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姐好种田》 第1章 赌坊找人 清晨,太阳刚挣扎出地平线。清平镇上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断,很是热闹。 但是最热闹的还要数西南角的“好运来”赌坊。 一群赌鬼们个个都赌红了眼,不分昼夜地赌,就等着好运降临。 “大大大!” “小小小! 他们一个个情绪激昂,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被庄家按在赌桌上的骰盅。 仿佛属于他们的泼天富贵就在即将开盅的这一刻降临。 与里面热火朝天不同得是,赌坊的门外冷冷清清。 偶尔有几个已经输了个精光的赌徒,双眼空洞,脚步虚浮地往外走。 此时一身男孩子打扮的阮青青站在赌坊门外。 她望了眼赌坊的牌匾,再三确认是好运来赌坊后,就准备往里走。 “哟呵!毛都没长齐就知道赌了,你小子有银子么?” 赌坊的守门人伸手拦住她,斜眼问道。 阮青青低头看了眼浑身脏黑的自己,那光着的双脚下意识地往地上抠了抠。 但很快,她面不改色地将心里的那一丝羞愧抹了去。 只见她腰背挺得笔直,脸上带着模式化的微笑对拦着她的人道: “大哥,我不是来赌钱的,我是来寻我爹阮老四的。麻烦您行个方便,家里有急事找。” 守门人一听到是找人,双眉立即蹙了起来,一脸不耐地朝阮青青挥手。 “去去,这里没有什么阮老四,快走快走!” 阮青青闻言,脸色沉了沉。 明明家里人都说她那赌鬼老爹时常窝在这里。 再扫了眼满脸不耐的守门人,她眸色深了深。 这哪是不在,根本就是人家不愿意行方便。 但她必须得把她那个赌鬼老爹揪回去! 再任他赌下去,接下来就该卖她和弟弟妹妹们抵债了。 她堂堂一个学贯古今的农业博士,一朝穿至古代,就沦为抵赌资的货物,这不是笑话么? 今儿,她也不要什么面子里子,先想办法把自己的命运给扭转了。 她在心里默默地计算,自己闯进去不被抓起来的胜算有多大。 “韩老大,求你再借我些银子,等扳了本,我一定还你!” 门里有个输急了眼的赌徒在不断地求饶。 “去去,你拿什么还,你家那破房子以及妻女都已经被抵押出去了,你还有什么东西可抵押还债的?” 里面一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像拎小鸡一样把那赌徒拎了出来,同时站在门口的守门人见状往旁边让了两步。 他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热闹,一边鄙夷地吐了口唾沫。 “这晦气东西,都没钱了还赌什么赌,当我们好运来是善堂呢!” 阮青青就在这一个空档,仗着娇小身材灵巧地冲了进去。 “站住!” 守门人反应过来时,眼前已经不见了阮青青的人影。 旁边将赌徒扔向大街的韩老大转身欲阻拦时,也扑了个空。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守门人。 “一个小毛孩说是来找他爹,我拦住了没让他进,不想刚刚让他趁乱钻了进去。” 守门人一五一十交代。 “我进去看看,下次警醒些!”训斥完,那大汉再次转身进了赌坊。 明明是初春乍寒的时候,赌坊里此时却热烘烘的。各种汗臭味、呛鼻烟味熏得阮青青几乎当场要呕出来。 “大,大,大!” “小,小,小!” 激烈的呼喊声不绝于耳。 阮青青凭借着矮小、灵活的身形如鱼入水一般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一方面是为了躲抓她的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找她那赌鬼爹。 在赌场找人可不是个容易活。 首先里面赌徒们不停地吞云吐雾,搞得里面烟雾缭绕的。其次大家穿的衣服差不多是一个颜色,偶尔有衣着靓丽点的一般都是坐着赌,周围的人早就将他包围的丝毫不漏。 而且里面每一桌都是人挤人,人摞人。外围挤不进去的人就踩在板凳上伸着脖子往桌子上瞧。 这无疑又增加了她找人的难度。 好在通过原身记忆,知道她那赌鬼老爹是身穿百家衣。 所谓百家衣就是由各个碎布片拼起来的衣服。 拜他赌博所赐,家里被他输了个精光。 就这百家衣还是王氏东拼西凑的给做出来的。 原本寄希望他能给家里带回一两颗粮食,谁想到他又钻进这赌坊里彻夜不归。 很快,她在西北角的一群人里,看到了她赌鬼爹的背影。 “爹!” 阮万铁正脸红脖子粗地高喊:“大,大,大!这次一定是大!” “爹!” 阮青青用力拉了下他的衣服,力气之大直接将阮万铁拉了个趔趄,同时也将他拉离了那桌人群。 “谁?谁动老子?” 阮万铁火大地回头。 不期然对上一脸菜色的阮青青。 “大丫啊,不是,你怎么能来这种地方,快出去!” “爹,我这还有一两银子,刚从爷奶那借的。你要不要?” 阮青青眯眯一笑。 “大丫,你可真是我的好闺女。快些拿出来,你爹我就等着扳本呢!” 已经赌红了眼的阮万铁一听到有银子,双眼立即放光。 “银子不在我身上,我藏起来了,你跟我出去拿。” 一听出去要拿,阮万铁犹豫了下。 “爹,快走吧!我们还等着你赚大钱好吃香的喝辣的呢!” 阮青青回头见阮万铁犹豫,忙加大诱饵。 “赚大钱”三个字,让阮万铁瞬间红了眼。 对!他是赚大钱的人,一家子合该把银钱都交给他。 只有他才可以让家里的家境变好! 如此一想,阮万铁忙不迭地跟着阮青青往外走。 “站住!” 守门大汉也在此时看到了阮青青。 “这位大哥,我自己已经寻到人了,麻烦你让一让。” 阮青青依旧笑眯眯道。 “你当我好运来赌坊是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韩老大也一脸黑沉地走了过来。 阮青青转身望去,“怎么?你们赌坊还是个黑店?只许进不许出了?” “擅自闯入还有理了?” 韩老大话音未落,他的一只大手就朝她抓了过来。 阮青青手下速度更快地捏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这边一拉,转身,背部一顶,一个利落地过肩摔就把韩老大摔在地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周围是死寂一般的安静。 趁大家还没回过神来,阮青青立即拉着阮万铁就往外跑。 “我无意跟你们过不去,只不过是来贵店找个人,是你们再三阻拦我们的。” 阮青青清亮的声音瞬间让大家回神。 “给我追!” 从地上爬起来的韩老大恼羞成怒道。 “追什么追,没用的东西!居然栽在一个毛孩子身上,也不嫌丢人!” 二楼,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一脸嫌弃道。 “东家!”众人齐声向他弯腰问好。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 觑了眼门口方向,他嘴角凉凉地勾起,“有点意思!” 第2章 赌鬼老爹偷烤野鸡 跑出去老远,阮万铁才意识到自己被大丫头给耍了。 “银子呢?你不是说要给你爹我银子么?”阮万铁火冒三丈地质问阮青青。 阮青青直接将别在裤腰上缺了好几个口子的菜刀往他跟前猛地一掷。 “还想要银子?你是嫌害得我们不够是不是?” 阮万铁本能地往后一跳,双眼圆瞪,一脸不敢相信地指着眼前这个大逆不道的大丫头,又指了指自己。 “你这是要杀你爹我!” 阮青青面无表情的慢慢地朝他走过去。 虽然她没说话,但她每走一步,阮万铁就感觉自个儿离阎王殿距离更近了一点。 一阵冷风拂过,额间的凉意瞬间让阮万铁冷静了下来。 连赌坊里的韩老大那个一身腱子肉的人都在大丫头手上吃了亏,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哪是她的对手。 也不知道自家这个大丫头是抽什么风,往日里虽然力气大,但是痴痴傻傻的倒也没什么。如今这傻病一好,疯癫起来也怪吓人的。 阮青青懒得理抖成一团的阮万铁,弯腰,径自抽出已经插入土中只剩一个刀柄的菜刀。 她漫不经心地吹了吹刀上沾染的灰尘。 “爹,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跟我回去,往后再也不来镇上赌了,还是继续留在这?” 阮万铁狂咽口水,“大丫头啊,你先冷静点!” 阮青青将刀一扬,“选择吧!” “回,你爹我回还不成么?”阮万铁瞬间投降。 “还有呢!” “再也不来镇上赌了!” 阮青青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吧!” 阮万铁立即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奔回家里。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怂。 看着阮万铁和阮青青父女俩空手而归,王氏叹了口气。 她扶着腰身,挺着大得吓人的肚子向父女二人走过来,蜡黄的脸上硬挤出了点笑容,“回来就好!” 阮青青上前搀扶住她,将她按在附近的木头桩子上坐下。“娘,你这怀着身子,慢点。我再去山上看看,争取能带点吃的回来。” 说罢,也不等王氏反应,捞起旁边的背篓,扭头就往破篱笆院子外走。 “欸,大丫,晾衣棍上有我编好的草鞋,穿上草鞋,仔细着点脚。” 王氏忙叫住她。 阮青青没有推辞,返回来拿了双草鞋来不及穿,将串着草鞋的绳子往脖子上一挂,就往外跑。 “娘,我出去了!” 一双黑乎乎的小脚丫飞快地在土巴地上飞奔,脚上划伤加上冻伤一层垒着一层。那层层叠叠的伤口就跟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崇山峻岭的标记似的。 可阮青青没空管这些。 疼么? 她已经疼麻了。 现在她急需解决的是填饱肚子的问题。 家里穷到老鼠都害怕光顾的地步。 老爹还得自己拿刀逼,才回家。 与自己同岁的双胞胎弟弟,天一亮就出门野去了,不到天黑绝不着家。 一个怀孕的娘,走个路都费劲。 一个小自己两岁的妹妹,只知道跟自己较劲谁干的活少了。 一个六岁的弟弟,一言不合就开嚎…… 阮青青暂时管不了那么多,先把自己被卖的隐患除了,接下来就是找吃的填饱肚子。 她直走到山脚下才小心翼翼地穿上草鞋。 这个草鞋跟21世纪的运动鞋没法比,穿了跟没穿一个样,不避风不挡刺,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还没爬到半山腰,脚底就留了一串的血印子。 阮青青擦了擦额间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因为累而出的汗。 望着前方的路,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吃的,哪儿有吃的? 忽然一只在草丛中扑棱的山鸡引起了她的关注。 她悄悄地卸下背篓,拿在手上,轻轻地朝那山鸡靠近。在离山鸡还有两米的距离时,她不管不顾地跳了起来,将背篓往下一罩。 山鸡是罩到了,但是她扑下来时,沾了一身刺。 之前眼睛光盯着山鸡没仔细看脚下,她直接跳进了荆棘丛中…… 即使这样,她还是咧嘴笑个不停。 终于有收获了! 忍着痛将山鸡抓住后,她随手扯了把藤将山鸡的脚和翅膀绑好,然后放进背篓里。 这才找个平整的地方坐下来,嘶哈嘶哈地给自己拔刺。 拔完后继续在山上寻找。 倒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又让她找到了四颗野鸡蛋。 她再寻了些野菜,将背篓装满便回家。 鸡蛋她没敢放在背篓里,而是揣在怀中,一路小心翼翼的。 这可能是他们家中难得吃上的荤菜。 到了家中,大家见阮青青背了一背篓的东西回来,脸上都带了真实的笑意。 “大姐,你在山上找到了什么好吃的?” 六岁的阮世安猛地将流出来的鼻涕吸回鼻孔后,开心地问道。 阮青青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世安,跟你说了多少回,鼻涕要擤出来,不许倒吸回去。” 阮世安立即嘴巴一瘪,随时准备开嚎。 阮青青深吸两口气后,耐心地给他解释:“你这样吸回去就会把脏东西也带进嘴巴里去,更容易生病,如今咱家已经没有铜板可以请大夫的了。” “大姐,我刚刚忘记了。”阮世安委委屈屈道。 “行了,下次记住就好。” 阮青青不停地提醒自己,那还只是个孩子,要慢慢来。 她变戏法般地拿出四个小野鸡蛋,“今天运气好,晚上打蛋汤喝。” “喔!真好!有蛋汤喝了哦!”阮世安立即举起两只小手欢呼起来。 王氏也眉眼舒展地夸赞她:“山上的野鸡蛋你也能找到,我们家大丫真能干!” “当当当!” 阮青青顺手将野鸡也拿了出来。 “我还抓到了这个。明天一大早,我就去把这只野鸡卖了,换点粗粮回来吃。” 王氏几个都是一脸惊喜,“好好!” 阮蓝蓝也难得没有给阮青青甩脸色,乖乖地帮忙烧火做饭。 晚上大家虽然只喝了两碗野菜鸡蛋汤,但好歹是见了荤腥,均满意的不得了。 这一天,阮青青又是跑镇上去又是爬山逮野鸡,吃过饭后,稍微擦洗下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一阵浓郁的鸡肉香味,害得她流了一晚上的口水。 第二天一大早,阮青青见王氏在唉声叹气,阮世安和阮蓝蓝脸色都不怎么好,心下不由得一咯噔。 “出了什么事?” 阮蓝蓝气呼呼道:“昨晚爹和大哥偷偷地将你打算换粮食的野鸡给烤吃了!” 说着,她还抹起了眼泪。 阮青青只觉一簇无名火从脚掌心一路窜到天灵盖。 “爹,阮世平,你们俩给我滚出来!” 她一边吼,一边去厨房找菜刀。 阮万铁和阮世平父子俩期期艾艾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阮青青将刀往他们跟前一掷,恶狠狠地问:“为什么要偷偷把野鸡烤了?” 第3章 吃魔芋搞出来的闹剧 “我实在是太饿了!大丫,你要知道我已经一个月没吃饱过饭了!” 阮万铁可怜兮兮道。 “你是一个月没吃饱饭,我们是压根就没吃饱过饭?我们就不饿?如果你不赌,咱家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么? 我好不容易逮到一只野鸡,准备换点粗粮回来。你倒好,直接给烤吃了?全家就你们饿,是不是? 既然知道饿,你们怎么不自己去找吃的?听着,从今天起,除了娘和小弟外,其他人都给我上山找吃的去,谁敢偷奸耍滑,我就先剁了谁!都听到了没?” 阮青青挥了挥手上的刀子。 “一天天地就知道用刀子吓人,真当我们是吓大的?”阮世平抖着腿,撇着脸不屑道。 “唰” 一亮光闪过。 “世平!” “大丫!” 阮万铁和王氏肝胆乱颤地惊呼出声。 阮世平则被吓得手软腿软地往地上一坐。 那菜刀,就插在他两脚掌之间。 阮世平颤颤巍巍地指着刀柄都埋进一寸的菜刀,惊叫道:“你要杀我?” 阮青青冷哼一声,“我真要杀你,还有你鬼叫的份?赶紧地起来,吃完饭后去山上。再敢哔哔赖赖的,杀人我倒不至于,但是剁条胳膊腿,我有的是办法让人神不知鬼不觉!” 她把地上的刀柄左右一摇,轻松地拔了出来。吹干净其上的灰尘后,往腰间一别,转身,去忙活早餐。 王氏见是虚惊一场,抚了抚胸口后,骂了声该,随即也去忙活。 阮万铁情不自禁地连擦了几把额前的虚汗。 “你说你,非要跟那尊煞神别苗头做什么?别说你这个弟弟,她发起疯来,我这个老子她都照剁不误!起来吧!别让那个煞神又回头来找咱麻烦。” 阮万铁因为跟大儿子有着一起半夜偷烤野鸡的革命情谊,这会儿自动把自己和大儿绑在一块。 “爹,我腿软!” 阮世平哭丧着脸道。 “该!叫你以后还敢惹那尊煞神不?” 阮万铁虽然嘴里骂骂咧咧,但也伸手去把大儿给扶了起来。 清晨这一刀,阮青青一战成名。 煞神的绰号更是在阮万铁和阮世平父子俩口中流转。 吃过饭后,阮青青就带着阮万铁几个一起上山寻野菜和蘑菇。 有了清晨那一幕,大家老老实实地,说哪个是可以吃的让摘让捡,半点都不敢二话。 阮蓝蓝更甚,见阮青青朝她走近几步,浑身都要抖上三抖。 对此,阮青青也懒得管,现在找到食物,填饱肚子最为要紧。 喝了几天菜汤,一点都不顶饱。 在肚子里晃荡几下后,很快就饿了。 阮青青琢磨着光喝菜汤可不行,得寻些能填饱肚子的食物。 可这春天能找到什么野物填饱肚子? 她想到了魔芋。 这玩意为半阴性植物,喜温暖,忌高温;喜肥怕旱、忌大风,在水良好和富含有机质的砂质壤土中生长良好,故宜生长于溪谷、山沟、林下或林缘等湿润环境。 虽说是在秋霜之后成熟,但是在早春时节挖掘也是可行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山沟里让她看到了点枯萎的魔芋植株。用柴刀和菜刀,挖了好一会儿才挖出一颗。不过它体积大,挖个三五颗全家吃一天应该没问题。 阮万铁一听阮青青说眼前这个长着芽的泥疙瘩可以吃,而且是能吃饱肚子的那种,心里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他家大丫这是饿疯魔了,啥都挖来吃,也不怕被毒死。 但鉴于阮青青那身恐怖的战力,抗拒的话他只得默默地咽进肚子里去。 “爹,你在这附近再挖五颗魔芋出来。我去前面林子里看看,能不能再逮只野鸡。” 阮青青交代他一声,便背着背篓走了。 直到天上太阳西斜时,阮青青一行才下山。 大伙儿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几条血道子,不过收获也是蛮喜人的。 阮蓝蓝背了一篓蘑菇和木耳,阮世平背了一篓新鲜的野菜,阮万铁背了一篓魔芋。阮青青则是手上提着两只野鸡。 除了阮蓝蓝的背篓是正经的背篓,阮世平和阮万铁背的背篓都是他们在山上割些藤蔓和茅草现编的。 木耳、蘑菇和野鸡,阮青青打算拿去镇上卖,魔芋和野菜则留着自家吃。 魔芋这玩意是有毒的,得加工下才行。 她沿路摘了些宽大点的树叶子,为给魔芋削皮时垫手用。 没法儿,这里没有手套。 魔芋里面含有草酸钙针晶,对皮肤和粘膜是有刺激性的。徒手接触,会让手痒得受不了。 阮万铁见自家大丫拿着那泥疙瘩又是洗,又是垫着叶子削皮,又是掏灶孔灰掺水…… 他那个心肝哦,跟着一颤一颤的。 在看到她将那灶孔灰水倒进剁成泥的泥疙瘩里,稍微搅拌搅拌就放进锅里煮后,他再也忍不住了,拔腿就往老宅跑。 他一边跑一边嚎,“爹啊!娘啊!你们快救救我们吧!我们饿得都要吃灶灰拌泥疙瘩了。” 老宅的人刚端起饭碗,就听到外面阮万铁那跟死了爹娘似的哭嚎声和砰砰的拍门声。 饭桌上大家面面相觑,这饭是没法安静吃下去了。 阮万金叹了口气,对上位阮老爷子和阮老太二老道:“爹,娘,我去看看吧!” “老大,你去看看,老四这又是要闹什么幺蛾子!”阮老爷子额上青筋直突突。 摊上这么个糟心儿子,自己最起码要短寿十几年。 “晓得了,爹,我仔细问问。”阮万金忙起身去院子里开门。 阮万铁见门开了,一股脑挤了进去,阮万金阻止都来不及。 他扑通一声跪在大门前,哭得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爹娘,你们救救我们吧!我们饿得都要吃灶灰拌泥疙瘩了。” 阮老爷子面色一沉,“之前分家时就说得清清楚楚,以后各过各的,老死不相往来。你有本事赌,就去为你那个小家赌出个泼天富贵来,我们绝不沾你的光!” “爹啊!我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赌了!求求你们借点粮给我吧!自分家后,家里的孩子和春芽就没吃饱过饭,今儿大丫饿得更是要吃灶灰拌泥疙瘩。以后我老实在家种地,尽快还给你们。” 阮万铁这会儿什么骨气、里子、面子都不要了。 在家里,他怕阮青青的刀,不敢反对。 只能求到自个爹娘这儿来,等他带回去粮食,相信大丫就不会再煮那一锅恶心巴拉的东西吃了。 “别,你是靠赌能赚大钱的大爷,我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种出来的粮食还是别污了你的眼!” 阮老爷子满脸讥讽道。 “爹,我知错了!以前是我混账,让你们伤心了!” 第4章 他不能急! “要跪你一边跪去,有事也等我们把这一顿饭吃完!”阮老爷子沉声道。 “老头子……”旁边的阮老太有些不忍心,拉了一把阮老爷子的衣袖。 “今儿谁说情都没用!老四这样还不是被你们给惯的!他要是一顿饭的功夫都等不了,就别来求我这个老子!” 阮老爷子把被拉住的胳膊猛地往自己胸前一拽,成功地将衣袖从阮老太的手中挣脱了出来,重新端起碗来吃饭。 阮老太叹了口气,低头,再也不吭声了。 门外的阮万铁讪讪地站了起来,“爹娘,你们别吵。我去一边跪着,你们慢慢吃!” 饭桌上,阮万金和其妻刘凤儿齐齐叹了口气后继续吃饭。 阮老三阮万钢眼睛频频向门外看了几眼后,欲言又止。看着自己老爹那黑沉的脸色,最终还是埋头干饭。 阮老三的妻子李来娣却是眉眼弯弯,心情大好地抱着碗装作扒饭的样子。她极力忍耐着,就怕自己的笑声泄露了出来。 真真是大快人心!四叔也有今天的时候! 几个小孩因着之前阮老爷子发火,这会儿安安静静的吃饭,半点声响都不敢发出来。 其实老阮家如果不是出了阮万铁这朵奇葩,日子在整个枣子岭也是算是人人欣羡,半点挑不出刺来的。 毕竟老阮家可是个人口兴旺的大家庭,大大小小加起来有三十多口人。全养活了不说,还供养出了两个童生,在当地也算是独一份。 阮老爷子与阮老太总共生有五子二女。 阮老爷子今年五十三岁,是地道的庄稼汉,但是因祖上出过秀才,所以比一般的庄稼汉多几分见识。 阮老太今年五十一岁,名唤郭金枝,是个地道的农家妇人。 他们所生的五子分别是老大阮万金,老二阮万银,老三阮万钢,老四阮万铁以及老五阮万锡。 老大阮万金,今年三十七岁,早些年读过两年书,但因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就安心在家种地。娶妻刘凤儿。两人共育有五子一女。 大儿阮世兴,今年十九岁,已考上童生。他如今在县学求学,只在沐休时才回家。 二儿阮世壮,今年十七岁,在县里酒楼当伙计。 三儿阮世猛、四儿阮世强以及五儿阮世祥分别十五岁、十三岁、十一岁,均在家跟着阮万金种地。 女儿阮萍今年九岁。 老二阮万银,今年三十五岁岁,打得一手好算盘,如今在县城酒楼里当账房。娶的妻子张采儿是镇上杂货店老板的女儿。平时一家子都住在县城里。 两人共育有四儿两女,分别是十八岁的阮世飞、十六岁的阮世高、十四岁的阮世升、十二岁的阮红缨、十岁的阮世旺以及八岁的阮翠翡。 老三阮万钢,今年三十三岁,地道的农家汉子。娶妻李来娣。两人共育有三儿一女。 女儿阮娟,今年十五岁;大儿阮世福,今年十二岁;二儿阮世贵,今年八岁;三儿阮世泰,今年四岁。 老四阮万铁,今年三十一岁,娶妻王春芽。两人共育有二儿二女。阮青青和双胞胎弟弟阮世平,今年十岁;二妹阮蓝蓝,今年八岁;二弟阮世安,今年六岁。 老五阮万锡,今年十八岁暂未婚配,也是童生身份和阮世兴一起在县学求学。 阮老爷子所生的二女分别是大女阮万玉,今年二十八岁;小女阮万珠,今年二十四岁。姐妹俩一人嫁到隔壁槽头岭,一个嫁到稍微远点的梅家集。 因为阮万铁赌得太厉害了,怎么劝都没用。 后面更是三五天便有人来家里要钱,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 阮老爷子一气之下就将他们一家子单独分了出来。 分家时,虽然大家吵得很凶,阮老爷子被气得都说出了断亲的话来,但真正分家当时,阮老爷子也没有做绝。 分给他们村西头的老屋,三亩田地和一干子的农具以及五两银子。 如果阮万铁收手不再赌。凭这些,一家子再勤快点,日子可能会艰难一段时间,但不至于饿肚子,过不下去。 但阮万铁就是死心不改,一直抱着赌博发财梦,天天泡在赌坊,最近甚至还玩起了夜不归宿。 阮青青的原身就是被活活地饿死的。她力气大,消耗也大。但家里又没有足够粮食给她吃。 之前阮老太看他们姐弟可怜,还偷偷地救济一二。被她三伯娘发现后,在家里大闹一通。 本身阮老爷子对自己这个老四是彻底寒了心,在心里已经决定就当没有这个儿子。 通过这么一通闹,他一狠心,严词警告家里所有人:谁再悄悄补贴老四一家,谁就滚出老阮家。 一时之间,即使阮青青几个饿得跑到老宅去讨吃的,也没人理会他们。 这个时候,阮万铁过来求粮,阮老爷子怎么可能爽快地给? 饭桌上,阮老爷子细嚼慢咽地慢慢地吃,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东西。 有阮万铁小时候的乖巧聪明,有他长大后的调皮捣蛋,有他那屡教不改的赌瘾,有他对自己这个老子的恶语相向,还有刚才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可怜样…… 他想不通为何一个好好的娃子就变成了这样子。 他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他那个死不悔改的儿子突然愿意舍下面子、里子来这里求他这个老子。 但他不能太如他的意,得晾他一晾。 否则还会让他觉得只要骨头够软就能吃饱饭! 他阮大庆是没什么大出息,但绝不能惯出个软骨头的儿子来。 这一顿饭吃得比平时要慢两刻钟,但是阮老爷子没有放下碗筷,大家都不敢离桌,静静地等他吃完。 院子里跪着的阮万铁却是心急如焚。 也不知道家里边,他们把那些恶心巴拉的东西吃了没有,会不会出事? 但他不能急,得耐着心去等。 他心里清楚,凭自己的臭名声,只有自己的爹娘可能会借他一星半点的粮食。其他人估计老远见着他都得先啐他一口,然后火速回家把门关得紧紧的。 第5章 别吃泥疙瘩 阮老爷子吃完饭后,还吸了锅烟。之后才慢悠悠地背着手往院子里走去。 “你说你要借粮?借多少?什么时候还?” 阮万铁听到自己老爹的声音如获天籁,“爹,我要借的不多,就一斗黑面。三个月后,不!一个月后,我就还给你!” 阮老爷子皱了皱眉,“靠你赌博回本还?” “马上就要春播了,我就去给人打短工,赚的第一笔钱保证先还给爹!”阮万铁信誓旦旦道。 阮老爷子看了他好一会儿,“行,我再信你一回。老婆子,给他舀一斗黑面!” “爹……”李来娣站在后面欲言又止。 “就这么决定了,大家都进屋去吧!明天还有很多活儿要干呢!” 阮老爷子哪里不知道自己这个三儿媳心里的小九九,直接拿话堵住。说完,他便转身往屋里走。 “爹……” 阮万铁小心翼翼地喊了声阮老爷子后,嘴巴嗫嚅了几下。 “又有什么事?” 阮老爷子转身问。 “那个……”阮万铁挠了挠脖子,“能不能麻烦你去我家里一趟。” 暮色里,阮老爷子黑沉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阮万铁硬着头皮道:“就是大丫她,她最近虽然不痴傻了,但是却跟煞神似的,动不动就要提刀剁人。 她今儿让我们在山上挖了些泥疙瘩回来,非说是什么魔芋。拿到家里一顿倒腾,还往里面加灶孔灰的水,说是给我们煮吃的。我们还不能反对,一反对,她准要朝我们扔刀子。 爹,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家里劝上一劝?” 越说到后面,阮万铁的声音越弱了下去,,眼睛瞟都不敢瞟一下阮老爷子的脸色。 “该!她怎么不把你这个不当人的老子给剁了!”阮老爷子狠声道。 阮万铁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行了,我跟你爹一起走一趟吧!”舀完黑面的阮老太听到个尾巴,忙替自己老头子应了下来。 “要你多事!” 阮老爷子没好气地斜了阮老太一眼。 “好好,我就多事这一回,走吧!一起去看看!” “还不走,要留在这儿过夜还是咋地?” 阮老爷子对着跪在那一动不动的阮万铁又是劈头盖脸地一顿骂。 “我……欸,我这就起来!”阮万铁颤颤巍巍地地爬起来,还没站直,身子先摇晃了几下。 “哎,老四,我扶你回去吧!”旁边的阮万金叹了口气,眼疾手快地扶住阮万铁。 “多谢大哥!” 阮万铁狼狈地朝自家大哥笑了笑。 阮青青这边不是没听到自己老爹的发疯,但是这会儿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哪里管得了那么许多,先把吃的做出来,填饱肚子要紧。 只有吃饱了,她才有精力好好地收拾自己那个赌鬼老爹。 王氏几个闷声不吭地看着阮青青又是煮又是切的。 等锅里传来香味时,他们的肚子里齐齐地响了起来。 “吃吧!没有油和调料,可能口感差点,但是好歹能填饱肚子,比菜汤要顶饿些。” 阮青青一边说一边从锅里往外盛。 大家在饭桌旁坐好后,阮世平弱弱地问了一句,“这玩意真的能吃么?” “能吃呀!如果有油盐甚至是肉来炒得话就更好吃了!现在咱家就这条件,先将就一下,等以后赚钱了,咱们把这个魔芋和肉一起煮着吃,保证香得让你们恨不得吞掉舌头!” 阮青青说完先自己开吃起来,实在是饿的不行了。 虽然吃在嘴巴里没什么滋味,但比野菜里的总冒着一股苦涩味要强多了。 王氏几个见阮青青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实在抵挡不住食物的诱惑,也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 食物一入口,王氏几个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好好吃!”阮世安迫不及待道。 “嗯,好吃!”阮世平也不得不承认。 “好吃!”阮蓝蓝也小声道。 “味道是蛮不错的。”尝一口后的王氏也笑着夸赞了一句。 “别吃泥疙瘩,我带粮食回来了!” 阮万铁在院子外面就听到屋里的声音,也顾不得让阮万金搀扶了,快走几步,冲进屋里大喊道。 阮青青淡定地先把自己碗里的那一份吃完。 王氏几人则不解地看着阮万铁。 “爹,这个魔芋很好吃的,比野菜团子、野菜汤好吃多了!”懵懂的阮世安解释道。 “泥疙瘩拌灶孔灰的水,这是能吃的么?听爹的,都别吃了。爹刚刚去你爷奶那借了点黑面回来了,咱们吃黑面哈!” 阮万铁耐着性子解释道。 阮青青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魔芋羹,抬头看向阮万铁。 “爹,你煮黑面吃我不反对,但是这借来的黑面是要还的吧!咱家这是有铜板还是有粮还?” “过几天我去做短工,赚得铜板就去还。”阮万铁挺直了腰板道。 “成!爹,你心里有数就行!还有我再给你解释一遍,魔芋不是什么泥疙瘩,它就跟土豆、番薯一样长在泥土里而已。 我不是用灶孔灰拌泥疙瘩,而是用草木灰水里面的碱处理下魔芋。这么做只是为了让魔芋的口感更好而已,吃不吃在你们。” 阮青青声音淡淡地解释道。 “老四家的,青青,吃着呢!”阮老爷子背着手走了进去。 “爹,娘,大伯哥。”王氏忙身打招呼。 “爷、奶、大伯。”阮青青几个也依次打招呼。 阮老爷子的视线在光溜溜的堂屋扫视了一遍后,额间的青筋又开始突突地乱跳。 原本五成新的桌子板凳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简易的脸盆架上放着半块破旧的木板当桌子。坐着的板凳不是树桩子就是石头或者土疙瘩。 桌上的碗更是大一个小一个,不是这里缺个口子就是那里裂点缝,没有一只是囫囵个的。 乞丐窝都比这要齐整些。 随后跟进来的阮老太忙侧头偷偷地抹眼泪。 阮万金则被屋里的东西惊得嘴巴张得大大的。 阮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后,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阮青青:“青青,魔芋是什么?你怎么知道它可以吃?” “魔芋是一种跟芋头有点像的野菜,但它个头比芋头大得多。我之前吃过,所以知道可以吃。” 阮青青含含糊糊道。 阮老爷子、阮老太以及阮万金皆沉默了起来。 第6章 镇上遇到混混 第二日一大早,阮青青等吃好早饭就同阮万铁一起背着两只野鸡、蘑菇和木耳去镇上卖。 阮青青并不知道野鸡的物价,或者说这个时代的物价她都不清楚。而阮万铁除了知道街边的馄饨多少文一碗,包子、馒头、烧饼多少文一个外,其他的也是知之不详。 阮青青深吸几口气后,便有了决断。 到了镇上,她不急着卖货而是先去了解行情。 经过一番打听,将这个朝代的物价大致摸清楚后,她才在一堆摆摊中寻个角落,放下背篓。 她左瞧瞧右看看,见大家都在吆喝。 自家老爹是靠不上了,能把东西卖出去还得靠自己。 “哼哼” 略清了清嗓子后,阮青青学着旁人吆喝起来。 “卖山珍野菇子咯!又香又滋补咯!卖山鸡咯,味美又营养咯!有道是山鸡炖野菇,馋得神仙哭!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她的声音又清又亮,关键是说辞新鲜又有趣。 在一众吆喝声中极具辨识度。 旁边大爷大叔大婶们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女娃子,山鸡炖野菇,真的馋得神仙哭?” 有好事者问。 “大爷爷,你买回去炖一锅尝尝不就知道了么?” “哈哈!” 周围人又是一顿大笑。 阮青青继续吆喝。 “卖山珍野菇子咯!又香又滋补咯!卖山鸡咯,味美又营养咯!有道是山鸡炖野菇,馋得神仙哭!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很快,一个身穿酱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站在了阮青青的背篓前,“小姑娘,你这山鸡和野菇怎么个卖法?” 阮青青见有生意来了,忙打起精神来应对。 “大伯,一看您就是识货的,这山鸡比平常家养的鸡更好吃也更滋补些,家养的鸡卖四十文一只,我这就卖五十文。你若买两只就九十文。还有我这种野菇比别的品种更鲜香些,也比较难寻,一文钱两朵,不过您每买二十朵就送一朵。” 中年人将两只山鸡和野菇都翻看了番,满意地点点头,“都给我包了吧!” “好嘞!” 阮青青一边数野菇然后用大叶子包好,一边向他推荐手边的木耳。 “大伯,我这还有木耳你要不要买回去尝尝鲜?把它洗干净和肉一起炒再加点辣子,香而不腻,很是下饭!” 中年人只犹豫一瞬,便点头同意。“你这个木耳怎么卖?” “我这里没有称,这些全部加起来你给个十文便好,我们也就赚个辛苦钱。若觉得好吃,大伯下次再来我这买。” 阮青青爽朗道。 中年人点点头, “也给我包了吧!” “好嘞!” 阮青青麻溜地将东西都给他一一打包好,再用青藤一系,无论是拿在手上还是放在车上都是稳妥得很。 中年男子见状不由多打量了阮青青几眼。 “大伯,山鸡九十文,木耳十文,野菇四十一文,一共是一百四十一文,您给个一百四十文就成。” 中年男子一边掏银子一边状似无意地问:“小姑娘上过学堂?” 阮青青一愣,随即咧嘴一笑,“我哪上过什么学堂,不过家里哥哥有上,我跟着胡乱学点罢了。” 中男子了然地点了点头,将银子和铜钱递给阮万铁。阮万铁见到银子,双眼陡然大亮。 阮青青却先一步将银子和铜钱接了过来,抬头对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多谢大伯惠顾!” 中年男子惊讶一瞬而逝,冲她点点头便转身离开。 “哎哟,你们真是运气好!一下子就全卖光了!” 旁边人一脸羡慕。 “运气,都是运气!” 阮青青打着哈哈跟众人道别,然后拉着阮万铁往外走。 “大丫,今儿我们赚到银子了!”阮万铁兴奋道。 “然后呢?”张蕴然挑眉看他。 “然后,然后……”阮万铁期期艾艾地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倒是眼睛往赌坊那方向瞥了好几眼。 阮青青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她面色一沉,一字一字往外吐地问:“然后什么?” 阮万铁顿时浑身一激灵,连连摆手,“没有什么,没有什么!” 阮青青朝他冷哼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继续往粮铺子里去。 喝了那么多天没盐没油的野菜汤,她也是受够了。 这会儿怎么着也要买点粮食和油盐回去。 然而他们刚走到一个拐角,就被几个混混给包围了。 “小姑娘,你们卖东西似乎没有给东哥我孝敬啊!这么不懂规矩,看来是要人教一教啊!” 打头那个满身邪气的痞子斜着脑袋,抬着下巴,鼻孔朝天地对阮青青道。 阮青青勾唇一笑,“我倒要看看,你们想怎么个教法?” “把身上的银子交出来,否则让你受顿皮肉之苦!” “你们这是拦路抢劫,还有没有王法了?” 阮万铁急急走到阮青青前面,一把护住她,朝那些混混呵斥道。 混混们互相挤眉弄眼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王法?在这里,东哥就是王法!” 阮青青垂了垂眉,仅是赚了一钱多点的银子就被人给惦记了,这还真是…… 她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几句国粹。 “是么?那我就要讨教下了!” 阮青青将阮万铁推至一边,一个助跑直接挥拳向领头揍去。 “咔嚓!” 断骨的声音在这僻静的角落里尤为清晰。 “啊!痛死我了,你们还不过来帮忙!” 那领头的痛得嗷嗷直叫唤。 剩下的几个混混被阮青青的勇猛当场给镇住了,这会儿别说帮忙,个个吓得腿脚狂抖。 “姑奶奶饶命!我等有眼不识泰山!” 反应过来后,他们连忙跪地求饶。 “废物!”领头的气骂道。 阮青青再给他几拳,让他马上躺在地上呼痛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都给我滚!以后见到我请绕着走,否则别怪我见到一次打一次!” 阮青青发狠道。 那些人忙抬着领头的往外逃。 “呸!一群没眼力见的东西!我们浑身上下哪里像是个有钱的?” 阮万铁也忍不住啐了他们的背影一口。 “也就是些仗着人多欺负弱小的混混罢了!爹,走了!” 因着阮万铁之前将她护在身后这一茬,阮青青忽然觉得她这个爹也不是一无是处,还是有改造余地。 第7章 赚钱 阮青青计算着手上一共也就一百四十文钱的花费。 在这个朝代一石大米要三钱银子,差一点的碎陈米是一石一钱银子,小麦一石也是三钱银子。而这个朝代的一石相当于一百二十五斤。 一斤盐十五文,一斤豆油或者菜籽油五十文,一斤肥肉多点的猪肉十五文。 她算了又算,决定买一斤盐、两斤肉和九十斤碎陈米。植物油实在是太贵了,她买不起,买点猪肉炼油凑合下。 “什么?你要买九十斤碎陈米?小姑娘,我们家粮店卖粮食有一石一石的卖,一斗一斗的卖,哪有十斤、九十斤卖的?” 粮店里的掌柜一听阮青青说买九十斤碎陈米,忙笑了起来。 “这样吧!小姑娘,你要不买一石的,要不买九斗的。我们家店里的碎陈米最是实惠。你就是买一石的量,也就一百文铜板的事。” “掌柜伯伯,那你给我拿九斗的碎陈米吧!”张蕴然在心里计算一番后道。 “行!小姑娘,你把米袋拿过来,我让人给你装米。”掌柜一脸笑意。 阮青青面色囧了囧。“我没有米袋子。” 谁知道古代买米还得自带袋子呀! “嘿,我说你这个掌柜的,你们这么大的店,不会连个米袋子都没有吧?”阮万铁在旁边听不下去了,忙出声。 “米袋子不是没有,只是我们粮店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若你们是买上等的精米,而且是一石一石地买,那会赠送米袋。买其它的粮食,那米袋则要另花铜板买。不过我们家的米袋也不算是贵,两文钱一个,牢固耐用,包你满意。” 掌柜的一脸和煦道。 阮青青将手中的铜板攥紧了又松,松了又攥紧,反复三次后,她一咬牙,“掌柜的,袋子我买!” 一出粮店,她心里几乎是在滴血。 再加八文钱就还可以买一斗米呢! 阮万铁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是背着背篓,默默地跟在阮青青后面走。 再买完盐和肉,考虑到家里连装盐油的罐子都没有一只,阮青青又去杂货店跟店老板软磨硬泡用最后三文钱买了一个粗陶盐罐子和一个大号的粗陶瓷碗。 抱着盐罐子和粗陶碗走在回家的路上,阮青青心里很不是滋味。 千辛万苦地在山上忙活那么久,也就赚这点东西回来。 现在家里真的是什么都缺,哪哪都需要钱。 光靠他们这样在山上倒腾,饭都不一定能吃饱。更别提家里还有个即将分娩的王氏,也需要准备点银子,以备不时之需。还有即将出生的弟弟或妹妹的衣物也要准备起来。 阮青青心里愁得不行! 她得想个办法多赚点钱回来,否则这个家里再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直接玩拜拜了。 昨天晚上阮老爷子他们过来时,他们脸上虽有心疼但也只限于心疼。因自己老爹以前的德行寒了老宅众人的心,他们也很难从老宅那在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这冰冻非一日之寒,解冻也并非一日之功。 她这愁不仅愁在心里,也愁在脸上。 即使中午家里终于可以吃上一顿真正意义上的饭,也没能让她开怀。 午后,阮青青走出沉闷的家,失魂落魄地在村里晃荡着。 该怎么为家里找来钱? 借是行不通,村里人均避他们如蛇蝎,更别说能借到钱。 打猎? 她空有异于常人的力气,但是丝毫不懂打猎技巧。之前还是靠背篓和不管不顾的那股劲儿才逮到野鸡。 做美食? 就她家现在这个家底食材都凑不齐全。 利用穿越前的所学专业知识? 穿越前她是农业博士,是在去参加一场重要的学术研讨会的路上横遭车祸,才魂穿到这个不知朝代的古代农家里。 先不说种地收成慢,就是这会儿她想种,家里都没地让她种。 “咯噔,咯噔……” 不知不觉晃到村口的阮青青循声望去,见有父子二人向村子里走来。 待二人走近,阮青青眼睛猛地一亮,或许她找到了一个很不错的财路。 那父子二人均身型高大,走在前面的是村里有名的燕木匠燕曲风,三十多岁的年纪,刀削脸,不苟言笑。 略落后一步的是他的儿子燕泽辰。只十三四岁的样子,身形挺拔,已有五尺来高,紧绷着脸,一心一意地低头赶路。 父子二人背上都背着行囊,看样子是在外面做工回来的。其中燕泽辰的背囊里露出了刨子的一角。 那露出来的刨子让阮青青有了赚钱的灵感。 作为博古通今的农业博士,对古代的一些农用工具再熟悉不过了。或许她可以用同样的办法,为家里赚一笔钱。 主意已定后,阮青青忙前去拦截燕木匠父子。“燕大伯、燕大哥好!” 专心赶路的燕曲风冷不防被人挡住了路,还是村里风评最坏的那家人,当即脸色一冷。 “有事?” “燕大伯,我有幸得高人指点,会一点罕见的农用器具图,想跟您合作。”阮青青直接开门见山。 “不感兴趣,你另找他人吧!” 燕曲风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绕过阮青青继续往前走。 “如果我说的是使用起来非常省力的犁呢?” 阮青青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快速地在脑子里的找到稍微领先一点这个时代的农具——曲辕犁。 燕曲风迈腿的动作一顿。 作为手艺精湛的木工,怎么制作好用的犁,他自问十里八乡没有谁比自己更清楚。 阮老四家的大丫头大言不惭地说可以画出非常省力的犁,真真是可笑。 燕曲风当即面色一肃,语气也更冷了几分。“我很忙,没空陪你说笑!” “燕大伯,我是认真的,也没时间说笑。时下犁的犁辕是直的,犁地时为了保持稳定,必须用相当大的人力去压犁梢。但是如果将犁辕做成弯的,辕端做到低至与犁铧齐平的位置呢?”阮青青不急不缓道。 涉及到自己专业的东西,燕曲风没有大意。 他跟着阮青青给的思路稍微一想,瞬间便豁然开朗。 第8章 喜提彪悍之名 “哎哟,这不是阮老四家的大丫么?这大路上拦着燕木匠父子作何?不会是学那些没皮没脸的,想勾引燕木匠的儿子吧?” 村里有名嘴碎的李翠花经过时,见阮青青拦在燕泽辰前面,不怀好意地大笑起来。 “你这丫头也十岁了吧!嗯,也是到了想男人的年纪了!”她兀自地越说越不堪。 “哪里来的乌鸦,闭上你的臭嘴!早上吃粪了么?嘴巴这么臭!”阮青青一点都不想忍,马上回击过去。 “怎么?自己敢做,还不让人说了?”李翠花瞪大她那双吊梢眼,唾沫横飞道。 阮青青直接冲上去,跳起来,对着她的嘴巴“啪啪”就是左右两巴掌。 “我做什么了,你给说清楚!不说清楚,你这张臭嘴就别想要了!” 那李翠花的痛得“嗷”的一嗓子就要蓐阮青青的头发。 阮青青岂让她得逞,身子往旁边一侧,同时一把抓住她的手,再将她往地上用力一推,直接推她一个屁股蹲。 “下次嘴巴里再不干不净的,就不是两巴掌的事了!哼!” 阮青青警告完后,再抬头。四处空荡荡的,哪里还有燕木匠父子的人影? 合作没谈成不说还惹身骚,阮青青被恶心得不行。 在村外转了一圈后,她也没能想到什么赚钱的好点子,只好回家去,准备明天再上山逮野鸡。 晚饭时分,阮老太和刘氏登门。 “奶,大伯娘你们怎么来了?”阮青青看到她们还挺惊讶的。 “青青,你今儿是不是招惹了李翠花那个嘴碎的?”阮老太直接问她。 阮青青还在一脸茫然李翠花是哪个,刘氏就在旁解释:“下午那个李翠花来家里,说什么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她说你两句,你就把她往死里打。我跟你奶不放心,过来问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青青也没瞒着,“实在是她的嘴巴太臭的,什么脏的臭的话往我身上泼,我气不过就打了她两巴掌。” 旁边王氏听了马上急了,“大丫,你招惹她作甚?以后还不知道她怎么编排你呢!” “是她无缘无故地往我身上倒脏水,还不兴我教训她一顿?”阮青青反问。 “唉,教训一顿没什么,就是别下死手。你力气大,要是把人打出个好歹来,最后还是你吃亏!”阮老太叮嘱道。 “奶,你放心!我下手有分寸。”阮青青忙一脸受教道。 阮青青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第二天他们从山上下来后,发现村里人对着他们一路指指点点。 回到家里,她更是看到王氏坐在院子里不停地抹眼泪。 “娘,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阮青青问。 “还能有谁?不就是李翠花那个烂肠烂肺的!”王氏一边抹眼泪一边恨恨地骂。 “她又怎么着了?” “今儿,她在村里到处败坏你的名声。说得特别难听。”王氏哽咽道。 “村里的狗娃子也在笑话我,说我有个喜欢勾引人的大姐。”阮世安在一旁耷拉着脑袋插嘴道。 “李翠花,是吧!记吃不记打的东西!”阮青青的拳头瞬间硬了。 “大丫呀!你爹好赌在村里本就是不受待见的,我又是个说不出硬话来的人。咱家这样的就是想找族长评理做主,人家都不会搭理的。大丫啊!你说你这怎么办哦,好好的人就被李翠花那贱人的嘴巴给毁了!” 王氏越想眼泪流得越凶了。 “娘,你别瞎操心!我的一辈子岂会被别人的三两句话给毁了。不过,李翠花那个嘴巴臭的,看来是我还没教训够。” 放下手头上的东西,阮青青在心里合计一番后便气势汹汹地往李翠花家的方向冲去。 刚好在路上碰到悠闲的她,阮青青一点都不客气,一把将她冲倒在地,骑在她身上,对着她就是一阵狂揍,重点招呼她那张臭嘴。 “叫你这张臭嘴到处泼我脏水,真当我们好欺负的是不是?想怎么泼脏水就怎么泼,是不是?” “诶诶,你这丫头怎么随便乱打人呢!” 李翠花的丈夫阮大优被阮青青地彪悍的样子吓得只敢在旁边喊话。 “我随便打人?她没到处泼我脏水我会打她?只许她嘴巴到处泼我脏水,就不许我教训一二?真当我一家子好欺负是不是,想踩就踩?” “这这,有话好说!”阮大优咽了咽口水劝道。 “她这张臭嘴是能好好说话的么?” 阮青青头都不回,一边打一边反驳。 附近听到动静的村民陆陆续续地跑过来围观,看到这场景,个个都倒吸了口凉气。 李翠花虽然没有怎么下地,但是也是长得白白胖胖的。 而阮青青因长期吃不饱,瘦瘦弱弱不说个子也矮。可这瘦瘦弱弱的将腰粗体胖的按在地上打,且得人家毫无还手之力。 这就已经够令人惊讶的了,更别提李翠花是个成年人,阮青青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这阮老四家的大丫彪悍呐!十岁的丫头竟然能吊打李翠花那个嘴碎的!” “看着,我都觉得解气,这李翠花早该要被人收拾一番。平日里就爱添油加醋地到处搅事。” “对对!我也觉得解气!”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在旁边议论开来。 阮大优气得脸都绿了。 “族长来了,族长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怎么回事?” 阮家族长是个五十多岁的精瘦的老头子,他这一嗓子吼的中气十足。 阮青青也顺势起来,走到族长跟前解释。 “族长爷爷,这个婶子到处造谣我勾引人,我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呢!她这般造谣跟杀人诛心有什么区别? 我不好好教训到她学会闭嘴,任她造谣下去,到时候气到我娘怎么办?我娘可是双身子的人,气出个什么好歹,谁能担得起责任? 再者诬蔑张口就来的,这种风气可不好,败坏了咱们阮家祖宗的脸面,丢的是我们一族人的脸!” 阮青青说的条理清晰,头头是道。没人能挑出错来。 那边李翠花被她丈夫扶起来后,想在族长面前辩解什么。 奈何脸肿得跟猪头似的,嘴巴一张脸就疼,最后她勉勉强强地吐出一句,“族长,她打人!” 惹得旁边的人大笑不止。 “好了,阮老四家的大丫你也别再打人了。阮李氏你这张嘴再随便乱造谣,族规处置!我们阮家没有你这样嘴巴坏、心思毒的妇人!阮大优,回去好好地管束你媳妇!否则别怪族法无情!” 阮族长将两边都敲打一番,敲打得孰轻孰重,大家都心照不宣。 不过阮青青彪悍之名从此闻名于整个枣子岭。 第9章 礼物 不管外面怎么传阮青青如何彪悍。在家里,阮世平几个小的知道,只要他们完成了大姐交代的任务,不作死,阮青青对他们还是很好的。 而且自那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他们家的人,或者在他们面前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 大家也渐渐地亲昵起来。 这天上午,阮世平郑重地地走到阮青青跟前,手往她跟前一伸,双眉一挑。 “拿着!这是我今儿卖柴火挣的铜板。你别愁了,以后我负责养家!” 阮青青郑重地双手接下。 五十个铜板,这应该是卖了一百斤以上的柴火所得。 铜钱虽少,倒是个好兆头,值得鼓励! 毕竟这个家不能光她一个人在拼命地使劲。 她忽然想起自己在华夏做熊孩子那会儿,为了攒钱买零食和玩具,整了不少材质的储蓄罐存钱。陶土的、塑料的储蓄罐这里是别想了,竹子的倒是可以试一试。 于是当天中午,阮青青就拖了两根粗竹子回来。 听到动静的阮世安忙围在阮青青跟前,“大姐,你砍竹子回来做什么?” “给你哥做奖品。”阮青青头也不抬道。 “奖品”这个词对他来说太稀奇了,小家伙兴致勃勃地蹲在一旁观看。 阮青青在竹子中间部位选个粗细均匀、光滑没疤痕的竹段,用柴刀把该竹段两端的竹节外面的竹段砍断,即做一个封闭的竹筒。 然后慢慢地打磨,竹筒的一端是齐着竹节处,这个作为下端;另一端也是跟竹节齐平,但是留一个可以打孔的一小块竹片,这个做为上端。 然后在离上端竹节两寸的竹段上打个可放下铜板的小孔,孔的长度比铜板的长度略长些,宽度则是差不多是两个铜板的厚度。 最后用柴刀将竹筒表面的青白色的表皮给刮掉。 竹筒储蓄罐成型后,开始阮世安还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直到见到阮青青往里面塞铜板,愣了一瞬后,双眼猛地放光。 “大姐,我也要可以装铜板的竹筒子。” 阮青青笑了笑,“这个叫竹筒储蓄罐,是用来攒铜板的。一经放进去便拿不出来,除非把这竹筒储蓄罐给劈开。” “这个竹筒储蓄罐我也要!我要装过年的压岁钱。从今以后我的压岁钱,我自己保管!” 阮世安迫不及待道。 听得一个尾音的阮蓝蓝也凑了过来,“二弟,什么你自己保管?” 阮世安下巴一抬,“等我有了大姐做的这种竹子储蓄罐,以后我就要自己保管压岁钱。” “切!哪年你有过压岁钱?”阮蓝蓝嗤笑一声。 “没分家前,我就有!”阮世安掷地有声道。 阮蓝蓝沉默了。 “二弟,什么你有?”阮世平背了一捆柴火回来,竖在厨房外边,边整理边问。 阮青青将做好的竹筒储蓄罐递给阮世平,“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以后你自己赚了铜板就塞在这储蓄罐里。努力攒攒,说不定能让你攒出一间砖瓦房来。” 阮世平接过竹筒储蓄罐,爱不释手地来回翻看,嘴上却说着嫌弃的话,“这么个丑陋的玩意也值得当作礼物。” “大哥不要给我,我可稀罕着呢!”阮世安忙凑过去讨要。 阮世平一把推开阮世安,脖子一昂,“去去,这是大姐送给我的礼物。刚刚你没听说么?大姐说我能攒出盖一间砖瓦房的钱来呢!你个小屁孩,行么?” “切!之前是谁从来不喊大姐作大姐,最近倒是喊得勤了!”站在旁边的阮蓝蓝看不得阮世平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忍不住讽刺他一句。 “大姐厉害,让我们吃饱了饭,你大哥我服气,我愿意喊,怎么滴?你有意见?” 阮世平白眼一翻,搂着竹筒储蓄罐大摇大摆地进了屋。 “好了,为了奖励你们最近都表现的极好,你们都有礼物。” 阮青青一碗水端平。 拿着剩下的竹子,她继续折腾。 取靠近竹根那一端的竹子,劈开,削一个宽竹片出来。顶部两个竹节中间的竹段削窄至一寸多一点,作为剑把,最上面的一个竹节作为剑首,剑把下面的竹节则作为护手,长度比剑首略长。 护手下面的竹段阮青青直接削窄与剑把同等宽,然后最下部削尖作为剑尖。怕被误伤,阮青青没有削成很锋利的剑尖,而是带点圆弧。 成型后依然需要细细打磨。 整把竹剑长约三尺,浑身散发着竹香。 阮世安见了,双眼放光,小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大姐,这是送给我的礼物么?” 阮青青点了点头,递给他,“这是竹剑,耍耍试试,看喜欢不?” “喜欢,我太喜欢了!”阮世安一双小手在竹剑上来回抚摸,就跟在抚摸着绝世珍宝一般。 “二弟,有了这把剑你就是小小男子汉了。以后可不兴动不动就哭鼻子。很难过时可以哭,但一个月次数不要超过三次,怎么样?”阮青青笑问他。 “好!我以后再也不轻易哭鼻子了,而且我还要用这把剑保护你们!”阮世安郑重地点头,末了还不忘舞两把。 看着小豆丁不亦乐乎地在院子里“嘿嘿哈哈”的来回挥舞着竹剑,阮青青也忍不住地笑了笑,小孩子的快乐真的很简单。 看着剩下的竹子,阮青青发了一会儿呆,该给阮蓝蓝做什么呢? 竹簪子? 自己只是在农家乐里看过当地人做,还没自己尝试过。 时间还早,不如试试? 说干就干,她取用一根新的竹子,砍掉竹头过细和竹节过短的部分。用柴刀转去每个竹节上的结疤,然后对半劈开竹子,等分,继续劈开,去簧,刮青、分丝。 竹篾算是做好了,然后取十八根短竹篾,横九根竖九根交织在一起编织,编制好了后压成一个菱形。同一个方位的九根竹篾层层叠起,变成一根,然后用绳子绑好。 另外三个方位的九根竹篾也是如此做,捆在一起的竹篾两两打结。收编、拉紧,将之前固定的绳子解开,剪掉多出的竹篾。 簪扣编织好了。 再用之前做竹剑时剩下的宽厚竹爿,削一个圆润的一端粗一端细的簪子柄,插进编织好的簪扣上。 如此一个竹簪子便做好了。 第一个,阮青青做得磕磕绊绊,簪扣编织部分甚至有大小不均的孔隙。做第二个时,之前诸多缺陷就明显得到改善,她做得也更为熟练些。 就着材料,阮青青一口气做了三个。 “大姐,你在做什么?” 阮蓝蓝背着一竹篓的野菜回来,推开院门,见阮青青在削竹棍,忙好奇问她。 阮青青把手中的簪子柄削好后往簪子扣中一插,将手中完好的竹簪子递给她。 “试试,送给你的簪子。” 第10章 一起做簪子 “簪子?!!”阮蓝蓝一脸震惊,“大姐,你等会儿,我先去洗个手再来。” 阮青青就见她一阵风似的,冲进厨房,卸下背篓,打盆水将自己的双手仔仔细细地洗了三遍后在擦手布上擦了又擦。 “不用这么夸张吧!”阮青青有些无语。 “这是我长这么大收到的第一个簪子呢!娟姐都不曾有的。”阮蓝蓝眼睛晶亮晶亮地盯着竹簪子道。 阮青青也顺便洗个手,拿到另一个做好的竹簪子走到王氏跟前,“娘,我给你簪头发。” “我也有礼物?”王氏颇有些意外。 她最近精神有些不济,躺在床上的时间更多些,之前听过几个孩子的声音,知道了礼物这么回事。 当视线扫到竹簪子时,她也忍不住惊艳一把,“哎哟,青青,这是你自己做的?真精致!比镇上卖的可好看多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娘,我扶你坐起来,给你簪上。”阮青青举了举手中的竹簪子。 “这么好看的簪子哪能在家里戴,等娘生了,出了月子后,过节去你们外婆家再戴。”王氏颇有些不舍得收回目光。 “娘,你来试试嘛!我看可不可以做来卖,给家里赚些花用。”阮青青解释道。 一听说给家里赚花用,王氏立即配合。 给王氏簪好头发后,从院子里跑进来的阮世安和阮蓝蓝很是捧场的夸赞了好几句。 “你们这是在干嘛?怎么都挤在屋子里?”晚归的阮万铁凑到她们母女跟前问。 “爹,你觉得娘今儿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阮青青笑着问他。 阮万铁狐疑地将王氏打量了几眼,“除了脸比往日更红点外,没啥不一样。” “他爹,你浑说什么呢!”王氏在阮万铁腰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哎哟,别别……” 求生欲爆棚的他立即发现了王氏头上戴的竹簪子,不假思索地惊呼一嗓子:“孩子他娘,你怎么在头发上别了个竹笊篱?” 阮青青绝倒。 自家老爹这钢铁直男的品味哦! 没救了! 王氏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模样。 阮蓝蓝则低着头,咬着嘴唇努力憋笑。 “爹,那是竹簪子,不是从汤里捞东西的竹笊篱。”阮世安一脸认真地纠正道。 “哦哦,孩子他娘,这竹簪子很精致,你戴着看起来都年轻了许多。”阮万铁立即补充道。 结果换来王氏更重的冷哼声。 晚饭时,阮青青给大家说了做竹簪子的打算。 阮蓝蓝的眼睛盯着自己的饭碗,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碗里的饭。 “大姐说做竹簪子卖,卖得好的话,到时候家里也算是有进项了,到时候可以扯布给我们做身衣服和鞋子么?” “好不好卖暂时不好说,我先准备着。咱家情况就这样了,总的要试一试,找个挣钱的路子。不过你们别向外面透露。因为我们即使赚钱也只是在开始卖的时候赚钱。后面肯定会有人模仿的。” “大姐,那个竹剑你也可以多做些,肯定好卖!一定会有很多像我这样的小孩子喜欢。就是大哥那么大的人也喜欢的紧,对吧?大哥!” 阮世安冲阮世平努努嘴。 阮世安挑了挑眉,但没否认。 “竹剑做法不难,估计难以卖上价钱,主打就是个新颖。不过咱们也可以做几把卖着试试看。”阮青青没有完全否认这一建议,只是有些不看好。 “最近家里柴火打得差不多了,我和世平就在家里帮忙劈竹篾吧!早些做出来,家里也好早点有进账。”阮万铁咽下嘴巴里的饭,亦参与讨论中来。 阮蓝蓝抬起了头,“我也可以帮忙。” “行!不过我要先去了解下行情,确保没人卖咱们这种,再大量做。”阮青青还是想更稳妥点。 阮世安挑了挑眉,“你不用去了解,至少附近的镇里和县里是没有出现过这种竹簪子。” “你怎么知道的这般清楚?”阮青青诧异得看了阮世平一眼。 “我以前就是在镇上和县里混的!”这家伙一脸自豪地昂起头。 阮青青扶了扶额,十岁小屁孩就知道混了,看来她的改造任务还是很艰巨。 “行了,以后大弟就别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了,免得吃了他们的亏。” 阮青青话音一落,阮世平不满地把筷子往饭里重重地插去。 “你这是偏见!都说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前几天,若不是我道上的兄弟给我透露刘员外家急缺柴火,我又怎么能及时赚到那么多的铜板?” “道上的朋友?”阮青青双眉微微蹙起,口边的话在舌头上转了几圈,“既然人家给你帮这么大的忙,不如有空带到家里,我们好好招待一番他。” 听阮青青这般说,阮世平狐疑地连连打量了她好几眼,“你有这般好心?” “对我们有恩的人,我一般都比较好心。”阮青青漫不经心地觑了他一眼。 “行,等过一阵子我去寻他问问。”阮世安见阮青青不像是讽刺,忙应了下来。 这事阮青青也在心里暗暗记下,然后琢磨做竹簪子的事。 因为最近家里卖野味和柴火,倒也挣了些铜板,饭是能吃得饱了,倒是不必天天为吃不饱饭而担忧。 阮青青带着家里人齐上阵做竹簪子。就是王氏精神好的时候也帮忙编织簪扣。 她的手很巧,几乎是看一眼就知道怎么编织了。她编的簪扣又紧致又齐整,倒是让阮青青眼前一亮。 阮蓝蓝也不差,编坏了几个后也能编得像模像样。 如此阮万铁和阮世平负责砍竹子,劈竹篾。阮青青是哪里需要就做什么。 如此紧赶慢赶花了十天的时间,他们一共做了一百个竹簪子,十把竹剑。除此之外,阮青青还编了十个竹盒子,再放上竹簪子,盒子一盖,档次瞬间提升不少。 竹簪子是做好了,可是他们怎么去卖呢? 毕竟竹簪子不像其他的东西,穿得邋里邋遢的,卖的东西谁敢要?谁有心思去瞧呢? 阮青青看着自己光着的脚丫子和破烂不堪的衣服,一时犯了难。 第11章 借衣物被嘲 这几天忙着编竹簪子,家里没有什么进项。 思来想去,她只好去老宅借试试。 她去时,老宅的人刚吃完晚饭,大家听说阮青青要借衣服和鞋子,各个都皱紧了眉头。 三伯娘李氏满脸不耐,首先发难,“之前你们来我们这借柴刀、斧子,不到我们去要,都不晓得还。怎么?这是借东西借到甜头了,衣服、鞋子也要来借!你们怎么这般没皮没脸!下次是不是就要借银子?我们都是分过家的人了,你们还有完没完?” “三伯娘,我就穿一天,回来就洗干净,晒干了后,完完整整地还给你们。”阮青青郑重保证道。 李氏斜眼将阮青青浑身上下打量几遍后,言辞犀利道:“谁知道借给你的衣服会不会也变成你身上的这种碎布条子。就你这邋遢样配穿新衣服么?再说你身上这里一道血疤子,那里一道流脓水的口子。衣服到你身上了,别人还怎么穿?” “三伯娘,我尽量爱惜点。这次我借来是穿着去镇上卖点东西,不会搞坏的。我身上的伤口之前抹了草药,现在不会流脓、出血了。回来后,我立即用皂角给洗干净,行么?” 阮青青软声请求道。 “你问我行不行做什么?我们这里是没有多余的衣服借给你的!要我说,你卖什么东西非得借衣服去卖?这该你挣的钱就是你赚得的,不该你赚的钱,你就是削尖脑袋也是赚不到的。这人哪,得有自知之明!” 李氏翻着白眼嘲讽道。 阮青青抿了抿嘴,没理李氏,转而看向大伯娘刘氏。 “大伯娘,你那儿有衣服借的么?” 刘氏嗫嚅了下,最后叹了口气,“你萍姐平时都是穿她哥哥们的衣服,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衣服。” 九岁的阮萍拉了下刘氏的衣襟,刘氏瞪了她一眼。 这一些小动作尽被阮青青收在眼底。她深深地看了眼老宅的人准备走人。 阮老爷子喊住了她。 他端着烟杆吞云吐雾了一番后,叹气道:“青青他们一家子也不容易。如果你们有能力帮就帮一把吧! 我看最近老四也老实了很多,不是上山找吃的就是砍柴或者歇在家里,没再出去赌;世平也没有出去瞎混,帮着家里砍柴火。蓝蓝则到处捡野菜。青青就更不必说了。他们一家子都在努力地把日子过下去,这是好现象。 你们也别眼皮子浅,只看到眼前的一点东西。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后是什么光景谁知道呢!就当是自己为自己积点德。” “爹,道理我们懂。这不是娟子没有多余的衣服么!她的衣服大多改改就给世富他们穿了。”李氏忙接话茬道。 刘氏则低头没应声。 阮青青见状,向众人道了声谢后,便回去了。 路上,陪阮青青过来的阮万铁突然懊悔道:“大丫,都是爹没用!” 之前他一直都在当背景板,一句话都没有插,他把老宅里大家的反应一一都看在眼里。 正因为一一看在眼里,他这会儿心里分外地难受。 “没事的,没借到衣服就没借到衣服吧!我们就这样去镇上卖试试。”阮青青一脸疲惫道。 身在低谷,有人愿意拉你一把,那就是你的贵人!哪能乞求处处都是贵人呢? 对此,阮青青看得很通透。 “老四,老四!” 阮青青和阮万铁刚到自家篱笆院,阮万钢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 “三哥?什么事?” 阮万铁回头,语气不善地问。 阮万钢将手上九成新的衣服和布鞋子往他身上一塞。 “咱俩身形和脚掌的大小差不多,我这衣服和鞋子也没穿几回,你拿去穿。虽然不知道你们要卖什么,但是卖东西穿体面点总归是好的。青青没有好点的衣服穿,你去卖也是一样的。就是别再去赌了!” 阮万铁哽咽了下,“嗯,我知道了,多谢三哥!” 阮万钢没多说什么,拍了拍阮万铁的肩膀就消失在夜色里。 回家后,为了穿新衣服,阮万钢特地将全身上下仔仔细细地洗刷了两遍。 第二天一大早,阮青青正在和阮万铁合计卖竹簪子的事。阮萍摸了过来。 “青青姐,这是我去年过年新做的衣裳,很齐整,没有一点一点破损,你放心穿。这双鞋虽然不是全新的也没有补丁,你试试,看合不合脚?” “算了,我怕把你的衣服和鞋子搞坏了。”阮青青不想接。 “你别听我娘的,我的衣服和鞋子我还是可以做主的。她要是敢说我,我就去县里找我大哥,让我大哥说她。” 阮萍说完拉了拉阮青青的衣袖,“青青姐,我娘那个人吧!其实也没啥坏心思,就是这些年家里因为被四叔折腾掉了不少银子,心里边还有些疙瘩。不过,等时间长了就好了。” 阮青青闷声苦涩道,“我知道!” “之前四叔来家里求粮时,说你们饿到要吃什么灶孔灰水拌泥疙瘩,听得我们心惊肉跳的。后来听我爹回去说,你们屋里连像样的桌子板凳都没有,碗都没叫花子的讨饭碗齐整……我们都挺心疼你们的,不曾想你们已经过得这么苦了。 其实我爹他们本来想救济一二的。再怎么吵,毕竟还是亲兄弟。是爷爷拦了下来,他说得要四叔好好地吃个教训。得来的太容易了,不会珍惜,反而又让他走上老路子。 青青姐,看着四叔在山上和家里忙里忙外的,不再去赌了,我们是打心底地替你们高兴!更别说你们还想出来卖东西的小营生,就像爷爷说的,大家攒把劲,日子终究会越来越有奔头的!” 阮萍见阮青青情绪低落,忙开解着。 “嗯,谢谢萍妹妹!” 阮青青深吸一口气后,扯了个笑脸向阮萍道谢。 “你们这份恩情我记住了,来日若有机会我定会回报一二的!” “说什么回报不回报的,就像爷爷常说的那样,一笔写不出两个阮字,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第12章 终于开张了 早上父女俩捯饬一新后,精神气都不一样。 因着借衣物一事,大家心里几乎跟被打翻了油盐酱醋一般——五味杂陈。 “这回竹簪子若卖了钱,首先就给你们一人买一身衣服和鞋子!”阮万铁愧疚道,“是爹没用,让你们连身像样的衣服和鞋子都没有!” “爹真好!等我有了鞋,我定会好好爱惜的,就只在家里穿!” 阮世安满心欢喜地保证道。 “笨蛋!鞋子是走路要穿的,怎么能只在家里穿?应该天晴的时候穿,下雨或下雪时出门就不穿了。”阮蓝蓝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纠正着阮世安。 阮青青和阮万铁均沉默了。 “好了!你们别闹你爹和你大姐,让他们早点出发,早点卖完早点回来。”王氏忙发话道。 阮青青这才回神,深吸一口气。 “等以后赚钱了,大姐让你们都有衣服穿,有鞋子穿。无论下雨还是下雪,脚上都是暖暖的,再也没有伤口!” “哦!大姐真好!”阮世安立即欢呼起来。 阮蓝蓝看着阮青青的眼睛闪闪发亮。 阮世安下意识地双脚大拇指和食指摩擦了下,嘴巴越咧越大! “好了,我们先出发了,你们在家里乖乖的。” 阮青青见外面太阳快要升起来,忙背起背篓准备出发。 有了这两身干净齐整的衣服,阮青青脑子就活络起来了。 “爹,我琢磨着,咱们还是去县城里卖吧!咱们做的多,镇上的客流量没有没那么多,一次性吃不下来。县城就不一样了,人来人往的,更好卖。而且咱们这也只有第一茬最赚。” “行,那就去县里。”阮万铁听阮青青分析的挺像那么回事,立即同意。在哪卖不是卖,反正只要能赚钱就行。这一点他很是看得开。 他们走到镇上后,花了六个铜板,搭上顺风车前往县城。等他们到了县城,已是半上午。正荣街上好的摊位早就被别人给占据了。父女俩忍着饥肠辘辘从街头走到街尾,途中不是被驱赶就是位置已经被人预定了。 眼见日头越来越高,他们父女俩还没开张,阮青青心中有几分急切。 她在街边包子店买了两个粗粮馒头,祭完自己的五脏庙后,阮青青拍了拍手。 “爹,咱们不在这里卖了!” 正在狼吞虎咽最后一口馒头的阮万铁,好悬没被噎死。 “咳咳,青丫头呀!咱卖东西不在这最繁华的正荣街卖,去哪卖?” “咱们去正德街!”阮青青望着远处一高楼,郑重道。 “什么?正德街?哎哟,青丫头呀,那正德街不是县学就是私塾,咱们卖女人的东西往男人堆里窜,能卖出几个?” 阮万铁神情那叫个恨铁不成钢。 阮青青白了他一眼,“男人就不能买东西送给妻女老娘?” “成吧!正德街就正德街。” 阮万铁被噎得只有听从的份。 正德街不同熙熙攘攘的正荣街,街道两旁除了正中间最显眼的县学标志性的三层阁楼这一建筑外,就是一些酒楼茶馆与书肆。还有一些卖字画的、算命的以及卖小吃的小摊。 这里人流较少,不算热闹。阮青青在靠近县学的地方找到了一个摊位。父女二人放下背篓,在地上铺好路上摘得芭蕉叶子,然后将竹簪子一一摆在其上。 竹簪子放在碧绿的芭蕉叶上,倒有几分野趣。 “呀!这可是簪子?做得真精致!” 他们旁边的是卖字画的小摊,问的是一眉眼清秀的少女。 看着她发上簪了根木簪子,阮青青知道她已经至少十五岁了。 在这里,只有十五岁以上的姑娘才会在头发上簪簪子。 “这位姐姐,要不要买一个?好看又实惠。”阮青青笑眯眯地推荐。 “我就看看。”少女站在一旁,舍不得挪眼。 “茜儿,若喜欢不妨挑一个吧?”她身后有一个年轻男子缓缓走来,对着她宠溺一笑。 少女摇了摇头,“哥,今天你的摊子还没开张呢!” “无妨,这位大叔,请问你们这竹簪子怎么卖?”年轻男子在摊前站定,满脸笑意地询问阮万铁。 “每个三十文,若是带盒子的一百二十文。”阮万铁将在家里大家商议好的价格报了出来。 “这么贵,哥,还是不要了吧!”年轻男子还没出声,少女就要拉他走。 “这位姐姐,这簪子精巧又雅致,配你最适合不过了。再说三十文也不算贵,就是普通的木簪子也要八九文呢!更何况这竹簪子不仅可以固定还可以卡住头发,好用的很。最重要的是这般好用又精致的簪子还是咱们这独一份的呢! 三十文,你买不了吃亏也卖不了上当,还会将你的心头好带回家,让自己心情愉悦。怎么算都是很值的。” 阮青青见上门的第一桩生意就要黄了,立即发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劝说起来。 “呵呵,这小妹妹倒是可爱的紧。行了,我们买。茜儿,你自己挑一个。” 年轻男子很是爽快地付了铜板。 阮万铁接过铜板时,双手都是颤抖着。 谢天谢地终于开张了! 孩子们的衣服和鞋子有着落了。 阮青青脸上也扬起了笑容。 许是铜板的刺激,阮万铁就跟突然开窍似的,扯开嗓子吆喝:“精巧雅致的竹簪子嘞,独一无二的竹簪子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别说,他这一吆喝还真的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能在这条街走动的人兜里都有几个钱,见簪子确实有几分精致和新颖,无论是老少爷们还是大姑娘小媳妇的都愿意掏钱买。 他们这一买,就跟戳了马蜂窝一般,后面一大波接着一大波的妇人朝正德街涌了过来,争相抢购。 一百个竹簪子很快被抢售一空,就连带来的十把竹剑也被卖了只剩一把。 阮万铁收铜板收到手软,“哎呀,这可比赌桌上收银子要爽多了!” 阮青青一个冰冷的眼神杀过去,阮万铁后知后觉地立即闭上了嘴,还不忘向她嘿嘿一笑,“口误,口误!大丫,刚刚爹就嘴巴那么一秃噜,绝对没有再要赌的意思。” “哼,这还差不多!”阮青青冷哼一声,继续收摊。 因着阮青青这边生意好,连带着旁边画摊子也较平日多卖了十几幅画。那个叫茜儿的少女见阮青青收摊了,忙过来问:“小妹妹,明天你们还过来么?” 阮青青摇了摇头,“不了。”顿了顿,她也没把话说死,“但我们过几天会来。” “行,我给你们占位子!”少女神色黯淡一瞬后又变得灵动起来。 “对了,还不知道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呢?我叫陆雯茜。”陆文茜眉眼弯弯道。 “阮青青。陆姐姐回见!”阮青青背上背篓,笑着冲她挥了挥手。 陆雯茜先是一愣,继而了悟般,抬手使劲地朝阮青青挥了挥。 第13章 路遇劫匪 阮青青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计算着今天的收获。一百个竹簪子,一个三十文,二十个竹盒子一个一百二十文,九把一把竹剑,一个十文。 如此他们一共赚了五千四百九十文钱。 “大丫,咱们去衣服铺子里瞧一瞧,给大伙买好衣服就早点回去。”阮万铁这会儿看街上哪个人都觉得是个打劫的,恨不得马上回家去。 “好!”阮青青也想早点回去。 他们走了几家店,大概了解了下成衣的价格。 成人粗布单衣上衣加裤子一套的价格大概在80-100文之间,儿童一套则是40-60文。 如果外衣衣服里塞了点棉花则价格要贵上一倍。 布店他们也进去了解了一番。 粗麻布3文一尺,一匹布也就120文,大概可以做5-6套成年人的衣服。 棉布15文一尺,一匹是四百五十文。棉花是100文一斤。 打听完价格后,阮万铁直咋舌,“大丫,咱们买些布和针线回去吧!让你娘做!” “可娘她现在坐着都费力,哪有精力做衣服?”阮青青直接否决让王氏做衣服的建议。 “要不让你奶帮忙做吧!你到时候给你奶也买些布作为辛苦费。也比直接买成衣要实惠得多。”阮万铁出主意道。 阮青青摇了摇头,“爹,咱们自己能解决的就不要麻烦奶了吧!先一人买两身单衣和一身外套。再买一匹细棉布回去给未出生的弟弟或妹妹做几身衣服,一匹粗麻布备用。” 阮万铁再想说什么时,想到昨晚在老宅借衣服的情形,最后他还是沉默了。 阮青青最后在一家价格比较公道的成衣店里将全家人的衣服和鞋都买了,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一共花费1760枚铜钱。 临出门时,她看到角落里堆放的碎布条子,花了五文钱全部打包走了。 又在布店里粗麻布和棉布各买了一匹,花费了570文。 她再在杂货店里买了些针线、一把剪刀、一只背篓,花了50文。 捂着剩下的3110枚铜板,阮青青不敢再花了,要留点给家里备用。 因为买东西耽误了不少时间,一出杂货店,父女俩一人背着一个背篓,闷头往回赶。 “大丫,我们赶一赶,天黑前应该可以赶到家。” “爹,路上若遇上顺风车,我们还是搭下,早点到家为好。娘他们在家里怕是会担心。” 阮青青想早点到家,毕竟他们出门一天了,王氏一个怀孕的身边还是不要离人。白天还好,晚上光那几个小的可不行。 “嗯,咱们再尽量往前走走,多走段距离,铜板也要少些。” 阮万铁一边擦着额间的汗一边望着远处道,“后面我们路上再注意下,有车就坐。” “行吧!” 阮青青没想到自己老爹有抠索的特性。不过现在家里到处要用钱,抠索一点就抠索一点吧! 只是,事情并没有他们意料中那么好。 刚出城门没多久,他们父女二人就被一伙人拦住了去路。 “交出身上的银子,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一满脸横肉的壮汉大刀阔斧地站在最前方,右肩上扛着一把大刀,下巴高抬地看着他们。 这是被盯上了。 看着那大刀的规格,来人怕是有点来历。 阮青青垂眉,放下背篓的一瞬,猛地抽出背篓里的竹剑,先发制人地朝那壮汉迅疾刺去。 “嗬!小丫头片子还挺有两下的!” 壮汉根本就没把朝自己刺来的竹剑放在心上,还颇有闲情地点评两句。 但很快他的淡定就破防了,“死丫头,我老胡非得废了你不可!” 不过几个呼吸间,他全身被竹剑抽打一遍,疼得他恼怒不已。 “还干愣着做什么,给我抓住那丫头片子,我要亲自教训她!”壮汉见自己不敌,忙朝后面惊呆了的手下吼去。 那些喽啰立即你推我搡地上前。 阮青青一个纵跃,一脚踢到壮汉的脑门上,瞬间将他踢倒在地,同时一把抢过他手上的大刀。 “大丫小心!” 在阮万铁的大喊之际,十几个人瞬间将她围住。阮青青抿着嘴,手紧握着刀把,全神戒备地看着四周渐渐靠拢的劫匪。 阮万铁刚想上前帮忙,立即被两人给按住了。 “小丫头片子,这次看你怎么逃得过我老胡的手掌心!给我上!抓不到活的,就地杀死也一样!”姓胡的壮汉也就是胡汉三一骨碌爬起来后,退到人群后面,满脸阴翳道。 阮青青双眼微微眯起,在劫匪们还没开始进攻前,先一步挥起大刀。刀挥起来时,大家就往后退。挥下去后,他们就靠过来,棍棒迅速地往她身上招呼着。 她忍着痛将刀往身后偷袭她的人挥去,瞬间伤了两人。 “给我打!狠狠地打!”胡汉三见自己手下伤了两个,心火被燃得更旺了。 劫匪们便顾不得许多,用手上的长棍子狠狠地揍阮青青。 阮青青不停地挥刀向偷袭自己的人砍去,每砍一次必会伤两人。 即使如此,她身上的衣服被打破了,头也被人敲破了,鲜血直流。 但她就像绝境中的凶狼一般,发着狠用自己手中的刀去收割一个个伤了自己的仇人们。 这是迟靖骁最直观的感受,他满眼震撼地看着比他还矮一个头的小姑娘在雨点似的棍棒中凶悍地反击。 “爹,那姑娘是咱们村子里的。”他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提醒自己的老爹。 迟猎户双眉紧蹙地看着那在雨点中凶悍地砍杀的小姑娘,这可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农家出来的姑娘。那身手就像是练过十年以上的功夫的。 “爹,咱们再不出手,那姑娘真要被打死了!” 迟靖骁提醒正在走神的迟猎户。 “大丫!你们别再打我的大丫!要打打我,别打我的大丫!” 另一边的阮万铁被人按在地上,双眼通红地看着远处,一会儿喊阮青青,一会儿求人,吼得声嘶力竭。 迟猎户父子的出现,立即让他看到了希望,“迟大哥,求求你救救我家大丫,我阮万铁今后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 第14章 阮青青被嘲讽 迟猎户和迟靖骁没再犹豫,父子二人同时出手,父子俩一攻一防配合得相得益彰,很快将阮青青从包围圈中救了出来不说,剩下的劫匪都被打倒在地动弹不得。 阮万铁一得自由忙跌跌撞撞地往阮青青那走去。 “大丫!大丫!” “可惜了,新衣服,我没能带回家!” 说完这句,已经到了极限的阮青青昏死了过去。 “大丫!” 阮万铁瞬间泪如雨下。 “阮老四,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咱们快点把你家的大丫送去医馆。”迟猎户忙劝阮万铁。 “对对,送去医馆!我有银子,今天卖了簪子,有银子。我们去医馆。”阮万铁语无伦次道。 迟猎户见阮万铁是靠不上了,忙吩咐自家儿子,“靖骁,你腿脚快点去城里请个大夫过来,进城时跟守城兵爷说一声,这里有劫匪!” “是,爹!” 迟靖骁不敢耽搁,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冲进城,跟城门守卫兵说声后,便直奔医馆。 “这小姑娘伤的太重了,先送回医馆让黄老大夫看看吧!”大夫看完后,摇了摇头。 好在为了以防万一,迟靖骁租了辆马车过来。这下直接人和东西一起被送到医馆。 迟猎户要留下跟后面赶来的衙役交代情况,见阮万铁六神无主的样子,不放心地嘱咐迟靖骁多看着点他们父女俩。 在医馆里,黄老大夫又是扎针又是敷药的,忙活到大半夜才轻吐一口气。 “万幸内脏没有破裂!我这开几副药,天亮后就回去好好将养着吧!” 这一折腾,五两银子没了。 也就是说不光用完手上余的3110文钱还倒欠迟猎户他们1890文。因为医药费不够的部分都是迟靖骁帮忙垫付的。 阮青青是天快亮时才醒的。醒来时,她感觉浑身都疼。 “大丫,你终于醒了!” 一夜都不敢合眼的阮万铁见阮青青醒了,惊喜地不得了。 “爹这是哪里?”阮青青头还晕得厉害,看不大清楚四周,眼睛睁了又闭,闭了又睁。 “这里是县城的医馆。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么?”阮万铁眼中的泪花还在眼眶中打转。 “还好,除了头晕点,身上有些痛之外没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咱们在这,家里边……”阮青青还是担心家里。 “家里你别担心,我拜托迟猎户跟你娘他们说了一声。” “这就好!”阮青青暗自嘘了口气。 吃过饭后,迟靖骁租了个马车直接将他们送回家。 怕王氏担心,迟猎户并没有跟她说实情,只是说阮万铁和阮青青父女俩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所以看到阮万铁他们回来了,大家都一脸的喜气。 “是不是东西都卖完了?” 但是看到阮万铁将阮青青抱下马车并直接抱进房间里时,大家才意识到不对劲。 “爹,大姐她怎么了?”阮世平直接发问。 “昨儿,路上我们遇到了劫匪,受了点伤。”阮万铁没打算跟家里人细说,省得大家担心。 “大姐伤得重么?”阮世安担忧地看向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阮青青问。 “有点儿,你们少闹点你大姐,让她好好休息下。我们给你们每人都买了三身衣服,一起去看看吧!”阮万铁将萝卜头们都支走,好让阮青青更好地休息。 阮青青在床上躺了一天后,就再也不肯躺了,起来在院子里活动四肢。 第三天刘氏带着阮萍找了过来,“青青,我家萍儿是不是把她的新衣服借给你穿了?” “是的,不过出了点意外,衣服被搞破了。”阮青青一脸歉意道。 “什么?搞破了?你上老宅借的时候不是说只是穿着去镇上买东西么?怎么搞破了?那身衣服萍儿还没有穿几回呢!” 刘氏一听说借出去的新衣服搞坏了,火气瞬间燃到天灵盖! 她拧了好几把阮萍的耳朵,“叫你借,叫你借,这下好了过年刚上身的衣服就没了吧?今年过年别想我再给你做衣服!” 阮萍痛得不停地躲闪。 阮青青见状忙上前拦住她,“大伯母,衣服不小心搞坏了是我的错,你别怪萍妹。日后我赔她一套衣服就是了。” “赔,你用什么赔,有你那个赌鬼老爹在,你有银子赔么?”刘氏咄咄逼人道。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一个月之内必定会赔给萍妹妹一套新的衣服。请你别再为难萍妹了!” 阮青青不耐道。 “画大饼谁不会?我这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刘氏骂骂咧咧地拽着阮萍往家里走,嘴里恶狠狠道,“你下次再乱借东西给这家人,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阮萍自听说自己借出去的新衣服坏了,心里边也不是滋味,所以全程她都没有吭声。 李氏更是举着刀子杀进他们家,将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没有穿好衣服的命,借什么衣服!把别人的衣服弄坏了,赔又赔不起,这不是坑人么?怎么有你们这一家子没皮没脸的人存在!” “谁说我们赔不起的?最多一个月,我们赔一套好的衣服给你们这总可以了吧!或者你们估个价,到时候我直接赔铜板!” 阮青青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忙回道。 吵!吵!吵!一个嗓门比一个大,吵得她脑袋突突疼。 李氏并不买账,斜着眼将她打量番后,讥讽道:“之前说什么借的衣服会很爱惜,回来就洗干净晒好还给我们,如今呢?这会儿说什么一个月内还衣服,你觉得我信么?” “那三伯娘你想怎么样?” 阮青青声音一冷。 “怎的?搞坏了我们的东西还有理了?”李氏跳了起来指着阮青青脑门骂。 “你这个坏人,我大姐受伤了,你还用手戳她!”阮世安首先就不干了,像一个炮弹一样往李氏身上一撞,将她撞了个趔趄。 “你个有爹生没爹养的小畜生,居然还敢撞我?”说着她一手抓阮世安一手准备往他身上打去。 阮青青一把拦住了她挥下来的手,“三伯娘,世安还只是个孩子,你有必要这样对他么?还有他怎么没爹养了?倒是你这个有爹生有爹养的三伯娘,开口闭口骂小侄子有爹生没爹养的小畜生,那你爹还真是把你教养得真好!” “你!” 李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请问,这是阮万铁家里的么?”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第15章 衙役找上门 “是的,请问你找谁?”阮青青走出去问。 “我们找阮万铁和他大闺女阮青青。”一高个子衙役手扶腰刀的刀柄朝阮青青道。 李氏也跟着出去看情况,见院子外站着一高瘦和一矮胖的两位衙役,他们皆手扶腰刀,一脸严肃,威武的不行。 李氏哪里见过这阵仗,战战兢兢地蹭到两位衙役的前面,“官爷,我不是这家人。他们犯了什么事不关我的事,我这就家去。” 说完,她便火烧屁股地朝老宅飞奔而去,鞋跑掉了一只也顾不得去捡。 一冲进院子里,李氏把院门猛地一关,全身发软地靠在院门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老三家的,你这是又在做什么妖?青天大白日的,关院门干什么?”阮老太见了,气得破口大骂,“一大上午的就跑出去当人家门神,家里的活都干完了?” 李氏拍了拍胸口,声音都在打着飘,“娘,不好了!老四又犯事了,官爷都找到他家里去了!” 阮老太端簸箕的动作一顿,“有官爷去老四家?老四犯了什么事?” “具体的我不知道。我就看到有一高一矮两位衙役在老四家门外问,这里是不是阮万铁家。我就跑回家了。”李氏喘匀了气后,似是想起什么,惊叫道,“娘!我想起来了” 阮老太被她这一声咋呼吓得手一抖,刚端起来的簸箕往右边一斜。簸箕里黄豆哗啦啦的往下滚,好在她眼疾手快,迅速稳住了簸箕。饶是如此也掉落了一些黄豆到地上。 “做什么一惊一乍的!” 阮老太满脸不满地将簸箕放好,然后低头去地上寻掉下来的黄豆。 李氏咽了咽口水,“娘,前几天他们不是说要去镇上卖什么东西么?不会是卖的东西惹出了什么祸端吧?今儿一大早老四过来还老三借给他的衣鞋,那破烂的样子就像跟人打架撕拉破的。” 听到这里,阮老太也不寻地上的黄豆,她双手杵着膝盖站了起来,一脸惊疑地看着李氏。 “卖东西惹祸端?” “我就这么猜测的!不然怎么前两天出去卖东西,今儿就被官爷找上门?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了卖什么惹了事?” 李氏心里跟猫挠了似的,缓过了初见衙役时的害怕劲儿后,这会儿,她心里好奇得紧。 “老婆子,大白天的,怎么把院子门给关了?” 阮老太横了李氏一眼,李氏讪讪地去开门。 “爹,你回来了!” “大白天的,家里有人在家关什么院门?”阮老爷子颠了颠肩上的犁大步往院子里迈。 “老头子,你这是打哪借来的新犁?”阮老太一眼就看到了阮老爷子肩上的崭新的犁。 阮老爷子小心翼翼地将犁靠墙根放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解释道:“最近燕木匠家里打造了一种新式犁,据说很是省力。我们当场试了下,犁地却是比以往轻省多了。我琢磨也给家里买一副,往日里春耕最是辛苦,有了这犁,孩子们也松快些。” 阮老太这才发现这新犁跟家里的旧的造型上确实有些不一样。 “对了,刚刚老三家的说在老四家门口看到了两个衙役,不知道这老四是犯了什么事,怎么把官爷给招到家里来了?” 阮老爷子新得一新型农具的好心情瞬间散了,他脸色一沉,“这个孽子,这才消停几天?不行,我得去看看。” “唉唉,老头子,等等我!”阮老太也忙追了去。 李氏眼珠子滴溜一转,转身把院门一带,也出门去瞧热闹。 阮万铁刚被阮世安找回来,就见自家爹娘满脸焦急地往自家里赶。 “爹娘,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孽子,你又在外面惹了什么祸事,怎么还把官爷招到家里来了?”阮老爷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阮万铁满眼茫然地看着自家爹娘,“我没有惹什么事呀?” “官爷都到你家里来了,还没惹什么事?”阮老爷子气得胸膛剧烈地起伏起来。 院子里听得声音的阮青青和衙役们都走了出来。 “爹!”阮青青唤了阮万铁一声。 阮万铁应了声后,忙走向两位衙役,“官爷,小民我遵纪守法,没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呀!” “你就是阮万铁?”高个的衙役挑了挑眉。 “对,小民阮万铁。”阮万铁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回话。 矮个子笑了笑,“不用害怕,是好事!前两天你们帮忙抓捕了十六名劫匪,有大功,县太爷特地派我们来请你去县衙领赏。” 阮万铁这一下子从地狱升到天堂,人还没缓过来,嘴巴一秃噜,“敢问官爷,奖赏是啥?” “十两银子!”高个子冷声道。 “十两银子!”阮万铁猛地提高嗓门大吼一声,随即他眼中露出狂喜,“好好,我这就跟官爷去领赏。” 阮青青狐疑地看着两位衙役,再看自己那被十两银子砸得晕乎乎的老爹忙道:“爹,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大丫啊,黄大夫让你好好养伤呢!爹一个人去就行!”阮万铁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爹,我同你一起去吧,这点伤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阮青青坚持道。 “照应”二字深深刺激了阮万铁,他立即妥协,“行,那一起吧!” 李氏立即推了推阮老太,“娘,十两银子呢!你要不也跟着去,万一老四又拿去赌了岂不是可惜?与其让他送去赌场,还不如送到你手里帮他保管呢!” 阮老太很是意动。 “别听老三家的胡咧咧,都是分家的人了,你还跟他保管什么钱财?”阮老爷子冷哼一声,转身往家里走。 去县衙领赏银的不只有阮万铁父女,还有迟猎户父子。 倒也没有阮青青所担心的什么父母官坑平民老百姓的桥段。 县太爷周政是个蓄着三寸山羊须的年轻美男子,看着和气正派。办好手续后,县太爷那边很是爽快地给两家一家十两银子,并对他们口头嘉奖了一番。 第16章 还衣 出了县衙后,阮万铁当即吁了口气,约迟猎户家一起找个钱庄把银子破开了,还上之前他们所欠的钱。 他们直接还迟猎户2两银子,除了医药费还有迟靖骁为他们租的马车费用。 迟猎户推辞了一番后就收下。 “迟大伯,当日若不是你和迟大哥的救命之恩,我和我爹这会儿估计到阎王殿里都蹲了好几天。我们也没什么别的拿得出手的东西来感谢,不如明天你们来家里吃顿饭吧,以示我们的感谢!” 阮青青邀请道。 “对对,来家里吃顿饭!我家大丫的手艺贼好,不是我吹,比跟镇上的饭馆里大厨的手艺都好多了。” 阮万铁也极力邀请。 迟猎户因为心里对阮青青的身手存着疑惑,推辞两回便应下了。 因为手中有银子了,阮青青也不想再受李氏和刘氏那两人的阴阳怪气,直接在县城里买了两身衣服和鞋子分别还给阮萍和阮万钢。面料颜色都是比原来的要好一点。不论刘氏和李氏怎么咄咄逼人,单就阮萍和阮万钢两人的善意,还是值得他们回报一二。 同时考虑到王氏最近确实没精力给未出生的弟弟或妹妹做衣服,阮青青给未出生的新生儿准备三套厚薄不一的衣服和两条包被,且布料都是选棉质的。 这些东西就花费了二两银子。 考虑到请客,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等调料都给备一套,还有菜、肉、酒也买了些。 路遇卖小鸡和小鸭的,阮青青也一样买六只。 无论怎样,阮青青打心里还是想靠自己的老本行来带领大家发家致富。她想等请完客就带着阮万铁他们一起去开荒,努努力,赶一赶,土豆和番薯他们应该能种一茬。 所以像锄头、铁镐、柴刀、镰刀、斧子这些农具,阮青青也买了一些。 这些零零总总的也花掉了四两银子。 租辆牛车,将这些东西一并拖回家。 阮世平几个见了高兴不已,均自发的帮忙一起归置东西。把东西一摆放好,这个家才有正经过日子的模样。 阮青青心里一松,第一步基本算是要完成了。 “要是有个碗柜和吃饭桌子,那就真的完美了。”听着动静的王氏一手扶腰一手扶着门框,看着厨房里布置一新,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阮青青手一拍,“马上安排上!爹,我们去燕木匠家问问有没有现成的桌子凳子以及碗柜吧!” “好嘞!”阮万铁朗声应着,家里添置东西,他心里边也高兴。 “大丫,你们索性跑完燕木匠家里再去老宅一趟,把衣鞋还了吧!”王氏提醒道。 之前刘氏和李氏来家里闹,她不是没听到,只是自家理亏,当时只能闷声受着。 “既然你和你爹都想到了买身新的还给他们,就早点还了,省的让她们说嘴。” “娘,我晓得了。这就去把那些拿出来。” 阮青青同阮万铁先去了趟燕木匠家里,阮青青因为之前被李翠花恶心了一顿后,她没有进院子,只在外面等,让阮万铁进去说。 “大丫,燕木匠说碗柜过两天才能打好,桌子板凳有现成的。晚饭前就能送到家里去。一共三百文。”阮万铁从燕木匠家里出来后对阮青青喜滋滋道。 “这挺好的,碗柜晚点就晚点吧!不碍事!”阮青青倒也不在意。只要明天请客时桌子凳子齐全就行。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父女俩虽然跑了一天的路,这会儿丝毫不觉得累,脚下带风地往老宅那走去。 他们到时,正好阮老爷子等一大家子刚从地里回来。 “爷、奶,大伯、大娘,三伯、三伯娘!”阮青青进门后就跟长辈们打招呼。 后到的阮万铁也跟大家一一打招呼。 “有事儿?”阮老爷子抬下头后,继续洗手。 盆里的水瞬间一片浑浊。 “前几天三哥不是借了我一身衣服么?我来还衣服。还有萍儿借了我家大丫衣鞋,今儿一并还过来。” 阮万铁挺直腰板,将来因简略地讲了下,然后从背篓里拿衣服,他先拿的是阮万钢的。 正好阮万金看了过来,不由出声道:“老三,你什么时候买棉布衣裳了?” 那细密的针线一看就知道不是李氏做的。 阮万铁笑了笑,“这是我赔给三哥的,之前三哥借给我的那身不小心搞破了。” “老四,之前三哥不是跟你说了么?不用还,就那么几条口子,让你三嫂缝一缝又不是不能穿?还花那个大价钱买棉质的衣服还过来做什么。你家里这正是用钱的时候,得紧着点花。”阮万钢皱了皱眉道。 “没事儿,三哥,你收下吧!我搞破了你的衣服,赔件新的是应该的。”阮万铁道。 “三伯,你还是收着吧!我们可不想再看到三伯娘提着刀子跑到我家里骂我们没皮没脸,没穿好衣服的命!” 阮青青直接当面告状。 “你……”阮万钢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李氏。 “我……我这不是气不过么?衣服借过去,还回来的却是豁了好几道口子的,这摊在谁身上,谁会心里好受?”李氏嗫嚅道。 阮青青没管他们夫妻间的官司,直接将背篓里的另一套衣服和鞋子递给阮萍。 “萍妹妹,你能借衣服给我穿,我很感激。你以前的那衣服破得不成样子,我没法还给你。之前我就在琢磨着什么时候赚钱了还给你一套新的。我前几天受了点伤,一直没出门,也没跟你说声,是我的错。这是我今天在县城里给你挑的衣服,尺寸稍微大一点,明后年你都还可以穿。” 阮青青温和道。 “你不用这般破费,我们也没想着让你还。”阮萍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 阮青青摇了摇头,“有道是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之前我们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才想着向你们借衣服。虽然衣服破了不是我所愿,但确实是在我手上破的,自然该还。不然我们心里也不踏实。” 阮萍看了眼阮万金。 “青青让你收,你就收着,以后姐妹间多多关照些。”阮万金朝她点头道。 这时阮萍脸上才露出了喜意,接过衣服后,开心道:“青青姐,你挑的这款衣服我很喜欢!谢谢!” 第17章 请客谢恩 大家闲话一阵后,阮青青顺便提醒阮万铁喊阮老爷子、阮老太、阮万金以及阮万钢明天中午一起去家里吃饭。 “这不年不节的,吃什么饭?”阮老太嘀咕着。 “前阵子我们不是在路上遇到劫匪么?多亏了迟猎户父子帮了忙,才让我们侥幸捡回一条命。大丫当时受伤不轻,也是他们帮忙租车、叫大夫的。”阮万金解释道。 “不是,今儿上午在你家,我不是听说你们帮忙抓住劫匪有大功,县太爷特地让你们去领赏么?还有十两赏银来着呢!”李氏瞪大眼急急打断。 “我们能帮啥忙抓劫匪的?是劫匪劫我们,大丫她不是天生力气大么,跟人打了一架。 可她一个10岁小姑娘哪是十多个穷凶极恶的劫匪对手?头被打破了不说,遍身被打的没一块好皮。若那些围攻的手上拿着的是刀而不是棍子,我和大丫都等不到迟猎户父子去救了。 我猜也是迟猎户他们见我们可怜,才跟县太爷报说是两家人一起捉住那些劫匪,从而让我们也能分得一些赏银。 我这不是琢磨着,这救命之恩和关照之情我也没其他什么拿得出手报答的,就请人来家里吃顿饭。再请爹娘,哥哥们一起热闹热闹。” 众人听完阮万铁的解释,各个唏嘘不已。 “行!我们到时候去!不过既然是请客吃饭,就要搞得像那么回事。你们那桌子板凳都没一个,碗筷也不齐全,这怎么请人吃饭?” 阮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拿出自己的烟枪,点上土烟丝。这会儿一边吐着烟圈一边皱着眉头问。 “碗筷今儿已经备好了,桌子板凳我也跟燕木匠打了声招呼,说是今天晚饭前能送到家里去。另外菜肉酒也一并买了回来。” 阮万铁事无巨细地一一讲道。 “你心里有数就好!”阮老爷子吐了口烟后眉眼也舒松了下来。 第二日,阮青青起了个大早。做好早饭后,就开始为中午请客做准备。 一时之间空气中到处都是香气。 到了中午,阮老爷子和阮老太先过来。老两口子闻着空气里的香气不住地点头。 “这老四若是不赌,这日子就不怕起不来。”阮老太嘴里念叨着。 老两口看到后院子里的小鸡和小鸭,心里更是满意了,像是个正经的过日子的。 在老两口的转悠时间里,阮万铁和阮万钢兄弟俩到了。闻着厨房里传来的肉香味,阮万金拍了拍阮万铁的肩膀,“行啊!老四,这日子怕是要起来了!好兆头!” 阮万铁不住点头,“运气运气!” “什么运气?我说阮老四啊!你这这可不得了,老远就闻到你这里的菜香味。看来之前你说你家大丫的厨艺比镇上饭馆里的厨子都好,这是一点都没有夸张的呀!”迟猎户大着嗓门道。 阮万铁见是迟猎户带着他的儿子迟靖骁一起过来了,忙笑道:“迟大哥待会多吃些!” “是要多吃些,一闻这香味就觉得不得了,那味道自是错不了!”迟猎户不住地点头道,“还是阮老四你有福气,生这么个手巧的女儿。不像我儿子憨厚憨厚的,到现在盐糖都分不清。” “靖骁一看是做大事的,哪需精通厨房里的事物?” 大家一来一往的寒暄几句,客主尽欢。 待菜端上桌之后,阮老爷子等几个人,眼都直了。 三寸见方的红烧肉,黄亮的猪蹄子,煎得两面焦黄的红烧鲤鱼,蘑菇炖鸡,竹笋炒鸭肉,油煎豆腐,酸菜炒猪大肠、油渣子炒青菜,韭菜炒鸡蛋,醋萝卜。 “阮老四,你这就太破费了!”迟猎户有些不好意思。 “不破费不破费,当日若不是迟大哥你们父子相救,我和我家大丫能不能活到现在都说不好。今儿你们可别客气,敞开肚皮吃,否则就是看不起我阮老四!”阮老四说着眼梢都红了起来。 “阮老四,你这就外道了,别说咱们一个村子里住的,就是旁人,当日那情形也得出手相助一二!” “来来,喝酒喝酒!”阮万金忙给迟猎户父子把酒满上,再分别给自己爹娘、兄弟把酒满上。 “对对,喝酒吃菜!”阮老爷子也劝道。 “嗯,大家都喝酒吃菜!”阮万铁也不住地劝。 喝着小黄酒,吃着油水十足又香气十足的菜,大家心情十分的快慰。 “阮老四啊,你那大丫头是不是以前跟谁学过几手?当日那可是十几个大汉呢?她也能进退自如,虽说挨了不少棍子,可那些劫匪也伤了不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迟猎户问出来自己的疑惑。 阮万铁满嘴苦涩,“哪里拜过什么师,不过是平日里躲人打,躲出来的经验罢了!再加上她自小天生神力,所以当日才有胆子与那些贼人对打。” “唉!可惜了,这要是个儿子定当是个当将士的好苗子。”迟猎户面上无不惋惜地叹息一声。 “我倒觉得现在挺好的,上战场那毕竟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哪有在家里当个平头老百姓安稳。”阮万铁想得很实在。 迟猎户见话探得差不多了,忙爽朗一笑,“确实!还是咱老百姓的小日子过得更自在些!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来,走一个!” 阮老四忙举起杯子跟他碰一杯。 大家吃喝差不多时,阮老爷子开口了,“老四,眼见你媳妇也快生了,家里添丁进口的,也意味着肩上负担更重些,你后面是什么个打算?” 阮万铁闻言放下手中的筷子,“这不马上就要进入春耕了么?我打算先打一阵子短工,等攒足了银子再买上三五亩地,带着一家老家小种地,把这日子过起来。” 阮万金和阮万钢听了不住地点头。 “你现在算是浪子回头了,好好干!不愁这日子过不起来!”阮万金鼓励道。 “是啊!就凭你们之前那股子劲,没什么是熬不过去的!”阮万钢不住地点头。 阮老爷子却不怎么不怎么看好,但还是嘱咐道:“你既然打算做短工,到时候就认真干,不要吝啬力气。” “晓得了,爹!” 第18章 开荒准备 饭后,送走众人。一家子歇下来时,阮青青也在跟大家讲自己的打算。 “爹娘,如今我们手里所剩的不足二两银子。这个钱我的意思是暂时不动,娘马上就要临盆了。今天听奶的意思,娘这回怀的十有八九又会是双胎。咱们银子最好还是要留足些,以免到时候慌手忙脚的。所以这银子暂时不动。 但是家里要有个进项,我琢磨着不如大家一起加把劲开个三五亩土地出来,把这一季的土豆、番薯、玉米种下去,这样我们也不用时常买粮食,也算是有个进项。” 阮万铁首先持反对意见,“大丫,那开荒出来的土地没有多少出息,这地不养个三五年,很难有个好收成。再说开荒可不是个轻省的活,那简直能累死个人。不划算! 我看不如这样吧!我这几天出去寻短工做,等攒够了银子,咱们去买个三五亩地,到时候一家子好好拾掇,出产咱家一年的口粮定不成问题!” 阮青青心里有很多想法和保证,但是想到鉴于自己原身的见识和能力,她就歇菜了。她提醒自己,不能冒进,得一步一步来。 “成!要不就这样,爹你去寻短工做,我和世平先开荒试一试。能开多少是多少。世安在家里负责喂养鸡鸭,二妹就负责在家里照看娘、洗些衣物加做饭。这样安排,你们觉得怎么样?” “行,就按大丫说的来吧!”阮万铁没什么不同意的。 阮世平几个也点了点头。 事情安排下去后,阮青青就开始准备开荒的农具。买回来的锄头、铁镐、斧头、柴刀等都是没有柄或者把手的,得要自己做。阮青青哪会这些? 阮万铁见了她对着一堆农具犯难,就提点了一句,“你不如送去老宅,让你爷爷帮忙整。他手艺好,整出来的好用。” 阮青青也不纠结,立即拎着一干农具和剩下的一条新鲜鱼去了老宅。 “爷,忙着呢!” 阮老爷子正好在里磨柴刀,闻声抬起头来。“青青啊,是找爷有什么事吗?” 阮青青举了举手中的鱼,“给爷奶送条鱼尝一尝。” 刚回来的李氏听了立即快走几步,一把接过,笑得见牙不见眼, “哎哟,青青真是太客气了!” 那动作迅疾得阮老爷子拒绝的话都来不及说出来,只得叹了口气,“下次上门别再带东西了。” “没事儿。对了,爷,我昨儿不是在县城里买了些农具么?可我不会做手柄,想请爷爷帮忙。”阮青青笑着将自己手上串在一起的农具拿给阮老爷子掌眼。 阮老爷子接过农具放在地上,从腰间抽出烟杆子,点上烟斗,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别小看手柄,里面道道多着呢!你年纪小,哪里懂这些个门道?柄做的不趁手,干起农活来,费力气不说还妨碍干农活,尽耽误事。还好,你晓得过来寻我。”他一边端详着新农具,一边道。 “是啊!这我不就过来请爷帮忙么?”阮青青也蹲下来看着一地农具,“爷,这些把柄大概什么时候能做好?这几天我们准备开荒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用上?” 阮老爷子吧嗒的动作一顿,“你们准备开荒?没听你爹说过呀?倒是听你爹说想去打短工来着。” “我爹他去打短工,我和世平两人先试着开荒,能开多少是多少。”阮青青笑着解释道。 阮老爷子点了点头,“你赶时间的话,我让你大伯和三伯他们帮帮忙,争取明天给赶出来。 倒是你家开荒,光靠你们两个小的可不成。那是顶累人的活。挖得不够深,开荒不彻底。到时候草和庄稼一起长,也收获不了什么东西;挖得深,得力气大。你们两个小的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干这么重的活对身子骨不好。” 阮老爷子那烟斗里的火星子明明灭灭,烟雾更是一口接着一口地吐。 “爷,你不用担心,我们晓得分寸。”阮青青安慰道。 他长叹一声,“苦了你们这些孩子!行了,今儿做那么一大桌酒席也累得够呛的吧!你先回去歇着,等做好了,我让你大伯他们给你送去。” 烟抽得差不多了,阮老爷子开始赶人,准备干活。 “那辛苦爷爷了!” 阮青青人是回去了,但是并没有像阮老爷子所说的那样去歇着。她带着阮世平一起出门看哪里适合开荒。 离村子近的、离水源近的土地基本上都已经被人开垦出来了。阮青青只能走更远的地方去看。 她不仅要看土质怎么样,还要考虑能不能从附近引水过来。这种地,灌溉也是要紧的事,不能马虎。 第一天并没有找到合适的荒地开垦,阮青青也不气馁。回家准备第二天再去看。 第二天一大早,阮万金带着俩儿子阮世猛和阮世强过来送农具。 阮青青他们刚吃完饭,正准备出门,撞见了,立即将他们迎进家门。 “老四,听爹说你们准备开荒,开荒开哪的?”阮万金放下手中的两把锄头,直接问道。 阮青青接过话头,“大伯,我们还在考虑呢!得要找块土质不错,离水源近些的才好。” 阮万金赞许地点点头。“是该这样!多多考虑些!不然等开出来才发现问题白忙活了。选好地了跟大伯说一声,过几天大伯有空,到时候可以跟你们搭把手。” “那我先谢过大伯了!”阮青青眉眼弯弯地向他致谢。 “你这孩子就是外道,一家人谢什么谢!”阮万金皱眉道。 阮青青但笑不语,她的视线在农具上打了个转。 锄头、柴刀、铁镐、镰刀以及斧子不仅装上了手柄,而且都被打磨得光亮光亮的。甚至在农具里面还多了两只竹兜子。 “三妹,这两只竹兜子是爷让我们带过来的。爷说你们开荒捡草根、树根有竹兜子方便。”阮世猛解释道。 听说这个三妹性子变了,如今见她一副沉稳地模样,阮世猛是信了,也乐意跟她说话。 “多谢爷爷帮我们考虑到了,也谢谢大伯、五哥和七哥帮忙送过来。”阮青青立即致谢。 “嗐,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阮世猛摆了摆手。 第19章 王氏出事 一连几天阮青青带着阮世平出去开荒。阮万铁则出去找短工。但是晚上阮青青回来总是听到阮万铁唉声叹气。 “爹,可是找短工不顺?”阮青青问。 “是啊!”阮万铁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脸烦躁。 “现在春耕应该缺人的吧?” 阮青青纳闷了,这时候不应该是更好找工作么?尤其是短工。 “近处的人不用我,远处点的人见我面生没人担保又不敢用。”阮万铁垮着脸道。 阮青青手上的动作一顿,“为什么近处的人不用爹?” “还不是因为你爹我之前赌博的事,大家都觉得我不像是能干活的,即使我再三保证也没用。”阮万铁丧气道。 阮青青眉眼微动,“爹,找不到就算了,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去开荒吧!这几天我和世平在五道岭那里一共烧了五亩地的荒,若是开出来,也够我们吃的了。” 阮万铁嘴巴蠕动了半晌,最后应了下来。 第二天,阮青青才真正明白为何人家不要阮万铁了,还没挖几锄头不是要喝水就是要解手。挖出来的坑又小又浅,一看就是没使出多少力来。 “爹,你以前是不是没干过农活?”阮青青忍不住问一句。 “我……我以前也是干过的,不过没有挖过地。”阮万铁支支吾吾道。 “爹,你这样是不行的,咱们在二月初最少也得挖出一亩地来,不然会误了育番薯苗的时机。就咱们这速度实在是太慢了。”阮青青压着心里的焦虑道。 阮万铁挖了小半天后就直呼挖不动了,要回去歇会儿,顺便带壶水过来。 阮世平一听也要嚷着回家。 阮青青想着他们可能是第一次干这么重的活,要理解,不能逼得太紧。 于是她点头了,“就今天这样,明天得加把劲干!” “行!”父子俩立即勾肩搭背地回家去了。 后来别说水,到了中午都不见人影。 阮青青心里着急,担心地开荒不完,误了种植时机,尤其是土豆、番薯这类高产的粮食作物。那可是关系到他们口粮的问题。 阮万铁那父子俩若真不好好干,也帮不了她多少忙,而且她也感觉到阮万铁对开荒一事很不看好。 果然,下午回去时,阮万铁说,他思来想去还是出去寻找短工来做。 阮世平也想罢工时被阮青青拦住了。 “你明天还是跟我一起去开荒!” 是不容置疑的口气。 阮世平虽然心里不乐意也只得受着,谁叫他打不过她呢! 第二天,阮青青见阮世平觉得挖地枯燥,便给他露两手武术。 “你以前说你曾经在镇上和县城里混,身手不好,想必混得也不咋样吧?你先跟我好好练练,保证到时候在咱们清水县你少有对手!” 阮世平被这张大饼画得心花怒放,“行!你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阮青青一边教他怎么锄地又快又省力,一边告诉他哪里用力时锻炼的是哪个部位。 阮世平就像被打开了新世纪大门似的,一时之间挖地技术进步神速不说,而且干劲十足。 阮青青看着也很欣慰,同时家里边要求伙食油水要跟上。这开荒确实是不一般下力气的活,油水跟不上,高强度劳作真的会搞垮身体。 阮万铁那里她想等他碰足了壁后,也拉他过来开荒。 但阮青青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个等,差点让这个岌岌可危的家家破人亡。 阮万铁出去找活的第五天,阮青青和阮世平很快就要挖出了一亩地。因为阮青青力气大,干活又快又利落,让他们的进程加快了很多。 两人看着身后挖好的地备受鼓舞,他们都想攒把劲今天把一亩地给挖完。 这时阮蓝蓝一路哭哭啼啼跑了过来。 “大姐,大姐,你快回去看看吧!娘她……” 阮青青一听提到王氏,浑身的弦都绷紧了。 “娘到底怎么?” “娘她被爹推了一跤。” “轰” 阮青青只觉全身的血瞬间凉透了。 王氏可是即将临盆的人,阮万铁怎么下得了狠心去推她!这一跌,没弄好就是一尸三命的下场。 阮青青当即什么都顾不上甩开脚丫子就往家里跑。阮世平听到消息,怒骂一声“混蛋”后也拼了老命地往家里跑。 阮青青这还没到家门口,就听见阮世安那惊天动地的哭嚎声。她心下一咯噔,往家中奔跑的速度更加快速一点。跑得她眼前开始冒星星了,但此刻她已经顾不了这么多,只想早点进家门。 “娘,你怎么样了?” 阮青青风驰电掣地冲进原身父母所住的房间,门被她撞得摇摆几下后,“砰”的一声掉了下来。 坐在地上哭嚎的阮世安被吓得都忘记了哭,直愣愣地看着自家大姐和掉下地的门扑起的灰尘。 “大姐,娘她……”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嘴巴一瘪又要准备开口嚎。 “有我在,别怕!别哭!” 只七个字,却仿佛有着莫大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阮世安果然不再哭嚎。 阮青青跑至床前,看着不断冒冷汗的王氏,先掀开被子查看情况。见没有大出血,她心里松了口气。 “娘,你能听见我说话么?” 原本紧紧攥着床单的王氏听见大女儿的声音,仿佛遇到了救星一般。 她死死地抓着阮青青的手,颤声道:“大丫,娘可能不行了。你爹啊!他是狗改不了吃屎,又要赌!你爹,娘是指望不上了。大丫,答应娘,帮娘照顾好你的弟弟妹妹们,好么?” 阮青青反握着王氏那双肿得跟猪肘子似的手,“娘,你别瞎想。相信我,会没事的,我这就去寻人来救你!” 说着,她转头看向刚赶到家的阮世平,“大弟,你听我说,你赶紧去老宅跟爷奶说明情况,并向爷奶借些银子,越多越好,就说是我阮青青借的。我则进快去镇上请大夫。二弟,你在家里看好娘!” “好!”兄弟俩齐声应道。 大家快速分头行动。 阮青青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她清楚这时候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王氏和她肚里的孩子来说都很宝贵。 第20章 燕娘子来送钱 阮青青跑到村口实在是没力气了,猛地往前一扑,人直接栽倒了下去。 “我不能倒下,娘和未出生的弟弟或妹妹们还等着我去救呢!”阮青青挣扎着要爬起来。 “哎呀,这不是阮老四家的那个大丫么?怎么趴在地上了?”旁边有人路过时,惊叫一句。 “哎呀,还真是阮老四家的那个大丫!薛老头,正好你回来了,要不用你的牛车把她送回去?别在这出了什么事?”有人见到村里赶车的薛老头回来了,忙建议道。 “这……”薛老头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谁知道自己好心送回去,到时候阮万铁那个泼皮赖的会不会倒讹他一把? 意识渐渐模糊的阮青青听到有人在喊薛老头,她立即打起精神爬起来,一下子扑到薛老头跟前,“咚”的一下就是一个响头,“求薛爷爷送我去镇上医馆,我娘她命在旦夕。放心,车费一定不会少了你的。我只是累得脱力了,缓缓就好。” “这……”薛老头叹了口气,“你上来吧!” “多谢薛爷爷!”阮青青奋力地爬起,扶着车辕,躺了上去。 望着薛老头的牛车渐渐远去的踪影,大家议论纷纷。 “这……阮老四的婆娘快不行了?” “她可是快临盆了,不会是难产吧?” 四周听着消息的人凑近打听,一时之间人越围越多。 阮老四家的婆娘快不行了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枣子岭的角角落落。 牛车晃到镇里的时候,阮青青基本也就缓了过来。“薛爷爷,镇上哪个医馆的大夫医术最好?” “镇上保安堂里的李大夫医术最好不说,诊费及用药还都很便宜,他是咱们枣子岭及附近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最信任和敬重的老大夫。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出诊。” 人命关天的事,薛老头也不敢含糊,忙将自己知道的一一道来。 “咱们先去保安堂碰碰运气吧!”阮青青无奈道。 好在李大夫正好在医馆里坐诊,听了阮青青的描述,他当即放下手中的活,捡几味药材,背上药箱便随阮青青走。 阮青青家中,阮老太带着刘氏在里面忙活,一个烧开水,一个准备接生要用的物件。 阮万铁杵在房门口神情木木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阮世平、阮世安以及阮蓝蓝被赶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一脸凶狠地盯着阮万铁,一个不停地打着哭嗝,阮蓝蓝则低着头、双手死死攥着衣角。 阮青青还没等牛车停稳,就跳了下来,急急向篱笆院中弟弟妹妹走去。 “大弟、二弟、二妹,娘怎么样了?” 阮世平抿着嘴唇不吭声。 “大姐。”阮蓝蓝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眼中的泪夺眶而出。 “奶说,娘摔得有点重。” 阮世安的抽噎声越来越大。 “别怕,我把李大夫请过来了,会没事的。”阮青青轻声安抚着。 刚将弟弟妹妹们安抚住,她便冲屋里喊,“奶,我把李大夫请过来了,现在方便进去么?” “进来吧!”阮老太叹了口气。 得到肯定,阮青青忙向李大夫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大夫,麻烦您了!” 李大夫抚须点了点头。 但是没过一会儿,他就出来了。 “孩子,你娘她身体亏损得严重,又加上这动了胎气,只怕大人和小孩都可能保不住。” 阮青青忙求他,“李大夫,都说您是咱这十里八乡医术最好的大夫,请您务必要救救我娘和我那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无论要用多珍贵的药材!” “无论多珍贵?”李大夫沉吟了下。 “嗯,无论多珍贵!”阮青青重重地点了点头。 “上百年的人参倒是可以试一试。不过老夫先跟你们说清楚,你娘肚子里的那两个孩子即使生出来了,如果不精细地养着,很大可能会夭折。” “李大夫,请您务必放手一搏!这生的希望,无论如何我都要想办法给我的弟弟或妹妹们挣来!”阮青青坚定道。 “大丫……”旁边的阮万铁想说点什么。 “你给我闭嘴!”阮青青双眼通红地吼了他一句,便不再搭理他。 “大丫,要不保住你娘就行了吧!弟弟妹妹等你娘身体调养好了,以后有的是。”阮老太纠结一番后,还是出口劝道。 “先让他们安然降世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阮青青一脸疲惫道。 李大夫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后,点点头。“老夫知道怎么做了。”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随着一声“哇”的啼哭声响起,阮青青那紧绷了一天的心弦终于松懈了下来。 “四弟妹,你再加把劲,你肚子中还有一个呢!”屋内刘氏在惊叫。 “我……我没力气了。”王氏哭道。 阮青青刚放下去的心也随之一提,她祈求地看向坐在一旁喝茶的李大夫。 李大夫叹了口气,打开药箱,从中取出两片参片。 “你把这个给你娘含着吧!” “多谢李大夫,这个加上之前的量多少银钱,我一定及时还给您!”说着阮青青拿着参片匆匆往产房走去。 这次等待的时间更加漫长些,寒风吹在脸上凛冽刺骨,双耳似乎在下一刻就要被寒风刮掉,但阮青青手心里却出了一层的细汗,后背的衣服更是湿了一遍又一遍。 “哇!” 微弱得如同奶猫叫声般哭声响起时,阮青青身子猛地一松,直直地朝地上滑去,她想哭又想笑。 终是保住了原身娘和弟妹的性命! “小丫头,你娘和弟妹暂时平安,只是你娘身子亏空的厉害,最好吃些精细的粮温养着,否则有碍寿数。你那双刚出世的龙凤胎弟弟妹妹因为是早产,身子要比一般的婴儿要弱些,切记要仔细养着,万不可有半点疏忽。” 待产房里收拾好了后,李大夫分别给王氏母子三人把过脉后跟阮青青仔细叮嘱着。 “多谢李大夫的救命之恩!”阮青青忙感谢。 “这次诊费一共是十两,大头都在人参里。”李大夫解释道。 阮青青看向阮老太,“奶,我可以先在你那借十两银子么?我打欠条,一年之内定还给您!” 阮老太嘴巴嗫嚅了下,“十两,奶这里没有那么多银子。” 在阮青青想着要不要去向迟猎户家借银子时,他们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燕娘子。 “阮青青,对吧?先前你为我家当家的提供的图纸,我们还没付你银子。喏,今日我带过来了。收好!” 阮青青一看不多不少,正好十两。 “多谢燕伯母雪中送炭!” 第21章 为新生弟妹口粮发愁 “不用谢,应该的!”燕娘子温温柔柔道,“我们也因为你提供的思路赚了些钱。咱两家互不相欠。好好照顾你的家人,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村北找我。” “阮青青牢记今日燕伯母的大恩!”阮青青向她鞠了一躬。 燕娘子点点头,便离开了。 “燕娘子怎么来了?哟!那可真是神仙般的人物,她脸上那皮肤白得哟!跟鸡蛋壳似的。”闻讯过来的李氏望着衣袂飘飘的燕娘子那渐渐远去的身影,忍不住咂巴下嘴巴。 阮老太重重地咳嗽一声,“老三家的,你回去捡一篮子鸡蛋过来!” “娘,四弟妹怎么样了?救回来了么?” 李氏想起自己过来的正事,忙问道。 “救是救回来了,只不过身体亏空的厉害,李大夫说是得好好养着,否则有碍寿数。还有两个小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奶吃?”阮老太愁得额头上的沟壑都深了几寸。 “怎么就有碍寿数了?娘,你别愁,我这就家去拿鸡蛋,到时候给四弟妹多吃些,奶水自然而然就有了。”李氏这会儿也顾不得八卦,拎起裙摆就往家里冲去。 阮青青也愁,但这会儿,她得把眼前的事给解决了。将还没捂热的银子结算给李大夫后,又拜托薛老头帮忙把李大夫送回镇上。好在赌鬼老爹银子没有搜刮走,不然她付牛车钱都付不起。 等她回到家里后,刘氏已经帮她做好了饭菜。 “青青,先吃点饭吧!今天你也累得够呛了。” “多谢大伯母!”阮青青这会儿确实饿得不行。 “大丫,我……” 本在吃饭的阮青青,一听到阮万铁的声音,筷子往桌子上猛地一拍,“你给我出去!趁我还没失去理智,离我远点!” 吼完后,阮青青阴沉着脸重新坐了下来,努力地往自己的嘴巴里扒饭。扒满一口饭后,大口大口地咀嚼,然后大口大口地吞咽。不一会儿噎得跟大白鹅似的,脖子伸缩个不停。 “慢点慢点,青青再生气也别折腾自个啊!”刘氏在旁不停地劝慰着,“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地来,急不得!” 急不得,是啊!急不得! 自己之前不就是因为太着急了么? 总以为赌鬼老爹被自己吓一吓就不会去赌了,总以为带着大家吃饱穿暖了,事情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结果呢? 赌鬼老爹,依旧想赌;娘身体亏损得厉害需要好好养着,否则有碍寿数;两个刚出世的弟弟和妹妹更是要精细地养着,否则容易夭折…… 情况比以前更糟糕了。 可自己又不能甩手不管,不说别的,就说眼前活生生的三条人命,自己稍不用心点可就没了。 就没了! 她气不? 非常气!如果赌鬼老爹不去推娘,是不是就不会导致一双弟妹早产,这个家也有一丝喘气的机会。 恨不? 她恨得不行!如果赌鬼老爹没有赌,她就不会接手这堪比地狱级的烂摊子。 可光凭恨和气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 这日子要过下去,一家子要活下去,齐齐整整地活下去。 “哇!” 阮青青这边一碗饭刚下肚,屋里双胞胎的哭声传了出来。 “老大家的,灶上有米汤没?你四弟妹没有奶水,暂时先用米汤喂给他们喝一喝。”阮老太从房里走了出来吩咐道。 “有有,娘,我这就去端。” “大伯娘,你吃饭,我来吧!”阮青青放下碗筷朝外走去。 “大丫……”阮青青一走出堂屋门,就被站在院子里的阮万铁喊住了。 “大丫,我不是故意推你娘的。最近我听说有人从赌坊里赢了100两银子,还不止一个。我最近不是找短工不顺么?我寻思着我也不要100两,等赢了10两我就收手。有这十两银子,你也不用那么辛苦去开荒,家里的吃用也够用了。至于你娘,我也没有用力去推。” 阮万铁蹲在墙根上,痛苦地抓了抓头发,“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阮青青脚步顿了顿,但是没有理他,继续往厨房里走,端出温好的米汤,喂给刚出生的一双弟妹。 “喝这米汤也不是事儿,青青啊!村东头你三叔爷家的家水嫂子上个月刚生了个大胖小子。明儿,你拿些鸡蛋过去,看能不能匀点奶回来。”阮老太在一旁提点道。 “奶,我记住了!” 第二天,收拾好家里,阮青青拿着十来个阮老太送过来的鸡蛋去家水嫂子家,当问有没有多的奶水时,被三奶奶给轰了出来。 “我们家大孙子自己都不够吃,哪有多的奶水匀给你弟弟和妹妹。走走,一家子晦气的东西!你待在这里,万一将晦气传到我们身上来了怎么办?” “你!不匀就不匀嘛!三奶奶你怎么还骂人了?”阮青青气愤不已。 “我怎么就骂人了!你看看你那一家子从上到下有哪个是像样的人?爹好赌,娘软弱,你小小年纪更是泼辣之名早在村子里传遍了。你那大弟混子一个,你那二妹心眼多不说还爱背地里使坏,你那二弟动不动就嚎,嚎起来整个村子都能听见,烦死个人!这不是晦气是什么?” 三奶奶一边中气十足地数落着,一边用笤帚赶阮青青。 “三奶奶,我今天记住你的话了!但愿将来你们没有要求到我们这些晦气人头上来的时候!” 阮青青深深地看了三奶奶一眼,转身就走。 奶没搞到不说,还受了一肚子气。阮青青踢踢踏踏着路上的石子,往家里走去。 她现在算是看透了,这个村子里没几人真正愿意跟他们家打交道。 真的是,靠墙墙倒,靠壁壁斜,靠来靠去只有靠自己。 可她从哪为未出生的弟弟妹妹寻来口粮? 若肚子都不能吃饱,又怎么保证能让他们长大成人? 借奶是想不到了,可还有什么办法呢? 阮青青一边走一边苦苦思索。 如果是在现代,还有牛、羊奶粉可以买,可以给小弟弟妹妹喂奶粉吃。这里别说牛、羊奶粉了,能有牛、羊奶吃就不错了! 牛、羊奶? 阮青青脑海中忽然灵机一动。 或许她可以找一找正在产奶的奶牛或者奶羊,买一头回家来,小弟小妹的口粮也能解决一阵子。 可即使有,那牛羊的价格应该也不便宜。 她上哪去找来那么多银子? 第22章 再卖图纸 “强哥,下地去呢?” “是啊!眼看春耕在即,我家地还有很多没翻完,正愁着呢!” “确实,你家地就靠你和你婆娘两人种确实要累人点,过几年等孩子大了就好了,能帮着搭把手。” “唉,等儿子们能帮忙干活最起码还得十来年,早着呢!暂时是指望不上了,现在只能我们俩口子受点累,早点把地翻出来,种上庄稼才实在。” “这倒也是!” 有俩村民从阮青青身旁走过,他们的对话也一字不落地传到她的耳朵里。 翻地?种地人手不够? 阮青青心思一动,印象中有种便捷的农具可以省时省力。 叫什么来着? 三脚耧车? 对!三脚耧车! 它兼有开沟、下种、覆土三项功能。更难得的是三脚耧车可以同时播种三行土地,下种和掩土也能同时进行,可谓省时省力。 这不就是为人手不够的农家量身定制的么? 阮青青一想到这,立即精神头来了。她可以再次通过卖图纸而变现。 燕娘子对她说过,以后有困难可以去找她。虽然她知道那是客气话,但是如果她能给对方带来发财的机会,相信她一定不会拒绝的。 之前不就是现成的一个例子么?固然有她同情自家人的成分在,可如果她那个曲辕犁的思路没有给他们带来利益,她又怎么会那么大方地说给就给十两银子? 不说别的,就是她自己的奶奶,问她借十两银子还在犹豫呢! 想通这些关节后,阮青青没再耽搁,直接往村北燕木匠家走去。 燕木匠一家同迟猎户父子一样都是近些年来从外地搬迁过来的,因燕木匠精湛的木工手艺,让他很快在枣子岭站稳了脚跟。他家不仅在村北盖起了青砖大瓦房,还修了个大院子,在村北处极其显眼。 阮青青去敲门时,燕木匠一家子正好在吃饭。开门的是燕木匠的儿子燕泽辰。 “你找谁?” “燕伯母在家么?我找燕伯母。”阮青青面带微笑道。 燕泽辰扫了阮青青一眼后,人保持着开门的动作,只头往后侧了侧,“娘,外面有人找。” “谁呀?”燕娘子明氏询问间,人就来到了门前。她一把将儿子挤开,还嗔了他一眼。“来者是客,你怎么还把人堵在门口?” 阮青青尴尬地笑了笑,“不碍事,燕伯母,我这里有一份兼有开沟、下种、覆土三项功能的三脚耧车的图纸,不知道你们感不感兴趣? 播种时,用一头牛拉着三脚耧车,耧脚在平整好的土地上开沟播种,同时进行覆盖和镇压,一举数得,省时省力。因为其有三只脚所以可同时播种三行土地。故其效率可以达到‘日种一顷’。 另外这种播种方法可以极大的节约种子,同时也能提高作物产量。” 阮青青怕被赶走,索性一次性说完。 “你怎么知道这些?”这次说话的是燕木匠。 阮青青默了默,“是一位高人告诉我的。” 燕木匠与明氏对视一眼后,对她点点头。 明氏便笑了起来,“青青姑娘,进来说话吧!” 说着她给阮青青做了个请的手势。 阮青青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明氏将阮青青引至院子一石桌石凳旁,随即给她倒了一杯茶。 “你提出这图纸是有什么想法?”明氏温温柔柔地问。 阮青青喝了一口茶后,身上稍微有丝暖意。“不瞒燕伯娘,我想以五十两银子卖给你们。” “五十两价格太高了。”在一旁整理木头的燕木匠想也不想地冷声拒绝。 “五十两虽然乍一听有点高,但是我保证这是独一无二的设计。不仅省时省力,而且对提高庄稼产量有很大的助益,同时还能节约种子。 对我们种庄稼的人来说,省时省力就是在赚钱,节约种子、提高产量就是在节约成本、增加产能。 这样一台集赚钱、节约成本、增加产能于一身的用具,我相信是所有种地人梦寐以求的工具,所以不用愁不好卖。 如果您扩大作坊,再远销其它各县乃至各府,保守估计挣个几千倍这个数也不在话下。而我跟您,只是一锤子买卖。” “你倒是个会画大饼的。行,五十两就五十两。孩子他娘,你去拿五十两银子出来。”燕曲风深深地看了眼阮青青后,很干脆地应下。 阮青青以为还需要费一番口舌,倒不曾想燕木匠这般爽快。 “你们这有碳笔和纸么?我当场画下来。” 燕木匠皱眉看了阮青青一眼。 阮青青自信地一笑,“放心,我保证画出来的样图,你们照着做就能做出一模一样的来。” “泽辰,你去拿纸笔来。”燕木匠冲一旁的儿子吩咐道。 “笔用碳块最好。”阮青青补充道。 燕木匠向燕泽辰点了点头。 工具齐备后,阮青青立即就跟换了个人一般,坐在石桌上专心致志地画起三脚耧车的构造图。 春日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仿佛给她镀了一层金光,平添几分柔和。 “好了,请你们过目。” 阳光下,阮青青脸上的笑容自信而灿烂,跟外面所传的泼辣名声仿佛一点都沾不上边。 她不仅把图的机构画好,还标了相应的尺寸范围以及名称作用。 燕木匠捏着样稿,端详了一会儿后,意外地瞧了眼阮青青。 “怎么样?燕大伯可以做出来吧?”阮青青笑问。 燕木匠点了点头。 想到之前他们给自己送去十两银子的恩情,正所谓他人投之以桃,她自回报以李。 阮青青顺嘴提醒一句:“燕大伯不妨在每一件成品上刻个显眼的独特印记,这样日后即使有人仿制,你们家的依旧是主流货。” 明氏将银子递给她,对她盈盈一笑,“倒不曾想到,青青姑娘还懂这些!” 阮青青打着哈哈,“不过是教我的师父这样告诉我的罢了。” 燕曲风眼中精光一闪,“师父?” 阮青青点点头,不欲多聊,起身告辞。 “燕大伯、伯娘、燕大哥,时候不早了,家里还有很多事,我得回去了。” “好!” 望着阮青青渐渐远去的背影,明氏侧首问燕曲风,“他爹,这阮老四家的大丫头是不是得到你们墨家人的指点?” 燕曲风瞅着手中的图纸,若有所思,“以前觉得可能性不大,现在嘛!我也有些不确定了。” 第23章 买产奶母羊 走出燕家,阮青青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银子,心情有些复杂。 没想到她在古代,竟是以自己的业余爱好赚来养家糊口银子。苦笑地摇头,她继续脚步不停地往家里走。 这时迟猎户家的儿子迟靖骁迎面走来。 少年长得高高壮壮的,浓眉大眼,脸上还有一对酒窝。明明是还有些寒冷的二月,人家上身只穿一件短打外加只有一只袖子的皮甲。也不知干嘛去了,搞得满头大汗。 他乍一看到阮青青,愣了好一会儿。 “迟大哥打猎回来呀!”阮青青笑着向他打了个招呼。 “嗯。” 他沉闷地应了声,而后又抬头望了望自家的门。 “你可是找我们有事?” 阮青青摇了摇头,“我来这是找燕伯母有点事。” 少年嘴唇抿了抿,想说点什么,最后只轻“哦”了一声。 阮青青冲他笑笑,便往家里赶。 家里,大家都听她说没借到奶,心里边都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是三奶奶的那番话更让大家心情低到谷底。 阮青青借口累,回到房间悄悄地将身上其中的三十两银子藏在一个妥当的地方。 这会儿,她再也不敢将银子交给王氏保管。 稍作休息,她便背上竹篓朝镇上走去。 路上遇到往回赶牛车地薛老头。 “阮老四家的大丫,你这是去哪?” 不同于以往的见着她恨不得跑得更快些,这次薛老头特地停下牛车问阮青青。 “薛爷爷,我准备去镇上寻摸一头产奶牛或羊。家里的小弟小妹没得吃,饿得哇哇哭。” 阮青青也没瞒着,忽然她眼睛一亮,“薛爷爷,可以麻烦您帮我掌掌眼么?我对买牛羊一道不精通。” 薛老头叹了口气,“上来吧!你个小娃子懂什么买牲畜的,别糟蹋了银子。老头子我陪你走一趟吧!” “谢谢薛爷爷!”阮青青之前也是担心这个,如今有懂行的薛老头愿意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 路上薛老头给阮青青普及挑牛羊的窍门。 “牛或者羊产的奶腥死个人,味道很大,到时候你的那刚出生的双胞胎弟弟妹妹会喝么?”最后薛老头不放心地问阮青青。 “到时候我看能不能想办法去掉那腥味。不管怎样我得要想办法让他们吃点东西下去。”阮青青无奈道。 “是要想办法让他们吃点东西,不然长不大。就是不知道这会儿还有没有奶牛或者奶羊买的。” 薛老头心里也没底。 到了镇上,他们问了好几处,都说没有产奶的母牛或母羊卖。 阮青青很是沮丧,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两个小家伙饿死么? “你也别丧气!刚刚那几家卖牛羊的,我都给他们打了招呼,一有消息就通知我们。”薛老头劝道。 “我就担心我小弟和小妹撑不住。薛爷爷,除了这里,你还知道附近谁家养了母羊或母牛么?”阮青青有些不甘心,想再争取下。 薛老头摇了摇头。 最后阮青青只好告别薛老头,去保安堂给王氏抓几副补身体和下奶的草药吃。 在药童抓药的空档,阮青青不死心地问李大夫,“李大夫,您经常出诊,知道的消息多。您知道附近谁家里有产奶的母牛或母羊么?” 李大夫一愣,“你是想给你那刚出生的弟弟妹妹喂牛乳或羊乳?” “嗯,总要给他们喂点东西下去。”阮青青压下心中的焦急,平静道。 “牛乳和羊乳对新生儿倒是极好,好克化又容易吸收。实在没有母乳,这倒是个好法子。”李大夫边捋胡须边点头。 “小顺子,你知道哪里有产奶的母牛或者母羊么?”李大夫冲着正在抓药的药童问。 “李大夫,你这就问对人了,我家隔壁老罗叔家前一个月刚有三只母羊下了崽。” 阮青青一听,双眼瞬间大亮。 “这位小哥,你家是在哪里?不是,你那个老罗叔家在哪里?我想买一只产奶的母羊。”阮青青忙问道。 “我家就在槽头岭。你去槽头岭打听下养羊的老罗家就行,我老罗叔家好找得很!” “多谢小哥!” 阮青青走出医馆,便马不停蹄地往槽头岭走去。 罗顺口中的老罗叔名叫罗田,因专门养羊,大家戏称为罗羊头。 “养羊的老罗家?哦,你说的是我们村里的罗羊头呀!你沿这条路走到尽头,左手边盖了个大棚子的那个就是他家。小姑娘,你找罗羊头做什么?这会儿他可能放羊出去还没回来呢!” 被阮青青问路的人指完路后,忍不住提醒道。 “多谢奶奶告知,我家里想买只产奶的母羊,就打发我出来问问。”阮青青半真半假道。 “买产奶的母羊你还真得找罗羊头,他家的羊多,母羊也多,挑选余地大!” 阮青青直点头,“是这么个理!” 闲话两句后,阮青青就往罗田家走去。 碰巧的是,罗田因又有一只母羊要分娩,便留在家里没有出去放羊。 罗田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因为放羊的缘故,风里来雨里去的,皮肤晒得黝黑,额头上的皱纹更是沟壑纵横。 听明白阮青青的来意后,罗田沉默了一瞬。 “本来我是不打算卖母羊的,这些羊羔子都等着要吃奶。既然你这是要羊奶救命的,我就匀你一只。但是话我给你说清楚,你买了一只母羊不行,还得搭一只小羊羔,不然我这小羊羔得饿死。” 阮青青理解地点了点头,“罗爷爷你这母羊和小羊羔各是什么价?” “母羊二两银子,小羊羔就给半两银子吧!你放心,我老罗也不是坑人的人,这母羊是一年年龄的羊,身体棒得很!初次产羊羔,只有一胎,羊奶有得多。” 阮青青去羊圈里看了看罗田指定的羊。按照薛老头教她的,将母羊和小羊一一检查了下,见羊没什么问题,她就应了下来。 同时她向罗田请教养羊的注意事项。罗田也没藏着掖着,把关键的部分给她一一点了出来。 于是在天黑前,阮青青赶了两只羊回家。家里突然出现的一大一小两只羊直接惊呆了众人。 第24章 开导赌鬼老爹 “大弟,你把母羊系在后院的牛栏里吧!” 阮世安的眼睛自看到母羊和小羊羔后就容不下其它,兴奋地双脸通红,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 阮青青一发话,他立即凑到其跟前,小心翼翼的问:“姐,这母羊和小羊羔是我们家买的么?” 阮青青摸了摸他那过分大的脑袋,“是呢!李大夫说喝羊奶对身体好。小弟小妹吃不饱,其他东西又吃不了,大姐就买了只母羊和小羊羔。今后将母羊产的奶煮开了,给你们每人一天一碗。” 阮世安听了,双眼放光,“喝羊奶!世贵哥都不曾喝过的呢!” 阮世平则在一旁撇嘴,“那腥死个人的玩意谁乐意喝!” “和萝卜一起煮过就不会了。”阮青青耐心地解释道。 “大姐,我能尝个味就行,不用一碗。今儿,小弟和小妹饿哭了好久,后来娘只能给他们喂温开水呢!”阮世安小大人般道。 阮青青沉默了一瞬,“没事儿,等我们养好了母羊,小弟和小妹所吃的奶管够!” 阮世平的心情也因之低落了下来,他沉闷地把母羊牵到牛栏里去,小羊羔也跟着母羊往牛栏里走。 阮世安看得惊喜不已,他手指着小羊羔激动地大叫,“大姐,大姐,小羊羔自动跟着母羊走了!” “嗯,小羊羔就跟我们一样,喜欢粘着娘。”阮青青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阮世安跟获得了了不得的新知识一般,郑重地点了点头。 “大丫,你是哪里来的银子买母羊和小羊羔子?”阮万铁嗫嚅了下嘴巴问。 “卖图纸得来的!”阮青青语气淡淡道。 回完话,阮青青转身钻进厨房,拿出给王氏买的药,再将新买的煎药的药罐子洗净后,把药给煎上。让阮蓝蓝帮忙看着点火,她自己又抱着大陶瓷盆跑到后院,一是检查母羊安置的如何,另外学着挤羊奶。 这羊奶得尽快给一双弟妹安排上。喝了一天的米汤不顶饿不说,营养也不够。 母羊新到陌生的环境还有些抗拒,吃草都不积极,挤奶更是不配合。阮青青花了很长时间才挤到一盆奶,却也搞了满身的羊骚味。 “下次乖些,我给你吃最嫩的草!” 阮青青抹了把汗,哄着母羊。 只换来几声慌乱的“咩咩”叫声。 阮青青失笑不已,自己这是还期待上母羊能听懂话了? 羊奶煮好后,果然不怎么腥膻了。阮青青给大家一人安排一小碗。 双胞胎喝完羊奶后,睡上了出生以来最安稳的一觉,王氏看着心酸不已。 “终于给他们吃饱了!我这碗就不喝了吧,留给他们喝。”王氏双眼通红地看着熟睡地双胞胎道。 “娘,你这碗就别省了!你喝了,更有利于下奶。喝羊奶是咱们没办法的办法,如果你这边有奶那是最好不过的事。另外今天我买了些补药和下奶的药,吃过饭后,我端过来给你喝。李大夫说只要你身体好了,奶水自然会有,不要着急,咱先把身体养好。” 阮青青耐着性子劝道。 “好,大丫,娘听你的!” “你养好身体来,其它的,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们!” 王氏泪花闪闪地点了点头。 吃过晚饭后,阮青青特地找了个时间跟阮万铁单独聊一聊。 “爹,我只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从今以后再也不赌了;要么你跟娘和离,以后你爱咋地就咋地,我绝不会多说半句!” “大丫,我也是想为这个家好!” “为这个家好就是去赌博?” “其它的,我也做不来,唯有赌博还能让我偶尔赢两把。”阮万铁低着头道。 “爹,你自己好好想想。自你赌博来,赢了多少次,输了多少次?赢了多少银子,又输了多少银子?” “我知道我输多赢少,这不是我最近听说有人赢了100两,还不止一个人赢了。我想着可能是赌坊开始走背运了,我也不贪,从里面赚个十两八两的,我就知足了。” “爹,我问你赌坊请打手需不需要钱?赌坊里的人需不需要发工钱?他们凭什么要倒贴钱给你们赌?他们不要过日子? 你想过没有,你们所谓的运气其实早就在他们的股掌之间!你所听到的有人赢得了一百两银子,只不过是人家扔出来的一个嚎头,好吸引更多像你们这样的人去赌,去给他们送钱!” “我……”阮万铁被说的哑口无言。 “爹,你说你其他的干不来,那我就是从娘胎里什么都会干?我以前会逮野鸡?只不过是快饿疯了,被逼出来而已! 你说你其它做不来,真的是做不来还是不想做?之前你无论是找野菜还是砍柴不都是做得挺好的么?为什么觉得自己做不来? 说来说去,不过是在你心里总觉得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而已,!你心里边还惦记着靠赌一步登天!当什么选择都没有,我不信你干不了!” “可即使我沉下心来想好好干,却没人能相信我,也没有人认同我,那我还干个什么劲头?”阮万铁双手抱头,两眼红红道。 “那你就索性不干了?接着去赌?拿着家里最后一点银子去赌?不管家人的死活?甚至还去推即将临盆的娘?”阮青青怒了。 “我没有不管家人的死活,你娘那,是她把我说火了,才轻轻地推了她一下,我也没用力推。再者我想通过赌给家人带来好日子,你们也不用如此辛苦!” “那你之前赌博赌得我们都快饿死了,你不知道么? 家里空的老鼠都怕光顾的,你不知道么? 饭碗磕掺得还没乞丐得好,你不知道么? 这就是你所谓的给我们带来的好日子? 我拼死拼活好不容易让家里有点起色,你却来说你要再次赌博,带我们过好日子?” “可活计我也找了,没人愿意要我!”阮万铁声音沙哑道。 阮青青闭眼深吸两口气后,叹息一声。 “爹,改变或许很难,但是只要熬到了胜利,那便是新生!继续赌博,或许眼前是最容易的选择,但终究会毁掉你,让你失去所有。 就像枯木,继续腐烂下去确实很容易。可如果想发芽,它需积攒体内所有的生机冲破重重阻挠和困境,破朽而出。一旦它长出了新芽,迎接它的将是全新的春天以及后面的三季。当然,如果它选择继续腐烂下去,它就再也没有春天和属于它的四季! 爹,你是想做努力发芽的枯木还是做继续腐烂下去的枯木?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第25章 开荒遇狼群 第二日,阮青青准备好一家子的饭菜以及双胞胎的羊奶后,匆匆吃完饭便喊阮世平跟她一起去开荒。 “大丫,我也跟你一起去吧!”阮万铁叫住了阮青青,“我昨晚琢磨了一晚上,就像你说的,改变或许眼前很难,但是只要熬到了胜利,那便是新生。我想做发芽的枯木。左右不过是这条烂命,搏一搏,也不枉我来这世上走一遭。” 阮青青笑了,“爹,恭喜你踏出了改变的第一步!走吧!” “欸!来了!”阮万铁心里暖呼呼的, 或许眼前很难,不过他的心里却此刻很踏实。 阮万铁、阮世平以及阮青青三人一起带上农具、背上背篓去开荒。 望着被被挖到一半的荒地,阮青青分外的怀念现代的挖土机。靠他们一镐一锄头地挖,实在是太慢了。可他们必须要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这是阮青青想要发家的根本,也是他们家立足的根本。在农村,家里没有土地,腰杆子都直不起来不说,红白喜事等礼节都不跟你来往。 虽然她手上还有些银子可以买个几亩地,不说买的地可能会离家特别远,就是她家那四处漏雨的老房子也要翻修下,不然可不一定能扛住夏天的大风大雨。 阮万铁就没那么多感慨,一到地方后,放下农具,往手掌心吐口唾沫,双掌摩擦下后就抡起铁镐往地上挖去。一铁镐下去,手被震得虎口发麻不说,那挖的坑依旧是浅浅的一个。不同的是这次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懊恼,有的只是背水一战的坚定。 阮青青看着心里暗自点头,只要老爹肯下功夫干,她这边压力就小了很多。 “爹,大弟,不如我们做个分工吧!我和爹一起用铁镐挖地,大弟你在后面捡草根吧!” 由于之前落下的进度很多,中午他们就在荒地里吃俩硬饼子将就下。可这般不停歇地干,他们还没挖出半亩地来。 阮青青看着这缓慢地进度,心里有些着急。 他们所开荒的荒地地离家距离较远,不仅来回路上耗时有些长,而且他们还得在天暗下来之前必须回家。 因为这五道岭里是真的有狼,她都听到好几次狼嚎声。 他们这样高强度地忙活了大半个月才挖完三亩地,加上以前的一共四亩,这还是在阮青青力气大挖地给力的情况下。 不是他们劳作不给力,实在是开荒的工作很是繁琐。挖好了的地不仅要捡草根、捡石子,还要再用锄头把地仔仔细细地锄一遍以及碎土。 这天,阮青青像往常一般抡着铁镐在挖地,阮万铁则是挥着锄头将挖出来的土坷垃敲碎,阮世平依旧是跟在后面捡草根、捡石子。 日薄西山之际,阮青青等人正准备收工,左边的山坡上却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 阮万铁脸色猛地一变,“狼下山了!大丫、世平,我们快点回去!” 阮青青死死地盯着传出狼嚎的山坡,声音有些发颤,“快走!” “嗷……嗷……” 瘆人的狼嚎在山林间一声接着一声。 阮青青几个跑得恨不得多长几条腿出来。 但,他们还是慢了一步。 不过一刻钟,他们就被狼群包围了。 阮青青从背篓里拿出砍柴刀,紧紧地握在手里,眼睛死死地看着眼前的狼群。 她与阮万铁、阮世平二人紧紧地靠在一起,形成背靠背的姿势站立。 “大丫怎么办?我们今儿不会就交待在这里吧?” 看着那些缓缓走近的绿眼畜生,阮万铁内心怕得厉害,握着铁镐的手亦抖得厉害。 “大姐,我们怎么逃出去?” 阮世平也有几分悔意。如果他们早点回去,是不是就不会碰到这些野狼? “我会尽全力让你们平安归家的!” 阮青青那万分肯定的语气,适时地安抚住了阮万铁父子俩的内心恐惧。 可狼群却不会客气,管你恐惧多点还是少点,遇上了,就是它们口中势在必得的食物。 它们龇牙咧嘴地向阮青青三人扑去。 在现代学过跆拳道、散打之类的阮青青,没让狼群讨到半分好处。群狼扑过来时,她把柴刀使得虎虎生威,愣是让狼群不敢近身半步。 个头最高的狼王见状,一双阴狠的眼眸微微眯起,视线紧紧地锁住阮青青。 那炽灼的视线想让人忽视都很难,阮青青很快便注意到了它,亦双目忌惮地看着那头大狼。 就在阮青青以为他们就这般僵持下去时,它忽然仰头大嚎三声。狼群犹如听到某种指令似的,发了疯般向三人扑过去。 那凶猛的攻势太猛,硬生生地将他们三人给冲击开。尤其是阮万铁,因为之前挖地,累得不行,被一只狼给撞倒在地。 “滚开!”他有气无力地挥着铁镐警告着。 慌乱中,他的警告不但没有起到震慑作用反而把手中的铁镐给挥飞了。 眼见野狼那腥臭的舌头快要扫到自己身上,阮万铁大脑一片空白。今儿,他大概是要被交代在这里了。 “爹!” 耳边是阮世平吼声。 声音明明近在咫尺,此时的阮万铁却依旧迟钝到不知道作何反应。 “扑哧!” 这是刀入肉体的声音。 阮万铁身上的狼死不瞑目地栽了下去,飞溅出的血烫得阮万铁哆嗦一下,他那涣散的神思骤然聚拢。 他娘的,自己这是从阎王那捡回了一条命? 来不及思考太多,阮万铁立即爬起来,目光下意识地向四周扫去。前方的状况只一眼,便令他的瞳孔陡然一缩。他颤抖着朝阮青青大吼,“大丫,小心!” 那惊险的场景亦让阮世平目眦欲裂,“大姐!” 失去柴刀的阮青青,忽觉背后一凉,本能的就地一滚,险险地躲过了一只狼的袭击。她迅疾地在地上捡起一把铁镐,向冲过来的另一只狼身上砸去。 趁着那狼吃痛的瞬间,她迅速地爬起,将手中的铁镐再往后一扫,又有一只狼被她击中。 “呼嗬……呼嗬……” 空气中只剩下阮青青和剩下四只狼的粗重喘气声。 第26章 赌鬼老爹的开悟 阮青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剩下四只健全的狼,它们也虎视眈眈地瞪着她,周围那些没被杀死的狼们亦龇牙咧嘴冲她低吼。 “杀死它们!杀死它们,老爹和大弟便安全了!”这是阮青青混沌的大脑内唯一的执念! 她已经累得无法正常思考,全靠着执念在支撑着。 她这副模样深深刺痛了阮万铁的心。 “大丫!” 他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锄头、一锄头地将躺在地上准备爬起的狼给一一锄死。 “我让你们这些绿眼畜生欺负我们!我让你们欺负我们!” 阮万铁发狠道。 “扑哧!” 狂飙出来的鲜血将剩下的四只狼的眼睛瞬间染红,它们不约而同地仰天长嚎起来。 尾音还在山林间回荡之际,它们不管不顾的朝阮青青和阮万铁身上扑去。 阮青青趁机用铁镐直接往扑过来的狼脖子处狠狠地斩去,一次没斩准,立即补上第二斩。 阮万铁则像发了疯似的挥舞着手中的锄头,这种挥舞还没持续半刻钟,手上的锄头便仿佛重逾千斤。 就在他力竭速度放缓的那一瞬,一只狼看准时机,凶狠地往他手臂上“嗷呜”一口。 那口锋利的牙齿几乎要将他的手臂上的肉给撕碎下来,没想到那被撕咬的疼痛只持续一息,那畜生的牙齿便松开了,伴随着是它 “嗷”的一声惨叫。 阮万铁抬头一看,原来是阮世平跑了过来,他一刀斩在了那狼的背上。 吃痛的恶狼转而凶神恶煞地朝阮世平扑去,阮万铁岂会让它得逞,捡起跌落在地的锄头就要给那狼痛头一击。 这个时候他身后的另一只狼向他扑了过来。 阮青青刚弄死一只狼就见到这样一副凶险万分的局面。 她来不及思考,迅猛地将手中的铁镐向那只恶狼斩去。 那只狼敏锐地感知到危险,立即往旁边一躲并同另一只狼一起围攻她。 阮青青拼尽全力杀死一只狼后,手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来,连铁镐都握不住。 当铁镐从她手中掉了下来之际,剩下的一只狼瞬间抓住时机往她身上扑去。 腥臭味在鼻端萦绕,阮青青无力地闭上了眼,自己真的已经尽全力了! 疲倦排山倒海地向她袭来,或许这一次,她是真的要死了。 “大丫!”阮万铁杀死身边的这只狼后,跌跌撞撞地往阮青青处跑去。 “大姐!”从血泊中爬起来的阮世平看到这一幕,亦绝望地大喊。 “噗嗤!” 一支迅疾的箭矢带着凌厉的强劲,将阮青青身上的狼射翻了过去。 正好赶到的阮万铁一把拎起还未死透的狼,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那狼来不及呜咽便断气了。 阮万铁后怕地一把抱起阮青青,并将她身上仔细检查了一遍。见她虽然浑身是血,但并没有伤口,不禁喜极而泣。 “你个傻大丫,你爹我就是个烂人,死也就死了,你救什么救?” “爹,大姐她……” 看着浑身是血的阮青青,随后赶到的阮世平心里也哆嗦得厉害。 “她应该是力竭昏了过去。阮老四,现在天快黑了,这里不安全,你们快些回去吧!” 满脸胡须的迟猎户带着他儿子迟靖骁走了过来,提醒道。 阮万铁这时才回过神来,对着手持长弓的迟猎户准备磕个头,“多谢你们再一次救了我家大丫头,来日我定当上门致谢!” “诶诶,使不得,使不得。阮老四,你这就跟我见外了,大家乡里乡亲,怎么还来这一套?” 迟猎户立即阻止住。 一旁的阮世平对着他们“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大家想阻止都来不及。完事后,他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我代我爹给你们磕,多谢迟伯伯和迟大哥再次救了我大姐。” “哎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虎?”猎户不赞同道。 旁边迟靖骁将阮世平拉了起来。“起来吧!我们一个村里的,不兴这个!” 阮世平站起来时,身子趔趄了下,“我是打心眼里感谢你们!” “能走得动不?”迟靖骁问。 阮世平冲他点了点头,随即一瘸一拐地去寻找散落在四处的农具和背篓。 一脸后怕的阮万铁则小心翼翼地背起阮青青往家里走。 他们还没走几步,就遇到急匆匆赶过来的阮老爷子、阮万金以及阮万钢三人。 “老四,刚刚我们听到这里狼嚎得厉害,你们没事吧?” 阮万铁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爹,大哥,三哥,我们没事!” “哎哟,我的娘嘞!怎么那么多只死狼!”阮万钢视线扫到阮万铁身后不远处躺着的十来只死狼,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三伯,你别怕,那都是死狼!”阮世平解释道。 人精的阮万金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忙走到迟猎户跟前道谢,“多谢迟大哥帮忙!” “没什么!我们来晚了点,这些都是你弟弟他们杀死的。”迟猎户爽朗一笑,“倒是没看出来,阮老四和他这俩孩子这般有血气,敢跟这十来只狼拼杀。” 阮老爷子听到这,不禁身子趔趄了下。 “老四,你们杀死十只狼?可有受伤?青青这丫头怎么回事?” “爹,你别担心,大丫估摸着是累坏了。之前挖了一天的地,又跟这些狼拼杀,累得不轻。”阮万铁解释道。 “爹,不如咱们帮老四将这些狼背回去吧!这些狼肉和狼皮拾掇拾掇,都还能卖些银钱。” 阮万金转头建议道。 阮老爷子想起阮老四家的如今境况,忙不迭地点头。 “是该弄回去。” 他们用柴刀在附近砍了几节软藤,将狼绑在锄头的两端,这样担着回去。 除了阮老爷子是担两只狼外,阮万金兄弟俩则一人担四只狼。阮世平则被迟猎户背着。 大家仿佛都脚下生风般往村里赶去。 路上,阮老爷子问脚不断打飘的阮万铁,“老四,要不要我来背青青?” “不用!”阮万铁很是坚定地拒绝了。 “爹,从今往后,我自己的孩子将由我自己来护!”他双眼通红地补充道。 阮老爷子欲言又止,最终只轻叹了口气。 往常只需走半个时辰的路,阮万铁这会儿整整走了一个时辰。阮万金兄弟俩和迟猎户等人走得较快,先回去了。阮老爷子则陪着阮万铁在后面慢慢走。 他们的身影刚在村子的尽头浮现时,阮老太几个看到了,呼呼啦啦地都跑了过去准备接人。 “老四,你没伤到哪里吧?来,把青青给娘,娘帮你抱回去。”阮老太伸手道。 “不用,娘!我自己来背。”阮万铁颤声拒绝。 “老四,你要是担心娘年纪大,不方便。那把青青给大嫂来背吧!你看你人都摇晃了。”刘氏见状也劝道。 “大嫂,我自己背着就好!是我这个做爹的没用,还得让他们保护我,我不能连背他们回家这事都做不来。” 第27章 卖狼再赚一笔 “让他自个背!若不是他好赌,把家里输了个精光,哪里用得着青青丫头受这份罪!把十岁的小丫头当个顶梁柱来用,他这个做爹的亏心不亏心?” 忍了一路的阮老爷子对着阮万铁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臭骂。 “老头子,你就少说两句吧!”阮老太劝道。 “难道不是?这家里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他倒好,手又痒了又要去赌。看看家里现在是什么个情况?媳妇身子亏空到有碍寿数的地步,一双初生的儿女更是瘦弱得还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他哪里有一点作为男人的担当,又哪里有做父亲的样子?” “好了,先让老四把青青背回去,等把青青放下来了,你怎么骂怎么打都行!”阮老太再次劝道。 阮万铁全程闷声不吭,等大家给他让开路后,他才摇摇晃晃地背着阮青青往家里走去。 阮老太几个不放心地跟在后面追。 “大丫,你放心!你爹我一定会将你背回家的!爹带你回家,爹带你回家,啊!” 阮万铁一路絮絮叨叨着,不知道是说给昏迷过去的阮青青听还是说给累得不行的自己听。 待他将阮青青放到床上之后,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地往地上栽去,幸好随后赶到的阮老太及时扶住了他。 “老四!”阮老太惊呼。 阮老爷子同阮万金闻声立即冲了进去,“老四怎么了?” “他好像昏了过去!”阮老太担忧道。 阮老爷子当即吩咐,“老大,你过来把老四背到我们那去,就安置在老五的屋子里。他这全身血呼啦撒的,别吓着孩子们。蓝蓝,你去给你爹找身衣服送过去。” 站在房门口泪眼汪汪的阮蓝蓝听到自家爷爷的吩咐,忙应声去隔壁屋子找衣物。 门外见大姐和爹都倒下的阮世安则被吓得嚎哭了不止。 隔壁屋里的王春芽更是心急如焚,时不时地问怎么回事,阮蓝蓝又说不清楚,一时之间乱的不行。 屋里紧张氛围也感染到了俩还没满月的小家伙,他们被吓得此起彼伏地哭。 “四弟妹,你别着急上火!老四和青青都没事,他们俩应该是打狼时累虚脱了,休息下就好。你好好坐月子,哄好两个小的,晚上凉,别出门。” 站在门口的刘氏温声劝慰着。 屋内,阮老太仔细将阮青青身上检查个遍,见没有明显的大伤口也不由得嘘了口气。喊来刘氏跟她一起帮阮青青换身衣服。 “青青没有受伤,应该是累极了。你们别吵,让她好好睡一觉。” 给阮青青捏好被角,走出屋子的阮老太对屋外的众人道。 听到阮老太的发话,阮世安才停止哭嚎,阮世平则一屁股坐了下去。 阮青青这一觉睡了三天三夜,将阮家人急得不行,李大夫也被请过来诊治一回。直到被他反复强调阮青青身体无大碍,阮家人才放下心来。 阮青青感觉自己做了个长长的梦。乍一睁眼,脑袋里的嘈杂像潮水般渐渐退去。 “大姐,醒了!大姐,你终于醒了!” 哭得眼睛红肿的阮世安几乎是阮青青一睁眼就发觉了。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着。 “嗯,大姐醒来了,你别哭。” 阮青青挣扎着准备起来,却发现自己全身酸软,没有一点力气。 “大姐,你别动,我去喊人。”阮世安用力地抹了把眼泪后,就蹬蹬地往外跑。 “奶,我大姐醒了!我大姐醒了!” 坐在院子里帮忙的阮老太闻声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进屋查看。 “青青你这个丫头哟,可是把我们大伙儿吓坏了!你这一睡就整整睡了三天。” 阮青青咧着干裂的嘴唇,虚弱地笑了笑,“奶,让你们担心了!对了!奶,我爹和大弟还好么?他们都没受伤吧?” “他们都没什么事,就你爹受了点皮外伤。不过已经请李大夫给他包扎过了,问题不大。” 阮青青忍不住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大姐,起来喝点肉粥吧!”阮蓝蓝小心翼翼地端着一只碗走了进来。 “是要吃点,都躺了三天了。”阮老太疼惜道。 阮青青没有立即吃,而是急急地看向阮蓝蓝,“二妹,娘和小弟小妹这几天还好吧?” 阮蓝蓝吸了吸鼻子,“都好!爹每天都给母羊挤奶,还割好些嫩草回来喂母羊和小羊。最近小弟和小妹吃得饱饱的,哭的次数都少了很多。娘这几天都能下地走几步,也有些奶可以喂小弟和小妹了。” “哎呀,你个小丫头哪需操那么多的心!先把肉粥喝了,养好自己的身体要紧。” 阮老太将阮青青扶坐了起来,让她靠在床头,并帮她端过碗来。 她一边搅动着碗里的粥,一边轻轻地吹,再一勺一勺地喂给阮青青吃。 阮青青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貌似她也不是真正冷心的人。虽然自己一家子很是极品,特别让人看不上眼。但是每当自家遇到生死难关时,他们还是愿意向自己一家子释放善意。 这大概就是亲情的缘故吧!亲情哪有真正地了断。 一碗肉粥下肚后,阮青青感觉自己身上恢复了点力气。 “青青,奶扶着你出去晒晒太阳,活动下筋骨。你这老躺着可不行!” 阮青青闻言点了点头。 刚一走出门,她眼前猛然一亮。 身子乍然被阳光包围,让她有了久违的暖意。 望着院子里干结的土地,闻着篱笆上野花散发的清香,听着不知哪里蹿来的蜜蜂的嗡嗡声,阮青青恍然有一种新生的感觉。 突然之间,好像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坐在墙角的板凳子上,阮青青一边半眯着眼晒着太阳,一边听阮老太给她讲昏迷后所发生的事。 “大丫,你醒了!” 篱笆外扛着锄头归来的阮万铁见阮青青坐在墙角晒太阳,顿时欣喜万分地往院子里跑。 “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的么?” 阮青青摇了摇头。 “那就好!这次我们打死的十只狼被我和你爷他们一起拖到县城里去卖了,就卖在你二伯待的富贵酒楼。是你二伯帮忙牵的线,价格比别处要高点。整整卖了十两银子!” 阮万铁激动道。 阮老太在一旁也连连点头, “可不是?可惜好几只狼的皮子稀烂了点,不然还可以卖个更高的价钱。”随即她语气一转,“当然你们父子三人平安是最重要的,这些意外之财,有了就该欢喜,不要太贪。” 第28章 种地被全村子嘲讽 自从狼口逃生后,阮万铁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家里家外地忙活着,勤快得不得了。 阮青青想下地,也被他阻拦了。 “你干活也不急于这一时,休息好了后,有的是时间干活。” “行,爹!那这会儿我们就不要再执着于开荒了,要开始着手准备怎么肥沃土地的事。咱家开荒的地离家远,靠运肥过去肥沃土地怕是有些麻烦。靠人一担一担地挑,先不说人吃不消又费时,就是咱家茅厕里也掏不出五亩地的肥来。” 阮万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 想解决这个问题也不难,阮青青想到了堆肥。不过枣子岭里的村民貌似并不知道堆肥这回事。 阮青青向阮万铁解释了好久才让他明白过来。 可仅仅堆肥也不行,他们等不及。 因为堆肥从堆完到可以用这中间最少要经历一个月的时间来发酵,他们等不起。 阮青青就想了一个简易可行办法——烧火粪。 烧火土粪需要晒干的草及草根、树根之类的可燃物以及晒干的土。 晒干的草这些不用担心,他们新开荒的土地边上堆了很多;晒干的土这个也容易,将之前拾掇好的土地再锄一遍,晒个两三天也可以用。 如此阮青青将事情重新分配了下:阮万铁和阮世平专心地去山林里搂腐叶和刨下面的黑土担回来堆肥,阮青青则准备烧火粪的事宜。 等翻出来的土都晒干了后,阮青青在每亩地中间选两块平地作为粪场。 趁着天晴,她吃过早饭就开始烧火粪。 先把晒干的土铲拢集中起来,分别堆成大约两米长、一米宽、三十公分厚的垫土层,并用从阮老爷子那借来的铁耙将垫土层耙平,还用锄头顺着同一方向挖三条小沟,便于烧粪时透气通风。 然后把晒干的草和草根、树根等可燃物均匀地摊铺在垫土层上,再在可燃物上堆上晒干的松散土壤。 可燃物和土壤要搭配均匀,土多可燃物少,肥效就差;土少可燃物多,不仅浪费了干草、草根之类,还可能因为焚烧过度,把里面的土壤烧成硬块,影响肥效。 阮青青刚烧上两堆粪场,阮老爷子扛着锄头走了过来。 “青青呀,你们不是开荒吗?又是土又是干草的堆在一起烧,这是在干嘛?” “爷,我在烧火粪呢!种土豆和番薯时在上面盖上一层火粪再掩上土,土豆和番薯才会长大块头。” 阮青青一边忙手中的活一边解释。 “还有这样的事?” 阮老爷子见阮青青干得有模有样的,也放下肩上锄头,在一旁观看。 阮青青叹息了一声,“可惜家里离这太远,不然在那烧好的火粪堆里浇点粪便,肥效就更足。” “你是打哪知道这些门道的?”阮老爷子听着感觉挺像那么回事。 阮青青愣了愣,随口道:“听来的。” 鉴于阮青青之前东家走西家窜的经历,阮老爷子倒也没怀疑。“回头爷也在地里搞下这个火粪。正好这会儿爷有空,你跟爷说说怎么搞,爷给你帮帮忙。” “好嘞,爷!” 阮青青很是爽快地应下。 阮老爷子也是个种地好手。 阮青青稍微讲一下,他就明白怎么回事。 他烧得火粪又快又好。以至于十二块粪场爷孙俩半天就给烧好了。 这火粪烧好后,也不是可以直接扛着锄头回家了,还得及时拢粪。即用锄头把土粪扒开,让草木灰与火烧土搅拌混匀,然后堆成一堆。 这才算是完事了。 堆成堆的火粪里面还有些没烧完的,会不停地冒烟。 这烟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细,越来越淡。 回头望着地里这十二道青烟,阮青青心里踏实极了。她心里是踏实了,有人心里却很不踏实。 “这阮老四开个荒怎么尽带着孩子在地里烧火玩?可别把四周的山林点着了?” 阮青青拌种时,又有人来笑话他们。 “这阮老四哪是种地,跟玩泥巴的小孩子玩过家家似的!” 因为他们将土豆切成带芽的小块,然后在灶灰里拌拌,可不就是跟玩泥巴似的? 阮青青他们栽种土豆和番薯时,也有好事者过来看笑话。 见他们挖坑,往每个挖好的坑中浇粪水、铲火粪,把番薯和带芽的土豆块放进坑中,然后盖上一层火粪,最后掩土。 整个过程繁琐得不得了。 有人笑问:“阮老四,你种个土豆跟番薯怎么这么麻烦?到底会不会种呀?” 阮万铁自从狼口逃生后,对自家大丫那是言听计从,百般维护。这会儿有人敢质疑自家大丫的好点子,那肯定是不行的。 “你们懂什么?我这是从高人那求来的种地法子,能提高产量呢!” 那些人听了皆嗤之以鼻。 “整日窝在赌坊里的阮老四居然也浪子回头了,老实在家里种地。就是这种地嘛,在地里瞎折腾不听劝不说,还吹嘘着是从高人那求来的高产的法子,真是没得救了!” 这话极具传播性,不过半天时间就被传遍了整个枣子岭的田埂地头间,被大家当作歇息时的笑料。 “唉,阮老四呀!他能收心不赌就不错了,还指望他种地?前段时间开个荒,听说差点儿被狼给吞了,真真是笑死个人!” “嗐,别说,他这被养得细皮嫩肉的,能不招惹狼么?” “哈哈哈!” 这些话传到阮老爷子耳朵里,阮老爷子是地里的活也顾不上干了,着急忙慌地跑到五道岭去看个究竟。 别的好说,就这开荒,青青和世平这两个孩子可都是出了大力的,老四敢乱霍霍地,他第一个不答应。 “老四,老四!你这个混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在掩土的阮万铁茫然地起身,“爹,什么怎么回事?” “爹听大伙儿都笑话你在霍霍土地,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阮万铁脸黑了黑,“那是他们吃饱了撑着,我这种地种得好好的,非要编排我霍霍土地,真是一群吃饱撑着的。爹,甭理他们!” 阮老爷子也没应,站在旁边看他们忙活。 这一看,他就看出了点门道来。 “我说老四啊,你这种土豆怎么还在坑里滴粪水?在土豆上又是盖火粪又是盖厚土的,这土豆芽能钻出来么?” “爹,这么做可以让土豆长大个儿,而且不会长青皮。”阮万铁照葫芦画瓢地解释道。 一旁的阮青青听后,想了想还是给他普及下。 “爷,这滴粪水是为了让下面土壤松软些及提供些肥效。上面盖火粪是为了给土豆施肥,火粪疏松不会挡住芽往上长的。芽长出了火粪层,再钻出上面的厚土也就不难了。” 阮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看向阮青青。 “这也是你听来的?” “嗯。” 阮青青不好说出真相,只好含糊地应着。阮老爷子这才半信半疑地走了。 这个插曲过后,阮青青他们继续种土豆和番薯。 土豆他们一共种了一亩地,番薯暂时种了一亩地。剩下的地等番薯藤出来了,再定植。 第29章 遇狼群的真相 种完土豆和番薯后,正好王氏出了月子,大家坐在一起吃晚饭。 “大丫,咱们这个土豆、番薯种下去了,堆的肥也堆好了。下一步咱们准备干嘛?” 近一个月时间的劳作下来,阮万铁是心里越来越踏实了。一改之前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的颓废样。他啥都不想,就卯着劲干活,什么失意、什么好高骛远统统都丢到山旮旯里去。 这一通改变,让他精神劲头都不一样。如今一个阶段的活干完了,他心里又开始没着落了。 “后面就插番薯秧、种玉米。不过插的番薯秧,我打算一窝和一窝之间距离比现在的更大些,然后在里面套种玉米。再有多的土地就全种玉米。开荒的事,咱们都暂停一下。大家累了这么久,都歇歇。” 阮青青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王氏愁眉苦脸地叹息一声,“这种庄稼的,哪有真正歇歇的时候。我看如今家里柴火不多,米面也快见底了。连原先我在屋前屋后边边角角的地方种的那些菜,人吃、鸡鸭吃,现在也剩的不多了。” “柴火好说,明天我带世平去砍些回来。”阮万铁马上应道。 “鸡,我可以捉些虫子、蚯蚓喂。大姐都教我了,我知道怎么弄。”阮世安举手急急道。 阮蓝蓝局促地看了大家一眼,“我可以和大伯家萍姐一起去山林坡地寻野菜、菇子。” 看着大家都在努力为这个家尽一份自己的力,阮青青很是欣慰。 “嗯,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日子定会越过越好的。米,明天找个时间再买一些。菜,我再想想办法。” 阮青青低头扒着饭,脑子却在不停地转悠,当即在思考可行的办法。 忽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这时节除了野菜和山上的菇子外,还有两样可以作为菜来吃的。一个是竹笋,一个是香椿嫩叶。 不过香椿苗一般长在又高又直的香椿树上,不好采摘。竹笋我们倒是可以搞点回来吃试一试。” “大丫,那竹笋硬邦邦的不说,还有一股子苦涩味,不好吃!”阮万铁一听要吃竹笋,脸立即垮了下来,实在是记忆太过深刻。 阮青青看了眼他,笑了,“爹,竹笋硬是因为它老了,到时候咱们寻嫩的挖。竹笋的苦涩味炒之前用水煮一下就能去掉。如果有得多还可以做酸笋或干笋,耐保存,可以吃很久。” “行吧!这几天我砍柴时,也留意下竹笋。”阮万铁悻悻道。 “爹,你砍柴同时也留意下好的木头。咱们家里银子现在也有一些了,我想不如趁夏雨来临前起栋房子。咱家现在住的这屋子,四处漏水不说,又年久失修,我担心扛不住夏雨。” “新建房子?”阮万铁埋在饭碗里的脑袋瞬间抬起来,嗓门猛地拔高问。 “嗯,我有这个想法,大家先准备起来。后面我再想办法攒点钱,新建座大房子应该不成问题。”阮青青胸有成竹地点点头。 “新建座大房子?”阮世平挑了挑眉,“这得要准备很多银子吧!” “嗯,我在想办法。” “行吧!先把菜的问题解决咯。大丫既然提出竹笋可行,不如最近你们有空的就多搞点竹笋回来。咱们少买点菜就少些花费,争取早日攒够盖房子的银子,到时候早点动工。” 王氏建议道。 “就这么定了!”阮万铁忙不迭点头赞同。 于是接下来几天,阮万铁带着阮世平砍柴、留意附近山上的好木材。阮青青则负责抽了竹笋。 这天,阮青青背着竹篓去抽竹笋时,路上碰到了去打猎的迟猎户父子。 “迟大伯和迟大哥去打猎呀?” 阮青青照常给他们打声招呼。 “是啊!我们先走了,你小丫头在山上小心些。” 迟猎户嘱咐句便大步往前走。 跟在后面的迟靖骁在即将与她错身而过时,满脸严肃道: “阮姑娘,你杀狼的功夫不错,我能跟你切磋下不?” 阮青青尴尬地笑了笑,“我没有什么功夫,就是力气大加上一点求生本能而已。” “那找个时间,你陪我打一架。”迟靖骁不死心道。 阮青青为难地四下环顾,见附近没有人可以救援,只好硬着头皮道:“迟大哥,我实在是不方便。你看我,几乎是从早上睁眼开始就忙碌个不停,真的没那个时间。” “你需要干什么,我……我帮你干。”少年清亮的眼睛里满是执着。 “这倒不用,以后有时间再说吧!” 因之前他们父子对她有救命之恩,阮青青不好说冷硬的话,只好用拖字诀。然后也不管迟靖骁怎么回应,就直接闪人。 阮青青以为这事就这么逃过去了。 谁知道在她跟阮万铁一起上山伐木时,再一次碰到了迟猎户父子。 “阮老四,你最近在忙什么?” “寻木头,修屋子。”阮万铁随口道。 “嗯,你家那房子是得要修修了。有需要喊老哥一声!别的没有,你老哥我一把力气还是有的。”迟猎户拍了拍阮万铁的肩膀道。 “那我以后少不了要厚着脸皮请迟大哥帮忙了。” “尽管来喊,只要给我们父子俩管饭就成,哈哈!”迟猎户高声朗笑道。 旁边迟靖骁也悄悄冲阮青青道:“你们家的饭菜真不错!” 阮青青手下动作一顿,漫不经心道:“不就是一般的家常饭菜么。” 少年自嘲一笑,“如果你有个煮得饭不是黑了就是糊了的爹,就不是这般想了。” “啊?”阮青青难以置信地将迟靖骁上下打量一番,“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我爹他烤肉的技术还算可以。”迟靖骁语气淡淡道。 “好吧!” “阮姑娘,你的功夫从哪学来的?之前在县城外,如果你手中的剑是把开过刃的真剑,那劫匪头子早就死了百八十回了。还有你居然能在十只狼的围攻下全身而退……喂,阮姑娘,什么时候你有空跟我打一架?” 迟靖骁见阮青青又要闪人,忙追上去问道。 “为什么你总是想找我打架?”阮青青有些想不通。 “因为我想成为天下第一的高手!”少年看着阮青青,满脸认真道。 “不用打,我认输。” 少年急了,“那可不行,我还想通过跟你打架多多学习和揣摩呢!你那身手是我从没见过的路数。干净利落,招招直冲要害,没有一招是虚的。” “你多跟山林中的野兽交手,相信提高起来也很快。”阮青青给他支一招。 迟靖骁头往旁边偏了下,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在起来。 “以前我就是这么干的。但是自从上次,我不小心让十只狼从深林中逃出来后,便再也不敢了,怕误伤他人。” 阮青青听完,脸黑了黑。 “敢情上次我们新开荒的地里突然窜出十只狼是你们的手笔?” 迟靖骁轻咳一声,“我们也不是故意的。那日在深山里,我跟群狼交手时,一时不慎被狼王带着另外九只狼逃脱了。本以为那里很少有人经过,不会有什么事,倒是不想差点害了你们。” 阮青青一想到当日的凶险万分的情形,心里便很不是滋味。 原本以为的救命恩人,没想到却是置自己和赌鬼老爹以及大弟于狼群嘴边的罪魁祸首。 所以…… 她恍然地看向比自己高一个头的迟靖骁,“难怪后来我听我奶说,事后我爹给你们狼,你们不要。” “这叫我们怎么好意思要……”少年的头低了下去。 随即他又抬起头来,执拗地看向阮青青,“不如还是你陪我打一架吧!” 第30章 打一架 少年那执拗的眼神看得阮青青直头疼,自己这一家子的吃穿住还没整明白,哪里有闲工夫陪他打架?可这被缠得实在是没办法…… 阮青青在心里默默地将自己将要做的事情过一遍。 现下,盖房子的木头他们寻摸得差不多了,地里的活暂时不着急。接下来,他们要为盖房子的事开始筹备。 之前卖三脚耧车的图纸得了五十两银子,卖狼实得了十两银子(其中给老宅一两银子作为辛苦费)。这些日子以来,买羊加上其它杂七杂八的花费用掉了近十两银子。 剩下的五十两银子或许能盖个小一点的土砖房,可阮青青想一步到位,直接盖个结实耐用的青砖大瓦房。 如此一来手中的银子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得想办法赚银钱。 现在她能想到的赚银子的方式就是卖竹簪子。 不过这一次做的的竹簪子,阮青青打算要较之前有所改变,有所创新,不然卖不上价。况且这么多天过去了,她也不确定市面上是否已经有人在卖仿制品了。 而做竹簪子少不得要砍竹子,阮青青心里一合计。 “行吧!明天我去五道岭那砍竹子,顺便跟你打一架!” 老是被迟靖骁这么缠着也不是事,阮青青决定早点陪他打一架早脱身。 “好!到时候我给你帮忙,保证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迟靖骁得到满意的结果,立即心满意得地走了。 当晚,吃晚饭时,阮青青给大家讲了自己想再做竹簪子卖的打算,当即得到大家一致的赞同。 于是第二天阮青青同大家一起匆匆吃完便带着斧子出门去。 阮万铁和阮世平带着柴刀和背篓紧跟其后。 有了即将盖新房子这个认知的刺激,大伙儿赚钱的热情暴涨,且干劲十足。 阮青青到了地,就开始挑要砍的竹子。她先在上面做记号,后面再一起砍。 她负责砍倒,阮万铁及阮世平则负责削去竹枝和顶端。 三人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喂,阮姑娘,我来跟你帮忙!”在阮青青砍倒第二根竹子时,迟靖骁跳了出来。 “好呀!看到竹子上的这种记号没?但凡有这种记号的竹子便将之砍倒,砍的位置尽量低些。迟大哥,你带柴刀了没?” 阮青青也没跟他客气,直接吩咐他干活。 “柴刀没带,不过我带了匕首。”迟靖骁将自己的匕首掏了出来递给阮青青。 “行,先借我用用,我把刀给你用。”阮青青与迟靖骁交换工具后便继续去挑竹子然后用匕首在上面做记号。 有了迟靖骁的加入,阮青青他们只花半个上午的时间就砍足了所需要的竹子量。阮万铁捆好竹子就往肩上一扛,就往家里拖,临走前叮嘱迟靖骁一定要到家里去吃饭。 农家人就这样,有人给帮忙就喜欢叫人家来家里吃饭。 “欸,晓得了,阮四叔!”迟靖骁应得那叫个干脆利落。 阮世平则狐疑地来回打量迟靖骁,他不觉得自家有跟他熟到能不请自来的过来帮忙。 还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自家大姐吩咐,“大弟,你去跟迟大哥打一架。” “什么?” 阮世平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迟靖骁也蹙了蹙眉。 “叫你去你就去!”阮青青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慑于阮青青的强悍战力,阮世安不敢违抗,即使他明白自己打不过迟靖骁。 阮世安没有任何章法的向迟靖骁挥拳踢腿,甚至是用脑袋去撞,看得阮青青想捂脸。 就这还水平说什么混,没被人打死都是祖宗保佑。 “行了,看大姐是怎么打架的。眼睛给我瞪大了。” 阮青青把被迟靖骁完虐的阮世平扒拉到一边,自己走上前与迟靖骁对战。 阮青青上来就是横扫腿,迟靖骁往旁边一闪同时重拳出击。阮青青立即收回腿,格挡对方挥来的重拳的同时抓住他的手臂,膝盖猛往迟靖骁的身体上一撞,趁他重心不稳,转身,直接给他来个过肩摔。 阮世平惊地嘴巴张得大大的,随即猛地鼓掌,“好!好!太棒了!” “你在这看杂耍呢!学会了没?”阮青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学会了,学会了。”阮世平忙不迭地点头。“迟大哥,我再跟你来。” 迟靖骁这娃子都被摔懵了。谁告诉他,他就挥个拳头先是被对方膝盖猛地一击,然后就被摔打在地。他都没看清刚刚阮青青是怎么出手的。 所以当阮世平向他踢腿时,他还是往旁边一侧,然后挥拳揍阮世平。阮世平也学着阮青青收回腿,格挡抓臂,屈膝,用膝盖去撞迟靖骁,趁他重心不稳,转身,然后将迟靖骁摔了出去。 尝到厉害的阮世平,瞬间被胜利的喜悦填满了胸腔。要知道对方可是比自己高一个头,比自己壮实很多的猎户家儿子。 这次迟靖骁品摸到了一点门道,他冲阮世平招手,“再来!” “来就来!” 但因为迟靖骁防着阮世平的这一招,不但没让他得逞,还将人家暴打一顿。 阮世平惨兮兮地向阮青青求助。 阮青青一点都不带客气的,把迟靖骁狠狠地虐了一顿。 阮世平这会儿解气了,眼睛雪亮地看着阮青青。 “大姐,我要跟你学打架!” 阮青青等得就是他这句,不过她没立即答应他,反而问:“学打架很苦的,需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你吃得了这样的苦?” 阮世平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吃得了!” “明天我还要跟你打!”惨兮兮的迟靖骁将自己拾掇一番后,不忘继续跟阮青青约战。今儿虽然被虐得惨了些,收获确实是不一般的多。 “明天打是倒是可以,只是我明天不确定什么时候有时间。这几天我们家在做小玩意卖,赶时间。”阮青青有些犹豫。 “明天我去你家里跟你们帮忙。”迟靖骁立即道。 “大姐,你就同意吧!正好我也可以从一旁多学学。”阮世平也在一旁劝说。 “行吧!”三人商议完后便将收拾好的竹子一一拖回家。 迟靖骁在阮青青家吃过午饭后也不急着走,又跟着阮青青去山上找茜草根,阮世平和阮世安也一人背着一个背篓跟着一块。 路上阮世平手痒痒的总时不时地动下阮世安,惹得阮世安哭了好几回。 “世平,我让你学打架可不是让你去欺负弱小。相反我希望你能在保护好自己的同时可以给亲人以及其他弱者提供保护。 就像将军学带兵打仗的本事一样,不是为了打仗去学打仗技巧,而是为了制止战争去学习打仗,明白么?” 阮青青试图跟他讲道理。 “将军不是为了打仗那还学习什么打仗本领?”阮世平可不买账,嗤之以鼻道。 阮青青头一抬,看向远方,半是怀念道:“打仗是为了以战止战。将军打仗厉害是为了别国将领与国君忌惮,不敢轻易攻打我们!在想轻慢我们时,心里也要有所掂量。” 说着,她转头看向阮世平,“就像大家都知道我打架很厉害,村里的小孩子们还敢欺负我么?还敢欺负你们么?同样我会去欺负村里的小孩么?” 阮世平想到村里的大人、小孩见到阮青青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模样,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旁边的迟靖骁倒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阮青青。 阮青青点到为止,低头继续挖茜草根。 之所以要挖这个茜草根,是因为这根可以作红色染料。想要竹簪子出新意,给竹篾染色是她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切实可行的方案。 而如今这个季节,能用的且最经济实惠的染料就是这个茜草根。 第31章 合作赚钱(一) 正当阮青青他们在家里如火如荼地忙着制作竹簪子时,阮老爷子和阮老太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老四,老四,你这是怎么回事?开荒开了五亩地,怎么只种了两亩?剩下的就空着让它们长草?” 阮老爷子人还没到,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先杀到。 “爹,娘,你们来了?来,进来坐坐!” 阮万铁倒是很淡定地打了声招呼,并出院子请二老进来坐。 阮老爷子气得不轻,就差没抽出烟杆子揍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糟心玩意! “前段时间,你们花费那般大的力气去开荒。开出来的土地既不去养护,也不在上面种庄稼,这是个什么道理?老四,我可跟你说,做事可不兴这样半途而废!你也是有一大家子要养的人了,可不能一直这般不着调!” 老爷子气得不轻,那声音大得足以让半个枣子岭的人都能听见。 “爹,我的亲爹耶!你先消消气,听我慢慢解释。”阮万铁忙上前给老爹顺气,真怕他被自个气出个好歹来。 “那你现在就解释,我看你还能解释出个什么花来?”阮老爷子手指着阮万铁,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然而,他一进院子,看了一院子的竹子和一些已劈开的竹爿。阮老爷子愣了愣,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阮万铁,“你这是准备编织箩筐、菜篮子卖?” “不是的爹,大丫前段日子不是想到了用竹子做竹簪子卖的点子么?我们在做竹簪子,爹你和娘先别声张出去。”阮万铁低声道。 “竹簪子能卖到钱么?”阮老太忙压低嗓门问。 “上次我们在县里卖了一回,小赚了一把。不过大丫说,这竹簪子样式简单容易让人学了去,就赚个头把钱。我们想趁机多做些,把这头把钱赚到手。”阮万铁解释道。 阮老爷子撇了撇嘴,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那也不能耽误地里的活计!你这草不常锄,到时候先前的荒就白瞎了。” “爹,我隔两天就去地里锄一次草的。放心!地里的活我都记在心上呢,耽误不了!至于剩下没种的三亩地,我们是为了等番薯秧长起来,到时候我们直接移栽。再多的空地,我们准备种些玉米。也不能净种番薯和土豆。” 看着阮万铁心里有章法,阮老爷子胸中的火气便也消散了。 “你那新开荒的地太瘦,种玉米怕是到时候收不到什么玉米粒。”阮老爷子皱眉道。 “爹,我们在地里搞了十多堆的堆肥,等种的时候,把那些堆肥耙拉到地里头去,可增肥呢!”阮万铁对此信心十足。 “你那个堆肥靠谱么?”阮老爷子深表怀疑的睨了他一眼。 阮万铁冲阮老爷子嘿嘿一笑,“爹,那个火粪肥力如何?听大丫说那堆肥的肥力只比火粪更好而不会差的。” 听到这里,阮老爷子和阮老太都放下心来。 阮青青几个上前给他们打招呼。 看着一家子穿着没有补丁的衣服,阮老太心里暗自点头。 “你娘在屋里么?奶去看看你们的小弟小妹。前阵子忙,没空过来看看。”阮老太笑盈盈地对阮蓝蓝道。 “娘出门种菜去了。奶,我带你去看小弟和小妹。”阮蓝蓝引着阮老太就往阮万铁他们的屋里走。 阮老爷子则背着手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看着阮青青正用柴刀劈竹篾,捋了捋袖子,大刀阔斧地了下来,冲阮万铁喊,“老四,给你爹我也拿把刀过来。我帮你们劈竹篾。” “爹,你就歇着吧!我们自己来就成。”阮万铁可不敢劳动自家老爹。 “叫你拿你就拿,磨磨唧唧的。”阮老爷子皱眉,不耐地训斥着。 话说到这份上,阮万铁只好把手上的柴刀递给阮老爷子。 那柴刀和竹子到了阮老爷子手里,就跟杂耍的拿到了自己的表演道具似的。 “唰唰”几下子就转去了结疤,“啪”的一声,竹子被劈开。等分、继续劈开、去簧、刮青、分丝,阮老爷子做得又快又好。 “爷,你真厉害!” 蹲在一旁观看的阮世安情不自禁地大声赞叹着。 听得声音的阮青青也忍不住停下手中的活,观摩阮老爷子劈竹篾。 “爷,好手艺!” 阮青青由衷地称赞,他的手艺比印象中华夏的那个竹匠手艺精湛多了。 阮老爷子在将竹子对半分以及等分时,半息都不曾停留,直接凭手感分。还分得又快又准,更别提看他分丝就跟在观摩一种艺术似的,让她品尝了一把视觉上的盛宴。 阮老爷子抬头,呵呵一笑,“三四十年的手艺了。” 阮老爷子一干就是一整天,阮老太也在这里帮忙带两个小家伙。阮青青给竹篾染色时,阮老太也在一旁指点。 阮青青只是以前在华夏看古代农书时,接触过。脑子里也只记得个大概步骤,没有真正实操过。阮老太倒是对染色这方面很有自己的心得,她在一旁将阮青青做的不当的地方一一给指出来。最后染出来的竹篾颜色更均匀些,也红得更正。 在编织时,阮老爷子也指点了阮青青几处处理不好的地方。阮青青照着阮老爷子说的去改,簪扣果然更密实紧致了些。 第二天吃过早饭,阮老爷子又背着双手过来帮忙。这次爷孙俩凑在一起就怎么搭配染过颜色的竹篾编织出好看的簪扣展开激烈的讨论。 中午阮万金寻过来喊阮老爷子回家吃饭,这一喊最后变成他也窝在这里帮忙编织竹簪子。一时之间,院子里、堂屋里忙得热火朝天。 第三天一大早,阮老爷子和阮万金一起过来帮忙,一个个竹簪子在他们手上编织出来。效率比阮青青一家子编时要高多了。 中午阮万钢寻了过来。 “老四啊,我看你这都有啥吸引人的东西,搞得爹和大哥都不晓得回家吃饭了。” “老三,你就别干看着,过来搭把手。”阮老爷子头也不抬,手里的活不停,直接发话。 于是最后演变成,阮老爷子带着阮万金兄弟三人以及阮青青和阮世平姐弟俩一起编织竹簪子。 竹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下去了,迟靖骁见光自个砍竹子砍不过来,又把迟猎户拉过来一起帮忙。 “我说你小子这几天怎么都不着家,原来是上这儿来帮忙了。”迟猎户是被自家儿子拽着过来的。 阮万铁一见迟猎户,忙放下手中的活,上前。“迟大哥,这几天还真有个忙需要你帮。你看我们在做小玩意,人手不够,你能帮我们砍几天竹子么?放心给你算工钱!” “阮老四,你跟我讲究什么,给我们包饭就成。乡里乡亲的,砍几天竹子而已,要算什么工钱!”迟猎户爽朗一笑。 -------------------------- 大家一起忙活了六天,一共编织出了上千个竹簪子和两百个竹匣子。 关于怎么卖的问题,大家说法不一。 “爹,要我说不如直接上府城去卖吧!这么多,县城里怕一时半会儿卖不完。咱们大伙儿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这上面。”阮万铁建议道。 阮老爷子口中的烟吞吐个不停,“府城里,倒是能卖个好价钱,但是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就怕吃亏。” “爷,要不我们去县城试试,不行的话再去府城。太远的地方,路上耗时长,风险也太大。”阮青青也想稳妥些。 “我看这样可以。顺便去问下老二,有没有熟识的老板或者往来的货商推荐的。咱们直接卖给他们比自己摆摊子卖,要省事的多,说不得还能得到个长久的营生做。”阮万金想得更长远些。 “这个好!”阮老爷子吸烟的动作猛地一顿。 第32章 合作赚钱(二) 第二天,东方还未露白,阮老爷子就同阮万金兄弟俩一起走了过来。 来不及吃饭,大家背着竹篓、担着箩筐就往镇上走,阮青青他们一行匆忙赶路的脚步踏碎了大地沉淀了一夜的寂静。 迎面拂来略带凉意的晨风,给阮青青送来了几分舒爽。她擦了擦额间的汗,望向远方的眸子里尽是坚定。 只要这次竹簪子都卖出去了,他们家就可以起一座不错的砖瓦房。到时候,他们一家就不必挤在破陋、逼仄的老房子里。 在太阳正悬在当空时,阮青青一行才到达县里。如果他们不是从镇上租借马车过去,到的只会更晚。 “我们先去富贵酒楼寻老二,这会儿他应该上工了。”阮老爷子被颠得五脏都移了位,这会儿只想早点卖完东西,早点回去。 大家没有不赞同的,实在是路太崎岖了,都被颠得面色发白。 阮万银听说有人找时,还有点懵。在看到阮老爷子和阮万金兄弟三人都在时,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当即提起衣摆,朝外快走几步。 “爹,大哥,三弟,四弟,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阮万银可能是因为长期待在屋内的缘故,肤色白皙,脸上不见半点皱纹,倒有几分中年美大叔的感觉。 “老二,我们在家里做了些小玩意,不知道你有没有熟识的老板或者往来的货商推荐的?” 阮老爷子一边将竹簪子和盒子递上去,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 阮万银看过竹簪子后,沉思了一会儿。 “酒楼里最近倒是有几位南北货商经常过来,就是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得上你们做的竹簪子。” “二伯,您方便帮忙引荐下么?我们自己跟货商谈就好。”阮青青出声道。 “你是?” 阮万银一脸茫然地看向阮青青。因为他不常在枣子岭住,有些分不清阮青青和阮萍。 “我是青青。” “老二,青青说的有道理。你看方便给我们引荐下不?”阮老爷子发话道。 阮万银点了点头,“爹,我去问问试试。” 很快,阮万银就出来说,货商要求看货。 “青青,你和你爹带着样品过去谈吧!我们就在外面帮忙看着背篓和箩筐。”阮老爷子直接对阮青青道。 阮青青没有推辞,点了点头后便同阮万铁跟着阮万银走。 他们一行上了二楼,在一包间外停下,得了应允后,才推门进去。 屋内坐着的是个身穿靛蓝色锦袍的年轻人,约莫二十来岁,通身贵气逼人。他眉眼深邃,嘴边挂着淡淡的笑意,但是那笑意在见到阮青青时,僵了一瞬。 “阮账房,这就是你所推荐的有新奇之物的手艺人?” “是的。青青,你把样品给这位温公子看看吧!”阮万银吩咐道。 阮青青点了点头,手脚沉稳地上前把竹匣子递给了站在一旁的随从,然后恭敬地退后几步,“温公子,请打开看看。” 温淳炆几不可见地冲自己的随从点了点头。 随从会意,打开编织的竹匣子,见无不妥才呈到温淳炆跟前。 温淳炆修长的手指头拿起竹簪子,端详了两眼后,漫不经心道:“倒是有几分精巧雅致。”说话间,他将竹簪子丢进竹盒子内,眉眼不抬,“你们准备作价几何?” “单个竹簪子一百文,竹匣子和竹簪子一起三百文一个。”阮青青不卑不亢道。 阮万铁触及到温淳炆扫过来的疑惑目光,咽了咽口水,“温……温公子,我家的事全凭我这丫头做主。” 温淳炆了然地收回了目光。 他端起茶来,用茶盖轻轻撇去浮沫,轻抿一口,润了润喉咙后,不紧不慢道:“据本公子所知,包铜的银簪子也就两百文,你这个做价一百文太贵了吧!” 阮青青挺直了腰背,眼睛直视温淳炆,缓缓开口:“温公子所说的包铜的银簪子,我了解。它款式单一,且仅是一根簪子柄而已,用料少。 我们这个竹簪子不仅有精细雕刻的簪子柄,还有色彩或鲜艳或雅淡的簪扣,更重要的是它款式新颖,独特。另外竹乃四君子之一,佩戴竹制饰品本就是一件清雅之事!这些难道还不够它值这个价? 若温公子有心再给它们包装包装,甚至专为它们编个动听感人的传说,别说一百文就是十两银子一个也能卖得出去。” 温淳炆闻言放下茶盏,盯着阮青青眸色深了深。许久,他唇角上扬,缓缓笑开,“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纪,倒是深谙生意一道。” 阮青青向他躬身一礼,“温公子过奖了,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手艺卖个合适的价钱罢了!” “好一个是为了让自己的手艺卖个合适的价钱!”温淳炆赞许地笑了起来,“行,就冲小姑娘这句话,你们有多少,本公子都买下了。” “竹簪子一共一千个,竹匣子则有两百个。” 温淳炆点点头,侧首吩咐站在他身旁的随从。 “怀升,你去结算下。” “是,爷!” 那叫怀升的随从应了声后,便引着阮青青等人往外走。 清点完货物后,怀升很是爽快地付了银子。 等货银两讫后,阮万铁身子忍不住晃了晃,“我的娘嘞!那什么温公子的那通身气派压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 阮万银斜了他一眼,“瞧你那出息样,还没你家青青能来事!” 这会儿他算是明白了,为何老爹强调让青青这侄女过去。再想想阮青青从头到尾的表现,进退有度,沉稳不胆怯,思辨敏捷…… 饶是识人无数的他也忍不住要感叹句:“后生可畏!” “爹,大哥、三弟、四弟,你们难得来一趟,要不去家里吃顿饭?”阮万银见大家在收拾背篓和箩筐,忙邀请道。 “下次吧!这春耕时期,家里的事多着呢!”阮老爷子直接拒绝。 阮万金兄弟几个也都说下次。 阮青青则快速地给阮万银塞了五两银子,“二伯,今天多亏你帮忙。” 阮万银哪里肯要,“你这丫头,自家人帮忙哪用得着这个,你这是跟二伯见外了。” 阮青青再推了下,“二伯,这是我爹给二哥他们几个的见面礼,你可不能推辞。虽人不去家里了,心意要到。是吧,爹?” “没错没错!二哥,你就不要推辞了!”阮万铁这会儿还在晕乎着,见阮青青看过来,忙不迭地点头。 如此阮万银也不好再推辞。 “你这丫头!那二伯就代你二哥他们谢谢你们了!” “不用谢,二伯有空回老家陪我爹喝几盅。”阮青青跳上马车后,朝阮万银挥手。 “一定!” 傍晚,阮万银把袖中的五两银子递给张氏时,张氏还有些迷糊。 “当家的,今儿还没到发薪水的日子吧?” “这是老四家的大丫硬塞给我的。”阮万银解释道。 “什么?我没听错么?老四他们会给你塞银子?往常世飞他们兄弟几个回老家,也没见他们一个铜板。今儿是刮了什么风,倒是上赶着给你塞银子?”张氏有些不可思议。 阮万银便把上午在富贵酒楼里发生的事一一讲了下。 “还有这等事?青青若真的如你所说的那般厉害,估计老四家离起来也不远了。不过那丫头倒是大气,一下就给你这个二伯塞五两银子作为跑腿费。”张氏揶揄地睨了眼阮万银。 阮万银脸色囧了囧,“我这个做二伯的哪里好意思要什么跑腿费,是那丫头以老四给世飞他们见面礼的由头塞给我的,这我就不好再拒绝了。” “这丫头倒是聪明,能处!”张氏赞许道。 第33章 分银 与此同时,四十里外的枣子岭里,阮青青他们也在说塞给阮万银五两银子的事。 阮老爷子不赞同道:“一家子帮个忙,哪用得着使银子。青青呀,你这太外道了!” “爷,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再说有这一回,下次有什么事,我也更好向二伯开口。”阮青青眉眼弯弯地说着自己的小心思。 “你这丫头哦,歪理一大堆,偏偏我们还辩驳不了。”阮老太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子。 “这次多谢爷奶、大伯、二伯、三伯以及迟猎户他们帮忙,才让我们赚到这么些钱。竹簪子一个一百文,竹匣子一个三百文,咱们一共一千个竹簪子两百个竹匣子,共计得一百六十两银子。给了二伯五两辛苦费后,还剩一百五十五两。这一百五十五两,我是打算这么分的。” 阮青青话还没说完,就被阮老爷子打断了。“我们就是帮几天忙,分什么银子?真给我们分银子了,那都把我们当什么了?” “爷,你听我说。你们最近这几天也确实非常辛苦了。卖了钱,我们都犒劳下自己。所以这银子是一定要分的。不然以后有什么辛苦活,我们可不敢再叫你们帮忙。” “爹,是这么个理,我们就听青青的。”阮万铁也跟着劝说阮老爷子。 “行吧!青青,你说怎么个分法?”阮老爷子也没再坚持。 “爷,我是这样想的,我家拿八十五两。你和奶拿三十两,大伯和三伯各拿十五两,迟猎户他们父子共拿十两。你看这样分可以么?”阮青青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我和你奶那三十两就不用了!”阮老爷子还是拒绝。 “就是!这编竹簪子,我这个老婆子又没有帮什么忙?怎么能拿银子呢?”阮老太也表示拒绝。 “爷,奶,就当我孝敬你们的,给爷买杆新的烟斗和好一点的烟丝抽,你看成不?给奶买根银簪子戴。”阮青青换了个说法。 阮老爷子眯了眯眼后,又猛吸了口烟。“就是孝敬我们的也不用三十两,给我们两三两就够了。” “对!听你爷的!以前你们困难的时候,我们也没能帮上什么忙。如今看着你们日子越过越好,我们也是打心底替你们感到高兴。这几天,对我们来说,只是费点子力气的事,用不着那么多银子。不然以后我们都不敢过来串门了。” 阮老太亦拒绝。 “好吧!” 阮青青犹豫了下后才点头。 话说到这份上,再强求就生分了。虽然之前老宅那边对他们不管不问,但是到底是赌鬼老爹伤透了他们的心在先。后来有事,他们也会过来搭把手。 这些人情,阮青青心里是认的。 “家里的这些银子,你们要用在正当的地方。赌可不能再沾了,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老四你再敢赌,我直接将你除族!就算我没生过你这个儿子!”阮老爷子将烟斗子在桌边沿磕了磕,严词厉色地对阮万铁道。 “爹,我哪敢呢?这都不用劳驾你除族,我平时但凡不小心提了个带赌的词,大丫便对我横眉竖眼的。她都说了,我再赌,她就要她娘跟我和离,让我成孤家寡人。”阮万铁万分委屈地为自己辩解。 “该!”阮万金恨铁不成钢地啐了声。 看着阮万铁被架得下不来台,阮青青忙转移话题。 “爷,我打算用这里的钱把我们院子周围的地给买下来,盖个青砖大瓦房,安全些。再有余钱就买些地。” 阮青青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阮老爷子皱眉沉思了会儿,“以前是没条件,如今有条件了,还是在地段好点的地方盖房子。你们这离山太近了,周围又没什么人家,少了点人气不说也不太安全。” 吸了口烟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当初把你们分到这里来,也有在气头上逼你爹一把的意思,想让他回头不赌。最后没想到你爹他越来越不做人,妻儿都能不顾。要是你们家散了,我这老头子心里也不好受。青青啊!得亏你及时把这个家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不说,还把日子给过了起来。” “爷,之前的事都过去了。在这里盖房子没什么不好。虽说离山近,到时候围个围墙也就不怕什么了,而且也可以远离村里的是是非非。你们也知道,就我之前的名声,大家都是恨不得绕着道走。我们还是在这偏僻的地方过着自己的日子为好。” 阮青青不欲再聊以前的事,直接说明自己坚持在这里盖房子的原因。 “村里的那些个眼皮子浅的人别理他们。浪子还有个金不换呢!再者你之前年纪小,还不允许你懂事、开窍了呀?”阮老太愤愤不平地为她开解道。 阮老爷子的烟斗上的火星点明明灭灭地接连闪了好几次。 “在这里盖房子也好。不过青青,如果你们打算在这里盖,不如将院子扩大些。鸡圈、鸭舍、牛栏、猪圈都圈在院子里,最好把茅房和菜园也圈在里面,安全些。” 阮青青对此很是赞同,“还是爷你考虑得周全。” “还有地里的活计别落下了,地可是咱庄稼人立身根本。你们没有地,村里有啥红白喜事都不愿跟你家来往。更别提有什么重大的事会喊你们去参与。”阮老爷子语重心长道。 “嗯,爷,我晓得了。地,我们不会荒废的。”阮青青连连点头。 她之前在华夏有听说过这种事。没地的人在村里跟无根浮萍似的,算不得真正在村子里站稳脚跟,所以当初她力排万难也要开荒。当然另一方面,也是想用开荒这件事磨磨自家不靠谱的老爹和大弟的性子。 商议完,阮青青便开始发银子。之前阮青青跟阮老爷子和阮老太一言接着一语,话赶话,阮万金和阮万钢兄弟俩插不进去话。 这会儿兄弟二人都表示拒绝要银子。 “帮兄弟家的忙,要什么银子?” “大伯、三伯,有道是亲兄弟明算账。账面清楚了,既避免了为以后埋下祸患也会更加增进你们和我爹的兄弟感情。我们家有赚钱的路子也带着你们赚点,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这样才会长久。” 阮青青认真道。 “老大,老三,你们就听青青的。要是心里过意不去,以后你们多帮扶下老四家里。”阮老爷子敲了敲烟斗后,吩咐道。 “行,青青那大伯就收下了。日后有什么事,直接去家里喊一嗓子。”阮万金接下银子后,不忘嘱托一句。 “三伯也是这个意思。”阮万钢也出声道。 “好,往后有需要麻烦伯伯们的地方,我一定不跟伯伯们客气的。”阮青青抿嘴笑了。 “是该这样。” 到阮青青给迟猎户分银子时,迟猎户也不愿接。 “嗐,我就跟我家小子砍两天竹子,哪里值当这么多?” “这不是运气好,做的东西卖上好价钱了么?给迟大伯你们分些银子,大家一起高兴高兴。”阮青青笑道。 “我说青丫头呀!你迟大伯我是个实在人,你给我们分银子还不如请我们吃顿饭实在。别说,你家那些个菜确实好吃。”迟猎户说着还不忘咂吧下嘴。 “行,改天请你们去我家吃饭。”阮青青眉眼弯弯地应下。 她家的菜肴都是照着在华夏时她所知道的菜谱的做出来的,但是大多数因为调料不全,会删删减减些步骤。倒是没想到,口味得到大家一致的好评。 第34章 王氏的奇葩之举 卖完竹簪子,阮青青他们便开始整地准备播种玉米与扦插红薯。 在栽种之前,他们要将土地重新整理一遍。不仅要除草,还要将土地进行一次深耕细耙、平整土地并敲碎过大的土块,然后分畦。 阮青青他们将剩下的地分成宽4.5尺的畦,畦中间准备种两行玉米。玉米大行5尺,小行1.5 尺 。畦的两边则准备各插一行红薯 ,保证玉米与红薯的株距为0.8尺。 把地整理好了后,再将之前所堆的堆肥扒拉至地中增加土地的肥沃。这个堆肥不能直接拌在土壤中,而是深埋至距放玉米种子至少三寸之处,避免烧种。 傍晚,父子三人照旧扛着农具踏上夕阳回家。 “阮老四,带着孩子们回家呀?”远远地有个与阮万铁年纪相仿的汉子跟他打招呼。 “是呢!虎哥,你也准备家去?” “是啊,活是干不完的,明儿再来。”那汉子将手中的锄头在旁边石头上敲了敲,震下其上的土。 自从阮青青家买了两亩的宅基地后,她家直接在村里引起了轰动。 他们家卖竹簪子赚了钱的消息也在村子里不胫而走。 大家对他们家的看法也变了,尤其是人家赚了钱还带上已分家的爹娘老子及兄弟一起赚,这就难得得很。 然后大家恍然发现,阮青青他们不再在村子里晃悠了,反而经常在五道岭那边看到他们一家大小齐上阵开荒、春播。 慢慢地大家也愿意跟他们打招呼、聊天,也有些妇人会去他们家坐坐。 这一坐就不得了。 阮老四家的两个刚出生不过百天的双胞胎长得白白胖胖的,跟年画里的娃娃似的,丝毫没有农家娃子的黄瘦模样。更让她们羡慕的是,王氏也变得丰腴了很多,就连脸上的皱纹都少了不少。 一打听,人家月子里没干过农活不说,连尿片都没洗过,都是几个孩子分担的。这是在富贵人家才能享有的待遇,能不羡煞她们。 于是她们有事没事就过来串门,想学学王氏怎么将当家人和孩子们驯服得服服帖帖的窍门。 一时之间阮青青家里上门人络绎不绝,热闹不断。 在热闹的春风里,枣子岭里的枣树上纷纷结满了小枣子。 看着枣树上挤得满满当当的小枣子,阮青青心情一片大好。可这份好心情在看到坐在院子里抹着眼泪的阮世安,便被打破了。 “大姐,娘她把我的宝剑送给郝婶子家的牛蛋了,还没经过我的同意。更可气的是,牛蛋还用我的宝剑戳我,娘也不管。” 小家伙一看到阮青青的身影立即蹬蹬地跑过去,一边抽噎着,一边向其诉说委屈。 王氏听得声音,不急不缓地从厨房走出来,手在围裙上擦了几下后,不满地看向阮世安,“就这点子事值当你哭一个下午!宝剑送人了,再做一个就是。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天天就知道哭哭,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哭包!” 阮青青嘴角顿时压了下来,她面色一沉,“娘,我给二弟削的宝剑,那是他的东西,你送人之前是不是应该过问下他的意见?” “什么他的我的?我是他娘,这点事的主还做不了?”王氏立即横眉倒竖。 阮青青慢慢地走进院子,“娘,这点事的主你还真做不了。二弟他虽小,但是他有处置自己东西的权力。” 王氏不以为然,“他一个小孩子哪里有自己的东西?不都是我们给他的!” “我给他的东西就是他的,还有再做一个宝剑谁来做?娘,你来做?”阮青青直视王氏,问她。 王氏脸色讪讪,“我可做不来,不是你可以做么?又花不了什么功夫?” 阮青青满脸不可思议,“又花不了什么功夫?最近我们在整地忙得脚不沾地,你跟我说又花不了什么功夫。砍竹子拖回来不要时间?削竹子、打磨不需要花时间?” “又不是让你这几天做,等你们忙完这阵子不就是可以做了么?”王氏不以为然。 “我会做是一回事。但是我不能容忍娘你在没经过二弟同意的情况下,将他心爱之物送给别人。然后又在别人用你送的东西打他,你还无动于衷。你到底是谁的娘?” “是他自己去人家手里抢,我都送给出去了,再要回来,我是丢不了这个脸。”王氏偏头道。 “娘,你要的脸就是允许别人肆意践踏你的孩子?这还真是好大的脸!”阮青青的火气直接窜了上来,双眼红红得质问她。 “行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孩子他娘,你以后莫再这般干了。” 阮万铁担心这母女俩吵得不可开交,立即制止。 “洗手吃饭吧!中午吃的那点饭早就没影,这会儿我们都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了。” “大姐,你也少说两句,累了一天了,我们先洗手吃饭。” 阮世平也在一旁相劝。 阮青青一言不发地去厨房舀水洗手洗脸,阮蓝蓝早就把饭菜在堂屋里摆好。 大家刚端起碗,阮世平惊叫一声,“娘,今儿晚上怎么没有肉菜?” “是呀!孩子他娘,我们还是昨儿让大哥他们从镇上帮忙带回来十来斤肉呢!”阮万铁也停下筷子,纳闷道。 “吃吃,就天天只知道吃肉,地主家也我们这般过日子的。”王氏没好气地训斥道。 “我们天天在干重活,尤其是大弟他每天不仅跟我们下地,还要练武锻炼身体,这油水得要跟上,不然身体会受不住的。”阮青青压下心中的火气,耐着性子解释道。 “就你多事,撺掇他练什么武的。庄稼小子练什么武,没得给家里招祸。受不住就别练,哪有顿顿吃肉的!”王氏恼怒道。 “娘,你这话亏不亏心?我们自己赚的钱,想吃点有油水的,家里又不是吃不起,为什么不给我们吃?”阮青青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阮蓝蓝咬了咬筷子,左右看了下后,小声道:“娘把肉给桃花婶子了,桃花婶子说她家大半年都没闻过肉腥味。又说咱家如今起来了,娘是个好福气的,也是个良善的……” 阮青青如遭雷劈地看向王氏,“娘,二妹说的是真的?” 阮万铁和阮世平父子俩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还不止这些,娘还把大姐给小弟小妹扯的布也全送了出去。”阮世安又抽噎起来,“当时大姐还说有多的就给我做件小马甲,如今什么都没了。” “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干?”阮青青心中的火气快压不住了。 “你桃花婶家里难,说有大半年没吃肉了,小孩子馋肉都馋到梦里去了,哭了好几回,可怜得很!”王氏唏嘘道。 “所以你就把那几斤肉都给人家了?”阮青青咬牙切齿地问。 王氏不自在道:“总共就没几斤肉,少了,我也拿不出手。” “拿不出口?”阮青青气笑了,“娘,如今你倒是阔绰!” “如今咱家里起来了,也不必做那等小气巴拉的事来。实在是要吃肉,明儿你再去买就是了。”王氏满不在乎地冲阮青青道。 “娘,凭什么?就凭我是你女儿,不仅要操心一家子的吃穿用度还要供着你向外人耍大方?娘,你仔细睁开你的眼看看,我阮青青今年才十岁!十岁呢!” 阮青青几乎是吼出声来的。 “哪有你说的那般严重,不过是邻里间的往来而已。你非得要上纲上线,咄咄逼人!”王氏声音也大了起来。 第35章 争吵 “再者,你不也是把银子往外撒么?说我耍大方哪有你耍得好?”王氏面露讥讽道。 阮青青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眼前这位原身的娘。 “做簪子,没有爷奶的指导,我们能做得那么好?没有爷和几位伯伯帮忙能在六天内做到一千个?没有二伯帮忙牵线搭桥,我们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卖出那般高的价钱?他们有功劳在,分些银子不应该么? 请问桃花婶帮助过我们什么了?家里的几斤肉宁愿不给家人吃也要送给她,哪有这样的道理?再者我们家是什么条件,能吃饱饭还是这三个月的事。 现在就到了肉可以随便往外送的境地了?送个几斤还嫌少的地步了?怎么,刚能吃饱饭了,就觉得自己阔绰了?可以当手指缝贼大的菩萨救济万民了? 娘,在你当菩萨可怜别人的同时,麻烦娘你好好看看爹和大弟的双手是个什么样子?我们在地里挥汗如雨得干是为什么? 不就是为了家人能吃饱穿暖,再有个不漏雨、不进狼的屋檐住么?你再看看小弟小妹身上穿的是什么?到头来,我们辛苦赚来的东西你转手送人。娘,你良心就不会痛么?” “我这不也是为家里好么?在有的日子里救济点别人,以后咱家有什么事,他们也不好不帮忙。”王氏急急辩驳道。 “救济别人是丢着自家人不吃送给别人?不管自己子女没衣服穿了,布也要送给别人?但凡你送的那些人,她们在我们没吃没喝的时候救济我们一二,我也不会这么火大。 事实上,她们是么? 娘,你要是闲得慌,从明天起,地里的活你去干,我在家带小弟小妹以及负责做饭、洗衣。”阮青青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就没见过你这般蠢的婆娘!那李桃花是个啥好人,平常惯会捧高踩低,只进不出的主。你跟她交好?还有那个郝春梅就是个占便宜还嫌没占够的主,你去搭理她?我觉得大丫说得对,以后你还是别待在家里,跟我一起去地里干活。”阮万铁皱眉道。 阮世平扬了扬眉,“娘,我学武不是为了去外面打架逞强给家里招祸。而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加厉害,让别人不敢轻易欺负我,欺负咱家人。我是家里的长子,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好弟弟妹妹不受别人欺负。 如果这样,我比外人还没资格吃家里的肉菜,那这家里的活你让有资格吃肉的外人去干吧!我可没有给别人当苦工的嗜好!” 说着阮世平将筷子往桌上一丢,直接起身走人。 “我也不喜欢自己漫山遍野寻回来的野菜,因为别人几句好话就被娘拱手送人。”阮蓝蓝咬了咬筷子道。 “就你们为家里付出?我没有付出?你们身上的衣服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洗的?饭不是我做的?世康和素素不是我带的?我就连跟别人交好的资格都没有?东西我又没有满大街得撒,只是给几个交好的人而已!”王氏愤愤不平的吼道。 “你跟谁交好我不管,你给谁东西我也不管,但是绝没有把自家人正需要的东西双手送人的道理!这日子你是不想过了还是怎的?” 阮青青直接火了。 这个拎不清的娘自个儿还委屈上了! “孩子他娘,大丫说的对。别说我们还没到钱财可以随便往外撒的地步,就是到了那种地步,我们也不能随意地将家里的钱财往外撒。那不是做好事,也不是为家里积福,那是为家里招祸! ‘恨人有,笑人无’的小人还少?你这般不管不顾地往外撒东西是在将我们家架在火上烤!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你再这般不跟我们商量就往外巴拉东西,你还是回王家去吧!我阮万铁没本事,供不起你这尊菩萨!” 阮万铁也是失望至极。他以前在赌场里混了那么多年,什么形形色色的人没见过?人性的卑劣性哪是靠舆论就能束缚住的?又哪是法典玉律就能消除的? 再这般任由王氏,他们家迟早得出祸事。 一顿晚饭吃得大家不欢而散。 晚上,王氏压抑的哭声不断地从他们屋里传出来。 阮青青辗转难眠。 以前她还觉得这一窝极品的家人里边王氏还算是个正常的,没想到她居然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在如烙烙饼一般辗转上百次后,她干脆翻身起床。 “大姐,你怎么不睡?”阮蓝蓝撑起身子,半睁着迷瞪瞪的眼问。 “吵着你了?我睡不着,出去走走,你先睡吧!”阮青青边摸索着衣服往身上套,边回头道。 “哦,那大姐小心些,别走远了。”阮蓝蓝闭着眼又躺了下去。 房门一开,微冷的晚风迎面扑来。阮青青瑟缩了一下,裹紧衣服,关好门便往院子里走去。 王氏那压抑的呜咽声还在继续。 阮青青遥望着天上悬挂着的圆月,突然很想念在华夏的爷爷。 自己出了车祸,想必他老人家一定很难过吧? 中年送走了儿子和儿媳,晚年又送走了孙女,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这样的伤痛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但她爷爷不是一般人,他是百折不挠的军人!所以他一定可以挺过去的! 阮青青坚信着。 爷爷常说,人无论遇上什么事,都要像小草一般坚韧地活着。因为唯有活着才有看到希望的一日,所以在她穿越过来接手这家烂摊子时,她从没半分抱怨。吃着一般人吃不了苦,受着旁人受不了的痛的,努力地去为大家挣出一条活路来。 可现在,她忽然有些心累了。满心的疲惫和无所适从的无力感几乎要把她击倒。 自己拼命挣来的东西,在王氏眼中似乎成了唾手可得的廉价货。可以随手给人,可以随时可得…… 推开院门,在稀稀疏疏的几声“呱呱”中,阮青青失魂落魄地走着。 哪里才是回去的路? 她,想回去了,想爷爷,想在华夏的那个小家了! “大丫!” “爹?” “大晚上的,跑出来干啥?万一被土蛇咬了怎么办?”阮万铁披了件外套,跑得气喘吁吁。 “我心里压抑得难受,出来透透气。”阮青青回头解释道。 阮万铁在她跟前站定,“是因为你娘的事?” 阮青青点了点头。 “唉,你娘她的心思我略懂一点。” 阮万铁叹了口气。 “之前因为我赌,你娘她受了很多的委屈。你的几个伯娘动辄对她冷嘲热讽的不说,你奶她也没给过你娘什么好脸色,更别提外人。所以你娘平时都是闷声地干着自己的活,也不往人多的地方凑。这几年家里越来越差后,她心里便更苦了,也没地诉说。 如今眼见家里要起来了。有人主动跟她交好,同她往来,又是各种好话捧着她,难免让她沉迷其中。说到底,她只是想得到大家的认可和尊重,所以才格外看重别人的三言两语。才会被人家的三言两语牵着鼻子走。 大丫,你心里也别太气。到底,你娘她也是个可怜人。正因为家里是在你的努力下渐渐好起来的,所以你的话对我们来说会更加有分量。你娘她只是暂时想不开,不会一直想不开。往后你也别拿重话砸她,有事让爹来说。” 阮青青点了点头,“爹,我知道了。” “你看,你爹我都能戒赌,在家里勤勤恳恳地种地;世平也能不出去瞎晃,老实在家帮忙了;世安好久不曾动不动就哭鼻子、满院子嚎。这些都是你的给我们带来的改变。 大丫,给你娘一点时间,相信她不好的地方也能很快改正过来的。你要对你娘有信心,更要对你自己的影响力有信心!” 第36章 和解 第二天,王氏和阮青青的工作对换。王氏同阮万铁父子二人一起出门干地里的活,阮青青在家里负责洗衣做饭和带小弟小妹。 看着捆在小弟小妹身上短了不少的衣服,阮青青额头上的青筋就忍不住地跳。喊来阮蓝蓝和阮世安,让他们帮忙看着小弟小妹,自己再次上次集市。买些肉菜、调料以及布匹回来。 衣服,她是不会做的,王氏是指望不上了。倒不是担心她不愿意做,而是干那么重的农活晚上还要坐在油灯下裁布做衣,着实太累了,没必要。 其他的人,她又不熟。只好将阮老太请到家里指点她裁布做衣。 阮青青做啥学啥都快,但是就针线这一块,她就跟开不了窍似的。最后折腾了好久也没折腾个所以然来。布都被她给戳烂了,手指上更是被扎了无数个洞,缝衣针也被捏断了两根,看得阮老太直摇头。 “你这丫头不会做衣服这怎么能行哦!以后嫁人了,会被婆家看不起的!” 倒是阮蓝蓝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后,小心翼翼道:“大姐,要不让我试试?” “行,二妹,你来吧!对针线这一道,我还真不擅长。”阮青青也不坚持,忙把战场让给了阮蓝蓝。 针线到了阮蓝蓝的手上,就跟变了个模样。不一会儿,阮蓝蓝便会飞针走线。虽说针脚不算是很平整,但因是初次上手,这已经算是很有天赋的了。 看得阮老太频频点头,她越发用心地教起来。 阮青青心里也松了口气,小弟小妹的衣服算是有着落了。 做衣服什么的太为难自己了。 然而阮老太并没有放过她,给她裁了一小块布,让她继续练习。 傍晚,阮万铁见自家老娘坐在院子里指点自家两个闺女的针线活时,还有点懵。“娘,你过来了!” 阮老太掀了掀眼皮子,轻“嗯”了声。 “娘,你咋了?谁惹你生气了?”阮万铁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不是你!你看你做的好事,赌赌,败坏了家境。现在青青都十岁了,连个简单的捏针走线都不会。以后说人家了怎么办哦?” 阮老太满面愁容,额间的皱纹都深了几分。 “这……”阮万铁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底气不足道:“不会,也没什么吧?” “怎么会没什么?以后说人家了不要给当家的和孩子们做衣服,不需要缝缝补补?”阮老太训斥着。 “奶,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和不擅长的,你看我只是不会针线活而已,饿不着饭的。”阮青青忙辩解道。 “对对,大不了以后给青丫头招个会做衣服的女婿得了。”阮万铁灵机一动道。 “你个棒槌!愿意入赘又会做衣服的女婿能是个什么好儿郎!”阮老太拿起针线篓里她自己纳一半的鞋底就要去抽阮万铁。 “娘,我的亲娘嘞!孩子们都看着呢!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阮万铁边绕着院子转边告饶。 “奶,我以后多努力努力就是了,离我嫁人还早着呢!”阮青青忙将阮老太拉住,劝慰道。 “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说话还这般没有谱!”阮老太人停了下来,还不忘训斥阮万铁几句。 “来,大家一起去吃饭吧!”阮青青一边冲阮万铁他们喊,一边扶着阮老太往厅堂走。 “哎哟,青青我就不在这吃饭了,家里你伯娘她们都做好了饭菜呢!”阮老太想回去。 “奶,你是我请来的,哪能不吃晚饭就回家?”阮青青直接将阮老太按在饭桌的上席处坐下。 饭桌上,阮万铁也像之前一样说起地里的事。 “这地埋肥大概还需要五六天才能完成,种完玉米我们就开始准备盖房子的事吧!” “好!”阮青青等人都不住的点头。 阮老太闻言停止了咀嚼,“我倒是听你爹说起过,他请文老先生帮忙看了几个适合起地基的好日子。说是这个月中旬有个好日子,后面的好日子要到五月底和六月初了。” “这样呀!那我们抢点进度,实在不行就先把地基给打了。五月底打地基晚了点,六月的雷雨天气,这屋子怕是扛不得住。既然打算建不如早点建。”阮万铁把头从饭碗里抬起来道。 “嗯,是这么个理。”阮老太也很赞同。她又接着道:“这样吧,两个小的不如放我那,青青你早上把羊奶准备好就行。盖房子是大事,你们快些种好玉米,早做准备。” 现在两个小的白天基本喝羊奶,晚上才喝母乳。 阮万铁点了点头,“行,娘我们就不跟你客套了。你先帮我们带几天世康和素素。” 大家有商有量地商量完这几天的安排。 王氏全程低头吃饭,今天一天的劳作累得她腰酸背痛,就这还被嫌弃速度太慢,没有阮青青干活利索。 之前她可能还对阮青青颇有些埋怨,白天这一通忙下来,什么埋怨都没有了。 再想起阮青青也只是个十岁的娃子,干起农活来却比他们这些大人还熟练利索,她心里到底是有些心疼的。到底是他们这些做父母的没用,才让孩子过早的当家。 阮青青和阮万铁去送阮老太时,王氏在堂屋里来回走。听到篱笆门开门声,她走了过去。正好和阮青青碰了个照面。 “爹在爷那同爷商量盖房子的事。”阮青青以为王氏是找阮万铁,便解释了句。 “娘不是找你爹,娘是有话跟你说。”王氏犹豫道。 阮青青挑眉看她,静待她的下文。 “之前是为娘做错了,往后娘不会再听别人几句好话就把家里的东西送给别人。”王氏不自在道。 阮青青轻吐一口气,轻声道:“昨晚爹跟我分析了下你这么做的原因。娘,咱们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不是通过送东西来换得,而是要咱们自身强大起来。就像之前家里什么都没有,有谁正眼瞧过咱家人?现在之所以有人来家里串门不过是看咱家买了宅基地,可不是咱们送了别人什么!” 王氏脸色难堪地低下了头,“是娘之前想岔了。” 阮青青心里一软,上前环抱着她的腰身并亲昵地将脑袋靠在她身上,“娘,我之前也有错,不该用那种语气跟你说话。你,别放在心上。” 王氏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娘不怪的,不怪了!” 第37章 建房 四月十六是个好日子,宜动土。 阮万铁在自家地基前掘了第一捧土后,一挂鞭炮也跟着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阮世安和阮蓝蓝在一旁又是跳又是笑。王氏、阮青青、阮世平三人脸上也都洋溢着笑容。 阮老爷子和阮老太以及阮万金等人也站在一旁,笑呵呵得不住地点头。 “嘿哟,嘿哟!”一群请过来帮忙的村里壮汉在呼呼喝喝地掘土挖地基。 太阳在空中一点点地挪动,热闹声音也在空中四处弥漫。 “青青,给我递个盘。” “蓝蓝,快把豆腐拿过来。” 逼仄的厨房里,“噔噔噔”的切菜声,“刺啦刺啦”菜入锅的声音以及吩咐递东西的声音交织成一副繁忙的景象。 阮青青和阮蓝蓝姐妹俩也在里面忙得团团转。 “世安,你去隔壁喊你爹他们回来吃饭。” 王氏在院子里搬柴火的空档,吩咐正照看一对小双胞胎的阮世安去喊人回来吃饭。 “晓得了,娘!”阮世安甩着脚丫子就往院子外跑,去喊人。 菜陆续地往桌上端。 “阮老四,你这动作整得有点大啊!这是打算把你那三个儿子长大后娶亲的房子都准备好了么?” 隐隐约约地听到院子外有人在打趣阮万铁,声音渐渐靠近。 “嗐,牛哥,你是知道我的,手里存不住钱。这不,干脆置办点家业。”阮万铁滴水不漏地回道。 “哈哈,你小子倒是时来运转了!是该这样,这银子与其送到赌坊还不如置办些家业来得实在。” 大家一边说笑一边推开院子门。 阮青青打了一桶水,放在一边招呼大家去洗手。一桶清澈的水很快就变得浑浊不堪,然后阮青青将它浇进屋子边角处开垦出来的菜园子里。 再回到院子里,大家已经热热闹闹地吃上了。 “哎哟,阮老四啊,还是你厚道,这桌上光肉菜就有三道。我帮了十多年的工,就数你家大气!” “娘嘞!这盆肉菜里净是肉,一点配菜都没有。肉方方正正的,油汪汪的,一口咬去,舌头都差点连着一起吞了下去!哈哈!” “嗯嗯,这盆肉做得好吃,用料实在。” “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道菜叫红烧肉,每每我在阮老四这吃过都念念不忘。哈哈!”迟猎户得瑟道。 “各位叔伯兄弟们,觉得饭菜好吃就多吃点,往后还多仗大家帮我尽心把房子建起来哈!”阮万铁向大家举杯道。 “没得说,没得说!” “一定尽心尽力!” “这必须的!阮四哥,往后你家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冲你家这饭菜,我就是推了其他活也要来。” “哈哈,栓子,要是你老丈人家的活,你敢推么?” “怎么不敢?给老丈人帮忙哪有这等好菜招待。” “哈哈!” 厨房里,帮忙的阮老太、刘氏和李氏以及王氏几个或坐或站着围着灶台吃饭。 “老四家的,你们这菜确实太抛费银子了。”阮老太端着碗叹气道。 王氏笑盈盈道:“娘,孩子他爹说伙食搞好些,大家帮忙就会更尽心些。盖房子是大事,不必在这上抠抠索索。 李氏意外地扫了眼王氏。这手里有银子,说话就是不一样了。 刘氏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倒是这么个理。经过这么一回,以后你们家里有需要帮忙的,也更容易请到人。” 这般一说,阮老太也点了点头,“就是费银子了些。”老人家还是心疼银子。 “奶,若是我们能在雷雨季节来临之前住进新房子中,免受雨淋衣湿,这些银子便也不算是白花了。”阮青青安慰道。 阮老太再次叹了口气,“确实,大家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家里添了两个小的,更要精细些。” 一顿饭吃得大家皆回味无穷。 热热闹闹的建房工作便由这天开始。趁着还没进入农忙时节,阮万铁把本村和附近村子里能请到的帮工都给请上,计划把一些该准备的材料在前期都准备齐全。以免后期因农忙帮工少了,延误他们建房的进度。 阮老爷子带着阮万金、阮万钢兄弟俩更是忙进忙出,那份尽心程度丝毫不亚于自己建房子那会儿。 阮青青每次扛着锄头踏着夕阳回来,经过自家地基时,见着自家新房在一点点地变高,心里边无比的踏实。 自从开始建房子后,阮万铁一直忙着建新房这件事。地里的庄稼则是由阮青青带着阮世平一起干。王氏和阮蓝蓝则在家里忙活,顺便准备中午帮工的一顿午饭。 地里闲了,阮青青也会在家里帮忙。 进入五月后,阮老爷子他们便开始在自家田地里忙活起来,就是刘氏她们也要跟着下地不能过来帮忙。 做饭这一活计,光靠王氏和阮蓝蓝两人有些忙不过来。更别提新房子那,因为大家急着抢种,帮工少了很多,进度也拖慢了不少。阮青青便两处来回跑,累得不轻,好在房子快建好了。 房子建的很大,八间正经房一个堂屋,四合院的样式。最中间是堂屋左右两边各有两间房,这一排房的左右前方再各建两间房。后面则分别建有厨房、洗浴间、柴房。紧隔着一大块地后面是牛栏、猪圈、鸡窝、鸭舍。 房子之大在枣子岭也算是能排得上号的。 阮青青计算着时间,去燕木匠那定制一批家具。 每间住人的房间里都配有一张床,一个四扇门的大衣柜,然后便是一套桌椅。阮万铁和王氏的房子里、她和阮蓝蓝的房间里则多配一张梳妆台。家具的模样她都是按照现代复古风格设计的。 大厅里则配一张可以放缩的饭桌及一套椅子;厨房里则是四层大橱柜。 他们家这回建房所要用的房梁、窗框等等也都是提前托燕木匠他们做的。看着他们忙得不可开交的模样,阮青青不确定如果不提前定制,到时候能不能排上队。 燕曲风捏着一叠的稿纸,看着稿纸上的式样以及备注的数量,不禁挑眉,“这是发财了?” “卖竹簪子确实赚了一点,不过建个房子再买些家具也花得七七八八了。”阮青青微微一笑,“对了,燕大伯,之前我画给你的曲辕犁和三脚耧车卖得怎么样了?” “在这里不好卖,租用倒是有很多人来打听。不过两个月前被一位货商看中了,签订了供货条约,再加上你家的门框等紧急之物,所以你这些家具恐怕得往后推一推。”燕曲风为难道。 “没问题!不过燕大伯我希望您能尽量在我家房子盖好后帮忙赶造出三套家具急用。” 第38章 收获 六月初,房子大致建成。虽然围墙还在修建中,但阮青青他们准备提前暖房。 暖房宴办了六桌,宴请的人除了阮老爷子等人外,还有迟猎户父子、燕木匠家父子以及其他后期也在帮忙的帮工。 很是热闹了一番。 “阮老四,你这规规整整的大院子建起来花费不少吧?”酒席间有人问。 阮老四嘿嘿一笑,“我这把家底都填进去了。现在就指望着地里的出息过日子。” “说到这地里的出息,我见今年阮六叔地里的土豆收成很不错。那些个土豆蛋子的个头都快赶上我们地里的两个大。阮六叔,你这种地可有什么窍门?” 正在吃菜的阮老爷子闻言,放下了筷子,“要说窍门确实是有。我也是听老四家的大丫青青说的。” “什么?阮悍刀也会种地?”不知是谁嘴巴一秃噜就把心中所想给秃噜了出来。 引得阮家人个个向他射去冷眼刀子。 大概是觉察到自己这般当人家面说人家丫头的诨名不大好,忙讪讪一笑,“口误口误!” 阮老爷子轻叹了一口气,“早些时候,为了能寻口吃的,青青这丫头四处奔走。有一次巧了,碰到了一位擅长种地的外乡人,从他那学来几分种地的本事。你们也别小瞧青青,她虽然只有十岁。不是我吹,在场的老少爷们有一个算一个,干起农活来比得上她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十岁的女娃子比我们会干农活?阮六叔,你今儿怕不是喝多了吧?”有人质疑。 “是啊,阮老六,你就是想为你孙女正名声也不用这般夸张吧?” “我夸张?你们谁能在两个月内开荒出五亩地来,并且种上一亩地的土豆?”阮老爷子直接发问。 “不是还有阮老四和他大儿么?”有人不信。 “你们中也有看着我家老四长大的,他下过几次地?更别提分家后直接将地给卖了。”阮老爷子再次反问。 “看阮老四之前那一身白皮囊确实不像是个干农活的料,不过一个女娃娃又能干啥活?” “大概真的是老天爷赏饭吃,这个我们是羡慕不来的。你们不信,我可是看得真真的。 大伙都知道,我经常要从五道岭那过去深山打猎。他们怎么把地一点一点地开垦出来的,我是亲眼看着。每每阮老四和他大儿都歇息了三五回,那丫头就跟不晓得累似的,愣是一回都没歇。”迟猎户也加入到讨论中来。 “这么一说,还真是。最近阮老四忙活着盖房子的事,地里也没荒着不说,玉米、番薯都种了下去。虽然稀疏了些,但也种了三四亩地吧!” “确实,一共三亩地。不怕大家笑话,我家干农活的主力真的是我家大丫。”阮万铁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为情的事,反而隐隐有种自豪感。 “老四啊!你这是走啥狗屎运,生了这么个能干的丫头!” “人家丫头可不仅会种地呢?你们就说这些个菜味道如何?是不是跟大伙儿家里做法不一样?”迟猎户大嗓门嚷嚷道。 “莫非这些也是阮老四的大丫头做的?” “是她最先琢磨出来的。” 坐在一旁吃菜的燕曲风也停止了咀嚼,若有所思起来。 暖房宴再次吃得大家满嘴流油。 因为家具没能全部到位,他们一家子也只是挑了三间屋子,按照之前的分配模式暂时住下来。 在新房子美美地睡了一觉之后,阮青青他们便要起床干活。他们家的土豆得要收获了,在地里放得时间越长,被地里头的田鼠之类给嚯嚯得会越厉害。 大家匆匆地吃过早饭后,阮万铁带着一双儿女扛着锄头,拿着镰刀去五道岭收土豆。收土豆不是上去就直接开挖。他们得先割除秧苗。割除秧苗主要是以利土壤水分蒸发,便于收获。 割除秧苗一般提前一天就行,但如果是湿度大的田间或土壤粘湿的地块得要提前两至三天割除秧苗。对于他们这种山地,提前一天就足够了。 第二日天刚亮,阮青青他们就吃好了早饭准备去收土豆。这次不仅是阮万铁、阮世平和阮青青会去地里头,就是阮蓝蓝和阮世安也要背着背篓去五道岭帮忙收土豆。 这个土豆收获得要赶在中午大太阳出来之前。不然挖出来的土豆被大太阳一晒,土豆容易变绿不说还更容易坏。所以大家齐上阵,想赶在中午之前把地里的一部分土豆给收拾回来。 开始是阮青青和阮万铁一起挖土豆,阮世平、阮世安以及阮蓝蓝则负责用手将土豆上的泥块给除去,然后放进竹篓或者箩筐中。 两个箩筐一满,阮万铁就负责担回去。 路上有人看到阮万铁挑着的担子上冒尖的土豆,惊讶不已。 “我的娘嘞!阮老四,这是今年你家收获的土豆蛋子?开春时,你们新开荒的地里种出来的?” “这还能有假?我孩子他娘和孩子们可都还在五道岭那忙活呢!”阮万铁笑着回应。 “不得了,不得了。你们家这土豆个头真大,昨儿强哥说你爹家的土豆比我们家收的土豆大一倍,我感觉他这是往少了说,三个大都有了。这还叫啥土豆蛋子?” 再等阮万铁挑着空箩筐回到地里时,他就看到自家地里站了不少看稀奇的老少爷们。 “阮老四啊。你家这可真是大丰收啊!瞧瞧这一株土豆秧苗下土豆个头大不说,数量也不比我们少。我估摸着你这一亩地的产量怎么着应该有四百斤。” “四百斤?我看没八百斤也有六百斤了。” “说不准还真有八百斤,你们看这每一株的量还挺均匀的。” “干说着多没意思!大家既然来都来了,不如都搭把手,帮阮老四把这一亩地里的土豆都收了。回头大家一起帮阮老四称一称不就知道了么?”有人提议道。 “好主意!” “使不得,使不得!”阮万铁哪见过这种阵势,忙摆手。 “嗐,阮四哥,没事的,正好也满足下我们的好奇心嘛!” 于是在大家的帮助下,本来可能一天都不一定挖完的土豆,不到半个上午就全都挑回家了。 都不用阮万铁找称,有好事者直接把自家过年卖猪用的大称带了过去。一群人挤在阮青青家新院子里等待称量结果。其他得了消息的人,地里活计也不干了,纷纷跑过去凑热闹。 阮老爷子和阮万金兄弟俩也被惊动了,开始还以为是阮万铁家出了什么事,大家都往他家跑。直到地,才知道是村里的几个年轻人拱火,要知道阮万铁家的土豆亩产量。一时之间,父子三人也是哭笑不得。 “八百六十斤!” “九百五十斤!” “还有没?” “还有,还有那一箩筐的土豆还没称呢!”有眼尖的激动得指着角落里的一只箩筐大声喊道。 “六十斤,去掉两斤箩筐的重量,合计土豆一共一千零八斤!”报数人声音洪亮地宣布着。 “什么?”有耳背的老人家侧着耳朵问。 “阮老四家的土豆亩产一共一千零八斤!”报数的人用尽平生最大的嗓门吼道。 “我的娘嘞,这是遇到灶神爷送粮了?”有人惊叹。 “嗐,那是什么灶神爷送粮,人家是有种地诀窍嘞!”有人反驳着。 “什么窍门?” 第39章 阮万铁的高光时刻 “诀窍就是肥要给足!”阮万铁咧着嘴笑道。 “阮老四,你不厚道,净整些忽悠人的东西。都说‘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大伙儿谁不知道想要庄稼好,就得肥施足。 我们想知道的是,你种出来的土豆蛋子比我们亩产量要高五六倍,是怎么做到的?况且你那还是新开荒的生土地,我们这些都是种了好些年的熟土地。”有人笑着高声嚷道。 “就是!阮老四,你这小子滑溜滑溜的,不实诚!想当年我跟我爹那一辈刚开荒时,第一年都差点颗粒无收。”有个年纪大的老人笑骂道。 “大家别着急,你们听我细细地讲解。肥料要给足,这一点,我是半分虚话都没有。但是这个给足有几点要注意的。” 开始还有些骚动的人群,这会儿都安静下来支楞着双耳仔细听。 “第一点,要给什么肥,怎么给?第二点,什么时候给?第三点,农家肥不够时怎么办?”阮万铁说到这,停了下来,右手握拳放在嘴边,清咳两声。 阮青青好笑地摇了摇头,但也速度极快地给他倒一杯温开水。 “哎呀,阮老四到底怎么弄,你赶紧说嘛!真是急死我了!” 阮万铁喝了口阮青青给他递过来的白开水,润润嗓子后,微微一笑,“虎子哥,急啥!先让我喝口水润润,今儿高兴得嗓子都快冒烟了。” “如此大丰收是得要高兴高兴!” 有人笑着应和的。 “不急,明年大伙的土豆估计都会多得吃不完。先听我将诀窍慢慢讲来……” 阮青青见自家老爹在众人面前讲得唾沫横飞,从容自得的模样,不禁有些侧目。 没看出来呀!自家老爹口才挺好的嘛! 等阮万铁讲完后,大伙儿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想种好土豆,里面有这么多道道!记下,牢牢地刻在脑子里,子孙后代一辈一辈传承下去! 众人被陆续送走,阮老爷子一边端着烟杆子吞云吐雾,一边眯着双眼看向自己这个曾经最不成器得儿子。一时之间,他心里五味杂陈。 “爹,大哥、三哥,你们怎么也来了?”阮万铁看到站在角落里的阮老爷子一行人,惊讶不已。 “过来看看。”阮老爷子语气淡淡道。 阮万金则用手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笑道:“老四,行啊你!长脸了如今!” “老四,你刚才讲得极好,比村长讲得有意思多了!”阮万钢也笑着夸赞。 从来没得兄长一句夸的阮万铁手足无措地挠了挠头,“这都是村里人捧场,我就仿着镇上说书人随便讲讲。” “是他生了个好丫头,不然这会儿胳膊腿都不知道还全乎不?”阮老爷子吐了口烟后忍不住给他泼了盆凉水。 见阮万铁一副受教的模样,阮老爷子的脸色稍好一点,但是也没有因此给他一句好话,反而不忘敲打他一顿。 “如今家里形势大好,你可不能再整什么幺蛾子!” “知道了,爹!我不整幺蛾子,一家子好好过日子。”阮万铁忙不迭地点头。 阮老爷子这才举着烟杆,一边吧嗒吧嗒地吸着烟一边往家里走去。 送走阮老爷子等人后,阮万铁那咧开的嘴巴就没合拢过。 “刚刚你们两位伯伯都说你爹我刚才讲得极好,你们爷虽然没表示什么,但也没反对,约莫也是在心里认同的。” 他迫不及待地向自己的子女们分享这一好消息。 “爹,讲得确实细致又有趣。”阮青青也不吝称赞道。 “是吧?”阮万铁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看来你爹我还是蛮有说书的天份。” 阮青青心中警铃立即大响,虽然她老爹这会儿不知道要往哪里歪篓,但是她绝不能让他给歪了。 “爹,你这不叫有说书的天份,你这是有传授经验的天份。就像学堂里的夫子一样,能准确有趣地将自己所知道的讲授给学子们听。” “对对,是有传授经验的天份!唉,还是大丫说得恰当!”阮万铁抚掌大赞。 “爹,这传授经验得首先你要有经验,不然无从传授。”阮青青担心他飘了,还是提醒下。 “晓得晓得,你爹我又不是傻子。这种玉米和番薯的过程我都记着呢!” 他们这边在家里聊着,不一会儿就有人上门。 “哟,村长,你怎么来了,稀客稀客!”阮万铁心情大好地将人家迎进门。 枣子岭的村长姓李,大名李子华,是个精明强干的瘦老头。 他一进门,目光环顾四周后,对阮万铁笑道:“行啊,你小子出息了,能起这么大的院子!” 阮万铁打着哈哈,“运气运气,折腾了点小玩意卖,就挣出这么个院子。往后还要靠地里的出息过活呢!” 李村长背着手,点了点头。“阮老四,今儿我就开门见山跟你说了,大伙儿想要你给大家传授传授种土豆丰收的经验。听说你家的土豆亩产量多达一千斤,这可是个了不得大事。若你能帮助大伙儿提升产量,我来出面,让你们阮家族谱给你单独开一页!” “族谱单独开一页?” 阮万铁激动的舌头都快捋不直了。 “村长,你就别说笑了。这点子小事哪里值得搞出那么大的阵仗来。不瞒你说,刚刚我都已经给帮我收土豆的村邻们传授过了。这传授一个两个是传授,传授一个村子也是传授。” 李村长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小子长进不少啊!行,你定个时间。放心!好处不会少了你的!” “村长,你说哪里话,一个村子里住着,帮这点忙哪里需要什么好处?”阮万铁连连摆手,“至于时间这两天我还有空,后面我家要忙着种高粱。” “行,就明天吧!回头我去通知下大家,明日申时四刻在村里大榕树下集合。就这么说定了!” “好,我明天申时四刻准时到。” 第二日,阮万铁犁完地,特地洗了个澡,穿上新衣裳,神清气爽地准时到达目的地。阮青青几个也暂时休息下,逗逗小龙凤胎弟妹,顺便想想土豆储藏和去向问题。 天刚擦黑,阮万铁才满脸红光地回来。 饭桌上,阮万铁在给大家讲自个的高光时刻。阮青青几个默默地听着,时不时地还问几个问题。让阮万铁的兴致提高了不少。 末了,他感叹一句:“大丫呀,得亏当初听你的,好好种地。如果当初选择卖竹簪子,哪有我今儿这成就?赚钱是好。今儿我突然发现,能帮助大伙儿摆脱困境的感觉好像更好点。 就说咱家这次收土豆,都不用自己怎么出力,全是大伙帮忙的,在这村里哪里有过这等先例。还有去大榕树下传授种土豆经验,这可是极长脸的事。那个位置以前从来都是村长站着的。” 他意犹未尽地感叹着。 第40章 真他娘的太好吃了 阮青青听后会心一笑。 “爹,你自己心里觉得好那就是真的好!后面咱们把种高粱的事好好地合计合计下!” “成,你说咋办,你爹我就咋办?” 阮万铁这会儿对阮青青那是言听计从。 没法,听着自家大丫头的话不仅有肉吃,还有面子挣。 “地,咱们已经翻耕过一遍了,不过地里的土还是要耙平、耙细些,这样利于芽长出来。另外,种子在播种之前要放外面晒个两三天,再用稍微烫手的水泡三个时辰。一是利于防虫,而是利于种子发芽。” 阮青青详细地将要注意的细节一一点到。 “成,明后天我就去把地耙一遍。孩子他娘,你这两天在家里把高粱种子晒一晒。” 阮万铁说着扭头冲王春芽喊话。 “好嘞!” 王氏两眼弯弯,答得很是响亮。 自己男人在外面涨了面子,她心里头也高兴。 “大姐,明儿,你下地么?” 阮世平见针插缝地问阮青青。 “不下了,爹一个人应该能忙得过来。明天你们同我一起在家里尝试做土豆粉吧!家里土豆这么多,一时吃不完。时间长了,又担心它们长芽、变坏。我琢磨着,咱们不如弄些土豆粉出来。晒干了,好储藏不说,又不用担心老鼠咬。” 阮青青一边思考一边慢慢道来。 “是像薯粉一样的么?” 王氏听着,也来了兴致。 “嗯,差不多。” “那是可以多弄点。他爹,等你忙完了地里的活,不如去陶老头那再定制两个大一点米缸。要那种小口大肚还带盖子的,我之前在娘屋里看到过一回。那种米缸放晒干的土豆粉不容易回潮,也不容易进老鼠虫子。”王氏冲阮万铁道。 “嗯,这粮食种出来,万不能被鼠虫祸害了。我看也别等我忙完地里的活了,明天我抽个空去陶老头那,先把这事给定下来。如今屋子宽敞,也不用担心没地儿放。” 说起置办家里用具,阮万铁也是神色飞扬,这些可都是他们家要起来的象征。 “爹,不如你再跟陶爷爷定制几个酸菜缸吧!之前家里用的都是捡老宅那边破的。”阮蓝蓝也趁机说出自己觉得要置办的东西。 “行!我记下这事了。” 阮万铁满口应下。 一日无话。 第二天,吃过早饭,阮青青便和阮世平以及王氏一起忙活弄土豆粉的事宜。 因为阮青青之前只是在网上看过,并没有真正实操过,所以一开始她也没敢弄太多,先搞个十来斤的土豆试试。 新挖回来的土豆皮嫩,几乎不用借助什么工具,轻轻松松地就能把皮完整的去掉。 这伙儿简单易操作,没啥技术含量,大家齐上阵。 去完皮后洗净,用清水洗一下防止土豆变黑。接着本来是刨细丝,但是这里条件有限,没有那种细孔擦丝器,她只好改用刀切。 切好的土豆丝放进准备好的白纱布中,收拢布四角,将布袋子转两圈,拧紧。 接着在土陶缸上放一个可以放布袋子的木架子,布袋放入其中,布袋子上少量多次加水,像搓洗衣服一般反复挤压搓洗布袋子。淀粉水便从布袋子中流出来,再沿着木架子流至缸里。 直到布袋子中不再有白色的淀粉水流出来,就可以了。 给陶缸盖上盖子,让缸内的淀粉水静置一夜时间。土豆淀粉会沉淀在下方一层并黏在缸底部;水收集起来肥地。 沉淀好的土豆粉刮出来晾晒。因为是夏季,太阳足,晒一日便干得差不多了。 阮青青忙活两天,十斤土豆共出一斤半的土豆粉。 对于这个结果,她很是满意,王氏等人更是满意。 大家的干活积极性因此也极大地提高。 在阮青青给大家做了一顿土豆粉条后,那有嚼劲又酸辣爽口土豆条瞬间将一家子的胃都给征服了。 阮万铁甚至大手一挥,将一千斤的土豆中的八百斤全部都洗土豆粉。 “他爹,这会不会太多了?平日里两百斤的土豆不够吃呀!” 王氏还想着用土豆省粮食和菜呢,一听自己当家的说什么只留两百斤土豆,不由得心急坏了。两百斤土豆能省几斤粮食?又能省几文菜钱? “娘,虽然土豆出粉率不高,做土豆粉很费土豆。可这土豆容易坏,如果坏了岂不是更浪费?” 阮青青给她分析道。 王氏呐呐道:“挖个地窖储藏着,可以放很久呢!” “可是娘,我们也不能顿顿只吃土豆呀!”阮世平不耐烦道。 “好吧!” 一家子又开始此起彼伏地响起吸溜土豆粉的声音。 从他们家路过的迟猎户,看着一大家子坐在饭桌上吸溜土豆粉条,鼻子嗅了嗅。 “阮老四,你家在吃啥好吃的嘞?这香得我都快走不动道了。” “好吃的!迟大哥,你要不要来尝尝?” 阮万铁知道迟猎户是个爱开玩笑的,忙招呼他进屋一起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这次迟猎户却并没有推辞。 还好因着大家都爱吃,所以阮青青都是份量往多的去做,如此倒也能匀出一碗来。 土豆粉条端到迟猎户的跟前,他还愣了下。 “这不就是粗一点的面条么?看你们一个个的就跟在吃灵丹妙药似的,个个一脸陶醉得哦……” 迟猎户连连啧啧了好几声。 阮万铁也不辩解,一边吸着土豆粉条一边用筷子示意让他吃吃看。 “面条有什么没吃过的,我老迟没吃过万斤也吃过千斤面条了。”迟猎户嘴巴是这么说的,但还是很给面子的用筷子挑起土豆粉条往嘴巴里送。 一入口,他的双眼瞬间瞪得老大,眼珠子几乎要脱眶而出。 看着他手上动作就僵在那里,可把阮万铁他们给吓坏了。 “迟大哥?” 阮万金还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时,迟猎户左手猛地往他大腿上一拍。 吓得阮万铁的心脏也跟着一个哆嗦。 “迟大哥?” 阮万铁赶紧放下碗筷来到他跟前。 “真太他娘的好吃了!” 言一发完,迟猎户立即端着碗就是一阵猛吸。视线扫到走到跟前的阮万铁,他迅速地将碗往怀里靠了靠,口里含糊不清地申明着,“这碗给我吃了就是我的,可不许跟我老迟抢!” 阮万铁愣了愣。 倒是阮青青明白过来了,低下头嗤嗤地笑起来。 “爹,你好好地吃你的土豆粉条吧!迟大伯这是被咱家土豆粉条惊艳了呢!” 迟猎户一边嘴里嚼着土豆粉条,一边上下晃动着筷子,“对对!惊艳!太惊艳了!” 阮万铁抚了抚已经回落下来的小心脏,一脸无奈,“迟大哥,你说你这表达的惊艳的方式也太吓人了吧!若不是我肯定你那碗跟我们是从同一锅出来的,我还以为你刚刚是中毒了呢!” 迟猎户猛地把嘴巴里的最后一点土豆粉条往喉咙里一咽,“瞎说什么呢!什么中毒不中毒的,这么好吃的食物,怎么能说中毒这么晦气的话来?” 阮万铁满脸心累的感觉。 “这叫啥来着,土豆粉条是么?你们新鼓捣出来的吃食?”迟猎户对刚刚的吃食非常感兴趣,意犹未尽地问道。 阮万铁点了点头,“孩子们鼓捣出来,今年不是收了一千多斤的土豆么?一下又吃不完,可不千方百计地想着法子给弄些好储藏的吃食来。” “我不管,你们家的这个土豆粉条以后煮了给我留两碗,不,四碗!我也不让你们吃亏,一顿给你们一只兔子一只野鸡,怎么样?”迟猎户打着商量道。 第41章 赚钱了 阮青青听后心中一动,“爹,娘,你们说如果我们做土豆粉条来卖,会有人买么?” “这个应该不愁卖。”阮万铁非常有信心。 王氏仔细思考了下,“如果价钱不贵的话,应该会有人买来吃的。在这热死个人的天气里,能吃碗酸辣爽口的土豆粉条确实很不错,开胃,还省去了开火的时间。” 酸辣爽口? 阮青青的记忆瞬间被这个词给敲开。 炎炎的夏日,凉丝丝的凉皮。 那凉皮甫一入口,酸、辣、凉在舌尖上瞬间爆开,再混着黄瓜丝的清甜和水嫩香脆…… 阮青青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不行了,她有点想念华夏里的凉皮。 她心思转念间,凉皮除了用面粉做,土豆粉和番薯粉之类的淀粉似乎也可以做。而且凉皮比土豆粉条制作工艺更简单,也更适合夏季吃。 凉皮和土豆粉条两样一起卖应该成功率更大些。 “要不,我们试一试?”阮青青问。 “阮老四,你们务必要试试!不说别的,我们家是一定要买来吃的。你们什么时候开张,通知我一声。”迟猎户在一旁迫不及待道,生怕晚了点他们就不做这生意。 “行,我们琢磨琢磨!” 因为建房子,打家具,如今家里的银子花得差不多了,确实要有个进项。所以大家是卯足了劲想把这个做好。 接下来,阮万铁则带着阮世平干地里的活,阮青青就带着王氏、阮蓝蓝在家做土豆粉、土豆粉条以及土豆凉粉。 土豆凉粉做出来后,阮青青又在上面码上黄瓜丝、大蒜末,撒上适量的盐。然后剁些红辣椒丁放油里炸一炸,连油带红辣椒丁往凉皮上一浇,再用香醋一拌,香味瞬间从盆子里四散开来。 土豆凉皮晶莹剔透,上面有红的辣椒丁,绿的黄瓜丝,白色的大蒜末,黄色的油……可谓色彩丰盛,只一眼便令人食欲大开。 “好香!大丫,今儿中午吃啥?” 从地里回来吃中午饭的阮万铁闻着香味,肚子里立即唱起了空城计,口水更是咽了一波又一波。 “爹,我们今儿吃一种新鲜的吃食,你们都来尝尝,看好不好卖。” 阮青青将拌好的凉皮搬到饭桌上,给大家先一人装一碗。 “清凉爽口,好吃!”阮万铁首先给个中肯的评价。 “大姐,我可以吃三碗。”阮世安迫不及待道。 “别说,在这个大热天里,吃这玩意最是过瘾!”阮万铁再次评价道。 “酸辣开胃,好吃!”阮世平难得也开口称赞一句。 “你们觉得卖这个怎么样?”阮青青笑问。 “这个时候凉皮可能比之前吃的土豆粉条更适合一点。天热吃点清爽点的更解暑!”阮万铁风卷残云地干完一碗后,意犹未尽道。 “行,明天我们就试试,到时候凉皮和凉面一起卖。” 阮青青心里有底了,看来美食不管是在哪个时空都是受人欢迎的。 “大丫,这个价格你到时候怎么定?”阮万铁问。 “目前土豆一文钱一斤,10斤土豆可以出一斤半的土豆粉。而市面上素的阳春面一碗五文钱一碗。不如咱们凉皮也卖5文一碗,土豆粉条就卖六文一碗。咱就赚个辛苦费,主打一个薄利多销,先把量给销出去。” “这个价钱实在!若价钱太贵了,一般人吃不起也是白搭。富贵人家也不会去小摊子上寻吃食。”阮万铁频频点头。 “大姐,你卖这个不如去码头那卖!那儿的人流量大,花个五六文就能垫肚子的,应该会有很多人来买。”阮世平若有所思道。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与我想到一块去了。”阮青青笑着点点头。 第二天,阮青青向老宅那边借来板车,板凳以及小桌子,搬上自己准备好的吃食以及锅碗瓢盆就浩浩荡荡地向镇上出发。 因为是第一天,阮万铁父子两个特地休息一天陪阮青青一起去卖吃食,顺便看看情况。 他们去得早,占到了一块阴凉之地。 越接近中午,迎面扑来的风浪越发灼热。码头上散工的脚夫陆续上岸,寻找阴凉之地歇脚。 “西瓜,清凉解渴的西瓜!甜滋滋的西瓜!” “馒头,馒头!” “凉茶,三文一碗,解渴又解暑!” 附近的商贩此时更加卖力地吆喝起来。 天热,那些卖凉茶和西瓜之类的摊位前不一会儿便挤满了人。 阮青青的摊位上却无人问津。 这可急坏了阮万铁他们几个。 “大丫,在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阮青青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没事儿,我们来吆喝下试试。” “酸辣可口的凉皮和粉条嘞!爽口又开胃咯!吃一碗肚饱暑全消,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吃一碗肚饱暑全消?小姑娘,你这也太夸张了吧?不就是一碗面么有甚稀奇的?” “我这个可不是面条哦?大叔大婶要不要来一碗吃试试?” “多少钱一碗?” 有人问。 “这凉皮五文钱一碗,粉条六文钱一碗,放心,酸辣可口,保证你们吃了一碗再想吃一碗!” “五六文太贵了吧!汤都没有几口,小气吧啦的!” 摊前围着的人不买不说还在那各种挤兑,气得阮世平都想揍人了,阮青青及时拦了下来。 “大弟,跟这些人计较什么?” 就在阮世平扭头不理会阮青青时,有一个面色略微苍白的汉子走了过来,他一面用身上的汗巾擦脑门上的汗渍,一边冲阮青青他们喊,“给我一样拿一碗,这个鬼天气,热的要死。吃饭都没胃口!也不知道你们这新鲜的吃食能不能像你们吆喝的那样?“ “包你满意!”说话间阮青青就给他拌好了凉皮。 那汉子当即就坐下来吃,凉皮一入口,香、辣、酸三种味道齐齐汇聚在舌尖,更妙的是这凉皮是凉的。 他神色一怔,回过味来后,便是一阵狂喜,抱着碗狂吃起来。 不过半刻钟,一碗便见了底。 土豆粉条端上来时,他这次毫不犹豫地往嘴巴里塞。 不出他所料,果然也是味道极好的! 路过的人就见他一碗一碗地吃。直到吃了三碗凉皮两碗粉条,他才心满意足地摸了有些撑的的肚子,付钱准备走人。 ”老板,明天你们还来吗?”他人还没离开摊位就开口询问。 阮青青笑眯眯道:“回来的!大叔若觉得好吃,还请多多来照顾我们的生意!” 那汉子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大家看那汉子吃得飞快不说,还接连吃了那么多。最重要的是,无论是凉皮和粉条的卖相均是不错,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玩意还真是好东西!” “是个好东西,酸爽可口,你们可以去尝尝。” 第一个来试吃的汉子开口道。 有几个半信半疑地买一碗尝一尝,这一尝就不得了,通体舒坦不说,暑气也减了三分。 “老板,给我来一碗凉皮!” “老板。给我来一碗凉皮!” 大家争相购买。 一时之间阮青青几个忙个不停。 “老板,可以给我们打包回家么?”有食客吃完后,问阮万铁。 阮万铁看向阮青青。 阮青青会意微微一笑,“这位大伯,如果你身上带有餐具这一切好说。如果没有带在另加三文钱,我们半卖半送你一只碗。” 后面的人听了,纷纷道:“明天我们自己带碗筷来,你们可一定要来呀!” “一定一定!” 阮青青忙不迭地点头。 阮万铁更是嘴巴都咧到耳后根了。 赚钱了! 第42章 阮世平惹祸 “当家的,你们卖的怎么样了?” 王氏一见到阮万铁等人回家,立即上前询问。 阮万铁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 “全都卖完了,而且还有很多人都预定好了明天的量呢!” “那就好,那就好!”王氏满面笑容地不住点头。 阮青青的心情也极好,今天一共卖出了六十碗凉皮和二十碗粉条,共计赚了七百二十文。这还是大家准备不足的情况下。 晚饭时,阮万铁绘声绘色地给大家讲卖凉粉等的细节,阮青青和阮世平姐弟俩则埋头吃饭。 阮万铁讲到末了不忘嘱咐王氏等人,“别的好说,那个凉皮今天晚上务必要多准备些。这个最是受欢迎。” 王氏眉头皱得紧紧的,“这样下去,我们就是把家里所有的土豆都洗成土豆粉,也不够用啊!而且洗土豆粉太耗费时间了,我们洗出来的粉不一定跟得上你们要用的量。” 阮青青想了想,“要不我们把洗土豆粉的方法教给老宅吧!往后我们从老宅那买土豆粉、番薯粉以及小麦粉。这样可以给我们节省不少时间出来。而且老宅里的人手足,应该每天出粉的量更多。这样我们就不必担心粉不够用了。” 王氏一听要把好好赚钱的生意给让出去一部分,立即着急上火。 “怎么还要花钱去别人那买呢?土豆粉,我可以洗出更多,只不过是少睡点觉的事!” “娘,钱是赚不完的,而且你还要兼顾家里的事。若是为了赚钱而把身体累垮了,这就太不值当了。”阮青青苦口婆心道。 “没事的,我可以的!”王氏急急道。 “娘,你一天能洗多少粉?如果我们卖得好,你一天洗出来的粉不够用呢?是不是会影响到第二天的生意?” “这……这……”王氏嘴巴嗫嚅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孩子他娘,你就听大丫的!事事都要我们自己做,我们没那么多的精力。”阮万铁也劝道。 “娘,其实仅仅是土豆粉之类的并不赚钱,真正赚钱的是咱们做出来的东西。只要我们自己手上捏着方子,那就像把控住了下金蛋的鸡一样,每天都有进项。”阮青青担心王氏钻牛角尖,再次劝道。 “哦。”王氏神情沮丧的地点了点头。 “所以咱们的制作方子万不可泄露出去!”阮青青特意强调一遍。 “嗯,我们不会说出去的!”阮世安当即表态。 “我也不会说出去。”阮蓝蓝也表决心。 “我是有多闲,要把家里的关键进项告诉给别人?” 阮世平朝阮青青翻了个白眼。 阮青青的目光在王氏身上停留了下,其他人心有灵犀的一齐看向王氏。 似是察觉到众人那整齐划一的视线均落到自己的身上,王氏脸上有一瞬的难堪。 “都看我做什么?我又不会泄露出去!” 阮青青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第二日,阮青青再一次带着阮世平和阮万铁去摆摊。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卖起来很快。阮青青三人都快忙不过来,不过他们的这种高强度的忙碌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他们带来的凉皮和粉条都卖完了。望着后面排队的人,他们只能歉意地让后面排队的人明天再来。 “你们就不能多准备点么?为了能吃一口你们这新鲜食物,我都排了好久的队。” 有人不满抱怨着。 “明天我们尽量再多准备些!”阮万铁赔着笑脸对众人保证。 阮青青皱了皱眉,虽然她希望自家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但也不希望就像王氏所说的那样,为了赚钱拼命压缩睡眠时间。用健康去换金钱是件极其愚蠢的事! “因为制作工艺复杂,明天会加量但不会多很多。大家还是尽量早点来吧!” 在大家或遗憾或抱怨的声音中,阮青青他们开始收摊,然后往回走。 他们路过一个巷子的角落时,一嚣张至极的声音从拐角里窜出来。 “揍他!揍死这个孬种!” 阮世平闻声看了眼阮青青。 阮青青不是没听到,只不过在没搞清楚状况之前,她不想贸然行动。 在华夏时,爷爷常跟她说,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眼睛,要多用自己的脑袋去想、去分析。 所以从头到尾,她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然后慢慢地靠近那个拐角处。 “大丫!”阮万铁不赞同地朝她摇了摇头。 阮青青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后,脚步不停地往拐角处走去。 “是昨天第一个买我们家凉皮的那个客人!” 阮世平惊呼一声。 阮青青这会儿也看清楚了,角落里那个汉子被人按在墙上,左一拳右一拳揍他的脸。 “放开他!” 阮世平突然窜出去,大喊一声,阮青青想阻止都来不及。 “哪里来的毛孩子,一边去!” 其中的一位打手不屑地将阮世平推了一把。 阮世平三下五除二地直接将那人打倒在地。 随着“砰”的落地声响起,其他打手看阮世平的脸色霎时变了。 “小子,你这是要插手我们的事了?” 一个体格粗壮大汉半眯着眼冲阮世平挑了挑眉。 阮世平抿了抿嘴唇,眼睛内燃起熊熊的正义之火。 “路见不平而已!” “嗬!小子,今儿六爷就教你个乖,出门在外就是路见不平,你也得给我盘着!” 那粗壮大汉说着就朝阮世平打过来。 阮世平虽然练了一段日子,但是对于壮汉那种实打实的练家子并不能占到什么便宜,反而因为他年纪小、力气小吃了不少亏。 阮青青哪看得了自家人吃亏。当即一个助跑,飞起一脚直接将那壮汉踢倒在地。 “滚!” 剩下的人满脸恐惧地看着她,颤颤巍巍地不住地向她点头,“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那被踹倒在地的壮汉爬了起来,手在嘴角边抹了一把,眼睛里布满着怨毒。 “咱们走着瞧!” 阮青青捏了捏手腕,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那壮汉身上,“怎么?貌似你还不服?” 那壮汉目露忌惮地觑了阮青青一眼后,头瞬间低下。 “不敢!” 话音未落,人立即跑得没影。 ”大姐,你刚刚那一腿踢得帅呆了!“ 阮世安兴奋地跑到阮青青跟前夸赞道。 “你可知错?” 阮青青眉眼沉沉地问他。 “我?我有什么错?” 阮世安一脸茫然。 “如果我刚刚不在,或者我也打不过那些人,你清楚你刚才的行为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么?” 阮青青冷声问他。 “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以为自己可以的……” 阮世平低着头道。 “回去好好蹲你的马步吧!没蹲足两个时辰不要起来!”阮青青声色严厉的 “啊?不是吧?大姐,你可是我的亲大姐!不带你这般坑自家弟弟的!” 阮世平顿时苦着一张脸跟在她后面告饶。 阮青青没理他,直接向靠在墙角跟喘气的壮汉走去。 “叔叔,你还好么?” 顾文成睁开被揍得乌青的双眼,看向她。 “多谢,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我这不碍事,休息一会儿就好!” 阮青青冲他笑了笑,“大概就是缘分吧!昨天在我们窘迫之时,你无意中帮了我们个大忙。今日我们路过随手帮你赶走了坏人。” 顾文成也咧嘴想笑,却不想牵扯到伤口,立即倒吸了口气。 “还能走么?要不要我们送你去医馆?”阮青青再次出声询问。 “不用不用,我这都是皮外伤,回去擦点药就行!” 说话间他就站了起来,向阮青青姐弟俩告辞后便一瘸一拐地消失在街头。 第43章 初现干旱 回到家后,阮青青直接让阮世平蹲马步。 “好好想想今儿错哪了!” “大姐,我没错!你说过学武就是为了保护弱者,为了让欺负我们的人有所忌惮!” 阮世平虽然听话蹲了马步,脸上却满是桀骜之色。 准备进屋的阮青青闻言,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保护弱者就是也不管自己实力冒然冲出去逞能?” 阮世平偏了偏头,呐呐低语:“我练过的总比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要强吧?” “如你一点制服对方的把握都没有,莽撞地撞上去只会更加激怒对方。既起不到保护弱者的作用,还可能会给他们以及自己招惹来更大的灾难!还有强者从来都不是只会挥拳头的莽夫!” 最后这一句,阮青青加重了语气,眉眼沉沉地扫了阮世平一眼后便转身离去。 “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起来!” 从厨房里出来的王氏看到阮青青那不善的脸色,心里直打鼓。她拿眼瞅了瞅后面的阮万铁。 阮万铁只是给她一个无声的摇头动作。 晚上吃饭时,阮老爷子、阮万金以及阮万钢父子三人走了过来。 “爹,大哥、三哥吃了没?要不在这吃点?”王氏招呼道。 阮老爷子皱眉吐了口烟,冲王氏道:“我们已经吃过了。你们吃你们的,我就是过来提醒下,这天可能会干旱,你们要提前做好准备。五道岭那虽然有一条小涧,一旦干旱起来,这条涧怕是不顶用。你们要尽早想办法保证你们新开荒出来的土地寻找水源。” 阮万铁心瞬间沉了沉,“爹,你这消息可做准?” 阮老爷子点了点头,“错不了,这是最近我跟村子里几位高龄的叔伯们仔细确认过的的事。” “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征兆么?”阮万铁握着筷子的手略微有些颤抖。 “最近气温高得有些离谱,而且已经有半个月不曾下雨了,河里的水位也较往年下降得厉害。”阮老爷子神情凝重道,“上次出现这种情况的还是四十年前,我年轻时那会儿。” 阮青青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别的她不清楚,可他们家卖凉皮所待的码头规模却不小,码头下面的那条大江更是浩渺无际,很是壮阔。背靠这样的大河,他们居然还会担忧干旱? “爷,咱们这不是有大江么?到时候引点水过来就是了。” 阮青青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 “你还小不懂,大江里的水是大江里的水,咱们庄稼地里的用水是庄稼地里的用水。”阮老爷子吐了口烟道。 “我们将大江里的水引出来灌溉庄稼地不就行了么?” 阮万金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咱们这的潜龙江虽说附近的堤坝修建了有四五十年了,但是也绝没有为了干旱而凿堤坝放水的先例!” “不用凿堤坝,用水车就看可以呀!” “水车是什么?”大家都一脸茫然。 阮青青想再解释时,突然顿住了。这里连曲辕犁都没有,没有水车,那也就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阮青青不自然地笑了,“我琢磨琢磨,看能不能让燕木匠做一个可以引用江河里的水来灌溉田地的工具来。” ”如果真能想到办法,那可真的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咱们清水县这一带气候适宜,雨水充沛,干旱也是极少遇到的。其他地方就不好说了。” 阮老爷子忧心忡忡道。 大家闲话一阵子后,阮老爷子等人便回去了。 第二日,在卖完凉皮和粉条后,阮青青特地去码头附近察看一番。虽然水位线有所下降,但也不多。 在回家的路上,凡是遇到了小溪、小河以及田间地头她都停下来一一查探。 田还好,地有的地方已经开始有了的裂缝。小溪里的溪水已经断流了,河里的水位确实较之前下降了很多。 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以及火辣辣的太阳,阮青青的心在不断地下沉。 “大姐,真的是即将大旱么?”跟在阮青青后面跑的阮世平忍不住出声询问。 阮青青慎重地点了点头,“这次不仅干旱,可能规模也不小,我们确实要早做准备。” 晚饭时,阮青青吃饭都比往常要慢许多。 “大丫,你可是在为昨儿你爷说的干旱发愁?”心细的王氏立即发现了她的异样。 “嗯,爹娘,我估摸着这次干旱可能会比较凶险。想要保住粮食产量,就一定要想办法将潜龙江里的水给利用起来。否则大家一定会都歉收。” “我们这都风调雨顺二三十年了,所以家家户户存储的粮食都不多。若是今年真的会大旱,那可将是一场难以想象的灾难!” 阮万铁语气沉沉道。 “爹娘,我们家的事务安排要调整下。明天开始爹你和大弟继续忙地里的事,卖吃食我想请大伯娘和萍妹来帮忙。每天付她们工钱,你们觉得怎么样?” “大丫呀,我们自家人就可以做的为什么还要请人?”王氏想不通。 “娘,自然是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在天灾面前什么最重要?肯定是粮食对不对?你们也说了之前风调雨顺了二三十年,我担心这次旱灾只怕不简单。所以最近我会想办法买些田地回来,把晚稻和小麦给种上,趁着第一年灾情不严重,先收一波粮食回来。” 王氏眼皮子猛地一跳,“真严重到这种地步?” “暂时不清楚,但是咱们最好得做最坏的打算。” 大家听后心情都有些沉重。 灾年,这是每一个庄户人家都从心底发怵的事。 虽然阮万铁和王氏过了二三十年的平稳日子,但是四十年前的干旱他们俩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也都听家里长辈们讲过。其中的艰辛,他们听着都觉得难熬,更别说是去亲自经历。 “好,就听大丫的。咱们就先这么安排!”阮万铁直接一锤定音。 第二日一大早,阮青青便同阮万铁一起去老宅那边。 大家都刚起床,跟他们说定了请刘氏和阮萍给阮青青他们家帮忙的事后。见时间还早,阮青青又马不停蹄地去了趟燕木匠家。 燕木匠家现在已经不可与同日而语。他们家后面搭建起一座宽阔的作坊,这么早已经有人在里面走动。 这次给阮青青开门的依然是不苟言笑的燕泽辰。 “燕大哥,燕大伯在家么?我有重要的事要与他商量。” 燕泽辰淡淡地点了点头后,将门敞开了些。 “进来吧!我这就去喊。” 阮青青刚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坐下,燕曲风就同燕泽辰大步走了过来。 “阮家小丫头,你找我有什么急事?” “燕大伯,我想请你打造一座水车,越快越好。”阮青青起身,直接进入正题。 “水车?越快越好?”燕曲风双眉狠狠地皱了起来。 “水车我可以画出详细的构造图,它是一种灌溉的工具。可以将低处的水引到高处去灌溉,也可以将江河里的水引到田里去灌溉。如今咱们枣子岭已经初现干旱征兆,我想尽快拿到这座水车,灌溉家里的田地。” 燕曲风眼中精光微闪,“你说的那个什么水车,真这么厉害?” “嗯。”对于这一点,阮青青非常自信,毕竟是华夏老祖宗用了几千年的东西。 “行,你先画出来我看看。” 旁边的燕泽辰适时地递上炭笔和纸。 “谢谢,燕大哥。” 阮青青笑着向他道谢。 “无事!” 阮青青拿起炭笔和纸立即画了起来。 碳笔在她的手上很稳,所画的线条光滑而又流畅。该直的地方不用借助任何工具,画得笔直笔直的。圆,徒手一气呵成。 第44章 谣言 燕曲风扫了眼阮青青,又瞪了眼燕泽辰。 燕泽辰头偏了偏。 以前常听母亲说姑娘家手巧些。之前他对手巧这一说法是没有什么概念的。今儿,他算是在心里有了具体的模样。 原来姑娘家可以不用借助工具就能将图画得如此曲直分明,如此地顺滑流畅。 他又偷偷地扫了阮青青一眼。 这个阮姑娘凶悍起来就跟煞神似的,能将体格大她几倍的李翠花婶子打得话都说不清楚;手巧起来,画的图又比他这个练习了好几年的小木匠还要好。 真是个奇怪的姑娘! 阮青青可不知道小木匠心中的这些想法。她一画好就将图纸递给燕曲风。 “喏,燕大伯,我画好了!这里的尺寸是我大概估摸着的。具体的,到时候可能还需要结合水源的地势以及离我需要灌溉田地的距离稍作调整。” 燕曲风点点头,将图纸拿过来准备仔细端详。 然,他的目光仅在图纸上扫一眼,便瞬间被惊得神魂大震。 他的双眼再也看不到其它,只有手中的那幅图纸。 这……这…… 怎么会有这么巧妙的设计? 随即他便举一反三起来,这不仅可以从江河中抽水出来灌溉田地,也可以从低处抽水送往高处,还可以排出低洼处的积水…… 他的神色猛地一怔。 当年如果有这种水车,自己的族人是不是就不用死那么多了?他们的传承也不至于断绝地如此彻底? 虽然以前族里经过几次动乱,陆陆续续地丢失了不少人才和技艺,但从来没有一次伤亡和技艺损失比那一次更加惨绝! 燕曲风闭了闭眼,将满目的伤痛尽数掩藏起来。 默默地将心中的悲痛消化完后,他再次扫了眼一脸沉静的阮青青。 现在他更加确定了,教阮小丫头的人一定是出自他们墨家。 毕竟,奇技淫巧独尊墨家!论技艺无人能出墨家其右! 只是,为什么族人选择的是眼前的这个小丫头? 据他所了解的,这个小丫头之前有些痴傻,似乎是最近才恢复正常。 按下心中的疑问,他如实地称赞着:“不错,这设计绝了!” 阮青青笑而不语地点了点头。 “你的师父到底是谁?”燕曲风哑着嗓子问。 阮青青被燕木匠这突如其来的问句整懵了。 随即想到可能是这个时代还没有水车,想必燕木匠是被水车这巧妙地设计惊艳了一把,才想知道背后之人的身份。 如此一想,她忙定了定神。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他还教你什么了?”燕曲风眼里带光地看着她。 “很多,不过我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只有等需要用时才会记起一二。”阮青青半真半假道。 “这么一座水车造价可不低,四五十两银子是要的。你想怎么付银子?”燕曲风问她。 阮青青神色镇定道:“我就用这张图纸付,这一张图纸换五座水车。” 燕曲风气笑了,“你倒是很会空手套白狼!” “不,我这是以狼换狼!” 阮青青认真道。 “无论是咱们枣子岭还是外面,水车都是非常好用的农具。或许在咱们枣子岭能买得起没有几户,但是大家凑一凑,一个村子里还是可以买一个的,外面的就更别说了。 同时如果能缓解这次的旱情,对县令大人来说也是一个成绩非常优异的政绩。那么对于做出来水车的燕大伯而言,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 “你一个年纪小小的姑娘懂得倒是挺多的。” 燕曲风的眼睛微微眯起。 阮青青当作没听懂他话里的试探,面上嫣然一笑,“听得多了,自然就知道多了。这没什么奇怪的。” 燕曲风不置可否,只是深深地看了阮青青一眼。 “行,成交!只一点,以后你想起来什么图纸,请务必不要通过别人之手,否则你将难保你背后之人!也会给你及你的家人带来无尽的麻烦!” 阮青青心下微动,面上却平静无波。 “多谢燕大伯提醒。最迟明天我将把水车的详尽尺寸送过来,家里还有事,我先告辞了。” 燕曲风点了点头。 看着阮青青将要走到院子大门处了,燕曲风还是问出了心中想问的问题。 “阮丫头,教你图画的人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阮青青心思转念间,点了点头。 即使心中已有猜测,但是被真正确认时,燕曲风心中还是觉得遗憾不已。 阮青青见他没有什么要说的,便加快步伐往家里赶。 她隐隐感觉,这燕木匠一家可能有着不一般的身份。她可没有兴趣知道他们家的秘密,麻烦事能避免就尽量避免。最起码她现在的家招惹不起麻烦。 “你又找燕娘子有事?” 阮青青低头赶路,差点跟迎面走来的迟靖骁撞了个满怀。 听得声音,她抬头看去。 见是迟靖骁,她的头皮立即发起麻来。 “不是,请燕大伯帮忙打制些东西。迟大哥,这是刚打猎回来?” “嗯!看看昨天布置的陷阱里有没有猎物,现在天热,陷阱里的猎物不能多放。” “哦。我还有事先走了。” 阮青青赶紧闪人,就怕他下一句就是找自己陪他打架。 “喂,听你弟弟说,你们昨儿又遇到麻烦了?” 阮青青脸色一垮,到底是闪得速度太慢了。还有大弟昨儿蹲马步时间看来还是太短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屁点的事都被人家知道了。 她扯了个笑脸,“还好,对我们来说,不算是麻烦。” 迟靖骁又走近几步,双眼睛亮地看着阮青青道:“听说你一脚就将一位彪形大汉踢倒在地不说,还踢得人家半天都没爬起来?什么时候让我也长长见识?” “改天吧!改天再说!” 阮青青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立即如同火烧屁股般地往家里赶。 后面赶到的迟猎户见状,一巴掌拍在一脸疑惑的迟靖骁身上。 “你是不是欺负阮丫头了?” 迟靖骁顿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总得要你儿子我能打赢她吧!” 迟猎户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恨铁不成钢道:“跟姑娘打交道怎么能天天只知道找人家打架?难怪小丫头她现在见到你就躲。” “可现在除了能让我武功精进的法子外,没有什么能让我感兴趣。” 迟靖骁不以为然。 迟猎户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痛色,“我还是希望你能跟同龄人玩到一块去。毕竟你还小,别天天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迟靖骁深吸一口气,“爹,我自有分寸,你不用多管!” 父子俩的对话渐渐隐在晨风里。 晨风里,阮青青恨不得长出八条腿来,一路火速回到家中。吃好饭后,刘氏和阮萍母女俩就过来了。 “我也不清楚能不能帮上忙?”刘氏的话很客气。 “大伯娘,跟炒菜差不多的,你别紧张。”阮青青安慰道。 刘氏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看得阮青青莫名其妙。 好在这份莫名其妙在去往镇上的路上,由阮萍帮她解惑了。 “青青姐,最近村里好多人在传你的坏话,说你彪悍得阎王见了都得抖三抖。四叔和十弟也是因为你的彪悍才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种地,不出去惹事。” 虽然事是那么回事,但是吧,被这般大剌剌的在大家嘴里传来传去,阮青青心里总归是有些不舒服。 “那些人就是闲着没事干!” 阮青青嘴角撇了撇。 “嗯,青青姐,你别理他们。村里人就这样,一点事总要传得沸沸扬扬的,还添油加醋一番,大多传得最后都变了样。” 第45章 水车 “唉,最近地里的水越来越少了,我都不知道这晚稻还能不能插得下去。” “这样下去别说是插稻子了,能不能有水吃都不知道。” “是啊!粮店里的粮食昨天就开始涨价了。这日子怕是要越发艰难起来。” “可不是!吓得我们将这一季的粮食留在家里,再也不敢拉出去卖了。村里的老人们都在说,今年怕会是个旱年,手里还是多留些粮食,心里踏实些。” “确实!听说村里已经有两户人家趁干旱还没这么严重时就卖了地,还卖得了高价钱。” “唉,一到灾年就有人卖地,咱老百姓的日子真真是一点保证都没有!” “可不是嘛!” “我倒是好奇,到底是谁吃饱了撑着这个时候买地?这不是浪费银子么?” “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那个阮老四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最近跟走大运似的,先是起了一座带院子的青砖大瓦房,又支起了个卖吃食的摊子。每天都有一笔不菲的进账。这不,兜里一有银子就琢磨着买地的事。” 枣子岭的榕树下,一群农家汉子坐在树荫下纳凉。大家一边取下草帽给自己扇着风,一边你一嘴我一嘴闲聊。 “他们家的地确实太少了,就那新开荒出来的五亩地能够吃个啥?虽然他们种地有道,能增产,但是一家八口每日的口粮摆在那,哪是五亩地的出息就能够应付嚼用的?” “这次干旱,不知道他们家地里的高粱和玉米还像土豆那般高产不?” “别说是阮老四了,这老天不下雨,即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辙!没见地里都已经有一指宽的裂缝了么?我这最近担水都快累得打摆子了。” “谁说不是呢!为了地里种下去的东西不白瞎,我们可不得这般辛苦些,唉!” “我担水担得肩膀都青紫一片,用热水、跌打膏药敷都不管用。即使这样,我都担心后面我想担都没得水担。唉!” “我说你们在这唉声叹气干啥?阮老四从燕木匠家里买了个叫水车的东西,正在往地里抽水呢!还不瞧瞧热闹去?” 阮大优气喘吁吁地从旁经过时,忍不住跟树荫下的众人嚷道。 “那个叫水车的东西真能将水往地里抽?”大家皆是不信。 “我骗你们做什么!我家婆娘看得真真的。这不,我也准备亲自去看个究竟。唉,不跟你们说了,我得先走了,不然到时候人一多,我就占不到好位置。” 阮大优着急忙慌地往五道岭奔去。 树阴下的众人面面相觑。 “就那李翠花婆娘嘴里能有几句真话?”有人不信。 “是啊,平日咱村里就数她最能添油加醋,她嘴巴里吐出来的话能信?” “不过,话说回来若那个水车真能往地里抽水,我家的晚稻应该可以插下去。”之前抱怨的人满脸期许道。 话题被这么一引导,大家纷纷开始自我畅想起来。 “我那快干死的菜秧也得救了!” “我们不用再死命地往田间地头里担水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水车可真是个好物。不行,我也去瞅瞅!若真的有那么神奇,回头我也去燕木匠家里买一个。” “对对,这可真的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咱们缺什么就有现成的解决办法!” 众人陆续起身,纷纷将草帽往头上一盖,目标一致地往五道岭跑去。 五道岭中,阮万铁就跟护着绝世珍宝一般,时不时地高声提醒。 “诶诶,大家乡里乡亲的请相互理解。看可以,你们别上手摸呀!这可是我家花大价钱买回来的!” 大家就跟行注目礼一般,看着山涧中有个大转筒,它随着上流的流水冲下来时而上下滚动起来。 转筒高四来米,由一根长两米,口径半米的车轴支撑着十二根木辐条,呈放射状向四周展开。每根辐条的顶端都带着一个刮板和水斗。 刮板刮水,水斗装水。涧水冲来,借着水势的运动惯性缓缓转动着辐条,一个个水斗装满了河水被逐级提升上去。临顶,水斗又自然倾斜,将水注入渡槽,渡槽接着上下皆打通的竹子。 一根又一根紧密相接连的竹子们则将竹筒内的水引流到需要灌溉的田间地头去。 “神了!真他娘的神!这哪是什么水车简直就是神仙用的物件!” 看着远处水车自动将水送向地里,大家激动异常,赞不绝口。 “可不是?如此一来,只要临近泉涧江河的,咱们都能通过水车给自己的田间地头里引水了。” “还不用我们自己怎么操心,把水车往那一摆,水就自动得哗啦啦地往田间地头里流,方便极了!” “对对,是这么个回事!” “阮老四,这个水车你是花了多少银子买的?” 议论纷纷的村民中当即就有人问阮万铁那水车的价钱。 阮万铁嘿嘿一笑,回答得滴水不漏:“具体的你们得问燕大哥,你们要是有意买得提前跟燕大哥打声招呼。据说他还得上门勘测地形,然后再根据地形打造相应大小的水车。这大小不一样,价钱自是不一样的。” 大家虽然没有得到具体的答案,但也不妨碍他们去猜测。 “说不得得要几十两银子,我看那水车用料都很实在,少了可不行。” “真要几十两银子我家可买不起。” “是啊!这么贵谁拿得出来,更何况又是干旱这么个年景,手里还是要多留点银子心里踏实些。” “你们这一群棒槌!真要是旱得颗粒无收,你们就是手上有金山银山又怎么样?不当吃不当喝的,不一样要饿死么?” 有村里年纪大的老人将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个不停,气得浑身发抖。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明年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光景,如果手里能多存点粮食,心里头确实要踏实多些。” “这水车还是要买!” “对!我们先去问问价钱,实在不行地在一起的几家人共买一个水车。” “对对!几家共买一个,分摊下来,一家应该出不了多少银子。” “如此一来,田地里缺水暂时是能解决了。可是万一泉涧江河里的水也不多呢?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瞎了!” “别的地方没水干旱就罢了,咱们清平镇守着一条潜龙江也闹干旱缺水,真真是没地说理去了。” “就是就是,真到了干旱那程度,大家干脆去挖潜龙江的堤坝算了!” “你小子净胡说,把堤坝挖了是准备以后日子不过了么?咱们清水县就这四五十年没遭洪灾。洪灾可一点不比旱灾情况好。” “这……” 在大家议论纷纷里,阮万铁也望向阮青青。 “大丫,这你有办法么?” 阮青青抿着嘴唇,看向山涧里哗啦啦的流水发呆。 办法是有,不过不是他们能提出来的。 这牵扯到国计民生,他们一个平头老百姓去提就显得很突兀。县令会不会当一回事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一个没处理好就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不能提,有人是非常适合提的。 阮青青想到了原身的五叔阮万锡和大堂哥阮世兴。他们俩都是童生的身份,有些事由他们出面或许更好些。 不过他们之前因为休田假在家里待了一个月,刚刚返回学堂,再等他们沐休得要一个月之后。 一个月的时间,地里的庄稼不一定能等得起。 如此一琢磨,阮青青在新买的田里撒完石灰后,拍了拍手,去找阮老爷子。 第46章 赌一把 “青青,你爷爷已经回来了,你找你爷有什么事?” 阮老太一听到阮老爷子的脚步声,便迫不及待地问阮青青。 “奶,别担心,是好事!” “什么好事?”阮老太的好奇心瞬间被吊了起来,忍不住猜测道:“不会是你帮我们也定制了你家的那种水车吧?” “这倒不是。” “青青,听说你找我!” 说话间,阮老爷子走进了屋。 “嗯,爷爷,咱们坐下说。” “很重要的事情?”阮老爷子依言坐下,抽出自己的烟袋子。 “嗯。爷爷,我之前得高人指点。想要旱时不缺水,涝时不淹庄稼,得要兴修一套水利工程。如今咱们清水县干旱,想要缓解旱情,最好还是在各个村镇兴修水库。涝时储水,旱时放水,给附近田地灌溉。平时大家可以在水库中养鱼。” 阮老爷子吸了口烟,缓缓地吐出。 “现下就是立即修你口中的水库也解决不了当前的旱情。” “但是如果从潜龙江开一个口子呢?”阮青青问。 阮老爷子手中烟袋一抖,难以置信地看向阮青青,“你这是要使我们清水县被潜龙江里的水淹掉?” “爷,大家不敢在潜龙江的堤坝上开口子,无非就是害怕来年春夏潜龙江涨水,水将从缺口处冲出来,淹了大家的地和房子。 但是如果在缺口处修一条渠,这条渠经过望风坡,同时在望风坡附近修一座水库。再将水库里的水通过各个渠引入至各村落。接着在各村落修建水库或池塘。这样涝时可以分担潜龙江里的水,旱时可以引用潜龙江里的水。” 阮老爷子微眯着眼,啪嗒啪嗒地吸着烟杆枪。 “这不是我们平民老百姓能干的事,引潜龙江的水干系很大,里面涉及的利益也很多。别说是我们全家去做,就是我们全族甚至是全村的人去做,都难成事。” “我知道,所以我想可不可以让五叔和大哥给县太爷提建议。毕竟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一旦成功了,对他们的前途也很有助益。” 阮青青双眼晶亮道。 “先不说你五叔和大哥仅仅是童生身份,话能不能递到县太爷跟前。即使县太爷愿意听他们一个童生的话,如果没办好呢?你五叔和堂哥是不是现成的替罪羊?” 阮老爷子连连吐了几口烟。 “青青,你虽然得高人指点,脑子里有点东西。但是这人情世故,你还是欠缺考虑。这事你还是别操心了,缓解旱情一事,县太爷自有定夺。这不是我们平民老百姓惦记的事!” 说到最后,阮老爷子的语气加重了些。 望着阮老爷子冷肃的面容,阮青青一怔,随即脑袋冷静了下来。 自己也真是魔怔了,凭什么觉得阮老爷子会听自己的?又凭什么觉得县太爷也会听自己的? “我知道了,爷爷,我先回去了。” 阮青青蔫头耷脑地往回走。 可是守着潜龙江却眼睁睁地看着大家庄稼地里因缺水而歉收甚至是颗粒无收,她心里真心地不是滋味。 真正到了绝境之地,到时候肯定会有人铤而走险去乱挖堤坝的。与其等到山穷水尽时老百姓胡乱挖掘,不如有条不紊地将潜龙江与附近水系直接打通,一劳永逸。 可自己怎么做呢? 正在她想得入神的时候,不期然撞上了一堵肉墙。 “想什么呢?想得这般入神?” 阮青青摸了摸被撞疼的额头,抬眼看向来人。 “迟大哥?” “嗯,怎么都不看着点路?” “我……” 阮青青突然想起当时自己同老爹一起去县衙领奖赏时,迟猎户父子也在,而且迟猎户与县太爷的关系貌似很不错的样子。当时迟猎户一点都没有民见官的忐忑神情,倒是有几分会见老朋友的熟稔。 一想到这个,阮青青再一次看向他。 “迟大哥,你们家是不是跟县太爷很熟?” 迟靖骁迟疑了下,觑了她一眼,“遇到难事了?” 阮青青重重地点了点头,“是有点事。” “说说看,说不定我们还真能帮上忙。” 这是有戏了! 阮青青眼睛亮了亮,立即将自己的设想再次跟迟靖骁详细地讲了一遍。 “这……” “你想让我们怎么帮忙?” 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迟猎户双手抱臂地看向阮青青。 “我希望你们将我这一设想讲给县太爷听。只要将附近的水利打通成为一个体系,既可以做到旱时有水浇灌田地,涝时减免洪灾的风险,而修建的水库、池塘、湖泊亦可以养鱼种藕,为民创造收益。可谓是一举三得的大好事。” 阮青青侃侃而谈。 迟猎户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盯着她看了很久。 “爹……” 迟靖骁悄悄地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 迟猎户深深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后,“我跟咱们清水县的县太爷确实是有几分交情,递句话也不在话下。不过如果你们想县太爷尽可能地采用你的意见,最好多做些考察。比如,具体在哪建造潜龙江的缓冲水库,在哪挖个湖,又在各村的哪里建造备用水库…… 毕竟纸上谈兵的理论并没有结合实际的具体方案更能令人信服。” 阮青青深以为然,“迟大伯说的有道理。我知道怎么做了。” “你真知道?”迟猎户拧眉看她。 “嗯,我先将全县走访一遍,然后将可行的渠道走位与水库、湖泊的位置标记下。事后我会拿出个具体方案来。” 阮青青一边思考一边认真道。 迟猎户没有赞同也没有否定,只斜了迟靖骁一眼,“你跟她一起?” 迟靖骁慎重地点了点头,他见迟猎户面露不赞同的神情时,忙道:“到时候我再拉上世平一起。” 迟猎户这才点点头,同时警告他,“别给我惹出什么乱子来!” “知道!”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迟靖骁问阮青青。 阮青青想了想,“三天后吧!我帮家里把稻子插完再去。” “这事宜早不宜迟,这样吧!明天我去帮你们插秧,早点插完早点把这事给办完了。”迟靖骁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给自个老爹使眼色。 迟猎户恨恨地横了他一眼,但最终还是跟阮青青道:“还有我!” 阮青青没有跟他们客气,“多谢迟大伯和迟大哥。” 第二天,阮万铁见迟猎户父子齐齐现身自家门前,说是帮自己插田,差点儿喜极而泣。 “迟大哥,还得是你仁义,知道我们家里忙不过来,特地过来帮忙。老话都说宁插三天黄秧,也不栽隔夜清水秧。你们一来,我就不用担心会插清水秧了。” 五亩田,全家大小齐上阵,外加迟猎户父子二人,花了一天时间就把秧给插完了。 晚饭时分,阮青青一家子和迟猎户父子一起吃饭。 “爹,咱家的秧是插完了,后续田里的水能不能保障不好说。我寻思着想个办法让县太爷同意从潜龙江开渠引水过来。” “咳咳,大丫呀!我虽然见过县太爷一面,但是我的话在县太爷面前也不好使呀?”阮万铁被阮青青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吓得,饭粒都呛到气管里去了。 阮青青再把开渠引水以及修建水利工程对老百姓的利一一掰碎了讲给他听。 “这是功在千秋的大好事,干!我们就赌一把!最坏也不过是被县太爷训斥两句而已。大丫,爹支持你!反正咱家的秧已经插好,这两天爹陪你一起去做那个什么实地考察。” 阮万铁听明白了,也听进去了,立即一拍大腿,赞同阮青青的做法,并用自己的行动支持她。 第47章 等县太爷来找她谈 “大姐,你去的时候加我一个!” 阮世平也放下了碗筷,郑重道。 “好!” 阮青青这时才恍然,为何自己之前敢在阮老爷子面前讲请五叔和大哥去县太爷面前提兴修水利的话了。 不是自己魔怔了,而是自己的家人给自己的底气!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底气!让她有种身边人都会无条件相信自己的错觉。 虽然这个家问题很多,每个人的缺点也是一大堆,甚至有些还挺致命。有一点却是不能否认的,他们都很信任她,无脑地支持她。 田都没见到,她说要要育秧,阮万铁就去老宅那边借田育秧;在旱情初现时,她说要买田地,在大家犹豫晚稻要不要插时,阮万铁丝毫犹豫都没有,马上就去把田地买回来。 如今自己有个兴修水利工程的设想,阮万铁亦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赞同她,阮世平也是。 “大姐,我也想去给你帮忙!”阮世安将自己的小手举得高高的。 阮青青笑了笑,“你还小,等你再长大些再帮大姐的忙可好?” “可是等我长大了些,也不知道大姐到时候还需不需要我帮忙。”阮世安闷闷不乐道。 “肯定需要呀!你大姐我每个时间段都有需要人帮忙的麻烦事呢!” “那行吧!” “大姐,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么?”阮蓝蓝小声问道。 “当然有!你在家照顾好小弟和小妹就成!”阮青青安慰道。 一家子晚饭吃得其乐融融,看得迟猎户都有些眼热。 饭后,他问阮万铁,“为什么你那么纵着青青那丫头,几乎是有求必应?” 阮万铁剔了剔牙后,慢慢道:“倒也不是我纵着她,我只是想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满足她所有的想法和愿望,只求一个她无悔。 之前我险些死在狼嘴下,我这条命就是我家大丫拼命救下来的。当时我就在想,有生之年一定不能亏待了这个孩子。我是个没用的爹,给不了她太多,就想着尽量让她活得无悔,活过去的时间里没有遗憾!” 迟猎户沉默了。 旁边坐着的迟靖骁也沉默了起来。 阮青青等人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将清水县的角角落落都走遍了,甚至走坏了两双鞋子,草稿画了一尺厚的纸。但结果却是喜人的。 通过这次实地考察,她脑子中的方案便越趋于完善。 她在家里又花了两天时间,将草稿和笔记整理了下后,写了个修建清水县水利工程方案。 事后将方案给迟猎户,“你看看可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迟猎户当即翻看起来,一边翻看一边状似无意地问她:“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 “之前吧,具体时间我也记不清了。” 阮青青似是而非道。 迟猎户深深地看了眼阮青青后,将手中图文并茂的一叠纸收了下来。 “我明天去县里一趟,你回去等消息吧!说不得县太爷会找你问话。” “麻烦迟大伯了,我晓得了。” 阮青青也没闲着,跟着阮万铁一起将田里头的冒出头的稗草给拔了,同时高粱地里再追了一次肥。 而县衙里,周政却想摆烂。 “子敬兄,你可真会给我找事!一县之水利可不好干,没有上头的拨银和首肯,我这边做好了也就罢了,一旦干砸了,那真就是瞬间人头落地的事。” 迟猎户却眼睛犀利地盯着他看。 “别给我扯那些有的没的,如此详尽的方案就摆在眼前,你周政也能把这事办砸?别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好处,我能保留些东西不容易,以后还要留给靖骁,助他给家族翻案。 另外这东西不是我们父子搞出来的,对于行军打仗我们或许擅长些,但是这挖湖、建水库、开渠引水的事我们可做不来!” 周政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即露出狐狸般的笑容,“但也应该有你们父子的手笔在吧!不然怎么是由你呈递给我?” 迟猎户斜了他一眼,“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周政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我?关我什么事?” “当日捕捉住劫匪后,你不是给了我和我同村之人赏银么?大概是当时你流露出的神情让人家小姑娘瞧出了端倪,发觉我们之间关系不错。这不,请我代为传话!” 周政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这……这是当日的那位小姑娘搞出来的?” “还不止这些呢!她还跟我们村里的燕木匠一起折腾出了一种便利的灌溉工具。等你将这些水利一弄好,再加运作得当得话,保证我们清水县将是第二个鱼米之乡,同时咱们清水县再无潜龙江决堤之忧!这两件功绩够你连升好几级吧!啧啧,你小子运道来了!” 周政被惊得瞠目结舌,“这……这……”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她背后应该是有厉害的墨者指点。” “厉害的墨者?能比燕曲风那个木匠还厉害?” 迟猎户讥讽一声,“那个燕木匠算个球!一个只会玩木头的家伙,关键是木头还玩不明白!若不是这样,他早就被人阴得连骨渣滓都不剩了!” 这次周政神情凝重了几分,“若不是他们墨者有参政的心思在,大家也不会去讨伐他们。只是我如今若是因他们的点子而有了功绩,难免日后会被他们以此作为要挟。” “你怕了?” 周政手在茶几上猛地一拍,“谁说我怕了,谁怂谁是孙子!” 迟猎户满意地点了点头,“记住你今日的话就好!” 说着他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朝身后招了招手,“走了!下次升迁时,记得请我喝好酒,要不下三十年的陈酿!” 周政气笑了,“就你这家伙嘴刁,还三十年的,你怎么不去抢!” 但是眼前哪还有人影? 他不免又兀自气闷了一会儿。 在心里乱骂一通后,他又重新拿起案上的手稿细细端详起来。越琢磨,他越忍不住在心里拍案叫绝。 这真是个人才! 不!还是他的福星! 迟子敬那家伙有句话没说错,事情一旦办成,升官是铁板钉钉的事! 不行,他得好好合计合计!看看具体从哪开始实施,由哪些人来办这事。最近旱情严重得厉害,他也是被烦的一个头两个大。 眼前这个方案操作得当的话,当即便可解决这个问题。 正当他一边琢磨一边往后翻时,一行小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水库和人工湖内可养鱼,水位落差处可以修建磨坊、碓坊。利用水力转动磨盘或者连机水碓,可节省人力;且一轮连多磨或碓,甚至一轮与碓磨皆相连,可大大提升磨粉和舂米的效率,节约时间。” 周政一看完这,再联想到小姑娘身后的墨者能人,顿时喜出望外。这下经费、劳力都不用等朝廷拨款,他就可以给搞来。 这真是事事都替他想到了。真是往自己嘴里喂的功劳,不要白不要。 他再在心里稍一琢磨,立即有了决计,喊来随从如此如此吩咐一番。 另一边,阮青青在得到迟猎户肯定的回复后,并没有多大心绪起伏,依然淡定地同阮万铁等人一起拔草、除草、追肥。 建议能通过在她的意料之中,只要县太爷不是个昏官且想有番作为的,就一定会采纳她的方案。 毕竟那是经过华夏五千年的智慧结晶以及结合当地实情而成的。 但是她也没有傻到把所有的全盘托出,比如那个水磨和连机水碓的机械图她并没有上交。那是她握在手中的筹码,她在等县太爷来找她谈。 第48章 哪有这样办事的? 因为干旱,整个清水县老百姓的心上都被蒙上了一层阴霾。他们一面为未知的将来愁绪难宁,一面又在想尽各种办法祈祷老天下雨。 只有阮青青一家一直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爹,我今天去玉米地里瞧下,看地里的玉米是不是可以收了。” 早饭时,阮青青提议道。 阮万铁咽下嘴巴里的饭后,点了点头。 “能收的话尽量收吧!咱们还要尽快整地,接着种小麦。后面还要接连收高粱和晚稻。” 一连串说出来,他愣了愣。 “接下来会非常忙。” 阮青青忙建议道:“爹,如果实在是忙不过来,咱就请人吧!” “暂时还忙得过来,不用请人。实在忙不过来我到时候喊你迟大伯来家里帮忙。”阮万铁一脸淡定道。 “就是不知道县太爷什么时候开渠放水,现在好些地方已经没有水吃了。田里头即使有水车在,那水也只是将将够。甚至已经有人将主意打到了五道岭的那条山涧上。” 阮青青猛地抬头,“他们要挖沟,将山涧里的水引向别处?” “可不是么?为此你爹我没少跟人理论。”阮万铁一提起这个,嘴巴里的饭菜都变得没滋味了。 “再不放潜龙江里的水,准要出事!因为水,村里已经有好几家人干过架了。” 阮青青也放下了筷子,“爹,你有没有跟迟大伯打听过,县太爷准备什么时候开渠放水?” “怎么没打听,说是因为缓冲水库的归属权没确定好,县太爷迟迟未点头开渠。”阮万铁将嘴巴一抹。 “缓冲水库的归属权?” “就是有好几位乡绅地主想拿到缓冲水库的归属权,县太爷没给个准话。” 阮青青闻言放慢了咀嚼速度,看来县太爷已经按照她的设想在进行。 只是缓冲水库万万不能归属到个人,否则一到旱年有人为了牟取暴利,将缓冲水库一关闭,十里八乡的,谁也别想有水用! 周政也在想这个问题。这群钻进钱眼里去的老狐狸! 他明明说是允许在缓冲水库外建立作坊的权力,他们倒好蹬鼻子上眼起来,要缓冲水库的所有权。真下放给他们,接下来,他们是不是就要开始卖水了? 一群贪得无厌的老东西! 可下面各村镇又急需用水,实在不行先开渠放水再说! “老爷,今儿下面村镇又因水闹事死了两人。”师爷一板一眼地报告着。 周政再也等不下去了,“其它地方的渠道挖得怎么样了?” “已经连夜征集民工,渠道倒是挖掘得差不多了,但是像水库、人工湖,还没来得及挖。” “再次召集人手,火速前往清平镇段潜龙江堤坝处,开挖渠道放水!” 师爷犹豫了下,“老爷,如果这时候开渠放水,到时候挖水库和人工湖的难度要大很多。” 周政一挥手,“无事,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后面船到桥头自然直!” “是!” “还有务必仔细将民工的劳作时间记录在案,届时不论是抵工还是计算工钱,不能差了他们去。” “我明白!一定把这事办好!只是王乡绅他们那里……” “他们不松口,就由着他们去。没有他们,咱们县衙又不是离了他们就办不了这些事!不过是办得慢一点罢了!还真当我周政求着他们出钱呢!哼!真是一个个的,胃口都被喂大了!” “可这资金……” “明天我跑趟府城,就坐到府尹那哭穷去。我就不信,不能要来三瓜俩枣!往日我周政从未求过什么,这第一次请求,府尹总得意思意思下吧!这般大的好事可不能因为资金短缺给耽误了。” 这边县太爷拿定了主意,决定开渠放水。阮青青他们却在紧锣密鼓地收玉米。 带苞衣的玉米一担担地往家里挑,很快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 “阮老四,收玉米呢!” “是啊!”阮万铁用搭在脖子上的汗巾抹了把额前的汗后,脚步不停。 “你们家的玉米收成怎么样?”有人套话。 “一般般,你们也知道我们家玉米种得比较稀。”阮万铁含糊道。 “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要把玉米种得那么稀,浪费地不说,产量又起不来。真不知道图个啥?要我说,咱们就应该按照老祖宗传下来的做法去做。” 来人喋喋不休道。 “你懂个什么?万一阮四哥家又在试着一种可以提升产量的种植方法呢?”有一年轻人听不下去了,反驳道。 “你没听他说么?收成一般般?”那人不服气。 “阮四哥家玉米都没全收回来,再者他家以前又没种过玉米,哪知道什么样的产量算高,什么样的产量算低?” “一根杆子一个玉米棒子,这还能有错?增产能增产到哪里去?” “阮四哥家的玉米棒子较我们的个头要大得多。” 有眼尖的指着阮万铁担的箩筐里的玉米棒子,高声道。 “是哦!是哦!比我们的个头要大的多!” 阮万铁也不搭话,面上嘿嘿一笑,脚底却如抹了油一般快速地往家里走去。 但是这群人不是你不理他们,他们就会识趣地离开。 等阮万铁再次返回玉米地时,不出所料地里又乌泱泱地挤了一群人。甚至有人还动手掰下玉米棒子,剥了外面的苞衣和自己家的玉米对比起来。 阮青青几个阻拦都阻拦不及。 “阮老四家的玉米棒子有十四纵列玉米粒,我家的只有八到十纵列玉米粒。” 这话一出,瞬间在人群中炸开了锅。 “阮老四家玉米也增产了不少!” “看!阮四哥家玉米杆子上还有结两个玉米棒子的!”有人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指着一根玉米杆子惊叫道。 “我说,我玉米地里还种着番薯呢!你们谁要是踩坏了我家番薯,我就让你们赔了!”阮万铁厉声道。 “阮老四你放心!我们小心着呢!绝没有踩你的番薯!” “是啊!阮老四,什么时候给我们讲讲玉米增产的技巧?” “回头再说吧!最近我们家忙的很,没有空!”阮万铁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之前给他们讲土豆的增产窍门,后来怎么着,还疯传自家大丫的谣言,一点都不知道记恩。 有事就求他,无事就笑话他。哪有这样办事的? 一群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的孙子! 第49章 李氏找茬 阮青青也没理那群套话的人,像猴一样在玉米地里窜过来里窜过去。 “大姐,你这是什么步法?速度好快!”阮世平很快发现了她不一般之处。 “哪有什么特别的步法?不过是力求一个快罢了!”阮青青好笑道。 “我也试试!”阮世平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但是很快他就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粗气。 “你得循序渐进地来,别求急!” “知道了!”阮世平闷闷不乐道,“我什么时候有你这么厉害?” “勤加练习有可能会吧!” 阮青青也不确定,毕竟自己上辈子那也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了二十多年练就的身手。反应速度和应变力都融进了骨子里。 两亩地的玉米,一亩是和番薯套种,一亩是合理密植。他们一直掰到夜幕四合,才把所有的都掰回去。 一担担的玉米穗堆放在院子里,像米黄色的小山似的,把偌大的院落挤得满满当当,中间只留下一条窄窄的过道。王氏从屋里搬出来几个木墩儿,用耙子把玉米穗堆扒出一片空地,腾出空间用来放墩儿坐人。 溶溶月色里,一家老小围坐在玉米堆周围,听着阮万铁在吐槽白天的事。 “那些王八羔子,还想我给他们讲玉米增产的法子,美得他们。有事就求我们,没事就笑话我们,哪有这样的道理。” “爹,甭理他们!后面如果他们还死缠烂打地问你要法子,你就跟他们要银子。白给的,他们一点都不知道珍惜,总觉得是理所当然。” 大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手却一刻也没有得闲着,伸手从脚下拿起一穗玉米,拽掉顶部的红缨,从尖头处撕开玉米的玉米包儿,剥掉外面的几层皮,仅留下紧贴着玉米粒的那层薄如蝉翼的胞衣。 伴随着刺刺啦啦的响声,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溜走,一个个黄澄澄亮光光的玉米棒堆满了一地。 这时,阮万铁和阮世平则起身,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铁丝,一家人开始蹲在地上,把剥好的玉米穗对系在一起。 王氏是干惯了这个活儿,拿起几穗玉米,蹭蹭几下就把尾部仅留的几片玉米胞衣捋直,像辫头发辫一样辫在一起,然后再搭在铁丝上串起来。 新房子的堂屋房檐下楔有几个木橛儿,之前阮青青还只当是方便挂物件的,没在意。 可是看到阮万铁站在板凳上费力地将玉米辫上端的铁丝,用尽力气往上提时,阮青青恍然明白,原来那木橛儿是专门用来挂玉米辫的。 “爹,我来试试!” 在阮万铁憋得满脸通红却总是与木橛儿差点距离时,阮青青忍不住出口。 “大丫,你早就该出手了,没见你爹我挂得很辛苦么?” “爹,天黑看不见!”阮青青嘴角扬起,轻笑道。 “你个不孝女,还不过来帮为父一把!” “来嘹!” 王氏忍不住扶额,“这父女俩还演上了。” “娘,我不仅会演还会秀,今儿给你们露一手!” 只见她一手接过沉甸甸的玉米辫,板凳都不用。借着月光看准墙上的木橛儿,脚往墙上一蹬,人嗖得一下就跃了上去,轻轻松松地把阮万铁费半天劲都没挂上的玉米辫给挂上。 “大姐,好厉害!” 阮世安看得双眼亮晶晶,忍不住鼓起掌来。 看得阮世平很是眼热,“爹,我也来试试。” 阮万铁撇了撇嘴,“你试吧!总得让你撞回南墙才晓得个中厉害!” 阮世平很是不服气,雄赳赳气昂昂地从王氏与阮蓝蓝两人手中拿过玉米辫,刚准备助跑。“砰”的一声响起,在夜晚里显得格外的大声。 阮青青都觉得没脸看了。 原来分量不轻的玉米辫脱离王氏和阮蓝蓝之手后,他又没站稳,直接连人带玉米一起摔在地上。 “哈哈!”大家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其中就数阮万铁的笑声最大。 “爹,你是故意的。”阮世平转头不满地指责他。 阮万铁供认不讳,“我就是故意的,你还真以为你那么嘿哈练几天就天下无敌了?啥都想学你大姐。你大姐天生神力这是老天的赏赐。老天赏赐的东西,你是学不来的!” “倒也不是,有道是勤能补拙。大弟你日后勤加苦练应该也可以的。”阮青青安慰道。 第二天,阮青青和王氏留在家里剥玉米包儿,阮蓝蓝在一旁哄已经半岁多的双胞胎。 大家正在忙着,李氏跑了过来,进门就眼尾上挑,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正在剥玉米的王氏,盛气凌人地指责她。 “王春芽,你们真是不地道!有那玉米增产的法子还自个儿藏着掖着,连自家爹娘与兄弟都不告诉!” 阮青青眼皮子掀了掀,“现在告诉也不晚吧!” 李氏双眼猛地瞪大,“怎么不晚?都错过一季的增产了。” “种玉米那会儿,我们要是跟你们说,你们会信么?”阮青青一脸嘲讽地看向李氏,“毕竟之前,全村的人都在嘲笑我们不会种地。那些嘲讽的人中,也有三伯娘你吧!” 李氏呐呐道:“那时你也没跟大家说你们是得过高人指点呀?” “我们说了,你会信么?毕竟当初我们还只是刚开荒呢!我们家穷得饭都吃不上!” 阮青青手下不停,嘴上反问。 李氏这才讪讪地走了。 “你呀!性子怎么那么要强,她说就让她说几句,我们身上又不会掉块肉。”王氏不赞同地冲阮青青摇了摇头。 “都冲到咱们家里来骂人了,还不带反击的?真以为咱家可以随意拉踩?况且看在爷奶和几位伯伯的面上,我只是陈述个事实,还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你有理,行了吧!”王氏嗔视了她一眼。 “娘,像三伯娘的那种人就不能惯着,你让一分她就能进三分。就得抓住理死怼她,让她以后再想在你头上撒气的时候,心里多少要掂量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地冲到家里来指责。” 王氏叹了口气,“一家子过日子的,哪有时时要争个强的。真这样,家里哪还有个宁静的时候。” “大家已经分家了呀!况且我们也不能没有原则的事事迁就她!这只会助长她的坏毛病。”阮青青对此非常不赞同,毕竟蹬鼻子上脸的人可不都是惯出来的么? 第50章 沤肥 “大丫,玉米杆子我都收割完了。你说要沤肥,怎么搞?” 阮万铁说完,就拿起堂屋桌上摊凉的白开水咕噜咕噜的往喉咙里灌,灌完还不忘吐槽。 “这白开水喝得没滋没味的,没有泉水来得甘甜,也没有泉水清凉。” “爹,凉白开喝得健康,少生病少遭罪。” 阮青青无奈道。 “知道知道,我不就是这么说说的嘛!” 阮万铁摆了摆手道。 “爹,咱们沤肥就在五道岭那沤吧!反正咱们家的田地都在那,到时候用起来方便,省得担来担去。” 阮青青建议道。 “是这么个理。” “用玉米秆沤肥跟堆肥差不多,我们需要把玉米秆切碎,然后在上面撒些水,再在家里担些羊屎、鸡屎、鸭屎过去,拌匀了堆积起来。堆的肥堆的高和宽不要超过五尺,长度随意。 然后每隔7-10天咱们去翻动一次,促进玉米秆的发酵和分解。需要注意的是翻动时要将内层的材料移到外层,外层的材料移到内层,这样的肥堆发酵出来的肥力最均匀也最好。 当堆肥变得柔软、湿润、无刺激性气味,并且里面的材料逐渐变成细小颗粒时,说明堆肥已经成熟,可用。” “行,你把家里的铡刀带过去,我去你爷爷那看看能不能再借一个铡刀,顺便担一担家里牲畜粪便过去,尽快把这堆肥搞上,争取种小麦时能用。” 阮万铁最近种地也摸到了点门道。这庄稼想长得好就得肥足,就像人要想长壮实就得油水足一样。 “嗯,好的!” 堆肥这个比较紧急,所以阮万铁、王氏以及阮青青和阮世平四人一起去地里忙活。 就是他们紧赶慢赶,铡刀都铡出了火花,也用了两天才把地里的米秆给全切碎。搅拌时,家肥不够用,阮青青就出个主意去挖已经干涸的溪流以及河流底部的淤泥。拌匀了就一层层地垒起来。 “走走,看看去!阮老四家又在搞新花样。” 在阮青青一家子忙碌期间,又有一群看热闹的人跑到他们的地里看稀奇。 “阮老四,忙着呢?” “阮四哥你这又是玉米秆屑子又是泥巴的,是准备干什么?” 大家你一嘴我一嘴地问着。 “没干什么,玩泥巴呢!”阮万铁没好气道。 众人皆讪讪地笑了。 “阮四哥,你这是说笑呢!” “行了,我们在沤肥,你们想学自己看。学多学少是你们自己的事。”阮万铁被问得烦不胜烦。 “阮老四,你就跟我们大伙说说呗!” “说什么?让你们吃饱了,回头可劲地说我家大丫的坏话?或者更有精力笑话我?”阮万铁不耐烦地问。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来是在这里惹了他。 “嗐,几句玩笑而已,这也值当你记在心里!阮老四,你这肚量也忒小了吧!” “不好意思,我没有一边教你们增产的法子,一边听你们嘲笑我和家人的嗜好。你们谁有这个肚量,找谁去!” “这……” 大家都不作声了。 阮万铁也不管大家,自顾自地忙着。把肥堆堆好后,就挑着担子带着老婆孩子回家。 回到家中,大家也没闲着,洗过手后,继续剥玉米。 木橛子上挂满了之后,剩下玉米穗直接把它的外皮全部剥掉,这种被剥得光溜溜的玉米,大家都称之为“光肚儿玉米”。剥光肚儿玉米比剥那些辫玉米辫的玉米省心多了,不用因为刻意在尾部留几片胞衣而格外谨慎小心,只需使劲把整个厚实的玉米穗外皮拽掉就行。 所以速度也更快些,剥到晚饭熟时,阮世平和阮万铁一人手执一把桑叉,把散落一地的玉米皮归拢到院子一角,到时候和明天剥的玉米外皮一起放进厨房当引火柴烧。 大家陆续洗手吃饭。 “老四,吃着呢!” 阮老爷子拿着烟枪进了院子。 “爹,你吃了没?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 阮万铁邀请道。 阮老爷子摆了摆手,“你不用张罗,我已经吃过了,就过来看看。” 看着墙上挂着的一串串蜿蜒如龙的玉米辫,阮老爷子不住地点头。“你这玉米收拾得有模有样,怎么样?玉米都收回来了吧!” 阮青青给阮老爷子端个凳子。 “爷爷坐!” 阮万铁端着碗出来,“玉米都在院子里了。爹,你们玉米都收回来了么?” “今儿刚全收回来了。你五弟不是沐休回来了么?说是县太爷已经开堤放水了,最迟后天水就可以到达咱们村。” “哦。” “开堤放水是青青给县太爷提的么?”阮老爷子问。 “差不多吧!爹,你问这个干什么?” 阮老爷子轻叹了口气,“原本青青是找过我的,想让老五和兴哥儿去跟县太爷提。当时我怕担责任拒绝了,到底我是老了,没有现在孩子们敢干敢闯的那股劲了。” “嗐,爹,谁提都一样,只要咱们庄稼地里有水,不耽误收成就行!你别往心里去!” 阮万铁一边嚼着菜一边安慰道。 “是这个理!”阮老爷子点了点头。“马上入秋了。听说县太爷会提前征集民工服秋役,你这边是怎么个章程?” “爹,必须要人去么?” 阮老爷子吐了口烟。 “据说也可以用粮食或者银子抵工。这倒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服役期间挖的人工湖或者水库可以有养鱼种藕的优先权及其它使用权。我琢磨着咱们两家要不联合你二、三叔家及另外几家一起拿下一个。到时候即使干旱了,有这个水库或者人工湖在,也不必到处求人。” 阮青青听到这里灵光一闪,“爷,你们看好的地点是哪里的?” “暂时还没确定。” “爷,不如我们就定五道岭那里的水库吧!大家的地离那都较近,开沟放水什么的也挺方便的。即使有不近的也没关系,就开个沟的事。” 阮老爷子犹豫了,“我们倒还好,就是你家的田地都在那边了,到时候涨洪时,怕是会殃及到你们的田地。” “如果水库、渠道都成体系了,除非是特大洪水,一般是不会被波及到的。” 对于这,阮青青是很有信心。 第51章 未雨绸缪 “行,回头我去问问他们的意见!” 阮老爷子垂眉吞吐着烟道。 院子里瞬间只剩不知道哪块墙脚下藏着的青蛙,在“呱呱”地聒噪个不停。 “爷,来喝茶。薄荷味的茶,降暑的!” 吃完饭的阮青青给阮老爷子端出一碗凉茶。 “听说前几天你三伯娘又来家里找你们的麻烦?”阮老爷子接过茶问阮青青。 “麻烦倒不至于,我们就理论了几句。” 阮青青摸不清楚阮老爷子的意图,便打个哈哈。 阮老爷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个心性不错的孩子!” 吃完饭的阮万铁一副与有荣焉得勾了个板凳坐了过来,脸上就差没刻着“我生的”三个大字。 阮老爷子只觉没脸看。 “这是咱们阮家祖宗看你不过眼,才给你这么个丫头,看把你给美的!” “爹,不是我吹,十里八乡有哪家丫头有我这大丫出息。如今因着她,我出门在外腰杆子都硬了不少。想拒绝就拒绝,想怼人就怼人。”阮万铁美滋滋道。 阮老爷子觑了他一眼,“听说今儿你又在地里搞大动作?” “嗐,什么大动作?就是将玉米杆子沤沤肥。爹,你是知道我们的,农家肥少,后面想种小麦不得想点其它办法?” “今年你们准备种多少小麦?” “来得及的话,我们准备种个十来亩。” 阮老爷子眉眼狂跳,“这么多,你们种得过来么?你这起势是不是有点大了?” “爹,我跟你说句实话,大丫说这天气不太正常,今年能种多少粮食就尽量给种上。干旱只怕一时半会儿缓解不下来,虽然有潜龙江里的水,但是如果一直旱下去,潜龙江里的水也不一定能顶用。这事你跟二伯、三伯他们也透露下。” 阮老爷子闻言,一口烟猛地呛进了气管里。 “咳咳!” “爹,你没事吧!” 阮万铁吓得连连给他拍背。 “咳咳……” 阮老爷子虽然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冲阮万铁摆了摆,“咳咳,不要紧。咳咳,老四,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爷,你不妨问问村里的老人,今年的大旱是不是比三十年前的更厉害,来势也更凶猛些?咱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要连着干旱个两三年,手里不握着点粮食哪能熬得过去?” 阮老爷子猛地看向阮青青,“这也是高人跟你说的?” 阮青青犹豫了下后,还是点了点头。 “真要是久旱,光有粮食可不行!”阮老爷子平稳下来后垂眉细思了一会儿,再次吧嗒吧嗒地吸起了烟。 “嗯,最好是能找到稳定的水源。不过这个暂时不急,我们先在山穷水尽之前存储足够的粮食。” 阮青青点点头道。 “你这个消息最好跟村长他们通个气。大灾面前,你们独有粮那不是侥幸而是灾祸!” 阮老爷子提点她。 “爷,我明白。这不是在等县太爷开堤放水么?没有水之前,说什么都是徒劳。有了潜龙江里的水,我们明年的小麦最起码是能保收的。” “行,你们心中有数就行。我先回去好好地琢磨琢磨。”阮老爷子了解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往回走。 “大姐,若真的一直干旱下去,我们是不是可能没水喝?”阮世平眼神幽深了起来。 “真到那时候,我们估计要躲到深山里去。希望情况不要那么糟糕!”阮青青叹了口气。 “爹,你明天找个机会跟村长说声吧!让大家趁着有水及早广种粮。” “行,明儿我翻完地就过去。” “等忙过这阵子,我们家里最好挖一口隐蔽的地窖。到时候收回来的粮食晒干了就收到地窖中去!” 阮青青神情严肃地嘱咐着。 “大丫,你是担心到时候有人打杀抢掠?”阮万铁很快就明白了阮青青话中的未尽之意。 “爷爷,说的有一点很对。灾年面前我们家万不可事事强出头。尤其是粮食不能太打眼,得捂得紧紧的。” “可我们家种得地都是有数的。” “我想后面再做些吃食卖,顺便再买点粮食回来。如此我们家中到底有多少粮,谁又能清楚?” “大姐,你这手障眼法使得真好!”阮世平朝她竖了竖大拇指。 “你都懂障眼法了?”阮青青转头看向他。 “靖骁哥告诉我的。”阮世平头昂的高高的,宛如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知识! “迟大哥?”阮青青蹙了蹙眉,“我怎么感觉迟大哥他们不太像是猎户的样子。” 阮万铁神思也游移了起来。 “他们根本就不是地地道道的猎户,是五年前突然来这里安家。一个跟县太爷有关系的人能是普普通通的猎户?” 阮青青深以为然,忽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 “爹,你下次遇到迟大伯时,不妨拜托他帮忙在深山老林中找下水源。以备不时之需,如果明年接着干旱的话,那就是救命的东西!” 阮万铁忙不迭地点头,“大丫,这事至关重要,你爹我记下了。” 第三日,果然来水了! 举村欢腾起来。 阮青青他们一家没时间去看热闹,他们正忙着翻地。 “爹,这地一定要深耕,不然明年小麦收成不好。” “知道。别说还得是你爷家的犁好用!省力不说耕地效果好。你看都是深耕的呢!” 阮万铁喊阮青青过去看。 “果然如此,看来燕大伯他们很厉害。对了,爹,到时候种小麦时,咱们去燕大伯家租用下三脚耧车来用,保证比你们平时播种子更轻省,而且成活率更高,对提高产量也有帮助。” 阮万铁听得一愣一愣的,“当真这般神奇?” “你用过就知道了。不然我也不敢说让大家种植十亩的小麦。就凭我们这些人,十亩还是牵强了些。但是有三脚耧车就不一样了,轻轻松松一天给播完。” 阮万铁犁地犁得更有劲了,今年有玉米、土豆收益,后面还会有高粱、番薯以及晚稻的收益。再加上明年十亩小麦的收益…… 这日子果然是越过越好! “阮万铁、阮青青,县太爷有找!” 第52章 县太爷找 阮万铁和阮青青面面相觑。 “大丫,县太爷为啥找咱?” 阮青青放下手中的锄头,“我们去看看吧!” 阮万铁跟王氏以及阮世平交代一番后,便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跟着找过来的衙役走了。 大马路上,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路中间,四周孔武有力的护卫隐隐将之拱卫其中。 全身俱黑的骏马时不时地摇摆下脑袋,百无聊赖地打着响鼻。 “请吧!大人就在马车里!” 阮万铁父女两个还未走近就有一衙役冲他们高声道。 “是,官爷!” 马车里的车帘适时被人从内卷起,周政的那张略显憔悴的脸露了出来。 “两位,马车上来说话。” 阮青青是第一次坐马车颇有些新奇。 这马车里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座位的中间有张长方形的茶几。上面摆了一本书籍、一碟点心、两盘水果、以及一茶壶和杯子若干。茶几下面放了三个凉盆,丝丝凉意从里面冒出来。 阮青青忍不住大吐了口气,真怀念华夏时的空调。 “两位不用拘谨,随意坐!” 周政气定神闲地亲自给阮万铁以及阮青青斟茶。 “使不得使不得,大人,我们不渴。您找草民可是有何训示?” 阮万铁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恨不得滑跪在地,再给周政磕几个头。 周政斟茶的动作一顿,他轻笑一声。 “放松,今儿本官没什么训示,就是找你们来聊一聊,聊聊家常而已。” 阮万铁这才偷偷地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虚汗。 “大人想知道什么?” 周政从书本下拿出之前阮青青整理的方案,食指在上面敲了敲,“听说这份方案是你和你一双儿女整理出来的?” 阮万铁抬头快速地瞄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低着头。“主要是我家大丫整理的,我们就帮忙跑跑腿。” “哦?你家大丫?还只是十来岁吧?就会这些?” 自家大丫被县太爷怀疑,阮万铁相当不高兴,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抬起头来看着周政道:“我家大丫受过高人指点,脑子瓜又好使,会这些一点都不奇怪。” “嗯,这倒也是。”周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随即他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阮青青,“本官有幸能一睹高人风采么?” 阮青青颇有些心虚地摇了摇头,“他老人家如今不在了。” “哦。那可惜了。” 周政笑了笑,倒也没再继续追问,继而问起了其他。 “你在这末尾提到的水磨和连机水碓也是那位高人告诉你的?” “嗯。” 周政端起自己面前的一杯茶,用杯盖轻轻刮了下上面的浮沫,微抿一口。 “说吧!你想要什么?” 阮青青抿了抿嘴唇,慢慢道:“水磨和连机水碓的图纸我可以画给大人,我有三个要求。其一:大人尽快地修好咱们清水县县内的水利,务必让潜龙江里的水通到各村各镇;其二,要求您治理范围内老百姓,尽快进行秋播,多播种一些能饱腹的作物;其三,这图纸也允许我家自用。” 周政脸上神色瞬间连续变了几变,“是你知道了些什么么?” “自从六月开始,咱们这就没降过几次雨,即使降过雨也是小得连地面都没打湿过。最重要的是我发现最近四脚蛇频繁出没,夜里鸮的叫声更声声不绝。” 周政皱了皱眉,“往年夏季少雨时也能偶尔见到四脚蛇,但是四脚蛇频繁出没确实异常。至于你所说的鸮以前本官倒是不曾留意,经你这么一提醒倒是让本官想起来了。最近夜里鸮的叫声委实频繁了些。这里面难道有什么说法么?” “四脚蛇成群结队,地里庄稼三年灭!夜里鸮声不断绝,痛诉雨水来诀别!” “啪”的一声,周政手中的杯子掉了下来,在茶几上滚了几圈后,再“咚”的一声,掉到马车上。 他一脸惊骇地看着阮青青,“这不是你编纂的顺口溜?” “大人,如此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岂敢儿戏!所以现下我们能做的是趁旱情持续时间不长的时候引用潜龙江里的水,先力求把今年的庄稼给保收了。让老百姓手中握些粮食,将旱灾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 阮青青双眼炯炯有神地直视他道。 周政欲从袖口中掏出汗巾子擦额前的汗,接连掏了三次都没能掏出来。 他不像信息闭塞的普通老百姓,相反他是看过诸多地方县志以及历史书籍的。三年干旱带给当地老百姓甚至是朝廷伤害和影响力那是不可估量的。对老百姓来说,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如果集体逃难呢?”好半会儿,他才擦上汗并问阮青青。 “唉,大人!这种三年特级大旱,一般波及的范围都比较广,老百姓逃难代价太大。况且我们这毗邻潜龙江,与其逃难不如守好潜龙江,尽可能的将庄稼损失降到最低,把这三年熬过去。” 周政听着不住地点头,“有理,有理!只是如今秋种在即,又急需修建水利,人手上怕是不足。” “大人,你想做这方土地上的百姓们真正再生父母、头顶青天么?即使殚精竭虑!” 阮青青直接从座位上下来,跪在马车上,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问。 周政定定地看着面前仅一茶几之隔,神色异常认真的小姑娘。 许久,他朗朗一笑。 “本官想当如何?不想又当如何?” “若大人不愿趟这浑水,小民理解。毕竟担几万人的性命在肩上,这担得不是一般重的分量。大人就当小民没问过刚才的问题。” 阮青青低头向他一礼就准备转身下车。 “你这个小姑娘,这么急做什么?本官又没说不想。想来本官仕途才开始不过三年,趁着年轻,本官还是想赚几分清名的。自来到这清水县,本官自认为还算是兢兢业业,赏罚分明。岂会让自己之前的努力因为今天的退缩而毁了?” “如此,小民替清水县叩谢大人仁慈之心。” “行了,起来吧!那高人还给你留了什么高招?”周政睨了阮青青一眼。 “大人可以将水磨和连机水碓的图纸卖给其他府城甚至是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或者跟我们枣子岭的燕木匠合作,他出技术,你出人脉,将这水磨和连机水碓等大范围卖出去。得到的钱财用于屯粮和招工修建水利。” 第53章 布局 周政捋了捋下巴上的三寸短须,沉思半晌。 “这倒是不错的主意,不过仅这些可不够。” 阮青青想了想,“如果是以拍卖的形式呢!再加上兼有磨面、砻稻、碾米三种功用于一体的水轮三事的构造图呢?” 周政笑了,“你这小家伙倒是惯会藏一手。” “不过是为生存所逼罢了!”阮青青没有多解释。 “好一个为生存所逼!你是个懂得生存之道的。如你所愿,本官尽力去做这件事。因着本官乃汝南郡周氏的嫡系这身份在,动用些族中的力量,把你这些图纸或者实物卖个好价钱倒也不难。只是本官也不能确定凭我们之力能不能与这天灾抗衡,真正做到救本县灾民于水火之中。” 周政轻叹一声。 “大人尽力就好,人活世上不就是但求一个问心无愧么?” “这事关重大,本官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倒是你那水磨、连机水碓以及水轮三事的构造图什么时候可以画给本官?” “现在就可以画。” “你倒是爽利!行,本官给你拿纸笔。” 说着他从马车的暗格里拿出笔墨纸砚。 阮青青虽说毛笔使得有些不顺手,在废了两页纸后,倒也能画。 “吁!” 随着马蹄声起,阮青青目送着马车渐渐远去。 “大丫,你刚刚跟县太爷说这次干旱得旱三年是真的么?”阮万铁这会儿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爹,这种事我岂敢胡乱说。只是这事暂时不要传出去,以免造成人心惶惶。” “这这……怎么会这样?”阮万铁嘴巴张得大大的。 “天灾最是无情,谁又能预料得到。爹,咱们与其在这惶恐担忧,不如好好地把眼前能做的先做了。” “对对,翻地翻地,种小麦!” 好半会儿,阮万铁才回过神来,立即往地里跑。 “爹,你别太担心!只要县太爷将附近的水利搞好了,再加上咱们将明年的小麦收上来后,日子顶多会艰难一阵子,绝不会难到会饿死的地步。”阮青青怕自家老爹吓着了,忙安慰道。 “道理你爹我晓得,只是这是三年的干旱,不是一两个月,里面的变数太大了。从前你爹在镇上说书的那里听过,平川郡三年大旱,将平川郡里的百姓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人吃人更是成了稀松平常的事。” 阮万铁的声音一直在发抖。 “爹,咱们这稍微好些。最起码咱们这是守着潜龙江这条大江,以及周围一大片的深山老林,不会到山穷水尽之地。”阮青青叹了口气,“有道是只要人心齐,泰山移。大家去做好眼下各自能做好的事 ,这灾害带来的伤害也并不是不能降低的。” 阮万铁低头细想了下,“嗯,我知道怎么做了。” 他话是这么说,人却还是在浑身战栗不已。 “爹,正好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喊上娘和大弟回家吃饭,休息下,下午再来吧!” “哦哦,好好!” 一家子在吃着午饭时,阮青青给大家讲家里接下来的安排。 “爹娘,我看玉米地翻整大概还需要一天的时间。新买的那五亩地,我们在八月中旬前把它们浇透,然后再翻整一遍。九月先把新买的五亩地的小麦先种上。 十月初先收晚稻,再收高粱和番薯。接下来把稻田翻整下,把剩下的五亩小麦种上。新开荒的五亩地就种上油菜。这样一来,明年我们小麦和菜籽油都有着落了。若是遇到忙不过来的情况,我们尽可能地请帮工,以不耽误收成为首要条件。” 阮万铁听后心里慢慢地吁了口气,“有了十亩地的小麦和五亩地的油菜籽,咱们食物和油可以管个两三年。” “为了预防别人的不轨之心,地窖我们还是要挖。最近一段时间是搞不成,等把该种的都种了,该收的都收了之后,我们家再开始挖。” 阮青青补充道。 “嗯。”阮万铁几人都不住点头。 “最近可能比较累些,家里的油水要跟上。还有大家尽量保重身体,平时该注意的多注意下。灾年生病是件很棘手的事,但是也不要慌,咱做到早发现早治疗,不要硬扛。尤其是二妹,你在家带小弟和小妹时,要多费些心。” “知道,大姐。” “如今都已经七月底了,听大丫这么一说,到时候县太爷要求服秋役,咱家实在是抽不出人手来呀!”王氏一脸愁苦道。 “今年服秋役的时间应该不会很长,县太爷到时候也会督催大家快收快种,分不出太多时间去服秋役。” 阮青青猜测道。 “应该不会。之所以要我们提前服秋役,主要是为了修建水利工程,将潜龙江里的水尽可能地送达到各个村镇。今儿在马车上,大丫你不是建议县太爷招工修建水利么?如果县太爷能招来人,说不定今年的秋役还能免除。” 阮万铁分析道。 “不错!实在不行,咱到时候出点粮食请人代工。另外,我之所以建议爷爷拿下五道岭那的水库优先权,我是想利用那里的地理优势在水库的下游建造水磨坊。到时候利用水的落差力来推动石磨和碓来磨粉或舂米。” “如此一来,咱们家到底有多少粮食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而且也不用去借磨求人甚至是花钱去磨面粉或者舂米。” 阮万铁立即想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嗯,我们也可以用这个磨坊给乡亲们用,赚点零花。最重要的是不让咱们村子里的粮食暴露出去。” “那可以增产的法子是不是还得要传出去,毕竟这个时候能增产一点粮食意味着多一份活下去的保障。” 阮万铁立即反应过来了。 阮青青笑了,“爹,别的你想说就说,不说也没关系。但是小麦的种植要点以及施肥的注意事项,你到时候还是跟大家好好地唠叨唠叨下。想要咱们村里的人心齐,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毕竟利益是最好的聚拢人心的方式!” “对头,你爹我也想到了这一点。” “爹,现在你还慌么?”阮青青双眼亮晶晶地问。 “不慌,心里踏实多了,这会儿反而充满干劲!” 第54章 交友不慎 周政自从枣子岭回去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捏着手上的图纸,神思不属。 “爷,你找属下?”一身劲装的年轻男子突然现身,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咳咳。”周政轻咳两声后,坐正了身子。 “我这有两件事要吩咐你去做,第一去枣子岭把迟子敬请过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回来后,我有封信需要你亲自跑趟汝南郡,务必将信件亲手送到我大哥手上。拿到了他的亲笔回复再回来。” “是,爷!我这就去办!” 室内再次恢复寂静时,周政愣了会儿神。 本来自己是为了证明自己,才不远万里跑到这个旮旯里来的。五年期限没到,他却还是要求到兄长面前。 但是想到那跪得身板笔直的小姑娘,一脸认真地问自己想不想成为这一方百姓的再生父母以及头顶青天时,他可耻地心动了。 时人只知道汝南郡异姓王汝南王周家的世子惊才绝艳,天下闻名。他与今上更是焦不离孟,亦是今上不可或缺的肱骨之臣。而自己这个周家三郎,只是沾着家族的光胡乱度日的纨绔。 族人的嘲讽,外人的奚落让他远走他乡。只为有朝一日,自己带着功成名就回乡狠狠地打那些眼皮子薄之人的脸。 可…… 罢了! 他一人的意气终归是没有清水县这一县老百姓的性命来得重要。 想到这,他的思绪瞬间归拢,执起笔山上的毛笔奋笔疾书起来。 “周三儿,听说你找我?” 迟猎户大剌剌地立在周政的案牍前,双手抱臂,挑眉问着眼前埋头书写的人。 听到声音的周政手下不停,头也不抬。 “嗯,子敬兄你先坐会儿,我马上就好。” “你小子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已经将信件写好的周政将信件从头到尾看一遍后,吹干其上的墨迹。 “这回要整个大的,需要子敬兄你帮忙。” “别!要银子、要人的事可别找我!我消受不起!”迟猎户身子往后一弹,与他保持至少六尺的距离。 “这次不一样,就是你上回提到的身后有墨者指点的小姑娘跟我说清水县至少会干旱三年。” 迟猎户挑了挑眉,“这种无稽之谈你也信!” 周政摇了摇头,“不是无稽之谈,她跟我说了两个征兆,‘四脚蛇成群结队,地里庄稼三年灭!夜里鸮声不断绝,痛诉雨水来诀别!’。四脚蛇确实是喜在干旱之地出没。而鸮喜食鼠类,我们都知道干旱之际,最易起鼠灾。所以这两句传言应该不是无的放矢。” 迟猎户放下抱臂地双手,神色凝重道:“若这属实,那这清水县、庐临府乃至周边县府怕是即将成为人间炼狱。” 周政身子往后一靠,“若是平时,定当这样。如今这里不是还有个背后有墨家高人指点的小姑娘么?说不得这次我们能与天争得一线生机。” “阮丫头给你出了什么主意?”迟猎户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招工修建水利,确保潜龙江里的水能送至各个村镇,然后督促当地老百姓在这个秋季快收快种。确保今年和明年上半年的作物的收益。” 迟猎户拧眉,“潜龙江乃咱们云卿国最大的江流,历史上从未出现过断流。若是将里面的水引至各村镇缓解下干旱倒也说得过去。只是就怕这次干旱持续范围广,到时候别的临近潜龙江的州府也会效仿。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咱们处在中游的庐临府怕到时候亦水源不济。” 周政笑了,“这就是那小姑娘的聪明之处,先把今明年的庄稼给保收了,后面即使种不了庄稼,有了存粮再有一点平时饮用的水,熬一熬,日子还是能熬过去。” “那你找我来是为了何事?” “我想将你们散落的迟家军以民工的形式招进清水县,修建水利工程。” 迟猎户嘴角瞬间撇了下来。“周三儿,你这个算盘打得还真是啪啪作响,算盘珠子都快崩你脸上去了!” “子敬兄你先别着急上火,听我说。你们迟家军迟早是要聚合在一起的。别的时候可能还会引起不怀好意的人怀疑,这次不一样,天灾就意味着有流民,我这边大兴水利又要当地百姓抢收抢种,秋役人员集不齐,雇佣灾民不是顺理成章的事么?谁也挑不出错处来。 另外你家儿子今儿十三岁了吧!也该多和下面的兵将接触接触。最重要的是,干旱个两三年,唯独我们清水县有存粮,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动乱,我不敢设想。但是有迟家军在,我这心里就踏实多了。” 迟猎户再次双手抱臂,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周政。 “周三儿,你没被什么脏东西附了身吧?你来庐临府不就是为了镀个金?都是明年就可以升迁走人的人了,还用得着这般费劲地为这里仔细谋划?这不像你那平日里那无利不起早的风格啊!” 周政苦笑一声,“大概是我魔怔了吧!想成为这方百姓的再生父母官,头顶青天!想尽全力跟这天斗上一斗。” 迟猎户咂巴着嘴不住地点头,“嗯,果然是魔怔了!比不过你大哥,就妄想跟天比。啧啧……” 周政却坐正了身子,“这次不一样,我不是为了跟谁别一口气。我是真的想尽我所能帮清水县的老百姓度过眼前的难关。不想在我的治下出现人吃人的人间惨剧。” “真的想好了?”迟猎户挑眉问他。 “想好了,我不仅想请你帮我召集来迟家军,而且还会给我大哥去封信,请求他帮我卖出小姑娘给我的几张图纸。” 迟猎户一听到给他大哥去信,脸色一肃,“别的好说!你想当百姓的再生父母官、头顶青天,这些我都不管。但是不能让你大哥知道小丫头的存在!你把这些东西的归属,再好好掂量下。 墨者里,虽然有些自以为是、心怀不轨之人,但不可否认里面还有很多与国有大用之人才。之前今上不问青红皂白一律打杀,险些让他们墨者灭门,让我们老百姓损失惨重。 过去的就算了,做过的错事咱们也不能挽回什么,但是决不能再徒增杀戮。这些年过去了,难免今上对他们还是放心不下。所以你万万不能让你大哥知道当年墨门之中还有能人侥幸逃脱!” 周政深以为然,心里正酝酿着自己的钦佩之情,冷不防耳边响起好友幽幽的声音。 “若实在没办法,就把枣子岭里的那个燕木匠推出去顶缸。小丫头就算了,她做得一手好吃食,被害了可就太可惜了!” 周政的脸色立马黑了。 他就说么,这个粗鲁的武夫能知道什么大局?害得自己白白地感动了一把。 原来一切竟只是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 真真是交友不慎! 第55章 墨者 今年的秋老虎比往年的任何一年都要厉害得多。 清水县的老百姓们有心想抱怨几句,却怕浪费口水。 在这般热死个人的天气里,唯一的好消息是县太爷下令,他们不用服秋役了。与之而来的坏消息是县太爷亲自坐镇监督大家快收快种,有那偷懒的当场拉到水库去修建水库,没有丝毫余地。家里没地的,责令其当下去开荒出地来。 大家心里颇有些抱怨,但是人家县太爷说了,今年和明年赋税减半。于是心里边的那点怨气又消散得无影无踪。 大家白天干活,晚上借着月色,人手一个蒲扇聚集在阮青青家听阮万铁给大家讲解怎么烧火粪,怎么堆肥,怎么种植小麦可以提高产量。地该怎么整,肥该怎么施…… 记不住?没关系,明天接着来就是了。 阮青青从窗户里看着院子里乌泱泱的一群人,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支楞起耳朵仔细听自家老爹的讲解。颇有种华夏电视里演得上夜校的那味儿。 “大姐,你笑什么?”阮蓝蓝也凑到窗前看。 “笑咱爹越来越像个夫子了!”阮青青轻笑。 “确实,就差一身长袍了。还有爹喝茶的动作稍微要小一点。我见过镇上夫子喝茶,几乎是没有什么声响,不像爹,我们在屋里都听到他吞水的咕噜咕噜声。” 阮蓝蓝一脸认真道。 “二妹,你想读书么?”阮青青将视线从窗外转移到阮蓝蓝的身上。 她诧异地看了眼阮青青,随即把头低了下去。“想!坐在学堂里,不用干永远干不完的家务活,只要念念书、写写字多轻松舒服呀。” 她又飞快地抬头瞟了下阮青青,见她脸上没有不悦的神色,咬了下嘴唇。 “而且读书人大家都会高看他一眼,就像五叔和大伯家的大哥。” 阮青青点了点头,“不错,读书有使人聪明、让人能辨别是非、不固执己见、增长见闻等等诸多好处,然而若是想读好书并不比干家务活轻松。但读书它却能让我们在生活中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只是咱家现在暂时还没有送你们去学堂读书的条件,不过等忙过这阵子,我来教教你们。以后家里条件好了,就送你们去学堂。” “真的么?” 阮青青点点头,“比黄金还真!” “那太好了!” 看着兀自开心的阮蓝蓝,阮青青想了想,“我看你在针线活上很有天赋,有机会的话,到时候不如送你去学习刺绣裁衣,以后你也算是有个可以傍身的手艺在。” 阮蓝蓝听后眼睛更亮了,“这个更好!大姐,我想学刺绣裁衣。” “最近家里忙,主要也是为了今后至少三年的时间大家能够熬过去,所以目前送你去学刺绣裁衣时机不对。” 阮蓝蓝头垂了下来,“我知道了,大姐!” “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很多的事要干。” 阮青青虽然叫阮蓝蓝睡觉,自己却在翻来覆去睡不着。 之前燕木匠反复跟她强调,她这边的图画不要给除他以外的任何人看,否则会给自己、背后的高人以及家人带来麻烦。 他们怎么都确定自己背后站着一位高人? 燕木匠是如此,县太爷也是这样。 莫非这个时空里存在什么是她自己不知道的人或者厉害的组织? 自己当时为了能让县太爷积极参与进这场旱灾救援工作中去,才想着给县太爷几张图纸,让他利用官的身份谋求更大的利益出来。 百姓手里有粮,县衙里有能办成事的银子。不管怎么说,这对他们普通老百姓来说是最有利的事。 虽然自己觉得事情处理的还算滴水不漏,但是她还是想弄清楚这个背后的未知人。到底是什么人或者什么组织让大家都觉得自己拿出来的东西一定出自那高人之手? 越想,她越发坐卧难安。 最后她打定主意找个时间问问燕木匠。 “你说你将新画出来的图纸给了县太爷?” 燕曲风沉声反问阮青青一句。 阮青青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嗯。” 燕曲风索性直接放下手中的活计,擦了擦手。 “难道教你的人没告诉你,手中的技艺不能随便展露?否则会落入到有心人手中,有被人顺藤摸瓜给找过来的风险?” 阮青青茫然地摇了摇头,在燕曲风皱起眉头时,她赶紧补了一句,“估计是师父他还没来得及告知。” 燕曲风垂首叹了口气。 “也罢!个中厉害关系我给你讲一讲。在咱们云卿国,有这么一群人,他们极善奇技淫巧,奇门遁甲,机关算术。” 阮青青双眼瞪大,“这么厉害!” 燕曲风点点头,“他们有个共同的名称——墨者!” 随即他轻叹一声,面色也悲切起来,“但是因为上一届墨门巨子欲将今上取而代之,倡导工艺兴国,不料行动失败,导致全门墨者被朝廷剿杀。当时虽然零零散散地逃出了一些人,但大家都东躲西藏,只顾着逃命,让门内的传承断了个彻底。” “墨者?主张兼爱非攻?”阮青青问。 燕曲风摇了摇头,“是奇技淫巧独尊墨家的墨者!是论技艺,无人能出墨家其右的墨者!墨者走的是工匠的路子。只可惜墨门内有些不自量力之人想沾染权力,被今上给一锅端了。事虽然是过去了有好几年,但是就怕还被人惦记着。 若有人顺着从你手中流出去的图纸找了过来,你和你的家人危矣! 更何况咱们清水县的县太爷周政就是汝南郡汝南王的儿子,在家中排行第三。他本人倒是没什么,但是他那个大哥却是今上身边的大红人。 据说今上但凡做什么重大决策都要经过他的首肯。反过来他也是今上最厉害的耳目。如果事情被他发掘,就比较棘手!” “燕大伯,现在的情况是只要一经证实是墨者身份就会被带走么?” 阮青青不太明白,貌似眼前这位也是墨者吧!不是照样在村里混得风生水起么? 似是看出来阮青青脸上的疑惑,燕曲风神色淡淡地解释:“因为我只会木工,只会浅层次的木工活。做不了机关傀儡,也不会奇门遁甲,更难以召集其余墨者,且已更姓改名地躲在枣子岭这个偏远之地。 他们想找到我,恐怕还得费一番功夫。然,对于我这样的一个小角色,也不值得他们去花费那般大力气去找。” 第56章 阮蓝蓝发脾气 “那对于一个已故的墨者,他们也不会费尽心力去寻找吧?” 燕曲风想了想,“这得分情况,单你之前拿出来的图纸来看,价值颇大。难保没有人不动歪心思。” “燕大伯,我之前所画的图纸是所有木工都能做出来的么?”阮青青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毕竟图纸是图纸,做出来的实物是实物。简单的东西还好,复杂点的东西由图纸转变成实物中间可是相隔着木工的技艺呢! 如果真那么容易搞出来像风车和连机水碓以及水轮三事也不会那么晚才搞出来。尤其是水轮三事直到元朝才被搞出来。 “这个不好说,自从上次朝廷对墨者进行大清洗,所剩技艺精湛的木匠不多了。而精湛的技艺不比其他,大多数是代代相传的,所以灭了一门基本上就是断了一份传承。 “嗯。燕大伯这是我给县太爷的部分图纸,这些你能做出来么?我有急用!” 与她的预想吻合,阮青青这次彻底放心了。拿出自己画出的水磨和连机水碓图纸递给燕曲风问道。 燕曲风这次看图纸的时间更久些,“我试试!” 在大家的忙忙碌碌中,时间不知不觉就滑到了十月中旬。 清水县各处水库、人工湖都建好了,潜龙江里的水沿着沟壑在各个村镇里的田间地头流淌。 有些人家的地里已经窜出绿油油的麦苗,有些人家的地正在播种,还有那速度慢的人家地还没修整好…… 刚收完五亩田稻子的阮青青家里这会儿则先抢收高粱。因为高粱的颖果已经呈现金黄色,它的表皮坚硬,籽粒内部干燥而硬实,已经达到了收获的标准。不能再等了,不然就是成熟过度。 阮万铁和王氏手持镰刀将颖果割断,然后放进背篓里或者箩筐里。阮青青和阮世平则负责将他们割掉颖果的高粱秆齐根部砍断,结成捆,背回家。 中午一家子在吃午饭时,阮万铁看着院子里靠墙竖着的高粱秆就是一阵嗟嘘。 “当初盖房子时,家里如果种了高粱,不知道能节省多少花费在木材上的银子!” 阮青青听着感觉有些好笑,“爹,这高粱秆又不能当木头用,怎么就能节省木材上的花费?” 王氏笑了笑,“你们小不知道,我们盖房子在扇瓦之前要在椽子上铺里子。当时我们手中没有合适的材料,又急着把房子盖起来,就直接让燕木匠全都用木板做里子。以往大家都是用高粱秆编成箔固定在椽子上的。” 阮万铁又叹了口气,“如今家里,银钱不趁手。要我说家里的另外几张床就跟燕木匠说做个床架子外加三根横木就成,横木上就不铺木板了,直接铺高粱箔。等忙完这阵子,我去跟你们爷爷学怎么编织箔。” “当家的,如果高粱秆有的多,再编织些用作晒东西的箔吧!” 王氏立马建议道。 “成!” “爹,我不想睡铺高粱秆的床。”阮蓝蓝用筷子杵着碗里的饭,嘟着嘴道。 阮万铁放下筷子,眼神不善地看向她,“那你想睡什么样的床?” 她垂下脑袋,咬着唇,眼里的泪要落不落。 “我喜欢现在的木板床。” 阮青青面无表情地吃饭,不发表意见。 阮世平斜了她一眼后,亦埋头吃饭。 王氏嘴巴嗫嚅了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怎么,现在日子稍微好点,你就学会了挑挑拣拣?”阮万铁沉声问她。 “同样是每天忙碌个不停,我为什么不能选择我喜欢的床?”阮蓝蓝不服气地反问。 “这样吧!等开春后,大家分屋睡时都睡铺高粱秆的床,现在所睡的床板都给卸了留作他用。”阮万铁面沉如水道。 “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有床板为什么不给我用?”阮蓝蓝不高兴地用筷子将碗戳得铿铿作响。 “为什么要单独给你用?怎么,一家人还要分个三五九等?” “不是有三张木板床么?再说大姐那么会赚钱,实在不行,让大姐多赚些银子,大家都睡木板床不就行了么?”阮蓝蓝理所当然道。 既然点到阮青青的头上了,她再不说点什么就有些不合适了。 “二妹,我不会赚银子,我最会的只是种地。还有即使是我能赚回来一些银子,也是用作让大家吃饱穿暖,有房子住等这些全家基本花用上。想要穿好、吃好、住得舒适或者其它更好享受,这并没有什么不好。但这些要靠各自努力,也要看时候。 在这长期干旱的大环境下,我觉得还是尽量省些银两下来,多多置备粮食、盐、油等生活必须品。 当然这个全家的基本花用除了吃穿用度外,还有对你们每个人的长远投资。比如我承诺过的,等时机合适送你去学刺绣裁衣,送弟弟们去学堂。这些,不会在你眼中不用花银子吧? 再者睡木板铺的床和高粱箔铺的床有什么区别?是会让你半夜从床上掉下来,还是高粱箔会硌着你?” “高粱箔怎么会硌人呢?它就跟席子差不多。况且我们还要在上面垫铺盖呢!以前在老宅那,我们睡得那张床铺的就是高粱箔。大家不都是睡得好好的么?” 王氏皱眉满脸不赞同道。 “你们就是喜欢大姐不喜欢我!大姐说什么你们都赞同,都说好。我只是想要睡木板床,你们都不肯依我!”阮蓝蓝一边抹眼泪,一边委屈道。 “大姐平时里说的都是什么?件件都是为全家考虑;你说的是什么?你只在为你自己打算!其实,你若是跟我们好好商量,我睡什么铺的床都无所谓。但我就是看不惯你那一副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模样!” 阮世平朝她翻了个白眼。 “你!”阮蓝蓝气得把筷子往桌上一摔,准备下桌走人。 “站住!谁教你一言不合就在桌子上摔筷子的!” 阮万铁严厉地责问。 “我……我不吃了!” “不吃就别吃!给我好好地下桌而不是在饭桌上摔筷子!怎么?就你有脾气!你大哥说得对,如果你好好说,我们谁也不会不同意的。可你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的眼里可有我这个爹?可有你娘?可有你的大姐和大哥?可有你的弟弟妹妹? 没有,你眼里只有你自己!有的只是大家必须迁就着你!不迁就你就是不喜欢你,偏心你大姐。哪有这么想事的?” 第57章 再发现商机——高粱席 阮蓝蓝又坐回原来座位上,重新拿起筷子一边往自己嘴里扒饭,一边低着头抽抽嗒嗒个不停。 一顿饭大家吃得很沉默。 饭后阮万铁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 “爹,你也别气了。下午我们还有不少高粱要收呢!”阮青青给他倒了杯茶,劝慰他。 “大丫,我既气二丫心思有些不正,也是真的担忧家里的银钱。这家里的银钱越用越少,粮食我们更是动都不敢动,再没有个进项,我这心里不踏实。” 阮万铁愁得额头上愣是挤出了两道沟壑。 “爹,有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先把眼下的事做好,若耽误了秋收和秋种,咱们的损失将更大。” “嗯,先不想这些,干活干活。” 阮万铁喝完阮青青递给他的茶后,就起身拿起镰刀,担起空箩筐往地里走去。王氏、阮青青等紧跟其后。 他们一直忙到夜幕四合,才将地里最后一点高粱担回来。高粱秆则还有一些留在地里。 晚饭时,阮万铁再次焦虑地开口,“如今我们晚稻和高粱都收回来了。还有番薯没收,稻田没有整,计划在田里种的小麦没有种下去。我琢磨着小麦还是要尽快种下去,错过了时间怕是会减产。我想明天我还是去把田整下,早点整好,早点把小麦种下去。挖番薯就你们娘仨去做,干得过来么?” “没问题!最近老鼠多,番薯还是要尽快收回来,但是小麦种植的季节也不能错过。这样吧!明天二弟也跟我们一起去地里帮忙。” 阮青青还是想尽快地把番薯抢收回来,没得快到手的东西到头来被老鼠给糟蹋了。 “好,大姐,明天我早点起来,把羊和鸡鸭喂饱了就跟你们去。”阮世安将小脑袋从碗里抬起来道。 “羊和鸡鸭,明早我来喂。你还小,要多睡觉,不然会长不高的!” “大姐,那你睡觉睡得少,会不会也长不高了?”阮世安一脸担忧地问。 阮青青闻言,嘴角弯了弯,“大姐比你大,不碍事的。” “你大又大到哪里去?还不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明儿,你也别管喂羊、喂鸡鸭的。你最近累得也够呛,这些活儿交给爹来。” 阮万铁忙接过话来道。 “那辛苦爹了,明儿我多睡会儿。”阮青青也没推辞。 “是该多睡一会儿,最近收稻子、收高粱的都把你们累惨了。”阮万铁满眼疼惜地看着阮青青他们。 “大家都辛苦啊!爹,你和娘又不是铁打的,晚上也早点休息。别老是为这个愁为那个担心的!心是操不完的。”阮青青忙补充道。 “现在康哥儿和素素晚上不用喝奶,我们倒是能睡个整觉。倒是你爹,最近晚上愁得睡不着,跟烙烙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王氏叹了口气。 “如果为家里没进项,到时候你们再做凉皮卖就是了。没必要把自己搞得心力憔悴。”阮世平神色平淡道。 “现在天渐凉,凉皮生意估摸着也会有所影响。等我们忙完秋种再次去做凉皮生意,应该都没有人买了。” “这……” 阮万铁气叹声越来越响。 “对了,二丫,明儿在家时,你多撸些高粱叶子。等我回来洗干净晒干后,捆起来。往后要蒸馒头了不至于抓瞎。放几片垫在馒头下面,既不粘馒头皮,也能很好地隔绝水蒸气。”王氏似是想起什么后,冲阮蓝蓝吩咐着。 “知道了!” “娘你这么一提醒,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赚银子的点子。” “什么点子?”阮万铁第一个反应过来。 “高粱秆是可以劈成篾的,然后把那篾丝编织成凉席。高粱篾编织的凉席既好看又耐用。与其它材质编织的凉席相比也是效果最好的,听说躺上去立即能感受到浑身光滑清凉!” 阮青青神色怔忡道。 “你会编么?”阮万铁问出灵魂一问。 阮青青老实地摇头,“我不会,不过我们曾经有过编织竹簪子的经验,大家多试试应该可以搞得出来。” 阮万铁又愁了起来,“这又要织箔又要织凉席,咱家里一亩地的高粱秆肯定够用呀!” “这个好办!爹你提前去几家跟咱家关系比较好的人家里打声招呼,让他们帮我们把高粱秆留着,咱们用铜板来买。” 阮万铁眉眼猛地一跳,“这高粱秆子也要花银子买?” “爹,编席子需要很多高粱篾的。再者开春出去卖高粱席时,咱们总不会只卖一领席子吧?” 阮青青将道理给掰碎了,讲给他听。 “对对,我找个时间去多寻摸寻摸一些高粱秆。既然打算用它来为家里赚点银子,那这个高粱秆就不能少!” 阮万铁马上反应过来了。 “是呢!” “大丫,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编高粱席?”阮万铁恨不得现在就能见到银子。 “等种完油菜就可以开始了。不过我们先把家里的地窖给挖好。粮食陆续收回来,保存的工作要做好。”阮青青提醒着。 “嗯嗯,这个地窖也很重要,那就种完油菜我们就开始挖地窖,挖好了就开始编席子。” “嗯!爹,你也别太着急!现在这个时候,大家身体健康最重要,你别急出什么毛病来了。”阮青青不放心地嘱咐道。 “说什么呢!你爹我身体好着呢!”阮万铁脸黑地反驳着。 阮青青简直哭笑不得,“爹,我知道你身体很好!这不是最近劳作强度很大,你又着急上火么?我怕你急出什么毛病来。 咱们现在吃的、喝的、穿的都有,住的房子也结实得很,不用担心会漏雨或坍塌。比以前好太多了。情况再差,有之前那么差? 所以咱们大家平常心对待,任它狂风骤雨袭,风浪自有平息时。” “爹明白!爹只是担心,担心不能带着你们熬过这个干旱的时期!”阮万铁满嘴苦涩道,“今儿回来前,我去五道岭的水库那看了下。水库里的水位较刚开始通满水时,降了很多。这还是第一年。第一年都没过完就这样,再干旱两年将是什么样的光景,我真的不敢想象。” “爹,像江海河流到了秋冬季本身水位就会下降,这是正常的事。” 第58章 水磨 阮青青他们收回番薯后,接着种小麦,然后整地种油菜。等他们种完油菜时,水库里的水已经只有以前一半的高度,时间也滑到了十一月。 从八月开始天上就没下过一滴雨。这会儿,大家心里开始发毛了。更重要的是,清水县已经有难民出现。 阮青青之前找了个时间将水磨和连机水碓的图纸给了燕曲风,拜托他帮忙各做一个起来。 恰好在他们种完油菜,燕泽辰跑到她家里通知她东西已经做好了,而且相应的石磨他爹也早已联系好石匠给打好了。 阮青青听后,顿时松了口气。先去燕木匠家看成果,之后又张罗着在五道岭水库出水口附近建磨坊事宜。 这个磨坊是他们家和燕木匠家两家一起建的。阮青青出点子、图纸和人手,燕木匠家出技术和银子。秋收秋种已经结束,大家都闲了下来,寻找人手很是便利。 磨坊不到五天的时间便修建好了。开张时,十里八乡听到消息的都来瞧热闹。就是县太爷周政得到消息也亲自到场参观了一番。 “真真是巧夺天工之物,惊世绝绝之技!”周政赞不绝口。 看到这磨坊,他越发觉得今上灭墨门灭得太狠了。若是早几年这磨坊现世,可以解放多少劳力? 阮青青、阮万铁以及燕曲风均陪在左右。 “大人,你手中的图纸可卖出价钱了?”阮青青问。 周政摸了摸鼻子,“有几家在观望。不如你们把这水磨和这连机水碓的实物各做出来一份,卖给本官。有实物在,应该能更好卖出价来。” 阮青青看了眼燕曲风。 燕曲风会意,“做是可以做,但是这东西的尺寸得依托地形地势而变,并非固定一成不变的。” 周政摆了摆手,“无妨,那些老狐狸是不相信这水磨和连机水碓的厉害之处。只要东西能运作起来,让他们见识见识下,他们还不乖乖地掏银子!” “那是不是东西他们用了,我的命也要丢了?”燕曲风满含深意地望向周政。 他神情一愣,随即嘴角缓缓勾起,“燕木匠如此大才,谁会要你的命呢?” 燕曲风嘲讽一笑,“可不就是越展现出大才,越会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么?” 周政神情肃穆了起来,“只要燕木匠心思正,我周家愿意保你!” “凭什么保?” “凭我大哥的一诺!” “口说无凭!” “书信为证!” 周政从袖口拿出一封未开启的信件,朝他晃了晃。 燕曲风笑了,“原来大人是有备而来!” 周政朝阮青青努了努嘴,“喏,为了当清水县的青天大老爷,我把自己的家族都卖了!” 阮青青轻笑,“大人爱民如子,清水县的老百姓会在心中牢记您的恩情的。” 阮万铁适时跪下叩谢,“多谢大人为我们修建好水利。虽然干旱三个月却不至于让我们断水!” 附近陪同的村长和一众看热闹的村民见状亦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多谢大人修建水利,给我们送来了水!” 声音洪亮如钟,饱含深情。 周政也收起了一副玩笑的神情,亲自将阮万铁扶了起来,同时对大家喊道:“大家不必这般,都起来!” 大家见周政没有官架子,也开起了玩笑。“大人,您就是我们的雨神,求神拜佛都没有求您好使!” “过奖了,过奖了!不过有一点倒是真的,求神不如求己。大家把地里的庄稼伺候好了,收成好了,手里有粮了,这艰难的日子才好熬过去!” “是这么个理儿!” “大人,我昨天去趟县里,发现路边已经出现难民了。后面在咱们县里的难民会越来越多么?到时候会不会出现我爹他们那一辈里难民抢砸的事情?” 有个胆大的见官民氛围正好,忙问出自己担心的问题。 “不会!其实这次干旱范围很广,咱们庐临府周边四个州府都波及到了。别的地方早在九月份就出现了流民,本官已经同咱们庐临府的守备将军凌将军打过招呼,绝不放别地难民进入咱们庐临府。你们所见到的难民应该是咱们庐临府里的人。 因为咱们清水县开渠引潜龙江的水比较早,其它县的老百姓想是得到消息,欲来这讨口饭吃。所以咱们这难民会有,但不会成群出现。当然特殊时期,大家也务必保管好自己的财物。出门最好结伴,以免被一些心思不正之辈算计了。” “多谢大人帮忙解惑!” 周政离开前特地交代迟猎户,“子敬兄,这个磨坊麻烦你让你的人给盯好了,切莫让这里出了乱子。” 迟猎户嘁了一声,“人家小丫头早就想到了!喏,我就是被她聘用专门维护这里的秩序。” 周政不可思议地晃了晃脑袋,“这小姑娘是只有十岁吧!怎么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迟猎户白了他一眼,“你以为墨者能人是吃干饭的?他看中的人能差得了?” “该说不说,如果不是墨门中有些人自我膨胀得厉害,认不清现实,把墨门给败了。墨门里的能人还是很厉害的,有的甚至是令人叹为观止! 就像这次的水磨和连机水碓。图纸我是三四个月前就寄回去的,到现在为止愣是没有一个人给鼓捣出来。他们还非得说是我在说天方夜谭。” 迟猎户脸色严肃了起来,“奇技淫巧独尊墨家!这可不是吹出来的。除了不会打仗,什么东西是他们不能做出来的?只可惜历经几次动荡,他们墨者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但是人家再怎么不济也比我们要强。尤其是那燕木匠,倒是让我看走了眼。” “可不是么?他倒是滑溜,今儿就趁机把自己人身保障给要到了手。得亏今儿,我本就是为他的事而来。” “这人不可貌相啊!” 在迟猎户和周政闲聊的时间里,磨坊外排起了长队。 因为新打了粮食,赋税又比往年减少了一半,大家手里都有不少余粮。这不就想磨点新面或者舂些米出来犒劳下自己和家人。 “大丫,就这阵仗,咱家啥时候可以轮到呀?”阮万铁急得不得了。 “爹,急啥?咱们晚上来磨就是了。” “这这……” “家去了,你不是还要跟爷爷一起商量编织高粱席子的事么?”阮青青提醒道。 “对对!赚钱的营生不能耽搁了!” 第59章 编织高粱席 “青青,你要用高粱秆编织席子?” 阮老爷子一手拿着高粱秆,一手拿着烟杆子问阮青青。 “是呢!爷爷,你擅长编织竹制品,用高粱秆应该也可以吧?” 阮老爷子沉默了半晌,“我来试试!” 他们这一试就试了半天,但将高粱秆劈成篾这一环节老出现问题,不是容易断就是不成篾。 “青青,你确定这高粱秆真的能编织席子?” 阮老爷子是相当的怀疑。 “爷爷,是不是我们在哪少了一道工序?” 阮青青不好意思地问。 阮老爷子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拧眉细思。 “爹,我看这高粱秆太干太脆了,根本就没法劈成篾。”阮万金直言道。 阮老爷子吸烟的动作一顿,“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这高粱秆晒得太干了,质地又太脆,没法劈成篾。” 阮万金重复道。 “对,干!这高粱秆太干了。如果真的可以的话,那在做之前应该用水浸泡一下。” 阮老爷子烟也不抽了,火速站起来,拿出十来根高粱秆先每个劈成一半,然后用水浸泡一下。 阮青青站在一旁问:“爷爷,是不是浸泡透了,这高粱秆就好劈成篾了?” “应该是这样,我们先试一试。” 月明星稀之时,王氏都过来催阮青青回家睡觉。阮青青心里还惦记着编席子的事,有些不甘心就这么回去。 这时阮老爷子走到院中大水缸旁,掐了掐被浸在缸中破开的高粱秆,点了点头,“浸透了,我们再来试试。” 阮青青见状忙对王氏道:“娘你先回去睡吧!我在爷奶这再待一会儿。” “你呀!早点回来,这晚上凉,别冻着了。”叮嘱一番后,王氏只好家去。 这次高粱秆在阮老爷子手中变得乖顺极了。他先把高粱秆先破成十分之一寸宽的坯子,然后,把里面的瓤刮净、刮平,修成平滑、光亮的篾子。 “成了么,爷爷?”阮青青见阮老爷子手下动作不停,忙上前询问。 “成了,我之前的思路是对的!这篾的韧性还行,应该可以编织成席。不过想席子好用,在编制的过程中,还是要不断洒水,编织的环境不能太干了。” “爷爷,利用红皮和白皮不同颜色的高粱秆,是不是就可以织成不同颜色的以及花纹的高粱席来?” 阮青青激动得问道。 “应该是可以的,不过这要花费时间琢磨琢磨。” “行,爷爷,你先休息。明天我再过来。”阮青青得了准话后,放心地回去睡觉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白天阮青青和阮万铁就窝在老宅同阮老爷子等人一起琢磨编高粱席的事宜,晚上挖地窖。地窖收拾好了,阮万铁便开始如同仓鼠搬粮食一般,将家里的高粱、玉米等磨成粉,稻子舂成大米后一点一点地搬回家,放进地窖里带盖的缸里。 日子在大家有条不紊地忙碌里滑到了开春。 开春依旧是没有下雨,水库里的水位又下降了一大截。 家里已经编制了三十来领高粱席,阮青青、阮万铁和阮老爷子一起去镇上卖。忙活了好几天也才卖出去两张,其中一张还是燕木匠在镇上碰到他们友情买的。 这让阮青青丧气不已。 “如今庐临府干旱得严重,大家都不怎么花钱了。就是想卖给外面,咱们这现在与外面难以互通有无,也卖不出去。” 耳边响起燕木匠的话,阮青青一路上一边踢踏着脚边的小石子,一边思考编织出来的席子的销路。 “青青,实在不行再去寻你二伯帮忙算了。”阮老爷子眯着眼睛,抽着烟道。 阮青青摇了摇头,“这次找二叔可能不好使。在县内卖,恐卖不上价。卖便宜了对咱们来说不划算,卖贵了又没人买。因为干旱,这个时候从外地来的商人又少。” “大丫,那这老些席子不会就砸在咱们手里了吧?”阮万铁担忧嘴角都要冒泡了。 “爹,你别着急,我来想想办法。” 阮青青安慰道。 “要不,咱们去找县太爷?请他帮忙想办法。” 阮万铁一听这个连连摆手,“大丫,还是别吧!大人本来就事务繁忙,咱就别用这点子小事麻烦他。” 阮青青却持不同的看法,“爹,就这样干下去,今年大家估计只能种高粱了,高粱能不能有收获这个不好说,但高粱秆子应该是能收获的。我们要把高粱席的销售路子打开去,让地里的高粱秆子变成银子。否则,旱灾过后,大家依旧是穷,吃不饱饭。” “可这空口白牙地找县令大人,似乎也不妥当。”阮老爷子也不大赞成。 “容我好好地想一想。” 这一想,因为地里的小麦需要追肥、浇水便给耽搁了起来。 正好周政也比较关心大家小麦的生长情况,亲自下乡查看大家追肥以及浇水的情况。 阮青青趁机跟周政讲了下自己这边的难处,以及五六月份的时候,大家只能种高粱的推测。 “所以你想借本官之手打通高粱席的销量?以此让大家家家户户都有收益?” 周政问。 “嗯,虽然高粱是耐旱庄稼。但照这般干下去,到时候不一定有水浇灌高粱。而且高粱惠十有八九会是空的。然不种东西,大家心里又不踏实。” 周政了然地点了点头,“如果能把高粱秆充分利用起来,倒确实是个不错的增加收入的法子。行!这件事交给本官了。” 过了十来天,周政过来拉货。 “你们编的高粱席本官全要了,你就交给下面的人吧!这是六十两银子,暂时本官只能给这么高的价。”周政叹息道。 阮青青思考了许久,“大人,今上什么时候过生辰?” 周政一脸警惕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请咱们清水县会编织的全福老人们,一起编织一领带有美好祝愿字样的高粱席,送给今上当作生辰礼物。大人你觉得如何? 周政再次触摸几下怀里的高粱席,若有所思。 “你想利用今上来给咱们清水县的高粱席做宣传?” 阮青青点点头,“不错!这么严重的干旱,我们这里都没有出现百姓流离失所以及百姓饿死的惨状。这是今上仁慈以及知人善用的结果!我们同时想让今上听到咱们清水县老百姓对其清明治理的讴歌,想让他真切感受到我们老百姓发自内心的感谢!” 第60章 寻全福老人 “你这小姑娘脑子倒是灵光得紧!”周政笑了,“行吧!今上的生辰在十月初,路上需要两个月时间,也就是说你还有六七个月的准备时间。” “多谢大人告知!” “你们在准备今上的生辰礼时,也可多准备些类似的高粱席,到时候应该不愁卖。但是其精美程度不能与今上相媲美,你可懂本官的意思?” “多谢大人提点,我明白!”阮青青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自然明白其中未尽之言。 周政走后,阮万铁、阮老爷子等人都一脸麻木。 好半晌,阮老太“哎哟!”惊叫一声。 “鬼叫什么?都家去!家去!回家再说!”阮老爷子忙赶人,“老四,你也带着媳妇孩子们去老宅一趟。” “好~好的,爹!”阮万铁的声音都在发颤。 他能不发颤么?自家丫头都敢给皇上揽活了!自家丫头没谱就算了,县太爷居然还允了。 其实不光是他,阮老爷子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家拖着一双面条腿,互相搀扶着走回去。 一到家,阮老爷子就吩咐把家门关得紧紧的。 等大家围着桌子坐下来后,他才轻声问: “青青,你怎么敢想要给皇上编高粱席做生辰礼?” “爷,照咱们这干旱下去,地里啥东西都不好种。到时候只能种高粱这种耐旱的庄稼。后面如果缺水严重的话,说不定高粱的颖果都不结或者是空瘪的。收不了颖果,那就只能收高粱秆了。 咱们整个县都在种高粱,这高粱秆总得想办法变成银子。编成席子是个好主意,但是慢慢卖大家回本太慢,且还有互相压低价格的风险。既然这样,不如我们以感谢皇上的名义给他献一领高粱席作为生辰礼,让高粱席的名声给打出来。 这名声出来了,就不愁销路了!只要皇上赞一声好,底下大臣、达官贵人能不跟着叫好?能不跟着用?如此一来,咱们清水县即使在第二年没有种粮食,凭那些银子也能买些粮食和日常生活用品。这样才是从根本上解决咱们清水县因天灾返贫的问题。” 阮老爷子越听眸子里的光越亮,“青青,为何你不是男孩子?如果你是男孩子,不仅是咱家就是咱们阮氏一族一定能改换门庭!” 阮青青摇了摇头,“爷,家族的兴旺发达并不是靠某一个人或几个人,而应该是每个人都去做好自己会做的事,把之做好,做精!这样何愁家族不兴?门楣不旺?” “每个人都去做好自己会做的事,把之做好,做精……”阮老爷子把这话在嘴里反复咀嚼三次后,瞬间茅塞顿开。 他将烟锅在桌子上连敲几下,目光将在座的都扫了一遍。 “每个人都去做好自己会做的事,把之做好,做精!你们都记住了没?给祖宗长脸是每个人的事,不是特定的一两个人的事。你们只要把自己的会做的事做好啰,做透啰,就是给祖宗长脸!” 阮万金等几人忍不住咽了几口唾沫,满脸激动。阮世猛兄弟几个以及阮娟、阮萍、阮蓝蓝等深受鼓舞,大家的眼睛瞬间晶亮起来。 氛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被燃了起来。大家仿佛都被开了窍一般,均意识到了自己的重要性和唯一性。 阮老爷子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青青,这六七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准备怎么安排?这给皇上做的东西可不能马虎,更不能拖沓!” “爷,这全福老人我想找那些确实儿女俱全,又擅长编竹筐或席子之类的老人。你和奶算两个,所以在我们还没找到其它合适的老人之前,就得辛苦爷和奶多想想怎么可以编织出花纹来。最好是能编织出一条长龙和祝福语。图案和文字我这两天就送过来。 至于编席子的材料还得爷爷你把关,务必要最好的,这上面可马虎不得!给皇上编席子这事本身就是危险和机遇并存。办得好,咱们清水县一飞冲天!办砸了,我们吃挂落还是轻的,人头落地都是可能的。” 阮青青神情严肃地嘱咐道。 “这里面的轻重,你爷我晓得,不用担心。倒是那些全福老人,你准备怎么找?”阮老爷子继续眯着眼吧嗒吧嗒地抽起烟来。 “爷,大伯、大伯娘、三伯、三伯娘,你们有熟识的人么?儿女俱全、子孙孝顺又擅长编竹筐或席子之类的老人。”阮青青问。 “你大姑家槽头岭那里有个人称曹一手的,编筐的手艺极好,儿女俱全,家里头也还算和睦。梅家集你小姑家那边的屋场上有一个叫梅三的编织手艺不错,儿女俱全,一家子都脾气很好。我知道的就这么两个人。” 阮老爷子道。 “你二伯在镇上住的那个巷子里有一个手艺不错的老篾匠,但是他的家庭情况我不清楚。”阮万金道说出自己知道的。 “我娘家刘家湾那倒是有个老师傅符合,我做姑娘那会儿,就发现他脾气极好,对我们这些孩子很是和善。他家人也不错。”刘氏也提出自己知道的人选。 “我知道的跟你爷说的一样。”阮万钢略带歉意地摸了摸后脑勺。 “我娘家李家村那也有个手艺不错的篾匠,他家儿女俱全,子孙孝顺不孝顺我不清楚,倒是他们家对待丫头与对待儿子一样,没有什么重男轻女,是我们眼中最和善的人家。不知道符不符合青青你的要求?”李氏见大家都说了,也说一个。 “谢谢你们的告知!爷,要不明天你带我和我爹一起去看看?如果行,就把他们都定下来。人手还不够的话,我就去县城里看看,看大家摆在地摊 上的东西,再问一问。” 阮青青总结道。 “好,这两天我陪你们跑一趟。老大,这两天地里的活就交给你们了。”阮老爷子点点头后,就跟阮万金交代地里的事。 “爹,你放心!地里的活有我们你不用担心!” 阮万金连连保证。 第61章 阮青青发飙 阮青青走访的那五位老人都符合预期要求,与他们商议好了后,便回家。 在路上,阮老爷子还是有些愁眉不展。 “青青,我琢磨着咱们最好还是再找一位全福老人。不管人数够不够,咱都要凑成双数。有道是好事成双,这样吉祥好听,寓意也好。如今咱不是给一般人家做的东西,得考虑周全些。毕竟达官贵人向来讲究多。” “好!爷,那明天我们再去寻摸寻摸!” 对此,阮青青没什么意见。 他们接下来找人并不如一开始那般顺利,跑遍了所有他们所能想到的地方,都没有合适人选。 “要不让你奶退出去吧!没有八人,有六人参与也是可以的。”阮老爷子都有些灰心丧气了。 “爷,我们再找一会儿,实在不行就按你所说的那样,奶退出来。” 阮青青还是想再给阮老太争取下。设计花纹这一块,阮青青有种直觉,阮老太应该会更擅长些。 阮老爷子沉默地点了点头。 “你个老不死的,一天天的就知道编这些不上档次的小玩意儿,说吧!今儿卖了多少铜板,是不是该给孝敬银子了?” 一流里流气的勒索声突然在阮青青耳朵里炸开。 阮青青寻声抬头去看,只见前方一位衣冠不整的年轻男子正踢了下蹲在地上摆摊的老头子。 她皱了皱眉,自己出门怎么尽遇到这种糟心玩意儿。 阮青青不动声色地往老人跟前走近了几步。靠近些后,她看得也更清楚了。 老头子身上的麻布衣服被洗得麻线都有些松散了,不过胜在干净整洁。在这个干旱了好几个月光景里,能保持衣服这么干净就很难得了。 他那一双手虽然被染上了岁月的痕迹,关节处也略有变形。但手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污泥,指甲更是修剪得当。 他对于小青年的敲诈勒索似乎是司空见惯了,只是很是淡定地低着头,专注地摆弄着地上的小玩意。 那些小玩意阮青青只一眼便被惊艳了。 那是用棕榈叶子编织的小玩意。 一眼扫过去,有耍着两把大刀的螳螂,那螳螂举起两只大钳子,一高一低,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神气极了!有瞪圆眼,嘴巴里鼓着气的青蛙,仿佛正在聚精会神地搜寻猎物;有憨态可掬的小狗…… 这……这真是高手在民间呀! 阮青青震惊不已。 “你个老不死的,听见我说话没有!把今儿的收获给爷交出来!” 耳边嚣张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是地上蹲着的老人似乎没听到,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个老不死的,听到没有?我问你听到没有?”小青年见他如此藐视自己,当即面目狰狞地吼了起来。 老人依旧纹丝不动。 大概是老人的不理不睬彻底激怒了他,他飞起一脚将地上的那只活灵活现的螳螂一脚踢飞了。末了还不解气,赶过去,将踢飞的螳螂一脚踩瘪,之后还不忘重重地碾几脚。 这时之前一直纹丝不动的老人脸上神色才有了变化。 “年轻人,你干嘛要踩坏我刚编好的跳么长?” “我就要踩坏他们,你又能怎么样?老不死的东西,一天天就知道装傻充愣!” “我昨儿卖跳么长的铜板都交给你了,你还要怎么样呢?”老人不满地嚷道。 “那么几个铜板能买几斤粮食呀?你也不去外面打听打听,如今粮食都是个什么价?” 阮青青实在听不下去了,“粮食再怎么涨价,也不至于要你这个好手好脚又年轻力壮的年轻人向老人讨要钱财吧?” “打哪冒出来的丫头片子?我吴六的事是你能管的?”那年轻人下巴高高抬起,一脸桀骜不驯地睥睨着阮青青。 阮青青没理她,只自顾自地走到老人面前,蹲下来。 “这位爷爷,我家需要人帮忙做小玩意的,你能跟我家去么?包吃包住一个月一两银子。” 老人这才抬起头看向阮青青,“小丫头莫不是哄我老头子玩的?” “她的话在我们家很好使!”旁边的阮万铁补充道。 “可老头子我只会用棕榈叶编制一些东西,这一个月的工钱是不是太高了……”他神色不安地将手在膝盖上搓了搓。 “不会,我看中的就是你的手艺!我们可以去你家看看其它成品么?”阮青青一边把玩着手中的螳螂一边问老人。 “可以的!”老人激动得热泪盈眶,这点子要求哪有不应的。 “喂,你们商量的时候可经过我吴六同意?”叫吴六的双手交叉,将手指关节弄得咔嚓作响。 “你是谁?”阮青青站起身来问。 “小姑娘你不是说要同老头子我家去看其他编织品么?咱们走吧!”老人匆匆收拾好东西,冲阮青青道。 “我允许你们走了么?还有老不死的,你今儿的保护费可还没交呢!没交银子就想走,门都没有!” “什么保护费?说明白点,我很忙没空跟你磨叽!” 阮青青脸色不耐道。 “他们受我吴六的保护,交点保护费不是应该的么?”吴六眼睛微微眯起道。 “一个弱爆了人还大言不惭地说保护别人,真是笑死人了!”阮青青满脸讽刺道。 “你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敢对我吴六出言不逊,看我怎么教训你!”吴六说着就一拳头往她身上招呼。 阮青青很是淡定地捏住他打过来的手臂,然后出其不意地往自己这一拉,再一转身直接一个过肩摔利落地将他摔在地上。 “啊!” 痛得他半天都爬不起来。 “这位爷爷,咱们走吧!”阮青青拍了拍手,漫不经心道。 “好!好!走!”老头子被惊得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头。 “老丈人,你别怕。我家丫头会些拳脚功夫,对付这些不入流的混混还不是手到擒来!” 阮万铁又开始跟人吹嘘自家大丫头。 “呼!” 阮青青感觉到背后风声一紧,她想都没想,直接拉着老人迅速地往旁边一闪。 一个馒头大的石头呼啸着从他们身侧贴身而过。老人的衣袖被那石头蹭到一点,刺啦一声破了个大口子。 阮青青猛地转身,往后一看。吴六脸上解气的神情就那么僵在脸上。 她瞬间怒了,快跑几步,一脚踹倒他,对着他就是一阵狂揍! “让你偷袭!我让你偷袭!” 第62章 被跟踪 “大丫!好了,咱们走了,没必要为这种人动气!”阮万铁劝道。 “下次再敢背后使阴招,我就不是仅仅揍你这么简单了!”阮青青警告一番后才起身,拍了拍手,扬长而去。 “咱们六安县什么时候出现这么个煞神?”吴六颤颤巍巍爬起来,把嘴边的血渍利落一抹,看着阮青青的背影,喃喃自语。 回应他的只是从他身边卷起枯叶而过的风。 风里,老人将手半举,微微叹息:“二三月本应该是阴雨绵绵的天气,而今这风干燥得就像刀子一般割的人皮肤生疼。这次干旱怕是有的熬了!” 阮青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爷爷也觉得这干旱会持续下去?” “是啊!如果没有潜龙江里的水引过来,这会儿我们早该在逃难的路上了。只是这架势下去,潜龙江里的水也不知道能帮我们撑过去不?” 老人满面愁容道。 “不知道爷爷您怎么称呼?” 老人笑了笑,“我姓吴,大名吴仲有。” “吴爷爷,你家里都有哪些人?我家在清水县枣子岭,在隔壁县,离这有些远。你过去做工不知道家人会不会不同意?” 谈起家人,吴仲有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老头子我,家里老伴尚在,生有三儿二女,孙子辈加起来有十来个。对于我出远门做工这个决定,家里反对是肯定的,但是我跟他们讲清楚,他们会理解的。” 阮青青越听眼睛越亮,从吴老爷子的三言两语中不难发现他们的家庭氛围不错,非常符合全福老人的标准。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自己仅是因为看重吴老爷子的手工品,才想让他去枣子岭给自己定制一些小玩意去卖。现在她急切地想利用自己现有的知识以及资源,去变现。倒不曾想,阴差阳错之下,把一直想找的全福老人给找到了。 “老头子,回来了!今儿生意怎么样?”篱笆院里,一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向外探着身子问。 “没有,今儿又遇到吴六那兔崽子,还被他踩坏了一只跳么长。”吴仲有痛心疾首地跺了跺脚。 “那孩子……欸!”吴老太叹了口气后,便再也没问卖多少钱之类的事,转而聊其它,“老头子你在外面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我们可要去逃荒?” 抬头间,她那双略带浑浊的眼睛瞟到了阮青青和阮万铁。 “这个后生和小丫头是?” “他们家在招收会手工艺的,说是一个月一两银子,我想去看看。多攒点银子,不论是将来要出去逃荒还是留在本地买粮食都是需要的。” “后生,你家里哪里的?”吴老太问。 “婶婶,我是隔壁清水县枣子岭的人,我姓阮,家里排行老四。婶儿叫我阮老四就好。最近家里折腾了点生意,我们看中了吴叔的编织手艺,想请叔去家里帮忙。 你们放心,我们是正经人家,去年刚起了座房子,家里有空房间来给吴叔住,饭食和吃的、用的水都不用吴叔操心,我们都会备置齐全,吴叔只需专心做事就成。” 阮万铁详细解释道。 “阮老四是吧!带着丫头进来坐吧!”吴老太先将人迎进去。 “大春,家里来客人了。去给客人倒两碗水过来。”吴老太一边朝屋里吩咐,一边在心里掂量着老伴外出的利弊。 “来了奶!”一黑瘦的男孩子从屋内伸出脑袋应道。 不一会儿两碗水雾蒸腾的白开水递到了阮青青和阮万铁跟前。 “谢谢!” 男孩子腼腆地笑了笑。“不客气,应该的。” “阮老四,如今外面都连着旱了半年多。在这灾年里,出远门不亚于将脑袋悬在裤腰带上,没弄好就是生离死别。老婆子我想着,我家老头子去你家做工这事我们还是要考虑考虑。不如过几天再给你们消息。” “吴奶奶,不是我们不讲道理,实在是我们任务紧急。为了寻人花了十来天时间,我们两家相隔的又有些距离,这一来一回的又要耗费几天时间,我们实在是等不起。 我们编织的东西是又贵重又紧急,就是这般,我们才希望吴爷爷暂时住在我家,包吃包住。等东西做好了,还邀请他给过一遍眼,确保东西无差错。” 阮青青接过话头道。 “这……”吴老太也犯难了。 “老婆子,这事你别担心。我回来之前又被吴六那混帐的敲诈勒索了一番,是这个小丫头帮我打跑了吴六。路见不平能出手相助的孩子品行肯定差不了,她的家人也错不了!你放心! 再者这天灾也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咱们不多赚些银子傍身哪行?不管是将来随大众一起出去逃难,还是留在家里买粮食吃,都是需要的。” 吴仲有苦口婆心地劝着自家老婆子。 “唉!造孽哦!摊上这么个光景年,日子是越发艰难了!” 吴老太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倒是抱怨起年景。 篱笆外有一个汉子扛着锄头走了进来,“爹,不如我跟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出远门做工,我是不放心的。我和你一起去,多个人,多份照料,家里边也好安心些。” “可……你不会编织,小东家不一定要你!” 吴仲有叹息了一声。 “小东家,我会种地。要不我去帮你种地,只要照应到我爹就行!”吴伟恳求地看向阮青青道。 “可以呀!我家里有几亩地,正好你去帮我们耕种下。当然你的工钱就没有吴爷爷的高了,你每个月只能拿到六钱银子 。” 一听说有六钱银子挣,吴伟激动得无以复加。“多谢小东家,我跟我爹一起去!” “小东家,我也想去!你那还缺人么?” 吴仲有的二儿子和三儿子因为回来的晚一些,只听到一点尾巴,纷纷上前出声询问。 “如果只是想赚银子,你们也不必都想着去我家 。毕竟在这灾年里,家里还是要留些青壮年在家更稳妥些。如果你们信得过我的话,不妨多种些高粱。高粱杆倒时候我家会收。这样你们在家里一样可以赚钱。” “还不好好地谢谢小东家?!” 吴仲有瞪了眼两个已经傻掉的儿子。 “哦哦,好的,多谢小东家!” 商议好了后,他们直接走人。 在回去的路上,阮青青明显感觉到自己被跟踪了。 第63章 阮世平收小弟 阮青青租借了一辆马车,让大伙儿都坐马车上去,自己则坐在赶马车人旁边。她眼观四方,耳听八路地监测着那群尾随他们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然,马车一直行到清水县的地界,那被跟踪的感觉依旧没有断掉,同时他们也没上前找他们的麻烦。 “这是想摸到他们的家中去?” 阮青青神色一凛,从车缘上跳了下来,朝身后高声喝问。“出来吧!一直跟着我们究竟是想干什么?不妨说出来!” 连喊三声,无人应答。 “我数三下,你们若不自己站出来,等我找到了,就有你们受苦的时候!” “一!” “二!” “三!” 三字音刚落,吴六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我自己站了出来,别打我!” “晚了!”说着,阮青青一个助跑向他冲过去。 这个场景吴六不要太熟悉! “姑奶奶,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站出来了,你怎么还打人?”吴六吓得直接跪了下去。 阮青青的动作猛地一滞,在距吴六三尺的距离处来个急刹。 “想不挨打,也成!把你的同伙们交代出来!” “我交代,我交代!”吴六忙不迭地点头。 “六子,你这个混球!敢出卖我们试试!” 吴六还没出声,不远处就有人气急败坏地骂道。 阮青青听到声音,瞬间找了过去,一把将人给揪了出来。 “说吧!还有哪些人?” 吴六不敢看被阮青青逮过来的人,“我知道的就只有他一个。” 那人双眼猛地瞪大。 阮青青挑眉,“觉得我看起来是个很好骗的?嗯?老实点!不说,当心我把你们的胳膊腿都卸了!” 吴六身子抖得跟个筛子一样。“我说,我说。还有人在西南角,有人在左前方第五棵树那……” 几乎是吴六报一处位置,阮青青人就已经杀到那个位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给抓了起来。 将他们凑成堆后,阮青青厉声问:“说!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有多厉害!”第一个被阮青青抓住的人,抬抬下巴道。 “我想找机会痛击你一顿!”吴六的声音越说越弱,头几乎都埋在了自己的胸前。 “敢作敢当,我敬你是条汉子!今儿我就不给你们怎么着了,但是从今往后不许再跟踪我们,否则……哼哼!” 威胁的意味不要太浓。 “多谢姑奶奶!我们不敢了!不敢了!”吴六立即庆幸不已地不住求饶。 其他几个愣愣地看着他,待阮青青的眸光扫过去时,他们立即跪直身子敷衍地告一声饶。 阮青青懒得跟他们计较,再次跳上马车,往家里走去。 就在他们都觉得自己已经躲过一劫,可以吁了口气时,一个少年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我大姐不计较,并不代表我也不计较!说吧!想被卸掉哪只胳膊或者哪条腿?” “我他娘的受够了这窝囊气!大家都给我支楞起来,一起把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孙子揍一顿。” 阮青青之前第一个抓的人怒了,奋而站起,朝阮世平攻过去。 阮世平呸掉嘴里的柳条,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般一把将冲到近前的猎物给打趴下。后面的人还没冲到跟前,就已经被他狂揍了一顿,一个不落。 “哎哟,哎哟!” 十来个混混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阮世平一脚踩在打头那人的胸膛上,“谁是孙子?嗯?” “我是孙子,我是孙子,还请小爷饶命!” 阮世平一脸没劲地收回了腿,“一群孬种,打你们,我都嫌手脏!” “那请小爷将我们当屁给放了!” “当屁给放了可不行,我可没有这么孬的屁!这样吧!以后你们就老老实实地在我手下混!三个月,三个月后我要看到全新的你们,否则……”阮世平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漫不经心地冷声道:“断胳膊断腿伺候!是不能给接回去的那种哦!” “我一定改,一定改!” 顿时求饶声一片。 阮世平看向一个角落,“靖骁哥,你觉得怎么样?” 被点名的迟靖骁慢悠悠地从拐角处走出来,一脸鄙视地扫了地上那十人一眼。 “你要他们作甚?” 阮世平咧嘴一笑,“我也要带领一群小弟操练操练,没得你有小弟我没有,那多丢我大姐的面子!” 迟靖骁斜了他一眼,“收小弟也不能收这群乌合之众呀!欺软怕硬,骨头极软,能成什么气候?” 阮世平嘿嘿一笑,“我也没想到真正能成什么气候。想着如其放任他们在外欺压弱者,不如压着他们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让他们不敢乱来。对了,还请靖骁哥给我在左叔那帮我求求情,让他帮忙训训这批人。” 迟靖骁神色一凝,“你这是要来真的?” “比黄金还真!我想尽快成长起来,保护我大姐!她吧!厉害是厉害,但是心眼太实,心思太正,保不齐会被人阴了。我要把对她放暗箭的一切可能杜绝掉!” 阮世平一脸认真道。 “暂时应该还没人能敢对她放暗箭!”想到刚才她那一身彪悍样,迟靖骁笃定道。 “以后不一定没有,所以我要强大起来,做她坚实的靠山!”阮世平拍了拍胸脯道。 迟靖骁看了他一会儿,“行!把他们带过去吧!我去跟左叔讲讲。” 左泉听自家少主说要自己帮忙训练眼前这些满身青紫的混混,心里是拒绝的。一个眼神扫过去,就能被吓得浑身哆嗦个不停的软蛋能有什么用?上了战场,会第一个认怂。 “左叔,麻烦你帮忙改造改造。”迟靖骁郑重地朝他一礼。 “贤侄客气了!”左权叹了口气,“你们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我是磨刀石不错,但没有点金术,这一点希望你们能明白!” “明白!尽力就好,结果随缘。”迟靖骁点头。 “多谢左叔!”阮世平学着迟靖骁向他抱拳。 左泉点了点头,语带双关地试探,“阮家小子,不如你也一起加入我们?” 迟靖骁脸色瞬间变了,“左叔,世平是我的好兄弟!” 语气着重强调“好兄弟”三个字。 “贤侄这般激动做什么,我不过是见他是个好苗子,想收归在门下好好栽培而已!”左泉失笑道。 阮世平看看迟靖骁又看看左泉,到底他还是年纪小,没能明白迟靖骁为何因为一个简单的问句而脸色变了,但他觉得靖骁哥不会害自己。 再者他也不想离开家里太久,万一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他顾及不上岂不是有违当初自己想变强的初衷? “多谢左叔的一番好意,只是暂时我还没想拜师,再者我还有家里需要兼顾,怕是不能一心一意跟您训练和学习。” 第64章 罱江泥 阮青青到家后,丝毫没有集齐八位全福老人的喜悦。 在寻找全福老人的途中,她发现清水县各处水库里水位和潜龙江里的水位都下降得厉害。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得想办法自救! 在将寿席内设计的图案送给周政过目的途中,她忽然想起自己在华夏研究古代粮食增产的办法时,曾碰到过的一种法子——罱[lǎn]河泥。 罱河泥也叫“捻河泥”,河泥就是沉积在河底的淤泥,淤泥中含有各种有机物,通过罱河泥这个过程,把淤泥从河底提起来灌溉到庄稼地里。罱河泥肥了农田不说,还清了河道,是一举两得的事。 阮青青想到罱河泥这个法子,沤肥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想疏通潜水江在清水县这一段的淤泥,使其河床降低,让上游的水更多地流向清水县这一段,以便增加各个水库里水的库存量。 但罱潜龙江里的泥,这不是件简单的事。想办成必须由县令倡导才行,甚至是需要皇帝的支持。所以她要做的是怎么说服周政。 周政看到阮青青先笑开了,“献给今上寿席上的图案设计好了?” 阮青青犹豫了下,“大人,图案倒是设计好了。但是小民这有件更重要的事需要禀告。” “什么事,但说无妨。”周政不以为意道。 “小民在寻找全福老人的途中发现,清水县各处水库里的储水量都已经低于最开始的一半,就是潜龙江里的水位也下降得厉害。里面的水不一定能够满足全县小麦成熟前需要灌溉的量。” “关于水位下降的事,本官知道一些。除了久旱这个原因,也有附近其它州县学着本县开堤引潜龙江水的原因。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毕竟咱不能让他们不能用潜龙江里的水。” 周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可是大人,大面积种植小麦和油菜却是咱们县。无论是油菜还是小麦都不能缺水,尤其是小麦。关键时期水少了,就意味着歉收,甚至是之前的付出全都白瞎了。如今周围州府都在闹旱灾,粮食就尤显珍贵,想指望朝廷赈灾不如指望咱们自己自救。” 周政坐正了身子,“你想怎么自救?” “罱潜龙江内的河床上的泥。”阮青青不紧不慢道。 “罱河床泥?”周政身子往案桌前倾了下,“展开细讲下。” “既然如今周边州府也在开堤引用潜龙江水,咱们把潜龙江在清水县这一段的河床降低,来提高这一段的流水量,同时充盈下各个水库的水量,确保大家小麦所需的灌溉量。这是其一。 其二,罱起来的河床泥可放入大塘中或晒或沤肥,一个月后,那些河床泥将是很好的肥料无论是浇在小麦里还是油菜里都能增加地里的肥力。 其三,也是比较重要的一点。俗话说大旱之后必有大涝,咱们将潜龙江的河床降低,潜龙江储水能力进一步加强,可以大大降低将来发洪水的风险。 大人,如此一举三得的事于我们大有裨益!” 周政捋了捋下巴上的三寸胡须,“听起来确实是不错,只是这个罱河床泥具体怎么操作?由谁来做?” “用竹编的罱去罱河床上的淤泥。在罱口子的后端处连接一根三四米长的细竹竿,同时在口子前端两侧和后端中间各系一根麻绳,三根绳子的上端连在一起打结构成三角形提手。 操作时拉紧后端松开前端的绳子,使罱与竹竿保持一直线,罱口朝船舷并紧贴船舷用力直插河床上,然后拉起罱前端两根绳子,淤泥带水就滑入罱里,保持三根绳子平衡用力提出水面,水自然漏掉,将泥倒入船中。” 阮青青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周政,“不过,罱河床泥是一件非常艰苦的活,一般需要两个人搭档。操作者手中长长的竹竿不停地上下抽动,泥水会顺势往前臂和胳膊倒灌,这就要求大家把衣袖用皮筋或绳子捆住,即使这样两臂仍不免会湿透。 等到装满一船河床泥,又要将河床泥再一戽一戽地放入附近挖好的泥坑里。泥坑挖个三四米宽,七八米长即可。有需要河床泥的人家自行担回家放囤塘内伴上猪羊粪发酵,或者直接晾晒自用。” “听你这么说来,这个罱河床泥是件又艰巨又繁琐的事,不仅罱泥还要挑泥以及挖泥坑和囤塘。” “但是做好了,也将是益处多多的事。今年春耕,因为干旱,大家能做的事不多。正好可趁此机会发动青壮年罱河床泥来保小麦收成。”阮青青建议道。 “行吧,本官再仔细琢磨琢磨。” 周政这一琢磨的结果就是他一封奏折送去了庐临府府尹那,一封信送到了汝南郡他大哥那。 汝南王世子周澈是坐在御书房,利用帮皇上处理政务的间隙看的信。自家三弟送来的信一看完,他便忍不住捏眉。 正在批阅奏折的天子慕容晋阳余光瞥见这一幕不由揶揄他一句。 “居然还有事能难倒咱们周太傅?” 周澈无奈一叹,“让皇上见笑了,是我那不成器的三弟写来的信。” 慕容晋阳手中的御笔一顿,“你三弟周政?若朕没记错的话,他是跑到南方庐临府下面的清水县当县令,对吧?” 周澈点了点头。 慕容晋阳奏折也不看了,起身,在御书房里来回走动起来。 “庐临、江淮、江夏以及沅湘这四州府自去年六月份开始就没怎么下过雨,连着干旱半年多了。江淮、江夏以及沅湘这三州府自去年九月份就有上报饿死人的奏折,唯有中间庐临府到如今都没有相关统计。” 周澈叹了口气,“之所以没有饿死人,是因为我那三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非要挖开潜龙江的堤坝,引水至各个村落,保住了去年大家的庄稼收成。” “这事朕还有印象。那小子还坐在殷仲耘那里哭穷,被御史捅到朕这,说是有辱斯文。”说着,慕容晋阳还兀自笑出了声。 “他可不是只闹这一出,也不知道打哪弄回来几个农事专用的图纸,让臣给他卖出个好价钱。之前他是负气离家出走的,令臣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在五年之约的时间内求臣。” “哈哈,像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慕容晋阳哈哈大笑,“这次,他又想怎么折腾?” 周澈将信递给他,“还能折腾什么,想要钱呗!” 慕容晋阳还真接过信仔细看起来。越看,精明帝王的眼睛越发的烁亮起来。 第65章 踏实 “这小子倒是贼精,单单去殷仲耘那要银要人,怕殷仲耘卡他。倒是知道用迂回之术求到你这里来。” “皇上,咱莫理会他!万事还得按照程序来,万不可开这个先河。”周澈风轻云淡道。 慕容晋阳摆了摆手,他转头问身边的内侍,“朕记得早上有庐临府那递来的奏折?” “是的,皇上。是由庐临府知府殷仲耘大人递过来的。” “给朕找来!” 慕容晋阳重新坐回御案前,他的面前摊开的就是内侍帮他找到的奏折。 拿起朱笔准备御批时,他顿了顿,“你那三弟或许并没有世人口中的那么不堪。最起码这次庐陵大旱,他应对得很及时,也很漂亮!你可还记得平川郡大旱当年死了多少人?百不存一!庐临府能做到干旱半年多依旧在想办法保住庄稼,这很难得。” “确实,听说他在县里大肆兴修水利,一面是为了这次抗旱,另一面也是为将来防洪做准备。”周澈点了点头,“他这个思路虽然有些奇特,但细想之下又很有道理。” “这次这个罱河床泥的主意也很不错!往年洪水泛滥,除了持续降雨多外还有就是江河河床抬高,导致洪水漫溢,甚至冲垮堤坝。”慕容晋阳忍不住拊掌,“今后沿河及渠道附近的县镇要在每年的枯水期组织人手进行疏通河道以及罱河泥!” “是,臣这就拟草案!” “或许咱们云卿国真的能在朕的手上打造成鱼米之国!”慕容晋阳想到下面呈上来的那个四通八达的水利工程,心里不由一荡。若将之扩展至全国,这天下再无旱灾亦再无涝灾…… 仅这般畅想一番,他都觉得浑身热血沸腾! 他,是位敢跟天斗的帝王! 在他们帝王热血沸腾之时,清水县或者说庐临府里的青壮年们只觉浑身累得酸痛。 自这干旱以来,他们就没少被折腾。先是挖水库、人工湖,然后是挖堤,开渠引水。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官老爷又让他们罱潜龙江里河床上的淤泥。 动作还不能慢,一旦被周边州府发觉了,别人也来效仿,那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时间差,利用这个时间差先把大伙的水库和人工湖里的水给灌满,留足给小麦、油菜灌溉的水量。 看着地里蹿得正高的小麦苗,再看水库里的水位,大家心里头多少都布了些阴云。这次干活没需要官老爷说过多的勉励话,只听他们问一句,“你想你和你的家人饿死在这场旱灾中么?”就足矣! 大家用行动证明不想。 清平镇码头那所有的船只都被征用了,各家独木舟以及船行里还未来得及出售的独木舟均被官府征用。 于是每天天不亮,就有一大群人吆三喝五地上了船。整理好罱,将船划到相应的位置就开始干。 如此忙活了半个月,终于将水库、人工湖以及各个渠道都灌满了水。 这时,大伙儿才齐齐松了口气。 另一边,因为寿席上设计的图案得到周政的赞赏。从县衙回来后,阮青青就召集八位全福老人,便开始商讨编织寿席的事宜。 阮青青设计的图案是腾跃的黄龙将中间一个巨大的寿字半包起来,龙头和龙尾未结合的地方是两排“仙福永享,寿与齐天”的祝福词。 黄龙、寿字以及祝词都是金黄色的,其它地方都是红色或红白相间的颜色。 她的这个设计图,令八位年龄均超过五十岁的老人一起忙活了一个月,才找到了点感觉。 “这黄色不够鲜亮,编织出来的效果不出彩,我们得要染下。不过在染色之前,这些白皮的高粱秆要先用硫磺熏一熏,不然染出来的颜色不均匀。那些不染色的白皮的高粱秆最好也熏染下。熏染之后白皮会白得更亮些,且不易发黄。”阮老太对着编出来的半成品道。 “确实是这样的,更黄一些,龙也会显得更精神些,寿字以及祝福词也会显得更亮眼点。”阮老爷子也赞同。 “不错,是这样的!”其余人也均表示赞同。 “还有这屋子太干了,老是在屋内洒水麻烦不说一会儿就干了,效果也不明显。像现在这样缺水的时候,我们还是要珍惜点水,况且后面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多的水来撒。” 曹一手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曹老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好的想法?”阮老爷子问。 “我第一想到的是地窖,但是地窖里光线太暗,不方便我们编织。咱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这眼睛没有年轻人好使。” “那就挖个半地下的屋子!”梅三建议道。 “嗯,不错!半地下的屋子阴凉有了,光线也有了!好主意!” 几位老人这么一合计,阮青青便来活了。她一边去找来硫磺以及黄姜,让他们先对白皮高粱秆进行熏制及染色,一边又将院子旁边的一大块空地买了下来,建房。 先靠院墙建一座有正屋两个大的屋子,但屋子的高度却只有阮青青家里的屋子一半,开的窗户都是大窗户,三面墙都有窗户的那种。建好这座急用的屋子后再往旁边建两排大小与正屋差不多的房子。然后四周再用围墙一围,规规整整的红席作坊便成形了。 为了显示诚意和隆重,在正式开始编织寿席之前,八位全福老人焚香沐浴,更是每人背一捆即将用的高粱秆去清水县有名的东林寺戒斋念经三天。周政和阮青青也一同前往。 完事后,才回到作坊中开始编织高粱席。这时,阮青青家的院子以及旁边的作坊几乎是被周政带人给封锁了起来,除了阮家人,其他人不得随意进出。 为了更好地编织给皇上的寿席,阮老爷子和阮老太也与其他六位全福老人一起住进了阮青青家里。而阮青青他们再次挤在正屋的三间房里,东西厢房都空出来给全福老人住。 全福老人们在紧锣密鼓地编织寿席时,老宅里阮万金他们一有空也在编织高粱席,不过他们编织的图案就比不上全福老人们的精美大气。 村里有听到消息的人也纷纷上门学艺,逢地里的事不多时,阮万金兄弟三个以及刘氏等妯娌三个也不吝指教。 因为阮青青给他们说了,要打造个什么红席之村甚至是红席之乡,带领大家一起赚钱。 虽然干旱仍在继续,但是枣子岭里的众人看着从自己手中成型的一领领日渐精美的红席,心里一片踏实。 第66章 畜鸭治蝗 因着罱河床泥的缘故,让大家看到了希望。水库里的水涨满了,渠道里的水也变多了些。大家的心思也随着活络了起来。 田是插不了,地么?也种不了。因为之前的田地都种小麦和油菜去了。 但不妨碍老百姓的脑子好使。 尤其是枣子岭的村民们,脑子里被灌了好几个月的怎么堆肥、烧火粪。家里的茅厕和猪圈、牛栏里都已经被刮得干干净净了,冷不丁来个现成的江泥肥,这是能放过的好东西? 当即吭哧吭哧地开起荒来,种上土豆和番薯。 阮青青家也不例外,尤其是老宅那边。 去年他们光做土豆粉卖就赚了十两银子。更别说还有那晶莹剔透的凉皮,刘氏是看着它们怎么一碗一碗被抢买光的。所以这次他们是发了狠地想多开荒土地去种土豆。 他们这一动,全清水县的老百姓都动了起来。 “啥?拳头大的土豆蛋子!莫非是土豆蛋子成了精!” “成啥精?没听枣子岭里的亲戚透露么?人家种地有方,土豆都亩产一千斤!” “一千斤!” 此起彼伏地倒吸凉气的声音不绝于耳。 “怎么个种法?老叔,你给我们讲讲呗!” “关键自然是肥要用足?” “切,这谁不知道?这不是大家都把家里的肥掏空了么?” “掏啥空?潜龙江附近不是还有很多晾晒的河泥么?” “河泥真是肥?” “不是,人家枣子岭里的人能把附近的河泥给担干净了?”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人家种土豆可不仅仅是肥要施足,还有施肥的诀窍!” “什么诀窍?给大伙儿仔细讲讲呗!” 此类讨论在清水县乃至周边的县上演。 本因干旱心情低迷的老百姓仿佛得到了灵丹妙药似的,疯狂地种土豆番薯。 大家将土豆和番薯种完后,开始给小麦灌溉。 “都说清明要晴,谷雨要淋。这天上云都没有一朵,又哪里来的雨水降的?今年怕又将是个凶年咯!唉!” 枣子岭里,年纪大的老人围在榕树下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唉声叹气着。 从中经过的阮青青苦涩地勾了勾唇,可不就是个凶年?干旱还要持续到明年去呢! “听说如今随着各家往小麦地里浇水,水库和沟渠里的水都下降得厉害。碰到这么个凶年,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去!咱们这都是临踏进棺材里的人了,却还遭到这样凶险的天灾!” “唉,咱们就知足吧!四十年前那场大旱也就旱半年,饿死多少人?我们爷爷奶奶那一辈的,惨呐!好多为了给儿子和孙子省口吃的,活活饿死的还少?” “可不是!这旱就罢了,真怕到时候再来个蝗灾……咱们这些老不死的,活了一大把年纪,死就死了,可儿孙他们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蝗灾!” 阮青青只觉晴天霹雳。 之前她一直忙于想办法引来潜龙江里的水来缓解旱情,想办法尽可能地让大家多收些粮食,想办法让大家能有收入,却忘记了大旱常伴有蝗灾,忘记了提醒大家预防蝗灾…… “大丫,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生病了还是最近累到了?” 王氏见到脸色惨白的阮青青,忙上前询问。 阮青青疲惫地摆了摆手,“娘,我没事儿!” 可蝗灾该怎么预防? 在阮青青的记忆里,蝗灾最喜欢爆发在有水的地方。旱灾时,河湖水位大幅下降。蝗虫就在水位下降后的湖滨、河岸、海岸等地的杂草丛中产卵。待到次年夏季虫卵孵化为蝗蝻,就开始闹蝗灾了。 他们这去年就开始干旱,之前潜龙江以及附近水库内水位也曾下降过,难保蝗虫不会在下降后的江岸以及水库的堤岸等地的杂草丛中产卵。虽然后来水位又升了上去,但是保持的时间并不长。 也就是说,他们这还是有爆发蝗灾的风险。 她该怎么办?怎么让大家避免蝗灾的侵袭?如果是现代可以打杀虫剂灭杀,可这里…… 不!肯定有办法的! 在华夏除了药物灭虫还有生物灭虫这一法子,即用鸟类、蟾蜍、蜘蛛吃蝗蝻、蝗虫等 以及“畜鸭治蝗”。 “畜鸭治蝗!对!畜鸭治蝗!”阮青青顿时高兴得在原地蹦三圈,原以为再次走上了绝路,没想到,又让她品尝到了峰回路转的喜悦。 “你这孩子,怎么一会儿蔫头耷脑的,一会儿又发癫似的蹦跳?”王氏被阮青青这整的一出又一出的,吓得不轻。“莫不是被什么脏东西摸到了吧!” “娘,你会炕小鸭么?” 阮青青这没头没尾的一问,问得王氏更是晕乎。 “怎么又要炕小鸭了?” “娘,这不是古话说大旱常伴蝗灾么!我担心今年会爆发蝗灾,所以先想多多的养鸭子,让鸭子把蝗虫吃掉,让它们成不了气候。从而爆发不了蝗灾。” 王氏手中摘的菜往地上一掉,她腾站了起来,着急忙慌地走到阮青青的跟前,脚还踢倒了盛菜的篮子。 “大丫,蝗灾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 “娘,我是有那闲工夫开玩笑的人么?娘,我们家不是有很多鸭蛋么?你看要不最近尽快炕一批小鸭出来?咱们趁蝗虫还没长大,让鸭子们把它们的幼虫给吃点。将来长为飞蝗也少一些。” 王氏咽了口口水,一脸地不可思议。“鸭子真可以灭蝗灾?” “嗯,但得要成群结队的鸭子,鸭子量少了,起不了什么作用。”阮青青提醒着。 “数量多的鸭子……”王氏低头思索起来,“我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你嘎婆她会炕鸭子,可这会儿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空?” “娘,你在家里把鸭蛋准备好,我先去集上碰碰运气。如果买不到足够数量的鸭子回来,到时候免不得还是要去嘎婆家走一趟。” “好!我晓得。” 饭桌上,阮万铁听到这事儿,立即道:“我看要不下昼我就去你们嘎婆家走一趟,直接把她请过来住几天。如果真是要灭蝗灾,光我们家养几只鸭子可不够,说不得还要全村乃至全县都要养。到时候炕出来的鸭子,不愁没有销路!” 第67章 防蝗灾 阮万铁行动很快,当天晚上就把阮青青的外婆马氏接到家里来,同她一起的还有两百多个鸭蛋。 马氏是位精明强干的老人,抿着嘴唇,不苟言笑。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裳穿戴也很齐整。 “春芽,听说你们需要炕小鸭?怎么,想转个营生来做?” “娘,我们哪换什么营生?这不是话赶话,说是大旱之后常伴着蝗灾么?这个鬼天气从去年六月份一直干旱到现在,大丫担心今年夏天会爆发蝗灾。她听人说鸭子会吃蝗虫,能减小蝗灾的危害。这不,想让家里多养几只鸭。我就想到娘你会炕小鸭。” 马氏点了点头,“大旱之后常伴着蝗灾,这是有可能的。明儿就开始吧!给我准备间不透光的暗屋子,然后在一扇门上开一个小洞。” 年纪小的阮世安马上就问,“嘎婆,为什么要在门上开小孔?” 马氏嘴里的一句,“小小年纪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在看到一桌子的人都看向自己时,立即咽了下去,转而细致解释道:“那是为了照蛋!就是把蛋放在洞口,反复映看。” “嘎婆,这照蛋有什么讲究没有?”阮青青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实在是之前没有见到过。 马氏掀了掀眼皮子,觑了眼眼前这位据说是得到高人指点的外孙女。嘴巴嗫嚅间,便把大概的讲了下。 “这炕鸭子,首先就要选蛋,选能孵出小鸭的蛋来。一般要经过三四次照蛋。 这头照就是把蛋放在门洞口,一眼闭,一眼睁,反复映看。当然也有人不用在门洞上,用手轻握如筒,把蛋放在底下,迎着亮光,转来转去,就看得出蛋黄里有没有晕晕的一个圆影子。 二照就是下炕后三四天,取出来再照。之后在隔几天照一次,便是三照四照。三四照后,蛋就变了。到知道炕里的蛋都在正常发育,就不再动它,静待出炕上床。” 阮青青听得还是有些晕乎乎的,“嘎婆,这个照蛋具体的都是照什么?” 马氏诧异了下,“头照是照‘珠子’,照蛋黄中的胚珠,看有过公鸭没有。没有过的,是寡蛋,出不了小鸭。要剔下来。 二照是照珠子‘发饱’没有?胚珠是否隆起了一点?这很考验功夫,常常不好判断。珠子不饱的,要剔下来。二照剔下的蛋,可以照常拿到市上去卖,看不出是炕过的。 三照四照是看鸭蛋是不是完全大变样。” “炕是什么?”阮世安就跟好奇宝宝似的,跟着问。 “炕,是一口一口缸,里头糊着泥和草,下面点着稻草和谷糠,不断用火烘着。火是微火,要保持一定的温度。 这里面的讲究可就多了。太热了,一炕蛋就全熟了,之前所做的全白瞎了;太小了,温度透不进蛋里去,炕不出小鸭来。什么时候加一点草、糠,什么时候撤掉一点,这些全凭我们炕鸭人的经验来做。” 阮青青看向阮万铁,“爹,这个炕好准备么?” 阮万铁点了点头,“不就是一口缸和那些个泥啦、草啦、稻草和谷糠之类的,没问题。去年收的晚稻稻草以及舂的谷糠,我都收着呢!” “爹,不如炕小鸭的屋子就用隔壁的老房子吧!到时候在门上打个孔,再备一些炕。炕好的鸭子也暂时放在隔壁老房子那养着。” 阮青青建议道。 阮万铁吃饭的动作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扫了眼马氏。 “隔壁老房子我还得好好收拾一番。不然会漏风,怕是不利炕鸭子。” “好!”马氏闻言放下筷子,“正好这几天我先把鸭蛋的头照给照了,先剔除一波蛋来。” “辛苦娘了!”王氏立即往她碗里夹块肉。 马氏的脸色立即舒缓了许多。 照马氏的意思,这炕小鸭怎么着得要二十来天的样子。这日子一算得要到四月中的样子,小鸭才能出来。再养养估摸着到了五月,它们就能独自外出觅食。而蝗虫一般是到六月才会爆发蝗灾,时间上来得及。 阮青青安安心心地吃饭。 当然这防蝗灾可不是靠他们一家养鸭子就能全部灭杀的,必须整个庐临府乃至整个干旱地区都应该积极参与到防蝗灾的工作中去。 所以第二日一早她就前往县衙,告知周政防蝗灾的事宜。 “防蝗灾?” 周政嘴里一口茶直接喷射而出,“咳咳!” “说说,你可有什么好办法?”他擦了擦嘴巴后,重新端起一杯茶在喝。 “畜鸭防蝗!” 周政拿茶盖的手朝阮青青做了个请的手势,“仔细说说。” “造成蝗灾的飞蝗主要是因为飞过来的蝗虫在地上大量地产卵。待到来年夏季,虫卵大量孵化成为飞蝗,然后肆虐成灾。而水位下降后的湖滩、河滩、沿海荒地等湿地以及丛生的杂草是它们产卵温床。 当然蝗虫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能飞的,其虫卵先变成蝗蝻。蝗蝻是蝗虫的幼虫,黑色的,大小和蚂蚁差不多。蝗蝻从土里钻出来,密密麻麻集结成大概两寸厚的黑块。 它们啃食草叶,迅速成长。三四天后,长度就超过了一厘米,体表颜色由黑色变成了深黄色。 再过几天,变成土黄色。把地里残存的叶片吃光以后,蝗蝻就开始迁徙了。这时的蝗蝻还不会飞。它们就像是恐怖的洪流,以密集队形在地面爬行。 沟沟坎坎,根本拦不住它们。就连水渠它们也不怕。遇到水渠,蝗蝻就跳进水中,划水前行,游向对岸。遇到村庄,它们就会翻越院墙和房屋,顺便还把路上遇到所有能吃的东西一扫光。 如此再过几天,蝗蝻才会逐渐蜕皮生翅,变成飞蝗。这样一来,我们挖沟阻拦,用水淹等方式来阻拦蝗根本就没用,必须直接弄死它们。 我们最佳弄死它们的时机也应该是在蝗虫还没有变成飞蝗也就是蝗蝻的时候。蝗蝻以及蝗虫是鸭子的爱吃之物,而它们的繁殖地湖滩、河滩、沿海荒地等湿地也是鸭子们的爱去之地。” 周政猛地站了起来,“所以只要咱们鸭子够多,地里的蝗虫便不足以造成威胁!” 阮青青点了点头,“不错!” “这些你可有证据?还是只是你背后之人的一家之言?”周政紧紧地盯着阮青青看,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丝的变化。 第68章 无耻舅舅 “大人,这都是些大家口口相传的经验,哪里来什么证据?” 阮青青无语,她就是有也说不出来呀! 周政面色很是为难,“你这不能拿出有力的证据来,本官也不能为了你这寥寥几句就发动大家都去养鸭子吧?之前修建水利工程、强制快收快种以及罱河泥已经让下面的老百姓骂声不断,这还是有天灾明晃晃地摆在眼前的情况下。 先不说蝗灾会不会出现,就是会出现,本官强制性让大家养鸭子也行不通啊!毕竟现在地里还都旱着呢!且不提鸭子活动的范围受限,最重要得是鸭子吃什么?这时候老百姓自家的口粮也就刚刚够吧!本官知道你的想法是好的,只是这会儿实施起来不切实际。” 阮青青有心想说可以养旱鸭子,但看到周政那一脸疲惫的模样,她把口中的话给咽了下去。 没有万全之策的事,他作为县令实施起来压力应该很大,阻力更是重重。 然而面对自然灾害这种紧急之事,哪有什么万全? 有的只是有没有抓住最佳解决的时机! 全县养鸭来灭蝗虫的提议没能得到县令的首肯,阮青青有些失望,但也能理解。 可庄稼地里的庄稼却等不及,一旦蝗虫聚集成灾了,就是鸭子也是不吃的。 因为群居型蝗虫会大量释放挥发性化合物苯乙腈,并且它们在遭到攻击时会立即将苯乙腈转化为剧毒化合物氢氰酸。其天敌是不喜欢吃这样的蝗虫的。 阮青青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村里。 “大丫,是不是大人没有同意让大家都养鸭子?” 阮万铁见阮青青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心里就有底了。 “大丫你别担心,县令不发动人来养鸭子,咱们自己发动人来养。我就不信了,大家还真能眼睁睁地看着庄稼被蝗虫给霍霍了!” “好的呢!爹!” 阮青青见自家爹这般维护自己心里很是感动。 “对了,爹,我去问问哪里可以买得到旱鸭苗,或者旱鸭蛋。要养还是养旱鸭子,后面水越来越少,一般的水鸭怕是不行。” “你不用找,我都替你们考虑到了。我带来的那两百个鸭蛋都是旱鸭子下的蛋。” “嘎婆!” 这一通惊喜来得真的是太及时了,阮青青顿时喜出望外。 马氏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鸭子吃蝗虫是不假,但是鸭子是不吃成群结队到处飞窜的蝗虫的。不然在四十年前的那场蝗灾里,就不会不仅饿死了人也饿死了我家两百只的鸭子了。” “嘎婆,你也知道鸭子不吃飞蝗?” “嗯,其实蝗灾的厉害不一定非得数量多的时候,一亩地几只蝗虫,只需在每株上咬上那么一口,就足以让大家那一年颗粒无收。所以你提前防范是对的。” “谢谢嘎婆!” “如今干旱,水草不丰,一般人家养太多的鸭子也养不起,一两只鸭子应该还可以。你们发动大家养鸭子时,这一点可以好好说道下。另外鸭子不仅吃鱼虾、青菜、稻子及玉米外,河里的螺蛳、蚌肉,地上的蚯蚓、青蛙,它们都是吃的,而且吃这些它们更长肉。” 马氏看着眼前两眼亮晶晶的外孙女,忍不住多提点几句。 阮青青重重地点头,“嘎婆,我记住了!” 接下来干完地里的活,阮青青就去四处有水的地方去淘螺蛳和蚌,为将出来的鸭子存口粮。 之前罱江泥时,泥塘里清晨总会冒出很多螺蛳,阮青青都把它们捡回家里,把里面的螺蛳肉剔出来,晒干放着,拌在糠里喂鸭子。 鸭子很爱吃,下的蛋也勤了许多。 四月中旬,马氏炕的小鸭基本都出了。除了她带过来的两百枚蛋外加上阮青青家里的一百枚蛋,出了两百六十只小鸭,另外四十只蛋成了坏蛋,小鸭子没能钻出来。 小孩子们都被毛茸茸的小鸭子给俘获了,尤其是阮世安。除了喂食,每天要去隔壁看六回。 最小的阮世康和阮素素这一对双胞胎也会颤颤巍巍地走路了,一不留神,就走到隔壁去看鸭子。他们不仅看,还会用手去抓。吓得阮青青几个心惊胆战的。这些鸭大军可是要去杀蝗虫的,可不能死在了两个啥都不懂的毛孩子手上。 最后阮青青勒令阮世安没事不要带着小弟小妹去看鸭子。 在鸭子的绒毛都蓬起来的时候,阮青青的舅舅王春书来家里接马氏回家。为了感谢马氏帮忙,阮万铁给了一石的晚稻,作为答谢。 但是过了半个月,舅舅王春书又过来,说是家里没有粮吃了。 王氏被他哄着又给了两石稻谷。 阮青青听到消息后,只觉要坏事。 “他爹,大丫,我知道我不该给这两石稻谷,可他究竟是我的兄弟,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他们一家以及我娘饿死!” 王氏一边抹眼泪一边道。 “娘,如果舅舅家真的是到了穷得揭不开锅了,送点粮食倒也没什么。可这嘎婆回去时我们就送了一石稻谷过去了,这不到半个月的光景就吃完了?难道是顿顿白米饭?真的没粮吃,会顿顿白米饭么?” 阮青青语气平静道。 阮世平不乐意了,“我们自己种的粮食都还没顿顿白米饭呢!” 阮万铁沉默了好久,“孩子他娘,这是最后一次给粮。现在是灾年,干旱还不知道持续多久,以后是个什么光景我们都不知道。我们自己的粮食都不一定够吃。你就这么大剌剌地在半个月之内给出三石稻谷,叫别人怎么看?生怕别人不知道咱家有粮?” 王氏讷讷地低下了头,“我知道了。” 在农村,大家习惯使然,除非是家里来了客人或者家里的条件真的上来了,否则绝没有人会舍得敞开肚皮顿顿白米饭的。 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阮青青左右不放心,还是想去打听一下。 这跟阮世平想到一块儿去了。 打理好地里的事,姐弟俩直接摸到王河湾去。 开始阮青青还以为是她舅舅王春书是因为觉得她家有粮了,后顾无忧,所以在家里大吃特吃。 经过侧面多方打听,她发现自己格局小了,也低估了她那舅舅的无耻程度。 那些粮他们根本就没有自己吃,直接转手卖给了县里的粮贩子。 “我那妹子出嫁十几年了,啥东西都没拿回来过,近几年甚至是连家门都没进过,我问她要点粮食是看得起她!要是换别的人家,怕是早就断绝关系了。” 第69章 无愧天地良心 “王八蛋!无耻!” 阮世平听着舅舅王春书这般跟别人说,气得拳头都硬了。 阮青青拦住阮世平,自己走了出去。 “舅舅,我娘没有回娘家不是不想回,是不想被人认为是回来打秋风的。前几年,不用说前几年就是去年开春的时候,我一家子都快饿死了。是我们不要命地在山上到处找吃的,找野物卖,然后全家上阵去开荒种地,才撑过来的。 家里边好不容易收了点粮食,一方面是为了感谢嘎婆帮忙炕小鸭,另一方面也是想着如今干旱,担心你们家里粮食不够吃,一匀再匀地给你们匀粮食。若不真是把你们当最亲的亲人看待,这个光景谁家有余粮,哪家不都是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王春书被当面抓包,再被小辈将这么一军,有一瞬的难堪。他恼羞成怒道:“我就从你家拿了三石粮食怎么了?是你爹娘亲手给的,我又没有拿刀逼。怎么,你还想要回去不成?” “是给还是借暂且不论。我只是想跟舅舅说,在这旱年,我们家给你们匀出三石粮食已是极限,往后再也匀不出粮食。毕竟我们家里也是有大一家子人要吃饭的,我们也是要活命的!” 阮青青掷地有声道。 “春书,这就是你说的家里不愁粮食?原来是拿着自己妹子家的活命粮在这打脸充胖子呢!” “我是她哥哥,问她要点粮食怎么就不行了?”王春书一脸不服气道。 “那你还是我们的舅舅呢!我们家揭不开锅时,你给点粮食不行么?你怎么不给?”阮世平忍无可忍地出声怼道。 “世平、青青,既然来了,就先去家里吧!” 得到消息的马氏走了过来,朝他们喊话。 “嘎婆!”阮青青和阮青青纷纷跟她打了声招呼。 马氏叹了口气,“家去吧!有事回家再说!” 阮青青没有拒绝跟着她一起回家。 “你爹娘叫你们过来的?” 一到家,马氏锐利的眼睛直视阮青青。 阮青青摇了摇头,“昨天舅舅去我们家里跟我娘说,家里没粮吃。从我们家里又拉了两石晚稻回来。我是觉得奇怪,明明半个月前我爹送了一石晚稻,怎么半个月就吃完了?就过来看看,是不是这出了什么事?不想,听到舅舅跟别人说起那番寒人心的话来。” 马氏一脸沉默地看着阮青青,许久,她叹了口气。 “自家里的事不应该拿到外面去说。有事,你应该先到家里跟嘎婆说。” 阮青青猛地看向她。在触及到她那平静而又严厉地眼神,阮青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嘎婆,在送你回来之时,我和我爹叮嘱过你们好几次,这次干旱不简单,可能会持续到明年。粮食在这个时候尤为重要,舅舅去我们家里拉了两石粮食回来,不想着怎么人不知鬼不觉地藏着,却高调地拖去卖给粮贩子。这是要把我们两家一起架在火架上烤!” 马氏恨铁不成钢地看向王春书,“你擅自去你妹妹家要粮了?还把粮食拿去卖?” 王春书情绪激动道:“娘,你是不知道!我遇到了县里下来的一位做事非常实诚的粮贩子。晚稻一石,他给到了三两银子。 娘!什么时候稻子卖过这么高的价?往常稻子价卖得最高的时候也不过是三钱银子。整整翻了十倍呢!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马氏被气得浑身发抖,“你个混账!你真把从你妹妹那拉回来的稻子给卖了?” 王春书怯怯地看了眼自家娘,点了点头。“都卖了!” “舅舅,你也知道是往常。现在是个什么局势?是咱们庐临、江淮、江夏以及沅湘四州府连续干旱快一年的局势。如果县太爷没有放潜龙江里的水,你知道现在大家会过的是什么日子么?背井离乡地逃荒,大家互相杀虐抢夺甚至是人吃人! 可即使有潜龙江的水在,今年下半年地里也种不了什么庄稼。因为几经折腾,潜龙江里的水位也在下降得厉害。而干旱,我也不怕告诉你,最好的情况也要等到明年才会降水。 这大半年的时间,大家吃什么度日?别说现在稻子卖三两银子一石,舅舅你信不信等到年底,就是三十两一石,也没地买去!舅舅,灾年,粮食才是硬通货,银子算个屁!不当吃不当喝的。” 阮青青冷声道。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又贪又蠢的儿子!”马氏说着就去找笤帚要打王春书。 “娘,我错了,你别气,你别气!” 王春书跪在地上不断地求饶。 “自你爹走后,我一个人辛辛苦苦地将你们拉扯长大,可不是让你蠢到算计到自家人头上!偏偏被人耍了还在那沾沾自喜!” 阮青青和阮世平两人站在那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吭声。 在王河湾耽搁一阵子后,姐弟俩再次往家里走,坚决婉拒马氏的留宿建议。他们到家后,天色已黑。 大家还在等他们吃饭。 饭桌上,阮青青将情况大概讲了下。王氏全程静默不语。 “爹,晚饭后你还是跟爷奶他们提下吧!这个时候万万不可卖粮食!最好还要跟村长说声,这不是闹着玩的。这粮一卖,后面大家怕是真的就熬不过去了。” 想了想,阮青青还是让阮万铁提醒下大家。看不清局势的,容易被眼前小利给迷住心神的绝不是只有她舅舅一人。 之前她绞尽脑汁地想办法保庄稼,稳增产。到头来他们自己反而把到手的粮食卖了,这不是白忙活一场么? 阮万铁慎重地点了点头。 “我过会儿就去,到时候就直接同你爷爷一起去找村长说这件事。不过,常言道,好言难劝该死鬼。即使我们提醒了,到时候肯定还是会有人卖粮。大丫,你要看开点。 大家托你的福,已经向老天偷得这么些天的好日子过,后面如果是他们自己不珍惜,那是他们的事,跟你无关,你也不要觉得失落什么的。咱该做的都做了,无愧天地良心!” 第70章 抢收 “爹,我明白!” 阮青青看了王氏一眼,“娘,你也别心里不舒服。我和大弟去嘎婆家就是想看看情况。如果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舅舅惹了什么事祸及到咱们家,到时候咱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你们都是经历过或者听说过,灾年大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事关粮食,我不敢大意。咱家不光有我们这些大的,还有刚刚会走路的小弟和小妹,真要到断粮的时候,小弟小妹能消化得了树皮树根以及观音土么?你就忍心看着他们活活饿死?” “我……”王氏满脸难堪。 阮万铁叹了口气,“真到那个时候还哪有树根树皮吃的?都会被干死的!今后家里粮食一律不许外借!等大家熬过了这个灾难再说!” 大家都点了点头。 “大丫,我看地里小麦和油菜都差不多可以收了。”阮万铁转而讲起了地里的事。 “嗯,爹,咱们麦地旁边的场地都收拾好了吧?” “收拾好了。还从你爷那借了石磙子碾了好几遍。是立马可以用的。” “爷那边是怎么说?” “他们也准备先收割麦子。但麦场还没收拾好,估计要晚几天。” 阮青青点了点头,“爹,我们先尽快把小麦给收了,到时候可以先用石磙子碾麦。明天爹、娘、我、大弟、大妹以及吴叔六人一起去割麦子。二弟,你在家照顾小弟和小妹。” “好!” “这粮实是得早点收回来,不然我们这心里不踏实。”阮万铁忧心忡忡道,“今天在地里我听说别的村子已经有人家麦子被偷割。” 阮青青顿时心下一紧,“如今粮价直接翻了十倍,难保不会有人铤而走险。这样吧!爹,从明天起我们轮流守在卖场。” “大丫,你说咱们要不要让你迟大伯一起帮忙收麦子。我心里这会儿毛毛的,总觉得要出事,想早点将小麦和油菜籽给收回来。” “大姐,不如出点粮食让靖骁哥他们帮我们巡逻算了。靖骁哥跟修水利的左叔很熟,有左叔他们帮忙,咱们村子出不了乱子!” 阮世平建议道。 “这个左叔……”阮青青是有点印象的,感觉挺像战场上厮杀过的兵,并不像是一般的劳工。 “左叔虽然沉默寡言,但是人还不错。我接触过几次,他尤其是对靖骁哥特别好。有靖骁哥从中说和一定没问题!” 阮世平信誓旦旦道。 阮青青听了,心里有些犹豫。请他们帮忙肯定是稳妥,可是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普通人,她担心会给家里招祸。 “请迟大伯他们帮忙收割麦子倒是可以,至于请那个左叔他们帮忙巡逻,这个到时候再说吧!” 阮世平的一双长长的睫毛垂了下去。 “或者我们可以跟村长说,由他出面请他们帮忙巡逻我们整个村,大家一家出点粮食。” 阮青青补充道。 阮世平的眼睛因她的这句话,倏地清亮起来。 “这个好!” 第二天割麦子时,阮青青发现不仅有他们一家、请过来的短工吴伟还有迟猎户父子以及不是很熟悉的另外六位彪形大汉。 “阮老四,你说你这缺人,我就擅自把我的这几个好兄弟一起拽过来了。你放心,他们都是舍得使力气的且不多话的,保准帮你把活干得又快又好。只需你们给口吃的就行。” “迟大哥哪里的话,你的好兄弟就是我阮老四的好兄弟。帮忙干活就包吃的,这是老规矩,没得说。” 阮万铁照单全收。 因为有那六位彪形大汉的加入,阮青青他们十亩麦地的麦子一上午就给割完了。还好,他们的麦场整得大,当即全给晒上。 王氏带着阮青青和阮蓝蓝提前回家做饭,因为地里用不上她们。 第二天他们就把五亩地的油菜给割完,然后脱粒。 整个收获时间只用五天,把所有的小麦和油菜籽都给收了回来。 当然除了包饭,阮万铁还给他们一人二十斤麦子作为报酬。 阮万铁去老宅还石磙时,阮万金还当是他怕家里人急着用忙推辞。 “老四,我们这才刚开始割麦子呢!不着急,我们最快也要过两天才会用上。” “大哥,我家麦子已经都收回来了。” “啥?你们十亩地里的小麦都收回来了?” 阮万金惊讶地叫了起来。 “大哥,我是请迟大哥他们帮忙收割的,包饭再给点小麦就行。大哥,你也听说了吧?最近别的村已经有好多家小麦被人偷割了。这粮食还是早点弄回来早安心。 还有你们在家里最好也悄悄地挖个地窖,备用。现在粮价已经翻十倍了,后面肯定还会继续涨。难保不会有人起坏心思。” “我们人多,收起来也很快的,十来天应该就可以结束。请人平白地又是搭饭又是搭小麦的,不划算。” 阮万钢不大赞同。 “若是被那些起了坏心思的人抢了,损失会更多!” “最近不是说邀请人帮忙巡逻么?” 阮万铁摆了摆手,“别提了,大伙儿都不愿出那点子粮食,事情没定下来。” 阮万金同阮万钢对视一眼后,当即道:“老四,你跟迟猎户走得近,要不你帮忙从中说和一下,你家怎么来,我们也怎么来,绝不会亏了他们去!” “行!” 在阮青青家和老宅那边的粮食都收回来后,村里陆续有人家小麦被偷割,甚至有人被打伤。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巡逻的事再次被提上日程。 之前大家没同意,不舍得粮食是一回事;还有阮万铁提意请的那些人,大家都不是很熟悉,信不过。 经过一番激烈地讨论,现在要求每家出一人,去参加巡逻。 麦子入仓,油菜籽入库后,大家又紧锣密鼓地收土豆。 “我的天,这土豆蛋子都有两个拳头大了!” “莫不是土豆成精了?” “去你的土豆成精,咋不说点好的?难道不是我们肥施得好,施得足么?那些个江泥发酵好后,我们是一担又一担得往地里挑的。” “要我说,若不是干旱,就这样收成,大家的日子不知道有多舒服!” “可不是?这老天总算没把大家往死路上逼!” “没有县太爷要求开堤放水,这老天可不就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都旱了一年多了!” “唉!” 第71章 大丰收 虽然有小麦被偷的糟心事在,但是大家都收到了粮食,亩产量比往年任何时候都多。 枣子岭乃至清水县上下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老汉我种了一辈子的地,从来没有收过今年这么多的小麦和油菜籽。”有老农蹲在地里哭。 “可不是,小麦亩产五百斤,油菜籽亩产三百六十斤,这是往年想都不敢想的事!” “今年我家土豆亩产也达到了千斤!” 丰收的消息传到周政那,周政也忍不住丢去世家子弟的斯文,猛地一拍大腿,“漂亮!” 这丰收可是他带着大家从老天那夺过来的! 他也顾不得许多,当即给上司写报告,同时给自家大哥报喜。 庐临府知府殷仲耘接到各县递过来的喜报时,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得亏其它县反应够快,紧跟上了清水县的步伐。他们的庄稼收益虽然不能跟清水县比肩,但是也比往常要高很多。 在干旱一年的时间里,庄稼能有如此收成,说是奇迹也不为过! 能有此奇迹,便利的水利工程当居首功!那可真正是造福百姓的福音! 心思转念间,他也起草了一份奏折,大谈特谈水利工程的益处。 若在全国推展开来,老百姓也不必因为一两次旱灾、涝灾就流离失所,死伤无数了。 与此同时他也没忽视河泥的增产效果。这罱河泥,既肥了庄稼又疏通了河道,此乃一举两得好事,值得全国推广! 他将自己的奏折和周政的一起呈递给京城。 “哈哈哈!真是天佑我云卿国!” 慕容晋阳接到殷仲耘的奏折后,笑声就一直没断过。 “这次庐临府干旱一年多,不但没有伤亡还让当地的老百姓大丰收,赏!从上到下皆重重有赏!” “皇上,这水利工程的威力确实让人惊喜!” 慕容晋阳连连点头,“不错!周太傅,其他地区的水利工程修建的如何?最好是打造成全国水利网,这样便可以实现涝旱相济,让我云卿国百姓再无旱涝之忧!” “全国各地都在进行中。估摸着再过两个月,应该可以将颖水河与潜龙江打通。” 周澈点出最紧要之处。 “好!颖水河最近即将涨满。将里面的水送入即将干涸的潜龙江,一面缓解颖水河两岸防洪的压力,另一方面也可以缓解潜龙江沿岸干旱的情况。这事得抓紧办!朕担心庐临、江淮、江夏以及沅湘这四州府快撑不下去了!” 慕容晋阳沉声道。 “是!臣这就去拟旨。” 殷仲耘收到嘉奖后,心情大好。他在这里蹲了十年,没想到临老了还有一次升迁的机会,一时之间不禁喜极而泣。 周政那个纨绔在他老人家眼里瞬间也有了几分可爱,完全忘记了当时周政堵在他这要银子、要人手的无赖模样。 枣子岭,太阳刚开始挣扎出地平线的时候,阮青青一家子在地里整地种高粱和芝麻。 “爹,咱们把芝麻种到高粱的外围去。” “为什么要这么种?” “因为蝗虫不吃芝麻,在高粱的外围种上芝麻可以预防蝗虫去啃食里面的高粱苗。”阮青青解释道,“不过芝麻和高粱相隔不要太近了,否则会互相影响产量。” “相隔远了浪费地。”阮万铁又心疼地了。 因着只要肯下力气,基本上种下去的东西都会有不错的收成。这会儿大家是恨不得每个角角落落都给种上作物。 “爹,你要是实在心疼浪费地,到时候咱们在芝麻和高粱之间套种上番薯。反正番薯苗咱们还没移栽完。” “这个好!” “阮老四!阮老四!外面有官差找!” 这边父女俩刚达成共识,就有人跑到地里来喊阮万铁。 “功叔,官差什么时候到的?”阮万铁一听有官差找,立即丢下手中的活,忙上前询问。 “刚到,刚到!我见到人就往这跑了。”报信的人一边擦汗一边道。 “难道是因为席子的事,可离交席子的期限还有两个月呢!欸,大丫,你先跟我回家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阮万铁想不通,索性把阮青青也喊回去。 父女俩回到家后,皆惊讶了一把! 好家伙,岂止是官差,县太爷周政也坐在家里喝茶呢! 最糟心的是阮世康和阮素素这俩天不怕地不怕的奶娃,此时正一人抱着周政的一条腿在奋力地往其膝盖上爬。 阮万铁吓得心肝直跳,“大人,小儿和小女不懂事,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 周政呵呵一笑,“无妨,这俩奶娃子还挺可爱的!” “让大人见笑了!”阮万铁狂擦额间的汗珠。 阮青青立即上前一手一个,将俩奶娃子给抱开。 “大人,是什么事需要您亲自过来?”阮青青问。 周政抿了口茶,“还能是什么事?这次清水县乃至庐临府大丰收,皇上一高兴就给咱们庐临府上下皆赏赐了一遍。” “也有我们的赏赐?”阮青青意外了一把。 “你说呢?” “赏赐是什么?” 阮青青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 “黄金百两,赐给你爹一个九品劝农官的官身,掌管本县内一切农事。黄金和圣旨半个月之后就到,你们先准备好香案等相关物事,还有给宣旨人准备好打赏。打赏的银子也不用多,一钱到半两之间就足够,意思意思下。大家都知道你们的家境,不会在这上面跟你们计较。” 周政一点一点地点拨给她听。 “多谢大人的提点!” 阮青青真心实意地给他道谢。 “不!应该是本官要谢你!没有你的各种好点子,咱们清水县乃至庐临府也不会在这次干旱中创造出令人叹为观止的奇迹!可惜了,本朝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不然本官少不得要为你请功,申请个官身。” “大人说笑了!小民的点子固然重要,但是若没有大人的当机立断地魄力和决断力,这事也无法办成!再者,小民贡献出点子的初衷也不是为了当官和奖赏,只是单纯地不想离开家,外出逃荒。” 周政笑了,“你倒是个心思纯正的!纵然本官无法为你做什么,不过该你们的,本官一定尽力为你们争取。去年,你爹免费给大伙普及增产的法子,本官都看到眼里。得而不藏私,这九品劝农官是你爹应该得的!” 第72章 难以安眠 “多谢大人!” “不过,这世道对你们姑娘家总是不公的。真正讲起来,这次能丰收,你当居首功!但若是本官这样报上去,不仅不能为你带来什么益处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为了弥补你,本官在这里承诺,有生之年允你三诺,只要不涉及本官的性命危险及能力范围外的事,本官一定竭尽全力为你办到!” 周政向阮青青郑重承诺着。 “小民明白大人的苦心。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大人这样的安排很好!小民不好名声,也不喜应酬,只想在家好好地种田。” 阮青青绷着个小脸认真道。 周政微笑着看了她很久。 “看来你后面的高人将你教得很好!本官倒是对你背后的高人很感兴趣,不知道他还有其他亲属或亲传么?” “应该没有,我不曾听他提及过。”阮青青垂眉道。 “那挺遗憾的!” 周政唏嘘番后,嘱咐阮万铁几句后便回县衙。 “大丫,我不是做梦吧!我一个赌鬼居然当官了!”阮万铁一脸的不可置信。 “爹,我说过,改变或许很难,但是只要熬到了胜利,那便是新生!祝贺爹,获得新生!”阮青青嘴唇微微勾起。 回想自己走过来的一幕幕,阮万铁不禁眼泪纵横。 “大丫,爹很庆幸能有你这么个好丫头!不仅帮爹戒了赌,还将爹带离了烂泥坑,让爹有了不一样的活法。” “爹,你与其庆幸有我这个好女儿,不如庆幸你自己有一颗拳拳爱子之心。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上街,卖完野鸡后被抢的事么?如果当时你没有毫不犹豫地维护我,那后来在你推了娘后,我是决计不会搭理你的。” 阮万铁情不自禁地擦了把冷汗。 原来差点儿,差点儿自己就被抛弃了! “大丫,你放心,你爹我今后一定好好做人,好好做事!” “嗯,这个我信!” 阮万铁笑了。 干燥的热风轻轻抚面,仿佛翻开了他人生的新篇章,让他耳目一新,恍如重获新生! “他爹,官差,找你们有啥事?” 久不见父女俩回地里报信,王氏和阮世平几人也跑回来看看情况。 “好事!爹当官了!” 阮青青笑眯眯地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不是吧?官爷他们没搞错吧?你爹他童生都没考过,咋就可以当官了?”王氏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娘,当官除了考科举这个途径外,还有做出非常大的贡献时皇上亲自为他们赐官这种途径。爹就是属于后一种的。” “孩子他爹,这是真的?” “县令大人亲口说的,哪能有假?再说半个月后圣旨就要到呢!到时候你仔仔细细地听圣旨里面讲了什么就是了!” 老是被怀疑,阮万铁脸色有一瞬的黑。 “哈哈,爹这是立了大功。今儿大家都休息下,给爹庆祝一番!怎么样?”阮青青提议道。 “是得要庆祝,这是给祖宗长脸的事!”消化完这个消息后,王氏非常赞同。 “庆祝什么?先把地里的活给干完,要庆祝也等圣旨到了之后再庆祝。”阮万铁板着脸道。 “爹,你这样子还挺能唬人的!” 阮青青的这句话,成功让阮万铁破功,“去去,就知道拆你爹我的台!” 最后他们还是回到地里继续干活。 晚饭时,因为阮万铁即将当官了,饭桌上多加了几个菜。 但是吃货阮世安没有往常那般一边吃一边赞好吃,整个人反而很沉默。 “二弟,你怎么?身体不舒服?”阮青青在盛汤的空隙问他。 小家伙双眉高高蹙起,似是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难题。 “大姐,最近鸭子们不大爱回家了!” “嗯?鸭子们不都是要赶才会往家里走么?”阮青青轻笑,“要是它们知道自己回家那还得了?” “不是这样的,以往我们赶,他们就往家里走。最近几天我们怎么赶它们就是不走,好像那里有什么糖没吃完似的!”小家伙急急反驳道。 “最近这两天赶鸭子回来确实比以往要费力得多!”阮蓝蓝补充道。 阮青青心中一凛,“你们在哪放鸭子,鸭子不大爱回家?” “水库附近。” “我明天去看看。”阮青青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她转头问王氏,“娘,家里的鸡还有多少只?” “二十几只吧!怎么了?”王氏不解地问。 “晚上都捉起来,栓个绳子明天都带到五道岭那里去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蝗虫出来了。咱们得在它们变成飞蝗前给灭了!” 阮万铁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掉在桌上。 “真要来蝗灾?村里还有好些人没有养鸭子呢!” “现在顾不了那么多,爹,我们尽快先把芝麻种上。最好再跟大伯、村长他们强调下:若不想东西被蝗虫霍霍没了,大家在庄稼外围都种些芝麻。” 阮万铁往嘴里猛刨几口饭,三两口咽下去后,“我这就去跟他们说!” “爹,你先得自己吃饱饭呀!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如果飞蝗来了,就让大家在庄稼四周点上火,阻止飞蝗飞到庄稼地里祸害庄稼,或者多扎几个火把,去烧飞蝗。 但是有一点一定要强调到位,土地离树林、山上近的人家一定一定要小心火,别把树林和山点着了,否则咱们这不用一天时间就会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到时候别说庄稼用水就是人喝的水都会没了!” 阮青青再三叮嘱道。 “咱们这干旱了一年多了,一旦燃起火来,就是块土都能烧起来。那个火攻的法子,我暂时还是不要说。蝗虫来了,霍霍的只是这一季的庄稼。引发火灾那是直接把大伙儿救命的水都给霍霍没了!” 阮万铁不赞同用火。 “还是爹考虑得周到。” 这个时候野外放火确实太危险了。到时候手忙脚乱之下,谁能保证不会祸及树林和山上? 索性大家都不要动火! “还是劝大家多养鸡鸭吧!”王氏颤抖着嗓音道。 这一夜,整个枣子岭的人都难以安眠。 第73章 蝗灾来袭 听说可能要来蝗灾,清晨、傍晚枣子岭老人小孩齐上阵,均手上牵着几只鸡或鸭在田埂、水沟以及水库附近来回走动。 阮青青确定了让家里的鸭子们乐不思蜀的确实是蝗蝻后,当即跑了一趟王河湾,跟马氏她们提醒一声后,又跑了一趟县衙。 “你说什么?地里真要起蝗灾?” 周政惊得人直接站了起来。 “大人,小民没有看错,在水库的堤坝上出现了很多蝗蝻。这个时候如果控制得当可以将蝗灾的规模减小,可若我们不管的话,那将是一场灾难。” 阮青青焦急道。 “你先让本官缓一缓!” 周政背着手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大人,你还是赶紧想办法吧!那些个飞蝗可真是六亲不认,见什么啃什么。”站在一旁的老主薄心有余悸道,“四十年前,咱们这发生过一场蝗灾。它们飞来时,遮天蔽日的;飞走后,地里什么都不剩不说,连大家头上戴的草帽也都被它们给啃没了。” “小家伙,你说,你可有什么办法?”周政也是急了,直接问阮青青。 “号召大家种植芝麻,同时每家养几只鸭子,在村里水沟、荒地丛中、水库附近多溜达几圈。直接将蝗蝻给消灭了,既防止它们蜕变成飞蝗祸害庄稼,也能从根本上防止飞蝗产卵,在秋季引起第二波蝗灾。” “为什么要种芝麻?” “蝗虫不吃芝麻,可有效保护芝麻内围的庄稼。” “种芝麻还好说,养鸭子,本官担心大家不一定乐意养?” “大人,实在不行由官府出面买一批鸭苗发送到各家各户,到秋季再统一回收,按照体重扣除成本费后再给他们银钱。当然如果他们自己要只需给官府付点买鸭苗的银子就行。” “也就是他们本都不需要垫,往外赶鸭子赶勤点,鸭食都免了,秋季后白得银钱?”周政马上就明白了阮青青的意思。 “嗯,不过如果把鸭子养死了,就让他们赔买鸭苗的银子。如此一来,大家不敢不尽心!” 周政略一思索,“行,本官这就通知下去。” 其它几个县以及州府得到周政的蝗灾提醒书信时,大家都不以为意地笑了。 “这个周纨绔,真以为办件了让皇上心情大好的事,自己就无所不能了?还提醒我们预防蝗灾,他当他是什么?先知么?真真是不知所谓!” “这年轻人就是不顶事,取得一点成绩就飘了!一点都不沉稳!” “就是就是!” 周政看着眼前数封或讽刺或“提点”的回信时,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 有那么一瞬,他自己也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因为阮青青的几句话就如此大动干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那小家伙言听计从? 是被她书画的清水县水利工程示意图所惊艳? 是自己许诺要做这清水县百姓的头顶青天? 是看他们打造出巧妙借用水力推动的水磨和连机水碓? 是罱江泥后,她不仅为他们县老百姓多储存点水,还搞出了肥力不亚于粪便的肥泥来为大家增产…… 周政的身子往椅背上猛地一靠,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每次提的话都值得让人无条件信任! 有道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一点统治者的风范,他还是有的。 这边周政刚说服自己,轻吐了口气。 门外就有衙役跌跌撞撞地闯进来,“大……大人,急报!急报!” “快呈上来!” 周政立即起身,高喝道。 手上接过侍从递过来的急报,他一目十行地看过去。末了,他愤怒地忍不住一拳头砸向案牍。 “这群王八蛋,当初提醒他们时,各个不以为意反而讥笑本官,如今辖下爆发蝗灾了倒是想起向本官求救!本官是人又不是神!” “大……大人,那边还等着您回信呢!”衙役小心翼翼地提醒着。 深吸三口气后,周政才将胸中的愤懑给压了下去,给他们想办法。 阮青青曾跟他提过飞蝗在啃食庄稼的同时会产卵,待到秋季还会爆发第二波蝗灾。 这已经被蝗虫啃食过的庄稼没了就没了,他不是神,也挽救不了。但是下一波的蝗灾却是可以预防的。 当即他也顾不得案牍上还摆着的讽刺回信,立即执笔刷刷地书写起来。 枣子岭,阮青青看着地里的芝麻慢慢地破土、出芽,抽叶,长高,她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地里的番薯和高粱应该是可以保住了。 听着四周嘎嘎的鸭叫声和此起彼伏的鸡鸣声,她心底不由得踏实几分。蝗灾应该不会来的吧? “青青,从地里回来呀!” 路上有人跟她打招呼。 “是呢!牛伯伯,我到地里检查检查有没有蝗虫出现。”阮青青爽朗道。 “嗐,自从县太爷给大伙儿分派任务养鸭子,地里别说蝗虫了,其它害虫都比往年少了不少!” “这是好事呀!看来只要有水,今年又能比往年收成更多点!” “可不是么?只要老天下雨,今年的收成绝对错不了!说起来。自从县太爷来了咱们这后,偷盗的少了,山匪强盗也没了,如今更是蝗虫都不敢来咱们这沾边了。若是这老天再下几场雨,这日子不要太美!” 阮青青跟着笑了笑,“是啊!只要下几场雨,地里就可以随便种了。” 但是她心里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今年的雨水不会降。 明年什么时候降,降不降都是未知数。 牛春生望了望天,苦涩一笑,“下几场雨?怕是难咯!” 是啊!难! 水库里的水已经要见底了,地里都快没水浇了。 再不降水,地里别想有收成。 再不降水,他们自己估计也快没水吃了。 阮青青的心情很沉重。 “喂,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她抬头一看,原来迟靖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 “迟大哥,有事?” “没什么事,就是听左叔他们说,别的县和州府都在闹蝗灾,还挺严重的,唯独咱们清水县躲过了这一劫。” 阮青青脸色猛地一变,“咱们周围的县和州府都在闹蝗灾?消息可准确?” “千真万确!咱们县太爷正在给他们想办法呢!” 第74章 旱灾 阮青青拔腿就往家里跑。 “欸,欸,你跑什么?” 迟靖骁跟在后面追。 “要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 阮青青已经没有时间跟他解释,她一鼓作气地跑回家。 “大丫,正好你回来了。来看看,这寿席已经编织好了,真真的是精美极了!那金龙活灵活现,威武得很,仿佛下一刻就要腾飞入空中一般!” 阮万铁一脸喜意地对阮青青道。 “嗯,确实不错!”阮青青瞥一眼后,就让他们先放起来。 “爹,周围县和州府都在闹蝗灾!” “我知道呀!那些个官不做人,当初周大人给他们提醒,他们不放在心上不说还把周大人讽刺了一顿。现在抓麻了吧!活该!” 阮万铁幸灾乐祸地啐了一口。 “爹,那些个蝗虫是会飞的,周围县出现蝗灾很可能是会波及到咱们这个县的!”阮青青提醒道。 “怕啥?咱们大伙又是种芝麻又是放鸭子的,还怕防不了蝗虫?”阮万铁不以为意。 “咱们这的蝗虫大概是防住了,但是外来的就不好说了。毕竟那可是会飞的,鸭子也不好使。还有咱这不是还有没种芝麻的人家嘛!爹,我们还是通知下咱们县与周边县相邻的几个镇做好防范准备……” 说着,阮青青无力地垂下脑袋,“没用了,蝗灾已形成,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除非是有现代的农药喷洒,可这里又从哪去找农药? 阮青青欲哭无泪。 “大丫,大伙已经尽力了!”阮万铁叹了口气,“剩下的就交给老天吧!” “是啊!青青,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阮老爷子也在一旁劝慰。 “小娃子,你就知足吧!我们年轻时那会儿,又是干旱又是蝗灾的,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人!哪像今儿这般,都干旱了一年多了,我们大伙儿还有饭吃,还能在地里种点东西。” “是啊!是啊!咱们这怕是有神灵护佑,否则哪有这样的好事?” 全福老人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感慨着。 “嗯,谢谢各位爷爷们的开导,我心里好受多了。这次编织的席子很成功,你们是想先回家一趟,还是接着在这里继续编织?” “我先回家去看看吧!离家都快大半年了,不知道家里都是什么光景?” “嗯,我也是!” “我也是!” “这几个月辛苦各位爷爷了,至于你们得报酬,我们就用粮食来付吧!先一人两石小麦,后面如果有奖赏,再大家分。” 吴仲有大手一挥,“奖赏什么也不用分给我们了,这时候小东家愿意给我们两石小麦作为报酬已是仁义。” “是啊!平时饭菜都是往好了做,临走还给我两石小麦,我们已经很知足了,不必再给我们什么奖赏!” 曹一手也推辞着。 “就是就是,灾年能吃饱肚皮就属不易,还能赚两石小麦,已经够了,我们很知足!” 最后阮青青就给全福老人一人两石小麦,吴伟则是一石小麦。为此,阮青青他们还特地租了三辆马车连人带粮一起送至家里。 确保他们都安然到家后,阮青青和阮万铁则带着编织好的寿席以及谢礼给周政送去。 “这寿席确实编织得不错,更难得是灾区老百姓的一片心意!想必皇上一定会龙颜大悦!” 周政看了寿席后赞不绝口,观摩一番后,立即小心翼翼地包好,唯恐弄坏了哪里。 “大人,我们这还有一份全福老人们送给你的一份谢礼。先说明哈,原先我是不知情的。” 阮万铁将另一领席子扛了过来。 “你们呀!就是太客气了!”周政边说着客气话,边展开。 只见红色的高粱席上中间赫然出现“清水县的青天”六个字。 “大家都说,自从大人来任上后,土匪强盗少了很多不说。在灾年里,大人更是带领着大家保住了口粮,保住了命。是我们清水县头顶上名副其实的青天!” 周政的眼睛红了红,一股子豪迈之情在他的血脉之中翻滚雀跃! “替本官谢谢他们,也谢谢大家的抬爱!” “不!是大人当之无愧!小民也感谢大人尽心尽力地为清水县的百姓们谋福祉!” 阮青青躬身道。 “本官实在是惭愧!惭愧啊!这次从外面引水的事本官就没给大家办好!”周政愁容满面道。 “大人,出了什么事?”阮万铁忙上前追问。 “皇上令人将颖水河同咱们潜龙江打通。今年六月份,颖水河那河水暴涨,有几段还出现了规模不小的洪灾。” “这是好事呀!颖水河里的水有得多,咱们潜龙江里都快没水了。这江河一通,两处洪、涝灾都免了!” 阮万铁听了,若不是场合不对,他都想狠狠地鼓个掌。 谁想的主意,真他娘的好! 阮青青的关注点却在周政之前的那句他没给大家办好的事上。 “是不是打通的地方出了岔子?” “还是你这小姑娘精明,一眼就看出来!可恨那些当官的,各个做睁眼瞎!” “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咱们能补救么?”阮青青冷静地问他。 “他们将打通的口子就设在潜龙江在咱们清水县的下游之处。” 阮青青猛地看向他,“正好完美地错过了咱们清水县?” 周政点了点头,“本官怀疑是有人为了报复本官,刻意从中做了手脚,可奈何本官没有证据!” 阮青青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如此人命关天的事,岂可意气用事?” “小姑娘,你不懂官场上的事,有些人睚眦必报起来,可不管人命不人命的!” 阮青青不甘心,咬牙切齿地问:“他们也不怕上面的追究么?要知道咱们清水县各个水库都要见底了。再过段时间,莫说庄稼就是人喝的水都没了!” “理由他们都有现成的,说是遇到了一座山,他们就绕了点道。但是他们确实是将打通的口子设在了庐临府这边的潜龙江里。” “混蛋!”阮青青这会儿特想揍人! “打通的口子设在清水县的下游县有个屁用!清水县以及潜龙江上游附近的县不依然得不到颖水河里的水灌溉?” 周政捏了捏眉,“本官就是在为这事苦恼!正好小家伙你过来了,赶紧给本官想个好办法!” “从其他地方挖个渠道通至潜龙江的上游可能性有多大?”阮青青问。 “先不说可能性有多大,就是挖通了,将来无论是颖水河涨水还是潜龙江涨水都会增加那一段出现涝灾的风险!最重要的是工程巨大,那些人怕是不乐意在上面再多花费工夫!” 周政无奈道。 “如此一来,那只能试试另一种办法了!”阮青青抿直嘴唇道。 “什么办法?” 第75章 来水了 “用水车!” “水车?” “对!不知道大人在下面巡查时有没有留意到一个竖起来的圆形转盘?” “那就是水车?” “不错,水车在水力的作用下上下转动,每根辐条的顶端都带着一个刮板和水斗。刮板刮水,水斗装水。高处的水冲来,借着水势的运动惯性缓缓转动着辐条,一个个水斗装满了河水被逐级提升上去。临顶,水斗又自然倾斜,将水注入渡槽,渡槽接着里面均被打通的竹子。” “再由竹子将水引至咱们这里来?” “不错!”阮青青点了点头。 周政沉思了会儿,“咱们可是一整县的人,光你们枣子岭里的那小水车怕是无济于事。” “枣子岭里的水车都是十二根辐条,高度也就四米,确实不够用。但是如果将水车做大呢?做成三丈高甚至更高,辐条二十四根甚至更多呢?取水的效率是不是就更高了?” “听起来可行,只是这个东西能做出来么?” 阮青青垂了垂眉,“这个小民不敢打包票,得要问我们枣子岭里的燕木匠,毕竟做大东西可不只是简单的尺寸叠加,还要考虑其它很多因素。” “事不宜迟,本官随你去枣子岭走一趟,尽快把这事给办下来!” 周政迫不及待道,“最好当面跟燕木匠把这事给拍板下来!” 大家齐聚燕木匠家时,燕木匠沉默了好一阵子。 “这三丈高甚至是更高的的水车都可以试一试,水车越大推动其转动起来的水力就要更大。如此一来,必须是水流特别湍急的地方才行。” “这个我们可以到实地去看看,就是不湍急,咱也给改成湍急的!”周政急红了眼。 一路走来土地寸寸发裂,不见丝毫湿润,周政心里都在滴血! “行,我们这就去看看。咱们枣子岭及附近都快没水吃了。确定好后,我就是赶工做出来也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燕伯伯,这个水车可是个大工程。我看不如你们带着工具,直接在罗平县那就地取材,就地做。省得还要搬来运去,费人费力还费时间。” 阮青青提议道。 阮万铁第一个赞成,“我家大丫说得对,这将是好几丈高的巨大家伙,等你们回头做好了再运过去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燕曲风和周政都点了点头。 “行,我把家伙都带上,泽辰你也跟为父一起去!” 他们当即清点工具就着阮青青租的马车和周政的车队一起前往罗平县。 这实地一查看,令他们大失所望。 潜龙江在罗平县这一段的进水口处不是湍急之处,不具备设置水车的条件,若硬要设置得人力或畜力来转动,但这抽得是一县要用的水,哪里忙得过来,即使能忙得过来,在这热死人的天气里,还不得热中暑去? 可就这般失望而归,大家又都不甘心。 枣子岭现在全村的人就指望村里的一口最深的井出水,其它的水井都已经干涸了。再不找来水,大家吃得水都成问题。 “大人,咱们再往水源上游走走,看看能不能改道。”阮青青建议道。 “这时候改道是不是有些来不及了?”燕曲风问。 “小范围改。本官看到了那座小山,若能把水引到那里去,再从那断崖处汇入潜龙江,咱们的水车绝对能按得上去。等我们勘察好地形再跟这边的县令打声招呼后,你那边就可以开始制作水车。时间应该差不多。” 商议好了后,大家就开始行动。 罗平县的县令听说他们要来自个县安置什么水车抽水给清水县用,当即有些不开心,自己县里的水还不知够不够用呢! 当然他不好直接拒绝,毕竟周政家里还有个御前红人的哥哥,他得罪不起。他便在木材和人手上卡他。合情合理,又不能让人挑出错来。 周政也不含糊,直接将当初清水县里招过来搞水利的那一批人都派到罗平县改河道,同时发动清水县里的老少帮忙砍伐和运送木材及竹子至罗平县。 清水县的老百姓卯足了劲干活,就盼着水能早点运送过来。 历时半个月,两架近十丈来高的水车耸立在湍急的潜龙江罗平县这段的入水口处。轰隆隆的水声里,两架水车在有条不紊地转动着,激起浪花阵阵。看着水源源不断地被水车送到水槽再通过一根根竹子送至远方,大家欢呼不已。 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跑过去凑热闹。 看着快与峭壁齐平的水车,大家直呼是天外飞来的天车,是神仙派来给大家送水来的车子。 潜龙江清水县清平镇这一段,老早就有一群人围在这里,等待有水从潜龙江流至缓冲水库。而大家为了缓冲水库能更快地蓄到水,在其进口处甚至再一次被挖低。 “来水了!来水了!” “哪儿?哪儿呢?” “你们看那处有水波反光!” “还真是!这水不会再流到下游去吧?” “想什么呢?县太爷早就考虑到了,那些水只能往咱们缓冲水库里流,往大家伙的田地里流!” “对!往大伙儿的田地里流!” 挤不到缓冲水库那边看热闹的人,则蹲在缓冲水库的下游通往各个村镇的沟渠旁守着。 “湿了!湿了!这沟渠里湿了!” 有人大声惊叫道。 “这里也湿了呢!” “缓冲水库里的水涨起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不行,我要跳进去洗个澡!都一个多月了,别说洗澡,连擦澡的水都没有!” 有人迫不及待地纵身往水库里一跳。 “我也去!” “我也去!” 十来个十几二十岁的后生跟下饺子似的迫不及待地跳进水里,他们在齐腰高的泥水里像鱼一般灵活地游动着,玩痛快了才钻出脑袋,抹了把脸。 “真痛快!” “痛快!” “哈哈!有水的日子真爽!” 他们把水花拍得老高。 “六子,你小子居然敢泼我,看我怎么治你!” “强哥,我可不怕你!” 有人起了个头,后来十几人也不论哪个是哪方的,都胡乱泼水。你泼我,我泼你,玩得不亦乐乎。放下平日里的操劳和辛苦,这一刻,他们高兴得像个孩童一般。 水库里水花阵阵,大家都看不清水里面人的面目,只听得一连串爽朗的笑声。 年岁大的老人们则一个个的都湿了眼眶。 他们,又死里逃生了一回。 第76章 难民 自从通了水后,土地上慢慢有了绿意,打蔫的芝麻高粱也挺拔了起来。之前虽然有蝗虫威胁,但除了没种芝麻的几家,大多数人家几乎没什么损失。 迟猎户一家子以及当初守在各个水库旁的役工们都不见了踪影。 “他们被县太爷派去守水车和一路的管子了。”阮万铁是这样告诉阮青青的。 他们这能有水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水车和中间路段都有人捣乱。周政没办法只好派人守在那一带。 在五道岭水库里的水满上的时候,周政接到上级请他上京领赏的命令。他顺便带着全福老人们编织的寿席一起上路。 就在他离开庐临府不久,庐临府上面江淮和江夏这两个州府再次爆发大规模的蝗灾,以致这两个州府不见半寸草根。 消息一经传开,举国震惊! 两州府的知府亲自开城门劝说大家去逃荒。有品阶的及有马的守备军护送着富人先行逃走,普通的大头兵则混在灾民中一起沿着潜龙江缓缓地向下游逃去。 一时之间两州府的灾民疯狂地往庐临府城外涌去。 庐临府守备军的戍守压力陡然增大。 “皇上有令,庐临府、沅湘州不得阻拦难民东去。将由翎株州、芍郓府接收难民。” 有飞骑兵到城门下举着圣旨高喊。 这下守备军们阻拦都不敢,只得老老实实地开城门,让难民通过。 “大丫!不好了!听说咱们庐临府城外聚集了大量的难民。最重要的是,知府大人允许那些难民进城了!” 刚打听到消息的阮万铁便迫不及待地跟阮青青道。 “爹,难民有多少?都有哪些地方来的?他们去往何处?朝廷怎么安排?”阮青青听着心里也忍不住发慌。 历史上有多少就是因为难民没有处理妥善导致暴动甚至是起义的? 这些难民都涌入了他们庐临府,若没处理好,他们能有个好? “潜龙江上面江淮和江夏这两个州府的人都涌了过来。皇上下令让他们通过咱们庐陵府、沅湘州前往东边翎株州、芍郓府安顿。 听说当初周大人给江淮和江夏两州府府尹写信提醒蝗灾时,他们不以为然;六月份爆发蝗灾时,那两州府内有县令向周大人取经,周大人也一一回复。他们大多数又不以为然。就是他们的一次次的不以为然,才造成如今这个局面,真是可气可恨!” 阮万铁气得手上青筋根根暴起。 “爹,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了。那些难民沿途可有护送?”阮青青问出自己最关心的点。 “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守备军根本就护送不过来。听说后面都是途经哪个县便由哪个县的军民一起护送。”阮万铁叹了口气。 “他们是不是也要经过咱们清水县?” “嗯,他们是沿着潜龙江走的,咱们清水县绕不过。” “爹,我们还是跟村长他们说一声吧!大家都警醒些。万一有难民起坏心思冲进村里强抢,大家也有个准备。” 阮青青不放心地嘱咐道。 “嗯,特殊时期,多点小心是应该的。”阮万铁赞同地点了点头,“我这就去给他们说说。” “大姐,大姐!咱们家的鸭子今天又少了两只!”阮世安满头大汗地跑进院子,朝阮青青急急道。 “又少了两只?”阮青青蹙眉,“可在附近看到什么野物?” 阮世安摇了摇头。 “你今天是在哪放鸭子?” “还是在五道岭的水库那边。” “走,我跟你去看看。”阮青青放下手中的活,取下墙上挂着的草帽就往外走。 阮世安抹了把额前的汗,也跟着出门了。 “大姐,就这里!我之前都是把鸭子赶在这里放的。”阮世安到了地就指给阮青青看。 “鸭子丢了时,你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阮青青立即低头在附近查看起来。 “没有。”阮世安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阮青青并没有因之放弃,反而更加仔细地寻找起来。 在她找到水库下方的磨坊前,一股腥味直刺鼻端。 她不动声色地走了进去,眼睛警惕地四处观看,然后摸到门后面的长棍。 长棍一到手,她就感觉到门面处一阵凉风袭来。来不及多想,她身子往下一弯,手中的长棍猛地向上击去。 “好快的身手!”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阮青青神色一凛,迅速转身,脱离对方的攻击范围。 “想不到这个小山沟里居然有武艺如此出色的小姑娘!” 阮青青面色一沉,”你是谁?躲在这里有何贵干?“ “呵呵……” 他一笑,满嘴的血便露了出来。白白的牙齿红红的血,在这红白强烈的色彩冲击下,阮青青的胃里有一瞬的不适,再加上鼻端萦绕的腥味,让她当即干呕起来。 “你生喝鸭血?” 阮青青目光瞥到不远处的鸭毛,瞬间都明白了。 “没办法,都是为了活命!”年轻男子风淡云轻道。 “你是江淮府来的难民?” 他苦笑一声,“也算是吧!小姑娘你家大人是?” “什么叫也算是?” 阮青青追问。 “我是江淮府知府赵思明赵大人的的侍卫长邓为,本是来清水县寻找周大人,不料与周大人错过了。” “嗯,周大人几天前离开了庐临府。你找周大人是?” 年轻男子双眼猛地放光,“小姑娘,你跟周大人很熟?” “算是吧!所以你找周大人所为何事?”阮青青沉着地问。 “申冤,为我家知府大人申冤!”邓为咬牙切齿道。 “你们知府大人有冤情不应该是上报朝廷,怎的要找七品芝麻大的县令周大人?”阮青青不解。 “如今朝廷上的官员沆瀣一气,我只信周大人!”邓为悲愤道。 “你可有证明身份的东西?” “有,我有我家大人的手令以及我的身份牌。”邓为说着就把这两样从胸前的衣襟中拿了出来。 阮青青装模作样地仔细看了看之后,便还给了他。 “我家最近掉的鸭都是被你给吃了吧?”阮青青掀了掀眼皮问他。 “我有一身力气,可以干活抵,只要给我包饭就行!” 第77章 迟家军 “行吧!你就在这暂住着,我们每天会给你送饭,直到周大人回来。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敢做出不利我家人以及村里人的事来,我一定会让你后悔来这世间走一遭!”阮青青恶狠狠地威胁着。 “放心!之前除了实在是饿狠了,抓了你家几只鸭子吃外,我没干别的!”邓为郑重而又认真道 ,“等我向周大人陈情冤情后,我会报答你们的。” “大姐!”阮世安也追了过来,“你怎么进磨坊里了?” 阮青青快走几步,将他拦住了。“二弟,我们回去吧!” “大姐,找到偷鸭贼么?” “回去说。” 阮青青果然说话算话,当天晚上就和阮万铁、阮世平一起过来送饭。 “小兄弟,不是我们冷血不让你进村住,实在是最近外面乱哄哄的,村里不让陌生人进。你放心,只要你是个好的,我们就供你到周大人回来。” 阮万铁拍着胸脯保证着。 “理解!多谢大哥收留之恩!不知道大哥怎么称呼,在哪供职?” 阮万铁打着哈哈,“你喊我阮四哥就成,至于供职,区区小官不足挂齿。” 阮世平听说人家是府尹大人家的侍卫长,非缠着邓为跟他打一架。打输了也不气馁,一双似狼的眼睛闪闪发亮,“明天我再向你挑战!” 自那以后,阮青青总在饭桌上听到阮世平讲邓叔咋咋滴? “邓叔说了,我那几个小弟虽然比起迟家军差了点意思,但是对付一般宵小绰绰有余!”阮世平正说得眉飞色舞。 “大弟,你什么时候收小弟了?”阮青青沉声问他。 阮世平立即低头刨饭,一双眼睛不安地四处瞟。 完犊子了!一时得意忘形,居然把这给秃噜出来了。 “嗯?”阮青青威胁意味十足地挑眉看他。 “就是,就是开春时,你去接吴爷爷回来的路上遇到跟踪那会儿。”阮世平招架不住,只好老实交代。 阮青青想了起来,“那么几个又坏又蠢的怂包,你也收?” 这话阮世平听得特不顺耳,“实力不够时,怂那是灵活应变的手段。怎么就又坏又蠢了?” 阮青青放下筷子,认真地看向他,“若我记得不错的话,里面有个叫吴六的吧!我第一次遇见他时,他就在讹吴爷爷钱,吴爷爷没理会他,他就把吴爷爷编织的东西给踩烂了,嘴里更是不干不净地骂人家死老头,老不死的之类的。这不算坏和蠢么?” 还有骨头太软的人,一旦有实力了不一定能成为强者,但很可能会成为欺软怕硬的恶人。你收这些人做小弟就不怕将来他们连累你甚至反过来陷害你?” “那个吴六,我知道他家的一点事。”阮万铁咽下嘴巴里的饭菜,“他爹在七八年前为救村里人被狼群给活撕了。他娘受不了刺激当场疯魔,后来失足跌进池塘,被发现时已经死了。 开始他是跟着他爷爷过活的,三年前村里人为田埂的位置跟他爷爷吵了起来,推搡间将他爷爷推倒在地。谁知好巧不巧,他爷爷的脑门正好磕在锄头上,当时就没气了。 也从那时开始,吴六开始性情大变,仇视村里人。” “那孩子也怪可怜的!”王氏听着唏嘘不已。 阮青青却是沉默了一瞬,“大弟,他们就像是一匹匹狼。用好了就是你打猎的好帮手。当你的能力不足以驾驭他们时,你就是他们练手的猎物。我希望你慎重。” “大姐,一位将军他手下的士兵个个都是骁勇善战、品行高洁么?不可能吧?他要的只是在他发号施令时,骁勇善战的拼命往前冲,能力差的能听指令帮他们把气势给造起来,不给他们拖后腿就足够了。 吴六他们虽然不属于骁勇善战、品行高洁的,但他们能听我指令,会给我造势,不给我拖后腿,品行也不是特别坏,那我这就有他们的一个位置!” 少年的声音掷地有声,明明不是什么妙言要道,却振聋发聩。 阮青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大姐,我说错了么?”阮世平皱眉问。 阮青青嘴唇弯了弯,“倒也不是,我只是没想到,大弟你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成长了许多。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正所谓良将难求,但是用好了普通的士兵也能发挥出不一样的威力来。看来,不久咱家要出一位出色的将军了!” “行了,快吃饭吧,大将军!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阮万铁的一句话顿时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阮世平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得很明媚,很畅快! 笑过之后,阮青青问,“我倒是很好奇,大弟你是从哪学来这些东西的?” “迟大哥和左叔教我的,他们都说没有孬兵,只有不会用兵的蠢将!” 阮青青看向阮万铁,“爹,那个左叔是什么来路?真的只是周大人招来的役工?” “具体的我也不晓得,只知道他们是周大人从流民中招来的,而且你迟大伯与他们很熟。” 阮青青转而问起另外一个问题,“那爹知道迟大伯是什么时候在咱们村里的落户的么?” “大概是五年前吧?” 阮世平看看阮青青又看了看阮万铁,“大姐,爹,阮大伯是有什么不妥么?” 阮青青笑了,“你刚刚说邓叔评价你的小弟只是比迟家军稍逊些,但是对付一般宵小绰绰有余……” “迟家军,迟大哥,迟大伯,左叔对迟大哥分外好……”阮世平惊得直接站了起来,“迟大哥和迟大伯以及左叔他们都是迟家军的人!” “不仅如此,迟大伯还与周大人关系很好。周大人是什么人?别看他官阶小,听燕大伯说他是来自莱阳郡世家周家,他爹就是异姓王莱阳王,他大哥是皇上的重臣。与他交好的迟大伯身份能低了去?” “不会他们就是迟将军的嫡系后人吧!”阮世平双眼瞪得浑圆。 “应该差不离!” 阮万铁却注意到了另外一点,“燕木匠居然知道周大人家的底细,只怕他们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家。” “嗯,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家。不过爹,娘,弟弟妹妹们,无论是迟大伯家还是燕大伯家,他们都对咱们家有恩。即使咱们知道什么也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像平常一样处着。他们避到咱们枣子岭应该是有他们的考量,咱们不能给他们惹麻烦。” “知道,咱们老百姓有老百姓的烦恼,他们贵人也有他们贵人的难处。咱们过好眼下的日子才是真的!” 阮万铁感慨道。 “可不是这个理么?”王氏也很赞同。 “对了,今天你们二伯一家子都回来了。说是城里不安生,经常听说有人家被偷。” “爹,城里已经这么乱了么?”阮世平问。 “嗯,你们最近也别到处乱跑,省得被流民抓去了。”阮万铁厉声警告几个孩子,“尤其是世安,最近你带好世康和三丫,放鸭子的事就交给爹来。” 第78章 流民?老熟人? “啊!” 阮青青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她推了推睡在旁边的阮蓝蓝,“二妹,你有听到什么声音么?” “大姐,大晚上的能有什么声音?”阮蓝蓝睡意惺忪地不满道。 “不!我明明听到了声音!” 阮青青可以肯定自己没听错,当即她也不跟阮蓝蓝辩解,直接穿好衣服翻身下床。 她这边门一打开,隔壁阮世平和阮世安睡的房门也开了。 “大姐,你是不是听到了?” 阮世平从门里探出脑袋问。 “嗯,我去叫醒爹娘,可能村子里出事了!” 阮青青冲他点了点头,镇定自若道。 阮世平一听到这,立即往外走,“我去把邓叔和我的兄弟们喊过来!” “听声音是村南那边传过来的,你把家里的柴刀带上,路上小心些!”阮青青不放心地叮嘱着。 “知道,你放心!这一段路我闭着眼都会走。” “等下,我跟你一块儿去!”阮万铁他们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阮万铁从里面走了出来。 “爹,你也醒了!” “嗯,世平,我和你一起去,你一个小孩子夜里出门不安全!” “爹,没事!”阮世平拒绝,“爹,你在家里守着,别让流民进家里来就行。” “爹,你守在家里,我去村里提醒大家。我们要留个能打架的在家镇着。”阮青青也赞同阮万铁守在家里。 “行,你们快去快回!注意安全!”阮万铁想想家里的更小的,也不纠结了。 姐弟俩一人拿着菜刀一人拿着柴刀分头行动。 不一会儿村西、村东以及村北的人都被喊醒了。 “青青,是不是村里进了流民?”燕曲风面色凝重地问。 “可能是。我听到了村南边那传来惨叫声。”阮青青抿着嘴唇看向村南处道。 “村南住着好几户人家,又临村口,别是出了什么事?老少爷们抄家伙,我们一起去看看!” 阮家族长吼一嗓子,大伙儿立即拿锄头的拿锄头,拿铲子的拿铲子,拿柴刀的拿柴刀,气势汹汹地往村口奔去。 阮青青到时,发现有几个黑影从眼前窜过去! 她立即紧跟其后。 “这里有人!” “这里也有人!” “王八羔子!还真是流民,抢了粮食不说还打伤了人!” “不成了,牛三爷去了!” 耳边是闹哄哄的声音,阮青青全然不顾,她只死死地盯着前方逃跑的人。 “妈的,被发现了!老大,后面还有个死小孩甩都甩不掉!” “跑到偏僻点的地方,做了他!” “是!” 阮青青看着他们往村西跑,嘴角冷冷地勾起。 好得很,看来是一群对他们村子的布局相当熟的流民! 要么他们花了不少时间踩点,要么就是村子里有内鬼! 这时正好她看到阮世平带着邓为以及他的那一群小弟赶了过来,当即大喊:“大弟,拦住他们!” 邓为和吴六几个立即拦人。 但有一人身手不错,打伤了阮世平的几个小弟后,翻墙欲逃。 “砰!”的一声,那贼子跌落在地。 “大丫,你那一腿踹得太用力了,没得把人给踹傻了!” 院子内,阮万铁不赞同地抱怨着。 阮青青一个纵跃跳进院子,“爹,你那一棒子要是没把人打残,就等着烧高香谢佛祖吧!” 看那贼子一动不动,父女俩对视一眼,“不会真死掉了吧?” 阮万铁走上前,手伸在其鼻端上探,“还有气!没死,没死!” “爹,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么?”阮青青无语地一把扯下那人戴在脸上的蒙面巾。 “这人……爹,你去拿个灯过来。” 阮青青惊叫一声。 “鬼叫什么?大晚上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不知道你爹我胆小呀!”阮万铁一边点灯,一边骂咧咧地走过去。 阮青青气笑了,“爹,我是头一回见人说自己胆小说得这般理直气壮!” “你个死丫头,就惯会揭你爹我的面皮!咦,这人怎么看得好面熟呀?”阮万铁一手举着油灯。一手护着灯上的火苗,蹲下身欲看个仔细。 这时地上的人猛地睁开双眼,伸手欲抓阮万铁,说时迟那时快,阮青青咔嚓咔嚓两下直接把他两只胳膊给卸了。 “爹,不用看了,他是你的老熟人,好运来赌坊里的韩老大!” 阮万铁立即后退两步,“净瞎说,韩老大怎么是你爹我的老熟人呢?” 阮青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也就以前是,后来你爹我不是戒赌了么?之前不是说抓流民么?怎么抓的是好运来赌坊里的韩老大?” 阮青青用脚踢了踢韩老大,“这就要问他了!说吧!韩老大,你们到底是有什么阴谋?” “没什么阴谋?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韩老大倒是硬气的很。 “真随我们的便?”阮青青蹲下身狡黠地看他。 “我要是喊声痛,我就不叫韩老大!” “嗯,不错,希望待会儿你还能这般坚定!”说着她站起身来,冲阮万铁道,“爹,麻烦你去把娘做鞋子用的锥子拿来,咱们先把他十根手指头都轧穿,再把十根脚趾头轧穿。” 阮万铁立即接一句,“大丫,若他还是不说呢?” “若是还不说,直接把全身骨头一根根地给敲碎了呗!看他能忍到什么程度?” 阮万铁立即去拿锥子。 “想不到你年纪小小的,还挺毒辣的!” “你倒是年纪不小,却跑到我们村里来偷抢?”阮青青反怼回去。 “你好的很!赌坊的老板不会放过你的!” “恰好,我不是吓大的,你吓唬我没用!” 韩老大不屑冷嗤一声,“就当我韩老大就是吓大似的!” “拭目以待!”阮青青懒得跟他多说。 一个赌坊的打手却跑到村里去偷抢粮食,他们能有什么好事?无非就是想借机发一笔横财罢了! “大丫,锥子和锤子都拿来了!” 在阮青青思索间,阮万铁返回来。 阮青青从阮万铁的手中拿过锥子,一手固定住韩老大的手,一手高高举起锥子猛地往下戳。 一点都不拖泥带水,那股狠劲直接吓住了韩老大。 “我说,我说!” 锥子因着惯性还是戳了下去,只不过偏了点位置。 “说吧!下次你再喊,我的手可就没这么准头了!”阮青青亮了亮手中的锥子。 “我们打着流民的名义去各处偷砸抢,抢来的粮食再高价卖出去。如此一来可以赚两笔钱财不说,还可以免于被官府追究。” “你们抢来的粮食放在哪?” 韩老大抿直嘴唇。 “没事,我接着来。”阮青青再次举起锥子就要往他手指头上戳。 “好运来赌坊,就在好运来赌坊!” 韩老大几乎是闭着眼睛大吼出声。 “里面平时守卫几人?” “白天有二十人,晚上我们要出任务,只留有两人看守。” 阮青青眼珠子一转,阴恻恻地笑了。 第79章 好多的粮! “大丫,你笑得好奸诈!” “爹,有你这么损你闺女的么?”阮青青不满地瞪了阮万铁一眼。 阮万铁咳嗽两声,“这人怎么办?” “先关起来!” 说着阮青青一个手刀将他劈晕。 “大姐,你们没事吧!”阮世平着急忙慌地跑到家里,“听说他们的老大给跑了。” “我们没事儿!大弟,让他们都散了,抓到的人交给村长。”阮青青看看天色,对阮世平道。 “好的,大姐!”阮世平又蹭蹭地跑出去安排。 “爹,我出去一趟。” “大丫,你是要……”阮万铁欲言又止。 “爹,我就去看看!把我们惊醒了,还有伤了我们村民总要给点补偿吧!” 阮青青抿直嘴唇看向镇上的方向。 “大丫,你别冲动!” “爹,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保证全须全尾地回来。对了!爹,天亮后,你帮我去打听下难民队伍现在走到哪儿了呗!” “打听消息没问题,不过你一个人去,我们不放心。” “我去请邓叔陪我走一趟。这下你放心了吧?” 下半夜,镇上只有零星几个店铺的门前还亮着灯笼,好运来赌坊就是其中一个。 最近因着干旱外加蝗灾,赌坊里的生意也差了许多。 “你想干什么?”邓为低声问阮青青。 阮青青不错眼地盯着赌坊后院,“我想黑吃黑。既然他们以流民的名义去村里偷抢粮食,我们就以流民的名义去把他们偷抢来的粮食搬走。” “还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家伙!”邓为轻笑。 “不,我是不能吃亏,不然我睡不着觉!” “行吧!我去帮你把场子找回来!” 阮青青拉住了他的衣袖,“邓叔,是咱们一起去!” 邓为愣了一瞬,“行!走吧!” 说着,他抱起阮青青从赌坊的后院跳了进去。两人屏息猫着身子往里走。 “东子,你说韩老大他们这次能拿多少粮回来?” “不说上千石几百石肯定是有的!毕竟枣子岭是块肥地,那些个增产的法子可是第一个从枣子岭里传出来,他们手里有粮!” 黑暗中有两人肩并肩地走出来,准备放水。 邓为和阮青青两人一点头,一人一个手刀同时放倒了两人。邓为在他们身上搜了一遍,很快在其中一人身上搜出了一连串的钥匙。 “走!” 他们借着屋子里的光,慢慢地摸了进去。 厨房里除了些米面肉菜外没什么特别的东西,阮青青继续在其他地方找。 “邓叔,这有个门。” 邓为立即上前开锁。 门一打开,里面放着两个箱子和六摞米袋子。 两个箱子一箱子是大小不一的银子,一箱是款式不一的各种金银首饰,居然一张银票都没有看到。 “这赌坊真穷!” 阮青青兴致缺缺地关上箱子。 随即她在屋子里四处走动起来,“邓叔,赌坊不是号称最赚钱的行当么?再加上他们打着流民的旗号到处偷抢,怎么会只有这么点家当?” 邓为沉默了一瞬,“会不会是大头银子都已经被转移走了?毕竟赌坊的背后都是由大人物罩着。他们也要向其孝敬一二。” “也有道理!” 阮青青直接去拉最靠近墙角的那一堆米袋子。 “算了,先把这些粮食搬回去。他们再穷也比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不知道强多少倍!” 当她把那一摞米袋子都拉下来时,在悬在高处的灯光下,阮青青隐隐约约看到墙上似乎是有个门。 “邓叔,你看这里!” 邓为立即跑到近前观看。 墙上有个门! 他把旁边那一摞的米袋子也拿了下来,然后在附近四处摸索。 阮青青拉袋子累得往旁边墙上一靠,“这赌坊里的人还真会玩!嘶!什么东西?” 她的肩膀被一个凸起给硌了一下。 阮青青摸了过去,孩子气地猛地一锤,“让你硌我!” “轰隆隆”一声巨响,门自动打开了。 里面也亮着一盏灯。 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里面堆着满满一屋子的米袋子以及三摞木箱子。 “好多好多的粮食!” 阮青青顿时有些腿软,她咽了口唾沫。 “邓叔,咱们是不是撞破了一件天大的秘密?” 邓为神色凝重地走过去,用随身匕首插破了其中一个米袋子。 “哗哗!” 夜里,米粒散落下来的声音清晰地有些刺耳。 阮青青走过去,接一把。 是真粮食! 邓为再将那些木箱子一一打开,都是十两银锭,整整齐齐地码在里面。 “邓叔,这木箱子上有封条!” “嗯,这些是官府的官银。”邓为一脸凝重道。 “啊?”阮青青的心砰砰地快速跳动着。 她只是想小打小闹地给赌场的人一个小教训,可没想去触及这种惊天大案啊!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邓叔,你之前说你要为江淮府知府赵思明赵大人申冤,赵大人的冤屈是不是跟这里的银和粮有关系?” “嗯,他们冤枉赵大人私吞赈灾的银和粮。可赵大人一生清廉,什么时候做过这等龌龊事来?”邓为咬牙切齿道,“这些很可能就是江淮府丢失的赈灾粮和赈灾银。”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要去告发他们?” 阮青青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睛黑沉地看着他,“邓叔,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江淮府的赈灾粮和银却跑到我们清水县的一个小赌坊里,这可不是一两步的距离?我们清水县绝对也有他们的人。你信不信,你还没走出清水县就会被人给杀了!” “可眼睁睁看着这批赈灾银和粮落入那些狗贼的口袋中,我不甘心!凭什么让我们大人来背这锅!” 邓为的骨头被捏得咔嚓作响。 “凭我们的能力转移或者保护这批东西是不可能的。我看不如这样,我们索性把事闹大,想办法将难民引到这里来。第一批到的难民应该也是江淮府那边的,就让他们把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抢回去。 事情闹大了,上面不可能不重视,不可能不查。到时候背后之人想捂就没那么容易了,即使不弄死他们,也会让他们落不得好!” “好!我们就这么办!” 他们又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抹去他们来过的痕迹。 一夜静悄无声地过去。 “大丫,江淮来的难民在两日后就到咱们的清平镇。” “爹,清平镇这一段是不是由你和咱们附近几个村里人一起护送?” 第80章 捅破半边天 “不错!” “爹,你猜我昨晚在好运来赌坊里发现了什么?” “除了钱粮还能有什么?”阮万铁不以为意。 “我看到了满屋子的粮食和十五箱的银子!” “什么!”阮万铁立即捂住了嘴巴,四下看了眼后,放低声音,“大丫,咱们这可是干旱了一年多了,哪里来一屋子的粮食?” “邓叔说可能是江淮府丢失的赈灾粮和银子。” “我的娘嘞!那可是赈灾的东西!怎么跑咱们清平镇来了,还是在好运来赌坊里?”阮万铁眼皮子狂跳。 “那好运来赌坊怕是不简单。爹,我想把那里的粮食和银子给截胡了!” 阮万铁听得心肝乱跳。 “大……大丫,这种不义之财咱们还是不要沾手。就怕是有命拿,没命花!” “爹,你想什么呢!那些沾着血腥味的钱粮我才不要!我是想让那些钱粮回到难民们手中。他们逃难本就艰辛,再被人克扣了赈灾的银粮,日子可见更加难熬。” 阮万铁立即把腰杆子挺直了,“这个可以有!若是这等事落到我们头上,大家能不能熬过去还是个未知数呢!这些粮食对他们来说可是救命粮。不过我们得好好合计合计。” “周大人不在,再往上递话咱也没那人脉。而且一个没弄好,打草惊蛇不说,还可能会赔上我们自己。” 阮青青把正途上的方法都给阮万铁分析了下。 “那你想怎么做?” “正道咱不是行不通么?咱就行点歪招,两天后难民不是要过来么?咱们把难民引过去,让难民把这些粮食给抢了。这样既让他们有粮食吃了,也让背后之人鸡飞蛋打。” 阮万铁思索了一会儿,“目前好像就这个方法可行些!但是引导难民进好运来赌坊这事……” “爹,你想办法让难民经过清平镇就行。至于怎么进赌坊,我想让邓叔和大弟的那一群小弟去做。” “大丫,到时候找的人尽可能多些,别让人盯住他们!”阮万铁不放心地叮嘱道。 阮青青思索了一阵子,“爹,你说这事让迟大伯他们掺和进来怎么样?我就担心难民抢粮时,会出现踩踏事件,到时候咱们一腔好心办成了坏事。” “这事,你跟你迟大伯说应该没问题。以他的性子肯定会愿意帮这个忙的。” “我这就去找迟大伯!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把你大弟以及小邓都带过去,到时候商议好了,我们就直接行动。我这边因为需要商议维护秩序的事宜,暂时就走不开了。” “行,爹,你放心。” “你想让难民抢了好运来赌坊的粮食?”迟猎户听到眼前小姑娘的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不行么?” 迟猎户磨擦了下下巴,“行倒是行,我就好奇你这小丫头是怎么养的,这胆子大得没边了!” “他们敢去村里伤人,偷抢粮食。我就不想让赌坊里的人好过!” “倒是个气性大的。说吧!你想让你迟伯伯我怎么帮你?” 阮青青将计划给迟猎户讲了遍,末了补充道:“我就担心到时候难民哄抢时会出现踩踏事件,所以想让迟伯伯过去坐镇。” “不是会出现,是一定会出现!那些难民现在就跟饿得两眼发绿的饿狼似的,你猛然跟他们说有粮,他们还不疯狂地往上扑?”迟猎户神情凝重道。 “那迟伯伯有办法么?还有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阮青青心里也没有底。 迟猎户沉吟了会儿,“会有些棘手,但不是什么办不到的事。事情交给我们没问题,不过别让你爹主动去引导难民去镇上,会给人留下把柄。 这么跟你说吧!你这次气出的有点大,没弄好就是把咱们云卿国的半边天都给捅了。虽然事后会有人查,但是最开始到底是哪方人查我们并不清楚,所以保护好自己作为第一要务。” “那会给迟伯伯你及迟大哥带来很大麻烦吗?”阮青青听着心里一紧。 “没事儿,就赌坊里那些人还不至于给我们造成威胁。倒是你回去好好想一想。” 难民经过清平镇这天,有人窜到在队伍前喊,“镇上有好心人在街道上给难民施粥。” 难民群顿时骚动起来。 阮万铁见平息不下来,稍加犹豫下就下令。 “大家先在镇上歇歇脚,喝口粥润润喉,暖暖胃,但是别给我惹事!” “不惹事!” 几个被阮青青雇佣来的妇人在好运来赌坊斜对面的空地上熬粥。 米粥的香味引得难民们一窝蜂地往这边挤。 “别挤,别挤,排好队,每人都有!” 三锅粥刚分光,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赌坊里怎么有好多粮!” “妈呀!一屋子的粮食!这不是赌坊么?又不是粮店哪来这么多粮?莫不是来路不正?” 难民们顿时躁动了起来。 “娘的!既然是来路不正的粮食,那我们去搬空它!” 大伙儿也顾不上排队喝稀饭了,一窝蜂地往赌坊里挤。 在混乱中,阮青青让那些熬粥的人立即撤走。 “真有粮!满满一屋子的粮!” “诶诶,别挤别挤!”阮万铁等人怕出事,忙改为进出赌坊的难民维持秩序。 “大人,这会不会出事呀?”有人问阮万铁。 “这事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强子,你火速去县里报告下,就说清平镇好运来赌坊惊现一屋子的来路不明的粮食,引起了难民哄抢,请求支援。”阮万铁立即吩咐道。 “是大人!” “大家若怕出事,就把秩序维持好。万不可在我们这死了人!不然上面追责下来,我们不好交代。”阮万铁吩咐完后,忙敲打一起维持秩序的人。 “是!” 赌坊里,迟猎户和邓为等人已经把里面控制住了,更是提醒他们,“想活命,拿到粮食就离开,继续往翎株州、芍郓府走去。贪得无厌,只会死得更快!” 有不服的,当场揍服。 所以外面瞧着混乱不已,里面却是有条不紊地领粮,然后从后门走人。再有人将他们往原定的路线领去。 粮食搬了三天,才被人搬完。从清平镇经过的难民也接近了尾声。 等县里抽出人手来查时,好运来赌坊已经啥都不剩。 好运来的东家听得这个消息时,更是被吓得当场晕死过去! 第81章 闹心 江淮府赈灾粮和银子不翼而飞。 庐临府清水县清平镇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赌坊里惊现一屋子的粮食,遭路过的难民疯抢。 这两道消息一出,顿时引起满朝哗然。 “查,给朕仔仔细细地查!到底是谁胆大包天敢暗度陈仓?到底是谁丧心病狂到连灾民的救命粮也敢下手?”慕容晋阳狠狠地发了一通火。 一时之间南方官员个个岌岌可危。 正如迟猎户所预判的那般,云卿国的半边天都给捅破了。南方官场迎来了大清洗,官员被换了一大半。 原本要被诛九族的江淮府知府赵思明的冤屈被洗刷了。他九族是不用诛,但是因为失察之责,又影响重大,官职从正四品知府降到七品的县令,就任的地方好巧不巧就是庐临府的清水县。 这些事暂时与枣子岭里的阮青青他们关系不大。 他们这会儿正忙着收割芝麻。 因着干旱和防蝗灾,大家才会种植芝麻。往常因为枣子岭这边雨水充沛,芝麻的收益不怎么好,大家也都不怎么爱种。仅是一些小部分的人家里种,然后卖给糕点铺子做芝麻糖、芝麻糕之类的。 “大丫,如今咱们种这么多芝麻就是做芝麻糖也用不了这么多。况且就这年成,咱也做不起很多芝麻糖来吃呀!” 收了一堆的芝麻,王氏愁得不行。 “娘,这芝麻不仅可以做糕点还可以榨油呀!”阮青青不明白王氏愁什么。 “啥?芝麻也可以榨油?我们都没有听说过!”王氏懵了。 阮青青肯定地点了点头,“娘,芝麻确实是可以榨油的,而且出油率比油菜籽还要高一成呢!” “这这……”王氏有些瞠目结舌,“那岂不是种芝麻比种油菜更划算点?” “也不是这么算,油菜的亩产量几乎是芝麻的一倍。再加上芝麻怕涝,怕多雨水,那产量还得再打折扣。这么综合下来,咱们这还是种油菜更划算些。” “哦哦,这样啊!看来老祖宗早就把这些看得明明白白的了!”王氏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阮万铁的心思却活络了起来,“大丫,你说咱家把大伙的芝麻都收上来,然后榨出芝麻油拿出去卖怎么样?” 阮青青低头想了下,“这倒是不错的主意,有的人家种的芝麻并不多,榨油不够量,做芝麻饼又不舍得,换点银钱或者粮食倒是正好。 只是咱们这如果雨水一直不降的话,大家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估计也没什么人会舍得花银钱去买这些没见过的芝麻油尝鲜。除非是运到外面去卖。” 阮万铁一听拿到外面去卖,顿时泄气了。 “外面去卖就算了。如今外面乱着呢!真跑外面去卖,没得连人带油都折进去了。” 他们这边不打算收,村里的人却没放过他们。 “阮老四啊,你瞅,当初周大人号召大家种芝麻防蝗虫。蝗虫也没了,这些个芝麻怎么办哟?吃我们也吃不了这么多,这又不是个能当饱的东西。想卖又没人收,这真是愁死个人了!” “是啊!你跟周大人熟悉些,能帮我们问问不?给我们想想办法。” “不是我不帮,是周大人早在上个月就去京城办事去了。这事你们只要在县衙门里稍微打听就能打听得到。” 阮万铁也是被问得焦头烂额的。 “还有这鸭子,周大人说秋后会派人来收,这都快十月份了,还没来收。眼见这鸭子要掉膘了不说,我们还要贴粮食给它们吃,亏大了!” “是呀!阮老四你好歹是咱们枣子岭里有头有脸的官,还是皇上亲自封的,在皇上那都是挂了号的。你给我们想想办法吧!” “就是就是!本来咱们这干旱,大家粮食就不多,回头还要省点出来喂官府发下来的鸭子,这不是让大家日子过得更加紧巴么?” “阮老四,你现在是官身了,穿上了那身皮,得有点讲究。可不能像以往那般耍无赖或者糊弄我们!” 一时之间,问话的、请求拿个主意的、甚至是敲打的……层出不穷。 “我说,大伙儿能不能听我讲两句。”阮万铁实在是被追问得没办法了,只得将人汇集在大榕树下。 “阮老四,你说!最好给我们说出个子卯寅丑来。” “对!我们收的芝麻怎么归置?我们代养的鸭子怎么处理?” “大伙儿现在有了难处,这些我都理解,也很着急。但是咱们光着急或者是生气没用。” “阮四哥,你给我们整个有用的。” 地下立即有人喊道。 “我这不是在想么?” “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尽他娘的放屁!损失不是在你身上,你当然不急!” “我放屁?我这官身是怎么来的,你们还没忘记吧?是每天白天抢收抢种之后,晚上撑着累得摇摇晃晃的身子给大伙儿讲怎么增产而得来的。大伙儿这会儿吃饱了饭,倒是有力气骂我了! 我阮老四是当官了,可我的职责是指导你们种田种地,不是管帮你们怎么归置芝麻的事,也不是管你们代养的鸭子怎么处理的事。这事就是闹到天王老子那,也是这样! 再说说芝麻和鸭子,你们损失又能损失多少?隔壁江淮府和江夏府倒是既不用操心芝麻的归置问题,也不用担心鸭子掉膘还要省粮食给它们吃。可人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背井离乡,逃难到别的州府去讨生活。 光是路上就要走两三个月甚至是半年。遇到黑心的官昧了他们的赈灾粮,哭都没地哭去。前段日子好运来赌坊的动乱大家都忘记了是不? 我们都在努力让大家伙怎么能吃饱肚子,怎么能不用逃难就可以熬过这次天灾。你们倒好,一点亏都不愿吃。周大人去京城办事了,他既然承诺大家会收大家的鸭子自然就会收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你们这么着急做什么? 况且我也确实是在帮大家想办法。这样吧!散会后,大家把芝麻好好打理下,晒干了,我家收。在这里我警告大家,坏的、没处理干净以及没晒干的,我是绝不会收的。你们再怎么闹也没用!我帮大家是情分,可不是我欠你们的!” 第82章 烂摊子 大家将手里的芝麻变成了银子或粮食,心里渐渐踏实了些。可大家天天看着掉膘的鸭子,心里也越发的不是滋味。理解是一回事,可眼睁睁看着鸭子掉膘也肉痛得紧。 不过最肉痛的还要数阮青青家里。别人家都是几只鸭子几只鸭子得养,了不起养个二三十只,他们家是整整两百只鸭子。 之前还能自我开导,自家吃几只没什么,就当是省了买肉银子,灾年里身体好比什么都强。阮青青也变着花样做,但是吧,烧鸭子费盐费油不说还费粮食。这么说吧,平时一人能干两碗饭的,只要桌子上有烧鸭吃,这一顿定能干掉三碗甚至是四碗的饭。 把王氏给心痛得天天拿白眼睛横他们,“一群不知道当家难处的糟心玩意!” 阮万铁更是直接问阮青青,“大丫呀,你懂得多。可有办法将这老些鸭子卖出去,也不用全卖,卖出去个一百多只就行。不然咱们大伙想吃只鸭子,你娘的脸能拉成驴脸一样长。” “要不我们去问问二伯,他的人脉广,看有没有人愿意收。”阮青青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唯一想到的就是走她二伯阮万银的路子。 “成吧!咱就去问问你二伯。”阮万铁也实在是没招了。 “爹,你看着点,我先去杀只鸭子,烧一盘鸭肉带过去。咱们带盘菜去总比空手去找人帮忙要好。” 阮万铁立即会意,“放心,我给你放风!” “大姐你多杀一只鸭,我也给你望风。”听到消息的阮世安也道。 原本准备杀一只鸭子最后变成了杀三只鸭子,等她忙活好了后,基本也快到饭点了。 王氏回来后往院子里一站,闻着厨房里传出来的浓郁香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丫,你怎么又杀鸭子吃!” “娘,我打算给老宅捎一份鸭肉去,想让二伯帮我们想想办法把咱们家的鸭子给卖掉。” “真的?”王氏狐疑地看着阮青青。 “这还能有假?娘,饭都做好了。你们先吃,我和爹去老宅一趟。”阮青青边说边把烧好的鸭肉一盘盘地往他们自己编织的简易食盒里装。 “大姐,大姐,给我们留点啊!”阮世平在一旁不住地请求。 “放心!有,我杀了三只鸭,够吃!” “都杀了三只鸭,还说不是自己想吃了。”王氏看着阮青青背影低声嘀咕着。 “娘,快开饭吧!我饿死了!”阮世平直囔饿。 “饿,饿!”两个小的也在一旁喊饿。 “行了,开饭!” 王氏嘀咕归嘀咕,但是吧!这做都做出来了,不吃,馊了就怪可惜的。 阮青青早就猜到了王氏会拧巴,所以多做了点。但是她带去老宅的份量也不少。她手上提着的食盒并不严实,所以基本是一路走,那香味就一路飘。 “青青啊,你手上提的都是啥呀?”有闻到香味实在受不了的,就跑出来问。 “烧鸭,给我爷奶他们尝尝。” “诶哟,你这鸭肉怎么做的?老香老香了。” “无非就是费点功夫多炖会儿。”阮青青打着哈哈一带而过。 他们到老宅时,老宅的人正在摆碗筷。 “爷奶,大伯,二伯、三伯、五叔,你们准备吃饭呐!” “老四,青青,你们这是?” 阮老爷子摸不清楚阮青青要干什么。 “今儿家里杀鸭子吃,我多做了点,送来给你们尝尝。”阮青青提了提手中的简易食盒给阮老爷子看。 “青青啊!那托你的福,今儿大家都有口福了!”阮万锡第一个开口。 “闻起来就觉得香得很!”阮万金几个也笑道。 “老四,青青,你们也一起坐下来吃吧!”阮老爷子发话道。 “欸,爷爷,那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阮青青爽利地应下。 “三妹,来,食盒我帮你摆上。”阮世猛跳到阮青青跟前要帮忙。 “有劳五哥了!”阮青青也不客气忙将食盒递给他。 正好刘氏妯娌三个从厨房端菜过来,“什么呀?这么热闹?” “是三妹送来了鸭肉。”阮世兴浅笑着解释的。 大家互相打声招呼后,就落座准备吃饭。 老宅人多一桌是排不开的,就分两桌。大人一桌,小孩子一桌。阮青青因为是客就跟大人坐一桌。 饭桌上,大家都对阮青青带来的鸭肉赞不绝口。 “二伯,你说这鸭肉比起你所待的酒楼里的做法如何?”阮青青直接问阮万银。 阮万银放下筷子,认真道:“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尤其难得的是油而不腻,滑而不柴,香味也较酒楼里的做法更为霸道。怎么,青青想做鸭肉卖?” 阮青青摇了摇头,“我在想加上我这个做鸭肉的方子,县里的酒楼能不能吃下大家的鸭子。” 阮万银立即明白了阮青青的意思。“咱们清水县别说是现在这个旱年,就是往常也吃不下整个县的鸭子。” 阮老爷子也道:“老四啊!我们也知道这周大人没回来,大家就把担子往你身上压。你也别太着急,咱慢慢想办法。这次收购大伙的芝麻,花费不少了吧?” 阮万铁苦笑一声,“将皇上赏赐的黄金用了不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周大人没回来前,我得稳住大伙。最重要的是,当初种芝麻和代养鸭子的主意也是我们提出来的。就怕周大人回来后,问题又被丢到我们的头上。” 阮万锡诧异地看向阮万铁:“四哥,原来这次咱们清水县能成功灭蝗虫是四哥你搞出来的法子?” 阮万铁不好多说,只是笑笑。 “四哥,你可以啊!摇身一变,不仅比我们先进官场,还做出这么大的功绩出来!” “五弟,你就别打趣我了。如今我是满头包,都不知道怎么收这烂摊子。”阮万铁一脸无奈道。 “也没什么,如果不是你们想办法,大家这会儿估计也在逃荒的路上了。这世上的事,哪有十全十美的?”阮老爷子安慰道。 “就是!老四你也别事事都往自己肩上扛。村里的老人们都说大伙儿是一次次地从老天爷那捡回了小命,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你们做得已经很好了!”阮万金也劝慰着。 一顿饭吃完,阮万铁虽然收获了许多安慰,但是对鸭子的去处还是一筹莫展。 阮青青也很沮丧,这别说整个县好几万只鸭子,就他们家两百只鸭子的着落都不知道在哪? 正在他们父女俩垂头丧气往家走时,一个声音喊住了他们。 “阮四叔,阮姑娘,我爹请你们去家里坐坐。” 第83章 僵局 阮青青抬头见是燕泽辰,诧异了一瞬。她用手指了指自己和旁边的阮万铁问:“燕大伯找我们?” “嗯,没错!” “是有什么事么?” 平常都是她主动去燕家,卖图纸或者请燕木匠打制东西,这倒是第一次被请去。 “你们到了,自然就知道了。”燕泽辰不愿透露。 阮青青和阮万铁对视一眼,带着满腹狐疑,随燕泽辰去燕家。 进了燕家的院子,看着石桌旁正在喝茶的精贵男子,阮青青有一瞬的熟悉感,好像在哪见过。 “阮老四、阮家丫头,来了呀!过来坐,过来坐!”燕曲风热情地冲阮青青父女二人招呼。 因着做成了“天车”,他心里成就感爆棚。对着提出主意的阮青青父女二人,心里忍不住亲昵几分。 “燕大哥,你家今天有客呀!”阮万铁不比以前,看到富贵人家就腿软,如今他也能应对自如。 “这是我娘子外家的表弟,算不得外人,来,坐!坐!”燕曲风笑着介绍。 温淳炆向阮万铁点点头后,冲阮青青笑了笑,“阮姑娘,好久不见!” 这时,阮青青才想起来,这不是她二伯阮万银去年在富贵酒楼给她介绍的买竹簪子的客商么? “温老板,好久不见!”阮青青还以一礼。 “燕大哥,你找我们父女俩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阮万铁直接单刀直入,实在是虚与委蛇他做不来。 温淳炆抿了口茶,开口道:“准确的来说是在下找你们有事。去年在下在你们那买的竹簪子销路甚好。恰好家里不放心我表姐一家,让我过来看望。知道你们也住在附近,就顺便问下,你们这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新颖的玩意。” “这……”阮万铁看向阮青青。 阮青青想了想,“目前我们有样品的只有红席,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 “红席?”温淳炆皱了皱眉,看向燕曲风。 燕曲风笑了笑,“大概是用高粱秆劈篾做的席子,之前我看到过村里人做,倒是别具一格。” 温淳炆点了点头,“可有成品?” “有,待我们回家去取。” “嗯。” 不一会儿,阮青青和阮万铁便抱了两领红席过来。一领是红白相间,一领有复杂花纹的。 惊艳之色在温淳炆的眼中一闪而逝,“这席子较其他有什么不同?” “它比草席、藤席更光滑清凉些,又比竹席少些寒气。即使是夏秋之际,睡在上面也不用担心半夜寒气入体。若是盛夏酷暑难耐之时,将席子铺在地上睡,不仅清凉还可以隔绝地上的潮气。” 说起红席,阮青青侃侃而谈,神情从容而镇定。 “倒是有一番独特之处。”温淳炆点了点头,“你这些席子作价几何?又各有多少?” “这种素雅点的三两银子一领,花纹精致点的十两银子一领。花纹精致点的不多,只有五十领;素雅的多一些,我们还没来得及统计。” 温淳炆蹙了蹙眉,“价格这般贵?” “您刚才也说它有独特之处。既然独特,价格自不是平庸货物可比拟的。而且我们处理的工序更繁琐,编织的程序也更复杂,它值这个价。最重要的是这还是我们给您的友情价,下次您来说不得价格还得翻倍。” 阮青青不紧不慢道。 “阮姑娘的口才倒是一如既往地好!”温淳炆嘴唇勾了勾。 “与您相比是小巫见大巫,见笑了!”阮青青应对自如。 “行吧!我还要在这住几日,你好好统计。三日后,我全都带走。” 听着温淳炆温声说着那豪气的话,红席的销路一下子就打开了,阮青青心情大好,决定给他透露点消息。 “多谢!我保证您会感谢今日自己的决定的!” “哦?”温淳炆挑眉。 “这个我知道一点,应该跟青青开春时到处找全福老人有关吧?”明氏端着茶水过来,一边给桌上众人续茶,一边浅笑道。 “嗯,只是我暂时还不方便透露太多。不过温老板在出售时可不可以顺便给大家介绍下这是清水红席?” “出自清水县的高粱红席?” “嗯。” 温淳炆诧异看了阮青青一眼,“你这是想打造红席之乡?” “这干旱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光靠颖水河的水,我们也种不了太多其它的作物。耐旱的高粱无疑成了我们的首选。高粱果实可以果腹,高粱秆子可以编织红席。红席若能畅销得话,我们也不至于过得很艰难。” 温淳炆这次看她的时间更长久一点。 “好!” 身处灾害之地非但不抱怨,还努力自救,积极寻找出路。这份坚韧就令人肃然起敬,更何况这话还是出自十来岁的小姑娘之口。 十来岁呢! 温淳炆不由得望向远方,若有所思起来。 “对了,您家里做不做吃食的生意?”想到家里囤积的鸭子,阮青青决定还是冒昧地问上一问。实在是她认识的生意人不多。 “阮姑娘这是打算羊毛在本公子一人身上薅?”温淳炆眼带笑意地问。 “让您见笑了,之前不是为了预防蝗灾,大家家里都养了些鸭子么?这眼见鸭子掉膘,心里头有些着急。”阮青青不好意思道。 温淳炆倒是欣赏她的坦诚,“这事本公子听说了。但是你们这鸭子数目应该不少吧?毕竟能把蝗虫给消灭于成灾之前。如此规模的鸭子,别说是本公子名下的酒楼饭馆,就是云卿国其他老字号的酒楼饭馆也吃不下。因为我们都是有专供渠道,没有特殊原因是不会轻易更换的。 你们若是想把这些鸭子处理掉,要么新开家大酒楼,要么开发出以鸭子为食材的可以迅速推广的新菜品,要么远销国外。不外乎就这三种途径了。” 也许是被阮青青的坚韧所感动,温淳炆随口多提点她几句。 阮青青道声谢后,开始在心里盘算。 开新酒楼,她家暂时不具备这个条件,银子不趁手不说,还没有好厨师;远销国外,他们没有这个门路,还有路途遥远,运输保鲜也是个问题;开发可以迅速推广的新菜品…… 阮青青想到了烤鸭,可她是只会吃不会做。关键是烤鸭里面需要用上蜂蜜,这玩意在这里又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一时之间,事情又陷入了僵局。 第84章 红席之源,坚韧之乡 温淳炆离开清水县时,一共带走了五十领精美红席和五百多领普通红席。 其中五十领精美红席和一百领普通红席来自阮青青家的红席作坊,另外两百领红席来自老宅,剩下的两百多领红席来自枣子岭以及周边的村子里。 平时不值钱的高粱秆被卖出了高价,这消息一下子在清水县乃至周边轰动了起来。在清水县乃至整个庐临府,谁家没种个几亩地的高粱?大伙儿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在向自己招手。 尤其是高粱收割在即,大家摩拳擦掌,决定在这个冬季好好地大干一场。 十月初八,是枣子岭村民收割高粱的日子也是云卿国当今皇上慕容晋阳的生辰。 京城,到处洋溢着喜悦的氛围。皇宫内更是张灯结彩,精心装饰。 华庭殿内君臣欢聚一堂,珍馐美馔满目琳琅,香气扑鼻;丝竹管弦袅袅而起,令人陶醉不已。 两场歌舞热场之后,便开始了敬献礼物这个环节。首先是由皇后以及后宫有等级的嫔妃敬献礼物,然后是王爷、皇子、公主等皇亲贵族,最后才是大臣。 耳边是太监唱喏礼物的声音以及送礼人的祝愿声,周政全然不顾。他只自顾自地坐在位置上喝酒吃菜。 好不容易赶上了皇帝的庆生宴会,却被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打击得不轻。 他窝在清水县当县令当得好好的,却偏要把他挪到江淮府去当知府。虽然官阶是连升好几级,可是形势一片大好的县城是一个人都没有的荒芜州府能与之相比的? 而且他把清水县治理得好好,然后就把他迁走了,这不是给别人做了嫁衣?真要给他升官怎么不直接升他为庐临府的知府,却偏要让他去做劳什子江淮府的知府? 这些人就是嫉妒,赤裸裸地嫉妒他的才能,所以才到处给他使绊子! 他头一仰,又一口酒下肚。 有人靠了过来。 “周政,你这千里迢迢地从清水县那个干得冒烟的小地方回来,定是来不及给圣上准备生辰礼物吧!不如你求我,我这心情一好,说不得匀你一份。” “滚!” 周政这会儿满肚子的怒火没处发泄,正烦着呢!哪有精力去搭理这些二世祖! 又一杯酒下肚。 耳边的丝竹之音变得聒噪起来,周政烦闷地用扇子给自己胡乱地扇几下。 殿内此起彼伏的祝贺之音、交谈之语越发地让他感到憋闷,他情不自禁地拉了下衣领。 这里哪有同老百姓们在田间地里奔波来得有趣、畅快? 清水县如今不知道怎么样了? 听说在他走后不久,路过的江淮难民就在清平镇的赌坊里爆发动乱。镇上一个小小的赌坊里居然藏有一屋子的粮食和十几箱的官银! 那些人谁借给他们狗胆? 居然在他的地盘上找事,这不是将他的脸按在地上摩擦么? 越想,周政内心里的火就烧得越旺。 在他喘不过气之际,周围猛地一静。然后周政发现大家都在看着他,连上座的帝王也不例外。 他茫然四顾。 这里就属他的官阶最低,坐在最末端。他就是想找个人问下发生了什么,都没机会。 四下立即响起窃窃私语以及嗤笑声。 “周政周大人,请问你送的生辰礼是什么?”负责唱喏的太监皱眉问道。 “周爱卿是被朕临时召回来的,一路舟车劳顿。刚到,哪来得及备礼物?今儿是开心的日子,你们可不要欺负他!” 慕容晋阳出言为他开脱,最后一句的警告更是威严十足。 不过这时候周政已经反应过来了,差点误了小家伙拜托的事。 他施施然地站起来,走到中间位置,先是朝皇上一礼,“皇上,臣确实没来得及为皇上准备贺礼。” 他这话一出,大家看他的眼神顿时微妙了起来,就是周澈听了也忍不住皱眉。 这三弟出门历练一段时间怎么越发没有脑子,说几句感谢的话揭过去就得了,怎么还要大剌剌地强调一遍?他没准备礼物是件了不得的事?需要再三强调? 慕容晋阳嘴角的笑意也凝固了起来,“无妨,周爱卿不需要敬献其他贺礼。你今年在清水县的表现就是敬献给朕最好的贺礼!” 下面顿时掌声四起。 “圣上圣明!” 底下恭维声一片。 “皇上,臣是没来得及准备贺礼,但是清水县的老百姓们却特地为陛下准备了贺礼!” 在恭维声停息后,周政高声道。 “哦?他们送的是什么贺礼?”慕容晋阳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周政从侍卫的手中接过全福老人编织的寿席,亲自送来皇帝跟前六尺远处站定。 “请皇上过目!”边说他一边同侍卫一起竖着展开。 “这是由清水县八位全福老人沐浴焚香后,前往当地东林寺戒斋祈福三天,才开始编织的红席。它是由当地的高粱秆劈篾编织而成。清水县的老百姓说,感谢皇上圣明,让他们虽经历旱灾、蝗灾但仍能守在家园正常生活;托皇上的鸿福,大家在旱年没有断水、断粮。” 一时之间大殿内静可闻针落声。 寿席内最中间的金光闪闪的巨大的寿字以及左边活灵活现的巨龙,亦让慕容晋阳震撼不已。 “仙福永享,寿与齐天!”皇上旁边坐着的皇后轻声念着巨龙首尾处的贺词。 “好!这是朕此生收到的最珍贵的贺礼!清水县的老百姓们有心了!周爱卿,请把贺礼给大家展示展示!” 慕容晋阳激动得吩咐时声音都走了调。 大殿内众人皆被展开的寿席震惊住了。乐师忘记了奏乐,大臣们忘记合上张大着的嘴巴…… 过了好久,才响起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好精美的花纹!” “好逼真的图案!” “那盘旋的龙,仿佛下一刻就要直奔云海,呼啸九天!” 大家纷纷夸赞着。 “众卿家说说,清水县的老百姓们自己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仍不忘用身边能用的材料给朕做精美的生辰贺礼,朕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是应该!” 周政听到这立即出列,抢先道:“皇上,去年江淮、江夏、庐临以及沅湘四州府同时遭受旱灾,清水县只是其中一个很小、很微不足道的县。论艰辛,它又比其他诸县好太多。皇上如果要奖赏,不如给他们提笔写些训示吧!” “好!好!好!清水县的老百姓好样的!来人,笔墨伺候!” 慕容晋阳心情大好地高呼一声。 很快笔墨纸砚在他面前铺开,他当即写下“红席之源,坚韧之乡!百折不挠,不息自强!”十六个大字。 “诸爱卿当让家里的小辈们学习清水县百姓那坚韧自强的精神,让他们从小沐浴在清水县百姓的精神中成长!如此,我云卿国何愁没有栋梁?” 周政双眼瞬间发亮。 这个必须有! 第85章 终于不用糟蹋鸭子 枣子岭,大家收割完高粱后,高粱秆都小心翼翼地砍回家晒起来。然后接着收番薯,时间一下子滑到了十月底。 大家日夜盼望的周大人没有盼回来,清水县倒是来了位赵大人接替周大人的活。 谁来当县令大伙儿不怎么关心,他们比较关心的是县令大人什么时候将代养的鸭子收回去?大家已经帮着养了好久,再养下去,他们就啥都赚不到。 死里逃生的赵思明万万没想到到,一到人人称羡的清水县就任便遇到这等棘手的事。全县将近八万只鸭子,叫他回收。库房里干净得比他口袋还素净,他是有个鬼银子回收。 于是他就把一干大小官员都召集起来,群策群力。 ----------------------------------- “他爹,回来了?赵大人怎么说?什么时候开始收鸭子?”王氏见阮万铁回来了,忙上前询问。 “赵大人也没辙,如今靠赵大人还不如靠大丫。对了,大丫菜谱研究得怎么样了?”阮万铁准备往厨房走。 “别提了,已经霍霍了四十只鸭子,这啥时候是个头啊!”王氏现在不仅是心疼,心肝肺哪哪都疼。 本来她还指望着赵大人早点把鸭子收走,可以让大丫少霍霍点鸭子。 谁知道…… 她还是继续疼着吧! “大姐,我今儿又捅了好几个蜜蜂窝。”阮世平手提着上面还有几只蜜蜂在飞的蜂巢冲进院子喊道。 “哪哪呢?我现在就缺这个了!” 厨房里的阮青青听到声音瞬间冲出厨房。 “大姐,今儿的烤鸭咋样?” “就差一点意思,不过我已经有方向了。你要不要尝尝我刚做好的?比之前口感好多了!”阮青青接过阮世平手中的蜂巢问他。 阮世平先是脸色一垮,随即他眼睛一转,笑眯眯道:“好呀!大姐,把你的实验品都给我吧!我慢慢地品味。” 阮青青狐疑地看着他,“你真能都吃完?那可是三只鸭子?” “没问题,没问题,你烤的那些鸭子虽然卖相不咋地,口味还是蛮不错的。你都给我吧!”阮世平忙不迭地点头。 “你是准备给你的那群小弟们吃?”阮青青睨了他一眼。 “哎呀,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我不浪费就是了。” “行吧!”阮青青把烤残了的三只鸭子都给阮世平装好,自己则接着忙取蜂蜜。 经历过多次失败的教训,阮青青明白了一些窍门。 首先烫皮这一步骤烫一次不行,得用开水烫足三次,而且是每个角落都要淋遍。其次想要皮脆,光刷蜂蜜不行,还得要加酒和米醋,效果才更佳。也就是先要配脆皮水,加有酒和醋的蜂蜜水。 酒和醋都具有一定的挥发性,之所以要加入这二者,也是基于这种特性。刷完脆皮水后,挥发作用将带去肉皮中的水分,并加速风干速度和上色效率,令皮质更加紧实。另外,由醋营造出的酸性环境能够加快在遇热时蜂蜜中糖的脱水反应,从而让皮脆色亮的效果达到最佳。 还有烫过水后的鸭子等不能马上挂脆皮水,因为烫过的鸭子表皮会有出水现象,直接挂脆皮水难以挂得均匀。较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将烫过的鸭子稍晾干水分再挂脆皮水,这样挂得均匀,且不至于脱落,然后挂在阴凉通风处风干。 最后挂脆皮水得多挂几次。 在做第四十只鸭子的时候,阮青青的把握就更大了些。 “大丫,这次再没成功,你就放弃吧!咱家鸭子是多但也架不住你这么糟蹋!”晚饭时,王氏再次忍不住喋喋不休道。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大丫若是把烤鸭搞出来了,咱们全县的鸭子就都有了销路。这是大好事!想做成事的哪有不失败个百八十回?” 王氏如遭雷劈般,双眼瞪得浑圆,“啥?还要糟蹋百八十只鸭子!” “娘,你放心!我应该不会失败个百八十回。”阮青青劝慰道。 她不出声还好,一出声王氏的反应更激烈了。 “大丫,你说你试试,这都试了四十只鸭子了。就按以往价格,一只三斤重的鸭子也可以卖三十文,你已经试了四十只鸭子,一两二钱的银子就被丢下水了,咱水响都没听到一声。” “娘,你别气!” “我能不气么?一两只鸭子你说试就试了,你这已经是四十只鸭子!都说吃肉喝酒量家庭,咱家是这种鸭子可以随便糟蹋的家境么?” “行了!最坏的情况不过是就当没养过这些鸭子。你咋能天天只盯着眼前这点得失?没有大丫,咱家能住进这青砖大瓦房?没有大丫,咱们大伙儿能天天吃饱肚子?她用了几十只鸭子就怎么了?又不是故意糟蹋?你至于这般天天念,天天叨么?” 阮万铁听不下去了,忙呵斥王氏。 “我这不是心疼银子么?这老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落雨,大家伙儿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咱家倒好,一天抛废好几只鸭子。这还不算油盐酱醋和柴火。” 王氏心都在滴血。 “娘,我这试得差不多了,已经摸出了好多门道。最多还用十只鸭子,十只鸭子之后再不成功,我就不再试了,这总行了吧!” “还要试十只鸭子?” “是最多十只。” “行吧!” 王氏最终还是妥协了,毕竟再损失十只总比全都损失掉了强。她念叨了这么些天,大丫终于愿意给她个保证,她也知足了。 第二天,阮青青小心地烤好了第四十只后,一拿出来,顿时惊喜地大叫起来。 “成功了!” 这时正好已经接近傍晚,大家都在家里。 闻声都跑厨房里去看。 “老天保佑,终于不用再糟蹋鸭子了!”王氏抚了抚胸脯。 “全县的鸭子终于有了着落!”阮万铁激动得满眼泪花闪烁。 “我终于可以吃点正常的鸭肉!”阮世平顿时松了口气。 “家里的银子终是保住了!”阮蓝蓝咬了咬唇。 “又有好吃的了!”阮世安和两个小的双胞胎则是没心没肺地欢呼起来。 第86章 笑死 阮青青搞出了烤鸭后,便火速地在清水县县城盘下一个带有后院的铺面。紧接着请人搭建烤炉、准备风干房等一干准备事宜。 等所有的准备妥当后,便直接开张,名字简单粗暴——阮氏烤鸭店 阮万铁更是利用他的小官身份以及与新来县太爷的恩情,把清水县的所有大小官员以及富绅都邀请一遍。因着邓为的缘故,赵思明知道阮青青一家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于是开张那天店铺爆满,其他想尝鲜的人只能在外面排队。 烤鸭的口感之炸裂,香味之霸道,让每一个吃过的人都念念不忘。尤其是与“阮氏烤鸭店”同在一条街的其他家店铺的老板伙计,天天沉浸在烤鸭那霸道的香味中。天天这么闻着,不吃点烤鸭,总觉得这日子总少了点滋味。 其他官员与富绅更是自那之后三五不时去买点当个下酒菜。 一时之间,烤鸭店生意非常火爆。人手一度不够用,阮青青当机立断买了十位下人,五男五女。男的负责杀鸭、烤鸭,女的负责褪毛、烫鸭子以及挂脆皮水。 即使这样,阮青青还是觉得效率有些慢。查看来查看去,发现限制他们生意的最最重要的因素还是晾干房空间太小了。每一只鸭子晾的又比较长,导致晾干房里生鸭大量囤积,风干鸭子的速度就更慢了。 最终阮青青利用卖烤鸭所赚的银子将他们家的另一边老房子推倒重新建立一座带围墙的新院子。新院子刚完成,清水县来了一群衣着鲜丽的年轻人。 在清水县掀起一股吃烤鸭的风潮时,天气渐渐寒冷了起来。烤鸭的生意反而越来越火爆,有很多其它县甚至是其他州府的行商富人也都慕名而来。 但是那群年轻人不同,他们不仅吃烤鸭还会到处走走看看,甚至特地上枣子岭阮青青家里预定了许多领红席。 “我家老头把这清水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我看也就这样。除了那个阮世烤鸭可圈可点外,也没什么特殊的!” “就是就是!听说皇上还特地嘱咐当日参加其生日宴会的重臣们,让他们小辈学习这清水县的什么坚韧不拔、自强不息的精神。” “那可不?不然我们怎么来这里了?” “我家老头子更是扬言,没在这清水县待足两个月便不准进家门。要在这好好地沐浴清水县的老百姓的精神!” “那就好好地沐浴呗!反正咱们银子都带够了,还怕那什么阮氏烤鸭吃不够?” 阮青青听到这里,几乎要笑死。 敢情他们清水县老百姓的坚韧不拔、自强不息的精神仅是体现在他们的烤鸭上。沐浴他们清水县的坚韧不拔、自强不息的精神便是要多多地吃阮氏烤鸭,这是哪位天才的逻辑。 从他们零零碎碎的言辞中,阮青青不难推断出,他们是来自京城的,而且都是些不知人间疾苦的二世祖。 二世祖们别看银子多,奈何人家战斗力强,一天至少消耗掉一只烤鸭。 阮青青抓住时机将清水县所有的鸭子都收购了过来,到此困扰了清水县好久的代养鸭子的问题才得以解决。 很快那些二世祖们发现这清水县酒楼里的不光阮氏烤鸭味道不错,那些个什么鸭血面、爆炒鸭胗、酸菜鸭肠等菜肴味道也很不错。 “救命!我这银子不够花!” 有人掂了掂自己的肚子,“我这都胖了一两圈,沐浴清水县精神应该沐浴得足够了吧!” “其实若不是这里用水不太方便,我还挺喜欢多多沐浴这个清水县的精神!阮氏烤鸭皮够脆,肉够鲜嫩香,那炸过的骨架更是香得人恨不得连同舌头一起吞下去。我在这天天吃都没吃腻!” “可不是么?这我们要回去,肯定会想念这阮氏烤鸭的!” 耳边的谈话还在继续,阮青青却没再听了。 “怎么样?把阮氏烤鸭的方子卖给本公子,绝对不会让你亏了去。还能更好地发扬你们阮氏烤鸭的名气!” 坐在她对面的温淳炆对她笑得一脸温和。 阮青青却没接他这个话茬,“我以为温老板这次是特地为红席而来的呢?之前带走的红席没让你们少赚吧?” 温淳炆嘴角弯了弯,“托你的福,在京城大赚一笔。本公子着实没想到,你们居然想到了通过给皇上送生辰礼的方式来打开红席的销路,真真是令本公子大开眼界!” “大开眼界的事也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才能办成!”阮青青礼貌地笑了笑。 “不如,你跟本公子讲讲,这种大开眼界的事是怎么产生的吧?”温淳炆不死心地追问道。 “最重要的还是红席本身质量不错,有它的独特优点;其次红席可以编织成复杂的花纹,这样它的档次就能提上去 ;然后是高粱是耐旱作物,在干旱的天气下,它能生存下来。我们有这个材料进行制作。最后上位者总是喜欢听恭维感激的话语。 我们以感恩的名义把红席当作生辰礼物送给皇上,皇上自会高兴,那么红席的身价立即便噌噌地往上涨。只要得过皇上金口玉言的夸赞,我们这些红席就不愁卖了。” 说着阮青青笑了起来,“我倒是没想到皇上这般给力,让大家学习清水县的坚韧不拔、自强不息的精神。更给力的是朝廷里的那些大人们直接遣着自家小辈前来清水县观摩学习。” 温淳炆也低低地笑了起来,“本公子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般的达官贵族家里小辈。果真是让本公子目瞪口呆!” “他们不是会上学堂的么?怎么形容东西颠三倒四的?”阮青青好奇地问温淳炆。 “估摸着是家里太过宠溺了吧!一嚷个苦,一叫声累,家里的人便心疼得不行,哪还舍得他们受苦?”温淳炆不屑道。 “虽是这么说,但是他们确实是帮了我个大忙!” 温淳炆睨了她一眼,“都快帮你把那个什么代养鸭子的库存给清空了吧!当初你要是把那个烤鸭方子拿出来,本公子也能帮你消耗光你们清水县几万只鸭子来!” 阮青青无奈的耸肩,“我这方子也是在你走后才给琢磨出来的。不过方子是卖给你还是跟你合作,我要好好地考虑下。” 温淳炆向她举杯,“等你的好消息!” 第87章 瘟疫来袭 这次阮青青没能考虑太久。在她与温淳炆会面的第二天,迟靖骁急急地冲进阮青青所在的阮氏烤鸭店,找到阮青青和阮世平姐弟俩。 “你说什么?翎株洲和芍郓府惊现瘟疫?”阮青青心下一颤。 “最重要的是颖水河进入了枯水期,最近已经断流。现在咱们清水县仅是靠着水库里的水支撑着。再加上外地往来的人员密集,这里的用水更加紧张。我们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可能会断水。 我爹的意思是,趁消息还没有传播开来,你们赶紧先离开这里。别往东走,北上,去徽源或者河汾府安顿下来。至于路引以你们家和赵知县的关系,相信不难办到。” 阮青青连灌三杯冷茶才让自己冷静下来。若说别的,她可能还有办法。 可,这是瘟疫! 翎株洲和芍郓府惊现瘟疫,这个时间点几乎是江淮、江夏的难民刚过去就爆发瘟疫。那他们所经过的庐临府呢?甚至是清水镇,会不会已经暗藏着瘟疫的祸患?甚至她可以猜想更大胆些:这次瘟疫就起源于干旱! 那么庐临和沅湘是不是也在劫难逃…… 阮青青不敢想下去,太骇人了! 这才过几天的安生日子? 离开肯定是必然的,只是他们怎么离开,怎么能在异乡好好地安顿下来,这都是需要从长计议的事。 因着如今烤鸭店里的生意火爆,再加上阮万铁时不时被赵思明传召。于是他们一家子都搬到了县城居住,枣子岭那则时不时派人去取晾干的鸭肉。 中午大家坐在一起吃饭时,就在讨论这件事。 “据说,从前天开始,颖水河那边就断流了。这还是颖水河今年进入枯水期时间比较晚。这两天我走遍了清水县所有的水库,确实各水库里的水都在减少。我们估计最多还能撑一个月,这还是在大家节省用水的状况下。所以即使不是出现瘟疫事件,大家还是要逃难。” 阮万铁,心情沉重道。 “靖骁哥说,让我们北上,去徽源或者河汾府。”阮世平白着脸道。 “东去,是行不通,那里有瘟疫;西去,更不行,那里干旱得比咱们这更厉害;南下,也不行。南方多瘴气,咱们什么都没准备,贸然前去讨不到好。思来想去只能北上。” 阮万铁分析道。 “爹,我就担心时间长了,北边徽源或者河汾府不让我们进城,毕竟他们也怕难民把瘟疫带到他们的城里去了。所以我想咱们大家还是跟着京城来的公子哥儿一起,这两天就走,比较妥当。” 阮青青道。 “行,我吃过饭就回去通知你爷奶他们。大丫,你把店里的事交割下。孩子他娘。你和二丫以及世平一起把孩子们的衣物以及路上的吃食准备好。” 阮万铁当即分配好大家各自的任务。 然当天晚上,就传来了坏消息,除了外地人的马车,其他行人不得私自放其出清水县甚至庐临府。 万般无奈之下,阮青青只得求到温淳炆那边。 “你说你用烤鸭的方子换本公子带你们出庐临府的机会?”温淳炆听到阮青青这样的请求也不奇怪。庐临这已经初现乱象,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确实是最稳妥的法子。 “嗯。”阮青青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若能用银子换个平安,她是毫不犹豫就换的。银子没了,可以从头再来;可人命没了,那就是真的没了。 温淳炆深吸了口气,“本公子现在身边一共只剩六辆马车,其中有两辆马车是放这次来清水县所进之货,两辆是放吃食和御寒之物,另外一辆马车需要安顿本公子的表姐一家人。实在是腾不出多余的马车安顿你们。” “挤一挤也不行么?毕竟我家大多数都是小孩子,占的空间小。”阮青青不甘心地问。 “待本公子回去看看。不过,我们这边最多也只能给你们腾出一辆马车出来。你们看看要不要找别人想办法?”温淳炆没有把话说死。 “如果你们能挪出一辆空马车,我依然愿意跟你们做这个交易。”阮青青果断定下,这时候不是挑的时候,先逃出这里再说。 “行,先等本公子回去看看再说。” 等到家里,阮青青将情况跟阮万铁他们一说,大家都沉默了。 “我说如果温公子那边如果能空出一辆马车,我们就坐那辆马车吧!现在不是挑剔的时候,等进了徽源城,我们是再花银子买辆马车还是找个地方安置下来都是可以的。就是路引赵大人能帮忙办么?” 阮青青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路引倒是没问题。只是大丫,孩子他娘,你们跟着温公子的车队走吧!我留在这里跟你们爷奶一起走。” 阮万铁冷不丁道。 “当家的,为什么?我们一家人不应该一起么?”王氏惊呼道。 “生死关头,我不能不顾及自己的爹娘兄弟。之前纵然我有百般不是,我爹娘兄弟依然没有放弃我。如今大难临头,我独独将他们抛下,岂不是不孝不义?” 阮万铁满脸痛苦道。 “那你丢下我们就是仁义了?我们去的可是人生地不熟的州府!”王氏未语泪先流。 “爹不去,我也会害怕。”阮世安和阮蓝蓝怯怯道。 “索性我们就别跟着温公子他们走,算了。一家子无论生死都在一起多好!既没有什么不孝不义,也没有什么不仁不慈。”阮世平破罐子破摔道。 “不行,有生的机会为何不要?!当初我们拼死拼活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活下来么?跟着大部队逃难,我们可能受得住,但是小五和小六可不一定能受得住!”阮青青首先就否定了阮世平那馊主意。 “可……”阮万铁犹豫不决。 阮青青闭了闭眼,深吸几口气。“爹,我留下来吧!我替你守护爷奶和叔伯他们。” “大丫!”阮万铁用力着摇了摇头,“之前因为你爹我赌,开荒时让你险些葬身狼口已经让我够后悔的了。如今我又怎么可能会独自留你在这又是缺水,又是可能爆发瘟疫的地方?” “爹,你先别激动,先听我说。首先我懂得东西多,我留在这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转机;其次我天生力气大,反应灵敏,无论出现什么危险,我不至于让自己太过被动。最后我是你的女儿,女替父尽孝,也是应该的。 只是,爹,我替你守护着你的爹娘兄弟,还请爹也尽力护好我的爹娘和弟弟妹妹们!万不可再沾赌,万不可轻易地听信他人!” 第88章 暂别 “大丫~” 阮万铁还欲说什么,被阮青青打断了。 “爹,你别再纠结了。对于目前的我们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爹,你明天天一亮就去县衙将大家的路引拿到手。娘,你待会儿给大家的贴身衣物里都缝个暗袋,方便装上银票和银子,银子和银票你们每人身上都带点。 明天温公子他们一来,你们就跟着他的车队走,切不可再犹豫拖拉了!谁知道拖得时间越长,后面会出现怎样的变故。趁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时,你们先逃出去。否则等大家都想到这个办法,后面城检会更加严格。到时候,咱们就是想出去都难! 另外你们出去后,先在徽源或河汾府安定下来。以爹的种地手艺以及娘的编织竹簪子、红席子的手艺,活下来不难。烤鸭到时候你们就不能再卖了,因为我是以这个配方换大家出去的机会。” “大姐,不如我跟你一起留在这里吧!与你也好有个照应。”阮世平满脸凝重道。 “接下来就是我要对大弟你说的。大弟你还是跟着爹娘他们一起走。明天一大早,你去找下你的那群兄弟。一起带到家里这边集合,到时候看能不能将他们混到温公子的护卫里面去。 这次你们路上怕是也不太平,有你在爹娘他们身边我更放心点。如果你那群小弟能一起跟着,那这一路的安全就更有保证了。” “大姐,那你~”阮世平担忧地问。 “我你们不用担心,娘他们不知道,你还不清楚我的厉害么?一般情况是没人能伤得了我。等爷奶他们安定下来了,我就去寻你们。” 阮青青故作轻松地赶人,“大家赶紧去睡觉吧!接下来的每天,你们可能都难以睡个踏实的觉。” 第二天,温淳炆过来了,不过是直接带着车队过来的。 “阮姑娘,我这边只能空出一辆车,而且马上就要走,多做耽搁,我担心就是我都出不了城。” 阮青青闻言嘘了口气,将烤鸭方子递给他。 “没事儿,这是烤鸭的完整方子。你那边厨师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爹娘,他们都对之很熟悉。我爹娘他们也早已准备好了,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把行李搬上车以及人上车后便可出发。” 温淳炆接过方子,朝身边侍从点点头。 阮青青立即看到有同样族徽的马车行驶了过来。 “你们就用这辆马车吧!”温淳炆道。 “爹娘弟弟妹妹们,快上车!”时间紧急,阮青青只得催促他们上车。 在他们将行李搬上马车的空档,阮青青问温淳炆,“我可以在你的护卫里塞几个人么?他们不用特殊对待,你们那边护卫什么待遇,他们就什么待遇,而且他们的衣食皆由我们负责。” 温淳炆似笑非笑地冲阮青青道:“你倒是仔细!” “他们都是平常同我大弟一起玩惯了的,若能把他们带出去又能护住我的家人,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阮青青还是解释了句。 “成!那些人带过来吧!我让我的护卫交代一下。” 阮世平得到阮青青的示意后,立即将吴小六他们喊了过来。 阮青青注意到这行人里除了之前见到的那群地痞们,还有一个一脸拘束的吴仲有的三儿子。 “吴三叔,你出来是吴爷爷允许的吧?”阮青青走上前问他。 “嗯,小六上我家说他可以带一人出城,我没有成家,我爹就让我来了。” “路上小心些,我爹娘可能照顾不了你太多,你自己照顾好自己。”阮青青嘱咐道。 “嗯,我晓得!多谢小东家给我这个机会!”吴斌笑得一脸憨厚。 阮青青笑了,这个机会可不是她给的。 应该是吴小六的自作主张吧!到底他对吴仲有的家人心底还是存在几分善意。 岁月真是个好东西。 当日那个嚣张至极、敲诈老人钱财的少年在大难临头之时,也能想到带着老人的儿子出去逃难。 阮青青微笑着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队,但愿岁月能让自己记挂的那一车人皆顺遂安康! 冷风拂面之时,阮青青陡然感到满面清凉。 当肩上的重担卸下来时,她没有预计中的轻松感,反而心里空落落的,有几分无所适从。 “青青,今早你爹他跟我说了。你跟我们回枣子岭吧!” 不知什么时候,阮万银站在她的身旁。 “二伯,你怎么来了?”看到阮万银,阮青青蛮意外的。 “你爹他喊我来的,其实你不必如此,应该跟你爹娘他们一起走的。”阮万银不赞同道。 阮青青摇了摇头,“这人活在世上就图一个心安。如果我们一家都走了,我爹他估计会愧疚一辈子。他自觉以前多有对不起你们,这次更是不愿单独离开。我替他留下是最好的选择。” “唉,我听你爹他说了。以前我总是嫌弃他,担心他会败光家里。却不想在生死关头,他却是最记挂着我们的人。这人,真的无法言说。走吧!你二伯娘他们也收拾好行李了,大家先一起回枣子岭。” “二伯,你们防风驱邪的草药都备了么?”阮青青不放心地问。 “不用担心,我特地买了好多,其它的药材我也备了些。” “还有棉布也要备一些,我们不知道这瘟疫是从哪个途径进行传播的。但是罩住面部,总比没罩要多一层保障。” 阮青青想到了现代的新冠肺炎,想到了那个全民戴口罩的时期。 “这~青青你担心瘟疫是从口鼻传播的?”阮万银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嗯。我有这个担忧。” 阮万银想到了三弟阮万铁的嘱托,当即点头,“行,待会儿我们再去多买点棉布。” 等阮青青和阮万银一家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赶到枣子岭时,又遇到了迟猎户父子。 “阮姑娘,你怎么还没走?”迟靖骁皱眉,“我明明将情况跟你们说得一清二楚了呀?” “多谢迟大哥提醒,我爹娘他们已经跟着商人车队出城了。” “那你怎么?”迟靖骁欲言又止。 “我留下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转机?”阮青青笑了笑,“迟大哥你们这是准备出城么?” 迟靖骁摇了摇头,“我们在巡逻。越是特殊时期,人心浮动下越容易出乱子。” “你们为什么不走?”阮青青奇怪道。 “我们又能走到哪里去?我们迟家军的使命便是‘民所需,身必达!’” 第89章 有盼头 “民所需,身必达!”这句话就跟魔音似的一直在阮青青的脑海里萦绕。 让她想到了华夏的爷爷。 老人家的大半辈子是真正地做到了:“民所需,身必达!” 有些人活在肤浅的个人物质欲望里,有些人却是活在深重的使命感和责任感里。 这活法不一样,生命的质量自然也不一样。 她甩了甩头,将脑子里的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晃掉,还是想想眼前怎么活下来要紧。 阮青青他们一行到达老宅时,已是半下午。老宅里的氛围有些沉闷,大家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我说青青啊,你说这都是个什么事?昨天下午你爹还回来通知我们一起逃难,今儿就被镇长通知不能随便走动,连镇子都出不去。” 李氏看到阮青青立即大吐苦水。 阮老爷子也皱眉看她,“怎么就你一人回来?你爹娘呢?” “我爹娘他们已经出城了。”阮青青如实道, “什么?出城了,为什么不带上大伙?”李氏当即跳了起来。 “现在只允许外地人的马车出城,本地人一律不准出城。我们根本就出不去。” “那你爹娘怎么出去的?”李氏瞪着眼睛问。 “是我用烤鸭的方子跟行商换的机会,但人家只能匀出一辆马车出来。我爹娘他们也只能和行李一起挤在一辆马车里。”阮青青解释道。 “你怎么没有跟你爹娘一起走?”阮老爷子问。 “我爹他放心不下你们,本来他想留下来,我跟他换了下。” “你爹他……唉!”阮老太深深地叹了口气。 晚饭时,阮青青纠结了一阵子还是出言道:“爷奶,现在我们所遇到的困境一是瘟疫的威胁,一是水源的问题。我的想法是大家一方面做好防护,另一方面还是要派人出去寻找水源。” 阮老太一听不淡定了,“朝廷到时候不安排大伙儿逃难么?” 阮青青神色慎重地将大家都扫了一眼,“奶,这回不比以往。如果是没吃没喝的,朝廷或许会让我们挪个地,但是如果是瘟疫……封村子都是有的。” 阮万锡和阮世兴两人一听封村,皆面色一白。 “我听说历史上瘟疫到了控制不住的时候,官兵会直接封村然后烧村……”阮万锡哆嗦着嘴道。 阮青青重重地点了点头。 “为了以防出现那最坏的结果,家里的小孩子不要出村子。 伯娘们在家里多做些可以罩住口鼻的面罩,家里四周多用艾草熏一熏。凡是进口的东西一定要煮沸、煮熟了再吃。伯伯们,我希望你们能跟我一起进山找水源甚至是可以住人的山洞。” 他的话音一落,大家都沉默了起来。 “青青,问题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么?”阮老爷子抖着手问。 “爷,咱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另外我还是希望爷你能跟族长以及村长他们讲一讲,防瘟疫可不是我们一家子做好就能行的,得大家都动起来。特别是这个时候不能瞎吃东西,比如外面的死东西或者老鼠之类的。” “嗯,明天我去跟族长以及村长他们提个醒。”阮老爷子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吃过饭,我们就来做那个面罩吧!”阮老太也发话。 “明天一早,我就把家里的收集起来的干艾草点起来熏熏屋子。”刘氏也放慢了咀嚼速度,适时地出声道。 吃过晚饭后,阮青青婉拒阮老太等人的挽留,回到自己家里。 家里住着的的十位下人,阮万铁没有来得及安排,本来打算让他们跟着老宅里的人一起去县城,后来走不掉了反而留了下来看守屋子。 “大小姐,回来了。” “刘叔,王婶,近期告诉大家没事不要随意出门。另外明天把家里晒干的艾草找出来,将屋前屋后熏一熏吧!” 阮青青简单地吩咐下后,简单洗漱下便躺在床上想问题。 另一边老宅子里的人也没有睡下,阮万金兄弟几个都挤在阮老爷子的屋里商议事情。 “爹,娘,今儿一大早,老四就去我那了。他说他把青青留在我们身边,让我们帮忙看顾点。另外青青那孩子有些造化,让我们大家多给她点信任,说不得,她真能带着我们度过这个难关。 我是真的没想到像那些个水利工程、天车、罱河泥、粮食增产的法子、防蝗灾以及高粱席等都是青青那丫头先提出来的。今儿在饭桌上,青青说的那些事,条理分明,有理有据,我还担心你们不应呢!” 阮万银一时之间唏嘘不已道。 阮老爷子眯着眼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轻轻呼出鼻腔里的烟雾后,他睨了阮万银一眼。 “你当你爹我活了这么多岁数白活了?如果不是青青那孩子,老四能戒掉赌?能老老实实地在家种地,甚至是种出个官来当? 就水利工程那事,其实那孩子第一个是来跟我商量的,本想让老五和兴哥儿一起去跟县太爷提的,怪我当时害怕会担责任没有应。若当时应了,他们俩少不得会让上面记住,甚至直接被赐个官当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哦?还有这事?”阮万银和阮万锡都来了兴趣。 阮老爷子没理会他们,自顾自地讲,“还有那高粱席,如果不是她很肯定的说高粱秆能编成席子,谁会想得到?就是我在试的时候,都有些不大看好。是那孩子坚持说一定可以,不可以就肯定是哪个步骤错了或漏了。去年光是编织高粱席咱家就分得近千两的银子。” “嘶,这么多?” “没这么多,我们怎么有银子买了一地窖的东西藏在里面?不过这事过我口,入你们等耳朵,切莫传出去。”阮老爷子嘱咐道。 “嗯,我们晓得轻重。”阮万金兄弟几个连连保证道。 “还有那些粮食增产的法子,可以这么说,我这些种一辈子地的老家伙们都不及她。如果不是她,大伙儿根本就熬不过去这个旱年;如果不是因为她,哪里还有在旱年能吃饱饭这种好日子过?梦里怕是都不敢这么想的?” 阮老爷子感慨着。 “说起红席,我倒是听说了一些消息。说是咱们这边周大人送去的红席深得皇上的心,为此他还让大臣们学习咱们清水县的百折不挠、不息自强的精神。因为这,才引来了许多外地人慕名来咱们清水县。 让我们清水县乃至庐临府繁荣了一阵子。这次若不是爆发了瘟疫和水源减少,咱们清水县繁华程度说不得会再进一个台阶。” “这么说来,还真是以她一人之力搅活了灾年里咱们清水县这潭死水!” 阮万锡总结道。 “这么说倒也贴切!”阮万金忍不住点头。 “所以有那孩子在,我这心里还真有点盼头!”阮老爷子吐了口烟补充道。 第90章 寻水源 阮青青一早起来,正在院子里晨练。阮世兴和阮世飞兄弟俩结伴而来。 “三妹,奶叫你去家里吃早饭。” 阮世兴见阮青青在练太极,一抹羡慕之色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大哥想学?”阮青青笑着睨他。 阮世兴不好意思地偏了偏头,“我年纪大了,不适合学习这个。” “别的可能会对年龄有要求,我这太极拳却不会。大哥温书之余练一练对身体也好,有空教大哥。” “诶诶,三妹你可不能厚此薄彼,你二哥我也很感兴趣呢!”阮世飞手搭在阮世兴肩膀上,满脸笑意地看着她。 “都教!” “三妹果然大气,走走,家去吃饭!”阮世飞听到满意的答案后,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好!我跟刘叔、王婶他们交代一下就走。” 还没到老宅,阮青青老远就闻到了艾草的特殊香味。 吃过早饭后,大家就按照阮老爷子在饭桌上的简单安排忙活起来。 阮青青他们进山动静挺大的,有阮万金兄弟四个加上大房的阮世兴、阮世壮,二房的阮世飞、阮世高以及阮青青九人,浩浩荡荡的,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路上遇到的人都问他们这一大阵人去哪?听说找水,也不含糊,冲回家里一阵翻找后,拾掇一下也跟着去。 “诶诶,阮老大,你们这大阵仗准备去干啥?”迟猎户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迟老弟,忙着呢!这不是水库里的水快没了么?我们去附近寻一寻,看能不能找到水。”阮万金笑着解释。 迟靖骁从旁边窜了出来,“爹,我跟他们一起去!” 迟猎户点了点头后对阮万金道:“阮老大,你们不如带上我儿子,他整天随我山里山外跑的,哪里有危险,哪段路安全,哪段路走不通他都门清。” “迟老弟,你这可太够意思了!等我们回来,你一定要来家里喝几盅。”阮万金盛情邀请。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迟猎户咧着嘴巴笑。 “你要是客气,我可是要直接去你家里堵人了,哈哈!” “放心!我一定到。倒是你们进山小心些,干旱快两年了,这水恐不好找。” “晓得。”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五道岭奔去,由五道岭进入深山中。 路上,阮青青问迟靖骁,“迟大哥,你在附近转得多,你知道哪里有三面环山的撮箕地么?” “这是有什么说法么?”旁边阮世兴好奇道。 “撮箕地,找水最有利。我们在撮箕处打井最容易找到水。”阮青青慢慢解释道,“如今干旱了近两年,明水估计很难看到,咱们只能想办法找地下水。” “除了撮箕地,还有其他什么说法表示有地下水的?青青,不如你就给我们大伙儿都说说呗!到时候我们大家都留意下。”阮万锡好整以暇地看着阮青青。 阮青青想了想,“这样也好,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与撮箕地类似的还有‘两山夹孤山,常常水不干’ ,‘两沟夹一嘴,下面有泉水’,‘凸山对凹山,好水在凹间’。” “这个‘两山夹孤山,常常水不干’说的是在两山夹着的孤立的山,在孤立的山那打井可以找到水么?”阮世兴举一反三地问。 “不是的,是在两山和孤山中间的位置。”阮青青随手折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草图给阮世兴示意。 阮万锡磨擦了下下巴,“‘两沟夹一嘴,下面有泉水’说的是两个山沟夹着一个小山,在小山的山脚下打井容易见到水?” 阮青青摇了摇头,“它说的是两边山较长,中间有一短山,在中间山的山嘴处打井,就能出好水。” “‘凸山对凹山,好水在凹间’,一定是一个山的形状向对面凸出来,另一个山的形状向里面凹进去,凸凹直接相对,在凹山低处打井比较容易出水了!”阮世兴抱臂摇着食指道。 阮青青点了点头。 “不错!” 迟靖骁挠了挠头,“可是附近没有这样的地貌呀?撮箕地倒是有,不过离我们特别远。隔了好几个山头。” “那可不行!太远了,即使有水,水能不能运回去都难说。”阮万金第一个反对。 阮青青想了下,“还有‘两山夹一沟,沟岩有水流’,‘山嘴对山嘴,嘴下有好水’,‘两沟相交,泉水滔滔’,‘两山相接头,下有泉水流’,‘大山低嘴下,打井挖泉水量大’,‘山扭头,有水流’,‘大山突一咀,打井多有水’,‘湾对湾,水不干’,‘地形人字山,泉水藏中间’这些。 除了距离远近的考虑外,‘两山夹一沟,沟岩有水流’最佳的出水处在河谷两岸的岩石层,也不适合,打井比较难不说,取出来的水也不容易运出来; ‘山嘴对山嘴,嘴下有好水’、‘两沟相交,泉水滔滔’,‘山扭头,有水流’,以及‘湾对湾,水不干’这四种情形的最佳出水处的地势都太过低,即使能取出水也比较难运出来。” 我们能选择的也就‘两山相接头,下有泉水流’,‘大山低嘴下,打井挖泉水量大’,‘大山突一咀,打井多有水’以及‘地形人字山,泉水藏中间’这三样。” “前面‘两山相接头,下有泉水流’这个个好理解,出水口就在两山接头处。后面‘大山低嘴下,打井挖泉水量大’这个怎么解?”阮万金一手叉腰,抬头环顾四周地问阮青青。 “大山连接得很远,向一头倾没,在其倾没端适当地形之处的含水层中,可以找到地下水。” “世兴,世壮,你们记下了么?”阮万金看向自家俩儿子。 “记住了。” “‘山扭头,有水流’,因山扭头而造成的山湾低处,此处打井有水;‘大山突一咀,打井多有水’,这也不难理解。长山中间突出一条较短的山,在此山咀倾斜方向的低处打井,便可;‘地形人字山,泉水藏中间’……莫非出水口在半山腰处?” 阮万锡惊喜道。 说着他一把勾住迟靖骁的肩膀,“迟家小子,你给我们大伙说道说道,青青提出的那几样,哪个离咱们最近?” 第91章 阮家人染上瘟疫 “‘地形人字山,泉水藏中间’这个离我们近,从阮姑娘家地翻过那树林就是。” 阮青青一脸无奈地摸了摸前额,“地形人字山,泉水藏中间。是指山横向看起看来像人字,那个中间其实说白了也算是山谷。” 一直没出声的阮万银立即反应了过来,“如此一来,‘地形人字山,泉水藏中间’这不也是取水处地势点低么?不也运水困难么?” “如果大家直接在那搭小木屋住上了,就不存在运水困难的事了。” “住……住上?!”阮万钢惊呼,“好好的我们为什么要住在山里?” “自然是村子里有可能住不了。”阮青青面无表情地扫视四周,“大致可能有水的地方我都已经说了,接下来就是大家找水以及建立木屋的事。用不上最好,但若真要用上那是救命的后盾。” 阮家男人们都沉默了。 迟靖骁微微拧眉后,嘴巴猛地一张。 “阮姑娘,你是不是觉得朝廷可能会烧村?” 阮青青没有藏着掖着,“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接下来大家心里都沉闷闷的,即使找了水也没能让这种沉闷感消失。 “那山坳里,水量应该不少。全村子的人吃用都没问题。只是住在山里,蛇虫野兽不说,寒气这一点大伙儿估计受不了。毕竟这还天气还没有回暖。”阮万金想得更深远些。 阮青青认真在脑子里搜索,“搭建木屋时地下空出四尺来高。在离地四尺高的地方建屋子,可有效隔绝地上的寒气和潮气。或者直接建成两层楼的。至于这山里的晚上的寒气,我知道种保暖的东西,大家晚上盖那玩意睡觉应该可以御寒。” 阮青青同大家回到老宅时,发现家里闹哄哄的。 “哎哟,这就是青青吧!好久不见都长这么高了。”阮青青见一位面生的年轻妇人向自己走来,热情地拉着自己的手,有半刻的不适。 “小妹,你这都吓着青青了。”落后其一步,与之面貌有七分像的年轻妇人觉察到阮青青的目光,冲她温和一笑,“青青,我是你大姑,你不记得了?” “还有我,还有我,我是你小姑。以前我还带过你呢!”阮万珠脸上的笑自见到阮青青后就没减少过。 “大姑,小姑。”阮青青愣愣地喊人。 “行了,青青他们都在外面跑了一天了,让她坐下来歇歇。”阮老太从屋里出来赶人,“以后有的是时间说话。” 阮万玉和阮万珠姐妹二人这才讪讪地离开忙自己的事。 “青青,走,屋里坐暖和。奶特地给你打了碗泡蛋,先喝着暖和暖和。” “奶有没有我的份呀?”阮世飞凑过来问道。 “去去,多大的人了还跟你三妹平账?”阮老太笑骂她一句。 阮世飞立即做伤心样,“唉,奶不疼她二孙子了?” 阮老太在他身上轻轻拍了一巴掌,笑骂,“你这个作精作怪的,我什么时候不疼你了?要吃,自己去灶上端。” 阮世飞立即眉飞色舞,“还是奶疼我!”不待阮老太出声,立即跑得没影。 “都多大的人了,还邀宠!”阮老太摇了摇头。 吃晚饭时,阮青青才知道,原来不只是她大姑小姑回来,而是他们整整两家子人都回来了。 “梅家集和槽头岭都已经出现了瘟疫,朝廷是一经发现瘟疫就把人拉去关起来。听说那些大夫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后来直接一把火把染上瘟疫的人都活活烧死。” 晚饭后,阮老爷子一边吞吐着烟雾一边跟阮青青几个道。 大家都没说话。 “爷,明天开始大家还是抓紧时间在我们找到水源的地方搭木屋吧!然后奶和伯娘她们一起去我家做鸭绒被和鸭绒衣服,鸭绒的衣物比棉花还暖和。山上寒气重,大家保暖工作要做好。 前段时间我家杀了好多鸭子,鸭毛我都让王婶他们收拾干净晾晒好后装起来。如今应该正好得用。” 阮老爷子吸烟的动作顿了顿,“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你那些鸭绒是不是又可以赚一笔银子?” “爷,钱财乃身外之物,这时候能保住大家的命要紧!”阮青青强调道。 “你是个好孩子!”阮老爷子感激地看了阮青青一眼,“另外你大姑小姑两大家子过来了,老宅这有些住不开。可以去你那住些日子么?等风头过了,就回去。” 阮青青没有立即应。 “住可以,但是我爹娘和弟弟以及我现在住的房间不能动。其他五间房随你们怎么安排。隔壁那座院子是刘叔王婶他们住的,大家就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阮老爷子点了点头,“回头我再仔细跟他们叮嘱下。” “这次这个瘟疫传播的实在是太凶猛了,自得到消息才几天的光景就到处听说有染病的人。”阮老太叹息道。 “爷奶,家里如果有人身体有不舒服,一定要单独隔离起来。除了照顾他的人,其他人一律不得靠近。这时候大家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阮青青想到了华夏的新冠肺炎,不由得郑重嘱咐两句。 “嗯,人命关天的事,我们知道轻重。”阮老太点头。 自己已经提醒到位,阮青青便将这事丢开了。着力想打井取水、以及搭建木屋的事。 接下来阮家的人,老少皆忙活起来,刚回来的阮万玉与阮万珠两大家子人都不例外。 在搭建木屋选址时,阮青青留了个心眼。她并没有安于之前大家一起去的人字形山谷里这一处。如果村里人一窝蜂地住进这里,一旦有一人染上瘟疫,大家全得完蛋。所以她又请迟靖骁带她在附近继续转悠,直到把附近几个山山群都转遍了才停止。 这转悠还真让她收获不少,其中好几处有天然的山洞且离水不远,拾掇拾掇就可以入住。最重要的是,这几处相距不远,但是又能有效地把大伙分散开来。 大伙因为这心里边刚燃起点希望时,瘟疫的魔爪却探上了枣子岭。 “什么?李氏和她的小儿子世泰以及老二家的世飞都高热不退!” 一记重雷击得阮老爷子只觉天旋地转。 “爹!” “爷爷!” 第92章 哪有那么容易? 大家掐人中的掐人中,呼喊的呼喊。 “大家别都挤在这里。大伯,大伯娘,五叔,大哥,三哥,五哥趁现在你们带几领红席以及重要的家用去把昨天咱们看中的山洞打扫一番,速度要快!” “青青,这不好吧?”刘氏有些不乐意。 因为阮青青点的那些人除了老五外全都是都是他们一房的。 “大伯娘,你是想留在这被烧死,还是想狼狈逃到山上没吃没防寒衣物而饿死、冻死!”阮青青眼神凶狠地质问刘氏。 大家皆心中一颤。 “那也不能全点我们这一房打头阵呀!”刘氏决定把话说明白。 “因为只有我点的这些人是绝无可能接触过二哥和世泰他们,而且可以帮上忙的。其他人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决定上不上山。” 阮青青压下满心的戾气解释道。 “青青,别跟你大伯娘一般见识。我们这就过去,把山洞收拾好。” 阮万金见状上前劝慰。 阮青青深吸三口气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些。 “大伯,你们快速收拾出三处山洞出来,大体上可以住人就行,其它的等我们去后再完善。这三处山洞分别住像你们没有跟二哥他们接触过的人,和他们接触过但是暂时还没有发病的人以及已经发病的人。切记这三处山洞一定要隔绝开的那三个。” 阮万铁点了点头,“放心!青青,老二,家里这边就交给你们了。” 阮万金他们没有耽搁,带着一些紧要的东西火速出发。 “其他人除了三伯照顾三伯娘和世泰,二伯照顾二哥外,其他人不得靠近他们的房间。另外二伯和三伯单独住一个房间。” 二房九岁的阮翠翡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们会不会死呀?” “不会!我既然答应我爹留下来守护你们,就定会尽我所能让你们平安!”阮青青掷地有声道。 “都听青青的!”阮老爷子幽幽转醒。 “爷!” “爹!” “老头子!” 阮老爷子闭了闭眼后冲众人摆了摆手,“都各自忙去吧!” 大家刚走出阮老爷子的屋子,张氏就跟发了疯似的去挠阮万钢。 “都怪你们家的世泰,那个害人精!都是他害了我家飞儿!我们都再三叮嘱不要出门,不要取下面罩,他倒好偏偏出门不说,还跟阮有根的儿子打架!若不是我家飞儿好心把他从外面抱回来,又怎么会被无端染上这个病。” 众人忙将她拉开,并听张氏诉说来龙去脉。 阮青青仔细听完,不由心下一沉。 有根叔的儿子染上瘟疫是确定无疑。 但是在他染上之前,村里肯定还有不少人也染上了疫病。 如今村子里怕是已经不安全。 不行,他们得改变计划。 “二伯娘,现在事已至此,再怪谁已经没有意义了。大家还是将用的上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最迟明天下午,咱们都上山去。” “青青?”张氏诧异地看向她。 “村子里估计疫情比较严重了,我担心朝廷会派人来烧村。”阮青青一脸凝重道。 张氏面色一白,“怎么会这样?” “对朝廷来说这是付最小的代价将瘟疫按在庐临府。”阮青青看向远方的眸色深了深。 众人心有戚戚焉,当即忙碌起来。 阮青青告知阮万银和阮万钢一些常见的降温的法子后,深感力不从心。想救李氏他们还是得找个大夫过来。 可眼下这个局势,还能找到什么大夫? 莫名地她想起了在清平镇口碑很好的李大夫,她想去镇上寻试试。 此时镇上一派萧条之色。因着瘟疫的原因,天空都被蒙上了一层阴翳,肃杀而又沉闷。有好几个店铺门外都挂起了白幡。地上的纸钱被大风吹得簌簌地往前翻滚,偶尔被大风吹起来的纸钱则孤寂得在空中飘荡、跌落、翻滚…… 阮青青收起心中的那份压抑的之感,快速来到保安堂前。毫无意外,保安堂大门紧闭。她敲了许久都没有回应。想到阮万铁的惭愧之色,想到当日自己打的包票…… 心有不甘的阮青青心下一横,直接翻墙进去。 “我说小姑娘,你怎么还学会了翻人墙头?” 墙根处冷不丁冒出来的声音让阮青青脚下一个趔趄。 “李大夫,原来你在呀!”阮青青干笑两声。 “说吧!想拿什么?”李大夫倒是一副了然地模样。 “我想请李大夫救我家人!” “为疫病而来?”李大夫挑眉看她。 “嗯。”阮青青老实点头。 “你回去吧!我若真跟你走一趟,你那个村子里的人,无论有没有染上疫病都得死!你明白我的意思么?”李大夫目光悲切地看着她。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阮青青不甘心,手中的拳头捏得紧紧的。 李大夫捋了捋须,“除非你能用非常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老夫带回去。” 非常手段? 不知不觉? 阮青青皱眉将李大夫上下打量了番后,脑海中灵光一闪。“我试试!” 试试的结果就是阮家老宅的人见阮青青大晚上的扛了两个巨大的麻袋回来了。其中一个似乎是活物,还在不停的动。 “大家把门关上!” 确定关好门后,阮青青才把袋子打开。 “李……李大夫!” 众人见阮青青跟变戏法似的在麻袋里拉出李大夫,不由大吃一惊。 李大夫略微伸展了下腰身后面色微怒地瞪了她一眼。 “这就是你的非常手段和非常的方法?” 阮青青干笑,“有劳李大夫了!”说着,给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老头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跟着阮青青先去二房。 主要是阮世泰还只有五岁,一个没弄好,他可能就是老阮家第一个死于瘟疫的人。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李大夫没好气地斜了阮青青一眼,“将随我而来的药材袋子拿过来!老夫要抓药!” 阮青青也不敢耽搁,火速照办。 只见他手在那些药里随手捡捡就是一副药,递给阮青青,冷声吩咐她,“把它们煎了,看看有没有效果?” “李大夫你这是在拿我家弟弟当小白鼠?” “不然呢?哪有那么多的十拿九稳的事!况且是这新近爆发出来瘟疫。就你手中的药也是老夫思忖良久,结合众多发病人的症状摸索出来的药方。”李大夫没好气地拿眼斜她。 “李大夫为何没有把方子献出去?” “哪有那么容易?”李大夫无奈一叹。 第93章 快跑! 一副药下去,李氏等人并没有好转,但是李大夫却在一个劲地嚷嚷方向没错。 阮青青懒得跟他计较,也深知这药方也不可能一时半会儿就能摸索出来。这时候只能是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劝大家上山。 听迟靖骁说现在接管他们的可不是什么赵县令而是府城来的守备军,他们就跟没得感情的冰块似的。开始他们还只是烧染上疫病的人,后来只要村子里染疫病人数超过一半,就直接烧村。 阮青青担心他们枣子岭已经达到了他们烧村的“指标”,所以得尽快逃走! 最近村子里有不少人跟着阮万金他们寻找水源与搭建木屋,所以几乎是阮青青一提醒,大家就收拾铺盖和吃食连夜往山上逃。 等她走到自己家门前想敲门进去眯一会儿,却发现门被从里锁住了。 “大姑,小姑开门,我是青青。” “青青啊!不是我们不开呀!实在是听说村子里有好些人得了疫病,连老宅那都有三个中招。你又是从老宅那边回来的,我们怕呀!” 阮万玉听得声音,披件外套站在门前道。 “大姑,你要是怕,待会儿给我打开门后赶紧进屋就是了,我等你进屋了再进去,我就回屋眯一会儿,不会影响你们的。另外你们赶紧收拾细软,天亮前上山去。” 阮青青一脸疲惫道。 “青青呀!这住的好好的怎么就要上山了?再说我们一直没出去,又没染上疫病为何要上山?” “村子里感染人数有点多,怕是官兵会过来烧村。大姑,你快点开门吧!我真的很累。”阮青青身子都在摇晃了。 这些天不是跑山上找水源就是合适的藏身之地,就是跑镇上将李大夫和他那一麻袋的宝贝草药扛回来,没怎么休息。 “青青,你要不就在老宅那边对付下吧!门我就不开了。屋里还有孩子们呢?”阮万玉就是不开。 “姐,大晚上的,要不让青青进来吧!毕竟这里是她的家。”阮万珠听得声音也披件衣服起来劝阮万玉。 “你懂什么?那是疫病!谁知道青青身上没有染上?我家大宝和小宝还小,万一被传染l了这叫我怎么活?”阮万玉一改往日温柔的模样,双眉高高地吊起。 “可若是没有青青让我们住在这里,我们或许就跟村子里的人一起烧死了!这段日子以来青青对我们挺不错的,咱不能忘恩负义!”阮万珠恼怒道。 “我知道我欠青青的,这辈子还不完,我愿意下辈子当牛做马还,但是我就是不能让她进门!这里不仅有我们这些大人还有我们的孩子!那疫病凶险得很,我不敢拿我的孩子去赌!” “可青青也是四哥的孩子,若她有个什么闪失,你对得起四哥么?”阮万珠懒得跟她拌嘴,直接去开院门。 “我说过了不许开!谁要是开,我就跟谁没完!”阮万玉一阵风似的跑到前面拦住阮万珠,一脸凶狠道。 屋里其他人听见动静纷纷起身。 “大姑,你大概是对我不够了解。我凶狠起来可是连我爹都砍的。如今你住着我们家的房子却把我关在外面,是觉得我是个好脾气么?” 在阮万玉姐妹俩争执间,一道凉飕飕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过来。 “啊!鬼呀!” 阮青青懒得理身后阮万玉地惊恐叫声。 “看在我爹的面上,我再提醒一遍,明天村子里可能有官兵进来烧村,你们最好连夜收拾好行李上山去。” 阮青青说完也不管她们有没有听到转身就走到隔壁的院子里。 “刘叔、王婶!”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多谢你们刚刚给我开门,你们也收拾收拾吧!除了铺盖、新做的衣物还有家里的吃食都打包好,分批送到山上我之前带刘叔去的地方。另外,没我的允许不许再给任何人吃食和衣物。!” “是!” 阮万玉姐妹俩却是脸色一白。 他们拖家带口地回来,除了几身换洗的衣物外,根本就没带什么东西。可以说,最近他们都是吃阮青青家里的、用阮青青家里的,还住阮青青家里。 阮青青这会儿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身子又摇晃了几下。 “大小姐,我背你回屋休息去。” 王婶忙上前怜爱地背起阮青青往她房间走去。 “王婶,谢谢你!” 话毕,她直接陷入了黑暗之中。 一句谢谢,听得王婶眼泪直流。 刘义也就是阮青青口中的刘叔,雷厉风行地开始领着其他八位下人收拾东西。阮万玉想说点什么时,他一个凶狠地眼神扫过去,便什么也不敢说了。 其他人更是不敢吭声,一半是躁的,一半是怕的。 阮青青醒来时,天已大亮。 见王婶守在她床前,立即惊得从床上弹起来。 “王婶?” “昨儿看你累得不轻,我不放心,怕你半夜有什么需要,身边又没个人,就擅自留了下来。” “王婶辛苦了!大家都走了吧?”阮青青问。 “嗯,差不多了,刘大哥回来做最后一次扫尾,看有什么落下的。” “王婶,你就跟着刘叔一起上山去吧!我去老宅那看看。” “大小姐不吃点东西么?早上烙的饼。” 阮青青也不推辞,“好!我吃几块。王婶,你快走,晚了怕是走不了。” “好!我们在山上等你。” 阮青青三两口把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饼子吃完后,人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她没敢多做耽搁,快速地往老宅跑去。 老宅的人也走的差不多,只剩下阮万银、阮世飞、阮万钢、李氏以及阮世泰。他们也正在锁门准备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李氏三个染了疫病的人气色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 “三伯,将世泰给我抱吧!” 阮青青上前欲接阮世泰,阮万钢将手臂往旁边躲了躲。“青青,你走远些,别将疫病过到你身上。” “三伯,你这又是背三婶又是抱世泰,不方便赶路。况且,我们赶的将都是不好走的山路。” “没事儿,你三伯我是做惯了农活,有一身的力气。走吧!咱们早点去山上。” 然,他们刚走到村西就听到外面整齐划一的咚咚的声音。 阮青青脸色一变,“二伯,三伯,快跑!” 她一把抢过阮万钢怀里的阮世泰,撒腿就往山上跑。 ” 第94章 逃命 阮青青的一声快跑,让阮万银两兄弟呼吸都快吓停了。 当即恨不得爹娘多给自己生出几条腿来。 就在他们刚跑到五道岭时,就听到有洪亮的声音从村子方向里传来。 “有不少村民往山上逃了,追!” 阮青青几个听到后面隐隐约约的声音心里更着急了,偏偏这个时候,阮万钢在跨地埂上的一条宽沟时,一步没跨过去,和李氏一起跌入沟中。 “三伯!” “老三!” “你们快走,别管我!”阮万钢闷哼一声后,朝前方转过头的阮青青和阮万银喊道。 “当家的,你为什么不让他们回来帮我们一把?你是不是想丢下我不管?反正我是将死之人。”李氏歇斯底里道。 阮万钢大喘一口气之后,怒斥道,“叫他们回来干什么?若再出岔子,大家谁都跑不掉!什么死不死的?没听李大夫说么?再吃两副药就能好。我们只要逃过官兵的抓捕,就一定能活下去的!” “可我们这……” “没事的,我缓一会儿就能继续跑。”阮万钢说话间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当家的,你是不是磕到哪里了?” “胸前硌了下,不过不碍事。我先爬上去,随后再拉你上去。”阮万钢喘了口气后就往上爬。 “好!” 阮万钢刚爬上去。 “快!那里有个人!” 远处官兵发现了他们。 李氏惊恐得双眼几乎要突出眼眶,“当家的!” “快,别让他们跑了!” “当家的,追来了!” “他们追来了!” 李氏绝望的声音在旷野中尤其尖锐。 阮万钢转身迅速地把她拉出来,将她的手往自己的肩膀上一搭,背起她就拼命地跑起来。 “站住!” “前面的那两个人站住!喂!说的就是你们!” 阮万钢背着李氏疯狂地跑,往附近的树林里跑。在跑到一个岔口时,他脚步一转,背着李氏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当家的,这不是上山的路。”惊魂未定的李氏立即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我们不能把官兵引到山上去,不然大家谁都活不成。”阮万钢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解释道。 “可跑到这里就没人帮我们了……” “李来娣,要死,我陪你就是。但是爹娘、哥嫂、五弟以及众多侄子侄女们不能被我们连累,更何况里面还有我们自己的孩子。难道你也想他们还没长大成人就被烧死么?” 阮万钢咬牙切齿道。 李氏呜呜地哭了起来。 “当家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着青青那么厉害,她一定会想办法救我们俩的。一旦我们往这走,那就是真的把我们自己的活路给堵死了。” “你既然相信青青厉害,那就应该相信不管咱们走到哪,她都能赶过来救咱们!” 阮万钢脚下不停,他感觉自己可能支撑不了多久了,所以只能快点再快点。 逃远一点,他们活下来的希望就更大点。 李氏闭着眼睛将天上所有的神仙都拜了个遍,请求他们保佑自己和家人,一定不要被官兵抓到。 但神仙并没有听到她的祈祷。 “扑哧!”阮万钢突然吐了口血。 “当家的,你怎么了?” “我没事!”阮万钢继续往前走。 “你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李氏轻捶着阮万钢肩膀,哭道。 “别乱动!” “当家的,你快放我下来。” “扑哧!”阮万钢又吐了口血。 这次李氏轻易挣开阮万钢的手。她一踩地,身子晃了晃。 “叫你别乱动!” 阮万钢转身及时扶住了她。 “当家的,你怎么吐血了?是不是刚才哪里摔伤了?” 李氏看着阮万钢嘴角边的血渍,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阮万钢用手捂着右胸口处,佝着背,猛喘气,好半会儿才出声:“没事儿,可能是我刚刚跑岔了气,缓缓就好。” “可你……”李氏满脸不忍。 忽而她闭了闭眼,”当家的,你自己逃走吧!我没有说气话。背着我,咱俩谁都逃不掉。你自己逃,会轻松很多。” “别瞎说,我不会丢下你的!来,到我背上来,咱们快点走。” 阮万钢再去拉李氏的手时,却被李氏打掉了。 “当家的,你能背我逃到这里,我就很知足了。你自己逃吧,我不怨你,也不恨你。” 李氏后退了几步,努力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如果是在娘家,我爷奶他们怕是早就不顾我的死活,只顾自己逃了。” “别瞎想,来,我背你走。” 阮万钢忍着胸腔内的气血翻涌,上前一步接着朝李氏伸手。 李氏不停地摇头,“当家的,你快走吧!逃出去后,照顾好咱们的孩子。” 阮万钢见李氏是铁了心不想跟他走,索性往地上一坐,背靠在枯死的树干上,喘了会儿气。 “其实我有想过丢下你自己跑的。” 李氏听到这,眼泪猛地往下流,身子一晃,跌坐在地。 “可我不能啊!虽然你把家里搅得乌烟瘴气的,让我在爹娘那底气不足,在老四面前抬不起头来。可你毕竟是我孩子的娘,是我阮万钢亲自娶回来的婆娘。我可以训你,可以骂你,唯独不能在生死关头丢下你。 老四那么混账的一个人,在有好路子可以逃生都想着不丢下爹娘兄弟。我是他哥,再不济,也做不出丢下自己的婆娘自己逃生的事来。” “当家的……”李氏哭得不能自已。 “还能起来么?”阮万钢转头看她。 李氏忙不迭地点头。 “那就走吧!咱们走哪算哪,若老天真要让我们死,我们也认了。”阮万钢扶着枯树,慢慢地站了起来。 李氏用袖子胡乱地抹了把眼泪,也挣扎地爬起来。 阮万钢再向李氏伸手时,李氏将手递了过去。 “当家的,我不用你背,咱们就互相搀扶着走。就像你说的,咱们走哪算哪,若老天真要让我们死,我们也认了。” 阮万钢看着一脸认真的李氏,咧嘴笑了,“好!” “三伯、三伯娘!” “青青!当家的,是青青!”李氏死死地抓着阮万钢的手臂,忍不住喜极而泣。 “是青青!”阮万钢回头,看清人影时,也笑了起来,“看来老天终究是向着我们的!” 第95章 阮万玉又作妖 “三伯,三伯娘,你们还好吧?” 阮青青快速跑到他们跟前,关心地问。 “阮老三,阮老三家的,官兵已经被我们引走了。走,我们上山去吧!”随后赶到的迟猎户催他们赶紧走。 李氏望着阮青青,“青青,世泰呢?” “三伯、三伯娘,你放心!世泰被二伯一并抱走了。三伯娘,你还能走么?需不需要我背你?”阮青青走近几步。 “青青,你别过来。我这病还没好全,别过到你身上去了。”李氏吓得立即后退几步。 阮青青也不勉强,她偏头问迟猎户,“迟大伯,把你身上的刀借我用下呗!”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带了刀?”迟猎户双眼微眯,粗声问。 “我又不瞎,早在你跑在前面引那些官兵我就瞅见了。” “就你鬼精鬼精的!”迟猎户先是一怔继而无奈地叹了口气,卸下藏在外套里面的的腰刀递给阮青青。 “给我小心点使,这可是跟了我二十多年的老伙计!” “放心!就砍两根粗枝。”阮青青朝他挥了挥手。 不到一刻钟时间,阮青青就削好了两根带树杈的拐杖,分别递给阮万钢和李氏。 “三伯,三伯娘,拄着这个走路更轻松些。” “青青有心了!”阮万钢咧嘴一笑。 “谢谢青青!”李氏却是哭着道谢。 以前,她看着老四一家子就像在看一群蚂蝗似的,各种嫌弃和恼怒。都说患难见人心,在这生死关头,青青不仅帮他们引走官兵,还回来寻他们,更是贴心地给他们削拐杖。 要是别人像自己之前那样对自己,别说是救人,没有使劲在他们身上踩几脚就已经是她李来娣在积大功德。 阮青青可不知道李氏心中所想,她带头往山上他们之前看中的地方处走去,迟猎户在后面压阵。 他们选中的地方离这里有些远,需要翻过好几座山。阮万钢在他们翻过两座山时就有些受不住了,李氏更是跟个纸片人似的摇摇欲坠。 阮青青和迟猎户没办法,只好一人背一个,往目的地走去。 一直走到天黑,他们才到。 “哎呀,这年轻人肋骨都断了两根,你们是怎么搞的?”李大夫检查完阮万钢身体后,一脸责备地看向李氏。 “李大夫,怎么样我家当家的才能尽快好起来?他身上的伤应该是路上不慎摔了一跤,摔出来的,之后他还吐了三回血。”李氏焦急地看向李大夫。 “好好将养就是了,万幸地是他的内脏没有被断骨戳破。” 得知阮万钢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后,阮青青脚步一转,走到迟猎户暂时待的地方,向他们致谢。 若后来不是遇见他们,在那般凶险的情况下,阮青青等人不太可能都全须全尾地逃走。 迟猎户摆了摆手,“阮丫头,跟迟大伯就不必这般见外。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等过了这一阵子,给我做顿好吃的就行!” 迟靖骁则双眼发亮地看着阮青青,“你如果想感谢我的话,再陪我打几架。” 阮青青面上干笑两声,一一应下,心里边却在无力吐槽,我不想感谢,谢谢! 晚上,阮万玉又在作妖。先是抱怨没吃饱,饿着她的孩子了;再就是嫌弃睡的铺盖过于轻薄,容易让她的孩子着凉。 “你这是在逃难,不是来当大小姐的!”被吵得不耐烦的阮万金冲她吼这么一句。 阮万锡也劝,“大姐,咱们现在是在逃难,本来带出来的东西就不多,在没有新的食物来源之前,得省着点吃。不然大家都得饿死!铺盖比在家里的都好了很多,虽然轻薄,但胜在暖和。” 阮万玉却道:“青青家里有很多吃食,就是连肉菜都有老不少。铺盖更是柔软厚实,可她宁愿便宜那些个下人也不给我们这些正儿八经的亲人用,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青青为什么不愿拿出来,还不是你寒了她的心!”阮万珠冷嗤一声。 “怎么回事?”阮万金可不能让阮青青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欺负。 阮万珠只道,“大哥,你还是去把青青喊过来让她自己来说吧!省得大姐说我为了攀附四哥冤枉她。” “我倒是不知道我天天好吃的、好用的供着的,居然还供出了个仇人来了。”被人喊过来的阮青青听到大家的解释,脸色立即冷了下来。 “昨晚,我累了一天了正好走到自家院子前,想回自己的屋子睡觉,谁知大姑愣是不给我开门,说是什么怕我将疫病过给他们,小姑想帮忙开门都不允许。 别说我没有染上疫病,就是染上了,我都说了,你给我开门,我等你回屋后再进去,后面你们收拾东西上山,我在屋里睡一会儿,大家都不碰面。我都这样解释了,大姑还是不开门。 而王婶不仅给我开门还将累得不行的我背进屋里,晚上更是担心我有什么需要,寸步不离地守在屋里。 这两厢对比,谁更像是亲人?我供你们吃,供你们住是看在我爹的面上,是念在你是我爹妹妹的情分上,可不是我家欠你们的! 别说这灾年里,大家的吃食很紧张,就是不紧张我也不愿意拿自己辛苦赚来的东西喂大姑你这个所谓的自私自利的亲人!” 阮万金听着只觉太阳穴直突突,“大妹,你居然将青青关在门外?她每天天不亮就跟着我们山上山下地跑,为大家找安顿的地方。昨天更是去趟镇上,把李大夫给背回来了。你不知道体恤,还把她关在门外? 你说你拖家带口地回来,除了几身换洗衣服还带了啥回来?不都是青青供着你们一大家子的吃用么?就这样,你还把她关在门外,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你这样做对得起老四么?” “她不是还可以回老宅将究一个晚上么?在哪睡不是睡?非得要为这点子小事跟我翻脸!”阮万珠呐呐道。 “那是我自己家的房子,累了一天了,正好走到自家大门口,我怎么就不能进了?既然在哪睡不是睡,那大姑你怎么不去大街上睡?” “这一样么?” “怎么就不一样?都累到极限了,还要让青青回老宅将就。大晚上的,你就不担心她会出事?更何况她还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呢!”阮万珠忍不住呛她一句。 第96章 全毁了 阮万玉再想说什么的时候,她的丈夫曹修年拉了她一把,同时站出来向大家道歉。 本来大家又是惊吓又是疲累不堪的,若不是阮万玉整幺蛾子,这会儿都睡着了。像阮老爷子等年纪大的,以及累得不行的二房人和三房人就熬不住,早就睡了。阮万金也想睡,但是他是长子,得强打起精神来处理事情。 阮万珠纯粹是因为跟阮万玉住在一起,被连累的。 一时之间大家对阮万玉意见很大。 第二天,阮青青是在一阵惊喜的声音里醒来了的。 “当家的,你说咱家飞儿有好转了?”张氏难以置信地再三询问。 “嗯,瞧着精神好了很多。三弟那边的三弟妹和世泰也好了不少。我回来时还听见世泰说想吃鸡蛋羹呢!”阮万银疲惫的脸上也满是如释重负的喜悦。 “看来这个李大夫确实医术不凡,这些吓死人的瘟病也能被他给治好!”张氏忍不住感慨道。 阮万银却有不同的看法,“你以为能受十里八乡老百姓推崇的大夫是个名不经传的?” “哦?当家的,莫非李大夫有什么了不得身份?”张氏立即被勾起了八卦的欲望。 “听说李大夫的爷爷曾是御医,后来是为了避祸才举家迁回清水县。” “御医,听说那是给达官贵人看病的!”张氏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青青倒是能耐,这个时候居然能把他给请到家里来。”阮万银眼里是藏不住的欣赏。 “是啊!不然飞儿能不能熬过去还真不知道。” 大家听说家里三个染上疫病的人都有所好转,皆死里逃生般的松了口气。悬在头顶上的那把名叫瘟疫的刀终可以放下了。 阮家人动作很快,当即将能治疫病的药材给附近一起逃难出来的村人送去。大家都明白,只有将疫病彻底消灭,他们才算是真正安全。 “我在靠近五道岭的那座山头往村子里望了下,咱们村子陷入一片火海之中。那些冲天大火都烧红了半边天。” 送药回来的阮世兴拍着胸脯一脸后怕地告知大家。 “那我们的房子……”刘氏惊呼。 “娘,那么大的火,别说是房子,估计烧得什么都不剩了!”阮万兴敛目垂眉道。 “官兵是准备烧染上瘟疫的病人,这火能小得了?”阮老爷子拿着烟杆枪的手在不住地颤抖,他想吸口旱烟,却几次都没对上烟嘴。 如果大家不是在阮青青的建议下连夜上山,如果他们再迟疑一会儿,再拖拉一会儿…… 那此时的他们势必在火海中绝望地挣扎。 众人齐齐打了个寒战。 “青青呐,你又救了大伙一次!” 阮老爷子颤声感慨着。 “爷,大伙儿逃出官兵的追捕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怎么存活下去,才是紧要考虑的事。”阮青青担心大家沉湎于失去家园的悲痛中,忙转移话题。 “这次大家出来的匆忙,带出来的粮食和衣物都不多。庆幸的是为了打井取水,家里的锄头、铁镐、铁锹等一应农具都提前拿了出来。大家就在附近开点荒地,把土豆和番薯给种上, 能收获一点是一点。” 阮老爷子平复好心情后,开始规划起未来日子。 “等过几天村里的大火熄灭后,我们回村里看看,能不能再捡点有用的东西。如果这老天不下雨,我们还要在这住一段时间,得把地方收拾好点。” 对此安排,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 阮青青想到之前阮万铁带领大家偷偷挖的地窖,因为是在地下,不知道能不能躲过这次大火?那里面是真的藏了很多吃食,原本打算是即使干旱到颗粒无收,凭地窖里的食物也能让他们一家子安然度过两三年。 不过这些只有阮青青和阮万铁知道。刘叔和王婶他们几个带出来的食物和铺盖都是后来烤鸭赚了银子,后来明面上置办的。 在他们逃至山上第五日,枣子岭里的火焰熄灭了不说余烟也少了很多。阮青青跟着阮万金几人一起下山,探查情况,顺便捡点东西回山。路上遇到迟猎户父子,大家便结伴一起。 阮万金他们家之前在阮万铁的建议下也挖了个大地窖,里面也藏着满满当当的东西。他们也是回来看这地窖里的东西还在不在。 因为老宅那边人多,阮青青这就她一人,所以迟猎户父子就直接陪着阮青青在一堆断壁残垣中寻找那个地窖。 刘叔王婶那十位下人,阮青青则安排他们开荒种地。 因为没有水来灭火,枣子岭里的大火都是能烧的东西全烧干净后,才自己熄灭的。 阮青青他们仅在里面翻找半个时辰,浑身便被搞得乌漆嘛黑的,就跟从煤矿里出来的一般。大家相视一眼,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继续低头寻找起来。 阮青青趁迟猎户父子都走远了点,才慢慢地走进家中隐蔽地窖的窖口处。一阵忙活,钻了进去。 可能是因为在地下,地窖挖得又比较深,除了地窖口附近的米面被灼得焦黄了,里面其它的食物都保存完好。除了大米、小麦、土豆、番薯、高粱之外还有不少的土豆粉、番薯粉,小麦粉以及高粱面。盐罐子有好几个罐,在最里面甚至还有两大水缸的菜籽油。 阮青青检查一圈,见东西都保存的良好,心里舒了口气。将自己来过的痕迹抹掉后便出去。再将入口藏好装作继续寻找的模样。 地窖里的东西暂时还不能透露出去,这时候就有大姑在说她有吃的、盖的宁愿给下人也不愿给正儿八经亲人。再过几天,等到大家手上食物不丰时,他们肯定会把主意打在自己的身上。她这食物也不是不能分出去,但是不能让他们觉得是理所当然地要分给他们。 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眼下她大姑不就是现成的例子么? “这火太大了,你瞧这锄头都被烧得变形了。”迟靖骁拿了个只剩铁器那一块的锄头给阮青青看。 阮青青目光扫过变形的锄头后,深吸了口气。她抬头四望 目光所及之处不是断壁残垣就是一片黑色的灰烬。 他们一家子辛辛苦苦地赚得房子、院子、作坊全都付之一炬。 一场大火把这些烧得干干净净…… 第97章 下山寻药 阮万金那边也没有把地窖里的吃食都搬出来,只是搬出一部分。每人肩膀上背一点,就往村西走去,跟阮青青汇合。 看着阮青青两手空空,阮万金叹了口气安慰她。 “这火实在是太大了!没能留下来什么也挺正常的。” 阮青青沉默地点了点头。 在他们穿过五道岭阮青青家之前所开的荒地附近的树林时,就陆陆续续地听到一些哭声。爬上第一座山后,那哭声便更明显了。 “大哥,是不是山坳里的村人出事了?”阮万锡神色凝重地问阮万金。 “老二,你带着大家,背着粮食先回去,我稍后就到。”阮万金快速做出决定。 他们这边阮万银刚带着大家没走多远,山坳里就有人冲了过来。 “阮老大救命啊!救命啊!阮老大!” “平淮叔,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阮万金走近几步,关切地问。 “我们逃到山坳里的老少爷们大多数都被传染上了疫病。” 这不亚于是平地一声惊雷,将阮万金的火气瞬间燃起来了。 “你说什么?你们那大伙儿都感染上了疫病?五天前不是给你们送去药了么?是不是你们没有按照青青所说的将病患和正常人隔开?” 阮万金压着火气问。 “我们那搭的木屋子不够住,这不是听说有药么?我们便没有分开住。”阮平淮苦着脸,低头道。 “糊涂!”阮万金气得要死,“我们即使有药那也是有限度的。大家都在逃难,谁会带数不尽的药材逃命?” “阮老大,看在是同村同族的份上,你快想办法救救我们吧!我们不能刚逃过官兵的追捕,却到头来还是没能逃过个死字。” “我去问问李大夫可有办法。”阮万金也有些抓麻,这一个没处理好,大家还是会全部完蛋。因为他们难免要在这里来来去去。 这时他心里是无比地庆幸,当初听了青青的话,多走几个地方,多寻几个落脚之地。不然他的家人此时也得被这伙人给连累。 看着阮平淮眼巴巴地望向自己,阮万金一阵头疼。 “之前的药渣子,你们没丢吧?先用那些煎水喝着,我这就去请李大夫帮忙想办法。” 这时候只能用这种聊胜于无的法子稳住大家,然后再想解决办法。 “有有,我这就回去跟大家说。阮老大,你可要尽快请李大夫帮忙想办法呀!” 阮万金点了点头,“另外你们还是要把没发病和已经发病的人分隔开来,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木屋子,红席总有吧!用红席围个简单的屋子,盖上干草枯枝。相隔的距离远一点,总比混在一起好。” 阮平淮一脸为难,“这红席,我们还指望着能卖大价钱呢!” “平淮叔,这人都快没了,留着银子有什么用?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怎么省钱、赚钱?先把大伙儿的命保住了才是正经,平淮叔!” 阮万金双手伸到其跟前,怒其不争地右手背左手掌上拍得啪啪作响。 “知道知道,阮老大。”阮平淮忙不迭点头。 “咱们村子已经没了,你们再这般不上心,估摸着咱们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得去见祖宗!” “我这就回去让大家把隔离用的屋子搭起来。”他拍了拍阮万金的肩膀,“阮老大,你们家人仗义,之前救过大伙一命。这时候还愿意帮大家的忙,这恩情我们记下了!只要能过了这一劫,我请你们喝酒!” “好!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把这一劫过了,我们一起置办个酒席,大家敞开肚皮喝!” “好!”阮平淮心里顿时多了几分期盼。 阮万金嘱咐几句后,回到住处就把大家集合起来。将临近出山口的山坳中众人都被感染的这个坏消息告诉大家。 “天杀的,平淮是怎么个回事?这个隔离的事都做不好!大家伙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又一劫,都要被他们连累死了。”阮老太首先跳起来骂。 “他们搭的木屋子不够,红席又舍不得用,不就这样了。”阮万金也是很无奈。 “那小子糊涂!都生死关头了,还这般没个轻重!净想着钱的事!也不怕有命赚没命花!”阮老爷子也被气得不轻。 “李大夫,你那还有多少药材?”阮青青则直接问旁边坐着的李大夫。 大家的抱怨和怒骂声立即终止,齐齐看向他。 李大夫沉吟了一会儿,“药材,老夫手边现有的确实是不齐全,倒是镇上保安堂里还有不少。不过这个时候下山不是明智之举。” “可我们若是对他们不管不问,也不是个事!” 阮万银皱眉,除非他们一直龟缩在这里。不然那山坳可是处在他们出山的必经之地。 阮万金也道:“确实如此,而且我们又是同村和同宗的,不帮一把,这说不过去。就是我们自己也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阮老爷子将旱烟吸得哔啵作响,烟斗里的火明明灭灭。 “咳!咳咳!” 他突然猛咳起来,似乎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一般。这架势将大家吓得不轻。 “爹!” “爷!” “老头子!” 看着大家一个个关切的模样,阮老爷子冲他们摆了摆手。 “没什么大碍,刚刚吸的太急了,呛了一下而已。” 又咳了几声后,阮老爷子接着道:“他们,我们不能不管。经过这次的干旱和瘟疫,咱们村里剩下的人估计就不多了。以后我们势必要跟别的地方的人混居在一起。这人多的地方,到哪都是宗族的人越多越强,别人才不敢欺负我们。” 阮万金等人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 “是这样!” “而且有我们救他们的这个情分在,往后相处,有什么事需要他们帮忙,他们也不会轻易推脱。这比我们求旁的陌生人要强。” 阮老爷子继续将个中利弊分析给大家听。 “爹,要不明天我和老二一起再下山看看。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直接去镇上保安堂把药材给带回来。” 阮万金建议道。 “是啊!爹,我和大哥一起去吧!三弟要养伤,不宜轻易走动,五弟年纪太小。这几天已经把他累得够呛了。孩子们又都是没有经过事的,我和大哥去最是稳妥。” 阮万银也开口劝。 阮老爷子沉默地吸了几口烟后,点了点头。“那你们快去快回,仔细带好面罩。把吃的和喝的带足,不要动外面的东西,路上小心些。” “知道,爹!”阮万金兄弟俩异口同声地应和着。 “爷,我也跟大伯和二伯一起去吧!顺便看能不能打听下外面消息。”阮青青出声请求道。 一方面她不放心阮万金和阮万银兄弟俩下山,这里刚被放火烧了一遍,谁知道会不会隐藏着什么危险?另一方面她要确认下,这里是不是已经沦为被朝廷遗弃的无人之地。 阮老爷子犹豫了,“青青,你还是留在家里吧!外面那么乱,若是你出了什么岔子,我们也不好跟你爹交代。” “没事的,爷!我力气大,会保护好自己。”阮青青不觉得那是什么事。 “是啊!青青,最近因为上山的事,你一直忙前忙后,没个停歇的。明天你还是在家里好好休息下,有事还有我们呢!你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把自己给累垮了,要是留下什么病根,那可是影响一辈子的事。” 阮老太也在一旁劝阻。 “没事的,爷奶,我都是有空的时候就抓紧时间休息。你看我现在不是精神头很足么?” “行吧!那你路上要小心些!” 阮老爷子到底还是妥协了。 第98章 大火烧过来了 第二日,阮青青同阮万金、阮万银一起下山,在路上不意外地又遇见了迟猎户父子。 得知迟猎户父子也要下山,阮万金兄弟俩则是高兴得很。有迟猎户同行,以他们父子俩的身手,他们这趟下山之行安全无虞,于是放松地与迟猎户有说有笑起来。 阮青青则是有一瞬的惊讶,望着走在自己身旁的少年,她用手肘捅了捅他,“我说,怎么就总是这么巧?我们遇到危险,你们就出现了。我们下山,你们也下山。” 迟靖骁身子僵了僵,有些不自然地道:“这……不挺好的么?” 阮青青一手抱肘一手磨擦下巴,“好是好,就是你们这样,我们这人情欠的有点大啊!迟大伯那还好说,几顿吃的事。你这,日后不知道要跟你打多少次架才能还完。” 迟靖骁脸色一黑,“我这救命恩情还不值当你陪我打几次架?” “不是值不值的问题,是我有没有空的问题。你看我这好不容易让家人衣食无忧了,干旱、瘟疫瞬间让我之前的努力全都都白费了。后面又得从头来过。” “也不算是全都白费吧!最起码在天灾面前,你保住了你的家人,这不亚于是在跟阎王抢人。此等本事不知道要让多少人望尘莫及。” “包括你么?” 阮青青好整以暇地看向眼前仅十四岁的少年。若是放在华夏,他还只是个为着中考而埋首于题海中的初中生。这里,他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跟饱经沧桑的老人似的。 “自然,如果我有你这等本事,我家人就不会只有我和我爹逃过了那一劫。”少年落寞地垂下了眼睫毛。 “所以你千方百计地想让自己不断地变强,变成这世上最强之人?” 少年头微抬,“不错,只有我的能力足够强,才能做我想做的事!” “可能力强也不一定是方方面面都要争个第一呀?你看,我没有管理一方百姓的能力,也没有精湛的木工技艺。我只是略懂一些工具构造和水利知识,却能让我的家人在干旱时期安稳地存活了两年多的时间。” “你说的,我都懂。”迟靖骁将脚下的石头踢飞至一边,“我只是觉得,只有自己是最强的那个,在军中才能更容易获得威信。” “没必要把自己活得那么累。有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只要能达到目的就成,又何必非要执着于那些个虚无缥缈的名次?” 迟靖骁陷入了沉思之中。 走在前方的迟猎户则挑眉意外地回看了眼阮青青,又扫了眼自家的儿子。忽而,嘴巴无声地咧了开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和我爹每次出现在你们的面前有些太及时了?” 赶了一段路后,迟靖骁冷不丁地出声。 “啊?哦,是有点。这感觉就像你们随时就在身边一样。”阮青青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之前的清水县县令周大人,你还记得吧?” 这怎么可能不记得呢?不说她,就是清水县的老百姓谁不记得他? 迟靖骁抿直唇角,低头看向她,“你之前的那些建议不仅让他官运亨通,更是让他在家族里扬眉吐气。他心里颇为感念你们的恩情,早在瘟疫来临之前,就给我爹传信,嘱托我们要好好地关照你们。你知道的,他与我爹是莫逆之交。”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嘛!无缘无故地,你们也不可能有这么闲。”阮青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迟靖骁闻言再次沉默不语。 耳边只剩杂草或者灌木枝叶擦刮布料的声音。 下了山,他们不做停留,直接向镇上走去。 一路断壁残垣,烟气缭绕,有些地方甚至还有些微明火。 阮青青心下一沉,纵火的官兵只负责纵火,根本就没考虑过火会不会蔓延。 再加上这里干旱了两年多,基本上是火轻轻一燎就能烧出一片火海来。 这里,已成了朝廷的遗弃之地。 有了这个认知,阮青青不禁悲从中来。 “别难过,会有办法的,会好起来的!”迟靖骁走到她身旁,干巴巴地安慰道。 阮青青深吸一口气,勉强地扯出了个笑脸。“嗯,知道。” 唯一让她慰藉得是保安堂完好无损,里面的药材也没有被人翻动过。阮青青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里面所有的药材都打包起来。 “青青,这……” 阮万金眼尖地发现阮青青不仅拿了治这次瘟疫的药材,还接连拿了其他药材,大有要把这个铺子搬空的节奏。 他眉心不由得跳了跳。 阮青青一脸凝重道:“外面不大安全,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火灾。老天一天不下雨,咱们大伙最好就一天不下山。这些药材就是大家的救命稻草,自然是有多少我就拿多少。” “有些药会有些配伍禁忌,别混在一起。”迟猎户补充道。 “嗯,我把它们都分开装,放心!” “那我们索性就把李大夫的这些个铡刀、小称、研钵、锄头之类的工具都带走算了。”阮万银道。 “带走吧!山上东西不齐全,做事情总会有种碍手碍脚的感觉。既然来了,咱们就把要用的东西都带上!”阮万金也开口道。 于是大家一阵忙活基本上是把保安堂搜刮一空。在里面吃了点东西,喝了些水,歇息会儿后,便背着东西回去。 就在他们离开镇子时,冲天大火迎面向他们烧来。让他们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快!挖坑!大家躲在坑里去!” 阮青青几乎是用尽全力吼叫道。 正好大家手中有铲和药锄,听到阮青青的吩咐后,便火速地挖起坑来,手都快挥出了残影。他们一边看着火往这边推进的距离,一边快速地挖。挖出来的土也不浪费,全部都覆盖在装有药材的袋子上。眼见火就要燎过来了,阮青青见他们挖出来的坑够他们五个人躺下去,立即叫停。 “快,跳进坑里去。在外衣上铺泥土,将铺上泥土的外衣盖在身上,手曲成环状放在口鼻上以利呼吸。当火焰来时,屏住呼吸。” 阮青青再次提醒大家。 几乎是他们刚卧进去,大火就呼的一下,燎了过来。 第99章 雨来 “呸呸!” “呸呸!” 直到背上的灼热感退去后,阮青青才敢探出头来,见附近没有什么明火,便赶快去检查埋在土里的药材。 “火烧过去了,刚刚真险,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偏偏火舌蹿得又高又快。!” “我还以为今儿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紧急险情!” 大伙儿心惊肉跳地从坑里面探起头来,一脸劫后余生的神情。 迟猎户倒是满是赞许地看向阮青青,“阮丫头倒是临危不惧,应对得当!也幸亏当时我们都慌了神,她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可不是,看着那么大的火燎过来,我第一想法就是跑,可那火舌蹿得实在是太高了。咱们跑肯定是跑不过火的,当时我就吓愣住了。直到听青青的喊声,才晓得动起来。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就拼命地掘土,真没想到还真给自己掘出一条生路来。真真是……” 阮万银一边拍着胸脯,一边唏嘘不已。 “青青又救了我们大伙儿一条命!”阮万金目色复杂地看着正在查看药材的阮青青。 “那丫头,似乎总有许多化险为夷的点子!” 迟猎户拍了拍身上的土,将外套抖了抖后,重新穿回身上。 “不错!不然咱们清水县能在干旱中坚持这么久?”阮万银这会儿是深有体会。 “大伯、二伯、迟大伯,迟大哥,这些药材除了一些土盖薄一点的地方上层被烤黄了外,其他都没事。我们赶紧回去吧!” 检查完药材的阮青青,回转跟他们商量道。 她担心路上还会遇到这种大火。 “嗯,走走!” 大家纷纷扛上自己那一份额的东西,迫不及待地往山上走去。 他们可再也没力气像刚才那样快速地掘土了,得赶紧回去。 “哎呀!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身的土?还脸上这一道黑那一道黑的,跟钻进灶孔里的猫似的?”阮老太看到阮青青等人,立即心疼上了。 “没事的,娘,外面到处都被烧得黑黢黢的,我们身上沾点黑正常。好在镇上在我们去之前没有烧到,我们把保安堂里的药材和用具一并都给倒腾出来了。”阮万金解释道。 “老大家的,你快点去给他们打点水回来,让他们洗洗。老二家的,你赶紧去灶上做点吃的给他们几个吃,走了一天一夜的路,想必是又累又饿。” 刘氏和张氏立即应下并忙活起来。 阮青青洗漱好并吃过饭后,便呼呼大睡起来,很快便沉入梦乡。 这次她做了个香甜的梦,梦里她在大雨里疯跑。一边跑一边大喊,下雨了,哈哈,终于下雨了! “下雨了!大家快出来看呀!下雨了!” 脑中的画面渐渐隐去,耳边的声音却逐渐清晰起来。 阮青青一个激灵,忙睁开眼。那是阮世猛他们在外面欢呼的声音。 真下雨了? 在这个大山里,她梦了三个月的雨,这是她终于把雨给盼来了? 阮青青觉得自己可能还在梦里,不管是不是梦,出去体验一番就知道了。心思一定,她迅速起床,收拾好自己后,大步往外跑。 冰冰凉凉,水水润润的雨点砸向她的时候,阮青青有一瞬地怔愣,继而她眼睛慢慢地红了起来。 下雨了!是真的下雨了! 山洞里、木屋里听见声音的,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大家一起冲进瓢泼大雨中。他们在雨中手舞足蹈,又哭又笑。 “是真的,下雨了!” “终于下雨了!” “老大,老二,老三,老五,快快把家里所有的桶和盆都拿出来,接水,要接多多的水!”阮老爷子兴奋之余忙吩咐几个儿子,“这么多的水,可不能白白地糟蹋了!” “爷,下雨了,意味着咱们庐临府里的旱灾解除了。不仅今天会下雨,以后也会下雨的!我们不用再紧巴巴地用水了!”阮青青大声提醒道。 “对,爹,旱灾过去了!” “对,爷,三年旱灾已经过去了!” 阮万金等一众人纷纷围在阮老爷子身旁,激动得提醒他。 “旱灾过去了?” “过去了!” “旱灾真的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爹!” “旱灾真的过去了,我们一个不少?”阮老爷子难以置信地问。 “一个不少!” “好好!老天待我们不薄!待我们不薄!”阮老爷子嘴里反复低喃着。 “爹,是祖宗待我们不薄,让咱家里出了个青青。若不是她,咱们日子不知道有多艰难,能不能熬得下来都不好说!”身体已经大好的阮万钢出声道。 “对!得感谢青青让咱们大伙度过了难关!” “感谢青青!” “是啊!若青青是个男娃子多好!若她是男娃子,定能带领咱们家族更换门庭,飞黄腾达!”阮老爷子平静下来后,看着不远处的阮青青遗憾道。 “爹,青青在灾年里能带领大家一个不少地熬过来,在风调雨顺的太平年里也一定能带领我们的家族走向更远的!飞黄腾达不是问题!”阮万锡大叫道。 “对对!有青青在,咱们老阮家不愁起不来!”阮万金也在雨中大吼。 “不愁起不来!” 其他人亦满脸激动的应和着。 声音洪亮地在雨声中来回激荡,仿佛他们要把这三年来的不安、担惊受怕、绝望等等情绪一次性宣泄个够! “对,有青青在,不愁咱们老阮家起不来,女娃子又怎么了,女娃子也能撑起半边天!” 阮老爷子忽然豁然开朗起来。老阮家儿郎那么多,但真正指导大家度过旱灾和瘟疫的却是青青这个女娃子! “女娃子也能撑起半边天!” 大房十二岁的阮萍,二房十五岁的阮红缨、十一岁的阮翠翡,以及三房十八岁的阮娟均大受鼓舞。 她们不是什么赔钱货,是能撑起半边天的有用之人! 一场罕见的三年旱灾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有些人倒在了这场灾难之中,再也没能爬起来;有些人在这场灾难中成长了许多,就像给自己的人生开了另一扇通向康庄大道的大门;有些人在这场灾难里看透了很多东西,打破了自己身上原有的思想禁锢,宛如获得了新生…… 第100章 缘由 “啊切!” 雨中狂欢够了后,大家纷纷进山洞或木屋。 换过衣服,大家人手一竹筒姜汤,在雾气腾腾中回忆一路走来的各种艰辛。 他们一边喝着姜汤,一边打着喷嚏。 尽管如此,大家心里也是无比舒畅的。 “老大家的,把过年留着的腊肉割点下来,炒菜吃,让大伙儿见见荤腥,庆祝下。” 阮老太更是大手一挥,要备肉菜庆祝。 “好嘞,娘!” 刘氏爽朗地应着。 “哦!有肉吃了咯!”小孩子们则欢呼起来。 自从他们上山后就没有再吃过肉,不仅如此,就是吃的菜干、竹笋或者各种嫩树叶放的油也是日渐减少。 “青青,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个安排?” 阮老爷子直接问阮青青。 阮青青也没有推辞,她仔细地思考起来。 “如今已经进入了七月,再种什么主粮已经来不及了。与其这样,不如等雨把地浇透后,我们多整些地出来,到时候直接全部种上小麦和油菜。在整地的空余时间里,我们再在村里把房子建起来。山里山风太大,又冷。冬季继续住在这里,我担心大家扛不住。” 阮老爷子不住地点头,“是这样,住山里,春夏季还能凑合,冬季继续在这里猫着不合适。” 阮万钢也道:“咱们住在山上也不方便照看地里的活,这一来一回,最少就得要一天多的时间,能干成啥事?” “我看要不等雨停了,先去村里做些盖房子要用的土砖,备着。后面就专心整地种小麦,等种好了小麦,土砖也应该晾晒地差不多了,我们再来盖房子。如果赶得及再种些油菜。”阮万金建议道。 阮老爷子拧眉思索一会儿后,叹了口气,“就这么办吧!” 这大雨一下就是四天,在第五天时,雨才渐渐收势。 下午,山里住在其他地方的村人纷纷派了两个代表来老阮家这里,一是表达感谢,另外也是想在阮老爷子这讨个主意,今后怎么安排。 自经历了瘟疫逃难一事之后,大家一致认为只有跟着老阮家走,这心里边才踏实。 本来一百户人家的村庄,如今只剩不到六十户的人家。有不听劝阻的,有逃跑不够果断的,还有实在逃不动的……这些人均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就是他们这不到六十户的人家里也有不少体质弱的老人孩子没能熬过来。 灾难从来不是轻飘飘的两个字,而是以无数个沉甸甸的生命垒起来的警示碑! 大家唏嘘感叹一阵后,阮老爷子便跟他们讲起自己的安排。 “阮六叔,你这安排不错,既顾及到了地里的活又没耽搁建房子。” “对对!” “我们也照这个来!” “对,我们就照这个来!” 坐在角落里的阮平淮大腿一拍,“我想起一件事儿,咱们这一股脑地冲回村里,要是被官爷看见了,岂不是又要被关起来再烧一次!” 想起那场烧了好几天的大火,大家都心有余悸。 阮万金出声道:“三个月前我们下山去镇上取药时,那一路上我们一个人都没看到。官爷估摸着早就走了。” 阮万钢蹙了蹙眉,“经平淮叔这么一提醒,我也觉得奇怪。当初我们上山时,明明官兵就要追到跟前了,突然就没听到声音。以前以为是自己跑得快没在意,如今想来,自己一个受了伤的又背个人,再快怎么可能有那些身强力壮的官爷们快。” “对对!即使知道我们跑了,他们也没有搜山。”立即有更多人反应了过来。 “青青,当时是你找到的我。你给大家说说当时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吧?” 阮万钢目光直接聚焦到靠着阮老太而坐的阮青青身上。 “开始追过来的官兵是被迟大哥给引走了的。听说后来为了杜绝隐患,迟猎户去见了负责烧咱们枣子岭的守备军负责人。” “接下来由我跟大家解释吧!” 迟猎户因听说老阮家这围了好多人,不放心过来看看,不想在这听到了与自己有关的事,便大步出现在人前。 “迟猎户,你也知道?”立即有人问。 “那些官兵是我解决的,你说我知不知道?”迟猎户对着出声的人笑了笑。 “迟猎户,你给大伙说说呗!到底是怎么解决的?让大伙儿也安安心。” “对对,迟猎户,你给大伙说说呗!” “那我说了哈!到时候你们可别忘了请我吃饭,我可是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退那些官兵的!” “哈哈,迟猎户,你放心我们都欠你一顿饭,快说快说!” 有人迫不及待地催促着。 “那我记住了哈!”迟猎户眼睛在大伙身上扫了一圈后,轻咳了一声。 “其实我也没说什么?就是跟官兵的说,出主意给皇上献寿席的人就在村子里,同时她的家人也在村子里。那些官兵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然后呢?” “是呀!迟猎户,然后怎么回事?你别吊我们的胃口呀!” “然后那些官兵就问我,那出主意的人是还在村里还是已经逃到山里去了?” “你怎么回答的?” “我自然得问他们,还在村子里怎么处理,逃出去了又怎么处理了。” “那些官爷怎么说?” “他们说如果她在村里且已经感染了话,他们照烧不误。毕竟是关系到其他人安危的事,是他们职责所在,大意不得。但是如果还没感染且已经逃走了的话,就睁只眼闭只眼。” “为什么?” 大伙不理解了。 “为什么?你们不知道县衙里现在还挂着当今皇上的墨宝么?” “听说了,写的是‘红席之源,坚韧之乡!百折不挠,不息自强!’十六个大字。” 一旁的阮万锡补充道。 “对!当初我们学院里的夫子还让我们去县衙里观摩呢!我也记得是这么十六个字。”阮世兴进一步佐证道。 “可这跟咱们这下山会不会被官爷抓有什么关系?”有人提出异议。 “怎么没关系?因为那御批是青青丫头带领八位全福老人制作出的别出心裁的寿席换来的。也就是说青青在皇上那也是过了眼的人。官爷不敢抓连皇上都称赞的人!” “这么说来,那些官爷之所以没有搜山继续抓捕我们,其实是看在青青的面子上?” “嗯!”迟猎户点了点头。 “原来里面还有这等隐情在,我还当是我们好运道呢!” 有人笑。 “哪有什么好运道?不过是青青在给我们大伙铺路罢了! 别的不说,就说那卖出去的红席都让大伙儿大赚一笔。我们就是用那笔钱买了很多粮食和穿用,才使得自己和家人熬到现在。真要是什么都没有,我们就是逃到山里来也是饿死冻死的份!” “没错,没错!” 第101章 大姑欲强占地基 在天放晴后,阮青青和阮万金兄弟四个以及阮世兴、阮世飞、阮世高、阮世壮、阮世猛兄弟五个一起下山。 同他们下山的还有阮青青的六位家仆,阮万玉夫妻俩、阮万珠夫妻俩以及迟猎户父子。 下山的第一天不是开始就做土坯砖,而是先盖个简单的茅草屋,安顿下来。 茅草屋也基本都是各自在各家的原先房子里盖。 “大小姐,咱们这房子到时候怎么建?你这边可有什么章程?” 傍晚,在新建好的茅草屋里,刘义问阮青青。 “刘叔,到时候你和其他四位叔叔一起多做些土坯砖。咱们在以前的地基上按照以前的规模把房子盖起来。不过时间紧急,我们先把我这边的主屋以及你们之前院子里的屋子先做出来。等种上了小麦和油菜后,再陆续建其他地方。” 刘义迟疑了一会儿,“其他的还好讲,就这个瓦和窗纸不好弄。” “没事儿,瓦我们先不管,暂时盖个茅草的顶,等日后得空了,再盖瓦……”阮青青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她在《天工开物》这本书中倒是看过怎么制作瓦片,只是这个书上看到的和实际能做出来的中间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现在她没有很多时间在上面消耗,目前最紧急的是盖个不漏风不进雨的屋子住,然后整出地来种上明年就能吃的粮食。 经过这几个月时间的消耗,大家都快断粮了。现在可以指望的只有山上新开荒的地上所种的番薯。 至于窗户纸……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附近除了他们村子里的人,整个庐临府乃至周边的江淮府、江夏府,沅湘州甚至紧挨着沅湘州的翎株州和芍郓府的几个县城都基本没有什么人了。 也就是说,现在他们几乎是被广袤的土地给隔绝在清水县。想生存,只能靠他们自己。想求外援,除非他们能做出来马车或者能渡过潜龙江的大船。 然,这两样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不亚于是天方夜谭。 所以窗户纸只能自己做。 据她所知道的,窗户纸一般是用麻纸做的,历经备料、切穰、踏碓,捣浆、淘浆等几道工序。 具体流程是:先筛选出用清水泡过的芦苇、蒲草棒、苎麻、线麻和绳子头等常见材料到石灰水里泡 一 天,然后在大锅里蒸一天一夜。待纤维彻底软化,拿到河里将石灰和其他杂质彻底洗干净后,放到这里的石碾上碾上一个小时成穰。 再用铡刀切碎穰,然后用工具将之压成松散状,之后还要把它们放到石缸里用石具捣,使植物纤维变得更软更细,最后放到石槽里淘浆变成均匀的纸浆。 然后就是抄纸、压纸,压了一个时辰之后将它们一张张的揭开然后贴墙晒干。 最后将晒干的纸裁剪合适大小后放在桐油里浸泡,使得纸张变得耐折而防水,却又不至于摸起来油腻。至此透光且耐用的窗户纸才算是完成。 这是件繁琐又复杂的活,需要找石灰、碾,以及制作桐油。桐油的制作也不是个简单的活,要采摘桶子、晒干、碾磨、炒制、炼油等五道工序。 现在各个攒着劲忙着建房子和整地种庄稼,谁有空制作桐油? 阮青青愁得脑壳疼。 人手,人手…… 忽然她灵光一闪,大人是没空,小孩子可不就是有空么?老阮家加上大姑小姑家可有不少小孩子。而因为干旱山下的树差不多都干死了,山上才有活树。正好他们住在山上,摘桐籽最合适不过了。 虽然桐籽冬天采摘质量好,出油量高。可等到冬天再来做,黄花菜都凉了。夏天采质量差点就差点,出油量低就低点。反正他们就做些窗户纸,也不指望有多高出油率,能出油就行。 另外造纸用的苎麻也可以让他们剥些回来,无论是造纸还是织网、织布都是用得上的。 把这些想通了后,阮青青轻吐了口气。 “窗户纸到时候我们可以自己制作。” 刘义满眼震惊,“窗户纸大小姐也会造?” “只知道个大概,具体的还得实际做了才知道。”阮青青解释道。 因为有了解决方案,阮青青睡了个踏实的觉。 阮青青这边做完足够多的土砖后,日子已经滑进了八月。当下再也顾不得做砖了,赶紧整地种小麦,小麦依旧是种十亩地的量。 十月,阮青青家里的开始准备建房子。 只是他们这边刚动工,阮万玉就带着她的丈夫曹修年来到她家主院旁边的院子上指点“江山”。 “当家的,咱们建的房子大体上与之前的布局一样。与之前不同的是咱们在茅厕旁边加盖个猪圈。以后可以养头猪过年杀着吃。这里再圈个地做鸭舍,之前四哥家做的烤鸭老有名气了,咱家养的鸭子不愁卖。这里圈个地做鸡舍,养几只母鸡下蛋给金宝、元宝吃。” 阮青青双手抱臂地站在一旁,等她唾沫横飞地说完,便冷冷一笑:“大姑,这里是我家的地基吧!你要在上面盖房子经过我同意了么?” 阮万玉袖子一捋,满脸愤愤。 “我说青青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不就是三个月前晚上我没给你开门么?你有必要记仇记到现在?你这心眼也忒小了吧!就你跟你家那十位下人能住多大院子?旁边那么大的院子就足够你们住了,我家在这块地基上起个房子又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事了?” “不好意思,还真碍着我的事了。首先这地基是我和我爹他们从潜龙江那边挑回来的石子做的,其次我爹娘他们只是暂时出去逃难了并不是不回来,所以以前我们住多大的院子,以后还会住多大的院子。 再者这是我家的地基,你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允许就要在上面建房子?凭你脸大还是凭你脸皮厚?” “哎呀,青青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得理不饶人呢?我们就寻思着借用下你们的地基,省点时间早点把房子建起来,也好早点将金宝、元宝他们接下山而已。眼看天渐渐凉了,怕他们耐不住山上的寒凉。” 曹修年皱眉道。 “怕耐不住寒凉,你们可以让他们先下来住在茅草屋里呀!凭什么要占用我家的地基?甚至之前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过来就规划上了,怎么?是以为我爹娘不在我好欺负,还是在我家白吃白住一段时间,就觉得我家什么东西都是你们的,可随意取用?” 第102章 大姑撒泼 “青青,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曹修年语气沉沉地责备。 阮青青讽刺一笑,“嫌我说话难听?你们怎么就不瞅瞅自个做的事是不是难看?你们走吧!我家这不欢迎你们!更不喜欢跟你们做邻居!” “青青,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我是你爹的亲妹子,用下你们家的地基怎么了?要不同意也是你爹过来跟我说,你个小孩子家家的跟我说不着。再说你一个小孩子家家有什么权利不同意?” 阮万玉气急道。 阮青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这个亲生女儿没权利,你一个外嫁的妹子就有权利不问自用哥哥家的地基?” 要说这人呐,还真不能凭第一印象来认人。瞧当初初次见面时,她多温和慈爱,一涉及到自身利益便瞬间换了个面目。 “我跟你说不着,你让开。要赶人也是你爹来赶,你一个小辈管得着么?误了我们的建屋吉日,我要你好看!” “说来说去还不是看我爹娘不在家,想强占这地基呗!我就想不通了,你们有手有脚的,为什么就一定要死皮赖脸地强占别人的东西?” “大小姐,你这就不知道了。这建房,打地基是其中最重要的事。时下大家用的材料有土砖和石头。一般人家都是用土砖打地基,石头打地基的少。不是大家不愿意用,相反大家都是以能用石头打地基而自豪。主要还是因为这石头比较难得。 你那大姑估计也就是看中了咱们这石头地基了。” 刘义鄙视地看了眼阮万玉夫妇俩后解释道。 这会儿阮青青才恍然大悟。这里不是华夏,想要石头一包炸药的事。虽然她不知道有没有炸药问世,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炸药在这里并没有像华夏那般普及。最起码她还没见过有人用炸药炸山。 就上次朝廷将颖水河里的水引过来时,途中遇到山了,挖渠的人不是想着炸开一个口子而是选择绕开那座山。同时这里应该也没有什么开采石头的技术。不然大家也不会以用石头打地基而自豪。 就是他们建的第一座房子,他们用的也是开荒地里捡出来的石头、山脚下寻的以及附近河里淘出来的石头。 建旁边院子稍微好些,不用到处寻摸石头。因为潜龙江干了,他们直接去潜龙江附近捡石头,然后挑回来用就是了。 阮万玉夫妇被人揭穿了目的也不脸红,反而昂着脖子嚣张至极道:“我们主家说话,哪有你们下人插嘴的份?” “你是谁的主家?”阮青青直接厉声喝问。 “青青,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哪有我们在说话,你家的下人插嘴的份。”阮万玉手指着刘义道。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怎么,既想强占我们地基又想替我们管教我们家的下人?你算老几?不同意给你占便宜就威胁人,脸还真大!刘叔王婶,把他们赶出去!今后不许他们踏入我们这边院子地基一步!” 阮青青懒得跟这种人扯皮,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她是闲得慌! “是,大小姐!” 刘义和王芳两人也特别看不上阮万玉夫妇俩,这一得话一人推一个,“走吧!没听我们大小姐说么?这里不欢迎你们!” 直接把他们推出离宅基地三丈远的地方。 “大家快来看呀!阮青青这个死丫头仗着家里有几个下人就欺负我这个长辈呀!没天理呀!一个小辈还敢对长辈吆五喝六的,一点敬长辈的心思都没有啊!” 阮万玉忍不下被赶出来这口气,直接坐在地上,手往腿上拍,一边拍一边大声嚎。 “我这个暴脾气,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爹妹子的面子我早就揍上了!强占人家东西不成就撒泼,还有理了?大姑爹你是不是也要倒地唱念俱佳地表演一番,让大家都见识见识下我这个不敬长辈的侄女?” 阮青青没有理会阮万玉而是看向站在一旁的曹修年。 “我……你这做的不地道,还不允许人说几句嘴?” “说几句嘴就是在我家建房子的吉日子里,在我家跟前撒泼哭嚎?”阮青青严声质问。 “是你不讲道理,让我们在那地基上盖房子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 “呵!你们这些歪理我为什么要讲,那你们就嚎着吧!最好声音再大点,我就当是免费观看唱大戏的庆祝了。王婶你就守在那别让他们过来搞破坏,刘叔,你和大家接着忙着吧!” 阮青青还怕王芳一人镇不住那俩没脸没皮的,还特地端了把椅子坐在自家地基跟前眯眼打盹。 不一会儿,老宅那边来人了。准确来说是被阮万玉的哭嚎声给引来的。 “一大清早的嚎丧呢!你爹娘还没死呢!” 阮老太气急败坏地噌噌地跑过来,对着阮万玉就是一通骂。 “怎么回事?”阮老爷子则是问曹修年。 “我们想借用下四哥家以前下人住的院子的地基盖座房子,青青不让不说还说了一堆难听的话,万玉听着心里不舒坦,就吵起来。青青还让她的那些下人推我们。这不万玉压不下心中的那口气,闹了起来。” 曹修年避重就轻,东遮西掩地解释了一通。 “不让就不让,又不是没有空地给你们打地基地,为什么就一定要在这里闹?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在小辈面前这般做派也不嫌丢人!”阮老爷子一脸的嫌弃。 阮万玉闻言立即爬了起来,“爹,这不是已经进入了金秋,眼见天气一天凉过一天。我寻思着借用四哥家的地基先早点把房子起起来,然后把金宝和元宝他们从山里接下来么?再说我又没用他们主院的地基,用的是他们家以前下人所住的院子的地基,也不犯着什么事。 谁知道青青那个死丫头愣是不让,不让不说还把我骂一顿,甚至还让下人推我和她大姑爹。但凡是有教养的孩子哪能是她这般做派!” 阮老爷子脸色沉了沉,他背着双手缓缓向阮青青走去。 阮青青老远就看到他们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喊了声“爷奶”,便不说话了。因为隔得距离远,她并没有听清楚阮万玉和曹修年在阮老爷子的面前说了什么。 “青青,你大姑那就不能通融下么?”阮老爷子走近前来问她。 “爷,不是我不通融,是我不敢通融。今儿能招呼不打一声,直接冲到我家地基上准备盖房子;谁知道哪天她能招呼不打一声,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毕竟我年岁还小,我爹娘不在身边。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就是防,我一个小孩子也防不住呀!” 第103章 恶毒 阮老爷子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直视阮青青,“你大姑想用你们家地基,之前没有跟你打招呼?” “我这儿正准备两边同时动工盖房子,大姑拉着大姑爹在这地基上规划着哪里建个什么,哪里圈起来要干什么?说的煞有介事的。我在一旁等她说完才问她,这地基是我家的吧,她想在这里盖房子经过我同意了么? 她就扯我记她三个月前晚上没给我开门的仇什么的,还说什么我跟我家十位下人能住多大地方,一个院子就足够了。 我就跟她讲道理,这地基是我和我爹他们从潜龙江那挑石头回来建的,附近的土地也是我们花了银子买下来的,是我们的。她想用之前是不是应该过问下我。另外我爹娘他们只是暂时出去逃难了,不是不回来。我这把地基让出去了,以后他们回来了住哪里?” 阮老爷子望了望四周,轻叹,“你爹他们还会回来么?这里四六不通的。” 阮青青闻言脸色立即冷了下来,“爷,当初瘟疫来之前,我为什么会留下来?不就是因为我爹放心不下你和奶以及几位叔伯想留下来,我跟他换的么?所以只要你们在,我爹他就一定会回来。我爹回来了,我娘和弟弟妹妹们自然也会跟着回来。 当初那般艰险,我爹都毅然决然地想留下来,如今只是附近没什么人家而已,他一定会找回来的!” 阮老爷子看着一脸笃定的阮青青,沉默了许久。 想起那个让他又失望又自豪的儿子,他的眼睛渐渐地湿润了起来。 “你爹他……是个好的!” 秋风里,他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被阮青青听到了。 “我爹若是亲耳听到爷的这番夸奖,怕是会高兴地要哭。”她笑了笑,“之前别人在你面前夸他,只要你没出声反对,我爹他都能高兴很久。” 阮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后,对阮青青道:“你大姑那,爷来解决。你盯着他们把院子盖好就成,有需要帮忙的,直接来老宅喊我们。” “多谢爷!” 阮老爷子看了眼她,沟壑纵横的脸上难得的有了笑意,“不,是爷该谢你!” 还没等阮青青明白过来他话中有什么意思,阮老爷子和阮老太就带着阮万玉等一伙人走了。 接下来建房子很是顺利,村里还自发的来了十几位年轻力壮的叔伯来给她帮忙。所以阮青青的两边院子不到十天就准备上梁了。 “哎呀,你这熊孩子,你想往这房梁上扔什么东西?” 阮青青正在准备上梁时要撒的瓜果点心时,猛地被这一声尖叫给打断。她擦了擦手,往屋外走去,想看个究竟。 却见王芳的手紧紧桎梏着一个小孩子。刘义等人也在一旁气得胸膛起伏不停。 “王婶,发生什么事了?” 阮青青走近一看,才发现被王婶抓住的小孩子正是她大姑家的小儿子元宝。 王芳一脸后怕地咬牙切齿道:“大小姐,这熊孩子想往房梁上扔秽物,还好被奴婢给及时给拦了下来。真要是被他给得逞了,那还得了?” 阮青青这才注意到滚落在王婶脚边一团的东西,红得刺目。 “这是……”她一时有点懵。 “是女人家的月事带。” 沾血的月事带不好好处理,却往她家即将升到屋顶上的梁木上,这…… 阮青青一想到这就忍不住要吐。 “大小姐,你年纪小不知道,这屋脊上的粱最是讲究,是一家的运道所在,沾不得血,更别说是女人家的秽物。这是要让大小姐一家……” “晦气且全家死绝”这七个字,王芳固然气得不轻,但是在这上梁的大好日子里,她也说不出来。 阮青青倒是不知道往梁木上扔月事带背后有什么险恶的用意,单就被这事本身恶心得不行。这要说元宝背后没人指使,她是万万不信的,就说那带血的月事带,是元宝一个小孩子能拿得到? “元宝,谁让你往我家的梁木上扔那东西?” “你管得着么?你这个恶毒的赔钱货,不让我家在你们这建房子,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七岁的小男孩的脸上满是狰狞的表情。 不说,阮青青也猜得到这跟阮万玉脱不开关系。 她就好奇了,女人家的月事带就是在这里,那也算是顶晦气的东西。阮万玉怎么还让她自己宝贝儿子去碰,这得内心有多曲扭,有多阴暗?甚至是不惜自损八百也要重伤她家。 从王婶的表现来看,不难猜出这行为在农村里算是很恶毒的诅咒。她只是不让他们在自家地基上盖房子,还没上升到需要见血的仇恨吧!不让占便宜就恨不得别人的家人不得好死?这是什么奇葩的脑回路? 但不管是什么奇葩脑回路,阮青青不想忍。 “刘叔,麻烦你去将我爷爷、我大姑以及大姑爹请过来!” “是,大小姐!” 刘义听得吩咐,直接一阵风地往老宅那边跑去。 来帮忙的人也停下手中的活,围过来问情况。 很快阮老爷子和阮老太以并阮万金兄弟四个一起出现。 “青青,元宝想往你家房梁木上扔晦气之物?”阮老爷子是一边跑得直喘气一边问。 “嗯,庆幸的是被王婶给拦住了。” “老太爷如果不相信,我这衣服上还被沾了点秽物呢!”王芳把元宝往旁边一推,露出上衣腹部位置的一团血渍。 元宝想逃,却被阮万金一把抓住。 “元宝,你为什么要干这种下作的事?”阮老爷子当即一脚向元宝踹去。 “爹,你干嘛打我的元宝?”后面赶来的阮万玉凄厉地一声尖叫后,就往元宝奔去,将被踹倒在地的元宝拉起来。 阮老爷子使尽全身的力气,甩手就是一个耳刮子招呼在阮万玉的脸上。 “我阮大庆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下作的女儿,啊?你指使孩子往你四哥家的房梁上扔秽物,你想怎么样?诅咒他全家?你四哥他们还在外面逃难呢?白吃白住几天,不知念人家的好,还生出歹心来了?” 阮老太也在一旁抹眼泪,“畜生,畜生呐!这真要让元宝做成了,你不光是要你四哥家沾染晦气,还想让他们绝户呐!那是你亲四哥一家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你四哥虽然之前有些混账又好赌,可打小对你和珠儿那是实打实的好,他哪次不是走哪就把你们背到哪?你就是不记儿时情分,那瘟疫逃难那会儿,你们全家是不是吃喝住都在你四哥家?你怎么这么狼心狗肺?” 第104章 不原谅 阮万玉大概是被打蒙了,双眼发直,站在那一动不动。 直到元宝一声“你们都是坏人!”才让她瞬间回魂。 “你们当我想?若不是被阮青青这个小贱人害得走投无路,我至于这般破罐子破摔么?她让我不好过,我也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感觉!你们真当我阮万玉是个好欺负的,谁都想上来踩一脚!” 阮万玉歇斯底里地手舞足蹈地耍起疯来。 “我就在我家里忙着建房子,忙着地里的庄稼,怎么就害你走头无无路了,怎么就是踩你一脚了?”阮青青眉眼沉沉地问。 “如果不是你不让我们在你们这盖房子,我家当家的至于被摔断腰么?我们家房子没建起来不说,地里也顾不上,这不是把我们往死里逼是什么? 你倒是院子起了一座又一座,凭什么我们日子都过不下去,你们却可以住宽敞结实的大房子!” “大姑爹摔断了腰是我让他摔得么?你怪人是不是要找个好点理由?别什么脏的臭的都往我身上扣?” “不是你让的也差不多,谁叫你不愿给我们借运道?在这灾难里借不到运道可不就是等着倒霉么?” “那咱们枣子岭有58户人家,其他57户人家都没有在我家地基上建房子,不都是好好的么?怎么到你这,没有在我家地基上建房子就是让你们倒霉?让你们走投无路?脑子是个好东西,大姑你可别丢了它!” 阮青青两辈子加起来都没遇到过这般胡搅蛮缠又不可理喻的人。 “青青,要我说呀,你这大姑就是自己不好就见不得别人好,尤其是见你家盖起来两栋院子。你们家一出事,他们不就可以堂堂正正地住进来么?这心思……啧啧,真是要不得!” 其中来帮忙的村里人阮强咂吧着嘴道。 阮老爷子就跟看陌生人一样看着阮万玉,“孽障,你真起了这个心思?” “谁叫阮青青这个小贱人不给我们借运道?谁叫我们遭了难,你们都不管不问?”阮万玉梗着脖子质问。 “我们不管不问?我们是不是让你大哥他们去山里把李大夫驮下山给你男人看伤?我们不管不问,你们全家老小的吃食是不是都是你大嫂给端到你们屋里去的?我们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还得分神照顾你们那一家子,你还要怎么样?” 阮老太也红着眼睛质问她。 “就给那几个牙都咬不动的粗面饼子给我们,就是照顾我们?”阮万玉冷冷一笑,“就这吃食怕是连她家下人都不吃的吧?这也叫是照顾?” 她伸手指了指阮青青。 “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多了,认不清现实!这个灾年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哪容得你挑三捡四?粗面饼子总比树皮、观音土要好吃,最起码可以垫饱肚子,吃不死人!我们都吃得,为什么就你们吃不得?你们就高人一等?” 阮老爷子气得直哆嗦。 “他大姑,你要是嫌弃粗面饼子不好吃,以后就别吃了。家里男人天天干重力活也就一顿一个粗面饼子,我们女的和孩子们都只有半个。我们见你家遭了难,怕你们受不住,特地男女大小一律给你们一人一个,就这你还嫌弃上了。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好歹!” 刘氏也被阮万玉的话气个仰倒。 “敢情我们饿着肚子省下来给你们吃,还省出错来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不要皮的人!你拍着胸脯问问自己,你从婆家除了带回几张嘴,还带回了什么? 吃娘家喝娘家的,还嫌弃娘家伺候的不周到,你咋不上天呢?以我之前的脾气,我不闹个你满头包,我就不叫李来娣!” 李氏当即跳起来就骂。 张氏虽然没出声,但也是满脸怒容。 “真真是不知道好歹,这会儿要是有人顿顿给我一家子粗面饼子,我都恨不得给他磕几个,就是供起来也使得。这也是你爹娘他们赚了银钱,家里的存粮够。像我们这些人家里,已经在煮番薯藤、老榆钱叶子嚼着吃了,就这还得省着点吃。” 来帮忙的人中,有人忍不住呛声。 “我家里连老番薯藤都嚼完了,一天挖两只番薯蒸熟了,捣成泥再往里加满满一大锅水,就是全家老少一天的吃食。” 有人垂眉黯然道。 场面瞬间寂静了起来,就连迎面刮过来的秋风都染了几分悲切之色。 大家,都已经快断粮了。 阮老爷子满心疲惫地冲阮万玉摆了摆手,“你走吧!我阮大庆就当没生过你这么个女儿!” “爹,这灾年你让我们走,我们又能去哪呀?” 阮万玉一听阮老爷子赶他们走,顿时慌了,立即跪下,膝行至他跟前哭求。 “你也知道这是灾年?不想着怎么把日子过好,反而不是责怪这个就是想害那个的。想我阮大庆自问行得正,坐得直,端正了一辈子。老了,却被你这么个女儿连累得这背脊骨都挺不直!” “爹,我错了,是我猪油蒙了心,我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跟青青磕头道歉。” “大姑,我可受不起你的磕头道歉。你真要道歉,等我爹回来,你当他的面向他道歉去。你这般险恶用意,戳的是他的心窝子。你今儿就是在我家磕破了头,我也不能代表我爹去原谅你什么。 虽然我不会主动去报复你们什么,但是我不喜欢你们,麻烦你们以后离我和我家远点。 今儿我是看在爷奶和我爹面上没有动手,下次你再在我家这般胡搅蛮缠、无理生事,我不介意亲自动手。别跟我整不敬长辈那一套,长辈不慈,我又何须敬!所以我是一点都不带怕的!” 阮青青连消带打地将阮万玉警告一番。 “你可记住了?以后你们再这般心思歹毒,枣子岭再也没有你们一家的容身之地!” 阮老爷子也借坡下驴,敲打阮万玉一把。 阮万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点头如捣蒜,“我记住了!爹,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第105章 这……这不好吧! “周政,周光杆,周知府,哈哈!” 京城,一衣着光鲜的公子哥一脸酡红,正半眯着眼,手指对着周政上下指指点点。 “傅元昊,我劝你见好就收!” 周政将手中的茶杯“咚”地往桌子上一掷,顿时杯中茶水四溅,茶杯上的盖子也跟着弹跳几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傅元昊见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这就生气了?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呢?原来灰溜溜地躲到庐临那个山旮旯里吭哧吭哧地干,也就得到一顶空帽子。江淮知府,哈哈,笑死个人了!天下谁人不知江淮府早就空无一人!不仅如此,你瞧,你这江淮知府的官帽一戴,连周边的庐临府都绝了人迹! 人家是克妻,你周政的霸王之气他么的是绝四周百姓啊!我看你也别去当那劳什子知府了,还是麻溜地滚回来做你的混吃等死的纨绔公子哥得了!别再去祸害老百姓了,真的!” “傅元昊,我跟你拼了!” 忍无可忍的周政直接上前抓着傅元昊的衣领,对着他的面门就是一拳。 “杀人不过是头点地,有你这么损人的么?别以为你有个户部尚书的祖父,老子就怕你!” “不过软蛋一个,当我傅元昊会怵你!想打架就打架,扯什么长辈家人?怎的,你还想哭鼻子回家告状?” 反应过来的傅元昊当即不客气地打回过去! “两位爷,别打了,别打了,和气生财!” 旁边的店小二见了忙不迭地劝阻。 但是已经打红眼了的两人哪是会听劝的。 别说小儿就是掌柜的面子也不给。 两位客人都大有来头且各自都是有官职在身。不论是哪个在他们家酒楼里有个什么闪失,他们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请兵马司的官爷过来呀!” 掌柜急得直冲小二大吼。 “好的,掌柜的!”小二得到命令火速往外冲。 扭打在一起的二人最终还是被兵马司里的人给分开的。 傅尚书得知自己的孙子在酒楼跟周政大打出手,气得胡子直抖。回到家,他官服都顾不得换,当即请家法训斥那个不成器的。 “周政那是你能嘲讽的?人家再怎么不济那也是三品大品,也就比你祖父我低两个等级,你说你一个从七品的礼部右给事中是哪里来的胆气瞧不起人家?再说人家是有实打实的政绩摆在那里,别说你们年轻人,就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也不得不说声服气! 二两黄汤下肚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是不是?你个孽障!真是气煞我也!” 傅尚书边骂,边用戒尺抽傅元昊。 周澈倒是没有给自己三弟请家法,只是冷冷地看了他几眼。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都三十岁的人还像孩子似地跟人打架斗殴,连为官的体面都不要了。” 周政耷拉着脑袋不吭声。这个大哥,他是自小就怵的,更何况如今自己心里有鬼,更不敢跟他呛半句,就怕被他察觉出了一丝端倪。 周澈以为自家三弟有长进了,说了两句便揭过。谁知道第二天他就给自己爆个惊雷。 “皇上,臣想请辞。”御书房里,周政那是一点铺垫都没有,单刀直入。 慕容晋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好整以暇地问:“爱卿,这是何故?” “傅元昊说我这江淮知府的官帽一戴,连周边的庐临府都绝了人迹!人家是克妻,我周政的霸王之气是绝四周百姓!” “扑哧!”慕容晋阳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他用旁边刘公公递过来的丝巾擦了擦嘴唇,咳嗽两声后,坐正了身子。 “胡说!什么霸王之气绝四周百姓?一派胡言!你是朕手中的底牌。” 周政一揖到底,“皇上,我还是想混个县令当当,最起码手头有个事干,人踏实。不像我现在,天天除了去酒楼喝茶就是去戏楼听曲,还要被人嘲讽,太没意思了。” “爱卿,这是嫌太清闲了?” 慕容晋阳重新端起一杯茶,嘴唇微抿一口。 “不敢!”周政腰挺得笔直,垂眉,拱手。 “你小子,朕看你倒是敢得很!”慕容晋阳心情大好地笑骂他一句,见周政腰杆笔直,身形纹丝不动,眼中精光不由闪烁了几下。 “朕这里倒是有件不清闲的活,就是不知道爱卿敢不敢接?” 周政闻言,头猛地一抬。 “嗯?爱卿敢接么?” “单凭皇上差遣!”周政再次一揖到底,欢快地应下。 “朕刚刚说你是朕的底牌,可不是跟你说笑的。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期望。”慕容晋阳的气场摇身一变,声音肃穆得仿若字字重若千钧。 “臣定当竭尽所能!” 慕容晋阳当即站了起来,“好!朕就欣赏你这等敢干肯干的能臣!你在庐临待过一段时间,应当了解当地的情况。” 周政一听庐临心脏都快蹦到嗓子眼了。 慕容晋阳从御案前走出来。他一手背在背后,一手置于胸前,在御书房里踱起步来。 “如今沅湘州、庐临府、江淮府以及江夏府因干旱加疫情几乎成了绝境。但江夏府地处边疆,边境的防守不容有失。虽然旱期戍守边关的将士们北有徽源,南有郧阳对之接济,终究是路途遥远,浪费巨大。 灾害时期,举全国之力克服一下也就罢了。但在风调雨顺的年景里,朕还是希望江夏府自身以及江淮、庐临府能解决戍守边关将士们的粮草问题。” “皇上这……” “朕命你为辖管江夏、江淮以及庐临三府的知府,同时负责这三府内各大事务,你可愿意接?” 慕容晋阳居高临下地站在周正面前,郑重问他。 “臣,愿接!”周政咬牙应下。 “爱卿不愧是朕心中的底牌!好胆色!经过三个月的努力,疫情已经消灭。听说自七月份开始,沅湘州、庐临府、江淮府以及江夏府都下过了几场大雨。这次,朕希望爱卿能尽快走马上任!” “是,皇上!” 慕容晋阳眉眼沉沉,“另外着礼部右给事中傅元昊为庐临府清水县的县令,官阶正七品。他不是嘲讽爱卿么,朕倒要看看,他从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官位做起,能做出什么政绩来!” 周政心里一慌,马上替他求情,“皇上,之前那是傅元昊的酒后之言……” 面对慕容晋阳威严的眼神,周政说不下去了。 “你做得七品县令,他为何做不得,爱卿休要替他求情!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功勋子弟就应该丢出去历练历练!” 说着慕容晋阳欺身上前,眉眼一挑,“周爱卿,朕给你个报仇的机会。之前嘲讽你的、说你坏话的功勋子弟有一个算一个,只要你能报上名来的。朕全都给你拉到江淮那边,去你手下历练,如何?” 周政眼皮子直跳,“皇……皇上,这……这不好吧!” 第106章 周政那厮害我! “哼!敢羞辱朕亲封的三品大员,丢出去历练已经是最轻的训诫了!”慕容晋阳咳了声后,一本正经道。 “多谢皇上厚爱!” 周政心里乐得直颠! 之前他以为皇上空给他封个有名无实的大官,就是为了将他羁留在京城,受尽嘲讽和讥笑。 两年了,他天天心惊胆战的。 有猜过,有人嫉妒自己的绝世之奇才而故意使绊子;有猜过,有人在皇上面前说他坏话;有猜过,皇上是担心他家荣誉太过,故意晾着他…… 倒是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傻乐什么!被皇上当作动世家贵族的刀子也值得这般开心?”周澈斜了他一眼。 “我乐意,最起码皇上切切实实地在为我出气!不像大哥你,让你动用族中的势力找下小家伙都不肯!” 周政脸一偏。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咱家有我撑着门庭就够了,你安心的做你的悠闲公子哥。你倒好,非要扎进官场这趟浑水里来!是嫌咱家被架在火上烤得不够炙烈么? 傅元昊之流官宦子弟嘲讽你两句怎么了?那是你的保护色!你非要撕开这层保护色,上赶着往皇上的口袋子里钻!” “够了!凭什么你可以获得人人称赞?我就只能如臭沟里的老鼠一般,人人都可以欺辱?忍忍忍,我都忍了两年! 我周政,你同胞的亲弟弟也是有尊严的!如果要让我像臭沟里的老鼠般苟且地长久活着,那还不如让我去做我想做的事,轰轰烈烈地死!” “混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大丈夫轻易言死,你可将父王母妃放在心上!” “那你们可将我放在心上?你们给我安排的路子,何曾有人问过我,喜不喜欢?” 周澈捏了捏眉心,“汝阳郡那边来消息了,母妃希望你能尽快娶亲!否则,她亲自来抓人。你说我们没把你放在心上,除了进官场这件事外,我们大家难道不是事事都纵着你?放眼整个云卿国,还有哪家儿郎都三十岁了还未娶过亲!” “要抓就让她去江淮抓吧!反正皇上令我即刻去上任!” 周政丢下这句话就扬长而去。 “混账!”周澈气得低骂一声。 “混账!” 傅尚书府里的傅元昊听说周政来了,亦咬牙切齿地骂起来。 “这次是兄弟我对不住你,请你喝醉仙楼里的二十年女儿红!”周政忙对他赔不是。 “周政你个混账!兄弟我为了帮你,不仅挨了一顿家法,现在更是连大好前途都给赔进去了!之前你是怎么说的?就一顿皮肉之苦的事,这是一顿皮肉之苦的事么?” 傅元昊拿起折扇挥了挥,恨不得再将周政再打一顿。 “我也没料到皇上会追究你们的责任。之前袁峰那群人骂得更难听,都骂了我两年了,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么?再者谁说你大好前途给赔进去了?只要你帮我将小家伙找到,别说你现在的从七品右给事中,就是升个正五品的郎中当当,绝对没有问题!”周政信誓旦旦道。 “我信你个邪!” 周政微微一笑,“你还真要信我这个邪!那小家伙不一般。上次让皇上开怀大笑的贺寿红席就是小家伙带人给编织出来的,她的初衷就是为了让皇上帮忙打活字招牌,然后让清水县的红席被云卿国上下知晓。” 傅元昊“哔”的一下展开扇子,“那小家伙确实有一番能耐,愣是凭一己之力将席子卖出了精神上的高度。就我祖父也以枕着清水县红席睡为荣,更是责令府里上下都要睡清水县红席。” “一领普通红席卖三两银子,精美的卖十两。而高粱普通农家谁家不种上几亩地,你仔细算算,清水县的老百姓们能赚多少?” “若不是瘟疫,他们岂不是赚疯了!”傅元昊惊得扇子一收,扇骨往手掌上猛地一拍。 “有这样的人才在手,还怕没政绩?更别说还有那些功在千秋的水利工程以及惠及万民的工具!”周政说得双眼熠熠生辉。 “现在都这样了,我还能怎么样?但愿你口中的小家伙还活着!”傅元昊将扇子展开,给自己猛扇了几下。 “你与其在这祈祷,还不如在去就任时,多带点人手!”周政凉凉道。 “要你提醒!你说,我傅元昊英明一世,怎么就交了你这么个损友?” “你这算什么,我就因小家伙的一句话,把我的家族都给卖了!你以为我这个三品大员是空手套白狼套出来的?” “啧啧,狠人一个!”傅元昊向周政伸了个大拇指。 当天一道道圣旨从宫中传出来。 每到一家,那家必定上下哀嚎痛哭声一片。 “我的儿,你的命怎么那么苦?要去那旱了三年又发了一次瘟疫的荒芜之地。这……这不是要把我儿往绝路上逼么?老爷,你就不能想想办法,通融通融,让换个地方做官?甚至不要这劳什子的官?” “胡闹,这圣旨都下了,哪还有转圜之地?谁叫他嘴里没个把门?得罪谁不好,偏要去得罪周家那小子!平日里这个看不上,那个瞧不起的,现在好了吧?给自己招这么大的祸端!你与其在这里哭天嚎地的,不如多想想给儿子选哪些得力之人跟着!” “对对!伺候的人不能少!可那要啥啥没有的荒芜之地,我儿就是想吃个饱饭,怕是都没个地方去买米买菜。” “买什么买?看下府中的银钱,能不能在江夏府那里开些与衣食住行相关的铺子。听说这次去江夏府那一带的二世祖人数很多,这里面有得赚不说,还能兼顾到自己儿子。” “还是老爷高明,想得周到妥帖!我这就去安排!” 这样的场景在京城里各个世家贵族里上演。 哪个世家贵族里没有几个不长心的熊孩子?尤其是碰到周政身上,触碰了他霉头的熊孩子。 他们被皇上一起打包,大笔一挥直接扔到潜龙江以南的荒芜之地去改造。 得到消息的那些二世祖们痛心疾首,直接激动地晕了过去。 “周政那厮害我!” 临晕前,那六字当真是字字泣血! 第107章 全力寻找 远在枣子岭的阮青青绝没想到为了全力寻找她,周政甚至不惜忤逆他大哥,更是拉着他的朋友傅元昊一起演戏。 虽然戏演得效果太好,以至他走马上任时后面拖着一长溜望不尽尽头的车队(二世祖们的),但好在他有人手可以找人了。 不仅周政在想办法找她,徽源府里暂时落脚的阮万铁等人也是在日日想办法回去寻她。尤其是在听说庐临一带在用烧村除疫的办法杜绝瘟病扩散,他心里更是急切地想找到阮青青。 另一边燕曲风在听说阮青青还留在枣子岭时,心里也急了。 “糊涂!温表弟,你既然把她家人都带出来了,怎么就不把阮小丫头也带出来?” “表姐夫,不是我不带,当时我的马车只剩六辆,只能带他们一家子人。可能是他们还有其他放心不下的亲人,所以阮姑娘就留了下来。” 温淳炆无奈叹了口气。 “夫君,听说庐临那边在烧村以杜绝瘟疫扩散,那阮姑娘怕是……” “不行,我们得去寻寻她,她可能是我们墨家最后一个嫡系弟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么陨落了!”燕曲风烦躁地在院子里走了又走去。 “表姐夫,这都过去了四个月。听说庐临那现在几乎是无人之府,你现在去找,人还能在么?” 温淳炆神色犹豫地问。 “一定能!我墨家子弟讲究克难而上,那孩子又那般聪慧,一定会办法让自己逃过一劫的!”燕曲风笃定道。 “不行,我要利用我爹的手令召集墨徒!”燕曲风说着就要往屋里走。 “夫君!你疯了么!”明氏尖叫道。 “表姐夫,你别轻举妄动!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可得三思!墨门子弟可不能在你手上断绝!” 温淳炆瞬移至他的面前,神情肃穆道。 “此事我主意已定!我们纵然有暴露的风险,但是若因我们救援不及时而损失了一位嫡传弟子,那我们便是这墨门的罪人!” 燕曲风拂开温淳炆,脚步不停地往屋子里走去。 枣子岭里的众人除了吃不饱,这会儿还得想办法将新建的屋子搞暖和一点。 “成了,成了!大小姐,你看咱们做出来的油纸又韧又透亮,比以前买的还要好上不少呢!” 阮青青正在研究烧瓦的事,王婶风急火燎地冲到跟前,连手带脚一起比划着。 “王婶,莫急,你慢慢说。是不是窗户纸做好了?” “对对!做好了!老太爷让你过去看看呢!” “好,我这就过去。刘叔,这烧瓦的粘土有讲究,一定要选择不含砂子的粘土。这土不行,看来我们还得深挖。不过今天暂时先到这儿吧!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新做出来的窗纸。” “嗯。” 主仆三人一出现在作坊里, 便被阮老爷子请了过去。 “青青,你过来看看这窗户纸。” 阮青青随手拿起一张,光滑透亮,确实不错! 这窗户纸应该是成功了。 “青青啊,你看这纸折而无痕,撕而不破,真乃好东西!更绝的是这窗户纸比我以前接触过的窗户纸要透亮多了。若是用在学堂里,学堂里的光线定然要比以往亮堂许多。最最为重要的是防水,雨水溅之即落。我们再也不担心窗户纸被雨水浸润烂掉!” 站在一旁的阮万锡滔滔不绝地赞扬起来。 “哎呀,他五叔,你们读书人就是麻烦!不就是说这做出来的窗纸质量好、好用呗!你看你,非得要拽那么一大堆文绉绉的东西,听得我们这些人一头雾水!” 李氏不耐打断。 “读书人么?遇到高兴的事就爱打官腔,正常!”阮万金也笑着打趣。 “他是高兴了,可苦了我们这些人的耳朵。” “哈哈,三嫂,论晦涩难懂,我这也不及世泰天天跟着李老大夫背的那些个汤头歌、草药集的难懂吧?” 阮万锡好笑地反问她。 李氏挥了挥手,“别提了,那些个比念经还要让我头疼。偏偏我们一个屋子住着,被迫着天天听。我现在呀!就听不得那些官话!” “你就知足吧!有李大夫那么个德高望重的大夫亲自教咱儿子,那还是托青青的福!这是多少人磕破头都求不来的好事!等以后世泰学有所成,我们有个头疼脑热的,直接喊世泰就是了,都省了请大夫的功夫。” 阮万钢朝李氏翻了个白眼。 这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三伯娘,不如你也学认字呗!等你会认字了,听懂大家说的是什么,你就知道其中的精妙,也不会再头疼了!” 阮青青轻笑。 李氏嗷得一下跳了起来,“不学,不学!我一个妇道人家,一不考秀才,二没有诺大的家业要管,我学什么认字?不学,不学!” 李氏说完立即蹿的没影,急得竟是连最爱看的热闹也不凑了。 “哈哈!青青,还是你有一手!往后你三伯娘见到你,怕是都要绕道走!”阮万锡乐不可支地冲她眨了眨眼。 “这次我倒没有捉弄三伯娘的意思,是真心想让她学认字的。不光是她,还有大伯娘、爷奶以及诸位兄弟姐妹。咱们被困在枣子岭这个小地方只是暂时的,以后我们会见更广阔的天地,跟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识字了,大家就不容易吃亏!” “青青是不是有办法带领我们走出去了?”阮万金眼里隐隐有期望的光在闪烁。 “嗯,前两天我们在山里发现了崖盐,等我们收集到足够的食物,我就想和刘叔他们往外走,碰碰运气。” 关于自己的打算,阮青青没有瞒着大家。 “青青,你单独出门,我们不放心。不如我们再等等迟猎户他们,等他们摸清楚了外面的情况你再出去吧!” 阮老爷子满脸愁容地劝。 “爷,其他的还好。咱们大伙都断粮好久了。再这么下去,只怕到时候小麦子熟了,大家都没有力气收割。甚至有些人家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麦子熟的时候。” 阮青青叹了口气。 “如果你一定要出门,让你大伯和三伯跟你一起吧!”阮老爷子吩咐道,“他们俩力气大,遇事也可以帮你一把。” 第108章 挖窑 “也好!多个人多份希望。”阮青青点头。 随即她看向手中的窗户纸,若有所思。“爷,你说这种纸做油纸伞怎么样?” “纸的韧性和防水性倒是可以,就是伞的骨架怕是不容易做。”阮老爷子皱眉道。 “青青啊!要我说,这油纸的质量这么好,以后我们能去外面去后,直接卖给书铺得了。”阮万锡脑袋不住往前伸,手反复摩擦着油纸。 “书铺会收油纸?你们写字不都是用宣纸什么的么?”阮青青有些不解。 “嗐!三妹,你这就不懂了吧!我们写字是用宣纸草纸之类的,但是也没说不能用油纸,相反在很多地方还真的非油纸不可。 比如我们写信用的信笺和信封大多数用油纸。因为它耐水性好,不易褪色,可以保证书信不受潮湿和日晒,从而防止书信损坏。” 阮世兴也加入其中侃侃而谈。 “不仅如此,作画用油纸更佳。因为它们质地软,易于调和颜料和水分,保证了画作的质量和保存性。听说我们县学里的冯夫子就独爱在油纸上作画。” 阮万锡进一步补充道。 一旁看热闹的阮世壮眼眸内精光闪了闪,“三妹,你说若是等这里恢复人气了,我们家也制作油纸卖如何?” 阮青青看了眼曾经在酒楼里当过伙计的三哥,不由暗自点头,脑筋倒是转得快。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如果想卖得好的话,我们的纸要有自己的特色,所以在选材和工序上还是要花点功夫。” 在阮青青的印象中,造纸的原料有麻、皮、竹、草这几种。不同的材料造出来的纸张质量亦不一样。古代有名气的宣纸是以青檀树皮为主要造纸原料,楮皮纸就是以楮树皮为主要原料。 “嗯,我后面再琢磨琢磨。” 在他们说话间,一阵寒风将门刮得哐啷作响。 “起大风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阮青青下意识地往远处看去。 远方低沉沉的云几乎是直接压在树梢上,天空一片阴沉。 他们这里已经连续阴了好几天。 “这天有点不大正常,好像要降温了。瞧这架势,怕不是要落场大雪吧?” 阮青青的心也跟着远处的乌云沉沉浮浮起来。 “这个优化油纸的制作工艺三哥以后再琢磨也来得及,暂时做的油纸能糊窗户就好。大家可能要把精力放在最重要的事情上。” “什么事情?”阮老爷子心陡然一提,上次见阮青青的面色如此难看的时候,还是瘟疫传过来之时,莫非又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爷,都说大旱之后必有大涝,今年涝大伙倒是没看见,我担心这个冬天会有大雪。大家还是在家里备好足够的柴火。另外……” 阮青青目光一定,“大伯,麻烦你从村里找几个人分别在附近寻几块岗头垅背稍微平坦的地方,切记所选的地方一定要通风、干燥。然后挖窑孔。” 阮万金眼皮子猛地一跳,“青青,好端端地,我们为什么要去山上挖窑孔?” “烧炭,我担心这次雪会是前所未有得大,甚至是将这三年来没降的雨通过降雪的方式降下来。” “轰!” 大家只觉脑袋在嗡嗡作响。 “青青,你是不是会烧炭,赶紧跟我们说说!”阮老爷子哆嗦着嘴皮催促。 阮青青点了点头,“大伯你选好地方后,先用锄头划一个大致的半个圆形的轮廓,圈内的沙石泥土都挖出掏空,挖的土窑高约五尺半,宽六尺左右,四周靠边沿之处,留好三至四个烟囱洞和一个观火眼。我们大概要挖七八个这么大的土窑。” “爷,接下来的事需要你来安排。你和二伯在咱们村里找些青壮力,一个土窑大概配七八个人。在土窑附近的山上专砍碗口粗的树木。斩头去梢,将中段砍成五尺来长,不带枝叶的光木段,拖到窑里。” “三伯,你带些人将拖到窑口的树段从里到外,按一定的层次程序排列于窑孔之内,树段要竖着放,把含有松脂的、容易燃烧的松木段放在引火口。 然后在排列着的木段上端盖一层厚厚的柴草,柴草之上再覆盖黏性度较高的黄泥,要有一定的厚度,先用脚踩,再用长木棍子不停捶敲,直至黄泥光滑油亮为止,这就是窑顶,相当于屋瓦。” “青青,那我负责烧吧!” 阮万锡见前面的活儿,自己出不了力,后面的烧应该没问题。 “五叔,烧碳可不是个简单的活。先用干柴引燃,塞进窑口洞里,用干柴烈火烤里面的木段,从湿烤到干,渐渐地松木段也开始发出火苗,燃烧起来。然后在观火眼处观察其内燃烧情况。 开始时,炭窑冒出的烟带有水蒸气,是白色的。几个昼夜后,烟变黄,再变青,然后烟几乎是看不见了,往上冒着的是青纯的气。此时就可封窑,即把洞口、烟囱和观火眼统统用黄泥密封住。” “这不难呀?”阮万锡不觉得有什么难处。 阮青青摇了摇头,“最大的难处就是烧窑火候的把握。因为烧过了头,留下的是灰,见不到炭,大家白忙一场;反之烧不透,封火过早,那么炭的中心部位还是木质,这种炭用起来有些烟,且炉温不高。其次在烧炭时的那几个昼夜都要守在旁边,观察火候。” “青青,这个烧炭爷来吧!你五叔灶火都没烧几天的,不行!烧不透还好,顶多是用的时候被熏几下;但若是烧成灰了,那是大家前面都瞎忙了。在这个节点,可容不得大家有半点浪费。” 阮老爷子沉声道。 “爷,我担心你晚上在山上那守着,身子骨受不住。毕竟这已经入冬了。” 阮青青不大赞同阮老爷子去。这里缺少药材,一个没弄好,倒下去了,可能就再也无法起来。 “青青,我去守着吧!平时家里的灶火我偶尔也烧过,稍微有些经验。”阮万钢出声道。 “那我陪我爹去,跟他做个伴。”一向沉默寡言,存在感极低的阮世高也出声。 阮青青的目光在阮万钢和阮世高父子俩身上来回逡巡了下,点头。 “好!不过进你们俩人照顾七八口窑,可照顾不过来。这样吧!三伯,你到时候问问村里人还有谁愿意去。只一点,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和十五岁以下的小孩不准去。另外去的人家,我送一床鸭绒被给他们。” 第109章 救了个人 男人们在山上热热闹闹地伐木烧炭,女人们则被阮青青带到河边以及水渠里用麻和粗布编织的渔网捞鱼捕虾。 她们要趁大雪来临之前,屯够能熬过这个冬天的食物。 这时候,阮青青不敢再指望去外面碰运气了。真要是一场大雪下来,她估计就要交代在外面。 天气渐凉,鱼越来越难捕。虾捞了两回后,阮青青便再也没见到虾的影子。 枣子岭附近河流、水渠以及水库里的鱼捕光后,大家就把目光放到了潜龙江和缓冲水库上。 “青青,这水面上结了一层冰。咱们怎么捕鱼?要不,今儿大伙儿歇一天吧?”李氏在冰面上蹬了几脚后,还给阮青青示意,“青青,你看这冰结得老厚实了。” 有一位村里一起过来的妇人见状急得直哭,“怎么就冻住了?昨儿不是还能捕鱼的么?我家里总共也没捕到几斤鱼,要真是遇到大雪天气,我们岂不是都要饿死在家里!” 另也有一位年纪大点的妇人则连连抹眼泪,“这贼老天真是不让人活命哦!先是大旱三年,蝗灾、瘟疫,这会儿又可能降大雪,都不给我们喘气的机会。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啊!” “婶婶、伯娘们,事情也没到你们想象中那么艰难,水面上虽然结冰了,但是我们可以凿冰捕鱼,不耽搁的。而且说不定大家的收获还可能比以往更多一点。” “可这么结实的冰块能凿得动么?”有人表示怀疑。 “我们用锄头和柴刀试试。” 阮青青也不是很确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接触面越小越可能凿出洞来。 试了几下后,她发现不能这么干,得画一个直径为半米的圈,先在圈的四周凿洞,当凿到只有一寸多厚的时候,再把锄头或者柴刀倒过来用力在圆中心往下一砸,如此就能砸下一个碗口粗的透水窟窿。 第一个冰窟窿出现后,阮青青也不含糊,直接把网放进去。 “有鱼,有鱼!” 李氏双眼圆瞪地想叫又不敢叫,一双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巴。 “别吵,会把鱼惊走的!” 立即有人提醒。 李氏把自己的嘴巴捂得更紧了,脑袋不住地上下晃动。 随着哗啦一声,阮青青将渔网拉了起来。 “好多鱼!” 有人惊叹。 “果然比以往收获要好!” 有人感慨。 这一网有八条鱼,个个都是两斤以上的。饶是阮青青也意外了一把。 “大家在气泡的部位凿冰。”阮青青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眼巴巴地望向自己的众人。 “走走!”这下都不用阮青青提醒,大家各个擦拳擦掌,吭哧吭哧地凿起冰洞来。 凿冰捕鱼虽然更费力些,但收获确实要更丰硕。大家脸上难得都挂上了笑意。 眼见天色渐暗,阮青青等人不敢在外逗留,立即收拾渔网,担着水桶往家里走。 “青青,这里有个年轻小伙子!晕倒在路边!”走在前边的李氏惊叫一声。 大家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路边仰躺着一位衣料材质不错的年轻男子。 “看着他衣着光鲜的模样,不太像是本地人。”刘氏冷静分析道。 “看他双颊有肉,更不像是从瘟疫中逃生的人。”张氏也说出自己的发现。 大家你一嘴我一嘴的站在原地讨论起来。 阮青青则直接上前拍打躺在地上的人。 好一会儿,那男子才睁开眼睛。 “请问有吃的么?我好饿!” 阮青青没想到,对方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她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后露出里面的一条鱼干。 随云也顾不得对方是不是把自己当猫喂了,闻到食物香味的刹那,他瞬间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谢谢!” 说完,他立即如狂风卷落叶一般快速将鱼干卷走,猛地往嘴巴里塞。 “你慢点,这可是有刺的,别卡住了!” 随云三下五除二地吃完那条鱼,“姑娘还有么?” 随即意识到这么问不妥,忙手在腰间摸了摸,“我会付银子的,你看这么多应该够了吧?” 阮青青看着对方递过来的至少五两重的银子,抬头问他:“你是不是从外面来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奉我家公子之令来这寻人的。对了,你们有谁认识一个叫阮青青的小姑娘。” 刘氏闻言,立即不动声色地将阮青青挤到后面去。一脸戒备地看向随云,“你找青青做什么?” 李氏同刘氏一起将阮青青完完全全地挡住,横眉倒竖地喝问随云,“对,你找我家青青到底有什么企图?” 随云哭丧着脸,“我哪敢有什么企图,这不是周大人托我家公子帮忙找的么?” 阮青青扒开挡在前面的两位伯娘,“请问你口中的周大人是不是前清水县知县周政周大人?” “对对!就是他,如今他可不再是什么知县了。他现在是掌管庐临、江淮以及江夏三府州知府。” 阮青青的眼睛亮了亮,“那周大人是不是也来这里了?” “岂止是他来了,他还带来了京城里许多世家贵族的子弟,以及那些子弟背后的资源。” 说起这个,随云满脸敬服之色。 “那他们是不是带了很多粮食过来?” 李氏颤声问。 “粮食自是有的。只要你们告诉我,阮青青姑娘在哪,是否还活着?我可以用粮食作为报酬,支付给你们。” 随云缓过来劲后,立即站了起来。 “呸呸,我说你这个小哥怎么回事?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是否还活着?我家青青好好的,你为何要咒她。” 刘氏连呸几下,一脸得嫌恶。 “这位大嫂,抱歉!之前是我口误,请问阮青青姑娘是哪位?我能见一见么?我家公子还急着等我回去回复呢!” “你家公子目前落脚在何处?”阮青青问。 “自然是县衙呀!我家公子现在是清水县的县太爷,他不在县衙落脚在哪落脚?”随云白了阮青青一眼。 阮青青笑了笑,“原来是县太爷家里的人,失敬了!我就是你要找到阮青青。” “原来你就是阮青青姑娘呀?”随云惊讶了一把,“就是从疫情中逃脱出来的阮青青姑娘?” “如假包换!也别站在这里说话了。这位小哥不如随我们一起家去,喝碗姜汤暖暖身子。” 阮青青建议道。 “多谢阮姑娘!” 第110章 寻一寻 阮青青引随云进入枣子岭时,正好阮老爷子带领一群人背烧好的炭下来。 “爷,炭烧好了?”阮青青忙上前打招呼。 “嗯,这次烧得还不错,很少有成灰的!我回来前看了下,里面也都烧透了,中间没有留生木。”阮老爷子笑得一脸自豪。 “爷,你和伯伯们都是这个!”阮青青笑眯眯地向他竖了个大拇指。 阮老爷子失笑摇了摇头,“你这孩子!” “呼~” 又一阵寒风呜呜地吹过,阮青青忍不住将身上的外套裹紧实点。 “爷,这风越发得刺骨了!” “青青,眼见这气温越来越低,这大雪怕是真的要落。我让你大伯他们再烧一轮炭,多备些,我们这心边才踏实。”阮老爷子愁眉不展道。 “爷,还是你考虑得周到。对了,我们今儿在路上遇到了咱们清水县新上任的县太爷的人。” “新上任的县太爷?”阮老爷子还没反应过来,后面听到消息的阮万锡则喜出望外道:“是不是朝廷派人来了?” “嗯,不仅我家大人来了,周大人也来了。”随云应声道。 “那朝廷拨发的救援物资呢?” 随云垂了垂眉,“我们大家并不知道这里还有活人……” “不知道有活人,所以就没有救援物资。那你们来干什么?”同样背着一篓炭的阮世飞则直接怒声相向。 “我就奉命来这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阮青青姑娘。” 阮老爷子几个面面相觑。 “阮六叔,可总算是让我们赶回来了。”迟猎户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打破了这一处沉默的氛围。 “迟大侄子,可寻到粮食了?”阮老爷子闻声,不由放下肩上的炭篓,小跑几步过去。 “阮六叔,你瞧我后面~”迟猎户让出背后六辆马车。 六辆马车上码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地下的车辙压过的痕迹都有一尺多深 阮老爷子额前的皱纹情不自禁地舒展开来。 “迟大侄子,真有你的!” “碰到了几波熟人,向他们借了点,这不就凑成了六马车的量。”迟猎户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这波粮食拉回来的真及时!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除了一路没什么人烟外,其他的还好。”迟猎户也不藏着掖着。 “辛苦了!回头分粮时,我们都做个记录,到时候一一还给你。”阮老爷子承诺道。 “好说,好说!” 迟猎户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对了,阮六叔,在路上听我几个朋友说,阮老四也在到处打听你们的消息。” “那他们……” 还好么?这三个字还没问出来,就被迟猎户打断了。 “他们好得很,在徽源府落得脚。听说还有人帮忙照顾着呢!你们放心!” 如此阮青青等人都放下了心。 只要他们不作死,凭着他们的手艺和身上的钱财,过个平稳的日子应该不难。 大家一起闹哄哄地把粮食都抬进了屋。 经过一番归置和分类后,便喊来村子里其他人过来领粮食。领多少粮就签下相应数目的欠条。每户按人数来,不能多领也不能代领。 虽然手续繁琐,要求有点多,但是大家总算是手里有粮了,个个心里边都燃起了些希望。 在把最后一家人的粮食发完后,天空就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鹅毛大雪。 枣子岭里所剩的五十多户人家里,家家户户都关紧门窗,窝在家里不动弹。 “小心屋内明火。不要把门窗关严实,小心烤炭中毒!”迟猎户父子俩拿着个铜锣,一边喊一边敲。 从村头敲到村尾,还时不时提醒大家注意清扫雪屋顶上的积雪。 走到阮青青家门口时,刘义将他们父子俩请进屋。 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锅子,迟猎户顿时看直了眼。 “迟大伯,迟大哥,一起坐下来吃锅子呗,暖和暖和。”阮青青笑盈盈地邀请。 “阮丫头,你这一有好吃的就惦记着你迟大伯我,看来我没白为你跑上跑下的。”迟猎户当即大刀阔斧地坐下,迟靖骁也没有推辞,在一旁坐下。 “哪能呢?迟大伯和迟大哥的好,我可都记在心里呢!辛苦你们了!尝尝这锅子味道如何?” “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呛鼻子的辣味,阮丫头,还是你了解我,我就爱这味!”迟猎户撸起袖子就开始吃起来。 迟靖骁吃辣没有迟猎户那么厉害,几口菜下肚,就辣得嘴巴在嘶哈个不停。 火锅阮青青一共准备了两份,她和迟猎户父子一份,另外十位家仆一份。不过一刻钟大家都嘶哈个不停,大家吃得都很带劲。 “阮丫头,你这锅子整得不错。我这在雪地里都快冻僵了的身子不一会儿就被暖和了。口味也好!吃起来也方便。喜欢吃什么就往里面加什么。” 迟猎户吃的赞不绝口。 “迟大伯觉得好吃就多吃点。这锅子就适合在这寒冬腊月吃!”阮青青含笑道。 “确实!这一吃,身子不一会儿就暖和了起来。” 他们这边正吃着起劲,院子的门却被拍得啪啪作响。 “青青,青青在么?” 刘义站了起来,“大小姐,我去看看。” 阮青青也起身,“刘叔我随你一起去看看吧!听着声音像是我爷爷。” 外面的雪还在不断地往下涌。 阮老爷子的身上不一会儿就沾满了雪。 “爷,怎么回事?”打开院门后,阮青青立即将阮老爷子和二房的阮世升请进了屋子。 “阮六叔,发生什么事了?”迟猎户也起身问。 “正好,迟大侄子你也在。我们前段时间不是在山上烧了些炭么?本来计划是昨天我家老大他们就要回来了,可这都今天了还没回来。如今又正值下这么大的雪,我担心他们路上是不是遇到什么意外。” “爷,你别着急,先坐下来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旁边王婶立即给他们递来两双干净的筷子和碗。 “三妹,你这是什么吃法?”十七岁的阮世升不由得被火锅吸引了注意力。 “想吃什么菜,就把它扔进锅里烫着吃。爷,六哥你们先在这吃着,身子暖和了再走,这下雪天万不可惹了风寒。我这就和刘叔一起去山上寻一寻。”阮青青边说边将蓑衣往身上套。 第111章 雪地寻人 “阮丫头,我们随你一起去。这大雪往下涌的,你上山经验少,一不小心就容易迷路。”迟猎户立即站起来。 “我也一起。”迟靖骁抹了把嘴也起身。 “行,迟大伯,迟大哥,我就不跟你们客套了。”阮青青之前只一心想着去山上找人,倒是忘了考虑在大雪天容易迷路的事。 一行人一齐扎进白茫茫的雪地中。 “阮丫头,他们是在哪座山岗烧炭?”迟猎户望了望远处低沉沉的乌云,神色凝重地问。 “五道岭南洼山南边。” “走,我们要快去快回。这大雪天的,晚上可不适合在外过夜。”迟猎户带头在前面走。 阮青青等人紧跟其后。 走到了五道岭,没有见到人。翻过树林里来到南洼山山脚下,也没有见到人。大家心都往下沉了沉。 “大小姐,他们不会是因大雪封山被困在山里了吧?”刘义迟疑地猜测。 阮青青抿着嘴唇看着白茫茫的一片的大山,“也有可能是迷路了。不管如何,我们先一路寻过去。” “没有?怎么会没有呢?”刘义有些想不通。 路上没看到,山上也没有。 “炭窑里的炭都空了,他们应该是背着炭往回走了。” 迟猎户分析道。 “可我们一路走来别说人了,炭篓也没看到一个呀!”刘义心里也有些着急了,阮家人虽然那个出嫁的大姑不咋样,但是其他叔伯还是不错的。 “现在确定他们是在山上迷路或走错路了。前天才开始下雪,还不至于出现雪崩把人埋了的情况。” 阮青青望着远方心情很是沉重,“也有可能是不小心栽到什么沟里去了……” “阮姑娘,你先别自己胡思乱想。”迟靖骁安慰道。 阮青青凝眉思索了下,“来时,我爷说他们本来昨天就到家,那他们应该是昨天一大早就准备出发了的。而这雪是前天下午开始下的,就一下午和一晚上的时间,别的地方或许被覆盖找不到路了,但从这里开始的一段路不至于迷路。” 迟猎户点了点头,“我们从这往下走个几百米,再在附近找一找。” “有道理!” 大家再往回走,一边走一边仔细探听附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声音。 当他们走出了大概五百米的距离时,迟靖骁突然出声道:“爹,从这里下去,我记得是有个近两丈高的石坑,会不会是他们不小心滚进去了?” “走,过去看看!”迟猎户毫不犹豫地往那个方向走去。 “这里有炭篓!他们应该就在附近!”不一会儿迟猎户的声音在下面响起。 阮青青也加快脚下的速度,走到炭篓旁边,以它为中心四处寻找起来。 “这里,这里下面有微弱的呼救声!他们真是掉进那个石坑里去了!” 迟猎户将腰间盘着的粗麻绳解下来,往上甩,钩住一棵粗壮的树后,抖了几下,确定钩住了,人便拉着绳子往下滑。 阮青青立即赶过去。 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才把阮万金兄弟四个并阮世兴、阮世飞及阮世壮几人从石坑里拉上来,他们洒落的炭也一并收拾起来。 “大伯,你们没有受伤吧?” “伤倒没受什么伤,就是我们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痛,都有些睁不开。”阮万金捂着眼睛道。 “对,我的眼睛也是。” “我的眼睛也是,非常痛。” 他们七人各个手捂眼睛,神色痛苦。 “大伯,我看看你的眼睛。” “青青,你是不是有办法缓解?”阮万金边说边放下手。 他的眼睛虽然闭着,但是眼泪却一直在往外流淌,同时眼睑红肿。 “大伯,你这应该是眼睛在雪地里睁的时间有点久,被雪反射的强光伤到了。我们快点回家,然后用凉毛巾敷一敷,就可以缓解。” “不会瞎吧?” “不会,最多三天,三天就可以好。不过这会儿,我给你们取点干净的雪,待会儿你们用手给敷一敷。注意眼睛暂时不要再睁开。” 阮青青给他们取好了雪后,放在他们的手上,一只手一捧。 “你们把雪放在眼睛上敷试试!” 几声倒吸凉气声后,阮万锡惊喜万分道:“欸,青青,你还真别说,这冰冰凉凉的雪敷在眼睛上,我这疼痛减轻了许多。” “现在我们暂时这样,等回去了你们再用冷毛巾敷一敷,那时候就不必再用雪了。大家很快就没事的。我们先尽快回家去!” “好!” 阮家老宅里,阮老太对阮老爷子一阵发难。 “哎呀!你这个老头子!叫你去寻老大他们回来,你怎么还在青青家里吃上了?” “奶,这不能怪我和爷,实在是三妹家的菜太好吃了!”阮世升小声帮自家爷辩解。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净想着吃?你大伯和你爹他们还不知道在山上出了什么事呢?有你们这心宽地没边的爷孙俩么?” 阮老太越说越气,又拿着扫地帚在地上重重地拍了几下。 张氏闻声过来,上手就拧阮世升的耳朵,一边拧一边对阮老太道:“娘,你别生气,升儿欠教训,我这就好好教训他一顿,你消消气。” “诶哟,轻点轻点,老二家的,你这下手轻点。这大冬天的,别把升儿的耳朵拧坏了!”阮老太一跺脚,笤帚一扔,赶紧跑过去解救孙子。 全然把之前的气愤忘到山旮旯去了,她这会儿又心疼孙子心疼得不行。 “行了,行了!我这不是看青青和迟猎户父子都去了么?有他们在,准没事!” 阮老爷子这边刚说没事,就听到院子外帮忙铲雪的阮世猛嗷的大喊一声,“爹,你怎么哭了?还把眼睛给哭肿了?” “去去,你爹我什么时候哭过了?你三妹说,这是被雪给伤的,叫什么雪盲症。” 阮万金不自然道。 想他都是四十岁的人了,还被自家混账儿子说是把眼睛哭肿了,这让他的脸往哪搁? 阮老太耳朵里一听到被雪伤了这几个字,便什么也顾不上,立即风风火火的往外跑。 “老大,老大,你们被雪伤了?严不严重?” 她一出门就对上七双跟兔子眼似的红眼睛。 “我的天!”阮老太好悬没吓晕过去。 第112章 雪灾 枣子岭冬天的第一场雪,下得很大,昼夜不停地连下了五天。 阮青青因为这在床上辗转反侧,此起彼伏的“咔嚓”、“咔嚓”声在夜里尤为刺耳,刺耳地更让她难以入眠。 虽然她在油菜和小麦上都铺了茅草,但是这么大的雪很难保证它们不会被冻伤。明年的上半年大家就指望着那些麦子和油菜过活。 另一方面,虽然他们在白天时已经把屋顶上的积雪给铲干净,但是晚上不知道还会下多大的雪,会不会把屋顶给压倒?这些都是未知的。 在这五天里,枣子岭已经有好几户人家的屋顶被积雪压塌,更有一家连房子一起被压倒了。因为他家房子旁边有一棵大树,夜里的那棵大树不堪重负被大雪压断,断掉的那部分正好倒在那座房子上。房子当时就倒塌。 庆幸的是,彼时迟猎户在他们家,已经预估到危险,让他们紧急撤离。至此才逃过一劫。 她脑子里正在想着屋顶倒塌的事,突然耳边有“沙沙”的声音屋顶上传来。 阮青青瞬间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迅速穿好衣服和鞋袜就往外走。 “大小姐,怎么了?” 为了节省柴火和炭,阮青青家里的五位女佣都住在主院东西厢房里。 听到主屋那边的开门声,她们纷纷起了床,询问情况。 “我听到屋顶上有沙沙声,担心房顶有什么问题。”阮青青一脸后怕道。 “大小姐,你这几天比较忙不在家,可能不知道。今儿白天迟猎户去村里家家户户通知到,说是晚上他们会帮大伙儿清理屋顶上的积雪。你听到的那些沙沙的声音,估摸着就是他们的铲雪声。”王芳解释道。 “王婶,那麻烦你帮忙熬点姜汤,我去唤他们下来喝点姜汤暖暖身子。”阮青青当即吩咐道。 “好,奴婢这就去办!”王芳即刻点了几个人同她一起去厨房里忙活起来。 “迟大伯,要不先下来喝点热呼呼的姜汤?” 阮青青见厨房那边已经忙活有一阵子,便朝屋顶上大喊。 “你这丫头,这边大声叫喊,就不怕会引起雪崩?”迟猎户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还不忘打趣阮青青。 “迟大伯,你可骗不了我,雪崩一般容易发生在雪山里或者高处有极厚的积雪才会引发。” 迟猎户一只手不住地的朝阮青青方向点点,笑得一脸无奈。 “你个丫头,太聪明了!可这太聪明了也不好。你看,我这偶尔想忽悠下你都忽悠不到。” “那迟大伯是有多想不开,天天想忽悠我?”阮青青反问他。 “哈哈!!” 迟猎户闻言,笑声更大了。 “还真是吃不得一点亏的主!行了,晚上扫了那么多的屋顶,浑身确实是都冻麻木了!” 说着他转头对着旁边屋顶上喊几嗓子。 “阮丫头给大家备了暖和的姜汤,大伙儿下去喝点吧!” “多谢阮姑娘!” 陌生的感谢声陆陆续续在夜空里响起,听得阮青青直打寒颤 “不是,迟大伯,他们是?” 迟猎户将自个的胸脯拍得啪啪作响,“放心!跟我都是过命的交情!万不会害了你们!” 阮青青也大致猜到了情况,爽朗一笑,“不信谁也不能不信迟大伯呀!” “你这丫头就对我的脾气!哈哈!” 他们喝完姜汤,道声谢后,跃至屋顶继续帮大家扫雪。 阮青青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真的跟华夏里的解放军很像! 明明他们都是一群普普通通的人,但是他们总是将关系老百姓的生死存亡之事一肩担起。 这份担当和牢靠让人情不自禁地肃然起敬! 大雪断断续续地下了半个月之久,枣子岭乃至清水县几乎被埋在了雪中。 从京城来的二世祖们更是叫苦不迭。因为他们的炭根本就备的不足,更没想过要多备些柴火。因为这里柴火随处可见,大家就没做什么过多的准备。 清水县衙,傅元昊将被子围在身上,坐堂。即使如此他还是被冻得浑身战栗不已。 “你们叫我一个刚到清水县的人,为你们想办法解决炭火问题?” 底下的人亦一人围着一床棉被,不满道:“不是你想办法,谁想办法?咱们这里就数你的官职最高,你不带头想办法,难不成还要让我们这些官职小的去想?” “你们!”傅元昊鼻子都气歪了。 “我想办法,我倒是想自己有法术,会个百八十般变化。如此别说炭了,米面也是够你们吃不完的!” “傅元昊,你小子别张狂!这时你瞧我们不起,不久的将来我们要让你高攀不起!” 有二世祖警告道。 “但凡我要是有一点法子,我自己也不至于裹件被子在身上!我这里已经有两天没有炭烧了。” “那怎么办?我们是来历练的可不是来送死的!”二世祖们顿时慌了。 “你们家里没有送炭过来么?” “前几天就已经飞鸽传书回去了,只是这里这么大的雪,路上还能走个鬼?就是家里送来了,暂时也送不到我们的手上!” “难道我们真要冻死在这个寒冬腊月的异乡里?” 有人灰心丧气地问。 “大人,属下有话说。” 在大家愁云惨淡之际,随云站了出来。 “你想说什么?”傅元昊不以为意地扫了他一眼。 “清平镇枣子岭有人会烧炭,我们要不要先去那里买一些或者换一些?” “什么?那个什么枣子岭里还有活人?” 除傅元昊外,二世祖们都咋呼起来。 “枣子岭里能人辈出,能在瘟疫中存活在下来有什么稀奇的?”傅元昊白了他们一眼,随即看向随云,“你是怎么知道那里有人会烧炭?” “上次属下从枣子岭回来时,遇到了一户农家。他们大小老少齐上阵帮忙烧炭。他们的炭我老远看了一眼,虽说比不上京城里的银丝炭,但也没差太多!” 傅元昊手中的暖炉转了又转,忽而猛地一停。 “我知道怎么解决大家的冬天供暖不足的问题了。” “怎么解决?” 众人齐齐看向傅元昊。 “没听随云说清平镇里有能人会烧炭么?我们自然是去那里向人家买呀?再不济拿粮食跟他们换。” 第113章 不速之客 因为天冷又加上雨雪不断,枣子岭里的众人除非必要,一律窝在家里不愿动弹。有些人家甚至是为了省粮食,一天只吃一顿,剩下的时间就窝在床上躺着。 整个村里只有两户人比较忙,一户是迟猎户父子和他们迟家军,一户就是阮青青。 叫她整日躺在家里熬日子,那是万万不能的,闲不住。但是这里一没手机二没电脑的,窝在屋里也待不了几天。 她套上鸭绒外套和蓑衣在外面同刘义他们一起铲雪来。铲雪之余,她还在自己院子外面堆了个超大的大雪人。 自我陶醉一番后又接着堆唐僧师徒四人的造型雪人。 “大小姐,你这堆的是什么?这是个和尚倒是不难看出,这个吧?说是像人吧,又不是;说是像猴吧,个子又大了些。模样倒是古灵精怪的,蛮有趣的。” “这个也蛮有意思!一脸憨态可掬的模样,像是猪头和人身子的组合,有趣有趣!” “这个就显得木讷笨拙些,粗粗看去倒是像江洋大盗。” “还是这哪是木讷笨拙?分明是凶残冷酷!即使是江洋大盗,那也是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 “怎么就是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 “你们没见他脖子上挂着的这些骷髅头做的项圈么,整整九个呢!不穷凶极恶,一般人谁会将骷髅头挂在脖子上?” “对对!有道理!” 刘义几个家仆对着阮青青堆出来的各种造型的雪人评头论足。 “大小姐,这大过年的,在门口堆这么个凶神恶煞的恶人不吉利,会挡了财气的!” 王芳则对那个沙和尚造型的雪人颇是嫌弃。 阮青青听着觉得蛮好笑的。看他们的反应就知道,这里应该还没有《西游记》的故事流传出来。 “王婶,这个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恶人,他呀!曾经是天庭上的卷帘大将呢!只因在蟠桃会上,他不小心失手打碎了宴会上的琉璃盏 ,被贬下流沙河,每七天一次用飞剑在他胸胁处刺杀一百多下。” “呀!不就是打碎了那劳什子琉璃盏么?杀人不过头点地,还要每七天用飞剑戳他一百多下,这天庭里的神仙也不咋地!” 刘义听着为沙和尚愤愤不平,末了又问阮青青,“他就因为不堪羞辱而大开杀戒?” “倒不是因为不堪羞辱而是因为饥寒难忍,他便两三天从流沙河的波涛里出来。寻一个行人食用。只是没想到有一次他冲撞了观音菩萨。经菩萨劝化,他皈依佛门,以沙为姓,取法名悟净。” “后来呢?”这次问话的是巡逻经过的迟靖骁。 “后来呀……其实这是一个长长的故事,不如我从头给你们一一道来?” “好呀好呀!这闲着也是闲着,镇上的说书先生的评书咱们没有机会听,听听大小姐讲那些神仙故事也不错!” 王婶那是双手赞成。 “诶诶,阮姑娘,你这讲故事不如定个时间吧?我也来听一听。”迟靖骁建议道。 “行,那就巳时和未时两个时间段吧!” 阮青青也是闲得快发霉了,给大伙讲讲故事打发时间也蛮不错的。所以她不假思索就应下了。 开始她只是讲给家里的仆人和迟靖骁他们听。后来不知怎么的,枣子岭里的其他人家也听说了。阮青青讲得那个石猴子护送师傅去西天取经的故事很精彩。 也不管外面天寒地冻的,大家都跑到她家听故事。 阮世兴更是直接将每天自己听到的记录下来,还跟阮青青核对有没有差漏的。 傅元昊等人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到达枣子岭,准备向住在村口的阮平淮讨口热水喝。 “诶诶,这位大叔,我们可以在你家讨口热水喝么?” “喝热水呀!我们现在没空烧,正急着去听石猴护师取经的故事呢!年轻人,你若实在是要喝热水,不如跟我一起去青青家,她家热水管够不说还有故事听。哟哟,时间不早,我就不跟你多说了。不然今儿又要错过开头了。” 阮平淮丢下后面两句就如同火烧屁股般,急急地往阮青青家赶去。 傅元昊脸都绿了,他堂堂一县的知县向治下的老百姓讨碗热水都讨不到。尤其是见阮平淮因跑得太急,连摔三次跤,他的脸色便直接变黑。 “我说傅知县,你瞧瞧你,在老百姓眼中就跟洪水猛兽似的,唯恐避之不及啊!” 后面赶来的袁平璋见状不由得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起来。 “袁县丞,你哪里看出本知县是老百姓眼中的洪水猛兽?”傅元昊懒懒地斜了袁平璋一眼。 “刚才不是很明显么?”他指了指阮平淮的背影。 “走,我们也瞧瞧去!看看那个什么听石猴护师取经的故事到底有何魔力?”傅元昊懒得理袁平璋,径直冲随云命令道。 村东头,阮青青正准备开讲,阮平淮冲了进来,“青青开始讲了没?今儿我特意起了个大早,没有错过开头吧?” 阮青青冲他微微一笑,“阮九爷,今儿你来得时间刚刚好!” “这就好!这就好!这个故事呀!就跟我们抽的旱烟一个样。不抽吧,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只抽个半撮吧,却连个嘴瘾都没过上。这不上不下的,难受得慌!” 阮平淮打趣道。 “哈哈,别说,九叔的话倒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有人应和着。 “行了,青青你开始讲吧!别听他们胡咧咧,今儿我们还想多听一点呢!”阮老爷子不满道。 “对对,青青,你赶紧讲。”其他人纷纷站起来喊。 “好好,各位爷奶叔伯婶子伯娘们,大家先安静下,现在我们开始了。” 傅元昊跟着村里人的足迹找到阮青青的院子时,先是被院子前面造型各异的雪人唬了一跳。再仔细看来,又觉得那些雪人各个形象生动,个性分明。 “有点意思!” 他们一行下了马车,进了院子,就听到清脆的声音抑扬顿挫地从正前方的屋子里传出来。 只听两句,他们便被吸引住了。轻轻地推开门,他们悄悄地坐在最角落里,全神贯注地听故事。 不一会儿他们的心也随着阮青青口中情节的起承转合也跟着跌宕起伏起来。 听到精彩之处时,傅元昊等人忍不住举手,大叫一声“好!” 袁平璋更是直接将一锭银子,向阮青青扔去。 阮青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好身手!”袁平璋高呼。 场面瞬间一静。 第114章 买炭? 阮青青的目光将傅元昊一行人的身上流转一圈后,面色微沉,声音疏离而清冷。 “后面的客人们,你们从何处来?来我们枣子岭又有何贵干?” 大家的目光齐聚在他们的身上,有惊讶,有好奇,有愤怒,有不怀好意……不一而足。 不请自入,到底是自己这行人失礼在先。所以傅元昊态度极好。 “我乃清水县的县令傅元昊,来下面走走。听说这里有会烧炭的能人,特来拜会!不期然被姑娘所讲的故事给吸引了,若有冒昧,请原谅则个。” 他的声音不急不徐,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 “原来是傅县令,失敬失敬!”阮青青躬身施礼。 “不必客气!今儿这里没有官与民,有的只是外乡来客与主家。”傅元昊面带微笑地客气着。 “呀!咱们的县令大人好俊俏!瞧着仿佛比以前的周大人还年轻!” 有人在窃窃私语。 “旁边几人模样也周正,就是做派没有县令大人正派!” 傅元昊单手握拳,放在嘴唇边轻咳几声,“我们这一行将来都是少不得要跟大家打交道的,不如趁此机会跟大家熟悉下?” “求之不得!”阮青青再次躬身。 傅元昊给自己人眼神示意。 “哼哼,我是清水县的县丞袁平璋,小姑娘的故事讲得不错,身手更是矫健!”袁平璋人模人样地自我介绍一下后,向阮青青挑眉浮笑。 “袁县丞谬赞,不过是邻里爷奶叔伯婶婶伯娘们的捧场罢了!”阮青青面色无波地回敬道。 “小姑娘莫谦虚,想我们在京城什么评书没听过?倒是从未听过姑娘你今儿所讲的那般引人入胜又稀奇有趣的故事。哦,自我介绍下,我是现任清水县的主薄王思博。” 王思博整了整衣裳后,谦逊有礼道。 “王主薄抬举了。”阮青青向他点点头。 “我说你这个小姑娘忒无礼!见了我们都不知道要跪拜?”沈郅醉一脸不耐道。 “不知道这位大人是……” “我是巡检司的巡检沈郅醉。主管缉捕盗贼,盘诘奸伪,维护地方治安。” “沈大人有礼了!刚刚县令大人不是说今儿这里没有官与民,有的只是外乡来客与主家么?私以为既是外乡来客来枣子岭做客,我们这些主家真诚待人即可,不需行跪拜之礼。” 沈郅醉被阮青青不硬不软的两句话给堵住了嘴,面上有些愠怒。 “哈哈,沈郅醉,你想上这耍官威,不成想碰到软钉子了吧?”袁平璋笑得很大声。 “袁平璋,你上这打赏评书的,不也没得到人家好脸色么?”沈郅醉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好了好了,两位大人莫要再吵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要你这个从九品的副巡检多事!”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一齐喷副巡检章丘明。 章丘明尴尬地朝大家一笑,“我是副巡检章丘明,以后大家有什么不平事可以找我。” “章大人好!” “我是负责收税的税课司大使赵振,以后应该会经常跟大家打交道的。”赵振咧嘴一笑。 “赵大人好!” 大家面上笑得恭敬,心里却齐齐一沉。就这几个官员,看着都不像是什么正经好人。而且他们都很年轻,看不出一点沉着稳定。就这样,能把他们这个县治理好么?到时候别是一副副欺压他们的做派。 越想,大家心里越慌得厉害。 互相客套几句后,傅元昊再次强调自己等人的来意。 “不知道传闻中的烧炭高手在不在这里?” 阮老爷子站了起来,走到了他们跟前。“大人们好!老头子我会烧炭,只不过算不得是名人,瞎猫碰见死耗子,运道来了罢了!” “老丈人,你那可有多余的炭?我们可以向你买或者用粮食换也成!”章丘明率先道。 “你们想怎么换?”阮青青问。 “一斤大米或者白面五斤炭如何?”章丘明试探着问。 “章大人,以往冬天的炭价也没有这般低廉吧?更何况如今是雪灾的冬天,炭价不说翻个几十倍,怎么着也得再涨上一涨吧?” 阮青青脸上的神色平静地出奇,语气却清冷至极。 “我说你这个小姑娘,我没用职权让你们免费奉送就已经是很给你们的面子了。居然还妄图在我们这涨价,你这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沈郅醉满脸不耐地威胁。 阮青青微微一笑,“沈大人可能是不太了解我们枣子岭里的人。如今我们都快过活不下去了,还要什么面子里子以及那虚无缥缈的的照拂作何用?这些既不当吃也不当穿更不当用的东西,帮不了我们熬过这寒冷的冬天,更帮不了我们度过没有存粮的春天。” “你们这些穷酸刁民就是想坐地起价罢了!还找什么借口!”沈郅醉鄙夷道。 “我们也没有逼着大人跟我们换是不?大人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难不成大人是威逼不成恼羞成怒了?” “扑哧!”这次轮到王思博笑得声音最大。 “姓王的,你笑什么笑?”沈郅醉狠狠地瞪了他好几眼。 “小姑娘,某人可不就是威逼不成恼羞成怒么!”王思博一双狐狸眼弯了弯,有流光在其内闪烁。 “大人们明鉴,不是我们坐地起价,实在是我们手中的炭烧制不易,并非有意诓骗与你们!” 阮老爷子到底是不想把他们得罪狠了,便出声解释。 “这烧炭不比其他,先得选找个好地方,一般都是背风山岗。然后挖窑、砍树。那树也颇为讲究必须是碗口粗的。如此一来,就这寻一炭窑的树都要寻好久。” “我说老头,你就别忽悠我们了,你们都在山上挖炭窑了,还怕找不到粗树?”沈郅醉怀疑道。 “如果炭窑是建在碗口粗的树随处可见的山上,那一定是深山老林。那么等烧好炭后,我们背下来就更加艰辛了。” 阮老爷子叹了口气。 “今年我们烧炭时恰逢落雪,我四个儿子并四个孙子差点都折在外面了。大人,我们这着实是赚些辛苦钱。况且,我们本就烧得少,只不过是为了家人用而已。如今要卖给你们,少不得要减减挪挪一番,省出来给你们用。” 第115章 议论 “那你们想作价几何或者说想怎么换?”傅元昊问。 “至少得一斤大米或白面一斤炭,你们大人要过活,我们老百姓也要过活。如此谁也不吃亏。” “你个小姑娘说这话也不嫌害臊,别说旱年和灾年,就是平时一斤大米或白面多少银子?一斤炭多少银子?”沈郅醉愤愤然质问。 “那请问夏日的炭一斤多少铜板,冬季的炭一斤又是多少铜板?”阮青青反问他。 “夏日大热天的谁会去买炭,脑子有病了属是!”沈郅醉衣袖一甩。 “大人也算是间接承认夏日炭贱不值钱,冬日炭贵值钱了?那么同样的道理,平时风调雨顺的,冬季虽冷但不至于雨雪连绵不绝,大家可以捡拾些柴火取暖。炭价卖不上去情有可原。 可今岁大雪封路不说,更是雨雪连绵不绝,大家就是想捡拾些柴火替代炭都不能。炭就显得更加珍贵了,那这炭价能同往日而语么?我们没有跟大人们要一斤炭十斤米面就已经是给了大人们的天大的面子,大人们还不知足?” “好个尖牙利嘴的小姑娘!”袁平璋的一双桃花眼弯了弯。 “辨析倒是条理分明,让人挑不出错来。”王思博轻笑。 “强词夺理罢了!”沈郅醉斜了阮青青一眼。 傅元昊则轻咳一声,“我等也不是那种鱼肉百姓之辈,不如就如姑娘所言,一斤炭一斤米面吧!” 此言一出,在场的各位枣子岭的众人激动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咧着嘴无声地笑着。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应该多烧些炭!”有些人后悔道。 “咱们就知足了吧!要不是阮六叔要求后面再烧一拨炭。这会儿就是一两金子一斤炭,咱们也匀不出炭来。” “这倒也是!” 离得傅元昊等人距离远的枣子岭众人忍不住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起来。 与傅元昊等人交易结束后,阮青青只是松了一口气,脸上并没有露出喜意来。 虽然大家手上的粮食变多了起来,但是她今天也算是把巡检沈郅醉给得罪了。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看他一派纨绔模样,今后也不知道会给大家穿怎样的小鞋来报复。 可她不能不为大家争一争。迟猎户带回来的粮食只能说暂时不让大家饿死,能不能熬过冬天和青黄不接的时候都是未知数。这个时候,只有让大家手里握着足够多的粮,才能有更大的希望熬到下一次的丰收之时。 凛冽的寒风呼啸了枣子岭的整个冬季。待风势减缓之时,地上积雪渐渐融化,浅浅的绿意在大家的不经意之间装扮着枣子岭的角角落落。 “小麦有些冻伤了。” 田间地头,枣子岭里的村民们都在唉声叹气。 “眼看粮食在一点点的减少,小麦又被雪冻坏了不少,今年怕是要大片减产。这日子真心的没法过了!” “最艰难的三年干旱咱们大家熬过来了,不亚于阎王夺命的瘟疫咱们闯过来了,百年难遇的雪灾咱们也挨过来了……可这眼见一个秋冬的忙碌又是一场空,我这这心里啊,真是难受得紧!” “可不是么!你们说咱们跟那个去西天取经里的唐僧有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人家!人家是为取得真经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咱们大伙儿呢?仅是为了存活下来就要历经各种生死劫难。” “可不是么?人家好歹有神通广大的石猴、猪八戒、沙和尚以及白龙马护送,咱们有啥?就自己的一双手脚罢了!” “不!咱们也有仰仗。”有人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什么仰仗?” “青青和迟猎户他们呀!” “对对!这冬天里若不是有迟猎户他带领着一群好友帮咱们扫雪,咱们还能不能站在这喘气都两话说。还有似水一家子,当初那般惊险!若不是迟猎户他们,在往常,他们一家子怕是要被埋在雪地里,齐齐整整地上阎王那报道了。” “说起似水家里那遭,我如今想着也觉得惊险不已。听说开始迟猎户劝他们快出门去,他们还不肯,后来是迟猎户一行人把他们一家子都敲晕了,强行扛出屋。听说呀!几乎是他们刚出来,那屋子就塌了。” “依我看呐,迟猎户他们估摸着是天上武星下凡,气运大着呢!不然怎么解释屋子早不塌晚不塌的,偏偏他们刚出来就塌了?”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是这么回事!不然还真不好解释!” “我倒是觉得他们有大功德,得上天保佑。”有人提出不同的意见来。 “怎么说?” “你们难道忘记了么?在瘟疫来时,他们帮忙守着村子里的安宁;进入冬天时,他们不辞路远去给大伙儿找粮食;雪灾时,他们又是敲锣打鼓地提醒大伙儿注意安全,又是帮大伙儿扫雪。 咱们大伙儿谁家没受他们的恩惠?这桩桩件件不都是积德行善之事?” “有道理!” “这要说大功德,我觉得迟猎户他们的功德还没有青青大。先不说他们一家子教大伙儿增产的法子,就说这开渠引潜龙江之水的事,是不是让大伙儿收了一季好粮?还有那罱江泥,是不是让大伙儿种出了这辈子产量最高的粮食?” “这还用说?若不是灾年,这产量啊,还得往上再提一提。” “还有那红席,连皇上见了都夸的。若不是大伙儿卖红席赚了点钱,谁家能在干旱三年的光景里存住粮食?没饿死那都是全家祖宗都在保佑!” “可不是?哪个灾年大伙儿能这般齐整地存活下来?” “说起来,瘟疫来临时,那些人家若是将青青的话当回事,也不至于全家都丢了性命!” “更别提,前段时间她在官爷面前据理力争为大伙儿赢得了一个公道的交换粮食价格!” “青青那娃子总给人感觉她有化险为夷的本事!” “可不是么?大家历经种种灾难,能熬过来不都得亏有她!” “我说,这小麦子的问题不如去问青青,说不定她能有什么好的法子呢!” “对对,我们问问去!说不定青青有什么妙招?” “小麦表面一点冻伤不要紧的,大家赶紧给麦地里追加农家肥,促进小麦生长。那些黄色的叶子很快就会被新叶给替换掉。” 面对大家的询问,阮青青是这般告诉大家的。 因他们防护措施得当,小麦虽有小片叶子枯黄,但是冻伤情况不严重。 “行,我们这就回去给麦地里浇肥。” 有阮青青这句话,大家放心地回去施肥。 第116章 归家 阮青青自家的麦地里和油菜地里追加完肥料后,便去老宅帮忙。 大家抢施完一道肥后,阮老爷子望着渐渐换上绿装的大地,问阮青青,“青青,接下来,这地你打算怎么种?” “爷,我是这样想的,经过三年大旱,土地的肥力也流失了不少,强行种植只怕费了人力、肥不说,还难有收成。我打算让地歇一歇,今年上半年粮食作物我只打算种些土豆、红薯以及玉米和晚稻。再有空余的地和时间就种些菽麻、小葵花、黄豆、绿豆等绿肥,肥肥地。” 阮老爷子垂眉思索了一会儿,“土地确实不能过度使用,不然容易出现肥力不足,土地板结等情况。不过青青你说的绿肥是怎么回事?” “爷,绿肥就是用绿色植物体制成的肥料,能为土壤提供丰富的养分,增加土壤中的肥力。” “菽麻、小葵花、黄豆、绿豆就是绿肥?”阮老爷子还有些似懂非懂。 “爷,这么跟你说吧!往年你在种过绿豆的地里种植小麦,小麦的收成是不是要比在其他地上种植的要高?”阮青青决定从一个浅显易懂的例子入手。 阮老爷子仔细回想了下,“还真是这么回事。这就是绿肥的效果。” “嗯,绿豆不仅是种植过的土地里肥力增加了,就是其植株上鲜嫩的茎叶割下来丢进稻田里腐烂也能肥地,可以使稻惠粒重增加,有效地降低空秕谷率,产量最少可以提升一成。” “还有这事?”阮老爷子有些难以置信。 阮青青抿嘴一笑,“爷,你若不信,不如到时候试一试。” “试,这是一定要试的!”阮老爷子激动地手在大腿上猛地一拍。 种地的人最自豪的事是什么? 莫过于自己伺候的庄稼收成比别人好,比往年好! “爷,更重要的是这绿豆的鲜茎叶割掉后还会再长,也不影响后面我们收绿豆种子及其产量。” 阮老爷子眉头拢了拢,“竟有这么神奇?反正地闲着也是闲着,今年我看不如我们就多种些绿豆。” “可以呀!” 这边阮青青和阮老爷子在商量上半年的种植计划,刘义气喘吁吁地跑了过去。 “大小姐,大小姐!你快回去看看吧!老爷他们回来了。” “我爹娘他们都回来了?”阮青青乍一听闻这个消息,整个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快速跑到刘义跟前向他确认。 “是呢!大家都平安归来了!”刘义含笑应道。 “爷,我爹娘他们回来了,我先家去了。”阮青青满心雀跃地跟阮老爷子告别。 “你爹娘回来了?”阮老爷子嘴唇哆嗦地问。 “嗯,刘叔刚刚说的呢!爷,我先回去看看了!”阮青青说着便快速地往家里奔去。 “大小姐,你慢点慢点,别摔着了!” “刘叔放心!我步子稳着呢!” 阮青青人还没进院子,就被阮万铁他们瞧见了。 “大丫!” 听着这久违的称呼,阮青青的眼睛渐渐湿润了起来,她嘴唇轻扯。 “爹,我不辱使命,大家一个都没有少!” 阮万铁眼中的泪花在不停地打转,“我就知道,我家的大丫最是能干!” 一旁的王氏则捂着嘴巴呜呜地哭了起来。 “娘,我们都好着呢,你哭什么?”阮青青走近其跟前帮她擦眼泪。 王氏一把将她抱进怀中,“娘是高兴的!我儿如今是越发出息了!娘高兴,高兴!就是苦了我儿了!” “娘,不苦!除了担心你们,有时候想你们外,其他的都好!” 阮青青咧嘴笑,笑着笑着,笑得一脸的眼泪。 “能不苦么?我们都听说了,朝廷还烧了村子!大丫,其实走出庐临府之后,你爹我就后悔了,后悔当初鬼迷心窍答应跟你换。你说你若出了事,叫我们怎么办?” 阮万铁后悔不迭道。 “是啊,当初我们听说这边在烧村子,我和你爹整宿整宿地睡不好觉。千方百计地多方打听你们的消息。开始江淮那边不通行,你爹多次想回来看看都没能如愿。后来几经周折好不容易寻着周大人他们一行人的足迹来到江淮,因食物准备不够,还是无功而返。” 王氏解释道。 “最后还是你迟大伯托人带信给我们说你一切安好,我们才稍微放下心来。后来我们准备举家回来时,却遇到了大雪,不得已又再次返回。如此折腾了好几回,如今终于到家了。” “爹娘,你们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们看,我还长高了不少呢!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阮青青拍了拍自己对着阮万铁和王氏道。 他们这才擦干净眼泪,欣慰地点了点头。 “大姐!能再见到你真好!”阮世平站在离阮青青两米远的地方,眼睛红红道。 “你大姐我一直在家里等你们安全归来!”阮青青走近几步,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一路辛苦了!” “没有大姐辛苦!”阮世平哽咽道。 “你大姐也没你想象中那么辛苦,万事有刘叔和王婶他们呢!” “大姐!”阮蓝蓝低着头,飞快地看了阮青青一眼后,怯怯地喊了声。 “到自己家了,就不怕了!”阮青青抱了下阮蓝蓝,安慰道。 “大姐!”阮蓝蓝直接被她的这句话给说破防,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流。 “不哭,一切都过去了!”阮青青沉稳的嗓音还是那么的有魔力,将阮蓝蓝那一颗不安的心安抚的妥妥贴贴。 “大姐,听说咱们枣子岭都被雪埋了,你在家里肯定很无聊吧!”阮世安一脸担忧地问阮青青。 阮青青扑哧一笑,“没呢?我每天除了出来铲雪外,还在咱们家院子前堆了好多雪人,全村子里的人都来看稀奇呢!” 小家伙脸上的伤感立即被惊讶所代替,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瞬时瞪得浑圆。 “那得是多稀奇的雪人呐?居然全村的人都来瞧热闹!” “全村人来瞧雪人算什么?你大姐呀!给大家讲得故事那才叫绝呢!大伙儿不惜从被窝里爬起来,冒着风雪来你家听你大姐讲故事。就连县太爷他们都被你大姐讲的故事吸引住了呢!” 听闻消息最先赶来的阮万锡介绍道。 “大姐,我也要听那好听的故事!”阮素素和阮世康两小家伙异口同声对着阮青青伙奶声奶气道。 阮青青欢喜地一手一个将他们抱起来,“好呀!以后有空,大姐就跟你们讲。” 第117章 话家常 阮青青这边刚和阮万铁等人说几句话,阮老爷子等人一并走了过来。 “老四!老四!” 阮万铁忙丢下手中的活,快步跑到院子前迎接。 “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三嫂。” “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阮老爷子的目光在阮万铁的身上打量一圈后,激动不已地频频点头。 “黑了点,瘦了些!老四,逃难在外也吃了不少苦吧?”阮老太一边抹眼泪一边问。 “还好!因有温公子照拂,我们倒是没吃什么苦头。”阮万铁笑了笑。 阮老爷子和阮老太这才纷纷放心地点了点头,转而说起了其他。 “村子里因为之前的瘟疫被烧了,你们这院子和房子都是后来建起来的。格局和模样没变,就是当时手中材料有限,就只能砌个土砖房。你们所看到的村里的这些房子都是幸存下来的人互相帮助给建起来的。” “老四,你这回来的也及时,正好可以赶上春播。”阮老太满脸高兴道。 “爹娘,若不是被大雪阻在江淮府,去年腊月我们就可以回来了。这在外面哪有在自家轻松自在?” 阮老爷子深以为然,“是这个理!到家了好好歇息。明天你们一家子一起去老宅那边吃个饭吧!有什么事我们饭桌上再慢慢说。” “行,爹,到时候我们一定到!” 大家寒暄几句便分开。 阮万铁等人褪去初见亲人的喜悦后,满身的疲惫袭来,精神就有点不济。洗漱完毕,吃点简单的饭菜后倒床就睡。 第二日,阮青青等人吃完早饭,拾掇好家里,就随阮万铁一起去老宅。阮万铁与王氏都给老宅的人备了礼物,顺便一并带了过去。 送给阮老太的是绣了花开富贵的抹额,阮老爷子则是烟袋和一袋上好的干烟丝。 两老都高兴不已,尤其是阮老爷子自瘟疫爆发后抽完的烟丝又没地方买,他就再也没有抽过烟袋了。 这崭新的烟袋一拿到手,那真的是爱不释手。 给阮万金等已经成家的都是送一匹青棉布和一匹嫩绿色的棉布,送阮万锡则是一匹天蓝色棉布。 “老四,你这也太破费了。自己都是出去逃难的,回来还送我们这老些东西,日子不过了?”阮万金端起兄长的派头训斥起来。 “大哥,我这不是想着这会儿大伙儿也没地买布,我们从外地回来,索性就顺便捎点。再说布匹实用又不占地方,好带。” “四哥,你给大哥他们一匹一匹的布送也就算了,毕竟他们各个家里子女多。怎么给我也整一匹布?我就是一年四季得穿也穿不完呀!” 阮万铁揶揄地看着他,“这一翻年你就是二十一岁的人了。不好好拾掇拾掇,怎么娶媳妇?” 被当着一众侄子侄女的面打趣娶亲的事,阮万锡饶是性格再大咧也忍不住脸红。 “就咱们这情况,我就是想娶媳妇也没人可娶呀?” “谁说没人可娶呀?瘟疫爆发时或许附近没人,但是自从周大人去江淮走马上任后,陆陆续续地迁了一批人过来,里面人家里少不得会有些姑娘。到时候,四哥帮你打听打听。” “老四,你要是有门路的话,务必要帮你五弟打听打听。”阮老太一听到这,迫不及待地出声。 “娘,你放心,老五的事我都记在心上呢!”说着他对阮万金、阮万银以及阮万钢兄弟三人嘿嘿一笑,“当然,大哥、二哥、三哥家里如有需要打听的,我一并给打听了。” “行!老四,你先帮我们寻摸下。” 阮万金兄弟三人当即表态。 阮老太在一旁掰着手指头数数。好一会儿,她都急出了一身汗。 “这么一算,家里除了老五还有六位孙子辈要嫁娶。这……我们置办聘礼嫁妆的银钱不够呀!更别提到时候还要起房子的银钱!” 阮老爷子听了神色也落寞了下去。他虽然将一大家子都拉扯大,没有出现夭折的。但是家里一下子出现七个嫁娶的,这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一时之间,他也有些手足无措。 “爹娘,你们别担心!到时候我们搞些营生做,日子会越来越好的!”阮万铁宽慰他们道。 “老四,你那里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阮老爷子问他。 “温公子说只要咱们边鸭子养起来了,他就在咱们清水县开烤鸭店。烤鸭我们是不能再卖了,但是跟鸭子相关的其他吃食咱们还是可以卖的。 我回来途中听说,咱们庐临、江淮、沅湘这三州府里的大小官员大多来自京城世家贵族,且都是家里受宠的。他们在吃喝上最是讲究,只要咱们的吃食做得好,不愁赚不到银子。 当然这摊大生意,光我和春芽是忙不过来的,到时候少不得要分些给你们。” 阮万铁慢慢道来。 阮万金几个越听眼睛越亮。 “老四,你是说你将带领我们一起做生意?”阮万金有些难以置信。 “嗯,我先趟趟路。现在大家除了忙春播,把鸡鸭也养起来,到时候有大用!”阮万铁嘱咐道。 阮青青意外地看了眼自家老爹。 这当了几天官,出门游历几个月后思想见识就跟以前很不一样了。 “爹,你现如今九品劝农官的官身还在朝廷那挂着呢!”阮青青提醒道。 “咱们云卿国有律例,为官者不得从商。”阮万锡马上反应过来。 阮万铁抿了口茶,得意一笑。 “我不能从商,不是还有你们么?” 包括阮老爷子在内的众人都忍不住激动起来。 “老四,你是说……” “诶诶,你们别高兴太早。我可丑话说在前头,咱们亲兄弟明算账。到时候我可不会因为你们是我兄弟、侄子或侄女而在账目上跟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那会儿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阮万铁提醒道。 “这是应该的。” “一个家族想要兴盛起来,还是要多读书,要朝廷有人脉。不然咱们大伙就是赚出个金山银山,也保不住。 所以爷奶,伯伯、伯娘们,我还是希望大家能读书的,尽量多读点书。尤其是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咱们家能走多远就看各位的努力!” 阮青青建议道。 阮老爷子听着不住地点头,“是这个理!老五、兴哥儿,你们俩今后就一心读书,家里的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远的不说,你们就是考个秀才回来,咱家都要少缴不少税!” 第118章 巨子令 继阮万铁他们归来后,燕曲风一行人也回到了枣子岭。 之前住的屋子是没有了,不过他们很快在原来的地基上起了一座小一点的院子。 暖屋子的时候,大家问燕木匠:“燕木匠,你们是咋想的?都已经全家离开这里了,怎么又回到这个人烟稀少的枣子岭?” 燕曲风呵呵一笑:“大概是觉得枣子岭的风水更养人吧!我们走过很多地方,最后还是觉得咱们枣子岭最好!” “燕木匠就冲你这句话,我就要跟你喝一个!” “对对,你这个不是枣子岭的人比我们更像是枣子岭的人!” 大家纷纷向他敬酒,燕曲风来者不拒,一一笑纳。 末了,他走到阮青青那一桌,亲自给阮青青敬了一杯酒。 “墨者能有今天的地位和繁荣,你功不可没!”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阮青青听得云里雾里。 明氏在一旁补充道:“去年瘟疫起来时,我们避走至徽源府。后来听说庐临这边实行烧村灭疫的政策,你们又还在庐临府这里。 你燕伯念及你小小年纪懂得颇多,若是这般丧生在瘟疫或者大火中实在是太可惜了。于是他不惜动用他爹留下来的巨子令召集幸存于世的所有墨者来寻找你。 原本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豪赌。我们大家甚至都做好了会牺牲整个墨门弟子这个最坏的打算……” 燕曲风低低地笑了起来,接过明氏的话头。 “却不想,皇上因得知我们墨者重新聚集只是为了找你的下落,大手一挥,决定不再追究我们墨者的罪责。承诺只要我们没有反意,当年的事祸不及剩下人。” 阮青青巨惊,不想自己在枣子岭这里艰难求生时,燕木匠能为她做这么多。 于他,她也就是提供几张图纸的事。真论起来,关系还没有与迟猎户他们那般亲近。 “虽然我不知道当年是因为什么样的事,引发你们墨门惨案。听说那事过去距今也没几年吧?皇上能这般轻易放了你们?” 反正阮青青她是有些不信的,里面肯定还夹杂其他什么交易或者利益在里面。 燕曲风面带赞许地点了点头。 “不错,纵然我们有周大人他们帮忙做保,皇上他对我们也是不放心的。所以他提出了一个要求。” 阮青青心下一紧,“什么要求?” “若天下墨者的领导者是你,他便可既往不咎。” 阮青青连连摆手,“不成不成,我就只是个种田的小姑娘,能做什么天下墨者的领导者?再者我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难堪大任。” 她是脑门被夹了,才要去接手这个烫山芋! 怎么带领大家发家致富还没整明白,一场三年大旱和一场瘟疫便将之前她所有的心血葬送得一干二净。 她最近正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带领家人挣大钱,哪里有精力去当什么墨者领导者。 “不!你最有资格! 首先在皇帝那,他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看起来难堪大任的墨门领导者,于他更好掌控;其次,你所接受的传承应该是我们墨者嫡脉的传承。也就是说我们的技术核心尽数掌握在你的手中。除了你,没有谁能将墨门重振辉煌。除了你,也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去做这个领导者。” 阮青青欲哭无泪,都说出来混的都是要还的。 果然,诚不欺她。 当初她为了能吃饱饭,冒昧拦下燕木匠,大谈特谈曲辕犁的好处和构造。因此与他们一家结下缘分。 后面更是一遇到问题或者银钱不趁手的时候,就去他们那画一幅图。 可谁能告诉她,她仅仅卖几张工具图,怎么也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相反,如果你不接受,我们大家是真的会死绝的。以前没过明路还好,如今墨门幸存者都在汇聚起来了。没拿出令皇上满意的诚意,我们这些人怕是瞬间就要人头落地。” 燕木匠面色沉重道。 “行吧!我接!不过我大实话先说在前头,那些个技艺精湛的工具,我只知道画图,不会制造和复原。想要复刻还得是靠你们!” 阮青青郑重道。 燕曲风嘴角轻勾,“放心!你想起来什么就画什么,什么时候想起就什么时候画,这个没有要求,我们也不着急。另外接受巨子令,暂时不会对你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只需你妥善保管好它就行!” “哦!” 阮青青对此话是连标点符号都不信,听听就好。 一个门派的信物岂是别人能随随便便保管的东西?又怎么可能真对自己的生活没有影响? 待来吃酒席的宾客散尽后,阮青青被单独留了下来。 接过沉甸甸的巨子令,她的心也跟着变得沉重起来。 “你不要太紧张,平常该怎样就怎样?就把它当作是保命符吧?”燕曲风宽慰道。 “嗯,好的!”阮青青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一回到家,阮万铁见她一直低着头,闷闷不乐的模样,那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大丫,那劳什子巨子令甭管它!咱就该吃吃该喝喝,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才是最紧要的。” 阮青青闻言对他展颜一笑,“爹,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 “瞧你说的,你是你爹我的大丫头,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阮万铁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 “知道知道,我爹对我最好了!爹,我不是因为巨子令的事发愁,我是在想其他的事。” 阮万铁立即抖擞了精神问:“什么事情?你爹我能帮得上忙么?” “我在想既然我手上有巨子令,同时燕大伯他们也希望我能帮他们重振墨门。我不如就利用这个巨子令干个大的。”阮青青一边想一边道。 “干个大的?有多大?”阮万铁眉心一跳。 “最起码可以让我们这些人可以将枣子岭里的所有田地都能种上!”阮青青不假思索道。 “大丫呀!你可知道咱们枣子岭现在有多少可以种地的劳力,你又知道咱们枣子岭可耕种的田地有多少亩?” “爹,我知道。不就是田地多人少么?我在想有什么工具可以高效快速种植田地。” 第119章 送货 直到麦子熟了,阮青青也没能想到什么好的工具。现代化机械倒是可以高效种地,可目前的技术水平跟不上,造不出来那些玩意。 除非她能在这里掀起工业革命! 想想她还是歇菜。穿越之前,她是农业博士可不是不是工业博士,干不来这个,所以这计划只能暂时搁浅。 枣子岭里的众人收完油菜和麦子,看着家里堆得满满当当的粮食,大家的脸上挂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五道岭里的磨坊,燕木匠再次给建了起来。 在哗啦啦的水花响声中,石磨日夜转个不停。 水里嬉戏的鸭子们时不时地扑棱下翅膀,嘎嘎地叫几声。村头林间低头刨食的公鸡时不时仰头引吭高歌一曲与之遥遥呼应。 阮青青走在田间地头,听着乡野中这特有的曲调,心中有种特别的踏实感。 “青青,忙着呢!”田里有人跟她打招呼。 “是呢!秋香婶,你这是要准备插晚稻了?”阮青青亦笑眯眯地回话。 “可不是么?地里已经压好了绿豆苗,这撒完了石灰就该下秧了。” “秋香婶,今年家里打算养多少只鸭子呀?插完秧过个二十天就可以赶鸭子下田了。”阮青青笑盈盈地提醒。 “这具体的要等家里这批鸭子卖了回了本才知道。不过我和你春生叔打算最少养个二十来只。” 阮青青点了点头,“虽然鸭稻共生可以提高稻子的产量,但是一亩田里的鸭子不要超过10只,以免鸭子太多,吃不饱对稻子造成伤害。还有等稻子开花后,一定要将鸭子从稻田里赶上来。” 王秋香听到这,脸上的笑意更热切了些。“好的,青青放心!你秋香婶都记下了呢!” 阮青青寒暄几句便去自家稻田里忙活。 如今有绿豆的鲜茎叶肥地,再加上水源充足,后面又有鸭子进入稻田,中途再补加点肥料,今年晚稻的产量不会差了去。 正在她畅想不久的将来大丰收的场景时,王芳一路小跑至五道岭。 “大小姐,温公子那边带话过来了,说是这几天需要一批鸭子,让你帮忙张罗下。传话人还在家里等着。” “成!王婶,我知道了。这就回去。”阮青青跟在田里的刘义等人交代好撒石灰的注意事项后,便从田里上来,在旁边的沟里洗好手脚便往家里走去。 传信的是温淳炆的亲随怀升,见到阮青青当即公事公办地将话传到。 “阮姑娘,我家爷吩咐,这几日就可以让你们准备好一百只鸭子送过去。 ” “是要我们打理好还是送鲜活的鸭子过去?”阮青青问。 “阮姑娘,我家爷说了鲜活的鸭子十文一斤,打理好了的鸭子十六文一斤。另我家爷特地强调这打理好的,毛一定要打理干净,皮不能伤了。具体送什么样的鸭子过去,请阮姑娘自己定夺。” 阮青青点了点头,“麻烦你回去告温公子,给我们三天时间,我一定将这一百只打理好的鸭子送到。” 怀升将话带到了,客气几句便回清水县城。 当天傍晚,阮青青敲响了挂在村子中间的铜锣。 锣声一响,枣子岭里的村民纷纷向村子中心高台下面的那片空地聚集。 赶来的人有刚从地里回来的,有抱着碗的,有手上拿着菜的…… “青青,这次是为什么事敲锣呀?”有人出声问站在高台上的阮青青。 “从今天开始,大家可以往我家送鸭子。价格就是十文一斤,我也不赚大家的差价。但必须是脱过毛的健康鸭子,太嫩太小的不要。 为了避免耽误大家时间,今天由住在村南头的爷奶叔伯们先把家里的鸭子送过来,明天是住在村北头的爷奶叔伯们送过来,后天是住村西头的爷奶叔伯们送过来。总之大家不要扎堆过来送鸭子。” 阮青青高声宣布。 “终于等到收鸭子了!我正等着钱去买鸭苗呢!”下面的人立即人声鼎沸起来。 “可不是么?” 大家三三两两的结伴回家,商量着将买多少鸭苗。 因为最开始大家的鸭苗都是阮万铁托人从外地运回来的,成本颇高,大家养的都不多。随着阮青青家炕鸭子,这鸭苗的价格便降了下来。 养大了的鸭子专门有人收,不用操什么心。平时还可以将鸭子赶到稻田里去肥田除虫,不用费粮食喂养,就出点鸭苗钱和一点往外赶和往回赶的功夫。为此,大家养鸭子的积极性非常高。 而阮青青家里刘义、王芳等十人本来就是因为当初卖烤鸭忙不过来而买的下人。收鸭子、杀鸭子这些事,他们都是轻车熟路,做惯了的。干起来又快又好,基本不用阮青青操什么心。 仅是一上午的功夫,他们不仅收完了鸭子,处理好了前天晚上和当天枣子岭村民们送来的鸭子。 看着家里鸭血和鸭杂攒了一盆又一盆。阮青青还是决定先给他们家在清水县所开的酒楼里送一部分过去,同时处理好的鸭子也给温淳炆送过去。 酒楼是阮青青他们家和老阮家合资开的,阮青青出菜谱,老阮家出人手、银子以及负责经营。 天热,阮青青是到了傍晚,外面不那么晒了,才坐马车去送。 马车是阮万铁逃难期间置办的。一共有两辆,一辆被他拿去用了。 在阮万铁回来的第三天,他就被傅元昊等人请去县城商量春耕的事宜。因为周政下达了死命令,他们清水县这次秋收要收上一万石的粮食税上来,还必须得按照一亩地三成的税去收,不能多收、重收,否则严惩不贷。 傅元昊从周政那得知自己手下还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劝农官,当即把他召集过去,商量对策。 其他县的知县打听到了阮万铁这么个传奇人物,不惜花大价钱请他去自己治下的县里指导春耕。所以这段时间阮万铁除了是回来向阮青青请教问题,否则根本就见不到他的身影。 家里还是由阮青青在打理,与他们回来之前不同的是,阮青青身边多了几个帮手。 比如这会儿,阮世平帮忙驾着马车去清水县送货。 第120章 沈郅醉找茬 “停车,车里的人出来,我们要检查!” 阮青青的马车刚驶进县城,就被巡逻兵给拦住了。 “车上是什么东西?怎么腥味这么大?” “官爷,我们是守法良民,车上就我姐和家里处理好的鸭肉和鸭杂。这不是趁着外面的太阳不那么晒了,赶紧给顾主送过来。”阮世平镇定自若地解释。 “你说是鸭肉就是鸭肉?下来,我们要检查!”巡逻兵那是丝毫情面都不给。 “官爷,你们要检查,给你们看就是了。”阮青青见检查避免不了,便掀开车帘让巡逻兵看马车内的东西。 巡逻兵扫了一眼,立即放行。“行,你们过去吧!” 阮世平道了声谢后,跳上马车。 “慢着!” 阮世平挥马鞭的动作一顿,偏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只见一个方脸阔额的年轻巡逻官走了过来。 “官爷,有何见教?”阮世平再次跳下马车。 “马车上的人下来,本巡检要亲自上车仔细检查。” 坐在马车里的阮青青听到这,眼睛一闭。 出门不利,居然碰到了结过梁子的沈郅醉。 躲是躲不过了,她只好再次掀开车帘,从里面走出来。 “沈大人,好久不见!” 沈郅醉将阮青青上下一阵打量后阴恻恻地笑了。 “本巡检在执行公务,你少跟本巡检套近乎!莫不是你这马车里的东西有蹊跷?” “沈大人,只是一些给已经商定好的顾主送的货物而已,能有什么蹊跷?”阮青青反问。 沈郅醉脸色一沉,一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 “你在教本巡检做事?” 这是铁心要找茬了。 阮青青内心直呼倒大霉。 “沈大人,小民没有冒犯之意。我只是实话实说。” “今儿就是任你说出个花来,本巡检也要仔细检查你的马车。这是本巡检的职责所在,怎么?你还想妨碍我们公务?” 阮青青深吸三口气后,脸上挂上标准的笑容。 “怎么会呢?沈大人,你们要检查可以。但马车上这些东西都是要交给顾主们的,是将要做卖出去的吃食,皮相最是重要,还请手下留情。” 沈郅醉冷哼一声,大步往前走。 “沈大人,不知道你还记得阮氏烤鸭?”阮青青懒懒地问。 “咕噜”沈郅醉咽了口唾沫进喉咙里。 “阮氏烤鸭店里的烤鸭酥,脆,香,凡是吃过的人皆毕生难忘。你问这做什么?” “大人就不能稍微联想一下,阮氏烤鸭店,我姓什么来着?” 阮青青提醒道。 沈郅醉略一思索便被惊得后退两步,“莫不是阮氏烤鸭就是你们做的?” “如假包换!不过当初瘟疫来临前,我把方子跟别人换了一个帮家人出城的机会。如今我们只负责提供鸭源,却不再卖烤鸭了。” “你想说什么?” “沈大人,你们巡检辛苦,等温公子的烤鸭店开卖时,我请沈大人吃烤鸭!不用排队等候的!” 沈郅醉继续往前走。 “我这就去阮氏酒楼给你现做一道你没吃过的卤鸭下酒。” 阮青青闭眼喊道。 “哎哟,大侄女咋跟我们这么客气呀!我跟你爹还是同僚呢,你居然要亲自下厨招待本巡检?” 阮青青咬牙切齿道:“不是客气,沈大人为了维护我们的治安,辛劳了!另外也给其他官爷备一桌酒席。还望大家赏脸。” 沈郅醉顿时心里圆满了,瞥了眼旁边低着头的啰啰们,“他们今儿要当值,就不去了。本巡检酉时四刻下衙。” “到时候大人直接报上名字,自然有人招待大人!” 沈郅醉睨了阮青青一眼,得意地笑了,“既然是大侄女的盛情,本巡检却之就不恭了。” 阮青青立即跟他告辞,然后坐上马车,走人。 “大姐,你刚刚为何要答应那位沈大人给他下厨?” 他们进了阮氏酒楼后院,阮世平便迫不及待地问。 “有道是阎王易见,小鬼难缠。那位沈大人之前因为以炭换粮的事就跟他结下梁子,今儿他是存心想找我们的麻烦。如果马车上的这批鸭子被他毁了,温公子那怕是不好交代。能用一顿菜解决问题,我们就没必要跟他撕破脸皮,大打出手,毕竟他还有一身官皮在。” 阮青青冷静道。 “可咱们也不能老是这么被动呀?来一次就被他敲诈一次,这日子岂不是过得很憋屈!” 阮世平愤愤不平道。 “你大姐我会让他一直敲诈?” 阮世平眼前一亮,“大姐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好的对付法子?” 阮青青沉吟了一会儿,“具体的还要等实施了后才知道效果。今儿我先把这道菜做了。 当然这道菜我也不是白做的。沈大人与其他几位大人向来是面不和心也不和,他们又喜欢处处别矛头。如果今儿这顿菜让他吃满意了,少不得也会引得其他大人过来品尝。赚得还不是咱们酒楼?” 阮世平抿了抿嘴唇,既没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阮青青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我们能力够的时候,面对刁难欺辱直接镇压就是。如果我们能力暂时不够,就不要硬碰硬了,要学会借力打力。你别愁眉苦脸的,虽然那个沈大人有些尖酸刻薄,又有些好面子,讲排场。但到底不是那种奸邪之辈。否则我们今天可不好脱身。” “三妹,十弟,是不是你们来了?” 阮青青话刚说完,阮世壮就冲到后院。 “三哥,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 “陆姑娘告诉我们的,你们在城门口被官爷刁难的情形恰好让她看到了。这不来咱家酒楼里报信。二叔已经前往城门口去接应你们了,我看到后院的门是开的就猜到是你们回来了。怎么不见二叔?” 阮世壮脸红了红,解释道。 “大概是我们在路上错过了吧?对了,三哥你说的陆姑娘可是陆雯茜姐姐?”阮青青看着阮世壮那红得跟猴屁股的脸,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仅凭在城门口看一眼就认出自己,并准确来到自己家酒楼报信的陆姑娘除了当年买簪子时结识的陆雯熙,不做他想。 第121章 你这是报复! “我是沈郅醉,有预约。” 沈郅醉一身锦衣华服出现在阮氏酒楼,满脸倨傲地报出名讳。 “沈大人,您这边请!” 得了吩咐的小二立即将沈郅醉往包间里引。 他几乎是一坐下来,就有茶水、时令鲜果摆上桌·。 “忙了一天,本巡检饿了,快上菜吧!” 沈郅醉的目光在茶水和时令鲜果上淡淡地扫了一圈后,便不耐地催促着。 “沈大人,请稍等。其他菜好说,唯独你那个主菜因烹饪技术独特,要费点时间,还烦请沈大人等上一等。” 小二笑意盈盈地解释。 “行吧!本巡检先等上一等。”沈郅醉倒也没有为难小二。 一壶茶下肚后,沈郅醉将茶杯猛地往桌上一放,高声吼道:“小二!小二!本巡检的菜呢?” “沈大人稍安勿躁,来了,来了!菜来了!” 沈郅醉还没见到菜的真面目,就被一股极其霸道的香味锁住了嗅觉。 连打几个喷嚏后,他指了指桌上最中间那个大盆,“这是什么菜,怎么味道这般刺鼻?” “沈大人,这是本店最新研究出来的卤鸭,最适合佐酒下饭!”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沈郅醉咳嗽几声后,便赶人。 等包间内只剩他一人时,沈郅醉连吞几口口水后,举起筷子伸向最中间那盆油亮红澄的鸭肉。 他盯着筷子上冒着丝丝缕缕香气的鸭肉,看了半晌。 “也不知道那小姑娘在里面都加了多少佐料,这味道香是香,但也极其冲人。” 犹豫了一会儿后,到底是肚里的馋虫战胜了理智。 一口咬住,麻、辣、鲜、香四味瞬间从味蕾上爆开,直冲天灵盖。 “哦!这味道对我胃口。爽!斯哈,斯哈!就是太麻太辣了点!” 沈郅醉辣得没办法,抓起手边的白米饭就是一阵狂炫。那难以忍受的麻辣味压下去后,他又忍不住尝了一块鸭肉。 ”斯哈,斯哈!” 又接着是狂刨米饭。 一盆鸭肉见底后,沈郅醉也干了光了十碗饭。最后像是有六个月的孕肚的孕妇一般,抱着肚子走出了酒楼。 看得阮青青狡黠一笑。 “青青啊!这个沈巡检不会出事吧?” 阮万银听说他干了十碗饭,被吓得心肝直晃。沈郅醉几人是酒楼里的常客,所以他们的饭量阮万银等人那都是心中有数的。 “喝几顿消食散怕是避免不了,说不得还要吃几剂清热解毒丸。”阮青青语气轻松道。 “这么严重?”阮万银瞳孔一震,“不是,青青啊!咱们是开酒楼的,这客人在咱们酒楼里吃出了问题,那是要担责的!” “饭是他自己要吃那么多,菜是他自己吃得停不下来。吃不了辣还偏要吃,干我们什么事?我做的菜里可没有放一丝的毒。”阮青青耸耸肩。一脸无辜道。 旁边的阮世平看得扬眉吐气,“让他之前刁难我姐,该!” “就怕他到时候再寻机报复你们。”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阮万银目露担忧地摇了摇头, “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于这个,阮青青倒是不担心。 沈郅醉那边胃里撑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也就慢慢走动才会舒服那么一点点。 好不容易挪回自己的宅院,他直奔茅厕。 一顿山崩地裂式的排泄后,仿佛有一簇大火从喉咙一路烧到屁股。那个火辣辣地疼,饶是出身武将世家的他也有些受不住。 “爷,您没事吧!”侍卫风茗见了,忍不住上前问候。 “有事!你爷我有很大的事!”沈郅醉一边扶着腰,一边咬牙切齿地吩咐,“快把府里的府医给你爷找过来!” “是!属下这就去请!”风茗立即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他眼前。 沈郅醉一手扶墙一手扶腰,痛得龇牙咧嘴的。 “阮青青,爷记住你了!” 府医很快就被请了过来。 看到沈郅醉嘴唇红肿,双目赤红,唬了一跳。 “公子,你这是吃了什么,怎么体内火毒如此旺盛?” 沈郅醉脸一偏,就是不说话。 府医适时地,只好把脉,开药方。 “爷,外面有个阮氏酒楼的伙计送了个食盒过来。说是公子乍然吃了含有大量辣椒麻椒做的菜肴,难免会产生火毒。还再三强调那个卤鸭得配着降火的苦瓜、黄瓜、绿豆饮一起吃才行,否则容易火毒过盛,给爷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风茗低着头禀报。 “既然这样,他们怎么不一早就说?”沈郅醉拿起茶杯往地上猛地一砸。 “大人,你一开始就把人从包厢了给赶走了,他们没有机会提醒你呀!” 一身伙计衣服的阮青青走了进来,绕过碎瓷片,将食盒往屋内的桌子上一放。 “放肆,谁让你进来的!” 沈郅醉气得一双眼更红了。 “大人还是先喝点绿豆饮缓缓吧!不然这大热天的,又火毒难下的,遭罪的可是大人你自己。” 府医将自己的药方吹了吹,“公子,正所谓药补不如食补,你现在这情况喝绿豆饮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见沈郅醉不为所动,阮青青上前将食盒中绿豆汤端了出来。 “大人还趁凉喝了吧!我一番好意请你吃新菜肴,别到时候变成了灾祸。” “灾祸已造成了。” 沈郅醉愤愤道。 “虽然这事不赖我,但我还是带着诚意来帮大人解决问题。” 或许是疼痛太难忍受,沈郅醉最终端起绿豆汤,一饮而尽,连煮得烂烂的绿豆和山楂都没放过,一并吃了去。 那绿豆汤是放在井水中湃着的,所以即使是在在夏日亦有些冰凉。 一碗冰凉的绿豆饮下肚后,他喉咙里那几欲喷火的感觉终于减轻了些。同时他也注意到,这绿豆汤似乎跟他以前喝的不大一样,没有豆腥味不说,绿豆被煮的细如沙粒且绵软,很是好喝。 即使不愿,他还是一脸别扭地粗声粗气道:“把你这绿豆饮的方子留下。” “方子好说,我现在就可以跟你府上的厨子交代清楚。不过,日后大人可不能因这事再找我们麻烦。再者我跟大人之间也从来没有什么真正的过节。是吧,大人?” “果然,这是你的报复!” 沈郅醉回味过来后,气得额前青筋乱跳。 “大人,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饭是你自己吃的,把自己吃撑了这事不怪我吧?卤鸭这道菜也是你自己吃的,能不能吃,吃多吃少也是你自己决定的吧?桌上明明有搭配好的降火配菜是你自己没碰。本要提醒的小伙计也是被你赶出来的。 请问大人,我是在哪各环节报复你?” “你!”沈郅醉哑然。 第122章 宴请 阮青青施施然地离开沈府,回到酒楼对上几双关切的眼神,暖暖地笑了。 “没事了!大家不用担心!” “那就好!折腾这么久了,大家早点睡吧!”阮万银嘱咐大家几句便打着哈欠回房休息。 唯有阮世平站在月色下身形纹丝不动。 “大弟,你怎么不去睡觉?”阮青青准备进房的动作一顿。 “大姐,过了年我想去当兵!”少年捏紧拳头站在溶溶月色下,浑身绷直,满脸隐忍。 “明年还不行!听迟大伯讲,咱们云卿国当兵的最小年龄是十六岁,身高最低要求是五尺,你还没达到条件。” “听靖骁哥讲,相隔一两岁不要紧,而且身高我是够了的!” 阮青青转身,脚步往院子中迈去。“说说,怎么这般迫不及待地想去当兵?” 她想了想,“是因为今天的事么?” 阮世平重重地点了点头。“如果我身上有个七品甚至是更高的官阶,姓沈的就不敢那般刁难于我们。也不必让大姐又是做菜又是送绿豆汤的忙来忙去。” 阮青青神色怔了怔,“如果你是因为这个而想去当兵,想去获得高官厚禄,那还是别去了。即使你获得七品甚至是更高的官身又如何?你上面还有更高品级的大官。你不能说一遇到挫折或者难题就想着用努力升官去解决。没升上去之前呢?大家就不用过活了么?” “我不想总是活在你的羽翼之下。我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凭自己的本事护住你们!” 夜里,少年的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阮青青的眼睛微微眯起。月色里,那稚嫩的身影渐渐变得高大起来。 “会的!不久的将来,大弟将是我们家的脊梁。但是在你没能打过我之前,当兵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不反对你去当兵,但是我反对你一无所长地去当兵!” 阮世平咬了咬牙,“好!一言为定!” 阮青青再次往房子里走去,手朝后挥了挥,“一言为定!” 接下来几次送鸭子,虽也有遇到沈郅醉的时候,但是他再也没有提过要上车检查的要求。 与此同时,阮氏酒楼里的卤味也悄悄流行起来。大家为了吃一口卤味,让阮氏酒楼一座难求。 阮青青对此不感兴趣,送完鸭子后,她就专心指导刘义等人种水稻和高粱。闲暇之余,想办法筛选、培养杂交水稻。 日子不知不觉就滑到了十月底。可以说这一年枣子岭里的众人,家家日子都过得很舒坦,风调雨顺的好年成再加上便利的水利,他们的庄稼是种什么,什么就高产。尤其晚稻,产量较往常翻了好几倍。 往常一季稻子在年成好的时候,亩产是两石也就是两百五十斤,平常亩产一石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 而今年枣子岭乃至整个清水县平均亩产六石,阮青青家里更是达到亩产七石。 庐临府晚稻平均亩产也达到了五石,江淮府平均亩产四石,江夏府亩产三石。 这个结果一出,全国上下为之震惊。皇上更是把庐临府、江淮府以及江夏府三府官员从上到下都赏赐了一遍。 阮万铁这个跑上跑下的九品劝农官直接升为正五品司农郎中,还是兼任庐临府、江淮府以及江夏府三府的司农郎中。也就是三府掌管田地的一把手。 这可是云卿国开国以来第一个凭本事从白丁用不到四年的时间做到了正五品的官员。也是唯一一个擢升时没有丝毫反对之声的官员。 阮青青等得到消息后,决定在村里大摆三天流水宴。老阮家人则还在懵圈中,接着是一阵狂喜。 阮老爷子更是抱着爹娘的牌位絮絮叨叨了一夜。 阮青青将自己的打算跟阮老爷子等人一说,阮老爷子敲了敲手中的烟袋。 “青青啊!你爹这官升的比知县大人的官还大,光在村里摆宴席哪够?要爷爷说干脆咱清水县里的阮氏酒楼免费三天与民同乐。” 阮青青犹如醍醐灌顶,连忙朝阮老爷子竖起大拇指。 “还是爷大气!” 阮老爷子吸了口烟,慢慢地吐出来后继续道:“我到时候跟你大伯、二伯以及三伯说一下,这三天的花费大家一起掏。这是咱们整个阮家的大喜事,这钱也该我们掏!” “好嘞!爷!我就不跟爷奶、叔伯们客气了!” 阮氏酒楼三天免费吸引了众多宾客不说,枣子岭摆的三天流水席那也是从没轮空过。可以说十里八乡的人能来的都跑了过来祝贺,吃酒席。 第一天阮万铁在流水宴上露面时,大伙儿就纷纷要朝阮万铁敬酒! “老四,如今你是越发的出息了!我们大伙儿以你为荣!咱们枣子岭亦以你为荣!” “对!我四哥现在在皇上那也是排上名号的。名人了!大伙说是不是?” “就是,就是!” 大伙儿齐声高叫。 村里存留下来的老人更是拉着阮万铁的手,感慨良久。阮万铁应付完其他人后,亲自向迟猎户父子敬酒。 “迟大哥,感谢你们曾经对我们家一直以来对我家照顾有加!无论是灾害前,你们的屡次出手相救;还是发生灾害后,你们一直守护在大丫身边。这一杯酒,无论如何迟大哥,迟大侄子你们俩一定要喝!” 迟猎户爽朗一笑,“阮老四,你这就跟老哥见外了!咱俩是什么交情,还用得着谢来谢去的?有什么需要,都是吼一嗓子的事。再说我们也在你家里蹭吃蹭喝的次数也不少了,我就没跟你们道过声谢。” “我们是应该谢的,应该谢的!我听大丫说了,当初瘟疫来袭时,他们差点没能逃过追捕,是你及时出现救了他们。你是知道的,我家大丫那就是我的命根子。你救了她就是救了我一命啊!” 阮万铁说着都忍不住哽咽起来。 “好兄弟!这酒我喝就是!莫难过,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高兴点!”迟猎户说着一口将酒盅里的酒给干了。 迟靖骁也照做。 喝过酒,吃过菜后,迟猎户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了口。 “阮老四,日后你们要好好保重!我们十一月初将要开拔前往江夏戍守边疆。你们这搞得动静太大了,不仅皇上知道咱们庐临府、江淮府以及江夏府三府粮食产量创造了奇迹,边关的那一边也得到了消息。 听说他们最近很是不安份,年底肯定是有一场仗要打。我们得前去支援。” 第123章 筹备礼物 阮万铁听着心里陡然一惊。 “又要打仗呀?” “前段时间的干旱可不光是咱们云卿国干旱三年,隔壁的风竺国也干旱了三年。这三年差点让他们绝了种,如今乍然听说咱们庐临府、江淮府、江夏府粮食高产,他们还不拼了老命来抢夺这块宝地?” 迟猎户撇了撇嘴角,一脸不屑道。 “可你……”阮万铁一脸担忧地将迟猎户上下打量了一番。 迟猎户了然地拍了拍阮万铁的肩膀,“你是担心我的身份吧?这个你不用担忧。我跟周三儿也就是清水县的前任县令周大人交情颇深。那小子够意思,这次他治下粮食产量高涨,龙颜大悦,皇上欲大肆奖赏他时,他用这次功劳换了个重新审理当年我们迟家军一案的机会。” 阮万铁听了精神一振,“那可是迟大哥身上背负的冤案得以昭雪?” 迟猎户也笑了起来,“嗯,是啊!听说圣旨已经在路上了。与圣旨一起的还有调遣令,调遣令一到我们就得奔赴边关。说起来,也得感谢你和青青,若不是你们搞出那些增产的法子出来,我们迟家军也不会这么早赢得翻案的契机。好兄弟,大恩不言谢!来,干了!” “干!这可真是个好消息!祝贺迟大哥和你的部下沉冤昭雪!”阮万铁激动不已地跟他碰杯。 缘分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迟子敬怎么也想不到当初他与儿子随手救下的俩人,却成了他们迟家军洗刷冤案的一个契机。 阮青青在阮万铁那听到迟猎户等人即将要前往江淮边关处戍守边疆,有些意外仔细一想又觉是意料之中的事。 念及他们对自己以及大家的诸多帮助,她想给迟猎户以及他的迟家军们送个礼物。送什么她一时还真不知道,只好向阮万铁讨主意。 阮万铁一听,大腿一拍。“礼物得送!不成,这时间太仓促了,我得快点去跟大家商量商量去。好早点拿出个章程来。” 说着人就跑得没影了。 阮青青无奈扶额,这老爹还是一副说风就是雨的性格。 走出院子,她见小弟阮世泰正在院子里拿着一把短竹剑嘿嘿哈哈地转圈圈。别说随着他的动作,三尺小豆丁那脸上的肉肉也跟着一晃一晃,看得她很想上手去捏。 “大姐,你不能捏我脸上的肉肉。男女授受不亲!”小豆丁瞪大一双葡萄大眼,鼻子轻皱,一本正经地驳斥着。 阮青青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谁教你的?” 小豆丁疑惑地歪了歪头,“五叔,还有大伯家的大哥。他们说了,现在咱们是官家子弟,要讲究规矩,不然会有人向皇上告状,皇上会打爹板子。” “额……” 好像有那么点的道理。 “不过,你还小,捏捏脸,抱抱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像你二哥和大哥那么大的就不合适了。”阮青青耐心解释道。 “哦。” “大姐,你在跟三弟聊什么呢?”阮世平满头大汗地从外面跑回来。 “又出去找迟大哥练武了?” “嗯,你不是说了么?等能打过你了我就可以去当兵。我想好了以后就去迟大伯手下当兵。”阮世平笑得一脸自信。 “看来你也知道迟大伯他们就要去江淮了。” 阮世平头低了下来,“是啊!我还挺舍不得的呢!跟着他们可以学很多东西。” “那你想不想在他们走之前送份礼物?”阮青青突然有了个主意。 “那是自然!你也不看我跟靖骁哥之间是什么交情?”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么?” “我这不是回来准备清点手中还有多少零花钱么?”阮世平擦了擦头上的汗。 “要我说,你送吃的,一会儿就吃完了,送用的也有用坏的时候,不如送一首歌,以后每每唱起来时都会想起你来,岂不是更好!” “送一首歌?”阮世平有些不理解。 “就是在送别那天给他们唱首歌,鼓舞士气也是送别。你听着哈!哼哼!”阮青青清了清下嗓子,张口唱了起来。 “有一个道理不用讲,战士就该上战场。是虎就该山中走,是龙就该闹海洋。谁没有爹?谁没有娘?谁和亲人不牵肠?只要军号一声响,一切咱都放一旁! 有一个道理不用讲,战士就该上战场!好钢就该铸利剑,好兵就该打硬仗!谁没有爱?谁没有情?情系家国好儿郎,只要祖国一声唤,唱起战歌奔前方。 有一个道理不用讲,战士就该上战场。有多少道理都不用讲,战士就该上战场,战士就该上战场!” 阮世平双眼噌地闪亮起来,“这首歌好!很贴合他们现在的情况!大姐,你快教教我唱!” 阮青青得意地勾起了下巴,那是自然!华夏里军歌的魅力是每一个热血男儿都拒绝不了的。 本来阮青青只是教阮世平,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阮世安从外面玩回来,听了也觉得很不错,跟着后面学。四岁的两双胞胎大概是觉得好玩,也跟着哼唱起来。 本来斗志昂扬的军歌被俩奶音唱出来,就剩可爱和搞笑。 “小弟和小妹就不要唱这首歌了,大姐教你唱另一首好听的。” 两双胞胎一齐眨巴着琉璃大眼,巴巴地看着阮青青。 阮青青就把《军中绿花》教给他俩唱。 在教他们唱歌的时候,阮青青突发灵感,或许她可以送他们一份别致的礼物。 说干就干,她拿来炭笔和纸,一边教他们唱歌一边画袖珍版三连射的弓弩。实物她做不来,但是她相信燕木匠他们是可以做出来的。 下午,她就把袖珍型弓弩的稿图送到燕木匠的手上。 燕木匠一眼扫过去,身子不禁晃了晃。 “阮丫头,你知道你自己画的是什么么?” “嗯,迟大伯他们要离开去戍守边关,我想送他们一份特别的礼物。” “私造兵器可是杀头的死罪!” 燕木匠怕她不知道其中的深浅,特地点出来。 “燕大伯,如果只是小孩子的玩具应该没事吧!到时候那些个箭就用竹子或者木头削的,没什么杀伤力。算不得是兵器吧?” “既然是孩子的玩具,你就只能送一个!这东西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险。”燕曲风神色严厉道。 “行,要不大伯你帮忙做两个出来呗!我给我大弟留一个。” “你嘱咐点世平,让他用时避着人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燕曲风不放心地再三嘱咐道。 “我知道轻重。燕大伯,放心!我只是想让他多一个保障。” 第124章 全村送别 在迟猎户他们离开前一个傍晚,阮青青和阮世平一起给迟靖骁送燕木匠做好的连弩。 连弩一亮出来,迟靖骁的神色瞬间激动了起来。 “这是送给我的?” 阮青青点了点头,“迟大哥,因为不能私造兵器,所以这个连弩我只能让燕大伯打造成目前这个样子。以后上战场了,你可以在箭端涂上毒药,往敌人暴露的地方上射也能造成一定的杀伤力,算是给自己留下一份保障!” 其他的她就不多说了,相信迟靖骁稍微试几次就能明白。 迟靖骁爱不释手地将连弩翻来覆去地看,最后忍不住扣动机括,试一试手感。看到三箭齐发,他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阮青青笑盈盈地提醒他,“你再拉动杠杆试试?” 迟靖骁照做。 “卟卟卟”又是三箭齐发。 这次不用阮青青提醒,他瞄准、拉杠杆、扣机括,一气呵成。 迟靖骁直接将箭匣中的箭全部射光才罢手。 “好弩!”他双眼晶亮地夸赞着。 “连射弩!”窗内迟猎户无意一瞥,惊得直接冲了出来。 “骁儿,把你手中的弩给我看看!” 迟靖骁闻言将连弩一把藏在身后,“这是阮姑娘送给我的!” 迟猎户一双浓眉高高拢起,“我只是看看,又不要你的!” “不给!” “嗬!你个小兔崽子!”迟猎户见明要不成直接上手抢。 你来我往间,父子俩直接打了起来。 阮青青看了眼阮世平,秒懂的阮世平立即双手将自己的弩抱得死紧,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的。 阮青青无奈扶额,该交代的已经交代了,他们姐弟俩继续站在这似乎有些不合适。趁迟猎户父子俩还没反应过来先撤了。 “大姐,这弩真好!我刚看了靖骁哥发射的,又快又疾,还可以连续发射,我数了下可以连发十次。” 回去的路上,阮世平两眼亮晶晶地对阮青青道。 “嗯,回去你练练准头。但是你要记得练习的时候,避着点人。这东西如果被人拿去大做文章,那可是要掉脑袋的!”阮青青认真嘱咐着。 “知道!”阮世平怏怏不乐地回道。 第二日,枣子岭上空阴云低垂,萧瑟的寒风将落叶吹得不断在空中打着旋儿。 村口道路两旁分别整整齐齐地各排着一列长条方桌,一直排到村外六百米处。桌子之间相隔三丈的距离,在那间距离分别站着一家之男主和女主。 左边站的是清一色男的,桌子上一字排开地摆满了碗和酒坛;右边站的是清一色的女的,桌上放着的东西五花八门。有干粮,有羽绒衣帽、有防冻的靴子,有手套,有护膝…… 小孩子们则分站在桌子的另一端。 第一桌是老阮家,阮老爷子拍开酒坛上的酒封,把桌上的碗满上。阮万金兄弟几个则快速将满上的酒碗塞给迟猎户和他后面的迟家军。 ”阮六叔,你们这是……“ 迟猎户等人被整懵了。话还没说完,右边窜出来阮世兴兄弟十几个,往他们背上套双肩大背包。 “大侄子,莫推辞,这些都是我们的一番心意。没有你们这些孩子守着枣子岭,我们这些人恐早就化作一抔黄土了。来,喝了这碗酒,愿孩子们此去寒风不侵,冷雪不浸。”阮老爷子率先朝迟猎户及他身后的迟家军们举杯。 “这……好!我喝!谢谢阮六叔的一番心意!” 有迟猎户带头,迟家军们亦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末了不忘纷纷高喊:“谢谢阮六叔的一番心意!” 阮老太带领着刘氏等人以及阮世兴等人一人捧着一双防冻靴,塞到他们的背包里。 “阮六婶……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迟猎户摆手拒绝。 “大侄子,收下!去年大雪,半个月里你们夜夜在我们屋顶上跑来跑去,不畏寒冷地帮我们清扫屋顶的雪,让我们免遭屋顶坍塌的危险。这一双靴子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愿你们这些好孩子无论走到哪,一双脚都是暖和的,不受湿不受冻!” “好!我们收下!多谢阮六婶!”迟猎户向阮老太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走到第二家摆的桌子面前,依然是家里的男主给他们倒酒。 “好孩子们!喝了这碗酒,把我们枣子岭里的这些人挂在心上。我们蒸好高粱酒在枣子岭等候你们凯旋归来!”李村长动情道。 “好孩子们把这些干粮带上,都是咱们枣子岭里的特产。以后走在外面想吃家里的饭菜了,有空就回来看看。”李村长的婆娘一边带领家里的儿媳妇和孩子们往迟猎户人包裹里塞东西,一边殷殷嘱咐道。 “好!”迟猎户双眼已经有些湿意。 “迟大哥,去年冬天若不是你们,我们一家老小就交代在那个晚上了。我嘴笨不会说漂亮的话,我敬你们一杯!愿你们以后顺顺利利,平平安安!有空多回枣子岭走走。以后每年的冬月初八,我们家杀猪,等你们回来吃杀猪菜!” “似水老弟,你们不必这般客气!大家一个村里住着,互相帮助是应当的。至于杀猪,你们还是留到快过年再杀吧!杀得这么早,过年倒吃不到新鲜的肉。” 迟猎户拍了拍阮似水的肩膀道。 “迟大哥这个一定要!今年冬月初八我们来送你们出枣子岭,盼你们来年冬月初八能平安归来。同我们一起吃杀猪菜,一起在枣子岭过年!” 迟猎户眼中的泪花在闪烁,“好!我们记住了!冬月初八,似水老弟在等我们回来吃杀猪菜!” “冬月初八,似水兄弟在等我们回家吃杀猪菜!”身后迟家军高声吼着,声音大得似乎是要穿破云层,提醒未来的自己莫失莫忘。 迟猎户他们一行,酒喝了一碗又一碗,礼物收了一波又一波。那双肩背包不一会儿便鼓鼓囊囊的。 东西塞不下去了,大家就在他们背的包上环一圈麻绳,将东西挂在那麻绳上。 阮青青他们是在第一桌帮完忙后立即往前跑,跑到桌子队伍的尽头,在最后一桌那等着。 第125章 乌龙 待迟猎户一行人走到阮青青家这一桌时,阮万铁也给他们倒了一碗酒,酒还没倒完,王氏就带领阮青青他们将一件件鸭绒衣服塞给迟猎户等人。 “塞不下了,真的!弟媳,真的塞不下了。”迟猎户无奈地推辞着。 “塞不下就穿着!这可是用鸭绒做的衣服,轻便又暖和,别的东西可以不带,这鸭绒做的衣服可不能不带!”王氏态度强硬地又塞回去。 就在迟猎户妥协将衣服挂在背包的带子上时,一激昂的歌声在空中嘹亮地响起。 “有一个道理不用讲,战士就该上战场。是虎就该山中走,是龙就该闹海洋。谁没有爹?谁没有娘?谁和亲人不牵肠?只要军号一声响,一切咱都放一旁……” 迟猎户等人心神一振,满脸不可思议地向阮世平和阮世安兄弟俩看去。 后面跟过来的年轻人也跟着唱了起来。 “有一个道理不用讲,战士就该上战场!好钢就该铸利剑,好兵就该打硬仗!谁没有爱?谁没有情?情系家国好儿郎,只要祖国一声唤,唱起战歌奔前方。” 阮万铁将一碗碗酒递给迟猎户等人,迟猎户等人将酒一喝,嘴巴一抹。 “有一个道理不用讲,战士就该上战场。是虎就该山中走,是龙就该闹海洋。谁没有爹?谁没有娘?谁和亲人不牵肠?只要军号一声响,一切咱都放一旁……” 待大家连唱三遍之后,阮世安走到迟靖骁跟前,嘴巴一咧。“靖骁哥,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喜不喜欢?” “岂止是喜欢,简直是震撼!世平,你这是从哪学来的曲子?很是贴切!简直就是为我们迟家军量身打造的!”迟靖骁满心震撼道。 “我大姐教我的,她说送吃的东西有吃完的时候,送用的有坏了时候。但送歌不一样,只要你唱就会想起我来。靖骁哥,你可不要忘了我,等我当兵了,就去找你!” “好!到时候咱们兄弟俩一起上阵杀敌!” 阮世平向他举起手来,“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迟靖骁“啪”的一声,用力地握上他的手。 “靖骁哥,保重!” “世平,保重!我在军营等你!” “好!” 迟猎户粗壮有劲的大掌往阮世平肩膀上一拍,“世平呐!这曲子不错!通俗易懂,唱出了爷们的气魄!也唱出了我们将士的铁骨柔情!我决定了,这曲子以后就作为我们迟家军的战歌,没意见吧?” “没意见,一点意见都没有!”阮世平连连摆手,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回家好好练练,我们迟家军期待你的加入!”迟猎户站直身子,浑身的气势瞬间一肃,向阮世平高声道。 “是!谢谢迟将军!” 阮世平亦神情庄严地大声回应着,仿佛他在承接着一项光荣的使命一般。 “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朵绿花。亲爱的同袍你不要想家,不要想阿娘。声声我日夜呼唤,多少句心里话,不要离别时两眼泪花,军营是咱温暖的家。” 这庄严的氛围突然被两道奶声给打断。 寒风呼啸而过,别说这唱的还挺应景的。 阮青青想阻拦却被阮万铁打断了,他倒是乐呵呵地对她道:“想不到,咱家大丫多才多艺啊!三丫和世泰俩唱的曲子也是你教的吧!怪好听的!” “阿娘你不要牵挂,孩儿我已经长大,站岗值勤是保卫国家,风吹雨打都不怕,衷心的祝福阿娘,愿阿娘健康长寿,待到庆功时再回家,再来看望好阿娘。” 因为之前村里的老人在送别时,对着迟猎户和迟家军们一口一个孩子,好孩子之类的。这歌猛然一听,让他们听出了点共鸣来。 虽然他们自己的爹娘早就不在了,迟老将军夫妇战死沙场,迟靖骁的娘在生他时难产死了,后面的迟家军们更都是迟老将军捡回来的孤儿。 枣子岭里的乡亲们整的这出,让他们体会到了不一样的温情。 堂堂七尺男儿们在两个豆丁的歌声里,热泪盈眶,忍不住跟着哼唱起来。 “衷心的祝福阿娘,愿阿娘健康长寿,待到庆功时再回家,再来看望好阿娘。” “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我们等你们平安归来!” 不知道是哪位老爷子喊一声,枣子岭里的众人齐声呼唤:“我们等你们平安归来! 迟猎户等人向他们鞠了一躬,眼眶中的热泪在他们这低头的动作里掉了下去。 枣子岭里的众人也个个都眼睛红红的,甚至有眼窝浅的当场抹起了眼泪。 ”迟家军!“迟猎户高吼一声。 “在!” “我们定要安然归来!” “是!” 响彻云霄的“是”字音刚落,他们再回头看眼枣子岭的乡亲们便转头就走。 阮世泰和阮素素俩可急坏了,他们歌还没唱完呢,怎么大伙儿都走了? “故乡有位好姑娘,我时常梦见她,军中的男儿也有情啊,也愿伴你走天涯,只因为肩负重任,只好把爱先放下,白云飘飘带去我的爱,军中绿花送给她。” 刚走两步的迟家军顿时停住了脚步。 尤其是迟猎户父子,回头看了眼站在双胞胎后面的阮青青。迟猎户的眼神那叫个意味深长,冲着阮青青点头笑了下后,又咧着嘴冲阮万铁点了点头。 阮万铁脸色一黑,扭过头去。全然没有之前兄弟情深的模样。 迟靖骁则是飞快地扫了眼阮青青后,立即眼观鼻鼻观心,愣在那一动不动。 迟猎户推了自家傻儿子一把,“还不去跟青青那丫头道个别,昨儿人家送你连弩,你还没道声谢吧?” 迟靖骁脸“刷”的一下,瞬间爆红。 这下连余光都不敢往阮青青那个方向瞟。 迟猎户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朝枣子岭里的众人点点头后,继续大步地往前走。 全然不知情的阮青青还跟阮万铁抱怨,“刚刚迟大伯的眼神感觉怪怪的?” 阮万铁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没回答,只道回去再说。 阮青青不疑有他,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搬桌子板凳,十个家仆没有来,这会儿只能自己动手。 他们刚到家,阮万铁就脸色非常严肃地问她:“大丫,刚刚三丫和世泰他们所唱的歌可是你教的?” 阮青青不以为意,“是啊!和教大弟一样都是军歌呀!” “以后不许教弟弟妹妹们唱那么露骨的歌!还有你未来的夫婿没有你爹我的点头,休想娶你过门!” 阮万铁一副即将要暴走的模样,叉着腰,在屋里来回踱步。 阮青青完全是一脸懵的状态。 “爹,你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什么露骨的歌?好端端地怎么又扯到我未来的夫婿上去了?” 第126章 夭寿哦! 阮万铁痛心疾首连连捶了几下自己的胸脯:“三丫和世泰后面唱的那些还不够露骨么?什么故乡有位好姑娘,我时常梦见她。哎哟,我这一把年纪的人听了都牙酸得厉害!这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唱出来的么?” 阮青青顿时斯巴达了。 当时教两小只唱歌,只顾着这首不会那般杀气腾腾,比较适合小奶音唱,倒是没想到那么多。在感情表达比较含蓄古代,这歌词似乎是奔放了点。 只是,她老爹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一副她恨嫁的模样? “爹,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阮青青双手抱臂看向他。 “误会,你爹我能误会什么?你爹我可是过来人!大丫,我跟你说,就你这条件莫说王孙贵族,就是天王老子那也是配得的。但是迟靖骁那小子不行。 别看他武功好,平时处理事情有条不紊,看起来还挺能唬人的,再加上人又长得俊,就觉得是个绝世好夫婿。你个小姑娘家家的,不懂!他这种人会是战场上的神将,会是云卿国老百姓心中的英雄,但绝不会是个好夫婿! 你还小不知道,这过日子讲究的就是能互相帮扶。像他这样的一打起仗来,一年半载的不见得能见一回,甚至是三年五载的也难得回家一趟,这样的夫婿有跟没有有什么区别?你听爹的,早点把这心思断了!省得日后吃苦!” “不是,爹!我这满打满算才十四岁呢!你现在跟我说这个合适么?还有你从哪看出我心属迟靖骁?” 阮青青只觉离了个大谱,她老爹一天天的净在脑补些啥? “十四岁怎么了?村里多少小姑娘十二岁就开始定亲,十三四岁就嫁人了?你少给你爹我打马虎眼,其他的事你想怎么惊世骇俗我都由着你,但是这婚姻大事我绝不允许你草率!一招不慎,那真是一辈子就毁了! 还有别以为你送迟靖骁那小子的连弩我不知道?不是喜欢会眼巴巴地送人礼物?” 阮青青扶了扶额头,“爹,我真没那心思。就单纯想着他们帮我们良多,再加上他们去做的是戍守边疆的辛苦事,我希望他们能多一层保障。 本来想给他们迟家军人每人配一把的,后来燕大伯说这私造兵器是杀头的大罪,即使是当作小孩子的玩具也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所以我就只拜托燕大伯做俩把,一把给迟靖骁,一把给大弟。” “真是这样的?”阮万铁拧眉不放心地问。 “比金子还真!”阮青青就差举手发誓了。 “行吧!不是最好!”阮万铁顿时松了口气。 “爹,这曲子就字面上的意思也不难看出男子唱给女子的。怎么到你这就愣是反了过来?”阮青青不解地问。 “这世上有几首曲子是女子能大庭广众之下唱给男子听的?不都是拿那些男子写给女子的曲子借喻么?”阮万铁想也不想地回道。 “那……” 想到迟猎户临别前的那意味深长的一眼,阮青青忍不住捂脸。 夭寿哟! 这误会大了! “哼哼,迟大哥他自是乐得其见了。但我阮万铁的丫头是他儿子可以觊觎的么?你甭理会他,万事自由你爹我给你挡着!”阮万铁将阮青青安慰一番后,便匆匆走了,也不知道这么着急忙慌的是要干什么。 阮青青则是去找俩小双胞胎。 “大姐,今儿我们唱得还不错吧?”阮素素一脸天真烂漫地向阮青青邀功。 “是挺不错的!”阮青青嘴角抽了抽,好得都差点把你大姐我的姻缘给唱出来了。 “我也觉得!居然把大家都唱哭了!比大哥和二哥他们的效果还好!”阮世泰一脸喜滋滋。 “以后莫在外面唱了。”阮青青扶额。 两小只双眼瞪得浑圆,“为什么?不是挺好的么?” “曲子的词不好,容易造成不必要的误会。”阮青青耐着性子解释道。 “啊?”两小只一个蔫头耷脑,一个双肩一塌。 “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学会的曲子,居然不能再唱了。”阮素素不满地嘟起嘴巴。 “之前是大姐考虑不周,以后大姐再教你们唱别的曲子。” “你们再唱就得给我们唱出个大姐夫回来了!”阮世平双手抱臂,抖着腿,一脸欠揍地笑着。 “你就少给我添乱了!”阮青青横了他一眼。 “大姐,其实我觉得靖骁哥当我大姐夫还挺好的!最起码对他,我是服气的。其他人,我就不一定能看得上!再加上靖骁哥武艺好,身体好,抗揍!你就是一天打个三五回,也不怕把人给打坏了。” “你还有完没完?” “没有!你这副凶悍的模样,别家的公子哥或许怕得要死,高低得给你个母老虎的外号。靖骁哥就不一样了,人家武将世家出身,啥彪悍的姑娘没见过?你这身手也不错,以后一起切磋什么的也方便!” “阮世平你是不是皮痒了?”阮青青怒吼一声。 “大哥,你是真的勇士!”阮世安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自己却飞快地夺门而出。 阮素素和阮世泰两小豆丁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阮青青,一边暗自慢慢地往门外挪。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么?你别听爹在那瞎吹,什么天王老子你也能配得,就咱家这地位,天王老子他能把咱们放在眼里么?我是真心觉得你和靖骁哥挺配的。”阮世平嘴里还在喋喋不休。 阮青青直接用拳头让他闭嘴,“反了还?没完没了还?下次少在我面前提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警告一番后,阮青青走进屋子里三两脚将脚上的鞋子踢飞,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倒头就睡! 她一个拥有现代灵魂的人是有多想不开要跟古代男子结婚?是种地不香,还是赚银子不快乐? 一个个的,烦死了!原主还只有14岁呢!放在华夏那也就是个初中生,谈论这事被老师发现了,还不得喊家长带回家思想教育啥的? 一想起这一切源自自己教给两小双胞胎的一首军歌,阮青青恨不得给自己两拳。没事儿教他们这些做什么?真是吃饱了闲得! 经过这事,阮青青也意识到了,以后自己收敛些,少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上辈子所学拿出来。误会事小,要是一个没弄好把自己玩嘎了,那就事大发了。 第127章 交税 迟家军走后,枣子岭低迷了好一阵子。 太阳大好的时候,村里几位上了年纪的的老人坐在村中间搭起的高台下面唠嗑。 “那些孩子们也不知道到没到地方?” “哪有那么快?听说中间还隔着一个江淮府呢!过年前能到就算不错的了!” “哎,真是患难见真情呐!你们听说了没?槽头岭、刘家湾、李家村、梅家集以及王河湾里的人也不知道是打哪打听到了那群孩子们要去边关,也纷纷去他们的必经之路相送了。” “要说他们,我也觉得奇怪,明明咱们大伙儿下山的时候,都没见到什么人,还以为是都去了呢!这雪灾一过,他们就陆续地冒了出来。”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在当初咱们村到处找地躲灾时,他们也在找地躲灾。听说呀!他们能逃过一劫全都依赖那群孩子帮扶,就因为这那群孩子中还牺牲了好几个呢!” “这倒是难怪了!” “你们不知道的是,阮老六在行动找水源时,那群孩子已经在我们好几家劝说过了。开始我们都没放在心上,但是看阮老六家动了起来,这才引得家里人的重视,纷纷行动起来。” “可不是么?那群孩子心地是真的好!又实诚!这他们不在枣子岭了,我这心里都有些不踏实。” “怎么?还怕雪压塌了你的屋顶没人来救?” “去去,少说点不吉利的话!” “别说,我这心里也空落落。” “要我说有什么空落落的?那群孩子是去守边关。只要把边关守住了,咱们就不用担心那些蛮子打进来抢我们粮食和钱财!这应该是最大的安心!” “对对,那群孩子靠谱!有他们守着是咱们大伙最大的安心!” 在他们唠嗑的时间里,李村长背着双手心事重重地走到高台上。 他犹豫了再三,最后一咬牙,拿起高台上的大铜锣旁边的锣锤,铛铛地敲起来。 “李村长,今儿又是有什么事呀?”底下的老人们纷纷询问。 “唉,要交税了!”李村长深深地叹了口气。 “今年这个税是怎么个交法?” “按每亩地收成的四成来交。” “什么四成?怎么这么高?”底下原本坐着的众人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往年最高也就三成,今年怎么这么高?这灾年刚过,大伙儿都还没缓过来呢?第一年就要交这么高的税?” 李村长再次叹了口气。“原本规定是要交三成的,但是江夏的西裕关战事吃紧。今年秋收时,咱们清水县粮食的亩产量又是庐临、江淮、江夏三府内所有县中最高的。所以傅县令做主将我们要交的税往上提了一成。” “这……”大家面面相觑。 “这本来粮食高产,我们还想着换点东西改善下生活,谁知道这税又加重了。唉!咱们老百姓的日子可真难!” 顿时抱怨声此起彼伏。 听到锣声,枣子岭里的其他人纷纷往村中高台这个方向来。 一群人在议论纷纷。 不知道情况的人也很快知道李村长敲锣的缘由。 “要我说,提一成就提一成吧!跟往年相比,咱们留下的量可是翻了一倍还不止呢!也知足了!” 立即有想明白的人开口道。 “若不是有青青和阮老四在,咱们能有那么高的产量么?” “青青和阮老四让大伙儿过好日子,这朝廷貌似是不许咱们日子轻快些!” “诶诶,别瞎说话!这税粮是要运道西裕关的,戍守边关的将士如果连肚子都吃不饱,怎么有力气打蛮子?真要等蛮子打过来了,咱们大伙还有什么安稳日子过?更何况迟猎户那群孩子还在那里呢!咱们忍心让他们饿着肚子上战场?” 李村长被大家的话吓得冷汗直冒,这群人还真敢说,也不怕掉脑袋? 他立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慰大家。 这话一落,大家抵触的情绪倒是小了很多。不过也还有人在骂骂咧咧,不服。 他们粮食产量高那是他们的本事,朝廷怎么能净逮着他们这些有本事的人薅呢! 阮青青想起古代一些贪官污吏在老百姓去交税粮时淋尖踢斛的行为。 淋尖踢斛就是在老百姓上交公粮的时候,先把粮食倒进斛里检查质量,看粮食的成色,要求把斛子倒满,上面还有一个圆锥体状的尖。 这时管事的官员上去猛踢一脚,要求斛子不倒,但是上面的尖洒下来了,洒出来的粮食不允许老百姓回收,算是运输和保管中的损耗,百姓再把斛中余下的粮食拿去称重。 如此一来大家无形中多交不少粮食。 踢斗这也是有窍门在里面。 如果踢的人是一个身强力壮的人且踢得太重,那从斛洒出来的粮食就多了去了,洒出一半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傅县令能不跟老百姓打声招呼就暗自提升税额,谁知道他会不会再做其他过分的事来?而且淋尖踢斛洒出来的粮食多半被他们私吞,算是他们的隐形收入,就是查都没法查。 今年她好不容易让大家丰收,可不能让他们的血汗都进入那些官员的腰包。更何况她见那些官员也不是什么清正廉洁的靠谱家伙。 略一思索,她就跟阮万铁说了下,并请他写折子,请求周大人派人监督下收税粮的事宜。大伙儿多交可以,得明明白白地交,绝不能把他们当冤大头,使劲地压榨。 老百姓也是人,也是要过日子的! 阮万铁乍一听,还不以为然。 旁边阮老爷子却双眉紧锁,“周大人是个好的,他在任几年确实没有出现淋尖踢斛的行为。 但是在他之前,淋尖踢斛却是再普遍不过的事。遇到黑心的官也不是没出现过请身强力壮的壮士代为踢斛的情况,撒一半的事也常有发生。 老四,如果你方便往周大人面前递话,还是递一下为好。毕竟是灾年过后的第一年,大家手头都拮据得紧。为保家卫国的边关将士多送点粮,那是没办法的事。但是若送到这些官员口袋里,那就是个无底洞!” 阮万铁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行,爹!我这就回去写。” 第128章 可别搞出什么事来? “老傅,今年年底你家给你送炭来了么?要是送来了匀点给我,价钱好说!” 袁平璋下衙之前,来到傅元昊的办公处问他。 因为秋收时粮食产量猛增,他们一个不落地都被皇上嘉奖了一遍。这嘉奖不仅是全国张榜表扬,还有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地奖赏。 此等殊荣无论在哪都是头一份,更别说他们原本就是家里最不成气的存在。这嘉奖一出,顿时让他们在家里风光无限。在同龄人中,那更是是扬眉吐气。 这么一整,倒是燃起了他们几分斗志,个个发誓要在这清水县干出一番大功绩出来。于是平日里谁也不服谁的二世祖们这会儿关系倒是缓和了许多。 傅元昊听到袁平璋的请求,才将视线从案牍上挪开,看向他。 “经你这么一提醒,好像我家里边也没有送炭过来。” 袁平璋一怔,“你家里也没有?那我去问问王思博他们几个。” 傅元昊望着他的背影愣了会儿神。 去年家里倒是送了炭过来,却因为大雪被堵在路上,直到大雪融化路面可以通行了才送过来。但那量也不够一个冬天的使用。因为之前他们跟枣子岭里的村民换了一些,倒是把那个寒冷的冬天给凑合过了。 今年却直接没有送炭过来,这就有点不正常了。 想了想,他还是给家里写封信问明缘由。 翌日,县令傅元昊、县丞袁平璋、主薄王思博、巡检沈郅醉、副巡检章丘明以及税课司大使赵振齐聚一堂。 “听说今年大家家里都没有送炭过来?”赵振问。 “去年送的炭就比我在家里用的份例要少,我昨日已经给家里去信了,问问是什么情况。”傅元昊拢了拢眉。 “我家里也是。本来还以为今年送的炭会加倍,没想到直接不送了,而且是招呼都不打一声。若不是月银没有断,我还以为是自己被扫地出门了。”王思博神色黯然道。 “平常我在京城怎么胡闹,家里都没克扣过我房里的用炭量。这一外放,倒是不一样了。”袁平璋手中的纸扇轻摇,自嘲一笑。 “我倒是知道一点,早在十月份的时候,我老爹给我送来了一封信,让我自己多屯点炭,他们那边就不千里迢迢地给我们送了。说是京城那边出了个大案,涉及到烧炭的那几个村子,砍了不少人,今年京城及周边的炭价可能会大涨。” 章丘明当即不满,“你知道这事怎么不提前跟我们说,也好让我们做好准备。” “你们也是知道我家里,我老爹天天吓唬我,今儿要断我花用,明天要给我减份例的。但是嚷了二十来年了,一样没做到。我还以为这次跟以往一样,所以就没放在心上。按以往别说炭价飞涨,我就是要吃燕窝、鱼翅和鲍鱼,他们眼都不眨一下快马给我送过来。” 沈郅醉踢了下板凳一脸烦躁。 “这样一来,我们那点份例还要分点出来买过冬用的炭?要命!阮氏酒楼里的美味佳肴和温氏烤鸭我得少吃好多顿!” 章丘明满是惋惜。 “不行!我三天没吃一顿温氏烤鸭,这浑身都不得劲!两天没吃一顿阮氏酒楼里的烧烤,我这日子就少了滋味。” 王思博一脸幽怨道。 袁平璋眼珠子转了下,“也不是必非得要我们省吃俭用才能匀出炭银。” “不省吃俭用难不成还要去抢?听说咱清水县会烧炭的也就枣子岭里司农郎中他爹和他兄弟。人家是正五品的官,听说还跟周政那家伙关系很不错,咱们是有几个胆敢去强抢?”赵振没好气道。 “说起这司农郎中,他家的大闺女就是个顶厉害的角色!之前就因为老沈拦了他们一会儿货就将老沈一通整治,完事了还跟老沈送绿豆饮,让老沈气都气不起来。是吧?老沈?” 王思博冲沈郅醉挑了挑眉。 沈郅醉冷哼一声,拿后脑勺对着他。 傅元昊一听到王思博提起阮青青,当即眉毛一抖。 “咱们在这怎么作妖都不要紧,可千万别惹司农郎中家的那位大闺女! 先不说咱们这次所得皇上的嘉奖都是沾了她的光,最重要的是她是周政点名要护的人。大家为什么来到这里,在座的应该都没忘吧!” 一说起这,群情都激愤了起来。 “就是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也不能忘了这一茬!不就是讽刺周政那家伙几句么,然后被他在皇上那告一状!” “对!周政那厮阴险至极!惹谁也不能惹了他!” 傅元昊慢悠悠地端起茶盏,轻吹一口。 “我们仅嘲笑讽刺那家伙几句,便被发配到灾后重建的地区来。这要是动了他点名要护的人,其后果各位在心里掂量掂量!” 大家立即安静了起来,神思各异。 “嗐!要我说咱们一群当官的还能跟个小姑娘计较什么不成。袁平璋,刚才听你的意思,你有办法可以让大家不用省吃俭用也能有炭烤?” 赵振立即将话题转回原来的地方去。 袁平璋将手中的纸扇一收,“不错!老百姓不是马上就要交粮税了么?” 赵振双眼猛地瞪大,指着他。 “你想在粮税上做手脚!” 傅元昊第一个反对,“不行!原本因为咱们清水县产量最高,我就已经将今年的粮税提高了一成,再在上面动点手脚很容易激起民愤!” 袁平璋将合拢的扇子在手掌心上一拍。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老百姓交粮税时,自古以来就有淋尖踢斛这一做法。一般要求他们将所要交的税粮把斛子倒满不说还要冒点尖。 然后咱们这边官员去踢那个斛。洒下来的粮食,一般默认是运输和保管中的损耗。这淋尖踢斛可是有诀窍的,老赵去踢和老沈去踢,洒下来的粮食自是不一样的。 这样一来那群老百姓有意见也得憋着。咱也不是那等用不合尺寸的斛去坑他们,就多收一点运输和保管中的损耗而已。即使周政下来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王思博眼前一亮,“妙呀!老袁。这还真得是你!” “这个主意确实不错!”沈郅醉也点头。 “一个人那里多一点,一个县里老百姓……那多出来的量可就很可观了!”赵振算了算后,惊得张大了嘴。 “你们悠着点,可别搞出什么事来!”傅元昊不置可否地警告道。 第129章 另想办法 “能出什么事?老傅你就放心吧!咱们又不是要吸食民脂民膏,只不过是从里面匀出一点过冬的买炭银子而已!”袁平璋不以为意地摇了摇扇子。 他们的算盘倒是打得非常响亮,最开始收税粮时,也确实收到了不少“损耗”。 老百姓们敢怒不敢言。 但在收税粮的第三天,他们就傻了眼。 “你说什么?你奉周大人之命来监督我们收粮税?” 傅元昊面色不愉地看向来人。 “不错!这是周大人的手书。不信,你们可以看看!”来人不卑不亢地拿出周政的印信。 袁平璋等人看了后,面面相觑。 “周政那厮是不是在咱们这安插了什么奸细,否则他怎么那么快就知道了我们的打算?”王思博用眼神向袁平璋询问。 袁平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可这打算就只有我们这几个人知道呀?” 说着他一愣,猛地向傅元昊看过去。“是你告的密?” 傅元昊将衣袍一抖,“我这是有多闲?犯得着为这一点小事去他面前告状?” “可不是你又是谁?” 问题又绕了回来。 “我说咱们大伙儿先把粮税这事办好,以后还怕没机会查出这罪魁祸首?”王思博轻言细语地劝慰大家。 “嗯,老王说的有道理。这粮税的事没办好,到时候周政那家伙又是对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章丘明也道。 “这事没办好,可不仅仅是周政会给我们脸色看,西裕关那边的凌将军等人怕是会连夜骑着千里马冲过来,把咱们大伙儿给手撕了!” 沈郅醉翻了个白眼。 “我就是有些不甘心!要是让我查出是谁在背后搞鬼,我非废了他不可!”袁平璋满眼寒霜地冷哼。 背后出主意的阮青青对此浑然不知,她这会儿正在和阮老爷子等人在研究烧炭的事宜。 “爷,听说京城附近的几处世代烧炭的人家出了事,今年炭的供应较往年要更为紧张。我们要是把这烧炭的活计给顶上去,倒是能大赚一笔。” 阮老爷子不看好地摇了摇头。 “这顶上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第一个拦在我们面前的问题:咱们烧出来的炭会有烟。而那些富贵人家里烧得炭都是无烟无味的,咱们这边有烟炭卖不进富贵人家,这样一来也难以卖出高价。” 这个阮青青知道,“之前我们的做法是当薪材于窖内炭化后,并不即刻出窑,而是将炭在窖内隔绝空气冷却,如此所得的炭称为黑炭,用时会有烟。 我曾在书上看到过,如果将炽热的木炭自窖内取出与空气接触,利用热解生成的挥发物燃烧时产生的高温进行精炼后,再行覆盖冷却。此时的炭不仅硬度较高,而且表面附有残留的白色灰分, 故称之为白炭。也就是无烟炭。爷,我们可以试一试!” “行,我们就拿出一口炭窑来试试,如果成功了,我们就重新在挖几个孔炭窑。无烟炭固然价高好卖,但是咱们老百姓却舍不得用那般昂贵的炭。所以有烟炭的烧制也不能停。” 阮老爷子拧眉认真思索着。 “嗯,爷考虑的周全。其实我有一种更想烧制的炭!”阮青青垂眉道。 阮老爷子吸口烟后,睨了她一眼,“你所想烧得炭是不是更好用?” 阮青青想了下,“各有利弊吧!竹炭它不容易烧起来,但是如果烧起来的话比一般的木炭更耐烧,同时烟雾少,不呛人。 不过我想烧竹炭的最主要的还是想要在烧制竹炭的过程中得到的水样东西——竹醋液。 这个东西不仅具有促进农作物种子发芽、生根、生长的作用,提高农作物的质量和产量,还可以改善土壤杀灭土壤中的害虫和杂草。 明年我们的庄稼的产量若再想往上提一提,就只能在防虫防害、种子以及其他提高庄稼的质量和产量上想办法了。” “有这么多的好处?”阮老爷子有些不敢相信。 “嗯。不仅我刚刚说的好处,它还可以除臭味,在茅房里喷一点,臭味会好很多;它还可用于皮肤炎、脚气、瘙痒性疾病的治疗。它还可以改善家畜、养殖鱼类的肉质,改善鱼蛋等的质量。” 阮青青补充道。 “这么神奇!那是该要搞一些。烧什么炭不是炭,况且咱们这竹子那是管够的!”阮老爷子神色激动道。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烧竹炭有些麻烦,需要建个窑洞。” “挖的窑洞不行?” “不行,它与木炭的烧制方式有一点区别。另一个原因也是为了方便收集竹醋液。”阮青青摇了摇头。 “这样一来,人手就不够了。” 阮老爷子额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 “爷,这就是我要找你的目的。我想不如把烧一般木炭的法子分享给你信得过的亲戚或其他村人,你专门负责从其中拿分成得了。 咱家主要搞无烟炭和竹炭。目前可以预见的是竹炭中的竹醋酸即使明年大家不知道,需求量不多,后年需求量肯定会大量增加的。” 阮青青建议道。 “我考虑下。”阮老爷子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 阮青青心下一叹,没再多说。 自己继续在脑子里反复回忆自己以前看过的烧竹炭的窑洞和具体过程。 因为之前她在华夏研究的课题就有竹醋液改善土壤这个。 在华夏农业生产中,由于存在过量使用农药及化肥现象,造成农产品中农药残留及硝酸盐含量超标,严重影响人们的健康和农业可持续发展。 竹醋液的推广应用,将有效减少农药用量及改善土壤环境,有力促进有机、绿色、无公害农业的发展。 而在这里,一些农药、除草剂一时半会儿是出现不了。她只好剑走偏锋,用这些农药的替代品去代替农药,来确保大家庄稼高产。 但是这些竹醋液说起来简单,真正收集起来并不容易,更何况还有后面的分离提纯。 单她爷爷这,听她说竹醋液的诸多好处,一开始是很赞同烧制竹炭。但是一涉及到烧制它时会遇到的困难以及需放手一些利益时,他还是会犹豫。 阮青青心里清楚,阮老爷子这一犹豫,很可能就是会不了了之。 所以她还是要另想办法。 第130章 给她个教训 二世祖们干事能力可能不怎么地,但是凭他们的家里的人脉和手腕真心想查探一件事的效率却是不容小觑的。 他们只用五天时间便想查清了到底是谁横插一脚,让他们错失一次绝佳赚隐形收入的机会。 “阮万铁,好样的!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居然敢挡爷的财路!”沈郅醉咬牙切齿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将桌上的茶杯和盖子震得弹跳不已。 袁平璋凉凉地扫了他一眼,“你觉得一个泥腿子出身的阮万铁会有这样的心机?” 王思博神思一转,“平璋,你是说阮万铁的身后还有高人指点?” 袁平璋冷嗤一声,“四五年前,阮万铁不过是一介赌鬼。除了读了几年书不是睁眼瞎外,一无所长。他能有个什么能力?不是我看不起他,若不是他有个据说得墨门高手指点的大闺女,他能有今天的风光和地位?” “更可恨的是,就是这么个跳梁小丑坏了我们的好事!”沈郅醉气得拳头上青筋暴起。 “不!一个昔日的赌鬼哪里能知道淋尖踢斛的事来,更哪有这个脑子写折子提醒周政?我感觉更多的还是他那个智多近乎于妖的大女儿阮青青搞出来的事!你们还记得去年我们要跟他们换炭的情形?” 袁平璋手中扇子“哗”地一展,视线将在座的人都扫了一眼。 赵振笑了笑,“哪能不记得,简直是记忆犹新呐!牙尖嘴利,很是会狡辩,偏偏又叫人反驳不了!” “我就没见过像她那般胆大包天又牙尖嘴利之人!”一提起阮青青,沈郅醉的额头又隐隐作痛起来。 “说句良心话,她那样做确实是保全他们枣子岭内村民的最好办法!”许久未出声的章丘明赞许道。 沈郅醉直接将桌上的茶杯砸向他,“你到底是哪个阵营的?” 章丘明稳稳地接过茶杯,里面的茶水一滴都未漏出来。他讨好一笑,“自然我们大伙是一个阵营的,我这不是就事论事么!” “所以说以那个小姑娘对枣子岭里村民的维护劲头来看,她建议阮万铁去给周政提个醒,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袁平璋满脸阴郁道。 “就算是她让他爹给周政提个醒,我们也当这个事没发生!”一直在喝茶的傅元昊突然出声提醒。 “我咽不下这口气!”袁平璋恨恨地收起了手中的折扇。 “早就提醒过你们,她不能动!”傅元昊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重重地一压。 “仅是给她一个教训,又不伤她性命!只是让她知道有些人不是她所能惹的罢了!不然大伙儿还叫一个小丫头片子骑到头上来了,叫我们以后还怎么在这混!” 袁平璋据理力争。 “对!小丫头片子就应该躲在闺房里绣绣花,学学女德女戒,怎么能哪哪都有她?”赵振眼里也有些厌恶的神色。 “势必要给她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省得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还真以为背后有高人指点几句就可以凌驾于众人之上还!”王思博的一双狐狸眼里满是阴翳。 “我也看不惯一个小姑娘家的到处搞事情!”章丘明闷闷道。 “你们也别顾着光口头上说说,还是要拿出个真章来,到底要怎么给她个教训?”沈郅醉喝口茶后冷静了下来。 “直接把她抓起来,然后关在荒凉之地吓唬一番。”王思博建议道。 袁平璋冷嗤一声,“你觉得能被墨门大能看中的人会怕咱们的几句恐吓?” “袁平璋,你适可而止!”傅元昊目光沉沉地看向他。 “老傅,你若胆小怕事就一边站着,别给我们拖后腿就行!”袁平璋不耐地睨了他一眼。 枣子岭,阮青青在思考是再次买下人还是还是寻信得过人家一起合作。因为阮老爷子不出她所料,他没能舍得眼前的利益,而婉拒与她一起烧竹炭。 对此,她是无所谓。 之所以跟阮老爷子说一声,主要还是为了提前跟他打声招呼。不然以后自己这边竹炭烧出来了,对他们木炭的售卖有冲击时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只是阮青青这会儿想要帮手只能亲自出面。 因为阮万铁在送走迟猎户后不久,也前往各处查看大家种植小麦和油菜的情况。 刘义等人一边是养鸭子、处理鸭子的活要干,一边需要打理小麦和油菜,根本就腾不出手来。 王氏负责带两小双胞胎,顺便照顾阮世安的生活起居。阮世平天天忙着练武练连弩的准头,阮蓝蓝直接住在县城,锦绣坊里做学徒。阮世安则在县城有名的求是学院学习。 环然四顾,她又是孑然一身。 她摸了又摸手中的令牌,要不…… 想法仅在她脑中闪现十息,她又默默地将令牌放了回去。 她最喜欢的还是种田,带领大家实现粮食自由。 至于那些阴谋诡计、凌云壮志暂时还是别碰,她怕自己的cpu不够烧。 如此一想,如果是买下人的话,又与带领大家一起致富的初衷相违背。 “大姐,如果你想请人帮忙的话,不如请吴六他们。即使吴六你信不过,吴三叔和吴爷爷他们你总信得过吧!” 一直见阮青青闷闷不乐的阮世平建议道。 “他们倒不是信不过,相隔太远了。而且历经之前的瘟疫和雪灾,也不知道他们是否都健在。” “健在健在,都健在!我们回来时,路过他们家,除了吴奶奶没能扛住去了之外,他们家人都健在。而且我们一路,吴三叔都挺卖力的。好几次我们遇到打劫的,他都是死命地在保护爹娘和弟弟妹妹们。如果你这边有什么赚钱的路子,可以考虑下他们家人。” 阮世平积极推荐道。 “如此也行,明天我去六安县看看,先问下他们的意见,顺便看看当地的竹子生长情况。如果他们那里竹子多的话就让他们直接在六安县找个地方建造窑洞。不行的话就来咱们枣子岭这。” 阮青青点点头,就开始思虑接下来的安排。 她怎么也没想到只是出个远门差点将小命给交待上了。 第131章 遇险 “大姐,真不用我陪你一起去六安县?” 清晨阮世平再三询问。 “真不用!我又不是没去过。再说还有冯叔陪同呢!你就好好练功,别给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阮青青严词拒绝。 “行吧!那大姐路上小心些!早去早回!”阮世平也没坚持。 “好!最晚我明天就回,你不用担心。家里我都安排好了,你安心练武就成!” “好的!” 阮世平目送阮青青所坐的马车离开。 阮青青口中的冯叔冯云是个皮肤黑黝黝的年轻人,在来阮青青家之前帮家里赶过牛车。因为干旱,在逃难的路上和家人走散。走投无路之下,他通过自卖自身来获得活下去的机会。 除了开始的手艺生涩,后面马车驾得很平稳。 阮青青手里抱着阮万铁给她买的手炉坐在里面,脑袋随着马车的一摇一晃渐渐地有些昏昏欲睡。 竹醋液的事她还需要在脑子里反复推敲一番。这个不比之前粗制滥造的木炭,得要把方方面面都考虑仔细了。 她努力睁着沉重的眼皮,在考虑烧制竹炭和后面收集、提纯竹醋液的精进办法。想着想着,眼睛渐渐地点睁不开。 直到马车突然来个急刹车。 没有防备的阮青青直接被甩了出来,幸亏她眼疾手快迅速抓住了马车的门框,才不至于自己被直接甩出去。 “冯叔,出了什么事?”她一稳定好身形,忙问冯云。 “前方有……有人拦截!” 冯云哪见过这等阵仗,被吓得舌头都捋不直。 阮青青回头一看,只见十来个壮汉面履黑巾,仅露出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 “你们是何人?又有何贵干?”阮青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询问。 “我们是何人不重要,小姑娘只需记得以后切莫多管闲事,老老实实地待在深闺绣花,学习女德、女戒就行!” 为首之人声线冷酷道。 阮青青脸色一变,“你们这是在教我做人做事?” “不错!以后不该惹的人别惹,不该碰的事别碰,否则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领头之人警告之后便上手要抓人。 阮青青将冯云手中的赶马鞭子抢了过来,对着伸过来的粗手刷刷地就是两鞭子。领头之人连连急速后退,险险地躲过鞭子。 其他人见状面面相觑一番后,大家一齐欺身而上。 阮青青面色一沉,“冯叔你赶紧躲到一边去,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冯云忙不迭地点头,他迅速地从车辕上跳了下去,双手抱头,贴着马车慢慢地躲开这个是非之地。 阮青青则是将手中的马鞭使得虎虎生威。一时之间让他们十人近不了身不说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十人对视一眼后,各自拔出了自己的随身武器——刀或者是剑,不由分说地便往阮青青身上招呼去。 “这是要见血!请问我是跟哪个有这般深仇大恨?我自问没有与谁产生这般大过节!”阮青青一边躲闪一边大声问道。 “今后你只需乖乖地躲在深闺中,便什么事也没有。但今儿你必须要吃点教训!” 不一会儿阮青青手中的马鞭被他们的手中的刀和剑削成了好几段。眼见她即将要被他们抓住,阮青青心下一狠,脚猛地往马屁股上一踹,人随即快速往马背上一扑,双手环抱着紧紧地拽着马身上的胸带。 “嘶嘶~” 马儿吃痛,前蹄一扬,便疯狂地奔跑起来。 这个变故来得太快,慢慢围上来的那群人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胆子这么大,敢用这等几乎是不要命地逃命方法出逃。 就在他们愣神的功夫,阮青青已经被吃痛的马带出了包围圈。 “追!” 反应过来的十人,立即调转方位齐齐向阮青青追去。 阮青青并不会骑马,这时候她仅凭着本能,双手死死地抓着马身上的胸带,即使已经被颠得七荤八素,她也不敢放松。 马见甩不掉阮青青亦变得更加暴躁起来,一边跑,一边时不时地跳跃起来。 长时间大幅度的颠簸让阮青青的手臂酸痛起来。再不想办法,她会因力竭而被马颠下去。 当看到前面有根横亘出来的粗枝,阮青青毫不犹豫,脚在马身上再次一蹬,人往粗树枝上抱去。 只听得“吱呀”一声,那粗枝没能承受住阮青青这波冲击力直接断掉。 她人在空中划个小弧度后便急速地往下掉落。 阮青青来不及做其他,只得屈膝双臂抱头。 也是该她倒霉,她摔下去的地方正好是个大斜坡。着地后,她就一路滚了下去。 等滚到底时,人彻底失去了意识。 那十人随便找几下没找到人便回去复命。 另一边那十人追出去后,冯云才战战兢兢地爬起来,一路跑一路跌地跑回去求救。 迷迷糊糊中,阮青青感觉自己脸上有一种滑腻温湿的感觉。这一认知吓得她意识立即归位。 甫一睁眼,她就对上一双幽冷的绿色眼睛。那东西还歪着脑袋对她呜呜了几声。 “狼崽子!” 阮青青三魂七魄立即被吓走了一半。 也顾不得身上疼痛,她迅速爬起来,在附近寻找趁手的木棍。 “你别……别过来!” 她举着粗树枝对着狼崽子警告道。 那狼崽子倒也没有前进半步,只顾着歪着脑袋打量她。 阮青青迅速环顾了下四周的环境。 发现这里是个山坳,离她不远的地方有炊烟袅袅升起,炊烟之上是渐渐黯沉的天空。 竟不知不觉中到了傍晚。 她一边盯着狼崽子,一边往炊烟的方向后退。 等她退到平地时,便撒开脚丫子疯狂地跑起来,把她这辈子吃奶的劲都用上。 正当她觉得自己快逃出生天时,身边一阵凉风猛地呼啸而过。 之前还停在她后面的狼崽子一下子就窜到了她的前面去。 它一边跑,还一边兴奋地仰头呜呜地叫唤。 阮青青只觉心里拔凉拔凉的。 傍晚,狼崽子,狼嚎…… 她即将被狼群分尸的结局景越来越明晰了。 想不到穿越过来,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却以这种方式结束。 就在阮青青心如死灰之际,一呵斥声骤然响起。 “安安,你又在鬼嚎什么?” 阮青青猛地向声源处看去,只见一位穿着兽皮的少年缓缓地向她走来。 “它是你养的?” 好半天阮青青才从震惊中醒过神来。 “呀!这里怎么有个人!我还纳闷安安今儿怎么这么兴奋!”少年一双漆黑眼睛亮了亮,“你别怕,我不是坏人!安安也不会咬你。它是我的小伙伴,只吃素不咬人的!” 见鬼的只吃素的狼崽子! 第132章 抄家伙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们村里已经好久没出现过生人了。” 少年手在狼崽子头顶上用力地揉了揉。 “我是无意中掉到这里的。” 危机解除后,阮青青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浑身的疼痛与双腿上的酸软像潮水一样向她袭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阮青青身子晃了晃,单膝跪在地上。 豆大的汗珠如散落的珍珠一般不断地从她额头上往下滚。 “喂,你没事吧?”少年走近询问。 “我……” 阮青青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枣子岭,阮世平惊得直接吼起来,“你说什么?我大姐她遭歹人围攻!” 冯云上气不接下气地不住点头,“大小姐她后来抱着受惊的马逃出那十个歹人的包围,但是后来那十人也追了过去。大少爷,你赶紧想办法救救大小姐吧!不论是从惊马上摔下来还是被那十位强人抓住,那结果对大小姐都是极其不利的!” 阮世平恨自己现在人手不够。他的小弟们在他们经过六安县吴家坝时,都留在了那里,没再跟回来。大家只是相约入伍时结伴一起。 这会儿他只好喊上刘义等十位下人一起火速赶往出事地点找人。 他们一行人手上或拿锄头或拿铁铲的,浩浩荡荡地往村子外走去。 路过阮平淮家时,正好被阮平淮看到了。 “世平,你这气势汹汹地要去干嘛?” “九爷,有人暗算我大姐。我大姐她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得赶紧去救她!”阮世平言简意赅道。 “什么?居然有人想动青青?当我们枣子岭里的老少爷们都是死的!老大,老二!”阮平淮中气十足地一声大吼。 “爹,什么事?”阮平淮的大儿子阮万全冲了出来。 “爹,怎么了?”阮平淮的小儿子阮万强也随后跑了出来。 “有人想找青青麻烦,老大,老二,你们俩赶紧的抄家伙,跟我一起去帮忙。对了,世平,他们是在哪暗算青青来着?”阮平淮吩咐完两个儿子后,忽然想到阮青青出事地点还不知道。 “在刘家湾通向县城的那个山道上。”冯云出声解释道。 “走!去刘家湾!”阮平淮自己随手在院子角落里拿了把锄头,就往外走。 “我说老九,你这干嘛呢!吼叫吼叫的,难道蛮子打过来了不成!”阮平淮的邻居阮平海拄着拐杖走出来,一脸不满地责怪道。 “不知道是哪个瘪三居然找青青麻烦,我这能不着急么?” 这边阮平淮话还没说完,阮平海将拐杖在地上敲得砰砰直响。 “快快,老大、老二、老三,抄家伙,赶紧地去救青青!” “爹,青青怎么了?”阮平海的三个儿子一脸懵地问。 “不知道是哪个畜生居然找青青的麻烦,麻溜点,抄家伙!咱们可不能让青青吃了亏!”阮平海再次将拐杖在地上猛地杵了几下。 “那肯定不能!当我们是死人么!” 他们的吼声就像触发了多米诺骨牌一般,从村口开始到村北然后是村东,消息传遍了整个村子。于是只要是在家里的青壮年,大家都拿着趁手的家伙冲出家门随着大部队一起奔向刘家湾。 走在前头的阮平淮一边走一边数落阮世平。 “世平啊!你这个孩子就是不经事。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自己闷声不吭地去呢!你要跟我们说,青青不光是你的姐姐,也是我们枣子岭里的孩子。有我们大伙在,怎么能让青青被人欺负?” “对!世平你应该跟我们说的,今儿要不是我爹吼一嗓子,我们都不知道呢!”阮万全接话道。 槽头岭,曹村长家。 “不好了,不好了!咱们村子里来了一群青壮年,各个手拿家什活一副气势汹汹地模样朝我们这走来!” 曹村长完全是被这个消息砸懵了,“我们又没得罪什么人,为啥子会一群人往我们这来?” 人虽然是懵的,但是脚还是往村外走去。 “诶诶,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聚众闹事可是要吃牢狱官司的!” 人群中的李村长立即走向前,“曹老弟,你是不知道,居然有人暗算我们村里的青青姑娘,这是我们枣子岭利的老少爷们所能容忍的事?这不,大家一起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村长心思回转间便想到了,“你说的青青姑娘可是司农郎中家里的大女儿?” “可不是么?” “没得说了!我也回去通知我们村里的老少爷们一起去帮忙!”曹村长转身就要走。 “欸,曹老弟,你这是干啥?这是我们枣子岭里老少爷们的事,你们槽头岭里的人掺和什么?没得给你们招祸!” 李村长叫住了他。 曹村长鄙视地斜了他一眼,“你这是看不起我们槽头岭里的老少爷们还是怎的?我们会怕?” “那我在这里代替我们枣子岭的老少爷们谢了!” “得了,我们可不是看在你们枣子岭的老少爷们的面上的,我们是看在自己恩人的面上的。” 曹村长说完就疾步往村里走去。 县衙,沈郅醉慌慌张张地跑到傅元昊的案牍前,“老傅!老傅!据报,刘家湾通向县城的山路上聚集了几千号青壮年,而且他们各个手里都拿着趁手的家伙。 傅元昊桌子一拍,“岂有此理,他们是要造反么?” “具体的我们还在查探。” “不行!这么大规模的聚集,我们必须尽快疏散掉,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小沈,你那还有多少人手?”傅元昊急急看向沈郅醉。 “我和老章两人加起来不超过十人。”沈郅醉无奈道。 “我们这些人各自带来的护院、侍卫们一起呢?”傅元昊捏了捏眉心。 “你们的我不知道,反正我这边护院侍卫一起也就三十来号人。这三十号人不够用呀!” “跟老袁他们几个说一下,把他们的护院、侍卫能借用的都借用一下!总之一点,我们绝不能让大暴动出现,除非大伙儿是不想回京城!” 傅元昊面色严肃地交代道。 “是!我这就去通知!”沈郅醉的神情也郑重起来。 第133章 搜寻 枣子岭、槽头岭、李家村、梅家集、王河湾以及刘家湾六个村里的青壮年都出动了,甚至附近其他村听到消息的村民也自发地赶过来帮忙找人。 大家找了一天一夜,从刘家湾到清水县县城一路都找遍了,找到了马车,却没找到人。 一时之间各种猜测都有。 “不可能!我大姐那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 阮世平不愿相信阮青青出事了。 王氏得到消息后,从县城一路哭到阮青青出事的地方。 “大丫,你有能耐让你爹他浪子回头,有能耐让我们一家子吃饱饭,有能耐让我们度过一场又一场灾害,就应该有能耐不让自己受到伤害,对不?大丫,快回来!莫跟娘开玩笑了,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娘可禁不住你吓!” 山路上除了吹过的寒风和四处呼唤阮青青的声音外,什么都没有。 王氏一脸绝望地往地上跪去,哭得悲切而凄厉。“大丫~我的大丫呀!” 她神情癫狂地拍打着地面,“大丫,你这样不声不响地不见了,可叫娘怎么活呀?怎么活呀?大丫!” “老四家的,你莫哭!青青那孩子福气大着呢!一定会没事的!我们大伙儿再仔细找找,看看是不是漏了哪里?啊!” 在家里一直等不到消息的阮老太也赶了过去,见王氏哭得撕心裂肺的,一边拉她一边抹眼泪地劝着。 “四弟妹,你别难过!青青那孩子是得老天青眼的人,哪个孩子能像她这样,会的东西多?她肯定不会有事的!”刘氏也和阮老太两人一起拉王氏。 “娘,大嫂,我这心里疼啊!疼啊!先前她痴痴傻傻的,不知道得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欺负? 好不容易一朝开窍,仅十岁的孩子就跟个壮劳力似的忙上忙下。正经鞋都没一只,为了给家里找点吃的,她愣是光着脚跑到山上找吃的。 看着她拎着一只野鸡一脸满足地笑时,我这心里疼啊!你们是不知道,她那身上血疤子摞着血疤子,身上穿着仅有的几块破布片样的衣服上更是粘满了鬼针草。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王氏胳膊被阮老太和刘氏架着,手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胸脯。 “我多好的大丫呀!当初她给大伙儿煮掺了灶孔灰泡的水的泥疙瘩吃,我心里甚至想着早死早脱身。那样的苦日子真的是太难熬了! 可就在那极其难熬的日子里,大丫她就像老鼠一样,今天一点,明天一点地往家里划拉东西。慢慢地让我对未来的日子有了盼头。 在第一次吃饱饭的那天晚上,我狠狠地哭了一场。我是怎么也没想到我王春芽这辈子吃得最饱的一次饭却是我十岁的大丫头给挣回来。” 阮老太也不住地抹眼泪,“我们都知道青青是个好的!” “娘,大丫那孩子苦呀!开荒种地那么苦的活,她更是卯足了劲去干。谁能想到一个十岁的孩子开得荒又快又好,甚至比一个种庄稼的老手还利索。 眼见日子越来越好了,天灾一个又一个降临。我不知道她那个小小的人儿是怎么办得到的,愣是带着大伙儿熬了过来。 这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她又是被人围击又是失踪的。” “老四家的,都说好人有好报,老天不会亏待青青那孩子的!放心!青青不会有事的!你快起来,别冻坏了自个!别等青青回来,你又病了!” 阮老太眼泪抹不过来,干脆也不抹了,直接双手拽王氏。 “四弟妹,别说你一家子是在青青那孩子让你们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就是我们不也是得益于青青才能吃饱饭,能盖大房子,能娶儿媳妇么? 你看这些十里八乡赶过来帮忙找人的,哪个不是得了青青那孩子的恩惠?往常有哪个能叫得动这么多人冒着寒风出来找人?更何况大伙儿都是听闻消息自己赶过来的! 这等造化别说是见过,我长这么大,听说都没听说过!“ “娘,大嫂,我这心里难受啊!疼啊!这老天怎么这么不开眼啊!我苦命的大丫啊!” “四弟妹,别说你心里疼,咱们大伙儿谁心里不疼。青青那么好的一个孩子,我想就是老天爷也舍不得让她出事的!你快别难过了,打起精神来,和大伙儿一起找一找。他们糙老爷们心粗,指不定是漏掉哪里没寻了。咱们大伙儿再仔细地找一找。” 刘氏也一边劝,一边同阮老太一起合力将王氏拉起来。 刘氏的这番话就像定心丸一般,让王氏那慌乱的心镇定了下来。 “好,我听娘和大嫂的,我也好好地再仔细寻一寻。” “喂,你们这么多人在这干什么呢?” 一声厉喝突兀地在山路上响起。 “官爷,我们在找人!”正好站在附近的阮老爷子和李村长听到了忙上前回话。 “找人用得着这么多的人?赶紧地散了,不然将你们以造反之罪处置!”沈郅醉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命令着。 “大人,你们不能不讲道理!我们在山道上丢了个孩子,这寒冬腊月的,不尽快找到,岂不是凶多吉少?你们可是我们的父母官,不能不顾及我们老百姓的性命呀!” 阮老爷子声泪俱下地控诉。 “丢个孩子需要几千人寻找?你们这是糊弄谁呢!”沈郅醉一脸不耐地驳斥着。 “大人,倒不是我们有意聚集这么多人,实在是丢失的孩子对我们太重要了。乡亲们全是听到消息后自发赶过来的。这大冷天的,我们大伙儿都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好早点把孩子给找到。” 阮老爷子焦急地解释着。 李村长则是直接上前道:“大人,这丢失的孩子就是来自我们村里的五品司农郎中家的。还烦请大人帮忙一起找找。相信司农郎中知道后也会感激大人的!” 沈郅醉听到丢失的是五品司农郎中家的孩子,眼神微闪。 “行了,我们知道了!我这就回去向县令大人请示。” 丢下这句话后,他快马加鞭地往县衙里赶。 “老袁,老袁……”他一阵风似的冲进县衙。 “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袁平璋一脸淡然地放下手中的信件,看向沈郅醉。 “老袁,之前你安排教训阮青青的人呢?他们回来时是怎么说的?”沈郅醉摸了一把额前的汗后急声问道。 “他们就说事情办好了,并没有多说什么。” 袁平璋不以为意道。 “老袁,你赶紧地把你安排的人喊过来,我有事问他们。” 第134章 你害死我们了! “爷,你找我!” 一身藏蓝色劲装的孚生走了进来。 “前几日吩咐你去教训那个小丫头,结果如何?”袁平璋神色淡淡地问他。 惊讶之色在孚生的眼中一闪而过,但他还是恭谨地回复着:“之前已经给爷禀告过的,已经按照爷的指示给了她一点教训,将她吓唬了一番。” “你们是怎么吓唬的?”沈郅醉忍不住出声问道。 孚生看了眼袁平璋,见对方对此不置可否,便一板一眼地答了起来:“我们开始是将她围了起来,本来准备稍微教训几下就完事。谁知道那小姑娘人虽小,身手却极其敏捷,让我们十人一时半会儿还近不了身。无奈之下我们便动用了兵器。” “你们可是伤了人家小姑娘?”沈郅醉急急地问道。 浮生摇了摇头,“那小姑娘很是生猛,在即将被我们擒住时,突然激怒马匹,她由惊马带离了我们的包围圈。” “那后来呢?” “沈郅醉,你什么意思?之前说教训下那个小丫头,你也是极其赞成的,怎么这会儿又在这盘根问底?” 一旁的袁平璋面色不虞地看向沈郅醉。 “这个待会儿再说,后来呢?那小姑娘去哪了?”沈郅醉情不自禁地朝孚生走近两步。 孚生再次看了眼自个主子。 “照实说!”袁平璋烦躁地挥了挥手。 “后来我们也追过去,但是我们的速度跟不上那匹受惊的马。我想着她一个小姑娘家的被惊马带着在山路上一路颠簸,这个教训也够了,所以我们没怎么仔细寻就回来了。” “你害死我们了!” 沈郅醉痛心疾首道。 “怎么个回事?”袁平璋这会儿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这两天下面不是有人禀报刘家湾那突然聚集了几千号人么?老傅让我带人去刘家湾那疏散群众,务必别让那些村民引起暴动。我今儿过去才知道,那几千号人都是自发在找那小姑娘的。据说她已经失踪了一天一夜。” 孚生眉头拢了拢,“不应该呀!以那小姑娘的身手,应该很容易安然地从惊马上跳下来!” “可那些村民找人的样式做不得假呀!不仅是青壮年,男女老少都有!” “沈郅醉,刘家湾那聚集的村民散了没?”傅元昊听得声音,忙循声找过来询问。 “没有,不过他们是在找司农郎中的大闺女。” 傅元昊双眉一凝,“那小姑娘失踪了?”随即他像是想起什么,面色一沉,“是不是跟你们有关系?” 沈郅醉耷拉着脑袋不吭声,袁平璋也眼神躲闪,抿着嘴唇不说话。 “你们闯大祸了!”傅元昊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头点了点沈郅醉和袁平璋。 袁平璋不服气道:“也许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她只是在刘家湾那被惊马带走了而已。况且以她那可以让孚生等十人近不了身的身手,从惊马上安然跳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万一她跳下来的地方不对呢?”傅元昊气急道,“人家再怎么厉害那也还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糟了!”沈郅醉脚猛地一跺,“你们还记得之前去年冬天我们马车陷在刘家湾那一段时,前来帮忙的一位老丈人说过的话么?” 傅元昊和袁平璋两人的脸色齐齐一白,不约而同道:“刘家湾至县城这一段的东边有个邪门的树林,树林的另一头有一个大斜坡。那小姑娘别不是不小心滚下去了吧?” 反应过来的三人对视一眼,“走!召集所有的人手,我们一起前往那个树林看个究竟!” 与此同时,阮老爷子等人将附近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仍一无所获之后,也听到刘家湾里的老人说过同样的话。 大家对视一眼,阮世平和王氏等人当即表示进去找找。 阮老爷子吸了几口烟,“年轻人和孩子留在外面,我们老人进去看看。” 阮平淮和阮平海等人均点头,“听说里面邪门得很,你们年轻人以后的路还很长,就让我们这些老家伙们进去。我们一把年纪了,在经历了连续三次天灾还能存活下来,这本身就是天大的福气。再加上能见证子孙后代们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好,我们也能含笑九泉。” 王氏当即摇头。 “虽然我也很想早点找到我家大丫,但是如果她事后知道是用众多爷爷、太爷爷们的命换来的,相信她也是心里不愿的。 你们知道她是个极其孝顺的孩子。当年她能用命在狼口下救出她爹,能自己一力抗大多家里事也要让我坐好月子,如今她定更不愿众多爷爷和太爷们为她冒险。那里你们不用去,我是她的娘,我自己进去就行!” “我是她弟弟,我也要进去把大姐找到!”阮世平和阮世安捏着拳头齐声道。 “你们这就是在跟我们这些老家伙见外了! 无论是之前那孩子跟周大人提兴修水利的建议还是后来无私地让阮老四将增产的法子教给我们,还是后来带领大伙挣钱、躲灾、以及不惜得罪官爷也要为大伙儿争取多换一点活命的粮食…… 这桩桩件件,对我们庄户人家来说哪件不是活命之恩! 说句不怕你们笑话的话,若不是青青那孩子,我这活了六十多岁的老人这一辈子还没吃饱过饭!以前粮食产量那么低,又有谁家敢敞开肚皮吃饭。不都是混个三分饱,不饿死就阿弥陀佛了?” 阮平海语重心长道。 后面众多老人无不点头称是。 “对,老四家的,即使是用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命换回青青那孩子的命,我们都是乐意的。更何况大家只说那树林邪门可没说一定会要人性命。我们活这么大的岁数,什么事没经历过?还怕这点子事?” 阮平海也道。 “老四家的,平哥儿、安哥儿,这个事你们就听我们的。我们这些老家伙活到如今的岁数,也算是够本了。眼见家族渐渐兴旺起来,就是到祖宗面前我们也是极有面子的。但你们还年轻,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没必要去冒这个险。” “爹!” “好了,其他的话不要多说。三哥,九弟我们出发吧!”阮老爷子朝阮平海和阮平淮招呼道。 “好!” “还有我这个老家伙!” “还有我!” “还有我!” “你们别那么快,等等我!” “欸,都说好了我们老家伙一起进去,怎么不等等我?难道我还不是个老人家?” 第135章 周政发飙 在一群老人视死如归地进入传闻中邪门的树林中之时,阮万铁也收到了阮青青失踪的消息。 当时他正在给周政汇报三府小麦和油菜种植情况。听说有来自家里的八百里加急信件时,他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次秋冬季农作物种植任务完成得不错,如果没有什么大的自然灾害,明年老百姓们应该又有一波好粮收。”周政听完汇报,心里很是愉悦。 “对了,家里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居然动用了驿站里的八百里加急的途径传递消息?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别客气!”周政原本只是习惯性地客气问一句,安抚安抚下人心。 不料他还真听到了阮万铁的请求。 “大人,我这还真有件事需要麻烦您!”阮万铁一目十行地看完信件后,双眼瞬间红了起来。 “什么事,但说无妨!” “我家大丫被不明人士围攻之后,失踪了。还请大人帮忙!”阮万铁向周政作了一揖,哽咽地请求道。 周政面色一肃,“小丫头失踪了?到底怎么回事?” “信上只说我家大丫在外出时被十位有武功的歹人劫道并围攻起来,当时她乘惊马逃出了包围圈。可是后来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出事的地点方圆百里都不见她的踪迹。大人我想尽快回去看看!” “你先别着急!清水县我在那待了好几年,土匪强盗早就被清理干净了,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土匪强盗出没,估计事有蹊跷。”周政沉吟一会儿后向身后喊一声,“东辰!” “爷,你有什么吩咐?”一直当背景板的东辰忙躬身询问。 “给我准备下马车等一应之物,我即刻便要前往清水县。” “是大人!” “周大人……” 阮万铁欲说些什么被他抬手打断。 “西泽!”周政一声高呼。 “属下在!”一人影霎时便闪现在他们面前。 “你现在带领上二十位好手即刻出发,务必火速赶往清水县,查清楚司农郎中家的大女儿是因何种原因被人围追堵截,同时尽快帮忙把人给找到!” “是!” “多谢大人的大恩大德!”阮万铁感激得无以言表。 “你跟我不必这般客气!走!随我一起乘快车回清水县。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居然敢动小丫头!” 周政的脸上阴云密布。 山谷内,阮青青拖着摇摇欲坠的身子,走出屋子。 “哎哟,我的小祖宗哟,你这身体还没好利索,跑到外面吹什么冷风?这山里的寒风最是伤人!” “虞奶奶,今儿村里有出现陌生人么?”阮青青将身上灰色的毛皮拢了拢,低低地咳嗽几声后,满眼期盼地问。 “没有,我们这村子很是隐蔽,不容易被发现。小姑娘,你先别操心这些事,尽快把伤养好才是正经。” 虞婆婆身边就一个孙子也就是之前救她的少年。如今捡回一个小丫头,她照顾得特别用心。 “哦,好的,谢谢虞奶奶,一旦有消息了一定要跟我讲呀!”阮青青低低地咳嗽几声后,不放心地再三叮嘱道。 “放心,老婆子一直帮你留意着呢!快快,进屋里去,别再加重了病情!”虞婆婆直接上前将阮青青扶进屋里去。 阮青青顺势进屋。 再次躺在床上时,她不禁发起呆来。算起时间她已经在这山谷里待了五天,家里人这会儿应该知道自己失踪的消息。 按道理来说,他们差不多能找到这里。 但是无论是从虞宗元那里,还是虞婆婆那里都得到了一个消息:这里地处偏僻,少有外人进入。 “老婆子知道你想回家,可再怎么样,你也得把身体养好来。光走出这个村子都要费很大的力气呢!” 虞婆婆给阮青青递一碗蒸番薯时的番薯水,甜甜嘴。 在这封闭式的小山村里,物质极度得匮乏。就是蒸番薯时,锅底带点儿甜味的水也被当做宝。 每每阮青青问一回村里有没有出现陌生人时,虞婆婆总要给她倒一碗喝。说是甜甜嘴就不会那么想家了。 可她怎么可能不想家呢?家里还有一堆的事要做。竹炭没能烧起来的话,竹醋液就拿不到了。 就在她黯然神伤时,虞宗元一脸兴奋地跑回来。 “阮姑娘,外面有很多人在找你!” “真的?他们在哪?”阮青青当即就想下床出去看看。 “在你掉下来位置的上面!” “我要去看看!” 阮青青刚到之前她滚落下来的位置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声音。 “阮姑娘,阮姑娘!” “青青,青青,你在哪?” 她凝神细听,还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爷爷,我在下面山谷里!暂时出不去!”阮青青用她生平最大的嗓门吼叫着。吼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青青,是青青!”阮老爷子听得声音顿时喜极而泣,“是青青那孩子!她说她在下面上不来!” “五天了!终于得到了点好消息!”阮平海与阮平淮等人亦激动不已。 孚生却眉头皱了皱。这陂太陡了,下去救人有点棘手。 等阮青青被救上来后,王氏等一行人拉着她痛哭不已。 “娘,你别担心。我就是滚了下去,后来被好心的虞婆婆他们救了。”阮青青安慰道。 “我儿吃苦了!”王氏抱着阮青青就是不撒手。 “不苦,娘没事儿!你别难过,你看我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么!” 阮青青无奈地一遍又一遍地安慰着。 在阮青青被救的第三天,周政和阮万铁匆匆赶回,得知阮青青安然回归,齐齐松了口气。 但是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被呈递到周政跟前时,周政当场发飙。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们居然敢!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大人,何事让你如此生气?”阮万铁问。 周政看了眼阮青青。 “这次小丫头的无妄之灾起源于她提醒你给我建议预防淋尖踢斛的事发生。她这一提醒挡了县城里那几个狗东西的财路,故此他们想教训下小丫头。才有小丫头如今的祸事!” “不过你们放心,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来!”周政双眼寒光直冒道。 第136章 惩罚 阮青青被一连串的消息砸下来,目瞪口呆。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所受这场无妄之灾居然是因为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可仔细一想他们这些纨绔的本性,好像一切又在情理之中。 但是如果只让他们见见血,往后她与他们怕是会结为死仇。除非他们一家子不在这里待或者这些纨绔官员不在这里就任。这两样目前来看,暂时都是不可能的。 有道是只有千日做贼的,万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想要今后清清静静地种田,她还是要想个妥当的办法来处理此事。 所以在周政审问傅元昊等人时,阮青青也跟着阮万铁一道前去观看。 审问过程并没有花费很大的力气,阮青青是因袁平璋等人而蒙受无妄之灾,虽然后来在阮青青安然回归时出了点力,但是其动机恶劣,影响也极坏。 “围攻阮青青的十位侍卫冒犯官员家眷,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周政眼神忽而犀利地眯起,“既然你们这般清闲有精力去欺负一个小姑娘家的,想必打蛮子也是一把好手!既然这样就到西裕关去好好地一展雄风吧!至于能不能回来,就看你们自己在战场上的造化!” 袁平璋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周政你打他们板子我们心服口服,可凭什么把他们丢去军营?他们是我袁家的侍卫可不是你们周家的侍卫!” “就凭他们知法犯法!以后人人都向他们效仿,我云卿国众官员的亲眷哪还有安生可言?本官没有让他们人头落地已经是网开一面了!还有,谁允许你一个八品县丞直唤本官的名讳!” 周政气场全开,一一怼过去。 “你!” “来人,袁县丞对上官不敬,藐视王法,先给他二十大板伺候,让他知道什么是尊卑王法!” 周政沉声下令。立即有人将他按在板凳上打起来。 “还有你们,作为父母官,知法犯法!先是利用淋尖踢斛欺压百姓从中谋夺福利,被本官叫停后,不思悔改反而去恐吓围劫善意提醒谨防你们犯错之人,此行为其心当诛! 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们怕不是忘了秋收时所收的嘉奖是怎么来的?没有阮姑娘提出来的通过种植绿肥来肥地这个主意,大伙儿能庄稼高产?你们能得政绩?得皇帝嘉奖? 念你们后来又将阮姑娘找回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人三十大板!傅元昊虽然没有参与,但也没有尽力阻止,十大板以作惩戒!” “周政我不服!我们好歹是有品阶在身的官员,凭什么由你生杀予夺?要打要杀也应该是由刑部最后定夺!” 沈郅醉当场吼道。 “沈巡检对上官不敬,藐视王法再加二十大板!”周政不容置疑地冷酷地宣布。 “我们不服!你这是在越权!”被控制住的王思博等人愤怒地控诉着。 “那我就让你们做个明白鬼,看看本官手上是什么?”周政面无表情地掏出一块如朕亲临的金色令牌。 “早在离京时,皇上就给了我这块令牌。必要时代他及朝廷行使奖罚之事。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王思博等人惊得瞠目结舌,就是傅元昊也不例外。 这相当于在江夏、江淮以及庐临周政就是个土皇帝了! 皇上竟然信任他到如此程度? 只是他们中除了沈郅醉和章丘明两人出自武将世家,有一点底子外,其他人就光顾着吃喝玩乐,这身子骨哪是能经得起三十大板的?真要是三十大板打下去,他们即使不死也会残。 思及至此,王思博请求道:”周大人,念我们没有谋害之心,只是想吓唬吓唬阮姑娘的份上从轻处罚!后面着实是意外。” 傅元昊忙也出声求情:“周大人,请看在我们及时补救且没有给阮姑娘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的份上从轻处罚。这三十大板和五十大板打下去真的是会要了大伙的命!” “你们派人围劫阮姑娘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可能会要了她的命?阮姑娘没有大事可不是你们手下留情,而是她自己命大!” 见周政真的不管死活要打他们板子,袁平璋等人怂了,纷纷求饶。 周政一律不理。 在傅元昊等人也被压在板凳上开打时,阮青青站了出来。 “且慢,周大人,可否允许我说两句。” 周政闻言,脸上冷硬的线条顿时软化了些。“作为苦主,你有何想说的尽管道来,就是不满这惩罚,也不妨说说你的要求。” “周大人,那我就斗胆说上一说。与其给傅大人等人打板子,不如让他们同我们一起下地务农。也许只有亲身体验了我们这群老百姓的艰辛,他们才会更好地理解我们,也能当好我们的父母官。” 阮青青出声道。 “你想他们务农的时间是多久?” “既然刚才周大人判诸位大人有要被打十大板、三十大板和五十大板的,不如将十大板、三十大板和五十大板换成下地劳作一个月、三个月和五个月。”阮青青建议道。 周政拧眉思索一番后,才松口。 “行!看在阮姑娘的份上,就将打板子换成下地务农。西泽,你派人监督,少一天都不行!胆敢偷懒,惩罚加倍!” 周政一锤定音道。 傅元昊等人顿时松了口气,终于逃过了一劫。袁平璋和沈郅醉更是连连擦了额前的冷汗。王思博等人可能是不死即残,他们两人五十板打下去那是真的会丢命的。 这俩人皆晦涩地打量了阮青青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想不到最后还是他们要教训的小姑娘替他们求的情。 “这是人家姑娘第二次有恩于你们了,下一次你们就不见得有这等好运!”周政警告一番后便甩袖离去。 “多谢阮姑娘刚刚帮忙说情!”傅元昊第一个向阮青青道谢。 袁平璋、沈郅醉、王思博、章丘明以及赵振均上前道谢,并为自己之前得行为致歉。 阮青青面不改色地一一收下。 希望这些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们,不,父母官们,到地里干了几天活后面上还能这般平静。 她倒是有些期待接下来的日子了。 第137章 释然 阮青青等人回到家后,阮万铁亲自向虞婆婆和虞宗元拜谢。 “欸,使不得使不得!” 得知阮万铁是五品大官,虞婆婆被他这个大礼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心里那点想让阮青青做自己的孙媳妇的想法那是冒都不敢冒。 虞宗元则是连连摇头,“大官叔叔,换做是别人遇到了这样的事都会搭把手的。” 阮万铁笑了笑,“还得是你们心地纯良!宗元你也别喊我大官叔叔,我在家排行第四,不如喊我四叔吧!日后就和你奶奶在安心我们家住下。 若是不习惯,等开春了,我们给你在附近起栋房子也使得。放心,只要有我们一口吃的绝不会亏待了你们去!” “多谢四叔!如果可以还请四叔帮忙将山坳里的众多乡亲迁出来。自十年前爆发一次山洪,把大家出村的路子给堵住了后,我们再也不能跟外界相通。 谷底多潮湿,对村里老人筋骨不好。大家如果能在外面安家,再好不过了。至于我自己,我有一身力气,还能打猎,可以养活自己和奶奶。” 虞宗元朝阮万铁郑重地施了一礼。 “好孩子!你尽管放心在这里住着。至于村里的人,久困在山坳里确实不是事儿,你们放心,我来想办法。” 阮万铁一口应下迁移山坳里村民的事。 “我在这里代替村里的乡亲们感谢四叔!”虞宗元说着跪下,朝他砰砰就是三个响头,阮万铁想阻止都阻止不来。 “你这孩子咋这么客气?既然喊我四叔了,就把我当作自家长辈对待,切莫见外!” “别的我就不跟四叔客气了,但这对我们村里人来说不亚于活命之恩,磕个头是应该的!”虞宗元笑了笑。 “你这孩子……” 在一旁目睹全程的阮青青眼睛闪了闪,虽然对方来自封闭十年的山坳里,但是懂礼知节,进退有度,稍加培养不亚于是个好帮手。 至于刘家湾那边邪门的树林,她仔细观察了下,应该是里面在滋生了瘴气,经过三年干旱再加上这会儿是冬季,倒也不明显。且从那邪门的树林回来的众人暂时没听说有什么不妥之处。 不过这也提醒了她,若要把山坳里的众人迁出来,最好在这个冬季或者开春的时候进行。过了暮春,雨水增多加上气温升高,难保不会再有瘴气滋生。到时候迁出来的难度无疑增大许多。 阮万铁听到阮青青的分析,眉头皱了皱。“无论是这个冬季还是开春,时机都有些不对。首先住的地方就没法解决。他们人再怎么少,也有十来户人家。不找个妥当的地方安置下来,在这个大冷天会出事的。” “爹,原本我想找一些人烧竹炭,不如就把他们迁出来暂时住在炭窑附近,一方面可以照顾到炭窑,另一方面也可以给自己赚些收入。这人只有自己手里攥些银子,心里才会踏实。” 阮万铁陷入了沉思,“可倒是可以,只是如今已经入冬,即使要干也得尽快,不然等土地都上冻就不好建房子了。而且外面气温太低的话,放在外面的木头还容易开裂。” “爹,如果多请些人手应该可以在上冻之前建好炭窑和简易的房子吧?”阮青青问。 “可以,不过时间上会有些紧张,原本我的计划是先办几天流水宴感谢大家帮忙找人。你这要建炭窑,这事就得押后了。不然在小寒之前怕是建不好炭窑和房子。” “爹,今年丰收,我担心明年地里的害虫会增多。所以想着烧竹炭的同时收集些竹醋液,到时候我们可以当杀虫剂使用,这样又可以保证明年的丰收。 至于感谢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年前我们送些米面肉这些实在的东西,到开春后再送些竹醋液应该就够了。” 阮万铁一听到是关乎明年庄稼丰收的事情,当即同意。 第二天一早他就回村请人手帮忙建炭窑和房子。周政听说后,也跟着回枣子岭看稀奇。傅元昊等人不得不陪着。因为入冬暂时没有什么农活干,所以他们的惩罚延后。 周政这个三府一把手的号召力还是蛮大的。他就往枣子岭那么一站,一大波的青壮年自发地过来帮忙。 “周大人,有空多下来走走。三年前一别,别说我们还挺想念周大人的,大伙儿是不是呀?”有乡亲上前打趣道。 “是呀!是呀!前几年多亏了有周大人的带领,才让我们共同度过那么多的难关!不然哪有我们今天这安稳的日子过?” “对对!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数周大人最仁义,是我们当之无愧的父母官。” “对!最仁义的父母官!” “有这样的好的父母官是我等福气!” “对对!我等福气!” 大家七嘴八舌的发自内心地称赞着。 周政抬了抬手,“多谢乡亲们的抬爱!你们能过上如今的安稳的日子,本官的功劳微不足道,主要还是阮青青姑娘和阮司农郎中的忙前忙后为大伙儿提供粮食高产的法子。也是大伙儿勤劳、自强不息的结果!” “周大人切莫自谦,没有周大人当年当机立断地带着大伙儿兴修水利和罱江泥,大伙儿也熬不过干旱的前两年。没有大人自上任以来大力剿匪和打击强盗,我们清水县也不会安稳这么些日子!” 阮万铁动情道。 正因为大家是一起相扶走过来,所以更知道其中的艰辛和不容易。 周政双眼微湿,“好好!大伙都有功劳!只要咱们大伙儿齐心协力,这日子定会越来越红火!云卿国定会越来越强大昌盛!” “对!官民齐心协力,日子越来越红火,云卿国越来越强大昌盛!”有人总结道。 “官民齐心协力,日子越来越红火!云卿国越来越强大昌盛!” 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嗓子,大家的心情跟着激荡起来。 一个个的均振臂高呼:“齐心协力,日子越来越红火!云卿国越来越强大昌盛!” 洪亮的声音直冲云霄,在枣子岭的上空盘桓不绝。 这一刻,周政的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开阔旷达。 回想起当年阮青青问他愿不愿做清水县老百姓青天时的场景,周政心里唏嘘不已的同时又非常感激当年自己的决定。 因为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活法!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波澜壮阔的生活,他周政也不例外。 如今他活在乡亲们朴实的感激里,活在老百姓真诚的笑容里,活在大伙情真意切的怀念里…… 曾经种种的不公、屈辱以及艰难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升华! 面对过去的种种,周政释然一笑。 老天终究待我周政不薄! 第138章 大姑再次闹腾 因为人手足,大家赶在在小寒之前就分别把竹炭窑和山坳里的村民的简易房子给建了起来。 燕木匠等人为了感谢大伙儿救了阮青青,连夜赶制出十来套家具。山坳里的村民们一上来,几乎就是拎包入住。 在大家忙着猫冬的时候,他们一行人忙着烧竹炭,日子踏实又安定。 周政在枣子岭待了些日子,一边了解了大家如今的生活状态和需求,一边观看大伙是怎么烧竹炭,怎么收集竹醋液。 在第一波竹炭烧出来时,他也试了下,虽然比银骨炭差点意思,但是比一般的木炭要好很多。烟少耐烧,虽然燃起来有些慢,但对他来说不是事。 “这第一批和第二批的竹炭就卖给本官吧!如今市面上炭少,本官带些回去应应急。” 阮青青他们一共建了五个炭窑,两批竹炭足有一万斤。阮青青和阮万铁是不想收钱的,但是架不住周政强硬地给。 “市面上多少银子本官就付多少银子,不要给本官搞特殊。”说着他的目光觑了傅元昊等人一眼,“本官最讨厌盘剥老百姓的行为,更是不齿白拿白吞乡亲们的血汗换来的粮食和物件。” 傅元昊等人闻言战战兢兢,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吭。 阮青青知道周政这是在敲打傅元昊等人,心里莫名地有种被欺负的孩子有家长撑腰的既视感。她不着痕迹地扫了傅元昊等人一眼,嘴角高高地翘起。 “大人这……”阮万铁还想争取。 “阮司农郎中,咱们共事时间久,你应该是了解本官脾性的。”周政不容置喙道。 “好吧!” 一万斤竹炭卖了三百两银子,阮青青给山坳里的村民各户人家都分了二十两银子。一时之间感谢之声络绎不绝。 枣子岭里村民也有些羡慕,阮青青的大姑阮万玉最甚。 “四哥,你有此等赚钱的好门路为什么不先将就着自家人?你妹夫虽然腰渐渐好转,却也需要名贵的药给温养着,最是缺钱,为何不把此等赚钱的门路交给我们?” 阮万玉是直接指着阮万铁责备。 “烧竹炭的活计你们干得来么?你们小的小,弱的弱,上百斤上千斤的竹子你们怎么砍?怎么扛?” 阮万铁蹙眉问她。 “我们可以慢慢来,一次搞不定上百斤可以先搞五十斤八十斤的。”阮万玉语气弱了弱。 “我们烧竹炭可不仅仅是为了得到竹炭,还有里面的竹醋液,这是开春大家要的紧要之物,岂能容许你们慢慢来?你们就好好地养好鸭子,编好红席就是了。这些也足以让你们衣食无忧。” “养鸭子和编红席所赚也就让我们一大家子不饿死而已。”阮万玉不满地嘟囔。 “大姑,我之前似乎说过,我不喜欢你,麻烦你离我们家远点!之前你指使金宝往我们房梁上扔污秽之物,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这么快就忘记了?还有我爹是你兄长,可不是你爹娘老子,凭什么要我们家给你赚钱的门路?” 阮青青在一旁实在是看不过眼了。之前大家都在忙,阮青青也没把这糟心事告诉阮万铁等人。看她又上赶着给他们家道德绑架,阮青青岂能允许? 阮万铁脸色沉了沉,“什么往房梁上扔污秽之物?” “老爷这等腌臜之事还是由奴婢来说吧!”站在一旁的王芳,欠了欠身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阮万铁气得个倒仰,“你……”你个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来骂人。 王氏听了愤愤地上前,对着她的脸就是左右两巴掌。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吃我家的,喝我家的,住我家的,大晚上的居然还把我的大丫关在门外。更离谱的是将月事带那等腌臜之物往我们家房梁上扔,当我们都是死的!任你拿捏? 如今还有脸过来求赚钱的门路,我呸!我就没见过你这等又毒又坏还厚颜无耻的人!给我滚!” 一向柔柔弱弱的王氏一改曾经的柔弱模样,此时凶狠得跟母老虎似的,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阮万玉,恨不得当场将她给吞了。 甚至阮青青失踪的这一遭,她都怀疑跟当初阮万玉指使金宝往房梁上扔污秽之物有关。不然他们家一向顺风顺水怎么会出现这等糟心事? 虽然没扔成功,但谁知道有没有造成不好的影响,要知道神灵一事最是亵渎不得! 阮万铁也想到了这一点,忙冷声道:“以后我们两家老死不相往来吧!你这个又毒又坏还厚颜无耻的妹妹,我阮万铁要不起!” 阮万玉满面狰狞道:“好啊!四哥如今发达了,当大官了,就看不起自己的穷亲戚。果然也是个眼皮子浅的势利小人!” “嗬!你自己做错事了还有理了?你当初以那样恶毒的心思对我们家,我爹还得供着你们?你的脸呢!” 阮青青真没见过这般没皮没脸之人。 “我当大官是凭本事当的,一没沾你的光,二没借你的势,自问没有哪里对不起你!反而是大妹你,趁我不在家欺负我家大丫,想坏我家风水。怎么,到头来还是我这个做四哥的不是?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我阮万铁也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好好!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们走着瞧!” 阮万玉恶狠狠道。 “狼心狗肺的东西到底是谁?”阮青青面色一沉。 “你们一家子欺负我一个妇人!没天理了!”阮万玉又准备往地上一躺,撒泼。 “你可以嚎的声音再大点,最好让爷爷也听到。爷爷好像说过,你若再做妖,枣子岭将没有你的容身之处!”阮青青闲闲道。 一听到这,阮万玉立即从地上蹦起,拍了拍身子往家里跑去。 “大丫,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们说?”王氏心疼地拉着阮青青的手。 “娘,她那种人没必要放在心上,只要没再惹到我们就当个屁放了,跟她计较不值得!”阮青青倒是看得很开。 “不过这事也给我们提了个醒。当初你失踪,七里八乡的人都过来帮忙寻人。我们谢恩礼要尽快备上,省得落人口舌,说我们只顾感谢山坳里的人而无视他们付出之类的。” 阮万铁凝眉道。 第139章 春耕 在烧竹炭和收集竹醋液进入正轨后,阮青青和家人一起准备给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准备谢恩礼。谢恩礼就一家一刀两斤左右的肉,两条两斤重的鱼以及五斤米或者五斤白面。 阮万铁带着阮青青上门一家一家地送。 “多谢叔叔伯伯们当初帮忙寻人,这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阮青青恭敬地双手奉上。 “哎呀!你这个丫头就是太客气了。大家乡里乡亲的,就搭把手的事,哪里值当你们亲自上门感谢,还拎这老些东西过来。” “要的要的。之前我们家里忙着在大寒之前把炭窑建起来,不然我们早就应该来了。一点心意,你们一定要收下!虽说是乡里乡亲的,但是帮忙那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你们在大冷天的不辞辛苦帮忙找人,这个人情我们得记。” “你们文化人说的话就是不一样。行,东西我们就收下了!往后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可不兴再拎东西过来了!” “好的!对了,春耕时,叔伯们别忘了来我家拿杀虫剂。这杀虫剂是我们最新研制出来的,不影响庄稼生长,只会杀一些虫子,防止虫子祸害庄稼。” 已准备转身告辞的阮青青忽然想起这个。 “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事儿。叔伯,我也不跟你们来虚的。第一年,我们免费给大伙儿提供,让大家见识下效果。到第二年就得收银钱了,当然乡里乡亲的我们也不卖贵,就收个本。”阮青青笑眯眯道。 “是得要收些银钱,你们制作这些也是需要本的。” 阮青青走访了十天才把谢恩礼送完,家里的银子也以眼见的速度少了许多。不过他们心里很踏实。 年底枣子岭又下了场大雪,正所谓‘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乡亲们脸上都挂满了笑容,明年的小麦又是一个丰收年。 过完元宵,下过春雨,春耕就要开始了。 阮青青带领家中仆人和傅元昊等人下地,给小麦追肥。 肥都是马厩、牛栏里的踏肥以及鸡舍、鸭舍里的家禽粪便混合草木灰的肥。 刘义等人干惯了倒还好。 傅元昊、袁平璋、王思博、沈郅醉、章丘明以及赵振六人穿着华衣丽服,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压着肩上的担子。饶是如此,人摇摇晃晃不说,担子还在空中打着圈。 “诶诶!” 好不容易将担子稳住了,见地上脏兮兮的。他们个个拧着眉,踮着脚尖在田间地头里走。 阮青青看着脸都黑了。 六个大男人干活愣是干出了五指不沾阳春水的闺中大小姐的柔弱感来了。 “下午把衣服换成短打,没有朝乡亲们借。干要有个干活的样子!还有这些肥虽然臭,却是庄稼增产的关键,你们要是敢撒了或者扔了,我唯你们是问!”阮青青恶狠狠地警告着。 “你这个姑娘,凶什么凶?我们这不是打娘胎出生起第一次干这种活,犯点错不很正常的么?” 赵振当即不服气地嚷嚷。 阮青青阴森森地笑了,“你们可能不了解我,我凶狠起来那是会扔刀子的。人送绰号‘阮悍刀’。敢不服管教,你们做好身上要挂彩的觉悟!” “谁借你的胆子,竟敢伤朝廷命官?”沈郅醉翻了个白眼。 “你们这些朝廷命官若不是我求情,只怕这会儿已经在阎王殿里游荡呢!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地劳作完你们相应的时间吧!” 大家瞬间就不作声了。理论上来说确实是眼前这个凶巴巴的小姑娘救了他们一命。 小麦地里追肥只用两天的时间便完成了。 即使是这样,傅元昊等人也累得不行,傍晚一收工立即喊自己的婢女小厮帮忙揉肩捶腰。 “他娘的,这真不是人干的活!早知道是这样,我宁愿挨五十大板!有道是长痛不如短痛。”沈郅醉气得粗话都骂出来了。 阮青青凉凉地扫了他一眼,“你挨五十大板,即使不死也残。不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的怕是好不了吧? 我这顶多只是让你身上酸痛,并没有令你们伤筋动骨,更何况只要你们坚持十来天就不会这么累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沈郅醉气得火冒三丈,偏偏又反驳不能。 傅元昊倒是把阮青青的话听进去了。 第三天,是翻地。 还没干一个时辰的活,六位娇娇嫩嫩的公子哥处就传来尖叫不已的声音。 “要死了,要死了!我这手上怎么起了个大泡?”王思博喊得最是凄惨,活像死了爹娘一般。 阮青青放下手中的锄头,随手在旁边的荆棘丛中剥出一根刺来,当即拉出王思博的手,刺快速地往上面一戳,手一挤,那泡里的水便流了出来。 “干活吧!”阮青青淡定道。 “你你……你那根刺消毒了没?我告诉你,我可是千金贵体。岂是这乡野之物所能亵渎的?”王思博用他那只没有水泡的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阮青青。 “抱歉,就我随手剥的刺。我这可没有银针去给你消毒什么的,乡下就这样,随地取材。” “你!粗鄙不堪,粗鄙不堪!”王思博气得脸都白了。 “你们既然是被罚下地干活,就把你们贵门公子哥那一套给丢掉!什么叫入乡随俗,不用我给你们讲吧?还有谁手上有泡?” “阮姑娘,我自己来吧!”傅元昊向阮青青伸手要刺。 阮青青将刺给他后,嘱咐道:“把泡挑破就行!” 傅元昊冲她点点头,然后给自己挑泡。 沈郅醉因为之前练过武,手上长了泡倒也很淡定。从傅元昊手中接过刺后,快速地挑破。章丘明也不甘示弱,从沈郅醉手中接过刺,快速挑破。 赵振和袁平璋看着被用了好几次的刺,心里一阵恶寒。 转眼间,他们的眼前就出现了两根新鲜的刺。 “赶紧挑破了,早点干活!大男人比姑娘家还磨叽!”阮青青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催促道。 袁平璋和赵振见他们自己翻的跟前一小块地,再看阮青青一人翻的已经快看不到尽头的地,心里顿受一万点暴击。 这可不是他一个大男人比人姑娘家还磨叽? 傅元昊等人也被打击到了。 眼前这小姑娘别看瘦瘦弱弱的,干起活来只能用凶猛来形容。 听说她也就十五岁的年纪吧! 如此一想,他们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初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要找这位的茬? 真真是无知害死人! 第140章 比划 翻好地后,阮青青便带着大家准备土豆种子。 “这土豆直接种地里就是了,怎么还要切块,搞那么麻烦?”沈郅醉一边切土豆一边不耐烦地抱怨。 “就是就是,切块就切块吧!这土豆块上怎么还要裹脏兮兮的草木灰?”袁平璋一脸的嫌弃。 阮青青深呼吸几口气后,给他们解释道:“土豆切块可以提高土豆发芽率和存活率。 而拌草木灰有杀菌消毒的作用,能够确保切开土豆不会腐烂,长虫。并且草木灰会散发一种很独特的气味,地下的害虫一般很讨厌这种刺鼻的味道,并不会接近土豆,避免了土豆受到害虫的侵袭。还能防止立枯病,炭疽病,根腐病等问题的发生。 总之要想收获的土豆质量好,产量高,你们就给我仔仔细细地切块、拌草木灰。谁敢打马虎眼,我就削谁!” 阮青青的威胁一出,沈郅醉连翻白眼,“就知道威胁我们!你除了这也没别的新招吧?” “招不在多,好用就行!”阮青青冷哼一声,眼角余光都懒得给他一个。 “你!”沈郅醉气得心脏一梗。 傅元昊拉了下沈郅醉,“你跟她抬什么杠?咱们就好好地把这几个月的活干完不就成了么?” “我就是看不惯她!好好地一个小姑娘,天天把威胁放在嘴边,当我们怕她似的!”沈郅醉不服气地愤愤道。 “你难道不怕她么?”傅元昊反问。 “怕她个球!我好歹也是武将世家出身,堂堂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屈服在一个小姑娘的手下?”沈郅醉把自己的胸脯拍得砰砰作响。 “那祝你好运!”傅元昊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听说你想不服管教?” 冷飕飕的声音突然在沈郅醉的身后响起。 他僵硬地转着脑袋,对上阮青青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嘴巴嗫嚅几下后,他脖子一昂。 “没错!我就想跟你比划比划!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一天天的就知道凶狠地威胁人,也不知道你能打赢几个?” “比划?好呀?奉陪!不过说好了,比划之后,你们该干的活可不能落下!”阮青青双手抱臂,挑了挑眉。 “切!跟你比划不用十息时间就能把你打趴下,就这点子时间又能耽误多少活?”沈郅醉不以为意。 阮青青勾唇一笑,“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还有谁要比划的,索性今天一起给比划了,省得你们隔三岔五要找我比划。我忙得很,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们玩。” “真是欺人太甚了!比划就比划,算我章丘明一个。”章丘明也忍不住站出来。 阮青青点了点头,满不在乎地问:“行!你们谁先上,还是一起上?” “狂得没边了简直!我先来教训教训下你!好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沈郅醉一边捋袖子,一边气愤道。 阮青青单手冲他招了招。 沈郅醉更气了,额头青筋瞬间鼓起。 “我要废了你!” 劲风呼啸而来,将阮青青额前的刘海都吹得翻飞不已。 直到拳头快近前了,阮青青才淡定的身子一闪。趁他收势不及,手火速地抓住他的小臂。 沈郅醉欲抽出自己的手臂,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臂仿佛被一个大力钳子给死死地夹住了,任他怎么动也抽不住半丝。 他双眼猛地一瞪,“怎么可能?” 就在他这愣神的时间,他的身子被顶起来了,然后在空中划个弧度。 “砰!” “痛,痛,痛!” 沈郅醉是被一阵剧痛给唤回神思的。 阮青青拍了拍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他。 “怎么样?服不服?” 自尊心使然,沈郅醉忍痛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你的力气怎么那么大?” 阮青青眉眼弯弯,“无它,天生耳!” 沈郅醉差点咬碎一口好牙。 就这么气人! 居然遇到的是罕见的天生神力者! 这回真的踢到铁板上去了。 傅元昊等人还没从沈郅醉迅速落败中回过神来,又被阮青青的话震惊了一把。 “你呢?出招吧!”阮青青冲章丘明挑眉。 章丘明一边后退一边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他是有多想不开才要跟天生神力之人较量?而且人家刚刚那一招就把沈郅醉给打怕了,全程不过五息时间。 他的武艺比沈郅醉还弱,他就不去做那个垫底的了。 “机会只给这一次,错过可就没了。”阮青青好心提醒道。 “我不跟你挑战了!永远!”章丘明连连摆手。 “好得很!去干活吧! 今天天黑前务必要把五亩地的土豆种完!”阮青青脸色一沉,命令道。 “好的!” 傅元昊等人再也不敢有任何异议,不禁加快手下的速度。 即使他们很努力地赶进度,晚饭也比往常要晚吃半个时辰。 傅元昊等几人一边往嘴里吞着饭和菜,一边拿拳头敲自己的腰。 王氏扫了眼一帘之隔的娇嫩公子哥们,悄悄地跟阮青青咬耳朵。“大丫,人家是望门贵族里出来的公子哥,估摸着打娘胎里出来就没吃过什么苦,你这样对他们,会不会太严厉了些?你这样会不会把他们逼着造反了?” 前面一句听着阮青青觉得还挺正常,到了最后一句,阮青青直接把嘴里的饭被喷了出来。 “娘,你从哪里看出他们会造反?” 王氏眼睛看着阮青青,手里的筷子却在富有节奏地敲着。 “我听酒楼里的故事都是这么讲的,哪里压迫太厉害了,哪里就有反抗!我说的没错吧?” 阮青青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么个回事。但是娘,造反一般是老百姓被逼的没办法了才会去做的。而且造反的代价也是极其严重的,一但失败那是移九族的大罪。就他们六人……” 不是阮青青看不起他们,连跟她对决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会有那个胆子去造反。 阮青青目光隐晦地向他们的方向扫了一眼,然后继续埋头吃饭。 最近这酒楼里说书先生也是越来越敢讲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故事,光怪陆离的事都敢讲,也不怕被人举报? 第141章 解释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坐在阮青青旁边的阮世平见阮青青筷子半天没动,不由地皱眉出声询问。 “我在想是谁这么大胆敢在酒楼里讲造反的事宜,就不怕被人举报然后吃牢狱饭么?” 阮青青回道。 “嗐,这算什么!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抗争,这话说的太好了!我们学院里的夫子们每逢午休的时间都要去酒楼点个卯,叫壶茶,然后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听故事。 听说他们还会时不时地点评几句。甚至有时候因听故事而获得什么启发,他们还会将在课堂里分享给学子们听,” 阮世安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看着阮青青。 阮青青诧异地抬起头来,“现在的夫子们都这般如饥似渴地好学么?” 阮世安小胸脯一挺,“那是自然,我们夫子说了,要活到老学到老。况且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别小看一两则小故事,小故事是可见大道理的。” “看来咱们家二弟在学堂里学的不错哈!”阮青青冲他眯眯一笑。 阮世安的小脸红了红,“都是夫子们教得好,感觉进了学堂就跟打开了一个广阔的新天地般!感谢大姐力排众议一定要让我去学习!” “不用感谢我!毕竟我能帮你的地方也很有限。要想自己能有所建树,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己去学去悟!”阮青青放下筷子,对他语重心长道。 “嗯,我晓得,大姐!”阮世安一脸受教地虚心接受。 “二弟,以后咱家的文官就靠你去做了!”阮世平抖着腿,冲阮世安道。 “大哥,为什么你不可以?” “想什么呢!你大哥我将来可是要凭军功封侯拜相的!”阮世平一脸得瑟道。 “切,大姐都打不过,还敢想着封侯拜相!”阮蓝蓝讥讽一笑,“真真是自不量力!” “今年年底之前,我一定可以打过大姐的!” 阮蓝蓝白眼一翻,“去年你不是说过类似的话么?怎么还没打过?” 阮青青轻咳一声,“其实想当大将军,并且靠军功封侯拜相的,光有匹夫之勇可不够。还得有胆识、有谋略、有魄力、有知人善用之能,有统筹兼顾之长……” “这……”阮世平听得瞠目结舌。 “总之,你在练习武功之余,也要把迟大哥、迟大伯他们送给你的排兵布阵和御下的笔记好好地琢磨琢磨。听说当年的迟家军们不亚于是云卿国的钢铁长城,有他们在,周边其他国不敢再犯!” 阮青青提醒道。 “知道知道!”阮世平又继续埋头干饭。 “说起练武,大丫,听说今儿傅县令他们六个又跟你扛起来了?你还朝他们动了手?”阮万铁蹙眉问阮青青。 “嗐!那有什么动手?就是切磋了下,我一个过肩摔就结束战斗了。”阮青青满不在乎道。 阮万铁头低了下来,慢声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当初要在周大人手下救下他们,为自己摊上这么一件棘手的事?他们可是从出生就生活在富贵窝里,哪里吃什么苦?受过什么累?你这般吓唬他们干活,怕是容易出事!” 阮青青再次放下筷子,“爹,虽说周大人罚得很重,至少看起来会让他们不死就残。但是只要没有撤他们的职,他们就还是我们大伙的顶头上司,现管的父母官。 到那时,他们是不是更加得记恨我们家?到时候时不时地给我们家找点茬子,谁受得了?我们总不能老是麻烦周大人吧?你这边虽然有个正五品的官衔,但是能做的也不多。权力主要集中在劝人耕种,提供高产的法子。我们大伙儿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又有谁有空去堤防?” “这……”阮万铁哑然了,随即他想到,“你好歹是我的女儿,正五品官员的亲眷,他们应该会手下留情吧?” “爹,他们来清水县不到一年时间就治下迎来大丰收,为此还被皇上嘉奖了一番。这些可以说是我们给他们送上手的荣耀吧! 然后呢?他们就为了省出冬天买炭的钱,敢打老百姓的所交税粮的主意。后来被周大人阻止便怀恨在心,势必查出背后挡了他们财路的人。查到我头上后,便要派人来教训我一番。 爹,这般作风的大人们,你觉得他们会给你面子么?这还只是挡了他们一点财路,若是他们在床上躺个两三个月,甚至更久。以他们的心境,大家岂不是已经结为死仇了? 等到那时,他们很可能会可着劲儿折腾咱们家。对他们来说,出口气要紧,还管我是不是个五品官员的女儿?” 阮万铁不赞同道:“那你现在呢?不也是在做着得罪人的事么?没看到大家都对你的意见很大么?都要找你比划了!” 阮青青轻松一笑,“爹,那些官员之所以这样就是他们没吃过苦,心性稍欠磨砺。等他们实实在在地干完这几个月的活,他们的心境会有所改变的。如此一来,情况将也更利于我们。” 阮万铁却不看好,“你说的轻松,就是这几个月的活能不能干完都不一定。你确定他们的心境会有所改变?别到时候他们把精力净放在跟你作对上面来!” “没事的,爹!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方法总比问题多。爹,你就快放心吧!” “你个没心没肺的!”阮万铁笑骂阮青青一句。“你爹我不就是担心,你这边的出了收不了场子的事么?看你,倒像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 “爹,这人累极了的时候会想什么?” “你都说累极了,还能想什么?吃饱了,倒床就睡呗!还能想什么?”阮万铁没好气道。 “你是说……”随即他脑子马上就转了过来,“你是让他们在劳作中麻痹自己?” 阮青青摇了摇头,“我的初衷是让他们在劳作中重新认识地地道道的农民,知道我们这群种地的老百姓的艰辛。只有设身处地地知道我们的不易,今后在做什么决策时,会犹豫一瞬,而不是像之前那般,想截点粮食就截点粮食,不顾老百姓的死活!” 第142章 阮姑娘误我等 春燕在屋檐筑巢的时候,阮青青带领大家犁田准备插早稻。 犁田虽然有工具,但也不是个轻松的活。阮青青将犁分配给袁平璋等人,并给他们讲解并示范怎么操作。 “哎哟,脏死了!脏死了!我袁平璋宁愿被打死也不愿踩在这些腌臜的泥泞里!” 袁平璋一听说需要脱鞋子踩在泥土里,脸色顿时扭曲了起来。 平时让踩在土里也就忍了,大不了回去换双鞋子就是了。直接踩在淤泥里,他这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形象还怎么维持?以后回京城了,就今儿这事够大伙儿嘲笑好几年。 阮青青眼角直抽抽,“袁县丞,你不踩在田里又怎么犁田?你们是来干活的不是来当大爷的!” “我就不能穿着鞋子干活么?”袁平璋实在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穿鞋子干活先不说会把鞋子弄脏。在泥泞里,穿着鞋子,脚容易打滑。脚上的鞋不仅容易脱落还容易坏。为了爱护鞋子与方便干活计,我们一般都会脱掉鞋子干活。” 阮青青无奈地解释着。 “即使这样我也不脱鞋子干活!”袁平璋坚持道。 “行吧!你就穿着鞋子干活。” 阮青青也懒得计较这些。 袁平璋这才闭着眼睛,将脚迈进田里,学着怎么犁田。 王思博虽然没有叫嚷起来,也是闭着眼睛将脚伸进泥泞里。 沈郅醉皱眉看了会儿满是污泥的田,也穿着鞋子迈进去。 章丘明和赵振两人也是一脸嫌弃地穿着鞋子迈进田里。 阮青青见状没有多说什么,随他们去。有些东西只有自己吃了教训才会明白,没吃个亏,别人怎么劝都是枉然。 “啊!救……救命呀!” 阮青青这边赶着牛还没走多远,就听到袁平璋的尖叫声。 原来是袁平璋脚底打滑了。 眼见他即将往前面栽去,千钧一发之际,阮青青把赶牛的鞭子挥过去,一把将他的手臂圈住,往上一拉,如此险险地让他稳住了身子。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 “好快的反应!” “好俊的功夫!” “好大的力气!” “好精准的鞭子!” “你知道若刚刚我解救不及时,你将面临的是什么?”阮青青沉着脸问袁平璋。 袁平璋一脸后怕地拍着胸脯,大口大口地喘气。 “多谢阮姑娘刚刚相救之恩。” “你们最好还是光着脚干活,不然刚刚的情况还会上演。我不确定每次正好能来得及救上。” 相比让嘴巴、鼻子和耳朵里进淤泥水,袁平璋这会儿果断地选择脏脚。动作非常利索地脱掉鞋袜,踩在淤泥里。 虽然光着脚直接接触淤泥依旧是恶心得难受,好歹是有了实打实的脚踏实地的感觉,再不用担心哪一瞬脚底打滑,一头栽进烂泥坑里。 想到吃一嘴烂污泥的场面,王思博等人齐齐恶寒了一把。这会儿也不用人催,忙脱了鞋袜,卷起裤腿干活。 阮青青耸耸肩。 看!这不都学乖了么? 别人嘴里说千遍,不如让他们自己体会一遍。 克服了第一次的恐惧后,再次下田,袁平璋等人也不会再有抵触心理。干好活,大家还能结伴一起在水田旁边的沟渠里洗脚和泼水玩。 “唉,老傅回去太早了。不然就今儿这架势我必定要泼他一身湿才罢手!”袁平璋刮了下鼻子,一脸不爽。 “就他那龟毛性子,能忍受住淤泥的荼毒么?”章丘明失笑。 王思博脸垮了下来,“其实一开始我们也忍受不了。” “但是我们更忍受不了嘴鼻耳被烂泥水荼毒!”袁平璋拳头捏了捏。 “别说了,谁叫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这两种选择。”赵振心情也低落了下去。 大伙儿立即禁了音。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脏的时候,往常衣服上但凡有点污渍,必须是立刻换套新衣服,不然感觉日子就过不下去了。如今即使身上有泥点,也照常面色如常地吃饭!” 王思博拂了拂衣袖上的污泥,耷拉着脑袋,“到底是我们变了!” “一场劳作惩罚,颠覆了我们二十来年的所有认知。” “还改变了我们二十来年的生活习惯。” “发现了没什么是真正不能忍受的。如果是,那就是当前环境不够严苛!” “命都没了,还讲究那些穷讲究作甚?” 他们七嘴八舌地直接席地坐在沟渠旁边的堤坝上聊开了。 “完了完了,我们这越来越像那群穷酸的种地人了!”沈郅醉突然一拍大腿,哭丧着脸道。 “可不是么?前面有阮青青那只彪悍的身手,后面有神出鬼没的监督之人。这双管齐下,还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不过好歹咱们大伙没有伤筋动骨或者身上少个零件。这些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章丘明叹了口气。 沈郅醉眼神闪了闪,“有没有可能,这些都是阮姑娘的暗中报复。毕竟干什么活不是干,她偏偏捡最脏乱,最粗重的活给咱们大会儿干?” 他这句话一出,大家心中皆有所触动。 “经你这么一说,还真像这么回事!毕竟入冬那会儿,咱们害得她又是惊马又是滚落在山坳里。怎么可能一笑泯恩仇?” 章丘明大腿一拍,“会不会觉得打板子太便宜了咱们大伙儿?得搞个长期折磨人的活给我们干,将我们大伙儿好好地折磨一番?” “你们看我这手,以前多白嫩呀!这会儿茧子摞着茧子。” “这算什么?我这晒黑的估计来日回京城我爹娘都认不出来!” “这算什么,回去累了倒床就睡,都没精力管身边丫头小厮有没有熏香,熏得是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一款,有没有买到假冒伪劣的香?” “这算什么?以前吃饭那是浅尝而止,细嚼慢咽。如今我们为了省出更多的时间来休息,下意识地风卷残云狼吞虎咽地吃起饭了。” 袁平璋等五人面面相觑。 “我们彻底被阮青青他们给毁了!” “我们光辉的公子哥形象哪里去了?” “阮姑娘误我等!” 沈郅醉等人齐叫。 第143章 血!血!血! 他们也只敢私下里骂骂过过嘴瘾,真的当阮青青的面来骂那是万万不能的。 毕竟她天生神力,他们这几个又干不过人家,惹怒她除了会被人修理一顿还能怎样? 对此阮青青一无所知,她看着育好秧苗,心里一阵叹气,交到那些五谷不分的公子哥手里,不知道能存活多少?秧她是往多了培育,就是不知道够不够他们糟蹋的? 不过若是损失这么一些秧苗能换回大家今后安稳的日子,那也是值得的。 在一个清晨,阮青青同大家一起将秧苗挑到整理好的田里插秧。这一次她依然是手把手地教袁平璋等人怎么插秧。确定他们都会了并嘱咐几句注意事项后,她就将之丢开,一心一意地在旁边一块田里插秧。 教袁平彰等人干活也不能耽误自己的活。经历过旱灾及雪灾,阮青青越发觉得在这古代手里不实实在在拿捏着足够的粮食,生存下去都难。 “啊!血!血!血!我腿流血了!” “真的,有长虫趴在你腿上!要死了,要死了!我腿上也有一只!” “娘的!是只会往肉里钻的长虫!” “疯了,疯了!怎么有这么恶心的玩意?”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让阮青青不得不直起身子,放下手中的秧苗去看下那些娇嫩的老爷们又出了什么状况。 “别动!” “不动难道还任由这些虫子钻进我的腿里去不成?”沈郅醉被阮青青突然起来的一声大喝,吓得手一抖,不禁没好气道。 “那是蚂蝗,不能用手拔!因为蚂蟥有两个吸盘,如果强力去拔,吸盘有可能牢牢吸在你的腿上。到时候你即使把蚂蟥捏起来,有吻蛭的口器也很有可能留在伤口处,造成感染。” 阮青青解释道。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让它吸我的血吧?”沈郅醉不满道。 “就是!吸的不是你的血罢了!”章丘明不满地瞪着她。 “你们试试在蚂蟥叮咬部位的上方轻轻拍打或用手在蚂蟥吸附的周围轻轻丘几下,看蚂蟥会不会松开吸盘而掉落?” 袁平璋欲哭无泪,“这玩意就跟赖上了我一般,怎么拍打都没用!” 阮青青四下环顾,找到田埂上之前撒田里杀菌所剩下的一点石灰撒在虫体上。 蚂蝗就像遇到什么刺激一般,瞬间脱落下来。 “我不干了,插个秧累断了腰还不算,居然会被这种瘆人的玩意儿吸血!” “太恶心了!怎么会有这种玩意!” “对!娘的!长这么大我就没被这么恶心过!” “不干了,不干了!我还是回去挨板子吧!” “我也回去挨板子吧!” 阮青青抿直唇角线,严厉的眼神一一扫过去。 “堂堂一个大老爷们居然害怕虫子?放心!这虫子就看着恶心,危害性不大,除了会吸点血外没有什么毒性。不仅是稻田里,池塘边等野外其他潮湿的地方都很常见。” “见鬼的常见!这么个瘆人的玩意儿,我恨不得一辈子都别再见到它们!”袁平璋恨恨道。 “对对!干活累也算了,还有这么瘆人的玩意恶心我们,这是不给我们活路。什么也不要说了,我宁愿回去挨板子,最起码挨板子只是痛。”王思博脸色惨白道。 “这却是我们庄稼人不可避免要接触的东西,先上去,你们用清水洗洗脚巴!我去给你们找点止血的东西过来。” 到这份上了,阮青青也不强求他们再去插秧。 一行人在旁边的沟渠里洗脚。 阮青青这次直奔树林旁边肆意生长的野竹子。费了一番功夫拿到了好些嫩竹叶,捣烂给袁平璋等人敷上。 之前流血不止还痒得很的伤口立即止了血不说,痒意也减轻了许多。 “你们今儿的活就到这里吧!回去把伤口处包扎下,过两天就好了,问题不大。你们若实在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后面就不安排你们田里的活计了。到时候就负责移栽番薯和种玉米吧!” 阮青青想了想对他们道。 他们是怕了,她又何尝不心累?耽误了春耕,到时候就是秋收减产的事。作为合格的农民,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事。 袁平璋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嗯”了一声,算是同意阮青青的这一提议。 “行了,你们自行回去吧!刚刚我已经跟监督你们的大人打过招呼了。”阮青青吩咐完便继续插之前没插完的秧。 “该说不说,那阮姑娘就跟个游方郎中似的,弄的叶子汁涂抹在伤口处简直就是立马见效。” 在回去的路上赵振唏嘘不已。 “那是嫩竹叶。”袁平璋若有所思道。 “可能是他们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吧!没听阮姑娘刚刚所说的么?那个丑陋的玩意是庄稼人不可避免要接触的东西。咬着咬着就想出了办法对付它们。”王思博猜测道。 章丘明兴致不高道:“以前我只觉得大米饭好吃,不想背后要付出这么多!再想想之前我所认为的读书是这世上最艰难和枯燥的事,现在想来,都觉得有些可笑。 最起码读书不用经受日晒雨淋,不用老是累得腰酸背痛,不用整天身上脏兮兮的,不用遇到恶心的蚂蝗……” “是啊!最辛苦的是农人,回报最少的也是农人,日子过得最紧巴的还是农人!”沈郅醉也感慨着,“忽然我懂了我爹常说的那句别在福中不知福!与这些辛苦劳作的农人相比,我们确实是在富窝里!” 袁平璋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老沈,这可不像是你说出来的话!” “对!没有带‘娘的’两个字!”章丘明一针见血道。 “明明是一个大老粗,偏偏学文人的那一套感伤,呃呃,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要立起来了!”王思博双手搓了搓自己的双臂。 “看来不止我一人觉得有些不对劲!”赵振也笑道。 “去去,娘的,一群损友。这点子的事也值得拿来打趣我?我再怎么粗俗,渊源的家学摆在那里,还不允许我学点皮毛?我是不成器,我上面的几个哥哥可各个都是文武全才!” 沈郅醉恼羞成怒地推了袁平璋一把。 第144章 沈郅醉搞事 袁平璋等人走了后,阮青青只好再调两个人过来,争取把秧给插完。 晚上,吃完饭,阮青青找了下袁平璋等人。 “你们的伤口没大碍吧?” “没什么大碍,已经包扎好了。”袁平璋点了点头。 “这就好!明天你们就跟着刘叔去五道岭那里种玉米吧!田里以后就不用你们去了。” 袁平璋不可置信地用手指头指了指自己,“明天就要我去种玉米?” 阮青青转头看他,替他纠正道:“不是你,是你们。袁县丞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你没看到我们腿上都绑着绷带么?我们可都是伤员,不给休息几日就立即劳作?” 袁平璋指了指自己腿上绑着的绷带,一脸的不可思议。 阮青青拍了拍额头,果然是娇嫩的公子哥们,那么一点的伤口就要求休息。 “你们这只是浅显的伤口,过不了两天就好了。明天种玉米只需挖坑、撒玉米粒、盖土,不会妨碍你们的伤口。” 阮青青试图给他们讲道理。 “那不也是劳作么?” “之前你们挑个担扭了脚要休息半个月,锄个草把脚砸了又要休息几天,犁地把脚割了要休息几天……你们自己算算总共干了多少天的活?就你们这般休息下去铁定得要撞上双抢。而在农家真正的累活和重活就是双抢。” “我管什么双抢还是三抢,总之我们要休息!”这次袁平璋的态度相当强硬。 “那你们还是回去挨板子吧!我这里可不敢再留你们这些娇嫩的官老爷们!误了我们的庄稼收成事小,误了你们金贵身体的修养那就罪过了!” 阮青青铁青着脸丢下这句话就走人,爱咋地咋地,她不伺候了! “你当我们想留下来?走就走!哼!”袁平璋冲着阮青青的背影重重地哼了一声。 当袁平璋等一行人收拾好包裹准备连夜走人时,被监督之人拦了下来。 “你们不能走,爷的命令是除非是到了时间,否则你们不能踏出枣子岭半步!” “凭什么我们不能走?那个阮悍刀都赶我们走了,我们留在这干嘛?” “这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只执行我家爷的命令!”监督之人面无表情地拦在他们跟前。 “汰!该死的阮悍刀!” “我要跟她势不两立!居然逼着我们带伤劳作!” 袁平璋等人鼻子都气歪了!这会儿走又走不成,不走就必须带伤劳作,这是他们万万不能容忍的事! 阮青青不意外地看到他们又回来,“我们村里不养无用之人,明天要么我看你们的踪影消失在村外,要么就去地里种玉米,你们五人没种完两亩地,晚上也不用回来睡觉了。” “好你个阮悍刀!借机压榨我们!”王思博跳起来骂她。 “你们有什么值得压榨的?”阮青青眉毛一挑,撇了撇嘴角。 “你!”王思博颤抖着嗓音,哆嗦着指着阮青青,“你别欺人太甚!” 阮青青直接无视而过。 “不行!这个阮悍刀太狂了!我必须给她一个教训!” “算了吧!早点洗洗睡,明天还要种玉米呢!”章丘明劝道。 袁平璋等人心里虽然气愤,但架不住疲惫,闹腾了这么久也累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他们一起去种玉米。 这次他们学乖了,三三两两地合作。如此一来,速度倒是提了上去,两亩地的玉米很快就种完了。 “喂!老沈!你在这干嘛?”章丘明在喊大家回去时,发现沈郅醉一人嘴里叼了根草,眼睛看着不知名之处,神思不属。 “小章,你来得正好!你说前面番薯地里的番薯秧长势如何?” “很是喜人!听说这两天就可以移栽了呢!”章丘明将自己打听来的说给沈郅醉听。 “你说,如果我们把这里毁了,那个阮悍刀会不会哭死?” 沈郅醉摩擦着下巴幽幽道。 章丘明听得眼皮子直跳,“老沈,你可不能干傻事?” “怎么是傻事呢?既然我们在完成任务之前回去不了,那想在枣子岭呆下去只得想办法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些。阮悍刀既然不给我们活路,我们不如教训她一顿,让她知道我们的厉害!” 沈郅醉望着阮青青的视线多了几丝势在必得。 “怎么教训,算我一份!”袁平璋立即心领神会。 “算我一份!” “也算上我!” “那也算上我吧!” 袁平璋不满地用手肘捅了捅章丘明的肩膀,“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我们一个阵营的?声音小不说,语气还那么勉强?” “哪能不是呢?我这不是担心事发后的后果不是我们所能承受的嘛!”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别说袁平璋就是沈郅醉也怒了,“你怎么老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章丘明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发言了。就站在一旁听袁平璋几个在密谋怎么报复阮青青,越听他的眼睛睁得越大。 “我说你们确定这样的报复方式不会被阮悍刀给一刀削了?” “去去!你个胆小鬼!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总觉得我们任她拿捏,岂有此理?” 沈郅醉特烦他那这种事情还没干,自己就先胆怯的人,懦弱之极! “我觉得你们还是有必要想一想!”章丘明垂死挣扎般再次提醒。 “去去!要你提醒!” 袁平璋等其他四人异口同声道。 章丘明垂头丧气地轻叹一口气。 袁平璋等人则是双眼晶亮,摩拳擦掌地等待夜晚的降临。 “天哪!这是哪个砍脑壳的居然把地里的番薯的母芽给刨走了?这不是害人么?一地的番薯全都白瞎了!” 一大早,五道岭那就响起洪亮如钟的声音。 大家闻讯纷纷赶过去看热闹。 一到地里纷纷倒吸了口凉气,这天杀的! 居然把一地的番薯母芽都给挖走了,只剩一些断藤留在地里。 “大小姐,你快去五道岭看看吧!出大事了!”得知情况的刘义马上找到阮青青。 “刘叔,你慢慢说,五道岭那出了什么事?” “番薯地里的母芽都被人给挖走了,只剩一地断藤,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玩意干的这缺德的事!这样叫剩下的断藤怎么活?” 刘义将自己的手背在另一只手心里拍得啪啪作响,欲哭无泪。 第145章 阮青青的反击 “番薯的母芽被挖了?” “可不是么?就剩下断藤。今年的番薯怕是种不了!” 阮青青对此不置可否,略一思索,忙吩咐:“刘叔,麻烦你带人帮忙将那些断藤收回来,要尽快。收回来后,放在在阴凉的地方,稍微处理下。用剪刀剪成带根结的一段,然后一束束地捆好,放在阴凉又带点潮的地方。” “大小姐,这……离了母芽的断藤很容易就会枯萎,没什么用。” 刘义都迷糊了,“为什么要如此干?” 阮青青只道:“刘叔,你听我的没错!” “成,我这就吩咐下去!”刘义虽不解,但也照样执行下去。 “对了,刘叔,袁县丞几位大人最近在忙什么?” “在种玉米。今年计划种植十亩地的玉米,人手不够暂时只安排冯云和那几位大人一起种,这么多的地一天种不完。不过那几位大人干活的速度有所提升,这两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我知道了,刘叔忙去吧!” “欸,好!有事大小姐招呼一声!” 阮青青点了点头。 望着刘义离去的背影,阮青青不禁陷入了沉思。 挖番薯的母芽,应该是想毁了自己家这一季的番薯。 在这个朝代众人的认知里,母芽一毁,番薯种子算是没了,长出的番薯藤会因为失去营养而死去。而番薯藤上的茎若长度低于十公分,贸然扦插,成活率极低。 作为农业女博士,她有办法救活那些番薯藤,但是她不想立即透露出去,想让背后之人急上一急。 背后之人安静了两天后,围在一起。 “不对呀!事情都过去了好几天,那个阮悍刀怎么没有半分怒意传出来。那可是一亩地的番薯母芽,全被刨了,居然一点声响都没有。这时候,她不应该是咬牙切齿,指天戳地地大骂一通?”袁平璋有些想不通。 “骂什么骂?四周村民听说了她的事后,纷纷表示等他们家的番薯藤长到可以移栽的时候,给那个阮悍刀匀一点。就目前来看,他们匀的估计比阮悍刀当初种的还多十倍不止。” 赵振心里颇为遗憾道。 “失策!忘了这一茬!那阮悍刀虽然凶悍得紧,但是在附近风评很好。”王思博懊恼至极。 “或许是我们的小动作过于小,并不能让她伤筋动骨。”袁平璋不无遗憾道。 沈郅醉定定地看着远方,“那我们就来个让她伤筋动骨的大动作!” “我说,沈郅醉,要疯你一个人疯,可别拖我们下水!阮悍刀虽然面上对我们凶巴巴的,但是你们拍着胸脯问问,咱们来枣子岭受罚期间人家可亏待过大伙?你们毁了人家一季番薯种苗就算了,还想干什么?” 章丘明首先就不干了。 “章丘明,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毁人家一季番薯种苗没有你的份?这又当又立的,想恶心谁?”袁平璋直接用力推了他一把。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得了吧!咱们几个谁不知道谁,你就没作过死?半斤对八两的货,谁瞧不起谁?”沈郅醉也不甘沉默,怼了起来。 “你们!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章丘明一甩衣袖气愤地离开。 沈郅醉和袁平璋对视一眼,皆心领神会地往章丘明离开的方向追去。 “你还不能走!”沈郅醉一把抓住章丘明。 “我不想再跟着你们一起厮混了,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拉我干什么?”章丘明一边挣扎一边后退。 沈郅醉邪邪地一笑,“你觉得你现在想跟我们划清界限来得及么?” 章丘明一愣,“你们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帮哥几个一个忙,否则拳脚伺候!” “不帮!”章丘明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 袁平璋双眼危险地一眯,“行,你小子有种!” 沈郅醉不给章丘明半点反应机会,当头一拳挥过去。那一拳是下了死力,章丘明的鼻孔内立即血流如注。 一个时辰之后,章丘明被沈郅醉押着去阮青青所种的稻田里放水。 “只要这田里的水被放干了,那些还没扎根的稻秧就会倒伏甚至被晒死。我就不信了,这次那个阮悍刀还能无动于衷!” 沈郅醉信心满满道。 袁平璋则是推着章丘明,“去把沟挖开,挖大一点!” “为什么是我?” “就凭你打不过老沈!”王思博的桃花眼内不断闪烁着精光。 “小赵,小王,老袁你们也去!咱们大伙儿速战速决!”沈郅醉一边命令一边自己也举着铁锹向附近的田沟走去。 “嗯,好!” 就在他们五人齐齐动身时,身后突然火光冲天。 “我说,你们想挖我田沟是不是要经过我的同意。” 清清冷冷的声音自他们后方传来,吓得五人当即一愣。都一脸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神色莫名的阮青青。 章丘明甚至还问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挖田沟放水,毁你的稻秧?” 袁平璋一巴掌呼死他的心都有了! “之前毁我们番薯母芽,见我们没什么动静就毁我们刚插好的稻秧?你们可真是好样的!精神劲头挺足的嘛!看来我之前小瞧了你们的能力,让你们闲得四处找事干。 是我的过错!从今天起,你们就分别负责猪圈、牛栏、马厩、鸭舍、鸡舍里的卫生打扫吧!顺便学习下堆肥!” “你这是公报私仇!”袁平璋一听以后全是跟那等腌臜之物打交道,不由眼前一黑。 阮青青冷笑一声,“不如我们喊西泽大人过来评评理,再去周大人面前去掰扯掰扯,到底是谁公报私仇!” “不用去喊我,我就在这里。全国囤粮在即,袁平璋你们肆意毁坏庄稼,就是对皇上决断不满。要不你回京城去,请你爹大理寺卿袁老大人跟皇上唠嗑唠嗑?” 西泽一身寒气得立在袁平璋等人的面前,大声质问。 “我没有这个意思。” 袁平璋虽然混但是不傻。一旦他敢认,用不着等他回京城,过了今晚他的脑袋估计就得搬个家。 “那你是什么意思?不知道如今江夏战事吃紧,粮草紧张么?你们还敢肆意破坏庄稼!莫非是你小子想通敌卖国,破坏大后方的粮食产出?” 西泽这大帽子一扣,袁平璋几人脸都吓白了,纷纷往下一跪。 “西泽大人饶命,我们绝没有这等心思,只是想捉弄下阮姑娘,出口恶气!” “如此一来你们承认是自己公报私仇,肆意毁我庄稼了?” “是!”五人硬着头皮认下。 第146章 别再招惹她了 “既然承认是故意把人家庄稼毁了是不是要加倍补偿?”西泽面无表情地质问。 “赔,我们赔还不行么?” 袁平璋连连道。 “十两银子。” “什么?”袁平璋有些没反应过来。 “蓄意毁坏庄稼,情节较为严重,每人最少赔偿十两银子。”西泽声音毫无起伏地盯着袁平璋等人道。 “赔,我赔!”袁平璋很爽快地同意。 “我赔!”王思博等几人也非常识时务地点头同意。 “口说无凭。” “我们愿意立书为证!”王思博接话道。 西泽这才点了点头。 阮青青捏着手上的五张凭证,朝袁平璋等人晃了晃,“这是你们自愿的?我可没有半点强迫你们赔偿!” “我们自愿的!”袁平璋几人低着头道。 收到保证,阮青青圆满了。 “明天,你们就给我移栽番薯去吧!” “哪里来的番薯苗?乡亲们匀的?”章丘明问。 “我自己培育的。” 第二天,袁平璋等人看到阮青青从暗房里拿出一捆捆十公分以上长度的番薯苗,不由地一个个目瞪口呆。 “番薯苗还能凭空培育?”章丘明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哪能凭空培育!拜你们所赐,毁了番薯母芽,我只能将剩下的藤蔓修剪一番放在潮湿的地方培养。过程虽然有些曲折,好在都养活了。拿去种吧!” “不是说没有母芽的藤蔓会死么?”袁平璋有些不死心。 “只要有足够的温度、水以及营养,番薯的藤蔓是会单独长出根来的。只不过时下人都不知道罢了!” “这……也就是说我们毁的庄稼根本就没完全毁掉?”沈郅醉冲阮青青挑了挑眉。 “之前被你们毁了母芽的的藤蔓,如果放任不管确实是活不下去。但是如果想救,找到方法也是能救活的。” 阮青青说完这些,便继续忙自己的杂交研究。想在这里实现粮食高产,还是得把华夏里的杂交技术给搞出来,不然依旧难以摆脱缺粮的噩梦。 “这个阮悍刀别看凶巴巴的,她脑子里还是有些东西。我敢说她刚才所说的方法,整个云卿国没有谁会!”袁平璋摇着扇子,目光看着渐渐走远的阮青青道。 沈郅醉愤愤地捏着拳头,“要你说!” “我说,咱们以后还是少惹那阮悍刀。打又打不过,斗也斗不过。就这次,大伙儿丢银子事小,若那阮悍刀真的有意拿我们干得混账事大做文章,大家被灭九族都是有可能的。”王思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平常我们整个人,打个架,顶多就是被家里的老头子拎出去道个歉赔个礼就完事了。惹了阮悍刀,要么没事,要么是灭九族的大事。我们是混,但是也不能拿自己的九族来开玩笑。”赵振也忍不住浑身哆嗦一下。 “咱们大伙儿还是老老实实地干完这几个月的农活吧!别再招惹她了。”章丘明就差朝大伙儿跪下了。 一群武力值不如人家,脑力值亦不如人家,还一个劲儿跟人家斗,这不是找虐么? 他们斗就算了,还拉上自己一起…… “要你说!”其他四人异口同声地怼章丘明。 经此一事,大家果然安静了好一阵。阮青青给袁平璋几人安排什么事,他们就做什么事,再也不敢生出搞破坏的心思。 倒是因为他们担粪比较勤,种下的土豆、玉米个头都比别家的大。 收土豆这天,袁平璋几人还把傅元昊也喊了去,一起收土豆。五亩地的土豆愣是被他们收到了6000多斤的产量。 这消息一传到各自的家族里,大家都有些不相信。 “别人还好说,沈郅醉那混账是个种地的苗子?能不把地给霍霍了就算是祖坟冒青烟,他会种地?还种出亩产一千二百多斤的高产量来?莫不是大家对他的抬举罢了!” 沈郅醉的老爹沈大将军初闻消息在家里将自己最不成绩的小儿子从头到脚贬斥了一顿。 大理寺卿袁大人听着自己的老妻在喋喋不休地夸赞时,忙抬手让她停止。 “停!你自个生的儿子,他什么样的德行,你自己心里没个点数?还亩产一千二百多斤?就他那衣服上沾点灰尘都恨不得立即回家洗个澡的熊样,是个种地的料?” “可……这不是平璋在信上说的么?咱们儿子还不兴他突然开窍了?”袁李氏呐呐道。 “前二十年的时间没有开窍,偏偏在庐临府那个旮旯里待个两年的时间就开窍了?莫非庐临府是什么人杰地灵的地方?”袁佑正那是连信上的标点符号都不信的。 “难道不许庐临府人杰地灵,专出俊秀之才的人么?你没见到周政那个混子在庐临窝个三年的时间,不仅脾性大变样,官职也连升好几级。更别说同平璋一起去的各家子弟家里都传来了好消息,这些东西稍加打听就能打听到的。” “越说越没谱了,周政那小子别看他表面上混,内里却是个有成算的,不然皇上会破格提拔他?再者他在庐临是得到诸多人相助,才有他如今的成就!” “我平璋怎么就不能有高人相助,突然开窍,然后种出高产量的土豆来?”袁李氏还是更相信自家的儿子变好了。 如此争论一样在王思博、章丘明以及赵振的家中上演。 面对家人的怀疑,袁平璋等人哭笑不得,当即花重金将这6000多斤重的土豆都买了下来,然后均分。除了留点儿自己吃外其他的都送回各自家里,让家人尝尝自己辛苦种出来的土豆。 过完小满,小麦收割完毕后,袁平璋和沈郅醉的劳作期也结束了。 大家聚在一起庆祝了一番。 他们还把阮青青也喊过去喝酒。 “阮姑娘,开始我们特别不爽你!一个姑娘家的,年纪还比我们小很多。让我们干这干那,一点都不体谅我们有洁癖爱干净的心情,当然还有不顾我们爱惜风流倜傥的形象。 这让我们很不爽,但是你确实很厉害,不仅是干活厉害,处理事情也很厉害,让我等不得不佩服你!在你这里虽说是受罚,我们实实在在地学习到了很多东西。天知道看到自己收获的土豆亩产量远远高于旁人,那种自豪、那种喜悦真的无法言表!多话不说,我敬你一杯!” “我也敬你一杯!帮我们改掉了很多坏毛病,让我们直面劳苦大众!” “我也敬你一杯!让我们深刻体会到了农人的艰辛和欢喜!” “我也敬你一杯!让我们看到了不一样的生活!” “我也敬你一杯!让我们体会不一样的人生百态!” 第147章 中了 袁平璋等人走后,枣子岭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六月初八,阮万铁罕见地跑回枣子岭。 “爹,你怎么回来了?是有什么事么?” 阮青青见到阮万铁还是蛮意外的。 “大喜事!你五叔和大哥都高中了!”阮万铁拍着巴掌大笑。 “都高中了,都是些什么名次?” 之前因为干旱和雪灾的,大家忙着怎么填饱肚子,读书的事自然就往后放一放。经过这两年的奋发图强,阮万锡和阮世兴两人如有神助般,一路逢考必过。 今年自听说他们春闱都中了,家里人心里都舒了口气,然后就盼望着他们能考个大官回来,光耀门楣。 尤其是阮万铁,他因有阮青青这个外挂在,且对云卿国的庄稼产量提升有实实在在的贡献从而被破格赐官与升擢。 在与其他官员打交道时,别人虽然面上不显,背后却总是若有若无地中伤他、嘲讽他,甚至还得了个’泥腿子官‘这么个诨名。 要是家里出现一位靠科考上去的兄弟或子侄,情况就不一样了。谁敢再在背后喊他泥腿子官? 如今家里的兄弟和子侄有两位都考上了,比预期超出很多,他这心里能不开心么? “听说你五叔中的是二甲进士第五十八名,你大哥则是三甲进士第六十四名。” “这不错嘛!”阮青青也打心底为他们叔侄俩感到高兴。 这可是全国性考试,靠个人努力能从一个小山村里杀出全国第五十八名和六十四名也是相当优秀的存在。 至于前三名,没有一点家学渊源和大儒指点,那是想都不用想的。还真以为状元、榜眼和探花是街上的大白菜一抓一大把? “走,去跟你爷奶他们说一声,也让他们高兴高兴!”阮万铁一路风风火火地向老宅处冲去。 阮青青也放下手中的活随他一起去老宅报喜。 “老五和兴哥儿都中了?”阮老太听闻消息,起初还有些不敢相信。 “我看的真真切切,老五是二甲进士第五十八名,兴哥儿是三甲进士第六十四名。榜在三月底就放了。我向周大人打听了下,他们之所以还没有回来,应该是到各大部院寺监去观政,为期半年。半年后如果表现好的可以有资格参加翰林院的“馆选考试”,考选十余名优秀者便称“庶吉常士”。 这些庶吉常士将在翰林院再学习三年,导师一般是一位翰林出身的吏部或礼部右侍郎。三年期满发表足够论文,参加散馆考试,合格者可留翰林院工作,二甲进士出身者初授翰林编修。三甲进士出身者初授从七品的翰林检讨。” “爹,在那一百一十七位进士中考取前十名可不大容易,如果没有进前十名,周大人可说过后面的人怎么安排?” 阮青青问出更实际的问题。 “周大人说,二甲进士和三甲进士观政半年且未考选庶吉士者则正式授官,最常见的二甲进士初授官是六部的基层官员正六品的主事,三甲进士则初授官是各地的正七品知县。” 阮青青听明白了。 阮老爷子还有些晕乎,“老四,是不是老五不管有没有考中那劳什子试都会留在京城做京官?兴哥儿考中了就留在京城做京官,没考中就被分配到地方去做县令?” “爹,你总结的很到位,就是这样的。” 这么一解释,阮老太也明白了过来。 “就是说现在不管老五和兴哥儿有没有考上接下来的试,都有官做?” “那是肯定的,他们分别是进士出身和同进士出身。全国读书人中的最厉害的一百二十位中的两位,哪能会没有官做?” 阮万铁被阮老太的话给逗笑了。 “那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阮老太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他们家离京城远,为了赶上春闱,阮万锡叔侄俩早在去年年前就出发,如今算来大家都有大半年没见了。 “这个不好说,最少要等他们的观政期过了。说不得还要等他们的任命状下来后,他们才能离京。” “这……之前老五和兴哥儿都说以科考为重,不急着娶亲。如今考也考上,都拖到二十多岁,我们是不是该早点给他们张罗娶亲的事?” 阮青青捂嘴笑,“奶,你先别着急,说不得五叔和大哥自己在京城已经找好了五婶和大嫂呢!我听说呀,京城里的人都兴榜下捉婿那一套。” 阮老爷子也皱眉思索了半天,“老婆子,老五和兴哥儿的婚事暂时不着急。无论他们有没有自己寻到媳妇,那媳妇的人选得要经过他们点头。毕竟以后他们要当官,一些迎来送往的跟我们这些乡下人可能不太一样。咱们不能贸然给他们定下乡下的媳妇,没得将来落了他们的埋怨。” 阮老太神色耷拉了下来,“听说那些个官家小姐最是不好相处,这儿子孙子以后娶了她们,估摸着都不跟我们亲了。” “奶,你这想的太长远了。官家小姐固然规矩多,但我们是血脉亲人这一点是抹杀不了的。往后五叔和大哥他们不论是在京城做京官,还是在地方做其他大官,都是你的儿子或孙子,这一点改变不了。倒是因为为在外官的缘故,回家的次数可能不多。这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你们可以去他们那小住几天。将来无论是五婶还是大嫂不会怠慢你们的,毕竟她们最是要脸面。一个对长辈大不敬的名头足以让她们在四周抬不起头来。” “唉,这儿孙没出息愁,有出息了不能常在身边也愁。” 阮老太很是感伤道。 “你胡咧咧啥?儿孙有出息,光宗耀祖这是大好事,愁什么愁?一年抽个空回来看望下咱们这把老骨头就行了,你还想怎么样?拘在身边能有多大出息?是鹰就应该洒脱地放任他们在外面飞!而不是总想让他们放心不下家里。” 相比阮老太,阮老爷子更理智些。 阮青青理解阮老太的心情,现代好多空巢老人不就是因为子女去国外或者大城市打拼,而把他们给留在家里么? 孤独失落在所难免。 她抱着阮老太的胳膊晃了晃,“奶,你别伤感,你身边不是还有我们这些人么?我们吵得还不够你头疼的?” “唉,这人老了就巴不得子孙都在身边,热闹些,不至于膝下冷冷清清的。” “大喜的日子,怎么净说这些丧气的话来?” 阮老爷子虽然语气严厉地训斥阮老太,自己眼圈却也跟着迅速地红了起来。 阮万铁忙道:“爹娘,这次回来我在枣子岭多住几日。到时候我把大哥、二哥、三哥他们也喊回来,大家一起聚一聚,顺便商讨下给老五和兴哥儿庆祝高中的事宜。世飞和世壮他们哥几个如今能担些事,酒楼里的事就放心地交给他们。” 第148章 秋收的岔子 阮万铁等人在忙着张罗庆祝阮万锡和阮世兴叔侄二人的高中喜宴,阮青青则继续专注自己的杂交研究,日子在大家的忙碌里滑至秋收。 因着全国缺粮,为了调动大家种植粮食的积极性,皇上还特地搞了个秋收大评比的活动。亩产量优胜者将获得不菲的奖励。 一时之间大家摩拳擦掌,各显神通,就盼望在丰收之余还能夺得大奖。 在大家忙着秋收之时,枣子岭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大姐,最近村里来了不少外村人,说是过来串亲戚。可最近正是繁忙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忙着秋收,谁还有空出去串门走亲戚?” 一次晚饭闲聊之际,阮世平向阮青青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事出异常必有妖!大弟,你的那群兄弟还在枣子岭吧?” 阮青青眉头微皱,秋收之际正是农人最繁忙之时,也是一年的紧要关头,这时候绝不是串门的时机。 “还在!”阮世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们自开春以来就一直在枣子岭,直到秋收过后开始征兵时,他们便同我一起去应征入伍。大姐,你的意思是……” 阮青青放下筷子,看向他,“不错,我想拜托你的那些兄弟盯下那些人,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无论如何确保大家秋收万无一失!” “是要盯着些,最近秋收在即。皇上又在全国搞了个秋收大评比活动,据说奖赏不菲。有道是财帛动人心。咱们枣子岭去年庄稼样样亩产量遥遥领先,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眼红使坏什么的。” 一直没吭声的阮万铁用餐巾擦了擦嘴,随意道。 “还有这回事?那我们更是不得不防。咱们得不得奖无所谓,但是想毁我们庄稼那是万万不能!”一道凶光在阮青青眼中一闪而逝。 “嗯,回头我好好交代他们一番。” “尤其是帮忙看好各家的鸭舍,切莫让它们出了鸭舍到田里去!”阮青青提醒道。 这时候想破坏大家的庄稼,最大的可能就是放鸭子进田。 “大姐,你放心吧!这等小事不在话下!”阮世平很爽快地应了下来。 第二天,阮青青正在同刘义等人商量怎么快速省力地抢收稻子,阮世平忽然风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大姐,他们果然是心怀不轨!” 阮青青闻声转头,向气喘吁吁地阮世平看去。 “他们想通过什么方式来破坏大家的产量?” “你绝计想不到他们的无耻程度!”阮世平喘匀气后,咬牙切齿道。 “还能比放家禽进田更无耻?”阮青青眉头皱了皱,“难不成他们有什么兽药引附近的大型野物来田地里兴风作浪?” 阮世平跺了跺脚,“哪是什么放兽药吸引野物?他们准备往田地里放蝗虫!” “你说什么!”阮青青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阮世平。 “哎呀,大姐,这等人命关天的大事我能瞎说么?我和吴小六他们当场抓住的。虽然我们阻止地及时,但还是有一些蝗虫被放了出来。” “他们哪里来的蝗虫?”阮青青浑身气息猛然一变。 “据他们说是一个陌生人给的,只要他们成功的把蝗虫放入大家田地里,便会付他们五十两银子。既有银子得,又能让我们枣子岭粮食减产,一举多得。所以他们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带我去看看!”阮青青跟刘义他们交代几句后,稍作准备便同阮世平一起去会会那些被收买之人。 一边走,她一边吩咐阮世平,“大弟,哪几家田地里混进了蝗虫,你待会儿去提醒他们,务必仔细留意,将之灭了。不然来年后患无穷!” “大姐,我待会儿就去通知。”阮世平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阮青青跟着阮世平一起来到关押放蝗虫的一群人跟前。 她什么话也没说,上来就一把刀“唰”得一下丢到他们跟前。 亮光一闪,他们被吓得尖叫不已。 “啊!杀人了!” “饶命!” “我下次再也不鬼迷心窍了!” “说说,是谁指使你们的?”阮青青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漫不经心地问。 “我们不知道。” “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或者你们需要我用刀子给你们回忆回忆?”阮青青懒得废话,拔起刀子,朝他们挥了挥。 那些人虽被绑着,刀风扫过时,他们本能地不住往后仰。 “我说,我说,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有人唤他东家。”有人经受不住恐吓,招了出来。 “光这点可不行。”阮青青不满意地摇了摇头。 “可我们只知道这些。” “行!那就见点血吧!”阮青青说着就拎着刀子一步步地走近。 她的步子走得很稳也很缓慢,但是在那些人的眼中,阮青青的每一步都是他们的催命符。 最终有人承受不住压力崩溃地大哭。 “我招,我招!那人是清平镇上好运来赌坊里的东家,手上好拿两颗钢珠把玩。” “好运来赌坊的东家?”阮青青万万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答案。 “不错,我曾远远地见过他一眼,当时印象极其深刻,所以才敢作如此猜测。”那人恨不得将脑袋钻进自己的胸口里去。 “因着什么事让你印象深刻?”阮青青没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镇上周财主的小儿子不仅仅一无所成,还被人撺掇着去赌。这一赌就赌出事来了,不仅只檐片瓦都没给他们留,还给周财主招了巨额债务。 当时好运来赌坊里的东家亲自携人冲到他们家,拿着周财主小儿子按过手印的借条递到他跟前,让他们还钱并腾出房子来。 他那一脸冷酷而又狰狞的面目让我记忆犹新!” “嘶!周财主家里可是有个在京城当大官的人。他们也敢?”有人纳闷。 “正是因为家里有当大官的才要东家本人亲自上场催债!” “把他们送进衙门里吧!”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后,阮青青冲吴小六他们挥了挥手。 “饶命!姑奶奶饶命!我们都招了,怎么还要送我们去衙门?” “你们不会认为,只要承认错误了就不用为自己所做的坏事而付出代价吧?”阮青青冷笑一声。 第149章 护短 原本以为是单纯过来走亲戚的一群人被查出来是为了祸害大家的庄稼,尤其还是用放蝗虫这种丧尽天良的方式,一时之间大家愤慨至极。 “断亲!必须要断亲!我们不需要这样被猪油蒙了心的亲戚!” 在送那群人去衙门的路上,枣子岭内与他们沾亲带故的村民无论老少皆怒火中烧。 损农家人的收成跟杀人父母没什么区别。 一时之间烂菜叶子、酸臭了的酸菜缸里的酸水跟不要钱似地往他们身上招呼。 别问怎么不扔臭鸡蛋,随着生活水平提高,大家三五不时地会吃些鸡蛋补补,尤其是秋收期间,哪有什么臭鸡蛋存在? 沈郅醉接收这群人时,好悬没被他们身上的味道给当场熏死。 “这是掉进粪坑里去了么?身上的味怎么这么大?” 不知道是哪个机灵鬼在人群中喊一声,“这是丧天良之人身上独有的味道!” “哈哈……” 围观的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你,去给他们每人身上泼两桶水!”沈郅醉手在鼻子下方挥了挥后命令身后的小喽啰道。 虽然他不是什么有洁癖的人,但是一旦让这些浑身酸臭的人就这样踏进衙门,傅元昊和袁平璋那几人肯定会时不时地找时机给自己小鞋穿。 “哗!” 几桶水泼下去后,四周围观的人都莫名地感到解气。 该! 手脚健全,做什么不行偏要害人! 虽说秋老虎尚留余威,可余威到底比不上夏日的炎热。几桶水泼下来,不一会儿那些人就感觉到一丝的寒凉,皆情不自禁地哆嗦起来。 “走吧!” 沈郅醉可不管他们会不会冷,惜字如金地下达命令后便带头往衙门走去。 “怎么都掉进水里去了么?”傅元昊见到带上来的嫌疑人浑身湿漉漉的,不由地拢了拢眉头。 沈郅醉虎目一瞪,“原先他们身上酸臭无比,我这不是怕熏到你们这些有洁癖的大老爷们么?先给他们冲洗一番,省得回头你们找我晦气!” “这个小沈……”傅元昊无奈地捏眉心。 袁平璋则是满眼赞许,手中折扇朝沈郅醉点了点,“还是小沈知我等!” 随着惊堂木一拍,大家都肃穆起来。 “升堂!” 经过一番解说,傅元昊等人便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案子审理起来也非常简单。唯一麻烦的是怎么抓获清平镇好运来赌坊的东家。那简直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存在。 将去枣子岭搞破坏的一群人大惩小戒一番后,他们便退堂,在后院议论起这个案子。 傅元昊一落座,就开始奋笔疾书,完事后便交给随从,悄声交代一番。 “我回头给我家老头子去封信,让他给我几个身手不错的暗卫过来。我就不信了,那个什么好运来赌坊的东家能上天遁地不成!” 沈郅醉首先开口。 “这就生气了?”袁平璋冲他挑了挑眉。 “别说沈哥那个暴脾气会生气,就我也忍不了!怎么能用那么缺德的方式去毁阮悍刀他们的庄稼?就我这种五谷不分的也知道,那蝗虫对庄稼的危害极大。我不信那个什么好运来赌坊的东家能不知道?” 王思博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狠厉。 “他们分明就是想将阮悍刀他们往死里整!错失这次秋收大评比的大奖不说,还让他们庄稼尽毁,甚至会影响来年的庄稼收成。我听说这地里蝗虫很是邪门,如果不把它们消灭殆尽,地里只会一年比一年多。” 章丘明的脸上也满是愤懑。 “虽然咱们在阮悍刀那里吃了不少亏,但总体来说她对咱们也是没得说的。如今有人想对付她,先得问我们答不答应!” 赵振直接一拳头砸在桌上,掷地有声道。 “对!阮悍刀要是欺负只能被我们欺负,其他人想动她,先得过问我们的意见!” 袁平璋老神在在地摇了摇扇子,说着他扇子一收,看向一直愁眉不展的傅元昊,“元昊哥,那阮悍刀是因为什么被人给惦记上了?” “对,给我们讲讲呗!刚刚我可是看到你身边的季福进进出出好几趟了。”王思博也催促着。 其他人没有出言催促也是眼巴巴地盯着他看。 “这个事吧!有点大!你们还记得四年前江淮府赈灾银和粮失踪一案?”傅元昊目光在在座的身上扫了一圈。 “这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我曾在酒楼多次听说过,江淮府的知府赵思明差点因此被灭了九族。”袁平璋点了点头。 “我倒是听说那些失踪的赈灾银和粮在庐临府下面的一个小镇上的赌坊里被发现了。”王思博立即补充道。 “我听我三哥说那赌坊好像就叫好运来。”沈郅醉拧眉回忆着。 “不会就是给阮悍刀找麻烦的那个好运来赌坊吧?”章丘明瞳孔猛地一缩。 “不是,这里面有阮悍刀什么事?”赵振有些不明白。 傅元昊目光沉了沉,“当年就是阮姑娘在好运来赌坊里发现那些赈灾银和赈灾粮,后来她和她爹联手巧妙地将这些东西暴露出来,同时接济了当时路过清平镇的灾民。因着这事,引起朝廷官员大清洗。好运来赌坊的东家颇有些手腕和后台,当时居然在那场风波中幸存下来。” “当年的事并不是秘密,只要花心思去查便不难查到。所以阮悍刀这是被好运来赌坊的东家报复?” 袁平璋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傅元昊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弄明白的事,那个什么东家凭他的后台和手腕,想查清楚也不难。 “只怕这还只是个开始!”王思博脸上少有地挂上了愁绪。 “对!阮悍刀当年让他几近财失人亡。他既然要报复,怎么可能只是使些这般不入流的手段?”沈郅醉也觉得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要我说,管他后面还有什么阴谋之类的。咱们这次直接抓了他,让他吃吃苦头,长长记性不就得了?”章丘明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俗话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咱们要么不动,一动就要毙其性命,否则后患无穷!”赵振满脸凝重道,“此等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之人,留在世上终究是祸患!” 第150章 到底有什么? “我也给我家老头子去封信,打探下那个好运来赌坊的东家到底有什么来头。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袁平璋摇扇子的手一顿。 “我也让我爹帮忙打听打听。”王思博狐狸眼满是寒芒,“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爪子都伸到咱们眼皮子底下了。” “我也跟家里说一声,我就不信了那个什么好运来赌坊的东家真的无迹可寻!”章丘明也道。 “我让我哥也查查,当年在好运来赌坊出了那么大的事,到底是怎么让他给躲过去了。”赵振义愤填膺道。 傅元昊若有所思地摩擦着下巴,“你们寻求家里帮忙无可厚非,但这事我觉得很有必要让周政那家伙知道。论关系咱们谁家的关系有那家伙硬?论实力,人家可是皇上御口亲封的三府知府。有些事到咱们这还需转弯抹角地想办法解决,到他那可能就是一句话的事。” “这倒是!”袁平璋等人深以为然。 周政收到傅元昊的折子时,沉默了一瞬。但也仅仅是一瞬,很快他便奋笔疾书起来,将好运来赌坊东家的破坏秋收的恶行进行大书特书,就差没指着鼻子骂他投敌叛国,祸害云卿国的根基。 京城,慕容晋阳收到周政的奏折时,气笑了。 “周爱卿,你那三弟如今倒是越发爱小题大做了。些微个人恩怨偏偏被他上升到动摇国之根基上去。” 周澈翻阅文书的手一顿,抬起头来问:“皇上何出此言?” “庐临府下面的清平镇有个叫好运来的赌坊,曾在那里爆出过藏有江淮府丢失的赈灾银和赈灾粮。这些周爱卿可有印象?” 周澈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好运来赌坊的东家派人去找当初坏他们好事的小姑娘报仇,被傅尚书的儿子给逮住了。就这么些小事,硬是被你三弟给按上了个动摇国之根基的罪名。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慕容晋阳好笑地摇了摇头。 周澈心思回转间便了然了。“皇上,您刚才所提到到的小姑娘应该就是庐临那边三府司农郎中的大女吧!” “不错!这周政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回事,一遇到跟那小姑娘有关的事,就跟老母鸡护崽似的,为了请朕帮他惩治敌手,甚至不惜夸大其词,太感情用事了!朕也不知将他放在如今的位置到底是对还是错?” 周澈不动神色地觑了皇帝一眼,“不知那人是以什么方式向那小姑娘报仇的?” 慕容晋阳不以为意道:“还能什么方式,不就是想毁了小姑娘他们的庄稼,让他们参加不了丰收大评比呗!” “毁庄稼?”周澈眉头皱了皱。 “据说是通过投放蝗虫的方式。” 周澈眉心猛地一跳,他端起案牍上的茶盏连喝三口茶水,才把心中的惊涛骇浪给平复下来。 连用投放蝗虫祸害庄稼的事都能轻轻地揭过,这好运来赌坊的东家…… 心思回转间,周澈想好了措辞。 “皇上,那小姑娘对于我那三弟就跟皇上与臣一般。臣如今所得的荣耀皆是皇上所赐,若有人敢对皇上不利,臣定会竭尽所能置那人于死地。同样,我三弟是因为那姑娘的诸多点子而广被天下人所知,现在有人对她发难,我三弟难以对之不闻不问。” 他沉吟片刻,从案牍上一叠文件中抽出做了记号的八份文件呈递给皇上。 “至于皇上所言的夸大言辞,您不妨先看看这几份奏疏。” 慕容晋阳随手接过,漫不经心道:“周爱卿,你不会是想给你三弟开脱吧!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你那三弟虽然有时候离经叛道些,但是朕还是挺欣赏他的,亦非常羡慕他。所以对他,朕总会不自觉地想多宽容几分。” “皇上,臣不敢徇私,只是如今的事态让臣等不得不多想一点。这八份奏疏讲得都是同一件事,近期,咱们周边八国在与我们云卿接壤之地皆增兵十倍以上。他们这个时候同时猛然增兵数十倍,其心中所图,路人皆知。 近年来不仅是我们云卿国灾祸不断,就是周边的诸国灾祸也没消停过,大家都是缺衣少食。这两年,庐临那边频频传来亩产高涨的好消息,着实有些打眼,想不让周边几个国家关注到都很难。 在此等境况下,有人敢打着私仇的旗号去毁坏咱们云卿国亩产量最高的村庄里的庄稼,能怪周政那小子多想么?” 慕容晋阳神色一怔,“你的意思是末凉、青戎、蛮夷、方赢、酆朔、羽阕、甸明、羸勍这八国想同时攻打并瓜分咱们云卿国?” 周澈想了下,“估摸着是庐临府那边的丰收动静闹得太大,已经引起了周边诸国的垂涎。” “别的不说,我们同酆朔、雨阕以及羸勍这三国既是姻亲也是同盟国。他们不至于攻打咱们吧?”慕容晋阳心里也没底。 “如今咱们云卿国就像是悬在诸国头顶上的肥肉,谁人都想咬一口。天灾面前,谁还在乎曾经是不是同盟国?只要能活命,他们还有什么是豁不出去的? 皇上,我们自己还是要早做打算,否则云卿国危矣!” 周澈神情恳切地劝道。 “照爱卿你这么分析,周政这家伙给那人扣上毁根基的帽子一点都不冤。一旦全面开战,粮食确实是重中之重。”慕容晋阳点了点头,“只是若被八国围殴,咱们胜算有限……” “皇上,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要保那位赌坊的东家?”这时周澈见慕容晋阳的思绪已经不知偏离到何处,忍不住冒昧一问。 “原以为他将会有大用,故而稍微放纵点他,却不想倒是把他的心给养大了。”慕容晋阳惋惜一叹。 周澈心神一凛,那是皇上的人? 他垂眉,面色无波地端起茶盏,再次抿了口茶。 可皇上的人为何会龟缩在那旮旯之地?皇上又在忌惮什么?或者说清平镇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一国之君在那里安插探子? 第151章 神秘的信 解决完来枣子岭捣蛋的人后,枣子岭众人再次获得大丰收,亩产量依旧是名列前茅。阮青青家和老宅分别霸占了秋收大评比的头名和第二名。枣子岭里的众人也获得了一些好名次,几乎是家家都拿到了奖励。 然这奖励也不是白拿的,获得好名次的人家要以平常最低的价格将所收获的粮食卖给朝廷,卖出的量不得低于五成。 这个消息一出,大伙儿拿得大奖的喜悦便被冲淡了几分。尤其是经历过三年旱灾和瘟疫的众人,对粮食极其看重。这留在手里的粮食不仅要留足当年的量,至少还要留足下一年的量,以备不时之需。 五成的粮食一卖出留在手里的粮食就有些捉襟见肘。更糟糕的是朝廷不收高粱、玉米、花生、黄豆,只收稻子小麦之类的。种了高粱、玉米、花生、黄豆的按照市场价换算成稻子卖给朝廷。 一时之间大家怨气横生。 “这皇上太鸡贼了,先是用大奖吊着大家,然后又想办法掏空老百姓的粮袋子。” 阮青青心里也很不爽,她努力地让大伙儿田地里高产是为了让大家能吃饱饭,可不是为了让上位者算计。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如今边界战事一触即发,全国粮草最是紧张,与提高大家的赋税相比,这已是最温和的征粮法子了。” 周政听到阮青青的小声抱怨,无奈地笑了笑。 “周大人,我也就嘴上抱怨几句。”阮青青没想到一不小心将自己的心声给说了出来,忙补救道。 “无妨,今上算是史上最开明的君主,你们要对他有信心!不过最近咱们云卿国形势有些严峻,你们手里要多握些粮食以防万一。”周政忍不住提醒眼前小姑娘一句。 阮青青眉眼轻颤,“是不是别处也要打仗了?” “嗯,除了江夏那边与我们打得难解难分的蛮夷,与我们云卿国相邻的末凉、青戎、方赢、酆朔、羽阕、甸明以及羸勍这七国也在蠢蠢欲动。就怕他们联合起来一起攻打我们云卿国。皇上这般急着征粮,想来也是为了这而做准备。” 周政解释道。 “为什么我们云卿会出现这种局面?”阮青青有些想不通,按说云卿国在实力也不算弱,怎么就被周边国家给垂涎上了? “因为粮食高产!”周政看着阮青青一字一句道。 “这……” “近些年来,不仅我们云卿国出现罕见的三年旱灾,瘟疫以及雪灾,周边诸国亦是天灾不断。他们粮食急剧减产不说有些地方甚至都种不了庄稼。为了吃饱饭,他们都把苗头瞄向了咱们云卿国。” 周政耐心解释着。 阮青青垂眉思索了一会儿,“所以这次周大人来这里是为了提醒我们么?” “不!本官是为了调查你们清平镇上好运来赌坊的东家而来。” 阮青青皱了皱眉,“清平镇上好运来赌坊的东家?” “不错,这人很可能是皇上安插在清平镇上的一个暗探,但是四年前你和你爹曝光了他藏在赌坊里的赈灾银和粮,想必是遭到他的记恨,如今他正想办法报复你。破坏你们的秋收恐怕还只是一个开胃菜。” 阮青青惊了一瞬,“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居然还能安然无恙从当年的那场风波中逃出来?” 周政慎重地点了点头,“所以本官这边要尽快把他捉拿归案,不然还不知道他将会怎么对付你!” “可皇上为什么派他来清平镇?当年好运来赌坊藏有赈灾银和粮的事也是皇上授意的?” “藏有赈灾银和粮的事是不是皇上授意不好说,但是皇上借之整顿南方这边的官场倒是不争的事实。至于为什么派暗探来清平镇,本官猜测可能跟你们枣子岭里住着的燕木匠和迟猎户他们有关。 以前我们都以为皇上不曾在意那两人,是我们太天真了。” “迟猎户不就是被蒙冤的迟家军的掌舵人么?燕木匠只是个手艺人有什么好监测的?”阮青青隐隐有些猜测,但还是不敢确定。 “迟家军蒙冤里面还有些隐情,大概皇上不大放心他们。至于燕木匠,本官也仅是听说,他是上一届墨家巨子的外室子。墨家子弟虽然被抓的抓,杀的杀,逃的逃,但是号令墨家众徒的巨子令却不见了。本官猜测估计是皇上从哪得到消息巨子令就在燕木匠那里。所以才要暗暗监视他们。” 阮青青摸了摸袖口里的令牌,身上的冷汗涔涔而下。这哪是号令牌子?明明是耗命牌子。阮青青在心底暗暗发誓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拿出那块令牌。回头还要拿个木盒子将之锁起来。 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地种田,带领家人以及村邻发家致富,可不想被卷入朝廷里的那些阴谋诡计中去。 “你也别担心,尽管种好你的地,本官一定会帮你扫清所有的生命隐患。”周政见状忙安慰道。 “多谢周大人!” 送走周大人后,阮青青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他们刚熬过三年旱灾和雪灾,这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又有兵祸即将降临,还可能是八国联合攻打云卿国! 这次不仅要准备地窖,还得挖个可以逃命的地道。 当天阮青青就同阮万铁商议挖地道的事。 “地道最好能通向五道岭,实在不行大伙儿到时候再逃到之前避瘟疫的那座大山里去。”阮青青建议道。 “如果是这样,你们以前住的地方还是要提前修建一番,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就怕时间不够,仅挖地道一项就是个大工程。” “这些你不用管,你爹我来想办法。你只管一心一意去做你想做的事就好!”阮万铁大手一挥就将事情大包大揽下来。 另一边傅元昊等人嗅到局势的紧张氛围,也准备回京城一趟看看家人,顺便从家里多要些保命手段。 县衙门里的事他们暂时交给下面的人。 在傅元昊等人走后不久,一封从京城传过来信被送到老宅阮老爷子的手上。 当晚阮老爷子召开了家庭会议,阮青青一家也被请至老宅。 第152章 商议阮万锡的亲事 “今天把大伙召集起来,主要是商议老五娶亲之事。” 阮老爷子吐了几口烟后,愁眉不展地出声。 “五弟要娶亲了?哪里人家?”阮万铁乍听到消息有些懵,实在是太突然了。 “下午刚收到他从京城送回来的信,娶得是刑部尚书的孙女。女方家里情况有些复杂,刑部尚书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钱谦友生有三子二女,其中大子和大女是前头妻子所生,后面的两子和一女是后来妻子所生。老五娶的就是钱谦友的大女。” 阮老爷子一边说一边将阮万锡的信递给坐在主桌的阮万金兄弟四人传阅。 “五弟娶妻怎的这般突然?”阮万钢愣头愣脑地问,“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出来。” “这个五弟在信上说了,五弟路过酒楼碰到钱谦友的继室为难前头夫人所生的大女,看不过眼就帮着打抱不平几句。谁知道这就被刑部尚书看中了,钱尚书为了家丑不外扬直接让五弟娶了他孙女,同时也让这可怜的孙女脱离苦海。”阮万金一边看信一边为大家解惑。 “都说有后娘就有后爹,可见那闺女在家里过得有多苦,得亏钱尚书是个明白人!”阮老太听着当即抹起了眼泪。 “那继室确实不是个好的,拿捏着前头所生女儿的婚姻大事,一拖再拖。如今见有人求娶了又频繁作妖,折腾前头所生女儿。据说是差点闹出人命来,钱尚书这才急着将孙女嫁出去。”阮万金继续解释道。 “那这婚礼是回枣子岭办么?”刘氏问出了关键之处。 阮老爷子敲了敲烟杆,“这就是我召集大伙儿来此商议的目的。老五如今已经在京城站稳脚跟,想把家安在京城,这次婚礼就在京城举行,婚后再带新妇回枣子岭认亲。” “在京城举行婚礼……”阮万银迟疑了下,“老五的亲人都在清水县,娶亲当天男方若是没有亲朋,高堂没有人坐怕是会遭人耻笑。” “所以老五特地写信回来让我们送爹娘去京城。”阮万金放下信道。 “听说京城离咱们这有两个月的路程,爹娘能受得住么?”阮万铁首先想到的是这个。 “儿子娶亲一辈子就这一次,我们受些累倒没什么。只是你们这些做兄弟的能不能抽出时间去京城?”阮老爷子叹了口气问。 “爹,我和兴哥他们的娘可以过去。顺便看望下兴哥儿。”阮万金当即表态。 阮万银也是只考虑一盏茶的时间,“五弟的人生大事,我们男方人去少了怕五弟底气不足。这样吧!我和世飞他娘、世升、红缨、世旺以及翠翡都去。” 阮万钢皱眉考虑了许久,“我和世富、世贵一起去吧!世泰还小,孩子他娘留在家里照顾世泰吧!再者娟儿明年开春要生了,家里要有个长辈坐镇。” 当一桌子的人看向阮万铁时,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这边世平去应征了,世安他们又太小,就我和青青两人去吧!” 商量好去的人,大家再就送的礼以及路上的安排再进行商议一遍。 “老五在京城花销大,我想在公中拿出三千两银子给他娶亲用,毕竟老五的脸面也是我们大家的脸面。你们怎么看?” 阮老爷子这句话一出,除阮万铁一家子外,大家的脸色都变了变。 这几年老宅虽然在阮青青的带领下,卖红席、卖炭以及开酒楼赚了些银钱,但是经过五个孙子辈的娶亲,家底也掏了不少出来,这时候再掏出三千两,公中只怕是再没有多余的银钱。 李氏直接将不愿意摆在脸上。 阮万金和阮万银这两房分别有两个儿子和三个儿子已经娶亲,而她家世富最近也在相看姑娘。这家底一套空,到时候她儿子用什么娶亲?更别说还有几个小的每个月不菲的读书费用。 觉察到大家的异样,阮老爷子解释道:“老五以后住在京城,大家如今在他困难时帮他一把,将来你们儿子辈孙子辈有出息了,别的不说,单是去京城考试,他作为叔叔或者叔爷能不帮忙张罗?你们别眼皮子浅只看到眼前的这点利益。” 这个大饼画得很大,李氏顿时给震住了。但是阮万金和阮万银两房却没这么好打发。 阮万锡除了读书,对家里的贡献几乎是忽略不计,那三千两银子却是他们三家辛辛苦苦所赚的钱财。虽说将来他们子孙进京赶考时会有门投靠的亲戚,但是因为阮万锡而掏空了大家的家底,阮万金等人心里更是不乐意。 尤其是阮万金,他也有个即将做官的儿子,将来他儿子娶媳妇自是不能低了去。高娶媳,这聘礼就不能寒掺。 “爹,五弟在京城求生艰难,这我们能理解,但是娶亲一下子让公中出三千两确实多了些。不说远的,我这一房的兴哥儿和强哥儿以及三弟那一房的富哥儿都是马上就要娶亲的,这公中银子一掏空,他们娶亲就没银子了。” 阮万金犹豫一番后,最终还是艰难地吐出这些话来。 “大哥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当然我们也理解京城消费高,世飞他们娶亲用一百两银子已是顶天,五弟娶亲公中出一千两也差不多了。如果五弟实在是要三千两,其他的就让他跟公中借吧!不然以后其他小的有样学样的,这个家怕是不好当。” 阮万银有大哥带头说不,他的这一番话说出来就顺畅多了。 阮万钢则是保持沉默。 见大家都各有各的打算,阮老爷子神情是说不出的失望。可他从中也挑不出错来。最后也只得妥协。 送礼的事,阮老爷子吸了几口烟后看向阮万铁,“老四,你如今已是当官的,亲弟弟娶亲,这礼送少了,怕是会惹人笑话。再者这礼礼来礼去,礼的也是自己的。” “爹,你直接说个数目吧,我看能不能承受。”阮万铁不想让阮老爷子再次失望,低头闷声道。 “你如今这样的家境送个几十两不太像话,我看不如送个价值六百两银子的东西或者银子吧!好听又吉利!” 王春芽眼皮子猛地一跳,“爹,这六百两是不是有些多了。” 阮青青心里也是有些暗暗吃惊。 她爹如今当着官是不假,但是家里的银钱并不多。尤其是自己做杂交实验这些最是费银子,还有一些杀虫剂的研究,开始都是贴本。到现在都没有回本。更别说他们最近还打算屯点粮食,挖地道…… 自家人知道自家情况,阮万铁硬着头皮道:“爹,六百两太多了,你儿子我拿不出来。我虽然领着俸禄不假,但是春芽娘几个住在城里以及几个孩子上学堂开销也大。老家这边青青时不时地折腾些新鲜东西,也是很费银子。两百两,我们最多只能拿出两百两,这已是我这边的极限。” 第153章 阮青青受辱 阮老爷子轻叹一声,“那就这样吧!这几天你们都好好地交接一下手头的活,我们大家尽快出发。” “爹,不如你定个日子,我们准备起来心里也更有谱些。”阮万钢小心翼翼地看着阮老爷子道。 “给大家三天时间准备吧!三天后我们在第四天的卯时六刻一起出发,争取能赶上老五的婚礼。”阮老爷子一锤定音道。 阮青青听到这个安排有些无奈,她的那些杂交实验正处在关键时刻,若是这般耽搁了又得重头再来。 “大丫,我知道你鼓捣的这些很重要,但是那是你五叔娶亲,咱们作为家人不能不去。世平已经去参军了,世安又太小,你娘又要留在家里照顾三丫和世康。你其他伯伯家里最少去两人,就咱们这一房只去我一人,怕你爷奶他们心里有疙瘩。” 阮万铁是这般安慰阮青青的。 “况且你那个杂交小麦晚点搞出来,问题也不大。但是如果咱们在你爷奶以及五叔心里埋下刺只怕是这辈子都拔不出来。咱们是世俗之人,难免会被这些俗务缠身,脱离不开来,除非咱们能隐世独居。这是没办法的事。” 阮青青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她叹了口气,“爹,我知道了。” 她心里很憋屈,想一展宏图,可是总有这样或那样的事拖后腿。即使她之前带动了大伙儿粮食增产,最终却难逃被上位者算计的命运。 甚至云卿国将要面临的兵祸也很可能跟她有关系。 这些认知让她很是无力。 罢了,她就当是休息下吧!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将该交代的给刘义等人一一仔细交代清楚。然后在三天后跟随阮老爷子等人一起去往京城。 因为快入冬,担心路上遭遇大雪耽搁了行程,大家一路都是在急速赶路。原本两个月的路程愣是被他们用一个半月给赶到了。 阮万锡听家里的仆人说老家里的亲人来了,起初还有些不敢相信。直到仆人赌咒发誓绝对没有搞错,才忙向上司告假。人都走出翰林院了才想起来要通知侄儿阮世兴一声。 叔侄二人如脚下生风般往阮万锡新买的宅子里赶。 “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四哥,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到了?”看到坐在门房处等候的阮老爷子一行人,阮万锡激动地小跑至他们跟前。 “还不是担心赶不上你的婚礼么?”阮老爷子看着自己这个最有出息的小儿子,脸上不由地带了些笑意。 “让你们受累了!” 一行人互相见礼后,阮万锡便让大家进宅。 “爹娘,哥哥嫂子们,侄子侄女们咱们去宅内聊。” 阮老爷子等人一路走一路打量,等把院子打量完毕,阮老爷子不由出声询问:“老五,听说京城这寸土寸金,你这二进的宅子花费不少吧?口袋里的银子还凑手么?” “银子倒是其次。在这里,有时候有银子也不一定能办成事。就这宅子还是钱尚书托了关系才让我给买到的。”阮万锡也没打算瞒着二老,“至于银钱,兴哥儿将他自己的俸禄以及所赚的银钱都借给了我,加上我自己这大半年的俸禄以及跟同僚借一些倒是凑齐了。” 阮老爷子听着沉默了起来。 “爹娘,银钱的事你们不用担心,这次叫你们来主要是帮我撑场子。如今你们来得早,不如筹备婚礼的事你们也一并替我张罗下吧!流程之类的我已经打听好了。” “你娘估计不行,这一路走来,累得不轻,怕是操持不了。再者我们年纪大了,脑子没有你们小年轻转得快。张罗婚礼的事不如交给你大嫂和二嫂吧!”阮老爷子直接将事推给刘氏和张氏妯娌两个。 刘氏和张氏对视一眼,无奈地应下。婆母年纪大了,很多事情确实有些力不从心,再加上这次一路赶时间,阮老太精神一直都恹恹的。 “有劳二位嫂子了。”阮万锡立即向刘氏和张氏拜谢。 “咱们一家人不必如此。” 大家安顿下来后,休息一日便忙活起来。六礼还只走到纳吉这一步,家里还有好些没有准备起来,所以大人们倒是格外的忙碌。 阮青青等人则是无聊地在街上逛了起来。谁知道在酒楼门口偶遇袁平璋。反应过来的袁平璋当即要阮青青去他家里做客。 性子较为泼辣的阮红缨当场帮她拒绝。开玩笑,自家妹妹现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去外男家里做客,名声还要不要了? 阮青青也不大喜欢那些个应酬。由阮红缨帮她挡回,她乐得轻松。 但是这轻松没持续多久。 袁平璋知道她来京城了,傅元昊等其他五人自然也就知道。一时之间阮万锡家里登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不光是傅元昊等六人去造访,他们的那些对阮青青好奇的亲朋好友们也跟着去造访。只要是外男,阮青青一个都没理,都是阮万锡和阮世兴叔侄俩接待的。倒是让他们因之打入了京城贵族圈子里。 同时关于阮青青的传闻也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流传。 纳征那天,本来应该是刘氏和张氏两位女性亲戚跟着一起去女方家中下聘,谁知张氏突然人不舒服,刘氏一人去又不吉利,女性亲戚不去也不好。大家思来想去让阮青青代替张氏去。 “纳征本就是需要全福的女性亲戚到场。要论福气,谁人的福气有咱们家的青青的多和全,她去准没错!” 阮老爷子一锤定音,阮万锡对之也很满意。 “青青,五叔劳你走一趟了!” “我是无所谓的,只要你们说行,我就陪着走一趟。” 阮青青一脸无所谓。 但是钱尚书家人见到送聘礼队伍中的阮青青脸色当即落了下来。 而钱谦友的继室钱冯氏,见到状却是笑得花枝乱颤。 “到底是乡下来的泥腿子,连基本的全福之人都搞不清楚,竟然让一个大姑娘来凑数!真真是笑死个人了。我看那贱婢嫁到这样的人家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在清点聘礼时,她更是出言讽刺,“到底是乡下来的,能送什么好聘礼过来,还得我们尚书府陪十几台嫁妆过去撑台面。啧啧……” 阮青青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既然你们看不上,还请迎亲那天你们能原封不动地当嫁妆还回去。” 刘氏拉了阮青青一把。 “是他们欺人太甚在先!”阮青青不想忍这口气。 “不就是一些破铜烂铁,谁稀罕呐!”钱冯氏以汗巾遮住嘴唇,不屑道,“还有你这个小姑娘,居然充当起全福之人,当真是好不要脸!哦,忘记了,你们一家的泥腿子,估计都没谁知道送聘礼必须是数目成双的全福之人吧?一家子真真是粗鄙至极!” 在钱冯氏讽刺阮青青的档口,立即有好几个小厮打扮的人溜出门去。 第154章 打脸 在后院的钱皎皎听闻继母这般做派,恨得泪水涟涟。 “我都是一个即将出门子的人了,为何她还要这般折辱人?将我未来的夫家得罪狠了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小姐,你别难过,像二夫人这样恶毒的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旁边的大丫鬟欢儿心疼地安慰她。 钱皎皎咬了咬嘴唇,“欢儿,你错了!这个世上别总想等着恶人自食恶果,想报仇先要自己立起来,自己想办法报,否则只会惹来更多的恶人往自己身上踩!” 随即她看向自己的大丫鬟,“欢儿,知道祖父现在在哪么?我去请祖父出面!” “老太爷这会儿估计还在当值。” “你去把家里的情况跟祖父说一说,请祖父为我做主。我就不信了,那个恶毒的女人这番做派就不丢咱们尚书府的名声?祖父会容得了她这般上蹿下跳?” 欢儿先是一愣,然后想通了般重重地点头。“小姐,我这就去跟老太爷说。” 前院,钱冯氏的讥讽奚落还在继续。 一起去下聘的阮万金兄弟五个以及阮世世兴脸色都不好,可因为大家都是男子不好跟内宅夫人做口舌之争,刘氏又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阮万铁不想忍,见自己的捧在手心的闺女被人这般折辱,心里就跟火烧了似的。 “这就是你们钱尚书府的家风,随意拉踩人?我们是出自农家不假,请问你们祖上往上数三代甚至是八九代敢说不是出自农家?我们粗鄙不堪,不要脸,那你们祖上呢?骂我们之前,这位夫人你是不是该先回家看看族谱,掂量下能不能骂?” “放肆!谁允许你问候我祖宗的?”钱冯氏哪里受得阮万铁的这番讥讽。 “我要是你的祖宗,怕是会气得从棺材板里跳出来!这人的高贵是她身上穿多少金带多少银?穿什么绫罗绸缎?住什么豪宅? 肤浅至极! 人真正的高贵之处是她的良好的教养,高雅谈吐,宽阔的胸怀以及不屈的灵魂。至于那些身外之物的匮乏不过是人生的磨砺而已。 倒是刻薄又尖酸的你如跳梁小丑蹦来跳去的,有什么资格看不起这个,践踏那个的?没得丢尽了祖宗和家门的脸!” 钱冯氏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辱,阮青青拼着不要这门亲事也要回击一番。她五叔是暂时落魄,但是也不允许别人将他踩在泥泞里肆意践踏。 女方这般不给五叔体面,她也无需给女方体面。 “说得好!人真正的高贵之处是他的良好的教养,高雅谈吐,宽阔的胸怀以及不屈的灵魂!钱大夫人,你不就是见我阮贤弟送的聘礼不够上档次么?我这边加赠白菜玉翡翠一对,不知够不够份量?” 傅元昊一手拿着折扇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后的小厮随着他的这句话,上前一步将礼盒打开。 阳光下,那菜身的白色和叶子的翠绿色交相辉映,光泽圆润而又柔和。 周围立即响起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天哪!这白菜玉翡翠就跟真的一模一样!” “看!那菜叶上停留的两只螽斯和蝗虫,它们的每一根触角,我们站的这么远都能看得清清清楚楚!” “听说这螽斯和蝗虫寓意着多子多福!” 大家开始议论纷纷。 钱冯氏脸上更是红一阵白一阵。 这时候钱谦友也不敢再装死,立即满脸笑容地去接迎傅元昊。 傅元昊扇子一展,脸上是无懈可击的笑容。“钱监丞,在下只是帮忙送聘礼的可当不得你这般客气。” “元昊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说好了一起来给阮贤弟送聘礼,你怎么一人先来了!” 袁平璋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揶揄地看向傅元昊。 “袁公子里面请!” 钱谦友就差脸上没笑出一朵花来。 “不了,我阮贤弟这个正主都没有个座位坐,我这个帮忙送聘礼的岂能坐?听说贵府继夫人说我阮贤弟下的聘礼都是些破铜烂铁,喏,我这一对汉白龙凤玉如意怕也是入不得贵府的眼。我倒是很好奇贵府给我弟妹的嫁妆里都准备了什么奇珍异宝?” 袁平璋一边扇着扇子一边侃侃而谈,明明没有说一个脏字,但是字字句句扇得钱谦友脸疼。 “让袁公子笑话了,都是拙荆口无遮拦。” 虽然钱谦友不怕袁平璋,但架不住怵他的老子大理寺卿袁佑正。 “嘶,这可是纯汉白玉造的,那上面的龙凤栩栩如生,吞云吐雾,仿佛下一刻就要双双从玉如意上鸣啸而出。” 有识货的忙惊叫道。 随后王思博、沈郅醉、章丘明以及赵振都纷纷过来送上价值不菲的宝物来作为下聘礼。价值之高,让众人忍不住咂舌。 在大家以为就这样结束时,周澈也托人代表周政给送了一份重礼。 慕容晋阳得知消息后,幽怨地看了眼周澈,“周爱卿啊!你还是跟朕生分了。那个让云卿国上下吃饱饭的小姑娘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辱,怎么能不跟朕说一声?” 周澈整理一番衣襟,慢条斯理道:“些微小事不敢打扰皇上!” “这怎么是些微小事?小姑娘之前献的水利工程图可是给了我们很大的启发,全国各地的人都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利益,更别说她的那一套攒肥制肥的手法以及种植的注意事项更是让咱们云卿国的老百姓粮食成倍地增产。要不是有女子不能当官的祖训在,朕怎么着也得给她封一个五品大官做做。” 周澈当即一跪,“臣替天下有功之士多谢皇上认可他们的功劳!” 这一谢就像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这位雄心壮志的帝王脸上。 慕容晋阳不自在地敷衍几句,然后派禁卫军统领亲自送一份重礼过去。 回到府邸的钱尚书在接到周澈和皇帝送的这两份礼之前,他还心存侥幸。毕竟傅元昊之流是个不成器的二世祖,他们也就爱意气用事,帮阮万锡出了口气,事情过了就过了。 但是周澈和皇上送的礼一到,性质就不一样。 他感觉到自家的脸面在天下人面前被踩在地上摩擦。 除了不住地向阮万锡等人道歉外,已经不知道怎样让自家不至于太难堪。 都说娶妻娶贤,他家的这个大儿媳可是把他们家给害惨了! 就在大家准备就坐喝茶时,阮万锡出声了。 “等一下,之前钱大夫人说瞧不上我们送的聘礼,还请钱大人拟个单子,到时候放在嫁妆里让在下未过门的夫人如数带回。我们的破铜烂铁就不污钱大夫人的眼了。” 钱冯氏闻言直接气晕了过去。 皇上和周大人送的礼就不说了,仅傅元昊等人送来的礼件件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宝。哪怕只留下一件给自己的女儿当嫁妆,婆家都能高看自己女儿一眼。 现在这些全都跟自己无关了,她心里那个恨啊! 第155章 拿着,大哥给你的零花钱 “关于钱夫人指责我侄女不配当全福之人,我在这里解释下。五年前,庐临、江夏、江淮、沅湘四州府大旱,想必大家都有些印象。大旱三年,大家听到我们庐临传出来的消息是什么? 开潜龙江,引水入渠浇灌旱地;罱江泥,保庄稼增产量;架天车,引来救命之水;编制出名动天下的红席,连皇上都赞扬;制出令人念念不忘的烤鸭,谁人吃了一回不想第二回?这桩桩件件都有我这个侄女的贡献在里面。 若说父母健在,夫妻和睦,儿女齐全是全福之人。那我斗胆问问在场的诸位,以自己的聪明才智为处在三年干旱的众人争得一线生机的人福气够不够旺盛?在百年难遇的雪灾中,她带领我们村子里的人一起熬了过来,这样的福气够不够大? 平常的全福之人的福气只是恩泽一家惠及邻里,我侄女的福气是恩泽我们枣子岭,惠及我们整个庐临府!这样的福气不够全,不够多?我不知道你们,但是我以自己有这样的侄女感到自豪,亦以她能陪我这个叔叔来下聘感到荣幸!” “我亦以家中有这样大福大德之人的莅临感到荣幸!更以有这样的大德大福之人为我下聘感到自豪!今后无论遇到什么挫折、不如意,有这样的大德大福之人给我沾福气,我想我能更勇敢地面对!” 一清丽的声音由远而近。 声音刚落,阮青青便看到一满脸坚毅的姑娘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她身材高挑,一袭浅绿色的衣裙衬得她肤白如雪。清秀的眉眼间一片坚毅。鹅蛋的脸上因大家的瞩目而染起一抹绯红。 只一个照面,阮青青便对她心生好感。 虽身陷囹圄,却敢抓住机会为自己破局,这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女子! “五叔五婶,你们过奖了!我没有你们说得那么好!倒是五婶敢站出来说出自己的心声,倒是令我等佩服!五叔,你可是捡到宝了!” 阮青青朝阮万锡调皮一笑。 原本凝重的氛围因着她这句打趣而缓和了不少。 阮万锡脸上也挂起了笑意,偷偷地瞧了钱皎皎一眼后,自己的脸也不自觉地烧了起来。 其实在钱冯氏羞辱他和阮青青时,他有想过直接悔婚走人。 他是来结亲的,可不是来犯贱的! 想到钱尚书确实对他有指点之恩,他犹豫了。再加上这世道本就对女子更为苛刻一些,他可以想象,若今天自己一走了之,那个可怜姑娘的处境只怕更糟糕。 真正看到那姑娘自己跑出来说出的那番话,他心生敬佩之余也有些感动,能与这样勇敢又通情达理的姑娘共度下半辈子想来是一大幸事! 钱皎皎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被阮青青这一打趣,捂着脸又跑回去了。 “阮贤弟,你未婚妻害羞了!”袁平璋直接吹了个口哨。 其他人也跟着善意地笑了起来。 “去去,人家姑娘家的面皮薄,少拿她打趣!”阮万锡红着一张脸阻止道。 “行了,我们就开个玩笑,能娶得如此美娇娘,娶亲时阮贤弟可得陪我们多喝几杯!”傅元昊出来圆场子。 “一定一定!” 大家寒暄几句后便告辞。 走在路上袁平璋那个嘴欠的又凑到阮青青身旁,“我说阮悍刀,今儿我帮你这么大的忙,可赏脸去我家做个客?” “这不合适吧?”阮青青迟疑道。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家老头子老是说我净交些狐朋狗友,我得让他瞧瞧,我也是有正儿八经的朋友的。到时候我让我妹妹和娘招待你。” “对对,抽空也去我家走走,省得我家那几个哥哥成天说我不务正业!”沈郅醉也凑过来邀请。 “明天我妹妹在家里举办茶会,你抽个空赏脸去下呗!”王思博直接递给阮青青一个烫金请柬。 “王思博,你太鸡贼了!”章丘明和赵振被王思博这一手惊呆了。 “回头我也去问我大嫂要一个请柬。”赵振有被启发到。 “我也问我娘要一个请柬,就是不打算举办什么茶会,我也要让她举办一个。”章丘明也悟到。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们也知道我来自乡里,京城这边的规矩我不是很懂。贸然拜访,我担心会给你们造成麻烦。”阮青青很烦交际。 “不麻烦,不麻烦。规矩那是给别人看的,势弱的人才需要。你不用担心这些,只需去我们家走一趟就行。”傅元昊笑道。 “我说,你们怎么一个劲儿地劝说我妹妹去你们家做客?可是有什么企图?”阮世兴皱眉将阮青青挡在身后,问傅元昊等人。 “我们能有什么企图?不过是做了二十多年的纨绔,如今想改头换面,怎奈家人不信。这不想将家人心目中的苗子最正的朋友请回家里,让家人看看。省得他们总说我们净招猫逗狗不务正事。”赵振咧嘴一笑。 “真的只是如此?”阮世兴狐疑地将傅元昊等人上下打量了一遍。 袁平璋双手一摊,“除了这我们还能有什么企图?难不成我们还敢肖想阮悍刀不成?先不说我们这把脆骨头受不受得住阮悍刀的暴力打击,就是周政那一关就不好过。” “你是不是想吃我一拳!”阮青青一只手抬起,五指一曲,“喀,喀,喀”五声骨头错位的声音响起。 袁平璋顿时一个激灵,“阮姑奶奶饶命!” “该!谁叫你那张嘴乱跑火!”傅元昊不嫌事大的煽风点火。 一行人笑闹一阵后,正好路过一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的酒楼。酒楼的牌匾上书写着“五味斋”三个烫金大字。进出酒楼的人非富即贵,络绎不绝。 阮青青喊住众人,“今天多谢几位大人为我五叔解围,正所谓相请不如偶遇,不如一起去这五味斋吃个饭?” “这五味斋里的菜色确实不错,但是价格也是很感人,你确定要在这里请我们吃饭?”袁平璋一手搭在傅元昊肩上,一手拿着折扇,回头看向阮青青,笑得一脸荡漾。 阮青青忍不住恶寒了一把。“不吃就算了!” “吃,怎么会不吃呢?难得阮悍刀愿意放血,我们怎么能扫了你的面子!” 袁平璋整整衣衫,一边转着手中的折扇,一边哼着曲子,第一个往五味斋走去。 傅元昊等人对视一眼,也笑着陆续往里面走。 落后的阮青青不确定地捅了捅阮世兴,“大哥,今儿你身上真的带足了银票?这可是京城,就他们那架势,一顿饭没有千两银子怕是不够他们造的。” “放心吧!你大哥我身上银子管够!”阮世兴温和一笑,端的风流倜傥。 “不是,你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银子?” “话本费。” 后面的阮万锡凑近低声解释道:“你大哥现在所写的话本子在京城是千金难求,放心吧!就吃一顿,吃不穷他的!” “没想到大哥还是我们家中的隐形大佬啊!” 阮青青的星星眼刚冒出,一叠银票就往她身上一拍,“拿着,大哥给你的零花钱!” 第156章 阮青青的感谢 “大哥这么帅?” 阮青青拿着一叠面额不低的银票,手不由得一抖。 “如果没有当初你给大家讲的石猴子的故事,我也不会从中得到启发,从而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从此编话本子的势头一发不可收拾。” 阮世兴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浅笑盈盈地解释。 “当初我见你记下来,经常跟我确认情节时,我还当你是平时做学问的习惯。却不想原来你心中已经有了规划。” 阮青青不由地在心中感慨,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的,这话果真没说错。 “规划没有,开始我是真的喜欢那个故事,说是惊为天人也不为过。当时我就单纯觉得不记下来委实有些可惜。记下来后,我就时常拿出来揣摩。揣摩多了,我发现把里面的人物,情节或者目标变一遍,也能衍生出一个个不错的故事。 本着试一试的心态,写一写,谁知道竟然得到大家的喜爱。” 阮世兴也没瞒着,简略地讲了下。 “大哥真厉害!” 阮青青由衷地称赞着。 兄妹俩相视一笑,一起走了进去。 阮万金兄弟三人外加刘氏虽然在清水镇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但是进入这富丽堂皇的酒楼里吃饭,心里边还是有些怯场。总觉得脚踏在哪里,哪里就长满了钉子似的,满身不自在。如果可以,他们恨不得立即调头走人。 阮世兴觉察到自家爹娘的窘迫,忙回头伸手牵着他们往里走。 阮万银则调整心态,深呼吸几次后,步态稳健地往里走。 阮万钢几乎是被阮万铁架着进去的。 “咱们是进去吃饭的,又不是不付钱,怵什么?”阮万铁低声提醒着他。 被自家四弟这么一点拨,阮万钢立即挺直了脊梁,抻了抻衣服,腿脚利索地往里面走。 看着自家人的表现,阮青青轻轻一笑。凡事总有第一次,只要迈出了第一步,后面走起来就顺畅多了。 在包厢里落了座后,立即有伶俐的小二进来让他们点菜。 傅元昊率先将菜谱拿在手中,视线在在场的人身上扫了一圈,“大伙儿有什么忌口或者说不吃的么?” 阮万金等人连连摇头。 “那我可就开点了。要说这吃的,我自问还是有些发言权。这五味斋里的哪些菜确实口感不错,哪些菜就是个花架子,我是门清,保证不让你们失望!” “你放心地点吧!我的银子带的足,怎么着也要让你们吃得尽兴!”阮青青捏了捏袖中的银票,底气十足道。 傅元昊睨了她一眼,“最近发财了?” “发财没有,倒是交好运了!” 傅元昊笑了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他一通点下来,几乎把五味斋里的口感不错的几道菜都囊括了。 袁平璋还给加了几道,沈郅醉则叫了些酒。王思博、章丘明、赵振几个没有再提要求。 在菜上好后,先由阮万锡举杯,感激傅元昊等人帮忙解了他今天的窘境。 “嗐,这有什么可感谢的。谁让他们欺辱到阮悍刀的头上!在我们的地盘,让阮悍刀受欺负那是万万不能的!” 袁平璋不在意道。 “就是就是!那钱监丞的继室不是什么好人。不就仗着钱尚书权大,没人敢轻易得罪她么?你们外来的有所顾忌,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世家贵族可不愿惯着她。” 傅元昊轻笑。 “你们送那些贵重的珍宝给我五叔撑场面,是不是太大手笔了?”阮青青问。 “没什么,那两颗白菜翡翠原本也是放在我娘的库房里落灰尘的。我没有兄弟姐妹,既做不了聘礼,也做不了嫁妆。送给阮贤弟作为聘礼正合适。” 傅元昊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这我何德何能……”阮万锡感动不已。 “我在清水县受益匪浅,也成长许多。这些都是无法用金银估量的,也是那些身外之物的价值所没法与之相比的。而我所获得豁然和成长离不开阮姑娘的功劳,所以那些礼物你们受得起。只是日后看在今日的情分上,你们对阮姑娘多加关照些。” 傅元昊的声音慢慢地低沉了下去。 “我也是这个意思,阮悍刀说是我们的贵人也不为过。咱们云卿国马上就要跟周边诸国开战,我们的护佑毕竟有限,还希望你们这些家人对她多护佑几分。她是个好姑娘,值得大家倾心保护!” 袁平璋说着眼尾也红了起来。 “我准备叫家里人多给我一些好手,将清水县保护起来。但是这种保护能维持多久,我们并不知道。说不得,我也要上战场。 我家老头子和我的几个哥哥都说,只要咱们云卿国粮草充足,打服周边诸国只是时间的问题,没弄好咱们云卿国会因祸得福一统天下。所以,阮悍刀你不能出事,咱们云卿国是被灭还是崛起就看你的了!” 沈郅醉目光炯炯地看着阮青青。 “我有这么重要么?”阮青青呼吸都重了些。 “有!不然皇上为何也会送来一份大礼来给你撑腰?”王思博掷地有声道。 “听你们的言辞,是确定咱们云卿与周边的诸国同时打?”阮青青神色凝重地问。 “不错!也就近期的事。”章丘明肯定道,“我家老头子住在军营里,已有大半个月没回家了。” 阮青青与阮万铁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 “行,我尽量在后方研制出更多高粮高产的方法来!今天感谢你们六人以及周大人他们帮忙解我囧境!也感谢你们对我的维护之情。在这里,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 她举起手中的杯子对傅元昊等人道。 “阮姑娘,你不必如此,大家相逢一场,虽然处得时间不长,但都是实打实地交心。再这般客气下去就是生分了。”傅元昊无奈道。 “行,就此一次!”阮青青再次举杯。 傅元昊等人这才举杯喝了起来。 “我也来敬你们一杯。感谢你们对我闺女的那份实打实地维护之情!你说我闺女是你们的贵人,你们又何尝不是她的贵人?” 阮万铁也站起来给傅元昊等人敬酒。 第157章 阮世富的失落 一顿饭吃得大家宾主尽欢。 阮青青等人一回去,阮老太就急忙问大家纳征可顺利。 “开始出了点波折,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很顺的。”阮万锡言简意赅道。 “出现了什么波折?”阮老爷子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之处。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听得阮老太和阮老爷子等人的心脏也跟着起起伏伏。 最后他们将云卿国即将跟周边诸国打仗的事也说了,阮老爷子等人沉默了下来。 “等老五婚礼结束后,我们尽快回去吧!”阮老爷子闷闷地来了这么一句。 “爹娘,我的意思既然你们出来,不如就留在京城吧!家里边离战场太近,太危险了!”阮万锡当即挽留。 “不了,都说叶落归根。这人老了就想在老家里待着。”阮老爷子想也没想就拒绝。 “那哥哥们呢?是个什么打算?” “爹娘回去,作为长子我自然也是要回去的。再者我们的家人、基业都在清水县,在京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我们又没有个可以养活一家子的营生。也待不长久。”阮万金吐了口气道。 “爹娘,我这边赚了点钱可以养活你们。”阮世兴听着心里有些难受,忙道。 “你那些银钱还是留给自己用吧!赶紧说个媳妇,过好自己小家的日子,不让我们担心就行。”刘氏叹了口气。 “我这几天看能不能在这里找点营生做,找到了就留在这里,没找到就回去。”阮万银将家里的小的都带出来就是有这个打算。 “我就会干些卖力气的活,脑子没有哥哥弟弟们转得快。还是回老家妥当些。”阮万钢闷声道。 “我这边有官职在身,不好往外跑,就不留在这里了。”阮万铁也拒绝留在这里。 “那青青呢?你有那么多的好友,留在京城最起码衣食无忧是能保证的。”阮万锡看向阮青青。 阮青青摇了摇头,“世平已经应征入伍了,我想留在老家。看看能不能给他们提供什么帮助,另外我们也想在家里等他平安归家。” 商议好接下来的打算后,大家继续忙着后续的事宜。 阮万锡娶亲的日子定在腊月初八。去女方告期时,钱冯氏没再露过面。 因为他们阮家一门同时出现两位进士,再加上之前有傅元昊等人帮忙造势以及周澈和皇上赠送聘礼这一出,迎亲的这天,阮府格外的热闹。 之前很多人没收到请帖的,都直接向阮万锡要请帖。如此一来吃酒席,在家里位置就显得不够,阮万锡只好在附近酒楼包场子。 迎回新娘子,拜完天地后,宾客们便移步至酒楼吃酒席。 三楼包厢里坐着的是皇亲国戚和三品以上官员或其家眷,二楼坐着的是三品以下以及女方宾客,一楼坐着的则是部分官僚以及阮家众人。 人特别多,阮万金兄弟四人对这些京官不熟悉,引宾客至座位的事那是做不来的。好在有傅元昊等六人以及他们的一干好友过来帮忙,才让场面不至于那么混乱。 等大家坐得差不多时,阮家人也跟着落座。阮世富之前一直跟着阮世兴忙前忙后,阮世兴被同僚拉去二楼就坐,阮世富不明就里也跟着去了二楼。 “八弟,你去一楼找十弟他们,我在这跟同僚聊聊天。”阮世兴见他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便提点他。 阮世富哪见过这么大的场面,虽然已是十七岁的人了,但是心里还是胆怯地慌。大哥发话了,他只好忍着心里的胆怯,独自下楼去。 刚到一楼还没看清是哪桌就被人拉着坐下。等他一坐好便发现全桌的人都很陌生,正准备下桌时,有人惊叫一声,“怎么有人把小爷的位置占了。” 他抬头一看,是个同他高矮差不多的公子哥。 “抱歉,我走错桌子了。” 阮世富小声道歉。 “你说什么?小爷没有听清楚。”那公子哥掏了掏耳朵后,将耳朵朝他的方向侧了侧。 顿时引起桌上的人哄堂大笑。 阮世富双脸憋得通红,大声道:“抱歉,我走错桌子了!” 随即往外跑去。 那公子哥还想为难他时,被旁边一人拦住了,“嗐!李少,你就别为难他一个乡下来的小子,刚刚是我眼拙,不小心将他当作你,给拉到座位上。” “到底是乡下来的,上不了台面!”叫李少的公子哥不屑地朝阮世富的背影冷哼一声。 阮青青那一桌正准备开席,就看到阮世贵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问:“青青姐,你看到我哥了么?” “八哥之前是跟着大哥的,按说这会儿应该下来了。怎么?你们没看到他?”阮青青立即站了起来。 “没有,之前十哥看到他从东南方向的那桌下来,然后跑了出去,到现在还没看到人。” 阮青青听到这,再也顾不得吃席,跟同桌的刘氏等人打声招呼后,便往外走。 “到底发生什么事?”看到门口站着的阮世旺,阮青青直接问他。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看到八哥被人拉到东南方位的桌上去坐着,然后那满桌子的人发出笑声,我准备去找八哥时就看到他从那里下了桌往外跑。我……我不敢跑外面去。”阮世旺说到最后低下头去。 “你能把消息告诉我们,这一点做的很对!你先回到座位上去,我去找八哥。”阮青青安慰一句后便往外走。 “青青姐,我也去找我哥!” 阮青青冲他点了点头。 阮世旺挣扎了许久,见阮青青他们都快消失在门口了,忙追过去,“我也去帮忙找!” 阮青青三人费了一番功夫才在离他们所在酒楼不远处一个胡同拐角处看到阮世富。 此时他面对着墙,肩膀一耸一耸的。仔细听,不难听到他的抽噎声。 阮青青退了出去,给阮世贵和阮世旺两人使了个眼色。 大家一起后退几步,高声喊:“八哥,你在哪?” 阮世富听到声音,立即擦干眼泪,深呼吸几口气后走了出去。 “我在这里。” 第158章 为阮世富出气 “八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阮青青直接袖子一撸,一副马上就要跟人家干架的模样。 原本感觉有些屈辱、难堪的阮世富见了,嘴巴张得大大的,一时之间愣住了。 “这里可是京城,你怎么老是想着跟别人干架?” “别说是京城,就是金銮殿上,有人欺负我八哥,我照样先把他给揍一顿。”阮青青下巴一抬,一本正经道。 “都是个大姑娘了,还一天天净想着揍人!也不怕嫁不出去?”阮世富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 “真的没事?” 阮世富头一偏,“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觉得酒楼里面闷得慌,出来透透气罢了!” “八哥,有事你别憋在心里,你身后还有我们。只要咱们没做错什么就不必怵别人!”阮青青猜他可能是被哪个纨绔子弟给奚落了。 那些膏粱子弟眼高于顶,平时走路时都恨不得鼻孔朝天。哪里知道尊重人,尤其是来自乡下又心里有些自卑的阮世富等人。 “嗯,我知道。”阮世富闷声道。 “这京城有不少公子哥仗着家里长辈的所获得的功勋在外面耀武扬威。初初看起来好像威风的不得了,其实不过是个干啥啥不行的草包而已。褪去家中长辈的光环,他们怕是连我八哥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我哪有那么好!”阮世富脸热了起来。 “我八哥会种地,会跑堂。他们怕是连稻子和麦子都分不清。” 阮世富听完背脊挺得笔直。 “不过,他们长辈给他们带来的财富、眼界、权势却可能是我们这些生活在底层孩子们一辈子都难企及的高度。所以我们与其跟他们较劲或者生闷气,不如自己努力经营好自己的日子。或者哪天我们自己能去够那高度,让我们的后辈将来不再受那些膏粱子弟的窝囊气。” “青青,我……” “八哥,要么我们无视那些不愉快,要么我们暗自奋发图强,努力在将来的某一天超越他们,让他们不得不仰望自己。生闷气,自我感觉委屈却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除了搞坏你的身体,消耗你对生活的热情外一无是处!” 阮青青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他们可以那么肆无忌惮地嘲弄人!” “就凭他们的爹或者祖父是大官!就凭咱们来自乡下,没有什么背景,欺负我们代价极低! 八哥,别人对你好,可不是你本人人品怎么样,虽然人品也很重要。他看中的更多的是你及你身边人的价值。价值高能给他们带来利益,他们自然会对你和善些,捧着些,因为他们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对你有所求; 同样,如果你本身及身边的人没什么价值或者说不能给他们提供什么价值,他们自然是爱怎么来就怎么来,甚至在你的身上发泄他们心中的无限恶意。因为你没什么价值,冒犯你的代价很低,他们没有什么负担。 所以要想我们不被人欺负,日子过得舒心点,就努力让自己变得有价值。价值大到别人不敢小觑!” 这番话对阮世富、阮世旺以及阮世贵三人来说极具颠覆性,他们在脑中消化了好久。 “我明白了!”阮世富紧握拳头,深呼一口气后,转身往回走。“出来太久了,我们回去吧!” “嗯,好!” 回到酒楼,阮青青就看到阮万钢站在酒楼门口来回走动,时不时地向四处张望。 “富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五叔的大喜日子,你不好好地坐在桌席上吃酒席乱跑什么?这里不比在家里,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阮万钢一看到阮世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备。 阮世富低着头,不解释也不辩驳,但是眼眶却慢慢红了起来。 “三伯,这次不怪八哥,我们先进去吧!”阮青青担心阮万钢在大门口再继续训下去,忙劝慰。十七八岁的少年心气最高,也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 阮万钢狠狠地剜了阮世富一眼,冷着一张脸重新回到座位上。 阮世富、阮世贵以及阮世旺三人紧随其后。阮青青去的则是女眷那边。 他们刚坐好,阮万锡就过来敬酒。 “你八哥没事吧?”敬完阮青青这一桌酒,阮万锡悄声问她。 “没事了,五叔不用担心。” “那小子跟锯嘴葫芦似的,问他,他一声不吭。是听到了几句不中听的话?还是有人欺负他?”阮万锡没有含糊过去,反而问得很仔细。 “应该是被人欺负了,具体什么情况我不太清楚,八哥也没有细说。” 阮万锡拍了拍她的肩膀,继续去下一桌敬酒。 三楼和二楼陆续有人离席回家时,阮青青等人也停下了筷子。 阮世富依然沉默地跟在阮世兴后面帮忙送宾客出门。 快到末尾时,一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这不是之前占我位子的土包子么?” 阮青青一听到声音,忙跑出去。 “我不是故意坐你的位子,是有人把我往那位子上拉,我还没反应过来而已,况且当时我就向你道歉了!”阮世富鼓足勇气辩驳道。 阮青青便见到一喝得满脸通红,身子东摇西晃的公子哥,手指着阮世富,嘴里啧啧不已。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出门吃个酒席,位置都摆不清楚,笑死个人了!我建议你,以后还是别出来,免得丢人现眼!” 阮青青一把扒开挡在她前面的人,冲那公子哥厉声道:“给我八哥道歉!” “道歉?”那公子哥打了个酒嗝,望向他身后的那些人,指着自己的鼻子,嗤嗤地笑了起来,“那个小娘们让我道歉,还是向个土包子道歉。真真是笑死个人了!” “我让你道歉!”阮青青一身煞气地往那公子哥走去。 或许是她的气场太过骇人,公子哥的酒也被吓醒了一半。“让我道歉?你可知道我的姑父是谁?” “我管你姑父是谁,你嘲讽我八哥就应该给他道歉!” “我跟你说,你可别乱来,我姑父可是大理寺卿袁大人,你敢得罪我,小心我让我姑父将你们捉去大理寺吃牢饭!” 公子哥到底不敌阮青青的气场,当即报出自己的靠山。 “我倒不知道我爹这么听你的话了?要不让我爹亲自过来看看?”袁平璋的冷哼声从人群中传来。 大家很有默契地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表哥,他们欺负到你表弟我的头上来了,显然这是连你们也不放在眼里了!”那公子哥一见到袁平璋,就跟看到了救星一般,急急往他身边靠去。 “道歉!”袁平璋手中的扇子一收,一端抵在他的肩胛骨上。 “表哥,你……”公子哥一脸不可置信地模样。 “要我说第二遍,嗯?” 那公子哥立即跟霜打的茄子一般,不情不愿地朝着阮世富方向,低头道:“我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嘲笑你!” 第159章 迟猎户战死 “我记住了你今天三番五次对我的嘲讽,虽然我不会跟你计较,但是我也不会原谅你!”阮世富腰板笔直,一脸睥睨地看着李绍桐,丢下这句话后潇洒的转身离去。 “你小子以后少仗着我爹的名号到处作威作福,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记住了没?”袁平璋的扇子在李绍桐的肩上连拍几下。 “知道了!”李绍桐敢怒不敢言,只得闷声应下,然后带着自己的一群狐朋狗友灰溜溜地离开。 阮青青等人同袁平璋道了声谢后,这事算是圆满落幕。 第二日,新妇敬茶时,阮青青作为小辈得到了一双精致的绣花鞋作为见面礼。以前家里穷买不起,后来家里起来了,她忙于各种事也没心思去买精美的绣鞋,买的大都是以耐穿、舒服为主的千层底的粗布鞋。 这礼物收的很满意。 腊月初十,阮青青等人坐上返回的马车。去的时候是六辆马车,回来却是大包小包地装了十辆马车。这还是阮万银一家子留在了京城的结果。 路上遇上了两场雪,不过幸运的是他们都及时找到了客栈。 紧赶慢赶,他们二月初三才赶回枣子岭。 狠狠地歇息了五六天,大伙才缓过神来。 然后开始春耕。 阮青青家里挖地道的工作继续进行。 三月初三,在家家户户忙着荠菜花煮鸡蛋吃时,一个噩耗被送到了枣子岭。 “你说什么?迟大哥在战场上牺牲了?” 阮万铁初听到这个消息还有些不相信。 “别开玩笑了,迟大哥是什么人?迟家军的领头人物,无论是武功还是谋略都是一等一的好,怎么可能会牺牲?” “千真万确!迟大将军临死前说还想回枣子岭看一眼父老乡亲,可惜没有机会了。所以大家决定将他的遗体送回枣子岭。现在想必已经在路上了,跟他遗体一起回来的还有他儿子迟小将军的遗物。”报信的小将哽咽道。 “什么?迟靖骁也牺牲了?”阮万铁难以接受,“那孩子才十八岁吧?” “迟小将军更惨,他是追击一小队蛮夷人出去的,不小心跌落悬崖,尸骨无存。我们只找到他从不离身的箭弩的残骸。” 阮万铁闻言激动地拉着报信小将的战袍,“有没有可能,靖骁那孩子并没有死?” 来人摇了摇头,“且不说落凤崖高,摔下去必死无疑。即使侥幸活了下来,崖底有群狼出没,他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阮万铁失望地怔了回神后,将报信的小将打发去休息,自己则是去告知李村长以及阮老爷子这个坏消息。 李村长当机立断,给大家开个会。 大伙初听到迟猎户战死这个消息也都难以相信。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死呢?这老天爷也太不长眼睛吧! 确定迟猎户父子真的牺牲了后,大家纷纷表示要去迎忠魂回家。 清水县,迟猎户的棺木一进县城,就有一臂挽白布的老人在棺木前撒纸钱,其沧桑而悲切的声音在空中来回激荡。 “孩子,回家了!” 阮青青等人当场哭了起来。 李村长等几位枣子岭里的老人更是扶着棺木一起走,一边走一边哭。 “你这孩子,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临走前是怎么跟我们承诺的?啊?都忘了么?” “是爷们,那就得一口唾沫一口钉,更何况你还是个将军!说话更要算话!” “你说过你们定要会安然归来的,你怎么能躺着回来?你这一躺,我想看你有没有受伤,摸都不知道摸哪里;想跟你问声好,也不知道去哪里问?这就是你的安然?” “迟大哥!”街道的另一头,阮似水手里抱着篮子,撕心裂肺地吼着。 那悲戚的声音,引着阮青青眼泪流得更汹涌了。 他一边向天上撒着纸钱,一边机械地往棺木方向走去。 “你说你们会年年冬月初八回来吃杀猪菜,你怎么能只吃一年就食言了呢!” “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阮似水双眼猩红地盯着棺木,声嘶力竭地质问。 连问三声后,他对着棺木直直地往地上一跪,声音悲切而沙哑,“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你可是当大官的人,说话不算话是要被人笑话的!” “似水,起来!迟大哥自己肯定也不想这样的。你没听说么?他临死前想着还是希望能再回来看我们大伙一眼!”有人过去拉阮似水。 阮似水却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无措。 “既然放心不下,他就更应该保护好自己啊!他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有报呢,他怎么就去了?去年吃杀猪菜时,我们都说好,到时候他带六头猪的肉去西裕关。开春小猪崽我都已经买好,小猪还没长大,他却躺下了。他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话不算话?” “你小子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去年说好了,今年我备好高粱酒,你要来我家跟我喝几杯的。你这小子,怎么能放你阮九叔的鸽子?” 来晚一步的阮平淮担着一担酒走到棺木前,放下担子,开坛倒酒。一碗碗酒洒在棺木即将经过的路上。 “你小子,瞧好了,闻到酒香味就是回家的路,别走错道了!”阮平淮一边撒酒一边哽咽道。 “迟子敬,归家了!” “迟小子,跟我们回家!” “迟大哥,走,我们回家!” “迟大伯,咱们回家!” 随着棺前的领头人一声呼唤,枣子岭里的众人亦齐声大喊。 “迟大将军,我率领清水县大小官员恭迎你回家!”傅元昊等人身穿官服,头戴官帽,一脸肃穆地朝着渐渐走近的棺木拜了下去。 “恭迎迟大将军回家!”袁平璋等官员在傅元昊之后齐声喊道。 在这低沉的呼唤声中,乌云更低了几分。呜呜的风声也渐渐大了起来。地上的圆形方孔的纸钱不停地在空中打着旋。 “迟子敬,莫在外面游荡,归家了!” 领头人再向空中抛洒一把纸钱,高声喊着。 他一喊,枣子岭的众人立即跟着呼唤。 “迟小子,跟我们回家!” “迟大哥,走,我们回家!” “迟大伯,咱们回家!” 回应他们的是一阵阵呜呜的风声…… 第160章 阮青青的大胆提议 将迟猎户和迟子敬一大一小两棺木迎回枣子岭后,阮青青看着漆黑沉重的棺木,想起那位豪爽又不拘小节的迟猎户,耳边的声音清晰而又真切! “我说青丫头呀!你迟大伯我是个实在人,你给我们分银子还不如请我们吃顿饭实在。别说,你家那些个菜确实好吃。” “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道菜叫红烧肉,每每我在阮老四这吃过都念念不忘。哈哈!” “阮老四,你家在吃啥好吃的嘞?这香得我都快走不动道了。” “真太他娘的好吃了!” “这碗给我吃了就是我的,可不许跟我老迟抢!” “对对!惊艳!太惊艳了!” “瞎说什么呢!什么中毒不中毒的,这么好吃的食物,怎么能说中毒这么晦气的话来?” “我不管,你们家的这个土豆粉条以后煮了给我留两碗,不,四碗!我也不让你们吃亏,一顿给你们一只兔子一只野鸡,怎么样?” “我跟咱们清水县的县太爷确实是有几分交情,递句话也不在话下。不过如果你们想县太爷尽可能地采用你的意见,最好多做些考察。比如,具体在哪建造潜龙江的缓冲水库,在哪挖个湖,又在各村的哪里建造备用水库…… 毕竟纸上谈兵的理论并没有结合实际的具体方案更能令人信服。” “行倒是行,我就好奇你这小丫头是怎么养的,这胆子大得没边了!” “倒是个气性大的。说吧!你想让你迟伯伯我怎么帮你?” “会有些棘手,但不是什么办不到的事。事情交给我们没问题,不过别让你爹主动引导难民去镇上,会给人留下把柄。 这么跟你说吧!你这次气出的有点大,没弄好就是把咱们云卿国的半边天都给捅了。虽然事后会有人查,但是最开始到底是哪方人查我们并不清楚,所以保护好自己作为第一要务。” “你个丫头,太聪明了!可这太聪明了也不好。你看,我这偶尔想忽悠下你都忽悠不到。” “还真是吃不得一点亏的主!行了,晚上扫了那么多的屋顶,浑身确实是都冻麻木了!” “你这丫头就对我的脾气!哈哈!” 那爽朗的笑声,那不羁的大嗓门,从此他们再也听不到了。 还有那阳光少年,她再也看不到他眼里那璀璨夺目的亮光。 …… 迟猎户父子战死,阮青青虽不至于悲痛欲绝,但这心里沉甸甸地,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晚上,回家休息时,她下了个重大决定。 “什么?你要为你迟大伯披麻戴孝!”阮万铁惊得跳了起来,“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阮青青冷静地点了点头。 “爹,我不是一时兴起,是做过认真考虑的。迟大伯他们救了我两次,没有他们父子当时出手相助,当年在卖簪子回来的路上我的小命就交代在那里了。 后面狼口逃生虽然有他们的原因在,但是他们是实打实的将我从狼口处救了下来。更别说事后卖狼得的十两银子他们一分没要,解了我们当时的窘境。 还有明明我们是被劫匪打劫,迟大伯还是给周大人报咱们劫匪有功,让我们领了那十两赏银。在那之前,我们赚一分银子都要拼了老命。 后来做簪子,迟大伯他们是不是也来给咱们帮忙砍竹子?事后也只是来我们家吃几顿饭,一个铜板都不愿要。 还有那水利工程,爷爷都不敢让五叔和大哥跟县太爷讲,但是迟大伯就听我一面之词,给了建议后就帮忙把我的方案往周大人面前递。大家都说水利工程我居首功,可当初若是没有迟大伯,周大人能看到周全而详细的方案?能毫不犹豫地拍板让下面的人去干? 还有大伙儿在罗坪县造好了水车,通水后,迟大伯他们是不是什么话也没说,就带人去那一段路守着,防止心思不轨之人搞破坏? 好运来赌坊被发现藏有赈灾银和粮,我们说要把它们给曝光出来,找迟大伯帮忙,他是不是毫不犹豫就帮了,还嘱咐我们要保护好自己? 更别说,瘟疫来袭时,他带领着他的手下在村子里到处巡逻,维护秩序;雪灾来临时,他更是带领着他的手下夜夜帮大伙儿清扫屋顶…… 他为我们做到这份上,如今为国捐躯,我给他们披麻戴孝不应该么?” 阮万铁眼睛闭了闭,两滴眼泪从中滑了下来。 “你迟大伯走了,这世人都讲究逝者要有儿女披麻戴孝,要有孝子摔盆送终,不然会被当作孤魂野鬼。可怜他唯一的儿子也去了……也罢,你们几个都去给他披麻戴孝吧!别让他走的太寒酸,如此,也不枉我们大伙相交一场!” 第二日,阮青青、阮蓝蓝、阮世安、阮世康以及阮素素皆身穿孝衣,头戴麻帽走进迟猎户的灵堂。 在阮青青之后,阮似水的孩子们也披麻戴孝地走了进去。后来村子里十八岁以下的少年、孩童都身穿孝衣,跪在灵堂前。 附近十里八乡的乡亲们过来吊唁时,见状无不被震撼。 迟猎户的儿子是没了,但他又有无数的儿女为他守灵,为他哭灵。 日夜兼程赶过来的周政见状,扶着他的棺木一通哭。 “子敬兄,你倒是起来,睁开眼看看。这么多孩子为你披麻戴孝呢,谁的灵堂有你的这般热闹!你该看看的,以你的性子,怕是笑声都能震掀灵堂的屋顶…… 子敬兄,你安心地走!你迟家军所付出的,枣子岭的村民,清水县里的父老乡亲乃至云卿国的老百姓们都记在心里呢! 子敬兄,你放心地走!咱们边线,我们会牢牢守住;你们的冤屈,我会为你一一查明……” 跪在棺木旁边的阮青青听到这,身子瞬间挺直,双眼火光大冒,“我迟大伯战死还有隐情?” 周政闻言,只得擦干眼泪,回头嘱咐她,“具体情况,本官还在调查,你别透露出去,以免打草惊蛇!” 阮青青心下一沉,外有强敌,内有奸人,江夏西裕关那边的境况只怕很不乐观。 “周大人,我弟弟他还好么?” “他,你不用担心,在军队里成长很快。迟将军父子战死后,他迅速被剩余的迟家军推上将领的位置。”周政心事重重地沉吟半响,“本官就担心背后的黑手会伸向你弟弟。毕竟现在西裕关能打的除了凌将军就剩你弟弟了。” 阮青青身子猛地一晃,一个只入伍半年的少年却成为了边关的顶梁柱,这个国家的武将人才得有多缺失! “没有其他将军带兵增援么?” 周政摇了摇头,“现在,周边八国同时跟咱们云卿国开战,武将人手根本不够。” “是不是,西裕关可能守不住?”阮青青颤声问。 “这……不好说!” 第161章 想活路 将迟猎户父子的棺木下葬后,阮家人再次聚集在一起。 “听说周边八国同时跟我们云卿国开战,外面都乱了起来。你们可都有什么章程?” 阮老爷子问完将旱烟吸得嘶嘶作响,眉头皱的能夹死只苍蝇。 “现在外面的生意也不好做了,过段时间我准备将小孩子们都放在枣子岭。有个什么万一也好躲一躲。”阮万金首先发话。 阮万钢低头想了会儿,“我想尽快把之前我们躲瘟疫的那座山谷里的房屋山洞和房屋好好整理下,这架势说不得将要去那里避一避。” “三哥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不光要打理好我们将来躲难的地方,还要把家里地道尽快挖好,以便逃难。” 阮万铁提醒道。 “这么着急么?”阮老爷子吸烟的动作一顿。 “这事只能快不能慢!晚上大伙儿挤点时间挖,或者大哥、三哥、世猛、世强、世祥以及世富几个暂时先回家里来帮忙。总之地道要尽快挖好,地里的活也不能耽误。这仗也不知道要打多久,我们手头边还是要多留些粮食。” 阮万铁建议道。 “不仅是我们手里要多留点粮食,而且我们要多多地种植粮食。如今边界全线开战,只怕粮价会飞涨。别处我们不好说,但是江夏西裕关那边的将士一旦缺粮,朝廷第一个征粮的地方可能就是我们这里。周大人说过,这战争能否胜利,粮食是否充足很重要。” 阮青青也出言道。 “这……”大家都面面相觑起来。 “而且迟大伯父子牺牲后,西裕关那边境况可能不大好,大家要做好艰难抗战的准备。”阮青青想了想还是决定透露点情况出来。 “啊……”在场的皆脸色一白。 “我们虽然离得远,也听说过那些个蛮夷残暴至极,所到之处如同蝗虫过境般,寸草不留。真要是让他们攻过来了,他们是会真的抢光、杀光、烧光咱们云卿国的所有。” 阮老爷子端着烟枪的手在颤颤巍巍地抖动不已,嘴巴半天都没能靠到烟嘴上去。 “西裕关若是没能守住,对我们来说,那将真的是一场灾难。”阮万金将自己手边的茶一饮而尽,声音是止不住的颤抖。 “而且这次是八国同时围攻,咱们云卿国能扛得下来么?”阮万钢烦躁地用双手抓了抓头发。 “那该怎么办?”李氏直接吓哭了,“我可不想死!” “你们也别吓到了,肯定会有办法的!咱们先做好多手准备。 一是做最坏的打算,挖好地道和修建好我们躲难的地方,万一攻过来了,大伙能及时躲避;二是做好春耕和夏收,尽可能地保证大家手里有足够多的粮食;三是在做好以上工作后,若有足够多的时间,大家可以把咱们枣子岭的防御工事做起来。” 阮青青条理分明地剖析着。 “其他的事倒是好理解,就是那个咱们枣子岭里的防御工事该怎么做?”阮老爷子眼睛如同探照灯般直直地看向她。 “就是做些陷阱以及修建高墙,让敌人进不了我们的村子!同时在高墙上安装些装置,能打击近前的敌人。” 阮万铁心下一惊,“这可就跟城墙上的防御工事不差什么了!” “对!就是简易版的防御工事。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工事防御得了一时却防御不了一世,只是可以给村里的老弱妇孺争取转移时间。最好还是西裕关能顶住。不然防线一破,除非我们能把那些贼子打出去,否则我们躲在哪里都没用!” 阮青青语气沉重道。 “我要去入伍,打死那些杂种!” 在一片低迷的氛围中,阮世富腾得一下站了起来。 阮万钢嘴皮一哆嗦,“你啥都不会,入什么伍?跑到军营里去也是送死的份!” “十一弟比我小两岁,他都可以入伍,为什么我不行!我想过了,无论是种地还是在酒楼里跑堂,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太大的出息。既然这样,不如去战场上搏一搏!既可以为保家卫国出一份力,而也可以为自己搏一份前程出来。” 阮世富眼神异常坚定道。 “可那是刀剑无眼的战场啊!到那里那就真的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富儿,你就别让我们担心好么?”李氏气得差点没晕过去。 “爹娘,如今这个局面,边关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你们在后方也多一份安定!” 阮世富并没有因为自己爹娘的一两句话而动摇自己的想法。 “我就担心不久朝廷会强制征兵,毕竟是同时与八国作战,兵力肯定会不足。我的建议也不知道对不对,你们听听看。 首先这个时候把酒楼里的生意都暂时停了。估计听到风声的大伙儿都忙着逃命,咱们家的生意肯定会受到一些影响。不如直接停了,回家将地道和躲难的地方尽快修好。然后我教你们一些搏斗的技巧,咱们男女老少不分大小,都要学。乱世里,会些制敌技巧,咱就比敌人多一份活下去的机会。” 阮青青想了下还是提出这个建议,即使她知道大家不一定会听进去。 阮世富眼睛一亮,“我学!我知道十一弟跟着你学后,变得厉害许多!” 阮老爷子吞云吐雾了好一阵子,“若不久真的要征兵,大家都去学一学吧!无论是上战场保命要用,还是将来正面遇到敌人甚至是周边图谋不轨之人都用得上。咱们不害人,但要有自保能力!” “我先说好,你们学会了这些后,只是为了在万不得已情况下使用,可不能仗着自己会点拳脚功夫就藐视一切,随意逞强!” 这一点,阮青青强调了三遍。 正所谓水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 在她想尽办法给大家争取活路的同时,大家却因为盲目的自信而丢了性命,那她还忙活个什么劲? 得到在座的一致认同后,做好计划,这次家庭会议便结束了。 但是阮青青的思考却没有结束,都说皮之不存,毛之焉附? 八国联攻不管是放在华夏哪个朝代都是地狱级的副本。 她所在的这个云卿国能熬得过去么?她又能为这个在风雨中飘摇的国家做些什么? 优化这个时代的防御工事? 那她是不是先得了解这个时代的防御工事是个什么样的? 上次京城一行,阮青青倒是了解了清水县从县令到税课司大使这群班底子成员的家庭背景。或许,可以利用一二。 第162章 你来想办法 阮青青在床上辗转反侧至天明后,洗漱完毕,跟阮万铁和王氏打声招呼就让冯云帮她赶车去县城。 看着她眼底的乌青,冯云心里所有的疑问都咽在了肚子中,一心一意地帮她赶车。 阮青青的手上捏着连夜赶出来的画稿,人歪在马车里,脑子却在高速地旋转着。 傅元昊他爷爷是户部尚书,这关系用不上; 袁平璋他老爹是大理寺卿,这关系也用不上; 王思博他老爹是兵部尚书,管理着军械、兵籍、军令等事务。若是她想优化军营里的兵器,还真要他老爹的首肯。否则一顶造反的帽子扣下来,他们枣子岭里的阮氏一族全都玩完。 沈郅醉和章丘明都是武将世家,他们的老爹都是大将军,这关系暂时也用不上。 赵振的大哥是工部左侍郎,如果她想优化防御工事,还得请他帮忙。 如今这个局面,她能出力的地方就只有改善军营里的兵器,优化他们防御工事,让云卿国的将士们抵御入侵者不那么艰辛。 这两样她不能再像之前给迟靖骁和阮世平俩打造箭弩那般偷偷地干。这次她不仅要光明正大地干,还要借助他人之手把这些推广开来。 毕竟只有所有的边关安全稳定了,他们才真正能过平稳的日子。 阮青青到的时候,傅元昊还在吃早餐。 “什么风把阮姑娘吹过来?” “十万火急的风!傅大人,你能尽快将袁大人、沈大人、王大人、章大人以及赵大人喊过来么?我有极重要的事要禀告。” 阮青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一点。 傅元昊毫不犹豫地吩咐下去,“随云,你火速去通知他们几个,尽快来我这里!” “是,爷!” “来这么早,想必也没来得及吃早饭吧!等他们要一段时间,不如陪我们一起吃点?”傅元昊邀请道。 “不用不用,我在来的路上随便吃了点。傅大人你慢用不用顾及我。”阮青青在偏厅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再次检查自己的画稿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刚检查完,她就听到沈郅醉的大嗓门,“元昊哥,你那么火急火燎地召集我们做什么?” “阮姑娘过来了,说是有极重要的事要向我们禀告。” “她人呢?” “在偏厅里。” “不早说!阮姑娘,我们都过来了,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跟我们说。”沈郅醉一边往偏厅里走一边问。 袁平璋几个紧随其后,“是啊!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跟我们说?” “如今四处都是战乱,边关估计抵御起来也相当吃力。我想为边关尽一份力。” 阮青青没有瞒着。 “想尽什么力?又需要我们做什么?”王思博摇着个扇子,在阮青青不远处坐了下来。 “不日我们就要奔向西裕关,最好是能在这之前帮你把事给解决了。”章丘明大刀阔斧地坐在阮青青的不远处。 “就是,阮姑娘你到底需要我们做什么?”赵振有些心急了。 “你们谁知道现在各个边关的防御工事是个什么样的么?还有将士们所用的武器都是什么样的?” 阮青青的问题一出,大家呼吸都重了起来。 “阮姑娘,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傅元昊从外面也走了进来,随意在她附近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你们应该也听说过,我有个非常厉害的师父。这次边关情况不容乐观,我刚才说的想为边关尽一份力不是仅说一说的,我想了解下目前边关防御工事的情况以及将士们所用兵器的模样,然后看看能不能用我师父教我的东西给它们做个优化,让将士们守城更轻松一点。” “将士们用的武器我知道,时下大家多用长矛,砍刀和盾牌。”沈郅醉出声道,“我七岁开始就随我家老头子在军营里混,这些事门儿清!” “那个防御工事,我倒是知道一点。”赵振接过话题,“我以前听我哥讲过。一般都有护城河、护城河上有吊桥,闸楼、箭楼、瓮城、两个角楼。” “箭楼上士兵用的是什么箭?射程多远?” “普通的牛皮筋弓箭,重三斤以内,最大射程大概有十丈远。” “城墙呢?其上有没有什么工事?”阮青青急急问道。 大家都摇了摇头。“没有了。” 阮青青咽了咽口水,目光在大家身上扫了一圈。“如果说,我有办法加强城墙的防御工事,需要多久可以落实下来?” “需要写得很详细的奏折,递交给工部,由工部之人批了后再递交给皇帝过目。一套流程下来,就是紧赶慢赶也要一个月的时间。再加上我们这里离京城路途遥远,没三个月是办不下来。”赵振皱了皱眉道。 “三个月时间太长了,我都不确定西裕关那边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间去。” 沈郅醉神情一震,“你说什么?” “西裕关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中还要严峻。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既可以让这个时间缩短,又可以让大家不用担风险?”阮青青问。 “先斩后奏,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赵振想了下道。 “如果是改良兵器有需要走哪些流程?”阮青青又问。 “这个只要有我爹的同意文书就可以。”王思博摇了下扇子道。 “如果是就地取材造兵器呢?” “也一样,兵部兵器的制造也是需要寻人合作,兵部并没有独立的作坊。他们只是负责复核、统一调配。” 阮青青牙一咬,“王大人,你可以弄到你爹的同意文书么?我这有好几个威力很大的武器,以及可以连射的箭弩,射程比一般的箭弩也要远一些,作战效率高。我认识一些附近的工匠,如果能大量制作的话,守城不成问题!” 沈郅醉首先就站了起来,朝阮青青走去,“给我看看!” 阮青青将连射弩和投石机的图纸递给他。 章丘明立即凑过去观看,“这图纸画得惟妙惟肖,有这两样东西在,敌人休想靠近城墙半步!” 他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有它们在,我们还怕什么蛮夷,直接将他们隔绝在城外!”沈郅醉的激动程度不比章丘明低。 他抬头看向王思博,“思博,这事就只差你爹的一页同意文书,你来想办法!说不得咱们云卿国能因之化险为夷!” 第163章 这样最好! 王思博看着眼前的兵器图,即使他不是这方面擅长的人,也能看得出这些兵器的厉害之处。 他固然能用非常手段搞来他爹的同意文书,但是他也更清楚,这场战争一过,到时候朝廷第一个就会清算他老爹,并以这次没走正规程序而攻诘他爹。一个没弄好就会让他家满门抄斩,丝毫不会顾及他家在这场战争中所做的贡献。 他是纨绔,但同样他也是从小被灌输着天家无情,世人多能共患难却不能共享福等等诸多人性之恶。 “抱歉,这个同意文书短时间内我弄不到!” “王思博,你小子是什么意思?”沈郅醉当场暴跳如雷。 “除非走正常程序,否则说不定我家就成了第二个迟家军!”王思博双眼发红道,“我不想要迟家军那般的荣耀,我要的不过是家人俱全,族人平安!” “你……”沈郅醉紧抓他衣襟的手顿了顿,欲挥下去的拳头顿时重逾千斤。 傅元昊深叹了口气,“这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迟家军到底是怎么个回事?我可以听一听么?”阮青青忍下心中的愤怒,轻声问。 王思博几个对视一眼后,叹了口气。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只是这些话出我们口入你的耳,切莫再泄露给其他人知道,否则会给你们引来杀身之祸!”傅元昊犹豫了会儿后开口道。 “我定会守口如瓶!”阮青青站起身来,郑重承诺着。 “十多年前迟老将军夫妇战死,他们明明是打赢了十五年都没能结束的胜仗,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迟家军却被打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其中的缘由就是迟老将军在战场上没有经过朝廷擅自同末凉签订合约,最后末凉也没有遵守合约导致咱们云卿国损失惨重。” 傅元昊心情沉重地讲出这一往事。 “这事我听我家老头子在一次醉酒中说起过,与末凉签订合约当时只是缓兵之计,末凉那边清楚,迟老将军心里也很清楚,所以没有上报朝廷。当时末凉、青戎、酆朔三国同时攻打我们云卿,若是不跟末凉签订合约,我们云卿只有被挨打的份,没有一丝希望可言。 而末凉之所以愿意跟我们签订合约,不过是他们三国在战场上利益的瓜分没有协商好,让末凉吃了大亏,末凉一气之下才出此之策。 迟老将军将计就计,集中兵力重创青戎和酆朔,打得他们逃跑求饶为止。末凉一见自己的机会来了,立即翻脸,想趁云卿将士疲弱之际来捡便宜。 迟老将军怎会如他们的意,早早就防备着。只可惜当时守在嘉陵关的将领程元庆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丝毫不把迟老将军的嘱托放在心上,才让末凉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从而导致嘉陵关损失惨重。 即便是这样,出关赶人并顺利拿到青戎、酆朔两国求和书的迟家军在返回时,照样把兵力多于自己一倍的末凉军队赶回到他们的草原。 那一战真的是打出了咱们云卿的国威。这十多年来,末凉和青戎不敢越雷池一步,胆小的酆朔更是在当时就上赶着要跟我们云卿联姻交好。” 章丘明说完端起侍女倒的茶,一饮而尽。 “说来说去,还不是飞鸟尽, 良弓藏 ;狡兔死, 走狗烹。明明是国之大功臣,却非得过着到处躲藏的日子。迟子敬那个大傻叉自以为藏得很好,殊不知上面的人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监视的明明白白。还有周政那个棒槌,用自己的功劳去为迟家军换个重查当年冤案的机会。 上面若真有心去查,早就去查了,还会等到前年才查?不过是边关快顶不住了才松口,好让他们尽心卖命!” 沈郅醉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如今他们父子又死得不明不白,真替他们感到不值!” 一股兔死狐悲之感扑面而来。 阮青青沉默了一瞬,“也许迟大伯他们并不是真的不清楚,他们只不过是更舍不得让云卿老百姓遭受破城之苦!” “确实如此。凡是在边关待过几年的将士都无比清楚,城破之后,城里老百姓将面临的是什么!尤其是面对着以残暴而闻名的蛮夷之人。”章丘明心情沉重道。 “那个同意书真的没办法么?”阮青青不死心地再问一句,“听说西裕关那里除了凌将军就我弟弟一个可用得上的将领。而我弟弟入伍满打满算才刚刚半年!” “什么!”沈郅醉和章丘明均惊得跳了起来,“这消息可准确?” 傅元昊等其他几个即使不是出自武将世家,可听边关仅靠一个凌将军和一个入伍刚刚半年的毛头小伙撑着,也知道要坏事了。 “思博,我们还是再想想办法。你看这样如何?你先想办法拿到你爹的同意书,同时把阮姑娘画的图走兵道,用十万火急级别的军情送到你爹手上。咱们说出缘由,过个明路。 阮姑娘你那边赶紧联系能做得出来的能工巧匠,尽快把那些东西做出来,我们以保住西裕关为第一要务!” “那东西在我和凌将军未揪出内奸之前不能透露出来,否则你们便会步入迟将军的后尘!” 傅元昊等人闻声都站了起来,“周大人!” 从外面走进来的周政疲惫地摆了摆手,“我听说阮丫头过来了,就知道她肯定是带来了破局的办法,就不请自来了。” “不是说你上午就要走么?怎么还有空来这?”傅元昊亲自给他倒了杯茶。 “西裕关的事不能得到解决,我这心里不踏实,正好也想听下阮丫头这次带来什么好消息。你们别不信,她可是我的福星,每每遇到问题时,她总能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解决问题的思路。” 周政弹了弹自己的官袍,“可以说我如今能穿这身官袍,她的功劳至少占了七成。你们可不能再欺负她了,说不得以后你们官袍上面的补子能是什么图案还得取决于她呢!” “初来之时我们可能会不信,这会儿我们是深信不疑。放心!我们不会再干以前那样的混账事了!” 傅元昊当即表态。 “我们都恨不得将她供起来,哪里还敢起欺负她的心思。”袁平璋笑道。 “就是,就是!” 周政平静地扫了他们一眼,“这样最好!” 第164章 好险 “周大人,你那边调查是不是有什么新的进展?” 阮青青问。 “据我们现有的线索,有人与蛮夷勾结在一起。迟将军父子是被人出卖,中了蛮夷的诡计而惨死的。本官担心你们新式武器一旦被那些奸人得知,会被他们搞破坏,甚至会在皇上面前给你们扣下一顶私造兵器的帽子!” “娘的!到底是哪个畜生,居然跟蛮夷那帮残暴之徒勾结在一起。他害的可不仅仅是迟家军以及驻守在西裕关的众将士,他害的可是整个江夏的老百姓!” 沈郅醉再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气得眼眶都红了。 “畜生!竟然为了一己之私全然不顾大家的死活。西裕关一旦没守住,咱们云卿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如此一来,只怕其他七国攻打起来会更加的猛烈,没弄好我们还真要做亡国奴。” 章丘明一脸悲愤。 周政却看向阮青青,“你画的那些武器可以先做出部件最后再组装么?” “投石车和弩按道理来说可以,不过具体的我还得去问问做的工匠。” 周政拧眉沉思了一会儿,“这事不能让燕木匠父子以及他们熟知的人来做!好运来的东家还没绳之以法,暗中盯在他们父子俩身上的眼睛便不会少。若由他们来做,更容易暴露。” “这……” 阮青青犯难了。 “元昊,这事你来找人做吧!实在有困难的话,赵振你想办法让你哥给你从工部调几个能手过来。理由是现成的,这清水县的县衙也是时候要好好翻修一下了。”周政用杯盖轻轻地刮了下杯子内漂浮的白沫,不急不徐道。 赵振一双眼睛立时瞪得浑圆,“在全国到处打仗的时候,我为了翻修县衙而去要工部的能工巧匠?我刚在我哥那树立的那点好形象荡然无存不说,说不定他会气得冲到清水县暴打我一顿。” 周政轻笑一声,“要的可不就是你哥亲自跑过来揍你!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工部左侍郎出门身边总得要跟着些人吧?这些人到底是侍卫还是工部里的能工巧匠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妙啊!工部左侍郎为他那不成器的弟弟擦屁股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工部左侍郎飞奔千里为训不成器的弟弟,别人也怀疑不了什么?再者有他在这里,优化防御工事的事也更好操作些。” 傅元昊忍不住抚掌叫好。 “优化防御工事?”周政声音忍不住拔高了点,“阮丫头,你那有图纸么?” 阮青青将自己所画的图纸递给他。 周政仔细看过后,不住的点头,“优化防御工事这一项你们不用担心,我直接将这个图纸走八百里加急的途径传给皇上,本官会建议让工部尚书刘老大人亲自来一趟。到时候你们想怎么优化就怎么优化!” 袁平璋立即举一反三,“那我们改造兵器的图纸是不是也可以八百里加急传给皇上?” “理论上是可以的。只是这兵器不比其他,兵器图一旦从我们这流露出去,我们这群人少不得要被调查一番。阮丫头懂水利,善种田,这没什么。甚至她懂一些防御工程关系也不大,但她要是被人发现对兵器也有深入研究,只怕上位者要睡不着觉了。” 周政语气凝重道。 阮青青闻言先是一愣,很快她眉眼舒展了起来,轻笑出声:“谁说我手中图纸上所画的兵器就是我自己的研究所得?” 赵振一愣,“之前不是你说的用你师傅所教的东西优化下城墙防御工事以及兵器么?” “我这不是还没有来得及优化么?”阮青青耸了耸肩。 “那你带来的这些画稿是?”章丘明也迷糊了。 “根据我迟大伯曾经的描述而画下来的呀!” 阮青青对答如流。 迟猎户,迟子敬,一个出自武将世家,又有多年的战场上的对敌经验,对兵器乃至城墙的防御工事颇有些心得,这再正常不过了。 “那迟将军到了西裕关之后,为何不把这些献出来?”沈郅醉也愣了。 “那总得要他能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吧!”这次周政帮阮青青回答。 “清楚了缘由后,这些图纸能传递给皇上么?”阮青青问周政。 “可以!图纸交给本官吧!有空替本官在迟将军坟前多上几炷香,他生前拼命地杀敌维护边关安定,死后亦不忘发挥着他的余热,着实令人敬佩!” 周政郑重地交待阮青青。 阮青青很快便领悟到了他话中的深意。 “一定!若是这些图纸真正能起到作用,想必迟大伯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 赵振一脸懵,“那我不用喊我哥帮忙了?” “都直接呈现给皇上了,哪里还需我们拐弯抹角搞这些!”王思博的折扇柄在他肩上敲了敲。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搞定,西裕关能撑得住么?”赵振低声呢喃着。 “沈郅醉和章丘明你们两人尽快将手中的是事宜交接一下,元昊,你尽快将征兵令发布出去。务必要让他们俩能带足两万人奔向西裕关!本官先走了!” 周政交代完后便往外走。 直到一声声马嘶鸣响起,阮青青才后知后觉,“果然还是走到了强行征兵这一步!” 王思博站在她身旁一边看着外面,一边摇着扇子道:“我们庐临隔得远,征兵令下来的晚。据说江夏那边壮男丁全部被征上战场,江淮也抽调了一半的青壮年奔赴西裕关。” 阮青青心下一颤,“刚刚周大人所说的两万是仅咱们清水县抽调的人数?” 沈郅醉点了点头,“这只是个开始。如果西裕关战役一直胶在那里,咱们清水县还要再继续抽调青壮年。” “果真战争最苦的还是老百姓!但愿那些防御工事能尽快落实下来,给边关的将士们多一层保障!”阮青青轻声呢喃着。 傅元昊问阮青青,“阮姑娘,今年的麦子亩产量较往年如何?” “应该大差不差。”阮青青保守估计。 “还望你这边能多多想办法,有什么困难就向我们提。我们庐临之所以会分批次抽调青壮年,就是被寄希望能多产粮食。如今到处开战,种地的青壮年大幅度减少,耕种的地也会大面积缩小,越到后面,饥荒就会越明显。” 第165章 割麦神器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 阮青青除了应声“会尽力”外,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技术壁垒、肥料不够、现在又人手不足,怎么让老百姓以及边关的将士吃饱肚子?这是个极具挑战的问题。 技术壁垒的问题她正在解决,这个快不起来。肥料的问题,她一直都在想办法。人手不足,只能是在劳作工具上下手,看能不能提高劳作效率。 阮青青带着满脑门子的问题,心事重重地回到枣子岭。 “大丫,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阮万铁见自己大丫心急如焚地出门去,回来又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不禁有些担心。 “爹,我已经尽力了,成不成就看老天了。”阮青青重重地吐了口气。 “尽力就好,你别啥事都往自己心里装。咱是世俗之人,有世俗之人的喜怒哀乐,也有世俗之人的无奈和无能为力。听爹的,咱是人,千万别把自己当神!做自己能做的,其他的交给老天爷。” 阮万铁轻轻地拍了拍阮青青的肩膀。 他的三两句话将阮青青的内心好不容易穿上的盔甲击得粉碎。 “爹,以前咱家里穷得叮当响的时候,我想带领家人吃饱饭,过上正常人的日子。如今战乱,我又想带领家人、族人甚至是村人好好地活下去。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但是一想到自己熟悉的人会一个个倒在这场战乱中,我这心里就特别的难受。 正像爹所说的那样,我们是世俗之人,有世俗之人的喜怒哀乐。我们总希望自己熟知的、亲切的人和事一直陪伴着我们,而不是上一刻还与之有说有笑,下一刻就阴阳两隔,丝毫缓冲都没有。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压抑,也很绝望。” “但我们尽力了!”阮万铁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大丫,我们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爹,我就是有些不甘心。总想着或许还有其他办法,只是我们暂时没有想到而已。” “大丫,你魔怔了!这世上能救得自己的从来不是什么苍天或者救世主,只是自己。你不能小瞧大家的自救力量,也不能太高估自己的力挽狂澜的能力。这战场是全云卿国上下的战场,可不是你阮青青一人的战场,你要明白这点! 如果大家不想着全力以赴地去赶跑侵略者,你再厉害又有何用?人家有的是法子让你死在阴谋诡计里!听爹的,咱别给自己背上太大的包袱。咱就好好地过好自己的日子!” 阮万铁苦口婆心地劝慰着。 阮青青不由地想到迟猎户,遂点了点头。 “对了,爹,上午我在傅大人那里听到咱们清水县将会强制征兵,这一次咱们清水县要强征两万人。我们大家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两万人?”阮万铁拧眉,“咱们清水县因这几年粮食高产,经济繁荣倒是吸引不少人移居过来。可即便是这样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万人。除去上了年纪的老人、妇人以及未满十八岁的孩子外,顶天就八万人。 咱们这还是庄稼产量是全国第一的地方,咱这都上来就被抽调两成半的青壮年,可想而知边关那里的境况有多艰难。” 之前周政命令沈郅醉要至少带走两万人去西裕关的时候,阮青青心里还没有概念。如今听阮万铁这一分析,她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们这都要抽调两成半的青壮年,那是不是已经打的江夏、江淮二府已经没有青壮力可上了? 这才过了多久? 饥荒恐怕已经发生,只是他们庐临府暂时不明显罢了。 怎么用最少的人种出最多的地来,这已经是迫在眉睫,急需解决的问题。 征兵在即,马上就到了麦子的收割时间,收完小麦又得抢种晚稻,有条件的还可以种些大豆、玉米。 真的是时间紧,任务重。 现在最为迫切的是要保证大家可以尽快将小麦收割回来。 怎么在人手减少的情况下,依然不耽搁收割小麦的效率? 阮青青想到了割麦神器——麦钐。 麦钐是由竹编、绳索、刀片和手把组成。 竹编上部为圆形,中间用细竹篾或白藤编成网状花眼,状如簸箕而稍大,高约三尺,起收揽麦杆的作用。下部宽约两尺,齐头,箕口处用薄木板镶头安装钐刀。 钐刀是一个二尺多长的锋利薄溜的刀片,可以自由拆装。 把手由约有一米长的木柄以及木柄尾部的一短横木组成。 箕口两端一端装木柄,一端系绳子,绳子末端有一环状物,便于手拉。 用麦钐割麦子的动作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抡——将钐子置身右侧,双手持钐子(右手握把,左手拉绳)用力向左抡,钐子呈弧线依次将麦子割下,割下的麦子倒在竹筐里。钐子抡到身体左侧时“刹车”,将割下的麦子腾空,再开始第二次抡,以此类推。 保守估计,它比用镰刀割麦可提高5倍以上的工效。但是也有明显的缺点,没有镰刀轻便,需要力气稍微大点的青壮年来操作,同时还要掌握一定的技巧。比如钐子抡到身体左侧时“刹车”不及时很容易伤到大腿,严重时腿断骨折也是有的。 “爹,我想到了一种快速收割麦子的工具。我先去找燕大伯,请他帮忙做出来,然后给大家试试。”一想到这里,阮青青便迫不及待地想把这麦钐做出来。 “如果真的能提高割麦子的速度,对现在的我们而言确实是件大好事!这样吧!索性我暂时也没有什么着急的事,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燕曲风瞧见阮青青当场画下来的图案,“你这个东西做起来不难,难的是这里要安装的两尺长的刀片不好搞到。现在正值打仗时期,铁器更为紧张。” “关于刀片,我去找傅大人他们想想办法。之前傅大人就跟我说过,要我们保证亩产量,有困难可以去找他。燕大伯,这个麦钐你可以先帮忙做出二十来份么?” 燕曲风指了指图纸,“做二十份没问题!不过既然是赶时间,这竹编部分你还是让你爷爷来做,速度会更快点。我擅长的是木工,竹编这一块火候还是有所欠缺,不及你爷爷他们良多。” “好,我待会儿去跟我爷爷说。” 第166章 这个建议不错! “对了,燕大伯,我这里还有个插秧机,你看能不能做出来。” 商量好麦钐的制作,阮青青把脑子里想到的华夏广西65-2型水稻插秧机的大概模型给画了出来。 广西65-2型水稻插秧机是人力夹式水稻插秧机,主要用于水稻裸根秧苗的栽插。它体型小,重量轻。一台机子净重24公斤,其外形尺寸长34寸、宽39寸、高227分。一个人就能背着走,平原山地都适合使用。 两人一机,一天可插秧4~5亩田,最重要的是漏苗、伤苗、勾苗率都极低,均匀度合率高。结构不复杂,容易掌握。 “燕大伯,这种插秧机是铁木结构,分为机架、秧门板、秧箱、秧箱移动机构、压秧板及深浅调节板 等7大部分组成。 其中机架是铁木结构, 由船底(木结构) 和支架 (管套装拆式) 组成。 船底是工作过程的滑 行面,具有载重和平土作用,支架用以装配秧夹架、秧门板、秧箱移动机构等组件,它由前后横梁,左右斜撑和滚轮架组成,并由四个连接板与船底连接。前横梁上的方向操纵杆,用以操纵机子的前进方向。 秧夹架是由曲轴摇臂、分插秧操纵杆、秧夹板、秧夹、开关机构等主要构件组成。 通过分插秧操纵杆、开关机构等控制秧夹在工作过程中的启闭运动操纵杆上端有曲轴与机架相连接,两侧的摇臂滑槽卡在摇臂滚轮上,工作时前后摆动,使秧夹依照“7 ” 形的轨迹运动,往复不断地进行分擂秧工作。 秧门板,板上开有6个秧门,上部装有秧门调节片 以调节喇叭形缺口的大小。工作时, 它强使秧苗清楚地分开,以保证分秧的均匀度。 安装时,把秧门板连接铁放在机架左右斜撑连接座的位置,穿上螺钉,拧紧螺母时注意放调节垫片, 两面加放两分厚的垫圈。 秧箱是由弧形底板、侧板、拦秧杆、拦秧杆支柱、滑板、垫铁等构件组成。 工作时,用它装好秧苗,将其背面垫铁卡入秧箱移动杆卡耳,滑板放在滚轮架上,由移动机构带动左右移动,完成横向送秧,由压秧板、机子的振动、秧苗移动等作用,使秧苗沿弧形底板下滑,完成纵向送秧,这样供秧夹连续取秧。 箱移动机构是装在机架后梁上。工作时依靠秧夹架下插的冲力作用,通过摆杆、连杆、滑板、棘齿、齿条和移动杆等的联动作用,带动秧箱左右往复间歇移动(其中靠棘齿与左右换向板的碰撞达到换向 ),使热夹在固定位置上均匀取秧。” 燕曲风以及旁边的燕泽辰对照着图听阮青青讲解,他们都听得很认真。 听完阮青青的讲解,燕曲风凝眉道:“这个机子做起来要花费点功夫,我甚至可以全部用木头来做,但是一些易磨损的零件用木材来做坏得快。我这边建议最好还是用铁来做,毕竟这是一台精细的机子,做起来很是费功夫,频繁更换零件,成本高不说也容易耽误事。” 他沉吟半晌,“要不这样,我先将大部件做好,那些易损耗的零件能用铁做的就用铁。实在没条件做,就用木制的。” 阮青青点了点头,“暂时就这样吧!我去跟傅大人探探口风,看能不能搞到些铁。” 因为关系到收种,傅元昊听完阮青青的诉求后,给她指定了一家铁匠铺并匀了一批铁专门给她造农具用。 在麦收前半个月,沈郅醉和章丘明带领着从清水县征过来的两万士兵奔向西裕关。 阮青青家倒是没有名额,但是老宅那边有三个名额,分别去的是大房的阮世猛、二房的阮世升以及三房阮世富。 应征的人一走,枣子岭也沉寂了好一阵子。大家将悲伤掩在心底,麻木地忙碌着。 直到麦收开始,村子里才真正有了活力。 有了麦钐的协助,大家割麦子的速度果真较之前迅速了不少。尤其是那些很快就掌握技巧的村民割起来相当迅速。 阮万金和他儿子阮世强搭配,一天就将20亩地的小麦收割完了,当时就引起了相当大的轰动。有那些精明的人,麦子也不割了,直接请阮万金父子俩帮他们割麦子,他们付点报酬然后腾出人手整地,干其他的。 阮青青这边刘义和冯云掌握得也很快,五十亩地的小麦,被他俩花两天的时间就给全部收割完毕。 阮青青见速度这样快,也不用牛车拉割好的麦子了,直接将家里的两匹马套上车架,牵到地里去拉麦子。 空下来的麦地捡拾过两轮麦穗后,立即将犁套上牛,翻起地来,准备种夏玉米。 枣子岭里的众人从来没有一次收麦子收得像今年这般快速过瘾。 大家在打谷场上碾麦子休息间隙在议论,“青青那丫头如果再搞出来直接可以脱麦粒的脱粒机,咱们这种地的可就轻松多了。这播种时有三脚篓车帮忙打窝、丢种子以及盖土,一气呵成,割麦子时有麦钐,再脱粒时有脱粒机,我们都不用费什么事,就平时除除草、施施肥,不要太快活!” 阮青青倒是也想将脱粒机搞出来,但是脱粒机比较复杂,需要电机。这个东西在这个农耕时代搞出来,那是想都不要想。 清水县乃至庐临府的老百姓都在享受着麦钐这一工具带来的便利。麦子从收割到收藏全过程花费时间不到十天,这是以往大家想都不敢想的事。 小麦一抢收完,大家立即忙着抢种晚稻。田收拾好后,阮青青等人将插秧机往田里一摆,大伙儿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都跑到田里去瞧热闹。 只见两人轮换操作机子,那秧苗自动地往田里插,一次性可以插五行,速度快得飞起。 最重要的是还不用弯腰。 瞧热闹的众人直接沸腾了。 “神器!真乃是神器也!” “如此一来,家里人手少的人家田里只需安排一人操作机子,其他人负责拔秧和担秧苗至水田里就行。这样可大大的减少劳作时间。真是妙啊!” “可惜这样的机子燕木匠做的不多,不然一家一台,都不用我家当家的伸手,我就能操作机子,插秧和送秧这两样活我家两个孩子也能干得了。” “对对,这机子操作简单好学,极其节省人力和时间。” 大家都极为赞同。 “机子少也没事,我们派一些操作熟练的人给大伙播种,到时候大家按播种面积给帮忙的人一些报酬就行!”阮青青建议道。 “这个可行!就是这报酬可不可以少一点,若是按以往的价算,我们也没有享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实惠!” “对对!” “我看这机子的效率至少是以前的两倍,操作人却比之前插秧的方式要轻松得多。依我之见那就照以前一半的价格给吧!这样大家都获得了实惠。”有人建议。 “这个建议不错!” 第167章 是个人 在枣子岭村民热热闹闹地插晚稻的时候,傅元昊来到了枣子岭。 “阮姑娘,这抢种在即,你之前提供的插秧机成本太高,做起来又费时间,如今庐临府内好几个县及周边好州府都难以普及,有没有什么更简便又更适合普及的省力插秧工具?” 阮青青快速地在脑子里寻找起来。 简便又高效的插秧工具只能是插秧机诞生前所受启发的莳梧了。 据《直隶通州志》所载 ,莳梧主要在江苏南通的丁堰、石港 、马塘、白蒲这一带使用。由三部分组成。 最下部分为插头部分,俗称“莳梧脚儿”,系由此插秧入土者,为竹制,削竹管成叉状;中间部分为装插头部分,为铁制;最上部分为手柄 ,弯似马鞍,前端昂起如舟 ,后边直立若钩 。 其手柄一般是硬木做成 ,但因牛角光滑,手感舒适,不伤皮肤,且自然弯曲,故考究的用牛角制成。 阮青青直接进屋里拿出炭笔和纸将莳梧画出来。 “这个插秧工具简便且容易推广,名叫做莳梧。操作时,左手执秧 ,右手握上部前端 ,分取秧苗,插入土中。使用莳梧可以代替手工分秧,并将秧苗梳入泥中定植。可以加快分秧和定植的速度,一人一日可插二亩许,效率高出人工手插的一倍 。也算是提高了劳作效率,节省了点人力。” 傅元昊一听到这里,再看图,喜不自胜。 “这个好!看起来简便,能提高一倍的效率也很不错了!这样,阮姑娘你直接做出个实物出来,我将这图纸并实物带回去好推广。” 自己做是不可能的,阮青青再次拿着图纸去找燕木匠。这次燕木匠不到半日就给做好了。 傅元昊一手摸着新鲜出炉的莳梧,一手捏着讲解详细的图纸,看着阮青青目光无比复杂。 “你不该对我这么不设防的!” “我信你们!” 仅四个字,让傅元昊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好一个‘我信你们’!我现在忽然有些理解,周大人当初因你毫不犹豫将家族给卖了的心境了。阮姑娘放心,我傅元昊用自己性命担保,绝不辜负你的这份信任!” 阮青青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好!” 送走傅元昊,阮青青继续和其他人一起,忙着堆肥。如今大面积种植,仅靠家里的那些厩肥和舍肥是远远不够的,还得靠其他肥料补充。 阮青青就想到了堆肥、沤肥。原材料也不拘于塘泥、河泥,牲畜粪便,切碎了的麦秸秆、腐叶等等。 因为人手足又是下了死力要多种主粮,所以阮青青家里的现有的材料或堆或沤的肥根本不够用。阮青青又把主意打到五道岭后面山林里的烂叶子和地上的黑土上。 经过之前阮万铁给乡亲们普及,大家都知道山林里的烂叶子和地上的黑土处理下就是好肥料。所以等阮青青去山林找时,早被家里牲畜粪便少的人家捷足先登了。 她只好走更远点的地方去找。这一走就走得有点远,都快到了之前他们躲瘟疫的那个山谷。 “青青,咱们为这么点烂叶子和黑土走这么远的路,感觉有些亏。” 在回家的路上,阮万铁将肩上担着的担子换了个肩膀担。 阮青青的肩上也担着两大箩筐的烂叶子和黑土,份量不比阮万铁担的轻。 “爹,我们辛苦些担点回去和其他的东西凑合下还能堆两堆肥。可若我们什么都不做,那两堆肥也没有了。到时候该追肥时没有肥,收获时有没有收获是一回事,甚至还搭进了不少人力和种子的成本。那才叫亏!” “唉,要不是打仗,要囤粮食,就凭我们家养的鸭子也能满足大家一年的口粮。更甭提那取之不尽的鸭粪了。哪里还需要跑这么远刮黑土!” 阮万铁轻声抱怨着。 “爹,此一时彼一时,没啥好说的。倒是之前让你买盐,你买到了多少?家里的鸭蛋都等着盐腌制呢!” 阮青青现在满脑子都是囤的物资够不够。 “买了买了,我托了些关系买到了两百斤盐,放心吧!盐管够!”阮万铁的注意力瞬间转移。 “两百斤乍听是蛮多的,但是咱们家人多,而且也不知道后面买盐便不便利。再加上我们要腌制东西,管不管够这还真不好说!” 阮青青心里不是很乐观。 “不是,大丫,你要腌制那么多的鸭蛋干什么?现在这会儿卖也不好卖,自己吃也吃不了那么多!这东西没保存好还容易坏!” 阮万铁非常想不通。 “放在地窖里,保存的时间会长些,保存个一年半载的是没问题。这既是个荤菜还可以补充盐分,说不得我们以后还得靠它们救命呢!” 阮青青笑了笑,随即她脸色一僵。“爹,我踢到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 “哪儿呢?”阮万铁立即放下肩上的担子走过去瞅,一边找一边将阮青青往自己身后扒拉。“别是碰到了什么得病的野物吧?” “不是的爹,是个人!” 看清地上被草掩盖的是人后,阮青青心跳立即扑通扑通起来,老远都能听到。 “这里怎么会倒下一个人?” 阮万铁扒开掩盖在其上的草,“这人脸上带了个面具,那面具就跟黏在上面似的。” 阮青青也凑上前,进一步将附近碍事的草悉数拨开。 “他身上有伤口,虎口有茧,是个练家子。” “大丫,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这人到底是好是歹咱们都不清楚,还是别理会吧!就当没看到过。”阮万铁当机立断退了出去。 阮青青准备退走时,自己的脚脖子被一只滚烫的手给抓住。 “救我,我不是坏人!” 声音虽然低如蚊蝇,但阮青青听得清清楚楚。 “大丫,走了!你还在磨蹭什么?” 阮万铁重新挑起担子后,催促她。 “爹,要不咱们把他送到村里的李大夫那里去吧!这荒郊野外的,他身上又受了伤,任其下去,恐怕只有被野物给吞入腹中这一条路了。” 阮青青到底心里有些不忍,他声音虽然沙哑,但不难听出还很年轻。 “谁知道他是不是坏人呀?” 阮万铁不太乐意。 “他说他不是。” “坏人会自己承认是坏人么?”阮万铁恨铁不成钢道。 “我有种直觉他不是坏人。爹,我们就救他一把吧!咱们就当是为大弟积福。” 阮万铁一听到这,沉默了。 他再次放下担子,走向那人。 只见他用右手食指和大拇指将那人左手手背上稍微好点的皮肤轻轻捏起,然后将手松开。 阮青青还没闹明白自家老爹在干什么,就听他来一句,“他真的很年轻,年龄在30岁以下,再加上他平时应该锻炼比较多,暴晒频率高,皮肤年龄较正常人要显老10年,年龄估计不超过20岁。” 第168章 捡了个人 “爹,你这是改行做神棍了么?神神叨叨的,别说,还挺能唬人的!” 阮青青跳开一步,一脸不可思议。 “反了你,还编排起你老爹我来了!”阮万铁佯装恼怒地双手叉腰,瞪着她。 阮青青可不怕,回一个鬼脸。 他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刚刚我那手法是从仵作那学来的以皮肤推测年龄的招式。不是什么神神叨叨的神棍。你爹我这个司农官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实权,但也因公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长了不少见识。这一手就是去年在江淮府里一个仵作那看来的。” “那这准不准?”阮青青被勾起了好奇心。 “人家仵作家族传承,你说准不准?”阮万铁翻了个大白眼。 “可是爹,他似乎发烧了。咱们还是赶紧救上一救吧!”阮青青看着地上躺着的人,愣愣道。 阮万铁掀开那人的衣服看了一眼,心下一哆嗦,“这是被感染引起的高热,也不知道遭受了啥?咬伤、烫伤、刀伤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也难得他能撑到现在。” “爹,我们赶快把他背回去让李大夫救治吧!”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遭受这般非人待遇,阮万铁心下也有些不忍。当即不再说什么,背起他飞快地下山,然后往村子里跑。 “呀!老四,你这是从哪里背来的人,怎么全身血呼啦撒的!”在地里干活的阮万金见了,玉米也不种,忙上前问。 “大哥,你快帮我把他送到李大夫那,我体力快不支了。这是个可怜的孩子!我们在山上捡的。”阮万铁忍着眼前阵阵发黑的眩晕感,简短道。 阮老爷子等其他几人见状也凑了过来。 阮万金没有推辞,“好!老四,你放心地把他交给大哥!” 这边阮万金刚把人背上肩,那边阮万铁腿一软,人就要往地上倒。 “老四!老四!”阮老爷子与阮万钢等人急得不行,一把扶住他,掐人中的掐人中。 最后成了阮万金和阮万钢兄弟俩一人背着血呼啦撒的人,一人背着阮万铁,齐齐往李大夫家跑去。 “李大夫,救命!” 事情发展快得都容不得跟在后面的阮青青解释一句。 李大夫之前因为瘟疫期间同枣子岭的众人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后,觉得这里的氛围挺好的,适合养老。再加上无意中发现阮世泰的天赋后,更不走了,直接收做徒弟。窝在枣子岭一边教徒弟,一边给十里八乡的乡亲们看病。 正在后院晾晒药材的李大夫这猛然间听到有人喊救命,忙往外跑。 “怎么回事?” “快救救我四弟。”阮万钢心焦道。 “还有这个小伙子!”阮万金紧接着道。 李大夫只往阮万铁身上扫一眼,淡定道:“放心,老四无大碍,就是累得虚脱了,你把他放在我屋里的竹床上让他缓缓就好。” 他的目光在阮万金背上的人身上一顿,神色立即严肃了起来。 “快随我进屋,晚了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阮万金丝毫不敢耽搁,立即将人给背进屋。 “世泰,赶紧地多点几盏灯过来!你们都出去!”李大夫急急吩咐阮世泰一句后,见大伙都挤进他的屋里忙赶人。 大家知道李大人平日里虽然脾气极好,一旦涉及治病救人,那是天王老子的面都不给的。他们不想触霉头,纷纷退出屋里,在院子里等着。 阮青青是无意中瞥到了丛林中的三七,跑过去挖,才落后了自家老爹几步。如今见李大夫一副紧急的模样,她手里捏着三七,能不能用上的问话顿时咽了下去。 这时,阮老爷子等人才想起来,阮青青是跟着阮万铁一起出去的。 “青青,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怎么捡回了个血人?” 阮老爷子首先发问。 “我和我爹本是想去山上找些黑土回来堆肥,回来的路上无意中看到躺在地上的人。因为不知道底细,本来我爹准备不理会。我想着如今哥哥弟弟们在西裕关那边也不知怎么样了,那人也说自己不是坏人,就背回来,救上一救,就当是为哥哥弟弟们积福了。” 阮青青将自己对阮万铁的那番话说给大家听。 老阮家人一听说为阮世猛等人积福,个个眼睛微微发红。 “青青说的没错!咱们要多行善事,盼望着蒙哥儿兄弟四个早日平安归来。”阮老爷子叹息一声。 这下,大家也不走了,都聚在李大夫院子中等待结果。 这一等就等到夜幕四合。 李大夫刚处理好病患,正好阮万铁也缓了过来。 阮万铁往外走时正好遇到被李大夫打发来看看他醒没的世泰撞上了。 “世泰,我背回来的那个孩子呢?怎么样了?” 阮世泰一副老大人模样,“四叔放心,我师父已经把他给救了回来,现已性命无忧。不过他需要将养一段时间。” “我去看看!” “我去看看!”院子里阮青青听说救回来的人无性命之忧了,也提出进去看。 “你们是在哪看到这个孩子的?身上刀伤、烙伤、犬齿动物的咬伤布满全身,若是你们送晚来一步,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李大夫神情凝重地问阮万铁父女。 “我们就是在五道岭那边的山里捡到的。”阮万铁也没瞒着。“李大夫,他脸上的这面具能取下来吗?” “难!不知是什么人对他如此残忍,这面具应当是烧红了后直接烙在他脸上的。可怜刚刚十九岁的孩子便遭受这般非人的折磨。” 李老大夫叹息一声,“这个孩子倒是个意志坚定的,从他身上的伤口来看,受此折磨至少有三四个月了,他竟然忍了下来。” “一帮不当人的畜生!”阮万铁也是有孩子的人,乍听到这些,心里顿时愤怒无比。 “人这两天先放我这观察,过了几天老四把他背回去,看看是该怎么安置为好。”李大夫叹息一声。 “好!麻烦李大夫了!”阮万铁立即应下来。 “李大夫,我今儿在山上无意中看到的三七,你看可以给那人用么?”阮青青忙从拿出一个个头奇大,饱满健壮、细纹紧密无裂痕的三七递给李大夫。 李大夫目光一触及阮青青手上的三七,便再也移不开。 “这……这是三七王,药效最好的三七!” 说着还不忘上手摸一摸,闻一闻,并放在灯下看一看。 “确实是三七王,看来那小子是个有福的!有了这个,他身上的伤会好得快些!只是青青丫头,你确定要把这么好的药材给那个素不相识的人用么?” 阮青青犹豫了下,“会全部都用掉么?” 李大夫闻言哈哈一笑,“会用掉三分之一。” 阮青青松了口气,“那就给他用吧!” 第169章 征粮 “这三七王得要我炮制一番后,再入药。” “单凭李大夫做主!”阮青青朝他恭敬一礼。 “行了,都散了吧!” 走在回家的路上,阮万铁问阮青青,“大丫,你怎么一定要救那小子?之前事情紧急我没有来得及细想,什么为弟弟积福?你要是那等心慈之人,当初就不会举着刀子对我和你弟弟喊打喊杀的了!” “那爹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阮青青挑眉。 “不吃亏,也不烂好心,又心怀大义的人。”阮万铁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那爹为什么还是救他?”阮青青反问。 阮万铁拧了拧眉,“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又一向是个主意正的。你要救那一定有要救的理由。” 阮青青闻言感觉周遭的暑气立即消了不少,连青蛙那呱呱乱叫的声音听着也悦耳了许多。 她咧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爹,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他虎口有茧么?” “记得!” “一般这样都是长期手握兵器之人,无论如何都是身怀武艺的。我想用这救命之恩换他守护我们家人的安全,直到度过这场战役。”阮青青望着远方满天繁星道。 “你果然是有用意!但是大丫,你怎么确定人家就一定会听你的?”阮万铁不解。 阮青青的眼眸深了深,“就凭他是个狠人!一般狠人不轻易许诺,但许下的诺一定会全力以赴做到。” 阮万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双眉一皱,“不对!大丫,在这个战乱的日子,你怎么还招个身份不明的人在身边?就不怕他给我们招来祸端?” 阮青青摇了摇头,“正是因为战乱的日子,我们家人才更加要保护好来!这一乱,只怕那些魑魅魍魉都要跳将出来,咱家没点保命手段可不行!只要他保证在战争没过去之前不离开,那么因他带来的祸患暂时可以忽略不计。” “大丫,你在担心什么?” “西裕关扛不住!” 阮万铁眼皮子猛地一跳,“这怎么可能?咱这不是刚被抽调两万人过去了么?” “但架不住那里外有强敌内有奸人!再加上现在领将缺失,我担心边关那撑不了多久。而我们这又是全国粮食产量最高的县。爹,你说一旦城破那些我们将面临的是什么?” 阮青青冷肃而沉静地问他。 阮万铁不禁打了个哆嗦,“如果我是蛮夷人,肯定指挥大军直奔这里而来,大抢特抢。” “对呀!蛮夷他们就是因为短缺粮食才跟我们云卿打仗,以便从我们这抢物资和粮食。” “不是,大丫,你为何对西裕关就这么没有信心?爹记得你之前还为解决西裕关之困,特地去找过傅大人他们。” 阮万铁觉得肯定是里面有他不知道的什么缘由。 阮青青抿了抿唇,“上次傅大人来时,我从侧面打听了一番,我给的两个建议都被按压了下来。西裕关只能靠众将士用命去守!” “那世平他们?”阮万铁身子一晃,哆嗦地问。 “不好讲!”阮青青摇了摇头。 “不行,咱们家以及枣子岭众人都种好了晚稻、玉米、大豆、高粱等物。若是城破,那我们岂不是瞎干了?” 阮万铁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凶狠的目光一掠而过。 “爹,我到时候准备让大家在村子外头做些简单版的防御工事,无论如何我们人要把今年秋季这季粮食给收上来。” “阮青青,你就说怎么做吧!我知道你是个主意大的。”阮万铁道。 “我仔细琢磨下。”阮青青垂眉思索。 “你们父女俩怎么还没到家,要不是听说你们都在李大夫那,我都疑心你们父女俩是不是丢了。” 王氏带着阮蓝蓝等小萝卜头来路上迎接。 阮青青冲她展颜一笑,“娘,我们在村里还能丢了不成。” “这么久了,还没见你们没回来,我就猜测,怕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今儿我还听说征粮令马上要下达下来,我这不是担心你们连夜闯到衙门里去讨说法么!” 王氏愁眉细细地说给阮万铁父女俩听。 “连夜去县衙讨说法?娘,可是今年的征粮有何不妥?”阮青青立即抓住到了王氏话语中关键的信息。 王氏重重地叹了口气,“听说这次征粮要征收地里收成的七成。” “七成!” 阮万铁和阮青青不约而同地拔高音调高呼。 “这是根本不给我们活路了!” “别的还好说,今年因为你们去京城回来晚了,咱家早稻就没种,种的最多的是土豆和番薯,这一交税还得更换成稻子或小麦。原本交七成,再加上种杂粮要换的,咱家今年收的小麦怕是还不够交!” 王氏一脸愁苦道。 阮青青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这朝廷是越发不做人了! 由此可见边关怕是真的快顶不住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振拿着厚厚的账册在给家家户户核实要交多少税。又有巡逻兵来村子里催促村民早点交税。 一时之间大家怨声载道。 “这样下去,都不用外邦打进来,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阮青青抿着唇道,“不行,我还是要去县衙跟傅大人说道说道。” “大丫,这情况你去说道没用的!应该是上面要求的,傅大人自己也做不了主。如今四处打仗,种粮食的人少了,能种粮食的耕地也减少不少。估计他们也是没办法,才逮着我们这些羊可劲得撸。” 阮万铁阻止道。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呀?说不得会激起民愤甚至会出现暴动。”阮青青急急道。 “只怕有的地方已经出现了。”阮万铁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们就没过几个顺利年,不是这个灾就是那个灾的,我就担心这架势下去比干旱三年还要厉害!” 阮青青眼中的光浮浮灭灭,“爹,这次防御工事在大家交完税就给做上吧!不然咱们枣子岭就永无安宁之日!” 阮万铁郑重地点了点头,“我这就去跟你爷爷以及李村长他们商议去!” “爹,也跟大家交代最近尽快屯好日常所需,后面尽量少出门。” 阮青青不放心地叮嘱道。 “好的!”阮万铁心情沉重地应着。 第170章 军粮被劫 粮食上交完后,阮青青等人火速地拉起防线,在枣子岭的外围建起围墙,设置机关,从此枣子岭限制人员进出。不仅如此,围墙上还留有人巡逻。只要有超过二十人在墙外逗留便呵斥走。 紧张的氛围直接拉满,其他村里的人见了,打听清楚情况后立即跟着有样学样。 等傅元昊带着袁平璋等人一起到乡下去借粮时,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 “元昊哥,我记得之前来这里没有这么多围墙吧?”袁平璋摇着扇子,目带疑惑道。 傅元昊目光在围墙上扫了一圈,“这是最近新建起来的。” 赵振笑了笑,“也不知道他们在紧张着什么,搞这么大的阵势来。” “他们在自救!”王思博目光沉沉地看着围墙。“虽然这些土围墙挡不了什么事,但是能为他们赢得足够长的逃跑时间。” 傅元昊等人的目光唰得一下齐齐集聚在他的身上。 王思博摇扇子的手一顿,“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没有,你说得很对!不知道是不是跟之前我向阮姑娘透露皇上并没有采纳她的两个建议有关。”傅元昊皱了皱眉。 “很多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虽然加强防御工事和改善兵器很重要,但是现在大家最重要的是怎么让士兵吃饱肚子。全国上下都在闹饥荒,皇上将手上仅有的银子都投入到买粮草中,哪里还有银子去搞那些!” 袁平璋手中的扇子扇得越来越缓。 “可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阮姑娘的建议确实是极好的。”王思博惋惜道。 “前提是大家能有力气拿得动器,如果器都拿不动,有再厉害的器又有何用!”袁平璋扇子一收,“你们大概是不知道现在云卿国到底难到什么程度了!”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是不知道,是不愿知道。亡国奴的日子可不好过,趁还有机会做回梦,就让这梦时间长点。 “得了,咱们先正事要紧。这回再没办好,只怕咱们这清水县怕是保不住了。”傅元昊率先打破众人的沉默。 等阮青青再次听到傅元昊等人说还需要继续征粮的时候,她想拍死他们的心都有了。 “上次我们新收获得粮食刚晒干就被你们拉走了,这才过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吧!又来问我们要粮,我们自己不吃不喝么?” “阮姑娘,实在是出了意外,我们送粮的队伍在江淮府遭遇劫匪,那些粮食被洗劫一空。西裕关的众将士还饿着肚子上战场呢!那些士兵里有你们的亲人,相信你们也不忍心让他们饿着肚子砍杀凶悍的蛮夷人吧!” 傅元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 阮青青沉默了一瞬,“你们查到是哪伙势力劫了你们运送的军粮么?” “应该是西北部程将军的旗下,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西裕关那边众将士有等不起。所以周大人那边在继续调查,我这边尽快筹集十万石粮食送过去。” “我家只能匀出一半的粮食来,而且是粗粮、杂粮。因为主粮被你们之前拉走了绝大多数。大家的情况都不怎么好,最后可能凑不齐你们要的那个数。”阮青青在心里默默计算一阵后道。 王思博想要再劝时,被傅元昊拦住了,“好!粗粮、杂粮乃至陈粮都行!先凑再说。” “其他人家,你们跟李村长他们商议。”阮青青建议。 “阮姑娘,你这能研制出生长周期短,产量又高还能填饱肚子的作物来么?如今云卿国上下一片饥荒,也是饿得狠了,才会出现军队之间拦抢军粮这样匪夷所思的事。另外之前跟你提过的,皇上之所以没能让边关防御工事加强以及优化兵器,不为别的,就是没银子,大伙儿现在肚子都吃不饱。” 傅元昊还是希望阮青青这边能有所突破。如果这时候还有人能救云卿国就非她莫属。 “我最近研究出一个新品种的土豆,春秋季皆可种植,两个月就能成熟。只要肥跟得上,亩产量应该可以达到两千多斤,口感可能比一般土豆略差点,但是填饱肚子绝对没有问题。”阮青青保守道。 “真的!那这个秋季你们可要多多种植,我们就等着这些救命呢!”赵振兴奋地不能自已。 “你研究出来的这个新品种的土豆种子多不多?能不能推广?”傅元昊想到的更多。 “今年恐怕不行,除去充作你们这次征粮和我们自己吃的外,最多只有在咱们清水县种植的量。明年的量应该更多些。”阮青青实话实说。 “也就是说,今年你们种的土豆就是新品种的土豆?最高亩产多少?”傅元昊无意识地捏紧手中的扇柄问。 “亩产最高的是三千斤,不过秋季我还没大面积试种过。以我手中现有的数据来看,秋季的土豆产量较春季会低点,但也不至于低很多。亩产两千斤是我最保守的估计值。” “够了!能达到亩产两千斤就足够了。你们种地可需要人手?实在不行,到时候我给你们抽调些人手来帮你们种。还有地够不够种?” 傅元昊激动坏了,有亩产两千斤,全清水县可推广种植。到了冬季,那将能收获多少土豆?更别说自己这边收上来的土豆,到时候直接拉到江夏去,让他们当地妇孺和士兵一起种植。到时候还怕什么粮食不够? 阮青青想了想,“也成,傅大人你们九月底带人过来吧!十月份我们就要收割晚稻、高粱以及掰玉米,确实有些忙不过来。” “行!就这么说定了!” 在傅元昊他们不到一个月再次来村里征粮,大家心里的怨气非常大,当即就有人闹起来。 “干脆直接把我们杀了得了!就是割那随割随长的韭菜也没有你们这么割的吧!总得给我们缓一缓的时间!” 无论傅元昊他们怎么给大家讲道理都没用。 “总之要粮没有,要命一条!” 最后是阮青青亲自过去劝说,“秋季我将给大家发新品种的土豆。只要护理得当,亩产两千斤不是问题,大家不用担心冬季没有粮食过冬。我们这从牙缝里省出来的粮食是给西裕关那边的亲人们送去的。打仗已经很辛苦了,我们怎么忍心再让他们饿着肚子上战场?” “我们拿出来的粮食若再被抢了怎么办,西裕关那边我们的亲人不还是会饿肚子?” 有人提出异议。 “这次我们会增派护粮人手,确保路途万无一失,请大家放心!” 傅元昊立即给大家保证。 第171章 被催婚事 虽然过程艰辛,但是因为有阮青青给的亩产两千斤的土豆种子作保,傅元昊到底是征齐了十万石的粮食。 这也再次让皇上及一干大臣将目光放在这个屡创奇迹的县城上。 “清水县,好样的!”慕容晋阳看着秘密传过来的飞鸽传书,不由抚掌大笑。 “皇上,什么事笑得如此开怀!” 周澈不由抬起头来询问。 “周爱卿,好事!大好事!”慕容晋阳忍不住要跟他一起分享,“庐临府下的清水县,周爱卿可有印象?” “皇上御口称赞的坚韧之乡,臣怎么会没有印象?” “对对,就是它!在夏收之后,你那三弟就向那里征粮十万石运至西裕关。谁知在运输途中被人给截胡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那三弟又在那里征集到了十万石粮食,虽然后来征得粮食不全是稻子、小麦之类的主粮,但也很了不起。听说在这之前清水县还被征走了两万青壮年入伍。” 周澈也不由得深思起来,“一个月内能拿出二十万石粮食,还是在被抽调二万青壮年的前提下,真当是了不得!” “不错!清水县真当是奇迹频出!” “皇上,如此风水宝地我们可得要护好,绝不能失之敌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周澈言辞恳切道。 “之前周政那小子传过来的防御工事图和改造的兵器图着实不错!”慕容晋阳沉吟片刻后,面容一肃,“周爱卿,你即刻帮朕拟旨,着工部立即派出技艺最好的人员前往江夏,按照图纸改造西裕关防御工事。同时令兵部尽快打造出一千副图纸上所画的兵器送往江夏。朕要一个固若金汤的西裕关!” “臣遵旨!” 圣旨一出,大家心思各异。 傅元昊收到消息后,也第一时间告知阮青青。 “现在才开始准备只怕失了先机,不过比什么都没做总要强。”阮青青不大看好。但此时她也没有心思管这些。 因为之前在山上捡回来的血人醒了。不知道是伤的太重了,还是曾经受的刺激太大了,总之,除了一身武艺,啥都不记得。 失忆就失忆吧! 偏偏他还非常黏阮青青。阮青青走哪,他便要跟哪。慑于他那身武力值,大家还阻拦不得。 这让她非常头痛。 被跟了几天后,阮青青直接摆烂了。被逼的,因为她打不赢人家,拳头第一次不好使。 “算了,算了,他爱跟就让他跟着吧!就当我多了个护卫!” “大姐,他都失忆了,我们该怎么称呼他呀?” 阮世安对家里这个突然出现的高手很是好奇。 他第一次见到比他大姐更厉害的人。 “那我们给他取个名字就是了!”阮青青觉得这不是事。 “大姐,他最粘你,还是你来吧!”阮世安给了她一个请的动作。 “怎的,怕我考你?这般迫不及待地往我身上推。”阮青青睨了他一眼。 阮世安吐了个舌头,“如果他老喜欢跟着我,我早就把名字都给他起好了。” 总之,他不想做白费力气不讨好的事。 阮青青直接赏他一个大白眼,“读书都学心机去了你!我取就我取,不就是一个名字的事么!” 她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面具人,灵光一现。 “初次见你,满身伤痕,愿你今后无伤无痛,不如以后就叫你无殇吧!” 面具里的瞳孔猛地一缩。 “怎么,不喜欢?”阮青青问,继而一叹,“没办法,我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不会拽高雅的诗词什么的。” 面具人却狂点头。 “喜欢?”阮青青不确定地问。 “喜欢!” “那就这么定了!我们约法三章,你跟着我可以。但是,毕竟咱们男女有别。比如我的房间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不能擅进;还有我如厕时,你不能跟着。” “咳咳……”一旁的阮万铁恨不得把肺给咳出来。 “爹,你怎么了这是?”阮青青皮笑肉不笑地问。 “无殇是吧!做你的护卫没问题,但是不仅仅是不能擅进你的闺房,平时也不能轻易出现在人前,暗中保护就是了。” “对对,大丫呀!你现在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天天后面跟着个小伙子成什么体统?你以后还怎么说亲嫁人?不成,我现在就给你相看起来,十六七岁的人年纪也不小了!”王氏说着就要往外走。 “娘,这还在说护卫的事,你怎么就扯到我嫁人上去了呢!再者我还小呢!如今世道不大太平,暂时我不想考虑这个问题。”阮青青急急把王氏拉住。 开玩笑,她是有多想不开要跟古代的男子结婚!她可没兴趣跟别人共事一夫,也没那个心力等丈夫变心了再闹和离之类的。干脆不婚最好了,省事! 但是这话万万不能在她爹娘面前说,她怕把两位气出好歹来。暂且先用拖字诀拖着,后面的再想办法。 “若不是世道不太平,我和你爹早就把你许出去了,还等到现在?不过现在也不晚,我先去好好地打听打听一番。” “娘,要不这样,等这次仗打完了您再张罗行不?这时候大伙儿能不能见到明天太阳都不知道,谁还有心思考虑这些。” “呸呸呸,我家大丫是要长命百岁的!大丫,快跟娘一起连呸三下!多大的人了,说话还这般不经过脑子,那话是随便说的么?” 王氏罕见地语气生硬了起来。 “好好,呸呸呸!三声,一声没少,求娘放过!我现在真的没有这种心思,那个,我去看土豆发芽了没,这可是关系到大家这个冬天口粮的问题,大意不得!” 话音还没落,人就跑了个没影。 “当家的!你看大丫!”王氏见状,气得直跺脚。 “唉,先随她吧!许是还没开窍。”阮万铁无奈道。“过两年再说吧!” “过两年都成老姑娘了!哪还有什么青年才俊可选!”王氏恨不得现在就把阮青青嫁出去。 “胡说,我阮万铁的闺女怎么能随便将就?没找到我看得过眼的,你提都不要在大丫跟前提!” “当家的,你是什么意思?” “先悄悄地相看着,等发现合适后再考察一番,满意了再给大丫说。这么一来,时间也给了她,人咱们也仔细斟酌了。” 阮万铁眯眼道。 “好主意!这个主意好!咱们就照着这个来。”王氏无比赞成。 第172章 意外 九月中旬,阮青青家里留做种的土豆都发了芽。她带领着王婶等人将土豆小心地切开,裹上草木灰待用。 她这边是一边切一边分给村里的众人,谁家打算种几亩地就分谁家几亩地的带芽土豆块。 “青青,这土豆真能亩产两千斤?我们还从没有在秋天种植过土豆呢!” 来领土豆种的乡亲们心里都没底,虽然理智上知道相信阮青青的肯定没错,但是对于从未做过的事和从不敢想的事做起来,这心里虚得慌,不踏实。 “放心吧!我做过好几次实验,呃,就是我种植了好几季秋季土豆,产量都在两千斤以上。只要叔叔婶婶们尽心点,按照我说的做,就错不了!”阮青青忙安抚大家的心。 “有青青这番话我们就踏实多了!” “就是就是!”大家七嘴八舌地应着。 “说起这土豆,青青等秋收之后,我们还种哪些比较合适?这税一年比一年重,我们再不想点办法,真的没法活下去。” “不如种些苕子,今年大伙儿田地用得太狠了,不如趁秋冬季种些绿肥让田地缓一缓。也让田地明年更肥沃些。 旱地上就将肥田萝卜和适量的紫云英、油菜等种子拌一拌进行混播,田里在晚稻收割前十天种上苕子。” 阮青青想了想道。 “那小麦?” “换地种吧!之前种过小麦的地就种绿肥,种过油菜的地则拿来种小麦。这样可以保证明年小麦高产。” 阮青青提醒道。 “行,我们就听青青的。” 大家纷纷点头,心里也因她的话而更加有谱了。 九月底,傅元昊带领一群人来枣子岭帮忙种土豆。来得都是他们几位官员和家里的伺候的丫鬟小厮以及侍卫。 “这……他们能行么?” 枣子岭里的众乡亲看见来帮忙的人心里不禁打鼓,一看就知道没有一个是种庄稼的好手,能帮上忙么? 跟阮青青他们打声招呼后,包括傅元昊在内,大家迅速换上方便干活的短打。 “这些农活本官及其他两位官员都能干,你们没道理干不了。都给本官放机灵些,仔细些!现在是特殊时期,以粮食为重,谁敢给本官整幺蛾子,严惩不殆!听到没有!” “是!” 傅元昊的一番敲打,犹如一针强心剂,安定了枣子岭里众人的心。 “你们由李村长来安排活计,本官跟袁大人、赵大人就在阮姑娘家帮忙。” “是!” 傅元昊跟李村长嘱咐一番后,就随着阮青青等人一起下地干活。 有之前干农活打得底子在,又是干过的活,种土豆对傅元昊三人来说那是轻松上手。 中午大家围在阴凉的地方拿饭端汤时,袁平璋端着一碗热汤和一碗饭往另一块空旷点的树荫下走。 一个没注意,脚下打滑,连碗带汤和饭直接抛了出去,人也往后仰倒。 而阮青青此时正好站在附近,正认真地同傅元昊谈论她最近在研制的作物新品种。 “大丫!” “大小姐!” 众人一阵惊呼。 阮青青刚抬头,一阵劲风猛然袭过。她神色一变,抬手欲挡,忽然腰身一紧,人腾空而起。再落地时,便听到不远处“哗啦”一声响, 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时,地面上又传来“砰”的一声瓷器响声。 “袁平璋,你怎么回事!”傅元昊竖眉厉喝。 “抱歉,刚刚脚滑了下。”袁平璋歉意地扯了扯嘴角,然后拍了拍身上的土。 阮青青这才看向松了自己腰的手,顿时明白了原委。 “无殇,谢谢!” 无殇只是冲她点了个头,便再次消失在大家的眼前。 “大丫!你没事吧?”阮万铁和王氏相继赶到阮青青跟前,将阮青青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一遍。 “爹,娘,我没事。刚刚无殇及时将我拉开,躲过了汤水和碗。”阮青青弯眉冲他们笑了笑。 “没事就好!”二人如释重负般嘘了口气。 “阮姑娘,刚才对不住了,我一个不察踩在一个石子上,脚打滑了,险些酿成大祸。”袁平璋一瘸一拐地来到阮青青面前道歉。 “我没事,虚惊一场。袁大人重新去领一份饭吧!” 阮青青没将刚才的插曲放在心上。 等大家都领的差不多了,阮青青才去领饭菜。 负责分发饭菜的王芳小声地凑到她耳边,“大小姐,刚才的情况好险!” “没事,意外而已,谁也意料不到,你们不要担心。” 即使如此,王芳也忍不住给自家大小姐多分几块肉给压压惊。 阮青青也没拒绝,冲她笑了笑。 吃完饭,傅元昊、袁平璋以及赵振都向阮青青走来。 “刚才出现的那人是你的护卫么?”赵振忍不住问。 “算是吧!怎么了?” 阮青青不解地看向他们。 “那人身手极好,比我们家暗卫首领都要强,只怕身份不简单。阮姑娘。你是在哪捡到的这么个宝?”傅元昊笑盈盈地问。 “是啊!刚才我就感觉一道风过,然后你就被他拉开了。那速度真叫个迅疾!也得亏他速度快,反应也快,不然我就该愧疚了!”袁平璋手中的扇子轻轻地摇着。 “无妨,意外而已。袁大人不必时时挂在心上。至于无殇,他是我们无意中捡到的,他之前受过重伤,除了一身武艺,其他都不记得了。” 阮青青简略道。 傅元昊却盯着无殇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 “要不要我帮你查下他的来历?”袁平璋手中的扇子摇得快了些。 “那倒不必,等这仗打完了,我便放他走。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以后便不再有瓜葛了。”阮青青谢绝了他的好意。 “那行,有需要跟我们说一声。如果你缺护卫,我也能给你找来几个。” 阮青青笑着看他,“你觉得我像是缺护卫的人么?” 袁平璋摇扇子的手一顿,“也是!你阮悍刀声名在外,谁敢惹你?” “我阮悍刀的名声也就在你们这里流传吧!”阮青青翻了个白眼。 袁平璋但笑不语。 一顿插科打诨,大家休息地也差不多了,立即投入劳作中。 傅元昊等人跟着大家同吃同住,一起干活,倒是狠狠地刷了一波好感。 他们帮完枣子岭里又辗转至其他几个村庄帮忙。 如此,大家总算是及时完成了秋收秋种。 然,那晒在场子里的稻谷,泛着阳光的清香,香味四处飘散,引来了一群不怀好意的“狼”! 第173章 枣子岭受袭 秋收刚刚结束,秋季的粮税被之前征收的粮食给抵了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便传遍到清水县的角角落落。 大伙儿喜极而泣,奔走相告。 “前几天傅大人还说帮我们大伙争取,没想到还真给争取到了!” “是呀是呀!总体来说,傅大人对我们还挺不错的。前段时间更是跟着我们一起干活,没有一点架子不说,还要求跟我们吃一样的,那真是一点嫌弃都没有。” “对对!从来没有在哪个官员面前,我们敢直起腰说话的。但是在傅大人他们几个面前,我们敢。” “不敢不行啊!有一次我低着头回话,你们猜傅大人怎么说?” “怎么说?” 那人捏了捏嗓子,学着傅元昊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置于身前。“这位大哥,你是在地上寻金子么?若是寻到了告诉本官一声,本官绝对会帮你作证。” “哈哈,傅大人就是这般风趣!” “你这算什么,我初次见傅大人那会儿,紧张的跟什么似的,手脚不知道往哪放,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干脆眼一闭,给他磕一个。不是常听村里老人说的么,礼多人不怪。” “你这个绝!”有人朝他竖拇指。 “谁知道傅大人说,小兄弟,这过年礼你行得太早了,本官今儿没带打赏的红包。我当时都被说懵了,直到我族里的三爷提点我,才明白原来傅大人这是不喜欢大家动不动就给他磕头。” “哈哈!你这个愣子!”众人笑得前俯后仰。 “要我说,还是咱们清水县的风水好。前面出了个爱民如子的周大人,现在又来了个没什么架子的傅大人。连带着随傅大人一起的袁大人、赵大人也不错!” “可不是!还有枣子岭里的那个叫阮青青的姑娘,厉害得不得了。让我们的庄稼产量一增再增。我这种庄稼就跟做百日梦似的。放在以前,我要是跟我爹娘说我种出了亩产四石的稻子,我爹不仅要骂我癔症了,高低还得打了我几个耳刮子让我醒醒脑。” “可不是!如果那个阮姑娘早生几年,我的爹娘和哥哥们就不会因粮食不够吃而被活活饿死了!”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 之前作物产量低,谁家没饿死几个人。若再加上天灾,那人是整户整户得死,甚至是整村整村得绝。 “可惜如今战乱,不然大伙定能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说不得兜里还能余些三瓜两枣,沽个几两酒,买上斤把肉打打牙祭。” “咱就知足吧!听我以前的东家说,出了咱们庐临府,照样是处处闹饥荒。要我说,如今世道这么乱,咱们还是要藏点粮食。之前枣子岭大张旗鼓地修围墙,布机关,不就是为了防有人冲进他们村子里抢粮?咱们虽然也修了墙,可没人会布机关,真有贼人来怕是防不住!” “对对,要藏点粮食!” 大家深以为然。 枣子岭阮青青也在说这个,“爹,你去提醒下老宅那边,把粮食藏起来。这秋收刚结束,又正巧朝廷免了咱们这边的秋税,怕有人会打我们歪主意。” “嗯,这事宜早不宜迟。幸好咱们家的粮食一收回来,晒好后就入了地窖。我这就去跟你爷奶他们说一声。” “给李村长也提个醒吧!大家收点粮食不容易,不仅要藏点粮食,最近村口处的巡逻要加强。” 阮青青想想还是不放心地多嘱咐几句。 “行,去了你爷爷那后,我就去李村长那提醒提醒。” 平稳地过了半个月后,大家的警惕心也松懈了些。种完油菜和绿肥,大家进入了过冬模式,开始准备过年用的是东西。 “姑娘,有人!” 正在睡熟之际的阮青青被一声又一声的沙哑而又急切的呼唤给吵醒,她思绪刚回拢,立即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 她火速地穿好衣物,走近窗户。“无殇,是不是村口有动静?” “不错!已经在试图翻墙进来。” “多少人?巡逻的人呢?”阮青青系衣带的手一顿。 “大概有七八十号人,巡逻的已经睡着了。最近大家都放松了警惕。” “无殇,你赶紧想办法通知其他人,我去村口看看。”阮青青说着就出门,去拍阮万铁他们的房门。 “爹娘,快醒醒,有贼人要进村了!” “大晚上的吵嚷个啥?”阮万铁睡意朦胧间抱怨道。 “爹,有贼人要进村了,我不跟你多说,先去村口看看,你们警醒些。”阮青青交代完就往外走去。 “当家的,刚刚大丫好像说有贼人进村了!”王氏强睁开眼,推了阮万铁一把。 阮万铁被“贼人”二字给惊得瞬间睡意全无。 “贼人?哪里?贼人在哪里?” “大丫,好像说她要去村口看情况。”王氏忽然神色一变,脑子再也没有半分混沌样,她一把抓住阮万铁,急急道:“当家的,贼人进了村,大丫前去村口了。” 夫妻二人再也顾不得许多,急急穿好衣服就要往外跑。 然,他们担心的阮青青在去村口的路上被人堵住了。 “无殇,我不是让你去通知大家伙么?你怎么还在这里?” 无殇手上拿着长棍,双手抱臂地在李阮青青两丈远处站定,“村口我去,喊人的活你自己去做!” 丢下这句话,他便头也不回地如山林中的豹子一般飞速地朝村口掠去。 阮青青喊他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眼前已经不见了人影。 没办法,她只好来到村中放铜锣之处,将铜锣猛地敲响。 “贼人进村了!”她一边敲一边喊。 村里子的各处灯火相继亮堂了起来。 大伙儿有手持锄头的,有手持钢叉的,有手持铁镐的…… “青青,贼人子哪里?” “他们在村口处,但是有没有潜伏进来我不清楚,最好家里留有一两个青壮年守着,以防万一。” “哦哦,好好!” 众人不禁打了几个哆嗦,本以为住了嘴,这事就过去了,毕竟他们村是建了座围墙的。 “其他人跟我一起走!”阮青青高声道。 “青青,是去村口么?”有人问。 “嗯,我们要阻拦贼人进村。” 阮青青喊醒众人后,忙往村口奔去。 “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174章 祸起 阮青青赶到时,无殇和被惊醒的阮平淮家里的一众人以及巡逻成员一起阻止欲闯进来的贼人。 因他们这边围墙上安装了不少机关,不但没让前来的贼人讨到到半点好处不说,还让他们伤亡惨重。 见久攻不下,一粒粮食没见到还损失了众多兄弟,天又快要亮了,剩下的贼人俱萌生了退意。 但无殇就跟疯了一般,完全不顾自个生命安危,跳出城墙,断了那些想要逃跑贼人的退路。 打了一会儿,阮青青也渐渐琢磨出了一点不对劲来。来人行动章法有度,仿佛对于攻城极其有经验。若不是他们在城墙上安装了机关,恐真要被他们得逞了。 这…… 根本就不是什么土匪强盗,更像是出自行伍之中的兵将。 阮青青胸中愤恨之气几近要凝成实质。 如今边关狼烟四起,这些兵将不思怎么保家卫国、守卫边疆,却跑到他们枣子岭来喊打喊杀,欺负他们这群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一群只知道窝里横的孬种! 越想越气,所以阮青青下手也没留情,除了没要人性命外,怎么让来人受伤就怎么来。 无殇更是直接打死了领头的几位。 “咱们这打死了这么多贼人,我们不会要吃牢饭吧?” 阮平淮脸色一白,身子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阮青青当机立断,“保护好现场,谁人也不能靠近,我去县城请傅大人过来为我们做主。” 言罢当即取来自家马车,让人开了墙门,令冯云避开死伤的贼人,小心驾驶马车绕出去。 无殇紧跟其后。 离开案发现场后,阮青青便吩咐冯云不要停歇,一口气跑到县衙。 马车还没停稳,她便跳了下去,拎起棒槌将鸣冤鼓敲得“咚咚”作响。 沉闷的鼓声将附近的老百姓都吸引了过来。 阮青青抿了抿唇,无论如何,今天她就要把那些意图强攻他们枣子岭里的贼人认定为土匪强盗,否则将来若被别人反咬一口,他们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何人敲鼓!” “民女求见大人,我们枣子岭昨儿晚上被一群土匪强盗围攻。若非我们村子里的防御牢固,我们枣子岭里的众人怕是都要死在那些强人的屠刀下了。请大人为我们枣子岭里的众乡亲做主!” 阮青青声音洪亮,口齿清晰地道出自己的来意。 傅元昊听到消息,顿时怒火丛生。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居然来枣子岭抢砸。 也顾不得吃早饭,他连忙唤来一众班底和衙役、护卫,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枣子岭走去。 可见了枣子岭墙外躺了满地的尸体和伤员,火急火燎赶来的众人嘴角齐齐一抽。 枣子岭里的众人当真是好生猛! “这就是夜里欲打砸抢劫的土匪强盗?”傅元昊问。 李村长等人闻讯,赶紧上前回话,“是的!若不是我们村里的燕木匠手艺巧,在墙上设置不少机关,只怕我们这会儿得都躺着了。那群强人凶狠异常,得亏阮青青家里的那个戴面具的护卫武艺高强,帮忙拦着点。” 傅元昊一挥手,便有人上前将尸体和已经晕厥过去的伤员全都拖了下去。 详细地问了些细节后,他们便又浩浩荡荡地回县城去。 路上,随云也将自己看出来的端倪告知了傅元昊,所以他们一行人回县衙不到一刻钟,就有一份奏疏往江夏府送去。 远在西北部嘉陵关,程元庆的营帐里则是一片其乐融融。 “程老将军,当真是教子有方。看看咱们三位程小将军个个生的风流倜傥不说,更难得的是俱文武全才。武能镇住对面的青戎,文能一计定军心。他们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哈哈!” “过奖了过奖了,承蒙你们这些作为叔叔伯伯的抬爱!他们还很年轻,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大家的这番夸赞,程元庆心里很是受用,面上却虚伪地自谦着。 一群人你来我往的进行一番商业互吹,使里面的氛围热络非常。 正在这时,有亲卫惊惧不安地冲进帐内,居然连连头顶上的盔甲带歪了都顾不上。 “大将军,大将军!” “成何体统!不报自闯,更是在营帐内大呼小叫,你这视军规为何物?”程元庆拍案而起,厉声喝道。 “大将军容禀,实在是情况紧急,属下才失了体统。” 亲卫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忙告饶。 “说吧!是什么紧急情况?”程元庆重新坐了下去,端起茶杯吹了一口杯中的浮沫,好整以暇地问。 “三位程小将军陨落了!”亲卫双眼一闭,头往地上磕去,哽咽道。 “啪!”的一声响起,程元庆霍得站了起来,虎眼圆瞪,咬牙切齿地问:“你说什么?” “三位将军陨落了!”亲卫将身子伏得更低了。 “这不可能!志儿他们怎么可能会陨落?明明他们说出去找粮食的,怎么会陨落?” 程元庆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千真万确,不仅三位小将军陨落了,与他们同行的兵卫死的死、伤的伤,所剩无几。” “混账!是哪位干的好事!本将军非得将他挫骨扬灰了!”得此噩耗,程元庆怒急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大将军!大将军!” 众人手忙脚乱地去扶人,喊军医的喊军医。主心骨一倒,大帐内顿时乱作一团。 好半晌才把人给救了过来,程元庆挥退一干将领,只留亲卫。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志儿他们不是去搬粮食么?怎么还齐齐丢了性命?” “本来好好的,谁知道枣子岭里的那群刁民居然用围墙将村子围了起来。如此便罢了,他们还在墙上安装机关,又在村子里隐藏着高手。本来三位爷是有机会逃出来的,谁知在最紧要关头,那高手竟然全然不顾自己安危,越墙而出,将三位爷斩于马下……” 亲卫哽咽不已。 “枣子岭!本将军记住了!”程元庆拳头猛地在床榻之上捶了一把。 “将军消消气,你可不能气倒了。嘉陵关这边的大局需要您主持,还有怎么将三位爷的尸身给迎回,这都需要你的定夺!” 第175章 这不是云卿人的相貌! 枣子岭,阮万铁的书房,分别坐着傅元昊、袁平璋、赵振、李村长、阮老爷子、阮万铁、阮青青等人。 “根据我们这边的查探,当初来你们枣子岭的是嘉陵关程元庆将军旗下的将士。他们可能是之前劫我们这边送出去的军粮劫出甜头了,这次想直接来清水县抢劫。” 傅元昊将神色凝重地将情况和盘托出。 “这帮不当人的将士!不好好守着嘉陵关,却跑到咱们这清水县行那强盗土匪之行径,真真是卑鄙龌龊至极!” 阮万铁听了,当即第一个骂起来。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傅元昊摇了摇头。 “最重要的是什么?”阮老爷子呼吸都轻了几分。 “最重要的是他的三个儿子全都死在了枣子岭围墙下面。以他睚眦必报又残暴狠毒的性子来看,带人过来灭村都是有可能的。” “什么!”众人皆惊骇地瞪圆了眼睛。 “所以你们是什么打算?你们修的围墙我看了,对付一般的盗贼或许有用,如果对付的是军营中的精英,只怕拦不了他们几天。之前你们能杀伤那么多,很大程度上就是占了他们不知道你们在围墙上安装暗器的便宜。下次他们再来或许已经想好了对付的策略。” 傅元昊心情沉重地将在座的扫了一眼。 ”他们这般擅离职守,戕害老百姓,皇上不管么?还有咱们庐临府就任由别方势力随意出入么?” 阮青青想不通。 “皇上不是不管,就怕等他旨意下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如今世道这般乱,信息传递的效率较以往是要打很多折扣。更别说人家还不一定遵从皇帝的旨意。” 袁平璋摇了摇扇子,淡淡道。 “莫非他们还想造反不成?”李村长心下一惊。 “造反不一定,但是他一定会借机为他的三个儿子报仇。甚至拿整个枣子岭里的村民泄愤,这又不是他做不出来。而我们庐临府的守备军早在迟家军大败之时就已经全数奔向西裕关。不然怎么会给那些杂碎劫粮的机会?”赵振愤愤道。 “马上土豆收获在即,又遇到这种祸事实在是糟心!”阮老爷子叹了口气。 “阮姑娘,本官给你四个侍卫,听你调遣,希望你们能度过此劫!”傅元昊无奈道。 “本官这边也可以匀你四个侍卫,听你调遣。”袁平璋手中的扇子一收,一本正经道。 “本官这边可以匀你两个,不过我已经飞鸽传书给老沈了,请他想办法回庐临一趟。这事还得他们将士帮忙解决,就我们这群战斗力几乎为零的人,对上他们怕是会吃大亏。” 赵振也安慰着众人。 “周大人怎么说呢?如今正是边关紧要关头,沈大人无缘无故离开西裕关,会不会不妥?” 阮青青皱眉,怎么觉得这些个主意很是不靠谱。与其等沈郅醉回来救场子,还不如他们自己自救。 “与等沈大人回来相比,我倾向于自救。傅大人,可以再拨一点铁器给我们么?” 阮青青问。 “这会儿不能了,现在的铁器都是紧着边关将士用,难有余量!如今边关各处又是改进防御工事又是改良兵器,对铁器需求量很大。另外为了支持前线,铁匠们也都被送到了边关给大伙儿炼制东西。” 傅元昊摇头。 “这……” 她还得另想办法。 送走傅元昊等人后,留下来的侍卫侍卫也都被阮青青打发去村口巡逻。 等屋里只剩李村长、阮老爷子、阮万铁以及阮青青四人时,阮青青面色一肃。 “村长爷爷,我们还是组织妇孺进山去吧!越快越好!不然真要是打起来,我们又干不过那些兵痞,那不是白白地损失了大伙儿逃生的好机会!” 李村长和阮老爷子都住在拧眉思索。 “这次大家躲要躲远一点的深山里,之前村长爷爷和九爷爷你们住的地方太浅显,容易被发现。”阮青青补充道。 “这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就担心大伙儿躲得过人祸躲不掉寒风。咱们庄户人家最怕的就是得病!一个不慎那也是要丢命的!”李村长有些摇摆不定。 “村长爷爷,早点过去我们可以早些时候布置,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这类情况发生。如果临时匆匆忙逃过去,先不说能不能逃得过去,就算运气好能逃脱过去,匆忙间什么都没带,那会儿我们的境地只怕更糟糕!”阮青青苦口婆心地劝慰着。 李村长思虑半晌,点点头,“青青说得对,我们还是尽快搬过去。明天我就去跟大伙儿说。” 说完,他便匆匆回家去。 “爹,咱们那边的落脚点之前收拾得怎么样?” 阮青青问阮万铁。 “都收拾好了,我们在那建了几个木屋子和泥房子,之前住的山洞也布置一新,在那过个冬天不成问题。”阮万铁信心十足道。 “收土豆的事,我来张罗。明天你带领刘叔王婶他们将粮食衣物之类的先转移一部分过去。同时让娘和弟弟妹妹们直接就在那住着吧!我担心那个叫什么程元庆的将军很快就派人过来。另外山上那边也要留人看守,怕有人使坏。” 阮青青将自己想到的一一叮嘱到位。 “晓得。大丫,你不用担心!” 第二天,枣子岭众人开完会后,直接全体妇孺当天就进山去,逃命的事赶早不赶晚。之前瘟疫逃难时就因为有人墨迹,然后就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大家对这个记忆犹新。 男人们则忙着往山上运粮食和挖土豆。大家先把粮食都放到之前李村长以及阮平淮他们躲难的地方,然后再慢慢地往更里的山里运。 同时把大家走过的印记给除掉。 “爹,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阮青青正在帮忙把粮食往更里的山里运,突然听到村子里方向传来了声响。 阮万铁和其他人皆心下一沉。 “不会是他们就找过来了吧?可是我们还有一半的粮食还没运过去!” 有人急地直掉眼泪。 “我和无殇去看看,你们尽快把粮食运回去。每走一段距离,记得把大家的走过的痕迹给抹掉。”阮青青再次提醒道,“咱们万万不可将贼人引到山里去了!” “青青,我跟你一起去吧!多一个人就可以多争取点时间。” “对对,我也去!” “那就跟我去十个人,其他人还是以运粮食为主。”阮青青计算了下既可以帮忙又可以飞速逃命,不至于成为拖累,十个人正好。 他们十人迫不及待地往村子里奔去,可是一到村口,看见进攻之人时,阮青青愣住了。 立体的五官,粗大的酒糟鼻…… 这不是云卿国之人的相貌! 第176章 嘉陵关破 “这是青戎人!” 无殇嘶哑的声音在阮青青身后响起。 “青戎人不是被阻挡在嘉陵关么?”忽然,阮青青被自己脑中的猜想给骇住了,“他们不会这般疯狂吧?” “他们有什么是不敢做的?”无殇的讽刺的声音在寒风中被浸染了几分悲凉。 “无殇,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阮青青扭头看他。 “嗯,放心我不会害你和枣子岭里的众人。只不过有些东西不便向你透露,请见谅!”无殇头低了下去。 “无妨,现在阻挡他们进村要紧!”只要确定不是敌就行,阮青青对探究别人的秘密没有兴趣。 “多谢!” 无殇的声音很轻,很快被寒风撕碎在空中。 青戎人准备很足,撞门的圆木、攀墙的云梯、漫天的飞箭、以及坚硬的盾牌。 阮青青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就他们这般强攻下去,可能不到两天就能让他们得逞。 “无殇,你有办法杀了他们领头的么?” “很难,他们人数众多不说,还有弓箭手,不好靠近。”无殇闻言近前几步,观察一番后,摇了摇头。 “那就坚持一刻是一刻,希望他们能尽快回到深山里去!” 他们这一打就是三天三夜,十几台投石机因投石太频繁全都报废。墙上的其他机关大多用坏了。 那青戎人就跟杀不尽似的。 “青青,不成了,我们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伤那些贼人!”村民腿脚都在发抖,三天三夜高强度的作战,都已经到了极限。 “我们撤退!” “青青,你们撤吧!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有人哭道。 “不行!留在这只有死的份,快打起精神来,只要我们躲进山里去了,他们一时半会儿就奈何不了我们。”阮青青自己利用长棍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一边喘气一边道。 “我们真的已经到了极限!” “这样吧!我家里挖了地道,大家先随我一起去地道躲躲,休息好了再往山里跑。” 看着大伙儿东倒西歪地歪在地上,阮青青最终想到了这么个办法。 “行!就这么办吧!” 大伙儿颤颤巍巍地往阮青青家走去。他们刚到地道里藏好,外面就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 等脚步声散去后,阮青青催促大家快点走。 除了傅元昊他们给的十个侍卫以及无殇外,其他跟她来的十位村民都昏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 “我们轮流把他们背走,躺在这里会被冻死的!” “好!” 地道的出口在五道岭附近。 他们出来时,那些青戎人还没搜到这里来。 阮青青又累又饿,坐在地上歇会儿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地里有遗漏的土豆。当即也顾不得许多,把那土豆在旁边的草上擦了擦便往嘴里塞,连吃两个,胃里的烧灼感才不那么明显。 “快,这里有土豆,大伙儿们先垫垫。” 其他人也是饿狠了,看到土豆在身上擦一擦,就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 一人吃两个,有了力气后再继续寻找。昏过去的十个人也陆续醒了过来,加入寻找土豆的队伍中。 除了吃进肚子里的,每人口袋里揣两个便停手了。 “快走,我们赶紧躲进树林里去!” 无殇提醒大家。 进了树林,翻过两座山,大家才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可这时候天都黑透了。 无殇当场做了好几个火把,递给大家。“我们还是尽快赶到深山里去,他们在村庄里没讨到便宜,明天肯定会搜山的。” 大家不敢耽搁,他们都是见识过青戎人的勇猛和彪悍,真要跟他们面对面碰上,胜算真不大。 “好!” 大家互相搀扶着跟着阮青青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好在这路阮青青是走惯了,倒也不怕走岔。 无殇则在后面负责抹除痕迹。 江夏府衙前,一骑兵马还没停稳就从上面跳了下来,人忙不迭地往里面闯。 “报!急报!” 遇到的人皆自动给他让出道来。 “报,急报!” 周政原本趴在桌案上准备打个盹,听到这急切的声音,睡意全无。 “西泽,是何急报?让传令兵到跟前来汇报。” “是!大人!” “报,急报!” 传令兵手举急报一路奔到周政跟前。 “将急报呈上来!” 周政忍不住站了起来,手快速从西泽的手中接过急报,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末了,忍不住一手拍在案牍上,“程元庆那个老匹夫!真正是误国害民!” “大人,怎么了?” “嘉陵关沦陷,一队青戎人乔装成云卿的士兵如入无人之境般被有心人引至清水县。清水县已经沦陷,好几个村遭到屠杀。” 西泽瞳孔一缩,“即使嘉陵关破了,嘉陵府和西陵府里的守备军呢?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青戎人入关?还有他们哪里来的军袍乔装我们云卿的士兵?” “这就要问问程元庆那个老匹夫了!”周政咬牙切齿道。 “这可是叛国通敌诛九族的大罪!他怎么敢?” “为了给他儿子报仇,他有什么不敢的?报应!真是报应!当年他理直气壮地坑害迟家军,皇上不给迟家军一个说法。为迟家军翻案时,皇上更是只将他不痛不痒的申斥一顿。 这下好了?人家直接让皇上的江山不保!真不知道皇上如今可后悔?” 后悔!慕容晋阳肠子都悔青了! “传旨下去,谁能活捉程元庆,赏黄金万两,朕要凌迟处死他!” “皇上息怒!”周澈在一旁劝慰。 “胆敢勾结青戎,毁我云卿粮基,朕一定要他付出代价来!” “皇上,还请调兵前往庐临救援。否则西裕关的将士们腹背受敌不说,粮草供给也将断掉。长此下去,潜龙江以南的大片国土都要丢失。” 周澈满眼含泪地建议道。 “庐临乃是咱们云卿国的重要之府,万万丢失不得!”慕容晋阳很是赞同。将自己的粮仓拱手让人,离亡国也不远了。 他乃一代雄韬武略的帝王,岂能做亡国之君! “周爱卿,朕命你领两万禁卫军代朕出征,务必要将清水县中的青戎人杀除殆尽!” 周澈有心想说自己只是个文臣,但是如今整个云卿确实再也找不到好的将领可以领此任务。 打仗有禁卫军操心,而他只是代表皇上安抚民心而已。 想通这些关卡,周澈欣然领命。 “臣,遵命!” 第177章 阮世平发疯 西裕关,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将士们,三三两两地挤在一起找块平地,倒头就睡。 “你说什么?清水县被几千个青戎杂碎给占了?还烧村屠村?” 睡意朦胧间,阮世平听到沈郅醉的大嗓门,断断续续地听的不是很清楚,仅听到“清水县”、“烧村”、“屠村”几个字眼。 “清水县!”脑子过一遍,阮世平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 “沈副将,你刚才说的清水县可是庐临府下面的清水县?” “是的!就是阮小将军的家乡清水县。”沈郅醉沉闷地点了点头。 “清水县发什么事了?” 沈郅醉怜悯地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会儿,“清水县惊现六千青戎士兵,他们将下面的几个村庄烧得烧,屠得屠。” “什么!” 阮世平猛地跳起,“那我的家人岂不是……” “阮小将军莫急,情况暂时还不清楚,我已让人去打探了。” 阮世平哪耐烦听得这些,当即大步走出帐外,直奔凌将军的帐中。 “凌将军,末将想请两个月的假。” 凌伯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是不是你那听到了什么消息?” “不错。”阮世平直言不讳,“末将想回去看看,看看家人是否安好?即使即使……末将也能帮着让他们入土为安。” 说着,阮世平双眼通红了起来。 “阮世平!”凌伯民大喊一声。 “到!”阮世平逼回眼中闪烁的泪花,身子挺着笔直,高声应着。 “你先给本将军说一说,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西裕关戍边将军。” “好!既然你还记得自己是西裕关的戍边将军,那你告诉我你的职责是什么?” “抵抗蛮夷,保家卫国!” “现在蛮夷被打服了么?退兵了么?” “没有。” “没有你还请假!你是嫌我们云卿将灭亡得不够快是不是?”凌伯民直接站起来冲他吼道。 “末将在这里戍边,末将的家乡却惨遭外邦侵袭。将军,末将心里难受!” 凌伯民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心情,本将军很能理解。但我们是军人,是身后云卿老百姓的坚实后盾。我们不能退!” “可是末将想回家看一眼,就一眼!”阮世平祈求道。 “你小子可是咱们西裕关内的一名悍将!如今正值敌我双方胶着的状态,如果你不在,军心不稳不说,还会给蛮夷可趁之机。你想让江夏成为第二个清水县?” 凌伯民一双满含威压的眼睛直视阮世平。 “若末将的家都没了,末将还戍什么边关?”阮世平哪还听得进什么大道理。 “行!你要回去,你要假,本将军都给你准,前提是蛮夷能退兵三舍!”凌伯民见他油盐不进,便给他个不是机会的机会。 “将军说话算话!”阮世平一听凌伯民松口,双目灼灼地看向他。 “本将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末将告退!”阮世平精神抖擞地出了大帐。 当天晚上他便招来章丘明和沈郅醉等人。 “我知道你们都跟我大姐有几分交情,如今枣子岭里的情况不明,我想回家探亲将军不允,但是他承诺若是我们能让蛮夷退避三舍,他便允我回家。” 沈郅醉知道眼前这个小家伙打仗是个狠角色,闻言不由地问他,“你想怎么做?” “趁夜摸进蛮夷的军营中,杀了他们的头领,我就不信了没了主将他们敢嚣张!”阮世平两眼发光道。 “你这是不是太冲动了点?”章丘明不赞成道。 沈郅醉则问:“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事成之后,允你们手下来自枣子岭的士兵随我回乡。” “没问题!”沈郅醉摸了摸袖口的信,点了点头。 “可需要我们辅助,我们也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争。”沈郅醉犹豫了下问道。 “行,那你同我一起去见凌将军。” 当夜阮世平等人在凌伯民的帐中商议很久,才散去。 第二天,阮世平、沈郅醉、章丘明等人背着包袱走出军营。 “三位将军,你们这是?” “清水县被袭,我们回去探望一番,放心!我们定当会快去快回!且凌将军已经批准了。”阮世平晃了晃手中的令牌。 守门之人不敢不放人。 阮世平等人一人一马快速的离去。 七天后,西裕关外的蛮夷人方寸大乱。 凌伯民见机出关进攻,直接把他们赶到三舍之外,西裕关众将士无不欢呼雀跃。打了快两年的仗,就数这次最为解气! 但看着从蛮夷方向缓缓走出来的三个血呼啦撒的人,大家都愣了。 唯有迟家军认出了自家的将军。 “小将军!”他们兴奋不已地往阮世平奔去。 “迟家军何在?”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沙地上突兀地响起。 “迟家军在!” “给我捆了李宰!” 迟家军愣了一瞬,随即风驰电掣地朝凌伯民身旁冲去。 站在凌伯民身旁的李宰见状,忙躲到凌将军身后。 “将军救我!阮世平那厮疯狂了!” “李宰,你出卖同袍,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可安稳?” 阮世平犹如从地狱中爬起来的厉鬼一般,腰间环了一溜的人头,那些人头个个双目圆睁死不瞑目。有的头颅上的血干涸了,有的头颅上的血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滴,很是骇人。 此时阮世平的眼神如淬了寒冰一般死死地锁住李宰,一步步地向他走去。 “什么出卖同袍?”李宰一边躲闪,一边向凌将军辩解,“将军,我冤枉啊!” “他娘的,迟大将军和他儿子迟小将军就是被你连同蛮夷人给害死的。双方交战,杀了便就杀了,为何你他娘的要让蛮夷人活捉迟小将军并令他生受各种酷刑,被活活折磨而死?” 沈郅醉一想起蛮夷将领的交代,他内心的怒火就噌噌地往上窜。 “还有每次我们的作战计划都是你泄露给蛮夷人的!我说怎么每次交战我们总要吃个不大不小的亏。”章丘明也怒了。 凌伯民难以置信地看向四处逃窜的李宰,“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将军,我怎么可能出卖迟大将军等人?我们无冤无仇的,又怎么会害他?更何况我对迟小将军还有救命之恩在呢!定是阮小将军听信了蛮夷人的挑唆之言。至于泄露作战计划那更是无稽之谈,我从未离开过大营怎么泄露军情?” 阮世平将挂在腰间的众多人头往地上一甩,如山间的猎豹一般,一把抓住李宰,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个过肩摔将他摔倒在地。 他一脚踩在李宰的胸口,恨不得活吞了他,“你是没有出军营,但是你时常在护城河附近溜达!” 第178章 山神发怒了! “阮小将军,你不能听人挑拨几句就对我喊打喊杀的吧!凡事要讲求证据!” 李宰据理力争。 “证据?你三五不时地去护城河附近溜达就是证据!”阮世平冷笑一声。 “笑话,随便走走就是叛国通敌的罪证,那岂不是满大街的都是叛国通敌的罪人。” “要不要搜一搜你房间里或者附近有大量的火石?” “咱们行伍之人谁身上不随身带几块火石以备不时之需?” “那蜡纸呢?行伍之人身上有事没事都揣着些蜡纸?”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利用火石反复摩擦蜡纸,从而制成有光泽的纸。在阳光下,这种纸会反光,就跟河面上的水波一般。你就是利用这种纸神不知鬼不觉地跟蛮夷人传递消息。” 李宰眼睛一闭,“看来托塔他真的是什么都跟你说了。” “内鬼还真是你!”凌伯民双目沉痛地一闭,“我们从不曾亏待你,你为何要干此等数典忘祖的事来?让蛮夷侵占云卿国,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因为报复!五年前清水县赌坊惊现赈灾粮和赈灾银,被阮姑娘和一众人联手将之曝光在太阳底下,动了某些人的利益。他们可不就要狗急跳墙? 先是想毁了他们村里的庄稼,然后让阮姑娘背锅,不想被大家撞破。在人人喊打之时,见阮姑娘这边不好下手了,就改为在其他人身上下手。迟将军和迟小将军可不就是被你们为一己私利而害死的? 一向以老好人着称的章丘明罕见地被气得额头上青筋直冒。 “关起来,本将军要仔细地拷问!” “是!” 李宰被押下去后,凌伯民欣慰地拍了拍阮世平的肩膀,随即目光将他们三人一一扫过,“好样的!你们三个都是好样的!” “将军,我知道李宰后面还有后台,但是他叛国通敌的罪名是铁板钉钉上的事。害死迟将军父子也是不争的事实,还望将军秉公处理,以慰迟将军父子在天之灵,切莫让我等寒心!” 阮世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地恳求着。 “你小子还不信我凌伯民?本将军是那等畏惧强权之人?咱们这些从底层杀出来的将士别的不多,铮铮铁骨还是有的,一身正气还是有的!” “如此我替迟家军谢谢将军,替清水县的老百姓们谢谢将军!”阮世平眼含泪花地将头磕了下去。 “起来吧!迟将军是位非常出色的将军,也是云卿国最无私的保护神,他的陨落确实可惜了!”凌伯民叹了口气。 “那将军末将可否请假?” “不如等功劳统计出来再走?”凌伯民挽留。 “将军末将之所以来这里就是为了防止蛮夷人踏进庐临府,为了防止末将的家人,末将的父老乡亲被蛮夷人欺侮。如今蛮夷人赶跑了,末将的家人,末将的父老乡亲却被另一拨人欺侮,末将想早日回去为他们报仇!” “好!本将军允你!同时允你带上你的迟家军和来自你们清水县的将士回去救援,本将军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多谢将军!”阮世平再次朝他磕了个头。 沈郅醉和章丘明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狂喜。 “多谢将军!” “去吧!”凌伯民朝他们挥了挥手。 枣子岭后面的深山里,阮青青望着对面不断对着他们刨泥的野猪,有些头疼。 躲进深山里暂时是躲过了青戎人的魔爪,但是深山里也不是什么好地,今儿窜出几只狼对着他们龇牙咧嘴,明天跑出几只野猪对着他们就是一阵横冲猛撞,偶尔不小心撞进熊窝里,那最少得有三只熊赶得他们怀疑人生。 这种糟心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大丫,今儿还要出去看情况么?”阮万铁战战兢兢地问。 “今儿估摸着是不行了,有它们在咱们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阮青青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发怒的野猪。 “唉!怎么就这么倒霉?咱们千防万防生怕蛮夷人给攻过来了,没想到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青戎人给摸了过来。青戎人怎么会这么快摸过来?”阮万铁有些想不通。 “应该是咱们这边杀了守在嘉陵关的程元庆的儿子,他与青戎人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然后把青戎人引到了这里。” “大丫,那些人会反过来去西裕关么?如果去了,那你大弟他们会不会被蛮夷和青戎像包饺子一样给包围了呀?”阮万铁越想越忧心。 “爹,他们应该不敢。在我们这就被耗死了不少人,还哪敢随意往有驻军地方走?不过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要给他们使使绊子。”阮青青见地面上的那些野猪似乎累了,鼻孔里喘出来的粗气声渐渐小了很多,心下一松,“看来它们快要走了。” 阮万铁灵光一闪,“大丫,你说咱们把这些野猪引到山下去怎么样?是不是够那些青戎人喝一壶?” 阮青青睨了他一眼,“你跑起来能比得过野猪,尤其是下山的时候?” “我不行,但是常跟在你身边的无殇应该可以。” 阮青青想了下,“我问问他。” “无殇,你能在确保自己不受伤的情况下把野猪引至村里去么?” “可以,不过等野猪到了村里战斗力估计削弱了许多,到时候反倒是给贼人们送口粮。” 无殇立即出现在他们附近的树上。 “要不我去问李大夫要点让野猪发狂的药来,等野猪快到村里,给它们撒点药。” “这主意好!程元庆那狗娘养的引青戎人来害我们,咱们引野猪过去霍霍他们!”阮万铁一听,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恨不得当即鼓个掌。 枣子岭,青戎人搜查好几天,一颗粮食都没搜到不说,一个村民也没看到,他们倒是每天都无缘无故地死几个人。 “这个鬼地方,邪门得很!” “肯定是他们都躲起来了,顺便把粮食藏起来了。我可是听说了,他们云卿国就数这个村庄产的粮食最多!” “行,咱们再仔细找找,大家三五个一起,千万别落单。” “是!首领!” “不好了!不好了!” 正在青戎人商议间,一个青戎小兵连滚带爬地滚了进去。 “什么情况?” “有好多好多的野猪、熊瞎子往我们这里来了!” 他的话音还未落,大家都感觉到了一阵阵地动山摇声渐渐逼近。 青戎人脸色一白,“这是……这是山神发怒了!” 第179章 没事了 ”这阵仗是不是搞得有点大?“阮青青看着尘土飞扬的前方。 阮万金、阮万钢、阮万铁以及阮世壮等人见了无不目瞪口呆。 好半天,阮万铁才找回自己的舌头。“李大夫的药效果是不是太好了些?我好像隐约看到了熊瞎子?” “不知道那孩子能不能全身而退?”阮万金则是担心跑在最前头的无殇人身安全。 阮世壮则双眼放光,“这么一大群群的野猪和熊瞎子一起下山,够那些青戎人喝一壶的了。青青,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如果他们没被野猪和熊瞎子搞死,咱们去补一刀。看他们以后还敢随意抢我们的东西,烧我们的房子,杀我们的父老乡亲们不?” 阮青青面上有些意动。 “发狂的畜生和泯灭人性的畜生有什么好看的?”阮万金啐了一口。 “大哥,我也想去看看。那么多的野猪呢!咱们随便捡几只受伤的,这个年的年肉都不用愁了。再说壮哥儿说的有道理,咱们到时候根据情况适时地给青戎那些贼子补一锄头或者一铁锹也是好的。没得让他们欺负咱们,咱们还不还手!” “那还说什么?走吧!我想想去看看那些青戎人的倒霉样!”阮万铁迫不及待地追着那满天尘土走去。 “伯伯们,大哥,咱们也去看看吧!小心点应该没事。”阮青青也大步地跟在自家老爹后面。 “救命啊!” “救命!” “不行,这野猪皮太厚箭扎不进去!” “射眼睛!混蛋!射眼睛!” “哼唧!哼唧!哼唧!” “救命啊!” 看着青戎人被野猪和熊瞎子撵得跟丧家之犬一般狼狈,阮万金和阮万钢心里相当的解气。 “该!就该这样!” 躲在暗处的阮万金情不自禁地捶了下地上的土。 “这会儿正是野猪它们发狂的时候,大伙儿都别轻举妄动,等它们消停下来了,咱们再动手。”阮青青提醒道。 “嗯,是该这样。” 这一等就等了三天。 “妈的,谁射的箭!你他妈的眼瞎了不成!怎么往老子身上射!”其中一个边逃跑的边左躲右闪的青戎士兵骂骂咧咧地吼着。 “算了吧!这实在是太乱了,一不小心射歪了也不为奇!”旁边士兵拉他一把劝慰着。 “咻!” “谁他妈……”那人还没骂完,人就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青桑,青……”劝慰的人也中箭栽头倒下。 很快有野猪们跑过来将他们的尸体踏成肉饼…… 阮青青有点不敢再看,太血腥了! “咻!咻!咻!” 声音怎么不对?无殇现在是遮掩都懒得遮掩么? 阮青青脑中刚闪过疑惑,就听到有人高喝:“什么人?出来!” 回应他的仍是几声,“咻!咻!咻!”的箭声。 “啊!” “啊!” “啊!” 箭声越来越密,惨叫声连绵不绝。 “不对!无殇一人一次性射不了那么多的箭!”阮青青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阮万铁一把将她按了下去,“大丫,你怎么回事?” “爹!箭声不对劲!无殇一人不可能一次性射那么多的箭!”阮青青低声道。 “不是无殇还能有谁?都一个多月了,又有谁来救我们一下?更别说槽头岭、梅家集、刘家湾那些村庄听说都被屠光、烧光了!” 阮万铁头低了低,“如今也只有我们自己想办法救自己,自己想办法杀了这些没有人性的畜生!” “爹!我绝对没听错,箭声变得密集了很多。即使是无殇三四箭齐射,中间肯定有停顿的。但是外面的箭声没有停顿,一箭接着一箭,肯定是有救援来了。” 阮万铁用力地抹了把脸,“为什么他们现在才来?如不是我们提前躲难,我们枣子岭的众人也得绝户了!” “老四,你先别激动,咱们先看看情况。万一不是救援的而是想来分好处的呢?”阮万金眼睛死死地盯着外面,低声道。 “对!老四,你们别轻举妄动!咱们一个多月的时间都熬过来了,不在乎这一时半刻!”阮万钢也劝他。 “十一!是十一!” 他们刚把阮万铁劝好了,不想阮世壮忽然神色激狂了起来。 “咻!” 这次箭却是对着阮世壮射来的。 “三哥,小心!”阮青青迅速地将他拉一把,那箭贴着他的肩膀射了过去。 阮世壮之前的满脸通红瞬间换成了一片惨白。 “好……好险!”他抖着嘴唇,好半天才吐出这几个字。 “大家藏好,别给世平添乱!”阮青青警告大家。 “真的是世平回来了?” 阮万铁难以置信地问。 阮青青点了点头,“我刚刚看的真真的!” “猛哥儿和高哥儿还有富哥儿都回来了么?”阮万金压着嗓子问。 “我没有留意。”阮青青摇了摇头。 “壮哥儿,你有看到么?”阮万钢急急问阮世壮。 “我只是看到了十一。绝对没错,刚刚我生怕自己看错了,还特地多看了几眼。”阮世壮抚了抚胸,轻声道。 “敌袭!” 这会儿那些青戎人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到了,有敌袭。 可是他们死得死,伤的伤。即使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幸存者,也已经在这几天野猪的追逐和熊瞎子的吓唬下精疲力竭,战斗力直线下降。 很快剩下的青戎将士都被阮世平与他带回来的人给灭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个领头的没有杀。 剩下的野猪和熊瞎子也倒了一地。 “说!谁让你们来这里的!”阮世平一把掐住领头的脖子,双眼通红地咆哮。 “阮小将军,别冲动!这人暂时还不能死!”沈郅醉和章丘明一左一右地架开阮世平。 “我管他能不能死,今儿我就要把他碎尸万段以祭我爹娘他们在天之灵!”阮世平恨恨道。 “你这个不孝子!我和你娘活得好好地,祭什么在天之灵!” 阮万铁有些绷不住,直接走了出来。 “爹!”阮世平傻了眼,“我不是做梦吧?” “大弟,你别冲动,他一人死不足惜,但是我们要为清水县众多乡亲们一个交代,不能让他们死不瞑目,背后到底谁是推手,一定要查出来!” “大姐?” 阮青青冲他弯了弯眉,“放心!我们是活生生的人!我们在青戎人摸过来之前就已经逃走了,所以大家都躲过了一劫。” 阮世平快速跑过去,一左一右分别将阮青青和阮万铁抱住,“你们没事真好!我还以为……以为咱家就只剩我一人了!” 阮万铁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了!” 阮青青在他后背拍了拍,“你对你大姐连这么点信心都没有么?” 阮世平眼里的泪顿时流得更凶了,“迟大伯和靖骁哥也是很厉害,可他们最终却死在了奸人的阴谋里。我不是对大姐没有信心,而是不敢奢想!自己的信念被击得七零八落的那种感受实在是太痛苦了!” 第180章 汤都没喝上 一行人简单地互诉衷肠后,便开始收拾现场。 倒地不起或者被杀死的野猪和熊瞎子被首先清理出来,放在干净的地方。青戎人的尸体则当场烧了。把枣子岭里清理完毕后,阮世平又带领人在附近地毯式搜寻,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得知青戎人被杀且有西裕关的将士回来给大家报仇,之前躲起来的众人陆陆续续地出来,纷纷加入灾后重建的大军中。 枣子岭,李村长拧眉看着村里。“这村里十年内遭遇了两次祸事,怕是村里的风水不大好。里面又死了人,再住在里面也膈应,不如我们大伙儿重新选个地方做宅基地。” 他的这个提议得到大家一致的赞同。 经过风水先生的一阵勘测,发现五道岭这个位置很旺人。经过一番请示,他们便在五道岭那盖房子安家。原来的住址则房屋推了,全种上果树。 大伙儿正干得起劲,周澈才带人姗姗来迟。 “青戎人?早被我们西裕关的阮小将军他们带人把他们都灭了!” 被问到的老者一脸与有荣焉道。 周澈心下一松,对着面前的人就是一礼,“敢问老丈人,你口中的阮小将军是何许人?他们如今又在何处?” 那老人立即面露警惕之色,“你找我们阮小将军作甚?” “本官乃朝廷派过来清剿青戎人的大臣,询问阮小将军只不过是为了了解情况,之后好向皇上回复。” 周澈见对方一心一意地锄地,对自己爱搭不理,心思一动,“老丈人,你莫担心,本官不是坏人。本官乃是你们清水县之前县令周政周大人的大哥。本官仅仅只是为了了解情况好交差,顺便为你们的阮小将军请请功。” 那老者一听问自己话的官员是周大人的大哥,起先还有些怀疑。但是仔细看来,他们俩面容却是有几分相似。 “你同我们的周大人是亲兄弟?” 周澈轻笑,“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哎呀呀!那就是一家人了!”老人地也不锄了,将锄头往肩上一扛,“走!草民带大人去寻阮小将军。” 那热络模样让周澈有一瞬的不适。 “麻烦老丈人带路!” “不麻烦,不麻烦!你既然是我们周大人的大哥,想来你的官应该比我们周大人的官更大。有空,还请大人多在皇上面前说说我们阮小将军的好话。别让坏人欺负了他。 唉,我们老百姓啊!就图一个安稳的日子。但这日子总有各种沟沟坎坎的,若有个好将军镇着,我们这心里也会跟着踏实不少。以前有个顶好的迟将军,又是帮我们逃命,又是帮我们筹粮,还大雪天的帮我们扫雪……可惜这样好的将军被坏人给害死了,大人你说气不气人!” 老人说得义愤填膺。 “老丈口中的迟将军,本官知道,他们一家子都是我们云卿国的守护神!他被奸人所害,确实是我们大家的损失!” 老人一听激动坏了,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 “对对!守护神!我们云卿国的守护神!还是你们当官的会说话。老头子我就总说不对味儿。” 周澈笑了笑,“老丈人,自谦了。” 老人见周澈一脸温和,对自己又客客气气的,跟周政一样没什么架子,当即就跟打开了话篓子一般。 “周大人,草民跟你说呀!我们这个阮小将军还是个未满十七岁的后生呢!听说是得了迟将军的真传,一身好武艺,本事着呢!听说他呀!他就那么咻咻几下,就把那群青戎贼子给射死了。 不仅如此,山上的野猪以及熊瞎子都下山来帮他除害。周大人,你是没见到,那些个野猪往外抬都抬不过来!我老远望了一眼,当时往县城送野猪和熊瞎子的队伍一眼都望不到头。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行事很有章法。那么老些野猪和熊瞎子卖了钱,他把其中小头分给同他一起回来的士兵,大头则分给我们这些受灾的人家,说是用于灾后重建。” 周澈蹙了蹙眉,“像老丈人你说的有那么多的野猪和熊瞎子,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卖吧!在这个刚遭兵祸的县城能卖出什么好价钱?” 老人的眼睛亮了亮,不禁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一听大人这话,就知道大人是个会当家的好官!别说是这会儿,就是早在遭难之前,咱们清水县也吃不下那么多的野物,更别提还有一些熊掌、熊胆之类的名贵之物。这不是我们县里的傅县令和其他几位大人动用家里的关系才办成的么!” “老丈人这么说倒是说得通了,你们县里的几位大人都是来自京城,家里都是有大官的,帮忙卖这些东西确实不在话下。”周澈点了点头。 老人家絮絮叨叨的还挺会聊的,让周澈在无意中收获了不少信息,也让他切实了解到自己三弟在庐临一带老百姓心中的地位。 他们一路聊至枣子岭。 “大人你看,那个穿着青色短打,又高又壮的小伙子就是我们的阮小将军。”老者将正在忙碌的阮世平指给周澈看。 “多谢老丈人帮忙引路!这点心意不成敬意!”说着周澈从袖中摸出一个荷包递给老者。 “大人折煞草民了,只是带个路而已,不用这般客气。如果大人真心想谢的话,帮我们清水县的父老乡亲们在皇上面前给我们的阮小将军说几句好话。” 老者说完冲周澈摆摆手便离开了。 正在帮忙建房子的阮世平在大家的提醒下,才知道村里来了个大官。 阮世平忙上前问好,并问明其来意。 听说他们是皇上派来清剿青戎人时,大家的脸色都有些古怪起来。 尤其是沈郅醉和章丘明两位,如果不是场合不适,恨不得仰天大笑。 这就是云卿国最富盛名的天才! 清剿敌人这么慢才到,别说吃肉,喝汤的都没轮上!枣子岭里的地皮都被铲了好几层,大伙儿这会儿正帮村人准备盖房子事宜以及商议修路的事呢! 因为村子整个往里挪了挪,以前的小道平时大家干活过路倒没事,但是若想跟县城连通起来就显得太狭窄了些。 阮姑娘不是说了嘛!要想富先修路!这路还得往宽了修。 第181章 欠他们一个真正的公道! 周澈是什么人,大大方方地称赞阮世平等人,直言他们是国之英雄。 沈郅醉和章丘明听着牙疼得厉害,心底里连骂几声“老狐狸!” “既然青戎之祸已经被你们解决,我这边也可放心地回京向皇上回复。”周澈笑得一脸温和。 阮世平平静地点了点头。 “周大人回去同皇上回复是应该的。只是无缘无故地,有六千名青戎兵将从嘉陵关一路畅通无阻地跑到我们清水县作恶,这事我要替我们清水县死去的父老乡亲们讨个公道。” “阮小将军想怎么为清水县的父老乡亲讨公道?” “揪出背后给青戎兵大开方便之门的人。还请周大人允许我同你一起回京,顺便在皇上面前告个御状。” “告御状?”周澈拧眉。 “这一看就是有预谋,有目标的大阴谋。不昭示天下,难平我清水县二十万父老乡亲的愤怒!”阮世平捏紧拳头道。 “随我们一起回京,我倒没什么异议。只是你本为西裕关守将,擅离职守可是重罪!”周澈到底还是不忍心一代将星还未升起却因不懂规则而陨落。 “这个周大人不用担心,我回来是经过凌将军准许的,算不得擅离职守。” “如此便好!” 周澈带来的禁卫军只在清水县停留三日,便回京复旨。阮世平、沈郅醉以及十位迟家军押着逮到的青戎将领随行。 阮世平到达京城时,他在西裕关的战功也被送达御前。 一时间龙心大悦。 等他将抓到的青戎将领往皇帝面前一送,这下都不用他开口,慕容晋阳当场就把案情审问得明明白白。 原来程元庆早就跟青戎勾结在一起,平时偶尔打些不痛不痒的仗,也只是为他三个儿子积累战功与声望。暗地里,他对青戎人各种粮草接济。 这次他的三个儿子均折损在清水县枣子岭,让他悲愤不已。偏偏那场祸事被早早定义为是枣子岭众人为抵抗土匪强盗自卫而伤的,同时他们的三个儿子也确实是在干不光彩的事——打劫清水县老百姓手中的粮食,所以即使他想为儿子们报仇都师出无名。最后他就想到了利用青戎人为自己报仇的损招。 青戎人有本事在云卿国的地盘上抢到多少就得多少,他不干预。唯有一点,他要青戎人不惜一切代价灭了枣子岭里的一众人。 这就是为什么青戎人攻破枣子岭里的防守后,在枣子岭盘桓一个多月都没撤走的原因。 阮世平得知缘由后,气得浑身发抖。 “无耻之徒!” 慕容晋阳被气得当即摔了御案上的清田黄石雕异兽书镇纸。 “岂有此理!” 他起身在御案前来回踱步,思虑半晌,轻吐一口气后,目光灼灼地看向阮世平:“阮爱卿,朕如果给你一个替你们清水县老百姓报仇的机会,你可愿意接?” “皇上可是要臣前往嘉陵关活捉叛贼程元庆?” 阮世平直接问。 “不错!如今咱们云卿同时与八国作战。虽然西裕关那边暂时停战,但凌伯民不能离开西裕关。嘉陵关那必须要有一大将顶上。朕观你在西裕关表现极其出色,直接打出了咱们云卿国的威风来。朕特封你为‘从三品上归德大将军’,即刻起前往嘉陵关,整顿边关将士,戍好边关,同时活捉程元庆一干人等。 爱卿,你可愿受命?” “末将领命!”阮世平直接一个头磕了下去。 “好!不愧是我云卿国年轻一代的第一干将!”慕容晋阳心情大好,“另外跟随周爱卿前往清水县的两万禁卫军今后归你统领,让你带去嘉陵关。阮爱卿,你可不要令朕失望!” “末将定当不辱使命!” “甚好!”随即他面色一肃,“沈郅醉听封!” “末将在!” “鉴于你在西裕关表现优异,特封你为正五品上定远将军,即刻起随归德大将军前往嘉陵关,戍我云卿边关之稳,卫我云卿子民之安!” 皇帝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御书房里回荡,沈郅醉满身血液都随之沸腾了起来。 “末将谢皇上大恩!” “林佑之!” “臣在!”禁卫军副统领出列。 “朕加封你为从四品下明威将军,跟随归德大将军前往嘉陵关。你的职责是守护归德大将军的安危,他在你在,他亡你提头来见朕!” “臣领命!” 一场腥风血雨由此拉开。 “皇上,你怎么特地让一个从四品的将军去守护阮小将军一人?”周澈望着渐渐消失在御书房的背影问慕容晋阳。 他苦笑一声,“周爱卿也学会了讽刺朕了。” 周澈立即跪地请罪。“微臣不敢!” 慕容晋阳摆了摆手,“说说你在清水县一行的收获吧!” 周澈偷偷扫了他一眼,“臣刚到清水县,偶遇一老叟,向他问路。开始他对微臣爱搭不理。” “还有人不搭理咱们云卿国的天才?”慕容晋阳立即来了兴趣。 “后来臣搬出臣那三弟的身份,那老叟对微臣的态度立即大转变,当即丢着农活不干了也要帮微臣引路。他跟臣说他们就求一个安稳的日子,可过日子总会有些沟沟坎坎,有个靠谱的将军在,他们心里踏实。以前是迟大将军,后来是阮小将军。 他多次请求微臣一定要在皇上面前多说给他们阮小将军几句好话,莫让坏人给欺负了去。也惋惜迟将军的逝去。” 慕容晋阳神色变了变,“几句话听下来,那倒也算得上是位智者!” “是不是智者,微臣不好下定义。但是清水县中,谁为老百姓做了实实在在的事,他们心里一点一滴都记得很清楚!” “倒是一群纯朴的百姓!”慕容晋阳轻叹。 “所以皇上为什么让禁卫军副首领前去边关就为保护一个边关的将军?”周澈不死心地问。 “对于迟爱卿满门,朕是愧疚的。朕不想这个孩子再走迟将军的老路子。之前,到底是朕糊涂了!”慕容晋阳眼睛盯着一处,满心疲惫道。 “皇上圣明!” 周澈得到自己心中想要的答案,不由再次跪下答谢。 “周爱卿,你呀你呀!唉,现如今连你都不在朕面前说实话了。说事还非得绕个大弯子。” 慕容晋阳人往龙椅上一摊,一脸落寞。“等边关燃起了狼烟,朕才意识到之前的迟国公家的男儿们是多么的了不起!朕欠他们一个真正的公道!” 第182章 是本官疯了还是这些功勋世家们疯了? “听说了没?沈大将军家的六公子,沈六那个纨绔被封官了。” “嗐!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怎么不知道?不就是离这十万八千里的一个偏僻小县城里的巡检么?不入流的九品芝麻粒的小官,又是偏远地区的,有什么好说道的!” “你这消息落后了不是!他如今哪是是什么不入流的九品芝麻粒的小官。根据最新消息,那个沈纨绔升官了,而且是直接从九品巡检一跃升至正五品上定远将军。这升迁的速度除了那个叫阮世平的小将军外就数他最快!” “什么?那沈纨绔的官升得这么快?那他以后回来尾巴还不得翘上天!” “若不是皇上命他即刻前往嘉陵关,这会儿他的尾巴就已经翘上天了。” “说起沈六,不得不提与他一起的傅元昊、袁平璋、王思博、章丘明以及赵振这五厮。” “其他五人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都升官了呗!” “都升至啥官了?” “我跟你们说呀!那个傅元昊升至庐临府的知府,正四品;袁平璋升至庐临府的同知,正五品;王思博升至庐临府的通判,正六品,;赵振升至庐临府的推官,正七品;章丘明升至从五品上游骑将军。” “嘶!这才几年?他们都是连升三四大级!” “你们难道没发现一个问题么?” “什么问题?” “他们都是待在庐临府下面的一个叫清水县的县城里。”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包括之前的周政,也是从清水县那开始官运亨通。” “清水县莫不是什么天杰地灵之地?专门旺父母官的仕途?” “旺的还是咱们这些在家里属于高不成低不就的功勋世家子弟的仕途!”有人惊叫一声。 众人如醍醐灌顶一般,酒也不吃了,茶也不喝了,大家银子往桌上一扔,匆匆归家去。 那些纨绔子弟在想这件事,他们家的长辈亦在思考这件事。 “那个清水县是有点邪门,无论好坏送过去的子弟出来后人模人样。沈淮家老六,以前是多混账的一人,眼睛都恨不得长到头顶上。在清水县才历练几年?你们是没看到在御书房里,他那一身杀伐之气,隔得老远我都能感觉得到。面对皇上与众人也是进退有度。” “之前沈淮最头疼这个儿子,隔得老远都能听到他那大嗓门,无一例外都是用在训他那不成器的老六。谁知道如今他家的老六并不比他其他几个儿子差。唉,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这有什么气死人的?听说如今清水县里的众多官员都升迁了,咱们赶紧地打点下,把自家不成器的儿孙塞进去。” “还是爹有先见之明!” “动作要快!咱们能想到的,别人肯定也能想到。” “对对!” 于是京城便上演为了抢清水县里的一个小职务,各个功勋世家大打出手。像不入流的典吏、税课司副使这样不入流的官员也成了香饽饽。 “什么?还有人申请清水县的衙役和巡检兵的职位?到底是本官疯狂了还是这些功勋世家们疯狂了?”吏部尚书施承意惊得胡子都捋断了好几根。 “施尚书,你这就不知道吧!大家都说庐临府下面的那个清水县是天杰地灵之地,凡是在那里历练过的,仕途那是一路亨通!”吏部王姓郎中解释道。 “一派胡言!别人不知道,咱们这吏部还不清楚么?各路官员的升迁均严格按照政绩考核来的,都是以政绩说话。这般荒谬之言别人可以传,但是我们吏部绝对不能传!”施承意一甩衣袖将那人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可是结果就是这样的呀!先是周政周大人,喏!他不日便要到咱们吏部报到呢!”王姓郎中颇有些不服气。 施承意捋了捋胡须,“周政周大人他的政绩是有目共睹的!如不是皇上想让他多多锻炼锻炼,他可就不仅仅是来咱们吏部屈就左侍郎一职了。” “咱们吏部左侍郎可是从二品的官职,仅低于大人你!要知道七年前他还是个穷乡僻囊里的七品知县呢!放眼整个云卿,有谁的升迁速度比得过他?” “但是放眼整个云卿,又有谁的政绩比得过他?”施承意问。 “施大人,您还真别说。这清水县是有些邪门,好像格外容易出政绩。沈郅醉和章丘明两位大人就不说了,他们是随归德将军在西裕关斩杀蛮夷将领的人头,打破了蛮夷人的胆,让他们再也不敢靠近我们云卿国边界半步才升的官。 您看这傅元昊、袁平璋、王思博以及赵振四位大人的政绩都与作物产量奇高,税收收得很准时以及当地经济很是繁荣,人口增长迅猛等因素有关。”另一位郎中解释道。 施承意将傅元昊等人的履历调出来,眯眼仔细查看。 “之前皇上御口称赞的坚韧之乡是不是也是这个清水县?”他边看边问。 “正是!不仅是受全国上下追捧的红席,听说遍布全国的温氏烤鸭最早也是来自清水县。清水县家家户户都会蓄养一定数量的鸭子。除此之外,当地人所养的猪羊,其肉比别处要更鲜香些。” “更重要的还数他们那邪门的产量,种啥啥高产,效率还高。尤其是去年,全县都被抽调二成五的青壮年入伍,他们居然一个月内拿出四十万石的税粮出来。这放哪也得算是个神迹!” 又有人凑过来道。 施承意狂擦额前的汗水,“难怪与我们云卿毗邻的末凉、青戎、蛮夷、方赢、酆朔、羽阙、甸明以及羸勋这八个外邦国就跟闻到腥味的猫似的,疯狂攻打我们。敢情都是想抢夺这块宝地!” “我倒是更觉得那里出现了一位能人。你们还可记得清水县出了一位五品的司农郎中?那可是地地道道的泥腿子,听说之前他还是个赌鬼。后来改邪归正了,因其会种地,周政多次提拨与他。水利工程好像与他家也有很大的干系。”王朗中忍不住道。 “经你们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前年翰林院里的阮吉庶士大婚前所出现的轰动。” 第183章 纨绔改造所 “这个我也听说了,刑部钱尚书的嫡孙女纳吉那日,她继母好像是嘲讽了阮吉庶士寒酸,不懂规矩,请了个小姑娘做全福人。” “那位小姑娘就是阮吉庶士的侄女,也是五品的司农郎中的闺女。听说当时阮吉庶士为那姑娘正名时说过,别的全福人造福的是家人和亲邻,他侄女造福的是他们的整个清水县,甚至是庐临府。这番话当时还被传颂了一段时间呢!” “更耐人寻味的是回家求助的傅元昊等人眼巴巴送上珍宝,说是帮阮吉庶士送下聘之礼。” 施承意点了点头,“你们说的这个,本官也知道。当时皇上和周澈也派人送了礼,将钱尚书的脸打得啪啪作响,为此钱尚书称病了半个月。” “清水县能有如此神奇会不会就是阮吉庶士的那位侄女所折腾出来的?不然就傅元昊那些眼高于顶的公子哥们会眼巴巴得上赶着帮她撑腰?听说仅傅元昊送的那对白菜翡翠,愣是让傅尚书气得脸黑了三日。” 施承意心中一动,手速极快地在清水县县令的任命书写下“施安智”三个大字。 围在一旁的众郎中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好家伙!姜还是老的辣!”众人心里直呼。 “施大人,您这把您的孙子安在清水县县令的位置上恐怕不妥!”有人大着胆子抗议,“俗话说,举贤要避亲!更何况您的孙子可是从六品的官职,让他去当县令这不是屈才么?跑那么远,跟流放有什么区别?” “你懂什么,咱们要知人善用,我家安智堂堂一个状元郎论学识和才干不比傅元昊那小子强?他能做好清水县的县令,我家安智更能做好!”施承意捋着胡须一脸得意道。 原来施尚书是这样的施尚书,往日真是看走了眼! “施大人,你这一操作,只怕其他功勋世家有意见。”有人委婉提醒。 “那有什么?清水县的典吏、税课司副使、闸官、仓大使、衙役和巡检兵的委任都被我们吏部包了,省得那几个老家伙天天为这么点事大打出手!暗地里还不知道将整出多少幺蛾子出来呢!”施承意说得振振有词。 众人看着手中的名单,比起其他人,施安智确实更有资格做清水县的县令。最起码人家是正儿八经科考上来的,是有真材实料。不像其他一群纨绔子弟,除了吃喝玩乐啥都不会。 当委任书给准备下发时,慕容晋阳将之劫了过来。不是他一国之君闲的蛋疼要去操心一个小县城官员的委任,而是他比较好奇,争得沸沸扬扬的香饽饽到底花落谁家。 当他看到自己翰林院的修撰,堂堂状元郎居然跑到清水县去当知县,顿时气得不行。再往后一翻,就差当场没昏死过去。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施承意那个老家伙到底是在搞什么鬼?霍霍朕的状元郎也就算了,居然连一县之典吏、税课司副使、闸官、仓大使、衙役和巡检兵这类不入流的杂役委任也要由吏部出面选人并出具委任书。吏部那帮人到底是有多闲? 还有这些人选一个个的,都是些胸无点墨的膏粱子弟。知道的还道是去上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清水县改造呢!” 周澈闻言冷幽幽地出声:“那些纨绔可不就是去改造的么!看看户部尚书的孙子,大理寺卿家的公子,沈大将军家最不成器的儿子,兵部尚书家的儿子,章大将军家的儿子以及工部赵侍郎的弟弟,经过几年的历练哪个不是脱胎换骨?” 一听这,慕容晋阳只觉头大。 当初是为了哄周政去走马上任,便将得罪过他的二世祖们打包扔到庐临府、江淮府以及江夏府历练,一方面是为了给他出出气;另一方面是看中了这些二世祖身后的关系和财力。 二世祖们虽然混账不上进,但架不住都是家里的心头肉。把他们往灾后之地扔,其背后家族能忍心让他们自生自灭? 一旦那些功勋世家动了,受灾之地还怕盘不活? 只是没想到,这些二世祖们嘲讽人的本事一流,干实事的本事也不赖。这不,让他们个个都连升好几级官职。 看来他们的这般变化是被朝中的那帮老狐狸看在了眼里。于是那边刚腾出位子来,他们就急吼吼地要将自家后辈塞进去,塞不进去强加名额也要塞进去。 这叫什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看着慕容晋阳在头疼地揉太阳穴,周澈忙出声开解,“皇上,不如就放手让他们去吧!反正有状元郎在上面镇着,再不济更上头还有傅元昊几个人呢?能让他们几个闹翻了清水县?” “行!就这样吧!”慕容晋阳能怎么办? 于是当阮青青等人在忙于双抢时,傅元昊等人领着一群细皮嫩肉的公子哥们来到枣子岭。 “傅大人,这是?” 傅元昊笑得一脸高深莫测,“咱们清水县的惯例,凡是来咱们这任职的官员先劳作半年改造下。” “对!施状元,我们都是这般过来的!在清水县可以不认识爹娘,但是绝对不能不识五谷杂粮,不思劳作!你就带个头吧!” 袁平璋惬意地摇着扇子,一双丹凤眼亮得灼人。 施安智蹙了蹙眉,“清水县还有这个规定?” “不信?你随便找个父老乡亲打听下,本官与傅知府、王通判、赵推官、定远将军以及游骑将军哪个曾经没在地里劳作几个月的?” 袁平璋将扇子一收,扇子的一端在周围点了一圈。 “哦,我们也都是在阮姑娘家里改造的。她家田地多,不怕被你们糟蹋狠了会导致第二年断粮。而且她更有耐心,不用担心你们学不会。你们索性也留在她家吧!” 王思博一双狐狸眼亮晶晶的。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种阴谋味。 正好阮平淮见浩浩荡荡地一群靓丽的公子哥站在阮青青的田埂上,因好奇心作祟近前查看情况。 “平淮叔,你来给咱们这些清水县新来的父母官们说道说道,我们清水县的父母官是不是得会辨庄稼,懂劳作?我们初来乍到时,是不是也在这里劳作了几个月?” 冷不丁被点到的阮平淮因与袁平璋几人打交道多了,倒也不胆怯,忙不迭地点头。 “大人们岂止是开始会在这里劳作,去年秋收你们更是跟我们这些泥腿子们一起劳作,帮我们抢种抢收,还吃一样的饭菜。” 袁平璋挑眉,“看到没?我们可没有说谎。你们可得放下你们京城公子爷的做派,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们劳作。敢出幺蛾子,劳作时间翻倍!” “是!” 阮青青一脸懵逼。 所以,她这里是被单方面成了纨绔改造所了? 第184章 再说婚事 “傅大人,可容我说几句。” 傅元昊冲阮青青点了点头,“阮姑娘请讲!” “咱们清水县父母官新上任便在田地里劳作半年这个传统是挺不错的。只有体验了我们老百姓的不易,在决策取舍上才会更得人心,同时也能更好地指导大家生产。 只是凡事讲究个循序渐进。这炎炎烈日没晒过几回的人,就这么在太阳底下站着,不到一个时辰都能被晒晕,更别说是同我们一起劳作。 你们看这样可行?大人们圈一块地,新开荒。动作快的话,到了九月份可以种植小麦;动作慢的话,到了十一月份可以种植油菜。规定好大人们的任务,这样他们便既体验了劳作,也能根据自身情况安排劳作时间,还不耽误大人们的工作。” 赵振点了点头,“此乃一举三得,妙呀!” 施安智一脸希冀地看向傅元昊,“傅大人,您觉得如何?” 傅元昊眼睛闪了闪,“如此也行!不过阮姑娘到时候还得辛苦下,监督并指导下施状元他们劳作。” 阮青青想拒绝时,傅元昊先一步向她使了个眼色,“阮姑娘,方便借一步本官与你单独聊一聊么?” “傅大人请。” 傅元昊和阮青青避到一边去时,无殇像门神一般抱臂站在旁边。 “傅大人,您有何话请说?”阮青青冲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阮姑娘,因为本官同袁大人几个连升三四级的缘故,京城里的人跟疯了似的,以为咱们这是什么风水宝地,拼命地把家里不成器地后辈们往这里塞。 新来的这拨人虽然官职小,架不住他们是接管你们的父母官,将直接影响着你们的命运。我们对清水县里老百姓们的照顾,可能有时候不及他们愿意护你们来得好!所以本官与平璋他们商议,索性趁他们还未熟悉这里,先磨磨他们的性子,就像当年你对待我们一样。 我们几个曾经虽说是纨绔,到底家教严格,也不至于是真正的草包一个。但是这次送来的人,不是本官看不起他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比比皆是。 偏偏他们又将占据着清水县的实权,一个没弄好怕是会搞得清水县人仰马翻。所以本官决定先给他们施以重威,让他们不敢轻易造次! 这里不得不说令其在田地里劳作就是个不错的办法。刚刚你的建议表面上看起来是不错,但是如果执行时,他们请身边的奴仆代为劳作,就达不到我们想要的威吓作用,以后管理起来也更麻烦些。 所以本官还是想聘请阮姑娘去监督并指导他们种地,只有把他们收服了,后面的工作才能得以展开。这对我们而言更方便管理,更利于清水县的繁荣;对你们而言,可以最大程度避免被欺辱被压迫的糟心日子。” 阮青青沉思片刻后,点头,“行,我应下这门差事!” “你尽管拿出你的彪悍之气,万事有我们替你兜着,不用怕。”傅元昊不放心地再次嘱托一遍。 “好的!” 晚上,阮青青一家子坐在饭桌前一边吃饭一边聊新来父母官的事。 “大丫,今儿你怎么驳了王大人他们的提议?万一被他们记恨了怎么办?” 阮万铁有些不赞同她的做法。 “爹,咱们家抢收抢种在即,让那些多走两步都带喘的公子哥们挟裹进来,糟蹋庄稼,减少收入还算是好的,就怕到时候我们摊上人命官司。” “人命官司?”众人不约而同地惊疑一句。 “不错!在这炎热的夏季,就他们那些公子哥尤其是那些体态肥硕的,没弄好就容易中暑。到时候大家都忙起来了,一个不注意导致救援不及时,后果不堪设想。为了避免这类事故发生,还是不要沾手这些事为好!” 阮青青解释道。 “我也不看好。他们中有几十号人,说是帮我们忙。一群四肢不勤的人又能帮啥忙?别因他们人多,稻子都要被他们给霍霍没了。”王氏在一旁也是一脸不赞同。 “不过后来傅大人不是又让你去监督和指导他们种庄稼么?”阮万铁又问。 “嗯,监工而已,旁边有奴仆候着,这两样情况不一样。”阮青青耐心解释着。 “你一个大姑娘的,整天和一群公子哥搅和在一起也不是个事。听爹的,监工的活你让无殇去做就行。你就在家里安安心心地待嫁。” 阮青青悚然一惊,“什么?待嫁?你们不是说我的婚事要我自己点头么?你们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我们怎么就言而无信?这不是跟你商量么?我跟你娘想了很久,咱们不能高嫁,万一夫家对你不好,我们替你主持公道都不行!太低了吧!又担心你瞧不上。 我们考察燕木匠家的那个燕泽辰很久了,爹感觉他很不错。成熟稳重又厚道,重要的是你们一起长大。有这一起长大的情分在,在以后磕磕碰碰的日子里,你们俩也会多一点包容和理解。” 阮青青脑子里晃出那个面无表情的男孩子,忙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爹娘,我不嫁。他是成熟稳重,却整天板着个脸,无趣极了。” “那你想嫁给谁?”阮万铁虎着个脸问。 “我谁也不想嫁。” “胡闹!姑娘怎么能不嫁人呢!”第一次阮万铁冲阮青青大声小叫。 “不想嫁就是不想嫁。爹娘,女子也可以不嫁人,凭我自己的一双手也能养活自己。你们不用操心!” “做父母的哪有不为子女操心的?”王氏听了阮青青这大逆不道之言,不禁眼泪涟涟。 阮万铁却眯着眼,看向阮青青,“你心里是不是还放不下迟靖骁那小子?” “爹,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结论?没根没据的!” 阮青青被自家老爹的神来之言搞得哭笑不得。 “往常你也只跟迟靖骁那小子走得近一些。别以为你爹我看不出来,迟靖骁那小子的棺木被迎回来得那日,你异常伤心,还消沉了一段日子。” “爹,没有的事!我不跟你们说了,反正这辈子我不打算嫁人。你们谁也别想强迫我!” 阮青青不欲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匆匆吃完饭,她就往院子里走去。 “混账!” 阮万铁气得忍不住大骂一句。 第185章 想好了? “不开心?” 阮青青坐在树干上正仰着头,通过树叶的缝隙望着月亮发呆。闻声,她偏头看了一眼站在树下的无殇。 “算是吧!” 阵阵带着凉爽的风徐徐吹来,吹散了阮青青四周的燥热,也渐渐抚平了她内心的烦躁。四周“呱呱”的蛙鸣听起来也有了那么一点顺耳。 “喏,给你玩玩。听说姑娘家喜欢这个。” 沉默了一会儿后,无殇从身后拿出一个纱布袋子,呼地一下向阮青青投掷过去。 阮青青就见一团发光的物体往自己飞来,伸手轻松地接住。 “你要是不喜欢就扔了吧!” 无殇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阮青青正打量着手中的萤火虫袋子,冷不防听到这句,眉眼轻轻弯起。 “萤火虫这东西可不好抓,而且还是这么多的萤火虫。谢谢你,无殇!” “你喜欢就好!” 无殇暗暗地嘘了口气。 阮青青利落地从树上跳下来,向他嫣然一笑。 “走,我们去放萤火虫!” “啊?哦,好!” 无殇机械地跟在后面。 “这里应该适合放萤火虫。无殇,快!我们一起!” 阮青青将纱布袋往无殇的怀里递了递。 “我说一二三,咱们就一起扯开袋口。” “哦,好好!”无殇笨拙地捏着靠近袋口的另一端。 “一、二、三、开!” 阮青青和无殇同时用力,袋口一打开,里面的萤火虫争先恐后地从袋子里飞出来。 “哈哈,出来了,出来了!” 空旷的野外,她的笑声格外地清脆。 无殇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心中那颗忐忑的心也被这笑声给安抚住了。 待最后一只萤火虫飞出来后,阮青青抬头看向无殇,双眼晶亮。 “我很喜欢挣脱出束缚或者牢笼时的感觉。” 无殇的嘴角也咧开了些。 “无殇,谢谢你!只是下次就不要为我抓萤火虫了。” 无殇的目光顿了顿。 晚风还在吹拂,阮青青面对着风袭来的方向,闭上眼睛,感受着凉风拂面的感觉。 “我爹娘想为我说一门亲事,我忤逆了他们。第一次将自己的想法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我不想嫁人。” “为什么?” 嘶哑的声音在晚风中微微颤抖。 阮青青兀自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时下的男子,但凡家境还可以又没什么缺陷的,基本上都是妻妾成群。我不喜欢这样的。”阮青青轻张开双臂让风将自己的短打吹得猎猎作响,“而且嫁了人就得围着丈夫孩子打转,以夫为天,以子为天,再也没有自我。这样的生活就像是个大牢笼一般,将我们女子牢牢地束缚住,过着一眼便可望到头的日子,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像这风一样,自由自在的!只是生活在底层的我们,身上总被铐着层层叠叠的枷锁。我只好尽自己所能拼命地去挣开一个又一个。 最开始铐在身上的枷锁是家境贫困,家人心不齐。我们好不容易攒点家资,一家人齐心奋斗,一副名叫天灾的枷锁又从天而降。我使用浑身解数熬过灾年,眼见大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兵祸和饥荒又接踵而至。 接下来的枷锁也许会是亲情的羁绊。也许会是时下的观念,也许会是周围的闲言碎语……” “或许你会遇到一个男子,愿意三千弱水只取一瓢;或许你会遇到一个男子,只希望你能做像风一样的自己……” 嘶哑的声音在风中断断续续。 阮青青侧首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 “或许吧!但我想那是概率极低的事,我从不会将自己的人生全押在那微乎其微的可能上。好不容易来这世上一遭,我想按自己的想法,畅快地活着。即使会受伤、会难过、会不被理解,但至少不让自己遗憾,至少自己没有辜负岁月,这就够了!” “你也别时时刻刻把自己装扮成即将奔赴沙场的将士。少年就应该有少年的鲜活和肆意!” “纵横沙场,快意杀敌难道不是热血少年鲜活和肆意的印证?”阮青青歪头看他。 无殇嗫嚅了下,“我是说你大可不必让自己太过辛苦!” “哈哈,你错了!当你挣脱一个又一个牢笼时,心中所涌出的只有如获新生的畅快感,不存在辛苦一说。只有龟缩在牢笼之内自怨又自怜之人才会时时感到辛苦。” “你总是一堆歪理,我说不过你!”无殇闷闷道。 “哈哈,不是歪理,是真理,相信我!比如现在的你,只要挣脱出自己脸被毁了这一枷锁活出自我,你会发现天地很宽,人心很挤。在意你的,与你是一路的人才是你应该装进心里去的。世俗的眼光、庸人的惊吓与鄙视真的不值得你去在意。” “我不曾在意那些。”无殇目光移向它处,瓮声瓮气道。 “不逗你了,对了,之前你消失了一段时间,我还以为你走了呢!”阮青青回头看他。 “我只是离开一会儿,办了点私事。”无殇不自然地撇开了脸。 “早在之前我就说过,待战争过去后,你就是自由的了。现如今西裕关蛮夷人再也不敢前来骚扰我们云卿,嘉陵关将士中的毒瘤已除,青戎也是被打的闻风丧胆。后面六国应该也会渐渐偃旗息鼓,这场战争快进入尾声。我们这暂时不可能有什么兵祸,你可以离开了。 至于你欠的救命之恩,这段时间你为我们做的挺多的,早就可以相抵。你不再欠着我们什么。” “你在赶我走?”无殇的声音闷闷的。 “你即然离开一段时间去办私事,我想你应该是想起了点什么,对吧!既然如此,你不应该为了报恩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束缚在这里,不值当,也没有必要。”阮青青认真道。 “你觉得我这样还能有自己的生活么?”无殇头低了低。 “为什么不能拥有?” “我这样的,走在阳光下总会遇到各种指指点点、闲言闲语,麻烦!不如留在你这,做个隐在暗处的护卫,清净也自在。” “想好了?” “想好了!” 第186章 你有好好珍惜下么? 晚上在外面吹了好一阵子的风,也够了。阮青青回去后,一夜好眠。 第二日,阮青青匆匆吃完早饭,就往自己的实验田里钻。丝毫不给阮万铁说话的机会,气得阮万铁双眼瞪得跟蛤蟆眼似的。 “当家的,要不咱先缓一缓?你也别逼太急了。”王氏拉了他一把,劝道。 阮万铁颓然地叹了口气,“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咱家大丫样样都好,好得就像是菩萨专门送给咱们的旺家女似的。平时吧!她啥都好说话,唯独嫁人这一事上,却这般固执。可是姑娘不嫁人,以后老了怎么办!” “许是还没有开窍,咱再给她点时间吧!当家的,你是不知道,昨晚看着她一个人坐在树上发呆,我这心里很不是滋味。”王氏一脸愁苦道。 “咱就再缓缓!”阮万铁烦躁地捏了捏额头。 阮蓝蓝看了眼阮万铁又看了眼王氏,然后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 阮世安的脑袋从饭碗里抬起,“爹娘,你们不用操心。大姐即使不嫁人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我养着她就是了。” “吃你的饭!你还小,懂个什么?”阮万铁虎着脸训斥。 “我十三岁了,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稚子。都说男子怕入错行,女子怕嫁错郎。大姐也许只是怕嫁错郎罢了。有合适的就嫁,没有合适的我们养着就是了,没得像九爷爷家的三叔,吃醉酒就会打媳妇。这样的男子不嫁也罢。我们可不能忍受大姐受这样的委屈。” 阮世安一本正经道。 “你!”阮万铁气得直瞪眼。 “爹娘,你们慢慢吃,我也吃饱了。这就去温书。”阮世安放下碗筷,也一溜烟地跑得没影。 “爹娘,你们别气。我们也可以养大姐!”阮世康和阮素素异口同声道。 “算了,算了,我也犯不着跟你们生气!快点吃完饭,你们在家好好地温习功课,不准出去乱野。尤其是水库那不准靠近,可记住了?” 阮万铁严厉地告诫着两个小的。 “知道了,爹!” 阮青青在自己的试验田里忙碌着,这一批杂交种子,她抱以很大的希望。所以从育种到浇水都是她亲力亲为,平时更是一有空便要来这瞧上一瞧。 看着稻秧已经有四五寸高,她用炭笔在一叠厚厚的记录本上记录起来,然后写接下来的安排。 阮万铁见她一脸认真地模样,脸上又忍不住挂满了忧愁:这见天地窝在田间地头,啥时候能开窍啊! 不行,他得给自家大丫创造机会。心思一定后,他便急匆匆地离开。 中午,阮青青忙完手中的活,回家吃饭时,却见二妹阮蓝蓝顶着炎炎烈日跪在院子里。 “怎么了这是?这么大的太阳跪在外面,不得晒中暑了去!” “大丫,你甭理会她!我阮万铁怎么生了她这么个没皮没脸的丫头!” 阮万铁黑着脸坐在堂屋里生闷气。旁边的王氏一边拿着手巾擦眼泪,一边抽抽嗒嗒的。 “爹娘,到底出啥事了?” 阮青青一时之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这个二妹呀!人大了,心思也大了起来。前脚我们帮你相看中了燕木匠家的儿子,后脚她便自己跑到燕木匠儿子跟前跟他拉拉扯扯。得亏被你爹看到了,及时制止并将人给拉了回来,若是被别人见了,我们一家子以后还怎么见人?” 王氏说着眼泪流得更凶了。 阮青青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阮蓝蓝。 “爹娘总是把最好的留给你,泽辰哥是你之前说过不要的,我去为自己争取又有什么错?”阮蓝蓝顶着阮青青的目光,一脸不服气地瞪过来。 “你为自己争取幸福,这无可厚非。但是手段要磊落,不然即使你一时得到了,最终还是会失去的!” 阮青青语重心长道。 “我不像你,本事大,每天都有一群人围着你。想要什么张张嘴就行,哪里用得上什么手段?我就不一样了,想要什么只能自己想办法,还管什么手段磊不磊落,自然是怎么达成目的怎么来?” “啪!”阮青青走到她跟前直接在她脸上甩了一巴掌。 “什么叫你想要什么只能自己想办法?你说这句话前可过过脑子?可问过你的良心?” “本来就是!”阮蓝蓝捂着自己的脸颊眼中满是不服气。 “之前家境那么困难时,我是不是承诺送你去学刺绣?学了几年刺绣后,如今世道不安稳,再让你单独去外面学担心不安全,我更是给你寻来名师,请到家里教你。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让你有一技之长,有安生立命的本事。即使将来出嫁了,在婆家就凭你这一手过人刺绣的本事也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我们为你做这么深远的打算,回头来,你还说你想什么只能自己想办法,甚至不理会使用的手段是否磊落。那我们之前的这番打算都喂狗吃了?” “可拉倒吧!你自己得过名师真传,却不肯漏给我一星半点,只让我学做绣娘。还真是好深远的打算!哪怕是爹之前那般没出息,你也把他捧成了五品司农郎中;大哥不到二十岁,你就把他捧成了大将军;二弟更是小小年纪便被你捧成了童生。唯独我,你二妹至今一事无成,默默无闻。 就这,你也好意思说为我计深远?”阮蓝蓝一脸讥讽道。 “你觉得我们若是只想你成为普通的绣娘,还值得我托关系四处打听有名气的绣娘,然后为你寻来?咱家绣房里坐着的是平庸之辈? 你若好好跟着你的师傅学,还愁没有名气?要知道一幅精美的绣品能让大家为之豪掷千金,就这还怕没有名气可赚?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自己,有没有好好学?你脑子里一天到晚的都在瞎琢磨什么? 你说爹得了五品司农郎中是因为我。那你有没有看到,爹忙了一天还要给乡亲们传授经验,累得都说胡话了,被提醒后依然强撑着把当日份任务讲完? 你说大弟他成了大将军是因为我,那你难道没看到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没有一日中断。你没有看到他时常跟在迟大伯他们后面请教? 你说二弟小小年纪便中了童生是因为我,难道你没看到他平日里挑灯夜读,手不离书的场景么? 再看看你,之所以送你去学刺绣,是见你在裁剪、走针上颇有天赋。按照已有的天赋去培养,见效自然是最快的!我给你请回来名师,你有好好珍惜下么?” 第187章 收拾纨绔 “可在我婚事一道上,爹娘确实不够上心,我都十五岁了,爹娘还不给相看!他们不帮忙,我只好自个儿上了。”阮蓝蓝还是一副我是没人管的小可怜样。 “你自己想为自己争取一个好姻缘,这无可厚非。可是你想过没有,靠通过算计得来的姻缘长久不了。同时因你之前的算计也会使你在婆家低人一等。到那时,谁会拿正眼瞧你?何苦来呢?再者你了解过燕大伯家的燕大哥么?知道他是什么品行么?真的就是适合与你共度余生的良人么?” 阮青青真想打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塞进去多少稻草? “我……这我该怎么办呀?” 一听自己这次行动讨不到好处不说,还净将自己往深渊里推,阮蓝蓝一时之间慌了心神。 这个可不是她阮青青所能决定的,她就着下人端过来的洗漱盆洗漱一番,消消身上的暑气。然后抬腿便进了堂屋。 “爹,二妹这个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幸亏我去的及时,倒也没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只是燕木匠的儿子再也不能作为你们姐妹俩中的任何一人的夫婿人选。你说得对,通过算计得来的东西不长久,也会令我们自己低人一等。”阮万铁颓废道。 “爹,我的婚事真不着急,你和娘还是先给二妹张罗吧!”阮青青真诚建议道。 “可眼见你一年大过一年,过了花期以后更难找好夫婿了。这女子不嫁人,在这世道是很难生存下去的。没有丈夫的帮扶,没有子女支撑,这日子会过的极苦。光世人的眼光、流言蜚语就能将你淹没。 你还小不知道里面的轻重。我和你娘可以再给你缓缓时间,但是有我们在一日,绝对不能纵容你胡闹下去。” 阮万铁苦口婆心道。 在看到阮万铁一脸的无奈和王氏的满腹愁苦之色时,阮青青反对的话刚到嘴边顿时咽了下去。 “好,我再仔细考虑考虑。” 自那天后,阮万铁和王氏果然不再跟阮青青提婚事,倒是积极帮阮蓝蓝相看。阮蓝蓝自己也更加娴静起来,绣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具有神韵,她的师父直夸她终于突破了自己的心障。 这些阮青青一一看在眼里。 解决完家里的糟心事,县衙那边的几十个娇嫩的公子哥的改造计划进入了正轨。 阮青青为了避免麻烦,直接一身男装,同无殇一起前往县衙。 第一天挖地,阮青青给他们示范过后。一个公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一镐头下去,地没挖多大,自个反倒被镐头柄给震飞了出去。 状元郎倒是个虎的,吭哧吭哧地不停歇地干,然后直接干到中暑晕倒在地。由此其他人犹如被打开了新大门似的。一个上午要歇个三十多回,不然现场表演晕场。 阮青青将自己的手骨头捏的咔咔作响,一脸兴奋。“看来他们还是要见识下我的彪悍风采。” 然后他们就看到阮青青手上拿着根奇粗无比的大头针在他们身边晃悠,“还有哪位头晕要休息的?有哪位受不了要晕倒的?我这绝世神针扎下去绝对针到症消!” 有那不怕死的假装头晕的,阮青青一针下去,整片地里只有他的惨叫在回荡。 “你这个泼妇,你知道我是谁么?你知道我爹是谁么?居然敢扎我?” “看你骂的这般中气十足的样,想来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可以干活了,请吧!” 阮青青一点都不把他的威胁当回事,反而慵懒地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岂有此理,我要给家里写信,我要告发你这个草菅人命的泼妇!”那人还在喋喋不休地骂骂咧咧。 “要不要本姑娘把笔墨纸砚放到你跟前?”阮青青好整以暇地问。 那人立即怂了,这就是个冷硬不吃的滚刀肉!他往常无往不利的威胁半点作用都没有。 其他人见了赶紧握着手中的镐头,拼命地挥。 中午,吃饭时,一个大胖子气得直接摔了筷子,“凭什么我们碗里肉带肥的这么少?干最累人的活,吃食都不能给我们整些适合我们口味的?” “你太胖了,少吃点油腻的。不然你一镐头下去,锄的到底是你脚下的地还是你自个脚还真不好说。” “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不准笑!”那大胖子气恼地脚用力一跺,地面都震动了起来。 “行了,你们也别嘲笑人家。他虽然胖了点,干活还是很认真的,照这么下去他那一身肥肉便可减下去。说不得人家后面干活可比你们利索多了!” “听到没?我只是暂时胖了点,我还是能瘦回去的!” 说罢,他就跟斗胜的公鸡一般雄赳赳气昂昂地捡起筷子,擦了擦,又重新坐下吃饭。 引得众人忍笑不已。 休息一阵子后,大家再次去往地里干活。 傍晚他们闹腾的花样更多。 “不得了,我要死了,手上长了这么大的包?可怜我爹娘还没见过我最后一面!” 堂堂一个大老爷们,因为手上长了个小泡在哭天抢地,阮青青只觉污眼睛。 “完了,完了,小爷晒黑了!小爷的绝世美颜就要一去不复还了。” 阮青青见个大男子手上持着小铜镜,脸对着镜子左右看着,然后一副死了爹娘的模样哭嚎起来。 她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大概就要死了,手到这会儿都颤抖不已,碗筷都拿不住。” 堂堂七尺男儿因手发麻以及颤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你敢信? …… 他们直接刷新了阮青青的三观,也让她的眼睛饱受摧残。 果然够纨绔! 深吸几口气后,让他们的丫鬟小厮们端上温水给他们擦洗。 “开始这两天会这样,后面就会好多了。你们既然来这里了,都给我放下你们尊贵的身段,好好地干活。早点干完早点休息!” “爹啊,娘啊!我要回家!这哪是什么官运亨通历炼之地,分明就是个折磨人的地狱!” 当即有人哭喊起来。 “来了这,你们还想走?听说你们各自身上都有吏部发出的委任书,怎么这会儿个个都忘记了么?据说一旦盖了吏部大章的委任书,除非是皇上金口玉言,否则休想改变。” 纨绔们立即一个激灵,再也不敢瞎嚎了。 第188章 捅马蜂窝 其实傅元昊给这些娇弱的公子爷们划分的任务也不算多,一人一亩地。地也不是那种完全荒芜之地,只是清水县之前一些村子的人被屠,导致没人种植的熟地,开荒起来要轻松许多。 即便如此,也架不住京城来的这些人事多,所以进度很慢。阮青青是不指望他们能种上麦子,能种上油菜就算不错的了。 这天,大家都在挖地。有人挖到靠近土坎的地方,那土坎高出地面四五尺的样子,土坎的壁上长了许多小柞木树和茅草。 “这土疙瘩怎么还挂到树上去了?真是稀奇!”严以宽一边嘴巴里啧啧称奇,一边好奇地用手边的锄头去捅那“挂”在树上土疙瘩。 只听“咚”的一声,然后一大群的马蜂从里面钻出来。 “嗡……嗡……嗡……” 远处阮青青听到声音不对,忙往声源处看去。只见黑、黄、棕三色相间的马蜂源源不断地从地里一处飞出来。 她急忙朝众人大喊:“快蹲下,用衣服将头部包住!千万别跑!也别拍打马蜂!” 大家一听是马蜂,各个心里慌得不行。 “听说被这玩意蛰了会死人的!” 有人颤抖着嗓子道。 “娘啊!我可不想被这些恶心的马蜂蛰!” 虽然耳边有听到阮青青的话,但是大家根本就抑制不住对这来势汹汹的马蜂群的恐惧。眼见铺天盖地的马蜂群往自己这边飞来,众人皆脑子一片空白,然后本能地调头拔腿就跑。 “站住!你们越跑,越容易激怒马蜂。到时候它们会群起而攻之,你们不要命了!” 阮青青见状气得不行,忙再次高声提醒。 这会儿倒是有些人将她的话听了进去。立即就地蹲下,将外面的短打从衣摆处掀起,把脑袋裹上,忍着恶心和恐惧一动不动。 但也有些人因跑得太急绊了一跤,跌倒在地。 阮青青见状忙补充,“趴在地上的就暂时不要起来,也不要动。等马蜂群过去了再起来。” “啊!好痛!走开!快走开!” 有人被马蜂蛰了忍不住痛呼出声。 阮青青提醒完忙在附近捡些枯枝和晒干的草,捆成几个长长的草把子,然后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 烟冒出来时,飞过来的马蜂顿时四散开来。她就以这烟作为掩护欲将马蜂窝旁不远处朝严以宽接过来。 “我来!”无殇冒了出来,看出她的意图,忙接过她手上的草把子,飞快地朝严以宽奔走去。 阮青青在这个空档又在附近的地上寻来一些蒲公英。 大家等追逐的马蜂都飞走了后,忙离开。 “走!到附近的井边去。凡是被马蜂蛰了的,待会儿用井水多冲冲,然后互相看下蛰的地方还有没有刺残留在里面,有就帮忙拔出来。再在井边的石板上把这些蒲公英砸烂,最后将砸烂的蒲公英敷在被蛰的地方。这样一来,回去后被蛰的地方就不会红肿了。” 阮青青详细地给大伙儿讲解怎么处理被马蜂蛰后的伤口。 这里的井不像是华夏那里,家家户户都能打个井的。他们是由懂风水的大师帮忙勘测,定了位置后再由人工来挖掘。 井的位置也不一定是都在村子里,不在村子里的井一般也离村子不远。 阮青青所找到的一口井正好离他们位置不远,是那种需要蹲下来舀水的敞口井。 因为靠近山,所以泉眼很丰富。带泉眼的井水一般都非常清凉,阮青青用水壶去灌了一壶水后,提起来,水壶的壶身上立即布满密密麻麻一层细小的水珠。 大热天的喝一口,顿时有种从头凉到脚的舒爽。但这时阮青青顾不上舒爽,将灌满水壶的水递给无殇,让他帮忙将之往严以宽的脸上淋。 离马蜂窝近的严以宽被马蜂蛰得最惨,整张脸肿得老高。 来来回回地给他冲了三十壶的冰凉的井水,然后涂上蒲公英的汁。 “我不会毁容吧?”严以宽满心忐忑地问。 “不会,过一会儿就会好一点的。”阮青青安慰道。 “这种地实在是太危险了!累也就罢了,还要防止这么毒的玩意袭击,真真是太可怕了!” 一想起之前的场景众人都有些心有余悸。 “还有那菜花蛇,虽然说没什么毒,但是一看到它们,我就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腿脚发软。偏偏我们每天都要遇上两三回。”有人补充道。 “还有那黄蚂蚁,上次我不小心踩到黄蚂蚁窝上去了。好家伙被它们一咬,痛得钻心不说,伤口处当即就肿了起来。这农活真的不是人干的!” 又有人紧接着吐槽。 “我们还好,实在不愿干,就干这一阵子,反正朝廷会发俸禄。可是平民来百姓不行,不干就一大家子都活不下去。吃穿用可都在上面了。都说民生艰难,如今我们可见一斑。” 施安智忍不住感慨道。 “我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做官吧!再也干这劳什子的农活,没得一天吓几次,比往日里我们赛马还要来得刺激。” “可不是么?还很繁琐,地挖了一遍还要回头用锄头再倒腾一遍。一边敲碎土,一边捡出碎土里的杂草。捡出来的草还得手用力抖一抖或者在锄头上敲一敲,将草上的土给弄下来,如此一来需要不停地弯腰。这几天我的腰都快累断了!” “可不是么?我脸都晒黑了好几层!” 大家手下不停地互相帮忙将对方身上的被蛰过的地方冲洗,一点都不耽搁嘴巴里哇啦哇啦地吐槽。 “这些算不得什么?最糟糕的是眼见马上就要收割了。突然蝗灾来袭,底里的庄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蝗虫霍霍了,当你想找蝗虫报仇时,它们又呼啦一阵给飞走了。大家忙活了大半年,颗粒无收不说,还血亏了成本与汗水。” 阮青青趁机补充道。 “嘶!这个着实是最惨的!”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们大家这般亲自经历过一番后,想必对之感触将更为深刻!” 阮青青扫了一眼大家。 “深刻!不能再深刻了!以后我吃饭时,脑子里绝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今日这场景!” 立即有人回应道。 “怎么样?大伙儿被蛰的地方还会痒或者痛么?” 阮青青问。 “不会了,咦?严以宽的脸也消肿了!”有人惊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