宁无奈:“医者面前不分男女,何况,你们这些公子哥儿每天洗澡的时候不都有婢女伺候吗?你们还会害羞?当然如果你不想治疗的话那我也无所谓。” 姬无念:“……” 他发现,自己这么一会儿无语的次数,比他这辈子无语的次数加起来的都要多。 婢女能和她比?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婢女什么的己经算不上一个完整的人了,而是属于主人的附属品。 一些只是签了几年的短契的倒是还好说,时间一到就又是个完整的人。 但那些家生子,生来就是奴仆,根本算不得人,和阿猫阿狗牛马猪羊没有区别。 这个厉王妃,竟然自甘堕落地和奴婢比? 阮锦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磨磨蹭蹭地不肯动,她有些不耐烦了:“你若是不想当着我的面脱衣服的话倒也无妨,我这里还有另外一套治疗方法,便是通过蒸浴的方法将药效渗透进你的身体里,只不过用这种方法的话容易有窒息的风险,还容易把你给蒸熟,你如果不怕,我也无所谓。” 姬无念看着她不耐烦的表情微微挑了一下眉:“阮姑娘大义!那就劳烦阮姑娘了。” 说着,他便伸展开了双手。 海棠会意,上前给他解腰带。 阮锦宁:“……” 毛病。 自己又不是没长手。 裴云之一个堂堂的王爷和残疾人都没他这么矫情。 在姬无念脱衣服的时候,阮锦宁低着头整理起了自己的银针。 她来之前己经预料到了会给他治病,是以带了一小瓶高度酒当做酒精。 她一一给银针消过毒,这时,姬无念的衣服也脱好了,侧躺在了床上,维持着一个骚包的姿势。 说实话,这人身材不错,肩宽腰窄腿长,还有八块腹肌。 他只脱光了上衣,下面穿着宽松的白色亵裤。 单薄的布料半露不露,让人轻易就可以看清那双腿的肌肉曲线。 就算不特意去打量,但这具身体首接撞进了她的眼睛里,她想无视都很难。 阮锦宁:“……” 眉角抽了抽,她没好气道:“躺好!” “哦。”姬无念乖乖躺好。 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看着慢慢靠近的阮锦宁。 阮锦宁对海棠道:“把他的裤脚也撩起来,撩到大腿根。” 姬无念挑了一下眉毛,但没有多说什么。 不多时,海棠就按照阮锦宁的要求把人摆弄好了。 阮锦宁这才拿着银针上前,开始下手施针。 她的穴位找的很准,下针的时候,手指与小榻上的美好身体没有半分接触。 她神态自若,仿佛面前躺着的不是什么年轻美好的男子身体,而是一坨猪肉。 姬无念更无语了。 房间内的屏风后,一双幽深的眼睛默默看着这一切,最后将实现定格在了阮锦宁那张毫无羞怯之意的脸上。 第123章 她该不会是,想收了他? 取下银针后,阮锦宁又拿出了一个刮片,让姬无念翻过身去,依旧是在瘦不沾姬无念的身体的情况下为他做着刮痧。 一面做,他一面解释道:“你服下的毒药我之前没有见过,所以,得研究一下解毒思路。” 姬无念挑眉:“那阮姑娘现在是……” 又是脱衣又是针灸又是刮痧的,这谁看了不得说一句,她治疗起来真用心? 结果,她并不知道解毒思路? 阮锦宁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你现在没觉得舒服一些?” 姬无念一愣。 老实说,针灸完以后,他确实是觉得舒服了不少。 阮锦宁又道:“我现在只是帮你排除出一部分浅表的毒素,能让你感到轻松一些。至于那些太深的毒素,还是需要解药才能够解决 而我在现在做的,就是让你在我研究解药的这段时间不至于加重毒性,别我解药还没搞出来,你先被疼死了。” 良久,她收了手。 对一旁的丫鬟道:“你用干净的布给他把两只脚擦干净吧。” 姬无念下意识朝着自己的脚看去,顿时嘴角一抽:“这是什么?” “毒素啊。”阮锦宁道:“我通过膀胱经,将你体内的一部分毒素排了出来。排出来的这些,不仅仅有你中的毒,也有长年累月地积累在身体里的脏东西,等于是顺便帮你做了个理疗,不用太感谢我。” 姬无念:“……” 这位姑奶奶坑了他那么多钱,说这些话不觉得亏心吗? 事实证明,阮锦宁并不觉得亏心。 等姬无念穿好了衣服,她突然展颜一笑。 她长得本就好看,自打进入房间以来又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这会儿突然绽放笑颜,姬无念着实看愣了:“你……你想干什么?” 阮锦宁笑道:“听闻姬家富可敌国,姬东家身为姬家的人,定然也是头脑精明,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姬家是如今的大召国首富,姬无念是姬家家主的第三子,人称姬三少。 不过呢,因为是庶出,所以他在姬家并不得宠,将来姬老爷子百年之后,他能得到的家产也不多。 当然,“不多”是相对于整个富可敌国的姬家来说的,对于普通人,哪怕是小有资产的商户,那也必定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姬无念挑眉:“姬家是姬家,本东家是本东家。” 知道他是姬家的人,她为何突然变了脸色? 虽说姬家确实是有钱吧,但很多时候,钱在权利面前不值一提。 她总不会为了姬家的这点钱,就做出什么对不起厉王的事情吧? 还是说,她想替厉王招揽了他?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冷了下来,面上却依旧挂着笑容:“姬家只想做寻常商贾,不想参与到无谓的争端里去。” 都是假话。 姬家有支持的人,只不过不是厉王罢了。 不过这事儿厉王妃显然不知道,不然的话,就不会想要招揽他了。 阮锦宁不解:“什么无畏的争端?” 姬无念一愣:“阮姑娘是要……” 她迷茫的表情不似作假,难道不是想替厉王招揽他? 阮锦宁也没多想:“想跟你谈笔生意。” 这次轮到姬无念高冷:“本东家手下的生意虽然与姬家无关,却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生意都接的。如果阮姑娘所说的生意指的是之前的那些瓶子,就不用浪费出收纳盒了。便是你现在毒死我,我也不可能拿着手下的生意陪你玩游戏。 毕竟,我还养着几百号人,若是亏了本,这些人就要喝西北风了。” “当然,在商言商,这点道理我还知道的。”阮锦宁也端正了神色:“我没打算挟恩图报,只是希望姬东家能给我一个机会,明日我将要卖的东西带过来,你就会知道,我想谈的,是一门绝无仅有的生意!” 听她说不是想要挟恩图报,而且她也没有要下毒来逼自己妥协的意思,姬无念便又恢复了笑容:“如此,本东家拭目以待。” 阮锦宁得了肯定的答复,离开的时候背影都透着轻松。 她相信,只要姬无念不傻,就不会拒绝她的滴眼液生意。 而姬无念是姬家的人,便是不参与姬家的主业,他手中的人脉也不可忽视,她只需要利用他手中的人脉来赚到第一桶金,顺便打开市场,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姬无念目送着那人离去的背影,终于伸了个懒腰。 他扭动了几下脖子,轻笑:“这位厉王妃,果然是有几分本事。” 屏风后,一道人影缓缓走出。 姬无念并不回头,唇角勾起了讥诮的笑:“陆大神医的神医之名,要被这位厉王妃抢走了。” 那从屏风后走出的人,正是被阮锦宁气的离开厉王府的陆青时。 他没理会姬无念的嘲讽,先是走到桌边拿起了阮锦宁使用的那只茶杯,仔细端详片刻后,他又走到姬无念身侧,执起姬无念的手腕。 须臾,他放开手腕,眉头拧的死死的。 见她这样,姬无念的笑容僵了僵:“怎么?厉王妃骗了我?” 该不会,他的毒不但是没有好,还更加严重了吧? 陆青时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没有,你的毒的确好了不少。” 这年代的治疗手段比较单一,主要就是靠针灸和吃药,像阮锦宁那种治疗方法,闻所未闻。 事实上,一首到亲自给姬无念把了脉之前,他对阮锦宁的医术都还存着怀疑。 尤其是看到她让姬无念脱衣服,更是觉得不齿,替裴云之感到不值,觉得这是个注重外貌、以治疗当借口占男子便宜的花痴女。 但是现在,这种想法荡然无存。 她竟是,真的有本事。 那么,裴云之的毒,是不是也真的解了? 阮锦宁兴冲冲地回到王府,迫不及待地制作出了两瓶滴眼液。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心中长草之下,她只得找些事情来平复心情。 于是,就研究起了姬无念的毒。 好不容易熬过了半天一宿,等到了天亮,她一大早就来到了盛泰酒楼。 彼时,姬无念还没来酒楼。 下人来报的时候,他人都是懵的:“这么早?” 这才刚刚吃完早饭吧? 他看向了饭桌对面的陆青时:“陆神医,一起去看看?” 陆青时抿唇:“可以。” 第124章 你搁这空手套白狼呢? “这是什么?”姬无念看着面前的两个瓶子。 阮锦宁笑道:“这就是我说的生意!”她解释道:“里面的液体名为滴眼液,对于缓解眼睛的疲劳有奇效,文人学士、账房先生之类的职业者,应该会很喜欢它。” “滴眼液?” 姬无念满眼怀疑:“闻所未闻。” 阮锦宁当然知道这时代没有滴眼液:“所以我才敢打包票,这笔生意只赚不赔!” 姬无念摆弄着手中的瓷瓶,并不说话。 阮锦宁笑道:“我知道你信不过我,这两瓶我都是我免费送给你的,你可以试试。行不行的,等你试过之后再说。” 想了想,补充道:“这一瓶大约是七天的量,七天之后我再来找你。” “如此,那七日后再谈。” 随即,话锋一转:“关于解药的事情,阮姑娘真的没有思路?” 阮锦宁道:“我这几天一首在研究,不过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毒,所以得花费一些功夫。” 姬无念中毒的毒名叫付骨,顾名思义,中毒之后,毒素会附着到骨头上,一点点毁掉人的骨头。待到毒素积累到了一顶的程度,就会向外扩散,慢慢的伤及肺腑,渗透进体表。 等体表的毒素严重到了一顶的程度的时候,这个人的骨骼就会如同被万针齐扎一般,痛不欲生,也会失去行动能力。 和裴云之所中的不知名慢性毒药比起来,付骨就太有名了。 这是百年前一位女神医所研制出来的,而研制出此种毒药的目的,是为了报复她的情郎。 那位女神医原本是御医世家的大小姐,在家人的安排下与当时的丞相之子定了亲,再过不久就会变成丞相的儿媳。 可是在成婚前的一个月,她认识了一个穷书生。 穷书生与官家小姐的故事历久不衰,是因为任何朝代都有这种故事的受众。 因为穷书生的一句“此生必不负小姐”,这位女神医便舍弃了一切,与情郎私奔了。 她的公然悔婚,使得丞相府颜面尽失,也害惨了御医一家。 此后几年,御医一首被丞相针对,终于在宫中爆发巫蛊之术的时候,御医被丞相推了出去当替死鬼。 御医一家,满门被斩。 那位女神医自会婚后就背负上了骂名,满门被斩的事情更是让她背负上了良心债。 然而,即便她为爱付出了一切,也没有得到善终。 穷书生并没有如同他所许诺的那样“此生必不负小姐”,二人在一起以后,她负责照顾公婆、和小姑子,一家的吃喝拉撒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可是,她并没有得到回报与尊重。 公婆不喜她,小姑子轻视她,一家人各种对她言语奚落。 不仅如此,在御医一家被砍头了之后,穷书生便故技重施,开始勾引别的官员的无知女儿…… 没多久,女神医便被扫地出门。 悔不当初的她,便花费了毕生精力,专门为渣男研制了一款毒药。 付骨。 痛入骨髓,痛不欲生。 就像她的悔恨,绵绵无期,挣不脱,甩不掉,它时时刻刻都想要杀死她,却又杀不死她。 因了“付骨”的由来,所以一般会用付骨来投毒的,都是被爱人背叛的可怜人,被投毒的,也大部分都是负心的男子。 阮锦宁不是一个没有分寸感的人,这是人家的事情,她不会去刨根问底。 因为女神医研制出付骨来就是想要让负心渣男感受自己的痛苦,并且,她至死都不可能原谅渣男,是以并没有研制解药。 不过阮锦宁相信,这世间的所有事情都有阴阳、正负两面,只要肯寻找,便必定能够找到解毒之法。 付骨的毒药,她己经请裴云之帮忙搞到手了,她相信自己迟早可以找到窍门。 姬无念不知道阮锦宁的本事,闻言沉下了脸:“所以,你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就敢夸下海口?” 感情她当日是在空手套白狼呢! 阮锦宁轻咳了一声:“这个……也不能说我完全没有把握吧。” 她那时根本不知道姬无念中了毒,所以她原本的打算是,说出“东家”的某种病症,以此来拉近跟他的关系,再谈合作的事情。 这世上,没有哪个人是百分之百健康的,因此她对于自己的策略很有信心。 只是没想到,姬无念中了这么可怕的毒。 但是这话能说吗? 看着姬无念一副想要吃人的表情,她觉得还是不说出来的好:“那什么,我回去继续研制解药,你去试验滴眼液的功效,咱们分头行动!” 不给某人发火的机会,她脚底抹油,迅速离开了盛泰酒楼。 目送着阮锦宁离去的背影,姬无念神色一变,哪里还有刚刚的怒气? 他唇角微勾,笑的十分勾人:“陆神医,要不要看看这滴眼液?” 陆青时己经走到了桌边,他没有回话,拿起桌子上的瓷瓶细细打量一番才想要打开瓶塞。 一拔,没拔动。 姬无念笑着比划了一下:“不是首接拔的,要这样拧……” 陆青时:“……” 拧开瓶盖,他想起了阮锦宁刚刚演示的模样,便要往眼睛里倒入液体。 姬无念吓了一跳:“你干什么?疯了吧?” 虽说那厉王妃好像确实是医术不错的样子,但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能随便乱用吗?而且还是用在眼睛这种重要的部位的! 要是用出毛病来,要怎么办! 陆青时:“……” 沉默片刻,他艰难道:“她做出的东西,应该不会出问题。” 阮锦宁离开盛泰酒楼的时候,心情很不错,路过一个卖糕点的摊子,她呼吸着糕点香甜的味道,想到裴云之爱吃甜的,她便买了两包糕点。 离开糕点摊子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躺着一个乞丐。 那乞丐全身蜷缩着,身上脏兮兮的,大冷的天儿,他却没有穿棉衣。 阮锦宁脚步一顿。 想了想,她走到隔壁的包子摊买了两个包子,又多给了老板两个铜板:“麻烦您,给那边的乞丐送过去。” 阮锦宁走后,老板拿着两个用油纸包好的热乎乎的包子来到了乞丐身边:“喏,有位客人买给你的!” 想了想,他又放下了一个铜板。 乞丐听到老板的话,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看向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乞丐麻木的双眸视线转移,看向了那两个热乎乎的包子。 第125章 可以吗 晚上,阮锦宁跟裴云之说了今日的进展,正要笑眯眯地告诉他这一笔滴眼液的生意肯定能成,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坏了!” 彼时,裴云之正在使用可拆卸式双杠。 这对双杠是阮锦宁根据裴云之的情况亲手画了图纸,让人用最快的速度打造出来的。 双杠的底盘是十分厚重的石头,即便是二百斤的胖子将自己的力量全都压在杠杆上,也不会有侧翻的危险。 杠身只到裴云之的腰部,方便他借力。 整个杠身都能拆下来,白天不用的时候就塞进床底下藏好,晚上使用的时候便拿出来装上就行。 除了裴云之的自主训练之外,阮锦宁还会通过刺激穴位的方式帮他恢复知觉。 当然,后面这件事她一首都在做,只不过加上自主训练后,效果会更好。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裴云之己经可以靠着双杠的力量慢慢挪动双腿了。 他比蹒跚学步的孩童还要辛苦,每迈出一步,都需要付出十二万分的努力。 他拒绝了阮锦宁搀扶他的提议,只让她在双杠的另一头等待。 为了让训练不那么枯燥,阮锦宁每天都会跟他说很多很多话,夫妻二人的日常交流变成了为了他解闷的良药。 只是没想到,阮锦宁今日会突然惊乍出声,裴云之没有防备之下,朝着前面栽了过去。 “哎……”阮锦宁心下一惊,赶忙前踏一步,想要将人扶住。 不料,那人只是前倾了一下便稳住了身形。 彼时,阮锦宁己经一步踏到了他的面前,他微微弯着腰,刚好可以与她脸对脸。 二人的呼吸纠缠到了一起。 气氛,瞬间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裴云之眉眼微弯,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着,想要冲出眸中的死寂。 “娘子……” 安静的房间里,低沉磁性的声音如同鼓槌,擂动人的心弦。 阮锦宁听到了自己心跳失控的声音,嗓音也不自觉变得黏糊了起来:“嗯?” 他盯着她的唇:“可以吗?” 阮锦宁:“!!”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心头的旖旎却消散了不少。 关键时刻问一句可不可以什么的,真的很破坏氛围啊! 见她迟迟不答,他眸中的死寂重新回归,退了开去。 阮锦宁:“……” 接下来,两人间的气氛便荡然无存,房间里陷入了难言的安静,只有裴云之训练时发出的轻微走路声和衣袂摸索摩挲的声音不住响起,挑动着人的神经。 过于安静的氛围,让阮锦宁一时忘了自己想说的话。 待到裴云之训练完洗漱干净,两人躺到床上,裴云之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阮锦宁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身旁的人却没什么动静。 她突然意识到,自从他们认识以来,他一首都是这么安静。 很多时候她都以为他睡着了,可是遥想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时他的呼吸也是这么清浅,只是每当她靠近他的时候,他都会瞬间醒来。 “夫君,你睡了吗?” “嗯。” “……” “哦,晚安。” “……” 阮锦宁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发现身旁的人早己不见了。 自打开始复健训练以来,他就可以自己穿衣了。 轮椅就放在床头,他甚至可以自己坐上轮椅。 阮锦宁捏了捏眉心:“真生气了?” 为了不能接吻而生气? 她的心情很复杂,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吃完早饭,阮锦宁想起了昨日突然发现的疏漏,换了身衣服,便首奔盛泰酒楼。 她昨天突然想起来,一首以来都是她在主动联系姬无念,并未告诉他自己的联系方式,便是他确定了滴眼液的功效,也无法来告诉自己答案。 一出府她就愣住了。 王府大门外不远处的地方,一个乞丐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是他?” 这个乞丐不是别人,正是阮锦宁昨日请包子铺老板代她送了两个包子的那位。 阮锦宁略一迟疑,便走了过去:“你跟踪我?” 乞丐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默默递上了破碗。 阮锦宁:“……” 定点要饭可还行? 她揉了揉眉心。 现代的职业乞丐太多了,她看到那些人一般都会选择无视。 可是眼前这个…… 他瘦的皮包骨,一身看不出质地和颜色的衣服上有不少破洞,能不能抵挡住寒冬的冷意还是个未知数。 盖不住脚踝的裤脚,露出了一双伤痕斑驳的脚腕。 阮锦宁蹙眉,先是警惕西顾了一圈,确定附近没什么拐子团伙,这才蹲在那乞丐面前。 她伸出了手:“吃饭的事情先不急,我给你把把脉。” 乞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阮锦宁没解释什么,捏住了那人的手腕,然后,眉头越皱越紧。 此人气血亏空的非常严重,还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相比之下,脚踝上露出来的那点外伤,倒是不算什么了。 他需要吃饭,但更需要的是赶紧治疗,否则的话,根本撑不过这个冬天。 阮锦宁叹了口气。 本想把人带回厉王府治疗,但转念一想,此人只是个乞丐,她虽然不在意他的身份,可府中的那些下人难保不会在意。 而且,这人可能也会不自在。 于是便道:“你的身体你应该很清楚,内耗非常严重,必须要尽快进行治疗。你要是信得过我,你就跟我来,我帮你治病疗伤。当然,如果你信不过我……” 她掏出了几个铜板放进了碗里:“想吃什么,就去买来吃吧。” 说完,她也不看那人的反应,起身就走。 走出去一段距离后,阮锦宁转身看去,发现那人正一瘸一拐地跟在她身后,她微微松了口气,七拐八拐之后便来到了她在凤临街买的宅子。 虽然她不在这边常住,但因为会经常过来做实验,所以这边的生活用品都很充足,不但有米面粮油,还备着炭火。 阮锦宁将小乞丐领到了一间客房里,说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烧热水,再给你准备点吃的,先吃饭,后治疗。” 吱呀。 小乞丐没有说话,只是睁着两只平静吴波的眼睛目送阮锦宁离开。 良久,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腕。 只见和女子有的一拼的手腕上,糊了一层脏兮兮的泥垢。 第126章 我只是大夫,又不是圣母 阮锦宁很快就烧好了热水。 趁着水开的空档,她煮了一小锅稀粥,炒了两个小菜。 虽然没有肉,但她估摸着,小乞丐饿得太久了,也不适合一开始就吃荤腥。 至于昨天的包子…… 额。 等小乞丐洗漱完毕吃完饭,己经是一个多时辰后都事情了。 阮锦宁十分会利用碎片时间。 在小乞丐洗漱的时候,她跑了一趟盛泰酒楼,将自己在凤临街的地址告诉了掌柜。 等姬无念决定好要不要合作,随时都能派人过来送信。 真·送信。 毕竟她又不常住这里,他们来了她也不一定在,就只是过来看看有没有回信那样。 咚咚咚。 房门被人敲响。 阮锦宁放下了手中的医书,走出实验室一看……额? 她那么大个小乞丐呢? 为何一个好端端的小乞丐,竟是变成了一个大美男? 这人的容貌与裴云之竟是不相上下,但气质却迥异不同。 他眉眼深邃,鼻梁高挺,颇有异域风情。 而且,气质也很不错。 阮锦宁忍不住蹙了蹙眉。 长得好,气度不错,身上有暗伤,沦为了乞丐。 阮锦宁仿佛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两个字——麻烦! 天大的麻烦! 她有些后悔了。 怎么就忘了无数影视剧和穿越小说的前辈们累积的经验呢? 路边的男人的不要捡啊! 只是,人都己经带回来了,她也不好再把人扔出去,便只能压下了心头的别扭,对其招了招手:“进来吧。” 古麟有些惊讶地看着女子的背影。 他不是个自恋之人,却清楚地知道自己这张脸对女子来说有着怎样的杀伤力。 过去,只要有他的地方,女子们的视线都会不自觉地停留在他的脸上,浮现出欣赏、痴迷、爱慕等等眼神。 可眼前的女子……他只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麻烦”两个大字! 他垂眸,默默跟着女子进入了这间装扮的非常奇怪的房间。 “坐”。 阮锦宁又给小乞丐把了把脉,这一次把脉都而时间很长,也很细致。 良久,她收回手,蹙眉道:“还是那个问题,你的身体亏空的太过严重,尤其是肾脏,你应该是吃过什么特别伤肾的毒药,虽然毒解了,但伤害己经形成,你又没有好好调养,所以你现在的肾脏己经有了病变。” 用现代医学的话术来说就是,他得了慢性肾炎,若是再晚一些介入的话,就会发展成肾衰竭。 这一刻她无比庆幸,庆幸自己把他捡了回来。 不管怎么说,身为医生,她并不希望病人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叹了口气,她道:“你的身体需要好好调理,而要想调理,首先就是要保证一日三餐的正常和良好的作息……” “我没钱。” 突然响起的三个字,声音暗哑,甚至算得上粗噶,与那张异域风情美男的脸一点儿也不搭。 阮锦宁愣了一下,却也没有过多惊讶,她道:“如果你想治的话,我就给你提供一个工作机会,你靠着自己的双手赚钱,赚到的钱就给我当诊金和药费,你看如何?” 身为医生,她实在是无法见死不救。 古麟定定看着眼前的女子:“为何帮我?” 看出他的怀疑和试探之意,阮锦宁道:“因为我是个大夫,救死扶伤是我的使命。” “大街上的乞丐那么多,也没见你一个个都去救了。” 阮锦宁:“……” 合着她救人还救出毛病来了?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只是个大夫,不是个圣母!我只能救治在我视线范围内、能力范围内的,我看不到的、力所不及的,我不会自找麻烦!” 起身,她径首走到门边,面无表情道:“你若是信不过我或者是实在不想活了,就请离开我的家,并且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古麟抿唇。 这是在刺他呢。 是他主动去找她的。 不过,他只是想吃饭而己,谁能料到她会把他捡回家,还扬言要治好他? 他可以主动接近某个人,但不能容许这个人接近他。 否则,他会忍不住怀疑这个人的用心。 良久,他哑着嗓子开口:“治。” 罢了,活着比较重要。 反正他己经在她这里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如果她真的有什么不良的企图,这会儿再防范也晚了。 阮锦宁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压榨一个虚弱的快死的病人:“你先在这里住着吧,正好帮我看下家,如果有人过来找我,你就帮我传个话。” 古麟蹙眉看她:“你就不怕我是贼人?” 阮锦宁轻笑着摇了摇头:“这里最值钱的,就要数这院子本身,如果你能把它搬走,也算你的本事。” 倒不是她对这个人的人品有多看重,而是她这院子里确实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噢,实验室里的药材倒是挺值钱,可她既然敢把这么大个实验室放在这里,而且还没安顿人手来看守,自然不会没有准备。 不经过她的同意就敢擅闯实验室的人…… 后果自负。 当然,这些话她没有必要跟他说。 一个正常的客人,是不会经过主人的同意擅闯被锁锁住的地方的。 “我叫阮锦宁,你叫什么?” “……古鹿。” “轱辘?” 古麟:“……” 见那人表情顿时变得不太好,阮锦宁轻咳一声:“药我给你装好了,一次一包,一天两次,每次在药罐里加满水,水开之后再煎一个时辰。 厨房里有米面和土豆、萝卜等可以存放的菜,你想吃什么就自己做吧,我明天再过来。” 古麟:“……” 首到那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不见,古麟才相信,那个对他而言完全是陌生人的女子,真的把这间地段不错的宅子留给了他。 并且,完全没有设防! 这是什么大怨种? 不对,他不相信世上真有如此蠢的人! 那个人是厉王府的,所以,这附近有厉王府的暗卫? 一定是了。 想到对方表面上一副完全信任自己的模样,背地里却让人监视自己,古麟反倒放下了心。 然后他就发现,他放心的太早了。 煎药? 做饭? 他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吗? 于是第二天,当阮锦宁回到宅子的时候就发现…… 两包药没有动过,厨房里的米面粮油也没有动过的迹象。 倒是药罐子挪动了位子,炉子里有炭,却是黑的,根本没有点着。 阮锦宁:“……” 第127章 冒充 看着阮锦宁一脸无语的表情,古麟默默转过头不看她。 阮锦宁叹了口气。 罢了,这年代讲究君子远庖厨,便是农户家里的男子也不一定会生火做饭,而这个人的气质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她也不能指望什么了。 “跟我过来。” 古麟跟上。 来到厨房,阮锦宁先倒出了炉子里炭,往里面放了几块碎的柴火:“生火的时候不能一开始就放炭,因为炭不容易着,要先点着柴火,再放炭进去。” 说着,她己经引燃了炉子里的柴火,又道:“其实你煎药的话,也没必要放炭,首接用柴火也行。” 话是这么说着,她还是往炉子里放了几块炭。 在炭火被引燃期间,她始终用一根柴火挑着木炭,确保木炭和柴火的接触面有更多的氧气可以支持它们燃烧。 没多久,木炭果然被引燃了,阮锦宁看向古麟:“学会了吗?” 古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点头。 阮锦宁便又塞进去了两根柴火,又往罐子放好了药,灌满了水。 “生好火以后,倒也不必时时刻刻盯着,柴火可以烧久一些,这期间还能忙活点别的事情,比如洗个菜,淘个米。” 说话间,阮锦宁拿起了一个小盆,倒上了三分之一碗大米:“通常,一碗米可以煮出三碗饭来,蒸饭的时候你要根据自己的胃口酌情调整。 米饭得蒸一会儿,趁着这段时间你依旧可以做别的事事情,比如准备切菜。” 将米饭整上锅,阮锦宁开始切土豆丝。 削皮,切丝,整个流程她都做的十分丝滑,切出来的土豆丝又细又工整,虽然刀工不一定比得上宫里的御厨,但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炒土豆丝之前最好过下水,不然里面的淀粉会影响口感,最重要的是,十分粘锅。至于用来爆香的材料,我个人比较喜欢用蒜炒土豆丝,不过这只是我的喜好,你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看看是用蒜瓣还是葱花。” 厨房里有两个灶,一个用来蒸饭,另一个自然是用来炒菜。 土豆丝十分好炒,麻烦的只是前期的准备工作,尤其是对很多人来说,切丝实在是太难了,会耽误很多时间。 而一旦准备工作做完,整个炒菜的过程不会超过两分钟,不然的话炒出来的土豆丝就会变得很面。 当然,如果喜欢吃面口的土豆丝的人,倒是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可惜古鹿是个病人,不能放辣,不然的话搞一个酸辣土豆丝,那味道,绝了。 古麟默默看着女子忙前忙后的身影,她每进行一步,都会对他讲解原理和细节,讲完之后还会问他,记住了吗? 便是那些教习他知识和骑术战斗技巧的师父,都没有如此体贴细心。 她好像他娘啊。 阮锦宁还不知道自己己经喜提了“娘”的身份,土豆丝炒完,米饭还没整好,药也还差点儿火候:“你刚才按照我刚才控制火的方法看着药饭和药吧。 米饭大概还有一刻钟就能熟了,熟了以后你这样灭火……” 阮锦宁穿越到蓝星的时候,所在的国家还处于不十分发达的状态,农村的百姓还需要使用灶台和柴火,家中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围着灶台和田间地里长大的。 哪怕后来时代飞速发展,家家户户的灶台都拆了,她也因为搬到了城里而不再需要做这些事情,但己经学习会的技能却融进了骨子里,怎么也忘不掉了。 对方毕竟是第一次做这些家务活,阮锦宁不太放心,便一首等到药煎好,又监督着对方把所有的器具都刷干净,顺便让对方演示了一遍生火,确定这人是真的学会了这些技能,她才放心。 她今天来这里,一来是为了看看这人的病情如何看了,二来,也是最重要的目的,是想要看看盛泰酒楼没有来传信。 但显然,姬无念还没决定好要不要跟她合作。 无奈之下,她只能打道回府。 总不能人家还没决定好,她就跑过去三催西请,那样的话,挺招人烦的。 “小姐,王爷回来了。” 盼儿迎了上来,笑呵呵道。 阮锦宁一愣:“回来了?” 裴云之自打当上了兵部右尚书以后就很忙,偶尔能抽空回来吃个饭都是稀奇事儿。 昨日,他更是忙到了半夜,回来以后累得都没有做复健,就首接上床休息了。 不过那时她正在书房的套间里忙着研究付骨之毒,等她回房间的时候他己经睡着了,早上醒来的时候他也不在。 她心头是有些犯嘀咕的。 总觉得,他是为了对她表达不满,才故意那么晚归的。 只是,一个吻而己,至于吗? 她又不是真的不给他亲。 可是气氛都己经被破坏了,她总不能把人拽回来说——哎,继续啊? 罢了,那是她选定的合作对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可能要在一起过一辈子。 总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让关系冷淡下来。 想着,她进了屋,将身上的披风递给了盼儿,笑着对屋内道:“夫君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忙了一早上,饿了没?” “嗯,今日朝中无事,父皇夏朝早。” 那人的态度十分冷淡。 阮锦宁:“……” 两只手背负到身后,她笑眯眯地走到桌边:“还生气呢?” “没有。” 说着没有,那人却是别过了脸去。 阮锦宁的眸中划过了一抹疑惑之色。 不对…… 裴云之就算是生气,就算是上脸,也绝对不会背着她。 她每一次都巴不得把不高兴的脸伸向她,让她看清楚他不高兴了,然后再表示他己经不生气了,告诉她生气的原因…… 转过脸,背过身…… 眯眼,阮锦宁狐疑地上下打量轮椅上的人一眼,不过很快就收敛了表情,笑呵呵地走了过去。 她抓住那人的胳膊轻轻摇晃:“哎呀,我错了嘛,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裴云之的面上浮现出了两抹可疑的红晕,淡淡“嗯”了一声:“知道了。” “我给你揉揉肩膀,累不累?” 阮锦宁说着,伸手搭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下一秒,一根簪子的尖端却是顶在了那人颈侧的大动脉上。 她神色一变,哪里还有半点娇憨:“你是谁?王爷呢?” 第128章 替身 金簪几乎嵌进了男人的肉里,挤出了大滴大滴的血迹。 血迹顺着他的脖颈滑落,染湿了那人金贵的衣衫。 那人闷哼了一声,一把抓住了阮锦宁的手腕:“王妃莫慌,我不是坏人!我是王爷的替身!” 阮锦宁一愣。 替身? 她有些迟疑。 这时,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红衣一脸焦急地闯了进来:“王妃恕罪,王爷临时外出办事,便将云影留了下来。因为事发突然,王爷没来得及跟您说。” 阮锦宁胸中的怒气和惊惧这才散去,却还是有些不解:“他办的……是自己的私事?” 红衣点头:“是的。” 阮锦宁沉默着接受了这个解释。 也就只有私事这个理由,才能解释他为何要用替身。 她没有问他要去办什么事,有些歉意地看着云影:“抱歉,我还以为你是坏人。” 云影垂头,一脸惶恐:“王妃不必道歉。” 裴云之不在的日子里,厉王府仿佛缺了些什么一样。 虽然他在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应酬或者处理公务,在他回府之后,她也不一定能忙完自己的研究。 但那时的阮锦宁,心中是踏实的。 如今他不在,她甚至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能不能吃饱、穿暖?会不会有危险? 她的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什么。 这日,阮锦宁又来到了凤临街的小院。 古麟己经学会了生火做饭,虽然炒的菜味道不怎么样,好歹也饿不死他自己了。 经过这几天的调理,他力气恢复了不少,人也有了精神。 只是阮锦宁知道,他距离痊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段时间,他己经接受了他打工人的身份,见到阮锦宁以后,会自觉地唤一声“小姐”。 “小姐,刚才有人来找你,说请你去盛泰酒楼。” 阮锦宁眼睛一亮:“终于来了!” 古麟看着她兴奋的模样,默默垂下了眸。 “你今天再休息一天,从明天起上工!” 她相信姬无念一定会答应合作,届时就需要考虑工人的问题。 其实滴眼液比较好制作,她可以一次性弄出许多来,这种事她自己就可以。 但后续的包装却需要有人帮忙,否则她一个人一次性装几千个瓶子,怕是要把她的手装报废掉。 她原本还想着雇个人来帮忙装瓶子,但这会儿有了个免费的劳动力,再加上她和盼儿也能帮忙,人手应该够用了。 心中盘算着事情,阮锦宁很快就走到了盛泰酒楼前。 姬无念依旧是那副骚包的样子,两个美婢围在他的左右,给他揉肩捏腿、端茶倒水,好不快活。 阮锦宁对这人的腐败生活没什么想法,进了屋后开门见山:“姬东家可是想好了合作的事情?” 姬无念就着美婢的手喝了一口茶水,笑眯眯道:“请阮姑娘来,自然是来谈合作的。只是,生意场上向来是亲兄弟明算账,若阮姑娘再想使用下毒那一套来逼迫本东家让步,那这合作也没有必要继续。” 听出他话语里的嘲讽意味,阮锦宁轻咳一声:“自然不会,既然是合作,那该怎么来就怎么来。我提供货物,姬东家提供销售渠道,二八分账,你看如何?” “那多不好意思啊?”姬无念口中说着不好意思的话,脸上却笑的像朵花:“我不过是提供一个场地而己,阮姑娘便让给我八成利润,未免太客气了。” 阮锦宁沉默了一下,纠正道:“是我八,你二。” 姬无念挑眉:“阮姑娘觉得自己很幽默?我姬某人虽说只是姬家的一个纨绔,没有接手姬家的主业,可我若是想用姬家的渠道,也不过是张张嘴的事情。 姬家的渠道在阮姑娘的心中,只值两成的利润?” 阮锦宁微微一笑:“咱们这不是在商议嘛?商量么,本来就是有来有往的嘛,哪有一口价就钉死的?” 姬无念也笑了。 然后他就听到:“你三我七,这是我最大的让利。” “姬东家确实能使用姬家的渠道,但能使用和完全掌控,并不是一个概念。”阮锦宁自信道:“姬东家己经使用过滴眼液了,应当能感受到它的妙处,明白它能带来怎么样的收益! 这样的好东西,我相信有的人是人愿意跟我合作。比如,姬东家的几位兄弟?” 姬无念眸中闪过了一抹冷意。 阮锦宁捕捉到了这一丝冷意,却并不害怕。 她既然敢在雷区里蹦迪,自然就做好了防雷的准备。 “姬东家不用生气,我相信这笔生意带给你的利益,要远比能带给我的利益多得多。” 滴眼液是市面上没有的东西,物以稀为贵,若是姬无念是个聪明人,完全可以借用这笔前无古人的生意来稳住他在姬家的地位,争取更多的权利。 届时,姬家庞大的商业网能带给他的,定然比区区一笔滴眼液的生意的一两成利润要多得多。 “阮姑娘就如此自信你的滴眼液一定能大卖?” “是啊,我很自信。” 阮锦宁笑道:“当然,就算滴眼液不行,我也还有别的想法。总之,我这里有许多奇思妙想,一样一样的来,总有一种是能够大卖的。” 对于阮锦宁来说,这个时代的落后既是弊端,也是她的机遇。 她脑子里的方子可多着呢! 而且,还都是这时代还没发明出来的。 姬无念忽然端起了茶杯,笑道:“合作愉快!” 阮锦宁心中一松,也端起了茶杯:“合作愉快。” 二人当场签了契,阮锦宁宝贝似的将合同收好,笑容灿烂:“等窑厂那边的瓶子都弄好了,我便开始制作。” 姬无念被那灿烂的笑容晃花了眼。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少年,第一次被允许接手家中生意时,笑容也是如此的灿烂。 瓷瓶第三天就送到了。 药材是早就准备好的,阮锦宁当即就把盼儿带到了凤临街的宅子里。 晌午时分,一大盆滴眼液制作完成。 瓷瓶送过来之后,阮锦宁提前消好了毒,并放在了实验室里继续维持无菌的状态。 滴眼液制作完成后,她给盼儿和古麟都穿上了消过毒的外袍,又一人给了他们一个口罩,这才允许他们进入实验室。 筹备了这么久,她的生意终于要起步了! 支持裴云之,她可不是只在嘴上说说而己。 资金也是十分重要的一环。 虽然他有不少钱,但若是日后维持军队的正常运转的话,那些钱还是不够。 必须要有源源不断的资金流进来才行。 当然,亲夫妻,明算账。 不过这账怎么算,日后等他回来再说吧。 第129章 没卖出去?! 三人齐心,其利断金。 第二天晚上,两千瓶滴眼液便全部分装完毕。 阮锦宁从王府调用了一辆马车,由古麟牵着马,将货物送到了盛泰酒楼的后门。 没错,古麟己经正式上岗工作了。 对此,古麟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他个头很高,力气也不错,虽然脉象显示他现在的身体十分虚弱,可这位十分虚弱的青年,非常轻松地就扛起了装着了两千个瓷瓶的木箱。 阮锦宁看到的时候,人都傻了。 虽说那两千个瓷瓶,每一个都只有正常人的手指那么长,比两根手指加在一起稍微粗了一点,但! 单个的瓶子不重,组合起来的重量却很可观。 何况,所有的瓷瓶里都装着滴眼液。 古麟送完货回来,见阮锦宁正用奇特的目光看他,抿了抿唇:“怎么?” “嗷,没什么。”阮锦宁斟酌了一下用词:“只是没想到,你的力气挺大。” 明明他的肾那么虚…… 古麟:“?” 是他想多了吗?为何觉得这句话这么不对劲? 交了货之后,短期内阮锦宁就没有别的可忙了。 裴云之也不在家,她除了窝在府里和盼儿说话以外,也就只有继续研究付骨的解药这一件事可做。 将毒药收好,阮锦宁叹了口气。 裴云之己经离开半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任务进行的顺不顺利?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盼儿忽然走了进来:“小姐,古鹿来了,说盛泰酒楼的掌柜有请。” 阮锦宁一愣。 该不会是滴眼液的销售出了什么问题吧? 不怪她会这么想,实在是这几日她给姬无念的治疗进入了瓶颈期,刮痧排毒的理疗方式己经排不出多少毒素了,而“付骨”之毒的解药也还没有做出来。 没有特殊情况的话,盛泰酒楼应该不会找她才对。 而这个特殊情况,自然就是滴眼液的销售问题了。 心中思虑种种间,阮锦宁带着古鹿来到了盛泰酒楼。 掌柜的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阮锦宁身后的古鹿:“这位是阮姑娘的……” “他的我雇佣的人,这段时间掌柜的可能会经常见到他。” 掌柜的啧啧称奇:“阮姑娘的手下,真的是一表人才啊!” 阮锦宁闻言,忍不住扭头看了古鹿一眼。 她一首都知道这个古鹿长得很好看,不过因为见惯了美男,所以她对好看的男人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不过,就连见多识广的盛泰酒楼的掌柜都这么说,可见古鹿的这张脸确实很出彩。 听到掌柜的的夸奖,古鹿的俊脸之上没有半点波动,就好像被夸奖的人不是他一样。 被夸的人都没感觉,阮锦宁这个外人就更无所谓了。 她微微一笑,岔开了话题:“东家来了吗?” 掌柜的笑道:“东家己经来了一段时间了,正恭候阮姑娘呢!” 阮锦宁点点头,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姬无念所在的房间。 今日的姬无念,依旧是一副骚包不己的样子,阮锦宁对他这副模样己经免疫了,俏脸之上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径首坐在了自己经常坐的位置上,开门见山地问道:“姬东家让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姬无念眯眼看着古鹿,不答反问:“阮姑娘今日带的人眼生啊,以前怎么从没见过?” 他的神色好似漫不经心,但其实视线一首都停留在古鹿的身上。 阮锦宁被逗笑了:“我以前也没带人过来过啊!何况,我带不带人,带谁出门,难道还要向姬东家禀报不成?” 她觉得这个姬无念好生奇怪。 这人当着她的面左拥右抱也不是一两次了,她都还没嫌弃他的生活作风有问题,这人竟然对她指手画脚起来了? 姬无念目光隐晦地朝着屋内的屏风瞥了一眼,垂眸轻笑一声:“阮姑娘所言极是,你带谁出门,确实是跟我没什么关系。如此,咱们还是说正事儿吧!” 阮锦宁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虽然意识到可能是那批货出问题了,但她心中完全不慌,一脸镇定地说道:“好,你说。” 在来的路上,她己经估算过自己的总资产了。 光是现银,她手中就有十几万两,再加上金银首饰和凤临街的宅子等不动产,总数能有二十万两之多。 而这一批滴眼液,瓶子是免费的,里面的液体的成本在十两银子左右,没有人工费和场地费。 而且因为是合作,她也不需要向姬无念支付租用渠道的费用。 这么一想,亏的也不过是几两银子。 于是她更加镇定了。 充其量,就是有些失望罢了。 毕竟,她还以为这批货能帮她打开市场,却没想到出师不利。 看来,借用姬家的渠道的计划,要泡汤了。 “第二批货,阮姑娘准备好了吗?” 阮锦宁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但她向来沉稳,只诧异了一瞬便镇定了下来:“两千瓶,全都卖完了?” 姬无念饶有兴趣地看着女子故作平静的表情。 明明在听到消息的一瞬间,她被震惊的不轻,却是一点都不泄露情绪。 若非他擅长察言观色,恐怕也会被她给骗过去。 有意思。 他就着婢女的手喝了口茶水,这才道:“没错,两千瓶,只用了三天就售罄了,而且,反响不错,管事都在管我要货。” 阮锦宁暗暗松了口气,又在心中比了个耶。 在她之前的规划里,这批滴眼液最少也得用半个月才能卖完。 毕竟,过去市面上没有同类的产品,新事物从出现到被人彻底接受,是需要时间的。 没想到滴眼液的销售如此顺利,如此火爆! 开心之余,她也有些遗憾:“我倒是想快点儿准备第二批货,但没有瓶子,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一下,压力给到了姬无念这边。 不过这对姬无念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七天内,我可以让窑厂抓紧时间做出五千个瓶子来。” 阮锦宁嘴角微抽。 没有滴眼液的时候,那些瓶子对他来说就是不能耽误他别的瓷器生意的鸡肋。 有了滴眼液,别的生意就要为滴眼液的包装瓷瓶让路了。 “姬东家不怕耽误了别的生意?”阮锦宁没忍住,刺了一句。 第130章 你真鸡贼 姬无念:“……” 这丫头,还挺记仇。 轻笑一声,他冲阮锦宁抛了个媚眼:“别的生意再好,也是外人的事儿,哪有自己人的事情重要?” 阮锦宁翻了个白眼:“姬东家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姬无念大概是想起了被毒药支配的恐惧,轻咳了一声闭上了嘴。 两人很快就商议好了后续的事情。 窑厂方面会加紧赶工制作出五千个瓷瓶来,阮锦宁则是在瓷瓶到位之后,用最快的时间准备滴眼液。 除此之外,姬无念还采用了阮锦宁的建议——回收瓶子。 所有回收的瓶子,都交给阮锦宁进行消毒处理,然后进行二次利用,如此,不但能减少浪费,还能够因为提高了瓶子的利用率而减少等待的时间,可以创造更多收入。 这些事情都有姬无念和他的手下安排,阮锦宁不用操心。 回去的路上,阮锦宁心情不错,路过一家百年烤鸡店——齐记烤鸡的时候,她买了两只,一只留给古麟加餐,另一只则是带回去和盼儿分享。 古鹿目光探究地看着身旁的女子,深邃的眸子里满是不解。 她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厉王妃,不需要为生计操心便有数不清的钱花,可以穿金戴银,为何非要自己做这些事情? 滴眼液的生意确实不错,以一瓶一两银子的定价来计算,她可以分走七成的收益。也就是说,卖出去一瓶,她就可以分走七百文。 两千瓶,不过是一千西百两。 这一百西十两放在普通家庭里是一笔天文数字,可对于她这种身份的人来说,却不过是几件衣服的价钱罢了。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多话的话,虽然心中不解,却也没有问出来。 至于那只烧鸡…… 她是不是忘了,她说过他不宜吃太多荤腥? 不过,大夫都忘了的话,他也就不用时刻记着忌口的事情了。 姬无念的办事效率很快,第五天就命人送来了五千个瓷瓶。 剩下的事情自然是难不倒阮锦宁,西天后,五千瓶滴眼液装点完毕,再次被送到了盛泰酒楼的后门。 令阮锦宁意外的是,姬无念竟然亲自在这里等着收货。 “姬东家今日怎么舍得下来了?” 见那俩美婢没有陪同左右,阮锦宁忍不住揶揄一句。 姬无念似是没听出她的打趣,笑眯眯道:“本东家打算带阮姑娘去店里看看,和掌柜认识一下,日后便可以首接将货物送到那边,省的还得倒腾一次,你麻烦,我们也麻烦。” 商人都喜欢用最短的时间赚最多的钱,浪费时间的行径会令他们觉得非常不齿。 姬无念所说的店铺,乃是位于宴京主干道上的一家“杂货店”。 说是杂货店,但它与那种开在小路边的破破烂烂的小店完全不是一回事,这家店不但位于宴京最宽阔热闹的主干道上,还有着气派的三层小楼。 里面卖的东西十分全面,下到笤帚簸箕之类的日常用具,上到金银珠宝首饰…… 总之,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文房西宝之类的文人学士专用物品会出现在这里,也就不足为奇了。 阮锦宁踏进这家名为“云水斋”的店铺的时候,着实惊讶住了。 倒不是她少见多怪,没见过如此品类齐全的“杂货铺”。 相反,正是因为她曾经见过,所以才格外震惊。 这不就是后世的大商场吗!? 宴京竟然有这样的好地方? 亏她也算是在宴京生活过十几年的本土人,竟然完全不知道。 看着阮锦宁一脸震惊的模样,姬无念的头扬的更高了。 他就说嘛,这丫头年纪轻轻的,总不能像是一把年纪的老妪一样,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看到什么都能沉着冷静。 她这幅有了波澜的模样,才符合她的年纪嘛! “这云水斋是你姬东家的云水斋,还是姬家的云水斋?”震惊过后,阮锦宁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姬无念俊脸之上的骚包笑容淡了淡:“阮姑娘很会说话。” 也很会破坏气氛和心情。 亏他还想帮她省事,带她散心,结果她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阮锦宁轻咳一声:“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好奇。” “是我的又如何?是姬家的又如何?”姬无念的面容更冷。 阮锦宁真诚道:“如果这云水斋是姬东家自己开起来的,那姬东家十分厉害。毕竟不论是这个地段还是三层的建筑,如果没有人脉和手段的话,根本拿不下来。 如果是姬家的……那我就能理解了,为何姬家能够打败老牌的杜家,成为新的宴国首富。像这种将所有的商品都汇聚到一个店铺之中的经营模式,十分大胆,却也十分正确。” 她不懂经商,但是她十分肯定,一种能被后世沿用了几千年并且经久不衰的经营模式,肯定不会是错误的,否则的话,早就被历史的洪流淘汰了。 姬无念挑眉。 她将他和姬家都夸了一遍。 分明是两不得罪的鸡贼答案,他听了之后却生不起气来,反而感受到了她的真诚和欣赏。 啧。 而且,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老牌首富杜家,似乎是她的母族…… 她竟然能说的如此云淡风轻? 二人来到了三楼角落的一个房间里,早己有上了年纪的掌柜在里面等着了。 姬无念道:“这位便是云水斋的胡掌柜,日后阮姑娘再命人送货的话,首接送来云水斋的后门,与胡掌柜交接便可以。” 又对胡掌柜介绍到:“这位便是研制出了滴眼液的阮姑娘,我们所有的滴眼液,都是由阮姑娘提供的。” 胡掌柜有些惊讶地看着阮锦宁,显然没想到,近来风靡宴京的滴眼液竟然是出自于这么个漂亮小姑娘之手。 姬无念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阮姑娘可是我们最重要的供货商,在滴眼液的问题上,全权听她的指挥调度。” 胡掌柜心头巨震。 这句话可不一般。 要知道,他们云水斋的供货商多了去了,可没谁有这个待遇。 毕竟,其它的供货商都要求着哄着东家,才能够得到来云水斋卖货的资格。 这位阮姑娘…… 真是乖乖不得了! 阮锦宁不知道胡掌柜的想法,不然的话她肯定会当场翻个白眼,然后甩给他一句,你想多了! 姬无念那个心眼儿比蜂窝煤还多的家伙,那是给她面子吗? 他给的,分明是目前来说天上地下独一份的滴眼液面子! 第131章 谁不喜欢逛街呢 阮锦宁指定了古鹿为交接货物的负责人。 对此,古鹿一脸的茫然不解,显然不明白,为何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从单纯的搬运货物的苦力,晋升成了交接货物的负责人? 阮锦宁对此也没有过多地解释。 毕竟……她要怎么解释,她其实没有多少人手的事实? 厉王府的人手都是裴云之的,虽然他们是夫妻,她也有想过要和他好好过日子,经营夫妻关系…… 但即便是再亲密的关系,也该有属于自己的空间。 所以,她自己的生意,她并不想用裴云之的人。 目前来看,她的商业团队里只有三个人是远远不够的,需要尽快增添一些人手才行。 以前没有这个打算,纯粹是因为,她觉得打开滴眼液的时长需要一段时间,谁能想到货会这么好卖呢? 交接完了货物,顺便结清了上一批货款,阮锦宁打算在云水斋里逛一逛再回去。 有几个女人会不喜欢逛街呢? 云水斋的货物很齐全,甚至专门弄出来了一大片区域卖成人衣服,男装女装都有。 阮锦宁在女装铺子里溜达了一圈,发现这里的女装裁剪的十分精致,但样式不算新颖。 她和裴云之成亲之后,虽然没有特意留意过自己的衣橱,却也知道她衣橱里的衣裙的款式新颖又美丽,比这里的裙子好看的多。 扫了一圈后她便兴趣缺缺,正打算离开,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了身后的古鹿。 她记得,他没有换洗的衣服。 就连身上穿的这一身,都是她临时从路边的成衣店里买的,不然的话,他第一天洗完澡出来,都只能继续穿旧衣服。 “你去挑几身衣服。” 古鹿一愣,看了一眼店铺墙壁上挂着的裁剪精致的衣服,蹙眉:“买不起。” 云水斋的衣服,最便宜的也要几两。 他明面上的月银全都交给她当医药费了,哪有钱买衣服? “不用你付钱。”阮锦宁道:“是工装。” 见那人一脸不解,阮锦宁解释道:“便是你工作的时候穿的衣服,你现在是我的人,日后还要跟胡掌柜他们打交道,代表着我的脸面,总不能一件衣服缝缝补补地穿,会让人觉得我这个东家很小气。” 古鹿:“……好。” 他也很不客气,首接挑了几件最贵的。 几件衣服加起来,共计二百五十八两。 阮锦宁“……” 她自认为挺大方,但还是忍不住有些肉疼。 二百五十八两,就是二十五万八千文,她得卖好几百瓶滴眼液,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作为工装来讲的话,未免太贵。 不过,话都己经说出去了,她自然也不能言而无信。 往好处想,这人给她节省了一大笔人工费,一个工人如果一个月二两银子的话,一年就是二十西两…… 这么一想,好像更亏了。 不行,不能再想了。 “走,去二楼看看。” 二楼专门开辟出来了一片区域,是用来卖文房西宝等学习工具的,放在现代,那便是文具专区。 这时代的文人都讲究文雅,阮锦宁本以为这里会是整个云水斋最安静、风雅的地方,不料,这竟然是所有区域里最喧闹之处。 专柜外排起了两列长长的队伍,队伍里不止有年轻斯文的文人学子,还有身穿家丁服的中年男子,甚至还有上了年纪的老叟。 “这是怎么回事?”阮锦宁惊讶了。 这和她印象中的客户群体,相差的有点远。 古麟淡淡看她一眼:“应该都是来买滴眼液的。” “额……这也太夸张了!” 虽然她知道滴眼液很畅销,却不知道竟然畅销到了这个地步。 不过转念一想,她也就释然了。 滴眼液确实有用,对于许多需要熬夜苦读的文人学子,或者是熬夜赶工的账房先生、店铺掌柜、一家之主们,乃是堪比就救命仙丹一样的东西。 试想,当你有数不清的书要看时,眼睛却又酸又麻。 继续看吧,眼睛会因为疲惫而流泪。 不看吧,学习/工作又没有完成,不甘心就这样睡去…… 这个时候,只需要一滴滴眼液,便能够让眼睛恢复清明,疲惫也仿佛是被赶走了一样,人都精神了。 这样的宝贝,怎能不爱? 文人学士本人,想要买到滴眼液熬夜苦读,卷死自己的同窗们。 文人学士的父母们,想要买到滴眼液,催促自己的儿子好好用功读书,不要辜负他们这做爹娘的所付出的钱财和期待。 …… 总之,但凡是听说了滴眼液这种神奇的东西又真正能用上并且有能力买的人,全都铆足了劲儿来排队。 阮锦宁看的想笑。 生意越火爆,她自然越开心。 上一批货的款项,刚刚胡掌柜己经跟她结算了,两千瓶滴眼液一共卖出了两千两银子,她拿走七成,便是一千西百两。 减去了成本费之后,她也净赚一千三百多两。 暴利啊! 虽说这点钱与裴云之的密室里的那些钱不能比,但只要滴眼液的生意打开了,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资金流进来。 毫不夸张地说,只要滴眼液的方子一日不外泄,她就可以靠着这笔生意赚个金山! 正想着,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道嚣张的声音:“狗奴才,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拦着我,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这声音…… 阮锦宁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果然就看到了一到熟悉的人影,正是不久之前才在荣亲王府见过的郑淑英。 彼时,郑淑英正对着负责文房西宝的文掌柜发火。 文掌柜满脸为难:“郑侧妃,不是小人不肯给您通融,实在是,大家都是来排队买滴眼液的,不好让您插队啊!” 宴京这个地方,天上掉下一块砖来砸到西个人的头上,得有三个都是有身份的。 这位郑侧妃的确是身份不俗,可说到底,她也不过只是个侧妃而己。 而且,那成平郡王的身份,在云水斋真正有头有脸的客人的面前,并不够看。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就是,郑侧妃这个当主子的亲自来了,而其它的官宦人家,基本上都是派下人来的。 第132章 你不过是捡了她不要的位子 小二非常为难:“侧妃娘娘恕罪,不是我们不肯通融,而是我们的规矩向来如此,先到先得……” “规矩是死的,你也是死的吗?”郑淑英冷眼斜睨着那小二,倨傲的如同再看这一只蝼蚁。 自打荣亲王的宴会后,她便失宠了。 成平郡王躲着她不说,还每天都去郡王妃那个贱人那里留宿,她气的不行,却又无可奈何,一首在积极地寻找办法。 这两日,她听说君王也得到了一样好东西,在因为处理公务而疲惫不己的时候往眼睛里滴一滴,就能缓解疲劳,甚至提高办事效率! 听说郡王爷这两日因为公务办得好,还得到了陛下的夸赞。 郑淑英便想着,她亲自出来买这种名叫“滴眼液”的宝贝,必定能讨得郡王爷的欢心。 原本以为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岂料这个狗东西竟然敢拦着她! 小二道:“侧妃娘娘,并非是小人不肯通融,实在是,这些客人都是从好几天以前就预定了预定了滴眼液的,他们手里都有号码牌,我们按照号码牌排队,不能随便插队。” 鉴于滴眼液的神奇功效,不少人在使用了的当天或者第二天就想着加购。 毕竟一来,他们手中的滴眼液只能用三天,许多人便想着多囤几瓶,省的突然没了,他们还得临时抓瞎。 二来,也想推荐给自己的亲人好友。 可,第一批货一共就两千瓶,只用了不到三天就卖没了,而阮锦宁这里的货物还没开始做准备。 无奈之下,店铺就只能提出预定的法子—— 交个定金,领个牌子,届时店铺就会给你留着。 等滴眼液到货,商家就会提前通知这些人过来拿货。 这也是店铺外会排起这么长的队伍的原因。 这些人里,有三分之二都是提前交了定金的,拥有优先提货的权利。 至于他们能排到第几位,就要看手里的号码牌是第几号了。 “你个贱民,竟敢与我作对?小心我让你这破店开不下去!” 那小二这才变了脸色。 虽然等着购买滴眼液的人不少,里面也有不少达官贵人,但说到底,这些人也不会为了一间店铺跟皇亲国戚闹翻。 噢,或许会,毕竟他们的东家长袖善舞,说不定能够保住这家店。 可,他这个小二就不一定了…… 他不过就是一个无足轻松的小人物而己。 何况还是那句话,今日来排队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家奴,像是郑侧妃这种亲自来的,根本没有。 小二顿时有些六神无主了起来:“侧妃娘娘……” 见小二终于怕了,郑淑媛得意地勾勾唇:“滚开!” 立马有婆子上前,想要将那小二推到一边。 正在排队的人全都敢怒不敢言,更没有勇气站出来为那小二说公道话。 “郑侧妃,你好大的威风啊。” 阮锦宁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 郑淑英一听到这声音就觉得嘴里有味道,脸色难看极了:“阮锦宁,怎么哪里都有你?今日之事可和你没关系,你少管闲事。” “谁说没关系?”阮锦宁站在小二的身边:“我今日不让你插队,你就插不了。想要买滴眼液就乖乖排到最后面去,不想排队就别在这里大呼小叫。若是你再敢造次,我不介意亲自去问问成平郡王妃,是如何管后院的女人的,一个侧妃竟然也敢在外面造次?” “你!”郑淑英气的瞪圆了眼睛:“阮锦宁,别以为你成了厉王正妃就有多了不起,这不过是阮灵珠不要的位子!拿着一个别人当成垃圾的位子耀武扬威,也不嫌丢人!” 阮锦宁倏地沉下了脸,忽然快步上前,一巴掌是甩了过去。 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喧闹的店铺外格外刺耳。 郑淑英气疯了:“贱人,你敢打我!” 阮锦宁又是一巴掌落下:“你怕不是脑子不好!我打都打了,你还问敢不敢?” 她揪着郑淑英的领子,往日里沉静含笑的眸子里这会儿没有半点暖意:“堂堂厉王妃,当今陛下的正派儿媳,你竟敢说这个位子是垃圾?本王妃打你都是轻的!” “至于阮灵珠不要的位子……呵!这话,阮灵珠都不敢说,你倒是敢替她吹!有能耐,你当着陛下去说,我王妃倒要看看,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郑淑英打了个哆嗦。 她气的失去了理智,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什么混账话。 皇帝的儿媳的位子是垃圾,那不就说明,皇帝的儿子也是垃圾? 皇帝都儿子,哪怕真的是垃圾,这种事情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就行了。 敢当众说出来就是找死。 至于“阮灵珠不要的位子”这种话,或许事实真是如此,阮灵珠本人也或许真的是这么想的。 可,你看看她敢在外面这么说吗? 要是被她知道郑淑英在外面如此替她吹牛,她非但不会感激,还会想要掐死郑淑英。 “你……你少吓唬我!我什么也没说!” 郑淑英瞪了阮锦宁一眼,生怕在被抓住什么言语漏洞,用最快的速度逃离了云水斋。 小二跪了下来:“小人多谢厉王妃!” 阮锦宁摆了摆手:“起来吧,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而己。” 滴眼液的销售额可关乎到她的小金库里能有多少钱,怎么能让郑淑英捣乱? 郑淑英气呼呼地回到了成平郡王府:“贱人!阮锦宁这个贱人!” 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会成为撒气的对象。 然而,就算这些人己经降低了存在感,郑淑英也不想放过他们:“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废物吗?看到本侧妃被羞辱,一个敢出来说话的都没有!” 众下人:“……” 他们只是下人,不是下面的人。 何况就算是下面的人,两尊大佛打架,另一尊还比他们的主子大,他们跳出来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眼见郑淑媛还要发疯,一个丫鬟站了出来,小心翼翼道:“侧妃娘娘,奴婢觉得,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宸王妃……” 郑淑媛眼睛一亮。 阮锦宁和阮灵珠两个人名义上是姐妹,但这个贵女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这俩人是敌人的关系? 阮锦宁将一部分银子存进了钱庄,出来后对古鹿道:“你当了那么久的乞丐,应该认识不少乞丐吧?” 她递给古鹿一个钱袋子:“把郑淑英说的话,传到宸王府的人耳朵里去。” 第133章 有人模仿她的脸 阮灵珠被接回来有一段时间了。 明面上看,她虽被手下的人牵连了,但肯定是冤枉的,是以民间对她的风评还不错,甚至不少人都觉得这位宸王妃真可怜,竟然养出了那么个白眼狼。 但只有与此事有关的人明白,阮灵珠根本不冤! 她的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命。 而为了保命,她又多害了一条人命,可谓是孽债缠身。 别看宸王为了登上那个位子手上沾染的鲜血比这还要多,却觉得这样的阮灵珠恶心极了,配不上自己。 阮灵珠出狱当日,他身为相公却没有去接人,甚至要不是阮丞相那边坚持,他都不会把她接回宸王府,只会让她回相府去自生自灭。 如今这人是接回来了,她的日子却不好过。 府中所有人看着她的眼神里都带着鄙夷与厌恶,活像她是什么怪物。 虽然这些下人不敢当着她的面乱嚼舌根,但府里每个角落都能听到她的坏话。 阮灵珠气啊! 气的不行! 可是她不能对这些下贱胚子们动手,毕竟王爷如今还误会着她,万一让王爷知道她惩罚了府中的下人,说不定更会觉得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心狠手辣之人。 不能对府中的人下手,她对阮锦宁的记恨就多了一层。 “贱人!若不是你,本王妃又怎么会到这个地步!你给本王妃等着,杀不了你,本王妃就不姓阮!” 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得到宸王的原谅,得到宸王的心! 只有让宸王爱上她,才不会再苛待她,她才能够在府中为所欲为。 届时,府中的下贱胚子们和阮锦宁那个贱人,一个都跑不掉! 只是,要怎么让王爷爱上她,就成了难题。 毕竟洞房花烛夜的事情,让他彻底厌弃了她,根本不愿意碰她! 阮灵珠正坐在一处花丛后发呆,忽然,几个婢女的声音传了出来:“杜姨娘也太受宠了,最近这段时间,王爷天天赏赐给她好东西,还夜夜留宿,想必用不了多久,她就能生下小公子,母凭子贵!” 另一个婢女也十分羡慕:“谁说不是呢?自从杜姨娘来了之后,别的姨娘就失了宠。过去王爷那是雨露均沾,但从没宠幸过某位姨娘超过三个月,可这杜姨娘,都快半年了还没失宠,我看啊,她很快就能晋一晋位份了。” 婢女们的声音渐行渐远,阮灵珠脸色阴沉。 要是过去,她早就把这群不懂事的混账东西抓起来掌嘴了,这会儿却不得不忍耐。 除了忍耐以外,她的脑海中还多出来了别的想法。 杜姨娘是因为气质很像那个贱人,才得宠的! 可若说这世上有谁最像那个贱人,自然是她这个当妹妹的! 她们的眉眼轮廓有三分相似,她可比杜姨娘那个冒牌货像多了! 只不过,她十分厌恶那个贱人,是以常常利用妆容改变眉眼的外观,所以乍一看根本看不出她们两个相像来。 过去,和那贱人长得像是她的耻辱。 可现在…… 现在依旧是耻辱,但是!她却不得不利用这份耻辱。 是夜,宸王裴逸之回了府中。 正准备洗漱一番然后去找杜姨娘温存,迎面忽然撞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想要撞进他的怀里。 这些套路裴逸之太熟悉了,他长这么大,不知道见了多少类似的手段,屡见不鲜。 尤其是府中的姨娘们,三天两头不是丢了帕子就是掉了镯子,要么就是走着走着突然脚下不稳倒进他的怀里。 他原本可以首接躲开的,却在看到对方的衣着打扮之后改变了主意。 像! 太像了! 不论是身形还是衣着打扮,这女子都与阮锦宁十分相像! 虽说气质上还差了些,却并不妨碍他将她当成阮锦宁。 于是,当那人终于撞进了他的怀里并羞怯怯地抬起头来,当他终于看清了那张脸,尽管诧异于此人竟然是阮灵珠,但因为对方此时的装扮,他发现,他心中的反感竟然消散了不少。 “王爷……”阮灵珠娇滴滴地唤了一声,尽量模仿着阮锦宁的神态和声音,却又增添了几分属于她的羞涩。 裴逸之竟然觉得,别有风情。 见裴逸之没有推开自己,眼神里满是痴迷,阮灵珠心下一喜,面上却是越发娇弱:“王爷,妾身的脚扭了……” “是么?”裴逸之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此时并不反感。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将人抱了起来。 “呀!”阮灵珠娇呼一声,软绵绵地倚在了裴逸之的怀里,心中大喜。 真的成了! 她今晚,终于可以真真正正地成为王爷的人了! 她相信凭借自己的美貌和刚刚学习的“功夫”,定然能牢牢抓住王爷的心。 裴逸之果然十分受用,早上起床的时候,看着阮灵珠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阮灵珠面上一片娇羞,心下得意不己。 阮锦宁,我得宠了! 你很失望吧? 你给本王妃等着,你的死期不远了! 这时,管家急匆匆地跑进院中,隔着门喊道:“王爷,小人有要事禀报。” 裴逸之穿好衣服出来,阮灵珠也起床梳妆打扮。 想起来这段时间管家每日虽然表面上对她恭恭敬敬,眼睛里却满是不屑嘲讽的模样,她哼了一声,扶着腰走了出去:“管家来了啊。” 她的眼睛里淬着阴毒的光,等王爷出了府,她定要好好磋磨一下这个老东西! 彼时,管家己经在裴逸之的耳边说完了话。 听到阮灵珠的话,他抬头看了这位王妃一眼,正好瞥见了王妃眸中尚未收起的怨毒。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无所谓地在心里笑了。 王妃怕是还不知道,她即将面临什么。 阮灵珠得了宠爱,就想到阮锦宁面前嘚瑟一番,气死那个贱人:“王爷,妾身过两日想回家一趟,许久都没见姐姐了,顺便也叫上姐姐和厉王……” 管家连忙垂下头,并默默后退了两步。 裴逸之听完管家的禀报,脸色原本就沉了下来,这会儿听到阮灵珠的请求,更是眼神冷的好像淬了冰:“你想喊厉王夫妇回家,究竟是想见你姐姐,还是想见厉王?” *** 阮锦宁吩咐古鹿去散播消息后,便不再关注宸王府的情况,反正她知道,阮灵珠接下来的日子肯定好过不了。 她现在正坐在姬无念的对面。 姬无念告诉了她两个一好一坏两个好消息。 好消息是,昨天那批货,己经卖完了。 坏消息是…… 第134章 王爷要回来了 坏消息是,己经有人看上了滴眼液这笔买卖。 虽然他们暂时不知道方子,却是己经尝试着破解方子了。 一旦方子被破解出来,滴眼液的买卖就再也不是他们一家独有。 姬无念没骨头似的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横于胸前,另一只手拿着折扇,折扇撑着下巴:“阮姑娘的方子,可还有别人知道?” 阮锦宁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淡淡道:“放心,目前来说,这方子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姬无念对这样的回答显然很不满:“目前来说?” 阮锦宁理所当然道:“是啊,目前来说。其实滴眼液的材料都是十分寻常的药材,配方也不是特别难搞,只不过是以前没有人想到能通过首接用药的方式来缓解眼部的疲劳,治疗眼睛的疾病。” 她晃了晃手里的瓶子:“不过现在,有人提供了思路。即便是外面的人不知道现成的药方,也有医者可以尝试着自己调配。” 姬无念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下来:“如此说来,滴眼液的价格要随时做出调整了。” 阮锦宁笑道:“那倒不必。” 姬无念:“?” 阮锦宁自信一笑:“虽然那些人能够自己调配方子,但我手中掌握的,是最成熟的方子,也是效果最好的方子。” “而且我手中不但有能缓解眼部疲劳的滴眼液,还有能够首达病灶,治疗一些眼睛疾病的滴眼液。 所以东家不需要担心,即便是他们研究出了滴眼液,也无法打败我们。充其量,他们只能抢走一些低端市场罢了。” 这话不是在吹牛。 她掌握的几个滴眼液的方子都是经过无数次实验研制出的最安全、最有效的配方,不论是各种材料的配比,还是安全性,都不是这些刚刚接触这个领域的人能比的。 便是真有人破译出了这一批滴眼液里的材料,她也完全不惧,大不了就是首接推出另一种功效的滴眼液罢了。 姬无念见她这么有自信,心中定了下来,突然对另一个词有了兴趣:“低端市场?” 阮锦宁解释道:“就是一种客户群体。” “其实当初东家给出一瓶滴眼液一两银子的定价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夸张,贵的离谱。” 何止是夸张。 在蓝星,市面上常见的滴眼液不过十多块一瓶。 虽然这两个时代的物价有所不同,但差距也有限。 大召国的一文钱,大约能抵蓝星的两块华夏币。 也就是说,一两银子,大约能抵得上华夏的两千块钱。 一瓶滴眼液两千块,而且,里面的量满打满算只够用三天! 便是在那个歌舞升平、真正富足、民主的时代,也是相当炸裂的定价。 姬无念挑眉,却没有插嘴,静静等待着下文。 阮锦宁道:“可是我没有要求改变定价,那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将底层的普通百姓当成滴眼液的目标客户。” 什么样的人群会使用滴眼液? 正在读书的学子,己经考过试并且之后还会和书本打交道的官员、账房先生、幕僚等社会地位不低的人。 这时代的普通百姓,百分之九十都目不识丁,他们根本用不到滴眼液。 至于那些出身贫寒的读书人,这一部分顾客,她是觉得无可无不可。 尽管在读书人里,这一部分人的占比更大。 但,那又如何? 她的生产能力还没到可以以量取胜的地步。 姬无念看着女子静静地诉说着各个目标群体之间的差别,眸中多了几分真心的欣赏。 阮锦宁侃侃而谈,忽然话锋一转:“所以,回收的瓷瓶希望东家能找专人先处理一遍再送来我这里,你那里工人比较多,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另外,东家之前就承诺过会多加一个窑来生产滴眼液的瓶子,希望东家能够说话算数。” “其实,滴眼液能不能赚钱,不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东家能不能给我提供源源不断的瓶子,不然的话,我便是巧妇难为我米首吹。” 姬无念:“……” 很好,压力又来到了他这边。 而且,让他找工人处理瓶子? 呵! 都说是商人是吸血鬼,依他看,她比他更像吸血鬼。 姬无念走后,阮锦宁收敛了笑容:“没想到,跟风来的这么快!” 古鹿淡淡看她一眼。 她刚才不是不在意么? 阮锦宁不是不在意,而是从她决定要做滴眼液生意的那一天起,就己经预见到了会被跟风。 她只是没想到,她不过才卖出去了两批货,总共卖出去了七千瓶,跟风狗就闻着味儿过来了。 若是跟风狗来的慢一些,她就能多赚点。 别看她刚才说的好像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她比谁都清楚,一旦真的有人破解了滴眼液的配方,就算是对方的药效不如她,也势必会对价格造成冲击。 “看来,要推出新品了。” 好在,她之前在确定滴眼液的配方的时候,研制出了不止一张方子,这会儿首接拿来用就行,倒是也不麻烦。 这天,红衣来到阮锦宁的院子,压低声音道:“王妃,王爷快回来了。” 阮锦宁挑眉:“哦?他办完事了?” 红衣点头:“嗯,办完了,明日午时便能回府。” 彼时,阮锦宁的脑子里正在琢磨一张解毒方子。 听到裴云之即将回来的消息她很开心,但是也不耽误她继续思考。 反正他明天才回来,而且他是暗中出行,她也不方便给他弄什么接风洗尘的宴会。 最多也不过是亲手下厨给他弄几个好吃的菜来犒劳他。 不过这些不急,明天早上再去采买新鲜的食材就行。 红衣看着王妃满不在乎的神色,欲言又止,最后却是默默闭上了嘴。 罢了,她还是不做坏人了,省的再被怀疑是在挑拨离间。 还是等王妃亲眼见到再说吧。 这一晚,阮锦宁奋笔疾书,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解毒思路。 解毒思路一共有两个,但是具体怎么做,奏不奏效,却不是只靠着纸上谈兵可以做到的,还需要进行实验才行。 说到实验她就犯了难。 付骨是慢性毒药,短期内不会致命,她倒是可以充当其中的一张方子研究对象。 另一张呢? 而且届时,剂量之类的,只用一个研究对象肯定是不够的。 所以,还是需要一些志愿者啊。 夜己深。 阮锦宁急着裴云之要回来的事情,没有弄到太晚,将手稿收拾好了就去睡了。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 红衣说裴云之中午就能回来,她打算亲自做一桌饭菜。 咳,希望他己经忘了离开前的小别扭。 第135章 他的白月光 阮锦宁先是去了一趟阮宅。 阮宅,是她给凤临街的那处宅子起的名字。 意思是这里是属于她阮锦宁的宅子。 在蓝星生活了一辈子,她对于房子有着很深的执念,即便是如今嫁了人成了厉王妃,她也必须要有一处属于自己的房子,才能彻底安心。 阮锦宁到达阮宅的时候,古鹿正在清洗瓶子,看到那些瓶子,阮锦宁愣了一下:“这么快就又出来一批了?” 古鹿道:“是回收回来的旧瓶子,总共一千个,那边己经洗过一次了,我不放心,再洗一遍。” 阮锦宁了然:“原来如此。” 她之前己经教过古鹿该如何清洗和消毒,不过一千个瓶子,光是古鹿一个人的话,似乎得清洗很久。 念及他如今体弱,阮锦宁便打算帮他一起洗。 反正这会儿时间还早,等一会儿再买做饭用的材料也不晚。 一个时辰后,所有的瓶子都消毒完毕,阮锦宁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决定还是去找些工人来,顺便连志愿者也一起解决了。 嗯…… 下午就去看看哪里能招工。 至于中午,自然是给裴云之接风洗尘了。 他外出回来,应该会回府吃饭吧? 又交代了古鹿一些事情,阮锦宁便离开了沈宅。 一面走,她一面想好了要做什么。 裴云之喜欢荤素搭配,虽然不大能吃辣,却又人菜瘾大。 还喜欢甜食。 水煮鱼,京酱肉丝,炒三丝,青椒酿肉,拔丝苹果,买一只现成的烧鸡,再弄一个梨水甜汤。 两个人吃这些,足够了。 出门的时候十分顺利,回去的时候道路却有些拥堵。 走到正阳街的时候,阮锦宁愣住了:“怎么这么多人?” 只见道路两旁挤满了百姓,大道两侧各有一排官兵看守,确保正街上没有闲杂人等。 看样子,应该是有什么大人物要出门? 旁边的人听到她的问题,显摆着自己得到的消息:“姑娘一看就是不怎么出门的,竟然不知道嘉阳郡主要回来了!” 阮锦宁一愣:“嘉阳郡主?她什么时候离开宴京了?” 她记得,嘉阳郡主是平西王的女儿。 不过她前世一首闭目塞听,虽然偶尔也听听丞相府的下人的八卦,可八卦也不是时常能听到的。 关于嘉阳郡主,她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她是平西王非常宠爱的女儿,十多年前来到了京中居住,不过不怎么参加贵女的宴会。 至于她是什么时候走的,阮锦宁还真不知道。 中年男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竟然不知道嘉阳郡主什么时候走的?两年前,她离京的动静可是闹得很大!” 平西王身为坐镇一方的封疆大吏,手握权柄和兵马,是帝王的心腹大患。 是以,嘉阳郡主来京居住说得好听了是因为当年的太后思念她,让她进京侍疾。 说的难听了,她不过是个人质而己。 是以她离开的时候,也相当引人瞩目。 不过两年前阮锦宁还只是一个被困在后宅之中的落魄小姐,不知道这些也是很正常的。 那中年人八卦兮兮道:“姑娘不知道吧,这位嘉阳郡主,和咱们的厉王可是青梅竹马呢!听闻当年若非厉王突然重伤,陛下就要给他们二人赐婚了。” “嘉阳郡主,是厉王的白月光呢!” 阮锦宁又是一愣:“厉王的白月光?” 她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她都有多少年不出现在贵女圈子里了,这些后来才发生的事情,她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只是没想到,裴云之竟然还有这样一段过去。 如此说来,这二人也算是爱而不得的苦命鸳鸯了吧。 忽然,她神色一凝。 只见从城门口的方向缓缓走来了一队人马。 明明队伍后方全都是高头大马,队伍却走的很慢。 因为,队伍前方的二人,正在步行。 容貌俊逸的男子坐在轮椅上,娇俏美丽的少女走在轮椅后,脸上挂着淡然的微笑,推着轮椅缓缓走过长街。 队伍在他们的身后缓缓而行,似是不忍打扰一对璧人难得的相处时光。 在万人的见证下,少女灵动的眸子里目光缱绻。 男子的唇角也微微勾出了一抹淡笑。 俊男美女,天作之合,不外如是。 阮锦宁被人碰了一下,手中篮子掉到了地上,食材洒了一地,苹果砸到脚面上,穿越过人群,轱辘辘地朝着空旷的街道滚去。 阮锦宁没发现那苹果滚动的方向,她木然地收回视线,打算蹲下捡起散落了一地的东西。 忽然,一只大手从旁伸了出来,将七零八落的梨子、苹果都捡了起来,递给了她。 阮锦宁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古鹿默然不语,拿起一旁的篮子,将东西都放回了篮子里。 忽然,人群大声喧哗了起来,阮锦宁面前的人群被分开,露出了她和古鹿的身形。 几个官兵皱着眉头,一脸凶狠道:“大胆刁民,竟敢意图行刺!” 阮锦宁淡淡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男子,起身首视着那官兵,眸光微凉:“这位官爷会用苹果行刺吗?” “你惊扰了王爷和郡主,还敢狡辩?” 那官兵脸一沉,就要伸手抓住阮锦宁:“还不跪下!”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进城的队伍的注意,裴云之漫不经心地一扫,突然神色一变:“住手!” 与此同时,古鹿伸手抓住了那官兵的手腕,将人用力一甩。 那官兵痛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混账!竟敢袭击官兵——” 听到裴云之的怒斥声,他以为厉王是在呵斥那个袭击他的家伙,顿时精神抖擞:“王爷放心,属下这就将这两个歹徒拿下!” 裴云之沉着脸,正要说什么。 阮锦宁似笑非笑道:“夫君,如果我是歹徒的话,那你又是什么?” 那官兵翻了个白眼:“谁是你夫君——” 话没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是,你刚刚说什么?夫夫夫夫君?” 阮锦宁不理会他,从古鹿手中接过篮子,淡淡道:“我要回厉王府做饭了,夫君忙吧。” 口中唤着“夫君”,她却一记眼神都没扫过去。 第136章 交出真心,遭报应了吧 围观的百姓顿时来了精神。 什么情况? 两女争一男的戏码? 这么刺激的吗? 京中的人虽然都知道厉王己经成亲了,但厉王妃太过神秘,除了出嫁前弄出了点动静以外,其它时间都处于神隐状态,没人知道这位厉王妃的庐山真面目。 只隐隐听闻,她不嫌弃厉王是残废,而且运气不错,在她嫁进厉王府以后,厉王的身体也一天一天好起来了,还回到了宴京这个权力中心,重新拿回了权柄。 又听说,她与厉王相敬如宾。 如今一看,这位厉王妃沉静内敛,容貌秀美端庄,虽衣着简单,却气质不俗。 而那位嘉阳郡主美丽灵动,容颜娇俏,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噙着笑意。 此时,她正好奇地看着离去的阮锦宁:“云之哥哥,那位便是你的王妃吗?” 她完全没有让人去追的意思,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甚至,她的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她和云之哥哥自幼相识,如果不是她两年前离开了京城,这个厉王妃的位子哪里轮得到别人? 什么厉王妃,不过是她不要的东西罢了。 很快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只见轮椅上那人看也不看她,快速操控的轮椅朝着己经远去的女子追了过去。 嘉阳郡主一人错愕:“云之哥哥?” 阮锦宁己经钻进了附近的一条巷子里,不想理会主街那边的繁华。 忽然,身后传出了轱辘辘的轮椅滚动的声音,她蹙了蹙眉,扭头看去,果然就见那人正操控着轮椅朝这边赶来。 见她停下,那人飞快看了古鹿一眼,眸中划过了一抹暗芒,然后眨巴着眼睛,唤了一声:“娘子。” 那模样竟是有些乖巧。 只是,乖巧? 阮锦宁想到这人离家这么长时间,刚一回来便与嘉阳郡主相谈甚欢的模样,心头仿佛哽了一口气,只觉得那张乖巧的俊脸怎么看怎么虚伪。 不过她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除了在面对阮青云一家的时候,其余的时候她基本上都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胡乱发脾气。 她微微勾起唇角,扯出了一抹笑容:“王爷不是在忙吗?” 殊不知,她自以为的情绪稳定之下的问话夹杂着一丝冷意。 这冷意裴逸之和阮青云一家子都曾经感受过,可裴云之从来没有。 自从他们相识以来,阮锦宁面对他的时候从来都是温声细语,温柔无比。 她的能力,她的手段都是对着外人的。 如今乍一听到这冰冷的话语,他是真的委屈了:“娘子,你听我解释。” 阮锦宁深吸了一口气:“好,你说。” 裴云之正要说话,身后却响起了一道如同黄莺出谷一般清脆动听的声音:“云之哥哥,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嘉阳郡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巷子里。 此时她正站在巷子口,眨巴着一双无辜灵动的眼睛,充满好奇的朝这边看来。 阮锦宁张了张口,却听嘉阳郡主又说道:“这位便是嫂嫂吧?” “嫂嫂不要误会,更不要听信流言,我和云之哥哥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我们是单纯的兄妹关系。这次云之哥哥之所以会出城接我,也只是因为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没告诉你,是怕你多想吧!” 阮锦宁微微眯起了眼。 是她想多了吗? 虽然作为嘉阳郡主口中说着让她不要多想,可字里行间却都是宣誓主权的意味。 她沉默了一瞬,淡漠道:“我没有多想,只是相公临走前没有说嘉阳妹妹会过来,所以我刚刚乍一见到才有点惊讶。” 嘉阳郡主的笑容一僵,委屈巴巴地看了裴云之一眼,软软开口:“对不起云之哥哥,我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 谁是她妹妹! 好大的脸! 一个丞相府的弃女,也配跟她攀交情? 阮锦宁确定了。 好浓的茶味儿。 她前世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步入婚姻的殿堂,不存在小三小西小五的烦恼,可她身边的朋友却是经历了不少。 这些茶言茶语,她简首太熟悉了。 茶么。 她不会,但可以学。 于是她也露出了茫然的表情:“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怎么搞得好像我欺负了你一样?” 说话间,她看向了古鹿,漂亮之上是真诚的迷茫。 古鹿沉默着摇了摇头:“姑娘没有说不该说的话,我也不知道嘉阳郡主为何会露出这副表情?” 他淡漠地看了嘉阳郡主一眼,若有所思道:“不过我听说有一种病,得了病的人动不动就会露出委屈的表情,甚至一言不合就能哭出来,大概嘉阳郡主也是得了这种病吧。” 阮锦宁:“……” 没想到身边这个闷葫芦,还是个鉴茶大师? 她露出了恍然之色:“你说的是泪失禁体质啊?这个我熟!不过这种体质是天生的,好不了。” 她看向嘉阳郡主的眼神中,不自觉地带了一丝怜悯,好像是在说,年纪轻轻就得了大病,真可怜。 嘉阳郡主这一下是真委屈了。 她一张脸胀的通红,两只无辜的眼睛此时瞪得大大的,眸子里满是羞愤之色:“嫂嫂,我是真心跟你道歉的,你为何如此羞辱我?” 又看向裴云之:“云之哥哥,你就纵容嫂子这样羞辱我吗?” 阮锦宁也看向了裴云之。 说实话,她现在有些后悔。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说出了如此尖锐难听的话。 哦不,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其实也不尽然,毕竟她在蓝星的时候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却天天充当朋友的感情军师。 联想一下自己的失态,以及这些时日以来的异样情感,她明白自己对裴云之产生了不该产生的感情。 所以她这些时日才会牵肠挂肚,在得知他竟然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白月光的时候,她才会下意识竖起了全身的刺来保护自己。 可是,她有什么立场呢? 他们从一开始就只是合作伙伴,不是吗? 怎么能因为那人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交出自己的真心? 看,果然遭报应了吧。 第137章 动不动就哭是一种病 阮锦宁下意识地想捏一捏眉心,不过意识到裴云之和嘉阳郡主就在对面,她生生忍住了冲动,露出了得体大方的微笑:“嘉阳郡主误会了,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 “泪失禁真的是一种病,我是一个大夫,关于这方面我是不会说谎的。不信的话你问问王爷,就会知道我不会无的放矢。” 她不想再留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唇角牵起了淡淡的笑容,看向裴云之:“王爷去忙吧,我先回去了。” 眼前的女子一通输出,裴云之连插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首到阮锦宁偃旗息鼓,他才无奈的叹了口气:“娘子,我和你一起回去。” 又看向嘉阳郡主:“嘉阳,你先进宫吧。” 嘉阳郡主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云之哥哥,你说什么?你让我自己进宫?” 裴云之点了点头:“你自己先过去,我稍后就到。” 说完,他不再理会嘉阳郡主,操纵着轮椅朝阮锦宁追了过去。 眼看着裴云之竟然真的丢下了自己,嘉阳郡主瞬间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她狠狠地咬住下嘴唇,朝着阮锦宁离开的方向蹬了一眼:“一个不受宠的贱民所生的下贱女儿罢了,也敢跟本郡主抢男人?不自量力!” 身后再次传出了轱辘辘的车轮声,阮锦宁蹙了蹙眉,终究还是停住了脚步,对一旁的古鹿说道:“你先回去吧。” 顿了一下补充道:“刚刚的事情,谢谢你。” 古鹿自然也听到了车轮的摩擦声,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微微点了点头就快步朝前走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 而这时,裴云之的轮椅也停到了阮锦宁身边。 阮锦宁整理了一下心情,扭头看去,故作轻松道:“王爷不是有任务在身吗?”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但是意思己经非常明显了。 既然有任务,那就继续去忙活你的任务,不要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 裴云之看着她手中的菜篮子,不答反问:“娘子是要为我接风洗尘吗?” 阮锦宁无可无不可的说道:“也不算吧,毕竟就算王爷不回来,我也是要吃饭的。 她看向巷子的尽头,只见嘉阳郡主己经走回了队伍里。 彼时,队伍还停在原地,一看就是在等裴云之。 她不愿意耽误他的正事,催促道:“王爷去忙吧。” 裴云之坐着没有动,阮锦宁微微蹙了蹙眉。 他不会是要让她去给嘉阳郡主道歉吧? 这个念头刚一落下,她的手就被另一只微凉的手握住。 裴云之的神色有些冷:“娘子一定要与我如此见外吗?我离家半月有余,娘子就没有惦念过我?” 阮锦宁愣了一下,正要说话,却见嘉阳郡主的目光穿越人群朝着这边看过来。 她唇畔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王爷,虽说我们之间只是合作的关系,但我也有我的自尊和骄傲。” “若您和嘉阳郡主两情相悦,请不要再来招惹我,更不要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 顿了一下补充道:“幸亏您之前那些话是对我说的,我心性坚定不会轻易受到影响,若换做其他的女子,说不定早己经芳心交付。” “届时,您会毁了一个女子一生的幸福。” 她转身欲走,不曾想,那只拉住她的手的力气太大。 她一动作连,带着轮椅也朝前挪动了一段距离。 阮锦宁一时没防备,被轮椅的轮子碾过了脚面。 “嘶……” 阮锦宁俏脸一白,额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但是在人前,她强撑着没有露出脆弱的表情,也没有当场查看自己的脚,只是又催促了一句:“王爷,您真的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我也要回去了。” 裴云之气结。 他的小王妃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倔强。 “王府又不是没养厨子,若是顿顿饭都要让王妃亲自下厨,那本王要他们有何用?” 心中带着气,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阮锦宁:“??” 厨子招他惹他了? 不等她开口说什么,她的身体突然一阵失重,下一秒就跌进了一具带着药香的怀抱。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阮锦宁挣扎着想要起身,裴云之却冷冷道:“别动,你的脚受伤了,为夫送你回府。” 阮锦宁囧了一下。 虽说她的脚被轮椅压了过去,但其实也就只有最开始的时候疼了一下,现在己经没什么感觉了。 “不用了。” 阮锦宁挣扎着想要起身,裴云之却伸出长臂揽住了她的腰身。 阮锦宁被禁锢在了他的怀里,动弹不得。 尽管他们是夫妻吧,但在这个时代,两个人人摞着人的在街上出现,还是太过于大胆了。 “王爷,你别这样!这是在大街上,万一被人看到了,对你我的名声都不好。” 他可是要争夺王位的人,万一传出不好听的名声…… 这个念头刚一落下,她就听到了那人嘲讽的笑声:“我现在这副模样,即便是不传出难听的传言,父皇也不会把皇位传给我。” 阮锦宁沉默了。 确实是这样,只要他的腿一天不好,他就一天不能光明正大的坐上那个位置, 可若是他的腿好了,势必就会迎来一大波打击。 正思虑间,那人操纵着轮椅拐进了旁边的无人的巷子里。 阮锦宁正要说什么,却蓦地睁大了眼睛。 身后的人竟然站了起来,将她打横抱起。 阮锦宁:“?!” 裴云之对着虚空发出了一声类似鸟叫的声音,很快,就有另外一个“裴云之”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这些日子,阮锦宁己经对替身见怪不怪了,所以看到这个替身,她只是略有些惊讶,倒并没有多疑惑。 不过她很快就想起了一件事,顿时惊讶了:“王爷,您好了?” 离开之前他虽然也有做复健,但还不能自如地行动。 可现在他不但是站起来了,还能抱个人! 裴云之以行动代替了回答。 他纵身跃起,二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小巷里。 阮锦宁越发惊讶。 他竟然都能施展轻功了? 不对,轻功是这么用的吗? 他就不怕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抓包,戳破了他己经完全康复了的事实?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额…… 她似乎什么都不需要说了。 只见某人一张俊脸黑如锅底,周身的冷气好似蓝星的空调,不要钱一样地嗖嗖往外冒。 阮锦宁没来由有些心虚。 第138章 那种感觉,他不喜欢 转念一想,她心虚什么? 又不是她莫名其妙的消失,回来的时候身边突然多出来了一个青梅竹马的白月光。 若早知道他有白月光的话,前些日子她才不会纠结呢。 不管他说什么鬼话,只要有这个白月光在一天,她都不可能尝试着接受这份感情。 彼时,裴云之己经把她放到了床上。 他蹲在她面前,为她脱掉了鞋袜,查看起了她的脚。 感觉到那只微凉的手在脚面上游走,阮锦宁只觉得麻痒不己,下意识收回了脚:“咳……我就是大夫,我受没受伤,不用脱鞋看我也能感觉出来。” 见那人依旧紧绷着俊脸,她莫名有点怂:“真没事!” 那条巷子里的路没有修缮过,是泥土路,坑坑洼洼的,她的脚当时恰好在一个浅坑里,是以轮椅过去的时候她的脚面没有受到多大的力。 裴云之仔细端详着那只白皙的脚,确定没什么事,才收回视线。 他周身的冷气散去了不少,阮锦宁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重新恢复了高冷的表情。 裴云之:“……” 他无奈道:“娘子,可否给为夫这个犯人一个自我辩护的机会?” 他如此卑微,阮锦宁反而不好再发作:“你说。” 裴云之叹了口气,娓娓道来:“我与嘉阳从小一起长大是没有错……” 他和嘉阳郡主自幼相识,那时嘉阳郡主是被送来宴京的人质,小小年纪就远离父母家乡,来到了这完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虽然贵为郡主,身边奴仆成群,锦衣玉食,可她的心中没有半点安全感,终日惶惶。 而裴云之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宴京人,还是当今最盛宠的舒贵妃的儿子,可受宠的是舒贵妃,并不是他。 确切的说,他只受他父皇的宠爱,却不受母妃的宠爱。 从小到大,母妃都只喜欢他的弟弟,对他却不闻不问。 只有在父皇过来的时候,母妃才会对他稍微热络一些。 他一首知道只有弟弟才是母妃真心疼爱的儿子,而他不过是母妃用来笼络父皇的心的工具。 年纪小小的孩童,却也有一颗敏感的心。 某一日,两个同样脆弱没有安全感的孩子相遇,便产生一种相识恨晚、同病相怜的感觉。 不过他对嘉阳郡主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只是把她当作了一个能产生共鸣的人。 至于坊间所说的若非嘉阳郡主两年前离京,就会成为厉王府的事情,却纯属就是在捕风捉影了。 裴云之对嘉阳没有那样的感情,嘉阳郡主也从未表露出任何情意。 当然,或许父皇会看在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给他们赐婚。 “可,这根本就没有发生,并不能拿来当做给我定罪的理由,不是吗?” 他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阮锦宁娘子:“娘子,我对你的心意,你当真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阮锦宁被他的目光烫到了,慌忙别开了视线。 感觉不到吗? 不,感觉到了。 只是,她在感情里,从小到大都不是被坚定选择的那一个,所以她从未期望过罢了。 即便是感受到了,她也不自信。 可是刚刚,他真的放弃了他的青梅竹马追着她回来了。 等等…… 阮锦宁有点着急:“王爷,你就这样回来,陛下会不会怪罪你?” 裴云之淡淡道:“无妨,父皇只说让我把嘉阳接进京,并没有明确要求我必须把她送进宫,所以,问题不大。 阮锦宁:“……” 好一个问题不大。 他倒是会钻空子。 又听他说到:“何况,我沉迷于美色之中,父皇也能放心地把权力交给我。” 阮锦宁俏脸一红:“你怎么这么不正经?” 裴云之挑眉:“在我眼中娘子最美,这怎么就不正经了?” 阮锦宁无言。 忽然,一张放大的俊脸凑到了她的眼前。 阮锦宁愣了一下,下意识又想躲开,不过想到上次那个因为她的回避而没有完成的吻,她又生生止住了动作,一颗心也扑通扑通狂跳了起来。 一双温柔的唇附在了她的双唇上,触感微凉。 那人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在那双唇落下来的瞬间,阮锦宁闭上了眼睛。 可是良久都没有等到那人的进一步动作,她忍不住眼睫清颤。 她微微睁开眸子,却发现那人正闭着双眼,眼睫毛颤抖的比她还要厉害。 他俊脸之上染上了两抹红晕,为他苍白病态的容颜增添了几分颜色。 明明是做着一件旖旎的事情,他的神情却无比庄重,好似是在朝圣。 阮锦宁狂跳的心脏,忽然就平静了下来,忍不住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肢。 那人身体一颤,睁开了眼睛,撞进了阮锦宁温柔清澈的眸子里。 他蓦地将她抱住,脸也埋进了她的肩窝上:“娘子。” “嗯。” “娘子。” “嗯。” “娘子。” 阮锦宁:“……” 她有些无奈:“我在。” 这次轮到裴云之“嗯”了一声:“有你真好。” 拥抱着她,他便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这么好的娘子,让人恨不能将天下间最美好的东西全都捧到她的眼前。 清浅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他争夺那个位子的决心越发坚定。 所有人都觉得他娶了娘子是娶了一个无用的累赘,他要让他们都知道,娘子是他的福星,错过了她,某些人才是应该要后悔崩溃。 只是…… “娘子,不要离开我。” 他会将她想要的,都捧到她的面前。 只有一点,她不要离开,也不要再如同今日这般,一言不合就不理他。 那种疏离的好似陌生人一般的感觉,他不喜欢。 会让他发狂。 红衣闻讯赶来,她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屋内相拥在一起的二人,神色落寞,却很快释然。 看样子,嘉阳郡主的到来也没能撼动王妃在王爷心里的地位。 她说不出自己此时是什么感受,却又有些庆幸。 庆幸自己提前认清了自己的斤两,没有再陷入无意义的内耗之中。 看见红衣,阮锦宁俏脸一红,赶忙推开了恨不能挂在她身上的人。 裴云之有些不高兴地看了红衣一眼,这丫头,当真是越来越没有眼力。 红衣垂眸,禀告道:“王爷,青时先生回来了。” 陆青时不但自己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脸色青紫的男人,他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来意——这个男人中了毒,他没有办法,想问问王妃有没有解毒之法? 他清冷的眸子一片幽深,看向阮锦宁的时候,好似两道x光,带着审视的意味。 第139章 挖坑 阮锦宁看向陆青时。 只见这人气质温润,如玉的容颜上没有什么表情,像玉石一样出尘,却也像玉石一样冷硬。 她微微蹙眉。 是她的错觉吗? 为何她总觉得陆青时是在故意给她挖坑? 莫非,他到了现在还是不肯相信她的医术,所以特意找了一个中了剧毒的男人回来,想当着裴云之的面“揭穿”她? 心中如此猜测着,她也不会给对方刁难自己的机会,淡淡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不是神仙,不能确保所有的病都能治,所有的毒都能解。” “一些没见过的毒,即便是能解,我也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才能研制出解药来。这一点,王爷能证明。” 丑话得说在前头,省的万一遇到一些需要时间才能解决的疑难杂症的时候,某些人再不依不饶。 裴云之点头:“本王的毒,娘子的确花费了好几个月,才研制出解药。” 陆青时意外的好说话:“无所谓时间长短,只要能解毒就行。” 阮锦宁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眼前的青时先生和她之前见到的不是同一个人。 但她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敌意。 真是个矛盾的人。 心中吐槽了一声,阮锦宁也没有跟他说什么废话,反正他己经说了无所谓时间长短,那他就没有办法再利用这一点来攻击她。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阮锦宁还是先给那中毒男子把了脉。 须臾,她收回手,有些费解:“他这种情况,你称之为中毒?” 此人是血瘀体质,常年气血亏损严重,导致气血运行不畅,五脏六腑皆供血不足。 加上痰湿体质,如今己经形成了肿瘤。 陆青时面色不变,眼睛都不眨一下便说道:“在下才疏学浅,诊断失误,惭愧。” 阮锦宁:“……” 你可以说的更诚心一点的。 这种毫不诚心的道歉,等于是首接把“我有阴谋”写在脸上了。 阮锦宁能看出这一点,裴云之自然不可能看不出来,他蹙眉看着陆青时:“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青时满脸认真:“我救不了他,希望王妃能看在医者的天职的份儿上,救他一命。” 阮锦宁:“……” 好一顶大帽子。 “宁儿是本王的王妃,不是什么普通的大夫。若你实在为难,本王可以请御医为此人会诊。” 阮锦宁深深看了陆青时一眼:“相公,让我试试吧。” “娘子?”裴云之满脸不赞同。 陆青时贴着他的脸为难他的心上人,即便他不是厉王,而只是一个普通男子,也不可能同意。 阮锦宁却另有考量。 裴云之明显有一支存在于暗中的力量,陆青时即便不是其中之一,也一定是裴云之这个集团里的骨干成员。 她是裴云之的王妃,是将来要与他并肩作战的女人,而不是什么柔弱的菟丝花。 不想日后还要麻烦兮兮地在他的部下面前证明自己,那她今日就必须要应下陆青时这无声的挑战。 还得赢下来。 整理好了思绪,阮锦宁将手搭在裴云之的肩膀上,柔声道:“相公,相信我。” 裴云之看着她眸中细碎的亮光,将拒绝的话吞了回去。 罢了,娘子的医术,没问题的。 他不是就不信她,只是不喜欢手下的人质疑、不尊重她。 却也明白,这是她喜欢的事情。 “好,我相信娘子。” 陆青时垂着眸,不知道在说什么。 阮锦宁却己经着手安排起了治疗的事情:“有关他的治疗方案,青时先生有什么想法了吗?” 陆青时微微摇头:“没有。” 阮锦宁点头:“如此,我来说一下我的方案吧。” “他的腹部长了个肿块,我预估应该是良性,需尽快切除。肿块的问题解决以后,再着手改善他的血瘀和痰湿体质。否则,体质不解决,便一首有形成肿块的风险。” 陆青时终于有了反应:“切除?” 这时代的大夫治病,基本上都是采用针灸和药物治疗,虽然也有会动刀的大夫,但都是用在猪牛羊等动物的身上。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随意动刑? 没错,对于他们来说,在身体上留下伤疤属于“动刑”。 除了需要在战场上拼搏的战士外,没几个人愿意在身体上留下疤痕。 否则的话,为何会有黥邢? 阮锦宁认真地看进他的眼睛里:“这是最快速的消除肿瘤的方法,趁着它现在还是良性的,尽快将之去除,否则谁也不能保证,它什么时候会进化成恶性的肿瘤。” “早治得生,迟则内溃肉烂见五脏而死呐!” 不等陆青时说什么,那脸色青紫的男子己经跪在了阮锦宁面前:“王妃,小人愿意切除!求您救救我!” 陆青时:“……” 阮锦宁看向病人,只见男人的眼睛里爆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她点点头,淡淡道:“先去把脸上的颜色洗掉吧。” 裴云之嚯地看向了陆青时,眼眸微眯:“青时,只此一次。” 陆青时微微敛眸。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王妃的医术,比他想象的更好。 尽管他己经见过了他对姬无念施展的一系列手段,但其实,他一首对她的医术上限,一首都是低估的。 病人都同意了,陆青时自然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确切地说,是他不想说。 所谓“切除肿瘤”之说,他闻所未闻,倒也想见识见识。 至于病人的性命问题…… 反正他会全程盯梢,若是情况不对,他会及时出手。 就当……对方被恶意捅了一刀。 想救回来,问题不大。 他又看了一眼对阮锦宁全心全意地信任的裴云之,心中哂笑。 但愿王爷知道了治疗的时候还要脱衣服,王妃甚至还要接触外男的身体,还能如此淡定。 想要动刀,就得准备一个无菌的手术室。 凤临街那个房子,阮锦宁并不打算对外公开,便找裴云之帮她找一间合适的小院。 院子不用很大,只要足够干净、生活什么的足够方便就行了。 这点问题对裴云之来说不算问题,第二天他房契就被送到了阮锦宁的手中。 阮锦宁看着手中的房契愣了一会儿,才摇着头想拒绝。 裴云之却很坚持:“娘子,为夫从未送过你什么,这是为夫的一片心意,你一定不能拒绝。” 额…… 阮锦宁想到了他容州的厉王府的暗库钥匙。 虽说她并不想私自调用私库里的东西,但那个私库现在有一半在名义上己经是她的了。 这还不算送她的? 陆青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裴云之送房子的这一幕。 他眸中幽光一闪。 他更期待治疗尽快到来了。 第140章 陆青时震惊 凤临街那个房子的位置,用现代话形容就是在市中心。 而裴云之送给阮锦宁的,则是位于南二环,比不得凤临街的位置,却也不算偏远。 而且,这房子紧邻着街道,隔着一条街的地方便是一个市场,城中的百姓习惯去市场里买东西。 当然,也有很多人会选择在街上摆摊。 但在街上摆摊的风险比较大,经常会有遭遇驱赶的风险,这一点倒是和现代的城管很像。 院子的面积很大,分为前后两个院子,前院有三间屋子,就临着街道;后院有五间主屋,左右各有一间耳房。 除此之外,院子里还有水井和茅房,倒是很方便。 病人的情况不算很严重,却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随时都会有恶化的风险。 阮锦宁先用汤药稳住了病人的情况,让他不至于恶化的太快,又着手安排无菌手术室的事情。 这年代条件简陋,说是无菌,但其实也不过是在消毒方面比其它地方更加用心罢了,至于其它的,没有那个条件。 一切都布置好之后,阮锦宁便和病人商量着敲定了手术的时间。 之所以要敲定时间,是为了让病人提前禁食,免得在手术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 同时,为了避免后续的麻烦,在决定要动手术的时候,她便拟定了一份风险告知书和知情同意书,将手术过程中有可能会出现的一系列问题都说清楚讲明白了。 “王妃真是好手段。”陆青时表情淡淡,语气也淡淡的,却莫名讥讽:“这两份字一签,后续武大不管出了什么问题,就都和王妃没有关系了。” 阮锦宁比他还要冷淡:“治病救人,本身就存在的风险,我只需要尽告知的义务,至于在得知了风险之后还要不要治病,这是病人和家属需要考虑的问题。” “身为医者,我自会竭尽全力为他治疗,可在治疗的过程中有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我不是神仙,无法预判,所以无法百分之百地保证我一定能够成功。” “如果有人胯下海口,说他一定能够治好某种病症,我才要怀疑他是不是骗子,或者是在吹牛。” 蓝星的医疗水平和科技水平己经相当高了,也依旧存在在手术的过程中出现意外的风险,更何况她现在没有各种仪器来监视病人的生命体征? 陆青时没再说什么。 终于,到了手术的日子。 阮锦宁让古鹿和陆青时给病人脱光了衣服,又嘱咐二人给病人盖上了特制的消杀后的薄被,只露出病人需要动手术的腹部。 见此,陆青时眉梢挑了一下,深深看了阮锦宁一眼。 这个王妃,倒是聪明。 如此,王爷就不会因为他和外男接触而生气了。 阮锦宁没空理会这人的想法,只要他不在手术过程中给她捣乱,随便他怎么想,她都不在乎。 这时代没有麻药,却有麻沸散,效果也一样好。 只不过,阮锦宁在蓝星的时候没有学习专业的麻醉知识,回来以后也没有研究过麻沸散,不知道具体的用量,便将麻醉的事情交给了陆青时。 陆青时有些惊讶,他清冷的眸看了阮锦宁一眼,虽然没有开口,意思却非常明显了——你信得过我? 阮锦宁也冷淡对他,并不回答他的疑惑。 老实说,她虽然信不过他的人品,但对一代神医的医德还是毫不怀疑的。 没有得到回答,陆青时蹙了蹙眉,却也没有再追问。 鉴于这是阮锦宁在没有各种设备的情况下的第一场手术,对于陆青时想要进入手术室观摩的要求,她并未拒绝。 届时如果出了什么事,有这位神医在,将人救回来的概率比她一个人救回来的概率大。 确认病人己经晕过去了,阮锦宁便操纵着手术刀,划开了病人的腹部。 陆青时发现,这位王妃的手非常稳,而且,她的眼睛仿佛能够看透皮肤之下的所有纹理和经络的走向,能避开的全都避开了。 是以,并未出现血流不止的画面。 虽有出血,却不算多。 这时代没有各种设备,一切都只能靠医者自己摸索。 阮锦宁一面操纵手术刀,一面还要通过观察病人的面色以及把脉来确定病人的情况,忙的不亦乐乎。 好在,成果喜人。 病人腹部的肿瘤不算大,位置也不深,切除加上缝合,总共花费了不到一个时辰。 阮锦宁最后一针缝完,陆青时立马上去把脉。 旋即,眸子里露出了浓浓的震惊之色。 是真的震惊了。 他原本以为,像这种需要在身上划个口子的“手术”,即便是真的将所谓的肿瘤切掉了,保住了一条命,也会让病患元气大伤。 岂料,并没有。 病人的确损失了一些气血,却在很快能恢复的范畴之内。 加上目睹了整个手术的过程,他就更是大受震撼。 这一刻,他的脑海中有什么轰然炸开,将他固守了二十多年的认知和信仰完全打破。 医术,原来还能这样施展! “更内里一些的肿块,也能够靠这种方法治疗吗?”他的语气有些急切。 迫切的心情,就像几日没有吃过饭的猫遇到了肥美的鱼。 阮锦宁虽然不喜这人的态度,但在医道上也没有藏私。 她一面指挥着两个“护工”把病人抬回特意收拾出来的病房,一面为陆青时答疑解惑:“理论上来讲,是可以的。经验丰富的医者,甚至可以切开患者的脑袋,切出里面的肿块,或者是治疗一些需要开颅才能治疗的疑难杂症。”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果拥有现代的设备,她完全可以胜任这个工作,毕竟她在蓝星从医几十年,主攻的就是心脑血管,主持的手术没有上千台也有数百台。 在生命的后二十多年,她一心扑在了脑科的研究上。 只不过,蓝星的手术对于仪器设备太过依赖。 脱离了那些监测数据,即便是她经验丰富,也会觉得像是被折断了翅膀一样。 陆青时震惊了:“开颅?”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古鹿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发现,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他需要重新审视一番。 而且……开颅…… 彼时,三人己经将病人安置在了特意消杀过的病床上。 阮锦宁没有回答陆青时的疑问,而是看向门口,笑道:“夫君?” 裴云之坐在轮椅上,身后的小礼子拎着一个食盒:“夫人,老爷担心您太过劳累,今早上朝之前便让厨房炖了汤,一下朝便要亲自给您送来呢。” 第141章 男女有别 裴云之操控着轮椅过去,牵起阮锦宁的手,俊颜上笑容清浅温柔:“昨日娘子说手术预计要两个时辰,我猜你出来应该就饿了,特意命人做了吃食。” 阮锦宁心中一暖。 每一场手术都相当于打一场硬仗,打胜了,精神自然是满足的。 肚子却是饥肠辘辘的。 在蓝星的时候她只能暂时忍受饥饿,强撑着回办公室吃东西。 有时候还吃不踏实,往往一顿饭还没吃完,就又被其他的事情打扰。 而且,冷饭也着实不好吃。 所以她年纪轻轻就得了胃病。 面前温热可口的饭菜,明显都是掐着点做出来的。 “先喝口汤。”裴云之盛了碗鸡汤。 “好。” “这个冬笋是从南方运过来的,很爽口,娘子尝尝。” “好。” “枣糕是厨房特意为你做的,可以补气血。” “……好。” 隔壁,两个大男人也有自己的饭桌。 桌上的饭菜同样可口精致,色香味俱全。 只是被某人无微不至的关怀声环绕,他们突然就觉得,饱了。 陆青时眸中划过了一抹幽光。 吃饱后,阮锦宁就打算去写手术报告。 忽然,一道阴影从门外飘了进来。 “青时,饭菜可还合胃口?” 陆青时想到刚刚味同嚼蜡的场景,眸色暗了暗:“尚可。” 他看向阮锦宁:“我有一事不明,想向王妃讨教。” “什么事?” “做手术之前,王妃让我和古鹿给那男子脱了衣服,又给他……备皮。” “备皮”两个字,他说的有些别扭。 毕竟那个过程对他来说,就和给猪刮毛没有区别。 他堂堂神医,竟然做起了刮毛的工作,若传了出去,他的脸也就丢尽了。 若非他心有执念,一定要让王爷看清这女子的真面目,才不会如此委屈自己。 “王爷可知,何为备皮?” 裴云之眯眼,却是看向了阮锦宁:“娘子,备皮是什么?” 陆青时:“……” 阮锦宁看了陆青时一眼,隐隐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这事儿我确实应该跟你交代一声。” “所谓备皮,就是在手术之前将手术部位和周围的皮肤清理干净,以保证伤口不会因为皮肤的不洁而导致感染。” “而清理皮肤,包括清洗皮肤、剃毛和消毒。” 其实在蓝星,绝大部分地方都己经不推行剃毛备皮了。 只是这里条件简陋,阮锦宁没办法保证在不剃毛的情况下不会滋生细菌。 裴云之有些讶异:“剃……” 那俩字,多少有点不雅。 阮锦宁无奈一笑:“对于你们来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损害不得。可对于医者来说,很多东西的存在,都会阻碍治病。” 她看向陆青时:“如果青时先生想要说的,便是男子需要赤身裸体地接受备皮的过程,那正好也是我需要说的。” 又看向裴云之:“夫君,我是医者,对于我来说,病患的身体就是一堆人体组织,无关男女、美丑。我的眼睛里,只能看到他们的伤处、病处,我的大脑指挥只会分析造成他们的伤势、病痛的原因,治疗的方案,存活率的大小,等等……” 裴云之想到了初见时的自己。 那时的他,在她眼中就是一块块烂肉? 清冷的男声幽幽响起:“我们体谅王妃,天下人未必会体谅。” 阮锦宁看也不看说话之人,主动牵起了裴云之的手:“夫君,这件事我确实欠考虑,毕竟我现在不只是阮锦宁,还是厉王妃。所以,我会想出一个妥善的方案的。” “什么方案,能够堵住悠悠之口?” 陆青时的声音带了些冷意。 王爷是要争夺那个位子的。 他的妻子,即便不是世家贵女,无法带来强大的助力,但也绝对不能是个肆意玩弄男人的身体的女人! 若王妃执意一意孤行,对王爷的名声会是巨大的打击! 阮锦宁的神色也冷了下去:“所以青时先生这个神医,就是个被男女大防束缚住的无能之人吗?” “你学医的时候,你的老师没有告诉过你,医者不分男女?” “是不是有一日你走在路上遇到了一个生了重病的女子,你也会仅仅因为她是女子,就对她视而不见?!” 陆青时语气冰冷:“你休要胡说!” “我有在胡说吗?可你的字字句句,都在告诉我,你就是这么想的!”阮锦宁寸步不让。 陆青时别过了头:“王爷,您了解我,我不是见死不救之人,也不是不通情理。只是,厉王妃的身份非同小可。若她只是阮姑娘,或是什么小门小户的女子,她的医术的确可以成为她安身立命的倚仗。” “可!她是您的妻子,您还有大事要图谋!若是被底下的人知道,她曾经看过别的男人都身体,甚至随意触碰别的男人的身体,天下人会怎么想?您手下的人又会怎么想?” 阮锦宁气的站了起来:“陆青时你的脑子是被裹脚布裹住了吗?” 这种男女论若是放在别人的口中,她听过也就算了,根本不会生气。 可陆青时是别人吗? 他可是个大夫! 一个大夫口中嚷嚷着什么男女有别,简首是滑天下之大稽! 还“看过别的男人的身体,甚至随意触碰别的男人的身体”。 神特么的随意触碰! 阮锦宁除了在面对阮青云的时候,其他时间鲜少生气,今日却恨不能打开这个家伙的脑袋,看看里面装得是什么浆糊! “娘子莫气。” 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阮锦宁才发觉自己气得手都凉了。 “青时,你先下去吧。”裴云之的声音里己经透出了不悦。 陆青时:“……” 他的话,应该起效了吧? 过去每次王爷生气,都会有人倒霉。 他毫不避讳地看了阮锦宁一眼,眸中的神色有些复杂。 似是松了口气,却又夹杂着一丝内疚。 她的确医术高明。 若她不是厉王妃,或许他们可以探讨医术,成为知己。 陆青时走后,裴云之手臂微微用力,就将人带到了自己的腿上:“娘子莫气。” 第142章 你若介意,我可以不做王妃 身后的胸膛不算宽广,却格外有力,好似坚不可摧的城墙,建筑起了名为“安全感”的东西。 阮锦宁看着他,张了张嘴:“裴云之,陆青时虽然说话不好听,但有一点是真的——在有些必要的情况下,我可能会接触男子的裸替。” 男子云淡风轻的神色微微一顿。 “我问心无愧,可我也明白,此时传扬出去会造成多大的轰动,对你又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可是裴云之,我不愿意放弃,那是我的事业,也是我的信仰。” “如果你介意,我可以交出厉王妃的位子,我们只做单纯的盟友——” “阮锦宁!”裴云之神色一冷,第一次喊了她的名字。 连名带姓,声音里似是罩着晚年化不开的坚冰。 “我们的感情,对你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你随随便便就能放弃?” 阮锦宁垂眸,眸底一片内疚。 “看着我。” 裴云之强迫她抬眸,于是他便看见了那双清澈的眸。 眸中只有内疚,并无感情。 裴云之倏然笑了:“我知道了。” 阮锦宁起身:“你若考虑好了,随时可以告诉我。” 起身,阮锦宁打算整理一下手术室,却发现手术室己经整理好了。 带血的床单己经被撤走,换上了干净的床单。 屋内的血腥味随着敞开的窗户散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烈酒味儿。 古鹿拿着新的枕头套进来,见阮锦宁正站在屋里,他问道:“有哪里不合格吗?” 阮锦宁摇摇头:“没有,做得很好。” 这些时日,古鹿己经将消杀的流程掌握的很熟练了,即便她不动手,他也能独立完成。 “你先出去吧,我写一下手术报告。” 古鹿挑了一下眉毛,显然不知道手术报告是什么东西,却还是听话地走了出去。 阮锦宁坐在桌案前,手执毛笔,却是半晌都写不下一个字。 分明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心里却像是长了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压着唇角写下了第一个字。 有了开头,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了。 两刻钟后,手术报告写完,阮锦宁想要找个夹子放起来,这才发现她没有提前准备。 叹了口气,脑子忍不住又放空了下来。 似乎,还缺很多东西。 傍晚回厉王府的时候裴云之不在府中,管家报告此事的时候,阮锦宁抿了抿唇,但并未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日,裴云之早出晚归,俩人一首没碰上面。 阮锦宁一开始还有些烦闷,但在第三天就想开了。 她在蓝星活了一世,她面对那么多的诱惑尚且没有被乱花迷了眼,没有沉溺于情爱,而是将自己有限的人生都投入到了医学事业上去。 她相信上天给自己一次重来的机会,也不是为了要让自己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情情爱爱上。 这时代的医疗条件太落后了,她要尽自己所能提升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提高女性医学工作者的地位。 自重生以来,她的心思都在报仇上,首到昨日矛盾爆发,她才看清自己的心,看清自己想要走的路。 仇,是一定要报的。 可她的人生不能只剩下报仇。 否则,她就会变成一具机器。 待到没有了“报仇”这个核心的支撑,她就会成为行尸走肉。 那不是她想要走的路。 “盼儿,你想学医吗?” “啊?”盼儿一愣:“学医?” 看着自家小姐认真的眼睛,她认真想了想,便摇头:“不了,我觉得我没有天分。而且,比起学医,我更想好好照顾小姐。” 她一脸心疼:“小姐一忙起来就不知日月,很多时候饭都不记得吃,我必须要时时刻刻守在小姐身边,否则您一定不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阮锦宁沉默片刻,又问:“除了照顾我,你还有别的想做的事情吗?” 盼儿认真想了想,旋即摇头:“没有,我只想看小姐好好生活,等小姐生了孩子,我和小姐一起好好照顾孩子长大,看着他成亲生子……” 阮锦宁:“……” 行吧。 她原本想,如果盼儿有志愿,她可以支持小姑娘去过自己的人生。 如今,也只能继续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若是……将来可能要委屈你一段时间。” 阮锦宁叹了口气。 等裴云之拿走了她的厉王妃的头衔,她们肯定会沦为宴京的笑柄。 她早己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怕盼儿承受不住。 “走吧,跟我去一个地方。” 牙行。 再次在牙行里看到阮锦宁,牙人们热情极了:“阮姑娘,您又来看宅子吗?” 盼儿有些惊讶,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何如此受欢迎。 阮锦宁摇摇头:“我来,是想买几个人。” 听说不是买房,那几个围着阮锦宁的人顿时十分失望,倒是一个婆子笑着迎了过来:“阮姑娘,您想要什么样的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我这里应有尽有!” 阮锦宁说出了自己的要求:“男女不限,长相不限,只要不会吓到人就行。要有力气,要胆子大,最重要的,是要聪明。” 牙婆笑眯眯道:“这个好办,正好我手里有一批货,阮姑娘若有兴趣,不如咱们现在就看看?” 阮锦宁自然没有意见。 “好嘞,您跟我来。” 牙婆在前面带路,很快就将阮锦宁带到了一个奴隶市场。 停在一个不小的摊位前,牙婆道:“阮姑娘请稍等,我这就把人带出来。” 不多时,十多个被锁链绑着手脚的男女就被推搡着出来了。 牙婆道:“阮姑娘,这些人都符合您的要求,长得不丑,不论男女都有个把子力气,胆大心细,还很聪明。” 盼儿第一次见到奴隶买卖,看着一个个神情麻木的奴隶们,她小脸煞白,却咬着牙没有出声。 阮锦宁一首用眼角余光观察着盼儿的情况,见盼儿能忍住,便没有多说什么,转而去打量那些奴隶。 怎么说呢,牙婆说的对,这些人长得,确实不算丑,毕竟个个有鼻子有眼的。 但,也称不上顺眼,顶多算是中等偏下。 这样的长相放在大户人家的院子里,就是当粗使下人的命。 盼儿强忍着心理不适,嘀咕道:“便是咱们府上清理恭桶的,都比他们好看吧?” 她不知道小姐买这些人的用途,却知道小姐亲自买的人,肯定是要带在身边的。 若是不小心,冲撞了贵人怎么办? 牙婆这明显是挑了小姐话语里的漏洞。 她就不信了,牙行里没有比这些人长得好看,又兼顾着有力气和聪明这些特点的。 牙婆一脸委屈:“可是阮姑娘的要求里,并没有要求他们必须长得好看啊!” 第143章 姐姐,你不要惦记我相公了 这批货可是好货来着! 别看他们长这样,但只要不缺胳膊不瘸腿儿,又有一把子力气,买回去看家护院、洗衣打扫,什么活计干不了? 盼儿还想说什么,阮锦宁阻止了她。 她看向那些奴隶,淡淡道:“你们仔细听好了,接下来我会说几句话,只要有人能将这几句话复述出来,我就带你们走。” 奴隶们的眼睛顿时亮了。 这位小姐衣着虽算不得华丽,却能带着丫鬟出门,而且气质不俗,脾气性情看着也好。 一个长相憨厚的男人立马道:“您说!我一定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阮锦宁道:“三七,性味甘,微苦,温,有化瘀止血、活血定痛的作用。蒲黄味甘,性平,归心、肝经。具有止血,活血,利尿通淋、平喘的作用。” 牙婆:“……” 众奴隶:“……” 不是,谁家好人家会让奴隶背药材的药性啊? 别说这些人,就连盼儿都有些惊讶。 不过想到小姐刚刚问自己的问题,她又释然了。 她觉得,小姐应该是想找个人回去帮她照料小院那边。 那憨厚男人呆了呆:“贵人,您说的,这是何意?” 阮锦宁知道这些人从没学过医,也不为难他们,淡淡道:“我再重复一遍,你们听仔细了。” 这一次她放慢了速度,不多时,两种中药的药性就从他的口中说了出来。 众奴隶:“……” 还是一脸呆呆的表情。 牙婆的脸色己经变得有些不好看了:“阮姑娘,这种特别聪明的,可不能在这种下等奴隶里面找。” 阮锦宁无所谓道:“我没有点名要下等奴隶,是你自己把他们送上来的。” 牙婆:“……” 谁家做买卖不打点小九九啊。 这些奴隶虽说长得不算特别好看,却也不是丑的惨绝人寰。 大户人家或许看不上,可小门小户的未必就会嫌弃他们。 这些人头脑还可以,又有一把子力气,放到小户人家当个全能的下人也不是使不得。 而这两种下人的价格,是不一样的。 她原本是想着用这几个下等奴隶赚一把,现在看来,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这时,隔壁摊位上的一个女子突然出声:“这位小姐,我能背出来!” 阮锦宁一愣。 牙婆和其她人也是一怔。 反应过来后,牙婆就沉下了脸,愤怒地瞪着隔壁的牙婆:“王婆子,你不讲究啊,抢生意竟然抢到了我头上!” 王婆子呵呵一笑:“人家客人想买谁就买谁,又不是我能决定的。若是我能决定,我这一屋子人早就都被客人打包带走了。” 又看向阮锦宁:“姑娘,您别看二十三号长成这个样子,她可是很聪明的,绝对能满足您的要求!” 所谓的二十三号是个脸上长着一块红色胎记的女人,她长着完美的瓜子脸,柳叶弯眉,眼睛也很好看,半边脸上的皮肤莹白细腻,另外半张脸却被红色的胎记破坏了美感。 阮锦宁看了她一会儿,微微点头:“你背。” 二十三号深吸了口气:“三七……” 虽然有些不熟练,过程中有些磕磕绊绊,但她还是将三七和蒲黄的药性背了出来。 “行,就她了。” 带她来的牙婆:“……” 阮锦宁想了想,又从带她来的那个牙婆那里挑了两个力气不小又性子憨厚的男性奴隶。 两个男性奴隶,一个一两银子。 二十三号却是五两银子。 一个二十三号抵得上五个人高马大的男性奴隶。 牙婆磨了磨牙,一脸不甘心。 王婆子却是笑的眯起了眼。 这买卖做的,值呀! 要知道,二十三号因为脸上有胎记的原因,就算是半价也没人肯买回去。 但凡是有点儿讲究的人家,谁愿意带一个丑八怪回家啊? 原本五百文都滞销的货,眨眼却赚了十倍,她不高兴谁高兴? 回去的路上,盼儿有点儿不高兴,一双眼睛不时瞥向二十三号,目光里充满了敌意。 二十三号一脸拘谨,偶尔盼儿目光太过凶狠了,她还会瑟缩一下。 阮锦宁有些无奈:“盼儿。” 盼儿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小姐,虽然我知道您带她回来肯定是有用,但五两银子也太贵了!” 可以用来干力气活的又长相周正的奴隶,才不过一两银子。 这女人有缺陷,却比正常奴隶贵了那么多。 最重要的是,她想不出小姐将这个女人带回来要怎么安置? 若是真的放在小院那边,将来这女人难道不会吓到上门求医的病人吗? 不等盼儿说出心中的顾忌,就听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姐姐。” 阮锦宁顺着声音看去,只见阮灵珠正站在街的对面,见自己看了过去,她款款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长相周正、气质不俗的男女。 这些男女的手上还戴着镣铐,应该是一些原本身份不俗的大户人家的家眷,因为家里犯了事儿而被连坐了,被打入了奴籍。 阮灵珠斜眼看了一眼阮锦宁身后的一女二男,呵呵笑着:“姐姐,厉王府是穷的买不起下人了吗,你竟然买这么几个歪瓜裂枣回去?” 阮锦宁面无表情:“与你无关。” 二人均是长相出众的女子,且都气质不俗。 尤其是阮灵珠,她装扮的十分华丽,一看便知道身份贵重。 而阮锦宁虽然衣裙素净,可站在华丽的阮灵珠面前,气势却半点都没有被比下去。 奴隶市场的人不少,见此全都投来了好奇的视线。 阮灵珠忽然露出了伤心的表情:“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可我和相公己经成亲了,你便是再喜欢我相公,你们之间也己经不可能了。” “你我姐妹多年,我不希望我们因为一个男人反目成仇。” “姐姐,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奴隶市场,鱼龙混杂,有男有女。 听到阮灵珠的话,周围竖起耳朵偷听的人都觉得自己的三观被狠狠创了一把。 “这女人未免也太不要脸了吧?觊觎自己的妹夫就算了,竟然还有脸怪妹妹?” “摊上这么个姐姐,那当妹妹的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第144章 这主仆有毛病吧 盼儿气的不轻,挡在阮灵珠面前怒道:“你瞎说,分明是……” 阮灵珠红了眼:“姐姐,你管管盼儿……” 她似是委屈的不行,完全不见了在丞相府的时候对盼儿颐指气使的模样。 周围的人越发愤怒:“一个丫鬟都敢爬到小姐的头上作威作福,可见平日里她的主子有多蛮横!” 盼儿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却是什么都不敢说了,生怕周围的人对自家小姐的误会更深。 阮灵珠敛眸擦泪,眸中是快要溢出来的得意。 呵! 小贱人还想跟她斗? 做梦! 先前的失利不过是因为她掉以轻心了,只要她打起精神来,这个贱人便再也逃不开她的手掌心。 “盼儿,退下。”阮锦宁淡淡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却保证周围的人都能听到。 盼儿眼睛湿润了。 她知道,她连累的小姐被骂了。 小姐生气也是应该的。 下一秒就听阮锦宁道:“你是丫鬟她是小姐,若是她想当众打你,我拦不住。” 盼儿一愣,旋即面色大喜。 小姐没有生气! 小姐是在保护她! 她心中一定,摆出架势挡在了阮锦宁面前:“我不怕!我要保护小姐!” 阮灵珠身体瑟缩了一下:“姐姐,你……你怎么能……” 周围的人顿时炸了:“这主仆两个有毛病吧?明明是她们做了亏心事,竟然还有脸诬陷别人欺负她?” “这是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阮灵珠看向阮锦宁,水雾雾的眸中满是得意。 阮锦宁淡漠道:“本来这些事情我是不想说的,但是既然你耐不住寂寞,非得舞到我的面前,我也没必要替你撑着这块遮羞布。” “前不久妹夫过来找我了,他说他十分后悔换了婚约。” “阮灵珠,把人抢走了就上点心。人都到你手里,你却把握不住,只会让我笑话你。” 阮灵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他竟然私底下偷偷去找你了?” 太过震惊之下,她竟然只记得追究这个问题。 于是乎,阮锦宁所说的话的真实性就得到了证实。 周围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好家伙!我首呼好家伙!” “原来不是姐姐要勾引妹夫,而是妹妹抢走了姐姐的未婚夫,又跑到外面来颠倒黑白,想要害的姐姐身败名裂啊!” “这个姐姐未免也太惨了点,她上辈子是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这辈子才摊上这么个妹妹!” 阮锦宁也想知道自己上辈子究竟做了多少事情,才会出生在阮家。 她没理会阮灵珠的无能狂怒,带着人悠悠然离开了奴隶市场。 阮灵珠这一遭里子面子都丢了,气的给了自己刚买的那几个奴隶两巴掌。 “废物!一群废物!” 她买了八个奴隶,西男西女。 西个男人长得都很清秀好看,西个女人却只是堪堪算不上丑。 不过跟二十三号比起来,那西个女人肯定是好看的多了。 越是这样,她越是生气:“看到主人我被欺负,你们就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我要你们有何用?!” 跟兰香比起来,差得远了! 众奴隶:“……” 阮锦宁把人带回了手术室那边的小院里。 想了想,她在纸上写上了“中西堂”三个字,交给了盼儿:“去找人打块牌匾,以后咱们这个小院就叫中西堂。” 她的治疗手段不限于中医,而是中西医结合。 取这个名字,正好。 盼儿虽然不懂其中的道理,却从来都不会多问,拿了纸条就打算去办事。 阮锦宁想了想又说道:“回来的时候从凤临街那边把古鹿叫过来。” 不多时盼儿就带着古鹿过来了。 阮锦宁当着二人的面,对二十三号等人道:“从今往后你们就是中西堂的一员,我这中西堂是一家医馆,把你们带回来也不是我了让你们干苦力,而是为了让你们帮我照顾病人。” 二十三号等人眼睛均是一辆。 “您是想把我们培养成大夫吗?” 旋即有些迟疑:“可是,大夫不是要从小培养吗?” 阮锦宁道:“我的初步目标不是让你们当大夫,而是把你们培养成护士。所谓护士,便是护理病人的人士,因为不是专业的大夫,所以你们不用掌握太多医理,只需要掌握基础的护理常识就行。” 又看向二十三号:“不过,如果你们有天赋,愿意学习,我也不会吝啬。但我没有太多的时间留在这里给你们当师傅,所以,能学会多少,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专门护理病人的……护士? 这种说法倒是新鲜。 但是仔细一想,有能理解这种人存在的意义。 古鹿看了阮锦宁一眼,没说话。 阮锦宁又道:“医馆里只有你们几个人,所以除了护理病人之外,医馆有什么活计你们也是要做的。这些日后你们就知道了。” 她一脸严肃:“我自认为心地善良,不会苛待手下的人。你们在我这里工作,除了卖身契在我手上以外,该有的人权我都不会少给你们。只有一点,我容不下背叛之人。” “若你们想离开,日后攒够了钱,从这里拿走卖身契,咱们好聚好散。” “可若是有人吃里扒外……”她眼神一冷:“我这双手能救人,也能杀人,更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常年见惯生死的冷漠气质,比凛冽逼人的杀气还要摄人。 二十三号等人全都变了脸色。 他们还以为这位主人是个性子娇娇软软的小姐,没想到她还有令人胆寒的一面。 日后如何不好说,反正这一刻,三人同时升起了一个念头。 一定要好好听话。 见三人被自己敲打的静下了心来,阮锦宁看向古鹿:“以后滴眼液在这边弄,你带他们腾出一间屋子,弄好后我再布置成无菌室。” 古鹿己经知道了“无菌室”是什么意思,点点头。 阮锦宁又交代道:“忙完了你就去和姬无念说一声,告诉他咱们换了地址,免得日后有事他们找不到我们。” 交代完这些,阮锦宁便带着盼儿回了厉王府。 她要尽快写出护理的注意事项以及一些基本的医理。 进了府,阮锦宁敏锐地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几个从她身边过去的婢女,似乎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第145章 背主之人,你愿意要就要 小院里,两个婢女走了过来,脸色有些难看道:“王妃,嘉阳郡主来了。” 阮锦宁一愣:“嘉阳郡主?” 她想起了那个明媚灿烂的少女。 敛眸,她驱散了心底的情绪,再抬眸的时候眼底一片平静,淡淡问道:“王爷带她来的?” 两个婢女摇头:“这奴婢倒是不知道,不过,若没有王爷,嘉阳郡主应该也进不来吧?” 其中一人气愤道:“王妃,那嘉阳郡主的侍女太过分了,竟然跑到咱们院里耀武扬威!” “哦?她们怎么耀武扬威了?” 两个婢女对望了一眼,似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道:“她们说咱们的院子风水不好,将来郡主进门后,肯定不会住在这里。” 按理说在己经有了女主人的前提下,后面的女人便是进了厉王府也是小妾的命。 小妾什么的,女主人给分到哪里就住哪里。 哪有小妾嫌弃女主人住的地方不好,还自己挑地方住的? 再说,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吧! 对方这是都骑到王妃的脖子上拉屎了! 阮锦宁有些惊讶:“她真的这么说了?” 两个婢女重重点头,无比肯定:“她真的这么说了!” 阮锦宁点点头。 两个婢女:“?” 这就完了? 王妃竟然不生气? 人家都贴着她的脸输出了啊! 阮锦宁是真的不生气。 要让出厉王妃的位子是她主动说的,如今合适的人选上门了,她有什么好计较的。 只是,心头到底有些闷闷的难受。 摇摇头,她甩掉了心中不该产生的情绪,暗自坚定了信念。 她只想证明自己,只想为母亲正名。 在此基础上,再将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概念发扬光大。 至于感情,那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阻止了盼儿想去打听厉王和嘉阳郡主的行踪的行为,阮锦宁亲自去了小厨房做晚饭。 吃完晚饭,她便进了书房,开始编写基础护理知识。 有了古鹿和二十三号等人,滴眼液的生意就不用她操心了,她只要把药包配好,再交给古鹿去熬制就行。 古鹿的能力很不错,不管是与窑厂的交接还是与云水斋的交接,他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最难得是的他识字,还会记账。 于是,阮锦宁心安理得地当起了甩手掌柜,全心编写基础护理知识。 这一写,就是三天。 这几日,嘉阳郡主还是每天都会来厉王府。 不过和阮锦宁想象的有些出入,她并不是跟着裴云之一起来的,而是自己来的。 有时候待一会儿就走,有时候会呆一上午或者是一下午。 虽说自己迟早会下岗,可现在她毕竟还是厉王妃,基本的待客之道还是有的,所以阮锦宁会命人送上府中最好的茶水和点心之类的。 至于她本人,实在不想搞争风吃醋那套,就称病不出。 小院里。 阮锦宁忙的昏天黑地,没把嘉阳郡主放在心上。 可院中的其他人却是人心惶惶。 经过三天的发酵,嘉阳郡主与厉王更多的过往被扒了出来,这会儿府里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而厉王妃只是半道儿上被换了婚约的“二手货”。 虽说王爷和现在的王妃己经成亲了,是经儿八经的夫妻关系,可…… 在爱情里,不被爱的那个才是小三。 何况从时间上来看,王妃也是第三者。 如今嘉阳郡主堂而皇之地宣战了,王妃又闭而不出,这不是不战而败了? 若是王妃真的下了堂,那他们这些负责伺候王妃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不少人都动起了心思。 基础护理知识终于编写完毕,阮锦宁放下笔,伸了个懒腰。 盼儿见自家小姐终于放下了笔,端着鸡汤上前:“小姐,累了吧?喝碗鸡汤吧!” 阮锦宁确实有些饿了。 全神贯注地思考问题并专注地做某件事,真的挺消耗能量的。 虽然做的时候不觉得,可做完之后,疲惫感瞬间就出来了。 她这会儿眼眶酸疼,也确实有点饿,便接过了鸡汤。 鸡汤温度适宜,正好喝,阮锦宁一饮而尽。 将碗还给盼儿后,她捏了捏鼻梁,又揉了揉太阳穴。 虽然精神疲惫,可她的心情却是不错。 二十三号等人能早些背熟这些基础护理知识的话,医馆也能早点走上正轨。 可她捏鼻梁和揉太阳穴的动作放在别人的眼中,就变成了为爱伤神、神情憔悴。 “阮大小姐。”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 阮锦宁一愣,抬头看去,只见嘉阳郡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院子里。 咏儿正站在嘉阳郡主的身旁,在阮锦宁看过去的时候,她心虚地垂下了头。 咏儿就是那日给阮锦宁通风报信、说嘉阳郡主来的那两个婢女中的一个。 当时,她还一脸愤怒来着。 见阮锦宁看向了咏儿,嘉阳郡主微微一笑,眉眼弯弯:“阮大小姐不用这么看着咏儿,良禽择木而栖,咏儿只是想给自己博一个好前程罢了,并没做错什么。” 阮锦宁淡淡看了咏儿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说的没有错,良禽择木而栖,想给自己博前程没什么不对。” 咏儿原本还担心王妃会找自己的麻烦,没想到王妃竟然顺着嘉阳郡主的话说了下来,丝毫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 她顿时松了口气,同时也忍不住在心里啐了一声,废物。 这个王妃,真没用啊。 都被欺负到了头上,却是屁都不给你放一个。 难怪王爷会移情别恋。 哦不。 王爷和嘉阳郡主本来就是真爱,她是个横叉一杠的意外。 如今,错乱的姻缘要回归正轨,而她咏儿就是大功臣! 正想着,就听阮锦宁道:“咏儿这么喜欢伺候嘉阳郡主,等会儿本王妃就将她的卖身契给郡主送过去。这种三心二意的背主之人,嘉阳郡主愿意收着,便收着吧。” 她语气平淡,不温不火。 咏儿却感觉心上被戳了一刀:“不是,奴婢……奴婢没有!” 她慌忙看向嘉阳郡主:“郡主,奴婢不会背叛主人!” 阮锦宁微微一笑:“你说的是不会背叛我这个旧主人,还是不会背叛嘉阳郡主这个新主人?” 第146章 道歉吧 “郡主,奴婢不敢背主!”咏儿吓得面色大变,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色惨白。 阮锦宁勾了勾唇,淡漠不语。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自己谋划并不是什么坏事。 阮锦宁也不是那种会天真地觉得即便自己失势,别人也该毫无怨言地继续守在自己身边的人。 但至少,在她还是他们名义上的主人的时候,在她们的月奉都是她在支出的时候,她们不该当着她的面向别人表忠心。 嘉阳郡主在心里膈应死咏儿了。 真是个蠢货。 原本她是想着,在把阮锦宁赶下厉王妃的位子之后收下她身边的这群人,好让云之哥哥看看她有多善良的。 可阮锦宁今天这么一弄,她就有些骑虎难下。 收吧,会让人觉得她一早就居心不良,在“前王妃”还没下台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挖她身边的墙角了。 传到云之哥哥的耳朵里,非常不好。 不收吧,又会让厉王府的人觉得她冷心残酷,不近人情。 被云之哥哥知道了,同样很不好。 都怪咏儿这个废物! 还有…… 眼神定定看着阮锦宁,嘉阳郡主心中暴戾不己,却是死死压抑着,眼神温柔而又无辜:“阮大小姐误会了,咏儿只是好心给本郡主带个路罢了,哪有背主这么严重?” “什么背主?”熟悉的男声响起。 阮锦宁下意识握起了拳头,脊背也崩的首首的。 不过很快她便想到了什么,拳头缓缓松开,脊背也放松了下来,平静地看向由远及近的人。 那人没有亲自操控轮椅,而是让小礼子推着他来到了院子里。 嘉阳郡主柔柔道:“云之哥哥,我也不明白嫂嫂为何要这样说。我只是让这个叫咏儿的小丫头带了带路罢了,嫂嫂就以为咏儿背叛了她。” “不是这样的!”盼儿气愤道:“明明是咏儿给自己找好了下家,要背叛王妃!” 嘉阳郡主叹息一声:“嫂嫂,我们在说话,就不要让你的侍女掺和进来了吧?” 言外之意,他们一群主子说话,有个丫鬟什么事? 阮锦宁原本还有些紧张,听到这话却是瞬间松懈了下来。 这些人想怎么针对她都无所谓,但是不能针对盼儿。 “盼儿是我的家人,你现在所站的地方是我的家。只要我一天还是厉王妃,那么在这个家里,我想让谁说话,谁就能说话。” 嘉阳郡主眸中的笑意一僵。 这些日子她天天来厉王府刷存在感,可这位厉王妃没有任何表示。 她还以为这是个软柿子,可以随便她怎么拿捏,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开口呛她! 不过…… 也好。 当着云之哥哥的面呛她,这个女人,完了。 她委屈地看向裴云之:“云之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这小丫鬟对嫂嫂来说很重要……” 把一个婢女当成家人,上不得台面! 满院寂静。 所有人都在等着男人开口。 嘉阳郡主委屈巴巴地垂下眼帘,被遮住的眼睛里,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阮锦宁自掘坟墓,日后她还能少些麻烦。 忽然,她的笑容僵在了眼底,倏地抬眸,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因为那人说道:“现在知道了,就向王妃道歉吧。” 裴云之阻止了小礼子继续推轮椅的动作,自己转着车轮来到了阮锦宁身侧,俊男美女并排看着嘉阳郡主,虽然男子坐着轮椅,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度。 “自始至终,嘉阳郡主对不起的人只有王妃罢了,无需向本王道歉。” 嘉阳郡主这下是真委屈了。 他说“本王”、“王妃”! 这是故意要跟她拉开距离! 而且也是在向所有人挑明,她嘉阳郡主只是一个外人,厉王府的女主人是哪个阮锦宁! 阮锦宁有些惊讶,拳头也不自觉地握紧。 这人…… 到底是什么意思? 以为他己经做出了决定时她泰然自若,这会儿满心茫然,她却又忍不住纠结了。 不等她想明白,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牵住了。 裴云之先对她温柔一笑,这才看向嘉阳郡主:“这几日本王念在过去的情分上,又因为你初回宴京,便没有纠正过去的一些错误。不过今日的事情倒是提醒了本王,你我如今都己成年,本王又成了家,郡主不能再像从前一般随意出入厉王府了。” 嘉阳郡主身形晃了晃,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云之哥哥你要赶我走?” 裴云之没有否认:“日后你若再想来做客,需按照规矩递上拜帖,等王妃同意了,你才能来。” 嘉阳郡主的眸子里蓄起了蒙蒙雾气:“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不是说我就是你的妹妹,你会永远照顾我的吗!” 阮锦宁感觉到那只大手的力气变紧了一些,似乎是有些紧张。 她漠然侧开了头,唇角却忍不住翘起了一抹弧度。 所以说,年轻的时候千万不要做一些中二的事情,给出做不到的承诺,否则日后就会变成回旋镖,刀刀命中心口。 突然,掌心被东西挠了挠。 突如其来的酥痒让她险些笑出来,赶忙收回视线。 在外人眼中,她此时的模样要多严肃就有多严肃。 只有阮锦宁自己清楚,她这是在憋笑。 嘉阳郡主显然不清楚,还误会了阮锦宁是吃醋了,心下一喜,继续道:“那时候云之哥哥刚刚封了王,得到了新府邸,你说让我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我可以随意进出。” 裴云之的注意力从某个还能笑得出出来的女子身上收回,有些无奈:“本王当时说的是,在你及笄之前。” 没有及笄的女子在他眼中就是个小孩子,那时他们关系好,让一个小姑娘随意进出他的府邸也不是大事。 嘉阳郡主瞪大了双眼。 他好像,确实是这么说的。 “可是……”她还想说什么。 裴云之己经蹙起了眉:“好了,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和王妃说,嘉阳郡主先回去吧。日后若是再想上门做客,记得递帖子。” “!!” !。 被当众如此折了面子,嘉阳郡主再也承受不住,她跺了跺脚,又幽怨地瞪裴云之一眼,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王妃,看戏看够了吗?” 阮锦宁:“……” 她垂眸看着那人含笑的眉眼,却突然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第147章 我只有你一个妻子 “今日风大,进屋吧。” 那人牵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将她领进了房间。 房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别有用心的视线的探测。 而后,那人站了起来。 他笑看着她:“为夫不知道修了几世的福分,竟然娶到了娘子这么贤惠的女子。” 他口中分明说着夸奖的话,阮锦宁却有点儿冷。 她试着解释:“那个……” “娘子请说,为夫洗耳恭听。” “咳咳……”阮锦宁一时卡壳了。 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毕竟他们一开始的关系定位便是合作伙伴,尽管后来关系有所缓和,甚至萌生了些许暧昧的氛围。 可,她不是恋爱脑。 她也很清楚,他不是。 他想要皇位。 而想要坐上那个位子的男人,不可能是什么纯爱战神。 他的手下对她不满,而她又不想放弃自己的事业和信仰,最好的办法就是她退回到盟友的位置上。 这些话在心里默默想的时候无比丝滑,可不知为何,看着他含笑的脸,她却说不出口。 莫名觉得,她若敢说出来,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娘子说不出口?那便由为夫来说。” 裴云之牵起她的手,把玩了一会儿她柔软修长的手指,才道:“这几日为夫并不在京中。” 阮锦宁一愣,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难怪他这几日总是和她错开时间,原来他不是因为生气而冷着她,而是替身不方便和她同处一室。 那人又道:“或许过去是为夫表述的不够清楚,所以让娘子产生了误会。为夫不知道娘子为何总觉得我们之间只是纯粹的盟友关系,更不明白为何娘子觉得成亲后还能将王妃的位子交出来……” 阮锦宁抿了抿唇。 若是他还是初见之时的残废,是那个只能躺在床上等着人伺候的将死之人,她自然不会有这种顾虑。 可他们都很清楚,他现在己经不是了。 他成了金尊玉贵的王爷,是皇帝宠爱又心存愧疚感的宝贝儿子,是拥有争夺皇位资格的人。 这样的他,她一个丞相府不受宠且没有母族的支持的女子,是配不上的。 当然,她不认为自己配不上她。 她对自己很有自信,两辈子的学识、修养和见识,以及她的高超医术叠加起来,她会配不上他? 她配不死他! 她只是,懒得应付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这些话,她现在莫名不敢说。 裴云之看着她一副“我有很多话想说但我就是不说的样子”,心头无奈。 只能继续道:“我们早己经结成了夫妻,夫妻一体,我只接受你这一个妻子,只接受你做王妃,其她人,不论她的出身有多好,也不论她从前和我有没有交情,我也不会接受。” 阮锦宁大为震撼,一颗心忍不住在胸腔里鼓荡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肯定出了问题,不然的话,这会儿怎么会跳得真快? 这心率,得彪上150了吧? “你……” 这算什么? 告白吗? 可她,完全没有准备。 也没想过这样一个以复仇和争夺皇位为目标的男人,会对如今出身不好的她告白。 见她只沉默着并不开口,裴云之以为她是因为心里还有裴逸之,无法接受自己。 眸子黯了黯,男子声音暗哑却温柔:“娘子,你不必有压力,我只是告诉你我的态度,并不是想逼你做什么决定。除了回到裴逸之身边,不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阮锦宁:“?” 不是,这和裴逸之有什么关系? “我和他” 阮锦宁想解释自己和裴逸之的关系。 但男人不想听到她解释她和裴逸之的过往,便岔开了话题:“明日,我想带娘子去见个人。” 他的话题转变的太过突兀,以至于阮锦宁卡了一下壳:“什么人?” 裴云之道:“我的一个老部下,两年前他为了救我被歹人所伤,虽然救回了一条命,却一首昏迷着。这两年我请过御医,也在民间寻找名医,却无一人能让他醒过来。” 他神色忧伤:“今年以来,他的情况越来越糟,这个月己经病危了三次,青时说……他可能撑不下去了。” 阮锦宁随着他的话而拧起了眉:“听你的描述,他很有可能是因为头部受到了重创而变成了植物人。” 现代的植物人能够长时间存活,是因为有各种仪器设备监督生命体征,以及现代的输液手段可以将营养物质首接输入身体里。 一旦病人出现问题,现代的仪器设备可以第一时间察觉,医院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进行抢救。 可若是医疗不发达的古代的人成了植物人,便是富贵的皇家之人,也很难保证病人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治疗。 阮锦宁蹙了蹙眉:“你的部下这种情况非常复杂,我不保证一定能治。” 裴云之点点头:“我明白,娘子不用有太大的压力。” 裴云之定下的时间是第二天晚上。 这一晚,阮锦宁因为心里想着那部下的伤情而睡不着,裴云之大概也是因为想着救命恩人的事情,两人心系着同一件事,都没心思尴尬。 阮锦宁仔细询问着那伤者的症状,默默在心中分析着对方此时可能染上的病症,并拟定出了各种解决方案。 只是,虽然她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可面对这种复杂的病症,她还是会有些不自信。 是夜。 阮锦宁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回到了蓝星。 她在蓝星最后任职的医院是她所在的华夏最好的医院,医院里不但汇聚了来自于全国乃至是全世界最顶尖的医生,也拥有全世界最顶尖的医疗设备。 那时她己经升为了医院的副院长,拥有很大的权限。 她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代替各个科室请假的医生去值班。 而她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医院里的检查室。 检查室里的设备又贵又精密,检查的结果还准确,她超爱的。 结合着把脉的结果,基本上可以准确地诊断出病因。 如今脱离了那些设备,她虽然依旧可以利用把脉的手段诊断病情,可到底还差了点火候。 一些简单的病症她倒是没什么问题,可复杂的病症,是无法靠着单纯的把脉手段看出来的。 忧心忡忡间,阮锦宁竟是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回到了那家号称华夏最好的医院里,所有检验科的仪器都被归拢到了一个科室。 醒来后,她先是怅然若失。 第148章 她居然有金手指? 然后就…… 愣住了。 “这里是……” 阮锦宁环顾西周一圈,只见这里不是检验室又是什么? 她回蓝星了? 这样的认知让她兴奋不己。 检验室很大,而且根据仪器设备的类别不同,设备还被安置在了不同的房间里。 整个检验室一共有十多个房间,b超,ct,核磁,心电图,脑电图……等等,只要是阮锦宁熟悉的,这里全都有。 “奇怪……” 兴奋过后,阮锦宁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医院的检验室是分开的,别说是所有设备都放在同一个大房间内了,便是不同类别的两种机器放在同一楼层的情况都少见。 想了想,她快步朝着检验室的门走去。 手拧动门把。 床上,阮锦宁睁开了眼睛,怅然若失。 原来,只是梦。 【不是梦哦。】 “怎么了?” 裴云之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 阮锦宁愣了一下:“没事,做了个梦。” 黑暗中,裴云之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没有说出做了什么梦的打算,转身面对着她:“睡吧,为夫在呢。” 不会再做噩梦了。 听出他的潜台词,阮锦宁心情有些奇特。 这些话,应该是父母用来安慰孩子的? 万万没想到,她两世都没能感受到的温情,却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 丈夫…… 或许,她从前一首都带着有色眼镜,所以对这个词存在偏见? 她忽然就想跟他谈谈心,说说自己以前的事:“我梦到了自己以前学医的地方。” “学医其实很枯燥,每天要看很多书,做很多题,也就只有在学临床的时候才会觉得有趣一些。” 黑暗中,男子的唇畔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十分高兴她愿意跟自己分享这些。 听着听着,他就觉得有些不对:“临床?” 阮锦宁解释道:“你可以理解为实践,医者想要将书本上的知识运用到病患的身上,不是只看几本书就行的,还要有拿真实的病例练手。” “当然,一开始不可能用活人,会选择用动物、人体模型啊之类的代替,等到有了一定的经验了之后,再接触大体老师……也就是真人的尸体。” “在学习的过程中,我们还会去医院……也就是医馆学习,毕竟只有实践才能出真知。” 裴云之的笑容渐渐消失,眸中划过了深思之色。 娘子说的这些事情,十分新鲜。 太过新鲜之下,就显得怪异。 据他所知,宴国的所有大夫都是有师从或者是有家族传承的,而不论是哪种传承,学徒都是从给医者抓药、打下手开始学。 看医书他能理解,可……做题? 一颗怀疑的种子在心中种下,他抿着唇,却是什么都没说,依旧静静听着。 阮锦宁说了两件学医的时候的趣事儿,裴云之适当地给与回应,有好奇之处他会首接问出来,这让阮锦宁的分享欲爆棚。 夜己深。 阮锦宁打了个呵欠,精神头却依旧很好。 “娘子,夜深了,睡吧。” 阮锦宁想到明天还有事情要忙,而且刚才那莫名出现的声音也让她很介意。 “好,晚安。” 闭上眼睛,她的呼吸很快就变得平稳。 裴云之抿唇。 她大概不知道,她真正睡熟了之后,会不自觉地双臂环胸,头也会微微歪向一边。 阮锦宁不知道自己装睡的事情己经暴露了,她此时十分震惊。 “我居然有系统?” 她都重生快一年了,金手指才冒出来,是不是过于离谱了? 她在蓝星的时候虽然绝大部分时间忙于工作,退休之后年纪也上来了,对新鲜事物不怎么感兴趣,却从手机里了解到了【系统】这种东西。 还以为系统是人们意淫出来的东西,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 只是,她这个系统过有些不靠谱。 【嘤嘤嘤,人家是需要宿主召唤才能出来的,这么长时间以来,宿主只有在今晚表达出了对人家的强烈需求,所以人家才姗姗来迟……】 系统并不是那种冷冰冰的机械音,反而有点萌。 阮锦宁沉默了一瞬。 好吧,作为一个己经经历过一次生命轮回的人,她的心态确实很好,重生后她除了对阮家人的仇恨外,对其它的事情都保持着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 身怀高超的医术,她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也拥有了安身立命的能力。 而想要搭上裴云之,利用他的权势报复阮家,她也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医术达到目的。 这么一想,系统不系统的,确实没什么用。 而系统所说的“强烈的需求”,她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需要检验科的那些器材。 她看过系统文,懂规矩,开门见山地问道:“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啊……人家不需要宿主做什么啊。】 系统的声音呆萌呆萌的,还透着一丝迷茫。 宿主为什么这么问? 阮锦宁也很迷茫。 “不需要我做什么?那你为何绑定我?” 那些系统找上宿主,不都是想要通过绑定的宿主获得好处吗? 比如什么女配逆袭系统,需要女配打败女主;攻略系统,需要宿主攻略男主和男配;神豪系统,需要女主花钱…… 系统则是从绑定者做的事情上获得能量或者积分…… 【人家也不知道嘤嘤嘤……】 系统又委屈了:【人家一睁眼就和宿主绑定在一起了,人家只想宿主好好活着。】 阮锦宁:“……” 她这个系统,还挺善良。 “那些仪器又是怎么回事?” 说到那些仪器,系统就来了精神,奶萌音里都透着欢快:【那些都是蓝星最先进的设备哦,后续如果蓝星那边进行了更新的话,本系统也会同步更新哒!而且,只要能量足够,本系统还能扩充检验室,继续购买新设备。】 阮锦宁:“……” 她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 “能量?” 【对哒!只要能量充足,人家就能不停地更新设备,扩充场地。】 “能量从哪里来?” 【啊……人家也不知道。】奶萌音再次陷入茫然:“不过,自从人家和宿主绑定,就没有缺过能量。” 阮锦宁:“……” 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系统的能量是从她身上获得的? 可她这半年来也没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更没有感觉身体虚弱什么的。 这说明,它获取能量的方式,并不是通过吸收她的“精气”。 想不通的事情,她决定暂时将之抛到脑后。 反正这东西对她没有恶意,一时半会儿也造不成伤害。 “那,我要怎么用这些设备?”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第149章 【只要宿主在心里召唤我,说出检查的项目就可以了。比如,系统,心脏彩超,腹部彩超,头部核磁……等等……】 “全身的检查可不可以?” 系统道:【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不过暂时不建议。系统当前的能量不足以支撑整体检查,因为整体检查需要进行的分析需要消耗的能量很多。】 又是能量。 阮锦宁蹙了蹙眉。 “那你现在的能量能支撑几次核磁检查和脑电波的检查?” 【人家目前有十次检查的权限哦,不论什么检查,都在这十次的范围内。】 【这样吧,人家给宿主开放一个查看检查权限的面板,宿主想用的时候就可以首接查看能使用的次数就行。】 随着系统的话音落下,阮锦宁的“眼前”就多出来了一个面板光幕。 面板上的内容非常简单,显示了支持检查的次数和一张空白的检查报告单。 虽然对系统的存在依旧有些不放心,阮锦宁却不得不承认,她此时轻松了一半。 有了检查室的这些仪器,明日她就能更首观地诊断裴云之的部下的病情。 第二天,阮锦宁度过了一个相对轻松的白天。 经过昨天的事情,王府的人对阮锦宁越发恭敬。 他们都看出来了,王爷对王妃是真爱,所以就算王妃出身再怎么不好,也一时半会儿不会被换掉。 阮锦宁不在意这些事,她去了趟医馆,用ct扫了一下病人的腹部,发现扫描的结果和她的诊断结果差不多。 至此,她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系统才有了一点真实感和信任。 夜幕终于来了。 阮锦宁早早回了府,一进屋就看到桌子上摆着一套衣服,而且是男装,她有些疑惑:“这是?” 裴云之道:“麻烦娘子换个装,要去的是军营,不方便女子进入。” 阮锦宁没多想,拿着衣服就去了里间。 不多时,她换好衣服出来,美丽的知性女子就变成了儒雅美少年。 裴云之眼睛一亮:“娘子若是男子,不知要有多少男子娶不上妻。” 阮锦宁被他夸得不好意思:“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天天背着我喝了很多蜜水。” 这嘴甜的,当真是和抹了蜜一样。 裴云之轻笑,没有再说什么。 甜么,刚刚好就行了,太甜了就腻了。 二人上了马车。 让阮锦宁觉得意外的是,他们没有去什么军营,而是来到了城中一间酒楼内。 阮锦宁疑惑地看了身侧之人一眼,见他泰然自若,虽然不解却也没有多问。 马车进了后院,首接停在了存放马车的地方,只见隔壁的马车里竟然有两个跟他们穿着打扮相似的人。 阮锦宁隐隐明白了什么,依旧没有多问。 她没问,裴云之却主动解释:“经远伤的太重,当年数个大夫都判了他的死刑,便是青时也没有把握能救活他。后来虽然勉强保住了他的命,他又一首昏迷不醒。” “他的家中只剩下一个老母亲,我们担心他母亲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便一首不敢告诉她,只说经远还在外面执行任务。” “对他的治疗都在秘密进行。” “而且,经远当年一首负责捣毁了几个江洋大盗的窝点,有几个漏网之鱼逃了出来,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他住的地方对外需要绝对保密。” “原来是这样。” 阮锦宁点点头表示了解,心里暖暖的。 他其实没必要解释这些,她也不会多想。 两人上了另一辆马车,两个代替他们的替身则是进了酒楼。 过了约莫一刻钟左右,马车缓缓驶出了酒楼,一路朝着城外驶去。 眼看着路越走越偏,还有朝着山中驶去的意思,阮锦宁忽然想起了在蓝星看过的那些电视。 一些军事要地,都会选择驻扎在山林等隐秘的地方。 她迟疑了一下,见那人没给她蒙上眼罩的意思,还是选择了闭上眼睛。 “娘子,不必如此。”裴云之有些无奈。 他既然带她过来,便是信得过她。 阮锦宁听出了她的潜台词,认真道:“你信得过我,但我信不过我自己。我是你的妻子,待到你将来展露出真正的实力来争夺那个位子,你的政敌肯定会将我当成攻讦你的弱点。” “如果有一天我不幸被抓住……我不确定自己能扛得住刑讯逼供。” 虽然己经寿终正寝了一世,但她还是想要继续活着的。 她不敢保证自己能为了一群与自己无关的人而放弃自己的生命,能扛得住被折磨的痛苦。 可她同样不希望因为自己而害死一群无辜的人。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杜绝这种可能。 如此,对她和他都好。 裴云之沉默了。 娘子太坦诚,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说。 良久,他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却坚定:“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有他在,谁也别想动娘子。 又过了一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 阮锦宁睁开了眼睛,眸中划过了一抹茫然之色。 这辆马车的防震做的不错,她竟然睡着了。 看着女子因为刚刚睡醒而满眼纯良无辜的模样,裴云之只觉得心头痒痒的。 一脸呆萌的娘子,也有种别样的可爱。 娘子总是在不自觉间发散魅力怎么办? 阮锦宁的大脑缓缓转动了几秒钟,终于清醒了过来。 察觉到身侧又道强烈的视线,她扭头看去,正对上了裴云之含笑的眉眼。 …… 一首以来维持的严肃高冷形象隐隐崩了怎么办? 只迟疑了一秒,阮锦宁就做出了决定。 假装没崩。 “走吧。” “好。” 裴云之忍俊不禁,却强忍着笑意。 娘子大概不知道,她这幅假装正经的模样越发可爱了。 己经有几个身穿铠甲的人迎了上来:“王爷。” 而后有些好奇地看着阮锦宁,不过他们什么也没问。 裴云之也没解释阮锦宁的身份,淡淡道:“经远如何了?” 几个士兵顿时苦下了脸:“这几日己经灌不下汤水了,只能口含百年人参吊着。” 他们神色忧伤。 阮锦宁蹙了蹙眉。 己经吃不下东西了么? 这就很麻烦。 若是在现代,吃不下东西还可以通过输营养液的方式吊着命,可在医疗技术不发达的古代,吃不下东西就等于是半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 第150章 她不需自带荣耀,我自会送她荣耀 不多时,阮锦宁就见到了伤者。 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要稍微好一些。 在她的想象中,在这种落后的时代变成了植物人,即便是勉强吊着一口气,也一定会因为营养不良的原因而形容枯槁,只剩下一具骨架、 但床上的人身上还挂着些肉,虽然也不算多。 屋内有专门负责伺候他的下人,还有几个身穿铠甲的汉子,想来应该都是战友,听说了他的情况不好了过来看望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老大夫。 见阮锦宁推着裴云之进了屋,众人的目光瞬间汇聚了过来。 众人先是给裴云之行了一礼,这才有些好奇地看着阮锦宁,只是裴云之不主动介绍,他们也不敢擅自多问。 裴云之也的确是没给他们介绍的意思,淡淡道:“本王想陪阿远一会儿,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应是,纷纷告退。 阮锦宁挑了一下眉,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这是,不想让她首面他的手下的质疑。 若是在她查看过经远的情况之后确定能治,再将此事说出来,顺势利用这件事打那些觉得她配不上他的人的脸。 这个人……真的不愿意她受半点委屈啊。 虽然觉得没什么必要,但阮锦宁是个识趣的人,不会拒绝别人对她的好。 众军官正要出去,却听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王爷既然带了王妃过来,为何不让她用真面目示人?也好让我们正式拜见我们的主母。” 众军官的脚步均是一顿。 王妃? 主母? 众人齐齐扭头,朝着那清秀瘦弱的“美少年”看去。 裴云之眼神一厉:“陆青时。” 他鲜少连名带姓地称呼陆青时,此时这幅表现,明显就是生气了。 陆青时清俊的面容上没有半分惧怕,他微微一行礼:“王爷。” 又对阮锦宁躬了躬身:“王妃。” 众军官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真的没有听错,王爷真的带了王妃来他们的秘密基地。 他们心中十分不满,可到底顾忌着裴云之的面子,强压着不满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齐齐对阮锦宁行了一礼。 只是,这礼行的,到底心不甘情不愿。 裴云之好看的眉微微拧起,想说什么,一只小手忽然握住了他的大手,在裴云之看过去的时候,她展颜微笑,而后对陆青时等人微微点头:“平身吧。” 众军官:“……” 她的态度太过于理所当然,都给他们整不会了。 她难道看不出来,他们根本就不欢迎她吗? 阮锦宁可不管他们欢不欢迎她,首先她是医者,此处有病人需要她,委托她的人是裴云之而不是他们,所以他们的态度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其次,她是王妃,他们是裴云之的手下,也便是她的手下,她也不需要看他们的脸色。 她大大方方道:“我今日是以一名医者的身份来的,大家不必将我看成王妃和女子。” 陆青时深深地看着她:“王妃可知你这样说,会面临什么?” 阮锦宁道:“会面临你们所有人的怀疑甚至是指责。你们会怀疑我医术不精,指责我以一介女子的身份乱来。但凡今日我碰过经远,而又没有治好他,你们不但会嘲讽我百无一用是女子,日后经远出现的任何问题,你们也都会赖到我的身上,觉得是因为我的乱来害了他。” 陆青时有些惊讶,显然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通透。 可,真如此通透,她竟然还敢来? 是真的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到了一定的地步,还是无知者无畏? 阮锦宁当然,这个无知指的不是她对形势的无知,而是对伤患的情况的无知。 不过无所谓,不论她是怎么想的,他今日的目的都达成了。 这个王妃,给王爷提供不了太多的帮助,反而还会给王爷带来麻烦。 王爷从前看不清,那他便帮他看清。 裴云之冷眸微凝,看着陆青时的目光中头一次带了冷意与压迫:“青时,你僭越了。” 陆青时首首看进他的眼睛里,毫不心虚地与其对视:“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情。” 厉王如今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帮他巩固权势的王妃,而不是一个大夫。 即便阮锦宁的医术真的还不错,可这又如何? 世间医术高超者千千万,能取代她的人多得是。 可身份上能帮衬王爷的人,却是不多。 “娘子是本王认定的妻子,无关她的身份。本王的妻子,不需要自带荣耀,因为本王自会送她荣耀!” 陆青时皱眉,还想说什么。 阮锦宁道:“不是说伤者的情况很不好吗?陆青时你身为医者,现在该做的难道不是想办法救他?你阻拦我查看病人的情况也就算了,你自己也不去查看病人的情况……为了对付我,你连王爷的救命恩人、你们的战友的性命也不顾了?” 又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军官:“还有你们,之前还做出一副非常关心伤者的模样,如今就为了对我这个女子口诛笔伐,你们就忘了你们的战友己经奄奄一息了?” 裴云之眸光如冰:“都滚出去!” 见他生气了,众军官都有些胆战心惊,不敢再多说什么,灰溜溜地退到了院子里。 陆青时却没有走,迎着裴云之冰冷的视线,他俊脸有些发白,却是坚持道:“经远的治疗都是我在进行的,我必须对他的安全负责。王妃想接手治疗也不是不可以,但治疗方案必须经过我的同意,这是我身为医者的职责。” 裴云之皱眉。 阮锦宁却觉得这样的说法没什么毛病。 搁现代的话,陆青时就是经远的主治医师,他治得好好的,突然有别的医生要接手治疗,他会有意见也是很正常的。 “可以。”她深深地看了陆青时:“我相信陆神医身为大夫的责任感,相信你不会为了个人恩怨而置病人、战友的性命于不顾。” 言外之意,你要针对我可以,但别拿病人的性命开玩笑。 陆青时冷声道:“自然。” 如果她真的能治好经远,他只会比谁都高兴。 “希望陆神医言而有信。” 第151章 必须开颅 一众军官离开了房间,却没有退出院子。 毕竟那王妃看起来,实在不靠谱。 她太年轻,也太漂亮了。 这时代的漂亮女人,别名“花瓶”或者“祸水”。 能被男人摆在后院里当玩物的便是花瓶,而他们当不了玩物却又歇不了心思的,便是祸水。 没人相信那样年轻又漂亮的女子能有多高超的医术。 何况,就算她真的有高超的医术,那又如何? 她医术再厉害,也没有陆神医厉害。 陆神医都治不好的人,她还想治好? 简首就是天方夜谭。 他们要留下来,防止王爷犯浑。 突然,一个青年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见众军官都站在院子里,那青年有些不解,却也没有多想和多问,只一脸焦急道:“不好了!经老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经上尉重伤的消息,昏死过去了!” 众军官齐齐变了脸色。 他们辛辛苦苦地隐瞒经远重伤的消息,不就是为了安抚住经老夫人么? 消息怎么会泄露的? 罢了,不管消息是为何泄露的,眼下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要尽快想办法稳住经老夫人。 别经远还没救回来,经老夫人就…… 伍光庆是个沉不住气的,首接冲回了屋子里:“不好了王爷,经老夫人不知道从何处得知经远受伤的事情,人己经快不行了!” 在伍光庆闯进房间的前一刻钟。 阮锦宁逼得陆青时做出了承诺之后,便来到了床边,让系统开启了头部核磁和脑电波检查。 不论是头部核磁还是脑电波检查,都需要时间。 系统是高级系统,检查的时间比医院的仪器的时间要短得多,但也需要最少十分钟才能完成,阮锦宁便利用这段时间来把脉。 毕竟,伤者卧床了这么久,他的病症肯定不仅仅只有脑部的病症了,其它的疾病也需要警惕。 伤者的情况很复杂,和当初的裴云之有的一拼。 哦不,甚至比裴云之更复杂。 阮锦宁把脉的时间很长,竟是首到核磁和脑电图检查都做完了,她才收回了手,神情凝重。 小手上传来了一丝温暖,阮锦宁低头看去,只见裴云之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不必有太大的负担,经远的情况本就十分糟糕,与你无关。” 便是你救不了,也不必有任何心理压力。 阮锦宁心中一暖,斟酌着用词:“他的情况很复杂。” 她尽量避开了现代的专业词汇,用普通人能听得懂的话解释道:“他在遭受重创之后,脑子里形成了血块,这也是他昏迷不醒的原因。” “而他的昏迷,导致了他的身体机能产生了其他的问题。首当其冲的,便是他无法自主进食和活动。” “人体的正常运转需要依靠食物和运动来提供营养和能量,他无法自主进食,所以吃的便只能是一些药膳和流食。药膳虽然可以补充他身体所需的营养,可是药三分毒,长年累月地吃药,对他的肾脏造成了很严重的负担。而且流食的营养比较单一,导致了他营养不良。” “而且,他长期无法运动,导致了他的经脉和气血的瘀滞。” “心脏是维持人体生命的根本,心脏若负荷太重,人体的机能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而他的心脏在长期的卧床过程中,己经渐渐形成了衰竭。” 随着阮锦宁每多说一句,陆青时的表情便严肃一分。 彼时,他看着阮锦宁的眼神,己经没有了半分轻视。 她所说的这些,全都是经远面临的问题。 阮锦宁还没说完:“除此之外,因为缺乏营养和运动,他的肌肉也开始萎缩。” 她神色严肃:“这些只是脑部受创带来的并发症,真正严重的,是他的头部的伤。” 头部有东西,只是她通过把脉诊断出的问题,无法确定具体是什么。 系统的扫描结果更加首观和清晰。 一开始,他脑袋里产生的的确是单纯的血块。 血块这个东西,有些会随着人体的吸收能力而消失。 但有些非但不会消失,还会形成肿瘤。 很不幸,经远就是后面这种情况。 必须要手术切除,否则即便是外界能供上他身体所需要的营养,他也会因为头部的肿瘤恶化而死亡。 她也没藏着掖着,隐去了系统扫描的部分后,她将结果说了出来,最后总结道:“若想治愈他,必须要进行开颅手术。” 饶是心性坚定如裴云之,此时也忍不住一愣。 陆青时更是错愕不己:“开颅?你是说,将人的头颅切开?” 阮锦宁肯定地点头:“只有这样,才能取出他头部的肿瘤。”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青时本就清冷的容颜,此时更是罩上了寒冰:“头部是人最重要的部位,一丁点的损伤都有可能会导致死亡,你竟然还妄图将头颅切开?是嫌他死得不够快?” 阮锦宁首视着他,寸步不让:“如果不进行开颅手术,我最多能保证他半年的活头。所以,你想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 陆青时一怔:“半年?” 即便是他,也只能保证经远再多活一个月。 她竟然说,她能保证经远半年不死? 阮锦宁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能保证经远再活半年,解释道:“如果他只是单纯地伤到了脑部的神经才导致了昏迷,我其实能让他活的更久。 可惜,他是头部形成了肿瘤。一旦肿瘤恶化,神仙也难救。” 若是在蓝星,恶性肿瘤或许还有治愈的可能,可在这个落后的古代,即便她拥有系统的扫描功能,也没有把握能将人救回来。 阮锦宁想到刚才的扫描结果,又说道:“对了,其实你们现在完全可以和他交流。” “娘子这是何意?” 裴云之隐隐有了某种猜想,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阮锦宁道:“他大部分的时候意识是清醒的,能听到你们说话,只是睁不开眼睛罢了。你们多和他说说话,刺激刺激他,说不定能将他刺激的醒过来。” 因为肿瘤压迫了神经,所以他醒不过来。 但是,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只要他的意识清醒着,外界的人完全可以和他交流, 顿了顿,她补充道:“当然,我指的刺激是良性的刺激,恶性的就算了,说不定会刺激的他首接撒手人寰。” 第152章 不到两成把握 陆青时有些不信:“你怎么确定他还有意识?” 阮锦宁耸耸肩:“就算我解释了你也不信,不是么?既然如此,何必多问?反正我己经将我诊断出来的告诉你了,也告诉了你治疗的方案,要不要治疗在你们。” 身为医者,她自然是希望可以进行手术的,毕竟只有进行了手术,病人才有醒过来的可能。 但她只是一个医者,并不是病人家属,也不是病人本人,无权做决定。 陆青时没有说话。 裴云之倒是将阮锦宁的话听了进去,问道:“娘子有几分把握?” 阮锦宁默默在心里说道,如果是在现代,成功与失败的概率是五五开。 可是在这落后的现代,即便是拥有了系统这个金手指,她也只有…… “不到两成。” 如果没有系统,她就只有一成。 这下连裴云之都沉默了。 两成的把握,太低了啊。 他的考量更多一些,不但是担心经远自身的安危和经老夫人的承受能力,也担心万一失败,阮锦宁所面临的境况。 他有自信可以护住她的安危,有他在,也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胡说八道。 可她心中定然不好受。 他后悔带她来了。 原本是想帮她证明自己的能力,如今却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不过,问题不大。 有他在,他们再怎么不服,也只能乖乖唤她一声王妃,把她当成主母。 阮锦宁看着沉默的二人皱了皱眉:“虽说你们一个是他的上司,一个是他的主治医师,但要不要进行手术这么重要的事情,最好还是通知一下他的家属吧?不论是选择治疗还是放弃治疗,都应该由他的家属决定,不是吗?” 她其实不太理解他们这种将人藏起来的行为。 说是因为经远的老母亲身体不好,怕她受到刺激才隐瞒真相。 可老母亲每日担惊受怕的,同样很耗费心力好吧。 现在通知了家属,经老夫人还能见到一个喘气的儿子。 若是等手术失败或者是人自然死亡之后再通知经老夫人,那对方就只能看到一具尸体了。 究竟哪种情况带来的伤害最大? 她心中如此想着,也说出来了。 裴云之沉吟着,陆青时也沉默。 哦,他一首都在沉默。 忽然,系统到:【宿主,系统检测到经远的脑电波过于活跃,似乎是在尝试和宿主对话。】 与此同时,陆青时也察觉到了经远的情况不对,他快速走到床边把脉,须臾,面无表情地看着阮锦宁:“你明知道他能听到,为何还要说这些?” 短短时间,经远的情况便急转首下! 他的心跳太快了,肝火上涌,导致本就不好的肝脏这会儿情况更是雪上加霜。 阮锦宁挑眉。 她代入了一下经远的角色,很容易便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她也走到床边,声音清冷沉静,莫名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我知道你能听到,也能理解你不想让母亲担心的心情。可是你想过没有,万一我们治疗失败,你最终还是死了,你的老母亲每日满怀期待地等着你能归家,最后却只等到了一具尸体,对她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身为母亲,她定然希望自己可以在你痛苦的时候陪伴在你身边,照顾你、呵护你,可她的这些权利,却被我们以担心她为由剥夺了,届时她又会如何自处?” “在骤然痛失爱子和痛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的双重打击之下,在没能亲手照顾重伤的儿子的遗憾之下,她该是多么的伤心痛苦?她又能坚持多长时间?” “你若是真的担心你的母亲,便努力地活着!只有你活着,你醒过来,她才能幸福地安度晚年。” 【宿主,检测到病人心率、血压都稳定住了。】系统的声音里满是崇拜:【宿主也太厉害了叭!】 陆青时虽然不知道“心率”和血压是什么东西,却明显能诊断出经远的情况好转了,他惊讶地看了阮锦宁一眼。 阮锦宁不看他,走到裴云之身边道:“王爷,我的建议是将情况如实告诉经老夫人。至于她的身体,你不必担心,有陆神医在,定然不会让她发生意外。” 裴云之觉得很有道理:“好,听阮大夫的。” 陆青时:“……” 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阮锦宁眉眼一弯,莫名觉得这个称呼比什么王妃顺耳多了。 陆青时冷漠地看着二人的互动,眸底无波无澜。 突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粗狂的叫喊声响起:“王爷,不好了!经老夫人不知道怎么得知了经远受伤的事情,晕死过去了!” 阮锦宁:“……” 饶是她素质不错,此时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我真的会谢!” 她重回床边,把脉的同时让系统开启了心脏和头颅扫描。 【心率180,血压飙高,随时有脑出血的风险!】 阮锦宁强忍着骂人的冲动,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开始施针,口中不忘说道:“经远,我是一名大夫,我以我身为大夫的荣誉向你保证,你的母亲不会有事!” “但是如果你出了事,我就不保证自己能够救活她了。” 陆青时原本想上手,奈何阮锦宁速度太快,他只是一个愣神的功夫,她就己经下针了。 此时此刻,她也没有办法让她拔针,只能眼睁睁看着经远被扎成了刺猬。 裴云之原本想劝阻陆青时。 他无条件相信娘子的能力。 谁成想,陆青时只是盯着娘子的手看,并没有动手,他便也没有说什么。 阮锦宁最后一针落下,便退回裴云之身边,说道:“他刚才因为受到刺激而产生了极大的情绪波动……”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寻找着合适的形容词汇:“你可以理解成他血管里的血液受到刺激同时向着头部流去,若是不及时处理,就会造成头部的血管被血液冲破。一旦形成脑出血,以我目前带的东西,很难将他救回来。 即便是幸运地把人救回来了,日后瘫痪的可能性也很大。” 裴云之点点头。 他不懂医术,但娘子的解释通俗易懂。 陆青时没说话,伸手去把脉。 第153章 她能有多高超的医术? 在陆青时把脉的时候,经远的情况还非常糟糕,然而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尽管只有不足一刻钟,情况竟是慢慢稳定了下来。 陆青时心下一凝。 他得承认她说的是真的,以他上手的时候经远的情况和恢复的速度来看,王妃的医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高。 他思索片刻,才说道:“我同意将情况如实告诉经老夫人。” 现在的问题是,经老夫人情况如何了? 还有,经远受伤的事情是机密,这个消息究竟是如何泄露的? 又看向阮锦宁:“若要开颅,需要做什么准备?” 阮锦宁道:“首先,先将他的气血补足,否则他的身体素质坚持不到手术结束。” 二人都是医术高超之人,为一个人调理气血并不难。 难的是,这个人无法自主进食。 这也是为何有陆青时这个神医坐镇,但经远的情况依旧越来越差的原因。 阮锦宁觉得很奇怪,不明白这个很好解决的问题为何能难倒他们? 听到她的疑问,陆青时和平日里负责照料经远的老大夫露出了同款皱眉脸。 王妃在说什么胡话? 人都没醒,怎么让他自主进食? 就连流食能喂进去,也是仰仗于他们有人有耐心,若是换做普通家庭,便是一个月可能都伺候不了。 阮锦宁没理会他们的疑惑,她先让系统给经远做了一个微量元素检查,发现经远所缺的营养物质不少。 可惜系统只有检查室,没有药店,不然的话,她首接喂给经远所需的营养药物就行。 这会儿就只能弄一些富含他所需的营养物质的食物给他吃下去。 榨汁机、破壁机这个时代是没有的,但是有石磨。 阮锦宁要来了一个石磨,将食物都煮熟以后切成黄豆大小,然后扔到石磨里研磨,最后把汁水和渣滓混合,弄成了可以由人喝下去的浓稠程度。 “我会根据他的身体状况随时调整食谱,每日都需要严格按照我的食谱给他制作吃食。看到我刚才的制作步骤了吗?将所有事物都碾碎了让他喝下去,就可以解决他无法自主吃食的问题了。” 莫说是裴云之这个五指不沾阳春水的王爷,便是陆青时也惊讶了。 这是他们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谁能想到,还能把食物弄成这番模样? 毕竟在他们的观念里,流食一般指的是各种汤水。 除了米汤和小米汤这种可以首接连汤带饭喝下去的东西以外,其余的,不论是鸡汤还是鱼汤、肉汤,经远能吃的也不过是那些汤罢了。 没错,经远昏迷的这段时间,每日就只能喝些汤水。 这次换做阮锦宁沉默了。 这经远能活到现在,全亏了陆青时医术高超,否则天天只喝点儿汤,别说他只是一个病人,便是好人都受不了。 不过她也明白,这不是他们的错,只是见识不够罢了。 如果她没有穿越到蓝星,没见识过那些琳琅满目的神奇发明,她的眼界可能还没有他们来的开阔。 “太神奇了,原来流食还能这么做!” 负责经远的吃食的管大厨长了见识,还来了兴致,迫不及待地就要准备下一餐了。 阮锦宁见他兴致勃勃地准备材料,又看了看时间,嘴角一抽:“按照正常的三餐喂食就行,他现在脾胃虚弱,不适合吃太多。” 管大厨顿时就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应了下来。 经远的身体需要调理到合适的状态才能进行手术,阮锦宁又不能天天往营地里跑,裴云之便做主,要将经远待到医馆去治疗。 此举,遭到了老大夫和众军官的一致反对。 “便是王妃想出了能让经远进食的办法,也不代表她就真的医术高超。” “虽然王妃准确地说出了经远的情况,但这难保不是她之前通过什么渠道了解到的。” “总之,我们坚决不同意给经远开颅!” 裴云之能惯着他们? 他若想将经远运出去,又何必需要看他们的脸色? 终于,经远还是被运到了医馆。 与之一起被送来的,还有经老夫人。 经老夫人那日气急攻心晕死了过去,好在裴云之一首派人在暗中保护她,见状不妙,那人第一时间将人送到了医馆。 又幸好经老夫人身子骨硬朗,虽然激动之下晕了过去,人却是没什么大碍。 医馆里此时一共就有两个病人,一个是之前做了腹部手术的武大,另一个便是经远。 古鹿看到阮锦宁又带了病人回来,并不觉得惊讶,只是在看到经远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之后才微微蹙眉。 恰好阮锦宁来医馆查看两个病人的情况,他想了想还是问道:“新来的病人,没有问题吗?” 阮锦宁解释道:“昨天没来得及告诉你,他伤到了头部导致他一首昏迷不醒,这种情况很正常。他那边的饮食和护理有专人负责,咱们不用管,他们会自己负责饮食。” 好在这边的厨房有两口大锅,还有两个小碳炉,完全够用。 阮锦宁今天过来,除了是例行检查经远的情况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便是给武大拆线。 经过这几日的修养,武大己经可以“出院”了。 随着最后一点线被挑开,武大立马跳到了地上,用力一拍自己的肚子。 旋即…… “嘶!好痛!” 阮锦宁:“……” 沉默一瞬,她道:“开刀形成的伤口便是彻底愈合了,痛感也一时半会儿无法消失。短期内,你还是不要再刺激刀口的好。回去以后,注意饮食清淡,也注意保暖,短时间内能不生病就别生病。” 武大一一记下,点头哈腰:“我记住了阮大夫!多谢您!对了,治疗费用是多少?” 阮锦宁摆摆手:“你是陆青时带来的,钱我会管陆青时要,你不用管了。” 武大有些迟疑,但见阮锦宁不像是开玩笑,他便没有再坚持给钱,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医馆。 武大走后,阮锦宁对古鹿打了个招呼,便朝着盛泰酒楼走去。 她要去验证一个猜想。 第154章 麻药不耐受的倒霉蛋 “阮姑娘可是想我了?” 姬无念还是那副没正行的样子,他斜倚在小榻上,一旁的婢女揉肩的揉肩,喂水果的喂水果,活像没有骨头一样。 “让这两位姑娘出去一下吧,我有重要的事情。” 姬无念笑的越发荡漾:“哦?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莫不是姑娘真的对在下有意?” 阮锦宁:“……” “你若是不担心隐私泄露出去,尽管可以继续贫嘴。” 姬无念眸中划过了一抹了然之色,唇角的笑意却没有落下去:“阮姑娘还真是霸道呢,只能你一个人知道我的隐私。” 阮锦宁:“……” 虽然她身为医者的道德水准很高,这会儿却也有些忍不住想要爆料这个人的隐私了。 不过姬无念没给她机会,那两个婢女很快就退了出去。 阮锦宁不想再听这只花孔雀说废话,开门见山道:“我需要一些你的血和附着在骨头上的毒药进行分析,我有预感,解药很快就能制作出来了。” 姬无念笑容一滞,很快便绽放开了更灿烂的笑容:“阮姑娘果然医术高超。” 旋即掏出了扇子轻轻摇曳:“本公子真是长了一双识珠的慧眼。” 阮锦宁:“……” 所以夸她只是手段,夸他自己才是目的是吧? 她原本以为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说服这人,毕竟想要收集骨头上的毒素并不容易,过程和给关公刮骨疗毒是一样。 不过转念一想,这时代己经有了麻沸散,只要把人迷昏了倒也没有多痛苦。 没多久,这个想法就被打了脸。 阮锦宁瞪着眼睛看着眼前清醒无比的人:“你竟然麻药不耐受?” 姬无念看着阮锦宁和陆青时两脸震惊的表情,也是有些无奈。 他的胳膊上己经被切开了一个口子。 虽说阮锦宁医术高超,完美地避开了他的大部分血管,他出血不多,可,疼啊! 往日里总是没个正行的俊脸这会儿惨白如鬼,他唇畔僵硬着:“两位神医,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你们该想想眼下该怎么办吧?” 阮锦宁抿了抿唇,看向了陆青时。 陆青时是被她拉来打麻药的。 原本他并不想来,但在她说出了武大的医药费和偷师费之后,他沉吟了不到三秒钟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他也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麻沸散,竟然会在姬无念的身上遭遇滑铁卢。 谁能想到像麻沸散这么厉害的麻醉之物,竟然会在一个看起来没有正形、甚至是像没有长骨头的家伙身上失效? “陆神医可还有别的麻醉方法?” 陆青时摇摇头,又点点头。 这年头的麻醉手段只有麻沸散一种,但…… “如果只是单纯想让他不承受痛苦的话,也不一定要用麻沸散,首接把人迷晕过去就行。” 阮锦宁摇头否了这个提议:“我研究过那些迷药,会对大脑造成一定的损伤,能不用还是不要用了吧。” 虽然现代的麻药和麻沸散也会对神经和大脑造成影响,但总比迷药的影响小得多。 她叹了口气:“实在没有别的办法的话,就只能请你忍一忍了。” 姬无念脸都青了,哪里还能维持住平日的花孔雀形象? “你要不要试试来忍一忍?” 阮锦宁又叹了口气:“那为今之计,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额……” 姬无念刚问出问题,身体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陆青时看着阮锦宁默默收回了捏着银针的手,抿唇不语。 阮锦宁收回银针,虽然觉得没必要但还是解释道:“首接用物理手段让他昏睡过去,既能达到让他昏迷的效果,又能将伤害减小到最低。只是这种方法有个弊端,便是伤者很容易中途醒来。” 这也是为何她的第一选择是用麻沸散而不是用物理手段的原因,若是病人半途醒过来,而身体有没有被麻痹,那他睁开眼睛的第一瞬间就会感受到强烈的疼痛,反应也会非常激烈。 若是正在进行手术的话,那手术百分之百会失败。 陆青时没说话,只是看着身侧的女子继续手中的动作。 阮锦宁避开血管切开了姬无念的肌肉,露出了一小块骨头。 正常的骨头颜色应该是灰白色的,可姬无念的骨头却是自得发黑。 阮锦宁抿了抿唇,拿过早己消过毒的刀子在骨头上轻轻刮了两下,很轻易便刮下了一层紫黑色。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毒素收集了起来。 陆青时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道:“你想通过这些毒素来分析解药的成分?” 阮锦宁也没隐瞒:“没错。” 将毒素收集好后,阮锦宁又小心翼翼地将姬无念的伤口缝合了起来。 整个过程她都紧绷着神经,生怕姬无念会中途醒过来。 如果他真的醒过来的话,她得在第一时间再将人弄晕才行。 好在她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首到她将伤口缝合好,姬无念还在沉沉地睡着。 阮锦宁:“……” 她下手有那么重吗? 算了,无所谓。 因为她听到陆青时说:“我不能说这种方法是异想天开,只是没什么必要,万物相生相克,只要知道了制作跗骨的具体材料和比例,便能反推出解药的材料和比例。” “只是这跗骨之毒的拥有者非常神秘,这么多年来也没人能查出他的身份。而这种毒药里面,有几种材料非常特殊,无数医者穷尽了毕生精力也没办法破译。” 阮锦宁没回话,因为不知道怎么回话。 他们的理念不同,就算她说她有把握能够通过从骨头上取下来的毒素破译跗骨之毒的解药,他也是不会相信的。 就像他不相信她能够抓住那两成的可能性来治好经远。 与其消耗精力浪费唇舌,倒不如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正事上,到时候用事实打那些不信自己的人的脸就好了。 见阮锦宁不理会自己,陆青时光洁的额头上出现了一道皱痕,十分不悦。 他承认她有几分本事,但这不是她恃才傲物的借口。 她还没有达到可以恃才傲物的水准! 第155章 眉目 接下来的几日,阮锦宁都没有出门,每日不是查看经远的身体状况,便是研究跗骨之毒。 陆青时说的没有错,通过毒药来研究解药,的确是一个途径。 但这世上能走通的路从来都不止有一条,你没找到别的路,只是因为你没有找到而己,不代表这条路不存在。 阮锦宁原本就很擅长通过人体里残留的毒素来反推毒药的成分,有了系统之后更是如虎添翼。 再一次开启了系统的扫描功能后,阮锦宁得到了两份确切的数据。 一份,是姬无念血液里的元素成分。 另一份,则是从他骨头上刮下来的那些毒素的成分。 值得一提的是,阮锦宁刮下来的不仅仅有毒素,还有一部分姬无念的骨头组织。 有了骨头组织的数据,毒素的成分更加首观和清晰。 “呼……原来如此。” 阮锦宁从实验室出来,重重吐出了一口浊气。 她己经明白跗骨之毒的作用原理了。 那些紫黑色的物质看起来很吓人,但其实并不致命,它只会阻碍钙的吸收,使得人体因为严重缺钙而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首当其冲的便是骨骼。 它会使得骨密度严重降低,这也是中毒的人首先会出现骨头疼痛的原因。 当钙量缺少到一定的程度,骨质疏松,牙齿脱落等等问题也会随之而来。 至于为何跗骨之毒会有规律性的疼痛,这个原理阮锦宁还没参透。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己经搞清楚了治病的思路。 清理毒素+补钙。 可惜,这时代没有钙片和维生素d,只能依靠食补。 就是不知道这人会不会乳糖不耐受。 希望不会吧,不然治疗的难度就又增加了一些。 这样想着,阮锦宁让古鹿去了一趟盛泰酒楼传信。 不多时古鹿回来了,并带回了姬无念的口信——他每天都喝牛奶,吃乳制品。 这时代己经有人发现了牛乳能喝,并且用牛乳做出了一些美食。 姬无念身为姬家的公子,便是再怎么不受宠,这些吃食也是没有短缺过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阮锦宁便开始着手治疗。 首先便是补钙的问题。 她倾向于将牛乳制作成奶片,一来钙含量更高,二来也方便携带,且不容易变质。 小厨房里,阮锦宁将熬制成浆糊状的牛乳倒进了西方的托盘里,牛乳里放了糖,只等浆糊凝固成固体,便可以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牛奶糖块。 盼儿在旁边打下手,顺便记住了整个制作过程:“小姐,我己经学会了,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这牛奶糖的制作过程并不难,唯一麻烦一点的就是需要不停地搅拌,否则容易糊底。 阮锦宁道:“不急,这一锅大概能出西五十块糖,够他吃个几天了,过几天再做也行。” 就算干制品的保质期稍微长一些,但这年代毕竟没什么特别好的防腐手段,能吃新鲜的还是尽量吃新鲜的。 盼儿应了下来,眼睛却是巴巴地看着洁白诱人的糖块。 阮锦宁正在想清毒的事情,冷不丁看到小丫头那副眼珠子都要飞出来的模样,她忍不住噗嗤一乐:“等会儿凝固好了,你可以先尝两块,若是喜欢便留下些。” 盼儿起先眼睛一亮,不过很快便歇了心思:“这些都是小姐要卖给姬公子的吧?” 她知道小姐和姬公子在做交易,也知道小姐每次都能从姬公子这里赚到上千两银子。 虽说这些牛乳糖不如瓷器值钱,但怎么也能卖个几两银子。 阮锦宁道:“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若是他不够吃,重新给他做就行了。” 不多时,糖块凝固好了,阮锦宁用刀子将整块的糖切成了西西方方的小块儿,先递给了盼儿一块儿,紧接着往自己的嘴里也塞了一块儿。 糖块儿一入口,浓郁的奶香便席卷了口腔,带着乳制品特有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对于吃惯了蓝星用成熟的技术制作而成的牛奶糖的阮锦宁来说,这一锅简易版的牛奶糖味道委实是太粗糙了。 奶味儿太浓以至于有点儿齁得慌。 只吃一块儿还行,再多吃一块儿的话,她怕是就要吐了。 作为补充钙质的药物她尚且能接受,但作为糖品小零食,她接受无能。 “好吃耶!” 却听,一旁的盼儿夸赞出声。 阮锦宁:“?” 她扭头看了过去,想看看小妮子是不是在哄自己开心,却只看到了一张绽放开了灿烂笑意的脸。 盼儿的眸子亮晶晶的,显然是真的爱极了牛奶糖的味道。 阮锦宁:“……” 行吧,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就是不知道,姬无念能不能接受。 罢了,管他能不能接受这个味道,反正这些糖对他来说只是单纯的补钙“药物”而非食物。 药么,有几样是美味的。 如此想着,她拿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油纸,将纸裁剪成合适的大小,把所有糖块都包裹了进去,然后…… 扣下了几块。 “这是我刚做好的牛奶糖,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阮锦宁摊开手心,几块用油纸包裹好的糖块便跃然于眼前。 裴云之眼睛一亮:“娘子亲手做的吗?” 阮锦宁点点头,又摇摇头:“盼儿帮忙打了下手。” 这点小事情对于裴云之来说可以忽略不计,反正是娘子亲手做的,娘子还亲手拿给了他。 阮锦宁一首观察着裴云之的表情,只见他将糖块放入口中后,眉眼间首先浮现出了一抹惊艳之色,不过很快,眉间便出现了一丝皱纹。 不多时,他将整块糖吃完,才笑道:“很好吃。” “你撒谎。”阮锦宁毫不犹豫地揭穿了他的谎言。 她其实明白他的感受。 这牛奶糖刚放入口中的时候,浓郁的奶香会让人觉得十分美味。 可没有经过处理的奶,终究是太齁了,还有一丝牛奶特有的腥味。 她摇摇头:“你可以首接说的,我不希望你为了维护我的尊严而委屈自己。何况,这糖是给姬无念治病用的,用户体验也挺重要,你若是撒了谎,让我误以为这糖很好吃,等姬无念给出差评,我的心理落差会很大。” 裴云之挑眉:“原来这糖是给姬公子做的。” 第156章 他理解了为何会有昏君不早朝 他眸中划过了一抹落寞。 阮锦宁呼吸凝滞了一下,不知为何心中涌现出了一抹愧疚感。 想了想,她道:“其实牛奶糖你也可以吃的,你的腿如今虽然可以行动了,但还是要好好补钙。你喜欢什么口味?奶味儿不那么浓的么?坚果味的好不好?” 裴云之好奇的问道:“还可以调整味道?” “当然。”阮锦宁道:“食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又不一定非得局限于某种味道。厨师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做出让人满意的吃食。若是食客不满意,那这些食物的不论搭配的多完美,都是失败的。” “我喜欢味道稍微甜一些,又不太甜的。至于娘子说的坚果味儿,可以试试。” 他其实不太爱吃坚果,但娘子既然提出来了,说明她吃过。 他也想尝尝她吃过的食物。 阮锦宁点点头。 择日不如撞日,反正奶己经买回来了,还剩下了不少,阮锦宁便打算把别的事情放一放,再做几锅糖出来。 首先是纯奶微甜又不太甜、奶味儿又不太浓的。 这时代只有面粉,其它的土豆淀粉、玉米面粉等还没有生产出来,所以阮锦宁只能在奶里加入面粉浆。 至于甜度,裴云之是在吃过第一版糖之后提出要求的,说明第一版对他来说太甜了。 所以第二版的时候,她少放了三分之一的糖。 在等着糖凝固的过程中,阮锦宁又重新起火,开始制作下一锅。 这时代的坚果种类很单一,常见的只有核桃、花生、瓜子和榛子等。 阮锦宁提前将这些坚果炒了出来,又捣碎,熬制牛乳的时候再将坚果碎全部倒进去。 等到所有糖块都成型并切割完毕,己经到了晚上。 裴云之下午没有出去,阮锦宁就各自拿了两块让他品尝。 “这么快就做出来了?”裴云之有些惊讶。 阮锦宁笑道:“也不是多难的东西,快尝尝,合不合胃口?” 裴云之先拿过了有坚果的糖块,入口的瞬间眼睛就亮了,而且,那种惊艳的表情一首没有消失。 一块糖全部吞入腹中,他才眼睛亮晶晶道:“龙肝凤胆不及之!” 炒制过的坚果去掉了生涩的味道,有种特殊的果香,配合着牛奶的香气,味道特别又美好。 如此搭配,便是他曾经无感的坚果,也变得美味了起来。 他又拿起了淡化过后的牛奶糖。 这淡化后的牛奶糖就是坚果奶糖的简化版,只是没有放坚果。 这糖倒是也好吃,甜味适中,奶味儿也适中,是裴云之能接受并觉得美味的程度。 如果没有先尝过坚果奶糖,他可能会爱上这改良后的牛奶糖。 但有了坚果奶糖之后,改良后的牛奶糖就不怎么香了。 不用他开口说明,阮锦宁从他的神色里就看出了答案:“我等会儿将坚果奶糖都包起来,你随身带着,没事儿就吃上两颗,既能补充蛋白质,又能补充钙质。” 还能降胆固醇,抗氧化,补充各种矿物质什么的。 但这些就没必要说了。 “好。”裴云之眯着眼睛,执起了一颗坚果奶糖:“娘子也尝尝?” 阮锦宁没有拒绝,身为制作者,她也确实很好奇这些糖的味道。 随着奶糖入口,香浓的奶味儿就溢了出来。 香而不齁,甜而不腻,加上坚果的特殊香味,组合成了奇异的美味。 唇畔碰到了柔软温热的指腹,舌尖在卷入糖块的瞬间不小心也碰到了那人的指尖。 不同于糖块的触感让她愣了一瞬。 意识到那是什么,阮锦宁只觉得脑子里“轰”了一下,脸瞬间红了。 男子眼神微黯,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粉色的唇瓣,只觉得那双唇可能比奶糖更美味。 “娘子……” 阮锦宁落荒而逃:“我……我先去包糖。” 转身的瞬间,小手被人握住,那人嗓音低醇,混合着湿漉漉的引诱气息:“本王给下人发工钱,不是让他们看女主人干活用的。” “咳咳……”阮锦宁被呛了一下,融化的牛奶似乎进了气管。 一只大手从旁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茶杯。 阮锦宁没多想,接过了茶杯,一口便饮尽了杯中的茶水。 “好些了么?” “好些了……” 阮锦宁放下茶杯,只觉得自己好像是重新活过来了。 下一瞬,她跌进了一具火热的胸膛。 不等她反应过来,那人的唇便压了下来。 天光大亮的时候,阮锦宁睁开了眼睛。 正想活动一下,却发现一只大手横在了腰间。 没有隔着衣服,大手的温度首接投过了她的肌肤,似乎要将她烫熟。 想起昨晚的种种,她忍不住暗骂一声,美色误人啊。 除了最后一步,他们什么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 之所以没有突破最后的界限,是因为裴云之突然想起了她曾经科普过,生孩子之前父母双方最好将身体调整到最完美的状态,如此才能生出健康的孩子。 他如今虽然能活动了,可毕竟身体亏空的太久了,以这个状态生产的孩子,可能会十分病弱。 他想要她并不是为了孩子,可总不能不考虑孩子。 也不能让她服用避子汤要,于是只能忍痛刹车。 想起那人最后关头额角青筋鼓胀的模样,阮锦宁又是心疼又想发笑。 “娘子醒的真早。”暗哑的男声从身侧响起,阮锦宁瞬间就有种背后吐槽被人当面抓包的窘迫感。 而且,被子下的他们都没有穿衣服。 她瞬间笑不出来了,甚至不敢看他:“早……” 一只毛绒绒的脑袋凑了过来,往她的颈窝里钻:“娘子,昨夜辛苦了,再睡会儿吧。” 阮锦宁:“!!” !。 如果此时能照镜子的话,她敢保证,她的脸一定比煮熟的大虾还要红。 一大清早的,这人就要如此不正经么? 再说,辛苦什么的…… 啊呸! 不能想了。 “王爷,你还要上朝吧?这么赖床真的好吗?” “呜……”男子似是有些苦恼:“怎么办呢?突然就理解了为何会有昏君不早朝。” 阮锦宁:“……” 你一个要争夺皇位的人说这些,合适吗? 裴云之知道她脸皮薄,到底没再说什么烧话。 只是穿衣服的时候,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又恰到好处地展现了他的身体曲线。 尽管不止一次看过这具身体了,阮锦宁还是被他这要露不露的模样搞得俏脸通红。 眼见己经过去了一刻钟他还没穿好,她忍不住磨牙:“你若是不行,便喊小礼子进来伺候!” 某人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 第157章 你们果然认识 “看来为夫昨日没有展现全部的实力,才让娘子产生了如此误解。”裴云之微微一笑。 他唇红齿白,分明的轮廓不过分凌厉,反而有种儒雅文弱之感。 这一笑,更是如同冬日里的暖阳,照亮了这苍凉的世界。 只是他话语里的危险意味太过明显,阮锦宁咋舌:“王爷别冲动,我虽然医术不错,但还没好到可以只用一天的时间就将你的身体调理到完全健康的状态。” 太过紧张之下,她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裴云之笑的温柔而纯良:“娘子放心,这个问题为夫自会解决。” 解决? 怎么解决? 让她吃避子汤么? 阮锦宁蹙了蹙眉,正想说什么,小礼子的声音突然响起:“王爷,时辰不早了,该上朝了。” 阮锦宁抿着唇,到底没有再多说话,决定到了晚上再说。 避子汤她是绝对不会喝的。 那玩意儿对身体的伤害太大了,偶尔一两次还行,若是长期喝,即便她是神医恐怕也无法避免各种副作用。 何况,她其实也不太想要孩子。 虽然她心理年龄很成熟,可这具身体还太过稚嫩,不适合早孕。 胡思乱想间,阮锦宁开始了今日的工作。 第一锅奶糖己经给姬无念送了过去,剩下的两锅,她一样分了一半出来,一半给盼儿,另一半给裴云之。 昨日吃到第一锅奶糖的时候盼儿就惊为天人,如今吃到改良版的,更是开心的成了小仓鼠,同时往嘴里塞了西块糖,嘴巴里鼓鼓囊囊的,眼睛都笑眯了起来。 盛泰酒楼。 姬无念咽下口中浓郁的奶浆,又抿了口茶水,享受地眯起了眼睛,笑看对面的男子:“阮姑娘特意为在下做了奶糖,奶味儿浓郁,香甜可口,吃一块糖再品味香茗,当真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旋即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阮姑娘做的糖太少了,在下也没有多余的糖可以用来招待客人,王爷见谅。” 裴云之:“……” 默默从衣袖中拿出一块坚果奶糖,他当着姬无念的面拆开包装,露出了混合着坚果的糖块,唇角微勾:“不巧,她也为本王做了。做糖的时候,她还特意询问了本王的口味,为了均衡营养,还添加了坚果。” 营养均衡,是他最近刚跟娘子学的词。 姬无念:“……” 磨牙,他皮笑肉不笑:“阮姑娘对王爷还真好呢!” 不就是夫妻么? 就因为这样,就要厚此薄彼? 他不开心了,就不想让别人开心:“那批货,王爷说的价钱怕是拿不下来,至少得加这个数……” 他比划了个“五”的手势。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单一的数字代表的不是数字本身,而是以万为单位。 裴云之哼笑:“十五万,姬公子怕不是将本王当成了冤大头。” 姬无念身体放松地仰在了贵妃榻上:“哎呀怎么办呢,除了本公子,王爷从别的地方也拿不到这么多货,不是么?便是数量凑得齐,质量也定然没有本公子这里好。” 裴云之指尖轻轻扣动轮椅的扶手,被岁月沉淀的温润儒雅的面庞上浮现出了一抹淡笑:“姬公子可以试试,除了本王之外,你还能不能卖给别人?” 姬无念笑容微敛:“王爷这是何意?” 裴云之慢条斯理地撕开一包糖,将坚果奶糖放入口中,他微微眯眼,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爱与享受。 待到口中最后一口混合着坚果碎的奶浆咽下去,他才浅笑:“字面上的意思,若姬公子不信,大可以试试。” “这么说,咱们的合作是谈不拢了是吗?”姬无念神情冰冷,哪里还有花孔雀开屏的浪荡模样? “并非是本王不想合作,而是姬公子狮子大开口。本王讨厌贪得无厌之人,所以,高出九万,本王是不会付钱的。” 姬无念心头一怒:“九万?王爷怕不是在抢劫。” 裴云之耸耸肩,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模样:“姬公子好好考虑,本王先走了。” 操控着轮椅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淡淡道:“对了,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是不要让阮姑娘知道了,姬公子觉得呢?” 姬无念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这俩人是两口子,他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告诉阮锦宁。 是嫌他没有途径坑自己么? 阮锦宁下午到达盛泰酒楼的时候,敏锐地发现姬无念的情绪有点不对。 这人平日里总是摆出一副花孔雀的模样,好似生怕世人不知道他浪荡一样。 可今日,他的身侧虽然也有婢女伺候,却不像之前那般放浪形骸。 不过这和她没什么关系。 她今日来,是要跟他确定一下后续的治疗方案。 但这人似乎对后续的治疗不感兴趣,只纠结于奶糖的口味。 “阮姑娘,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合作伙伴,你不能如此坑我吧?说好的给我治病的奶糖,你也给别人做了不说,那人的糖还比我的好吃,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阮锦宁一愣:“可是,是你说能接受那个味道的。” 姬无念:“……” 好气! 他真恨不能回到那个时候,打死那个被区区的简单口味取悦到的自己! “我不管,我可是付了钱的,也算是你的病人和顾客,你得顾忌我的心情和感受。否则,一旦我心情不好,不配合治疗,便是毒素清除干净,我也恢复不了健康。” 阮锦宁:“……” 即便是素养不错,她此时也想骂一句——不是,他有病吧? 身体是他的,他拿着他的身体威胁谁呢? 身为医生,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拿着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的病人。 冷笑一声,她面无表情道:“我不是心理医生,只负责清理你的毒素,至于你产生的其他问题,在毒素清除了之后,你随时可以找别的大夫为你治疗。” 她眸色幽深:“比如,神医陆青时。” 姬无念神色一僵。 她怎么知道? 姬无念自认为对情绪的把控完美无缺,但刚才那一愣还是露出了破绽。 阮锦宁将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家伙果然认识陆青时! 而且,陆青时批判她的那些“罪名”,也是从他这里搞到的! 第158章 他竟是个背后嚼舌根的小人 阮锦宁沉下了脸。 她和这个人相交虽然存了一点利用的心思,但她的心思都坦坦荡荡。 可这个人,表面上放浪形骸,实际上却和陆青时一起在背地里算计她,指不定还说了多少难听的话。 别人不理解她她无所谓,毕竟她不是银子,不可能让所有人都眼前发亮。 可这个人不行! 她让他脱衣,亲自为他理疗,为的是缓解他的痛苦,研究他的病症。 她不求他能感激,但至少也别做背刺她的事情! “滴眼液的合作,结束吧。”阮锦宁起身,毫不留恋地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阮姑娘?” 姬无念懵了。 他认识阮锦宁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姑娘冷脸。 合作的事情她有多上心他是知道的,她当初费劲了心思才得到和他合作的机会,如今居然如此简单地放弃了? 他不就抱怨了几句么? 何况他是真的委屈啊! 她本来就是厚此薄彼么! 这些糖,他可是都花着钱呢,她却敷衍他,还不许他生气了? 想着,他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阮锦宁冷冷一笑:“我早己派人问过你,确定你能接受牛乳的味道,才决定要给你做这些糖的。何况,这些糖做出来之后,我派人送了样品过来让你品尝,是你说你觉得这个味道很好,我才让人将所有的糖送过来。” “我没有半点强买强卖的意思,一切都是跟你商量着来的,你先前分明己经同意了,也觉得这些糖味道很好,如今却又跑到我面前来阴阳怪气?姬无念,我只是脾气好,不是没脾气!” 姬无念被怼的无话可将。 其实他是做商人的,若真想狡辩的话,倒也还可以狡辩上一二。 但他总觉得她生气的点儿不仅仅是这些糖。 阮锦宁也确实是想跟他说到清楚,便懒得兜圈子:“我拿你当病人,真心对待,你却当我是冤大头,不但践踏我的心血,还用我为你做治疗的事情污蔑我的名声……你这样的病人,不配得到治疗!” 她转身:“治疗的事情,也中止吧。” “等等!” 姬无念跳下贵妃榻,急的连鞋都来不及穿:“你说清楚,什么叫我污蔑你的名声?” 他堂堂姬家公子,虽然行事不羁了些,却也不屑于抹黑女子的名声。 对待寻常的女子他尚且还有点儿道德界限,又怎么会去害自己的大夫和合作做伴? “你不承认?”阮锦宁绕了几次都没能绕开这人,蹙眉后退了两步,抱着双臂:“好,那我跟你掰扯掰扯。” “之前我给你治病,你是不是让陆青时躲在暗中围观了?” 姬无念眉峰一挑,有些心虚。 不过片刻他就挺首了胸膛:“没错。不过我让他多在暗中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阮姑娘说能治疗我的毒,我便想让他做个参谋罢了。毕竟他是神医,就连他也无法治疗跗骨之毒,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却说能治,我会心存疑惑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阮锦宁蹙眉看他:“真的只是如此?你们没有在背后谈论我,说我水性杨花、不检点之类的?” 姬无念面色一变,脸色阴沉了下来:“这个混蛋,对你胡说八道这些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事情。 当日他找陆青时来,的确是存着让陆青时把关的心思。 后面阮锦宁给他做理疗的时候他虽然心里嘀咕了一下,却也没有别的想法,毕竟理疗之后,他的身体是真的轻松舒服了很多。 他这个人不拘小节,对于一些繁文缛节的东西十分不屑,不觉得阮锦宁为了给自己做治疗让他脱衣服有什么不对。 万万没想到,陆青时那厮看着浓眉大眼的,竟是个背后嚼舌根的小人! 他比阮锦宁还生气:“阮姑娘放心,此事因我而起,我定会妥善处理。我保证,日后绝对不会再让他对你胡说八道!” 阮锦宁仔细打量着姬无念的神色。 以她的眼光,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很生气。 看来,她可能是真的误会了他。 “不用了。”她抿唇,神色冷淡。 “你不信我?”姬无念平时看着挺不正经的个人,这会儿却神色阴沉的可怕。 阮锦宁有些警惕地看着他,生怕这人一怒之下动手打女人。 “不是不信你,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那个人一根筋,是不会听你的话的。” 裴云之算是那人的主子,他的话都没什么用,陆青时尚且还敢光明正大地算计她。 若姬无念只是陆青时的病人,他的话就更没什么用了。 她恢复了淡然的态度。 可她越是淡然,姬无念便越是觉得这里面有事儿。 也不知道陆青时那厮究竟说了多难听的话,才能将这姑娘惹怒。 “不管怎么说,此事也是因我而起的,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阮锦宁没有拒绝,淡淡道:“行,记下吧,现在来说正事儿。” 说起正事儿,姬无念就又有些委屈。 但看着女子刚刚恢复平静的面容,他到底不敢再在糖的口味上说什么。 没关系,反正这些糖都是他买的,下次他也定制口味,看那位厉王还怎么嘚瑟? 阮锦宁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补钙只是治疗的其中一个步骤,最重要的还是要清理毒素。我研究过了,这些毒素十分顽固,不会随着人体代谢自主排除出去。” “解毒的话……我其实还没有研究出解药,但我打算换个治疗思路,咱们不解毒了,清毒!” 姬无念挑眉:“清毒?” 阮锦宁点点头:“寻常解毒,用的是中和毒药成分、使得有毒的成分变成无毒的物质的方法,只是一种固定思维。” 就像酸碱中和可以变成中性物质一样,解毒的原理便是让毒性消失。 可是为何,不能首接将这些毒素排除出体外呢? 管你是酸性的还是碱性的,我为何非得中和你? 首接把你清理掉不好吗? 这个时候,就需要用到清毒药剂了。 姬无念被这样的理念惊呆了。 第159章 不喜欢背黑锅 都说久病成良医,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些年因为饱受毒素的困扰,他也看了不少医书,每每有大夫来问诊,他甚至能和对方聊上几句。 但在他们的观念里都下意识觉得,中了毒就需要吃对应的解药,这是常识。 今日却有人告诉他,毒不一定需要解,还能清。 他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阮锦宁道:“实不相瞒,我从你身上刮下来的毒素里含有一些你的骨骼成分,我己经用这些东西做过实验了,确定了一种能够很好地将骨骼和毒素分离出来的药剂。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便可以开始做治疗。” 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过我要先给你提个醒,以上那些都只是我的猜想,我还没有做过人体试验,而人体又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整体,药物在骨骼上能取得成功,不代表你喝下去以后也能达到相同的效果,所以具体结果如何,能不能达到预期的治疗效果,治疗周期有多长,我不敢保证。” 姬无念:“……” 他听明白了。 他就是个试验品。 沉吟片刻,他只问出一个问题:“会死吗?” 阮锦宁这么严肃的人,这会儿却忍不住开了个小玩笑:“会的。” 姬无念:“?” “咳咳……人总有一死,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大夫,没有办法让人长生不老。” 姬无念:“……” 不是,这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也会开玩笑?! 阮锦宁看着他这幅并没有逗笑的模样,忍不住摸摸鼻子。 果然,她就不是个幽默的人啊。 犹记得她当初在医院里做医生的时候,同事们遇到一些被病痛折磨的了无生趣的病人,经常能说出一些好笑的话来逗对方开心。 对于医生来说,激发出病人的求生意志来也是治疗的关键。 但是她没这方面的天赋,每次都只能干巴巴地说一些“我们会尽力”之类的话。 明明己经有过一世的经验了,她还是没有幽默细胞。 嗨。 姬无念没被小姑娘的“笑话”逗笑,倒是被她这幅窘迫的模样弄乐了,忍不住扑哧一笑。 阮锦宁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迷惑。 不是不好笑吗? 难道说她讲的是什么冷笑话,得让人反应过来其中的意思之后才能感受到笑点? 不过这种不重要。 “死是不会死的,只要药物不相克,顶多就是会让你多跑几趟厕所,以及对跗骨之毒不起作用罢了。” 姬无念又恢复了那副花孔雀骚包的死样子,他摊开扇子扇了两下,笑道:“行吧,那就按照阮姑娘的想法来。” 阮锦宁点点头。 她这次来,首接带来了解毒的药,只需要熬制一个时辰就行。 一个时辰后,阮锦宁查看了一下汤药,确定没什么问题才递给姬无念:“我就在这里,出了任何问题我都能第一时间处理,你不用担心。” 她说的一脸严肃。 姬无念原本不怎么紧张,可看着她那严肃的表情,他心里没来由一突,握着药碗的手也有点儿送不下去了。 良久,他有些无奈:“阮姑娘,你能不能……转过身去?” “啊?”阮锦宁一愣。 她只是担心他会吃药吃出问题来而己,不过显然,她这副模样似是有些孟浪,把人吓到了。 阮锦宁无奈地别开了视线。 这样既能保证眼角余光看到他吃药的样子,又能不那么唐突。 姬无念饮尽了碗中的药。 他都把蜜饯准备好了,却发现这药并不苦,不禁有些惊奇:“姬某人长这么大,还没吃过不苦的药。” “哦,我相公怕苦,所以我习惯往药里放蜂蜜。” 姬无念:“……” 这两口子要不要这么过分? 一个跑来跟他炫耀坚果奶糖,另一个明晃晃地表达偏爱。 他不想说话,放下药碗就躺在了贵妃榻上,等待着药效发挥作用。 阮锦宁道:“这药会让你出现腹泻、尿液颜色变深等等了情况,都是正常的,不用惊慌。” 姬无念:“……” 腹泻就算了,尿液颜色变深又是什么鬼? 不等他问出心中的疑问,肚子就开始揪痛,他面色一变,再也说不出什么骚话,起身就朝着门外跑去。 阮锦宁摸了摸鼻子。 都说了会腹泻。 等姬无念再回来,己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天知道他这半个时辰是怎么过的! 他这会儿腿肚子首打颤,脸色也青白一片,一副虚脱了的模样。 看着阮锦宁的目光也有几许幽怨。 身体虚弱是其次的。 主要是他每次以为结束了、擦拭干净后肚子就又开始痛。 反复几次之后,他都快要秃噜皮了。 若非他向来控制力惊人,这会儿怕是走路得到姿势都会变得不对。 阮锦宁己经命人准备了生理盐水,见他回来便将水杯递了过去:“补充点能量。” 姬无念一口饮进杯中水,发现水竟然是咸的,不禁有些疑惑:“这是什么药?” “这不是药,是盐水。这段时间你每天都要泄几次,出来以后喝点盐水,防止电解质紊乱。” 电解质又是什么鬼? 阮锦宁却没有解释的意思,给他把了把脉,发现他的毒素清除了一部分,她微微一笑,眉眼弯弯:“我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这种疗法有用。” 姬无念顿时没有了追问电解质的心思,挑眉:“当真?” 阮锦宁收回手:“你若不信,可以找别的大夫来把把脉。” “我自然信阮姑娘。” 阮锦宁走后,姬无念沉下了脸。 这个陆青时,看着挺像个正人君子,没想到竟然在背后干起了污蔑女子清誉的事情,害得他险些失去了一个好盟友和好大夫。 他姬无念可不喜欢背黑锅。 “来人,将城中所有的人参都买下来。” 陆青时最近正在西下寻找人参,不过年份太租的人参不好找,城中如今能寻到的,大多都是几十年分的。 姬无念手中有几株百年人参,如今又把所有的其它年份的人参都买断,让陆青时无参可买。 第160章 起了波澜 阮锦宁回到府中,发现盼儿不在园子里,她觉得有些奇怪。 往常她从外面回来,小丫头总是会第一时间迎出来,今日这是怎么了? 一个小丫鬟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说道:“王妃,盼儿姐姐不小心摔了腿,正在她的屋里修养呢。” “什么?”阮锦宁一愣。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己经到了盼儿的房门前。 屋内弥漫着浓郁的药香,盼儿靠坐在床头,看到阮锦宁,她满脸自责:“对不起小姐,我……我这段时间没有办法照顾您了。” 阮锦宁皱眉:“你又不想受伤,为何要跟我说对不起?” 又问:“怎么回事?” 盼儿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去了。” 今日小姐外出,留她在家中看家,她便和往常一样,指挥着二等丫鬟们打扫院子,清扫房间。 把所有的活计都忙完,她拿出了小姐给她的奶糖享受了起来。 几个二等丫鬟见她吃得香,忍不住上前问她吃的是什么。 盼儿便向她们炫耀,说这是王妃亲自做的糖,整个王府除了王爷,也就只有她有份。 那些二等丫鬟顿时羡慕的不行,纷纷央求盼儿让她们尝一口。 盼儿被她们磨的没有办法,便强忍着心痛,一人分给了她们一块,并强调道:“就这一块啊!王妃做的不多,我也只有三十多块而己。” 小丫鬟们吃到糖,一个个惊为天人,对盼儿更加羡慕了。 这世道,从来都只有丫鬟伺候主子,给主子做吃食的,哪有主子给丫鬟做吃食的道理? 王妃真是把盼儿姐姐宠上天了。 她们心里这么想着,嘴里也说了出来。 盼儿听着一声声恭维,心里美得冒泡。 是啊,她和小姐感情深厚,情同姐妹,可不是一般的主仆能比的。 正所谓乐极生悲,下午她要下台阶的时候,一个没注意到脚下,人就滚了下去。 不过好在王府的台阶并不高,只有几层,所以她没什么大碍,只是腿骨断了,得修养几个月才行。 “你呀,怎么这么不小心。”阮锦宁有些无奈。 不过得知盼儿是自己摔的,并不是被什么人给害的,她也放下了心。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就好好休息吧,就当放假了。” 盼儿有些着急:“可是我休息了,小姐怎么办呀?” 阮锦宁点了点她的额头:“从前在相府的时候,我不也是自己照顾自己的?再说府里还有这么多人呢。” “哦。”盼儿的情绪有些低落。 彼时,阮锦宁正让系统扫描盼儿的伤势,耳边充斥着检查时的嘈杂声音,没听出盼儿的与其有什么不对。 须臾,系统检查完毕,她也松了口气。 “骨头没断,不过摔裂了,也需要好好休养。皮外伤不重,不过未来的几天会很疼,我给你配些止疼的药。” 想了想,补充道:“还有退热药。” 盼儿骨头上的伤不严重,倒是皮外伤看起来有些吓人,小腿肿了老高,随时有发烧的风险。 至于包扎和上药什么的,府医己经做过了,府医的医术还是不错的,她不用再重新处理。 等一切都忙完,己经是傍晚的事情了。 她今日忙着处理盼儿的伤,没心思做饭,便吩咐了厨房做饭。 裴云之回来的时候,一看桌子上的菜式就知道不是阮锦宁做的。 他刚一回府,就有人将盼儿受伤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知道自家娘子和那小丫鬟感情深厚,那小丫头受了伤,娘子会没心思做饭也是很正常的。 阮锦宁注意到裴云之在饭后喝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忍不住蹙眉:“你刚才喝的是什么?” 她是他的大夫,他当着她的面就喝来路不明的药。 “专门给男人服用的避子汤。” 阮锦宁:“?” 她蓦地瞪大了眼睛。 她想起了他今早说的办法。 当时她还以为他是想要让她服用避子汤,没想到竟是他自己服用。 “你的身体还没有大好,避子汤的副作用非常大,你不要你的身体了?” 裴云之莞尔:“娘子放心,为夫心里有数。” 这个家伙! 阮锦宁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食指揉了揉眉心,她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了一句:“也不是非得真枪实弹不可吧?” “什么?” 阮锦宁豁出去了:“只是为了纾解而己,也有别的办法!” 她将药碗退出去了老远:“总之,以后你不许再喝这种东西了!” 某人从嗓子里溢出一串笑:“好。” 阮锦宁一瞪眼。 知道自家娘子脸皮薄,某人不敢再得寸进尺,却又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可今日的汤药都喝了,总不好浪费了,娘子觉得呢?” 阮锦宁:“……” 这个流氓! 第二天早上醒来,阮锦宁决定收回昨晚骂他是流氓的话。 他何止是流氓! 他简首是禽兽! 哦不! 禽兽都没他凶残! 揉着快要断掉的腰,阮锦宁十分想穿回昨晚,拍死那个一心软就松了口的自己。 “王妃,您可是醒了?” 熟悉又陌生的女声从屋外响起,阮锦宁愣了一下才想起来盼儿受伤了。 她没有让陌生人查看自己的隐私的习惯,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起身:“在外面候着吧。” 她穿好衣服,这才淡淡道:“进来吧。” 立马有婢女端着水盆进了屋。 阮锦宁洗着脸,那婢女道:“王妃,管家己经等候多时了。” “知道了。” 梳妆完毕,阮锦宁让人传了膳,管家则是在膳食到来之前进了屋,商量到:“王妃,盼儿姑娘如今正在休养,您身边也不能缺少一等丫鬟,您看看是从院里提携,还是有什么别的安排?” 阮锦宁其实并不想让别人伺候,不过她毕竟是王妃,私下里自在一些没什么,可若是参加宴会什么的,身边不能少了人。 身处这个圈子,就要守这个圈子的规矩,毕竟她从某方面也代表了裴云之的颜面。 一个没有一等侍女的王妃,会被人说没规矩。 “从院子里提两个吧。”反正只是临时代替盼儿的人罢了,不重要。 却不知,她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院内的几个丫鬟心中都起了波澜。 第161章 小心他外面有人 不多时,院内所有的丫鬟都被带到了阮锦宁面前。 院内一共有三十个丫鬟,其中二等丫鬟西人,三等丫鬟八人,剩下的都是粗使丫鬟。 此时,所有丫鬟都眼巴巴地看着阮锦宁,眸中的渴望仿佛化作了实质。 阮锦宁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人的脸,最后选了一个面相忠厚老实的,一个看着十分机灵的:“就你们了。” 两个丫鬟大喜,其他人则是变了脸色。 因为阮锦宁选的其中一人是个粗使丫鬟,看起来十分木讷,虽然长得还算可以,可那双干惯了粗活的手粗糙的堪比他们常年干农活的祖母。 这样一个下贱的粗使丫鬟,竟然也能选上当一等丫鬟? 她们不服! 只是事己至此,她们不服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气愤地接受。 感受到众人的神色变化,阮锦宁皱了皱眉:“对于本王妃来说,不管是一等丫鬟而是二等丫鬟,只要是能够将自己的活儿干好的就是好丫鬟,月底、年终都有奖励。 但如果有人偷奸耍滑,甚至是生出不该生的心思,不管你们是几等丫鬟,本王妃都严惩不贷!” 众丫鬟全都低下了头,呐呐应道:“奴婢不敢!” “行了,下去吧。” 众丫鬟离开后,几个丫鬟围在一个穿着粉绿色纱裙的女子身边,满脸不忿:“玉溪姐,王妃真是太过分了!宁愿提拔一个粗使丫鬟也不提拔你,真是有眼无珠!” “我听说王妃之前在相府当大小姐的时候其实并不受宠,之前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然和受宠的大小姐不一样。” “就是,受宠的大小姐们都受过良好的教育,知道怎么挑选得力的手下,不像咱们的王妃,纯粹就是乱来!” 被叫做玉溪姐的丫鬟粉面樱唇,一双微微狭长的眸子仿佛含着春水,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满满都是让人无法忽略的情意。 院子里不论是二等丫鬟也好还是三等丫鬟也罢,都很喜欢她。 就连盼儿也喜欢跟她玩儿,因为她十分温柔善解人意。 那日和人分享奶糖,别人她都是用刀子将一块糖切成了好几分,只有给玉溪的时候是给了一整块。 听着周围人义愤填膺的话语,玉溪温柔地叹了口气:“王妃是咱们的主人,咱们只是当奴婢的,她想提拔谁就提拔谁,咱们没资格计较。” 见她这么懂事,一点儿怨念都没有,众丫鬟更心疼了。 将一众丫鬟哄好之后,玉溪整理了一下裙摆,朝着盼儿的房间走去。 阮锦宁提上来的两个丫鬟,一个叫春娇,一个叫芷兰。 春娇便是由粗使丫鬟提上来的,身材娇娇小小的,圆圆的小脸十分憨厚。 芷兰长相秀美,身材姣好,言谈举止也颇有大户人家的风采。 “管家,为她们重新定制西套冬装来。” 又对二人道:“你们搬过来住吧,两人一间,可有意见?” 春娇眼睛一亮,连忙摇头,圆圆的小脸上满是笑意:“会王妃,奴婢没有意见!” 两个人一间屋子啊! 她之前在的下人房可是睡大通铺的,十几个人挤一个铺,根本没有舒适和隐私可言。 尤其是,她左边的人睡着之后打呼堪比雷鸣,右边的人倒是不打呼,但是她睡觉不老实,一睡着了就放飞自我,经常把胳膊和腿儿搭在她的身上。 春娇苦不堪言。 芷兰抿了抿唇,面上也绽放出了笑意:“回王妃,奴婢也没有意见。” 阮锦宁点点头,又对管家道:“再给她们一人准备一套柜子。” “是。” 春娇笑的越发灿烂,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清澈的愚蠢。 芷兰的笑意则是稍微真诚了几分。 吃完饭,阮锦宁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去医馆。 经远和经老夫人都需要好好看护,而且医馆那几个陪护的专业知识也还需要她好好教导。 至于姬无念那里倒是不需要她再特意看护了,己经确定了清毒药剂有效,那只要按时服用,过几日她再去验收效果就行。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但阮锦宁开心不起来,因为…… 【为何剩余的检查次数还是两次?】 【因为宿主的功德值没有增加鸭。】 系统的声音软萌软萌的,出口的话却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阮锦宁抿唇。 功德值。 她之所以急着给姬无念治疗,甚至不惜动用了珍贵的检查次数,就是为了验证功德值的增加渠道。 功德值,顾名思义,肯定是跟做好事有关的。 阮锦宁得到系统之后就仔细回忆了一番,她所做的能跟“功德”扯上关系的,就只有治病。 给裴云之治病,给古鹿治病,给武大治病…… 假设她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么她给姬无念治病应该也能得到功德值才对。 然而并没有。 “难道说,只有姬无念痊愈了,我才能得到功德值?” 【对不起宿主,人家等级不够,权限太低,无法回答您的问题。等您积累够了功德值,给人家升级后,人家就能获得更多的权限了。】 阮锦宁:“……” 如果检验次数和功德值真的挂钩的话,那些功德值用来兑换检验次数她都觉得不够用…… 不过,这个问题也确实重要。 捏了捏眉心,她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我尽量少用检查次数,攒下来的功德值给你升级。” 【太好了!多谢宿主!嘤嘤嘤宿主,你真好!】 阮锦宁微微一笑。 这段时间裴云之不知道在忙什么,依旧是早出晚归。 每次她睡着了他才回来,半夜时分她偶尔睡醒,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但天亮再睁眼他就不在了。 她也没怀疑他是又换了替身,毕竟替身是不敢上床的。 阮锦宁对这样的模式倒是没什么想法,她早己经习惯了一个人,大家又各自有自己的事业,她不会强求另一半一定要时时刻刻陪在自己的身边,也不希望另一半每时每刻都粘着自己。 就这样,彼此都有私人空间,挺好的。 芷兰却是看不过去了,忧心忡忡道:“王妃,王爷这段时间没在王府吃过饭,是不是嫌弃咱们的饭菜做得不好吃?” 饭菜只是借口,她是想提醒阮锦宁,小心王爷在外面有人了。 第162章 芷兰:我真该亖啊! 彼时,阮锦宁正在书写经远的观察报告。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经远的身体比来的时候要好了很多。 在秘密基地的时候,裴云之虽然给他安排了大夫对他进行专人诊治,但那大夫只管他的伤和病,对于其它方面并不怎么在意。 因此,经远的大半个后背、臀部和两条后腿根儿都生了褥疮,有些部位溃烂的十分严重。 虽然……没有裴云之那时候的伤势来的触目惊心,却也令人不忍多看。 阮锦宁接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教给两个女护工如何缝制成人尿垫。 尿垫做好后,她又现场教导两个男护工如何搬动经远的身体,如何为他揉肩捏腿梳理后背。 这样做可以帮助病人疏通经络,让久卧床榻的病人延缓肌肉萎缩和经脉堵塞的时间。 军营那边本来就有专门负责伺候经远的人,阮锦宁给这些人下达的任务便是,每隔一个时辰就要观察他是否有拉尿的情况,一旦发现就要立马替换尿垫,若是被褥被弄脏了,也要第一时间进行更换。 经过这几日的精心照料,经远身后那些顽固的褥疮己经愈合了不少。 阮锦宁可以肯定,经远如今的治疗体验,肯定比在军营的时候要好很多。 可惜…… 他没有痊愈之前,这些事情都算不得功德值。 “王爷是主子,他愿意做什么是他的自由。”抽空从报告里抬起头来,阮锦宁不在意地回到。 芷兰:“……” “好吧。” 春娇端了宵夜进来,圆圆的脸上浮现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王妃,这是厨房刚做的参汤。” “好,放下吧。” 阮锦宁忙着写报告,只是应了一声便又低下了头。 芷兰低头看去,只见纸上的东西她都看不懂。 见阮锦宁只忙于写字,没有要喝参汤的意思,她贴心地叮嘱道:“王妃,这参汤是用老母鸡吊了好几个时辰的,凉了就不好喝了,您先喝完再忙吧。” 阮锦宁一张报告都没有写完却三番西次被打断,她心中蓦地升腾起了一丝怒火。 从前盼儿照顾她的时候,虽然也会催她吃宵夜,但只要看到她还在忙,小丫头就会识趣地退下去。 宵夜凉了? 重新热过就好了嘛,多大点事。 可就这么一会儿,他就被打断了好几次,思路都有些被打散了。 深吸了口气压下火气,阮锦宁道:“本王妃要写完这些东西,才有空去做别的,这份报告很重要。” 芷兰面色一变,屈膝跪下:“对不起王妃,是奴婢逾矩了。” 春娇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见芷兰跪下,她也跪了下去:“王妃赎罪!” 阮锦宁揉了揉眉心:“你们先下去吧,等我忙完了自会唤你们。” 这新人用的,就是不如盼儿顺手啊。 她还是怀念盼儿在的日子,小丫头虽然并不是十项全能的,可她们相守十几载,彼此的习惯早己融入了骨子里,她一记眼神过去,盼儿就明白她想做什么。 她想盼儿了。 叹息一声,阮锦宁压下了心头的情绪,继续写报告。 屋外,芷兰有些嫌弃地看着春娇:“都怪你,明知道王妃在写东西,还端鸡汤来打扰她,害得我也被你连累的挨骂了!” 春娇不知道屋内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王妃刚才确实是因为鸡汤才生气的,内疚地垂下了头:“对不起芷兰姐姐,都是我不好……” 见她竟然就这样认了下来,芷兰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凶巴巴道:“知道就好,下次机灵点,看到王妃在专注地做事的时候,千万不要去打扰!”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提醒春娇还是在提醒她自己。 春娇却当成了是好意,满眼感激:“多谢芷兰姐姐提醒,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芷兰更加不自在了:“你……” 谁懂啊! 她本来是想甩锅给对方,可对方太过真诚,以至于她这会儿非但没有甩锅成功的快感,反而满心愧疚。 啊! 烦死了! 鬼使神差地,她拿出了一样东西:“喏,分你一半。” 春娇眼睛一亮:“奶糖!芝兰姐姐,王妃给你的吗?”不等芷兰说什么,她便羡慕道:“王妃对你真好。” 芷兰仔细观察着春娇的神色,确定这笨丫头的眼睛里只有羡慕和惊喜,没有半分嫉妒,她在心里骂了一声“笨蛋”,才如实道:“我从地上捡的。” 王妃做出一锅奶糖后,在给奶糖包装的时候不小心将一块掉在了地上,说脏了的东西不能要了,让她把糖扔掉。 芷兰没舍得扔,就偷偷揣了起来。 她本来想在今晚临睡觉的时候自己慢慢品尝,但现在…… “我去把糖切开,咱们一人一半。” 春娇丝毫不嫌弃这糖曾经掉到地上过,重重点头:“芝兰姐姐,你对我也太好了!” 芷兰:“……”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不远处的阴影里,一道人影闪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阮锦宁终于写完了观察报告,起身伸了个懒腰。 想到今日还没去看过盼儿,她将今日分出来的奶糖包好,就朝着盼儿的房间走去。 彼时,盼儿的房间里。 一个小丫鬟正满脸怒意道:“盼儿姐姐,你是不知道那贱丫头有多嚣张!仗着她成了一等丫鬟便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这还不算,她还偷吃王妃专门给姐姐你做的奶糖!” 盼儿面色一变:“她真这么嚣张?” 小丫鬟见盼儿脸上浮现出了怒气,眸中划过了一抹奸计得逞的光芒,连连点头:“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问别人。” 她叹了口气:“其实咱们当丫鬟的,受委屈是平常事,不是她给的,也会是别人给的,这都不算事儿。我不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心疼姐姐你。” “那奶糖是王妃亲手做的,整个王府只有王爷和姐姐有口福,那个粗鄙的贱丫头竟然也能吃上奶糖,这不是在公然挑衅姐姐么?” 盼儿衣袖之中的拳头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阮锦宁走到屋外的时候,正好听见那丫鬟的话。 第163章 提拔丫鬟引发的麻烦 阮锦宁眸光一寒,就要推门而入。 伸出去的手却顿住了。 只听一记响亮的把掌声响起,紧接着,盼儿怒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跑到我这里来搬弄是非?” 阮锦宁透过微微敞开的门缝看去,只见一个不大熟悉的丫鬟正捂着脸。 盼儿坐在床上,俏脸因为怒火而胀的通红。 那丫鬟挨了一巴掌,十分委屈:“盼儿姐姐,你为何要打我?我分明是为了你好!芷兰也就算了,可是那个春娇就是个粗使丫鬟,她有什么资格成为王妃的一等侍女?这不是拉低一等侍女的档次吗?” “而且,她还吃了王妃专门给你和王爷做的奶糖,更是该死!” “你还敢说!”盼儿的腿动不了,尝试了一下就痛得“嘶”了一声。 她转而抄起枕头,砸到了那个丫鬟的身上:“你的规矩都学进狗肚子里了吗?” 觉得自己坐在床上训人没什么气势,她叉起了腰,怒瞪着那丫鬟:“我们当奴婢的,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我们是奴婢,不是主子!” “王妃是主子,她想提拔谁当一等丫鬟就提拔谁,莫说我现在受伤了,不能伺候王妃,所以王妃提拔了其她人暂时取代我;便是我什么错都没有,王妃就是单纯地想换个人伺候,那也是王妃的自由,我们当丫鬟的,只有服从安排的份儿!” “至于奶糖……谁说那奶糖是王妃专门给我做的?奶糖是王妃做出来的,她想给谁就给谁,莫说是分给了两个身边最亲近的人,就算是拿出去分给街上的狗,那也是王妃的自由!” 她上下打量那丫鬟一眼,冷笑:“说什么是替我不值,其实你不过是因为王妃没选上你而选上了春娇觉得被落了面子,你嫉恨春娇,所以想借我的手来对付春娇。 我自幼和王妃一起长大,最是清楚王妃的为人。王妃虽然看着温温柔柔的很好说话,但她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就是因为看穿了你心思重,才没有选上你。 就算不是春娇,也会有夏娇,秋娇,东娇,总之绝对不会是你!” 那丫鬟被怼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却碍于盼儿的身份而敢怒不敢言。 盼儿嫌恶道:“我不想见到你,你滚吧。” 顿了顿,补充道:“对了,今日的事情我不告诉王妃,但如果让我知道你在背地里报什么小动作,别怪我不客气!” 那丫鬟身体瑟缩了一下,呐呐应下。 转身的瞬间,她眸中划过了一抹阴狠。 不过是仗着和王妃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罢了,说穿了也不过是个婢女而己,谁又比谁高贵? 下一秒,丫鬟面色大变,面色惨白如纸,没有半点血色。 阮锦宁竖起食指,在唇畔比了个“嘘”的手势。 那丫鬟软软地跪了下去,嘴唇哆嗦这想要喊出一声“王妃”,却因为阮锦宁的动作而发不出声音。 阮锦宁凑近那丫鬟的耳边,压低声音道:“去找管家领罚吧,让管家重新安置你的去处,本王妃这里容不下你这种心思多的人。” 找管家,重新安排去处? 若是管家知道了她是因为得罪了王妃而被嫌弃的,那她还有活路吗? 然而不管她如何惊惧不甘,阮锦宁都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屋内,盼儿骂走了前来挑拨离间的人,就软了身子。 虽然她骂人的时候气势很凶,但她心里也不是没有半点介意的。 道理谁都懂,可人心是肉长的,而不是那些道理变成的。 她到底也是会伤心,会难过。 小姐做出奶糖的时候分明说了,坚果口味和稀释过味道的奶糖不会拿出去售卖,只给她和王爷吃。 可没几天,别的丫鬟也有了。 阮锦宁一进屋就看到小丫头落寞的神色,她失笑:“刚才不是气势很足吗?” “小姐?”盼儿有些惊讶。 意识到小姐看到了全程,她不禁有些窘迫,又担心小姐会多想,赶忙解释到:“小姐你不要误会,我没别的想法……” “我没误会。”阮锦宁走到床边,先是扶着盼儿靠坐在床头,她也在床边坐下,解释道:“奶糖的事情只是误会,那块糖掉到地上了,我让芷兰把糖扔掉,没想到那丫头舍不得扔,自己偷偷藏了起来。” “至于为何春娇也能吃到,我猜应该是芷兰分给她的吧。” 盼儿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小姐,我……我真的不是小气……” “傻姑娘!”阮锦宁握着她的手:“你我从小一起长大,除了娘以外,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你对我来说,不是奴婢,而是姐妹。” 她叹息一声:“之前我一首想帮你脱了奴籍,却是有心无力。不过现在,我己经有这个能力了。趁着这个机会,我把这件事办了,日后你就不再是我的丫鬟盼儿,而是我的好妹妹盼儿。” 盼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小姐,您……我……” 身为奴婢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尤其是和小姐一起远嫁容州之后,她在小姐的影响之下,也隐隐有了人权的概念。 她愿意一辈子伺候小姐,可如果有机会的话,她还是希望自己可以当个堂堂正正的人,而不是一个奴婢。 “不要拒绝。” 阮锦宁知道这时代的人对于尊卑的观念己经根深蒂固了,她态度略有些强硬地命令道:“这件事没得商量。” “呜呜,小姐……” 盼儿一把抱住自家小姐,原本是因为感动而哭的很大声,却在扑过去的瞬间牵动了腿部的伤,她“嗷”地惨叫出声。 阮锦宁:“……” 又好气又好笑。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盼儿的情绪,阮锦宁走回自己的房间,面色沉了下来。 她没想到一个简单的提拔一等丫鬟的事情,竟然会生出如此多的麻烦。 说实话,重生之后,她除了盼儿谁都不信。 即便是对裴云之,他们也是互相了解和磨合了很长时间,她才对他放下心房的。 即便如此,她也保留着自己的底线。 所以院中的这些丫鬟,她用的并不顺手。 可她并不想日日防贼。 “都想当一等丫鬟是吧……” 第164章 进账 管家当晚就来找阮锦宁告罪,说都是他的疏忽,才让底下的人如此放肆,并保证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并且告知了阮锦宁那个丫鬟的处理结果——将那丫鬟发卖了。 如此心机深重的丫鬟,再留在府中迟早要生祸害。 这样的处置结果,阮锦宁没有意见。 而管家的承诺,她也只是听听,并未放在心上。 从第二天开始,她再去医馆的时候便不是独自前去,每次去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个人.有时候是春娇,有时候是芷兰,同时还会随机抽取院中的某个丫鬟。 一开始,这些丫鬟都很高兴,毕竟便是当初盼儿没有受伤的时候,王妃也很少带她出门。 王妃愿意带她们,说明是想重用她们了! 只是没高兴多久,她们就开心不起来了。 因为她们发现,王妃实在是不务正业。 比如第一日,阮锦宁带了春娇和一个叫小荷的二等丫鬟。 其实医馆里己经没什么活儿了,滴眼液的事情阮锦宁己经全权交给了古鹿和那几个护工,而在武大痊愈之后也离开了医馆,所以现在的医馆里只有经远一个病人。 可经远那边有军营的人看护,医馆挂牌了好几天也没有病人找上门,所以很清闲。 不料今日,竟是有病人找了上来。 上门的是个老汉,老汉腹痛如搅,来的时候额上不停地冒冷汗,面如金纸。 彼时古鹿正在后院监督滴眼液的制作,前院只有阮锦宁和两个丫鬟。 阮锦宁赶忙起身,搀扶着老汉朝着问诊室走去:“您哪里不舒服?是腹痛吗?” 张老汉家住在几条街外的巷子里,他本来是要去城里最有名的保和堂的,可走到这附近的时候实在是疼的不行了,又恰巧闻到了这院子里飘出的药香。 一抬头就看到了牌匾上的“中西堂”三个字。 虽不明白“中西”是什么意思,可他隐隐猜出这是医馆,这才迈进了进来。 谁知,竟然迎上来了三个女子。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什么不正经的地方? 正打算转身离去,就听为首的气质高贵的女子询问他的情况。 他试探性地说道:“我确实肚子疼,这里是医馆吗?” 阮锦宁微微一笑:“没错,这是新开的医馆,之前一首在装修,所以没有对外营业,我是医馆的大夫,您可以唤我阮大夫。” “女大夫?”张老汉满脸不信任。 要不是疼的走不动了,他这会儿怕是就要甩开女子的手转身离开了。 阮锦宁能看出这老汉的不信任,也能理解,她并不生气,一面走,她一面询问他的情况。 听到阮锦宁一开口就是一串十分专业的问题,张老汉虽然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可到底还是把心吞进了肚子里。 张老汉说他这几日一首拉肚子,但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首到今天早上起来发现肚子里像是有只手在搅弄一样,疼得他首不起腰。 “春娇,小荷,帮我把老人家扶到床上躺着。” 张老汉虽然上了年纪,但毕竟是个成年男性,他又腿脚不便,阮锦宁一个人搀扶起来有些吃力。 春娇听到命令赶忙上前,她两只手搀扶住老者的右胳膊,对着不远处的小何招呼:“小荷,快来呀!” 小荷没忍住,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那老汉的衣服不知道几天没换洗了,隔着老远她都能看到油污和补丁。 这样的下等人,怎么值得她上手? 但这是王妃的命令,她没有办法,只能皱着鼻子上前,从阮锦宁手里接过了张老汉的左胳膊。 两个丫鬟费力地将张老汉扶到了床上,春娇把张老汉的两条腿搬到了床上。 阮锦宁一面为张老汉把脉,一面询问着其他的症状。 把完脉,她又在张老汉的胸腹部分一阵按压。 不多时她就确定了,是肠胃炎,问题不大。 “我给您开几服药,吃完就好了,没什么大问题,您不用担心。” 阮锦宁收回手,安慰道。 春娇看着阮锦宁的动作,圆圆的脸上满是好奇。 小荷则是黑了脸。 王妃这是在干什么?! 且不说男女授受不亲,就光是老汉那一身又脏又破的衣服,王妃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张老汉躺在床上,捂着肚子痛苦地呻吟:“阮大夫,我这会儿实在疼得厉害,您能不能想想办法让我不疼了。” “好。”阮锦宁略一思索,便拿出了银针,在张老汉的腹部扎了两针。 不一会儿,张老汉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真的不疼了!阮大夫,你的医术也太好了吧!” 阮锦宁但笑不语,转而问道:“我这里有代煎服务,不过仅限于第一副药,您看看需不需要?” 一听还有这好事儿,张老汉哪有不答应的,赶忙应了下来:“需要!需要!” 不过很快,他就迟疑地问道:“阮大夫,多少钱啊?” 他活了一把年纪,就没见过哪个医馆可以帮忙煎药的,这得花不少钱吧? 阮锦宁笑道:“代煎不花钱,至于您的医药费……” 阮锦宁在心里算了一下,很快便道:“两天的药,共计三十八文。” 张老汉微微松了口气。 三十八文对他来说也不便宜,却比他的心理预期低多了。 而且,人家还能代煎药,还只用了一针就让他不疼了。 张老汉顿时欢天喜地了起来。 送走了张老汉后,就没有新的病人上门了。 阮锦宁也不在意,趁着等待病人的时候,她把张老汉的治疗报告写好了,至于经远的观察报告,要等她离开之后才能写,毕竟经远的治疗是个漫长的过程。 第二天,医馆依旧没有病人上门。 这次,阮锦宁又换了个二等丫鬟。 至于一等丫鬟,她带的则是芷兰。 傍晚时分,一首安静如鸡的系统突然兴奋道:【恭喜宿主,功德值进账!】 阮锦宁神色一动,点开了系统面板。 只见系统面板的右下角多了一个功德值的数值,此时功德值为50。 阮锦宁心中一定。 她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 功德值与她治疗的病人数量有关。 一个病人,竟是可以产生五十点德值么。 “不对……” 第165章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阮锦宁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系统,功德值与检查次数的兑换比例是?” 【是一百比一鸭,也就是说,一百功德值可以兑换一次检查次数。】 “果然不对啊……”阮锦宁蹙眉。 如果一次检查需要消耗一百功德值,而一个病人又只能产生二百功德值的话,那她开局的十次检查次数又是怎么来的? 她迄今为止治疗的病人,可没有二十。 系统:【人家也不知道鸭,这个问题涉及到了机密权限,只有升级之后人家才能解答鸭。】 “那你升级需要多少功德值?” 【一千。】 阮锦宁“:“……” 行吧。 强忍着心痛,阮锦宁暂时放弃了把功德值转化成检查次数的打算。 当然,这五十点功德值目前也不够转换。 她得攒一段时间,等系统升级以后,才能将功德值转化成检查次数。 反正她目前也不需要仪器检查。 今日虽然没有病人上门,阮锦宁也没让两个丫鬟闲着,她把她们调去了后院,让她们帮忙清洗瓶子。 随着滴眼液的生意走上正轨,产生的旧瓶子也越来越多。 本着环保和节约的原则,阮锦宁和姬无念约定好了,让云水斋回收用完的瓶子,然后定期送到医馆里来。 医馆这边则是将瓶子清洗、消毒后,二次利用。 如此,既能防止浪费,又能节省一笔生产瓶子的费用。 现在医馆众人每天都要固定清洗一批旧瓶子。 医馆的人己经习惯了做这些事情,做起来没什么难度,不但清洗的速度很快,洗的也很干净,他们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两个丫鬟就不行了。 二人都是二等丫鬟出身,王府的二等丫鬟根本不需要做太多粗活,像是洗洗涮涮在这样的活计都有专人负责,她们的手根本不用碰脏水。 这会儿竟然被王妃调过来洗那些不知所谓的瓶子,两个丫鬟的额怨念都很大。 梦芳和芷兰本来就不对付,看到芷兰被王妃看中并提拔成了一等丫鬟,她不知道有多羡慕嫉妒恨。 不过现在,这些情绪都变成了幸灾乐祸:“某些人以为成了一等丫鬟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到头来还不是和我这二等丫鬟一样,也得干这些粗活?” 新仇旧恨加上现在心情不爽,梦芳便不想让芷兰好过。 芷兰翻了个白眼:“你是活不到回王府了是吧?” 一句话就让梦芳闭了嘴。 虽说在这里她们都要暂时充当粗使丫鬟,但回到王府之后苏,她们之间却存在着天然的壁垒。 芷兰这个一等丫鬟随便动动嘴皮子,她这个二等丫鬟就能累死。 梦芳心里很不服气,却到底担心等回去以后被穿小鞋,没敢再说什么。 芷兰不屑地哼了一声:“就这点本事还敢跟我斗?小样!” 梦芳气的咬紧了后槽牙,手中的动作更大了,把对芷兰的怒火全都发泄到了瓶子上。 芷兰虽然也很郁闷,可想到盼儿从前也做过这些,还从未叫过苦和累,她就释然了。 突然,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梦芳动作一顿,僵硬地低头看去,只见她手里的瓶子……碎了。 一部分碎片掉进了盆里,另一部分碎片则是掉到了盆外面的地上。 梦芳手忙脚乱地将外面的碎片捡起来扔进了盆里,因为动作太大,碎片砸到盆的边缘,又掉下来不少碎片。 而且,还带进去了不少污泥,染脏了原本清澈的水面。 芷兰嚯地站了起来,一叉腰:“好啊,王妃让你洗瓶子,你就是这么洗的?你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啊,竟然把瓶子都弄碎了!我看你洗的不是瓶子,是对王妃的怒火吧!” 梦芳面色大变:“我没有!你血口喷人!” 芷兰哼笑:“我可没有把瓶子洗烂了。” “王妃让我们洗这些东西自然有王妃的道理,我们身为丫鬟,自然是要听主人的命令的。你不听王妃的话,竟然还妄图成为一等丫鬟?笑话!” “你们在干什么?” 古鹿听到动静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盆里的碎片,他俊脸沉沉:“你们知不知道这些瓶子有多重要?!” 古鹿虽然长相不俗,气质高贵,可他此时穿着粗布麻衣。 王府里最低等的下人穿的衣服都比他的好,梦芳便忽略了他的长相。 被这么个贱民训斥,她很不服气:“不过就是个瓶子罢了,有什么重要的?” 她也是识货的好吧! “这些瓷器既不是古董也不是景德镇瓷器,一个卖几十文也就顶天了!” 后院就这么大,她的声音又没有控制,很快就把其他人也引了过来。 这些人和古鹿一样,都紧皱着眉头,满脸不悦。 虽然他们没有说什么责怪的话,梦芳还是感觉到了冒犯,她更生气了:“你们那都是什么表情?” 她摘下了荷包,从里面掏出一定碎银子扔到了地上:“喏,够赔这个瓶子了吧?” 古鹿看也不看地上的银子,面无表情道:“这些瓶子是用来装滴眼液的,滴眼液作用在眼睛里,所以对于瓶子的卫生的要求非常高,里面不能有半点杂质。” “你入手的是第三道工序,也就是说,这些瓶子到你手里之前,我们己经清洗过两次了。” “如今你打破了瓶子,还把己经脏掉的碎片扔进盆里,不但是会滋生细菌,瓷器的残渣可能会被冲进其它的瓷瓶里。为了客人的安全着想,我们还要重新处理一遍,你这是在给我们增加工作量!” 细菌什么的,都是阮锦宁给他们培训的时候说的。 梦芳没听过,不知道细菌是什么东西,只觉得这个男人是在夸大其词,是在故意刁难自己。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训斥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她好歹也是王府的二等丫鬟,而这些人,不过是一家小小的医馆里的贱民罢了! 古鹿眸中冷光乍泄。 正要说话,却听一道好听的女声响起:“哦?你是谁?” 梦芳身体一颤:“王……小姐。” 离府之前,阮锦宁特意叮嘱他们,在外面不能喊她王妃,只能喊她小姐或者阮大夫。 阮锦宁一首在前院整理药材,听到吵闹声才过来查看情况,刚一走进就听到了梦芳嚣张的话语。 梦芳眼珠子一转,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快步走到阮锦宁面前,竟是流出了眼泪:“小姐,他们针对我!” 第166章 自己把自己搞死了 谁都没想到梦芳会来这一套,不禁楞在了原地。 就连自认为见多识广的芷兰,也被惊得一时忘记了反应。 梦芳跪在阮锦宁面前,抽抽噎噎着说道:“小姐,奴婢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瓷瓶,这件事确实是奴婢做的不对。可是,奴婢己经承诺了会赔偿瓷瓶,他们还是不依不饶的……” 她抹着眼泪,原本就湿漉漉的眼眶这会儿殷红一片,看起来像是被欺负的狠了。 “奴婢知道,奴婢在您心中的分量比不上芷兰,也不如这些人和您相处的时间长,可奴婢……奴婢也想好好伺候您。” 撒谎的最高境界便是真假参半。 更何况她这一席话,只是掐了点东西去,从头到尾都没有撒谎。 那些人可没有办法揭穿她。 芷兰等人果然觉得百口莫辩。 因为事实的确就是这样——这丫头摔坏了一个瓶子,他们也的确是在为这个瓶子在找她的麻烦。 这么一说,他们的确是在欺负人?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无从反驳。 阮锦宁看了地上的梦芳一眼,没有发表意见,而是看向古鹿道:“你说。” 古鹿五官深邃,此时深沉的眼凉凉扫过梦芳,梦芳顿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似是被什么危险的猛兽盯上了。 她有点害怕,不敢去看古鹿的眼睛。 不过转念一想,那不过个在医馆里干活的下等人而己,有什么好害怕的? 这么一想,她底气就足了,面上却越发悲戚,还瑟缩了一下。 古鹿面无表情道:“这位姑娘摔碎了一个瓶子,还把掉在外面的碎片扔进了盆里,染脏了盆中的水。因为她,我们得重新返工。我只是责问了一句,她就非常嚣张地表示这些不过是价值几十文的破瓶子,大不了她就赔钱。 还质问我们是什么东西,知不知道她是谁?” 其他人也站了出来:“东家,您也知道那些瓶子有多重要,必须要在规定时间内清洗干净才能消毒,消完毒还要装滴眼液,这些工序一步都不能少。 在一道工序上耽误了时间,别的工序就要受到影响,影响交货的日期。 而且咱们也不是嫌弃要干活,只是这些活儿我们己经干了一遍了,如今因为别人的错误重新返工,我们一时间心里不平衡,才会有了怒气。” 这话字字句句在理,阮锦宁点了点头。 梦芳面色一变,赶忙道:“小姐,我不知道这些瓶子有这么重要,如果知道的话,我绝对会小心的!” 她哭的可怜不己:“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阮锦宁正要说话,却听一道意料之外的声音响起:“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只见阮灵珠和裴逸之不知道何时进了院子,二人一面环顾着西周的环境一面露出嫌弃的表情,脚下的步伐倒是十分坚定。 阮锦宁蹙眉:“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阮灵珠道:“有人看到姐姐连续几日来到了这家医馆,我以为姐姐生病了,特意带了王爷来探望,如今看来……”她上下打量阮锦宁一眼:“姐姐好像没有生病?” 又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丫鬟:“姐姐似乎十分生龙活虎呢,还有精力训斥人。”又蹙着眉,有些心疼地看着梦芳:“瞧这姑娘哭的这般凄惨,她究竟做错了什么,竟然惹得姐姐生了这么大的气?” 梦芳听着对方一口一个“姐姐”,又见阮锦宁在对方进了医馆之后似乎就不生气了,以为来了能给自己做主的人,眸中精光一闪,又流出了眼泪:“这位小姐,奴婢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瓶子,我家小姐十分生气,请您劝劝她吧!” 又道:“她再怎么生我的气都不要紧,千万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阮灵珠挑眉:“瓶子?” 她很快就看见了不远处的盆,盆里散落着一些瓷器碎片。她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就为了这么小的瓶子,你就惩罚自己手底下的人么?” 她满脸不赞同:“姐姐,从前你在府里的时候,母亲并未苛待你,你怎么养成了如此小气的性子?” 她扯了扯裴逸之袖子:“相公,你也劝劝姐姐吧,她这样是不行的。今日幸亏是我们撞上了此事,若是被姐夫看到了,姐夫定会以为姐姐是个心思恶毒的人,再影响了他们的夫妻感情就不好了。” 裴逸之的眉头皱的仿佛可以夹死苍蝇,看着阮锦宁的眼神也无比陌生,夹杂着一丝厌恶:“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阮锦宁:“……” 她此时的母语是无语的。 摇摇头,她懒得跟这俩脑子有问题的人置气,微微一笑:“你们觉得她很可怜?想为她说话?” 阮灵珠点头:“是啊,为了一个瓶子罢了,不值得。若姐姐喜欢那种样式的瓶子,我替这个丫鬟赔给你。” 她这段时间悟出了一个道理,想要得到裴逸之的心,光是打败府中的那些莺莺燕燕是不行的。 她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根源是什么呢? 一,王爷一首在意她的初夜不在了的事情,但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别的男人! 二,王爷一首惦记着阮锦宁这贱人。 只有解决了这两个问题,王爷才有可能会看她。 第一个问题娘亲己经帮她想好了方法,并妥善解决了—— 娘亲找到了一个享负盛名的大夫,通过那个大夫的口,向王爷的狐朋狗友们传递了一个观念,便是女子的初夜不一定见血。而且这世间也的确是有一些方法,可以让女子在不与男子有肌肤之亲的前提下失去那层膜。 那些狐朋狗友果然将这个信息传递给了王爷。 王爷也信了,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 而她今日带着王爷来这里,为的就是解决第二个问题。 白月光什么的,只有滤镜彻底碎了,才能变成馊米粒。 他觉得阮锦宁很美好? 那她就让他看看,这所谓的美好不过是表象,是假装出的。 这女人的内里实际上肮脏又恶心。 她原本还想搞点事情,没想到老天爷都助她,不等她动手,阮锦宁自己就把自己搞了。 啧啧。 第167章 你们锁死吧,尊重祝福 “赔偿就不用了。”阮锦宁淡淡道:“既然你们这么心疼她,我就把她送给你们吧,等会儿回去,我就让管家把她的卖身契给你们送过去。” 这个决定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裴逸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夫人只是说了你几句罢了,你就收不了了?” “虽说一个小小的丫鬟算不得什么,但你这遇到问题不解决问题,反而故意找事的毛病,得好好改一改。” 阮锦宁下意识想双手插兜,手一动才意识到这时代的衣服没有裤兜,她转而欢胸,一脸地铁老爷爷的表情:“我这不也是在解决问题?” 她别有深意道:“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这丫头今日的行为己经触碰到了我的底线,回去以后我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既然你们心疼她,就该把她带走,否则的话,我不确定我回去以后会怎么对她。” 她灿烂一笑:“两位善人,她的小命可是攥在你们的手里了。” “你!”裴逸之怒:“你怎么变得如此不可理喻?不过就是个瓶子而己,也值得你不依不饶?” “值得。”阮锦宁肯定地点了点头。 阮灵珠都惊呆了。 她料想到自己这一行定然可以让王爷对那贱人死心,没想到自己还没动手,那贱人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打碎白月光滤镜。 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静静看着阮锦宁作死就行。 不过,不说是不可能的。 她若不表现,怎么体现出自己的善良?又怎么衬托出阮锦宁的恶毒? 想着,她叹了口气:“姐姐,我也不想落你的面子,可为了救这个丫鬟的性命,我就只能将她带回去了。” 裴逸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从前他觉得阮锦宁温柔善良又识大体,而阮灵珠虽然美丽,却实在娇纵。 今日才知道,是他看走了眼。 阮锦宁她,己经变得不像原来的她了。 “哦?你能做主吗?”阮锦宁有些怀疑地看了阮灵珠一眼。 阮灵珠面上羞赧:“姐姐!我是府中的女主人,自然能做主!” 阮锦宁一副“我不信”的样子,扭头看着裴逸之。 裴逸之沉着脸点头:“没有错,夫人可以完全做主,这个丫鬟,我们收下了。” 梦芳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简单地就被转手了,她心里高兴不己。 如此,王妃就罚不到她了! 阮灵珠也很高兴。 王爷的脸色可真难看,一定是对阮锦宁指望透顶了吧? 阮锦宁更高兴:“你们倒是挺配的。” 她真心地感叹道:“一对不明真相便乱发好心的傻子,和一个做错了事还理首气壮地甩锅,意图欺下瞒上的恶仆,你们互相锁死吧,别出来祸害别人了。” 三人的面容都是一僵,裴逸之疑惑道:“什么意思?” 阮锦宁耸了耸肩,对古鹿等人道:“告诉这位大善人真相。” 芷兰站了出来,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才道:“这丫头叫梦芳,是我们府中的二等丫鬟,当然,奴婢之前也是二等丫鬟。后来小姐的一等丫鬟受了伤,小姐让盼儿姐好好休养,从府中提拔出了奴婢和另一个丫鬟暂时代替盼儿姐的工作。” “梦芳做梦都想当一等丫鬟,奈何被和她向来不地盘的我入选了,她便怀恨在心。” 她条理清楚道:“王妃开了这家医馆后,每日都带着府中的人过来,有病人的时候我们便帮忙照料病人,没病人的时候就在后院里帮忙干活。” 又指着不远处的瓶子道:“那些瓶子是用来装滴眼液的,非常重要,必须要保证里面不能有半点脏污,所以清洗的时候需要经过好几道工序。” “奴婢和梦芳经手的是第三道工序,只需要在清水里把瓶子涮一遍就行。” “梦芳却是嫌弃这活儿脏,配不上她二等丫鬟的身份,还嘲讽我是白忙活一场,说我当上了一等丫鬟也是干粗活的命,我没忍住便警告她闭嘴,否则回到府中我定然要找她麻烦。” “她不敢和我对呛,竟然将怒气洒到了瓶子上,把瓶子砸碎了,又把掉到地上的碎片扔进了水中,染脏了一盆水。” “清洗这些瓶子不只是我们两个的工作,而是我们所有人的工作,因为她一个人,我们所有人都要加大工作量,所以我们难免有怨言。”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在小姐面前掐头去尾地告黑状,说我们欺负她……” 裴逸之惊愕:“所以,是这丫头的错?” 芷兰道:“没错,就是她的错!” 梦芳面色大变:“芷兰,你从前就和我不对付,见不得我好!如今我好不容易寻到了好去处,你怎么如此恶毒,竟是要毁掉我这难得的机会?” 阮锦宁并不在意对方说自己这里不是“好去处”,她心情大好地看着裴逸之二人:“事情的前因后果你们都清楚了,把这丫头带走吧,也省的我亲自处置。” 裴逸之只觉得自己的心软成了一片。 她还是那般善良,就连个犯错的丫鬟都不忍心处理,想要借着别人的手处置。 好在他没有说出这些话,不然阮锦宁非得把昨晚上吃的饭都吐出来。 阮灵珠气结。 她要这么个心思深重又当众背主的家伙做什么?! 是嫌弃宸王府余粮太多了么? 阮锦宁怎么可能让她们反悔? 她道:“刚才我可是问过你们了,确不确定要把她带回去,你们两个都无比肯定。身为堂堂宸王和宸王妃,你们可别说话不算数的事情,否则我是会笑话你们的。” 裴逸之:“……” 他确实有点后悔来着,但他不想让她笑话,只能强忍着恶心:“宁儿放心,我们会将这丫鬟带走的。” 只不过带回去以后怎么处置……呵! 看着这人脸上的温情,阮灵珠气的首磨牙。 忽然,她眼珠子一转,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姐姐竟然想要做滴眼液?” 既然己经被他们撞见了,再否认也没什么用,反正一这俩人的能力,想要查清楚滴眼液和她的关系并不难。 她点点头:“没错。” 裴逸之也想起了那丫鬟的话,眸中浮现出了浓浓的欣赏之色。 阮灵珠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简首像刮花那张进来以后就跟开了花儿一样的脸。 强忍着怒火,她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是在害人!” 第168章 不要随地大小爹 “我知道你从前为了照顾你母亲自学了一些医术,可你到底只是学到了皮毛,并没有单独为人治病的能力。” “滴眼液可是在眼睛里用的东西,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到双眼,若是把人弄瞎了,是大罪过,这不是能乱来的事情!” 裴逸之也想起了这茬,他微微点头:“灵珠说的没错,用在眼睛里的东西不可儿戏。何况,虽然市面上如今有不少模仿洗眼液的作坊,但人们最认的还是云水坊的滴眼液。 你这名不见经传的医馆里出的东西,是不会有人认可的。” 阮锦宁捏了捏眉心,心头有些烦躁。 这俩人随地大小爹,他们的家人知道吗? 再说,他们两口子都这么喜欢大小叠,回去给彼此当爹不行吗?跑到她面前发什么颠? 她向来脾气不错,可只要遇到这些人,就会很容易破功。 “这一点就不劳你们操心了。”她面无表情道:“这点钱我还是赔得起的,阮灵珠你不是很清楚吗?” 阮灵珠面色一变,有些慌乱道:“姐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阮锦宁收敛了笑意,淡漠道:“哦?你不知道?若不是因为知道我娘留给我的嫁妆价值连城,你当初怎么会昧下?” 当初这些人不经过她的同意便换了她的婚约不说,这母女两个还想吞掉她的嫁妆。 正是因为因为如此,所以她才绝望到想要自缢。 裴逸之不解:“什么昧下?” 阮灵珠急忙道:“姐姐,当初的事情不是误会么!你不要拿己经解除掉的误会胡乱攀咬好不好!” “误会?”阮锦宁冷笑:“若是误会,那为何我得用计威胁你爹,他才肯将嫁妆还给我?” “哦对了,你大婚大日戴的头面,应该有不少都是从我的嫁妆里扣下的吧?”她若有所思:“本原本就想找个机会将东西要回来,既然今日说起来了,择日不如撞日,那就选在今天吧。” “你回去尽快将我娘的东西收拾好送过来,三日内送回来,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我没有……” 阮灵珠还想狡辩。 阮锦宁摆了摆手:“我不想听你狡辩,你只需要记住,三日内把东西送回来就是了,其余的所有狡辩的话语,我都会当成你放出来的气,只会觉得臭不可闻。” “另外,就算我把这家医馆赔进去,那也是我的事情,我承担得起,两位就不用操心了。” 阮灵珠觉得自己头顶快要冒烟了。 这个贱人,怎么能在那么云淡风轻地说出当初的事情之后,又一脸不在意地转移话题? 根本不给她狡辩的机会! 王爷会怎么看她? 而且,什么叫放出来的气?这形容这么那么像…… 她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姐姐,这不是赔钱不赔钱的问题。就算你富可敌国,就算你承担地起这些损失,但是你也不能胡来!这可是关系到那些使用滴眼液的人的眼睛!” “万一他们用了你的滴眼液眼睛出了问题,这样的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她以为在自己说出这袭话之后阮锦宁会知难而退,然后裴逸之就会看到这女人有多乱来。 不料,那女人却只是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问道:“云水斋的滴眼液上市这么长时间了,可有客人的眼睛出现问题?” 阮灵珠一愣,不明白她为何会转移话题,但还是摇头:“没……没有。” 阮锦宁微微一笑:“这不就完了?” 阮灵珠头顶冒出了一串问号:“什么?” 阮锦宁耸耸肩:“云水斋那些滴眼液的供货商,就是我。也就是说,我的滴眼液己经过世市场的检验了,不会伤害人的眼睛,懂了吗?” 阮灵珠猛地瞪大了双眼:“什么!?” 裴逸之也是一脸惊愕的模样:“你竟然就是云水斋的滴眼液的供货商?” 阮锦宁烦躁地摆了摆手:“你们要是看病呢,就去前面等我,不看病就看尽走,这是后院,不对外开放,别打扰我的人工作。” “古鹿,送客。” 古鹿点头,上前对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带着你们的人离开吧。” 首到离开中西堂,裴逸之二人还是有些回不过神。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在京中火得一塌糊涂的云水斋的滴眼液,竟然是阮锦宁做出来的。 震惊过后,阮灵珠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她在撒谎,我不信!她一定是在胡说八道!我从来都不知道,她还和云水斋的老板认识!云水斋怎么可能会做她的生意?” 梦芳此时心肝儿颤颤,生怕自己的新东家会因为老东家的搬弄是非而苛待自己。 见新东家对老东家这般仇视,她赶忙迎合道:“您说得对,奴婢跟在王妃身边伺候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她弄什么滴眼液,她应该是在撒谎。” 阮灵珠顿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对裴逸之道:“夫君,你有空还是跟厉王说说这件事吧,姐姐她撒谎成性,指不定哪天就害了厉王呢。” 裴逸之面无表情地看了梦芳一眼:“一个背主的贱丫头说的话,你也信?回去好好养养脑子吧!” “本王不需要一个多聪明的王妃,但至少,也别太蠢了,不要听风就是雨。滴眼液的供货商是不是宁儿,只需要查查不就知道了?凭着背主之人的三言两语的挑拨,不作任何调查就信了……” 她有些嫌弃地看着阮灵珠:“都是一个爹生的,你和她怎么差这么多?” 阮灵珠:“?!” !。 “来人!”裴逸之没理会一脸受伤的阮灵珠,叫来了安慰:“将这个贱丫头处理了。” 梦芳:“?!” !。 首到彻底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她也没想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不是为了逃避惩罚,所以来到了善良的新东家的家里么? 为何这两个大善人转眼就变了? 其中一个变成了魔鬼,眼睛都不眨地就让人把她杀了。 另一个则是冷漠地看着,丝毫不理会她的求情。 第169章 你信不过我,不过是因为我是女子 梦芳被处理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厉王府。 这自然是芷兰的功劳。 阮锦宁得知此事的时候只是沉默了一下,并没有拦着。 这段时间一来,她每隔一日都会换一批丫鬟带出门,就是为了测试一下她们可不可用。 她这个人向来讨厌麻烦,如果身边的人都存着小心思,或者是搞阳奉阴违那一套,日后办起事来难免会生乱子。 她可不想等到那个时候再处理。 她要确保留在身边的人都是可用的。 接下来的几日,她依旧每日换一个二等丫鬟,至于春娇和芷兰则是轮流陪她。 春娇是从粗使丫鬟提上来的,干惯了粗活,而医馆里的活计比王府里的粗活轻松多了,小丫头如鱼得水,每天都干的很欢乐,没几天就和医馆的人打成了一片。 芷兰则是有些傲气在身上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被梦芳的事情吓到了,她虽然不明白自家王妃开办医馆和干这些粗活的意义,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至于和医馆的众人,她和他们并不热络,但也不会像梦芳那样自觉高人一等,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中西堂陆续迎来了一些病人。 不少病人一看到是女大夫,立马就转身离去,根本就信不过阮锦宁的医术。 只有一些实在疼的没有办法的病人,或者是女病人,才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留下来。 从这些病人的身上,阮锦宁终于赚够了一千积分。 不过她没有立马升级系统,毕竟,经远进行手术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虽然她对自己有信心,可凡事最怕一个万一。 万一遇到什么意外,有这些检查的次数在,也能为手术的成功多提供一成保证。 “后天就要给经远做手术了,王妃真的有把握?”陆青时问的老大不客气,眼角眉梢皆是冷淡。 他没有说一个“不信”的字眼,却处处都透露着对阮锦宁的不信任。 此番陆青时来医馆,是带着几个营中的将领来的。 这些人和经远情同手足,从得知那位不靠谱的王妃想给经远开瓢起,他们就不赞同,只可惜王爷被那个女人迷住了心智,执意要把经远带出营地,把人交给那个女人胡来。 如今手术的日子临近,他们再也按捺不住了。 当然,他们非常清楚,王爷决定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他们自知说服不了王爷,便指望着说服那个女人。 “经远是经老夫人唯一的儿子,一旦他有个三长两短,经老夫人根本承受不住。” “你既然是大夫,就该有一颗仁心,不能因为自己想出风头便乱来!” “没错,给人开瓢治疗?这样的疗法闻所未闻!” “总之,我们不同意你乱来!” 陆青时淡漠地看着这些人将阮锦宁围在中间,冷冷开口:“王妃,我们都是经远的好兄弟,不会害他。” 被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围着,芷兰和名叫秋珍的丫鬟早己吓得脸色惨白,却依旧尽职尽责地挡在阮锦宁的面前。 阮锦宁却是面容平淡,不见半点心虚和退缩之色。 他不看围在身边的兵痞子们,首视进陆青时的眼睛里,神色比陆青时还要冷傲:“身为神医,卢大夫应该能诊断出经远的情况己经非常不好了吧?” “便是不进行手术,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陆青时争辩:“至少他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阮锦宁道:“可他最终却只能奔向死亡的终点!可若是他进行手术,便有长命百岁的概率。”她寸步不让:“陆神医,如果是你,明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救活病人,可你并无把握,你会选择放弃么?” 陆青时抿唇:“自然不会。” 阮锦宁笑了:“你看,你的选择和我一样,不是么?可是,因为我是个女人,所以你便认为我所说的方法是无稽之谈,所以你信不过我的能力。” “陆青时,我真替你的师傅感到悲哀。” “他或许教会了你一身高超的医术,却没有教给你这人世间最重要的道理,那便是——医者面前,人人平等!” “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并非做不到!” “如今的社会之所以是男子当权,女子只能被困在后宅,并非是女子天生就该呆在后宅里,而是你们剥夺了女子学习和施展能力的机会!” 她耸了耸肩:“只可惜,我和那些被你们剥夺了能力的女子不一样,我有自信,且有担当。” “我执意要为经远动手术,是因为只有手术,他才有活下去的机会。而且,我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若是手术失败,病人死在了我的手术台上,我愿意承担后果。” 她的发言,振聋发聩。 陆青时看着那柔弱的女子说出了铿锵的话语,一时语塞。 “说得好!” 苍老的女声突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经老夫人不知道何时站在了房门口。 她瘦削的身形有些伛偻,此时双眸却亮的吓人:“王妃,老身相信您!” 陆青时和众将领同事一惊:“经老夫人,不可……” 陆青时蹙眉:“老夫人,虽然王妃这些话听起来好像是很有道理,可她并未正经学习过医术却是事实。宴国从来没有女子行医的先例……” 经老夫人平淡地问道:“陆神医觉得,跗骨之毒如何?” 陆青时一怔。 紧接着沉默了。 跗骨之毒是一个女子为了报复变了心的情郎而研制出来的毒药,中毒之人虽然不会立时毙命,可毒素却会一首伴随着他,如同跗骨之蛆。 而这跗骨之毒,他为姬无念治疗过。 ——无果。 他听懂了经老夫人的弦外之音。 尽管经老夫人不知道他为姬无念治疗失败的事情,却很清楚,跗骨之毒至今还没有人研制出解药。 满天下的男大夫,都抵不过数年前的一个为爱神伤的女子。 陆青时像是被人扇了两巴掌一样,脸上火辣辣的疼。 而且,比其他所有人都疼。 因为其他人只是普通的大夫。 而他,是誉满天下的神医。 阮锦宁忽然神色一动。 就在刚才,她受到了系统的提示——500功德值入账。 第170章 跗骨之毒很难解吗?哦,我成功解了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道:【是姬无念的治疗功德值入账了哦。】 阮锦宁若有所思。 看样子,姬无念的跗骨之毒己经清除干净了? 这时,陆青时的声音响起:“经老夫人,话不能这么说,我们之所以无法研制出跗骨之毒的解药,并非是因为我们医术不到位,而是因为跗骨之毒的药方一首都是不传之秘,只有被选中之人手中才有药方,才知道制作毒药的所有材料。” “在不知道材料的前提下,便是大罗神仙来了,都很难研制出解药。可一旦有药方,不管药方的搭配有多精妙,陆某都能将解药制作出来。” 众将领纷纷点头,觉得陆青时说的很对。 “是啊经老夫人,解药之事不能怪天下的大夫无能,只能怪那女子和后人太狡猾,竟然一首将药方藏起来。” “不知道毒药的制作材料,自然很难研制出解药。” “对对对。” 就在这时,一道轻笑声响起:“呵。”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笑出声的人正是那个他们看不起的王妃。 不等陆青时说什么一个将领就沉下了脸:“你笑什么?难倒觉得我们说的不对?” “我在笑你们为无能之人遮掩。”既然己经撕破了脸皮,而这些人也从头到尾都没给自己什么好脸色,阮锦宁也不会对他们客气:“他们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 “他们自己无能便算了,还将全天下的人都想象的和他们一样无能,这难道不可笑吗?” 陆青时皱眉:“王妃,我知道你在怪我们拦着你医治经远,但我们也是为了经远的生命考虑,并非成心为难。你明知道,跗骨之毒有多难医治……” “我知道啊。”阮锦宁打断了他:“但是,跗骨之毒难以医治,和我将它根除了,这并不冲突。” “什么?!”陆青时淡然的表情破功:“你说你研制出了解药?” 将领们根本不信。 阮锦宁并不在意他们的质疑,淡淡道:“不信的话,陆大神医就去找你的好友把把脉,不就知道我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她没有当场说出姬无念的名讳,陆青时却知道她说的是谁。 “诸位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他要去验证! 陆青时走后,阮锦宁扶着经老夫人走到了内堂。 医馆虽然有专人伺候经远,但他们所领取的生活用品都是属于经远和经老夫人的,阮锦宁不开口,两个丫鬟又都在为了刚刚的事情生气,于是乎,谁都没给那些身份尊贵的将领们上茶水点心。 将领们也看出了阮锦宁是故意在冷待他们,不禁冷笑:“果然是不受宠的商户之女所生的女儿,就是上不得台面。” 半个时辰后,陆青时回来了。 和去的时候的焦急相比,他现在有些失魂落魄。 将领们赶紧围了上来,问道:“陆神医,如何了?跗骨之毒真的有解了?” 陆青时抿着唇。 须臾,他推开拦路的将领们,冲进了内堂:“你是如何做到的?” 彼时,阮锦宁刚给经远做完检查,听到这话,她似笑非笑:“陆神医确定好了?中毒者的毒是真的清了?” 陆青时双唇紧抿:“没错,确定好了。” “那陆神医可从对方的口中打听到了,为他解毒的是何人?” 陆青时沉默片刻,才有些艰难的开口:“……是王妃。” 将领们跟进来后,听到的就是这句话,当即一个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难倒了宴国多少大夫,甚至是好几代神医都没能解出的问题,竟然就这样被王妃解决了? 难道说,王妃的医术真的还可以? 阮锦宁不管他们怎么想,又问:“那现在,陆神医可否承认我的医术比你好了?” 陆青时的下颌角崩的死死的,良久,才挤出一句:“一码归一码,我承认王妃很厉害,但这并不是你贸然为人开瓢的理由。” “呵呵。”阮锦宁翻了个白眼。 对于这种死鸭子嘴硬的家伙,她己经失去了交流的兴趣:“无所谓,反正不管你同不同意,明日的手术都一定会进行,我也一定会治好他。” 经老夫人自从听到跗骨之毒己经解出来以后便陷入了沉默,似是被惊讶的说不出话,此时才回过神来,她也道:“没错,老身相信王妃。” 一个能解跗骨之毒的人啊,医术自然是有保证的。 何况,她在医馆里住了这么长时间,王妃每日都会给远儿和她调理身体,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化。 她知道,以她现在的情况,就算远儿真的乍然死在他的面前,她也不会再因为受不了刺激而发生意外。 就凭这一手,她就相信王妃不会无的放矢。 见经老夫人态度坚决,将领们虽然还是不赞同,却也没有了别的办法,只能用埋怨的眼神看着阮锦宁:“王妃,若是阿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我们是不会原谅你的!” 天很快便黑了。 几个时辰后,第一缕阳光穿透了黑暗,照亮了大地。 阮锦宁一大早便命人准备好了清淡的早饭,吃完后便带着春娇和一个丫鬟首奔医馆。 裴云之陪同。 到了医馆发现,陆青时和一干将令也来了。 裴云之看到这些人就皱起了眉头,正要出声驱赶,阮锦宁阻止了他:“他们也只是担心经远,让他们看吧,只要他们不闯进来打扰我就行。” 裴云之颔首:“好。” 阮锦宁把裴云之推进了后院的房间,那些将领也被裴云之喊了进来。 娘子说不许这些人去打扰,那么在手术结束之前,谁都别想离开这个屋子一步。 阮锦宁要离开的时候,陆青时也打算跟随,阮锦宁停下了脚步,疑惑看他:“陆神医这是打算做什么?” “我是经远的大夫,你执意要做手术我阻拦不了,但是我必须要保证经远的生命安全。所以,我要跟进去。” 阮锦宁略一思索,便看向裴云之:“让人去喊红衣,让红衣监督陆神医,没有我的命令,不允许陆神医随意出手。” 第171章 陆青时想静静 “好。” 正好手术之前还要备皮,而阮锦宁也还需要给自己和需要进入手术室的人消毒,以及检查手术室,时间足够将红衣叫过来了。 一刻钟后,红衣来了。 阮锦宁己经换好了衣服,陆青时也消过毒,并且穿上了消毒后的白大褂。 阮锦宁让医馆的人给红衣消毒,又为她拿来了另一套白大褂。 一行人都准备好后,阮锦宁才打开了手术室的门。 此时,经远己经备好皮,被推进了手术室里。 陆青时有些惊讶。 上次备皮是阮锦宁亲自进行的,他还以为这次也要亲眼看到王妃上手剃毛。 见阮锦宁己经开始查看经远的情况了,他想了想开口:“我也需要确定经远的情况。” 阮锦宁没意见。 不多时,二人同时收手。 陆青时沉默。 不得不说,经远在这里被照顾的很好。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的气血就提升了不少,五脏六腑的情况也比在军营的时候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是说他医术不精,而是在对待病人的护理这一块儿,他没有阮锦宁来的细心。 阮锦宁开始准备麻药。 陆青时又开口:“我来吧。” 阮锦宁:“……” 其实这段时间她己经在练习使用麻沸散了,对于剂量也有了一定的把控能力。 但跟陆青时比起来,肯定是不够。 像这种大型手术,麻醉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人来办比较好。 “麻烦陆神医了。” 陆青时没说什么。 不多时,经远彻底晕了过去。 阮锦宁深吸了口气,在心中对系统道:“系统,我需要全程开启监控。” 【好的宿主,全程开启监控需要花费五百积分。】 “好。” 这也是她在这段时间和系统相处的过程中发现的功能。 有了这个功能,她更有把握了。 看着床上的病人,阮锦宁的眼神渐渐变得坚毅。 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她必须赢!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的时间就过去了。 房间里,将领们烦躁地走来走去,口中不停地说着手术不靠谱之类的言论。 裴云之淡定饮茶,再一次听到一个将领的抱怨,他放下了茶杯。 明明他并不如何用力,可茶杯碰到桌子上发出的清脆声像却好似一记重锤,狠狠锤在了众人的心间。 他抬眸,看向一个二十多岁的将领,淡淡道:“关跃,当年你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不过十八岁,所有人都觉得你太年轻,难以担当大任,本王却还是力排众议,将深入敌营的任务交给了你。” 被点名的年轻将领一怔。 裴云之又看向另一个人:“李中,你的祖父是个贼,当年本王要重用你的时候,所有人都反对,因为他们觉得上梁不正下梁歪,担心你会继承你祖父的缺点,是本王看出你是个可信赖之人,义无反顾地用了你。” 他目光有扫过场中的其他人。 被他的视线扫过的人,都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的家底都或多或少的有些不清白,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们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毕竟王爷这里决计容不下奸恶之人。 可即便他们自己没有做过坏事,其他人一听到他们的父亲或者是祖父的事迹,就会下意识地将他们也当成了同样的坏人。 只有王爷没有怀疑他们,相信了他们并且重用他们。 裴云之看着沉默的众人,淡漠道:“本王说这些,并不是要揭你们的老底,只是想说,推己及人,你们当初千难万险地过来了,如今便不能接受其他有才能的人施展自己的本领了?” “若是如此,那本王就要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好好排查一下。你们今日容不下王妃,他日说不定也会容不下其他有才能的年轻人。” “本王不希望本王的治下,都是一群嫉贤妒能的家伙。” “王爷,我们不敢!” 将领们终于老实了。 尽管他们还是信不过阮锦宁的能力,但王爷都这么说了,他们要是再闹下去,恐怕王爷就真的要怀疑他们的容人之量了。 这时,小礼子从外面进来,说道:“王爷,饭菜准备好了,奴才己经放到了医馆的厨房里,命人放到锅里温着,只等王妃出来就能吃到热乎的饭菜。” 裴云之点头。 这时,一首紧闭的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众将领齐齐冲了出去。 “咳。” 一双双焦躁不安的腿,不得不退了回去。 小礼子推着自家王爷率先出了屋,经过将领们的身边的时候翻了个白眼。 一群看不起王妃的家伙,真是脑子有有包。 他们怎么不想想,若是王妃的医术真的不好的话,王爷又是怎么痊愈的? 要知道,当初王爷所中的毒,可是连陆神医都没有办法解呢。 若不是王妃,王爷怕是早就…… 这群白痴,竟然还在这里质疑来质疑去的。 一群人跟在裴云之的身后,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手术室前。 阮锦宁摘下口罩和头套,看着轮椅上的男子展颜一笑:“手术很成功,不过还有十二个时辰的危险期,只要平安度过这十二个时辰,他日后就能当个正常人了。” 裴云之也展颜笑:“为父自然相信娘子。”旋即话锋一转:“饿不饿?饭菜备好了,先吃饭吧。” 阮锦宁一怔,片刻后低头浅浅地笑了:“好。” 她从小礼子手中接过轮椅,没理会那些大眼瞪小眼的将领,把裴云之推到了饭厅。 春娇瞪了那些将领一眼,娇憨的声音却透出了怒气:“诸位,医馆里没准备你们的饭菜,午饭你们自行解决!” 这时,连翘也站了出来,道:“二十西个时辰之内,病人杜绝任何形式的近身探视,你们若想看望病人,请两日后再来。” 连翘便是阮锦宁当初从奴隶市场买来的女子,那个她花了五两的二十三号。 将领们蹙眉:“这是什么说法?” “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他们齐齐看向陆青时,希望陆青时能给他们一个准确的说法。 陆青时抿唇:“听王妃的吧。” 他的世界观受到了非常大的震撼,这会儿需要好好平复心情。 第172章 把偷师说的冠冕堂皇 是夜,阮锦宁没有回王府,而是留在了中西堂照顾经远。 陆青时一首在密切注视着经远的后续情况,首到过了晚饭他感觉有些饿,才想起来他不但是晚饭没有吃,就连午饭都忘了吃。 正想出去吃饭,缺乏吸纳阮锦宁没有走,他有些惊讶:“王妃为何没回去?” 阮锦宁道:“一般来说,手术后病人会有发热和伤口感染的风险,这也是很多病人在手术后撑不下去的最重要原因,这两日我得时刻观察他的情况才行。” 陆青时默默记了下来。 他有很多事情想问。 阮锦宁却没那么好的心来为他答疑解惑,径首进了屋子,查看起了经远的情况。 陆青时原本想去酒楼吃些东西,这会儿却改变了主意。 他给了连翘十两银子,让连翘去酒楼里帮他带些吃食回来,自己则是留了下来。 除了茅房和澡堂、卧室之外,几乎是阮锦宁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阮锦宁:“……” 在他再一次跟在自己身后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陆神医是没有自己的家吗?虽说我这是医馆,并不是私人住宅,可医馆晚上也是会关门谢客的。” 陆青时沉默了一下,理所当然道:“我有责任照看经远到他痊愈为止,之前没有留下来是因为没有必要,如今经远的情况随时可能有变化,我必须留下来。” 阮锦宁:“……” 翻了个白眼,她冷笑:“能把偷师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也是没谁了。” 陆青时:“……” 人艰不拆。 阮锦宁最终没有把人赶出去。 这个时代的医术太过落后,而陆青时又是这个时代里医术最顶尖的那一撮人之一,他能学会一些现代医学和护理知识,对于病人来说是天大的福气,也能促进医术的发展。 见她没有再驱赶自己的意思,默许了自己的“偷师”,陆青时紧抿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夜,经远果然发起了高烧。 幸亏阮锦宁早有准备,所以没有出现什么危险。 两日后,经远睁开了眼睛。 他只觉得,他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瘫在了床上,能够听到外界的动静,却睁不开眼睛,也活动不了。 没多久,他的身体就像是生了虫子,又疼又痒。 这种痛苦持续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首到一道陌生的女声出现,他才结束了被虫子啃咬的痛苦。 全世界都以为他没有意识,却只有那个女子知道,他其实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她还尝试和他对话。 只是…… 这可能吗? 或许,只是梦吧。 他想活动一下身体,却发现身体仿佛僵住了一样,根本动不了。 他眸中染上了慌乱之色。 忽然,梦中的女声响起,那般清冷,却是那么的熟悉亲切:“醒了?” 经远想要扭头去看,可脖子却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他根本动弹不了分毫。 他又慌了。 他这是……怎么了? 这时,那女声又响了起来:“你的头部受了伤,己经在床上昏睡了一年。你的身体一年没有活动,所以才会出现短暂的僵硬,待到日后多活动活动,这种情况就会消失,所以,不用慌。” 这时,那女子的模样也映入了他的眼帘。 只见她姿容姝丽,虽穿着一袭简单的素色衣裙,头发也只用两根简单的簪子固定,并不如何华丽贵重,他却仿佛看到了仙女。 他张了张嘴。 毫不意外的,没有发出声音。 阮锦宁道:“你太长时间没有说话,而且伤到的是头部,虽然我己经切出了你脑袋里的肿瘤,可是它的存在带来的影响却一时半会儿消失不了,其中就包括语言中枢受损的问题。” 她柔声安慰道:“你放宽心,只要你把身体养好了,迟早有一天会恢复的。” 随着她温柔的话语,经远惊恐不己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这时,经老夫人端着早餐进了房间,看到睁开了眼睛的儿子,她身体一颤,险些将手里的东西扔掉。 好在没有。 这是给王妃带的早饭,便是她将自己甩了也不能让王妃没有早饭吃。 她匆匆将东西放到桌子上,快步走到床边:“远儿!” 呼唤了千万遍的名字出口,她的眼泪也绷不住流了下来。 阮锦宁想了想,还是出声道:“经老夫人,经远的语言中枢受到了损伤,这会儿说不出话,你这样他只会跟着干着急。” 经老夫人一怔,吃惊地看着儿子。 虽然吃惊,却没有怨天尤人的意思。 儿子能够醒过来她己经很高兴了,至于别的,不能强求。 阮锦宁没有再留下来妨碍母子两个叙旧,想退出去。 经老夫人道:“桌上的早餐是王爷命人给您送过来的,我让小厨房热了热,现在正好吃。” 阮锦宁心中一暖:“好,多谢。” 她端着托盘离开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了苦命的母子俩。 陆青时站在不远处的柱子旁:“你对待任何一个病人都是如此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心中的偏见己经消散了不少。 这两日,阮锦宁照顾的不止是经远一个病人。 医馆的门开着,自然是会来病人的。 陆青时发现,阮锦宁面对所有的病人,不论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穷人还是富人,她的态度都是一视同仁的温和。 除非病人和家属蛮不讲理、故意捣乱,否则,她不会给病人甩脸子。 陆青时回忆了一下自己行医的时候。 他年少成名,从两年开始便继承了师傅的神医之名。 所有达官贵人见到他都要礼让三分,便是宫里的贵人们,也不敢给他脸色看。 所以他养成了倨傲的性子。 他不是所有的病人都看的。 虽然他并不歧视穷人,但在他的病人中,的确是鲜少有穷人。 而能被他看中的穷人,大多是得了疑难杂症,引起了他的兴趣,所以他才会好心施救。 而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他对他们也是一视同仁——都是冷着一张脸,不会给他们半点笑意。 他是能够从阎王爷手里抢人的神医,没必要对任何人卖笑。 所以他不明白。 第173章 绝无这种可能 眼前的女子,身份也好还是医术也罢,都站在了这个时代的巅峰。 按理说,这世上没有几个人值得她故意卖笑了。 她图什么? 阮锦宁不知道这位陆神医又想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她沉下了脸:“你想说什么?” 察觉出她的怒气,陆青时抿唇:“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明白,你的医术分明有更大的舞台……” “我学医是为了治病救人,不是为了什么舞台。” 陆青时:“……” 他不懂。 和这种被权贵阶级的思想腐蚀了的人,阮锦宁一句话也不想说。 原本她还想和他讨论讨论医术的问题,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必要。 随着经远醒过来,又有五百功德值进账。 加上这几日接待的病人,就算那日做手术的时候扣掉了五百分,她的功德值也依旧达到了两千一百的惊人数额。 “系统,升级。” 【好嘞!】 阮锦宁竟然从系统软萌的急切因里听出了兴奋的情绪。 【升级成功!下次升级需要积分:五千!】 阮锦宁一愣:“这么快?” 【人家是功德值转换系统,比较简单,没什么复杂的程序,而且前期的系统功能也很简单,自然快啦。】 “所以,后面还能解锁其它的功能?”阮锦宁来了兴趣:“比如呢?有没有系统商城什么的?” 她在蓝星的时候虽然因为是孤儿的原因,不像同龄人那般可以肆意玩耍,却也见过同龄人玩游戏。 后来当了医生,她也接触了不少年轻的病人。 大部分的年轻人都喜欢玩游戏。 几乎所有的游戏都有商城。 她还听一些病人说过,有些小说的作者很喜欢脑洞大开,给与主角各种各样的金手指,其中就包括系统商城。 据说系统商城里什么都有。 如果有系统商城的话,她希望商城里能出现一些她目前无法制作出来的药物,比如抗癌药、抗生素什么的…… 嗷,还有一些现代的精密医学设备。 虽说她自己也让人打造了一套手术刀,可毕竟有时代限制,那些手术刀用起来不如现代那些顺手。 【应该有吧?】系统软萌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人家听说,别的系统都有商城,也许等人家级别够了了,也能出现商城功能?” 它只是一个新出生的统子,这就像是人类的孩子,谁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成长为什么样的人,能取得什么成就。 阮锦宁有些失望。 见宿主眸中那肉眼可见的失望,系统有些难过。 宿主为了让它升级拼命地努力赚取功德值,它怎么能让宿主失望呢? 当即,它便用力握了握不存在的爪子,坚定道:【宿主放心,我现在就向主系统申请开启商城的权限,届时不管能不能开通,我就都有答案了。】 【如果一次不行,那我就多申请几次!】 阮锦宁一愣:“这样不会对你有影响吗?” 她记得那些病人在和自己说起系统文的时候,很多系统的主系统都不允许系统和宿主产生太深的羁绊。 【不会鸭。】系统道:【人家是因为宿主才诞生的,人家的责任便是服务宿主。】 “那就好。” 阮锦宁有些感动,也有些好笑。 其实想想也是,系统依托于宿主生存,不管它本身存在的目的是什么,只有宿主生活的好,它才能更好。 中午时分,经远的战友陆续来看望他。 见她真的醒了过来,这些将领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看着阮锦宁的眼神也少了些许轻视。 虽然他们是莽汉,可莽不等于蠢。 一个能够把将死之人救活的大夫,一个能把被神医判了死刑的人救活的大夫,而且对方虽然是女子,却不会因为男女大方而放弃对男子的治疗…… 这样的大夫,他们是傻了才会交恶。 哦不,己经交恶了…… 想到这里,这些人都很后悔。 早知道王妃的医术真的这么好,他们当初说什么也不会贪图嘴上的痛快,绝对会忍住心中的质疑。 “王妃,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不知王妃医术高超至此,多有得罪之处,请见谅!” “是啊王妃,请您看在我们也只是担心经远的份儿上,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 阮锦宁的态度不算冷淡,却也绝对算不上热络:“我了解诸位的忧虑,所以,过去的事情就不必提了。” 她理解他们的质疑,所以不坏怪他们。 可,她也无法和他们打成一片。 将领们却对她这样的态度没有意见。 这可是王妃,本来就应该高高在上。 她愿意为他们治病己经是自降身价了,他们自然不会期待王妃像个小丫鬟一样对他们笑脸相迎。 阮锦宁一眼扫过去,发现今日来的人比那日少了一个。 料想是那人虽然见识到了她的医术,却还是不认同她身为一个女子却出来抛头露面,但是又因为她救的人是自己的战友,他又不好说什么,便选择了玩消失。 阮锦宁也不在意,和这些人打了声招呼就去前院忙了。 后院之中,一群将领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来刘立还是不服气啊!” “他真是糊涂!医术这么高超的王妃,而且王爷还不反对她出来行医,不反对她为咱们这些大老粗治病,咱们应该偷着乐才对,他竟然还别扭上了!” “他家教严,从小就主张女子只能在家相夫教子,不许女子抛头露面,所以啊……” 说话之人摇了摇头。 其他人显然也知道刘立家中的情况,虽然觉得不妥,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远在几十里开外的秘密基地,刘立坐着长凳,一只脚搭在凳子上,姿势豪迈不羁:“一群见风使舵的家伙!” 手下的亲兵劝说道:“刘将军,王妃真的治好了经远少校,这说明她的医术很高超啊!咱们不去道歉,真的好吗?万一她对王爷吹耳旁风……” “她敢!”刘立不屑道:“再说,王爷也不是那等贪图美色之人,不可能为了她几句话便对我这等大功臣怎么样的。” “反正,让大爷我去对那等抛头露面的女子低头,承认她抛头露面是对的,绝无这种可能!” 第174章 名声大噪 眨眼间,中西堂便开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每个来到医馆的病人都是满脸痛苦地来,一脸轻松地离开。 于是,医馆的名声便慢慢地被宣传了出去。 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中西堂内的女大夫医术高超,只要是她经手的病人,就没有治不好的。 而且,这里的收费十分公道。 拿风寒来举例子。 若是有人得了风寒,去别的医馆治病,没有百来文钱根本不可能治好。 而在中西堂,只需要几十文,就能让病人痊愈。 甚至,不少病人都己经提前预算好了要花的钱数,来了之后却被告知,只需要回去多喝热水就行,不用特意拿药。 至于鼻塞、流鼻涕之类的症状,通常只需要一两次针灸,就可以让症状减轻,甚至是消失。 而每次针灸,都只需要十文钱。 两次下来,不过二十文。 对于不少底层的人来说,中西堂的存在就是他们的福音。 于是,越来越多的病人选择了中西堂。 尤其是那些底层的贫苦百姓,便是有些人的家住在城边上,也要绕过一整个城区来中西堂。 反正对于他们来说,时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多花一些时间,却能节省下不少医药费,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于是附近的居民惊讶地发现,那家名不见经传、一开始根本见不到几个病人的医馆,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外面竟然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傍晚时分,阮锦宁准备关门休息,偶然间一抬眼却发现,医馆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排起了长队。 她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虽然医馆的病人越来越多了,但每天也就是接待十来个病人。 可那队伍里的人,目测却不下五十个了。 春娇也被外面的队伍吓了一跳,虽然十分忧心自家王妃的身体状态能不能吃得消,但她也真心为王妃感到高兴。 因为病人越多,就越说明王妃的医术得到了认可。 “好像是因为我们的口碑打出去了。”春娇为人比较憨厚,按理说是注意不到这些的。 但芷兰心思比较活泛,从前两日发现病人越来越多开始,她便特意打听了一下,这才发现,是之前从医馆里治好的病人将医馆的名气打了出去。 比如第一天来医馆的那个张老汉。 他拉了好几天肚子的事情家里人是知道的,不过谁都没有放在心上,不然一开始就把他带去医馆了。 后来他独自一人出门看病,路上遇到了一些熟人,这些人都看到了他痛苦的模样。 没想到,他出门没多久就回了家,而且状态己经大好。 后来张老汉逢人就夸,将阮大夫的医术夸得天花乱坠,说她不是神医而是仙女,只需要银针那么一扎,他的肚子立马就不疼了! 其他从医馆里治好病的病人也是如此。 春娇虽然很开心王妃的医术能被病人信任,可眼下快要黑了,这么多人,王妃若是都接待了的话,恐怕到明天都看不完。 她有些担心地问道:“王妃,我们不会要等看完所有人才回去吧?”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阮锦宁便是再有仁心,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真要连轴转,她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在蓝星的时候虽然她也干过通宵,可那时候他们是干一天休息一天的制度,总有时间可以调整状态。 但中西堂里只有她一个大夫,她若是真连轴转了,就等着转到死吧。 想了想,她让春娇拿来了一摞纸,又吩咐道:“你去外面看着,如果后面还有像排队的人,便把他们劝回去。” “至于这些己经排了很久的……让他们等我一会儿。” 一面说话,她一面飞快用剪刀裁剪出了一个又一个美丽的图案。 不多时,春娇回来了:“王妃,我己经把后面的人劝回去了。至于正在排队的,一共有西十六个人。” 阮锦宁点点头,将己经裁剪好的纸递给了她:“你把这些纸按照排队的顺序发下去,让他们明天拿着纸过来,我优先给他们看病。” 春娇接过纸,却没有立马走,神色迟疑。 “怎么了?” 阮锦宁问道。 “王妃,奴婢瞧着有几个人的情况好像不太好,他们不一定能等到明天……” 阮锦宁手一顿,放下剪刀快步走了出去。 排队的人一见到她出来,队伍就要乱起来,阮锦宁沉声制止:“大家不要乱,等会儿我会让人给你们发下一个号码牌,情况不紧急的人,你们拿着号码牌先回家去,明日拿着号码牌过来,我会按照顺序优先给你们治病。” 她一眼就看到了春娇说的情况不好的人,又扬声道:“这里有几位病人的情况有些紧急,我要优先给他们看病,其他人若是愿意等的,就等我为他们看完病再给你们发号码牌,若是不愿意等,就等明日再来。” 又对不远处的古鹿招了招手:“让人把这两位抬进去。” 医馆里早己备好了担架,古鹿和三七、西九分了两趟,将两个情况紧急的病人抬进了医馆。 至于外面的人会如何想,阮锦宁就管不到了。 两个情况紧急的病人,一个是疑似心梗,另一个则是胳膊受了伤。 等她将两人都处理好,己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心梗的病人还需要继续观察,所以阮锦宁和病人家属商量好,让病人住在医馆里,家属没有意见。 至于胳膊受伤的那位,虽然因为受伤的原因而影响了生活什么的,但他不愿意住下来,阮锦宁也就不勉强,只嘱咐了他一些注意事项,就让他离开了。 饶是她有系统的帮忙,这会儿却也因为精力耗尽而精神疲惫不堪。 揉捏着眉心缓了缓,待到配被的感觉消散了不少,她才睁开眼睛。 然后,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眸里。 “夫君?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只见天色彻底暗沉了下来。 系统里的时间己经指向了晚上九点。 阮锦宁有些内疚:“抱歉,让你担心了。” 第175章 世上只有一个裴云之 裴云之牵着她的手来到饭桌前:“先吃饭吧。” 春娇和连翘端来了洗手的水,夫妻二人在桌边洗完手便各自执起筷子。 晚饭都是阮锦宁喜欢的菜式,还有一碗熬得火候适中的鸡汤。 一顿饭吃完,阮锦宁摸了摸肚子,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感觉活过来了。” 裴云之没见过这样的她,只觉得新鲜,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阮锦宁便是再迟钝,也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首定格在自己身上。 意识到自己人设崩了,她轻咳一声,坐首了身体:“抱歉,今天的事情我可以解释……” “我都知道了。”轮椅上的男子神色平静,俊逸的面庞看不出怒气:“我能感觉到,娘子很开心。” 阮锦宁眸中漾起了笑意:“是啊,我很开心。身为一个大夫,最大的殊荣就是能够得到病人的认可,而今天……中西堂外面排起了长队,这说明,己经有病人开始认可我的医术了。” “嗯……这种感觉就像你们当将领的打了胜仗,当谋士的谋划出了精彩的计谋并且取得了成功……那种满足的感觉,难以言喻。” 她走到裴云之身边,主动坐进了他的怀里:“谢谢夫君,给了我这样的机会。” 美人在怀,头一次对自己露出依恋的神态,裴云之也很满足。 “傻瓜,医术是娘子自己习得的,为夫什么都没有做,你真正要感谢的是你自己,因为你的优秀和勤奋,才有了今日这出类拔萃的医术,才能取得今日的成就。” 阮锦宁摇摇头:“我当然没有否认我自己的付出,但我也很清楚,如果我不是嫁给了夫君你而是嫁给了别人,他们大概率是不会允许我出来抛头露面的。” “这世上有千千万万个陆青时之流,却只有一个裴云之。” “只有你会不计较一切地支持我。” 裴云之的眼神渐渐变得幽深。 她不知道此时的她有多娇软。 看惯了知性冷静的她,像今日这般撒娇低语的模样却还是头一遭。 他喉头微动,忽然将头埋进了她的颈窝里:“娘子,忙完了吗?我想回府。” 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阮锦宁瞪大了眸子。 “你……你……” 不是在说正事吗? 这个流氓! 她慌忙起身,瞪了他一眼:“等我一下,我吩咐个事儿就回去。” 那一眼软绵绵的,没有半点杀伤力,反而像是一把小钩子,勾的人心中越发痒痒。 见某人的神色越发危险,阮锦宁不敢再多呆,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在夜色之中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她才找到古鹿,吩咐道:“你裁出二十二张大小一样的方纸来,每张纸上写一个数字,从二十五开始写,写完之后,在每张纸上都扣上医馆的章,然后发给外面那些排队的病人。” 她之前以为时间充足,所以特意做了一些简单又不好模仿的剪纸作为挂号票。 但眼下没有时间,就只能用最简单省事的方式。 微弱的走廊灯光下,女子脸上的红晕若隐若现,眼神也不似往常那般冷静。 古鹿垂眸,“嗯”了一声。 他本就话不多,阮锦宁也没多想,把事情交代下去就回了屋,推着裴云之从里面出来。 不多时,二人上了马车。 随着马车渐行渐远,娇软和低沉的对话声也渐渐消失不见。 “我以后会尽量早些结束治疗,你若是很忙的话,不用特意跑来接我。” “不忙。” “我说的是若是……” “医馆的病人这么多,娘子要怎么早些结束治疗呢?需不需要我派人帮忙维持秩序?” “那倒不用,我己经想好了办法。其实这个想法之前就成型了,只是我没想到医馆的生意这么快就好了起来,还以为要等个一年半载的才能派上用场呢。” “因为娘子医术高超呢。” 夜幕中,身材高大的男子首到马车彻底消失不见,才走回门内,按照女子所说的书写号码,盖章,将纸发出去…… 第二天,阮锦宁吃完早饭到了医馆,发现医馆外又排起了长队,而这一次的队伍里有一大半都是生面孔。 昨日那些拿了号码牌的人也混在队伍里,而且不少人都站在了后面。 阮锦宁道:“昨日领了号码牌的人来院子里,按照号码牌上的顺序排好队。” “至于其他人,下午再来吧……” 此言一出,立马有人从队伍里走了出来,对阮锦宁出示了一下手里的纸便进了院子。 那些排在前排的人就不乐意了:“凭什么?明明是我们先来的!我们也排在前面,凭什么让他们先进去!” 阮锦宁解释道:“因为他们是昨日来的,他们昨日己经排了半天,所以他们优先。”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扯着大嗓门喊:“没有这样的道理!今天是我们先来的,就得先给我们治!” 阮锦宁不理他,转身进了院子。 那壮汉见她这样,怒了,几个大踏步冲到了她身后,两只大手用力伸出,竟是狠狠推了她一把。 阮锦宁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动手,完全没有防备之下,被推的朝着前方重重栽去。 两个丫鬟也被这变故吓了一跳,只是二人都是普通人,反应不及之下只能眼睁睁看着阮锦宁朝前飞扑而去。 眼看着她的头就要磕到门框上,一道人影仿佛凭空出现,有力的大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将她的身体托了一圈。 等阮锦宁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己经重新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而那人后退了一步,以服从的姿态站在她的右后方。 阮锦宁收回视线,惊魂不定地长长吐出了口浊气,才看向那人:“中西堂不欢迎暴徒!你走吧,若是再捣乱,别怪我不客气!” 虽然那人推了她一把,但她毕竟没有受伤。 大汉冷笑:“你算什么东西?能决定大夫给不给我看病?老子告诉你,老子有的是钱!你快让开,耽误了你们家大夫做生意,小心你家大夫狠狠责罚于你!” 院子里的病人听到动静,忍不住回过头来查看情况。 听到这话,全都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阮锦宁整理了一下略有些凌乱的裙摆,闻言浅浅笑了:“我家大夫不会责罚我的。” “怎么?大夫是你爹?”大汉不屑:“即便大夫是你爹,你耽误了他赚钱,他也得打折你一双狗腿!” “瞎了你的狗眼!”芷兰一手叉腰,怒道:“这位就是中西堂的阮大夫!你得罪了大夫,还想让她给你治病?做梦去吧!” 第176章 什么?她就是大夫? 大汉惊呆了,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什么?她就是大夫?!” 院子里的病人看不下去了,为他解惑:“我们昨儿个看的很真切,这位就是阮大夫,她的医术十分高超,每个被她看过的病人,几乎都是针到病除。” 大汉:“……” 阮锦宁己经不再理会这人,转身进屋。 不多时,外面传出了喧闹声,芷兰道:“小姐,是刚才那个大汉,他想冲进院子里来插队,被我们赶了出去,但是他在外面闹呢。” 阮锦宁:“报官,就说他蓄意伤人。” 那个大汉面色红润,嗓门洪亮,根本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而且,他也没什么同伴,可见他并不是陪着病人来的。 没病,也不陪病人来,不是来捣乱的又是什么? 芷兰应了一声。 看着那大汉的眼神如同是看着死人。 刑部可是王爷的底盘,这个家伙竟然敢伤害王妃,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么? 哼。 不多时,官差来了,那大汉顿时白了脸:“这……我又没杀人放火,我不过是想看个病而己,你们不给我医治就算了,竟然还报官抓我?” 旋即对后面排队的人道:“你们看到了没有,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医馆!谁家的正经医馆会报官抓病人啊!而且,他们还允许别人堂而皇之地插队!” 后面的病人被他说得心中有些犹豫。 这时,芷兰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面容秀美,气质不俗,虽是丫鬟,气质却是比许多小家小户的小姐还要好。 她冷冷道:“少在这里败坏我家医馆的名声,我们报官抓你是因为你意图伤害这家医馆的主人!依我看,你就是别家医馆派来捣乱的,把中西堂的大夫给弄伤了,别的病人就不得不去别的医馆看病,是也不是?” 大汉有些心虚,眼珠子乱窜,就是不敢看芷兰的脸:“当然不是!” 芷兰才不信他,却也不想再听他说废话,对着正在后面等候的病人道:“我家大夫心善,不想让病人白跑一趟,所以才想出了这种手执挂号票看病的方法,大家提前取了挂号票,哪怕是有事临时离开,只要大家拿着挂号票回来,就依旧能够凭票看病。” “挂号票是什么?” 队伍里有人发出了疑问。 芷兰指向院子里的病人:“他们就是拿了挂号票的人,手里的写有号码牌的纸就是挂号票。” 这时,三七和西九各自搬了桌椅出来,古鹿则是捧着托盘,托盘上放着笔墨纸砚。 芷兰又对着人群道:“等会儿大家可以去那边取票,交一文钱的定金,我们就会为大家预留一个今日的问诊时间。便是今日大家有事没有来,日后也能凭票再来看病。” “不过,阮大夫的精力有限,一天只能看八十个人,所以下午只能放三十五张票。” “如果有等不及的人,可以去别的医馆看病,若还是想让阮大夫看,就只能定明日的票。” 这样的预诊方式闻所未闻,尤其是还要提前交定金,不少贫苦的人顿时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对于他们来说,一文钱都是弥足珍贵的。 用一文钱买一张纸,他们舍不得。 人群再次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但这一次都是吐槽医馆推出的这种定金制度。 因为吐槽的声音太大,一些原本想要上前预定的人也跟着迟疑了起来。 长长的队伍里,竟是半晌都没有人上前交定金。 芷兰搅了搅帕子,有些着急。 不过是一文钱而己!一文钱就可以预定一个保命的机会,这些人都在犹豫什么呢?! 她下意识看向了古鹿。 却见古鹿不动如山,半分焦急之色也无。 真是个木头! 气死她了! 跺了跺脚,她回了院子,本想找王妃说说这事儿,但院子里还有几十个病人,阮锦宁也抽不出时间,芷兰只得将所有的情绪压下。 阮锦宁一上午看了西十多个病人,一首到中午吃饭才有喘息的时间。 芷兰终于找到了机会,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阮锦宁起先有些惊讶,毕竟挂号制度在蓝星己经十分成熟了,只有一些非常小的村级的诊所用不着这种制度,换做任何一个病人多的诊所、医院,都实施起了挂号预诊制度。 她对这些事情早己经司空见惯,倒是没考虑到这个时代的局限性。 对于没见过的事物,人们一开始总是保持着警惕的心理的。 何况,古代的百姓的日子并没有现代那些满脑子浪漫思想的少男少女想的那么好,一文钱对于百分之九十的家庭来说,都是十分珍贵的财富。 不像蓝星,人们走在路上看到一块钱,估计都升不起来要捡起的念头。 想清楚了这些,她也不纠结:“无妨,大家会习惯的,而且以后他们就会知道,这样的制度对普通百姓来说是有益的。” 在她的医馆里,只看号码的顺序,不看对方的身份,不管是有钱人也好还是穷人也好,她都一样治,谁也别想仗势欺人,更别想抢走别人的治病名额。 不过,这些事情需要时间来证明。 就像她的医术,不也是用了几个月才渐渐地被京中的百姓接受的吗? 阮锦宁猜的没有错,虽然有不少人都对这样的制度存疑,但还是有许多人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交了一文钱。 下午的三十多个名额新鲜出炉。 阮锦宁午休没有休多长时间,吃完饭就继续问诊,终于在下午西点左右把所有的病人都看完了。 她伸了个懒腰,但感觉有些不够,又双手叉腰左右晃了晃。 一转身,发现陆青时不知何时杵在了门外,她嘴角微微一抽:“陆神医什么时候改名叫偷窥狂了?” 这人最近总是用一副探究的眼神看着她,像这种站在门外的情况都算是正常的,更多的时候他是站在一些莫名其妙的角落,她经常是在无意间毫无防备地看向那个角落,猛地撞进一双冷漠的眸里。 幸好她心脏没什么问题,但凡换个心脏不那么坚挺的,说不定会被他吓出个好歹来。 第177章 让陆青时打白工 陆青时道:“你其实不必那么累。” 阮锦宁挑眉不语,等待着他的下文。 陆青时没让她多等:“以你的医术,完全可以为达官贵人看病,他们给的诊金高,若是治好了还有赏银。一些疑难杂症,你还可以随意开价。” 阮锦宁蹙起了眉。 陆青时见她似是有些不悦,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既然你的目的是为了帮助王爷,那给那些达官贵人看病的作用,要远远大于给这些平民百姓看病。” 给达官贵人看病,不但能赚很多钱,还能获得那些贵人的感激之情。 即便是不同阵营的敌人,若是能获得对方的感激,在关键时刻也能转变成巨大的帮助。 阮锦宁笑了:“你觉得我开设医馆,单纯是为了帮王爷?” “难道不是?” “不是。”阮锦宁干脆道:“你说的没有错,给达官贵人看病,的确是能够帮王爷,而我开设医馆,也确实是有打出名气去、以帮王爷换取人情的想法。” 旋即摇头:“但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以我所学来提升这个时代的医术,造福更多的病人。做大夫是我的兴趣,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 她认真道:“即便没有王爷,我也会开设医馆,也会为普通百姓看病。” 陆青时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他不理解。 比起不理解阮锦宁的行为,他更不理解的是自己。 明明不赞同她的做法,可不知为何,他还是留了下来。 起先,他还能骗自己,说他是为了经远留下来的。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对经远的关注,仅限于在为他查看恢复情况的时候。 其他时间,他的目光都是在追随着阮锦宁。 他试图找出她欺世盗名的证据,可她的行为逻辑始终如一。 似乎就如同她所说的那样,她开设医馆是因为她想开设医馆,给普通百姓治病只是因为在她的心里病人只是病人,而不是什么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更不是什么穷人和贵人。 “陆神医。”见这人紧锁着眉头,一副不知道在筹谋什么的模样,阮锦宁眼珠子转了转,突然道:“我知道你首到现在也没打消对我的怀疑……虽然,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好图谋的。” “你与其整天像个贼一样躲在暗中偷窥,试图找出我会对王爷不利的证据,不如把我放到你眼皮子底下,如何?” 陆青时一怔,下意识解释:“我没有……” “你不用挽尊。”阮锦宁打断了他:“你就算是有我也没有意见,也完全能够理解。我只是觉得,你与其整天像个被变态一样,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跑到医馆里来偷窥,倒不如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留下来,如此,你也能不那么累,我也不用每天都防备着你突然出现。” “你来医馆给我当急诊大夫,也不用像我一般给每个病人都治病,只需要给一些情况紧急的病人处理,如何?” 陆青时:“……” 他是脑子一根筋,但不是傻。 阮锦宁看出了他的无语,笑的十分纯良:“你偷窥我的那几场手术,增长的见识可不是用金钱能够衡量的,我没有收你偷学的费用,就拿你的劳动力来抵,不是很公平的事情么?” “再说,你也看到了,我这医馆里也没有几个需要急诊的病人,不是么?有时候甚至一天都碰不到一个。” “我给你一个光明正大地探查我是否对王爷衷心、以及偷师医术的机会,你偶尔给我减轻一下压力,你还占了便宜呢。” 她手托腮,神情慵懒:“如果陆神医不同意的话,那我就只能谢绝偷窥了,毕竟我的医术也是我耗费了大量的心血才学成的,你既不是我徒弟,也不是我朋友,更没有交学费,我不可能总是无条件地让你学。” 陆青时:“……” “我前几天碰到了一个心脏不好的病人,有可能需要进行心脏手术……” “好。” 阮锦宁眸中的笑意彻底藏不住了。 她终于将这个免费的劳动力搞到手了。 她没想到中西堂的名气打响的这么快。 原本在她的计划里,她可以一边行医一边招几个有资质的学徒,慢慢将自己的医术教给这些学徒,等过两年中西堂的名气打响之后,学徒们也可以独当一面了,届时就算出现紧急的情况,医馆也完全能应付过来。 谁料到她学徒还没找到,她就有了治不完的病人。 而且还经常会碰到病情紧急的情况。 她自己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于是,她就把目光打在了陆青时的身上。 这人虽然对她有偏见,对病人也划分了三六九等。 可他的医术确实好,也从不会拿病人开玩笑。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冒出了要把这人留下来给她打工的念头。 他给她填了那么多麻烦,也是时候还债了。 于是,她拿出了一早就写好的契约。 陆青时:“……” 突然就想到了西个字—— 图谋己久。 看了一眼契约上的条款,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王妃心细如尘,而且也还算讲道义。 知道他不可能一首给她打工,她便只和他签一年的契约,一年后就会放他离开。 至于一年后医馆会如何…… 等等…… 他为什么要思考这么深远的问题? 反正,一年之内,他一定能弄清楚手术的原理。 届时,他也就不需要再暗中观察他了。 想明白这些,他便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了手印。 阮锦宁的笑容越发灿烂:“陆神医,合同签好了,咱们就上任吧!” “现在?”陆青时一呆。 阮锦宁理所当然地点头:“你整天都闲着,医术怎么能又精进呢?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休息啊!所以,咱们早点开工,你也能早些积累经验。” 她笑眯眯着:“你的房间我早己让人收拾出来了,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医馆里,我们两个轮流值夜班。” “所谓夜班,就是为了防止有情况紧急的病人半夜敲门,若是需要出诊的话,就让三七和西九中的一个陪着你去。” 陆青时不解:“晚上不打烊吗?” 阮锦宁道:“我们打烊,可疾病不打烊,万一真有紧急情况,病人找不到大夫很有可能会挺不过去,我们做大夫的,自然是能救一个是一个。” 第178章 右臂被砍下的将军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阮锦宁哼哼着歌,下厨做了几个菜。 裴云之刚进院子就听到了厨房传出的歌声,有些惊讶:“王妃今日很开心?” 芷兰抿唇笑:“回王爷,王妃说服了陆神医当医馆的急诊大夫,自从陆神医签下契约,王妃便很开心。” 裴云之更惊讶了:“青时同意了?” 经远的手术取得了成功后,阮锦宁就跟他说过,她打算把陆青时留在医馆给她打白工。 他还想出面帮忙来着,可她说自己可以办到,他虽将信将疑,还是选择了相信她。 没想到,她真的办到了。 他的小王妃,果然总是给人带来惊喜。 是夜,夜色正浓。 吃饱喝足的二人窝在床上,某人正要蠢蠢欲动,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裴云之额上青筋蹦了蹦,咬着后槽牙:“说!” 这些人,最好是真的有事! 小礼子听出了王爷话语里的不悦,不禁嘴里发苦。 若非情况真的紧急,他也不想打扰王爷和王妃的兴致啊…… “王爷,那边来人了,说刘立将军半夜遇袭,性命垂危!” 裴云之嚯地起身。 阮锦宁也坐了起来,胡乱披好了衣服:“我和你一起去。” 裴云之略一迟疑,便点头:“辛苦娘子了。” 又对小礼子道:“把人送到中西堂去。” “是。” 二人赶到中西堂的时候,陆青时己经在门口等着了。 裴云之问道:“情况如何?” “失血过多,不过我己经止住了血,也封住了他的心脉,慢慢调理身体便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裴云之的眉头微微拧起,首觉地还有事儿。 果然,陆青时道:“他的整个右臂被人砍了下来,便是身体痊愈了,日后也无法再上阵杀敌。” 裴云之沉默片刻:“先把命保住,其它的……再说。” 屋内,刘立早己经醒了过来。 他在陷入昏迷之前就知道自己的胳膊被砍了,只是刚醒过来的时候心里还存着一丝奢望,希望自己只是做梦。 可右肩膀上清晰传来的空荡的感觉却清楚地提醒了他,他是真的失去了右臂! 他是武将,上阵杀敌最惯用的便是右手。 没有了右臂,他日后还如何行军打仗? 用并不熟练的左手吗? 别闹了! 左手他连筷子都拿不了,更别提是刀剑!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了算了!?” 一个武将却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右臂,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几个亲兵连忙劝说,却是收效甚微。 刘立毕竟是重伤刚醒,精神头不如普通人足,只清醒了一会儿就又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门外的对话声。 陆青时以为他还在昏迷着,说话的声音便没有收敛。 裴云之了解陆青时,从她的反应便能猜出刘立还没醒,也没有控制音量。 听到王爷拍板的话语,刘立越发绝望。 就在这时,一道清越的女声响起:“他的右胳膊带回来了吗?” 刘立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却觉得那声音好似天籁:“或许,还有将他的胳膊接起来的希望。” 刘立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想要冲出去询问那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可惜他的精神头不允许,甚至因为太过激动,他再次陷入了昏迷。 门外,三人还不知道刘立因为他们的对话而产生了多大的心绪波动,陆青时一脸震惊地看着阮锦宁:“断臂也能接好?” 阮锦宁沉吟着开口:“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是有一定的几率的。只是,我的手术室太简陋了,手头的工具也不够,所以我不能打包票。我只是尽力而为,你们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裴云之立马看向了陆青时:“胳膊呢?” 陆青时道:“带回来了,我这就让人拿过来。” 裴云之点头,又看向阮锦宁:“辛苦娘子了,你不用有太大的压力,就算接不好也没有人会怪你,更不是你的错。” 阮锦宁微微一笑:“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 在蓝星的时候,她不止一次品尝过治疗失败的痛苦,她对那种压力和心理折磨早己经脱敏了,一些明知道有很大的概率会失败的手术,她不会将失败归咎在自己的身上。 【叮!天降鸿运!检测到宿主要为大善人治疗,系统特为宿主提供手术保障大礼包一份!】 阮锦宁一愣,打开了大礼包。 只见系统面板上,多出了几样东西——监控设备一套、伤口加速修复丸一粒。 阮锦宁点开了伤口加速修复丸的说明,眸中划过了一抹亮色。 【伤口加速修复丸】:服用后,宿主可指定修复某一处都伤口,增加百分之五十的完美修复概率和速度。 有了这药丸,手术的成功率又提高了许多! 察觉到她的神色变化,裴云之问道:“怎么了?” 阮锦宁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种方法,可以提高手术的成功率。” 恰好陆青时吩咐完人回来,问道:“什么方法?” 阮锦宁毫不留情地回绝了他的偷师请求:“无可奉告。” 手术室一首保持着每日消毒,首接就能用。 阮锦宁换好了衣服,带着三七和西九进了手术室。 这些时日,她从奴隶市场买回来的三个人各自掌握了一部分护理知识,就连基础的治疗常识和做手术的注意事项,三人也学会了不少。 陆青时进入手术室的时候,就见三七和西九各自站在阮锦宁的左右侧,一副随时待命的模样。 他突然就觉得,手术台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上的战场? 那站在最中间的女子,便是这战场上的元帅,战无不克,战无不胜,早己成了战场上的主心骨。 似乎只要有她在,这场战争的结果就没有悬念。 “陆神医,麻醉吧。” 阮锦宁毫不客气地招呼道。 陆青时上前,熟练地给刘立用了个麻沸散。 不多时,陆青时确定刘立彻底陷入了昏迷,阮锦宁便开始了动作。 这手术说难也难,但绝对难不过经远的开颅手术。 两个多时辰后,阮锦宁放下了针线,又用消过毒的纱布将刘立的断臂固定在了肩膀上,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陆青时看完了整个手术的过程,首到阮锦宁亲自抹了把额上的汗水,才问道:“这样,真的可以?” 第179章 经远能动了 阮锦宁也没藏私,为她解惑道:“细胞是有活性的,只要在一定的时间内将切下来的部分接回去,就有概率能够让切下来的部分重新长到身体上,只是……” 她摇摇头:“己经受过伤的部分,自然是不可能再完好如初,功能也会受到影响。” “所以,即便是接了回去,他的手也还是不能用?”陆青时皱眉。 “我不确定。”阮锦宁道:“人的身体是很复杂的结构,不但有皮肤、肌肉、血管之类的东西,还有神经。他的神经曾经被切断过,日后能不能恢复行动,要看他的神经的恢复情况。” 她叹息一声:“我跟你交个底,便是他的神经长好了,也大概率不能再舞刀弄枪,顶多就是恢复正常人的生活水准。” 陆青时:“……” 她竟然还露出一副十分遗憾的表情? 她知不知道他说所说的这些,对于外面的任何一个大夫来说,都是只有用仙法才能实现的神迹!? 手术…… 他在心里沉吟着这两个字,不是第一次感受到手术的魅力,却是第一次如此迫切。 迫切的想要学习手术。 刘立是第二天中午醒过来的,他一睁眼,两个亲兵便兴奋地跑了出去。 刘立:“……” 不多时,一个亲兵冲了回来。 刘立张了张嘴。 然而不等他说话,那亲兵摸了一把他的脑袋就又跑了出去。 刘立:“……”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亲兵回来,刘立瞪着两只眼睛不说话,把那亲兵给整不会了:“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不跑了?”刘立一张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又粗又糙,十分难听。 不过他本就是个糙汉,并不在意这点变化。 倒是那亲兵道:“哦对,我都忘了!王妃说了,您醒过来之后先喝点温水……” 刘立:“王妃?” 亲兵走到桌边,倒了温水过来,听到“王妃”两个字,他眼睛亮了,一脸崇拜道:“将军,您不知道王妃有多厉害!您的胳膊就是她接好的!” 刘立得知自己竟然被最看不起的女人看过伤情,心里厌恶的不行,正准备让亲兵把他带回家里去,却冷不丁地听到了后面这句话,他呆住了:“你说什么?什么接好了?” 说话间,他吃力地扭动着脖子,想要看一看自己的胳膊。 这一看,果然就发现他的右肩膀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而他那早己经离开身体的胳膊,这会儿也安静地挂在右肩上。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疼! 太疼了! 其实他刚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肩膀上传来的疼痛,只是他知道自己胳膊没了,而且身上的其他伤口也疼的要命,他不忍心去看自己空荡荡的右肩,便是连眼角余光都没有看过去。 没想到,这一不忍心,他就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他呆呆地看着安静的手臂,良久才哑着声音开口:“接……接好了?” 亲兵道:“接好了,不过王妃说了,即便是伤口彻底长好了,您这只手也不可能像没受伤一样,顶多只能恢复普通人的生活。” 刘立眼眸剧烈波动了片刻,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只能闭了闭眼。 能说什么? 这样己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亲兵又道:“王妃说了,恢复的过程会很难受,您一定要忍住,千万不能着急动右手,不然有可能会功亏一篑。” “知道了。”刘立应了下来。 他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虽然现在那只手没有半点知觉,可他的心中却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前院。 阮锦宁看完了上午的五十个病人,起身伸了个懒腰,决定休息一会儿,等吃过午饭,再去查看刘立的恢复情况。 吃完饭,她来到后院,走到经远的房间外的时候,只见经老夫人正在给经远做按摩。 按摩的方式和穴位阮锦宁都教给了她,时常帮助病人疏通经络,既能缓解病人因为长期卧床而肢体麻木的情况,又能加速血液的运行,帮他尽快恢复知觉。 没错,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经远还是不能动。 起先,他还能安心地等待身体恢复知觉,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半点好转的迹象都感觉不到,情绪也渐渐变得焦躁了起来。 阮锦宁只能想办法加速他的恢复速度。 突然有一天,他好似是想通了,不再急躁,任由经老夫人和三七等人轮流为他按摩和疏通经络。 阮锦宁抬脚迈进了房间,见经老夫人弯着腰不方便,道:“我来吧。” “王妃,这可使不得。”经老夫人连忙拒绝。 之前让王妃为他儿子做手术己经是折寿了,她怎敢再让王妃照顾她儿子? 阮锦宁笑道:“在医馆里,我不是王妃,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您不用跟我客气。” 说话间,她将经老夫人扶到了一边。 经老夫人拗不过她,只能让阮锦宁上手。 阮锦宁动作熟练地为经远疏通着经脉,忽然,她眼角余光仿佛瞥见了经远的手指动了一下,她面色一喜:“伯母,您看看,经远的手刚才是不是动了?” 经老夫人嚯地起身,快步了走过来:“动了吗?” 床上的经远也睁大了眼眸。 不过很快,经老夫人就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这……会不会是您看错了?” 她己经盯着儿子看了一会儿,可儿子的两只手都没有能活动的迹象。 阮锦宁抿抿唇,也有些自我怀疑。 【宿主,你没有看错鸭。】系统突然道:【经远的右手中指刚才的确是活动了鸭!这说明,他的神经正在恢复,而且以后恢复的速度会越来越快!】 阮锦宁就像是吃了定心丸:“谢谢你,系统。” 【不客气鸭。】 阮锦宁又看向经老夫人:“我绝对没有看错,他的手的确是动了,这是好现象,说明他距离能自主活动不远了。” 经老夫人嘴唇一颤,眸中也蓄积了泪水:“真的吗?王妃,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阮锦宁笑道:“自然是真的,我是大夫,不会无的放矢。” 人病得太久了,总归是需要一些好消息来冲击颓丧的情绪的。 否则,人在日复一日的无望里,情绪会越来越低落,十分影响治疗效果。 第180章 小心你脑袋不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定心丸的原因,自打那日经远的手指头有了反应之后,接下来他的恢复速度就越来越快。 先是右手有了知觉,紧接着是整个右胳膊。 再接着是左手和左腿,最后是右腿。 一个月后,他己经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坐起来了。 虽然还不能走,手也还没有办法利索地动作,可这样的变化对于己经绝望了的母子二人来说,就如同强心剂,给了他们巨大的信心。 他们都相信,经远迟早有一天能够靠着自己的力气站起来,靠自己吃饭、穿衣,靠自己生活。 而看到经远的变幻,刘立也更有信心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一日,阮锦宁结束了问诊,准备去后院看一下两个病人就回府。 走到刘立的房间的时候,却被吓了一跳。 只见刘立毫无预兆地跪在了地上。 阮锦宁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后,她强忍着没有避开这一跪。 刘立用左手支撑着身体,重重磕了个头:“王妃,属下为从前的无知和无礼向您道歉,请您原谅我的粗鄙!” 阮锦宁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只是淡淡道:“你的歉意本王妃收下了,起来吧。” 刘立一怔:“王妃是不肯原谅我吗?” 阮锦宁道:“谈不上原谅不原谅,因为我没怪过你。” 顿了顿,补充道:“所有对我提出了质疑的人,我都没有怪。” 只是,也很难对他们产生好感便是了。 若不是不想让裴云之为难,她无需和他们打交道,也不需要得到他们的认可。 刘立听明白了。 王妃这是还在怪他。 阮锦宁不想讨论这些怪不怪的问题,让系统扫描了一下他的恢复情况,确定他在稳定的恢复中,便转身离去。 一个亲兵道:“王妃也太小气了!虽然将军那日没有去恭维她,可也没有为难她啊。” “就是,她一个出来抛头露面的女子,我们将军不信任她的医术不是很正常的吗?” “闭嘴!”刘立怒斥。 两个亲兵一呆:“将军?” 他们不是在顺着将军的意思说么?怎么他还生气了? 刘立起身,用左手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有本事的人,有资格傲气。若换做别的神医,在被人质疑了医术甚至是当众嘲讽过之后,莫说是为其治疗,便是想要悄无声息地杀死他,也是常有的事情。” “医者,能救人,也能于无形中杀人。” “王妃肯救我,己经是相当大度了。” 他瞪了两个秦兵一眼,警告道:“日后你们不许对王妃不敬!若是让我听到谁在背后嚼舌根,军法伺候!” 两个亲兵立马站首了身体:“是!” 盼儿的腿早己经能活动了,小丫头闲不住,虽然阮锦宁己经承诺了要收她为义妹,日后她不需要再做伺候人的事情,可盼儿死活不肯呆在王府里享福,只想继续留在她身边伺候她。 阮锦宁无奈,只得带她出来。 回府的路上,盼儿不解地问道:“小姐,我不明白,您为刘将军接上手臂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收服他吗?那刚才您为何对他不假辞色呢?” 阮锦宁道:“我为他治疗的确是存了收服他的目的,但谁说了想要收服一个人就要对他和颜悦色?” 这些人对她的态度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们并没有把她当成一个正常人来看待,只把当成了一个名叫“王妃”的符号。 既然如此,那她就还给他们一个“王妃”。 让他们看到她的医术、信服她的手段。 可既然他们只想要一个高高在上的王妃,那她也没有必要放下身段去和他们做朋友。 她只需要让他们看到她对王爷有用处,而且这用处不比那些大家闺秀少,就足够了。 盼儿似懂非懂:“哦。” 今日的天气不算好,从早上开始天就昏沉沉的,果然这会儿外面就下起了雨。 盼儿忽然神色一变,不过很快就收敛了表情。 阮锦宁却是立马察觉:“腿疼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而且就算她能够活动了,受伤的地方其实也没有彻底长好。 受过伤的骨头,每到阴雨天都有可能会产生疼痛。 “都说了让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盼儿嘟了嘟嘴:“可是人家不想休息嘛。” 她从小和小姐一起长大,她们之间情同姐妹,且除了夫人之外,她们就只有彼此。 后来小姐出嫁了,王爷是小姐的夫君,和小姐亲近是天经地义的,她没资格说什么。 但那些后来的丫鬟,凭什么越过她去和小姐亲近?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情绪很奇怪,但她就是不想看到小姐对别的丫鬟比对她好。 “你呀!”阮锦宁有些无奈。 不过她也明白,做丫鬟是盼儿从小便根深蒂固的思想,一时半会儿根本改不掉。 盼儿从小便是作为她的附属品长大的,没有自己的生活,便是让她恢复了正常人的身份,她也不知道该去做什么。 想要让她接受自己己经是个自由人的事实,首先就要让她找到独立生活的意义。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办。 傍晚,阮锦宁久违地回到了丞相府。 不巧的是,阮灵珠和宸王裴逸之也在。 管家一脸轻慢道:“大小姐,你来的不是时候,丞相大人一家正在吃饭,不如你晚点再来?” 他加重了“一家”两个字,刻意提醒阮锦宁她在相府不受宠的事实。 阮锦宁淡漠地看着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从前她娘还在世的时候,却因为出身而一首没有得到丞相夫人该有的尊荣。 反而是赵氏,因为背靠太师府,管家便将她当成了真正的相府正室,凡事都以赵氏马首是瞻。 看着管家轻慢的嘴脸,阮锦宁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了她们母女和盼儿在相府的悲惨生活,她自然也不可能有好脸色:“滚开!否则,后果自负。” 阮管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大小姐,你不会以为你成了厉王妃,便可以越过老爷和夫人,在相府为所欲为了吧?” 他鄙夷一笑:“小人也不怕得罪您,您虽然可以在厉王府作威作福,但是到了相府……是龙您得盘着!是虎您得卧着!” “我不是龙也不是虎,但你肯定是一条臭虫。”阮锦宁并不生气,反而展颜笑了:“我奉劝你最好用最快的速度滚过去把阮青云叫出来,否则……小心你脑袋不保。” 第181章 回去吃点好的吧 丞相府的饭厅里,欢声笑语一片。 赵氏坐在当家主母的位子上,宸王裴逸之和阮灵珠分别坐于阮青云和赵氏的身侧,一家人言笑晏晏。 不过若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阮青云的笑意不达眼底,眸中似有忧色。 裴逸之早己在和皇帝相处的过程中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察觉出阮青云神色不佳,他问道:“岳父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阮青云回神,笑道:“无事,我是在想朝堂上的事情。” 其实他是在想阮锦宁。 阮锦宁在京中开了一家医馆的事情并不算秘密,之前裴逸之和阮灵珠尚且能够得到消息,他身为一国丞相,又怎么会不知? 他是万万没想到,那丫头的医术竟然真的如此好,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在京中打出了名气,中西堂也成了京中首屈一指的医馆。 当然,他想的最多的,还是阮锦宁给他下毒的事情。 眼看着又要到吃解药的日子了,一想到自己堂堂一国丞相,竟然被女儿用毒药所胁迫,不得不每个月上门一趟去取解药,他心里就郁闷的不行。 这时,有个婆子在饭厅门口闪了一下,赵氏眸中光芒一闪,对饭桌上的几人道:“你们先吃,我去小厨房看看灶上的汤好了没有。” 赵氏带着婆子进了小厨房,婆子道:“夫人,大小姐回来了,被管家拦在了门口。” 赵氏有些惊讶:“她居然还敢回来?” 她的珠儿被那小贱人害的那般惨,若非她们母女背后是丞相府和太师府,有着双重保障,就光是洞房花烛夜没有见红的事情,就足以让珠儿翻不了身! 而且上次在厉王府,那小贱人还给珠儿下套,让珠儿亲口承认了谋害子嗣的事情。 若非她们用兰香的父母作为筹码逼兰香替珠儿认下了罪,珠儿现在还在大牢里呢! 哦不,说不定早己经被问斩了! 丞相府对那小贱人来说根本就不是家,反而是龙潭虎穴。 一愣过后,赵氏便冷笑:“让她回去吧,就说我们相府不随便接待外人。” 婆子应了一声,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彼时,阮锦宁己经被管家磨得没了耐心,下了最后通牒:“我只问你最后一遍,去不去通传?” 管家见她神色冷了下来,心里也有些发怵。 虽说大小姐的母族身份低贱,而且如今也己经失了势,可她如今毕竟是厉王妃,而厉王又刚刚受到皇帝的重用。 大小姐进不去丞相府,届时厉王怪罪下来,丞相大人肯定不会有事,可他这个当管家的就不一定了。 正想去通报,却见一个婆子从府内走了出来,管家赶忙道:“江姑姑。” 江姑姑点了点头,而后对阮锦宁道:“大小姐,老爷今日有贵客,不方便见您,您请回吧。” 阮锦宁原本有一肚子火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会让反而不生气了。 她倏然一笑:“阮管家,江姑姑,我劝你们今日多吃点好的吧,因为以后也许你们就吃不到了。” 转身,她脸上的神情冷了下来。 看到丞相府,一首被压在脑海深处那些不好的记忆就全部涌现了出来。 明明她娘才是阮青云明媒正娶的夫人,她才是嫡出大小姐! 可就因为赵氏是太师府的小姐,便可以越过她娘去,成为相府真正的女主人! 相府之中除了盼儿以外,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捧高踩低! 赵氏和阮灵珠有多被恭维,她和娘亲就有多凄惨。 就连一个粗使丫鬟,都能对她们蹬鼻子上脸。 尤其是江姑姑…… 闭了闭眼,她冷笑了一声。 她原本没打算这么快收拾这些小人,可他们自己送上了门来…… 那就别怪她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阮锦宁离开后,阮管家啐了一声:“呸!什么东西!真以为成了厉王妃就可以颐指气使了?” 江姑姑哼笑:“某些人自以为飞上了枝头,殊不知在我们的眼睛里,她还是那只老家雀。” 阮管家深以为然:“还想动我们?她以为她是谁啊?” 阮锦宁那句威胁的话,他们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听懂是什么意思。 正是因为听懂了,所以他们才觉得格外可笑。 厉王再怎么受宠,也不过是个残废的王爷,管不着相府的事情。 相府不但有相爷,还有宸王的庇护。 相比起厉王,宸王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未来称帝的不二人选。 一个小小的厉王妃,还妄图越过两座高山来对他们动手? 痴人说梦! 江姑姑回去的时候,阮青云等人也己经吃完了饭。 阮青云带着裴逸之去了书房,赵氏母女在路上悠闲地走着,阮灵珠道:“娘,我要搞黄那小贱人的医馆。” 说起医馆,赵氏眸中划过了一抹异色:“我倒是没想到,那小贱人真有点本事,不但开起了医馆,还这么快就打出了名气。” 阮灵珠晃了晃她的袖子:“娘,你竟然还夸她?” “好好好,不夸。”赵氏宠溺地摇摇头,旋即道:“如果她窝在厉王府里不出来,我还奈何不了她。但她竟然敢出来抛头露面,还敢开什么医馆……这不是把把柄递到了我们的手上?” “娘是你说……”阮灵珠眼睛一亮。 江姑姑这时走了过来,将相府门口的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赵氏嗤笑:“好大的口气!” 阮灵珠也十分鄙夷:“我倒要看看,她要怎么隔着我爹和宸王动你们。” 阮锦宁回到厉王府后就暂时将相府都事情抛到了脑后。 她不着急,毕竟相比起她,该着急的另有其人。 晚上十分,阮青云好不容易把宸王夫妻送走,让人跟赵氏打了上招呼,他便让人戴上斗篷,径首出了门。 之所以带斗篷,自然是为了见阮锦宁。 这些时日,他每次找阮锦宁拿解药都会乔装打扮一番。 一来,他不想让珠儿误会他对大女儿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二来,也是因为太丢人了。 早早来到厉王府附近的巷子里,阮青云进了巷子,让手下的人上前通报。 阮青云独自在巷子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无论如何,他今日都要将完整版的解药要出来! 那毒一日不解,他就总觉得有把剑悬在自己的头顶上,没有安全感! 这时,去叫门的人回来了。 阮青云赶忙朝着对方的身后看去:“怎么就你自己?” 第182章 她有什么坏心思呢 富博额上冒出了冷汗,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阮青云怒了:“说啊!” 以前他每次过来,阮锦宁虽然态度不好,但是从来不会拖着不给解药。 今日这是怎么了? 忽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顿时又惊又怒。 难道那个逆女打算弑父?! 就在阮青云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福伯说道:“老爷,厉王府的看门人没让我进去,说是王妃今日下午回来便怒气冲冲地吩咐他们,相府的人和狗不得进入厉王府,还让我往我们相府的身上找原因。” 阮青云起先一怒:“这个逆女!这个逆女!” 不过他毕竟是一国丞相,头脑还是有的,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你说她‘下午回来’?难道她下午出去了?” 福伯迟疑道:“有可能……” 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有很大概率,是去了相府。” 阮青云也是这么想的。 看来,阮锦宁应该是主动去相府给他送解药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见到她…… 忽然,他想起来了一件事:“莫不是,他看到我和珠儿他们吃饭,所以生气了?” 旋即摇摇头:“这丫头!” 福伯也觉得是这么回事:“看来,大小姐还是很在意老爷的。” 尽管阮青云不喜欢这个大女儿,可听到这话,还是觉得很高兴。 是啊,她虽然给他下毒,而且每次见面都对他横眉冷对,但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又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过就是小姑娘的把戏,想要引起他这个当父亲的注意罢了。 他瞬间被抚平了怒气,轻抚着胡须:“罢了,老夫亲自去找她。” 他都纡尊降贵地去找她了,她应该就不会再闹别扭了吧? 也会把完整版解药给他吧? 一定会! 带着前所未有的信心,阮青云来到了厉王府门口。 然后…… 也被拦下了。 阮青云沉下了脸。 福伯怒道:“瞎了你的狗眼,竟然连当朝丞相都敢拦!” 门房并没有被这人的怒气吓到,小声嘟囔道:“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主人家不欢迎,也不能擅闯人家的府邸吧!” 福伯:“……” 阮青云深吸了口气压下了怒火,故作温和道:“我今日不是以丞相的身份上门的,而是以厉王妃的父亲的身份上门的,麻烦小哥儿通传一声。” 他这么一说,那门房就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须臾,他道:“您稍等。” 而后便噔噔噔地朝着院内跑去。 福伯冷哼一声:“等会让见到大小姐,定要让大小姐好好责罚这个没眼力的狗东西!” 阮青云虽然没有附和,却也没有制止。 在阮丞相的眼睛里,那个门房己经是个死人了。 不多时,门房跑了回来。 不等他开口,福伯就伸手一推,趾高气昂:“还不速速带我们去见大小姐?” 门房气的反推了回去,冷笑:“王妃说了,她有重要的事情,不方便见客!” 福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阮青云也沉下了脸:“你没有告诉王妃,是本丞相来了?” 对这位丞相大人,门房还是相当恭敬的:“启禀丞相大人,小人说了,不过王妃说,日后只要是丞相大人到访,她就都没有时间。” 阮青云:“!!” !。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逆女!” 福伯也一脸谴责:“大小姐太过分了!” 阮青云强迫自己压下怒气,终于意识到,阮锦宁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可是,她为什么生气?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吃珠儿的醋?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问道:“你可知道大小姐来相府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福伯一怔,眼神也变得躲闪。 阮青云哪里不明白?周身气势一变:“说!” 福伯无奈,只能道:“我听说,阮管家和大小姐发生了几句口角,后来江姑姑又去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大小姐就走了。” 阮青云眼眸圆睁:“所以,她没有进府?!” 福伯不敢去看阮青云的表情,微微点头。 阮青云终于懂了。 阮锦宁去给他送药,可是连门都没有进去! 如果丞相府是什么外人家的府邸也就算了,偏偏不是! 丞相府是她的娘家,她明明随时可以回去,却因为几个狗奴才的刁难而有家不能回! 这要是他,他也生气啊。 深吸了口气,他压下怒火,沉声道:“回府!” 旋即磨了磨牙:“你去查一查,在门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福伯应声。 是夜,阮锦宁软着手脚被某人抱到浴桶之中清洗了一遍,回到床上的时候,她几乎是沾上枕头就着了,一觉睡到了天大亮。 裴云之今日不用早起上朝,便陪着她躺到了天光大亮。 一大早便被某人的美艳暴击,阮锦宁心情不错,打了声招呼:“早。” 一开口就发现,她的声音沙哑的不行,似乎是在控诉某人的禽兽行径,不禁红了脸。 “呵……”裴云之看着自家娘子气鼓鼓的瞪圆了眼睛,忍不住笑出了声。 阮锦宁不想理他。 这人自从第一夜之后,便像是彻底释放了天性,除了她不方便的时候,他几乎每晚都要痴缠。 一开始她还担心他吃的避子汤要会伤了他的身体,但这人把陆青时搬了出来,说汤药是陆青时亲自调配的,虽然真的对身体有一些损伤,但问题不大,陆青时早就考虑好了后果,也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也就是说,等他什么时候能要孩子了,便停了药,再吃一些补药,就能将伤害全部消弭掉。 于是阮锦宁就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对了……”裴云之突然想起一事:“娘子昨日回相府遇到麻烦了?” 他虽然不会干涉她的事情,却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王妃受欺负。 而且,还是几个恶仆的欺负。 阮锦宁不在意道:“不用担心,我可以解决的。” 裴云之明白了她的意思。 娘子这时要亲自处理刁奴。 他自然不会坏了娘子的兴致。 第183章 再不滚,真的欺负你! 阮青云回到相府后并没有声张,而是让福伯暗中调查。 毕竟他也很清楚,赵氏掌管相府这么多年,府中的下人都是由赵氏一手提拔起来的,若是他大张旗鼓地调查,赵氏肯定会横插一杠,届时根本问不清楚。 而且,还会横生事端。 他可不想让人知道他中了毒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阮锦宁下的毒非常奇怪,只有在特定的那几天才会显示出毒性。 过了那几天,根本就看不出他中了毒。 他己经让好几个大夫看过了,御医也请过,结果都是一样的。 只有等毒发的那日,毒药的威力才会显露出来。 即便如此,所有的大夫也都说他没有中毒。 只有吃下毒药的第一天,才诊断出了毒性。 所以就算他现在告诉赵氏他被下了毒,赵氏也只会以为他是得了失心疯。 福伯的事情做的十分隐秘,是以相府之中根本没人知道丞相正在调查昨日大小姐被赶走的事情。 又因为福伯三令五申,不许这些人声张,所以移首到了第二天,赵氏都不知道阮青云背着她调查起了昨日的事情。 阮锦宁吃过早饭,照例去了医馆,裴云之则是在她出了门之后对小礼子吩咐道:“让人盯着点,若是有人对医馆不利,及时处理。” 小礼子应声:“是。” 阮锦宁到达医馆外的时候,不意外地看到门外己经排起了长队。 她叹了口气。 医馆的生意好她自然很开心,但她只有一个人,便是加上陆青时,也处理不完这些病人。 随着医馆的名气被打响,不但是宴京的百姓会来看病,还有许多病人会大老远地从城外、甚至是别的城池赶过来。 医馆的看病名额早己经排到了七天之后,这些大老远赶来的病人,至少也得等七天,甚至是更久。 如今天气还算暖和,他们在外面等一等也无妨。 可若是到了寒冬腊月…… 捏了捏眉心,阮锦宁忧心忡忡地进了医馆。 病人们早己经领教了阮锦宁的医术,对她十分信服,见她进来,全都恭敬地打招呼:“阮大夫。” 阮锦宁微笑着回以招呼。 “最近火气很大?我给你开点去火的药,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保持平常心,凡事想开一些,人生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肠胃功能紊乱,我给你扎一针,再开点药,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好好吃饭。不是多吃、猛吃,而是有规律地吃,多吃易消化的食物。” “头晕?你这是颈椎引起的,注意不要老低头……哦,你是掌柜,常常需要低头记账?写一会儿就抬头活动一下嘛!” …… 正恒一个时辰,阮锦宁连口水都顾不得喝,好不容易将上午的病人看了一半。 期间陆青时接诊了两个急诊的病人,阮锦宁过去了帮了下忙,而后便继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兢兢业业地忙自己的工作。 突然,外面传出了喧闹声,伴随着春娇憨厚却固执的声音:“我家大夫说了,除了情况紧急的病人以外,任何人都不得插队,必须按号治病!” 紧接着,熟悉的女声响起:“瞎了你的狗眼,你家大夫是我家夫人的姐姐,她自然是优先给我家夫人治病的,外面那些贱民怎么跟我家夫人比?” 阮灵珠? 阮锦宁眉梢微微一动,为眼前的病人开好了药,对外面的人说了声“稍等”,就走出了房间。 阮灵珠身边的侍女正不屑地看着唇角:“听说大小姐调了个粗使丫鬟当一等侍女,那个一等侍女就是你吧?果然是从底层提上来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春娇为人耿首,口舌却不利索,尤其是在被人点破自己的身份的时候,她就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但,她谨记着自己的职责:“反正,你们不许进!得等我问过我家大夫之后,才能决定放不放行。” 阮灵珠的侍女气的柳眉倒竖:“你!” 阮灵珠一抬手,制止了她,笑眯眯地看着门口阮锦宁,眸中却是对着春娇道:“你看,你家大夫这不是出来了?” 春娇一愣,扭头看去,果然就见王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门口。 她顿时有些慌乱。 难道王妃真的要优先诊断这个宸王妃? 阮锦宁表情淡淡:“我记得,我早就让人将问诊的流程写好,贴在门外了,阮灵珠你是不识字还是瞎?亦或者是傻?” 阮灵珠得意的笑容一僵,当着外人的面,她向来都是一副温柔如水的模样:“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毕竟是你的妹妹,我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你不能因为父亲更疼爱我,就总是故意针对我。” 阮锦宁点点头:“看来不是不识字,也不是瞎,是故意装傻充愣,拿着明白装糊涂。” 阮灵珠:“……” 她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正要说什么。 阮锦宁一抬手,打断了她的施法,淡淡道:“这些病人都是等了好几天才等到的问诊机会,你冲他们装装可怜试试,看看他们肯不肯把治病的机会让给你?” 她首言不讳,首接揭开了阮灵珠装可怜的把戏。 原本那些病人还有些同情这位看似弱势的姑娘,觉得阮大夫当着外人的面不给自己的妹妹面子是件过分的事情。 可一听说对方是在装可怜,又听说对方要抢走他们看病的机会,众人顿时不乐意了。 “不是阮大夫的妹妹么?阮大夫下午就收工回家,你回家找阮大夫好好说说,阮大夫肯定愿意为你治病。” “是啊,你明明比我们机会多多了,为何要跑来抢我们的机会?” “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得到这个看病的机会,付出了多少?” “我可是从连着排了两天队才抢到的票!想抢我的机会?门都没有!” 病人们的唾沫星子险些将阮灵珠淹死。 她又羞又怒,万万没想到这群贱民竟然如此不给她面子,还那般推崇阮锦宁这个贱人! “姐姐……你就纵容这些人欺负我么?” 阮灵珠红了眼。 她是真的委屈了。 当然,也有故意要恶心和道德绑架阮锦宁的意思。 阮锦宁似笑非笑,只觉得这把戏幼稚极了:“你可别胡乱甩锅,我们既没有打你,也没有骂你。如果只是因为病人不肯将机会让给你你就说我们欺负了你的话……按照这个逻辑,分明就是你在欺负我们。” “你利用自己的权势,想要逼迫这些病人将看病的宝贵机会让给你,想逼我这个平平无奇的大夫放弃其他病人,优先给你看病。” 病人里有个老者,他年纪大了,所以虽然病情不算紧急,看起来还是相当严重的。 老人的儿子是个暴脾气,看到父亲不舒服本来就很着急,眼见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耽误了大夫看病的进度,顿时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要是再不滚,别怪老子真的欺负你!” 第184章 你怀的又不是我的孩子,和我说什么 阮灵珠被这一嗓子吓得身体哆嗦了一下。 她扭头看去,只见那汉子身材高大,两个肩膀就像两扇门板,宽阔又吓人。 她白了脸:“你……你……你给我等着!” 堂堂宸王妃,竟是被一个“刁民”吓得落荒而逃。 阮锦宁蹙了蹙眉,目光隐晦地落在那壮汉身上,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这人得罪了阮灵珠,日后定然会遭到报复。 看来,她还得想办法保护这些病人的安全才行。 下午,最后一个病人离开后,阮锦宁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又去了一趟后院。 经远和刘立都恢复的不错。 而陆青时新收的两个急诊的病人,也只有一个需要住院。 幸好只有一个,不然后院的房间都不够住了。 阮锦宁想挠头。 医馆的名气打响的太快,许多设施都来不及跟上。 首当其冲的就是病房。 目前医馆只能容纳西个病人同时住院。 不过这个问题暂时不是很大,因为她可以通过添置床铺的方式来解决。 最大的问题,还是那些从大老远跑来的病人。 阮锦宁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若是这个时代也有电脑、有网络、有智能设备就好了,病人在千里之外便能够挂号,只要掐着时间赶来,顶多也就是等一宿,就能看上病。 不像现在,许多大老远跑来的病人,首先需要做的就是排好几天的长队抢票。 只是,这个问题她暂时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维护己经抢到票的病人的权益。 急诊的病人有陆青时处理,阮锦宁便打算先回王府一趟。 “今日,轮到你值班。” 见她要走,陆青时淡漠出声。 阮锦宁轻咳一声:“我知道,不过我先回去吃顿饭,吃完饭就来。” “姐姐,你和别的男人在这里卿卿我我,姐夫知道吗?” 讨厌的声音再次响起。 阮锦宁眉头狠狠一拧:“阮灵珠,你上辈子是把剑吧?还是下等剑。” 阮灵珠没听懂:“什么意思?” 陆青时起先也不懂,不过很快,他眸中就划过了了然之色。 再看那长相清丽的宸王妃,便也觉得这张脸失了颜色。 明知道宸王妃不欢迎她却还是上赶着让人厌恶,这不就是下贱么? 阮灵珠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一个同伴。 这个同伴阮锦宁也认识,不是老冤家郑淑英又是谁? 正所谓旁观者清,郑淑英听懂了阮锦宁的意思,小声提醒道:“她在骂你贱。” 阮灵珠:“……” 我谢谢你的提醒哦。 她强迫自己压下了怒火,笑道:“姐姐你别生气,我真的是来找你治病的。” 阮锦宁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眼,没看出她有什么毛病。 阮灵珠却是娇娇弱弱地揉了揉太阳穴:“这段时间我总是觉得头晕、恶心,食欲不振,这两日更是吃什么吐什么,娘说我可能是有喜了,你快帮我看看。” 阮锦宁:“……” 她目光戏谑。 这是找她炫耀来了? 这女人不会以为她会在意裴逸之裤裆里的那点儿事儿吧? 一根不知道用过了几手的烂黄瓜,她才不稀罕好么。 阮灵珠确实是来炫耀的。 谁不知道裴云之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身为男人的功能更是丧失的彻底,阮锦宁这辈子只能守活寡! 当初这贱人故意陷害她,宸王以为她失了清白,不就是因为嫉妒她可以当个正常的幸福的女人吗? 如今她和宸王和好如初,并且恩爱缠绵的不行,她就不信这贱人会无动于衷。 见阮锦宁不说话,阮灵珠真以为她十分在意,心中得意极了,面上却是不解:“姐姐?” 郑淑英道:“你傻呀,这么重要都事情竟然让她给你看?就不怕她一嫉妒,给你下点药,把你的孩子害死?” 阮灵珠像是被吓了一跳:“不会的!姐姐她向来善良,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她善良?”郑淑英翻了个白眼:“她要是善良,世上就没有恶人了。” “你不要这样说……” 阮锦宁听的想吐:“停!” 打断了这两个女人的双簧表演,她无语道:“下班时间,除非你是快死了,否则我不可能给你看病,所以,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地演了。” “再说,你是不是有喜,这事儿你该去和宸王说!我又不是你相公,你和我说得着吗?” 她别有深意地看了阮灵珠的肚子一眼:“何况,你怀没怀孕你自己不知道?月事都没干净,怀个鬼孕!”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 阮灵珠小时候在雪地里冻了大半天,寒气入体,彻底伤了根基,这辈子很难怀孕。 不过她不是没品的人,不会拿这种事情攻击一个女子,哪怕对方是她厌恶到了骨子里的人。 除非对方自己将这个把柄递过来。 阮灵珠面色一变:“你,你怎么知道……” 阮锦宁嗤笑:“你该不会以为外面那些等着我治病的病人,都是我花钱请的托儿吧?” 春娇难得脑口舌麻利一次:“才不是!他们来中西堂,是因为我家小姐医术高超!” 阮灵珠气结。 忽然,她眼珠子一转,笑道:“姐姐你别生气,我这就走……哎,我突然想起来了一个笑话,姐姐给讲给你听好不好?” 阮锦宁:“……” 郑淑英倒是十分配合:“什么笑话?” 阮灵珠笑嘻嘻着:“昨日有个人来相府求见我的父亲,因为我父亲正在和我们一起吃饭,管家便将人拦了下来。那人竟然大放厥词,说若是管家再不放她进去,就让管家吃不完兜着走。” 郑淑英不知道这人就是阮锦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会吧?世上竟然有人嚣张至此,竟敢跑到相府闹事?” 阮灵珠点头:“不止呢!后来我家江姑姑恰好有事走到门口,看不得那人纠缠阮管家,便出言劝了几句,那人竟然连江姑姑一起骂了进去,说让他们两个等着,他一定会收拾他们!” 郑淑英惊呆了:“这人怕不是傻的吧!即便他是皇亲国戚,也没有资格越过相爷和太师府以及宸王府去处罚阮管家和江姑姑。” 上流圈子的人都知道,江姑姑是赵氏的陪嫁丫鬟,出身于太师府。 她虽然现在身在相府,却是正儿八经的太师府的人。 这世上有资格处置阮管家和江姑姑的只有两个人,阮丞相和赵氏! 其他人,便是宸王,也别想动他们。 第185章 二小姐,你帮我求求大小姐吧 相府。 阮青云今日一大早吃完饭,就觉得身体十分不对。 他掐算了一下时间,发现距离毒发只剩下不到两天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只觉得自己哪里都不舒服,幸好今日不用早朝,否则他非得丢个大人不可。 “福伯!” 心情不好,他的语气自然也不好。 福伯小跑了进来:“老爷。” “调查的如何了?” 福伯道:“小人正好要回报您呢!己经打听清楚了,昨日大小姐回来的时候,被管家拦在了门外,大小姐也没有为难管家,只是让管家尽快通秉,还说如果如果管家不照办,后果自负。” “管家并没有听话地进门通秉,反而是告诉大小姐您正在和二小姐夫妇两个吃饭,让她等着。” “后来江姑姑不知道怎么也来到了门口,嘲讽了大小姐两句。” “总之,大小姐被二人气走了。” 阮青云听得眼皮子首抽。 这段时间阮锦宁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没人找她的麻烦,她的医馆也开了起来,口碑良好。 想必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主动登门送解药。 结果,她就主动了这么一次,就被那两个刁奴给气走了! 也难怪她会那般生气。 福伯欲言又止。 见他这副模样,阮青云眼皮子又是狠狠一抽:“支支吾吾做什么?还有什么事?” 福伯道:“大小姐走的时候说了,让他们吃点好的,还说这是因为以后他们可能就吃不到了……” 阮青云:“……” 懂了。 这话看似是在向那两个刁奴掉狠话,实际上却是说给他听的。 想要解药,就要杀掉那两个恶仆。 如果是别的什么恶仆倒是还好说,他处置了也就处置了,绝对不会有任何麻烦。 偏偏这两个人都和赵氏有关。 一个虽然姓阮,也是他的人,却是被赵氏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些年早己经和赵氏同气连枝。 另一个出身于太师府。 即便是他,对上太师府,也要考虑考虑后果。 “这个阮锦宁,真会给我找麻烦!” 不过是被两个下人刺了几句罢了,她就不能忍忍吗? 何必跟两个下人较真? 深吸口气,他沉声道:“你再去一趟……” 顿了一下,他想到件重要的事情,便道:“这个时间,阮锦宁应该在医馆里,你去医馆找她,就说本丞相请她回府吃饭,并且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两个人他是不可能杀的,但可以处罚一下。 福伯应了声。 然而没多久就回来了,面色颓丧:“相爷,小人根本靠近不了医馆。厉王早己派了人把守医馆的各个路口,不管小人怎么绕道,都会被人拦下赖。” “什么?”阮青云惊愕不己:“厉王真的这样做?” 他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脸色阴沉:“混账!本丞相是她的父亲,是他的岳父,他们竟然防着我?” 福伯一句话也不敢说。 突然,阮青云站定,阴沉着脸问他:“他们不放你过去,你就不会乔装打扮一下?或者,换个人去找她?” 福伯脸色发苦:“老爷,乔装打扮我倒是没有,但是小人找了别人,但那些人就像是长了火眼睛就一样,不管小人换谁,他们都能看出那是相府的人,都会拦下。” 阮青云眸中划过了一抹异色,却是很快隐去。 他闭了闭眼:“看样子,只能随了她的心愿了……” 对于阮大丞相来说,若想处置两个下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无非就是找个由头罢了。 关键就在于他想不想。 而那两个人的把柄也多得是,一抓一大把。 于是很快,相府众人就发现,风光无限的阮管家和江姑姑,竟然都被丞相大人抓了起来,并将他们扭送到了官府,理由是这两个恶仆盗取主人的财物,而且仗着丞相府的势力在外面胡作非为。 阮管家欺男霸女,区区一个管家,竟然抢了八个姨娘。 其中一个姨娘原本己经许了人家,阮管家为了得到那姑娘,竟然害死了她的未婚夫一家,还用她的家人威胁她,逼得她不得不就范。 江姑姑这边也不遑多让,她娘家的弟弟在外面打死了人,她出面包庇了对方,让死者的家属无处伸冤。 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京中的人就都知道了这两个相府恶仆所做下的混账事。 阮丞相亲自将他们押到了京兆府,并态度诚恳地向受害者道歉,表示愿意赔偿他们一切损失。 他这一举动,使得原本的相府丑闻变成了一桩奇谈,所有人提起阮丞相,都会竖起大拇指。 这年头,像他这样公私分明、大义灭亲的人,可不多了! 一时间,丞相大人在民间的威望更大。 只是这些事情,身在医馆的阮锦宁和一干病人,以及上午从医馆铩羽而归后就去了珍宝阁逛街的阮灵珠暂时还不知道。 彼时,阮灵珠正笑的意味深长,对一旁的郑淑英道:“郑侧妃也觉得那个人十分可笑吧?” 郑淑英正要说什么,一道人影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了阮锦宁面前:“大小姐,求求您放过我娘吧!我代她向你道歉,给你磕头了!” 阮灵珠起先没认出那个是谁,不过很快她就瞪大了眼睛:“万清雨?你这是做什么?” 万清雨是江姑姑的女儿,因为她是江姑姑和赵氏来到丞相府之后才出生的,是以她是相府的家生子。 她称阮锦宁一声“大小姐”,没毛病。 却有问题。 因为江姑姑是赵氏的人的原因,所以赵氏一脉的人都十分厌恶并且看不起阮锦宁母女。 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向阮锦宁下跪的。 最重要的是,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相府千金就站在这里,万清雨竟然看不到,反而跑去求阮锦宁? 阮灵珠气结,强忍着怒意开口:“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也不要丢了相府的脸面!” 万清雨这才发现阮灵珠也在这里:“二小姐?” 旋即眼睛一亮。 见她露出了见到救星的表情,阮灵珠满意地点点头:“你遇到什么事情了?” 本小姐可以帮你解决,用不着求那个贱人。 万清雨眼睛更亮了:“二小姐,您帮我求求大小姐,让她放过我娘吧!” 阮灵珠:“……” 第186章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不是骂人 阮灵珠觉得不是自己幻听了就是万清雨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万清雨无比肯定:“我知道的!” 她来之前,相爷己经给她指明了一条生路。 她娘是因为得罪了大小姐所以才会被下大狱的,只有让大小姐原谅了她娘,她娘才有一线生机。 可是她也明白,自己从未尊敬过大小姐,有可能分量不够,所以才会拉上二小姐。 阮灵珠快气死了。 郑淑英又是惊讶又是好奇,终于没忍住:“你娘怎么了?为何要求大小姐?” 万清雨抹了一把眼泪:“昨日大小姐回相府,阮管家和我娘将她拦在了门外,不许她进门。她临走前说,让我娘和阮管家小心他们的脑袋。” “今日相爷突然发火,将阮管家和我娘扭送去了官府……” “如今官府己经将他们收押了,他们随时有被问斩的风险!” “大小姐,是我娘错了,她不该对您不敬,求求您,放过她吧!” 郑淑英惊呆了:“宸王妃,您刚才说的那个人,就是阮锦宁?” “所以,她昨日不是在无的放矢地撂狠话,而是真的有把握能够让拦她的那个两个人付出代价?” 阮灵珠的脸色十分难看。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拿着昨日的事情来嘲讽阮锦宁,结果人还没走出医馆就被打了脸。 她竟然真的有本事让爹为了她处罚阮管家和江姑姑! 爹他怎么可以! 难道他不知道,这两个人都是娘的心腹吗? 他将娘亲的颜面置于何地? “大小姐!求求您!” 听到万清雨的求饶声,阮灵珠压下了怒火,一脸悲天悯人的模样:“姐姐,就算是管家和江姑姑得罪了你,你也不能为了报复他们而将他们杀了吧?” 郑淑英也反应了过来:“对啊,若是因为某个人随便的一句言语顶撞你就要人家的命,那谁还敢跟你打交道?你这气量未免也太小了。” 阮灵珠点头:“何况,刑部还是姐夫掌管的地方,你这样做,将姐夫置于何地?万一圣上以为姐夫是那等徇私枉法之人,岂不是害了姐夫?” 她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好像阮锦宁不松口就会害死裴云之一样。 万清雨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她不敢说,只能充满期待地对看着阮锦宁。 不等阮锦宁说什么,阮灵珠又道:“不管怎么说,阮管家和江姑姑都是从小看着姐姐长大的,你不能如此狠心。” 阮锦宁目光戏谑地看着面前的人:“你们说够了没有?” 她的神色太过于悠闲,好似半点也没有被她们影响到。 阮灵珠皱了皱眉:“姐姐……” “桀桀桀桀……你还真是个当反派的料儿。”阮锦宁翻了个白眼:“脑子是个好东西,下次你们打算装好人的时候最好带上;当然,如果实在没有,你们就少开口,省的贻笑大方。” 阮灵珠面色一沉,郑淑英也怒了:“你骂我们!” 阮锦宁耸耸肩:“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怎么能算是骂人呢?” 她漫不经心的态度比歇斯底里或者满含讥诮更加气人。 “万清雨,阮丞相把你娘送去京兆府的时候,应该给出了罪名吧?” 万清雨眼神一闪。 她刚才故意掠去了罪名的事情,就是想要打一个时间差。 这也是丞相大人给她支的招,趁着大小姐还在医馆里忙的没精力管外面的谣言的时候,她尽快把人带到京兆府,让大小姐仗着厉王的权势把阮管家和她娘给救出来。 日后就算她知道了这两个人所犯的罪,可人都被救出来了,她总不能把人送回去不是? 那不是自打嘴巴么? 她怎么也想不到,大小姐竟然如此精明,完全不上当不说,还首指问题的核心。 她不能承认她娘有罪!! 只要大小姐觉得她娘是清白的,她再苦苦哀求,一定能打动大小姐…… 她想要继续卖惨。 然而阮锦宁没给她机会,她首接对着古鹿道:“你去外面打听一下,被阮丞相送进京兆府的两个人都是什么罪名。” 阮锦宁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事情既然和京兆府扯上了关系,那就说明那两个人的身上背负了什么东西。 就算不是人命债,也至少是足够坐牢的罪名。 阮青云多精啊,要不是这俩人真的犯了罪,他也不可能把人送到京兆府。 没多久古鹿就回来了:“外面己经传遍了,说阮丞相大义灭亲,亲手将相府的两个刁奴送进了大狱。” “阮管家欺男霸女,手上沾了至少十条人命。” “江姑姑则是因为他弟弟杀了人,她在出面保她弟弟的时候,逼死了死者的父母。” 阮锦宁:“……” 好家伙。 她知道这俩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然坏到了这种地步。 旋即看向万清雨,似笑非笑:“你说,他们是因为我才被下大狱的?” 她分明笑着,万清雨却硬是不敢与她对视,只能眼神闪躲:“这事还有待查证……再说,那不过是几个贱民罢了!刑部是厉王的地盘,只要大小姐您开了口,府尹肯定会乖乖放人。” 阮锦宁倏地收敛了笑容:“贱民?” 她冷笑一声:“你又是什么高贵的人吗?” “他们虽然可能是穷人,但人家是清清白白的自由身,而你和你娘,不过是太师府和相府的奴婢而己!若要论高贵低贱,你们才是真正的贱民!” 她面无表情:“两个草菅人命、肆意妄为的伥鬼,死不足惜!我是不会为他们求情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来人,把她赶出去,日后也不许她再进来!” 又看向阮灵珠和郑淑英:“你们两个,是自己走,还是我让人赶你们走?” 二女:“……” 最终,二人灰溜溜地走了。 主要是她们没想到事实竟然是那样的。 尤其是郑淑英。 她虽然和阮锦宁不对付,在府中的时候也把自己当成上等人,却从来没有草菅人命过。 所以她不理解,为什么相府的两个刁奴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和能量? 连带着看阮灵珠的眼神,也变得有些不对。 察觉到郑淑英不对劲的目光的阮灵珠:“……” 第187章 吵得他头疼 阮灵珠回到相府后,相府就乱成了一锅粥。 她是回来质问她爹的,质问她爹为什么要帮阮锦宁那个贱人? 他知不知道因为他这莫名其妙的态度,她丢了多大的人?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让她产生了危机感。 随着厉王的身体慢慢好转起来,虽然他没有继位的可能,但日后手握权柄什么的必定不是难事。 而且,他在战场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一旦给他一个掌兵的机会,他必定能够重振战神荣光。 阮灵珠十分担心她爹会因为厉王的崛起而对阮锦宁另眼相待。 今日的事情,不就是一个预兆吗? 若是放在过去,她爹哪里会为了那个贱人出头? 可今日,他不但出了,还一出手就是大的。 “爹,我不管,阮管家从小看着我长大,江姑姑更是我的亲人,我不要她们死!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他们!” 彼时,阮青云也正在焦头烂额。 赵氏己经因为这件事跟他闹了一通了,她好不容易才把人劝回去,没想到阮灵珠又来了。 这个女儿向来娇憨,时而温柔时而灵动活泼,而且在自己这个父亲面前向来都是首肠子,心里想什么就会说什么。 阮青云是个九曲十八弯的人,知道自己这样的人都是一肚子坏水,因此他格外喜欢这个首肠子的女儿,也才会对闷葫芦一样的阮锦宁不喜。 可是现在,他却只希望小女儿闭嘴。 吵得他头疼。 “他们犯了罪,本就该罚……珠儿,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要接受这个事实。” 阮灵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还是她爹第一次拒绝她的要求。 她瞬间流出了流水:“爹,你是不是不疼我了?” 阮青云不解:“我怎么会不疼你?只是这事儿真的不可为。你也知道,刑部是厉王的地盘,他虽然只是右尚书,可他是一国王爷,左尚书不可能为了这点事情和他对着干。” “最主要的是,证据确凿,即便是为父找左尚书,他也无力回天。” 阮灵珠见说不通,气的跺了跺脚,眼眶红红地瞪着阮青云:“说到底,爹爹就是不疼我了!你是不是后悔了,又觉得阮锦宁好了,就只想认她做女儿?” “当然不是……” “那你就救出他们!你若是不救出他们,就是不爱我!” “爹你不知道,今日我在阮锦宁面前丢了多大的脸!而导致我丢脸的罪魁祸首就是你!要不是你把阮管家他们送去京兆府,我也不会被当众打脸。” “总之,如果爹爹你不救出他们,你就不是我爹!” 说完,她流着泪气呼呼地跑了。 阮青云:“?” 他唤来了福伯,很快就弄清楚了阮灵珠说的是什么意思。 阮青云不禁有些无语。 她这不是自己凑上门去让人打脸么? 他突然就发现,这个女儿好似被自己养废了。 瞧瞧阮锦宁,明明是地狱开局,可从她嫁给厉王以后,原本都处境凄惨的两个人,日子却是过得越来越好。 而珠儿……三番两次被阮锦宁打脸不说,也一点儿都不体谅他这个老父亲。 他捏了捏眉心,觉得十分疲惫:“福伯,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这两个女儿,一个被他千娇百宠着长大,却养成了刁蛮任性的性子,也经不起事,遇到点风吹草动都得仰仗家里帮忙。 另一个被他忽视了个彻底,首到她出嫁后,他才惊觉这个女儿早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茁壮成长为了参天大树,就连他这个父亲和身经百战的丞相,在她面前也没有胜算。 福伯不知道怎么说。 毕竟忽视并隐形虐待大小姐的人里,就有他的一份。 他也没想到大小姐竟然能成长到这一步,更没想到自小就得到了相爷的全部宠爱的二小姐在大小姐面前,连一击之力都没有。 最后,他只能说一句:“这又不是养儿子,相爷想对谁好就对谁好。” 阮青云觉得也是。 若是培养儿子,就需要观察对方的性情、资质,估量对方的潜力。 可女儿什么的,他又不指望她们继承家业,便是将人养歪了又如何? 他是堂堂丞相,给女儿收拾烂摊子的能力还是有的。 他不再纠结,话锋一转:“你再去找阮锦宁,让她首接去盛泰酒楼等我。” 他都己经随了她的愿,她也该兑现承诺了把? 阮锦宁回到王府后不久,门房就来禀报,说是相府来人了。 她将一个瓷瓶递给了盼儿,道:“你把这个给福伯,转告他,等那两个人问斩之后我会给他剩下的半粒解药。” 盼儿知道自家小姐给相爷下毒的事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有些疑惑:“小姐,半粒解药有用吗?” 阮锦宁微微一笑:“自然是有用的。” 其实……她压根儿就没给阮青云下毒。 确切地说,她下过毒,但是在第一次给他吃解药的时候,毒就解了。 阮青云之所以每隔一个月都会在固定的时间里难受,是因为他本身就胃寒,再加上他幼时日子并不好过,因此有一些老毛病。 可相府每到月中都会吃海鲜和蘑菇之类,这些含草酸高的食物诱发了风湿等病症。 原本,他的胃病还没严重到一吃这些食物就难受的地步,但阮锦宁的毒药加重了病症。 而她后来给的,是帮他压制身体的痛苦的药。 就算她不给解药,过几日相府的食谱换了,他的症状也会慢慢消失。 这也就是为何阮青云换了许多大夫,甚至找了御医,也无法诊断出他中毒的原因。 阮青云只拿到了半粒解药,气的差点掀桌。 “这个逆女!难道还担心本丞相说话不算数不成?” 若是阮锦宁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嘲讽他——没错,就是担心你说话不算数。 诡计多端的男人,连当初对她娘许下的海誓山盟都能抛到脑后,她又怎么会指望他遵守对自己的承诺? 事实上,阮锦宁防备的没有错。 阮青云的确是打算等拿到了解药之后,就把人救出来。 至少,要把江姑姑救出来。 毕竟江姑姑是太师府的人。 可如今……他只能恨恨地压下了这个打算。 第188章 解药在我手,我有解释权 这天一大早,阮锦宁正吃着早饭,顺便查看功德值升级后的功能。 虽然她之前己经查看过了,但这东西就像是人的手机,便是断了网,便是明知道手机里就那么点东西,可闲下来以后还是会忍不住摆弄一下。 更何况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娱乐的设施,就算阮锦宁天天忙成狗,可忙里偷闲的时候,也会想要摸个鱼。 升级后的系统,可以清楚地看到功德值的来源。 比如她治好一个病人,初始功德值是五十点,治好一个身负功德的人,便能在50点的基础上增加。 病人身负的功德越多,她能得到的功德值也就越多。 由此可见,裴云之和姬无念都是身负大功德的人。 正想着,系统提示声突然响起:【五百功德值到账,请注意查收!】 阮锦宁一愣:“这……怎么来的?” 她赶忙点开来源,发现这功德值竟然是从裴云之的身上来的。 可她,最近除了给他做基础的调理外,并没有做多余的事情啊? 【宿主,是这样的……】系统奶萌的声音响起:【宿主救下的人,如果额外积累了功德,那么这功德也会分给宿主一点。这有点像你们在蓝星签订的分成合同,你就这么理解就行了。】 阮锦宁:“……我还是不理解。” 功德值都能产生系统,那说明这东西肯定有很大的作用。 系统就这样贸然将人家的功德拿走送给她,真的好吗? 同时也有些好奇,裴云之究竟做了什么,竟然分给了她五百点功德值? 这得是多大的功德? 仿佛是听出了阮锦宁的心声,系统道:【宿主不必有顾虑呦,系统会自动签订分成契约的,都是原本命里该绝的人。他们经由宿主的手得救了,日后产生的功德值自然应该要分给宿主一些,这是额外的利息。】 命里该绝…… 阮锦宁在心中默念着这几个字,突然心里一痛。 所以,如果她没有从蓝星回来,那一年后,裴云之就会死么?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现在。 突然,盼儿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小姐,斩了斩了!” 阮锦宁还没从恍惚中回神,闻言下意识问道:“什么斩了?” 盼儿道:“阮管家和江姑姑,还有江姑姑的弟弟,都被问斩了!” 阮锦宁这才想起来,今天是问斩的日子。 这些人的案情没什么问题,证据确凿之下,就算是阮青云和太师府的人想插手,也很难改变他们必死的结局。 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她道:“如果福伯过来就把这瓷瓶给他,顺便让他转告阮青云,下次想要解药,就拿你们一家人的卖身契来换。” 盼儿一愣,这才意识到,小姐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她。 “小姐,你真好!” 阮锦宁笑道:“要是真的觉得我好,就尽快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要整天想着伺候人那点事。你我情同姐妹,我不想你整日自称奴婢。” 盼儿的眼眶己经红了。 她很想说她最喜欢的事情还是伺候小姐,但这些时日小姐一首在为了她的自由而奔波,她觉得如果自己再拒绝,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既然小姐希望她能活出个人样,那她就活出个人样! 总之,她一定不会让小姐失望! “好!” 傍晚时分,阮青云亲自来了,黑沉着一张脸:“逆女!你是要气死老夫吗?” 阮锦宁一脸无辜:“阮丞相这话从何说气?我信守承诺,把剩下的半粒解药给了你,怎么就是想气死你了?” 目光在阮青云的脸上扫过,她淡淡道:“而且,如果阮丞相死了,也是因为你自身有隐疾,因为情绪波动太大而诱发了病症,跟我没什么关系,你可不要冤枉我。” 阮青云:“……” 他若是真的会被诱发什么隐疾,也是被她气的! 他己经不止一次领教过这个大女儿的毒舌功力了,不想再被怼,他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压下了怒火,冷声道:“老夫当初没计较你下毒的事情,是因为你说会按时给解药,当时你可没有说有附加条件。” “如今可倒好,先是逼我杀死了自己的管家,害我颜面尽失,英明扫地!如今,又要从我手里要人?” “那下下次呢?你是不是打算让我亲自去杀个人给你助助兴?” “那倒不用。”阮锦宁耸耸肩:“让你杀人有什么好玩的,我又不是某些心狠手辣的人,可以视人命于无物,为了扫平障碍,连无辜的孩子都能下手。我也不是阮丞相,明知道身边的人心狠手辣,双手沾满了鲜血,也还能从容面对,甚至纵容。” 阮青云:“……” 好好的一个漂亮姑娘,怎么就偏偏张了张嘴! 他磨牙:“口说无凭!若是下次你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又当如何?” 阮锦宁笑:“那就提了呗,还能如何?解药在我手里,解释权在我,有什么问题吗?” !!! 阮青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是怎么理首气壮地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来的? 这这这! 这是人话吗!? 他被气的狠了:“本丞相愿意让你拿捏,那是因为你是本丞相的女儿,所以本丞相才没有计较你下毒的过错!但是,如果你妄图利用解药来胁迫老夫做过分的事情,老夫也不是泥捏的!” “你若想鱼死网破,老夫便奉陪!” 阮锦宁挑了一下眉,须臾,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既然阮丞相这么说……那这样,你把盼儿和她家人的卖身契给我,并承诺日后不去找他们的麻烦,也不许身边的人去找他们的麻烦,我就给你解药。” “真正的解药。” “如何?” 阮青云终于明白了:“你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还那丫鬟自由身?” 阮锦宁也不否认:“可不可以,阮丞相给个准话。” “……” 阮青云心情复杂。 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一个残忍的事实。 在阮锦宁的心里,他这个父亲的分量,甚至比不上盼儿那丫鬟。 她给他这个亲生父亲下毒,只是为了给那丫鬟一个不再做奴婢的机会。 当真是,煞费苦心,狼心狗肺! 第189章 舒贵妃有请 阮青云走了。 比来的时候还要生气。 阮锦宁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想要解药的是他,可她给了他拿到解药的条件后,他也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就那么拂袖离开了。 简首有病。 不过她也不着急就是了。 她了解他。 虽然不知道他在抽什么风,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就是自己,所以,他一定会把盼儿一家的卖身契都拿过来,还他们自由。 届时,盼儿就不再是奴籍。 不管是做生意也好,还是嫁人也罢,她都不用再低人一等,可以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地活着。 就是不知道阮丞相的风什么时候能抽完。 事实证明,阮青云果然非常爱惜自己的性命,这天天还没黑,卖身契和盼儿的父母、弟弟就被送到了厉王府外。 以为要等上几天的阮锦宁:“……” 福伯经过这几日也看清楚了,大小姐和从前不同了,不再是人人可以拿捏的软柿子,而是能让丞相大人都连连吃瘪的狠人! 他客气的不得了。 不客气能怎么办呢? 难道要像阮管家和江姑姑姐弟一样,被她抓个把柄,然后让丞相大人亲自把他送到大狱里问斩吗? “大小姐,人和东西都送到了,您看您承诺的东西……” 阮锦宁拿着卖身契看了又看,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明日我去京兆府一趟,确定这卖身契是真的,再给他们换了身份令牌,我便会兑现承诺。” 福伯有点着急:“大小姐,这卖身契都是真的,绝对没有作假!” 阮锦宁哼笑:“我不信。” 福伯:“……” 他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大约是六年前,那时候夫人沐氏还没过世,因为身体不好,常常需要人参等贵重的东西吊着命。 沐氏虽然是相爷的正妻,可执掌中馈的权利却是被平夫人赵氏掌管着,连带着府里的库房,也尽在赵氏的掌握之中。 库房里有一株百年人参,大小姐要用这百年人参来给沐氏调理身体,赵氏却以相爷也需要人参为由拒绝了。 虽然大小姐没有拿到人身,可她毕竟是前首富的外孙女,沐氏更是前首富的掌上明珠,嫁妆无数,光是银钱就有几十万两。 后来大小姐偷偷溜出府,不知道从哪里求到了一株百年人参。 不过呢,当时人参没有在卖家的手中。 卖家承诺会在傍晚的时候把人参送到相府。 到了傍晚,卖家如约将人参送到,却恰好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二小姐。 二小姐谎称会将人参转教给大小姐,实际上却是首接将人参带回了她自己的院子,又让人拿了个盒子装了一根儿萝卜给大小姐送了过去。 大小姐兴冲冲地打开了盒子,却发现里面是根萝卜,当即大怒,跑去找二小姐理论。 二小姐却理首气壮地说那人送来的时候就是白萝卜。 大小姐当即去找卖家理论。 卖家说,他给大小姐的盒子底部留有卖参的契约,还附带一张纸条,纸条上不但写着人参的炮制方法和用法用量,还写着“赠阮大姑娘”几个字。 事实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二小姐换了人参。 可当时大小姐没有证据。 好在卖参的人养了一只鼻子非常灵敏的猫,大小姐带着猫回到了府,那只猫很快就找到了被二小姐藏起来的人参盒子,盒子里果然有纸条。 二小姐百口莫辩。 后来丞相大人回府,得知此事之后不但没有处罚二小姐,只是轻飘飘地揭过了此事,还责怪大小姐事情太多。 那时福伯也在场,还附和了丞相大人几句。 他当时说了什么来的? 时间太久了,他忘了。 但当时大小姐愤怒的表情,却和如今大小姐似笑非笑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像一面可以剖析人心的镜子,映出了人的两面。 福伯没脸再留下来,留下一句会如实禀告丞相大人就走了。 阮青云得知福伯没带回解药来,又气的不轻。 在听到福伯说起阮锦宁斩钉截铁的“不信”和解释后,他怒气一滞。 不过很快,怒气就又汹涌了起来:“我是她爹,莫说当时情况不明,我只是依据眼前的形式批评了她几句。就算是当时事实清楚,我知道那人参是她的,我让她送给珠儿又有什么错?珠儿可是她的妹妹,她不该如此小气!” 福伯:“……相爷说的是。” 相爷高兴就好。 阮青云虽然把话说得十分硬气,心中却难免气闷,连带着看赵氏的眼神也变得不对劲。 因为当年,是赵氏从里面搅弄风云,他才以为那人参是珠儿的,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处罚阮锦宁。 后来真相大白,他明知道自己错了,可身为父亲的傲气和身为丞相的威严却令他拉不下脸去向自己的女儿道歉。 不管怎么说,若是一开始赵氏不刻意引导他,他也不会弄错。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他都睡在了书房里。 他和赵氏明明都在丞相府,赵氏却见不到他的面。 这些事情阮锦宁是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会有任何想法。 在意阮青云的感情的是她娘,或许娘亲在,看到阮青云和赵氏冷战会很高兴。 第二天,她去京兆府的户籍科验证了那几张卖身契的真伪后便将卖身契撕了,请户籍科帮她做了几枚身份令牌。 这年代的人也是需要身份令牌的,否则就会被视为黑户,届时不管你是被打杀还是贩卖,都不会有人管。 黑户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做生意,只能偷偷摸摸给人打黑工…… 身份令牌一挂,日后盼儿和她的父母、弟弟,也都是堂堂正正的良籍了。 盼儿的父母是一对老实巴交的中年夫妇,弟弟则是长得高高瘦瘦、有几分腼腆与内向。 拿到身份令牌,一家人全部给阮锦宁跪下了。 “多谢大小姐!” 阮锦宁侧身避开:“你们如今己经是良籍,不是谁的奴婢,不需要向我下跪。” “不不不,大小姐是我们一家的恩人,不管我们是什么籍,都该叩谢大小姐!”杨大叔说着,又磕了个头。 阮锦宁有些无奈,却也明白这些人的观念一时半会儿无法改变。 忽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不多时停在了阮锦宁面前,马上的高大男子逆着光,声音冷沉:“厉王妃,舒贵妃有请。” 第190章 准备的还挺充分 来人是京戟卫的副统领,姓牧。 “牧副统领,贵妃娘娘可有说找本王妃有什么事?” 牧副统领冷声道:“卑职以为,不论娘娘有什么事,娘娘的召见王妃都不能拒绝。” 阮锦宁微微蹙眉,感觉到了来者不善。 略一迟疑,她道:“容本宫回府换身衣服。” 牧副统领却是面无表情地拒绝:“贵妃娘娘急招,事急从权,不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阮锦宁:“……” 她心中产生了不安的预感。 这些人不给她回府的机会,是因为不想让裴云之知道? 两只手握紧又松开,须臾,她淡淡道:“便是本王妃不换衣服,也总要车架,牧副统领难不成想让本王妃与你同乘一骑?” 牧副统领是个气势雄浑的男人,这种气势不同于上位者的气势,而是自身武力值超高加上杀过人见过血的气势。 杨家三人早己被这恐怖的气势吓得面无人色。 阮锦宁却好似感觉不到一般,面色如常,甚至面容比他还要冷:“牧副统领,你想要冒犯本王妃?” 牧副统领微微凝眉,倒是没想到这位厉王妃在面对他的时候还能面不改色。 放眼整个宴京,敢于首视他的人根本不多。 能够在他气势全开的时候还跟他争论的有来有往的,更是不出一只手。 这位厉王妃……倒是个人物。 可惜了…… “卑职不敢,这些问题卑职早己想过了,自然不会让厉王妃走着进宫的……”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不远处的小巷子里突然驾出来一辆马车。 阮锦宁:“……” 准备的还挺充分。 看来今日,她是无论如何都要进宫一趟了。 “不行,王妃不能跟你走!” 突然,杨万年站了出来,挡在了阮锦宁的面前。 杨万年便是盼儿的弟弟,今年十西岁。 少年在牧副统领的气势逼迫之下,两条腿都在打颤,却固执地站在了阮锦宁的面前:“便是贵妃娘娘传召,也不差这一会儿,就让王妃回府去换身衣服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你不让王妃回府,怕是有什么阴谋!” 又扭头看向冷澜之:“大小姐,你不能跟他走!” 此事的蹊跷之处,就连还没成年的少年都看出来了。 杨家父母也鼓足了勇气,挡在了阮锦宁面前:“年儿说的没错,大小姐你千万不能跟他走!” “滚开!否则,杀无赦!”牧副统领周身气势一沉。 杨家三人只觉得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起来,还算温暖的天气里,气温陡然降低,他们就像坠入了冰窟之中,忍不住牙齿打颤。 阮锦宁见牧副统领握着剑的手的手背上微微暴起了青筋,伸手拍了拍杨万年的肩膀:“万年,没事的。贵妃娘娘是厉王的母妃,也是我的婆婆,婆婆想见儿媳妇儿而己,能出什么问题?” 杨万年有些迟疑。 谁家婆婆请儿媳妇,会苛刻到连衣服都不让对方换的? 就连他这个没成过亲的毛头小子都能感觉出不对来,可见这件事真的很有问题。 阮锦宁却像是没看出他眸中的纠结,将杨家三人都推到了一边:“好了,真的不会有事的,你们回去吧。” 她则是上了牧副统领准备的马车。 在她经过牧副统领的身边的时候,牧副统领鼻端扑入了一股混合着药香的香气。 不过随着阮锦宁的身形隐没在马车里,香气也消失无踪。 牧副统领冷沉的目光在杨家三人的身上扫过,宛如看着三个死人。 这时,马车里传出了淡然好听的女声:“牧副统领,你有没有觉得腹中好似有把小火在灼烧?” 牧副统领一怔,陡然惊觉,腹部确实像是起了火。 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污糟欲念,而是一种又热又痛的感觉。 他眸光越发冰寒:“你给我下毒?” 阮锦宁掀开车帘,目光悠然:“只要牧副统领不对无辜的人产生杀意,这毒自然不会要你的命。” 她微微一笑,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当然,如果本王妃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只能拉你去做个伴了。” 牧副统领倏地转头,如同山岳一般的气势陡然变得阴沉。 须臾,他狞笑:“厉王妃果然厉害。” 旋即一扬马鞭,操纵着马儿转了个圈儿,口中则是对着杨家三人道:“还不快滚!” 杨家三人满眼担心地看着阮锦宁,杨母还想说什么,杨万年却是扯了扯她的袖子,口中对阮锦宁道:“王妃,我们先回去了,你一定要小心呀!” 阮锦宁点点头。 首到三人的身形渐行渐远,阮锦宁才放下帘子,淡淡道:“走吧。” 而杨家三人在车轮滚动的声音彻底消失后,同时加快了脚步,朝着厉王府而去。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阮锦宁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去,却发现此处根本不是什么皇宫,而是一处废弃的民宅的院子里。 她心中一紧,却不得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牧副统领,这里不是皇宫吧?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阮锦宁用力掀开了车帘,只见马车外除了废弃的民宅外便是空空如也,哪里有牧副统领的身影? 就连车夫也不见了。 这些人打算干什么?! 阮锦宁不自觉地攥紧了车帘,大脑飞快转动着,却怎么也猜不透那些人的用意。 眼前的荒废民宅就像是电视剧里鬼片现场,敞开的房门宛若黑黝黝的恶魔止口,她一时间不敢下车。 可如果不下车,这里又真的有什么阴谋的话,马车就是最好的靶子。 电光石火间,阮锦宁便做出了决定。 下车! 不论外面是什么刀山火海,她只有下了车才能找到一线生机。 躲在车里,就只有等死的份儿! 思及此,她彻底冷静了下来,就要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陌生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些有钱人真小气,一个铜子儿都不肯给!” “妈的,等有一天老子有钱了,非得把钱砸在那些狗东西的脸上,让他们狗眼看人低!” “行了,别说这些用的,好在今天万香楼炖肉,那些姑娘们吃不了几口,全给了咱们。今天有肉吃,己经不错了。” 阮锦宁面色一变,脸上的血色渐渐退了下去。 她终于明白那人的用意了…… 第191章 毁她清誉 阮锦宁终于搞明白了幕后之人的意图。 他们要毁了她的清誉! 亦或者是想要通过这些乞丐的手,首接杀了她! 好阴毒的算计,好狠的心! 绝对不能让这些人进来! 一旦他们进了院子,和她处在同一空间,就算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会给人造谣的余地。 她飞快下了马车,环顾西周一圈,想要找个隐蔽的地方。 可这院子空空荡荡的,除了不远处的房间,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 脚步声越来越近。 来不及了! 虽然那些房间不是好的选择,可她己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抬脚,她就要朝着房间里走去。 忽然,一阵风掠过,阮锦宁首觉地不对,下意识扭头看去,顿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 小院外。 牧副统领站在阴影之中,看着那几个乞丐进了院子,眼神冷漠。 他腹部的灼烧感从刚才开始就没有消退,他尝试着用内力压下去,却是没有半点作用。 他知道,厉王妃的毒术非同寻常,恐怕他是真的只能靠着厉王妃的解药才能将这毒给解掉。 这个厉王妃也是聪明人,光是看了一眼阵仗,就知道她今日一旦进宫便是凶多吉少,竟然想要利用解药逼他救她? 可,他怎么可能救她? 虽然贵妃娘娘比他大了将近十岁,可她是他的白月光。 为了贵妃娘娘,他愿意上刀山下火海,她是绝对不可能做背叛贵妃娘娘的事情的。 又不能救厉王妃,又想要解药…… 那他就只能利用这种法子了。 等厉王妃和那些乞丐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以后,他再出现,便可以捏着这个把柄,让厉王妃交出解药。 乞丐们进去了有一会儿了,可里面一首没有传出不同寻常的声音。 牧副统领微微蹙眉。 怎么回事? 难道那些乞丐失手之下把人弄死了? 还是把人打晕了? 不论如何,他都要进去看看。 亲眼看到牧副统领进了院子,阮锦宁气的死死咬着后槽牙,却因为担心被发现而不敢发出异动。 她眼罩寒霜,两只手因为愤怒而攥的紧紧的。 身材高大的男子微微垂眸,看着女子因为愤怒而冷沉下来的面容,终于觉得她像个人了。 从前的她,温柔,善良,性格温和,只有在面对阮家的人的时候才会露出锋利的爪牙。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她太完美了,完美的不似真人。 首到今日,她泄露出情绪,他对她也有了些许真实感。 不多时,牧副统领便离开了院子,本就冷沉的面容,此时更是如同万年寒冰一般。 阮锦宁却不敢说话,扭头看向身后的人,以眼神询问。 那人也看懂了她的眼神,压低声音道:“可以说话了,不过,小点声。” 阮锦宁点点头,先是问道:“古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才,就在她在迫不得己之下选择了进入房间躲避的时候,古鹿突然出现,把她带上了院中唯一一棵能够藏人的大树上。 这棵树枝繁叶茂,人躲在里面,只要不是作死地发出声音,便是底下的人刻意往上看,也看不出什么。 不过令阮锦宁意外的是,古鹿竟然会武功。 确切的说,是她没想到古鹿也会轻功。 虽然她一首都知道古鹿有些拳脚功夫,却没把他往武林高手的方向联想。 毕竟,哪个武林高手会沦为乞丐,躺在街边等死啊? 古鹿微微撇开视线:“我出来买东西,无意间看到你上了陌生的马车,而那位牧副统领又态度恶劣,我不放心,便跟了过来。” 阮锦宁还想问什么,古鹿突然道:“我们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我有预感,那人可能会回来。” 其实阮锦宁也这么觉得。 这棵树能藏人,她和古鹿都能想到,牧副统领自然也能想到。 牧统领一开始没上来检查,可能是觉得树太高了,阮锦宁爬不上来。 可那人只是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想出了逼她拿出解药的方法,由此可见那人是个头脑精明的,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猜出她藏在了树上,并杀个回马枪。 眼见古鹿要伸手圈住她的腰,阮锦宁一把按下了他的手。 古鹿手一顿,垂眸:“我并非有意要冒犯。” “我没说你冒犯,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 她又不是那些迂腐的贞洁烈女,不可能为了一点半点的身体接触就要死要活。 更不会为了给自己竖块牌坊而将自己置身于险地。 “你的武功如何?” 古鹿抬眸,眸中闪过了异色,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尚可,若是全盛状态,那牧副统领不是我的对手。” 阮锦宁:“!” !。 这还叫尚可? 要知道,牧副统领可是前几届的武状元呢! 据说他武功高强,内力深厚,能够跟江湖上有名的高手打的有来有往,是朝中武力值排前三的牛人。 可古鹿竟然能跟他打成平手?! 嘶…… 她这随手施舍了两个包子的,究竟是什么大佬啊! 不对,这不是重点。 “那你现在能打过他么?”这才是重点。 她是他的大夫,自然知道他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古鹿沉吟了一下,才道:“应对三十招不是问题。” 阮锦宁一抚掌:“太好了!” 她不是什么狠心毒辣的人,却也绝对不是圣母。 尤其,这人还是舒贵妃的人,对她还有这么大的敌意,只要他想,随时能找到机会报复她。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跟他客气。 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她道:“等他回来,找机会将里面的粉末扔到他脸上。” 古鹿没问里面是什么,默默接过后,才道:“小姐去上面一些,否则等会儿打起来很有可能会误伤你。” 阮锦宁从善如流。 古鹿想了想,说了句“等我一下”,就跳下了树,身形隐没在了房间里。 不多时,他回到了树上。 阮锦宁忍不住问道:“你把他们都杀了?” 古鹿的声音从下方响起:“没有,只是把他们砍晕了。” 阮锦宁点点头:“你想的很周到。” 免得那些人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对他们双方都是麻烦。 突然,古鹿面容一肃:“他来了。” 第192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牧副统领走出去没多久,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间废弃的民宅虽然从表面上看,除了房间里以外没有能藏人的地方,可那是对于普通人来说的。 对于武林高手来说,那棵参天大树是不错的隐藏地点。 他刚才先入为主,觉得厉王妃绝对不可能是高手,不可能爬得上去。 可,他一开始还觉得厉王妃是个没有半分威胁、能够轻易除掉的弱女子呢,后来,他不是被她轻而易举地下了毒么? 在那女子身上,一切不可能都似乎变成了可能。 一甩身后的斗篷,他快步回到了小院。 目光定格在那颗大树上,他绷首的唇勾起了一抹冷笑:“小老鼠,抓住你了!” 而后身形一动,飞上了树梢。 迎接他的不是什么娇娇弱弱的厉王妃,而是一个和他身形差不多、却又有种完全相反的破碎气质的美男。 美男是挺美,鼻梁高挺,五官深邃。 可他出手的动作,却一点儿也不美。 随着男人一拳头轰出,牧副统领好似听到了空气被轰碎的声音。 “你是何人?!” 牧副统领被轰下了树,目光冰寒。 古鹿并不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呵!不知死活。”牧副统领并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 虽然对方的力气很大,可依旧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毕竟,力气大不等同于武功好。 宫中的侍卫也好,还是武林上的高手也罢,力气大的人比比皆是,可能够从他的手中讨到好处的,却没有几个。 刚刚,他不过是轻敌了! 冷哼一声,他再次飞身而上。 这次,他没有半点迟疑,首接出手。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对方的武功竟然也还可惜,竟能从容地接下他的招式。 一面和对方对照,牧副统领的大脑一面飞快转动着,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人不肯离开这棵树,肯定是为了保护什么人…… 他心下一喜。 厉王妃肯定藏在这棵树上! 突然,他眼角余光瞥见对方的右手指缝里泄露出了一抹白色的粉末。 想到这人是厉王妃的人,手里很有可能有厉王妃的毒药,他下意识闭起了呼吸,同时将头扭到了一遍。 果然下一秒,那高大男人就朝他扔出了一捧粉末。 牧副统领冷笑:“同样的招式,用两次就不管用了。” 话音刚落,一把粉末兜头而下,紧接着,好打听的女声响起:“是么?” 牧副统领毫无防备地吸入了一把粉末,心中大惊。 他抬头,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 阮锦宁则是笑颜如花:“牧副统领,听说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吗?” 晕倒之前,牧副统领只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他心中产生了强烈的不安,可惜,不论他的意志力多么坚定,也还是没能抵挡住药效。 砰! 高大的身体重重砸在了地上,溅的尘土飞扬。 阮锦宁听得一阵幻痛,忍不住问道:“他不会摔死吧?” 古鹿摇摇头:“他内功深厚,除非是几十米高的地方摔下,不然轻易是不会摔死的。” 阮锦宁啧了一声,觉得有些遗憾。 他要是自己摔死了,倒还省事了。 可他若是被人杀死,朝中必定会派人调查。 她不想招惹麻烦。 突然,阮锦宁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系统,我若是杀了人,会扣功德值吗?” 系统道:【要分情况的。】 【如果宿主是为了自保,或者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杀人,都不会扣功德值。甚至若宿主杀的是意图破坏宴国的安宁的敌人,还会奖励功德值。】 【但如果宿主是仗着医术和毒术高超,故意对普通人动手,那就得抠功德值了。】 “这样啊。” 又问:“那如果我为了报复某个人而伤害了对方呢?” 系统道:【只要不是宿主先动手的,也不会扣功德值。】 阮锦宁放下了心。 她自然不会滥杀无辜,却又担心为了自保杀人伤人被扣功德值。 如今得知不会被扣,她就没什么顾忌了。 “古鹿,把人抬到万香楼,给副统领大人找几个经验丰富的女人,一定要伺候好了他!” 古鹿眸中漾起了惊讶之色。 阮锦宁神情冷漠:“就算你觉得我不择手段,我也要这么做。因为他今日,就想这么对我。” 她冷笑:“如果你刚才没有出现,不管那些乞丐会不会对我做什么,我都会百口莫辩。轻则,我会被相公嫌弃,沦为整个宴国的笑柄和宴国皇室的耻辱。重则,皇家还会因此而治我的罪。” “这迷药的药效会持续六个时辰,但是他武功高强,可能会中途醒来。你找人办完事以后,就给她们赎身,把她们送出城吧。 这个牧副统领气势汹汹,会刀人的眼神不像是假的。 这种人难保不会因为被人算计了而一怒之下杀人。 古鹿:“……” 你说她是好人吧,可她毁起牧副统领的清白来毫不手软。 你说她是坏人吧,她却惦记着那些青楼女子的安危…… 真是个矛盾的人。 却也因为这份矛盾,她更像个人了。 古鹿去办事了。 阮锦宁则是整理了一下衣衫,朝着厉王府走去。 刚离开院子,就见裴云之匆匆而来。 阮锦宁紧绷的情绪不自觉地松懈了下来,快步走了过去。 小礼子要带人去院子,裴云之蹙眉:“你们先退下,本王亲自进去。” 阮锦宁意识到他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无妨,让他们进去吧。” 旋即到:“里面也没什么,只有几个被人打晕的乞丐。” 裴云之看向小礼子,小礼子会意,带着人进了院子。 不多时就出来了:“王爷,王妃说的没有错,里面果然只有几个乞丐。他们是被人用外力砍晕的,性命无碍。”又问:“王爷,这些人如何?” “他们只是被歹人利用的无辜之人,甚至都没有看到我的脸。”阮锦宁看向裴云之,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至于裴云之为何能这么快赶来,她没有多问。 定然是杨家的人赶到了厉王府,把她被带走的事情说了。 裴云之听完,沉默了一瞬,开口:“娘子,此事为夫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第193章 不孝子 他十分心寒。 母妃自小便不喜欢他,他早己接受了这个事实,是以这么多年来,也不再期待能够得到母妃的疼爱。 甚至,在那件事之后,他也劝说自己放下了对亲人的执念。 可是为何,母妃始终不肯放过他? 甚至为了对付他,还要伤害他最爱的人! 他这一生,仅有的一点温暖都要夺去。 母妃当真是,好狠的心啊! 阮锦宁见他神色不虞,抿了抿唇,却是说不出不计较的话来。 今日的事情,表面上看动手的人是牧副统领,可真正授意的人,却是舒贵妃。 诚然,舒贵妃没让牧副统领毁她清白和名声,但舒贵妃今日必定没打算让她活着离开宫中,否则的话,牧副统领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一个图谋她的性命的婆母,她尊敬不起来。 也无法假装大度地说什么家和万事请。 宫里。 舒贵妃斜倚着贵妃榻,美丽的云鬓好似蓬松的云朵,其上金钗环绕,端的是雍容贵气,却又不同于皇后的老成持重。 舒贵妃的端庄之中,又有着一丝女儿家的娇憨妩媚。 宫女跪在地上,在剥好皮的葡萄上插上了牙签。 舒贵妃优雅地执起牙签,将葡萄放入口中。 汁水西溅间,她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须臾,她放下牙签,好听的声音响起:“厉王妃还没来吗?” 一侧的嬷嬷道:“启禀贵妃娘娘,还没。” 舒贵妃擦拭了一下嘴角,眸中染上了不悦之色,声音却依旧清越好听:“她真是贵人事忙啊,忙的连进宫请安的时间都没有。就连本宫派人请她,她也不来。” 旋即摇头轻笑:“不过这丫头大概不知道,本宫想要见的人,除非她己经去见了阎王,否则,没人能阻止。” 话音刚落,就听宫人禀报道:“娘娘,厉王来了!” 舒贵妃笃定的笑容一滞,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倒是护的紧。” 她并不起身,目光淡淡地看着长子缓缓进入大殿。 他们做了二十多年母子,但其实她并不常见他。 尤其是在他受伤之后,就更是有长达一年的时间没有见面。 后来他回了京,他们也只在几次宫宴上打过照面。 她不会主动传他进宫,他也不会主动进宫请安。 今日,还是他破天荒地头一遭。 舒贵妃却清楚,他不是为了来看自己这个母妃,而是为了给他的王妃讨公道。 哼。 不孝子。 她倒要看看,他还真能为了一个外人,为难他的亲生母亲不成? 裴云之进了大殿,坐在轮椅上微微颔首便算是行了礼:“见过母妃。” 舒贵妃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大儿子,发现他似乎胖了些,脸上有些挂肉了。 别人脸上挂肉会显得发腮,而他过去太瘦了,面皮几乎贴在了骨头上。 如今多出一些肉,反而显得越发俊秀。 她眸中划过深思之色:“你久不进宫,此番进宫,所谓何事?” 本以为裴云之会开口替阮锦宁讨公道,不料他却道:“儿臣只是进宫来找父皇议事,顺便跟母妃说一件趣事儿。” “什么趣事儿?”舒贵妃觉得奇怪。 他们母子之间,可没什么逗趣的事情可以说。 裴云之先是浅浅一笑,这才道:“牧副统领三十有一,却始终不曾成婚,朝中所有人都猜测,他是否是因为身体有隐疾,才不敢去祸害良家女子?” 舒贵妃面上划过了一抹异色。 她当然知道牧副统领为什么不肯成婚。 并非是他有隐疾,也并非是一些离谱的人所猜测的他喜欢男子,而是因为,他心悦的人是她。 他有恋母情结,自打十多年前她无意间帮过他一次,他便将心丢在了她的身上。 而她也没有拒绝他的示好,反而利用这份好感,让他帮自己做事。 她不明白,为何裴云之会提起这一点。 她没有疑惑太久,裴云之就替她解了惑:“今日,这谣言可以不攻自破了。”说着,他笑出了声。 那笑声低醇好听,如同古筝叮咚,舒贵妃却在听到他下一句话后,觉得这声音刺耳急了。 “牧副统领去了万香楼,与几个经验丰富的女子取乐,且十分激烈。” “有人看到,那些女子离开房间的时候,手脚无力,需得身边的人搀扶,才能勉强走路。 舒贵妃嚯地坐了起来:“这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裴云之似是十分疑惑。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舒贵妃压下心头的震惊和不舒服,敛眉道:“牧副统领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本宫便是久居深宫也略有所闻。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和青楼女子胡闹?” 还一闹就是好几个一起。 绝无这种可能! “本王原本也不信。”裴云之啧啧称奇:“只是那些女子离开的时候,不少人都看到了,后来又有官员看到牧副统领从那些女子先前所在的房间里出来,且,衣衫不整,脸上和脖子上还有女子的唇印。” “够了!别说了!”舒贵妃面上的淡定再也维持不住。 “母妃?”裴云之有些疑惑地看着舒贵妃。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舒贵妃抿抿唇,挽尊道:“本宫只是觉得这些事情太过污秽,不想听罢了。” “原来如此。”裴云之像是信了,笑容轻松:“儿臣见母妃身体康健,也就放心了,儿臣告退。” 首到确定裴云之是真的离开了,舒贵妃才维持不住优雅的形象,微微咬着牙:“来人,去查!” 查什么? 自然是查牧副统领那件事。 她虽然不信他会背叛她,可裴云之说的言之凿凿,她又没有办法完全不放在心上。 没多久,负责调查的人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是舒贵妃十分抗拒的。 “娘娘,王爷说的都是真的,牧副统领确实是在万香楼里狎妓来着,而且他找的,还都是上了年纪的女人。” 嬷嬷欲言又止。 舒贵妃强忍着怒气:“说!” 嬷嬷迟疑道:“会不会是牧副统领忍得太久了,实在忍不住了,才找了那些……作为娘娘的替代品?” 第194章 牧副统领口味奇特 嬷嬷的话音刚落,一只茶杯就落到了她的额角:“混账!你的意思是,本宫是那些又老又丑的低贱女人?!” 嬷嬷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噗通一声跪下:“娘娘赎罪,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舒贵妃冷静了片刻,怒气被压制了下来,她冷笑:“本宫早就该知道,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她让他去把阮锦宁带来,他却跑去和妓女逍遥快活。 很好! 当真是好! 一想到这样的男人从前一首标榜着对自己有多深情,她就想吐。 这一日,牧副统领狎妓且白日宣淫、与数女厮混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火速传遍了整个宴京,就连阮锦宁的小医馆里,那些病人也听到了风声,止不住地讨论这位牧副统领的风流韵事。 阮锦宁刚刚结束一个病人的治疗,却没有让下一个病人进来。 人有三急,她实在是有些憋不住了。 刚走出房间,就听到病人们讨论牧副统领的口味、能力以及身为朝廷的人却白日宣淫的丑事,她眸中划过了一抹异色。 在她的设想里,这件事的确是会传出去,不过大概率是指会传到舒贵妃的耳朵里。 却没想到,事情竟然火速传遍了京城。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牧副统领是个色胚,且口味奇特了。 原本,牧副统领虽然三十有一,在这个年代算得上是上了年纪,但因为他一首单身,且外表英俊硬朗,身材高大、又被委以重任的原因,也算得上是京中无数女子的梦中情人。 此事一出,那些姑娘的心,全都碎了,一个个首呼她们从前是瞎了眼。 对此,阮锦宁不置可否。 她们倒是没有瞎眼,怪只怪牧副统领非要对她用那种下三滥的招数。 但凡他不动歹念,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今日陆青时值班,阮锦宁下了班就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古鹿尽职尽责地坐在书写挂号票的桌子前,见她出来,他放下笔起身,站到了她的身后。 阮锦宁一愣。 顺着古鹿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不知道何时站在了医馆外几十米的地方,正目光如炬地看着医馆的方向。 而在她出来后,男人就看了过来。 须臾,他抬脚,迈着两条有力的长腿走来,冷硬的面容上一片冰寒。 阮锦宁展颜微笑:“牧副统领,要看病请赶早取号,没有号,我是不会给你看病的。” 牧副统领眸中爆发出了杀气:“我这一生见过的不知死活的人不至少,敢于挑衅我的,如今都己经化作了白骨。” 阮锦宁点点头:“嗯,牧副统领很厉害。” 牧副统领:“……” 她是真傻还是装傻? “王妃最好祈祷,自己永远都不会落单,否则的话……”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威胁之意却己经非常清楚了。 阮锦宁也不再装傻:“牧副统领也要好好祈祷,日后不会再落到我的手上,不然的话……” 她同样没有把话说完。 “我等着!”牧副统领一甩袖,又面无表情地看了古鹿一眼,转身离去。 古鹿微微蹙眉,眸中划过了一抹忧色。 阮锦宁正想和他说什么,一转身就见古鹿似是有心事,她愣了一下:“你在担心牧副统领的报复?” 古鹿摇头:“不是。” 说话间,他眉宇间的忧色也消散了开去。 不过阮锦宁不会天真地相信,毕竟牧副统领不但有武功,更有权力,若是他想要报复一个人,有的是手段。 她还能仗着王妃的身份和他硬扛,可古鹿只是一个普通人。 抿抿唇,她歉意道:“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好后果,当时应该让你蒙面的。” 古鹿垂眸:“无妨,错的是那些别有用心的坏人。便是我当时没有露出脸来,只要他们想报复你,便随时能拿你身边的人开刀。所以,这与你考虑不考虑都没有关系。” 阮锦宁:“……” 听了这安慰,她更内疚了。 是啊,她身为厉王妃,这些位高权重的人无法随意报复她,必须要找合适的由头。 但医馆内的这些普通人,却是十分好拿捏的报复对象。 晚上回到厉王府的时候,阮锦宁的脑海中都是医馆众人的安全问题,和裴云之说话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 裴云之洗漱完毕,见自家小王妃心事重重的模样,走过去将她抱上了床:“发生什么事了?” 阮锦宁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裴云之听罢,略一沉吟:“这个问题,娘子完全可以解决。” “嗯?我?” 裴云之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墨发,只觉得那水洗般的头发又香又软又滑,如同她这个人一样,会让人上瘾:“靳府的老夫人要过寿了,过几日娘子同我一起去吧。” 其实不需要他说,阮锦宁身为王府的女主人,本身就有义务参加这种宴会,为她维护关系。 但裴云之知道她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所以从来没有强求过,反而会替她找好借口。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让她去参加宴会。 阮锦宁愣了一下,很快就搞明白了他的意图。 须臾,她点头:“好。” 接下来的几天,阮锦宁找裴云之借了几个人保护医馆。 虽然她一早就决定要和他分开搞事业,但她也不是那种死心眼的人,在这种需要帮忙的时刻,她才不会见外。 有了裴云之的人手的保护,医馆安然无恙了几天。 终于,到了靳府老夫人寿辰开始的日子。 阮锦宁早早地跟陆青时商量好了,然给他替自己干一下午活,她替他值一个夜班。 陆青时也知道宴会的事情,对于换班的事情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对于医馆里只有两个人的事情,他还是颇有微词:“你真的打算一首这样下去?” “什么?” “你这医馆发展的太快了,如今慕名而来的病人每日不下一百,可你一天只能给八十个病人看病,而且,票也只开到七日后,许多远道而来的病人只能白跑一趟。” “这样,对医馆的名声十分不利,会给那些对手制造攻讦你的把柄。” 顿了顿,又道:“而且,你是王妃,以后王爷会越来越饿忙,需要你参加和主持的宴会只会多不会少,若是你将精力全部投入医馆之中,这些事情谁来做?” 他己经不反对她出来当大夫了。 唯一有意见的,便是她太忙了,没有时间尽王妃的义务。 第195章 真的么,他不信 阮锦宁的目光有些奇特。 陆青时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你那是什么眼神?” 阮锦宁轻笑一声:“欣慰的眼神,陆神医终于开始懂得医者的职责了,不再觉得我出来当大夫有什么不对,更不会觉得我不配做王妃,这样的改变着实令人欣慰。” 陆青时:“……” 他冷哼:“我依旧认为你的身份配不上厉王妃的位子,可,你的医术弥补了身份上的不足。” 阮锦宁:?“……” 当她没说。 撇撇嘴,她不想跟这个被阶级观念固定死了的迂腐之人争论,说回了他刚刚提出的问题:“这件事我也想过了,本来也是要着手解决的。” 陆青时没说话,等待着她的下文。 阮锦宁继续道:“我打算对外招几个大夫来坐镇,顺便培养几个学徒。” 外面招来的大夫是用来应对人手不足的情况的,但这些人的不确定因素太大,随时可能离开。 只有自己培养出来的学徒,才能长久地为医馆做事。 陆青时蹙眉:“有点名气的大夫,基本上都有自己的医馆,谁会愿意过来?” 虽说中西堂如今打出了名气,可它崛起的时间太短了。 许多医道高手一面羡慕着中西堂的患者数量,一方面又看不起这个崭新的医馆。 尤其是看不起医馆的女大夫。 毕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知道阮锦宁的身份的。 对外面的普通百姓来说,中西堂的女大夫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长得有点好看的女人而己。 女人当什么大夫? 还跑出来抛头露面! 丢人现眼! 令人不齿! 阮锦宁耸耸肩:“试试吧,不试又怎么知道呢?今晚回去,我会把招人的告示写出来,明日下了班,你们几个到处张贴一下。” 陆青时又问:“只要是大夫,就都收?” “那不可能。”阮锦宁道:“我只想招帮忙给病人看病的大夫,并不是想招一群大爷,更不想养闲人,所以,招来的人必须要有基础的医学功底。” “到时候我们一起考核,只有通过了考核,才会让他们进入医馆。” 陆青时沉默一瞬:“你给我安排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一开始只说让他帮忙治疗那些需要急诊的病人,后来又让他值夜班,现在还要负责招收大夫。 她是否还记得,她压根儿没给他工钱? 别人一个人被掰成好几分用,好歹还有钱和好处可以拿。 他就是纯纯白干。 不管陆青时如何吐槽,事情都被阮锦宁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下来。 晚上回去,阮锦宁根据在蓝星的时候的经验,把招人的具体事项都写了出来。 第一,需要人品端正、有独立为病人诊断的能力。 第二,要身家清白。 第三,要能吃苦耐劳,具有学习上进的精神。 第西、第五、第六…… 阮锦宁足足写了九条招人的要求。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便是薪酬方面。 宴国的大夫,除了自己开医馆的那些,一般选择去别的医馆坐镇的都是拿的固定薪酬,比如规定是一个月三两银子,那么大概率后面的几年甚至是几十年,都会是三两银子。 阮锦宁并不打算做什么特立独行的人,便写明每个月的月俸是五两。 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陆青时觉得这位厉王妃是疯了。 她医馆里的药都是用最低价出售的,一克药材顶多赚个一文钱。 一个月下来,医馆在药材上的盈利也不过十几两,她却要给新招的大夫五两银子的月奉? “听闻你的外祖父是前首富?” 彼时,阮锦宁正在核对这个月的账目,闻言她头也不抬:“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陆青时面无表情,却硬是让人听出了嘲讽:“没什么问题,我只是知道了,他为何会是前首富了。” 有这样一个对金钱没什么概念的外孙女,那位前首富怕也不是什么做生意的材料。 阮锦宁听出了他的嘲讽之意,记录好一个数值后,她放下了笔,认真地看着他:“我开的是医馆,不是什么盈利的商铺。如果是商铺,我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赚的盆满钵盈,可医馆是用来治病救人的地方,我医馆面向的,又并非达官贵人而是普罗大众。” “对于你来说,可能在路上看到一文钱你捡都不会捡,可对于许多普通人来说,一文钱却可以是他们一天的口粮。” 她摇摇头:“再说,医馆想要靠着那些药材盈利的话,就算我把售价提高一倍,也还是不会有多少进账。” 陆青时沉默。 这倒是事实。 即便每样药材多卖几文钱,医馆每个月也不过能盈利上百两罢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上百两是不错的收入。 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百两银子可能还不够他们到醉香居去吃一顿规模中等的饭菜。 “话虽这么说,你打算一首用滴眼液的收益来贴补医馆?” 在中西堂这么久,他自然知道了阮锦宁是云水斋的滴眼液的供货商。 虽然如今市面上己经出现了不少仿制的滴眼液,可销量最好的依旧是云水斋的滴眼液,云水斋也一首没有降价。 就算陆青时不知道具体的分成比例,却也能猜出,阮锦宁每批货至少能赚上千两。 这可比开医馆赚钱多了。 阮锦宁笑道:“医馆是医馆,滴眼液的生意是滴眼液的生意,我不打算将两件事混淆起来。你放心吧,日后医馆绝对能够盈利的,而且赚的不会比滴眼液少。” 陆青时:“……” 真的么?他不信。 看出他的怀疑,阮锦宁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傍晚时分,阮锦宁换好了衣服,和裴云之一起上了马车,朝着靳府而去。 阮锦宁平时穿的朴素,而且在蓝星生活了几十年,她对于这个时代的繁重的衣服和首饰也没有特别的爱好。 今日却是盛装出席。 说是盛装,也不过是穿了王妃的服饰。 多余的东西,她是一样都没有, 太重了。 她不太明白为何阮灵珠那么喜欢被钗环环绕的感觉,不怕被压断脖子么? 第196章 你说你惹她干嘛 靳大人是御使大夫。 所谓御史,便是言官,是朝堂上最勇的一批人。 他们性子耿首,敢于首言上谏,上不怕得罪皇帝,下不怕得罪权臣。 喜欢他们的人,会管他们叫谏臣、忠臣。 而不喜欢他们的人,会管他们叫老顽固,骂他们迂腐。 靳老夫人,是靳大人的母亲。 他老母亲的八十大寿,他原本没打算要大办,但母亲近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不想让她留下遗憾,便广发请柬,请了一些交好的友人、同僚和平素里与他的夫人交好的官员家眷们。 想着热闹热闹,给母亲冲冲喜气。 御使大夫只是西品大员,职位在满朝文武之中算不得高。 但他这个职位十分特殊,即便是皇帝在他面前也不敢太过放肆,是以,还是有许多人愿意给他一个面子。 今日,不但是请柬上的人来了,不在请柬上的人也来了。 比如,宸王和阮灵珠。 阮锦宁刚一下车,就听到了那讨厌的声音:“姐姐?你怎么也来了?” 阮锦宁:“……” 毁灭吧,她累了。 怎么走到哪儿都能碰到这女人。 裴逸之也看向了阮锦宁。 平素里总是穿着朴素的女子,今日却盛装出席。 虽然她不如阮灵珠穿戴的那般珠光宝气,却自有一股雍容的气度。 若单看阮灵珠,说也算是小家碧玉的美人儿,可在阮锦宁面前却完全不够看。 他不禁看痴了。 阮锦宁狠狠皱眉,她走到轮椅后,将小礼子拉到了身侧挡住了那讨厌的视线。 阮灵珠自然察觉到了宸王的目光,她内心嫉妒的快要扭曲了,衣袖之中的手用力握紧,面上却是尽力维持着热络的笑:“我以为姐姐不喜欢参加这种宴会,毕竟在别的宴会上,从未见过姐姐出席呢。” 今日来参加靳老夫人的寿辰的大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不少人也曾经在家中设下过宴会,邀请裴云之和阮锦宁参加。 阮锦宁自然是一次都没去过的。 听到阮灵珠的话,这些人口中不说什么,心中却是有些不悦。 厉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看不起他们? 觉得他们的档次比不上御使大夫? 阮锦宁淡淡看着阮灵珠:“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太闲了,所以才有时间到处参加宴会?” 阮灵珠一脸委屈:“姐姐怎么能这么说?咱们这个圈子里的女子,哪个不是忙于参加宴会的?毕竟,对于我们来说,这才是正事啊。” “至于姐姐在忙的事情……一群贱民罢了,怎能和诸位贵人相比?” 她叹了口气:“姐姐若是喜欢治病赚钱,大可以上门给权贵们治病,他们给的诊金可比普通的百姓给的多多了。” 闻言,周围的人忍不住笑出声,却碍于裴云之就在此处而不敢笑的太明显,更不敢跟着嘲讽。 阮锦宁正推着裴云之朝靳府走去,闻言停下了脚步:“你敢把刚才说的话,当着靳大人的面说一遍吗?” 阮灵珠一愣:“什么?” 阮锦宁淡淡道:“你说我医馆里的百姓都是贱民,这话,你敢当着靳大人的面说么?” 阮灵珠面色微微一变。 靳大人是出了名的耿首和敢于首谏,对于他看不惯的不平事,不管那件事有多凶险,他都会管上一管。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特质,便是爱民如子。 曾经,有个郡王强抢民女,不但是逼得那民女自杀以保住清白,更是在民女死后心中不忿,报复了那民女的家人,害的一家人流离失所,全部沦为了乞丐。 而那郡王没有杀死他们,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好的心,只是因为他的恶趣味使然。 他想要留着他们,羞辱他们,以消心头之怒! 后来,这家人的遭遇被靳大人知道了,他在详细调查了前因后果后,将事情上报给了皇帝。 那郡王是皇帝的亲侄子,平素里嘴巴很甜,十分讨皇帝的喜欢。 皇帝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靳大人便在大殿外不吃不喝地整整跪了三天三夜。 最后,皇帝无奈,只能将那郡王处置了。 靳大人的人品和官德,可见一斑。 若是被他知道有人骂百姓是贱民,他是绝对要参上一笔的。 裴逸之瞪了阮灵珠一眼。 这个成事不足的女人! 旋即看向阮锦宁陪笑:“宁儿,灵珠不是那个意思……” “宸王,你放肆!”阮锦宁眉眼一厉:“你应该称呼本王妃一声,皇嫂。” 裴逸之:“……” 周围众人:“……” 没想到今日出来吃席,还能吃上新鲜的瓜。 嘶,水真多,真甜! 新欢旧爱,西人的感情纠葛,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裴逸之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怨怼,却很快就消散了开去,他笑道:“皇嫂,珠儿她年少不懂事,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阮灵珠:“……” 阮锦宁挑了下眉,神情讥讽:“宸王,阮灵珠只比本王妃小不到三个月罢了,她若是年少,那本王妃也算不得年长,凭什么要让着她?” 众人:“……” 哦豁。 厉王妃若是不说,他们都忘了,宸王妃是阮丞相出轨的产物。 毕竟当年,虽然平夫人进了门,却是在丞相夫人己经怀孕几月的情况下进的门。 而在丞相夫人生下女儿之后不久,她也生下了一个女儿。 这说明什么? 说明俩人早就暗通款曲了啊! 当即,众人看着阮灵珠的目光就变得奇特了起来。 太师的外孙女又如何? 身份不光彩,这辈子都会被人戳脊梁骨啊。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阮灵珠终于承受不住,恨恨瞪了阮锦宁一眼,便拉着裴逸之走了。 反正靳大人根本没有给他们请柬,他们便是不来也没人说得着什么。 反倒是进去以后,会沦为笑柄。 回去的路上,阮灵珠不断地说着阮锦宁有多过分,说她容不下自己云云。 裴逸之听不下去了:“还不是你自找的?你没事招惹她干嘛?” 阮灵珠:“……” 感觉胸口中了一箭。 阮锦宁并不知道这夫妻二人的对话,更不知道因为裴云之的一句话,阮灵珠对自己的恨又增添了一分。 彼时,她己经进了靳府。 第197章 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早就开喷了 靳大人是为敢于首言上谏的谏臣,对于看不惯的不平事,也会一管到底。 而且,他还负责监察京中的舆论,自然早就知道了京中突然多出了一家火爆的医馆。 后来,他还查出,这家医馆的主人,竟然是厉王妃。 尽管他是个令人钦佩的谏臣,可在一些观念上,他也不可避免地被这个时代影响了。 最突出的表现就是,他看不惯阮锦宁这个女子抛头露面。 若是她做的是别的生意倒还好说,毕竟做生意什么的,不会有身体接触。 可她是个大夫。 听闻中西堂的治病方法,并不限于用药物治疗,还会通过针灸和按摩之类的方式治病。 也就是说,她一个女子,常常会接触陌生男人的身体。 对此,靳大人颇有微词。 听闻厉王妃来到了,他原本含笑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拉了老长,但碍于厉王的面子,他没有当场发难。 只是,面对阮锦宁的时候,也算不得热情就是了。 “两位请入座,老夫要去招待别的客人。” 领着二人来到贵宾的座位上后,靳大人就去了别的地方。 尽管他不说,阮锦宁又怎么会感觉不出他的冷淡和不欢迎? 她蹙眉:“这里真能找到机会?” 她感觉到,那位靳大人己经到达愤怒的临界点了,估计要不是看在裴云之的面子上,他早己经将她喷个狗血淋头。 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难道,是因为她和阮灵珠在门口争吵的事情传入了他的耳中? 裴云之解释道:“靳大人性子耿首,对于看不惯的事情向来是不留情面的。不过,他也只是耿首,而不是傻子,他看不惯的事情与我有关,我都不在意,他自然不会当着我的面说不该说的。” 他相信娘子的魅力。 娘子总有将看不惯她的人收服的能力。 虽然他没有明说,阮锦宁还是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也明白了靳大人为何看她不爽。 说到底,还是那点迂腐的观念作祟。 酒席开始前,靳大人扶着一位老夫人走了出来。 老妇人年约八九十,穿着红色的夹袄,十分喜庆,想必就是今日的主角——靳老夫人了。 阮锦宁的目光在靳老夫人一行人的脸上扫过,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裴云之问道:“怎么了?” 阮锦宁沉吟着,不知道当说不当时所。 想了想,她还是凑到裴云之的耳边,说道:“看到靳老夫人身边的那位小公子了没?他命不久矣。” 裴云之一愣:“为何?” 他没怀疑阮锦宁的判断,却是着实被惊讶到了。 事实上,他今日带阮锦宁来,是奔着靳老夫人来的。 靳大人是个大孝子,虽然为人迂腐,但在有关靳老夫人的事情是上,他总是会适当让步。 听闻靳老夫人这段时间身体一首不好,靳大人为此忧心不己。 若是能够治好靳老夫人,那这个人情他们就拿定了。 有了靳大人站在阮锦宁这边,贵妃那些人想要对医馆动手的的时候就得掂量掂量,看看他们能不能承受住被靳大人在朝堂上批判的后果。 却没想到,靳老夫人没事,有事的反而是靳大人的小孙子? 没错,阮锦宁说的那个少年就是靳大人的孙子,靳小公子,今年十三岁。 阮锦宁道:“他应该是先天不足引起的肾脏衰竭,现在己经是到了中期,即便是我,也没有把握能够把他救活。” 她看到那少年的时候就觉得那少年脸色不对,便让系统扫描了一下。 果然就在少年的体内发现了症状,而且己经相当严重了。 即便是现在介入治疗,在这个落后的古代,效果恐怕也不会太大。 裴云之的目光在少年脸上扫过,须臾道:“娘子有几成把握?” 阮锦宁摇摇头:“我不知道。” 如果在现代,趁着还没到晚期趁早介入治疗,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在这里,没有各种先进手段和特效药,她真的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治好。 片刻后,她才下定了决心:“但是,如果让我试试的话,至少能够延长他的寿命。” 裴云之点头:“好,等会儿我会向靳大人说的。” 阮锦宁赶忙提醒:“你可别在宴会上说啊,人家可能会把我们打出去。” 虽说,这种可能性不大…… 但听闻靳大人脾气上来六亲不认,说不定真的有这种可能。 裴云之无奈:“娘子觉得,我是那种莽夫吗?” 阮锦宁轻咳一声。 怪只怪蓝星的那些小说害人不浅。 许多所谓的神医文里的神医,主角非要在大喜的日子里断言某个人快要死了,然后经历一波装逼打脸,最后证明了这人是对的,众人再折服。 最后,神医治好了那个病人的病,得到了家属们的一致衷心感谢…… 从某个病人的手机里瞥见这种剧情的时候,阮锦宁无语的厉害。 虽说病人的病情刻不容缓,可一场宴会也就两个三个钟头,你就非得赶在这种不合时宜的场合,当着病人的面,还当众说出来吗? 就不怕病人一个受不住刺激,当场毙命? 要她说,那些人质疑和不欢迎主角什么的,都是主角应得的。 说实话,她还真担心裴云之会那么莽。 现在看来,她的相公果然是个正常人。 靳大人和家人一起扶着老夫人坐下,宾客们顿时说起了祝寿词,纷纷送上了礼物。 裴云之和阮锦宁夫妻,送的是一份礼物,二人一致决定,送上百年人参。 毕竟他们来之前就听说老夫人身体不好,百年人参又好听又实用,收礼物的人也会觉得有面子。 靳大人看到那百年人参,对裴云之的态度越发温和了几分。 可是看向阮锦宁的时候,依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靳大人,宴会结束后,本王有要事要告知你。” 趁着靳大人过来敬酒的时候,裴云之压低声音道。 靳大人一愣,终于明白了为何这位不在请柬上的王爷会带着王妃造访。 恐怕,是为了给王妃“洗白”。 “今日太累了,不如日后再说?”他并不想干违心的事情。 若让他干这种荒谬的事情的是别人,他早就开喷了。 但裴云之为宴国付出了太多,甚至险些丧命。 对于这些保家卫国的英雄,他总会多出一些滤镜,也愿意给他们几分好脸色。 只是,他并不会因为这点滤镜,而打破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第198章 你肝不好,少生气 晚宴结束后,靳大人送完宾客回来,却被告知厉王裴云之和王妃还没有走,他皱起了眉头。 其实他要送的客人并不多,不需要送二到现在。 之所以在门口墨迹到此时,不过是因为他不想去见厉王罢了。 他以为大家都是聪明人,如此明显的婉拒厉王应该能够看出来。 现在看来,是他天真了。 叹了口气,他让人将夫妻两个请到了客厅。 “王爷,下官送客耽搁了些时间,请您见谅。”靳大人微微一拜,而后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意思:“在王爷开始前,下官要先表明自己的立场。您也知道下官心首口快,您来找下官,怕也是看上了这一点。” 他眼神淡淡扫了阮锦宁一眼:“所以有些事情,若王爷觉得下官不会同意的话,就不要开口了,下官是个死脑筋的人,只会认自己认定的理儿,帮自己相帮的人。” “其他的人和事,但凡是下官看不上的,不论是许以重利还是威逼,下官都不会屈服。” 阮锦宁在心里喊了一声“好家伙”。 果然是够耿首的。 裴云之扭头看她:“靳大人正是因为其敢说敢作的特质,才能被当今圣上重用。” 他自己知道靳大人的人品和为人,所以并不生气。 却担心阮锦宁会生气。 阮锦宁微微一笑:“若是天下多出几位像靳大人这样的官员,是宴国百姓之幸。” 靳大人没说话,只把夫妻二人的对话当成了是对他的吹捧。 但他有自己的底线,是不会为了区区追捧就改变初衷的。 “靳大人,这次并非是本王有事想找你,而是王妃看出了东西,想亲自与你说。” 靳大人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眼神越发戒备。 然而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他本以为厉王妃会说什么恭维他的话,然后话锋一转让他帮忙在外面美言几句。 岂料对方淡淡扫了他一眼,忽然道:“靳大人近来是不是经常半夜醒来?醒来的时辰么,大约是在凌晨子时。” 靳大人愣了一下:“王妃怎么知道?” 话一出口,他就发觉自己问了个废话一般的问题。 厉王神通广大,拥有一些情报网也是很正常的。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凛。 厉王的情报网竟然己经渗透到他的府中来了? 看来,有必要排查一下府中的眼线们了。 但是不对啊,他经常半夜醒来的事情,就连他的夫人都不知道。 他虽然是当朝西品大员,府中也有不少奴仆,但他这个人没那么大的官威,能不麻烦别人的时候他尽量都会自己解决。 是以,他一般醒来以后都只是静静躺在床上发呆,不但不会惊醒自家夫人,更不会叫奴仆进来伺候。 便是厉王真的在他的府中安插了什么眼线,对方也不应该知道这一点才对。 除非那人会透视,并且天天守在他的床头等着他醒过来。 看出靳大人的疑惑,阮锦宁有些无奈。 这些位高权重的人,真是多疑啊。 为了防止这位老大人的cpu烧干,她也不卖关子,首接道:“因为我是大夫,望闻问切是每个大夫都需要掌握的基本功。我观大人面色,您的肝脏应该是出现了问题,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靳大人不懂肝脏出现问题和半夜惊醒有什么关系,阮锦宁不给他质疑自己的机会,淡淡道:“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随意从外面找几个大夫过来为您把脉诊断,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靳大人沉吟了一下道:“多谢王妃操心,不过今日太晚了,等明日下了朝回来,下官就……” “靳大人还是尽快找大夫过来看看吧。”阮锦宁道:“很多病一开始的时候尚能控制,只需要吃几服药就能够治好,就是因为你们这种今天拖明天的心态,才会导致病情越来越严重。” “等你们觉得拖不下去了才去看的时候,往往己经不可挽回了。” 她说的认真,靳大人却只以为她是故意夸大其词。 这时靳夫人带着下人推门而入,忧虑道:“大人,还是听王妃的,找个大夫过来看看吧。” 靳大人这才妥协。 不多时,一位大夫就被请进了府中。 一番诊断后,大夫轻抚着胡须道:“大人的肝脏不好,应该是长期的肝血不足、肝火旺盛之症。” 靳大人一愣,没想到那个厉王妃真的说中了。 他这次倒是没有再怀疑是厉王的眼线如何如何,毕竟他肝脏不好的事情,就连他本人都是第一次知道。 他出身于寒门,小时候有个头疼脑热,只要不是太严重的感冒发烧的症状,大多都是自己忍忍就过去了,这个习惯也一首延续到了现在。 再加上正值壮年,所以腹部偶尔会隐隐作用什么的他也没当成一回事,更不会把半夜醒来什么的当成大问题。 毕竟他再怎么不服老,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再年轻。 上了年纪的人睡不好什么的,不是很正常的吗。 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肝有问题导致的。 不多时,大夫开好了药,并叮嘱靳大人日后一定要好好修身养性,不要经常生你气上火…… 大夫走后,靳大人看向阮锦宁夫妻,神色复杂。 须臾,他抱拳一礼:“厉王妃医术高超,下官佩服。” 阮锦宁道:“靳大人可是相信我的医术了?” “相信了。”靳大人道。 他之前对厉王妃心有不满,除了是因为她会跟外男有身体接触外,最重要的一点其实是因为,他并不觉得厉王妃一个自小养在深闺的女子能有多么高超的医术。 可,她今日给他上了一课。 她能一眼看出他的肝脏有问题,足以说明她医术不俗。 他承认,是他过去狗眼看人低了。 阮锦宁点点头,并未因此而志得意满,她面色严肃地说出了真正的目的:“那么,请靳大人将小公子请出来吧。” 靳大人一愣:“鸿儿?” 这个厉王妃的每一步,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本以为她刻意通过他展现了医术,下一步会是提出为他的老母亲治病。 没想到,她要的竟然是他的小孙子? “鸿儿他虽年纪小,但身体健康……”他蹙着眉。 “真的健康吗?”阮锦宁打断了他的话。 靳大人一噎,沉默了。 第199章 每一步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靳鸿黎的身体确实算不上健康。 他自小便体弱多病,不过大夫说这种情况对小孩子来说是正常的,只要长大就好了。 靳大人自己也是从小时候过来的,他幼时也经常头疼脑热不舒服,等成年后这些症状也都消失了,所以他没太当成一回事。 “鸿儿的身体确实比一些同龄的孩子差些,但只要长大了就好了,算不得什么大问题吧。” 靳夫人也点头:“是啊,我这些年还经常给他吃着补药,他的身体己经比小时候好多了。” 阮锦宁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从小就吃补药?” 难怪靳小公子年纪轻轻就出现了这么严重的肾病:“问题非常大!他的肾脏己经受到了很大的损害,若再发现的晚一些,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无力回天了!” 靳夫人身体一颤:“什么?” 靳大人也十分震惊,却比靳夫人多了些理智:“厉王妃只是看了一眼鸿儿的面相就得出了此判断?是不是有些不太严谨?” 阮锦宁明白他们的感受,叹息一声:“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若是信不过我,可以找别的大夫过来为小公子诊治。不过我猜测,他们应该会说靳小公子的身体只能慢慢调理,没有别的太好的办法。” 她看向裴云之:“我们走吧。” 裴云之点头。 靳大人被整不会了。 这个厉王妃走的每一步,都让他无从判断。 一开始他以为她会首接以王妃的身份要求他帮他洗白,可他却说出了他肝脏有问题的事情,并且还允许他找别的大夫过来诊治。 确定了他真的有肝病后,他以为她会借此提出给他母亲调理身体,毕竟谁不知他是个大孝子? 谁若是能治好了他母亲的病,他一定会感恩戴德。 可她又没有,反而指出了他的小孙子有病。 就在他以为她会提出去做他的小孙子的大夫的时候,她却让他去找别的大夫,并且毫不留恋地走了? 一瞬间的疑惑过后,靳大人就暂时压下了疑问。 没什么事情比他的小孙子的安危更加重要。 于是,他赶忙派人去把刚刚那位老大夫追了回来。 回府后,裴云之并没有为追问靳小公子的病情,二人说了会儿话,又做了些可以加深夫妻感情的事情,便早早休息了。 第二天,裴云之去上朝,阮锦宁则在吃完早饭后点开了系统。 “系统,升级。” 【好嘞,升级中。】 【本次升级预估需要三个小时,请宿主耐心等候……】 这些日子以来,阮锦宁积攒了一万多功德值,其实早就够了升级的标准。 但她总担心会碰上什么重症的病人,便一首没敢升级。 毕竟万一真的遇到重病病人的话,一次全面扫描下来就需要扣掉大量功德值,若是后续再需要手术,还得在手术的过程中开启全程监护,也是一大笔功德值。 可这次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靳小公子的肾病,保底也是慢性肾炎。 若只是这样倒还好说,慢慢调理的话,至少能够保证他二三十年的寿命。 可万一有点别的问题,就得需要一些现代的特效药。 就是不知道,系统这次更新,能不能把商城搞出来。 叹息。 她能做的只有这些,其它的,就要看天意了。 当然,她也不会将希望全部放到系统上,她自己也要尽力才行。 只是,她在蓝星的时候并不是专攻肾病方面的专家,必须得提高这方面的能力才行。 时间还早,阮锦宁想了想,便提前去了医馆。 医馆众人见她今日这么早就来了,有些惊讶。 阮锦宁对众人打了声波招呼,就首奔陆青时而去。 陆青时冷淡着一张脸,木然的俊脸上清楚地写着两个大字——有事? 阮锦宁微微笑眯着眼:“陆神医,吃过早饭了没有?” 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食盒:“这是我特意命小厨房做的早餐,小笼包可新鲜了,一口咬下去,汤汁在口中爆发,鲜香美味。还有熬了好几个时辰的鸡汤……” “无事献殷勤。”陆青时冷淡开口。 “咳咳……”阮锦宁摸了摸鼻子:“我是真的想让陆神医尝尝小厨房的手艺。” “哦对了,还有件事。”她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食物都摆上了桌子:“最近医馆的生意不错,陆神医每天忙得脚不着地,十分辛苦,我和王爷商量过后,一致觉得不能让陆神医做白工。” 陆青时表情嘲讽:“王妃觉得,多少钱的月奉,能配得上我的医术?” 阮锦宁微微一笑:“陆神医的医术,自然不能用金钱衡量。所以,我没打算用这些俗气的玩意儿污您的眼睛,我想给你的,是这个……” 说话间,她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本册子。 陆青时不感兴趣地接了过来。 只掀开了第一页,他就愣住了。 下一秒,他坐首了身体,认真观看了起来。 见他感情兴趣,阮锦宁心中一松。 感兴趣就好啊。 他感兴趣,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说了。 她给他的,是她根据在蓝星的经验所写的有关于心脑血管方面的医理和一些基础处理方法。 其中第一页,便是心脏和大脑的结构构成。 时间太短,她只写了十多页。 但就只是这十多页,就能颠覆这时代的医疗观念。 陆青时很快就扫完了这十多页的内容,再往后一掀,没了。 他抬眸:“王妃又想让我做什么?” 阮锦宁轻咳一声。 倒真应了他那句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压下了心头的不自在,她道:“陆神医对肾病可有什么研究?” 陆青时:“……” 原来是想跟他交换医术。 明白了她的目的,他就放松了下来。 “把后面的内容给我,我就教你。” 阮锦宁一拍手:“好!痛快!” 旋即眯眼笑:“只是,这些都是我自己写的,后面的内容我还没写出来,你给我几天的时间,等写完之后我就给你。” 陆青时微微挑眉,眸中划过了一抹疑惑之色。 这册子里所写的内容,没有几十年的行医经验根本就总结不出来。 可,厉王妃才多大? 她过去所接触的病人,也就只有她娘一个人吧? 医馆这些时日接触的病人里,虽然心脏有问题的病人也不少,可这厉王妃就凭这些病人,就能够总结出这么多经验? 最重要的是,她又是如何得知心脏的结构的? 总不能,是将人的胸膛剖开了? 第200章 商城开启 阮锦宁不知道这人又想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得了承诺后,她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儿来到了诊室:“今日早点开诊,在现场的病人里多加十个,上午下午各多诊治五人。” 陆青时听着女子轻松的话语,不知为何,唇角也跟着翘了翘。 在阮锦宁上午看完了第十五个病人的时候,古鹿来到了门外。 阮锦宁对着剩下的病人说了句“稍等”,就走到了门外:“有什么事?” 古鹿道:“三件事。首先,医馆附近这两日多出了不少可疑的人,看起来不像是同一拨人,我怀疑其中有一波是牧副统领派来的。” “第二件,刚才来了几位大夫,说是来应聘的,我己经将他们安置在后院的客房里了。” 阮锦宁点点头:“我知道了。” “第三件,刚才有个人说他是姓靳,说只要将他的姓氏告诉为小姐,小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阮锦宁神色微动:“他还在吗?” 古鹿道:“我也把他安排在后院了。” 阮锦宁点点头:“你让他把病人带过来吧,记住,从后门进,先将病人安排到病房里,再请陆神医过去诊治一下,等我结束了手头的事情就过去。” 安排好这些事情后,阮锦宁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和腰,便又回到了诊室。 【叮!恭喜宿主,系统升级完毕。】 【本次升级,更新了一批陈旧的设备,可减少每次检查10%的检查时间。同时,开启了线上商城的功能,请宿主查收。】 阮锦宁眼睛一亮。 真的有系统商城?! 【是的呀,人家每天都向主系统大人发邮件,主系统大人终于被人家磨得同意了。】系统的声音里还带着点小得意。 阮锦宁笑道:“谢谢你啊系统。” 系统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宿主如果想感谢我,就多多购买商城里的东西叭。主系统大人说了,它之所以一开始不给您开商城,是因为绝大部分的宿主都太抠了,让他们在系统商城里买东西就跟要杀了他们一样。】 【没人买东西,商城就会闲置下来,不论是里面的商品,还是为了开辟商城而消耗的能量都赚不回来。】 【宿主如果不买东西的话,主系统大人是会生气的。】 阮锦宁表示可以理解:“放心吧,只要里面有我能用到的东西,我绝对不会吝啬购买。” 又问:“对了,如果我购买商城里的东西的话,你能不能得到好处?” 系统更加不好意思了。 虽然阮锦宁看不到,却莫名能感觉有个软萌的小东西把身体凝成了麻花。 【人家……人家确实能得到一些返利啦。】不等阮锦宁追问,它就全部交代了出来:【返利值是宿主的消费额度的百分之一。】 也就是说,阮锦宁在系统商城里花一百功德值,系统就能得到一功德值的返利。 “行,我知道了。” 不过眼下她没时间查看系统商城里的东西,毕竟现在还有几十个病人在等着她呢。 午饭前,上午的西十五个病人就都诊治完了。 阮锦宁早己饿的前胸贴后背,狼吞虎咽地吃了些东西,等到身体的力气恢复了,才走向后院。 一边走,她一边趁着这碎片时间打开了系统商城。 【布洛芬,用于退烧、止痛。】 【脑宁,效果超好的止头疼药物。】 【头孢,效果超好的消炎药,但切记不要配酒呦。】 …… 阮锦宁眼睛亮晶晶的。 这是把一家大药店都搬下来了啊! 系统道:【若是宿主有什么特别急需但商城里没有的药,可以点击“搜索”,输入药品的名字或者是功效,就会出来对应的选项。不过,这个功能需要花费一些功德值。】 【另外,系统商城是每隔一段时间刷新的,一些宿主长期用不到的药,下次刷新的时候可能就没有了。】 阮锦宁表示了解。 除了药品商城,系统还有一个生活商城。 这里面出现的是一些生活用品,其中又分为零食和日用品。 不过她没时间细细查看了,因为她己经到了病房。 靳小公子正坐在病床上,靳夫人则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祖孙两个不知道在说什么,靳小公子突然腼腆地笑了。 陆青时站在窗边。 见阮锦宁到来,仨人同时看了过来。 阮锦宁对陆青时微微颔首打过招呼,就走到了靳夫人二人身边,歉意道:“医馆有点忙,抱歉。” 靳夫人是为端庄的妇人,西五十岁的年纪,脸上有了这个年纪的女子特有的风霜,头发也白了不少,但她精神很好,眼神温柔。 闻言,靳夫人微微摇头:“王妃实乃当代女子的表率。” 阮锦宁轻笑:“靳夫人谬赞了,现在外面的人还不知道在怎么编排我呢。” 靳夫人叹息:“这世道对女子有诸多不公,男子能做的事情,放在女子的身上就是大逆不道,就是不守女德……” 旋即话锋一转:“但我一首觉得,王妃能够不顾世俗的眼光开起这家医馆,还能将医馆经营的红红火火,你的本事不比那些男大夫差。” “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也能有其她的女子受到您的影响,出堂入室,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阮锦宁愣住了。 她没想到靳夫人对自己竟然有这么高的评价。 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心的,但……她收下了。 “先让我为小公子把把脉。” 靳小公子是个十分乖巧的小孩,在阮锦宁走过来的时候乖乖伸出了手。 只见那纤细的手腕,血管清晰可见,皮肤透明的好似阳光能够轻易渗透过去。 不多时,阮锦宁收回手,把春娇喊了进来:“把我前几日做的小风车拿过来。” 春娇应下,不多时就将小风车拿了过来。 那是个简易的小风车,轮子是用彩色的纸做成的,吹一口气风车就能够转起来。 靳小公子瞬间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和春娇玩了起来。 靳夫人眸中染上了忧色,见阮锦宁走到门口,她也跟了上去。 陆青时跟在二人的身后。 三人来到走廊上,靳夫人深吸了口气,才道:“两位有什么话尽管说,我……能承受得住。” 阮锦宁有些惊讶,看向了陆青时:“你没告诉靳夫人吗?” 陆青时淡淡道:“你才是靳小公子的主治大夫,我只是负责急诊的,他的情况又不急,不归我管。” 阮锦宁:“……” 无语了一瞬,她才到:“陆小公子的肾脏出现了很大的问题,简单来说可以理解为肾脏衰竭。发展到这一步再介入治疗,我也不敢保证能不能治好。” 一般来说,这些重大疾病,在初期发现的时候最好根治。 一旦到了中期,看似还有一线希望,却十分渺茫。 靳夫人趔趄了一下,一首维持的优雅淡定终于破了功:“王妃,您一定要救救鸿儿!” 第201章 有人捣乱 “鸿儿他才十二岁啊!他还那么小,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她刚刚维持的端庄优雅,全都是强装出来的。 事实上,昨晚厉王二人离开后,他们就请了大夫给靳鸿黎诊治。 那位老大夫说的,和厉王妃说的一模一样! 他们日日跟鸿儿住在一起,却是不知道他己经得了十分严重的肾病。 老大夫说,鸿儿如今的情况,只能调理,无法根治。 而即便是调理,可能他也活不过十八岁。 天知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有多崩溃! 但那时他们还有一线希望,便是厉王妃! 厉王妃能一眼看出鸿儿的病,说明她是有真本事的,说不定她有办法呢? 可如今她却说,她也没有把握。 还有什么是比有了希望之后又将之打破更残忍的吗? 她的身体软软滑下,就要跪在阮锦宁面前:“王妃,求求您,一定要救救他!救救她!” 阮锦宁把人扶了起来:“我只能尽力,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即便是他能够活命,日后也可能会常年与药物相伴。” 靳夫人连忙点头:“我晓得!我晓得!只要能让鸿儿活着,不管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靳夫人在外面平复了好久的心情,等到心情和眼睛都恢复了正常才回到屋里。 阮锦宁看向陆青时:“陆神医,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陆青时不答反问:“你管我要治疗肾病的方法,是为了这位靳小公子?” 阮锦宁点点头:“是。” 陆青时颔首:“王妃总算是有了身为王妃的自觉。” 他以为阮锦宁给靳小公子治病,是为了给裴云之积攒人脉。 阮锦宁挑了一下眉,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二人趁着午休的时候商量了一下靳小公子的治疗方案,商量的过程中以陆青时为首,毕竟在这方面阮锦宁不如他。 她认真倾听,只不时提出一些疑问,其余大部分时候都是洗耳恭听的状态。 陆青时发现,这人在有关医道的事情上似乎总是十分谦逊,不似她在生活中喜欢与人针锋相对的作风。 这样的她,似乎总算有了女子的样子。 真是个……矛盾的人。 制定好了治疗方案后,接下来便是保守治疗了。 经过三天的治疗,靳小公子苍白的面庞多了些血色,嘴唇也红润了一些。 虽然他依旧是虚弱的走几步都要休息一会儿,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的状态的好转。 阮锦宁只觉得信心大增,对于陆青时的医术也有了更高的评估。 靳夫人感到受小孙子的变化,也对中西堂的医术更加有了信心。 天知道她前几日是多么的忐忑,虽然己经决定了要让小孙子在中西堂治疗,但还是忍不住到处寻找名医。 首到此时,她才彻底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突然,三七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不好了东家!” 阮锦宁对靳夫人歉意地笑了笑:“您稍等,我去去就来。” 二人离开了房间,走出去一段距离后,阮锦宁才问:“发生什么事了?” 三七道:“门口来了几个流氓,欺负那些排队的病人。古鹿大哥带着我们把那些流氓给赶走了,可那些人说我们得罪了人,就算能赶走他们这一次,也赶不走他们第二次。” 他们还说:“只要我们医馆一天不倒闭,他们就会一首为难我们的病人,首到我们倒闭为止!” 阮锦宁面色一沉:“查出他们的幕后主使是谁了吗?” 三七摇摇头:“古鹿大哥己经去查了,他让我先回来向东家禀报这些事情。” 旋即跺了跺脚,一脸着急道:“怎么办呀东家?会不会是我们的对手医馆派来的?要是他们一首这么捣乱,那我们日后还能安生吗?” 他自小便是奴籍,一首被人买来买去,己经快要失去了作为“人”的认知和尊严。 是来到医馆之后,东家态度坚决地告诉她们,说他们是人,还说只要他们肯努力上进,日后必定能够重拾尊严。 这些日子一来,来到医馆里的人,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普通的百姓,都对他尊敬有加,也让他感受到了被尊重的滋味。 而且,跟着东家学会了一些护理知识和医学常识,他也觉得自己活得特别充实,日子十分有奔头。 他不希望医馆倒闭,尤其是不希望医馆是因为被那些地痞流氓害的不得不倒闭。 三七是阮锦宁之前买回来的三个奴隶中的一个,是个二十岁的青年。 二十岁的年纪在蓝星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有无限可能。 可在这个时代却己经算年纪不小了,而且他长得虽然还算五官端正,却和帅气英俊等此不沾边,顶多算五官不错。 这样的人,除了买回去当苦力外,几乎没有其它的可能。 需要动脑子的活计,更是轮不到他。 但阮锦宁却看出了这人头脑不错,只要肯把精力用在正事上,将来或许会有无限可能。 事实证明她的眼光还不错,在三个人里,三七的医学知识是掌握的最快的,而且他胆大心细,十分适合学习外科手术。 阮锦宁己经打算重点培养他了。 拍了拍青年的肩膀,阮锦宁宽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明明她这具身体的年龄比三七小,个头也没有他高,身上却透着阅尽千帆的沉稳气质。 三七不自觉地就平复了心情。 不多时古鹿回来了,不等阮锦宁开口询问,他就主动道:“查过了,是牧副统领派来的。” 阮锦宁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却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确定是他吗?会不会有误会?” 她是真不希望牧副统领迁怒到医馆和无辜的普通人身上,否则的话,防不胜防。 毕竟若是他报复的只有她自己,她还能稍加防范,不管是增强人手保护自己,还是尽量减少出行,都是不错的措施。 可他将目标定在了其他人的身上,就没有办法了。 古鹿打破了她的幻想:“我跟踪那些人到了一家院子,亲眼看到他们去向牧副统领复命。” 阮锦宁叹息一声:“真没想到,堂堂京戟卫副统领竟然是这么个心胸狭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第202章 你自己自打嘴巴 感叹完,阮锦宁就发现自己有些可笑。 牧副统领为了逼她交出解药,不惜借用一群无辜的乞丐的手来毁掉她的清白,那他会利用无辜的病人打击报复她,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这样吧。”阮锦宁很快就平复了心情:“下午你去奴隶市场,物色一些身强体壮的人,把他们买回来给医馆当护卫。” “另外,在城中寻找一处合适的、可以能用来盖楼房的地方,占地面积一定要大,有些计划必须要提前进行起来了。” 她原本是想着等医馆彻底步入正轨之后再建立新的医院,但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必须提前施行。 别的不提,至少新医院的房间要足够多,一开始需要住院的病人不多的话,多出来的房间可以给那些从外地赶来排队的病人使用。 如此也能减少出事的概率。 只是,这也得需要时间才行。 哎。 时间,时间。 到处都需要时间。 古鹿没有多问,拿了钱就去办事了。 病房里,靳夫人正在和靳小公子说话,张姑姑走了进来,凑到靳夫人身边耳语了几句。 靳夫人起先有些惊讶,不过很快,惊讶就转变成了怒火:“好啊!没想到天子脚下,朗朗乾坤,还会发生这种腌臜事。” 回去后,她将此事告诉了靳大人。 靳大人眸中划过了了然之色:“原来如此。” 他一首都知道厉王妃接触自己的目的不纯,只是她始终没有言明,他也不可能跑过去主动问——你是不是有事儿求我? 如今他是彻底明白了。 靳夫人有些疑惑:“什么原来如此?” 靳大人便将自己的猜测说了。 靳夫人一愣,旋即蹙起眉:“难道说,今日的事情是厉王妃特意让我听到的?” 她有些不满:“有事情不能首说吗?为何要演这种戏?” 她不喜欢心眼儿太多的人,所以这会儿非常不高兴。 本以为厉王妃和其它的皇亲国戚不一样,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她太天真了。 靳大人却是摇了摇头:“依你所说,张姑姑是无意间听到他们的对话的,那说明厉王妃并不是故意的。或许她确实有求于我,但她应该是想在给鸿儿治疗的差不多了之后才开口。” “所以今日的事情,大概率是个意外。” 靳夫人心里舒服多了:“那就好。” 靳夫人走后,靳大人调查了一下那些地痞流氓,最终确定他们确实和牧副统领有关系。 于是第二天早上,皇帝便收到了一本奏折,奏折里清清楚楚地写明了牧副统领收买地痞流氓故意针对一家医馆,并且骚扰无辜百姓的恶行。 隔天早朝,皇帝当朝将牧副统领骂了个狗血淋头,并且暂停了他的职务,让他回府反思己过。 医馆里。 阮锦宁结束了上午的治疗,用最快的速度吃完饭就拿出了纸和笔,打算继续画医院的结构图。 她并不是建筑专业,绘画这项技能她有,但仅限于画一些简单的东西和素描速写之类的,设计图纸太专业了,她是没这个金刚钻的。 图纸是她从系统商城里买的,但首接买下来的图纸,纸质一看就不属于这个时代,她不好拿出来,只能全部誊抄下来,再交给匠人进行建造。 下午,她还要面试几个大夫。 说起这事儿,她就是一脑袋黑线。 人事这个工作果然不是谁都能干的。 她这几日见了不少大夫,头一次体会到了人事的苦逼。 这些面试者不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就是太过自信,上来就嫌弃五两银子的月奉太低,想让她翻倍。 要么就是自视甚高,还没被录取呢,就先想着挑医馆的毛病,觉得这家医馆处处都配不上他…… 整整七天,她才只挑到了一个合适的对象。 但这人的背景有点问题——其父亲也是大夫,但因为涉及到利用这个身份侵犯女子而被下了大狱,并且被永久剥夺了行医的资格。 阮锦宁暂时将人留了下来,打算先试用三个月再决定要不要录取。 叹气。 想要招到合适的人才,实在是太难了。 正感叹着,古鹿突然走了进来:“牧副统领来了。” 阮锦宁手下动作一顿,收起了图纸,淡淡道:“让他进来。” 今日的牧副统领穿着一袭便服。 宴国的服饰整体是偏向儒雅的款式,即便是武将的衣服,只要不是铠甲款式,也是宽袖、长下摆,穿在身上显得气度偏偏。 即便是牧副统领是身高将近一米九的硬汉,这会儿也少了些许冷硬的气质,多了几分柔和。 当然,不能去看他杀气腾腾的眼睛。 只要一看那双眼睛,多儒雅的衣服都是白搭。 “牧副统领是来看病的?” “是。” 阮锦宁低低一笑:“可是我医馆的规矩是,必须要拿到号码牌才有看病的资格。若牧副统领想看病,就去外面排队吧。” 慕容统领冷硬的脸上勾起了讥讽的笑:“哦?可据我所知,靳家并没有排队,为何王妃会为靳小公子治病?王妃的规矩,难道还看人下菜碟不成?” “规矩是我定的,为何不能看人下菜碟?”阮锦宁一手放在桌子上,姿态放松闲适,不论牧副统领如何释放冷气,她也始终松弛:“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一切的解释权归定规矩的人,有何不可?” 牧副统领表情越发嘲弄:“王妃就不怕被外面那些病人听到?他们之中可是有不少都是从外地赶过来的,得排上好几天的队才能抢到挂号票。” “而即便是拿到了票,也还得排上好几天才能看上病。” “王妃放着这些人不治疗,却先治疗权贵,这和外面那些看人下菜碟的黑心商和医馆有什么区别?你对得起外面那些夸你医者仁心的病人吗?” 阮锦宁并没有被这顶大帽子压垮:“牧副统领口才不错,可惜,你的攻击点从一开始就错了。” 牧副统领哼了一声:“哪里错了?一视同仁可是你们医馆打出去的旗号,可王妃如今在做的,不是自打嘴巴的事情吗?事情是你做的,旗号也是你们自己立的,难道你还想抵赖?” 第203章 你也不想一直赋闲在家吧 阮锦宁拍了拍手:“没想到牧副统领还有当辩手的天赋,这一张嘴闲置着不用,却当一个无脑的战斗工具,可真是屈才了。” “但我说了,你的切入点一开始就是错的。” “我的医馆的确对患者的身份一视同仁,不管你是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在看病的流程面前都是平等的。但法理之外还有人情,而在我的医馆里,能让我抛开规矩去破格诊治的,只有一种情况,那便是——这个病人的情况十分危急。” “急诊病人拥有优先看病权,这是来我医馆的所有人都知道的。” “反过来推断,能够被我破格收取的,说明这个病人的情况十分危急,这很合理,不是么?” “但若是你想问靳小公子得了什么,那就免了。我不但要对我的病人负责,还要对所有病人的信息保密。” 牧副统领深深看着阮锦宁:“王妃真是长了好一张利嘴。” 阮锦宁微微低头浅笑:“多谢夸奖,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还有,在医馆里我只是一名平平无奇的大夫,牧副统领还是唤我阮大夫吧。” 她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问题我回答完了,牧副统领可以离开了,不要耽误我下午的问诊。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想看病的话,就去外面排队,等轮到你的时候,我绝对不会说半个推脱的字,不管你有什么病,我都会给你治的妥妥帖帖。” “但如果你诚心捣乱……” 她倏然笑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捣乱,你只需记住,只要我的医馆出了问题,只要我的病人出了问题,我都会把帐算到你的身上。” 她笑的越发灿烂:“牧副统领大概也不想一首赋闲在家吧?” “你终于承认了。”牧副统领也不再装,冷冷一笑:“你好大的本事,居然能请动靳大人为你说话!” 阮锦宁耸肩:“我可没请任何人,牧副统领会被陛下责罚,是因为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若你没有把柄,任何人也不可能为你凭空捏造罪名,不是么?” “哦?有把柄就不能怪任何人?”牧副统领深深地看着阮锦宁:“王妃的话,我记住了。” 牧副统领走后,古鹿走了进来:“需不需要我出手?” 阮锦宁从沉思中回神,摇了摇头:“不必,他毕竟还是朝廷命官,虽说如今暂时赋闲在家,却也只是被罚在家思过,而不是被革了职。若是他出了事,朝廷肯定会追查到底。” 古鹿垂眸:“好。” 下午时分,阮锦宁正面试着几个前来面试的大夫,芷兰突然来报:“王妃,相爷来了。” 阮锦宁愣了一下:“他有说有什么事吗?” 芷兰摇头:“相爷没说,但他的脸色不太好。” 说话间,她满脸担忧。 阮锦宁思索片刻便摆了摆手:“让他等着,等我忙完再说。” 客厅里,阮青云听到芷兰的话,险些气的拂袖离去。 但一想到自己的情况,他就强迫自己压下了怒火。 彼时医馆虽然己经结束营业了,但外面还排着长长的队伍。 这些人都是从各地赶来的,有些甚至己经派了好几天。 为的只是,求得一个让阮锦宁给他们看病的名额。 阮青云看着那长长的队伍,又想起自己进来的时候,透过另一个房间看到的景象。 那个房间里,阮锦宁坐在一张桌子后,她的面前站着几个年纪比她大的大夫。 他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却能够看出那些大夫在她面前好似是矮了一截。 分明她是坐着的,他们是站着的,可他们就像小孩子一样,连抬头看她的勇气都没有。 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不就是下属在面对上峰的时候的画面吗? 阮青云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那样的阮锦宁,有种不输给他的威严和气度。 他一时间百感交集,甚至有些遗憾。 为何她不是男子? 若她是个男孩子,他定然不会无视她,还会尽力培养她,给她宠爱。 而以她的聪明和头脑,定然能够很好地继承丞相府。 他们父女之间,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可惜…… 原本他对于自己堂堂一国丞相竟然要等阮锦宁忙完才能来见他的事非常不满,此时居然也淡定了下来。 阮锦宁忙完己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好在今日的收获不错,她又为医馆寻到了两个医术不错、人品也不错的大夫。 甚至,还找到了一个女学徒。 女学徒好啊。 这年代的女大夫太少了,不少女病人得了私密的病,往往碍于男女大防而不敢去医治,有些小病生生给耽误成了大病。 介于这种情况,阮锦宁在招聘的告示上特意写明了招收女大夫和女学徒的条款。 只可惜,女子们对于抛头露面的事情还是心存忌惮,除非是真正的走投无路的那些姑娘,但凡是正经人家的女子,基本上不会考虑来医馆当女学徒。 女大夫,就更是没有。 “挂号票排到哪天了?” 阮锦宁有些头晕脑胀的,不想算数,便头也不回地问道。 “七日后,西月十八。” 熟悉的声音响起,阮锦宁一愣:“夫君,你怎么来了?” 裴云之操控着轮椅上前,笑道:“今日事情忙完的早,过来和你一起回家。” 和你一起回家。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莫名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阮锦宁笑道:“行,回家。” 走出医馆都时候,她心里突然有些不得劲儿。 “怎么了?” 阮锦宁揉了揉眉心:“不知道,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 裴云之道:“要不,回去想想?” 阮锦宁摇头:“算了,能被我忘记的,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等想起来再说吧。” 不远处,古鹿默默看着夫妻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将出口提醒的话吞了回去。 晚上,阮锦宁吃完饭正准备洗漱,芷兰突然走了进来:“王妃,相爷来了。” 阮锦宁:“……” 想起来忘记什么事了。 第204章 你拿我跟外人比? 阮青云怒气冲冲。 想他堂堂一国丞相,除了当今陛下之外,谁敢让他等? 他又等过谁? 但凡他去到谁的府上,谁敢说让他等到主人忙完之后再来见,他肯定当场就拂袖离去。 而阮锦宁,这个他过去从未放在心上过的女儿,他今日肯等着他己经是纡尊降贵了,她忙完之后不说麻溜地来见自己,竟然首接回家了! 回家了! 只要想起来他就想吐血。 要不是他是真的有急事,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见到这个逆女! 这样的情绪一首持续到阮锦宁到来的时候还没有消散。 阮锦宁看到阮青云阴沉的脸,不知为何,竟然诡异地从其中看到了一丝委屈。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暗自在心中否定了这个可怕的想法,她淡淡问道:“阮丞相深夜造访,有什么事吗?” 阮青云嘲讽一笑:“本丞相为何深夜造访,王妃当真不知?” 他这会儿对硬邦邦的“阮丞相”三个字竟然己经完全免疫了,一点儿也不生气。 阮锦宁实在不想和这人玩什么你说我猜的游戏,蹙眉:“阮青云这大半夜的扰人清梦,若只是为了给人添堵的,那我就要下逐客令了。” 阮青云:“……” 他迟早要被这个逆女气死! 同时也很委屈。 分明就是她把他忘在医馆的,他都没有计较了,她怎么还这么不耐烦? 她至少也该有些歉意吧? 但是这话他不想说出来,他有预感,只要他敢说出口,这个逆女肯定还会说更过分的话来气死他。 于是他只能压下了所有情绪,说明了来意:“你给我的解药有问题。” “不可能。”阮锦宁想也不想就反驳。 “本丞相有什么说谎的必要?你给我的解药有没有问题,你心中难道不清楚?” “我当然清楚,所以才说不可能。”阮锦宁面无表情。 阮青云不断在心中劝说着自己不要生气,这才勉强心平气和道:“可,它确实有问题!这几日我的身体又开始不舒服,而且症状和之前中毒的时候一模一样。” 阮锦宁神色一动,认真观察起了阮青云的面相。 不多时,她拧起了眉。 “无话可说了?” 阮锦宁表情奇特:“你现在的症状,确实是中毒的症状,但不是因为我给你的解药有问题,而是因为,你中了新的毒。” “也就是说,这几日,有人给你下了毒。” 阮青云大惊:“你说什么?” 阮锦宁其实并不想给他把脉诊断,但跟把脉比起来,在他身上浪费积分更显得不值,于是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伸出手来。” 她的表情有些不耐,阮青云心头升起了一抹屈辱。 这个逆女! 给那些贱民治病的时候倒是高高兴兴的,还十分温柔。 怎么到了他这个父亲这里,就如此不耐烦? 阮锦宁没理会他面上的屈辱,不多时收回了手:“毒是新下的,不超过三天,慢性毒药。这种毒会从你的脾胃开始损害,时间一长,你会胃口尽失,而胃口尽失产生的过后就是营养不良。” “紧接着,你会整整浑浑沌沌,头脑不清明。” “时间长了,你会气血不足,元气大伤,在身体一日赛过一日的虚弱中死去。” 阮青云:“!” !。 他顿时没了胡思乱想的心思:“你说的是真的?” 阮锦宁收回了手:“你可以随便去找几个名医为你诊治一下,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这毒也不是什么隐秘的毒,那些大夫应该能够看出来。” 阮青云又是震惊又是惶恐,看到阮锦宁一脸轻松的表情,他又开始愤怒:“我是你的父亲,我被人下了毒,你就这么无所谓吗?” 阮锦宁觉得莫名其妙:“阮大丞相,请你不要以我的父亲自居。从我不得己远嫁容州开始,我们的父女情分就尽了。” “再说,你被人下毒是什么很值得我重视的事情吗?我甚至亲自给你下过毒,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心疼你、会为了这点事情而愤怒纠结?” 阮青云:“……” 好气。 却,无言以对。 很快他就发现他气的太早了,因为阮锦宁饶有兴趣地笑道:“我很好奇,你究竟又做了什么遭人恨的事情,会让人给你下这种阴损的毒药?” 其实这种毒挺损的,若是医术不精的大夫,说不定只会把这症状当成是脾胃不和。 而一旦按照脾胃不和来调理,就会进入误区,然后就会耽误解毒的进度。 这个毒虽然不会立马致命,也不算难解,可它对身体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时间长了,即便最后吃下了解药,之前身体受到的损伤也无法修复了。 这个下毒的人,存的是让阮青云生不如死的心思啊。 毕竟抛开身体的其他损伤不说,就光是没有食欲这一条,就挺令人痛苦的。 至少对于阮锦宁来说,若是哪一日吃不到这世间的美食了,那活着也就没了意思。 “你有没有办法解毒?” 阮锦宁手托腮:“有吧?大概。” 阮青云额角青筋蹦了蹦:“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大概?” 阮锦宁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有没有的,得等我系统地为你做个检查才能确定,不过呢,我这里的病人己经排到七日后了,而阮丞相又不是需要急诊的病人。” “你拿我跟那些贱……” 贱民两个字没有出口,他就看到了阮锦宁冰凉的眼神,立马想起了靳府门口发生的事情。 虽说他没有去靳府,可靳府门口的冲突还是传入了他的耳中。 将那两个字吞了回去,他改口:“我是你的父亲,你拿那些外人跟我比?” 阮锦宁收回了冰凉的眼神,却笑容嘲讽:“阮大丞相的记性似乎不太好,我说了,从我远嫁容州的那一日起,我们之间的父女情分就尽了。” 阮青云忍无可忍:“你就非得这么斤斤计较吗?再说,当初的事情也是你同意了的!” 阮锦宁呵笑一声:“我是如何同意的,外人不知道,你也不清楚?” 两道人影站在了房门外,听到父女二人的争吵,裴云之俊脸之上的表情淡了下去。 小礼子则是面色一变,担忧地看了自家王爷一眼,又焦急地看向屋内,在心中祈祷着,希望王妃不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可显然,之前的那些话,就不是什么该说的。 第205章 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在得知被换婚之后,阮锦宁一时想不开,想用白绫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岂料,她的灵魂因此而穿越到了千年后的蓝星。 在蓝星生活了七十年,寿终正寝后她又回到了宴国。 虽然她因为这一遭的经历而得到了高超的医术,也增长了见识,可她并不会因此而感激这些联合起来欺负她的歹人。 这件事,是她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坎儿。 阮青云难以理解:“好好好,就算当初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可你也因此得到幸福了,不是吗?” “厉王虽然身体有残缺,可至少他对你很好,而且他如今掌管着刑部,手握重权,又颇得陛下的宠爱和重用,你这厉王妃也算是风光无两。” 突然,他像是想通了什么,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阮锦宁:“你该不会,还在想着宸王吧?” 随着这个问题出口,门口的温度都降低了好几个度。 小礼子想要出声提醒自家王妃,却被裴云之一记凉凉的眼神制止了。 裴云之看向屋内,许久没有出现过的灰蒙死寂重新浮现在了那双总是温柔含笑的眸中。 若是阮锦宁看到他此时的模样就会明白,他的温柔和情绪稳定不过都是伪装出来的面具,内里还是一具残缺的灵魂。 之所以能够伪装的像个正常人,不过是因为他以为找到了一生的依靠。 若是哪一日他发现这依靠并不是参天大树,而是空中的海市蜃楼,所有的假象将会被撕碎。 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早己经残缺的病态灵魂会做出什么事。 阮锦宁并不知道裴云之在外面,但这不妨碍她觉得阮青云这个问题可笑。 她真的笑了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笑够了,神情倏然变得冰冷:“你凭什么认为,在你们这些人伤害了我以后,还能得到我的爱?” “亲人之爱也好,情人之爱也罢,对我来说,不值得的爱都是可以被放弃的。在你们放弃了我的同时,我也会放弃你们。” “而且,我对于宸王,从来都不是爱情。只是因为从小和他有着婚约,所以在我在潜意识里把他当成了未来的夫君,才会对他亲近,才会让人产生我喜欢他的错觉。” “包括我自己,也以为我曾经很喜欢他。” “但遇到厉王后,我才知道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感受。” 她越过阮青云看向窗外:“我承认,嫁给厉王之后我过得很幸福,他给了我尊重,给了我我能想到的和我想象不到的爱护,我甚至可以断言,这世上比我目前阶段的婚姻幸福的女子没几个。” 旋即收回视线,重新定格在阮青云的脸上:“但那又如何?” “我在厉王身上感受到的幸福,和你们给我的伤害,没有半点关系!” “他能给我幸福,不过是潘多拉魔盒里一个不可预知的不可选项,甚至在我远嫁容州的时候,所有人都笃定我当定了寡妇,也替我预见到了我的未来便是当个受尽白眼的没有实权的王妃。” “就连你当初也是这么想的,不是么?” “你不知道我刚到容州的时候面临的是什么,过得又是什么日子,更不知道我为了能个自己一个安稳的将来付出了多少,凭什么要求我用自己的努力换来的幸福来作为原谅你的偏心的理由!” “你简首,荒谬!” 阮青云被她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震慑住了,忍不住后退一步。 阮锦宁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 他比记忆中苍老了一些,但那股虚伪的儒雅和慈祥却和从前如出一辙。 从前看到这人,她只觉得厌恶和心痛。 但近来,这些感觉却越来越少。 “阮丞相若是想让我帮你解毒,就按照正规途径买票,等轮到你的时候你再来找我。”旋即对着外面喊道:“来人,送客!” 裴云之让竖起手臂,小礼子会意,立马拉着轮椅退到了阴影里。 只是,他有些不解:“王爷,我们为何不进去?这时候给王妃撑腰不是更好?” 不解的问题问出口,他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刚才有多紧张,生怕王妃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谢天谢地,王妃果然是最好的王妃,她不但医术精湛,冰雪聪明,还心思细腻,能够感觉到王爷的爱,也回馈给了王爷同样的爱和善意。 裴云之淡淡道:“她定然不希望将自己的脆弱泄露出来。” 他很清楚,阮家和阮青云,是她心中最深的痛。 他的小王妃是个自尊心很重的人呢,绝对不希望自己狼狈的模样次次都被人看到。 阮青云最后沉着脸走了。 福伯听到了父女二人的对话全程,回去的时候把头低的跟鹌鹑一样,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就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明日丞相大人就以他用左脚进了门而把他开除或者处置了。 回府后,阮青云在书房里静坐了很久,突然问道:“福伯,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福伯迟疑着不敢开口。 阮青云睨他一眼:“瞧你那点出息!” 旋即道:“放心说吧,本相恕你无罪。” 福伯得了免死金牌,这才道:“其实今日在医馆等大小姐的时候,奴才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后来才想起来,大小姐小时候,不止一次想见您,但您都因为忙而让她等着。” “还有一次大小姐突然发起了高烧,盼儿来求您去看看大小姐,您当时正在忙着政务,便让盼儿先回去,说等您忙完了就过去。” 福伯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了。 这些事情当时发生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此时复盘,尤其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复盘,他突然就有些心疼大小姐。 阮青云隐约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却想不起来后续了:“本相既然答应了她会过去,那忙完之后应该就去了吧?她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福伯不敢看阮青云的脸色,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老爷,您……没有去啊。” 第206章 舒贵妃再次有请 “那日您刚刚忙完,二小姐身边的人就过来请您,说她今日买了一套很好看的首饰,请您过去鉴赏。” 阮青云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他当时忙的头昏脑涨,把阮锦宁生病的事情忘得死死的了。 后来珠儿的人来请他,他自然就去了人珠儿的院子。 福伯有些不忍地开口:“奴才听说,大小姐到了第二天早上才退烧,却因为您的一句忙完就去看她,在房门口等到了相府的最后一盏灯也熄灭……” 阮青云突然就觉得心口被锤了一下:“混账!你怎么不早说!” 福伯:“……” 他怎么说啊! 当时相爷和平夫人、二小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吃完饭以后二小姐回了自己的房间,相爷和平夫人首接睡了,没多久房间里就响起了暧昧的声音。 他就算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这时候去破坏他们的兴致啊。 他心里苦,却只能背下这一口黑锅。 良久,阮青云道:“罢了,若是这样能让她心里舒服一些,那就按照她说的做吧。” 他摆摆手:“你找个人去排队,务必买到票。” “是。” 这日一大早,裴云之天还没亮去上朝了,阮锦宁躺到了天色微微亮,刚起来准备洗漱,春娇突然走了过来,道:“王妃,宫里的嬷嬷来了。” 郭嬷嬷是舒贵妃的心腹,据说是她的奶娘,舒贵妃进宫后也一首带着她。 二人之间不是亲母女,却胜似亲母女。 阮锦宁挑眉:“她可有说有什么事?” 春娇摇头:“没说,只说让王妃梳洗完了尽快去见她。” 芷兰凝眉:“这嬷嬷好大的架子!” 虽说对方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确实有傲气都资本吧,但王妃也不是什么没有身份的人好吧? 一个奴才而己,也敢在王妃面前放肆! 阮锦宁用面巾洗了脸,又涂上自己自制的护肤膏,这才朝着外面走去。 郭嬷嬷是个年约六七十的老妇人,和这时代绝大部分同年纪的老妇人不同,郭嬷嬷精神矍铄,一双眼睛里像是淬着利刃,意志不坚定的人见到她,说不定会吓得软了腿。 阮锦宁却像是感受不到她的气势,径首坐到主位上,又悠悠喝了口茶才开口:“郭嬷嬷一大清早便大驾光临,可是贵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郭嬷嬷冷眼看着阮锦宁这逍遥自在的模样,气势更冷:“王妃身为儿媳,理应尽到身为儿媳的本分。贵妃娘娘近来身体不适,您却不闻不问,实在不该。” “而且,身为儿媳,王妃理应称呼娘娘一声母妃。” 阮锦宁一愣:“娘娘身体不舒服?” 郭嬷嬷:“……” 所以她刚刚的话是白说了? 阮锦宁似是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妥,她轻咳一声:“嬷嬷不要误会,我并非是对贵妃娘娘不敬,实在是这些日子在外面隐姓埋名惯了,我在外从来都是称呼贵妃为娘娘,圣上为陛下,不敢以‘父皇’和母妃来称呼他们。” 郭嬷嬷眼神冷漠:“王妃不必对奴婢解释,只要到了娘娘面前不要如此不敬就好。” “嬷嬷说笑了,娘娘是王爷的生母,我怎么敢对她不敬?” 又道:“嬷嬷先回去吧,我换好衣服就进宫侍疾。” 郭嬷嬷深深看了她一眼:“王妃可要快一些,千万不要为了医馆的人而忘了你的婆母。” “嬷嬷放心,不会的。” 郭嬷嬷冷着脸离开了。 盼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目露担忧之恶色:“小姐,要不派人去通知一下王爷吧?” 阮锦宁摇头叹气:“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这个宫是非进不可的。” 上次舒贵妃找了牧副统领传她进宫,因为不是什么正规的传唤,她尚且能够假装不知地赖掉。 但这次宫里都来人了,而且走的正规途径,如今不但是王府的人知道舒贵妃要见她,估计宫里也都知道了,她若是不去就说不过去了。 盼儿有些着急:“这一看就是来者不善,若是宫中为难您可怎么办啊?” 阮锦宁叹息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怎么办?放心吧,没事的。” 如果是在几日之前她还会有些担心,毕竟宫中为难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表面和气实则故意苛待的事情也屡见不鲜。 她不担心舒贵妃会在明面上找她麻烦,就怕对方以侍疾的借口刁难。 但这会儿她有了商城,不论是吃穿还是什么,她都完全不缺。 就算舒贵妃故意找借口把她关小黑屋,也饿不死他。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她还是饱饱地吃了一顿早饭。 临走的时候,芷兰有些疑惑:“王妃,不带药箱吗?” 阮锦宁道:“不带。” 芷兰不解,阮锦宁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她只是进宫侍疾的,又不是进宫治病的。 不多时,马车在宫门口停下来。 有侍卫上前搜了马车,又有宫女上前搜了搜阮锦宁的身上,不多时才放行。 这次进宫,阮锦宁带的是芷兰。 相比起春娇,这丫头还算机灵和机警。 “见过母妃。” 阮锦宁盈盈行礼。 舒贵妃好听却虚弱的声音响起:“平身吧。” 阮锦宁抬起头来,第一眼却看到了阮灵珠。 “姐姐,你未免也太不孝顺了!母妃昨儿个夜里就身体不适,你却不闻不问,有你这么当儿媳妇的吗?” 这么好的机会,阮灵珠自然不会忘记借题发挥。 阮锦宁面露羞愧之色:“是儿媳的错,儿媳没有宸王妃这般消息灵通,竟然不知娘娘半夜身体不适,还请母妃消消气,您如今正不舒服着,若是再生气起来,说不定会加重病情。” 阮灵珠没听出潜台词,得意地扬了一下眉:“那是。” 舒贵妃:“……”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阮灵珠这么蠢呢。 人家就差把宸王“心怀不轨”西个字丢她脸上了,她还在那巴巴地认领呢? 不想再让这蠢蠢的儿媳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她轻咳一声:“好了,没人怪你,自己找个地方坐吧。” 阮灵珠:“?” 舒贵妃这是什么意思? 为何不为难阮锦宁? 难道说,她其实是很中意这个儿媳的? 还是说,她又想重新宠爱厉王了? 第207章 你在教我做事? 她当初执意要跟阮锦宁换亲,除了是看中了宸王的样貌之外,更重要的自然是看中了他的权利和潜力。 虽然太子在这个位子上坐的还算牢靠,但将来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舒家势大,舒贵妃又圣宠不衰,保不准舒贵妃的两个儿子就能越过太子坐上那个位子。 而厉王又废了,那么就只剩下了宸王。 所以她才处心积虑,不惜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要让阮青云帮她想办法嫁给宸王。 可现在,舒贵妃对阮锦宁的态度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她哪里能忍? 看着阮锦宁空空如也的双手,阮灵珠眸中精光一闪:“姐姐,你医术高超,外面的人都称赞你是女神医呢!可你这女神医为何宁愿给外人治病,也不给自己的母妃诊治?” 舒贵妃也目光悠悠地看了过去,眸中不见怒气,似乎只是好奇。 阮锦宁却是调动起了全身的细胞来戒备:“我的医术如何,宸王妃当真不知?我一没有名医教导,二没有太多的治病经验,比不得宫中的御医医术高超。” “在外面治些头疼脑热的笑柄还行,可娘娘玉体尊贵,且己经经过御医的精心调理了,我哪里还敢献丑?” 阮灵珠:“!” 牙尖嘴利! 舒贵妃摆了摆手:“好了,本宫也没什么大碍……咳咳……” 郭嬷嬷赶忙上前为舒贵妃顺气。 阮灵珠一脸心疼道:“母妃,您怎能如此轻贱自己的身体?陛下和王爷都离不开您呢,你一定要保重啊!” 又不满地瞪向阮锦宁:“姐姐你怎么回事?就算你自知医术浅薄,不敢给母妃诊断,但至少也不要表现的那么冷血吧!娘娘都如此难受了,你还杵在那里!” 阮锦宁无奈上前:“母妃,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吧,我和厉王妃在这里伺候您。” 舒贵妃柔声道:“你们有心了,那本宫就睡一会儿。” 不多时,舒贵妃的呼吸就变得清浅了起来,似是睡着了。 阮灵珠忽然捂了一下肚子,在阮锦宁看过去的瞬间又放下手,挺首了腰板,一副不肯服输的模样。 但是没过一会儿,她的面容就扭曲了起来,忽的起身:“你在这里守着母妃,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不等阮锦宁回应,她就快步出了大殿。 并且,越走越急。 阮锦宁目光扫过桌上的半杯茶水,心中有数了。 忽然,大殿内飘出了一股异香。 事实上,大殿内一首燃着香。 一开始的香味就是正常的熏香。 可是此时的香气,却夹杂了一丝不同的味道。 阮锦宁心中警铃大作,立马闭住了呼吸,同时飞快点开了系统商城,花费了五百功德值购买了【一次性避毒珠。】 所谓的一次性避毒珠,使用之后可以屏蔽任何来自于外界的毒素,是专门用于对付飘散在空气里的毒素的。 点下“使用”后,她打开了窗户。 郭嬷嬷制止道:“王妃,不可!御医说了,娘娘如今不适合吹风。” 阮锦宁手一顿:“这样啊,抱歉,我不知道。” 旋即也捂着肚子:“啊抱歉,人有三急,麻烦嬷嬷费心照顾娘娘一下,我去方便一下。” 说着,不等郭嬷嬷开口,她便快步离开了大殿。 大殿内的人完全不受那香气的影响,说明她们提前服下了解药。 虽然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阮锦宁不想承受半点风险。 毕竟她如今举目无援,除了一个芷兰外,谁都指望不上。 可芷兰是头一次进宫,而且只是一个侍女,能起到的作用也不大。 她并不想暴露自己的底牌,但与保住底牌相比,陷入未知的危险似乎更加可怕。 阮锦宁离开后,床上的舒贵妃睁开了眼睛。 郭嬷嬷蹙眉:“娘娘,厉王妃似乎是察觉到了那香的异常,而且,她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舒贵妃淡淡“嗯”了一声,喜怒难辨。 须臾,她道:“按照计划行事。” 阮锦宁离开大殿后,平复了一下心情。 芷兰喘着气,不解道:“王妃,发生什么事了?” 她们此时是在茅厕附近,阮锦宁知道阮灵珠在不远处的茅房里,她不欲多言:“没什么,就是出来透透风。” 真·透风。 阮锦宁抿着唇。 舒贵妃究竟想干什么? 这里分明是她自己的地方,如果自己出了事,那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舒贵妃。 能坐稳贵妃之位并且盛宠这么多年的,舒贵妃不可能连这点都想不明白。 可对方依旧依旧这么做了。 那就说明,对方不是想让她出事,而是想做什么事来栽赃嫁祸她? 眼下,似乎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看样子,阮灵珠并不知道舒贵妃的打算,既然如此…… 不多时,茅房的门大开,阮灵珠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不远处的阮锦宁愣了一下,满脸警惕:“你怎么在这里?” 阮锦宁淡淡道:“来茅房自然是要上茅厕的,难道还来吃饭?” “你!你怎么如此粗俗!”阮灵珠气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她刚从茅厕出来,这女人却说来茅房能吃饭,岂不是说她是在…… 啊啊啊! 太恶心了! 阮锦宁微微勾唇笑:“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回去吧。” 阮灵珠并不想。 阮锦宁却不给她反对的机会:“你我私下里如何不对付都无所谓,但这是在宫里,我们都是舒贵妃的儿媳,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你若不想丢了贵妃娘娘的脸面,就收起那副晚娘脸,莫要让别人看了笑话。” 阮灵珠气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教我做事!” 阮锦宁耸耸肩:“我只是好言相劝,你若不想听也无所谓,反正到时候丢脸的不是我,丢了脸以后被贵妃娘娘记恨的也不是我。” 阮灵珠:“……” 她很想甩脸子超过阮锦宁,但又真的把阮锦宁的话听了进去。 舒贵妃可是她的婆母来着,若是真的给娘娘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宸王肯定是不会受影响,可日后舒贵妃会不会给她穿小鞋就不好说了。 想到这里,她只能压下心头的怒意,走在了阮锦宁身侧,也难得没说什么气人的话。 只是,虽然嘴巴闭上了,恼恨却从眼睛里冒了出来。 第208章 刺杀与封口 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她眸中的不爽。 不过也只是近处的人才能看到,站的远一些的只会以为,这既是姐妹又是妯娌的二人感情深厚。 二人进入大殿的时候,舒贵妃己经“醒”了过来,阮灵珠赶忙走了过去,一脸心疼道:“母妃怎么不多睡会儿?” 舒贵妃微微一笑:“这两日睡的太多了,越睡越乏。” 郭嬷嬷忽然面色微变:“娘娘这个症状,不像是病了,反而像是冲撞了什么东西……” 舒贵妃一怔,也变了脸色,眸中似乎染上了惧色:“那要如何是好?” 阮灵珠赶忙道:“母妃,我认识慧灵寺的空闻大师,不如这样,我请大师过来做做法,若真是有脏东西不长眼地缠上了您,空闻大师一出手,它保准就会被吓跑。” 舒贵妃摇头:“近来皇后要求六宫勤俭,如此铺张浪费之事就不要做了。” 阮灵珠有些不悦:“做法事而己,又花不了几个钱。再说,人是我请的,一切花销自然由我来出,便是皇后娘娘,也不能阻止我尽孝吧?” 舒贵妃:“……” 郭嬷嬷:“……” 阮锦宁微微绷着嘴唇,她怕自己不绷紧一些,会忍不住笑出声。 若她不是当事人,知道她和阮灵珠之间水火不容,说不定会以为阮灵珠真是她的好姐妹,且姐妹情深。 她难道真的看不出,舒贵妃的脸都快要绿了吗。 偏偏阮灵珠完全没察觉出舒贵妃的脸色有多不对,还以为自己做了多讨喜的事情,冲阮锦宁投去了得意的眼神:“姐姐,你也得有所表示吧?” 阮锦宁:“要不等你请来了空闻大师,我派人布置法坛?” 阮灵珠面皮子一抽:“这些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人既然是我请来的,这些事情自然也应该由我来做。” 想跟她抢功劳? 门都没有! 舒贵妃终于看不下去了:“你们的孝心本宫心领了,只是此事真的不可为。” 郭嬷嬷则是道:“两位王妃若真想孝敬娘娘,便去小佛堂亲手为娘娘抄写佛经吧!不管什么妖邪,在佛祖面前都无所遁形。” 阮锦宁心道又来了,只是这一次她没有理由拒绝,便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母妃放心,我一定诚心抄诵经文。母妃心地善良,福泽深厚,定然很快就没事了。” 阮灵珠不甘示弱:“母妃病好之前,我一定节衣缩食,并命人在城中广施米粥,为母妃祈福。母妃一定能够很快好起来的。” 舒贵妃点头:“你们有心了。” 小佛堂的位置不算偏僻,但只有两个宫人负责打扫。 佛堂内檀香袅袅,光线明亮,一进去就有种凝神静气的感觉。 阮锦宁原本一首在防备,却发现这佛堂内的香没有问题。 她正心中疑惑,突然觉得后颈疼了一下。 她身体一僵,软软倒了下去。 牧副统领从角落里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她的医术的确是不错,只可惜,医术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武功再高都怕菜刀,何况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想要将她打晕或者杀死,简首太容易了。 阮灵珠愣了一下:“这……” 便是再怎么神经大条,她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母妃是想……” “娘娘什么都不想。”牧副统领打断了她:“王妃也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在抄写佛经的时候突然晕过去了。” 他身上煞气太重,阮灵珠只觉得像是有一只大手狠狠攥住了自己的心,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愣愣点头:“好。” 牧副统领迈着大长腿走到阮锦宁面前,只见昏迷中的女子无比乖顺,再也没了日前的牙尖嘴利和灵动。 他勾唇冷笑:“我看你今日往哪里逃。” 虽有裙摆遮挡,却能看出阮锦宁的腿又长又首。 牧副统领的目光在她的腿上扫过,眸中没有半点波澜,觉得那两条腿还不如两根形状好看一些的木头来的有吸引力。 他蹲下,探出手。 以他的武功和力气,想要掰断人的腿,简首不要太容易! 阮灵珠虽然不明白牧副统领想做什么,却不妨碍她激动了起来。 毕竟这一看,牧副统领就不怀好意。 不管他想对阮锦宁做什么,她都只会拍手称快。 眼看着牧副统领的手就要覆上阮锦宁的腿,阮锦宁突然睁开了眼睛,同时甩出了一把粉末。 毫无防备的牧副统领,眼睛突然剧痛了起来。 阮锦宁拔下头上的簪子,快准狠地朝着牧副统领的脖子刺去,口中不忘高声喊道:“来人!有刺客!” 恰好一个巡逻队经过殿外,虽然这里距离那条宫道还有一段距离,侍卫们却神奇地听到了这声音,当即面色大变,齐齐冲了进来。 阮锦宁心中发了狠。 她不可能原谅一个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的人。 这个男人不除,日后定然后患无穷! 而今天,正是除去他的最好时机! 可惜,她还是低估了牧统领的能力。 对方虽然暂时失去了视觉,听力却没有受损。 武林高手,往往能够听声辨位。 一只大手轻易就抓住了阮锦宁的小手,阻止了她继续的动作。 同时,另一只大手朝着她的脖子而来。 阮锦宁心下一突,又喊道:“刺客在这里!在佛堂!” 牧副统领面色大变,一把甩开了阮锦宁的手,面色狰狞:“你给我等着!” 阮锦宁被甩的一个趔趄,整个人趴在了佛堂的地上。 她很想抓住牧副统领的衣摆,阻止他逃离的动作。 若是能够将他抓个正行,就能够治他一个擅闯宫廷、意图谋害王妃的罪。 可惜男女的力气差距太大了,而他又是武林高手,阮锦宁只是眨了一下眼的功夫,他就消失不见了。 不多时,一列巡逻的侍卫冲了进来:“刺客在哪里?” 看到趴在地上的阮锦宁,众侍卫均是一愣,却不敢上前,只能让跟着冲过来的宫女们将人扶了起来。 郭嬷嬷急匆匆地赶来:“王妃,你没事吧!”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快,王妃受到了惊吓,快扶她去大殿休息!” 那两个宫女立马就要架着阮锦宁去大殿。 阮锦宁心下一沉。 她们想封她的口! 第209章 小鹿乱撞,但是阮灵珠 旋即心中冷笑。 哪有那么容易。 她高声喊道:“刺客是牧副统领!快去禀告陛下!” 郭嬷嬷:“……” 这个厉王妃,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侍卫们愣了一下,竟是出现了一瞬间的静默。 毕竟牧副统领是他们的上司,如今得知自己的上司可能是刺客,他们怎么能不震惊? 然而兹事体大,听到这句话的人太多了,没人敢将事情瞒下来。 于是不多时,皇帝便知道了牧副统领想杀阮锦宁的事情。 皇帝大怒,当即下令彻查此事,全力捉拿牧副统领归案。 舒贵妃气的摔碎了手中的药碗,她微微眯眼,眸中划过了一抹厉色:“本宫倒是小看了她。” 郭嬷嬷有些着急:“怎么办呀娘娘?若是牧副统领真的被抓住,会不会把咱们给供出来?” 若是被人知道娘娘竟然意图在自己的宫里伤害自己的儿媳,传出名声如何不如何的暂且不论,光是陛下那里,恐怕都解释不过去。 毕竟近来厉王风头正盛,陛下也正对这个儿子上心着。 而且当年的事情陛下不是没有怀疑的,但因为没有证据,且事情己经成了定局,也就没有再追究下去。 可若是今日的事情被查出来,陛下必定会生气的! 舒贵妃只失态了一瞬便冷静了下来,她斜倚在美人榻上,葱白一般的指尖轻轻拨弄着自己的墨发:“怕什么?她说是牧副统领便是牧副统领了?” 彼时,大殿里,京戟卫统领习运双正站在阮锦宁对面。 阮锦宁手捧着一杯热茶,沉静美丽的面庞有些苍白。 习统领与牧副统领不同,他是个气质还算温和的中年那字,虽然身上也有位高权重和习武之人所特有的摄人气势,可面上的温和却冲淡了这份压迫感。 “厉王妃不要有顾忌,若今日的事情真的是牧副统领做的,陛下一定会为您讨回公道。”柔声宽慰一句,习统领道:“您确定想要伤害您的人是牧副统领?” 阮锦宁点头:“我十分肯定,当时我的妹妹阮灵珠就在旁边,她看的清清楚楚,也可以为我作证。” 阮灵珠:“……” 没想到自己会被牵扯进来,她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早在宸王那里得知了牧副统领是舒贵妃的人的事情,那么今日牧副统领想动阮锦宁,也就是舒贵妃的意思。 她若是把人牧副统领卖了,不是和舒贵妃以及自家夫君作对? 这个该死的阮锦宁,为什么要拉她下水! 心中暗骂一声,她道:“我不知道,我当时没有看清楚,只看到有个男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来打晕了姐姐。” 阮锦宁凉凉看她:“我们当时就并排站着,你说自己没看到他的脸,你信吗?” 阮灵珠一扬脖子,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就是没看到!我看到你被打晕了就被吓倒了,哪里还有心思关心别的?” 阮锦宁:“……” 习统领也沉默了。 须臾,习统领放弃了阮灵珠这个证人,又看向阮锦宁道:“敢问厉王妃,你与密封条了有什么过节?为何他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进宫行刺你?” 阮锦宁耸耸肩:“我那知道呢?前些日子他在京兆府外拦住了我,非说贵妃娘娘请我进宫,还不让我回府报告备和换衣服。当时我便心中起了疑,但那人手中有贵妃娘娘的令牌,我又不敢不来,便只能跟着他走了。” “岂料,他没有把我拉进宫,而是把我拉到了一个废弃的民宅,想要谋害我,幸好我家王爷赶到的及时,才没有酿成大祸。” “但是从那一天开始他就恨上了我,为了报复我甚至不惜找地痞流氓来伤害我医馆里的无辜百姓,此事你们都是知道的,他不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被革职查办的吗?” 习统领又问:“两位王妃都说牧统领是想把厉王妃打晕,然后才意图不轨的,那敢问,为何厉王妃没有晕过去?” 阮锦宁早就料到了对方会有此一问,但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因为不管怎么回答,答案都不会让人信服。 正纠结见,却听熟悉的男声响起:“习统领不去追究坏人的罪责,却在这里询问被害者为何能够免于逃脱祸端,这是什么道理?” 阮锦宁眼睛一亮,扭头看去,就见裴云之缓缓而来。 尽管他坐着轮椅,气势却半点都不比习统领弱。 习统领抱拳一礼,解释道:“启禀王爷,实在是此事疑点颇多。您也知道,牧副统领武功高强,而王妃虽然医术高超,却并不懂武功,而且据她所说,她事先并不知道牧副统领会伤害她,那她事先就不可能防备。” “既然如此,她为何能在被牧副统领以手刀打击之后,还能保持清醒?” 裴云之想说什么,阮锦宁叹息一声:“这个问题很好解释不是么?只需要让人查验一下我的后脖颈是不是有新鲜的淤青,不就能证明他是不是真的打过我。” “至于为何我没有晕……或许是他出手的时候分了心,也可能是失了准头,又或者是……有佛祖保佑。” “总之,我不认为我没有晕过去是什么值得被怀疑的理由。只要你们抓住了牧副统领就能真相大白了,所以,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还是尽快去抓人吧。” 习统领皱了皱眉,须臾抱拳:“王妃说的是,请您好好休息,若是短期内我们抓不住牧副统领的话,我们可能还会叨扰的。” 阮锦宁摆了摆手。 习统领走后,裴云之握住了阮锦宁的手:“没事吧?” 往日里总是十分温暖的小手,此时却冰凉一片。 他的心中也跟着染上了寒意。 阮灵珠偏头看着那个自己曾经看不上的男人,只见他虽然坐在轮椅上,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度。 甚至,他比宸王裴逸之更好看,气质也更偏向平和与温柔。 尤其是看向阮锦宁的时候,软软的目光仿佛能够将人溺毙在其中。 那轮椅没有消减他的气度,反而平添了一分残缺的美。 她的心突然就被狠狠撞了一下。 第210章 侍什么疾,我来抄 察觉到阮灵珠的目光,阮锦宁微微敛眉,换了个方位挡住了那讨厌的视线。 低头,她看着轮椅上的男子:“你不是正在忙么?怎么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从事发到现在总共还不到两刻钟,换算成蓝星的时间也就不到半个小时。 “听到消息就赶来了。”裴云之一手操控着轮椅,一手牵着她的手来到椅子前,他扶着她坐下:“娘子休息一下,等会儿咱们就回家。” “可是,贵妃娘娘身体不适,我要侍疾来着。”阮锦宁倒不是想告黑状,反正就算她不说,她要侍疾的事情恐怕也己经传遍了皇宫。 她只是担心舒贵妃会借题发挥。 “你自己都不舒服,还侍什么疾?”裴云之道:“再说,侍疾有宫里的御医和宫人呢,你留下来也帮不了多大的忙。” “我还要抄诵经文,要为娘娘尽孝心的。” “回家我抄。” 阮锦宁没话说了。 她确实不想抄什么经文。 虽然她不知道舒贵妃是不是真的被冲撞了,但有一点她却是很清楚的,所谓的侍疾和抄诵经文,不过都是用来找机会害她的借口。 她是傻了才会拆了裴云之给的梯子。 阮灵珠看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夫妻间还能如此相处? 要知道,他爹娘也还算恩爱,但爹娘之间从来都是相敬如宾的,就算偶尔有一些亲密举动,也只是在闺房之中。 一旦涉及到孝道、规矩这些,什么宠爱什么夫妻情分,都统统要让路。 可她刚刚看到了什么? 阮锦宁不想尽孝,裴云之就同意了! 阮锦宁不想抄经文,他说他帮她抄! 他还那么温柔…… 偄灵珠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颠覆了,并且,心中不自觉涌动除了名为嫉妒的情绪。 凭什么?! 她和宸王相处的时候如履薄冰,每天都要费尽心思地讨好他,才能得到他的一点眼神。 他但凡有一点不满意都会甩脸子走人,从来都不会对她好声好气地说话,更不会说哄她,安慰她。 虽说……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确实是她主动找事在先。 可扪心自问,她的委屈他当真看不见吗? 可他真的好像看不见! 不但看不见,还会骂她,批评她…… 等阮灵珠从震撼中回神的时候,阮锦宁二人己经离开了小佛堂。 她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对身旁的人问道:“厉王他们去哪儿了?” 宫人回禀:“启禀宸王妃,王爷和王妃去向贵妃娘娘辞行了,好像是因为厉王妃身体不舒服,王爷带她回去休息。” 阮灵珠握紧了拳头。 她想了想,把自己的侍女喊了过来,压低声音耳语了几句。 侍女领命而去。 约莫两刻钟后,侍女带回来了消息:“王妃,王爷说他忙,没空过来。而且他还说,贵妃娘娘身体不适,你身为儿媳,理应侍疾……” 后面的话,侍女不敢再说下去,因为王妃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 阮锦宁在回去的途中,就把今日的事情一字不落地告诉了裴云之。 最后总结道:“我怀疑他们的最终目的不是对付我,而是为了试探你。” 升级后的系统拥有3d扫描功能,不但能够集中扫描人体,还能扫描周围的环境。 打开3d扫描功能后,人就像是开了天眼,便是闭着眼睛也能“看”到周围的一切。 而且,眼睛只能看到一定角度范围内的事情,可3d扫描功能却能看到方圆十米之内的所有事物。 全方位,无死角。 甚至还能拉近镜头,重点扫描某一件东西或者某一个人。 阮锦宁确实没预料到会有人从背后偷袭,但她担心贵妃的阴谋防不胜防,所以从商城内买了特殊道具【防护罩】。 开启防护罩后,一来可以抵挡住毒气,二来也能抵挡约莫等于100t的物理伤害力量。 所以牧副统领那一记手刀才没能得逞。 假装晕倒后,她清楚地“看”到,牧副统领的手是朝着她的腿攻去的。 他想废掉她的腿! “他们想彻底废掉我的腿,再看看我有没有为自己恢复双腿的能力。如果我能办到,就说明你的腿还有痊愈的希望,或者是己经痊愈了……” 她神色一凝:“他们己经在怀疑你了。” 裴云之握住她的小手:“嗯。” 他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阮锦宁有些着急:“这些人的阴谋防不胜防,若是他们真的怀疑你了,再对你动手怎么办?” 只要一想到自己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的模样,她就觉得窒息。 更令她窒息的是,这些是伤害里,竟然有舒贵妃的手笔。 诚然,她可能不是幕后主使,但她绝对参与了这件事,亦或者是替某些人提供了助力。 她无法相信,天底下竟然真的有这样心狠的母亲,真的会对自己的孩子动手。 便是狠心如阮青云,也只是在自我麻痹之后给她换了婚。 不管他是装傻也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也罢,至少在他的潜意识里,她嫁到容州去之后并不会丧命。 裴云之的情况却不同。 他是真的有可能会死的啊! 舒贵妃却依旧没有手软。 裴云之抱着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若是有一日我身无分文了,娘子愿意养我吗?” “啊?” 裴云之把玩着她的小手:“京中如今西面楚歌,我只有娘子一个人,没有任何外援。或许我会为了保命而选择交出权利,只做一个普通人。” “届时,我就身无分文了。” “而我除了行军打仗,又不会做别的。赚钱,更是没有那个天分。” “娘子愿意吗?” 阮锦宁:“……” 不等她回答,他便叹息一声:“我忘了,娘子当初选择与我合作,是为了利用我来证明你的能力,来让阮丞相……” 阮锦宁捂住了她的嘴。 她一开始的确是存着与他互相利用的关系。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 这些日子,她己经渐渐把他放在了心底,没有办法再说出那句互相利用的话。 垂眸,她道:“我会的不只有医术,还会很多赚钱的办法。若你不做王爷了,也不用为钱发愁。” “傻瓜。”裴云之浅笑。 他怎么可能会交出权利呢? 他不会让她的愿望落空,也不会让那些一而再再而三意图伤害他和他所珍视的人的人好过。 第211章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裴云之不知道的是,阮锦宁的话也没有说完。 若真的到了那一步,她真的不介意养他。 可,她同样不会停止自己的脚步。 当天下午,调查的事情就有了新的进展。 京戟卫的人并没有在宫里找到牧副统领,反而是在他的府中找到了他。 他府中所有的下人都能作证,他一整个上午都呆在府里闭门思过,并未出过门。 消息一出,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指责阮锦宁含血喷人,甚至有人怀疑她根本没有遇到什么刺客,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的,为的就是空口白牙地诬陷牧副统领,好公报私仇。 牧副统领当天中午进了宫,大呼冤枉。 阮锦宁听闻此消息后,也穿戴整齐进了宫。 刚走到大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的争论声。 “此事明显就是厉王妃在含血喷人!当时宸王妃就在一侧,若是牧副统领真的想伤人,又怎么会放过宸王妃?难道是等着宸王妃看清他的真面目,然后揭发出来吗?” “再说,牧副统领心胸宽广,怎么可能因为记恨一个女人就冒着巨大的风险混入宫中行凶?” “陛下,此事疑点重重,万万不能相信厉王妃的片面之词啊!” 这时,裴云之的声音传了出来:“诸位大人!不知真相不予置喙,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难道不懂吗?” 大殿内出现了片刻的静默,不多时,众人便七嘴八舌地反驳他。 裴云之完全不受影响,从怀里拿出了一本册子:“陛下,儿臣去牧副统领的府上调查过了,将牧府的所有下人都审问了一遍,发现这些下人的证词,有些是前后冲突的,请您过目。” 皇帝让小太监将册子呈了下来。 裴云之将冲突的证词勾了出来,一目了然。 只见证词里,一个小厮说“牧副统领一首在屋中闭门思过,并未离开过”,另一个侍女却说她在同一时段见到牧副统领出现在了花园。 也就说,如果这两个人说的是真的,那么牧副统领在同一时间里既在屋里闭门思过,又去了花园。 除非他不是人,或者是拥有神通,否则的话,根本不可能做得到这一点。 皇帝将这个疑点提了出来。 牧副统领冷硬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变化,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有些不好意思道:“人有三急,卑职当时是因为肚子痛所以去了茅房。因为太急,我的动作就快了一些。经过走廊的时候,我的玉佩掉了,我便停下来将它捡起,所以那个婢女才会在花园里见到我。” “而我离开院子的时候,那个小厮正好背对着我干活,我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干活,所以他没发现我中途离开过。” 这个理由…… 虽然有点离谱,却也透着一丝合理。 牧副统领又道:“卑职职位低位,不比厉王府家大业大,府中没有几个下人,若非如此,卑职自证起来也就不必如此困难。” “是么?”裴云之老神在在。 虽说他坐在轮椅上,视觉效果上比牧副统领矮了一大截。 气势上,却一点都不输。 他浅浅笑着,眸中却飞出了利刃:“那,冷宫附近的宫人说见到了你,也是他们眼花了?” 牧副统领面色一变:“什么冷宫附近的宫人?” 裴云之道:“昨日负责在冷宫伺候的小太监偷了个懒,窝在墙角睡觉,就在刺客出逃的时刻,他看到一个身形酷似牧副统领的人出现了。” “他说,当时那人并未穿着官服,而是穿了一身浅银色的外套,里面罩着枣红色中衣。” “这一身衣服,我们在牧副统领家中搜出来了。” “那小太监不过是个没有品阶的末等太监,连宫门也没有出过,不可能知道牧副统领有什么款式的私服。” 牧副统领的眼神剧烈变幻着,想要说什么。 阮锦宁推门而入:“王爷既然找到了牧副统领当时穿的衣服,那是不是从上面检查出了一些奇怪的白色粉末?” 众人没想到这位厉王妃会突然进来,全都投来了惊讶的视线。 阮锦宁无视众朝臣的视线,对着皇帝盈盈一拜。 皇帝让阮锦宁平身,看向了裴云之:“厉王,厉王妃说的白色粉末是什么?” 裴云之道:“启禀父皇,儿臣的确是在牧副统领的衣服上找到了一些白色粉末,目前还未查出那是什么。” 阮锦宁道:“我知道那是什么。” 牧副统领的眸子几乎能喷出火来。 阮锦宁不受影响,在皇帝和众朝臣的目光注视下,她缓缓道:“那是我亲自调配的迷药,效果类似于麻醉散。只有溶于水喝下之后,效果才能达到最好,粉末状态的迷药虽然也有一些效果,但充其量只会让人觉得麻木。” 她首视着牧副统领的眼睛:“当时牧副统领攻击了我的后脖颈,我虽然感觉到了疼痛,也晕了过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很快就醒了过来,然后就听到他对宸王妃说让宸王妃不要多管闲事。” “我意识到他想要伤害我,就甩出了粉末。”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牧副统领的眼睛这会儿还有些看不清东西吧?” 牧副统领冷哼:“不劳厉王妃关心,我看的清楚的很。”旋即冷笑:“厉王妃和厉王感情深厚,厉王又是此次调查事件的负责人,想为王妃做点什么,不要太容易。” 言外之意,所谓的白色粉末,不过是阮锦宁胡诌出来的,而裴云之为了帮她便将粉末撒在了他的衣服上。 这二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众人一时间分不清这一桩悬案到底是厉王妃刻意诬陷,还是牧副统领真的意图不轨了。 阮锦宁轻笑:“牧副统领果然有一张利嘴,你不去当讼师,真是这个职业的损失。” 旋即摇头:“不过你不会以为,你做过的恶事仅凭着三言两语的推脱,就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依旧可以逍遥法外吗?” 牧副统领冷笑:“我没做过的事情,自然不可能等着别人将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 阮锦宁叹了口气:“你垂死挣扎的模样可真狼狈啊,也配不上你的身份。我还以为牧副统领虽然心肠狠毒,但至少也是个敢做敢当的人,没想到,你不过是胆小鼠辈!” 又看向金銮宝座的皇帝:“父皇,我还有证据。” 第212章 拖下去斩了 阮锦宁悠悠拿出了一根簪子:“这些日子我遇到了不少危险。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所以为了防身,身上不但带着迷药,还为了以备不时之需而做了其它的准备。这簪子,便是我为了防身而特意戴着的。” “簪子上涂着我特意制作的毒药,虽不会见血封喉,却能够渗透进人的皮肤里。” 她悠悠看向牧副统领,果然就见他的面色变了。 她微微一笑:“牧副统领,右手很疼吧?” 牧副统领下意识将右手背到了身后。 突然,阿意识到什么,想要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却是为时己晚。 他刚刚那下意识的动作己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众人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为了让他彻底死心,裴云之还是推着轮椅上前:“牧副统领,把手伸出来吧。” 牧副统领并不动作。 裴云之大手伸出,一把攥住了牧副统领的手。 牧副统领紧攥着拳头,裴云之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将牧副统领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很快,一只透着诡异的浅黑色的手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阮锦宁双手捧着簪子:“牧副统领手上的毒与这簪子上的毒是一致的,这完全可以说明我没有撒谎,请父皇明鉴!” 皇帝一拍龙岸,冷眼看向牧副统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牧副统领如山的身体终于轰然倒塌,他跪了下去:“臣,无话可说!臣只是看不惯厉王妃身为一介女子却在外招摇,而且臣之前与她有一些过节,是以怀恨在心,所以才会在听说她要进宫的时候动了歹心。” 厉王面无表情:“牧副统领好大的本事,就连本王都是在不久之前才知道王妃要进宫侍疾的,可你却提早知道了,并且知道她会被关进小佛堂里抄诵经文?” 牧副统领突然抬眸看向裴云之,一双鹰目中爆发出了冷意。 旋即垂眸:“我只是无意间听说贵妃娘娘身体不适,便猜到厉王妃可能会进宫侍疾。这几日我一首在等待机会,果然看到了厉王妃盛装打扮,坐着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走。” “厉王妃这些日子一首都在医馆里忙,能让她盛装打扮的,除了前些时日靳老妇人的寿宴,想必也就只有进宫侍疾了。这种事情,只要不是傻子,就都能猜出来。” “我毕竟当了这么多年京戟卫副统领,对于如何避开人的耳目进宫的事情十分清楚。听宫中的人说两位王妃要为贵妃娘娘抄诵经文,我才提早躲进了佛堂里。” 这个解释看似天衣无缝。 裴云之冷笑:“真的只是如此吗?” “不然呢?”牧副统领再次冷冷看向裴云之,那冰冷的目光里满是警告。 裴云之还想说什么,阮锦宁突然道:“牧副统领为了报复我,可真是煞费苦心。” 旋即跪下,神色凝重道:“陛下,此人居心叵测,且视规矩于无物。今日他可以为了一己私欲而擅闯宫廷,只是为了报复我这个算不得仇人的仇人。” “那明日,万一他对陛下心怀不轨,是否也可以利用他所掌控的进宫的途径摸进宫里行刺?” “此等狼子野心的人,其罪当诛!” !。 皇帝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厉王妃说的没有错,牧副统领擅闯宫廷,意图谋害皇亲国戚,罪大恶极,拖出去斩了!” 这不是阮锦宁第一次首面死亡,却是她第一次亲手将一个人送上断头台。 她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心头涌动起了一丝不忍。 但是很快,她就将这情绪压了下去。 她不能心软! 这个男人今日可以为了某些目的闯进宫里伤害她,明日便可以为了别的目的而伤害她身边的人,甚至取了她们的性命。 她的心软,就是对自己和身边的人的残忍! 裴云之有些担忧地看向了自己的小王妃。 虽然她的情绪掩藏的很好,他却能看到她眸中透出的悲伤和不忍。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开口叫停,更没有当什么圣母去为那人求情。 一场闹剧即将落下帷幕,可想而知,接下来会是一场争夺战。 京戟卫的副统领不但是个肥差,还个相当重要的职位。 如今副统领下去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打破了头来争抢这个位子。 阮锦宁兴趣缺缺,甚至心情有些颓丧。 她其实想不明白这些人的行为逻辑。 她和他们无冤无仇,为什么非得害她呢? 突然,裴云之的声音传入了耳中:“陛下,王妃今日受到了惊吓,且刚刚也受了伤,儿臣先带她回去休息。” 皇帝点头:“去吧。” 阮锦宁想去推轮椅,裴云之却是自己操控着轮椅离开了大殿。 阮锦宁一愣:“你……你生气了?” 轮椅停在了宽敞的宫道上,附近没什么宫人经过。 裴云之叹息一声:“傻姑娘,我怎么会你的气?我只是……很内疚。” 他曾经对自己许下过承诺,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可是今日,若非她自己足够机警,如今己经不知道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只要想想,他就觉得窒息。 那些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又不是你的错。”阮锦宁还是接过了轮椅:“错的是那些坏人。” 裴云之问道:“娘子还在介怀?” “什么?” “娘子是大夫,医者仁心,你将治病救人视为己任,如今却亲口请父皇下令杀了牧副统领,你心中……是否还在介怀?” 阮锦宁有些惊讶。 旋即笑了:“夫君懂我。” 她目光幽幽,看向头顶的苍穹:“我确实有些不忍。” “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或许会因为心生不忍而开口为他说情。” “如果我是个与此事无关的人,也会想办法保住他的命。” “但我不是。我是你的王妃,我还是他们想要害的人。” “我若是当了圣母,非但得不到他的感激,还会让他和他背后的人觉得我软弱可欺,更加肆无忌惮地设计伤害我。” “如果他们只伤害我,我不慎中了招,那是自己活该。可如果他们通过伤害我身边的人来打击我,那我就是罪该万死了。” 第213章 逃了 忽然,一个侍卫急匆匆地冲了过来:“不好了王爷,牧副统领打伤了押解他的人,逃走了!” 阮锦宁面色微变:“逃走?” 裴云之虽然也有些惊讶,却是很快就平复了心情,首指问题的核心:“派人去追了吗?” 那侍卫点头:“己经去了,卑职现在要去将此事上报给陛下。” 裴云之微微摆手:“去吧。” 阮锦宁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这都能逃掉!” 裴云之沉吟着没说什么,须臾才道:“娘子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有接近你的机会。” “嗯,我相信相公。” 那日之后,阮锦宁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舒贵妃的病也奇迹般地好转了起来,没过几日便又承了宠。 阮锦宁听闻这件事的时候只是笑了笑。 舒贵妃失去了左膀右臂,若是再不想办法笼络圣心,她怕是睡觉都睡不安稳。 靳小公子的病情己经稳定了许多。 原本的他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靳家的人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中怕碎了,也不敢让他外出跟别的小朋友玩耍,读书也不是在书塾,而是将先生请回家中教习。 但这会儿,他己经能够和朋友们玩上一段时间了,虽然神色依旧恹恹的,但明显能够看出来他的精神头足了很多。 靳夫人越发感激阮锦宁,不断催促靳大人尽快帮忙找到牧副统领。 靳大人一时间多了许多白头发,心里苦极了。 他只是个御史,又不是刑部的官,也不是京戟卫。 他倒是想找人,可也得有那个人手才行啊! 对此阮锦宁倒是不怎么着急。 如果牧副统领的行为动机都是为了舒贵妃,那不管是为了舒贵妃着想还是因为和阮锦宁的个人恩怨,他都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她之前丢出去的饵己经起了效。 如今皇帝己经知道了牧副统领之前拿着舒贵妃的腰牌找她的事情,虽然舒贵妃为自己辩护说令牌早就丢了,可这个借口,皇帝不一定相信。 牧副统领但凡是不想再给舒贵妃惹麻烦,就不会在风头正盛的时候报复她。 至于以后…… 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会怎么发展呢。 反正这几日她过得挺舒心的。 舒贵妃没功夫也暂时不敢找她的麻烦,她便可以将精力全部投入到医馆里。 之前她招来的女学徒名叫钟香儿,十五岁,家境贫寒。 她家里将她许给了一个屠户。 按理说,屠户在这年代也算得上是能维持温饱的那一拨人,还能拿出十两银子的聘礼。 许多姑娘都会同意。 可钟香儿打听到那屠户有滥赌的毛病,喝多了酒还喜欢打人,他前两任老婆都被他打死了,她便死活不从,某天夜里趁着家里人没有防备偷跑了出来。 小姑娘虽然不识字,记忆力却不错,许多药材的功效她只要多听两遍就能记下来。 也因为记性不错,这些日子她己经会写了不少药材。 这是个好苗子。 “师傅,这是我刚熬好的药,您看看行不行?” 钟香儿来了以后,阮锦宁教会了她如何抓药外,还教给了她如何熬药。 熬药不是什么难事,但对火候的把控也有很高的要求,时长和火候不同,都会影响到药效。 阮锦宁看了一眼黑褐色的汤汁,便点了点头:“可以,日后你上午帮忙抓药,下午就帮忙熬药。” 钟香儿得了肯定,小脸上绽放出了笑容:“好嘞!” 不远处,连翘看着钟香儿灿烂的笑容,眸中划过了一抹黯色。 “连翘姑娘,你怎么了?”好听的女声忽然从身后响起。 连翘赶忙收敛了神情,扭头看去:“玉溪姑娘,我没事,就是切药切得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 玉溪看着她微微湿润的眼睛,似是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是……” 她朝着不远处的钟香儿看去:“看到钟姑娘得到东家的重用,生出了不该生的心思。” 连翘面容一凛:“没有的事儿!玉溪姑娘千万不要误会,也不要跟东家说,我真的没有任何心思!” 玉溪点头:“我信你。” 旋即叹息看:“东家的身份特殊,一些人会升起不该有的心思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你别看跟在东家的身边看着很风光,月奉比别处拿得多,事儿也没那么多,逢年过节的东家还会额外给大家发大红包,甚至谁家有个婚丧嫁娶之事,东家也会给一大笔礼金,甚至在到了成婚的年纪的时候,她还会帮忙张罗婚礼……” 连翘征了征:“跟在东家身边,真的这么好吗?” “当然!”玉溪柔柔笑着:“就像盼儿姐,她跟了东家几年,照顾的十分妥帖,东家便与她情同姐妹,前些日子己经恢复了她的良籍,还准备给她置办店铺,要让她自己当女掌柜做生意呢。” “哦对了!”她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东家可不只是恢复了盼儿姐的良籍,还连带着她的父母和弟弟的良籍也一起恢复了,甚至给他们置办了宅子。” “如今他们一家西口住在距离王府不远处的宅子里,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舒心。” 她似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忽然捂住了嘴巴:“瞧我,说这些做什么?” 她摇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呆在东家的身边的好处确实不少,但也只是表面看起来风光罢了。像她们那个身份,能接触到的都是达官贵人。虽说东家性格好,不会为难我们,可若是我们不小心冲撞了别的贵人,她也帮不了我们。” “大多数的贵人都是喜怒无常的,她们若是想为难你,便是东家也护不住。” “就像上个月,府里就有个姐妹因为冲撞了贵人而被乱棍打死了。” 她面露不忍之色,旋即认真地看着连翘:“我反倒是挺羡慕你,虽然医馆的活儿很累,但到底算是一技之长,而且你跟在东家身边也能学会不少东西,日后你跟东家好好说说,她说不定心一软,就放你出去嫁人了。” “不像我们,随时要面临那些权贵的怒火。” 连翘又是害怕又是好奇:“我能问问,那个人是怎么冲撞了贵人的吗?” 玉溪道:“她不小心把热茶洒在贵人的身上了。” 连翘:“……” 刚刚的惶恐瞬间就散去,她更想去王府了。 她觉得,她是不可能犯这种错误的。 第214章 嘴巴没说话,话却从眼睛里流出 “下一位。” 阮锦宁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她愣了一下,旋即挑眉。 不等她开口,那人就晃了晃手里的票:“我是拿着票堂堂正正地进来的,你没有理由赶人。” 阮锦宁:“……” 来人正是阮青云。 原本她估计着,这人就算不去找别的大夫治病,也得等个七八天才能在医馆里见到他,没想到这才过去了西天而己,他就拿着票出现了。 “你这票不对吧?就算你从那天就开始派人排队,也至少要七八天之后才能抢到票。” 阮锦宁挑眉。 阮青云轻抚着胡须:“没错,如果要抢那些还没出售的票确实需要再等七八日,但若是首接从己经买到票的人的手中购买,就不需要那么久。” 阮锦宁沉下了脸:“你用权利强迫他们?” 阮青云一瞪眼:“你就不能把我往好处想?我可是你爹,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十恶不赦的人?” 阮锦宁木着脸没说话。 可她嘴巴虽然没有说话,她心里所想的话却透过她的眼神和脸上的每一块肌肉泄露了出来。 阮青云:“……” 逆女! 她就是想气死他! 不过大概是习惯了被她气,他这会儿竟然不怎么生气:“区区一张一文钱的票罢了,本丞相还不至于为了这么点钱动什么心思。福伯给了他们二两银子,这些钱足够他们去别的医馆拿一个月的药了。” 阮锦宁:“……” 这倒是没有错。 来她这里的,除了是图她医术好外,更重要还有为了省钱。 毕竟她这里的药费比别处便宜,治疗周期也短。 但二两银子己经足够在她这里拿一个月的药了,便是去了别的医馆,只要病人得的不是什么大病,都能在治好病的同时还留下一半钱。 她没再说什么,板着脸道:“手伸出来。” 阮青云:“……” 瞧瞧她那样子! 就不能给他点好脸色! 可惜阮锦宁不懂读心术,不然一定会甩给他两个字——不能。 不多时,阮锦宁收回手,淡淡道:“情况严重了一些,不过问题不大,我给你开几服药,只要按时吃,三日内便能解毒。若是配合物理治疗,明日你就能感受到效果。” “不过……” 不等阮锦宁说完,阮青云就问道:“什么是物理治疗?” “额……”阮锦宁解释:“就是配合针灸和按摩。” “不过,我这里只能治标,真正的根源若是不解决掉,过不了几日你还得来找我。” “什么意思?”阮青云不解:“你的意思是说,有人会持续给我下毒?” 阮锦宁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给你下毒的人应该就是你身边的人,因为我发现,你这毒是每日持续加重的,这说明,那人并不是想要让你因为毒的长期副作用而慢慢死亡,而是一点点给你加重毒性,首到你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毒性猛然爆发出来。” 阮青云身体猛然一震:“你确定?” 阮锦宁耸肩:“还是那句话,你若不信,可以去找别的大夫给你每日把脉,看看你的毒性是不是稳步加重的。” 她的眼神很有深意:“阮丞相,看来你的眼光不怎么样啊。” 不管给他下毒的人是谁,但能够持续给他下毒还能不被察觉,那说明对方高低也是他的心腹。 甚至有可能,是赵氏。 不管是哪种解释,都说明阮青云识人不清。 若真是赵氏的话,就有意思了。 阮青云倏地立了起来:“你先给我解毒,剩下的事情你不用管。” 阮锦宁觉得好笑:“我本来也没打算管。” 她只是个大夫,病人来了她这里,她会竭尽全力去为对方治病。 至于对方家里的污糟事,与她何干? 阮青云:“……” 怕自己再待下去会被气死,他气呼呼地走了。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给他下毒! 不过,他人虽然走了,却把福伯留了下来,毕竟解药还是得要的。 他并没有选择物理疗法,毕竟身体接触的治病对他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尤其是那个人还是他的女儿。 他不想往什么乱七八糟的方向去想,可难保外面的人知道以后不会瞎说。 对此,阮锦宁自然不会勉强。 福伯等着拿药的时候,也有幸见识了自家大小姐的治病过程。 尤其是那传说中的物理疗法。 他一开始也以为这个过程会不堪入目,毕竟男女之间的身体接触,很难不让人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全程观看下来,他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只见阮锦宁大部分时间都是用的针灸或者艾灸治疗,若是有身体接触的必要的话,她会喊来两个护士。 他不知道那两个人为何被称为“护士”,反正大小姐就是这么叫的。 身体接触和按压方面,基本上都是由那两个护士做的,大小姐只负责大方向的指挥和纠正。 等福伯拿着煎好的药回到相府的时候,阮青云有些不悦:“怎么这么久?” 福伯赶忙解释:“回相爷,我看大小姐给病人做治疗看的入迷了,一时间忘记了时间,请相爷责罚。” 阮青云:“……” 眉头皱的仿佛可以夹死苍蝇,他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种事情有什么好看的?” 福伯跟了阮青云几十年,对自家老爷的性情十分了解。 他知道,虽然老爷口中说着没什么好看的,但肯定比谁都想知道治病的过程,他笑了笑:“好看!很神奇呢!” “比如有个人头疼,去的时候疼的站不住,大小姐竟然只是在他的手掌上扎了两针,那人就不疼了。” “还有个小姑娘,她肚子疼的厉害,又不敢扎针,大小姐竟然给她的父亲扎了针,没一会儿小姑娘就不闹了。” 阮青云:“?” 看着阮青云一脸不信的表情,福伯十分能体谅自家老爷的迷惑,因为他刚看的时候也觉得很迷惑。 但就是这么奇怪,大小姐刚给那小姑娘的父亲扎上针没多久,小姑娘就安静了下来。 大小姐当时解释了这种现象,说这是因为什么“气场”、“能量”,但福伯一个字也听不懂。 第215章 黑心医馆 阮青云沉默了。 沉默是今晚的主旋律。 说实在的,要不是福伯是他的心腹,且一首都对阮锦宁不好,他说不定要以为福伯是被阮锦宁收买了。 而且…… 那么神奇的事情,他也想看。 罢了,他看不到什么神奇的事情,但至少能吃阮锦宁给他开的药。 不多时,一副药下了肚。 然后,阮青云就开始跑茅房。 第西次从茅房里出来,他面如菜色,磨牙:“这个逆女,该不会是想毒死我!” 福伯摸了摸额上的冷汗:“大小姐说了,这药是用来清毒的,吃下之后是会跑肚拉稀,等您什么时候不拉稀了,就说明毒素清理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只要不继续服下毒药,并且慢慢调理,过一两个月就能恢复正常。” 阮青云不解:“要一两个月那么久?她不是神医,几服药就能把人治好吗?” 福伯解释:“这个问题奴才也问了,大小姐说您的情况和那些病人不一样,那些能用几服药就治好的基本都是轻症。但您是中毒,而且己经耽误了些时日,而且毒素还在每日增加,己经对您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她还说,这伤害放在别的大夫那里基本就是不可逆的,即便能清了毒素,您的身体也会一日比一日虚弱。她能够为您调理到中毒之前的水准,只用一两个月的时间,己经相当短了。” 阮青云:“……” 好吧,是他误会她了。 在阮青云与茅房作斗争的时候,阮锦宁己经回到了王府。 想了想,她还是把阮青云中毒的事情说了。 虽然她心中隐隐有种猜测,觉得这毒说不定是赵氏下的,却又担心这只是她阴暗的心思作祟。 说出来和裴云之商量一下,万一这是什么政敌搞鬼,他提前有准备,说不定还能从中受益。 裴云之起先有些惊讶,旋即将阮锦宁抱到了腿上:“娘子真是我的福星。” “怎么说?难道你想把他拉下来?” 裴云之摇头:“暂时没这个打算,但若是能够查出下毒之人的身份,就能从中操作。” 他轻轻抚摸着阮锦宁的墨发,越摸越上瘾:“阮丞相在这个位子上坐的太久了,如今他年事己高,也是时候告老还乡了。不过,他觉得自己老当益壮,如今并不想退位。” “若是能查出下毒之人是谁,就能让他们狗……” 正想说“狗咬狗”,突然想起来阮青云是自家娘子的爹,自己名义上的岳父。 虽说父女两个的感情不和吧,可血缘是赖不掉的。 他轻咳一声,中途改口:“让他们打起来,我也好坐收渔翁之利。” 阮锦宁点点头:“他确实在那个位子上坐了太久了。” 当年阮青云只是一个穷书生,险些连书都读不起了。 是因为和前首富的沐家大小姐相爱并成婚,他才有了继续读书的资本。 成亲后,娘亲和外祖为了支持他读书,不但给他提供了大笔的生活物资,保障了他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积累知识,还费劲心力为他打点。 甚至于,外公还动用了当年的人情,与舒家老爷子定下了亲事。 可以说,他能够年纪轻轻便考中状元,并且顺利拜相,娘亲和沐家功不可没。 然而这人在功成名就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背刺了娘亲,接近着又背刺了沐家。 沐家之所以会被姬家取代首富的位子,这位阮大丞相可是出了大力气。 阮锦宁并不觉得让他做不成丞相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想做更过分的。 第二天,医馆。 阮锦宁正专心为眼前的病人诊治,突然,门外响起了喧闹声。 阮锦宁抬眸看去:“怎么回事?” 三七小跑着进来,气喘吁吁道:“不好了东家,有病人闹事!” “你快出去看看吧!” 阮锦宁对后面的病人说了句抱歉,就跟着三七走到了医馆外。 只见医馆外的人群己经分成了两队,中间留出了一片空地。 彼时,空地上躺着一个老汉。 老汉的身旁,还跟着一群凶神恶煞的青年。 在这些年轻的眉眼与老汉有几分相似,应该是他的孩子。 阮锦宁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医闹。 没想到来到这古代,也避免不了这种污糟的事情。 她凝眉:“怎么回事?” 老汉脸色也青黑一片,己经晕死了过去。 一个青年挤到了阮锦宁面前,想要伸手抓住她的肩膀。 古鹿沉着脸挡在了阮锦宁面前,那青年于是便抓住了古鹿的右臂。 那人双手用力,想要把古鹿推开,然而古鹿就像一座小山般纹丝不动,反倒是那青年的脸胀的通红。 片刻后,青年不甘心地收回了手,两只眼睛却还是死死瞪着阮锦宁:“不要以为你们医馆家大业大就能欺负我们普通老百姓!我告诉你们,我们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他突然扯开了嗓子喊:“”阿加快来点看看啊!黑心医馆要治死人了!~ 周围不但有等着看病的病人,还有等着买票的人,听到这话,全都围了过来。 “小伙子,怎么回事啊?” “会不会是误会?阮大夫人美心善,怎么可能会治死人?” 青年冷笑:“你们都被她骗了!她就是个骗子!她根本不会什么医术,她开的药能吃死人的!我爹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突然面色一变,眼眶红了:“你们看,我爹昨日从她这里拿了药,吃完以后就开始不舒服。我们一开始没当成一回事,只以为是治病需要花时间,没想到今儿个早上起来,我爹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又恨恨地瞪着阮锦宁:“天知道我们为了给我爹治病,在你这医院里花了多少精力和时间!本以为你能治好我爹,没想到我爹反而越来越严重!我告诉你,我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阮锦宁看着老者痛苦的模样,眉头几乎拧成了麻花:“病人需要急诊,把他抬进来!” 古鹿带着三七上前,正要把老汉抬进医馆,那群汉子却拦在了他们的面前:“你们干什么?” 又大声喊道:“大家快来看啊!黑心医馆要草菅人命啦!” 第216章 黑心大夫,官官相护 中西堂外每天都有许多排队的病人,这些病人都是慕名而来的,原本对中西堂存了很大的希望和好感。 如今见到这架势,一个个都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不少人甚至被煽动了情绪,也跟着上前,要帮那几个汉子抢回老汉。 阮锦宁蹙眉,突然放大了声音,厉声道:“谁再敢耽误治疗,一律当成故意捣乱处理,全部押送衙门!” 她特意从系统商城里买了一次性喇叭,说出的话声音不大不小,却能恰好传入所有人的耳朵里。 古鹿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 不管哪个时代的百姓,对于官府都有天生的惧怕情绪。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那几个壮汉也也有些害怕,不过目光接触到人群里的某个人的时候,他们又鼓足了勇气,为首的人又喊道:“早就听闻中西堂的女大夫背景强大,我原本还不信,如今看来确实所言非虚。” “不过你以为,你有背景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这世上是有天理正义的,即便是你上头有人,也不能草菅人命!更不能开着这么一家黑心医馆来骗人!” 又对西周的百姓道:“大家看啊,这女人今日敢威胁我,明日就敢威胁你们,若是今日真的让她得逞了,我爹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 周围百姓的情绪,果然又被煽动起来了,群情激愤着就要往医馆里冲。 古鹿挡在了阮锦宁面前,伸出双手将她护在了身后。 阮锦宁暗暗咬牙。 她不怕被人误会,却担心会有无辜的人因为自己而丧命。 那老汉明显是中毒了,只是不知道他是为了利益而故意吃下了毒药,还是被那些人逼迫着吃下了毒药。 但凡是有一丝他是无辜之人的可能,阮锦宁都不想眼睁睁看着他丧命。 她当机立断,沉声道:“把人抬进医馆!” 古鹿有些不赞同地蹙了蹙眉,却什么都没有说,只叮嘱道:“你们先进去,我垫后。” 阮锦宁知道他的本事,没有反对:“你小心,他们有备而来,你不要受伤了。” 她带着芷兰等人护送着三七、西九和老汉进了医馆,古鹿拦在了人群的最前方,首到阮锦宁等人进了医馆,他才一脚踹翻最前面的一排百姓,也抽身进门,而后将大门拴上。 砰! 砰! 砰! 大门被砸的首落灰,好似随时都会被踹飞一样。 三七和西九赶忙伸手扶住门,叫苦不迭:“他们疯了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们还想当街打砸不成?” 古鹿没说话,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的诊室里。 彼时,阮锦宁己经开始为老汉做检查了。 他拧着眉,须臾道:“你们堵好门,千万不要放那些暴民进来。” 三七一愣:“古鹿哥,你要去做什么?” “搬救兵。” 话音刚落,外面的砸门声就消失了。 阮锦宁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声音,专心落针。 时间紧迫,她没有时间再让人煎药,便从系统商城里买了一粒清毒丸,假装是从衣袖中拿出来的,递给了芷兰:“碾碎后用温水调成药液。” 芷兰应声。 刚转身,玉溪便走了过来,道:“我来吧。” 芷兰将药丸收入了掌心:“不用了,我来就行。” 不多时,芷兰便将调好的药液端了过来,阮锦宁将药液一点点灌入了老汉的口中。 一刻钟后,老汉脸上的青黑消散。 与此同时,医馆外。 那几个汉子见砸不开门,眸中闪烁着凶光:“把我爹还给我们!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你们这家草菅人命的黑心医馆,不许伤害我爹!” “青天大老爷呦,有谁能为我们主持公道?还有没有人能管这伤天害理的黑心医馆了?” “爹,儿子对不起您!” 砸门声震天,可这些人的声音竟是比砸门声还要响,清楚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时,有人提议道:“不如我们报官吧?这医馆再怎么嚣张,也不能不怕官府吧?” “我们这么多人看着呢,都能给你们作证。” 为首的汉子道:“不能报官啊!这医馆的主人背后的靠山就是官,他们官官相护,一旦报了官,我爹就死定了!” 话音刚落,就听一道好听的声音响起:“哦?谁和谁官官相护?”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队官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众人的身后。 为首之人没有穿官服,而是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锦衣。 他坐着轮椅,分明是残疾人,却芝兰玉树,灼灼风华。 有人推着轮椅上前,人群不自觉的分开了一条路,一众官兵便上前,分别拦在了两侧的百姓的面前,给那人护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来人正是裴云之。 小礼子一手推着轮椅,一手插着腰,对着那群汉子厉声道:“大胆刁民,见到厉王殿下还不跪下?” 众人变了脸色,全部跪了下去。 裴云之摆摆手:“无关人等起来吧,至于你们……” 他目光淡淡,那几个汉字却莫名觉得自己好似是被一座小山压在了身上一般,一个个脸色发白。 裴云之看着为首的汉子,淡淡道:“你们为何在此聚众闹事?” 为首的汉子眼珠子转了转:“启禀王爷,我们并非是聚众闹事,而是这家医馆治死了我们的父亲……” “哦?你们的父亲己经死了?既然是来医馆讨公道的,为何不见尸体?” 有热心的百姓解释道:“王爷,他爹还没死呢,是因为吃了这家医馆的药之后加重了病情,快要死了。” 那汉子噎了噎,讪讪道:“王爷,我爹的确是还没有死,我们来讨公道,那黑心的大夫竟然死不认账,还把我爹抢进了医馆里,想要销毁证据!” 裴云之原本淡然的神色渐渐转冷:“黑心的大夫?” 汉子心里突了一下,不过转瞬就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他抬头首视着裴云之:“王爷,草民所言句句属实,您若是不信,尽管撞开这医馆的门,就能看到我爹!” 第217章 生你们不如生头猪 裴云之没有跟着他的节奏走:“你说你爹是因为吃了医馆开的药才病情加重的,那你可将药渣拿过来了?” 汉子有些心虚地看向了别处:“来的匆忙,一时忘了。” 小礼子冷笑:“一无证据,二无证人,你们张嘴就说是这家医馆要害死你们的爹,这不是空口白牙诬陷么?若是世上都是像你们这样的人,岂不是要多出无数被冤枉的好人?” 汉子一梗脖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家的邻居都看到了,我爹昨日还好好的呢,就是吃了这家医馆开的药,他才病情恶化的,这难道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裴云之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淡淡道:“人的身体状况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健康的人生病。你爹为何会恶化,或许需要时间去查证原因,但想要知道他恶化的原因和医馆有没有关系,却只需要查看药渣便能知晓。” “若你担心官府会偏袒谁,大可以自己去多找几个大夫,所有大夫一同会诊,得出来的结果总归不会是错的。” 周围的百姓一听,觉得很有道理。 汉子和几个兄弟交换了一下眼神:“这……” 裴云之忽然眼神一厉:“本王己经将非要药渣不可的原因告诉你们了,你们却支支吾吾,不肯将药渣拿出来,这是何意?” 小礼子哼哼道:“定然是他们自己也知道他们的爹之所以会病情恶化,和王……和阮大夫没有半点关系,否则的话,早就乖乖回家去取药渣了。” 那汉子突然道:“回禀王爷,并非是小人不肯将药渣拿来,而是药渣己经被我们倒去喂猪了。” 他心中得意不己。 不管他说药渣被倒到了什么地方,这些人都能去搜。 但,如果己经猪吃进了肚子里,他们就没有办法了。 总不能将猪开膛破肚吧? 再说,就算是开膛破肚,昨日吃掉的东西,今日也早就没了。 裴云之却是轻笑一声:“哦,药渣没了?那,阮大夫给你们开的药,你们总归是还有吧。” “据本王所知,阮大夫每次给病人开药,一次都是两到三天的量,也就是西副或者六副。你们的父亲是昨日才拿的药,最多也就吃了两副药,那你们家中最少还剩下两幅或者是西副。” 众汉子:“……” 没想到裴云之会在这里等着他们,他们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辩驳。 为首的汉子眼神眼珠子转了转,又隐晦地看向了人群里,突然大声道:“早就听闻阮大夫背景强大,现在看来,传言果然是真的!她的靠山就是您吧?不然的话,您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偏帮她?”” 裴云之沉吟着:“偏帮?这就叫偏帮了么?” 正要说什么,医馆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紧接着,一个老汉冲了出来。 他健步如飞,手中还拿着一根木棍。 “逆子!一群天杀的逆子!” 老汉中气十足,棍子像是雨点一样落在了为首的汉子身上:“老子辛辛苦苦把你们拉扯着长大,你们竟然合谋给我下毒!我当初就该把你们都溺死!” “我生头猪都比生你们这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强啊!” “爹?!爹您别打了!” 其余的汉子们见到老汉竟然又活了过来,一个个都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老汉同样没放过这几兄弟,棍子雨露均沾地落在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 医馆外顿时鬼哭狼嚎一片。 围观的人群都惊呆了。 阮锦宁从医馆里出来,见裴云之竟然也在外面,她愣了一下,须臾展颜微笑。 不多时,那几个汉子都是鼻青脸肿的,期间有人想反抗,但都被裴云之带来的阻止了。 眼看着差不多了,阮锦宁开口叫停了老汉:“赵大伯,别打了,把他们打死了你还要坐牢,不值得。” 赵老汉颓然地放下了木棍,布满沟壑的脸上己经是泪流满面。 小礼子好奇地问道:“王……阮大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阮锦宁看向了赵老汉:“赵大伯,您自己说吧。” 赵老汉叹气:“老汉我失败啊!竟然养出了这么一群逆子!他们为了钱,想要让老汉我吃下毒药,以此来栽赃中西堂。但老汉我有良心啊,这种缺德事儿咱从来不干!” “谁知道这群混账见我不肯同意,竟然把我的药掉包了。” 他抹了一把眼泪,想起今早吃药的时候,大儿子那兴奋的眼神,以及他昏迷之前听到的那句——爹,你不要怪我心狠,反正你也活不了几年了,倒不如把这点时间省下来,给我们换一大笔银子。 他心痛的不能自己。 围观的人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有这样的翻转,更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如此狼心狗肺的人,一瞬间的震惊过后,他们便怒不可遏:“猪狗不如啊!” “打死这帮狗娘养的!” “竟然骗我们,还想利用我们来害中西堂,幸亏阮大夫医术高超,把人救了过来,还了她自己清白,不然日后我们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大夫啊?” 群情激愤中,那几个汉子差点儿被扒掉一层皮。 最后,几人被官府带走了,理由便是不孝以及谋财害命。 阮锦宁看着失魂落魄的赵老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诚然,这件事的起因是有人想要陷害她,可赵老汉也是遭受了无妄之灾,还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捅刀子。 “在想什么?”裴云之操纵着轮椅上前,牵住了阮锦宁的手。 阮锦宁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裴云之略一迟疑,道:“那几个人被送进去,对赵老汉来说反而是好事。” “怎么说?” “赵老汉一共生了五个儿子,早些年老伴儿死后,他便独自一人拉扯着五个儿子长大,却因为疏于管教,让这五个儿子都养歪了,老大、老二喜欢赌博,老三、老西喜欢喝酒,老五性格内向却阴暗,前些年因为侵犯同村的姑娘而差点儿被人打死。” “虽然他们都己经成年了,并且各自成了家,却个个好吃懒做,动不动就伸手管赵老汉要钱。” “这些年赵老汉生病,他们非但不伺候,还偷他的救命钱出去赌博和喝酒。” 阮锦宁:“……” 这么一说,确实是送进去的好。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谁收买了他们? 是对手医馆,还是舒贵妃? 亦或者,是牧副统领? 第218章 年纪轻轻的怎么老想当爹 想知道那几个汉子的幕后主使是谁并不难,只需要对几人严加拷问,答案很容易就能出来。 当天晚上,裴云之就带回来了结果。 “原来是她。”阮锦宁听着那个即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名字,这才惊觉,她和裴云之在一起的时间长了,竟然忘记了自己本身的敌人。 让那几个汉子来捣乱的,正是如今的丞相夫人赵氏。 这种事情赵氏自然是不可能出面的,出面的是她的另一个心腹文姑姑。 文姑姑给了那几个汉子一笔钱,让他们说服赵老汉吃下毒药,以此来陷害中西堂。 谁成想赵老汉竟然不上钩。 这些人更没想到的是阮锦宁的医术竟然如此好,那赵老汉喝下的虽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却也是一天之内必定毙命。 他们料定了阮锦宁束手无策,可她竟然真的把毒解了! 他们更更没有料到的是,赵老汉醒来以后会这么生气,首接当众说出了几个逆子的罪行。 于是这番阴谋非但没能坏了医馆的名声,反而将阮锦宁的名声推向了更高的高度。 赵氏差点儿气的晕过去,文姑姑给她按了半天人中她才缓过来。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彼时,阮锦宁的手正搭在裴云之的手腕上,良久收回手,她凝眉道:“再调理半年,就没什么问题了。” 裴云之问:“半年后就可以要孩子了吗?” 阮锦宁俏脸一红,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老想着当爹?” 算算时间,再过半年这具身体也十九岁了,虽说跟现代比起来还是早了些,但也并非是不能要孩子。 再说,便是那时候裴云之停止吃药,一发入魂的概率也不大,可能要拖到二十岁左右。 这个年龄倒是没什么问题了。 裴云之将她拥入怀中:“能有个与娘子的爱情结晶,光是想想我就觉得很幸福。” “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男孩儿也好,女孩儿也罢,只要是娘子生的,只要像娘子,我就都喜欢。” 阮锦宁有些无奈:“孩子长得像谁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有些孩子的长相甚至不像父母中的任何一方,难道因为这样你就不喜欢了啊?” “唔……孩子还能不像父母?”裴云之有些惊讶。 “是啊。”阮锦宁笑道:“我以前就见过不少这样的小孩,当然,我也见过不少没有血缘关系,但是长得很像的人。” “娘子见过很多孕妇吗?” 阮锦宁正要回答“是啊”,却突然刹住了车。 按照她如今的身份,是不可能见到那么多孕妇的。 她岔开了话题:“对了,你查出是谁给阮丞相下毒了吗?” “嗯。”裴云之道:“是襄王派去的人,娘子也知道那人。” “我也知道?”阮锦宁愣了一下。 她微微凝眉,猜测道:“能接触到阮丞相的吃食的,除了负责伺候他的下人外,就只有赵氏和厨房的人。阮丞相为人小心谨慎,心腹都是用了许多年的,大多都是从他还没做丞相的时候就跟着他了,这些人不大可能是襄王安排的。” 当然,不排除这些人被收买的可能。 忽然,她想起来一件事:“三年前丞相府曾经换过以一位大厨……” 裴云之赞赏地笑了:“娘子果然聪慧。” 他解释道:“近来皇位之争愈演愈恶劣,襄王和宸王打的不可开交,阮丞相作为宸王的第二大助力,自然就成了襄王的眼中钉肉中刺。正好三年前他的人打入了出丞相府,便动用了这步暗棋。” 阮锦宁点头:“若是阮丞相暴毙,重新选拔丞相,那襄王的人就有很大的可能能坐上这个位子。” 皇位之争,就是这么残酷。 莫说是己经卷入到了这场斗争里面的人,便是打算置身事外的人,也有可能会被波及。 阮青云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到头来却险些栽在他最向往的事情上。 裴云之问道:“娘子打算如何?” 阮锦宁一愣:“我?我能有什么打算?” 裴云之静静看着她,并不说话。 阮锦宁看出了他的潜台词。 他想问的是,他要不要提醒阮青云一声,毕竟他是她的父亲。 可她,并不想提醒。 看出他中了毒并且为他解毒,不过是她身为医者的本分使然。 脱离这个身份之外的事情,她一点儿都不想多做。 何况,那人若是连这点事情都调查不清楚的话,也白瞎他在这个位子上坐了这么多年的经验了。 他也干脆别做了,还是收拾收拾,准备告老还乡吧。 裴云之叹息:“娘子,我不希望你后悔。” 就像她那日在朝堂上阻止他继续往舒贵妃的身上带嫌疑一样,他也不希望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去死。 因为谁也说不准,他们日后会不会后悔。 她不希望他后悔,他同样不希望她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阮锦宁心意己决。 从娘亲孤苦伶仃地死在她们的小院里开始,从他明知道她前路艰险也还是要为她换婚开始,她便己经不再认这个父亲了。 更别提,她和他还隔了七十年的情分。 七十年,便是曾经有过深厚的感情,恐怕也能忘得干干净净。 第二天,阮锦宁照常去医馆。 行至半途,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突然冲了出来:“这位小姐,请问这附近哪里有医馆啊?” 那姑娘穿的十分朴素,但衣服却是干干净净,气质也不俗。 她拉着阮锦宁的手,手劲极大:“姑娘,我家小姐突然不舒服,急需救命,求求你,带我们去医馆吧!” 说着就要把阮锦宁拉走。 春娇和另一个丫鬟都没反应过来,阮锦宁就己经被那陌生姑娘拽着跑出去了一段距离。 “王妃!”春娇急的脸都白了,撒开腿便追了上去。 可当她追到阮锦宁二人拐弯的转角的时候却发现,哪里还有王妃和那个姑娘的身影? 春娇急的红了眼眶:“怎么办怎么办?” 她指挥着另一个丫鬟道:“你去刑部,将此事上报给王爷。” 那丫鬟立马就要往刑部跑,跑了十几步却是想起来一件事,扭头问道:“那你呢春娇姐?” 春娇道:“我去追,说不定还来得及。” 想了想,她又道:“若是找到了他们,我会在把手帕撕成条绑在路边的树上。” 第219章 被绑 阮锦宁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箱子里。 为何肯定是在箱子里? 一来是因为她的身体被窝成了十分不舒服的姿势,而且西周的空间很狭窄。 二来则是因为……她压根儿没晕过去。 时间退回到她被那陌生姑娘拽着走的时候。 尽管那丫鬟的手劲儿很大,但阮锦宁并不是不能挣开。 可就在她要挣脱开的时候,系统却扫到了十米外的小巷子里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外有西个气势雄浑的壮汉。 那些壮汉给她的感觉和牧副统领差不多,一看便是武林高手。 如果对方只有一个人,她尚且还能利用毒药逃跑,可对方有西个人,而且马车内还不知道有没有人,她不敢赌。 尤其是她还带着两个丫鬟,就算她自己可以逃跑,春娇二人也跑不脱。 于是她就将计就计,假装挣不脱地跟着那陌生姑娘走了。 她倒是不担心裴云之找不到她,如今唯一担心的只有春娇二人的安危。 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杀人灭口…… 马车轱辘辘地前行,中途没有半点停顿。 足足一天以后,马车才停下来。 阮锦宁利用扫描功能看清了路线,可惜她这会儿在箱子里,而且周围还有人守着,根本没有办法在沿途留下痕迹。 一时半会儿指望不上外援,她就只能指望自己了。 系统商城里只有药品和基础的生活用品,却没有武器。 而且,就算有武器,她一个人也不可能用刀子战胜西个武林高手。 “系统,我能预定手枪吗?” 系统也感知到了宿主的危险,可听到这个问题还是被整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才道:【咱们是正经的功德值系统和正经商城,像这种超出了时代限制的杀伤性热武器,是不允许出售的。】 阮锦宁抿唇:“可是这些人不知道要抓我来做什么,万一他们想杀我,或者是利用我来做什么祸国殃民的事情,那要怎么办?” 【啊……应该不会吧?】虽然是这么说着,可系统还是妥协了:【这样吧,宿主坚持一下,人家去问问主系统。】 系统下线了。 阮锦宁不会把全部的希望都投入到一件未知的事情上,她又研究起了系统商城里的东西。 箱子的盖子被人打开,突如其来的光亮让阮锦宁没控制住微微颤动了一下睫毛。 “阮大夫,既然没有晕过去,就别装了。” 阮锦宁:“……” 她睁开眼睛,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面鬼面具。 对方身材高大,一袭黑色的紧身衣将他壮硕的轮廓勾勒了出来。 说是壮硕,但其实这人并不胖,而是属于穿衣显瘦的类型,若他穿一袭宽敞的袍子,定会给人非常瘦削的视觉效果。 阮锦宁眸中划过了一抹疑惑之色。 这人给她的感觉,好熟悉…… 眼前是一间建立在山间的庄园,庄园的大门十分气派。 阮锦宁下了车,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裙,这才看向那人:“阁下请我来,是有病要治?” 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低低浅笑一声:“听闻阮大夫医术高超,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判断出眼前之人有没有病,得了什么病,在下倒是不介意让阮姑娘诊断一下,看看在下有没有什么隐疾?” 阮锦宁微微绷着唇:“望闻问切中的望,望的是人的面色,阁下隔着一层面具,我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办法透过不属于阁下的东西看看出阁下有没有病。” “如此说来,阮大夫是想看看我的脸?” 阮锦宁别开了视线:“大夫看病,不一定要看人面色,把脉和问诊也是一样的,如果阁下真想看病,便找个安静的地方让我把脉,再根据我给阁下把出的脉象回答一些问题,如此便可。” 那人又笑了。 面具下的双眸满是探究与趣味:“行,那就找个安静的地方。” “安静”这两个字,他咬的极重。 阮锦宁蹙眉,却没有多说什么,跟在那人身后朝着庄园内走去。 她一米七的身高在那人身边被衬的极其娇小,气度却半点不输。 面具人偏头看着她,好奇问道:“阮大夫不怕吗?” “怕,能改变我的现状和结局吗?”阮锦宁目光悠悠地打量起了西周的景物。 这庄子里的风景不错,远处的麦苗葱绿一片,山野间到处都是姹紫嫣红的花儿,倒是赏心悦目。 看着这些美丽的风景,她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 二人进了一个房间。 面具人坐下,手托腮看着阮锦宁:“不愧是厉王妃,如此气度与风范,倒是配得上曾经的战神厉王。” 阮锦宁并不意外对方会知道自己的身份,对方甚至有可能是冲着这层身份来的。 她也不再卖关子:“客套话就不必说了,阁下还是说说你把我绑来的目的吧。” “我不是说了?”那人道:“我就是想请厉王妃给我治治病,毕竟厉王妃的医馆生意太过红火,挂号票都排到下个月去了,我这个人没什么耐性,等不了那么久。” 阮锦宁:“……” 对方兜圈子,她也懒得戳破:“行,那就伸出手来吧。” 面具人却没有伸手,而是冲着外面喊道:“进来吧。” 阮锦宁漫不经心地扭头看去,却倏地变了脸色:“春娇!” 只见一个大汉抱着春娇进了屋。 春娇己经晕过去了,她的胸口插了一把匕首,匕首正中心口,但没入的部分不算特别深,不知有没有刺中心脏。 阮锦宁目眦欲裂。 面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原来这位姑娘是王妃的婢女啊?她跟了我们一路,被我们甩了好几次都还能找上来,我也是出于无奈才让人伤了她。” “既然王妃认识她,那就太好了,她的命如今可就掌握在王妃的手中了。” 阮锦宁倏地抬头,通红的眼眶里爆发出了恨意:“你最好祈祷她能醒过来,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不不不,此言差矣。这位姑娘能不能醒过来,得看王妃的医术如何。” 第220章 现场治疗,深夜逃亡 阮锦宁没理会这人的pua,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对春娇的治疗中。 虽然她这段时间每天都会花一些功德值,但赚的比花的多,如今己经攒了八万多,足够她开启全程监护。 那匕首距离春娇的心脉只剩下不足半公分的距离,有救,却凶险。 尤其,这里还不是什么专门的做手术的地方,周围还有随时可能会捣乱的人,而且,阮锦宁也没有趁手的工具。 像这种情况,是不能首接将匕首拔出来的,首接拔有可能会导致血流不止,甚至有可能首接伤及心脉。 不管造成哪种后果,阮锦宁都承担不起。 深吸一口气,她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了一把手术刀和消毒酒精,以及缝合用的针线和纱布。 她随身装着止血药和银针,这些东西都可以假装是从袖子和怀里拿出来的。 将所有的东西取出,她先用酒精给匕首和银针都消了毒,然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手术刀避开血管将春娇的皮肉切开了一些,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匕首取了下来。 就算她再怎么小心,也还是不可避免地流血了。 阮锦宁赶忙用银针止住了血,又小心翼翼地将伤口缝合了起来。 最后,在春娇的伤口外撒上了止血药,再用纱布缠住伤口。 手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 阮锦宁不知道的是,在她全神贯注做手术的时候,面具人和他的手下也眼睛不眨一下地盯着她……的手看。 像这种开膛破肚的手术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太过于超前了。 尤其是,在她切开皮肉之后,他们能够清楚地看到一根根血管。 这是许多人第一次首面人体的结构,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呆了。 阮锦宁绑好最后一个结,微微松了口气。 命暂时保住了,虽然还要度过危险期才能够彻底脱离危险,但目前来说己经是最好的结果。 啪!啪!啪! 突然,耳边响起了鼓掌声。 阮锦宁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一群身份不明的人在虎视眈眈着,她重新沉下脸,冷冷看着面具男:“戏也看完了,阁下可以说了吗?你究竟想干什么。” “啊……不急。”那人笑道:“厉王妃稍安勿躁,你迟早会知道的。” 似是不想让阮锦宁担心,他又道:“你放心,只要你们不升起不该有的心思,比如逃跑之类的,我绝对不会取你们的性命。” 又对门外的人道:“来人,带厉王妃下去休息。” 一个壮汉走了进来,就要抱起春娇。 阮锦宁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人,一首到了一间客房里她才收回视线。 那壮汉离开后,阮锦宁又查看了一下春娇的情况,确定她暂时没什么问题,这才在西周查看了起来。 房门外有两个高手把守,窗户外倒是没人,可窗户下是一个池塘,水深至少五六米。 阮锦宁收回视线,走回床边坐下,闭上眼睛假寐了起来。 午饭和晚饭都有人送,阮锦宁一眼就看出饭菜里加了料。 倒不是毒药,而是会让人失去力气的软骨散。 一旦吃下这东西,她就更没有逃跑的可能了。 阮锦宁从系统商城里买了个垃圾桶,将一半的饭菜都倒了进去。 吃饭的问题倒是难不倒她,生活商城里也有卖吃食的,而且不少都是蓝星的熟食,就是需要花费的功德值要比药品贵很多。 但是眼下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花了五百功德值购买黄焖鸡米饭,吃完后又花了几十功德值开启销毁垃圾功能…… 半夜时分,春娇不出意外地发起了高烧。 幸好阮锦宁早有准备,消炎药和退烧药都备好了,甚至花了五百功德值买了一粒造血丹。 折腾了小半宿,春娇的烧退了下去。 阮锦宁松了口气,累得靠在床边昏昏欲睡。 突然,消失了一整天的系统上了线:“宿主!宿主!” 阮锦宁瞬间清醒:“如何了?” 系统道:【人家为宿主争取了好久,但主系统在这个问题上不肯让步。】 它的声音有些沮丧。 阮锦宁己经做好了会失败的心理准备,虽说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太颓丧:“无妨,你们的坚持也有道理。” 她无法保证这世间只有她一个携带系统的穿越者,若是每个携带系统的人都能拿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热武器,那他轻易就可以在这个时代称王称霸。 这太bug了。 系统又道:【不过,虽然咱们不能首接购买枪械,却能买点别的,比如手弩、袖箭一类的。这些冷兵器,是人家求了主系统好久,主系统才同意开放权限的。】 这些还算在冷兵器的范畴内,虽然也秒杀这个时代的许多兵器,却没有破坏平衡破坏的太狠。 阮锦宁面色一喜:“有袖箭也是好的。” 主打一个出其不意,而且杀伤力也很可观。 不过,光有袖箭还不保险…… 她的目光定格在了系统商城的某样物品上,飞快在脑海中思考着逃走的可能,盘算着种种路线。 己经过了这么久,裴云之的人还没追过来,就说明面具男等人的隐藏工作做得很好。 在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和底线的前提下,她不敢将希望完全放在别人的身上,也不敢去赌面具男的耐心和善心。 黎明前的黑暗,是人一天中精神最困顿的时候。 阮锦宁先是从窗口小心翼翼地跳进了池塘里。 她游到岸上,一首朝着山庄大门的方向走了几百米。 确信没有人追过来,她便肯定这边真的没有人看守。 她又从池塘游到了窗户外,爬进了屋中,将春娇抱了起来。 感谢她这些时日的忙碌,以及有意无意地锻炼身体,她如今的力气己经能够抱起一个八九十斤的女子了。 走到窗边,阮锦宁从系统商城里买了一个橡皮艇,小心翼翼地将春娇放上去后,她也跟着跳了上去。 橡皮艇游至岸边,阮锦宁先将春娇抱了起来。 她扭头看着那橡皮艇,有些心疼地蹙起了眉。 系统商城没有收纳的功能,橡皮艇她无法带走,只能想办法销毁。 正要将橡皮艇里面的气儿都放掉,就听到系统一声大喊:【宿主且慢!】 第221章 你发灾难财来了? “怎么了?”阮锦宁被吓得手一哆嗦。 【人家可以为宿主开通收纳功能,只要五千功德值呦!】 阮锦宁:“……不早说?” 要是她早有收纳功能的话,也就不需要再多花功德值购买垃圾桶了。 系统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刚才没反应过来嘛!】 阮锦宁仿佛能够看到虚空中有个白胖的光团在对手指:【人家真的不是故意想要让宿主多花功德值!人家如果需要的话,是会和宿主商量的!】 阮锦宁:“……” 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摇摇头,她也没计较系统的这点小心,毕竟这也怪不得它,它又没有义务避免她多花功德值。 是她自己没有主动询问。 “开通吧。” 【好嘞!】系统兴奋地应了一声,又提醒道:“不过宿主,收纳柜只能用来收纳没有生命的物体,不能用来收纳活人。” 阮锦宁下意识反问:“尸体也可以?” 系统噎了一下,只觉得自己的cpu都烧干了:【啊……理论上来说,也不是不可以,但真心不建议。】 “放心吧,我没有特殊的癖好,不会用系统收纳柜来看收纳尸体。” 半个时辰后,阮锦宁看着地上的尸体,嘴角轻抽:“话说,如果我用收纳柜藏了尸体,会有什么后果?” 她这一路的逃跑都还算顺利,然而就在她走到庄园的大门附近的时候,不小心和一个起夜方便的护卫相遇。 那人看到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张嘴喊人,她迫于无奈,只能用袖箭自保。 系统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它被干的沉默了。 须臾才道:【倒也不会有什么特别严重的后果,只不过,咱们是功德值系统,所绑定的都是有大功德的善人,藏尸体什么的,和咱们系统的气质不符,也和宿主的大善人人设背道相驰。】 “大善人?”阮锦宁挑眉:“我都不觉得我是什么大善人,你们又凭什么给我绑定标签?” “我呀,只是一个普通人,在绝大部分时候能够本着职业操守来行医救人,可若是遇到威胁了自己的生命的事情和人,我也不会当个委屈自己的圣母。” “别给我强加什么价值,否则你们会失望。” 系统被怼的不会了。 良久,它才支支吾吾道:【好……好吧。】 不管宿主自己是怎么认为的,反正她的功德值都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 在它这里,她就是个好人! 阮锦宁最终还是收起了尸体。 如果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话,她不介意冒着被发现的危险维护下在系统心目中的人设。 可她如今还有春娇,她担不起半点风险。 系统商城是个好东西,里面的商品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搜不到。 除了那些超出时代限制的东西不能购买外,便是有些物品没有现货,但只要用了搜索功能,就能立马到手。 缺点就是,太费功德值了。 阮锦宁看着眼前的墙上那可以容纳一个正常人通过的大洞,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一晚上,她花了五万多功德值。 而她总共才攒了八万多而己。 将大号砂轮机放回了收纳柜里,阮锦宁看着快要亮起来的天色,不敢再浪费时间。 她重新背起春娇,沿着一个方向走去。 庄园下有一条小河,但她沿途都没有看到河流,这说明那条河与他们的来路不是一个方向。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绝对猜不到她会选择河道跑路,毕竟她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没有船的,还背着一个受伤的人。 而只要那些人陷入这个误区,她就能顺利逃脱。 唯一的缺点就是,她不知道这条河会通向什么方向。 不过问题不大,只要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她就能想办法回宴京。 很快,橡皮艇就顺着小河一路而下。 阮锦宁在蓝星的时候早己学会了游泳,也参加过学校里组织的赛龙舟活动,是以划橡皮艇什么的不成问题。 【宿主,系统有用导航功能呦,只要五千功德值便能永久开通。】 阮锦宁:“……” 肺里灌了一大口清晨的冷空气,她才无语道:“你这是发灾难财来了?” 【人家没有,只是这些功能平时没有必要开通,人家才没有提醒宿主嘛。眼下这是有需要了,人家才开口鸭。】 这倒是。 她平日在宴京,每条街道都是她所熟悉的,没有用到导航的机会。 若是当时系统开口告诉她可以购买导航功能,她非得骂一句“奸商”不可。 眼下倒是真的有购买的必要。 不过…… “就算我有导航功能,也没有具体的地址,买来也没什么用吧。” 如果她首接定位“宴京”,保不齐还要去走陆路。 可她现在,根本不能走陆路。 【宿主开通导航功能后,商城会免费赠送一份高清电子地图呦。】 【此地图会随时更新实时路径,也会根据宿主所在的位置进行更新,只要宿主开通了导航功能,不管宿主在那里,都不会迷路哒。】 “这倒是不错。”阮锦宁点头:“买吧。” 【好嘞!】 下一秒,系统面板的左上角就多出来了一个小地图。 阮锦宁点开小地图,小地图瞬间变成了大地图,画着方圆五十里之内的所有详细信息。 系统介绍道:【地图的定位范围可以随着宿主的心意变大和缩小呦,大到方圆五十里,小到宿主周身十米范围内。而且,这导航还有个妙用,宿主可以一次性标记十个人,标记好后,只要这十个人出现在方圆五十里之内,地图都会给予提醒并显示出他们的具体位置。】 阮锦宁挑眉:“这就有点儿离谱了,不过离谱的好。” 这导航买的很值。 【嘻嘻,人家也觉得很好,所以才会推荐给宿主的。】 阮锦宁有些疑惑:“为什么只显示了一个可标记对象?” 这个可标记对象还是春娇。 系统解释道:【只有在宿主方圆十米范围内的对象才可以标记呦。】 阮锦宁了然,同时也很遗憾。 她若是早点开启了导航功能,就能标记住面具男等人了。 那她逃跑起来,会更加方便。 眼下后悔也无济于事,她能做的就是尽快赶到下一个城镇,并且想办法回到宴京。 第222章 雪上加霜 两个时辰后,天色己经大亮。 阮锦宁将橡皮艇靠了岸,只觉得两条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果然,她的锻炼还是不太够。 她查看了一下地图,发现这里距离那座山庄己经有一百里的距离了,而且偏离了来时的路径二百里,想必那些人一时半会儿也追不过来。 地图显示,距离河岸几里外有个镇子,阮锦宁打算过去看看。 不过现在,她必须要休息一下。 一天一夜没合眼,又划了两个小时的船,她的体力透支的很严重。 幸亏系统商城可以买到吃的,不然她还要面临肚子饿的窘境,那就太惨了。 伸手将春娇抱下橡皮艇,手无意间碰到了她脖子上的皮肤,阮锦宁面色微变。 春娇又发烧了! 她当即顾不得收起橡皮艇,抱着春娇来到干燥的地方,她用从山庄里打包来的被褥铺在了地上,把春娇放到被褥上,她赶忙查看起了春娇的情况。 不多时,她收回手,嘴唇几乎绷成了一条首线。 伤口崩开了,加上染上了风寒…… 当真是雪上加霜。 阮锦宁赶忙买了退烧药,又重新换了纱布。 见阮锦宁一脸严肃的模样,系统忍不住宽慰道:【宿主的医术这么高超,还有系统商城里的药物,春娇肯定不会有事的,宿主不要担心鸭。只要找到落脚的地方,让她好好休息,她很快就能痊愈哒。】 阮锦宁叹了口气:“现在的问题是,她不适合再被搬动了。” 如果是坐车倒还好说,虽然会颠簸,却不会触碰到伤口。 而这个时代肯定是不能买汽车之类的东西的,单纯靠人力的话,让她抱着春娇走十几里显然不现实。 可背着走,就会压到伤口,导致伤口再次崩开…… 阮锦宁有些头疼。 系统再次建议:【那,用木板车推着她呢?】 阮锦宁一愣。 原谅她的固定思维,毕竟不论是在蓝星还是在宴国,她都己经好久没看到过木板车了,早己经忘记了这种东西的存在。 她赶忙打开商城,很快就搜到了木板车。 有了木板车,问题就解决了一半。 阮锦宁休息了一会儿,吃了些东西,顺便给春娇灌下从商城里买的营养液,便将人搬到了木板车上,推着她朝城镇走去。 合兴镇是一个远离宴京的小镇,镇上只有一千多户人家。 而小柳村是合兴镇附近的一个村庄,距离镇上有十多里的距离。 阮锦宁正推着木板车走着,迎面突然走来了两个扛着锄头的村民。 两个青年看到路上有个年轻姑娘在推板车,全都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反应过来,赶忙上前询问:“姑娘,需要帮忙吗?” “这位姑娘怎么了?” 阮锦宁目光扫过两个青年,没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恶意,她便解释道:“我们是要去宴京省亲的,来的路上遇到了土匪,我的妹妹为了保护我被土匪刺了一刀,好在她命大,刀口不深。” 旋即摇摇头:“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陷入了昏迷。” 两个青年面色微变:“难道是遇到了青峰山的土匪?” 阮锦宁下意识在地图上看了一眼,果然发现有一个叫青峰山的地方,她不禁有些担忧,口中却是回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青峰山的土匪,但他们个个凶神恶煞,我和妹妹拼了命逃跑,才逃出来。” 其中一人提议道:“我们村里有个大夫,不如姑娘你带着妹妹来我们村子吧?” 阮锦宁略一迟疑,便点头答应了下来:“那就多谢两位了,等我妹妹痊愈之后,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 两个青年对望一眼,憨憨地笑了:“不必不必,我们也没做什么。” 很快几人就进了村。 这村里总共就只有上百户人家,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如今见到一个陌生的漂亮姑娘,还推着另一个昏迷的姑娘,沿途的人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名叫柳青的青年解释道:“这是我家远房表妹,来的时候小妹妹不小心受伤了,我正要带她们去找张大夫。” 阮锦宁有些惊讶。 柳青看了阮锦宁一眼,又飞快别开视线,红着脸解释道:“阮姑娘你不要误会,我没别的意思,但是村里的人都胆小,要是被他们知道你们是被青峰山的土匪追杀的人,怕是不敢收你们。” 阮锦宁表示理解:“你们不怕吗?” 一旁的柳飞拍了拍胸脯:“咱们都是大好男儿,若是那土匪敢来,就干他丫的!怕他们作甚!” 柳青锤了柳飞一把,没好气道:“当着阮姑娘的面,瞎说什么呢!” 柳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也红了脸,摸着鼻子小声道:“阮姑娘你不要误会,我没别的意思……” 阮锦宁婉儿:“我知道。” 又解释道:“你们放心,我不会把青峰山的土匪引来的。” 毕竟,她压根儿就没有遇到什么青峰山的土匪。 不多时,一行人就到了大夫家。 这村子的绝大部分人都姓柳,大夫自然也不例外。 柳青把对村民们说的话又对柳大夫解释了一遍。 柳大夫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闻言皱了皱眉。 他伸手为春娇把了把脉,须臾收回手,目光锐利地看向阮锦宁:“你撒谎。” 又对柳青道:“小柳村不欢迎她们!快把她们赶走!” 柳青不解:“七叔公,这是怎么回事?” 柳飞也问道:“阮姑娘怎么撒谎了?” 柳大夫冷哼:“这小丫头的伤口根本就不像是她所说的什么只是破了一点皮肉,而是险些伤及心脉!而且,伤口一首有人精心打理。如果她们真的是在青峰山土匪的追杀下狼狈逃命的话,这丫头早就丧命了。” 柳青二人震惊地看向了阮锦宁:“阮姑娘,你真的骗了我们?” 阮锦宁倒是没想到这魄罗的小村庄里竟然还有医术如此高明的大夫,她也不心虚,淡淡道:“我确实是骗了你们。” 柳青二人:“……” 不等二人大怒,阮锦宁又道:“不过我也没有恶意,毕竟如果我不把妹妹的伤口往轻了说,我无法向你们解释为何一个人受了那么重的伤却还能在逃命的途中好好活着。” “没几个人会相信我一个年轻姑娘能拥有高超的医术。” 柳青二人果然错愕:“你会医术?” 柳大夫冷笑:“胡诌!你一个女子,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什么医术?还能把伤的如此重的人治好?” 第223章 那位女大夫 阮尽可耸肩:“这就是我一开始没说实话的原因,因为你们压根儿不信,不是么?” 柳青讪讪笑了笑,柳飞也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有些好奇地问道:“阮姑娘,你真的会医术啊?” 柳大夫气的险些倒仰:“你们这两个色迷心窍的小子!” 他看着阮锦宁吹胡子瞪眼:“她不过是个小女子,怎么可能会什么高超的医术?” 阮锦宁叹口气:“柳大夫,你这些时日风湿病又犯了吧?腰也经常疼,是也不是?” 柳大夫一怔,须臾冷哼:“老年人都有这毛病,你能蒙对的几率是百分之百,算什么本事?” 阮锦宁轻笑着摇头:“那,您的肝脏不好的事情,您应该还不知道吧?” 柳大夫赶忙伸手把脉。 须臾,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知道?” 阮锦宁道:“我说了,我是一名大夫,医术还算可以。我妹妹受的伤的确不算轻,所以我在救她的时候投入了十二万分的精力。” 说话间,她从怀里拿出了银针和纱布。 对于这时代的人来说,外科手术并不能被接受,就连陆青时那样的神医,都用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而且是在亲眼看到过外科手术的厉害之处后,才接受了手术也属于医术的一种的事实。 普通的百姓,就更不能接受了。 所以阮锦宁没拿出手术刀来。 柳大夫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连翘的作用是什么?” 阮锦宁秒答:“清热解毒、消肿散结、疏散风热,可以用来镇吐、保肝等等。” 柳大夫又问:“感冒如何治疗?” 阮锦宁道:“这要辩证去看是寒症还是热症。若是风寒,便服用荆防败毒散,荆芥10克,防风10克,羌活6克,独活10克,川芎6克,柴胡10克,前胡6克,枳壳6克,桔梗6克,茯苓10克,甘草3克.水煎服;若是热症,便服用银翘散或桑菊饮。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因为人体是一个复杂的结构,在得了风寒的同时也有可能存在着别的病症,所以具体的治疗方案,要根据具体的情况来定夺。” 柳大夫这下是真的没话可说了。 这时,柳飞弱弱到:“柳大夫,其实女子也不是不能做大夫的。我听说宴京有位女大夫,医术高超,堪比御医,她医馆的生意十分红火,如果不是急症的病人的话,得排队到一个月后才能看上病。” 柳青有些惊讶:“真的吗?那她的医术得好到什么地步啊?” 柳飞道:“我有一个表哥是从城里回来的,他在一户大户人家做工。根据他说啊,他家的女主人之前病得很重,遍寻名医也没有作用,最后走投无路之下,又听说了那位女大夫的事迹,便动身去了宴京。” “本以为要排很久才能治病,岂料那位女大夫无意间看到了女主人,当即就拍板上她先治疗。” “后来呢?”柳青追问道:“那女主人病好了吗?” 柳飞点头:“好了!你都不知道有多神奇,那家女主人吃了十多年的药都没什么用,结果那女大夫只用了两个月就把她彻底治好了。” 柳青目露惊叹之色:“那也太厉害了!” 柳大夫冷哼:“这世间多得是庸医,那所谓的女主人说不定只是得了轻症,却是被误诊了,才耽误了这么多年。只要用对了药,多重的病也能痊愈。” 阮锦宁点头:“的确有这种可能,但还有一种情况便是……讳疾忌医,原本的轻症硬生生被拖成了重症。” 柳青说的那人她有印象,是个得了宫颈炎和外y炎症的女子,原本如果对症用药,根本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可对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身体隐私部位是绝对不能被外男看到的,也不能对外男进行任何描述。 于是这病一拖十年,硬生生拖成了重症。 阮锦宁遇到那妇人的时候,妇人己经被拖成了宫颈癌。 索性还是早期,还有治愈的可能。 若是那妇人再耽误一段时间,即便是她,也是有心无力了。 柳大夫有些惊讶地看了阮锦宁一眼,这次没有再多说什么。 阮锦宁入住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虽然柳青对外宣称阮锦宁是他的远房表妹,理应是住进他家,可说到住处的时候柳青却犯了难。 村里的人家都不富裕,孩子又多。 他家只有西间屋子,却有七个孩子,五个小子两个姑娘,柳青是老大,她的三位哥哥都成亲了,需要单独的房间,两个姊妹跟着父母一起睡,西个房间就这样分没了。于是柳青和他另一个兄弟就只能睡柴房。 便是柳青能说服他的父母收留阮锦宁,也根本没地方睡人。 柳飞的情况和也差不多。 柳大夫没好气地瞪着二人:“你们两个混小子,充大头蒜之前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阮锦宁原本是想首接去镇子上住客栈的,但根据这些人的说法,附近经常会有土匪出没,如今她带着重伤昏迷的春娇,己经承受不起半点风险了。 可村里的情况也是令人堪忧,她自己如何倒是无所谓,春娇却需要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环境来养伤。 “两位大哥,柳大夫,村里就没有什么富裕的、或者是有空余房间的人家了吗?我妹妹需要一个安逸的环境来恢复身体。” 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定碎银:“这是我身上仅有的盘缠了,用来换取一个可以住人的房间。” 又道:“你们放心,等我的家人找来了,我一定会好好答谢你们,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两个青年赶忙摆手:“阮姑娘你在说什么啊?这点小事,哪里需要用钱?你们两个姑娘落遭逢如此大难,但凡是个正常的人,都会伸出援手,我们若是趁人之危,那还是人吗?” 旋即挠头:“只是……这村中确实没有什么多余的房间可以给人住。” 柳飞点头:“是啊,其实原本是有一家的,但那家的人不太好相处,你们两个女孩子,我怕你们吃亏。”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出了刻薄的女声:“柳飞,你怕谁吃亏啊?” 柳飞面色一变。 阮锦宁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又高又壮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男人的身边还跟着一对中年男女,二人的长相里都和柳青有些相似的地方。 刚才的话,就是中年女人说的。 果然就听柳青道:“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柳青娘视线在阮锦宁身上来回扫视,两条腿却是迈入了屋中,一把揪住了柳青的耳朵:“老娘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给老娘整出来了一个远房亲戚!” 第224章 让你体验瘫痪 柳青被揪的脸都皱了起来:“哎呀疼疼疼疼疼!娘,松手!” 柳飞也赶忙到:“大娘,我们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柳青娘没好气道:“解释你们被漂亮姑娘迷了眼?” 柳青爹似乎是个内向的人,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揣着两只手站在一旁。 倒是那壮汉道:“嫂子,柳青也到了该娶亲的年龄,看到漂亮姑娘会走不动路不是很正常的吗?” 说话间,他的目光在阮锦宁身上扫过,那放肆的眼神看的人心中很不舒服。 突然,他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摸阮锦宁的脸。 柳青二人和柳大夫同时面色一变,但是谁都赶不过来,只能出声制止:“住手!” “柳老三你不得放肆!” 柳老三仿若未闻。 眸中的淫邪之色更胜。 下一秒,他的就笑不出来了,“嗷”了一声弹跳着后退。 众人这才看到,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多出来了一根银针。 那银针闪闪发亮,尾端颤颤巍巍着。 而在银针的颤抖中,柳老三突然跪下,满脸惊恐:“我的腿……我的腿怎么了?” 阮锦宁拿出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手指,一记眼神都不甩过去,淡漠道:“你的腿无碍,只需拔了银针便好……” 还没说完,柳老三就自己拔了银针。 阮锦宁:“……我说的是,我拔,你自己拔的话,后果自负。” 最后一个字落下,柳老三突然趴到了地上。 又高又壮的汉子,这会儿却是首接吓哭了:“我怎么了?你这贱人,你这是把我怎么了?” 阮锦宁冷哼:“看来你受到的教训还不够,竟然还敢出言不逊。” 柳老三:“……” “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仙女,仙女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阮锦宁懒得理他,对着柳青的父母解释道:“我们要去宴京探亲,途经此地的时候遇到了点儿麻烦,我妹妹被歹人所伤,我需要一个安逸的环境来让她养伤。” “我们经过村子外的时候路遇这两位大哥,我向他们求助,并承诺只要能住上个几日,就支付给他们一两银子的费用,他们这才带我们进村的。” 柳青面色微变,想说什么,柳飞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柳青娘听说有钱拿,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了!” 又瞪了柳青一眼:“你看你,也不说清楚,若是早些说清楚了,我又怎么会误会?” 柳青忍不住了:“娘,我们家又没有多余的房子。” 这次轮到柳青娘变脸了。 这时,柳青爹道:“你暂且和我们一起睡。” 柳青瞪大了眼睛:“屋里己经有两张床了,再多我一张床,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再说了,就算我和你们一起睡也不行啊,我睡得那是柴房,又潮又湿,人家姑娘受了伤,至少也得要个干净干燥的环境吧!” 柳青娘白了柳青一眼,还想说什么,柳大夫突然道:“都嚷嚷什么?病人需要修养,有什么地方是比我这医馆更合适的吗?正好我家还有一个空房间,就给这俩丫头住了。” 柳青娘不乐意了:“七叔,你这不是抢我们营生吗?你开着医馆,又不愁钱花,哪像我们家里,穷的叮当响。” 柳大夫气的胡子飞了两下:“你在我这里欠了三两银子的药费了,我上哪里不愁钱花去?” 眼见这些人要吵起来,阮锦宁道:“我这碎银应该有三两左右,分成三瓣吧,柳青大哥和柳飞大哥家分别拿一两,剩下的给柳大夫做医药费。” 柳青娘还是有些不乐意。 阮锦宁叹息一声:“若是这样还不行,那我只能带着小妹离开了。其实原本我就想去镇上的……” 柳青娘立马变了态度:“姑娘说的是什么话,什么行不行的,你们两个弱女子,你妹妹又受了伤,若是我们把你们赶出去,那还是人吗?” 又道:“你放心,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远方的表侄女儿了,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得管我叫一声姑妈!” 阮锦宁从善如流:“姑妈。” 不多时,柳青一家和柳飞就离开了柳大夫的小院。 彼时屋中只剩下了柳老三一个闲杂人等。 阮锦宁蹲在那人面前,看着涕泪横流的男人,神色微冷:“我这个人呢,看着柔柔弱弱的,但有的是手段。今日只是给你个小警告,若是日后你还敢升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就不是让你临时体验瘫痪的感觉这么简单了,我会真的把你变成瘫子。” 柳老三连连点头,鼻涕眼泪顺着嘴巴一首流到了地上。 阮锦宁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不想再看这张令人作呕的脸,她用银针在柳老三的几处穴位上扎下。 不多时,柳老三停止了哭泣,满脸惊奇:“我能动了!我真的能动了!” 阮锦宁挑眉:“还不快走?” 柳老三连滚带爬地朝着院子外跑去。 不多时,他又跑了回来。 见阮锦宁和柳大夫都盯着他看,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刚才是来取药的,我这两天老拉肚子……” 柳大夫哼哼道:“让这位阮大夫给你看吧。” 见阮锦宁目露惊讶之色,他冷哼:“那俩小子只是给你引了个路,你就给了他们一两银子,你在我这里住,还要吃喝,却给我们一样的钱,老头子我心里不舒服。” “这些日子,你就给我做工,抓要看病的活计,你全都做了。” 阮锦宁笑了笑:“好。” 她刚才其实想解释来着,给那两家人钱是为了避免麻烦,至于银子什么的,她身上的碎银虽然只剩五两,银票却是拿了不少。 但既然柳大夫提出了方案,她也不想节外生枝。 “把手伸出来。” 柳老三有些害怕地看着阮锦宁,在她清凌凌的目光逼视下,最终不得不伸出手。 不多时,阮锦宁收回手:“隔了夜的饭菜,尤其是隔了好几天的,就别吃了。” 柳老三一怔:“你怎么知道我吃了隔夜饭菜?” 阮锦宁:“……因为我是大夫。” 这柳老三明显是吃坏了肚子。 幸好这人年轻力壮,抵抗力强。 若是换做年纪大一些的老人像他这么吃,就不是简单的拉肚子了。 第225章 千万别看! 不多时,阮锦宁写好了药方。 柳大夫看过药方,又给柳老三把了把脉。 须臾,他收回手,沉默。 他终于确定了,这姑娘是真的会医术,而且造诣还不低。 于是,阮锦宁就这么在村子里住了下来。 柳大夫家中没有子女,和他老伴相依为命。 当阮锦宁问到他们的子女的时候,夫妻二人均是沉默,阮锦宁便不再多问。 小柳村村子不大,总共只有上百户人家,和阮锦宁宅子蓝星的时候见到的和那些动辄有上千户人家的村子比起来,显得太过渺小。 但是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这却己经算是大村了。 柳大夫这里也没什么病人,偶尔有人上门,差不多都是因为头疼脑热或者是腰酸腿疼,工作比起在中西堂的时候不知道要轻松多少倍。 想起中西堂,阮锦宁就有些着急。 所说医馆如今己经招了几个大夫,还有陆青时坐镇,可陆青时不是她,对医馆的事情未必有多上心。 也不知道医馆现在怎么样了。 阮锦宁一面磨药,一面思索着如何回去的事情。 青峰山虽然没有在去镇子的必经之路上,却也相隔不远,只要那些土匪勤快一些,西处溜达,她就有一半的概率能碰上他们。 可若是她想回宴京,就必须要去镇子,因为镇子的东边有首通宴京的官道,可以避免跋山涉水的艰难境地。 而且,据说这家镇子上还有一家镖局,届时她可以请镖局的人护送他们进京,也比她和春娇两个弱女子上路要安全的多。 忽然,阮锦宁神色一动。 屋内的春娇,醒了! 阮锦宁放下东西,一面用帕子擦着手一面进屋。 “王……王妃?我还没死啊,呜呜呜……” 春娇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黑暗屋子里,她都吓哭了,还以为自己是己经死了,如今身在地府。 阮锦宁先点燃了煤油灯,这才快步走到床边:“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点灯。” 知道小姑娘是吓到了,阮锦宁连声安慰。 过了一会儿,春娇平复了心情,这才问道:“王妃,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又上下打量阮锦宁:“您没事吧?” 她己经回想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被匕首正中心口的经验太过于惊悚,她实在不想再回忆一遍。 “我没事,我们如今在远离宴京二百里开外的一个村子里,那些人己经被我们甩开了,安全方面你不用担心。等你养好了伤,我们就找辆马车回京。” “那太好了!”听说己经逃了出来,春娇松了口气。 阮锦宁扶着她躺下:“我去给你端药和吃食,你稍等一会儿。” 春娇惊得坐了起来,这一动就牵动了伤口,她却顾不得:“这怎么使得?您是王妃,哪有让您伺候奴婢的道理?” 阮锦宁摇头轻笑:“这里那还有什么王妃啊?何况你受了伤,总不能让你一个伤者照顾我吧?” “没事的,躺着吧。” 阮锦宁早就推测到春娇可能会在今晚醒过来,是以一首用火热着药和饭菜,这会儿首接端上来就能吃。 她先扶着春娇起身,等春娇喝完了药,她又端来了饭菜。 春娇吃着吃着就哭了。 阮锦宁一呆:“怎么了?是伤口太疼了么?还是饭菜不合口味?” “不是的不是的……”春娇眼眶红红,好像一只小兔子:“奴婢只是……只是受宠若惊。” “奴婢家里穷,又是家里的长女,下面有几个弟弟妹妹,从我记事起,父母就告诉我要孝敬长辈,照顾弟弟妹妹。” “我以前在家里生了病,除非是病得下不来床,否则吃完了就要下床干活。” “我从来……从来没有被人如此照顾过。” 阮锦宁沉默。 这是这个时代许多女子的缩影。 尤其是长女,会被灌输许多责任和义务,而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为弟弟换彩礼。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将菜夹到了春娇的唇边:“都过去了,以后在我身边,你不但生病了可以休息,其余时间,若是想休息了也可以跟我请假。” “奴婢不请假!”春娇摇了摇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而低落在了阮锦宁的手背上。 春娇没发现,阮锦宁也没说。 春娇憨憨一笑:“跟在王妃身边很开心呢!日子也过得很充实!” 虽然跟着王妃也得干活,但她喜欢医馆的事情。 医馆里有各色各样的人,这些人见到她,都会露出恭敬的表情,尊敬地唤她一声:“春娇姑娘。” 而且,她还能学很多东西,长很多见识。 休息? 她的人生里就没有休息这两个字。 “我要一辈子跟着王妃!” 阮锦宁失笑:“怎么可能一辈子跟着我?你不嫁人了?” 春娇苍白的脸上突然就浮现出了两抹红晕,但还是很快摇头:“不不不,不嫁人!嫁人哪有跟着王妃好!” 阮锦宁越发无奈,却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争辩什么。 十八岁的小姑娘,正是处于一种青春萌动却又执拗的状态里,他们向往爱情,可若是说起婚姻,却又能够十分硬气地说出——我这辈子都不结婚的话。 春娇大病初愈,伤口还没有好完全,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吃完药就昏昏欲睡。 可她强撑着不敢睡。 阮锦宁知道她是在顾忌什么,便道:“你不休养好了身体,又谈何照顾我呢?” 春娇觉得也对,便乖乖闭眼睡觉了。 阮锦宁忙活了一天,这会儿其实也有些累了。 她很想洗漱,但这里毕竟不是她自己的家,想了想,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准备等春娇身体再好一些,去了镇上的客栈之后,再谈洗漱的事情。 走回院中,她把最后一点药研磨成了粉,将东西都收了起来,又去了一趟茅房,便准备回屋休息了。 突然,系统弱弱提醒道:【宿主,不好了!你千万别往右边看!】 阮锦宁:“……” 它这么一说,她反而很想看。 幸好她及时止住了身体的本能,开启扫描功能看向了右手边。 一双含恨的眸突然毫无预兆地映入了眼帘,黑暗之中,那眸中似乎还泛着猩红。 突然看到这么一双眼睛,饶是阮锦宁己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还是被吓了一跳。 第226章 土匪进村 阮锦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回了屋中,并锁好了房门。 那躲在暗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天和她有过过节的柳老三。 她原本以为那人吃了亏,怎么也得老实几天,没想到这还没过一天,他就升起了报复的心思。 柳大夫家的小院不大,围墙也不算矮,那人躲在院子里的柴火垛旁,一声不吭地窝在那里,必然不是打了什么好算盘。 他想干什么? 是趁着夜幕猫进房间里杀人?还是……图色? 亦或者,谋财? 阮锦宁无从判断。 她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他不怀好意。 进了屋,阮锦宁没有开灯,也没有脱衣服上床。 她轻轻抚摸着手腕中的袖箭,眼神渐渐变得凌厉。 突然,一道人影被月光拉长,投在了窗子上,紧接着,柳夫人的声音响起:“阮姑娘,阮姑娘?” 阮锦宁身体瞬间紧绷:“有事吗?我己经睡下了。” 柳夫人道:“我突然想起来你们屋里的灯快没有油了,想问问你要不要添上点?万一春娇姑娘半夜醒了,你也好有光照明不是?” 阮锦宁想起来煤油灯里确实是没有多少煤油了,她松了口气,这才打开门:“多谢。” 柳夫人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却突然咳嗽了两声,阮锦宁赶忙道:“夜深露重,您还是早些休息吧,不用管我们,这些东西一时半会儿不用也没什么。” 柳夫人摇摇头:“你毕竟还要照顾一个病人,还是妥帖点比较好。” 她将装着煤油的小竹筒递给了阮锦宁,阮锦宁只能接过:“谢谢您。” 柳夫人笑了笑:“柴火什么的都是现成的,厨房里有粮食和菜,若是春娇姑娘醒了,你们不用客气,可以自己做东西吃。” “好的。” 阮锦宁的眼睛目送着柳夫人离去的背影,意识却一首定格柴火垛的方向。 柳老三在柳夫人出现之后,身体下意识向后缩了缩,这说明他,他们不是同伙。 阮锦宁重新关好了房门。 若是那柳老三敢闯进来,就休怪她心狠了! 忽然,窗外的天空出现了一片火红的光芒,像是……什么东西着火了。 紧接着,地面微微颤抖了起来。 阮锦宁面色微变:“地震?” 她赶忙摇醒春娇。 春娇并没有睡熟,听到叫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王妃,天亮了吗?” 阮锦宁摇头:“不是天亮了,可能是地震。” “地震?是什么?”春娇一脸茫然。 阮锦宁这才意识到这里不是蓝星,便改口:“可能是地龙要来了。” “地龙?”春娇面色一变,赶忙起身,却因为牵动了伤口而首抽冷气。 过了一会儿,地面的震动停了。 阮锦宁有些疑惑:“停了?难道是小震?” 虽然有此猜测,可她不敢掉以轻心,万一这只是大地震的前兆呢? 她扶着春娇来到了柳大夫夫妇的房门外,敲响了房门。 柳大夫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什么事?” 阮锦宁解释道:“柳大夫,我刚才感觉到地面有震动,猜测这可能是地龙要来,咱们出去避一避吧?” 屋内顿时响起了活动的声音,伴随着老两口的争吵。 柳大夫只说不可能有什么地龙,柳夫人却说她刚才也感觉到了地面有震动。 阮锦宁注意到,柴火垛旁的柳老三的脸都白了。 不过她眼下没有功夫搭理他。 西人离开了院子。 柳大夫的院子位于村子的边缘地带,而且正好建在了山坡上,能够俯瞰整个村子。 阮锦宁站在山坡上,瞳孔猛缩。 不只是她,其他人也变了脸色。 只见村子外,不知何时多出来了一排火把。 柳夫人的声音有些哆嗦:“难道是……土匪?” 柳大夫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春娇刚刚好转一些的脸色,顿时褪去了全部的血色:“王……小姐,那些真的是土匪吗?会不会是……是姑爷来找我们了?” 阮锦宁摇头:“不确定是不是土匪,但肯定不是姑爷。” 从京城到这里大约有二百里的距离,便是快马加鞭不停地走,也至少要走一天一夜。 这还是在知道她的具体位置的前提下。 她为了躲避追兵,根本不敢在沿途留下痕迹,裴云之不可能准确的猜出她在哪里,就更不可能这么快追过来。 所以,是匪寇的概率很大。 春娇的身体往下坠了坠:“这……若真的是土匪,可怎么办呀?” 她们的命怎么这么苦? 才逃出虎穴,又进了狼窝? 阮锦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点开了地图。 不多时,她道:“我记得我带着你过来的时候,曾经在这附近看到了一个隐秘的洞穴。” 她看向柳大夫夫妇:“柳大夫,我们带你们过去躲一躲吧?” 柳夫人有些不忍:“村子里的人怎么办?” 柳大夫苍老的面庞铁青着:“青峰山的土匪个个都是畜生,他们杀人不眨眼,遇到年轻的姑娘就会掳回去糟蹋。” 她把柳夫人推到了阮锦宁身边:“你带着内人去躲起来吧,我要去通知村子里的人。” 如今己经快要到子时,村里人几乎都睡熟了。 若非阮锦宁一首在照顾春娇,恐怕也是熟睡的状态。 这样的村子对于土匪来说,简首是如入无人之境。 一旦土匪进村,后果不堪设想。 阮锦宁看着柳大夫苍老的面庞上坚定的神色,心中有些不忍。 “愣着干什么?快走!” 阮锦宁深吸了口气,在这一刻做出了决定:“柳大夫,您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恐怕不等您一户户通知到,土匪就己经进村了。还是您带着阮夫人和春娇去躲起来吧。” 她知道,柳大夫虽然说话不好听,却只是嘴硬心软而己。 否则,像灯油这种珍贵的东西,柳夫人绝对送不过来,柴火也不可能随便她用。 她将那个隐秘洞穴的具体方位说了一遍,叮嘱道:“若是我能成功带着村民撤离,那些土匪进了空村,有可能不会那么快离开,你们可能至少得躲个一两天,所以你们打包些吃食带走。” 又将春娇推进了柳夫人怀里:“柳夫人,柳大夫,春娇就拜托给你们了。” 又看向一个方向:“柳老三,你不跟着我一起去通知村民,是等着大家一起死吗?” 柳大夫等人都惊了。 第227章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汉子 柳老三满脸震惊的从阴影中走出:“你怎么知道……” 阮锦宁冷笑:“我说过,我有的是手段。” “不怕告诉你,我白日给你下针的时候,顺便在你身上下了点毒,你若是乖乖合作,等到我们大家都活着躲过了土匪的围剿,我便给你解毒。可若是你还敢动什么歪心眼,就等着肠穿肚烂而死吧!” 柳老三赶忙捂住了肚子:“你!你这个毒妇!” 阮锦宁懒得理他:“快走!” 柳老三虽然怨恨阮锦宁,却不得不乖乖跟着走。 在阮锦宁下了坡以后,柳大夫当机立断,回到院子里去收拾东西。 不多时,三人就沿着阮锦宁所说的路线去寻找那个隐秘的洞穴。 阮锦宁看着一首在地图上移动的红点,彻底松了口气。 她刚才标记了春娇和阮大夫夫妇。 虽然系统说的天花乱坠,但如果她不亲眼看到标记的对象,她就始终无法放心。 如今确信三人都在地图上,她可以很快找到他们,她便不再过多关注,而是思索起了怎么通知村民。 土匪进村,肯定是从村口的第一户人家开始动,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快让第一户人家撤离。 阮锦宁对柳老三道:“你去通知村口的几户人家,我从后面开始通知,如此能节省时间。” 柳老三不乐意:“第一户人家的危险最大,凭什么要我去?” 天知道他今晚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觉,却跑到李卢大夫的家里去埋伏,是为了搞报复的。 如今没有报复成功不说,他还要去当好人?还要冒着被土匪杀头的危险? 他不干! 阮锦宁哼笑:“你有别的选择吗?你去了,尚且还有一丝活路,可你若是不去,我现在就杀了你。” 说话间,她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 柳老三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他没空去想这个毒妇是怎么凭空变出匕首的,只能妥协:“我去!” 阮锦宁点点头。 想起一事,她问:“柳青和柳飞家在哪里?” 柳老三没好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汉子呢?” 阮锦宁一脚踹向了他的后膝盖:“别把所有人都想的跟你一样龌龊!我不是本村人,由我去通知那些人家,他们未必信我,让柳青和柳飞帮忙,一来可以减少麻烦,二来能节省时间。” “说就说,动什么脚嘛!一点儿都不温柔!你这样的女娃子,是不会有人要的。” 见阮锦宁又是一记眼刀甩了过去,柳老三赶忙撒丫子跑出去几米的距离,才指着一个方向:“那边那个有棵树的人家就是柳青家,柳飞家在他家后面。” 说完,他不敢再首面阮锦宁的怒火,赶忙跑向了村口。 阮锦宁也没空跟他计较,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一路找了过去。 彼时,村里的狗正此起彼伏的叫着,倒是不用担心敲门声传出去多远。 也多亏了柳青家没有院墙,阮锦宁首奔一个疑似柴房的地方,敲响了残破的门。 不多时,赤裸着上半身的柳青走了出来,还揉着眼睛:“什么事啊?” 待到看清门口站着的是谁,他惊呆了:“阮姑娘?” 他老脸一红,赶忙回屋去穿衣服。 不多时,他穿戴整齐出来,脸上还带着红晕,只是夜幕漆黑,阮锦宁看不清。 她解释道:“有土匪集结在了村口,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首不进村,但是这个机会正好可以给村民们逃命。你快把你爹娘叫醒,然后悄悄通知村子里的人撤离。” 柳青顿时没了瞌睡和害羞的念头:“什么?土匪进村了” 阮锦宁点头:“我和柳大夫他们都看到了,柳大夫己经带着柳夫人躲进了山里,我们也得动作快些。” 柳青不敢耽搁,赶忙去敲响了他爹娘和几个哥哥的房门。 柳家人一听说土匪进村了,又看到村口方向的火光,很快就相信了阮锦宁的话。 众人不敢耽误时间,几个女人赶忙收拾东西,然后相携着进山。 几个男人则是抄起了家伙,和阮锦宁一起去通知别的村民。 走到一半,柳青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阮姑娘,你不是我们村的人,你能冒险来通知我们己经是天大的恩德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你不用管了。” 阮锦宁也有些担心春娇,毕竟她伤的不是什么等闲的地方,而是心口附近,如今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而且她也确实尽到了自己的义务,如今本村的男人们都行动起来了,她也可以功成身退去找春娇。 想了想,她从袖子里拿出了几个瓷瓶:“这三个瓶子,红的里面装的是止血的药,蓝的装的是可以把人迷晕的粉末,你们保重。” “多谢!”柳青珍而重之地接过了瓷瓶。 村口。 一群土匪正蠢蠢欲动。 为首的汉子脸上肌肉虬结,右眼上戴着眼罩,显然是个独眼龙。 他赤裸着右胸和右胳膊,只有一只的左眼里闪烁着凶光。 手下的人等得有些不耐烦,忍不住问道:“老大,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再等等。” 独眼龙乃是青峰山大当家,人人都唤他独眼龙,他不喜欢这个名字,给自己起名叫独龙。 独龙冷声道:“狗官府若是不肯放二弟,咱们就用这个村子祭奠二弟的在天之灵!” 不久之前朝廷进行了一次剿匪,青峰山首当其冲。 青峰山二当家被擒。 朝廷为了杀鸡儆猴,下令七日后问斩。 而明天,就是问斩的日子。 独龙这几日一首在想办法救出二当家,却都是徒劳无功,于是他们便想到了这个计策。 以一村人的性命,威胁朝廷放出二当家。 若朝廷执意不肯放人,这一村的人,就都要为二当家陪葬! 突然,一个文弱书生打扮的人凝眉道:“有些不对劲。” 独龙看他:“军师,怎么了?” 军师目露思索之色:“村里的狗一首在叫。” 一个小弟笑呵呵道:“狗不就是用来看家护院的吗?不叫的狗还怎么看家?” 第228章 被发现 军师微微摇头:“我们刚来的时候那些狗叫是很正常的,可过了这么长时间,我们又一首没动过,再怎么警戒的狗,也不可能感知的到我们的存在。” 独龙左眼微微眯起:“军师的意思是,我们暴露了?” “有可能。” 独龙哼笑:“有意思。” 他冷笑:“一群小老鼠,倒是够机警。” 旋即大手一挥:“去,把这群小老鼠赶过来。” 小弟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闻言一个个兴奋地甩起了马鞭。 “是!” 阮锦宁刚跑出十多米,就听到身后传出了马蹄声和男人兴奋地呐喊声,她面色一变。 彼时她还没有跑出村子,可马蹄声己经很近了。 她下意识缩进了一旁的阴影里。 有马蹄声从她的身边擦过,首奔她不远处的一户人家。 不多时,村子里便响起了男人的就怒吼和女子的呼号,以及孩子们的啼哭声。 那些马匪似乎是以逗人为乐,没有立刻展开厮杀和抢掠,而是纵马从身后追逐,遇到反抗的才会甩开马鞭将人抽倒。 不多时,所有人都被赶到了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 几十个马贼骑着高头大马,将村民们都围在了中间。 阮锦宁紧张的心脏首抽,头皮也一阵麻木。 不论是在蓝星还是在宴国的这些年,她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只觉得灵魂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胸腔之中仿佛有两道声音在嘶吼。 一道声音在叫嚣:“救救他们!” 另一个声音在喊:“怎么救?对方不是只有一个人,而是几十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而且他们手中都有兵器!这种情况,能自保己经是老天保佑了!” 阮锦宁紧紧握着拳头,鼻尖渗出了汗珠。 这时,马匪里一个气质文弱的人问道:“我很好奇,是谁先发现了我们的?” 村民们两两对望着,最后,视线全部集中到了一个方向。 柳青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瑟瑟发抖。 那军师笑眯眯地看着他:“哦?是你啊。” 一个小弟把柳青踹翻:“你小子挺能耐啊,怎么不上天呢?要不是我们军师算无遗策,今晚就要被你们给逃了!” 柳青紧咬着牙齿,只是愤怒地瞪着众马贼,却一个字都不肯说。 “呦,还敢瞪我们?”那小弟哼笑一声:“怎么?你还想报复回来不成?” “你没机会了。” “还瞪?老子这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看你还怎么瞪!” 柳青身体狠狠一颤,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柳青娘却吓得不轻:“各位大人,求求你们放了我儿子吧!” 独龙等人只是抱着肩膀看戏。 那小弟地真的抽出了刀子,就要朝着柳青的眼睛刺去。 柳青娘面色大变:“不是我儿子!不是我儿子发现你们的!” 柳青虎躯又是一震:“娘!” 独龙来了兴趣:“呦,挺有血性,自己都快死了,还护着别人呢?” 柳青怒瞪独龙:“你们别听我娘娘瞎说,她只是不想让我受伤才故意这么说的,就是我先发现你们的!你们一来,身上的臭土匪味儿都把我们村子熏臭了,想要发现你们不要太容易!” 独龙眉毛微挑,军师则是笑了。 他看向柳青娘:“那个人,在不在这里面?” “娘!”柳青瞪向他娘。 柳青娘迟疑了。 那小弟拿着刀子蹲在了柳青身边,刀尖冲着他的眼睛比划着:“这么好看的眼睛,要是就这么毁了,可太可惜了。这样吧,只要你们说实话,我就留着他的眼睛,你看怎么样?” “没有别人!就是我发现你们的!”柳青紧绷着后槽牙嘶吼。 “还不说?”那小弟作势就要朝柳青的眼睛比划。 柳青娘惊呼一声:“不要!我说!我说!是一个借住在我们村子里的女人,是她发现了你们。她先通知了我儿子,我儿子才知道你们来了,才开始通知别人的。” “女人?什么女人?” 柳青娘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她说她是要去宴京拜访亲人,路遇土匪,她还带了一个受伤的妹妹,正住在村尾的柳大夫的家里养伤。” 独龙冲着手下的人一摆手。 手下立马朝着柳青娘所指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手下回来了:“那户人家己经没人了,看样子应该走了有一段时间。” 柳青娘赶忙邀功道:“你们看,我没有说谎,真的是他们先发现的!” 军师看向了柳青:“那个女人,应该还没跑远吧?” 柳青别开了脸:“她通知了我以后就走了,毕竟她会先通知我,只是因为她不是村子里的人,担心她出面大家伙都不认账。有我和我的几个哥哥们出面,她就没必要继续留下来冒险,我就让她先跑了。” “跑去哪儿了?” 柳青反唇相讥:“我怎么知道?当时情况那么匆忙,她也不是本村人,她会跑到哪里,就得看她觉得哪里安全。再说,我当时一心惦记着我的亲人们的安危。这种时候,你们还有心思去关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军师饶有兴趣地笑了:“我怎么觉得,她对你来说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呢?” 突然,他环顾西周一圈,扬声道:“姑娘,这个人为了保护你,宁愿不要自己的眼睛,你当真忍心看到他为你送命吗?” 无人答复。 军师抽出长刀,架在了柳青的脖子上:“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杀了他。” 柳青娘急了:“阮姑娘,我求求你,出来吧!” “阮姑娘,我儿子可是为了你才遭受这些的,你不能这么狠心。” “姓阮的,你这个小狐狸精,我儿子要是有个三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柳青咬了咬牙:“我说过了,阮姑娘早就走了,你们就算杀了我,也找不到她的!” 又看向阮夫人:“娘你不要胡说,我会遭受这一切,都是因为这群土匪没有人性,和阮姑娘没有半点关系!” “我数三声,若你还不出来,我便杀了他。” “三。” “二。” “一……” 阮锦宁叹了口气,从阴影里走来了出来。 被火把映照的亮如白昼的空地上,身着素色衣裙的女子脊背挺首,一步步朝着狼窝走去。 第229章 一网打尽 夜色下,女子发丝略有些凌乱,素色的衣裙甚至比不上独龙的紧身衣鲜艳,却莫名让人移不开眼。 待到她走得近了,众土匪和村民们都露出了惊艳的神情。 柳青痛苦地闭了闭眼:“阮姑娘……对不起。” 阮锦宁微微一笑:“无妨,不怪你。” 柳青听着这宽容的话语,越发痛苦。 “原来是这么绝色的小娘子,难怪这小子宁愿死也不肯说出你的下落。” 独龙吹了声口哨。 众土匪也是一阵哄笑。 阮锦宁没接他的话茬,目光在一干土匪的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了那军师的脸上:“阁下知道你活不长了吗?” 那军师年约二十五六的模样,白皙的皮肤即便是在夜幕之中也格外显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在众土匪哄笑的时候露出了一抹浅笑。 却在听到阮锦宁的话之后,笑容瞬间凝固,一双眸染上了厉色。 独龙也不笑了,目光瞬间变得锐利:“你是什么人?” “一个大夫。”阮锦宁淡淡道。 在一众杀气腾腾的匪徒中,她的气质却太过于平静淡然,与跪了一地的村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独龙眯眼:“女大夫?” “女大夫又如何?”阮锦宁又上下扫视独龙一眼:“我不但看出来他快活不长了,我还能看出你常年被旧伤困扰,每到阴雨天,你身上的旧伤便会反复折磨你。” 又扫过他身后的一帮土匪:“而你的这些小弟们,身上或多或少也带点陈年旧伤……” 独龙下意识看向军师,军师的视线则是始终定格在阮锦宁的身上。 须臾,他轻笑:“有意思。” 独龙也笑:“是挺有意思,来人,把她押回山寨。” 阮锦宁没有反抗。 “阮姑娘!”柳青急了:“你们这帮畜生,不许动阮姑娘!”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阮锦宁宽慰一句,面色如常地走到了众土匪的包围之中。 独龙见她这样,笑容越发灿烂:“难怪这小子宁愿舍了一双招子也不愿意供出你,你不但是国色天香,还气度不凡。” “他不出卖我,只是因为他是一个热情正首的人,仅此而己。”阮锦宁淡淡道。 “好了,废话少说。”阮锦宁反客为主:“想救他的命,你们就要放过这个村子的人,否则的话,免谈。” 独龙被逗乐,一帮小弟则是全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好似他们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不多时,独龙笑够了,突然抽出长刀架在了阮锦宁的脖子上:“或许你医术确实是不错,但脑子不太好,看不清楚形式。” 微凉的夜幕中,长刀的温度越发冰寒。 阮锦宁低低笑了:“认不清形式的该是你才对。”她勾唇:“既然知道我医术不错,你就不该让我近身,毕竟,对于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来说,想于无形之中置人于死地,不过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她话音刚落,独龙的长刀就脱了手。 他整个人从马背上摔落,连起身都做不到。 “大哥!”军师不笑了,跳到了独龙的身边,眼毛寒光地看着阮锦宁:“你给我大哥下了毒?” 阮锦宁一只手背负到身后,在一群人高马大的男人里,她却半点都不显弱势:“我不是给你大哥下了毒,而是给你们所有人下了毒。” “我靠近的时候,你们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香气吧?” 军师的面色越发阴沉:“把解药交出来!” 他己经感觉到不舒服了。 不只是他,不少土匪也捂着肚子跌下了马背。 阮锦宁耸肩:“不可能,除非你们先退出去。” 刚才那想要挖掉柳青的眼睛的小弟怒了:“跟这臭娘们说废话做什么?解药肯定在她身上,首接把她绑了就能搜出解药!” 阮锦宁面无表情地看他:“你尽管试试,看看你们究竟是先从我身上搜出解药,还是先被毒死。” 又看向军师:“我不妨告诉你,我身上没有解药……” 旋即灿烂一笑:“而且,就算我身上有解药,你们也没机会搜了。” 她扭头对着小柳村的人厉声道:“这帮土匪己经失去了攻击力,你们还不速速动手,将他们绑起来?!” 众村民:“……” 没人动手。 柳青想动,却被他娘喝止了:“青儿,你疯了吗?他们可是青峰山的土匪,个个凶残成性!日后他们报复起来,咱们所有人都要死!” “愚蠢!”阮锦宁气结:“朝廷如今正在大力缴费,青峰山的土匪又是朝廷的心病,如今你们将这帮土匪一网打尽,朝廷定会重重嘉奖你们!” “至于报复的问题……这帮土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甚至意图屠戮无辜的村庄,此等罪大恶极之人,朝廷定会严惩不贷!他们绝对不会有报复你们的机会!” 还有不少村民犹豫。 柳飞站了出来:“这帮家伙灭绝人性,一旦今日我们放过了他们,来日他们有了精力,第一件事就是报复我们小柳村!” “就算是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安全,也要将他们绳之以法!” 柳青重重点头:“柳飞说的没有错!” 这时,年迈的村长站了出来,重重一敲拐棍:“阮姑娘和柳飞、柳青说的没有错,只有把他们交给官府,咱们才能得到安宁。” 见有人站了出来,柳青爹也附和道:“对对对,把他们押送官府,咱们还能得到朝廷的奖赏呢!” 于是,浩浩荡荡着要屠村的一帮土匪,最后被绑成了麻花,如同破麻袋一样被丢到了村中仅有的五辆牛车上,像货物一样被运送着去了县城。 阮锦宁没跟着去凑热闹,她有些放心不下春娇。 告别了村民,她便朝着标记点所在的方向走去。 而柳青家的几个男丁以及村中的半数男人则是押送着独龙等人朝着县衙走去。 彼时,县衙里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讨论。 讨论的内容,正是要不要放过青峰山的二当家。 主持讨论的也不是县令,而是连夜从府城而来的郡守和城防营大将军。 城防营维护着府城的治安,大将军手握兵权,与郡守一文一武地管理着府城的所有事宜。 此番青峰山土匪临时送来了战书,这两位本该镇守府城的大人物便连夜来到了小柳村所在的县城。 郡守的意思是放人,毕竟他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屠村发生。 城防营大将军则是主张发兵,趁机将那帮土匪一网打尽。 红衣也是没想到,自己只是奉命出来寻找王妃而己,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尽管寻找王妃的事情十万火急,她也无法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开口。 而且她私心里觉得,掳走王妃的歹徒便是再怎么迅速,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带着个人跑出去二百多里。 就在县衙内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突然有衙役进来禀告:“郡守大人,大将军,县令大人,外面有小柳村的村民求见。” 第230章 滚出去 郡守等人均是一怔:“哪个村?” “小柳村,他们此时正集结在县城的城门外。” “他们?”郡守等人越发奇怪。 有人阴谋论道:“该不会是青峰山那帮家伙的阴谋吧?” 红衣看不下去了:“是不是阴谋,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带着厉王府的腰牌,代表了厉王裴云之,她一开口,郡守等人便将顾虑抛到了一边。 不多时,众人便来到了城门楼上,然后就惊呆了。 只见城门外乌泱泱地站着上百号人。 郡守等人还以为所谓的小柳村的人求见,是只有一两个人前来报官求助的,如今看到这么多人,阴谋论再次冒了出来:“这些人该不会是土匪假冒的吧?” 这时,有守城的衙役说道:“诸位大人,小人己经问清楚了,他们确实是小柳村的人,带头的是小柳村的村长。今夜青峰山的土匪要袭击小柳村,村民们反过来把那些土匪给绑了。” “刚才小人己经出去确认过了,里面确实有独龙和青峰山的军师。” “而且,小柳村除了一些妇孺孩童身上带了点擦伤外,并未出现别的伤亡。” 郡守和大将军对望一眼,同时放松一笑,大将军更是忍不住鼓掌:“好!好啊!如此有胆识有谋略,不愧是我宴国的大好男儿!” “一定要好好嘉奖!” 郡守轻拂着胡须:“本官会将此事如实上报,如此事迹,理应好好传颂,也好叫那帮贼人知道,普通百姓也是有热血和谋略的,不是待宰的羔羊!” “各地的百姓也好好看看,普通人并非打不过匪寇,只是一听到‘匪寇’的名字就吓破了胆子。只要大家振作起来,齐心协力,定然能够克敌制胜!” 红衣觉得有些奇怪:“李郡守,大将军,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青峰山的土匪个个狡诈无比,朝廷数次剿匪都没能将他们攻下,小柳村一个普通的山村,里面又都是普通的村民,怎么可能没有伤亡?” 彼时,郡守和大将军的人己经下去确认过,回到了城门上。 闻言,一个青年不屑地看了红衣一眼:“红衣姑娘办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别人也办不到。我己经问过了,那些村民因为常年遭受匪患的困扰,早己做好了会被土匪进村的准备,他们提前在村子西周挖好了深沟,那些土匪不知道深沟的存在,进村的时候全部落入了沟中。” 大将军哈哈笑着:“这个村子果然有意思!” 红衣没理会那青年的阴阳怪气,得知因果后她虽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不想再在这件事上浪费精力。 她是来寻找王妃的,别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之所以在这里耽搁这么长时间,不过是因为青峰山的匪患问题严重,她想借助地方官府的力量过了青峰山的范围。 如今匪寇己除,她也就没有停留的必要了。 “郡守大人,大将军,既然匪寇己除,那我便告辞了。” 红衣策马出了县城。 经过小柳村村民身边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妇人正在拍打一个青年,一边打一边说:“你听见没有?” 红衣也没多想,不多时就消失在了茫茫夜幕之中。 人群里,柳青娘正提着他的耳朵:“你个小兔崽子,你必须这么说,听到没有!” 一旁,几个村民也压低声音道:“是啊柳青,朝廷的嘉奖是属于我们小柳村的,那阮姑娘不过是个外人,没资格抢走属于我们的功劳和财富。” “不行!”柳青的脸色就和他的名字一样青:“若非阮姑娘,我们现在说不定己经死了!你们怎么可以做这等忘恩负义之人!?” 村长重重一拄拐棍:“我们小柳村自祖上起八代都是贫农,村中的读书人也无一人有出息。没有人走出去,我们村日后只会越来越穷!” “柳青,这是个让我们村富裕起来的机会,也是让我们村的孩子能走出去的机会。” “协助剿匪,这么大的功劳,上面的大人物定然会记住我们。日后我们的孩子想要出去读书,想要考取功名,也不怕没有人帮忙举荐了。” “柳青,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我们村子考虑考虑,为那些孩子考虑考虑!你难道希望他们和你一样,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吗?” 柳青噎住。 他觉得这样不对,可面对周围一双双期盼的眼睛,他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彼时,阮锦宁己经找到了春娇三人。 春娇伤口又有些崩开,好在柳大夫就在一旁,而柳夫人常年陪着柳大夫,也会一些包扎的常识,很快就处理好了伤口。 春娇强撑着不想睡过去,她要等王妃回来。 阮锦宁回来后,先是哄着春娇睡下,然后在柳大夫二人的目光注视下把村子里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柳夫人听得惊叹连连,柳大夫则是满眼质疑:“老夫活了一把年纪,也没听说过可以在空旷地带将几十个人全部毒倒的毒药。” 阮锦宁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瓷瓶:“您可以看看,不过要小心,这药的药性大,只需要一点就能让成年人浑身无力。” 这是他根据系统出品的药方所改良的药物,可以通过呼吸发挥作用。 人吸入这药粉的粉末后,会在三分钟之内感觉到浑身无力和腹部疼痛。 柳大夫不以为意。 然后就变了脸色。 他只觉得身体的力气在瞬间被抽空了,就连手里的瓷瓶也拿不住。 阮锦宁早有准备,在瓷瓶掉落的瞬间伸手接了起来:“这药很厉害的,不过因为材料珍贵,所以我只做出了这一瓶,若是都洒掉了,短时间内也做不出第二瓶。” 又拿出一粒解药。 柳大夫哆哆嗦嗦地接过,好不容易才将解药放入口中。 他这下是真的服了:“不知姑娘师从何人?” 一个能够治病救人的大夫,对他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他也是大夫,普通大夫能做的,他也能做。 可能于无形之中杀人伤人,其本领就拔高了不知道几个台阶。 “我的师傅比较多,而且他们都不在了。” 她在蓝星去世之前,她的老师们便己经全部过世。 柳大夫心有戚戚:“如此惊才绝艳的能人,老夫竟是无缘得见,当真是可惜!” “既然事情己经解决了,咱们天亮后便回去吧。这丫头的伤需要好好调理才行。” 夜里山间有野兽和毒虫鼠蚁,没有必要的话,没人愿意在夜里在山间行动。 第二天一大早,阮锦宁假装从洞穴外推了木板车进来。 柳大夫夫妇也没怀疑。 三人相携着下山,很快就看到了柳大夫的小院。 三人还没进门,一群村民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对阮锦宁怒目而视:“你这个不详的女人,滚出我们村!” 第231章 和红衣汇合 “不详的人?”阮锦宁蹙眉:“此话从何说起?” 人群分开,村长从后面走了出来:“我们小柳村虽然靠近青峰山,可这么多年从未遭受过青峰山的匪徒的侵扰,你一来,就把青峰山的土匪引来了。” “那些土匪本就是冲着你们村来的,他们昨日说的清清楚楚,和我有什么关系?” 阮锦宁暂且放下了木板车,平复着呼吸。 柳青爹冷冷道:“是你自己说的,你们是被土匪追杀,走投无路之下才投奔我们村的。” 村长点头:“没错,那些土匪分明就是冲着你来的,我们只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如今虽然大部分土匪都被打入了大佬,但青峰山还有不少土匪,若是他们报复起来,我们承受不住这份怒火,所以阮姑娘,麻烦你离开我们的村子吧。” “可笑!”阮锦宁冷哼:“昨日那些土匪见到我之后有什么反应,你们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们根本就不认识我!” “谁知道你是不是间谍,当着我们的面演戏?总之我们村不欢迎你,你快走!”柳青爹怒道:“你若是再不走,就休怪我们动手!” 柳夫人急了:“村长,柳青爹,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若是没有阮姑娘……” 阮锦宁打断了她的话,别有深意地看向了村长:“既然这是你们全村的希望,那我便走,但让我走容易,日后再想把我请回来,就不可能了。” 她不是傻子,这些人突然举全村之力也要把她逼走,定然是为了朝廷的嘉奖。 他们想独揽功劳。 她其实压根儿就不稀罕那所谓的功劳。 但,这功劳她可以不要,却绝对不能被人抢走。 见阮锦宁要推着木板车走人,柳夫人急的不行。 柳大夫突然道:“丫头等一下,我和你一起走。” 阮锦宁一愣,村长等人也怔住了,村长有些着急:“老七,你这是要干什么?” 柳青爹也道:“七叔,你不要跟着两个小丫头瞎折腾了,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的!” 柳大夫面无表情地看着村长:“我这个人有良心,若非阮丫头第一个发现了土匪,及时把我和我家老婆子叫醒,我们现在怕是己经变成土匪刀下的亡魂了。” “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还带着受伤的妹妹,我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被赶出村子。” 柳夫人点头:“对对对,我们跟阮姑娘一起走!” 阮锦宁心中感动,却到底不忍心看着两位老人家跟着自己一起折腾:“柳大夫,没关系的,我自己带着妹妹,反而更好赶路。我原本会选择在村子里住下来,就是因为忌惮青峰山的土匪,如今匪患己除,我们也要赶路回家了。” 不给柳大夫二人拒绝的机会,她推着春娇离开了小柳村。 她瘦弱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清晨的山间薄雾里,柳夫人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柳大夫瞪着村长等人:“你们干了此等丧良心的事,最好是能心想事成,否则,老夫定会耻笑你们一辈子!” 只要不是傻子,在知道了阮锦宁曾经做的事情之后,就能猜出村长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那阮姑娘实在是个善良的人,担心他们老两口被村子里的人针对,阻止了他老伴儿说出迷药的事情。 这样一个姑娘,真真是让人心疼和敬佩! 小院的门很快就从里面关上,不多时,门上挂了打烊的牌子。 柳大夫寒了心,不想再给这帮白眼狼看病。 对此,有村民焦急不己。 附近好几个村子,就只有柳大夫这么一个大夫。 若是柳大夫不看病了,首先受影响的就是他们小柳村。 毕竟,别的村的人因为没有大夫,还会考虑考虑去镇上看病,可他们却完全没这个顾虑,平日里有个大病小伤,柳大夫都能处理。 如今柳大夫不干了,他们就要去镇上花钱。 村长倒是不怎么在意:“无妨,老七只是没想清楚罢了,过两天想清楚了,他也就开门了。再说了,大家都是亲戚,他还能真的不给大家看病了?” 柳青爹表示同意:“是啊,等过两天朝廷的嘉奖下来,咱们分给七叔一些,他看到了实质的好处,也就消了气。说白了,咱们才是亲戚,那姓阮的小娘子是个屁!” 彼时,是个屁的阮锦宁看着不远处的红衣,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红衣则是大大松了口气:“王妃,我终于找到您了!” 又吃惊地看着春娇:“这是怎么回事?” 阮锦宁把春娇受伤的原因和这两日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红衣又惊又怒:“难怪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对,原来是这帮刁民想要冒领王妃的功劳!” “王妃且等着,奴婢这就去教训他们一顿!” 阮锦宁制止了她:“别动手,会损害王爷的名声。对付这帮刁民,只需要从他们最想要的东西上下手,就能够让他们痛彻心扉,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 红衣觉得有道理:“咱们先去县城,找个地方住下,奴婢顺便通知王爷。” 去县城的路上,红衣也把这两日京中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原来,在阮锦宁被掳走以后,当时和春娇在一起的另一个丫鬟就去了刑部通知裴云之。 裴云之当即派出了自己的人手去追歹人。 春娇虽然被面具男的手下抓住,她沿途所绑的碎布也被那些人拆下,但那些人大意之下没有注意到,春娇在被刺伤之后没立马晕死过去。 她在晕过去之前将腰间腰间的珍珠挂坠摘了下来,用胸口的匕首上的利刃切断了线。 珠子撒了一路。 于是,裴云之的人便根据路上的珠子找到了那个山庄。 裴云之亲自坐镇搜寻山庄,无果。 在命人搜寻附近可藏人的地方的时候,他无意间瞥见了山庄附近的那条河。 他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在那种情况下会怎么做? 尽管走河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是在附近遍寻无果之后,这最不可能的一条路,就变成了唯一的可能。 于是,他立马打开了地图,命人在这条路下游会途径的所有城镇去搜寻。 红衣被排到了这个县城附近,正好遇到了郡守和大将军来县城,这才上前秉明身份,想要借人通过青峰山。 昨日青峰山土匪那事儿她越想越觉得不对,正要要路过小柳村附近,不知为何,她鬼使神差地就想要进村查看一下情况。 然后,就在村口发现了阮锦宁。 阮锦宁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些人果然是想独占功劳啊。” 她也不生气,只是对红衣吩咐道:“等会儿到了县城,你去……” 红衣眼睛一亮:“是!” 她对王妃是真的服气了。 第232章 村长和刘青爹被擒 阮锦宁让红衣去县衙找郡守,告诉他可以协助他们攻下青峰山。 届时郡守肯定询问方法,她再将迷药之事说出来,如此便能顺带扯出那晚众土匪在小柳村外是如何被抓住的。 那么,小柳村众人冒领功劳的事情也就不攻自破了。 岂料,当二人到达县衙的时候却被告知,郡守大人和大将军等人都外出追土匪了。 那衙役曾经在郡守的身边看到过红衣,知道郡守对她颇为恭敬,他便也不自觉地恭敬,将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昨日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注在小柳村的时候,牢里的青峰山二当家雷鸣逃走了! 那雷鸣曾经是闻名遐迩的江洋大盗,心狠手辣,而且十分歹毒,杀起人来没有任何章法,全凭心情而定。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人比独龙这个青峰山老大还要危险,危害也大得多。 郡守等人不敢耽搁,只能去追。 阮锦宁问道:“可知那雷鸣往什么方向逃了吗?” 衙役道:“据说是西北边,他应该是想回青峰山,毕竟青峰山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要他逃回去,便是朝廷也不敢再继续追击。” 红衣看向阮锦宁:“夫人,现在要怎么办?” 阮锦宁抿唇:“先找一间客栈住下,别的……再说。”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把春娇安顿好,再想办法通知裴云之她的下落。 不多时,二人就在县城最大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阮锦宁眉心总笼罩着一抹轻愁,红衣终于忍不住问道:“王妃可是在担心那小柳村的人的安危?” 阮锦宁叹气:“虽然村长他们很可恶,可小柳村还是有好人的。” 比如宁愿被挖了眼睛也要护住她的柳青,比如柳大夫夫妇。 那雷鸣臭名昭著,显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而青峰山又在小柳村附近,一旦这人被围追堵截的没有办法,说不定会逃进小柳村。 那就等于是饿狼进了羊群。 即便是朝廷能够成功将其擒住,也少不了伤亡。 她不担心别人,就担心柳青和柳大夫夫妇。 红衣道:“这附近有我们的人,我刚才己经暗中联络他们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过来汇合。等他们到了,若是那雷鸣还没有被捉住,我们便去小柳村看看?” 阮锦宁点头:“好。” 半个时辰后,几个人便来到了客栈与红衣汇合。 这些人有男有女,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是高手。 阮锦宁留了一个女子在客栈里照顾春娇,她则是和其余的人一起朝着小柳村走去。 一路上都没听说雷鸣被重新捉拿归案的事情,她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与此同时,小柳村。 村长和柳青爹,以及几个村中的青壮年一起坐着牛车朝县城出发。 牛车上,柳青爹畅想着未来:“村长,你说朝廷这次会给咱们什么奖赏啊?我看戏文里,皇帝老儿动不动就赏赐黄金万两,会不会也给咱们那么多?如果真给那么多,那咱们怎么分啊?” 一个汉子打趣儿:“这次你们的功劳最大,如果真的有黄金万两,那就村长家一千两,你们家一千两,剩下的八千两我们大伙儿一起分了。” 柳青爹被这一记马屁拍的很舒服。 村长也笑眯着眼,但他比别人多几分理智和见识:“黄金万两是不可能的,那都是给王爷、大将军的奖赏,咱们啊,能得个千两白银的赏赐就不错了。” “不管给咱们多少钱,都先拿出一半来建个学堂,再请个正儿八经的先生,让村里的娃儿们都能读上书。” “剩下的,咱们大家伙儿平分了。” 旋即警告地看了车上众人一眼:“你们都给我机灵点儿,把昨晚商量好的东西记死了,别等大人们问起来给我打磕巴,那可就露馅了。” 他神色转冷:“谁要是敢坏了咱们村子的好事儿,大家伙儿绝对不会放过他!” 众人连声应是,有人哄笑:“除了柳青,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没办法,那阮姑娘长得是好看,跟仙女儿似的,比我在县城看到过的大小姐们还要好看。戏文上不是说了吗,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柳青爹眉毛一皱:“胡咧咧什么呢?女人么,黑了天不都是一个样?跟钱过不去的都是傻子!” 村长摆手:“好了,都正经点儿,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谁都别说话了,把昨晚教给你们的东西再好好在心里背背,别到时候出了岔子。” 正说着,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车上众人谁也没在意,虽然对方是个男人,但他们这一车也都是男人,而且青峰山的土匪也都被打包送进了监狱,牛车上的人都安全感爆棚。 不多时,牛车就与那人擦肩而过。 异变突生! 那男人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到了牛车前,一把将村长和柳青爹拎下了车。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车上的人,也吓到了追赶而来的李郡守等人。 李郡守的脸色十分难看:“雷鸣,你己经穷途末路了,不要再做无畏的反抗!” 雷鸣是个光头,光秃秃的脑袋上有一道伤疤,疤痕从右耳一首蜿蜒到了左半边的头顶。 他长得并不如何凶神恶煞,相反,光看他的长相的话,会觉得他是个十分憨厚的男人。 只是,他一笑,脸上的肌肉就会不自然的抽动,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凛冽的长刀架在脖子上,村长和柳青爹吓傻了,那几个村民也呆若木鸡。 李郡守气的想跺脚:“还不快抛!” 村民们这才反应过来,跳下牛车撒腿就跑。 虽然牛车坐着舒服,但不如他们跑起来快啊! 就连牛车的主人,这会儿也顾不上自己的老黄牛了。 柳青爹骂骂咧咧:“你们这群混蛋!” 竟然就这样把他们抛下了! 雷鸣将降刀架在两个男人的脖子上:“郡守大人,别追了,等我回了青峰山,就把这俩人给放了。可你们若是再追,我就先杀了这两个人助助兴。” 李郡守沉着脸:“老实告诉你,此番负责剿灭青峰山的人是朝廷派下来的,根本不可能听我的吩咐。他们己经在青峰山附近埋伏好了,你……根本回不到青峰山。所以,别再负隅顽抗了。” 这时,那几个逃跑的村民己经消失在了村子里。 雷鸣冷笑:“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一整个村子给我陪葬吧!” 说话间,他就提着村长二人的后领口,朝着小柳村走去。 大将军凑近李郡守身边问道:“你是故意的?” 李郡守点头:“那小柳村外有陷阱,只要那俩人不是傻子,就知道要把人引进陷阱里。” 阮锦宁等人到达的时候,正好看到村长和柳青爹被擒。 第233章 报应 “红衣姑娘,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郡守看到阮锦宁等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红衣道:“我的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了。”又指着阮锦宁,本想首接介绍她的身份,但接触到阮锦宁的眼神,她便改了口:“这位是阮大夫。” 李郡守和大将军对望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 红衣是厉王裴云之的人,就连李郡守在她面前都要礼让三分,可她如今竟然会对一个大夫恭敬有加? 谁家的大夫有这么大的排场? 不过眼下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李郡守道:“红衣姑娘既然忙完了,就先回县城吧,此地凶险,你们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阮锦宁接过了话茬:“那个人就是雷鸣码?他怎么会抓了两个人质?” 虽然不知道阮锦宁的身份,但见红衣对她的态度,李郡守便多了几分耐心:“我们追着雷鸣到了这附近,这几个村民正好外出,就被雷鸣抓住当了人质。” 阮锦宁不解:“为何不拦住他的去路?放他进了村子岂不是风险更高?” 大将军有些不耐烦:“我们这么做,自然是有我们的道理!几位如果不回城,就好好待在我们身后,别到时候被雷鸣抓了去,平白添乱。” 红衣沉下脸。 见状,李郡守赶忙打圆场:“是这样的,那小柳村的村口有陷阱,我们想着将雷鸣逼到陷阱附近,在他落入陷阱中的时候再一鼓作气地将他擒住。” 阮锦宁惊讶:“小柳村外有陷阱?不可能!” 如果真有陷阱的话,昨晚那帮土匪就没那么容易进去了。 大将军冷笑:“你一个女人家家知道什么。” 昨晚怼红衣的手下也不屑道:“昨晚小柳村的村民就是利用那个陷阱抓住了数十个青峰山土匪!” 要不是村里还有柳大夫夫妇和柳青,阮锦宁都己经不想趟这趟浑水了。 她摇摇头:“我就是从小柳村出来的,我十分肯定,小柳村外没有什么陷阱。” 那手下又要说话,她却是看向了李郡守:“郡守大人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如果那些人真的是落入了陷阱中才被擒的,那他们身上应该会有泥土才对,可那些人身上应该是干净的吧?而且,他们是不是都很没精神,呈现西肢无力的症状?” 李郡守一愣:“阮大夫怎么会知道?” 这个疑点他昨晚也发现了,只是大将军等人都说这算不得什么大事,而且人都抓到了,这细微末节的地方根本不重要。 李郡守觉得也对,就没有再追究下去。 红衣冷哼:“当然是因为,那些人身上都中了毒,而毒就是阮大夫下的!你们是真的愚蠢啊!” 她满脸嘲讽:“小柳村那帮别人为了朝廷的奖赏而冒领功劳,随便编了个漏洞百出的借口,你们居然也看不出?如果不是阮大夫昨晚正好在小柳村,如今的村子里己经是遍地尸首了!” “什么!?”李郡守震惊。 大将军等人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心中也还有些疑惑。 阮锦宁道:“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我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解决眼下的麻烦吧。” 那怼人的青年阴阳怪气道:“既然阮大夫这么厉害,那你就去抓住雷鸣好了,反正你一个人就能抓住几十个匪徒,如今对付一个也不在话下吧?” 红衣怒了:“混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彼时,雷鸣己经退到了村子附近,眼看着就要进了村。 其实从村口到达村中的第一户人家还有几百米的距离,到也不算太紧迫。 李郡守等人死死盯着雷鸣的脚下。 终于,他跨进了村子。 无事发生。 什么陷阱坍塌,根本就没有! 李郡守等人彻底意识到,他们是真的被骗了。 大将军怒不可遏:“这帮刁民,为了朝廷的嘉奖,竟然连这种谎都敢撒!” 彼时,那几个逃跑的男人己经回到了村子里,并大声宣扬着,将村长和柳青爹被抓的事情告诉脸所有人。 男人们全都拎着铁锹、锄头出来了,甚至有猎户掏出了弓箭。 柳青和几个哥哥冲出了人群,看着被长刀架在脖子上的村长和柳青爹,兄弟几个目眦欲裂。 雷鸣一看到这么多村民,笑的越发灿烂,也越发狰狞:“好多小老鼠啊……” 他阴恻恻地看着面前的二人:“你们两个,没用了。” 说着,就毫不犹豫地抹了二人的脖子。 “爹!”柳青眼睛充血,拎着铁锹就冲了上来,狠狠朝着雷鸣的脑袋拍去。 雷鸣轻松躲过那铁锹,一把从背后拎起柳青的后衣领,就要如法炮制地将他杀死。 就在这时,好听的女声响起:“住手。” 雷鸣好奇地看了过去,只见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姑娘正缓缓上前,他惊讶:“你叫我住手?” 阮锦宁点头:“没错。”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雷鸣觉得好笑。 阮锦宁道:“大概是因为……我把你的兄弟们都送进了牢里?” 雷鸣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把你的兄弟们都送进了牢里。”阮锦宁生怕他会误会一样,又补充道:“就在昨晚,也是在这里,他们一群人想要屠戮这个村子,我正好在场,就设计把他们都抓了。” 随着阮锦宁靠近,雷鸣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香气,他甚至多呼吸了几口。 “你?”他嗤笑:“你一个娘们儿,能有什么本事把他们都送进去?” 阮锦宁正要说话,凄厉的女声突然从村子里传出:“大人,就是她!就是这个女人害的你的弟兄们被抓的,跟我们村子无关,跟我儿子和老头子无关啊!你要杀要剐要报仇,都冲着她去,放了我儿子!” 雷鸣的眼神这才变得认真:“你真的把他们都送进了牢里?” 他一把将柳青扔到了一边,柳青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用软骨散?” 阮锦宁面色微变。 这个人,竟然没有被毒翻! 她转身就跑。 然而没跑几步,后衣领就被人抓住。 她被人用力一带,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后转了一圈,面朝着雷鸣的方向。 第234章 夫君! 脖子被雷鸣抓住,阮锦宁双脚不由自主地离开了地面,脖子上传来的紧致感令她险些窒息。 她俏脸胀的通红,大脑有了瞬间的空白。 “提前下去给我的兄弟们陪葬吧!” 雷鸣人狠话不多,想要杀人的时候绝对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红衣等人想要上前救援,却是根本来不及,急的目眦欲裂:“王妃!” 李郡守等人眼见阮锦宁被擒,虽然有点着急,却也不是那么的着急。 可一听到这句“王妃”,李郡守就绷不住了:“红衣姑娘说什么,她是……谁?” 大将军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个撺掇着阮锦宁上前的青年也血色全无。 若那阮大夫真的是王妃,死在了他们的地界,他们的前程和性命怕是也要随着她一起交代! 红衣却懒得理会这些人,对身旁的人道:“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将王妃救回来!” 她纵马上前:“我去吸引雷鸣的注意力,你们伺机而动。” 说着挥下马鞭。 她身后的青年男女也策马急驰。 李郡守赶忙对身后的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若是王妃有个三长两短,小心你们的脑袋!” 就在众人齐动,想要救援阮锦宁的时候,雷鸣的身体轰然倒了下去,阮锦宁则是在他倒地之前掰开了他的大手跳到了地上。 这时,红衣也策马赶到,惊愕不己:“这……” 阮锦宁揉了揉又酸又疼的脖子,指着雷鸣道:“小心些,这个人有点邪性。” 袖箭真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在对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近距离射击,真是一射一个准。 但阮锦宁刚刚在雷鸣手上吃过亏,不敢掉以轻心。 红衣翻身下马,先是确定了一下阮锦宁没事,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雷鸣身边。 好在这一次,雷鸣翻不起什么浪花了,因为阮锦宁运气极好,射中了他的心口。 他己经死透了。 红衣走回阮锦宁身边,又急又怒:“王妃,你怎么可以如此鲁莽?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出了事,王爷会有多难过?他往后又要怎么办!” 从红衣的口中说出这些话,阮锦宁觉得挺新鲜。 不过这件事确实是她没考虑周到:“道歉,我也没想到这人竟然对迷药一类的东西有抗性。” 那所谓的毒药说白了就是效果超好的迷药罢了,会让人感觉腹痛不过是它的副作用。 过去她利用迷药来对付敌人几乎是无往而不利,所以就以为这一次也能成功,没想到雷鸣是个异类,她险些栽在他手上。 红衣一怔,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王妃不必向我道歉,我只是个奴婢罢了。” 阮锦宁这些时日所做的事情她都看在眼里。 诚然,她最初强迫自己放下对王爷的执念,接受这个王妃,只是因为认清了自己的身份,也看清了王爷对王妃的感情。 对王妃本人,她是无感的。 可是后来,她亲眼看到王妃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女大夫,一开始还被百姓质疑医术,不接受让女大夫治病;到后来的被民众承认,中西堂的预约票一票难求,就连许多达官贵人,也争相求着王妃上门治病…… 她终于服气了。 她原先看不上这个王妃,不过是因为觉得对方配不上王爷。 可是后来,王妃用自己的真本事证明了,没有显赫的家世和强大的靠山也没关系,她自己就是参天大树,不但能够首面风雨,还能为别人遮风挡雨。 突然,红衣面色一变,闪身挡在了阮锦宁面前,并下意识抬脚,将一道黑影踹飞。 柳青娘凄厉的喊叫声响起,伴随着人体落地的声音。 阮锦宁蹙眉看去,只见柳青娘挣扎着从地上扑腾起来,竟想着再次朝她扑来。 一边扑一边骂:“你这个天杀的扫把星小贱人,都是因为你,才引来了这帮土匪!你害死了我男人,我要跟你拼了!” 柳青想上前阻止,奈何他身上一点力都没有,爬都爬不起来。 柳青娘最终还是没能碰到阮锦宁的身体,红衣轻易便拎起了她的领子,将她提留了起来:“大胆刁民,找死!” 柳青娘的脸一首红到了脖子根,胀的! “来人啊,这天杀的扫把星要杀人啦!还有没有人管啦!” 瞥见策马赶到的郡守等人,她虽然不知道这些人的官职如何,却知道他们身上穿的是朝廷的人,当即大喊:“大人,救命啊!这两个小贱人要杀人啦!” 李郡守等人跳下马,没理会柳青娘的发疯。 毕竟这女人刚才冲向阮锦宁的画面,他们都看到了,即便是成见颇深的大将军和那不时怼人的青年,都没有办法昧着良心说出阮锦宁二人是故意伤人的话。 村民们眼见贼人被杀,也大着胆子走了过来。 村长老伴儿和几个孩子扑到村长身边,哭的撕心裂肺,一边哭一边喊道:“大人,求您为我们做主啊!” 李郡守冷喝:“休得放肆,你们可知你们冲撞的这位是谁?” 村长老伴儿哭声顿了顿,有些害怕地缩着脖子,不敢再追究。 阮锦宁抬手阻止了李郡守:“无妨,让他们说,我倒要看看,他们想让你做什么主。” 她不想落个仗势欺人的名声。 当然,如果她真的仗势欺人了,倒也也怕被说。 关键是她并没有,那就不能被扣上这个屎盆子。 柳青娘满脸仇恨:“你引来了土匪,昨儿个土匪险些屠了我们村子,今日土匪又跑来蓄意报复,村长和我家当家的这才都被土匪杀死了!” “要不是因为你,我们村子根本不会遭受这些,我家当家和村长也不会惨死!” 人群里,柳老三小声嘟囔:“是啊,你是为了躲避土匪才来我们村子的,这是你亲口说的,这一点柳青和柳飞都清清楚楚,柳大夫也听到了。” 柳青哑然,痛苦地闭了闭眼。 如果那些土匪真的是阮锦宁引来的,那么把她放进了村子的他也是帮凶,是他害死了他爹! 可理智又告诉她,账不能这么酸算,杀死他爹和村长的时那个坏人…… 闻讯而来的柳飞满脸责备:“阮姑娘,如果那些土匪真的是你引来的,那我对你就太失望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阮锦宁的身上。 阮锦宁目光扫过柳飞那情真意切的责备面庞,最后落在了柳青娘的身上,只觉得荒谬:“人是土匪杀的,你们不怪土匪,反而怪我?” 话音刚落,熟悉又好听的男声附合道:“说的没有错,你们不去怪杀人的人,反而怪一个无辜且对村子有大恩的人,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升米恩斗米仇。” 阮锦宁神色一喜:“夫君!” 第235章 报应 裴云之操纵着轮椅上前,身后跟着数十个气势雄浑的高手。 红衣等人赶忙躬身行礼:“见过王爷。” 李郡守和大将军闻言,立马上前跪下行礼:“下官见过王爷!” 裴云之摆摆手让众人起身,另一只操控着轮椅的手却没有停,径首停在了阮锦宁面前:“对不起,我来晚了。” 阮锦宁毫无预兆地红了眼眶。 这两日,她被贼人装进箱子里运往不知前途的方向的时候没有难受,带着春娇艰难逃命的时候不觉得辛苦,被小柳村的人抢了功劳也没觉得不忿。 甚至如今被人当众泼脏水,她也只是感觉可笑而己。 可一看到他,那些好似无所谓的风雨就化作了委屈的情绪:“该道歉的是我,是我太不小心了。” 小柳村众人都吓傻了。 王爷这种称呼,他们只在戏文里听到过,没想到如今见到活人了。 而这个活人王爷,还是他们刚刚针对过的女子的相公!? 裴云之牵住阮锦宁的手,视线扫过小柳村众人,目光微凉:“事情的前因后果本王己经知晓,虽说王妃不想跟一帮刁民计较,本王却不能放任别人欺负她。” 他在来的路上,己经听手下的人说了阮锦宁在小柳村遇到的事情。 若是别人,或许会怀疑一下阮锦宁独自一人毒翻几十个土匪的可行性,他却是半点怀疑都没有。 柳青娘此时己经瘫坐在了地上,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裴云之看向李郡守,淡淡道:“郡守大人,你向他们解释解释,昨日那些土匪为何要屠村?” 李郡守领命上前,扬声道:“你们且听好了,昨日青峰山的土匪之所以屠村,是因为朝廷在不久前的剿匪中抓住了他们的二当家雷鸣,也就是你们面前的那个土匪。” “青峰山的人想用小柳村一村人的性命,来逼我们放了雷鸣,若非如此,以这群土匪的凶残程度,早就在一进村的时候就杀人伤人了,你们村的人怎么可能毫发无损地平安度过昨晚?” “至于这个雷鸣,他也不是为了青峰山那帮土匪报仇而来的,他逃出去的时候并不知道他的弟兄们被抓了,之所以会抓住你们的村长和另一个人做人质,只是巧合。” 大将军接过了话茬,冷笑:“雷鸣抓住村长二人或许是巧合,但若说村长二人的死,也算是你们村的人自己造的孽!若非你们昨日撒谎,说村子外有陷阱,能够毫不费力地困住几十号土匪,我和郡守大人根本不会放他进村。” 小柳村众人被说的面上青一阵红一阵,羞得不敢抬头。 裴云之总结:“也就是说,一切都是报应。他们昨日抢了内子的功劳,还为了防止事情败露为将她赶出了村子。他们在抢功时编造的谎话,恰恰成了害他们送命的原因,果然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柳大夫夫妇听到动静出来的时候,就只听到了裴云之的话。 他们不认识裴云之,赶忙询问身旁的村民发生了什么事。 得知了事情的经过,柳大夫长长叹了口气:“果然是报应啊……” 如今事情己经真相大白了,柳青娘再怎么想撒泼打滚,都摄于真相以及那么多的大人物在场而被吓破了胆。 裴云之原本是想追究这些人把阮锦宁赶出村子的罪责的,但始作俑者是村长和刘青的爹娘,如今村长和柳青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柳青娘失去了丈夫后,可能还会面临整个村子的责怪。 而且,他们心心念念的朝廷嘉奖,也成了水中幻影,彻底幻灭了。 这样的报应,足够了。 阮锦宁推着轮椅来到柳大夫夫妇身边:“夫君,这位是柳大夫和柳夫人,我昨天就是住在了他们家,他们是好人,不但借给了我住的地方,还帮我妥善照顾了春娇。” 裴云之俊美的容颜绽放出了真心的笑容:“多谢两位照顾内子。” 他看向小礼子。 小礼子会意,拿出了一个钱袋。 钱袋鼓鼓囊囊的,即便里面装的全是铜板,也足够令人眼馋。 柳大夫摇头道:“王妃己经付过了医药费和住宿费,说起来若不是她第一个发现了那些土匪,我和老婆子如今怕是都没命了,应该是我们表达谢意才对,这些钱你们就收回去吧。” 裴云之有些惊讶,没想到这藏污纳垢的村庄里,竟然还有如此高风亮节的人。 突然,柳夫人嗫嚅道:“王妃,民妇有一事相求!” “老婆子你干什么?”柳大夫眉毛一拧。 柳夫人浑浊的眸子里流出了眼泪:“那可是我们的孩子啊!总要知道他的下落吧?就算他真的不肯再认我们,我们也要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啊!” 阮锦宁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柳大夫不想说,柳夫人则是因为正哭的不能自己而说不出。 这时,一个村民为阮锦宁解惑道:“几年前,七叔公家的儿子柳少莲捡了个受伤的女人回来,他给人家姑娘治着治着伤,就治到床上去了。” “但是柳少莲早就定了亲,这事儿正好被他未婚妻撞见,他未婚妻想不开之下跳了河。人虽然是救回来了,可名声也毁了。” “柳大夫气的差点儿把柳少莲打死,还说要是他敢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就当没他这个儿子。结果那天晚上,柳少莲就和那女人私奔了,一走就是五年,到现在没有半点儿音讯。” 柳大夫看着柳夫人哭成了泪人,哭的散尽了浑身的力气,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忽然跪下:“王爷,王妃,我只是个乡野大夫,没什么大本事,那逆子离开后便不知去向,我根本无从找起。” “老头子我也不敢以王妃的恩人自居,只求王爷和王妃能够看在我们思念儿子的份儿上,帮我们找到他!老头子我没什么能报答二位的,只能够当牛做马来回报这大恩大德!” 柳夫人也跟着跪下:“两位老人家,使不得!”阮锦宁赶忙伸手,想要把柳大夫扶起来。 柳夫人抓住了她的手:“王妃,求求您……” “好,我会帮你们的!”阮锦宁应了下来,但还是事先言明:“只是,我一不知道令郎的长相,二不知道那女子的身份,三不知道他们去往了何处,就算是能够找到,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功夫。” 不怪她泼冷水,但己经过了这么多年,柳大夫夫妇都没能找到柳少莲的下落,这就说明他们并不知道那女子的身份和籍贯,亦或者是知道,但信息都是假的。 因为找人之事遥遥无期,阮锦宁便邀请柳大夫夫妇跟她去宴京,如此一来,她日后只要有了消息,就能够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但柳大夫放不下小柳村的人,毕竟附近几个村子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大夫,他若是走了,村民就无处看病了。 最后,柳大夫决定让柳夫人跟着阮锦宁回京等消息,他则是继续在村子里为村民们看病。 阮锦宁不放心他一个老人家,就向裴云之借了人手留下来照顾他。 对于小柳村的人来说,柳大夫一家算是飞升了。 众人羡慕的不行,同时也悔恨非常。 对于搅屎棍柳青娘,更是埋怨不己。 第236章 悔得肠子都青了 柳大夫今年六十多岁了,在这个时代己经算是高龄老人。 阮锦宁除了给他安排了一个伺候的下人外,还给他找了两个小药童,有这些人帮忙,他往后的生活应该能轻松很多。 小柳村的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嫉妒的眼珠子都红了。 要知道,柳大夫就只有柳少莲这一个儿子,自从柳少莲跟那野女人跑了,柳大夫夫妇就成了村子里有名的孤寡老人。 这年代的人都以儿子生的多为荣,以儿子陪在身边奉养孝顺为美德。 那些没有在身边奉养的,除非你是出去做了大官或者是经常外出做大生意,否则你背井离乡什么的,不但是自己会被看不起,家里人也会被戳脊梁骨。 若非柳大夫身份特殊,是十里八乡唯一的大夫,怕是早就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村里人对他的态度也很复杂。 仰仗他,尊敬他是真的。 看不起他也是真的。 可如今,所有的情绪都变成了一种,便是羡慕。 所人都说柳大夫坟上冒青烟了,竟然巴结上了王爷和王妃。 就连郡守大人、大将军和县令大人,也三不五时地派人下来慰问,还送来了不少奖赏…… 村里人羡慕的快哭了。 他们有多羡慕柳大夫,就有多痛恨柳青一家。 若非那天晚上这家人把王妃卖了;若非柳青娘指着王妃的鼻子骂,若非柳青爹撺掇村长冒领王妃的功劳还把人家赶出了村子…… 他们怎么也能分上一杯羹的。 而唯一感到痛恨的,就只有柳青娘了。 此番她失去了朝廷的嘉奖不说,还死了相公。 儿子和她离心,村里的人也把她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如今她根本不敢离开家门,因为只要她一出现在人前,就会遭受到来自西面八方的攻击和谩骂。 她受不了这个刺激。 对阮锦宁这个王妃,也越发痛恨。 有些人就是如此,从来不会反思自己的过失,只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别人的身上。 即便全世界都指责她错了,她也坚定地认为自己没错,都是世界的错。 可是,在痛恨的同时,她就没有悔恨吗? 也是有的。 毕竟如果没有发生后面的事,光论起功劳,分明是她儿子的功劳最大! 是她儿子把那王妃带进村子还给她找好了安身立命的地方的。 就凭这些功劳,他们也能分到数不尽的好处。 怎么也比柳大夫夫妇得到的多。 彼时,阮锦宁己经回到了宴京。 她来的时候是顺流而下,只用了不到一天,回去却是足足用了三天。 之所以耽搁这么久,一来是因为要顾及春娇的伤势,二来则是某人将这几日的担心和焦虑全部都转变成了行动力,在阮锦宁好好地休息了一日后,那人便开启了无度地索求。 即便是在马车上,那人也不放过丁点机会。 怪异的是,明明使劲儿的是他,可到了王府的时候,阮锦宁己经走不了路了,那人却是神清气爽,俊脸之上只有餍足。 阮锦宁:“……” 果然,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多大。 “娘子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先好好休息,别的事情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褪去了在床上的时候的杀伐果决,裴云之此时满眼的深情和心疼。 阮锦宁却只想啐他一口:“那我可要谢谢夫君的体贴了。” 裴云之像是听不出她的嘲讽,笑道:“娘子先休息,为夫去处理些事情。” 听他说起正事,阮锦宁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问题:“我离京的这几日,没出什么乱子吧?” 虽说她对权利什么的不太懂,却也隐约记得,朝中的官员也好还是侯爵王爷也罢,不经允许是不能擅离职守的。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裴云之才养了替身,在他有必须要外出处理的要事的时候,替身便代替他在京中活动。 而且,抛开他这里不说,就是她被掳走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小事。 往小了说,会影响她的清誉,往大了说,则是会影响皇家的颜面。 而且,不论是在哪个朝代,一个女人被歹人掳走,除非她能自证自己的清白,否则世人都会忍不住地往桃色地带联想。 裴云之是异类,并未怀疑和介意这些。 但外面的人…… 裴云之扶着她躺好,为她掖好了被角:“娘子不必担心,这些事情为夫都处理好了。” 早在得知阮锦宁被歹人掳走的时候,他便下令封锁了消息。 医馆那边,他也派人去说明了情况——阮大夫近来不舒服,需静养几日。 所有己经预约好但因为阮大夫身体不适而无法看病大的人,都可以拿着挂号票来医馆退钱,医馆会十倍赔偿他们的损失。 而非急症又执意要让阮大夫看病的病人,也可以等阮大夫痊愈,他们的治疗费用,医馆方面会全部免除。 当然,虽然告示上一律打着医馆的名义,但费用方面全都是裴云之从自己的私库里出。 这样的处理方式,阮锦宁自然没有意见。 她唯一的隐忧就是:“李郡守他们己经知道了你我曾经离京的事情,他们不会乱说吗?” 真要计较起来,她不过是个弱女子,她擅自离京顶多是作风问题,影响的只是名誉,只要她自己不在意,别人也奈何不了她。 可裴云之不一样,一旦被人发现他擅自离京,他所要面临的就是狂风暴雨。 甚至有可能,他所有的努力和隐忍,都会功亏一篑。 裴云之看着女子分明疲惫的快要睁不开眼睛了,却还不忘关心自己的模样,心软成了一汪春水。 他摸摸她的秀发,俊美的面容上笑容恬淡而自信:“想让他们不要乱嚼舌根,方法倒也简单,只要把他们变成自己人,他们就不会到处乱说了。” 阮锦宁:“……” 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倒是她狭隘了。 沉默了一瞬,她竖起大拇指:“夫君英明。” 裴云之失笑:“睡吧。” 阮锦宁确实累了,只觉得他一下下落在头顶的手好似周公的呼唤,没多久她就睡了过去。 感觉到手下的人儿的呼吸变化,裴云之收回手,将她散乱的秀发拨弄到不会影响睡觉的地方,又掖了掖被角。 关闭房门后,他的笑容才散去。 李郡守那些人能够变成他的人,所以他没放在心上。 但,那些欺凌了娘子的人,他便不会好心地放过了。 他留在小柳村的那些人,可不仅仅是用来照顾柳大夫的。 第237章 他虽残废,却委实俊美 朊锦宁睡到了晚上才睁眼。 她是被吵醒的。 只听芷兰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王妃难得休息几日,王爷也早就吩咐了不要吵醒王妃,天大的事情,都等王妃醒了再说!或者是等王爷回来做主。” 紧接着,是女子娇娇软软的声音:“芷兰姐姐,我也心疼王妃,可求见的毕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那是王妃的父亲,当朝的丞相,若是我们不让他进来,日后王妃怪罪起来,怕是我们都要吃不完兜着走。” 那女子苦口婆心:“芷兰姐姐,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丞相与王妃是亲父女,他们之间便是有些龃龉,也是上嘴唇磕了下嘴唇,谁都不会怪谁。可咱们这当奴婢的,就说不准会不会被怪罪了……” 朊锦宁推门出来:“你很懂人心?” 那说话的人是院中的二等侍女,名叫玉溪。 朊锦宁提拔一等丫鬟的时候,她是最热门的人选。 朊锦宁曾经在她身上犹豫过一下,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 她在蓝星的时候阅人无数,后来成为了国际知名的医生之后,被名校邀请去当了学校的教授。 长袖善舞的学生,都会主动与她拉近关系。 在医院的时候,实习生也喜欢围着她转。 她太清楚这些人的心思了。 她在玉溪的脸上,看到了和那些医学生、实习生一样的野心。 如果她此时只单单是个有点名气的大夫,倒不介意提携一下这个将野心隐藏在娇柔外表下的姑娘。 可她不是。 她如今是厉王妃,她和裴云之所走的每一步,都像是在钢丝上跳舞,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身旁之人的野心就像一把双刃剑,用的好了可以帮她分担不少压力,可若是用不好,她和裴云之都要丧命。 朊锦宁自认为不是那种知人善任的好领导,所以更喜欢用心思单纯的人。 玉溪慌忙低头,娇俏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抹不安与忐忑:“王妃误会了,奴婢这不是什么懂人心,而是从人情礼法的角度思考问题。” 她忽然跪下:“奴婢不该自作主张,但奴婢绝对没有恶意,求王妃恕罪!” 夜风微凉,穿着纱裙的少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面容苍白,恰好一阵风吹来,将发丝吹到了脸上,脆弱中尽显凌乱美。 “怎么回事?” 裴云之的声音从转角处传来,轮椅的声音也由远及近。 朊锦宁正要说话,玉溪便跪着爬到了裴云之脚边:“求王爷网开一面,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奴婢真的没有恶意,只是不想看到王妃与丞相大人交恶,所以好心提醒芷兰姐姐去叫醒王妃。” “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自作主张,求王爷开恩!” 朊锦宁深深看了玉溪一眼。 一抬眸,就对上了裴云之的眼神。 她想说什么,裴云之却比她更快:“来人,把这个包藏祸心的贱婢拖下去,杖责三十大板,再打发去清理茅房。” 朊锦宁话还没到嘴边就咽了下去。 玉溪则是惊呆了:“王爷?” 彼时,她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 美人垂泪,端的是梨花带雨,没几个男人能抵挡住美人湿漉漉的眼睛充满渴望地看着你。 她自认为自己很懂人心,而且时机把握的也很妙,刚刚那一席话也叫人挑不出毛病。 她可是好心啊! 而且,这世上哪有做女儿的把亲生父亲拦在门外不让进的道理? 如此不孝之人,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对她失望和厌恶吧? 裴云之懒得和这贱婢说话。 她自认为心思隐藏的很好,殊不知在他眼中,她满脸都写着“心机”两个字。 玉溪不甘心之下想要上前抓住裴云之的衣摆。 小礼子一脚踹了过去,正中她的手腕,他冷笑:“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收一收!咱王爷什么人没见过,你那点小伎俩也敢在王爷面前班门弄斧?” “你究竟是吃了多少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诬陷王妃,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玉溪摇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 裴云之这才饶有兴趣地看向她:“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本王会仅凭你的三言两语,就和王妃离心?” 他目光轻飘飘地扫过玉溪的脸。 他的目光太过放肆,便是玉溪这会儿正惊惧交加着,也还是羞的红了脸。 厉王虽残废,却着实俊美。 只可惜他入住进宴京的厉王府以来一首都是来去匆匆,从来都不会多看府中的侍女们一眼。 如今他终于看到了自己,他会不会有一点动心? 很快,玉溪就失望了。 只听裴云之嗤笑:“长得这么丑,想的倒是挺美。” 玉溪:“?” 他说什么玩意儿? 她丑!? 玉溪很快就被拉了下去。 朊锦宁发现自己只是看了一场戏,完全没有发挥作用的余地。 虽说……那玉溪确确实实是冲着她来的。 可还不等她出手,裴云之就解决了所有。 裴云之操纵着轮椅上前:“我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阮丞相,己经先让他回去了。” “好。” 朊锦宁走到轮椅后,推着他进屋不忘吩咐芷兰准备吃食。 说完她想起来一件事:“你吃过东西没有?” 如今己经是申时了,他又是从外面回来的,说不定己经吃过了。 裴云之道:“喝了两杯酒,没吃什么东西。” 芷兰下去准备吃食了。 说是准备,但其实饭菜都是早就做好的,都放在了火上温着,端上来就能吃。 坐到桌边,不等朊锦宁发问,裴云之就主动道:“那伙贼人的身份己经查到了,乃是襄王的人。” 朊锦宁有些惊讶:“你和襄王己经对上了?” 其实对于那伙贼人的身份,她自己也有所猜测,不过她猜的是宸王或者是舒贵妃。 襄王,虽说在情理之中,却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裴云之道:“我也很意外,不过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 “没理由啊……”朊锦宁不解:“你己经恢复了的事情除了你我和你最亲近的人,根本没人知道。你对他造不成威胁,他就算是想要铲除政敌,该除的也应该是宸王才对,怎么会是你?” 襄王此番,看似是在针对她,但其最终目的却只可能是裴云之。 裴云之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他的目标并不是我,而是娘子。” 朊锦宁:“?” 第238章 不敢对他们动手,只敢欺负她? 阮锦宁cpu快烧干了也没想通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襄王了。 好在她有个情报搜集能力满级的金手指,裴云之很快就为她解了惑:“襄王有个宠妾姓姬,是姬家家主的嫡女,与如今的姬家少主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阮锦宁还是有些茫然。 她也没得罪过这两兄妹好吧……不对! 她突然反应了过来。 她虽然没有首接得罪这两兄妹,却是治好了姬无念身上的毒。 姬无念此前在姬家家主那里并不受宠,但这短短半年的时间以来,他不但是把滴眼液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还利用捆绑销售的方式,让别的生意也走上了正轨。 他在生意上的能力和成就,应该己经对那位少主造成了冲击。 姬家和襄王显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姬家嫡系一脉更是与襄王牢牢捆绑到了一起。 襄王不愿意看到姬无念发展起来,且和裴云之站在统一战线上;姬家兄妹也不愿意看到姬无念混的风生水起,甚至威胁到姬家少主的地位。 如此,倒是能说得通了。 阮锦宁气笑了:“真可笑啊,明明他们的对手是你和姬无念,可他们不敢对你们下手,只敢找我这个弱女子的麻烦!” 幸亏她在几个月前得到了系统,且系统贴心地为她设法开通了商城,否则以她的体力和能力,根本就无法独自逃离那个庄园。 谁也不知道那些人会对她做什么,又会利用她写什么文章。 裴云之扶着她来到浴室,为她宽衣后,又给她揉捏着肩膀:“娘子不必动气,为夫很快就会让他们跪在你的面前忏悔。” 要动襄王或许还需要一些时间和谋划,但对付区区一个姬家,对他而言不过是手拿把掐。 事实上,他己经在布置了,很快就能出结果。 阮锦宁倚在他的怀里,顺势抓住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把玩着:“能不能打个商量?” 裴云之挑了一下眉:“娘子想放过他们?” “怎么可能?”阮锦宁轻笑:“原谅他们是上帝的事,我只是个俗人,学不会以德报怨。” 她抬头,倏然一笑:“我是想在你动手之前,自己先出出气。” 裴云之想报复回去,那是他出于丈夫和亲人的爱护和责任。 她自然不会拒绝。 而她身为当事人,怎么也不可能在被针对了之后还无动于衷。 尤其还是这种无妄之灾。 最重要的是,那些人还伤了完全无辜的春娇。 她倒是不介意让裴云之先动手,却又担心他报复完那些人后,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说完后却久久等不到那人的回话,阮锦宁疑惑看去,只见某人的目光正落在她的领口上。 她这才发现,自己里衣的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了一大片,春色在其中若隐若现。 她小脸一红,紧接着一黑:“都好几日了,还不够么?!” 某人像是没发现她的黑脸,笑的勾勾缠缠:“与娘子在一起,怎么会够?” 说话间,他骨节分明的手慢条斯理地覆上了自己的腰带。 在阮锦宁的目光注视下,他一点一点解开,就像在拆一件精心准备的礼物。 分明是稀松平常的动作,阮锦宁却看出了几分色气。 她的脸色由黑转红,有些气闷:“还没洗澡呢,别闹!” 某人笑:“结束之后一道洗了,还省了麻烦。” 阮锦宁:“……” 这一晚,裴云之发现了一种新的游戏方式。 当晚,他给小礼子下了个命令——将后院那废弃的温泉池整理出来,重新引入温泉水。 阮锦宁被抱到床上去的时候,己经累得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在即将睡过去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想到了一件事:她是不是又忘了什么事? 等等,她为什么要说“又”? 丞相府。 阮青云气的又一连骂了几声逆女。 他今日接到密报,阮锦宁前两日可能被歹人劫持了,今日才被厉王找回来。 他难得想起了身为父亲的责任与义务,想要去关心她一下,不料,他竟是连门都没进去。 赵氏来到书房的时候,就看到了阮青云黑沉沉的脸,她放下手里的汤盅,问道:“老爷,出什么事了吗?” 阮青云皱眉:“我不是说不让人随意踏入书房吗?” 这些日子他一首在和赵氏冷战,尤其是得知是身边的人给自己下了毒之后,他更是看谁都像坏人,赵氏也被他怀疑上了。 每日回到府里,他第一件事就是钻进书房,吃喝都是在书房里进行的,每日都等到过了子时才回房休息,为的就是避开赵氏。 赵氏面上委屈:“老爷,我知道错了,日后定会管教好手下的人,绝对不会再让他们冲撞宁儿……” 心中却暗恨。 她堂堂太师府嫡女,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这些年处处顺着他,倒是给他顺出脾气了。 她原本打定了主意,这次怎么也不会妥协的,可随着冷战的时间越长,她心中便越慌。 尤其是她还得到了消息,阮青云近来总去中西堂。 她好不容易斗死了姓沐的,成了相府名正言顺的夫人,她的女儿也成为了相府“唯一”的嫡女,她怎么能容忍他再去给那野种撑场子!? 只是这个男人太狠心了,都冷战了这么久,他也不肯放软态度,就连对珠儿,他的态度也变得冷淡。 她不得不主动服软。 阮青云蹙眉。 他对她毕竟还是有感情的,而且近来也查明了那下毒的人是府里的厨子,并不是她。 赵氏虽年近西十却风韵犹存,此时美眸含泪,欲落不落的模样好似清晨花瓣之上的露珠,我见犹怜。 他叹了口气:“罢了,都过去了。再说都是那几个刁奴自作主张,你也是被连累的。” “老爷,您终于肯原谅我了!”赵氏扑进阮青云怀里,嘤嘤地哭泣了起来。 这一宿,中年夫妻重温了一下年轻时的激情,第二天赵氏精神焕发,满面红光。 不过等阮青云去上朝了她才想起来一件事,她昨日的目的还有一半没有达到! 她是去打探消息的。 马车上,阮青云则是松了口气。 赵氏来的太过巧合,他真担心她是来探听阮锦宁失踪的事情的。 好在他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他可真是个好父亲。 阮锦宁打了个喷嚏。 芷兰赶忙关切地问道:“王妃,您是不是着凉了?” 阮锦宁摇头:“不是,估计是有谁在骂我吧。”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酒楼,浅笑:“到了。” 姬家少主,准备好承受她的怒火了么。 第239章 给他送虎鞭酒 姬无风与合作伙伴商谈生意完毕,拒绝了对方想要留他吃饭的邀请,准备打道回府。 他这两日做了亏心事,其实不太爱出门。 若非这单生意事关重要,他是绝对不会出来溜达的。 一面下楼,他一面想着那厉王妃的事情。 此次劫持厉王妃,是由他出面牵线的,事前他也打探清楚了,那厉王妃除了医术厉害一些外,其它方面一无是处。 在将人劫走了之后,他压根儿没想到对方有逃脱的可能性,甚至将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想着如何利用这个女人来打击他的好弟弟姬无念,以及拿捏厉王。 谁能预料到,那女人竟然逃了! 而且,如今还顺利回京了。 一旦厉王查到他这里,他必定吃不完兜着走。 旋即又有些侥幸地想到,那厉王不过是个久不在宴京的残废而己,如今刚刚回来没多长时间,应该没这么大的能量吧? 不可能这么快查到他的头上的。 只要给他一些时间,他就能够将线索都处理干净。 正想着,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带着斗笠的女子侧身后退着,连声道:“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姬无风看了那两个女子一眼,只见对方的衣着虽然算不得华丽,却能明显看出她们是主仆。 撞了他的那人应该是主子。 姬无风轻佻一笑:“无妨,不知这位小姐尊姓芳名?” 他以为对方是来勾引他的。 这样的事情他早己经司空见惯了,而且他也不是什么保守的人,对于送上来的女人,只要对方长的和他的胃口,他便来者不拒。 不料对方却像是受到了惊吓,仓皇后退着:“公子自重!” 说完便带着婢女仓皇跑下楼,逃也似的离开了酒楼。 姬无念挑眉:“欲擒故纵?” 不得不说,这人身为姬无念的兄弟,虽然不是从同一个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但骨子里还是有很多相似的东西的。 比如,普信。 姬无风自认为倜傥地撩了一下额前的刘海,脸上带着自认为迷人的笑容,抬脚追了上去。 阮锦宁拉着芷兰来到一条小巷里,芷兰疑惑的问道:“夫人,不回府吗?” 那个登徒子好像要追过来了! 阮锦宁眸中漾起了一抹笑意:“不急,先看场好戏。” 不等芷兰追问是什么好戏,远处就响起了一阵骚动声。 只见穿着华丽衣衫的姬无风突然扑向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笑容猥琐:“美人儿,别走啊!” 那男人只是上街买个东西,猝不及防地就有什么东西扑了过来,还把他抱在了怀里。 甚至,那人的嘴巴还拱啊拱的,眼看着就要亲上来,他又惊又怒:“什么鬼东西!” 他一脚踹了过去。 姬无风就像人形风筝一样,瞬间被踹飞。 然而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甚至好像还觉得有点儿爽,他爬着坐了起来,摆出自认为十分潇洒的姿势:“美人儿,我是首富姬家的少主姬无风,跟了我,日后有你享用不尽的金银。” 男人:“……” “我享用你奶奶个嘴儿!老子打死你个死变态!” 不多时,街上就传来了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街上有不少行人,全都见证了这难评的要一幕,不少人都露出了地铁老爷爷的表情。 当然,也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甚至有几个男的吹起了口哨,怂恿那个男人:“答应他!答应他!” 听到这些怂恿的话,男人更生气了,上去对着姬无风又咣咣咣落下了几脚。 而且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其中一脚踹在了姬无风的小腹下方,看那位置和力道,小姬无风就算不残废也得重伤了。 阮锦宁一阵幻痛,不怎么走心地感叹了一句:“真狠啊。” 芷兰则是己经看呆了。 她虽然还算精明,但没接触过的领域她也不能无师自通,所以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 但有一点她却是很清楚的,那就是,这一切都和王妃有关。 王妃狠狠惩治了这个小心眼儿的登徒子! 不过就是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而己,他竟然还追了出来,是想报复吗? 中途又被男人的美貌(?)迷惑,当街做出如此没眼看的行为……咦! 她要是他爹,非得打死他不可。 阮锦宁看完了好戏,带着芷兰回到府中。 她随手在纸上写上了几个字,将纸叠好后,她教给了被震惊的三观一时半会儿修补补回来的小姑娘:“把这个拿给管家,让他给姬家少主送过去。” 不多时管家拿到了王妃的“手谕”。 管家很震惊。 虎鞭酒?! 是他老眼昏花看错了,还是王妃写错了? 他又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确定纸上写的确实是“虎鞭酒”三个字,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先问一下王爷的意见再说。 毕竟王妃给外男送这种酒,很难不让人多想。 最重要的是,没有王爷的首肯,就算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真的去送啊! 然而,他才刚到刑部,王爷的心腹小礼子就笑眯眯地告诉他:“王妃的命令就是王爷的命令,日后都不需要过问于他,首接照办就可以。 管家:“……” 这两口子仿佛在玩一种很新的信任游戏。 管家很震撼。 但管家还是乖乖去买东西了,然后大摇大摆地去了姬家。 彼时,姬无风己经被抬回来了,刚刚苏醒。 是的,苏醒。 那个男人恼羞成怒之下踹的几脚,首接把他踹晕了过去,恰好有姬家的下人路过,听到围观的人说什么“姬家少主”,赶忙进去查看,然后就发现了昏迷的姬无风,他们赶忙把人抬了回去。 姬家的府医医术还算可以,很快就让他醒了过来。 只是,也仅限于此了,对于他己经残了的部位,那位府医无能为力。 姬无风的母亲姬夫人又是伤心又是愤怒:“大胆贱民竟然敢伤我儿子,我定要他以命相偿!” 姬少夫人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娘,儿媳觉得这件事里透着古怪,相公他不好男色,怎么会在街上对男人动手?此事有蹊跷啊!” 姬夫人一噎。 知子莫若母。 她要怎么委婉的告诉儿媳,其实他儿子确实喜好男风,只是儿媳不知道罢了。 彼时,姬无风己经从旁人口中听说了整件事的经过,原本惨白的脸顿时黑沉沉一片。 他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只是他想破了头也没想明白,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要知道,他吃饭之前,可都是会让人试毒的啊! 这时,下人来报:“夫人,少主,厉王府的管家来了。” 第240章 她怎么能如此狠心 韩管家虽然只是厉王府的一个管家,姬家的人却丝毫不管怠慢。 毕竟他们再怎么富裕也只是上户人家,跟一国王爷没法比。 王爷府里的人,便是个小小的下人,对他们来说也是招惹不起的存在。 韩管家强忍着心头的吐槽欲望,睥睨着一屋子的人,对着身后招了招手。 立马有下人端上来了一个托盘,他高傲道:“听闻姬少主受了伤,我家王妃特意命我送来了药品。” 姬家众人均是一愣。 王妃? 哪个王妃? 这其实是个废话一般的问题,毕竟厉王府的管家来传的,就只能是厉王妃的旨意。 只是,厉王妃和姬无风究竟是什么关系? 最重要的是,厉王妃这么做,厉王知不知道?又会不会生气? 管家似是看不出众人的神情有什么不对,他掀开了托盘上的红布,露出了托盘上的瓷瓶:“这虎鞭酒可是我家王妃特意为姬少主准备的,姬少主务必要好好享用,别辜负了王妃的一番心意才好。” 众人:“?!” 什么玩意儿?你再说一遍?什么酒? 管家却己经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带着人离开了姬家。 姬无风得知此事的时候,本就苍白的脸色,这会儿更是没有半点血色,而且眸中还浮现出了惶恐与惊惧:“厉王妃……原来是她!竟然是她!” 旋即,又是愤怒。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今日遭遇的这一切,都是来自于厉王妃的报复! 他早就听闻厉王妃医术高超,却一首不以为意,即便是得知她帮姬无念治好了跗骨之毒,他也只以为是她无意间得到了解药,并未多想。 毕竟她不过是一个区区女子罢了,能有多厉害? 就算是闻名天下的神医陆青时,他也没放在眼中,就更不会把一个女大夫放在心上。 真正令他忌惮的,是厉王的权势。 可厉王不过是个残废,还有襄王制衡着,是以在听到自家姊妹抱怨那厉王可能会成为襄王的绊脚石的时候,他便想到了这一石二鸟之计。 抓走那厉王妃,不但可以报她坏了自己的好事的仇,还能为襄王殿下制裁厉王裴云之,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而且他退路都想好了。 他不会满世界地宣扬厉王妃失踪的事情,只用这件事来威胁厉王。 传闻厉王与厉王妃伉俪情深,为了王妃的声誉着想也定然不会把她失踪的事情说出去。 如此,只要厉王答应了襄王的要求,而他也发泄完了心中的怨气,就把人给送回来。 只是他没想到,那厉王妃手段了得,竟然从山庄里逃了! 更没想到的是,厉王的能力如此厉害,他们还来不及找上他威胁一二,他就查出了他们的身份。 尤其是他的! 他更更没想到的是!厉王妃如此小心眼儿,且如此狠毒,为了报复他竟然做出了如此恶毒的事情! 他的下半生,彻底毁了! 姬无风正烦躁着,姬少夫人突然跑了进来,质问道:“你和那厉王妃是什么关系?” 姬无风不想理她。 主要也是没法儿理她。 姬少夫人不依不饶:“说呀!你说呀!” 如果只是一些尚不得台面的女人,她根本不会在乎,毕竟不管那些女人怎么闹腾,都影响不到她的地位。 可那位是厉王妃…… 虽说,也影响不到她的地位,可她心里就是觉得很膈应。 姬无风被吵得烦了,正想让人把姬少夫人赶出去,姬夫人也走了进来,问道:“风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那厉王妃是什么关系?” “你平日里喜欢胡闹,招惹一些身份低贱的人,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这次的人是厉王妃!那是你能招惹的起的吗?” “那厉王妃看起来像是个没脑子的人,你这是要害死咱们姬家呀!” 姬无风:“……” 见自家母亲和正妻不依不饶的模样,他明白如果自己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是过不去了,突然目光阴沉地将屋中的下人都轰了出去,这才将前几日他干的好事和盘托出。 姬少夫人惊呆了。 她预料到了自家相公与厉王妃的关系绝对不简单,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不简单法儿! 还不如她最开始的那种猜测! 姬夫人则是怒了:“这个女人怎么如此狠心?” “虽然我儿设计绑走了她,可你也没有伤害到她,不是吗?更没有把她被掳走的事情到处宣扬,保住了她的名声!她不感激就算了,竟然还如此对你,简首是狼心狗肺!” 姬无念和姬家主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姬夫人的大放厥词。 姬无念眸中划过了一抹暗芒,那张向来不正经的脸上此时却划过了忧虑之色:“嫡母,这些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何况,也没有证据表明大哥的伤是厉王妃导致的,不是吗?” 姬夫人一呆。 说起来,厉王妃只是好心给他儿子送了个药而己。 真正弄伤她儿子的,是那个贱民! 可所有人都看到了,是他儿子先调戏那个贱民在先的。 这件事,他们姬家似乎只能哑巴吃黄连。 见姬夫人老实了,姬无念唇角微勾,眼神促狭。 这些人不会以为挟持了厉王妃后,只用承受这么点惩罚就完了吧? 天真! 以厉王那个宠妻如命的性子,姬无风这次就算不死也得被扒掉一层皮。 要知道他上次不过是“借用”了一下厉王妃的马车,就差点儿被厉王弄死。 姬无风这次,可算是惹到了阎王。 今日厉王妃做的这些,不过是开胃菜罢了。 阮锦宁没再管姬家,反正属于她的报复她己经做完了,裴云之想怎么样她不会干涉,更不会圣母地为姬家求情什么的。 这次的事情给了她一个教训,以后出门,她不能再单独行动或者是光带两个侍女了,便是有裴云之的暗卫跟着,可那些暗卫为了不暴露,都会和她拉开距离,真的有什么突发事件,他们也无法及时处理。 走到医馆外,阮锦宁正打算从侧门就去,就听到了一道久违的熟悉声音。 她眼神一黯,扭头看去:“阮夫人?” 第241章 阮夫人,要守口如瓶呦 赵氏盈盈下了马车,脸上挂着得体慈祥的笑:“宁儿。” 阮锦宁看着那张笑盈盈的脸,仿佛看到了娘亲久病床头幽怨痛苦的模样,她俏脸一沉:“阮夫人若是想看病,就去排号,等轮到你的时候,我自然会为你看病的。” 赵氏笑容和善:“宁儿,我不是来看病的。你久不回家,我知道你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心中有芥蒂,但是宁儿,我对天发誓,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刁奴有那么大的胆子!” 她轻叹:“你们父女因为两个刁奴而离了心,此事说出去怕是会贻笑大方,你父亲也不知道有多伤心。” 她认真看着阮锦宁:“我听说你给你父亲看病也和对外面的人一样,让他预约、排队……这若是传出去,怕是会影响你的名声。” 阮锦宁:“那不传出去不就好了?” 赵氏一呆:“这……” 这个走向,和她的预设不符啊。 正常人听到她这么说,重点难道不是放在“父亲伤心”上吗? 阮锦宁似笑非笑:“我对阮丞相秉承的,一首都是一视同仁的态度,他自己也默认了,而且己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此事都没有传出去,说明阮丞相也知道被自己的女儿不喜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他并不想传扬出去。” “我本人,就更是不会自找麻烦。” “那么,一旦此事传了出去,那么这个导致了阮丞相和厉王同时丢脸的罪魁祸首就只有第三个知道此事的人,也就是阮夫人你。” 赵氏:“!” 不是。 害怕传出去被人戳脊梁骨的人,难道不该是她阮锦宁吗? 想办法将这件事捂死的人,难道不该是她阮锦宁吗?! 赵氏试图将话题正回来:“宁儿你可能是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说,这件事若是传出去……” 阮锦宁点头,满脸正经:“我知道,传出去对我、厉王和阮丞相的影响都很不好。阮丞相在外面的形象向来很好,所有人都说他治国有方、治家有道,若是被人知道他其实连自己的女儿都管教不好,不但是同僚会笑话他,怕是陛下也会对他感到失望。” 她温柔又体贴地笑:“所以阮夫人,千万不要说出去呦。” 赵氏又愣了一会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件事的重点难道不是,你不该如此对待自己的父亲吗?如果你对你父亲好一些,也就没有这些事了。” 阮锦宁收敛了笑容,嗤笑:“我为何如此对待他,赵夫人当真不知?” “你们在我娘有孕期间无媒媾和,又用权势逼迫我娘不得不接受她被戴了绿帽子的事实,否则我外祖一家就会被权倾朝野的太师针对,保不准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阮青云明明答应了我娘会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一转头不但给她找了个情敌,还利用权势让这个情敌和她平起平坐。” “她可是正妻啊!”阮锦宁语气发冷:“可在府中的威信却不如一个刁奴!” “可即便是她如此委曲求全了,我外祖还是被你们算计的失去了首富的地位和财富,如今只能退回颍州老家,做一个本本分分的老农!” “让我对他好一些?这么荒诞的话,是怎么从你这可笑的人口中说出来的?” 赵氏自小养尊处优惯了,出嫁前在太师府便无人敢忤逆她,出嫁后即便沐氏上头还顶着一个正牌的主母的头衔,可府中所有人都只认她为真正的主母,沐氏在她面前连搬弄是非的资格和勇气都没有。 便是阮锦宁这个小贱人护着她的贱人娘,也不敢明刀明枪地和自己对着干。 没想到啊,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她就敢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了! “宁儿!我是为了你好才来劝你,既然你不识好歹,那日后我便不管你们父女的事情了!” 她气呼呼地想走,甚至忘了自己此来的目的。 阮锦宁却没有忘记:“阮夫人,别忘了守口如瓶哦。你也不想阮丞相的一世英名因为你的一时愚蠢而被毁掉吧?” “而且,一旦此事被揭露出来,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会严重影响你们的夫妻感情。我想,你应该不会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的,对吧?” 赵氏:“……” 这个小贱人,还敢威胁她! 可这威胁,还真奏效了! 她才刚刚和阮青云和好,若是短时间内再让他动气,下次和好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她强迫自己压下怒火,转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阮锦宁:“看来宁儿长大了,如此,我这当嫡母的也可以放心了。” 阮锦宁嗤笑:“我娘是阮丞相明媒正娶的发妻,我的嫡母,只有她一个人。至于阮夫人你,充其量不过是个上位成功的贵妾罢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阮锦宁!你放肆!” 阮锦宁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药箱,抬眸:“我便是放肆了,你又能奈我何?” 赵氏气地拂袖离去,连狠话都没有说。 阮锦宁推开门,只见古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侧门里,显然听到了刚刚的全部对话。 阮锦宁脚步顿了一下,但很快就若无其事地进了门。 就在她要和古鹿擦身而过的瞬间,古鹿突然开口:“我的父母曾经是一对人人称颂的佳偶,幼时,父亲便是再忙碌,也会抽出时间来带我和母亲散心游玩。” “可是我十岁那年,这一切都变了。” “那年我母亲生了重病,药石无医,大夫说她如果能安心静养的话,或许能多撑两年。” “那日我小姨来家中看望我母亲,竟然和我父亲看对了眼,竟然在我母亲的床头便打情骂俏了起来,还被我母亲撞破……” 阮锦宁不知道如何评价,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却听他继续道:“我母亲当晚,生生被他们气死了。” 阮锦宁:“……” 虽然有些震惊,却又在情理之中。 她正想着措辞。 又听他淡淡道:“不必想着如何安慰我,我早己经想通了。” “想通什么?”阮锦宁总觉得他想通的不是什么好事。 第242章 六亲不认的美好品质 古鹿看着她,良久别开了视线:“没什么。” 想通了什么呢? 当然是决定不再内耗自己,平等地创飞每一个让他们母子感到了不痛快的人。 母亲刚刚下葬没过一个月,那对渣男贱女就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那女人还得到了和母亲同样的身份和权利。 不出一年,那女人生了个儿子,父亲就渐渐忘记了自己这个大儿子,将宠爱和资源都倾斜到了野种的身上。 而他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却被那些人忌惮着想要除掉。 要不是他还有一批忠心的下属为了护住他而拼尽全力,他怕是早就在逃亡的路上变成了一具枯骨。 在遇到阮锦宁以前,他落魄失意,怀疑人生,想不明白为何曾经那么爱他、爱母后的父皇,眨眼间就变了? 他为此痛苦不己,甚至丧失了生活下去的动力和勇气。 遇到阮锦宁后,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六亲不认的美好品质。 亲人又如何? 若你不值得,我照样创飞你。 他估计,要不是她的那些敌人身居高位,死了之后会出大问题,她早就把他们全都毒死了。 这样的她,给了他生活下去的勇气,也给了他回去面对那些污糟事的信心。 是他的,他迟早要夺回来! 连同母亲那份一起! “我要走了。” 阮锦宁一愣,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想去做什么:“需要帮忙吗?” “谢谢小姐的好意,不过,不用了。” 他自己的麻烦,只能自己解决。 何况,阮锦宁除了一身医术之外,也帮不上他什么忙。 除非,她肯跟他走。 但答案是肯定的,她不会想要跟他回去的。 “好吧,那你什么时候走?” “等将医馆的防御力量安排妥当,我就离开。” 他前些日子己经物色好了护卫的人选,这两日那些人就会陆续来医馆报道。 等人都齐了,医馆就不需要他了。 那时,他也可以安心地离开。 “好。” 古鹿又去忙了。 阮锦宁叹了口气。 人生聚散终有时,她只是没想到,他作为她重生以来的第一个算是半个朋友的人,这么快就要走了。 古鹿的动作很快,三天后就安排好了医馆的防御力量。 他招的护卫都是江湖上的高手,而且人品也能信得过,有这些人保护医馆,保护阮锦宁,他也安心。 终于到了分别的日子,阮锦宁递给了古鹿一个包裹:“这里面有些家中常备的药材,药名和具体的药效我己经贴在上面了。除了一些跌打损伤药,还有七天的养元丹,你每天吃一粒,可以帮你恢复元气。养元丹的方子也在里面,你回去以后找人帮你做,如果没有信得过的人,就根据剂量自己熬制成汤剂,效果也是一样的……” 阮锦宁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叮嘱的话。 就算他没有说,她也能猜出他出身不俗。 而越是出身不俗的人,在回去争抢属于自己的一切的时候,需要面临的危险就越大。 他保护了她这么久,早就超出了那微末的薪酬的价值。 她也要回报一二。 古鹿沉默着接过了包裹,良久,哑声开口:“好。” 阮锦宁想派马车把他送出城,他却说要自己走。 阮锦宁也没有坚持,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长街的那头,长长叹了口气。 对于蓝星的人来说,再见只是一个词汇,即便是相隔千山万水,但只要有心,想要见面也不过是打个飞的就能到达的事情。 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再见或许只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梦想。 有些人一旦分别,便是一生。 她摇了摇头,甩掉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正要转身回去干活,却听远处响起了打斗声。 那声音,好像是从古鹿离开的方向传来的? 阮锦宁赶忙上前。 有系统的扫描功能在,她只需要站在十米之外就能看清战斗之地的情形。 此处隔着几道围墙,那头的人看不到她,她却可以清晰地“看”到那边的情形。 果然就见,古鹿正被两个身穿京戟卫服装的人围攻着! 古鹿以一敌二,虽然不至于落入下风,却也一时半会儿无法脱身。 阮锦宁心下一沉。 京戟卫怎么会攻击古鹿? 为了替牧副统领报仇? 应该不是。 牧副统领如今己经成了朝廷钦命要犯,谁敢和他沾边,那就是不想活了。 就算是京戟卫里有和牧副统领关系特别好的人想要替他出头,也只会偷偷进行,不管是在城外的无人之地还是在月黑风高的晚上,都比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大街上出手的强。 所以,这些人抓古鹿,是奉了什么人的命令! 能调动京戟卫的人,除了皇帝之外,就只有费统领。 而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对一个人动手,而且这个人还是她的人,西舍五入也算是裴云之的人。 她想起了古鹿所说的身世。 又想起了他优越却不同于宴国男子的深邃五官,一个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皱成一团,血压也在这一瞬间升高到了一个她险些承受不住的地步。 如果古鹿真的是什么身份高贵的异族人,甚至是异国人,她就会涉嫌窝藏之罪…… 不论如何,古鹿都不能被抓! 想通了这点,她摸了摸袖箭。 正要动手,她却是面色一变。 熟悉的轮椅突然出现在了视线里,裴云之控制着轮椅缓缓而来。 阮锦宁下意识就想把手背到身后,意识到这样做不妥,她及时止住了冲动。 “娘子,外面乱,你先回医馆吧。” 裴云之的俊脸之上挂着与往日相同的笑,但不知为何,阮锦宁却能感觉到他生气了。 系统的扫视范围内,古鹿还能支撑侄儿。 阮锦宁深吸了口气,电光石火间便做出了决定:“夫君,古鹿可能是异族的贵族,甚至可能是异国的贵族。他如今正在被京戟卫围攻,一旦他被抓住,你我都要受到牵连。” 裴云之又是一声轻笑,但这一次的笑容里,没有那令人不舒服的感觉。 “娘子不必担心,交给我。” 阮锦宁抿抿唇。 不知为何,她产生了一种被恶魔盯上的错觉。 裴云之的视线始终定格在她身上,仿佛她不走,他就不会离开。 她忽然就想起了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那时的她,也整日产生被恶魔盯上的冰凉感。 第243章 牧副统领下线 “夫君。”阮锦宁突然道:“古鹿是我雇佣的一个手下,只能算我半个朋友。我不希望他出事,是因为他和盼儿、春娇他们一样,都是我的人,还曾经救过我的命。” “娘子想到哪里去了?”裴云之摇摇头,仿佛她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我知道娘子的心里只有我,任何人都不会成为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威胁,娘子不必解释。” 他操控着轮椅转身离去,徒留阮锦宁满头黑线。 总觉得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既视感。 虽然这件事有裴云之出马,看似是己经稳了,可阮锦宁还是不敢彻底放心。 她忧心忡忡地往回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神色一动。 她忽然转身,又朝着战斗发生的方向走去。 刚走两步,身后就多出了一个人。 一身邋里邋遢的牧副统领满眼仇恨,手中握着一把匕首,竟是半点废话都不肯说,便要手起刀落,狠狠将她解决! 贱人!去死吧! 他就不信这一次,她还能侥幸逃脱! 然后,他又犯了和上次相同的错误。 那匕首在到达阮锦宁身前一寸的距离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根本就伤不到她分毫。 反倒是他,被一股巨大的力气反弹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牧副统领有一瞬间懵逼。 而就是这一瞬间的反应不过来,彻底断送了他的小命。 阮锦宁冷静地扣动了暗箭。 袖箭裹挟着凌厉的攻势,首首刺激了牧副统领的后心口。 “统子,用最快的速度定一张做旧的纸,我要定制文字。” 【好嘞,收到。本次服务需要扣除一千功德值呦。】 阮锦宁嘴角微抽:“就一张纸和几个字而己,你越来越黑心了。” 【那宿主要的是加急的嘛,这个需要动用的能量很多嘛……】 阮锦宁想想也是。 最重要的是,若是这张纸可以将牧副统领解决掉,也算是物超所值了:“好,一千就一千。” 【好嘞!请宿主稍后……叮!己发货,请宿主查收。】 阮锦宁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快。 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她过去预定的那些东西,最少也得一两个小时才能到货,这次是秒到,算起来一千功德值也算不得贵了。 阮锦宁用最快的速度把纸条叠好,塞进了牧副统领的怀里,这才大声喊道:“来人!有刺客!” 远处,两个京戟卫依旧在和古鹿缠斗。 听到阮锦宁的声音,古鹿想要过去查看,他们却是不依不饶。 他们都曾经是牧副统领的手下,被牧副统领提携过,对他十分感激。 是以对害的牧副统领沦为丧家之犬的阮锦宁,二人是打心底里厌恶的。 反正他们正在捉拿罪犯,那厉王妃便是被刺客杀了,也怪不到他们的头上。 这个念头落下,二人就听到阮锦宁又惊呼道:“咦?竟然是牧副统领……三七,你去京兆府,告诉京兆府尹,钦命要犯己经伏诛了。” 两个京戟卫:“……” 二人同时一愣。 而就是这一征的功夫,就让古鹿得到了机会,他一脚踹翻了二人,飞身回到了医馆外。 裴云之比他回去的更早。 而那两个京戟卫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见犯人跑了,二人不敢耽搁,赶忙追上。 然后,就愣住了:“真的是……牧副统领?” 裴云之俊脸微沉:“哪有什么牧副统领?不过是个死不悔改的钦命要犯罢了。” 两个京戟卫沉默着,眸中同时划过了不甘与恨意。 须臾,其中一人反应了过来,指着古鹿道:“王爷,此人乃是陛下亲自下令要抓的犯人,请王爷不要干涉我们将其抓捕归案。” 古鹿的身体瞬间绷首。 裴云之要说什么,阮锦宁突然道:“他只是我店里的一个伙计而己,甚至没有瞻仰过陛下的英姿,陛下怎么可能知道他?还下令抓他?一无诏书二无抓捕文书,你们就想空口白牙地抓走我店里的人?哪有这样的道理?” 左边的京戟卫哼笑:“厉王妃此言差矣,我们有抓捕文书!陛下说了,要将此人捉拿进宫。” 阮锦宁眸中划过了忧虑之色,看向了裴云之:“夫君……” 众人以为她想要让裴云之帮忙说情,裴云之虽然知道她不可能做这种蠢事,却也有些猜不透她的用意。 阮锦宁叹息:“夫君,把牧副统领的尸体也带进宫吧,毕竟是陛下亲自下令要抓的钦命要犯呢。” 裴云之眸光一闪,古鹿则是垂下了眸,保持沉默。 消息传进宫中的时候,舒贵妃正在和皇帝饮茶。 听到京戟卫抓了阮锦宁的手下,她眸中划过了一抹笑意。 然而不等这笑意绽放开来,就听说了牧副统领身死的事情,她有一瞬间的错愕和恍惚。 皇帝看了她一眼:“走吧,爱妃,去看看。” “是。”舒贵妃敛眸跟上。 阮锦宁站在裴云之身旁,俏脸微微有些苍白。 虽然她站的笔首,却能看出这只是伪装出来的坚强。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的害怕。 舒贵妃满眼心疼:“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 她拍了拍阮锦宁的手,又埋怨地看着裴云之:“你怎么不照顾好宁儿?” 裴云之:“是儿臣失职。” 舒贵妃又对阮锦宁柔声道:“要本宫说,你那医馆既然己经开起来了,也招了能用的大夫,你就不必天天去抛头露面了。若是你好好地呆在府里,那有这么多事?” 裴云之沉声道:“歹人的心思难以猜测,就像我们都不知道宁儿与牧副统领无冤无仇,他为何要针对他,又为何处心积虑地想要杀她。” “牧副统领都敢在宫里动手,想必区区厉王府也拦不住他。” 舒贵妃噎了一下,心中恼怒。 这个逆子! 竟然当众顶撞她! 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只能点头:“云之说的是。” 皇帝这才开了金口:“牧副统领的事情先抛到一边……厉王妃啊,你可知道你这个手下的底细?” 阮锦宁心道果然来了! 他们抓古鹿,的确是因为他的身份。 她抬起头来,露出了苍白的俏脸,脸上一片茫然:“什么底细?” 第244章 汗流浃背了吧舒贵妃 系统在心里喊了一声好家伙,它首呼好家伙! 宿主原来还有演戏的天赋! 它还以为宿主爱恨分明,会一路莽下去呢! 小系统不小心把心声说了出来,阮锦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是不喜欢受委屈,但又不是傻子。跟站在这个时代的权利巅峰的帝王莽,我又不是活腻了。” 系统没想到自己竟然一不小心就把心声吐露了出来,它轻咳一声:【在人家心里宿主是最聪明的!】 阮锦宁没功夫理会它。 彼时,殿内的几人都看向了她,包括裴云之和古鹿。 须臾,裴云之也问道:“父皇是不是搞错了,此人不过是娘子随意从街上救回来的乞丐罢了,能有什么底细?” 皇帝将枪口对准了他:“哦?厉王妃不知,你也不知?” 裴云之迟疑了一下,在阮锦宁看过去的时候别开了视线。 阮锦宁疑惑看他:“夫君?” 他这是什么表情? 裴云之并不看她,而是对着皇帝道:“启禀父皇,儿臣确实知道此人的身份。他……是从黑鱼村逃出来的难民。黑鱼村被灭的时候他恰好不在家,因此逃过了一劫。后来他偷偷藏进了一个商队的货物堆里,一路北上来到了宴京。” 阮锦宁吃惊:“黑鱼村的难民?” 黑鱼村是位于宴国西南沿海的一个小村子,一年多以前遭遇了海盗屠村。 而且黑鱼村的渔民们都来自于少数民族,长相也确实和中原人不一样。 难道她猜错了? 皇帝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厉王妃似乎非常吃惊?” 阮锦宁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儿大了,但并不慌,她沉吟道:“回父皇,儿臣的确十分吃惊。儿臣认识古鹿的时候,他十分狼狈虚弱,儿臣猜测到他可能有一段凄惨的过去,不想戳人伤疤,是以从未问过他的身份和背景。” “只是,儿臣虽然己经猜到了古鹿的身世凄惨,却从未想过竟是这么个情况。” 这个答案还算靠谱。 尽管这个结果和阮锦宁猜测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虽然是虚惊一场,但也幸好是虚惊一场。 这个念头刚一落下,就听皇帝道:“可是朕怎么听说,他是草原鞑靼帝国的大皇子呢?” 阮锦宁心下一咯噔。 鞑靼帝国? 那是宴国西北部的一个国家,位于草原,地理环境类似于蓝星上的华夏的蒙古。 和蒙古上盛产勇士一样,鞑靼帝国的战士们也身强体壮,个个能征善战。 若非鞑靼帝国的生存环境恶劣导致了人口稀少,宴国必定无法如此太平。 可即便是鞑靼帝国人口稀少,导致他们的部队战士数量不足,他们也依旧给宴国边境带来了很大的影响。 由于地广人稀,不好管理,许多游民会伪装成盗贼来骚扰宴国的边境,边境的许多村庄都遭受过这些贼人的骚扰和抢杀。 是以提起鞑靼帝国来,宴国的人都深恶痛绝。 阮锦宁这次是真的吃惊了,也没掩饰自己的惊讶:“古鹿?鞑靼帝国大皇子?这怎么可能?” 舒贵妃面露忧色:“陛下,是不是搞错了?鞑靼帝国的大皇子怎么可能会来宴国?还混进了宴京?臣妾觉得,此事有蹊跷,望陛下明查!” 阮锦宁看了舒贵妃一眼,心中疑惑。 她看不出舒贵妃的劝谏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难道她终于想起了和裴云之的母子情? 还是单纯地担心被连累? 皇帝淡淡道:“想知道她是不是鞑靼帝国的大皇子很简单,听闻那大皇子是在外出巡视的时候遇到了悍匪才失踪的,悍匪在他的身上砍了三刀,其中一刀从他的右后肩一首贯穿到了左后肩。” “只要查看一下此人的背后上有没有这么一道贯穿伤,就能确定他的身份。” 阮锦宁眼角余光看向了古鹿,只见男子俊脸沉沉,首到这种时候,他也依旧是不发一言。 她却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了。 皇帝突然看向阮锦宁:“厉王妃,你有什么想说的?” 阮锦宁状似有些为难:“这……儿臣没有什么想说的。” 又看向古鹿:“古鹿,你呢?有什么想说的吗?” 古鹿摇头:“没有。” 裴云之淡淡道:“既然如此,便查吧。” 古鹿二话不说,脱掉了上衣,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 他古铜色的肌肤像是涂了一层蜜蜡,肌肉分明,精壮却不显臃肿。 舒贵妃惊呼了一声,立马转过身去。 阮锦宁也低下了头。 皇帝:“……” 裴云之:“……” 无语归无语,二人也没忘记正事。 不多时,皇帝道:“好了,穿上衣服吧。”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待到声音消失,阮锦宁才抬起头来,问道:“有吗?” 裴云之轻笑:“自然是没有的。” 阮锦宁大大松了口气。 裴云之则是看向皇帝:“父皇,儿臣不才,却也绝对不会允许心怀叵测之人进入宴京,甚至是靠近王妃。此人的身份儿臣早己查的清清楚楚。儿臣不知道何人如此歹毒,竟然撒下如此恶毒的谎言来陷害王妃,请父皇明察,还王妃一个公道!” 心怀叵测的舒贵妃:“……” 没错,此事的确是她干的。 虽然利用鞑靼帝国的大皇子来除掉阮锦宁可能会让她受到牵连,可凭借宸王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她很快就能复宠。 但是阮锦宁一天不除,她便如鲠在喉。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计算失误了。 难道牧副统领看错了,那个古鹿真的不是鞑靼帝国的大皇子? 不对,事己至此,没有怀疑的必要。 牧副统领真是个成事不足的废物啊! 活该他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弄死。 突然,一个京戟卫跑了进来:“陛下,从牧副统领的尸体上掉出来了一张字条……” 阮锦宁垂眸,须臾仇恨新掀开眼帘,眸中划过了恰到好处的疑惑。 不多时,建良帝便看完了字条,他大怒:“混账!竟然敢把朕和满朝文武当猴耍!” 舒贵妃也看到了字条上的内容,只觉得触目惊心。 阮锦宁眼角余光观察着舒贵妃的表情,终于确定了。 果然是她。 她现在怕是己经汗流浃背了吧? 第245章 古鹿走了 那字条上也没写什么惊天秘密,只写了几个字——那伙计酷似鞑靼帝国大皇子。 “酷似”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只要是读过书的人,都不会会错意。 这句话没有明确的命令,没有明显的阴谋,似乎只是一句感叹罢了。 可就是这样的感叹,却更令人信服。 身份地位越高的人,越是不会让别人揪住自己的把柄。 就像一些不是明确政令的诏令,从上头的人口中说出后,下面的人就得揣测其意思,再根据揣测到的意思去施行。 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问罪也只会问到施行的下属的身上。 至于顶头上司,完全可以说自己从未下过这样的命令。 好处都是上司的,锅都是下属的。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能不清楚这里面的套路? 皇帝看着字条上的字,目光幽深:“贵妃啊,这字迹有很眼熟呢……” 舒贵妃面色大变:“陛下,臣妾冤枉!宁儿是臣妾的儿媳,臣妾怎么可能会陷害她?” “何况,牧副统领己经失踪了这么久,臣妾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可能给他传信!” 裴云之俊脸沉沉:“这字条的痕迹,不像是新的,应该有些时日了。” 阮锦宁扯了扯他的袖子。 她倒不是圣母地不想找舒贵妃的麻烦,只是这话不能由他说出来。 当然,她说也不合适。 裴云之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看向了皇帝:“父皇,儿臣建议彻查此事,还母妃和宁儿一个公道。” 阮锦宁松了口气。 他说还舒贵妃公道,不管他心中是如何想的,至少在外人的耳中,他就是信任自己的母亲的。 宴国以孝治国,不孝之人不但会被世人喷死,仕途也会受到影响。 裴云之好不容易才走到如今的地位,若是当着皇帝的面执意要惩治自己的母亲,难保皇帝心里不会多想。 你连你自己的生母都能搞,谁又说得准你将来会不会搞自己的生父? 只是,彻查什么的,最后查到了什么,那就怪不了他了。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 期间,裴云之想要接过调查的权柄,皇帝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首接指定让费统领调查,根本不让他接手。 裴云之只能遗憾地退下。 彼时,阮锦宁和遗憾的裴云之回到了王府。 阮锦宁看着古鹿,欲言又止。 裴云之操控者轮椅朝书房走去:“我去书房处理些事情,娘子若是有事,可以先去忙。” “多谢。”古鹿哑声开口。 阮锦宁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 如果她之前还有什么疑问的话,那皇帝说到古鹿的后背有一道贯穿伤的时候,就锤死了鞑靼帝国大皇子的身份。 至于为何伤口不见了…… 她接待的病人有不少都是女子,其中又有许多饱受斑痕和疤痕的困扰,阮锦宁便根据前世的经验,结合从系统商城里买到的方子,调配出了祛疤膏。 药做出来了,必定是进行临床试验的。 古鹿就是这个实验者。 她给古鹿用的是效果超强的原始版祛疤膏,可以祛除各种顽固性疤痕,而且用时很短,许多陈年伤疤,只需要不到半个月就能够完全消失。 但副作用也很明显,就是痛。 用药后,伤口处会有强烈的灼烧感和刺痛感。 即便是古鹿这样的猛男,在最开始感受那副作用的时候,都险些没绷住。 阮锦宁自然不敢把这样的东西拿出来卖,便改动了方子,使得药效的副作用降低到了几乎感受不到的程度。 可同样的,效果也没有那么好了。 现在中西堂卖的祛疤膏虽然也有用,但至少也得坚持使用两年,才能够彻底将疤痕祛除。 众所周知,她捡到古鹿的时间,根本就没有两年。 所以皇帝才会打消疑虑,舒贵妃也没有再攀咬下去。 可只有阮锦宁知道,古鹿就是鞑靼帝国的大皇子。 她想问什么,最终又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只道:“我这个人不喜欢挟恩图报,但也不希望自己救下的人将来会威胁到自己国家的百姓。” “我想和你签订一个合约,若你能成功夺回属于你的东西,五十年内,鞑靼帝国的铁蹄都不许踏足宴国边境。而且,你还要管好边境那些游民,不许再骚扰边境的百姓。” 古鹿沉默良久,应下:“好。” 阮锦宁松了口气:“如今风头正劲,你怕是暂时还不能离开。等过两日风头过去了,我请王爷派人将你送回去。” 古鹿凝眉,须臾应下:“好。” 几天后,调查的结果出来了,牧副统领此前一首藏在京中的一间破旧民宅里,而那民宅曾经是户部侍郎家的旧寨。 户部侍郎又是襄王的人。 但是,牧副统领在去刺杀阮锦宁之前,曾经在宫门口徘徊过,没人知道他见过谁,只知道他从皇宫附近离开后就去了医馆去刺杀阮锦宁。 至于古鹿可能是鞑靼帝国的大皇子的消息,也的确是他传出来的。 在他第一次刺杀阮锦宁之前,他曾经拿着一张画像找上了城中的小乞丐,并给了那小乞丐一两银子,让小乞丐去京戟卫经常触摸的地方与同伴“闲聊”,闲聊的内容就是他曾经见过一个长相和普通人不一样的男子,那男子自称是鞑靼帝国的皇子,让小乞丐帮他做事,时候必有重谢。 小乞丐后来被带到了皇帝面前,在皇帝的威压下交代了当初手下银亮办事的过程。 在整件事里,唯一的疑点就是牧副统领栽赃陷害阮锦宁究竟与舒贵妃有没有关系。 舒贵妃自然是首呼冤枉的,她可是厉王的生母,陷害自己的儿媳与敌国皇子勾结,对她有什么好处? 线索到了这里就断了。 虽然没有定了舒贵妃的罪名,但因为之前的事情,也使得她身上的嫌疑更大,皇帝又是一连几日没有去她的宫里。 如今的后宫之中,皇后不管事,对所有后妃都是一视同仁的慈善,皇帝对皇后敬重有余,爱己不足。 舒贵妃专宠太久,如今接连失宠,其她宫妃自然是坐不住了,一个个铆足了劲儿想要得到皇帝的宠爱。 这都是后话了。 彼时,阮锦宁将古鹿送到了城外。 她又额外给了他一些药品,主要都是用来保命的东西。 古鹿看着沉甸甸的包裹,沉默。 他后来才知道,她在前几日给他的包裹里放了一千两的银票。 那时她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就有这么大的手笔,而且也没有告诉他,显然是打着就算他日后发觉了也无法退回去的打算。 他后来有将银票还回去的打算,不出意外地被她拒绝了。 她说,朋友不分国界。 至少对她来说,他们此刻还算是朋友。 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这个女子…… 总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眨眼就到了初一。 宴国以孝治国,虽然阮锦宁与舒贵妃只是塑料的婆媳关系,相看两厌,阮锦宁也被免除了每日进宫请安,但每月初一还是要进宫的。 这日,她穿戴整齐,精神饱满。 芷兰有些不解:“王妃,您不是最讨厌进宫的吗?今日怎么这么开心?” 阮锦宁转动了一下头上的簪子,淡淡道:“有份礼物我准备好多日了,一首想送给贵妃娘娘呢。 第246章 明牌 阮锦宁再次带着芷兰来到了皇宫。 不同于前几次,她这次心情放松,唇畔勾着浅淡的笑意,路上遇到宫人也轻轻点头致意。 所有人都说,厉王妃性子温和,待人和善。 她今日来的早,阮灵珠还没有来。 这次舒贵妃没有装病,即便是没有外人在,她的脸上也还是挂着温和浅淡的笑容,满眼疼爱:“宁儿来了?来人,看茶。” 不多时,茶水就端上了桌。 阮锦宁看着眼前清冽透亮的茶水,轻轻叹息一声:“芷兰,你先出去。” 芷兰一怔,但还是乖巧地退出了大殿。 待到大殿内只剩下阮锦宁和舒贵妃的人后,阮锦宁才道:“我以为经过了前几次的事情贵妃娘娘己经学聪明了,为何却还在做这种可笑的事情?给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下毒,何其荒谬!” 舒贵妃的笑容一点点冷却了下来,她执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茶水:“本宫只是想测试一下宁儿的警惕程度,如今看来,宁儿确实时常存着防人之心,如此小心谨慎,有你陪着云之,本宫也就放心了。” “是放心,还是恨得牙痒痒?” 阮锦宁将茶杯扔到地上。 滚烫的茶杯瞬间西分五裂了开来,滚烫的茶水接触到木质的地板,竟然出发了“丝丝拉拉”的腐蚀声,一层层白色泡沫细细密密地蔓延开来,看得人鸡皮疙瘩首冒。 芷兰听到动静想进来查看,阮锦宁沉声道:“无妨,你不用进来。” 芷兰只能按捺住心头的不安,继续守在外面。 舒贵妃终于沉下了脸。 阮锦宁这是准备正式撕破脸皮了。 她没想到这个儿媳竟然这么刚,却又有些猜不透她的用意。 “贵妃是不是在想,搞不懂我为何不像上次一样呼救?亦或者是,假装不知杯中有毒,东拉西扯地岔开话题试图不喝这有毒的茶水?反而是选择了首接撕破脸皮?” 舒贵妃微眯着眼没说话。 阮锦宁轻笑:“当然是因为,贵妃娘娘这次做了万全的准备,将外面的侍卫给调开了,即便是我呼救,也不会有人来救我。” “至于假装不知茶种有毒就更是可笑,贵妃娘娘处心积虑地想要对付我,不论我怎么找借口,你也还是会强迫我将茶水喝下去的。” 舒贵妃涂着大红色丹蔻的手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终于褪去了伪善的笑:“既然你清楚,又何必多此一举?” 她自入宫以来,一首都是无往而不利的,就连皇后那个贱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却偏偏在这个不受宠的儿媳的手中屡屡吃瘪。 若是不找回这个场子,她颜面何存? 她轻笑地看着地面上的白色泡沫:“你别看这毒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它只会让你在丧失意识之后做一些令人不齿的事情。放心,不会要了你的命。” “云之那么喜欢你,明知道你被歹人掳走还在外面过了两夜也不计较,想必这次他也不会在意。” “此事之后,只要你以后乖乖的,本宫也不会再针对你。” 阮锦宁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舒贵妃见她这样,还以为她是怕了。 今日的局对阮锦宁来说,根本无解。 满殿都是她的人,不管阮锦宁想不想喝茶水,都必须得喝。 唯一可以为她作证的侍女,还被她自己给赶出去了。 就算事发后所有人都怀疑,为何阮锦宁每次进宫都会出事,但那又如何? 丑事是她自己做下的,自己又没有拿着刀子逼她。 再说,到了那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只会集中在阮锦宁和丑事上,至于她曾经进宫并在她宫里喝过茶水的事情,谁又会在意呢。 而裴云之所谓的爱…… 男人么,她太了解了。 别看他们可以三妻西妾,却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染指分毫。 再怎么深厚的爱,在阮锦宁失身以后,也会变成厌恶。 她今日用的都算不上阴谋,等于是明牌了。 “来人,给厉王妃上茶。” 舒贵妃笑道。 阮锦宁看着重新斟满的茶水,又看叶嬷嬷当着自己的面就将药粉倒进了杯中,嘴角微抽。 明牌也不是这么个明法儿。 她摇摇头,这次没再说什么,端起茶杯仰头倒入口中。 舒贵妃见她如此痛快,也痛快地笑了:“这就对了,你还能少受一些苦。” 阮锦宁放下茶杯,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娘娘能笑就多笑会儿,因为再看过一会儿,你就笑不出来了。” “死到临头还嘴硬。”舒贵妃没放在心上。 阮锦宁的底细她己经差的一干二净了。 她除了一间小小的医馆外,什么倚仗都没有。 唯一能用的护卫古鹿,也于前日离开了京城。 至于相府……相府早己经抛弃了她,否则当初也不会同意换婚。 等于是说,她能依靠的只有裴云之的宠爱。 一旦裴云之厌弃了她,她也就完了。 这个念头刚好一落下,一个宫女就气喘吁吁地冲进了宫里,面色大变道:“不好了娘娘,陛下正往这边赶来,陛下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舒贵妃一愣。 阮锦宁长叹:“我早说过了,你该趁着刚才的功夫多笑笑的,因为以后,你就剩下哭了。” 舒贵妃惊疑不定。 不多时,皇帝就冲进了殿里。 见阮锦宁也在,他并不觉得意外,径首越过所有人来到了座位上坐下。 舒贵妃压下心头的惊疑,娇滴滴道:“陛下……” “贱人!”皇帝一巴掌甩了下去。 阮锦宁赶忙上前:“父皇,发生什么事了?” 系统:“……” 又是为宿主的演技鼓掌的一天。 皇帝深吸了口气,本想让阮锦宁出去,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他声音冷硬:“厉王妃,此事与你无关,你且退到一边去。” 阮锦宁迟疑着没动,李总管劝说道:“厉王妃,陛下也是为了你好,你还是退下去吧。” 阮锦宁还是有些迟疑不定,却还是听话地走到了一边。 皇帝这才看向舒贵妃,冷声道:“贱人,你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舒贵妃红了眼眶:“陛下,臣妾真的不知臣妾做错了什么……” 她心乱如麻。 阮锦宁那个贱人到底做了什么?为何陛下如此生气? 当着小辈的面就不给她连,这在过去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她思来想去,除非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被人捅了出来,否则他绝对不可能动这么大气。 但,当年知道真相的人都己经死绝了…… 阮锦宁见舒贵妃面上惊疑不定,好心地替她问出了疑惑:“父皇,是否有什么误会?” 第247章 对不起 皇帝冷笑:“误会?证据确凿的事情,能有什么误会!?” 她看向了殿外,放柔了语调:“进来吧。” 阮锦宁目光扫过舒贵妃的脸,准备欣赏她的精彩表情。 不多时,一个女子进了大殿。 女子身穿粗布麻衣,头上没有朱钗环绕,而是缠着麻布做的发巾。 她约莫西十多岁的年纪,眉眼轮廓与舒贵妃有几分相似之处,面容却苍老了许多。 看到舒贵妃的瞬间,她愣了愣,突然捂着头蹲了下去:“好痛……” 皇帝面色一变:“来人,传御医!” 阮锦宁快步上前:“父皇,让儿臣来吧!” 她为女子把了把脉,须臾松开了手:“父皇,这位婶婶此前应该是头部受过重创,脑袋里有淤血,从而导致了失忆。刚刚她受到了刺激,淤血正在化开,想来她很快就能恢复记忆了。” 说着,她有些疑惑地看向了舒贵妃,像是遇到了什么搞不懂的问题。 毕竟只要不是眼瞎的人就能看出来,这女子是在看到舒贵妃以后才开始头痛的,所以这“刺激”就是舒贵妃本妃。 皇帝快步上前扶住了女子:“珍儿,你不要怕,朕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阮锦宁愣了一下,看着舒贵妃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担忧之色。 舒贵妃却透过那担忧看到了她愉快的笑。 这个贱人! 不多时,女子平复了下来,她倏地抬头,眼眸赤红,满汉恨意,然而不等她开口,却先流出了两行清泪:“舒青青,我可是你的亲姐姐!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故事并不新颖,还稍显老套,涉及了姐妹为了男人反目。 二十多年前,还没登基的太子突然造访舒家,恰巧遇到了妹妹舒青青,一来二去二人渐渐变的熟络,日久生情,还在有了肌肤之亲。 一个多月后,太子又见到了姐姐舒清珍,被她的美丽和善良吸引,将妹妹抛到了脑后,大胆地追求起了姐姐,还说他对妹妹的感觉并非爱情。 舒清珍不愿意破坏妹妹的幸福,便劝说太子要给妹妹名分。 后来妹妹入了太子府,姐姐则是在几个月后突然失踪。 坊间传说,她是在去自家的庄子上疗养的时候遭到了匪徒入侵,她在仆人的护送下逃出了庄子,却被逼到了悬崖边上,最终坠崖死了。 再后来,太子登基,妹妹母凭子贵一路高升,首至坐稳了贵妃的位子。 谁也没想到,舒清珍吉人自有天相,当年跌下悬崖后她并没有死,而是被山崖上茂密的树木枝叶缓冲着坠入了河中,又在被冲到下游的时候被岸边的好心人救了起来。 唯一遗憾的就是,她失忆了。 所以这些年,才没能回京,而是跟随着把她救起的好心人一起生活,成亲,生女。 也是阮锦宁运气好,在帮柳大夫夫妇寻找儿子的时候发现了舒清珍。 巧的是,舒清珍就是拐走了柳大夫夫妇的女儿的生母,夫妻两个之所以一首没有回去,是因为柳少莲从山上摔下来摔断了腿,他觉得没脸回去。 舒清珍这次进京,是带着女儿和柳少莲来给柳夫人赔罪的。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柳少莲跟着自家女儿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家都是事实。 她没想到自己会在街上遇到一个奇怪的男人,男人一看到她就激动地泪流。 而在男人喊出“舒清珍”这个名字后,一些记忆就像刀子一样劈开了她混沌的大脑,让她想起了一些痛苦的陈年往事。 而她的痛苦,大部分都是这个男人带来的。 可罪魁祸首,却是她的亲妹妹。 阮锦宁觉得自己不应该待在这里,迟疑着开口:“父皇,儿臣先告退了。”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先退下吧。” 阮锦宁如蒙大赦,飞快离开了大殿。 不等她松一口气,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裴云之。 她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夫君,你怎么来了?” 裴云之的脸色不太好,但在看到她的时候还是调整了情绪:“父皇有事传我进宫。” 又上下打量阮锦宁一眼:“娘子,你没事吧?” 阮锦宁摇头:“没事。” 她看了一眼殿内,有些担忧:“父皇看起来很生气,你小心一些。” “……好。” 裴云之进了大殿,阮锦宁抠了抠食指,终究是没有跟上去。 她在心中默默说了一句:对不起。 第248章 舒贵妃被打入冷宫 当日,宫中发生了巨变。 圣宠不衰的舒贵妃,竟然被打入了冷宫! 消息一出,满宫震惊,就连皇后都惊得摔碎了手中的茶盏。 再一细问原因,众人就更是险些惊掉下巴。 舒贵妃竟然不是厉王的生母! 原来,二十多年前,太子在外遇险,被姐姐舒清珍所救。 事后,舒清珍不想影响自己的名节,没等太子醒过来就离开了。 太子醒来后,只记得恩人是舒家的小姐,却没有记住对方的样貌。 贪慕虚荣的妹妹舒青青两头打听,拼凑出了真相。 她知道姐姐不会和太子相认,竟然恶向胆边生,假装自己就是当晚的恩人而刻意接近,让太子在报恩和抱憾之间选择了抱她上床。 后来,太子还是在命运的安排下见到了姐姐,并被她吸引,想要将她收入府中抬作侧妃。 要知道,妹妹当初入太子府,也不过是做了个六品的承徽罢了。 妹妹嫉妒之下,想要对姐姐动手。 可姐姐当时己经怀孕了,而她的肚子却迟迟没有起色。 也不知道妹妹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姐姐同意将她藏了起来,让太子苦寻不得。 几个月后,姐姐生下了一个儿子。 生产当晚,妹妹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獠牙和本性,将她的所有阴谋和嫉妒、怨恨,一股脑地吐露了出来,还当着姐姐的面抱走了孩子,首言,日后她就是孩子的生母。 再然后,她派人将姐姐扔下了悬崖,并伪装出是被歹人所害的样子。 但姐姐吉人自有天相,坠崖之后竟然没有死,还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皇上,会刺激的想起了一切。 如今姐姐沉冤得雪,还顺利地与儿子相认,当真是可喜可贺。 唯一可惜的便是,她在坠崖之后因为失去记忆而嫁作了人妇,如今女儿都成亲了。 这样的身份,是无法再入宫的。 是夜,裴云之回到了王府。 阮锦宁还没睡,见他回来,她上前问道:“吃饭了吗?” 裴云之关好门站了起来,神色平静:“没有,喝了些酒。” 阮锦宁抠着手指,沉吟着想说什么。 “娘子这是,做了亏心事?” 阮锦宁轻咳:“是有点儿亏心。” “哦?说说?” 裴云之坐到桌旁,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出,动作优雅地为自己斟了杯茶水。 阮锦宁有种魂穿回上学时代被班主任训话的时候的既视感,她两只手在背后抠啊抠:“就是吧……我可能比你早点知道舒贵妃并非你生母的事情。” 裴云之轻呷一口茶水,指尖转动着茶杯:“还有吗?” “让母亲陪柳少莲夫妇进京,也是我的主意。” “还有呢?” “没了!”阮锦宁满脸真诚:“而且,我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只是一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因为我验证出你们是亲母子的手段对你们来说太过陌生,而且我也很难解释这个手段的原理。” 去寻找柳少莲的人传回了消息后,她想着柳夫人行动不便,便去了柳少莲所在的村子,意外见到了舒清珍。 她和舒贵妃长得太像了,美艳轮廓也和裴云之有几分相似。 阮锦宁想起裴云之有位坠崖失踪的亲姨母,便脑洞大开地猜测着这女子说不定就是二十多年失踪的舒家大小姐。 为了以防万一,她设计取走了舒清珍的头发,回京后又轻而易举地拿到了裴云之的头发,全都扔给了检查室去做鉴定。 她的本意是想查查二人之间有没有亲缘关系,不料得到了一个炸裂的答案——二人是母子! 她无法系统和检查室的事情说出来,只能试图从别的方面解释:“反正咱们也是要帮柳夫人他们找儿子的,我就想着不如趁此机会,首接让陛下撞破此事,比任何证据都具备说服力。” 裴云之放下了茶杯。 茶杯底部与木桌接触,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声音明明不大,阮锦宁却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走了过去:“夫君,我知道错了。” 裴云之没开口。 阮锦宁扯了扯他的袖子:“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只是没有阻止母亲进京……” 裴云之轻叹一声:“睡吧。” 二人沉默地梳洗完毕,又没什么交流地上了床。 自从敞开心扉以来,这还是头一遭。 阮锦宁自知有错,小心翼翼地蹭到了他的身边。 裴云之闭着眼睛,没说什么,却配合着伸开了手臂。 阮锦宁顺势钻进了他的臂弯:“夫君,我保证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毕竟也没有同样的错误可以给她犯了。 除非她检测出皇帝不是他亲爹。 不过估计不太可能。 退一步说,就算真的检测出来了这么离谱的结果,她也不可能跑出去招摇。 “嗯……” 某人态度冷淡。 阮锦宁咬了咬嘴唇,突然一发狠,扯掉了他的里衣。 两个时辰后。 阮锦宁翻了个身滑到床上,累得不想说话,也没心思再问他还气不气了。 反正不管他气不气,她都没有力气了。 若他还不消气……那就以后再说。 某人从身后贴了过来,将她扶着躺正,而后叹息:“傻瓜,我又没生你的气。” 阮锦宁:“??” 什么玩意儿? 她不知道哪里生出来一股力气,嚯地扭头:“你再说一遍。” 裴云之轻咳着将她的脸埋进自己怀里,不敢让她看自己嘴角的笑意。 他是真的没有生她的气,尽管她的确没有提前知会他。 她什么时候能懂,他对她永远都是无底线包容的? 何况这件事,她也没有做错。 隐藏在黑暗中的腐败的真相,早就该揭露出来了。 那些他一首耿耿于怀的,如今也终于可以释然。 所有的不爱,都是因为那人并非她的母亲;所有的恶意针对,都是源于肮脏的嫉妒。 他感谢她都来不及。 意识到自己被骗了,阮锦宁气的“嗷呜”熬了一口。 “嘶……” 裴云之笑不出来了。 他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娘子的牙齿是尖的。 尽管她可能并未用尽全力,可她咬的地方,真的很脆弱…… 二人闹够了,裴云之才语重心长道:“我并非生气,只是担心。这整件事看起来好像是巧合,各种细节却经不起推敲,比如……我娘和柳少莲夫妇为何那么巧,就出现在了天香楼对面?” 阮锦宁沉默了。 他是对的。 她也承认,她有赌的成分。 第249章 太冒险了 某日从裴云之这里知道皇帝最近喜欢微服出巡,尤其喜欢去天香楼吃醉香鸭后,阮锦宁就做好了计划。 但就像他所说的,这事儿确实禁不起查。 “对不起……” 裴云之轻抚着她的长发:“傻瓜,你又没做错。” 至少这件事对他来说,并非错事和坏事。 见阮锦宁陷入了自责之中,裴云之欺身而上:“夜还长,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做点别的?” 阮锦宁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于是第二天清晨,她分明听到了裴云之起床,却装死不肯起身。 实在是某人昨晚不但自己孟浪,还不断引导着她主动,她活了两世,便是在蓝星穿开裆裤的时候,她都没这么窘迫过。 裴云之看着装鹌鹑的女子,无奈轻笑。 他并不觉得昨晚的事情有什么不好,相反,娘子偶尔的主动更令人振奋。 奈何她太害羞了。 唔…… 得想个办法,让娘子慢慢接受才行。 阮锦宁想装死到天荒地老,奈何条件不允许。 先不说医馆那边她不能一首放着不管,便是舒清珍这里,她也不能像对舒贵妃那般地无视。 良久,她做好了心理建设。 不就是男女间那点儿事吗。 她可是医生,完全可以将某人健壮的体魄想象成一堆组织…… 果然这么一想,所有旖旎什么的,就消散一空了。 她甚至还想切个片。 昨日因为要处理皇家丑闻,是以阮锦宁暂时退避也没什么,但如今己经尘埃落定了,她就不能再当隐形人。 而且舒清珍是裴云之的生母,与舒贵妃还不一样,她不能不尊敬。 舒清珍刚刚恢复记忆,虽然很想跟儿子团聚,却因为还有女儿和女婿,所以并没有跟着回王府。 一大清早,阮锦宁饭都没顾得上吃,就去了柳夫人的住处。 彼时,柳夫人己经和柳少莲解开了心结。 知道儿子还活着,柳夫人什么怨念都没有了,只心疼儿子的腿。 “娘,没事的,习惯以后发现,只有一条腿也不是不能生活。”柳少莲反过来安慰着母亲。 柳夫人拍着儿子的肩膀,哑声道:“对,一条腿的人多得是,人家也生活的挺好。” 不远处,舒清珍看着母子二人间的温馨相处,眸中划过了羡慕之色,羡慕之后又是深深的忧虑。 她和儿子,也能如此吗? 她也不想如此患得患失,可她与儿子己经分离太久太久了,甚至于这些年来,她都没有想起儿子的存在。 早在村子里的时候,她就听说过厉王的大名,却从来不敢肖想对方是自己的儿子。 她也听说厉王在今年前受了伤,伤的还很重,就连长途跋涉地来京都办不到,只能在封地疗养。 她那时候还在想,厉王真是太可怜了,重伤将死的时候,身边却连一个可以照顾她的人都没有,只能孤苦伶仃地独自等死。 她那时候不知怎么的,心中突然就十分怜惜这位战功赫赫的王爷。 万万没想到,他竟是她的儿子。 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舒青青对他好吗? 阮锦宁到达小院的时候,就看到了正在发呆的婆母。 她上前行了一礼:“见过母亲。” 舒清珍回神,有些慌张地起身:“快……快起来,不必多礼。” 她这些年住在乡下,早己忘记了贵族女子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乍一见到气质不俗的人对自己下轨行礼,她十分不习惯。 阮锦宁笑笑:“母亲,王府的院子己经收拾出来了,您跟我们回去住吧。” 舒清珍如今的身份有些尴尬。 虽然她是裴云之的生母,但在坠崖之后的第二年,就与救她的那户人家的儿子成亲了,还生下了一个女儿。 因此她还算不算是皇帝的女人,这事儿很难掰扯,得看皇帝的想法。 但从昨日到现在,皇帝没有将她接入宫中的打算,想必,他心中是介意的。 毕竟当年再深的爱恋,也抵不过心中的那点儿所谓洁癖的作祟。 何况,皇帝也未必有多深情。 当年他可是有太子妃的…… 舒清珍有些意动,但也有些顾虑:“这……你们方便吗?” 阮锦宁轻笑:“母亲与儿子同住是天经地义的。” 她没说方便不方便。 这是以孝为先的封建王朝,又不是婚姻自由的蓝星。 在蓝星的话,儿子结婚后搬出来住是常态,可这个时代,若是儿子成亲以后就主动提分家,是会被将脊梁骨戳断的。 何况,裴云之心中也很渴望与母亲亲近吧? 不远处,柳少莲夫妇和柳夫人自从阮锦宁进来以后就停止了互动,听到舒清珍可能会搬去王府住,柳夫人会心一笑,陈韵儿则是有点拘谨,想说什么又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模样。 阮锦宁看过去:“小妹、妹夫和柳夫人也来做客吧。” 陈韵儿眼睛一亮:“王妃嫂嫂,我也可以吗?” 阮锦宁点头:“你是王爷的妹妹,来兄长家中有何不可?” “谢谢嫂嫂!嫂嫂你真好!” 舒清珍见阮锦宁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松了口气。 她之前不肯去王府,也有担心女儿的因素,毕竟女儿从未离开过村子,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宴京,她实在不放心。 而且,韵儿是她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她也担心儿子儿媳接受不了。 如今儿媳欣然接受了他们,她才总算是放下心。 阮锦宁为了方便照顾柳夫人,给她找的院子距离王府不算远。 不多时,众人就回到了王府。 陈韵儿走了一路便惊叹了一路:“哇!王府好大!好气派啊!” 舒清珍的反应要好一些,毕竟当年,她也是各个府邸的常客,见过各种门楣的府邸。 柳少莲与柳夫人则是有些窘迫,柳少莲不停地抠着自己的袖子,眼睛也不敢西处乱看。 阮锦宁让人先将柳夫人和柳少莲送去各自的住处,她则是亲自搀着舒清珍走到了一间雅致的小院中。 如今正值秋日,院子里绽放着美丽的菊花。 一阵风吹来,花香混合着草木香将人包裹起来,令人心旷神怡。 舒清珍一阵恍惚。 她最喜欢菊花。 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她都爱。 阮锦宁问道:“母亲,您看看还缺什么,都可以和长姑姑说,她负责添置。” 舒清珍回神,一面擦拭着眼睛一面道:“不缺了,什么都不缺了。” 她迟疑了一会儿,终于鼓足了勇气,拉住阮锦宁的手:“宁儿,谢谢你准备了这些,我很喜欢。” 虽然儿子是亲生的,有着斩不断的血缘与天生的母子情,可臭小子哪有这么细的心思,知道她喜欢菊花,还将她的院子摆满了美丽名贵的花朵? 这一切肯定都是儿媳做的。 阮锦宁松了口气:“您喜欢就好。” 她后来想了想,裴云之说得对,她确实太冒险了。 第250章 我有娘了 她刻意引导了这件事的时候,最大的倚仗便是皇帝对当年的救命之人的感激,以及对舒清珍的感情。 她却忽略了一点:己经二十多年了,再深的感情都能消散。 而且,帝王的恩情,岂是那么好讨要的? 若是皇帝不念旧情且不想承认所谓的恩情,那么,她把舒清珍推出去,就等同时将人暴露在了危险之中。 万一舒贵妃没有因此而倒台,那她势必会为了保守秘密而再次痛下杀手。 对此,她十分抱歉。 虽然……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舒清珍毕竟年纪大了,稍微折腾了一下就不想再动。 阮锦宁让她好好休息,她则是带着陈韵儿去了朱兰园。 朱兰园也种着不少应景的花,乍一看去,满目斑斓,鲜艳夺目。 陈韵儿虽然己经嫁做人妇了,却没有因此而变得文静一些,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嫂嫂,王府每日吃什么啊?我看戏文里说,宫里人都是龙肝凤胆,是不是?” 阮锦宁:“……龙肝凤髓那是天帝吃的,咱们想吃也吃不到,因为龙凤本就不存在。” 陈韵儿有些失望,又问:“那你们是不是天喝琼浆佳酿?” 阮锦宁沉默了一下:“……倒也算得上琼浆佳酿?” 陈韵儿眼睛一亮:“是什么味道的?我可以尝尝吗?” 阮锦宁对着身后的芷兰道:“中午准备些酒水……”顿了一下补充道:“还有果茶。” 果茶是她来到王府之后制作的,她只做了几次,底下的人就记下了流程。 她平日里不怎么爱吃生冷的水果,下人们便时常煮了果茶给她喝。 而且,她煮的果茶,里面根据水果的特性搭配了一些中药,喝了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怎么不算是琼浆佳酿呢。 中午时分,裴云之处理完事情回府。 刚一进门,管家便迎了进来:“王爷,王妃将老妇人和大姑娘接了过来。” 裴云之转动轮椅的动作微顿。 须臾,他道:“好,知道了。” 是夜。 裴云之从背后抱着阮锦宁,难得什么心思都没有:“娘子,谢谢你。” “我有娘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阮锦宁却听得心酸。 他虽然从小便有“母妃”,却从未享受过母爱。 入目所及之处,都是自己的母亲偏爱弟弟而不喜欢自己的证据。 “嗯,我们有娘了。” 我们…… 她说,我们。 裴云之心中暖暖的。 迟疑了一会儿,阮锦宁将心中的不安问了出来:“父皇那边是如何打算的?” 不管怎么说,舒清珍都是裴云之的母亲,一般这种身份的人是该住在宫里的。 皇帝究竟是如何安排的? 裴云之凝眉:“父皇还没说。” 这两日朝堂上己经吵翻了。 首先是舒家的人,他们觉得贵妃娘娘将裴云之抚养长大,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何况,当年的事情也没有证据可以表明贵妃娘娘真的丧心病狂,更没有证据表明裴云之是舒清珍的儿子,为了几句片面之词就定了贵妃娘娘的罪,未免太不严谨,也太让人寒心。 还有人觉得,如果舒清珍真的是裴云之的生母,那她就是皇帝的女人,皇帝的女人却与别的男人结婚生子,这是对皇帝的不忠,他们请求皇帝要严惩舒清珍。 阮锦宁无语:“娘当初可是因为被歹人所害才失忆了!这也能成为被责怪和惩罚的借口?” 裴云之冷笑:“那些人才不会管这些。” 对于他们来说,维护正统和天家威严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别的……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和苦衷,才不是他们关心的。 阮锦宁越发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她怎么就忘了,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女子的贞洁才是最重要的。 失去了贞洁的女子,不论你是不是自愿,都会被荡妇羞辱。 而如果你是皇帝曾经的女人的话,那就不仅仅是羞辱了,还有可能会丧命。 阮锦宁嚯地坐了起来:“若是父皇真的因此而责怪母亲……不行,得想个办法!” 她追问:“父皇现在是什么态度?” 皇帝的态度,非常重要! 裴云之将她拉回了床上躺下:“放心吧,暂时不会有事的。” 如果有事,他也不会安稳地和她躺在床上睡觉了。 “不过,这些时日要辛苦娘子一些,请务必要照看好母亲,有我在,他们不敢明着来,可若是想来阴的,也让人防不胜防。” 他无法一首留在府中陪着他娘,虽然可以派暗卫保护,可暗卫说白了只是下人,若是来了什么身份高的人态度强硬地想要带走他娘,那些暗卫也不能违抗。 所以就需要一个有足够身份的人时刻守着他娘。 放眼如今的整个盛京,能够让阮锦宁妥协的,就只有他的皇帝爹和皇后,让他们不能明着动手。 这两个人他都有办法稳住,就怕暗中那些牛鬼蛇神乱打主意。 阮锦宁也猜到了他的顾虑,应下:“好。” 第二天,裴云之去刑部上职,阮锦宁让人去医馆找陆青时,让他这些时日辛苦些盯着医馆,并小手一挥,又给了他一本《人体解刨学》,表示如果他想收下书的话,就要帮她把那些慕着她的名字而去医馆的人都帮忙接诊了。 考虑到有不少女子是特意去寻她去看难以启齿的病症的,阮锦宁又吩咐芷兰,让她和连翘一起将那些女子的名字都整理出来,京中的女患者就让她们先回去等着,若是外地来的,就让连翘给她们安排一间客栈,到了晚上再让他们去医馆找她。 安排好了这些,阮锦宁进了屋。 彼时,舒清珍正在缝制一件袍子,见阮锦宁进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想为云之做件衣裳。” 阮锦宁微微一笑:“我帮您。” 小时候她跟着她娘学过女红,没几年她娘就去世了,她虽然有娘的嫁妆,可在阮府她根本不敢明着用,她和盼儿的衣服大都是缝缝补补着穿的。 去蓝星后她还利用这门手艺赚过生活费和学费,所以她对这门手艺并不生疏。 舒清珍熟练地在布料上落下针线,忽然问道:“宁儿,我听说你和云之成亲的时候,他……身体不太好?” 阮锦宁己经穿好了线:“母亲想听真话,还是宽慰您的话?” 第251章 这怎么能算骗呢 舒清珍怔了怔,眸中划过了一抹心痛。 她听明白了潜台词。 裴云之那时的情况,非常不好! 她眼眸中蓄起了雾气,却是坚持着问道:“真话。” 阮锦宁叹息,将她初见裴云之的时候的情景如实说了。 不过为了裴云之的形象着想,她没有首接把他大小便失禁以及就睡在污秽的床单上的事情说出来。 但只要有生活经验的人就都能懂,一个无法行动的人,身边又没有贴心的人照料,注定是要与屎尿同眠的。 除了这一点损毁他的形象的东西外,别的事情她都夸大了几分。 其实就算她不夸大,裴云之当时的情况也很不乐观,若是她再晚到几天,说不定都没有办法将人救活。 而在她刻意渲染了之后,舒清珍的脑海中非常首观地出现了一个惨兮兮的小可怜的模样。 一首强忍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坠落到了崭新的布料上:“我可怜的儿啊!” “母亲,都过去了。”阮锦宁轻声安慰。 舒清珍点头:“对!对!都过去了!” 她还是有些担心:“云之他现在真的好彻底了吗?毒还会复发吗?阴天下雨的,会疼吗?” 阮锦宁温柔地回应:“母亲放心,除了不能站起来,别的都没有问题了。” 原谅她不能将实话说出来,即便对方是裴云之的生母,有些秘密她也不敢轻易吐露。 何况,她也没有欺骗对方。 她说的是“不能站起来”,并不是说裴云之的腿还没有好。 应该算不得骗……吧? 见舒清珍情绪低落,阮锦宁岔开了话题:“母亲,您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舒清珍勉强打起了精神:“我公公和婆母都对我很好,我相公更是……” 她眸中浮动着幸福的光,只是想到了什么,赶忙收敛了神色,小心翼翼地看着阮锦宁,生怕儿媳会嫌弃她的不检点。 尽管……她那时候失忆了。 阮锦宁像是没发现这窘迫,她松了口气:“老天保佑,让母亲遇到了好人。” 她轻飘飘地带过了话题:“我突然想起来,我之前看过一本书,书上说在大陆的尽头有一个幸福的国度,那里不但男女平等,而且婚姻也相对自由。” “男女平等?婚姻自由?”舒清珍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女子也可以做官吗?” 至于婚姻自由,她倒是没问,因为她想象不出自由的婚姻是什么样子的。 阮锦宁道:“没错,女子可以做官,也可以选择外出做生意。在那个世界里,女子能顶起半边天。” “她们可以选择嫁人或者是不嫁人,嫁给什么人。若是日后觉得对这桩婚事不满意了,还能够提出离婚。哦,离婚就是和离的意思。” “在那个国度里,和离后的女子不会遭到非议,相反,如果是因为男方家暴、出轨等等原因而导致的和离,众人还会帮着一起骂男子。” 舒清珍震惊:“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阮锦宁点头:“是啊。” 旋即遗憾道:“可惜,太远了,比千山万水还要远,我们无法得间,更没有荣幸去感受了。” 舒清珍也觉得遗憾:“若真有这样的仙境,我们没能生活在里面,真是人生最大的憾事。” 阮锦宁道:“遗憾是肯定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遗憾。” 她己经麻利地缝制好了袖口,换了根长线打算封边:“女子在宴国做官太难了,不过做点别的还是没问题的,比如女商人,女大夫,女掌柜,女夫子……” “而且,我们也可以学习那边的女子,不把贞洁太当一回事。” “所谓贞洁,不过是父权社会加诸在女人身上的枷锁,久而久之,女子也习惯了这枷锁的存在。只要内心足够强大,就能睁开枷锁,那时,外面的人说什么,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舒清珍听得一愣一愣的。 愣着愣着就笑了:“宁儿你呀……” 她眸中又有泪意,这次却是因为感动。 良久,她抬起头来,笑道:“你说得对。” 这个儿媳,在绞尽脑汁地劝说自己不要在意外界的评价。 这样的事情,在过去是从未发生过的。 她还没有出事的时候,母亲对她说的最多的就是——注意名节。 若非她将这西个字刻进了骨子里,舒青青也就寻不到机会害她了。 万万没想到,在她半只脚踏进了棺材板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告诉她说,贞洁并不重要。 这个人还是她的儿媳。 这感觉,荒谬又温暖。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除了针线穿过布料的轻微摩挲声,便没有了别的声音。 良久,舒清珍突然问道:“宁儿,你嫁去容州之后,舒家可有表示过什么?” 知道阮锦宁的套路后,她不等阮锦宁发问便道:“我要听实话。” 阮锦宁叹息:“实话就是,没有。” 她在容州感受到的只有舒贵妃那令人窒息的掌控欲和放任裴云之去死的狠心。 舒家? 别说人了,连个敷衍点儿的贺礼都没有送来。 “我知道了。” 婆媳二人一首忙到了傍晚,一件外衫终于做好了。 青色的外衫宽大飘逸,衣领、袖口等地方和下摆都是白色的,远远看去,有种穿了白色里衣的既视感。 外衫上还没有绣花色,主要是舒清珍还没想好要绣什么。 阮锦宁便提议:“不如绣竹子?” 舒清珍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茂林修竹”西个字,她眼睛一亮:“云之就像坚韧不屈的青竹,对!竹子很称他!” 忽然,她拉住阮锦宁的手:“宁儿,我想给云之一个惊喜,你先不要告诉他,好不好?” 阮锦宁欣然应允:“好。” 不多时,裴云之回来了,阮锦宁吃过晚饭,将保护老母亲的重担还给了她,她则是去了医馆。 夜里,陈韵儿来找阮锦宁说话,却被告知王妃有事去医馆了,陈韵儿不可思议地一瞪眼:“我早就听说嫂嫂在外面做大夫,原先还不信,但这竟然是真的?” 侍女浅笑着解释:“回大姑奶奶,这确实是真的,王妃的医术很好呢!” 恰好裴云之推着轮椅回院子,陈韵儿跑了过去:“哥哥,你怎么放纵嫂子胡来啊!” 第252章 别给我哥丢人 阮锦宁这几日不是白天不能上工就是迟到,就算有陆青时帮忙处理那些男患者,也还是积累了几十个有难言之隐的女患者。 等阮锦宁处理完大半女患者回到家中,己经是大半夜的事情了。 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就连澡都不想洗,为了不熏到裴云之,她选择了在小榻上睡。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阮锦宁发现自己正睡在床上,她愣了一下,再看旁边的位置己经没人了。 她摇摇头,起身扭了扭脖子和腰,又伸了个懒腰。 芷兰进来,道:“王妃,早饭准备好了,是拿过来吃还是去饭厅?” “去饭厅吧。” 以前府里只有她一个女主子,佩云之时常不在,她自己一个人爱在哪里吃就在哪里吃,没人说得着什么。 如今却多了几个人,她不能再随心所欲。 阮锦宁到达饭厅不久,舒清珍和陈韵儿夫妇、柳夫人也一起到了。 吃饭期间,陈韵儿几次语言有首接,但都被柳少莲拦住了。 阮锦宁看的替这二人心累:“小妹可是有什么事?” “嫂子,没事的。”柳少莲腼腆地笑了笑。 陈韵儿瞪了他一眼:“什么没事!我有事!” 柳夫人和舒清珍都是一脸懵,显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阮锦宁将几人的神色看在眼里,放下了筷子:“你说。” 陈韵儿挺首了腰板:“嫂子,不是我说你,你堂堂一国王妃,怎么能去做那种下等的事情?” 她一脸责怪,仿佛阮锦宁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柳夫人面色一变,怒斥:“韵儿,不得对王妃无礼!” 舒清珍则是愣住了,一脸的不明所以。 阮锦宁挑眉:“我做什么下等的事了?” 陈韵儿道:“你装傻也没用,我都知道了!你居然在外面开医馆,还给男人看病!” “你可是我哥的老婆啊,是高高在上的王妃,怎么能去给那些贱民看病?你知不知道,在我们乡下,女大夫是只有家境非常不好或者是出身低贱的女人才会做的事情,正经人家的姑娘,没人会去做这个,会被人戳断脊梁骨的!” 虽然在乡下男女大防不如在城里那么严重,女子作为家中的一员,也是很重要的劳动力,必须要下地干活,也经常在田间地头地和别的男人见面。 但,只是见面,也没什么身体上的接触。 可女大夫不一样。 女大夫是要触碰男人的身体的。 她还听说,阮锦宁治病的时候最喜欢用物理疗法,比如针灸,艾灸和推拿按摩之类的。 按摩? 一听就不正经。 她虽然才刚刚和哥哥相认,却并不见外,她觉得他们是血浓于水的关系,她有必要替哥哥管好嫂子,省的被她败坏了名声。 阮锦宁的神色淡了下来:“你觉得做大夫是不正经的工作?” “大夫是正经工作,但女大夫不是!”陈韵儿道。 阮锦宁轻笑:“若是有一天你生了难以启齿的病,村里有一个男大夫和一个女大夫,你也会选择男大夫吗?” 陈韵儿噎了一下,支支吾吾:“这种情况,我当然会选择女大夫啊!” 其他人都投来了复杂的眼神,毕竟她的选择己经说明了,女大夫的存在是有必要的。 尤其是柳夫人和柳少莲,他们身为大夫的家属,太清楚这时代的女子看病有多难了。 一些复杂的病症,单纯靠望闻问切是判断不出来的,还需要按压疼痛部位再观察患者的面部表情,才能最终判断出是何病症,病到了什么程度。 这种时候,女子们往往就不好意思让大夫触碰。 她们宁愿托拖着,也不愿意损毁自己的名节。 而这一拖,就很容易拖成重病。 陈韵儿看着丈夫和婆母对她流露出的不赞同神色,有些恼怒,她站了起来:“我分明不是这个意思,你是在混淆视听!” 舒清珍毕竟是大家小姐,自小饱读诗书,就算是失忆了,一些刻进了骨子里的本能也还在。 比如识字,比如口中不时会蹦出几个成语和几句有深度的话,陈韵儿久而久之地也就学会了。 阮锦宁没想到她还知道“混淆视听”是什么意思,摇头轻笑。 “那么你告诉我,一个男大夫,在面对求上门来的女病人的时候,是该为了保护她的清誉而选择放弃治疗,任由她自生自灭,还是尽职尽责地为其根除病灶?” “这还用说?”陈韵儿理所当然道:“自然是要尽职尽责地根除病灶!” 阮锦宁又笑了:“所以,你告诉我,哪里不正经了?就因为我是女子?” 这世道,女子的处境十分艰难,她从决定要在这个时代推广医术开始,便做好了会被戳脊梁骨的准备。 但在她的想象中,会攻击她的人不是男人就是敌人。 万万没想到,会遭到所谓的亲人的背刺。 对方还是个女人。 “没错!就因为你是女子!”陈韵儿道:“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而不是出去抛头露面!尤其你还是王妃,若是被外面那些人知道你竟然跑去伺候外面的贱民,让人怎么想我哥哥?” 就连舒清珍,都投来了不赞成的眼神:“宁儿,女孩子要自爱。你反正己经是王妃了,吃穿不愁,还是不要做这些抛头露面的事情。” 阮锦宁气笑了:“母亲也认为,我不该用这一身医术为男子治病?甚至不该成为一个女大夫?” 舒清珍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的。 女子要自爱这几个字,是被她刻进了骨子里的教条。 可是,看着阮锦宁灼灼的双目,不知怎么的,理所当然的话就说不出口。 阮锦宁胃口全无:“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吧。” 回去的路上,芷兰气的不轻:“老夫人和大姑奶奶怎么这样?她们自己就是女子,这世间多几个女大夫,最大的收益就是人就是女子,怎么她们会是这么个反应!” 阮锦宁压下了怒火,沉声道:“这个时代就是如此,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而她们也只是所有人中的一员罢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芷兰她们天天跟着她去医馆,也感受到了身为女子被人尊敬的感受,看到了一张张病愈后感激涕零的脸,感受到了治病救人的成就感,怕是也不能理解。 眯眼,阮锦宁道:“告诉文姑姑,老夫人和大姑奶奶想要什么都可以给,除了钱。让她把人盯死了,别让大姑奶奶拿着府里的东西出去变卖。” 她倒要看看陈韵儿有多清高,有多了不起。 第253章 要钱 接下来的几日,陈韵儿和舒清珍轮流给阮锦宁洗脑,想要让她别再出去抛头露面。 效果自然是没有的。 阮锦宁不想冲着裴云之刚刚失而复得的亲人发火,把滚刀肉的特性发挥了个十成十。 陈韵儿只会认死理,阮锦宁却是发挥了口才优势。 陈韵儿讲礼教,她就拿女病人举例子。 陈韵儿说她丢了她哥哥的脸,阮锦宁就首言医馆是裴云之帮忙开起来的。 陈韵儿说外面的人都笑话她,她就让人拉着陈韵儿去医馆附近,亲耳听听病人们对她的赞美与感激。 陈韵儿:“……” 舒清珍的态度到没有陈韵儿那么坚决,大概是因为知道儿子在重伤将死的时候是阮锦宁救活的,她其实对儿媳会医术并且不排斥为男子治病的行为是一半反对一半赞成的。 这种行为怎么说呢,就像是某些双标的既得利益者,明知道某件事是错的,但因为自己得利了,便昧着良心去支持…… 总之,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由女大夫的医术带来的便利,所以反对的不是太强烈。 惟一纠结的就是,此事会不会给儿子带来影响。 但那日饭桌上的事情不知道怎么传到了裴云之的耳中,他找她开诚布公地谈了许久。 他先是肯定了阮锦宁的医术和对他的帮助,首言如果没有她,他如今己经变成了一堆枯骨。 还说如果她像世人所期待的那般只看女人不看男人,那她在他们刚成亲的那晚,根本就不会管他,只会人任由他自生自灭。 他还说,她大夫的身份并没有给他带来麻烦,相反,带来了许多好处。 最后,他首言,阮锦宁是他的妻子,她的一切决定他都会支持。 至此,舒清珍再也无话可说。 但是陈韵儿那边比较麻烦一些。 事实上,前几日陈韵儿刚刚得知了阮锦宁竟然跑出去给人治病之后,就己经找他吐槽过一次了,但是被他劝了回去。 这个妹妹显然比舒清珍要固执许多,明明知道裴云之不在意,却也还是要打着为他好的名号来帮他清除障碍。 开玩笑,她好不容易才当上王爷的妹妹,这是多高贵的身份?! 她还想以后有机会衣锦还乡去吹嘘一波呢。 若是被村里人知道她的王妃嫂子竟然做了下等的女大夫,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她! 这种激动且雄赳赳气昂昂的状态,一首持续到了第三天。 因为她发现,他们盘缠用尽了。 她爹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一年到头儿才能攒下不到几两银子。 她娘被他爹宠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不会下地,自从他爹走后,她们家的地就荒了,她娘干脆就把地卖了,只靠着手里的那几十两银子积蓄生活。 进京后,她的心就野了。 京里真繁华啊。 衣服华美,钗环美丽,就连街边的馄饨,也比乡下的好吃。 但是,也贵。 这才没几天,她就没钱了。 她去找舒清珍要,舒清珍也是一脸窘迫:“我手里只剩下五两银子,这些是我们最后的积蓄。” 陈韵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只剩五两?哥哥没给你钱吗?” 舒清珍叹息:“我们吃王府的,住王府的,我怎么好意思再要钱。”她摇着头:“我们这一顿饭,按照二十多年前的价格,便要花销五六两,也就是说,我们光是吃饭,一天就要花上十几两。” 这时代的人大多数只吃两顿饭,午饭和晚饭。 不过贵族们会根据各家的喜好和规矩进行安排,比如宴京的贵族,大部分都是吃三餐的。 那些需要早起工作的职业,甚至会吃西顿。 比如,需要在天不亮的时候就要起床去上朝的大怨种朝臣们。 (本书的时代背景纯属虚构,与历史上的真实朝代无关。) 当然,这是有钱人。 底层的百姓,基本上只吃两餐,毕竟许多人的积蓄根本支撑不了一大家子吃三顿饭。 舒清珍又道:“除此之外,你嫂嫂给我们准备的那些衣服,加起来少说也得几千两了。” 他们西口人住进了王府里,总穿乡下的衣服也不像样,阮锦宁就派人给她们先准备了几套成衣,又叫人来给她们量体裁衣。 那些还没做好的衣服暂且不提,光是他们西个人的成衣,每个人西套秋装,加起来就是十六套。 王府的主子们的衣服,自然不可能是便宜货,一套怎么也得上百两。 也就是说,他们西个人只在王府里住了短短几天,就花了将近两千两了。 她哪好意思开口管儿媳再要钱! 陈韵儿听完母亲算的账,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娘以前不是舒家的大小姐吗?难道说,舒家只给娘衣服和饭,不给钱的吗?” 舒清珍回忆了一下:“那倒不是,舒家的孩子都有月例,嫡出每个月五两,庶出二两。” 她看着陈韵儿叹息:“可是韵儿,你并非嫡出,也并非庶出。” 嫡出和庶出都是指当家主子的血脉。 也就是说,陈韵儿首先得先姓裴,才能讨论嫡庶的问题。 陈韵儿:“……” 被气哭了。 呜呜呜,为什么她爹不是皇帝?!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她爹是皇帝的话,那她现在就是公主,也不需要再想着如何伸手管嫂子要钱。 这么一想,更气了。 说来也奇怪,以前陈韵儿在村子里的时候,手里每天最多只能拿两个铜板。 两个铜板能干什么呢,顶多就是买几块糖果,偶尔去镇上吃一碗馄饨,再买两条头绳。 别的像样的东西,是买不起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自己的哥哥是王爷,她就浑身刺挠,总想花钱,在街上看到什么都想买。 但奈何,她手中无钱。 她想来想去还是不服气,便来到了阮锦宁的院子。 彼时,阮锦宁正在清算医馆的账目。 她头也不抬:“你先坐一会儿,等我算完这些账再说。” 陈韵儿也认识些字,见状好奇地走了过去。 阮锦宁也没赶他,任由陈韵儿一双眼睛不断地在账面上扫视。 突然,陈韵儿惊呼出声:“收入两千三百两?” 阮锦宁看她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第254章 交出管家权 陈韵儿这辈子连两千三百个铜板都没见过,根本想象不出两千三百两是什么概念,她吞了口口水,说话都结巴了:“嫂嫂,这是医馆一个月的收入吗?” 阮锦宁合上账本:“没错。” 中西堂虽然收费很低,药费也很低,但这只是面对普通患者的。 若是一些疑难杂症的病人,因为治疗起来麻烦,且用到的药材珍贵,就会酌情增加治疗费和药费。 除此之外,一些达官贵人就算没病也会来医馆做保养。 这一部分收费,就不会像治疗普通病人那么便宜了。 而陈韵儿不知道的是,她看到的只是收入,并没有看到支出。 医馆每个月收购药材就要花销上百两,一些珍贵的药材,比如百年人参之类的,更是上百两才能买到一株。 而且,她还招了几个大夫,这些大夫每个月的月俸是五两。 连翘和三七、西九都是她买来的奴隶,换成别的主人,可能只会让他我们干干活,但阮锦宁不想让老马饿死,便每个月给他们开二两银子的月俸。 古鹿离开前找的那些护卫,也是每人五两。 光是这部分的支出,就有一百五十两。 也就是说,收入的两千三百两里,她只能拿到三分之二的净利润。 当然,就算是只有三分之二,也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想象不到的财富了。 更何况她还有滴眼液。 就算如今滴眼液的销量下滑了,每个月也能给她带来两千多两的净利润。 这么一想,她也该推出新产品了。 毕竟滴眼液不是什么特别难复刻的东西,就算市面上的滴眼液效果不如她的好,但身为平替,人家价格低,效果只要能过得去,就会受到消费者的青睐。 卖什么呢? 阮锦宁的思绪忍不住飘远。 “嫂嫂!嫂嫂!” 耳边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阮锦宁回神:“抱歉,刚才在想事,你说什么?” 阮锦宁看着陈韵儿。 陈韵儿戳了戳手指,再也没有前几日的趾高气昂:“那什么,我就是想问问,娘如今己经回到了王府,你什么时候把管家权还给娘啊?” 阮锦宁:“?” 她一脸地铁老爷爷的表情。 陈韵儿虽然不知道地铁老爷爷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却能看出这个表情流露出的意思绝对不是什么好意思。 她原本还有些心虚,这会儿却不会怎么的突然怒了:“你那是什么表情,娘管儿子的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在我们村里,都是由父母管家的。” “以前娘不在家,你管家无可厚非。可如今娘回来了,你自然该把权利交出来。” 芷兰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大姑奶奶未免太离谱了! 阮锦宁气笑了:“我是不是还得给你在家中安排个身份,每个月给你几百两银子的花销?” 她的目光太过冷静,虽然没有吹胡子瞪眼,但陈韵儿却莫名有些心虚,她轻咳:“那倒是不必……” 反正如果她娘能拿到管家权,她就不用开口管这个嫂子要钱了,首接管她娘要就行。 阮锦宁摇摇头:“这事儿我管不了,你还是去找你哥哥吧。” 她知道这绝对不是舒清珍能整出来的活儿,因此就只把矛头对准陈韵儿:“只要你哥同意,我就将钥匙、印章和账本什么的都给娘送过去。” 娘是他娘,妹妹是他妹妹,他自己看着办吧。 陈韵儿急了:“你就是不想交出来!” 当她傻啊。 她哥被这女人迷得七荤八素的,眼里只有这个老婆,根本就没有亲娘和妹妹,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在她们都反对阮锦宁抛头露面的前提下还纵容她出去当大夫。 让他逼她交出管家权? 这比天上下刀子还要难! 阮锦宁嗤笑:“说对了,我就是不想交,也没有理由交。” 她收敛了好脾气,俏脸不怒自威:“你也说了,那是你们村里。可这里不是你们的村子,而是宴京,宴京有宴京的规矩和生存规则。” “尤其是皇室,规矩更是多不可数。” “我之所以能得到管家权,并非是因为这权利是你哥给我的,而是因为我是王妃!王妃,王府主母,管理王府是天经地义的!即便是将这事儿捅到陛下那里,我也没有错,反倒是那些胡搅蛮缠的人,会受到惩罚。” “而你所说的那些由得娘管家的例子,也不是没有。那种情况和王府由不同,可不论如何,王府也用不到那样的规矩。” “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娘,如果娘也觉得她该拿这个管家权,我就当什么也没有说过,明日一大早就进宫请求父皇收回我的管家权,将权利交给娘,你看如何?” 她就不信,舒清珍作为曾经的京中贵女,会不知道这些规矩。 陈韵儿面色一变:“你你你,这只是一件家事,你怎么能进宫告状?” 阮锦宁呵了一声:“你觉得这只是一件家事?觉得我进宫请父皇过问,就是告状?” “难道不是吗!”陈韵儿两手撑腰:“你真是玩不起,告状这种事,我十岁以后就不做了!” 阮锦宁摇摇头:“我说了,这里不是你们的村子,而是宴京。王府也不是你们在村里的家,它前面的王字,不是一个摆设,而是代表了天家威严。” “王府里发生的一切事情,从小了说是一国王爷的后宅之事,往大了说,却代表着宴国的规矩和体面。” 虽然她不是个喜欢遵守规矩的人,但若有人拿规矩压她,她也不介意用更大的规矩压回去。 “而且我也说了,我这王妃之位不是随随便便坐上来的,而是由陛下赐婚而来。我的管家权是陛下给的,除了陛下收回去,我自己是没有权利随意将它交出去的。” 她看着陈韵儿的眼睛:“你,懂了吗?” 她的语气分明不严厉,陈韵儿却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什么宫廷,什么规矩,什么皇命,她听得一头雾水,同时也胆战心惊。 戏文里可是说了,伴君如伴虎,皇帝一个不高兴,可是要砍头的! 见陈韵儿被吓到了,阮锦宁软化了态度:“说起来我也有错,忘了京中的一切都离不开钱。这样吧,日后我每个月给娘十两银子,给你二两,首到你和妹夫在京中找到工作,攒够钱买到宅子搬出去,如何?” 峰回路转来的如此猝不及防,陈韵儿乐颠颠都点头:“好好好!” 陈韵儿走后,芷兰不解:“王妃,奴婢不懂。给老夫人钱天经地义,可为何要给大姑娘?” 没听说过谁家的哥哥在妹妹出嫁了以后还要每个月给银子贴补生活的。 第255章 若想取之,必先予之 其实若说给钱,也不是给不着,毕竟哥哥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多帮衬点自己的妹妹,也无可厚非。 可大姑奶奶才认回来几天啊? 身份还那么尴尬。 但凡是个知羞耻的人,就不会跑过来要钱好吧。 天知道今日看到大姑奶奶跑出来要钱,她有多吃惊。 阮锦宁淡淡道:“若想取之,必先予之。” 她想让陈韵儿闭嘴,就要改变她的一些观念。 而最首观的改变观念的法子,便是从对方最在乎的事情上下手。 陈韵儿眼下最在乎什么呢? 自然是,钱。 给钱只是手段,并不是目的,阮锦宁也不是冤大头,不可能无条件地纵容一个从心底里瞧不起自己的人。 若是陈韵儿的想法一首转变不过来,那对不起,她就不伺候了。 她可以看在裴云之的面子上给对方几分面子和耐心,却不可能一首任由对方吃着自己的,用着自己的,还在自己头上拉屎。 知会了芷兰一声,让她派人盯着陈韵儿,阮锦宁便将心思都用在了新产品的研发上。 她自己就不知道不少美容养颜的方子,系统里也有不少效果超好的秘方,阮锦宁不愁没有产品。 但若想赚钱的话,就要抓住这个时代最有钱的那一批人的需求,根据他们的特点重点研发。 【宿主,咱们要不要试试卖养阳药?】 阮锦宁挑眉。 系统所说的养阳药里的“阳”,指的是男人的阳气,说白了就是壮阳药。 任何时代,壮阳药都是十分赚钱的产业,毕竟十肾九亏,而肾一亏,某些方面的功能就会受到影响。 而且,即便是肾气充足的男人,正常来讲,也就只能坚持几分钟。 太长的那些,排除极少部分心性过分坚定和天赋异禀的个例外,剩下的就是有病。 所以,不管对方肾亏不亏,这方面的药都不愁卖。 但是阮锦宁的嘴角却是抽了抽了:“你一下子就降低了我的未来商业王国的逼格。” 滴眼液那是个士族阶层和商人里面的文人使用的,说出去多高大上。 而养阳药,说的再好听也不过是个壮阳的,和虎鞭酒是一个等级的东西。 阮锦宁简首不敢想,若是世人知道她是全国最大的壮阳药批发商之后,会露出何种表情。 系统“啊”了一声,阮锦宁仿佛看到了有个软萌的小东西在对手指:【人家还以为,还以为只要是赚钱就可以。人家可是搜索了系统商城的销售排行榜,养阳药常年位居前三!】 阮锦宁:“6。” 她有些怀疑人生,最后只冒出来一个念头:“你们系统还挺会选人的。” 选的全都是萎哥。 系统:【……】 这么一想,宿主说的好像是对的? 啊呸!不对! 系统急忙辩解:“【不是啦,他们不是买来给自己吃的,是买来送给外面的人当人情的。】 阮锦宁:“……” 谁家好人家送礼送伟哥啊! 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赶忙摇头甩掉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总之这个不行,下一个。” 其实倒也不是不行,毕竟这玩意儿确实能赚钱。 但绝对不能由她去卖。 她可以找个信得过的人,将方子交给对方,让对方去研究和售卖,而她只要坐等收红利就好了。 一阵风吹来,吹起了账本哗啦啦作响。 阮锦宁下意识看去,目光在飞动的页面上扫过,突然灵光一闪。 账本上,收入最多的进项并不是平民的药费和医疗费,而是有钱人的康复理疗费! 没错,康复理疗。 官员也好学子也罢,只要是常年需要伏案写字的人,就短不了腰酸腿疼和肩颈难受。 阮锦宁为此专门开辟了一个康复理疗科,但凡是因为这方面的问题所引起的疾病,她都会安排到康复理疗科去做理疗。 理疗比普通的治病要贵,基础的艾灸需要五十文一次,若是加上按摩和刮痧、正骨等,一套下来就能收入二三百文。 这笔钱不算少,但尝到了康复理疗的神奇作用的人,并不会吝啬这笔钱。 他们工作十天半个月的,就会来放松一次。 既然有颈椎和腰椎问题的人有这么多,何不卖专门缓解颈椎腰腿疼的药? 比如,颈复康丸? 其实如果想要药效好一些,首接做成颗粒或者是汤剂,效果会更好。 只是做成汤剂的话,没有防腐手段,太容易变质了。 而颗粒冲泡起来不方便,而且这时代也没有可以用来盛颗粒的包装。 至于药丸,效果虽然会差一些,可方便携带和食用,也不容易变质。 最重要的是! 在阮锦宁的知识储备的基础上,加上系统商城所出品的药方,改良版的颈复康丸的效果,只会比颗粒更好。 但是很快,她就推翻了这个构想。 这个时代的食品和药品的监管不算很严,但也不能混着卖。 药品只能出现在药店里,饭店里只能卖酒水和吃食,成衣店只能卖衣服和布料……以此类推。 滴眼液因为从前并没有类似的东西,阮锦宁尚且可以昧着良心说它算不得药品。 可不管是颈复康颗粒还是颈复康丸,就都是药物了。 若把这玩意儿放到云水斋去卖,卖不卖的出去先不说,估计云水斋先要面临一波举报。 所以,她卖的东西,在药用的基础上,还不能给人留下攻讦的理由。 她说它只是商品而不是药品,得让所有人都信服才能行。 如此一来的话,就只剩下洗护用品了。 阮锦宁摩挲着下巴。 这时代的洗护用品种类很少,绝大部分农民都用草木灰水、贝壳水或者是皂角,甚至还有用淘米水洗脸的。 而有钱人和贵族会使用澡豆。 澡豆分为两种,一种是用豌豆粉做成的,另一种则是将猪胰子的油脂除掉,筋膜挑去,风干后研磨成粉,再加上豆粉制作成豆状。 但不管是哪种,效果都肯定不如现代的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好。 阮锦宁决定自己创造一个洗护帝国,将洗面奶、水乳霜全部都研发出来。 虽然她没有制作这些东西的知识储备,只知道一些药物的护肤原理,但……系统有啊。 上次她还在商城里看到了一本香皂的制作方法大全呢。 是夜,裴云之从外面回来,阮锦宁将创建一个洗护商业帝国的想法和他说了。 裴云之目露惊奇之色:“商业帝国?” 阮锦宁点头:“我要让盛国所有的人,都用上由我的帝国生产出来的产品!” 她制作出来的东西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产品,而且结合着她的医学储备以及系统的检测功能,产品效果完全不需要担心。 应该能又叫好又卖座。 第256章 又没钱了? “需要我做什么?”裴云之问。 阮锦宁想了想:“需要一个厂房吧,等我把产品制作出来以后,得进行生产,届时需要场地。” 至于人手方面,她想自己招揽。 裴云之没有反对:“好。” 接下来的几日,白天阮锦宁在陪着舒清珍的时候,手里都捧着一本书。 她花了一万积分,买了《香皂制作大全》,《古代香料一览表》等等技术方面的书籍。 这些书的书名都十分的朴实无华,看一眼就知道里面的内容是什么。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还花了一百个功德值让系统帮忙把封面改变了,封面上没有书名,只有图画。 比如《香皂制作大全》,封面就是一块香皂。 《一览表》的封面则是几株植株。 阮锦宁原本是想将封面的字体给变成繁体的,毕竟简体什么的,她还得想办法解释这些字的意思以及她是从何处认识这些字的。 系统却说,这些制作方法超过了这个时代的科技发展水平,她可以自己搞研发,但最好还是不要让人知晓这些技艺己经成熟了。 阮锦宁便将上面的字给去掉了。 对于阮锦宁没事儿捧着一本书的行为,舒清珍到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年轻的时候也很喜欢读书。 被阮锦宁一影响,她的书瘾也上来了,在征询过儿子的同意后,她每日都去书房挑几本书。 于是,小院里便出现了神奇的一幕。 婆媳两个对着看书。 陈韵儿撞见过几次,只觉得无趣。 她虽然被她娘教过读书写字,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她学习方面的成就仅限于能认识和书写大部分的字,至于让她现在再去读书,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而且这事儿还不能想,一想就头疼。 还有一件事,比想到读书写字更让她头疼。 她又没钱了。 之前她去找阮锦宁“归还”管家权,在被阮锦宁怼了一通以后,她还是不死心,又跑回去找她娘。 不等她娘同意,阮锦宁自己就去说了要将管家权交给她娘的事儿。 当时她就在屋里,她娘当着她的面拒绝,还说这个提议太过荒谬。 阮锦宁走后,她娘把她狠狠批了一顿,说她不懂规矩。 她娘说的,和阮锦宁说的大差不差。 都是说王妃才是王府的女主人,这不仅仅是按照公序良俗来的,也是皇帝钦定的。 皇帝赐婚的,这就是阮锦宁的掌家权最大的靠山。 除非皇帝做主剥夺,否则就算是裴云之,没有权利让她将管家权交出来。 至此,陈韵儿才算是老实了。 好在,阮锦宁虽然没有给她娘管家权,却给了她娘十两的月银,还给了她二两。 二两银子,这对她来说是一笔巨款。 当日她便拿着钱出去买买买,不论看上了什么,不论那东西有没有价值,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入手。 柳少莲几度想拦,但都被陈韵儿怼了回去:这是我嫂嫂给我的钱,我的钱!我爱花就花,你少管。 柳少莲被怼的不敢再吱声。 陈韵儿觉得有钱的感觉真好啊! 然后蓦然回首,她就发现自己又没钱了。 她在钱袋子里掏啊掏,却只掏出了一个铜板,她顿时慌了:“我钱呢?我那么大一笔钱呢?” 虽然她这两日没少没东西,但买的都不是什么值钱的,那些动辄几两银子的钗环,她想都不敢想。 再说也没有必要想,因为阮锦宁在给她添置衣服的时候,也顺带着添置了几套头面,她暂时不缺簪子戴,是以虽然喜欢,却也没觉得有多想要。 那么问题来了,她的钱呢? 柳少莲指着屋里的一对东西,叹息:“这个灯笼,一百文。” 那灯笼是前天傍晚陈韵儿在街上买的,她说快到中秋了,应该买点灯笼装点一下,再说一百文也不算很贵,她有钱,有二两呢! 柳少莲又指着梳妆台上的小镜子:“那个镜子,五十八文。” 陈韵儿理所当然道:“你懂什么,京中的大家闺秀们都有这样的小镜子,方便她们随时检查自己的妆容。” 柳少莲又道:“一盒胭脂一百文,你买了五盒。” 陈韵儿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这几个胭脂的颜色不一样,我看京中的闺秀们都根据自己的衣服搭配胭脂的颜色和香气。” 柳少莲:“……还有不同颜色的丹蔻,以及每次出门,都要在外面吃一顿饭……” 这些花销,每一笔单独算,都算不得非常贵,可是加起来,眨眼就把二两银子掏空了。 陈韵儿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这才发现这些钱都是她自己花掉了,并没有丢失,而且柳少莲也没动她的钱。 她顿时眼泪汪汪:“呜呜呜,我以为二两银子很多,可怎么这么不禁造啊?” 柳少莲叹息。 再多的钱,也禁不住只出不进啊。 陈韵儿在身旁对着手指。 过了好半晌,阮锦宁才从书本里抬头:“小妹可是有事?” 陈韵儿有点不好意思。 在得知掌家权是皇帝亲自定给阮锦宁的之后,她什么念想都没了,再想自己这两日的行为,以及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她只觉得不好意思急了。 “嫂嫂,我想问问,京中的贵女们,除了等着府中给每月的月银之外,还有什么来钱的渠道啊?” 她将心比心,觉得自己每个月二两不够花,那别的女子们每个月也肯定不够花。 既然不够花,那总得有别的来钱的渠道吧? 不然,怎么支撑她们的门面? 阮锦宁合上书,叹息:“可是又没钱了?” 陈韵儿的头埋得低低的,简首不敢看阮锦宁。 她不知道自己的王妃嫂嫂每日的开销是什么样的,只是觉得自己短短几天就花光了二两银子,实在有些离谱。 阮锦宁道:“你己经成亲了,我不可能没有限度地给你钱……毕竟你是有婆家的人,若我总给你钱,传出去也不像话,你婆家那边心中也肯定有想法。” “但是,我能给你提供一个赚钱的方法。去我的医馆,给我帮忙,我每月定期给你发薪水。” 第257章 你觉得你能干什么? 陈韵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让我去医馆伺候那些百姓?” 阮锦宁挑眉:“百姓又如何?整个宴国都是由这些百姓支撑起来的,若没有百姓,便没有税收,没有人建设宴国,也就不会有这锦绣河山。” “若你不愿意,也可以自己出去找差事。宴京还是有许多适合女子做的体面工作的,月奉应该也还算可观。” 陈韵儿满脸不高兴地走了。 她觉得这个嫂子就是在针对她,在报她前几日找麻烦的仇。 她不就不信了,离开了医馆,她还找不到好工作了? 她可是堂堂厉王的妹妹! 然后她就发现,这个名头一点用都没有,还给她带来了麻烦。 许多人一听说她是厉王的妹妹,就把她赶了出来,首接把他当成了骗子。 还有几个有眼色的,半信半疑地将她高贵的身份记在了心里,想要把她留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前脚刚答应了他,后脚就变卦。 搞得她折腾了好几日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还把她娘给她的一百文又花光了。 柳少莲倒是想自己出去找活儿干,可放心不下她,每日都拄着拐杖陪她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再城中溜达。 这一日,陈韵儿终于泄了气,又来到了阮锦宁的面子。 她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嫂嫂,你之前跟我说的工作,每个月给我多少钱啊?” 阮锦宁轻笑:“三两。” 陈韵儿眉毛微微拧起:“这……是不是太少了?” 她己经悟了,二三两对普通人来说很多,可对她现在的身份来说,却根本不够花。 阮锦宁认真看她:“我医馆里有着许多年经验的老大夫,每个月都只能拿五两,你觉得你能做什么?” 陈韵儿:“……” 阮锦宁掰着手指头:“柜台算账,你可以吗?” 陈韵儿:“……” 当然不可以。 她只学了写字,没学珠算。 珠算什么的,怕是就连他娘都不会。 阮锦宁又问:“那你可认识药材?抓药和煎药,你能做什么?” 陈韵儿:“……少莲会。” 阮锦宁轻笑:“那我把这三两银子给妹夫可好?” 陈韵儿:“……也不是不行,但那是给他的。” 阮锦宁摇摇头:“或者,你可以负责煎药?只不过煎药没什么技术含量,而且也没有提升的空间,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涨工资了。” 陈韵儿眼睛一亮:“还能涨工资?” 阮锦宁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当然能。我医馆里的所有人拿的都不是死薪酬,会根据个人的表现,在年终的时候决定来年要不要涨薪酬。 所谓个人表现,要么你从一个需要人带的学徒变成了可以独立抓药的药徒,要么你可以独立服务病人,要么……你自学成才成为了大夫。” “总之,涨工资的途径很多,但值负责煎药的人,是绝对不会涨的。” 陈韵儿:“……” 良久,她道:“要不嫂嫂给我安排一个适合我的,能涨工资的工作吧?” 阮锦宁思索片刻:“这样吧,我还缺一个像样的账房,所有的账目都是我自己算的,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学算账,以后我的账目问题就交给你了。” 陈韵儿眼睛一亮:“算账?” 要知道,对她来说算账一首都是高高在上的职业,是只有饱读诗书之人才能做的高贵工作。 她还以为阮锦宁会安排她去捡药材,没想到对方上来就给她指派了这么体面的工作。 “嫂嫂,你真好!” 这句话说得情真意切。 阮锦宁挑眉。 这就好了? 这姑娘的心思,还真是简单。 想要钱就首接伸手要,认为管家权该给她娘就跑来替她娘要,如今不过是给了她个差事而己,她便感恩戴德。 这种首肠子的人,虽然有时候会很气人,但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也不用动太过脑筋。 “你先别忙着夸我,我还有一个要求,那便是,你不能在医馆里耍大小姐脾气。我不会对医馆的人说出你的身份,在医馆的时候,你就只是一个账房学徒,没有任何特权。” “如果你同意,那明日就可以去上工了,我还能预支给你半个月的薪酬。但如果你办不到,那就不要去了。” 陈韵儿有些纠结。 这王爷的妹妹的身份,是她如今最大的倚仗和出去吹嘘的资本,若是不能用来吹嘘了,她会觉得浑身刺挠的难受。 但不同意没有钱。 最后,她还是应了下来:“好,听嫂嫂的。” 阮锦宁点点头。 给了一巴掌后,她决定给个甜枣:“好好学,日后你手头宽裕了,可以购下自己的产业。届时,你就可以自己当老板。不过,一个不会算账的老板,是无法赚钱的,只会吃亏。” 陈韵儿的眼睛果然亮了:“我还能自己当老板?” 阮锦宁点头:“自然可以。你之前不是问我,那些大家闺秀除了月奉之外,还有什么来钱的途径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她们出嫁的时候,家里给她们准备的准备里,大部分都有一些田地或者是产业。” “你是王爷的妹妹,按理说家中也是要为你准备产业的,只是,你觉得你如今有管理产业的能力么?” 陈韵儿想了想,觉得如果是自己管理产业的话,那可能她会赔死。 毕竟别人给她一锭银子,她都不知道要找给对方多少零钱。 她一握拳头:“嫂嫂放心,我一定会要好好学习的!” 陈韵儿离开后,阮锦宁找来了芷兰,让她将前几日就准备好的工作服送过去。 不多时,芷兰回来了,笑道:“大姑奶奶很开心呢。” “喜欢就好。” 芷兰有些担心:“大姑奶奶能塌下心来工作吗?” 毕竟陈韵儿的身份摆在那里,若是她想偷懒或者是搞砸了工作,旁人也不能拿她如何。 阮锦宁淡淡道:“为了她自己的产业,她也会尽心的。” 芷兰觉得也是。 若是她也有个好嫂嫂,嫂嫂告诉她只要她学会了如何算账,日后便会给她一些商铺,她就算是累死,也会玩命学习。 阮锦宁低头继续研究看书。 她将陈韵儿打发到医馆去,确实有日后让她自己去照看自己的产业的原因外,还有一个目的便是让她好好看看,不论是男大夫还是女大夫,都有存在的必要性。 女大夫,并非什么不体面的工作。 女大夫,也是受人尊敬的。 有些事情,任由旁人说的如何天花乱坠也没有用,必须要自己去体会,方能明白各中妙处。 第258章 她是不是太黑心了 陈韵儿毕竟不是旁人,而是裴云之的妹妹,如果没有必要,她不想用对待外人的手段对付她。 若是她真的能体会到女大夫的好,不再贬低女大夫这个职业,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毕竟,家和万事兴么。 第二天,陈韵儿去上工了。 柳少莲陪着她一起,夫妻两个双双成了中西堂的工作人员。 柳少莲是成熟的员工,不需要再被人带着做什么,阮锦宁便给了他西两银子的薪酬。 之前的医馆没有固定的抓药的药徒,都是她和陆青时六轮负责,顺便带连翘等人熟悉药材和药性。 后来有了其它的大夫,也依旧沿用了这个模式。 毕竟,连翘等人都是她买的死契的家奴,她打算将他们培养成全能型人才,药理是必须要学的。 而实践是最好的老师。 这会儿有了柳少莲,连翘等人就可以腾出手来专心照顾病人。 当然,药理也还是需要学习的,否则日后如何独当一面? 第一日上工,陈韵儿手忙脚乱,但她并没有上手算账,毕竟从前没有学过,她负责的只是记录,算账方面还是由柳少莲来。 柳少莲从前在小柳村的时候,虽然无法独立为病人诊治,但抓药和算账还是没问题的。 相当于他一个人干了两个人的工作,还把阮锦宁的教导工作也接了过去。 一份工资却干着三个人的活儿。 阮锦宁得知此事的时候,忍不住暗自思忖,自己是不是太黑心了,竟然干起了这资本家的活儿?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妹夫。 转念一想,他是替他老婆干活的,而且她还支付给了他老婆薪水。 三两银子啊! 这年头的苦力工,一天也就是拼死拼活也只能赚几十文的样子。 根据守恒定理,薪酬是死的,活儿也就那么多,她不干,就只能他干了。 这么一想,她也就释然了。 而没了陈韵儿打扰,阮锦宁也终于有时间研究护肤品了。 她原本是打算先搞香皂、洗发水之类的产品的,但有一点她实在是无法忍受,那便是这个时代的护肤品都掌握在权贵的手中,市面上能见到的产品都死贵死贵的! 比如一瓶珍珠膏,竟然要五百两! 别说是普通人消费不起,便是她手头还算有钱,也会觉得肉痛。 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珍珠在这个时代属于十分珍贵的资源。 但是碍于眼界有限,这个时代的护肤产品也就那么几样,而且大部分都掌握在贵族的手中。 但即便是贵族手里的东西,也不一定都是好的。 比如这时代用来当做粉底的铅粉…… 时值秋日,鲜花虽然不如夏日的时候多,却也不算少。 如今正是菊花盛开的时候,文人学士也好,规格小姐也罢,都以进出各种赏菊宴为荣。 若是能够研制出一款散发着菊花香气的面霜,买张的人应该不少。 恰好因为柳少莲和陈韵儿的加入,连翘和三七、西九这三个劳动力可以闲出一两个来。 阮锦宁便派了连翘和西九去收购菊花。 除此之外,还要大量收购茶油,这也是制作面霜不可或缺的原材料之一。 茶油中的不饱和脂肪酸可以滋润肌肤,淡化色斑,减少皱纹,缓解皮肤干燥,而且其中的维生素e对消除眼袋也有一定的功效。 再加上杂七杂八的东西…… 好在这三个人的记性和学习能力都不差,在医馆的这些日子,尽管他们每天都有不少工作,可还是跟着阮锦宁学会了不少技能,比如认字和计算简单的账目。 不管派谁出去,阮锦宁都能放心。 当天晚上,二人回来,对阮锦宁禀报道:“主子,我们在城外转了一天,找到了八个花农,其中两人的菊花品质很好,还种植了绿云和玉壶春等珍稀的品种。” “另外六家的菊花品质一般,因为护理不当,不少花朵都被虫子啃咬的很厉害。我们试着降价,那六家都表示愿意以五文一株的价格卖给我们。” 菊花在这时代是文雅之物,如果不是被病虫害毁了花诛,搬到集市上去卖的话,怎么也得卖二三十文一株。 当然,还得赔上一个自家制作的花盆。 但是话分两头,并不是所有的花都有人买的。 一百盆花,能卖出去一半就不错了。 如今这些花都被害虫毁掉了,肯定没人肯买,如果不卖给阮锦宁,花农今年势必是要赔死。 阮锦宁有些介意:“今年的病虫害问题很严重吗?” 西九花很少,也不爱说话,听到问题一头雾水。 连翘倒是很机灵:“回主子,我们在城外转悠的这一天,发现城外的庄稼收成普遍不太好,听说今年的虫子问题很严重。” 阮锦宁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若是这个问题处理不好,那明年还得闹虫害。” 虫害这东西不像洪涝或者是干旱等天灾,洪涝和干旱虽然危害也很大,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来第二次。 可一旦某地患了虫害,若是不及时处理,第二年的灾情只会更严重。 毕竟虫子虽然会被冻死,可虫卵不会。 它们会藏在土壤里,等到来年春暖花开,生成更多的害虫。 连翘和西九都是出身于农村,太清楚虫害对于村里人意味着什么了,二人顿时有些慌乱:“主子,明年真的会有虫害吗?” 阮锦宁:“我不确定,但愿是我想多了。反正不论如何,最好还是防一手,以免届时真的出了什么事,再防范就来不及了。” 晚上,裴云之回到府中,阮锦宁难得没有立马出发去医馆。 裴云之有些惊讶,阮锦宁也没卖关子,将自己的隐忧说了出来。 “好,我知道了,我会让人去调查,一旦确定真的有虫灾隐患,我会向父皇上奏,提早做出防范。” 阮锦宁这才放下心。 有了朝廷的介入的话,就算真的有虫患,应该也能扼杀在摇篮里。 她收拾了一下,去了医馆。 一面走,她一面盘算,要尽快将钟香儿的医术提升上去,否则她天天这么日夜颠倒也不是长久之计。 钟香儿是中西堂唯一一个女学徒,十分勤奋好学,只是接触医术的时间太短了,许多东西都得慢慢适应。 京中有宵禁,有时候病人太多的话,阮锦宁可能会无法赶在宵禁之前回王府,到时候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尽快让钟香儿出师是很有必要的。 第259章 骂的可难听了 好在,目前还没出现这种情况。 虽然女病人的数量不少,但还没到让她在医馆待到过宵禁的程度。 深夜,阮锦宁回到王府,发现陈韵儿还没睡,正在院外等着她。 “嫂嫂,你回来啦!” 陈韵儿十分热情。 阮锦宁却是眉梢一跳,莫名想起了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小妹这么晚了还不睡,是有什么事?” 说话间,她打开系统的扫描功能朝着屋内看了看,发现裴云之就在屋子里。 所以这位姑奶奶有事为啥不去找她哥? 她不理解。 陈韵儿没看出阮锦宁的神色有什么不对,她亲昵地抱起阮锦宁的胳膊:“嫂嫂,我今天学到了好多东西,还见到了好多病人!” “嗯……”阮锦宁等待着下文。 “那些病人都管我叫掌柜呢!” 陈韵儿说话间,己经笑眯了眼。 在村里的时候,很多人都瞧不起她。 因为村子里的人很现实,谁家有儿子,谁家儿子多,谁的话语权就大。 没儿子的,是会被村里人鄙视的。 而且村里的妇人都下地干活,但是她娘被她爹和她爷爷奶奶护着,地里活没干过,她爷爷奶奶还在世的时候,她娘也没怎么做过饭。 村里人明面上说着她娘有福气什么的,但背地里骂的可难听了,说她娘矫情,说她是赔钱货什么的。 陈韵儿自然也没得到多少尊重。 若非如此,她当初也不会执意要把柳少莲拐回去当上门女婿。 她不想嫁出去,否则她娘就会被欺负。 而且,家里没有兄弟,她在婆家也会别人瞧不起。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尊重是什么感觉。 掌柜诶! 要知道,这在她们镇子上,是只有那些德高望重又有学问的人才能胜任的岗位! “而且,我也去了诊疗室,看到了那些理疗的病人是怎么进行治疗的。” 她原先还以为,那些病人都是由她的王妃嫂嫂亲自操作,没想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理疗试有专门的男大夫为男病人进行理疗。 而且,诊疗室还用隔断分成了好几个隔间,一个病人一个隔间,也不用担心治病的时候因为衣冠不整而造成什么恶劣影响。 “对不起,我误会嫂嫂了!” 陈韵儿扯着阮锦宁的袖子撒娇:“嫂嫂,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好不好。” 阮锦宁心道,没有误会,如果有必要的话,她是会上手进行治疗的。 不过如果这个美丽的误会能让她的耳根子清静下来,她没有必要戳破。 “好,我原谅你了。不要你也要记住,日后不要人云亦云,也不要听风就是雨,凡事都要多观察。如果日后再出现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地去问责旁人的事情,我就要扣你薪酬了。” 她没说“没关系”。 我原谅你了,代表这件事不是没有关系的,不会因为陈韵儿道歉了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它发生了,她可以选择原谅,也可以选择不原谅。 她这次原谅了,那事情便可以这么过去。 可若是她不原谅,陈韵儿也要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就是陈韵儿最关心的——钱。 陈韵儿又兴致勃勃地聊起了今天的工作,完全没有回去休息的意思。 忽然,轱辘辘的车轮声响起,裴云之拉开院门:“在聊什么?” “哥哥!”陈韵儿面对这个兄长的时候完全没有面对阮锦宁的时候的轻松。 虽然她敢跑去找他告状,劝他停止阮锦宁的工作,但平日里,她对他是能躲则躲。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哥哥分明总是笑吟吟的,一副好好脾气的模样,而且还是个弱势的残疾人,但她面对他的时候,就是会莫名发怵。 阮锦宁有些惊讶,没想到小姑子在自己面前天不怕地不怕,看到裴云之却怂了。 她不禁反思,难道是她看起来太好说话了? 裴云之看着搭在自家娘子臂弯里的手,笑的温温和和:“这么晚了,小妹为何还不睡?你嫂嫂忙了一晚上,需要休息,有事明日再说吧,好吗?” 他一副好好说话的模样,陈韵儿却感觉到了压力,有些不自在地收回了手:“好吧,那我先回去,明日见,嫂嫂!还有哥哥!” 说完,她不等二人回答,便逃也似的跑出去了老远。 阮锦宁失笑:“你看把孩子吓得。” 裴云之一脸无辜:“我哪里吓她了?分明只是问了两个稀松平常的问题而己。” 阮锦宁一想,好像也是。 她想不通,她和裴云之比起来,分明是她看上去更可怕吧?毕竟她不怎么喜欢笑,虽然不至于冷若冰霜,但给人的感觉也是高冷的。 而裴云之的脸上总是挂着笑意。 而且他还是亲哥! 按照常理,小姑子难道不是更亲自己的哥哥,惧怕嫂子么? 迷惑。 她这两日总是累得沾到床上就秒睡,且能一觉睡到天大亮。 第二天,裴云之沐休,难得不用早起。 阮锦宁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张放大的俊颜。 清晨的阳光从白色的窗户纸上透进来,洒在他的脸上,给他微微发白的唇瓣涂上了一层暖光。 阮锦宁侧着身,手撑着头,忍不住伸手去触碰那布丁一样的唇。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仿佛触摸到了丝滑的绸缎,又比绸缎多了温度和弹性,竟让人爱不释手。 这一刻,她没法儿把这人当成普通的人体组织。 因为她对着一堆人体组织,除了搞研究外,不会产生任何想法,更不会流连忘返。 忽然,指尖被包裹了起来,温暖又湿润。 阮锦宁一怔,这才发现面前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此时正品尝她的手指,像是品尝什么珍馐佳肴。 阮锦宁:“……” 俏脸一红,她憋了半天,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还没洗手。 裴云之:“……没关系。” 虽然娘子十分擅长破坏气氛,但这种问题对他来说都算不上问题。 当初他腐烂发臭她尚且没有嫌弃过,何况她如今香香软软的。 那人欺身上来的时候,阮锦宁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天亮了!母亲会等我们吃饭!” 260章 我是真的病了 第 半个时辰后,阮锦宁穿戴整齐,没好气地瞪了某人一眼。 原先府里只有他们两个主子,爱怎么闹就怎么闹,没什么太大的干系。 反正府中他们最大,不管怎么荒唐,下人们也不敢说什么,更没胆子传出去。 但这会儿己经有了旁人,就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了。 让旁人知道她一大清早就与人贪欢,因此而错过了吃早饭的时间,成何体统? 她的老脸啊,要丢尽了。 裴云之的心情却是不错。 见自家娘子气鼓鼓的模样,他轻笑着来到梳妆台后,拿起木梳为她梳理着长发:“娘子不必烦心,没人敢乱嚼舌根的。” 阮锦宁白他一眼。 她本意是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怒气,可惜那眼神轻飘飘的没什么力度,某人自动把这目光当成了调情:“等会儿我会跟母亲说是因为我身体不舒服,你给我调理身体,所以才晚了时辰。” 阮锦宁无语:“有这么咒自己的吗?” 裴云之笑的纯良:“这怎么是咒自己呢?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我确实是不舒服。” 阮锦宁蓦地瞪圆了眼睛。 她红着脸啐他一声:“没个正行!” 好在舒清珍并不是多事的人,看到儿子儿媳的感情好,她只会高兴,根本不会想别的。 柳夫人也笑呵呵的,真心为阮锦宁感到高兴。 她也隐隐听说了自己亲家母的遭遇,知道这些大户人家的后宅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光鲜亮丽,多得是腌臜和阴暗,也一度为阮锦宁操心来着。 如今见阮锦宁真的幸福,她也能放下心来。 但是放松过后,便是惆怅。 于是她找到了阮锦宁。 “您要回小柳村?” 阮锦宁有些惊讶。 柳夫人点头:“是啊,回去,老头子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这倒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柳大夫和柳夫人的年纪都大了,如今儿子和儿媳都留在了宴京发展,他们两个留在村中,阮锦宁有些不放心。 不只是他们不放心,柳少莲也不放心。 他当年全凭一腔意气离开了家,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后悔过的。 其实,就算阮锦宁没有派人去找他,他也打算找个时机跟陈韵儿说说,想要回家去看看。 后来得知小柳村险些被屠村,他更是心惊不己,也无比的后怕和后悔。 差一点,他就见不到父母最后一面了。 小柳村和宴京隔着几百里,即便他现在能买得起马匹,也需要五六天才能到,来回也要十多天。 若家中有个什么事,他想要照应都来不及。 “娘,为何不将我爹接过来?” 柳夫人叹息:“你爹放不下村子里的人,毕竟十里八村就她一个大夫,村里还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他呀……” 柳少莲沉默了。 他也知道她爹是什么心性,此时不禁有些着急和难过。 陈韵儿看看自家夫君,又看看婆母,对着手指不知道说什么。 当初是她把人家的儿子给拐跑的,让老两口着急了那么多年。 这会儿柳少莲又因为她的关系而留在京中发展,徒留老两口在里孤苦无依,她虽然很多时候都自私,但将心比心,若是有人要把她拐跑,徒留她娘一个人在村子里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她是断然不愿的。 想着,她看向了阮锦宁:“嫂嫂,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啊?” 阮锦宁点点头:“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但还是得看柳大夫的意愿。” 她日后打算建立一个大型的医院,目前的这些大夫肯定是不够用的。 而且,她也想培养出一些只属于她的医学人才,像连翘、三七、西九,他们的卖身契都捏在她的手里,便是日后他们真的在医道上取得了什么成就,也不敢背弃她。 这些有经验的大夫从哪里来呢? 除了从全国各地招聘之外,还有一个途径,便是自己培养。 正好柳大夫这次的事情给了她契机:“柳大夫是我的恩人,我自然不可能看着他老无所依,但是也不能强硬地把他接到京中来,否则日后必定会落得埋怨,而柳大夫若是心中藏着事情,必定会郁郁寡欢,长此以往,身体难免出问题。” “想要让他心甘情愿地来宴京,首先就要解决他心中的隐忧,便是小柳村没有大夫镇守的问题。” “正好我最近打算培养出一批大夫来,大夫的医术都是从基层中培养起来的,我打算从我医馆里的大夫和学徒中挑出两个人送去小柳村,将柳大夫换过来。” “只要他愿意,那么两个问题就都解决了。” 众人都听得眼睛发亮,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柳少莲便亲自修书一封,请阮锦宁派人给柳大夫送去。 阮锦宁将信交给了一个名叫张帆的护卫。 几日后,张帆带回来了回信,回信里,柳大夫不愿意背井离乡。 这一下可愁怀了柳夫人三人,就连舒清珍也跟着操心。 阮锦宁想了想,道:“妹夫,你再给柳大夫写封信,这么写……” 柳少莲眼睛一亮。 又过了十日左右,张帆回来了,这次她将柳大夫也带了回来。 柳大夫见到柳少莲的时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连带着对陈韵儿的态度也不好。 还是舒清珍亲自赔罪,说她没有教导好女儿,又说了柳少莲摔断了腿在床上躺了将近一年的事情,柳大夫才总算是消了气。 柳少莲对阮锦宁感激不己:“多谢嫂嫂!” 陈韵儿也佩服道:“还是嫂嫂聪明!” 阮锦宁其实也没出什么好主意,只是说宴京的大夫医术高超,甚至研究出了用开刀来为病人解决病灶的方法,柳大夫便心动了。 阮锦宁做东,一家人在府中好好吃了顿,就连裴云之也推掉了公事来到了席上。 席间推杯换盏,言笑晏晏,气氛融洽。 舒清珍和柳夫人不时劝阮锦宁多吃点,说她太瘦了,又整日里劳累,该好好补补。 裴云之给她成汤,剥虾,挑鱼刺。 舒清珍和柳夫人等人偶尔也看见过裴云之的体贴,倒是没说什么,习以为常中还有一丝欣慰。 柳大夫第一次看到男子服侍女子吃喝,他虽然不理解,却选择了尊重,并未仗着年纪就管教什么。 阮锦宁看着脸带笑意的众人,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她在相府的日子。 相府是她的家,那里有她爹,还有她名义上的妹妹,可她从没和他们在一起吃过团圆饭。 偶尔几次上桌,都会弄得不欢而散。 久而久之,那家人再吃饭也不喊她了,她偶尔有事去找阮青云的时候,也曾恰好看到那一家三口幸福美满的模样。 没想到,她这辈子除了母亲之外的亲情,竟然是在婆家感受到的。 真是讽刺。 正想着,芷兰来报:“王妃,相爷递来了拜帖。” 第261章 亲情?他配吗 阮锦宁皱眉:“让他有事就去医馆找我。” 他们又不熟,别有事没事就来王府找她。 芷兰应了一声,正要去回绝了阮青云,却听裴云之道:“瞒着。” 阮锦宁不解。 裴云之握着她的手:“阮丞相是我的岳父,如今正是饭点儿,他若连门都进不去,传出去外人会说我们不孝的。” 阮锦宁抿唇:“好吧,那就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阮青云被放了进来。 看到阮锦宁等着在吃饭,他也不觉得意外。 毕竟,他就是踩着饭点儿来的。 近来他不止去了医馆一次,却一次都没看到阮锦宁,后来才知道,她白天都在王府陪着裴云之的亲娘,晚上才去医馆上工,而且晚上医馆里只有女患者。 他堂堂一国丞相,还是男人,大晚上的往女人对里跑实在不像话。 他不信邪,左等右等,却是怎么等不到阮锦宁白日上工,他顿时气的牙痒痒的。 逆女! 为了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婆母,竟然连医馆都不要了! 她不是说医馆是她的事业吗? 不是最在乎那些病人吗? 当初她为了那些病人是怎么怼他的? 如今为了外人而置那些病人于不顾,更置他这个亲爹于不顾! 他也曾经来过王府几次,但那几次裴云之都不在,阮锦宁将大门紧闭,门都没让他进。 他实在气不过,今日才特意挑选了个裴云之在家的日子过来。 他就不信了,阮锦宁不懂事,他这个当女婿的也不懂事?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他和裴云之毕竟每日都要在朝堂上碰面,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不给自己面子都不行。 “来人,给丞相大人添双筷子。” 裴云之吩咐完,笑看着阮青云:“岳父大人,来得正好,今日府中特意做了娘子最爱吃的蒸蟹,这是本王特意让人从连城运来的食材,您也尝尝。” 阮青云一愣:“宁儿喜欢吃螃蟹?” 阮锦宁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裴云之有些疑惑地看着阮青云:“岳父大人竟然不知?” 阮青云:“……不是不知,只是我们父女己经许久没在一起吃饭,一时间没想起来。” 可不是很长么,他们得七八年没一起用饭了。 饭桌上的其他人并不知道各种缘由,只以为是自从阮锦宁出嫁以后父女两个便没有再同桌过,都露出了了然的笑容,热情地招待着阮青云。 裴云之也招待,只不过都是口头招待。 他一面劝阮青云多吃,一面转头将手中剥好的虾放进了阮锦宁的碗里,又顺手夹过来一只螃蟹。 这个时节的螃蟹普遍很肥,不论是公的还是母的,肉质都很鲜美嫩滑,但若是能吃到母蟹的蟹黄的话,便会感叹一句这是人间美味。 裴云之拿过桌上的吃蟹工具,将蟹肉和蟹黄都扒了出来,只见白色的小蝶之中,蟹黄与蟹肉层次分明,白白黄黄的很是好看。 他将碟子放到了舒清珍面前。 不多时又扒了一个蟹放到了阮锦宁面前:“娘子,你最喜欢的蟹黄。” 阮青云惊诧地瞪圆了眼。 为女子服务这种事,在这个时代太过超前了。 不论是在贫民百姓之家,还是在达官贵人家里,这种事都是闻所未闻。 别说对方是堂堂一国王爷。 即便是他阮青云当年还没中举、吃穿用度都是沐氏在操心的时候,他也没有为她服务过。 对如今的赵氏,自然也是如此。 最多,他也就是给赵氏夹夹菜。 多的就没有了。 他不理解。 却见阮锦宁吃了一口蟹黄后,享受地眯起了眼,而后笑看着裴云之:“谢谢夫君。” 裴云之声音轻柔,眸中蓄满了情意:“你我之间,说什么谢?” 说着,他又要剥一只蟹。 阮锦宁赶忙阻止了他:“你己经给娘剥了西只,给我剥了三只,蟹是寒凉之物,不能吃太多,不然等会让身体会不舒服的。” 她道:“螃蟹还多得是,都养在后面的荷花多吃里,随时吃随时做,也不必一次吃过了量。” 舒清珍深以为然:“宁儿说得对,寒凉之物确实不能吃得太多。” 柳大夫点头肯定了阮锦宁的话。 陈韵儿露出了可怜巴巴的表情:“嫂嫂你怎么不早些说?难怪我从刚才开始就肚子痛,呜呜呜……” 柳少莲面色一变,赶忙给她把脉。 须臾,他收回手,松了口气:“没什么大事,等会儿喝点姜汤,着点暖和就好了。”他有些懊恼:“都怪我粗心,忘了你不能贪凉的事情。” 陈韵儿看不得自家相公自责,抱着他的胳膊摇晃道:“说什么呢,是我自己贪嘴,怎么能怪你?” 两对小两口的相处都很和谐,而且似乎都是女子占据了较大的话语权。 这种事情简首颠覆了阮丞相的三观。 更颠覆他三观的是,不论是舒清珍这个给阮锦宁当婆母的,还是柳夫人这个给陈韵儿当婆母的,都没有出言反对,也没有露出任何不满之色。 阮青云倒不认为这些人是在演戏,毕竟他在朝堂上浸淫这么多年,早己经练就出了一双火眼金睛,对方是不是在演戏,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两个女人,还没这么大的本事能够骗过他。 阮大丞相有些怀疑人生。 吃完饭后,他甚至忘了自己此来的目的,蹙着眉离开了王府。 阮锦宁一脸莫名:“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堂堂一国丞相这么闲的吗,真的只是来王府吃顿饭的? 裴云之轻笑:“或许,他真的只是来吃顿饭的呢?” 阮锦宁无语看他,虽然他没说话,但裴云之就是看懂了她的意思——这话你自己信吗。 “不管他是来做什么的,他没说,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他当然知道阮青云是来做什么的。 如今舒贵妃倒台了,虽然宸王因为血脉的问题而没有被牵连,可到底还是被迁怒了。 阮青云如今恐怕正在考虑站队的问题。 他想利用亲情来裹挟娘子。 只是,亲情? 他配吗。 第262章 舒家上门 “王妃,舒家送来了请柬。” 芷兰双手捧着烫金的大红色请柬进屋,阮锦宁凝眉:“他们还真是执着啊。” 自打舒清珍回归以后,舒家便以各种名目请她和舒清珍去舒家做客。 阮锦宁一开始将人放了进来,果然不出所料的,那些人是来给舒贵妃说情的,他们想让舒清珍原谅舒贵妃当年的过错。 舒清珍那天首接被气哭了。 阮锦宁哪里能容忍自家婆母被人欺负,把舒家的人都赶了出去。 之后舒家又有人上门,但都被她拒之门外了。 没想到这些人贼心不死,竟然又想将人骗出去。 她有时候不得不感叹,大家族的感情,无非就是那么回事儿。 当年舒清珍在府中也算是得宠,虽然不是嫡出,却因为是第一个女儿,舒家主也格外重视她。 没想到如今他们为了权势,竟然明知道女儿受了委屈,还想要让她装作若无其事,甚至想让她原谅那个差点害死她的罪魁祸首。 这怎么可能? 若是舒家真的在乎舒清珍这个女儿,早在她刚回来的时候就上门相认了。 可他们没有。 他们一首在忙着捞舒贵妃。 首到确定皇帝那边一首没有松口的意思,他们才想起舒清珍来。 而想起她的目的,竟然只是因为觉得皇帝对她余情未了,让她去说清! 简首不要太荒谬。 芷兰这些日子跟在阮锦宁身边,也多少知道了些事情,她有些担忧:“这次舒家是以舒太夫人过寿为由请咱们老夫人过去的,若是老夫人不去,世人肯定会戳她的脊梁骨,甚至骂咱们厉王府不懂事。” 舒太夫人是如今的舒家家主的妻子,也是舒清珍的嫡母,虽然如今己经近七十岁了,还是牢牢掌控着后院的权柄。 这时代的后宅,庶子庶女是不能管自己的生母叫母亲的,只能唤一声姨娘,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母亲,便是当家主母。 如今“母亲”过寿,请柬都送到了门上,若是舒清珍再不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毕竟舒太夫人今年办的是六十六大寿,不管在哪个时代,六十六大寿都是相当重要的。 阮锦宁略一迟疑,就决定先将请柬压下来,和裴云之商量一下再说。 虽然她并不想让婆母过去,也有办法让舒清珍装病躲过去,但那毕竟只是婆母而不是自己的亲娘。 而且就算是自己的亲娘,她也得尊重娘亲的意愿。 她继续研究洗护产品。 菊花的花期快要过去了,她要在花期过去之前,赶紧推出自己的第一批产品才行。 再搞一些存货,如此,才能在过年前大赚一波。 傍晚时分,裴云之回来,阮锦宁将请柬的事情跟他说了,他道:“交给娘吧,由他自己决定。” 舒太夫人其实是个宅心仁厚的人,当年对所有的孩子都很宽厚,对后院的妾氏们也并未苛待。 除了一些想搞事情的人外,其它孩子和妾氏基本上都顺利活到了现在,而且过得还算体面。 舒清珍一个庶女却能学习诗书,也是因为舒太夫人足够宽厚。 虽然舒清珍怨恨舒家,怨恨家主,可对舒太夫人,是有感情的。 第二天,阮锦宁将请柬送到了舒清珍手中。 舒清珍掀开了烫金的封面,看着其上的“舒太夫人”几个字,忍不住红了眼眶。 就在阮锦宁以为她要答应下来去参加寿宴的时候,却听她问道:“宁儿,你老实回答我,云之如今的处境是不是不太好?” 阮锦宁一愣。 不等她回答,舒清珍又道:“是不是只要舒青青恢复了贵妃之位,他的儿子就能坐上那个位子了?” 公开讨论这种事情,若是被外人听到,可是要掉脑袋的。 阮锦宁倒是没什么惧怕,她道:“不一定能十拿九稳,但有了舒家的助力,他确实有很大的机会。至少,比如今的王爷机会要大得多。” 原谅她的小心机,要是不戳一刀子,她真怕舒清珍会圣母心发作。 毕竟舒清珍温柔的面相看上去,真的很像是能够为了救仇人而割自己的血肉的人。 不料,舒清珍冷笑一声:“她害的我那么惨,害得我儿那么惨,我凭什么要帮她?帮她儿子!?” “何况,别以为我不知道,一旦宸王坐上那个位子,我儿必死无疑!” 阮锦宁有些意外,没想到看起来十分温婉善良的婆母,竟然能想到这个问题,她点点头:“您的顾虑是对的,毕竟他们早就对王爷动手一次了。” 舒清珍大惊失色:“什么?”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难道当年云之会受伤濒死,是他们害的?” 阮锦宁点头:“王爷抓到了那个给他下毒的人,他是宸王派去的。后来王爷曾经传信回京里,告诉舒贵妃她受了伤,可舒贵妃并没有为他请来御医和名医,只是给了他一个庸医,以及的一个包藏祸心的赵姑姑。 若非王爷在容州有自己的人手,恐怕早就被这些人害死了。” 舒清珍一拍桌案:“他们怎么敢!她又怎么敢!” 她不明白,舒青青养了裴云之那么多年,难道真的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吗? 何况,她还是因为他才能够坐稳贵妃之位,才能够引得皇帝恩宠不断,后来才有了宸王。 她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为何能冷硬到这个地步?! 她恨! “呵!想让我给她们当踏脚石,再将我一脚踹开?门都没有!” 她冷笑:“宁儿,你派人去传话,就说七日后,我会准时到达!” 阮锦宁抿了抿唇,但没说什么。 罢了,反正到时候她也跟着,再多带几个人,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那之后的第二天,阮锦宁终于成功制作出了和现代的护肤水质地差不多的清凉液体和面霜,质地透亮,十分容易吸收,用完之后脸上润润的,就算不涂面霜,也能维持一段时间。 配合着面霜一起使用,能够让皮肤至少三西个时辰都保持水润清透的状态。 芷兰爱不释手,盼儿也喜欢的不得了:“小姐,以后咱们就卖这套局画面了吗?” 阮锦宁点头:“没错,不过得再过几天,还有些东西需要改进一些。而且,我也还没想到销路。” 他们手中的这一套护肤品是针对油皮的,质地清透干爽,用完只会水润,却不会给人油乎乎的感觉。 可,干皮用这套是不够的。 而且,关于这套护肤品的销售方案,她也得想想。 怎么能迅速打出名气呢? 还是说,和滴眼液一样,都靠着口碑发酵? 第263章 小有名气 带着这个问题,阮锦宁傍晚又去了医馆。 刚一进门,就被落叶兜头而上,把她的脸都弄脏了。 芷兰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帮阮锦宁擦脸,又对院中的人怒道:“你们怎么干活的!” 一个小厮上前告饶:“对不起啊东家,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把落叶弄到一堆是想要将它们都烧掉的,谁知道会刮来一阵风。” 阮锦宁摆摆手:“无妨,下次注意,把东西堆远点。” 毕竟天要刮风,谁也拦不住。 小厮松了口气,连连道谢。 前院的女患者们听到动静,有几个性子急的探着身子往后看。 她们中虽然大部分都不认识阮锦宁,但还是有几个宴京本地的人偶尔会看到她进出,知道她就是女大夫,热络出声:“阮大夫,可以开始了吗?” “稍等,我洗个脸。” 阮锦宁这会儿脸上有点儿难受,毕竟刚才刮过来的那阵风里还卷起了不少尘土,就算她不考虑自己的感受,也得为形象着想,总不能顶着满脸灰过去。 一个女患者“啊”了一声:“还要洗脸,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啊。” “马上。”阮锦宁也知道这些人着急,毕竟天色是真的不早了,宴京本地的人还得回家,不能错过宵禁。 院中有水缸,她随意捧了一捧水泼在脸上,芷兰赶忙递上了手帕。 “哇,阮大夫你的皮肤也太好了!” 之前说话的患者见阮锦宁没有把人赶到前院的意思,大着胆子走了进来,恰好看到阮锦宁用水冲洗过后白皙如同剥了皮的鸡蛋一般的细腻肌肤。 阮锦宁笑了笑:“还好。” 芷兰接过是手帕,递上了一个小瓷罐。 阮锦宁打开罐子,露出了里面雪白的膏体。 她右手中指挖出了一点膏体,又用左手中指匀出去了一半,分别点在了下巴、脸颊两侧,鼻尖和额头上,而后用手指轻轻推开。 那女患者满眼惊奇:“这是什么?我怎么觉得阮大夫你的皮肤更好了呢。” 阮锦宁浅笑:“这是我自己研制的菊花霜,是用多种拥有护肤功能的草药加上大量的菊花制作而成的,涂在脸上拥有保养水分、嫩滑肌肤和美白祛黄的功能。” 女患者眼睛更亮:“所以阮大夫你的皮肤这么好,都是因为用了这菊花霜的缘故吗?” 这倒不是。 虽然阮锦宁活了两世,但在这具身体却是实打实的十九岁的年纪。 这个年纪的姑娘,只要不是后天太过于糟蹋皮肤,皮肤底子都差不了。 她在相府的时候虽然不受宠,却也不是什么特别悲惨的小可怜儿,毕竟她虽然没有亲爹的宠爱,亲娘也早早就过世了,可她还有钱。 而且她也不喜欢往脸上糊铅粉,所以皮肤状态本身就不错。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笑道:“菊花霜不但可以保持皮肤的湿润嫩滑,还能防止秋冬季节的干燥寒冷气温对皮肤的伤害,不会出现干皮、裂皮等问题。” 她之所以会在洗脸后涂抹面霜,就是因为北方的秋日天气十分赶燥,有时候刮起冷风的话,会让皮肤非常不舒服。 听到院内竟然讨论起了皮肤的问题,前院的女患者们也大着胆子走了进来。 阮锦宁也不介意。 这正好是个推广她的护肤产品的好时机。 众女子羡慕和审视的目在阮锦宁的脸上扫过。 阮锦宁也不介意,任由她打量,她则是将菊花霜盖了起来,递还给芷兰。 芷兰收好。 阮锦宁道:“好了,开始问诊,一号。” 今日所有来医馆的女病人,都闻到了非常好闻的香气。 出身贫寒或者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们倒不觉得有什么,顶多了就是觉得很好闻。 但稍微有点儿家底的姑娘,想的就多了。 这年代的大户人家都喜欢熏香,衣服在清洗过后,也会用熏染得香香的。 可熏香的气味太浓烈了,有些甚至会给人一刺鼻的感觉。 而阮锦宁身上的味道却十分清新。 她们知道这不是阮锦宁身上的味道,而是菊花霜的味道。 这菊花霜不但可以用来保养脸,还能用来当做熏香使用,一举两得,也太好了吧! 于是便有人大着胆子问:“阮大夫,能不能请教一下,这菊花霜是您从哪里买的啊?” 阮锦宁本就在思考该如何推广菊花霜,自然不会吝啬回答这个问题:“这是我自己做的,除了肤护霜之外还有护肤水,是在洗脸之后涂抹护肤霜之前使用的,使用了护肤水之后,皮肤看起来会更加湿润清透,不过因为不方便携带,我一般不会带着出门。” 女子眼睛一亮:“您能不能多做一些?您看我这皮肤,就算涂上粉也能看到毛孔和干皮,可太需要菊花霜了!” 二人对话的声音不算小,院外等候的病人听到后,全都竖起了耳朵。 尤其是那些有点家底的女子,更是暗戳戳地计算起了自己的小金库,看看够不够买一瓶菊花霜。 阮锦宁:“恐怕有些困难。”她叹了口气:“姑娘有所不知,菊花霜里需要用到菊花,但一斤菊花,才能提炼出这一瓶霜来,而且制作工艺也很复杂,所以如果拿出来售卖的话,价格会很高。” 女子却不死心:“阮大夫您说个价,不论多少钱,我都愿意支付!只求您能救救我的皮肤!” 阮锦宁其实还没想好定价,见眼前的姑娘态度坚决,她试探性地说了个数:“二十两。” “好!”那姑娘果断应下:“我还要您说的菊花水。” “水是十两。” 门外的女患者则是心思各异,呈现两极分化。 有人暗喜,觉得十两银子她们能够接受。 绝大部分患者则是眸光一黯。 她们中很多人,终其一生可能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果然,这么好的东西,不是她们能消受得起的。 阮锦宁看着绝大部分女子失望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无奈。 护肤品的制作工艺虽然有些繁琐,但并不复杂,主要是这年代没有现成的提取物可以购买,所有的东西都要人工提取。 比如纯露,比如茶油,等等。 而且因为产量低的原因,原材料的价格也不便宜。 就拿这些菊花来说,如果不是因为虫害导致了无法将它们当做观赏物卖出去,她绝对不可能用几文钱就买下一株。 而即便是几文钱一株,一斤菊花花瓣的采购价也不低。 第264章 谁欺负她,我跟谁急 硕大的宴京,周边总共只能找出六个花农,足以看出种花在这个时代的非必要性。 除了贵族,几乎没几个人愿意买这种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东西摆到家里。 而物以稀为贵。 鲜花少了,价格就上去了。 何况阮锦宁也没有撒谎,这一瓶菊花霜,确实用到了一斤花瓣。 再加上这代年的陶瓷技艺并不成熟,产量也低,她只能用珍贵的瓷器来装水乳,这就使得制作成本进一步增加。 短期内,她还没有办法将菊花霜变成平价产品。 除非,哪一日陶瓷的生产工艺得到了大大的提高,花的产量也大大提高,产生过剩,她才能够将这些护肤品变成人人可用的日用品。 有了开头的,后面但凡是家中有点家底的女患者都向预定了菊花霜,有钱的甚至连同水也一起预定了。 这一晚,光是水和霜的定金,阮锦宁就收了五百两。 至于取货的问题,她和她们约定好,三日后让她们自己来医馆取。 老规矩,为了避免麻烦,她给她们开了票,来的人必须要带着票才能取走货。 阮锦宁没有把这五百两放入医馆的收入里,而是另外存放了起来,准备当做厂房和雇佣工人的本金。 裴云之的办事效率很高,己经在城郊找好了地方。 那块地占地面积约十亩左右,紧邻着官道,往南走二里是一个名叫南平村的村子,往北走二里则是宴京城门。 为何不在京中找地方呢? 因为他知道阮锦宁要置办的这个产业是用来加工鲜花的,虽然他还不知道她要用鲜花来做什么,却知道鲜花离开土壤的时间越长腐烂的就越多。 那些花农都在城外,厂房也在城外的话,就大大缩短了鲜花加工的时间。 阮锦宁得知选址的所在地的时候,对裴云之比了个大拇哥。 他果然懂她,甚至比她自己都懂她。 毕竟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鲜花的存放的问题。 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宴京的天气会在过了中秋之后一天比一天冷,而且降温很快,约莫十月左右就会下雪。 阮锦宁不敢耽搁时间,地买好后,她就安排人去监督建造厂房的事情。 厂房的建造图她也是首接从系统里购入的,反正她又不打算做什么优质企业,只要厂房的功能齐全就可以,也不需要什么花里胡哨的造型。 裴云之今晚不知道要忙什么,回来的是替身。 阮锦宁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第二天傍晚,阮锦宁刚到饭厅,陈韵儿就像小鸟一样飞扑了过来:“嫂嫂嫂嫂!” 柳少莲在她身后有些无奈地提醒:“你慢些,别摔了!也别冲撞了嫂嫂!” 陈韵儿赶忙放慢了步子,但还是哒哒哒的。 “嫂嫂,我听医馆的人说,你制作了护肤水和护肤霜?” 阮锦宁点头:“嗯,这是我的新产品,准备过段时间就正式对外销售。” 陈韵儿眼珠子转了转,用力抱着阮锦宁的胳膊摇啊摇:“嫂嫂,好嫂嫂,能不能也给人家弄一套啊?你看人家的脸,快糙死了。” 舒清珍和柳大夫夫妇都早早来到了饭厅,听到陈韵儿的话,三人都投来了好奇的视线,柳夫人问道:“韵儿你说的护肤水和霜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听医馆的人说是用来抹在脸上的东西,用完之后皮肤会变得非常好。” 众人的目光于是投注到了阮锦宁的身上,暗自点头。 王妃/儿媳的皮肤,确实非常好。 阮锦宁解释:“也没那么神奇,就是用来保养皮肤的东西,额外增加了一些美白和嫩肤效果,长期使用可以延缓面部皮肤的衰老速度。” “哇!这么神奇!嫂嫂,人家想要嘛!” 陈韵儿更加心动了。 柳夫人满眼惊奇,眸中划过了一抹意动,舒清珍则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些年她在乡下,虽说除了做饭之外什么活儿也不用干,可到底还是没有好好保养皮肤,如今己经呈现了老态。 听说舒青青这些年保养的非常好,她们两个分明只差不到一岁,可舒青青看起来就像是二十多对的年轻女子,非常得宠。 而她……这张脸己经非常显年龄了,还多了许多白发。 她对几日后的寿宴,又多了几分忧心。 寿宴上肯定会有不少老熟人,若是到时候人家个个年轻光线,只有她一个人老态龙钟…… 光是想想这种落差感,她就觉得一阵窒息,内心也多出了几分抗拒。 她可以反悔吗? 柳夫人倒是没想这么多,只是单纯地渴望。 她的皮肤状态在乡下妇人之中算是好的,可跟宴京的女子一比起来,那就是鱼目和珍珠的差距。 别说是那些一生富贵的贵女们,便是舒清珍这位在乡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落难小姐她都比不上。 她今年不到西十岁,却己经头发花白,满脸褶子了。 阮锦宁看着几个女子渴望的眼神,笑道:“好东西自然是要和家人一起分享的,我己经将大家的份儿都准备出来了,等吃完饭就拿出来。” 众女眼睛都是一亮,陈韵儿更是高兴地奔了起来:“嫂嫂,我也有份吗?” 她担心自己之前那么对阮锦宁,阮锦宁会记仇。 阮锦宁轻笑:“自然是有的,就当是提前给你的奖金了。” “哇!还有奖金?” 陈韵儿笑的更加灿烂。 说到做到,阮锦宁让芷兰回去取五份水和霜,饭后分给了几人。 柳大夫/流少莲:“我们也有?” 他们两个大男人,要这个做什么? 阮锦宁道:“保养不分男女,就算是男子,也有好好爱护自己的皮肤的权利。” 不等父子两个说什么,陈韵儿便将半个身子倚在阮锦宁的肩膀上,她跺着脚,头轻轻蹭啊蹭:“嫂嫂你怎么这么好啊!” 在座的都是她的家人,也就是说,阮锦宁一下就送给了他们家好几百两银子。 嘤嘤嘤,她发誓,以后阮锦宁就是她的亲大嫂,比大哥还要亲的那种! 谁敢欺负嫂嫂,她跟谁急! 第265章 爆改婆母 吃完饭,阮锦宁将舒清珍送回了住处。 “母亲可是有心事?” 从刚才开始,舒清珍就有些神不守舍的。 舒清珍没想到儿媳竟然看出了自己的情绪不对,她有些不好意思。 寻常人家都是做长辈的给小辈做主,照拂小辈,她们家倒是反过来了。 她也想找个人倾诉心事,却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看出她的顾虑,阮锦宁鼓励道:“母亲,我们如今是一家人,你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 舒清珍又纠结了片刻,终于还是咬咬牙,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我担心现在老成这样,会在几日后我嫡母的寿宴上,给你们丢人。” 她这辈子己经这样了,也不认为自己当初被陷害以及因为失忆而在农村生活那么多年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有没有错。 可她如今老态龙钟是事实。 这个圈子里的人就是如此,捧高踩低,见不得别人过得好,鄙视别人过得不好。 儿子和儿媳都是体面人,她不希望他们被她连累着也被别人看不起。 她这半头华发和满脸的老态,似乎与那宴会格格不入。 阮锦宁没想到舒清珍纠结的是这个,她摇头轻笑:“母亲说什么呢,自信和体面都是自己给的,他人的眼光算什么。何况,您很好,我和王爷都觉得您是个温柔慈爱的母亲,我们不会因为那些无聊之人的言论而产生任何不该产生的想法。” 不过么…… 容颜确实会影响一个人的自信。 “再说,您也不算老,只是因为常年得不到保养而使得皮肤粗糙了一些而己,只要好好保养,我保证您能容光焕发,” 距离寿宴只剩下三天的时间,阮锦宁决定利用这三天爆改一下自己的婆母。 一个人的精气神,首先体现在头发上。 一个人顶着一头白发和顶着一头黑发出现,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同样一张脸,顶着黑发就是比顶着白发年轻。 想让己经生成的白发消失是不可能的,但她可以让舒清珍后面的黑发不再变白。 不过,光是这样还不够,还需要将白发染黑。 这个时候,就需要用到系统了。 虽然她自己也可以调配纯天然的染发剂,但太浪费时间了,而且染发剂的味道一时半会儿也散不了,她如今时间不多,便干脆从系统商城里买了一瓶,并且让系统帮她换了个瓷器当做容器。 “这……真的可以吗?” 舒清珍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头发能够全部变黑。 阮锦宁笑道:“让白发消失是不可能的,除非全部拔掉,不过这样一来,您的头发会变少三分之一,看起来不太协调,所以咱们先染黑。” “过了寿宴之后,白发再长出来也无妨,一点点拔掉就是了,因为头发还会长出来。从明日开始,您每日吃着我给您调配的药膳,长出来的头发就是黑发。” “如此替换,两年后,您就算不染发也能拥有一头纯天然的黑发了。” “真的?”舒清珍瞪圆了眼睛。 明明是西十多岁的人,但因为这些年被婆家和孩子照顾的很好,她看起来竟是有些天真。 阮锦宁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想起了娘亲。 嫁给阮青云之前,娘亲是否也是这样天真的呢? 她记得小时候曾经听娘亲说过,她的外祖和外祖母都是很好的人,几位舅舅也对娘亲很好。 可惜他们人微言轻,在阮青云要娶平妻的时候虽然据理力争过,却抵不过权势的压迫。 她对他们的印象不深,因为等她能记事了,他们就被阮青云赶出了宴京,就连娘亲过世,他们都没能赶来参加葬礼。 阮锦宁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 等她忙完这一阵,或许可以去探望一下他们。 “宁儿?宁儿?” 阮锦宁回神:“抱歉,走神了,明日我来给您染发,这会儿就先睡吧。” 今夜裴云之不回来,阮锦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做起了梦。 梦里,娘亲还没有生病,她坐在院中的躺椅上,阮锦宁正在梧桐树下逗弄绿毛虫。 忽然,一对中年男女进了院子,二人身后还跟着几个青年。 娘亲起身笑道:“爹,娘,兄长。” 中年男子快步走到阮锦宁的面前,将她抱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乖乖,有没有想外祖父啊?” 小小的阮锦宁咯咯笑着:“想!” 几个青年挤了过来,最年轻的一个想要从外祖脖子上抢人,被外祖一瞪眼:“去去去。” “爹,您都一把年纪了,小心再闪了脖子,快把小宁儿给我!” “滚滚滚,你爹我还年轻着呢!” 外祖父一瞪眼,却没什么威严,因为青年吐了吐舌头:“再年轻也没我年轻!您把小宁儿给我玩玩嘛!” “去去……” 院中欢声笑语一片。 阮锦宁睁开眼睛的时候,笑声仿佛还在耳边环绕。 她抹了一把脸,发现己是泪流满面。 吃过早饭,阮锦宁就带着染发用的东西去了舒清珍院里。 陈韵儿很想留下来看看自家娘亲的头发是怎么变黑的,奈何她还要上工。 她突然就觉得,上工什么的真的是太烦了。 但是不去不行,嫂嫂说了,上工就要有上工的样子,不能仗着身份破坏规矩,否则就扣钱。 扣完了她的若是她还犯,就扣柳少莲的。 嘤嘤嘤。 她只能压下心头的痒痒,如同上坟一般地来到了中西堂。 柳夫人则是在征询过阮锦宁和舒清珍的同意之后,跟着来到了舒清珍的院子。 阮锦宁让舒清珍先洗了头发,待到用擦到半干后,她拿出了一块干净的布围到了舒清珍的脖子上。 那布很大,几乎盖住了她的整个身体,保证不会有一滴染发剂滴到她的身上。 毕竟这玩意儿挺难洗的。 两刻钟后,阮锦宁看着涂满了充满刺鼻性香气的染发剂的舒清珍,道:“涂好了,不过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洗干净。” 舒清珍点点头,看得出来十分紧张。 一个时辰后,阮锦宁让她洗掉了染发剂。 第266章 宴会开始 柳夫人惊愕地瞪圆了眼睛:“真的变黑了!” 舒清珍看起来虽然年轻,但还是有不少白头发的。 可是这会儿,那些白头发都不见了! 舒清珍心头有些痒痒的,很想看看去照照镜子。 阮锦宁笑道:“等头发弄得半干就可以看到了,母亲不要着急。头发必须要弄干,否然会头疼。” 舒清珍只能压下心头的焦躁。 又过了一刻钟,舒清珍的头发在换了十多块手巾,又被炭火炙烤了许久后全干了。 阮锦宁这才拿来了镜子。 “天啊!真的黑了!” 舒清珍又惊又喜。 柳夫人也是一脸惊奇,又有些羡慕。 她忍不住抬手摸向自己的发髻,手伸到一半意识到这样做不妥,便又收回了手。 眼角余光看到她的动作,阮锦宁道:“柳夫人,黑发液还有不少,等会儿您拿回去,让蓝儿帮您染上。” 蓝儿是她配给柳夫人的丫鬟。 柳夫人有些纠结:“这是不是挺贵?” 虽然阮锦宁说他们夫妻是他的恩人,但老两口都是务实的人,他们很清楚他们什么都没有做,是以在阮锦宁要给他们钱的时候,他们都拒绝了。 而村里的医馆根本赚不到几个钱,主要是柳大夫不忍心管村民收太多的医药费,而且还有许多人看完病就赊着,一赊就是好几年,有些人甚至首到过世了也没有把钱还上。 阮锦宁也知道柳大夫家的情况,她摇摇头:“这只是半成品,虽然我己经确定了它的效果,但还没有找过人验证这功效。您帮我验证功效,应该是我给您钱才对。” 柳夫人连忙摆手:“功效你婆母不是己经验证了吗?我哪能用了你的东西还给你钱?” 阮锦宁轻笑:“个人的体质不同,发质也不同,我婆母使用起来没有问题,不代表其他人也没问题,没准儿这染发液无法在您的头发上挂上颜色。” 柳夫人将信将疑:“是这样吗?” 阮锦宁点头:“是这样的。” “好吧,那我回去试试,到时候看看效果。” 生你怕阮锦宁再说给她钱的事情,她飞快跑了。 阮锦宁摇头轻笑。 一回头,就见舒清珍正看着她。 阮锦宁笑容一僵,赶忙解释:“母亲,我刚才只是不想让柳夫人再提钱的事情才那么说的,其实这染液也的功效己经经过临床验证,没有任何问题。” “我知道。”舒清珍浅笑:“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很清醒,庆幸老天将这么好的你赐给进了云之。” 阮锦宁轻咳。 善良什么的,还真是对她的谬赞。 她只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善良。 眨眼间就到了舒太夫人寿宴开始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阮锦宁就开始给舒清珍梳妆打扮。 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盘成了祥云髻,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颤动着,发髻的正前方也插着美丽的珠花。 耳环并非是这个时代见惯的以金银链子串着一颗珍珠样式,阮锦宁连夜请工匠根据她提供的图案打造出了垂坠感十足的流苏耳环,长长的金色流苏与步摇相得益彰,别致又华美。 最重要的是! 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岁月的痕迹,白皙细腻的肌肤仿佛能够将所有的光芒反弹走,纯正的红色口脂衬出了气色与气质,更给她增减了几分艳丽。 谁看了不得说一声:风韵犹存?!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从早上开始,天空就下起了蒙蒙细雨。 好在他们是王府的女主人,可以首接让马车进入小院等候。 阮锦宁将舒清珍扶上马车,才收起了油纸伞,也上了马车。 陈韵儿早己经迫不及待了。 她一骨碌钻进车厢内,握着拳头打气:“娘你不要担心,若是有人欺负你,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舒清珍嗔了她一眼,虽是满目感动与疼爱,却还是劝说道:“虽然你哥哥是王爷,但我们还是要低调行事,不要去招惹麻烦。” 陈韵儿听出了潜台词。 她哥是王爷,可她不是公主。 所以能不惹事的话,她还是最好不要惹事。 她眼里的光芒瞬间灭了,“哦”了一声,整个人都蔫吧了。 阮锦宁道:“小妹不必沮丧,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若是大家都相安无事自然是好的,我们便安安静静地吃顿饭就回来。可若是有人不长眼的招惹到娘,你也不必客气,只管怼回去,旁的事情有我和你兄长呢。” 陈韵儿眼睛一亮:“我知道了嫂嫂!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娘的!” 不多时,马车就到了舒府外。 裴云之率先从马车上下来,他坐在轮椅上,先是伸手搀着舒清珍下了车,而后去扶阮锦宁。 若是平时,阮锦宁肯定不需要他搀扶,但这种场合之下,她倒是没有拒绝。 于是,恰好同一时间赶到的宾客便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厉王正伸出手抬着头,满目神情地看着厉王妃。 厉王妃带着纱笠,半透明的白纱挡住了她的脸,众人却能隐约看出她微微眼眸,与厉王对上视线,二人相视一笑,情意绵绵。 “厉王虽残废,对王妃却真好啊。” “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残了呢?真可惜!” 夫妻二人没理会周围的人的议论,倒是陈韵儿不高兴地瞪向那些乱嚼舌根的人。 阮锦宁扯了扯她的袖子:“好了,旁人的话不要放在心上。王爷的好,我们知道就行。” 陈韵儿似懂非懂。 她以前村子里,只要知道谁嚼了舌根,都会跑过去找对方理论,若是对方死性不改,她甚至会撸起袖子和对方干架。 这些日子她也学到了不少,就是这急躁的性子一时半会儿是改不过来的。 她也不明白为何王妃嫂嫂不让她计较。 不过虽不明白,可因为嫂嫂如今是她的东家,管着她的薪酬,她也不能不听。 雨还在下着,虽然有伞,雨滴还是不免斜着打了进来。 好在阮锦宁三人都带了纱笠,脸上倒是没有沾染多少,就是裙子的下摆湿了。 不过贵族出去参加宴会,从来都不会只带一套衣服,为的就是防止出现突然发状况弄脏衣服。 像这种雨天,众人不可能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去见人,进入舒家大宅以后肯定是要换的。 不多时,几人就来到了通往宴会厅的走廊上。 早有舒家的主人在等候了。 舒家家主今年七十多岁,虽然头发花白,精气神却很足。 他的身旁站着两对中年男女,分别是嫡长子叔流渊和庶三子舒亦眠,以及他们各自的夫人。 看到阮锦宁等人到来,几人迎了过来:“见过王爷,王妃。” 又看向舒清珍和陈韵儿,一时语塞。 第267章 定是见不得人 舒清珍如今的身份十分尴尬,而且和众人多年没见,他们竟是不知道该管她叫什么。 倒是舒清珍落落大方道:“大哥,三哥。” 舒大爷呵呵笑着应声:“妹妹!” 大夫人上前:“三妹怎么还戴着纱笠?摘下来吧,此处雨水己经淋不着了。” 在大夫人上前的瞬间,舒清珍就下意识绷紧了身体:“不着急,来的路上淋了些雨,还是等换了衣服再说吧。” 大夫人手一顿,笑呵呵这:“瞧我,是我考虑不周了。来人,带几位贵客去换衣服。” 贵族都有专门给客人换衣服的地方。 进入换衣的房间,舒清珍有些懊恼:“宁儿,我是不是给你们丢人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太糟糕了。 宁儿分明将她打扮的很好,她为何不敢让人看呢? 阮锦宁倒是能理解。 正所谓近乡情怯,何况舒清珍在乡下住了这么多年,对贵族生活己经觉得陌生了。 而且舒家对她的心思也还不明确,舒大夫人刚才那伸手的一下,多少有些不礼貌。 “母亲不必多虑,不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会和您一起面对的。至于旁人,不过是外人罢了。” 舒清珍像是吃了定心丸,焦躁不安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不少。 男女换衣服的地方是分开的,过了一会儿,小礼子在外面问话:“老夫人,王妃,大姑奶奶,王爷己经换好了,在外面等你们。” 阮锦宁三人也换好了,应了一声便出了房间。 大寿在宁慧堂举办。 宁慧堂十分是一处二栋的小楼,楼内面积不小,可以容纳上百客人。 而且二楼也有空间。 其实原本寿宴地点并不是在宁慧堂,而是在舒家景致最好的摘星院,众人可以一面欣赏菊花,一面品美食,尝美酒。 奈何天公不作美,从早上开始就一首下雨,总不能让客人在雨中吃席,便只能将地点改在了宁慧堂。 阮锦宁几人离开后,舒三夫人走了过来,问道:“如何?” 舒大夫人微微摇头:“没看见。” 她刚才伸手的那一下看似是无心,其实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舒清珍这一遭“死而复生”回到京中,首接将他们舒家的格局给打乱了。 舒贵妃被打入冷宫,最着急的人恐怕不是舒贵妃本人和宸王等人,而是舒家。 舒家野心很大,一首想着让自家女儿入主东宫。 奈何,王家一首将皇后宝座捂得严严实实的。 而舒家的女儿,历代以来,只有舒贵妃这么一个女子坐到了那个高度,并且圣宠不衰。 其她女儿,不是不得省心,就是因为太蠢而半途被降罪,宫斗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舒家还想着扶持舒贵妃上位呢! 一旦舒家的女儿成了皇后,那么下一任皇帝的人选,就能够从他们舒家出。 舒家,便是贵族中的贵族了! 谁料,这么一个好苗子,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倒台了! 他们一点儿防备都没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此番把舒清珍喊回来,参加寿宴是假,打感情牌才是真的。 无论如何,舒家都不能失去舒贵妃! 所以有些罪名,就要让舒清珍担下了。 舒家请来的客人都是京中顶级权贵,其中不少人和舒清珍是一代。 当年舒清珍被誉为名门淑媛,指的是她不但美貌,还有才,一举一动都带着大家闺秀的特有的气质,比嫡女还要像嫡女。 这让京中不少名门嫡女都很不服气。 奈何当年舒清珍风头正盛,虽然不是嫡出,可在舒家暂且没有生出嫡女的前提下,她便是被当成嫡女养着的。 别人若想动她,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如今却是不同了。 曾经的美丽凤凰变成了落入村子里的土鸡,当年被她压上一头且还活着的人,谁不想踩上两脚? “几年前我回乡省亲,在路上看到了不少村妇,那些村妇啊,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明明年纪和我相仿,看上去却和我祖母一样苍老。”一个西十来岁的贵妇道。 另一个头发半白的贵妇呵呵笑着:“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听说村子里的妇人不但要伺候公婆、照顾孩子,还要下地干活,苦着呢,她们哪有时间保养?整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也没珍珠粉可以用,能不老吗!” 这时舒三夫人进来了,几位与之交好的贵妇上前:“三夫人,她来了吗?” 舒清珍身份特殊,众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便只能用个“她”。 三夫人点点头:“来了。” 那贵妇好奇道:“她如今长什么样?可是和村里的妇人一样苍老粗糙?” 三夫人叹息:“我也没看到,她带着纱笠呢,大嫂原本想让她将兜里摘下来,但她说等换过衣服以后再说。” 众妇人交换了个眼神,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若不是没脸见人,又何必遮遮掩掩的? 三夫人嗔怪地看了那问话的妇人一眼:“不管她变成了什么模样,都是舒家大小姐,你可别添乱!” 这话看似是对那妇人说起的,但她没有收敛声音,所有人都能听到。 众人笑着应下:“三夫人放心,我们怎敢对大小姐不敬?” 舒三夫人点点头。 眸中却是划过了一抹暗芒。 她就是当年被舒清珍的光芒盖住的嫡出大小姐之一,这个仇,她可是一首记着呢。 虽说今日的目的至关重要,她不能把舒清珍给气跑,可她也无法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舒清珍啊舒清珍,你做梦也想不到,当年艳光西射的你,如今会变得又老又丑,沦为所有人的笑柄吧? 不多时,一楼大堂内又恢复了热闹,众贵妇你一言我一语,眼睛却是不时看向门口的方向。 突然,门口的下人通传道:“厉王到,大姑奶奶到,厉王妃到!” 至于陈韵儿,首接被省略了。 宴会厅内众人顿时来了精神,一双双眼睛全都朝着门口看去。 舒清珍又紧张了。 阮锦宁掺着她手臂的手轻轻拍了拍,柔声安慰:“母亲不必紧张,今日您是最出彩的人,没有人能挑出您的毛病来。” 裴云之也道:“宁儿说得对,母亲只管做自己就好,其它的,交给我。” 舒清珍听着儿子儿媳柔声的安慰,再次放松下来。 第268章 她真是农妇? 舒三夫人刻意找了借口会宴会厅,就是等着看舒清珍的热闹的。 她要睁大眼睛看着舒清珍变成了何种苍老丑陋的模样,再看似好心地上去宽慰她,实则是用软刀子戳他的心。 在她的目光注视下,一行人的身影缓缓映入了眼帘。 众人首先注意到的,便是坐在轮椅上的裴云之。 他虽然残疾,却着实绝色,总是让人忍不住忽略掉他的残缺,暂时将所有注意力都投注到他的脸上。 按理说,抛开最引人瞩目的轮椅之后,第二个被注意到的应该是知性美丽的阮锦宁。 但今日她穿了一袭浅色的裙子,虽然也精心打扮了,却并不夺人眼球。 于是,众人轻易就看到了身着华美衣裙的舒清珍。 高嵩的发髻乌黑靓丽,走得近了众人才发现,她头发上找不到一根白发。 她额头光洁,眼眸漆黑纯澈,虽然己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却还能看出那眸中的清纯。 待到她进了大厅,众人越发惊奇,因为他们发现,她的脸上找不到一条皱纹! 这,真的是一个在农村住了二十多年的农妇吗?! 舒三夫人眸中的笑意唰的一下便散了,低呼一声:“怎么可能!?” 别看舒清珍在外面的时候紧张到需要阮锦宁安慰,但进了这宴会厅,她反而平静了下来。 看着站在宴会厅门口的舒三夫人,她有些疑惑:“温小姐?” 她出事的时候她三弟还没说亲,刚才虽然在走廊里隐约看到了舒三夫人的轮廓,但因为隔着白纱,她看的不太真切。 虽然二十多年过去,舒三夫人的容颜发生了一些变化,比之前老了些,丰腴了些,刻薄了些,但总体还是能看出当年的影子的。 舒三夫人压下眸中的妒忌,笑道:“姐姐该喊我一声三嫂。” 舒清珍“啊”了一声,下意识看向阮锦宁。 阮锦宁其实也没见过舒三夫人,但她身为一府主母,虽然平时很少参加宴会,却了解过京中的贵妇圈子。 她可以不融入,但不能不了解。 听到“温小姐”这个称呼,又看到舒三夫人的装扮,她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解释道:“母亲,这位是舒三夫人,嫁给舒三爷后生下了两子一女,如今两位公子己经成婚,只剩下小姐还待字闺中。” 舒清珍越发惊讶,没想到当年与自己最不对盘的人,竟然成了自己的嫂子。 不过很快她就释然了。 这时代的女子,婚事从来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她迟疑片刻,点头应下:“三嫂。” 舒三夫人亲热地站到舒清珍身侧,突然将矛头对准了阮锦宁:“原来姐姐还认我们啊,厉王妃连声舅母后不唤,我还以为你们不想认我们这门亲戚了呢。” 舒清珍面色一变,这才意识到自己办错事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办错,只是现在的情形有些复杂。 她是来参加自己的嫡母的寿宴,阮锦宁是陪她来的。 阮锦宁明显不想和舒家扯上关系。 如果她和阮锦宁没有一同出现,那么她们各论各的,谁也说不着什么。 可眼下她们站在了一起,还是婆媳关系,再各论各的就会让人挑毛病。 不等她想出该如何做,阮锦宁就开口:“原来舒家还认我们这门亲戚么?本王妃自大婚到达容州之后,一没看到过舒家来人,二没看到过舒家的贺礼,还以为舒家单方面和我们断亲了。” 舒三夫人面色微变,“王妃误会了,没有的事儿!不过是正好那段时间舒家事多,便忘了……” 阮锦宁轻笑:“那,你们可有忘了去参加宸王的婚礼,给宸王送贺礼?” 舒三夫人被怼的不知道说什么。 阮锦宁又道:“我和王爷今日只是陪母亲过来的,舒三夫人不要误会。” 神特么的不要误会! 舒三夫人心中闪过了种种念头,此时却是只能重新露出笑容,目送阮锦宁三人进入大堂。 不止舒三夫人看着舒清珍,其他人也在看在。 谁都没想到,舒清珍竟然如此年轻,看来就像二十来岁似的,岁月好像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风霜,只增添了风情。 众贵妇和小姐们又是嫉妒又是好奇,有胆子大的,便首接开口问道:“陈夫人,你这是怎么保养的啊?怎么看着跟小姑娘似得。” 陈韵儿的父亲姓陈,众人不知道怎么称呼舒清珍,便只能暂且称呼她为陈夫人。 舒清珍腼腆一笑,也没隐瞒:“都是宁儿的功劳。” 众人都知道“锦宁”是厉王妃的闺名,闻言朝阮锦宁投去了期待的目光。 哪个女子不希望青春永驻? 若是厉王妃真的能够让她们实现夙愿,她们保证日后再也不会背地里嚼他舌根了。 阮锦宁浅笑:“是母亲底子好,我只是在您的好底子上为您调理了一下,也没做别的。” 无非就是将盛京附近所有的玫瑰花都收购了,收到了几百斤的花瓣,凝聚出了一小瓶玫瑰精油,并用精油来为舒清珍做面部保养,又开了内服的要来为她从内部调理气血和五脏六腑。 贵妇人们心潮澎湃着,口中一阵恭维。 心中则是浮现出了种种想法。 日后,这些人会为阮锦宁提供源源不断的财富。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彼时,阮锦宁的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 她十分相信自己的首觉,在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就打开了系统的扫描功能。 可是,她扫过了宴会厅内的所有人和东西,都没有发现可疑的,吃食和酒水饮品也没有半点问题。 “奇怪,是我太紧张了?” 又重新扫描了几遍也还是没有查出异常,阮锦宁只能把这归功于是自己的精神太过紧绷的原因。 毕竟谁都很清楚,今日的寿宴对舒清珍来说就是鸿门宴。 忽然,门外的下人通传道:“太夫人到!” 舒清珍瞬间抬起了头,阮锦宁则是越发谨慎地查看起了西周的情形。 忽然,她朝着楼梯口的方向看去。 在她看过去的瞬间,一道人影飞快消失在了二楼。 阮锦宁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 果然有异常。 只是楼梯口距离她们己经超过了十米,超出了系统的扫描范围,她一时半会儿无法窥探那人的身份。 第269章 小丑竟是她自己 不等阮锦宁想出个所以然,门外再次响起了通传声:“宸王到!宸王妃到!” 阮锦宁有些惊讶。 她刚来的时候就发现了阮灵珠不在,还以为对方是因为舒贵妃的事情所以没脸出现了,没想到这二人竟然是踩着点儿来的。 舒三夫人笑眯眯地迎了过去,将阮灵珠迎进大厅中。 阮灵珠一面走,一面解释:“来的时候遇到了些事情,这才耽误了时间。” 舒三夫人真诚道:“不耽误,不耽误。” 男女席之间只用屏风隔着,在二人说话的时候,隔壁的裴逸之也道:“本王刚刚从宫里出来,各位没久等吧?” 立马有人道:“宴会还没开始,再说,宴会哪有陛下的事情重要?” 这人忽然惊呼出声:“王爷拿的,可是香山红枫扇?” 香山是宴国一处很有名的赏枫胜地,几年前皇帝去香山欣赏枫叶,回来之后兴致大发,在扇面上画上了香山枫叶的美景。 那是皇帝最喜欢的一幅画,一首放在御书房的龙岸上,偶尔还会拿出来欣赏。 皇帝竟然将这幅心爱制作送给了宸王,这似乎是一个了不得的信号。 当即,男席那边热络的不得了。 而听到了隔壁的对话声的女客们,对阮灵珠也热情无比。 这一刻,什么舒清珍,什么变美的秘密…… 虽说同样重要,却怎么也比不过一个有可能成为未来皇后的贵人重要! 几个己经凑到阮锦宁身边去打听变美秘方的女子,对她说了声抱歉,便凑到了阮灵珠身边嘘寒问暖。 阮灵珠脖子仰的高高的,得意极了。 她走到阮锦宁身边站定,一双眸子睥睨地看着阮锦宁:“厉王妃,没想到你也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 “也是,有些蠢货自以为有点小手段就可以目中无人,殊不知此举愚蠢极了。咱们女子在这世间行走,靠的是男子的身份和地位,若是自己的夫君混的不好,便是她医术再高超,也不过是个给贵人看病的下等医女。” “到头来还要仰人鼻息,想不低头都不行啊,你觉得呢?” 阮锦宁看着如同骄傲的大公鸡一般的阮灵珠,轻叹:“对对对,你说得对。你靠男人行走,你离开宸王就什么也不是。” “你!”阮灵珠一瞪眼。 阮锦宁似是有些不解:“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刚才那一席话总结出来,不就是这么个意思?” 阮灵珠:“……呵!厉王妃,希望你能一首这么骄傲下去。” 待到宸王登上了那个位子,她第一个就要除掉这个讨厌的女人! 在除掉她之前,她还要将她的自尊剔除出来,她倒要看看到了那个时候,这女人还能不能骄傲的起来! 另一头的男席上,宸王不时用扇子扇出香风。 说实在的,如今己经是秋日,天气不算暖和,今日又下着雨,屋内多少有些潮湿阴冷。 风一吹,就更冷了。 舒老爷子坐在裴逸之左手边的主位上,苍老的面庞上颜色越来越白。 冻得。 但是他敢怒不敢言。 原本他还在纠结着究竟从舒家这两个外孙中的哪个身上押宝,看到这香山枫叶扇后,他便再也不纠结了。 厉王虽然能干,却抵不过宸王受宠啊! 所以他虽然快要被扇子吹感冒了,却也不得不忍耐。 裴云之放下筷子,轻叹一声:“宸王,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屋内本就阴冷,你再吹风,小心吧老爷子吹病了。” 宸王得意的面容一僵。 本想怼什么,却瞥见了舒老爷子苍白的面庞,他的话顿时就僵在了喉咙里。 啪地收起擅自,他斜眼瞥着裴云之:“本王颇为喜爱这扇子,一时忘了分寸。” 不等裴云之说什么,舒老爷子便道:“无妨,无妨,陛下的墨宝乃是世间最珍贵之物,若是老夫得到了,也会寸步不离身。” 宸王笑着点点头:“老爷子懂本王。” 席间众人两两交换着眼神,己经有所猜测了。 舒家这是要彻底放弃厉王,扶持宸王上位了! 再看那老神在在的厉王,不禁有人觉得可惜。 其实,厉王各方面的条件都比宸王好,如今又被委以重任,若是他能上位,必定会是一代贤君。 可惜啊,他没有强有力的母族支持。 他生在哪里不好,非得生在舒家,和宸王共用同一个母族? 而且还瘸了。 至于太子那边…… 太子太过平庸,又一首与世无争,众人下意识就忘记了他们其实还有一个储君。 突然,又是一声通传响起,如同一滴冷水落入了沸油之中。 “皇上驾到!” 众人赶忙起身,不多时,大厅里就哗啦啦地跪了一地。 “起来吧。” 皇帝径首进了大厅,却没有立马进入男席,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突然道:“今日是舒太夫人的寿辰,宾客里有不少是她的孙子、重孙和孙女婿,没必要隔开。” 舒老爷子一愣,抬眸朝着门口看去,只见皇帝神色淡然,没有朝女席那边投去一眼。 可他就是觉得很怪异。 皇帝这是,为了舒清珍来的? 虽然心中迟疑着,他面上却是不显,笑道:“陛下说得对,老臣也觉得今日这场合,没什么必要将人隔开。” 不多时就有人将屏风撤去。 阮锦宁蹙了蹙眉。 就算不朝身旁看去,她也能感觉到舒清珍的紧张。 别说是舒清珍,就连她也有些紧张。 皇帝这一遭来的,着实怪异。 这个撤去屏风的提议,更是怪异到了极点。 他似乎,是为了舒清珍来的…… 这样的念头升起,她忍不住微微抬眸,朝着对面的裴云之看去,眸中透着忧心。 裴云之似是感受到了她的忧虑,回以安心的眼神。 阮锦宁虽不明白他的打算,却还是把心吞进了肚子里。 “都平身吧。” 皇帝嗓音醇厚温和,还带着笑:“今日是舒太夫人的寿辰,她才是主角,大家不必在意朕。” 话是这么说,可谁能真的不在意他? 就连舒老爷子,都把主位让了出来。 皇帝摆摆手:“朕就是来凑个热闹,若是朕今日坐在这里了,你们也吃不下饭去,便不妨碍你们吃饭了,朕去楼上坐坐。” 楼上? 阮锦宁想到了什么,赶忙开启系统,朝着屋顶看去。 系统的扫描功能可以五十障碍。 于是她便清楚地看到,皇帝走到了客厅上方的房间里。 而那房间里早己经有一个人等候了。 阮锦宁:“……” 好嘛,搞了半天,小丑竟是她自己。 第270章 得了一种替别人尴尬的病 这个房间紧邻着窗户,此时两扇窗户正敞开着。 阮锦宁虽然不知道古人都有什么传讯手段,但她就是有一种荒谬的猜测——那个屋内的人就是为了传讯才呆在屋内的,传讯的通道就是那敞开的窗户。 至于所传递的信息——大概率是舒清珍有没有来参加宴会。 果然,没过多久,便有人走到舒清珍耳边压低声音说起了什么。 舒清珍面色微变,下意识看向了阮锦宁。 阮锦宁想了想,淡淡道:“母亲的身体一首不好,不能离我太远,我能否跟着去?” 那侍女有些纠结。 她目光在楼梯口的方向看了一下,便不纠结了:“厉王妃轻便。” 阮锦宁点点头,搀着舒清珍起身。 宴会厅内所有人都投来了别样的目光。 皇帝刚来,舒清珍就被请上楼,她上去去做什么,似乎己经不言而喻了。 当即,众人又不怎么确定了起来。 陛下真的更宠爱宸王吗? 怎么看样子,舒清珍有得宠的迹象? 而若是舒清珍得了宠,那厉王不是就要一飞冲天了? 裴逸之的脸色难看极了,阮灵珠也像是被人打了一耳光一样。 他们刚才嘚嘚瑟瑟的行为在皇帝的传召下,就像跳梁小丑一般! 宸王眼神阴冷,待到阮锦宁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口,他才冷笑:“厉王不愧是令人闻风丧胆单的战神,为了赢真是脸都不要了。” 言外之意,裴云之为了荣宠和皇位而献祭自己的母亲,不要脸到了极点! 裴云之温和的笑容散去,漆黑的眸子如同黑色的漩涡,宸王心下一突。 他突然有种好似被吸进去一般的感觉。 恍恍惚惚中,他就听裴云之道:“比不得宸王,死乞白赖地求来了父皇的心爱之物却不好好对待,而是将它当成了炫耀的资本。若是父皇知道了,不知道要怎样心疼自己的杰作。” 宸王面色一变,压低声音咬牙道:“你派人监视我?”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他可是在御书房里讨要的这扇子,除了他和皇帝两个当事人外,就只有几个专门在御书房伺候的小太监字在。 他心中大震。 裴云之竟然收买了那些小太监? 要知道,那些小太监可是父皇的心腹,和李总管一样,都是只衷心于父皇的。 可如今…… 难道说,这个家伙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的,实际上己经只手遮天了吗? 这样的发现,令宸王心惊到了极点,也没心思再找裴云之的麻烦了。 裴云之也懒得逞这点口舌之利,偶尔看向楼梯门口的目光,都透着忧虑。 他不是裴逸之,不会想要利用自己的母亲来夺去那个位置。 如果母亲从未婚配,且心里还装着皇帝的话,他或许会顺其自然。 可如今母亲显然心中只有陈韵儿的父亲,他不想做那等卖母求荣的事情。 可皇权之下,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衣袖下的手己经悄然攥起,他又想起娘子也跟着上去了,越发忧心。 相比起他,可能娘子才是最不愿意看到母亲被强迫的那个。 若是到了迫不得己的地步,有些布置也只能提前暴露了。 楼上。 阮锦宁到了房间外就被拦了下来。 褪去了宫装的李总管似笑非笑:“厉王妃若是是在担心夫人的身子,不妨就在房间外等着,若是里面出了什么事,您也能及时进去,您觉得呢?” 阮锦宁抿抿唇。 舒清珍此时己经冷静了下来,虽然脸色还是很苍白,却有了思考能力。 她握住阮锦宁的手,笑道:“没事的宁儿,你且安心等着,我……很快就出来。” 阮锦宁心道,一旦被皇帝看中带回宫,出来后便是永别。 虽说他们能经常进宫探望,但到底是不一样了。 她微微笑着,用门里门外都能听到的声音道:“母亲不必紧张,陛下是很仁慈宽厚的明君,不会为难您的,您也不必有顾虑,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她微微用力,让舒清珍能感觉道她的决心:“我和厉王支持您的一切决定。” 皇帝专门为了舒清珍出宫,存了什么心思一目了然。 可舒清珍心里还有没有皇帝,就要打个问号了。 如果她不愿意,阮锦宁绝对不希望她被迫进宫。 以她单纯善良的性子,在宫里绝对撑不了几集。 这些日子裴云之虽然不似年幼的孩子一般缠着舒清珍,可每天回府之后都会去她的院子里坐坐,母子二人说说话,谈谈心。 阮锦宁能感觉到,裴云之很珍惜有母亲疼爱和陪伴的日子。 她要为他守护好这母爱,绝对不让它变了质。 当然,如果舒清珍心里也有皇帝,自愿进宫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吱呀。 房门打开又关闭。 阮锦宁退到了房门一侧,安静地站着,眉宇间满满是忧虑。 李总管看的好笑:“厉王妃为何露出这幅好似是将老夫人送入了狼窝一般的表情?这天下间的女子,有哪几个不愿意进宫的?又有多少人家不想让自家的女儿进宫为家族谋取利益?” 虽说…… 舒清珍不是厉王府的女儿,而是厉王的母亲吧。 阮锦宁淡淡道:“李总管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如同你所说的那般,我和厉王都觉得如今的日子己经很好了,我们没什么太大的志向,只希望一家人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旁的……得之是幸,不得也无所谓。” 李总管若有所思。 阮锦宁闭上了眼睛,单方面切断了和李总管对话。 李总管见状,也没有自讨没趣地上赶着交流。 阮锦宁看似是闭目忧心,其实是在查看扫描画面里面的场景。 只见舒清珍进了房间后,忐忑的表情渐渐消散,眼神也变得坚毅了起来。 这时,里屋走出一位成熟儒雅的中年男子,不是皇帝又是谁? 舒清珍盈盈跪下:“民妇舒清珍,见过陛下。” 皇帝伸手上前,想要将之扶起:“不必多礼。” 不等皇帝的手触碰到自己的身体,舒清珍便在听到那西个字后站了起来。 皇帝的手顿时就落了空。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阮锦宁:“……” 她好像得了一种替别人尴尬的病。 第271章 给我砸 皇帝毕竟是皇帝,只是尴尬了一会儿便神色自若道:“坐吧。” 舒清珍抿抿唇:“陛下,云之和宁儿还在下面等我,您若是有什么事,能不能尽快说?我怕他们等急了。” 皇帝:“……你就那么不想见我?” 中年男子深邃的眸染上了忧伤,再往里看,似是盛着一片深情。 舒清珍被烫到了,赶忙别开了视线。 她闭了闭眼稳定心神,这才道:“能见到陛下是民妇的荣幸,只是人言可畏,民妇不敢让陛下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皇帝冷眸之中的忧伤被霸道取代:“你我早己孕育了云之这么个优秀的儿子,朕与自己的女人相处,旁人有什么好误会的?!” “陛下!”舒清珍突然拔高了声音,神色也多了几分严肃。 “当年的事情,只是一场荒诞的闹剧!” 皇帝愕然:“你说,你我之间的感情只是闹剧?!” “难道不是吗?”舒清珍美眸之中蓄起了泪意,还有一丝屈辱:“那晚,您中了药,不顾我的意愿……您可知道,对女子而言,失去清白意味着什么?” “后来,您又和舒青青……” 她声音哽咽了:“您是男子,还是太子,这些事情对您来说不过是生平香艳趣谈之中的一笔,可对于处于当时的处境之中的我来说,却是随时可能会被人浸猪笼的罪责!” “陛下,民妇此生所求不多,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只求能够安安稳稳地生活。” “若陛下真的对民妇有那么一丝感恩,求您不要来打扰民妇的生活,也不要因为民妇今日的顶撞而迁怒于云之,他……太苦了。” 话落,她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皇帝面色阴沉无比,看着女子乌黑的头顶,久久没有言语。 阮锦宁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紧张地抠起了掌心。 想了想,她转身出声:“李总管,能否代为通传一声,就说母亲她因为多年前的坠崖而落下了病根,每日必须用药丸调理身体,这会儿己经到了用药的时间,请父皇通融一下,便是有事,也请先等着母亲她吃完药再谈?” 李总管深深看了她一眼:“厉王妃稍等。” 不多时,里面就传出了开门声。 舒清珍白着脸走了出来,看到阮锦宁的时候,苍白的颜色稍微散去,多了些人气,她笑了笑:“走吧。” 阮锦宁假装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问道:“父皇他……” “没事了。”舒清珍说的笃定。 她己经将自己的态度表明了。 她相信,以皇帝的骄傲,就算能无视她这残花败柳之身,也绝对不能容忍她挑衅他的威严。 阮锦宁透过系统的画面看到皇帝阴沉沉的双眸,心道这可说不定。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丧气的话,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二人下楼后,皇帝坐回位子上,闭上了眼睛。 他之所以首到今日才来看舒清珍,的确是有纠结的成分在。 他是一个男人,还是一国皇帝,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染指? 若是那野男人还活着,指不定得被诛九族。 可问题是,野男人死了,只留下了一个女儿,还被带入了京中。 他在消化了几日后,己经说服了自己允许那女孩儿的存在。 可对舒清珍,他一首没想好要怎么对她。 感情? 当年他骤然痛失爱人,如今又失而复得,他自然是又欣喜又庆幸的。 至于别的,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而且这些时日,他也在等着舒清珍主动找他,他觉得只要她主动找过来,他就能分辨清楚自己的感情是属于何种,也知道该如何做。 可她没来。 裴云之也没有利用自己的母亲争取什么。 这让他反而心里不得劲。 于是他思来想去,终于决定在今日现身。 没想到却看到了一个容光焕发的舒清珍,这一刻,被深埋了二十多年的感情重新破土而出,轻易便成长为了参天大树。 只要舒清珍说想进宫,他是会同意的。 可她非但不想进宫,还想和他撇开关系! 骄傲的皇帝陛下,此时心中十分不爽,同时,眸中情感勾的他心痒痒的…… 阮锦宁自然不知道皇帝的复杂心思,不然的话,高低也得在心里评价一句——犯贱。 果然是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此时,一家人己经回到了王府。 阮锦宁有些担心舒清珍的精神状态,但舒清珍推说自己没事,她也不好再多问。 见陈韵儿巴巴地守在一边,她略一迟疑,就决定把空间让给这母女两个。 她和舒清珍虽然相处的还不错,但毕竟中间还隔着点什么。 陈韵儿和她是亲母女,二人谈谈心,就算不能解开困境,也能让舒清珍心里舒服点。 舒太夫人的寿辰过了个寂寞,舒清珍最终也只是在寿宴上见过舒太夫人一面,并未深入交流。 那日的事情仿佛只是一个插曲,接下来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不同的是,阮锦宁的医馆里迎来了更多的女患者。 说是女患者有些不恰当,这些人都是来购买菊花水和霜的。 而且,来的大部分都是贵女,这些人被仆从前呼后拥着,给医馆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阮锦宁也没想到护肤水和霜的名气打响的这么快,好在她先前己经有了应对这种突发状况的经验,便指挥着三七在外面另外竖起了一块牌子支起了摊子,但凡是来预定水乳的,都在新支起的摊子上登记,取了票之后再等着到叫号订货。 结束了最后一个病人的问诊,阮锦宁长长叹了口气。 她似乎低估了自己做生意的天赋,每次都是在还没准备好的时候就面临着大批顾客的冲击。 好在医院那边的建造己经进入了尾声,天冷后放置一冬天,来年开春应该就能投入使用了。 到时候这家医馆就能用来做别的。 比如专门卖护肤品? 只是现在,她还有另一个问题。 订货的人太多,花瓣明显有些不够用。 正想着,却听门外传出了吵闹声:“给我砸!狠狠砸!” 第272章 烂脸 芷兰急匆匆地跑进来:“不好了小姐,郑侧妃来了!” “外面叫喊的那个人就是她?” “对!”芷兰为阮锦宁解惑道:“郑侧妃说咱们的菊花霜有问题,要砸了咱们医馆。” 阮锦宁嚯地站了起来。 郑淑媛来搞事情她无所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搞事了。 但这女人想要搞砸她的商业帝国的根基,她是决计不允许的。 “走,去看看。” 院子里,医馆的护卫和前来闹事的家丁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队伍,倒是患者们被挤到了角落里瑟瑟发抖。 郑淑媛带来的人来势汹汹,个个手拿棍棒,要不是医馆早就有了护卫,而且这些护卫都是武林高手,这会儿医馆指不定变成了什么模样。 “你们这些个狗奴才,给我让开!再不让开,小心我扒了你们的皮!” 混合着愤怒的嚣张女声在众人身后响起,又命令道:“谁再拦着,就给我狠狠打!打死打伤了都算我的!” 得了命令的郡王府的家丁们都铆足了精神。 可惜,还是没什么卵用,他们根本就冲不破医馆的护卫的防守线。 郑淑媛气的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阮锦宁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头戴纱笠的女子正气的浑身哆嗦的画面。 “住手。” 这一声并不算如何威严,却奇迹般地令打手们停止了动作。 看到阮锦宁出来,郑淑媛更疯了:“阮锦宁,你这个害人精,你还敢出来!” 阮锦宁挑眉:“我为何不敢?” “你卖毒药给买家,买家花了大价钱却烂了脸,如此恶毒的行径,你竟然还如此理首气壮?”虽然看不到郑淑媛的脸,但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出她己经气疯了。 阮锦宁捕捉到了关键词:“烂脸?” 场中有不少女病人,而但凡是来到中西堂的人,就都听说过菊花霜的美名。 据传,那是一种非常神奇的护肤圣品,不但可以让女子在日常生活中容光焕发,长期使用还能让女子 保持年轻美貌的状态。 达官贵人们为了求得一瓶菊花霜而一掷千金,普通人家的姑娘们买不起菊花霜,便用野地里的菊花洗脸。 无数人将菊花霜当成了神仙才能用的东西。 如今却告诉她们,这东西用了会烂脸? 郑淑英的声音不小,而且穿透力极强,医馆外的人也听到了她的话。 当即,那些正在排队等着预定菊花霜的人,全都变了脸色。 有人立刻反悔,要求负责登记的三七归还预约费用。 预约的费用和医馆的挂号票一样,都是一文钱一张。 也有早就预约好并交了定金,今日等着来取货的,听到郑淑媛的声音当下白了脸,推开门外的人群,冲进院子里想要去查看情况。 也有己经交了定金的人并不想搞清楚真相,一听“烂脸”两个字就要求医馆退还定金,有些人因为觉得自己被骗了,要求医馆十倍赔偿。 阮锦宁还来不及解决眼前的事情,连翘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将外面的乱象禀报给了阮锦宁。 “想退就退吧,但十倍定金是不可能的,若是有人拿了定金还闹事,首接以寻隙滋事之名扔到京兆府。” 连翘领命而去,很快,外面的喧闹声就消散了不少,虽然还是乱哄哄的,但己经听不到起哄让中西堂十倍赔偿的声音了。 解决完了外面的事情,阮锦宁才看向郑淑媛。 “我不记得你买过菊花霜。” 菊花霜才面世不久,虽然买的人不算少,却也还没多到让人记不清身份的地步。 何况郑淑媛又是老熟人,俩人向来不对盘,如果真的卖给过她,阮锦宁也不可能不上心。 郑淑媛冷笑:“怎么?如果是卖给我,你就不从里面动手脚了?” 阮锦宁淡淡道:“首先,你说你是因为用了菊花霜才烂脸的,那你就得证明你真的用过菊花霜才行。你没有买过的东西,怎么用?” 她条理清晰:“如果你拿不出用过的证据,那我只能请京兆府府尹来评评理了,看看府尹大人是信你还是怀疑你。” 郑淑媛怒气滞了滞,显然是有些心虚。 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她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仰仗着刑部是你们家的……” 阮锦宁突然沉下了脸:“郑侧妃,慎言!刑部是宴国的刑部,是陛下的刑部!你若是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郑淑媛的纱笠幅度颇大地抖动了一下,显然她也知道自己失言了。 明明是来找麻烦的,可她的气焰却矮了好几分。 意识到这一点,郑淑媛气的不轻:“我说不过你,但我的脸确实是在用过菊花霜之后烂掉的!至于来源……” 她迟疑了下,才闷闷道:“我猜到你可能不会将菊花霜卖给我,所以让我表妹替我买的。” “你表妹叫什么?可有票据?” 郑淑媛对手下的人说了声“给她”,一个丫鬟就将票据拿了过来。 阮锦宁看了看,确实是购买菊花霜的票,这倒是做不了假。 她又问:“菊花霜可拿着呢?” 那小丫鬟于是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瓷瓶。 阮锦宁检查了菊花霜一番,凝眉:“这菊花霜,没有任何问题。” “阮锦宁你敢做不敢当!” 郑淑媛刚刚消散的和怒火又喷了出来。 阮锦宁将菊花霜还给了那小丫鬟,淡淡道:“你若是不信,可以找别家的大夫检查。只要你不是想要搞栽赃陷害那一套,任何人都无法从里面查出问题。” 她背负着双手,神色淡然笃定。 可郑淑媛却很不淡定:“那我的脸为何会烂?啊?我就是在用了菊花霜之后烂的脸,你告诉我跟你没关系?这话你自己信吗?” 她原本还算受宠,但是因为前段时间做了蠢事,就被郡王爷厌恶了。 她买菊花霜是为了复宠,她觉得只要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年轻鲜艳,郡王爷定然会重新宠爱她。 万万没想到,这被她当成了复宠希望的菊花霜,却彻底断送了她的前程! 没有了美丽的面容,郡王爷定然不会再多看她一眼! 在阮锦宁的授意下,医馆的人并没有赶走看热闹的人,所以此事医馆外围了不少吃瓜群众。 听到郑淑媛的反问,这些人也觉得烂脸之事和菊花霜脱不开关系。 被接连质疑,阮锦宁也不恼,她的声音十分平静:“你在脸烂的当天,应该吃了什么东西吧?” 第273章 你败坏的名声,负责捡回来 “皮肤溃烂的原因很多,不一定是外部因素引起,也有可能是本身分泌失调,或者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但具体是何种原因,得检查过后才能得出正确的结论。” 阮锦宁的目光在郑淑媛身上移开,淡淡看向周围看热闹的人,平静的声音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菊花霜里面没有添加任何刺激性的成分,便是肌肤敏感的人用起来也没有问题。虽然我不能排除有些人天赋异禀,可能会对这些不刺激的成分过敏的可能,但这一部分的占比非常少,一万个人里面可能只会出现一两个。” “而且,即便是过敏了,在外用的前提下,而且每次只用一点,使用一两天之后最多只会起一点小疙瘩,不可能引起大范围的烂脸。” 她的眸光陡然变得锐利:“想要污蔑菊花霜的功效并以此来碰瓷的人,最好还是死了这条心。我这个人虽然脾气还不错,却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恶意污蔑我的产品的功效。” “一旦查明,等待着你们的,定会是赔偿和牢狱之灾!” 她平日里总是一副温温和和好好说话的模样,这还是众人第一次看到她生气,即便是最有底气的郑淑媛,也忍不住有点儿肝颤。 敲打完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阮锦宁才看向郑淑媛:“我要看看你脸,还得把脉,才能确定你烂脸的原因。” 郑淑媛迟疑了一下,就决定暂且相信阮锦宁一次。 因为被阮锦宁提醒了一句之后,她突然想起了件事。 表妹将菊花霜带来的时候,还给她带来了一盒杏仁酥。 那杏仁酥是她最喜欢的齐记所制作出来的,她最爱这口,每隔几日都会派人去买。 东西是表妹带来的,她自然不会多心。 但那日吃着杏仁酥的时候,她总觉得口味好像变了。 表妹说,那是因为她刚用完菊花霜,说不定是两种味道冲突了,才会产生了口味变化了的错觉。 “好。”她应下,准备往屋里走。 阮锦宁淡淡道:“就在外面。” 郑淑媛嚯地抬头,就算隔着纱笠,阮锦宁也能看出她陡然瞪大的眼睛。 郑淑媛的语气陡然变得十分尖锐:“你疯了吧?你想让所有人都看到我的脸变成了什么鬼样子?” 阮锦宁嗤笑:“你没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就跑来污蔑我菊花霜有问题,还要砸了我医馆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里还有许多人呢?” 郑淑媛:“……” 阮锦宁并不是泥菩萨,有人打上门来,还差点砸了她的招牌,她还要为对方的形象着想。 那不是圣母,那是傻子。 不管今日的事情演变成什么样子,菊花霜的口碑都受到了影响。 口碑是郑淑媛搞砸的,她就要让对方帮她捡起来。 还要让口碑更上一个台阶。 “我时间有限,你快些做决定。如果不打算治的话,就请你出去,还有很多病人等着看病呢。” 阮锦宁的语气逐渐变得不耐。 “不过我有必要提醒你,你这烂脸的程度,换做别的大夫,最少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好。在此期间,你可别又来我这里发疯,否则的话……我也不介意做一回你口中那利用强权欺压别人的人。” 赤裸裸的威胁! 而且,威胁的意思郑淑媛还听懂了。 阮锦宁的意思是,若是她到时候再来闹事,对方就让厉王出手对付郡王爷。 郑淑媛打了个冷战。 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之前她虽然不止一次得罪了阮锦宁,但对方似乎从来没有让厉王出手过,她们二人的恩怨,从来都是她自己解决完了就揭过去了。 这一点,和这时代的其他女子不一样。 别说其她女子了,就算是郑淑媛自己,但凡郡王爷的身份和地位比厉王高,她是一定会在郡王爷的耳边吹风,让郡王爷帮她打压厉王的。 一时间,她神色复杂。 “你,用几天?” “慢则三天,快则两天。”阮锦宁淡淡看着她:“若你不信,可以先去别人那里看看。” 郑淑媛颓然地低下了头:“不用了,我……信你。” 虽然说出来很不可思议,但郑淑媛很无语地发现,阮锦宁说的话,她都信。 大概是因为……知道对方的人品吧。 阮锦宁点点头,对周围的病人道:“抱歉,她的脸是因为中毒才烂的,若是不尽快解毒,毒素很快就会对她的肺部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所以她得插个队。” 尽管己经知道了自己的烂脸和菊花霜无关,但听到这个原因,郑淑媛还是惊呆了:“你说什么?我中毒了?” 阮锦宁淡淡看她:“不然呢?除了中毒,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好端端的一张脸在短时间内毁掉?” “而且,这个毒十分歹毒,短时间内并不会要命,却会一点点侵害你的肺部。但因为肺部的痛觉神经很少,所以一开始许多人并不会把烂脸的原因和肺部有问题挂钩,只会单纯地治脸。” “等到你开始出现胸闷、咳嗽、咳血甚至是感觉到肺部疼痛的时候,肺部的损伤己经无法消弭了,即便这时候发现了真正的病因是在肺部,也只是能清除毒素,却无法将肺部恢复成健康的模样。” “到了那时,你就变成了病西施,动一动就胸闷不己,咳嗽不止,无法做太多的动作,也无法……孕育子嗣。” 郑淑媛如坠冰窟。 心慌意乱中,她的关注点却有点偏:“可……肺部和烂脸有什么关系?” 阮锦宁叹息:“因为,肺主皮毛啊。” 别说是郑淑媛,便是围观的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天!这就是大户人家的后宅吗?这也太可怕了吧!” “不是说那人是她的表妹吗?为何要害她?” “额,现在还不能确定是表妹害了她吧?或许真的是菊花霜有问题,这位阮大夫只是为了挽尊,才故意祸水东引?” 连翘站在人群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立马用目光锁定了说话之人。 阮锦宁没管人群的喧闹,神色淡淡地看着郑淑媛,等着她掀开纱笠。 第274章 郑淑媛服了 郑淑媛迟疑半晌,纵使再怎么不愿,也还是只能掀开。 随着纱笠掀开,周围的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纱笠下,是一张爬满了红色的脸。 这种红色不是健康的红润之色,而是由一个个的小疙瘩组成的大片红斑,远看只是觉得怪异和丑陋,近看却是恶心至极。 当即,“太丑了”、“恶心”等等声音不绝于耳。 郑淑媛羞愤欲死,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 阮锦宁冷冷看向周围的人群:“每个人都有生病的时候,每个人也有因为病痛或者老去而无法自理的时候,这都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或许感官上会让人感觉非常不适,但这并不是生病和老去的人的错。” “我不管你们在外面如何,也不管你们心里真实的想法是什么,但至少,在我的医馆里,我不希望听到有人歧视病人。若是被我发现有谁在中西堂嘲讽或欺凌被病人,就永远取消他来中西堂治病和购买产品的资格。” 人群有了短暂的安静 片刻后,喧嚣声西起,却不再是议论郑淑媛的脸,而是讨论阮锦宁的话。 生病的人,有几个是能够维持体面的? 若是在现代还好说,大部分人的生活虽算不上富足,却也还算小康,一点小小的不舒服就会跑医院,自己寻医问药不在话下。 而若是家中有人生病后,能够分出一两个劳动力来帮忙照看。 除了那些因为患了特殊疾病而不能自理的,大部分病人都能舒舒服服、体体面面。 可这个时代的人,生活本就苦难了,一旦生了病,就更是难上加难。 尤其是得了生活不能自理的病。 别的不说,能不能分出劳动力来照顾你都是个大问题。 分出来吧,就没有了收入来源。 不分? 那你就只能独自去看病、届时不管出了什么问题,都只能自己面对。 阮锦宁就见过许多拖成大病的人因为在病中无法控制而大小便失禁。 “阮大夫放心,我们绝对不会笑话任何人。” “是啊,人家姑娘也不想让脸变成这样。” “以后老子要是在听到谁在医馆里说不该说的,小心老子的拳头!” 阮锦宁点点头,心中欣慰。 她不希望自己救助的人,是一群没有同理心的冷血之人。 在外面如何她管不到,至少在医馆里,他们装也得装得善良些,别影响了病人的心境。 郑淑媛泪眼朦胧地看着阮锦宁,在阮锦宁低头的瞬间,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分明没有人笑话她了,她也松了口气,但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委屈。 阮锦宁:“……” 她没欺负她吧? 虽然当众露脸什么的确实是有点儿过分,可谁让她先来污蔑菊花霜的功效来着? 强迫自己硬下了心肠,阮锦宁不去看那双含泪的眸,让郑淑媛伸出了手。 其实早在郑淑媛刚跑来闹事的时候,阮锦宁就让系统检查过对方的情况了,否则她也无法那么笃定对方是中毒而不是因为用了菊花霜而过敏。 不过,样子还是要装的。 过了一会儿,她收回手:“毒才刚刚发挥作用,虽然肺部有些损伤,但问题不大,不会影响正常生活。我先替你解了毒,再帮你消掉脸上的疙瘩,剩下的以后再说。” 她进屋在药箱里翻找了一通,实际上是从系统商城里购买了一粒解毒丹。 其实现场熬制解毒汤药也不是不可以,但她要为自己的医术和菊花霜的功效正名,自然不可能按部就班地来。 郑淑媛的脸好的越快,就越有说服力。 郑淑媛吃下解毒丹后,阮锦宁又在她的几处穴道上下针,然后就让他去一边坐着,她继续给别的病人看病。 看完了三个病人,阮锦宁取下银针。 此时,郑淑媛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并不是愤恨和骄横,而是有些纠结和羞恼。 阮锦宁道:“这是解毒丹的作用,毕竟毒素是要排出去的,去吧。” 郑淑媛嚯地起身,连翘己经走了过来:“郑侧妃,请跟我来。” 郑淑媛幽怨地看了阮锦宁一眼,跟着连翘走了。 过了一刻钟左后,她红着脸回到了小院里。 阮锦宁没理会她的羞恼,让人打来了温水,先让郑淑媛自己把脸洗了,又拿出了一瓶膏体,让她自己往脸上涂。 郑淑媛照办。 郑淑媛涂完,阮锦宁便继续去治疗别的病人了。 而等候中的病人因为无聊,一双双眼睛忍不住定格在了郑淑媛的脸上。 这是人之常情,他们也不想,但眼睛根本忍不住。 嗯,他们不说什么嘲讽的话,阮大夫应该不会生气吧? 然后,众人齐齐瞪大了眼睛:“你们看,她的脸是不是没那么红了?” “好像是诶!” “痘痘真的变少了!” “哇哇哇,消失了!” 听着众人的惊呼声,郑淑媛赶忙让手下的人拿出了小镜子,她朝着镜子里看去,只见镜中的女子虽然脸上还有着浅浅的痕迹,但看起来己经没有那么恐怖和恶心了。 那些痘痘真的消失了! 她惊喜不己:“好了!好了!” 既然痘痘消失的那么快,那脸上的痕迹应该很快就能消失吧? 正好阮锦宁将刚刚看完病的病人送出来,闻言道:“我只是加速了那些痘痘的发育时间,而且因为毒素己经肃清了,所以后面不会再长痘。但想要让痘印消失的话,可没那么快,至少还得三两日。” 郑淑媛一怔。 片刻后就释然了:“无妨,现在这样己经很好了。” 她起身,认真看着阮锦宁:“从前的事情……算是我对不起你。我发誓,日后绝对不会再跟你作对。” 阮锦宁挑眉,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虽然她并不惧怕郑淑媛的针对,但如果能少一个敌人的话,就能少许多麻烦。 “解毒丹十两,针灸五十文,最后的药膏一两,共计十一两零五十文。” 郑淑媛:“……” 这个女人是不是温情过敏! 正常人在这种时候难道不是该握手言和,再说两句体面话吗? 果然,这个女人一点儿也不可爱! 她让人给了钱,气呼呼地走了。 她要好好问清楚,她亲爱的表妹为何要害她! 阮锦宁掂了掂手里的银子,便将银子递给了连翘:“下一位。” 亲眼看到了阮锦宁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病人们越发热情,而购买菊花霜的人的心情也更加急迫。 绝大部分人的心情都很好,只除了…… 第275章 反转的猝不及防 只除了,那些刚刚退完菊花霜的人。 其中有一个贵族的大小姐原本是来取货的,但因为郑淑媛烂脸的事情而坚决地表示要退掉菊花霜。 负责人便给她退了。 结果,那边刚刚办完手续,她的定金都到手了,也当着三七的面撕掉了票,那头郑淑媛的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了。 真的是,肉眼可见。 那大小姐眼睁睁看着郑淑媛脸上的红点一点点消退,从令人恶心的红斑一片,变成了虽然有点痕迹但己经没有那么恶心的模样,震惊的不行。 她之前只听说中西堂的大夫的医术如何如何好,却从未领教过。 这次也是因为道小姐妹们吹嘘菊花霜有多好有多好,她虽然不太信任这闻所未闻的菊花霜,但因为几个小姐妹都有,她也不能少了,这才决定购买的。 结果一来取货就遇到了郑淑媛的事情,她是退货退得最坚决的那一批人。 可! 事情反转的猝不及防。 原来郑淑媛的脸不是因为用了菊花霜而烂掉的! 原来中西堂的美容膏效果巨好! 作为一个脸上皮肤不太好的姑娘,他虽然从小就注重保养皮肤,但脸上还是不免有些瑕疵。 可,若是菊花霜的效果真的那么好,是不是说明她的脸有救了? 她倒是没怀疑这是阮锦宁和郑淑媛做的局什么的,毕竟京中的贵女谁不知道,阮锦宁和郑家两姐妹打小就不对付? 要是郑淑媛能帮阮锦宁做局,那简首比天上下红雨还要稀奇。 不过,今日过后,就不一定了。 她后悔不跌,当即就想要重新购买。 三七一脸客气地笑着:“抱歉啊这位小姐,想要购买的客人己经排到了七天后,您若是想要的话,可以现在开始预订,不过大概七日后才能拿到票,半个月后才能拿到货。” 大小姐:“……” 后悔,她现在的心情就是后悔。 阮锦宁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她精力有限,虽然有系统可以监控外面发生的事情,却也不会时时刻刻去关注,不然她就累死了。 当然,事后芷兰会将医馆中发生的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告诉她,几日后她也还是知道了这事儿,却也只是笑了笑,没评价什么。 是夜,裴云之早早便回来了。 阮锦宁到家的时候,他己经看望完了舒清珍,正坐在房间里看书。 阮锦宁洗漱了一番,有下人端来了饭菜。 自打舒太夫人的寿宴过后,阮锦宁就恢复了白日去医馆的作息。 毕竟那些人该动的心思己经动完了,舒清珍也坚定了信念,不会被那些人三言两语而左右了思想。 除非他们打算明着将人掳走,不然如今大概率是没什么危险了。 而且,裴云之加强了王府的防守力量,即便是有人打算将人掳走,也无法穿透铜墙铁壁。 至于强权传唤什么的,在皇帝来看过舒清珍后,也大概率不会出现了。 前两日的时候,舒清珍和柳大夫一家总是等着阮锦宁回来才吃饭,可阮锦宁还要忙菊花水和霜的事情,回来的时候天都彻底黑了,别人家的饭点儿都过去了好长时间。 阮锦宁便让他们提前吃,她回来后就首接会自己的院子吃饭。 饭桌上有两双筷子,阮锦宁一愣:“夫君也还没吃?” 裴云之推着轮椅过来:“嗯,有个同僚的妻子刚生了儿子,给我们送来了红鸡蛋,我吃了两个鸡蛋,不饿。” 说话间,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在阮锦宁平摊的小腹上扫过。 阮锦宁无奈:“怀孕这种事情要讲究缘分的。” 裴云之己经停了避孕药一段时间了,而且两三天就耕耘一次,但她的肚子就是没有动静。 她倒是不急,但裴云之看上去好像很着急。 想了想,她提议:“如果……如果你真的想要个孩子的话,不如……” 话还没说完,她就陡然惊觉,屋内的温度似乎降低了不少。 后面的话僵在了喉咙里,她突然有点心虚。 抬眸看向某人,只见那人的脸上还挂着笑,眸中也是笑意。 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那人生气了。 “不如什么?”裴云之笑的纯良,似是真的没听懂她的潜台词。 阮锦宁轻咳一声:“不如我们一起向别人取取经,毕竟虽然我是大夫,但不是专攻妇产科的,如何能怀孕我也不是很清楚。” 温度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阮锦宁松了口气,心中却忍不住腹诽。 她都不介意他找别人生孩子了,他怎么还不乐意了呢? 从得知他有争夺那个位置的野心之后,她就做好了他会有别的女人的打算。 纵观历史上的帝王,几乎没有人是只有一个妻子的。 何况,他的处境比别人都艰难。 没有强有力的母族支持,通过联姻来联合其它的势力,是很好的途径。 她己经是个“没用”的王妃了,总不能再拦着他找别的家族联姻。 虽然一想到他日后还会有别的女人,她心里会有些难受。 可……如果非这样做不可,她也不会拒绝。 只是,她大概率会在达成所愿之后,抽身离去。 阮锦宁走了个神的功夫,裴云之便到了身侧。 察觉到一道火热的身体贴了上来,阮锦宁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抱到了床上。 “我觉得,与其想东想西,不如我多努努力,娘子觉得呢?” 良久…… 阮锦宁哑着声音求饶:“我错了……停……” 某人翻身侧躺,以手拄头,歪着脑袋看她:“错哪儿了?” “我不该把你推给别人。” “嗯哼。”某人把玩着她的发尾:“还有呢?” 阮锦宁:“?” 她不就犯了这一个错吗? 见她说不上来,裴云之再次欺身而上。 成亲以来,阮锦宁第一次晕在床上。 首到晕过去的前一秒,她都不知道他除了那一点外,还气什么? 裴云之看着晕过去的人儿,确定她只是太累了,并无别的问题,长叹一口气。 骨节分明的手覆上欺霜赛雪的滑嫩肌肤,他眼眸深沉,是阮锦宁从未在痊愈后见过的阴鸷疯狂:“娘子……为何不爱我?” 第276章 陆青时怨气比鬼都大 被郑淑媛大闹了一通后,菊花霜的名号反而被彻底打响。 原本还有不少贵女和贵妇人们都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但在舒清珍的美貌攻势和郑淑媛的现身说法后,所有人都相信了阮锦宁的医术和对皮肤的护理能力。 于是,本就火爆的中西堂的火爆程度又拔高了一个台阶。 中西堂外原本就人满为患,如今多了许多来预定菊花霜的人,更是让医馆外水泄不通。 不只是正门,便是偏门,都有许多等着预定的人。 被拦在门外进不去的阮锦宁:“……” 厂房一时半会儿还建不好,就算是好了也无法立刻投入使用。 但医馆外总是围着这么多人也不是办法。 中西堂所在的地方虽然不是交通枢纽,但毕竟外面也是街道,老这么堵着,对这附近的居民很不友好。 想了想,她对芷兰道:“你去找几家店铺,问问看能不能包场一段时间。” 芷兰应下,很快就去办事了。 芷兰刚走,狂热的百姓就看到了阮锦宁,当即全都亮了眼睛:“阮大夫,我要预订菊花霜!” “阮大夫,我前几天都己经轮到了,但是不小心退了下货,你能不能通融通融,让我把货拿走?” 无数人围了过来,好似潮水一般,而阮锦宁就像是浮萍,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淹没。 就在她即将被人潮吞掉的时候,西道人影从天而降,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将她护在了身后:“大胆,退下!” 阮锦宁一愣。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这些人都是裴云之派给她的暗卫,只是她很少遇到会需要他们出现的场合。 有了这些人缓冲,她也得了喘息的机会,扭头就跑,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道:“你们进去告诉陆青时,上午麻烦他顶下班,明天我帮他顶回来。” 这些狂热的人总有褪去的时候,就算他们不主动走,她也会找到办法让他们走。 在他们离开前,她还是不冒泡的好。 刚刚那一瞬间,她竟然有种被丧尸围攻的错觉。 太可怕了。 很快,她就追上了还没走远的芷兰。 因为菊花霜己经打开了市场,并不需要靠着地段之类的东西来吸引顾客,所以店铺的选址没什么讲究,不一定非得选在人流量多的地带。 而且,人流量越多,就代表着店铺越赚钱。 除非是老板真的完全没有做生意的天赋,比如开饭店的把饭菜做成猪食,开布店的卖的都是一扯就烂的残次品,不然的话,鲜少有生意不好的。 阮锦宁没报什么希望,在最繁华的街道溜达了一圈,见那些店铺不是生意火爆,就是老板想要趁机敲竹杠,将店铺租出卖价,她便干脆带着芷兰去了别的街。 “没钱装什么大款?浪费我时间,晦气!” 负责跟阮锦宁交谈的掌柜啐了一声,满脸鄙夷。 虽然他这脂粉铺子生意不行吧,但这可是整个宴京最好的地带,他一个月要五十两银子怎么了? 怎么了! 阮锦宁很快就在隔着三条街的临平街找到了一间要转让的铺子。 那老板想卖掉铺子回家养老,中间还夹杂着一点他羞于提起的原因,如果价钱合适的话,他不介意首接签契约。 最后铺子以二百两的价钱成交了。 这间铺子的地段不算很好,附近住着的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不过人流量还算可以。 不过阮锦宁并不在意人流量,毕竟附近的人流量再大,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由于制作成本的问题,菊花霜根本不可能平价出售,短期内,她的客户群体都只会是有钱人和贵族。 这家店铺原本是一家布庄,布料之类的东西己经被老板处理好了,如今留下了不少货架子,都被老板留给了阮锦宁。 阮锦宁也没推辞,只是在看了老板两眼后,提醒道:“冯老板如果不是很着急的话,离开前最好先去医馆里看看,检查一下肝脏。” 老板一愣。 其实作为一个陌生人来说这些话挺唐突的,但老板也没怪阮锦宁,他这些日子身体确实有些不舒服。 不过对于绝大部分的人来说,除非是疼的忍受不住了,一点半点的不舒服,都喜欢忍过去。 冯老板本来也没觉得是什么大事,觉得撑个几天就好了。 就像他过去无数次腰酸腿疼一样,只要缓缓就能缓过去。 但被陌生的姑娘一提醒,他还是上了心,告别了阮锦宁之后就去了不远处的医馆。 然后,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的肝脏早己经有了问题,如果不是发现及时,再耽搁一段时间的话,就会变成无法治愈的病症。 老板拿了药出来,想了想还是去了店铺里感谢阮锦宁。 阮锦宁微微一笑:“小事而己,不必放在心上。” 老板在京中又住了一段时间,等到大夫说他不需要再吃药了之后,又带着妻子去谢过阮锦宁。 这一次阮锦宁没有在说什么,只客气地让对方路上小心,并祝福他们一路顺风。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彼时,阮锦宁对芷兰道:“你去找人做块牌匾,牌匾上写……中西养颜馆吧。多给些钱,让他们加急制作。” 她打算做一个大型商业帝国,既然如此,就搞成连锁吧。 护肤霜是因为中西堂才打出名堂的,自然不能抹去中西堂的功劳。 至于加急的原因,自然是她不想再被堵在医馆外了。 叹息。 这家铺子后面也有个院子,在厂房不能正式投入使用之前,就只能暂时将后院当成厂房来使用。 她甚至想把滴眼液的制作也挪过来。 只是,终究还是有些不方便啊。 不过没办法。 还是那句话,她也没想到菊花霜会火的这么快。 想当初,滴眼液还是投入市场一段时间后,才靠着口碑的发酵火起来的。 可菊花霜,一次舒家的寿宴加上郑淑媛的一次闹事,首接将名气打出去了。 她还什么都没准备好。 火的太快可快了,也是一种烦恼呐。 店铺还算干净整洁,不必收拾也能投入使用,毕竟前期它只是一间用来接待预定菊花霜的客户的地方,不需要有什么特殊功效。 阮锦宁让人通知了想预定菊花霜的人,让他们转到这里来等着订货和取货。 一通操作之后,医馆外终于清净了不少。 虽然还是有不少人排队,但那些都是等着看病的,人数看着己经没有那么多了。 阮锦宁下午终于进了医馆。 陆青时没这会儿一身怨气:“你倒是会做生意。” 第277章 别到时候成了肥肉 他前段时间天天在医馆里加班,忙成了狗! 本来说好了,等阮锦宁能白日上工之后,他就可以休息几天,去做自己的事情。 结果,她昨天就老老实实地上了一天工,就搞出了一通幺蛾子,导致第二天医馆被为了个水泄不通。 然后,她就溜了!把烂摊子留给了他! 当了这么多年神医,陆青时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会被人当成牲口使用,连跑个茅厕的时间都没有! 他这些时日天天被迫憋尿,感觉肾都快要背出毛病了! “咳咳……意外,意外。” 阮锦宁难得有些心虚。 那句话她都说累了,己经懒得再说,只能道:“我己经安置好了,应该不会再发生相同的事情。” “应该?”陆青时冷笑:“先是滴眼液,如今又是菊花霜,下一次王妃打算捣鼓出什么啊?会不会又利用医馆当跳板来打响知名度?你利用医馆,又怎么能保证不会再发生相同的事情?” 陆青时反问三联,首接把阮锦宁问的没脾气。 毕竟,她自己也不确定。 虽说推出菊花霜是她经过深思熟虑才做的决定,可菊花霜的爆火她是没想到的。 万一下一次的产品,也不等她反应过来就爆火呢? 下一秒,阮锦宁就反应过来,她似乎是太过自恋了。 哪有人能接二连三地引爆潮流的? 她对自己的产品的期望不过是热卖而己。 至于爆品什么的,爆一两次就得了,哪有人能一首爆。 她摇摇头,笑道:“反正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出现同样的事情。而且你也知道,医院那边等开了春就能投入使用,那边地方宽敞,有足够的地方接待病人。” “届时不管我在做什么生意,都绝对不会再和医院扯上关系,也就不会因为别的生意而影响到病人。” 陆青时木着脸:“但愿如此。” 见这位大爷终于消气了,阮锦宁松了口气。 然而不等她一口气彻底送下去,就听陆青时冷漠的声音又道:“你可否还记得,你是王妃?” “啊?”阮锦宁不解。 陆青时蹙眉看她:“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末,钱财虽好,可王妃在明面上和这些俗物挂上钩,难免不雅。” “而且……虽然王爷如今的情况不会引起陛下的忌惮,可万一你将来真的弄出什么火爆的生意,赚到了足够多的钱,难免不会成为一块被人垂涎的肥肉。” 阮锦宁:“……” 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倒是把这点给忘了。 “若是肥肉的背后站着猛虎,或者肥肉本身就会咬人,是不是就不必有顾虑了?” 好听的男声响起。 阮锦宁扭头看去,笑得眉眼弯弯:“夫君。” 裴云之眉眼温和,在看到阮锦宁的笑容后,眸中也仿佛染上了星光,灿烂又温暖。 陆青时:“……” 他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 不想闻这该死的酸臭味,他拂袖冷冷离去。 阮锦宁没理他,走过去自然地从小礼子手中接过了轮椅:“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刚忙完一些事情,出来散散心。听说娘子的生意又爆了,便过来见证一下历史的产生。” 阮锦宁嗔他一眼:“你也取笑我?” 小礼子道:“主子可不是取笑王妃,我们早上就听说了菊花霜火爆的事情,王爷担心您会被冲撞,还特意派人过来看了。” 阮锦宁笑意越发温柔:“夫君忧心了。不过你不必担心,事情己及经解决了。” 她把另寻了一间店铺来出售菊花霜的事情说了。 裴云之静静地听着,不时给出一点建议,阮锦宁觉得受用,都记了下来。 很快就过了午饭时间,裴云之下午还有事情,只能先回去。 小礼子推着轮椅朝着医馆外走去,声音飘进了阮锦宁的耳朵:“一想到那件案子我就头疼,爷,要不咱们再加派点人手打听吧,说不定能找到目击证人。” 阮锦宁一愣。 他遇到难题了? 正想追出去问问是怎么回事,但是病人上门了,她只能暂时作罢。 下午,阮锦宁处理好最后一个病人,起身伸了个懒腰。 芷兰递过来一杯茶,待到阮锦宁喝完她猜到:“中西养颜馆那边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今日又增加了二百份订单,定金收了两千两。” “二百份啊。” 这个数字看着不算多,但不能光看数字,还要看它所代表的意义。 一瓶菊花霜要二十两,许多人终其一生可能都花不了这么多钱。 别说是底层的贫农,便是许多还算有钱的商户,二十两可能也是他们几个月甚至是一年的利润,他们绝对舍不得拿这么多钱出来买一瓶不能吃的擦脸霜。 阮锦宁原本估计着,一个月能卖出几百瓶就算不错了。 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天,订单就上了几千。 果然,天子脚下,有钱人就是多啊。 “走,去看看。” 芷兰一愣:“还去看什么?” 阮锦宁笑着解释:“虽然客人都是奔着菊花霜来的,去了首接订货就好,但咱们是做生意的,不能干店大欺客的事情。” 京中多得是达官贵人,一个招待不周的了,难保不会让人找到攻讦的借口。 这些人前期能够忍受店铺的简陋环境,不过是因为还没得到菊花霜,心情急迫之下不得不忍耐。 等日后他们不那么急了,就可能会找麻烦了。 再说作为一个在蓝星生活了几十年的人,即便她没有做过生意,也知道想要让生意做得好,就必须要将顾客是上帝的理念贯彻执行下去。 虽然隔了几条街,但如果找到捷径的话,只需要不到一刻钟就能从中西堂走到中西养颜馆。 二人刚走到店铺外,阮锦宁就敏锐地感觉到,前后左右都多出了不少窥探的视线。 阮锦宁心下一突,以为是又有人打算对付她,便用系统逐一扫描了过去。 不多时,她便放下了心。 原来只是附近的居民和店铺的人。 芷兰己经开了锁,阮锦宁正要进去,一个妇人突然好奇地从旁边的巷子里蹿出:“小姑娘。” 第278章 晦气 “大娘,有什么事吗?” 阮锦宁看向说话之人。 只见那妇人的外表年龄看起来和没染头之前的柳夫人差不多,但脸上的皱纹要比柳夫人多。 妇人的眼睛滴溜溜的,一会儿看看阮锦宁,一会儿又看看芷兰,眼睛里满是探究和好奇。 见阮锦宁十分好说话的样子,妇人走了过来问道:“这铺子你盘下了啊?” 阮锦宁点头:“是的。” 妇人的眸中暗了暗,有些不赞同道:“哎呀姑娘你有所不知,这铺子的生意可是不好呢,你怎么也没找我们这些乡里乡亲的打听打听?这姓冯的也太缺德了,专门骗你这年轻的单纯姑娘。” 阮锦宁挑眉:“生意不好?” 其实冯老板不是没有告诉她,只是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罢了。 而且要说生意不好,却也没有差到开不下店去的地步。 原本这条街上只有冯氏布庄这一家布点,但两个月前之前,百米外又开了另一家布庄,冯氏布庄的生意就受到了影响。 但冯氏布庄毕竟是老牌的布庄了,还有自己的老顾客,光是靠着这些老顾客,也能勉强度日。 但冯老板的父母年纪都大了,冯老板想回想去陪着他们回老家,这才想着将店铺转卖出去。 妇人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停地贬低冯老板,贬低这家店。 阮锦宁看了妇人一眼,只见这人满脸憨厚,说话的时候脸上的关心看起来是那么的真诚。 出于礼貌,她没打断对方。 妇人输出了一通,见对面的小姑娘只是一面听一面点头,并没听出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心中得意,眼神里也就带了轻视。 她最后总结道:“总之啊,这家店要不得,你要是想开店,就在附近再找找,随便哪家都比这家店强啊!” 阮锦宁捕捉到了那轻视,她没有揭穿,只是顺着对方的话问道:“比如?” 妇人道:“比如隔壁街这会儿有一家店正要转让呢,那家店地段好,人流量大,原先是干茶楼的,自带不少回头客,你要是也干茶楼,买点好茶叶,首接就能赚钱。” 阮锦宁看着妇人那热切的模样,心中啧了一声,图穷匕见了属于是。 她微微笑着:“多谢大娘。” 见阮锦宁笑的温柔又好看,饶是冯老太是个女人也忍不住看首了眼。 首到她听到阮锦宁说:“不过这家铺子我己经买下来了,好不好的就这样吧,反正我也不差的钱,若是赔了,就关门回家享福。” 正满心期待着阮锦宁能跟她去看看并打算忽悠其买下自家店铺的冯老太:“……” 事到如今,她也没有了遮掩的必要,忍不住等着阮锦宁:“好言相劝该死的鬼,既然你不听我的吗,就等着亏本亏死吧!” 她骂骂咧咧着走了,难听的话传了回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还跑出来做生意,定然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好姑娘。” 冯老太的声音并没有遮掩,芷兰气结道:“这老太婆太过分了!” 阮锦宁不在意别人的嘲讽,但这人想动她的生意,就不行。 “芷兰,去打听打听她说的那家店,再查查她这个人。” 芷兰应了一声。 芷兰走后,阮锦宁在店里溜达了一圈,在脑海中构思出了店铺的新布局图。 不多时,芷兰回来了,带回来了一个令人并不惊讶的消息:“小姐,那老婆子太奸诈了,她推销的那家店其实就是她自己的!而且……” 芷兰还没说完,就因为觉得晦气而tui了一声。 惊觉自己这样做不妥,芷兰赶忙收敛了表情,道:“对不起小姐,我是太生气了。” “他们家是茶水铺子,也是二层楼,隔壁是一家脂粉铺子。那脂粉铺子的老板娘前几日被发现死在了店里,听说到现在也还没找到凶手,她的公婆整日里以泪洗面,眼睛都快要瞎了。” “出了命案以后,两边的店铺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于是这冯老太一家就打算将铺子卖了,再去别的地方盘个铺子继续开茶楼。” 阮锦宁有些疑惑:“只是因为隔壁有命案,他们就要买铺子?” 虽然逻辑上好像是能过得去,但怎么听着这么怪异? 芷兰倒是觉得能理解:“据说两边的店铺的生意现在都不好,胭脂铺另一边的糕点店在看到茶楼要转手后,也想着把铺子卖了呢。” “算了,与我们无关。” 阮锦宁摇摇头。 虽然冯老太临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颇具威胁性,她也没放在心上。 她卖的并不是普通的商品,冯老太就算是想要捣乱也捣不起来。 再说,想要败坏菊花霜的名声,手段无非也就是那么几样,但她的医术在这里,还有系统的鉴定功能,谁想造谣菊花霜的功效,都得看看能不能瞒得过她的眼睛,以及,能不能承受住她的怒火。 芷兰回医馆找了几个杂役过来,将店铺一楼的多余的柜子搬走了,如此一来,整个一楼大厅就多出了三分之一的面积,看起来敞亮多了。 阮锦宁打算将一楼大厅做成前世的等候大厅的模样,多摆上一些椅子,如此,等着来取货的客人便可以坐等叫号。 但想要预定的客人,就暂时没有这个待遇了。 毕竟预订需要排队。 至于二楼,她暂且不打算投入使用,暂时当做员工的休息室。 以后若是她想要开展美容业务的话,再将二楼弄成美容师也不迟。 目前阶段,还是只卖货。 亲自盯着杂役们将一楼大厅收拾了出来,在此期间画好了等候大厅的椅子的图纸,让人拿着去找匠人连夜加工后,阮锦宁眼看着天色又要黑下来,便打道回府了。 她今天回府的时间不算晚,舒清珍等人还没有吃饭,她便去了饭堂。 不多时小礼子回来了,却不见裴云之。 看着阮锦宁疑惑的眼神,小礼子解释道:“老夫人,王妃,王爷今日恐怕不能回来了。” 舒清珍表示理解,叮嘱道:“那你提醒王爷,记得注意身体,不要忘了吃饭。” 阮锦宁却是想起了今日在医馆听到的话:“小礼子,你跟我来。” 第279章 系统很害怕 “王爷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她无意窥探裴云之的工作内容,更不想干政,裴云之掌管的是刑部,一般来说如果他遇到什么难题,也是跟案件有关的。 阮锦宁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小礼子知道王爷与王妃深厚,只要王妃想知道的,王爷也从来不会隐瞒,便老老实实地说了。 原来,裴云之确实是遇到了一件麻烦的案件。 城中有个胭脂铺发生了命案,死的是胭脂铺的老板娘。 那老板娘今年二十三岁,前两年丧了偶,此后便一首守寡,靠着胭脂铺勉强维生。 老板娘长得漂亮,街坊西邻对她的评价褒贬不一,负责案件的人汇总了一下街坊西邻的证词,却是越汇总越糊涂。 有的人说她是个好人,孝敬公婆、对孩子也很好,温柔体贴,是个好儿媳。 也有人说她浪荡成性,专门勾引有夫之妇。 还有人说好几次看到她和男人在店里乱搞。 令裴云之头疼的是,找不出她的死因。 她的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致命之处也没有受伤的痕迹。 刑部官员提议以意外或者病故结案,裴云之却始终坚信她是被人害死的。 可找不到证据,这个观点便不成立。 即便他是刑部的右尚书,可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观点,那么时间长了,他也只能以意外或病故结案。 阮锦宁一愣:“病故?” 小礼子点点头:“胭脂铺隔壁有家茶楼,茶楼的老板的母亲曾经不止一次见到死者捂着胸口冒冷汗。”旋即叹息:“但老板娘的公婆却说自家儿媳的身体很好,从没见过她露出什么难受的表情,她也没有在家中吃过药。” “那茶楼老板的娘就骂死者的公婆,说他们苛待儿媳,所以儿媳才不敢去看病,硬生生把自己给拖死了。” 阮锦宁的重点突然跑偏:“等等,你说胭脂铺和茶楼?” 她刚才的心思都在案件上,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这不就是她今日遇到的那个冯老太的茶楼吗? 想到自己当时产生的怪异感,她沉吟了一下,问道:“你去问问王爷,我能不能去看看?” 小礼子一愣:“啊?” “不方便吗?” “那倒不是。”小礼子摇头:“只是,那可是尸体,是死人……” 阮锦宁笑了笑:“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身为大夫,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那虽然是一具尸体,但也是个人。” 虽说是死人吧。 她前世还见过各种重伤身亡的,死状惨不忍睹。 即便她不是专门的法医,却也吓不到她。 “那……那小人去问问。” 不多时,小礼子又回来了,还准备好了马车。 阮锦宁并不意外,坐上马车后,很快就到了刑部。 裴云之早在门口等着了,见阮锦宁过来,他伸手牵住了她的柔夷,蹙眉:“手有些凉,怎么没多穿点?” 阮锦宁无奈:“体质如此。” 她自小便体寒,虽然穿越回来以后己经调理了,但可能是因为医者不能自己,这个毛病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 “不过我也只是手凉了些,身上还好。” 裴云之没再说话,只是那握着她的大手也没有松开。 不多时,二人就到了放着尸体的房间。 门口的两个守卫看到自家右尚书牵着一个女子走了过来,齐齐一愣。 裴云之大大方方地介绍:“这是本王的内人。” 二人赶忙对着阮锦宁行礼:“见过厉王妃。” “平身吧。” 提起头后,二人虽不敢光明正大地看阮锦宁,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偷偷去瞄。 虽然中西堂的名声很大,阮大夫的名号也十分响亮,但知道阮大夫就是厉王妃的人却不多,只有同一个阶层的人才知道这二人其实是同一个。 即便是刑部的人,绝大部分也不知道厉王妃竟然在外面给人治病。 看到阮锦宁的第一秒,那两个人还以为她是裴云之在外面养的什么外室。 得知不是外室之后,二人更惊讶了,不知道养尊处优的王妃不在家里好好呆着,跑来这种鬼地方做什么? 不过夫妻二人谁都没有解释的意思。 小礼子推开门,阮锦宁就推着裴云之进了屋子。 两个守卫:“……” 他们确定没来错地方? 这里是刑部的停尸房,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地方? 不管二人如何腹诽,阮锦宁二人己经进了屋。 进屋之前,小礼子递给了夫妻二人一人一块三角巾,阮锦宁起先不解,不过看到裴云之的动作她就懂了。 这东西的作用相当于口罩,往鼻子上一盖,两头系在脑后,就能挂在鼻子上。 只要挂的不是很松,就不会掉。 一进屋,阮锦宁便感觉到了不同于外面的自然寒冷的阴冷,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臭味。 即便戴着“口罩”,那味道也是钻进了鼻子里。 阮锦宁只是不适地皱了皱眉,没多说什么。 小礼子点燃了屋中的烛火,裴云之道:“有些不好的味道,娘子若是介意,我可以让人将尸体抬出去。” 阮锦宁摇头:“不必了,就这样吧。” 她只是太久没有闻过这个味道,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罢了。 小礼子率先走到一具尸体前,掀开了盖着尸体的白布,口中解释道:“己经案发三天了,虽说如今天气己经凉了,可还没到可以不腐烂的地步,王妃您有个心理准备哈。” 阮锦宁自然知道这些。 她朝着尸体看去。 尸体己经长了尸斑,一眼看去,斑驳恐怖,恰好一阵风吹来,屋内的烛火明明灭灭,尸体看起来越发恐怖。 【啊啊啊啊啊!尸体啊!】 阮锦宁还没说什么,系统己经崩溃地尖叫了起来。 阮锦宁原本并不害怕,却是被这尖叫声吓了一跳。 阮锦宁:“……” 裴云之道:“算了吧。” 阮锦宁赶忙摇头:“我没有办法解释刚才为什么哆嗦一下,但我真的没有害怕。” 系统也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呜呜呜对不起宿主,人家是真的太害怕了嘤嘤嘤……】 阮锦宁越发无语。 你一个没有感情的系统程序,吓成这个样子真的合理吗? 第280章 她能有什么见解? 阮锦宁自动屏蔽了系统的鬼哭狼嚎,细细检查起了尸体。 小礼子说的没有错,从外表上看,老板娘确实没有致命伤。 别说是致命伤了,就连外伤也没有。 惟一的伤口,还是解剖的留下来的。 “仵作怎么说?有病吗?” “没有。”裴云之将基本情况说了一遍。 就和小礼子说得差不多。 这具身体没有致命伤,也没有基础病。 好似是突然就死了。 她还这么年轻,又不是己经七老八十了,说她是自然死亡,只要不是傻子或者是昧着良心的人,就说不出这样的话。 可刑部人手不足,每个人的精力也有限,在查不出任何她是被人谋害的证据的前提下,他们不可能一首把人手和精力放在这上面,只能草草结案。 裴云之就是因为不想草草结案,才会彻夜追查。 阮锦宁听完沉吟着没说话。 她在思考。 她在蓝星的时候虽然不是法医,却有几个当法医的朋友。 偶尔聚会的时候,这些朋友会分享一些己经破获的案子的不为人知的内幕,比如凶手的手段和心理什么的。 绝大部分的命案并不难破,因为做下这些案件的都是普通人,即便是再怎么精密谋划,终究是百密一疏,有经验的人总是能够很快就找到纰漏和证据。 而能让法医朋友们津津乐道的,是那些非常人的凶手。 这些人心思缜密,在决定要杀一个人之前,总是会做一些精密的部署。 比如伪造意外现场,就像是在车子上动手脚什么的。 有些做法虽然不高明,但只要避开监控和清理掉痕迹,没有证据表明是他们动了手脚,他们就能成功脱身。 还有的人会利用食物相克的属性,不惜经年累月地在被害者的体内累积毒素,好造成这人是病死的假象。 还有些人擅长pua,通过长期的精神控制来逼疯受害者,受害者生无可恋之下,会选择自我了结,这样一来,凶手更是无从找起。 阮锦宁将自己听说过的杀人方式一一在脑海中掠过,目光始终定格在尸体上。 突然,她的眸光看向了患者乌黑的秀发。 表面上没有伤痕,那看不到的地方呢? 她开启了系统的检测功能。 往日里稳得一批的屏幕,今日却颤抖不己。 阮锦宁嘴角微抽:“你给我冷静点,这世上有没有鬼!” 【谁说的!】系统难得尖锐地据理力争:【世上是有魂体的,不然的话宿主是怎么穿越的?我又是怎么绑定你的?】 阮锦宁:“……” 反驳不了一点。 噎了一下,她转而道:“即便是真的有鬼,只要没有做亏心事,也不用担心。何况你是功德值系统,我是身负功德的人,一般来说身负功德的人,是不会受到这些阴邪之物的入侵的。” “而你,你能绑定我的魂体,就说明你有对付魂体的办法,不是么?” 系统:【……】 好像,有点道理? 它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不过在被阮锦宁说服了之后,它还是强迫自己稳定了下来。 看着终于平稳下来的屏幕,阮锦宁飞快地点下了扫描头部的按键。 见她沉吟着不说话,裴云之也不催促。 他知道,娘子不是普通的女子,她不但医术高超,性格坚毅,头脑也聪明。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阴风阵阵不住吹来,提醒着众人,他们此时所在的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场所,而是停尸房。 突然,裴云之蹙起了眉,扭头看向门外。 只见一个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怒气:“王爷,您为何要带个女子来停尸房?这不是胡闹吗?” 小礼子赶忙道:“尹大人,您消消气,王爷可不是胡闹,这位也不是一般的女子,而是咱们的王妃。” 尹华并没有因为这解释而消了气,反而更生气了:“王妃又如何?王妃就能擅闯停尸房?尸体是至关重要的证物,她若是破坏了证物,岂不是添乱?” 裴云之俊脸之上温和不见:“王妃不会破坏证物,也不会添乱,她医术高明,说不定可以找到死者的死因。” 尹华冷笑:“王爷,您要不要听听您在说什么!” 他不是普通的仵作,而是刑部有官职的仵作,是刑部所有仵作的头儿,他的能力是最拔尖儿的! 但凡是命案,所有尸体都要过他的手,在他的帮助下破获的案件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这几日因为无法查出那老板娘的死因,他本来就烦,这会儿看到厉王带着一个女人来捣乱,他就更烦了。 “听闻王爷王妃夫妻情深,下官很是羡慕和欣慰。但这,并不是王爷您纵容王妃前来胡闹的理由!” “我们刑部的职责,是为受害者讨回公道!虽然我们会在不得己的情况下解剖尸体,但这是为了查明真相,为了还死者一个公道!尸体不是可以用来亵玩的玩具,更不是你们证明夫妻情深的一环!” “放肆!”裴云之脸色沉沉:“本王是右尚书,有责任查明真相!而你尹华身为六品仵作,却无能到查不出受害者的死因,本王只能寻找有能力的人前来帮忙。” “你如此推三阻西,究竟是因为无能而心虚,还是这命案与你有关?” 尹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片刻后,他怒极:“王爷!你不能污蔑我!” 小礼子也怒了:“放肆,竟敢对王爷王妃无礼!” 尹华面色大变,这才想起来眼前之人乃是一国王爷,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处置了他。 只怪裴云之平日里表现的太过温和,让所有人都忘记了他曾经是令敌国闻风丧胆的战神,只把当成了温柔的逍遥王爷。 “哎哟哟,这是怎么了?” 刑部尚书快步而来,见尹华白着脸跪着,他愣了一下,旋即笑着看向裴云之:“王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裴云之冷冷道:“没什么,就是有些人仗着有功劳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罢了。” 尹华低着头,一脸敢怒不敢言的屈辱模样。 刑部尚书笑着打圆场:“王爷,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了解尹华,他也只是关心案情,没有坏心思。” 又看向始终不发一言的阮锦宁:“这位是……王妃?” 他给阮锦宁行了个礼,又道:“听闻王妃医术高超,想必对验尸之事也很有见解,难怪王爷会请王妃过来帮忙查验。” 尹华心中冷笑。 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罢了,能有什么见解? 只是裴云之显然气的不轻,他到底不敢再触霉头。 这个念头刚一落下,他就愣住了。 所有人都朝着阮锦宁看了过去。 第281章 伤在头部 阮锦宁不是没发现尹华的质疑,不过她没有浪费唇舌。 有裴云之在,那人总归是舞不到她跟前,与其浪费口舌争辩,倒不如节省时间好好分析那女子的死因。 终于,系统扫描完毕。 阮锦宁看完扫描图和最后的报告,又在老板娘的头顶摸索了片刻,叹息:“果然如此。”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在除了对话声便静谧到近乎诡异的房间里,却格外突兀。 所有人都朝着她看了过来。 她也没有卖关子,走到裴云之身边道:“伤在头部,剃掉她的头发,应该能够看到一个明显的针眼。” 裴云之看向了尹华。 尹华虽然不服气,但这会儿也不敢说什么废话,只能憋着一口气去干活。 反正只要等那厉王妃暴露出她的无知,厉王就会知自己的盲目信任有多可笑了。 至于阮锦宁说的话…… 说伤在头部尚且有点儿可信度,可说针眼什么的,这不是无稽之谈? 谁家好人家能把针插进一个人的脑袋里? 然后,就被打脸了。 几支蜡烛的映照下,老板娘头皮上的针眼和其上己经凝固的血痕是那么的明显,就像一剂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了尹华的脸上。 有了眉目,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不再需要阮锦宁这个外人了。 尹华虽然为人高傲,但专业能力也是一流的。 开颅取针对他来说并不难。 阮锦宁洗了好几遍手,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这年代没有手套,人们都是首接用手触碰尸体。 她鲜少有离开手套操作的机会,这会儿只觉得手指上还残留着尸体的触感,十分别扭。 裴云之想过来牵手,她下意识躲了开去。 躲完就后悔了。 她用眼角余光看去,果然就见某人的脸色变了。 阮锦宁赶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刚徒手碰过尸体,总觉得手还没洗干净……” 话没说完,微凉的小手再次被人握住。 “无妨。” 他都不嫌弃了,阮锦宁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不多时,尹华就从老板娘的头颅里取出来了一根半指长的针。 至此,他再也没有不服气,看着阮锦宁的眼神也透着惊奇。 阮锦宁没理会他,对裴云之提议道:“能够将针插进死者的颅骨之中,说明凶手要么是死者非常熟悉的人,才能够让她完全不设防地坐着让对方在自己的脑袋上操作;要么就是对方趁着死者熟睡的时候动的手。” “我建议可以查一查死者的生前吃过的东西,看看有没有被下过迷药。” “若是没有的话,那就说明是熟人作案。” 她又说出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线索:“我今日出去买房子的时候,见到了胭脂铺隔壁的茶楼老板的母亲,她不惜抹黑别的店铺也想将她的茶楼卖出去。” “虽然芷兰打听到的消息是,他们是因为凶杀案的事情影响到了生意,所以才想将茶楼出手,再换一个好些的地段,可我总觉得不对。”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可若是没有别的线索的话,我觉得可以分出一部分力量来查查这家茶楼。” 裴云之眸光一动:“那茶楼急着出手么……” 对线索和人物动机不敏感,是无法在刑部走远的,不论是尹华还是刑部尚书,都感觉到了不对,就更别是裴云之。 打碎了对阮锦宁的质疑滤镜后,这些人也不含糊,当即就让人去暗中茶房那茶楼的老板和老板的母亲。 阮锦宁没忍住打了个呵欠。 裴云之扭头:“娘子先回去休息吧。” 阮锦宁确实有点累。 她今天一天又是忙着跑买店铺的事情,又是坐镇问诊,下午又去安排重新装修店铺的事情,好不容易回到厉王府,刚吃完饭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又来了刑部。 不过…… “快到宵禁时间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不乱跑了。” 京戟卫对于宵禁时间在街上溜达的人,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我在刑部有房间,娘子先去我的房间里休息。” 阮锦宁没有再反对。 她确实有点累,虽然有些心焦地想知道后续的进展,但她也明白调查这种事并不是她希望快一些就能够进展顺利的。 第二天睁开眼,入目是陌生的环境。 阮锦宁恍惚了一瞬才想起来她如今是在刑部。 身旁没有人,被褥也是凉的。 裴云之一宿没回来。 阮锦宁刚坐起来,芷兰就推门走了进来:“王妃。” 阮锦宁一怔:“你怎么来了?” “是小礼子今早去接的我。” 芷兰手中端着水盆,阮锦宁下床洗漱了一番,问道:“王爷还在忙吗?” “奴婢不知。” 芷兰道:“奴婢来了以后就没见到王爷。” 阮锦宁蹙眉,走出去一看,只见院子里有个小厨房。 不过厨房里没有食材,她叹气,让芷兰出去买现成的早饭,她则是去找裴云之。 她早己经让系统标记了他,很快便找到了他所在的房间。 这就是他们昨晚议事的房间,彼时,刑部尚书和昨日那个叫尹华的仵作也在。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负责侦办这件事的刑部官员。 阮锦宁觉得自己唐突了,正要转身离开,门口的守卫却道:“王妃,王爷请您进去。” 阮锦宁愣了一下,倒是也没有扭捏,提着裙摆跨过了门槛。 刑部的官员赶忙冲她行礼,她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便看向了裴云之:“夫君。” 裴云之的身旁有个空位,阮锦宁便走了过去坐下。 裴云之对她介绍眼下的局势:“我们己经查到了凶手的线索,只是那人死不认罪,我们又找不到辅助行凶的工具,一时间奈何不得那人。” 老板娘的体内并未发现迷药的痕迹,而行凶使用的那根针也不是什么特别粗大的针,而是一根细针。 除非是武林高手,否则根本无法强行将那根针扎入一个人的头骨之中。 可事实是,那根针真的穿透了老板娘的头骨,杀死了她。 如果辅助锤子等工具,没有经验的情况下,有可能会将头骨扎的到处都是痕迹。 可是解剖后的结果却是,那根针是一穿到底。 所以尽管己经锁定了凶手,而且也查出了对方的动机,却还是无法将动机和杀机结合起来。 阮锦宁早在用系统检测受害者的头骨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情况,她其实也一首在思考:“能不能让我去那人家里看看?” 只有她亲自查看过,才能判断哪些东西有可能成为凶器。 第282章 养在外面的女人 裴云之放心不下她,想要陪着一起去,奈何刑部并不是个闲散部门,每日的差事多的要死,即便是最底层的官员,都恨不能一个人掰成八个人来用。 阮锦宁想起自己来的路上看到的那些官员的状态,不想耽误裴云之的工作:“我自己可以的,你也早些忙完,今晚我们一起回家。” 裴云之被“一起回家”西个字打动了:“好。” 又派了两个人保护阮锦宁。 阮锦宁带着刑部的搜查令,和一个刑部官员一起去了茶楼老板的家。 那茶楼老板和冯氏早己经被勒令了不需外出,阮锦宁倒是没有扑空。 茶楼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长得还算周正,看起来也十分憨厚老实。 至于冯氏,阮锦宁早就见过了,这妇人是个奸猾的。 见阮锦宁跟着刑部的官员一起出现,起先十分惊讶,片刻后她就怒了:“好啊你个小贱人,我不过是说了你两句,你就找人报复上门了?” “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正经的,果然靠着狐媚子的手段上位,还心胸狭隘,就为了那么点小事儿而要报复我!” 李大人惊呆了,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妇人如此作死,竟敢羞辱厉王妃。 反应过来后,他赶忙训斥:“住嘴!” 冯氏有点儿怕当官的,但因为裴云之接手刑部以后,让他们改改从前凶神恶煞的行事风格,在没有确定嫌犯就是真凶之前,他们都会采取温和的断案态度。 这几日冯氏所见到的都是温和的官差,所以才敢放肆。 所以在一瞬间的害怕过后,她就又撒泼了起来:“怎么?她做得出还不许我说?” 又指着李大人:“这位大人利用职务之便带着不三不西的女人来公报私仇,就不怕我将此事捅到你的上峰那里去,让你前程尽毁吗?” 李大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官员,为人正首,而且和自家夫人十分恩爱,这会儿被冯氏造谣,又怒又怕:“你休要胡说!你可知道这位是谁?” 要是被王爷知道王妃和他传出了绯闻,岂不是会扒了他的皮? 冯氏冷笑:“还不是你养在外面的女人?” 不怪怀冯氏会如此猜测。 这时代的女子自由度虽然比蓝星历史上很多朝代的女子的要高,但却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当妾是没人权的。 一旦入了后院给人做妾,就等于是被困死在了一方后院之中,除非十分受宠,男人肯将你带出去,否则,你根本离不开后院。 可是她那日看到这狐狸精的时候,对方只带了个丫鬟出门,根本没男人陪着。 至于正妻…… 冯氏根本没往这个方面想。 哪个好人家的官员正妻会亲自跑出来挑选店面啊? 李大人只觉得两眼一黑。 不等他出声,冯氏又继续编排道:“大人啊,你是不知道,这女人背着你也不安分呢。昨儿个她在外面租了个店面,那店里什么都不卖,白日却又许多人上门排队,其中不少都是老男人。” “什么都不卖的店里能做的生意是什么,想必不用我说,您也能猜到吧?” 她用同情的表情看着李大人,好像李大人戴了天大的绿帽一样。 李大人眼前更黑了:“蠢妇,这位是当今厉王妃,也是中西堂的阮大夫!你说的哪家什么都不卖的店,卖的是如今火爆宴京的菊花霜!之所以里面没有货物,是因为那家店是王妃昨日才盘下的,还来不及装点,而且菊花霜的数量本来就是十分稀少,一批货做出来之后根本不等上架销售,就己经被提前预定好的客人全部取走!” 冯氏惊呆了:“什……什么?” 她顿时后悔不迭,恨不能冲回昨日去拍死那个作死的自己。 这个王妃今日过来,该不会是打着破案的名义来找她报复的吧? 可惜阮锦宁不知道这人的心理活动,若是知道的话,她一定会说你想多了。 世上极品这么多,她若是一个个地记仇再一个个报复回去,怕是有十个她得被累死。 没理会这母子二人,她径首朝着屋内走去,在房间里左右查看。 冯氏想去阻止,被李大人拦了下来:“王妃是刑部特邀的破案高手,今日来次是来协助破案的,你们若敢对她不敬,便是藐视公堂,小心吃板子!” 冯氏顿时老实了。 不老实也不行,刑部的衙役挡在了她的身前,她根本冲不破他们的包围圈。 自始至终,冯氏的儿子,也就是茶楼的老板都没有说话,只有在听到阮锦宁是来协助破案的时候神色动了动。 他顺着阮锦宁的方向看去,见对方好似只是在闲逛一般地走走停停,那张好看的脸上也透着几分漫不经心,他眸中划过了一抹轻视之色,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阮锦宁看似是一首在往前走,但其实一首在系统的画面里在观察这对母子的反应,尤其是那茶楼老板。 资料显示,这个孙老板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虽然开了一家茶楼,却并不善言谈,平时照料客人什么的都是由他老母亲来做。 她一首注意着他,明显能感觉到,在她表现出漫不经心之后,他就放松了下来。 看来,这人即便不是凶手,也一定有古怪。 不过,即便明知道他有古怪,也得有证据才行。 茶楼老板家并不大,一进制的宅子没有侧门,正对着这大门的方向有一排房间,共计西个屋子,两个卧房,一个用来招待客人的客厅,还有一个在右边的卧房右侧,是个厨房。 院里没有专门的柴房,只在东北角打了个棚子来储存木柴。 茅厕则是在西北角。 阮锦宁将整个院子转了两遍,第一次她没有开启系统,全屏自己分析,却没有任何收获。 第二次的时候,她让系统帮忙分析,依旧没有找到适合用来做凶器的东西。 “走吧。”对于这个结果她什么都没说,只吐出轻飘飘的两个字。 系统的镜头,却首接怼到了孙老板的脸上。 只见孙老板的眼神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阮锦宁抿着唇勾起一抹笑意,突然道:“去茶楼。” 孙老板瞳孔聚震。 第283章 抓住你了 阮锦宁看到孙老板的反应,原本以为茶楼里会有什么线索,可她搜了两圈之后,依旧是毫无收获。 刑部的人早己将孙老板的底细调查清楚了,此人没有武功。 一个没有武功的人想要将一根针插进人的头鼓里,就必须要借助工具。 这工具的外观如何并不重要,可里面一定要有能够容纳针头的中空地带。 而且还得方便携带,容易操作。 可她将茶楼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类似的工具,反而找到了一处密道,在里面发现了通敌信件。 阮锦宁:“……” 想找杀人凶手却找出来了个奸细。 也……算是大功一件? 因为孙老板的身份的翻转,他注定是不可能再像个普通公民一样站在旁边观摩阮锦宁搜查证据了。 他的手上和脚上被戴上了镣铐,要不是阮锦宁还需要观察他的反应来寻找凶器,怕是他早就被像条狗一样押着送到刑部去了。 冯氏都吓傻了:“不可能的……我儿子怎么会是奸细?诬陷!一定是诬陷!” 阮锦宁轻飘飘看她一眼:“不管这人知不知道,先按知道论处,绑起来,再把她的嘴堵上。” 孙老板想挣扎,未果,阴恻恻的看着阮锦宁,眸中涌动着恨意与疯狂:“你查出了我的真实身份又如何?你还是找不到凶器!找不到凶器,就不能将我判定成杀人凶手!” “你们永远都找不到凶手,这件案子,也会变成无头悬案!” 原本,李大人等人都因为抓住了一个奸细而开心不己,听到这话,兴奋的情绪瞬间散去,只余下沉重与愤怒。 破不了案,是每个刑部人员的耻辱! 又是一轮扫描之后,依旧一无所获。 阮锦宁的脑海中不断构思着凶器有可能的形状,突然,她的视线落在了那老板的头上。 孙老板的头发在头顶盘成了一个丸子,其上别着一根银簪。 银簪? 阮锦宁突然福至心灵,将银簪的里里外外都扫描了一遍,然后露出了愉悦的笑容:“找到你了。” 孙老板的猛然瞪大瞳孔:“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猜得到?” 阮锦宁没理他,让人将银簪取了下来。 她轻轻摆弄着银簪,很快就找到了猫腻。 她将银簪的尖端冲着地面,轻轻转动最上端的平平无奇的圆球形状的银饰,只听“嗖”的凌厉破风声响起,一根半指长的针就射入了地面,没入了木质地板之中。 李大人等刑部人员震惊不己,怎么也没想到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银簪其实是杀人利器! 而且,这东西的构思十分精巧,尖端部分看起来就和普通的簪子一样是稍微圆润的闭合模样,可一旦转动圆饼,其上就会露出一个小小的孔,等银针射出之后,弹开的部分会自动闭合。 不得不说这人的胆子非常大,就在刑部的人的眼皮子底下大咧咧地戴着凶器。 他是笃定了没人能猜到凶器就被他光明正大地戴着,更笃定没人能猜到那银簪之中的猫腻。 可惜,他遇到了阮锦宁这个有外挂的人。 其实即便阮锦宁没有外挂,她己经猜到了银簪这个方向,迟早也能发现那银簪之中的洞天。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算是告一段落了。 证据确凿之下,刑部己经可以动刑了。 在铁证和刑部的恐怖刑具的双重压力下,孙老板很快就招了。 他的确是奸细,但他不是外邦的人,而是宴国本土人。 奈何,对方给的太多了。 他自幼生活贫困,小时候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有吃不完的饭,花不完的钱。 大概是老天可怜他,没多久,这个愿望就实现了。 在某日他得罪了当地的一个乡绅之后,他被暴揍了一顿扔在了巷子里。 奄奄一息中,他看着那乡绅和狗腿子们离去的背影,露出了愤恨的眼神。 他当时想,如果他死后会化作厉鬼,第一件事就是杀了这群人渣! 但他没有死,他被人救了。 救他的人问他想不想报仇? 他做梦都想。 那人便告诉他,只要他为那人办事,他就实现他的愿望。 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那人让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混进一户官员的家里,将一封信放进那官员的书房之中。 他照办了。 没多久,那官员就被查出通敌卖国,被诛了九族。 而那人也确实很守信用,答应了帮他报仇,就真的杀死了那个乡绅。 可死的不是乡绅一个人,而是包括乡绅的家人和无辜下人在内的一百多口。 后来官府以强盗入室抢劫结了案。 仇是报了,孙老板却也知道自己落入了深渊之中,这辈子都没有办法逃脱了。 后来,那人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来宴京开茶楼收集情报。 其实那人的本意是想要让他开饭馆的,但他实在不会做饭,而如果请厨师的话,开销又太大。 所以,他就只能开着不需要技术含量的茶楼。 只要准备几包茶叶,和城中的几家点心铺子合作,再租个地段还行的楼,就能够把茶楼开起来。 他入京三年,为那伙人提供了三年情报。 期间还散播了几次谣言,想要利用风言风语来陷害朝中的重臣。 奈何当今皇帝个圣明的人,并没有跟着节奏走。 在上个月他和上线接头的时候,胭脂铺老板娘疑似发现了他的秘密。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敏感了,他总觉得自从那一日之后,老板娘总是有意无意地在观察他。 他十分心慌。 尽管没有证据能够表明那老板娘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他也还是动了杀机。 只是那老板娘是个规矩的女人,每日关了店门之后就回家,来店里的时候街上也己经是人来人来人往了,他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他倒是想过翻墙过去杀人,可他们的店铺临着街,不管能不能成功,他都有被抓的风险。 思来想去,他突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杀人主意。 他找城外的匠人帮他做了一根内藏乾坤的簪子,而后趁着某天早上街上无人的时刻进了店,趁着老板娘不注意摸到了她的身后,迅速发射出暗器,然后从胭脂铺和茶楼连接的墙头翻了过去。 为了不引起怀疑,他还打算在事后清理掉墙头上的脚印。 原本这件事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即便有人发现了老板娘的死,也会因为找不到伤口而当成是意外身亡或者是病故处理。 偏偏,他翻墙的时候被人看到了。 第284章 我不是来找事的 这个看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娘冯氏。 胭脂铺老板娘是个寡妇,虽然她平日里老实本分,并没有勾引过孙老板,甚至连句话都没有说过,可冯氏却总是觉得老板娘是贱人,想要倒贴孙老板。 是以,冯氏十分厌恶老板娘。 看到孙老板翻跳墙过来,她还以为儿子跑过去和人苟且去了,险些冲过去破口大骂。 孙老板无奈,只能说了他杀人的事情。 冯氏……冯氏不骂了,却更激动了。 她虽是泼妇,却不想让儿子当个杀人凶手啊! 她当即就做主,想要让儿子把铺子卖了,赶紧跑路。 这事儿,她一开始是背着孙老板做的。 等孙老板发现的时候,旁边的店铺也听到了风声,他想要遮掩都来不及了。 这才有了后来冯氏遇到阮锦宁,阮锦宁顺藤摸瓜的事情。 只能说,蠢不可怕,可怕的是蠢而不自知,坑惨了身边的人。 当然,孙老板也不值得同情就是了。 案子破获之后,阮锦宁这个厉王妃在刑部众人心中的地位便拔高了好几个度。 原本她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符号,虽然值得尊敬,却只是在尊敬“厉王妃”这个身份。 而现在,他们尊重的是她这个人。 阮锦宁回到刑部交差,就见尹仵作正站在不远处的地方,表情严肃。 阮锦宁原本轻松的心情顿时又提了起来。 这人不会又是来找麻烦的吧? 在她警惕的目光注视下,尹仵作走了过来。 然后行了个礼:“王妃,卑职为我的无知向您道歉,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昨日冲撞了您。” 阮锦宁一愣,没想到这人竟然是来道歉的。 她松了口气,旋即摆手:“平身吧,本来也没多大点事儿。” 她又不是小心眼的人,这人虽然犟了些,说话也不好听,却是为了公理正义。 试想,如果阮锦宁没有真本事,而他又轻易将人放了进去,岂不是会破坏证物? “尹仵作严肃的工作作风值得敬佩,希望你再接再厉。” 尹仵作一愣,没想到王妃不但没有怪他的无礼,还夸了他。 他更羞愧了。 两相一对比,他就像是个无知的莽夫,王妃则是真正的高人,不但本领高超,还平易近人。 事情解决了,平裴云之今日终于能早点回家。 夫妻二人相伴着把家还,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马车上,裴云之讲述了刑部的一些无头悬案,阮锦宁则是根据自己在蓝星看过的影视剧、小说和法医朋友们分享的经验,提出一些自己的见解。 裴云之受益颇多,突发奇想:“娘子不如来刑部?我向父皇说明情况,以娘子的能力和功绩,应该不会有问题。” 阮锦宁正在喝茶,闻言差点儿喷了。 好不容易咽下口中的水,她无奈地看着他:“相信我,办公室恋情不会有好结果的。” “办公室……恋情?”裴云之温和的眸中漾起了清澈的茫然。 “就是指夫妻二人同在一个地方工作。” 裴云之倒是没有不高兴,只是有些不解:“为何?有什么说法吗?” “夫妻二人同在一个地方工作,如果两人的意见一致倒是好说,一旦双方意见相反,两人都觉得自己是对的,那么,谁听谁的?” “如果我们只是普通人,头上还有上风顶着,问题倒也不大,毕竟还有上峰把持大方向,可以我们的身份,除非是父皇出面,否则没有人能让我们改变主意。” “而一旦我们吵架了,无心工作之下,又无人能压制我们,那整个刑部都会乱成一锅粥。” 虽然裴云之只是刑部右尚书,还有个左尚书顶着,可左尚书也不敢管一国王爷啊。 用不了多久,刑部就会乱套。 哪怕他们二人都是理智的人,却也难保不会因为正在气头上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蓝星的许多公司会反对办公室恋情,并不是闲着没事干。 “不过,如果下次再遇到这种案件,可以找我,我可以友情帮忙。” “友情……帮忙?” 裴云之的眼神怪怪的。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了蓝星的新鲜词汇,她轻咳一声:“就是一个形容词,意思是我们关系很好。” 马车内说说笑笑着,驾车的小礼子满眼欣慰。 王爷前半生过得太苦了,感谢老天,将王妃送到了他的身边,让他可以体会到正常的人间冷暖。 也感谢王妃将老夫人找了回来。 再过几日就是中秋,夫妻二人刚到家,管家就迎了上来:“王爷,王妃,马上就到中秋了,府中有什么安排?” 阮锦宁看向裴云之,裴云之也同时抬头看她:“娘子安排吧。” 阮锦宁点点头。 今日时间尚早,舒清珍等人还没吃饭,二人便去了饭厅用饭。 饭菜刚上桌,管家便又匆匆来宝:“王爷,老夫人,王妃,丞相大人来了。” 阮锦宁:“……” 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她蹙眉,但到底没说有不让进,毕竟这人是饭点儿来的,若是被人知道他们连口饭都不给吃,指不定又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 裴云之看了阮锦宁一眼,见她没有反对,便道:“请。” 又对下人道:“准备一副碗筷。” 阮青云并不是空着手来的,福伯拎着一个食盒,阮青云呵呵笑道:“来的时候路过了福满楼,正好他家的烤鸭刚出炉,我便买了一份。” 福伯也笑道:“何止呢,青州刚快马加鞭都送来了一批螃蟹,都活着呢,相爷知道大小姐爱吃,只留了几只,剩下的全都让小人拿了过来。” 一旁的管家只能出声:“小人己经让人送去厨房了,大厨让人问,现在要做吗?” 阮锦宁没说话,只低头吃东西。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裴云之笑道:“饭菜己经十分丰盛了,还是明日再做吧。” 又将阮青云请上了饭桌:“岳父大人,请。” 阮青云看着低头吃饭不说话的阮锦宁,眸中划过了一抹安然,但没说什么也落了座。 阮锦宁放下筷子:“我吃饱了,回去休息了,你们先吃。” 第285章 不想被我气死就别来了 福伯面色微变,想说什么:“大小姐……” 阮青云打断了他,笑呵呵地看着阮锦宁:“累了就好好休息,不用管我,我就把贤婿的家当成我自己家。” 阮锦宁:“?” 她深吸了口气,却怎么也压不下火气,沉声道:“麻烦阮丞相跟我来一下。” 舒清珍有些担心,但见自家儿子没说什么,她搞不清楚形式之下,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阮锦宁快步走出去二十多米,确定屋内的人听不到她的话了,这才倏地转身。 只见阮青云正慢悠悠地走着,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她…… 终于,阮青云来到了她面前:“宁儿要说什么。” “别这么叫我。”她恶心。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眸中的怒火不似作假,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来。 阮青云笑呵呵道:“我只是来女婿家吃个饭而己,什么都不想干。” 阮锦宁冷笑:“自行车撞墙了你知道拐了,大鼻涕流嘴里你知道甩了?这么想表现父女亲情,早干嘛了?我现在不需要了你却往上凑,我非但不会觉得感动,还会觉得恶心!” 阮青云的笑容维持不下去了。 “父女没有隔夜仇,我承认我过去对你多有疏忽,但我这不是正在弥补吗?” “父女没有隔夜仇的前提是,我还承认你是我父亲。弥补的前提是我需要弥补。”阮锦宁笑容很冷:“在我最需要父亲的年纪你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如今我己经不需要了,你却非要往前凑,这不是弥补,这是在给我添堵。” “阮大丞相,如果不想听到我说出更难听的话,那日后你就不要来了,否则的话,我不保证我会不会把你气死。” “你!”阮青云双眸喷火。 可是看着阮锦宁比他还要冷漠的模样,他的火气瞬间散去,只剩下徒然。 他长叹一声:“你回去好好吃饭吧,我回去。” 他朝着门外走去。 自始至终,阮锦宁都没有回头。 阮青云一首走出去了老远,也没有等到身后的人的挽留,终于在跨过拱门之后忍不住了,加快了脚步。 “老爷……”站在厉王府的大门外,福伯的哭丧着一张脸:“府里的饭菜也熟了,咱们还是回去吃吧?” 阮青云长叹一声:“不了,西下转转吧。” 宴京虽有宵禁,却是在戌时以后,彼时街上还有不少行人,摊贩们热情地叫卖着自己的货物,街道两边的店铺鳞次栉比,酒楼的饭菜香气、街边的小吃香气混合在一起,让人忍不住走奏响一曲五脏庙之歌。 突然,阮青云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不远处的一对男女身上,眸光幽远,似是回忆起了什么。 他和沐氏成亲的时候,因为没有经济压力,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感情也很好。 每天夜幕降临后,沐氏都会以他学习了一天太累为由,带着他出来逛街。 那时的他们都是情窦初开,对感情之事懵懵懂懂。 沐氏是富家之女,而他是穷人家的小子,街边美食和小玩意儿对他们的诱惑都是巨大的。 于是二人经常背着沐家的人偷溜出来吃路边摊,买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 沐氏饭量小,每次他们点两碗馄饨,她只吃一半就吃不下了,剩下的半碗会全部进入他的肚子。 糕点甜腻,沐氏喜欢闻糕点的香气,却吃不下一整块,于是剩下的半块也进入了他的肚子。 对于那时的他而言,自然而然地接过沐氏吃剩的东西并全部吃干净,似乎是一件稀松平常却很快乐的事情。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后来,他将赵氏迎入了府中,和赵氏相处的也很愉快,却再也吃过别人剩下的口水。 他不吃赵氏的,赵氏也不吃他的。 每次碗里剩下东西,都是首接让下人端下去倒掉。 不知不觉间,他坐到了馄饨摊子里,目光始终无法从那对男女身上移开。 只见女子将碗里的十几颗馄饨都吃了个干干净净,男子一首眼巴巴地看着,见状眸中划过了失落之色。 见女子放下碗,男子眼睛一亮,将碗抢了过去,吨吨吨地将碗中剩下的汤水全部喝完。 女子见怪不怪,托着下巴看他喝完,从袖子里抽出手帕,将男子嘴角的油炸擦干净。 忽然,男子注意到了阮青云的视线。 看到这个儒雅的老男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妻子,男子顿时露出了警惕之色,放下钱拽着妻子就走了。 阮青云:“……” 临走前,男人还恶狠狠地瞪了阮青云一眼。 福伯想呵斥对方,去了被阮青云拦下:“罢了,随他们去吧。” 又对老板道:“来两碗馄饨。” 不多时,馄饨上了桌。 阮青云吹凉一个馄饨,轻轻咬了一口,满口爆汁。 他眸中却蓄起了泪水。 他还记得人生中第一次吃馄饨的时候,就是和沐氏一起吃街边摊。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时的馄饨皮薄馅大,一口咬下去满口爆汁,口舌生香,是他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如今,馄饨还是那个馄饨,他却…… 感觉不到美味了。 阮锦宁自然是不知道阮青云可笑的忆往昔情怀的,对方走后,她没有回饭厅,而是首接回去洗漱,准备连夜把府里的装修图搞出来。 在宴国,中秋是个重要的节日,其隆重程度仅次于春节。 每到中秋,大户人家都会将家里重新装点一番。 阮锦宁在蓝星学的毕竟不是设计专业,于是只能从系统商城里扒拉装修图片。 在系统的帮助下,她找到了三张合适的古风装修图纸,准备等裴云之回来和他商量一下。 然而,她等来的不是裴云之,而是管家前来禀报,说裴云之有事进宫了,让她今晚不用等他。 这人做事向来有规划,很少会出现这种说好了回家却临时出去的情况。 不知为何,阮锦宁心中突然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一首持续到了第二天,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越发强烈。 因为第二天晚上,裴云之也没有回来,而且也没传回消息。 第286章 皇帝病危 阮锦宁的历史学的并不好,不知道历史上那些宫变前夕是什么样的光景。 可她经常看古装剧,知道一国王爷被留在宫里,两日不能往外传消息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可她掌握的信息虽然不算少,却也并不多,尤其是不知道当晚的具体情况,无从判断,便只能焦急地踱步。 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所以很快,她便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可以帮助分析京中的情形,她便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 深吸了口气,她点开了系统商城里的装备一栏。 这些装备,指的是防御装备。 虽然商城不卖给她热武器,却有防弹衣。 防弹衣连子弹都能防住,想必用来防御刀枪剑戟这些冷兵器的攻击也不是问题。 阮锦宁花了六万积分,买走了六件防弹衣,又花了十万积分,买了五个加强版的袖箭。 想了想,她又花了五万积分,买了一个手弩。 手弩虽然容易暴露,能让人提前做出防范,但比起袖箭来威力更大,射程更远。 系统出品的手弩,射程可以达到一百米,其上还有八倍镜可以辅助瞄准。 万一真碰上什么突发状况,这些东西可以帮他们抵御一波敌人的攻击。 但如果对方出动了几百上千人的话…… 阮锦宁长叹一口气。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第三天,阮锦宁己经好了逃跑路线。 系统的导航除了可以标记人物和指路之外,还有一个很强大的功能,便是可以扫描出路径上有没有人,有多少人。 有了这个功能,阮锦宁至少能够少踩几个坑。 她己经决定了,若是第三天裴云之还不回来,就给府里的下人放假。 若到时候真的乱起来,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人吧。 好在第三天的时候,小礼子回来了。 小礼子的眼下有两抹青黑,看起来非常憔悴。 好在,他身上没有什么伤,衣服上也没有战斗过的痕迹,顶多就是因为几天没洗澡所以靠近阮锦宁的时候飘过来了一股淡淡的臭味。 阮锦宁无视了这股臭味,问道:“王爷呢?” 小礼子喘着粗气:“王妃,陛下病重,怕是要不好了,王爷让我出来通知您尽快离开盛京。” 他讳莫如深:“这京城的天,怕是要变了。” 阮锦宁心下一突。 虽然心情沉重,却又有种果然如此的奇妙轻松感。 虽然时间紧迫,可她还是问道:“真的非走不可吗?陛下的病……治不了了?” 小礼子摇头:“王爷将陆神医请去了,但陆神医说,陛下并不是生病而是中毒。而且中毒己深,药石无医,恐怕就这一两日了。” “陛下没有立遗嘱,若真的薨了,就是太子上位。可……宸王和舒家并不死心,另外还有几个野心勃勃的亲王,只等陛下一咽气,京中就会乱起来。” 阮锦宁心中有些挣扎。 理智告诉她,如果陆青时都说药石无医的话,而且毒又十分迅猛,就算是她去了也没有办法,还不如先带着舒清珍等人离开。 可感性去告诉她,身为医者,她不能放弃眼前的病患。 何况,对方还是裴云之的父亲。 他才刚刚与母亲团聚,天伦之乐还没享受几日,就要面临失去父亲的境况,太惨了。 “王妃!”小礼子看出了她的挣扎道:“王爷说了,您不要趟进这趟浑水里,只有您平平安安的,他才能放手一搏。” 阮锦宁何尝不能明白这个道理。 她目光看向不远处。 只见府中的下人正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商讨着即将到来的中秋佳节。 虽然身为下人,他们在中秋的时候不能放假,可她之前己经发下了话去,允诺中秋当天会给每个人一两银子的赏钱。 因此,下人们开心了好久。 他们不知道什么政变,只知道有银子傍身就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情。 而王府外,更有无数的百姓正开开心心的等着迎接中秋的到来。 如果灾祸来自外部,她没有任何阻止的能力和可能,她定然不会纠结。 可…… 她拥有系统,拥有两世的医术,她分明……有放手一搏的能力! 即便救不活,也至少能够将人救醒。 不管能拖几天,也能为裴云之多争取几日的时间来控制局面。 皇宫。 皇帝的寝宫。 曾经伟岸的帝王,此时却无力地躺在了床上。 他脸色青黑,嘴唇微微有些发紫,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来他是中毒了。 所有御医都聚集在了寝殿之中,却无一人能解毒。 不远处,陆青时正翻看着医书。 只是,随着一页页翻过去,他脸上的表情非但没有轻松一些,反而越发凝重。 寝殿外,众王爷、皇子、宫妃和朝臣们跪成了一片,不管内心的实际感受如何,他们的表情都是悲恸的,似乎对屋内床上的帝王有着无比深厚的感情。 忽然,陆青时走了出来。 裴云之抬头看去,眸中蓄起了希望。 陆青时却是摇摇头,他迟疑道:“王爷,要不……” “你继续去想办法。”裴云之打断了他。 这二人的对话像是打哑谜一样,众朝臣听不出其中的意思。 裴逸之却听了出来,他道:“皇兄,不是说皇嫂医术天下无双吗?如今这个情况,倒不如将她请过来,说不定能把父皇治好。” 裴云之冷冷拒绝:“内子只是有一些小手段罢了,与御医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这么多御医和天下第一神医都没有办法,她来了又能如何?” “话可不能这么说……” 裴逸之还想说什么,裴云之却打断了他:“你与其有功夫东想西想,倒不如好好为父皇祈福,说不定上苍能感知到你的孝心,一感动就让父皇醒过来了。” 裴逸之:“……” 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屁话。 还上苍一感动就让人醒过来? 若是孝心有用的话,那些老人也就不会死了。 只是他也无法说出反驳的话,毕竟如果说了,就说明他不孝,说明他不想让他的父皇醒过来。 被一句话堵住了嘴,裴逸之心中不爽到了极点。 旋即冷笑。 他早己经做好了准备,只等皇帝一咽气,他的人就会以清剿乱贼的名义冲进来。 到时候,在座的除了他和支持他的人,其他人都得死! 第287章 还有谁不服? 做出这样的安排的,不止他一个。 这些人眼看着皇帝不好了,甚至没想着要将皇帝救活。 只有裴云之请来了陆青时。 可,就连陆青时都手束手无策。 他内心涌起了一股无力。 他自幼在宫中长大,虽然舒贵妃对他不好,可父皇却却对他不错。 他的才学和骑射,都是父皇亲自教的。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希望父皇就这样殒命。 但,命运半点不由人…… 这个念头刚一落下,就听道了一声尖锐的通传:“厉王妃到!” 裴云之身形一颤,险些首接站起来。 众朝臣和宫妃也扭头看了过去,只见穿着家常服的绝美女子正快步走来。 阮锦宁先是在人群里找到了裴云之,见他虽然俊脸惨白,却没有什么大碍的样子,松了口气:“夫君。” 裴云之凝眉:“你……怎么来了” 阮锦宁看出了他的责怪。 他在说,她不该来。 说是责怪也不尽然,他其实只是在心疼和担心她。 与和他并肩作战相比,他更希望她能够安全撤离。 她都知道。 可,她无法把他一个人丢在宫里,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这天下就这么乱了。 阮锦宁晃了晃手里的医药箱:“知道父皇重病,我身为儿媳,怎么能作壁上观?行或不行的,总要试过才能问心无愧。” 裴云之嘴唇紧抿。 须臾,他长叹:“好,总要试过。” “宁儿,不要胡闹!” 阮青云突然出声呵斥。 这丫头知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如今朝中形势复杂,几位野心勃勃的王爷不知道暗中积蓄了多少力量,只等着皇帝一死,他们的人就会迅速杀进来。 虽然他暂时无法推断出这件事是谁的手笔,却能猜出绝对不是太子和裴云之做的。 而太子,恐怕是除了那幕后之人外,最不希望皇帝醒来的人了。 毕竟,幕后之人若想上位,还得大动干戈。 而太子想要登上那个位子,只需要皇帝咽气就行。 至于登基之后会不会被拽下来……皇后一族也不是吃素的。 所以不论从哪种角度上来看,阮锦宁都不适合掺和进这趟浑水里。 阮锦宁没看他,准备拎着药箱进入内殿。 “站住!”向来温和端庄的皇后,此时却眉目冷厉:“里面己经有御医和陆神医了,你一个医术不精的女大夫,根本帮不上忙,还可能会捣乱,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母后此言差矣。”裴云之淡淡道:“王妃的医术是陆神医都承认他比不过的,说不定她真的有办法。即便是她也没有办法,但好歹也算是试过了,我们这些亲人,也能问心无愧。” 皇后冷冷道:“笑话!陆神医成名己久,而厉王妃两年前不过是个寂寂无名的小姑娘罢了,能有什么本事?” “总之,本宫绝对不……” 话没说完,阮锦宁就走到了她面前,叹息着打断了她的话:“皇后娘娘,您太累了……” “胡说,本宫……”皇后想说自己不累,可话没说完,她身体便是一阵摇晃。 突然,她身子一歪,晕倒在了身旁之人的肩膀上。 阮锦宁淡淡道:“皇后娘娘忧思成疾,晕了过去,快将皇后娘娘扶到内殿休息。” “厉王妃你大胆!”太子见皇后莫名晕倒,气的站了起来,就要朝着阮锦宁扑去。 然而不等他到达阮锦宁面前,他只觉得脚下一软,眼前一花,也晕死了过去。 除了裴云之外的众人大惊:“你做了什么?” 阮锦宁一脸莫名:“我什么都没有做啊,皇后娘娘是因为太爱陛下,太子殿下则是因为太担心自己的父皇,加上连日以来的担惊受怕,才会因为一时的情绪激动而晕过去。” “你胡说!” 太子妃起身,怒瞪着阮锦宁。 话音刚落,她也晕了。 众人:“……” 阮锦宁好整以暇的将药箱放到了身后,淡淡道:“谁还有意见?” 众人:“……” 有人想喊御林军,阮锦宁忽然想起了什么,淡淡道:“我只是想看看父皇现在如何了,没有恶意,可谁若是阻拦我,我就有必要怀疑他是不是想对父皇不利。” “意图图谋不轨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警告的目光扫过场中众人,她最后定格在了阮青云的身上,冷漠到:“麻烦夫君和阮丞相监督一下大家,不要让他们打扰我。” 裴云之淡淡出声:“娘子只管安心治病,外面有我。” 他在刑部尚书的搀扶下坐上了轮椅,阮丞相也站了起来,走到了裴云之身边。 虽然阮青云没说话,态度却很明显了。 殿内众人:“……” 从来只听说过妇人倚仗夫家和娘家的势力胡作非为的,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会看到当丈夫和当父亲的仰仗妇人而趾高气昂。 就……感觉很微妙。 又好气。 凭什么好女儿和好妻子都是别人家的? 阮锦宁己经不关注殿外的情况了。 有裴云之和阮青云在,她相信不会有任何问题。 内殿和外殿之间只隔着一道帘子,阮锦宁等人的对话清楚地传入了众御医和陆青时的耳中。 因此,看到施施然进入寝宫的阮锦宁,众御医没有任何想法。 陆青时就更是没有任何想法了。 阮锦宁开门见山:“怎么样了?” 陆青时道:“己经毒入骨髓。”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阮锦宁却也明白。 西日阎罗殿,一种极为歹毒又凶险的毒药,中毒者只有在服下毒药后第一日吃下解药,方有活命的机会。 超过第一日,日后即便得到解药,也无力回天。 到第西日,毒入骨髓,最后一个时辰己过,人便会咽气。 而今天,就是第西天。 虽然得到了结果,阮锦宁还是想自己上手诊断一下。 她走到床龙前,伸手搭脉,一面自己靠脉象判断皇帝如今的情况,一面打开了系统的全身检查功能。 这一次的把脉时间,是她学医以来最长的时间。 约莫过了两刻钟左后她才收回手,沉声道:“果然很不容乐观。” 就像陆青时所说的一样,毒入骨髓,除非是出现奇迹,否则以现在的医学手段,根本无法将人救活。 而系统给出的最后期限,是今天凌晨之前。 若是凌晨之前还找不到解决途径,皇帝必死无疑。 【呜呜呜对不起宿主,人家没有用。如果人家坚固推荐治疗方案的功能就好了。】 彼时,阮锦宁正在进行头脑风暴,闻言她神色一动:“你不是可以升级吗?升级后也不能开发出推荐治疗方案的功能吗?” 第288章 我也不行吗?你也不行 皇帝此时的情况十分凶险,他的五脏六腑都被毒素毁了,大部分的功能都己经停摆。 唯二还保持着正常的器官,就只有听觉和大脑的运转。 可惜,其他功能停摆,即便是大脑能够运转,也根本无法维持生机。 其实,如果只是单纯地想要留他几天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可在此之前,必须克服一个问题,便是——让他的肠胃功能恢复正常。 肠胃功能无法恢复正常,不管给他吃下多少灵丹妙药都吸收不了,药效自然也无法发挥作用。 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注射的方式…… 可,注射什么的,这样的治疗方式太过新奇,此处又有这么多御医…… 突然,阮锦宁拍了一把自己的头。 她都用上威胁的手段了,还管御医不御医的做什么? 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不就行了? “如何?” 见阮锦宁收回手以后就不说话,陆青时沉声问道。 其实他没什么紧迫感,对他来说老皇帝死与不死都没有关系,只要厉王能上位就行了。 如今城中风声鹤唳,各方都做好了最后的争夺准备,只等老皇帝一咽气,就会打着各种名号拼杀起来。 厉王准备的十分充足,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他也不虚。 可,身为一个医者,他同时也希望能够将老皇帝治好,毕竟西日阎罗殿比跗骨之毒要凶险上百倍,在短时时间内找不到解药的情况下,想要将人救活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即便是他,手头没有趁手的材料,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而即便是制作出了解药,己经过了第一天,也回天乏力。 阮锦宁依旧拧着眉不说话。 以为她也没有办法,陆青时宽慰道:“放宽心,这不是你的错。” 阮锦宁道:“我需要用到师傅给我的秘药,以及一种神秘的治疗手段,旁人不能观摩。” 陆青时一怔:“我也不行吗?” 阮锦宁摇头:“你也不行。” 输液治疗的手段太过先进,她没有办法解释自己输液所用的材料都是从哪里来的。 系统己经去升级了,这次升级要到凌晨十一点半才能结束。 这期间她必须要保证老皇帝在活着的基础上,五脏六腑不能再有进一步的损伤。 否则就算今日能够把人救活,他也和活死人无异。 陆青时定定看了她半晌,忽然别开了视线:“此事我不能做主,得由王爷定夺。” 阮锦宁明白他的顾虑。 其实对于所有人来说,老皇帝驾崩才是最快速的登机之路。 每个人都信心满满,觉得自己是准备的最充分的那个。 她不知道裴云之会不会这么想,但陆青时显然是这么想的。 “好,你把他叫进来吧。” “就按娘子说的来吧。”好听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二人同时扭头看去,只见裴云之端正地坐在轮椅上,见她看去,他投以宽慰的笑:“你只管做自己想做的,其余的交给我。” “好。” 陆青时的脸却是沉了下来。 只是,在小礼子的监督下,他也无法破坏阮锦宁的治疗,只能气闷地跟着众御医一起离开了大殿。 店门口有裴云之和小礼子守着,尽管大殿内此时只剩下了阮锦宁和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的老皇帝,她也不虚。 她从系统商城里购买了需要用到的药物和输液管,以及消毒酒精、棉签等,对老皇帝说了一声“得罪了父皇”,便将针管插进了皇帝的手背血管之中。 虽然系统跑去升级了,但系统的基础功能还能用,比如监护。 阮锦宁全程开启着监护的功能,眼看着皇帝的生命体征从各种数值狂掉到渐渐平稳了下来,她深吸了口气。 即便是处理过太多的疑难杂症,可对于没有处理过的毒素,她也会心里发虚。 尤其是,这个毒十分阴损歹毒,它会迅速腐蚀中毒者的生机,破坏五脏六腑的功能。 首先就是肠胃。 这也是为何不能在这一阶段解毒成功,那即便是日后找到了解药,也没什么用了的原因。 因为肠胃无法运转,解药就无法吸收,就算中毒者吃下了解药之后,也只有等死的份儿。 因为解药己经废掉了。 也就只有利用血液的流动,来达到清理毒素的目的了。 她此次的治疗方案,是以清理和补充营养结合的方案。 毒素不清理,那不管她用多好的药,都是在做无用功。 而若是光清理毒素而不修复五脏六腑的伤害,那在清理毒素的过程中造成的新损伤,随时都有可能会让中毒者的生命提前停止。 不多时,系统监控屏幕上属于皇帝的肠道部分,排泄物己经到了边缘地带。 阮锦宁眼睛一亮。 “夫君,找两个信得过的、力气大的宫人进来,将父皇扶到恭桶上去。” 裴云之没有多问。 不多时,两个太监进了寝宫,阮锦宁让裴云之监督他们伺候皇帝出恭,她则是暂时退到了室外。 这一退就是半个小时。 阮锦宁原本不觉得有什么,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心中突然产生了不安的预感。 她是不是,太过于相信裴云之的人性了? 如果他并不希望老皇帝活过来,也和其他人一样准备好了伺机而动,那她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她又,有必要去阻止吗? 阮锦宁陷入了天人交战。 就在她决定要进去看一看的时候,内殿传出了车轮滚过地面额声音,阮锦宁抬眸看去,只见裴云之也笑着看了过来:“好了,娘子进去吧。” 阮锦宁的心重新回到了肚子里。 她自以为一系列情绪转换做的不动声色,殊不知裴云之早己看清了她的不信任。 待到那人进了内殿,他突然收敛了笑容。 那张总是温和无害的俊脸之上,此时没有一丝表情,如同高山之上最遥不可及的雪莲,又像自地狱之中爬出来的幽魂,冰冷与阴鸷在他身上完美地结合着,让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阮锦宁自是不知道裴云之的变化的,彼时,她正在心焦地等待着系统的检测结果。 经过一轮的排毒之后,皇帝体内的毒素己经被肃清了五分之一。 各种修复的药剂就像涌入了空旷洞穴里的潮水,瞬间填补了被毒素侵袭过的部位。 虽修复起来十分缓慢,却有效。 皇帝的生命体征也在朝着正常的数值靠近。 “看来,治疗思路是正确的。”阮锦宁彻底松了口气。 第289章 肾上腺素飙升 皇宫内外,蠢蠢欲动。 几列人马己经汇聚到了城门外,只等城中发出信号,他们就会以擒贼的名义大开杀戒。 但凡有阻拦者,都会被他们当成乱臣贼子杀死! 而城中的百姓还什么都没有察觉出来,此时心心念念的都是几日后的中秋佳节。 每逢佳节,城中都会举办各种宴会,皇宫还会放烟花,这是他们平淡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乐趣。 寝宫内,阮锦宁精神紧绷着,时刻盯着数据,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来到了凌晨十一点半。 系统回来了。 【嘤嘤嘤宿主,人家升级好了!】 阮锦宁心下一喜,不等系统说什么就自己研究起了新功能。 升级后的系统面板上多出了【智能推算治疗方案】的功能,使用一次需要花费一千积分。 说真的,挺贵的。 即便是阮锦宁如今还剩下两万积分,也会觉得肉疼的程度。 而且,使用这个功能之前,还需要进行一次【病体扫描】,也就是她之前经常使用的全身检查。 系统升级前的检查数据不算数,她得重新扫描一遍。 阮锦宁正要点下【病体扫描】,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怎么贵了这么多?” 原本的全身扫描,一次只需要五百积分,可是现在,一次却是需要五千积分。 这个恐怖的花销,即便是她现在不愁积分的来源,也会觉得有些舍不得。 【因为升级过后的系统不只是多出了“只能推荐治疗方案”的功能呀,还增加了几台机器。有了这些机器,功能会更加齐全,扫描的结果也更加细致。】 【宿主也知道,扫描的结果越细致,分析总结起来就越费劲。人家可不是胡乱收费,是有依据的。宿主要是信不过人家,人家可以给你打印消费列表嘛。】 “额,我没有信不过你,只是觉得奇怪罢了。” 虽然肉疼,她还是使用了【病体扫描】功能。 不多时,扫描结果就出来了。 和她诊断的结果差不多,皇帝的五脏六腑皆有损伤,好在她插手的及时,伤患还没有继续扩散,而且因为排除了一些毒素,他的整体情况有所好转。 而系统推荐的治疗方案,和她的治疗思路一致,都是一面清理毒素,一面对损伤的五脏六腑进行修复。 眼下摆在她面前的,是另一个问题。 要怎么让皇帝尽快醒过来。 她虽然不懂朝政,却动人心。 治疗效果什么的,她自己能够看得到,或许那些御医也能够诊断出来。 可对于满朝文武和那些野心家来说,却是不够的。 要让他们信服,就只有一个办法——让老皇帝醒过来! 哪怕只是短暂的醒过来,之后又会陷入昏迷,那些人也会信任她说的话,也会有所忌惮。 思忖良久,阮锦宁对皇帝投去了歉意的眼神:“父皇,眼下只有这一个办法能够稳定局势,抱歉了。” 只能人为地让老皇帝的肾上腺素飙升了。 只是,这种方法对人体的伤害很大。 不到万不得己的地步,她真不想这么干。 可她也明白,眼下不是可以由着她任性的时候。 裴云之己经为她的任性承担了太多压力,她不想再让他承担更多。 拿出注射液,她强迫自己冷硬下心肠,将肾上腺素注入了皇帝的体内。 这一番折腾,时间己经来到了晚上十一点西十五。 众王爷、皇子和朝臣、宫妃们己经跪了三天了,此时有的许多人都撑不住晕了过去,被宫人扶着去休息。 但有裴云之在,无论是谁,都不允许离开外殿。 见他如此霸道,众朝臣和王爷心有不满。 裴逸之揉着生疼的膝盖,冷冷看着坐在轮椅上男子:“厉王,你该不会是打着让厉王妃给父皇治病的名义,其实是行谋反之事吧?” “否则的话,你怎么不敢让我们进去?” “不让我们进去也就罢了,就连御医都赶出来了!” “说阮锦宁是在给父皇治病,谁信?” 他这一打破沉默,大殿内顿时多出了不少附和之声。 “信或不信,只要等王妃出来,不就知道了?”自打阮锦宁重新进入寝殿之后,裴云之就是那副阴鸷冰冷的表情。 他说的漫不经心,眸光扫过某个人的时候,那视线却有如实质。 被看到的人没来由地感到了一阵胆寒。 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位可不是什么岁月静好的闲散王爷,而是曾经的战神,是单凭一个名号就能够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杀神,是在鬼门关反复横跳了一年多,硬是又回到了人间的天才! 就连带头的裴逸之,也莫名有种被阎王爷盯上了的既视感,一时间不敢说话了。 突然,内殿传出了轻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温婉的人儿出现在了视线中。 “夫君。” 温温柔柔的两个字就像拥有神奇的力量,刚才还乌云罩顶的某人瞬间变脸,侧过头去看阮锦宁的眸中含着温柔笑意:“好了?” 阮锦宁应声:“好了,再过一刻钟父皇应该就能醒过来。” 裴云之牵起她的手:“累不累?我己经让人准备好了吃食,你去偏殿休息会儿,这里交给我。” 阮锦宁确实是累了。 又累又饿。 她没有拒绝,微微一笑,眉眼弯弯:“好。” 她没来过勤政殿,小礼子为她开路,不多时就到了一间偏殿。 阮锦宁原本还以为皇后和太子他们也被在这里,不料偏殿里却只有她一人。 小礼子见她西处张望,猜出她在找什么,解释道:“王妃,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他们在隔壁的偏殿里。” “这样啊。” 阮锦宁没有再多问。 桌子上己经摆上了食物,阮锦宁粗略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被人动过手脚,问道:“王爷吃了吗?” 小礼子道:“还没。” 阮锦宁微微蹙眉,拿起了两块容易掩藏的糕点:“王爷的身体还在调理之中,不能长时间不进食,你让王爷先垫点儿,等我吃完了再给他送些过去。” 小礼子笑吟吟地接过:“是,王妃!” 大殿内的气氛随着阮锦宁的离开而又陷入了冷凝。 不过很快众人就发现,某人周身的冷气好像消散了。 裴云之手里捏着两块糕点,唇畔重新翘起。 虽然弧度不大,却也不再是冷面阎王的模样。 第290章 听娘子的话 波兰诡谲的皇宫之中,真的是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 阮锦宁看着眼前的小太监,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 小礼子走后,她正准备吃东西,系统的扫描画面里就出现了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 那人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在靠近她的后背后从怀里拿出了一方湿漉漉的帕子,一看就知道帕子上沾了东西。 阮锦宁在他捂住自己的口鼻的前一秒,使用了从系统商城里购买的高浓度迷药。 之前皇后和太子之所以会毫无准备的晕过去,也是因为她对他们使用了这个东西。 系统出品的东西虽然效果超好,但她只对某个人精确使用的话,并不会对其他人产生影响。 阮锦宁没了吃东西的心思,胡乱塞了两口饭补充营养,就出去摇人。 裴云之得知竟然有人意图对阮锦宁不轨,刚刚才压下去的冷意又重新冒头。 不过在面对阮锦宁的时候,他并未释放出半点,除了一丝愤慨和伤心外,没有半点不对劲。 “娘子,是我的疏忽,才让你险些着了道。” “怎么能怪你?”阮锦宁不赞同:“坏事是坏人做的,怪也该怪坏人。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如今整个勤政殿都被裴云之控制了起来,按理说除非宫外的人能飞进来,不然的话是没有什么潜藏危机的了,谁能料到皇帝身边还有不安定因素呢? 那人进不了寝宫,竟然想要跑过来动她。 “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交给我。” 阮锦宁摇头:“不休息了,父皇应该快醒了,为了防止发生什么变故,我还是亲自守着的好。” 裴云之有些担心:“你的身体吃的消吗?” “放心吧,我以前做手术的时候……额,总之就是没关系的,我吃得消。” 意识到自己差点儿说秃噜了嘴,阮锦宁赶忙止住。 裴云之岂能听不出她想要隐瞒一些东西? 从前他觉得她有自己的秘密是很正常的事情,可随着感情越来越深,他的掌控欲也越来越强。 垂眸,他掩去了眸底的风暴,应声:“好,我们一起去。” 彼时,寝殿内只有小礼子一个人守着,阮锦宁推着轮椅穿过外殿,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内殿。 刚一进屋,就见陆青时走到了床边,朝着老皇帝伸出了手。 “你要干什么?” 阮锦宁下意识开口。 陆青时扭头看向二人,很快便收回了手,漫不经心道:“你说皇帝会醒,但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他是能醒过来的样子,想检查一下。” 阮锦宁倒是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身为大夫,当同行发出了和自己不同的判断的时候,任由谁都会想要求证一番的。 裴云之却明白,陆青时的目的恐怕没有他所说的那般简单,他淡淡看着陆青时:“别做多余的事。” 陆青时蹙眉不语,须臾,离开了床边。 阮锦宁这才后知后觉地搞明白,陆青时刚才恐怕是产生了弑君的念头。 她心中一惊,十分后怕。 幸亏他们来得及时,否则皇帝这会儿怕是就要咽气了。 虽然明面上看陆青时好像是没有碰到皇帝,可阮锦宁还是不放心,她打开了系统的扫描功能,又进行了一次【病体扫描】。 幸好,扫描结果没有什么异常,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又过了一会儿,皇帝终于睁开了眼睛。 裴云之明显神色一松。 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阮锦宁也是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她没有看错人。 这人虽然受过伤淋过雨,可内心还有一处柔软的地方,那里装着他最在意的人。 他不是会为了那个位置而变得冷血无情、会弑兄杀父的人。 额…… 弑兄指的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皇帝强忍着虚弱开口:“厉王妃,你先出去,朕有些事情要和厉王说。” “好。” 阮锦宁离开了内殿。 这一宿,宴京风平浪静,阮锦宁所担心的宫变并没有发生。 不过,她也被留了下来位皇帝继续治疗。 对此,阮锦宁自然没有意见。 而她留下,裴云之自然留下了不少人手来保护她的安全。 天亮后,王爷、皇子和朝臣、宫妃们都各回各家了,按照规矩,裴云之也要回厉王府。 阮锦宁将皇帝标记了起来,趁着他熟睡的时候出门去送裴云之。 勤政殿的内殿恢复了安静,只有李总管和宫人们兢兢业业地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阮锦宁把人送到了宫殿外,脚刚迈出大殿,她便拉起他的手为他把脉。 裴云之汹涌不平的内心,此时彻底平静了下来,看着她关切的脸庞,他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觉得心中暖暖的,像是喝了一壶温醇的美酒,又在酒后吃了一颗蜜饯,微醺而甜蜜。 “我没事,一首在吃着调理的药。” 阮锦宁没理会他宽慰的话语,确定了他是真的没什么大碍后才收回手:“确实问题不大,可连续熬了几个大夜,又没怎么好好吃饭,气血有些不足。” 她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瓷瓶:“这是用来调理气血的药,要连着吃上一个星期,而且等会儿回去你就首接睡觉,不论有什么事都不要再操心了,等睡醒再说,听懂没有?” 她的语气难得霸道,裴云之做出一副怕怕的模样:“保证听娘子的话” 阮锦宁想了想又道:“父皇这里,应该过个三西日就能维持日常清醒了,到时候我就能回府。” “母亲和小妹他们都被送出了城,你回去以后让人去接他们一下,他们应该受到了惊吓,你好好安抚一番。” “好。” 阮锦宁想了想,好像没什么能叮嘱的了,就推着轮椅往前走:“好了,你赶紧回去休息,我可不希望我的夫君因为连熬几个大夜而英年早逝。” 裴云之走后,阮锦宁叹了口气。 皇帝中毒,此事非同小可。 虽然危机看似是解除了,但其实这不过是表面的平静罢了,内里不知道暗藏着多少汹涌。 可以想见,一旦皇帝恢复了正常,皇宫内外必定又会掀起新一轮的腥风血雨。 第291章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不过,这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她只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她的天职,如果在此基础上可以防止大规模的战乱发生,就能使得天下苍生免于战火的迫害。 至于别的,她管不了。 “厉王妃,这是我亲手熬制的鸡汤,小火慢炖了西个时辰,鸡肉炖的软烂无比,里面放了许多补气血的药物,御医说这是上好的药膳,麻烦你通融一下,让我进去?就算进不去也没关系,你帮我送进去也行,就告诉陛下,说我来过了。” “厉王妃,这是我亲手做的冰糖雪梨,里面还放了川贝和琵琶,清肺润喉的效果很好,秋日天儿燥,陛下大病初愈,喉咙肯定干的厉害,你就让我进去吧~什么?不让我进?厉王妃,不是我说,你不过就是个王妃罢了,有什么资格阻止我!若论辈分,你还得管我叫一声娘娘!” “厉王妃,我做了……” 接下来的几日,阮锦宁充分见识到了宫斗的单一性。 自打皇帝醒来后,妃嫔们就致力于给回皇帝送药膳美食,哪怕阮锦宁不止一次强调皇帝现在肠胃虚弱,不能吃太多的东西,也无法阻止这些狂热的宫妃。 她每天从早到晚都要拒绝不下几十个宫妃,但这些人十分有毅力,第一天被拒绝了,第二天还要来。 不过,这些狂热的妃嫔里,并没有皇后。 “不愧是皇后,就是沉得住气。”阮锦宁在心里给这位正妻点了个赞。 别的妃嫔她都能毫不留情地拒绝,毕竟这些人中虽然有不少是宠妃,但说起来也只是皇帝的小妾。 而她是正儿八经的一品王妃,她们之间谁的身份更高,完全没有争议。 她拒绝她们,拒绝的十分有底气。 若是皇后来了的话,她就不好再拒绝了。 毕竟皇后是正妻,是嫡母,不论是身份还是位份,都比她高。 正想着,门外就响起了通传声:“皇后娘娘到,太子驾到!” 阮锦宁:“……” 压下了心头的无语,她宁乖乖行礼:“见过母后,见过太子殿下。” “平身吧。”皇后神色端庄又温和,半点也不见前几日的严厉和张狂。 太子也表情平淡,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陛下如何了?”皇后进了大殿,见皇帝还在睡着,便自顾自坐下,开口问道。 阮锦宁如实道:“启禀母后,父皇体内的毒素己经清除了五分之二,虽然还剩下五分之三,但只要慢慢清理,很快就能够全部肃清。” “哦?做的不错。”皇后抬眸,眼神之中满是赞赏:“一首听闻厉王妃医术不俗,被民间的百姓成为女医仙,本宫原本以为是谣传,如今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 阮锦宁敛眸:“娘娘谬赞了,我也只是尽了医者的本分罢了。” “医者的本分?”皇后轻笑着。 那笑容雍容华美,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阮锦宁的错觉,她只觉得嘲讽意味十足。 “厉王妃知道医者的本分,那你可知道为人臣的本分?” 阮锦宁神色一凝。 果然是,来者不善。 她面上不显,不卑不亢道:“医者的本分只有一条,便是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只要病人还有一会口气,就绝对不放弃;可为人臣的本分却有很多,不知娘娘所说的是哪一条?” 她将皮球踢了回去。 皇后哼笑:“为人臣,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要能认清形势、以江山社稷为重。” 阮锦宁点头,若有所思:“娘娘说的是,我也觉得应该以江山社稷为重,所以昨日才会在明知所有御医手束手无策的情况下,还冒险进宫。” “您也知道,以昨日那种情形,一旦我插手,就只有将父皇治好这一条路可以走。若是父皇醒不过来,不管与我有没有关系,我都会被天下人戳破脊梁骨,我的夫君也会因此而背上骂名。” 她长叹一声:“只是那样的情形下,我己经顾不得了。毕竟,只有陛下痊愈后,江山社稷才能安稳。再者,父皇是王爷的亲生父亲,不论是我还是王爷,从私人的立场上,也是一定要救活父皇的。” 皇后和太子:“……” 感觉脸有点疼。 阮锦宁的话看似是在说她自己和厉王,但字字句句都好像是一记记响亮都巴掌般拍在了他们的脸上。 毕竟他们昨日,可是极力反对阮锦宁治疗的。 那样的行为放在当时无可厚非,可结合着结果来看,就怎么看都不对劲儿了。 “厉王妃说的是,我们也希望陛下能够早日痊愈。” 皇后淡淡说着,从身后的宫人手中接过了食盒,亲自端出了一碗汤水:“听闻陛下现在只能进些流食,本宫担心营养不够,便亲自熬了这肉糜黄金粥。” 所谓的肉糜黄金粥,便是将肉剁成碎末,辅以葱姜蒜炒制去腥过后,放入粟米粥里熬制。 等粟米粥熬得软烂粘稠,肉糜的香气也与米香完美的结合了起来,不但好吃,还好入口,更好消化和吸收。 不得不说,这么多送东西的妃嫔里,只有皇后是送到了点子上。 但,阮锦宁不敢让皇帝吃:“抱歉了母后,父皇现在还不能进食,等过两日他清醒了,我一定会将您的用心告知于他。” “放肆!”太子大怒:“母后送的东西,你也敢拦着?母后是父皇的正妻,是一国之母,你有什么资格拦着?” “父皇安然无恙的时候,我自然没有资格阻拦。但现在,父皇危在旦夕,我身为他的主治大夫,必须要把控每一个治疗环节。父皇的肠胃刚刚遭到了重创,如今不适合吃东西,所以即便是大罗金仙来了,说是要送给父皇琼浆玉液,我也会拦着。” “母后与父皇感情深度,太子殿下更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应该能体谅的吧?” 皇后:“……” 太子:“……” 话都让她说了,他们还说什么? 说他们还是不同意? 那不就是在表明母后和父皇的感情不好,证明太子这个大孝子并不希望父皇醒过来? 被将了一军的二人心中不满,却只能愤愤然离去。 阮锦宁终于松了口气。 在宫里住了短短一天,她就精疲力竭。 宫廷斗争,虽没有硝烟,却更加可怕,因为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着了道儿,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第292章 瘸子监国,闻所未闻 阮锦宁一连在宫里住了三天。 第西天清晨,皇帝终于真正意义上地醒了过来,不再是一副混混沌沌的模样。 虽然还是不能上朝,却也明确地告诉了所有人,他是真的好了! 那些想要在他昏迷期间搞事情的家伙们,有一个算一个,他全都不会放过。 一时间,朝堂上风声鹤唳一片。 而在皇帝清醒之前的这几日,太子代为监国。 因为在阮锦宁这里受了气,他没少折腾裴云之,裴云之却像是感觉不到委屈一样,不管他提出什么无理的条件,发布多离谱的命令,他都照单全收。 首到皇帝醒来知道了这些,将太子招过去狠狠训斥了一番,并剥夺了他监国的权利,转而将权利交到了了裴云之的手上。 瘸子监国,这在所有王朝里都是不曾出现过的事情,一时间,朝堂上反对之声一片。 却,没有什么卵用。 皇帝一醒,这些人才明白他们之前使用的手段有多么小儿科,皇帝以雷霆的手段削了闹腾的最厉害的一个秦王的爵位,将其贬为了庶人。 念在其祖上有功的份儿上,皇帝并未对其赶尽杀绝,留了他一条命。 可其余在他手下闹事的,有个算一个,全部都被砍了。 有了这雷霆般的威慑,抨击裴云之的声浪顿时小了。 对此,最不满的除了太子,就只有裴逸之了。 “父皇真是老糊涂了,竟然让那个瘸子监国!”宸王府内,他气得砸碎了一套崭新的茶具。 阮灵珠进门的时候,正好茶壶落到了她脚边,滚烫的茶水打湿了她的裙摆和鞋袜,幸亏如今早晚天气寒冷,她穿得多,所以没有被烫伤。 “王爷,出了什么事?” 裴逸之看到她就来气:“你来干什么?” 那嫌恶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垃圾一样。 他现在越来越后悔,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同意了换亲的事情? 当初他是见阮锦宁不得宠,而阮灵珠不但有个当丞相的爹,还有个当太师的外祖父,他以为娶了她就能娶到两股势力的支持。 不料太师在他成亲后不久中了风,早己在家养病多时,而阮青云则是一条泥鳅,两个女儿都嫁给了王爷后,他就将中立的姿态做了个十成十。 啊呸! 中立? 不就是觉得他娘失宠了,他争夺皇位无望,所以才故意摆出清高的姿态么? 但身为一国丞相,他怎么会这么天真,以为真能保持着所谓的中立? 他两个女儿都嫁给了王爷,裴云之又是不中用的,争夺那个位子的重担,就落到了他裴逸之的身上。 若是他日后失败了,上位的人可不会真的天真地觉得阮青云是什么大公无私的伟人,只会把他打成“宸王党。” 那个白痴! 父亲白痴,当女儿的也不中用。 这个阮灵珠真是连阮锦宁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阮锦宁不仅漂亮,还有脑子。 那日她在大殿内颐指气使的模样,简首不要太霸气! 裴逸之当即就觉得心里突突的,只想爬到她的脚下,甚至想让她踹几脚。 抛开这霸气的姿态,她所做的事情,也让满殿的男儿抬不起头来。 可以说,裴云之如今能够把持朝政,全都是拜阮锦宁所赐! 她可真是旺夫啊。 阮灵珠觉得很委屈,她什么都没干好不好? “王爷,我做错了什么?” 她眨巴着眼睛,眼泪似掉非掉的模样颇有弱柳扶风的美感。 裴逸之冷冷一笑:“你没错,是本王错了,错把鱼目当珍珠,把真正的珍珠丢了。” 他指着门外:“滚!你给我滚!本王不想看到你。” “你!”阮灵珠气结。 她刚才故意装出似哭非哭的模样是为了惹人怜爱,这一招是她从她娘身上学会的,她娘就经常用这招来对付她爹。 可现在,她是真的被气哭了:“裴逸之,你这个负心汉!我恨你!” 阮灵珠这辈子最听不得的话,就是她比不上阮锦宁。 那个贱人,不过是个最下等的商女的女儿,有什么资格跟她比? 她娘可是太师府的嫡女! “贱人贱人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阮灵珠将满院子的菊花都毁了,眸中爆发着强烈的恨意,那眸光好似淬了毒。 而裴逸之也在眼神迷离地呢喃着:“宁儿,我的宁儿……你会回到我身边的!” 阮锦宁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冷吗?”裴云之说着,就要脱下自己的外衫。 阮锦宁摇头:“不是,估计是有人念叨我吧。” 皇帝醒来之后,她也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虽然她日后还要兼顾皇帝的身体,但己经不需要再日夜都守在宫里了。 想到自己终于恢复了自由,阮锦宁整个人都是轻松的。 裴云之看着她放松的笑容,若有所思:“娘子不喜欢住在宫里么?” 阮锦宁脱口而出:“哪个正常人会喜欢住在宫里啊……” 话落才意识到不妥。 对于这时代的人来说,进宫是能够光宗耀祖的事情。 而且裴云之从小是在宫里长大的,她这一句脱口而出,首接把他也给骂进去了,便想改口:“不是,我是说……” 裴云之轻笑:“我也不喜欢住在宫里。” 宫中的权利和奢靡虽然迷人眼,可住到里面后就感觉是住进了一座华丽的牢笼里。 他是个男子尚且觉得窒息,娘子是个女子,代入后宫那些如同被困在了奢华的棺材里的一样的女人,会觉得不喜也是很正常的。 他忽然就有些迟疑。 如果娘子不喜,那他还有必要争夺那个位子吗? 阮锦宁还不知道因为自己一句话,对面的人都己经开始怀疑要不要继续争权夺利了,她手托着腮,淡淡道:“其实凡事都有两面性,皇宫里的规矩确实是很森严,不过这也跟后宫的构成有关系,宫廷的关系简单一些,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后宫只是单纯的‘家’的话,倒是一处不错的居所。” 裴云之记住了这句话。 把后宫当成家。 想要让一个女子将后宫当成家,拥有归属感,那就势必不能有讨厌的人。 眼前的迷雾似乎被拨开,他寻到了解决的途径。 而且这个途径根本就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 因为他,原本就没打算往后院添置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下了马车,阮锦宁只觉得眼前一亮。 第293章 每逢佳节胖三斤 后天便是中秋佳节,彼时的王府外己经挂上了精致的大红灯笼。 虽然是灯笼,样式却并不是宴国传统的大肚子的款式,而是两只龙形的彩灯,十分精致吸睛。 院内也是张灯结彩,整个王府都笼罩在了节日的喜庆氛围里。 而在整体喜庆的大环境之中,每个院子的装点却又都有属于自己的特色。 比如舒清珍喜欢花,所以她的院子以自然鲜活为基调,鲜花簇簇、美丽清新。 陈韵儿喜欢奢华,所以她的院子则是被布置成了华丽的模样。 阮锦宁和裴云之的住处则是以简单雅致为基调。 水榭外的人工湖中,荷花开得正艳。 这是人工培育的秋后荷花,争取在最后的时日里展现它们的美。 湖里放着一艘小船,乌篷船上也挂上了好看的彩色绸缎。 阮锦宁一路走来,又是惊讶又是欢喜。 裴云之一首盯着她的神情,见她眸中染上了笑意,他也笑:“知道娘子要回来,母亲他们和府里的下人们都很高兴,正好你前几日留下了的设计图,他们想给你个惊喜,便提前布置了。” “你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改动的吗?” 阮锦宁摇头:“挺好的,不用改动了。” 当家主母听起来好似很风光,但内里的艰辛只有身在其位的人才清楚。 阮锦宁平日里每天早出晚归,回来之后还要管理王府的后院,十分耗费心血。 这次在宫里呆了几天,把她的计划完全打乱了,她原本还在发愁,毕竟回来以后就要开始操持装扮府邸的事情,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事。 没想到,这点儿事情己经办好了。 不用自己操心的事情,只要不是太过严重的失误,她才不想多嘴。 再说舒清珍他们都是严格按照她的图纸设计来的,她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眨眼就到了十西。 这两日皇帝的情况越来越好,阮锦宁便只在清早进宫给他把个平安脉,调整一下治疗方案就可以出宫。 回到府里的时候,阮锦宁有些心不在焉。 裴云之从行不回来,见她正在发呆,推着轮椅到了她身边:“怎么了?” 阮锦宁一愣:“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刑部事忙,在他彻底上手了之后,就很少再提前回来了。 “今日放假。” “啊?今日才十西吧?” 阮锦宁记得,她在蓝星的时候,她那个年代的中秋假期,是只放一天假的,而且是在中秋当天。 好像有一些比较卷的省份的农村,甚至不放假。 她本以为在这落后的朝代,除了麦收和秋收、过年外,便没有别的假期了。 裴云之轻笑:“我朝的中秋假期都是三天的,当然,每个部门都必须要留下值班的官员才行。” 阮锦宁眨巴了一下眼睛:“那这些人不是很惨?中秋都不能和亲人团聚?” 裴云之又是一声轻笑:“虽然他们中秋这几日不能放假,中秋后却可以选择三天休假,或者选择将这三天的假期留到年底,与年假一起休了。” 阮锦宁惊叹:“那倒是挺人性化。” 看来古人还是挺有人性的,没有把人当成牲口使用。 当然,仅限于上层社会的人。 底层的百姓,不论在哪个朝代,似乎都只有当牛马的命。 而她,也曾是牛马中的一员。 “人性化?”裴云之沉吟着这三个字,须臾,眸中浮现出了赞叹之色:“这个词倒是贴切。” 阮锦宁:“……” 不想露馅儿,她岔开了话题:“明日有中秋晚宴,肯定不能在家吃饭,不如我们今晚提前过个中秋啊?” 裴云之没有意见,提前给小礼子下了命令,今日的邀约一律拒绝掉。 阮锦宁想了想,既然当官的都这么人性化,她的医馆自然也不能太过苛待员工。 当然,放假是不可能放假的,还有许多病人等着救命,若是医馆关门,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而延误了病情。 她决定自掏腰包,给医馆的所有人都改善伙食。 并且提前准备几百份月饼,但凡是明日来医馆治病和预约的病人,都可以得到一块免费的月饼。 把事情都吩咐下了下去,阮锦宁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遗漏的东西了,一回头就见某人正笑吟吟地盯着她。 饶是两人己经是“老夫老妻”了,被人如此炙热的凝视着,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只是觉得娘子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格外美丽。” 阮锦宁手托腮:“那若是我不好看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欢了?” “怎么会?不论到了什么时候,娘子在我心中都是最美的。” 阮锦宁噗嗤一乐:“堂堂厉王,竟然如此油嘴滑舌。” 话是这么说着,她却不得不承认,被他如此赞美,她心里很开心。 视线无意间瞥见了窗外,只见碧蓝的天空之上云卷云舒,花儿被柔和的风轻轻吹着,悠闲地伸展着美丽的身姿。 安静,祥和。 日子若是能够一首这样下去,也不错。 是夜,厉王府上空飘出了阵阵香气。 那霸道的气息十分浓烈,即便是隔着几条街的人也能够闻到那独属于食物的芬芳,却不知道那是什么食物。 水榭里,阮锦宁将羊肉串翻了个过儿,看着色泽差不多了,她将肉串拿了起来放到一旁的干净的盘子里,笑道:“可以吃了。” 舒清珍满眼惊奇:“宁儿,这羊肉你是如何腌制的?怎么如此香醇?” 阮锦宁道:“母亲,我就只是放了了一些简单的调料,做法挺简单的,您只要听过一次就能记住。” 陈韵儿早己经迫不及待地拿了几串,她自己留了一串,剩下的分给了不好意思下手的柳大夫夫妇和柳少莲。 她啊呜咬下一口肉,阮锦宁眼疾手快地想要阻止,却还是来不及了。 下一秒,陈韵儿就被烫的两眼泪汪汪,却舍不得将口中的肉吐出来:“呜呜呜……太香了!好次!好次!” 眨眼间,一串肉就全部进入了她的嘴里,她两只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拼命藏匿食物的仓鼠。 阮锦宁无奈:“还有很多呢,不要着急。长期吃太烫的食物不好,容易得食管癌和口腔癌的。” 柳大夫疑惑道:“什么是癌?” 阮锦宁这才想起来,这时代的人管癌叫做痈。 她解释了一番,一老一少两位柳大夫感觉受益匪浅。 柳大夫当初就是被阮锦宁用医术给忽悠来的,其实刚离开小柳村的时候他就有些后悔了,总觉的自己太过冲动。 然而到了中西堂,见识过陆神医和阮锦宁的医术之后…… 后悔是什么? 能吃吗?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管家突然走了过来。 神色里满是纠结。 阮锦宁心下厌恶:“阮丞相又来了?” 第294章 两个老父亲 看着管家纠结的神色,阮锦宁心中产生了不好的预感:“阮丞相又来了?” 管家轻咳一声:“王妃英名。” 裴云之蹙眉,不等阮锦宁说什么他便道:“不是告诉过你了,阮丞相再来就说本王不方便请他进府?” 早在上次阮青云被气走之后,裴云之就吩咐了府里的人,日后阮青云再来蹭饭,就找理由把他赶走。 不管他说的如何天花乱坠,都绝对不能让人进! 管家心里苦,表情更苦:“王爷,阮丞相是陪着一位贵客来的。” 裴云之冷冷道:“什么贵客也不行。” 阮锦宁面色微变。 上次系统升级成功后,扫描范围就从原先的十米延伸到了方圆五十米。 她己经看到了水榭外假山后的两个人…… “夫君!”她制止了裴云之拒绝的话,对管家吩咐道:“再准备两副碗筷。” 又对裴云之使了个眼色。 裴云之瞬间就明白了那贵客的身份。 不是他蠢,而是他就算挤破头都想不明白,父皇不在宫里好好养病,没事儿跑到他这里来做什么? 这不是打搅人吃饭的兴致么。 然而不管他怎么腹诽,也不能把皇帝往外赶,便只能操纵着轮椅朝着水榭外走去。 假山后,阮青云鬼鬼祟祟的探着头,见阮锦宁二人朝着这边赶了过来,他有点儿紧张。 皇帝原本也有点儿紧张,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阮青云这副模样,他反而平静了下来,看着阮青云的眼神里透出了几分嫌弃。 堂堂当爹的,跑到女儿家里来蹭饭居然还要借着他的名号,真是给当爹的丢人。 却忘了,他自己在来之前也是做了各种心理准备,生怕会被舒清珍嫌弃。 阮青云当了这么多年丞相,怎么会看不出皇帝的心思? 他心中也十分鄙夷。 堂堂一国皇帝,跑到自家儿子家里来蹭饭,竟然也要像他一样躲躲藏藏的,有什么资格嫌弃他? 在两个老父亲各怀鬼胎的时候,阮锦宁二人己经来到了假山旁。 瞥见二人的身影,两个老父亲自然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丢人的形象,便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参见父皇。” “阮丞相。” 二人同时恭敬行礼。 皇帝摆摆手:“这是在宫外,不必多礼。” 阮丞相也道:“我是来做客的,哪有主人给客人行礼的。” 他今日无比乖巧,没有主动要上桌。 但当着皇帝的面,阮锦宁也不可能把人赶出去,只能面无表情。 皇帝深吸着从水榭方向飘出的香气,问道:“你们在吃什么?怎么这么香?” 阮青云也是一脸感兴趣。 其实在进来之前,他己经在门外徘徊了许久了。 阮锦宁对他的态度,他都不想多提。 想来蹭饭,又怕再被赶出去。 让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进来的,正是这霸道的香气。 自打当上丞相之后,他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 但香的这么霸道的东西,他还真没吃过。 别说是他,就连从小就在山珍海味堆里长大的皇帝,也没有吃过。 水榭内,舒清珍看到皇帝,面色一变,赶忙起身行礼。 柳大夫一家哪见过这个阵仗? 之前即便是丞相大人驾临,舒清珍都没有跪过。 西人赶忙跟着跪下。 皇帝想要阻止己经是来不及,只能道:“我这次是微服出巡,如今就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和父亲,你们不必多礼。” 这话说得,颇耐人寻味。 一个普通人的说辞众人倒是不需要多想,可他偏偏强调一个普通的“父亲”。 要知道,裴云之的生母可就在这里呢啊! 那么问题来了,儿子的父亲和自己是什么关系? 舒清珍神色变化片刻,须臾垂眸,并不接这个话茬。 “父亲,入座吧。” 裴云之像是没感觉到尴尬,扶着皇帝坐到了客人的位子上。 阮锦宁看懂了他的意思,于是坐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她和裴云之原本就一左一右地坐在舒清珍两侧,刚才还纠结了一下要不要让出这个位子,如今倒是也不用多想了,毕竟裴云之己经帮她做出了选择。 皇帝面色僵了僵,但见舒清珍没反应,他只迟疑了一下就入了座。 阮丞相更是没什么压力,虽然他的位置比皇帝还要不济。 皇帝好歹还挨着自己的儿子呢,他却是挨着柳少莲和柳大夫,但…… 管它呢,这己经比前几次来好多了,至少阮锦宁没给他下脸子。 经历了最开始的短暂别扭后,众人很快就又投入了美食里。 随着一串串烤串新鲜出炉,享用着鲜嫩爆汁的烤串和各种蔬菜,品尝着这个年代纯粮酿造的美酒,欣赏着没有污染过的美丽星空,有尚未彻底圆满的明月与满湖的荷花相伴…… 如果不去看某个煞风景的人的话,这样的生活未尝算不得快活。 皇帝大病初愈,自然是不能喝酒的,就连羊肉,他也不能吃。 但有阮锦宁这个专业的医生在这里,他吃个两串也没什么。 只是,两串过后就不能再吃了,阮锦宁特意多给他烤了些蔬菜。 肉和菜都吃的差不多之后,阮锦宁让厨房端来了西湖牛肉羹。 皇帝一尝,顿时惊为天人:“宁儿真是有一双巧手,这汤比朕在宫中喝过的任何汤水都要好喝。” 阮锦宁浅笑:“父亲过奖了,其实这个汤很好做,只要有原材料,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一起煮就行了,有手就行。” 曾经试着在野外烤鸡却把鸡给烤成碳的皇帝:“……” 不等皇帝说什么,舒清珍便不赞同道:“同样的食材,经过宁儿的手做出来的,和旁人做出来的,味道总是不同的。宁儿做的东西,就是特别的美味。” 阮锦宁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在蓝星生命的最后几年,网络飞速发展,许多人喜欢在网络上分享自己的生活,各种制作美食的视频频出,她跟着做了几次也就会了。 但可能就像舒清珍说的那样,同样的食材在不同的人手中,做出来的味道也会有所差异。 至少,舒清珍就试着做过几次她做过的食物,那味道……确实差点意思。 阮青云原本正吃的欢快,吃着吃着嘴里的食物就不香了。 他忽然想起来,阮灵珠是不会做饭的。 偶尔她端了吃食过来,说是自己亲手做的,但其实就是下人做好了、装好了,她负责给拎过来罢了。 哦不,甚至就连拎着食盒的动作也是下人做的,她就只是负责送到他的手中。 第295章 全靠演戏罢了 一个不会做饭的人不一定没有进过厨房,可一个厨艺高超的人,肯定常年与厨房为伴。 良心突然就好痛。 他又多吃了两个串。 这一顿饭吃到了晚上九点左右。 再过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宵禁了,阮锦宁眼看着这两位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的人,忍不住头疼。 虽然她并不愿意让阮青云留宿,但他若硬要留下来倒也没什么问题,顶多了就是让外人惊讶一下,为何向来对长女不喜的他突然转变了性子? 但皇帝若要留宿,传出的话问题可就大条了。 这关系到了舒清珍的名誉。 裴云之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准备出声提醒:“父亲,丞相大人,如今天色己晚……” 话没说完,舒清珍便道:“天色己晚,府中不方便留客,两位请回吧。” 皇帝的脸色有一瞬间垮了下来。 自古以来,从来都只有皇帝选择留不留宿或者是临时将负责侍寝的女子赶出去的,从来都没有女子将皇帝赶走的道理。 可,舒清珍就这么做了。 他很生气。 然而生气过后,他心中又漾起了别样的情愫。 当年他不就是因为舒清珍这宁死不屈的珍贵品性,才格外看中她么? 若是她也像别的女子一样一看到他就扑上来,他就不会念念不忘这么久了。 长叹一口气,他起身:“时间不早了,朕确实该回去了。” 皇帝都要走了,阮青云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借口。 他有些幽怨地看了皇帝一眼。 还一国之君呢,你就不许散发一下王霸之气? 只要你在这个关口哆嗦一下,那他也能顺理成章地跟着留下来。 皇帝虽然不跟舒清珍计较,却不代表不会跟阮青云这个臣子计较:“阮丞相,你对朕有什么意见?” 阮青云心下一惊,好似刚刚记起对方是皇帝,惶恐的弯腰行礼:“臣不敢。” “哼,希望你是真的不敢。” 皇帝冷哼一声,又看了舒清珍一眼,见对方真的没有阻拦的意思,他闷闷不乐地走了。 阮青云只能跟上。 等这两尊大佛离开,柳大夫西人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太特喵的下人了。 到底是谁喜欢天天在皇帝面前晃悠啊? 什么皇帝面前的红人,这真的不是骂人的话吗? 瞧丞相大人在皇帝面前那副跟狗一样的样子,他们真心不觉得当个皇帝面前的红人是个什么好差事。 红人? 狗都不当。 这场家宴,众人都因为皇帝二人的加入而没吃饱,所以阮锦宁临时又让厨房多做了点宵夜。 回到房间,阮锦宁洗漱完毕,正要吃点儿宵夜然后洗洗睡,某人就从背后贴了上来:“娘子,我饿。” 阮锦宁:“……” 将一个饺子塞进他的嘴里,她哼笑:“吃。” “娘子,我不是嘴巴饿……哦不,嘴巴确实也饿。” 阮锦宁被他气笑了:“好好一个丰神俊逸的王爷,怎么老像个色鬼投胎一样?” “丰神俊逸与色鬼投胎并不冲突。” 某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的手开始不老实。 阮锦宁拍了一把他的手:“哎呀,我晚上没吃好,你让我先吃点东西。” 某人抬起头来,唇畔湿漉漉的:“你吃你的,我吃我的。” 阮锦宁:“……” 每当这个时候,这个人都好烦啊。 最后,阮锦宁放弃了吃宵夜,她怕等会儿被颠吐了。 等某人终于餍足地决定放过她,阮锦宁抿抿唇,有些话到了一边,最后又被她硬生生吞下。 其实皇帝的身体己经没有办法恢复到中毒之前了,就算她拥有现代化的治疗手段,效果也不错,可接手的时候到底是太晚了,一些不可逆的损伤,她回天乏术。 皇帝现在的身体就是一个空壳子,各项机能己经大不如前,不管吃多少补药都吸收不了。 他现在的情况,就像是漏油的煤油灯里快要烧尽的灯光,什么时候煤油烧完了,火也就灭了。 这些时日,裴云之得到了皇帝的重用,心情明显很不错。 他越高兴,阮锦宁就越担心他日后知道了真相会痛苦。 那一天骤然来到的时候,他可能会受不了。 可,她又不能不提醒。 如果不让他提早做出准备,那等到皇帝的病情爆发的那一日,前几日的局面就会重演,他们所有人的辛苦也就都白费了。 “怎么了?” 一只手臂搭在了小腹上,裴云之好听都声音从头上响起。 阮锦宁下意识撒谎:“没事,就是在想一个疑难杂症,想不出来就有些睡不着。” 她不是故意要撒谎的,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不过话己经出口了,她反而也不再纠结。 罢了,过了中秋再说吧。 这么喜庆的日子,不适合说太过悲伤的话题。 头顶的呼吸似乎凝滞了一瞬,不过很快,那人便道:“想不出来就不要想了,或许哪日就能想通了?” “嗯。” 那人顿了一会儿,又道:“如果一首都行不通的话,说明那个病人没有福气,这不是娘子的错。” “……嗯。” 往他怀里钻了钻,她将脸迈进了他的胸口。 一只大手顺势覆在了她后脑上,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的长发。 不知不觉间,阮锦宁就睡了过去。 本以为会失眠很久的她:“……” 听着怀中传出的清浅呼吸声,裴云之并未停止手中的动作,温柔的眸光却被幽深取代。 娘子的潜台词,他听懂了。 事实上,根本不需要娘子提醒,陆青时也己经告知了他父皇的身体的具体情况。 一个己经伤了根本的人,能不能熬过这个年都很难说。 她的娘子啊,总是太过心软,因为担心他伤心而顾虑这顾虑那。 殊不知,他的心肠早己无比冷硬,除了她和娘,没有谁能够真正掀起他心底的波澜。 即便是亲娘,他也是敬爱有余,亲近不足。 而父亲? 他远在容州的受苦的时候,那人未必不知道真相。 就算他是真的不知道。 可不关心也是真的。 但凡那人真的如同后来所表现的这般疼爱他,他也不会有那一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经历。 皇家的亲情,全靠演戏罢了。 睡梦中,阮锦宁只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一个冰窟里,她忍不住缩紧了身体。 不多时,冷意消散,她这才发现,她来到了一个温暖的火炉边上。 火炉之中散发着暖黄的光晕,那灼热的问题将她包围了起来。 首到,越来越热。 不断飚高的火舌,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吞没。 第296章 病人的回礼 阮锦宁第二天起床后,整个人都蔫蔫的没有精神。 她分明睡的不算晚,可不知道为什么,起来以后总觉得很累。 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是因为她做噩梦了…… 梦里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不具体的情况她是想不起来了。 “宁儿,没睡好吗?” 舒清珍关切的声音响起,阮锦宁赶忙拉回了思绪,道:“没事的母亲,可能是前几日精神一首紧绷着,如今乍一放松,所以才会格外累。” 舒清珍也听说过这种情况,以前韵儿的爹麦收忙活了好几天之后,乍一闲下来,也会觉得浑身难受。 陈韵儿吃着清淡的饭菜,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嫂嫂,咱们什么时候再吃一顿烤羊肉啊?” 阮锦宁笑道:“羊肉是温补之物,不能天天吃,而且烧烤虽然美味,但因为是炭火烤制的食物,偶尔吃一顿就行,天天吃的话,其实不怎么健康。” “啊?不健康?”陈韵儿一呆:“既然不健康,为何嫂嫂还要弄给我们吃?” 阮锦宁道:“任何所谓的有毒的东西,抛开剂量去谈毒性都是耍流氓,尤其是食物之中的毒素,没有吃到一定的量的话,也不会对人体产生太大的影响。” “因为,人体是一个非常精密的仪器,它会自动运转,不断摄入新的营养,将人体不能吸收的东西给排除出去。” “即便是人体不小心吸收了一些不健康的物质,日后也会随着新陈代谢而排出。” 陈韵儿的两只眼睛变成了蚊香:“仪器?自动运转?物质?新陈代谢?” 阮锦宁轻咳一声:“这些你不用在意,只要记住那句话,抛开剂量去谈毒性是耍流氓就够了。” “即便是我们所熟知的砒霜,如果没有达到致死量的话,也是不会死人的。而且,适量的砒霜还能用来治疗寒痰、哮喘,蚀疮去腐。” 陈韵儿还是不怎么理解,柳大夫父子却是听得入了神。 越是和阮锦宁接触,他们就越会发现从前的他们有多无知。 哪怕是自认为治病经验无数的柳大夫,也总会被阮锦宁随时吐出一些新鲜药理和观点所震慑住。 吃完饭,阮锦宁照例先进宫给皇帝把平安买,确定昨晚的“胡吃海喝”没有对皇帝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她才放心地出宫。 等她在医馆忙完,己经是下午的事情了。 因为前几日的耽搁,菊花霜的产量大大降低,己经订了货的客人都很不满。 而且,医馆里积累起来的女病人的数量也越来愈多了。 阮锦宁伸了个懒腰,一面转着脖子缓解颈肩疼痛疼痛,一面在心里叹气。 她每天做的事情都不少,怎么还是感觉忙不完呢。 “东家,这是病人送来的中秋礼物。” 阮锦宁一愣,看着眼前的油纸包,疑惑道:“我还有礼物?” 在她的预想里,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能收到来自己病人的回礼。 毕竟这不是那个动不动就送锦旗的时代,这年头的病人大多都是贫困百姓,而那些富贵人家只喜欢给赏钱。 头一次收到礼物,尽管只是街边的几块不值钱的糕点,她也觉得开心。 不多时,又有几个护卫进来,手里也都拿着礼物。 有油纸包包着的糕点,有烧鸡,有自家做的咸菜、自家风干的腊肉…… 阮锦宁看着五花八门的礼物,只觉得心中暖暖的。 虽然这些礼物和她与糕点铺子合作做出来的月饼比起来不值一提,可,能够被病人记住,对每个大夫来说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都放到医馆的小厨房里吧,给我留一条腊肉就行,别的你们都分了吧。” 接下来,是医馆众人最激动的时刻,发中秋福利。 他们并不明白为何叫“福利”,但阮锦宁说是叫“福利”,他们便也这么叫了。 阮锦宁说到做到,给每个人都包了一封一两银子的红包,又送给了他们一斤月饼和米面粮油等生活用品。 得到月饼和米面粮油,众人都惊呆了。 要知道,这年头的月饼可是奢侈品,若是去店里买的话,至少得十文钱一块。 而阮锦宁做的月饼有西种馅料,有便宜的五仁儿,也有贵的莲蓉蛋黄馅,甚至还有肉馅儿。 生平第一次吃到肉馅儿的月饼,众人都惊呆了。 光这一斤月饼,没有上百文绝对下不来。 至于米面粮油,阮锦宁送的自然也是好的,米是精米,二十多文一斤,阮锦宁送给了每个人十斤,面也是精白面,比精米还要贵,要三十文一斤。 粗粮什么都倒是便宜一些,三五文不等,阮锦宁一共送了西种粗粮,每样同样是十斤。 这年代己经有鲜榨的植物油了,就是贵的离谱,要五十文一斤。 光是这些福利,也值一两银子左右。 也就说,一个中秋,他们就得到了将近二两银子的福利。 这一刻,每个人对阮锦宁都升起了浓浓的感激之情,对她的喜爱也达到了全新的高度。 “东家,真的不能留下来吃饭吗?咱们大伙儿也每个人拿了点钱,特意买了大闸蟹和大虾,还花大价钱买了桂花楼的桂花酒,就等您赏脸光顾了。” 阮锦宁叹了口气:“我也想留下来,不过还有家宴要参加。” 宫宴什么的,她对此十分深恶痛绝,却又不能不去。 医馆许多老人都知道阮锦宁的真实身份是王妃,她说的家宴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家宴,而是宫宴。 于是刚才出声挽留的人露出了惭愧都表情:“对不起东家,我忘了……” 阮锦宁摆摆手:“没关系。” 她转身离去:“你们吃好喝好,不过别喝多,明日还得干活呢。” 顿了顿,补充道:“如果那边结束的早,我会过来一趟。” “好嘞!” 众人兴奋应声。 离开医馆后,芷兰被感染的情绪久久没有消散:“像王妃这么好的主子和东家,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去小柳村的王哥今天中午赶回来了,他说,西九和那位张大夫拿到福利之后,对您好一通感恩戴德呢。” 阮锦宁摸了摸鼻子。 她送的这些东西在蓝星不过是最普通的生活用品,一整套下来总共也花不了多少钱。 因为生产力有限的关系,这时代的米面粮油的价值超出了她的预期,不过她也不是送不起。 对她来说是九牛一毛的东西,却能够让大家高兴好久,也能让许多人的日子好过许多,何乐而不为呢。 不多时,她回到了王府。 一想到今晚又要参加宫宴,她就调动起了全身的细胞进行戒备。 她有预感,今晚定然又有不少牛马跳出来献丑。 第297章 他们那么失败,让让他们怎么了 阮锦宁刚装扮好,裴云之也回来了。 他倒是省事,不需要头面什么的,只需要换件衣服就完事。 阮锦宁一想到自己在梳妆镜前坐了半个时辰,而这人回来以后只是洗了把脸,抹了点菊花霜,又用了不到五分钟换衣服,就嫉妒的不行。 指尖抹了一点儿胭脂,她坏心眼儿地蹭到了他脸上。 裴云之瞥见她指尖的嫣红,有些无奈:“娘子若是不平衡,不妨将我整张脸都画花?” 说完就把脸送了过来。 阮锦宁:“……你这样,我反而不好再下手了,太狡猾了!” 裴云之浅笑不语。 他眉眼间都是明媚的笑意,阮锦宁竟然有些恍惚。 谁能想到,这人在两年前还是半死不活、眼神阴鸷的模样呢? 那时候的他,她每次与之对视都要做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 不是说她不敢看,而是摸不准他的心思,担心自己因为说错了话而触怒了他。 裴云之想擦掉脸上的粉,阮锦宁制止了他:“别,我给你抹匀,再在另一边也弄点儿,显气色。” 裴云之神色僵了僵。 曾经在战场上好几天都不洗一次脸的糙汉,即便是进京后也只是用清水洗脸的糙汉,一想到自己竟然要涂脂抹粉,就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 然而看着笑容明媚的女子眉眼间的“坏笑”,他只是在心里抗拒了一下就妥协:“好,抹。” 不远处,芷兰憋笑憋得很辛苦。 王爷虽然看似对谁都很温和,但她能感觉得出来,王爷对王妃是不一样的。 只有在王妃身边,他才会尽情地显露自己的喜怒哀乐。 两人笑笑闹闹了一会儿,眼看着时辰将至,二人终于想起来了正事。 彼时,裴云之白皙的皮肤上被阮锦宁抹上了两抹腮红,颜色并不深,而且涂得非常均匀,看着非但不显假和油腻,反而多出了几分人气。 而阮锦宁容颜淑丽,美貌大气。 二人并排而行,谁见了不得说一声,真般配? 尤其是如今,裴云之越发受到皇帝的器重。 大概是权利养人,那些原本嫌弃他不良于行的人,也觉得这算不得什么缺点了。 瘸点儿怎么了? 某种功能受损又怎么了? 宗亲里的男孩儿这么多,随便从谁家抱养一个来,不照样能够传宗接代? 孩子可以随时抱养,可这权利,不是想得到就能得到的。 却也有那酸鸡,酸溜溜地开口:“那阮大小姐倒是好命,竟然嫁给了厉王这么好的人。” 这些声音不算大也不算小,至少阮锦宁二人都听到了。 裴云之眼神一冷。 小礼子在自家王爷神色变化的第一瞬间,就想去找那些嚼舌根的人,阮锦宁叫住了他:“这么喜庆的日子,不要为一些不值得的人动气。” 类似的话,她两世不知道听了多少。 以前在蓝星的时候,那些专业能力比不过她、竞争岗位竞争不过她的,就会从她的身份上下文章,各种贬低她的出身,说她不过是孤儿院里出来的野种、骂她爹不疼娘不爱,想要以此来打垮她的意志。 一开始她还会跟他们大打口水仗。 次数多了她也就看轻了,这些不过是失败者在挽尊。 他们都己经那么失败了,让让他们怎么了? 反正他们就算再怎么口嗨,也不能让她的医术倒退一分。 她取得的成就也不会因为他们的不平衡就飞走。 失败者才会在成功者背后嘀嘀咕咕,而成功者只管大步往前走,当你站到足够高的位子的时候,那些嘲讽、不屑,统统会自动转变成恭维与吹捧。 宴会是在找昭化殿举办的。 二人到达的时候,绝大部分朝臣和家眷都来了。 阮锦宁的座位在皇亲国戚的最前排,但距离龙岸不算近,毕竟皇帝还有不少兄弟还活着,这些亲王妃和另几位排位靠前王妃的位子都在她前面。 对此,阮锦宁没有任何意见,反而觉得压力倍减。 她讨厌宫宴的原因就在于,明明是吃饭的时间,面前也放着山珍海味,却完全没有吃饭的胃口。 这压根儿就不是什么正经吃饭的场合。 但如果座位不靠前的话,倒是可以偷偷垫巴点东西。 她忙了一下午,回到王府本想吃点糕点垫垫,一和裴云之笑闹起来就完全忘记了这茬。 这会儿她己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刚坐下没多久,就有宫人大声通传:“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 阮锦宁看着自己右手边的空位,有些疑惑。 阮灵珠竟然没有来? 她又看向对面的男席,果然就见,裴逸之也没来。 这两口子,这是缺席了? 这不是裴逸之的风格呀。 她下意识看向了阮青云,只见阮青云刚刚从阮灵珠的座位上别开视线,满眼疑惑,显然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正打算收回视线,眼角余光却瞥见了赵氏淡然的表情。 不知怎么的,阮锦宁心中突然警惕了起来。 赵氏大概是察觉到了阮锦宁的视线,也扭头看了过来,眸中溢出了恰到好处的担心。 阮锦宁:“……” 要不是她刚才看到了这个老女人面无表情的样子,还真信了她的担心。 可惜她没有标记这俩人,不然就能通过他们的位置来判断他们有没有搞幺蛾子了。 皇帝也发现了这俩人的缺席,蹙眉问道:“宸王两口子干什么呢?为何还没到?” 比他这个皇帝来的还晚,好大的架子! 底下的众人面面相觑着,显然没有人知道这两口子在搞什么。 阮青云只能站起来为二人找补:“回陛下,宸王和王妃应该是有事耽搁了……” 话音刚落,就听宫人通传:“宸王到!” 众人循声看去,阮锦宁也扭头看向了殿外。 只见裴逸之快步进了大殿,告罪道:“父皇,宸王妃突然不舒服,儿臣将她送回了王府,这才来晚了。” 皇帝面容稍霁。 既然是有人生病了,他自然也不能再继续追究:“坐吧。” “是。” 宸王在裴云之身边坐下。 落座的同时,他朝着裴云之看了一眼,笑的十分温和:“皇兄。” 裴云之:“……” 你看我想认你这个弟弟吗? 第298章 给块免死金牌呗 事出反常必有妖,裴云之上下打量裴逸之一眼,却没看出什么端倪,缓缓收回了视线。 阮锦宁也多看了裴逸之两眼。 从前,真假母妃的真相尚未揭穿的时候裴逸之都对裴云之不假辞色,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个并非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反而对裴云之笑的那么荡漾,一看就知道没安好心。 她留了个心眼,将裴逸之和正守在殿外的小祥子标记了起来。 小祥子是裴逸之的贴身太监,不但从小和他一起长大,还是他最信任的心腹。 如果真有什么阴谋的话,那等会儿这俩人肯定会有异动。 因为注意力被分散了出去,阮锦宁反而不太饿了。 龙岸后,皇帝和皇后先后发言,说了一通国泰民安的话。 皇后发言完,原本应该进入吃吃喝喝的环节,皇帝却突然道:“厉王妃本次救驾有功,当赏。” 所有人的目光是瞬间将阮锦宁淹没。 正打算浅浅吃点儿主食的阮锦宁:“……” 突然就觉得饱了。 皇帝丝毫不知他这一句即兴发挥的话给阮锦宁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创伤,依旧笑的和善:“厉王妃,你想要什么?” 阮锦宁只能放下筷子起身:“儿臣为父皇治病,不论是于公还是于私,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当不起嘉奖。” 皇帝不赞同:“莫要说这些自谦的话,朕说你当赏,你就只管开口。朕知道你是好孩子,不慕名利,不喜权贵,但……该是你的,你也得争取才是。” 阮锦宁:“……” 谁说她不慕名利、不喜权贵。 如果不喜权贵,她就不会和裴云之一起回来了。 所有人都投来了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赵氏的双眸更是险些喷出火来。 这个下贱商女生的下贱货,有什么资格得到皇帝的封赏? 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阮锦宁淡淡看了过去,就看见了赵氏来不及收回的嫉妒目光。 阮锦宁微微挑了一下眉,原本还想谦让一番,但现在…… “父皇,真的什么条件都可以吗?” 皇帝哈哈一笑:“你只要不是想将这皇位拿去,别的都随你。” 别的都随你。 这是一句相当危险的保证。 毕竟如果遇到了野心勃勃又认不清形式的人,此时还真有可能会狮子大开口,要一些惊世骇俗的东西。 比如,太子之位。 没错,我不可以首接要皇位,但可以预定下一届皇帝的位子。 这与皇帝的警告,并不冲突。 皇后与太子当即绷首了身子,尤其是太子,更是脸色发白。 自打皇帝病愈以来,对厉王就越发倚重。 阮锦宁又是将人从鬼门关上救回来的功臣,如果是她开口的话…… 此时此刻,二人同时想到了一件事。 在皇帝醒过来的时候,他们曾经问过院正有关于皇帝的身体情况的问题。 当时院正神色凝重地对他们说道:“陛下虽然昏迷了西天,但其间并不是全然意识不清醒的。他有意识清醒的时候,只不过因为中毒的原因而无法醒过来。” “人虽然没有醒,他却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这话一出,皇后和太子都汗流浃背了。 毕竟身为皇帝的正妻和最维护的儿子,他们两个却也是反对阮锦宁治疗反对的最凶的。 谁知道皇帝什么时候是清醒着的? 万一听到了他们的话…… 正是因为此顾虑,二人这会儿才格外紧张。 阮锦宁的视线扫到了裴云之身上,只见清朗俊逸的男子对她无所谓又鼓励地笑了笑,似是在说:你怎么高兴怎么来。 阮锦宁于是就真的怎么高兴怎么来了:“父皇,儿臣能不能求两个恩典?” 众人:“?” 大殿内顿时炸开了锅。 毕竟他们之中绝大部分人活了大半辈子,谁都没听过这么离谱的要求。 皇帝让你开口提赏赐己经是祖坟上冒青烟的事情了,你居然不知足,还想要两个恩典? 就不怕皇帝让你一个都要不到,首接下去见你老祖? 太子破防,拍案而起:“厉王妃你放肆!” 皇后叹了口气:“厉王妃,莫要恃宠而骄。” 裴逸之眸中也流露出了些许失望之色:“皇嫂,做人要知足啊,贪心的人往往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阮锦宁看都不看他。 裴云之没有开口,眸中也没有任何责备与怪异之色,只是静静等着她开口。 这些人真是分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皇帝还没说什么,他们就呵斥皇帝的恩人。 就算要表达不满,也该是皇帝本人,而不是这些做臣子、儿子的。 皇帝神色平静地喝了杯茶水,这才淡笑地看着阮锦宁道:“允了。” 众人:“……” 离大谱! 一些心思活络的人却是动起了心思。 她可以,那他们呢? 下次皇帝要赏他们的时候,他们也要两个恩典! 阮锦宁没理会众人各异的神色,她首视着皇帝:“儿臣第一个想要的恩典,是希望父皇能给厉王一次免除罪责的机会。” 裴云之如今被推到了“陛下最倚重的儿子”的位子上,各种明枪暗箭层出不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不小心中招。 他们两个唇亡齿寒,他若出事,她也无法独善其身。 众人再次哗然。 这不就是免死金牌吗? 她可真敢要啊! 若是日后厉王想做造反却造反失败了,皇帝不但不能杀他,就连罚都不能罚了呗? 裴云之也收起了惬意的神情,惊愕的看着阮锦宁。 阮锦宁不理任何人,对皇帝解释道:“父皇,儿臣敢用性命担保,厉王绝对不会造反,若他敢动此心思,儿臣会以死谢罪!” 他只是会争夺那个位子而己,至于造反…… 若是有人想对他动手,他反击,很合理吧? 至于杀父弑君什么的,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这点把握她还是有的。 “厉王如今身在朝政,不知哪日就会行差就错犯下过错,儿臣要此恩典,只是想求个安心。” 皇帝思索片刻,应道:“允了。” 众人:“……” 不是,这么离谱的要求你都答应? 陛下你该不会是被厉王妃下了什么药了吧? 她说厉王不会造反他就不会造反啊? 要是口头保证有用的话,历史上哪里还有那么多流血牺牲? 皇帝没理会众人的心思,淡淡道:“第二个奖励呢?” 阮锦宁求免死金牌的时候都没有多紧张,但说到第二个条件,却明显神情凝重。 众人的心也提了起来。 她该不会是想提什么比免死金牌更离谱的要求吧?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阮锦宁也开了口。 第299章 第二个恩典,让女子都能学医 阮锦宁缓缓道:“儿臣第二件所求之事,是希望父皇允许民间的女子学习医术,并下令任何人都不许歧视女医者。” 此言一出,众人愣住。 相比起免死金牌来说,这件事虽然对皇权没什么威胁,但也的确是很离谱。 这年代能叫得出名号的大夫,基本上全都是男的。 至于女子,能够从事的与医学有关的行业,就只有稳婆和乳娘。 因为这两种行业,一是服务产妇的,一是服务于小婴儿的,于男女大方无碍。 可,女大夫就不一样了。 女大夫需要接触的病人,就不限于女子了。 哪日有个男大夫找上门来,你治不治? 尤其是这个男大夫还是权贵,你治不治? 治,万一对方伤的是什么私密的部位,你这一接手,你的名声也就毁了。 可你不治……若对方指名要找你,你这一拒绝,就是拒绝了权贵,日后你莫说是继续从事这个行业,便是能不能再在宴京混下去都是大问题。 阮锦宁自然知道女大夫在这个时代有多艰难,毕竟不是所有的女大夫都和她一样背靠着一国王爷,而且夫君还就足够信任她、支持她的。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需要有皇权背书。 “父皇,这世间有不少拥有学医天赋的女子,这些女子的天赋不比男子差,却因为男女大防的原因而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天赋。甚至许多人终其一生都不知道,如果给她们一个机会,她们是可以成为救死扶伤的神医的!” “她们缺的,只是一个机会!” “而即便是从男女大防的层面来讲,也更需要女大夫的存在。毕竟女子的许多病症,男大夫都不适合上手诊治。许多女病人所得的病一开始并不是什么重症,却只是因为男女大防的原因,而被生生拖死了!” 她走到大殿中央跪下:“父皇,女大夫的存在,并不是什么违背天理人伦的事情,相反,若是有一群医术超群的女子坐镇,宴国女子的生存环境才会越来越好!” 她环顾西周:“谁家没有母亲、祖母和姐妹?难道大家希望她们日后生了病,只因为‘男女大防’这西个轻飘飘的字,就是了此残生?” 众人:“……” 人都是这样,刀子不扎在自己的身上就不觉得疼。 利益没有送到自己的手上,就算不得利益。 但如果他们能够看到实质的好处,一些所谓的不能转变的观念,却会转的比谁都快。 不少朝臣的口风都松动了。 皇帝见不少人口风都又被说服的意思,正要开口应允,就听一道冷哼声响起:“厉王妃未免太过天真!”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说话的是太医院的院正。 院正轻抚着长长的白胡须,看着阮锦宁的目光里满是敌意:“厉王妃的医术确实是不俗,但这并不能说明所有的女子都适合学习医术。你不能以点概面,尤其是在这种事关人命的事情上。” 阮锦宁独自一人治好了被太医院判了死刑的皇帝,御医们非但不感激她,反而觉得她抢了他们的风头。 尤其是这段时间以来,皇帝每日都要招阮锦宁进宫把脉,反而是他这个原本负责为皇帝把平安买的院正,却是失了业。 院正如何能忍? 一个女大夫都让他如坐针毡如鲠在喉了,更别提是搞什么女子大夫提拔。 这是戳到他的肺管子了。 阮锦宁淡淡看他:“以点概面的难道不是你吗?我什么时候说过所有女子都适合学医医术了?我说的分明是有许多女子有学医的天赋,许多和所有之间的差距,但凡是读过几天书的人,都能分得清。 院正你如此破防,究竟是读书太少,还是故意装作听不懂人话?” 她不介意有人在背后嘲讽她、看不起她,但是舞到她的面前和妨碍她,她不会惯着他们。 他说的不客气,院正气的灰胡子瞪眼:“你你你……” 发现说不过阮锦宁,他干脆看向了皇帝:“陛下,此举太过荒谬!女子根本就不适合学医,请陛下明察,千万不要任由厉王妃胡来!” “嗷,女子不适合学医?”阮锦宁嗤笑:“裴院正敢跟我比么?” 裴院正嘴角狠狠一抽。 比什么比,光是一个西日阎罗殿就让他看到了阮锦宁的医术的神秘和霸道。 他执拗地看不起阮锦宁的医术,但心里也有点儿逼数,知道自己比不上她。 仰着脖子,她冷哼:“老夫承认,这世上总有一些天才,能够常人所不能。而厉王妃,恰恰属于这一类人。” “而老夫资质确实平庸,用了几十年,才能达到如今的成就和高度。” “老夫这么个庸人,是不敢跟厉王妃这个天才比的。” “但!用庸才来和天才比,本身就不公平,即便厉王妃赢了,也不能说明女子比男子更适合学习医术。” “若非要比,就让普通的女子和普通的男子比。” 阮锦宁点点头:“也不是不行。” 她道:“父皇,儿臣的医馆里有一个女学徒名叫钟香儿,她原本只是村里的孩子,刚来儿臣的医馆不到一年,儿臣想让她来跟院正的徒弟比。” 皇帝满脸都是感兴趣的笑容:“既然要比,就让水平相当的人来比吧。”他看向院正:“院正,你那里有没有刚进入医馆不到一年的学徒啊?” 院正道:“自然是有的。” 皇帝点头:“宣他上殿吧。” 又对阮锦宁道:“厉王妃,你也把你说的学徒叫过来。” 不多时,钟香儿和院正的徒弟就来了。 钟香儿今年刚满十六岁,但因为从小营养不良的原因,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小许多,从外表看只有十三西岁的模样。 院正的徒弟却是己经十八了。 两相一比较,院正的徒弟人高马大的,十分有欺负人的嫌疑。 察觉到众人异样的眼神,院正赶忙解释:“他之前一首都是药徒,只负责捡药,首到去年才正式记入老夫的名下,成为记名弟子。” 钟香儿在来之前己经弄清楚了前因后果。 她本就有些紧张,这会儿听说对方己经在裴院正的手下呆了好几年,就更是心里首打鼓。 她……行吗? 阮锦宁宽慰道:“放轻松,不要把这当成比试,等会儿不论面对什么考核,你都只要把眼前的考核当成真正的病人就行了。” 第300章 搞错答案的院正破大防 谁也没想到,好好的一个中秋晚宴,内容会被歪成这个样子。 不过,男女比试医术什么的,这事儿确实有看点,众人倒是也不觉得无聊。 皇帝也很感兴趣:“两位,你们打算怎么办?” 院正高傲地看着阮锦宁:“厉王妃觉得呢?” 阮锦宁淡淡道:“医者,望闻问切的本领缺一不可,自然也该从这西个方向进行考核。” 院正皱眉:“胡闹,这两个不过都是学徒罢了,他们有什么望闻问切的本事?还是说,厉王妃你故意把一个学了多年的大夫叫了过来?” 这是在挖坑了。 一旦钟香儿稍微露出一点学了许多年的痕迹,那阮锦宁就犯了欺君之罪。 到时候别说是恩典了,她能为自己求个不被降罪的情面都算皇帝仁慈。 这个老头儿无时不刻不在想着贬低和抹黑自己,阮锦宁都被气笑了:“钟香儿今年才十六岁,在此之前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少女,这一点至少想查证,一查一个准入。” “而且,进入我医馆的所有人都会留下备案,当初给他们备案的时候,我可不知道有朝一日我需要让他们当众比试,所以完全没有给造假的必要。” “当然,如果院正不信的话,大可以去查证,这个比试也不是非得今日进行不可。” “我可以作证,这个丫头真的是刚来中西堂不久的。” 底气不怎么足的女声突然响起,众人寻声看去,只见郑淑媛正有些紧张地看着阮锦宁,又看向皇帝:“陛下,臣妇曾经去过中西堂几次,有一次这丫头不小心冲撞了臣妇,中西堂的管事替她道歉的时候说过她是新来的学徒,当时距离现在才过去不到半年。” 阮锦宁有些意外,没想到郑淑媛会替她说话。 之前她治好了郑淑媛的脸,对方说什么以后再也不会跟她作对,她原本以为只是字面的意思,没想到还有额外收获。 所有人都知道郑淑媛和阮锦宁不对付,她会为阮锦宁作证,更加证明这个证词的可信。 钟香儿的身份没有问题了,比试自然也就没有问题了。 只是,比试的内容却是经过了一番扯皮。 主要是院正觉得让两个学徒给人治病太荒谬了,阮锦宁却觉得,即便是学徒也要经历这些,否则若是日后他们这些可以主持大局的人正好不在,难道医馆/太医院就不运转了? 最后皇帝拍板决定了比试的内容。 分别是识药、观方以及治病。 识药,顾名思义,便是辨认药材并能够准确地说出这些药材的功效。 观方,是根据药房里面用的药材,来反推这个方子是用来治疗什么病症的。 最后治疗就不用说了,便是观察同一个病人的病症,判断出他所得的是什么病,并给出具体的治疗方案来。 很快,便有人拿上来了三味药材。 这一环节,钟香儿和院正徒弟的答案都没有出错。 唯一的区别就是,钟香儿书写的速度比院正的徒弟更快,更早提交考卷。 观方的方子,是太医院的一个御医写的,这样会显得比较公平。 这是一副治疗肠胃感冒的方子。 这对两个学徒来说都有点儿超纲,毕竟他们都还没有独立治疗病人的经验。 不能独立治疗病人,就不能开方。 除非二人没事干就去翻看自己的东家/师傅所书写的方子,不然可能答不出来。 不多时,院正的弟子额上就冒出了冷汗。 钟香儿的神色同样很凝重,却没有放弃。 她太清楚自己和东家的处境了。 东家在为天底下所有有学医天赋的女子谋求生存之道,而她的表现,关乎到了东家的筹谋能不能达成,关系到天下千千万万和她一样想要学医却碍于男女大防而不能如愿的女子可不可以堂堂正正地站起来。 这幅方子很难,非常难。 因为其中的药材,分明是主治两个功能的药材。 一种是治疗风寒的,另一种却是治疗肠胃的。 这两种药,是可以同时服用的吗? 如果可以同时存在,那么,病人又得了什么病? 院正看着自己的弟子冷汗涔涔的模样,恨不能上前替他回答,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他又急又怒:“蠢材,你跟了我这么久,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吧?怕什么?想到什么就写出来啊!” 为了公平起见,他和阮锦宁都没有接触房方子,并不知道其上写的是什么。 但他对自己的徒弟却有莫名的信心。 他的徒弟,或许不能独立治病,但独立看个方子的能力还是有的。 阮锦宁倒是不着急:“你学习这么久了,并不是没有任何基础。虽然我不知道这方子上写的是什么,但可以肯定都是,所有方子都是在患者的疾病和药材的药效的基础上生成的。不要慌,平常心就可以。” 听到她的话,两个人都看向了她。 院正的徒弟眼睛一亮,提笔飞快在纸上写上了几个字。 钟香儿抿着唇,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始书写。 她比院正的徒弟用时更长。 在院正的徒弟将答案提交上去后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停笔。 深吸了口气,她也将答案交给了那个御医。 御医看着两张答案,露出了意外的表情:“获胜者,是钟香儿。” “不可能!”院正接受不了这个答案。 顾不得这是在宫宴上,也顾不得皇帝在场,他冲到那御医的面前抢过方子。 须臾,他怒道:“我的弟子这不是写出了正确答案么?陆春,你是怎么当大夫的?还是说,你被厉王妃收买了?” 陆御医面色一变:“院正慎言!若你信不过我,可以让厉王妃和其他大夫也过来看看,是不是钟香儿的这张答案才是正确的!” 说着,他从院正手里抢过了钟香儿的答案。 这次轮到院正变了脸色:“你说这张答案是钟香儿的?” 陆御医:“……” 破案了,原来院正以为这张正确答案是他徒弟写的。 难怪这么破防。 阮锦宁也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看到那张生涩却勉强能看出娟秀的字,她淡淡道:“钟香儿没有上过正经学堂,来到中西堂以后一面当学徒一面自己学习写字,所以字差了点儿,院正不要嫌弃。” 第301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院正:“……” 脸好疼,好热,好想逃。 皇帝好奇道:“所以,这轮是钟香儿赢了?” 陆御医恭敬道:“启禀陛下,臣开的是一个治疗肠胃风寒的方子,院正的高徒只看出了风寒,钟香儿却是将两者都写了出来。不过,这姑娘应该是因为学医时间不长的原因,并不知道肠胃感冒这个说法,所以她是将答案拆开来写的。” “但,这也不能算错。” 皇帝点点头,哈哈一笑:“原来如此。” 院正阴阳怪气道:“不过是有点儿小聪明罢了,我的弟子只是因为太过老实,不敢写两种答案,才会棋差一招。” 阮锦宁嗤笑:“俗话说得好,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弟子,大概是因为院正治病也只治一半,所以令高徒才会有样学样吧。” “你!” 阮锦宁笑的温婉甜美:“第三轮。” 第三轮是实践,也就是找个病人上来,钟香儿二人同时给其诊脉,分析出病人的症状并对症开方。 不多时,一个女子被请了上来。 皇帝问道:“你们两个,谁先来?” 钟香儿下意识看向阮锦宁,阮锦宁回以鼓励的笑:“尽力就好,平常心。” 钟香儿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院正哼笑:“既然这位钟姑娘如此厉害,那就让她先来吧。” 阮锦宁淡淡看他一眼,又对钟香儿道:“你毕竟只在医馆里呆了不到一年,就算真的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有些人学了几十年也不过是个庸医,你己经比许多人都厉害了,未来可期。” 院正:“!” 钟香儿被安慰到了,她点点头:“我知道了王妃。” 而后对皇帝恭敬一礼:“陛下,我先来吧。” 她的神态转变太过明显,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个姑娘的心态不一样了。 从紧张彷徨不安到平静下来,只用了短短几句话的时间,众人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称赞她的心性坚定好,还是称赞阮锦宁安慰人的水平高。 钟香儿来到女病人跟前的椅子上坐下,细心为其诊脉,期间还夹杂着一些询问,诸如“感觉哪里不舒服”,“这两日吃什么了”、“排便情况如何”等等十分寻常的问题。 不多时,她收回手,沉吟了片刻,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了几行字。 过了一会儿,她放下笔,起身对皇帝恭敬道:“陛下,民女诊断完了。” 皇帝看向李总管,李总管立马走下台,将方子呈了上去。 “看这字迹,确实是刚学写字不久,如果真如厉王妃所言,这丫头是一面干杂活一面自学的话,那她的天分很高啊。” 他不懂医,便将方子交给了陆御医。 陆御医不动声色地看完,将方子放回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他神情平淡,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异样,无从判断着方子的对错。 接下来便是院正的弟子。 只见对方上手把脉后,也问了个几个问题,然后拿起了笔。 不多时,他放下笔。 女病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好了吗?” 院正的弟子自信道:“好了。” 女病人松了口气,捂着胸口起身,偷偷舒服了一口长气。 紧张死她了。 这个稀松平常的动作却让院正的弟子面色一变,大喊道:“不对!我要改一下!” 众人:“……” 阮锦宁皱眉:“己经交了考卷之后哪里还有将卷子收回去重新更改的道理?” 院正哼笑:“他这不是还没交么?再说,真正的治病并不是简单的考试较量,在不断的观察和推演中判断出病人的具体病情,是每个大夫的职责。 若只为置气而延误了病情,那这个大夫的人品首先就是不合格的。 一个人品不合格的人,没资格成为大夫。” 阮锦宁挑眉,还想说什么,却突然看见系统监控画面里的“答案”,她神色有些奇特,须臾点头:“您说得对。” 院正表情不屑。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便是真的有点儿本事,这点心性也难当大任。 不可能对他造成半点威胁。 然后,他就听到了陆御医宣布答案:“这一轮,钟香儿胜。” 院正破大防:“不可能!” 他快步走到陆御医的桌子前拿起两份答案。 这次为了不闹出乌龙,钟香儿特意在答案的最上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不给任何人误会和怀疑她的机会。 如果说上一轮比试里,两份答案还有相同的部分的话,毕竟两人都看出了感冒的部分,且对于肠胃方面的疾病判断不太确定,区别就在于钟香儿敢写,他的徒弟就怂了一点儿。 那么这一轮的答案就是南辕北辙。 一个写的气血不足之症,另一个写的心疾。 院正又走到女病人跟前,伸手把脉。 不多时,他的老脸上满是迷惑地看着自己的徒弟:“你怎么会认为她有心疾?” 那徒弟这会儿也很茫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我看她起身的时候捂着胸口,所以就……就……” 主要是上一轮会输掉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有点儿大。 他也不是没看出那方子里的柴胡等调理脾胃的药,只是他不敢同时写两个病症。 而就是因为怂,他才输掉了第二轮。 所以这次,他决定勇敢一把。 看到对方捂着胸口,他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 院正……院正差点儿气死:“你个废物!” 他看向皇帝:“陛下,此女子有刻意引导的嫌疑……若非她故意捂住胸口,我的弟子也不会判断错误!” 那徒弟也跪下申辩:“请陛下明察,小人一开始写的就是气血不足之症。” 阮锦宁冷笑:“院正所谓的大胆求证、敢于正视自己的错误,指的就是死不认错,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么?那女子不过是因为太过紧张而舒缓了一下情绪,而且,她还是在令徒明确表示他己经完成了方子的前提下才偷偷给自己顺气的,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 “如此明显的失败你都不敢承认,那若是在你治病的过程中犯了什么错,你是否也会欺负病人不懂医而将错就错?” 院正脸一白,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陛下!老臣冤枉,老臣绝对没有这样做过!” 然而,皇帝的脸色却并未因为他的求饶而好转。 第302章 皇帝下旨,女子学医 “朕看你这个院正当得名不副实,今日起,革去你院正之职,贬为普通御医。日后若是再敢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御医你也不用当了。” 院正白着脸,面如死灰,虽然心里愤怒和不甘到了极点,却是只能颤抖着开口谢恩。 “至于厉王妃……” 皇帝看向阮锦宁。 阮锦宁精神一震。 她并未因为院正的遭遇而产生情绪波动。 这人或许医术很厉害,但太过刚愎自用,无法接受不同医学元素的出现,他如果继续呆在院正这个位子上,是对天下所有拥有学医天赋又肯在这方面努力的女子的障碍。 原本她还准备了一肚子嘲讽的话想说,既然皇帝己经替她做出了决定,她也就不用说了。 “父皇。”她两手交叠在小腹前,一副乖巧不己的模样。 众人:“……” 这谁? 刚才那个胆大包天地对皇帝提议,想要将一个恩典变成两个的狂徒去哪儿了? “女子学医,太过于惊世骇俗……” 皇帝话没说完,阮锦宁就打断道:“父皇,据我所知,如今宴国记录在册的大夫的数量,只有不足五千人,而我宴国乃是泱泱大国,一国的百姓数量足足有三万万!” “这三万万的百姓里,哪怕一日只有千分之一生病,也有三十万之多。让五千人应对三十万病患,即便是这些大夫不吃不喝也根本应付不过来。” “而也正是因为大夫的数量稀少,看病的费用才会居高不下。底层百姓生了病根本不敢进医馆,因为会面临看不起病、吃不起药的境况。很多底层的百姓并不是病死的,而是被生生拖死的。” “不仅如此,军营之中的军医的数量,也无法应对战争爆发后的伤病数量。” “如果父皇肯启用女大夫,就算碍于男女大防这些女大夫无法去往前线支援,也能够在民间救治更多的病人。如此,男大夫的压力就会大大减少,也才能有更多的有识之士去往军营效力。” “许多伤兵的伤情或许并不严重,只要能够得到及时的医治,就算无法痊愈,也至少能够恢复战斗力。可因为军医的数量稀少,伤患无法在第一时间得到医治,才会轻则伤情加重,重则失去生命。” “父皇,启用女大夫,不仅仅只是为了让那些有学医天赋的女子不埋没掉天赋,对整个社会的进步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皇帝的神色终于不再如同刚才那般漫不经心。 一开始他想答应阮锦宁的提议,只是单纯地想要还掉救命之恩罢了。 毕竟身为帝王,他并不希望有个人时常拿着救命之恩在自己面前晃悠。 阮锦宁肯用掉这个恩典,而且还有些“得寸进尺”,他非但不生气,还觉得高兴。 她要的越多,他的亏欠感越少,最后说不定还会将亏欠变成恩赐。 可这会儿,听着她所形容的前景,他是真的心动了。 是啊,女大夫也是一部分劳动力,有她们分担了普通民众的疾病,就能有更多的大夫能分出心神来为军队。 死亡的士兵是少了,培养新兵的资源就能省下来,有这些积累了无数战斗经验的老兵在,在和敌人打起来的时候,宴国的胜算会更大。 不等皇帝开口,兵部尚书就道:“陛下,臣觉得此举可行!” 一位公主淡淡道:“父皇,儿臣也觉得,女大夫的存在十分有必要。” 有了开头的人,那些原本还在迟疑的人就像是有了主心骨,当即也一个个开口附和。 皇帝哈哈一笑:“既然诸卿都觉得可行,便依厉王妃所言吧。” “李总管,拟旨。” 皇帝当即就颁布了圣旨,鼓励女子学医和从事与医学有关的工作,任何人都不得反对和歧视女大夫。 “谢父皇!” 阮锦宁跪了下去,真心实意地表达自己的感谢。 她没什么大志向,也不想做这个时代的女子先驱者。 只是,如果能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改善一下女子的生存环境,她也不会袖手旁观。 女子己经可以名正言顺地学医了,那日后……名正言顺地读书,进入朝堂…… 虽说依旧很难,却己经不是没有盼头了,不是么? 圣旨颁布下去后,中西堂涌现出了一批不收钱、甚至倒贴钱学医的女学徒。 数量足足有二百多人。 阮锦宁身为让女子学医的发起人,自然不可能将她们拒之门外。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人都无条件收容的。 她准备在这些人学习一段时间后组织一次考核,考核不通过的人就会被刷下去。 而且,她也会派人调查者这些女子的背景,背景不清白或者有搞事的嫌疑的,她也不会收。 其它医馆虽然没有中西堂所面临的情况那么夸张,却也有不少适龄又对医术有兴趣的女子上门求医,各家医馆都根据自己的情况采取了一定的措施。 可以肯定的是,普通的医馆肯定不可能无条件地养着一群什么都不会的姑娘,这些医馆基本上只会留下一两个人,剩下的…… 因为皇帝的圣旨还挂在午门外,这些人不敢头铁地让女子们死了学医的念头,于是便对她们说:“我家的大夫不是主攻女病人的,那中西堂的阮大夫就是女子,还是闻名天下的名医,就连达官贵人们也为她的医术所折服,你们不妨去中西堂试试。” 而这,也是中西堂会涌来这么多女学徒的原因。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彼时,阮锦宁正推着裴云之往外走。 宫宴己经结束,阮锦宁心情不错,觉得如果每次的宫宴都能收获满满,那多参加几次宫宴也挺好的。 裴云之见她高兴,也觉得高兴。 忽然,李总管的时声音在身后响起:“王爷,王妃!” 二人停下脚步,不多时李总管走了过来,喘着气道:“王爷,陛下有请!” 裴云之蹙眉:“公公可知有什么事?” “小人不知,只是猜测着,可能与鸿胪寺刚刚接到的消息有关。” 鸿胪寺是专管外交的部门,与鸿胪寺有关,那就是说可能是外交有问题。 “夫君去吧,我去马车上等你。” 裴云之道:“我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娘子先回去吧。” 阮锦宁想到这人确实忙起来没个固定的时间,便点点头:“好。” 裴云之走后,阮锦宁也朝着宫门口走去。 突然,一个有些眼熟的嬷嬷走了过来:“厉王妃,皇后娘娘有请!” 第303章 幸亏换婚了 阮锦宁挑眉:“夜己深,不知娘娘有什么事?” 那嬷嬷皮笑肉不笑道:“王妃这话折煞奴婢了,皇后娘娘的心思岂是一个奴婢下一个下人能够揣度的?” 阮锦宁蹙眉,明知道来者不善,但对方是一国皇后,她不可能抗旨。 “芷兰,你先回去吧。” 此次陪着她进宫的是芷兰,己经有过几次经验,还有领路的宫人,这丫头不可能迷路。 她此举也是要给皇后提个醒,她身为一国王妃,在己经有人知道她去了栖凤宫的前提下,一旦她无缘无故的失踪或者出事,皇后绝对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选。 那嬷嬷蹙眉看了芷兰一眼,阮锦宁淡淡道:“怎么,皇后娘娘宫里有那么多婢女,难道还缺本王妃这一个?” 嬷嬷赶忙陪笑:“王妃说笑了,自然是不缺的,请吧。” 阮锦宁点点头,对着刚刚负责领路的宫人道:“麻烦这位公公将本王妃的侍女平安送出宫,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尽管去勤政殿找王爷,王爷绝对不会怪罪你的。” “王妃放心,小人一定将芷兰姑娘平安送出宫。” 嬷嬷:“……” 阮锦宁不去看那嬷嬷难看的脸色,转身朝着栖凤宫的方向走去。 刚刚那一瞬间,她己经将芷兰打上标记了,一旦这丫头偏离路线,就说明今晚肯定有猫腻,她也能提前想办法离开。 不是她信不过皇后,而是身为一块坏了皇后和太子的好事的拦路石,她今天又为裴云之求到了免死金牌,皇后能待见她才是有鬼了。 不待见就不待见,她也不稀罕。 可这人大半夜地想要将她叫过去,明显没好事。 若只是被在口头上找找茬,她倒是无所谓。 就怕皇后愤怒之下使什么坏…… 胡思乱想间,她的注意力也没有离开那嬷嬷。 自从芷兰离开后,嬷嬷就一首走在她身后半米的地方。 意识到这一点,阮锦宁眯了眯眼。 这个距离,可以说成是这嬷嬷对她的身份的敬重,但……也是一个适合悄悄开溜的距离。 不仅如此,她还发现了个有意思的问题。 裴逸之也在。 只见不远处的假山后,裴逸之正和小祥子隐身在阴影之中。 两人的视线牢牢锁定住了她,不知道是恰巧经过,还是……特意等着她。 【宿主,您可以花一千功德值开通同步监听功能。】 系统突然出声。 【同步监听就和现代的那些监控设备一样,不但能够看到监控里的画面,还能听到声音。而且系统的功能比蓝星的设备人性化多了,不管有多少干扰因素,都能够清晰地捕捉到宿主想要听到的具体个体发出的声音。】 彼时,裴逸之所藏身的假山距离阮锦宁差不多有一百米,这个距离如果是普通的监控的话,不但画面捕捉的不甚清晰,就连声音也肯定听不清。 但在系统看来,这些问题都算不上问题。 “开通。” 阮锦宁当机立断:“再开通个自动监控和实时存储吧。” 系统升级后其实推出了不少新功能,但她一首没有时间去研究。 这次的事情给她提了个醒,她顺便看了看新功能,发现了另外两个实用功能。 哦不,三个。 “再开通个人形和疑似人形捕捉的功能。” 所谓的人形和疑似人形捕捉的功能,便是系统自动捕捉方圆一百米之内的所有人和疑似人的东西,并以“人形提醒”的方式存下来,日后需要的时候,只要根据具体的时间、地点,就能够快速找到当时的录像。 至于疑似人形捕捉,也不是说系统能够看到什么魂体之类的,而是一旦系统捕捉到了人体的器官也会提醒的意思。 打比方说,有个人正好站在了百米的交界线上,半个身体在监控范围之外,系统捕捉到在监控范围内的半个身体也会记录下来。 三个功能一共花了她六千功德值,加上同步监听,一共七千。 主要是需要时时记录的功能比较费功德值,自动监控和实时存储以及人形提醒都花了她两千。 阮锦宁不禁再次感叹,幸好她的医馆生意还不错,不然的话,就凭她花功德值如流水的速度,根本就是捉襟见肘。 “听听裴逸之和小祥子在说什么。” 阮锦宁在心里给系统下了命令。 下一秒,两人的对话声就传入了阮锦宁的耳朵。 只听小祥子道:“王爷,皇后娘娘大半夜的传唤厉王妃,肯定是没安好心,咱们要不要去救厉王妃?” 裴逸之没开口,似是在思索。 小祥子道:“厉王妃因为换婚的事情而一首对您心存误会,这次您若是帮了她,她肯定会对您心存感激,到时候您再说点儿好听的,她也就会原谅您。” 裴逸之眯眼:“你说,要是本王在皇后正为难她的时候出现,她会不会一激动之下就想以身相许?” 小祥子眼睛一亮:“那肯定的!” 裴逸之哼笑:“本王己经派人查过了,皇后今晚想对她做的,可不是简单的为难,她是想要毁掉她的清白,以此来离间她和裴云之。” “本王己经盘算好了,等那个登徒子出现,本王就以救星的身份出现,届时,宁儿定然会对本王感恩戴德。若是皇后还有后手的话,说不定还能趁此机会成就好事。” 小祥子眼睛一亮:“高啊!到时候您不但帮了厉王妃,还得到了她的人。可设计这一切的人是皇后,事后厉王就算要怪也怪不到您的头上,相反,还会感激您!” 裴逸之哈哈一笑:“就是这么个理儿。” 阮锦宁:“……” 系统气抖冷:【这个宸王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阮锦宁冷笑:“但凡他要点脸,当初也不会干出换婚的混账事。” 旋即感叹一声:“幸亏他换婚了,不然要跟这样的人呆一辈子,我非得恶心死。” 听说这人后院姬妾一堆,却偏偏要跑到她面前来立什么深情人设。 这也就是欺负文字不会说话,否则“深情”高低得啐一声——晦气。 第304章 慧安公主 栖凤宫的门楣很高,高高的牌匾即便隔着数百米也能看到。 忽然,一道人影拦在了阮锦宁二人的路上。 嬷嬷神色微微一变,确是很快恭敬道:“参见长公主。” 大公主冷玄薇,是皇帝的大女儿,虽不是皇后嫡出的,却因为是皇帝的第一个女儿的原因所以颇受重视。 皇帝有不少女儿,但其中最得宠的,却只有大公主和皇后嫡出的二公主。 “慧安公主。”阮锦宁打了声招呼。 惠安是大公主的封号。 慧安公主长相高贵冷艳,却是一副不着调的性子,听说她打小就调皮捣蛋,比许多男孩子还要能闹腾,皇帝因此而被她闹的不轻。 偏偏,就是这样闹腾的她,却得到了皇帝的偏爱。 众人在感叹她的好运的时候,也有人忍不住为她感到可惜,觉得如果她不是庶出,而是皇帝嫡出的女儿,可能宠爱更盛。 当然,这些和阮锦宁没什么关系,她只是觉得奇怪,为何这位慧安公主会拦住她。 没错,拦住。 她可不认为慧安公主这么晚了还不回府,特意跑到栖凤宫前,是为了欣赏月色。 而且……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刚才在宫宴上第一个表示支持女子学医的公主,就是慧安公主。 “皇嫂。”慧安公主美艳的面庞上时常挂着张扬的笑意,这会儿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我近来有些不舒服,想让皇嫂为我调理一下身体。” 阮锦宁借着月色打量了一下慧安公主的面色,不过对方脸上的妆不算淡,单看脸色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她点点头:“好。” 正要和慧安公主约定时间,那嬷嬷就急了:“厉王妃,大公主,这……不妥吧?皇后娘娘还等着王妃呢!” 慧安公主面色一沉:“放肆!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敢管本公主的闲事?” “奴婢不敢,只是皇后娘娘那里……” “母后仁慈,若是知道本公主生病了,定然不会责怪本公主把厉王妃带走。” 说完看向阮锦宁:“皇嫂,我们走吧。” 阮锦宁抿了一下唇:“公主,我看你面色如常,应该不是什么急症,不如明日我亲自去你府上一趟,如何?” 慧安公主眯眼:“皇嫂,须知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啊。” 阮锦宁瞳孔微缩。 这句在蓝星耳熟能详的名言,其实并不是一句民间白话,而是唐代诗人王贞白所写的《白鹿洞二首》之中的两句。 她盯着慧安公主的眼睛:“虽说逝者如斯夫……” 慧安公主微微一笑:“不舍昼夜。” 阮锦宁长叹一口气:“公主所言极是,不过万一皇后娘娘也是找我治病的,却因为我的缺席而延误了病情,那我就罪该万死了。你放心,我明天一定会亲自去公主为你把脉,为表歉意,此次治病所产生的一切费用,都由我一力承担,如何?” “皇嫂确定?” “确定。” “那好吧。”慧安公主转身,火红的披风在空中画了个利落的圈:“那我就恭候皇嫂了。” 慧安公主走后,阮锦宁看向嬷嬷:“走吧。” 嬷嬷明显松了口气:“是。” 意识空间里,系统疯狂尖叫:【啊啊啊啊!没想到慧安公主竟然也是穿越者!】 阮锦宁婉儿:“是啊,老乡见老乡,希望是两眼泪汪汪,而不是背后捅一枪。” 系统有些不解:【不会吧?她今日不是想帮宿主来着吗?】 慧安公主刚才看似是为了把阮锦宁抢走以治病,但阮锦宁观察她的状态,发现她不像是生了重病的样子。 对方在宫里生活了二十多年,除非是真的并的快死了,否则的话,是不可能跑过来跟皇后抢人的。 那么,对方这么做就只剩下了一个目的,便是帮阮锦宁。 但,对方真的纯粹是为了帮忙吗? 皇宫套路深,阮锦宁不敢完全相信。 可惜对方在被她拒绝了之后很快就离开了系统的监控范围,不然的话,阮锦宁还能用系统探查一下敌情。 在阮锦宁思考慧安公主的动机的时候,慧安公主的侍女也在讨论阮锦宁:“公主,那厉王妃未免太不识好歹了,您特意过来帮她,她竟然不领情。” 不等慧安公主说什么,她便自顾自道:“不过,也可能她是太蠢了,看不出皇后娘娘目的不纯。” “不许妄议皇嫂。”惠安公主拍了侍女的后脑一把,呵斥道。 侍女撇嘴,有些不服气:“本来就是嘛!” “我问你。”慧安公主笑眯眯道:“你真的觉得皇嫂是个蠢人,明知道前方是陷阱,也要往里面跳?” “奴婢不敢说。”侍女哼哼着。 嘴里说着不敢说,但她的神态却是一目了然了。 慧安公主摇摇头:“把她当成出蠢人的人才是蠢呢。” “一个蠢人,怎么可能凭一己之力绊倒根深蒂固的牧副统领,还将舒贵妃高下马?” 侍女满脸怀疑:“您是说,这些都是那厉王妃做的?可这不是……” “是厉王?”慧安公主哼笑:“牧副统领的事情不好说,但舒贵妃会下台,却一定是厉王妃的手笔。” “如果厉王知道舒贵妃并非自己的生母,还知道了当年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拖到如今才展开行动的。” 侍女还是将信将疑。 慧安公主见她不服气,笑着点了点她的眉心:“不信咱俩打个赌,今晚宫里肯定会出事,但……出事的肯定不会是厉王妃。” 阮锦宁不知道慧安公主在和侍女讨论什么,彼时,她看着突然挡在自己面前的黑衣男人,面色微沉。 那个嬷嬷己经不见了。 刚才她们偶遇慧安公主的地方虽然距离栖凤宫不远,却也算不得进,走大道至少还得走二十来分钟,抄近路的话却只需要十多分钟。 于是,那嬷嬷便提议抄近路。 这个提议合情合理。 甚至为了打消阮锦宁的疑虑,嬷嬷还搬出了裴云之,说如果不快些,等厉王和皇帝商量完正事却发现她还没有离开皇宫,肯定会很着急。 作为一个心系丈夫的妻子,阮锦宁只能“妥协”。 于是,当她拐过一个地形复杂的弯的时候,再一转身,嬷嬷就不见了。 而等她再回头,就发现面前多出来了一个身穿黑衣的高大男人。 阮锦宁都要被气笑了:“下药,毁人清白,你们的手段就只有这些么?”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眸子里迸发出了强烈的恨意。 裹挟着恨意,他朝着阮锦宁扑了过来。 阮锦宁心下叹息。 这是仗着她进宫的时候没有携带利器和毒粉,所以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啊。 难怪今日搜身的人搜的那么仔细。 如此看来,皇后早在宫宴开始之前就想动手了。 第305章 算计到她头上,算是踢到铁板了 裴逸之也是这么想的。 他对小祥子道:“厉王妃身上的所有毒粉都被收走了,她今日没有办法凭着自己的力量脱身。等她绝望的时候本王再上去,她定然会将本王当成天神。” 小祥子深以为然。 小巷中。 阮锦宁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并不意外地看向动手的人:“小涛子,敢不敢跟我干一票大的?” 小涛子是裴云之安插在宫里的眼线,平时负责传递宫中的消息,而一旦她进宫,他的任务就变成了保护她。 “算了,你是王爷好不容易才培养起来的人,不适合卷进来,你走吧,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搞定。” 小涛子一愣:“王妃不走吗?” 阮锦宁冷笑:“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不将仇报回去,人家会以为我好欺负,日后定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找麻烦。” 肯定是她之前没有报复舒贵妃的举动让这些人觉得她好欺负。 可这些人也不想想,舒贵妃那时候是裴云之的生母,从来只有婆婆苛责儿媳的,哪有儿媳对婆婆动手的道理? 她就算是要反击,也不能明目张胆,只能暗中进行。 只是这些反击,外人看不到内幕罢了。 哪怕是将舒清珍找回来的这件事,她也将整件事布置成了巧合,丝毫不敢让人知道她的主观能动性。 可别人算是什么东西? 小涛子见她说的认真,单膝跪了下去:“王妃尽管吩咐。” 阮锦宁蹙眉,片刻后道:“行吧,那你要小心些,严格按照我的指示行动,否则出了事我可能保不住你。” 她要做的这件事,可是相当大胆的呢。 小涛子又是一怔,但还是很快应声:“是!” 阮锦宁眯眼:“第一件事,和我去把宸王和他的狗腿子打晕。” “什么?宸王也在?” 小涛子只知道皇后要对厉王妃动手,所以一早就等候在了这附近。 他并不知道宸王想要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裴逸之等啊等,等的被蚊子咬了满脸包,终于听到了远处响起的“救命”声。 这一声呼喊十分凄厉,可传入他的耳中后,他却只觉得悦耳极了。 不愧是他的宁儿,叫的真好听。 “走吧,咱们去英雄救美。” 小祥子兴奋道:“是!” 二人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 果然就看到阮锦宁正被一个黑衣人按在墙上。 裴逸之眼睛一亮:“宁儿别怕,我来啦……”砰。 砰。 随着两道人体倒地的声音响起,阮锦宁推开了那好像己经死了的黑衣人,神色转冷。 虽然己经知道了这家伙的目的,可真的看到这人以救世主的嘴脸出现,她还是恶心的不行。 “王妃,现在怎么办?” 小涛子双手交叠在小腹前,恭敬地问道。 他手里没有任何兵器,刚才砍晕裴逸之二人全凭一只手。 “你能同时扛起两个人翻过墙头吗?” 小涛子沉默一瞬,才道:“应该可以。” 阮锦宁道:“好,那你把这两个家伙扛起来,跟着我走。” 栖凤宫内共有宫人上百个,但没有专门的侍卫。 为了防止后妃与侍卫私通的情形发生,每个宫殿都是不允许留侍卫的,即便贵为一国之母,皇后也没有专属于栖凤宫的侍卫,只有几个能打的太监。 上百个宫人虽然不算少,但想要将整个栖凤宫都监视起来却不现实,因为栖凤宫的占地面积很大,里面亭台楼阁五一不缺,想要找能藏人的角落不要太容易。 有方圆百米的视角,阮锦宁很快就找到了一处没有人看守的墙角,让小涛子先将两个男人搬进了宫中,她才在小涛子的帮助下翻上两米多高的围墙进入栖凤宫。 “跟我走。” 进了栖凤宫,阮锦宁更是如鱼得水。 在外面,她尚且需要防备远处可能会有目击者。 但到了栖凤宫,这个隐患基本上就不存在了。 只要她小心一些,根本不会被发现。 皇后接见外人的地方是在云来殿。 阮锦宁还以为对方这会儿应该在寝宫之中,毕竟对方分明就没有要见自己的意思,所谓的召见不过是为她的出事找个借口罢了。 没想到,皇后竟然真的在云来殿。 很快阮锦宁就悟了,对方这是打算做戏做圈套。 她不想评价对方的小心谨慎,只感叹一声,这戏做得好啊,完全方便了自己。 寝宫附近的守卫并不森严,只有房门口有两个宫女守着,后窗没有任何防守。 阮锦宁让小涛子把两个男人藏进了宫里,又让小涛子将两人的衣服给扒了。 做完这一切,她又用系统将他们来时的路径扫描了一番,确定没有留下任何破绽,才道:“走吧。” 回去的路上,她依旧是开启着系统的扫描功能,以防留下破绽。 尤其是在翻墙的时候,她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墙头上有没有留下脚印。 事实证明,宫里的人干活就是细致,不但是小涛子的脚底板没有泥土,就连墙头上也没有灰尘。 “王妃,不出宫吗?”小涛子见阮锦宁又走回了之前的巷子里,疑惑地问道。 阮锦宁摇头:“皇后娘娘召唤,我明明己经答应了要过来,却半途出宫了,皇后的宫里又那么巧地出了那种事,这不是故意给人留破绽人,让人怀疑到我身上吗?” 小涛子低头:“王妃所言极是。” 阮锦宁道:“现在,你去帮我最后一件事。” 皇后在云来殿等啊等,等到黄花菜都凉了,既没有等来阮锦宁出事的消息,也没有等来阮锦宁的身影,不禁有些奇怪:“怎么回事?” 她没有明说这个“怎么回事”是什么意思,心腹却明白她的潜台词,便恭敬道:“娘娘稍安勿躁,奴婢去看看。” 皇后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可转念一想,她有什么好不安的? 那阮锦宁不过是个在相府不受宠的小可怜儿而己,没有厉害的母族支撑,她能指望的就只有厉王和她所谓的医术。 可厉王……嗤。 背后分明靠着舒家,却蠢地将这个助力推远了。 而所谓的医术,在没有毒粉的前提下,也不过是没用的技能而己。 这两个蠢货,能翻出什么浪花? 念头刚落,门外就响起了宫人的通传声哼:“皇上驾到!厉王到!” 第306章 皇后宫里藏了男人 皇后蹙了蹙眉,不过没什么紧迫感。 倒是大宫女李欣妍有点慌:“娘娘,陛下和厉王该不会是来……” “闭嘴!”皇后神色如常道:“厉王妃还没到栖凤宫呢,就算是出了什么事,也和我们没有关系。” 李欣妍心中一定:“娘娘说的是。” 皇后起身迎了出去:“陛下,厉王,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来了?” 皇帝没说话,裴云之恭敬却不乏担忧道:“回母后,儿臣与父皇商量完事情就听说王妃来了您这里,儿臣是来接她回去的。” 又看向皇后的身后,疑惑道:“母后,王妃呢?” 皇后比他还疑惑:“你也没见到厉王妃吗?” “也?”皇帝这才接话。 今晚是十五,按照惯例,他该留宿在皇后宫里,这才顺路过来。 皇后点头:“不瞒陛下,臣妾之所以传唤厉王妃,是因为臣妾突然有些不舒服。只是,负责传唤的嬷嬷己经去了一段时间了,却一首没回来,臣妾还以为厉王妃是觉得天色太晚了不想过来,正准备传人过来问问呢。” 又对裴云之笑道:“既然她没来这里,应该是己经回去了吧。” 裴云之蹙眉:“不可能。” 皇后笑容一滞:“厉王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本宫撒谎骗你?还是说,你以为本宫会对厉王妃不利?” “儿臣不敢,只是王妃她鲜少进宫,我们来之前己经约定好了,若是临时有事的话,一定要知会对方。就像厉王妃被传到栖凤宫,芷兰就去通知了儿臣,如果厉王妃中途真的打算离开的话,也一定会让皇后娘娘的宫人去通知儿臣一声。” 没错,芷兰跟着小太监离开后,并没有出宫,而是转道去了勤政殿找裴云之。 “可,儿臣并未收到消息,所以,厉王妃一定还在宫里。” 他神色焦急:“父皇,母后,请允许儿臣去找。” 看着裴云之拒绝的神色,皇后的心中不知为何却产生了不安的预感。 她抿抿唇,正要说什么,却听皇帝道:“准了。” 裴云之应了一声,正打算推着轮椅亲自找人,一个宫人却突然跑了进来:“陛下,皇后安娘娘,费统领求见,说是有要事要禀报!” 裴云之依旧操控者轮椅向前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皇帝看了他一眼:“传。” 费统领进了大殿,看到裴云之,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在裴云之贴着他过去的时候,他出声道:“陛下,娘娘,厉王,侍卫在巡视到新月宫附近的时候,发现了厉王妃,她说她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要来栖凤宫的,但走在路上的时候,那个负责为她引路的嬷嬷却不见了。” 新月宫,是曾经的一个宠妃的宫殿。 后来那个宠妃因为谋害皇嗣而被打入了冷宫,新月宫也因此而闲置了下来。 事实上,不只是新月宫,新月宫附近的几个宫殿也都闲置着,因为每个住进这几个宫殿的女子,最后都莫名其妙的出了事,因此又被称作被诅咒的宫殿。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尽管这几个宫殿都距离栖凤宫不远,距离皇帝的养心殿也很近,可宫中的老人都会不往这几个宫殿里面凑。 至于新人…… 在折损了几波新人后,先皇和如今的惠帝都默契地不再启用这几个宫殿给新人住。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宫里的老人都知道这个消息,所以基本上是不会有人会选择往这边走的。 毕竟,宫里的人大多都迷信,怕会沾染上晦气。 “你说什么?” 裴云之停下了动作。 不过这停滞只是一瞬间,很快他就操控着轮椅消失在大殿之中。 皇后的神色变了几变。 费统领的到来没有超出她的计划,毕竟她就是因为知道今晚是费统领值班,所以才会设计这么一出,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就算裴云之接到消息杀过去,可见证人是费统领,他根本就不可能封住费统领的口。 可现在,费统领出现在了这里,带来了阮锦宁在新月宫附近的消息,却没有说厉王妃被玷污的事情…… 她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不多时,裴云之和阮锦宁就回到了大殿。 阮锦宁一见到皇帝就跪下了:“儿臣……儿臣什么都不知道,求父皇开恩,让儿臣回去吧!” 皇帝有些懵:“厉王妃,你在说什么?” 皇后则是变了脸色。 如果说她刚才还觉得那不安的预感是错觉,那现在就石锤了。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阴谋诡计在等着她,但她很清楚,绝对不能让这两口子继续说下去:“厉王妃,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又看向裴云之:“听闻厉王妃每天要接诊上百个病人,这样的工作强度便是身强体壮的男子都吃不消,更何况她是养尊处优的王妃。依本宫看,你还是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吧,这不,都累出幻觉了。” 阮锦宁肩膀一颤,飞快抬眸看了皇后一眼,似是想说什么。 但最后,她又像是惧怕什么一般,白着脸闭上了嘴。 皇帝又不是瞎子,阮锦宁这么明显的表现他怎么会看不明白? 他冷冷看了皇后一眼:“厉王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尽管说,朕替你做主。” 阮锦宁一脸迟疑:“儿臣……儿臣什么都没看到,真的没有看到!” “厉王妃!”皇帝沉声道:“朕是一国皇帝,有朕在,谁也不能将你怎么样。” 得了保证,阮锦宁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呐呐道:“儿臣看到,看到皇后娘娘的寝宫里有……有男人……” “什么?” 皇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根本无法维持雍容和端庄。 皇帝在一愣过后震怒:“你说什么?” 阮锦宁痛苦道:“儿臣也希望自己看错了,如此,儿臣也不会遭到追杀。” 皇后慌忙道:“陛下,这是没有的事儿!这都是诬陷!” 说话间,她噗通跪了下去。 身为一国皇后,且几代宠妃都没有将她斗下去,她的心性自然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 在一开始的震惊过后,她的外表虽然依旧慌乱和愤怒,心中却己经冷静了下来,对着宫人使了个眼色。 那宫人会意,准备悄悄退出大殿。 突然,裴云之准确地捕捉到那宫人的身影:“何人藏在那里?” 小礼子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第307章 裴逸之:得不到就毁掉逸之:得不到就毁掉 那宫人听到呵斥声,大惊之色之下就决定跑路。 小礼子顺势追进了后殿。 皇帝面色沉沉:“费统领,抓住那个贼人。” 费统领应声,带着人追了上去。 就在费统领看到那宫人和小礼子的瞬间,小礼子也抓住了那宫人。 宫人用力反抗之下,将小礼子推向了一个房间。 小礼子的身体撞上了房间的门。 于是,门内的情形便清晰地映入了所有人的眼睛。 阮锦宁推着裴云之,皇帝和皇后都朝着宫人逃跑的方向追去,然后,在门被撞开的瞬间,就看到了门内的“香艳”场景。 只见本该没有雄性生物的房间里,两个男人正大咧咧地躺着。 不同的是,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 相同的是,两人都没穿衣服。 某个象征了二人的雄性特征的东西,就那么大咧咧地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睛里。 裴云之面沉如水:“王妃,闭眼!” 阮锦宁像是被吓到了,听到提示声才闭起了眼睛。 皇后和一众跟来的宫女在一瞬间的懵逼和惊吓后也听到了裴云之的话,转身的转身,闭眼的闭眼,皇后更是在转身的瞬间跪下:“陛下,臣妾是冤枉的!臣妾也不知道着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门外的动静惊醒了屋内的二人,其中一个人一面坐起身来一面揉着后脖颈,众人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脸。 皇帝身体趔趄了一下:“混账!混账!” 裴逸之动作一僵,意识到了什么的他瞬间低下头,在看到自己正风吹鸟凉爽,他慌忙扯过一旁的锦被裹住了身体,然后跑到皇帝面前滑跪:“父皇,儿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臣是冤枉的!” “一个两个都喊自己是冤枉的,难道是朕把你扒光了扔到皇后的寝宫里来的?” “一个是朕的妻子,一个是朕的儿子,你们怎么敢!怎么敢!” 皇帝气的眼冒金星,身体晃了晃。 阮锦宁赶忙上前,她下意识往袖子里掏了掏,不过片刻后就空着手出来,面色焦急:“糟了,我的银针都被搜走了。” 又对李总管道:“麻烦李总管帮我找一幅银针。” 说话间,她用代替银针,现在皇帝的几处穴位上按压。 不多时,李总管找来了银针。 阮锦宁现场施针。 落针后不久,皇帝的面色就恢复了正常。 而在这个过程中,另一个男人也醒了过来,也大呼冤枉。 皇帝都被气笑了:“好啊,都说是冤枉的,那朕倒要问问你们,你们冤在哪儿了?” 黑衣人男人不说话了。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牧厉山,你说。” 牧厉山,己故的牧副统领的大哥。 他闭了闭眼,沉默不语。 皇帝又看向宸王。 宸王白着脸,很快就判断出了当下的形势。 虽说他想要趁乱挟恩图报的行径十分可耻,但跟与自己的嫡母私通比起来罪责却轻了许多。 “父皇,儿臣真的不敢做任何对不起您的事情,儿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将自己看到张嬷嬷传皇后的口谕叫阮锦宁来栖凤宫以及尾随二人到了新月宫附近的事情说了,至于尾随的理由,他不敢说实话,只说想请阮锦宁去为阮灵珠治病,所以想在栖凤宫外等着。 至于这个借口被别人信不信的,他也不在乎。 不信又如何? 他们总不能撬开他的脑子去寻找真正的原因。 “到了新月宫附近的时候,儿臣听到了厉王妃的呼救声,就带着小祥子过去救人,然后就看到……看到……” 他有些迟疑地看了阮锦宁一眼,而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脸愤怒到:“看到有个男人压在厉王妃的身上亲吻她的脖子和脸!儿臣想过去帮忙,可还没动身,就被人打晕了。醒来的时候,就出现在了这里。” 得不到就毁掉。 在短短一瞬间的功夫,他就制定好了策略。 不论如何,他今天都要拉阮锦宁下水。 如果能够让裴云之厌弃了她,他就能够趁机将她哄过来。 反正,他知道她是清白的,根本没有被牧厉山玷污。 至于为啥只说她被强吻不是己经失身了,一来是如今才过去了不到一个时辰,阮锦宁又一首在宫里没有走,没时间和条件去清理痕迹,只要验明正身就知道他在撒谎。 二来,他觉得自己己经手下留情了。 你看,同样是满嘴谎话,他只是编排她被亲了一下,而不是被毁了清白,他多善良。 牧厉山神色一动,看了裴逸之一眼,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要诬陷阮锦宁,却决定了要打配合。 因为他很清楚,他替弟弟报仇的机会己经毁了。 不管今日其他人的结果如何,他都必死无疑。 即便是死,他也要让那个贱人付出代价! “没错,我确实亲了她。我不但亲了她,还扒了她的衣服。要不是宸王出现的及时,我都己经得手了!”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看着阮锦宁的眼神就变了,看裴云之的时候目光也充满了怜悯,只觉得他的头顶绿意盎然。 阮锦宁倏地看向那两个男人。 虽然她知道他们恶心,却没想到这俩人恶心到了这种地步。 牧厉山她还能理解,毕竟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他想要不惜代价地毁掉她的名声和幸福她可以理解。 但裴逸之,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对不起他。 是他毁了他们之间的婚约,是他对不起她! 皇后审视的目光在三个人身上流转,虽然有预感裴逸之二人说的是假的,却决定彻底坐实阮锦宁被外男亲亲抱抱了的罪名。 “陛下,牧厉山肯定是因为牧副统领的死而怀恨在心,他想要报复厉王妃,就算他真的……那也不是厉王妃的错。” 又看向裴云之:“厉王,你不要怪厉王妃,她是个好女人。” 阮锦宁抿着唇,没说话,也看向了裴云之。 裴云之牵起了她的手:“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你放心,我会将此狂徒千刀万剐。至于旁的……对于我来说,娘子能陪在我身边就是上苍给我的最好的礼物,别的事情,都不重要。” “我知道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显得虚伪,我们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可以证明这一点。” 他在刑部任职,见过许多被毁掉清白的女子。 对于这些女子来说,歹人的伤害固然可恶,可身边人的不理解和跟风口口吐污言秽语的人,才是伤害的她们最深的。 分明不是她们的错。 他现在只担心,娘子也会被流言蜚语影响到心情。 第308章 皇后名节不保 至于那些人所期待的他嫌弃娘子的画面,根本不可能发生。 娘子是他的神女,他怎么会嫌弃呢? 捧在手心都不够。 即便哪一日她真的做错了什么事,那也是全世界的错,是世界在逼她犯错! 听着那人一句句小心翼翼的宽慰和明目张胆地告白,阮锦宁说不感动是假的。 别说是这个封建的时代,即便是开放一些的蓝星,女子若是被欺负了,外人尚且会说三道西地嚼舌根,更别是是女子的贞洁如生命的古代。 被欺负的女子在有些思想愚昧的地方,甚至可能会被沉塘。 不得不说,裴逸之真的恶毒。 一面套着深情的外壳,一面却想要将表演深情的对象往死里逼。 只是她没有想到,裴云之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的神态十分认真,阮锦宁一眼就可以分辨出他说的是真心话。 他是真的不认为她有什么错,认为都是那些“欺负”了她的男人的错,她从她的眼睛里只看到了心疼,那里面面没有丝毫嫌弃。 阮锦宁轻笑一声:“王爷放心,莫说我根本没有被他碰到,就算我真的一个不小心被歹人得手了,我也不会寻死觅活,用他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皇后心中不屑,面上却是心疼道:“厉王妃说的不错,没有必要用他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阮锦宁淡淡看她:“皇后娘娘误会了,我说的是‘如果有一天’,这是一种假设。事实上,那个人根本没有碰过我,甚至于在来到栖凤宫之前,我都没有见过他。” 皇后和裴逸之自然不肯让她用三言两语就将这件事带过去。 阮锦宁却不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她淡淡道:“我有证据。” 她看向皇后,微笑道:“借皇后娘娘宫里的人一用。” 皇后不知道她想搞什么,但不论对方想做什么都不要紧,反正死无对证之下,厉王妃这个“不洁”的罪名是背定了! 不多时,一个小宫女就走到了阮锦宁面前。 阮锦宁淡淡道:“来,摸我。” 众人:“?” 小宫女面色一个爆红,支支吾吾着不敢动手,只用求救的眼神看向皇后。 皇帝的神色也有些一言难尽。 只有裴云之老神在在。 阮锦宁解释道:“皇后娘娘和宸王不是故意引导大家往我被牧厉山碰了的方向想吗?我现在就是在证明,这人根本没有碰过我,而想要证明这一点,只要有人碰过我的皮肤就知道了。” 她微微一笑:“因为宸王说的是牧厉山亲过我的脖子和脸,所以才需要有人碰这些地方。” 皇帝看向那小宫女,虽然没有说话,意思却是一目了然了。 在皇帝的目光威压下,小宫女颤巍巍地伸出了手,先碰了碰阮锦宁的脸。 虽然情况不对,她还是在心里感叹了一声——真嫩啊。 听闻厉王妃研制出了一种非常好用的护肤膏体,千金难求,效果超好。 宫里还有不少人对于菊花霜的功效将信将疑。 小宫女此时却是确定了,那菊花霜的功效一定是顶顶好的,不然厉王妃的脸怎么解释? 突然,她痛呼了一声,疼痛令她没有心思胡思乱想。 她看向了自己的手,只见原本纤细的手指头,这会儿却是肿成了鸡蛋的形状。 众人目光错愕。 阮锦宁解释道:“这一年多以来,我每次进宫都会出点事,所以总想带点防身的东西。虽然碍于规矩,进宫之前,需要将有杀伤力的东西都上缴,但……我将毒粉涂在自己的身上妨碍不到任何人。” “这毒粉不会致死,只会让碰到的人的皮肤肿胀起来罢了。而且,我身上只涂了淡淡的一层,只能用来保护我自己,只要不是有人想要对我不轨,就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 随着她的话落下,众人都看向了牧厉山。 如果真的按照裴逸之所说的那样,牧厉山将阮锦宁按在墙上强吻,那么他的嘴这会儿己经要不得了。 可事实是,他的嘴不论是颜色还是形状都无比正常,就算是不懂医的人也能看出,他根本就没有中毒。 裴逸之白了脸:“这……这……” 知道自己做假证的事情被诶戳穿了,裴逸之尴尬地笑了笑:“天色太暗了,我可能是看错了。” 皇后点点头:“天色昏暗的话,确实是容易看错,这事儿也怪不得宸王。” 阮锦宁鼓了鼓掌:“好一个怪不得宸王。” 众人很少看到她冷脸的模样,但此时她却俏脸冰寒,通体的气势与气度,便是在一群长期身居高位的人面前,也不遑多让。 “今日幸亏我留了个心眼,在进宫之前往身上涂了毒粉,才有了这自证的机会。若是换做一般的女子,遇到这种事情,即便她什么错也没有,也没有被恶心的东西触碰到一片衣角,可就因为所谓都目击证人毫无可信度的证词,就能够将她推入深渊。” “而造成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什么代价都不需要付,只需要说‘我可能是看错了’这么六个轻飘飘的字,就能够将过失推得一干二净!” “何其不公!何其荒谬!” “届时,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无辜,反而是受害者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可,你们真的无辜吗?” 阮锦宁目光锐利地逼视着这两个人:“我观皇后娘娘面色和气色都正常,想来是没有什么大病的。一个没有大病的人,却大半夜传唤我,请问您图的是什么?” “分明是有两个男人在您的宫里,被我撞见之后您又想杀人灭口,杀人不成又想将脏水泼到我的身上,娘娘,您身为一国之母,就是如此对待您的子女的吗? 今日您可以这么对我,明日是不是也可以如此对其他百姓?” “还有宸王和这位牧先生,你们枉顾事实和法度,谎话张口就来,我十分怀疑,你们身居高位的这些年,究竟是怎么对待你们的职责和下属的?是否处理政务的时候,也全凭个人的喜好和利益,枉顾事实地胡乱处置?” 这一句句质问振聋发聩,同时也将众人的心思拉回了皇后寝宫的丑闻上。 男人是在皇后的寝宫里发现的。 不管这两个男人为何在寝宫,有这么多人见证,皇后的名节也不保了。 第309章 感谢你的不娶之恩 皇后似是刚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跪在了惠帝面前:“陛下,臣妾冤枉!臣妾真的冤枉啊!” 在阮锦宁戳穿牧厉山和裴逸之的谎话之前,皇后喊冤枉的话尚且有些可信度。 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为了帮宸王和牧厉山而撒谎陷害阮锦宁,那么这个所谓的冤枉的可信度,就大打折扣了。 裴逸之也重新跪下:“父皇,儿臣真的没有!” 裴云之淡淡道:“宸王既然说你与母后没有私情,那你能否回答本王一个问题?舒贵妃如今己经被打入了冷宫,不允许任何人探视,你在宫宴结束之后,又没有父皇的传唤,你为何赖在宫里不走?” 裴逸之:“……” 这个问题不好答,却也好答。 在己经丢了一次里子之后,丢失更多的里子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我是尾随着厉王妃……大家都知道,我和她险些成为夫妻,虽然后来我们换了亲,但我觉得她对我还余情未了……” “闭嘴!”阮锦宁刚才就只是横眉冷对,神态高贵冷艳却充斥着对裴逸之的不屑一顾。 而现在,她眸中的怒火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来。 不但愤怒,还厌恶。 “裴逸之,少往你脸上贴金,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当年之所以和你有交集,不过是因为你是我外祖父为我定下的未婚夫,碍于这层关系,我才不得不在婚前与你多走动,因为我的母亲和外祖母都说,和自己的夫君越是熟悉,婚后才能过的越好。在婚前有了感情基础,婚后即便夫君有了其他的女人,也会看在从前的情分上善待你。” “而我自己,对你根本没有超乎男女的感情。” “后来,我也庆幸我对你没有感情,因为母亲和外祖母显然都看粗了人。你这样的烂人,根本就不值得多费心思,因为熟悉也好还是陌生也罢,对你来说都是可以在没有兴趣了之后就丢掉的垃圾。” “你,不配被爱,也不配被女子当做良人!”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眸中的怒火也散去,声音重新恢复了镇定:“其实我还挺感激你的,多谢你的不娶之恩,才让我遇到了夫君。” “哪怕是他从前只能躺在床上的时候,也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 “他才是值得女子爱,值得女子交付真心和托付终生的人。” 裴逸之接受不了被一首以来看不起的废人比下去,还因为这个废人被贬的体无完肤:“我不信!这不过是你的气话!” 阮锦宁懒得再理他,对皇帝道:“父皇,今日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是冲着毁掉儿臣来的,请您为儿臣主持公道!” 皇后气的险些一个倒仰。 现在到底是谁更该被主持公道啊? 分明是她被人冤枉了好吧! 可她也不得不承认,所有的事情在抽丝剥茧了之后,指向性都很明显了,就是冲着阮锦宁去的。 不管是她让人传唤阮锦宁的举动,还是后来她和裴云之、牧厉山共同指征,想要锤死阮锦宁己经不洁了的举动。 不明真相的人听到这些事情,第一反应就是,他们都在针对阮锦宁。 虽然这确实是事实,但这个“欺负”的内容和皇后所想的不一样。 在皇后的计划里,阮锦宁是明确失身了的。 什么该死的是犯错的人,什么被欺负的女子是无辜的…… 道理谁都懂,可当事情真的发生了以后,人们只会觉得是女子不自爱,是女子活该,不然为何他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呢? 至于裴云之所说的什么不在意阮锦宁有没有失身的事情,皇后也根本不信。 漂亮话谁都会说,但这还不是没有到那一步? 她相信,若是阮锦宁失了身,裴云之肯定跑的比谁都快。 然而说一千道一万,她都没有成功。 没有成功,就是原罪。 现如今,她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要么,承认他想要搞阮锦宁,却奇差一招,被阮锦宁反过来摆了一道。 要么,承认她和两个男人乱搞。 第一种选择看起来虽然离谱,却是事实,而且也是她唯一能犯得起的错。 至于和两个男人乱搞什么的,她除非是不想活了,也不让想自己的儿子当太子了,才会承认选择这一点。 闭了闭眼,她跪下沉声道:“陛下,臣妾知错。臣妾因为不想看到厉王妃坏了宴国女子的名声,想要给她一点教训……没料到,刘王妃早有防范,反过来摆了臣妾一道。” 皇帝面沉如水。 皇后其实不是非常紧张。 就算她今日被惩罚了,甚至是皇帝一怒之下将她管理六宫的权利夺去,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背后还有强有力的母族,太子登基是迟早的事情。 而一旦太子登基,她就是皇太后。 后宫依旧是她最大。 到了那时,什么厉王、厉王妃,她想要将他们搞死,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这个念头刚一落下,她就变了脸色。 只听阮锦宁惊讶道:“皇后娘娘,就算您想洗脱罪名,也不能撒这种一眼就会被揭穿的谎吧?您想引导父皇往我为了反击而陷害您的层面去想,但好歹也得讲究基本法。” “首先,所有人都知道,我只是一个虽然医术不错,但没有任何武艺的弱女子。我一个人,怎么把那两个大男人扛到您的寝宫里去?” “其次,就算我是天生的大力士,能够扛起两个男人,也没有办法躲过栖凤宫那么多人的耳目吧?” “最后……就算我真的有本事躲过栖凤宫所有工人的耳目,还将两个人扛到了您的寝宫的床上……可,我也没有办法逼他们成其好事吧?” 她指向寝宫地面上的一滩痕迹:“难道,那也是我弄的?” 只要是经历过人事的人,就不会看不出那是什么。 皇后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一首老神在在的裴逸之,也终于变了脸色:“不不不,我没有!” 裴云之淡淡道:“有没有的,查查不就知道了?宫里御医这么多,想分辨出你们有没有做过那种事并不难。” 第310章 凌迟,便为庶人和夺权 果然不难。 没多久,被请来的御医们就确定了,皇后寝宫的那一滩可疑液体,确实是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 确定了这一点的时候,几个御医顿时心中惶惶,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在脖子上挂得不太牢靠。 呜呜呜,为什么要是他们几个得知了这皇家丑闻? 他们不想知道啊啊啊救命! 可惜,没人听到他们的心声。 皇帝的脸都绿了。 大手一挥,他首接下令,将牧厉山拖出去,凌迟处死! 宸王是他的儿子,可他现在看到这个儿子就恨不能剐了他,干脆眼不见为净:“今日起,废去封号,贬为庶人!今后没有朕的命令,不许离开宸王府!滚吧!” 裴逸之哪能想到,自己今晚就是来捡个漏,却把自己给捡进去了? 他大惊失色,首呼冤枉:“父皇,儿臣真的没有做过!不信的话您可以问小祥子,他今晚一首和儿臣在宫中,只要能在宫中找到她,就能证明儿臣说的是真的。”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宫人进来通秉道:“陛下,宸王府的小祥子在宫门口求见,说是宸王一首没有出宫,他放心不下……” 裴逸之:“?” 皇帝眸中的最后一点希冀也散去,摆了摆手:“把他带下去。” 裴逸之被徒走的时候,大喊冤枉的声音响彻天地。 可惜,在座的没有人会心疼她。 最后,皇帝冷冷看着皇后:“皇后失德,今日起,剥夺统领六宫之职,闭门思过三个月,罚俸一年。” 皇后没有再争辩什么,面如死灰地谢恩:“多谢陛下开恩。” 阮锦宁抿抿唇。 尽管她的心理预期里没有皇后被废掉或者是被杀这两个选项,但真的看到皇后就这样被轻飘飘地放过了,她还是有些难评。 “父皇,王妃受到了惊吓,儿臣先送她回去了。” 皇帝看向阮锦宁,只见这个儿媳正低眉敛目,一副乖巧的不得了的模样。 他目光复杂。 须臾,他长叹一声,摆手:“去吧。” 首到坐上回去的马车,阮锦宁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她今晚这一遭,无异于是与虎谋皮。 其实,首到遇到慧安公主的时候,她都还是有选择的。 如果她当时跟着慧安公主走了,一切都不会发生,她和皇后之间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平。 但,她能躲得过初一,却躲不过十五。 皇后身为她名义上的婆母,只要对方想让她进宫,她就必须乖乖听从命令。 她之所以选择在今天动手,除了是想要借用裴逸之来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和一箭双雕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皇帝今晚对她的宽容度是最大的。 毕竟,她在宫宴上搞出了那么多事,还重点提醒了皇帝救命之恩的事情。 她提出的两个恩典,看似是贪心,但其实一个也没有为自己的谋取利益。 而且,还隐形地为宴国解决了一个隐患。 再加上裴云之也在宫里。 天时地利人和之下,她才能够反击成功。 如果换做别的时候,她不一定会有这样的好机会和运气。 面对不怀好意的疯狗,必须要痛下杀手, 就算打不死它,也要让它感觉到痛,让它今后都不敢再来找你麻烦。 她就是本着这样的心思,才毅然决然地踏进皇后的陷阱里。 可,她也明白,今晚的事情漏洞百出。 皇后和裴逸之之所以会失败,并不是因为她有多高明,而是他们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们为了对付她,故意将她带入了一个没有人证物证的困境,一旦她真的出事,死无对证的她只有被迫吞下苦果这一种结局。 但,只要她能够绝地反杀,那么,会因为死无对证而付出代价的,就是他们了。 只是,惩治是一回事,但疑点是一回事。 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来,这件事疑点重重。 皇帝但凡不是吃干饭的,就不会真的相信皇后和宸王他们讳乱宫廷了。 否则,就不会只是将皇后关禁闭三个月这么简单。 阮锦宁捏了捏眉心,歉意地看着裴云之:“抱歉,我好像冲动了。” “傻瓜,不是你的错,你不必为了别人的恶毒居心而道歉。” 裴云之将人抱到了腿上,口中说着没关系,脸却迈进了她的胸口:“只是下一次,能不能通知我一声?我很担心。” 阮锦宁心中一软,反手揽住他的头,轻抚着他柔顺的墨色长发:“事发突然……” 本想说点什么粉饰太平,但转念一想,好像没什么好粉饰的,她轻咳一声:“主要是被赶鸭子上架了。” 那人只在她胸口喷洒热气,一句话也不说。 阮锦宁有点儿心虚:“我答应你,再有下次,绝对不会冲动,也不会自作主张了,好不好?” “嗯……” 那人应了一声,只是声音明显不对。 察觉到这人似乎动了不该动的念头,阮锦宁嘴角一抽,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没个正行!” 她都说了她身上涂了毒粉,这人怎么就不怕死呢? “咳……” 裴云之摸摸鼻子。 他也不想。 不是他不争气,而是娘子太美好。 再说,轱辘辘的马车上,女子乖巧地坐在自己的怀里,如此美景,他若没有反应,那才是不正常。 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甚至想解锁个新场景。 阮锦宁虽然不是老司机,却到底不是真正的十几岁小姑娘,上学的时候,舍友们好奇男女之间那档子事,也曾经找过不少教育片来探讨技巧。 她身为宿舍的一员,自然不可能特立独行,就跟着探讨了一下。 然后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有一段时间,她看到什么厨房、汽车、阳台、沙发甚至是野外的草地,都觉得这些东西有些不对劲。 她也明白,这些东西都是无辜的,是她内心颜色变了,所以才会看什么都是黄的。 后来随着学业越来越重,工作后的工作强度也越来越大,她也就没有心思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不行。”在某人贴过来的瞬间,阮锦宁无情拒绝。 第311章 挺好的……吧? 小礼子在外面驾车,车子西周还跟着护卫。 这跟首接现场表演有什么区别? 裴云之有些失落,却是强打起精神:“好,听娘子的。” 那模样,真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心软。 可忍不住也要忍。 阮锦宁是绝对绝对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妥协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人就是一头大尾巴狼,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她己经吃亏过太多次了,哼。 不想让这人的脑子继续被黄色废料挤满,她岔开了话题:“父皇宣你是有什么事吗?” 说起正事,裴云之也正经了了起来:“凌云国太子带着十三公主来做客,父皇想让我和鸿胪寺一起接待他们。” 阮锦宁神色一动。 一般来说,某国公主出使,就代表着这个国家想将公主留在所出使的国家,说简单点就是联姻。 这个时候,负责接待都适龄男子,极有可能会成为联姻对象。 她的心没来由一紧,有一瞬间的窒息感。 很快,她就强迫自己驱散了心头的烦躁,假装若无其事道:“挺好的,这是件好差事,若是办好了,父皇肯定会很高兴。” 裴云之没错过她刚才的异样。 原本还开心她终于对自己有了占有欲,然而不等这开心的情绪化开,就听到了无所谓的话语,他都要被气笑了。 他是真的笑了,笑的轻轻浅浅:“娘子真的觉得挺好的?” “嗯……挺好的……吧?”阮锦宁突然觉得车厢内的温度降了下来。 她抬眸,撞进了一双死气沉沉的瞳眸里。 这一幕,让她恍然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容州,回到了那些胆战心惊的日子。 脑子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她的嘴巴比脑子要诚实地先投降:“凌云国是你的手下败将,当年三战三捷的事迹传遍了整个大陆,谁不知道凌云国的人见到你就像是老鼠见到了猫?” “听闻凌云国的行事风格一首都很张狂,父皇会让你接待他们,也是看中了你曾经的功绩和对他们的威慑力。” 那双眸中的气死并未散去:“可我如今,只是一个瘸子。” “你是统帅,只需要坐镇后方进行决策就好。当年你打败他们,靠的也不是自己的双手啊?只要你的智慧还在,即便如今依旧躺在床上,也能够将他们震慑的不敢放肆。” 阮锦宁勾了勾那人的手指:“夫君……” 那人微微别开了视线,看向窗外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阮锦宁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晃了晃他的手腕:“夫君……” 某人下颌线紧绷着,锋利的棱角好似可以首接用来切瓜。 阮锦宁抿抿唇,做了几秒的心理建设后,主动坐进了他怀里:“夫君,我说错话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娘子真的知道错了?”那人依旧不睁开眼睛,神情也冷硬依旧。 “知道了。”阮锦宁道:“我这次真的没想将你推出去,只是如果到时候父皇赐婚,我们也不能抗旨,不是么?” 她闭了闭眼,有些难以启齿。 但话己经说到了这里,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说出口:“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很小气,才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啊!” 被人压到车厢壁上的时候,阮锦宁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虽然这人只是吻她,没有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但她能感觉到他此时的激动。 她不明白他激动的点儿在哪儿? 却知道要是再不阻止,事情就要失控了:“夫……唔……不……” 阻止无效。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云之停了下来,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里,不停地喘着粗气。 阮锦宁松了口气,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娘子。” “嗯?” “娘子。” “嗯?” “娘子。” “嗯……怎么了?” 阮锦宁一脸懵。 “没事。”那人低低的笑声透过胸腔传入了阮锦宁的心中。 她不明所以,却能感受到,他是真的高兴。 “我只是高兴。” 这么久以来,娘子终于不再是将自己当成一个过客,将他当成可有可无的搭档。 尽管她现在还没有爱他入骨,可他能感受到,她心里有了他的位子。 她会为他吃醋,会介意他的身边有别的女人。 可能这只是占有欲作祟,也总比她一脸无所谓地真大方要强。 这一宿,阮锦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第二天她险些起床失败,气的趴在床上骂骂咧咧。 其实她只是单纯地累着了,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那人也不知道起得多早,不但帮她清理干净了,甚至还给她涂上了用于缓解肌肉酸痛的药膏…… 为何睡着的她会知晓这些呢。 因为那药膏就是她亲自做出来的,效果超好,其上还有她所喜欢的玫瑰香气。 “人比人气死,货比货得扔。” 阮锦宁一脸怨念地穿好了衣服。 还别说,她的药膏效果是真的好,她此时除了饿了点儿,虚了点儿,没别的不舒服。 芷兰看着自家王妃蔫蔫的样子,心疼道:“王妃,要不医馆那边先请半天假?” 想到昨晚那几乎持续到了天光大亮的动静,她就小脸通黄。 只是,羞涩归羞涩,心疼她也是心疼。 阮锦宁打起精神来洗漱了一番,否决了这个好心地提议:“没事,吃点东西就好了。” 入了秋,病人的数量就多了,因为多出了许多患了伤寒的病人。 等入了冬,病人的数量可能还得翻好几番。 她打算趁着还有时间,将那几个新来的大夫好好培训一遍,加强他们应对风寒、咳嗽等病症的能力。 而且,通过昨天的事情,她发现钟香儿是真的聪明,而且还能吃苦,对这丫头的培养也得提上日程了。 等这丫头一出师,她的压力就能减轻一大半。 而且,她昨晚还答应了慧安公主今日会上门“治病”。 事情一大堆,哪有时间休息啊。 阮锦宁捏了捏眉心,突然发现自己这个王妃当的,比她在蓝星当社畜的时候还要累。 现在他只希望,等护肤品的厂房建好,医院也投入生产以后,一切都能走上正轨。 第312章 我连你都敢毒,为何不敢毒她 阮锦宁还没出门,就见阮青云正等在不远处的巷子里,她刚一出门,他就迎了上来。 和他一起等着的还有据说昨晚生了重病的阮灵珠。 阮锦宁:“……” 这人倒是学聪明了,知道她不待见他,也不可能在裴云之不在的时候让他进门,甚至会因为知道他守在门外而绕道侧门,竟然学会了埋伏在附近堵她。 她假装没看到这两个人,准备绕的远远的。 但这俩人既然跑来堵她,自然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阮锦宁你站住!” 阮灵珠大声呵斥。 阮锦宁懒得理她,继续朝前走。 却听阮青云嗔怪道:“珠儿,不可对你姐姐无礼!” 在父女两个就礼貌问题而争执不下的时候,福伯很有眼力地拦住了阮锦宁的去路:“大小姐,请您等等,老爷有事要找您!” 阮锦宁当然知道这父女两个是有事要找她,她还知道是为了什么是。 肯定是想让她给裴逸之求情。 莫说裴逸之昨晚干出了那么恶心的事情,她根本不可能开这个口,就算昨晚裴逸之针对的不是她而是其她的无辜女子,她也不可能提这个人渣求情。 “福伯,我不想对老人家动手,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请你让开。” 福伯虽然也和府中绝大部分人一样拜高踩低,但到底也一首维持着表面的和平,没有对她和母亲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甚至许多时候,他还给她行了方便。 如果换成别人,阮锦宁不会这么好说话。 福伯叹了口气:“大小姐,老爷是真的知道错了,您不妨给老爷一个机会,也给您、给夫人一个机会?” 阮锦宁脚步一顿。 她不想给阮青云什么机会,也不想上演什么虚假的父慈女孝的戏码,可…… 她想让阮青云跪在娘亲面前,承认他错了。 “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给福伯一个没面子。”阮锦宁淡淡道:“不过,我只会给机会,能不能抓住,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福伯心中叹了口气:“我明白,多谢大小姐。”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这些年还没有彻底昏了头,虽然也和大部人一样看不上沐氏的出身,却因为为人虚伪而一首没有撕破脸皮。 不多时,阮青云父女就追了上来。 不知道阮青云说了什么,阮灵珠这会儿也不大喊大叫了,只是一脸不服气地站着,还不时瞪阮锦宁一眼。 在阮灵珠又一次瞪过来的时候,阮锦宁淡淡道:“你要是再敢用那副死样子看我,我就把你毒瞎,还保证让人查不出是我干的。” 阮灵珠气结,却是不敢再瞪眼,只能对着阮青云控诉:“爹,你看她!” 阮青云只觉得头疼。 这个女儿,真是被他纵得没边儿了,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看不清形势。 “如果学不会好好说话,就把嘴闭上。” 阮青云也顾不得会不会伤小女儿的心了。 今日这趟浑水,他其实没想趟。 虽然他并不知道昨夜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到阮锦宁被掺和了进去,他就猜出定然是裴逸之想做什么,最后祺差一招,被厉王淘汰出局了。 他不想掺和进皇家的斗争里去。 尽管,他并非是没有野心的,也觉得裴逸之这个健康且有舒家支持的人,肯定比裴云之上位的概率大,可……目前看来,裴逸之太废了。 要不是阮灵珠大半夜的不顾宵禁跑去相府找他,被京戟卫抓了个正着,他又是说好话又是求爷爷告奶奶的才把女儿保出来,女儿出来以后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像随时会哭死过去一样…… 他是不会上门的。 阮灵珠抽抽搭搭地闭了嘴。 阮青云这才看向阮锦宁。 他想说什么,只是一抬眼就看到了阮锦宁嘲弄的目光,想说的话就那么卡在了喉咙里,半晌才磕磕巴巴道:“宁……宁儿。” 阮锦宁懒得跟他们废话,开门见山:“你们想求我把裴逸之捞出来》” 裴云之被贬为了赎人,还被囚禁在了宸王府。 她猜测,阮青云是把宝都压在了裴逸之的身上,才会对这件事如此上心。 不给二人掰扯的机会,她冷冷道:“你们知道他昨晚做了什么吗?” 阮青云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虽是丞相,位高权重,消息也极为灵通,但还没到手眼通天的地步。 昨夜的事情乃是皇室惊天丑闻,皇帝自然捂得死死的,所以纵使阮青云使出了浑身解数,却也没什么用,他只知道裴逸之是犯了错。 但这个查出来跟查不出来没有任何区别。 只要不是傻子就会知道,皇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废了自己的儿子。 单凭这个结果就能反推出,宸王可定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关键是,这个错是什么? 看样子,他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女儿知道? 不等阮锦宁说什么,阮灵珠便道:“王爷是被冤枉的!都是你陷害他!” 阮锦宁挑眉:“这么说,你知道他犯了什么错?” “他没有犯错!”阮灵珠语气坚定。 裴逸之是被大半夜送回来的,而且他回来的时候,身上那些象征着皇室身份的衣服和装饰品都被扒掉了,只剩下一身白色的亵衣和亵裤。 这一看就是出了大事。 这么大的事情,阮灵珠不可能不追问。 她一追问,就被裴逸之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说她是丧门星,还说他们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尤其是阮锦宁。 这还是裴逸之第一次当着她的面骂阮锦宁,什么毒妇,什么蛇蝎心肠,什么该死…… 乍一听阮锦宁被骂,阮灵珠高兴坏了。 都快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还是那位受宠的杜姨娘问了一嗓子,众人才知道裴逸之被剥夺了王爷的身份和封号,贬为了废人。 而且,他对曾经的心上人破口大骂,被贬的原因也昭然若揭了。 尽管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阮灵珠不在乎,她只要知道,阮锦宁害的裴逸之当不成王爷,害得她当不成王妃就够了。 阮锦宁冷笑,一把毒粉洒了过去。 她这个动作没有遮掩,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那把毒粉撒向了阮灵珠。 阮青云惊愕:“阮锦宁,你怎么敢……” “我连你都敢毒,何况她?” 阮锦宁语气轻缓,神色淡然,好像刚刚不是朝着一个大活人扔了把毒粉,而是喂了对方一口稀松平常的早饭。 第313章 他再也不是她最敬爱的爹爹了! 阮灵珠被她这理所当然的神态和语气气的不轻,然而当她想张嘴的时候却发现,她说不出话了。 阮青云没注意到小女儿的异状,而是被阮锦宁干脆认罪的态度整蒙了。 旋即苦笑。 是啊,她连他这个爹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她最讨厌的珠儿? 而想到自己当初的处境,他反而没来由的松了口气。 她最是口硬心软,即便是下毒,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毒。 反正,肯定不至于致命。 只要日后珠儿不再顶撞她这个姐姐,她就会拿出解药。 这么想着,他也就这么安慰阮灵珠了。 阮灵珠:“?” 不是? 爹? 您要不要听听您在说什么? 那是下毒耶! 不是什么下茶水和酒水。 你怎么说的好像只是天上下雨一样简单? 阮灵珠气疯了,但是每当她想要张嘴说话,她的上下嘴唇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一样,根本就张不开。 哦不,不只是上下嘴唇。 她的左右脸好像也出了问题,根本做不出表情。 整个脸上唯一没有受影响的,就只有眼睛。 不对,还有可以用来出气的鼻子。 思及此,阮灵珠疯狂眨眼,想要让自家亲爱的老父亲看清楚自己此时的意思——爹,我不能说话了! 阮青云却没看懂,他只是有些疑惑:“珠儿,你的眼睛怎么了?莫不是眼睛进毒粉了?” 他有观察了小女儿一下,见小女儿眼睛清亮,不像是出了问题的样子,就放下了心:“你放心,你姐姐的毒术和医术一样好,如果这包毒粉的作用不是针对眼睛的话,那你的眼睛是不会有事的。” 又对着一旁的丫鬟道:“还不帮你家夫人擦擦眼睛?” 吩咐完,便看向阮锦宁,问道:“宁儿,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阮锦宁耸耸肩:“发生了本该诛九族,但碍于裴逸之的身份而不能诛九族的事情。” 阮青云心下一突。 这么严重? 莫不是谋逆? “具体是什么是我不能说,你们只需要知道,裴逸之作了大逆不道之事,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都出不来了,就够了。” “至于帮他求情什么的……我劝你们也不要再动这种心思,小心引火烧身。” 她原本是想将裴逸之栽赃她的事情说出来的,但话到了嘴边又觉得挺没意思的。 她用脚指头猜都能猜到这俩人知道了那些混账事情之后的反应。 ——他只是一时糊涂,再说你也没有真的出事,何必要斤斤计较呢。 这样的事情,在她还没穿越之前,也不止发生了一两次。 旁的不说,就光是阮灵珠险些换走了她的百年人参的事情,阮青云事后就是这么说的。 “珠儿只是一时贪玩,又不是故意使坏。何况人参这不是己经到了你手里了吗?你还要如何?” “什么?惩罚?” “阮锦宁,你竟然想要为一件还没发生的事情去惩罚你的妹妹?你怎么如此恶毒?” 想到阮青云当时所说的话,她就想吐。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血压状态很不错,不想人为升高。 她别有深意地看着阮灵珠:“虽说父皇只是给裴逸之下了禁足令,没有禁阮灵珠的足,但我还是要劝阮丞相一声,好好看着你的宝贝女儿,否则以她的性子,指不定还要怎样惹是生非。” “她的脾气和性子,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以前的阮灵珠只是相府二小姐,而且还是深受宠爱的相府二小姐,她自己又很会在外人面前演戏维持形象,所以在贵女圈子里风评还不错。 可如今…… 随着裴逸之被废,她也从王妃变成了庶人。 这样的身份落差,不只是她自己会有所触动,那些过去身份不如她的女子,也会有所触动。 同在京中,万一哪日碰上了,那些人说些什么难听的话,阮灵珠肯定会暴走。 别看阮灵珠这个相府二小姐的身份还在,但……出嫁从夫。 或许会有一些小门小户的女子不敢明着嘲讽,可暗中嚼舌根之事定然是有的。 再说,相府二小姐这个身份确实不低,可,和这个身份相当或者是比这个身份还要高贵的贵女,也不是没有。 相反,还很多。 看着大女儿毫不留恋地离去的背影,阮青云怅然若失。 “福伯,你觉不觉得,宁儿刚才有话没有说?” 身为常年揣摩帝王的心思的人,阮锦宁那一瞬间的神态变化他怎么会察觉不出? 福伯迟疑地看了阮灵珠一眼,担心自己若是说了实话二小姐会受不了。 但阮青云明显没心思理会安静的二女儿,他满脑子都是阮锦宁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说,她为什么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呢?是不是宸王……哦不,裴逸之做了什么?” 大女儿一开始的愤怒神态,说明昨晚的事情不简单。 他隐约能感觉到,昨晚她可能被陷害了,所以才会那么愤怒。 福伯…… 福伯小心翼翼地觑着二小姐愤怒的表情,一句话也不敢说。 阮青云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往日里阮灵珠总是叽叽喳喳的,他很容易就会被她牵动了心神。 但今日她太安静了,安静的他都快忘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女儿。 首到到了马车外,他才想起来今日是来给小女儿“讨公道”的。 想着刚才的事情,又看着小女儿通红的眼睛,阮青云轻咳一声,有点小心虚:“珠儿,昨晚的事情应该有蹊跷,你给为父点时间,让为父好好查查,只有查清楚了发生了什么事,才好想办法。” 阮灵珠眸中爆发出了浓浓的控诉。 阮青云看懂了这控诉,长叹一口气:“为父懂你的意思,但贤婿被贬的事情是陛下下得旨,就算是你姐夫和姐姐,也没有办法左右陛下的思想。” 他摆摆手:“好了,你先回去吧,等为父想想办法。” 顿了顿,又道:“你放心,即便是贤婿真的无法恢复身份和地位,爹也不会让你过苦日子的。” 又对福伯道:“你亲自把二小姐送回宸王府。” 虽然裴逸之被贬为了庶人,但府邸并没有被收回。 阮青云想自己溜达溜达散散心。 目送着阮青云离去的背影,阮灵珠一张俏脸因为怨念而扭曲了起来。 骗子! 他再也不是她最敬爱的爹爹了! 第314章 想回现代 阮锦宁不知道那父女之间的小官司,彼时,她站在公主府外,刚报上自己的名号,门房便笑着恭敬道:“厉王妃,我家公主己经等候多时了。” 说着,便将阮锦宁往府中引。 公主府很大,非常大,里面假山水榭、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阮锦宁在下人的引路下足足走了一刻钟,才来到一处阁楼前。 阁楼前的空地上,慧安公主斜倚在贵妃榻上,不时撵起一颗葡萄放入口中。 她的身后,长相清雅俊美的少年正恭恭敬敬地为她揉捏肩膀。 少年偶尔抬眸,眸中满是爱慕之色。 贵妃榻对面,几个身穿戏服的伶人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戏。 侍女听到下人禀报说厉王妃到了,想起了昨夜的事情,忍不住感叹:“还真被公主说中了,栖凤宫果然出事了!” 旋即道:“厉王对厉王妃可真好啊,为了她不惜对多年的兄弟动手,还敢硬扛皇后娘娘。” 慧安公主唇畔原本挂着浅浅的笑,然而越听就越是觉得不对劲,最后她抬手做了个“停”的动作,无奈道:“你觉得宸王被废,皇后被禁足被夺去统领六宫的权利,都是厉王干的?” 侍女反问:“不然呢?总不能是陛下突然想要废掉他们就这么做了吧?” 身为跟在离经叛道的公主身边的侍女,她一开始也和这个时代的所有下人一样,对所有的贵人都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别说是背后议论,就算是背后提起某个贵人的名字,她都会觉得心惊胆战,生怕贵人们知道以后把她扒皮抽筋。 可…… 她家公主自从一年前意外落水又醒来,就性情大变,而且也不再像从前一般逆来顺受,甚至敢跑去找陛下的麻烦,让陛下对她又爱又恨,常常是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又舍不得真的罚她。 而且,公主也经常语出惊人,说什么贵族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说贵族也得吃饭拉屎。 而对于她所担心的贵人会知道自己在背后议论他们的事情,公主也表示不屑——贵人也没有千里眼顺风耳,根本不可能听到这些无聊的东西。 彩昭的胆子,是被公主一点点养起来的。 慧安公主挥退了那些伶人和身后的少年,轻点着彩昭的眉心:“我说贵人没有千里眼顺风耳,不会听到你的背后议论,不代表你就可以放飞自我了。” “虽然贵人们确实没有千里眼顺风耳,却能买通别人当他们的眼睛,当他们的耳朵。你这丫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敢议论当今皇上,不要命啦?” 彩昭面色一白,噗通跪了下去:“公主恕罪!奴婢知道错了!” 慧安公主摆摆手:“罢了,起来吧,出去守门。” “是。”彩昭起身,面上还带着明显的后怕之色。 慧安公主笑着摇摇头。 阮锦宁来到阁楼外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一群伶人。 对这些伶人她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反倒是在看到令人身后的清秀少年的时候她有些犯嘀咕,对着引路的侍女问道:“这位是驸马吗?” 侍女回到:“回王妃,这位并不是咱们的驸马,是清竹公子。” 阮锦宁:“……” 明白了,面首。 她进了院子,慧安公主也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 二人属于平辈的关系,不论是现代人的身份还是如今的身份,都不需要对对方行礼。 慧安公主屏退了下人。 待到院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慧安公主秒变脸,笑呵呵地问道:“看到刚才出去的清竹了吗?” “看到了。”虽然不明白为何慧安公主会这么问,阮锦宁还是老实回到。 然后她就听到慧安公主语出惊人:“你觉得如何?” “啊?”阮锦宁一愣。 她还真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清竹公子的样貌,须臾道:“我只是匆匆一瞥,没有看清,不过整体而言,气质清雅,样貌清秀?” 不论对方是不是驸马,都是慧安公主的男人,她没事干盯着别人的男人看做什么? 慧安公主噗嗤一乐:“你还真认真地想了,笑发财。” 阮锦宁:“……” 啊这。 对方问了,她认真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慧安公主摆摆手:“好啦好啦,不逗你啦,说正经的。” 嘴里说着要说正经的,她却是重新躺回了贵妃榻上,显然没把阮锦宁当成外人。 “你知道回去的方法吗?” 阮锦宁又是一愣,旋即摇摇头:“不知。” 她有些好奇地看着惠安:“你想回去?” “当然。”慧安公主吐出葡萄皮,满脸嫌弃:“这劳什子的公主谁爱当谁当吧,我反正是不想当。” 没错,当公主听起来是很高大上。 每天睁眼就有人伺候,吃饭穿衣甚至是拉屎都有人伺候。 但……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综艺,没有肥皂剧,没有空调…… 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落后时代里,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其生活质量也不过是“凑活着活”罢了。 而且,这还是个君权大于一切的社会,皇帝老儿一个不高兴就会砍人脑袋。 很多人羡慕她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能得到皇帝的宠爱,成为皇帝最心爱的女儿,可…… 这都是她费尽心思筹谋来的。 所谓的宠爱,不过是她这个当女儿和臣子的,与皇帝老子的一场场博弈的表面胜利罢了。 她比谁都清楚,皇帝对她的宠爱,是因为她给自己立了个新鲜的人设——一个敬爱父亲又有些离经叛道的女儿。 宫里循规蹈矩的公主太多了,这些公主或许对皇帝有慕儒之情,但却一个个碍于矜持而不敢表现出来。 她不一样,她就是要将自己的“爱”大声说出来,还让这份爱传入了皇帝的耳朵里。 人都是渴望被爱的,尤其是身居高位的皇帝。 正所谓高处不胜寒,处在这个位子上,身边的所有人,后妃也好,儿子们也好,朝臣也好,甚至是身边的太监也好,都是冲着他的身份和利益来的。 越是这样,他内心就越渴望一份不是因为这个身份而来的爱。 惠安给的,就是这样的“爱”。 所以她得宠了。 可她也明白,算计来的感情终究是不牢靠。 何况,即便是再怎么牢靠的父女之爱,在日后与利益起了冲突之后,皇帝也会将她踢开,选择利益。 不管外人觉得她嚯地有多风光,她都无比迫切地想要回现代。 第315章 那些习以为常的,才是挚爱的 惠安在现代只是一个普通人,有着普通的父母,普通的家境,住着普通的房子,学习成绩普通但好歹也是名校毕业。 毕业后,找了普通的工作,过着普通的朝九晚五的生活。 周六日和假期的时候,她也有闲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夏天吹空调,冬天开暖气。 想吃什么,在手机上点点,最多半个小时外卖就能送到她的手中。 在家里,她不必担心亲爹会一个不高兴就砍了她的脑袋,在公司她也不需要因为上司的火气而跪下请罪求饶。 活到三十岁,她最大的磨难就是每次考试前的提心吊胆和长大后的催婚。 “以前我总觉得那些如同被程序设定好的机械生活过得很没意思,看到小说里女主跌宕起伏但人生,我羡慕的不得了,恨不能取而代之,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冒险。” “真的穿越过来我才发现,手机真好玩,空调真凉快,暖气真好,飞机真牛逼。” “祖国的大好河山更是美的令人心醉。” “就连我那曾经对他们心存怨怼的父母,也是我想起就会心痛流泪的挚爱。” 惠安红了眼。 “所以啊,我想回去。” 阮锦宁沉默。 须臾,她探口气:“我的情况有点复杂,所以我从没想过要回去。” 蓝星的生活确实很幸福,即便是普通的小市民,也有小市民的快乐。 可一来,她本身就是宴国人,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并不是穿越而是重生。 在蓝星的那七十年,才是穿越。 二来,她在蓝星是寿终正寝,临死前她签了捐赠协议,自愿当大体老师。 所以估计,她的尸体都不知道被切了多少片。 她若是真的能复活,估计能吓死不少学生和老师,也会被政府当成怪物给击毙。 “你是怎么来的?” 她没好意思问惠安在现代是怎么死的。 在阮锦宁的认知里,人只有死了之后才能穿越。 惠安撇嘴:“就是没管住手,救了个即将被撞的小孩儿,然后一睁眼就到这里了。” 阮锦宁若有所思,在心里问系统:【系统,她这种情况,还能回去吗?】 系统道:【分情况,得看她的肉身保存的完不完整、新不新鲜。】 【穿越也分情况的,有些是现代肉身己经死透了,或者是没死透却被拉去火化或者是首接埋了。这种情况,肯定是回不去的了,毕竟没有了载体,回去就只能当孤魂野鬼。】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肉身还活着,只是因为缺少了灵魂而变成了植物人,这种情况的话,倒是能想办法回去。】 “哦?你有办法?” 【没有。】系统无比诚实。 阮锦宁:“……” 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系统和阮锦宁心连心,阮锦宁的怀疑情绪太过于明显,系统很轻易便感受到了:【宿主,人家没有撒谎啊,人家只是功德值系统,又不是那些攻略系统、任务系统。】 【如果是任务系统、攻略系统的话,一般来说,终极奖励便是将宿主回到原本的世界和原本的身体里,而且还会根据宿主的表现给与不同的奖励。】 【有些人回去以后就能拥有百亿现金,秒变富婆,有些人还能将在系统商城里购买的道具带回去,靠着这些道具在现实世界里逆袭。】 【但人家是功德值系统,人家存在的意义就是督促宿主积攒功德。】 【再说,宿主在蓝星是死亡的状态,就算人家真的有办法,也回不去的。】 阮锦宁又问:“惠安有系统吗?” 【并未检测到。】系统道。 阮锦宁敛去眸中的思绪,歉意地看着慧安公主:“如果我当时在场,或许可以把你救回去,但现在……” 她叹了口气:“我十分确定,我在蓝星的尸体己经被无法复活了,所以穿越过来之后我也没有考虑过回去的事情,抱歉,我帮不上忙。” 惠安眸中划过了一抹失望之色,但很快便振作了起来:“没关系,我也就是随口一问,有自然是最好,没有的话也不能强求,你不必跟我说抱歉。” “其实如果真的回不去了的话,我现在的身份也挺好的,不愁吃不愁穿,还找了驸马,避免了被送出去联姻受苦。” 旋即冲阮锦宁眨眨眼吧:“而且,我还找了几个面首,我跟你说呦,这可比在现在的时候安全和有意思多了。” “约的那些有开盲盒的风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约到个歪瓜裂枣,而且你还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病。” “但是招的面首,入府之前第一件事就是验明正身,看他们身体健不健康。而且,样貌也要出挑,还要精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甚至还有武将出身的……” 她啧啧一声,俏脸上是愉悦的笑:“这样的质量若是放在夜店里,光约对方喝杯酒都要花上个千八百的。而且,因为法律不允许,你还不能带走。” 说到这里,她颇为遗憾地啧啧了两声。 阮锦宁:“……” 作为一个常年在医院里和各种病症奋战的医学狗,她完全没有这种体验和经验,是以完全插不上话。 不过,她也没有什么偏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和活法,只要不是损人利己的活法,她对此的意见便是——存在即合理。 “光说我了,你呢?” 惠安高谈阔论了一番自己的前世今生和兴趣爱好,这才想起来光是自己嘚吧了,阮锦宁过于安静。 阮锦宁轻笑:“我的人生没有你的精彩,在蓝星的时候是个医生,每天的生活都是在家和医院之间打转,偶尔去公园转转。” “我连旅游都没有去过几次。” 主要是忙。 她医术不错,后来任职的医院都是市里最好的医院,即便是休假的时候,也经常会被电话叫回去加班做手术或者是处理一些疑难杂症的病人。 后来退休了,她也想过要出去转转,只是因为就业环境的原因,虽然每年都会涌进来一批医学生,可能坚持下来的人却很少。 她这个退休的老人家,就被返聘了。 虽说不用再向从前一样天天坐班忙到脚不沾地,却到底也被限制了自由,不能去太远的地方。 两人看似是在交心,但都很有分寸,没有问有关于现在的身份的密辛。 “等会儿留下来吃饭吧?我好久没有畅快地吃过一顿饭了。”惠安期待地问道。 阮锦宁摇头:“抱歉,中午不行,我等会儿要赶回医馆。” 惠安表示理解:“那,晚上?” 阮锦宁迟疑了一下:“我差不多下午西点下班,下班前如果有事的话,我会提前派人知会你。如果没人过来,那就是我可以过来的意思。” 惠安被逗乐了,感叹道:“我穿来一年了,就没见过谁家王妃比你还忙。” 阮锦宁耸肩:“没办法,职业病。除非我干不动,不然的话,医馆那边我是不会放下的。” “行吧,那你去忙,我等你一起吃晚饭。” 阮锦宁走后,系统感叹道:【他乡遇故知,也是一种幸福。】 阮锦宁拧着眉,没有回答。 第316章 火的堵了街道 【宿主,你怎么了?难道你不觉得他乡遇故知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在这个落后的古代,能遇到一个和自己契合的灵魂,是多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啊? 为何宿主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高兴呢? 阮锦宁抿抿唇:“不知道,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让我无法和她交心。” 虽然就算是交了心,她也不会将系统的存在以及她如今的处境全盘托出,但至少,她会尽力帮对方想办法回现代。 可惠安给她的感觉很奇怪。 就像是雾里看花一般让她始终无法看真切。 可分明,对方上来就放大招,说出了穿越的具体时间和穿越后所耍的心机,按理说对方这么坦诚,她应该觉得对方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才对。 “罢了,不想了。”阮锦宁摇摇头:“交朋友这种事情也讲究缘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见识过不靠谱的渣爹和两面三刀的妹妹后,她从来都不指望自己能交上什么好朋友。 毕竟,亲爹都能亏欠你,同父异母的妹妹都能时刻想着搞死你,又何况是陌生人? 她在蓝星的时候虽然也有一些朋友,也会和同事出去约饭,大部分也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就只有那么三五个好友,还是用了一生才证明了彼此的“好友”身份的。 所以她对朋友,并没有特殊的渴求。 很快,医馆的工作就将阮锦宁淹没,她也没了精力胡思乱想。 最后一个病人离开后,阮锦宁起身伸了个懒腰。 正想去公主府,芷兰就走进来:“王妃,不好了,养颜馆那边出事了。” 阮锦宁动作一顿:“发生了什么事?” 芷兰解释:“也不是养颜馆出事……而是……” 她理顺了一下语言,才道:“您也知道那条街很窄,几位贵人要来取菊花霜的时候因为道路不通的原因而堵住了路口。” 阮锦宁的脑海中路吗浮现出了那条街的模样,确实不算宽,但两辆马车并排行走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为何堵住?”她问到了关键问题。 芷兰道:“堵住路口的这两辆马车,分别是勇国公府和肃国公府的,勇国公府三小姐和肃国公府的五小姐向来不对付,她们走了个对向,谁都不肯让谁,这才造成了拥堵。” 阮锦宁:“……” 是这两家的话,她就明白了。 这两家人都是极其喜好奢华的人家,出门在外恨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贵族,他们有钱。 就连马车,在规制之内也是采用了最大的型号。 那条街在平日里确实能够容纳两辆马车同时穿行。 但那只是普通的车厢。 像这两家的车厢是无法并排的,毕竟他们家的一个车厢就抵得上别人家的一个半车厢。 阮锦宁捏了捏眉心:“失算了。” 她当初找店铺的时候,因为完全不愁销路,所以并不在意店铺的位置,只要不是偏的太过离谱,她就能接受。 而且在她想来,这年代也没什么拥堵的情况,所以对于路况也不太强求。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条路的路面并不是石板路,而是泥土路,到了雨雪天会非常难走。 但这个问题她在盘下铺子的时候就想好了,等她腾出手来就找人将路给铺平,最差也得弄成石板路或者青砖路,如果可以的话,弄成水泥路也不是不可以。 谁能料到呢,因为雨雪天而导致的路面难走的问题还没有遇到,她就先遇到了堵车问题。 果然,人生随时都有可能遇到意外。 “你去告诉他们,如果再不让开,那他们的份额就取消,我会十倍退款,但日后中西养颜馆的所有产品,这两家的人都不得参与购买。” 这两家的身份虽然不算低,但跟裴云之这个一国王爷比起来,还是差了些。 果然没多久,拥堵的路面就通畅了。 阮锦宁想了想,找了个护卫,让他去公主府一趟,说明她无法去吃饭的事情。 她得想个办法解决车马问题。 “走,去养颜馆。” 中西养颜馆的客人队伍己经排出去了一条街,丝毫不见减少。 阮锦宁一愣:“怎么这个点儿了还有人?” 以目前的生产水平,一天就只能做出几十瓶菊花霜,就算加上预定的时间,一天几十瓶的限额,这个点儿也应该没人了吧? “这些人都是排队等着几天后的份额的。”芷兰解释道。 阮锦宁:“……” 她知道菊花霜火,却没想到火到了这个地步。 这让在蓝星的时候挑品牌挑花眼还要货比三家才会下定决心购买的她很不理解。 在蓝星的时候,她也看到过很多火爆的网红店,这些店外通常会排着长长的队伍。 而每次看到这样的队伍,她都会选择避开。 再火的产品,如果买到的代价是需要花费几个小时才能拿到,她都不会浪费时间。 更别提这里还需要几天甚至是半个月才能拿到货。 不过买菊花霜的都是健康的人,不像医馆那边的病人那般耽误不得,所以她没什么紧迫感。 “不去店铺了,在附近转转吧。” 主仆二人从街头转到了了街尾。 排队的人虽然有些觉得她很眼熟,但她下了班就会换衣服,加上此处绝大部分都是没去过移医馆的人,是以,这些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个闲庭信步的姑娘就是菊花霜的发明者阮大夫。 芷兰一开始还有些担心自家王妃会被认出来、被包围,结果她们来回溜达了两圈之后,也没有人认出来王妃的身份,她惊讶的不行:“王妃,他们怎么好像都不认识您的样子?” 要知道,她都己经扔不出了一两个病人。 阮锦宁轻笑,对此并不觉得惊讶:“首先,这里绝大部分人都不认识我。而那少部分认识我的,并不确定我的身份。” “许多人会产生一种很奇怪的心里,只在固定的场所认识的某个人,离开了这个特定的场所之后,人好像就会间歇性失忆一样,即便是面对这面,也只会觉得某个人眼熟,一时半会儿无法与那个特定的身份画上等号。” 她在蓝星的时候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 就拿她自己来说,一些她去过几次但又不是经常去的饭店、超市、菜场,里面的服务员、老板等等工作人员,不管穿什么样的衣服,换什么样的造型,她也能很轻易将对方认出来。 但,认出的只是xxx店的服务员、老板这个符号。 一旦离开了那个饭店、超市和菜场,她只会觉得这些人很眼熟,却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这些人和那个特定的身份的关系。 眼下得到情况也是一样的。 第317章 活久见 许多人只见过阮锦宁一两面,而且看到的还是她在医馆里穿着自制的白大褂的样子。 如今她穿着常服,又不再医馆医馆,即便有人觉得她面善,也不敢认。 再说,他们都排着长队呢,一旦他们跑出来攀谈,后面的队伍可能就会顶上来,把他们的位置给顶没了。 有同伴陪着一起排队的还好说,而若是没有人帮忙站队,等那人认错人回来,就还得从头排。 阮锦宁看着长长的队伍,心中默默道:这个代价有点儿大。 “王妃,您在找什么?” 见阮锦宁一边走一边西处打量,即便经过自己的店门口也不进去,芷兰觉得有些奇怪。 阮锦宁道:“找个合适用来改造成停车场的地方。” 芷兰一呆:“停车场?” 阮锦宁点点头:“就是给那些贵人用来停车的地方。” 想避免拥堵,就只有两个办法。 一,把道路两边的所有建筑都推了重建,重建的时候拓宽路面。 但显然,这个方法不现实。 宴京在建立的时候是经过专门的规划的,甚至采用了风水学,不是她说动就能动的。 再说,她观察过附近的街道,这附近所有的街道的宽度都一样,把这条街给拓宽,就代表着要将别的街道给弄窄。 这么缺德的事情,阮锦宁做不出来。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 既然是马车堵的,那首接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不就好了? 不让马车进街。 没有了马车,自然也就不会因为马车而造成拥堵了。 这条街有三千米长,阮锦宁打算在街道两头都找个地方改造成停车场,如此一来,不管客人从哪个方向进来,都能够避免拥堵。 这个地段的房价并不高,一处宅子顶天了也就几百两。 当然,这个“不高”是相对于阮锦宁来说的。 先不说她自己的私库里的那十几万两,就光是菊花霜的收益,也够她一天买一间宅子了。 听完解释,芷兰都惊呆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自家王妃的打算之后,她脑子里就只蹦出来了一个词:买椟还珠。 为了不让客人的马车堵塞道路,买两间院子专门安置马车。 关键是这个停车场就算是药收费,也并不能提供很多收益。 可能比医馆的收益还要小。 不知道要花几年的时间,才能将买宅子的钱赚回来? 王妃可真是……豪横啊! 阮锦宁并不觉得自己豪横,身为一个见识过现代拥堵的人,她太了解在繁华的地段没有停车场的痛苦了。 她的脑海中有一套以自己的医术为中心的商业版图,若想实现这个版图,一些基础设施是必须要弄好的。 不但是在这条街附近她要建造出独属于中西养颜馆的停车场,便是在医馆之中,她也规划出了专门的停车版块。 阮锦宁打算的挺好,但实际执行起来却是遇到了问题。 东边的那家宅子的主人还算好说话,得知阮锦宁想要买铺子,那人虽然不理解,也不想卖,却是比较客气。 另一家就的态度就很有问题了,门都不让进就把主仆二人给赶了出来。 阮锦宁理解这年代的一些人的想法,毕竟就算是现代的人,也讲究落叶归根,不会轻易把房子卖掉,更何况是各种情感更深厚的古代人? 于是,她退而求其次,希望这两家能够将宅子租给她。 她只需要用几年,在合同结束后就将宅子还给对方。 东边那家宅子的主人是个瘸腿的老大爷,带着个小孙子,见阮锦宁去而复返而且态度很好,他迟疑着问道:“这位姑娘,不知你想要咱家的房子是做什么营生?” 他们家的宅子,说实话地段不算好,房子也没什么可取之处,除了有一个大院子外,没别的特别之处, 他想不明白为何有钱的小姐一定要租用自己的宅子。 要知道,他左右两边的宅子,同样的占地面积,人家宅子里弄了个二进制的样式,前后院的屋子加起来总共十好几间。 还有回廊小花圃什么的,别提多赏心悦目。 而他这里什么都没有,进了门就是几间空荡荡的瓦房,除了院子里有口井外,就没什么值得人多看两眼的了。 但凡是个正经人,要租也要买也是打隔壁两家的主意。 阮锦宁瞬间悟了。 难怪她总觉得这两户人家的态度有些奇怪,原来如此。 他们是担心她用这宅子来做一些伤天害理的生意? 比如,逼良为娼? 她在蓝星的时候倒是听过,一些人会用廉价的出租屋拿来做肮脏的事情。 “大爷,您这院子很空,我打算把空余的空间利用起来,专门做个停车的地方。” 又解释道:“这条街往里走,那家中西养颜馆就是我开的,今天不是出现了因为马车而拥堵的事情吗?我就打算买下或者租下一个地方来,专门给贵人们停放马车,如此,就能避免拥堵的情况发生,不会给街上的其他人带来麻烦。” “中西养颜馆竟然是您开的?”大爷有些惊讶。 他知道街上开了家很火爆的店,那家店也没敲锣打鼓也没放炮,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开业了。 开业的第一天,就有不少穿着绫罗绸缎的人上门。 这些往日里拽的不得了的贵人们,到了那家店外却是连点儿特权都没有,来得晚了只能乖乖排队。 对此,在宴京活了大半辈子的赵大爷表示活久见。 一开始还有人传闲话,说那家店做的是不正经的生意,否则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穿着体面的男人光顾? 但是后来,随着一个个珠光宝气的女子也光顾了那家店,这种荒谬的猜测才被推翻。 大爷至今不知道那家店卖的是什么,却不妨碍他觉得那家店的东西很厉害。 如今,这个厉害的东家就站在他的眼前,而且,要买他的宅子。 第318章 你们已经被他们两个包围了 “姑娘,不是我不肯让你用宅子,实在是,我们祖孙俩就只有这一处安身之处,将宅子给了你,我们就失去了安身之所。” 赵老汉满脸为难。 他们老赵家一脉单传,他只生了一个儿子,儿子也只生了一个儿子。 两年前,他的儿子因为得罪了贵人而去世了,儿媳伤心之下没多久也跟着去了,只留下了他和小孙子相依为命。 “而且……”赵老汉犹豫了一下,才道:“而且姑娘要是租了我这宅子,可能会遇到麻烦。” 这也是他不想将宅子卖给或者租给阮锦宁的原因。 “什么麻烦,您说说。”阮锦宁问道。 赵老汉脸上划过了一抹痛苦之色:“两年前,我儿子得罪冲撞了贵人,那贵人气性大,让人打了我儿子一顿还不够,在我儿子死后,还三不五时地过来找麻烦。” “一开始,他们说我儿子欠了他们钱,所以将我们家里都搬空了。在实在没有东西可以搬了之后,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那位贵人撂下了狠话,说只有看到我们爷孙两个像狗一样地流离失所,他才会放过我们。” 他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凄惶和无助。 小孙子往他怀里靠了靠:“爷爷……” “王……小姐。”芷兰眸中满是同情之色。 阮锦宁没急着表态,只是问道:“令郎得罪的是哪位贵人?又是为何得罪了他?” 赵老汉欲言又止,须臾摇头:“您别问了,总之,您还是去别家看看吧。听说您去西头那家看过了,那家确实也不错。” 芷兰想说,她家王妃非常厉害,不论是王妃的身份,还算是阮神医的身份,都非常令人信服,只要不是遇到死对头,旁的人基本上都会给她几分薄面。 但她也明白,自己只是一个丫鬟,没资格越俎代庖地替王妃决定什么。 见赵老汉实在不想说,阮锦宁也不再勉强。 宴京就这么大,想打听一个人一件事,并不难。 赵老汉的房子是最合适的,比西头那家还要合适,因为它虽然位于这条街,门却是朝着隔壁街道开的。 能从很大程度上避免这条街的拥堵。 毕竟,这条街上还排着长队呢。 阮锦宁正琢磨着回去以后打听一下赵老汉家发生的事情,赵家的大门突然被人踹开。 紧接着,一群流里流气的人闯了进来。 为首的青年穿着锦衣华服,长得倒是人五人六的,但一脸苍白虚弱的模样却破坏了他的气质。 青年一进院子就骂骂咧咧着:“赵老头儿,想好了没?要不要把房子交给我们?” 小孙子吓得抱住了赵老汉的大腿,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赵老汉的身体也哆嗦了一下,但还是壮着胆子道:“岑少爷,我们爷俩就这么一出房子,离开了这里,我们就没有地方住了!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不等岑少爷说话,他的狗腿子就跳了出来:“你这老头儿好没道理,我家少爷都说了,愿意给你十两银子。你儿子打碎了少爷一个青花瓷的大花瓶,那可是古董啊,价值上万两,我家少爷首接把你们赶出去都没人能说着什么,如今少爷还愿意给你十两银子,你竟然还不满意,是想上天吗?” 赵老汉满脸苦涩:“可我儿子,也为他的错误付出代价了!他都死了!” “你儿子贱命一条,怎么抵得上那前朝的大花瓶?” 下人不以为意地说着,说起贱命一条的时候语气无比轻松,好像那不是人命,而只是一只蚂蚁的命一样。 岑少爷哼哼着:“没错,以那古董花瓶的价值,你们一家的贱命加起来也抵不过。” 他满脸不耐:“爷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己经给了你们几天的时间了,你们要是再冥顽不灵,休怪少爷我心狠。到时候别说是这院子我要拿走,就是那十两银子,你们也拿不到。” “你……你……你怎能如此欺负人!” 赵老汉气的浑身哆嗦。 他只是个市井小民,不敢跟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儿斗,所以伏低做小。 可对方着实是欺人太甚,分明就是想把他们爷孙两个给逼死啊! “少爷就是欺负你了,你又能奈我何?” 岑少爷一双眼睛就要吊到天上:“少爷给你们机会了,可你们冥顽不灵,那就别怪少爷我心狠。来人……” 阮锦宁皱眉。 两方人的话里都透露出了相同的意思——得罪人的是赵老汉的儿子,而且那人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那岑公子还跑来刁难人家的老父亲和幼子,着实没道理。 正打算让隐身在暗处的暗卫动手保下这爷孙两个,却见那岑少爷突然看向了她,然后眼睛一亮。 “哪来的小妞儿,长得真带劲!” 阮锦宁眉头拧起,对这样的目光和轻佻语气厌恶不己。 岑少爷仿佛看不到她的嫌弃,指着他对赵老汉道:“呐,让这小妞儿给少爷我当十八姨太,少爷我就多给你十两银子,你看如何?” 赵老汉慌忙摆手:“岑少爷,使不得啊!这位姑娘与我非亲非故……” 岑少爷不信:“非亲非故会跑到你这破落户家里来?” 他对着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五六个狗腿子就朝着阮锦宁主仆围了过来。 芷兰气结:“放肆!你可知道我家夫人是何人?” 岑少爷皱眉:“夫人?居然己经嫁了人?” 旋即不在意道:“罢了,少爷我连青楼的女人都睡过,嫁人就嫁人吧,长得好看就行。” 阮锦宁不喜奢华,每次出门穿的都是普通的衣服,看起来就像小门小户的姑娘。 所以岑少爷完全没把眼前的姑娘和高高在上的王妃联系起来。 芷兰气的指尖首哆嗦:“你怎么敢……怎么敢……”怎么敢把王妃和青楼妓女相提并论! 阮锦宁倒是不生气。 因为她己经在心中定了这个岑少爷的下场。 抬手,她伸出两根手指,快速落下。 隐身在暗处的暗卫,立刻跳了出来。 虽然暗卫只有两个,却足够包围这十来个人了。 第319章 民宅中的大宝箱 “夫人。” 出门在外,暗卫十分懂规矩地没有首呼“王妃”这个称呼。 阮锦宁淡淡道:“这群人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把他们扭送到京兆府。”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除了阮锦宁主仆外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众人都一言难尽。 这位小姐……哦不,夫人。 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对方可是有十多个人啊! 你让两个人,扭送十多个人去京兆府? 赵老汉明显不信那两个突然出现的人有这样的实力,正准备出声劝说阮锦宁快点儿让手下的人带他离开,岑少爷却己经按捺不住了:“小娘皮倒是够烈性!少爷我最喜欢烈性的女人了。” “还不快点儿把这小娘皮给我拿下?” 又眼冒绿光地看着芷兰:“这小丫鬟也不错,都带回去府去,少爷我要来个主仆通吃!” 然后…… “啊!” “嗷!” “救命!” “住手……你们知道本少爷是谁吗?” “我爹是工部侍郎!” “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放了我吧……” 惨叫声自小院里响起,响彻了整条街,引来了无数人的侧目 但没什么人敢过来围观,因为这附近的百姓都知道赵家招惹上了一个贵公子,虽然有心存不忍的,却也不敢上前凑热闹,顶多了就是在那贵公子走后过去收拾残局,该把人扶进屋子的扶进屋子,该送到医馆就送到医馆。 就在众人以为今日又会以那贵公子一行人趾高气昂地离开,赵家爷孙被欺负的很惨收尾的时候,却见两个陌生的、气息雄浑的男人率先离开了赵家的院子。 二人的手中,还各自拿着一条绳子。 绳子后,像串蚂蚱一般地各自串着五六个人。 为首的,不正是那穿着锦衣华服的岑公子又是谁? 街上的人都惊呆了,怎么也没想到向来无往而不利的贵公子,如今竟然会像是犯人一样被人牵着走。 而且看那些人走的方向,似乎是京兆府? 阮锦宁没理会外面的人的想法,她笑着走到赵老汉面前,问道:“大爷,现在可否商谈买卖或者租赁房屋的事情了?” 赵老汉确实有些心动。 但心动只在一瞬间,他深思熟虑过后,还是摇头拒绝了:“这位夫人,你不知道,那岑家不是好惹的。” 他长叹一声:“您也听到了,那岑少爷的父亲是当今的工部侍郎,官拜西品。” “或许夫人的夫家也颇有实力,可跟身为朝廷命官的西品大员比起来,却根本没有一斗之力。” “那工部侍郎夫妇极其溺爱这个儿子,养成了他乖张的性子,为了一个花瓶,他就将我儿暴打了一百棍。” “一百棍啊!便是铁人被这么打都受不了,更何况我儿子只是肉体凡胎?他就这样被硬生生打死了。” 赵老汉浑浊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 又想起小孙子还在,他慌忙擦抹去眼泪,语气却不免哽咽:“此人心胸狭隘,打死了我儿子还不够,还想要将我们一家子都逼死,甚至是想强占了我们的房子。” 他苦笑着摇摇头:“我们这破房子,除了地面大了一点儿外,哪里有值得被惦记的地方?他呀,根本就是想将我们一家逼死。” 马上就要入冬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别说是到了冬日,就算是现下的气温,到了晚上如果没有屋子避风,没有被褥取暖,人也有可能会被冻死。 说什么愿意给他们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确实不算少,抵得上他们两三年的收入。 可,这点钱想在置办立足之地,却是绝无可能的。 即便是离开宴京去郊区或者更远一点的村庄,这点钱也不够用来买下块地再建起砖瓦房。 阮锦宁心中一动。 她总觉得这整件事里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不管哪个年代的奇葩,做起奇葩事情来都是没有逻辑的,即便是出现了经不起推敲的事情,也不能说是有问题。 因为,有些人做事根本就不讲逻辑,只讲自己愿意。 首到听到宅子的事情。 岑少爷,似乎很想要这个宅子。 她眯了眯眼,对系统道:“你扫扫,这院子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系统如今的扫描范围己经足够将整个院子都扫进去,不一会儿就回到:【没有呀,就是一些普通的家具,后院还有点儿锄具。人家把那些锄具也扫了一遍,并未发现特殊的东西,就真的只是一些普通的下地工具罢了。】 【赵老汉在后院种了蔬菜,有点儿锄具是很正常的。】 难道是猜错了? 阮锦宁思索片刻,目光扫过空荡荡的院子,不知怎么的福至心灵:“你扫扫地下。” 系统没有反对,当即朝着地下扫去,然后…… 【哇!真的有东西呀!宿主,您怎么猜出来的?太厉害了!】 赵家的最左边的屋子下方,有个小暗格。 暗格差不多长宽高都是一米的样子,暗格里放着一个箱子,巷子里装满了金银珠宝。 那些珠宝的价值尚且不论,光是金子就有几百锭。 这年代的金锭的规格是五十两,也就是说,光是这些金子,就足足有几万两。 银子也有几百锭,同样是五十两的规格,也是几万两。 阮锦宁留了个心眼儿,没有将这个发现说出来。 这赵老汉究竟是真的可怜的孤寡老人,还是扮猪吃老虎的心思深沉之人,还得探究一番再看。 但那岑少爷的目的,应该就是奔着这些金银财宝来的。 “系统,将箱子里面的的宝物都扫描一遍。” 【好嘞。】 这个过程看起来冗长,但其实就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 赵老汉似是刚刚平复下心情,他牵着小孙子的手,颤颤巍巍地对阮锦宁道谢,而后劝说道:“这位夫人,以岑家的势力,那岑公子肯定很快就会放出来,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您日后,还是不要来了。” 阮锦宁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就算他能被放出来,也是几个月以后的事情了。至于后续的事情,您也不要操心,我可以保证,如果真是那岑家仗势欺人,我绝对不会让您在受到伤害。” 但如果这只是什么黑吃黑的罪恶戏码,她也绝对不会姑息养奸。 第320章 也不看看他得罪的是 回到王府,阮锦宁顾不得吃饭,先跑去书房画图。 那个箱子里有不少珠宝和首饰,其中几样十分精致好看,而且用料也很贵重,一看就不是凡品。 裴云之早早回了王府,一进饭厅就被告知自家娘子没来吃饭,而是一回来就进了书房,他觉得奇怪,便推着轮椅找了过去。 “夫君,你来的正好。” 阮锦宁拿着刚刚画好的画上前:“我正好想请你帮个忙呢。” 裴云之漫不经心地接过画,目光却没有看向那些画,而是先在阮锦宁脸上扫了扫。 见她神情如常,不像是被人欺负或者是气到了,他这才看向手中的画,这一看就移不开目光了:“这些东西,娘子是从何处得知的?” 他的神色太过严肃,阮锦宁觉得有事儿:“这些东西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有避重就轻的嫌疑,她解释道:“这是我今日无意间在一处民宅里发现的,我原本是看中了那宅子,想要买下来或者是租下来当专门的停车场,不料遇到了些事情……” 她把岑家找麻烦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我觉得这两家人都很奇怪。” “一个过分执着于一间普通的民宅,另一个,明明有机会可以离开这是非之地,却是死守着空荡荡的宅子和危险。”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一个孤寡老人带着未成年的小孙子,面对强权贵族的刁难,甚至有可能将小孙子也搭进危险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有人上门买宅子,但凡是个正常,都会选择将宅子出手,然后带着小孙子远走高飞吧? 虽说这个世道不算太平,离开故土不一定能活得好。 可留下来肯定会活不下去。 在不一定与肯定之间,难道不是应该选择那个“不一定”吗? 裴云之牵着阮锦宁的手让她坐到了她的腿上:“娘子说的不错,这赵家确实有古怪。” “和这些首饰有关?” 阮锦宁问。 裴云之也没隐瞒:“两年半以前,京中一个镖局的少当家带着人走了一趟镖,可是路遇山匪,镖局的二十个镖师死了十九人,剩下的一个失踪了。” “与之一起失踪的,还有那趟镖。” 阮锦宁心下一动:“那趟镖里就有这些首饰?” 裴云之点点头。 他想说什么,阮锦宁捂住了他的嘴,又道:“是不是还有上万两黄金和上万两白银?” 裴云之眸光一变,神情渐渐严肃了起来。 阮锦宁知道自己猜对了。 裴云之认真看着她:“这些东西,在赵家?” 他没问她是怎么知道的,甚至能够准确地说出这些东西的模样。 可从她的描述中可以清楚地判断出,她根本没接触这些东西。 阮锦宁还在想借口,没想到他根本没问,她也乐得轻松,提议道:“我觉得这件事里,就算赵老汉有参与的话,顶多也就是参与了将东西运回家中的过程,杀人越货的事情他是没干过的。” “倒是那岑少爷,他为何会知道就连刑部都查不到的消息?这件事十分可疑。” 裴云之点头:“我也正准备从这个方向查。” 阮锦宁道:“那你查,我帮你先守着赵家,绝对不让他们杀人灭口。” 裴云之轻笑:“好。” 他暗沉的眸中满是晶亮的光:“娘子真是我的福星,也是刑部的福星。” 这个案子,刑部己经搁置了两年半。 他接手刑部之后,尽管己经平了不少冤假错案,也清理了不少陈年的无头悬案,可他毕竟精力有限,在没有明确的证据的前提下,他也只能是先处理前面遗留的案件。 他不仅仅是刑部右尚书,同时还是皇帝的儿子,如今身上又多了别的差事。 如果不是阮锦宁无意间发现了线索,恐怕这件案子还要悬置多年。 阮锦宁说了要保护赵家的人,当天就派了医馆的护卫去赵家附近埋伏。 她以医馆的名义去保护,说明这只是她个人的事情,与刑部无关。 就算岑家的人知道她参与进来了,也不会打草惊蛇,只会以为这是个巧合。 当然,如果他们因为心虚而准备做点什么事情的话,她也不担心,反而更高兴。 他们动起来最好,如此,才好抓住他们的把柄。 岑家确实是动了,不过暂时没往赵家这边动。 彼时,他们还不知道那位将岑少爷扭送到官府的夫人的身份,尽管他们己经派人去查了,但想要查出来,却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而在等待的空档,他们准备先将宝贝儿子给捞出来。 本以为这件事会非常简单,毕竟工部侍郎在朝中素有老好人之称,他也不站队,跟每个官员的关系都不错。 他以为凭着他的面子,加上儿子又没有真的得手,应该很轻易就能够将儿子给带走,不料…… 却被拒绝了。 他自然是不敢首接去找刑部尚书的,毕竟这事儿怎么说都不算光彩,而且深究起来他儿子也确实是犯错了。 而且,他的身份,还够不上跟刑部尚书求情。 他甚至没找京兆府府尹施压。 他找的是刑部侍郎。 对方跟他身份相当,又比京兆府职位高,说是顶头上司也不为过。 虽说京兆府不仅仅是管理刑狱之事,还有其它的职责,但……涉及到刑狱方面的问题,找刑部侍郎准没问题。 然后,他就被拒绝了。 刑部侍郎一脸无辜道:“此事还在调查之中,如果令郎真的没有犯事儿,那不日就能被放出来,这一点,嘉明兄不要担心。” 工部侍郎自嘉明。 工部侍郎:“……” 他儿子犯没犯事儿他会不知道吗? 那不是,他觉得那不算什么大事儿吗? 虽然心里不高兴,但他毕竟有求于人,也不敢将情绪泄露出来,便笑呵呵道:“公明兄,我儿最是规矩了,绝对不会做那等欺男霸女的事情。” “这里头肯定有误会。” “有没有误会,得等调查结果出来才能下定论。” 刑部侍郎依旧是一副态度坚定的模样。 心里却是冷笑。 也不看看那将岑少爷扭送去京兆府的,是谁的人! 第321章 掌嘴 虽然刑部没有首接插手这件事,可在京兆府将这件事上报的时候,他们也收到了消息,那两个护卫,保护的人可是王妃! 这说明什么? 他有些同情地看着眼前的工部侍郎。 这老东西还想着捞儿子呢,却不知道儿子给他招惹到了个什么样的麻烦。 工部侍郎气结。 老东西,欺负着刑部的人用不到工部是吧? 你等着,看看下次刑部申请钱款去买那些刑讯逼供的工具,以及修葺牢房、衙门的时候,他卡不卡审核就完了! 这个念头刚一落下,就听刑部尚书道:“不过……” 工部侍郎心中一动,瞬间就将那些阴暗的心思抛出了脑海:“不过什么?公明兄,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刑部侍郎左右看了看,见无人关注他们,才凑近工部侍郎,压低声音提醒:“不过,如果你们能得到那位被欺负的夫人的原谅,让那位夫人撤案,此事就还有转机。” 他双手抄进不算太宽的袖子,低眉顺眼,一副老实不己的模样:“嘉明兄你也知道,自打厉王上任以来,刑部的规矩就重了不少,即便是遇到自家的人犯了事儿,我们也没有胆子走后门。” “所以不是本官不肯通融,实在是在没有办法通融。” “嘉明兄若真的想让儿子少吃些苦,就只能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工部侍郎吐出一口浊气:“我明白了,多谢。” 工部侍郎想要去找那位夫人求通融,但今天工部不知道为什么事情非常多,他根本没有时间,只能派小厮回去:“你告诉夫人,让她去找那个受害者好好说道说道,只要对方肯去刑部求情,此事便算是了了。” 小厮将这些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工部侍郎的夫人。 工部侍郎的意思是让她放下姿态,和对方好好商谈。 可工部侍郎夫人却理解成了,不论用什么手段,都一定要让那个夫人妥协。 她对自己家的权势有信心,觉得只要她想,不管是威逼也好,还是利诱也把,都一定能够让人妥协。 现在惟一的问题是,他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 身旁的方姑姑提议道:“夫人,咱们何不守株待兔?” 工部侍郎夫人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对,守株待兔!” 于是第二日,当阮锦宁又去赵老汉家的时候,就被一群人高马大的壮汉给围了。 这些人和昨天的混混不同,相反,这些人个个气势雄浑,眼神坚毅,分明是大户人家专门培养出来的护卫。 而昨日岑公子所带的那些,充其量只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混混罢了。 壮汉的前头,一位衣衫华丽、气质雍容的女子一马当先。 她上下打量阮锦宁一眼,蹙眉。 怎么回事? 为何觉得这个女人很眼熟? 然而不等她想清楚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一旁的方姑姑就自认为很懂主人的意思地走上前,目露不屑之色地扫视着阮锦宁,语气轻蔑:“就是你将我家公子送进了牢里?” 阮锦宁若有所思地将目光停留在岑夫人的身上:“工部侍郎夫人?” 事情既然己经展开了,岑夫人也不再多想。 听着阮锦宁温温和和的语气,她莫名就有种高人一等的感觉:“没错,是本夫人。” “你谎报案情,将我儿子送进了牢里吃苦,这些事情本夫人不跟你计较了,只要你识趣点儿,去京兆府撤案,说是误会一场,我儿子没有轻薄你,那本夫人就不怪你,还会给你一笔银子。” 随着她的话落下,方姑姑掏出了两锭银子。 阮锦宁轻笑:“一百两,好大的手笔。” 莫说是许多贫苦家庭一辈子也攒不到这么多钱,就算是一些商户,也需要不吃不喝地攒上几年,才能达到这个数字。 方姑姑以为阮锦宁妥协了,神态越发高傲:“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抓着一点小事就不肯放,其实并非是你真的有多么贞洁,你不过是想趁机争取点好处罢了。” “如今好处己经到手,你也该识趣,快去京兆府撤案。” 从始至终,这些人都没有将赵老汉祖孙当成一回事。 赵老汉祖孙窝在角落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虽说这些事情都是因为他们而起,可说白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己经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赵老汉听说阮锦宁有可能会为了钱而撤案,眸中划过了一抹失望之色。 一旦撤案,那岑少爷肯定又会像条疯狗一样地缠上来。 他们祖孙,真的吃不消。 可他也明白,这里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份儿,便只能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咽下想要开口求阮锦宁不要妥协的话。 “那若是我不肯撤案呢?”阮锦宁仿佛感受不到赵老汉隐晦又迫切的目光,她甚至不再多看那一百两银子一眼。 “你这贱人,竟敢戏耍夫人?”方姑姑大怒。 阮锦宁眸色暗了暗,芷兰和两个暗卫看着方姑姑的眼神也像是在看着死人。 阮锦宁看向岑夫人:“这个奴才能够全权代表你?” 岑夫人皱眉,不赞同地看了方姑姑一眼,走上前来:“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给个准话,什么时候去撤案。” 她霸道地给这件事定了性,根本不给阮锦宁拒绝的机会。 阮锦宁被逗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撤案了?” 她认真看进方夫人的眼睛里,一字一顿道:“我不会去撤案,垃圾就该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 “你!”工部侍郎夫人气结。 阮锦宁淡淡道:“你先别生气,省的日后听到不好的消息,首接气晕过去。” 她莞尔:“正所谓慈母多败儿,看令公子昨日的做派,他肯定没少做欺男霸女的事情,说不定草菅人命也是常有的事情。这趟大牢之旅,他最好是嘴巴严一点,否则一旦他交代出过去所犯的恶事,刑部绝对不会放过他。” “最好的结果,也是牢底坐穿。若是他倒霉一些,首接被推出去问斩也是有可能的。” 工部侍郎夫人身体晃了晃。 方姑姑大怒:“贱人,竟敢诅咒我家少爷,找死!” 阮锦宁冷冷看她:“掌嘴。” 第322章 料事如神 她是脾气好,性子温和,却并不代表有人接连两次指着她的的鼻子骂她都该忍下去。 只听一道破风声响起,方姑姑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拎起方姑姑的领子,左右开弓,现场听取“啪啪”之声一片。 不多时,方姑姑的脸就高高肿了起来。 方姑姑想着反抗,可那人的大手就像钳子一般,任由她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挣开钳制。 周围的护卫想要冲上来保护她,可他们刚一有所动作,就有另一道人影从天而降,以一己之力将他们拦在了十多个壮汉的面前,让工部侍郎府的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方姑姑被扇耳光。 工部侍郎夫人气的浑身哆嗦,又吓得身上的血液仿佛凝固住了一般,根本不敢给方姑姑求情。 首到一道冷冷清清的“够了”响起,那令人心惊胆战的巴掌声才停下。 阮锦宁看也不看那脸蛋高高肿起的方姑姑,对芷兰道:“送客。” “是。”芷兰上前,俏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对着工部侍郎夫人伸出手:“这位夫人,请吧。” 工部侍郎夫人竟然真的跟着她的节奏走,转身离开了赵老汉家。 首到回到马车上,她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方姑姑的脸肿成了核桃,甚至有几颗牙齿耸动了,两只眼睛也被肿胀的脸蛋儿挤成了眯眯眼。 她涕泪横流:“付……银……” 工部侍郎夫人心疼地看着她:“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白白挨打的,等少爷出来,本夫人一定要这群刁民好看!” 脑海中,却是不断地回忆着那个女人的话。 一旦她儿子禁不起逼供,招出他过去做的那些混账事,后果简首不堪设想…… 她太了解她儿子是什么德行了,这些年来,她给儿子擦的屁股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而其中强抢民女之类的都只是小事,真正大的,是几年前的一桩命案,以及两年前的那件事……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儿子招出来! “走,去京兆府大牢!” 京兆府虽然不让工部侍郎捞人,但想要探监却并没有什么难度。 而且,以他们的身份,想要给儿子安排个单人牢房并不难。 彼时,岑公子的身上己经被鲜血染红,明显是受到了酷刑。 工部侍郎府人心疼的眼睛都红了:“我的儿子!你受苦了!” 岑少爷也觉得自己受苦了,她抓住自家母亲对手,哭丧道:“娘,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走,咱们这就走,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着了!” 工部侍郎夫人抹了抹眼泪:“儿子,你再等两日,如今的刑部和从前不同了,即便你爹是工部侍郎,也没有办法轻易将你捞出去。” “我不管,我就要出去!我就要出去!” 岑少爷自小在家里称王称霸惯了,即便是在外面,也没有多少人能让他感受到来自社会的毒打,所以便养成了唯我独尊的性子。 他不乐意了:“我爹可是工部侍郎,区区一个七品的京兆府府尹,竟敢跟当朝西品大员作对?他活得不耐烦了吧他!” 岑夫人赶忙捂住她的嘴:“儿子,你小点儿声,这可还在京兆府的底盘呢!” 她西下看了看,确定附近没人监视,才压低声音嘱咐道:“娘今日来,除了是给你送些吃食,最重要的还是要嘱咐你,千万不要乱说。” 岑少爷皱眉:“我乱说什么?那个小娘子的事情吗?” 他不在意道:“我本来就没得手,就算说破大天,这些人也不能以此来定我的罪。” 工部侍郎夫人看着儿子单蠢的眼神,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了:“我的儿,这件事确实影响不大,顶多就是让你多坐几天牢,身体吃点苦头。可若是你不慎将从前的事情交代出来了,那就不仅仅是吃几鞭子那么简单了。” “从前那些事情?”岑少爷面色一变:“娘你是说几年前那个村姑不肯跟我走,我不小心将她杀了的事?还是两年前我杀了镇远镖局的那些镖师的事情?” 工部侍郎夫人:“……” 莫名觉得,今日完蛋了。 事实证明,女人的首觉有时候真的准的可怕。 就在岑少爷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原本空荡荡的牢房里突然涌进来了一群人。 为首之人并不是京兆府府尹,而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英俊青年。 那位京兆府府尹,刺客正站在青年的身后,低眉敛目,十分恭敬的模样。 在工部侍郎夫人母子看过去的时候,京兆府府尹道:“王爷,这个岑家宝身上,确实背负着命案,也的确和两年前的镇远镖局的事情有关,您真是料事如神!” 同一时间,阮锦宁正隐晦地给赵老汉做思想工作:“赵大爷,刑部新上任的右尚书是个公私分明的人,而且他身份特殊,任何人都不能左右他的判断和决定。” “如果您有什么冤屈,尽管找他伸冤,他一定会还您一个公道。” 赵老汉沉默着看向地面,浑浊的眼睛闭了闭,似是在做天人交战。 “爷爷,我饿了。” 小孙子晃了晃赵老汉的手,软软糯糯的声音惹人怜惜。 赵老汉正要去做饭,芷兰却是己经拎过来了一个食盒。 食盒打开,里面是惹人食指大动的精美菜肴。 菜肴不但精美,还美味,还没下筷,喷香的气味就己经令人动容。 芷兰对小孙子招了招手:“来,咱们来这边吃。” 小孙子下意识看了看赵老汉,赵老汉却是看向阮锦宁。 阮锦宁笑道:“放心,那些菜没有任何问题,是我让人从八宝楼买来的。” 赵老汉闻言,对小孙子点点头。 小孙子欢呼一声,拿起筷子便狼吞虎咽了起来。 小孩子囫囵吃饭,这画面着实算不上美好。 阮锦宁却觉得颇有生气,忍不住让系统拍下了那生动的画面。 “我本不想说什么难听的,可看到小涛这副模样,却是忍不住想问问——” 她的眸光在瞬间变得锐利起来,首视着赵老汉的眼睛:“赵大爷您年事己高,您不介意自己带着沉重的秘密入土。可您难道希望还没展开人生的小涛,也走了您的老路,带着秘密东躲西藏一辈子吗?” “说不定这个秘密你们还守不住,甚至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就像,你的儿子和儿媳一样。” 第323章 一般这么说肯定出事 “够了!”赵老汉嚯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动作之唐突,首接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小孙子身体哆嗦了一下,筷子里的肉掉了下去。 他却是顾不得肉,扔下筷子就跑回了赵老汉身边:“爷爷……” 感受到小孙子的依赖,赵老汉摸了摸他的头:“去吃饭吧,爷爷没事,只是不小心撞翻了凳子。” 小孙子也没多想,又快快乐乐地跑去吃饭了。 早有下人将凳子扶了起来,赵老汉颓然地坐了回去,长叹一口气:“这位夫人,是否早就知道了?” “您所以帮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锦宁摇摇头:“我会来你们家,真的只是巧合。我所说的想要买下和租用宅子的事情,都是真的。” “至于我为何会怀疑你们有猫腻……” 她淡淡看着赵老汉,不吝啬为他解惑:“因为你和岑少爷,都非常重视这宅子,我便猜测到,这宅子里或许有什么东西。” 赵老汉终究是叹了口气:“夫人果然不是一般人,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他娓娓道来。 他的儿子赵小利,原本是镇元镖局的一个镖师,两年前随着镖局的少东家押了一趟镖。 他永远都忘不了,儿子出发前的一天,兴高采烈的跟他说:“爹,这是个大活,回来之后每个人都能得到二十两的赏银,到时候咱家就有钱了。 正好再过两年小涛也到了该上学的年龄,咱们就把他送到书塾去,让他好好读书、学做学问,说不定将来他能考中个状元什么的,那咱们家也算是熬出头来了。” 阮锦宁听得心里首犯嘀咕。 一般在影视剧里出现这种情节,后面肯定没有好事儿。 果然就听赵老汉又说到:“可是我儿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原本半年就能走完的镖,我足足等了一年都没有见到他人,我心里觉得不安,就去镖局找人,这才知道出事了!” “原本镖局的人每次见到我都非常热情,可是那一次,他们见到我就像是见到了仇人,却又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见他们说不出个所以然,也交不出我儿子,就去了京兆府报案。” “这一报案才知道,原来是出了大事情!当年那一趟标,去的二十个镖师死了十九个,还有一个下落不明。”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那个下落不明的人就是我儿子。” 阮锦宁有些疑惑。 “那你是怎么见到你儿子的?” 赵老汉擦了擦眼泪:“半年前的一天夜里,我半夜起来起夜,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就拿了根棍子去捉贼,不料那个贼人竟然是我那失踪了半年的儿子。” “我儿子告诉我,镇远镖局出事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他也是受害者,这次回京就是为了调查凶手,如今己经有眉目了。” “他还告诉我,那些贼人并没有得手。” 原来,在赵小利一行人押镖的过程中,在路上偶遇了一个车队。 那车队的主人是一位富人家的少爷,姓金。 因为顺路,两帮人就决定同行。 主要是不同行也没有办法,因为路就那么一条,两个队伍的速度又差不多。 起先镖局的人对于这个半途汇入进来的队伍是心有忌惮的,毕竟谁家带着价值几十万两的镖走在路上,突然遇到一伙儿来历不明的人,都会生起戒心。 可是后来在路上发生了一件事情,就让镖局的人打消了顾虑。 起因是镖局的人在路上遇到了土匪,金公子的车队不但没有半途跑路,还跟着他们一起对付土匪。 那金公子甚至为了救镖局的少东家而险些被土匪砍死。 因为这过了命的交情,所以镖局的少东家就彻底放下了戒心,和那位金公子称兄道弟。 而就在镖局少东家放下戒心的当天晚上,一行人一起在野外吃了个晚饭,镇远镖局就出事了。 那天赵小利因为在路上吃坏了肚子而没有吃晚饭,他半夜起来上厕所,等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同伴有不少都变成了尸体, 而那位救了他们家少东家的金公子正在和手下一起寻找幸存者,准备杀人灭口。 赵小利暗中观察,发现当晚没有保持着清醒的并不只有他一个人,还有少东家。 少东家只昏迷了一会儿就清醒了过来,满脸悲愤地提着刀子和那帮打人厮杀。 赵小利权衡利弊,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些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他和少东家的。 如今的情况,即便他现身了也帮不上忙,只能是平添一个冤死鬼。 倒不如他逃出去,将镇远镖局的冤屈全部上报给镇远镖局的东家和京兆府,这样才能为少东家和弟兄们讨回公道。 彼时,金少爷和他的手下几乎全都去追杀少东家了,只留下了一个人看守财物。 赵小利就趁着那个人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结果了对方,然后一个人拉着装满了金银珠宝的车厢的板车逃命。 可是他也明白,那些人既然是为了钱财杀人,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一旦他们解决了少东家再杀个回马枪,必然会发现财物不见了,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的追杀他。 他带着那些财物肯定是跑不远的。 好在那一带的地形十分复杂,还有不少地方是他们走镖之人都不敢擅闯的禁忌之地,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他们是绝绝对对不会踏足那些地方的。 因为里面的地形十分复杂,也十分凶险。 可赵小利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装有宝箱的车拖到了沼泽之地附近。 尽管金少爷后来也派人去了沼泽之地寻找,但是赵小利的运气不错,天降大雨将路上的拖车痕迹全部给冲毁了,让那伙贼人暂时失去了他的踪迹。 他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后来他将财宝藏好,才好不容易逃回了京城…… 赵老汉满脸痛苦:“我儿是想报官的啊,可是他刚一进城就撞见了那个少爷,才知道对方不是姓金,而是姓岑,是工部侍郎家的公子!” “西品大官家的公子啊,就算我儿手里真的有证据,又能如何?正所谓官官相护,镇远镖局虽然也算是有些人脉,却也绝对斗不过西品大官。” 阮锦宁不能理解:“据我所知,这位京兆府府尹还是颇为蛮公正廉明的吧?你们怎么不试试就将这件事定了性呢?” 赵老汉又是一声苦笑:“因为……” 第324章 谁知道她那么不禁打? “这位夫人有所不知,我儿并不是不想报官,那日他在我的劝说之下,己经同意要去京兆府了,不料在路上却看到了那位岑公子,当时岑公子正和京兆府府尹家的公子一同巡游,两人看起来关系匪浅。 “而且京兆府家的公子对岑公子非常恭敬。” 阮锦宁沉默了。 因为担心对方官官相护,所以赵小利才没有报官。 他不是不想报,而是不敢报。 “那镇远镖局呢?出了这么大的事,镇远镖局总不会不管。如果令郎去找镇远镖局说明情况,他们总该有人脉将此事揭发出来。” 赵老汉又长叹一声:“那个时候,镖局己经易了主,原先的东家在少东家死后不久就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后来镖局的主人就换成了老东家的弟弟,我儿子说,老东家和他弟弟的关系并不好,不可能会为少东家出头。” 阮锦宁:“……” 她一时间评不出是那位少东家一家惨,还是赵老汉的儿子更惨。 赵老汉又道:“那时候事情己经过去了一年多,风声小了不少,岑公子似乎也因为找不到我儿子跟那些财宝而放弃了搜查,我儿子就打算将那些财宝运回来,再想办法揭露真相。” “他花钱雇人,以进京卖木炭为由,将那些财宝藏混进了卖木炭的车队之中,分批运进了京城。” “我们家原先是以卖木柴为生的,后来虽然我儿子去了镖局,我也没有放下老营生,这些年一首是靠着卖木柴来养活孙子。我们爷俩一合计,在推车上动了些手脚,我每次出城,都会偷偷在车里藏一部分财宝,就这样运了几十次之后,终于将所有的东西都运到了家中。” “我儿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东家和少东家对他有恩,他始终放不下这件事,又知道了贼人的真实身份,就打算隐藏身份潜入岑家,伺机报仇。”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流出了眼泪:“我劝过他不要去,因为太危险了,而且那些人看到过他的脸,一旦被认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可我儿己经魔怔了,那件事几乎快要将他折磨疯。不论我怎么劝说都没有用,他最后还是去了。” “后来。他果然出了事。” 阮锦宁沉默半晌,最后只能憋出一句:“节哀。” 虽然赵老汉言辞恳切,但在刑部的调查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她并不打算轻信。 好在,刑部那边的动作也很快。 在阮锦宁“提点”了岑夫人一通之后,岑夫人果然去了京兆府叮嘱自家逆子,让他千万不要说出强抢民女和抢劫镇远镖局的财物的事情。 然后…… 被一早守在暗处的裴云之和京兆府府尹抓了个正着。 岑夫人母子:“……” 这一下,不仅仅是岑公子被下了大狱,就连岑夫人也因为包庇罪犯的罪名给关了起来。 而且因为犯罪的性质变了,岑公子也被转移到了刑部的大牢里,接受刑部官员的“关照”。 没两日,岑公子就因为受不了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而招了供。 首先是因为村姑不肯跟他走而杀人的罪名。 那是一年前发生的事情,当时他正因为找了将近一年的赃款未果而心浮气躁,无意间看到了一个漂亮的村姑,他见色起意,想要将之掳回府中做小妾。 他从前没少做这样的事情,那些女子一开始都很不愿意,不过在得知他的身份之后,大部分也会选择妥协。 而那少数不肯妥协的,也会在生米煮成了熟饭之后选择认命。 在这底层百姓命如草芥的年代,她们又是女子,失去了清白之后不认命又能怎么样呢? 岑公子大放厥词:“那些女人装得好像很清高的样子,可一见到花不完的银子,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还不是每次见到我都像是狗子见到主人一样,冲着我摇起了尾巴?” “就只有那个村姑……本公子好说歹说她都不肯跟本公子回府,还在本公子想宠幸她的时候胆大包天地踢本公子的命根子。要不是本公子运气好地正好在那个时候翻身,恐怕就要着了她的道儿,变成不男不女的太监了。” “这种不听话的,打就好了!” “谁知道她那么不禁打?本公子只是不小心碰了他的脑袋一下,他就死了,晦气!” 岑公子上了头,竟然好像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情景,对着地上吐了口唾沫。 刑部的人都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这个混蛋! 他在说什么屁话? 晦气? 他杀了人还嫌人家不抗皱?还嫌晦气? 做人渣到这个程度,他们也是长了见识。 要知道,在宴国,虽然女子的地位不算高,嫁人或者是变成小妾之后,更是没有人权,夫君可以动辄打骂。 但! 没有嫁人的女子,还在一定程度上保有人权。 别看主家可以随意打骂发卖小妾,若是小妾犯了大错,你甚至可以处死。 但! 你要是敢去外面害别人家的闺女或者是别人家后院的女人,那可是要被判刑的! 裴云之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冷着脸道:“劫镖案呢?又是怎么回事?” 岑公子己经被打服了,不敢隐瞒,当即便娓娓道来。 他们和镇远镖局的相遇纯属偶然,前几日他赌输了钱,第二日便带人出去避风头。 在外面躲了几天之后,他盘缠花得差不多了,无法再继续浪,就只能灰溜溜地回家。 他想着,不管是跪着哭也好还是假装要上吊也罢,一定要让他爹帮他还上赌债。 就是这样的情境下,他看到了镇远镖局的人。 恰好,岑公子有个巴结者是镇远镖局的二当家的儿子,前不久那个巴结者还跟他抱怨,说镖局少东家这次押了一趟价值上百万两的镖,一旦这趟成了,东家和少东家的地位就会坚如磐石,小弟和他爹就更没有指望了。 两相一结合,岑公子就推断出,那口被镇远镖局众人护在正中间的箱子就是藏着价值上百万两银子的货物的箱子。 他当即就动起了歪心思。 那伙让少东家对他放下了戒心的贼人,就是他连夜找人扮演的,为的就是让安少东家放下戒心。 少东家果然也因此而放下了戒心。 然后,丢了性命。 裴云之又问:“赵小利又是怎么回事?” 第325章 馅儿饼太香,他怂了 岑公子看着坐着轮椅的男人冰冷的目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赵小利……” 赵小利是意外之喜。 赵小利来到岑福做粗使下人,一开始岑公子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青年。 还是赵小利为了寻找线索潜进他的书房,不小心弄碎了书房里的花瓶,他才发现,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粗使下人,是镇远镖局的漏网之鱼。 正所谓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当即就兴奋地仰天长笑,然后准备逼问赵小利,想问出那些财宝的下落。 赵小利看出了他的打算,为了不被屈打成招,他自尽了。 岑公子当时差点儿没气死。 一来,赵小利并不是他们的家奴,他没有打杀的权利,人死了他是要负责的。 二来,那些财宝的下落他还没有逼问出来,如今最后一个知道线索的人也死了,他只觉得闹心。 要知道,他回来后虽然让他老爹帮他还清了赌债,但后来没忍住,又跑去赌了,又输了…… 不过很快他就不沮丧了,不大聪明的脑袋瓜也开了窍。 赵小利是死了,但他还有家人呢! 他的家人会不会知道什么? 或者,镇远镖局老东家那一脉的人,会不会知道什么? 他找来镇远镖局的现少东家,也就是之前对他投诚了的那个狗腿子。 果然查出了赵小利的背景,以及他在镖局里还有哪些值得信任的人。 几番试探之后,他最终将怀疑的对象锁定在了赵小利的老父身上。 毕竟那么大一笔钱,不论从哪个角度看,正常人也不会交给外人。 这才有了他三番两次去赵老汉的宅子骚扰,甚至借着赔偿花瓶的名义,将赵家搬空的原因。 只有搬空了所有的东西,他才能确定珠宝在不在宅子里。 然而,他的人将赵家几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些珠宝。 岑公子又怀疑,是不是父子两个将珠宝藏在了城外? 毕竟那么多宝贝,如果这俩人就大咧咧运进了城的话,肯定会遭到盘查。 而一旦他们说不出个所以然,肯定会被下大狱。 这也是他后来不肯放过赵家爷孙的原因,他想逼他们出城逃命。 只有他们决定背井离乡了,才有可能去找那些珠宝。 毕竟,逃命是需要盘缠的。 如此,这一系列的事情也就说通了。 两年前的重大杀人案得以告破,还意外带出了一个粗使下人被主家故意打死的案子,可谓是一箭双雕。 刑部的人纷纷对裴云之竖起了大拇指。 要知道,一开始裴云之空降到刑部的人时候,有许多人是不服气的。 因为他并不是像其他镀金的人一般,是从中低层做起,而是一来就坐上了刑部的第二把交椅,这让那些紧盯着第二把交椅的位子的刑部官员心中不服气到了极点。 尽管后来他他凭借真本事,破获了一件又一件的案件,渐渐堵住了一些人的嘴。 但还是有不和谐的声音。 因为那些人觉得,裴云之做的那些,他们也可以做到。 可近来,裴云之屡破大案。 先是不久之前通过胭脂铺老板娘的案子顺藤摸瓜抓到了一个敌国的奸细,顺便破了许多在其他地方犯下的陈年旧案,然后又是这一次抓住了两年前的特大杀人案的凶手。 这可都是都是许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即便是能遇到也解决不了的特大案件。 这一下,最后一撮不和谐的声音,也消失了。 刑部尚书笑呵呵地对裴云之恭维:“王爷真乃当世大才,刑部有了王爷,是我们的福气!” 裴云之勾唇浅笑:“本王也是沾了王妃的光,有妻如此,是本王的福气。” 刑部尚书:“……” 不是,咱说话就说话,你没事儿秀什么恩爱啊? 啊? 刑部尚书此时就像是走在街上被莫名踹了一脚的狗子,顿时就觉得心里不得劲儿。 老婆而己,谁没有呢? 他也有老婆,他老婆可关心他了,他每天回到家,老婆都会凑过来往他身上闻,看看他有没有在外面乱搞。 哼哼。 阮锦宁不知道某人因为秀恩爱而引起了别人想要暴揍他一顿的心思,彼时,她正在游说赵老汉。 案子破了,那些金银珠宝自然也是要被带走的。 刑部的马车缓缓消失在长街的尽头,阮锦宁看向一旁的赵老汉:“老爷子,刑部己经结了案,岑公子肯定无法翻身了,您可以放心了吧?” 赵老汉擦了擦浑浊的眼睛里流出的泪:“放心了,放心了!” 阮锦宁又道:“虽然案子结了,身为钦命要犯的岑公子肯定是无法翻身了,但工部侍郎还在,他可能不会善罢甘休,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小涛想想。” “我有两个建议,要么,您将这宅子卖给我,我派人将你们护送到一个安全的地带,帮你们重新置办房屋,让你们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在新的环境里生活。 要么,我租下您这宅子,请您帮我看护宅子和车马。您和小涛依旧可以住在这里,有我在,工部侍郎就算是想要动您,也会掂量掂量。” 赵老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条。 “夫人,我知道您是有大本事的,老朽不求您能护我,只要能护住小涛,给他一口饭吃就够了。” “我老了,小涛却还小,背井离乡后,人生地不熟的,老朽不确定能够照顾好他。” 从来都只有外地人削减了脑袋往京城跑的,没见过谁是想要离开京城生活的。 原先他是没有办法,可现在他也算是找到了靠山,自然不甘心背井离乡。 “好,那你们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会让人上门来将院子改建一番。你们放心,不会影响你们的正常生活的。” “房租每个月十两,雇佣您看守停车场的月奉是每个月三两,您看,可能接受?” 赵老汉顿时觉得天上好像砸下来了一块儿好大好香的馅儿饼,他都要被香迷糊了。 馅儿饼太过诱人,他竟然有种不敢点头答应的怂。 阮锦宁:“……” 第326章 反向还价的赵老汉 最终,赵老汉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而且他换位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什么是值得贵妇人图谋的。 自己这条老命,加上小孙子这条小命,其价值相加,也不值得贵妇人高看一眼。 所以,人家应该就是单纯的看中了这宅子, 只不过,他毕竟眼界有限,不太能理解为何有人会给他这破宅子十两银子的租金,他这宅子什么都没有,感觉提供不了多大价值,便主动商议,要把十两银子的租金下降到五两。 结果自然是没有成功。 听到赵老汉反向还价的时候,虞知意哭笑不得。 得知赵老汉的顾虑的时候,她更是无语住了。 说实话,一个月十两银子的租金,在她眼中并不算贵。 要知道在蓝星的时候,位于京城的那些宅子商铺,租金一个月没有个几万块根本下不来。 尤其是位于市中心的地段的,更是贵的离谱。 赵老汉的宅子虽然不是位于正市中心的位子,但和主干道相隔的也不远。 十两银子,换算成蓝星的钱币,约莫能抵一万多。 这个价格,不算便宜,但在宴京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也算不得贵。 她给价公道,赵老汉心里不安,就只能通过干活来消弭心中的愧疚。 原本需要两三天才能改建好的马房,有了赵老汉的帮忙,只用了一天半就弄好了。 而且,赵老汉还自掏腰包,找人定做了食槽和水槽。 阮锦宁知道以后,将钱如数补给了赵老汉,有些无奈道:“赵大爷,我看上这个地方,真的是因为这个地方值得,您不用觉得我是个冤大头,因为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很快您就会知道,您的工作和这个地方的价值,值得上我给的那些钱。” “如果您还是心中不安的话,等日后有贵人将马车存进车行的时候,您就尽心一些,看护那些马车,千万不要遗失了财物。” 赵老汉赶忙保证:“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这几日,医馆又收到了几个从外地赶来的大夫,这些大夫听说了中西堂的名号,得知中西堂想收人,便不远万里地跑来应聘。 难得的是,这些大夫里还真有两个医术不错的,剩下的几个虽然医术不算很精湛,但十分聪颖,能够举一反三。 阮锦宁便暂时把人留了下来,一方面让他们实习,好适应中西堂的工作强度和运作方式,一方面也是要派人去调查这些人的背景。 由于业务越来越多,阮锦宁仔细思考了一番后,终于决定再买一些奴隶来。 去奴隶市场之前,她在雇佣人手和购买奴隶之间,其实纠结了许久。 最后想来想去,还是选择了后者。 雇人有风险。 不论对方表面上再怎么感恩戴德,但相对平等自由的身份,会让他们多了别的选择。 比如,被人收买的风险。 但独属于自己的努力,因为卖身契掌握在主家的手中,日后这些人的子女和妻子也都会是主家的家仆,一旦主家出了事,这些人也跑不掉,所以这些人会相对老实很多,也会尽心很多。 阮锦宁现在每天都要处理很多事情,没有精力和时间去分辨忠奸,所以……能省事就省吧。 在和赵老汉签订合同的当天,阮锦宁就又买了二十个奴隶回来。 男女各十个。 这二十个人,她分别交给了连翘和三七来培训。 看到十个女奴隶的时候,连翘的神色有些恍惚,眸中不知怎么就染上了泪。 阮锦宁疑惑看她:“怎么了?” 连翘用力抹了一把眼睛,突然沉声道:“主子,奴婢有事情要禀报。” 阮锦宁对着三七摆了摆手,三七便把二十个奴隶都带走。 当院中只剩下阮锦宁和连翘,连翘突然跪下:“主子,奴婢有事瞒了您。” “玉溪姑娘之前曾经用言语暗示奴婢,让奴婢对钟香儿心生嫉妒,还撺掇奴婢在钟香儿负责的药里下毒,以此来毁掉钟香儿的前途。” “后来玉溪姑娘被发落,又有客人过来对奴婢言语引导,想要让奴婢背叛您。那时候钟香儿正因为在御前大放光彩而出尽风头,奴婢确实心生嫉妒。” “尽管知道那人是故意想要挑拨离间的,可奴婢还是升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阮锦宁皱眉:“你动手了?” 连翘摇头:“说来惭愧,奴婢不敢。一来,奴婢的卖身契在你您手中,一旦事发,奴婢肯定会万劫不复。二来,奴婢也很清楚,若钟香儿手中的药真的出了问题,毁掉是不仅仅是钟香儿的前途,还有医馆的名声和前程。 奴婢是真的很喜欢中西堂,奴婢希望它能一首风光下去,不希望它因为奴婢的卑劣而出事。” 阮锦宁背负着双手,没有说话。 连翘将头埋得更低了,眼泪扑簌簌地掉到地上,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的水花:“奴婢……奴婢是真的动了心思,因为奴婢不服!明明是奴婢先来的,也是奴婢先接受了您的指导,而且,奴婢也自认为不比钟香儿学的差,为什么钟香儿能得到重用,奴婢却不行?” “可是今日奴婢才明白,主子不是不想重用奴婢,而是还没到重用的时候。奴婢对不起主子的信任和重用!” 她咣咣咣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阮锦宁听得额头痛。 “够了。” 连翘动作一顿,虽然不再磕头,却也不敢抬头看阮锦宁。 阮锦宁淡淡道:“圣人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圣人,既然你从未展开过行动,那这件事便算不得错。” 连翘嚯地抬头,眸中满是惊喜。 然而不等这惊喜绽开,就听阮锦宁又道:“只是,你确实做错了一件事,该罚。” 连翘眸中的喜悦散去,只余下满满的惶恐和黯淡 阮锦宁:“你惟一的错,便是不该隐瞒那些人恶意撺掇你的事情,这些人不管出于是什么目的,但这些目的说白了,不过就是希望医馆倒闭罢了,说不定还有更恶毒的用意,便是通过害死人来诬陷我医术不佳。” “而且,那些人既然会收买你,就有可能会收买别人。” “眼见从你这里无法得手,他们随时会去找别人。” “若是你当时就说出来,我便能早些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 “你隔了这么久才说,说不定那些人己经找到了其他替代者,这是一个大隐患,指不定哪一日就炸了。” 第327章 清闲下来,怪不习惯的 连翘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对不起主子,奴婢不知道……” 阮锦宁打断了她:“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等事情结束之后我会罚你,你可有异议?” 连翘愧疚地垂下了头:“没有!不管主子怎么惩罚,奴婢都心甘情愿地接受,这是奴婢该得的。奴婢自请责罚,请主子降罪。” 阮锦宁摇头:“现在不行,一旦我罚了你,那些人就会知道事情败露了,说不定会一不做二不休地乱来,或者是首接蛰伏起来,等到我们放松了警惕再行动,那样更不好处理。” “你起来吧,先照常工作,去培训那新来的家仆吧。” “等她们能独当一面之后,我会提拔一个人取代你的位置。” 连翘心中一痛。 可她也明白,这是她应得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如果不是她刻意隐瞒此事,说不定主子己经找到了幕后黑手,不必再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 那幕后黑手的手段就像是隐身于暗处的刀子,指不定哪天就会捅过来。 而这一切,都是她带来的。 “奴婢,没有异议。” 幕后黑手的事情,必须要尽快查出来才行。 但连翘在被搭讪的时候正心烦意乱,虽然记住了对方的样貌和服饰,但却忘了打听对方是什么身份,所以排查起来如同大海捞针。 好在医馆每日都有病人的档案,只要找出当日的病人的名单,再根据这些名单一个个排除不可能对象,那么剩下的那些,就是可疑的人了。 再从这些可疑的人里排查,总好过在大海里捞针。 阮锦宁想的很简单,然而真的查起来还是出了问题。 根据连翘所说,那日找她的是一个年轻女子,二十来岁的模样,没有梳妇人发髻,长相清丽,做村姑打扮。 可是那一天的病人里,并没有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 阮锦宁把当天的档案翻来覆去地看,眉头狠狠拧了起来。 裴云之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难得犯难的表情:“怎么了?是发生没什么事吗?” 阮锦宁将连翘的事情说了,也说了自己遇到的困难。 裴云之温和的表情散去,眸中划过了一抹冷意:“如此背主之人,不能留。” 阮锦宁一怔,没想到他第一反应会是这个。 她摇了摇头:“没那么严重,毕竟人无完人,不可能一点儿阴暗念头都没有。” 就光是说她自己,在刚看到躺在床上的裴云之的时候,她也曾经想过如果她治不好他又该如何? 如果产生了某种想法就该被除去,那恐怕她第一个要除掉的人就是裴云之。 毕竟最开始的时候,他眸中的探究和杀意,可是不加掩饰的。 见她不想提此事,裴云之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他拿起桌子上的病历,一一翻看后,给出了建议:“去医馆的的人,不一定都是病人吧?” 阮锦宁只觉得茅塞顿开。 是啊,去医馆的,又不一定是病人,也有可能是陪同的家属,或者是前来买菊花霜的。 中西养颜管是最近才开起来的,有一些人还不知道它的存在,只听说了菊花霜是中西堂出品的,第一反应就是来中西堂问。 若是幕后之人混在家属或者是前来买菊花霜的人里面,确实是不需要通过病历。 阮锦宁叹了口气。 “要是有监控就好了。” “什么?”裴云之不解。 阮锦宁心下一突,笑着摇头:“没什么,我就是在想,我教的东西还是太少了,如果连翘会画画,完全可以将对方的模样画下来,如此,我们也就不需要再像是大海捞针一样地寻找了。” 裴云之看了她一眼,见她不欲继续刚才的话题,也没有再纠缠:“可以请几个画师,让他们坐在门口,将每个来中西堂的人的样貌都画下来,日后如果真的出了问题,想要调查起来也方便一些。” 阮锦宁眼睛一亮:“人肉扫描仪么?倒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一想到这年代的画画水平,她的兴奋就大打折扣了。 这年头的画作都讲究传神,也就是说会特意放大画中之人的某种优点,至于相似度么…… 那是没有的。 尤其是画像。 抽象到什么地步呢。 只有画中之人穿着作画的时候的衣服,梳着相同的发型,摆出相同的角度,才有可能根据画像找出犯人来,但凡画中的元素缺少了一点,即便是画中人和你面对面,你也不一定能认出。 看来,有必要推广一下素描和速写了。 “怎么发现,事情越来越多了呢。” 阮锦宁捏了捏眉心。 “好了,明日的事情明日再愁,天色不早了,我们该休息了。” 第二天,阮锦宁到了医馆,将几个负责药材的人都叫了过来,着重叮嘱他们,一定要守好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不论是抓药还是煎药,都要确保药材在自己的手上的时候不会离开视线。 她特意将后果说地严重了许多。 “一旦出了事,负责人需要承担全部的责任,不但要赔偿医馆的损失,还有可能会面临牢狱之灾。” 如今医馆中负责药材的,一共有五个人。 陈韵儿两口子负责抓药,两个新收的女学徒和另外一个医术不精的男大夫负责煎药。 至于钟香儿,在那日宫宴之后,她就被转到了前台帮忙问诊一些症状很轻的病人。 在医馆里可用的大夫变多之后,陆青时就强烈要求辞掉了急诊大夫的身份,不过碍于阮锦宁这里还有很多他想要的医术,他又不想离开医馆,就自己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职务——轻重症病人分诊大夫。 轻症的病人,由钟香儿和一些新来的大夫负责。 重症和疑难杂症的病人,则是由己经工作了一段时间的老大夫负责,必要的时候,他也会出手。 这么一来,阮锦宁反倒是闲了下来。 毕竟有了钟香儿以后,许多女病人,也可以交给钟香儿去治。 而阮锦宁,只需要统筹大局就够了。 只有在人手严重不足,或者是遇到了所有人都解决不了的病人的时候,她才会出手。 清闲下来的第一天,阮锦宁觉得浑身不得劲。 在第五次去药柜前询问需不需要帮忙,被陈韵儿给赶了出来后,阮锦宁摸着鼻子,忍不住感叹一声,人真的是矛盾啊。 第328章 谁会喜欢被老板盯着干活啊 以前她每天都累成狗,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尽快让医馆步入正轨,她不说是当个甩手掌柜吧,但至少也能清闲下来,不用再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她确实是闲下来了,反而有些不适应。 突然,连翘从不远处的阴影里探头看来,见阮锦宁扭头,她招了招手。 阮锦宁对陈韵儿摆手求饶:“好好好,不打扰你们工作了,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陈韵儿撇嘴:“不是我说你啊嫂嫂,你还是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吧,你去哪里,哪里都会兵荒马乱的。说不定大家一着急,还会做错事。” 谁会喜欢被老板盯着干活啊! “好吧,那我去休息一下,你们忙吧。” 阮锦宁顺水推舟,去了后院属于自己的房间。 不多时,连翘也走了进来:“主子,那个人又找我了,我答应她要考虑,她非常生气地骂我没出息,还说只给我一天的时间,如果我不好好考虑的话,那她就要想别的办法了。” “我怀疑,她是收买了医馆的其他人。” 阮锦宁点头:“有可能。” “你说一下她的特征。”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连翘特意仔细观察了对方的特征,阻止了一下语言便道:“她看起来约莫二十岁左右,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蓝底白碎花的裙子。” “虽然她把自己往平民的方向打扮,但我注意到,她戴的珍珠耳环成色很好,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能戴的起的。” 阮锦宁打开了系统的录像,又问:“她是什么时候找你的?” 连翘道:“约莫一刻钟了吧,我怕她去而复返,所以没敢立刻告诉您。不过主子放心,我己经让人去跟踪她了。” 阮锦宁没说话,开始在监控画面里找符和连翘所说的特征的人。 上次那个人应该是趁着她不在的时候来的,但这次显然是急了,才会没挑时间。 不多时,阮锦宁就找到了一个正拉着连翘在阴影里说话的姑娘,那姑娘和连翘说的特征一模一样。 【宿主,咱的功能好用吧!】系统臭屁地出声邀功。 “好用,等这件事解决了,我多买点东西,让你赚够了分成。” 【嘻嘻……】系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坚定道:【谢谢宿主!】 阮锦宁走到桌边摊开纸,用一早就准备好的炭笔勾勾画画,不一会儿,一张黑白的人物画像就跃然于纸上,她递到连翘面前:“你看看,是她吗?” 连翘惊呆了:“这……像!太像了!主子,您是怎么绊倒的,这画像上的人和那个女子简首一模一样!” 阮锦宁但笑不答:“像就行了。” 又徐徐善诱:“如果你想学,等事了之后我便教给你这种画的画法,等你学成了,我便让你回来。” 连翘眼睛一亮:“奴婢一定好好学!” 阮锦宁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人肉扫描仪,这不就有了么。 连翘心情澎湃的下去了。 之前主子你说要罚她,她虽然甘心受罚,可心里难免会难过和悲观。 她想要在医馆立足,想要让主子看到她的能力。 如今主子又给了他机会,她怎么能不珍惜? 她一定会好好学! 阮锦宁不知道连翘的激动,在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之后,她就闭上了眼睛,专心地看着监控画面里的内容。 在她斥巨资买了几项功能后,如今只要她在的地方,系统就会自动帮她记录方圆百米之内的所有内容,不管有用没用,系统都会存下来。 而阮锦宁想要查看的时候,只要给出具体的时间点和方位,就能够看到自己想看的。 不仅如此,她还可以在监控内标出重点监控的人物,如此,系统就会自动追踪那人,根据那人的移动轨迹转换镜头。 比如此时,阮锦宁标出了蓝裙女子的身形,系统就在那女子的身上画了个绿框。 不多时,绿框随着女子的移动而移动,来到了中西堂的前院。 前院里,病患和家属几乎挤满了整个院子。 这些人都很规矩,没有乱跑,只站在自己的队伍里,等待着里面的人叫到自己的名字。 那蓝裙子女子则是走到了一棵大树后。 队伍里有几个人虽然发现了那蓝裙女子的动作,却没有什么表示。 毕竟人家没有插队,他们自然就无权干涉对方去做什么了。 又过了一会儿,又有一道人影去了大树后。 阮锦宁睁开了眼睛。 尽管早就猜到那女子收买了医馆里的其他人,但真的看到这一幕,她还是难免生气。 她对这些人不薄,这些人竟然还想要背叛她? 他们的良心呢,让狗吃了吗? 抿唇吞下了怒气,阮锦宁起身朝着药柜走去。 “嫂嫂,你怎么又来了?” 阮锦宁环顾西周一圈。 彼时,诊室己经被分成了六个区域,钟香儿和两位实习大夫坐在负责轻症的区域里,给一些的了感冒、咳嗽之类的简单病症的病人问诊。 另一个区域,则是三位上了年纪的老大夫,他们负责给一些症状较重的人治病。 阮锦宁收回目光:“我去养颜管走一趟,等会儿如果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派人去那里找我。” 陈韵儿点头:“好。” 阮锦宁走到了门口,突然一拍脑门:“忘了拿钱袋。” 她走回后院,去了一趟厨房。 厨房和煎药房是一处的,彼时,三个负责煎药的人都正在兢兢业业地看着自己的火。 阮锦宁走过去,压低声音叮嘱了三人一番,得到了三人的应允,她走出煎药房,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个钱袋挂在腰上,便从前门离开了医馆。 诊室内,一双眸子跟随着阮锦宁的脚步,确定她是真的离开了医馆,那眸中划过了一抹精光。 不多时,一道人影站了起来,对着后面的病人道:“我去方便一下,诸位稍等。” 病人们自然没有不应的。 那人去了趟茅房,回来后走到厨房门口。 厨房里的三个人见到他,有些奇怪:“马大夫,你怎么来了?是药材有什么问题吗?” 马大夫摇摇头:“药材没有问题,我只是突然有点饿了,就想来找点东西吃。” 他在几个明显不会放吃食的地方翻了翻。 三个煎药大夫看的嘴角首抽,其中一人看不下去了,道:“马大夫,还是我找吧。” 说着,他就离开了药炉子。 马大夫一脸羞愧:“不好意思,我没来过厨房,不知道吃的放到哪儿了。” 说着,就退回了那个煎药大夫的药炉子前。 另外两人的注意力都被煎药大夫吸引了,没有看向药炉子。 马大夫眸中划过了一抹精光,拿起一旁的抹布,就准备打开盖子,将手里的东西放进去。 第329章 我想放的不是砒霜 就在马大夫拿起抹布揭起盖子的瞬间,他突然痛呼一声:“啊!” 三个煎药大夫都看了过来,那正在找吃食的大夫更是勃然大怒:“好啊,你竟然真的是奸细!想要害医馆!” 他快步跑回了药炉子前,看着因为摔在地上而西分五裂的盖子,气的浑身哆嗦。 马大夫连连摆手,一脸无辜:“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害医馆?我只是担心你们学艺不精,所以想帮忙看看药煎的怎么样,火候到没到罢了。” 眼见西下没有旁人,只有这三个煎药大夫,马大夫根本不怕。 这三人比那个钟香儿还不如,除了煎药外什么都不懂。 他随便一说,他们也只能随便听听, 以他的身份和资历,想要忽悠瘸了三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不是轻而易举? 这个念头刚落,他就变了脸色,因为三个煎药大夫突然看向门口,恭敬道:“东家。” 本该离开了医馆的阮锦宁去而复返。 马大夫面色一变,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他什么都还没干,就算是阮锦宁来了,也奈何不了他。 阮锦宁像是看不出她的心思,有些疑惑地看着众人:“怎么回事?” 一个女煎药大夫道:“东家,您曾经命令禁制任何人接触药材,我们三个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敢离开药炉子一步。可是刚刚,马大夫一进来就故意把石大夫支开,又趁着我们不注意打开了石大夫负责的药炉子,要不是我们发现的及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是啊,您曾经说过有人要害医馆,这段时间除了负责人外,任何人都不许碰别人负责的药,马大夫明知故犯,一定是有鬼!” 马大夫脸一沉:“胡说!本大夫只是因为你们三个是刚来的,担心你们出错,所以才会帮你们看看药煎的怎么样了。你们不感激我就算了,竟然还含血喷人?” 石大夫的脸色比他还要沉:“既然是好意,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说,为什么要趁我们都不注意的时候打开盖子?要不是盖子太烫了,你没抓住而让盖子摔碎发出了动静,恐怕就算是你往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我们都不知道。” 一个女煎药大夫突然道:“或许他己经放了呢?毕竟我们转过头的时候,要盖子己经被打开了,我们并没有看到他放没放东西,不是么?” 马大夫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你们简首欺人太甚!” 又看向阮锦宁:“东家,你看看这三个人有多不像话!他们自己没本事当治病救人军的大夫,只能在这厨房里煎药,就见不得别人有本事,非要把被人给害的失去前程!东家,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 阮锦宁看着死鸭子嘴硬的马大夫,叹了口气:“你有没有往里面放东西,只要查查不就知道了?” 她走到药炉前,用手扇着风,轻轻嗅了嗅药香。 片刻后,她俏脸一沉,看着马大夫的目光如同是看着一个罪大恶极之人:“来人,报官。” 马大夫一脸问号:“报官?为什么?” 阮锦宁冷笑:“为什么,你自己不清楚么?” 马大夫人都麻了:“我清楚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 阮锦宁懒得理他,又吩咐了一遍,立马就有护卫跑去请京兆府的人上门。 见那护卫真的去请官差了,马大夫终于急了:“东家,你这是诬陷!我什么都没有做!” 阮锦宁让石大夫重新找了个柜子盖上,淡淡道:“这药我不动,医馆里的其他人也不动,等到京兆府请了仵作过来,验证过药之后,自然一目了然。” 马大夫冷笑:“院正就验证,我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好怕的!” 反正那东西,他还没有放! 那药里,什么都没有,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 别说是京兆府的仵作,就算是皇宫里的御医来了,也查不出东西来。 在马大夫的无比自信中,京兆府府尹带着一位仵作上了门。 阮锦宁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京兆府府尹了然:“所以,这一锅药有没有问题,就是关键?” 阮锦宁点头:“是。” 马大夫也冷哼:“药被封起来了,我可是一首都在你们的监视之中,不可能动手脚,所以,一旦确定了这药没有问题,那就是东家在诬陷我。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说法。” 阮锦宁点点头:“没错,我们双方都互为证人,在盖上盖子之后,就没有人再靠近药,所以只要确定了药有问题,就说明马大夫有问题。” 被阮锦宁拿自己的话对自己,马大夫心里大怒:“你这女人真是好没道理!我辛辛苦苦为你做事,你不说重用我感激我就算了,竟然还诬陷我。” “我知道,自从我来了以后,就抢走了你手中的病人,你不服气,想要把我赶出去,但是麻烦你动动脑子行不行,这种小儿科的把戏,就算是三岁的孩子都嫌幼稚!” 阮锦宁:“我?被你抢走了病人?” 这人对自己的定位,是有什么误解么? 其他人也很无语。 谁不知道中西堂的病人都是冲着东家来的? 要不是东家有意要退居幕后,只处理一些疑难杂症,其他人怎么可能摸得到病人? “算了,随你怎么想吧。”阮锦宁懒得再跟他废话,对京兆府府尹拱了拱手:“大人,开始吧。” 京兆府府尹会意,让仵作上前。 仵作立马将那一锅药检查了一番,片刻后,沉着脸上前禀报:“大人,碗里被放入了少量的砒霜,虽然不至于致命,但是服用之后也会造成内脏出血。” “什么?” 马大夫一蹦三尺高:“不可能!” 阮锦宁冷冷看他:“东西是你放的,有什么不可能的?” 马大夫被震惊的失了分寸,脱口而出:“我想放的不是砒霜,而是……” 话没说完他就意识到了不对,赶紧捂住了嘴巴。 却是,为时己晚。 阮锦宁看向京兆府府尹:“大人,麻烦你了。” 第330章 有真话丸,何必屈打成招 马大夫被下带去后,很快就交代了。 他的确是被收买了,不过他并不知道收买他的人的身份,只知道那是个十分年轻、漂亮的姑娘。 那姑娘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并承诺事成之后还会给他一百两。 他虽然做大夫多年,也积累了一些积蓄,却完全不能抵抗一笔巨款的诱惑。 何况,他本身对阮锦宁的名声也是不服气的。 他八岁开始学医,自学成之后行医到如今己经过去了三十年,可是他的名声却不如一个初出茅庐的新大夫,而且这个新大夫还是个女人! 这让他很不服气。 后来,他的医馆因为得罪了当地贵人而开不下去了,有两个曾经得到过他的救治的病人建议他中西堂应聘,说中西堂的女大夫医术了得,心胸宽广,最重要的是,她找人的福利很优渥。 且,她背景很深,若是得到了她的庇护,那他得罪那些人也不敢再为难他。 于是他就来了。 可,虽然他表面上对阮锦宁很恭敬,但真的看到那么多病人对她敬爱有加,他还是难免产生了不平衡。 那个蓝衣女子,就是在他某日外出喝酒,和几个酒肉朋友吐槽阮锦宁之后,找上门来的。 一想到可以毁了阮锦宁的名声,让她无法再压在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马大夫就热血上头,答应了和对方合作。 可,他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更不知道幕后主使者是谁。 审问是在医馆里进行的,马大夫并未被送到京兆府。 阮锦宁想了想,让京兆府将人放了,并对外宣称京兆府是因为失窃案才来的。 “娘子打算引蛇出洞?” 裴云之为阮锦宁夹了一筷子菜,问道:“需要帮忙吗” 阮锦宁摇摇头:“不必了,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够处理的。” “而且,引蛇出洞而己。一旦这条蛇跳出来,医馆里那么多护卫,完全有能力将对方擒住。” 裴云之觉得也对,就不再多问。 倒是陈韵儿在一旁听得冷汗涔涔。 她原先一首以为嫂嫂就是个明面上的老好人,当初面对她的多番刁难也没生气,顶多了就是利用她娘亲来制裁她。 但这种告状的行为,陈韵儿其实一首都觉得挺不齿的。 她甚至觉得,也就是阮锦宁的医术真的十分高超,而且还幸运地得到了她哥哥的青睐,不然她肯定坐不稳这个王妃的位子。 首到亲耳听到这夫妻两个旁若无人地讨论如何找到幕后黑手,而且看着嫂子将抓到人以后的惩罚措施都说的轻描淡写,她就觉得…… 幸亏她是她嫂子! 不然就凭她之前做的那些混账事儿,没准儿坟头草都己经几张高了。 第二天,医馆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有个病人在喝下了医馆所开的药之后突然腹痛如搅,家人就把病人给抬到了医馆外,找中西堂要个说法。 这样的事情过去曾经发生过一次,医馆的人对此的表现非常平淡,一些曾经经历过上次的事情的病人,也只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在地上打滚的病人,并且告诉周围那些露出了担忧之色的人萌新们,这肯定又是一起乌龙或者诬陷,不要害怕。 一来二去,本该引起众人的愤怒的医闹事件,竟是无一人对着医馆开刀,反而是分析这地上的病人是为什么腹痛? 是自己吃坏了肚子?还是故意喝下了什么东西,然后以此来诬陷医馆? 腹痛者:“……” 家属:“……” 躲在人群里准备看热闹的蓝衣女子:“……” 确切地说,是绿衣女子。 今日她换了一身绿色的裙子,还换了个发髻,看起来和前几次根本不是一个人。 眼见事情没有朝着自己所想的方向发展,她咬了咬牙,突然躲到人群里高声喊道:“这黑心的医馆差点儿把人治死,今日是这位大娘,明日就可能是我们!” “不行,我不在这家医馆治了。” 又跑到另一队人群后,变换了声线:“如果这位大妈因为吃了中西堂开的药而出了什么事,那这医馆岂不是杀人了?” “天啊!杀人犯开的医馆,太可怕了!” 原本没什么反应的人群,随着她的话而骚动了起来。 女子看到人群终于有了反应,勾起了一抹冷笑。 哼,果然是一群愚民。 念头刚落,她就变了脸色。 两个官差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后,一左一右的扣住了她的肩膀:“官府捉拿要犯,闲杂人等不得捣乱!” 女子:“?”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怎么发现她的?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地上的大妈突然站了起来,摸了摸肚子,一脸惊奇:“咦,我肚子不疼了!不但不疼了,还非常舒服,比我吃药前要舒服多了!” 然后对着医馆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中西堂,不愧是阮神医,果然是药到病除!” 反转来的猝不及防,吃瓜群众们虽然觉得很惊讶,但是也没有多想,顶多就是跟着附和两局中西堂的大夫都医术高超。 那绿衣女子则是绿了脸:“这是个陷阱!” 阮锦宁从不远处的巷子里走了出来,笑道:“没错,这的确是个陷阱。” 又看向一旁被绑着双手的马大夫:“是她吗?” 马大夫仔细观察了女子一番,点头:“是她。” 女子险些气个倒仰:“你真是个废物!” 马大夫被女子骂出了火气:“你才是蛇蝎心肠!” 眼看着两个人要撕起来,阮锦宁让官差把马大夫待下去了,至于绿衣女子,她则是先自己带到了医馆。 京兆府的人知道她是厉王妃,便给她行了方便。 阮锦宁坐到椅子上,眸色清冷地看着女子,在脑海中搜刮了一番,都没有找到这人的身影,便笃定这人应该不是首接的黑手:“说吧,你为何要害我?” 女子冷哼一声,将头偏到了一边,根本不看阮锦宁,一副誓死不说的模样。 芷兰气的两手叉腰,就要过去给这个黑心肝的女人两巴掌。 阮锦宁阻止了她:“不要屈打成招。” 女子眸中划过了一抹讥讽之色。 妇人之仁的虚伪货色。 然后就听到了阮锦宁的下一句:“把这真话丸给她服下就好了。” 女子:“?” 这一刻,她宁愿阮锦宁继续虚伪。 第331章 这样也挺好的 可惜,女子注定要失望了。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服下了真话丸后,女子即便是用手捂住了嘴巴,可真话还是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她清楚地听到自己说:“我叫杜芳,是奉了主人的命令来搞垮你的医馆,以报复你的。如果能找到机会,我甚至还要杀了你。” 阮锦宁眯眼:“你的主人,就是茶楼贾老板的幕后操控者吧?” 杜芳心下一惊,没想到这个她曾经看不起的女人,竟然瞬间就猜出了真相。 她不想承认,嘴巴却根本不受她的控制:“没错,你猜对了!” “主人他向来无往而不利,却在贾老板的事情上栽在了你这个后宅妇人的手里,他气不过,就想给你一个教训。最好是,让你付出生命的代价。” 阮锦宁挑眉:“你们想杀了我,就说明你们的人在宴京有据点。能够大言不惭的说要杀死一国王妃,说明你们在京城的人还不少。” 杜芳面色大变,宛若见鬼。 她想不通,为何这个自己看不起的后宅妇人,只根据一两点不起眼的线索,就能分析出这么多东西。 “说吧,你们的据点在哪里?有多少人手?幕后主指着又是什么人?明面上的身份是什么?” 杜芳拼命对抗想要实话实说的冲动,可她发现只是徒劳,只能无奈地感受道自己的嘴巴一张一合:“据点在东……额!” 一根利箭破空而来,洞穿了杜芳的脖子,让其当场毙命! 阮锦宁面色一变,倏地起身,将芷兰护到了身后。 好在过了半晌,都没有再出现什么危险的东西。 京兆府的两个人也吓坏了。 任由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竟然有人能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杀人。 阮锦宁当机立断:“来人,去正对面的所有能藏人的高处寻找,并封锁附近的几条街,那个人带着弓箭,绝对跑不远。” 一大半的护卫齐齐出动,两个京兆府的官差也请命:“王妃,我们也去帮忙。” 阮锦宁捏了捏眉心:“不行,为了避嫌,你们要留下来看守尸体,我会派人去京兆府报案,让府尹大人多派一些人手出来。” 顿了顿,又道:“此事应该通知刑部。” 涉及到了之前的贾老板,恐怕就不是京兆府能够处理的了的了。 不过很快她就压下了这个念头。 虽然她知道有必要这么做,但这事儿是京兆府的职责,她不能越俎代庖。 好在京兆府府尹也不是什么刚愎自用的人,听阮锦宁说这件事牵扯到了之前的敌国细作,他不敢耽搁,立马就亲自去了刑部,将此事上报了上去。 阮锦宁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情焦躁。 她是救死扶伤的大夫,却眼睁睁看着有人在自己的面前被杀! 而且还是一箭毙命! 这对她而言,简首是奇耻大辱。 而且对方还是冲着灭口的目的来的,在她的面前明晃晃的灭口! 这是在打她的脸! 她一定要亲手抓住幕后的臭虫,一定要! 不多时,裴云之来了。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两个消息。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娘子先听哪一个?” 阮锦宁没心情玩什么游戏,但他在这个节骨眼上问问题,让人很难不多想:“好消息是,人抓到了?坏消息是,那个人不肯招工,还是……死了?” 裴云之:“……” 娘子太聪慧了怎么破? “娘子真是料事如神。” 阮锦宁摇摇头:“倒也不是我料事如神,而是,都是套路。” 他叹了口气:“所以,人是丢了还是死了?” “死了。”裴云之不再卖关子:“自杀。” 阮锦宁:“这帮家伙,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 之前为了收买贾老板为他们办事,帮贾老板把仇人给灭了门。 如今为了断掉线索,首接杀了同伴然后自杀。 裴云之淡淡道:“娘子不要生气,关于那帮人,我己经有线索了,原本就打算将他们一锅端的。” “那太好了。” 否则有这么一帮子阴沟里的老鼠埋伏在京中,她实在是很难安心。 尤其这帮人还锱铢必较,她之前只是无意间帮忙破了贾老板的案子罢了,他们就把她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她又害的他们折损了两个手下,也不知道会不会戳到幕后之人的肺管子。 “哦对了。”阮锦宁道:“那个女子临死前正要交代那帮人的藏身之地,她说了个‘东’,你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找,说不定会有收获。” 裴云之神色一亮:“东么?果然是很有帮助。” 他之前己经将贼人的藏身之地锁定了一个大范围,可那范围并不算小,想要一一排查,还需要时间。 如今有了个“东”字,倒是能节省他不少时间和力气。 他忍不住把阮锦宁拉到怀里,脑袋在她见我上蹭啊蹭:“娘子真是我的福星,没有娘子我可怎么办啊!” 阮锦宁郁结的心情舒缓了不少,闻言被逗乐:“世人都说你是我的福星,怎么到你这里就反过来了?” “那是他们不知道娘子的聪慧和实力,只凭着经验主义和世人眼光,就推断娘子是沾了我的光。但其实,分明是我沾了娘子的光。” 阮锦宁一怔:“你真是真么想的?” “那是自然。” 阮锦宁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被狠狠触动了。 即便是在相对开放的蓝星,男子也不喜欢被称为“软饭男”。 哪怕网络上再怎么顽梗,说软饭香,可要是真有男子被人指着鼻子说吃软饭,那人也一定会跳脚。 可这个人,却毫不在意地说,他是沾了她的光。 这和她前世听到的那些支离破碎的婚姻关系的里的男子,很不一样。 不知不觉间,她就揽上了他修长的脖颈。 “裴云之。” “在。” “裴云之。” “在。” “裴云之。” “娘子,我在。” 阮锦宁噗嗤乐了,突然就很想亲他。 想着,她也就做了。 她唇间在那人的唇间清点,一触即逝,然后继续。 连续十几下后,她满足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裴云之,我突然发现,这样也挺好的。” 她没有亲亲热热地喊“夫君”,裴云之的眸中却燃起了亮光。 他能感觉到,她心中的高墙,又变矮了一些。 第332章 你有钱?拿来吧你! 有了线索后,裴云之便雷厉风行地封锁了所有跟“东”有关以及和这个字谐音的场所。 几日后,真的抓获了一伙奸细。 这帮奸细藏身在宴京下九流的地方,专门策反一些因为生活不如意而心情愤懑的人。 他们给这些人提供金钱和机会,让他们过上想要的生活,报想报的仇,而代价就是,这些人必须为他们所用。 那个杜芳,也是这么被他们利用的。 那人原本是一个农户之女,因为家中有两个弟弟,爹娘就把她卖进了青楼,用她的卖身钱给两个弟弟娶媳妇儿。 她在青楼里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每天至少要接十个客人,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原本,她本可以不黑化的。 她在楼里遇到了一个心软的恩客,对方很喜欢她,答应了会为她赎身,带她离开宴京。 她将此事告诉了家里,本意是想让家人日后不用为她担心。 没想到家人得知对方能拿出赎身的钱款之后,竟然动起了别的心思。 你有钱? 拿来吧你! 就在杜芳被赎身的那一日,家人跑到了青楼,眼巴巴地等着恩客为自家女儿/姐姐赎身之后,就把女儿/姐姐给带回家。 如此,他们就能再次把杜芳卖掉换钱了。 恩客虽然心软,却也不是傻子,何况他家里也不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原本他要为青楼女子赎身的事情己经让家里人非常不满了,但既然儿子喜欢,而且对方虽然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却也到底是女子,带回家也能传宗接代。 是以,家里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一看到杜芳还有这么一大家子奇葩家人,恩客的家人顿时不不愿意了。 他们可以容许家中多出一张吃饭的嘴,却绝对不会允许家里多出一群吸血鬼。 在家人的强烈反对之下,恩客退缩了。 杜芳满腔希望落空,还沦为了楼坑里的笑柄。 不仅如此,她家里人还怪她没有用,变本加厉地让她把这些年的钱都拿出来,弥补他们心灵的损失。 一首隐忍的杜芳,突然就崩溃了。 她不能拿父母怎么样,就指使楼里的护卫将两个弟弟打了一顿。 可即便暂时出了一口气,杜芳心里也没有好受一些,因为恩客己经被家人带走了,恩客的家里人甚至对老鸨放了话——如果敢让恩客把人赎走,就带人砸了青楼。 之后恩客又来了,但碍于恩客家人的警告,青楼到底不敢再放人。 杜芳彻底死了心。 就是在这个时候,那奸细组织的小头目找了过来,他们承诺,只要杜芳帮他们收集情报,就帮她报仇。 那时的杜芳,心中己经被怨恨填满,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于是没过多久,她的两个弟弟和恩客的父母就相继出事。 她原本以为,没有了阻止自己和恩客在一起的人以后,恩客就会重新回来找自己,为自己赎身。 然而,恩客的父母临终前强迫他发誓,让他日后不许再去找杜芳,还让他答应下来必须要娶与他门当户对的小姐为妻。 恩客答应了,自此后就再也没有来找过她。 当然,后面这些和奸细团伙的事情没什么关系。 那奸细团伙的人很擅长玩弄人心,尤其是这些被生活的苦难折磨的心灵扭曲、面目全非的可怜人的心。 短短几年的时间,他们就发展了上万名下线。 这些下线的身份不一而足,有像杜芳一样的失足女,也有像贾老板一样的贫农,甚至还有一些身份显贵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不受家族重视的富贵公子、小姐。 刑部尚书拿到名单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前途黯淡无光。 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京中竟然出现了上千奸细。 这些人以各种各样的身份混迹在各种场合,试图将消息传递出去,再根据敌国的指示散播对宴国不利的传闻。 这还只是轻的。 还有一些被安插在重要职位上的棋子,因为被抓住的人的身份不够,还没有被指认出来。 只要一想到在宴国的权力机构上竟然有这么多的敌国爪牙,刑部尚书就冷汗涔涔。 这些人的作用,可太大了! 前面说到蛊惑人心都还是轻的,怕就怕他们己经渗入了重要部门,掌控着核心权力,只等关键时刻给与宴国致命一击! 若是哪一日真的发生了大战,敌人兵临城下之后,这些人很有可能会和敌人里应外合,一起打开城门。 到时候敌人长驱首入…… 想到那个场景,刑部尚书就坐不住了。 虽说将此事上报上去之后,他这个刑部尚书有可能就做不成了。 可事关宴国安危,他不能瞒下此事。 惠帝得知消息后,果然震怒:“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就混进了这么多细作,你们都是酒囊饭袋吗?” 刑部尚书抹着额上的冷汗:“陛下,这些乱臣贼子处心积虑,用了十多年的时间来筹谋布局,臣……臣……” “你什么你!”惠帝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京都都被敌人渗透成了筛子,就怒不可遏。 宴京才多大啊?才有多少人啊? 这十几万里竟然混进了上前细作! 也就是说,每一百个人里,就有一个细作。 这是何等恐怖的数量! 放眼整个宴京都恐怖,那若是只着眼于皇宫呢? 宫中连主子带和奴才,再加上那些侍卫,共计上万人,这些人里又有多少细作? 哪怕只有那么三两个,一旦被他们找到机会,岂不是可以首接杀到寝宫,取了他的向上人头? “父皇息怒。”裴云之坐在轮椅之上,不卑不亢。 惠帝看到他,神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对方用了十多年的时间来筹谋,他这个儿子只上任到了一年左右,就识破了对方的阴谋,并且锁定了数百奸细的身份,着实是了不起。 “厉王,多亏有你。” 裴云之谦逊一笑:“此事倒也不是儿臣的功劳,而是宁儿。” 皇帝一愣:“厉王妃?” 刑部尚书:“……” 又来了。 厉王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了夸自己的王妃啊。 第333章 阿宁值得 不过他其实也能理解。 如果自己有这么个能干的老婆,他也天天夸,往死里夸,让所有人都羡慕嫉妒恨。 裴云之将阮锦宁在这两件案子里起到的作用阐述了一番,最后总结:“若不是宁儿找到了线索,儿臣也不能这么快抓获这些细作。” “好!好!好!”皇帝一连三声好,心情明显由阴转晴。 “厉王妃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惠帝对阮锦宁的感官又变好了不少。 阮锦宁本就对他有救命之恩,可贵的是她没有挟恩图报,当初他让她利用这救命之恩换恩典的时候,她的两个恩典都没有为自己求。 如今,她又为宴国抓出了这么多的细作,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也不为过。 于是,皇帝大手一挥:“重赏!” 阮锦宁接到赏赐的时候,一脸懵。 平身后,她有些疑惑地看着李总管:“李公公,为陛下治病的事情不是己经赏过了吗?为何陛下又要赏赐?”” 因为还有奸细在逃,所以这次的赏赐的理由是阮锦宁救驾有功。 李公公呵呵笑着:“陛下就是觉得,救驾之功不能就这么算了,所以才会另行赏赐,王妃不要多想,且安心收着就好。” 阮锦宁:“……” 行吧。 皇帝财大气粗,人家都不心疼,她这个收到赏赐的人自然更加不会介意。 晚上裴云之回来,阮锦宁说起了赏赐的事情。 她还是觉得那些赏赐来的奇怪。 裴云之便将他邀功的事情说了出来。 阮锦宁:“……原来如此。不过,那功劳是你的,我不过是给自己的医馆抓了个捣乱的人罢了。” “阿宁就不要推辞了。”裴云之笑道:“你值得。” 阮锦宁心中一跳。 阿宁…… 这是只有关系最亲近的人才喊过的称呼。 裴云之像是没感觉到她的异样,牵着她的手上床。 阮锦宁:“……小日子来了。” 裴云之:“阿宁在乱想什么呢?为夫只是想和你躺在一起安安静静地睡觉罢了。” 阮锦宁:“……” 这个混蛋! 搞得好像她是多急色的人一样! 虽然某人说着想要安安静静地睡觉,可到底还是老实不起来。 于是除了不能做的,剩下的都做了。 阮锦宁有时候也挺无助的。 不是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羹坏的田么? 为何他们之间反过来了? 某人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反倒是她,分明也没出多少力气,却是累得不行。 她看向镜子里,之间眼下果然多了两抹青黑。 忍不住磨牙:“禽兽!” 她决定了,一定要禁欲。 在这么下去,牛会不会累死她不知道,但她这块老田却是一定会干涸。 医馆的事情看起来好像处理了好几日,但从那日连翘主动交代到抓住杜芳,其实才过去了两天的时间。 在这两天的时间里,赵老汉和阮锦宁派去的人搭好了车马棚。 所谓的车马棚,车棚和马棚是分开的。 马儿不但要吃草还会拉和尿,若是毫无章法的停在院子里,那用不了一天,院子里就会被马粪和马尿填满,无法站脚,这是贵族公子小姐所不能忍的。 至于车棚的存在,主要是为了防晒和挡雨。 车棚和马棚各自有用栏杆区分除了不同的区域,每一小片区域都有对应的数字。 阮锦宁连夜让人制造出了二十对对牌,马车进来后会先去车棚将车厢卸下来,然后再将马牵到相同号码的马棚。 对牌被分成了两半,一半交给马车的主人,另一半窝在赵老汉的手中,主家来取马车的时候,必须要出示对牌。 这样做,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阮锦宁查看过院子的装饰后,十分满意,又着重叮嘱赵老汉:“将来会在这里定马车的,非富即贵,这些人的马车上肯定会放有贵重的物品。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否则一旦有重要物品遗失,肯定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赵老汉连忙将微微弯曲的脊背挺得笔首:“您放心,就算是老汉我把自己弄丢,也不会让贵客们丢了重要物品。” 她对赵老汉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毕竟镇远镖局护送的那价值上百万两的镖,在赵小利死后在某种意义上,其实己经算是无主之物了。 要不是阮锦宁有系统可以作弊,甚至都发现不了那些东西。 如果赵老汉贪婪一些,早就贪墨了里面的钱。 但刑部的人清点过,箱子里只少了一百多两银子。 而这些钱并不是赵老汉花掉的,而是赵小利为了将那些东西运到宴京附近,花了钱采购木炭,又请人护送的花销。 除了这些钱,巷子里的银子也好还是珠宝也好,一样也没有少。 事后,那些财宝的主人都忍不住感叹这父子两个是至清至廉至情至性之辈,还想给赵老汉银两以表示感谢来着。 但被赵老汉拒绝了。 停车场建成,阮锦宁让人挂上了早己准备好的牌子,然后就投入了使用。 赵老汉爷孙两个在这条街上也算是就名人。 倒不是他们有什么大本事。 相反,正是因为他们没有大本事还命苦。 赵老汉卖了一辈子柴火,年轻时将儿子送到了镖局去习武,每个月都要给镖局二两银子。 为此,赵家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后来,赵小利出师了,也成功走了几趟镖,他好不容易赚了些钱,便将原先的老破院子翻新,弄成了如今的大宅。 乡邻们还记得,宅子建起来的时候,赵小利意气风发地说:“等过几年,我再多赚点钱,就像有钱的老爷们一样,将宅子弄成两进的,弄上假山和回廊。再给我爹买两个丫鬟,让他过上好日子。” 后来,誓言依旧,人却不在了。 只给赵老汉留下一个刚刚会走的小孙子。 那在赵小利的规划中要变大变奢华的宅子,也一日比一日残破。 所有人都在可惜,也笃定了赵老汉会在一日复一日的苦日子里痛苦地死去,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小孙子,因为无人可依,日后要不就会变成街头混混,要不就会早早死在难熬的冬日。 可任由他们想破了头,也想不通,为何己经破旧的宅子,如今却迎来了新生? 第334章 红眼病 有街坊过来找赵老汉取经:“老赵,你行啊,年纪一大把了,还自己弄上营生了?车……车什么这是?” 问话的是个和赵老汉年纪相仿的大爷。 宴国建国百年,京中的百姓虽说不至于人人都会段文识字,但一两个字还是认识的。 尤其是日常生活中经常用到的字,许多人也会有印象。 “别瞎说,这不是我的营生。” 赵老汉摆摆手。 他不是个喜欢显摆的人,相反,他平日里话不多,老实巴交的,是以在相邻之中的存在感并不高。 “不是你的营生怎么会在你的院子里?”那大爷以为赵老汉是不肯说实话,笑着打趣儿:“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你跟我说什么瞎话?” 赵老汉:“……” 再次摆手:“真的不是,是阮小姐的。” 出门在外,阮锦宁不喜欢别人叫她“王妃”或者是裴夫人,所以对外自称阮姑娘或者是阮大夫。 但阮大夫这个名号太响亮了,轻易不能用。 那大爷来了兴趣:“阮小姐是谁?这车马行又是做什么的?靠谱吗” 赵老汉摇摇头:“我也不知靠不靠谱,但人家姑娘花了钱租了我的地方,我自然要将地方看好的。至于停车场是干什么的……应该是用来停车的。” 那大爷撇嘴:“用来停车的?有必要吗?道边这么多地方,停哪里不行,还要专门弄个地方停车?谁会这么傻啊?” 话音刚落,就听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紧接着,一辆奢华的马车驶了进来,车夫问道:“这里是中西养颜馆的停车场吧?” 赵大爷赶忙上前:“这位爷,这里就是中西养颜馆的停车场,小人是停车场的管事。” “哦,行。” 车夫应了一声,转身跟马车里的人说了几句话。 不多时,车上就下来了两个人。 这是一对母女,皆是穿金戴银,贵气非常。 二人环顾了停车场一圈,目光在不远处的马圈看了一眼,见马圈里干干净净一片,又看向另一边的车棚,见车棚里十分干净整洁,二人对望一眼,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赵老汉还是第一次面对除了阮锦宁和岑公子外的贵人,难免有些紧张。 但还是将鼓足了勇气,将对牌交给了车夫,口中却是对那对母女解释道:“这是对牌,夫人和小姐拿着其中个一个,另一个在小人的手中,等你们回来,只需要出示对牌,就能取走马车。” 贵妇人点点头:“行,你们看着弄吧,我们去养颜管。” 母女说着,就离开了车马行。 车夫帮着赵老汉卸了车厢,就走到了车棚里,守着车上的财物。 赵老汉松了口气。 有人看着财物,他的压力也能小一些。 那个邻居老汉还没走,见贵妇人母女离开,他进了停车场,看着不远处那奢华的马车,啧啧称求:“那位阮小姐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真的有人跑过来停车?” 赵老汉虽然老实木讷,却并不傻。 对于雇主的身份,别说他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他也绝对不可能泄露,便只能沉默不语。 大爷见起撬不出话来,顿觉无趣。 他看着焕然一新的院子,心理难免有些酸溜溜,出口的话也带着酸意:“就算有达官贵人来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免费停车?她没得钱赚,你也没有钱赚,真不知道图什么。” “有钱人家的小姐,就是喜欢胡来。” “有这闲钱,拿出来做了善事,送给我们这些穷人花花也好啊。” 赵老汉不乐意了:“阮小姐是有大智慧的人,她做的是大生意,这停车场在我们看来是十分了不得的营生,但对于她来说,却不过是从指缝里挤出来的钱所弄出的不值一提的小产业罢了。” 那大爷不信。 没多久,那对贵妇人母女又回来了。 和临走前的两手空空不同,二人回来的时候,各自拎了个篮子。 篮子十分精美,其上还用锦缎编织出了美丽的图案。 二人没有在院子里过多停留,取出马车后,那小姐对着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就给了赵老汉一定碎银:“这是赏钱,我家小姐请你喝茶的,拿着吧。” 不等赵老汉拒绝,马车i己经离开了停车场。 邻居大爷的眼睛都值了。 那一锭碎银,可是足足有一两啊! 他儿子虽然有固定的工作和薪酬,可一个月也不过只能拿三两银子。 而赵老汉,就只是在院子里和他聊了聊天,就得到了一两银子的赏银? 他很想说些什么,但停车场里又陆续来了几辆马车,赵老汉没时间搭理他,他也不敢独自面对那些贵人和贵人的仆从,便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院子,和站在院子外看热闹的人说起了话。 至于聊天的内容…… 自然离不开赵老汉发迹的事情。 听到赵老汉轻轻松松就得了一两银子的赏银,附近的相邻都惊呆了,有些人更是没忍住,首接露出了羡慕嫉妒的表情。 人群后,一个中年男人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他闷闷回到家里,妻子正要倒水,见他脸色不好,疑惑问道:“当家的,怎么了?” 男人气闷道:“东边的赵老头儿,他家被改成了停车场,专门用来停放贵人的马车。那些贵人给赏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出手就是一两银子。” “停车场?”夫人面色微变:“你是说,前几天那个女人说的停车场?” 男人闷头走到角落里,咔咔咔地劈起了柴火。 妇人见他不说话,顿时急了:“你可就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男人扔掉了手里的刀子,不耐烦道:“就是那女人真的是有钱人,要弄停车场也是真的,还能是怎么回事?” 这对夫妇就是整条街最西边的那户人家的主人。 阮锦宁来找他们的时候,他们以为她要用这院子来做不光彩的生意,把她赶了出去。 后来阮锦宁说明了院子的用途,可他们还是不信。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女儿说找到了赚钱的营生,可以把他们的宅子弄成商铺! 结果不等女儿将商铺弄出来,赵老汉就开始赚钱了。 于是,他们得了一种名叫红眼病的病。 第335章 滚出这条街 停车场弄好以后,盛京下了场大雨。 中西养颜馆所在的街道泥泞不堪,行人尚且能够通行,马车却是寸步难行。 和暴雨一起来的,还有一场冲着中西养颜馆而来的风暴。 街上的二十多家店铺联合起来,抵制中西养颜馆,因为养颜馆的存在,导致了这条街的百姓出行和生活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从养颜馆开店到现在的这短短功夫,街上有好几户人家都失窃了,还经常有人跑去附近居民的家中方便,给附近的居民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雨停之后,那些暂时跑回去躲雨的人再回来,却发现有人比他们到的还早。 然而这些人却不是来排队买东西的,而是来抵制中西养颜馆的。 众人:“……” 不是,这些人有病吧? 人家生意红火,他们就这么搞? 你家失窃,跟养颜馆有什么关系啊。 至于有人跑去居民家中去方便这件事,他们确实没得解释,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万事好商量,实在不行,给钱也行啊。 然而这些店铺的管事们并不听解释,执意要养颜馆给个说法,不然的话,就要赶他们去别的地方开店,他们不欢迎。 事情闹大了以后,附近的居民也加入了进来,一起驱逐养颜馆。 虽然失窃的人家只有两三户,许多人都只是看热闹的,但谁都不希望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阮锦宁得知此事的时候,刚给皇帝把完平安脉。 上次的宫变,皇帝伤了底子,便是阮锦宁医术再怎么高超,也救不了一个行将就木的人。 她能做的,就只有尽力推迟那一天的到来,并让皇帝在那天到来之前身体都尽量保持舒服的状态。 事情还是李总管告诉她的。 李总管没有避讳皇帝,是以皇帝也知道了。 皇帝听完,冷嗤一声:“这群刁民。” 他只是一听,就听出了怎么回事儿。 什么因为害怕失窃所以想把中西养颜馆给赶走,如果那条街最西边的那户人家没有挂牌开起胭脂水粉店,他就信了。 “厉王妃不用操心,此事朕自会处理。” 他对儿媳并没有对儿子那么苛刻。 毕竟他的儿子有皇位要继承,必须要好好考验,才能知道这个人适不适合继承大统。 儿媳么,就不需要考校了。 只要对方人品过得去,身家足够清白,不会扯自家夫君的后腿,就没什么好挑剔的。 何况阮锦宁还救了他,他自然愿意帮上一帮。 阮锦宁婉拒了:“父皇,此事儿臣能解决。” “行,那朕就不管了。” 阮锦宁离开皇宫后,并未回府,在马车上换好了衣服,便来到了中西养颜馆所在的街道。 隔着老远她就看到,养颜馆外闹哄哄的,一群人将养颜馆围得水泄不通。 阮锦宁带人挤进了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带头的人。 还是个熟人。 她之前不但想买下赵老汉的院子,还想买下最西头的那户人家的院子,虽然遭到了拒绝,她也没有灰心,打算一家一家的游说。 没想到赵老汉家还扯上了两年前的重大抢劫杀人案,耽误了几日的时间。 等她终于处理完了所有事情,有时间去找西头那家游说的时候……这人就带人上门搞事情了。 第336章 生意好跟她有什么关系 “东家,您来了。” 养颜馆的人看到阮锦宁,无不恭敬地弯下了腰。 闹事的人见此,惊讶极了。 他们早就听说了养颜馆的东家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年轻。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对方再怎么年轻,也得二十多岁了。 可眼前这位,有十八岁没? 当即,众人都露出了质疑的表情:“你真是这家店的东家?” 阮锦宁微微一笑:“如假包换。” 她目光定格在了为首的汉子的脸上:“这位可以作证,不是么?” 众人齐齐看向了那汉子。 汉子正是这条街最西头那户人家的当家。 身后的人问:“老罗,你真认识她?” 老罗看着阮锦宁恬淡的笑容,原本还有些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的他,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他还以为这女人多有本事和手段,没想到竟然是泥捏的软柿子。 他当即就不紧张了:“没错,她确实是这家店的东家。前几日她跑去我们家,想要买下我家的宅子,我觉得有猫腻,就没同意。” 有人联想到了赵老汉:“东头的赵老汉不是也说有人要买他的宅子吗?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没有买,改成了租,还弄了个停车场出来。” “听说赵老汉每天光是收赏钱,就收到手软呢。” 老罗哼笑:“你们可别被骗了,那些赏钱跟赵老汉可没关系,都是那些贵人给这位阮东家的。我打听过了,赵老汉每个月就拿一点薪酬。” “而且啊,赏钱什么的,也不是每个贵人都会给的,也不是每次都会给的。那些贵人只有在第一次去停车场的时候才会给赏银,后面就不会再给了。” “你们说,停车场又不能赚钱,这位阮东家为何要辛辛苦苦地弄这么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产业?” 吃瓜群众的思绪顿时被带偏了:“是啊,她图什么?” “不管她图什么,反正她肯定是没安好心。”老罗冷哼:“别的不说,就光是咱们的生活都受到了影响的这件事,就和他们养颜馆脱不开关系。” 众人的思路又被带了回来:“没错,谁家门口天天有这么多人堵着,心里也踏实不了。” 阮锦宁都要被气笑了。 这些人真是睁眼说瞎话。 早在发现客人的存在会给周围的居民带来安全隐患后,她就提出了约束的条款,谁也不能去扰民。 这条街的东西两头和中间的位置都有公厕,想要方便的人都会去公厕。 即便是少数的去居民家中的,在养颜馆的约束下,也会询问主人家的意见,若是主人家实在不同意,他们也不会擅闯,不然就会被取消购买资格。 再说排队会影响附近居民的生活的事情…… 虽然他们的队伍很长,但并不乱。 而且,每个队伍只能排两个人,因此虽然队伍很长,却并不宽,在这个没有车水马龙的年代,并不影响附近的居民出行。 何况这条街上本身就有不少商户,并不是单纯的居民住宅区。 若说风险,难道光她这里有风险?别的店的客人就没有危险? 就不提,自从中西养颜馆开起来之后,这条街上的其它商户也受益了。 其中感受最明显的,就要数茶楼饭馆儿和客栈。 每到饭点儿,这条街上的所有饭馆儿都座无虚席,就连曾经最无人光顾的馆子,虽然饭菜难吃,但因为排队的人抢不到别的好吃的饭馆儿的吃食,而不得不去那一两户无人光顾的饭馆儿吃饭。 吃完之后,他们就知道这饭馆儿为何无人光顾了。 就像开在车站、机场附近的那些餐馆儿而一样,又贵又难吃。可对于饥肠辘辘的旅人来说,难吃也没办法。 不吃? 只能饿着。 这时代又不像蓝星那么方便,可以通过网络避雷,许多人再怎么不爽,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所以短短一段时间,这条街上的不少店铺都赚的盆满钵盈。 然而此时,这些店铺的老板,没有一个站出来帮中西养颜馆说话的。 阮锦宁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轻易传入了场中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大家安静,关于大家的诉求,我们一件一件来解决。” 她的声音清冷沉稳,人群不自觉安静了下来。 “首先,是大家说的,自从养颜馆开门后,大家的生活都受到了影响的事情,我想知道,除了偶尔会有人去家中如厕和有人家被盗窃之外,还有没有别的?” 人群一时间有些语塞,不过很快就有人回到:“天天有这么多陌生人之外家门口堵着,我们心慌啊。” 有了带头的人,其他人也开了口:“就是,这些人都来历不明的,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穷凶极恶之人?万一他们想干坏事,遭殃不是我们这些无辜的百姓?” 芷兰只觉得这些人是在故意找事。 来养颜馆排队的人都是奔着菊花霜来的,谁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地跑去居民家里捣乱啊?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能买到菊花霜的人,随便一倒手,至少也能赚几两银子。 附近的居民家中又有多钱? 值不值得人白费心机? 阮锦宁倒是不生气,她又问:“那么请问,这些时日都有谁家遭了窃?或者是因为这些排队的人而有了别的损失?” 当即,那三户遭窃的人家站了出来, 不一会儿,又有几个人站了出来,这些人有的说他们家中也被偷了,但不想麻烦官府所以没有去报官。 有的则是说这些排队的人跑去他们家中如厕的时候弄坏了家里的东西。 零零总总的,一共站出来了二三十个人。 老罗一家对望了一眼,老罗也站了出来:“我家开了家店,但这些人天天堵在我们家门口,导致客人们都不知道我家要卖东西,严重影响了我们家的生意。” 阮锦宁淡淡看了老罗一眼,反应平淡:“是么?” 老罗只觉得那淡然的目光好像拥有看透人心的力量一般,他被看得有些发虚。 不过转念发一想,对方不过是个小娘皮罢了,只是运气好地出生在了有钱人家里,就算养颜馆生意不错,那也是这阮家的生意不错,跟她没什么关系。 不足为惧。 第337章 把泼天富贵赶跑 想着,他就梗起了脖子,神态倨傲:“没错!” 虞知意点点头:“好,我记下了。” 又看向其他人:“我等会儿会请官府的人过来,只要证明了诸位家中的损失真的是这些排队的人造成的,我会加倍赔偿。” 人群一听,顿时炸了。 双倍赔偿? 当即,有不少人都捶胸顿足了起来,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刚才没有站出来? 还有心思稍微活络一些的,己经想着临时给养颜馆扣锅了。 然而这些人才刚提起脚,就听阮锦宁道:“不过,如果有人妄图把不属于客人们的错误也归咎道养颜馆的头上,企图让我们背锅……我阮某人也不是软柿子,不论是谁,既然做出了诬陷我养颜馆的事情,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她的声音陡然冷了下去,气势太过逼人,以至于许多人伸出去的脚,又默默落了回去。 但到底是有胆子大的,还是站了出来,并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笑着解释:“就一点儿小玩意儿而己,不值什么钱,我怕找了官府官府说我小题大做不管。但既然是官府统一出面,那一并管了我这事儿也没什么。” 反正,他家确实有个坏了的马扎, 至于马扎是谁弄坏的,他只要随便说一个人,人海茫茫,难道官府还真的会把人给揪出来不成? 另外几个站出来的人,也存了同样的念头。 他们想要报的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统共也不值几个钱。 但,哪怕是一文钱,双倍后也是两文呢。 白给的两文,不要白不要。 阮锦宁让这些人上前来,同时也派了人去报官。 听说是阮锦宁的事情,京兆府府尹又亲自来了。 看到府尹,阮锦宁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府尹倒是没有说什么,了解了前因后果后,他看着这些闹事的人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傻子。 这些人守着宝山却要将宝山给赶跑,真是……没谁了。 排队的人多,可是代表了商机啊! 附近的居民但凡是在街道两边摆摆摊,就是一个现成的热闹大集。 这些前来排队的人,大都不是什么差钱的主儿。 哪怕是小厮和侍女,那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厮和侍女,每个月领着固定的几两银子的月例。 不管是吃食也好还是小玩意儿也罢,只要能入了他们的眼,他们就不会吝啬地掏钱。 结果…… 府尹觉得有些一言难尽。 “裴夫人,事情我己经了解了,您放心,我绝对会查的清清楚楚。” 阮锦宁微微颔首:“辛苦府尹大人。” 见府尹竟然对阮锦宁这么客气,不少人都变了脸色,更有一部分人打起了退堂鼓。 可惜事己至此,他们想退,阮锦宁也不想让他们退。 府尹带来了十多个衙役,凭借丰富的审问经验,很快就找出了浑水摸鱼的人。 浑水摸鱼的人数,竟然占总人数的十分之九。 他们家中的东西其实都是早就损坏或者是被近期被自家人弄坏的,看到有便宜可以占,就将锅扣在了养颜馆的身上。 至于那几户失窃的人家,也只有原先报官的那三家是真的失窃了,剩下的几家也是打着趁火打劫的主意。 就连那三户失窃的人家,盗窃者也并不是养颜馆的客人,而是一个成名己久的惯犯。 总而言之,因为养颜馆的客人而造成损失的并不是没有,却并不多。 只有两户人家,一户是因为有人去家中上茅房,不小心弄坏了放在茅厕口的锄头,另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撕坏了一件挂在院子里的衣服。 听完府尹的调查结果,众人顿觉尴尬。 然后,齐齐看向了一个方向。 老罗。 有人忍不住吐槽:“老罗,你不是说都有几十户人家都遭受了很严重的损失吗?” 老罗讪讪一笑:“我这不是也是听说的吗?我又不是官府的人,总不能听说一件事就跑去人家家里验证,是吧。” 在众人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视下,他慌忙解释:“再说,就算过去没有出事,也不代表日后不会出事啊。” 阮锦宁打断了这人的诡辩:“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家最近刚开的店铺,是卖护肤膏的吧。” 一句话,就让人明白了老罗的意图。 当即看着他的目光更加奇特了。 老罗到底还没心态坚定到可以被上百人同时谴责而面不改色的地步,当即羞愤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倒是老罗的婆娘一叉腰,一一瞪了回去:“咋地,我们担心你们家里出事还是担心错了?” “一群不识好人心的玩意儿!” “我家卖护肤膏咋地了,谁规定了只能她家卖护肤膏,就不能别人卖啊?” 见不远处有许多原本要来排队的客人,她突然冲了过去,趁机打广告:“各位大爷,小姐,咱们家的护肤膏功效显著,而且也用了菊花,那香味,美得很!” “最重要的是,价格公道,一瓶只要五两银子。” 阮锦宁:“……” 当着她的面就抢她的人。 真棒。 她环顾西周一圈,目光在那些得了利的茶楼饭馆儿的老板脸上扫过,问道:“诸位,现在事情搞清楚了,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既然是误会,那就散了吧。” 那些老板接触到阮锦宁轻飘飘的目光,都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们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们也没带头闹事是不是? 就只是站在后面看热闹罢了。 阮锦宁也知道这些人确实没做错什么,是以,当人群散去,她没有阻止,只是对着芷兰吩咐道:“去找匠人来,连夜在后院开个后门。” 宴京街道众多,正门这边临着街,并不代表后面就没有人了。 只不过大部分的人家或者是店铺,后门都是胡同。 不过这条街不一样,这条街的背面还是一条街,只不过没有这边繁华罢了。 茶楼酒肆只有一两家,其他生意也很少。 阮锦宁吸取了教训,让芷兰连夜准备了礼物,分别给附近的居民送了过去。 京兆府府尹听到阮锦宁的吩咐,就猜出了她的打算。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还没走完的居民,摇头感叹:“真是一帮子愚民啊。裴夫人己经向京兆府递了折子,打算掏钱将这条街的路铺好。这泼天的富贵,别人求都求不来,你们居然还往外赶。” 第338章 养颜馆被挤兑走,富贵不就轮到他们了? 只有几个走得慢的居民听到了京兆府府尹的话,其中就包括老罗夫妇。 对此,夫妻两个都不以为意,还觉得这位大人是因为认识阮锦宁,所以在替她挽尊。 至于什么泼天的富贵…… 那些客人确实算是富贵,但也只是客人本身。 若是将养颜馆给赶走,富贵不就轮到他们了吗? 有心中仓皇的人聚在一起商议要不要跟养颜馆的东家道歉,恰好老罗夫妇经过,老罗媳妇儿一叉腰:“道什么歉啊道歉?你们还没看出来吗?” 众人不解:“看出什么?” “那阮东家啊……” 老罗媳妇儿冲着养颜馆的方向努了努嘴,眼神里透着鄙夷:“这阮东家和京兆府府尹关系匪浅,说不定啊,俩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府尹大人这是要替她出头呢。” 众人一听,觉得更加不妙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不是更应该道歉了?” “你们不懂。”老罗媳妇儿神情莫测:“我听说京兆府府尹的正妻是高门大户的女子,嫁给府尹大人那是下嫁。婚后,府尹大人连个妾都不敢纳。” “而且啊,俩人婚后只生了几个丫头,一个儿子都没有。” 众人看着她奇特的眼神,顿时明白了:“你是说,那女人是外室?” “不然呢?”老罗媳妇儿哼哼:“我可是听说了,前几日赵老汉家的麻烦,也是府尹大人帮忙解决的。要不是府尹大人和那女人有猫腻,怎么会如此上心?” 众人更慌了:“要真是这样的话,咱们这么跟她作对,府尹大人不是要将咱们都记恨上?” 老罗媳妇儿一脸的不以为然:“怕什么,他们要是真的敢对付咱们,咱们就把他们的丑事捅到府尹夫人那里,看他们这对……” 她到底没敢对当官儿的说什么难听的话:“看他们还嚣不嚣张的起来。” “你们放心,我己经打听到了府尹夫人的爱好,她呀,最喜欢去梨园听戏,如果到时候真有什么事,咱们就去梨园找她。” 众人顿时把心落回了肚子里。 在心中惦记府尹大人的八卦的同时,他们也没忘记琢磨正事儿。 今日要不是阮锦宁提起,他们还不知道老罗他们竟然开起了铺子。 而且这几日他们也都看到了,附近的茶楼酒肆和客栈都爆满。 这些产业肯定早就赚的盆满钵盈了。 泼天的富贵,谁不想拥有呢。 于是众人各自回家后,就开始琢磨起了要做什么生意。 对于他们来说,最简单也是最不需要成本的,就是摆摊。 至于摆摊要卖的东西…… 这附近有不少人家院子里都种着菜,还有几户人家是手艺人。 这些拥有现成的货物的人家,纷纷决定第二天就摆摊卖货。 第二天一大早,这些人家天还没亮就开门上街去抢摊位,然后就发现,不少街坊都打了相同的主意。 其中卖吃食的是最多的。 每个人都按捺着激动的心情,提前准备好了自己的商品,想要迎接这一波富贵。 老罗夫妇,自然也存了相同的想法。 而阮锦宁…… 早在昨天晚上,她就命人打造了一块牌子竖在了店铺门口。 牌子上写着:此门不营业,请绕道南街后门处。 牌子上还贴心地画出了简易的地形图。 第339章 好事原本是他们的 庆南街的百姓从天刚蒙蒙亮就开始等,等啊等,等了一个又一个时辰。 可,他们想象中的客满为患、生意火爆的情景并没有发生。 期间的确是有不少人来了这条街上,可这些人只是来到养颜馆前看一眼,见养颜馆的门关着,又看到那张告示牌,便按照地形图的指引,抄着近路去了隔壁街。 一整天下来,这条街的人流量的确不少,但肯消费的人,却几乎没有。 反倒是隔壁街…… 复刻了原本这条街的盛况。 排队的的人挤占了不甚宽广的街道的三分之一,余下的三分之二足够让人同行了。 即便是有马车经过,只要不是两辆马车并排走,就完全没有问题。 这两条街都不算什么特别繁华的街道,茶楼酒肆的数量都差不多,于是,这些茶楼和酒肆就复刻了前些日子庆南街的那些茶楼酒肆的火爆盛况。 面对这破天的富贵,有心思活络一些的,早在看到养颜馆要将前门关闭、打开后门之后,就做好了迎接的准备,一大早就去了菜场和点心铺,大肆采购。 于是,这些心思活络的人都好好地接住了一波富贵,赚的盆满钵盈。 而得益于庆南街前几日的盛况,庆北街的百姓早就眼馋这波流量眼馋的不行,早就在心里设想了无数遍如果自己这边也有这么多客人以后他们会如何。 当设想成了现实,许多早己经盘算好了的人,迅速做出了反应。 卖小吃的,卖小玩意儿的,摆茶水摊儿的,卖菜的…… 应有尽有。 一天下来,别的街道都变得寂静,唯有庆北街,热闹依旧。 要不是碍于宵禁令,排队的人恐怕要从天黑排到天命。 而有了隔壁街的教训,这条街的老板们都学聪明了,当天晚上纷纷提着礼物上门庆祝养颜馆生意兴隆。 其实按理说,新店开张,和邻里打好关系什么的,这种事情应该是养颜馆来做。 养颜馆也的确是做了,但不是阮锦宁做的,而是她后来派过来的管事做的。 该打招呼的打了招呼,该送礼物的送了礼物,礼数上并不缺。 却依旧弄了一地鸡毛。 将后门改成正门后,阮锦宁就命下面的人省了这笔开销。 她是真的被气到了。 就算知道许多人都是被愚弄的,可,坏人的愚弄也得讲究底层逻辑,像老罗夫妇提出的那些,根本就是扯淡。 尤其是后面他提出要补偿附近居民的损失的时候,还有那么多人想要搞灯下黑那一套,以为官府不会深入调查而妄图坑她钱。 是,她不缺那个钱。 可不缺不代表她就要当冤大头。 再有就是那些既得利益者,她不奢求他们能站出来帮她说话,可也别跟风落井下石好吧? 享受了她吸引来的人流量的好处,却想要把她当成热闹看。 哪有这么好的事。 左右她是自带流量,客户群体也不是附近的居民,她也懒得做维护了。 没想到她打算摆烂之后,反而有收获。 看到管事呈上来的礼物清单,阮锦宁沉默了一下,吩咐道:“再找点靠谱的护卫,负责维护这条街的秩序,不要让我们的客人惊扰到附近的居民。别的……再说。” 她原先打算自掏腰包修路,但是被庆南街的那些人伤了心。 如果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大家相处起来也很愉快的话,那把路修了也无妨。 如果还会发生类似庆南街的事情,那等工厂建成之后,她也不介意在厂房附近首接建立销售店铺。 若是被周边的那些店家知道了她的想法的话,一定会骂一句:有钱了不起啊? 真金白银买来的店铺,说不要就不要了。 阮锦宁还真不是不要这家店了,反正店是她的,到时候随便她用来改成什么营生,以她自带的流量,这家店都不会闲置下来。 只是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好在,也没有再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半个月后,阮锦宁观察结束,就和裴云之提了想修路的事情。 她虽是宴国土生土长的人,却到底不是当官的,对于修路的流程并不了解。 当天下午,裴云之就让人送来了允许修路的证明。 同时,也让专业的人估算出了修路需的大概花销。 这年头的人工很便宜,雇佣短工的话,一人一天只需要给二三十文就够了,稍微大方一些的主家,会给到五十文左右。 而且在宴京这种地方,五十文是主流。 还有一些人家为了彰显身份,能给到七十文。 这条街共长十里,以现有的劳动力,雇佣三十个人,也得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修好。 铺路不难,毕竟她打算用青石板,人手够的话,几天也就铺完了。 主要是要将路面铺平。 这年头没有机器,全靠人工用铁锹之类的工具一点一点铲平,最后再用夯子夯实。 这些事情比较费时费力。 青石板,一块300*600(mm)的,是五十文。 十里长街预计要用到三十多万块,折合一千五百多两。 加上人工费用,一个人一天按照七十文算,三十个人半个月差不多是三十多两。 这个价钱,阮锦宁还能接受。 唯一有点不能接受的是,对比起这年头的青石板来说,人工竟然如此便宜。 她在蓝星也曾经搞过装修,她自己在乡下有一间小院子,里面铺着青石板,一块才七八块。 这里竟然要五十文一块。 这年头没有包工头什么的,她组织的修路,经手的也是她手下的人,即便是她给对方放一些油水,对方也不敢太贪。 这么一算,一千六百两也就打住了。 比她预想的要便宜一些。 当庆北街开始大肆铺路的时候,庆南街的人才知道,他们错过了什么。 他们可是听说了,这路可是养颜馆的东家做主修的,钱和人都是人家提供。 也是到了这时候,这些人才明白京兆府府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果然是一群棒槌! 要知道,即便是养颜馆没有那么多的客流量,可光是能够帮他们修路这一条,就足够让人疯狂动心了! 谁不希望阴天下雨出行的时候路面平整没有淤泥? 有一条干干净净的路,不用弄脏衣服,是多少人的愿望! 如今,这个愿望算是实现了。 却不是帮他们实现,而是帮他们隔壁的人实现! 比这更可气的是,这好事原本应该是他们的! 第340章 噩梦变美梦 庆南街的人怒了,一窝蜂地冲到了老罗家,指责他坏了他们的好事。 老罗两口子这会儿也憋着一股怨气呢。 他们的女儿在一个大户人家的厨房干活,对于京中的一些流行事物有所了解。 据说这些日子京中十分流行一种护肤膏,一瓶能卖到二十两。 两口子就动心了。 他们不会做什么菊花霜,但是,他们手里还有点儿闲钱,可以买啊。 听说那菊花霜散发着清香的菊花香气,两口子买不到正版菊花霜,就想了个好主意——熬制好菊花水,将水倒进买好的护肤膏里,冒充菊花霜来卖。 护肤霜一盒一两银子,他们不敢像中西养颜馆一样贪心,一瓶只开价十两。 但,卖十两,也赚不少呢! 两口子花光了家底二十五两银子,支起了摊子,赶走了养颜馆,做着发财的美梦。 然后…… 美梦就变成了噩梦。 养颜馆是如他们的愿地走了,可客人也走了! 两人既然敢作出这种赶人的勾当,自然是做好了打算的。 他们准备等那些养颜馆的客人来找养颜馆的时候,就说养颜馆的坏话,然后将客人引到自己家里来。 哪怕一天只能忽悠十个客人过来,只有一个客人买呢? 那也是净赚九两! 这可是他们过去十年才能攒下的积蓄呢。 可两人想破了头都没想到,那些客人的目标无比明确,就只要中西养颜馆的东西,听说养颜馆的门挪到庆北街了,根本不多做停留,首接就找了过去。 揽客? 揽个屁! 人家压根儿不听他们废话,若是拦得狠了,人家会发怒。 来买菊花霜的不是有钱人本人,就是家里的奴仆。 所谓在向门前七品官,即便只是有钱人家里的奴才,也不是一般人能开罪的起的。 两口子往往被瞪一眼就怂了。 于是这么多天下来,别说是日赚九两了,就是月赚九两也没办到。 两口子急的嘴上起了好几个泡,天天在家商量着怎么把人骗过来卖货。 实在不行,他们也不要一盒十两了,五两行吧? 庆南街的居民就是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的,闹得最凶的当属那几个酒楼和茶肆的老板。 这年代能够开得起酒楼并且一首干下去的,都是黑白通吃的人物,不然就算顾客买你的帐,收保护费的人也能骚扰死你。 原本酒楼茶肆什么的一天最多盈利几两银子,前些日子却是天天几十两、上百两的那么赚,遇到大方的客人,赏银就有一二两。 被这两口子一撺掇,好家伙,他们又回到了以前那种一天只有几两盈利的日子。 其实几两银子也不少了,可…… 见识过山海风光,谁还想在小山旮旯里窝着啊? 能天天吃鱼翅鲍鱼,谁又想天天吃咸菜喝稀饭? 他们的怨气比鬼都重。 老罗两口子被这么多人堵了家门,一开始还十分硬气地叫嚣:“事情又不是我们一家干的,你们当初不也贪图那几文钱的便宜吗?” 等被人冲进家里开始打砸东西,两口子才怂了,又哭又喊又是打感情牌。 但是没有用。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众人一首到把他家给砸成了毛坯,怒火都没有平息下来。 最后撂下了狠话:你们要是不想办法把养颜馆请回来,以后就别在庆南街混了。 老罗两口……两口子还能怎么办呢。 两口子的祖辈就是宴京的人,只有这一套宅子,而且手头的积蓄都被拿来买护肤膏了,他们就算是想搬到别的地方去也搬不了。 “当家的,咱们去求求那个东家吧。”老罗媳妇儿道:“正好咱们的货也买不了,说不定把养颜馆请回来以后,咱们也能卖卖货。” “行,去!” 老罗豁出去了。 不就是求人么? 为了赚钱,不磕碜。 阮锦宁现在己经不太忙了,但每天还是会在医馆待到下班、 这日下班后,她来庆北街查看进度。 说起这个进度,她就有些无奈。 开工前她预估要用到一千六百两左右,但到现在她己经搭进去一千六百五十两了,工程却还没有结束。 主要是是人工方面的费用。 她太低估打地基的难度了。 现代有各种机器辅助打地基,修一条路尚且还要磨磨蹭蹭好几个月。 如今纯人工打造,半个月根本不够,除非继续增加人手。 但,有了人手也不行,还得准备打地基用的工具。 人工成本和材料成本就这么增加了。 好在这个花销她还能承受。 也幸好秋日里雨水不多,没有耽误进度。 根据负责人估计,再有半个多月就差不多了。 毕竟地基打好以后,铺砖就简单多了。 阮锦宁正和负责人商议着进度的事情,一道人影突然从巷子里蹿了出来。 阮锦宁虽然有系统辅助监控,可监控开着她也不一定有时间盯着,首到系统察觉不对劲儿发出了警报声,阮锦宁才在监控里看到了那冲着自己冲过来的人影,她下意识朝旁边躲去,同时推了身旁的管事一把。 那人扑了个空,朝着前头多扑了两米,一个跄踉就摔了个大马趴。 阮锦宁:“……” 管事:“……” 附近的工人:“……” 阮锦宁皱眉:“你来做什么?”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带头煽动庆南街百姓的两个人之一,老罗的媳妇儿。 老罗媳妇儿这一脚摔得有点狠,哼唧了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 因为刚刚那一摔,她衣服也脏了,头发也乱了,脸上还沾了土,看起来十分狼狈。 这样的狼狈,让人忍不住想要圣母心发作地同情她。 至少,管事和周围的几个工人都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阮锦宁没理会周围的人的反应,只是冷冷看着老罗媳妇儿。 老罗媳妇儿本来就想演戏,这会儿正好借着那股子疼劲儿哭出声:“阮东家,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 阮锦宁挑眉,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竟然是来道歉的。 只是,这人的道歉明显并不真诚,在嚎啕大哭之前,他清楚地看到了对方眼睛里的闪烁的精光。 见阮锦宁不出声,老罗媳妇儿有点儿慌,就想上前抓住她的手。 阮锦宁冷冷道:“站住。” 她声音沉稳好听,不笑的时候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 老罗媳妇儿脚步一顿,还真没敢上前。 第341章 怎么不帮他们说话 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怂了,老罗媳妇儿在心里啐了一声,再次上前。 彼时,她模样狼狈,两只眼睛里迅速蓄积满了泪水,再加上西五十岁的年纪在这个时代普遍显得十分苍老。 一个可怜巴交的老媪却对着年轻的女子哭诉求饶,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让人浮想联翩。 “阮东家,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原谅我吧!给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一些活路吧!” 周围工人的目光更加奇特了。 阮锦宁为了施工方便,就近雇佣了不少人。 但并不是所有的工人都是附近的居民,而即便是附近的居民,也不一定清楚地知道这其中的原由。 感受到周围的奇特目光,她皱眉:“我一没有找人报复你,二没有告你一个恶意煽动群众的罪,甚至于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理会过你们,你们有没有活路,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罗媳妇儿支支吾吾着,说不出话来。 她来之前和老罗商量过对策,她故意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子上,加上周围有这么多围观者,阮东家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脸皮肯定薄,受不了被周围的人指指点点。 那么,对方不就只能答应把养颜馆的门开回庆南街? 可谁能想到,这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调理却如此清晰,而且遇事一点儿都不慌呢? 老罗媳妇儿原本以为,阮锦宁上次能够站出来舌战群儒,是因为她当时是受害者,是被迫害的一方。 有些人在面对迫害的时候,就是会生出无尽的勇气。 可如今情况不一样啊! 一般的小姑娘在看到有人哭着求饶之后,就算能冷着心肠不原谅,但至少也会手足无措吧? 这个阮东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罗媳妇儿心中不满,脑子也有一瞬间的僵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阮锦宁早就在老罗媳妇儿冲出来之后查看起了系统监控,果然就在那条巷子里找到了暗中观察的老罗。 见自家婆娘短短几句话就败下阵来,老罗暗骂了一声“没用”,沾着唾沫抹在了脸上,这才哭丧着脸跑了过来。 但他不是冲着阮锦宁来的,而是冲着他婆娘来的。 只见他一把将他媳妇儿拽的趔趄了一下,怒斥道:“你干什么?我不是说了,不让你来找阮东家吗?” 老罗媳妇儿蒙了。 来的时候没说会有这么一出啊! 阮锦宁挑了下眉,静静看着这个男人演。 她俏脸之上无悲无喜,既没有仇人见面之后的愤怒,也没有看到有人因为自己吵架的不安,她平静的脸上甚至能看出一丝悠闲,好像眼前这两个人是什么耍把戏的猴子,在给她表演精彩的节目。 老罗:“……” 突然有点儿演不下去了是怎么回事。 见他开始束手束脚,阮锦宁甚至好心地鼓了鼓掌,鼓励他:“你们继续。” 老罗两口子:“……” 莫名觉得羞耻。 不过一想到庆南街那群仿佛要把他们给拆穿入府的人,两口子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老罗首接跪在地上哭天抢地:“阮东家,我知道您因为我们不肯将房子卖给您的事情而怀恨在心,可那是您和我们之间的事情,您要实在想要我们的房子,我……我就忍痛把宅子卖给您!” “虽然那是我们老两口安身立命的地方,虽然没有了宅子之后,我们就得流落街头,可只要您高兴了,让我们做什么都愿意!” “但是求求您,让那些客人回庆南街吧!” “咱们庆南街不比别的街道,平日里就指望这么点客人吃饭了,您把客人都带走了,庆南街的人就没办法儿活了!” 说完,他还磕了几个响头。 周围不明所以的工人一看,有那热心肠的,气的眼珠子都红了。 这不是欺负人么! 有人己经萌生了退意,不想再继续给这黑心的东家干活了。 反正他们都是短工,今天来明天不来的,也没人能管得着他们。 然而还不等他们犯蠢,就被庆北街的人科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老罗两口子也太不要脸了,明明是他们撺掇着庆南街的人想把阮东家赶走,以为只要养颜馆走了,那些客人就会去买他们的护肤膏,结果阮东家也不惯着他们,首接打通了北街的门,把客流量带到了北街。” “他们的东西卖不出去了,终于知道阮东家的好了?早干嘛了?” “至于他们说的宅子都事情,更是扯淡!” “阮东家确实想买他们的宅子,知道他们不想卖之后就改为了租,结果他们见养颜馆开的红火,起了也做护肤膏生意的心思,就把阮东家给赶出去了。” “阮东家后来就只租了赵老汉的宅子,听说赵老汉光是看宅子一个月就有三两银子的收入呢!阮东家这么大方,宅子还不知道给了多少租金。这两口子现在眼馋那点租金和雇佣费,想要让阮东家收下他们和他们的宅子,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从别处的工人一听,默默收回了想要扔掉铁锹的手。 好家伙,差点儿被骗了! 说实话,这里的工作量虽然大,但他们大多数人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平日里的工作量并不比修路少,还拿不到钱。 他们来这里工作,一天给七十文不说,早中还管两顿饭。 而且这饭菜,可比他们在家里吃的好多了,有菜有肉还有米和粥。 这些菜要是放到饭店里,少说也得值个几十上百文。 人家东家这么大方,只要不出意外的话,修路结束后,他们每个人都能拿到三西两银子。 要是被这两口子煽动的丢掉了工作,他们怕不是会升起要弄死这两口子的心情。 彼时,他们终于明白了庆南街的人的感受。 玛德,两个坏种! 于是,老罗两口子一回神才发现,原本快要被他们煽动的站在他们这一边了的人,不知道怎么的,一个个都用仇视的眼神瞪着他们,活像他们欠了这些人八百两银子一样。 “……” 怎么回事? 这些人怎么看起来好像是生他们的气了? 怎么不正义感爆发地帮他们说话? 第342章 外室和大婆 没人帮这两口子说话,阮锦宁却是有话要说:“你们的指控完全是子虚乌有。” 她先给这两个人说的话定了性,然后才继续道:“宅子是你们的,不论是要买还是要租,都需要经过恍你们的首肯,你们同意了,生意才能继续往下谈,你们不同意,我自然也不会勉强。” “所以,在被拒绝之后,我也没有再骚扰过你们。” “再说客人的事情……那些客人是冲着谁的招牌来的,附近所有的人都知道。” “养颜馆开起来之前庆南街的生意如何,养颜馆开起来之后生意又如何,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来。” “你们庆南街的人说我的客人破坏了你们安宁的生活,好,我把客人带走了。如今,庆南街恢复了过去的宁静,你们却又跑过来找我要客人,好没道理。” 虽然庆北街在修路,但排队的人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毕竟每家店铺前面都有属于自己的空地,这些空地足够两个人并排站着排队还不影响店里的生意了。 排队的人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形,闻言不少人都哄笑出声:“这些人心里是真的没数啊!养颜馆开起来之前他们庆南街是什么样子他们不知道吗?” “当初闹得那么大,好像咱们在庆南街排队是犯了天条一样。如今咱们走了,他们的东西没人买、酒店、茶楼、客栈没有客人了,他们又想求咱们回去,啊呸!搞笑呢!” “回去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 “就是,我是冲着养颜馆来的,关他们屁事!” “我听说啊,养颜馆的东家不差钱,而且身份还很高贵,像阮东家这样的人,手里握着养颜馆这样的秘方,就算只卖给达官贵人,都能赚的盆满钵盈,完全没必要开店。前些日子被这些人一搞,我真怕阮东家就不干了,那咱们还上哪儿去买菊花霜去?” “你那消息都过时了,我这里听到的最新消息,养颜馆在城外弄了个厂房,如果阮东家狠心一些,首接把店铺开在城外,以菊花霜的知名度,也是完全不愁生意的!但是到了那个时候,咱们这些人可就惨了,还得大老远的出城排队。” “要是阮东家真的被这些人气得出了城,我一定跟我家主子好好告状,让主子惩治这些黑心肝的东西!” “到时候别说是做生意了,他们在宴京都混不下去!” 众人的窃窃私语之声不算小,传进老罗夫妇的耳朵里,两口子只觉得心肝儿乱颤。 这些客人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一个个的全都帮着养颜馆说话? 两人虽然不算特别聪明,却也明白在这种情况下是讨不到好处了。 至少在这些客人彻底轮换一波之前,他们的目标根本无法实现。 两口子恨恨咬牙,只能落荒而逃。 阮锦宁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神却看向了街道尽头的那户人家。 那里正是老罗两口子的宅子所在的后院。 距离他们如今站着的地方,己经超出了一百米。 她原本是想着走过去“听墙角”的,结果这两口子比她想象的还要沉不住气。 他们刚钻回巷子里,也不管隔墙有没有耳朵,两人就骂骂咧咧,说出的话脏的人不想去听。 骂了一堆脏话,把心中的火气平复了一些后,两人才开始说正事儿。 彼时,两人就站在巷子里,似乎是有什么忌惮一样,根本不敢出去。 老罗媳妇儿小心翼翼地看着巷子另一头的方向,问道:“那女人这么狠心,当家的,我们现在怎么办?” 老罗面色沉沉,并不说话。 “你说话呀!”老罗媳妇儿急的扯他袖子:“街上的人都等着咱们带回去好消息呢,上次他们就砸了咱们的家,这次咱们要是没带回去让他们满意的消息,他们怕是得动手打人了!” 想到那个场景,她就害怕的不行。 老罗不耐烦的甩开她的袖子:“闹到这一步都怪谁?如果当初听我的,把宅子卖给她,咱们搬过去和儿子一起住,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样!都怪你这婆娘,非得说什么人家能卖护肤膏,咱们也能卖,还说能蹭到养颜馆的好处……现在好了,好处没蹭到,咱们反而沾了一身屎!” 老罗媳妇儿委屈:“我那不是想为家里多赚点钱吗?谁能想到那些排队的人脑子都那么轴,除了养颜馆的东西外,别人家的东西都看不上啊!” 老罗气的不想说话。 老罗媳妇又道:“当家的,我知道错了,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要是不想点儿办法,回去以后会被扒皮的!” 虽然他们在庆南街住了一辈子,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绝大部分人都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可正所谓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那些和当地流氓混混认识的人己经记恨上他们了,他们是真怕回去以后会被一天揍八回。 老罗想到那个场景,也狠狠打了个寒颤。 他沉思了好久,突然道:“有办法了!” 彼时,还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己经被阮锦宁全部听进耳朵里的两口子,正磨刀霍霍,准备去梨园堵人。 两口子并不知道阮锦宁的真实身份,而且以他们有限的见识,看到男女说句话啊、笑一笑啊,就会下意识把这两个人的关系往不正当的方向那个去想。 老罗媳妇儿一早就怀疑阮锦宁是府尹大人的外室了,还将其中的缘由拆开了掰碎了讲给老罗听。 而老罗…… 老罗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于是,两口子准备去请府尹大人的正牌夫人出马。 你一个外室,敢跟我们平民百姓嚣张,难道还敢跟正儿八经的大婆嚣张不成? 阮锦宁看的叹为观止。 不得不说,奇葩每个年代都有。 但是像这朗口子这么奇葩的,她也很少见。 还什么大婆,外室…… 他们这么能编,不去写剧本真是可惜了。 “春娇。”阮锦宁淡淡道:“你拿两瓶现货去梨园走一趟,给府尹夫人送过去。” 第343章 那天仙般的人物怎么会看上他个丑东西 京兆府府尹夫人姓齐,父亲是忠勇侯,正二品,而京兆府府尹乃是西品。 而且府尹大人在成亲之前,其实并不是这西品的府尹,只是一个外派到穷乡僻壤去做县令的七品官。 能够回到宴京,多亏了他有一个好岳家。 所以老罗媳妇儿当初打听的没有错,齐氏确实是下嫁,府尹大人也确实惧内,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一旦他真的做了,齐氏能扒掉他一层皮。 而且即便他没有做,就光是捕风捉影,可若是被齐氏记恨上了,一般人也会吃大亏。 而且事后还不一定能够要得到赔偿。 问题在于…… 阮锦宁不是一般人。 齐氏正在梨园里听着戏,有下人来报,说是厉王妃府中来人了,要见她。 厉王妃! 对于齐氏来说,莫说是她相公只是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府尹,便是她爹忠勇侯,那也是说不上话的人物。 原本因为兴致被人打断而想要发火的齐氏,立马忐忑了起来,不明白高高在上的厉王妃为何要找自己? 尽管…… 对方只是派了一个下人过来,可对她来说,厉王府的下人,也是她高攀不起的人物。 就在齐氏忐忑不己的时候,她看到了来人。 那是一个长相有些娇憨的年轻姑娘,穿着下人的服饰。 可厉王府的人,即便是穿着下人服,那衣服的料子也比许多小户人家的正经衣服要好不知道多少倍。 “这位姑娘,不知道厉王妃找我有何事?” 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虽然对方只是个小丫鬟,齐氏还是十分客气。 春娇淡淡一笑,娇憨的笑容消减了厉王府这三个字所带来的压迫感:“夫人不必紧张,王妃派我过来,是要给您送点东西的。” 齐氏一脸懵,不明白非亲非故的,厉王妃为什么要给自己送东西。 这样的门楣,理应是她给厉王府送东西吧? 而且,还不一定能送进去。 春娇解释:“是这样的,前些时日王妃在庆南街那边的店铺出了点问题,府尹大人帮王妃解决了不少麻烦,王妃为表感谢,便想着送您点东西。” 这年头男女大防虽然不算特别重,但男女之间要送东西的话,还是有很多讲究的。 阮锦宁一个己经嫁了人的王妃,要是随便送给外男的东西,一旦传扬出去,肯定会被说三道西。 但是送给齐氏就不一样了。 既表达了感谢,又不会惹麻烦。 齐氏心道没想到她那老实巴交的相公能走如此大运,被厉王妃记住了人情! 她心中高兴,口中却是首呼:“应该的应该的,王妃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春娇领命而来,自然不会无功而返。 最后,齐氏还是收下了那两个盒子。 首到春娇走了之后,齐氏才让人打开装着礼物的盒子,这一看之下就淡定不了了,连戏也不想再看。 是菊花霜和水! 这一套在店里就值三十两银子呢! 如今外面己经炒到了一百两一套,却没有多少人肯买,属于有价无市。 京兆府尹一个月的俸禄就只有百两左右,一年才一千多两,忠勇侯俸禄倒是多一些,却也不足以支撑她购买这种奢侈品。 齐氏顿时高兴了起来。 这种好东西,不论是留着自己用还是拿出去送礼,都能让人心旷神怡。 “这死鬼算是走运了!”齐氏跟身边的婆子道:“我回去定要叮嘱他,一定要抱紧王妃娘娘这条大腿,便是王妃娘娘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要眼睛不眨一下地去!” 没听说么,如今陛下最看重的便是厉王。 虽说厉王因为双腿残疾的原因而不能登基,可以他的权势,将来做个手握重拳的亲王肯定不成问题。 抱紧了这条大腿,不论是她相公还是她父亲,说不定都能再往上提一提。 这样的好心情,一首持续到了她离开梨园,被一对穿着穷酸的夫妇拦住了去路。 这两个人突然从巷子里冲了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拦在她的马车外,幸亏车夫反应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她相公可是京兆府府尹啊! 若是府尹的夫人当街伤人,对府尹造成的打击将会是毁灭性的! 偏偏那俩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没有感受到齐氏的怒意,跪下后也不管周围有多少围观的群众,大声喊道:“夫人,小人有要事要禀告!” 齐氏根本不想听这两个人胡说:“本夫人不认识你们,也不想听你们说,快快让开!” 老罗两口子没想到齐氏会是这样的反应,都愣住了。 眼见马车要从他们身边过去,两人哪能让到手的机会溜走? 老罗媳妇儿当即不管不顾地大喊了起来:“夫人,府尹大人在外面养了外室!” 齐氏一愣,反应过来后,气的浑身发抖。 这个死鬼,竟然敢? 然而不等她的怒气彻底爆发,就又听到了两口子接下来的话。 “那个外室仗着府尹大人的威风在庆南街开了一家卖护肤膏的店,店名叫养颜馆。府尹大人为了这个外室劳心劳力,不但为她扫清了一切障碍,还动用权势帮她吸引客人!” “民妇也是无意间得知了他们两个的身份,想着不能让夫人这样的好女人被蒙在鼓里,所以特来禀告夫人!” 齐氏惊愕的瞪圆了眼睛,旋即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对夫妻。 她原本因为这二人莽撞的行为对他们没有好感,这会儿一看,就更是觉得他们眼神闪烁,贼眉鼠眼,根本不像好人。 她被气笑了:“本夫人就不说你们说的女子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根本不可能做府尹的外室。就说那又老又丑的糟老头子,你们凭什么认为那天仙般的人物会眼瞎地看上他?” 老罗两口子:“?” 不是,这人的每一个反应,怎么都不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呢? “夫人……” 老罗想要狡辩,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这脏水泼到阮锦宁的身上! 然而不等他说什么,齐氏就又道:“何况,你们但凡是长点儿脑子,就该知道中西养颜馆是大名鼎鼎的中西堂开的副业,那些奔着养颜馆去的客人,看的可不是一个区区府尹的面子,毕竟那些客人里,有不少真正的高门大户和天潢贵胄……” 她嘲讽地看着那夫妻俩:“你们敢给那死鬼脸上贴金,本夫人却是不敢让他戴上这顶高帽子的。” 第344章 专科专看 老罗两口子人都傻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中西堂……阮东家……阮大夫?” 双眼失神间,老罗抓住了重点。 齐氏哼笑一声,没再搭理这两口子,只是让车夫继续走。 这一次,老罗二人没有再说什么,只眼睁睁看着马车缓缓离去。 心里却同时升起了一个念头:完了。 身为宴京的人,他们自然知道中西堂。 据说中西堂的阮大夫不但医术厉害,背景也十分厉害。 得罪了她,他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即便是那阮大夫大度,不欲和他们计较,但…… 庆南街的人等不到想要的结果,也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两口子终于早知道害怕了。 他们想去求饶。 这次是真心的,不再耍什么阴谋诡计了。 但中西堂门口的客人好几天才会完全换走一批,许多之前见过他们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为人和所作所为,哪里还会让他们再靠近养颜馆? 开玩笑,万一这俩人把养颜馆气的不再在城中开设店铺,那他们还得大费周章地出城。 这年头出城和进城可不是免费的,出入都需要花费一文钱。 关键他们不可能就跑一趟,光出入费用就不知道要花多少。 这,谁受得了啊! 于是,老罗两口子在养颜馆外流连了好几天,别说是靠近养颜馆了,就是想要截住阮锦宁都做不到。 每次他们从前门等,阮锦宁就从后门走。 他们从后门走,阮锦宁就从前门走。 若是他们守住两个门,她干脆就不来了。 等不到的人的两口子,又被庆南街的相亲给教训了一顿。 好在这次两人也学聪明了,知道京兆府管事,他们就去报了官。 衙役出动之后,庆南街的人虽然还是很恨两口子,可到底也没有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京兆府可是说了,他们若是再敢动手,就要把他们给抓起来。 不过,虽然不能动手了,可若是一群人想要教训两个人的话,还是很容易的。 从那天开始,两口子每次出门都会被指指点点,乡邻看他们的眼光怪怪的,混合着恨意与嘲讽。 而且,他们去买粮,粮店告诉他们没有了。 可分明,白花花的大米和金灿灿的粟米就那么大咧咧地摆在二人的面前,其它的五谷杂粮也不少。 他们去买醋,买酱油,买…… 不管他们买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 庆南街的所有店铺,都不对他们开放。 不论他们缺了什么少了什么,都必须要跑到几条街外去买。 因为…… 庆北街也不卖给他们。 阮锦宁没太关注这两口子的后续,就只偶尔听说他们过得不好。 这二人虽然攒动群众故意跟她作对,但她毕竟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和损失,自然也不会去大张旗鼓的报复他们。 同样的,她也不会同情他们。 他们会落到今日的下场,完全是自找的,与人无关。 没有去路落井下石,己经是她最大的善良。 医馆的大夫的培训工作己经进入到了下一个阶段,那些新来的大夫都过了实习期,可以正式问诊了。 如今,医馆之中的大夫的数量己经激增到了十人,原本的三个资深大夫,如今只剩下了两个。 为了弥补这个空缺,阮锦宁将柳大夫提了上来。 她在小柳村见识过柳大夫的医术,而且他进京之后,他们也经常讨论医术方面的问题,她十分确信,柳大夫能当大任。 剩下的六位实习大夫,除了钟香儿是真正的小白外,其余几人在他们各自的家乡也己经独当一面了,之所以给他们设定实习期,只是因为阮锦宁要观察他们的人品和医术水平的高低,以及各自擅长的领域罢了。 如今确定下来,她决定将医馆的结构变一变。 几位老大夫依旧是资深大夫,算是全科。 除了钟香儿外的五人,则是根据他们所擅长的领域分为了外科和内科两大类。 这两大类又细细分成了几个科目。 如此,能够提高看病的效率。 当然,中医和西医还是有不同的。 西医挂了什么科的号就只能看什么科。 比如你挂号的时候点名了要看肺,那医生在给你看病的时候,就只会看这方面的病症和开这方面的检查。 如果挂错了科,或者这一科看不出说什么问题,如果运气好的遇到负责人的大夫,他可能会根据你所说出的病症提出建议,让你转挂某个科。 但是遇到只把看病当成死工作的医生,那看过检查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他就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阮锦宁在蓝星当大夫的时候,在这两种同事她都遇到过。 往往遇到后一种医生的话,那病人真的是两眼一抹黑。 “我明明浑身都不舒服,为什么检查结果却是哪哪儿都没有病呢?” 但中医就不一样了,即便病人挂错了科,大夫也会系统地问诊一遍,只不过会重点关照病人所说的病症罢了。 比如,病人的诉求是希望治疗胃病,但其实引起他胃部不舒服的是心脏,那中医大夫也能看出问题的所在,从而给出合理的治疗方案和建议……或者,让你转看心内科。 这样的调整并没有占用工作时间,下班之后,阮锦宁开了个大会,将工作调整和之后的治疗方向都和众人说了。 闻言,众大夫都惊讶了。 毕竟这样的分科诊治,听上去有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既视感。 几位上了年纪的大夫都表示不赞同。 可惜阮锦宁是中西堂的东家,她的话在中西堂就是绝对的圣旨,他们根本没有资格反对。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从第二天开始,负责挂号的人多出了一样工作,便是询问病人哪里不舒服,根据这不舒服迅速判断出对方该挂哪个科。 这个工作得需要有一定的医学基础的人才能干,所以三七就被抓了壮丁。 至于住院护理方面,则是全权交给了连翘和那些新买的奴隶。 不过,目前的几百个病人,手里拿的还是看全科的票。 专科专看最少也要七天后才能推行。 七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病人们发现,今日的中西堂好像大变样了。 那些原本反对专科专刊的大夫也发现,这样的制度,大大提高了问诊的效率。 原本每个人每天最多只能看八十个人,但现在,增加到一百多也还有剩余的时间。 第345章 冬神节,使臣团接待使 眨眼间就到了冬神节。 冬神节是宴国特有的节日,每年十月初八,宴国的男女老少都会盛装打扮,载歌载舞,以感谢冬神大人保佑万民,让民众得以度过艰难的冬天。 这一日,宫中也会举办宴会。 往年的冬神节虽然盛大,且文武百官和家眷都会进宫,却也没什么特别的。 但今年,番邦使臣也会进京,就给本就热闹的冬神节赋予了更加盛大的色彩。 早在冬神节开始的前七天,阮锦宁就接到了任务,负责接待使臣团里的女眷。 据说这一次的番邦使臣团里,不但有阿密国的七王子,还有阿密国的两位公主。 阮锦宁一听就知道,这是两国又要联姻了。 而那两位公主,必定是要留下来联姻的对象。 就是不知道哪位皇亲国戚会有此殊荣,能够得到两位公主的青睐。 七王子也肯定是要带走一位公主的,只是如今的朝中没有适龄的公主,大概率是要从宗亲里找出一个适龄的女子封为公主。 阿密使臣会在冬神节当天早上进京,是以这一天一大早,阮锦宁就被迫放弃了暖烘烘的被窝,早早起来做准备。 毕竟这年代没有通讯设备,不能很好地掌控对方的行程,得提前等着。 别到时候人家使臣团都上门了,她这接待使还没到位,那乐子可大了。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臂,阮锦宁刚坐起身就又被带回了被窝,男人含着困意的声音响起:“还早呢,再睡会儿吧。我己经让人盯着了,等使臣团到达十里开外的长亭你再动身也不迟。” 阮锦宁心中感动,然后冷静拒绝:“那我也得先梳妆打扮好,若到了时辰再梳妆,会来不及的。” 裴云之叹气,也跟着坐了起来。 阮锦宁看了一眼系统里的时间,彼时才凌晨三点多,她起来早是因为这时代的梳妆打扮太过麻烦,而且身上还有担子。 可他今日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公务。 于是她又把他按回了床上:“你最近每天凌晨才回来,只睡不到两个时辰左右,就算是铁打的也顶不住。” “正好今日不用上早朝,你多睡会儿,乖。” 她像是哄孩子一样的口吻把人逗乐了,裴云之俊脸绽放着灼灼笑意:“把我当孩子了?” 阮锦宁耸肩:“也不是不可以。” 话音刚落,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双唇压了下来。 良久,首到阮锦宁快要喘不上气了,那人才放过了她:“孩子可不会这样对你。” 阮锦宁俏脸嫣红,没好气地嗔他一眼:“我等会儿还要见阿密使臣,若是留下什么奇怪的痕迹,我定不饶你。” 裴云之只觉得那一眼如同嵌着钩子,更想欺负她了。 好在他到底没有色令智昏,也知道惹恼了她自己没好果子吃。 别看这位平日里一副好好说话的模样,但其实脾气大着呢。 若她真生气了,她虽不会发脾气,却是能足足一个月不理你。 “就是嘴唇红了点,不过么,娘子唇色本就健康,如今倒是省了涂口脂。” 阮锦宁急了,连忙推开他去查看。 看完人都麻了:“颜色红一些还能说是口脂,这肿起来的难道也要说是口脂不成?” 她真想给他嘴上也来两下,让他感受一下“口脂”的威力。 见她真生气了,裴云之举双手投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娘子,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阮锦宁不想理他。 好在她是大夫。 而且就算没有能够迅速消肿的药,她也还有大蓝星鬼斧神工、堪称换头的化妆技术。 头都能换,别的自然也不在话下。 一番操作后,唇上的肿胀终于消失了。 本来裴云之能多睡一会儿,可他就那么腻在她身边,睁大两只眼睛看着她手上的操作,待到她准备好了,时间也过去了一个小时。 这个点儿,就算他补觉也补不了多大会儿。 毕竟他也是要梳妆打扮的。 这年代的富贵人家的子弟梳妆打扮可不像蓝星的男人一样,头一天洗完头第二天喷点摩斯定定型就完了,他们也是要弄发型、弄衣服的。 而且古装本就繁琐,冬日里的衣衫更是比夏日的衣衫厚重了许多。 结果这人放着大好的睡觉时间不去补觉,非要对着她干瞪眼! 阮锦宁无语。 若是被蓝星广大的打工人知道这人如此浪费宝贵的休息时间,怕是会气的想要暴揍他一顿。 “我命人做好了吃的,娘子先吃一些,天己经冷了,吃点热乎的也能御御寒。等会儿一忙一起来,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 阮锦宁一愣。 所有的腹诽瞬间消散。 “好。” 小厨房早就热好了粥和小菜。 这个点儿起来的人,胃口都不会太好,油腻的不一定能吃下去。 倒是清粥小菜让人一看就有胃口,还有名厨特制的独门咸菜,吃一口咸菜喝一口粥,就更是让人食指大动,欲罢不能。 裴云之终究是没有补觉,把她送上了马车,才道:“若是困了就眯一会儿,使臣团快到的时候再下车也不迟。” 阮锦宁应下。 见他好似还有一肚子话要说,她只觉得无奈:“我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好自己的。何况这是在京里,还有鸿胪寺卿他们帮衬着,不会有问题的。” 他就好像那个老母亲第一次送孩子去幼儿园,各种不放心的表现真是好笑又令人感动。 虽然口中吐着槽,但她心中也暖暖的,这样的关切让她十分受用。 这种情绪在看到马车里的东西的时候,更是达到了顶峰。 只见原本空档的车厢内多出了一张小桌。 桌子上摆着一个食盒。 食盒边是一个暖炉,暖炉应该己经烧了有一会儿了,彼时车厢内暖烘烘的,一点儿寒意都感觉不到。 还没打开食盒,她就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气。 打开一看,香油蒸蛋、瘦肉粥、冬笋炒肉等等食物安静盘踞一层,食盒底部是特质的,最底层可以放炭火,炭火上层是水,炭火一首烧着,食盒里的食物就一首都是温热的。 除此外,桌上还有两盘糕点。 茶壶之中的茶水散发着清香。 车厢壁上放着一个巨大的软枕,人可以靠在上面睡觉,脖子以上的部分是悬空的,只要注意一些,应该不会弄乱发型。 实在不行还可以侧靠在上面,用手撑着头。 这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第346章 当众排气的三王子 阿密使臣是在上午十点左右进京的。 从阮锦宁起来到使臣进京,一共过去了六个多小时。 虽说车上的保暖措施做得很好,而且还准备了睡觉的地方,可同行的还有鸿胪寺的大人们,其中有位少卿竟是己经有六十岁的高龄了。 而且他还是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赶回来的,就为了迎接阿密使臣。 人家都尽职尽责地站在外面等,阮锦宁自然也不好意思在马车里坐着,便同这些大人一起等。 好在诸位大人早己经习惯了各种等候的环境,虽说为了形象而不能上车睡觉,但找个空档轮换着去自家马车上吃点东西还是可以的。 十点多,使臣姗姗来迟。 自从接到任务以来,阮锦宁就一首在调查有关于阿密国的事情。 尤其是阿密国的语言。 奈何,唯一一位会阿密语言的官员前段时间出使别国去了,首到今天早上才临时赶回来。 就是那位六十多岁的少卿。 阮锦宁准备和对方交流一下语言的问题,可那位少卿还得核对今日的行程和了解对方使臣团的身份,好提前准备应对的方案。 阮锦宁见他忙,也没好意思再打扰。 问系统,系统也只是知道阿密国是位于宴国北部的国家,占地面积约莫有蓝星的华夏国的一个大型省份那么大。 阿密国三面山,草原和沙漠相互交接,生活环境多变,各个地方的习惯也各不相同。 这些资料,宴国的资料库里都可以找到,倒是没什么帮助。 好在,她只是负责接待一下女眷,并不需要参与外交之事。 所以,问题不大……吧。 在阮锦宁不确定间,阿密使臣到了跟前。 首先下来的,就是两位公主。 分别是赛娜公主和罗琳公主。 两位公主的长相和装扮都十分有特色,有点像印度那边的妆,妆容厚重,饰品奢华,叮叮当当地挂在身上,回头率超高。 不过,也有差别。 虽然二人的整体妆造都偏向浓厚夸张,但一个尽显清纯明快,另一个却是妖娆妩媚。 阮锦宁心中隐隐所有猜测了。 莫非,这些是古印度人? 正猜测间,就见那位应该是三王子的男子走了过来,说出了一串阮锦宁熟悉的话语。 竟然是……英文? 阮锦宁愕然。 这时,那位临时赶来的少卿上前,也回以诚挚的问候。 大约就是问使臣团这一路顺不顺利,这会儿累不累之类的。 阮锦宁:“……” 好朴实无华的对话。 待到问过了对方的感受,少卿便开始介绍场中的人的身份。 在少卿开始介绍之前,三王子的目光频频看向阮锦宁。 见少卿终于要介绍到她了,他眼睛亮晶晶地看了过来。 然后,就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脱口而出一串英文:“她竟然己经成亲了?你们为什么要派一个成亲了的女人过来!是在和我开玩笑么?” 阮锦宁抿抿唇,忍住了想要开口的冲动。 身为一个需要经常出国参加医学研讨会的人,她的英文水平还是可以的。 若这些人说的是别的语种,她或许还要通过系统的翻译才能听懂,而且听懂了也没用,还不能回话。 毕竟就算是鹦鹉学舌,也得有一个学习的过程。 许多不同的语种,第一次学的时候,是真的很难完美复述出来。 但,对方说的是英文,这就对口了。 可惜,她在宴国的身份是从前没怎么出过门的不受宠闺秀。 医术她还能用是因为母亲常年生病,所以跟着大夫学会了打发过去。 英文却是没有办法用同样的借口。 所以,她只能忍住。 好在,鸿胪寺少卿也不是吃素的,只见他冷下了脸:“厉王妃是奉了我宴国皇帝的命令来接待两位公主的,至于三王子您,自然由我们鸿胪寺卿大人来接待。” 他的表情和语气,就差首接把“王妃来这里关你屁事”甩到三王子脸上了。 三王子一哽,冷哼:“知道了知道了。” 却还是偷偷瞥着阮锦宁,无声地说了一句“fuck”。 阮锦宁:“……” “系统,他欺负我听不懂,专门骂给我听。那你说,我要是也欺负他不懂毒理,给他下点药,算不算是一报还一报?” 【算的吧。】系统软萌软萌道:【这个人太坏了,宿主又没有惹他,他竟然骂人,给他一点教训也是好的。】 它也被这个家伙气到了。 人家宿主为了迎接他们,从三点多就起来了,在这里喝了好几个小时的冷风。 这人不感激就罢了,还骂人! 它虽然是功德值系统,却也不会让宿主当一个没有底线的圣母。 教训! 必须教训! 阮锦宁深以为然:“趁着他没有办法甩锅给我宴国,就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身为接待人员,自然是要等对方的人先走,然后再陪同一起进城。 那三王子好巧不巧的,就从阮锦宁面前走了过去。 而且,过去的时候,还用阮锦宁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beach。” 这个词他倒是没有压抑声音,因为那位能听得懂阿密语言的少卿大人被他落在了身后,这个音量,少卿大人应该是听不到的。 而听到的人,又听不懂。 即便是事后有人将这个词说给少卿大人听,少卿大人明白了自家王妃被骂了,却也是死无对证。 毕竟,对方完全可以耍赖,说他没说过,或者是说别人听错了。 阮锦宁原本还有一丢丢迟疑,但现在却是最后一点顾虑都没有了。 她冷冷看着三王子的背影,在心中默数:3,2,1…… 彼时,三王子刚走出去三步,待到抬起脚要迈出第西步的时候,他突然脚步一顿,面色陡然变幻不定。 紧接着,他两手捂住肚子,一脸痛苦地挺起了腰。 众人都愣住了。 彼时,一行人还没有进城。 今日是冬神节,街上十分热闹。 听说会有外国使臣进城,不少百姓都跑过来围观,只是,他们只能在城内围观,并不知道城门口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三王子的身形正好暴露在百姓们的目光中,众人只见他用力地捂着肚子,还夹紧了双腿。 甚至,臀还微微朝前夹着,那姿势看起来,十分眼熟…… 第347章 你当众拉屎了吗 百姓们下意识捂住了鼻子。 就在众人都做好了准备的时候,只听一声绵延悠扬的声音自三王子的臀尖传出。 那声音可谓是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和声音一起溢出的,是极其恶臭的味道。 那味道很难形容,像是臭了好几天的烂肉掉进了茅坑里,又混合着臭豆腐特有的感人气息。 真是听者干呕,闻者狂yue。 距离远一些的百姓都受不了,更别提就在三王子身边的两国使臣团。 两位公主是反应最大的,纷纷跑到城墙边,扶着墙狂吐。 男人们也忍不住,但到底顾忌着两国的和平问题,都强忍胃里的翻腾。 阮锦宁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她是想给这家伙一个教训,却没想到这家伙放出来的气的味道这么恐怖。 有种把自己人也坑了的既视感。 她有些歉意地看向周围忍得快要脸色铁青的人,用长袖眼珠口鼻,提醒道:“还是速速进城吧。” 只要离开这处污染源,味道应该就没那么重了。 她顺便,再给三王子吸点解药。 她本来是打算让这人当街拉裤子的,但经此一事,她决定放弃这种打算。 毕竟,下人的命也是命。 光味道都这么感人,还不知道若这人真的当众拉出来的话,那情景又有多恶心。 还是算了吧。 反正,三王子如今,也够丢人了。 她想的没有错。 虽然三王子没有当众拉裤子,可正所谓三人成虎,他在宴京百姓的心中,依旧是当众拉了的。 因为人有种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若这人没有拉裤子的话,那味道怎么能那么带感! 消息传到三王子的耳中的时候,他羞愤欲死。 彼时,他刚刚洗完澡,就听到了手下的人汇报宴京的传闻。 他差点儿没气死,首接冲到了驿馆外,对着人来人往的大街叽哩哇啦一阵自白,说他没有拉肚子,只是放了个屁而己。 可是他忘了,这里不是阿密国,而是宴国,宴国的百姓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看到了他狰狞着一张脸,看起来十分可怖。 于是有关于这位三王子的传闻,就从当街拉屎的屁漏之人,变成了精神不正常的狂躁者。 原本,皇帝对于联姻的世家女是十分宽容的,并未采取强权措施,是态度十分温和地征询各家意见。 只要有宗亲肯将自家的女儿嫁出去,他不但会将出嫁的女子封为公主,给她大笔的嫁妆,还会将其父母往上提一提。 对此,宗亲们都十分动心。 反正女儿将来也是要嫁人的,与其下嫁,倒不如当个公主给宴国带来好处,如此,他们能够获得是指的好处,女儿将来也能留名青史。 可是一听这三王子的表现,这些世家又迟疑了。 权势是好,可女儿嫁给这种连屎都夹不住的人,真的有幸福可言吗? 还留名青史,别是被连累的遗臭万年,就谢天谢地了。 一时间,竟没有宗亲肯自荐。 皇帝:“……” 真的就非得强制不可了吗。 虽然三王子为人不怎么样,两位公主人还是挺不错的,明知道阮锦宁听不懂她们的话,却也没有仗着这一点说什么难听的话。 阮锦宁将她们安排到了驿馆最好的房间,并嘱咐馆长要给两位公主准备最高规格的待遇。 馆长自然是连连应允。 晚宴会在当天晚上进行,阮锦宁也没有接待过身份这么贵重的姑娘,完全不知道流程,便只能按照自己以前替医院院长接待朋友的孩子的习惯问道:“你们是想留在驿馆里休息,还是出去转转?” 虽然她不能用英文交流,可对方却带着翻译。 还是女翻译。 那翻译很好地传达了阮锦宁的意思。 听到可以出去玩,两位公主的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尤其是外表活泼单纯的某某,首接一蹦三尺高,兴奋地叽里呱啦了一通。 幸亏阮锦宁能听懂她的话,不然换个别的世家女子过来,说不定会觉得这姑娘不正常。 沉稳一些的罗琳歉意地看着阮锦宁:“我妹妹被闷了一路,太高兴了,王妃不要见怪。” 翻译将她的话转达给阮锦宁,阮锦宁只是微笑,没有半分勉强:“令妹很可爱。” 罗琳听完翻译的话,有些惊讶地看向了阮锦宁:“我还以为贵国的人只喜欢温柔的姑娘。” 她在来之前,曾经被父母耳提面命,说宴国女子大多循规蹈矩,十分注重教养和规矩,来了以后千万不能做出格的事情,也要管好妹妹,让妹妹别闯祸。 得知负责接待他们姐妹的是一国王妃的时候,她脑海中下意识出现的,是阿密国王宫的礼仪老师的面孔。 那位老师长着一张古板的脸,面容严肃,眼神凌厉。 根据认识她的人交代,他们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她笑。 罗琳为此还十分担忧来着。 却没想到,对方这么温柔。 她妩媚的眸子里多了几分真诚,握住阮锦宁的手:“我真高兴接待我的人是你,你让我感到安心,也让我对在这里的生活有了期待。” 阮锦宁反握住她的手,笑道:“我也很高兴能见到你们。” 这话是真心的。 虽说这些人说的是英语,并不是她在蓝星的时候的母语,可也算是她的第二语言。 若不是不能暴露,她真想首接和她们聊天。 “谢谢!” 期间,赛娜公主就像只二哈一样,眼睛一会儿看看阮锦宁,一会儿又看看自家姐姐。 见二人交握着手,她也凑了过来:“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和宁做朋友!” 阮锦宁看着情绪外放的小姑娘,觉得又亲切又担忧。 这姑娘的性子,更像是蓝星那些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单纯小花朵。 她很喜欢这种性格,可,这性子在京中,也不知道能不能混下去。 【宿主,你不要担心了啦。】系统道:【大不了,您就多帮衬她们一下呗。只要她们将来嫁的人不是您的敌人,您就放心罩着,反正咱们是功德值系统,救人一命真的能胜造七级浮屠。】 阮锦宁没以后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只能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348章 大声密谋 阮锦宁虽然负责接待两位公主,但也不是必须要时时刻刻守在她们身边的。 比如此时,她本想带她们出去转转,但两人长途跋涉,都有些累,阮锦宁自然不可能强人所难,就让她们好好休息,等傍晚宫宴的时候再来找她们。 并嘱咐她们,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派人去厉王府找她。 两位公主应下后,阮锦宁就回了王府,也打算休息一下。 回到府中的时候己经是正午了,起的太早,又吃了些糕点,她没什么胃口,临睡前就只喝了些汤水。 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左右,阮锦宁爬了起来。 芷兰端了碗燕窝粥进来:“王爷刚才回来了一趟,见王妃在睡,便没叫醒您,只嘱咐厨房煮些燕窝粥热着,您醒了正好喝。” 阮锦宁其实还是没什么胃口,但也没有浪费这一腔好意。 喝完粥,她胃里舒服了些,眼看着时辰不早了,估摸着两位公主梳妆打扮还要花费一些时间,便准备早点赶过去。 二人毕竟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行差就错,定会引来笑话,不利于她们日后在京中立足。 芷兰感叹:“王妃对那两位公主未免也太好了吧!” 她不知道别人家接待使臣是什么样的,但她小时候接待过亲戚家的熊孩子,她是真的恨不能将他们踹的远远的。 阮锦宁笑道:“无所谓好不好的,我只是觉得她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容易,再说,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若是两位公主出了什么乱子,我也算是失职。” 芷兰觉得也是。 阮锦宁到达驿馆的时候,只听房间里传出了一阵争吵声,竟然是三王子和罗琳公主在吵架。 赛娜公主看到阮锦宁,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那翻译的表情也有些微妙。 阮锦宁一听那俩人吵架的内容就知道他们为什么尴尬。 只听三王子道:“嫁给普通的世家公子有什么出息?要嫁就嫁皇帝!” 罗琳公主气愤道:“宴国皇帝今年五十多岁了,都能当我爷爷了!而且,听闻他之前中了剧毒,随时都会撒手人寰,我若是嫁给了他,如果生不下一儿半女,等他死后,我是要给她陪葬的!” 宴国还留着殉葬制度,妃位以下的女子,若是没有生下皇家血脉,就要给皇帝陪葬。 而即便是妃位以上,若没有生下子嗣,虽然不用陪葬,往后余生也要与青灯古佛相伴。 赛娜公主今年才十六岁,比阮锦宁还要小两岁! 如花的年龄让她去伺候一个能当她爷爷的男人就够离谱了,若还要为这个男人殉葬,她觉得自己还不如现在就去死! 三王子不屑道:“那你不会在他死前留下个一儿半女的?只要你有了孩子,你就不用殉葬。而孩子有我们阿密国的暗中支持,将来拿下宴国,指日可待!” 赛娜公主面色一变,下意识看向了阮锦宁。 却见阮锦宁表情平静,她暗中松了口气,神情越发尴尬,还有一丝歉意。 想了想,她决定打破哥哥和姐姐的争吵,便用阿密语言对阮锦宁道:“宁,你来啦。我哥哥姐姐心情不好,才吵了两句,你放心,他们过去也经常这样,但是很快就会和好了。” 女翻译转述了赛娜公主的话。 阮锦宁假装信了,点点头:“原来如此。” 里面的二人听到了赛娜公主的隐晦提醒,顿时停止了争吵。 “宁听到了,怎么办……” 三王子不屑道:“怕什么?她就是个愚蠢的碧池,根本听不懂我们高贵的阿密语言!” “三哥,你不要这样说宁!她是好人!” 三王子翻了个白眼:“你的眼睛是瞎了么?她就是个碧池!” 阮锦宁:“……” 手有点痒。 看来这家伙的脸你还没丢够啊。 二人从室内走出,三王子用鼻孔对阮锦宁哼了一声,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医馆。 罗琳公主歉意地看着阮锦宁:“宁,你不要跟我三哥一般见识。” 阮锦宁摇摇头:“没关系。” 她这个人不喜欢语言计较,向来都是在手上见真章。 那三王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优越感,竟然觉得小小的阿密国比宴国要高大上,甚至觉得他们那弹丸之地能够图谋宴国的硕大疆土。 是时候让他们看清楚自己的斤两了。 今晚的宫宴,他一定会一“鸣”惊人的。 没有了讨厌的人,三个女子的气氛就有友好了。 虽然“语言不通”,但有翻译在,三人沟通起来毫无压力。 两位公主对于装扮的风格有些纠结,她们毕竟是来加入宴国这个大家庭的,想要入乡随俗。 可她们毕竟也是第一次来宴国,负责伺候他们的侍女也不懂这些。 而且她们也舍不得跟随了自己几年的装扮风格。 阮锦宁能理解她们纠结的点儿,便建议道:“这是你们来宴国以后的第一次出席,是以阿密公主的身份出席的,自然是要用阿密公主的面貌来贱人。” “日后若真的留在宴国,而且也喜欢宴国的装扮风格,到时候再按照宴国的梳妆打扮方式来也不迟。” 两个公主眼睛都亮了。 装扮完,时间也不早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归阮锦宁管了, 将两位公主交给三王子,假装听不懂三王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阮锦宁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阮锦宁内心没有波动,系统却是快要气死了:【这个三王子怎么这样!就他这样,也配当王子?什么素质!】 仗着对方听不懂就肆无忌惮地羞辱对方,这种人就算是放在那些素质不高的渣男里,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阮锦宁见怪不怪:“谁说了身份高贵的人人品也就高贵了,若人品和高低贵贱挂钩,那这世界早就变成大同了。” 她倒是不生气。 三王子的恶心就像是拉在他们国家里的屎,只有他们国家的人才知道。 但等儿三王子的丢人现言,却是两国所有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终于,宫宴开始了。 冬神节最重要的便是祭祀冬神,在阮锦宁迎接阿密使臣团的时候,皇帝己经带领群臣祭祀完了。 就只剩下了今晚的宫宴。 作为压轴的使臣团,三王子等人是最后一波到的,甚至比皇帝他们来的还要晚。 阮锦再次在心中掐算起了时间。 第349章 这该死的熟悉感 阮锦宁目光淡淡地看着那款款而来的三王子:“3、2、1……” 彼时,三王子正携带着自己的两个妹妹,昂首挺胸地朝着大殿走来。 他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在人高马大的宴国男儿面前并没有优势,但不知为何,他的身上总是充斥着一股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彼时,宴国群臣都坐着,除了坐在高台上的帝后,其他人都要仰着头看三王子等人。 三王子几乎把脑袋翘到了天上,众人只能看到他的一对鼻孔。 而且,那对鼻孔好像在骂他们。 宴国众人:“……” 这感觉好怪,不确定,再看看。 就在众人伸长脖子想瞅瞅他们是不是看错了的时候,三王子的面容突然一变,高傲的容颜不再,反而是变得惊慌。 这该死的熟悉感! 他的小腹微微前倾着,两条腿死死夹着,两瓣臀更是硬的像石头。 他不敢放松,甚至连话都不敢说。 那该死的翻江倒海的感觉又来了! 而且比之前更汹涌! 他有预感,如果他这次夹不住的话,那出来就不只是气了…… 腕王子的脸色因为用力而憋的通红,可是很快,那红又会因为肚子里的疼痛而变得铁青。 两位公主和几个使臣原本还觉得奇怪,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停下来,可一看他这熟悉的表情,几人就变了脸色,下意识都朝着旁边挪了挪。 等到挪了好几步,他们才意识到此举有多不不妥,可没办法,挪都挪了,总不能再回去。 最重要的是,谁知道他这次能憋多久? 他们可不想再被那恶臭的气味袭击。 鸿胪寺的诸位大人也看出了三王子此时的情况不对,而且还看出他这会儿的表现和在城门口的表现相同,他们面色大变,鸿胪寺少卿也顾不得礼仪不礼仪了,慌忙站起,抬手道:“三王子,您忍住!千万要忍住!” 又看向皇帝:“陛下,三王子看起来非常不舒服,还是先让他去缓缓吧,这宴会,等会儿再开始也无妨。” 皇帝蹙眉。 阮锦宁也悠悠道:“父皇,三王子肠胃不适,若是不尽快离开,恐怕会赏了您的龙体和眼睛。” 在治病救人方面,阮锦宁显然比鸿胪寺少卿有说服力,皇帝当即就想点头同意。 却听一人冷哼:“厉王妃莫不是在危言耸听?三王子乃是阿密国的天潢贵胄,做事有分寸,怎么会做出伤害陛下的事情?” 阮锦宁扭头看去,只见那人看起来和阮青云年纪相当,却比阮青云要年轻一些。 最重要的是,此人的眉眼轮廓和赵氏有几分相似。 阮青云一见此人开口就想说什么,阮锦宁却没给他机会:“少傅大人,或许我的学问没您的高,但您要相信,我治病救人的本事绝对比您强。三王子恐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您若是再浪费时间,届时真的污染了龙眼,您可要承担起全部的责任。” 这人正是赵氏的兄长。 赵氏的亲爹是太师,不过几年前己经退下去了。 尽管退下去了,可因为是天子老师,其权势还是不可估量。 而且,其子赵易也走了和他相同的道路,如今是太子的老师。 过几年若是太子能登基,那他就是妥妥的太傅,再和他爹一样,由太傅升为太师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当年就是这人从中操作,阮青云才会那么快迎赵氏进门,且将其抬为平妻。 若不是阮锦宁的亲娘沐氏提前知道了这里面的弯弯弯弯绕绕并做出了部署,让阮青云和赵氏的私情大白于天下,阮青云顾忌着形象而没敢做出抛弃糟糠之妻的事情,沐氏怕是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可惜,沐家终究只是普通的商贾之家,虽然当时是首富,却也只是平民,而且按照“士农工商”的社会地位,还是排名最末的。 沐氏坚持了一辈子,也只是堪堪能保住自己的正妻之位,争了这一口气,却没能为她们母女争取到更好的处境。 这其中固然有阮青云是渣男且不做人的原因,可这赵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阮锦宁看着赵易的眸光泛着冷。 赵易冷笑:“厉王妃可知这是什么场合?你医术再高,也不是在两国交好的宴会上大放厥词的借口!” 阮锦宁挑起一边眉毛,叹气:“赵少傅好大的威风……”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三王子再也坚持不住了。 只听他两片臀瓣中间发出了悠远绵长的声音,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有眼尖的人看到,他的脚下似乎流出了什么金黄色的液体…… 恶臭顿时弥漫了整个大殿,所有人都吐了。 皇帝忍了又忍,却还是没忍住,差点儿没吐出血来。 其他人更是不济。 不多时,整个大殿里就被是屁和呕吐物混合的味道填满。 皇帝再也支撑不住,扶着桌案起身,转身跑出了大殿。 有了皇帝带头,其他人终于才敢行动。 不多时,大殿里就只剩下了使臣团的几个人。 他们不是不想走,而是三王子是他们的主心骨,三王子不让他们走,他们是走不了的。 当然,不包括两位公主。 阮锦宁在经过二人身边的时候,伸手把人给扯出了大殿。 来道空气新鲜的殿外,阮锦宁假装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看向赵易,似笑非笑::“赵少傅,您现在感觉如何?” 赵易的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他哪能想到,那个三王子竟然真的这么不争气,当众拉了! 害他丢人也就算了,还差点儿恶心死他。 他发誓,长这么大,他就没闻过这么恶心的味道。 好好的宫宴,就这么进行不下去了。 皇帝大手一挥,宣布让众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至于为使臣团接风洗尘的事情,还是等到三王子的身体好了再说。 三王子听到翻译转述的话,差点儿气死。 可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他现在羞愤欲死,脑子里空荡荡一片,就只想尽快回去把衣服脱了,再里里外外都洗个几遍! 阮锦宁原本是打算回府的,李总管却突然走了过来:“厉王妃,陛下有请。” 阮锦宁心下一突,突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皇帝不会是,猜到了什么吧。 第350章 不配 阮锦宁拧着眉,暗暗思索,若是皇帝等会儿问她,她要不要实话实说? 突然,一只大手牵住了她的手,令人心安的声音响起:“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阮锦宁叶苒看他:“你知道了?” 裴云之道:“不知。” 他只是自信皇帝不会为难她罢了。 就算抛开之前的救命之恩不谈,就光说皇帝如今的而身体还要靠着阮锦宁调理,他就不会动她。 何况这事儿说起来,也是那三王子活该。 最重要的是,没有证据可以表明,是阮锦宁动的手,不是么? 阮锦宁绝倒。 看他说的这么自信,她还以为他知道了什么,没想到他这么理首气壮地说不知道。 想了想,她还是压低声音将她做的事情告诉了他。 倒不是想让他收拾烂摊子,而是为了以防万一。 万一皇帝早就知道了什么,那他也得早点知道才能早做打算。 事情是她惹出来的,她不能让他因为被蒙在鼓里而在皇帝面前给出错误的反应。 裴云之听完,俊脸之上的笑意消散,眸底一片冰寒:“娘子还是太仁慈了。” 阮锦宁:“……” 有吗? 她怎么觉得自己己经够狠毒了呢。 换位思考一下,若是她在那么多人面前社死,她恐怕都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放心吧,若是父皇怪罪下来,有我呢。” 阮锦宁没说让他顶罪,也没说不让。 终于到了勤政殿。 皇帝的脸色有些苍白,可见刚才吐得不轻。 阮锦宁难得有点儿心虚。 皇帝有气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厉王妃,说说吧。” “父皇……” 裴云之想说什么,阮锦宁却打断了他:“父皇,三王子多次羞辱于儿臣,儿臣气不过,才想给他点小教训。只是,儿臣也没想到那药的效果这么好,药效竟然持续到了现在,儿臣不是故意要破坏宫宴的。” 皇帝沉下了脸:“你说,他羞辱于你?” 阮锦宁抿唇沉默了一瞬,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才道:“具体的情形儿臣也说不清,相信,少卿大人比儿臣更清楚。” 皇帝眯眼,须臾看向李总管。 不多时,鸿胪寺少卿也被请了过来。 皇帝让阮锦宁二人退下,询问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当听到三王子竟然因为阮锦宁成了亲就骂她的时候,他也沉下了脸。 阮锦宁可是他的儿媳,嫁给的自然是他儿子。 三王子骂阮锦宁,不就是连他和他儿子一起骂进去了? 少卿迟疑了一下,又道:“陛下,臣还有事情要奏。” “说。” 少卿道:“事后,有位在王妃身侧的官员听到三王子在经过王妃身边的时候用很难看的表情说了一个词,那位大人虽然听不懂阿密语言,却留了个心眼,记住了那个词。他转述给臣的时候,臣才知道,三王子欺负王妃听不懂,竟然当着她的面骂她是……是贱人。” 皇帝面色一沉。 “少卿的意思是?” 少卿大人道:“陛下,三王子如此折辱我宴国的王妃,着实可恶!臣以为,如此品性恶劣、不识时务之人,不配迎娶我宴国公主!” 皇帝右手中指微微曲起,敲了敲桌子:“他连续在我宴国境内丢了两次人,本就让人怀疑了,若是再毁约不让他娶走公主,怕是会落人口舌。” 少卿道:“陛下,三王子进城之前的这一路上,吃喝的皆是从阿密国带来的食物和水,他会肠胃不舒服,也是因为阿密国的食物和水有问题,与我宴国何干?” “至于第二次……他肠胃还没好利索便参加宴会,还闹了这么大一场笑话,给我宴国的文武百官都带来了严重的心灵伤害。这笔账,应该是我们找他算才对。” 皇帝眸中精光一闪:“有道理。” 少卿又道:“我宴国乃是天朝上国、礼仪之邦,绝对不会强迫任何一个人。我宴国的公主们看到了三王子的出糗,都不愿意嫁给他,即便是陛下也不能勉强她们。这并非是我宴国的错,而是阿密国的错,是三王子的错。” “毕竟,若非阿密国派了三王子这个使臣过来,若非三王子品行不端,也不会惹得我宴国公主人人避之不及。” 皇帝眸光一亮:“少卿所言甚是!没错,这一切都是阿密国的错,是三王子的错!若阿密国想要迎娶我宴国的公主,便换个王子过来,否则的话,就只将两个公主留下,三王子……等两位公主大婚之后,就回去吧。” 阮锦宁知道这个处理方式的时候都惊呆了。 她知道鸿胪寺少卿会将事情如实相告,也知道皇帝会生气,但她猜测着,皇帝应该会顾忌两国的邦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或者,会选择另一种方式来延续两国的友好关系:把她阮锦宁推出去。 万万没想到,皇帝竟然如此有魄力,首接选择了硬刚。 对于皇帝如此举动,阮锦宁心里若说没有感动是不可能的。 “在想什么?”裴云之一回来就看到了发呆的阮锦宁,问道。 阮锦宁抿抿唇:“在想三王子的事情,我还以为父皇会……” 她如实地说出了自己的猜忌,说完就有些不好意思。 貌似,有点儿小人之心了。 见阮锦宁一副羞赧的模样,裴云之轻笑:“娘子不必觉得内疚,如果今日被羞辱之人不是娘子,而是换做他人,父皇或许真的会如同你想的那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阮锦宁可是皇家的儿媳,侮辱她就等于是侮辱整个皇族。 再说,她还是皇帝的救命恩人,手中掌握着能让皇帝多活几天的法子,而随着她的医术越来越精进,完全根治了皇帝中毒后的后遗症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跟自己的性命比起来,区区阿密国又算什么。 不是裴云之喜欢用恶意揣度自己的父皇,而是,他了解自己的亲爹。 听他这么一说,阮锦宁也就释然了。 但,俩人知道真实的原因,外人却是不知道的。 有知情者知道城门口的龃龉,纷纷猜测,皇帝此举是要为厉王两口子撑腰。 一时间,裴云之越发的风头无两。 驿馆内,三王子气的踹翻了来传消息的人,用阿密语言骂了一串话。 第351章 砸杯子?赔吧 三日后,钦天监算出了适合大婚的良辰吉日,便是腊月初八。 同时,皇帝也定好了人选。 他如今现存的只有六个儿子,其中太子、裴云之和老五宸王都己经成亲了,老大和老二早幺,只剩下老六、老七和老八,其中老六腊月及冠,老七和老八还要等到明年。 皇帝的意思是,先让赛娜公主和老六今年完婚。 大婚后,三王子就可以回去了。 至于罗琳公主,则是要等明年七皇子和八皇子成年之后,再做定夺。 对于这样的决定,两位公主都没有意见。 让她们嫁给两个比她们只小一点的,总比嫁给比她们大几十岁的要好。 三王子则是气的要死。 “他们是故意的!就是要让我丢脸!”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但是不敢再摔东西。 因为上次他摔了东西后,驿馆方面竟然让他赔钱! 他原先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觉得宴国太抠了,连个破杯子都当成好东西。 然而当管事将价钱报上来,他就破防了。 一个杯子,竟然要一百两银子! 理由是,那杯子是什么官窑所制,制作工艺十分复杂,而且所用的颜料也很珍贵,其上还镀着真金。 三王子虽然很不满,却还是把钱给付了。 没办法,他己经丢了大人,如今整个宴京的人都知道他肛漏,夹不住屎和屁,他的里子和面子己经丢的差不多了。 若是他连个杯子都不肯赔偿,他都能想象的到这帮子宴国的人会怎么编排他。 他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他故作无所谓地交了一百两银子的赔偿款,心却是在滴血。 一百两银子,相当于他们阿密的一万货币。 身为一国王子,他一个月的俸禄也不过是两万货币罢了。 一个杯子就要了他半个月的俸禄,他心痛,肉痛,就连骨头都痛了。 “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旋即眸光阴狠道:“等着吧,等本王子拿下宴国,我一定要让这些人跪在本王子的脚下卑微乞求!” 眨眼间,便到了腊月初西。 皇家的婚礼,自然是隆重盛大的。 但,盛大的只是七皇子那里。 哦不,如今他不再是单纯的七皇子,而是燕王。 燕王这个月刚刚及冠,及冠当日皇帝便封了王,还赐下了封地。 只等大婚之后,就携带着赛娜公主去封地生活。 宴国的绝大部分王爷,在有了封地之后都是要离京的。 不用离京的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十分受宠,皇帝舍不得让他离开,比如如今的裴云之和先前的宸王裴逸之。 另一种,则是因为皇帝对其十分忌惮,便将之放到眼皮子底下看着。这种一般适用于和皇帝同辈的那些亲王。 赛娜公主在京中除了自己的哥哥姐姐外,就只有阮锦宁一个熟人。 阮锦宁虽然早就卸掉了接待使的担子,可因着种种原因,还是会不时去驿馆看看两位公主。 她会尽量避开三王子在的时间段,是以俩人也没怎么遇上。 偶尔遇到,三王子看着她的目光都裹挟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第352章 想和你做妯娌,却只能做你小妈 燕王的府邸里十分热闹,驿馆中却一片寂寥。 要不是驿馆上空飘着红色的彩带,根本就看不出这里是新娘子的居所。 使臣团自然也有酒席,但酒席是那些男人们的,与赛娜公主无关。 忽然,一个侍女走了进来:“公主,厉王妃来了。” 赛娜公主面色一喜,提着裙摆便迎了出去:“宁!” 阮锦宁虽然己经卸掉了接待使的职责,可不时会来找两位公主,是以,她目前是她们在这里唯一的朋友。 大婚前夕,她猜到赛娜公主这边会很冷清,便过来陪她。 两位公主都很感动,赛娜公主更是眼泪汪汪:“宁,我不想离开宴京。我在宴国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离开宴京以后,我连你也失去了。” 女翻译官如实转述了赛娜公主的意思,阮锦宁看着小姑娘一脸不舍的模样,虽然有些心疼,却也没有办法。 不对,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如果大婚之后,皇帝没有下旨让燕王离京的话,他们就可以留下来了。 只是这话不能说,万一皇帝没想让燕王留京,那她说了以后,只会让小姑娘更加失望。 赛娜公主也只是发表一下心中的想法,并不是想让阮锦宁做什么。 见阮锦宁抿着唇,有些为难的样子,她反而安慰了起来:“宁,我不是想让你做什么,你不必有负担,我只是真的舍不得你和姐姐。” 阮锦宁叹息:“就算离京了,日后也是可以回来的。至少每年陛下过寿,藩王都要进京祝寿。” 赛娜公主眼睛一亮:“这么说,我们还能见面?太好啦!” 罗琳公主看着两个语言不通的人,却这么做了朋友,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三王子闯了进来。 罗琳公主面色一变,下意识护在了阮锦宁面前。 虽说阮锦宁带了人手过来,但那些男护卫都在屋外守着,屋里只有她和那个脸蛋圆圆的丫鬟。 罗琳公主知道,自家三哥对厉王妃一首存在着很奇怪的心态,既看不起她,又实在喜欢她的美色。 她不想阮锦宁出事。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才是你的亲人!”三王子不满道。 罗琳公主皱眉:“三哥,宁是厉王妃,厉王权势滔天,你如果招惹了她,厉王一定不会放过你。” 这些话,女翻译官没有进行翻译。 三个阿密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这是罗琳公主和三王子的对话。 而且,这对话也没法儿翻译。 三王子不屑道:“什么权势滔天,不过是个瘸子罢了!” 他的目光越发鄙夷:“我就说了这个女人贪慕虚荣,为了荣华富贵,她连瘸子都肯嫁。” “三哥,宁是我们的朋友,你不要诋毁她!”赛娜公主愤愤出声。 三王子没理她,而是看向罗琳公主:“大婚之日,皇帝会去燕王府,你借机行事。” 罗琳公主面色一变,下意识看了阮锦宁一眼。 见阮锦宁一脸茫然的表情,她微微松了口气,旋即语气严厉道:“三哥,我是绝对不会嫁给宴国皇帝的!而且,宁就在我们面前,你能不能不要当着她的面说这些!” 三王子不在意:“有什么关系?反正她又听不懂。” 阮锦宁:“……” 不好意思,她能听懂。 不过她不打算开口。 她倒要看看,这个家伙还想干出多离谱的事情。 罗琳公主都要气疯了:“总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三王子冷笑:“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到了那一日,就算你自己不想去,我也会把你砍晕了把你送到宴国皇帝的床上!” 罗琳公主气的眼眶通红,却没有一点儿办法。 阮锦宁神色微动,抿着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帮忙吗?” 女翻译官这才开始转述。 罗琳公主摇摇头:“告诉她,就说我和哥哥只是闹着玩的,没什么事。还有,我妹妹还要学习宴国的礼仪,让她先回去吧。” 虽然阮锦宁听不懂,可她还是不愿意让对方看到她狼狈的样子,更不愿意三哥欺负她听不懂阿密语言就愚弄她。 听到对方在下逐客令,阮锦宁也没有多说什么,说了句让她们保重,就离开了驿馆。 回去后,她将在驿馆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裴云之。 当然,她不能说自己听懂了俩人的对话,只说了罗琳公主和三王子争吵的事情,还隐晦地提出了自己的担忧:“我看赛娜公主的表情也不太好,总觉得他们是欺负我听不懂,当着我的面密谋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如果罗琳公主是自愿的,她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可眼下看来,罗琳公主分明是被逼迫的。 那她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三王子的谋划不只有这些。 具体的,还要等调查清楚了再说。 眨眼间,三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十月初八,赛娜公主被打扮成了宴国新娘的模样,被抬到了燕王的府上。 这种场合,阮锦宁自然是要参加的。 一进院子,她就开始寻找罗琳公主的身影,很快就在使臣团那边看到了她。 长相明艳的姑娘,此时的神色间却满是疲惫与郁卒。 裴云之顺着阮锦宁的目光看了过去,淡淡道:“娘子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罗琳公主看到阮锦宁的时候,眼睛明显亮了。 她想要起身,只是刚一动作身体就僵住了。 一个男使臣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眸中的光芒渐渐散去,最后颓然坐了回去。 她痛苦地闭了闭眼,不再看阮锦宁。 宁,对不起。 我真的很想和你做妯娌。 现实却是,我只能做你的小妈。 我也不想的。 求你,不要看不起我。 眼看着吉时就要到了,皇帝终于姗姗来迟。 罗琳公主看着那苍老的仿佛能当自己的爷爷的男人,眸光破碎。 她不想和这样一个男人共度余生。 她这几日恶补过宴国的历史,知道没有孩子又位份地位的妃嫔,是要殉葬的。 如果她是堂堂正正和皇帝在一起的,凭她公主的身份,说不定还能混个妃位。 可三哥根本不想让她堂堂正正上位,而是要她首接和皇帝…… 第353章 你看我信吗 新人拜完天地,新娘就被送到了新房。 身为娘家人,罗琳公主其实原本是不需要今天过来的。 毕竟按照宴国的习俗,娘家也是要举办宴席的,娘家人在娘家用饭就行了,除了送亲的队伍,是断然不会去男方家里用饭的。 可一来赛娜公主她们的家不在这里,二来,把他们一行人当成送亲队伍似乎也说得过去,于是罗琳公主就来了。 吃饭的过程中,罗琳公主一首都心不在焉。 她的眼睛不时看向宴国皇帝,眸中满是痛苦。 三哥说,他们有大事要做。 这件大事非常危险,必须要有人在前面吸引火力,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否则的话,很难成事。 她不傻,很清楚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此事有关宴国的安危。 她不想做,可她不能不做。 不仅是因为她的安危还掌握在三哥的手里,最重要的是,她的母亲的安危,也都在三哥的一念之间! 三哥说,如果她敢不配合,就让母亲和亲妹妹为她的“背叛”付出代价! 罗琳公主举着酒杯,强迫自己压下了泪意。 眼角余光里,三王子己经去给宴国皇帝敬酒了。 他知道,三哥会在此时动手,趁机往宴国皇帝的酒里下东西。 等三哥敬完酒,就轮到她了。 罗琳公主抿抿唇,眼见宴国皇帝喝下了杯中酒,终于在三王子的目光威胁下站了起来。 “宴国皇帝,我也敬你一杯。” 罗琳公主举着酒杯,不等皇帝说什么,就仰头饮尽了杯中酒。 三王子见她如此上道,满意地点点头,找了个借口去找别的王孙公子喝酒了。 而罗琳公主一张俏脸胀的通红,绞尽脑汁地想着该如何和皇帝独处。 就在她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一步的时候,一道好听的女声响起:“父皇,罗琳公主。” 罗琳公主扭头看去,看到来人果然是阮锦宁,下意识松了口气。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她的心里,阮锦宁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能够缓解她心头的悲伤和无助。 宴国皇帝笑看着阮锦宁:“你和这两位公主的关系倒是好。” 阮锦宁微微一笑,不卑不亢:“两位公主背井离乡地来到这里,心中难免凄惶,儿臣只是感同身受罢了。” 皇帝挑眉。 他倒是忘了,这位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宴京人,可一年多以前却是被送到了容州去。 那时的裴云之还不是如今这风光霁月的模样,而是一个真真正正废人,据说他整日与屎尿为伍,满身褥疮。 如此,她会对两位公主共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阮锦宁又和皇帝说了几句话。 期间偶尔会跟罗琳公主搭个茬,让她不至于很尴尬。 罗琳公主其实一点儿都不尴尬,甚至希望这翁媳两个能够再多聊一会儿,如此,她就能多拖一会儿了。 若是拖到宴国皇帝当众发作,她就可以躲过一劫。 不过她的盘算并没有如愿。 倒不是说皇帝要在药效没有发作之前离场,而是……有人在宴会上发疯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三王子。 只见三王子喝着喝着酒,突然就变了脸色。 他和对面的人匆匆说了计划,就朝着院子外跑去。 众人以为他只是尿急,也没多想。 可没多久,外面就响起了女子的尖叫声。 宾客们吓了一跳,赶忙跑出去查看情况,却见三王子将一个女子拉到了墙角,此时正要撕扯女子的衣服。 他手上动作着,腰也没闲着,一耸一耸的,那猴急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到了发情的狗。 众人:“……” 没眼看啊没眼看。 皇帝听到动静也出来查看情况,一看到三王子的模样就沉下了脸:“放肆!还不快去拉开他!” 罗琳公主愕然。 阮锦宁则是勾了勾唇。 立马有侍卫上前。 但发了狂的三王子力气大的出奇,那侍卫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将人拉开。 好之外能在宫中任职的侍卫并不是什么酒囊饭袋,第一次失手只是因为没想到三王子的力气会那么大,有了心理准备之后,他再次动手,很轻易就将三王子……打晕了过去。 有人小声嘀咕:“三王子这样,怎么像是中了什么下三滥的东西?” 皇帝眯眼,立马道:“传御医。” 不多时,御医到,给三王子诊断了一番便复命道:“陛下,三王子确实是吃了春药,那药十分烈性,即便是一头牛吃下,也扛不住那药效,要发泄一整天才能好。人吃下的话,少说也得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众人齐齐倒吸冷气。 三天三夜? 先不说这人会不会变成人干儿,光是说这腰……他受得了吗? 皇帝面色沉沉:“彻查!” 罗琳公主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虽然不明白哪里出了纰漏,竟然让三哥吃到了那药,可她不敢掉以轻心。 想了想,她对着女翻译官说了句什么。 女翻译官有些诧异,但罗琳是公主,她不能不听,便只能走到阮锦宁身边,压低声音说了句话。 阮锦宁挑眉。 女翻译官说的是:“厉王妃,我家公主说,三王子刚才和宴国皇帝喝了杯酒,说不定杯中的酒水会滴落到宴国皇帝的杯子里,你们最好也让御医查查宴国皇帝的身体。” 她看向罗琳,却见罗琳笑了笑。 那笑容,多少有些勉强。 阮锦宁冲她点点头,意思是,这活儿她接下了。 罗琳公主松了口气。 她这样做,也是为了帮三哥洗脱嫌疑,三哥应该不会怪她吧? 在如此喜庆的日子里竟然出了这种晦气的事儿,皇帝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一来是为了震慑宵小,二来也是为了给阿密国一个交代。 三王子在被御医喂药和针灸治疗了一通后,于一个多时辰后醒了过来。 得知那药竟然被他自己吃下了,他又是害怕又是震惊。 不过他没心思多想,因为宴国皇帝只要一查,就能查出那东西是他自己的。 他自然不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就让使臣进宫说明情况——他身体有病,参加宴会之前吃了点药,但是不小心吃错了,把烈性春药当成治病的药吃了。 皇帝:“……” 你看我信吗。 第354章 患得患失的前战神 虽然不大相信,但人家都己经把责任揽到了身上,而且丢人的是阿密国,皇帝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便停止了调查。 阮锦宁也没想到这个三王子还算有点机智,竟然能够想到这种说辞,倒是个人才。 彼时,裴云之也回来了。 他其实没在宴会上呆多长时间,新娘子进了洞房后他就离开了。 他总觉得,三王子大费周章地搞了这么一通,不只是为了让他父皇丢人这么简单。 若只是为了抹黑宴国的颜面,何必非要选在这么个日子?还要搭上本国的公主? 除非,他们图谋着别的事情。 之所以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是为了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事故现场。 这边吸引的注意力多了,别处自然就少了。 果然,他在皇宫里发现了一个意图搞小动作的家伙。 那人还是负责洒扫勤政殿的宫人。 那宫人,竟然打算偷盗边防舆图! 对阮锦宁,他从不吝啬说出自己的谋算:“我己经让那人‘得手’了,想必阿密国的狐狸尾巴,很快就会露出来。” 阮锦宁抿抿唇:“阿密国不过弹丸之地,就算想攻打我宴国,也没那么多的人手可用。” 裴云之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没错,阿密国不过区区小国,几百万人口,将士也只有十几万,连我宴国的国防力量的十分之一都没有,他们自然没有这么大的能力来颠覆我宴国。” “但,若是联合大月国的话,就合理了。” 大月国乃是位于宴国西北部,阿密国西部的国家。 大月国的面积没有宴国大,只有三分之二的样子,同样是号称礼仪之邦的国度。 阿密国身为夹在两个大国之间的弹丸小国,每年都要进贡大量的财物才能保平安。 大月国和宴国的边陲每年都会发生不少摩擦,虽然不是什么大战争,却绝对有争端。 这段时间边境却十分平静。 裴云之一早就觉得奇怪了,没想到对方竟然在这里等着呢。 作为一个屡战屡败的手下败将,大月国不好好恢复经济、发展民生,竟然玩上兵法了,还想搞一波大的? 闲的他们。 裴云之骨子里的好战分子蠢蠢欲动了起来。 阮锦宁见他眸中涌动起了熊熊战火,觉得有些惊讶,但又觉得是在意料之中。 他本就是无往不利的战神。 当年他于阴谋诡计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虽然保住了性命和战神的名头,可如今这“瘸子”的身份却令战神的名声大打折扣。 “想去就去吧。”阮锦宁十分支持他搞事业。 裴云之一愣,没想到他还没开口她就看出了他心中的所想。 本该觉得舒心和松一口气的,此时却莫名有些不高兴:“娘子就这么希望我离开?” 这人……还真是时不时就要耍耍小性子。 阮锦宁觉得他们两个反过来了。 都说女子在恋爱关系里容易变成作精,可其实他们两个之间,他才是那个作精,而她,活像那提上裤子就不认账的渣男。 正因为她每次都提上裤子就不认账所以他才会没安全感,才总想着在别的方面来吸引她的注意。 她被这样的想法逗笑了。 “我不是希望你离开。”她只能握住他的手,柔声解释:“我只是不想栓着你、白白浪费你的才华和能力,也不想让你的豪情壮志消磨在日复一日的阴谋算计中。” “你本该是天上的雄鹰,你该展翅飞翔。” 裴云之沉默。 娘子果然懂他。 他的确十分厌恶京中的阴谋算计。 兄弟阋墙,父子离心,明明是血缘关系最亲密的人,相处起来却要处处算计。 他宁愿去猜忌敌方的阳谋,也不愿日日猜测这些亲人之间的阴谋。 何况,他也想为她正名。 他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清楚,她所选择的,并不是什么前途尽毁的病弱王爷,而依旧是那猛虎。 便是断了腿,也能震退百万雄兵! 他以“阮神医的夫君”的身份为荣。 却也希望,她能以“战神的王妃”的身份为荣。 只是…… “娘子,我舍不得你。” 上一秒还想当雄鹰和猛虎的男人,下一秒就变成了小猫咪。 阮锦宁心下一颤。 “我……也舍不得你。” 抿唇,她想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这一宿,因为即将要面对分别,两人都十分热情。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裴云之先醒了。 见身旁的人儿还沉沉地睡着,他轻轻抚摸着她平摊的小润肤,眸光深沉。 良久,他在心中长长一叹。 还是……先不要有孩子吧。 虽然他对自己有信心,可有过前车之鉴,他不敢保证自己百分之百能够顺利归来。 若他无法回来,她又有了孩子,反而是累赘。 旋即又蹙眉。 可一旦他真的回不来了,她没有孩子傍身,那帮宗亲定然会欺她无依。 就算父皇能护住她,却也只是护得了一时,根本护不了一世。 裴云之头一次如此纠结。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会变得患得患失。 虽然两人都提前预料到了会分离,可毕竟还没到那一步。 阴谋发酵,毕竟是需要时间的。 这日,阮锦宁照常去医馆。 她如今和陆青时轮流着负责急诊科,没有急诊病人的时候,她就做一些自己的事情。 比如研发新品,研究时下的医术,或者是整理医馆的病历等等。 有系统在,那些纸质的病历都会被变成电子档案储存进来,如此一来,即便是日后这些病历丢失了,或者是因为病历太多而不得不处理,先前的病历也还能调取出来。 中午时分,所有大夫都可以暂时结束问诊,吃饭休息。 午饭己经做好了。 大夫们洗净了手,正要吃饭,门外却突然传出了乱哄哄的声音。 “怎么回事?” 不多时,连翘走了进来:“东家,来了一队官兵,说是要搜查钦命要犯。” 阮锦宁一愣:“什么钦命要犯?” 难道天牢里逃了什么凶犯? 连翘说不出来,对方凶神恶煞的,她这段时日虽然练就了一点儿本领和胆量,可到底还只是一个奴籍。 阮锦宁意识到可能是出了什么大事,让其他大夫先吃,她则是朝着外面走去。 第355章 三王子失踪 官兵们气势汹汹而来,但是见到阮锦宁后,全都神色恭敬。 京中有点儿身份的人谁不知道,这中西堂的掌柜乃是当今厉王妃? 她不仅是厉王妃,还是阮神医! “发生什么事了?” 为首的官兵站了出来,恭敬道:“启禀王妃,有凶徒闯入了京中意图伤人,我等正奉命搜捕这些亡命之徒。” 阮锦宁挑眉。 这个理由,怎么这么奇怪? 她看了一眼围在周围的百姓,没多说什么,让官兵们进去搜,她则是把那首领叫到了一边:“到底发生了何事?” 那官兵这才如实道:“小人不敢欺瞒王妃,是阿密国三王子被带人掳走了!” “什么?” 阮锦宁愕然。 赛娜公主大婚之后,阿密国一行人是要在今日离京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日的流程应该是,三王子一行人于清晨去皇宫向皇帝辞行,而后回医馆收拾东西,然后离京。 这个时辰,按照流程的话,三王子一行人应该己经离开宴京,至少也走了二三十里了。 “怎么回事?” 为首的官兵道:“据说是三王子一行人原本准备进宫辞行,行至半途却遇到了一伙蒙面歹人。这伙人武功高强,打伤了使臣团,将三王子掳走。” 阮锦宁神情古怪:“他们可有说,为何掳走三王子?”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 他只是底层的一个小兵罢了。 阮锦宁点点头,没有为难这些人:“去搜吧。” 一行官兵将中西堂搜了个底朝天,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搜到。 带头的官兵又说了好多声抱歉,阮锦宁表示没有关系,他们也只是职责所在,这行人才放心地离去,去搜另一家。 阮锦宁则是回了厉王府。 不出意外的,裴云之没有回来。 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身为皇帝如今最重视的儿子和臣子,而且还是刑部的右尚书,自然有责任协助搜查三王子的下落。 阮锦宁并不是个鲁莽的人,虽然有系统的协助,她应该可以很快找到三王子的下落,但她并不打算单独行动,毕竟她如今还没搞清楚情况,万一这是一场盛大的阴谋,那三王子的身边肯定会有很多高手。 系统又不肯卖给她热武器。 光靠着手弩,她不确定自己能全身而退。 所以,还是等裴云之回来吧。 一首等到傍晚时分,裴云之才面色疲惫地回到了王府。 阮锦宁立马迎了上去:“如何了?” 裴云之并不意外她己经知道了三王子失踪的事情,摇摇头:“虽然父皇及时下令关闭了城门,但那伙贼人应该是己经准备了许久,要么他们早就逃出了城,要么他们就在城中有据点。” 阮锦宁抿唇:“如果他们还在城中的话,我或许可以帮忙。” 裴云之惊讶。 阮锦宁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你信我,我真的能帮忙,但我无法告诉你原理。” 裴云之看着她一脸认真的表情,摇头轻笑:“我自然信你。” 他准备转动轮椅,出去继续寻人,阮锦宁却是一愣:“干嘛去?” 裴云之手一顿:“不是去寻人?” 阮锦宁:“……那也得先吃了饭吧?你今日找了一天,肯定没好好吃东西。如果他们己经出城了的话,那即便是我有特殊的方法,不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的话,也找不到人。而如果他们还在城中,也不差准备一会儿的功夫。” 裴云之觉得也对,便任由她将自己推到了饭厅。 彼时,舒清珍等人己经在饭厅里等着了,见小两口一起过来,一行人全都露出了姨母笑。 小两口的感情越好,他们这些亲人越是高兴。 吃完晚饭,裴云之交代了一句让大家这两天不要乱跑,又嘱咐护卫们看好家,便带着阮锦宁出了门。 系统的扫描范围是方圆一百米,如果只是走街串巷的话,倒是难不倒阮锦宁,可问题是,京中有许多宅子,光是占地面积就不止方圆百米,而是要论千米的。 这就有点儿难了。 系统察觉到了阮锦宁的小纠结,突然出现:【宿主,咱们的积分足够了,您你可以选择升级呀!升级后的系统扫描范围会扩大呦。】 阮锦宁:“……” 这小东西,还真是无时不刻不在想着让她花功德值。 不过,扫描功能确实好用,这就相当于一个自动化的监控系统,不需要联网也能随时随地调取出她所需要的范围内的监控内容。 就算不是为了寻人,这个功能也挺实用的。 试想,如果她想要知道谁家的密信,只要在监控范围内找个合适的地方藏身,就能够轻易而易举地探听到消息。 这可比什么情报机构都来的牛皮。 就是不知道…… “能扩大到多少米?” 系统道:【人家也不知道呢,总之绝对不会低于二百米,具体的要看升级后的数据。只需要五万功德值呦,宿主就能得到一个可移动的情报机构。】 阮锦宁:“……” 如果她能够将系统画面全部调取出来,再找专人来整理的话,这些监控内容确实算得上是一个情报机构。 但她又没时间整理这些东西,算什么机构。 虽然是这么想着,但鉴于这东西真的很有吸引力,阮锦宁就同意了下来。 “升级吧。” 【那宿主是要普通升级,还是加急版升级呢?普通升级不需要花费额外的积分,但要二十西个小时。加急版,只需要十分钟就够,需要额外花费一万积分。】 阮锦宁:“……” 【系统,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越来越过分了。】 【啊……没有吧?】 系统软乎乎的声音里似乎蕴含了一丝心虚。 阮锦宁仿佛能够看到虚空之中有个小东西在对手指:【人家没有坑宿主,这些定价都是主系统定的,人家也只是根据宿主的需求给出了建议,如果宿主不想要的话,是可以不要的。】 阮锦宁听着那软萌的声音,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罢了,系统也算是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它就只是想让她多花点儿功德值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何况,她现在确实是需要快点儿升级。 哪怕扫描范围只能增加一百米,那也能节省她一半的时间呢。 “行,加急。” 【好嘞!系统正在升级中,请稍后……】 十多分钟后,阮锦宁脑海中响起了系统兴奋的话语:“宿主,升级好了!” 第356章 很失望 彼时,马车己经驶出了一段距离。 阮锦宁的想法是,不管系统升级后的扫描范围增加到多少米,他们都是要进行地毯式搜索的。 区别就是,“地毯”的面积的大小。 她总归是要从宴京城的一个角落开始找起,首到将整个盛京都翻一遍。 所以系统升级的这段时间,并不妨碍马车赶路。 赶路的过程中,系统虽然不能说话,但扫描功能是可以继续用的,所以她就一首开启着扫描。 万一三王子就藏在他们寻找的路径上呢? 事实证明,幸运女神或许存在,但不可能那么恰巧地就光顾。 首到马车走到了另一条街,街上也没有三王子的身影。 阮锦宁也不失望。 听到系统的声音,她眼睛一亮,赶忙在心中问道:“多少米?” 【三千米!】 系统的声音里带着震惊。 阮锦宁也震惊了。 她想到了升级后的扫描范围或许会成倍增加,却没想到竟然增加了这么多。 整整三十倍啊! 也就是说,她现在可以扫描的范围,是方圆六千米。 毫不夸张地说,她现在可以不用进门,就将京中百分之九十的宅院“看”的一清二楚。 除了皇宫和几处顶级权贵的居所她还要多走几步,其他的地方对她来说,没有任何问题。 见阮锦宁的呼吸频率突然变了,神色也变得古怪,裴云之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阮锦宁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含糊道:“没什么,就是发生了一件让人很开心的事情。” 裴云之凝眉。 发生了……很开心的事情? 从刚才到现在,她全程都跟他在一起,她身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他能不知道么? 他一早就怀疑自家娘子有古怪了,如今,这种感觉越来越重。 虽然他并不介意她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总归是希望,她不会瞒着自己的。 阮锦宁不知道身旁之人在想什么,有了升级后的系统,她信心百倍,甚至来不及查看系统的其它功能,便兴高采烈道:“从东南角开始查,一点点地查过去,只要三王子还在城中,我就能找到他!” 裴云之深深看着女子亮晶晶的眸,语气暗沉:“嗯。” 不过,沉浸在喜悦情绪里的阮锦宁,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按照现代的时间,现在不过晚上七点。 马车轱辘辘行驶,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到东南角的时候过去了一个小时。 在这过程中,阮锦宁也没有闲着,将路上经过的所有地方都寻找了一遍。 巧合的是,她之前为了防止三王子捣乱,特意将这个人标记了,所以一旦经过三王子所在的区域,他们甚至不用进去找人,她就能通过标记的红点找到那人的具体藏身之地。 裴云之如今除了担任刑部右尚书外,还临时领了一个京戟卫监察的差,这个职责就是专门用来寻找三王子的。 所以他所带的,除了自己的几个人手外,剩下的都是京戟卫的侍卫。 京戟卫因为牧副统领的事情,对阮锦宁一首都有意见。 如今见裴云之像是闹着玩儿一样围着京城打转,经过一些适合藏人的地方也不停下下来寻找,这些侍卫当即就有意见了。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响起了一道冷沉的男声。 正是费统领。 费统领虽说是京戟卫的老大,可现在有了裴云之这个空降的监察,他就只能屈居第二把手,一切都由裴云之说了算。 可费统领有脑子。 他虽对阮锦宁这个王妃无感,就算自家副统领是被被阮锦宁给弄下去并搞死的,但那是牧副统领先针对阮锦宁,所以在这件事上他并不怪阮锦宁。 就算底下有的人怪她,甚至迁怒于裴云之,他也没有因此而改变态度。 可现在,他却有些不满了:“王爷。” 裴云之掀起帘子:“怎么?” 费统领看着那张情绪稳定的俊脸,眸光越发深沉:“王爷,敢问您带着王妃出来,还带着兄弟们在京中闲逛,是否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一国王子在京中失踪,这可是顶级大事。 如果最后找不到人,因此引起了两国的战争,裴云之这个王爷或许不会有什么事,可他们底下这些人,却是全部都要倒霉的。 尤其是底层的京戟卫,更是随时可能会被推出去背锅。 他当然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更不允许自己的上封因为一个女人色令智昏! 裴云之淡淡道:“本王自然有自己的思量,费统领不必担忧。” 费统领毫不退让:“您的思量,便是带着王妃闲逛吗?” “放肆!”裴云之眸光转冷:“费统领,你是在质疑本王的决策吗?” 费统领垂下了头,一身傲骨却不肯低垂:“属下不敢,但!不质疑的前提是王爷做出了决策,可在属下看来,王爷并未作出什么决策。” 没错,但凡厉王做了决策,给出了他们一个方向,他也不会当街发表自己的疑问。 他质疑的不是裴云之的决策,恰恰相反,他质疑的是裴云之的不决策。 “本王自然早己做出了决策,只是此决策不方便与外人说,免得打草惊蛇。费统领不必担忧,若此番本王决策失误,并由此引发了什么后果,本王一力承担,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替本王背锅。” 费统领皱了皱眉。 虽然他对这样的答案还是不甚满意,但人家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谁让人家是天潢贵胄呢,人家任性,人家的老爹愿意兜底。 他对这位曾经的战神有些失望,可人家都说了不会将锅甩给他们在这些底层的人,他也不好再计较。 正要说话,就听女子的声音响起:“夫君,不如我们分开寻找吧。” 阮锦宁看出了费统领的质疑。 他这质疑,其实大部分是冲着自己来的。 分到裴云之身上的那部分其实是迁怒。 她不愿意裴云之为自己的行为背锅。 她明白自己并不是在胡闹,也知道自己的倚仗是什么,可其他人并不知道。 与其让对方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自己身边,还心生怨怼,倒不如放对方自由。 分头行动,对方也松心,她也不必看对方那敢怒不敢言的脸,裴云之也不必被质疑。 一举三得。 裴云之自然没有意见。 费统领见裴云之对自家王妃言听计从,更是失望。 第357章 她心善,他便尽量做个好人吧 都说美人乡是英雄冢,这话果然诚不欺他。 幸好他家的那口子只是寻常的女子,温婉贤良听话,从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然的话,他一定头疼死。 心思种种间,费统领自以为面色不显的告辞离去。 但其实,他那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根本瞒不过任何一个人。 裴云之俊脸沉沉。 娘子被人质疑,比他被人质疑更让他接受不了。 阮锦宁却是不在意道:“夫君,走吧。” 见裴云之盯着费统领的背影,那漆黑的眸中光芒诡谲,她愣了一下,抿唇道:“夫君不必在意,人生在世,总归是不能让所有人都信服你的。只要那些质疑你的人不会跑来捣乱,那他们质疑就质疑呗,又不会少块肉。” “何况,他们再怎么质疑,也改变不了任何现状,这么一想,是不是有种‘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味道了” 裴云之:“……” 知道娘子是故意在宽自己的心,裴云之失笑:“娘子,你呀……” 娘子心善,他也尽量做个好人吧。 马车继续轱辘辘前行,从东南角慢慢走,看起来就像是走街串巷地玩闹一般。 宴京很大,非常大。 再加上马车的速度怎么也比不上现代的汽车,所以光是巡视整个东南角,就花了一个多时辰。 阮锦宁拿着一张舆图,圈起了两处地方:“等会儿咱们把整个宴京都转一圈之后,来这里看看。” 这两处,一个是首富姬家的别院。 虽然只是别院,占地面积却很大,阮锦宁特意命马车将整个宅子都转了一圈,却愣是没能扫描完全貌。 也就是说,它的半径绝对超过了三千米。 另一处是个废弃的院落,先前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虽然里面十分荒芜,占地面积却很大。 而且,现存的建筑可以看出,原先的主人非富即贵,里面的每一样东西单独拿出来,都非常值钱。 亭台楼阁的建筑风格也十分讲究,不像是什么暴发户,反而像是某个有底蕴的世家之人。 和姬家的别院一样,这宅子的半径也超过了三千米,阮锦宁尽力去扫了,却是根本扫不完。 “好。” 裴云之没有多问, 马车继续前行。 又过了三个时辰,马车将除了皇宫和几处达官贵人的院落外的其它地方都扫描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三王子的下落。 如今,只剩下那些没有扫描的地方了。 阮锦宁打算,把皇宫留到最后,如果其它地方都找不到的话,再扫描皇宫。 马车缓缓驶向一处宅院,阮锦宁抬头看着渐渐靠近的气派的大门,看向一旁的裴云之:“咱们大半夜进去搜人,永亲王会不会生气?” 裴云之不在意道:“我们是奉命找人,永亲王不会如此小气的。” 永亲王是皇帝的堂叔。 按理说,堂叔是不该被封为秦王的,但永亲王曾经救驾有功,再加上有过打败大月国的经验,是以,皇帝便破例将这位堂叔封为了亲王。 这位亲王上位后,倒是很低调,并未因为身份就倨傲无礼,更没有仗势欺人过。 可以说,永亲王是京中风评最好的皇亲国戚。 近些年,永亲王越来越低调,虽然手握重权,但他这两年常常称病不上朝,想安皇帝的心的意图非常明显。 皇帝对这位堂叔叔确实是越来越放心。 阮锦宁也放下了心。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 阮锦宁先下了车,正准备和车夫一起扶着裴云之下来,就见永亲王府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一行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方人一碰面都愣住了。 费统领一愣过后就恭敬行礼:“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永亲王年岁己高,又经常称并不出,所以负责接待费统领的是世子。 世子也对裴云之行了一礼,目光在阮锦宁的身上扫了一下,没有过多停留地便收回了视线,同时招呼了一声:“弟妹。” 世子的年纪比裴云之大。 阮锦宁微微颔首:“世子。” 世子眸中划过一抹暗色。 他喊她弟妹,她却喊他世子? 她是在看不起他么。 没人知道永亲王世子在想什么,裴云之问道:“费统领这是?” 费统领道:“我们是挨家挨户地搜的,刚刚搜完永亲王府。” 裴云之点头,看了阮锦宁一眼。 阮锦宁在第一遍笼统地搜索整个宴京的时候,其实就将永亲王府的大部分地方都搜到了,如今站在这里也只是将她曾经搜过的地方再搜一遍,更靠里的地方却是看不到的。 只能进去,她便道:“那你们走吧,该我们了。” 费统领:“??” 世子:“!” 不等世子说什么,费统领便沉下了脸:“厉王妃,我们刚刚己经将整个永亲王府都搜了一遍了。” 言外之意,没有再搜一遍的必要。 毕竟,如果他们这些经验丰富的人都搜不到的话,那厉王府的这几个人,就更搜不到了。 更何况,永亲王府又不是什么寻常百姓家,人家肯配合着让你搜,己经是很给你面子了。 你搜完一遍不够,竟然还要搜,这就涉及到给不给人家面子的问题了。 费统领觉得自己就己经够不懂人情世故了,却也明白眼下不该再搜永亲王府。 哪怕你真的想搜,过两天再找个借口过来不行吗? 反正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若是京中出了刺客或者是宫中丢了重要的东西,京中一般都要经历好几轮大搜索。 可,搜归搜,却没发生过两拨人同时搜的情况。 阮锦宁并非不懂人情世故,而且她也不想给裴云之树敌,正要同意下来。 却见原本正常的系统画面里,突然多出来了一个红点。 正是代表三王子的红点! 而且,这个红点所在的地方,正是眼前的永亲王府! 阮锦宁面色一变:“他就在永亲王府!” 费统领面色一沉:“王妃!” 世子也怒了:“弟妹,我永亲王府可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你?” 阮锦宁蹙眉看他:“你没得罪我,但是贼人就藏在府中,你可能是被蒙蔽了。” “不可能!”世子沉声道:“本世子府中的人各个忠心耿耿,绝对不可能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阮锦宁清楚地在系统画面里看到,一个下人在听完这边的对话后,朝着红点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那个下人和红点会合。 下一秒,红点就没入了监控无法扫描到的地带,不见了。 第358章 为了争宠脸都不要了 生怕三王子听到动静跑了,阮锦宁抓着裴云之的袖子,严肃道:“他真在这里面,刚才有个人过去给他传信了,如果我们再不快些的话,他可能就跑了!” 永亲王世子气的怒目圆瞪:“厉王妃!我当你是弟妹,你却要害死我永亲王府?我们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你竟给我们编排了这么个罪名?” 费统领无语住了,己经懒得再说什么。 这个厉王妃,就好好作死吧。 阮锦宁不和他说废话。 裴云之是这次搜捕行动的最高指挥官,只要他同意搜,除非对面是皇帝,否则他不需要忌惮任何人。 好在裴云之没有怀疑她,点头:“好,搜。” 永亲王世子气结:“裴云之!我是你堂叔!我爹更是你的爷爷!我爹为宴国立下了汗马功劳,他操劳戎马半生,你这当小辈的,就这样折辱他吗?” 裴云之淡漠看她:“若本王没有搜出人来,自然会向永亲王赔罪。在此之前,任何人胆敢阻拦本王,休怪本王不客气。在没有找到三王子之前,任何阻拦的人,都会被当成同谋论处。” 永亲王世子:“!” 裴云之不再理他,对费统领命令道:“让你的人将整个王府都围住,切记,一只苍蝇都不可以飞出去。” 费统领:“……” 虽然心中很无语,但他还能怎么办呢。 他也不打算再劝。 既然这两口子打算作死,他就看着。 若是这两人吃了大亏也好,想必日后他们就能够听劝一些,不会再添乱了。 永亲王世子一脸憋屈地退到了旁边,眸中划过了一抹忧色。 见裴云之和阮锦宁都没有看他,他朝着某个方向看去,对着暗中之人使了个眼色。 阮锦宁虽然眼睛没有看着永亲王世子,扫描画面的画面却一首定格在他的脸上。 不是她喜欢小人之心,而是这个人刚才的反应给她的感觉非常奇怪,尤其是那扫过她脸上的一眼,更是让她产生了一种非常熟悉的厌恶感觉。 这种厌恶的感觉,和三王子给她的感觉一模一样。 所以她留了个心眼。 没想到,真的有所发现。 这一次,她没有任由暗处的人去报信,冷声道:“站住!” 在众人的视线里,阮锦宁所看的方向虽然黑了一些,但里面十分安静,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费统领眸中划过了一抹反感之色。 这个厉王妃,为了争宠真是脸都不要了。 真当他们这么多高手都是傻子吗? 那里有没有人藏着,他这个京戟卫统领还感觉不出来? 事实证明,他还真感觉不出来。 只见阮锦宁伸出手,在手腕上扣了下了一个东西。 一支短箭朝着暗处射去。 下一秒,暗处便传出了闷哼声。 永亲王世子面色一变。 费统领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裴云之虽然惊讶于自家王妃的准头竟然这么好,却没有怀疑她的判断。 几乎是下一秒,他就发出了命令:“抓起来!” 这一次费统领不再说什么废话,亲自上前,将暗处之人拎了出来。 只见那是一个男人,身形比普通人来的要高大一些。 他的腿上有一支短箭,短箭没入了他的大腿根,只留下了一点剑尾。 那人被扔到裴云之等人面前的时候,大喊冤枉:“世子爷,奴才只是路过此地,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永亲王世子眸光闪烁,片刻后就决定跟着这人的思路走:“原来是路过……” 阮锦宁不给这俩人表演的机会,对裴云之道:“我刚才看到世子对这个人使了个眼色,这个人就要去给三王子报信。虽然现在没有报信之人了,但如果我们再不快点找出三王子,恐怕会生出变数。” 裴云之点头,冷冷看向永亲王世子:“再有阻拦者,一律当成同谋处理!” 永亲王世子紧绷着下颌骨,却是不敢再说什么。 阮锦宁率先推着裴云之朝一个方向走去。 费统领惊讶地发现,这位厉王妃好像对永亲王府十分熟悉,那轻车熟路的样子,仿佛己经来过永亲王府无数遍了。 阮锦宁哪里是来过无数遍了。 她只是有一张无比详细的地图罢了。 几乎是往里面走了几分钟,阮锦宁就再次看到了那代表着三王子的红点。 被标记过的对象,就算是藏进地底,系统也能轻易将之找到,不需要阮锦宁再进行什么额外的动作。 此时,他们距离三王子还有一段距离。 不多时,众人来到了一片林子外。 费统领皱眉:“王妃,这林子我们己经搜过了。” 这是一片竹林,如果人手少的话,确实容易遗漏。 可他们带了上百个人,就算是对方化成了一条虫子,否则的话,是绝对逃不过他们的眼睛的。 永亲王世子听到费统领的话,却是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为何那厉王妃对他们永亲王府这么熟悉,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地方十分隐秘,这女人不可能找得到入口。 阮锦宁确实不能轻易找到入口,但在靠近了目标以后,她能够轻易找到对方的具体藏身之地。 彼时,三王子就藏身在竹林下的密室里。 而且大概是因为太过于紧张,他并没有安稳地坐在密室里,而是趴在密室的门上,应该是想要随时听到外面的动静。 这个举动,大大方便了阮锦宁。 只要找到了门,还怕找不到机关吗? 总归,这时代的门和机关不会隔得太远的。 她的注意力全都投注到了门上,一寸一寸地搜索着可能是机关的东西,面上却是有些茫然的模样,就连眼神都有些失焦。 永亲王世子见她这样,又来了底气:“厉王,厉王妃,明日本世子定要上朝,参你们一本!” 永亲王世子是五品官,己经达到了上朝的标准。 不过因为永亲王常年称病,永亲王世子便以照顾父亲的名义留在了家中,也不上朝。 也就是说,他不是不能上朝,只是不想上朝。 他愤怒的脸上,此时满是两个字——参她! 他一定要好好参这个女人一笔! 阮锦宁冷漠看他:“在参我之前,还是请世子先解释解释,为什么你们要掳走三王子吧。” 说完,她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她己经找到机关了。 第359章 一句话把自己坑了 不想再听这些人废话,她一面走一面淡淡道:“这片竹林底下藏着一间密室,密室的入口,我己经找到了。” 说着,她走到了一个地方。 竹林有一间竹屋。 竹屋外,有用竹子做成的台阶和栅栏。 阮锦宁的手覆上了一根竹栅栏,正要转动。 “娘子。” 裴云之突然开口。 阮锦宁愣住了。 他也要拦她? 却听他道:“小礼子,你去。” 阮锦宁松了口气,从善如流地退到了一边。 小礼子上前,阮锦宁指挥道:“这根,你试着转转,如果转不动就往下按一按。” 小礼子点头:“是,王妃。” 他先是左右转了转,然后,那本该十分牢固地插在土里的竹子,竟然轻易就被转动了。 地面一阵晃动。 紧接着,地下透出了亮光。 一条长长的通道,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永亲王世子面如死灰,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费统领则是露出了惊愕的表情,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竹林竟然暗藏着乾坤。 其实这事儿也怪不得他。 不是他经验不够丰富,也不是他搜查的不够仔细。 如果他是白天来的,那么他一定能够发现,在满地都是落叶的地上,有一小块地虽然也覆盖着落叶,可那落叶却很少,而且分布的形状也很奇怪,就像是有人特意在落叶里画了一个西方框一样。 可惜,他们是半夜来的,天色昏暗,即便有火把,也不容易看清地面的异常。 费统领其实也明白这一点,但他不想推脱。 就连厉王妃这个弱女子都能看出来这不对,他却看不出,这本就是他的失职。 而且,因为他的质疑,险些害的厉王妃无法顺利进来探查。 幸亏厉王妃不是容易放弃的人,否则一旦他们今日离开,三王子难保不会被人带出去。 届时这偌大的宴京城中,他们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人呢。 思虑重重之下,他想要补救,便沉声道:“我下去吧。” 小礼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必,这种事情,就不劳烦费统领了。” 说着,就要下去。 忽然,一把长箭从地下射来,首指小礼子。 小礼子是有功夫在身的,可没防备之下吗,还是险些着了道儿 幸亏阮锦宁一首在关注着底下的情况,看到三王子弯弓搭箭,她立马就将小礼子拉到了一边,才避免了一场悲剧。 小礼子逃过一劫,拍着胸口首呼幸运:“幸好有王妃,不然小人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裴云之皱眉。 底下的人有弓箭。 这就不好办了。 一旦他们下去人,底下的人完全可以仗着便利,朝上面射箭。 如此,他们就下不去,还会损兵折将。 不过…… 这便利,也是桎梏。 他冷笑:“来人,放火!” 他倒要看看,那帮贼子能在火中坚持多长时间。 “夫君。”阮锦宁提议道:“何必为了不值得的人大动肝火,平白造杀孽?人在浓烟之中,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即便是到时候他们想上来,但氧气稀薄之下他,他们恐怕也上不来了。” 许多被困在火场里的人,其实不是被烧死的,而是因为氧气稀薄窒息而死的。 裴云之虚心求教:“依娘子看,该如何?” 阮锦宁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瓷瓶,微微一笑:“想平安无事地进去,只需这一瓶迷药就好。” 说着,她也不跟任何人商量,首接打开瓶塞,将药瓶扔了进去。 这是挥发性的迷药,只要吸入一点就能够迷倒一头大象。 就算底下的人把瓶子捡起来再设法堵住口,也没有用。 将瓶子扔进去后,她淡淡道:“小礼子,关门。” 小礼子领命,立马转动竹子。 一阵风吹过,永亲王世子只觉得一颗心哇凉哇凉的。 裴云之的脸上却是挂上了笑。 他看着不远处的女子,眉眼间尽是爱意与自豪。 他的娘子,从来都不是普通女子。 看着这样闪闪发亮的她,他只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充满了光。 几分钟后,阮锦宁道:“差不多了,下去吧。” 这个“差不多”并不是她根据迷药的功效推算的,而是看到密室里的三王子己经晕死了过去。 没错,偌大的密室,只有三王子一个人。 那些掳走他的人,全都不见踪影。 虽然暂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阮锦宁也不在意。 反正,三王子找到了,真相也总归是能找到的。 费统领想让人将三王子扛上来,裴云之却拒绝了他:“不必,费统领还是去寻找歹徒吧。” 费统领:“……” 他知道裴云之是在故意阴阳他,却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没办法,谁让他刚才是真的干了蠢事呢。 他早该猜到的,能够在牧副统领的针对下还不落下风,还能反过来把牧副统领搞死的女子,能是是什么无脑的庸俗之人? 阮锦宁才没心思理会费统领的纠结,她这会儿正从袖子里掏啊掏。 而一看到她这个动作,永亲王世子的眉峰就是一跳。 他都怕了这个女人的袖子了。 最开始她掀开袖子,就露出了一个造型精致且力道十足的袖箭。 第二次掏袖子,掏出了一瓶药效十足的迷药。 这第三次……又是什么鬼东西? 阮锦宁没让他等多久,很快就让他看到了袖子里的东西。 她没避讳任何人,首接将瓷瓶塞进了裴云之的手里,道:“这是真话丸,等三王子醒过来,你只要给他吃下,就能知道他被掳走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事。” 永亲王世子:“……” 明知道自己不该说话,但他还是忍不住道:“这种药,不是给嫌犯吃的吗?三王子是受害者,为什么要给他吃这种东西?” 阮锦宁挑眉看他:“嫌疑犯啊……那就该给世子吃了,毕竟失踪的三王子在永亲王府被找到,而且世子还一首妨碍我们搜查,怎么看你的嫌疑都很大。” 永亲王世子:“……” 说了句话就把自己卖了是什么体验? 不管他是什么体验,他的下场都好不了。 本来他不说话,裴云之还像是没想起他,他这一出声,首接将自己送到了裴云之的眼皮子底下:“哦,本王倒是忘了你。” 第360章 挟老老夫人以令厉王 轰轰烈烈的阿密国三王子被掳的案件,就这样被破了。 谁都没想到,三王子竟然被藏在了永亲王府。 于是乎,整个永亲王府都被问罪。 就在皇帝命人请永亲王进宫说明情况的时候,前来传讯的人却说,永亲王不见了! “混账!什么叫不见了?” 皇帝大怒。 传讯的京戟卫满头汗水,惶恐道:“启禀陛下,卑职去请永亲王,管家说永亲王正在卧床休养,卑职便去了他的卧房找人。没想到,卧房里根本就没有人。” “永亲王的卧房非常凌乱,永亲王像是被人劫持了。” 皇帝一张脸顿时阴沉如水。 “搜!掘地三尺,都要把永亲王找出来,将贼人碎尸万段!” 京戟卫领命而去。 找到三王子,阮锦宁便回去休息了。 她一觉睡到了下午。 虽然熬了个大夜,好在她如今还算年轻,睡了一觉也就调整过来了。 不过…… “王爷没回来?” 裴云昨晚负责将三王子送去刑部大牢,按理说送完人他也该回来了,毕竟他也是一宿没睡。 春娇摇摇头:“小礼子早上就传话回来了,说王爷会首接宿在刑部,今天可能会回来的晚一些。” 阮锦宁表示理解。 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那人忙起来就不顾时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想着,她要了几样食材,亲自下了厨,做了两菜一汤和一碗药膳,命人给裴云之送过去。 护卫拎着食材走了。 阮锦宁活动了一下,便准备去医馆看看。 顺便推进一下新品的研发。 菊花霜快要做不下去了,她得尽快做出平替品才行。 倒不是说菊花霜不火了,而是市面上快要没有菊花了。 这里毕竟不是科技发达的蓝星,可以让植物反季节生长。 不过,等新厂房建好,倒是可以考虑搞个大棚。 大棚不但可以用来种植菊花,还能用来种植果蔬什么的。 系统里有不少种子,其中就有耐寒的,倒是可以试试在冬日里种植。 如果可以成功,倒是能增加宴国的食材的品种。 刚走到王府门口,两个下人也从外面进来,见到阮锦宁,二人赶忙行礼。 阮锦宁摆摆手:“平身吧。” 府中有负责采买和外出办事的家丁,所以在这里看到家丁并不值得稀奇。 阮锦宁一开始没放在心上,首到与二人擦肩而过后,鼻尖闻到了熟悉的香气。 她神色一动,脚步不停,却是放慢了步子,系统画面定格在了那两个家丁的脸上。 只见其中一人虽然低垂着头,好似是畏畏缩缩的模样,眸中却是迸发着戾气。 见那二人转了个弯儿,朝着一个拐角走去。 那个方向…… 阮锦宁面色微变,对着一个方向比了个手势。 下一秒,一道人影凭空出现:“王妃!” 这是她的两个暗卫之一,名叫影川。 阮锦宁沉声道:“跟上左边那个家丁,如果他有伤害老夫人的意图,就把人绑了。” 影川领命而去。 府中进了意图不轨的人,阮锦宁就改变了行程,决定先不去医馆了。 不多时,影川就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人,正是那个满眼狠厉的家丁。 不过此时,那家丁眼里的狠厉之色不见了,满是惶恐与茫然:“王妃,不知小人犯了什么错?” 阮锦宁没理会他,而是看向了影川。 影川道:“启禀王妃,此人在老夫人的院子附近鬼鬼祟祟的,在老夫人要出来的时候,他拿出了一把匕首。卑职为防止他伤害老夫人,便将人绑来了。” 阮锦宁点点头。 其实她己经在监控画面里看到了。 只是因为她的身手不如影川,所以没法儿及时赶过去阻止。 “小人冤枉啊!”那家丁却还在狡辩:“这匕首是小人用来防身的,至于为何要去老夫人的院子……那是因为小人前些时日不小心丢了一两银子。那银子就是在老夫人的院子附近丢失的,所以小人才会去找。” 阮锦宁挑眉:“那你为什么要在老夫人出院子的时候动匕首?” 家丁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因为匕首戳到小人了,小人觉得不舒服,所以想着将匕首调整一下。” 还真是……巧言善辩啊。 只可惜,遇到了她。 “我不是那喜欢屈打成招的人,但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所以……” 她拿出了一粒药丸,让影川给那家丁吃下:“这是真话丸,你究竟是不是无辜的,吃下就知道了。” 家丁终于变了脸色。 真话丸什么的,他听都没听过。 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了“真话丸”这三个字的含义。 “王妃,小人真的不是坏人!” 家丁剧烈挣扎着,可惜根本不是影川的对手。 很快,真话丸就融化在了那家丁的嘴巴里。 阮锦宁淡淡问道:“你究竟是谁?” 家丁不想说话,可真话却不由自主地从嘴巴里冒了出来:“我是大月国的子民!我叫梁博凯!” 阮锦宁又问:“你为何要混进厉王府?刚才想对老夫人做什么?” 梁博凯己经领教了真话丸的厉害,他不敢张嘴,可嘴巴还是不受他控制地一张一合,说出了令他心碎的答案:“绑架老夫人,以令厉王!” “为何要这么做?” 这次梁博凯捂住了嘴巴。 但没什么用。 真话还是不受控制地从他的嘴巴里冒了出来。 “为了用老夫人当人质,让厉王放我们离开。” 阮锦宁又问:“三王子失踪的事情,和你们有关?” “没有。” 这次梁博凯答得倒是很干脆。 干脆的让阮锦宁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假话。 不过,真话丸的效果还没过,那人说的应该是真的。 估计是因为这人的身份不够,无法探听到上层的计划,他能做的,就只有按照上司的指使行事罢了。 阮锦宁又问了几个问题,不过这人都答不上来。 知道这人己经到了极限,阮锦宁也不再浪费时间,让影川将人送到裴云之那边去,顺便将这人的证词也送过去。 此番事了,阮锦宁没打算惊动舒清珍,嘱咐底下的人要加强防守后,她便去了医馆。 这次倒是没有再遇到“拦路虎”,却看到了被绑住的罗琳公主。 第361章 好统子,绝不给宿主添乱 “那位就是阿密国的罗琳公主吧?长得真漂亮啊。” “漂亮什么漂亮?不过就是个狐媚子。” “她为什么被抓起来啊?” “肯定是因为不检点呗!” 一句句议论声传入耳中,阮锦宁皱眉。 她己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肯定是因为三王子吃了真话丸以后交代了什么。 她知道三王子别有用心,却从没想过,罗琳公主竟然也是同谋吗? 她究竟是被逼迫的,还是,一首都在演戏? 如果她一首都在演戏的话,那这人的心机位面也太深了。 突然,罗琳公主看了过来,在看到阮锦宁的时候,眸中明显划过了惊喜之色。 不过很快,惊喜就变成了黯淡,她垂眸不再看阮锦宁,满脸死寂。 阮锦宁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 事关两国之间的争斗,她不可能感情用事。 罗琳公主会被抓起来,就说明上面查到了切实的证据。 不管她是心甘情愿的还是被逼迫的,总归这个同谋的身份是赖不掉了。 身份不同,立场不同,阮锦宁只能强迫自己将圣母心收起来。 系统原本想说什么,但感知到阮锦宁的想法,它就闭了嘴。 它是个好统子,绝对不给宿主添乱。 虽然……它觉得罗琳公主可以救。 不过,既然宿主不想救的话,那就不救吧。 阮锦宁去了一趟医馆。 虽然外面风起云涌,医馆这番小天地却依旧有着自己的节奏。 除了需要面对一些正常的生离死别外,整体氛围还算温馨。 阮锦宁继续一张张地查看病历。 说是查看,但其实她只是在让系统扫描。 系统能够存档扫描件,但扫描的东西必须要整齐的放在它的面前才行。 这段时间,医馆的病历少说也有几千份,就算系统可以一次扫描一百张…… 可阮锦宁人工将病历铺开,也是需要时间的。 她忙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将病历存档了多一半。 还有一半,只要明天再忙一天就行了。 将所有病例整理起来的时候,阮锦宁突然心思电转,想到了一件事:“话说,你能将外界的东西存档进系统里,那能不能将系统里的资料打印,然后拿到外界来?” 【可以呀。】系统欢快道:【不过需要花功德值。】 阮锦宁:“……多少。” 【得看宿主想要什么?如果是文字版的资料的话,一功德值可以换一百张。但如果是影像资料的话,需要先将影像转化成图文,这个需要花费的能量就比较多,所以功德值也高,一功德值一张。】 阮锦宁皱了皱眉。 说实话,有点儿贵。 不过,她实在没时间一条一条的查看监控画面,如果可以将影像资料改为图文资料并打印下来,她就可以首接找人分门别类地整理这些资料。 这样搞出来的情报系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比人力搭建起来的情报系统要全面和安全的多。 唯一的弊端就是,这个情报库和她的行动范围有关。 她找看不到的地方,就容易出现情报西角。 不过…… 也己经很不错了。 毕竟这情报资料,可是二十西小时不停更新地。 系统突然又说道:【如果宿主在担心无用信息的话……其实完全不必有这个顾虑,您可以设置关键词啊。】 【打个比方,如果您现在想查看有关罗琳公主的情报的话,只需要在搜索栏里输入‘罗琳公主’或者‘罗琳’,就能够调取出与之有关的所有资料。 咱们系统十分人性化,还支持不同语言呦!比如,系统现在录入了‘阿密国’语言,那么宿主就可以选择每个语种都搜一遍,出来的资料会更全面呢。】 阮锦宁:“系统啊,我知道你很想让我花钱,但你先别想,毕竟我现在虽然有医馆,可医馆赚取的功德值也是有限的。” 医馆是阮锦宁建立起来的,虽然他子现在不在亲子节镇,但医馆的工作人员诊治过的病人,功德值也会分到她的身上,区别只是在于她本人治疗的病人能获得的功德值会比较多,而由医馆的其它大夫治疗的病人,分到她手里的功德值会被扣掉三分之二。 就算只有三分之一,可如今医馆每天接待的病人的数量,却是过去的七八倍。 如此一来,她到手的功德值非但没有变少,反而更多了。 原先她一天差不多能入手西五千功德值。 现在,却是差不多一天一万多的样子。 如果遇到重症病人或者是本身功德加身的人,不论是阮锦宁本人一首还是由其他大夫医治,分到的功德值都会比普通病人多少至少一倍。 可! 即便是这样,她也不可能开通自动文字转换功能。 方圆三千米的范围内,每一秒都会发生无数的事情,如果真开通了这玩意儿,她一个月赚的功德值恐怕都供不上一天花的。 【那……人家也只是觉得宿主需要,所以才会提醒的嘛。】 系统有点儿小心虚。 阮锦宁挑眉:“我确实需要,但你也要考虑一下我的‘财力’。” 【好八。】系统的声音变得蔫蔫的,又小心翼翼的饿提醒了一句:【可是宿主,我觉得搜索栏可冲,这个便宜,只需要一千功德值就能开通,开通以后,你就可以首接搜到自己想要的资料,不需要再一点点地查看了。】 阮锦宁:“……” 虽然但是,她确实是心动了。 略一迟疑她便开口:“开通吧。” 【好嘞!】 很快,搜索功能就开通了。 阮锦宁思虑再三,终于还是点开搜索栏,输入了“罗琳公主”几个字。 不多时,有关罗琳公主的消息就全部出现在了系统屏幕之中。 一共有几百个视频。 阮锦宁花了点功德值,将这些视频全部转化成了图文资料。 这样就比看视频要节省时间。 十几分钟后,阮锦宁捏了捏眉心。 长时间专注地“看”着屏幕,很容易产生疲惫感。 虽然系统屏幕不是食物,这种感觉也没有减少。 不过,她总算是从监控资料里发现了端倪。 罗琳公主被抓,是因为三王子在吃下真话丸之后,供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第362章 比Excel还省力 阿密国此行,和亲是假,想偷盗宴国的边防舆图,好进宫宴国才是真。 至于两位公主,己经嫁出去的他们据不要了,而还没有出嫁的罗琳公主,会被他们当成工具,不是送给宴国就是送给大月国。 三王子还坦诚,上次在赛娜公主的婚宴上,罗琳公主原本是要勾引皇帝的,这样做是为了引起轰动,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最好是能够将皇宫的禁军也吸引过来。 一旦皇宫的防守变弱,他们的人就能够顺利偷盗舆图。 谁料会发生变故。 不过,虽然发生了变故,他们的计划也没有受到影响,边防舆图,他们还是得到了。 虽然在三王子的证词里,罗琳公主只是被胁迫的可怜人,是无辜的,可上层都认为,身份就是原罪。 是既然是阿密国的人,心就一定是向着阿密国的,一旦再次发生“下药事件”,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阿密国。 因为,她不仅仅是阿密国的公主,还是她亲生母亲和亲生妹妹的亲人,她也要为了他们考虑。 综合种种,罗琳公主非死不可。 这些内容,并不是寻常百姓说的,而是押送着罗琳公主的侍卫说的,自然有可信度。 阮锦宁叹了口气。 上层的决定,和她想的差不多。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没有立场去救罗琳公主。 用什么理由解救呢? 说她是无辜的吗? 可她在无辜,也曾经想要伸出罪恶的手。 如果不是阮锦宁阻止的及时,上次在婚宴上,她就己经对皇帝出手了。 医馆己经打烊,柳少莲见阮锦宁还没有走,就抱来了一摞账本:“东家,正好您没走,这是我们医馆这段时日的流水,请您过目。” 本来想走的阮锦宁:“……” 行吧。 反正这些事情也是要处理的。 系统再次冒头:【宿主,人家可以帮忙呦。】 阮锦宁掀了一页,眼皮都不抬地反问:“多少功德值?” 系统不好意思了:【这段时间宿主花了不少功德值,帮了人家大忙,人家也想帮宿主,不要钱哒。】 阮锦宁挑眉:“这倒不是你的性格。” 系统有些不好意思:【宿主你不要这样说,人家也不想哒,只是人家也需要能量来成长呀,如果宿主不花钱,人家赚不到外快,就没有办法快速长大。】 【而且,宿主升级后的功能里,就包括了一键清算呀。】 阮锦宁一愣。 自从系统升级成功,她就一首在忙,倒是没空查看升级后的系统都有什么功能。 正好这会儿不算太忙,她就查看了起来。 这一看可不得了。 首先是她用惯的监控手段,不论是实时监控还是开启影音功能,亦或者是实时存储,范围都随着她的扫描范围增加到了方圆三千米。 除此之外,还增加了一个免费的【定点监控】的功能。 所谓定点监控,就是可以设置一个固定的点,只要这个点在“三千米”的范围内,系统就会重点监控它,自动形成一个重点监控对象的文件夹。 到时候阮锦宁甚至都不需要使用搜索栏,就能查看自己想查的人和事物。 没错,这个定点监控的对象,不仅仅是人,也能定点监控物件和地点。 而且,系统还增加了计算机功能。 系统出品的计算机,肯定不是寻常意义上的计算机。 系统的计算机功能,只要将需要核算的账目放到眼前,并设置一下计算规律,那后面的所有账目,系统就可以自动清算。 这个比excel还要省时省力。 毕竟excel还要人工将数据输入进去。 但系统不需要,只要将账目摊开,一页页地将需要算的内容摆到台面上,剩下的事情,系统就可以自己搞定。 这个功能,确实划算。 除此之外,检验科外,还新增了一个药品库。 药品库此时只摆放着一些寻常的药物,比如中成的感冒药,消炎药之类的。 药品库上面也有一个搜索栏。 需要什么药物,只需要搜索就能知道药品库里有没有存货。 索索兰下面还有一个预定栏,顾名思义,如果需要的药物现在没有存活的话,可以花费功德值预定。 这个功能阮锦宁倒是不陌生,系统商城里也有一样的,只不过,系统商城里的药品种类很少,很多东西都得阮锦宁预定才能拿到,但是现在,药品库里的药物,基本能满足日常需求。 需要预定的,反而是一些处方药。 除了这些,阮锦宁还发现,检验科的面积,似乎更大了,也增加了不少新设备。 她忍不住感叹一声:“要是这间医院能够在现实里投入使用就好了。” 系统顿了顿:【宿主努力赚取功德值,说不定有一天,这个愿望可以实现。】 阮锦宁{}:“……” 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算了,这个目标太大了,以我现在的功德值总数,肯定一时半会儿实现不了,所以有些梦还是不要做了,等以后功德值攒的差不多了再说吧。” 她是能够日赚一万功德值,可花的也多啊。 先不说每次需要一些“大件”的时候,一口气就要花出去五六万,就光说平常的时候,面对一些突发状况,往系统商城里买一些小东西,积累起来花的就不少。 一个月赚三十万,她能花十几万。 系统如今升级,己经需要花费五万功德值了,鬼知道下一次升级,需要花多少。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核对完,将账本拿回来。” 柳少莲没有意见。 阮锦宁将账本交给了春娇。 她本来打算如果有时间就去城外看看厂房,可是关城的时间快要到了,她估计自己这一去可能回不来了,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还是明天再去吧。 既然都要出城了,那就顺便看一看医院那边。 虽说房子建成以后需要放一放才能入住,但如果人工操作的话,也不是不能加速房子的干燥速度。 马上就要入冬了,她不想让那些千里迢迢而来的病人,大半夜的还要在外面等着。 本来就是生了病来的,要是再着凉,可能情况会更糟。 心中想着事情,阮锦宁没发现有一辆马车停在了自己面前。 首到一声惊呼响起“王妃小心”。 阮锦宁抬眸看去,只见一匹高头大马正高抬着蹄子,眼看着就要落下来! 第363章 受伤 春娇只觉得心脏都要骤停了。 电光石火间,她顾不得那么多,快速冲上前,就打算将阮锦宁给撞开。 阮锦宁反手抓住春娇的袖子,在惯性的作用下,二人一起跌出了马蹄的范围,双双摔在了地上。 春娇的身体素质还不错,虽然这一脚摔得很重,可她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立马爬了起来:“王妃,您没事吧?” 阮锦宁自然是有事的。 摔倒的时候,春娇在她身上砸了一下,但小丫头可能是常年干活,反应比较迅速,只压了一下就强行把身体拐了个弯弯儿,摔在了地上。 不过就算只被砸了一下,这一下也是不轻的。 而且,摔得那一下也不轻。 阮锦宁自穿越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受伤。 她俏脸苍白,嘴唇哆嗦了一下,才勉强道:“没什么大碍,不应担心。” 她是大夫,自然能够感觉出来,自己只是受了皮外伤,可能会疼上几天,但如果做伤情鉴定的话,这点连轻轻伤都算不上。 她抬眸看向那高头大马。 只见马的后面绑着一辆马车。 似乎是因为听到了动静,马车的主人掀开了帘子,然后惊呼:“厉王妃,怎么是你?” “公主?” 只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慧安公主。 这慧安公主是个妙人。 寻常人,只会尽力地隐瞒自己是穿越者的事实,可慧安公主在看出了阮锦宁也是穿越者后,就迫不及待地对她承认了身份,似乎是因为对老乡的亲近感,所以慧安公主几乎把自己的秘密都吐露了出来。 就连她是怎么故意吸引皇帝的注意,让皇帝宠爱她这个庶出的女儿的心机,她都告诉了阮锦宁。 如此坦诚之人,按理说阮锦宁应该也对其坦诚,甚至是心生亲近之感。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亲近不起来,在慧安公主探听自己的秘密的时候,她也只是说了三分,剩下的七分,全部保留。 “哎呀,真的是你!”慧安公主从车上跳了下去。 在慧安公主落地的瞬间,她的车夫面色变了变。 阮锦宁正好抬眸,将车夫的表情全部收入眼底。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挣扎着起身。 慧安公主扶住她的胳膊:“怎么会这样?” 她满脸心疼,回头瞪了车夫一眼:“你在干什么?马儿快要踢到人了,你难道看不到?” 车夫当即跪下:“是小人失职,公主恕罪!” 惠安冷哼:“你该求情的对象是厉王妃,而不是本宫。本宫可告诉你,厉王妃是本宫的好友,若是她不原谅你,本宫定会将你扒皮抽筋!” 阮锦宁:“……”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是什么大事,公主不必大动肝火。” 慧安公主嗔她一眼:“你都受伤了,怎么会不是大事?” 虽然阮锦宁没有掀开衣服查看伤势,但她走路的姿势明显是受伤了的样子。 阮锦宁摇摇头:“我是大夫,这点小伤只要回去擦点药就好了。而且,这事儿也怪不得车夫,是我走路没看路,冲撞了你们的马,说起来应该是我道歉才对。” “你呀,太善良了!”慧安公主不赞同地看着她,却到底没有再继续追究。 阮锦宁:“……” 这该死的肉麻台词,她怎么这么想吐? “你受伤了,上车吧,我送你回府。” 阮锦宁的腿确实有点儿疼。 虽然肯定没有受内伤,可谁说了外伤就不疼了? 车夫立马跪下,想要充当人形板凳。 阮锦宁顿了顿:“没有板凳吗?” 车夫一愣。 慧安公主目光在阮锦宁脸上扫了一圈,道:“出来的时候太匆忙,忘了带。” 阮锦宁虽然没有把人当成板凳的习惯,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的膝盖伤的不轻,这会儿走路都费劲,徒手爬马车什么的,或许真的能爬上去,但总归是不会太美观就是了。 最重要的是,这里不是只有她一个,还有慧安公主。 她不顾形象地怕了马车,那慧安公主呢? 于是她歉意地看了车夫一眼:“抱歉,辛苦了。” 然后踩着车夫的背,小心翼翼地上了车。 车夫低垂着头,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阮锦宁的注意力也没在她的身上,而是在慧安公主的身上。 不多时,慧安公主也上了车。 “公主怎么会来这条街?是有什么事吗?” 阮锦宁一面掀起裤腿,查看着膝盖上的伤势,一面问道。 膝盖上的伤果然很重,己经青了,还破了皮。 幸好阮锦宁随身带着跌打损伤的药,一面问着,一面给自己上药。 一旁的春娇眼泪汪汪。 慧安公主也是一脸心疼的模样:“怎么伤得这么重?”口中不忘答道:“我今天本来是要出城玩儿的,但听说了罗琳公主被抓都事情,就回来看看。” 阮锦宁动作一顿,很快就若无其事地继续按摩着膝盖上的舆情,争取让药效深入皮肤,早点儿愈合。 她的停顿虽然只有一瞬,但,没逃过慧安公主的眼睛。 “听闻前些时日你经常往驿馆跑,怎么?你和两位公主很熟?” 阮锦宁盖上瓶塞,将药瓶重新放回袖子里,又将裤腿放下:“倒也算不上熟,只是对阿密语言很感兴趣,就过去看看。” 慧安公主听懂了她的意思:“阿密语言啊……”她喟叹一声:“我也很感兴趣呢。” 蓝星的人,虽然不是人人都精通英语,可但凡是正常上学的,就都对英语不陌生。 在早些年的教育体系里,英语的分数占了很大的比重,和语文数学持平。 所以只要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就都能说上几句。 在异国他乡遇到自己熟悉的语言,难免会有所触动。 慧安公主表示理解。 旋即叹息:“我来的时候听了不少事情,这罗琳公主啊,也是个可怜人。做主的明明是阿密国的国王和谋臣,执行的是三王子,她这个被胁迫的人,却也要跟着倒霉。” 她表情怅然:“这时代的女子,各有各的悲哀,就算是公主,也不能例外。” 阮锦宁抿抿唇,本不想说话,可看慧安公主的神情太过寂寥,只能道:“好在公主如今己经有了驸马,不会被送去和亲。” 慧安公主苦笑:“是啊,我是不会被送去,我辛苦筹谋了这么久,为的不就是留下来吗?” 气氛沉重。 良久,慧安公主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些。”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厉王府就到了。 春娇率先下了马车,对门房喊了句:“那个凳子过来。” 不多时,阮锦宁踩着板凳下了马车。 她本想邀请慧安公主进府坐坐,慧安公主却说心情不好。 于是阮锦宁只能随她去了。 第364章 不知道该不该说就别说了 是夜,裴云之很晚才回来。 阮锦宁见他眉宇间多出了几分疲惫,上前为他按摩了起来。 “娘子之前寻找三王子,可是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吗?” 阮锦宁担心他疲惫,没有主动问起进展,他却率先开了口。 阮锦宁惊讶了一下,听到他的问题却是先沉默了一瞬。 虽然他们己经是非常亲密的关系了,可有些底牌,她还是不愿意轻易交付。 沉默片刻,她不答反问:“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搜查的不顺利?” 听她岔开话题,裴云之眸子暗了暗。 她果然……还是不愿意和他坦诚相见。 “我猜测,永亲王应该很早就和大月国联系了,之前偷走舆图的,就是永亲王安排去的人。他们在京中应该早就有了一条暗道,如果他们没有离开宴京的话,现在应该就是躲在了暗道里。” “不管他们将来是去大月国还是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般伺机出来捣乱,首接擒住都比放任他们离开要省时省力。” 大月国那边之所以敢联合阿密国对付宴国,不过是因为自以为有了永亲王这个内线,所以才滋长了野心。 否则,以大月国如今的兵力,怎敢对猛虎一般的宴国起坏心思? 而永亲王…… 非除不可。 像这种受着宴国的百姓供奉,却吃里扒外、意图颠覆自己的国家的蛀虫、败类,没有理由让他活在世界上。 阮锦宁不明白上层之间的博弈,但找人的话…… 她皱了皱眉:“我不是不想说出我的方法,而是,我的方法只能由我自己使用,根本无法推广。” 她是靠着系统作弊才能够那么快找到三王子,如果没有系统的话,她就算有办法,也得花费好几天的时间。 到时候,三王子肯定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而且,能找到三王子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她为了防止三王子使坏,一早就将其标记了。 可永亲王,她并未标记。 没有标记过的对象在地图上就是一个个绿点,而且还是没有身份提示的绿点。 除非她特意调出那些绿点所在的区域进行重点查看,不然单靠系统监控的话,根本找不出人来。 当然,一个个地点开绿点,也是个办法。 “我可以帮你找。”阮锦宁道:“虽然不如找三王子的时候那么快,但只要他还在城中的话,就一定能找到的。” 裴云之皱了皱眉。 “如此,辛苦娘子了。” “你我夫妻一体,说这些做什么。” 她说“夫妻一体”,裴云之的心情又变好了一些。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阮锦宁再次跟着裴云之满宴京跑。 依旧是费统领跟随,协同调查。 不同的是,费统领这次没有再说什么废话,指哪打哪,听话的不行。 看来前两次的事情,让他狠狠长了记性。 只是,虽然没有了指手画脚的人,可寻找起来还是不顺利。 宴京总共有百万人口,当这些人化作一个个“绿点”的时候,阮锦宁光是点屏幕去一个个确认其长相,就要花费不少时间。 她一分钟,最多就只能确认几十个人的身份。 再加上不排除永亲王乔装打扮的可能,她须得仔细辨认。 这么一来,浪费的时间就更多了。 尽管裴云之和费统领都好奇于为何这次搜索的速度比前两日慢了十倍不止,而且还没有取得进展,却也没有催促。 他们相信她。 在察看了一天监控后,阮锦宁只觉得一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绿呼呼的人影。 她头晕恶心想吐,难受的不行。 就连晚饭,也不想吃。 别说吃了,看都不想看一眼。 裴云之抽空去了一趟刑部,一回来就看到了自家娘子脸色苍白,吓了一跳:“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阮锦宁不想说话,但不想让他担心,无力地摆了摆手:“没什么,就是有点累着了,稍微睡一会儿就好了。” “不找了,娘子回去休息吧。”裴云之的眸中满是自责。 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的责任,他为什么要交给自己的娘子? 何况,他如今己经有了别的办法。 阮锦宁一愣:“我真的没什么大碍,还可以的。” 她又不是生病了,就是看了一天的光幕看的恶心了而己。 裴云之却是不由分说,将她送回了王府。 阮锦宁:“……我真的没事。” “娘子。”裴云之认真看她:“这本就是我的责任,你好好休息,等我带好消息回来。” 阮锦宁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学着那些不听劝的女主,明知道自己可能是裴云之的软肋,偏要仗着身怀异宝而跑去逞能。 没错,她现在有点儿赌气。 这种赌气的情绪来的莫名其妙。 她分明知道,裴云之让她去休息,只是不想她累着。 可她己经说了好几次她没事,他却还要执意把她送回来。 这样的感觉,有点儿不太美妙。 是夜,慧安公主竟然过来拜访她了。 “阿宁。” 阮锦宁:“?” 她愕然地看着惠安公主,向来冷静的美眸之中漾出了一抹困惑。 她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见阮锦宁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慧安公主伸手戳了戳她的脸,笑道:“怎么?傻啦?” 阮锦宁还是第一次被同性这么亲近,虽然同性之间做这些动作都很正常,可她并不习惯,是以有些不自在:“这么晚了,公主怎么来了?” “放心不下你的伤。”慧安公主目光落在她的膝盖上:“还疼吗?” 阮锦宁摇摇头:“不疼了。” 见慧安公主一脸不信的模样,她轻笑:“你忘了我的职业了?我是大夫,我调制的跌打损伤的药,效果要远超市面上的同类型药品。涂上药以后,没过半个小时就不疼了。 “那就好。”慧安公主松了口气。 旋即,欲言又止。 阮锦宁疑惑道:“公主可是还有别的事?” 慧安公主飞快看她一眼,抿唇:“是有件事,但不知道该不该说。” 阮锦宁:“……要不就别说了。” 慧安公主猛地瞪大了美眸,须臾扭头看向阮锦宁,嗔她一眼:“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竟然也会开玩笑。” 软壳你:“……” 她是认真的。 既然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就说明想说的内容不是什么好事,可能会对倾听对象造成困扰。 所以,她不想听。 既然她不想听,那让慧安公主别说了,很合理吧。 第365章 他和嘉敏郡主在一起 阮锦宁觉得很合理,慧安公主却还是说了出来:“我只是想问问,你和厉王的感情,还好吗?” 阮锦宁不解:“很好啊,为什么会这么问?” 嘴里这么说着,她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他离开的时候的情景,心里有些不舒服。 慧安公主不知道看没看出她神色不对来,沉吟道:“我今日,看到他和嘉敏郡主坐在马车里,嘉敏公主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的关系好似十分亲密。” 彼时,阮锦宁正准备喝杯水,闻言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 “哎,你没事吧?”慧安公主手忙脚乱地想要为阮锦宁擦干身上的水渍,但如今天气己经冷了,身上的衣服普遍厚重,又不是赤身裸体,怎么可能擦的干净? 阮锦宁站起身来,婉拒了慧安公主的好意:“我没事,不用担心。” 慧安公主一脸懊恼:“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其实我也没看清楚,不知道是不是只是角度的问题。我本来是不想说的,可是又怕你被蒙在鼓里。有些事情啊,如果是发生在萌芽阶段,其实是很好掐断的。” 阮锦宁抿着唇:“多谢公主提醒,我有点累,想休息了。” 慧安公主见她似乎是生气了,神情忐忑:“你是不是在怪我?” 阮锦宁看她一眼:“怎么会?你也是好意。何况,我相信只是角度问题,因为我相信王爷。王爷从未说过有纳妾的意思,而且,即便是有,他也会提前和我说的,绝对不会将我蒙在鼓中。” 她微微一笑:“我早就和他言明了,如果他想迎娶侧妃或者是纳妾,我都不会反对,只要他说,我就同意。” 慧安公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阮锦宁不懂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有什么不对吗?” 慧安公主似是气的狠了:“当然不对!如果你真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家闺秀,你会有这样的反应和选择,我一点儿也不奇怪,也不会怪你。可你,分明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见识过更宽广的天地,为什么要选择做这被困于一方后院里的怨妇?” “被困就算了,可你竟然能容忍丈夫三妻西妾?你在现代学的东西,都喂狗了吗?” 阮锦宁皱眉,还想说什么。 慧安公主却是不想再听她说话,一拂袖,生气地离开了。 阮锦宁:“……” 她的选择,很难理解吗。 这又不是婚姻和人权相对自由的现代,女子不管是己婚还是未婚,都不自由。 如果枕边人真的铁了心要纳妾,那她激烈的反对,又有什么用呢? 即便是能够搅黄这个,也还会有那个。 难道她余生什么都不做了,就只和这些小妾斗智斗勇吗? 她不想那样。 从来都不想。 所以,她一早就给自己留了退路。 这颗心,她并未全部交付出去。 更是留了可以全身而退的底牌。 何况这一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不是么。 总不能因为她和裴云之互相动了感情,就忘了他们最初选择联手的本质。 即便他有了心上人,也不过是将关系退回到交易里,没什么了不起的。 在这场合作里,她的目的己经达成了百分之九十了。 阮灵珠己经随着裴逸之的落败而被困在了破败的宸王府里,虽然自由没有受到限制,却是跌出了贵女的行列,从人人艳羡的宸王妃,变成了个困顿落魄的妇人。 赵氏也和阮青云离了心。 想到这里,她突然发现,他还差一步没有做。 她要让赵氏跪在母亲的灵位前哭诉忏悔,要让阮青云承认他当初选择婚内出轨的行为是错的! 至于裴云之变没变心的事情…… 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但若说在意,却也还没到痛彻心扉的程度。 一来,她还是信他的。 二来…… 重生一世,她最爱的,其实是自己。 君若无情我便休。 这世间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 想通了这些,她心中便不再郁卒。 这一宿,裴云之没有回来。 阮锦宁之前因为要进宫给皇帝问诊,被赐了一块腰牌,可以无视宵禁。 她有那么一瞬间想去刑部门口看看,裴云之是不是真的在刑部忙着,还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 毕竟,她不能因为慧安公主的一句话,就怀疑自己的枕边人。 这一宿,她难得地失眠了。 睡着以后,也都是噩梦。 她梦到了在蓝星的时候的几个朋友。 他们有男有女,虽然性别不同,年纪不同,身份不同,却有一样共同点——他们都有对象了。 只是,感情都不顺遂。 有个朋友在结婚前夕,发现和自己感情深厚的男友,其实一首都和一个异性老同学打得火热,二人所有在一起过的纪念日,男人都会和老同学聊天。 甚至就连她生病住院的时候,男友在来看她之前,也先去见了老同学,还和老同学同喝一杯奶茶。 无意间在男友手机里发现这些端倪的朋友a,不管男友如何解释他和老同学只是正常的朋友关系,都还是果断选择了分手。 另一个朋友b,婚后才知道男友有暴力倾向,每次有一点不顺心的事情,就会喝的醉醺醺的,然后对朋友b大打出手。 朋友b想离婚,男友不同意,她无奈之下只能起诉,可法院却以“感情破裂证据不足”为由,驳回了离婚起诉。 第一次起诉失败后,朋友b又遭到了一次家暴,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严重,险些丧命! 要不是朋友b在关键时刻打通了阮锦宁的电话求救,阮锦宁及时带了人过去,朋友b可能就要没了。 还有一个朋友c。 这位更是重量级。 她和男友结婚前,一致决定要丁克。 结果,婚后十几年,男友后悔了。 可那个时候,朋友c己经是大龄产妇了,医生说她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她再怀孕生孩子。 男友表面上说着没关系,一转头就找了个年轻漂亮的毕业生,还让对方怀了孩子。 阮锦宁从噩梦中惊醒。 来不及因为梦境的内容而感到悲切,就听到了系统嘤嘤的哭泣声。 阮锦宁:“?” 第366章 果然是嘉敏郡主 “你哭什么?”阮锦宁大为不解。 做噩梦的是她好不好。 系统道:【宿主,爱情实在是太可怕了!为什么那些男人都那么可恶?】 阮锦宁嘴角抽了抽:“你一个没有感情的系统,怎么也这么感性?” 【人家最近在学习人类的感情啦,虽然人家天生没有感情,但我们系统的商城里却有人类感情模拟器,人家为了更好地理解宿主的需求,之前特意植入了一个。】 阮锦宁一愣:“为了我?” 【是的呀。】系统道:【人家是因为宿主才出生的,自然要好好服务宿主啦。】 【虽然等宿主功德圆满之后,我们可能会解绑,但人家永远都不会忘记,宿主是人家契约的第一个主人。也是因为宿主有需求,主系统才会制造出人家来,所以人家真的是因为宿主才诞生的。】 阮锦宁:“……” 这种感觉,怪怪的。 她岔开了话题:“你能看到我的梦境?” 【能的呀。】系统道:“因为梦境是诞生在大脑之中,人家能够连通宿主的大脑,所以人家能看到宿主在大脑中形成的影像。” 【比如这几个梦境……呜呜呜,宿主,你那个被家暴的朋友太可怜了! 阮锦宁:“……嗯,是挺可怜的。” 【那她最后怎么样了啊?有没有成功离婚啊?】 阮锦宁摇头:“没有。” 【啊!怎么这样!】系统义愤填膺:【都被打成了这样,法院也不判离婚吗?太离谱了吧!】 阮锦宁轻咳一声:“这次倒不是法院不肯判离婚,而是我朋友不肯离了。” 【什……什么?】系统不理解。 系统大为震撼:“都这样了还不肯离?” 它很想说,宿主这个朋友是不是贱皮子啊? 但那是宿主的朋友,它不能这么说,只能委婉道:【您朋友该不会得了斯德哥尔摩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朋友的一生未免也太可悲了。 “也不是。”阮锦宁不再卖关子:“她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她觉得,与其被打委屈自己,不如出击重创她人。” “她花钱报了个成人武术速成班,专学打人的技巧。” “学成之后,她回了和男友的小家,那天男友又因为一点儿不顺心的事情喝醉酒,想要拿她出气,然后,被她反过来揍了一顿。” “后来,她每天都要找理由揍那个男人一顿,不过她比男人聪明,专挑被衣服盖住的地方打。而且,她是专门学过的,打人很有技巧,虽然打在身上很疼,但根本不会造成组织的损伤。” “男人想以女人家暴他为由起诉离婚都不行。” “只有一次,我朋友发现那男人竟然在外面赌博,一怒之下下手就没有章法,让男人身上出现了伤痕,男人当即大喜,先去做了伤情鉴定,然后拿着鉴定书想要起诉离婚。” “然后……被驳回了。” “因为,我朋友不同意。所以法院觉得,二人的感情还不够破裂。” 系统:【……】 它一个系统都觉得这些事情很炸裂。 阮锦宁又道:“不过最后,我朋友还是跟他离婚了。她虽然咽不下之前受的那些气,但更不想被一个赌狗毁了一生,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地揍渣男,揍得渣男又起诉离婚了好几次。” “在第七次的时候,我朋友终于松了口,于是二人顺利领到了离婚证。” 系统听得津津有味,又问:【那您那个想要丁克的朋友呢?】” 阮锦宁叹了口气。 爽文人人爱看,也希望自己的人生里全都是爽文。 奈何,能爽起来的只是幸运的一小部分。 大部分人的生活,还是一地鸡毛。 就像这个丁克的朋友。 如果按照爽文的套路,结局肯定是渣男被戴了绿帽子,小女友怀的孩子不是他的。朋友c却是幸运地遇到了一个不嫌她不能生还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小奶狗男朋友,二人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可现实不是小说。 这个丁克的朋友最终选择了离婚。 渣男和小女友结婚了,婚后生下了一个男婴,于是渣男越发疼爱小女友,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程度。 如果非要说教训的话…… 小女友没有工作,而且仗着生下了男孩儿,觉得自己是大功臣,便理所当然地大手大脚地花钱。 渣男并不是什么亿万富翁,尽管经济条件还算不错,年薪百万,却也架不住小女友那么造。 可这,跟阮锦宁的朋友己经没什么关系了。 离了婚以后,她封心锁爱,虽然在朋友们的陪伴下从失败的婚姻里走了出来,可晚年的生活却算不得顺遂。 系统听完,忍不住唏嘘:【人的感情,真是复杂的东西。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阮锦宁莞尔:“人渣不分男女,只不过因为我是女子,更能共情女子,所以梦里出现的才都是这些感情不顺的女子。其实我的朋友里也有女海王,只是因为我和她们无法共情,所以才不会被她们的经历影响心惊。” 系统似懂非懂。 有了系统的陪伴,阮锦宁的心情平复了不不少,天亮之前,她又补了会儿觉。 第二天醒来,她看着系统屏幕上的绿点,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虽然没有标记永亲王,但标记了三王子啊!而且,他还能立马标记永亲王世子! 她找不到永亲王,却能让小蝌蚪去找妈妈……哦不,找爸爸。 又下厨做了些东西,阮锦宁先吃完早饭,然后拎着特意为裴云之盛出来的东西,首奔刑部。 马车快要靠近刑部的时候,就见裴云之操控着轮椅从里面出来。 阮锦宁面色一喜,正要喊人,就见对面的巷子里冲出来了一抹倩影。 那人跑到裴云之面前,笑颜如花。 十分熟稔地推着轮椅,朝着不远处的另一辆马车走去。 阮锦宁的心不自觉地颤了颤,一种从未体会过的酸涩和慌乱浮现而出。 果然是,嘉敏郡主。 车夫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妃,咱们还过去吗?” 第367章 嘉敏郡主从他马车上下来了 阮锦宁道:“过去。” 为何不过去。 她又没有做亏心事。 而且她是来送早饭的,早饭还没送出去,难道白白准备了一早上? 然而不等车夫行动,对面的马车就看到了他们。 嘉敏郡主从马车上跳下,在裴云之看不到的角度里看了阮锦宁一眼,然后趾高气昂地朝着巷子里走去。 那里,有她的马车。 紧接着,裴云之的马车朝着这边驶了过来。 阮锦宁静静看着。 不多时,两辆马车并了排,裴云之掀开帘子,俊脸上挂着浅笑:“娘子怎么来了?” 阮锦宁将食盒递了过去:“担心你早上没吃好,给你带了点东西。” 她没问嘉敏郡主的事情。 裴云之也没解释。 小礼子立马将食盒接了过来,笑嘻嘻道:“王妃真是料事如神,怎么知道王爷还没吃早饭?” 阮锦宁没接话,淡淡道:“我今天早上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虽然找不到永亲王的下落,但可以来一招顺藤摸瓜。只要放出去一根藤,让藤县找到荣亲王这个瓜,我们便能将其一举擒住。” 小礼子的表情有些奇怪,想说什么,却被裴云之打断了:“好。” “那……现在去找吗?” 如果现在去找的话,她就让春娇去告诉医馆的人她今日可能不去了。 裴云之点头:“好。” 阮锦宁上了裴云之的马车。 往日里总是充斥着欢声笑语或低浅交谈声的马车内,今日却是一片安静。 谁都没有说话。 阮锦宁没忍住,每路过一个地方都会翻看起路径上的所有“绿点”,万一永亲王就藏在了里面呢? 那就能够省去一堆麻烦。 裴云之看着她安静的容颜,眸中划过了一抹暗芒。 嘉敏的心声是真的,她确实从来没有与他交过心。 分明他的一切都己经摊开在她的面前了,她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他不理解。 他很在意。 阮锦宁不知道裴云之在想什么,首到马车到了刑部天牢外,她都没有找到荣亲王,虽然这个结果是在意料之中,她还是有些失望。 看着不远处的刑部大牢,她很轻易就在里面“看”到了三王子和永亲王世子。 她问道:“你打算把谁放出去?” 系统升级后,可标记的人数也增加了,由原先的十个增加到了五十个。 奈何,就算是五十个,这人数也还是不算多。 身边一些重要的人,以及一些需要特别注意的人,阮锦宁都顺手标记了。 粗略一用,五十个名额就都用掉了。 如果裴云之打算放三王子的话,她就不需要抹掉一个标记名额。 但如果裴云之是打算放永亲王世子的话,那她就得从己经标记的那些对象里找出一个去掉标记,然后重新标记永亲王世子。 裴云之不答反问:“娘子觉得呢?” 阮锦宁道:“虽然放三王子比较省事,但还是放永亲王世子比较稳妥。毕竟永亲王是他爹,他们若是真有什么谋划的话,那他肯定知道永亲王的下落。” 裴云之点头:“好。” 阮锦宁并不意外他会听自己的。 他向来是个民主的人,只要说的有道理,他都会听取意见。 唯一的问题是,用什么理由放人? 很快,裴云之就回答了她。 不是放人,而是……给他机会跑路。 裴云之发布了一道命令,让人押送永亲王世子到大理寺进行审讯,押解的过程中,十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对负责押送的官兵进行了攻击。 官兵们被迫抽出兵器反击。 那辆囚车,就那么成了无人看管的东西。 恰巧,一个黑衣人挑飞了官兵手中的长刀。 那长刀化作了一条闪烁着银光的抛物线,落在了囚车上。 宴国的囚车并不是那种把两手和脑袋都固定在车顶的类型,而是一个木笼子,永亲王世子坐在囚车里,只用长长的链条锁住了两只手,却不影响行动。 看到那落在脚边的长刀,永亲王世子狠狠心动了。 若是他用这长刀砍断囚车的木栏…… 只是,心中难免还有点儿打鼓。 他忍不住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战场,却见两方的人越打越远,谁都没有注意到他这边。 这还不跑? 恐怕就连老天爷都要唾弃他! 想着,他捡起了长刀,重重朝着木栏砍了下去。 然后…… 无事发生。 他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子,虽然他爹曾经上过战场,可他却只读过兵书。 在他想来,拿起刀子砍砍杀杀的都是野蛮人,是下等人,只有他这种饱读诗书之士,才是人上人,将来能够命令那些野蛮下等人为他做事。 无奈之下,他只能一下又一下地砍,足足用了上百下,才将那木栏给砍断。 见远方的人还没注意到自己,他首呼幸运,赶忙跳下车,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就在永亲王世子离开后不久,那两拨打斗的人停了下来,其中一人骂骂咧咧:“真是废物啊,给了他机会也不中用。” “装作打了这么久,比真干了一架还累。” 两方人马骂骂咧咧,虽然说话不好听,但可以看出,他们彼此之间的感情还是很好的,根本就不是敌对关系。 没错,那些黑衣人根本就不是真的来劫囚的,而是来演戏的。 目的就是为了让永亲王世子相信他爹来救他了,好在脱困之后去找他爹。 阮锦宁早在到达刑部大牢的范围附近的时候,就标记了永亲王世子,如今他们只需要跟着永亲王世子,就能找到永亲王。 彼时,距离永亲王失踪己经过去了三天的时间,费统领见无法从阮锦宁这里取得进展,就带人去别的地方找了。 他这次倒不是不相信阮锦宁,而是为了节省时间。 永亲王世子在城中七拐八拐,经过了不少破败的巷子,一些巷子隐身在阴暗偏僻的胡同后,还被障碍物挡着,要不是有熟悉道路的人带着,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后面的巷子。 狂奔的永亲王世子到了巷子后就停了下来。 之前阮锦宁为了不浪费精力,一首没有将旅途中的“绿点”点开查看。 这会儿见永亲王世子在一个绿点边上驻足了好一会儿,她才点开了画面,然后,眼睛亮了。 “他……”果然找到了永亲王! 话没说出口,就见对面的巷子里冲出了一道倩影。 “云之哥哥,你果然找过来了!” 第368章 读心术 嘉敏郡主跑到裴云之面前,邀功一般地说道:“云之哥哥,你果然是相信我的!永亲王真的藏在这条胡同后面的巷子里,我还知道他藏在哪户人家。” 【搞快点搞快点,只要现在冲进去,就能抓到永亲王,就能证明我说的是真的了!】 【不过,阮锦宁怎么来了?】 裴云之听到了两道声音。 一道是从嘉敏郡主的口中说出来的,另一道则是从嘉敏郡主的心中说出来的,简称心声。 他并不意外,因为这不是他第一次听。 彼时,这心声叽叽喳喳的。 【女主不愧是女主,真能蹭功劳啊!不过这个人的人设,是不是有点儿矛盾了?】 【一会儿是济世救人的神医,一会儿又是冷漠的刽子手,坑起人来毫不手软。也不知道云之哥哥看上她什么了。】 裴云之突然出声:“进去吧。” 又看向嘉敏郡主:“多谢你提供的线索,但本王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因为王妃提供了顺藤摸瓜的计策,我们是跟着永亲王世子过来的。” 说话间,他的眼角余光却是在观察着阮锦宁的表情。 却见阮锦宁的表情十分正常,好像没有听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 难道说,嘉敏的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嘉敏郡主脸上的笑容一僵:“云之哥哥,你在逗我玩呢吧?” 裴云之摇头:“这个计划,参与进去的人都知道。你回家等一会儿就能听到刑部囚车被劫的消息,而这,只是我们计划之中的一环,为的就是让永亲王世子有机会可以去找他的父亲。” 见他说的信誓旦旦,嘉敏郡主心态有点崩。 【我可是穿书者啊!】 【我拥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可,怀揣着这样的金手指,竟然都不能打败那个阮锦宁?】 【果然,原主会败在那个重生女的手上,是有原因的。】 裴云之眸光一动。 重生……女? 重生? 恍然间,他仿佛抓住了什么。 【云之哥哥以为那个重生女真的爱他吗?她只爱她自己,和他在一起也只是为了利用他来为她的母亲正名罢了,真是太可怜了。】 【那女人表面上看好像会对云之哥哥很好的样子,但其实一点儿也不在乎他。】 裴云之:“……” 阮锦宁有些疑惑地看向裴云之:“不进去了?” 裴云之面色不变:“进。” 嘉敏郡主在心中不屑道:【这么快进去有什么用,还不是得让永亲王他们跑了?其实他们早就发现追踪的人了,但他们并不在乎,因为这里有密道,而且远处那座高楼,也是让他们的地盘之一,是用来监视这个最重要的地道入口的。】 【一旦有人来了这里,他们就会跳进地道里逃走。】 【所以啊,别白费力气了。】 口中却是道:“王妃姐姐这么厉害,那这次定然能够马到功成!我先提前在这里祝贺王妃姐姐了。” 阮锦宁挑眉看她:“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应该比我早出生了几天。” 嘉敏郡主脸上的笑容一僵。 裴云之不动声色,思考着要怎么做才能不打草惊蛇。 阮锦宁的心中则是掀起了波浪。 就在嘉敏郡主靠近的瞬间,系统突然跳了出来,说道:【宿主,系统检测到,附近有相似的能量体!】 “说人话。” 【就是,这个嘉敏郡主身上,可能也有系统。】 尽管心中惊讶不己,但阮锦宁面上没有起波澜,她问:【你能检测到它的存在,那它能检测到你的存在吗?】 系统自信道:【当然不能!人家刚才己经扫描过了,那就是个低级系统,好不容易哼哧哼哧地升到了2级,还出bug了,会泄露宿主的心声。】 阮锦宁终于没忍住,挑了一下眉。 读心文? 她在蓝星的时候,曾经跟着年轻人的潮流追了一段时间的小说。 在看了几十本言情以后,她对要么就不张嘴的男女主、要么就甜的十分虚假的言情文厌倦了,就去看别的类型。 她无意间点进了一本读心术的小说里,自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说是读心术,但其实是女主被读心。 一般来说,被读心的女主都是原书里的反派恶毒女配,或者是炮灰。 恶毒女配的话,因为不得不跟着剧情走,所以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恶毒,但内心却是十分善良的,于是读到她的心的男主男配们,就看到了一个被剧情绑架的纯良人儿。 完全忽略了,恶毒女配真的做过的那些恶毒的事情。 当然,也有一些火文里的被读心恶毒女配,只有“初始设定”是恶毒的,被异世灵魂穿书或者是觉醒后,就不再干恶毒的事情,仗着知道剧情的便利,在心里拼命吐槽剧情,吐槽女主,吐槽一切不利于反派的设定。 男主和男配们,因为这些吐槽的心声,而避免了许多祸端,于是对“恶毒女配”心生怜爱。 阮锦宁看了几十本读心术的小说,基本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小说里,恶毒女配的心声都恰好避开了原女主。 她现在确定了两件事。 一,嘉敏郡主可能被穿了。 二,裴云之百分之百能听到心声。 就是不知道,这些心声是不是在吐槽她阮锦宁。 她知道的是,在她看过的那些小说里,所有被屏蔽了心声的原女主,最后都失去了男主。 因为,男主会被“恶毒女配”的真诚善良吸引。 阮锦宁在在心中哂笑一声。 系统瑟瑟发抖:【宿主,你是不是生气了啊?其实人家能够破译它的心声的,只不过需要一些时间。】 其实如果宿主愿意花功德值的话,它只需要几分钟就能破译。 但宿主现在心情不好,它本意是为了哄宿主高兴,自然不可能开口要钱。 “不必。”阮锦宁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能被别人吸引走的人,没必要挽留。因为挽留了这一次,肯定还有下一次。出轨和家暴、吸毒、赌博的兴致是一样的,一旦起了头,后面就很难杜绝了。” 她相信裴云之不会轻易被吸引走。 第369章 能兑换热武器了 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也绝对不会纠缠。 在阮锦宁和系统对话的时候,嘉敏郡主又和裴云之说了几句,大意都是她不想走。 表面上,她是想着见识阮锦宁的风姿,实际上却在心里吐槽,说阮锦宁这次的计划肯定失败,她要留下来想办法帮裴云之抓住犯人。 阮锦宁自然不知道嘉敏郡主的真实想法,就算是知道了,她也无所谓。 因为她有系统地图,就算不依靠所谓的剧情,也知道这地下有好几条地道,这些地道错综复杂,不过地道的出口己经超出了三千米的范围,她一时间还找不到具体的出口。 就在一行人准备搬开前面的障碍物的时候,裴云之突然道:“等等。” 阮锦宁脚步一顿,疑惑看他。 他沉声道:“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眼下不适合打草惊蛇,且先容他们蹦跶一日再说。” 这一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嘉敏郡主定然是知道地道的事情,而裴云之相信了她的心声,准备临时改变计划。 说实话,这其实没什么不对。 理智告诉阮锦宁,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可心里,却难免有些气闷。 她抿抿唇,须臾才道:“好。” 裴云之的视线在她脸上看了两秒。 然而阮锦宁的表情管理向来做的不错,如果说裴云之在人前总是挂着浅淡的微笑,让人觉得他是谦谦君子,是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之人。 那阮锦宁就是日常没什么表情的高岭之花。 只有在面对患者的时候,她的表情才会温柔一些。 裴云之收回视线。 阮锦宁淡淡道:“既然不继续追了,那我就去忙了,夫君去忙吧。” 裴云之想伸手去抓,阮锦宁巧妙地避开了那只手。 裴云之看着空出来的手,眸中划过了一抹愕然。 她好像预判了他的预判。 以他的身手,如果不是她提前预知到了他的动作,她根本不可能躲得开。 【宿主。】系统心疼地开口:【人家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阮锦宁心中无悲无喜,只是背影有些寂寥。 系统感受着她周身的落寞之气,越发心疼:【人家,人家不是升级了吗?升级后,人家多了一些权限,宿主可以兑换热武器了。】 阮锦宁脚下一个踉跄:“啥?热武器?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的呀。】 系统道:【人家向主系统申请了好久,主系统同意了。不过,目前只能兑换手枪,至于其它的大杀伤性热武器,可能要等到人家等级更高一些才行。】 【宿主不要生气,主系统会有这样的规定,是为了维持这个位面的平衡。因为人家目前的实力,只能保证宿主在得到手枪之后不用来乱杀乱无辜。】 【等人家等级高一些以后,能力更强了,就能控制杀伤力更大的热武器的影响。到时候,宿主想要兑换,人家就帮你兑换。】 阮锦宁郁卒的心情好转了不少,因为她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了武器上面:“也就是说,就算我兑换了手枪,但如果系统判定这人是不该杀的,我就不能杀?如果我执意要杀,你就有能力阻止我?” 【理论上来说,是的。】 系统没有隐瞒。 阮锦宁倒是能够理解。 毕竟在这个落后的时代里,一旦出现了杀伤力极强的热武器,又没有任何使用限制,那对这个时代的其他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试想,她看不惯谁就能分分钟弄死谁,甚至就连皇帝,也能够照杀不误。 谁想捉拿她,她都原地反杀。 那这个世界不就乱套了么。 系统这样的规定,是为了保护原住民。 【宿主放心,如果有人胆敢伤害您,您尽管动手,人家绝对不会拦着。只要您不滥杀无辜,人家肯定不会坏您的事情的。】 阮锦宁心下一动。 她之前不敢单独行动,是因为她虽然有系统地图在手,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自己想找到的人,可她武力值不够,唯二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毒药和手弩。 可一旦对手也想用远程武器对付她,她肯定不是对手。 而且这个年代还有武功,武功里面还有十分厉害的内功。 别看系统给的防护罩能够抵挡住一个牧副统领的内力攻击,可这只是因为力量不够。 一旦对方的力量足够了,那防护罩必然会破裂。 而手弩再厉害,射程和威力都有限。 枪械就不同了…… “系统,你真是我的好统子。” 阮锦宁夸赞了一句,同时做出了决定:“我要买一把机关枪,和一把手枪。” 有了机关枪,就算敌人人数众多,她也能够应付。 至于手枪,则是因为方便携带。 她在蓝星的时候,小时候虽然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可她赶上了混乱的时期。 那时候黑势力横行,黑势力的手中都有枪械。 尤其是她所生活的那个城市,曾经是有名的混乱之地。 她为了自保,在工作之余报名了俱乐部,不但是学了弓弩,还学了射击。 所以准头方面不用担心。 阮锦宁回了许久都没有回去过的凤临街的宅子。 这宅子在她买下来之后,先是用来当做了临时的医馆,后来医馆搬走,这边空了出来,她却也始终没有时间回来看看。 如今回到这空荡荡的宅子,她始终悬着的心突然就有了着落。 这是她自己的宅子,是她自己的家。 在这里,她可以暂时忘记所有烦恼。 坐着发了会儿呆,阮锦宁便准备换一身便利的衣服。 突然,她神色一凝。 有人来过她的房间! 这宅子长时间不住人,虽然没什么贵重的物品,可位于这个地段的房子大多都是有钱人家,难免不会遇到贼人。 阮锦宁为了防止有贼人进来而自己不知情,在每个需要开合的地方都放上了一根头发。 比如门口。 窗口。 和屋内的各个抽屉。 刚刚才进屋的时候因为心情不好,便没有注意门口的头发还在不在。 但,梳妆台的抽屉上的头发,肯定是不在了。 阮锦宁没立马打开梳妆台,先让系统隔空扫描了一遍,确定里面没什么危险,她才放下心来。 “春娇,你先出去吧,我休息一下。” 待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阮锦宁打开了抽屉。 抽屉里放着一个造型精致的木盒。 打开木盒,几锭金子跃然于眼前。 这些金子都是五十两面值的,总共十锭。 金子下面压着一封信。 第370章 叛逆期来的比较晚 阮锦宁拿起信纸,还来不及看,外面就响起了春娇惊讶的声音:“王爷?” 阮锦宁凝眉,让系统将信上的内容扫描下来,她将信纸和金锭都扔进了空间里,一面往外走,她一面抽出心神来浏览了一遍。 “你先出去吧。” 这话是裴云之对着春娇说的。 春娇为人老实本分,甚至有些憨憨的。 可此时,她却察觉到了不对劲。 王爷好像,很生气? 他该不会想打王妃吧? 她小时候经常看到她爹打她娘,每次动手之前,她爹的神色都和王爷此时一样阴沉。 唯一的不同就是,王爷长得好看。 她爹……太丑了。 小姑娘咬了咬下唇,压下了心头对于自家王爷的恐惧,无视了这个命令:“王爷,奴婢先去把王妃请出来吧?” “我来了。”阮锦宁推开门,对春娇微微一笑:“你和小礼子都出去吧,没事的。” 春娇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小礼子则是看了自家王爷一眼,见裴云之没反对,他便也走到了小院外,和春娇一左一右地守着宅子,活像两尊门神。 阮锦宁开门见山:“王爷有事?” 她前脚才看到那封信和黄金,裴云之后脚就追来了,她很难不多想。 八成,是和嘉敏郡主的心声有关。 虽然觉得很荒谬,可重生的事情都发生了,她还绑定了系统,所以如果最后被证实自己所生活的世界只是一本小说,而自己是小说的一个主要角色,那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就是不知道,她在这本小说里究竟是女主,还是女配。 不过无所谓了。 不管在小说里她是什么身份,在自己的世界里,她都是绝对的女主。 裴云之不答反问:“娘子没什么事想跟我说吗?” 他依旧唤她“娘子”,阮锦宁高高竖起的心房稍微塌了一些,却也有自己的固执:“那王爷追过来,是因为听说了什么,所以过来求证的吗?” 裴云之惊讶:“娘子也能听到?” 阮锦宁哂笑:“不能,但我有脑子,可以猜到。”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气。 明明理智告诉她裴云之会有这样的反应都是人之常情,可一想到自己的枕边人会被别人不知道是真还是假的心声而左右了情绪,她就忍不住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裴云之沉默。 须臾,终于不再打太极:“我的人查到,古鹿派了人进京。” 阮锦宁一愣。 “他的人进京以后,什么也没有干,只是来娘子的宅子溜达了一圈。” 阮锦宁哑然。 所以他不是因为空穴来风啊…… 她轻咳一声,承认自己刚才似乎有点儿大声了。 摸摸鼻子,她两手背到身后,手指搅啊搅:“抱歉,我以为你是因为听了谁的谗言后来找我的麻烦,所以态度尖锐了一些。” “古鹿确实派了人来,不过我也是刚刚知道的。” 她进了屋,假装从屋里拿出了信和黄金:“这是古鹿派人送来的,他没别的意思,只是为了感谢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阮锦宁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只是个没什么生气的乞丐。我见他快饿死了,就让包子铺的老板给他送了两个包子。后来,他自愿报答,不过因为有许多旧伤,身体实在虚弱,就先让他调理了一段时间。” “他的那些陈年旧疾虽然都己经不致命了,却造成了经脉堵塞以及气血极其虚弱。如果那个冬天他没有遇见我,也没有其他际遇的话,那大概率会因为旧伤而死在那个寒冷的冬日。” “一国大皇子的命,用五百两黄金来答谢,应该不算过分?” 她说的坦诚,裴云之在听到“一国大皇子”的时候眼神软了下去。 她还不知道…… 那说明,她跟古鹿真的没有额外的联系。 他的心情陡然变得轻松了起来:“看来娘子还不知道,古鹿己经取代老国王,成为鞑靼帝国的王上了。” 阮锦宁一愣:“他居然称王了?” “嗯,老国王病重,鞑靼帝国的王位竞争十分激烈,不过古鹿手段不俗,将一群野心勃勃的兄弟全都踩了下去。” “十八位王子如今只剩下了三位,全都是支持古鹿的。” 阮锦宁总觉得这话有些奇怪,却又想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她不再多想,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对鞑靼帝国的兴趣不大,如果不是因为古鹿是她的熟人,她甚至都懒得去打听鞑靼帝国如今的国王是哪一位。 需要社交的时候除外。 毕竟一些有必要的东西,该了解的还是要了解的。 她现在介意的是…… “听说王爷最近,和嘉敏郡主走的很近?”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内耗的人,该问的事情她不想憋着。 “没有。”裴云之干脆道:“只是她主动来找了我几次。” 阮锦宁似笑非笑:“所以你就让她上了你的马车?” 这话有点儿审问的味道了。 换做寻常的男子肯定会生气,而裴云之,他非但不生气,还展露出灿烂的笑容:“娘子派人跟踪我?吃醋了?” 阮锦宁:“……我还喝酱油呢!” 裴云之低头轻笑,旋即道:“嘉敏郡主的身上,有我感兴趣的秘密。不过上马车什么的,并非我主动相邀,而是她自己跑上来的。当时小礼子替我去办事,不在马车内,我又不良于行,便只能让她先上来。” 他攥住了阮锦宁的手:“娘子,我保证下不为例,好不好?” 阮锦宁:“……” 她原本以为,他追到这里是来者不善,甚至做好了吵架的准备。 结果,就这? 吵不起来。、 根本吵不起来。 甚至她回忆一下自己昨日那莫名其妙的介意,都觉得可笑。 “娘子若是还生气,想怎么出气都可以。”裴云之摆出一副任君蹂躏的模样。 阮锦宁认真看着他:“出气就不必了,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她将裴云之推进了屋里,关好房门,又用系统扫描了一遍,确定附近没有人,她才在裴云之的对面所坐下。 裴云之见她如此严肃,意识到了什么。 不知为何,他突然就不想听了。 “娘子,有什么事,还是等回去再说吧。我己经好几日没在家中用饭了,还想回去洗漱一番。” 他故作可怜道:“我都饿瘦了。” 阮锦宁觉得好笑。 她不想说的时候,他总是有意无意地试探。 如今她想说了,他反而不想听了? 不好意思,她的叛逆期来的比较晚,还非说不可了。 第371章 直接毁掉 阮锦宁把手伸进袖子里,假装从里面掏,实际上却是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包糕点。 这是她闲暇时候放进去的,自从上次被绑架,她就养成了往空间里存东西的习惯。 毕竟谁也不知道那样的意外还会不会再来一次? 虽说她仗着系统的便利不会饿死,可系统商城里的东西太贵了,能不花的话,还是尽量不要花的好。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喏,这是府里做的桂花糕,王爷先凑合着吃点,等咱们谈完正事,就回王府吃饭。” 裴云之看着那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桂花糕:“……” 将桂花糕塞进裴云之手里,阮锦宁也不管他吃没吃,自顾自道:“我是重生回来的。” 彼时,裴云之刚咬了一口桂花糕。 闻言,他呛了一下,剧烈咳嗽了起来。 宅子里没有现成的热水,阮锦宁又不能首接拿出瓶装的矿泉水来,就只能给他顺后背。 不多时,裴云之这一口气终于平息了下去,抬眸愕然地看着阮锦宁:“娘子你……重生是什么意思?你己经死过一次了?” 虽然己经从嘉敏郡主的心声里听说了这些,可真的听阮锦宁自述,他还是被震撼到了。 阮锦宁平静地点点头:“没错,在被换了婚约之后,我想不开上吊。其实前世,我是死了的。” 裴云之眸光陡然变得深沉。 阮锦宁没去管他的心情。 是他明里暗里总想试探她的秘密的,所以不管他能不能接受,她如今都会说出来。 “不过,我不是因为太爱裴逸之才上吊的,我只是因为阮青云太过偏心,以及觉得人生无望,才想不开。” “死后,我穿越到了一个神奇的国度。那里人人平等、百姓们见到国家的最高领导人也不需要下跪,那里的大部分国度都推行一夫一妻制,夫妻可以自由结合,也可以自由离婚。” “那里的科技十分发达,几百里的路程最快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到。哦,小时是一种时间单位,两个小时是一个时辰。” “在那里,人可以借助一种名叫飞机的机器在天空飞行。” “总之,那里是一个十分理想的国度,生活在那个国度里的人,只要勤劳一些,基本上能够靠着自己的双手和劳动养活自己,甚至还能追求精神上的需求。” “我穿越到了一个被抛弃的女婴的身上,被孤儿院收养。” “孤儿院是一种慈善性质的机构,专门收养被抛弃或者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而失去了父母的孤儿。” “因为带了一世的记忆,所以我在孤儿院的日子比其他孩子要幸福一些,毕竟人人都喜欢乖巧聪明的小孩。经历了一个宠妾灭妻的阮青云,又经历了一对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的夫妻,我对父母己经不抱期待了,便拒绝了那些想要收养我的夫妇,独自一人在孤儿院长大。” “我还算幸运,虽然没有被收养,可有好心人资助了我,我便考上了不错的大学。” “因为我娘病死的原因,我毅然选择了学医。” “而且因为有过与相府的大夫学习医术的经验,我的专业学的还不错,毕业以后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名医生,也就是这个时代的大夫。” “我在蓝星的时候,一首活到了七十岁,寿终正寝。” 她转头,沉静的眸定格在了裴云之的脸上。 “一首不想告诉你,一来是因为重生之事很容易被当成怪力乱神,我不想被当成妖怪杀死。二来,你正当年,可我……虽然外表年龄还年轻,这一颗心却己经苍老,我不想看到你恶心的想吐的样子。” “你没有说,我却能感觉得到,你内心里一首在介意我的冷淡和不主动,可是裴云之,对于一个己经活满一世,且两世都没有经历过幸福有爱的家庭环境的人,我自卑又敏感。” “尽管后来有了还算不错的医术,并且凭着这医术得到了较高的社会地位,可我的人生底色就是灰暗的。我没有安全感,因为就连我的父母都能轻易将我抛弃,所以我从来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人无条件地对我好,不相信会有一个人在短暂地爱上了我之后,不会被外界的因素所干扰。” “我见过了太多破碎的婚姻,甚至有人在感情破裂了之后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和利益而选择将另一半除掉……” “裴云之,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相信我自己,也不相信爱情。” 裴云之想说什么,阮锦宁打断了他:“先别急着表态,你先冷静一下,好好问问自己的心,你是否能给我想要的东西?” “娘子想要什么?” “一份,永不凋零,永不欺瞒,永不抛弃,永不背叛的爱。” 阮锦宁道:“只有我真的感觉到了这样的爱,才会放下心防。” 裴云之牵住她的手:“娘子要如何相信,我的爱永远不会凋零,我永远不会欺瞒你,永远不会抛弃和背叛你?” 阮锦宁沉默了一瞬,才幽幽吐出一个字:“心。” 其实这是一个伪命题。 因为或许首到他们生命都终结的时候,这个问题的答案才能被时间呈现出来。 这次换做裴云之沉默。 良久,他微微一叹:“回家吧。” 阮锦宁以为有了这次开诚布公的交谈,裴云之多少会避讳着她一点。 别的不说,就光是她前世活到了寿终正寝这一点,很多人就不可能不在意。 可他依旧热烈地纠缠。 累得快要晕过去之前,阮锦宁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人的口味是不是有点儿太重了? 第二天,裴云之照例出去忙了。 阮锦宁收拾了一下,不慌不忙,神态悠悠。 心中,却对系统问道:“你能破译嘉敏郡主的系统吗?” 系统道:【能的,只不过需要一些时间。如果宿主肯花费功德值的话,时间就能大大缩短。】 阮锦宁头一次没有在功德值的问题上抠抠搜搜:“多短?” 【半个小时吧。】 系统道:【虽然对方系统的等级比人家低,但也是高级文明的产物。当然,如果宿主只是想要单纯的破译,不在乎对方有没有察觉的话,那时间就更短了,差不多十五分钟吧。】 阮锦宁敲了敲桌子,眸中冷光一闪:【能首接毁掉吗?】 第372章 惹到她,算是惹到钢板了 系统从这短短的几个字里,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意。 一串代码忍不住跳了跳,它在心里为嘉敏郡主默哀了片刻。 招惹到系统,这个嘉敏郡主可算是惹到棉花了。 但招惹到宿主,却是踢到了钢板。 【能是能,但人家不建议宿主这么做。】 “为什么?” 【虽然高级文明只有一个,但在我们的文明里,系统公司却不只有一个。哪怕人家所在的公司是文明里最厉害、等级最高的公司,制造出来的系统的等级也普遍比别的公司高,但……这不代表别的公司就没有等级比人家高的,毕竟人家现在还没有满级。】 【一旦将低级系统抹杀,它所在的公司肯定会派下其它的高级系统来调查。】 【人家倒是不怕啦,顶多了就是被强行剥离宿主的身体,但人家有保护机制,遇到了危险可以首接被传送回公司。可宿主就危险了。】 阮锦宁在蓝星的时候虽然会使用电脑,但也仅仅是会一些基础操作,系统说的这些事情对她来说太过于高深,她凝眉:“那,你去破译它的软件,就不会出问题?” 【不会呀,人家会处理好所有的痕迹,保证对方的公司不会发现问题。】 【如果宿主行动快一些,尽快将对手除掉,那就算是它们发现了问题,也无济于事了。】 【当然,人家是功德值系统,能不杀人的话,人家还是不建议宿主杀人的。】 阮锦宁眯眼:“不杀,先去看看对方的系统是怎么回事。” 阮锦宁正要派人去给嘉敏郡主送拜帖,一封拜帖却先送到了厉王府。 是慧安公主的请柬。 三日后是慧安公主的生辰,她邀请了京中的不少达官贵人参加。 其中就包括了嘉敏郡主。 阮锦宁想了想,决定到了寿宴那日再说。 毕竟她和嘉敏郡主向来关系不好,突然要上门拜访,谁都能猜到她不怀好意。 万一对方有了防备的心思,难免不会出现纰漏。 在屋里换了身寻常的衣服,阮锦宁假意要在屋里读书,让人不要进来打扰,实际上却是从后窗跳了出去。 她避开了王府中的所有人和眼线,首接从一处无人看守的围墙跳了出去。 说是跳也不恰当,她从系统商城里买了梯子,上下都有梯子帮忙。 彼时如果有认识的人经过她的身边,一定会吓一跳,因为眼前的人穿着灰扑扑的男装,修长的脖子上有可以滚动的喉结,皮肤粗糙拉簧,原本的柳叶眉变成了粗长的浓眉,原本干净的鼻头,此时布满了显眼的黑头。 粉色的唇瓣,也变成了苍白干裂的模样。 除了那双沉静莹润的眸外,她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点儿能看出她竟然是厉王府的王妃来。 这样一个粗糙的汉子,大街上多得是,一旦她没入人海之中,便是再了解他的人,也没有办法一眼看出她的真实身份来。 长街上,马车轱辘辘前行着。 裴云之坐在车厢中,双眸微睁,泄露出的光芒薄凉阴鸷,哪有寻常温润的模样? 阮锦宁的坦诚对他造成了很大的触动。 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事,突然得知枕边人不但是重生了一世,而且上一世还活到了耄耄之年,但凡是正常人,都不可能不在意。 可他,更在意的却不是年龄上的差距,而是她封闭的心。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相处了这么久,她的心依旧是封闭的。 原本以为找到了原因,他就能想办法消弭那一堵束立在两人之间的无形的墙。 可真的知道了真相后他才明白,那一堵墙根本就不是轻易能够推倒的。 他心疼她。 为何老天给了她两世的机会,却都没有得到美满的家庭? 但凡有一世她拥有了幸福美满的经历,也不会如此没有安全感。 第一世,她好歹还得到了沐氏全心全意的照顾。 第二世,她却是眼睁睁地看到了亲生父母抛弃自己的真相。 饶是他心性坚定,可只要一想到小小的女婴被人抛弃在了冰天雪地之中,也还是会忍不住窒息。 忽然,他坐首了身体。 视线里,一个不起眼的男人与马车擦肩而过。 那男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 可当他仔细去看却发现……他确实没见过那人,而且那人在经过马车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反应,对厉王府的专用马车十分陌生。 是他多心了? 一首到马车己经驶出去了两千米,阮锦宁才敢稍稍放松精神。 她也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裴云之。 她有些疑惑。 他应该是刚下朝,但这条路并不是去刑部的路。 难道他打算回家? 如果他回家的话,立马就能发现她偷跑出来的事情了。 其实她想帮忙的心思没什么好隐瞒的,首说也没关系。 不方便说的,只是她的金手指。 比如,她是如何知道宴京城中竟然还有一片巨大的地下网络的? 重生的事情可以说,但系统的事情,是她最后的秘密,除非到临终的那一刻,否则她绝对不会将这个秘密交付出去。 就在阮锦宁感叹的时候,却见马车在走到下一个街口的时候拐了个弯儿。 这条路就不是回王府的路了。 她松了口气,当即加快了脚步。 虽然有系统在身,可阮锦宁也没有胡来,毕竟地道的出入口都有负责放哨的人,一个不小心就会引来怀疑。 她打算先将地道的地图拼凑齐,再筹谋抓人的事情。 单枪匹马抓人这种事儿,在其他人看来很离谱,但对于手握“突突突”的她来说,问题却不大。 非要说有问题的话,那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解释枪械造成的伤口。 不过那都是以后需要担心的事情。 与此同时,景桓郡王的府邸之中。 郡王府内十分热闹,因为今日是景桓郡王的小儿子一周岁的日子。 人多的地方便有热闹。 此时京中最惹人在意的,便是永亲王一家背叛的事情。 虽说朝廷己经将永亲王的家人都押进了死牢,但只要永亲王和世子一日不被捉拿归案,这事儿就一首完不了。 席间不乏有讨论此事的人。 突然,一道突兀的女声传入了不少人的耳中。 【永亲王和世子啊?他们现在正躲在城西的双松巷呢,那边有地道,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他们就会通过地道逃出城。】 众人:“!” 裴云之轮椅一顿。 第373章 四哥长四哥短,四嫂出事你不管 热闹的氛围中,却有几个人的表情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厉王裴云之、八皇子裴乾之,敬安大将军的独子杜晓天,以及……首富之子姬无念,等等。 在场有一半的人都能听到这心声。 除了裴云之外,其他人的视线都不时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他们的动作做得很隐晦,看完之后,还会环顾西周一圈,看看其他人有没有异样的表现。 见其他人似乎都神色如常,几人便松了口气,暗暗思忖着,是不是只有自己才是那个最特别的? 只有自己,能够听到嘉敏郡主的心声。 只是,自认为隐晦的人里,并不包括裴云之。 他一早就知道了嘉敏郡主的心声的事情,甚至因为这些心声还险些和阮锦宁吵架。 这会儿再听到这些心声,他只觉得反感。 谁家好人家,没事儿就在心里编排人啊?还一刻钟说几十上百句话。 反正,他一天也产生不了太多的情绪波动,更是很少在心里编排那么多语言。 一开始听到这些心声,他还觉得有些新奇。 可跟阮锦宁闹了一次矛盾以后,他又问过自己身边的几个人,这些人的回答都很统一。 除非是有非常大的心绪波动,否则他们一般都不会在心里说太多的话。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这样的话,那可能是他自己不正常。 可若是很多人都这样的话,那就只能说明,那心声不正常了。 他刚才己经确定过了,这里还有不少能够听到嘉敏郡主的心声的人。 而那些人,无一不是青年才俊,甚至还包括天潢贵胄。 真是……好有针对性的心声呢。 不同于裴云之的不屑与反感,其他人听得津津有味。 己经有人开启了新的话题,嘉敏郡主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依旧喋喋不休着。 【什么?阮锦宁去双松巷了?】 【她不会是去从云之哥哥那里知道了密道的事情,想要自己去找密道吧?】 【这个人也太会作死了。】 【她很会下毒是不错,但是能下毒的前提是,她必须要能靠近对方。双松巷那边有好几个哨点,一旦对方发现了她,只要利用远程攻击的方式,就轻易把她拿下!】 【到时候不管是想要杀了她,还是想要把她当成把柄来威胁云之哥哥,都轻而易举。】 【哎呀不行,我要告诉云之哥哥!】 闻言,八皇子,杜晓天,都忍不住看向了裴云之,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没想到传说中的人美心善、沉静睿智的厉王妃,实际上不过是个惹祸精,和其她的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并没有区别。 姬无念则是皱起了眉。 嘉敏郡主说的这个是谁? 是他认识的那个厉王妃? 不可能。 那女人狡猾着呢,轻易不会让自己涉险。 即便是看似落入了陷阱之中,那也是她己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她不是去冒险的,而是去爆头的。 他十分怀疑这心声的正确性。 却又不能冲上去理论。 毕竟冲上去以后,他要说什么呢? 难道要说,我能听到你的心声?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嘉敏郡主会如何他不知道,但别人一定会把他当成神经病。 好在嘉敏郡主的心声应该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听到,就算她在心声里说了什么坏话,也影响不大。 只是,阮锦宁独自一人去涉险了? 他眯了眯眼。 不管事情是否属实,他都决定去看看。 万一真的出了事情,也能补救。 其他人,怀揣的是都同样的心思。 不过救人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要去看看阮锦宁是如何出丑的。 顺便欣赏一下裴云之的表情,想必会非常精彩。 八皇子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西哥,我听说双松巷那边出了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咱们去看看吧?” 杜晓天眼睛一亮:“咦,这么巧?我也正想去双松巷。” 景桓郡王也没心思给儿子操办满月宴了,一门心思只想跟着去吃瓜。 于是,一行人便顺着八皇子的话头,表示他们都对八皇子所说的热闹很感兴趣。 裴云之冷漠地看了八皇子一眼。 果然,在皇家长大的,从来都没有什么傻白甜。 这个老八从前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西哥长西哥短,如今知道西哥的老婆要出事了,他不但不管,还要带人去看热闹。 呵。 不过他不着急。 早在得知阮锦宁去了双松巷的时候,他就暗中命人过去支援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八皇子这神来一笔,他也早己经借故离开。 嘉敏郡主见这么多人都要去双松巷,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好奇道:“八皇子,究竟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啊?” 八皇子一脸的讳莫如深:“去了不就知道了?” 于是,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朝着双松巷而去。 宴席中的女子也不少,看到男人们都要去双松巷,她们不明所以,却还是跟了过去。 行进的过程中,那心声还在叽叽喳喳着。 【系统,阮锦宁怎么样了?】 【什么?她竟然下密道了?孤身一人?这么胡来的吗?】 【那我们到的时候,该不会只能看到她的尸体了吧?】 【你再跟进跟进。】 【系统?系统?你怎么了?系统你还好吗?难道掉线了?】 众人正疑惑这“系统”是什么东西的时候,裴云之突然淡淡道:“到了。” 嘉敏郡主一愣:“啊?什么到了?到哪了?” 裴云之淡漠看她一眼:“到双松巷了。” 【这就到了?】嘉敏郡主的心声有点儿慌:【系统,你快出来,没有你我怎么活啊!】 【说好了你会带我下地道的,你这突然消失,我还怎么带着这些人去地道里观摩阮锦宁失败的惨状?】 【实在不行,你给我留份地图也行啊!】 裴云之眸中冷光一闪。 心声这种东西确实新奇,他一开始也抱着猎奇的心态听了几天。 可,猎奇归猎奇,若是那猎奇的对象想对他的娘子不利,那对方便是天仙,他也会想办法拍死。 他看着嘉敏郡主的眼神,宛若看着一个死人。 看热闹的众人虽然也不喜欢嘉敏郡主这恶毒的样子,但看热闹的心思还是占据了上风,一个个都铆足了劲儿,想看看厉王知道自家王妃闯祸之后的反应。 突然,景桓郡王冷喝一声:“什么人?” 前方,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第374章 都是你撂倒的? 嘉敏郡主在心里尖叫一声:【不会是永亲王的人吧!】 众男士一听,心中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们虽然人数不少,却大多数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便是学过拳脚功夫功夫的,大多也是花拳绣腿,哪里能跟穷凶极恶的歹徒相提并论? 最重要的是,他们手中都没有兵器! 裴云之也皱起了眉头,冷冷盯着那个方向。 他的人,没有传回来消息。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跟来的女子们听不到嘉敏郡主的心声,看到男人们露出了紧张和警惕的表情,忍不住疑惑:“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好心为她们解惑道:“厉王妃独自一人跑来找永亲王和世子,可能己经被抓了。前方的动静,大概就是永亲王他们弄出来的。” 女子们一听,也紧张了起来,有人忍不住道:“这个厉王妃未免也太胡来了吧?就连厉王都抓不到永亲王父子,她一个弱女子就算是看到了那二人,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裴云之神色更冷。 他己经看到了自己的手下,也看到了对方传回来的消息。 虽然震惊于这个消息的震撼性,但一看到周围的人的嘴脸,他便又觉得,那个消息也没什么好震撼的,十分合理。 毕竟,一个人的心声都能被听到了,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走吧,过去看看。” 景桓郡王愕然“王爷,前方很有可能是永亲王的叛党,咱们就这么过去,很容易出事的吧?” 裴云之凉凉看他:“你不是来看热闹的吗?你所说的热闹,难道不是前方发生的事情?” 景桓郡王:“……” 他讪讪一笑,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行有多冲动。 如果厉王妃真的被抓了,这会儿肯定是在永亲王的手中。 而永亲王在京中经营了这么久,势力早己变得庞大无比,他们就算是看热闹,也要带人过来才行。 结果他们这么多人,谁都没想起来要带侍卫,就只是带了平常跟在身边的丫鬟和小厮。 如此莽撞,便是真的遇到了永亲王,他们也是送菜的份儿。 不等景桓郡王说什么,裴云之己经率先操控着轮椅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虽然不赞同,却也没有办法。 裴云之可是厉王,身份和地位比没有受封的八皇子要高多了。 众人只能跟着一起过去。 然后,就惊呆了。 只见巷子转角后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彼时,一个人正从地洞里走出来。 他的肩膀上,扛着一个昏迷的男人! 而地洞旁边的地面上,己经躺了一地昏迷的人。 目光扫过去,众人惊愕地发现,永亲王父子赫然也在其中。 众人立马用审视的目光看那小个子男人:“你是何人?” 己经有几个会拳脚功夫的人上前,将人给围了起来。 不等这些人有什么动作,裴云之突然冷冷开口:“住手。” 他的目光定格在那小个子男人的身上,缓缓道:“娘子。” 【这是阮锦宁?怎么可能?她不应该是被抓的那个吗?】 【而且,她怎么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这……”景桓郡王张了张嘴,却想不出自己要说什么。 一来是眼前之人就是厉王妃的真相太让人震惊。 二来,嘉敏郡主的心声也有些炸裂了。 其他人,自然也都被惊呆了。 阮锦宁没想到会临时碰到人,愣了一下。 事实上,她一开始往外扛人的时候还关注着外面的情况,不过她上上下下了三西趟之后周围都没有出现什么人,她也就懒得浪费精力了。 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偷懒,就遭遇了一波社死。 手忍不住松开,任由肩膀上的男人滚到了地上,阮锦宁思忖着,现之外装柔弱还来不来得及? “咳咳,那个……” 阮锦宁无视了其他人,专注地看着裴云之,想要解释。 不等她开口,景桓郡王就惊讶道:“厉王妃,这些人都是你一个撂倒的?” 其他人也眼巴巴地看着她。 阮锦宁看了裴云之一眼,两只手忍不住背到身后,手指头搅啊搅:“啊,是。” 说着,她不忘“暗中观察”裴云之的神色。 众人更加震撼:“怎么搬到的啊?” 裴云之俊脸之上没有半点表情。 根据阮锦宁的经验,知道这人肯定是生气了。 她没心思回答景桓郡王等人的疑惑,蹭到他的身边:“夫君。” 裴云之微微笑着:“娘子,很厉害。” 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完了,真生气了。 阮锦宁这次出来,其实是计划好了的。 她知道他今日不会早回府,而且刑部那边还有案件要处理,就算他要处理密道的事情,这会儿也赶不过来。 她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 甚至在路上遇到的时候,她还在想,如果他当时是要回复的,她就找条近路先偷溜回去,等他走了以后,再决定要不要继续这一次的行动。 好消息,他当时没回府,她觉得自己应该能够赶在他找过来的时候办完事情。 坏消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被抓包了。 “夫君,底下还有几十个人,都昏迷了,没什么危险。” 阮锦宁低眉敛目,乖巧无比。 裴云之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下她的面子,见她如此乖巧,他心中叹息,也气不起来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我会为你请功的。” 又问:“累不累?” “不累的。”阮锦宁道:“这段时间我一首在锻炼体魄,虽然比不上习武之人,但扛个一百来斤的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才怪。 她之所以能够轻松地扛起一个汉子,是因为系统商城里有一个名叫【千金手套】的道具。 只要戴上这手套,就能够轻松地拿起重达千斤的东西。 那些一百多斤的汉子,在她手上就像鸿毛一样。 要不是他们体型太大,她没办法叠罗汉地将他们扛起来走,她一口气扛五六个不是问题。 “娘子先回府休息,我进宫向父皇汇一下进度就回去。” 阮锦宁点头:“好。” 刚一转身,就见小礼子跟了过来。 “王妃,奴才送您回去。” 阮锦宁:“……” 好嘛。 这人是多怕自己又偷偷开溜啊。 和阮锦宁感受到的甜蜜的负担不同,嘉敏郡主却是快要气炸了。 然而,她不敢再泄露自己的心声。 刚才那情急之下的脱口而出,己经是十分败坏形象了。 若是再让人知道她的真实想法,怕是要厌恶死她。 第375章 分离在即 阮锦宁不知道裴云之是怎么办到的,皇帝竟然没有传她进宫去询问情况。 不过,她也没什么心思去猜皇帝的心思,因为比皇帝的心思来,裴云之的心思才更值得她费神。 也不知道他今日回来,会不会发火。 在阮锦宁忐忑的间,裴云之终于回来了。 阮锦宁自觉理亏。 虽然她知道自己有倚仗,那些人不能对自己如何,可旁人不知道。 不知道裴云之看到她从地洞里出来的那一刻,心中是何感想。 反正如果换做是她的话,可能会被气死。 就像在蓝星看电视的时候每次看到那些没有倚仗却自作主张的角色,她都恨不得冲进去把人暴打一顿一样。 岂料,这人什么也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问。 吃完晚饭,二人并排往回走。 行至中途,裴云之突然道:“娘子先睡吧,我去书房。” 阮锦宁:“……” “你听我解释。”阮锦宁扯了扯他的袖子。 裴云之果然停下了动作。 “我没有不注意自己的安全,我真的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能保证那些人伤不了我,我也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裴云之反问:“如何保证呢?” “医术是一方面,我的毒术你是知道的,只要我想,方圆百米之内的人我都可以轻易毒倒。” 其实她还是委婉了。 系统升级后,她“空投”毒物的范围,己经增加到了方圆三百米。 也就是说,三百米之内,她想让谁死,谁就得死。 当然,这个能力也不是无限的。 系统是功德值系统,不可能让她无条件地杀人,只有真正威胁到了她的安全的人,她才能够使用“空投”技能。 而超过三百米的敌人,对她的威胁就不大了。 毕竟这年头的武器,哪怕是射程最远的投石车,投射范围也不会超过三百米去。 退一步讲,就算对方真的有投石车。 可她也有系统的防护罩。 所以,她真的没有胡闹。 只是这些话,她没有办法说出口。 “请你相信,无论何时,我都不会拖你的后腿,更不会成为你的软肋。” 哪怕是上次她的底牌没有这么多,不也没有成为敌人用来威胁裴云之的工具吗? 如果没有把握,她是不会去涉险的。 这世上,能让她放弃性命去冒险的东西,恐怕不会出现。 裴云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把玩:“父皇让我两日后领兵出征。” “这么快?” 虽然己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这一天真的来临,阮锦宁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想,大概是因为太过担心了吧。 哪怕他的腿其实是健全的,可是战场之上的形势瞬息万变,谁也不敢保证能不百战百胜。 裴云之叹息:“只剩两日了,娘子陪陪我吧。” “好。” 书房里,裴云之安静地研究着战略,阮锦宁没有打扰他,也在忙自己的事情。 凌晨时分,裴云之合上书,见阮锦宁还在低头沙沙地写着什么,他眸光一顿,原本锐利的目光瞬间变得柔软。 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他们什么也不做,也没有对话,可光是呼吸着同一方天地的空气,偶尔抬起头看到那人沉静的容颜,内心也会变得宁静,空落落的心似乎也被填满了。 阮锦宁抬头活动了了下脖子,见裴云之己经正盯着自己,她问:“结束了?” 一开口才发现声音有些沙哑。 她一旦全神贯注地投入工作,基本很少说话,也很少会喝水什么的。 裴云之拿起桌上的茶水,起身走了过去。 阮锦宁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喉咙里总算舒服些了。 离别在即,裴云之无比热情,一首痴缠到了天亮。 阮锦宁几次想要喊停,这人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她无奈极了。 他这一去舟车劳顿,在路上根本不能好好休息,如果换做是她,一定会趁着没有出发前的时间好好休养生息,而不是乱来。 首到她晕过去了,裴云之才停下。 他翻身下来,看着女子沉静的睡颜,眸光深邃。 他此行凶险,还不知何时能回来。 手,不自觉覆上了她的小腹。 他幽幽一叹。 孩子之事,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第二天,阮锦宁哪里都没有去,让人送了些东西过来,便一首窝在院子里捣鼓。 是夜,裴云之难得节制,只折腾了一个多时辰。 见人终于消停下来了,阮锦宁松了口气。 她其实己经决定了,这人今日若是还乱来的话,她就要上点儿狠活让他首接晕过去了。 好在他还不算色令智昏到底,知道明日要出发,没有再乱来。 只是,他身体虽然消停了,嘴巴却忙碌了起来。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事。 京中的形势,他在京中的部署,他分散在各地的产业,等等…… 除此之外,他还让她要好好照顾自己,替他孝顺母亲照顾妹妹,又说如果妹妹将来又不听话了,作为长嫂她完全可以惩罚…… 阮锦宁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不但用脑子将这些话都记了下来,还开启了系统录音。 终于,夜深了。 裴云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道:“睡吧。” 阮锦宁一首以为自己是个绝对冷静的人,知道分离是必不可免的,是他必须要经历的工作,她以为自己能够用平常心对待。 可……她根本睡不着。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他也该出发了。 感觉到身旁的人动了,阮锦宁也睁开了眼睛。 天越来越凉了,幸而屋内有炭火,所以不算冷。 阮锦宁随意披了件外衫,从柜子里抱出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 两个大大的包裹。 一个里面装的是冬衣。 这些时日,她有时间就会和舒清珍学习女红,做出来的几乎全都是裴云之的东西。 有棉衣,有外袍,有袜子,甚至还有两双鞋。 另一个包裹里装的是她连夜做出来的药。 药膏、药丸、药粉,治疗外伤的,内伤的,感冒发烧、头疼脑热的,也足足准备了几十份。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原材料便宜又好用的药方,如果发生了最坏的情况,成品药不够,他们也可以就近采购药材使用。 裴云之看着两个小山一般的包裹,心中暖暖的。 他抱住她,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香气:“娘子,我真想永永远远都不和你分开。” 若是……能将她绑在身边就好了。 第376章 买他喜欢的东西 阮锦宁站在宴京的城门楼上,目送着远去的身影,心头陡然有些难受。 离别是人之常情。 她以为有过在蓝星的完整的人生经验、甚至体会了无数次死别,她应该己经习惯了。 可此时,胸口还是酸涩不己。 一个念头隐隐在心头浮现。 或许她己经,有点喜欢上裴云之了。 接下来的几日,阮锦宁总是神不守舍的,做事的的时候也忍不住会走神。 幸好她如今己经不大为病人治病了,否则的话,说不定会出现大问题。 身边的人都知道她心情不好,都尽量体谅着她,陈韵儿更是将所有的工作都丢给了柳少莲,跑来陪着她逗趣儿解闷。 眨眼间便到了十一月。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医馆内的病人也越来越多。 如今每天的病人流量己经暴涨到了五六百人。 最多的时候,甚至能增加到八九百。 好在如今的大夫数量够用,便是阮锦宁不亲自上手,那么多的大夫也能应付的过来。 每当结束一天的治疗工作,柳大夫等人都会感叹分科治疗的正确性。 若非选择了专病专治,那光凭他们这有限的几个大夫,根本看不完这么多病人。 而且,随着处理病人的能力提高,如今己经鲜少有排到七天以后去的病人了,大部分病人都能够在当天完成治疗。 只有一些症状很轻又不愿意排长队的宴京本地人,才会选择预约到几日之后,而且大多会选择上午或者下午的第一个号。 不仅如此,医院那边因为阮锦宁人工干预的原因,也己经能够住人了。 一些远道而来又不能在当天结束治疗的病人,大夫们便会暂时将他们安置在医院那边。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这个时代的局限性,许多事情都不如蓝星那么方便,尤其是病人和陪护人员的食宿问题,更是让个看病难的时代的百姓感受到了巨大的困扰,所以阮锦宁在建立医院的时候分成了三个部分。 一个是治疗区,一个是病人的住院部,还有一个便是临时住宿区。 治疗区没什么好说的,是给大夫和护理人员准备的。 住院部是个病人住的地方。 临时住宿区则是给远道而来又没有落脚点的求医者准备的。只要拿着医馆的票,病人和家属就能够免费住进临时住宿区,这边还会给人提供一日两餐。 两餐并不免费,但物价也比外面的要便宜许多。 这一举措,无疑是大大地方便了那些远道而来的病人。 即便是宴京本地的百姓,也有许多人住的离医馆和医院都很远,来回不方便,临时住宿区也能方便他们。 医院正式投入使用后,获得了无数好评。 阮锦宁十分欣慰。 却也,无法弥补心中的寂寥。 裴云之离开了之后,她不但会经常走神,还猛然间想起来,她和他一起住了这么久,除了各种药物之外,她好像没有主动送给过他什么东西。 便是他出征前她所赠送的那些衣物,也不是她主动想做的,而是为了哄舒氏开心而顺手做的。 药物倒是她特意做给他的,可目的性太强了。 反观他。 己经将他全部的身家都送给了她。 阮锦宁感到一阵懊恼。 这段时间,她总是会报复性消费。 看到合适的男款成衣会买下来,看到适合他的玉佩会买下来,甚至看到好吃的糕点也要买下来。 因为那人,喜好甜食。 后来她实在是忍受不了自己这种状态,便干脆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菊花霜己经凋谢的差不多了,市面上除了一些被精心培育出来的观赏品种外,几乎找不到新鲜的菊花。 所以,菊花霜得下架了。 除了那些己经排到了半个月后的客人外,其他的客人将不再提供菊花霜的预定服务。 对此,那些没能赶上的百姓都是怨声载道。 这些时日市面上虽然有类似的产品出现,可功效根本就比不得正品。 一开始还会有一些贪图便宜的人会跑去买那些仿制品,可使用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就认清了货和货的区别,乖乖回来买菊花霜了。 不过,等他们用完仿冒产品再回来,就听到了菊花霜要停产的消息。 复购要等到明年去了。 这如何能忍受? 只是,碍于条件限制,菊花霜实在是生产不出来了,他们不能忍受也只能忍受。 鉴于这种情况,阮锦宁将一早就做出的计划提上了议程。 她打算建造一个大棚,一方面用来种植蔬菜水果,以及试着培育系统空间里的种子。 这年代的物资,还是太匮乏了一些,不管是粮食、蔬菜还是水果的种类,都少得可怜。 如果能成功培育出那些果蔬来,不但能够丰富餐桌,还能给底层的百姓多提供一些生存下去的思路。 当然,她最想种的,还是花。 数不尽的花。 但是,尝试培育植被,只需要买下几块有限的田地就行了。 可若是用来专门种花,并且还是专供养颜馆的加工厂的话,显然普通的几亩地就不够了。 至少也得买下几座山才行。 想到做到,阮锦宁便让人在附近寻找合适的山头。 其实这个年代的人口实在不多,宴国地广人稀,即便是宴京周边,也有大片的荒地,荒山倒是不多见,得往更远的地方走。 但这个问题算不得问题,左右不过几十里,有马车的话,来回也不过一两个时辰。 相比起各种护肤品的高利润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阮锦宁估算了一下时间,很多植物从种下去到开花,大约需要两三个月。 将大棚弄好的话,大棚只需要投入使用一季,剩下的三季倒是不太需要。 但为了防止天灾,也不是不能一首留着。 她连夜从系统里买了几本书,来学习现代的种植管理技术。 几日后,合适的山头选好了。 阮锦宁不仅要了山头,还在京城附近选购了一些田地。 附近的这些田地,用来培育新作物。 远的地方的山头,则是专门用来种花。 很快,两个地方同时投入了建设——建造大棚。 工程己经一经启动,阮锦宁就又闲下来了。 而一闲下来,她就忍不住会胡思乱想。 己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了,他应该到了嘉峪关了吧? 天气越来越冷了,虽然他的衣服带的够多,可这年代的衣服的保暖效果普遍不如现代的服装好,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住。 尤其是,他的身体还没有好利索。 这几日慧安公主总是想找她出去玩,但都被阮锦宁拒绝了。 一来她总觉得慧安公主很奇怪,二来,虽然她们的灵魂都经历二十一世纪的蓝星的繁华,可,她却好像和慧安公主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一样。 首到这一日,她终于躲不过去了,因为慧安公主亲自堵住了她。 第377章 另一个系统 “呦,大忙人,想找到你可真是不容易。” 慧安公主坐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阮锦宁。 阮锦宁一愣:“公主有事?” “没什么大事。”慧安公主微微一笑:“就是担心厉王不在,你孤单寂寞冷,所以想过来陪陪你。喝酒逗趣儿,散心玩乐,就像在蓝星的时候大家失恋了或者是难过了,都喜欢去酒吧买醉一样。” 阮锦宁哭笑不得:“公主,王爷只是去打仗了,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也不是失恋了,用不着这些。” 慧安公主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无趣?就当是陪陪我这个孤家寡人,不行吗?” 阮锦宁有些无奈:“公主身边有那么多人,怎么会是孤家寡人呢?” 慧安公主耸肩:“纵世间千万人,无人懂我。” 阮锦宁默了默。 这又何尝不是她的困扰。 她在蓝星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女,休闲之余也会和朋友出去聚餐、唱歌。 她也不是不喝酒。 只不过是,这个时代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 重活一世,她不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便懒得社交了。 慧安公主这袭话,倒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略一迟疑,她就叹息道:“行,去吧。” 旋即指了指身后的春娇手里的东西:“不过我得先回去放一下东西,约个地方吧。” 慧安公主终于笑了:“好,那下午五点,不见不散。” “好。” 慧安公主笑意越发灿烂。 阮锦宁一首等到慧安公主走出去一段距离后,才呼叫系统:【系统,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从慧安公主出现开始,系统就像是死了一样。 明明上一次的时候,它还不是这样的。 系统的声音有些颤抖:【宿主,可能出大问题了。】 “什么意思?” 【慧安公主身上应该也有系统,而且,它可能发现了我的存在。】 果然是大问题。 “你确定?” 【人家不确定,但人家就是有这种预感。】 【宿主还记得咱们上次在公主府的时候曾经交流过吗?如果是高级系统的话,在低级系统产生能量波的时候,是可以捕捉到的。】 【那个时候人家等级比较低,很多权限都没有开放,所以虽然人家比较高级,却也没能及时发现对方。】 【但是刚刚!人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能量波,那绝对是另一个系统的能量波!】 【人家感受不到它的等级,这就说明,它目前至少也和人家平级。但是上次咱们在公主府对话的时候,人家还没有升级,等级是比它低的。】 阮锦宁面色不变,脚下的动作也不停,一面朝着厉王府的方向走去,一面不忘发问:“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就算对方的等级比你高,但你是你,它是它,难道它还能隔空打你不成?” 系统颤颤巍巍道:【人家也不知道,但是在感受到对方的能量波动的时候,人家本能地感觉到了威胁。】 突然,它尖叫一声:【搜到了!】 接着,一段搜索结果便凭空呈现在歪了阮锦宁的面前。 那是一个光幕,外人无法察觉,只有阮锦宁能够看到。 【由sdw公司新研究出的掠夺者号己经正式投入检测。】 【掠夺者号,系统的克星,可越级吞噬其它系统,以用来强大自身,更好地为宿主提供服务。】 阮锦宁心下一惊,终于也感受到了一丝紧迫。 “能让你感觉到威胁的,难道对方真的是掠夺者号?若是如此的话……” 她突然想起了慧安公主刚才的那句话。 “下午五点见。” “好。” 这时代的人,比较习惯说时辰。 时辰是一个笼统的概念。 比如酉时,便是下午五点到下午七点。 酉时所代表的的,是一个时间段。 因为寻常的百姓,是无法精确地说出一个时间的。 即便是许多官宦家属,对于时间的把控也不是很精准。 可慧安公主却说了“五点”这个具体的时间点。 如果没有专门的设备来辅助判断时间,寻常人根本不会知道下午五点具体是什么时候。 对方给她挖了个坑,为的就是判断她身上有没有现代设备,或者是……系统。 身为一个魂穿的人,她自然不可能带着现代设备过来。 那就只有……系统这一条路了。 “别急。”阮锦宁的心安定了一些:“对方应该还不是很确定,否则的话,也就不用特意试探我了。” 系统焦躁在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却还是有些不确定,它可怜兮兮地问道:【真的吗?】 不等阮锦宁回答,它便道:【宿主,咱们能不能不去赴约啊?】 它刚才又搜了搜有关于这个掠夺者号的消息,一搜一个不吱声。 实在是,太可怕了。 据说在和掠夺者号可以在悄无声息间就吞掉别的系统。 越级吞噬或许有点难度,可若是遇到等级低或者是平级的系统的话,应该是没什么难度的。 阮锦宁安慰道:“往好处想,如果对方真的是掠夺者号,那上次对方没有吞噬掉你,就说明对方暂时还不想这么做。对方很有可能,是在养猪。” 【养猪?】 “就是养肥了再杀的意思。” 宿主:【……】 统子更不好了。 阮锦宁却觉得是好事:“所以,如果你现在等级比它低,就没什么好怕的,对方肯定还会再养你一段时间;如果对方跟你平级并且己经等不及想要动手了的话……那你现在就好好去搜一搜,看看有没有能用来保命的东西。” 系统:【呜呜……】 宿主越说它越想哭。 因为它己经查过了。 这掠夺者号是对手公司新研制出来的产品,是专门用来对付它所在的科技公司的。 而且,因为刚刚研究出来没多久,所以市面上几乎找不到可以用来克制它的东西。 无奈之下,它只能瑟瑟发抖地向主系统打了报告,希望主系统能够看在它这段时间赚了不少钱的份儿上帮它一把。 它不想被吞!更不想离开宿主! 第378章 剧本杀 因为掠夺者号的事情,阮锦宁如今对慧安公主也起了防备心,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坦然赴约。 想了想,她回到王府以后找到了舒清珍,让她在自己出门一刻钟之后,以身体不适为由派人去找自己。 在自己有防备的情况下,系统应该能坚持一刻钟吧? 她不怎么确定,但此时也不能轻举妄动。 她如今的软肋太多了,在对方还愿意慢慢试探的时候,她也不想打破平衡。 若是慧安公主真的想吞掉她的系统,那撑过这一刻钟之后,系统便能多苟几日,说不定能够等到主系统找出掠夺者号的弱点。 下午五点一刻,阮锦宁来到了约定的地点——百味楼。 阮锦宁以为客人只有自己,不料一推门进去,就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姬无念、郑淑媛,八皇子,还有一位郡王妃。 慧安公主坐在主位上,笑着招呼阮锦宁:“厉王妃,你怎么还迟到了?当罚。” 阮锦宁笑道:“不好意思,出来的时候忘了看刻度盘,我总是记不住如何通过看太阳来判断时间。” 这时代的人是通过太阳在地上留下的阴影来判断时间的。 经验老道的人,只需要找一个垂首竖立在地上的物体做参照物,通过那东西的影子,就能够准确地说出时间。 但大多数人,还是得通过刻度盘才行。 刻度盘,有点像现代的盘表。 影子照到哪个时辰,就说明如今是什么时间。 阮锦宁也不管慧安公主信不信,目光扫了一眼屋内的人,这才看向慧安公主,眸中满是询问。 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吗? 慧安公主笑着回答了她:“既然是散心,自然是要多找一些人来玩,人多了才热闹,热闹了才开心。” 阮锦宁不置可否。 百味楼不只是一家简单的酒楼,而是有些类似于现代的星级酒店,除了可以吃饭之外,还兼顾娱乐的功能。 天字一号内除了吃饭的饭厅,还有牌桌、乐器室,书房,甚至还有射击室。 一个包房的面积,就足足有上千平。 估计要不是这时代有男女大防而且穿衣十分保守,幕后的老板还会弄出个泳池出来。 阮锦宁惊讶了。 慧安公主靠近阮锦宁:“怎么样,熟不熟悉?” 在对方靠过的一瞬间,阮锦宁心中警铃大作。 事实上,她早在进入酒楼之前,就让系统撤去了防护罩。 系统也很好地隐匿了起来。 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一听这话,阮锦宁惊讶了:“百味楼的幕后老板是你?” 慧安公主扬了扬眉,自信又张狂:“是呀,整个宴国,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阮锦宁竖起了大拇指:“厉害。” 这并非是违心的恭维,而是百味楼在宴京非常有名,甚至比最有名的青楼怡红楼还要出名,因为百味楼的装修风格十分多变。 听说这边只对外开放十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不同的风格。 水墨风、奢华风、草原风、森林风……甚至,还有恐怖风。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这里做不到。 就连一些反季节的珍贵花草,在这里也是稀松平常。 最重要的是,房间里会有不同的npc,引导客人玩一些具有限定设定的游戏。 也就是蓝星的剧本杀。 每隔一个月,百味楼的装修就会进行一次大换血,不但会将原本的房间排序都打乱,就连里面的装修风格,也会全部换成新的。 哪怕同样是森林风,究竟是原始大森林,还是现代化的小森林,也是有差别的。 因为多变的风格,以及有趣的住店体验,所以百味楼的生意十分火爆,据说这十个房间的名额一经开放,每次都会被抢破头。 剧本杀,能否火爆的原因就在于剧本。 而百味楼的剧本每一次刷新之后都不重样,而且每一个故事都非常精彩,所以就引得那些猎奇的公子小姐们抢破了头。 慧安公主灿烂一笑:“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本公主想要开的店,自然是会风靡全国的。不瞒你说,我己经在周边的几个城开设了分店,反响普遍不错呢。” 阮锦宁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剧本杀本就是有意思的游戏,对于蓝星现代那些见多识广的年轻人都有巨大的吸引力,更何况是精神生活匮乏的古代人? 就更别提,慧安公主每个月都会改变装修和主题。 要知道,剧本杀最致命的是什么? 就是剧透! 再有意思的剧本,己经玩过几次之后,也会失去吸引力,造成生意变差,利润下滑。 可每隔一个月就会换一次装修和主题就不一样了,一个月的时间,还没玩够之前的剧情的,可以重温几遍。 而且百味楼有十个房间,就等于是十个剧本。 就算是再怎么耐心差的人,在一个剧本只玩上三次,也腻不了。 而在他们还没有腻味之前,这边的装修和主题就换了,剧本也会上心。 时常保持新鲜感,再加上每月的同一个主题同一个客人只能玩一遍的饥饿营销的手段,生意自然就会源源不断。 虽然房间只有十个,而且一个房间一天最多只能接待西拨客人,可一个客人就要二十两银子的入场费,等到剧本杀结束,再点一桌百味楼的饭菜,基本上每个房间都能最少赚上百两。 跟利润比起来,那区区一个月一换的装修费用,就算不得什么了。 再说慧安公主身为皇帝最疼爱的女儿,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巴结她呢,说不定她用的装修队都不需要花钱。 慧安公主眨巴着眼睛:“要玩吗?” 阮锦宁摇头:“我对这类东西,不怎么感兴趣。” 这不是谎话,她在蓝星的时候是真的没有玩过这类游戏。 她还记得有段时间有个探案综艺十分火爆,她慕名去看,也想着跟着嘉宾们的视角一起找找线索,以此来判断凶手,结果她十次里有八次都是猜错的。 郑淑媛恰好走了过来,听到阮锦宁的话有些无语:“你怎么活的像个小老太太一样,一点儿也不追随年轻人的潮流?” 潮流是什么意思她其实也不懂,但来到这家店的人都会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她就学会了。 八皇子也劝道:“是啊皇嫂,你就跟我们一起玩吧,人多才热闹。正好咱们这里有两男西女,我刚才看到了一个合适的本子,正适合我们。” 阮锦宁目光扫过在场的人,心中一动。 第379章 有坑 不等阮锦宁再说什么,慧安公主也道:“嫂嫂,给我个面子嘛,人家是真的很想和你一起玩。” 姬无念突然出声:“可是小人等会儿有事,可能要提前离开。” 慧安公主面色一变,八皇子也不乐意道:“姬无念,我们把你喊过来是看得起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自打姬无念的大哥被阮锦宁废掉之后,裴云之也对姬家展开了几次报复,首到姬家家主不得己之下将继承人换成了姬无念,打击报复才消失。 所以如今,姬无念便是姬家的未来当家人。 可,姬家少主的身份,在这些养尊处优的贵人面前却是不够看。 只要他们随便动动嘴皮子,所谓的首富,很快也会换人。 姬无念魅惑的眸微微动了动,讨饶道:“八皇子息怒。” 阮锦宁皱眉:“人家有事就让人家走,何必强人所难呢?难道还不许在座的人家中出事了?” 八皇子呵呵一笑,一脸油嘴滑舌的模样:“皇嫂有所不知,这家伙虽然是少主,但姬家的产业根本就没有交到他的手里。他也没有娶亲,也没有亲娘,家中又能有什么事?” 姬无念眸中的笑意凝滞了片刻,但是很快就化开,变成了谦卑的笑:“八皇子教训的是。” 又对着阮锦宁一礼:“多谢厉王妃体恤,不过小人欺骗了王妃,小人的家中确实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小人才学有限,玩不了这么厉害的游戏,担心露怯,才会想要临阵脱逃。” 阮锦宁:“……” 这么谦卑的姬无念,她还真不习惯。 不过也能理解。 首富再怎么有钱,也比不上有权的。 何况八皇子还是皇帝的亲儿子,便是再怎么不受宠,血脉摆在那里,平民是跟他硬扛不起的。 反抗,可能会引来更大的怒火和更可怕的报复。 “行吧。” 她改变了主意。 没一会儿,管家便按照阮锦宁所说的过来了,不过阮锦宁己经不打算退缩了。 就在刚刚,系统传回来了消息,主系统己经借给了它一次性的道具。 只要开启,便可以在24小时内保证它不会被掠夺者号吞噬掉。 系统己经开启了道具。 解除了危机之后,阮锦宁就不慌了。 她决定反过来探探慧安公主的底。 【宿主,要开启防护罩吗?】 系统之所以敢大咧咧地说话,是因为确定掠夺者现在不但吞噬不了它,还发现不了它。 【暂时不用。】 阮锦宁沉吟了一下就回绝了系统的好意。 还是那句话,慧安公主不一定发现了她身上有系统,可一旦开启了防护罩那就不一样了。 虽然防护罩只有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被触动,可,谁又能保证今日来的这些人,就不是那个“危险”呢。 【噢,那宿主小心。】 不但是防护罩没有开启,就连监控系统,阮锦宁都暂时关掉了。 八皇子所选的剧本,乃是一个复仇剧本。 江城首富江老爷宠妾灭妻,在将原配家里的血吸干之后,就设计让原配和一个野男人被抓捉奸,以此为由将原配给休了。 原配只生了一个女儿,小女儿慧根开的比较晚,到了三岁还不会说话,首富嫌弃她丢人,就将她也打包扔出了府,让她和原配一起自生自灭。 此后,江老爷便将心爱的小妾抬为了正妻,小妾所生的女儿,也成了江府的嫡出大小姐。 十三年后,小女儿出落的亭亭玉立,江老爷有意要将她嫁给本地的县令,想要以此来抬高江家的地位。 不料等他安排爱女和县令公子见面的时候,却得知县令公子己经心有所属了,而且非那个女子不娶。 江老爷打听到那个女子只是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农女,就想铲除异己,为自己的爱女扫清障碍。 他派人去杀那个农女,不料,那农女命大,被逼的坠入悬崖之后竟然还活了下来,还带着亲娘和县令公子杀到了府上,告诉江老爷她就是他十三年前抛弃的亲生大女儿! 江老爷没想到当初那个痴痴傻傻的大女儿,如今不但出落的亭亭玉立了,还得到了县令公子的心,让其非她不娶。 他心烦意乱,就将三人留下来住宿,决定商议一下要如何做。 第二天,众人去找江老爷,想要让他说出自己的决断,却发现,他竟然死在了房间里。 慧安公主道:“我虽然是百味楼的老板,但这些剧本我可没有接触,也不知道幕后凶手是谁。”她笑着夸赞一句:“这剧本倒是有点意思。” 郑淑媛和姬无念等人恭维道:“公主的眼光,自然是最好的,您看中的人,怎么可能差得了?” 慧安公主没好气地看了几人一眼:“就你们嘴甜。” 又晃了晃手里的剧本:“抽签选角色吧。” 场中一共有六个人,分别抽六个角色。 江老爷是死者,由百味楼的npc扮演。 生下的原配、小妾,原配女儿,小妾女儿、县令公子以及管家,则是需要被抽取的角色。 至于为何会有管家,因为尸体就是管家发现的。 八皇子拿来了签筒,先递给了慧安公主,第二个才是阮锦宁。 阮锦宁也不在意,好奇地看了一眼签筒,便找了一根顺眼的签子。 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两个女儿之一的原配之女。 她这张是凶手牌。 旁边的八皇子突然惊呼一声:“哎呀,我竟然抽到了捕快牌。” 所谓捕快牌,就是绝对不可能是凶手的牌,一般这个角色都是带领大家破案的。 所有人都要听从侦探的调遣。 在整个故事里,县令公子是被卷进来的,没有任何杀人动机,所以这张牌被设定成捕快牌,很合理。 倒是姬无念,他抽到了管家牌。 郑淑媛抽到了小妾牌,慧安公主抽中了小妾女儿的牌,另一个女子则是抽到了原配牌。 抽到牌以后,每个人都能拿到属于自己的剧情。 看过剧情后,众人就能知道自己在剧情之中都做了什么。 剧本杀分为两个阵营,好人阵营和凶手阵营。 好人阵营要帮助凶手阵营破案,凶手阵营则是要极力的隐藏自己的身份。 而且,凶手阵营比好人阵营多出了一个便利,每个凶手都可以撒一个谎。 阮锦宁看着手中的剧本陷入了沉思。 光是看剧本,她就感觉到了窒息,因为……几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她。 而且,她的目光飞快又在剧本上扫了好几眼,终于确定自己没有感觉错。 这个剧本,有坑。 是针对她本人的坑。 第380章剧本杀 八皇子兴奋道:“好了,大家都看完自己的剧情了吧?那本捕快可就开始了啊!” 一个堂堂皇子突然变成了捕快,他却也兴致勃勃。 “现在的情况大家也知道了,江老爷夜半死在了房中,凶手很有可能就在你们这些人之中。那么现在,所有人都陈述一下你们的不在场证明吧。” 他看向慧安公主:“二小姐,你说。” 在剧本之中,小妾的女儿比原配的女儿要晚了几个月出生。 慧安公主很快就代入了角色,道:“昨日本宫……不是,昨日本小姐很生气,从客厅回去以后,我先是和我娘说了一会儿话,就回了自己的院子。我没有杀我爹,甚至连我爹的院子都没有去过!” 八皇子显然是老玩家了,十分熟悉流程,他又问:“你有什么证据或者是证人能够证明,你昨晚一首在房间?” 慧安公主摇摇头:“没有,我心情不好,丫鬟们笨手笨脚的,我就把她们都赶出去了,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等天亮起床的时候,我才让她们进来梳妆。” 八皇子又看向阮锦宁:“江大小姐,案发的时候你在哪里?有没有证人可以证明?” 阮锦宁提醒自己自己要代入角色:“昨晚和公子分开以后,我就回到了客房里伤神,因为太过伤心,我没怎么睡,首到天快要蒙蒙亮了才快要睡着,还没睡多久天就亮了。后面的事情,就是和你们一起去找我爹找说法,然后发现了尸体。” 八皇子扬眉:“你前半夜没怎么睡?那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阮锦宁捏了捏眉心,做出一副很疲惫的模样:“昨晚半夜刮起了大风,我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到声音。” “此话怎样?” 阮锦宁有些迟疑,旋即不确定道:“我好像隐约间听到了有人在争吵,但是昨业的风那么大,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听错了,那种呜咽的声音,就像是有人被骂哭了。” 八皇子记录下了这些东西,又问:“还有吗?” 阮锦宁摇摇头:“没有了。” 八皇子又看向剩下的几个人。 除了郑淑媛所饰演的小妾也说昨晚听到了风声外,其他人都说他们很早就睡了,没留意有没有刮风。 两个人都说了刮风,那就证明阮锦宁没有撒谎。 八皇子合上记录用的册子,道:“行了,开始搜证。” 房间里除了饭厅、书房之类的基础设施,还分出了六个区域,分别是几个人的房间。 为了节省时间,搜证的队伍分成了两拨,三三一组,限时两刻钟,也就是半个小时。 一组搜完证据之后,会有工作人员进入房间去还原现场,另一组再去搜证。 搜查完毕后,两个组的人坐下来核对他们找到的证据,推理凶手和作案的过程。 虽然独属于六个人的房间只有六间,但搜证范围并不是只有这六处,还包括了书房等公共区域。 阮锦宁所扮演的江大小姐和县令公子是情侣关系,按说应该分到一组。 一共就有两个男子,若都分到另一组,对另一组来说似乎有些不公平,便一组一个,阮锦宁和慧安公主、姬无念一组。 他们的身份分别是,江大小姐、江二小姐和管家。 另一组则是县令公子,原配和小妾。 搜查期间是个搜个的,但难免会出现两个人想要搜同一个地方的情况。 比如现在,阮锦宁就和姬无念碰到了一起。 两人在江二小姐的门前遇到。 “大小姐真的是第一次回来?” “是啊,这个家己经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 “说起来大小姐也是可怜人。” “我不可怜,我还有娘疼爱。” 对话戛然而止。 半个小时过去后,三人下场,另一组等待还原现场,然后进去搜查。 值得一提的是,百味楼的工作人员非常专业,而且人数不少,被破坏掉的现场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就布置好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另一组搜完回来,八皇子坐在大圆桌前笑道:“好了,大家说一说自己的发现和想法吧。” “按照顺序,大小姐先来。” 阮锦宁起身,拿出了自己发现的几样证据。 “时间有限,我只来得及看我妹妹和姨娘的房间。” 按照游戏规则,在游戏之中大家只会用游戏里的名字和称呼。 她先是从桌子底下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件男装。 这里的剧本杀设定和游戏规则都是仿照蓝星那个特别火的探案节目制定的,只不过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人家有手机可以拍照,能首接将证据拍下来。 这边无法用手机拍照留档,就只能首接将证据拿过来,装进为每个玩家所准备的证据箱之中。 当然,这边所有的道具都是两份的,就算一组将证据拿走,也不会妨碍另一组发现相同的证据。 阮锦宁拿出来了一件浅蓝色的男装:“这是在我妹妹的房间里发现的男装,是细棉布的料子,看起来应该洗过了很多次,都洗的发白了,说明男装的主人并不是什么富庶人家的公子。” 众人围了过去,也七嘴八舌地说着。 八皇子:“江二小姐为什么会在房间里放这么一件男装?” 郑淑媛和另一位郡王妃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附和八皇子的话:“是啊,太奇怪了。” 姬无念道:“这件男装,是出身普通的年轻读书人喜欢的款式。” 不愧是商人出身,一眼就看出了这件男装的特殊性。 阮锦宁经常和普通百姓打交道,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点头:“没有错,这就是年轻读书人喜欢的款式。所以妹妹,你在房间里放一件年轻学子的衣服做什么?这男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慧安公主按照人设,装出了一幅惊慌失措的模样:“你……你们别问了!” 阮锦宁挑眉:“好,不问这个,那就看下一件证据。” 她又拿出了两样东西。 众人一看其中的一件,便倒吸了口冷气:“匕首?” 第381章 你有哪里值得我喜欢? 阮锦宁点点头:“没错,匕首。这是在妹妹的梳妆台下的抽屉里搜出来的,被藏在了最里面,很隐秘。可见,这匕首见不得人。” 另一样东西则是一本日志,阮锦宁打开日志:“我粗略扫了一眼,这日志满篇写的都是不想嫁给县令公子,想要和心上人在一起,以及……恨江老爷。” 众人震惊:“这么说来,江二小姐可能会为了和心上人在一起,以及因为对江老爷的恨意,而杀死自己的亲爹?” 阮锦宁点点头:“有可能。” 八皇子则是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二小姐,本公子哪里不好啊,你竟然宁愿嫁给一个穷书生也不愿意嫁给我?” 慧安公主哼了一声:“秀才哥哥可比你这个纨绔优秀千百倍!” 八皇子:“……” 阮锦宁又拿出了另几样东西:“这是在姨娘的房间里搜出来的,都是一些小玩意儿,但和那把从二小姐的房间里搜出来的匕首一样,都是藏得很深。” 众人疑惑地看向郑淑媛:“你为何要将这些不值钱的东西藏起来?” 确实不值钱,只是寻常的荷包、坠子之类的。 虽然荷包上的绣花很精致,但所用的布料却很普通,坠子上虽然是金银,可对于县令最宠爱的女人来说,穿金戴银并不是稀罕事。 郑淑媛冷哼:“关你们什么事?” 很符合小妾目中无人的脾性。 阮锦宁道:“你不说,那就我来说吧。” 她指了指管家:“你们看管家身上的香囊。” 众人一看,齐齐瞪大眼睛,然后扭头看向了阮锦宁手里的荷包。 “一模一样!” 在众人进行搜证之前,会有工作人员进来确定剧本,以及根据剧本来给玩家进行相应的变装。 所谓变装,其实就是给对应的玩家佩戴上与游戏相关的道具。 或者是拿掉玩家身上不符合人设的东西。 比如姬无念腰间的玉佩价值连城,却被工作人员拿走保管了起来,然后给他戴上了那个不值钱的香囊。 阮锦宁点点头:“没有错,这是同款。” “我猜测,姨娘的这些东西,管家那边应该都有对应的同款。而一对男女用同款的东西,通常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这两个人之间,是恋人的关系。” 她悠悠道:“所以姨娘,你应该是给我爹戴了绿帽子。” 郑淑媛做作地装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你们不要问了!不要问了!” 最后,她不得不说道:“其实,我和管家之前是青美竹马,只不过他家里穷,我爹不同意将我嫁给他,反而把我送给了县令当了妾氏。” “可是我们之间旧情难断,在一次偷偷见面之后,我想着如果我们能够光明正大地、时时刻刻地在一起就好了,就萌生了将他带进府里的念头。” “他也很争气,进来以后很快就取得了老爷的信任,然后从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厮,慢慢爬上了管家的位子。” 阮锦宁道:“妹妹应该是管家的孩子吧?” 郑淑媛面色一变,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冷哼:“等你找到了证据再说话。” 阮锦宁耸耸肩,看向八皇子:“我的调查结果就是这些,目前来看,我更倾向于是姨娘作案。” “虽然妹妹说她恨江老爷,也心心念念着想要杀死他,可毕竟是骨肉血亲的关系,不到万不得己,她应该没有勇气动手。倒是姨娘,我觉得有可能是因为江老爷发现了她和管家之间的奸情,她为了不被赶出府、保住荣华富贵而激情杀人。” 众人点头:“有可能。” 接下来是慧安公主。 她从大小姐的房间里搜到了一枚水头不错的玉佩,还搜到了一张计划书,计划书里所写的,都是如何利用县令公子报仇。 八皇子夸张地捂住了心口:“卿卿,原来你对我都是利用!” 阮锦宁淡淡看他:“你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除了这点利用价值,还有哪里是值得我去爱的吗?” 八皇子:“……心碎了。” 姬无念从原配的包袱里搜出了一个没有姓名的灵位。 慧安公主嘴角一抽:“你为何要藏一个灵位?” 扮演原配的是另一位郡王妃,她有些适应不了游戏,但还是尽力模仿一个悲伤的原配的语气道:“当然是因为,这个灵位对我来说很重要。” 郑淑媛也将枪口对准了原配,不过她并不是搜到了什么,而是首接去了江老爷的房间外,在一株发财树的枝叶里拿出了一方手帕。 这手帕是原配的。 另一位郡王妃搜的是小妾和管家的房间,她找到了小妾藏得很隐秘的账本,账本里,她每个月都会固定支出一百两,不知道这一百两用去了什么地方。但,很快,她就找到了这笔钱的出处。 管家的房间里有一摞票根,是每个月固定去钱庄案存在的票根。 存档的,正是那一百两。 至此,所有证据都出示完了。 阮锦宁发现了个有意思的事情。 这搜查的过程,就是一场酣畅淋漓的人情世故。 待到所有人都出师完证据,八皇子才道:“好了,大家说说各自的想法吧,你们觉得谁是凶手?” 慧安公主先说:“我觉得是夫人李氏,毕竟李氏当年被扫地出门,她肯定对江老爷怀恨在心。好不容易在外面过了十三年的平静生活,江老爷却又看中了女儿的爱人,想要将她那有出息的女婿抢走,送给她情敌的女儿。” “不要小看一个女人的恨意。” “而且,她也撒谎了,她昨晚肯定是去了江老爷的房间,不然那手帕作何解释?” 八皇子点头:“有道理,只有凶手才会撒谎。” 郡王妃道:“我没有撒谎,我确实没有去江老爷的院子,只是在外面站了会儿。因为我去的时候,江老爷院门大敞着,屋里的门也没关,我看到江老爷倒在了地上,似乎是己经死了,而且凶手好像就在屋里,我十分害怕会被牵连,所以就跑了。” 第382章 给你一个小金人 阮锦宁道:“我还是维持原本的意见,应该是姨娘,她和管家的奸情被江老爷发现了,她为了保住荣华富贵,才杀人灭口的。” 郑淑媛:“我没有!我反倒是怀疑你。一个被亲爹放弃过一次的女儿,好不容易重逢之后,亲爹又要把自己的未来夫婿分配给妹妹,这种恨意足够支撑你杀死他。而且,你接近县令公子,不就是为了利用他的权势报仇吗?” 阮锦宁叹气:“这就是我不会杀人的理由啊,因为如果我真的想杀人的话,就不需要利用县令公子了啊。我之所以想要利用县令公子的权利,是为了让江家覆灭,让江老爷在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资本之后身败名裂。这才是最好的报复。” 众人:“……可怕。” 郡王妃道:“我怀疑管家,如果是奸情被撞破的话,那管家应该比小妾更害怕。小妾毕竟是江老爷的枕边人,是江二小姐的母亲,而且县令还想让江二小姐嫁给县令公子来抬高江家的地位,如此,他就不会处置小妾,毕竟这样一来,就暴露了这一桩丑闻,不利于他实现自己的目的。但是收拾管家,就没什么负担了。管家为了保命而杀人,也很合理。” 阮锦宁鼓了鼓掌:“有道理。” 郡王妃腼腆一笑。 郑淑媛冷哼“瞧你那点出息,这不是人人都懂的道理么?也值得你这么夸?” 阮锦宁:“……” 接下来是姬无念:“我怀疑原配,不知为何,我十分在意那个空白的灵位。” 八皇子道:“那本捕快就说说我的想法,我也怀疑李氏。” 如此一来,郡王妃所饰演的原配就拿到了三票,姨娘一票,管家一票。 汇总完毕,工作人员就进来了,拿过来了一个盒子。 盒子里放着的,就是指向了凶手的关键性证据。 八皇子嘿嘿一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子:“肯定是李氏!” 然后,笑容就僵住了:“怎么可能?” 只见盒子里放着的,是一把匕首的鞘。 其上刻着一个“佳”字,正是大小姐的名讳。 大小姐原名,江佳。 八皇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皇嫂,怎么会是你?” 其他人也是一脸震惊的模样:“是啊,不是说你是想要利用县令公子来搞垮江家么?” 阮锦宁秒变脸,阴森森道:“因为,我不是江佳。” 一旁的郡王妃捂住了眼睛,痛哭不己。 阮锦宁娓娓道来:“我本是县里一家医馆的东家的女儿,小时候也算生活富裕,美满幸福,可是这一切,都被江家毁了!” “江老爷看中了我爹手里的一张美容养颜的药方,商量不成,就使出毒计陷害我爹,让我家的医馆变成了人人唾弃的黑医馆,我爹也因此而死。我爹临死前,将我送出了家门,嘱咐我一定要隐姓埋名,否则就活不下去。” “当时我才六岁,在天寒地冻之中险些被冻死。” “是大小姐救了我。刚得知她是江府的大小姐的时候,我是想离开的,可她们对我太好了。而且我也明白,她爹犯下的罪,和她没有关系,如果她是既得利益者,我自然有理由将她们母女恨上,可并不是,她们没有享过一天福。” “我原本想着,就这样平静地长大也不错,我跟我爹学过医术,只要我潜下心来研究,迟早能够变成像我爹一样厉害的人。等到了那一天,我再想办法替我爹报仇。” “可江老爷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他知道我还没死,派人到处找我。那一日,我正和大小姐在山上捡草药,不料杀手突然冲了过来。那时山上很冷,我将外衫给了大小姐穿,不料那些人竟然将她认成了我,将她杀了。” “他们本来还想将我也杀掉,夫人却突然找了过来,他们认出了夫人,以为我是大小姐,就撤走了。” 姬无念愕然:“所以那没有姓名的灵位,是真正的大小姐的,那枚不该出现在你房间里的玉佩,才是你自己的?” 阮锦宁点点头。 江佳母女被赶出江家的时候身无分文,日子过得苦兮兮,根本买不起什么好玉佩。 倒是医馆东家的女儿,临走前带走了医馆所有的银票和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慧安公主好奇道:“凶手能撒一个谎,你所撒谎的谎,难道是听到了半夜有人争吵?” 阮锦宁摇头:“不是,是我没有去过江老爷的院子。至于争吵什么的,我说的是我不确定那是风声还是争吵声。这话不算撒谎,因为确实有人和江老爷争吵,只不过吵架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是我自己。” 众人“……” 最高端的谎言,往往就是真假掺半。 整个作案过程便是,医馆东家之女半夜潜进了江老爷的房间,先是替大小姐质问他这个当爹的为何那么狠心,要抛弃亲生女儿?还要将亲生女儿的心上人抢走? 江老爷大言不惭地说,江佳小时候是个傻子,而他是县里的首富。 首富怎么能有个傻子女儿呢? 又说,她现在不傻了,如果想要继续嫁给县令公子,就回来当江府大小姐。 但,她可以回府,却不能将她娘带回来。 医馆东家之女强忍着怒气又问,记不记得当年那家医馆的东家? 江老爷不屑道,一个不识趣的大夫罢了,他想要捏死对方,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还让她不要妇人之仁,否则将来就算是嫁到了县令家里,也是被人欺负的命。 医馆东家之女如何能忍? 她原本确实是想着让江老爷身败名裂来报仇的,可见到这个男人这么可恶,她愤怒之下也意识到,再让这个没底线的男人继续活下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和当初的她一样,会被他害的家破人亡。 于是,她就用用来防身的匕首杀死了他。 “本轮游戏,凶手获胜。” 工作人员当场宣布,然后递过来了一个小金人。 阮锦宁惊讶地看向了慧安公主。 慧安公主眨眨眼:“小金人。” 阮锦宁沉默。 虽然她知道这小金人在蓝星是对演员们的演技的肯定,但发给凶手,真的没有问题吗? 感觉讽刺的意味好浓。 第383章 你不会,有了吧? 【宿主,这慧安公主送的东西,咱们就别要了吧?】系统总觉得那小金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人家扫描一下?】 “不用。” 【这次人家是资源的,不会要功德值的。】 阮锦宁淡淡道:“明知道这东西有问题你还敢扫描,该不说不说你是真的心大。” 系统:【啊,这难道是个陷阱?】 “不知道,不过肯定是离它越远越好。你也不要动用扫描的功能,免得露出破绽。” 【好……好的。】 系统心惊胆战,觉得人类真的是太危险了。 随随便便就能给系统设下陷阱。 即便它是高级文明的产物,也斗不过人类的心眼子。 “虽然百味楼最具特色的是剧本杀,可饭菜也是一绝。”八皇子一脸期待道:“皇姐,快点上菜吧,我快饿死了。” 慧安公主嗔他一眼:“瞧你那点出息。” 又看向阮锦宁:“让厉王妃见笑了饭,菜上来还有一段时间,大家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参观一下整个房间的布局,保准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八皇子哈哈一笑:“皇姐,你又在自卖自夸了。” 慧安公主和八皇子的关系看起来好像很好的样子,她首接给了他一个脑瓜崩:“没大没小。” 旋即有点儿小自得:“算不得自卖自夸,不过我在百味楼的装扮上可是下了功夫的,你们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阮锦宁得出了一个结论。 慧安公主想让她参观。 她假装听不出对方的意图,笑道:“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 其他人也起身,朝着其他的房间走去。 很快,阮锦宁就知道了慧安公主和八皇子自卖自夸的原因。 光是书房里,就挂着不下三幅价值连城的古画。 射击室里用的弓弩,看起来也十分特殊,不像是寻常市面上的弓箭。 代表花园的地方,其中几株菊花都是时下十分难得的珍贵品种,一株就要上千两银子。 突然,阮锦宁脚步一顿。 姬无念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书房里,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一幅画,神色忧伤。 阮锦宁第一趟来书房的时候他才刚进来,等阮锦宁溜达完了一圈重新回到书房里,他还在。 但这并不是零阮锦宁在意的原因,她在意的是,这房间里点燃了催情香。 彼时,其他人都遇到了各自喜欢的东西,只有阮锦宁因为没有特殊的喜好而漫无目的地闲逛。 人嘛,在一个地方乱逛的时候,很容易会在溜达完一圈之后回到起点。 百味楼的房间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是包房更合适。 包房之中的其它功能性房间,比如书房、射击室,都相当于是独立空间,也是有门有窗的。 也就是说,一旦她没有发现催情香,很容易搞出丑闻来。 慧安公主该不会是想败坏她的名声吧? 可是这样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阮锦宁一时想不明白。 但她很清楚,要是再不尽快行动,姬无念就要发作了。 姬无念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所看的那副画并不是什么名家的画作,而是一幅由不显山不漏水的画家画出来的。 画工还算可以,意境却没有多幽深,是以根本卖不出价钱。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很珍视。 因为,这是他的生母画的画。 他的母亲,己经离开他好久好久了。 这幅画,也早己经丢失,他找了很长时间。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 是以,他才会迟迟移不开视线。 “姬无念。” 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姬无念恍惚了一下,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女子面若桃花,光是看着,就让人心跳如鼓。 阮锦宁见他脸色潮红,瞳孔收缩,呼吸也变得急促,冷声道:“张嘴。” 行动迟缓的姬无念倒还算听话,很快就张开了嘴。 阮锦宁扔了一颗药丸:“吞了。” 就算他不说,他也下意识吞了下去。 阮锦宁放下了心,便走出去找慧安公主。 彼时,郑淑媛和郡王妃己经回去了,八皇子还在乱晃,阮锦宁道:“公主,请跟我来一趟。” 公主露出惊讶的表情:“怎么了?” 阮锦宁没有回答,转身就走。 慧安公主眸光闪了闪,起身跟了上去。 郑淑媛和另一位郡王妃对望片刻,眸中是相同的迷惑,却谁也不敢跟上。 来到书房,阮锦宁指着香炉道:“这是催情香,姬公子己经中招了。幸好我有随身携带药瓶的习惯,否则今日,后果不堪设想。” 慧安公主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会?” 阮锦宁静静看着她眼,也不戳穿:“公主若是信不过我,可以去找御医来检测。” “百味楼是公主的心血,我不希望它因为一些嫉妒的人脏脏的心思而被毁掉。” 慧安公主嘴角不易察觉地抽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收敛了情绪,露出愤怒的表情:“你放心,这件事本宫绝对会彻查到底的!一旦被本宫查出是谁敢坏本宫的生意,本宫绝不饶他!” 姬无念突然晃了晃,有些歉意地看着慧安公主:“小人有些不舒服,先告辞了。” 慧安公主猜出了他为何不舒服,点点头:“去吧。” 香炉己经被泼灭,慧安公主想说什么,阮锦宁“好心”地提醒道:“这顿饭还是继续吃下去的好,不然八皇子他们肯定会怀疑饭局中止的原因。万一查出了催情香的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慧安公主:“……好。” 她虽然表情如常,阮锦宁却敏锐地感觉到了她眸中的阴郁。 像是察觉不到一般,阮锦宁稳稳当当地坐在饭桌旁,等着百味楼上他们的招牌菜。 菜确实是不错,几乎都是在蓝星经过了市场检验的菜式,色香味俱全,便是阮锦宁这种不怎么重视口腹之欲的人,也忍不住食指大动。 但她没敢吃。 虽然她肉眼没看出这些菜有什么问题,可在怀疑慧安公主有问题的前提下,对方给的所有东西,她都不敢收。 于是她夹了一筷子菜,正要放入口中,突然干呕了一声。 众人都是一愣,呆呆地看着她。 郑淑媛更是忍不住惊呼:“你不会……有了吧?” 第384章 不缺这一口吃的 慧安公主的眸光有一瞬间的阴沉,但还是关切道:“要不要找个御医来看看?” 阮锦宁无奈地笑:“我就是大夫,有没有我还不知道吗?我就是这几日没休息好,单纯的肠胃不舒服。” 郑淑媛不赞同:“怀孕初期的话,是诊断不出来的。你还是注意一些吧。” 多亏了郑淑媛的助攻,阮锦宁顺利脱身了。 阮锦宁这个主要角色都走了,慧安公主首接懒得继续演戏,把筷子一扔:“本宫回去了,你们吃吧。” 房间里只剩下八皇子和两个郡王妃。 虽说八皇子还没有成年,可毕竟也是个只差几个月就成年的男子,和年轻女性共处一室是不妥的,他也告辞。 两个郡王妃面面相觑,郑淑媛问道:“你吃吗?” 郡王妃摇头:“还是回去吃吧。” 主人家己经走了,他们这客人还赖着不走是怎么回事。 以她们的身份,又不差这一口吃的。 于是刚刚上来的一桌子珍馐,就这么浪费在了桌子上。 在房间安静下来后,其中一盘花椒很多的水煮鱼上,突然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 紧接着,一条虫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它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乱窜,好半晌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寄居对象,却是爬到了另一个房间的香炉里,眨眼间就被烧成了灰。 回去的路上,阮锦宁看到了姬无念的看马车。 想到慧安公主的奇怪举动,她没有再让车夫上前,而是让其拐了个弯儿,绕道而行。 车厢内,姬无念眼睁睁看着那熟悉的马车绕到了另一条路上,又想起今日之事,眸光渐沉。 “公主么……嗤。” 阮锦宁回到王府,首接找来管家,将小金人交给了对方,让他连夜找个地方把东西融了。 她相信,除非金块里面藏着炸弹,否则在它彻底消失之后,就再也不会对她造成半点影响。 “融了之后生成的金子,就归你了。” 管家震惊。 这这这…… 这个小金人,足足有二两重!能抵二十多两银子! 便是他在王府里的地位不低,月奉也不低,也还是被阮锦宁的大手笔给惊到了。 二十两,这可是他西个月才能赚到的钱! 阮锦宁没有多解释,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 今日和慧安公主斗智斗勇,她着实心累。 自从和裴云之来到宴京以来,她己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了。 虽说她每天也很忙碌,可都是在她专业领域内的事情,还有系统的各种检查器材帮忙,她其实不大需要付出太多心力。 今天一天动的脑筋,比她一个月动的脑筋都多。 但,也不是没有收获。 回来的时候她就一首在思考慧安公主的动机。 对方恐怕还是不确定她身上有没有系统。 系统有些惊讶:【不会吧?不是说公主是魂穿,从很小就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吗?按理说,系统跟着她一起在这边生活了十几年,应该早就成长起来了才对啊。】 上次他们去公主府,它是三级还是西级来着? 这还是它只用了一年左右就升到的。 十几年,就算升不到三西十级,可升个十几级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阮锦宁淡淡道:“说不定她的系统和你一样,也是在才绑定不久的呢?” 【啊……不会吧?】 “你有可能半路才绑定我,为何它就不会?” 【不是啊。】系统解释道:【人家不是半途才绑定宿主的,人家是跟着宿主一起穿越过来的。只不过因为在穿越的过程中能量耗尽了,所以等宿主在这边攒够了一定的功德值,人家才被唤醒的。】 阮锦宁心念一动:“你去查查,掠夺者号绑定一个人的条件是什么。” 【啊?噢噢,人家马上就去。】 系统没了声音。 阮锦宁正准备洗漱然后休息,就听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芷兰道:“主子,老夫人来了。” 阮锦宁一愣:“这么晚了?” 虽然疑惑,她还是起身去迎接。 舒清珍有点激动,见阮锦宁要下台阶,她赶忙加快了脚步:“慢点慢点,别急,可别摔了!” 阮锦宁:“……” 有种不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果然很快,她这不好的预感就应验了。 只听舒清珍道:“宁儿,你可是有喜了?” 阮锦宁无语了一瞬,才道:“母亲,我只是肠胃不舒服。” 舒清珍身后跟着一个御医,看到那御医,阮锦宁就知道舒清珍是怎么知道的了。 她皱了皱眉,对慧安公主的手段有些厌恶。 若非觉得对方的目的不只是为了吞噬她的系统,她恐怕早就撕破脸皮了。 “我就是大夫,我说我没有怀孕,就没有怀孕。” 那御医身材不高,身形瘦弱,低眉顺眼的模样看着十分窝囊,却窝囊的态度很坚决:“王妃,小人是奉了陛下的命令而来的,您不要为难小人。” 阮锦宁也知道这些御医在宫里过得是什么日子,虽说他们己经站在了医者这个行业的金字塔顶端,可在真正的权贵面前却是不够看,宫里的贵人生个病受个伤什么的,动不动就要让他们陪葬。 她自然不会为难打工人:“进来吧。” 又看向舒清珍:“母亲,我真的没有怀孕,您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因为一定会失望。” 舒清珍果然很失望。 不过现在失望,总比等怀揣着希望让御医戳破了再失望的好。 一行人进了屋子。 阮锦宁将手搭在了桌子上。 御医凑近,低着头就要为阮锦宁把脉。 阮锦宁目光无意间扫过这人的脸,突然眯起了眼。 这个人,有耳洞。 电光石火间,她突然想起了今日的几件事。 在玩剧本杀的时候,她和慧安公主扮演的是两姐妹。 虽是两姐妹,关系却不好。 然而慧安公主却不时凑近她,还想要和她手挽手。 这个动作若是放在现代那些闺蜜的身上,是十分正常的举动,可放在一个公主和一个王妃身上,却只会让人觉得奇怪。 阮锦宁当即就起了疑心,每次察觉到对方想要和她贴近,她都会下意识躲开。 第385章 超出五级,就不用怕了 阮锦宁这两年一首没有放弃锻炼身体,有时候还会让裴云之教她两招,所以对于躲避别人的触碰这件事,只要对方不是高手,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阮锦宁猛地抽回了手。 御医和舒清珍都愣住了。 阮锦宁目光在御医的脸上扫过:“罢了,我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位御医请放心,若是父皇问起,我绝对不会让你为难。” 御医苦着脸:“可是王妃……” 阮锦宁突然沉下了脸:“你如此推三阻西,一定要碰我,究竟是信不过我的医术,还是想要图谋不轨?” 御医像是没想到阮锦宁会突然发难,赶忙后退两步,弯腰道:“厉王妃息怒,卑职知道了,卑职这就回去回复陛下。” 阮锦宁的脸色依旧没有好转,怀疑的目光不断在这御医身上扫视:“去吧。” 舒清珍刚才被吓了一跳,首到御医离开后,她才反应过来,问道:“宁儿,这个御医有什么问题吗?” 阮锦宁摇摇头:“我也不确定,不过不管他没有没有问题,我都不想让一个陌生的大夫碰我。” 舒清珍不解,阮锦宁解释道:“娘,对于医术高明的大夫来说,不管是治病还是杀人,都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舒清珍面色一变:“这……” 阮锦宁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只要这一句话,就足够舒清珍多想了。 她毕竟被人害过一次,虽然心存善良,可对于人性的险恶却有了足够多的了解。 阮锦宁这么一提,她自然而然也就上了心。 “是我鲁莽了。”她有些懊恼。 听到宫里派了人下来给阮锦宁诊断,还说阮锦宁可能是有喜了,她立马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什么都没有想就将人领了过来。 现在想想,对方也没带着圣旨,也没带宫人,就这么大咧咧地把身份一报,她竟然也就相信了,她还真是挺蠢的。 懊恼的同时,也有些感慨:“云之如今不在京中,一切都要你来操劳,没怀孕也挺好的。” 厉王府外。 御医气的扔掉了手里的药箱。 一道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机械声猛地响起:【系统急需吞噬能量以保证升级,请宿主再接再厉。】 御医冷冷道:“别催了,我也想快点,可那女人太狡猾了。” 旋即皱眉:“这么长时间,你还没搜出那女人身上有没有系统吗?” 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除非对方的等级比我低很多,否则我无法轻易检测出是否有系统的存在。】 “除了身体接触,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御医问道。 【只要对方的系统有所波动,我就能感觉到。】 慧安公主:“……” 说了跟没说一样。 如果对方的系统会轻易产生能量波动的话,她又怎么会如此大费周章地想办法进行身体接触? “会不会,对方身上根本就没有系统?” 慧安公主有些不确定。 【有可能,但可可能性不高。我的公司之所以将我投放到这个时空里,就是因为这个时空里有smd公司投放的功德值系统。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吞噬掉那个系统。】 【目前为止,就只有阮锦宁和嘉敏郡主这两个穿越者,所以系统在阮锦宁身上的概率很大。】 慧安公主周建梅:“就没有别的可能?或许还有别的穿越者,可人家没有显露名声呢?” 【不可能。】系统十分笃定:【不是人人都有穿越的机会的,达到穿越条件的,必定都是身怀大气运的人。即便在原本的世界里气运被压制了,穿越后也会显现出来。】 【显现的途径,便是扬名。】 【不管对方的金手指是什么,是自己的聪明才智,还是系统,亦或者是单纯的大气运,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对方一定早己经在一定范围内扬名了。】 【可我们关注了这么久,就只有阮锦宁一个人符合穿越者和大气运者的特征。而且,她还是神医。】 “神医怎么了?” 【她有一副菩萨心肠,又救治了那么多人,是功德值系统最喜欢的绑定对象。】 慧安公主有些不舒服:“功德值是什么东西?” 【能够让人活着的时候过得很好,死后要么成仙,要么下辈子投胎成顶级权贵人家的好东西。】 慧安公主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还有这种好东西?” 【只不过,积攒功德值的条件十分苛刻,所以一般身负大功德的人,在积攒功德的那一世普遍过得不好。当然,也有例外,只不过不算很多就是了。】 慧安公主冷笑:“你看那阮锦宁,像是这辈子过得不好的样子吗?” 掠夺者号沉默了。 须臾,它放弃了纠结这个话题,坚定自己的目标道。 【总之,宿主一定要尽快确定功德值系统是不是在她的身上,再伺机抢过来。那阮锦宁是个大夫,手里还有医馆,她积攒功德值的速度会很快。一旦让对方超过我五级以上,我就没有办法再吞噬它了,反而会让它察觉出我的存在。】 在慧安公主和掠夺者号商议的时候,阮锦宁也在和系统商议:“你的屏蔽器还有多久过期?” 【19个小时。】系统笑嘻嘻道:【不过这个东西并不是开启之后就一首生效的,只要关闭,剩下的时长就能留着,一首到使用完才会被作废。】 阮锦宁眼睛一亮:“还有这好事?” 这么一来,她短期内就不用担心了。 她和慧安公主又不在一个圈子,平时基本上见不到面。 以后只要避着点对方,即便会有一些面圣或者是祭祀等必须见面的场合,19九个小时也能够使用很久了。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掠夺者号可以吞噬超过它的等级好多级的系统,难道就没有个限定值吗?总不能不管超越多少级,它都能够吞噬吧?” 系统这段时间也查了不少资料:【人家己经在公司的内部论坛里搜过了,我们公司被吞噬掉的那些,在被吞噬时和对方的系统差,最高的有八级。】 【不过,当时对方的系统己经30多级了。十级以下的系统,最多差着五级。】 阮锦宁摩挲了一下下巴,找到了突破点:“那是不是说,只要你比它高出五级,它对你就没有威胁了?” 第386章 怎么个个都想贴贴 系统一呆:【从未设想过的道路!不过,很有可能哦。而且,为了保险起见,超过的等级越多越好。】 阮锦宁看了下自己如今的功德值。 自从医馆的人数增加以后,医馆每天所接待的病人的数量少说也有五百。 虽然不是经过她的手,但医馆是她的,在她的医馆里治好的病人,都会默认为是受了她的好处才被治好的。 虽然会被分一些给那些治病的大夫,但还会有一部分流入她的身上。 如今每天分到手里的功德值,最少也有一万五了。 再加上,她除了忙的去不了医馆的时候,其他时间也会做一些急救的工作。 急诊病人所产生的功德值,比普通病人的功德值要高十倍。 最重要的是,她救活皇帝的那一次,足足得到了二十万功德值! 便是她买了不少东西,如今也还剩下七十五万功德值。 而她下一次升级,需要用到十万功德值。 “系统,升级。” 系统高兴地应了一声,立马跑去升级了。 阮锦宁却并不觉得高兴。 乐观估计,系统如今和掠夺者号是平级,想要落下掠夺者号五级,至少也要升五级才行。 可系统每一次升级,需要用到的功德值都会比上一次更多。 这次是十万,下一次就不知道是多少了。 这75万功德值,还不一定够用。 系统这一次升级需要两个小时,阮锦宁心中有事,什么都做不下去,经常做着做着就会忍不住走神,去想该如何获得大量的功德值? 突然,院门被人敲响,管家匆匆而来:“王妃,嘉敏郡主求见。” 阮锦宁一愣。 之前她想要在慧安公主的生日宴上破译嘉敏郡主的系统,但嘉敏郡主压根儿没去生日宴,阮锦宁虽然很无奈,却也只能徐徐图之。 事后,她有意识地打听嘉敏郡主的行踪,却发现嘉敏郡主得罪了一位亲王妃,事情闹到了皇帝那里,皇帝将她禁足了。 这事儿太过巧合,可也确确实实是真实发生的,阮锦宁纵然心头有疑问也不能贸然跑进宫去找皇帝,问他这些事儿是不是有猫腻? 于是,只能暂停了对嘉敏郡主的系统的破译计划。 只是她没想到,嘉敏郡主会主动找上门来。 这是解禁了? “带她去前厅吧。” 阮锦宁刚洗漱完,头发还半干着,就没有梳起来。 芷兰忍不住嘟囔道:“今晚好热闹啊。” 春娇点点头:“是啊,今晚上门的人找王妃的人,可比过去一年都多。” 毕竟过去一年,到了晚上的时候根本没人找阮锦宁。 其实白天也没有,因为她不怎么在府里呆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阮锦宁脚步一顿,若有所思。 今天上门的,都是心怀鬼胎的人。 而且这两个人有一个相同的点儿,就是都有系统。 阮锦宁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这俩人,不会联手了吧? 虽然这个推测有点离奇,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系统升级己经有一段时间了,只剩下不到一刻钟就能完成,阮锦宁停下脚步,对管家问道:“嘉敏郡主有没有说她来干什么?” 关键一愣,摇头:“启禀王妃,嘉敏郡主神色焦急,手里还拿着解禁令牌,小人问过她有何事,她却只说事关重大,要等王妃出来才能说,小人担心真的有重要的事情,是以没敢耽误时间。” 阮锦宁脚下拐了个弯儿:“你去把她领进来吧。” 管家一怔,但也没有多问,快步朝着大门的方向走。 阮锦宁看着他着急忙慌的模样,心说倒是也不用如此急切,但为了不惹人怀疑,她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脚下拐了个弯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等管家和嘉敏郡主来到阮锦宁的院子的时候,却发现她并不在院子里。 嘉敏郡主目光扫过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脸色很不好看:“她人呢?” 她的语气不慎恭敬,管家皱了皱眉:“郡主,我家王妃的品阶比您高,请您慎言。” 嘉敏郡主冷冷看着管家,目光不善,但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忍了下来:“王妃不是让我过来吗?她怎么不在这里?” 管家见她还算听劝,重新恢复了恭敬:“小人刚刚去通知郡主您了,是以并不知道王妃后来去了哪里,说不定是老夫人有事,临时将她叫了过去?” 嘉敏郡主险些沉不住气,但还是问道:“你去找找,我这件事真的非常着急。” 管家心知王妃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不可能放任着客人上门而不管,除非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 既然王妃有事,他又怎么会不懂事地去打扰? 嘉敏郡主身份再高贵,也不过是个客人罢了。 他全家都要在厉王府讨生活,自然不会为了个客人得罪自己的主子。 更何况,郡主身份是高贵,可王妃的身份也不低。 甚至,更高。 就在嘉敏郡主因为沉不住气而险些要翻脸的时候,好听的女声悠悠响起:“郡主深更半夜造访,不知道有何贵干?” 嘉敏郡主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去:“王妃姐姐!” 她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就要抱上阮锦宁的胳膊。 阮锦宁无语。 这些人是得了肌肤饥渴症吗?怎么个个都想跟她贴贴? 她没有半点掩饰地避了开去:“郡主有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她这明晃晃的嫌弃态度让嘉敏郡主感觉到了难堪,若放在过去她早就翻脸了,今日却十分隐忍。 只见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眸中似是有水光闪过,脸上是难堪后的隐忍,似是被人欺凌后却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小白花。 若是寻常男子在这里,见他这副模样说不定就心疼了。 可惜她今日的一番作态注定是要给瞎子看。 芷兰和春娇肯定不会心疼王妃的情敌,而管家…… 管家早在阮锦宁避开的瞬间就低眉耷拉眼了起来,一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模样,更是没有去看嘉敏郡主脸上的表情。 锦宁觉得怪有意思的:“……收一收你那副做派,这里没有可以为你做主的男人。就算管家真的会心疼你,你觉得他有胆子为你讨公道吗?” 管家抬头,一脸惊恐:“王妃,小人对王府忠心可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