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官府强制发俩老婆》 第1章 我成了鳏夫 “死了没?” 一名少年用手指扒拉男子的眼皮。 另一个女孩子用一根狗尾巴草,放在男子的鼻孔。 “哎吆!俺的娘来,哥……爹好像还有气!” 少年飞快跑到门口左右张望,又三两步迈进土屋,眉头一拧,对个子最高的少年,耳语一番:“大哥,不如让爹睡得踏实些……你说呢?” 说话的声音不大,几个孩子目光复杂。 有雀跃、害怕、畅快……看向床头破烂不堪芦花做成枕头,不知怎的,正好半遮掩在男子的嘴巴上…… 迷迷糊糊间,陈闲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急得不行,尿急,到处找厕所。 好不容易找到一片野地,正准备畅快淋漓,突然不知道从那个地方钻出来几个毛孩子,一脸姨母笑,“哈哈哈,大爷,抬头,上面有摄像头!” 一个激灵,陈闲猛然从床上起身! “混账!” 一嗓子将几个孩子给吓懵了。 “爹?” 陈闲茫然从床上爬起来。 入目所至,茅草屋、破败的床榻,草席破破烂烂,都包浆了…… 几个孩子肤色黝黑,身上的衣服没有一个完整的,打着花花绿绿的大补丁,上面套着小补丁。 头发油腻腻的,一缕黏着一缕。 且眼神复杂盯着自己。 陈闲捂住脑袋总算接收了全部信息。 陈闲,男,三十五岁,两儿两女,大儿子已经成家。 目前是青霞村一个村民,种田为生,平日里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瞎逛,躺在床上睡大觉,买最便宜的酒水,喝懵之后就是打骂孩子。 好在前些年还有媳妇的时候,能稍微约束一下他。 这不,前几年赵氏急病,突然就死了。 再也没有人能管得了他。 地里的活,全部扔给老大和老二。 做饭交给老大媳妇。 洗衣交给两小闺女。 陈闲看向俩姑娘,大一点的姑娘八九岁大,小一点的七八岁。 有些头疼。 正在胡乱揉搓着衣服。 “爹,你没事吧?” 个头稍矮的一名少年带着疑惑看向陈闲。 古怪的语气。 陈闲没言语,点头,宿醉之后头疼,晃晃悠悠,走到茅房。 上了茅坑,很是熟练解开裤绳,结束完毕,下意识在兜里摸纸,看到旁边放着的竹片、咬牙、闭眼,霎时间,泪眼婆娑。 不是吧? 站起身,看到角落堆满了干净的竹片,洗得褪色,忽然脸色大变。 天啊,循环使用? 失魂落魄回到土屋。 “爹。” “爹?” “爹!” “爹……” 四种不同的声音从孩子口中说出来。 陈闲晃晃悠悠躺在床上,无语凝噎,翻了身,背对四人。 别叫我爹。 原身的大儿子陈大柱十八岁,比前世的自己小不了几岁,这一声声爹,喊得心力交瘁。 想咆哮,我他娘的还是个孩子啊,二十出头,大学还没毕业呢,天知道一觉醒来,成了鳏夫,四个孩子。 陈闲心里苦啊,他连女人是什么滋味都没尝过啊,喜当爹,我不配。 陈闲用枕头挡着脸,在看不见的角落里,用手背擦了擦眼眶。 “哥,爹怎么哭了?” 老二陈二柱,眼神晦涩,忧心忡忡,“不知道,也许是爹又活过来,太高兴了吧。” “闲大爷在不在家?” 有年轻人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 陈大柱答应一声。 “来了。” 来人是里正的侄子,负责给村里传递消息,跑跑腿。 刚才那声大爷就是那孩子喊的。 陈闲从床上坐起来,一声大爷喊得头脑发昏。 好心塞,谢邀,人在古代,穿成了大爷。 古代人的寿命短,五六十岁要嘎嘣,三十五岁基本上算是迈进中年。 苏轼在诗词中写道,“老夫聊发少年狂”,当时,东坡居士写这首词时仅三十八岁,已经自称老夫,自己三十五岁,称大爷也算合适。 陈大牛说明来意,“闲叔,县里送亲队快到了,里正要所有成年未婚男子到村口集合。” 送亲队? 陈闲想起来了。 战争导致乾朝缺少劳动力,为了刺激人口增长,朝廷规定凡是年满十八岁男子和年满十八岁女子,必须成亲。 否则就要收取两成人丁税。 但是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自己一个鳏夫,不在此列。 少年笑着解释,“听我爹说,今年的政策又变了,凡是丧妻未满四十岁的男子,都必须要再娶一个妻子,当然未满三十五岁的寡妇也可以再嫁。” 四个孩子,尤其是老二陈二柱,忧心忡忡,爹又要成亲了?也不知道真要是有了继母,是好事坏事? 陈闲摆摆手,“你看看我家里,这几个孩子,养活自己都费劲,哪有本事娶亲,我就不去了,你们先去看热闹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媳妇可以有,但不是现在,刚穿越过来,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家里再增加人口,也不是强行增加生存难度吗? 就像一个刚毕业还在实习的学生,月薪两千八,每天笑哈哈,火速结婚生子,养活自己都费劲,如何养活孩子。 时候不到。 说完,想倒头就睡,思考怎么吃饭的问题,才是首先问题。 家里好像没有粟米下锅了,仅剩的一点铜板,也被原身嚯嚯完喝酒了。 造孽。 少年尴尬解释,“闲叔,凡是拒绝娶妻,这次官府规定,每户人口税多加一成。” 陈闲豁然起身,“为了乾朝人口数量平稳有序增长,是每一个青霞村人的责任与义务,我辈义不容辞。” 哎,都是穷闹的,昏聩的朝堂,听人说,最近十多年朝堂一直与草原人鞑子打仗,死伤无数兵丁。 缺少兵,自然需要刺激人口增长。 所谓古代百姓,就是乱世的炮灰。 当然,在盛世,又是黑心商贾和权贵奴役的牛马。 几人走走停停,不多时候,到了大榕树下。 送亲队的姑娘,基本上都是村里嫁不出去的姑娘。 对长相不用抱太多期待。 会六馍、打稀饭、下雨知道站在房檐下避避雨,当然要是有一身使不完的劲,能干体力活,当男人用,则更好了。 就是优质媳妇。 “看,懒汉酒鬼也出来了,他来凑什么热闹?” “这也都不知道,官府的政策又变了。” “可怜陈家的孩子,个顶个的好,陈闲要真是娶一个媳妇,要是个奸的,几个孩子可真没好日子过喽。” “管他干嘛,一个二流子,整天打骂孩子,不知道哪一天喝傻了,被阎王收走,活该!” 陈闲:“……” 别骂了,别骂了。 已经汗流浃背了。 大榕树下,正值五月,天气开始炎热起来,几名衙役手里拿着蒲扇,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扇着风。 十几名姑娘背着行李站成一排,低着头,神情紧张,局促不安。 衙役有些不耐烦,吩咐一声:“陈里正,快点安排,我还得回去复命。” 陈青山笑着点头,沉声道:“凡是十八岁以上,三十以下,站左边,三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站右边。” “让年轻人先选媳妇,有没有问题?” 人群中几名少年人跃跃欲试。 “里正英明。” “哈哈,这个好,腚大腰粗,一定能干活,俺要这个。” 村溜子张大光用贼兮的眼光来回打量队伍女人。 第2章 选妻 人群里,有人开始嘟嘟囔囔。 “里正,凭啥啊,干嘛让毛头小伙子先选啊,俺不服!” 陈青山,四十出头的年纪,正值壮年,成天下地做农活的缘故,皮肤呈现古铜色。 瞪了一眼,对着趴在地上玩蚂蚁的小儿子,喊了一声:“大壮,给你张叔说说,学堂先生教过你的那几句话。” 那小孩子不过五六岁,想了一阵,“先生说,少年人如初日……中年人如烛。” 话语说完,里正要批评他几句。 忽又发现,村里人一脸茫然看着他。 一群乡野村妇,哪里知道什么意思呢? 里正咳嗽一声,呵斥来人:“先生的意思就是说,少年人有无限可能,年纪大的人基本上没什么发展空间了。” “三十岁的汉子,也就地里刨食的命。” 乡野之人,这时才懂了。 里正不耐烦道:“好了,年轻人先选,抓阄选号,哪里这么多废话!” 很快,有人开始行动起来。 “狗蛋,去按照娘之前跟你说的,选腚大腰粗的。” 耳边吵闹。 名叫狗蛋的少年人,咧嘴一笑,“我知道,我才不选那些豆芽菜呢,平白要多交一个人口税,家里的活一点也干不了,傻子才选中看不中用的婆娘。” “我又不傻。” 最后在村里人注视下,十八岁的少年人,选了一个肤色黝黑,粗壮的妇人,牵着对方的手,开开心心回到了队列。 村里人一阵羡慕。 “狗蛋,你运气真不错,我刚才就看到这姑娘了,一看就是能吃苦,下地能干活的料,往后你家的光景只会越过越好,很有奔头。” 这个时代,没有大型的农业机械设备,基本上全靠人力,娶回家的老婆,除了生孩子。 还有就是必须和男子一样下地劳作。 分担男子的压力。 真要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妇人,平白多交一口人丁税,能累死汉子。 陈闲的位置稍后,到了现在,除了队伍中一身形高挑的女子,再就是几名小豆芽。 村里人开始议论起来。 “我的娘来,那不是红叶村的望门寡吗?” “哪一个啊?” 就是她,个子最高的那个。 “我天,里正叔,怎么个事,怎么将扫把星带过来了。” 其实这件事,说来也真奇怪。 苏丽娘,原本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标志姑娘。 家里老爹是一名猎户,日子光景并不差。 可随着她爹进山捕猎摔进山崖,过得越发艰难。 十六岁那年,和镇里有名的布商之子订亲,本以为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不成想,少年人不是个有福气的。 喝酒后骑马,马突然受惊,一尥蹶子,少年人当场死亡。 此时,距离苏丽娘成亲还有一个月。 原本也没什么,反正姑娘才十六岁,农村人是忘性最差的,没几个月就能忘记被新鲜事吸引。 苏丽娘,容貌标志、一年后,又有媒婆上门提亲,听说丈夫是隔壁镇有名的酒楼的少东家。 少年人模样英俊,又会做生意,苏家人自然同意。 众人纷纷羡慕,掉进福窝里。 直接当酒楼少奶奶,吃喝不愁,不用下地干农活。 不巧的是,少年人给大主顾送货,走到偏僻山里,不知道哪里有一伙山匪,抢劫货物途中,乱战中被匪徒砍了一刀,深可见骨。 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没过几天,少年人发着高热死了。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个碎嘴子婆子传出来谣言。 “苏丽娘是灾星!” “起初我也不信,一次是那孩子命不好,两次呢?只能说妮子命太硬,克夫!” 传着传着谣言就起来了。 也没人提亲,家里的负担越来越大,年龄拖得越来越大。 “肃静!” 里正面色复杂看向陈闲,又看了看几个面带忧虑的孩子,踮着脚往人群中望。 闲哥家里的孩子都是个个听话,本来家里都被这混账霍霍差不多,日子过得艰难,再加上一个婆娘,一家人还怎么活呢。 小声跑到衙陪着笑脸:“官爷,你看还剩几个小老头,特别是那个年纪最大的,三十五岁高龄,养活自己都费劲,还带着几个孩子,不如他娶妻这个名额让给村里其他人。” 悄咪咪掏出十几枚铜板,有些肉疼,塞到衙役手中。 衙役愣了一瞬,摆手道:“陈里正,我领着任务,别让我为难。” 小声补充一句:“某是带着命令过来的,你和那人非亲非故,别多管闲事。” 那边说的话,断断续续,陈闲似乎听到年纪大、高龄、带孩子之类。 不会吧,这是在说我,险些憋出内伤,苍天啊我特娘才二十出头啊。 队伍里,苏丽娘低头,她身量颇高,在一众女子中颇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此刻,她的脸上火辣辣。 甚至有些羞耻。 在村里,白天根本不敢出门,一出门仿佛周围就有声音,“灾星!扫把星!”之类词语。 且二十五岁高龄。 心理压力极大。 “堂姐!”有小姑娘站在她后面戳了她一下。 不多时,村里的张大光,将近四十,整日偷鸡摸狗,没人会给他介绍媳妇。 流里流气走到队伍中间,眼神很是猥琐扫视几名女子。 “小寡妇模样倒是标致,啧啧……” 苏丽娘脸色一垮,自己的丈夫就是这种二流子吗? 心里发苦,要真是这样的又老又丑又坏的老流氓,我宁愿去死! 张大光扫视一眼,戏谑而笑。 “想啥呢,我怎么会娶一个望门寡,老子没那么傻,小寡妇净想美事!” 人群有人呵斥。 “娘的,张大光,你娘的怎么这么无耻,不要就不要,为什么羞辱人!” 张大光仿佛没有听见一番,选了一个相对壮实的妇人。 完了! 唯一一个粗壮的妇人被挑选走了。 一直在观察情况的陈家儿女,面色发苦。 “二弟,咱的后娘是灾星,以后在村子里怎么过呢?” 陈青山本来还在暗笑,张大光娶灾星,绝配,正好给村里除一个祸害。 没成想这孙子也挺鸡贼的。 目光逡巡,好自为之,闲哥。 相比张大光在村里的口碑,陈闲的口碑好上那么一丝丝。 至于刚才,他为什么贬低陈闲,他潜意识想帮陈闲拒绝掉。 养活一家子都费劲,还娶媳妇,难上加难。 就剩下一大一小少女。 小姑娘攥着苏丽娘的手,呼吸急促,憋着一口气,看样子,马上要哭出来。 “堂姐!” 村里人开始看陈闲笑话。 “嘿,活该,大柱爹可不是啥好鸟,平日里苛待四个孩子,下手可重了。” “哎,别这么说,大柱爹还是有优点的,比如人家就算混账,也是在家里发疯,不像陈大光那狗东西,偷鸡摸狗,人家只会拿孩子撒气!” “我也这么觉得,最起码,人家不偏心,挺公平的,一碗水端平对四个孩子,反正谁也不疼。” 哈哈哈,村口大榕树充满快活空气。 陈闲老脸一红,敢情自己在村里这么不受待见,忽又想到自己该是宿醉之后被呕吐物给呛得堵住口鼻,窒息而死。 莫名膈应,自己实际年龄和原身年龄相差太大,身边还有几个孩子时不时接触,且不说如何相处,就说,会不会被这些孩子给识破他们的爹是换了一个芯,当成妖怪上身。 尤其是老二,那双眼睛猴精猴精,就喜欢时不时打量自己。 “也好,正好让小寡妇把他带走吧,省得祸害几个孩子。” 陈闲:“……” 一老头打地里窜出来。 “谁在背后编排我家侄子,给老子滚出来!” 第3章 这俩姑娘我来负责 老汉的声音无比嘹亮,回荡整个村中。 陈闲回忆信息,有些尴尬,原身的大伯,亲的,可惜被他气得一两年也不搭理他了。 原身整日在家躺着睡大觉,大伯恨铁不成钢,劝了无数次,可惜,原身懒得搭理他。 有一次发狠,大伯动手,原身被打得狠了,说了一句,“你也不是我爹,你没资格管我。” 彻底给大伯整自闭了。 再也没管过他。 一两年都没说话了。 这不,听说官府的新规矩,慌慌忙忙牵着牛跑过来。 “青山,你怎么说也和闲哥儿一块长大的,就这么糟践他。” 陈青山无语道:“叔,你听我解释!” “哎,闲哥儿运气不行啊。” 陈大伯眼睛一瞪,发狠道:“我弟就一支独苗,真要是沾染不祥,老头子直接在你家门口栓绳子上吊勒死我自己。” 陈青山面对村里长辈,头皮发麻。 “叔你这是刁难我!” 榕树下,两个姑娘就像风雨中一丛野草,互相依偎、身形单薄。 每一句话就像狂风骤雨摔打在她们身上。 又好似风中芦苇,摇摇晃晃,无所依。 苏丽娘抬头,眼圈红红的。 不再低头。 粉拳攥着紧紧的。 “妹,是我连累了你。” 一朵厚重的乌云盘旋在众人头顶,乌鸦嘎嘎叫。 死寂萌生姑娘心中。 回去又要面对村子言语,想死给他们看! “行了,陈某从来不信所谓的灾星言论,纯属无稽之谈,这姑娘,我娶了。” 陈闲见那高挑姑娘,面色灰败,显然是萌生死志。 封建迷信害死人。 多好的姑娘,身形高挑,目测一米七左右,嗯,身材跌宕、二十四五出头的年纪,关键还是身世清白的姑娘。 搁在后世,很多姑娘三观歪得离谱,类似那种——动辄几十万彩礼、房子写我名,且不能有贷款,车子必须bba,五系打底,工作稳定,身高一米八,长相合眼缘,能包容我,思想成熟,年龄三十岁以下,月入一万,有存款,父母有养老金,不能和我们一起住。 类似苏丽娘这种姑娘,简直就是大熊猫。 过年相亲,搁在她家看热闹的大爷,抽烟嘴都能抽麻、小孩子吃糖,嘴巴都能磨烂。 陈闲和朋友一起去参加过这样的活动,一家女百家求,那场面简直恐怖。 比车子、比房子、比长相、比工作、比父母……压抑的氛围下,无论多自信的年轻人,恨不得头缩进裤裆里。 让他看到了自己的以后,直接自闭了。 从来没有想到娶媳妇真的这么难。 水泥封心。 陈闲的话声音不大,像是往湖水投上一枚石子,泛起一层涟漪。 “啊!” “大柱爹,你糊涂啊,那不是还有个小姑娘吗,干嘛非要选灾星。” “我知道小寡妇长得好,可过日子不能光看长相啊,能当饭吃吗?” 苏丽娘定定望着那人。 只觉得那人好似一束光。 洒在干涸的心田。 润物细无声,像是溺水之后抓住的一截木头,死死搂住。 嗯,虽然那光……年纪有点大、老。 呜呜呜,自己总算不是没人要了。 比刚才那混蛋二流子年纪小上不少,模样周正,呜呜呜…… “闲哥儿,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陈大伯第一个反对。 陈闲:“大伯,没办法不成婚的鳏夫要多交一口税,我没办法。” 压低声音,“那姑娘想死,我这是救她。” 陈大伯面色难看,训斥道:“我看你是馋她身子,能不能有点出息?” 陈闲尴尬摆手:“嗯,大伯看人真准,我承认是有这层意思,但是救人也是真的。” 陈大伯:“……” 衙役呵斥道:“好了,最后一名姑娘,里正,本村还有没有十八岁以上的男子,速速带出来。” 陈青山为难摆手:“没了……” 名叫苏霜霜的姑娘,眨巴着眼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堂姐,我怎么办?” 苏丽娘站直身子,忽又朝陈闲跪倒,“望相公能收留我堂妹,我俩吃得不多,我会缝补衣服,也会制作捕猎陷阱,求相公收留她吧。” 陈大伯冷冽开口。 “不行,他养活你都费劲,还多加一口税谁交,靠缝补衣服能吃上饭吗?” 一番呵斥,苏丽娘哑口无言。 闻言,仿佛做了一个重大决定,“那就求这位好心小哥,那我求你娶我堂妹吧。我把名额给我妹。” 陈大伯欣喜的话还没说出来。 “哇……” 苏霜霜先是一愣,而后放声大哭,“堂姐,你怎么办?” 苏丽娘凄然一笑。 “死给她们看。” “算了,什么让不让名额的,这俩姑娘,我全都一起娶了。” “啊?” 平静的声音说出来,整个大榕树下似乎都寂静几分,只有风吹树叶沙沙声音。 两人不敢相信,愣在原地。 衙役率先反应过来。 拿着名册,嗖! 跑到陈闲跟前,摁着他拇指,戳一下印泥,飞快在名册上画押,接着又给俩姑娘画押。 几秒时间。 领头衙役松一口气,“娘的,差点砸手里!” 又吩咐衙役给其余人画押。 几个呼吸间。 衙役拱手朝里正干脆道:“县衙还有事,我等先走了。” 几乎是小跑着,仿佛后面有大恐怖一般追赶。 陈大伯瞠目结舌,“混蛋啊。” 村里人已经对陈闲无语了。 “大柱爹,本来人家小寡妇不愿意嫁你了,你怎么还上赶着招惹!” 陈大伯鼻翼翕动,背着双手,恨铁不成钢道:“全村就你最善心,养活自己都费劲,非要再招惹一个姑娘,还要两个,我不管了,爱咋咋。” 气呼呼走了。 张大光躲在人群阴恻恻道:“我看那,大柱爹就是下贱,找俩,什么发善心,老子压根不信。他就是好色喜欢容貌好看的姑娘。” 陈青山呵斥道:“要不你来发善心,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人,别把话说那么难听,真以为闲哥现在心里好受呢?” “当英雄只能爽一会儿,指不定,现在心里有多后悔呢?只是好面子,不敢说出来。” “你们别忘了,闲哥是最后一个选的,不是他不选,而是他没得选。” “念他点好吧,他可是给你们背负一定命运。” 陈闲点头,“我也想选粗腰妇人,可不是你们先选得嘛,我还有机会吗?” 众人一想,是啊,某种程度上,陈闲确实代替众人领了灾星的霉运。 目光扫视过去。 狗蛋、陈大光,下意识搂紧身边壮硕妇人。 傻子吧,这是我老婆,你休想。 看那姑娘,身材单薄,中看不中用,切。 在看不见的角落里了,陈闲低头,嘴角差点裂开。 平白捡俩肤白貌美优质老婆,后悔? 陈青山呵斥几声,众人做鸟兽散。 “闲哥儿,你以后好自为之吧,好好过日子。” “嗯。” 陈青山和陈闲在村里私塾学过一年半书,有同窗兼儿时玩伴之谊,所以不管陈闲在村里的名声有多烂,陈青山始终对陈闲的感观比旁人特殊一点。 就是容忍性大。 苏丽娘拉着一脸呆萌的苏霜霜跪下。 “多谢相公收留。” 陈闲笑着点头,“咱家没那么多规矩,我今年三十五岁,你们风华正茂,说实话,还是你们受委屈了。” 苏丽娘面色坚毅,“那不重要,相公心善,是我们拖累相公了。以后的日子相公多担待。” 这是在说名声的事情。 凑近过来,苏丽娘这才发现,此人虽然三十五岁高龄,但是皮肤偏白,脸上比旁人似乎多了一些肉。 虽说长相平平无奇,但说话和气,也行吧。 当然,陈老汉皮肤白,这也多亏了这老头,平日里极少下地干活,整日躺在床上睡懒觉,没有被太阳晒。 几个少年人干干喊了一声。 “爹!” 陈闲:“这是我儿子、闺女,大儿子已经成家,家里还有大儿媳妇。” 苏家姐妹礼貌回应。 第4章 吃野菜 回到家里,陈闲都觉得别扭,好端端的黄花闺女,嫁给一个鳏夫,还带着一串半大孩子,虽然自己心里是美得冒泡,但是等热切退散,只留下深深的道德枷锁。 现代教育的三观与古代三观发生强烈碰撞。 心累。 陈家孩子时不时偷偷打量落在后面的姑娘,一阵腻歪。 陈家院子偏僻,众人回到院子,厨房那边传来劈柴声音。 年轻妇人勉强挤出笑脸:“爹,你们回来了,赶紧洗洗手吃饭吧。” 妇人叫沈翠花,隔壁村子里的姑娘,容貌周正,正是大儿子的媳妇。 可陈闲见对方这样子,畏畏缩缩,可见平日里,原身没少训斥。 十八岁的年纪,一副疲惫的样子,嘴唇干裂、身上打着补丁、脚上穿着草鞋。 陈大柱悄咪咪介绍一下。 “这两位是咱们以后的娘。” “啊?” 翠花懵懵懂懂,见对方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陈大柱扯了对方衣服,低声道:“以后我和你说,先做饭。” 苏家姐妹看着破败的院子,墙头上还长着几株狗尾巴草,院子里一棵柿子树。 三间土坯房。 陈闲有些发愁。 大儿子成家占一间、灶房占一间、剩下一个通铺是自己和孩子一起滚在一起。 现在官府发了俩媳妇,这俩人和孩子挤在铺子上,成什么样子。 再说了,俩闺女也大了,还有俩儿子。 必须挣钱盖房。 还得是青砖大瓦房! 肚子里开始咕噜叫。 钱从哪里来? 苏霜局促不安,小声耳语道:“姐,晚上咱们睡哪里啊。” 少女脸色绯红,微微尴尬。 心思不定,自己还是个少女,感慨命苦。 破败的小院,一阵风吹来,那座估计比自己年龄还大的大门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眼下也只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 鼻腔发酸,金豆子快要掉下来。 苏丽娘面色刚毅,低声呵斥道:“妹,你我身份变了,收起你的那些孩子心思,眼下你我能有一角屋檐遮雨,已是不易。” 陈闲见两人说悄悄话,知道尴尬气氛蔓延,下面看自己操作了。 “嗯,孩子们都过来……” 哗啦啦几名孩子围过来,心中观感怪异得很,好似花果山招呼猴子一般。 “嗯,官府的规矩,爹不得不这样做,爹知道你们心里别扭,往日家里添了几名人口,按照规矩,你可以称呼丽娘为丽姨,霜霜为霜姨。” “丽娘,这是大儿媳妇,翠花。这几位分别是大柱、二柱、三妞、四妞。” 众人互相打了个尴尬招呼。 陈闲:“家里添了人口,房间不够睡,晚上,老大媳妇和丽娘、霜霜、三妞、四妞睡一起;我和你们仨睡堂屋。” 苏家姐妹松了一口气。 虽然已经答应嫁给陈闲,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还需要一点点时间缓冲。 三妞眨巴着萌萌大眼睛,“爹,先前咱们一大家不都是睡在通铺上吗?” 陈闲卡壳。 该怎么和小姑娘说呢。 陈二柱拍拍对方小脑袋,“三妞,你是不是傻,爹都结婚了,自然和姨娘睡一起,再和我们睡一块成什么样子?” 四妞:“那姨娘和我们一块睡,不一样吗?” 小姑娘一时扭转不过来观念。 陈二柱脸色一黑,快人快语:“傻妞,成亲后自然是爹和姨娘单独住一间房子,就像大哥和大嫂一样,懂了嘛?小呆呆。” 三妞:“哥,是姨娘们!” 陈闲找到苏家姐妹,悄悄安抚:“且安心,住茅草房暂时的,不出半年,迟早一人一间房间,先凑合住着。” 话语自然,明明是很平常的话但是受多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对于陈闲的特别解释。 苏丽娘也是十分安心。 也许……嫁给他,才是良配。 陈闲走后,苏丽娘对苏霜霜道:“妹,你在路上听过咱家相公的名声吧?” “嗯嗯,似乎不是很好。” 苏丽娘嫣然一笑,“岂止是不好,分明就是诋毁。” “我爹告诉我,看待一个的品行,不能看他说什么,而是看他做什么,被人说苛待孩子,你看,为了我们的事,相公特意对孩子解释,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至少,相公是在意孩子的看法,算是一个合格父亲。” “再一个,相公特意让翠花和我们一起睡,不也是在意我们想法吗?” 来的时候,她可是做好了心理建设。 一天之内嫁人、洞房,收拾家务。 顿了顿,“我从小到大知道自己品貌,因此我对周围人的视线,尤其是男子的视线,格外敏感……” 苏霜霜后知后觉,歪着脑袋,“对对对,他和我们说话落落大方,并不是那种轻浮、浪荡,不像村里那些二流子。” 苏丽娘展颜一笑,看向那人,“咱家相公是真……君子呢。” 厨房里,沈翠花在厨房忙活。 土坯房,地上用黄土夯实,侧墙开了一个窗户,灶台黑黢黢的,铁锅被刷得锃亮。 锅里煮着野菜糊糊一样的东西,咕嘟嘟翻滚冒着热气。 沈翠花开始发碗筷。 每一个瓷碗,碗底都被磕了一个角,木筷油腻腻。 陈家孩子端着碗蹲在地上吃。 陈闲接过碗筷给苏丽娘盛了一碗。 “丽娘,家里就这条件。” 苏里娘笑着回应:“我在家里也吃这个。” 她的要求很简单,不再承受村里的闲言碎语,有口吃的,有个住的,就足以。 黑漆漆的野菜糊糊,陈闲上去用筷子戳了一下,很黏糊。 缓缓送进嘴里。 入口……咳咳,喇嗓子。 见几个孩子习以为常,就知道这种混着糠的野菜糊糊,平常没少吃。 苦。 后世吃精面的陈老头哪里吃过这种野菜糊糊。 陈二柱一直在悄咪咪打量陈闲,总觉得爹这次和之前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也说不上来。 以前,大嫂不喊上四五遍,爹吃饭了,这种话,爹根本舍不得从床上起来。 说话三两句就是娘的、狗东西骂。 哪里像现在温和说话。 在这个家里,陈二柱没少被陈闲打骂。 陈大柱稍好一点。 陈二柱:“大哥,你发现吗,爹今天和以前不一样了?” 陈大柱低头摸摸干饭。 呼噜呼噜。 甚至鼻子上都沾了黑色的糊糊。 “有吗?” 陈闲余光瞥见两儿子窃窃私语,忽又心里所感,咯噔一下。 别不是被这逆子发现什么了。 记忆流动,开头,这小子说什么不如……枕头之类的话,有一点印象。 果然是个腹黑的。 陈闲脸色一沉,“老二,吃完饭,上山给我找野菜、找吃的蘑菇,找不到三斤晚上不准吃饭。他娘的,这么大的人,吃的饭跟我一样多,真浪费粮食。” 陈二柱脸色一垮。 味对了。 爹还是那个爹。 舒服了。 苏霜霜低头吃饭,撅嘴道:“姐,咱家相公,也不像你说得那么好嘛……” 苏丽娘:“别说话,吃完饭,看看有没有该洗的衣服,在这个家不能吃闲饭。” 在这个家里,陈闲地位>孩子们>苏家姐妹。 嗯,多做事,少说话。 第5章 抢野山鸡 村后面就是大山。 郁郁葱葱。 老大媳妇留在家里洗洗刷刷,苏家姐妹跟在她后面准备洗衣服。 两人都是农家妇人,苏家猎户出身,自然不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门小姐。 沈翠花笑容淳朴的,吩咐两人干活。 本来若有若无的疏离,大着几岁的尴尬夹杂在家务中逐渐消磨了。 静静观察两人,原本对家里多来两口人,日子过得可能会过得更加艰难,打消疑虑。 嗯,日子越来有盼头了。 青霞村三面环山,村民靠山吃山,眼下五月,日光越发灼热,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下雨。 听说前几年,灾情更严重时候,能饿死人。 这不,为了早做打算,村里不少人山上挖野菜、野果晒干,当成储存粮食。 路边坑坑洼洼,到处都是可见的土坷垃,小石子。 四个孩子蹦蹦跳跳跑在前面。 路边有一两株罕见的野油菜花。 三妞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根又细又长的木棍,抓在手里,舞动起来虎虎生风。 四妞一个劲央求,“三姐,给我玩玩。” 三妞不给,边跑边拿起木棍朝野油菜花施展斩首战术! 陈闲咧嘴,真幼稚。 悄咪咪从路上捡起来一根木棍,趁小孩子没注意,抓起来朝路边拉拉秧甩过去。 那玩意藤上浑身长满倒刺、一旦接触人的皮肤,就像野狗看见肉骨头一样,必须狠狠撮上几口。 皮肤上都是血痕,出完汗后,汗水一蜇,又痛又痒。 唰唰唰! 瞬时间,拉拉秧支离破碎。 “爹,你干嘛?”陈大柱忽然转头,莫名其妙。 陈闲语塞,一怔。 没搭理他。 咳,被孩子发现自己像个小学生一样的行为,很尬。 扔掉木棍,背着手,淡然上山。 陈大柱,挠挠头。 爹今天真怪,不过倒是没骂自己。 不过更让他疑惑的是,平日里懒洋洋的老爹倒是懒得起干活。 错觉,一定是错觉,毁散掉那些不切实的想法。肯定是来监工的。 陈闲走在前面,一脸苦涩。 我的【叮】呢? 眼下荒年,没有系统如何苟活。 前世,陈闲刚毕业之后兼职做过小的美食up主,毕业之后考公也考不上,只能在私人企业苟延残喘,试图发展副业,抵抗失业的风险。 可惜拍了两百多条美食小视频,粉丝艰难跨越一千门槛。 其中九百名粉丝,全部来源一条搬运擦边美女的视频。 果然,做内容,不如擦边。 陈家人分头行动的,一人一个小背篓。 陈闲顺着一条小路,往两边扫视野草。 能吃的野菜、蕨菜、马齿苋、单面条等等,基本上已经被村里人挖得差不多了。 只能顺着路不断深入。 嗯?香椿……这个好,果断上手去掰、嘎吱。 青涩的香味直接往鼻腔里钻,这要是猪油、加上鸡蛋,啧啧……那滋味,光想想口水都要流下来。 又发现几株羊肚菌、野香葱、蒜苗。 在一处比较湿润的树林中,陈闲发现了几株金竹笋。 果断上手噶咋,清脆的折断声音在林中响起来。 这要是和猪肉一起炒,加上小米辣那味道简直绝了。 另外,陈大柱收割不少蕨菜,陈二柱找了不少野芹菜。 远处,传来三妞和四妞哭喊声。 “呜呜,这是我的。” 一声流里流气的声音,讥笑道:“你的,你怎么不拿好呢?我是从地上捡来的。” 原来是狗剩和三妞起了冲突。 一只野鸡在扑腾着翅膀,咯咯咯叫。 陈大柱赶紧过去。 三妞哭喊着:“大哥,我先抓的野鸡,一不小心掉在地上,被狗剩抢走了。” 陈大柱脸色严肃,憨厚道:“狗剩兄弟,我妹子先抓的,请你还给我。” 狗剩咧嘴,“大山哥,我没抢,我捡的,这是我的。” 牢牢将野鸡护在胸前,他身后跟着三五个小毛孩子,都是他的堂兄弟。 陈二柱脸色沉静,快步走到三妞跟前,见她手臂擦掉一块皮,脸色一拧。 直接怼在狗剩面前,一字一句道:“交出来。” 狗剩眼睛贼兮兮扫视过去,陈家老大粗壮、何况还有陈老二,再看自己堂兄弟一脸忐忑。 顿时有了坏主意,大声嚷嚷道:“打人了,陈家兄弟打人了!抢东西了。” 陈二柱冷喝一声,“不识好歹。” 冲突渐起。 四妞悄悄溜走。 不多时,陈闲小跑着过来。 “怎么了?三妞,受伤了?” 陈闲一脸担忧走到小女孩面前,抓起对方手腕,见掉了一层皮,顿时心疼。 “陈大爷,莫非你也要抢小孩子的东西?”狗剩先发制人。 陈闲本来就对这孩子印象不好。 张大光的儿子。 懒得搭理他。 “三妞,和爹说说你现在哪里不舒服?” 三妞一脸茫然,小脸上有泪痕,有些羞赧。 爹来得再晚一些,快要好了。 但……爹似乎和之前不一样了,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我没那么……娇贵。 一时间沉默,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赢得更多关注。 陈二柱本来就对脑袋混沌的陈闲没有多少期待,他素来信奉的,凡事靠自己争取。 握紧拳头,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干的架势。 陈闲循循善诱,“三妞有没有头疼、肚子疼、腿疼的感觉?” “?” 三妞傻乎乎点头,“啊?” “不,我觉得你疼。” 四妞福至心灵,帮着搭腔,“三姐你刚才不是说你肚子疼吗?” 三妞:“啊,对对,嗯嗯,我疼……” 陈闲笑容和煦看向狗剩。 刚才不是很生气,毕竟穷山恶水刁民很多,能理解。 但是,这声大爷……我他娘的是不能忍。 狗剩见这位在村里酒鬼面色难看,期期艾艾:“陈大爷,大人不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怎么比刚才还要生气,怎么回事? 这陈老头子怎么回事? 陈闲笑容和蔼,“欠债还钱,伤人瞧病,天经地义,三妞头疼,你推搡的吧,镇上王大夫的诊金是十文,伤筋动骨,三个月,汤药费按照每天三文钱,那就是二百七十文文,加上躺在床上不能干活,一天至少耽误上山挖两斤野菜,按照两文算,一百八十文,合计四百六十文。” “算了,我这人一向大方,给你抹零,四百文,拿来。” 啊? 狗剩被这惊人的数字,吓得不能动弹。 偏偏三妞一脸痛苦的模样。 我爹一天也挣不到十文,陈老头一张嘴就是四百文。 旁边张家兄弟悄咪咪道:“狗哥,给他,反正这鸡也不是你抓的。” “放屁!我捡的。” 随即又是脸色一垮,将鸡狠狠掼在地上。 “走!” 山鸡被一折腾,登时就不行了。 也不知道吓的,还是摔的。 陈闲咧嘴见狗剩骂骂咧咧,放声悲怆呼喊:“三妞,你怎么了,别吓爹,头疼?” 他这一嗓子,差点没把狗剩等人吓出好歹。 我的娘嘞,那丫头别真的有事吧。 顿时像是一条野狗飞快跑了。 陈大柱已经麻了。 爹这是怎么了? 陈二柱也是一脸复杂。 像是第一次认识陈闲一般,还能这么做? 两姑娘眼睛不灵不灵看着陈闲。 “爹,你可是太有主意了。” 老父亲、陈老头子的心里得到小孩子的崇拜,心里轻飘飘的,淡定摆手,“基本操作。” 随即爹味说教起来,“老二,遇事不要冲动,多用脑子。” 陈闲将野山鸡捡起来,随即问道:“闺女,赶紧去找找附近有没有鸡窝,搞不好里面还有鸡蛋呢?” 几人在草丛里瞎转,还真找到五枚野鸡蛋。 第6章 逆子疑我 回到院子,院子里麻绳晒满了衣服。 陈闲抬头,烟囱冒出来炊烟,清风一吹,烟雾散去,狗吠声从远处传来。 翠花系围裙从厨房跑出来,“爹你回来了。” 苏丽娘在烧锅,苏霜霜坐在凳子上,面前洒落一堆木柴。 苏霜霜赶紧起身解释道:“相公,我歇一会儿。” 陈闲无奈,“家里的活,慢慢干就行,不用那么着急。” 搞得自己好像地主老财周扒皮剥削人一样。 “老大媳妇,去将野鸡拔毛,赶紧放血。” 翠花一脸惊奇。 “哪来的?” 三妞叉腰,快步走到她跟前,一脸骄傲。 求夸夸的模样。 翠花揉了揉对方小脑袋,“三妞真厉害。” 三妞傻呵呵一笑。 “大嫂,我也觉得我很厉害。” 陈闲刚坐下,苏丽娘悄悄找碗给他倒茶。 双手递给他。 然后静静站在一旁,也不说话。 陈闲:“……” 古代除了压榨老百姓,这该有的传统可真好啊,很难不被腐蚀,只能入乡随俗。 不错! 滋溜泯一口茶,明明里面什么都没有加,但是好像格外香甜。 翠花在拔毛,热水比较烫,手指时不时来回搓。 老大低声道:“我来吧,我皮厚。” 全家人悄悄看了过去。 四妞:“大哥,真心疼大嫂。” 老大两口子脸色一红。 陈大柱:“爹,要不要留一半,明天吃。” 村里人都这样,有啥好东西,这年月东西金贵,特别是肉食一类,可不容易吃上。 有肉基本都是做好几顿吃,一顿吃完太糟蹋了。 陈闲摆手:“做完,本来就是三斤的小野鸡,咱家人口多,不留了。” “听爹的。” “拔毛去掉内脏,或许只剩下二斤。” 翠花本来还有些迟疑。 陈家老大压低声音:“听爹的,你没发现,自从爹醒过来之后,性子大变吗?” “你要是和他抬杠,气着他,他又要是喝酒顺气,变成原来那样,怎么办?” 翠花像是想到一个可怕的事情。 原先的公爹,嘴上刻薄得很,说话阴阳怪气,能让人憋出内伤,要真是变回去,太可怕了。 翠花干脆道:“做完!” 四妞从兜里掏出来青色的长条蔬菜、圆球球,塞给三妞:“三姐,我从山里找到的青果,没舍得吃,你尝尝呗。” 三妞狐疑道:“果子哦?” 接过来,大口咬上一口。 “嗷嗷!辣!” 三妞飞快跑到水缸边,开始疯狂喝水。 咕咚咕咚! 如牛饮一般。 陈闲无语道:“四妞,你给她吃了什么?” 四妞颇为不好意思,偷偷将青色果子掏出来。 长长的、小拇指出息,如纺锤。 陈二柱用力一嗅。 “什么果子,好刺激辛辣味道?” 陈闲一怔,“辣椒?” 随后看向小姑娘手心的青色圆球。 青花椒? 起飞了! 巨大的喜悦,激荡在陈闲脑海中。 瞬时间,脑海中那些街边美食给涌现出来。 很多食材都欠缺不了辣椒和花椒。 很多美食缺少这样一道佐料,全部失去灵魂。 农家小炒肉、辣子鸡、麻婆豆腐、麻辣小龙虾、剁椒鱼头、毛血旺、水煮肉片、口水牛肉等。 麻辣烫、酸辣粉、过桥米线、凉皮、烫面等等。 见老爹如此激动。 陈大柱:“爹这是?” 陈二柱眼睛亮晶晶盯着陈闲,一个劲张望,有些疑惑。 “爹,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的?” 吆西,老二还是那副审视的目光看我,这逆子无时无刻不在怀疑我。 不愧是开头就要弑父的逆子。 陈闲淡淡回应:“嗯,你们知道了,我在村里上过一年学,听先生说的,这东西叫辣椒,还有那圆圆的东西叫花椒,最是能提味,反正是好东西。” 补充一句。 “这东西,知道的人不是很多,别到处和别人说,这可能是咱家迈进富贵的契机。” 看了一眼呆呆的小姑娘。 “四妞干得不错,你是咱家的小福星。” 笑着揉了揉对方的小脑袋。 四妞圆圆的小脸蛋满是兴奋,小拳头紧紧攥着。 这还是爹第一次夸我呢。 嗯,陈闲一模头,小姑娘的头滑滑的,一手油腻。 额。 悄咪咪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自己头,咧嘴一笑,额,大哥不笑二哥,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厚重油腻的发型。 其实,不是这时代人邋遢,而是没那个意识,天天在地里跑,哪里有时间摆弄头发。 陈闲表情凝重,“在吃饭之前,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嗯?” 陈大柱顿时紧张起来。 一脸凝重。 陈闲:“老大、老二,走,一起挑水,全家把头发洗干净,都十几天没洗头了啊,长虱子了没有?” 接下来,就是陈家人一遍遍挑水,烧水。 那边,翠花准备草木灰。 水烧开。 翠花恭敬道:“爹,你先洗。” 额。 不愧是陈家家庭地位的顶点。 然后陈闲也不推脱,直接洗头,用了足足三盆水。 陈大柱将水倒在院子里的柿子树边。 接下来就是陈家四妞。 小姑娘动作迟缓,弄得一身的水。 陈闲无奈,挽起袖子,轻轻揉搓对方油腻腻的大油头。 足足用了四盆水。 然后就是排队轮流给三妞洗。 等到陈二柱过来,一脸扭扭捏捏。 表情似乎有期待、不自然。 陈闲将毛巾递给他,“老二,男人要顶天立地,自己洗。” 陈二柱:“?” 陈大柱憋笑,“二弟,哥来帮你。” 陈二柱脸色生硬,摆手,“大哥,我要自己洗。” 然后陈家人一盆一盆水给屋后面的黄瓜、番茄秧苗痛痛快快洗了个温水澡。 干涸的土地似乎是不知疲倦,尽情将水咽下。 翠花:“爹,我和姨娘先不洗了,太费事了,挑水还要跑好远,明天再洗。” 半个时辰过去。 鸡肉在铁锅里面不断炖、放上青椒、花椒、野菜。 虽然有乱炖的嫌疑,但是陈家人多。 不这么搞,哪里够吃的。 荞麦面蒸的馒头热气腾腾。 掀开锅盖。 鲜香的肉味一下子弥散充满整个房间。 三妞的口水一滴滴,落在地上。 眼睛直勾勾盯着。 翠花开始盛饭。 陈闲忽又吩咐道:“把窗户堵上。” 直接把锅端进堂屋。 让陈家人把窗户堵上。 陈大柱不解:“爹,这是?” 陈二柱淡淡回应道:“大哥,现在是什么时节,饭菜都吃不饱,哪里有人能吃上肉呢?” 苏丽娘面色异动,“嗯,相公是怕有人嫉妒?” 陈闲笑道:“嗯。” 都不是傻子。 四妞疑惑道:“那爹,为什么不在一开始炖鸡的时候,就把窗户堵上呢?” 陈闲面色一垮:“我才……想起来。” 陈家屋子里传出来爽朗笑声。 陈闲:“老二,去盛一碗鸡肉给你大爷爷家送去。” 第7章 全家吃肉 满满的一大锅鸡肉,颜色微微发黄,余温还在咕嘟冒着热气,辣椒的辛辣和野菜的苦涩交织在一起,光是看着就想流口水。 四妞一个劲吞咽口水,目不转睛盯着铁锅。 一会儿跑出去看看,二哥有没有回来,一会儿坐在凳子上,屁股上像是装了弹簧一样,动来动去。 那边,陈二柱还不太明白,懒汉老爹是什么意思。 自打大爷爷来骂老爹不务正业,整日睡大觉,不干农活,两人发生口角,已经一年多没有说话了。 陈大伯家里。 陈大伯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坐在门槛上,和家里人一个劲子吐槽。 “老婆子,你不知道,闲哥那兔崽子,是鬼迷心窍,非要选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子。” “还是望门寡,真是觉得自己命够硬,能压制住妇人的命格。” “还一下子要俩婆娘,看把他能的。” 周氏在院子里择菜,嘟嘟囔囔。 “你那好大侄,怕是脑子里只剩下人家姑娘的脸蛋、腰身,各人有各人命数,整日躲在屋子里,喝酒睡大觉,人怕是废了。” 陈大伯眼睛一瞪,扯着嗓子嗷嗷叫。 “老婆子,什么叫废物,人不是还好好的嘛,毕竟闲哥儿可是我亲大侄,再怎么混账,也比村里的偷鸡摸狗的张大光强吧。” “哎,头疼,一个灾星都难养活,眼下又拉上一个小姑娘,来年的税,闲哥怎么交啊。你等会儿让老大给闲哥儿家里送两斤苦荞面。” 周氏不满,继续低声吐槽。 “家里人多,自己都不够吃,还给小混账送吃的,是不是挨骂挨上瘾了。” “都一年多了,也没见你大侄子上门道歉,这门关系怕是断了。” 陈大伯气呼呼一甩烟杆,翻身回到炕上躺着了。 周氏撇嘴,这是戳到陈大伯的肺管子了。 “吆喝一声,老大,听你爹的,去给陈闲家里送两斤棒子面。” 周氏低声喝骂,就当喂了狗。 不对,喂狗吃,也能听到叫唤两声。 算是抬举他。 “大爷爷、大奶奶,在家吗?” 陈二柱,双手捧着大海碗,走进小院。 周氏有些疑惑,“二柱,有事?” 别是来借粮食的吧。 陈大伯听见声音,悄咪咪趴在窗口偷看。 陈二柱面色平静,淡然道:“三妞上山抓了一只野鸡,我爹让我给大奶奶送过来一碗。” “大爷爷呢?” 周氏有些迷惘,太阳打西边过来了。 那家伙还舍得送肉过来,留着自己吃不香吗? 周氏笑着回应:“在床上躺着呢。” 陈大伯刚想出去,忽又一想,这么是不是显得自己很贪吃。 陈二柱在来的路上想着,懒汉父亲,天不怕地不怕,家里唯一能制服的他,只有大爷爷。 前段时间,爹和大爷爷吵了一架。 关系僵硬,必须要先缓和一下。 不然爹又发神经,自己和大哥怕是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大爷爷,我爹说了,他错了,后悔得很,不该说混账话气你,这些日子一直苦恼,但是呢,我爹面簿,拉不下脸道歉,让你别放在心上,他就是个混账、畜牲。” 陈二柱起初说瞎话有些不得劲,但越说越顺溜,后面骂脏话的,越说越上头,连带着把心里话也说出来了。 糟糕,怎么把真话说出来了。 陈大伯赶紧起床,装作释然道:“好了,二柱,你爹混账,我身为长辈,怎么可能和他一直计较,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在整个青霞村,谁人不知道我的气量最大。” “谁不说我人好。” 周氏撇嘴。 陈大伯看了看鸡肉,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的的香味,深吸一口气,这年月鸡肉金贵。 挥挥手,“端回去,一只野鸡顶多三斤,拔拔毛,去掉内脏,顶多还剩下两斤,一家人够怎么吃的。” 陈二柱放下碗,准备起身离开。 推推搡搡实在不是他擅长的。 陈大伯生气道:“你这孩子。先别走。” 见孩子真心实意,陈大伯到厨房,舀出来两斤棒子面。 陈二柱,迟疑片刻,“这……” 陈大伯:“拿着。” 周氏疑惑道:“莫非这闲哥,真转了性子。” 陈大伯哼了一声,“我陈家人没有一个孬种,且在看看。” 回到家。 三妞大喊:“二哥回来了。” 陈闲:“发饼子。” 一人一个荞麦饼子。 陈二柱落座,众人齐刷刷开吃。 一时间,屋子里都是整齐啃骨头的声音,吞咽鸡肉的声音。 “嗯,爹这辣椒的滋味真不错,好吃得很。” 野葱和炒鸡蛋也端了上来。 陈闲均匀分成八份,用铲子给人一块。 苏霜霜看着散发诱人香味的鸡蛋,和青葱的清香,口水不断分泌,夹起来一块咀嚼,那鲜香的味道简直绝了。 苏丽娘:“给孩子们吃吧。本来就不多。” 正在吃饭的苏霜霜,面色一垮,姐你这么说话,搞得我好像一个傻子啊。 可鸡蛋已经被我咬上一口,就愣在那里。 陈闲淡然道:“吃吧,咱家没那么多规矩,主打的就是公平,孩子们有的,大人也要有。” 几人就这样蹲坐在地上,很少说话,默默干饭。 隔壁,虎子娘用力嗅,察觉空气中流动一股香味,又夹杂特别味道。 肉?这年月又不是过年,谁家吃肉,难道是隔壁大柱爹家。 不可能,那就是一个混账,家里蹲的懒汉,怎么可能吃上肉。 不多时,孩子们肚皮吃得溜圆。 三妞:“要以后天天吃上肉,该多幸福啊。” 四妞:“原本苦涩的野菜,真是奇怪,放上鸡肉,味道竟然变得这么好吃。” “肉包会有的,天天吃肉菜也会有的。” 几人轻笑,显然是把这句话当成玩笑话。 陈闲摇头,也没反驳,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而质疑自己听到的。 一味解释,对不理解的人说,如同鸡同鸭讲。 平白落了下乘。 且在等着。 吃完饭后,翠花去准备洗碗。 苏丽娘准备协助她。 陈闲看着清洗干净的青椒,看着院子里的土坯房,脚下夯实的黄土地,仍然没有忘记他的朴素目标:青砖大瓦房。 五月初五,轻风吹动院子里的柿子树叶子,哗啦啦的,天气的温度开始渐渐上升。 想着自己当初做美食博主,复刻的那一个个小吃。 忽然有了主意。 陈大柱准备到田里侍弄一下杂草,家里的活,基本上都是他来做。 陈闲叫上陈二柱,准备到村东头,坐村里的牛车到镇上买东西。 家里的钱都是陈闲在掌控,去床榻下面的草席掏出五十文,还剩下五十文。 苦涩,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牛车到镇上,做一个来回一人一文钱。 梅婶打着招呼:“这不是闲哥吗,怎么赶集去啊?” 陈闲笑着点头,也不说话。 “难喽,一大家子人,又添加两人,坐吃山空,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算了,别说了。” 牛车空间不大,虎子娘忽又闻到鸡肉的香味,似乎是从陈家小子身上传来的。 难道刚才那阵香味真是从陈家里传来的? 第8章 制作凉皮 老牛车晃晃悠悠在土路上咣当。 路边的稻田,满是干涸的口子,稻穗干瘪,耷拉着在风中摇晃。 “今天又是一个难熬过去的年景。” 有人叹气。 到了集镇上。 陈闲先去粮店,准备买米,让老二去打听一下药材的价格。 陈二柱不解。 不多时,陈二柱回来,疑惑道:“爹我在门口蹲了一会儿,听跑堂伙计说,最近的麻黄、桂枝、甘草、芍药、茯苓一天一个价。” 陈闲点头,皱眉,眼下的灾年,可能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见儿子疑惑,陈闲爹味上线:“老二,你是咱们陈家最聪明的孩子,遇到问题自己多想想,不要老想着依靠别人。” 陈二柱思索片刻,“一般来说,药材掌柜会有特殊的法门知道,普通百姓不知道的消息,难道有大事发生,有心人已经开始囤药了?” 陈闲点头。 夸赞道:“不愧是陈家最强的逆……好孩子。” 意识到嘴瓢,赶紧转移话题。 “药材涨价,不出意外粮食可能也要涨。” 到了粮店。 白面七文一斤、苦荞面一文一斤、大米八文、棒子面两文一斤,至于陈米、霉米,分别便宜一半。 陈闲:“老板,五斤白面。” 本来打算买三斤试试水,但是想着药材的价格再涨,说不定粮食的价格也在涨,于是,很大气多买……两斤。 伙计见对方一身补丁,倒是有些意外,懒洋洋的。 陈二柱扯扯老爹衣服,“爹,不如买棒子面,白面太贵了,咱家人口多。” 陈闲平静回应,“我心里有数,我准备做些吃食来卖。” 陈二柱郁闷,爹你什么样子,我还能不知道吗? 炒菜都不会,还会做吃的。 算了,不劝了,总比拿钱买酒好吧。 剩下十五文,又去买了半斤粗盐,和醋。 忖度还差什么素菜,五十文根本不经这么花。 这个时节,家里人在屋子前后基本上都会种一些家常菜、番茄、黄瓜等等,只不过天气干旱,成活的不是很多。 陈二柱一头雾水,回去的路上正好赶上村里牛车。 陈闲将布口袋放在角落里,省得人盘算。 闭眼假寐。 牛车缓缓而行,还晃晃悠悠,把人晃得想眯一会儿。 梅婶笑呵呵道:“闲哥,这是买了几斤荞麦面啊。” 陈闲假装没听到。 这个时节,村里人基本上要么吃荞麦面要么是棒子面、和陈米,毕竟那玩意便宜,别管好吃不好吃,挡饿就行。 梅婶买了几斤陈米,自己要是买了几斤白面,可不是又是一番讥讽。 索性睡着了。 陈二柱回应道:“梅奶奶,买了几斤陈面,回家和野菜饼子一起蒸着吃,可香了。” 梅婶面带狐疑,也不说话。 苏丽娘在打扫院子。 三妞和四妞找瓦片,切点剩菜叶子,土坷垃,准备做满汉全席,好家伙,有肉有菜,还真像那回事。 “爹和二哥回来了。” 一声惊呼。 陈闲将东西卸掉,去屋子外面找找黄瓜,毕竟这东西可是做小吃的点缀。 可惜,黄瓜太小了,蔫了吧唧。 不过聊胜于无。 这时候,门外面传来咳嗽声音。 陈闲这才看到,陈大伯带着儿子过来了。 陈家老大,叫陈大水,古铜色的皮肤,身材高大,一看就是侍弄庄稼的好手。 陈大水:“闲哥,我和爹刚从地里回来,顺路过来看看。” 说实话,他也不喜欢这个懒散的堂弟,没办法,很多关系根本切割不掉。 陈大伯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抽着旱烟。 气氛尴尬。 陈闲笑道:“大伯坐下歇会,我刚从集上回来。” “嗯。” 陈大伯淡淡点头。 一看敞开的白面,脸色一抽。 “闲哥,有些话,大伯实在不想明着说,我知道白面好吃,但是一大家人,过日子要精打细算,何况你又娶了俩媳妇。” “哎。” 陈大伯有些心累。 这孩子太难了,带不动。 陈闲解释道:“我准备做些小吃卖,这些不是给家里人吃的。” 陈大伯这才僵硬点头,算是勉强接受这个说法。 转身离开。 不多时,陈大水返回,悄咪咪道:“闲哥,我爹说了,实在过不下去,言语一声,家里的陈米还是有的。” 陈闲心中复杂,原身可不识好歹,没有极品亲戚,对于穿越者来说,不亚于中了几十万彩票。 处处照顾陈家这一家子。 只能日后好好报答一下大伯。 陈闲站起身,重重咳嗽道:“三妞,把门关上。” “陈家第一次全体成员会议正式开始。” 接着陈闲将自己打算做凉皮卖、怎么制作的法门一点一滴说出来。 前世,作为一个美食小扑街博主,自然知道这东西怎么去做。 陈闲先准备一斤面。 试试水。 然后有条不紊上手,和面之后,加清水、洗面、沉淀、最后上锅蒸一刻钟。 众人看陈闲做这些东西行云流水,大惑不解。 翠花:爹,怎么和面比我还熟练? 陈大柱:爹不是连炒菜都不会吗? 陈二柱面色古怪:爹到底跟谁学的,我爹还是我爹吗? 陈三妞哈喇子快要掉在地上:啊,那可是白面馍馍,要是尝一口,该多好啊。 陈四妞:爹靠这东西能挣到钱吗? 苏丽娘和苏霜霜对视一眼,满是错愕。 苏丽娘:相公,果然不是那种胡乱说话的乡野粗鄙之人,虽说之前有些不解,将买白面的钱拿去买荞麦面不好吗? 现在看到陈闲操作,希望的火苗开始疯狂燃烧起来。 众人心里备受鼓舞。 第一次还不错,很成功复刻出来。 陈闲:“这东西叫凉皮,一斤要是弄得薄一些,差不多能做五碗。” 看着晶莹剔透的皮膜,众人疑惑。 好透明的感觉,看起来好好吃啊。 陈闲将辣椒捣碎,做个青椒酱。 黄瓜切丝、加上一搅拌,一碗简单的凉皮就做好了。 几人轮流去尝。 “啊,太好吃了,凉丝丝的,要是天热的时候吃上这么一碗,可真是舒服。” “入口弹劲,还有辣椒的香味,简直是不可多的美味。” 陈二柱:“爹你什么时候会做这个东西?” 陈闲面色沉静,“当年的学堂夫子教我的,说我脑子不好,不是读书的料,不如早点学东西,有个手艺,混口饭吃。” 不信,不去问夫子啊。 老头早在七八年就长眠地下了。 逆子,时时刻刻怀疑你爹。 翠花:“爹,这东西你打算卖几文钱?” 陈闲试探回答,捏着下巴,“五文?” 啊? 苏丽娘低声道:“相公,五文是不是稍微贵,镇上的人怕是不买。” 陈二柱:“姨娘说得对,不如价格调低一点。” 陈闲蹙眉:“一斤面能有五碗,那就是二十五文,相当于挣十八文,还要搭上咱家的黄瓜、盐和辣椒。” “还要留人上街卖,这就占用人力成本,不能在家干活。” 陈家人说得不错,都是挣苦力的苦哈哈,一天也挣不了二十文。 陈闲:“那就三文一碗,五文两碗。” 最后通过陈家人的一致表决。全体通过。 四妞风风火火,拉着陈大柱:“哥,拿着锄头,来不及,快跟我上山。” 陈闲恍然笑道:“四妞还真是个机灵鬼。” 陈二柱也是轻笑,“我也到一起去。” 说着也拿上了抓钩。 苏霜霜懵逼,全程在划水,拉扯苏丽娘衣裳,“姐,他们在都说什么词语,我怎么听不懂?” 苏丽娘轻笑:“刚才你吃了凉皮,除了面皮好吃劲道,还有其中一味调味最好吃,是什么?” 苏霜霜:“黄瓜爽脆。” “再猜?” “香醋酸涩开胃。” “继续?” “我知道了,是辣椒,我可太聪明了。” “……” 当晚,陈家孩子将仅存的小米辣、花椒树,直接连根刨出来,重新种在陈家院子。 第9章 卖凉皮 五月初六,月光微曦,村里狗子和公鸡开始叫唤。 吱嘎。 自从穿越过来以后,陈闲的睡眠很浅。 不,应该说是自从没有手机,晚上没什么事,七八点就睡了。 面皮还没开始蒸呢,要赶紧趁着天没亮将面皮做出来,然后赶上村里唯一的公共牛车赶大集。 起来晚了,只能走着过去,好几十里路呢。 灶房那边吵闹。 陈闲心思一动,天气炎热,只能当天做面皮、当天卖。 起身穿好衣服,却见灶房一阵氤氲水蒸气。 女人头上包着粗布头巾,一边烧火,一边忙活开始蒸面皮。 陈闲大大方方走到女人身边打了声招呼:“早。” 倒是一个勤快的女子。 苏丽娘倒是有些意外,回应道:“相公早。” 陈闲:“辛苦丽娘了。” 苏丽娘:“不辛苦。” “辛苦了。” “嗯,不苦。” “……” 陈闲用青盐水和柳枝在牙齿胡乱刷两下,代表刷完牙。 这时候,陈家人也陆陆续续开始起床了。 苏霜霜揉着惺忪的眼睛,打着哈欠,“姐,昨天村里人怎么这么多妇人在哭啊,吵吵闹闹,大半夜都不让人消停。” 翠花尴尬看了陈闲一眼,悄俏拽着比自己没大两岁的姑娘,低声道:“姨娘,这是村里子的规矩,凡是新媳妇嫁过来,必须要先打一顿立规矩,省得日后在家里拿腔调。” 小姑娘登时也不困了,拍拍胸口,一脸庆幸。 幸好自己没嫁给那样的庄户人家。 不然还不得磋磨死自己。 这么一对比,虽说陈闲老了点,毕竟人家没有一进门就打人啊。 幸福感满满,连带着看向陈闲的眼神都暖暖的。 许是少女胆子接触下来,觉得陈闲性子随和,带着温暖笑意,咧嘴道:“相公,你真好。” 大早上被发好人卡,老觉得心里直突突。 陈闲摆手,“别,我是恶棍,不信你问家里二柱子。” 当一名有人气的男性角色被女性发好人的时候,特别是该女性角色和男性角色有cp暧昧的气氛。 观众基本上认可,这俩人是一对。 女性角色给男性角色发好人卡,这么立旗帜,在日漫中,男性主角有当牛头人的潜质。 这么搞,是在给读者老爷喂奥利给。 陈二柱准备洗脸,听到这话,平淡点头,悄咪咪道:“对,爹……是二流子。” 苏霜霜大脑cpu差点烧了,现在人还不喜欢别人夸吗。 还有这父子关系过于古怪了。 一口破损的瓦罐咕嘟嘟冒着热气,里面满满一锅粟米,趁机从破损的边缘流淌出来米油。 陈家人吃过饭,陈闲带着陈家二柱准备赶大集了。 正准备走的时候,陈大水带着草帽过来。 “闲哥,不如坐我家牛车过去大兴镇吧,我爹让我进镇上买米面。” 陈闲恍然,记在了心里。 天蒙蒙亮,甚至能看到天空上的星辰,陈闲叼着狗尾巴草,躺在车板上目露思索。 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镇上。 这个时候,镇上的人还是不多,和卖烧饼、稀饭的一块。 搬下来三个小马扎,两只碗,默默等到日头上来。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人流渐渐上来。 “野菜包子,热乎乎的包子,一文钱一个。” “米酒,甜丝丝的米酒,一文钱一碗。” “野菜烧饼,又大又甜,一文钱一个。” “稀饭、一文钱一碗。” 陈二柱有些忧虑,“爹这能行吗?” 陈闲也在琢磨,毕竟这还是第一次摆摊,要是失败而归,容易打消创业积极性。 只能大声吆喝起来:“凉皮,好吃不贵的凉皮,消热解暑,三文钱一碗。” 你还别说这一嗓子,还真就喊过来不少看热闹的人。 “啊,大爷,这东西亮晶晶的,看着真不错,怎么卖的?” 一声大爷差点自闭,不过现在陈闲已经脱敏。 “三文钱一碗,不好吃不要钱。” 路人有些迟疑,三文钱太贵了,摇头就要离开。 陈闲笑呵呵道:“小哥,先弄点尝尝,我家祖传是三十五年干这个的,以前都是下乡卖,现在家里出了一点状况,只能上街卖卖。” 说话间,陈闲快速将凉皮切成丝,搅拌佐料,贴心放上一小撮辣椒酱,放在边缘。 路人甲试探尝了一下,眼睛忽又明亮起来,啧啧称奇:“真不错。” 陈闲笑眯眯道:“要不要尝一碗,现在生意是第一次开张,两文钱卖你一碗如何?” 路人甲羞赧道:“不好意思,我身上没带钱。” 陈闲笑道:“没事,许是你不习惯那青色辣椒酱的辛辣,食物这东西看个人的口味,有人喜欢辛辣、有人喜欢酸甜、有人喜欢苦涩……正常得很。” 一番话把白嫖的小伙,说得不好意思。 找了个借口尿遁走了。 来来回回三两拨人离开。 卖烧饼的大叔笑眯眯道:“老弟,你卖得贵了,两文钱一碗还差不多,你这东西太金贵了,怕是没多少人会吃。” 烧饼大叔甚至压低声音小声道:“看你第一次出摊,不如将碗筷换小一点,这样盛的时候显得多。” 陈二柱也在思虑,低声道:“爹,不如咱们卖两文钱一碗,第一次出摊,打开局面再说?” 陈闲摇头。 “做生意价格一旦定死,最好不要随意更改价格,三文钱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东西,你肯定赚钱;但是一旦你自己主动降价,相当于告诉别人你卖两文,还是有得赚,没人是傻子,他们会觉得咱们是大奸商。” “不能降价。” 陈二柱定定盯着陈闲,仿佛是第一次就认识自家老子一样。 爹什么时候懂这么多道理的。 陈闲咳嗽一声,“这都是我那夫子教我的,书中自有黄金屋。” 别问,问就是夫子教的。 过了半个多时辰,喊得嗓子都有些累。 烧饼大叔摇头,不听老哥言,怕是要走很多弯路的。 等着吧,一碗都卖不出去。 陈闲看着青椒,忽然生出一个大胆想法。 压低声音和陈老二窃窃私语。 “这能行吗?” “试试呗。” 陈二柱怒喊一声:“爹,你就是偏心,我早和你说了,不要把秘方全部给大哥,你非不听,这下好了,被大哥从家里赶出来了,现在还让我带着你在街上卖凉皮。” 忽然的吵闹声吓了围观的众人一跳。 有大爷和大娘开始围一堆,甚至连年轻少年人和小孩都围了上来。 陈闲见人聚拢得差不多了,用带着满是哭腔的声带嘶哑道:“老头子命苦啊。” “什么情况?卖凉皮的大爷怎么回事?” 陈闲开始絮絮叨叨。 “我家住在陈家村,家里两儿子,世代靠卖凉皮为生,小本生意,主要是在夏秋两个季节卖凉皮,大儿子在各个村子里卖,我在家里制作,虽然辛苦,日子过得马马虎虎。 “但谁知道,大儿子被村里二流子引诱,非说要把生意开到县城,这我不同意,大儿子吵着分家。 “后来,我家的秘方被二流子骗走,大儿子又从家里拿了很多钱,也被骗走,一蹶不振,天天在家醉酒,睡大觉,借了村里快二百文,我没办法只能上街和老二一起叫卖。” 哭得那是声泪俱下,在看不见的角落里,陈闲手里捏着一丢丢辣椒,往眼眶里挤了一点,差点原地去世。 真辣啊。 卖烧饼的老汉看得一愣一愣的,刚才不是还有说有笑的嘛。 看热闹的群众,有感性的小姑娘,眼圈红红的。 带孩子的老奶奶也用衣袖擦眼角,小孙子见大人哭,也是十分配合哭了几声。 站在最外围的陈大水,看得迷惘,东西已经采买完毕,他就是来看看还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大大的脑袋写满疑惑。 陈闲一见他,擦擦眼角,热切道:“好,大兄弟要一碗是不,好,我给你盛一碗,第一份我给你多加点面皮。” 陈大水刚要拒绝,忽又意识到什么,爽朗一笑:“好好,我来尝尝。” 第10章 开饭喽 陈大水想着过一会儿,无论如何要给闲哥捧起来场子。 堂弟好不容易振作起来,可不能这一下子又被打击下去。 陈闲动作极快,切丝、调味、辣椒搅拌一下。 亮晶晶的东西,让大水十分好奇,入口。 啧! 嫩、滑、弹! 好吃! 无需多言,三两口就是一筷子送进嘴里。 看热闹的众人本来就打算支持一下生意,毕竟大爷看起来太可怜了。 见陈大水这吃相,纷纷勾起食欲。 “大爷,给我一碗。” “老弟给我一碗。” 摊位前顿时热闹起来。 不一会儿,就就卖了十几碗。 原本不苟言笑的陈二柱,嘴巴咧开,一个劲招呼食客。 “大爷,这青色的食材是啥玩意,味道真特别,真好吃。” 陈闲笑着解释,“家里种的辣椒,没多少存货,卖完为止。” 这番话一说,食客又要了一碗。 陈闲:“第一天开张,凡是一次买两碗的,一共五文钱,不赚钱,就当大爷我交个朋友。” 叫大爷也顺口了。 “老板大气。” 陆陆续续卖了一个多时辰,正好卖完。 还有凑热闹的众人,闻着味过来,陈闲招呼道:“不好意思的,今天准备的不多,明天一定加大供应量。” 陈二柱收拾完毕,准备搬到牛车上。 陈闲收拾完剩下的凉皮,调好后,走到卖烧饼大叔跟前,笑呵呵道:“大爷,初次见面,可能耽误你做生意了,这卖剩下的凉皮,你尝尝如何?” 烧饼大叔一愣,乐呵呵道:“哪里的话,谢谢后生。” 接过来碗,却见晶莹的面皮,干干净净,哪里是卖剩下,分明是特意留下的。 心思一动,烧饼大叔笑道:“忙后这么长时间,饿了吧,这三张饼,你拿过去。” 陈闲摆手拒绝,却拗不过对方热情。 陈二柱不以为意,“爹,有必要那么客气吗?” 陈闲摇头,“咱们这些底层小百姓,要说帮忙可能谈不上,可要是想给人坏事,可太容易了,我只是些许平衡一下人心。” 二柱子目露思索。 陈大水啧啧称奇,“二柱,你爹说得没错,凉皮生意不错,不管有没有影响他家生意,凡事就怕对比,只要是人,心里肯定不会舒服。” 其实,更让陈大水意外的是,这个堂弟明明是酒鬼一个,怎么现在对这些世俗的事,无比熟稔。 当然,让他更觉得惊诧的是,对方的演技当真惊人,说哭就哭,把那些看热闹的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这世道,太复杂了,太老实的人是挣不到什么钱的。 果然,我还是在家老实种地吧。 陈闲叹息一声,一脸哀愁。 ”我明明只想简简单单卖个凉皮,做个小生意,这世道为什么非要逼我做一个奸滑之人,心好累。” 陈大水:“?” 陈二柱一脸复杂,爹今天的演技真好,爹还是那个爹,那混不吝的混账模样,又让我想起来他随时发酒疯的样子。 众人又到了粮店。 陈闲算了一下手里的钱,今天赚了大概七八十文,有几个食客坚持多给几文,算是打赏。 到了粮店,发现米面全都上涨一文。 陈闲默然,荒年下,能吃饱饭都不容易。 买了八斤面,剩下的买了十斤荞麦面。 坐着牛车,路过一家酒楼,闻到里面传出来的肉味,陈闲用力嗅,下定决心,一个月之内,我要让陈家天天吃肉。 牛车悠然走,村庄升起炊烟,有孩童在土地上胡乱奔跑,大榕树下有村民脱下一只草鞋,垫在屁股下,唠嗑。 “闲哥,这是从集上回来了。” “听说是去卖吃的,不知道生意怎么样?” 陈闲从原来的平静,霎时间垮脸,惨兮兮道:“我哪里会做生意啊,这不在集上蹲了一上午,就卖出去一份,我家二柱子非要吵着,数落我,丢人,说下次再也不和我一块去赶集了。” 陈二柱:“?” 说话的是大成娘,她之前在集上卖过野菜,自然知道小生意可不好卖,除了熬时间就是熬时间。 大成娘噗嗤一笑,安慰道:“小生意都这样,慢慢熬呗。” 舒服了。 她原本还在疑惑,好端端的不种地,怎么卖吃食了。 现在见陈闲挎着一张脸,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忽然得劲了。 陈闲跳上马车,叼着狗尾巴,翘着二郎腿,躺在了板车上。 陈二柱静静看着,他刚才敏锐扫视过大成娘的脸色有一种喜悦的神色。 心中晦涩。 陈大水像是第一次认识陈闲一般,陷入陈思。 不是说这家伙就是一个酒鬼吗? 一开始有些嫌弃这汉子,好好的身体,正值壮年,不好好种地,在家躺尸。 都不愿意搭理这家人,还是爹非要让我和闲哥接触。 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和闲哥好好学。 处处都是学问。 他是知道那大成娘是个大嘴巴,平常最喜欢搬弄是非。 大榕树下。 大成娘一脸鄙夷:“做生意?他陈闲懒汉一个,会种地都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我看哪,纯属浪费时间瞎弄,不如跟我一样上街卖野菜,一次能赚个十文钱。” 旁边狗蛋娘讨好道:“是啊,他哪里会做生意,大成娘,带带我,赶明我和你一块赶集,你教教我卖菜有什么门道?” 大成娘得瑟道:“我跟你说,这卖菜的讲究……” 到了陈家,陈闲到屋子里掏出五文钱,递了过去。 “水哥,劳烦你拉我们一趟,这算是车费。” 陈大水脸一拉,“你这是什么意思,以后还处不处了?” 就要离开。 陈闲笑着解释道:“水哥还在摊位上帮了不少忙,我不总能让你白帮忙吧?” 陈大水摆手,“你这就见外了,要是让我爹知道,还不骂死我?” 一甩鞭子,驾车走了。 陈闲无奈,转身回屋。 大伯一家都是实在人啊。 打定主意,以后一定和大伯一家好好处。 毕竟在村里是一荣俱荣,一个人单打独斗,遇到事,容易吃亏。 “爹,生意怎么样?” 陈大柱已经回来了,裤腿上都是泥巴。 陈闲将米面拿出来。 陈家人瞪大眼睛。 大概七八斤白面,这是说明,生意还不错? 陈二柱平静道:“还不错。” 没了? 陈家人准备听呢,就没了? 陈闲笑道:“又买了八斤,剩下的买荞麦面了,生意还不错,明天继续。” 三妞嚷嚷道:“爹,我也要去。我还没去过镇上呢?” 四妞:“我也是。” 翠花平静道:“三妞、四妞,爹不是带你们玩,在摊位上要呆得住,好要照看生意。 小姑娘点头如捣蒜,嗯嗯。 陈闲:也罢,明天的钱包要遭老嘴喽,带孩子上街,总不能一点吃的都不买吧。 陈二柱淡定道:“三妞、四妞,丑话说在前面,到集上不准和爹要钱买吃的,咱家做生意刚开始,一文钱挣出来可难了。” “嗯嗯……” 苏丽娘在厨房切菜,翠花烧锅,苏霜霜劈柴。 陈闲:“丽娘,将我昨天采摘的山笋找出来,那东西炒出来可清脆了。” 不久后,荞麦饼子出锅,雾气翻滚,小青椒和山笋在一起炒,撒上盐,那味道别提多香了。 陈家人围坐在一桌,一人一个荞麦饼子,看着爽脆的山笋,众人禁不住咽下唾沫。 陈闲:“开饭喽!” 第11章 偶然采菠萝 吃完饭,老大儿媳去收拾碗筷,院子里有个破败的躺椅。 一躺上去, 嘎吱。 刚躺下,苏丽娘捏一点茶叶,倒进碗中,递给陈闲。 皱眉,日头越发近了,苏霜霜拿了一把芭蕉叶,用力扇风。 嗯,陈闲嘴角微微翘起。 开始了,封建社会的习惯开始荼毒了。 收拾完毕,陈闲将陈家人叫在一起,忧虑道:“天气越发热了,二柱子,你和我一块到集上的次数越来越多,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什么?” 陈二柱思索片刻,“爹,米面的价格越来越贵,前几天还是七文钱一斤的,昨天咱们去买面的时候,又涨价了。” 陈家人一阵骚乱。 陈闲点头,“凉皮的生意先放下,米面涨价,人都不舍得花钱,况且咱们的成本一直在提高,生意刚开始,除非涨价,不然一时间咱们存不上什么钱。” 陈大柱挠头,“要不咱们也涨一文?” 陈二柱摇头,“不可,咱家刚开始做生意,价格一旦定下,胡乱更改,只会丢下商人信誉。” 陈闲附和,“二柱子说得不错,不愧是陈家最聪明的人,有大智慧。” 陈二柱嘴角勾起,摆手道:“我不是……爹别瞎说。” 其余人:“……” 陈四妞眼睛乱转,暗暗下定决心,自从上次爹夸自己一次,好几天没夸了。 苏丽娘目光思索,试探道:“相公,不如继续上山采摘野菜、蘑菇、野果子卖吧,卖来的钱全部买棒子面、荞麦粉、陈米。” 陈闲赞许看了她一眼,“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 目光扫视,厨房灶台那口缸。 院子里那颗柿子树叶片耷拉着,脚下黄土地大片的裂缝,似乎像是野犬裂开的嘴巴一样,无情嘲讽。 “老大,老天一直不下雨,我估摸着,今夏可能是最难熬的一天,刷锅水别浪费,倒在菜地里,咱家从早到晚那口缸,不能缺水,最少要保持满的。” 村口有一口大井不管冬夏,始终保持不深不浅的水位。 感慨一声,放眼望去外面麦穗,他艰涩开口:“大夏天,要是没吃的,随便摘点野菜叶子也能凑合,但要是没水,最多两天,真是会渴死人的。” 旁人他不管,至少陈家人不能是被渴死的,那样太憋屈了。 吩咐完毕陈大柱挑水,翠花在家洗洗刷刷,准备晚饭。 其余人拿着篮子,上山挖野菜去了。 村口的井距离陈家住的地方,走路要走一刻钟,十分考验肩膀扛着扁担,最大限度减少路上的泼洒。 一路上走走停停,能吃的野菜基本上都被薅干净了,连根茎都不放过,一路上陈闲只摘了木耳、几把野菠菜。 俩闺女到了山上胡乱奔走,像极了撒欢的野马,倒是摘了不少野浆果,也算是小零食。 陈四妞一声惊呼,陈闲心一沉,这还没到最深处,别是有野郎、猪狗之类的吧。 陈四妞呼喊道:“爹,你快来,有野鸡。” 陈闲这才发现,三只小野鸡,叽叽叽。 周围都是高大的毛竹,地上厚厚的一层竹叶。 陈闲一脸纳闷看着陈四妞。 陈四妞一脸骄傲,“我耳朵可尖了,大老远我就听见叽叽叽的声音。” 笑着摸了摸闺女的头,“真厉害。” 小姑娘脸上浮现得瑟的神情。 陈三妞看着三只小野鸡,想象着炖鸡,口水快要流下来。 “爹,我好馋啊。” “三妞,除了吃,你就没有别的想法,比如野鸡仔这么可爱,毛茸茸的,吃了好残忍?” “我不觉得,我就是觉得好吃,光是想着炖鸡肉的香味,我就迫不及待回家,让大哥杀鸡炖肉。” 好吧。 陈四妞眨巴忽闪忽闪的眼睛,试探道:“爹,我能不能养这鸡仔啊,你看,假如这鸡有了一只蛋,蛋可以破壳有小鸡,小鸡生蛋,这样……” 深深吸一口气,用手指来回数数,时不时露出迷惘神色。 下意识还想要脱鞋。 陈闲:“……” 好吧。 赞许揉了揉对方小脑袋,“是个挺不错的生意,吃不完的鸡蛋可以上街卖,就是野鸡消耗粮食,需要你要抓虫、草籽、草芽、甚至野菜也行,咱家可没有多余的粮食喂。” 小姑娘有些发愁,还要天天抓虫,听起来好累的样子,不过,她郑重点头,紧握小拳头,“我来给她们捉虫,当她们的娘。” 童言无忌,陈闲莞尔一笑。 那边,苏家姐妹开始呼喊,“相公,快来啊,这是什么东西啊,能吃嘛?” 陈闲这才发现眼前眼前植物长着一尺多长的叶片,上面有锯齿,中间有一颗紫红色的果实,大约一个拳头大小。 陈二柱听到声音,手拿一把开山斧,有些纳闷:“什么东西?浑身长满厚重的刺,像是刺猬一样。” 陈闲看着那紫红,发黄的果实,一愣,菠萝,这个地方竟然有这东西? 接着开始给陈家人科普这东西是什么。 众人恍然。 陈二柱眼疾手快,用斧头给菠萝剃头,切了一小块,淡定道:“我先尝尝。” 陈闲咧嘴一笑,老二真细啊,傲娇得很。 陈三妞一听这玩意能吃,口水快要流下来,“哥,给我尝尝。” 陈四妞拍了对方小脑袋,“二哥不是说了嘛,等他确定没毒的时候,再让大家吃。” 陈三妞大大的脑袋满满的疑惑,“有嘛?霜姨娘,有嘛?” 苏霜霜同样疑惑,看了看堂姐。 苏丽娘:“……” 用青葱手指戳了戳对方屁股。 苏霜霜接收到信号,睿智一笑。 “嗯嗯嗯……” 陈二柱手起斧落,将菠萝平等分六份,剩下缺了一个角的,他自己先拿走了。 二柱子果然很细。 见对方雷厉风行的模样,想着逆子果决的性格,忽然想到刚醒来迷迷糊糊听到的可怕事情。 打定主意,以后对二柱子好一点,这可是一位狠人。 白色的肉质,并不像后世那样种植的黄色果肉,有些苦涩,还有些蜇舌头。 入目所至,十几株菠萝树。 且周围都是一人高的灌木丛,要不是某人有急,很难被人发现。 苏丽娘忽又开口,“相公,这里有菠萝,会不会别的地方也有?” 想法一旦打开,可就止不住了。 荒年下,连观音土那种吃下屙不出来的东西都能进口,还有什么东西不能吃? 不就是酸涩,蜇舌头嘛,能吃就行。 天色渐黑,黝黑的树林散发着瘆人气息。 “先下山,还需要好好盘算一下。” 陈四妞怀里的一只小鸡仔忽然半跑半飞,“哎呀,我的鸡仔。” 小鸡仔扑棱着翅膀,往密林飞去。 陈家人慌忙追赶,本来到处都是灌木丛,拉拉秧、藤蔓,山路根本不好走。 陈四妞急得不行,“我的鸡蛋啊,啊……” 陈二柱安慰道:“好了小妹,到镇上我给你买,先回家。” 转悠一刻钟的时间,天气擦黑,陈闲干脆道:“不找了,赶紧砍几颗菠萝下山。” 咔嚓。 十几个菠萝装进背篓里。 陈三妞嘿嘿笑道:“四妞,鸡仔跑了的,就不能下蛋了,不如咱们今晚吃炖鸡可好?” 陈四妞倔强道:“不,这俩可是一对。” “你咋知道?” “我说是……就是……” 第12章 老里正 陈闲回到家中,翠花已经做好饭了,大缸里面水满满的。 陈大柱赶紧上前将陈闲背篓提溜过来。 见浑身长满刺的东西,有些意外。 “爹,这东西?” 接着陈四妞炫耀道:“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抓到野鸡仔了?” 飞快拿着野鸡见到村口的小伙伴张嘴就说:“哎呀,你怎么知道我抓到的野鸡仔了?” 陈二柱解释完毕,大柱和翠花一脸惊奇。 “爹的意思是说这东西能吃?” 陈二柱用刀咔嚓将菠萝切开,均匀分成两份。 翠花连连点头:“酸涩,倒也能吃,还有些割嘴。” 陈大柱一脸惊奇:“这东西之前怎么没有人发现?” 陈闲:“都是藏在灌木丛,荆棘到处都是,要不是为了抓野鸡,根本找不到。” 沉思一阵。 到底该不该告诉里正呢? 到柿子树下的躺椅躺下,细细琢磨。 陈二柱伸头,悄咪咪道:“爹是想要不要告诉里正吧?” 陈闲沉默不语。 这个时代,不患寡而患不均,都是几口人,凭啥你家的人吃得饱,我家肚子咕噜叫。 而且都是土墙,家里有什么动静,巷子四通八达,有什么动静,被村里人路过的妇人瞥一眼,饿极人的鼻子可是比狗子还精,家里吃什么东西,寻摸味道就知道昨天你家是不是吃了韭菜馅的饺子。 陈家炖鸡的时候,嗤笑一声,炖鸡关窗户不过自欺欺人。 图心里安慰罢了。 苏丽娘低着头,缓步过来。 许是身材高挑,在这个时代,这种身量的人极少,有些自卑。 压低声音,“相公,我家是猎户,先前我爹活着的时候,时不时吃上一顿肉,被那些胡乱编排人知道,嫉妒造谣我家吃肉。” “我觉得,最好与村里人分一些出来,大部分人都是好的。” 嗓音清脆,颇有质感。 悦耳得紧。 陈闲点头,“丽娘,甚聪慧。” 苏丽娘抿嘴一笑。 陈二柱静静看着陈闲,仿佛等着老爹说话。 陈闲扫一眼,“我去里正家一趟。” 陈二柱郁闷不行。 末了,从外面传来声音,“二柱子也一样。” 得劲了。 里正家。 陈闲见院子里面的一个老妇人,对着太阳光眯着眼用线在穿针眼,似乎是试了几次,仍然没认进去,用舌头润湿线头,不信邪一般继续尝试。 “婶子,贵叔在家嘛?” 陈贵是青霞村上一任老里正。 年岁大了,向官府打申请,推荐自己大儿子做里正,也就是陈青山。 虽然退下,只要是牵涉到村里大事,找他一般来说比陈青山还好使。 毕竟,陈贵在族中辈分大、威望高。 从婚丧嫁娶到田地侵占找他调和,都能取得较满意的成果。 入目所至,院子里青砖铺地,这时节,很少有人舍得用青砖铺地,而土坯房,很明显看出房子比一般人家的土方,更坚实、厚重。 微微一笑,从古至今,水至清则无鱼,人之常情,只要不是太过分,旁人只会假装不知道。 钱氏微微一愣,“闲哥儿,有事?” 陈闲淡然一笑。 “我找贵叔有一点事。” “不赶巧,老头子和老大一起去县城找县令商量今年税收的事情了。” 许是陈贵看出今年灾情,提前找税务官员商议今年的粮食税能不能少交点。 陈闲只能离开。 到了掌灯时刻,陈贵和儿子回来。 唉声叹气。 “老婆子,村里的年景怕是难了。” “怎么了?” “我连县老爷的面都没见到,只见到刑名师爷,说是老爷到乡下考察灾情了” “这?” 钱氏惊疑不定。 陈青山忧心忡忡。 “爹先别说了,村里那口大井出水不足了往常一夜下来,积累的井水距离井口五尺左右,昨晚我去打水,水位距离井口十尺都不止。” 钱氏也无奈道:“赶紧限制村民打水,眼下年景,什么税收不税收,当下可别渴死人。” 陈贵坐在门槛吧唧抽旱烟,烟雾缭绕。 “对了,闲哥来了。” “嗯?” “他?” “嗯,也没说什么事?” 钱氏低声骂道:“那就是一个混小子,好好的汉子,整日躺在床上,一点干活的欲望都没有,要不是家中老大还能干活,他家的孩子怕是饿死。” 陈贵呵斥一声。 “好了,自家管好自家事,他有大伯管,哪里有你骂的道理。” 陈青山叹息道:“也不知道闲哥经历什么,早年前我和他求学的时候,虽说我俩天资愚笨,但到底也是个勤勤恳恳的务实性子,想不明白。” 他和陈闲算是同学,到底有了几分同窗之谊,也没说怪话。 陈贵:“嗯,可能吧,他家人口多,担子全部都压在他身上,以前媳妇在的时候,还能给他分担些、说些体己话。 媳妇一死,身边人连发牢骚说话的人都没了,可不受不了嘛。” 这时节,农户人都难。 下地拔草、收割,都是力气活。 一个汉子受到的血汗,陈贵是过来人,太能感同身受了。 晚饭。 煤油灯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 就着天色,一人一个野菜饼子,夹香葱,就算是一顿晚饭。 “该死的畜牲,我家的鸡……留着下蛋的鸡没了……” 惨叫哀嚎从远处传来。 “是大成娘。” “去下地了,一回来,家里的母鸡不知道被那个兔崽子偷走了。” “乖乖,下蛋的鸡,换上好的米面,最起码也要十斤。” 大成娘一个劲哭诉:“该死的畜牲,我藏好的粟米足有三斤也被偷走了。” 太惨了。 村民一个劲同情。 这时节粮食多金贵,就这么被人偷走,想死的心都有。 陈青山出来安慰道:“各家各户把自己粮食藏严实,尽量不要放在一个地方,兔子还知道放三个地方呢。” 陈家。 翠花:“爹,我提前就把粟米、荞麦面、大米放在咱家房子不同地方了。” 不得不这样干。 到了里正家。 陈闲说明来意。 “闲哥儿,你认真的,我可是老实人,有点不信。” 里正一家全都懵了。 什么玩意?菠萝能吃? 陈闲示意陈二柱切开,均匀分成几份。 陈青山试探咬了一口,白色的果肉酸涩,甚至有些扎嘴,眼睛眯了起来。 “爹,这东西虽然有些扎嘴,倒也能吃。” 陈贵也大口咀嚼起来。 陈闲一盆冷水泼下去。 “贵叔,我不保证这东西很多,只是说可能有很多,先别告诉别人,省得失望,等计算多少,在做打算。” 陈贵眼睛眯起来,似乎像是第一次认识陈闲一样。 “知道了,明天一起上山。” 第13章 沉重的父爱 陈闲走后,陈贵若有所思。 陈青山感慨道:“一般人发现吃的,只会自己偷摸藏起来,要是我,我可能也会自己藏私。” 钱氏也是惊疑不定,“别是故意拿消息邀功吧?” 陈贵白了她一眼,“什么邀功,我这里有一分好处给他嘛?” 陈青山似乎有些看不明白这位同窗,老觉得对方行为与之前完全不同。 陈贵笑呵呵道:“行了,别胡乱猜疑了,我在街上看到苦行僧一般的和尚,嘴里经常念叨,大彻大悟、痛改前非,或许这就是他们佛家所说的了。” 陈青山忖度,惊喜道:“等等,先前说他是因媳妇去世,丢失魂魄,浑浑噩噩、形同枯槁、醉生梦死、可不嘛,刚好最近成亲,这就是柳暗花明、痛改前非?” 陈贵笑骂道:“好了。你这小词一套一套的,你爹我听不懂,上一边玩去。” 嬉笑间,陈闲高大、挺拔身影逐渐隐没在夜色中,静谧无语。 第二天一大早,陈贵精神奕奕拿着镰刀,陈青山拿着开山斧,静静等着陈闲。 远处,陈闲、陈大柱、陈二柱、陈四妞也一起都跟着过来。 陈四妞央求道:“爹,你就让我上山吧,求求你了,在家太无聊了。” 陈闲:“不许乱跑,跟在大哥身边,乱跑的话,以后没有机会跟在我身边了。” 小姑娘点头如捣蒜。 陈闲从包裹里掏出荞麦菜饼,笑着递给陈贵。 “贵叔,吃了没?” 陈贵有些发懵,现在不是还没到晌午嘛? 难不成闲哥家一天吃三顿饭? 陈青山嘿嘿笑道:“闲哥,谢了。” 陈贵瞪了他一眼。 不许接! 现在粮食多金贵。 陈青山摆手道:“我不饿。” 咕噜噜,偏偏肚子开始叫唤。 陈闲:“拿着吧,都不是外人,上山最起码还要一个时辰,不吃东西没力气摘果子。” 陈贵厚颜一笑。 “那就谢闲哥了。” 入口,油真得挺多啊,似乎是煎的,败家孩子,油多金贵啊。 陈青山咬一口,咔嚓,清脆。 “真好吃,想不到这普通的菜饼加上油这么一煎,味道绝了。” 似乎看出老爹古怪神色。 陈青山试探道:“爹,你怕是嫌浪费油吧?” “我没有,别瞎说。” 陈青山笑眯眯,语气平和道:“爹你就说,香不香吧?” 互相拆台,陈青山扳回一局。 一路上众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到了山腰。 陈四妞跟在后面,体力渐渐不支,陈大柱身材壮实,双手一抄就将小姑娘背在身上。 叽叽叽的声音。 众人继续赶路。 陈四妞忽又开口:“大哥,有野鸡仔。” 陈闲咧嘴,四妞这是和野鸡仔杠上了。 祈求看陈闲。 陈贵笑道:“正好累了,在这歇会。” 陈大柱拉着四妞快步离开。 山里的湿气大,一身的汗被一吹,顿时浑身凉飕飕的。 “爹,快来。” “怎么了?” 众人赶紧过去。 地上满是荆棘、藤蔓,灌木枝叶,显然已经被陈大柱手拿开山斧砍出一条路。 这才发现,有一条从山上的小溪流哗啦啦从山上流泻而下。 陈贵指着那山溪,一个劲哆嗦,嘴里念叨:“这这这……” 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四妞脸上头发上都是杂草,怀里抓着野鸡仔。 一脸振奋。 陈二柱目光幽幽,“爹,我有一个离谱想法。” 陈闲:“让我静静。” 两人对视一眼,荒诞想法涌现,这丢失的野鸡仔,别是昨天那一只吧。 太离谱了。 难道昨天那野鸡仔只是为了寻找水才往灌木丛钻。 陈青山狂笑道:“这山泉水似乎流了很长时间,青霞村人不缺水了。” 虽然麻烦,总比没水强吧。 陈青山脸上褶子反复起伏,“许是这里灌木丛遮蔽,要不是四妞为了抓野鸡仔,还真不太容易被找到水源。” 老天爷是好的,还是给青霞村人留了一条路。 陈大柱从另外灌木丛钻出来,张狂道:“爹,那边都是……” 大儿子一向镇定,这一刻,也有些崩人设。 陈青山看着满山遍野的黄色刺球一样的东西,嘴巴张开,哆哆嗦嗦,“这不会是真的吧?” 满山遍野,足足几百个菠萝躺在草丛上,只是因为周围都是一人高的灌木丛遮挡、就算是烂在野地,也不会有人发现。 陈青山粗略估计,村里一百多人,每家分上四五斤,还是有的。 陈贵挥舞双手,“省点吃,混合野菜团子,一家吃上两三天还是能的。” 而且,还有更大的可能,这还只是山的一角,别的地方,估摸着还是有的。 陈闲:“不用混合野菜团子,浪费,这东西最是涨肚子,吃的时候,多喝点水,一会儿就撑得不行。” 陈青山咧嘴一笑,还得是你闲哥。 会出主意。 陈贵用力拍拍陈闲肩膀,“好样的,小子。” 众人坐在溪水边,咔嚓将菠萝切开,陈青山将菠萝切的大小不一。 陈二柱一脸别扭。 吃完之后,喜悦被冲刷干净。 陈贵感慨道:“可惜,此处到山上需要一个多时辰,挑水太累了。不然的话,该有多好啊。” “爹,总比渴着强吧,行了,要不是闲哥一家,上哪里找到这么好的水源。” 众人一脸遗憾。 “要是有水管就好了。” “闲哥,什么意思?” 一不小心说漏嘴,陈闲赶紧解释。 “没什么,我嘴瓢了。” 等等! 冥冥之中像是抓到什么东西。 抚掌而笑,陈闲正色道:“贵叔,我想我可能有办法将溪水引到山脚的办法了,甚至若有可能的话,地里的麦穗可能也能喝个痛快!” “你说什么?” 许是过分急切,贵叔的嗓音变得凄厉! 陈青山瞪大双眼听着陈闲叙说他的打算。 老里正用小木棍在野地上演算。 嘴里念念叨叨“台阶、脚步、丈……” 疯狂的想法一旦酝酿,可就刹不住了。 陈青山一个劲摇头、不太实际。 要真是耗费人力物力、最后可太伤人心了。 当然! 陈闲站在一边提醒道:“不如先去看看毛竹?”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距离最近的山竹林,很快就找到最近毛竹林,陈贵老泪纵横、抚摸青色的竹身,用力拍打。 晃晃悠悠,毛竹哗啦作响,叶片簌簌而响。 不断念叨:“天佑青霞村……” 一个劲拍着陈闲肩膀,“好侄子!” 陈大柱戳了戳陈二柱,“二弟,爹的想法太疯狂了,你就不去劝劝吗?” 陈二柱无奈道:“你去看看贵爷爷,神情癫狂、像是能好好说话的人嘛,你信不信现在让他放弃这么疯狂的想法,他立即就会给你几下慈爱的深沉!” “我不信!”幽幽的声音传过来,陈青山道。 “爹,有没有可能您这次真的老糊涂了,太疯狂了,要是中途放弃,可太影响你的威望了?还有……我在村里以后做事,可能不会有人支持了,你有没有想过!” “混账!” 陈贵鼻息咻咻,喘气如水牛、脸上一片亢奋之色:“我的威望算什么,我要村民在荒年活,我要他们丰收粮食,我要青霞村不会饿死一个人!” 说完,上脚直接踹向大儿子。 陈青山一脸幽怨看向二柱子。 “大侄子,你说得对,我爹果然很爱我。” 第14章 全体村民会议 众人很快下山。 狗蛋娘一见到陈贵,悲呼道:“老里正,秦茹死了。” “怎么回事?” 陈贵脸上闪现忧色。 “听说是想给家里省口粮,每天只吃一顿饭,吃半碗野菜汤,到山崖边摘果子,不小心摔下去了。” “死的老惨了,听说那张脸被摔烂得不成样子。 众人恍然。 秦茹是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有一个婆婆。 “太惨了,她婆婆也是个懒妇,又馋又奸,每天就待在家里纳鞋底子,也不下地干活,借口就是腰疼,和闲哥一样的人。” 陈闲:“……” “她上山的时候,我见到过,脸色灰白,毫无血色走路,晃晃悠悠,我看就是纯纯饿得走不动道了,摘果子没力气,不小心摔下去的。” “是啊,好摘的果子和野菜基本上都被村里人薅光了,剩下的都是危险犄角旮瘩的地方。” “太惨了。” 陈贵面色阴郁,表面上看不小心摔下去的。 实际上不还是没粮食闹得。 陈贵严肃道:“每家每户凑一小把粮食,让贾家度过难关,收了粮食让贾家还。” 众人撇嘴,老里正说得好听,什么叫算是借给贾家一家。 从立春到今夏,已经数月没有下雨。 只要人不傻都能知道,今年肯定是个荒年。 在这种情况下,借给贾家的粮食基本上相当于打水漂。 村里人窃窃私语。 贾婆子甩着一双母狗眼,哭天抹泪。 “儿啊、老头子啊,你们死的太早了呀,只剩下老婆子,我一个人在村里艰难存活,以后哪里有俺们孤儿寡母的容身之处啊。” “根本没有人可怜咱们,呜呜……” 反正是雷声大雨点小。 贾家的孩子看着地上裹着白布的尸体,一脸茫然。 陈贵看着村民面色冷硬。 贾婆子平日里就在村子里,胡说八道、造谣生事,三个孩子也是偷鸡摸狗的坏种。 可再怎么坏,他也在青霞村住了几十年,总不能看着他们娘几个活生生饿死了。 陈贵面色生硬。 本来他是先想将菠萝告诉大家,先让大家采摘回去。 最后再告诉大家如何将山泉给引流下来。 但现在看见大家猜忌的模样。 心思翻转。 中气十足说道。 “我刚从山上下来,实话告诉你们,大家的粮食今年可能有救了,最起码要多收成一半的产量。” “什么?” “肃静!” 陈青山此时扮演者工具人,找俩石头用力磕在一起,充当惊堂木。 “山上有山泉!” 简简单单一句话在人群中汇聚,形成巨大声响。 张大光笑嘻嘻道:“里正叔,这是好事啊!” 大成娘:“没错!村里那口井从昨天开始出水已经不多了,我估摸着地下储存的水快要用干净了。” 就在这时。 狗蛋娘急急忙忙跑过来,惊慌失措道:“贵叔,村里那口井现在已经出不了水了。” “什么?” “我的天哪,人不吃东西还能硬扛几天,但要是不喝水,我估摸着一天都撑不下去。” “难道我们只能去隔壁红叶村吗?” “你想多了,咱们村里的井打不出来水了,隔壁红叶村,要是能出水还不狠狠地趁火打劫,要我们出血。” “是啊,怕是要好多个铜板。” “不,我觉得按照红叶村那群家伙,应该要粮食!” 越想越是害怕,越想越是惊恐,人群已经开始有人哀嚎起来。 陈贵有些头疼! “消停会,山上有山泉,渴不死人。” 众人大喜。 赵大有懒洋洋道:“贵叔,消息是好消息,顶多渴不死人,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让我们挑着水桶上山再从山上下来,挑的水还能剩下多少?” 一盆冷水浇下来,村民顿时寂静。 很好。 陈青山冷眼旁视。 吩咐自己儿子拿了一个小本子,他要将这些在村里不安分的人的名字全部都记下来。 等一会儿发菠萝的时候,这些人的分量只能是别人的一半。 我很记仇。 我爹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关心着你们的死活,结果你们风凉话一箩筐,一箩筐往外面说。 陈贵站在高处,放声高喝:“伐竹取水!” 什么意思? 陈贵好似高人一般,现在是一句话,也不想和这些村民说话。 他很受伤。 陈青山站出来接力。 “取毛竹,将中间的竹节给砍掉,这样山泉就能顺着竹节一直往下流。 一根毛竹不够,那就两根、三根、四根直到能到山下、到田地里。 而毛竹的连接处,我们用麻绳绑住。” 奇思妙想,村民恍然。 “这能行吗?山那么高,台阶那么多。我们这里才多少人呀?能不能干完?要干多长时间?” 贾婆子嘟囔的声音可不小。 陈青山冷眼扫视过去,给这样的人捐粮捐个屁。 对了,贾婆子的婆怎么写来着? 灵机一动。 写下:西贝皮女。 提笔忘字,他只学了一年半学堂,好多字只会认不会写。 陈贵向人群中一个一直不说话的老人望去。 “老宋头,你怎么看?” 老宋头依靠在树上。 也不说话,静静看着热闹。 此时,陈闲接话的欲望像是条件反射一般,我躺着看。 这就是一个村子里的姓氏,多了的坏处。 好多意见不能统一,各说各的。 青霞村就是这样的。 数年以前,青霞村的村民主要是陈姓,后来外地逃荒的就在青霞村的周围开荒种地。 渐渐的这些外姓人和村民聚集融合。 各种姓氏的人都有。 当然好处也是有的,有争议就会有民主,全体村民的产业可以商量着来,里正做不了一言堂。 老宋头全名宋仁义,年轻的时候在镇上最大的酒楼当账房。 头脑清晰,算学精通,写的一笔好字。 陈贵将纸条递给老宋。 老宋开始计算。 “两千步子、一根两年生毛竹长度在四到五丈、需要多少根毛竹?” 算了半天老宋头陷入深深的迷茫。 我是谁? 张大光伸头砍,看到半天也没懂,听人说才听懂。 “哈,散了吧,各回各家睡觉去吧,山泉距离山脚两千步?” “什么玩意?” 老里正是不是拿我们开玩笑。 陈闲看了半天,见老宋头陷入迷茫,好心提醒道:“一步等于半米,两千步等于一千米,两年生毛竹长度取四丈半,一丈等于三点三米,那就是差不多六十六根毛竹。” 老宋头儿用用树枝在在土地上来回算。 一个劲抠手指头,右手不断捻胡须都被他拽断了,还不知道。 好,半晌眼神明亮起来。 “是的,确实是七十差不多。” “闲哥,您是从哪里学到的算学?” 陈闲淡定道:“学堂先生教的。” 陈青山疑惑道:“什么时候教的,我怎么不知道?” “不信?你去问啊?” 嘴角一咧,我他娘的上哪里问,先生早就在地上长眠了。 骨头都化作一抔黄土了。 陈二柱眼神亮晶晶的,若有所思。 七十根毛竹,听起来,也不是太夸张。 村民疑惑。 陈贵根本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许多事情,想得太多,反而不容易做成。 正色道:“一刻钟时间准备,斧头、镰刀、柴刀、麻绳自己准备,损坏的记录下来,村里账户报销。” 村里有很多荒地,闲置的又租给其他庄子做工坊,不多,每月几百文,足够报销杂七杂八的公费。 贾婆子装模作样:“我腰疼。” 张大光眼珠一转:“老子腿疼。” 陈贵:“不来的,竹管自动绕过田地。” 第15章 上九丰山 老里正话一出,村里的人顿时都闭上嘴巴。 巳时初,天光大亮。 按照之前说好的规矩,每家至少出两个劳动力,其余人选自愿报名,多出来的每个村民工作一天奖励一文工钱。 一开始村民还在嘟嘟囔囔,有些不大情愿。 后来发现真香。 六七十号大人、小孩几乎全家出动,浩浩荡荡,拿着工具上山。 砍毛竹、劈开竹子、九丰山上顿时热闹起来。 期间,陈闲找到陈贵,低声吩咐一声。 陈贵有些意外,“嗯,我让青山去准备。” 此时陈贵不由对陈闲高看一眼,连他都没想到的事情陈闲竟然能提前预料。 这混账,给人的感觉真是复杂。 山腰上有人惊呼。 “好清澈的山泉,咕咚……爽、甘甜得很。” 登时开始砍伐竹子。 陈贵上了年纪力气逐渐衰弱,砍完一棵毛竹,停下来歇了一会儿,静静看着忙碌的众人。 说来也怪,本来大伙的兴致不高,最后他宣布每家多出的劳动力,可得一文,那群家伙嗷嗷叫唤起来。 一文钱也是钱啊。 反正孩子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一时间有些肉疼,村里的余钱也没有多少。 张大光那队,遇到山角拐弯的地方,两颗山竹绑得不结实,总会因为弹力的缘故,漏水。 废了好大劲,生生给毛竹拧过来,哗啦! 彭! 麻绳经受不住力量,炸开。 “贵叔,你看看,这就是你出的主意,要都是直来直去的山路,大家伙也就努把力、使使劲把它给绑起来就行了。” “现在你看如果山路是十八弯,我怎样把竹竿给弯起来?” 那边开始有人附和。 “啊,对对对,这不纯粹是折腾人吗?太麻烦了吧。” 贾婆子小声嘟囔着。 “我看他纯粹是老糊涂了。” 不知不觉干了两个多时辰,此时村民已经全身酸痛,又累又渴。 埋怨的声音一出,所有人的负面情绪累积到了顶点。 他们并不是单纯针对老里正的建议。 其中还有几分对自己辛勤劳动却白费工夫的厌恶。 陈贵面色冷淡,扫视众人。 不发一言尽尽,往山路张望。 山路上有人呼喊:“爹,我来了,我来了。” 陈青山抱着包好的桐油火把上来,冷淡一笑。 吩咐几人点好火把,然后在需要拐弯的山竹身上,用火把去烤。 张大光先是不忿,有些讥笑,后来露出迷惑,在后来有些羞愧默默拿起斧头去砍毛竹去了。 颇有种小丑是我自己感觉。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 “贵叔的脑袋瓜子真聪明。” “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不就是竹篾匠经常用编织篮子常用的方法吗?” 于是人群中开始老老实实,拿着镰刀砍刀麻绳继续工作。 一直到午时。 村里干劲不足,村民席地而坐,耳边刮来凉爽的山风,头上是深蓝的天空和白云,汉子光着膀子,躺在草丛上,脸上盖着草帽假寐。 “这时要是吃上一口家里的热野菜饼子就好了。” 什么味道? 麦香的味道不断钻入众人鼻腔。 却见山路上翠花端着碗筷,走到陈家人面前。 “爹吃饭了。” 翠花在家按照陈闲的吩咐做好了中午饭,蒸死面饼子、凉拌黄瓜、蒸茄子。 旁边一个碗里放着蒜汁。 来的时候陈闲已经做好打算了。 繁重的劳力每天的吃食一定要准备好,不然人的身体根本遭不住。 何况还是在古代,重油重盐根本没那条件,只能奢侈一把,吃些精面粉。 陈家人一个一个饼子,陈大柱悄悄走到翠花跟前,将手里的饼子撕开一半给翠花。 翠花低声道:“大柱,你吃吧,我在家吃过了。” 大柱要在山上干一天活,不吃点好面身子骨根本撑不住。 “我不信。”陈大柱坚持道。 陈二柱不知什么时候神出鬼没走到二人跟前,悄咪咪说出一句。 “嫂子,我也不信。” 吓了两人一跳。 陈三妞和四妞也凑热闹:“俺们也不信。” 陈闲背着手,轻咳几声,“你爹我也不信。” 老大两口子老脸一红,低着头想找个缝钻进去。 “老大媳妇,咱家要公平。” 翠花瑟缩着身子,嗓音有些沙哑,“嗯嗯,知道了爹。” 苏丽娘粗糙手指拿着饼子,心中一动。 “翠花,辛苦了。” 说话间,将饼子撕开两半。 苏霜霜张着嘴,咬着饼子,嘟囔着,“姐,你这样做事,我好像觉得我自己是……一个傻子嘛。” 陈闲正色道:“好了,我向来不喜欢煽情的场面,一人一个饼子,不用小家子气,一人半个。” “咱家多出三个劳动力,一天能挣三个铜板呢,不用心疼粮食。” 翠花送来饭,其余妇人也开始陆续送饭。 不过都是送一些野菜饼子、糊糊饭。 咸菜都没。 “媳妇,我也想吃白面饼子。” 还有凉拌黄瓜、蒜香味混合一起,真让人馋。 “吃个屁,什么年景,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白面那是只有过年才能吃上的好东西,平常年月可不舍得那般造。 粗略估算一下,陈家人至少吃了三四斤白面。 那可是一顿饭啊。 看着别人吃白面饼子,自己吃糠咽菜,顿时心里苦啊。 大成娘疑惑道:“不是说闲哥儿对大儿媳妇非常抠门吗?” “吃饭只管自己个儿?” “如果这叫差劲?那其他儿媳妇的日子叫什么?更更更……差?” 张大光嘟嘟囔囔:“兴许是做给村里人看的?” “你可住嘴吧,那可是白面饼子,做面子舍得下这么大成本?” 梅婶子大声呵斥:“大光,给我一个白面饼子,我也叫你好人,行不行?” 张大光讪讪一笑,“你长得丑,想得倒是美。” “去你娘的!” 梅婶拿着土坷垃朝张大光屁股上招呼。 一时间鸡飞狗跳。 酉时。 太阳西斜,顺着斑驳的树叶洒在众人身上。 村民扛着锄头,说说笑笑走在山路上。 收工。 陈家。 油灯如豆。 天天吃野菜饼子,吃的人嘴里都是苦味。 陈闲揉面、切菜。 将野菜包进面皮中。 翠花意外,“爹,这是做什么?你累了一天了,我来做饭吧。” 陈闲挥手:“到一边歇会吧。” 接着一个接一个烧饼胚一样的东西做出来了。 接着烧锅,直接在铁锅上炕。 野菜被擀面杖碾烂,有些地方破掉一个小口子。 也没管它。 陈家人见陈闲忙活,一时间愣在那里。 让爹做饭这样合适吗? 翠花想说话,却又不敢,爹会做饭吗? 戳了戳陈大柱。 老大摆手,压低声音,“别说话,等会儿饼子难吃总比爹骂人强吧?” 也对。 相比之下,吃糊掉的饼子比挨骂好听多了。 陈二柱面色古怪:“大哥,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的关注点都歪了,你难道没发现爹和面、揉面团的手法很老道嘛,不像是从来没做过饭的样子。” 众人沉默。 苏霜霜倒是没什么感觉,反正就是觉得陈闲很厉害,做事利落,一点也不像自己,磨磨蹭蹭。 眨着大眼睛,满是期待。 片刻间,面粉的香味和野菜的香味被激发出来。 来回翻面,金黄色的面皮,光是看着都能感觉出来酥酥脆脆的感觉。 三妞的口水啪叽掉在土地上。 “爹,好香啊。” 四妞纠正道:“爹不香,饼香。” 陈大柱啧啧感慨:“真好吃,比翠花做的野菜蒸饼好吃多了。” “想不到爹还有这一手。” 翠花:“……” 第16章 写话本 傍晚,月光洒在院子里,透过窗子,陈闲看着外面柿子树。 粮食的价格一直在涨,凉皮的生意也难做。 这生意可能要暂时搁置了。 荒年,普通百姓白面都吃不起。 从他们兜里掏钱可太难了。 有必要重新选择一个挣钱的法子了。 隔离传来梅婶声音:“虎子,还不赶紧睡觉,大晚上别再外面瞎跑,小心马羔将你抓走。” 虎子是隔壁梅婶儿子,长得虎头虎脑,精力旺盛,听话音还不睡觉在外面跑着玩。 马羔是对村子里不干净孤魂野鬼的统称。 就是大人编故事骗小孩子的说法。 陈闲会心一笑,忽又一愣,编故事?我能不能写? 要知道原身在村子里可是一名高学历人员,上了一年半的私塾,对汉字自然是认识的。 就是需要简体字和繁体字需要转换一下,有些麻烦。 自然不会存在突然识字被村里人的怀疑鬼上身。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洒在那张俊俏脸上,越想越觉得可行,就是这故事的题材需要好好琢磨一下。 要符合原身的生活背景。 比如鬼怪倒是符合。 脑子里想起了那个后世家喻户晓的故事。 梦里,陈闲做了一个梦。 他看到通过自己在这个乾朝一边写书,一边做生意,闲暇时搞搞小发明,不知不觉成了青霞村、大兴镇、鹿上县、颍州府的首富…… 青霞村则成了整个乾朝的旅行圣地,坊间流行一则消息——乾朝不能失去青霞村,就像男儿不能失去女子。 “鸡勾勾……” 公鸡打鸣的声音此起彼伏在村里传递。 五月初十,卯时。 清晨的雾气弥散在整个村子里,一丈开外已经看不清人脸,一阵凉风吹来,陈闲裹紧了身上的长衫。 翠花、丽娘在厨房做饭,一人烧锅,一人正在切菜。 炊烟袅袅。 陈闲准备找老里正借些草纸和笔墨。 作为村子里的首富,如果这些东西在里正家没有,只能去镇上买了。 身上装了十几文,起身去的路上,陈闲不断与人打招呼。 “山叔,吃过了没?” “花婶,对,我刚起来,吃过了没?” 村里的规矩,晚辈见到长辈要打声招呼,不然要被说没礼貌。 入乡随俗。 这些的规矩随着年轻人的长大,基本上被废除,年轻人不愿意维持表面客套,觉得麻烦。 陈闲觉得很多规矩都是时代的产物,没有必要因为人家年轻人没打招呼,就在后面胡乱编排、上纲上线。 大可不必。 那种坐在村口cbd大放厥词,李家长东家短的人,爹味说教的妇人老头子最是惹人厌恶。 “怎么了?闲哥这是给我打招呼?” 原先原身就是那种二流子一样的人,突然和人说话,让人很不适应,像是吃饭的时候突然有菜叶夹在牙齿上一样。 不适感。 里正家,几只母鸡在院子里时不时啄几下。 咯咯咯。 陈贵有些意外,“闲哥儿?” 陈闲笑着道:“贵叔,我想着借着你家的笔墨和草纸用一段时间。” 一听这话,直皱眉。 轻咳嗽几声,笑道:“太不巧了,喜娃正在学习写字,家里也没剩下几张了。” 喜娃是家里的小孙子,四五岁的年纪,正在学习认字,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认字是极为奢侈的一件事情。 一根毛笔少则几十文、多则百文。 纸张也是非常精贵的东西,最不好的黄色草纸大约一文钱两尺。 贵叔则目光审视,打断周氏。 “先去做饭。” “做什么事?” 要是之前,陈贵懒得搭理他,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从昨天陈闲主动将菠萝的事情告诉他,毛竹的饮水的法子告诉他。 他觉得这孩子还是好的。 “家里没多少钱了,眼下,我通过卖凉皮赚些辛苦钱,但是粮食价格一直在涨,做吃食怕是很不容易,只能换法子挣钱。” “我经常被噩梦惊醒,脑海中一直盘桓着恐怖鬼怪故事,想着干脆写点东西试试水。” “左右不过费脑力、力气,没有太多成本。” 陈贵先是不解,后觉得合理,有上进心是好事。 是的,眼下年月普通人扛大包都很难挣铜板,哪里舍得吃小吃。 再加上,陈闲和家里老大上过一年半的学堂,汉字是认识的。 他从里屋拿出一大张红纸,拍拍上面的浮灰。 “去年写春联剩下的,若是不嫌弃,先去用。” 陈青山从地里出来,摘了一点野菜叶子。 听完陈闲的来意,从屋子里拿出笔墨。 “都是喜娃淘换下来的,毛笔写字的时候老分叉,也能凑合着用。” 半截墨锭。 陈青山媳妇吴氏站在门口一个劲给他使眼色。 陈闲沉默借了过去,这老哥能处。 看是没有看到吴氏责怪眼神。 负气离开,志气?骨气? 那东西能吃嘛? 家里穷得天天吃野菜饼子,一点肉食都吃不上。 搁在镇上这么多东西,最少二三十文有的。 从口袋中掏出十几枚铜钱,放在屋子里的桌子上。 “谢谢青山、贵叔,我先走了。” 陈青山嚷嚷道:“闲哥,你这是拿我当外人啊,拿走!” 陈闲摆手,“一码归一码,谢谢了。” 那身影不断在雾气中行走,越走越远,原本蜷缩的身子好像渐渐高大起来。 陈青山叹气道:“媳妇,我知道你刚才的意思?” 吴氏埋怨道:“那也还拿出来?” “我这不是觉得闲哥太难了吗?一大家子吃饭,好不容易做点正经事,要是被浇灭热情,怕是又躺在床上醉生梦死。” 周氏撇嘴,“好了。我知道你和闲哥儿有同窗之谊,可谁家的铜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陈贵一锤定音。 “好了,闲哥儿不是给了钱吗。” 正因为给了钱,周氏才嘟囔几句,不然好说这一顿饭要吃不下去。 喜娃仰着头戳房梁下的马蜂窝,戳累后,跑到厨房,疑惑道:“爹,闲叔刚才说的的话,我听了几句,有几个词听不懂,什么叫盘桓?” 陈青山一脸骄傲,好不容易在儿子面前卖弄一下,看着全家人亮晶晶的眼神,嘚瑟起来。 “这盘桓……” 皱眉、咧嘴,看着儿子的期待,众人的好奇,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盘桓,好文邹邹的词。 轻咳几声,“嗯,这盘还?就是人出远门,没有钱,只能去接,等挣到铜板之后,托人还给人家。” 越解释越觉得有道理,自己可真是一个天才。 喜娃眯眼一笑,“爹可真厉害。” 蹦蹦跳跳出去撒泼去了。 “是嘛?”陈贵幽幽一叹。 陈青山:“爹你这是在质疑我?” “从来没有,你爹我从来不相信你的学问,何谈质疑。” 陈青山:“……” 陈青山:“希望,闲哥能挣到钱吧。” 陈贵:“也许吧,农家人生活一旦没了奔头,对一个有家有室的人是灾难。” 虽然不愿意承认,两人都对陈闲写故事的事情,没什么感观,你能指望一个在学堂只上了一年半的人能写出什么花来。 第17章 引水成功 陈闲回家拎着纸。 家里人已经开始做饭了。 又是荞麦饼和野菜混在一起。 陶罐里面煮着沸腾的小米粥,从缺了一角的地方悄无声息流油。 陈闲从厨房拿出一个菠萝,切成碎片,还有几个饼子没有加野菜。 “好了。剩下的我来。” 丽娘让开灶台,只见陈闲将切碎的菠萝放在荞麦皮上,然后包一起,擀成一个薄面皮,上锅去炕。 翠花懵了。 这是什么吃法? 苏丽娘也一脸疑惑。 但又不敢违拗,毕竟在这个家,陈闲处于食物链顶层。 很快金黄色的面饼出现,激发出菠萝清香、甜蜜气息。 三妞兴奋在厨房门口转悠,咕咚咕咚咽口水。 “爹又在做什么好吃的?” 不多时,陈家人坐在桌子上。 不发一言。 陈闲:“吃饭!” 不约而同都菠萝饼子。 翠花咬一口饼子,入口酥脆。 三妞一个劲点头,“真香!” 苏丽娘和翠花对视一眼,忍俊不禁。 当初她俩都以为是在糟蹋粮食。 想着等会儿就算再难吃,也不能说一句抱怨话。 没想到这菠萝的饼子加一起,味道还真不错。 四妞小脸严肃赞叹道:“爹,我宣布,你就是陈家做饭第一好吃之人。” 陈闲微笑,这就是后世的菠萝派,其实还有几套工序,受限于材料。 不能完全复刻出来。 当然也是白面会更好吃。 辰时。 大榕树下。 “全村集合。” 初日东升,驱散了夏日雾气。 公鸡喔喔叫。 就这样,一直忙碌十多天。 傍晚,晚霞洒在青霞村的土路上,麦浪翻滚,狗吠鸡鸣声传来。 每家每户开始一天的消息。 陈闲回去之后,研墨,开始写下第一个字。 文: 【白色玉足伸到书生面前,脚腕上系着小巧精致的银色铃铛。 一身白色纱衣的少女伸出青葱玉指,俯身温柔道:“快点上来。” 书生浑身湿透站在水塘上,呆呆道:“啊。” 一伸手捉住了少女的脚腕。 借力爬上高台。 少女顺势倒在书生身上。 几乎贴在一起。 书生:“这水是又深又冷啊。” 怎么你的手比我的手还冷啊? 白色纱衣少女,媚眼如丝,两片柔软的粉唇几乎贴在书生嘴边。 哈气如兰。 “奴家体弱。” 气息喷到书生面前。 书生呼吸急促:“怎么你们这里的人,说话离人这么近啊。” 少女嗓音柔魅,弱弱道:“奴家需要你给一点温暖。” “抱我进去。” 顺势搂住书生脖子。 书上呆呆点头,猝不及防下,一下子将少女甩在地上。 “你好重啊。” 少女内心无语:“真是个不知道风情的傻子,这样的话,怎么完成姥姥布置的任务。” 不来点硬的不行了,当即一口鬼气喷在书生脸上……】 不知不觉写了几百字,手腕发酸。 除了毛笔不好用之外,没什么不好。 油灯噗嗤跳脱燃烧,陈闲上前用针挑挑灯芯。 外面繁星点点,夜间忽起大风,拍打茅草屋屋檐。 呜呜呜。 写着稿子,陈闲忽又觉得浑身发冷,心里发毛。 代入感太强。 吹灭油灯。 果断上床蒙头而睡。 卯时。 狗吠的声音从街边传了过来。 陈二柱第一个醒来,看着桌子上的纸张,有些疑惑。 “爹,这是写什么?” 陈家人除了陈闲,没人识字,都是盲流。 陈闲:“没什么,写书的稿子,回头去镇上一趟,看看能不能挣点铜板。” 陈二柱毫无反应。 虽然觉得陈闲突然写东西,有些意外,倒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红叶村。 村民正在商量缺水的事情怎么解决。 “还能怎么办,眼下只能是省水,一家人只能打一桶水。” “不如朝远点村子打水?” “是不是傻,不是谁家都有牛车的,打一桶水走几里,还干不干农活了?” “哎,这不是重点,最主要的是,你怎么就知道的别的村子有水吗?荒年大旱,村子都缺水。” “不知道青霞村怎么解决的,我见他们已经上山拿着斧头,砍竹子饮水,不知道谁出的馊主意?” 有人嗤笑,有人嘚瑟,有唉声叹气。 郑里正一脸愁容。 打定主意。 “他们青霞村能在山上找到山溪,咱们难道找不到吗?” 上山! 有人提出疑问。 “里正,青霞村是每家超出两人,第三个人就要给一文工钱,咱们村有嘛?” 众人的目光紧紧盯着郑里正。 郑里正当即一愣,呵斥道:“找水是村子里的大事,一天到晚脑子里只有铜钱,有点出息没有?” 一顿输出,脑子有点混沌。 混账啊,陈贵。 给村子干活还要掏钱啊。 作为一名里正,村子里荒地、农田、屋舍只有这家无人继承,都属于村里的公共财产。 靠着当里正,郑居中没少捞钱。 这么多年来,习以为常,在村里高高在上,被人捧习惯了。 下意识认为村里公共的账房都是自己的私人。 这么一来,陈贵这么做,就是逼他割肉。 那都是我的钱。 郑居中发狠,“行,咱们村也给,我给两文一天。” 但是,不过就是第二文,拖一段时间再给你。 人群中发出惊呼,“真的啊!感谢青霞村,不,感谢里正叔。” 一不小心将真心话说出来,场面一度很尴尬。 一连十多天。 青霞村的人,成功将山泉引流到山脚。 五月二十一日,辰时三刻。 天色深蓝,万里无云。 陈贵戴着草帽,看着从九丰山上引流下来的山泉缓缓流淌,神情激动。 有人惊呼。 “来了!” 流水潺潺缓缓而来,那分明是一条白色丝绢样的小溪,此时在众人眼中却成了瀑布一样的水泊。 陈贵看着那溪水缓缓而来,沉声正色道:“放水!” 村民将毛竹固定在地头,顿时清澈甘甜的山泉水流进早就结块的麦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干枯的麦子一遇到水就像是滚油滴水进热锅,彭! 一下子热烈起来。 挺直腰杆,随风摇摆。 似乎是诉说,我终于活过来了。 村民激动狂喊:“哈哈。” 一时间大榕树下,鬼哭狼嚎。 老里正深深看了一眼站在人群中不发一言的陈闲。 大喊:“肃静,我有话说!” 经过此次引流山泉事件,陈贵的威望在短期间达到高峰。 他一说话,无人窃窃私语。 哪怕是张大光之流,也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你们知不知道,从山上饮水的法子是谁告诉我的?” 有人疑惑:“不是老里正你的主意吗?难道是青山说的? 陈青山笑道:“算了,我哪里有那脑子?” “也对,你脑子想不出来这么好的主意?” 陈青山:“?” 陈贵笑呵呵道:“出主意的就是他。” 手指指着那靠在大榕树下休息的男子。 顿时,所有人目光齐刷刷转移过来。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疑惑。 第18章 表彰大会 大榕树下,陈闲静静张望。 树下一堆人。 互相张望。 “贵叔,人呢?在哪里呢?” 通通绕过陈闲。 陈闲:“?” 陈贵轻咳一声,有些尴尬,“是闲哥!” 张大光点头轻笑,“嗷,是他!嗯?陈闲?不可能!” 随即脸上的表情像是突然凝固一般。 脸上的笑戛然而止。 像是母鸡被人突然攥紧脖子一样,眼球凸起来。 这边质疑声响起,另一边贾婆子也讥笑道:“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陈贵刚想呵斥。 陈大伯上前怒斥道:“大光,你不行,不代表我家闲哥不行,怎么现在连老里正的话都不当回事嘛?” 怼完心虚的张大光,贾家婆子悄咪咪往后挪。 陈大伯又是冷笑几声。 “贾婆子,平日里就是你这样的人特喜欢说风凉话,我看整个青霞村的风气,就是你这样人惯坏的。” 又看贾家几个半大孩子跃跃欲试,贾家姑娘表情不忿的模样,再度开怼。 “瞧瞧,这就是你给孩子们做的榜样,你这样做人,真不怕孩子全部跟你学啊,在咱们村,心思不正的人,迟早遭人骂。惹人生厌的玩意。” 原本陈家大伯,猫在人群中和老宋头说说闲话,时不时轻笑,咂嘴,听到陈贵说话,还以为自己听错呢。 先是意外,又是大喜。 感慨一番,这小子总算是承担起家庭的重任了,这还不声不响给村里做了这么大好事,他这边嘴角刚咧开,笑意还没收拢,就听见有人阴阳怪气。 虽不是很清楚,陈闲是怎么想到的主意,但是如何的能忍有人给大侄子泼脏水。 全场,当时没了声音。 陈大伯背着双手,云淡风轻,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打了招呼,不悦道:“好好的大会被人搅和一团糟,青山我回去放牛了。” 事了拂衣去。 鸦雀无声。 陈贵咧嘴,这老汉性子还是这么暴躁。 冷然扫视过去,呵斥道:“以后我不允许,青霞村人在背后说陈闲一句坏话,他是我们青霞村全体村民的恩人,这样胡乱猜测是忘恩负义之辈。” “不管他之前如何,他现在是好的,违者,逐出族谱!” 村民噤声。 逐出族谱是极为严重的处罚,村民托庇家族,单打独斗生存很是艰难。 桂花嫂眉开眼笑凑到陈闲跟前:“哎呀,大柱爹,你可真是了不起,也不知道你这脑子是怎么想的,往年干旱,怎么没有一个人提起呢。” 说完,很是肉疼,从马篮子里掏出一把马齿苋。 “这个我是刚从地里摘的,新鲜着呢,蒸熟,和面,撒上蒜汁,那味道别提多美了。” 青色的野菜带着露珠,看着就很新鲜。 陈闲摆手,“不了,家里还有。” 每个农户都很艰难。 大成娘也赶紧掏出一把野蘑菇,边掏边暗暗想。 桂花也真是的,他这边第一个给陈闲,不就是想给他一个好印象,搞得我们不是好人,忘恩负义一般。 狗蛋娘也凑到跟前,“大柱爹,我家里还有不少野木耳,等会儿回家给你拿点,用来下野菜汤撒上香菜,好吃得舌头能吞下来。” 不管是真心还是虚假,陈闲都感受到了村民的热情。 当然还是捕捉到了有人一脸肉疼,东西是实打实给了。 不一会儿,陈闲跟前有十几枚鸡蛋、木耳、蘑菇、青蒿、艾叶等等。 论迹不论心。 陈闲朗声道:“大家都不容易,拿回去吧,度过眼下这关再说。” 喊来陈青山。 让他劝劝热情的村民。 一番客套拉扯、总算是结束。 气氛热烈,好听的话不要钱一样往陈闲身上丢。 “大柱爹将来一定能活到九十九。” “我看大柱爹山根挺拔,耳朵厚长,将来一定儿孙满堂,这是有福气的。” 陈闲:我谢谢你,我才三十五,怎么感觉已经提前步入老年生活了。 目送大伯离开身影。 陈闲站在高台,温和道:“熟悉我大伯的都知道,他这人没什么坏心思,刚才要是说话不好听,在这里我替他道歉,别往心里去。” 张大光低语:“看看,这是又卖好了。好的名声他要,恶名他大伯当。” 陈闲突然话语一转,看着刚才嘀嘀咕咕的张大光。 语气低沉,弱上三分,甚至有些求饶的意思,“我寻思我没有在村里得罪什么人呢,为什么老有人怀揣恶意想我呢,想来一定是我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我可能……以后也没法集中精力给大家解决麻烦了。” “抱歉了诸位。” 说完,步伐踉跄像是突然喝醉了一样,跌跌撞撞从高台上下来。 陈大柱不明所以,赶紧上前去扶。 “爹!” 陈二柱看着陈闲步伐,寻思着,爹也没喝酒啊,再说了,家里早就没剩下多少钱,根本没钱买。 似是明悟一般,嘶吼道:“爹,你熬了三天三夜才想出来的主意,被人这么恶意猜测,我替你委屈!” 怒视——那些刚才说风凉话的人。 陈闲低头,嘴角微翘,好大儿。 青霞村的村民,本来就感激陈闲。 于是他们的视线齐齐看向张大光、贾婆子。 虎子娘一脸后怕,“这次要不是大柱爹,咱们村里粮食至少要少一半,他给咱们想了主意,竟然花费了三天三夜,我不敢想,那是付出多少心血!” 桂花嫂一脸忧愁,“以后要是村里出现问题,你没听见吗,大柱爹这是被有些人伤了心啊,以后可能不会耗费心血想注意了。我很担忧要是出现问题在村里,大家能出主意吗?” 大成娘看着步履蹒跚,摇摇晃晃的陈闲,又看了看地方的头发,“是啊,我觉得大柱爹的白头发是不是又多了些,不知道是不是这才耗费精神引起的?” 村里人分成三波。 一拨保持中立,看待事情只看公正与否。 一拨跟随里正,毕竟那是领头羊。跟随他的,政治正确。 一拨则是容易被人影响,简称吃瓜。 所有人的目光扫视刚才跳的最欢的两人。 满是怒火。 特别是刚才被影响的最后一波吃瓜,有种愧疚,但很快把这种愧疚扔到脑后,甩锅到他俩身上,都是因为他们,我才被带偏了。 我不是故意的。 “大光啊,我说咱做人能不能不要这么缺德行不行?人家大柱爹好心好意出主意,被人这般恶意猜测,心里得是多憋屈,你这家伙模样周正,看得是个好人,心里怎么是个黑的!退!” 唾沫星子吐在他脸上。 “就是欠打。” “对,打几顿就老实了。” 呼啦啦的野菜叶子、土坷垃、树枝往两人身上丢。 两人抱头鼠窜。 陈青山:“爹不会出事吧。” 陈贵看着陈闲离开的背影,意味深长笑道:“不会,闲哥好得很。” 老宋头眯眼笑道:“茂茂,这世道当老实人不行啊,容易受欺负,要比流氓奸滑一点才能活得滋润。” 身边的大孙子宋茂露出澄澈眼神,“爷爷,嗯?” 第19章 发工钱 张大光屁股上也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头发乱糟糟,像是逃荒的乞丐一样,灰溜溜跑回家。 贾婆子被人丢了一身的麦秸杆、土坷垃,到处都是草屑、一身灰尘,骂骂咧咧。 一路上陈大柱扶着陈闲,小心翼翼。 一边扶还在心里嘀咕。 要是爹这次受了刺激,还像之前那样瘫软在床上,这个家还不是像从前那样? 日子刚有一些盼头。 我倒是不怕苦,只是翠花可能又要受到爹的阴阳怪气了。 一时间陈大柱的心口好似罩上一座大山。 沉甸甸的。 哎,只能是自己帮翠花干些农活,让爹少骂些吧。 等到了家里。 陈闲轻轻推开陈大柱。 精神奕奕,站在院子里,哪里还有之前病殃殃的样子。 厨房散发出野菜和青椒的清新辣味,直往人的鼻腔里边去钻。 翠花歪着头烧火,苏丽娘在菜板上切着野菜。 苏霜霜在院子里忙着浆洗衣服。 炊烟袅袅。 丽娘看到陈家人回来笑着点头。 “相公赶紧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陈闲脚步轻快走到水盆旁边。 哪里有刚才晃晃悠悠的样子。 陈大柱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什么医学奇迹。 陈二柱轻松拍了拍大哥的肩膀。 “大哥,你啊,还是太年轻。” 很快。 青椒炒婆婆丁、蘑菇炒酸笋、荞麦饼子,热气腾腾。 放到瘸了一条腿的木桌上,下面垫了一个木块,陈闲踢了一下,将木块塞到木腿下,才牢稳一些。 饭桌上。 陈闲开始给陈家人上课。 翠花这才知道刚才的事。 自然义愤填膺。 “这些张大光果然是个奸的,爹给村里饮水,一点也不念爹的好,脚底流脓的坏东西。” 陈闲看着懵懂的老大,还有只知道干饭的苏霜霜,和陈家闺女。 “人心也是如此,我若是轻描淡写这般接受,村里人只会感恩,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忘记,” “可若是我将事情说得难做一般,除却自私自利的人,旁人只会珍惜我这份付出,以后在村里生活,一旦咱家被人诋毁,有良知的人都会记得我当初给村里的贡献。” 所谓,办事的时候,将功劳夸大几分,旁人才不会觉得轻视于你。 再有就是故意将自己放在最低姿态上,高风亮节,让村里人全部指责张大光等人,倒是显得自己咄咄逼人,要打杀张大光一般。 村民反而会同情张大光,多少怪自己太冷酷。 所谓,人心就是这么复杂。 看到弱者,就会怜悯,即便有时弱者理亏,还是会怜悯;况陈闲本身就是占据道德制高点,假意装作柔弱,反而更能狠狠收一波好感度,帮陈闲好好教训张大光之流。 软刀割肉,比狠狠揍张大光一顿解气多了。 吃完饭。 陈闲拿着写好的话本,准备去镇上一趟。 做工十几天,全家人得到了二百多文钱。 “二柱,咱们去镇上看一下最近的粮价有没有在涨,假如仍然在涨,咱家就需要重新考虑一个能挣钱的法子了。” 丽娘低声和霜霜耳语一番:“粮价在涨,做凉皮的生意的成本也在增加,那咱们的售价也要增加,吃的人可能就不多了。” 陈三妞听着谈话,脑子里不断迸发着隔壁杏花对自己的炫耀,她在镇子上的见闻。 冒着甜气的麦芽糖、酸溜溜的山楂、黄澄澄的油酥大烧饼。 光是想想口水就不自觉的分泌。 “爹,我也想去。” 小姑娘拽着陈闲的衣袖不断哀求。 陈大柱柔声安慰道:“在家等着,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吃的行不行?” 陈闲本来想打断他,又一想,老大素来憨厚好说话,是该给他培养一份威信,这性子太过软弱。 将来要是自己不在了。兄弟姐妹怕是根本不会听这位大哥的话。 呀,呸呸! 自己怎么想那么多,真把自己当成老头子了。 三十五岁的青年人,还能摸准最后一次的考公尾巴。这就要开始考虑养老的事情了? 简直荒谬。 脑子里的小剧场不断涌现,而脸上的表情也是复杂的很,一会冷一会儿热。 大柱以为自家老爹在想着什么严肃的事情,也没敢出声打扰,生怕自己的哪一个念头影响了老父亲的商业打算。 陈闲:“回来给你带酥糖。” 摸了摸小姑娘的脸蛋,揉了揉短发。 “听大哥的话,乖。” “嗯。” 丽娘神情有些局促,轻声道:“相公我能跟你一起去吗?哦,对了,还有霜霜。” 二柱皱眉:“姨娘你知道的,坐村子里的牛车,一个人来回就要两文钱,你需要什么东西?我来给你带回来。” 丽娘支支吾吾,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这一句话给吹散了。 陈闲了然,掏出钱给大家分分。 “这是咱们干活的工钱,一人一份。” 丽娘错愕张嘴,“这?” 陈闲点头,“我之前说了,咱家就是要公平。” “咱家四个人,粗略算一人十文,每人交二文充公,剩下个人支配,可行?”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静静看着他,好似时间都凝固一般,要不是四妞挥手在大柱眼前晃了晃,险些以为大哥没了魂。 老大支支吾吾,瑟缩身子,连摆手,“大……不,爹……” 已经语无伦次。 老二常年古板的脸上,罕见露出吃惊神色。 那可是八文啊,一笔巨款。 爹怎么舍得。 翠花先反应过来,“爹,我不要,我在家也花不了钱,爹不是说还要做生意嘛,这些都留着当生意的本钱吧。” 陈家小透明,苏霜霜也错愕看着他,和苏丽娘在那边开了个小碰头会议。 相公怎么是这样的人? 在村里打听打听,在红叶村打听一遍也找不到这样的人啊,给家里干活还能拿钱啊。 不是应该的啊。 来的时候,苏小透明还有些遗憾,嫁的人是一个三十五岁高龄的老头,年纪又大、听说脾气又臭、还带了四个孩子、积极做好了心理建设。 有口吃的就行,呜呜,俺真的要求不高,当然要是每天吃一个白面馒头就更好了……当然,最后的馒头只是臆想。 呜呜呜,真好,相公,真的很好。 苏丽娘也淡淡点头,天色瓦蓝,陈家的天空通透纯净、院子里的穿堂风,刮了每人的脸上,给每人带来了甜丝丝的笑意、带走了愁苦。 陈闲:“你不要,看看你媳妇一身的衣服,哪里有一块好布,头上一根钗都没有,你就没有心疼你媳妇一点的意思?” 老大再次卡壳,“我我我……” 陈闲一锤定音,“好了。这次你和我一块去镇上看看。” 老大拒绝:“可我还要挑水呢?” 陈闲打断:“不差这一桶,回来的时候再说。” 给陈家人发钱。 翠花转身偷偷抹眼泪。 丽娘看着那中年汉子,目光炙热:他除了年纪大点,有几个孩子,真的很好、很好。 摸了摸头上秀发,默默下定决心。 第20章 我会亲自上门 一行人乘坐牛车准备去镇上。 牛车上铺垫一层干的稻草,上面拉几坛子咸菜。 赶车的老汉,叫做李老实。 大黄牛屁股下面系着一层布兜子。 牛车晃晃悠悠朝前挪动,比人小跑的速度快上那么一些。 老汉在前面车辕坐着,手中捏着编绳,不多时见到路上土黄色的疙瘩,见猎心喜,快步跳下来,手中拎着一个竹筐,用脚一踢,将东西踢进去。 陈闲一时意外,那是牛粪? 一路上,老汉边走边捡,捡了十几泡大的。 到了镇上。 一行人分头行动。 老大扭扭捏捏要去首饰铺子一趟。 苏家姊妹俩去布庄一趟。 老二和陈闲一块先去了粮店。 陈闲有些意外,米面的价格比之前降了一文。 二柱看着来往的行人,在菜市场、美食街扫了几眼。 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东西。 后来又到了书铺。 当街三两家铺子。 陈闲花了十文钱买了一斤酥糖,递给二柱一根。 “吃吧。” 二柱不解,这东西太贵了,根本不顶饿,买一斤粮食不知道能买多少。 陈闲守株待兔看着来来往往的书铺、有来买书的、有来卖书的、有拎着草纸看样子是来投稿的。 等了小半个时辰,陈闲看到一名颇为年轻的书生,神色颇为愉快。 笑眯眯凑到书生跟前,“这位先生,不知道你可是来买书的?” 书生有些意外歪,见对方一身的粗布麻衣,打着补丁,明显是村里的农户,懒得搭理对方。 却见一根通体雪白,上面沾着芝麻的酥糖递过来。 嘴唇动了动,面色淡然接过来。 “大爷有事?” 一声大爷,陈闲呼吸粗重几分。 不生气,我不气,习惯就好。 陈闲笑笑眯眯的,脸上一片和善的笑容。 “是这样的,我有一友,写了点话本,不知道投哪家书商价格公道?烦请先生……指点几分。” 特别在先生上面加重几分。 书生的神色愈发满意起来。 原本的不耐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肃。 “大爷的朋友?” 想来也是个农户吧。 能写出什么样的话本来? “镇上最出名的就是清平书斋,他家卖的书品类最多,价格稍微贵上一点,当然他家也负责收购各种体裁的小说话本,只是收的不多,不靠话本盈利。 除此之外,就是定风书斋、他家卖的书价格便宜。不过相对来说,种类可能就没那么多了。他家的书斋也收各种话本,但是质量一般,没多少优秀顶尖儒生写作。 嗯,还有一家就是雨林书斋,他家的情况比较特殊,主要靠售卖各种话本小说,不怎么售卖正经儒家经史典籍,在镇上不是太受主流读书人的欢迎。听说他家门下养了一批专门负责写话本的老儒生,按时签订契约,按照每一千字多少钱的价格,给儒生算钱,但需要定时交稿,每个月固定要完成多少字,才能得到一定的额外报酬。” 那书生絮絮叨叨说了半天。 嘴巴有些干。 陈闲适时从布兜里又掏出一根酥糖递了过去。 “先生说了这么多,润润嗓子吧。” 陈二柱这时才明白自家老爹的意思。 原来酥糖还能这么用。 但是刚才我们直接去问。 看刚才书生的眼神,看我们的脸色似乎不太耐烦,很难想象这些话会对我们说。 愈发佩服起自家老爹了。 他们以为老爹会直接去三家书斋询问。 陈闲咂摸嘴,淡淡道:“二柱走,我们去这三家书斋附近去问问人。” 于是在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 陈闲分别从三家书斋买书的人知道了参加书斋的经营状况、以及三家书斋的口碑状况。 二柱子的眼神迷惑不解。 陈闲平静道:“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如果问路的时候只问了一个人,你可能要走很多冤枉路,要多问几个人。不然你可能要多走很多冤枉路。” “同样的道理,了解书铺的情况,最熟悉的除了掌柜,就是这些买书的顾客,毕竟最熟悉对方的只有竞争对手。” 经过消耗了十几根酥糖,陈闲得到了一个明确的结论。 清平书斋店大业大,根本不缺销售的渠道,话本这项业务只占他店铺经营的其中一个项目,不怎么上心。 定风书斋定位比较佛系,除了销售书籍,售卖话本也是它的主要经营业务。有话本就要,没有就不要。 雨林书斋,在镇上的口碑毁誉参半。并不是一家专门受主流读书人欢迎的书铺,主要靠售卖话本来生存。 雨林书斋透露着古怪,旗下养着一批写手给书斋批量生产故事,颇有点像后世那些网文网站运营模式。 听前两家买书的书生所说,那些老儒生的生存职业,虽然被正统读书人所鄙视,但是每月进账叮当作响的铜钱可是真的。 最顶尖的一批写手,可达千字百文。 最底层的一批写手,就比较悲惨了,千字只有八文。 除此之外,这些顶尖老儒生还有一层额外的身份光环,就是这些儒生去青楼主馆消费的时候,往往被其中的陪酒小娘子追捧。 所求的无非就是万一老儒生有了灵感,可以将她们给撰写在话本中,从此一举成名,在大兴镇青楼圈中声名鹊起。 名声有了,甚至胆子大一点被县城某位权贵人物看尽了眼,收入房中做为姨娘也算是脱离苦海。 当然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谁也不算白嫖谁。 老儒生有名给青楼小娘子写故事、青楼小娘子出名给老儒生站台,老儒生名有了,自然有资本,要求掌柜提高话本的价格。 逻辑闭环完美。 互利的存在。 这就引起了无数科举无名的儒生,拼了命的也要进入雨林书斋,跻身顶流写手的目标。 姿色出众的小娘子青睐,深受一部分年轻人的喜爱,获得不菲报酬。 陈闲有些牙疼。 用毛笔写千字,手腕怕是要废。 到了雨林书斋。 伙计面色冷淡看到陈闲过来。 一身粗布衣裳,打着补丁,风尘仆仆。 二柱子暗暗皱眉。 陈闲面色平静,走到伙计跟前,将手中稿纸拿出来,“将你们掌柜的叫出来,我有上好的话本要交给你们掌柜的。” 伙计见对方面色严肃,也没有普通农户之家的讨好,自卑懦弱的神情。 有些错愕。 陈闲皱眉,“话本我放在这里了,我还要去对面书斋投稿。” 说完也不理小斯,径直离开。 二柱疑惑:“爹,就这样走了。” 陈闲:“你没见那伙计一脸骄横的模样,我们一身粗布衣裳难道就站在那里让他呵斥? 一个伙计,干着陪笑的活,比我等农户还不如,真以为和商户富书生,说上几句话、就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了,他配嘛!” 虽然陈闲面色平静,但二柱子还是从自家老爹的脸上看到一丝冷冽。 这种隐隐的轻视和傲慢,并不是明显的色厉内荏的窝囊吐槽,而是本该如此的自信。 从来如此的淡然。 仿佛就应该是这样。 爹变了,我竟完全不认识。 “我们就这么走,那雨林书斋不是最好的投稿处嘛?” 陈闲摇头,“等一刻钟,不行的话,就去清平书斋,也是不错的一个的去处,不过,我确定那伙计没有胆量私底下隐瞒刚才发生的事,否则一旦咱们去清平书斋,若是这书真的火了,倒霉的只有他。” 二柱:“爹,你怎么会知道,那掌柜会处罚伙计?” 陈闲平静道:“自然是等书火的时候,我亲自登门去给掌柜解释!” 二柱看着平平淡淡的老爹,有些错愕,啊啊哦,我原以为我是比较心黑手冷的,我现在才发现我原来随我爹。 其实,我是个好人,只不过都是在爹的影响下,做出一些意外冷血的事情。 比如一开始…… “等等,爹,谁给你的自信,话本一定会火?” 第21章 不负卿 掌柜的在后院躺椅上打着瞌睡。 半睡半醒之间,听着大堂好像有人说话。 翻身打了个哈欠,伸手去摸木桌子上的茶杯。 呼啦几下,却没有抓到。 院子里有一棵桂花树。 叶片落在他胖乎乎的脸上,痒痒的,倒是没了睡意。 起身去前院。 书铺。 伙计有些纠结看着其中一张过年用的春联纸,微微褪色,放在桌子上。 左右张望,壮着胆子将纸张塞进旁边无用的废纸堆中。 呵,一个农户,能写出什么的话本,且一看就不是那种家境殷实的庄户,身上打着补丁。 是的,刚才陈闲的淡然,毫无卑贱之色,无疑刺激伙计的自尊心,都是底层人,凭什么你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 你难道不该求着我收下你写的稿子吗? 自然动了歪心思。 但是又不敢做得明目张胆,直接将纸扔出去。 万一呢,万一又是不错的稿子呢? 掌柜的因此大发雷霆,吃亏的不是自己。 自然就将稿子混进去那些废稿子。 掌柜挑开窗帘,从院子进来。 坐到书桌前,开始工作。 挑选稿子。 看了没多久,就没了多少耐性。 起身就要离开,去外面酒楼吃些可口饭菜。 春生悄咪咪看着书桌,谄媚讨好道:“掌柜,这书桌看着杂乱,我现在闲着没事,不如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收拾一下可好?” 掌柜淡然点头,起身就要离开。 “嗯。桌子上不要动,下面的筐子里的放到后面仓库里。” 春生压抑嘴角笑意,齐了。 放到仓库基本上就是收集起来卖废纸,真要是好稿子,也是掌柜的你自己一不小心丢进去的,你自己筛选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呵,一个农户,到底谁给你的自信。 兴冲冲抱着纸框就要走。 “等等!” 谁知道掌柜去而复返。 喊住春生。 “我再筛选一遍,万一有我遗漏的呢?” 春生瞬间呆滞。 支支吾吾。 “怎么了?” 接着掌柜在框里来回筛选,速度极快,眼看就要到红纸。 春生的心扑通跳得疯狂,呼吸紧促。 “嗯?这是何时的稿子?” 扫了一眼,书生、少女,本来以为又是才子书生科举考试、门第之流的套路文。 随手扔进筐里。 春生长松一口气,我就说嘛,泥腿子嘛,能写出什么好东西? 可那纸张好像又是有魔力一般,掌柜的扫了一眼,鬼气? 又拿了回来! 春生:“……” 一时间他的心脏像是被人捏紧,放松,再捏紧…… 越看越是心惊,掌柜的面色激动,抓住春生的衣领、一个劲摇晃。 “说,剩下的稿子呢?” 春生期期艾艾,“我……” 脑子一片空白。 掌柜的瞬间就明白了。 前来投稿的书生绝对不可能只拿这一点稿子,必定还有后续故事。 眼下故事没有写完,真相只有一个! 骂道:“春生,我之前就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来人不管是何等落魄的人,必须要笑颜以对,你根本料想不到,你今日看不起的落魄书生,来日会不会名传天下? 那都是咱们的财神爷! “蠢货!误我!” 春生脑袋懵懂,好似吃了药一般。 “说!人去哪里了?” “可能在对面清平……书斋!” 掌柜的险些一口气没上来,雨林书斋的名声就靠话本发家,真要是这等才子,去了对门,那雨林书斋的优势全无。 偌大的大兴镇,哪里有雨林书斋的立锥之地? 他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小姐。 对得起少爷? 掌柜得郁闷得吐血,我就偷懒这么一小会儿,伙计给我整个大的。 “来人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家住哪里?” “不……知道。” “滚,那你知道什么?” 掌柜的风风火火抓着红纸,跑到对面的清平书斋,在大街上开始狂喊,“哎,写玉足女鬼的那些公子在哪里?” 围观的书生笑着打趣:“我说福伯,你这是吃错药了,什么叫写玉足女鬼?” 看热闹的人差点乐疯。 清平书斋的伙计也在调侃。 “对面的掌柜发疯了,想话本发疯了。 我一听这话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话本,只要他敢贩卖,我就敢告官府。” 茶摊下,一文钱点一杯茶。 前面大柱等人已经知道老爹决定写话本,几人也就齐齐聚拢过来。 二柱先看见苏丽娘过来。 失声道:“爹?姨娘她?” 丽娘和霜霜并排而行,肩上是利落的短发,显然凌乱、甚至有些地方还光秃秃少了一块。 丽娘微微恼怒,“相公,那看着憨厚的收头发辫子的货郎竟是个心黑的,用力拽我的头发。” 霜霜本来乌黑的头发也变成了短发,头上也好似鬼剃头一般,稚嫩的脸上满是炫耀神色:“相公,头发卖了一百多文呢,买了五斤肥肉。” “我寻思着,家里俩小的,早就馋得不行了,当然……嘻嘻,我也馋得很,这下好了,正好改善全家的伙食。” 丽娘也张嘴开怀笑道:“回来的时候,我看见好多百姓在买草药,说是最近风寒感染的人很多,我买了许多药材。” 说这话,竟是有些懊恼,“哎,那装药的纸,竟然也要一文钱呢,真是心疼。太黑了药铺。” 陈闲张嘴看着那俩人,已然是不知道说什么,饶是他来到这个古代,满是猜疑与算计回到青霞村生存,此刻也竟是化作绕指柔。 原以为就是接任务一般,按照官府要求,有俩老婆过日子。 能给家里做做饭,洗洗碗筷,洗洗衣服,减轻家庭负担已经算是不错的小日子。 哪里有什么感情,不过是相互扶持,当成底层牛马活着罢了。 但现在嘛,完全不一样了。 那是一种叫做家和万事兴的甜蜜,滋润他的心田。 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战栗,脸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异样的颤动! 定定看着两人,面色平静,“我陈闲在此立誓,此生必不负卿,们。” 近乎赤裸的告白,让农家少女有些羞赧,低头不敢说话。 大柱也有些不好意思,低声朝二弟道:“爹可真是……太会哄姨娘了。” 二柱点头,“啧啧,想不到啊,老爹这小词整得一套一套的,这就是识字的农户嘛,果然与普通庄户汉字说话不一样。” 悄然无息间,二柱子忽然觉得冥冥之中好似捉住什么。 读书识字可真好。 陈家人一个劲在喝茶,时不时抬头张望。 二柱:“真会过来嘛?” 陈闲皱眉。 就打算去清平书斋的时候,听到了玉足女鬼的声音。 福伯心里慌慌,但是又听见对门清平书斋伙计的调笑,心里更加安定。 看来这是还没过来。 好事! 当下卖力喊道:“玉足女鬼!” 一时间有老书生,不忍直视,呵斥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竟然有这等癖好,不知道羞耻心是什么呢?” 有人搭腔:“是啊,毫无廉耻,我都是……回家关起门偷偷看。” “?” 福伯有些失望,看来人走了。 正当他失魂落魄走的时候,有少年的声音沉静道:“掌柜的,我爹有请。” 福伯看着一家子身穿补丁衣服,面带沧桑的众人,不确定道:“玉足女鬼?” 场上的女眷丽娘脸色微红,霜霜倒是古怪看着陈闲一眼:想不到相公还有这等癖好。 竟然鬼使神差看了看自己的脚,呀,脏死了,臭死了。 赶紧回过神来, 陈闲果断打断众人乱糟糟的想法,看看陈家人:“家人们,别多想,我可是正经人。” 第22章 交稿 福伯有些意外,看着补丁众人。 不是说好的落魄书生嘛? 打消疑虑。 笑呵呵道:“不知道,老弟能不能将剩下的书稿交老哥看看?” 陈闲点头,掏出剩下的故事。 福伯点头,看着加粗的标题,来了兴趣——《倩女幽魂》。 五月下旬,天气炎热,脚下的土狗伸长舌头一个劲哈气,懒洋洋卧在凉棚下。 一阵风吹来,挥散了众人心头燥热。 福伯看书极快,一会一会一页。 很快就沉浸下去。 “大人,朝廷是非不是我等武夫能决定的,通常的是非都是真相不白的。” “我误信妖孽,杀害忠臣,今日为赎罪,我不下地狱,谁入地狱。” 夜色笼罩中,左千户单手持刀,一往无前,俯身冲杀。 福伯良久才从故事中沉浸出来。 “好文,虽然是普通白话文,但是很难阻挡故事的流畅性和简洁性,不知老弟怎么称呼?” “陈闲。” 福伯面色沉静,坦诚道:“我是个实诚人,做生意全凭真诚,陈老弟,我觉得你这奇幻故事很容易在大兴镇甚至有可能扬名整个颍州府也说不定。” “一句话,这话本老哥要了,千字百文的价格可行?” 此言一出,陈家人都是十分错愕。 尤其是陈二柱,他知道爹最近在写话本,可能写得不错,不然这老头不会过来找。 经过刚才问路人,他已经知道,顶级儒生写手能拿到手百文价格,这……怎能不让人心惊肉跳。 出手就是巅峰。 陈大柱默默计算,按照一天写一千字,老爹果然厉害。 比做买卖强多了。 丽娘:写一千个一定会很废手腕吧,长此以往,恐怕不是长久的生计。 霜霜:相公真厉害,要是真能这么赚钱,岂不是天天都能吃上肉了? 福伯心里有些打鼓,其他短篇故事也不错。 就是不知道这老弟能不能接受。 听春生的意思,这人很有傲气。 与人交谈,单刀直入,一言不合就撤退。 这样的人是最难谈拢价格,你不知道他的心里底线在哪。 况自己已经表现得很明显,对自己很不利。 陈闲平静道:“福伯,你看我能不能这样,我只要最基本价格,千字十文,剩下的每卖出一本,我拿售价的十分之一如何?” 福伯顿时摇头,无奈道:“陈老弟,不合适,书铺还要提供纸张、油墨、校对、人工、运输、售卖成本,而老弟的抽成太多,这不合适。” 陈闲叹气,拱手道:“如此,只能寻别家合作了。” 干脆起身离开。 福伯怕的就是这样人,说话做事干脆,说不合作就是合作。 不是你不是农户嘛,身上都是补丁,难道不缺钱吗? 福伯温和道:“也罢,老哥是个实诚人,这件事我要去请教一下我家少爷,我做不了主。” 接着,福伯掏出钱袋,“这里总共五篇奇幻故事,老哥全要了,千字一百五十文如何?” 差不多一万多字,陈闲拿到一两银子。 点头笑道:“合作愉快。” 福伯忽然发问,“不知陈老弟住哪里,要是得到消息,老哥一定拜访。” “青霞村。” 又捏捏纸张,忽又一问,“不知道老弟学了多久学问?” 在他看来,这又是一个科举无望的老儒生,无奈之下做了农户。 定是彻夜苦读、做学问多年的老儒生。 最起码十几年有的苦读。 陈闲:“一年半。” 震惊福伯一整年,别的短篇故事不说,单说,女鬼这篇故事,其中蕴含的哲理句子,不经年苦读,很难总结出来。 世上很多人害人比鬼还凶。 我怕鬼鬼却并不伤我,我不怕人,人却伤我遍体鳞伤。 张大嘴巴,见陈闲表情认真,陈家人也淡淡点头。 仿佛听到这荒谬至极的话,福伯自闭了。 咱也当初也上过几年学呢。 又见红纸褪色,料定陈闲已经被生活磨平棱角,“陈老弟稍等,我有一份东西赠送给你。” 不多时,去而复返,手中拎着笔墨纸砚。 淡然笑道:“老哥闲来无事,也学那书生附庸风雅,闲着涂鸦,这残旧的笔墨转赠给你,希望老弟不要嫌弃。” “算是我的伙计对你的不敬作为道歉。” “希望,老弟能创作出更多精彩故事。” 陈闲看着那几乎是新的一般毛笔,微笑道:“多谢。” 不得不说,这名叫福伯的汉子,很会做人。 福伯又好似随意道:“那春生是我远房侄子,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索性这次让他回去种地,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陈家人接着去粮店买了十几斤面粉、十几斤大米。 买了一大桶油。 看了看两女的头发,去了布庄。 直接买了两尺布,花费二十文。 陈闲:“丽娘你俩自己做一个帽子暂时遮蔽一下。” 丽娘摆手:“不了,布多贵啊,村里人也有短发啊,没那么矫情。” 陈闲:“终究陈家亏待了你。” 拗不过陈闲,涩声道:“谢谢。” 默默计算今天的花费,虽然是一两多银子,摸摸身上的补丁,有心想给全家置办一身衣裳,干脆作罢。 到了集市上,买了十个烧饼、十串糖葫芦、一斤麻花糖。 回去的路上,丽娘思索片刻,“相公,我觉得咱那凉皮的生意可能要挪挪地方了。” “嗯?” “我和霜妹去卖时候,听货郎说了一句,县丞吩咐百姓修复城墙,靠近城门口那一块,聚集了很多摊贩。” 陈闲细细思考其中可能性,直接去了城门口考察。 确实聚集了很多摊贩。 陈大柱兴奋道:“爹,在这里摆摊可能还真行,都是壮劳动力,天气又热,凉皮凉爽,百姓又在挣钱,说不定真能将摊子铺开。” 全家人举手表决,全部一致同意。 镇上柳树边集合。 李老汉躺在车子上假寐,忽又看到陈家人,笑呵呵道:“吆,大柱爹,买了不少东西呢。” 陈闲掏出麻花糖递了过去,“李叔,回到村子能不能少说我家买东西的事,我接了一个小活,每日熬夜写话本,不想被人编排,能行吗?” 李老实摆手拒绝,那么金贵的东西,一看就不少花铜板,他哪里有脸皮接过来。 架不住陈闲再三推搡。 老汉终究没把持住,细细咬了一口,芝麻的香味和麦芽糖的香气杂糅在一起,香酥脆。 麻糖的碎屑掉落在掌心,他细细用舌头舔一口,将所有碎屑卷进口中,仰头全部吞了下去,喉咙微动,细细咀嚼。 “真香啊。” 小心翼翼将剩下的麻糖找树叶包好,放在怀中,“嘿嘿,拿回来给我家毛蛋尝尝。” 回去的路上,又看到了几块牛粪,很是熟练一脚将牛粪踢进粪箕中。 到了村口,正好是中午,大榕树下cbd还没有聚集起来,陈闲松一口气,他是真怕那些嘴快的妇人,一句,赚了钱。 版本一:大柱爹赚了几百文,真让人羡慕得眼睛发红。 版本二:什么,大柱爹赚了一两多,听说还在镇上又找了一个媳妇。 版本三:什么啊,大柱爹找的还是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青霞村他不打算回去了,在镇上买了房,孩子也不要了,只想和人家一家过。 版本四:果然有钱就变坏。 虎头虎脑的小孩,乐呵呵喊道:“爷爷,你终于回来了。” 李老实笑眯眯从怀里掏出麻糖,小心翼翼解开树叶,见麻糖早就破碎,面色发酸,遗憾道:“爷爷不小心弄碎了,不过,味道倒是极好,香甜酥脆。” 毛蛋眼睛亮晶晶的,接过来,用黝黑的手指去捏,干脆后来直接用舌头舔,笑嘻嘻道:“喷香!真好吃,爷爷也尝尝。” 伸手去喂老汉。 一老一少互相吵闹,牵着牛车,脚下是坚实的黄土地,渐行渐远…… 从古至今,在地里刨食的农民是最苦的,干的活是最重的,可他们没有受到最好的待遇,所求的仅仅是活着、吃饱饭而已。 可惜,这颠倒的世道,农民反而最穷,社会地位最为卑贱! 陈闲望着离去的老少,涩声道:“回家。” 第23章 吃红烧肉 一行人回到家。 陈家。 翠花在厨房做荞麦饼子,三妞在烧火。 四妞也在旁边帮忙,不会,她一会儿起身站起来,趴在大门口张望、蹦蹦跳跳回来,一会儿在院子里劈柴。 翠花笑着道:“四妞,别跑了。出一身的汗。” 看了看日头,估摸着他们马上就回来了。 赶紧开始炒婆婆丁和香菇。 四妞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我知道啊,嫂子,可我就是着急,控制不住自己个儿。” 陈闲说话的声音传到院子里。 “爹!” 四妞像是一条二哈一样,飞快跑到陈闲跟前,上去就是一个狗子冲撞。 小姑娘的头一下子顶在陈闲腹部。 陈闲差点原地去世:“……” 小姑娘的精致鼻子,鼻孔动了动,到处闻了闻,狐疑道:“糖?什么吃的,好香呢。” 陈闲掏出来递过去,“喏。” 小姑娘脸上浮现惊喜神情。 “爹,我知道这个,这是酥糖?狗蛋给我炫耀过,哇,还有糖葫芦。” 刚伸手想要去拿,忽然像是想起什么。 跑到厨房,开始呼喊:“嫂子,三妞,这是你的、剩下的给爹和大哥、二哥、姨娘们。” 充分发挥了一人一个公平的原则。 看着剩下的酥糖、糖葫芦,小姑娘小小的脑袋中装满了大大问号。 翠花围着粗布围裙,从厨房出来,忽然看到了短发的丽娘。 快步走到她跟前,表情不忍,“姨娘,你们这是?” 苏霜霜炫耀一般,抬起手中的拎着的肥肉,咧嘴一笑,“家里不是好长时间没吃肉了嘛,这不正好有机会去镇上,顺便的事。” 翠花脸上显现出心疼神色,这俩姑娘名义是自己长辈,可实际上也是比自己大不了这几岁的姑娘。 苏丽娘脸上浮现淡定的笑:“没什么,马上不是农忙了吗,干活不得劲,剪短之后,我觉的头上似乎都轻了几斤。” 翠花接过手中猪肉,明明五斤重的分量,却突然觉得好似比千斤还重。 四妞小心翼翼过来,小脸上浮现出跟她年纪不相匹配的成熟。 “姨娘,我心疼死了。” 呜呜呜。 三妞从厨房出来,也看到这一幕,天真烂漫的孩童,看到四妞在哭,不自觉也被情绪感染,金豆子一滴滴落在黄土地上。 一时间,陈家人头顶笼罩一层伤感。 陈闲等几人恢复好情绪,平静道:“以后二位姨娘都是咱们家最亲的家人。” 丽娘从口袋中掏出红绳,柔和道:“这是给三妞、四妞的头绳,赶紧系上吧。” 四妞绷紧小脸蛋,又严肃又认真:“姨娘真好,真的很好。” 陈闲看着肥肉,琢磨着怎么处理最好。 有了,不如做那道下饭菜。 他吩咐翠花将新买的米下锅,和面。 翠花错愕道:“爹,咱家又是肉,又是白米饭,又是白面,这日子……” 又不敢大声说话,怕被骂。 大柱低声道:“你就听爹的,爹心里有数,明天咱家继续赶集摆摊。” 翠花像是心里有一块大石头落地,好吧。 作为一名不知名美食阿婆主,经常复刻一些美食,没多少粉丝量,时间长了,倒是真的学会做了不少菜。 扫了眼厨房,发现没有白糖。 可惜了。 酱油倒是有,先凑合用。 对于陈闲说他要做饭。 陈家人是表示拒绝的。 四妞一脸疑惑:“爹,你会做饭?” 翠花:爹,我有话,但是不敢说,你做的能吃嘛。 大柱:难吃就难吃吧,那是肉,不是野菜,在难吃也比野菜根好吃吧 二柱:“爹,你确定嘛?” 陈闲默然无语。 先把五花肉下锅。 大概煮一刻钟左右,捞出来,切块。 黝黑的铁锅烧热、放油。 煎肉,等表面金黄色,加盐、辣椒、野葱段、姜片,加开水。 速度麻利,盖好盖子,陈闲到外面站会 陈家人看着利利落落的老爹,有些疑惑。 翠花:这还是爹嘛,他怎么比我还会做饭? 二柱眼睛闪现出精光扫视陈闲,像是想找到老爹身上的秘密一样。 陈闲头也不回,淡定道:“别这么看着我,其实吧,做饭这东西讲究天赋,在街上的时候,我只要看看那些摊贩的饭菜,我就能猜出八九不离十,那菜是怎么做的。” 大柱点头,一脸信服:“爹真的厉害。” 二柱一脸我不信,除非我也有这天赋的表情,附和道:“了解。” 五斤猪肉全部下锅,翠花心疼得不行。 “那可是五斤啊,要是保存得当,足够吃十几天呢,再抠搜一点,一月也是能吃。一次用刀切成薄如蝉翼的一片,带点味道就成。” 丽娘现在越来越看不懂陈闲了。 不是说相公就是一名普通的乡下高龄懒汉嘛。 怎么又会写话本,又会做菜。 霜霜俏脸上满是雀跃:“管那么多干嘛,相公做饭真的好香啊,跟那些镇上从酒楼传出来的香味也差不多。” 很快肉香味就浮动在院子里。 刚开始的时候,陈闲还打算关窗户,后来发现,这样做,除了自己呛得慌,就是自欺欺人。 直接摆烂。 馋啊,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时节,人都缺油水,除了过年,家里来客人,能夹上几口肉片,平常的时候,根本没机会吃。 就算是过年走亲访友,那是炒好一盘肉,尽管主家拼命让客人别客气,大口吃,但是也不能真的可劲吃。 人都不富裕,客人把肉吃光了,下次来人,总不能又去买吧,哪里这么多钱。 所以都是客人吃一两块意思意思,剩下一大半,等又来客人的时候,往盘子里添上一些肉,又是一盘新的肉菜。 除非家里有专门的猎户,否则真的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解解馋。 肉香味飘荡到邻居院子里。 虎子娘在做着韭菜面叶,刚准备尝一口,就闻到香味,口水是不断分泌。 吐槽道:“老陈家这是不打算过日子了,太香了。” 就着香气,眼前的面条好似加了肉块一样。 四妞小鼻子一动一动,凑到厨房门口,像是把所有的香气给吸进去鼻腔一般。 “太香了。” 炖了几乎小半个时辰。 这时候,白米饭、荞麦饼、基本上已经蒸好了。 丝丝白色的蒸汽挥发到厨房屋顶,狭小的空间顿时雾气朦胧起来,让人觉得仙气飘飘。 高粱秸秆做成的锅盖子被掀开。 深琥珀色的肉块呈现在大家面前。 锅里咕嘟嘟翻滚着浓稠汤汁的肉泡。 陈家人齐齐吞一下口水,咕咚咕咚。 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给每个人盛了一碗饭。 轮到苏丽娘的时候,她摆手道:“不是还有荞麦饼子嘛,我吃那个。” 陈闲平静道:“不着急,先吃这个垫垫。” 拗不过陈闲。 大柱同样的话,嘿嘿笑道:“爹,我吃啥都一样,荞麦饼子就行,剩下的你们吃吧。” 翠花也小声道:“是啊,爹,白米饭多金贵啊,给我们吃太浪费了。” 陈闲心累,皱眉。 二柱笑道:“哥、嫂子,爹不是说了嘛,先吃一点垫垫,等会大家一起吃荞麦饼子,你这样做,除了苛待自己,让大家很不舒服,有种内疚负罪感。明明家里还有,何必怎么苛待自己。” 四妞连连点头,“就是这个,往日里大哥都将好吃的让给我们,自己一个人啃干窝窝头,连野菜都舍不得吃,我总觉心里不得劲,也说不上哪里不对,二哥用词真准。” 大柱眼圈微红,和翠花对视一眼,低声道:“爹真好,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陈闲点头,不发一言,老二这些话说得真有水平。 翠花觉得这几年嫁过来的委屈不算什么,有人能理解。 特别是小叔子和爹。 陈闲接着按照顺序给每人,三五块红烧肉,淋在了白色晶莹的米饭上。 浓稠的汤汁瞬间沉浸在米粒上,酱香色的肉汁顺着碗沿往下淌,四妞赶紧用舌头舔一下。 小眼睛瞬间溜圆,“真香!” 接着陈闲又用一只黄色大瓷碗往里盛了小半碗肉,递给陈二柱。 “去给你大爷爷家送去。” 陈二柱点头,这几年,大伯没少给家里帮忙。 “大柱,给老里正家里送过去。” 又是小半碗红烧肉。 当初要是老里正没有给自己笔墨,自己的话本可能就要搁置。 翠花小心翼翼咬一口,瞬间猪肉的鲜香软烂充斥在口腔,丰盈的口水快速分泌。 根本停不下来。 “爹,这菜叫什名字啊?” “红烧肉。” 陈闲看了看迷惑的老大媳妇,笑道:“想学啊,我教你。” 翠花连连点头,“嗯嗯。谢谢爹。就是我学东西很慢,可能要麻烦爹多教几次。” 陈闲:“没问题,反正到时候,我们家摆摊生意要是还不错的话,可能会天天吃这东西,都有可能吃腻,什么菜也经不住天天做,很快就能上手了。” 陈家人被好大一张饼给砸晕,沉浸在一个美好的期待中。 真的有可能这样天天吃肉吗? 呲溜,三妞的口水哗啦流出来。 二柱端起碗就飞快跑到陈大伯家里。 第24章 送肉 陈闲家是住在村南头。 陈大伯家是住在村北头。 因此,二柱花了好长时间才到了他家。 院子里老太太,时不时用大头针的针尖在头皮上刮蹭,中指上带着一个顶障子,正在用缝衣针缝制着旧衣服。 二柱一进门就喊道:“大奶奶,吃过饭没有?”老太太有些疑惑。 二柱? 一看见二柱进来,心就有些发慌。 这些年,大柱爹整日做懒汉,根本不关心家里生活,家庭的全部重担都压在陈大柱肩头上。 有时候家里的粮食不够吃,大柱脸皮比较薄,根本不敢一个人来家里借粮食。 基本上都是二柱来借。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 老太太心里有些发慌。 “还没有吃?” 二柱端来碗,微笑:“我爹让我来给您送吃的。” 老太太有些疑惑。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送的什么东西?野菜团子还是窝窝头? 越走越近,肉香味儿一个劲往老太太鼻腔里去钻。 这是肉? 家里的两个小子本来在外面打弹弓玩。 闻到肉香飞快跑一家中:“奶奶,奶奶,什么味儿啊?这么香。” 两只眼睛闪现清澈的光芒,好像看到鱼的馋猫。 陈家宝长得虎头虎脑,脸蛋圆圆的,“二柱弟,这是?” 咕咚咕咚开始狂咽口水。 眼睛一直盯着琥珀色的肉。 这是猪肉吗? 怎么能这么香? 陈大伯放牛回来。 看到二柱,顿时呵斥起来:“你爹是怎么搞的?不年不节的买这么多肉,自己一家吃不行吗?还送过来干什么?能买多少肉?送过来一碗?” 语气有些嗔怪。 心里却美滋滋的。 闲哥呀,心里到底还是有我这个长辈的。 完全忘记当时就是他这个大侄子,没少和自己吵架。 二柱笑着解释道:“这不是前段时间我爹向老里正家里,拿了笔墨纸砚吗,拿到了镇上的雨林书斋,我爹拿着写的话本小说给人家掌柜的看,掌柜的当即拍板给了我爹一笔钱,说是以后有好的稿子,还继续和他家书斋合作。” 一番话说完。 老太太,陈大伯当时都愣在了原地。 他最近才知道,原来闲哥那做凉皮的生意。 近来停了。 这几天买了里正家里的毛笔。 在捣鼓他那什么话本小说。 陈大伯也没在意。 反正总比什么事情都不干,躺在家里睡大觉强吧。 听到陈闲从老里正家里拿到笔墨纸砚的时候,压根都没有想到他能靠写的话本挣到钱。 而且听二柱这语气的意思。 人家书铺的掌柜还非常欣赏,那话本小说? 陈大伯表示不理解,额头上的褶子舒展开又拧住,接着又舒展开。 他不是在学堂只学了一年半的时间吗? 莫非真有写字创作故事的天赋? 莫非人在极度废物的情况下可以产生另一个极端? 他年轻的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 以前有一个穷书生,屡次考试,屡次失败。一直考了十七八年。 一气之下不再考了,转而经商。 没想到这穷书生做生意由小博大,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甚至最后成了县城的首富。 莫非这就是人的天赋? 难道说闲哥天赋就是写话本? 陈大伯平静道:“不错不错,只要你爹以后好好干,把地里的庄稼侍弄好,也算是当好一个爹了,对了,你家的凉皮生意还打不打算继续做?” “写话本这个东西我也不太明白,我总觉得是不是有一些不靠谱,万一人家书斋收着收着不愿意要了怎么办?相比之下,我还是觉得做个小生意比较稳妥些,胜在细水流长。” 二柱笑道:“大爷爷也不用担心,我爹说了,明天继续摆摊,可能是县城的县令老爷调控粮食的价格了,最近米面的生意没有继续涨,我爹说还能继续做凉皮生意。” 陈大伯笑着点头。 二柱准备离开。 陈大伯吩咐道:“老婆子,拿出一斤黄瓜,一斤花生给二柱,听说他的凉皮生意需要这两种小配菜。” 二柱摆手拒绝。 陈大伯训斥道:“别推辞,这年月肉食多金贵呀,况且你们家明天还要摆摊,正需要这些配菜,如果你不要,就把这碗猪肉端回去。” 无奈接受。 二柱走后。 陈大伯的大儿媳妇王氏从地里采摘香葱回来,正好看见二柱子滴溜着黄瓜和花生离开。 微微蹙眉,小声嘀嘀咕咕:“爹,这是闲哥家的小子,又来我们家借粮食来了?一个壮劳力,家里的活全靠半大小子,也不觉得羞的慌。” 陈大伯训斥道:“看看堂屋那碗肉,二柱他爹,你口中羞的慌那个家伙,让二柱子拿过来的?” 王氏微微发愣,等凑近闻到肉的强烈香味,神情微微恍惚。 “爹,闲哥这是发了什么神经啊?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能吃到他家里的东西,况且还是肉,现在肉要到二十几文一斤,这么多,怕是有一斤吧?” 王氏习惯了,精打细算过日子。 想到刚才二柱大概拎走的东西,也就大概不到十文钱。 这么说咱家还是赚了? 顿时眉开眼笑。 讪讪一笑,“爹,我以后不不说废话了?” 陈大伯无奈。 老大媳妇什么都好,就是这嘴有些得理不饶人,有时候碎得很,吵的人心慌。 另一边。 大柱将一碗肉端到老里正家里的时候。 “多少?” 尖锐的爆鸣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陈青山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样,摇摇头,自言自语:“不可能吧?你爹的学习水平我能不知道?当初在学堂的时候,这小子一年半的时间有一年都是在课堂上睡觉?我估摸着他连字恐怕都没有我认识的多?我当年在学堂,可是第九名啊?” 想到最后老脸微微发热。 老里正斥责道:“拢共就十个学生,你考了第九还有脸说?” 陈青山尴尬一笑。 接着又严肃对大众说道:“好了,你爹挣钱的事情,不要和村里其他人说了,当然除了你家大爷爷家,这件事你听我的准没错。” 大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连点头。 老里正赶紧吩咐道:“老婆子,赶紧从家里拿一斤黄瓜,一斤花生,给大柱。” 这年月肉多金贵。 还是做好的猪肉。 情感这东西就是有来有往。 只进不出,无论多好的感情都会被消磨掉。 大柱连忙摆手。 陈青山笑道:“大柱,你不拿,我们家怎么好意思吃肉,往后我见了你爹,那可真是没脸见人了,贪图你家的便宜?” 大柱无奈点头。 等他走后。 老里正沉思道:“往后你和闲哥多走动走动,我总觉得这个小子,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也就是现在读书人的身份更加清高,搁在以前,像这种能挣钱的书生,根本不可能浑浑噩噩,挣到钱后,迟早搬到县城生活去了。” 陈青山无奈道:“爹你是知道的,我和闲哥从小就玩的不错,只不过后来他一直在家里躺着睡大觉,庄稼活也不干,属实是没有当一个父亲的责任,我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搅合在一起,我也嫌弃丢人啊。” “谁知道啊,古语有云,浪子回头金不换,也许这就是书中所说的这类人吧。” 第25章 抢地盘 二柱面带春风回到陈家。 陈家人抬头。 陈闲疑惑道:“这是大爷爷给咱家的?” “嗯。” 陷入沉思,当初自己可和大伯吵了一架。 伤了大伯的心。 现在想来,自己可真是混账啊。 除了亲近的家人,这世上应该没有人会关心一个外人吧。 不多时大柱也回来,笑呵呵的。 “爹,老里正非要让我把这些东西带回来,我没办法。” 陈家人一愣。 翠花笑道:“这下好了,我估计往后十几天咱们家就不缺少黄瓜和花生米了。” 倒是有些意外。 老里正不愧是老里正,很会做人。 礼尚往来。 自己起初是买了他家便宜的笔墨,挣了钱,送去回红烧肉,作为感谢。 对方觉得礼物贵重又回馈过来。 人情的往来关系就是在这样渐渐的加深的。 当晚陈家人开始忙着洗面。 一直忙碌到深夜。 夜晚繁星点点。 陈家人劳碌了大半夜,身子早就疲惫不堪。 沾床就倒。 第二天早上,公鸡开始喔喔叫起来。 灶房那边雾气氤氲。 丽娘已经开始上锅蒸面皮了,翠花在烧锅。 起身看了眼天色。 屋外繁星点点。 时间大概是寅时。 几个孩子还在呼呼大睡。 大柱倒是比较警觉。 “爹?” “嗯。 翠花笑着打招呼。 “爹,面皮已经做好了,你看看这些行不行?” 案板上已经放好了,切好的黄瓜丝。 青椒和醋已经被切碎搅合在一起。 神仙用手按了按面皮儿,平静道:“咱家以后轮流起来吧。老是让一个人起来大早干活容易太伤身体了。” 丽娘笑道:“主要是咱们在村子里,还要去镇上,还要赶牛车,第一天摆摊不太熟悉地方,以后熟悉就好了。” 陈闲点头。 以后有条件一定要买一辆马车。 毕竟住在乡下。 起锅烧热加凉油。 不多时,黄澄澄的花生被炸得开花。 等放凉之后。 陈闲又再次把花生放进油锅里。 这样会更加酥脆。 由于是第一次去城墙那边出摊。 为了保险起见。 陈佳仁这次只做十斤面皮。 从家里拿了十只碗,十双筷子,一张小破桌,一张菜板,菜刀。 全家人早饭吃了野菜糊糊。 吃完之后立即出发。 接着,陈闲,二柱,丽娘,霜霜四人一起去了村口。 这时候已经到了卯时初,发红的太阳从山那边缓缓升起,又大又圆。 李老汉已经在村口等着了。 全村唯一一辆的公用牛车。 只有早上这一班。 狗蛋娘正准备上山采摘些野菜。 看到陈家人齐齐出动。 又看到他们拿了。菜板。桌子。 疑惑道:“大柱爹,你们这是去镇上干什么?拿那么多东西?” 陈闲回应:“做些小生意。” 也没再搭理他们。 狗蛋娘已经坐在牛车上等待了。 听到这话有些奇怪。 陈家会做吃食?前段时间听他们说在做什么皮之类的。 也不知道生意好不好。 来了兴趣。 笑嘻嘻问道:“二柱子,你家的生意怎么怎么样啊,你看婶子的日子过得也艰难,能不能也教教婶子到底怎么做?” 二柱笑眯眯道:“祖传秘方,如果是镇上其他人来问,至少也要几十两,我才能告诉他,但是村里人就不一样了,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随便拿个十两银子,我就告诉你怎么做。” 这是我家的生意法门。 你在想什么东西? 一番话说完,狗蛋娘了无生趣。 低声吐槽道:“不知道一天赶集能卖几分钱,搞得跟真的一样,还去了四个人,光是坐车就要八文钱,去一次集上能不能挣个十文钱?” 偏偏这句话被苏霜霜听见了。 耳力极佳。 “挣一文是一文,总比搁在家里吃闲饭强吧,你说是吧?婶子?” 狗蛋娘顿时有些尴尬。 牛车晃晃悠悠往镇上走。 李老汉倒是时不时往路边张望,微微摇头,像是想寻觅什么些东西。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路上干干净净的。 到了城门口。 已经有很多人在摆摊了。 热热闹闹。 有卖野菜的,卖蘑菇的,有卖自家腌的咸肉的,有卖野果子的,还有几名猎户,手上拿着带血的狐狸傻狍子之类的毛皮。 好在来的比较早。 找了一个不是太偏的地方。 陈家人开始有条不紊摆摊。 二柱开始用独特的少年嗓音吆喝:“陈家凉皮儿,凉皮儿,好吃不贵的凉皮儿,三块钱一碗,五文钱两大碗。” 不多时。 从远处来了两个大汉,两名妇人。 为首的一人,离得老远就喊道:“我说这位兄弟,你是第一天摆摊吗?我在这个位置摆了三天摊了,不知道先来后到吗,那边的位置多的很,能不能往那边挪挪?” 陈闲皱眉。 这里已经是最偏僻的地方,再往一边挪,基本上就要挪到树丛里边了。 首要的就是地理位置的选择。 陈闲面色平静道:“这位兄弟,你刚才也说了,先来后到,今天是我先到来的,这里也没有写你的名字,再说我的摊子已经摆好了,你再让我挪不合适吧?” 大汉咧嘴一笑。 “老弟,你是真的挺横的啊。” 见对方,一身粗布衣裳,身上也穿着粗布补丁。 两名妇人也是面有疲惫。 很明显,这也是大老远从村子外往村里赶过来的。 换言之,对方的身份和自己一样。 大汉冷眼一笑。 说着话,大踏步走过来。 二柱子有些担忧。 陈闲面色平静道:“这位兄弟,咱们都是庄稼人,今天来就是好好做生意的,我这人向来喜欢讲道理,可要是有人不想和我讲道理,我只能是摇人了。” 接着他面不改色,淡然道:“镇上的雨林书斋知道吧?凉皮儿的生意幕后掌柜是雨林书斋,我劝你遇事要冷静。” 本来还在气头上的大汉。 一听这话有些迷茫。 他身边那个汉子倒是有些脑子。 低声道:“大哥,别冲动,听说这雨林书斋,在镇上的卖给书生话本的,自然有些官府的门路,不是咱们平头百姓能惹得起的。” 大汉嗤笑道:“一个卖书的掌柜,每日经手的,几两几甚至几十两的生意,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小小的凉皮生意?你信吗?” 那汉子急切道:“哥啊,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不知道对面的老小子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可你敢赌吗,万一人家是真的有交情呢?” “再说了,咱们也不占理,毕竟人家是先来的。” 大汉扭头直接就走。 这时一道惊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可是陈家凉皮儿?当初在菜市场卖吃食的陈家?” 陈闲有些意外,倒是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面孔。 卖烧饼的老汉。 老汉腰上系着白色的围裙,满是褶皱的,脸上挂着和善的笑。 “你们家最近在忙什么啊,摆摊最忌讳的就是出一天歇三天,不然好好的人气可能就没了,我买了几十年摊,弄明白一个道理,只要你起早贪黑去熬,还是有一个两个的回头客的。” 陈闲笑着打招呼。 大汉有些疑惑。 “十三叔,你认识这卖凉皮的汉子?” 烧饼老汉笑呵呵道:“我说鸡毛,你这小子怎么还是这样的性子,一点就着,咱们拍拍良心话,现在做生意是不是讲究,先来后到,你是不是看到人家脸皮生就欺负别人?” 汉子竟然有些委屈。 尴尬一笑。 “十三叔,你就别笑话我了,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讨得了便宜的样子吗,早说啊,和他认识啊,那都是自己人。” 老汉笑呵呵道:“这卖凉皮的人心眼不错,我当初在街上和他摆摊的时候靠得很近,他还给送我一碗凉皮吃呢。” 大汉憨憨一笑:“兄弟对不起了,既然你和十三叔认识,那咱们不打不相识。” “以后摆摊的时候遇到了什么问题,直接找我。我鸡毛,别的本事没有,一身的力气还是有的。” 第26章 香叶 丽娘起初有些担忧。 霜霜也眉头紧蹙拽着他的袖子。 二柱子从路边捡起一根树杈子。 好像随时准备投入战团一样。 但看着冲突好,要爆发一样。 戛然而止。 接着少年人好像想到了一件事情。 当初爹好像和自己说过那么一句话。 当初在集镇上卖凉皮的时候。 曾经给烧饼老汉吃了一碗凉皮。 要不是当初爹留一丝善意,今天可能要不少麻烦。 二柱好像学到了什么东西。 接着继续吆喝起来。 丽娘也开始吆喝起来。 农历五月二十三日,天气晴。 这时候天越来越热了。 参加的小摊又等了大概一个多时辰。 第一批干活的工人开始陆陆续续休息了。 有不少工人开始在这条短暂的美食街上左看右看。 不知道吃什么。 有商贩开始吆喝。 “野菜杂面包子,热乎乎的包子,一文一个。” “烧饼烧饼,又香又软的烧饼。” “稀饭稀饭,小米稀饭便宜了,一文钱一碗。” 有一名路人走到陈闲摊子面前的时候。 起初浑不在意。 但当他突然看到摊子面前,有两名姿色非常出众的女子,微微顿一下脚步。 上前问道:“老板,怎么卖的吃的?” 陈闲:“三分钱一碗,五文钱两碗。” 路人开口道:“先给我盛一碗尝尝是什么味道?” 接着白色的面皮被切成丝儿,撒上野葱段,香菜,花生米。 陈闲条件反射般抬头问:“辣椒要不要?” “嗯,那是什么东西?” 解释道:“类似茱萸汁一样的辛辣东西,你要是不喜欢吃,可以不加。” 路人点头。 “别放那么多,我尝尝是什么滋味。” 接着陈闲将碗递给路人。 路人试探性用筷子调了一下,轻轻一咬。 面色倏忽一变。 “啧啧啧,确实是挺辣,不过味道倒是真的不错,特别是现在,像现在这样的天气,吃着饭根本就吃不下去,吃这东西凉飕飕的,很舒爽,很开胃。” “老板再给我来一碗。” 陈闲笑道:“可以,你是今天第一位客人,我给你多放一点面皮,等一会儿干活的时候有劲。” 路人没想到自己还有这般待遇。 用力点头。 “那谢谢老板了,你可真会做生意。” 三两口将东西吃完。 路人痛快掏钱。 笑道:“真不错,老板,明天还来啊。” 二柱笑道:“慢走。” 有了第一个尝试的人。 很快都就有了,第二个人。 后来的人疑惑道:“烧饼一文钱一个,三文钱可以买三个,五文钱能吃饱,吃一碗凉皮能吃饱吗?” 有人嫌贵。 陈闲笑着解释道:“我们家的凉皮是用精白面粉制作的,这位老哥可以去粮店打听打听,现在的粮价多少钱一斤,我们家这个生意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要是再便宜的话,可真赚不到什么钱了,老哥总不能让我们家一文钱都赚不到吧。我们也就挣个辛苦钱,一文两文之类。” 他语气诚恳,态度和善。 丽娘也在旁边搭腔。 “实不相瞒,这面是我和我妹妹,一大早起床蒸的,半夜起来忙活的,困得不行。” 路人乙看着两名女子语气诚恳的模样。 爽快一笑。 “那就先给我盛一碗,我先尝尝是什么味道。” 不多时。 已经卖出了十几碗。 生意就是这样,干什么东西就怕扎堆儿。 越是热闹越有人来,越是没有人扎堆,越没生意。 比如博烧烤城和水麻辣烫。 没人去游玩之后,一下子缩减到原先冷冷清清的模样。 吃完饭的人开始在其他百姓跟前讨论。 “那边来了一个卖凉皮的,滋味真不错,还有那个辣椒,花生米一半,面皮的清香,和红油的激发,还有面筋,真的很好吃。” “当然,那卖凉皮的汉子,一把年纪,身边跟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儿,真的好看。我看那传说中的豆腐西施也不过是如此。” “什么?哪里有好看的小媳妇儿,好不好吃无所谓,我主要是想看看到底是不是你说的那样夸张。” 一时间凉皮儿的名声打了出去。 同样陈家的凉皮儿也得到了一个美称。 凉皮西施。 陈闲默然无语。 丽娘有些尴尬,看着陈闲。 他已经觉察到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 来买凉皮的人确实有。 不过他们讨论的话题总是和凉皮儿不一样。 “咦,这小媳妇长得怪好看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嫁了一个糟老头子。”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那个稍年轻的,小家碧玉的,长得也挺好看的。” 这是说苏霜霜。 而作为一直的小透明——苏霜霜,仿佛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笑容温和,语气温柔。 “这位大兄弟,辣椒要不要?” 从第一个人上来,到最后一份被买走。 陈家的摊子总共耗时一个时辰。 看得卖烧饼的老汉目瞪口呆。 做生意还能这样做吗。 细细思索。 要不要把家里的老婆子都叫过来? 都是媳妇儿,想来应该也是差不多了吧。 路过壮汉的稀饭摊的时候。 喝稀饭的人并不是特别多。 三三两两。 陈闲面色平静:“老弟,现在地方空下来了,你可以在这边摆摊了,这边地方大。” 大汉:“......” 烧饼老汉:你是懂扎心的。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 忽然听到路边传来吵闹的声音。 却见一个老妇人和一个掌柜在拉扯。 “掌柜的,你就收了我这些红果子吧。” 掌柜的明显有些不耐烦。 “大婶,我只能要一部分,你这拉来的一车我也要不完啊。” 老妇人有些无奈。 他一大早就拉着板车走了,几十里地来到镇上。 就是为了卖这些红果子。 今年粮食的收成不好。 干旱缺水。 偶然机会下山山,踩到了这些红果子。 被村子里有见识的人建议。 送到镇子上的酒楼去卖。 这些东西是极好的调味品。 掌柜的摆摆手不耐烦道:“这些红果子的味道比较大,那酒楼吃饭的人,一般人的口味接受不了,我只能要一小部分。” 然后掌柜的按照三文钱一斤的价格收购了十几斤。 “那是镇上陶然居的酒楼掌柜吗?” “听说陶然居做的葫芦鸡,在鹿上县都有几分名气。” “看这大婶的意思,应该是想把这一车的红果子卖给他。可惜了,吃力不讨好。” 老妇人黯然神色,拉着板车准备离开。 陈闲突然叫住了她。 “老嫂子,先别走。” 老妇人有些疑惑。 “能先尝尝吗?” 得到了老妇人的允许。 陈闲轻笑。 陈家人也压抑着兴奋。 特别是二柱,真的是缺什么来什么。 今天的生意做的不错。 面皮卖得一干二净。 相对的来说,泡好的酸辣椒,也几乎被消灭干净。 二柱子很明显的能感觉到:这就是辣椒啊。 陈闲轻轻咬了一口。 辛辣得很。 陈闲面平静道:“将这车上的东西,你称一称有多少斤我全要了。” 大婶微微发愣。 “大兄弟,你是说认真的吗?” “好。” 大婶儿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干枯的手指微微颤抖,很快收拢了一团。 拿了一杆秤,有些不自信说:“这些总共五十斤,一百五十文钱,你确定全部都要完吗?” 看热闹的众人也纷纷劝陈闲。 “我说大叔,这些果子刚才那个陶然居的掌柜已经说了,非常辛辣,做出的菜没多少人吃啊。” “你一下子买那么多,可能要砸在手上。” 陈闲笑道:“辣椒这东西,喜欢吃的人,喜欢的不得了,不喜欢的人说什么也不会吃一口。” 数完钱。 陈闲将铜板交给老妇人。 大婶面色发红,心虚道:“大兄弟,你一下子买那么多,真的能用得了吗?” 大婶从车子的角落掏出一个布口袋,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大兄弟,我是茶亭村的,你要是实在要不了这些红果子,我把钱还退给你。” 接着他把布口袋递给陈闲。 “这也是我从山上采摘的,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材料,我用我放在嘴里尝了尝,甜甜丝丝。兴许是某种调味料。” 陈闲心里呼一顿。 不会吧,不会吧? 第27章 拉草叶子 陈闲神情有些激动。 “老嫂子,这些东西还有吗?你家还有多少?我还是按照三文钱一斤收购。” 老妇人脸上的褶子舒展开,笑道:“大兄弟,你买了我家这么多辣椒,这些东西,我们村山头满山遍野都是,根本没人要,你要多少?下次赶集的时候我给你送过来。” 陈闲摆手道:“那哪行啊?就算是采摘人工不也需要时间成本。” 陈闲问下了地址。 他的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当即拍板,“你在这等我一会儿一盏茶的时间行不行?” 老妇人有些疑惑,随后还是点了头。 陶然居的掌柜,看了看陈闲满是补丁的衣服,好奇道:“这位老哥也是做吃食的?” 陈闲点头。 掌柜摇头轻笑道:“老哥,我实话语里说了,这红果子就算是我们陶然居,也要不了几十斤,你买这些东西可能要砸在手里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窃窃私语。 “人家掌柜的都说了,做菜不好吃,不能进口,这老大爷真是头铁,固执得很。” 卖烧饼的老汉也拽住陈闲的衣服,着急道:“我说老弟,你真是太糊涂了,你家凉皮的生意卖的好好的,今天赚的钱,一下子全买了这个?” 老汉表示不理解。 陈闲轻笑道:“我自有打算谢谢老哥关心。” 在城墙根底下看到了李老汉。 他歪着身子靠在城墙上。 懒洋洋晒着太阳。 “李叔,我恐怕要麻烦你一趟了,我要包车去茶亭村一趟。” 李老实有些为难道:“大柱爹,我还要等一会儿,咱们青霞村里的人呢,狗蛋娘和桂花婶还没过来呢。” 陈闲平静道:“从这里到茶亭村,拉完东西送回咱们村,二十文行不行?” 起初李老实表示拒绝,但陈闲给的有点多。 听的这些话,笑着开口道:“那你等我一小会儿,我和隔壁村的铁牛说一声,等一会儿让他拉着咱们村里的人。” 李老实牵着牛吃,和陈家人结合。 然后陈闲将那名妇人的板车用绳子系在牛车上。 一行人直接杀向茶亭村。 车子上。 二柱疑惑道:“爹,那些草叶子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怎么那么开心?” 陈闲低声道:“草叶子叫香叶,带角的星星东西叫八角,做肉菜,熬制汤的时候,放一点,味道滋儿一下就上来了。” 二柱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赶紧左右张望。脸上的表情十分紧张。 “爹别说了,回家再说。” 可是关系到陈家未来的生意啊。 这段时间做凉皮就看出来了。 自家老爹是真有几把刷子的。 看来这些草枝,对于别人来说没什么大用。 拿在老爹手上。 就是能变成铜板的好东西。 一行人大概耗费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茶亭村。 老妇人的家是在村子的村东头,横穿整个村子。 一处农家小院。 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厨房炊烟袅袅。 靠近厨房的角落里,有一处农田,种着几棵野葱。 院子里有几只鸡,咯咯咯叫。 此时从厨房里面传来声音。 有猴子的嘶吼声、狮子的撕咬声、还有各种游鱼戏水的声音、黄鹂百灵的歌唱。 从厨房走出一名老人,头上沾着草屑,跛脚,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看到成闲等人进来,有些疑惑。 老妇人赶紧解释道:“这是我家的老头子,他年轻的时候伤了脚,在家里干不了什么重活,闲着无事就喜欢一个人神神叨叨念叨着什么……” 恍然。 要是在后世。 这应该算是一门正当的谋生手段。 随便搞搞百万粉丝有的,配音演员,生活富足。 可在这个落后的古代时代,作为一名农户汉子。 不想着把家里的庄稼给侍弄好,总是鼓捣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肯定不会被大家有所接受。 二柱疑惑道:“大娘大爷为什么不去镇上找找个活干呢?” 老汉笑得有些尴尬。 “我这不是家传的手艺,只是我年轻的时候到镇上听人学了几声,自己一个人瞎琢磨练的,想学这东西,要找一个有名气的师傅,学成以后,得到他的允许才能出去找活干。” “不然就是偷来的。” 陈行笑的更加古怪。 呵,一行有一行的门道,家门传承。 工作轻松,待遇丰厚,社会地位高好的工作岗位怎么会允许普通的农户之人染指呢? 老汉遗憾一笑。 “当初我去拜师的时候,交的师门要一两银子,咱就是一个普通庄稼人,哪里能负担得起,后续还要给师傅的供养费,平时过节的礼金……后来也就散了。” 老汉说起往事。 “不过人家还是给一些自学的门徒一些活路,不惑年纪以下,五官端正,身体健康,凡是大兴镇户籍的人都可以报考。” 老夫人目光疑惑。 “我家老子的话让我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人家还要求必须从大兴镇县学毕业不超过五年的人才能够报名。” “最好做过诉讼的状师才能报名。” “古怪的条件。” “算了算了,也不奢求了,反正我家老头子腿瘸,再怎么算也算不到我们头上,我家的就靠地里的粮食存活吧。” 听着这熟悉的话术,越听越觉得古里古怪。 啧啧啧,他抿了抿嘴角,这味儿真熟悉。 外面的田间地头上有一个半大小子。 老妇人的目光温和。 “我就想着把我家的大孙给拉扯大也就行了。” 老妇人赶紧从屋子里掏出一袋子八角香叶,递给陈闲。 陈先用手掂了掂重量。 “大概有三四十斤,按照三斤一文的价格给老嫂子行不行?” 说完一顿有些尴尬。 摸了摸口袋。 “只是我现在没有带太多的钱,我家住在青霞村,明天我还会去到镇上做小买卖,到时我还会来一趟,行不行?” 老汉笑容和气。 “反正不值什么钱,我们这里到处都是。” 等陈家人走后。 隔壁出来的邻居开始小声嘀咕:“老嫂子,话说也是你们费劲摘的,就这么给了他?” 老夫人温和一笑。 “陶然居掌柜都不想要的红果子,这人非要买,旁人怎么劝也劝不住,其实我那时心里是发紧的,生怕平白费了力气,人家坚持。” “我不管他是为了面子还是真的想要,毕竟是真给了我钱,好人呢。” “这草叶的钱他不想给就不给了吧,就当我送他了。” “左右不过费点力气。” 第28章 收购鸡蛋 回去的路上二柱,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虫子蛰了一把。 脖子有一些痒。 啪叽。 上手一拍。 二柱疑惑道:“哪里来的飞蝗呀?” 接着把它丢在车厢里。 用力一踩。 黄绿色的液体爆炸开。 陈闲蹙眉,隐隐有些惴惴不安。 回去的路上。 李老汉疑惑,“大柱爹,你买这么多红果子干什么?” 陈闲:“嗯,做菜。”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回到了村里。 大榕树下聚集了不少大姑娘小媳妇。 大成娘:“大柱爹,这是从集上才回来吗?怎么回来那么晚?” 春秀娘:“哎哟,你们家的生意应该不错吧。买了这么大一堆野果子。” 车子上的除了二柱神情淡然。 苏家姐妹神情局促,低头不语。 村子里的人也不以为意。 毕竟他们都知道陈家二小子性格寡淡,沉默寡言。 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陈闲哭丧着一张脸,“生意不好干呢,城墙根摆摊的人太多了,卖了一上午,才卖了几碗出去。” “我明天准备少做一点。” 大成娘听到陈闲的话,安慰道,“大柱爹别灰心,我家那口子给我说过,做生意一定要讲究熬,熬一段时间就好了。” 在村里,他家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想当初他家可是第一个在镇子上摆摊卖鱼的人。 只不过后来青霞村南边那条河,因为干旱,水位下降。 河里的鱼越捕越少。 大成爹才不打算继续干那个捕鱼的活了。 春秀娘一脸好心安慰:“二柱,快劝劝你爹,还不如到镇上扛大包的活,一天少说也要二三十文呢。虽说累了点,可到手的钱是真的。” 二柱表情淡然看着他不发一言。 狗大娘自讨没趣。 旁观的李老汉呵呵轻笑。 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他来的时候可是清楚,看到大柱爹从家里至少搬了十来斤面皮。 回去的路上可卖得干干净净。 他这一天少说也要赚个百来文。 这不比在镇上扛大包钱来的快。 这还只是人家第一天摆摊得来的钱。 虽然后来发生点意外。 赚来的钱非要买什么红果子。 李老汉有些看不明白。 但看陈闲比较笃定的眼神。 这才意识到,人家又有新的做生意法子了。 李老汉看着那些叽叽喳喳的婆娘,俯身看着他们,觉得自己这一波是在最顶层。 只有自己看出了陈闲最后的后招。 轻笑着一甩鞭子。 牛车晃晃悠悠回家去了。 大成娘:“大柱爹家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他娶的那俩媳妇儿也不怎么说话。” 春秀娘:“是啊,也不打招呼。去镇上一个人要耗费两文钱,都能买一只鸡蛋了,也不知道,大柱爹是怎么想的。” 大成娘:“还不是人家长得俊,怕是已经把大柱爹给迷的五迷三道了。” 到家之后,翠花已经开始做饭了。 大柱在忙着劈柴。 俩闺女在帮着烧火。 “爹,你们回来了。” 大柱看着陈闲拎着一个大口袋。 疑惑道:“爹,你们是在买什么东西买这么多?” 接过来一看。 红辣椒? 陈闲笑着解释:“红辣椒看似小小的玩意,这些红辣椒可能就是我们陈家人凉皮的生意迈进的一大步。” 虽然表示听不懂,但挠挠头双手表示支持。 在吃饭之前。 回屋数了数还剩下多少钱。 然后简短和陈家人开了个会议。 “家里今天一共挣了一百三十五文钱,买了红辣椒,再加上家里的存款,现在我们目前手上还有六十文。” 大柱目光闪动,激动道:“爹,凉皮的生意还真不错呀。” 二柱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看爹的意思是打算用我们手上得到的香叶,用剩下的六十文,做些别的生意?” 陈闲有些意外。 二柱子还真是聪明。 “对,马上就要割麦子了,咱家可能没有时间去镇上出摊,只能趁现在还有很多时间,尽快赚多的钱,获得第一笔钱财……” 藏在心里的话,陈闲没有说。 人口多,就意味着吃的多。 衣食住行,还有精神建设,比如读书,都需要耗费大量银钱。 还有每个人的身体状况。 在这个落后的古代,一旦生了病,无论是诊费还是汤药费,普通家庭根本耗费不起。 只能尽快获得一大笔资金,为每个人生病的风险获得对抗能力。 他绝不允许,陈家人,因为一场小小的风寒,付不起汤药费夭折。 苏霜霜目光扫向那一袋子的香叶,疑惑道:“莫非是打算靠这个卖些吃食?” 陈闲笑着点头。 她一脸傲娇看着自家姐,一副别看我不怎么说话,其实我也很聪明的样子。 苏丽娘笑着揉她的头。 陈闲也没卖关子。 “咱家准备做茶叶蛋。” 接着他开始解释。 三妞的口水一个劲儿往下流。 “爹,你的意思是说,原本香香软软的鸡蛋,用这香叶一浸泡熬煮,会更加咸香?” “我的天哪,那该有多好吃啊。” 咕咚咕咚咽着口水。 “就剩六十文了,只能在村子里面买三十个。” 吃完饭,大柱和二柱。就带着六十文巨款。开始在圈子里大肆收购。 村子本来就不大。 很快消息传到陈大伯和老里正家。 陈大伯皱眉,“又打算做什么吃的?” “先卖他那个以凉皮做一段时间不好吗?又开始铺开摊子,太心急了,可不好。” 很快大柱和二柱上门。 陈大伯有心说教。 但还是闭上了嘴巴。 从家里拿出十枚鸡蛋。 二柱正要给钱。 陈大伯摆手拒绝,“让你爹做生意脚踏实地,步子不要迈那么大。你们做生意刚开始哪里都需要钱,这些鸡蛋就当我借给你的,当你们家的生意什么时候做大了再还我。” 大柱也不知道说什么话,一个劲儿感谢。 二柱淡然开口:“大爷爷放心,这件事是我爹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的,您是知道的,我爹混了那么长时间,一朝悔悟,所做的每一番思考,都是在他的计划之内,假如失败,我是说假如,也总比天天躺在家里打骂我们强,您说是不是?”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大柱子一脸错愕,看着自家兄弟。 陈大伯深以为然点头。 “有道理。” 离开陈大伯家里。 大柱:“二弟,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爹做做茶叶蛋,这个生意是在他回家的路上决定的?你怎么能这么说爹呢?” 二柱认真问询:“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接着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做做大哥的思想工作了。 “对于爹这样的人来说,旁人不理解,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咱家正是在生意的开始时刻,需要的是支持,而且是盲目的支持。” “才有可能取得良好的结果。” “作为陈家人,如果连咱做儿子的,都不能对自家生意抱有信心,大爷爷怎么可能像刚才那么心安?” “撒谎,也是一种善意的谎言。” 大柱挠挠头。 “二弟,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茶鸡蛋到时候没有凉皮卖的那么好,到时候怎么和大爷爷说?” 二柱面色平静。 “大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没想那么多。” “咱们只负责收鸡蛋。” “让爹自己去撒谎去吧。” 陈大柱:“……” 二弟,你是懂甩锅的。 第29章 颜色话本 二柱对陈闲说道:“贵爷爷给我们多拿了五枚鸡蛋。” 众人开始得盘点。 桂花嫂、狗蛋娘…… 每家每户各自拿了一两个。 零零散散,总共有四十五枚鸡蛋。 接着陈闲开始安排陈家人准备干活。 翠花、大柱制作面皮。 丽娘、霜霜准备茶鸡蛋的材料。 把桂皮、香叶、八角、辣椒洗干净。 陈闲和二柱准备制作灵魂调味料。 辣椒酱,可惜没时间把辣椒晒干了,只能做这种凑合一下得了,总比没有强。 一刻钟过后。 辛辣的辛辣的香味开始在陈家人的灶房中间溢出来。 隔壁虎子娘埋怨道:“大柱家,这是又做什么吃的?味道怎么那么怪啊?” “说要做什么茶鸡蛋吗?” “好好做凉皮不行吗?还要搞这些东西,搞不好要赔本。“ 浑不在意,就当没有听见。 农村人常说的一句话:管天管地,管不住放屁。 然后将辣椒控油、将花生油炸。 放蒜臼子里。 用石头杵捣碎。 三妞则捂着鼻子疑惑道:“为什么这味道这么刺激,偏偏我的口水还要咽个不停。为什么?为什么?” 陈闲笑道:“那你要不要尝一尝?” 三妞像是做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嗯嗯。” 陈闲往里面放一点盐,接着又拿出一一小块荞麦饼子,往上面淋了一小丝辣椒油。 红艳艳的油、捣碎的辣椒皮、花生碎。 勾的人食欲大增。 小姑娘试探性的咬了一小口,刚进嘴,火辣灼烧的热浪在口腔里爆炸。 “辣辣辣!” “水水水!” 咕咚咕咚饮,如如牛饮一般,疯狂喝水。 等回味我后,这滋味之后。 继续试探性继续开口吃荞麦饼子。 “好香啊。” “这味道真奇怪,我明明就辣的不行了,为什么等回味后反而又想吃。” 陈闲轻笑。 这就是辣椒的魅力,像是带着一种奇怪的蛊惑能力,就像一个纯情的少男,明明知道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可能历尽了千帆,但就是忍不住和她说话接触。 但经过深入的交流之后,又频频后悔,自己这样做是没有结果的。 只是一夜情罢了。 然后又辗转反侧。 进一步沉沦,后悔,离开,沉沦,后悔…… 趁此机会,开始介绍自己将要推出的新的美食。 老瓶装新酒。 凉拌凉皮和卷面皮其实是一种相似的东西。 一个是切丝拌一拌,一个是囫囵个卷一卷。 甚至用到的料也几乎一样。 无非就是黄瓜丝,花生米,豆芽面筋、还有芝麻酱,辣椒油。 甚至有些个别摊贩还往里边放一些炸成丝的馓子。 此外后世还有一些很刑的商家,往里边放一些碾碎的罂粟壳和黑色种子,这东西在大城市可能已经被严令禁止,但在一些偏远的山区,还有一些大龄农户山民不知是真不懂,还是为了寻觅利益。 壮着胆子偷偷的种。 然后卖给一些饭店的商家。 丽娘疑惑道:“相公的意思就是说,我们把辣椒油卷进面皮里?” 陈闲点头。 “鸡蛋两文一个,不如咱们就卖三文一个,还是老样子,五文两个如何?” 陈家人举手表决全票通过。 月明星稀。 陈闲身子乏累,躺到床上,眼皮越来越重。 说起来真奇怪。 自从来到古代,除了身子上的乏力,心理上的负担反而没那么重。 累了一天倒头就睡。 而在后世。 睡前刷刷手机,看看视频。 熬了大半夜。 榨干身体最后一丝力气才回去睡觉。 第二天还要赶着大早通勤。 身心俱疲。 第二天公鸡喔喔叫。 厨房已经开始,雾气氤氲起来。 翠花和丽娘已经在忙活蒸面皮。 陈闲到缸里舀了舀了瓢水洗脸,用柳枝搅碎在口腔里随便糊弄两下。 接着开始坐在书桌前准备写稿。 想着昨天那黄色的虫子,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下意识让他觉得只有牢牢的把银子抓在手里换成粮食,或许可能是在这个时代最安稳的活法。 所以一口气用毛笔肝了千字。 再加上前段时间零零散散写成的稿子。 共计大约四五千字。 让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要去找雨林书斋的掌柜一趟了。 镇上。 雨林书斋。 福伯正吩咐伙计刊印最新的话本。 即,陈闲所写的聊斋。 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边伙计急忙过来找到他。 “掌柜的,青云先生,暂停更新他的话本《三小姐的琴》!” 有些意外。 “发生什么事情?” 青云先生,雨林书斋资格最老的写手,成名作成名作数十本。 而他名下最近的这本画本的销量还不错。 如果想不明白,会有什么样的理由让他会暂停更新。 家里出了病故还是生了大病? “掌柜的我来了。” 淡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却见一年老儒生过来。 青云楼笑笑。 “掌柜的,你莫非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福伯摇头轻笑道:“青云先生,是不是有所误会?你和书斋合作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有发生误会。” 青云楼严肃起来。 “掌柜的,最近收针是不是收了一部倩女幽魂的作品?听说那聊斋先生,你给出的待遇是千字百五十文。而我等在书斋工作那么长时间,只有千字百文。这是什么道理?” 而他的身后出现了几名声援者。。 却是书斋的其他写手。 写公案小说的水月间和随风散。 福伯轻笑道:“几位先生,不要着急,你们刚才也说了,你们在书斋工作,有没有计算每日在书斋的工作时间?换言之,我不懂你们创作时间,只要在书斋写书,一天保底工资五十文,而千字百文的价格是额外的收入?” “那聊斋先生是只交稿子,不来书斋工作,我这么解释,很合理吧?” 一番话,青云楼已经没了刚才的气势。 福伯冷眼扫视,是谁,泄露了书斋写手价格。 目光扫视书斋伙计。 青云楼淡淡道:“掌柜的,我不理解,这本艳情话本的作者,你可以给出千字一百五十文的高价?” “爱情是神圣的,怎么可以添加淫靡的味道?我看了内部样本,通篇充斥了色欲画风,我不看好!” 水月间点头。 “没错,简直是俗不可耐,若是这样的话本流入镇上书斋,简直是对少年少女心灵的荼毒!” 福伯已经明白为何这两人咄咄逼人。 文人相轻。 开始施展太极大法一个拖字诀。 聊斋先生他想要。 而眼下这三位先生他也需要稳住。 毕竟这些都是成名已久的老写手。 拥有一大批铁杆读者,尤其是深受那些说书人的追捧。 得罪不起。 福伯清笑道:“好了,三位先生不要着急,聊斋先生的话本是好是歹让我们交给大兴镇的人人去分辨,从今天开始,每位先生的千字价格增加十文?” 青云楼脸色难看起来。 “掌柜的,我家里老母生病了,我想最近断更去照顾她。” 水夜间也严肃起来:“掌柜的,刚才我家里来信我娘子要生了,我要回家一趟。” 随风散是一个落榜的秀才,四十岁点左右。 他小声对两人道:“可以了,提高十文,可不少呢,在镇上,雨林书斋的待遇是最好的,另外两家,清平书斋虽说收话本,但是可看不起我等写通俗话本的写手,待遇只给到千字九十文,另一家还不如它家,千字八十五文。” “人家掌柜,也没欺骗咱们,只要按时来书斋写书,每日可得五十文,一本书写他个几十万,多写点水、不比在家枯坐一写一整天不强多了。” “五十文,够买两三斤肉了,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换言之,这是雨林书斋比其他书斋强得原因。 青云楼脸上严肃起来,训斥道:“随闲弟,我等读书人难道就为了所谓的铜板,丢掉了读书人的气节嘛,亏你还是一名秀才,你且说说,那书通篇男女情爱肉体,真流入市场,会不会败坏我等读书人的名声?” 一番话说完,随风散很是尴尬,抹了一脸的口水。 得,不劝了。 水月间打了圆场。 “好了,青兄别生气,随闲弟被生活磨平棱角,不得不低头。” 水月间沉声道:“掌柜的,《大乾小仵作》,暂停更新。” 福伯还想要劝。 想着,还是罢了。 做生意讲究成本,一人保底在三家书斋面前不少了。 随风散陷入两难境地。 两人看着他。 良久。 随风散无奈道:“二位老哥,抱歉,我还要养家,我不能断更。 ” 两人不发一言离开。 随风散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阳光撒在两人身上,恍惚间,却觉得离他俩越来越远。 第30章 火爆销售 门外。 水月间解释道:“青兄,理解随贤弟吧,他家确实日子过得清苦,还要养活三个孩子。” 青云楼训斥道:“我辈读书人一点气节都没有,怎么能写出一部出色传世作品,别说了,我休与这等人为伍。” 水月间隐隐有些后悔。 不由得远离此人。 青云楼家中良田十几亩,加上写书,他的日子在三人中间是过得最滋润的,最近准备纳第四房小妾。 这是离苦子太远了,已经不知道人间疾苦。 堪称何不食肉糜之辈。 且他家的情况,和随风散是最相似的,眼见随风三被污蔑,下意识带入自己,觉得被强烈冒犯! 你这后面这般说他,在别人跟前是不是也在说我? 面色沉静,拱手躬身道:“青兄,对你这些话我实在不敢苟同,我和随贤弟相交深厚,你这样误解他,我心中实在难过。” 转身离开。 青云楼张了张嘴。 伸手想要抓住什么。 却总觉得与他之间呈现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书斋内。 随风散笑眯眯道:“掌柜的,你看我刚才都这么支持你了,书稿的价格是不是嗯?” 福伯大气笑道:“从此之后,随先生的书稿百二十文。” 随风散轻笑:“真好啊,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那心中好似空落的,青云楼不说了,此人向来眼高于顶,仗着资历高,名望重,吩咐自己做事。 可水兄这人实在不错。 随风散半开玩笑道:“都走吧,以后雨林书斋的扛旗者就是我了。” 门外声音传来:“随兄,你小子真是不把我放在眼中。” 却是水月间去而复返。 水月间面色沉静笑呵呵道:”掌柜的,我的书稿价格怎么说?“ 福伯哈哈一笑:“和随先生一样。” 随风散定定看着那人,“你……” 水月间:“青云楼背后诋毁你,我不喜。” 听着怪的话,福伯心思复杂,写话本的人都这么古怪嘛。 门外。 已经聚集了一大帮年轻少男少女。 “掌柜的,三小姐什么时候更新?” 是的,青云楼极为任性,原本每周四千字的话本,也好长时间没写了。 福伯淡然道:“青云楼家中有事,暂停更新,水月间和随风散的作品还在更新。” 那似乎是仆役,赶紧回去告诉自己少爷。 福伯扯着嗓子吆喝:“本店新推出,《倩女幽魂》,绝对精彩,温馨提示,别在晚上看。” 不说还好,越说越勾起人的心。 有少女哼道:“我倒要看看这本书有什么都好的?” 可一打开通篇敏感文字,什么玉足啦?酥胸啦?雪臀啦?雀舌啦? 顿时看得面红耳赤。 “这是什么色情话本,雨林书斋什么时候这么不正经啦?” 有少女将书扔到吧台上。 伙计捂着被砸的头,苦笑道:“掌柜的,这书太不正经啦,我已经被砸十几下了。” 福伯安慰道:“忍忍,过了一段时间,我给你再娶一个婶子。” 伙计乐得不行。 “好好啊。” 随风散也都没走,好奇道:“掌柜的,看来你对聊斋先生很有信心啊?” 福伯呵呵一笑。 “这话本的厉害之处在于,色而不淫,明明写着禁词,可要是仔细理解,你发现没有一处露肉的情节,这就是那老弟的厉害之处。” 这也就是福伯不知道怎么总结,搁在后世,两个字概括:擦边。 每一步都踩在审核脚边,偏偏又没踩到对方脚趾上。 就是在戏弄他。 就像是你见一女子穿白色纱衣,里面露出若隐若现的胴体,那女子将纱衣脱掉,却赫然发现,里面还有一身严严实实的内衬,一点皮肤都没露出来。 郁闷得让人吐血。 同一时间。 清平书斋和定风书斋都得到消息。 巧合的是,这俩人私交不错,聚集在一起喝茶。 清平书斋掌柜蹙眉:“这么热闹?那边,是不是青云楼又更新话本了?” 他不认为一个写话本会有多牛,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流水文。 清平书斋主营的就是正经子史经集,大儒的修学心得,名家手稿等等。 素来看不上民间草台话本写手。 不过,那种东西,看着消遣就行,比如这位青云楼话本真有一种内核,个人奋斗与对身为女子该不该依靠男子的迷惘。 他的书很是能抓住年轻少女的受众。 所以,清平书斋的掌柜,是真的感兴趣。 赶紧找人去打听。 定风书斋的掌柜本着吃瓜的,吩咐伙计买一本来看看。 不多时。 伙计回来,复述一遍发生的事情。 清平书斋的掌柜豁然起身,脸色微变。 “福伯什么时候会来这么一手?” 入手是一套非常精美的小册子。 四个字——《倩女幽魂》 粗略扫一眼。 清平书斋的掌柜像是想到什么,揉揉眉心。 “老韩,你且看看这书?” 定风书斋的掌柜,本来不在意,但是等看到清平书斋老板的脸色,认真起来的。 粗略浏览。 骂了一遍。 “娘的,老冯,福伯这老头是从哪里挖来的这么一个怪胎?” 简而言之。 冯掌柜无奈笑道:“起初我以为是一部上了颜色的话本,没在意,现在加上伙计的话,我才意识到,这就是一本打着颜色的正经话本。” “没有任何露肉情节,全靠脑补与想象。” 韩掌柜不确定道:“那些少女小姐少爷之类,真会买?” 冯掌柜笑道:“看吧,越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呵斥,反应越大,越是可能派丫鬟小厮来买,毕竟啊,谁也不想认为自己是个浪荡人,毕竟少女嘛,总是对男女情爱好奇,而这部话本最搞笑的是,等那些少女买回家一看,不对劲,怎么一点颜色剧情都没有,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嗯,已经不自觉沉浸进去,完全陷入完美的剧情故事,鬼怪少女与书生的搭配,真是让人耳目一新。” “所以,即使别骗,也不会放在心上,毕竟,写出这等构思巧妙,情节新颖的话本,当然是选择原谅他了!” 韩掌柜后知后觉,感慨道:“这一波,雨林书斋,怕是赚麻了。” 那边。 雨林书斋。 福伯信心十足。 “随先生、水先生,你且看看,等傍晚,怕是不少丫鬟小厮来买书。” 三人就这样等。 反倒是两人的书卖了不少。 倩女没卖几本。 随风散笑道:“嘿嘿,看来喜欢看我书还不少呢。” 水月间:“我也一样。” 到了申时,买书的丫鬟打扮、书童打扮不少。 “小哥,来本鬼少女那个。” “对对,就是那本。” 不多时。 书铺内变得非常奇怪。 买书、付钱,也不怎么说话,人流攒动,也没有吵嚷的声音,看得水、随两人啧啧称奇。 而让两人惊讶的是,福伯的话一一应验。 多是丫鬟、书童模样少年人。 酉时三刻,店铺关门,开始盘点。 “掌柜的,《小仵作》卖三十三本,《读书郎》四十二本,《三小姐的琴》三十七本……” 福伯:“聊斋先生的作品呢?” 伙计:“还在点清账目。” 随风散轻笑:“不错啊,水兄,你的仵作,卖的还不错。” 水月间拱手轻笑:“彼此,你的读书郎也不赖,很猛。” 二人都有些飘飘然,这代表被认可,受到很多人追捧,还有机会出席各种话本文人交流雅集。 由商家发起,出席费是少不了的。 名望才气都有了。 随风散淡然道:“可惜,那青云先生,太过懒散,写的话本质量不错,偏偏更新量少,不然他这销量还要更高。” 水月间点头。 这人才气写作能力还是有的,还很强,不然不会是雨林书斋的第一人。 “算了,不说他了,伙计,聊斋先生,多少,有没有五十本?” 来买书的人确实多,但比较好奇的这书的数量。 乌泱泱的都是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凑热闹,还是真的买。 伙计突然疑惑道:“没错错啊,是该怎么多?” 福伯追问道:“多少?” 伙计:"九十五本。“ 什么? 随、水两人大吃一惊。 这还是第一天啊。 莫非写点颜色的真的卖这么好? 福伯呼吸都粗重几分。 陈老弟牛啊,第一天上架,势头就这么猛。 随、水两人都有些发懵,脑子忽然涌现大胆想法。 福伯赶紧告诫:”两位先生,这种风格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不然很容易被镇上夫子打上艳情小说名字,荼毒少年人心,会被封杀的。“ 二人异口同声道:”不可能,掌柜的,你怎么这么看我,我可是正经人。“ 第31章 断层碾压 听完伙计的报告。 三小姐的画本销量还不错。 福伯表情认真,对着两人说道:“青云先生的画本质量真不错,青云先生还在气头上,我想尽快和青云先生解决这个疙瘩,就依你们所说的吧,千字百五十文就这样吧。” 有些肉疼。 随、水二人一脸惊喜。 福伯表情为难道:“哎,这已经是话本小说界最高的写手价格,而且二位先生还在书斋内写作,每天可拿五十文,说句公道话,这对陈老弟可有些不公平。” 雨林书斋经过多年的运营,每一个环节的成本都经过严密的计算,千字百文已经是能获得的,较为可观的利润。 若是给每位顶尖写手千字一百五十文的价格,再加上保底工资,书铺获得的利润很微薄。 不多时几人来到青云楼的家。 青云楼坐在窗边书写着什么。 福伯手中拎了几斤竹叶酒,几斤蔬果,语气温和。 “青云先生,经过我的慎重思考,那就……依照你先前所说,百五十文价格,可行?” 青云楼丝毫没有起身的样子。 抓着毛笔,默不作声。 水月间笑道:“好了,青云兄,掌柜的诚意已经足够了,他答应我们,只要你能按时更新,咱们几人都已经都能获得百五十文的价格。” 青云楼冷哼一声,抓起一张纸。 递给他们看。 福伯蹙眉—— 纸上赫然写着,三小姐话本所销售的数量三十七。 青云楼,语气淡然。 “好了,不必再说,我知道我的话本质量,在整个大兴镇,写话本没有人能够超过我,那个什么聊斋先生配跟我提鞋吗?” 水云间和随风散对视一眼。 表情古怪。 福伯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他算是看出来了。 青云楼已经不打算继续好好写话本。 看着他精美的屋舍,丫鬟小厮如云。 桌子上摆放美食美酒佳肴。 恐怕……没有多少心思创作了。 现在脑子里只有话本圈那些地位名气等等。 这些年,福伯见过很多写话本的写手。 有一书封神的天才写手,获得不菲收入之后果断封笔。 有厚积薄发的勤奋型作者,仍然活跃在一线水准。 有厚积薄发出名后懈怠懒惰的作者,渐渐泯然众人。 天赋一般,写作水准一般的佛系更新作者,混口饭吃。 青云楼已经渐渐朝第三批作者靠近。 不出意外,此人被优渥的日子腐蚀,怕是很难认真创作了。 福伯淡然道:“既然青云先生,现在没有灵感,我先告辞。” 可惜了。 青云楼沉声道:“掌柜的,将酒和蔬果拿回去吧。” 随、水二人叹气。 “何必呢,青云兄,在书斋写话本的日子不是挺好的,也罢……” 两人也没再继续劝,起身离开。 福伯拎着酒水离开。 青云楼看到三小姐的销量心中隐隐自得。 看来这帮少年人的读者还是不能喂太饱。 少写甚至不写,销量反而没有下滑。 看来自己写作的水准已然登峰造极。 而对起初那本颇有争议的话本,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能卖个十来本已经不错了。 不然,福伯根本不会来请自己。 青云楼嗤笑,商贾果然逐利。 见风使舵的小人。 而对于刚才随、水两人脸上的古怪神色,他自动忽略。 …… 这边雨林书斋话本销量经过有心人的测算。 已经计算出来。 冯掌柜和韩掌柜焦急不时向门口张望。 伙计很快跑回来。 上气不接下气:“掌柜的,昨天卖的书那边书斋已经公布了。” 冯掌柜豁然起身:“多少?” “仵作,三十三本;读书郎四十二本;三小姐三十七本;倩女九十五本。” 韩掌柜呵呵轻笑,“老冯啊,你太紧张了,不就是九……什么?!” 声音陡然提高。 桌子上的茶盏被他拍了一下,跳动两下。 茶水洒在桌子上。 冯掌柜也是嫉妒得双目发红。 “福伯是找了个聚宝盆啊,起初我根本不在意这些市井话本的销量,上不了台面,咱两家的书斋不是主营这个,可要是……话本……的销量能达到惊人的日销九十余本,可太可怕了……” 伙计继续补充:“听说,青云先生找福伯要提高文字价钱,双方没有谈拢,青云先生回家休息去了。” 冯、韩两人相视一笑,像是想到什么。 好啊,咱找不到聊斋先生这种十多斤的鲢鱼,将青云楼这种七八斤的青鱼挖过来,不也是挺好的。 冯掌柜温和一笑。 “老韩,我还有事,看来我小看话本的受众,我要回去吩咐下边人去市井搜罗好稿子。” 韩掌柜也淡然一笑。 “好吧,我也要效仿福伯,招录一批专业写话本的落魄儒生,镇上最不缺的就是这种落榜科举无望的读书人。” 冯掌柜建议道:“最好找那种孑然一身的,年轻的,居家深居简出,这种人没什么交际圈,且精力旺盛,给他安排吃住,可以彻夜写稿;平时没事的时候多关心一下他的身心,买点便宜的酥糖、最便宜的酒水、拉拉感情,能让他感激涕零,给你做牛……马写稿。” 当然,还有一种原因,两人都不没继续深说。 万一,这人发了急病,也不会有家属上门闹事赔钱,随意找个地方破席一卷,就算埋进乱葬岗都没人去问。 酉时末。 韩掌柜提着酒水带着伙计,静静悄悄走到青云楼家中。 拐角处,冯掌柜也带着酒水,提着点心,和伙计,静悄悄走在小巷子里。 此时,黄昏。 天边上涂满了红黄色的晚霞。 微风吹来,带来丝丝热浪。 两人目光相对。 无言的沉默。 良久。 冯掌柜指着天边的晚霞,艰涩道:“看着天色,明天可能要下雨?“ 韩掌柜:”嗯嗯嗯。” 青云楼家中。 青云楼看着进来的两人,心中了然。 吩咐书童给两人上茶。 韩掌柜热情道:“青云先生,你那本三小姐写的真错不错,不知道,有没有和清平书斋合作的想法?” 冯掌柜也热络道:“青云先生,你的话本,我可是每一期都看的啊,定风书斋也是不错的,且只要你和我家合作,你就是话本第一人。” 青云楼心情美妙起来。 看来无论是福伯,还是其他人都看出我话本的潜力。 表情淡淡,轻笑道:“实话说,福伯给我的待遇是千字百十文,我最近和他说了一下,能不能给我提到百五十文,他不愿意,不知道二位打算出多少?” 良久的沉默。 韩掌柜平静道:“据我所知,福伯给每位话本作者待遇是不管每日写多少字,只要来书斋,就能拿到五十文,按照这般算法,一百文已经算是不错的待遇了。” 翻译过来,对不起,我家也是这样的。 冯掌柜:“青云先生,不如这样,我给你开一百二十文,来书斋写书就算六十文一天可行?” 韩掌柜暗骂。 老小子,清醒点。 青云楼傲然道:“百五十文,二位请回吧。” “二位也知道我那话本在书斋的销量的吧,还不错吧。” 嘴角翘起,显然已经压不住了。 韩掌柜一脸懵,这人怕消息还没传过来吧,还是太过自信。 冯掌柜一脸可怜,认真道:“青云先生,有没有可能,第一销量不是三小姐,而是倩女?” 青云楼像是听到一个好笑事情。 “不可能!” 韩掌柜从怀中掏出纸张。 “这是最近书斋统计话本销量。” 青云楼呼吸急促起来,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看。 第一名——《倩女幽魂》,九十五本。 第二名——《三小姐的琴》,三十七本。 第32章 爹,你真抠门 最后,韩掌柜财大气粗,以百四十文签下青云楼。 冯掌柜拱手道:“恭喜啊。” 韩掌柜轻笑:“我这也是想拓展一下类型,市井话本销量实在让人眼馋,起初我是看不上的,但看见隔壁雨林书斋搞得热火朝天,也想好好进屋分一杯羹。” 冯掌柜羡慕得不行。 “那可是青云楼,谁都知道,作为圈里的老人,这位每本都火。” 韩掌柜心中隐隐不安。 “你可别立靶子,青云楼什么都好,就是喜欢随意断更、脱稿,这样对他很不好,他的口碑两极分化,喜欢的狂热,唾弃的也不少。每次吊足了少年人胃口,等揭开谜题,索然无味。” 只能说,名气大,脾气大。 话分两头。 福伯乐得不行。 “掌柜的,倩女第二部什么时候出来,那只少女鬼什么时候投胎做人?” “掌柜的,催一催聊斋先生,不够看啊?” “掌柜的,聊斋住哪里,我想知道作者有没有暗示女鬼好人坏人一块杀?那些书生单纯好美色,也没做杀人放火的事吧,太惨了,直接被掏干血肉?看来这鬼也不是啥好人。” 前来催更、吐槽,一大堆年轻人。 福伯笑着安抚:“诸位稍等,聊斋先生住在乡下,离得远,稍后我会亲自会问他的新书什么时候写?” “乡下啊,莫非就是那书中所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隐士高人?” “真乃性情中人,这种意境非一般凡俗夫子所了解的。” “难怪能写出这等鬼怪的荒凉荒诞,诡异的感觉。” 福伯古怪一笑。 你想多了,少年人,人家是一个庄稼人,日子过得艰难。 都是为了生活,哪有那么多诗意。 也是时候去找陈老弟催稿子了。 另一边,陈家跟随马车来到城墙跟。 修墙的汉子,经过一轮休息,着急忙慌找到陈家小摊子跟前。 “大爷,你可算来了。” 有年轻小伙子找到陈家摊子铺,非常热情。 陈闲自动忽略少年人的称呼。 少年人一身补丁衣服,古铜色色手臂暴露出来,笑起来露出来两颗洁白的牙齿。 一看就是能吃能干的年纪,一顿饭能造三五斤那种半大小子的恐怖年纪。 陈闲笑着招呼,“来来哎,今天推出卷面皮,和茶叶蛋。” “三文一只鸡蛋,五文两只,卷面皮和凉皮一样的价格。” 少年人有些犹豫,他修城墙一天也才挣个二十多文钱。 围观的汉子,纷纷豪气道:“老弟,能不能卷个面皮加一个鸡蛋,我付五文?” 陈闲点头,轻笑:“当然。” 接着陈闲低声吩咐二柱子、丽娘、霜霜,仔细看一遍自己是怎么操作的。 取出面皮,然后询问要不要辣椒。 接着用勺子将辣椒抹在面皮上,涂抹匀,撒上黄瓜丝。 花生碎、暂时没有绿豆芽,用切碎的青菜代替。 最后放上面筋。 非常的简单。 从锅里捞出来鸡蛋。 有了第一个尝试的,围观的不少群众开始纷纷下单。 “好辣!” 真刺激。 一句话,围观的热闹,纷纷吆喝道:”不要辣。” 然后汉子被刺激的脸色红彤彤的,取出水壶,猛干一口。 “爽!” “大伙可以尝试一下,他家的面皮里面这红艳艳的果子真好吃的,虽然刺激,但是后劲之后是香得很。” “不错。” “我没要辣的,不过他家这茶叶蛋倒是挺好吃的,别有一番滋味,真香。” 一个多时辰。 附近周围的摊贩,全部都羡慕得不行。 整个一条街,就是陈家的面皮生意做得最好。 人手又多。 四个人同时操作,一个多时辰,只有剩下几张面皮和几个鸡蛋。 烧饼老汉感慨连连。 “陈老弟,你家这辣子到底是啥,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陈闲也没瞒着,毕竟当初买红辣椒的时候,几人都见了。 还劝过他。 陈闲用剩下的饼子给老汉卷了一个,也拿了一个鸡蛋,递过去。 “老哥,尝尝?“ 老汉摆摆手,“算了,我还是继续吃我家的烧饼吧,你家这东西,合计五文,够买五个饼子了。” 陈闲推过去,勾起老汉馋虫,拿出五个饼子,递过去。 “我不占你便宜,都是生意人,鸡蛋卖两文一个,你就只赚一文,也是小本买卖,挣个辛苦钱。” 起初发生冲突老汉的本家侄子,也伸着头去看。 烧饼老汉呵斥道:“别想吃白食,拿稀饭来换,拿钱买。” 汉子讪讪一笑,大气掏出十文钱。 “老哥,来两份。” 汉子那边带了媳妇和孩子过来,也好奇张望。 陈闲心中了然,只有两份嘛。 接过来。 迅速做好三份。 汉子接过来一愣,摆手道:“不合适……” 陈闲轻笑:“最后一份,卖完收工。” 烧饼老汉也笑骂道:“还不谢谢人家,愣着干什么?” 汉子招呼孩子媳妇过来,低声一番。 小孩子长得虎头虎脑,五六岁的年纪。 “谢谢大爷。” 汉子憨笑:“谢谢老哥。” 反正称呼喊得乱七八糟。 汉子叫烧饼老汉,叔。 烧饼老汉喊自己老弟。 汉子又喊陈闲老弟。 随他去吧,反正是各论各的。 陈家人利落收工。 陈闲这才想起什么,笑道:“就是昨天从那妇人手里买的红果子,用油炸一下,很不错。” 众人这才开始后悔起来。 “哎呀,当时陶然居的掌柜,说这果子做菜不好吃,太辛辣,现在看来并不是每个人的口味都一样,有喜欢温和的,自然有喜欢辛辣的。” “现在看来三文钱一斤真不贵。” “早知道我全买了。” 有人调侃:“你会做嘛,你知道要先用油炸一下嘛?还要放上花生碎才更香嘛?” 那人哑口无言。 “这东西我在山里也都见过,回去之后,我也要上山上的去摘点。” 有人这才意识到,昨天自己错过了的什么? 亏自己昨天还在笑人家。 真是愚蠢。 以为自己比人聪明,现在看来,陈家人当时根本就连解释都没说。 根本没放在心上。 当真是沉静。 有卖饼子的也在思索,将油辣子放在烧饼上,甚至放在馒头上夹起来,会不会别有一番风味。 陈闲直接朝雨林书斋去送稿子。 路上。 阳光开始很足,街上的榆树和柳树叶片被晒得耷拉起来。 苏丽娘、苏霜霜的头发长得极快,当初被黑心商人,头发被剪秃一点,现在基本长平了。 路过一处成衣铺子。 陈闲指着两顶少年人专用的方巾帽,“掌柜的,多少钱?” 掌柜看着一身庄户打扮的汉子,疑惑道:“老哥要买?二十文一顶。” 陈闲:“十五文可行,不行我去别家看看?” 苏丽娘忙阻止。 “家里有新买的布,随便包住头就行了的,不用买专门的帽子。” 陈闲轻笑看了看掌柜。 ”掌柜的?“ 掌柜的看着年轻女子,然后又看了看陈闲,一时间拿不准两人什么关系,温和一笑。 ”这样吧,老哥要是诚心要,给三十二文,再少真不行。” 陈闲爽快掏钱,拿两顶深灰色的帽子戴在两人头上。 苏丽娘神色淡然,嘴角轻抿。 “谢相公。” 苏霜霜似乎是第一次戴帽子,很是开心。 二柱子一脸期待看着陈闲。 陈闲:“只有那些柔弱无比的少年人才需要帽子遮挡烈日,咱们硬汉才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二柱子懒得遮掩,低声道:“爹,你真抠门。” 陈闲尴尬低声道:“你忘了,你姨娘用头发给你们换猪肉了,做人要有感恩的心。” 掌柜看着这奇奇怪怪的组合,一脸纳闷。 好家伙,看样子那俩年轻女子是汉子的妻子,可不像啊,这么年轻,至于那少年似乎是他的儿子。 伙计笑着姐解释道:“应该是官府强制分配的媳妇,可能他运气不错,分的媳妇模样俊俏。” 掌柜一脸你没骗我。 “现在送亲的质量这么高吗?” 伙计挠挠头,“兴许是女子是寡妇,或者不详,反正在我我们村这样的事情没少发生,不过,大多数汉子都是选粗壮的妇人好收拾庄稼,不知道那汉子怎么想的。” 陈家人步伐轻松,左逛右逛,说笑间,不知不觉走了很远。 掌柜的看着那姿态松散的几人,羡慕汉子轻松惬意的家庭关系,听那少年人的与老爹相处,如平常一般。 心中说不出的愉悦。 真好。 第33章 拜访福伯 回去的路上,陈闲在路边和李老汉约好时间。 雨林书斋。 陈闲在外面和伙计招呼一声。 “掌柜的在不在,我来找他。” 伙计看着一身粗布补丁衣服的陈家人。 疑惑道:“大叔,有事?” 陈闲:“聊斋我写的,我来交稿子。” 伙计有些意外,在自己印象里,写话本的写手还没有这人。 要是之前,他肯定呵斥。 店里面乱哄哄的,都是讨论聊斋先生如何如何,倩女如何好看等等。 伙计没听太清陈闲说的话。 他还是老老实实请人去喊掌柜。 只是因为最近,那前几天的春生兄弟,狗眼看人低,险些埋葬一篇好稿子,掌柜的事后直接将人撵走。 给伙计敲响警钟。 非常恭敬将陈家人带去客房。 听说那聊斋先生就是一身粗布衣服,被春生兄弟鄙视一番,人家根本就懒得搭理,甩下稿子,直接离开。 福伯在后院套马车,随、风两人在写稿子。 听到伙计的回报,福伯差点跳起来,风风火火去了客房。 随、风两人对视一眼,疑惑道:“福伯这么着急,总不能是聊斋先生过来了吧?” 两人非常默契问伙计:“来人可是聊斋先生?” 伙计:“不知道,一身粗布衣裳。” 随风散叹气一声。 “在我的印象中,聊斋先生必须是那种学富五车的大儒,厌倦官场,经历世间百态,查探了人心,否则写不出经历风尘、火热的文字。” 水云间也点头。 “聊斋先生必须是从头到尾的书卷气浸润,一身白色袍子,头发花白,双眼如盏盏火烛,摄人心魄。” 两人相视一笑。 “英雄所见略同。” 不怪他们,从古至今,读书识字是非常耗费钱财的一件事。 农户每日泡在田间,每年所得只有温饱,哪有额外铜板买笔墨纸砚。 旺盛的精力被田间杂草消磨,哪有多余精力捏笔、铺纸、研墨。 伙计挠挠头,二位先生,怎么尽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每一个字都认识,加在一起怎么听不明白。 客房中。 福伯第二次见陈闲颇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当初是惊艳,现在有一种路人终于见到大网红的崇拜。 福伯花费好长时间才收敛情绪,看向忙忙碌碌一身疲惫的陈家人,疑惑道:“陈老弟这是从哪里来?” 陈闲:“这不是城墙那边聚集大量百姓,在那边卖吃的,糊口用。” 福伯像是听到什么可怕事情一般。 你糊涂啊,陈老弟。 凭你的才学,随便划拉几笔,一天至少百文有的,不比你卖吃的好多了。 福伯心痛道:“看来,陈老弟确实生活艰难,不如来雨林书斋坐班吧,每天保底可得五十文,不,我给陈老弟开百文一天。” 陈家人一脸错愕,还有这种好事? 陈闲认真想了想,“我家的生意刚起步,需要全家人一起努力,抱歉了。” 二柱子低声道:“爹,你在这家磨洋工不成了,生意由我和姨娘看着的。” 陈闲捏着嗓子,耳语道:“能不能把嗓门再压低一点……” 福伯轻笑,这一家子可真有意思。 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可能写出那种有意思的话本吧。 陈闲掏出话本递过去。 福伯小心翼翼打开。 随意问道:“真快的啊,陈老弟花费多长时间完成的?” 陈闲:“早上起来的时候,一口气写的。” 福伯:“啊?” 这么草率嘛? 语气有些不确定,疑惑道:“不是说,好的话本需要细致打磨,耗费无数时间嘛?” 陈闲:“更好的话本需要一口气写完。” 福伯没了脾气,牛的。 陈闲轻笑:“嗯。耗费好几个早上,一点一滴写的。” 福伯不知不觉沉浸进去。 文: “【你别吓唬我了,现在是三更半夜嘛,一定又是什么官宦子弟犯罪,找替死鬼,反正没人看清嘛。”】 福伯一口气看完。 长舒一口气。 痛快。 看完后,又小心翼翼将书稿折叠起来,试探道:“陈老弟,不知道后续还有多少章节?” 陈闲思索一会。 “后续大约一万多字,这部系列暂时完结,后续都是类似鬼怪一样的短篇小故事,合集称作聊斋。” 福伯感慨一声。 “好吧,是时候给书中一个人物完美的结局。” 他本来以为陈闲快速写书,质量可能没有上一部那么好。 现在看来,鬼才不愧是鬼才。 仍然保持高水准创作。 真是不知道,这人要是专门在书斋整日创作,该有多高产。 福伯掏出银子,递过去。 陈闲接过来,一愣。 ‘这?“ 分明是二两银子。 福伯笑道:“我见陈老弟养活一家子人可不容易,多出的一两就当我的一点私心,陈老弟能不能将家务活分配给家里人,多留出一点时间,专心写话本。” 迟疑一阵。 继续道:“陈老弟,我知道倩女这部作品很好,但是最近可能最近你会听到一些所谓的读书人会说没有见识的话,陈老弟不用放在心上。” 他神秘一笑。 “你且安心创作,好叫老弟知道,咱家书斋背后的东家姓苏。” 陈闲不解。 “?” 福伯淡然一笑:“鹿上县令老爷也是姓苏。” 好家伙。 陈闲一愣,感情这是大粗腿。 “我知道的,倩女幽魂这作品确实掺杂不少艳情情节,可话本不就是来源于市井嘛,不写些大众喜欢的情节,显得没有生气,简单来说就是矫情做作,假道学,可要是太直白,真成了淫秽露肉话本,也就失去老少咸宜的目的,所以其中必须艺术加工,朦胧暗示,这才给读者会心一笑的感觉。” “越是想看什么,我偏偏只放一点给他们看,勾起他们心底欲望。” 福伯一个劲点头。 不愧是拿捏少年人的顶尖写手。 说出的话就是有水平。 “发人深省啊!” “一般吧。” “祝你生意兴隆。” 两人商业追捧。 陈闲知道福伯刚才的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提前给陈闲打预防针。 可能会有读书人诋毁你。 陈闲浑不在意。 他根本没把眼红怪放在心上。 陈闲淡然道:“请福老哥给我保密,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信息。” 福伯点头。 陈闲点头。 “随他们骂,他们骂倩女,骂聊斋先生,和我陈闲有什么关系?” 福伯哈哈一笑。 “老弟境界比他们高多了。” 陈闲离开后。 随、风两人越想越不对劲。 粗布衣裳。 听说被开除得到伙计,就是因为轻视一个粗布农户,被掌柜的赶回老家。 两人像是野狗一样,急匆匆跑到客房。 急切道:“福伯,可是聊斋先生来过了?” 福伯平静道:“没有什么聊斋先生,只有几个乡下亲戚过来。” 随、风摇头:“我不信。” 错失见到偶像,随风散呜呼哀哉:“我真的想见识一下先生的风采。” 水云间无奈道:“先生风姿,真让人神交已久。” 福伯见两人好似着魔一般,安慰道:“聊斋先生,性情随和,他说了,他不喜欢被人打扰,只想安心生活,若是有缘,肯定有机会的。” 随风散无奈道:“好吧,我心好似被割裂一般,水兄,今晚一块去镇上的百花楼喝酒排遣一下忧思吧。我请客。” 水云间淡然道:“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去找灵感的。” 随风散冷笑道:“好吧,就你是正人君子,你自己出自己钱吧。” 水云间:“唉唉唉唉,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经逗呢。” 第34章 护送白面 等陈闲走后,福伯捏着手中的纸团,嘴中不自觉念叨起来。 “大鹏一日同风起……” 虽然东家那边没有给书斋考核压力,基本佛系每年一度的收账、查账。 书铺每况愈下。 福伯虽然心急,但是没有丝毫办法去改变。 前面有两大书斋压在头顶,任凭他使老鼻子劲,也摆脱不了书斋可能要被淘汰的下场。 清平书斋最近几年不断投入对话本的收购,定风书斋也不再摆烂的心态。 福伯压力很大。 但是随着这陈老弟的加入,福伯顿时觉得自己又行了。 下半年的书斋营业状况,肯定碾压前两家。 当然,这前提当然是陈老弟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水准去创作话本。 想着,他捏着毛笔,给二公子写一封信。 “公子亲启,书斋签约一名出色话本——聊斋先生,就是其中话本内容可能不被一些古板正经之人接触,烦请二公子提前寻找可靠的素有名望的先生,为聊斋先生站台一二,附上话本,如下。” 信封上写着:苏府二公子亲启。 …… 陈家人,来到米店,赫然发现,粮店的米面的价格又调高一文。 这可不妙。 陈闲悄悄对二柱子吩咐一声。 陈闲面色平静道:“掌柜的,能送货吗?” 掌柜的没好气看了粗布衣裳的汉子一眼。 “五十斤起送。” 陈闲:“那来五十斤。” 掌柜语气缓和,“莫要消遣老夫。” 陈闲淡然掏出一两银子。 掌柜笑眯眯道:“镇上免费送,可要是乡下,五十文运送费。” 陈闲:“劳烦找几个伙计,送到城门口。” 掌柜:晦气,正好不超过镇上。 掌柜瞧了一眼,混迹在人群中汉子,低声道:“老哥,你确定不要我们找人帮你护送,五十斤白面,可让不少人眼馋啊。” 陈闲:“嗯,多谢。” 不多时,陈闲又到肉铺前,买十斤肉。 又买了两斤白糖。 眼见二柱还没回来。 瞧见路边不远处有卖鸡鸭鹅仔的。 小鸡三文一只,小鸭子五文一只,小鹅十文一只。 陈闲也不能分清楚公母。 索性任凭老汉良心。 买了十只小鸡,十只鸭子,五只小鹅。 老汉将胸脯拍得哗哗响。 “我就住在茶亭村,给你挑的十只至少八只是母的,剩下一两只可能不太容易区分公母。老汉从不骗人。” 最后剩下两只小鸡,老汉索性直接送给陈闲。 算作饶头。 不多时,福伯带着一小队手拿配剑和朴刀十余名汉子过来。 一行壮汉,气势惊人,很快就围住了粮铺。 掌柜:“……” 陈闲拱手道:“多谢老哥。” 福伯摆手,“哎,左右无事,我正好拉着这帮汉子演习,省得疏懒。” 粮店掌柜低声道:“老哥,还有必要让我送嘛?” 陈闲:“为什么不呢?人多更稳妥。” 免费的为什么不用。 二柱:我爹太稳健了。 原本隐藏在人群中的汉子,悄咪咪隐退。 一路上,倒是相安无事。 倒是让李老汉有些看不清,陈闲的跟脚。 还在买粮食还有保镖护送嘛? 回去的路上,倒是看到几只黄色的虫子飞来飞去,陈闲一巴掌甩出去。 像是想到什么,低声和福伯说了几句。 福伯纳闷道:“陈老弟意思,要我通知我家老爷?” 陈闲点头。 “蝗灾要来,只是有这个可能,我听村里老人都说过的,干旱后有蝗灾,掌柜的要是有门路可以提前告知县老爷,做好准备。” 福伯皱眉。 到了村口大榕树下。 正好是正午,村里没几个人。 大成娘:“这是卖吃的,回来了,大柱爹?” 桂花嫂:“怎么回来这么多人?” 陈闲面色平静道:“这些都是我镇上的远亲。” 众人一脸纳闷,什么时候,大柱家有这么多远亲,农村人家里藏不住什么秘密,只要东家少一只鸡,基本上都能从村东头传到村西头。 不过等听到唧唧的声音,啧啧道:“这是从镇上买的鸡仔?” “人都吃不饱,找野菜也要钻草丛,也不嫌累得慌?” 狗蛋娘加入战团,板起手指开始算起来。 “一只鸡仔三文一只……” 陷入深思,手指头数一遍又一遍。 “吆,大柱爹这是没少赚钱啊,至少一天收入百来文。” 众人一阵羡慕。 到陈家。 陈闲邀请福伯吃顿饭。 福伯让车上的汉子歇一会,喝水,直接起身离开。 “陈老弟,有时间多写点稿子,老哥可是你的忠实书迷啊。” 陈闲也没强留,“好的。” 他从厨房找出来一两斤花生米,递过去。 “劳烦掌柜的跑这么远,一点心意,不要推辞。” 福伯看着陈家破败的院子,低矮的灶房,心中感慨,如此环境下还能有如此自强不息的精神,创作。 陈老弟真让那些住在明亮屋子,吃着精美食物,仆役如云的话本写手汗颜。 当然,换个思路想,陈老弟为何能写出如此发人深省的话本,里面人物对话和塑造,十分接地气,这是被生活摧残之后才有的呕心沥血。 这样的人生体验,青云楼那种人,除非遭逢大变故,否则一辈子也追赶不上。 福伯声音有些哽咽,“老弟,以后,你的话本就按照千字二百文价格来吧?” 陈闲:你到底脑补了什么啊? 不过,我喜欢! 陈闲:“谢老哥。” 离去的路上,伙计有些抱怨。 “掌柜的,也不说留咱们吃饭?” 福伯呵斥道:“说,你是不是清平书斋派的卧底,为何来离间我和陈老弟的关系?” 伙计张嘴,阿巴巴巴。 福伯面色沉静:“就咱们这些人,一人差不多要造一斤白面,陈老弟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没看到,像这种庄户人家,一斤白面能被穷苦人家吃上两三顿,舍不得吃。” “做人不能不知进退,让人为难。” 伙计一脸陪着小心。 “是是是,掌柜的。” 福伯深吸一口气。 “看来还要继续写一封信给老爷了。” 陈家。 陈闲:想不到,福伯还是个大好人啊,刚才他也就是这么一说,要是真的将十几人留下来,真是要十几斤白面。 等等吧,等陈家再多挣点银子,回请这些汉子。 陈闲简单召开一个全家会议。 翠花的用围裙擦了擦手,大柱放下手中的斧头。 有黄色的虫子飞到陈家院子里,三妞上前捉住,放在锅灶下面,用草棍穿进腹部,不多时,蛋白质的味道散发出来。 陈闲看到蝗虫,越发紧张起来。 “真香啊,爹你吃不吃?” 三妞将蝗虫头凑到陈闲嘴边,腹部的肉最柔软,香嫩,被傻妞一口吃下,剩下的头部扎嘴,没吃。 陈闲摆手,“爹牙口不好,你吃吧。” “按照往年惯例,干旱之后,通常有蝗灾,现在已经开始出现苗头了,咱家也要开始得防备起来,把家里没用的废弃破草席收集起来,买了五十多斤面,谁都不要说。 要是有人来借粮食,推说没有,家里只有野菜。 家里的鸡鸭鹅仔,三妞和四妞来放,在山脚吃下虫子,让她们自己找吃的,这些可都是咱家粮食产量得到的保障之一。 等会我去问问老里正,要不要提前抢收麦子,万一要是蝗虫真是飞过来,人根本就抢不过蝗虫。” 二柱皱眉。 “爹的意思说,可能最近要爆发蝗灾?” 陈闲点头,“前几天就有这样的苗头了。” 丽娘:“家里的生意最近要停了?” 陈闲点头,“嗯,家里的五亩地,才是最主要的,做生意不着急。” 陈闲要准备做法,将肉焯水。 翠花试探道:“爹,我能不能试试?” 陈闲点头。 “当然。” 自然乐得清闲。 第35章 蝗虫要来了 陈闲自然乐得清闲。 旁边苏丽娘也在跃跃欲试的模样。 陈闲:“想学做饭,以后都有机会。” 不多时,十斤猪肉全部被做成红烧肉,撒上野葱花。 翠花成就感十足,只是一个劲心疼。 就是这道菜太费白糖了,那是多金贵的东西。 还有油。 往常大家做饭,都是用猪皮随便在锅底划拉一下,恨不得一块肥肉能用一年。 稍微带点味道就成了。 就那用肥肉做臊子做的手擀面,可香了。 再说猪肉就是不放油也好吃得紧,何况现在又是油又是糖,都是大量放,还有粗盐也是可劲放。 放辣椒的时候也是一抓一大把。 翠花心疼得无法呼吸。 还是不习惯这么做饭。 太糟蹋粮食了。 陈闲注意到翠花古怪的眼神,轻笑:“咱家等一会儿可能就要下地干农活,不吃点好的,怎么能有力气干活?” 亮晶晶,颜色清亮的猪肉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白面死面饼子也蒸熟了。 三妞、四妞一个劲吞口水。 “太香了!爹。” 隔壁虎子娘道:“天天这么吃,也不怕提不住裤子。” 油水太多,人的肠胃受不了,只能一刻钟上一次茅房。 就像一个被掏干的汉子,大鱼大肉人参鹿茸一样的大补之物胡吃海塞,几天时间人可能就起一嘴的火炮。 虚不受补。 陈闲吩咐道:“老二,给你大伯家送一碗肉。” 又道:“等会儿给我一个碗,我去老里正家送半碗,人家给了五个鸡蛋呢。” 陈家人买鸡鸭鹅仔的事情已经从村东头传到村西头。 大伯家。 老太太在忙活着缝补衣服,老大媳妇、老二媳妇在厨房的忙着做饭。 陈大伯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老太太嘴里念叨着,“刚才桂花嫂找我借针,说闲哥从镇上买了十几只鸡鸭仔,还买了几只鹅,真是有钱没地方的花,人都吃不饱,还要给畜牲找东西吃。” 大伯皱眉。 “行了,你少说两句。” 老大媳妇王氏附和道:”娘说得对,就不该给他家鸡蛋,看样子闲哥家的生意做得不错,也不说给家里送过来尝尝,挣点钱可劲显摆。” 陈大水呵斥一声。 “行了,做你的饭,没人把你当哑巴。” 不多时,二柱过来,“大爷爷。” “哎呀,二柱子来了。” 老太太看到二柱过来,就有些肉疼,老大媳妇说得不错的,那可是十枚鸡蛋呢,自己家都不舍得吃,留着赶集到镇上换菜油,也不知道攒少多少时间。 老头子倒好,两片嘴巴一嘟噜,都白送出去了。 老大媳妇刚想阴阳两句,陈大伯瞪了过去。 顿时闭紧嘴巴。 二柱自然觉察到奇怪的气息,没道理藏着压着。 赶紧道:“我爹让我过来送肉。” 一碗黄色的大海碗掀开。 亮晶晶的猪肉,呈现棕红色,汁水老老实实趴在碗底。 霎时间,红烧肉的香味席卷整个农家小院子。 连不大喜欢凑热闹的陈家老二也过来伸长脖子看。 周围都是吞咽口水的声音。 大伯还算正常,呵斥一声,“瞧你们那点出息,前段时间闲哥不是刚送过肉嘛,这么馋?” 他不动声色把口水一点点顺进嗓子里,太香了。 二柱轻笑:“我家今天的茶叶蛋卖的还算不错,挣了一点钱,这点肉就当那些鸡蛋的钱吧。” 说着去灶房将肉倒进锅里。 大伯喊了几声,“老婆子,给二柱子拿些棒子面。” “不了,大爷爷。” 说着,少年人像是一阵风一般飞快跑走了。 大伯呵斥扫视陈家人一眼。 “看到没有,闲哥一家都是好的,我不允许以后咱家继续说闲哥坏话,否则咱家以后做肉,没有他的份,连喝汤都没资格。” 老太太讪讪一笑。 几个孩子在外面玩,听到这话,笑嘻嘻道:“爷,那我啃骨头,那上面的肉有嚼劲,我喜欢吃。” 陈老大呵斥一声:“吃个屁。” 陈家宝张嘴很是夸张,“爹,看,我正在尝试吃呢。” 陈老大:“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老里正家正在吃饭。 陈闲轻笑:“贵叔,吃着呢?” 陈贵疑惑道:“有事?” 陈闲将碗放到桌子上,赫然是半碗猪肉。 家里的小子全部都瞪大眼睛,生怕这肉跑了。 “真香啊。” 老太太:闲哥家的生意现在这么红火嘛? 真是羡慕啊。 原先她是最看不上这等壮年汉子,整日不事生产,躺在床上睡大觉的,随着与其人接触下来。 她发现,这人太大方了。 给了五个鸡蛋,本以为是打水漂,不成想,回了半碗肥肉,还都是肥的,香喷喷的肉一个劲往人鼻腔里去钻。 口水不断分泌。 这是个好后生啊,以后不能背后说人家坏话了。 丧良心。 陈贵:“这年月肉太贵重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还我家那几个鸡蛋吧,多了,太多了。” 他就要上手将碗推回去。 陈闲笑道:“以后还处不处了?贵叔?” 他凑近压低声音道:“我有紧要的事和贵叔商量。” 陈贵见他神神秘的样子,当即没了吃饭心思。 碗筷放在桌上。 大人一离开,家里的孩子像是饿极了三天的野狗一样,一人一块开始夹肉。 老太太呵斥道:“给你爷爷留一块。” 陈青山也离开饭桌。 夹起来一块肉,入口仔细品味。 油放了真不少,还带着丝丝甜味,不会是放了糖吧。 糖是多金贵的东西,真败家。 不过,倒是真的挺好吃的。 仨人站在外面菜地里。 看着微黄的麦穗。 微风吹来,带起微微簇浪。 连带着三人的头发丝也被吹乱。 陈闲面色平静:“不知道,贵叔有没有发现,最近田间地头上,多了几只黄色的虫子?” 陈贵先是一愣,接着像是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三两步跑到麦田里。 低头好像在寻找什么。 陈青山也是想到什么可怕事情。 另外一块麦田里低头寻找。 不多时。 陈青山惊愕道:“还真有。” 他用手指捏住蝗虫的翅膀,那虫子一个劲儿的在咬着他的手指,想要奋力逃脱。 陈金山一把将虫子扔在地上,用草鞋一点用力拧了拧。 顿时黄绿色的汁水爆开。 虫子睡得很安详。 陈贵背着双手。 手心里抓着三两只蝗虫。 一个劲儿叹气。 “该死的虫子。” “今年大家的收成也要减半了。” 陈青山略带犹豫。 “爹,这只不过是几只虫子,应该不会闹蝗灾吧?” 陈贵叹一口气。 “往年也出现过零星几只蝗虫,像蝗灾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了。我现在也不确定。” 陈闲平静道:“我有一计可最大限度减少蝗灾带来的产量降低。” 陈贵:“提前抢收?” 陈闲点头。 陈青山摇头。 “不行啊,现在蝗灾大家还不确定,真的可能发生。麦穗儿仍在拼命增长,这半个月最关键,提前收割,产量肯定大大降低。” 陈闲平静道:“真要是蝗虫席卷而来,青山,你觉得是蝗虫吃的快还是我们收割收的快?” 陈青山一时语塞。 那还用说?人的双手怎能比得过成千上万的蝗虫的嘴啃得快。 陈贵在田间走来走去。 良久。 终于做下一个艰难的决定。 “提前收麦子,我会和县令老爷说明情况,可能发生的蝗灾,让他做好准备,应对蝗灾的发生方法。 等我回来之后,我会召集全村开大会,让大家提前抢收麦子。” 陈青山急了。 “村里的人能同意吗?” 陈贵淡定道:“随他们去吧,反正我已提前告知,最终的选择权在他们,我也不会强制他们收割粮食的,没有人能够确定蝗灾会不会来,我们只有赌的成份。” 陈青山:“爹你不是说县令老爷不大管闲事嘛,上去找他商量干旱的事情,不了了之。” 陈贵感慨道:“县老爷是从上面空降的,而县丞老爷在鹿上县经营数十年,你懂嘛,县老爷想做些事,难啊。” 陈闲这时候才突然想起来,当初卖凉皮的时候,周围那些人可说是县丞老爷揽下修城墙的活,如此政绩,这就耐人寻味了。 陈闲想着最近一段时间,做些什么吃食好呢? 思绪飘起,六月的麦田,村里人拎着馒头、咸菜、豆腐乳等等,又拿着从井水捞起来的十来瓶啤酒,地头上散落着十来枚变蛋、算是休息之后补充体力的零食。 人们把布鞋脱下来一只,垫在屁股下,就坐在地里,用牙一磕,啤酒瓶打开,仰头痛饮。 仿佛解开一身的疲乏。 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陈闲轻笑,知道接下来做什么吃的了。 第36章 拜见县老爷 陈闲满村子打听,从李老实家里找到了盖房子剩下的白石灰。 然后又到村子开始收购鸡蛋、鸭蛋。 总共收了二十个鸡蛋、二十鸭蛋。 让家里人从锅底掏出来点草木灰。 从厨房掏出碱面和盐。 二柱子有些疑惑。 按照比例,大概是一斤石灰、二两碱面,找水搅和一下,具体的操作陈闲也记不太清,大概是这个印象。 陈家人虽然疑惑,最近陈闲的家庭威望蹭蹭涨,也没反驳。 做完这些,陈闲让三妞和四妞将买来的鸡鸭鹅赶到麦地里。 吃虫子。 路过的狗蛋娘呼喊道:“三妞,你们在干什么,不怕吃你们家的麦子?” 三妞嘻嘻:“我爹说了的,地里有虫,鸡又不傻,放着虫子不吃,吃麦子。” 狗蛋娘疑惑看了看,还真是看了不少虫子。 纳闷道:“哪里来这么多蝗虫,不行,我要去我家看看。” 风风火火离开。 趁着还有时间。 陈家人回去之后和面,开始蒸馒头,否则一旦农忙,至少十多天从天亮干到天黑,根本没力气和面。 除此之外,陈闲将面粉分开三个地方,放在房梁上。 此时,苏府。 苏庸正在书桌前处理公务。 有些烦躁,最近以来,那陆县丞很是能蹦跶,虽说自己来到鹿上县已经一年多,但是仍然没有安插培养好自己人。 十几年的寒窗苦读,苏庸感慨一声:“人如其名,我能力不足。” 他最神鬼最是不屑一顾,但是随着自己伤人地方,处处掣肘,才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名字起错了。 庸,平庸之意,庸碌无为。 吐槽完毕,反而心里更加郁结。 李师爷站在一边,涩声道:“老爷不必过于苛责,那陆县丞在县城经营数十年,上下已然成就铁桶一体,换做旁人想要做出政绩,也是艰难。 如今之计,大人需要等一个机会。” 苏庸又问:“文浩和文轩又在干什么?” 魏管家:“大公子,在后院练武,二公子在……读书。” 苏庸呵斥一声。 “大丈夫之志,要么走科举为一方父母官,要么走军中,建功立业,报效朝廷,这俩混账,老大也就算了,好歹还能强身健体,老二呢,他读书,我不信。” 说话间,已经去了后院,打算给孩子深厚沉重的父爱! 李师爷扶额。 后院。 苏文轩在书房快速翻看话本。 福伯站在一旁静静站立。 苏文轩翻书极快,没多久,几万字的话本被翻完。 他直接问:“福伯,这话本能卖多少本一天?” 福伯:“大概八九十本。” 苏文轩开始计算起来。 “按照每月能写出两本计算,就算高峰期卖十五天,其余半月不算,每除却人工、刊印、纸张,写手的费用,可得……七八两银子,哇哇哇,真不错。” 外面,苏文浩恭敬道:“爹。” “嗯。” 苏文轩高兴跑到老爹面前没,开始打算说最近书斋的经营状况。 不料,苏庸看到李文轩手中的话本,气不打一处来。 “文轩,能不能有点出息,光看话本,能不能获取功名,爹想让你考秀才,明白吗,将来努把力,得举人功名,也不想你俩能得一甲,只要能在最后三甲榜尾,给你运作一番,补了实缺,也算对得起你们的娘,能不能争口气,看看书?” 语气严厉。 苏文轩原本被书铺惊人的话本利润,想痛快给老爹分享的感情,被老爹给一番话直接敲打没了。 索性开摆。 呵呵笑道:“爹,我脑子不好,考秀才已经算是走了狗屎运了,哪里敢做梦考举人,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挣点银子,看看话本,吃些美食,游览山川风土人情,我有错嘛?” 苏庸呼吸急促,拍拍胸口,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冷眼呵斥道:“有点出息没有,没有功名,在如今这个世道,万一碰到二世祖纨绔子弟,人家能背地里阴死你,你知不知道?” 苏文轩淡然道:“那我直接回咱们老家种地,在那穷乡僻壤,我就不信,还能碰到权贵二世祖?” 苏庸:“逆子,你是要铁心气我嘛?” 苏文浩悄悄站在老爹跟前,打算等会老爹动手,直接拖住老爹。 福伯叹气道:“老爷,别生气了的,二公子想要给家里挣点钱,本意是好的。” 苏庸摆手有些心累。 “你们都大了,爹不想说太多难听的话,从小到大这些话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不吃科举的苦,以后有吃不完的生活苦。” 福伯本想直接告诉陈闲交代的事情,他又怕引起苏庸的抵抗心理。 一个话本作者,现在苏庸还在气头上,二公子喜欢把时间浪费在琢磨话本上。 福伯压低声音道:“我认识一个乡下老弟,他说在下面村子里,已经出现蝗虫,他担心可能造成大面积蝗灾,让老爷提前做好预防工作。” 苏庸本来脑海中乱糟糟,这一听完,顿时吸引他的全部注意力。 “嗯?” 他觉得有必要去乡下镇上看一下了。 不多时,门子过来通告。 “老爷,青霞村老里正带着儿子过来求见。” 苏庸点头。 这俩人过来干啥? 不多时陈贵带着陈青山,直接跪在大厅堂上。 “草民陈贵,陈青山,拜见老爷。” 苏庸点头,示意他们起身。 陈贵仔细斟酌措辞,小心翼翼开口。 “草民在青霞村发现少量蝗虫,接下来一两个月可能会造成大面积的蝗灾,特来请谢老爷提前做好预防。” 嗯? 苏庸一愣,看了看福伯。 心中微微思量,看来这两人是和陈老弟一个村的。 苏庸表情严肃问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你确定真的可能会发生蝗灾?如果很严重,本官要奏明朝廷。” 陈贵颤抖着声音说道:“往年倒是也有蝗虫飞来村中,但是没有造成蝗灾,草民也不确定。恳请县令老爷允许草民带领青霞村村民提前将麦子给抢收。” 苏庸皱眉,提前抢收意味着产量的降低。 往年收的粮税是按照当地产量的均产。 眼下还不到收粮食的时候,正是麦子飞速增长的关键阶段,现在要是把这些麦子给提前收了,那粮食的产量肯定会大大降低,相应的粮税可能也会减少。 苏庸一脸为难。 李师爷站在一旁小声:“老爷,先找块田地看看是不是蝗虫子多不多再做决定。” 苏庸点头。 不多时,苏庸带着几人,甚至苏家公子也陪着一块看看。 鹿上县最近的城镇,苏庸在田地里,东瞅瞅、西看看,还真看到不少虫子。 瞬间头皮发麻。 苏庸沉声道:“我要写奏疏发给颍州府,让府衙那边转交朝廷。” 陈青山试探问道:“大人,那回去之后,我准备动员村子里的人开始割麦子了?” 苏庸没搭理他。 他还要再问。 “大人,草民决定提前收麦子,行不行?” 陈贵适时大声喊道:“草民告退。” 回去的路上,陈青山疑惑道:“爹,你怎么不让我问清楚?” 陈贵呵斥道:“等府衙老爷找朝廷,一般也要十多天才能把消息传过来,咱们抢收粮食,县衙老爷装作不知道,一旦被人举报,咱们可以找借口说不知道,县老爷还能免清责罚,可一旦你开口恳求老爷,风声被传出去,咱们也不知道县老爷府中有没有嘴碎的,万一说出来,是县老爷允许的,咱们就是属于:明知道不能做,还这么做,就是知法犯法,还牵连人家,你懂了没?” 陈青山感慨道:“人都说人老成精,马老滑,爹还得是你啊。” 陈贵:“我怎么觉得你在骂你老子呢?” “不敢,我怎么会,以前都是背地里……呵呵。” 第二天。 陆县丞正在外面修城墙,忽然得到消息,“大人,县令老爷发了一道折子,大概意思就是可能发生蝗灾,要起提前收割麦子。” 陆县丞平静道:“老苏这是从哪里得的消息,蝗灾多少年没发生了,现在灌浆期,正是麦穗速生长的关键期,提前收割,产量怕是要降低不少。” 语气淡淡嘲讽。 他起初认为在县丞的位置熬了几年,早就将县令职位看成自己囊中之物,没成想一年前,朝廷直接派人空降。 让人憋屈。 听到苏庸这么做,有些讥笑。 怕不是个傻子。 第37章 割麦子 青霞村。 陈贵召集全宗人开了一次全体会议。 陈青山安排几个孩子充当移动电喇叭。 “叔叔婶婶爷爷奶奶,大榕树下集合。” 一刻钟之后。 百余户人家零零散散过来。 陈贵咳嗽几声。 “不知道最近你们有没有发现地里的蝗虫多了起来。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在很多年前,村里发生过一场蝗灾,成千上万只,蝗虫席卷麦田,砍的连麦秸秆都不剩,那一年村里饿死不少人。” “叫大家来的意思就是,要不要提前抢收麦子,大家自己决定。” 一番话说完,下面乱哄哄的。 梅婶子看了看陈闲家。 “当初三妞说过这件事啊。” 贾婆子嘟囔囔道:“现在正是麦穗疯长饱满的时候,现在抢收麦子,那我们是不是要少收好几十斤甚至上百斤麦子?” 张大光附和道:“是啊,是啊,我还想着好不容易将麦子收完之后,我能老老实实吃上一顿撑的不行的白面馍,现在收麦子少个几百斤,我找谁补?” 而作为村里的老人,有人凑到陈大伯跟前。 “大爷,你们家可提前收?” 陈大伯迟疑一阵,勾起了他久远的思绪。 当年村子里闹蝗灾,那些成百上千的蝗虫啃庄稼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 “我家提前收,我不管你们怎么想。” 有人带头,自然就有人跟着随大流。 还有人正在观望。 陈青山继续道:“你们觉得是提前收少点粮食好,还是等蝗虫来的时候,一斤粮食都不给你们留的时候好?言尽于此,你们自己考虑。” 说完之后直接散会。 陈闲家中午吃的是手擀面加红烧肉汤。 面条上撒了不少野菜。 红油辣子加了不少。 强烈的香味激发,全家人开始不发一言疯狂嗦面。 吃完面之后,众人又简单,喝了一点茶。 陈闲轻笑。 “不得不说,人的口味还真是奇怪,所有平时味道不怎么样的野菜,甚至有些喇嗓子的根茎,苦涩的味道,和肉搅合在一起,瞬间解腻,并且无比美味。” 翠花刷完锅之后。 给陈家人一人一把镰刀。 当然除了三妞和四妞。 两个小姑娘拿了四五个碗和一壶茶水。 拿了五六个白面馒头。 蹦蹦跳跳走在陈家人后面。 到了地理。 陈闲才发现干活的人不是很多。 大成娘疑惑道:“大柱爹,你们家真的要提前收割麦子啊?” 陈闲点头,倒是没说话。 到了地里。 六个大人一人站在一边。 随着镰刀跟麦秸杆子亲切接触。 久远的记忆开始攻击陈闲。 他是割过麦子的。 小时候是在村里的小学上的,那时候还有七天麦子假,学校的老师也要回去收麦子。 统一叫芒假。 先是左手,抓住一大把麦子。 右手放在麦秸杆的底部。 用力一拉。 顺手将麦子拢成一堆。 干了一上午。 腰是又酸又麻。 旁边传来布谷鸟的叫声。 咕咕咕咕。 蝉鸣知了知了叫。 用力擤了擤鼻涕。 嘴巴耳朵里都是黑灰又浮躁,一身的臭汗。 手腕处胳膊上还有脖子里皮肤红红的,有些发痒。 大柱跑在最前面。 他的工作量是陈家人最多的。 其次就是翠花。 再然后就是丽娘。 最后就是陈闲和霜霜垫底。 俩闺女在地里捡麦穗。 他俩只隔了一小部分,还被远远甩在后面。 搁在以前的农村老家。 一个壮年男子这样偷懒干活是要被嫌弃的。 陈闲脖子上搭了一条粗布毛巾,擦了擦红彤彤的脸,一身汗又热又湿,好似身体就像火炉一般。 喊住了他们。 “休息一会儿,喝点水。” 然后全家人围坐在一圈。 边吃馒头边喝水,三妞四妞将洗干净的野葱分给大家。 陈家人就是一口野葱,一口馒头,一口水。 劳累了一天。 身体腰酸背痛。 幸好从山上引下来的小山泉里正给引流到村里快要干涸的井里。 不然天气又热,又缺水,还不能洗澡,黏黏糊糊,真是难熬。 陈闲带着两个儿子开始往陈家挑水。 忙了一天,不洗洗澡是会浑身难受。 夜晚繁星点点。 陈家人吃完晚饭后,外面的蚊子嗡嗡飞着。 翠花从角落里掏出来蒲苇棒子,点燃,屋子里瞬间烟熏火燎。 蚊子顿时少了一大半,当然人大家也被熏得一个劲咳嗽。 大柱一个劲在回味,今天晚上的油泼面。 真香啊。 那些香叶八角煮开,加上陈醋,还有生姜,把料捞出来。 就是一碗汤底。 辣椒碎和花生碎,放在碗里,面煮熟,热油往上一泼。 往里面下上豆芽和青菜。 光是回味口水都是一个劲下流。 陈家人先是女眷在院子里,把门关上,摸黑洗澡。 男人在外面唠嗑。 陈闲在想着等割了麦子之后,卖什么吃的? 才能将屋子重新建造起来,青砖瓦房暂时没什么指望。 农历六月。 陈闲看着繁星,双手撑着下巴,凉风习习,淡淡道:“大柱,二柱,咱家等割完麦子以后去镇上卖油泼面行不行?” 陈二柱思索一阵:“不知道,爹打算卖多少钱一碗?小碗五文?大碗六文?” 陈闲点头,“先试试吧。” 等粮食打下来,把面粉给磨出来,就不用买人家的面了,可以赚一个辛苦钱。 翠花喊道:“大柱,我们洗好了。” 接着陈家人摸黑在院子,女眷把门关上。 男人一个个脱得只穿一个裤衩,在院子里随便搓两下,去去汗味。 大柱笑道:“要不是爹之前从山上引水,麦忙的时候,估计连澡都洗不了,那黏黏糊糊的滋味真不好受。” 劳累一天,倒头就睡。 第二天,公鸡喔喔喔。 陈家人继续拿着镰刀开干。 天蒙蒙亮。 露水的湿气很重,不多时,众人的头上衣服上都湿漉漉。 已经有不少村子里的人开始割麦子。 大成娘、狗蛋娘、桂花嫂…… 几人开始调侃。 “人多就是好,大柱爹娶了俩媳妇,没少帮他家干活啊。” 众人开始有些羡慕。 忽又一想,又要按照人口交税,也没这么香了。 狗蛋娘看着在地里弯着腰开始割麦子的丽娘他们。 又看了看自家儿媳妇,长得粗壮,偏偏只干一会儿,就开始偷懒。 说身上没劲。 疯狂吐槽,“看来找儿媳妇,能不能干农活,光长得粗壮也不靠谱,要分人的。” 那儿媳妇显然也不是个好欺负的,趾高气扬道:“娘,歇一会儿,怎么了?你也不能把我当牲口使唤吧,地里的牛还知道让他歇会喝口水呢。” 狗蛋娘没好气道:“好好,知道了,歇好了嘛,赶紧起来干活。” 这些地里的农活就这么多,一个人少干,相应的另一个要多干。 贾家婆子嗤笑道:“家里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来不及收割麦子,现在割麦子,都是青色干瘪的麦子,大柱爹可真是糊涂。” 旁边的大孙子贾棒贼头贼脑。 “奶,我听虎子说,在家天天闻到隔壁肉香,我也想吃肉。” 贾婆子没好气道:“我也想吃,想吃自己去弄啊。” “什么年月,天天吃肉,败家窝囊废。” 虎子就是住在陈闲隔壁家的孩子。 乡下人的教育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贾婆子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话,无意间说出了自己真实想法。 第38章 县令来了 县城。 陆县丞那边。 心腹道:“大人,地里确实有不少蝗虫,但是往年也有不少这样的情况。我给你找了一个老农,你问问他。” 陆县丞点头:“有心了。” 老农:“大人找草民有事?” 陆县丞严肃道:“这么多蝗虫,有没有可能爆发蝗灾?” 老农正色,脸上的褶子抖动起来道:“虽然有蝗虫,但是依照去年这么多的情况,并不太可能爆发,草民也只是推断,具体还得问老天。” 得,说了等于没说。 陆县丞将人撵走。 他在书房走动,到底要不要也要起一份奏疏? 师爷认真道:“现在起草奏,就是拾人牙慧,走在县令后头,这要是有功劳都是苏县令的,我以为大人应该尽量保持沉默,或者冒进一些干脆,让人不要放在心上,几个蝗虫不要紧,粮食产量才是最重要的。” 陆县丞迟疑片刻。 “那就不动。” 蝗灾这东西太邪门。 连朝廷都没有人来提醒,你苏庸凭什么有胆子能够预测。 有心腹从外面过来。 “大人,外面的那些苦力说城墙太难修,太过劳累,要求涨工钱,一天多涨五文。” 陆县丞轻笑,“卑贱的百姓就是不知足,本官给他们提供工作,还不知足,还要挑挑拣拣,找几个领头的敲打一番,从底层跳出来几名头领,给领头加十文,他们自己人才更会压榨自己人。” “把对我们的仇恨,转移到他们内部中。” “还更珍惜自己工作,惧怕县衙。” 心腹试探问道:”大人,找几个领头的,多给工钱,那县衙的损失呢?“ 陆县丞轻笑:”自然是扣那些不听话的人的了,这样一来,反而还能省一笔银子。” 心腹谄媚一笑:“高,大人高明。” 身旁的师爷也在配合哈哈大笑,心中一凛。 苛责百姓,非长久治下之道。 下意识悄悄离开此人远一点。 青霞村。 陈家全家人弯腰在地里割麦子。 张大光站在田间讥笑道:“我说大柱爹,这么着急的嘛?现在天气这么好,也不等等十来天收?” 日光充足,麦子被晒得弯腰,随风飘摆。 唯一不足的就是,田间还有大量青色的麦穗混在其中,显然还没成熟。 陈闲:“嗯,我这人就是胆子小,听劝,听老里正的。” 张大光呵呵轻笑:“好吧,我回家睡觉去。” 第五日。 除了个别仍然在坚持的人家,村里人大部分都开始慢悠悠割麦子了。 陈闲家已经快要割完了。 还剩下一小片地。 有人调侃:“大柱爹家这次怎么这么先进?看样子打算做村里第一户收庄稼的人呢。” 同一时间。 苏县令得到府衙派来的加急公文。 吩咐下面的衙役开始行动起来,往乡下去跑,可以紧急收麦子了。 他本人亲自来到青霞村。 有跑得快小子赶紧告诉老里正。 陈贵赶紧刨出来,跪拜:“县老爷,您怎么来了?” 苏庸点头,表情严肃。 ”本官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过来了,朝廷已经允许我的奏疏了,村里人还有多少没有收麦子?“ 陈贵勉强笑道:“我建议大家伙提前三两天收麦子,除了我们家和大柱爹家,快收完了,村里的懒汉才开始收。” 苏庸严肃道:“赶紧让她们加班加点收完,朝廷派人到田间考察,蝗灾可能真发生。” “啊?” 陈贵倒是有些意外。 这时候才突然想起什么,干笑道:“关于提前收麦子这件事,是大柱爹提出的。” 苏庸点头。 “带我去他家。” ”嗯,这时候他全家人都在地里呢。” 陈闲地里。 全家人围坐一起,脸色热得通红。 把抹碗手巾打开,里面赫然是金黄色的油饼,上面卷着葱花。 和好的死面,把油烧热,里面卷上葱花,直接在油锅炕。 炕熟之后,黄澄澄,脆脆的,只是这饼子要趁热吃,凉的时候,口感降低,比较费牙。 好在陈家人忙活了一清早,腹中早就饥肠辘辘,三两口就将一个脸盘子大的油饼吃完。 咕咚喝完一大碗水,打了个饱嗝,脸上盖了个草帽,躺在阴凉处休息 越到最后几天,全家人的力气不足,干活的效率越来越低,好在现在也没什么紧急的事情,慢悠悠给干活。 远处,村里人的已经开始烧饭了。 袅袅炊烟。 周围蝉鸣,福豆吵的人心烦意乱。 “闲哥,这是县老爷。” 陈贵赶紧让陈闲起来。 陈闲起身,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陈贵低声道:“最好跪下行礼。” 苏庸轻笑:“本官不是在县衙断案,随意些。” 陈闲点头:“多谢县老爷。” 苏庸总觉得缺了少什么,不过轻笑,许是村里人太过实诚。 “你是怎么发现蝗虫的?” 陈闲平静道:“当时地里的蝗虫一天比一天多,我不敢赌,庄稼人一年的口粮都是这,只能谨小慎微,找老里正商量。” 苏庸见此人虽然一身粗布衣服,上面打着补丁,但是脸色看起来异常红润、皮肤都比其他人细腻些,啧啧称奇。 精神头不错,看来这家的日子过得不错啊。 陈家其余人都静静当做背景板,不敢发出声音,二柱子还好一点,两只眼睛不断打量县城大人物。 其余人都吓得不敢动,天啊,那可是县城的老爷,爹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 陈贵恭敬道:“县老爷,不知道今年粮食税要交多少?” 苏庸沉思片刻。 “往年都是多少?” 陈贵小声道:“上任老爷要求十取二。有时候取三。” 苏庸看了看大片干涸的土地,路边散落的竹子流水管,轻笑:“前段时间你们村缺水是自己解决的吧?” 陈贵:“没办法,老天爷不下雨,俺们只能自救。” 苏庸:这个村子人不错,有想法,遇到困难,能尝试解决,甚至能提前预测一些灾难。 不像其他村子里,只会上报问题,哭天抹泪。 苏庸沉声道:“那就十取一。” 陈贵呼吸都粗重几分,苦着脸瞬间绽放。 “县老爷英明。” 带头跪下去。 其余村民除了猫在地里不敢上前,偷偷看县令。 陈闲家齐齐老实磕头。 看里正这意思,这已经是极大的优渥待遇了。 索性也跟着磕一个,不用太过矫情,没有功名的农户,可不遇到当官就要磕头。 那边,有衙役过来呼喊:“老爷,桂花村那边的村民和衙役起冲突了。” “为何?” “他们不愿意提前收麦,说还在长,现在都是青色麦子,麦穗干瘪,现在收,亏大了。” 苏庸无语,呵斥一番。 “没告诉他们会有蝗灾嘛?” “说了,他们说往前也有,今年不一定过来,零星几个,不用担心。” 苏庸无奈,“带我过去。” 相比之下,青霞村可比桂花村太好治理,发布政令了。 老里正挺直腰杆,一脸我很有格局,很配合县老爷的意思。 第39章 蝗灾来了 又过四天。 青霞村人开始发现蝗虫无端多了很多。 陈闲家里的麦子彻底收完。 三妞和四妞带领小鸡、鸭、鹅,在地里找蝗虫。 可能是虫子吃多了。 小鸡仔长得很快。 毛色很快变淡一些,走起路来趾高气扬。 咯咯咯。 呱呱呱。 额额额。 陈闲带领几个孩子在地里捡麦穗。 张大光在三天前开始收麦子,歇一会干一会儿的状态。 现在已经完全慌了。 蝗虫已经成团出现。 贾婆子家带领两孙子、两孙女在地里割麦子。 饭都顾不得吃。 她家和张大光家一样,老早的时候,老想着等等,不着急,现在嘛,眼看到别家都收光了,只剩下零星几家。 开始慌了。 两人开始找里正商量帮忙。 陈青山呵斥道:“现在知道开始急了?早干嘛呢?” 说归说。 陈青山号召全村人帮忙。 陈青山正色道:“总不能白找人帮忙吧,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每家都在干活,这样把,每家出一个壮劳力,至少给人家拿十斤麦子,行不行?” 两人讪讪一笑,肉疼得不行。 “行。” 不多时,几十号人开始在地里忙活。 陈闲推说腰疼,干不了。 这俩家的粮食不好拿,这俩人也是极品,他打定主意,离这户人家远一点。 陈闲一家人在扬场,有人在呼喊:“天啊,蝗虫,快回家收麦子。” 村里人刚来到地里,人都力量大,很快两人的五亩麦子收割完一半。 贾婆子好听的话不要钱往外出溜。 “桂花嫂干得真快。” 这时候,人才发现,原来尖酸的贾婆子也没那么可恶。 等有人开始忽然蝗灾来了。 村里人忽又紧张起来,一哄而散。 “我家的麦子还晒在路上,不行我要马上回去收起来。” 收好的麦子,下面要铺一个粗布单子,麦子放上去,人来人往,来回碾过来,麦子和麦壳能分离出去,趁着天气的还不错,村里人都是这么干的。 眼见成团一窝蜂的蝗虫飞过来,赶紧回去抢收粮食。 张大光呵斥道:“回来啊,大家伙。我的粮食!” 根本没人搭理他。 陈闲家里的麦子,倒在外面的土地上,看到成团的蝗虫飞过来。 赶紧招呼全家人将麦子垛起来。 用被单子盖了四五层。 就这,乌泱泱的蝗虫给过来,想偷吃。 陈闲招呼小鸡小鸭小鹅,去吃。 说来也怪。 隔壁虎子娘也忙个不停,收自家门口的麦子,却发现陈闲家门口的麦子,根本没有多少虫子来吃。 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闲也有些意外,他在网上看过类似的新闻,说是鸡鸭鹅分泌一种气味,凡是虫子闻到这种气味,全部都避开。 连带着,虎子娘家门口的虫子都少不少。 一刻钟,除了个别地里的粮食没有收完的人家,村里人几乎都守护好了自己家粮食。 张大光拿着扫帚在地里乱拍,无能狂怒。 “娘的,死死死,给爷死。” 贾婆子头上乱糟糟,使出吃奶的劲用扫把拍打。 力气都抽干了。 干脆一屁股坐在地里,一边拍手,一边哀嚎:“俺滴个亲娘来,老天爷你这是让贾家往绝路上逼啊。没了,全没了。” 贾棒觉得丢人,去拽都没拽动贾婆子痴肥的身子。 陈贵一手拿着铜锣,一手拿着小木锤,敲锣:“保存好自家粮的,赶紧出来,帮帮张家和贾家。” 不多时,众人拿着扫帚和单子、还有粪箕、木锹、木盆出来。 陈闲也出来帮忙。 去了张家地里。 乌泱泱的虫子疯狂啃食麦穗。 直接逼疯密集恐惧症,脸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 黄色的虫子,长着绿色的眼睛,一个接着一个趴在麦穗上。 悉悉索索的声音,人听得都发麻。 小孩子也帮忙。 拿粗布被单直接罩在麦穗上,两人用力一兜。 就地挖起来一个深坑,将单子卷起来,啪嗒啪嗒掉在深坑里。 直接掩埋。 大人直接用木盆对着虫子用力一拍,将虫子拍晕,接着用脚趾头一踩。 还有拿蒲棒去烟熏的,效果也尚可。 陈闲不确定这种遮天蔽日的蝗虫,鸡鸭鹅还能不能吃。 据说有毒素。 经过人的敲打制作噪音,张大光和贾家的田地保存不少麦穗。 总算没有被全部吃光。 陈贵面色严肃:“村里人现在帮帮这两家把,按照一天十文钱的待遇,你们两家要出一半的工钱,剩下的一半从村里账房分出,可行?” 贾婆子支支吾吾,想要嘟囔。 张大光还算要脸,呵斥道:“大家帮咱们赶走了不少虫子,我愿意掏钱,总算能收一份粮食,我愿意。” 陈贵瞪着贾婆子:“说句难听的话,你们就是活该,别人干活的时候,你们在偷懒,好了,人家麦子都收完了,村子里就只有你们两家,蝗虫不是你家的,吃谁家的,以后不要觉得自己很聪明,做些小打算,对对对,人家都是傻子,就你们聪明。” 贾婆子:“我我我……” 陈贵没好气道:“行了,我不听你解释,现在说这个有意义嘛?” 五六十壮劳力,帮两家干活,一下午几亩地一口气干完。 众人眼见着乌泱泱成团的蝗虫飞向别处。 陈青山疑惑道:“爹,这些虫子去哪里呀?” 陈贵意味道身长道:“可能是哪家村里的懒汉多,不愿意干活人多,虫子往那里去。” 他看了看不发一言沉默的陈闲,轻笑道:“你们所有人都应该感谢闲哥,要不是他,大家地里的粮食被蝗虫席卷完,都有可能。” 桂花嫂意外道:“不是吧,里正叔,不是说这提前收麦子的粮食是你想出来的嘛?” 陈贵摇头:“我哪里有本事啊?“ 大成娘赞赏道:“大柱爹,自从娶了媳妇,这人的性格也变啦,甚至这脑袋瓜子都聪明着呢,不得了。” 狗蛋娘:“谁说不是呢,我老早就觉得大柱爹不是一般人,人家可是上过一年半私塾的读书人呢。” “这么说,人家苏家女子可不是灾星,反而旺夫呢。” “可不是呢,先前那些定亲的汉子是没这个福气娶苏家女子。” 这么一想,越想越觉得合理。 陈闲无奈道:“狗蛋娘,你这是嫌弃我还是夸我,我可不是读书人,只能说是识字的蒙童。” 陈贵沉声道:“我说一句啊,收了粮食,我会给闲哥家送一斤粮食,各位做事可凭良心。” 众人一愣。 纷纷附和。 “应该的。” 大伯笑眯眯道:“到时候,我会把粮食晒得干干的,透透的,绝不掺杂一点草棍、灰尘。” 原本心思各异的妇人,脸色不自然起来。 “这是自然。” 点我们呢。 果然是一家人,都是精明得很。 陈闲面色平静:“不用客气,都是一个村里人,没必要这么客气。” “要的要的。”狗剩娘附和。 日头西斜。 青霞村人沐浴在金黄色的夕阳下,每个人虽然面色疲惫,但都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周围蝉鸣嗡嗡叫。 高大的杨树叶,哗啦啦作响。 老宋头轻笑,静静看着那青年汉子,似乎那人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汉子,身姿挺拔,说话和气,不急不徐,面色虽然沉静,但是非常笃定的感觉。 他只在镇上那些做生意风火的掌柜身上看到。 这汉子真不错。 第40章 苏县令教子 青霞村人处在惊慌之下,地里的粮食总算保存完毕一小部分。 与此同时,隔壁红叶村可就老惨了。 除却郑里正根据衙役的安排,老老实实收粮食,其他家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样,干活。 等蝗虫来的时候,根本来不及收。 大半粮食都被蝗虫啃个干净。‘ 乌烟瘴气,妇人、孩子、老翁全部都哭天抹泪。 “里正叔,咱们村接下来怎么办?” 郑里正无奈到愤怒又到绝望。 “县衙早就派人过来通知咱们收粮食,你们的当中有些人老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偷懒,都是活该。” 骂完之后,他又毫无力气挥挥手。 “都闭嘴吧,我明天去找县老爷一趟,看看他们能不能给咱们救助些粮食。” 有人疑惑。 “能行啊?这年月粮食多金贵,老爷会舍得给咱们吃嘛,还不如自己上山挖野菜。” 村里的大嘴巴,一个劲小声嘀咕道:“咱隔壁青霞村有能人啊,真有人猜到蝗虫可能到来的,他们村除了两家不听之外,其余人家全部都将粮食收得干净。” 村里人不少人眼睛闪烁。 郑里正呵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什么,把自己那些肮脏下流想法从脑子扔出去,否则做出丢咱们红叶村的蠢事,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那边。 陈闲看着乌压压的蝗虫飞到隔壁村落,有些担忧,悄咪咪对陈贵耳语一番。 陈贵点头,“有些道理。我让青山找人安排做这件事。” 蝗虫来的快去得也快。 陈闲家的人一阵后怕。 心慌得不行。 开始做饭。 很快炊烟升起,翠娘将草团子一折叠,塞进灶口,火折子点燃。 烟气弥漫。 十来天的时间。 陈闲从堂屋角落拔出来一个皮蛋和变蛋。 三妞疑惑舔舔嘴唇。 “爹,这能吃吗?” 变蛋被拨开,透亮淡黄色,皮蛋微微发黑,里面的蛋黄像是腐烂一般。 模样怪异。 陈闲:“这鸡蛋做的叫变蛋,鸭蛋做的叫皮蛋,有些地方叫松花蛋,吃起来口感细腻,吃完之后回味甘甜,香的很。” 借着拨开五个鸡蛋和五个鸭蛋,用刀切成一片一片的,剥开大蒜,捣碎,淋上一勺醋,撒在碗碟里。 全家人都咕咚疯狂咽口水。 “二柱,给李老汉家送三个鸡蛋,三个皮蛋吧。” 毕竟给咱家一斤石灰呢。 “嗯。” 不多时,到了李老实家里。 他家就着野菜,吃着荞麦玉米饼子,全家人吃得很香。 二柱轻笑:“爷,这是我家做的小吃,尝尝吧。” 李老实就要退开。 呵呵笑道:“一点不用的石灰,我家没什么用。” 老太太刚想伸出干巴巴的手去接,一听这话,反而不好去接。 二柱直接将东西塞进她手里。 李老实喊道:“别走,家里的玉米饼子给你拿几个。” 二柱如风一样离开。 老太太嘟嘟囔囔:“就你是好人,我是坏人。” 李老实龇黄牙大乐。 “嘿嘿。” 大孙子过来,剥开一看,里面像是坏的一样东西。 “爷,这里面不会是坏了吧?” 李老实没好气捶了他一下。 “坏的人家往这边送?” 尝了一口,眼睛眯起来:“还真的的挺好吃的,香的很。”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香椿树,微风顺着穿堂风送进李家的院子。 祖孙三口人,两人带着淳朴的笑。 趁着还在稍微喘息的空,陈闲打算最近制作这东西,等农忙之后,就可以直接到镇上去卖。 于是开始在村里人收鸡蛋,鸭蛋。 陈青山拿着铜锣,开始在村里吆喝:“蝗虫还没离开,最近几天不要晒麦子,防止蝗虫去而复返。” 趁着休息空。 陈闲开始提笔写稿。 第三部的倩女幽魂开始动手写了。 翠花趁着空闲,将家里的被罩拽下来,在院子里清洗。 丽娘和霜霜在帮忙。 大柱仔细检查茅草屋顶,二柱扶着梯子,他在上面忙上忙下。 看看有没有漏雨的地方。 三妞和四妞在干涸的河床边,找零丁的蒲棒,晒干后可以当成蚊香用。 同一时间。 苏府。 苏二公子翻身躺在床上看着话本。 看到精彩之处,异彩连连。 “真奇怪,这黑山老妖,不男不女,和女鬼的对话的时候,他是以男子身体洞房,还是女子身体?” 忽然有了奇怪想法。 苏二公子从福伯口中知道了此书作者是一个农户汉子,更加惊奇。 现在的做农户还要掌握学问呢? 门槛这么高嘛? 苏家大公子站在旁边,翻了白眼,“老弟,有没有可能,人家是先读书,没有指望,才去无奈做的农户?” 苏庸从外面风尘仆仆回来,一连十几日在外面奔波。 有些恼怒:“师爷,真是让本官郁闷,都提前和农户说了,提前收麦子,可能发生蝗灾,怎么还有农户不愿意行动,就算是行动,也是拖拖拉拉,每户也就几亩地,十几天的时间,扬场之后,送过来县衙的时间都有了……” 李师爷无奈道:“这也是农户的眼光粗鄙,只想着多让麦子成熟一些,往年也有蝗虫,没有闹出蝗灾,心存侥幸。” 苏庸看着面色困苦的百姓,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绝望,心有戚戚然。 “忙活大半年,地里的收成少了一半,当农户真难。” 继续道:“与他们相比,本官还是比较幸运的,读书的苦本官吃过,与种地的辛苦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本官小时候是在乡下长大,农忙的时候,全家上场,我爹、我爷爷,一整天弯腰趴在地里割麦子,然后扬场,搬运、磨面,之后下一季的播种,翻地,每一项都要耗费大量时间,体力,太累了……” 李师爷感慨:“幸亏大人努力读书出来了,大人天资聪颖。” 苏庸摆手:“我天资愚笨,所以家里人给我起名庸,所依靠就是大量时间的堆积,与熬夜刻苦背书、练习文章、书法,与我那些同窗比,我唯一的天赋就是一个坚持。” 李师爷更加心折。 作为一名饱受科举摧残的读书人,考几年考不上,无奈之下做了幕僚,他不佩服那些官宦子弟,就佩服孜孜不倦,天道酬勤的,从底层百姓杀出来的白丁,这种人身上是真的有一种特别的特质。 压不垮就是他的脊梁。 苏庸随意问道管家:“文浩他们俩在干什么?” 管家:“少爷子在读书、习武。” 苏庸疑惑道:“真的嘛?” 忽然觉得近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笑着对师爷道:“我现在觉得自己没有做官的天赋,未来几十年可能也就在县令位置待到致仕,现在想着,俩儿子能通过科举走上仕途,我也算对得起他娘了……” 到了后院静悄悄的。 苏大公子好奇道:“老弟,你怎么老是翻来覆去这一本话本,真这么好看嘛?” 苏二公子淡淡道:“老哥,你不懂,这话本非一般话本。写书之人的思想非一般无病呻吟,胡乱臆想的半吊子儒生。” 苏大公子更好奇。 出一身汗,接手过来。 不多时,忽然觉得有人在背后戳自己,甚至敲头。 “你干嘛?别闹,老弟。” 顺便回手掏。 神色古怪起来,回头,见一大汉双目瞪着自己。 “爹?” 苏大公子恍惚道:“这一定是个梦。” 用力捏苏二公子的手臂。 一声叫唤。 “老哥,你疯了?” “不是梦?” 不动声色将话本推到苏二公子面前,接着一脸正色道:“爹,你都不知道,你都不在的这段时间,老弟,天天看话本,我刚夺过来,批判一下,你就过来了……” 苏庸淡淡道:“一刻钟,我站在这里的时间应该有的。” 苏大公子急了。 “爹你听我解释!” 苏庸心累,声音沉静,心痛到无法呼吸。 “老大,你们太让我失望了,话本玩物丧志,好好的时光不用来温习功课,还考什么举人,像咱们这种农户出身的农民,没有三五代人积累,怎么能谈享乐呢,你们现在每享乐一次,科举的路上就更泥泞一份,看来是让你俩经历底层百姓的艰难了。” “明天我让管家送你回老家种地去!” “爹,什么意思?我不要下乡!种地!” 第41章 公子跑路 夜里,苏二公子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浑身大汗,光着膀子,肤色晒得黢黑,被一个汉子拿着皮鞭抽在背上。 “搞快点,不把这些麦子给收割完,不准吃饭!” 太可怕了。 自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哪里见识过这等名场面。 “啊……” 疯狂呼吸,起身裹紧袍子,从桌子上抓起水壶,嘴巴很干,开始猛灌。 随后悄咪咪从屋子出来。 外面月明星稀。 跑到大公子门前,拍门道:“老哥,睡着了嘛?” 砰砰砰。 “谁啊?” 苏大公子迷迷糊糊,揉着眼睛。 “发什么癔症?” 苏二公一脸痛心疾首:“哥,都火烧眉毛了,你怎么还能睡得着觉?” “明天一大早,咱们就要被送到老家了。” 苏大公子淡然道:“回去就回去呗,不就是干活嘛,我有的是力气。” 大公子非常自信。 苏二公子无语道:“哥,能不能用你的大脑袋想,在老家村子里,犄角旮旯,什么吃的都没有,县城糕点铺、酒楼美食、还有数不清的话本,还有十几名丫鬟书童服侍,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咱们要在地里撅着腚干活,这种日子你敢想嘛?” “洗澡洗头甚至要跑一里地去打水,现在是夏日,一身的臭汗,身子黏黏糊糊,大花长腿蚊子甚至能吃人……” 苏大公子也紧张起来:“弟,你说怎么办?” 苏二公子绞尽脑汁沉思良久。 “我有一计!” 然后良久的沉默。 苏文浩无语道:“说人话。” 苏文轩自信道:“与其被爹赶到天南地北的老家,距离此处千里,不如咱们自己提前跑路,找个小村子窝着,什么时候爹气消了,咱在偷偷摸摸回来。” 苏文浩迟疑一阵,认真道:“有道理。” “去哪里?” 苏文轩淡定道:“当然是去爹管辖的村里啊,到时候,装作不经意间和里正说出自己的身份,他们还不好吃好喝供着,最起码不会饿着。” 苏文浩越听越觉得有道理。 去书房偷偷找到地理舆图。 鹿上县,包括三十多个村镇。 其中有大兴镇、老庙镇等。 下面村子也有上百个,两人看得眼花缭乱。 蓦然,青霞村、红叶村出现在两人面前。 苏文轩忽然想起,这熟悉的村子名,是不是在哪里听过,好长一段时间。 才从散碎的记忆里,想起来,福伯说起的那写话本的聊斋先生,似乎就是在这个村子。 眼睛一亮,哈哈哈,就选它。 没有吃的,没有玩的,至多话本还是能保证的,到时候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不定和聊斋先生混熟悉,还能在书中得到一个角色。 越想越兴奋。 两人头趴在一起,借着烛火,开始数私房钱。 两人身上现存十三两碎银,散碎铜板九十多文。 开始打包糕点、枕头、衣袍、话本、草纸、佩剑…… 天不亮,苏文轩在书桌上,写下一封信:爹,先生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和大哥游学几个月,好感悟人间,融汇在文章中,我有预感,等我们这次从外边回来,一定能中举。 悄摸开门。 两人从后院牵马,哒哒哒,开始启程,游学。 过了一个多时辰。 苏庸起床,忽然听到管家过来禀告:“老爷,公子俩家出走了。” 苏庸接过纸张,心情发涩,“逆子啊。” 管家:“老爷不用担心少爷带走贴身衣物,还有武艺在身,想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师爷听到消息也过来了。 和苏庸一起到房间打量,桌子上有一张舆图。 李师爷沉思片刻道:“公子不愿意回老家,毕竟乡下困顿,少爷所带银子有多少?” 苏庸道:“每月我给他俩一两银子……想来不多。” 银子不多,意味着走不了多远。 最好还能遮蔽大人视线。 李师爷在鹿上县画了一个圈。 “大概就是这里,公子不会跑太远,毕竟是大人管辖的地方。万一遇到麻烦,能打出大人旗号。“ 苏庸一顿。 ”算了,不管他了,回去和周夫子说一声,逆子不是考科举的材料,回头我给俩多买点地,收租子吧。” 心中浓浓不甘。 俩儿子不求上进,身为一个父亲,没有比这个更让人收到打击的了。 李师爷摇头道:“也好,让公子吃些苦头,也许是好事,索幸公子还年轻,能经受岁月磋磨,三十岁只要能考上举人,能外放做个品级官员。" 但愿吧。 苏庸明白,他说的品级官员就是县丞、主簿,甚至不入流的典史、巡检、税课小吏等等。 大小也是个官,也能生活的很好。 “但愿如此吧。” …… 青霞村陈闲家。 随着蝗虫逐渐转移,青霞村的人渐渐壮着胆子开始晒麦子。 李老实家的牛车被不断预订。 用牛车拉着一个石头碾压,进行脱壳。 老汉的嘴巴都笑得合不拢。 一家一个多时辰,五文钱到手。 陈闲家的麦子经过全家人的努力,大部分已经脱壳完毕,剩下的就是扬场。 就是用木锹铲起来麦子,顺着风口用力一甩,这样里面的灰尘和麦壳简单被分开。 下面铺着一个粗布单子。 陈闲试了一下,把麦子甩得哪里都是。 超过粗布单子,还要用扫把收集起来。 大柱心疼得不行,“爹,你歇一会……” 陈闲:“没事,家里的活不能都让你干吧。” 大柱:“可是……” 目光看着滚得哪里都是的麦子。 二柱平静道:“爹,你还是坐那里歇会吧,大哥的意思你干得乱糟糟糟。” 大柱脸色憋的通红,摆手道:“我没有这个意思,爹我没……” 陈闲:二柱子是懂扎心的。 索性一个人在杨树下乘凉。 午饭陈家吃的蒸面条,放上豆角,多放油,劳累半天,身体的每个毛孔都拼命吸收油水。 陈家人在开会。 说了等麦忙过去,陈家还要继续做什么生意。 二柱第一个举手。 “爹,关于这点,我觉得咱家的生意可能出现问题了。” 陈闲示意。 二柱:“你看咱们面皮倒是还好,一斤面能赚个二三十文,但是茶叶蛋和变蛋、皮蛋,要是还按照三文钱去卖,只挣一文,太少了。” 陈闲点头。 “说得不错,当时咱们只想着挣一点是一点,成本没有核算清楚,还需要石灰、盐、碱,而香叶也需要成本。” 大柱憨厚一笑:“可能是当时,爹说那家老妇人送的不要钱,咱们认为不需要成本。” 陈闲笑着点头,带着温和笑意。 “说得不错,做生意就是这样,不可能每一个计划都在你的掌握之内,不可能每一个想法都是好的,咱们就是在不断前进之中,摸索改变。 爹也是第一次学着做生意,犯错在所难免,老大、老二都值得表扬,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很快都能将思考不足的地方给改正完善。” 大柱听到夸奖,黝黑的脸庞逐渐发红。 嘿,爹夸自己了。 以后也要和二弟一样,好好出主意。 二柱淡然点头,低头,嘴角在翘。 陈闲思绪飘远,茶亭村的香叶,肯定是还要收购,趁现在好多商家还不在意,还有辣椒。 到底在做什么生意呢? 有人呼喊:“快帮忙啊,我家猪崽跑了。” 一头黑猪在田间横冲直撞,哼哼唧唧。 陈家的鸡仔时不时在地里吃些掉落的粮食。 左啄右啄。 忽然有了想法,回屋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第42章 请先生教我 陈闲去找村里的老宋头一趟。 拿了几根酥糖。 陈闲轻笑,“宋叔,你知道咱附近村子里哪家是杀鸡杀鸭的嘛?” 宋仁义疑惑道:“怎么你要买猪肉?” 陈闲:“宋叔在镇上生活的时间很长,应该很清楚那些地方猪肉佬卖的肉最便宜吧?” 宋仁义疑惑道:“你家最近不是准备卖凉皮嘛?” 陈闲笑着解释,“小打小闹,挣个辛苦钱。” 是的,陈闲打算卖肉食。 老宋头想了一阵。 “隔壁桂花村的老朱,和附近南郭庄的老郭。老朱家的肉稍贵,不过他家的猪喂养的不错,老郭喂的猪肉没有那么精细,相对应的肉便宜一些。” “谢宋叔。” 回到家。 陈家人开始替换轮流扬场。 众人干得热火朝天。 月明星稀。 吃过晚饭后。 蝉鸣渐歇,暑意消退。 陈家人围坐在院子里,说着话,躺在草席上,枕着手臂,抬头看星辰。 二柱忽然问道:“爹,那书斋的掌柜看起来真的挺喜欢你写的话本,我也想识字。” 陈闲倒是意外。 不知道,二柱子为什么突然对识字感兴趣。 二柱平静道:“因为我想和爹找到同样的话题,聊天,总觉得爹身上有无穷无尽的小奇思妙想,爹不是常说都是先生教的嘛?” “我也想和爹变得一样。” 陈闲有些感慨。 这大概就是良好的家风,和榜样的力量吧。 要是原身混账,恐怕二柱想的就不是这种想法吧。 夜色中,陈闲注意到其他人也眼睛不灵不灵看着他。 “那今天学三个字。” 趁着月光,陈闲在地上用草棍写下,天、地、人。 全家人拿着草棍在地上比划。 夜晚,忽然传来声音。 “来人啊,有人过来偷粮食了。” 敲木盆的声音、呼喊声、火把声交织在一起。 十几名汉子手中举起火把,一脸愤怒:“有人过来偷粮食。” 陈贵面色严肃。 桂花嫂一脸庆幸,“还好老里正提前安排人守夜。” “这要是粮食被人偷走一部分,那不得亏死。” 陈青山站在阴影里,一脸难看,纠结半晌。 他缓缓走出来,一痛心疾首道:“给我出来!” 接着将两个半大小子推出来。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在火把的映照下,两大半大小子一脸恐惧。 “我错了!” “是贾家的小子!” 两个少年人瑟瑟缩身子。 贾婆子哭天抹泪:“混账啊,你说你们干点什么不好,偷鸡摸狗,这是跟谁学的啊?” 陈贵脸色严酷道:“行了,别哭,搁在以前,偷东西,打死了事,现在嘛,大伙说说怎么办?” 大成娘尴尬道:“要不然让她们赔钱!” 贾婆子张牙舞爪,“你放屁,东西都没偷到手,凭什么要我们拿钱,我不服!” “他俩还是个孩子啊?” 陈青山冷哼道:“孩子,十几岁的少年人,要不是我们提前找了人手,已经被他们偷两麻袋都说不定!” 陈贵扫视众人:“贾家按照一袋子五十斤,一斤粮食七文,至少要掏出三百文钱,这钱交到村里账房,充当守夜人的工钱。” 贾婆子哀嚎道:“旭子啊,你看看都欺负咱们,你在下面上来啊,把欺负人的都带走!” 陈贵冷笑道:“好,以后贾家缺水、缺粮食,种地,我不允许陈家族人帮助他家,否则赶出族谱,贾家不是陈家族人,我管不了,以后你们家还是尽快搬出去吧,省得我们欺负你。” 贾婆子吓了一跳。 搬出去,能去哪里? 青霞村人口复杂,陈贵说话虽然难听,到底还是个好人,真要到别的一个村都是一个姓的人,还不把贾家全部吃绝户。 贾婆子无奈,回家颤颤巍巍,从床板铺盖卷下面掏出钱。 贾棒俩兄弟,低头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笼罩在火把照耀不到的阴影里。 “还有红叶村的人来偷粮,要不是贵叔提前安排人收粮,咱村可就吃大亏了。” 陈贵朝陈闲点头。 这小子还真是聪明,要不是他提前给自己提了一嘴,怕是很难预防红叶村人。 乱哄哄的开始散会。 天鸣。 村里第一只公鸡开始叫唤,然后全村的鸡都开始叫唤了。 陈闲起床,提笔写字。 翠花开始做早饭。 陈家人大早上开始忙忙碌碌。 大柱去挑水。 二柱去找野菜。 不多时。 村里传来声音:“你们是什么人?” 有人看到两个少年人,一身的粗布衣裳,骑着马,一脸好奇张望。 有人喊来了里正。 陈青山经过昨晚的事情,现在对外人很敏感。 “有事?” 苏文浩轻笑:“我们是游学的学子,有没有闲置的空房子,借宿一段时间,我们要读书。” 陈青山一脸纳闷。 发生么神经,在村里读书。 苏文浩掏出一把铜钱,大概二三十文,“大叔,给个方便吧。” 压低声音,真诚道:“实话与你说了,我和兄弟和老爹吵架了,离家出走一段时间,歇歇脚。” 陈青山还在迟疑。 “我加钱。” 苏文轩继续掏出二三十文。 “行了。这不是钱的事。”陈青山很是顺手接过来。 就在村东头,两人算是暂时安顿下来。 苏文轩好奇道:“村里识字的有没有?” 陈青山一脸傲娇道:“巧了,我就是。” 苏文轩疑惑道:“聊斋先生?” “嗯?” 苏文轩挠挠头。 “还有没有识字的和大叔一样的年纪的?” 陈青山疑惑道:“不会真巧吧,难道是大柱爹?” “他最近写了稿子。” 苏文轩一脸振奋。 “就是他,对上了,福伯说过,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带着两名少年人。” 然后两兄弟兴冲冲去找陈闲了。 苏文轩一脸期待。 “想必聊斋先生一定书中所说的,隐士高人那般,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一身儒雅的书生装扮,带点颓废感。 到了陈家。 陈闲正在吃野菜炒鸡蛋,喝着蚕豆稀饭,吃着馒头。 突然一道声音传过来,“聊斋先生?” 陈闲抬头。 却见一身穿粗布衣裳的少年人,一脸错愕看着他。 正是在农忙的时候,陈闲一身的灰尘,头发凌乱、肤色晒得黝黑。 下巴上泛着青色胡子茬。 粗布衣裳带着补丁,裤脚挽起来。 端起碗转着圈一圈一圈喝粥。 苏文轩再次问:“聊斋先生?” 陈闲看两个年轻人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肤色白皙,手腕、脖子都光洁如玉。 显然是家境优渥的年轻公子哥。 陈闲:“有事?” 苏文轩道:“这不合理啊。” 苏文浩也一脸好奇看着他。 苏文轩一脸偶像滤镜破碎的感觉。 就好像以为仙子不食人间烟火,神色疏离与淡漠,普通人光是与这样的人说话,就有些自卑与怯懦。 偶然间看到仙子袜子随便脱,鞋子到处扔得满地都是,小拇指挖着鼻孔,脚放在桌子上,一脸桀骜不驯的模样:你在教我? 道心蹦碎的模样。 苏文轩身子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一下子绵软起来,低着头,静静看地面。 苏文浩安慰道:“好了,老弟,矫情个啥,你想人家先生是隐士高人一样,难道没听说过望江寺老和尚经常说一些让人听不明白的禅机佛理打机峰,神神叨叨,难以接近! 还是一个老农一样,接地气,非常容易相处,况且那话本我看了几眼,确实是经历过生活的磨难,被摧残成不成样子的人,才会有发人深省的深意。” 苏文轩仿佛活了,身子瞬间挺拔,他一直以来有一个梦想,一直压在心里。 跨步走到陈闲跟前,躬身道:“请先生教我。” 第43章 我生来就是富贵命 陈闲有些发愣。 苏文轩恭敬道:“我就是福伯口中的东家。特意过来和先生学习如何写一部受人欢迎的话本。” 陈闲:“嗯,写东西要靠灵感,靠平时多读、多积累,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 “什么?” “自己确实没有写东西的天赋。” “嗯?” 苏文浩直接笑了出来。 这个聊斋先生真的好好笑。 苏文轩定定盯着他。 苏文浩这才闭嘴。 并非陈闲有意打击他,这是实话。 他在大学毕业的时候,曾经尝过写过一段时间的网文,日入两块八,电费都挣不回来。 最后变成了闲鱼佛系更新选手,日更四千,雷打不动,多一个字都不写,每天卡点59定时更新。 西红柿小说网的全勤标准,两百圆子都拿不到。 为爱发电。 苏文轩哈哈一笑,“没关系,我家有书斋,我写东西只为了兴趣。” 陈闲笑道:“眼下麦芒,我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叫我大叔就行。” 苏文轩从口袋掏出一两银子,干干笑着,有些忐忑,他是知道有些文人是很有傲骨的。 “我知道,大叔可能对银子这等俗物嗤之以鼻,但是我来的匆忙没有那么多时间准备礼物,只能用这等银子充当束修。” “啊这?” 说实话,陈闲是没打算从他身上拿到什么好处的,作为一名不得法门的扑街,他是很能共鸣这些写书人。 手速成虚影。 “如此,公子诚意的心思,我要是不收,倒是显得我矫情了。” 苏文轩:“……” 陈闲在家翻麦子,脱掉鞋袜,两只脚插进麦子里,来回走动,这样经过翻面,把麦子的另一面翻过来。 走了一盏茶,两只脚被烫得热乎乎的。 苏文轩有些好奇。 很难想象这样的干活的农夫,是一个顶尖的话本先生,那话本就算放在县城,府城,都有很大的影响力。 苏文轩有大胆的想法,去体味大叔的生活琐事,能不能刺激在的生活实践经验。 于是他脱掉鞋袜,也试着去干了一会儿。 苏文浩有些嫌弃。 “弟,这难道我们吃的馒头就是他们用脚翻面的?也太恶心了吧?” 苏文轩没好气道:“乡下,就这条件,据我了解,磨面的时候,麦子这层皮是会磨掉的,咱们吃的都是白面馒头,普通乡下人才会吃带糠的面粉,且不是常有。” 苏文轩脱掉鞋袜,白皙的脚趾插进热乎乎的麦子,奇怪的触感。 不多时,在太阳下,出了一身的汗,脚趾缝里都是麦子。 苏文浩有些跃跃欲试,左右张望,见一个少年人一直盯着他。 二柱子疑惑道:“你要试试嘛?” 苏文浩像是一下子被戳破小心思,“怎么会。” 大柱家来了两个俊俏的公子哥,一下子传遍了整个小山村。 贾家。 一名少女对一盆水打扮,看了看陈旧的红头绳,撅嘴道:“奶,给我买点好看的发饰吧,我头上什么都没有。” 贾婆子怒道:“买个屁,咱家没钱了,都赔给人家了。” 贾棒阴沉道:“要不是该死的陈闲给老里正出主意,他们还真的不一定能防住我。” 贾月哭丧脸。 “哥,都怪你,不然家里连给我买钗的钱都没有。” 贾梗也不耐道:“行了,我们还不是为了家里。” 这时候,村里来的消息,也传到贾家耳朵里。 贾月挺胸脯,灵机一动,听说是俩少年人,骑着马,一匹马少说也要二十两银子,富家公子。 哼,我生来就是富贵的命,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农人,生来就是该享福的,看着破败的家,没由来产生厌恶,都是家庭拖累了我。 找了个借口。 贾月悄咪咪来到陈家。 却见两个少年人,赤脚在路上摊着麦子。 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 脑袋出现疑惑。 不是说是富家公子嘛? 公子能干这种活? 苏文轩笑嘻嘻道:“哥,有人来了。” 苏文浩慌里慌张穿鞋,面色平静,重新恢复冷面俊俏公子哥。 贾月拿大眼睛就这么去扫视,眼球先是往下看,然后装作娇嗔害羞的模样,捂着嘴问道:“公子,你是闲大叔家里什么人啊?” 苏文浩不发一言。 苏文轩淡淡看着小家碧玉的少女,呵呵轻笑。 “嗯,我们是闲叔家里的远房侄子,过来探亲的。” 贾月瞬间没了兴趣,下意识要回去。 之前也没听说闲叔家里有什么有钱的亲戚啊,一帮穷亲戚。 低头轻笑,忽又看见两人腰间挂了羊脂美玉,大大的眼睛忽然一亮。 玉佩,还想骗我。 那是一般人能买的起嘛? 贾月从怀中掏出手帕,轻笑道:“看公子出这么多汗,我给公子擦擦。” 朝苏文浩过去。 苏文浩语气生硬,目光冰冷:“姑娘请自重。” 到底是村子没出去的小姑娘,羞红脸,支支吾吾站在那里。 苏文轩撇嘴,想不到小小的山村,除了有闲大叔这种山野妙人,还有攀高踩低的姑娘。 刚才那一抹轻视,被他看在眼里。 咧嘴一笑,“姑娘,我哥习武之人,不解风情。” 贾月笑笑,看来,这大哥不好接近,二弟倒是很好相处。 刚想递过去。 苏文轩眉头一皱,无语道:“姑娘,你是不是在侮辱我,你拿这么一块破帕子给我擦汗,是觉得本公子只配这个嘛?” “我我我……” 贾月脸色苍白,那是一种叫自尊心的东西,被人狠狠践踏的感觉。 呜呜呜,捂着嘴离开了。 陈闲静静看着。 贾婆子也是一个麻烦人物。 索性,直接找到陈贵。 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多时,贾家兄弟带着贾月来到陈家。 刚想发难。 陈贵面色严肃道:“贾氏,刚才的事我都知道了,一个姑娘家家的,胆子真大,平白无故和男子说话,真不怕传出风声?还是说你们家是故意打着传出谣言,想要贴上人家少年人?” 一番抢白,根本没给贾婆子反驳的机会。 戳到了心窝子。 村里人指指点点。 “我知道,他家的姑娘是个不安分的,之前一直说自己是富贵命。” “这一波,我站在少年身边。” 贾婆子狠狠瞪了众人,然后拧了少女一把。 “呸,和你娘一样,没有富贵命,偏生了富贵的心气,还要不要不知轻重,我看我就该马上把你嫁给农户,省得丢人现眼。” “我我我……” 贾婆子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离开。 等人走后。 陈闲笑道:“文轩少爷,你看看刚来不到半天,把我们村里搅和起来,你可真厉害。” 苏文轩笑道:“别叫我少爷,大叔叫我名字吧,以后我就是你侄子。” 陈闲忖度,看样子,昨天偷粮食被抓的事情,贾家这是嫉恨我了。 不然不会这么快就借题发挥。 他素来秉承好好相处,快乐躺平,怎么为什么逼我呢? 第44章 钓鱼 午饭。 陈家人吃的野菜烙饼,辣椒炒豆角,蚕豆稀饭。 “好香啊!” 苏文轩腹中开始叫唤。 和苏文浩商量一阵。 苏文轩:“大叔,我们俩也不会做饭,能不能在你家吃饭,放心,我给钱。” 从口袋中掏出碎银。 陈闲:“这样吧,指导写话本用不了这么多,就算是你俩的伙食费吧。” 苏文轩急了:“这不合适吧。” 陈闲:“有什么不合适的?足够了。说起来还是我家占你的便宜了。” 疑惑问道:“刚才听你说,你哥是个武人?” 苏文轩淡然道:“嗯,自小下了苦功夫,等闲三五壮汉,近不了身。” 陈闲心中一动,记忆里,山野可不安全,有山匪,豺狼虎豹。 “文浩少爷,能不能拜托你,教教我家的几个孩子。” 苏文浩大口吃饼子,不发一言,有些疑惑:“大叔,也叫我文浩吧,对功夫感兴趣。” 陈闲轻笑:“强身健体,还能保护自己不被欺负,不是挺好嘛?” 说着话,将口袋中那一两银子,递过去。 苏文浩皱眉:“要不了这么多,练武很辛苦的,没多少人能长年坚持下来,我只能把一些基本的拳法和身法教过来,非常考验悟性。” 苏文轩大口喝蚕豆粥,声音含糊道:“这样吧,以后大哥早晨起来练武的时候,顺便带带陈家少年人,也费不了多长时间,跟着大哥后面学。” 苏文浩点头:“嗯。” 惜字如金。 陈闲轻笑,这俩少年人是个极端。 一个性格沉默,一个性情跳脱。 饭桌上。 陈家人互相介绍给苏家兄弟。 热热闹闹,气氛活络。 二柱看着陈闲和苏文轩说话和气,心中吃味。 吃完饭后,二柱悄咪咪找到陈闲。 “爹,咱们家这是第一次见到外人,我还是觉得这俩人来历不是很清楚,我不放心这外人。” 陈闲点头。 “嗯,你说得对,你有这样的想法,说明你很成熟,爹很开心。 “不过,你没有想过,咱家也没什么东西值得他俩惦记吧,那俩少年一身粗布衣裳不假,可以看看里面的内衬,极好的丝绸,一身下来没有三五两银子下不来,还有腰上挂的羊脂美玉,没个十几两也下不来,还有两人骑的马,还有那稍大的年轻人,说是武人,有佩剑,这一身行头没有百十两下不来吧。?” 陈闲轻笑:“咱家有什么值得他惦记,破屋一座,薄田几亩,依我看,就是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人,又不和咱们家住一块,再说,地主家的长工也管驴子吃饭呢。” 二柱语气幽幽,爹有没有想过,人家就是冲着你来的呢。 你的那些话本让人家贵公子服气,看样子,这年轻公子大有上赶着当亲大叔处。 二柱一脸郁闷,那可是我爹。 凭什么你刚来一天,就跟我爹处的跟亲的一样。 陈闲:“学武的时候,用心些,我看咱全家这些人,你最机灵,说不定,将来咱家能出一个顶尖大高手呢?” 二柱重重点头:“嗯,我听爹的。” 院子里。 陈闲低声和苏文浩道:“文浩,你说年纪大的人的人能不能学武?” 苏文浩好奇看看他。 “学武自然是年纪小的最好,脑袋、动作灵活,年纪大不建议学。伤筋动骨,反而受罪。” 陈闲尴尬道:“就是……我有一个老友,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拎着一根木棍,路过路边杂草,幻想自己是一个武林高手,瞎比划,可惜家境不好,现在有了机会,想学学。” 苏文浩认真看着他。 “大叔的好友,不会是……” 话语一转。 “要是大叔的话,能学,动作别那么夸张,注意练习时间,强健身体,等闲大汉不是你的对手。” 下午家里的麦子,被太阳翻晒的差不多,陈闲找到陈青山帮忙称重一下。 陈青山笑道:“一亩地,往年能有一百七十斤,今年干旱,也就是只能收成一百二十多斤,去掉粮食税,去掉人口税,五亩地到手五百多斤,还算不错。” “还是要多靠靠你啊,咱村里,要不是你出主意,从山里引水,五十斤一亩地都拿不到。” 陈闲轻笑:“是啊,我还算运气不错,恰好被我发现山泉。” 陈青山略带深意道:“不不不,我看是人的脑子,咱村里不少人山上采蘑菇,摘野菜,怎么说也总得有人找到山泉,可是他们都忽略了,只有你想到这个大胆建议。” 陈闲:“青山,我下午去一趟茶亭村拉草,咱村晚上可不太平稳,隔壁的红叶村也不安分,我想请你晚上的时候帮着忙看看。” 陈青山看了看天色,疑惑道:“明天去不行嘛?” 怕是来不及,山路崎岖。 陈闲摇头:“你知道的,我家准备上镇上卖吃的,前段时间我从茶亭村拉了辣椒,放在凉皮里和茶鸡蛋,卖的还不错,准备大量采购,要不是最近农忙,我早就过去拉了,现在知道的人很多,也不知道还能买到嘛?” 有些发愁。 陈青山叹气:“行,提早回来。” 陈闲给陈情山拿了几根酥糖。 陈青山推辞。 陈闲:“拿着吧,给孩子吃,你要是不要,以后我还真不好找你帮忙。” 先找大伯借了一辆牛车。 然后找来自己堂兄,陈大水和陈二水,悄悄将自己计划说了出来。 陈大水倒是有些疑惑,“那家人真的可能会行动嘛?” 陈闲平静道:“也许吧,防患于未然。” 他背对众人,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陈闲对苏文浩道:“文浩公子,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苏文浩疑惑道:“有事?” 陈闲:“待会儿,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茶亭村,我们一块去买点东西。” 苏文浩点头。 苏文轩站在身后,若有所思。 大叔先是找村正、然后找族兄,借马,不就是拉点东西嘛,至于这么复杂。 苏文轩戳了戳老哥:“哥,大叔这是什么意思?” 苏文浩迟疑一阵,“许是为了防备村里的小人吧。” 大叔这一系列的反应都应在那贾家人上门索赔的后续。 兴许是自己猜错了。 不该把人心想得太复杂。 苏文轩一个富贵人家,哪里真正见过村中乱象,再说了大好的农村风土人情,他还真的从来没有见识过。 兴冲冲道:“带我一个,一块去。” 陈家分成几波。 大柱、二柱赶牛车慢悠悠晃。 陈闲、苏家少爷骑着马朝前走。 此时未时。 看了看刺眼的日光,苏文浩打马而走。 半个多时辰,就到了。 陈闲找到老妇人说明来意。 老妇人看到陈闲很是高兴。 非要留陈闲吃饭。 接着她将采摘的香叶大概十几斤递给陈闲。 “最近村里人来人收这东西,已经不好采摘了,只能往山里的深处去。” 陈闲:“这样吧,以后大娘采摘的我给四文一斤。” 老妇人摆手,“要不是你,我那车子红果子要卖不出去。” 两人推辞,陈闲最后给出三文一斤的价钱。 最后还将上次买香叶的钱还了过去。 陈闲略带歉意。 “大婶,最近家里正在农忙,一时脱不开身,付给您家的钱,实在是不好意思,耽误您用钱了。” 老妇人摇头:“没什么用的,草叶子你还给钱,真没有关系。” 一番拉扯陈闲最后还是将钱给了他们。 苏家兄弟好奇。 跑了这么远,就为了这么一小包东西? 陈闲背着包袱,一行人打马而走。 看了看天色。 酉时三刻。 二柱子带着牛,在村口稍远的地方,给牛吃草、喝水。 大柱疑惑道:“爹为什么要我们慢悠悠走,不着急?” 二柱想了一阵,“许是为了贾家的防备吧,你没见当初贾棒偷粮食,两人低头,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表情?” “当初制定守夜人的规则,是爹的提议,换做是你,本来能偷到粮食,你愤怒不愤怒?” 大柱坚定摇头,“不会!” “为何?” “我不会偷东西。” 第45章 捉贼 不多时,陈闲和二柱子汇合。 天色将暗。 二柱看了看老爹身上的包袱,“爹,就买了这么多嘛?” 陈闲点头。 将包袱放在牛车上。 看了看回家的方向。 大柱有些担忧。 “爹要不要先回去?” 远处传来蝉鸣和山风的呜咽。 “夜晚,藏污纳垢,恶意与贪恋可能随黑夜涌起。” “稍等一会儿,你大水大爷等会可能会呼喊。” 一行人悄悄藏在草丛中,像极了随时偷袭的老六。 贾家。 贾棒咬牙切齿。 “阿月,这不是欺负人嘛? 贾月身子抽噎,哭个不停。 “哥,太羞耻了,那少年说我的帕子脏。” 贾梗不屑咧嘴。 “等着吧,等我寻了机会,那少年离开村子,我一板砖撂倒,狠狠给你出气。” 贾婆子恨铁不成道:“阿月,勾人也是讲究技巧的,你应该端着一些,说些好话,再贬低一下少年,来来回回拉扯几番,让他不能离开你。你啊就是太心急了。” 贾婆子朝门口张望。 “我刚才出去了,说陈闲他家出去隔壁茶亭村买草去了,这么多粮食,也不留下男子在家,真是心大。” 贾棒和贾梗对视一眼。 晚饭的时候,两人都是吃个半饱。 寻借口出去摸知了猴。 那东西用油炸一下,放盐,香的很。 只是经过陈家的时候,不时朝门口张望。 几名妇人说说笑笑,说要去打水洗衣服。 同一时间,隔壁虎子家。 小小的堂屋塞满了十几人。 虎子一家。 大水,二水两人。 三妞,四妞。 虎子爹有一些疑惑。 陈大水陈二水他们俩来找自己干什么? 陈大水笑呵呵道:“好长时间没和你在一块儿喝酒了。” 他从家里拎了鸡蛋和烧刀子。 虎子爹有些差异。 他家和陈大水家平时也不怎么走动啊,也就是在村里的时候互相见面,点头之交罢了。 但人家既然上门主动要和你喝酒,你总不可能把别人推拦在外面,于是他吩咐自己媳妇儿去厨房张罗。 另一边,贾家。 贾棒装模作样在陈闲的家门口儿捡知了猴的壳儿。 这东西积少成多,可以攒起来卖给镇上的中药店。 只是他的余光时不时的去打量陈闲家里的情况。 等天刚擦黑的时候。 他发现陈闲家里的女眷开始陆陆续续准备去挑水洗衣服。 于是赶紧跑回家和贾耿说了这件事情。 两人悄咪咪计算。 贾棒贼兮兮道:“一检查的时间都用不到,到时我先翻墙进去。你在外面接应我,要是你看到有人来,你就在外面,在外面学猫叫。” “不偷个几百斤,我就不姓贾。” 天色擦黑。 陈青山纠集村里的守夜人在陈闲家门口附近不远处晃荡。 村里人起初还在疑惑,为什么老在这个地方晃悠? 陈青山也没解释。 其实到了他现在这个时候,他也是有些纠结。 一等一会儿,贾家小子真的来偷粮食,是真的把他给弄出去做官还是逐出村子? 但陈闲那些话时时萦绕在他心中。 “但愿我小人了吧。以最坏的心思去揣摩人心。” 找准机会,贾家两个年轻人,一个在外面接应。 一个悄咪咪翻墙而过去。 农村的孩子就是身手伶俐。 上山下水掏鸟摘果。 没有不会的。 陈大水一直在张望门口。 等他看到陈闲家里的大儿媳妇出去挑水的时候,他就知道机会可能来了。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 陈大水借口出去拎酒不够喝。 在拐角处他看到一个年轻人的身影。 看他身形大概是贾家的其中一个年轻人。 也不知道是谁在夜色的笼罩下面容倒是看不清。 陈大水心意一动,这是其中一个人。 另一个呢? 此时屋里。 贾棒在屋里翻箱倒柜。 先是枕头底下,又是书桌里面。最后是床底下。 甚至连墙上的孔洞都摸了摸。 暗骂一声。 “娘的,他家的钱藏的真严实。” 从屋子里扛了一个一袋粮食。 悄咪咪从墙外扔了出去。 陈大水看到夜色中有一个黑乎乎的口袋朝天上扔去。 突然间他的神情大变呼喊道:“畜生,有人来偷粮食了,大家快来。” 贾棒下意识就想翻墙而逃。 从墙上一跳一窜。 边跳边骂。 “狗日的,怎么来那么快。” 几乎是几个呼吸间。 村里的守夜人齐齐走到陈家门口。 领头的是陈青山。 举着火把。 守夜人开始亢奋起来。 “还真有偷东西的贼,给我打!往死里打!” 村里的人把贾家小子给堵的严实。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村里的人也不说话,拳打脚踢。 小子一个劲儿哀嚎。 “别打了,叔叔,伯伯,大爷,大娘是我们啊,我们是贾家的。” 村里人这才后知后觉停下手。 陈青山面色冷凝。 陈大水,手中拿了一根木棍。 用力一砸地面。 “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就该打死这俩畜生,那是人家的粮食,是谁给你的本事偷人家的粮食。” 气势惊人,地上的尘土都被木棍激扬的飞了起来。 村里的人本来想高抬贵手给他们求情。 见对方如此气势,也纷纷闭紧嘴巴。 陈贵也被人请了过来。 “大柱爹还有没有回来?” 对于此事。 陈贵也陷入两难境地。 贾家婆子哭喊道:“我家的混账小子犯了迷糊,大家高抬贵手啊,他俩还是个孩子啊。” 虎子娘鄙视道:“孩子个屁,许多事情再一再二不再三,你贾家反复去偷人家的东西,是不是觉得人家好欺负?” 贾家婆子哭天抢地。 “我家孩子就为了口吃的,况且还没有偷成功,有你们这样的吗,你们这是要逼死我。旭啊,你快上来把他们都带走啊。” “够了,给我闭嘴!” 陈贵呵斥道。 “现在大家举手表决同意将贾家小子法办官府,站左边;同意将贾家小子逐出宗族,站右边。” “啊!” 贾家婆子心惊肉跳,脸色苍白。 无论是被逐出宗族还是被丢到官府都没有好果子吃。 而且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贾家根本就不算宗族的人,他们是外来户。 当初来青霞村的时候,也是看中这个村子的姓氏比较杂,所以不太团结。 族长和李 里正做不了一言堂,所以他们才来定居的。 要是把他们赶出去,上哪里找这种姓氏复杂的村子。 要是找那种全村都是一个姓的,他们一个外来户还不得被欺负死。 村里人乱哄哄的,一时没了意见。 而且很微妙的是,居然大概持平。 贾月哭兮兮道:“大叔大伯,大娘大爷,给我们家一条活路吧,我们家的土地都被蝗虫给吃干净了,我大哥也是一时没了办法,一时糊涂……” 少女当真是我见犹怜。 一下子跪在地上,泪水啪嗒啪嗒坠在地上。 嚎啕大哭。 让人见了心有不忍。 更加微妙。 村里人大多同意把他们逐出族谱。 讨论的声音很大,陈闲趴在草丛中听得清清楚楚。 古往今来人类的劣根性:总是不分原则的同情弱小。 难道就是因为我穷我有理我弱我有理吗?准则去行事吗? 陈闲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杂草。 “走,一起去看看热闹。” 村里人首先看到了陈闲过来。 “快看大柱爹回来了,听听他怎么说。” 第46章 我心善 “老实人应该被欺负吗!” “听我的意见是吧?” 顿了顿,扫视全场,目光坚定。 “扔到官府!”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把大伙儿都给镇住了。 陈闲面色平静。 “这就是里正安排守夜人巡查,我家的运气还不错,正好捉住了他们,是不是和上次一样,没说几句话,就这样轻飘飘的把他们给放了。” 张大光阴阳怪气道:“好了,大柱爹,你不要得理不饶人啊,人家不是挨了一顿打吗,你家的粮食不还是还在吗,有必要把人往死里整吗。” 陈闲笑眯眯看着他:“现在请你立刻把你家的粮食送给我几百斤可以吗?” 张大光莫名其妙。 “你说什么话凭什么?” 二柱子上前道:“我爹的意思是说,事情没有发生在你们身上,你们可以轻飘飘放了他们,假如你们家的粮食被偷了,你们还会这样说吗?” 大成娘混迹在人群中还想说些什么? 被身边的人拉住了一把。 压低声音道:“好了啊,人家大柱爹说的也是这个理,你就静静看戏就好了。” 这时翠花突然跑了出来。 大声道:“爹,咱家的钱全没了,一两多银子呢,都没了。” 众人一惊。 齐刷刷看了贾家小子。 贾家小子傻眼。 “你放屁,我根本没有时间去偷。” 陈大伯不知什么时候钻了过来。 “去搜搜不就知道了。” 陈闲上前去摸,这两人全身上下摸了个干净。 忽然面色一动,掏出一大把铜钱。 大概有几十文。 陈闲一脸凄苦:“果然,你们贾家就是喜欢欺负人,我们全家人没白天没黑夜在家里做凉皮的钱全部被你们拿走了,说你藏在哪里了,快还给我!” 贾婆子破口而出。 “他在冤枉我家,没时间……” 陈闲低头像是用手背擦眼眶么,但是似乎又好面不敢抬头,怕人见到自己窘态,声音带着嘶哑。 “我和你家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冤枉你家,算了,我刚才准备原谅你们,既然你非要这样说,倒是显得我是个傻子了,送官!” 随着最后一道声音,一锤定音。 贾月哭兮兮跑到陈闲跟前,就要扑通跪下。 陈闲悄悄挪动脚步,退到里正身后。 四妞看到这一幕,一个头槌顶在对方肚子上,惨兮兮道:“月姐姐,给我们家一条活路吧,我爹就是个老实人,有你们这样做的吗。” 贾月肚子里的饭差点没吐出来。 yue~ 三妞也学着模样,撅着嘴使劲干嚎几声。 “给我们家一条活路吧。” 陈青山嘴角一咧,突然想到什么。 老实人真的吗? 陈贵看着乱糟糟的情形。 声音沉静。 “再次表决,送往官府的站左边。不同意的站右边。” 人群开始攒动。 原本刚才还在犹豫不决的中间人。 见大家都坚持要把他们送到官府,也随大流站在左边。 等人群彻底安定下来。 陈贵一锤定音。 “好了,找两根绳子把他俩系起来。” 于是乎陈青山把俩人捆得跟粽子一样。 押着俩人进了祠堂。 贾婆子在后边哭天抹泪。 贾月这下子也是真心实意恐惧,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家里没有了两个壮劳力,往后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陈闲低声和陈青山耳语一声。 “我家是第二家被偷粮食的,贾家小子被送去官府,贾婆子肯定不愿意,他们贾家人是很有记仇心理,青山,我觉得你应该把他们俩赶出村中。” 陈青山良久沉默。 张大光笑道:“大柱爹,你这是彻底把贾家婆子给得罪死了呀。” 苏文轩原本一直在看热闹。 作为外来的人,没有发言资格。 听到旁边有人聒噪。 下意识从大哥腰间抽出佩剑,笑眯眯道:“大叔,你这是对我闲叔有意见呀?” 明晃晃的佩剑在张大光面前晃动。 这汉子还是嘟囔道:“本来就是。” 苏文轩声音不大,很是正经的说道:“叔,要不要我帮你教训一下这汉子,好好的人怎么不说人话?让我很不舒服。” 陈闲平静道:“没事的,等会儿天黑找个麻袋一套就行了。” 张大光听见后瑟瑟发抖。 一溜烟跑没影了。 二柱子生气道:“张大光就是嘴欠,当初在迎亲队的时候,就嘴里胡乱喷粪。” 陈闲:“这人就是嘴欠,没有什么坏心思,顶多恶心人,但贾家不一样。” 那俩少年被捆走的时候一脸的怨毒,愤怒和不屈。 仿佛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错,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看到村里人头皮发麻,他们还真的没有想到,一个普通的少年人竟然有这么大的恶意。 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呢? 村里人这时候又看到陈闲。 这时候才忽然意识到,大柱爹怕是早就看透了贾家人的秉性,这俩小子真不是啥好东西呀。 他那样子是把全村人都记恨上了。 于是在祠堂的时候。 桂花嫂壮着胆子道:“里正叔,我现在是怕贾家婶子了,他们贾家人已经第二次偷我们村里人的粮食了,我提议把贾婆子赶出村中。” 此言一出,贾婆子瞬间恼怒。 “小婊子,我要撕了你的嘴。” 桂花嫂的丈夫上脚直接把老肥婆给踹个狗吃屎。 “去你娘的,你骂谁呢。” 乱糟糟的。 陈贵皱眉:“同意把他们赶出去的站左边。” 这句话还没说完。 呼啦啦的人潮几乎全部都站在左边。 贾婆子一脸悲伤到死的神情。 有些埋怨道:“大孙子,你可真是混蛋啊,你把你奶奶给坑死了,还有你妹妹。” 贾棒用力把口中的破抹布吐掉。 “奶,你在说什么呢,当初不是你暗示我陈闲家里有粮食,现在没有人看守吗?” 此言一出,祠堂顿时鸦雀无声。 “我滴个乖乖,这贾家婆子和贾家小子怎么都是坏得流脓的东西,现在开始狗咬狗了。” 原本心里还有负担,把贾家婆子给赶出去的村里人,这下彻底通透了。 毫无心理负担指责。 陈闲平静道:“我家的钱你们贾家必须还给我,否则我就要让你们贾家坐牢赔我。” 贾婆子张牙舞爪,伸出食指用力,指了指,晃了晃,嘴里含糊不清说道:“冤枉,冤枉……” 陈青山带着人去贾家去搜钱。 众人翻箱倒柜。 还真在贾家的床板下发现散碎银子。 齐齐色变。 “真他娘憋屈,贾家这是预谋已久了吧。” “这会不会是贾家的存款?” “存款存个屁,他家一年到头都在种地,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有没有听说过,两个壮劳力,收的粮食怕是早都吃干净了,根本不可能有钱去卖。” “再说你去卖的时候也只会得到铜板了,怎么会有银子。” 众人继续鄙视贾家。 这一次他们站在陈闲这里。 可恶,太可恶了。 这是卖惨博同情,要不是陈闲寸步不让,这亏能屈死自己。 子时。 繁星点点。 大柱感慨道:“总算结束了。等明天贵叔把人往县衙一送,基本上就算结束了。” 陈闲皱眉。 快住嘴吧,别立旗子。 陈闲找到陈青山。 “你的意思给贾月贾婆子也找个婆家?” 陈闲点头。 “你是怎么想的?”陈青山现在已经看不清陈闲的真实意图。 陈闲淡淡道:“我还不是看他们贾家人口凋零,发发善心,让贾家女眷后半生能得到依靠。” 我信你个鬼。 陈闲:女子嘛,一旦成了家,基本上就是围绕着孩子和炉灶转,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去构思恶毒的复仇计划,就算是有,也会被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烈日给蹉跎掉。 陈闲淡淡道:“我这人就是看不惯别人受苦,乐于助人。” 第47章 嫁人 夏天的风永远是那么炙热。 陈贵躺在院子的破席上,陈青山也躺在草席上。 苍茫的夜色。 陈贵皱眉道:“我总觉得今天的所有的事情发生的太过迅猛了,而且来人太快了。” 陈青山回应道:“爹的意思是说陈大水,陈二水两人来的太巧了?” “嗯,据我所知,陈大水和虎子爹的关系平时也没那么好,怎么会这么巧,今天在家喝酒。” 陈青山开始慢慢盘算整件事情的发生结果。 “爹,我想起来了,陈闲去茶亭村,要去拉香草叶的时候,我还劝过他,山路不好走,今天的时辰太晚了,不如明天去,可他非要今天去。” 而且。 “爹有没有看到,陈闲是真的从茶亭村背来了香草叶,说明他是真的去了茶亭村,并没有撒谎。” 整件事情最奇怪的是,从青霞村到茶亭村来回至少要需要两个多时辰。 陈闲是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个多时辰都不到就走了来回。 “是苏家公子!” “他们骑马过去的。” 两人齐齐开口。 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清楚。 整件事情一开始就是陈闲在诱导贾家小子动手偷东西。 勾引他们的欲望。 而且他是真的打算去茶亭村买东西的,仿佛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意外。 陈青山背后发凉。 “我滴个乖乖,闲哥什么时候这么有脑子了,太有心计了。” 陈贵面色平静:“自古论迹不论心,闲哥是没想过害人,他只是在做了一个局,照我说,贾家小子就是活该。” “当然闲哥也是真有脑子,怕是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给糊弄住了。” 陈贵啧啧感慨。 “青山,学着点儿吧,后生可畏。” 陈贵皱眉道:“我瞧着那贾家婆子和贾月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他们会去哪里呢,会不会给村子带来麻烦?” 陈青山淡定道:“这有什么难的,给他们在山里找户人家,全部都嫁人,咱们也算做了好事。” 陈贵:“?” “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脑子了?真是妙,一来嫁人生子,心里只有自己的小家庭,对于哥哥什么的,可能也就不那么看重了,再者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每日辛苦劳作,哪有力气想别的事情?” 越想越觉得这个计策,一来旁人说不出什么,只会觉得里正为他们着想,一个妇人在村里艰难存活,但要是嫁了人,就会有人为他们遮风挡雨。 二来也能顺便解决,这个可能会爆发的大麻烦。 谁也不知道这样的人会不会黑化,逆袭恶心人。 处理掉也不符合他们做人的准则。 陈青山无语:“爹,我在你心里就这样的印象吗?” 陈贵回应。 “你不说这话还好,你一说这话就让我更加确定了,是陈闲出的主意吧。” “嗯。” 夜色微凉。 陈贵喃喃道:“不可小觑啊,陈闲现在看来这人不是个奸的,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外面的蚊子嗡嗡乱飞,吵的人心烦意乱,陈家父子起身回屋睡觉了。 吃完晚饭,苏文轩,苏文浩躺在床上。 苏文浩轻笑道:“闲大叔可真的是报仇不隔夜呀。” 苏文轩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头皮发冷,一身的鸡皮疙瘩,从脸庞慢慢爬到脖子处。 当初贾家婆子上门索要说法。 闲大叔晚上就安排了他家。 “这个村子里的人太可怕了。” 苏文浩告诫道:“以后你说话还是别那么直白了,太气人了,在县城,身旁人知道咱爹是县老爷,给你几分面子,可在村里,谁知道你是谁呀,也就是咱们运气好,碰到了闲大叔,不然按照咱俩的脑子,直接被贾家小子给偷袭了,那贾姑娘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真是坏得彻底。” 思绪瞬间翻涌。 苏文轩大大咧咧道:“哥,你刚才是不是没看到,闲大叔是不是和陈里正说了什么,我似乎听见了什么贾婆子,贾月嫁人之类的话。” 苏文浩:“……牛的。” 贾家的女眷这是又被安排了吗。 在今天之前,苏文浩从小习武,他所信奉的就是,依靠手中之剑,斩平心中不平之事。 靠的是以力降十会。 简单来说就是以蛮力破灾厄。 从来没有想到,可以用脑子解决问题。 今晚发生的事,彻底颠覆了他以往对武力的刻板印象。 当你还在担忧后续的发生变化。 人家大叔已经顺便解决了,后续可能发生到的危机。 苏文轩越是回味反复盘点今晚发生的事,越是兴奋。 在床上好似一个翻滚的毛毛虫,动来动去,动来动去。 第二天一大早。 陈贵带着贾家子去了衙门。 身后远远跟着着贾家婆子和贾月。 由于证据确凿很快,贾家小子的判决就下来了。 做苦力的命。 陈贵去了官媒一趟,说明了来意。 官媒小吏倒是有些意外。 “那么大年纪的婆子也要嫁人?” 陈贵笑着道:“是啊,一个人生活艰难,想找个人搭伙过日子。”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此刻也有些无语。 “早干嘛去了,现在一把年纪还能生孩子吗?” 小吏翻翻选选,倒是还真让他找了一个匹配的年龄。 山中猎户,丧妻,五十多岁。 又给贾月匹配了一个人家。 山中农户,二十多岁,因为地处偏远,外村的姑娘都不愿意嫁进深山老林中,一直打着光棍。 陈贵点头。 小吏发出一张纸张。 陈贵接过来,对,贾婆子和贾月道:“一个月之后你们就要成婚了,以后好好和人家过日子吧。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贾月一脸茫然。 等接过纸才发现。 “自己就是要嫁人了,还是一名农户,身处大山森林,这是一辈子都出不来了,被拴在大山中? “不!” 仰天长叹,两行清泪,无声流出嘴巴张的大大的,跌坐在地上。 一声凄厉的惨叫。 小吏呵斥道:“有什么好憋屈的,人家农户之子也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小伙子,怎么了?你以为你是什么高门贵女啊,配你,你还觉得委屈了,您自己不也是一个农户之女吗,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小吏毫不留情,将贾月自尊心给激得粉碎。 从小就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嫁给农户。 绝对无法忍受,好好一个青春少女变成黄脸婆一样农妇,脸色漆黑,指中尽是泥垢,皮肤粗糙,都是裂口,嘴巴干枯,头发凌乱,张嘴就是东家长西家短。 觉得自己就应该嫁给富贵人家,吃香的喝辣的。 最好嫁个读书人。 体面优越。 贾婆子一脸复杂。 她之前从未想过再次嫁人,蓦然,心里忽然有一个阴暗的想法。 自己的孙子和孙女拖累了自己。 要不是他们,为了照顾他们,自己大好年华,模样也不丑,能干活,怎么说也能嫁一个好人家。 怎么会拖到了现在? 风烛残年的老妇,容颜苍苍,两鬓斑白,十指黧黑。 猎户就猎户,好歹也是一个知冷知热的活人,总比冬天孤衾恶卧。 第48章 买肉 没多久,贾婆子和贾月将要成亲的消息席卷整个村子。 桂花嫂有些震惊。 大榕树下已经聚集了不少碎嘴婆子。 “我滴个亲娘啊,要不是咱们是一个村的我都不知道,像贾家家婆子这么大的年纪还能嫁出去。” 贾婆子经过大榕树下,本来心里憋了一肚子委屈和愤怒。 按照他的性子,一定要在大榕树下撒泼打滚,给全村人闹难堪。 但是村里几个妇人却看见那婆子脸色有些尴尬。 低头走回家。 倒是贾月,一脸茫然与无措,默然走在路上,双眼无神。 那边。 陈闲家中。 苏文浩在前面练拳。 身后跟着一帮少年妇人在跟着练。 三妞原本拽着翠花来跟着一起练。 翠花神情扭捏,摆手拒绝。 “不行啊,你们孩子跟着练就行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也跟着瞎练没什么用。” 陈闲面色平静道:“人家一块跟着练吧,我也一起。” 翠花听完有些惊奇个个看着自家公公。 “这……” 表情甚至有些古怪。 爹不是自己想练吧,所以这才拉着全家人一起练。 于是乎整个农家小院变得热热闹闹。 扎马步,高抬腿,拧身出拳。 早餐全家人吃的是尖椒炒鸡蛋。 颜色清脆的青椒,搭配金黄色的鸡蛋,用水烙馍卷起来,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早上喝的是红片稀饭。 苏文浩是似乎是第一次吃这种粗茶淡饭。 有些好奇,浅浅尝了一口。 眼神微眯,他小口吃着。 姿态优雅。 苏文轩一个劲儿大口吞咽,啧啧,感慨:“这跟我之前预料的农村生活完全不一样,这饭是极好的,红片粥也是甘甜可口。我宣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饭。” 苏文浩轻笑。 陈闲:“大柱,二柱,等会儿咱们一块儿去隔壁屠夫家里买点猪肉。” 看了一眼天色。 “那蝗灾可能过去了,咱家可以准备吃食了。” 二柱神情激动,握紧双拳。 “好啊,许久不曾到镇上,确实有些怀念铜板到手的感觉。” 陈闲:人啊,就是这样。 在家歇了在做农活,许多事情一旦搁置,就不会再想着捡起来。 比如他之前想着减肥运动,往往就是一口气去做这件事。 不看什么攻略跑步的正确科学计量方法,科学的膳食均衡。 等等,这一系列的计划全部给安排下,减肥的激情全部给消灭掉了。 这是人的惰性。 苏文浩面色平静,“闲大叔,我们能跟着一块去吗?” 苏文浩也神情激动,“自从来到这个村子,我总觉得自己好像迸发出无数灵感,也许下乡跟着采风,就能激发我重新创作一部新的话本了。” 陈闲借了一辆牛车。 大榕树,大成娘在看着他们几人出去。 “大柱爹,这是准备去哪?” 陈闲回应:“隔壁村买点肉,家里的孩子这几天干的活太累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大成娘一脸惊奇。 “唉呀,看来之前你们在镇子上赚了不少钱啊,肉多少钱一斤,就算是白面的,才七文钱一斤。” 路上夏风拂面。 燥热的风吹到人的脸,整个人好像风干的咸鱼一样,闷热。 陈闲:“文轩文浩,我比较好奇,你们出去的时候,你们家里人知道吗,按照你们的生活水平,科举应该是你们正经事吧,等这趟忙完之后,你们在家看看书吧。” 苏文轩不屑撇嘴:“好了吧,大叔,我觉得我没有读书的天赋,考了秀才也是走了狗屎运,至于考举人,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苏文浩:“我对读书不感兴趣,我只喜欢锄强扶弱,做一个大侠。” 陈闲没有继续劝。 傻小子,还是没有经历过生活的毒打,生活太过优越。 看样子他家里应该条件还不错。 至少身后有一有人在为他们遮风挡雨。 到了冯屠户家。 里面传来杀猪的声音。 进去之后,看见一头猪被倒吊在木棍上,正在放血。 院子里整个院子弥漫着腥血腥气息。 陈闲:“大爷,我是来买猪肉的,不知道新鲜的猪肉多少钱一斤?” 冯屠户看了看他们,“哪个村的人?” 陈闲:“隔壁茶亭村的。” 屠户扫视几人。 二柱看着,怎么说是茶亭村? 屠户没好气道:“只要不是青霞村的就行,二十文一斤。” 二柱轻笑,当想明白了老爹为什么那样说话。 陈闲皱眉:“镇上也才卖二十文,能不能便宜一些,我要的可能比较多,省得你要往镇上去了?” 冯屠户干脆道:“就这个价格,不买赶紧走。” 陈闲又看了看下面放的猪血。 “猪血是要扔了吗?” 屠户摆手道:“留着倒进地里庄稼,你要要可以白送你,当然是搭配着猪肉去卖。” 陈闲无奈道:“那行吧,给我来十斤猪肉,猪血全部给我,猪肘子多少钱一斤?” “十文没什么肉,你买它做什么,我都是卖不出去,留着自己吃。” “那行,把四个肘子给我。” 有人来买猪肉了。 “冯大爷,给我来两斤的。我现在没带钱,等我回家给你取。能不能先给我切点?” 冯屠户笑呵呵的。 “说什么话,咱们都是一个村的,难道你还能跑了不成?给别人都是二十多文多一斤,咱们一个村的,拿十五文一斤行不行?” “哎哟,那可真的谢谢冯大爷。” 找了块最肥的肉切了过去。 “给,这一块最好,用油一炒,放点野菜,那滋味儿别提了,老香了。” 村里人乐呵呵,接了过去。 接着看了看陈闲,有些不确定的道:“青霞村的?” 陈闲面无表情。 村人挠挠头。 陈闲爽快付钱,冯屠户微微狐疑看了陈闲。 陈闲将猪肉、猪血端了牛车。 这才面色平静,略有歉意。 :“大爷,我是青霞村人,我不知道你对青霞村有什么误会,但是做生意嘛,讲究个和气生财,抱歉,我刚才骗了你。” 冯面色一冷,把刀用力在案板上一扎。 “小子,你可真是奸诈呀。” 陈闲面色平静道:“大爷,在青霞村,你可以打听打听,我陈闲可是个老实人,从来不欺负别人,即使是做生意,也是本本分分,往后我家也许会继续大量买你家的猪肉,大爷,你也不想我会买其他家的猪肉吧?” 从外面的院子走进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 老妇人一听会有大生意,顿时面色和气,转头训斥自家老头子。 “老头子,你干什么,发什么倔脾气,人家就是来买猪肉的,又不是来和你抢水,再说了,当初是咱们村的人非要偷偷摸摸偷人家村的粮食,难道你觉得偷人粮食还对了不成?” 老妇人语气急促,说起话来是炮弹一般。 老汉气呼呼钻进房子里。 老妇人笑着打圆场:“哎呀,后生,你家是做什么生意的,往后你可多得照顾我们家的生意。现在生意可真的不好干了,到镇上晒一上午,也卖不出去十几来斤。” 陈闲笑呵呵道:“大娘,你也得照顾照顾我们一家老小啊,你能不能和大爷说说,将这价钱往下调一调,咱们这村里村外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老妇人轻笑点头,脸上的褶子抖动,一团和蔼。 “没问题,我一见你这后生就觉得颇为投缘。” 说着用干枯的手掌去拉陈闲的手,像极了多年没有见过面的亲人。 一时间气氛热闹。 老妇人非要留陈闲一家吃饭。 陈闲推说有事。 站在牛车上,朝老妇人挥手:“大娘再见。” 路上。 苏文轩戳了戳苏文浩。 “哥,这件事你学到了什么道理?” 苏文浩淡定道:“有时候,可以说谎,可以解决掉很多麻烦。” 比如大叔,因为之前村里人和这个村的人有过矛盾。 撒了谎,说自己是外村的人。 所以才顺利买到了猪肉。 要是当时一开始直接说自己是青霞村。 怕是起很多波折。 苏文轩不解道:“那为什么大叔后来又承认自己说谎,又不是只有他一家卖猪肉,下次换一家不就行了。” 陈闲:“撒谎是生活,承认是良心。” 二柱悄咪咪说了一句。 “爹,我觉得你还不如干脆骗到底,卖猪肉的大爷恐怕还不像现在这么生气,反正他也不知道。糊涂有糊涂的好。” “我总觉得你是在故意气人家。” “仿佛在对他的脸喷:唉,我买到了猪肉,还是从你手中骗到的,你说气不气人?” 陈闲:“?” 逆子为什么误解我,我有这么坏吗? 第49章 周先生 牛车晃晃悠悠。 不多时就快接近村口大榕树。 陈闲一拉牛车的绳子,“等一会儿,等村里的人都回家,吃完饭我们再回去。” 苏文轩不解:“为何?” 二柱:“我爹说了,恨人有,自己无。” 苏文浩轻笑:“啧啧,小小的村子真是太有意思了。” 苏文轩好似也明白了什么。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啧啧,大叔,你这是用亲身实际经历,又给我们上了一课,我觉得,这些东西,比我们的书本上,学堂上,夫子教得东西还要有用。” 日中。 老黄牛在低头吃着青菜。 陈闲一甩鞭子。 老黄牛哞哞了几声,很是自然的昂头走路。 大榕树现在已经没人了。 村中炊烟袅袅。 老大媳妇翠花,丽娘、霜霜三人正在和面。 农忙的这段时间,累是累了点但心中的充足感与丰富感。也是有的。 满满的一袋子粮食被摞在屋子里。 村里的人这才有空不用担心没有饭吃。 这一段时间几乎家家户户都可以奢侈一把大口吃着白面馒头。 当然。 也仅仅是税收小利没有过来的这几天。 等他们把粮食收走。 剩下的粮食,村里的人开始准备售卖。 只留下一些粮食。 可能就不会那么放肆,吃着白面馒头了。 卖来的钱可以买二合面,可以买荞麦面,可以买棒子面。 毕竟这样做可以兑换出几十上百斤。 翠花愣愣,看着从牛车上卸下来的十来斤猪肉,还有十来斤猪肘。 还有一大盆猪血。 “爹,咱家这是又准备卖吃的了?” 陈闲点头。 “可是,这些猪血很腥的,都没人要,口感也不好。” 陈闲轻笑道:“没事的,反正不要钱,我准备做做吃食。” 他做过一段美食博主,复刻过一次猪血,不过这东西做起来太麻烦。 不如直接买现成。 所以对这个流程也不是很熟悉。 他先将猪血倒在盆里,往里边倒入一斤水,又撒了一把盐。 看的翠花真心疼,那盐多金贵。 “剩下的就等待他凝固了。” 中午。 神仙切出一斤五花肉。 焯水。 三妞蹦蹦跳跳跑过来,口水流的老长。 “爹,咱家是不是又要开始吃肉了,我真的好馋啊” 陈闲拍了拍对方的小脑袋。 “等一会儿就开始吃了,你现在一边去玩儿去。” 就这样。 苏家兄弟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切肉,焯水,下锅…… “哥,这猪肉不是闻起来有点骚臭吗,怎么看样子大叔家里经常吃啊太可怜了。” 他当时以为陈闲主要是卖给别人吃。 自己家可能也就鸡鸭鱼鹅家禽类。 苏文浩:“是啊,更让我意外的是,大叔似乎对做饭这件事颇为擅长,太让我意外了,会种粮食,会做菜,会写书,这样种种标签通通贴在一个人身上,我怎么觉得那么别扭呢?” 就像是一个抠脚大汉突然换了一件燕尾服头发梳理得连苍蝇见了都打滑的发型,一束光静静的垂在他脸,姿态松散,身姿挺拔优雅的弹着钢琴。 弹完之后跳下来围上了围裙在路边的小吃上炒着盒饭边炒边吆喝:“炒粉炒面,都来吃嗷!” 苏文轩摆手道:“哥,待会儿你会吃着猪肉?反正我不会吃,口感太差劲了,我还是喜欢早晨的尖椒炒鸡蛋,卷烙馍。” 苏文浩:“嗯,应该不会吧。” 半个多时辰肉的香味,开始弥散在整个农家小院。 隔壁还是一如往常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日子还过不过了,怎么天天吃肉。” 苏文轩咽了咽口,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哥,我承认我刚才草率了,他嫌大叔果然不能按照常理猜度,吃肉的香味简直比县城仙人居的厨子做的还好。” 不多时。 翠花笑着喊了一声。 “都准备洗手吃饭。” 然后陈家人整齐的排队洗手。 饭桌上。 一大盆软烂的红烧肉发出耀眼的光泽,上面缀着红色的辣椒,汤汁浓厚,冒着热气。 人家今天吃的是白米饭。 素菜有青椒炒野菜。 凉拌苦菊,还有凉拌皮蛋,拍黄瓜和蒜苗,清炒小豆芽。 苏文轩吞了吞口水。 “乖乖,这味道简直绝了。” 开始轮流盛饭。 苏文昊小心翼翼夹了一块肉,然后用勺子淋了一勺汤汁拌在米饭上。 轻轻尝一口。 嘴角微抿,散发轻笑。 苏文轩张嘴大大咧咧的。 “真好吃,我还以为猪肉是比较骚臭的,想不到经过邢大叔这么一番处,味道还能真的那么好,比仙人居的厨子还要好。” 陈闲轻笑。 这俩人是经历过县城的美食轰炸的,“不知道,让二位来说,这道红烧肉你们觉得卖多少钱合适呢?” 苏文浩:“百文。” 苏文轩表情夸张。 “那仙人居的一道普通肉菜,都能卖到百文,这红烧肉的味道这么好,至少也要200文。” 陈闲点头。 “我准备卖20文一份,配一个素菜,一碗米饭,在镇上卖,你们觉得行不行?” 苏文轩愣了愣。 “那时候准备在镇上卖?似乎有些亏本。” 苏文浩迟疑着。 “也不一定,这肉到时候卖的时候肯定不是这一盘,大约放上两三块,这野菜是从山里采摘的,就是需要米饭。” 大柱也兴奋参与道:“爹不如直接卖馒头,反正咱家里有粮食,米饭还要去人家那里去买,多不划算。” 闲完事着散发着洋溢笑容的成家众人。 “那行吧,明日起咱家就要开始做饭。” “该开张了。” 这是全家的一小步,却是青砖大瓦房迈进的一大步。 …… 苏府。 周夫子愣愣,看着空堂堂的书屋。 苏庸静静站在一旁有些尴尬。 “周先生,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跑出去了,说是要游学,这段时间以来您受累教他们了。” 周先生神情平淡。 他早已过了那种教书育人,充满热情的年纪。 现在想着就是平淡安稳过一生。 “嗯。” 他本来就对苏家子弟没有什么希望。 说来不过是看在苏庸的面子,勉强过来教他们的。 而且给孩子交的学费非常厚实。 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苏庸看了看对方的脸庞,他的额头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 微微为此人感到遗憾。 想起了那些在县学传得沸沸扬扬的风言风语。 此人相貌,鹰视狼顾,且有疤痕。 不符合吏部和礼部的选人标准。 当初可是二甲传胪。 苏庸久居官场,他曾听到一件小道消息。 周先生原本应该是探花郎,就是因为鹰视狼顾的长相被上面的官员红笔一勾,直接掉到了二甲。 原本还算不错的结局。 二甲其实也是能补到一个实缺,只是不知怎么的,有关周先生的谣言,被周先生听到。 “鹰视狼顾,非良臣。” “容貌损坏,有碍观瞻。” 作为寒窗苦读数年的儒生周遇怎么能容忍这样的羞辱? 本来到手的实权县令,被他拒绝,回去族学做了一名教书先生。 苏庸面色复杂,看着那年老夫子。 而这——才是周先生波澜壮阔的一生开始徐徐展开。 他所在族学,所教学生…… 正准备胡思乱想。 周遇打断了他:“苏县尊,我听说蝗灾闹得沸沸扬扬,这次的灾情严重不严?” 苏庸:“这次因为有了之前陈里正提醒,鹿上县所有土地,都能提前把麦子给割了,所以蝗虫根本没来得及肆虐,所以说收成可能降低,远比蝗虫糟蹋的要少了很多很多,这次的灾情不是很严重。” 周遇有些疑惑,原本平静的面容也带着好奇。 “苏县尊所说的里正,是哪个村的?有这么高瞻远瞩的意识?” 苏庸轻笑。 “青霞村陈贵。” 周遇感慨道:“青霞村有高人啊。” 他顿了顿。 “古语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打算趁着身子骨还算硬朗,这段时间去各地走一走看一看,不如这第一站,我就选在青霞村。” 苏庸点头。 “是啊,周先生确实该好好休息一阵,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怕是让先生烦扰了很多很长时间。” 周遇摆手轻笑,“那周某就要提前恭喜苏县尊高升了?” 苏庸脸色浮现红润。尴尬道:“要不是陈里正过来提醒,我这个县尊可能真要做到头了,蝗虫肆虐,根本来不及收粮食。” 周遇摆手。 “哎,能够听进百姓进言,也是一种识人之明。” 说来也尴尬,苏庸被困在这小小的鹿上县,一直没有打开局。 县衙里的人,几乎都是县丞的,现在苏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报府衙,直达天听,以力破局,什么蝇营狗苟算计全被踩踏得稀碎。 第50章 卖红烧肉 天蒙蒙亮。 公鸡站在麦子垛上,开始昂着脖子喔喔叫。 陈家人起了大早。 昨天陈家人讨论了很长时间。 苏文轩提醒他们。 “一定要要往镇上最热闹的地方去,比如书院,酒楼附近,小孩子玩的比较多小广场附近。” 翠花已经忙着烧火了。 苏丽娘很是麻利将猪肉切成块。 苏霜霜正在按照陈闲的吩咐,正在蒸煮猪血。 早饭,陈家人吃的是炒猪血,里面放了一大把韭菜和青辣椒,猪血的鲜香和韭菜的清香,很快激发出来。 翠花一开始是比较疑惑,这猪血的口味是不是会比较腥。 等到他试探性的尝了一小口,眼神笑眯眯的。 赞叹道:“爹想不到这猪血这么简单的易处理,味道还真的不错。” 陈闲轻笑。 “等一会儿多炒一点,咱们将炒好的东西带上一部分,等别人买咱们红烧肉的时候,咱们给他送上一点。” 苏丽娘也赞叹点头。 “是啊,人人都有贪便宜的心思。” 找大伯家里借了牛车,这次准备的食材比较多,和村里人一块坐牛车,真心觉得可能会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揣测。 干脆直接用大伯的车子。 “闲哥这是又准备去镇上买吃的了?” 陈大伯最近对陈闲印象很好。 最起码不是成天躺在家里睡大觉。 是真的有长进了。 轻笑:“先试试。” “嗯。” 陈大水的妻子王氏。神情有些别扭:“大柱爹,家里等一会儿还要用牛车拉石碾麦子呢。” 陈闲看了一眼。 “这样啊,那我不用了。” 陈大伯呵斥道:“不会先扬麦子吗,下午不就回来了?” 王氏撅着嘴,不敢反驳。 低着头开始刷锅。 用高粱苗子做成的扫把,将锅里仅存的脏水给刮出来。 他不是不想借,而是不想被白白使用。 陈闲轻笑:“这样吧,我用你家的牛车一天给十文钱如何?” “真的吗,大柱爹。” 大伯还没开口,王氏就接过话茬。 大伯训斥道:“都是一家人,怎么分这么清?给什么钱,回来的时候,把牛往旁边一放,让他多吃点草。” 原本一直用簸箕分解麦子的老太太,听到十文眼睛笑眯眯的。 但是听到老头子这么说无语到极致。 真是心疼你家大侄子,咱家的活还有一堆呢。 “就这么说定了,一天,我以后可能要经常用到大伯家的牛车。” 老太太赶紧用眼神示意陈大伯。 面色和气,乐呵呵道:“行了行了,都是一家人,给个五文就成了,你要是真给你大伯,还不整天在我面前唠叨。” 陈闲点头。 总算搞定这件事,说是这么说,但他决定还是给十文。 许多挺好的亲戚关系,就是因为这利益没有达成良好,一方付出,一方索取,从而渐行渐远。 大伯对陈闲还是真的挺不错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用了李老汉家的车,也要给钱吧。 王氏一脸心疼,那可是十文钱啊,要上山摘多少野菜才能卖出来啊? 而且还不一定能卖掉。 娘说不要就不要了。 唉。 这一次,陈闲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大柱和翠花这他们两口子待在家里。 家里还要留人看门啊。 忽又一想,老大两口子好像很少出远门。 看到两人有些黯淡的目光,幽幽一叹。 到底是两个年轻人,虽说已经成婚,才二十岁不到。 少年心性。 陈闲找到了陈大水。 陈大水拍着胸脯道:“你放心出去做生意吧,左右不过是这几天,我正好把我家的麦子晒在你家门口。” 陈闲点头:“那就多谢大哥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反正我还要干农活把麦子晒在哪里不是晒。” 于是陈家人全体出动。 连带着三妞四妞也一起带走。 马车晃晃悠悠。 牛车上的铃铛哗啦作响。 耳边吹来下风,入目所至,皆是满眼的青山苍翠。 蝉鸣,飞鸟,山中的云雾被风吹开,撕裂一道口子。 金黄色的阳光洒在黄土地上。 不多时。 陈闲根据昨晚陈家人的讨论。 于是在酒楼附近的美食摊。开始摆摊。 倒是看见两个熟人。 “这不是卖凉皮的大叔吗。” 卖烧饼的老汉和他村里的侄子。 陈闲轻笑:“这不是正在农忙吗,今天才忙完,怎么样老哥,城门口那边的生意怎么样?” 烧饼老汉笑道:“混口饭吃,那边的工地进程已经被修整好了,已经没有多少做苦力的劳工了,我们来这边碰碰运气。” 等到陈闲将锅打开。 肉香顿时弥散出来。 烧饼老汉目不转睛看着肉,还有白面馒头,咽了咽口水。 猪肉颜色鲜亮,浓厚的汤汁,看起来软糯香甜。 “老弟,你家现在不准备卖凉皮了,改做卖猪肉了啊?” 三妞嗓音清脆。 “是啊,大叔,我家做的红烧肉可好吃了,你要不要买一份尝尝。” 烧饼老汉笑着回应。 “我不太饿,就不吃了。” 他心里清楚。 一斤猪肉二十文,当然做出的吃食肯定也不便宜。 自己一个烧饼才卖一文钱。 这得卖多少烧饼才能够吃上一份啊。 不舍得。 不多时,陈家的女眷开始吆喝。 “红烧肉配白面馒头,可好吃了,第一天摆摊,买一份送一份猪血。” 酒楼附近的人本来打算去酒楼吃。 看了看路边摊。 无非就是烧饼,稀饭,油茶豆腐脑。 没什么好吃的。 等目光瞥见路边上的卖吃食的富人。 忽然眼睛一亮。 什么时候路边摊有两三个姿色如此出众的女子。 顿时看热闹的人围得过来。 有胆子大的少年人,开着玩笑说道:“姐姐还有没有成婚啊。” 翠花笑着回应:“我家的孩子都满地跑了,大兄弟真会开玩笑。” 接着有人的目光扫向来丽娘和霜霜。 四妞笑嘻嘻的对着他们俩说:“姨娘姨娘,我饿了,赶紧给我俩拿两个大馒头吃。” 两句姨娘,看到围观的少年郎,心都碎了。 果然好看的女子早都成婚了。 少年慕艾,这样的情形在城里发生不少。 人们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喜欢看热闹,扎堆。 “二十文一份?” “我说老板,你家东西卖的也太贵了吧?” 有人质疑的声音。 陈闲站出来解释:“这位兄弟先别生气,我家的肉都是最新鲜的,刚杀的猪,你要是尝一尝就能明白,而且我们家的肉是经过用精心的药材给炮制出来的,滋补强身这一方面,好吃也是真的好吃。” “而且我家还送一份猪血。” 大人皱眉。 “猪血有什么好吃的,腥臭的不得了。” 陈闲轻笑。 “兄弟先别急,我知道你很急,这样吧,你先买一份,然后围观的人再买一份,如果你们都说不好吃,行吧,你们就给我一份成本费,十五文,我也就赚个五文辛苦钱,你看怎么样?” 陈闲这么一说。 看热闹的不少人,纷纷慷慨解囊。 “我倒要看看这猪血有没有他说的那么玄乎?” “不不不,相对于猪血,我还是比较喜欢那红烧肉。你们都知道猪肉的东西,如果处理的不好,会非常的腥臊臭气。” “但这老汉卖的红烧肉,闻起来是真的很不错。那汤汁滋滋……哎呀,不说了,我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做生意就是这样。 头一步很难。 走出这一步,也许就能打开局面。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 人家卖出了十多份红烧肉。 看到烧饼,老汉羡慕的不行。 看看人家这头脑。 看看人家这吃食。 没法比啊。 第51章 一面之缘 随着第一个人开始吃一口猪血。 “啧啧啧,想不到这平常看都懒得看一眼的,猪血做起来这么好吃,滑嫩弹,味道真不错。” “要说不错,还是这红烧肉,猪肉软烂香甜,吃起来糯糯叽叽,我喜欢吃甜口,老汉怕是放了不少白糖在里边,真不错啊,现在白糖这么金贵,这么舍得,啧。” 他这么一说。 更加激起了围观看热闹人的意思。 纷纷掏钱。 一时间苏霜霜的小脸眉开眼笑,脸庞红扑扑的,眼睛已经变成了铜版的形状。 不灵不灵的。 随着红烧肉西施的口号传出去。 本来打算去酒楼吃一顿的,富贵闲人都来到了陈家他们摊子面前。 “他家这馒头蒸的也不错,看起来应该是今年的新粮食,看起来非常用力的的和面,吃起来非常劲道,现在做馒头的人,基本上都是随便活活,上锅一蒸,只图省力气。” “大爷,给我拿三个大馒头,我带回家。” 铜板的声音不断跌落在桌子上。 啪嗒啪嗒。 悦耳得紧。 陈闲站在一旁乐呵呵的。 “诸位,我家的猪肘子其实也不错,蒸煮得软烂,和红烧肉又是别的一样滋味。” 有人小声打趣道:“大爷,你做生意怎么这么这么精明啊,一斤猪肉和一斤肘子的价格区分,我们还是知道,你这是怕自己的猪肘子没人卖吧?” 摊位前传出快活空气。 陈闲:“但是诸位要知道,猪身上只有四个个肘子,所以卖二十文一份也很合理。” 围观的人一听。 好像还有些歪理。 “但前肘子味道真不错,后肘子炒菜也不好吃,不知道这两者做起来,有什么味道区别。” 于是喜欢尝试新鲜事物的年轻人开始品尝起来。 那肘子哆哆嗦嗦,好像摔跤的胖墩身上的赘肉一样,颤动起来。 将红色的肘子,淋上一勺浓厚的汤汁。 看起来像是一个羞答答的少女十分诱人。 翠花很是麻利的,将猪肘子分成好几份。 放入盛有米饭的碗中给对方淋上几勺汤汁。 陈闲在一边朗声道:“青霞村猪脚饭赶快来买啊,做的不多,大家快来品尝。” “嗯?” 听陈闲这般说辞。 吃客的胃口已经被吊了起来。 呵呵,轻笑。 “猪脚饭倒是别有意思的称呼。” 入口滑嫩。 有比较讲究的吃客开始细细品尝起来,也不说话。 在附近溜达的人见陈家铺子这么热闹。 纷纷扎堆过来看。 一对打扮的非常精致,讲究的夫妇有些好奇。 “看起来味道应该挺好吃的,咱们要不要尝尝?” “不是吧,这些都是小摊子,沾了不少灰尘,这东西能吃吗,干净吗?” 年轻男子笑道。 “你是不是以为这些人都是托儿,你看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一句话都懒得说,应该不是店家专门聘请的托,仿佛不立刻将眼前的美食给吃下去就是对他们的亵渎。” 妇人看了过去也有些好奇。 丽娘大老远就看见两人过来,有些踌躇。 热情招呼道:“公子夫人,请这边坐。” 接着掏出一块干净的白色纱布用力将凳子擦了擦。 还笑着将白色的纱布不经意间展示给他们看。 夫人扫了一眼,嗯,很干净的纱布。 再看。 这年轻妇人虽一身粗布,但是容貌精致,身姿挺拔,那边还站着两个同样相貌不俗的年轻妇人。 看起来甚为得体。 养眼。 夫人淡淡回应。 “那就一份红烧肉和一份红烧猪脚,那猪血给我们来一小份就够了,多了吃不完。” 苏丽娘去打饭去了。 不多时饭菜被端上了。 碗碟白净,碗沿旁边没有洒落一滴汤汁。 妇人更加满意。 她红唇轻启,用手帕擦了擦筷子,轻轻夹了一块肉,咬了一小口。 “嗯。” “软糯香甜。真不错,其中貌似还添加了几味药材。” 苏丽娘笑的回应:“夫人真是地道的美食家,我家相公说了,里面的确添加几味不同寻常的药材,无论是对男子还是对女子,都有很不同寻常的滋补功效。” 这般说辞,把夫人哄得心情很不错。 “你家做的饭真不错,当然你家的服务也真的很好。相公看赏。” 碎银子丢了过来。 丽娘俏丽的脸庞浮现红晕。 “多谢夫人。” 五六十文应该有的。 真大方。 这边的情形陈闲已经注意到了。 不过他并没有过来。 他始终觉得陈家人应该独立学习,待人接物。 甚至包括他自己,也是在慢慢磨练中。 越是恐惧和不擅长什么,比如与人打交道,越是应该尝试着去战胜。 没办法,底层小百姓都是为了生活。 毕竟,以后陈家的生意注定是要冲出大兴镇,甚至鹿上县,陈家人某一个人的出类拔萃,根本带动不起来陈家的整个生意。 当然,这些都是陈闲之前的设想。 许多事情并不是靠想来完成的。 有些事注定只能慢慢去试探性做。 陶然居的掌柜本来还在吩咐着小二。 “麻利的将桌子给收拾干净,马上就要开始上人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是酒楼的生意最好的时候。 陶然居的掌柜站在门口张罗。 可让他疑惑的是。 今天酒楼怎么没进多少人? 反而隐隐约约听见在酒楼吃饭的人在说着什么红烧肉猪脚饭,猪血之类的词。 微微疑惑,他轻笑着对其中一个食客道:“小哥,什么吃食?难道是最近百味楼又推出了新的菜品?” 食客摇摇头。 “是离此处不到百丈的一处地摊铺子,卖了新的吃食,挺热闹的,围满了很多人。” 掌柜有些疑惑,现在地摊铺子的生意这么好做吗? 真有那么好吃? 看着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他着急忙慌去那个摊子。 果然。 小小的摊贩被围的水泄不通。 陶掌柜扫视全场。 却见有三名姿色不俗的年轻妇人在忙活着收拾碗筷。 他心中了然。 都应该是冲着人家小娘子过来的,这帮肤浅的家伙。 味道肯定没有那么好。 不断鄙视。 但随着一道道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先生,可要吃些东西?” 年轻妇人一身干净得体的粗布衣裳,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大掌柜忽然觉得这钱该花。 很是大气一甩手。 “每样给我来一份,对了,那馒头我要一个就够,多了也吃不完。” “好的。” “那我们只收您一个馒头的钱。” 陶掌柜看了看那场中唯一年纪稍大的男子。 模样有些熟悉。 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了。 端过来一小蝶红烧肉,一小份红烧肘子,一小份猪血。 红彤彤的卖相,哆嗦的肉质,口水不断分泌。 用筷子夹了一小块。 入口即化。 陶掌柜的神情不断变幻,原本他平时就不喜欢的猪肉,现在就觉得无比美味。 看了看猪肉上面的红色果子,尝起来有一丝丝辣味,又看了看陈闲。 忽然想起这人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是他! 第52章 买方子 陶掌柜面色沉静,坐在旁边细细品尝。 心中忽然涌现一个想法。 能不能把这个方子给收拢在酒楼中。 要是有这两道菜。 百味楼还能比得过自己吗? 等陈家摊子陆陆续续没有人的时候。 陶掌柜:“哪位是你们当家的主事人?” 陈闲:“这位先生有事?” 他见对方一袭深灰色的丝绸衫,气度不凡,就觉得对方可能不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叫先生肯定不会出错。 陶掌柜静静看着他,“老弟,我就不和你磨弯子了,你们家的吃食我很看好,不知道能不能将方子卖给我?” 陈闲:“抱歉,掌柜的应该是做生意的吧,每一家铺子都要有一家铺子的拿手菜,我这方子是祖上传下来的,我还要把它传给后代子孙,乡下人吗,除了种地,几乎没有收入。” 陶掌柜见对方神情平淡,面色不卑不亢。 忽而一动。 “老弟开个价吧,我是真的想要,只要价格能在合理范围之内,我绝不还价。” 估算着这方子的价格。 几十两应该要,超过五十两,就要还价了。 陈闲摇头。 “常规的要是没什么事,我还要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陶掌柜见这人神情平淡,脸上不悲不喜,一时拿不准,这人是真的不想卖,还是在想要更高的价格。 他做生意见过很多人,是人就会背叛想法,不背叛是因为利益的筹码还不够。 试探性问道:“老弟,五十两如何,你将这两套菜的方子卖给我,如何?你家的生意正常卖,只是不能卖给其他人。” 陈闲不发一言。 陶掌柜微微愠怒。 对方一身粗布衣裳,打着补丁,明明就是普通的农户,那两个忙活的年轻少年人,应该是他的儿子。 面色被晒得黑黑的,手指沟壑皲裂粗粝,明明是少年人的身体,仿佛历经沧桑的中年男子。 无不在说明一件事。 这人家饱受生活困顿。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明明可以将到手的五十两抓在手中。 明明那么普通,那么卑微,却又那么自信而从容。 有什么资格可张狂的。 在他的印象里。 这些愚昧不堪的农夫,眼中只有小利,把一文钱看得比金子还要重。 因为这在他们的世界里。 获得一分钱很是艰难。 我现在来试图改变你的生活,为什么非要拒绝呢? 陶掌柜看了看那些陈家人轻笑:“看看啊,你们爹呀,不舍得将方子给卖出去,让你们还在经受生活的磨难,我一个外人都在心疼你们这些少年人。” 很简单的挑拨离间。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亲情算个什么东西? 二柱冷眼旁观。 嗓音沉静。 “掌柜的,我爹行事为何要容他人指责,要多向你解释?” 二柱子正在收拾案板,手中拎着一把菜刀,油腻腻的,泛着亮光。 而且有意无意的用刀指了指掌柜。 陶掌柜面色一惊,他家的小子真虎。 翠花拿了一把扫把慢慢接近陶掌柜。 微笑道:“掌柜的,麻烦你抬抬脚。” 每一次的扫把正好扫在掌柜子的外衫上。 “你!” 丽娘用清水刷着碗筷。 恰好有一盆脏水落在陶掌柜脚边。 俏丽的脸蛋闪现有些抱歉。 “不好意思啊,把水泼在你脚边了。” 霜霜从案板上抓起一块脏抹布,面带微笑,清澈的眼眸中浮现歉意。 想要擦擦陶掌柜华贵的丝绸衫。 陶掌柜表情一变。 “我这可是花了足足十两银子买的丝绸衫,你家那是什么破抹布就往我身上蹭?” 陈家两个小姑娘,梗着脖子,看样子是的打算用头槌攻击。 嘴角疯狂抽搐。 显然是被这一家子的行为给搞懵了。 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 大柱面色坚毅,挺起胸膛,淡定,站在陶掌柜面前,憨憨笑道:“掌柜的,有事说事,我这人脑子有点不好使,说话别拐弯抹角。” 大柱子身材高大,健硕的胸肌鼓鼓的,往那一站就散发着无穷的气势。 陶掌柜到底是个体面人,面色微红,一甩衣袖。 “陈家人,我就在陶然居等你,等你们改变主意了,可以直接来找我,不过到那时候可就不是五十两了。” “将你的方子转让给我,我将你家的吃食发扬光大,这难道不是一种传扬祖宗的传承精神?” 陈闲面色平静道:“那掌柜的能不能将你家的饭菜转让给我,我也来传承你们家的酒楼行不行?什么时候把巧取豪夺说的那么光明正大了?” 本来看热闹的人都在旁观。 有人议论。 “陈家人说的不错,人家的东西人家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卖,怎么还有威胁的意思,掌柜做生意开的倒是挺大,做人的格局怎么那么小。” “唉,看来陈家的东西我们又吃不起喽,二十文一碗放在酒楼,怕是要百文,甚至两百文起步。” “果然无商不奸。” “打着旗号站在高地指责别人,我最烦的就是这种人,这不就是婊子吗,一边要银子,一边还要立牌坊,这也想要,那也想要。” 陶掌柜放着狠话落荒而逃。 陈闲面色沉静,“大家都过来,你们可知,这街上摆摊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很少有好吃的食物?” 大柱:“应该贵吧,大部分好吃的应该都在酒,路边的都是一些烧饼点心之类,价格便宜当然嘛,味道也就一般,没什么特色。” 二柱忽而一动。 “爹的意思是说,就算偶然街上出现一家好吃的美食,会被人强取豪夺?” 陈闲抿嘴。 “这也就是欺负我们底层农户,离开村子,往后这样的事情,我们还会遇到很多,老爹想知道你们会怎么做?” 三妞攥着拳头,嘴角抿得紧紧的,小脸绷的很严肃。 “那就打!我用头顶他们。” 丽娘揉了揉对方的小脑袋。 “做生意可不像在村里打,说谁的拳头大谁有理,三妞,总不能人家一上门过来捣乱,咱们就挥拳吧,不然咱们有理也变得没理。” 三妞圆乎乎的肉脸一垮,“那怎么办啊。” 霜霜难得参与,低声道:“要么一直在村里做小买卖,不来镇上,要么就是将方子卖给她们,可这样做我又觉得憋屈,这可是咱家源源不断的生意,就这一天进了这么多账。” 翠花:“要么爹看看能不能找中间人说和,陈里正经常往县里跑,他应该认识不少官员吧。” 四妞表情认真。 “咱们家要是有做官的就好了,我听隔壁虎子给我炫耀说,他的娘舅在十里八村是一个总甲,他家跟人起了矛盾,不管有理没理,另一方总会先来道歉。” 陈家人暗叹一声。 “可惜咱家没有做官的,连做总甲的亲戚都没有。” 陈闲面色平静道:“与其羡慕巴结别人,不如自己先成为那样的人。” 此言一出,陈家人顿时愣住。 “啊?” 第53章 卖方子 陈家人顿时愣在原地。 爹是什么意思? 陈闲面色平静。 “大柱二柱,你们现在还年轻,爹的意思是要你们读书,将来科举,就算咱家你们终于两人有一个人中了秀才,那也是秀才的家属,可少交一部分税,咱家要是招惹上什么人物,也会让人记得秀才的身份。” 原先了解过这个时代的。 文官的权力大于武官的权利。 读书只要能中秀才,基本上已经脱离了农户百姓这一阶层,实现小小的阶层跨越。 见官可不跪,可自称学生,种田可少税,经营人脉,在十里八乡称为士绅。 可不事生产,寻个教书先生的职业做,每年的束修比种田好数倍。 大柱表情尴尬道:“爹,我都十八九了,我现在还能读书吗?” 陈闲轻笑:“退一万步,就算做不了秀才,咱家识文断字以后能算账不也是挺好的吗,就算没有人来捣乱,我也决定让你们识字读书。” 二柱面色坚毅,“爹,我想试试。” 四妞祈求道:“对呀,我也想读书,我看爹每日在书桌上写字,我很想认识那些字。” 三妞见到大家都很激动,自己要是不激动,对学习识字读书不感兴趣,是不是不太合适?显得自己太懒了? 于是她也祈求道:“爹,我也想认字,我想写写自己的名字。” 翠花抿嘴。 我也想识字啊。 可是她不敢说,一个农妇学来做什么? 丽娘神色黯淡,小的时候,她捡牛粪过学堂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朗朗读书声。 有些羡慕。 可惜自己不是男儿身,而是女娇娥。 霜霜低头,我也想啊,她经常在想,书中真有神鬼之说嘛,真有厄运传递的说法嘛,堂姐和自己被人无关指责,有没有在书中有过解释。 陈闲将全家人的小心思扫视一眼。 面色平静道:“全家人必须都要学会识文断字,以后咱家的生意肯定会做大的,要是不识字,查账的时候,单靠大柱二柱和我,怎么能忙得过来?”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翠花摇头道:“要专门请学堂先生吗,既然打算让二弟参加科举,至少也要请一门秀才做先生吧,一个人的束修,一年要一两多银子,我就不学了,你们学吧。” 丽娘抿嘴:“我也不学了,相公要是有时间呢,抽空教我写写我自己的名字,家里那么多活,也要人做事。” 霜霜:“我也……” 陈闲摆手打断。 “全家人必须整整齐齐,咱家的生意你们忘了,钱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就算生意做的不好,我还在写话本。” “不用再说了,经历此事,陈家绝对不能被人扼住命运的喉咙。” 语气坚决。 丽娘迟疑一阵,试探道:“相公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咱们女子学习,会有学堂先生要收吗?这样的事情好像很少?” 陈闲:“……” 此事还需要找老里正好好商量。 陈闲:“那就加钱。” “还有问题嘛?” 全家:“没了。” 烧饼老汉收拾完毕,将刚才的闹剧也看完了。 他悄悄对陈闲说道:“老弟,你明天还是别来了,换一个地方摆摊吧,那人是陶然居的掌柜。在镇上,他家的酒楼可排进前三,他家看上的东西总会想办法得到的。” 陈闲一愣。 “是不是当初在城门口那边买红辣椒的那个人?” 烧饼老汉有点印象。 “应该是吧,我也记不太清了。” “老哥,在镇上还有谁的酒楼能和陶然居一决高下?” 烧饼老汉:“还有一家是百味楼,两家一直是竞争对手关系,一旦有一家出了新菜,另一家总会想办法偷学偷师,然后打价格战,比谁的便宜,他们两家这般做法,早就已经搞垮了很多商家。” 听着熟悉的配方。 烧饼老汉:“听人说,百味楼的掌柜是个心眼儿极好,吃不完的剩饭菜,都会给一些路边的乞丐。” 陈闲:“多谢啊。” 陷入沉思。 不管这百味楼的掌柜是真君子还是伪君子,很多事情论迹不论心。 他决定去见一见这人。 收拾完毕。 陈家人直奔百味楼。 百味楼已经快打烊了。 进去之后,伙计看着一身补丁的人,正要驱赶。 “快走快走。” 陈闲:“小哥,我有祖传的方子要卖给你们家酒楼。我就在门口等一刻钟。” 说完也不搭理。 直接出门而去。 这些伙计捧高踩低最是无耻。 不多时。 伙计有些疑惑,见对方虽一身补丁,但气度平静,也许人家是家道中落。 赶紧进去喊掌柜。 “掌柜的,外面有一个老汉,说是要给咱们酒楼卖个方子。” 蒋掌柜疑惑道:“什么人啊。” “不知道,一身补丁粗布衣裳,看起来很自信从容。” 蒋掌柜听完之后出门去找,见到了陈家人。 疑惑道:“老汉有事?” 一声老汉,陈闲自卑。 老汉陈闲面色古怪,从锅里盛出一大碗红烧,和一碗红烧肘子。 “这是我家摆摊的饭菜,您看着还行不行,要是行的话,您出个价钱,我把它卖给你。” 蒋掌柜看着色泽鲜美的猪肉,猪肉哆哆嗦嗦,一颤一颤。 几乎是一瞬,香味弥散在整个大堂。 伙计暗暗咋舌,有些庆幸。 还好自己没有狗眼看人低,把这个土老帽给拒之门。 蒋掌柜有些迟疑,据他所知,猪肉处理不好,有些骚臭。 他平时不大喜欢吃这些东西,吃的最多就是羊肉和鸡鸭鹅。 但这诱人的卖相,轻轻用筷子夹了一下,入口绵软。 “嗯?” 霎时间唇口留香。 蒋掌柜有些飘飘欲仙。 话语干脆。 “开个价吧,老汉。” 几十两银子应该能拿下。 陈闲已经自动对老汉两个字免疫,伸出手指,“一百两一道。” “什么?” 伙计训斥道:“你这老汉张嘴怎么那么敢说呀,依我看,一道菜几十两已经是顶天的价格,这就是个普通吃食。” 蒋掌柜也不说话。 陈闲拱手:“告退,我去陶然居问问。” 此言一出,蒋掌柜面色有些发苦。 他笑道:“你这老汉真是鸡贼。” 有些肉疼道:“一百两确实有点多,老哥能不能将价格往上调一调?” 见对方面色纠结。 “往后我们家出了新菜,我会优先卖给蒋掌柜,我可以将我家猪血的做法也教给你。” 说着话,陈闲将一小碗猪血端了上。 蒋掌柜有了期待,轻轻品尝。 俯首而笑。 “好吧,相逢就是有缘,既然老汉,你是第一次上我们家,也算是看得起我们百味楼。” “成交。” 按照一道菜百两的价格,陈闲得到二百两。 出去的时候陈家人满面春风。 伙计羡慕得眼珠子发酸。 “掌柜的那可是两百两,就这么给他们了?” 蒋掌柜呵斥道:“我警告你啊,可不该有该死的心思。” 伙计讪讪一笑。 “掌柜的,你说什么呢,我这人打小胆子就小,摸黑都不敢走夜路。” 蒋掌柜摸了摸纸,视若珍宝。 那上面写满的蝇头小楷,字体俊秀,看起来极为养眼,显然下过一番苦功夫。 等回过神来。 他看到上面的字迹,他也识文断字,倒是忽然想起什么,古怪道:“一个农户怎么能写得一手这样的好字,此人难道是个读书人?” “奇哉怪哉。” 第54章 买猪 对于陈闲的这番操作。 陈家人是表示难以理解的。 二柱:“爹本来不是不想将方子卖给别人吗?留着咱们全家做生意?” 陈闲摇头道:“我本来也不想将方子卖给别人,陶然居的掌柜咄咄逼人,咱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农户,明天可能要被人来骚扰,与其这样,还不如提前将方子转让给别人,风险让别人承担,咱们做一些别的生意。” 大柱憨笑道:“我本来以为咱们家要和陶然居硬刚到底的,已经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陈闲面色平静道:“有实力保护利益,那叫自信;没实力保护利益,那叫愚蠢。” “书上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说这句话往往是恶人对实力弱的人的亵渎与侮辱,反过来我们一想,咱们这叫避其锋芒。” 二柱悠悠一叹。 “爹,这是不是也叫怂?” 陈闲:“难道依照你们少年人的说法,不该大喊一声,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二柱无语:“别说了,爹。这句话听起来太傻了。真的,我以为的少年人,应是报仇不隔夜,三十年,太久了,那掌柜还能不能活着那时候都说不定。” 四妞笑嘻嘻掰开手指计算,道:“三十年,我能活到那时候,到时候爹要是不在了,我跑到他家坟上蹦跳。” 陈闲:“这孩子打小就孝顺。” 丽娘抿嘴而笑。 很喜欢现在的家庭氛围。 父子关系和睦,兄友弟恭,有什么事情都能商量着来,而不是一言堂,呵斥打骂。 静静看着那不算年轻男子。 身材高大,下巴上泛着青色的胡茬,与旁人说话始终面色沉静,而与家人说话时时散发着淡淡的笑意。 对外人坚毅,对家人柔和。 眼神仿佛蕴含着岁月的无穷智慧。 他,真的很好,很好。 “爹,咱们带着二百多两呢,就这样回家?” 翠花有点担忧。 刚才不应该当着蒋掌柜的面点清银两,伙计的眼神着实让人觉得古怪。 陈闲:“按照烧饼大叔,给我们提供的说法,不管是哪一家出了新菜,另一家始终能够在最短时间复刻出来,这说明什么?” 苏霜霜罕见回话,“莫非两家都安排了卧底?” 陈闲轻笑。 根据以往的规律。 两家的价格战,通常会导致第三家第四家倒闭。 “大家集思广益,请你们来说一说,如果你是陶然居的掌柜,得到了红烧肉的方子,下一步你会怎么办?” 大柱挠挠头。 “当然是买猪肉了。” “嗯?” 二柱眼前一亮。 “爹的意思难道是说让我们去买猪?” 翠花也抿嘴而笑。 “这样很好,咱们买了猪就能把银子给花掉一部分,省得我们全家带那么多钱回家也让人担心。” 丽娘蹙眉,“二百多两,那你得要买多少头猪啊?” 小了,格局小了。 现在这个朝代,一头猪的重量大约在一百五十斤,按照每斤猪肉价格二十文一斤计算,一头猪花费大约三两。 二百两如果全部拿来买猪肉。 大约能得到六十多头猪。 大柱表情有些激动,“爹真的把这些银的全部用来买猪吗,那可是……” 就算在乡下,全部用来盖青砖大瓦房。 五十多两银子也足够了。 陈闲也有些犹豫。 这么全部梭哈,有可能要一夜回到解放前。 陈家人可能彻底没有存款。 二柱回应道:“我觉得买猪也是一门生意,咱们是来做正当生意的,也不是去赌博,就算不能消耗掉猪肉,也能卖给别人啊,一个镇子上的,总不能只有他家两家酒楼需要大量肉食吧。” 陈家人从来没有接触过做生意,也从来没有人提出过这么疯狂的想法。 陈闲陷入两难。 “举手表决吧。同意买猪,举手,不同意的,咱们就直接拿着这些钱,找镖局,送咱们回去。” 举手比不举手要难的多。 却见,陈家人全员举手。 二柱:“可行。” 大柱罕见露出一脸桀骜:“大不了咱们全家继续卖凉皮儿。猪肉我下乡去卖,我就不信了,会卖不出去。” 陈闲去而复返。 他现在需要一个可靠的中间人。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在大兴镇还没有熟悉的人,他不信任那些牙行介绍的人。 直接找到了蒋掌柜。 蒋掌柜有些疑惑。 “陈老弟这是有事?” 陈闲轻笑。 “我家准备买些猪肉,看看镇子上能不能便宜一些,掌柜的能不能介绍靠谱的猪肉铺。” 蒋掌柜轻笑,心情不错。 他本来打算叫一个伙计去帮忙介绍。 但后来又一想,陈家人有可能以后做出别的精美食物,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干脆自己带着他们过去。 到了肉铺。 猪肉佬姓周,壮硕的中年男子,一脸横肉,看见掌柜带着人过来。 “蒋掌柜这是打算来买肉,怎么亲自来了,?” 态度很是客气。 毕竟这是大主顾,他家的酒楼经常照顾自己家的生意。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想从你这里买些肉,便宜一些。” 周屠户有些狐疑。 来人全家,一身粗布衣裳,看起来风尘仆仆。 能买几斤肉啊? “这样吧,卖给别人都是二十文一斤,既然你们是蒋掌柜的朋友,十八文一斤行不行。” “不知道你们打算要多少斤?” 陈闲面色平静道:“我家打算买几头,不知道能不能再便宜一些?” 周屠户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玩意儿,老哥,你刚才说的是难道是头?” 淡淡点头。 “嗯。” 蒋掌柜也有些意外。 好的,那那买那么多肉干啥? 你家不过是一个小摊子。 十几斤一天应该够了。 但见对方一脸正经,不似开玩笑的模样。 笑着给陈闲解释。 “周屠户,你可别小瞧人家,说不定他可是你们家的大主顾。” 周屠户心安,有蒋掌柜这般托底,已经说明一个问题。 人家虽然是农户,一身粗布衣裳。 是真的有资格。 手里有钱。 周屠夫很是热情地拉着陈闲的肩膀。 “老哥,我家的猪场规模不算大,我也就喂了大概十头,你要不要全部要完?” 摇头道:“先看看品质,然后再谈价格吧。” 周屠户笑开的脸如雏菊。 “那是自然。” 我的个亲娘勒,想不到这其貌不扬的庄稼汉子,这么有钱。 像这种直接大批量的采集,虽然与零售的价格相比,便宜很多,但是省心省力。 零售几个月能卖完的东西,这几天就能卖完。 省下来的时间,他又可以买小猪仔养殖。 剩余时间可以去其他肉铺打工。 相当于多拿几个月工钱。 他自然十分热情。 生怕自己哪里招待不好对方,扭头就走。 第55章 送礼 一行人到了猪场。 果然发现十来头壮硕的猪,在猪舍撒欢。 一名年轻汉子,面色淡漠麻木正提着水桶,一遍遍冲刷着猪舍的青砖。 粗布衣裳上溅起了无数粪水。 周屠夫冷然呵斥道:“杨小树,我跟你说了多少遍,猪槽,地上的青砖,给涮洗干净,看看你干了一中午了,还没有干完。” “有没有在偷懒?” 杨小树面色发苦。 “周叔,我已经清洗了三五遍,已经很干净了。” “还敢顶嘴,今天扣三文工钱。” 周屠户一脸扭曲的面容瞬间放松下来,着对陈闲解释。 “这小子最会偷奸耍滑,我在家的时候还好,还能把事情做得有条理,我一旦出去卖肉,一个人磨磨蹭蹭,开始磨洋工,知道是他的性子天生如此,还是故意的偷懒。” 蒋掌柜不屑撇嘴,压低声音对陈闲说道:“他家的猪都是这小子喂养的,杨小树这孩子也是个实诚人,原本是个乞丐,要饭要到周屠户家里,周屠户见对方没有家人,把对方收养了,随便发了几个工钱,饿不死就成。” 陈闲若有所思,看着他。 猪养得黑黑壮壮,看起来非常活跃。 “周老板,这猪看着还不错,这样吧,十五文一斤,我全要了。” “这?” 周屠夫,面色为难。 “陈老板,你这是让我为难,往常我卖肉的时候二十文一斤,十五文一斤,我实在是亏本。” 陈闲轻笑:“可是我能一下子将钱全部结清,想必短时间你应该找不到这么大量要猪的买家吧。” “蒋掌柜,附近还有没有别的猪厂?” 蒋掌柜轻笑,笑而不语。 陈闲步伐轻松。 周屠户表情纠结。 “行吧,陈老板,你可真会做生意。” 陈闲轻笑:“合作愉快。” 蒋掌柜轻笑。 “陈老弟,还去不去其他家了?” 陈闲暗暗忖度。 “蒋掌柜,附近还有没有其他大户猪场?” 蒋掌柜:“去褚家吧。” 如此这般,去了两三家。 用同样的模式,把几家的猪全部给买了下来。 蒋掌柜站在一旁,暗暗咂舌。 “陈老弟,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冲动了?买这么头猪干什么?” 陈闲:“掌柜的,我比较看好这未来猪头的价格,我建议你也去囤一些猪肉。” 蒋掌柜迟疑一阵,“酒楼最近做红烧肉,红烧肘子可能比较多,那我就听陈老弟的吧,先买十几头囤着吧。” 陈闲不再劝说。 又拜托蒋掌柜找十几名伙计,付了一天五十多文的工钱,暂时充当猪猪的安保队员。 一行人带着十来斤猪肉回家。 牛车晃晃悠悠。 回到大伯家,给他家切了一斤猪头。 老大媳妇王氏正在院子洗衣服。 看到陈闲带着牛车回来,手中拎着肉,喜滋滋道::“堂弟回来了啊。” 陈大伯在后院清理牛棚,呵斥道:“拿回去,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老大媳妇王氏早就热络将陈家人拉进屋子里,开始给人倒茶。 陈闲掏出铜板,将铜钱放在桌子上。 王氏的嘴角快要压不住了,正要假装拒绝,推搡一番。 “不要了,都是自家人,给什么钱?” 陈闲:“耽误你家做事了,这几天我可能还要去镇上来回跑,劳烦大水哥多替我看看我家的院子。” 老太太从外面进来,脸上笑盈盈的,责怪道:“肉多少钱,钱就不要了。” 非常坚决将钱推了出去。 王氏一脸心疼看向大方的婆婆。 大伯从外面走进来,“家中的粮食你上点心,多晒晒,运到镇上磨面,劳累大半年,给家里的几个孩子改善一下生活。” 日头西斜,未时。 桌子上盘子里凉拌苦齐齐牙,散落的窝窝头,嗡嗡飞来几只烦人的苍蝇。 老太太用手驱散,去了厨房,笑道:“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你们怕是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吧,我去给你们一家人,馏馍吃。” 陈闲淡然道:“做了一点小生意,耽误点时间。” 陈家人不敢说话,爹管二百两叫小生意,这么飘嘛? 陈大伯看了看陈家的空锅,罕见露出笑容:“看来子,摆摊的生意还不错?” 陈闲:“还成,十来斤猪肉十来斤肘子,一盆猪血卖完了。” 王氏插话:“就是上来大柱爹送来的红烧肉?” 老二媳妇韩氏,从外面浇完地里的菜回来,听到话题,伸着头笑问:“不得了,那十来斤猪肉,怕是卖不少钱吧,大柱爹真有本事。” 想了一阵,那红烧肉熬得酥软,里面吃起来淡淡的草药味,偏偏不苦,而香气袭人。 要是我能学会,是不是也能去镇上卖。 韩氏笑眯眯道:“大柱爹,你家生意这么好,肯定缺人手吧,不如我去帮帮你家忙吧?” 此话一出,陈大伯顿时察觉到儿媳妇的小心思,呵斥道:“一点小买卖,你去,你让闲哥给你开多少工钱合适?” 韩氏讪讪一笑,“我可以不要钱。” 老太太已经没眼看这个儿媳妇了丢人。 她呵斥道:“把地里的菜再浇一遍,我看你就是太闲了。” 韩氏汗流浃背,脸红扑扑,发丝贴在额头上,撅嘴道:“娘,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嘛,不就是想着都是亲戚,帮帮忙。” “你把我想得太差劲了吧?” 老太太根本懒得戳穿她。 老爷子有些无奈。 二柱笑道:“二婶,说真的不要钱帮忙?” 韩氏连连点头,这可不是我开口的啊。 二柱一脸正经道:“那劳烦二婶多给我家去山上捡点干柴火烧吧,我家炖肉的时候,需要大量干柴,可行?” 韩氏尴尬一笑,陈闲家这个老二真心黑。 真拿我当家里的长工使唤。 一瞬间被架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又不是自己家,找人帮忙做事,怎么可能不给钱,那不成无赖了。 老爷子轻笑无语。 王氏看出她的窘迫,招呼道:“弟妹,来给我把被子拧拧水,我好晾晒。” 韩氏臊眉搭眼赶紧过去,如蒙大赦。 陈闲:“以后生意铺开,可能真的需要大家帮忙。” 陈大伯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客套话。 陈闲也没客气,陈家人一人吃了一个窝窝头,边走边吃。 回家去了。 另外一边。 陶掌柜始终觉得胸口憋了一口气,去找了镇上卫生管理小吏,使了银子。 白花花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马主事,那人太过傲慢,且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来摆摊的时候,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去拜访你。” 他在一边上着眼药。 马主事轻笑,看都没看。 “这是哪家不长眼的小贩惹恼了陶掌柜?大部分小贩都是很守规矩,我平常也不征收卫生管理费,毕竟他们小贩卖完东西,收拾得非常利落,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陶掌柜暗道,娘的,胃口很大啊。 继续掏出一锭银子,摆在对方桌子上。 也没在遮掩,直接道:“实话与你说了,我看中他家的方子了,买东西的老汉颇为贪婪,仍然不满足,我只能想着,拜托马主事给我一些方便,寻些麻烦给他,让他焦头烂额,我在去谈生意。” 马主事鄙视暗道,果然无耻,不过,他的嘴角翘了起来,这世道,这样的无耻的人多起来,才更好呢。 收银子更加心里没负担,我这叫替天行道。 马主事神色淡然。 “陶掌柜,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人家安分守己,做生意,我去找麻烦,岂不让人唾骂我,我的名声也很要紧啊。” 陶掌柜继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 马主事瞥一眼对方的口袋,眉头微蹙,像是做什么悲天悯人的大事一般。 “万一呢,万一这商贩是个死心眼的吗呢,跑去县衙,找人写了状子,递上去,我的职位虽小,到底还是个工作,您总不能让我丢掉工作吧?” 陶掌柜面色变幻,掏出所有银子,摆在桌子上。 马主事看到对方干瘪的口袋,笑嘻嘻道:“哎呀,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你陶掌柜的事,以后就是我的事,太客气了。” 一甩衣袖,瞬时间,一大把银子像是变魔术一样,收拢起来。 而红色实木桌上,有一道和银子大小一样的痕迹,早就被磨得包浆磨掉两道刷白的长长地印子。 第56章 一门六进士 清晨。 稀薄的雾气盘桓在小山村的上方,血红色的朝阳趴在东方睡觉。 炊烟袅袅。 关于陈家人要准备读书的事,陈闲不想着在整个村子做一个带孩子吃螃蟹的人,太过惹眼。 他打算拉扯一大帮人读书。 一辆马车晃晃悠悠来到青霞村。 书童好奇张望,“先生,青霞村到了。” 陈闲打算拉着老里正,让他找那些落魄的老秀才,将青霞村所有的适龄儿童都组织起来,当然那些愿意读书的大龄少年,只要愿意,也能入学。 老里正在路边割菜。 看到陈闲过来,放下手里的马篮子。 “你认真的嘛?” 陈贵有些错错愕看着一身粗布衣裳打着补丁的中青年汉子。 用力嗅嗅,嗯嗯,没喝酒。 他也认真思量道:“最便宜的山竹笔,也要五十文,按照三个月换一支,一年要两百文。 最便宜的墨条,一支要百文,按照一年消耗两条,两百文左右。 最便宜的纸张,按照五十文一尺,一个月,这都不能细算。 砚台,可以找个石头,挖起来一个洞,随便能凑合,不花钱。 找个破碗也能对付。 这个书本,就拿一本最基础的开蒙书籍,大约百文,没几页纸,还有束修,最少也要拿十条风干肉吧,其他先生过年的节敬、修金。” 不能细算。 陈贵抬头道:“闲哥,你有些理想了,太草率了。” “我知道,你们家最近在做生意,也许你能有余力帮助自己的孩子读书,但是村里人还是算了吧,没那个天赋,真不如早早道镇上打工,或者种田,省得到时候科举考不上,入了魔,却心心念念,觉得咱们农户低人一等,养成眼高手低的货色,脱不下身上的儒衫。” 他是听说过这类人的,也是亲眼见过这类人的。 挺让人无奈和哀叹的,满口之乎者也的酸腐气息,偏连养活自己的本事都没有。 偏偏还看不上自己出身的农户家庭。 不上不下,最是可怜! 陈闲轻笑。 “贵叔,你看我,我不是也是学了一年半嘛,也没变成那种满口之乎者也的老儒生吧?” 陈贵撇嘴,是的,你没有,但是,你变成了懒汉。 对于一个家,尤其是需要壮劳力的时候,吃的多,偏一身力气不干活,岂不是灾难。 陈闲面色平静道:“是的,我之前是有些混账,但是我现在想明白了,男子在世,自当承担起家人责任,读书可以知荣、明耻、开智。 咱们青霞村人读书识字,并不是要求人人能中举,那终究是幻想,不是为了和人比成就,而是为了青霞村人,为将来选择谋生的权利,获得尊严。 会读书识字的酒楼旅舍跑堂伙计比镇上扛大包一天多挣二三十文。 而账房先生又比只会认字,不会计算的伙计多拿二三十文,地位也高。 这难道不说明一个问题嘛。 我对待事情是比较功利和粗鄙的,单看获得报酬是不是比一个农户挣的钱多?受人尊重?” 这? 陈贵倒是没想到陈闲说出这层道理。 但是钱从哪里来呢? 陈闲似乎看出老里正的疑惑。 “这笔钱可以村子里出一半,如果成绩比较好,学业进步比较大,可以奖励一些笔墨纸砚,正好将他们的学费都减免大半。” 陈贵无奈道:“上次村里上山取水,给了不少工钱,没多少余钱了。” 陈闲面色平静道:“这笔钱,我可以用助学贷款的形式资助他们读书。” 陈贵断然摇头道:“那怎么能行,岂不是把你当成冤大……” 很是奇怪的说法,但是竟然能完全听明白。 陈闲轻笑,“当然我也不是完全做善事,一但这些人学有所成,在备考期间,我要求他们每周至少抽出三天时间给我家生意算账、处理事物,当然我也会付出一定报酬。” “他们至少在未来三五年之内,将学费还给我就行了,不收取任何利息。” “当然,要是实在不是那块读书的料,提前给我家打工还钱算了,毕竟科举艰难,不是想考得上就考得上的。” 陈贵更加惊讶。 听闲哥的意思,他是对自家的生意比较有信心。 至于掏出时间帮忙,还给工钱,没有利息,上哪里找这种好事? 陈闲定定看着他:“现在,需要贵叔找找合适的人,特别是那些年轻的落魄秀才,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这些人被科举毒打得很严重,已经入魔,只要包吃包出,束修、修金给到位,并不会拒绝这种好工作。” 陈贵轻笑,果然是闲哥,年轻意味着精力旺盛,教学有激情,有老小,意味着需要收入,一份正当的职业维持。 并不会轻易辞去先生职位,离开。 当真,狡猾。 要是这种心思奸滑的人是外村的人,自然是要自己大力唾弃,要是自己村的,嘿嘿,好得很。 苏文浩原本在村里早晨练拳,散步,颇为意外看着一张很是熟悉的半张脸,默默看着闲大叔和老里正,也不说话,就这么侧着耳朵,拉开车帘静静,仿佛在偷听? 真是见了鬼,先生怎么来了。 悄咪咪退下,倒是书童有些不理解,自己先生听两个农户嘀嘀咕咕说什么,跳下车,正好看到苏文浩。 惊喜打着招呼:“文浩少爷,你怎么在这?” 突如其来的呼喊打断了几人的微妙局面。 陈贵看着陌生的马车,奇奇怪怪的儒生,一时纳闷。 “您找谁?” 周遇轻笑对苏文浩道:“文浩也在啊。” 苏文浩硬着头皮开始介绍几人。 “这是村里的老里正,这是闲大叔。” “这是我家先生,教授我们学问。” 周遇打量陈闲,蓦然感慨:“山野有大贤。” 他这一生见过很多人,尤其是读书人,读书就是为了科举做官,但是很少有人将做官放在嘴上,就是喜欢打着旗号,为生民立命。 颇为虚伪。 但如陈闲这般,很是平静将读书是工具,很功利讲出来,很少,甚至没有。 他很喜欢那句话:青霞村人读书识字,并不是要求人人能中举,那终究是幻想,不是为了和人比成就,而是为了青霞村人,为将来选择谋生的权利,获得尊重。 且此人为了资助学子,付出大笔银钱,也没放在心上,虽说有一点小算计,但无伤大雅。 明明是农户,何来这么大的胸怀。 最后的选人标准,更是让他忍管不住偷笑。 很狡猾一个汉子。 有趣。 陈闲看着对方,一身儒生装扮,额头上有疤啦,长相更是稍显阴翳,让人不喜。 很奇怪的长相。 很容易能用四个词概括,但是一时间,没有想起来怎么表达。 陈闲和陈贵对视一眼。 陈贵笑呵呵道:“老先生,不知道觉得咱们这里的风景如何?” 周遇:“挺好的。” 陈贵嘴角都要勾起来,青霞村有福气喽。 苏家小哥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请来的绝对是很有学问的先生,至少也该是秀才吧。 一看就是孑然一身,没有家庭琐碎事牵挂。 虽说年纪大了点,但村子里就是这条件,就算去外村子请,也很难找到合适的秀才。 索性有枣没枣,先打上两杆子,万一人家老先生脑子混沌了呢,答应了呢? 陈贵笑眯眯道:“那不知道,周老先生能不能在青霞村教教孩童?” 苏文浩轻咳一声,开什么玩笑,按照周先生的身份最少也要教童生,怎么能给孩童开蒙嘛,那不是侮辱人家,大材小用嘛? 苏文浩对陈闲古怪摇头,压低声音道:“闲大叔,别说傻话。” 陈闲看着对方古怪神色,也不理解,属实是碰到他的知识盲区。 “怎么,你家先生只会教大孩子,不会教孩童嘛?” 麻了。 苏文浩彻底麻了。 有没有可能小小的山村,根本不配先生出手,人家授课最低要是童生。 书童朗声而出,一脸傲娇,无端斥责陈闲。 “小小的山村,怎么值得我家先生出面教蒙童。 我家先生嘉龙二年中二甲第一名进士。 随着他的话说一半,陈闲、陈贵已经惊呆了。 进士已经能够授官了,那可是万里挑一的存在,他们当初找先生,也只敢想找个秀才就不得了。 书童看着他的表情,一脸爽利,继续加大药力。 “我家先生的二弟、三弟、四弟、五妹夫、六妹夫,分别于嘉龙元年,中三甲一百八十九名、二甲四十一名、三甲三名、三甲四十二名、三甲一百二十名。” 饶是陈闲见过太多离谱的事情,也一时间头皮发麻,看了看苏文浩。 苏文浩点头。 艰难咽下一口唾沫,这老先生,绝对不能错过,必须想办法骗过来……不拉拢过来。 一门六进士,那是何等的风光。 他这时候,才明白,为何苏文浩的眼中闪现古怪神色。 娘的,这一家人都是怪胎。 一家出一个进士,已经耗费无数财力,运势,使了老鼻子劲头,他家直接出六个,还都是血亲。 像是流水线批量生产一般,简直恐怖如斯。 这个时候,官场交织如同一张大网,想要在官场混出名堂,除了自身能力合格,还必须有人提携。 这要是陈家人能够侥幸通过科举,哪怕是三甲最后一名,也能轻易受到这些人的庇佑,少了很多阻力。 陈贵眼睛凸起来,喘着粗气,原本就对陈闲请先生这件事有了心思,现在听到眼前之人的身份,更是一阵眩晕。 声音有些嘶哑,高大的身子有些佝偻,晃了晃,显得卑微:“请先生暂留青霞村一段时间,看看这些孩子,有没有可造之材,求求了。” 第57章 提前的预判 陈贵面色恳求,看着那名老先生。 周遇拧了拧眉,脸上带着微笑。 “我会在这个村子呆一段时间,但不会很长,陈里正,有时间还是多找几名靠谱的教书先生吧。” 陈贵一脸振奋。 “好……好的,好的。” 那么问题来了。 只要把人留下来,有没有可能把老先生一直留下来呢? 陈闲点头轻笑,转身离去。 路上的时候。 陈贵和陈闲一起并排而立。 陈贵有些苦恼。 “不敢奢求了,周先生,看来是打算长久不了,本来我还妄想能把他留在这里,好好教我们的娃子。实在是可惜。” 陈闲:“我看到周先生孑然一身,想来身边没有端茶倒水的女子,一个书童也不能说些体己话,有些凄苦。” 陈贵眼前一亮。 笑眯眯看着他。 “还得是你啊,闲哥。” “回头我就找人去打听打听隔壁有没有大龄的未婚女子,看看能不能给周先生安排个丫鬟。” “好歹也是名进士出身的书生,虽说周先生年纪大了一点,到底还是一名优质的男子。” 陈闲摆手道:“贵叔,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陈贵笑眯眯拍他的肩膀。 “了解。” “我也要安排村里人将那个废弃的屋舍给翻修一下,充当咱们村子的学堂,不能显得太寒酸。” 第二天天明。 陈家人老早就起床。 公鸡喔喔叫。 可能是心里有事。 大柱二柱一早就在床上翻来覆去。 索性将全家人都叫了起来。 刷牙洗脸。 然后跟着苏文浩打几遍拳。 陈家人的身子微微发热。 早餐喝的是小米粥,水洛馍卷青椒炒鸡。 做好的红烧肉在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泡。 苏家兄弟早上是在陈家吃的饭。 “文轩,周先生,不知道早饭有没有吃,你将这烙馍鸡蛋和小米粥端过去给他们两人吃。” “对了,丽娘,你盛一碗红烧肉端过去。” 散发着淡然的笑意。 苏文轩眉开眼笑。 “好的好的,闲大叔,我替我家先生谢谢你。” “应该的,一顿饭而已。” 陈闲心中忽然有了想法,在美食荒漠的古代,一碗红烧肉可能拿捏不了周先生,但是要把黄焖鸡、香辣手撕鸡、麻辣羊排、回锅肉……这些精美的食物时不时拿给周先生,他就不信了,周先生真能抵挡住这番诱惑。 反正,周先生他留定了,让如此丰富知识的教学和实践经验都具备的教学先生跑走,对青霞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绝不允许发生如此愚蠢的错误。 陈闲忽然想到什么。 “文轩,周先生可能不会接受,自古无功不受禄。” “那我怎么说?” “你就说,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陈家孩子不是要上学堂吗,你就说我说的,希望周先生对我家的孩子严厉一些,打手板罚站,我都无所谓,只要是对他们读书有用,我全部支持。” “这么说能行吗,我家先生挺固执的。” “那这样吧,你就问他,能不能让陈家的女孩子也去旁听?” 苏文轩怔怔无言。 自古以来都是男子读书,女子读书只是在一些富贵人家的私塾中才会常见。 大叔的思想未免太开明了,写吧。 “好吧,我尽量试试。” 不过,先生的说法会和大叔刚才说的一样吗? 他有些好奇。 大柱二柱:“……” 大柱心慌慌,用胳膊碰了碰老二。 “二弟,我怎么觉得,读书这件事比种地还要可怕?” 周先生家。 破败的茅草屋。 书童正在蒸些饼子,大米粥。 “先生,家里什么都没有,中午的时候我去隔壁借点,早晨咱们先对付一下可行?” 周先生点头,小口吃着饼子。 他对食物并不是特别挑剔,只要是能够咽下去就行,他几乎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看书做学问。 “先生,这是闲大叔家里的饭,您先试着吃一些吧。” 书童皱眉。 一个破败的山村,无非就是些野菜汤,荞麦饼子。 难以下咽,辣嗓子。 真不知道苏文轩端来干什么? 大海碗端来,书童好似闻到一丝肉香。 用手巾包裹着好似白面饼子一样的东西。 等苏文轩将这些东西放在桌子上。 书童瞪大眼睛,有些疑惑。 是肉,还有被擀得极薄的白面饼子,还有鸡蛋。 现在山村的人吃的这么好? 不自觉咽一咽口水。 看着手里的白面饼子,顿时觉得不香了。 周遇也有些发愣,现在的百姓生活这么好吗? 苏文轩似乎看出他们的疑惑。 轻笑道:“先生不必烦恼,我哥教陈家人打拳,陈家人给我们提供一顿饭,这些都是大叔让我带给先生的。” 周先生皱眉。 “无功不受禄,拿回去。” 初次来到青霞村,借用村里的房子,已是占了便宜,平白无故吃人家的东西,也不合适。 书童的喉咙动了动,“文轩少爷,拿回去吧。” “先生,大叔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在学堂教书的时候,能够对他们陈家的两个孩子严厉一些。” 周先生平静道:“我对所有孩子都会一视同仁,不会存在谁会给我好处,我就对谁严厉苛责。” 莫名熟悉的模拟对话。 文轩压低声音,神神秘秘。 “先生有所不知,大叔的想法跟普通农户不一样,他说,他想让陈家的女孩童也能进入学堂读书,旁听就行。” “嗯?” 周先生像是突然被人定住一样。 “这?” 苏文轩表情有一些错愕,莫名熟悉的对话。 就在刚刚提前发生。 他做学问多年,自然不是那种年老的老腐儒,非要坚持,女子不能同男子一样识字读书,实际上,许多大家闺秀,都在幼年时请过名师教导。 要不是女子不能参加科举,许多男子未必能考过他们。 但小小的山村,能有如此开明的思想,属实是让他有些吃惊。 文轩看着先生,神秘说道:“先生,大叔可不是一般人,不知道有没有听过,在镇上聊斋先生?” 周先生摇头。 “先生稍等。” 他将肉放在桌子上。 然后急急忙忙回族,将自己的画本拿了出来。 “先生就是这本书。” 周先生一愣。“原来是他?” “先生听说过这本书?” 周先生轻笑:“这话本在读书人心中,最近在镇上可分为两拨人,讨论的好不热闹,我也听了一耳朵。” “有人说这是一本艳情小说,荼毒少年少女的心。” “有人说这是一本正经的深刻社会画本,主旨深刻,思想立意都很高,只看懂艳青的都是粗俗庸碌之人。” “先生怎么看?”苏文轩有些好奇。 “你回去吧,肉我收下了。” 书童站在远处静静旁观,不发一言。 等听到周先生的话,顿时愣在那里。 先生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教女孩子读书,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苏文轩嘴角挂着微笑。 那是一种自己能喜欢的话本,不被旁人理解,却被更佩服的长辈所认同理解的爽快。 先生留下肉,这是在说明能够接受大叔的话本,代表认可。 一个大叔,一个先生,都是自己所钦佩的人物,两人都在各自不同的圈子里发出光芒。 能够让两人惺惺相惜,不是互为仇敌,文轩的心里很得劲。 苏文轩走后。 周先生喃喃道:“想不到小小的山村,竟然有两名隐士?” 书童小声道:“先生的意思是说给县令提出意见,提前抢生麦子的那个农户?” 周先生点头。 转头看了看桌子上发出热气的猪肉。 笑了笑。 倒是一个有趣的农户。 让女孩子读书,尤其是身为农户,其中所耗费的钱财,所不被世人接受的观念,其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吃吧。” 窗外的桂花树轻轻摇落一地碎叶,从庭院子里刮来一阵凉爽的夏风,吹进了屋子里。 小小的院子里。 夏风掀起了周先生的下摆,他的目光扫向天空,窗外的天空瓦蓝,飞鸟轻鸣,天上的白云微微浮动。 鼻尖闻到清新的野草香味。 他忽然觉得要是一直在这里还算不错。 门外的苏文轩一直在念,暗暗念叨:“大叔简直是——提前预判了先生的预判。” 第58章 清洁司查街 陈闲一家人带着做好的红烧肉。 找到了陈大伯家的牛车。 王氏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一家,很是自然说道:“我已经让大水去你家门口晒麦子,家里的粮食不用担心。” 二柱面色古怪看着她。 大柱看着那笑眯眯的妇人。 还是打了个寒颤。 “弟,大伯娘的表情怎么那么奇怪?” 二柱子轻笑道:“你说呢哥?” 果然很现实啊。 牛车被洗刷的干干净净,大黄牛发出哞哞的声音,好似在迎接陈闲一家。 牛车晃晃悠悠往前走,三妞四妞把脚耷拉在车沿边,晃了晃小腿肚子,摇头晃脑哼着小曲。 初升的阳光洒在全家人的脸上,一脸悠闲。 到了昨天摆摊的位置。 烧饼大叔已经过来了。 他表情有些忧虑。 “陈老弟啊,你家应该挪挪地方,那陶掌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没事。” 表情平静。 “这里摆摊最热闹。” 烧饼老汉悄悄打量他,暗叹一口气,这汉子看似好说话,实际上心里这是憋着一口气的。 真倔。 陈家摊子口碑渐渐打起来,有吃过的人已经渐渐围了上来。 “老汉,给我来一份红烧肉,加两个大白面馒头。” “客官稍等。” 不多时陈家的摊子已经开始上人了。 一片火热的气氛。 那边有几名身穿皂衣的小吏,冷着声音:“清洁司查街,无关人等速速退避。” 那些小吏好似有目的一样,静静围着陈家的摊子。 烧饼老汉悄悄趴在陈闲耳边道:“清洁司马主事,等一会他过来,你只需要给他一个月的摊位管理费就行,共计三十文。” 陈闲点头。 马主事四十出头的年纪,脸上一片正气,脸上好似套了一个面具,语气冷然。 “哪个是老板,你家的摊位管理费为什么还不交给我?” 陈闲笑容和善,低头笑道:“乡下汉子什么都不懂,望大人海涵,说着掏出三十文钱递了过去。” 马主事眼皮看都不看,眯眼笑道:“陈老板是吧,你家卖的吃食属于油腻的东西,掉在地上属实不好清理,所以你家的摊位管理费是一天十文。” 围观的汉子窃窃私语。 “十文,也太狠了吧。” “一碗饭能挣几个钱,一天卫生费要十文?” “太他娘黑了。” 马主事听到乱糟糟的话,仿佛没有放在心里。 只是冷眼扫视看热闹的摊贩。 一笔一笔我都给你记上。 陈家人紧握双拳定定看着他。 欺人太甚。 陈闲:“好的,那我今天先交十文钱。” 说着话。 他将铜板一个个数了起来。 递给了马主事。 马主眼睛眯了眯。 烧饼老汉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看这架势,陈老弟是根本不打算一下子交完一个月的费用。 马主事:“看陈老板的意思,这是不打算以后在这个集市出摊了?” 陈闲点头。 “太贵了,我家实在是出不起,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以后不再来了。” 嚯! 此言一出。 看热闹的时刻,纷纷露出遗憾的表情。 陈闲拱手对食客道:“陈家人以后不会在集市上摆摊,今天是最后一次在这里摆摊,每天起的大早,一份饭也不过多赚个几文钱,日子过得艰难,挣个辛苦钱。特价,凡是今天在这里买一份红烧肉,特价十八文一份,加两个馒头。” 嚯。 许多时刻都是沸腾。 “陈老板,那刚才已经买过呢? 陈闲面色平静道:“来我这里,我给你退两文钱。”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陈老板格局真大,大气,活该赚钱。” 有人叹息道:“可惜了,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红烧肉了。” 甚至有些人大的胆子冷冷看一下那些围观的小吏。 这些胥吏真是该死。 几名围在马主事跟前的小吏,一开始表情洋洋得意。 心中暗笑,今天又能吃到免费的吃食。 那看着红艳艳的肉,闻起来真香啊。 不出意外的是,等会儿那老板就会求着我们去吃。 这样的情形已经发生过无数次。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老板宁愿降价,也不愿意将管理费交给他们。 真是该死。 而那些时刻都充满愤怒的瞪着他们。 “老板给我来两份,我要带着给我老娘吃。” 哗啦啦的铜板落在桌子上。 陈家人把眼前的胥吏仿佛没有当回事,面带微笑招呼那些食客。 马主事牙齿咬的紧绷,还从来没有摊贩,敢如此漠视他们。 很是微妙的,他们的周围隔了一层圈,好似隔膜,时刻静静的绕开他们。 然后直接来到陈家铺子,准备吃饭。 本来陈家人的生意还算热闹,一般的情况是,有人来捣乱,生意可能会变得差,但是,陈家铺子截然相反的是,陈家铺子的生意反而更好。 真是邪门。 想着陶掌柜的安排,自己没有把它将事情给处理干净。 陶掌柜会不会埋怨自己? 虽说自己是个小吏,根本不怕那些卑贱商贾,但没有给这些人把事情办得漂亮,会影响自己做事的口碑。 马主事冷着一张脸。 “我们走。” 他最初的计划是,先给陈家一点压力。 让他们乖乖把摊位管理费给交出来。 等交完之后,时不时隔三差五挑三拣四,说他们的摊位太凌乱,地上的油渍太难清理,食客吵闹的声音太大。 随便找些什么理由,将他们的卫生费给提高一倍。 反正怎么收费,最终解释权在他们这里。 这样如此,三四次下来。 陈家自然明白,是有人给他们压力。 这时再让陶掌柜出面,那陶掌柜谈判生意自然能够很顺利进行。 完美的计划,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实施过很多次。 马主事嗤笑:“宁愿不干,也不愿意转方子,这家人的性子还真倔。” 不到一个时辰。 陈家的肉全部卖完。 烧饼大叔一脸担忧,“陈老弟,你这次太过冒失了,你不在这里摆摊,还能去其他哪里地方,这个地方是最热闹的。生意极好。可惜了。” 陈闲面色平静道:“别着急,且在看他起高楼。” 莫名其妙一句话。 陶掌柜站在拐角,静静看着陈家人。 一脸淡漠。 陈家人去点心糕点铺买了一些礼品。 去了周家养猪场。 陈闲低声对大柱二柱说了几句,拿着几盒点心走到了那一直在清理猪舍的半大小子。 杨小树似乎有些疑惑。 大柱憨笑几声,和杨小树招呼,一回生二回熟。 原本有些局促的少年人,才渐渐放松起来。 接着将点心分给了那些照看猪的壮汉。 接着去了其他家的猪场。 周屠户这段时间很是悠闲,时不时去钓个鱼,到附近养猪场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猪崽子。 当同行听到周屠户将所有的猪给干净甩了出去,迅速拿到货款,纷纷有些羡慕。 这段时间以来,同行都纷纷对周屠户讨好,希望他能够介绍这样的大主顾给他们。 看见陈家人过来,仿佛看到了亲人,一脸热情:“陈老板,你们怎么过来了?” 陈闲笑着回应。 “过来看看,有些不太放心。” 周屠户一脸热络,佯装生气道:“陈老板,我老周可是个实在人,放心吧,你家的猪,现在活蹦乱跳的,你就等着卖吧。” 今天吃饭的时候,无意间听同行说,最近的猪肉的价格悄悄上升了一点,比平常多卖个一文两文左右。 他也没放在心上。 肉食的价格,涨涨跌跌很平常。 周屠夫非要拉着陈闲闲去他家吃饭。 陈闲拒绝,且在看看。 “唉,陈老板是实在人啊,以后咱们常联络。” 周屠户喝得醉醺醺的,脸色通红,晃晃悠悠离开。 二柱看着哼哼唧唧的猪,陷入沉思。 “爹,咱们明天还去不去摆摊?” 陈闲摇头。 “歇几天,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半个月我们将会非常忙,会来很多人。” 大柱挠挠头,“嗯?” 丽娘看着那身姿高大挺拔的农户汉子,面露不解。 原本还在担忧陈家的生意暂时搁置,家里的生意再次陷入困顿,这下子倒是突然被陈闲的话吸引掉注意力。 相公这是什么意思? 第59章 高端的商战 百味楼。 伙计站在门口开始吆喝。 “百味楼推出新菜,第一天八折,送你一份小菜。” 有路过的食客,本来打算去对门陶然居吃饭,就想吃他家的葫芦鸡了。 听到这话,有些疑惑。 “伙计,什么新菜?这么大的力度?” 伙计热情说道:“百味楼从一个乡下百姓手中买到的祖传方子,红烧肉,红烧肘子,送一份猪血,原价百文,现价只要八十文。” 此番吆喝。 顿时百味楼涌入不少食客。 百味楼的生意本来就好,推出新菜,人流量更加大。 陶掌柜一直在默默站在二楼看着他们。 看到那些人流量,本来打算去他们家,转头去了他家。 顿时有些恼火。 “去给我打听……打听他们家推出了什么菜?” 不多时。 伙计急急忙忙跑进来。 “掌柜的,说是百味楼最近推出了红烧肉和红烧肘子,送一份猪血。” 陶掌柜,顿时一惊。 “陈家人将方子卖给了他?” “可恶。不识好歹的陈家人。” 郁闷得吐血。 可惜了。 我当时要是给他们加十两二十两,不知道能不能将方子买下来。 陶掌柜悄咪咪道:“猴子,这样你去……” 他眼神微眯,呵呵,轻笑。 无非就是多费了一些时间,他有信心,三五天之内将他家的红烧肉给复刻出来。 很快就到戌时。 百味楼忙活一天,账房伙计正在计算今天的盈利。 不多时。 账房四十余岁,两鬓微霜,时常紧锁眉头,拨动算盘,噼里啪啦打了几遍,最后确定,一脸激动。 “掌柜的,咱们家今天入账两百多两,比平常多了近乎一半。” 蒋掌柜一脸忐忑,他在房间中走来走去。 他并不确定这新菜能给酒楼带来多少收入。 听到这话顿时停住。 “增加进项是不是因为新菜的缘故?” 账房轻笑道:“是的,咱们大部分顾客凡是进店都点一碗红烧肉,我去上菜的时候,他们都说味道真不错。” 蒋掌柜神情恍惚,多久了? 百味楼多久没有现在这样的情景了? 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他对身旁的伙计吩咐道:“严禁咱们后厨闲杂人等进入。” 研究新菜被泄露出去,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很多次了。 当然。 这在酒楼行业是心照不宣的存在。 都是你抄抄我,我抄抄你。 蒋掌柜现在做的就是,延长新菜配方泄漏的时间,给百味楼带来更大的收益之后,降低配方泄漏的损失。 将目光看向忙碌打算盘的账房先生,微微蹙眉,伙计厨子已经签订严格的保密契约,为什么还能泄露平时做菜的房子。 难道问题不是出现在后厨,而是别的环节,别的人员,账房,采购伙计,家里人………… 看了看时不时紧缩眉心的账房先生,头发凌乱,干枯的手指拨动算盘珠极快,腰杆微微驼背,昏黄的眼珠泛出血丝,他轻轻拍向道:“老莫,算好了,就赶紧休息,咱们年纪大了,这种老身子骨,经受不过鞭挞,我先回去了……” 账房颔首,揉了揉发酸的眼珠,笑道:“我知道了,多谢掌柜的。” 同一时间。 陶然居大堂。 陶掌柜看着琥珀色的肉,尝了一口,滑嫩鲜香。 吩咐道:“找后院厨子好好尝一下,分辨用了什么材料,用最短的时间复刻出来。” 忙忙碌碌几个时辰,陶掌柜一直待在酒楼,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那些大厨在激烈争吵。 “里面有药材,对,那味道就是上次咱们掌柜的从茶亭村老妇人手中拿到的那叶子。” 郝大厨身材微胖,皱眉细细品尝。 另一个厨子老顾点头道:“里面也要微微辛辣,我估计里面放了红果子,就是上次掌柜买的,有一点糖。” 尝试了一两个时辰,要么就是糖熬老了,糊味苦涩,要么就是肉炖得太烂,没有形状,看起来一点食欲都没有;要么就是往里面大量堆积八角香叶,把肉的鲜香味道全部遮盖。 陶掌柜伸长脖子,走来走去,背着手,时不时看着天色。 老顾无奈道:“掌柜的,给我们一点时间,这道菜有点复杂。” 陶掌柜不耐烦道:“三天,三天之内,必须要完整复刻出来,不然每炒坏一个食材,这些肉食的从你们每月工资里面扣!” “啊……” 陶掌柜看了看漆黑的天空,不打算回去了,直接监督这帮老家伙看看到底有没有偷懒。 有伙计压低声音对他说道:“掌柜的,他来了。” 陶掌柜身子微微激动,左右张望一眼。 “别声张,把他带到我房间。” 房内。 四十余岁的男子,两鬓微霜,脸上出现倦怠神色,悄声道:“陶掌柜,做完这一次,我打算不再做了,东家对我还算不错。” 陶掌柜安抚道:“先生有什么错的?不要有太多心理压力,我敢说,陶然居酒楼必定也有你们百味楼的人,你以为你们那个蒋掌柜是好人吗?” 扫视对面两鬓微霜的男子一眼。 心中嗤笑。 良心不安? 良心不安,你做了这么多事?从百味楼拿了那么多方子? 这是和我要求筹码嘛? 他起身从抽屉里掏出一张十两银子。 温和笑道:“先生,这是你的报酬,以后你们酒楼有什么新菜,还请先生多多给个方便。” 那男子微微皱眉。 却没有伸手。 嫌少? 贪心不足! 陶掌柜皱眉,掏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在桌子上。 那男子最终还是收下银票,涩声道:“我会尽快将东西给你的。” 男子转身走向夜色中,不多时他整个人的身影和黑夜隐藏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哪里是他的背影,哪里是夜色。 陶掌柜面色漠然,背着双手,起身扭动起来发酸的脖子。 “看来需要另外收一条线,这人不中用了。” 第五天。 百味楼和陶然居伙计一同去大量采买猪肉。 很快这件事在猪场内被传了出来。 猪场有一个同行联盟。 专门通知了周屠户。 “老周,最近猪肉的价格涨了,不知怎么的,现在镇上两大酒楼同时采买,我们打算将猪肉的价格提高到二十五文。” “嗯?” 周屠户一愣。 “发生了什么事,猪肉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涨价了,除非是在过年的时候。” 那汉子轻笑道:“你还不知道,最近最近百味楼出了一道新菜,叫红烧肉、猪脚饭,还有猪血,对猪肉的数量要求很高。” 周屠户郁闷得吐血。 他家的猪已经全部卖出去了。 虽然郁闷,但还是佯装平静。 “嗯,这对我们养猪的人来说是好事。” 汉子轻笑点头。 “嗯,不错,不过老周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陶然居。 伙计站在门口开始吆喝。 “陶然居推出新菜,酱烧肉,酱烧肘子,麻辣猪血。” “原价百文,现价八折,送两个大白面馒头,一份猪血。” 围观的食客嘿嘿轻笑起来。 “怎么了,前几天是百味楼推新菜,今天怎么是陶然居出新菜,名字也是如此相似?” “走去看看。” 一时间。 原本吃过百味楼昨天的红烧肉,打算继续去吃的食客,去了对门陶然居。 蒋掌柜有一些愤怒,“去打听打听,对面出了的菜怎么和咱们的名字这么相似?” 不多时伙计急急忙忙回来。 焦急说道:“掌柜的,他们哪里有本事制作新菜,他们和咱家的红烧肉是同样的颜色,味道我倒是不知道,会不会一样。” 蒋掌柜沉思一阵,娘的,这是被偷家了? 这是你逼我的。 他原本打算留一线。 同行之间互相抄袭新菜品,这种事情在行业之间已经屡见不鲜。 今天你抄我的,明天我抄你的。 但蒋掌柜只是抄对方的一些不太出名的菜,对于陶然居的葫芦鸡他从来没有去打听过。 听说这葫芦鸡是陶掌柜祖上的传家手艺,他并没有打算将人家的祖传手艺给偷学。 但现在陶掌柜不当人。 也没必要给他体面。 他转身去了后院,对身边的伙计压低声音道:“启动第二计划。” 陶然居的酒楼店内热火朝天。 “真不错,我是第一次来陶然居吃这道菜,对门的红烧肉我没吃过,不过你们家的酱烧肘子味道挺好吃的,我还是第一次吃这种琥珀色的肉。” 陶掌柜嘴角咧开。 “喜欢就好,以后多多支持我们家,感谢诸位。”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陶掌柜的账房在计算今天的收入。 算完之后神情振奋。 “掌柜的,咱们家比昨日多营收快二百多两,乖乖,这酱烧肉果然名不虚传……” 听到这话。 无端地,陶掌柜想起了那摆摊的陈家人。 你说,他们当初为什么不把方子给自己呢? 自己又不是白要,给钱的啊。 现在嘛,虽说自己获得的方子比较曲折,总算得到了。 还是以比较小的损失得到方子。 且那男子还是不断在自己传递百味楼的其他菜品方子。 四舍五入之下,相当于白嫖了红烧肉的方子。 嘴角翘起,哼哼唧唧。 “我看那城楼观风景……却见四面八方,来了骑兵……” “明天继续多买一些猪肉,可能大家都很喜欢这肉。” 伙计有些疑惑。 “掌柜的,今天忘记跟你说了,咱们镇上猪肉的价格已经涨到二十五文一斤,咱们是要继续大量买,还是先买一些猪,先喂着,不用每天去买。” 陶掌柜有些疑惑。 “这帮屠户,真黑,没地方喂养,猪这东西看着好养活,实际上也很容易生病,随便生了猪瘟,死了几头,不知道卖多少菜才能挣回来,每天买肉吧,肉涨价,菜涨价也很合理吧?” 他也没放在心上。 虽说猪肉的价格提高,但自己的菜价定的高,利润的空间还是有的。 反正只用保证酒楼挣到钱就行了,最终贵也是食客买单,跟我没关系。 躺在椅子上,晃晃悠悠,哼哼道:“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却没注意到原本围绕在酒楼一个伙计,身形消瘦,瘦得跟个猴子一样,从后门离开,七拐八绕,绕了一大圈,去了百味楼后院。 第60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日子一天天过去。 第二天晚上百味楼。 厨子一点惊喜,端着一碗鸡过来。 “掌柜的,成了。” 鸡肉散发着香气和热流。 只刺激人的鼻腔。 蒋掌柜原本在忧虑,今天出账的情况不太好。 闻听此言。 顿时露出一脸惊喜的神色。 用筷子夹了一口。 爽滑鲜嫩。 蒋掌柜,呵呵轻笑道:“去账房那里领十两银子,做的不错。” 有伙计悄悄过来对他附耳说:“掌柜的,这几天的猪肉价格一直在上涨,您看咱们是不是把吃食的价格提高一点?” 蒋掌柜有些疑惑,“嗯,等会你去打听一下,不管对面定价多少,我们始终要比别人便宜十文到二十文。” 越想越气。 昨天他就得到消息。 对面的酱烧肉就是抄袭自己这边的红烧肉。 他买红烧肉方子的时候,已经和陈闲制定契约,除了自己家售卖,不允许将方子卖给其他家。 对面陶然居得到的方子,冷笑一声,这是出了家贼。 随即,他就召开全体员工会议。 蒋掌柜呵呵轻笑,“咱酒楼生意这几天不错,大家都辛苦了,今晚打烊的时候,我请大家喝酒吃肉。” 一声惊呼,原本忐忑麻木的伙计一愣,随即惊呼起来。 “掌柜的真好。” 蒋掌柜将目光逡巡那些伙计,甚至连账房莫先生,采买伙计等等脸上都扫视过去。 面容平静。 嗯,很正常,有激动、开心。 目光在莫先生那里停顿一下,他的面色似乎过于平静些。 是的,蒋掌柜想不来太复杂的计谋,他就直来直去,通过大家醉酒后的反应,判断到底是谁有鬼。 忽又思绪飘走,,猪肉的价格竟然上涨了。 难道说这道红烧肉,将会风靡整个大兴镇?或者说,那人竟然预料到了,猪肉将会上涨? 青霞村。 大榕树下。 老里正招呼几名孩子开始各家各户通知大榕树下集合。 “县里来收粮的了,各家各户准备将粮食运送到大榕树下。” 不多时。 村里的人开始用驾车将粮食运到大榕树下。 陈贵招呼村里两名壮劳力用秤杆抬起来称粮食。 陈贵悄咪咪掏出碎银子递给小吏。 小吏不动声色,轻咳几声。 上前一脚轻轻踢粮食。 俗称淋尖踢斛。 收粮多少时全看小吏的心情,踢下来的麦子俗称损耗,不计入税收。 村民原本忐忑的心顿时平静下。 小吏的心情还算不错。 难得对陈贵说道:“县老爷也经常夸你们青霞村,说你们有大格局,要不是你们,今年的粮食,可能都被蝗虫糟蹋,在县老爷那里挂的号,你们青霞村以后有福了。” 陈贵嘿嘿,笑着点头。 “是的是的,多谢。” 不多时。 几名小吏拉着满满的一大车粮食离开。 村人心里都松了口气。 今年这趟收粮总算熬过去了。 陈贵面色平静道:“之前说过,每家出十斤粮食,给大柱子一家都忘没忘?” 众人心思各异。 张大光调笑道:“村里每人拿十斤,陈家人能吃的下吗?” 陈贵呵斥道:“要不是大柱爹提醒,你们能顶得过今年的征粮,吃树皮去吧,做人还是要有良心。” 一番话说得张大光面色讪讪。 其余村民原本想要附和,听到这些话也纷纷闭嘴。 虎子娘笑道:“我家离得近,到时候我第一个给大柱家。” 陈大伯笑道:“我家肯定把晒得干干的粮食足秤交给闲哥。” 原本胡思乱想的人家,听到这话顿时心虚,左右张望。 夕阳西下。 微红的晚霞洒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凉爽的夏风吹拂鬓角发梢。 青霞村人人脸上带着温和笑容。 到了晚上,整个青霞村好似笼罩在一层雾气氤氲的桃源仙境。 炊烟袅袅。 不少人在忙完农忙之后,就去镇子上磨面,是以现在家家户户都有几十斤刚磨好的白面馒头。 面粉的香气开始弥散在村子里。 “好香啊。” 陈大伯带了十斤麦子送到陈闲家。 “走了啊。” 陈闲:“大伯,都是一家人,你家的我就不收了的吧?” 放下麦子,陈大伯一脸淡然,摆着手拒绝,之后背着双手悠然离开。 大成娘扯着嗓子吆喝道:“大柱爹,十斤麦子,你看看,足足的。” 陈闲轻笑:“不要了,太客气。” “哪能这样,说好的。” 陆陆续续村里很多人来给陈家送了大量粮食。 近百余户人家基本上都送了过来。 满满一大堆堆在院子里。 拉扯推搡一遍,陈家无奈收下粮食。 二柱子看着院子里堆起来到处都是的麦子,看向老爹。 “虽说老里正爷爷是好意,可爹我觉得可能又有人编排咱家了,粮食他太多,让人眼红。” “不然,等蒸好馒头的时候,一家送上点馒头。” 大柱也罕见点头。 “二弟说得不错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东西好,眼热人家的东西,我同意。” 陈闲看向俩儿子,欣慰点头。 “不如,将咱家猪肉拉回来一头,分给大家伙?” 翠花讶异道:“肉嘛,这会不会多了些?” “一斤面粉按照六七八文计算,就按照八文,十斤就是八十文,一斤猪肉可能涨价了,先按照四十文算。” 丽娘思索。 低声道:“若是按照每家一户,给一斤肉的话,我同意!” 张大光家,所在柳条胡同。 “拿了大家那么多粮食,不说请大家喝口热茶,太抠门了吧。” 几名妇人也在嘀咕。 “算了,做人不能太矫情,不能忘本,许是人家太忙给忘了;要不是大柱爹,咱们家里的粮食今年肯定要被蝗虫给糟蹋完。” 翌日。 天不亮。 陈闲一家简单吃了白面饼子,急急忙忙锁了门,和陈大水打了招呼,让他照看一下家里粮食,直接去了镇上。 牛车晃晃悠悠,时不时在后面的粪兜裆布下面拉一泡热的。 陈闲在牛车上和陈家人说些话。 “有人见别人过得好,心里就很难受,可你要是将好处分润给他们,就能降低他们的恶意。” “无关乎这个分好处的人,是恶人还是善人。” 周家屠宰场。 陈闲让二柱将白面饼子交给杨小树。 “吃吧,小树。” 杨小树有些惊奇,看着大柱二柱他们。 “叔,你们怎么来了?” 少年人的熟络总是那么热烈而纯粹。 杨小树已经不像之前对待陈家人,如陌生人一般。 脸上的神情也没有那么木讷。 代替的是一脸的灵气与朝气。 “不,我刚才吃过了。” 看着白面饼子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 咕咕咕。 二柱轻笑:“拿着吧,刚收的麦子,做的饼子,吃的可香了。” 杨小树拗不过陈家人的热情,坦然一笑。 “那就多谢了。” 撒欢的猪在猪场蹦跶。 哼哼唧唧。 杨小树兴奋道:“叔,猪肉涨价,已经涨到三十五文一斤了。” 看他的表情似乎陈家人赚到钱,简直比陈家人还要高兴。 陈闲轻笑:“嗯。那就麻烦小树给我拉一头肥一点的猪,我带回去村子。” “现在嘛?”杨小树有些好奇。 二柱:“村里人给我家送了不少粮食,我的也想要送点猪肉回过去。” 杨小树以为自己听错了,挠挠头。 心中复杂。 “猪肉现在的价格一直在涨,送了几斤粮食就能得到猪肉,陈大叔一家可真是好人呢。” 长了一头最肥的猪。 陈家人费力将猪抬了上去。 周屠户笑眯眯过来。 “陈老板,我看猪肉的价格一直在涨,你看你能不能将猪给我匀几头?” 陈闲平静道:“真不好意思,周老板,刚才这些猪已经全部被酒楼给订购了,你要是能早来一点就好了。” “嗯?” 周屠户有些疑惑。 陈家人看了看陈闲,没有说话。 周屠户怀疑看向杨小树,瞪了他一眼。 “小树,刚才来人了吗?” 杨小树看了看陈闲,看了看大柱二柱。 摇了摇头,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我今天起的有点晚,一直在喂猪,也许来了。我不知道。” 离开周家养猪场。 周屠户定定看着陈家人。 心里嫉妒的,想要发疯。 猪肉的价格一直在涨,已经接近一半,可自己家的猪已经全部被提前甩卖干净。 自己想买几头,赚上一笔。 可附近的猪都在一些养猪场手里。 这些人精明的如狗一般,怎么可能转卖给自己? 因此他才将主意打到陈家人身上。 一个农户,就算自己使了手段,恐怕也没有多少胆量和自己抗衡吧? 离开养猪场。 陈闲:“不能再等了,我们去百味楼。” 大柱:“爹的意思是打算卖给蒋掌柜?” 二柱道:“这周屠户看着不像是好人呢,刚才那人的脸皮抖了抖,怕是没憋好屁,恐怕要做一些恶心的事。” 陈闲:“咱家现在还没有能力对抗一些来自猪场的刁难,适当甩出去,将风险转嫁给旁人,才是安全苟活下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不然的话,有些人的眼睛就要把目光转到我们陈家人身上。” 百味楼作为镇上最大的酒楼之一,自然有着各种势力都和蒋掌柜交好,让他去获取更大的利益,同时做好交付更大的风险准备。 到了百味楼。 蒋掌柜有些疑惑,满面春风看着陈家人。 “陈老板,多谢你之前提醒,让我多买几头猪,现在酒楼的红烧肉,这盘菜卖的不错,猪肉的价格一直在上涨,可我的成本还是原来的成本,菜的成本我顺势提高,也没食客说难听的话,反而让我狠狠赚了一笔银子。” 陈闲:“蒋掌柜,不知道你敢不敢更加狠狠赚一笔?” 掌柜有些疑惑。 等听闻陈闲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 心头更是错愕,看向那农户。 啧啧,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有头脑、有果断,面对利益诱惑,能干脆斩断,这样的人即使现在是一名农户,将来也绝不仅仅会是一名简单的地里刨食的农户汉子。 当下折服,心中有了结交之意。 蒋掌柜沉静道:“好,你家的猪我全部要了,我让账房给你拿钱。” 第61章 分猪肉 回去的路上,凉爽的夏风打到陈家人的脸上。 陈闲给陈家人一人买了一顶草帽。 他躺在牛车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一根狗尾巴草,把草帽盖在脸上。 二柱略微带着怀疑问道:“咱家现在出手猪真的好嘛?” 大柱挠挠头一脸遗憾。 “是啊,要是疯长起来,说不定这……” 说到一半,神情紧张左右张望。 “多赚,狠狠赚他几百两。” 翠花笑道:“呆子,哪里有这么容易,爹说了,以咱家的农户背景,狠狠赚个一笔,怕是要被人惦记,要被人嫉恨上,对全家来说,可是灾祸,现在见好就收,挺好的。” 陈闲点头。 做人不能太贪心。 他在赌徒身上见识过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野蛮与陷入深深梦魇,要是中途收手,获取的财富足够他富足生活几十年根本花不完。 但贪心拉扯不住,往往被欲望吞没,毕竟人的运势这东西不可能一直好,总有被榨干的那一刻。 就算运气很好,得了一大笔钱离开,也被赌场人惦记,找人做掉这件事让他印象深刻。 车上拉了一大堆粗布、十来斤白糖、芝麻糖十斤、食盐十斤、几十斤草纸,鸡蛋一筐,鸭蛋一筐。 还有一头大肥猪在牛车上哼哼唧唧。 马车晃晃悠悠。 三妞四妞怀里一人抱着一根糖葫芦稻草手柄,上面插满了红艳艳的糖葫芦。 两人的小腿在地上耷拉着晃悠晃悠,歪着脑袋,哼着小曲,一边点头,一边细细品尝。 头上扎的是最新的红绳,两个包包头。 嘴角沾满了糖稀。 路过村口大榕树。 下面站了一堆人。 “吆喝,大柱爹,这些天摆生意是赚了不少钱了,看看车上买了一堆东西。” “是啊。” 大成娘一脸错愕看着那牛车。 “你们眼睛是不是有问题,那是一头大肥猪啊,前几天我去镇上的时候,猪肉都涨到快四十文一斤,大柱爹还真是赚到钱,这么一头大肥猪,天啊。” 众人有些疑惑。 接着就是浓浓不解。 “一头大肥猪,那得是多少钱啊?” 虎子娘已经开始暗暗后悔。 别不是村里人给他们送来的粮食被他家卖了吧,早知道他家摆摊做生意这么有钱,说什么也不会将粮食给他家,留着自己吃不香嘛。 悄咪咪打亮周围众人的眼神。 发觉这样的眼神还真的不少。 啧啧。 众人心思各异。 村子里有几户人家已经开始放爆竹。 据说是准备翻修屋子。 夏日。 非常容易下大暴雨。 且村民有新婚夫妇,翻修屋子也是一种对盼望美好日子的祝福。 狗剩家、张大光家,已经忙得热火朝天,请来了村里有名的泥瓦匠,拉土胚,和泥巴。 大成娘的大嘴巴,已经将陈闲从镇上拉了一头猪的事情给传的,到处都是。 大伯坐在门口,一个劲儿嘟囔。 “都是有钱烧的,有钱自己想吃猪肉,偷偷买几斤不成嘛,现在直接买了一头猪,那得花多少钱呢,太张扬了。” “不行,这件事我得找老里正说说,不能让他们瞎传,就算这猪花了多少多少钱,也是大柱家全家人起早贪黑一块挣的,钱来的干干净净,他们凭什么胡乱造谣!” 陈大伯气呼呼,起身离开。 老里正家。 愣愣看着陈闲、陈大柱、陈二柱一人拽着猪耳朵,一人拽着猪后腿,一人拽着猪前腿,将肥猪拖下来。 “你是认真的,闲哥?” 陈贵有些发懵。 陈青山也愣在原地。 “你没听错,村里人,给我十斤麦子,我心里过意不去,咱是个老实人,拿着实在烫手,翻来想去,于是我打算给村里人一人分一斤猪肉行不行?” “嗯?” 老实人,陈青山略微狐疑看了看他,是嘛,嘴角一扯,差点没笑出来。 陈贵啧啧感慨。 “闲哥,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不知,现在猪肉都涨到多少文一斤了,不像原来二十多斤,咱村里的人咬咬牙也能吃上几口,舍得买,现在吗,猪肉的价格疯涨,你现在给他们送肉,就算你要求他们叫你爹,他们也恐怕也会有人答应。” 陈贵笑呵呵开打着玩笑。 陈闲面色平静道:“我打小就住在村子,村子里的人我都是叫叔叔爷爷,婶婶大娘,小一点的是我侄子,都是我的亲人和家人们,我很重视这份比亲情还重的家族关系,真的。” 陈贵静静听,啧啧称奇,眼神甚至流露出古怪。 家人们,亲人们?你陈闲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 陈青山咧嘴一笑。 他可是没有忘了,就在前几天,陈闲是怎么安排贾婆子一家的? 家人们。 他拼命压住嘴角。 咳了几声。 陈贵瞪了他一眼。 陈青山赶紧打住。 “我看闲哥的意思,是要现在把猪杀了,然后在大榕树一下集合给他们分肉吗?” “嗯,有劳青山了。” 陈青山一脸好奇,围着牛车看,胖乎乎的大猪,哼哼唧唧。 他摸了摸下巴,疑惑道:“村里有没有会杀猪的?” 陈贵摇头,“去隔壁红叶村,找冯屠户?” 杀猪可是个技术活,后面还牵涉到猪肉的分配。 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不必了,区区小事,何必劳烦他人。” 陈大伯缓缓走进来。 “大伯。” 陈大伯有些埋怨看了陈一闲一眼,“你啊,做人就是太实诚了些,容易被人占便宜。依我看,那麦子就是你应该得的,没有你的提醒,村里的人今年恐怕一顿饭都吃不饱,收粮,收个屁!” “我可听说,今年红叶村因为有人不提前抢收麦子,一大半的土地上的麦子都被蝗虫吃得一干二净。和他们相比,咱们村的人可太幸福了。” 陈贵有些尴尬,看了他一眼。 “老哥,你消消气,依你看这件事怎么办?” 陈大伯无奈道:“好了,村口已经看到闲哥买了一头猪进来,现在心里指不定已经嫉妒成不知道什么样,分给他们也好,消磨掉他们的嫉妒心,如今只能是这样。” “闲哥,以后遇事不要那么冲动,和全家人一起商量着来。” 陈贵:“行,青山,你快去叫人,咱们大榕树下集合。” 他有些怀疑看了看陈大伯。 “老哥,你真的会杀猪吗?” 陈大伯淡然瞥他一眼。 “这有何难,有手就成。” 大榕树下。 一头猪已经倒吊起来。 村里人已经围了不少。 “叫我们干什么,不会是给我们分肉?” “你在想什么东西,要是之前猪肉的价格,还是真有可能,现在猪肉都长成什么样了,四十文一斤,个别肉铺甚至能卖到四十二文,现在肉多金贵啊。” 烧了一大盆热水,给猪剃毛。 陈大伯也不废话,将袖子捋起来,在石头上磨着刀,用拇指在刀刃上刮了刮,加了水,又磨了三五下,明晃晃的菜刀阳光下发出耀眼的白芒。 一把刀直直插进猪的脖子。 哼哼唧唧。 下面一个大盆接着猪的血水。 很快。 猪就没了动静。 陈青山建站在高处一块大石头上,朗声道:“大柱家的意思,凡是给他家送麦子,一家能拿到一斤猪肉。” “豁?” 大成年娘,狗蛋娘,虎子娘,甚至正在忙忙碌碌的张大光,刚才说陈闲一家的坏话的人。 此时脸上顿时面色羞赧,怔怔无言。 陈青山冷眼扫视。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怎么想,你们在想,我给了大柱家十斤粮,连一个白面饼子都没有见,他们家可真抠门啊。” “他们是不是拿着这些粮食去卖了,吃香的喝辣的。” 他顿了顿。 “要我说,这些肉就不该分给你们当中这些喜欢乱嚼舌根子的人,你们不配。” “但一码归一码,这肉分给谁也不是我说了算,大柱爹说了,咱们村子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他都是叫叔叔婶婶大娘大爷的,都是自己的亲人和家人。” “你们以后还是好自为之吧。” 听到这些话。 那些刚才在说坏话的人,暗掐住了自己手背,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狠狠扇自己嘴巴。 “自己可真该死。” “大柱爹是好人!” “大柱爷爷是我见过,这个村子最大方……最大气的人!”小孩子看着肥猪哈喇子掉在地上。 很快有声音传了过来。 “大柱爹一家,可真是善良,我打小就觉得这家人都厚道。” “是啊,是啊,他家的孩子个个都是好的,尤其是大柱,知道干活,热心肠,经常帮村子里的孤寡老人挑水劈柴。” “他家那个大儿媳妇也是个好的,家里的农活他也干了不少,他家的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张大光支支吾吾。 “大柱爹呀,怎么说呢,有这个钱还不如把自家的屋子翻修翻修,都娶了媳妇了,做事情怎么还这么浮躁。要是我,我肯定只想着自己个。” 他裤子上面都是泥巴点,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忙活着修缮屋子。 毕竟刚成亲,里里外的东西都需要置办一遍。 新人新气象。 村人呵斥道:“大光,我就问你这肉香不香吧?” 一句话给张大光怼沉默。 默默憋了一句。 “我不如他!” 陈贵沉声道:“下面有请大柱爹给我们讲话,大家欢迎。” 陈闲平静站在石头上。 “各位叔伯爷婶,老里正、里正、族老,大家中午好。” 接着目光环视全场,众人定定看着他,一脸疑惑。 陈贵原本静静听着,听到这熟悉的开场白,下意识站直身子,他之前经常去县城听县老爷训话。 表情严肃起来,用力拍着手掌。 “好!” 稀稀拉拉的掌声开始被带动起来。 舒服了。 陈闲面色严肃。 “亲爱的村民家人们,我始终觉得咱们青霞村是一个大家庭,咱们应该互帮互助,团结协作,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建立一个大同村子;争取三到五年之内让青霞村成为人人羡慕的周围村子;而人与人的之间的相处,我始终觉得应该是相互的,你家无米下锅,我,给你一把帮你渡过难关,我,腿脚不便,你帮我把院子里杂草去除,我有信心,在老里正……里正的带领下,咱们村子一定会奔赴一个美好的明天。” 下面的村民,听着陈闲说话,啧啧感慨。 桂花嫂点头:“不愧是在咱们村子上过一年半的学堂的读书人,说得真好,我都要快要哭了。” 张大光也嘴硬道:“行了,别说了,不就是这些话,我上我也行。” 陈大伯笑眯眯凑到他身边,“好,等闲哥下来,你代表大家说说你的感言。” 张大光厚实的老脸一红:就不能让我装一下嘛? 陈闲嘴巴有些干,清清嗓子,众人以为他要下来。 “亲爱的家人们,我再说简短说以下两点……” 陈青山瞠目结舌。 又过了一刻钟。 村口的大黄狗卧在地上,吐着舌头,耷拉着脑袋,不断哈气。 陈贵啧啧道:“熟悉的感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小子可真能说啊,嘴巴不酸嘛?” 第62章 价格刺客 一时间。 整个青霞村都沦落为陈闲的夸夸教。 好听的话一箩筐一箩筐往外边倒。 陈贵:“天气炎热,大家领了东西都回去吧。” 青霞村人人都带着喜气。 将眼神看向陈闲。 “没什么事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陈闲说了一声,众人才打算离开。 陈青山脸上的表情颇为古怪,看了陈闲一眼,又看了看自家老爹。 一脸无语。 老爹啊,看样子您的威信在村里要降低了。 不过说实话,将猪肉分给青霞村人,尤其是现在猪肉的价格上涨这么厉害的情况下,是个人现在都会对陈闲心悦诚服。 那家伙是有东西真舍得给啊。 等人走后。 陈闲将剩下的几十斤肉。 分了十几斤给了陈大伯,又分了十斤给了陈青山。 陈大伯摆手:“我不要,我要和其他人一样。” 陈闲笑道:“杀猪匠都需要给一些肉添头,这是规矩。” 陈贵也笑道:“是的,确实有这行规矩。” 陈大伯笑道:“我知道有这行规矩,但是这肉也没有给那么多吧。” 陈闲:“天气炎热,反正我家也吃不完,你就拿着吧,给家里改善伙食。” 陈闲见陈大伯又要推辞。 继续说道:“我打算将家里那座老房子给拆了,重建,不知道大伯有没有认识合适的工人?” 陈大伯一愣。 陈青山站在一旁,“这件事交给我,我保管给闲哥找几个靠谱的拉土坯的老师傅,保管你家的土坯是又方又正,质量最好。” “那你准备建多大的房子?” “我家现在八口人,以后一人一间房,加上家里要是来客人的话,我打算盖十间青砖大瓦房。” 嚯! 本来以为是平平无奇的盖房子。 虽然稀奇,但陈贵觉得陈闲现在娶两个媳妇,一家人窝在一个大炕上,确实需要重新盖一个房子。 但听到青砖大瓦房,还是吓了一跳。 “认真的,闲哥?” 陈闲点头。 陈贵疑惑道:“十来间青砖大瓦房,加上砖,加上人工,没有个几十两,怕是拿不下来。” 陈闲点头。 陈青山站在一旁,以为自己在做梦。 “那可是几十两?” 本来我还打算劝陈闲不要那么好高骛远,建个茅草房就足够了,甚至都不需要建,翻修一下就行。 但听到陈闲说自己有几十两之后,忽然沉默了。 陈闲面色平静道:“我的运气还算不错,那肉菜的方子,我卖了一点钱,卖完之后我买了几十头猪,加上最近猪肉涨价,正好被我赶上,反手一卖,挣个青砖大瓦房的钱还是有的。” 听着轻飘飘随意的话。 三人都有些发愣。 尤其是陈贵,不是说当时在镇上摆摊被人针对了吗,不是说最近不打算摆摊了吗,怎么还买了几十头猪? 想也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强。 倒是陈青山有些啧啧无言。 人跟人真是不能比。 明明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在一个学堂上过一年半,怎么现在的差距这么大? 人家都住上青砖大瓦房了,自己还是老破小茅草屋。 自己还在那边盘算,给人家找拉土坯技术最好的老师傅,人家直接盘算去哪里找质量可靠的青砖盖房子? 陈贵清笑道:“交给我,我来给你找门路拉青砖。” 陈大伯颇为无语,看了他一眼。 那可是我侄子,怎么你看起来比我还要上心对他的事。 他冷哼一声,“房梁的事交给我了。” 房梁也叫檩木。 代表着房屋的支柱,古语有云,上梁不正下梁歪。 无不说明一根房梁木的重要性,代表着家风。 选房梁的时候,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将房梁木给阴干,防止出现干裂蛀虫。 砍树的时候要把树砍倒的方向正朝南方。 代表着自古以来古老观念,堂屋朝南。 陈闲:“贵叔,周先生决定在村里教书了吗?” 陈贵:“周先生可能要待一段时间。” 他也有些遗憾,不能把这棵参天大树给留下来。 陈闲轻笑:“交给我,盖学堂的钱我出了。” 陈贵拒绝道:“这不合适吧,这笔钱应该从村里的账上出。” 陈闲轻笑:“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着给大家一个安稳的学习环境,当然我也有一点自己的小私心,想要学堂尽快建好,让我家的孩子能够尽快跟着周先生学着读书做学问。” 陈贵愣愣看着那个年纪不算大的青壮年男子。 不由暗暗佩服,确实目光深远。 陈贵皱眉道:“我看,那之前的学堂还能用,没有必要盖一间房子,翻修一下,我见周先生衣衫朴素,且深居简出,可见他不是一个看重外在教学环境的人,更大的心思应该在教学和学问上。” 陈闲:“我想着盖好点的房子,就如雄鸟筑巢吸引雌鸟一样,让周先生看看咱们村的决心和诚意。” 陈贵摆手。 “大可不必,万一呢,万一咱村子孩童愚笨不堪,没有几个可造之材,人家先生呆不了几天就走了,岂不是浪费?” 陈闲思索。 陈大伯拍了陈闲肩膀,笑道:“闲哥,你往常脑子极为灵活,现在怎么怎么固执,你贵叔还不是想给你省钱?” 陈闲面带微笑。 “那行吧,省一点是的一点,谢贵叔。” 陈贵摆手。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知道你们家每天卯时都不到,就要起来忙活吃食,很是辛苦,生活不易啊。” 读书科举是农户翻身的唯一一条路,且是比较稳妥的一条路。 这个时代的农户,很少有农户主动将孩子送去学堂读书,认为读书会很费钱,不如帮着家里一起干农活,减轻家里多出人口吃饭的负担。 瞧瞧人家这胸怀和格局。 又看了看,站在一旁嘴里念念叨叨的儿子。 “爹,这块肉好,将肥肉割下来,放在油锅里一炸,油脂渣子和青菜炒一起,那味道别提多美了。” 陈青山没好气,踢了他一脚。 人跟人为什么区别那么大。 心塞。 “看你那点出息!” “爹,我怎么了,往常家里做好吃的菜,也没见你少吃一口,你就知道说我。” 陈贵差点自闭。 逆子。 另一边。 镇上。 陶然居。 “掌柜的,猪肉价格又涨,现在已经四十三文一斤了。” 陶掌柜愣愣无言。 “那把猪脚饭、酱香肉上涨一百五十文。” “掌柜的,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便宜啊。猪肉涨了接近一半,咱们的价格是不是应该提高到二百文才对啊。” “咱们现在是和隔壁百味楼争客户,猪肉上涨,隔壁很有可能涨价到二百文,我们能顶住成本压力,只卖一百五十文,是不是客人都跑到我们这里来了?” “可是,咱们真能撑得住吗?” 陶掌柜沉声道:“撑不住也要撑,这样的事情咱们做的还少吗,到最后不过就是拼价格战,熬死他们,最后镇上会做红烧肉的,只有咱们一家,咱们想定多少就定多少。” “甚至三百文,四百文也会有人买的。” 陶掌柜吩咐一声。 “去将店内菜单,酱香肉,酱香肘子这一栏的价格给改掉。” “好的。” 陶掌柜暗暗发誓:“现在唯一做的就是,和隔壁百味楼撑,谁先熬过谁。” 无端地像是想起什么。 他心神不宁,突然想起了那摆摊的陈家人。 等自己将百味楼拖垮,下一个收拾的就是陈家人。 他不会允许在整个大兴镇,除了陶然居,还会有人卖红烧肉。 区区二十文就卖,自己以后假如卖二百文,那些贪图便宜的人,肯定会去陈家摊子前购买。 自己之前给了他们机会收购他们的方子,允许他们能够摆摊售卖,可是他不中用,不知道把握机会。 错过这个机会,陶然居绝对不会给他摆摊的机会。 不然让那些顾客看到,自己这边卖二百文,人家卖二十文,二十文还能摆摊做下去,说明有的赚。 自己卖二百文,是不是更有的赚? 食客心里能舒服吗? 都会在想,是不是在把他们当成冤大头。 且让陈家人先蹦达着一会儿。 那边有伙计偷偷将一名少年放进来,附耳低声道:“掌柜的,马主事派来的人,说是本来打算多收陈家摊子的卫生费,陈家摊子只给了一天费用,这几天一直没来。” 陶掌柜轻笑。 “不识时务。” “别管他,我现在全部精力在百味楼。” 很快。 陶然居开始上人,大唐开始变得热闹。 “咦,掌柜的,你们家的酱香肉怎么卖这么贵,隔壁原价没涨,你们现在卖一百五十文,是不是太贵?” 伙计解释起来:“先生,我知道你很急,但先别急,听我解释,最近猪肉的价格一直在上涨,菜确实该涨,不然我们生意会很难做下去。” 那食客非常不客气道:“你们酒楼生存艰难,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赚的钱和我一分都没有关系,少拿这点道理来绑架我,我只关心你们这道菜比别家的贵,有问题吗?” “我只是食客,又不是老板,让我同情你们,谁来同情我的荷包!” 围观的食客本来已经被伙计说动了,下意识跟着伙计思路想。 共情起来,确实,生意不好干。 猪肉涨价,人家肉菜涨价,很合理。 但隐隐觉得那里不对劲。 也说不上来。 此事被这食客一说出来其中的利害关系,顿时点头赞同起来,真是我等嘴替。 “兄弟高见,把我们的真心话都说出来了,痛快!” “是啊,你生意难做,我们干活的钱难道是大风挂过来的嘛,就算是大风刮过来,也要弯腰去捡,我是食客,不是老板,我只关心哪家的饭菜最便宜!” “娘的,真把咱们当傻子一样糊弄、当韭菜一样一茬接着一茬割!” 有已经点菜的食客,直接将菜倒扣在桌子上,瞬间汁水四溅! “大家走,去隔壁吃。” 伙计呼喊。 “别走!” 这边的骚乱,陶掌柜已经知道了,赶紧冲出来,但根本阻挡不住。 有人吃得几块,已经趁着骚乱,吃干抹净,混迹在人群中悄悄溜走。 失魂落魄。 伙计的呼喊让他心烦意乱。 “行了,不就是几个食客吧,现在只能将菜价对标隔壁,我们还有机会,顶多少赚一点。” 伙计急了。 一番严厉说辞,伙计干干解释道:“不是啊,掌柜的,他们没给钱啊。” “啊?” 陶掌柜张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那食客去而复返。 陶掌柜一脸惊喜,赶紧出来解释:“先生,我知道你很着急,陶然居选择的猪肉都是上好的山猪肉,请来的师傅都是长年累月、呆在后厨磨练厨艺,对面百味楼菜的滋味怎么能和陶然居相比?” 那食客冷笑一声。 “好啊,掌柜的,我刚从对面楼出来,恰好刚吃了对面这道菜,好不好我不知道。” 陶掌柜上下打量,这人莫不是来闹事的吧? 那食客从桌子上拿到荷包,淡然道:“刚才荷包忘记拿了,不好意思。” 陶掌柜:“?” 蒋掌柜笑眯眯的看着对面。 陶掌柜一个劲挠着头发,怀疑人生。 “这怎么可能,蒋掌柜莫非是个傻子,猪肉价格都上涨了很多呀。” 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 陶掌柜面色复杂,深呼吸几次,亲自站在门口沉声吆喝道:“刚才是我家伙计的失误,从现在起,我家九十九文万卖这道菜,诸位请稍等。” 伙计站在一边,瞠目结舌。 掌柜的发疯了不成。 陶掌柜面色阴冷,背对众人,“你且仔细着,不管对面出多少价,咱们跟,他跟着降价,咱们也跟着降价,他们始终要比他家便宜一文。” 他就不信,蒋掌柜真能撑过这波。 猪肉的价格上涨,有目共睹。 你是失心疯了不成? 存心和我捣乱。 好好做生意不长吗? 我倒要看看。 是你底蕴深厚,还是我更技高一筹,看看谁能熬死谁。 第63章 此人当引为知己 晚饭陈家人吃的是回锅肉炒野菜。 野菜的清香和猪肉的鲜味混合在一起,闻得人口水直流。 三妞,四妞在门口,架起来左腿靠在右腿上,单腿蹦蹦哒哒在斗鸡。 吵吵热闹。 苏文轩,苏文浩笑嘻嘻上门。 “大叔,你们家总算回来了,这几天我一直啃着干饼,太馋你们家的饭菜了。” 煤油灯噗噗响。 翠花用针线挑了一根。 陈闲轻笑:“文轩,周先生考虑的怎么样了?” 苏文轩笑道:“大叔,要我说很简单,你就每天做饭的事,多盛一份给我家先生,我就不信,他能忍受得住你家饭菜的诱惑。” 哈哈。 陈闲轻笑,这小子倒是有几分歪才。 就算他不提醒,他也打算潜移默化,影响周先生。 苏文浩轻笑:“周先生不离开应该就是默认,会在此地休整一段时间,我家先生看着沉默寡言,不近人情,实际上是颇为热心肠的一个人,会扶老妇人过街,会买老翁的野菜,会给路边的乞丐一个饼子……” 在村里开学堂的事情,他昨天就和陈贵说了一声,他们打算明天就将这个消息告诉村里的人。 回锅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发面馒头微微发黑,蒸汽袭人,用力一掰开,麦香味直钻人鼻孔。 晚上,陈家人将凉席从屋子里拽出来,地面被太阳晒得热腾腾。 铺着席子在地面上有些烤人。 燥热。 明明已经洗过澡,身上还是出了一层黏腻的汗。 漆黑的天空没有星星。 陈大柱忽然感慨,“明天可能是阴天。” 亥时。 全家人迷迷糊糊,突然觉得脸上一凉。 “下雨了!” 陈家人赶紧往屋子里跑。 不多时。 哗啦啦的轰鸣声,电闪雷鸣。 雨开始下大。 越下越大。 喔喔。 卯时。 村子里是有大河的,只不过因为干旱的原因,已经没了水。 下了一夜。 青蛙开始呱呱叫。 细密的小雨落在庭院中,燥热土腥味的泥土气,院子里的积水被砸出一道道小水坑。 隔壁虎子娘的土狗时不时伸出舌头卷几滴屋檐下的雨水。 鸭鹅开始嘎嘎叫,扑棱着翅膀,很是开心,不断用嘴巴在院子里的水洼秃噜找虫子,草籽,蚯蚓吃。 母鸡缩着翅膀,蹲在屋檐下,试探着用脚趾触碰外面的雨水。 用陶瓷面盆在屋子的一角开始接水。 发出噗嗤的沉闷声音。 陈闲刚把盆放在那里,另外一个屋角开始漏雨,刚才那个放盆的地方,反而不漏了。 刚拿走那个盆,放在重新漏雨的地方,一开始漏雨的地方又开始漏了。 陈闲无语,这莫不是在戏弄自己。 不多时,屋子里的墙壁上湿漉漉的。 外面下着大雨,屋子里面下着小雨。 滴滴答答,索性不管他。 夏天的雨水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屋子里都是泥水,黏黏糊糊。 陈闲丝毫没了睡意,盖青砖大瓦房的决心愈发强烈。 天明。 鸡勾勾。 陈家人一大早全部起床。 苏文浩已经站在院子里准备练拳了。 陈闲感慨,做什么都不容易,凡事就怕认真与坚持二字,明明就是个富家公子,还是那么日复一日练拳。 陈家人跟着苏文浩练拳,不多时,呼喊声传了出来。 把地上的积水踩得扑哧响。地上的土砖瓦片时不时噗嗤被踩出来,偷袭众人,也不知道那个瓦片没有泥巴水。 早饭吃的是豆芽野菜油脂渣包子,一碗稀糊糊的小米粥。 苏文轩很是自告奋勇呼喊道:“大叔,要不要我给周先生端一份?” 陈闲点头。 “去吧,慢一点,路上滑得很。” “嗯嗯。” 周先生书童早饭随便吃的野菜饼,此时他正在看书。 看到苏文轩过来,有些疑惑。 苏文轩呼喊道:“先生,闲大叔给你送的饭。” 周先生皱眉。 “不合适吧。” 苏文轩根本没有回答,笑嘻嘻对书童道:“我先走了,吃完别忘了把碗还过来。” 闻着香味,周先生不自觉吞咽一口口水,书童也讪讪一笑。 “先生,这?” 周先生一笑,村民淳朴。 “吃吧。” “顶多就是以后我对陈家的孩子要更严厉一些。” 书童咧嘴一笑。 陈家孩子自求多福吧,先生是出了名的严厉。 作业完成的不好,真的要抽手掌的。 书童上前狠狠咬了一大口包子,“嗯嗯,里面有油脂渣,真香!” 陈家的伙食真不错,香得很,好吃得想把舌头都吞掉。 周先生也小口吃,斯斯文文,眼神眯起,露出满足怡然自得的神色,时不时点头。 “真的挺好吃的,想不到在小小的山野间,还有这等妙人。” “而且,看他家的情况,也非一般普通农户。” “看不懂啊。” 不多时陈贵带着粮食上门进来了。 陈贵一笑:“周先生,在我们村子当先生,不知你考虑的如何了?” 周先生点头。 “嗯,民风淳朴,我打算教一段时间。” 陈贵大喜。 “好好好。” “我这就通知全体村民。” 急匆匆放下粮食,跑了出去。 周先生呼喊了几声。 书童尴尬道:“先生,这些都是农户,我不知道,他们可能连束修钱都掏不出来,总不能让先生平白费功夫教书吧,不如我去追上他,拒绝掉!” 周先生摇头。 “我不缺那点束修,我平生所学,就是想为朝廷培养几个真正有用的读书人,真正的为国家做事的人才,束修,有当然好;没有也不必强求,村子百余户人家,只要有其中几家给了束修,就饿不死咱们。” 书童无语。 “先生就是这样,好心肠,哎!” 不再劝说。 当然,这也是他一直真正尊敬自家先生的原因,而不是单纯的害怕畏惧,先生他是真的良善。 同时有些忐忑。 山野刁民。 有时候,不要束修也不一定能够得到他们的感激之情。 也许,会让他们有一种错觉,先生不差这一点,你一个教书先生,在其他地方难道没有人给你送礼嘛,肯定很有钱。 也不差俺们这一点点干肉条。 真的很有可能勾引起他们的贪婪无耻。 书童微微紧张起来,先生心境醇厚,自己一个书童,必须提前给先生谋划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 打定主意,一旦先生受到不好的风评,对先生名声有损,他只能摇人了——教训这群山野农夫。 比如,先生的胞弟。 二先生、三先生、四先生、五姑爷、六姑爷。 “大榕树下集合。” 陈青山一嗓子几乎全村的人集体出动。 路上泥泞湿滑。 “又有什么事?” 不多时。 百户人家基本都到齐。 村民挽起裤脚,草鞋上都是泥泞的泥巴,黏黏糊糊,走起路来,三两步脚后跟必掉,又无奈单腿站立,弯腰提鞋。 陈贵也没废话。 “你们觉没觉得,咱村这些年,少了一种人?” 突然的问题,把大家都问困惑。 春秀娘挎着马篮子,里面采摘不少鲜嫩木耳:“什么问题?” 陈青山:“咱们村子有农户,有商贾账房,有镖局出身的,有匠户,甚至有兵丁,就是没有……” 村里的人一脸茫然。 苏文轩站在后面接话:“没有真正的读书人!” 村里的人更茫然。 “这有什么区别吗?” 陈贵点头,背着双手:“有很大的区别,咱们村几年前有学堂,后来因为老夫子病故,没有再请一名先生教孩子读书,把这件事给耽搁了。” 赵大有,嘴里叼着一根草根,懒洋洋回答道:“即使村子有学堂,我家也上不起,上学堂要交束修的,还要买笔墨纸砚,没有一两银子一年怎么能读得起书,我家是没有那个条件。” 张大光嘿嘿笑道:“周先生,还有这好事,不知道这孩子的笔墨纸砚能不能劳烦先生给点您不用的,让俺凑合凑合?” 书童抿嘴,闭紧嘴巴,看看,来了吧,一般人哪有闲钱给孩子读书,这老里正还真是昏了头。 随后又腹诽,不知道等接下来,你们又如何哭天抹泪哭惨,看看能不能从先生这里免除束修。 这样的事情,他在县城看得很多,那些读不起书的农户,掏不出钱,就一个劲哀求学堂先生。 很多先生心软,无奈收下。 后来又在学业上、生活上帮助困难学子,可是有不少人家把这当成理所当然,毫无廉耻之心,贪婪无度,甚至后来人家先生忘了接济,就会去暗示、索要。 书童小小的少年人,皱眉,太难了,接下来我该怎么防备那些贪婪的村民呢? “你先闭嘴吧,张大光!” 陈贵沉声道:“无需自暴自弃,我为你们寻到了一位真正的做学问的读书先生,这在整个大兴镇,甚至鹿上县,可能都是绝无仅有的,在颍州府可能也没有人能请得起这样的先生,有他们教咱们的孩子,咱们青霞村要一飞冲天!” 一番鸡汤,将青霞村人给唬的一愣一愣的。 说什么呢?大白天的,老里正这是发什么癔症? 周先生面带笑容,起身整了整衣衫,又要出来给他们一个小小震撼。 “我不收束修,你们看着给,随便多少都行,家境困苦的免费。” 从古至今,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上学是免费的,不交束修。 他想着接下来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坦然接受村民的感激呢。 帮助那些苦难的农户,他很快乐,很纯粹。 村民热闹议论。 “啊,周先生是好人啊,真好啊,我老早就觉得人家可不一般,心肠真热。俺家孩子肯定去。” 一道声音,缓缓说了出来。 陈贵面色平静,朗声道:“闲哥决定,凡是在学堂成绩优秀的,所有孩子的束修他全部出了,而成绩只要不是特别差,只要达到合格分数线的,他会给你们一笔贷款,只要在他的作坊三五年还清贷款就行,没有利息。” 此刻。 青霞村的声音好似戛然而止。 所有人愣愣看着那面色平静青壮汉子,陈闲正倚靠在树干上,背着双手不发一言,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周先生一脸错愕看着那汉子,仿佛听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下雨过后,凉爽的夏风拂过他的鬓角。 凉爽,空气带来清新泥土草腥味。 生意上的事情他不懂。 但是简单的贷款还清,这几个词语他听明白了。 就是说这汉子说一件事——所有孩童只要来上学,束修他全部出了。 那是一种三观被严厉冲击的惊骇。 束修的费用当然很多,但更多的,这明明就是一个农户汉子,他怎么又能有这种格局,为天下,为他人的胸怀的坦荡?毕竟那些村民和他非亲非故。 那一刻。 那道身影在周先生心中无限拔高。 此人绝非普通农户,已近乎仁。 周先生脸色微微发热,当自己还沉醉在村民可能会对自己的赞扬,奉承,沾沾自喜,而那个人一言不发默默将所有孩童束修钱出了,而面色淡然,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相形见绌。 陈闲走了出来,步伐沉稳,呵斥道。 “你们中的有些人,可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怎么了,你们还想着人家周先生免费教你们孩子读书,天底下从来没有这么大的道理,读书不交束修的。 “我很痛心!咱们村民怎么可以这么无耻,我穷我有理,你就要接济我,凭什么?凭你们够无耻,脸皮够厚嘛?脸蛋够黑、够大能摊开油饼嘛?” 一番话说的张大光等人面皮发热。 陈贵看向陈闲,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陈闲在村里发火, 微微感慨,这孩子真是为他人着想啊,赶紧制止陈闲。 好好的汉子,不能让这一次事,被人败坏名声。 他更生气,质问道:“我不想咱们村的人出现又一个贾婆子,我穷我有理,你们都要帮助我,不然你们就是坏人,没良心,天底下根本没有这样的道理!” 给陈闲拉拉仇恨值。 周先生身形微微发抖,从来没有想到一些话会从一个农户口中说出来。 给自己争取利益。 此人当引为知己。 而站在身边的书童彻底麻木了。 他已经做好了——要面对那村民很有可能贪婪无耻、可恶的丑陋嘴脸。 可谁知道,那农户给了他可怕的一击。 心灵的震撼。 人家根本就没计算自家先生能免学费,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腹了。 人家是自己全部出束修! 还是给自家先生全力争取利益,不让先生吃亏。 还有刚来村子的防备与微微轻视,后来吃了人家的饭菜,很香,他又忽然觉得……自己可真是够无耻的,吃人家嘴软,还阴暗防备,自己可真是个坏种啊。 本就不大的少年人,圆润细腻的脸蛋、白皙的脖子瞬间变得燥热。 好羞耻。 自己才是最阴暗、无耻的那一个少年人。 蝉鸣渐歇,瓦蓝的天空开始放晴,飞鸟在云中徘徊。 第64章 尘埃落定 时间仿佛定格在那一瞬间。 村民的目光好似烛火一样,原本麻木、调笑的表突然严肃郑重起来。 张大嘴巴、怔在那里,眼神带着一抹晶莹,一闪而逝。 陈贵一拍脑袋,差点忘了,今天的主角有两位,还有那名先生。 他赶紧让陈青山将一袭青衫的周先生给带上高台。 “诸位,这就是周先生。” 村民都十分好奇看向他。 他们老早就知道,村里来了一位先生和一个书童。 倒是也没放在心。 毕竟这等尊贵的大人物怎么能和我们农户有交集呢? 此时他们听到,这位就是教自己孩子的先生,纷纷瞪大眼睛,仔细打量。 嗯,脸上有一道疤,模样嘛,也算周正,就是这面相怎么看起来一股桀骜阴沉的味道,像是街头上混事的棍夫,俗称流氓地痞。 怎么看怎么违和。 众人心里暗暗忐忑。 张大光胆子颇大,试探性问了一下。 “不知道这位先生可有功名,是童生还是秀才?” 村民倒是没有打断他。 反而有一种是自己嘴替的感觉。 毕竟可是教自己的孩子啊,最起码也应该是个童生吧,上任教书先生就是个童生。 书童仰着脖子傲娇道:“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我家先生可是进士功名,二甲第一名,听懂了嘛?” “要不是文轩少爷求着我家先生,你们村里那位老大叔,一直给我家先生送吃的,即便是县学,府学,都不一定能请得动我家先生出山?” 嚯! 好家伙。 书童本以为迎来的是众人的掌声和赞叹。 但看见他们一脸茫然的感觉。 有一点尴尬。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春秀娘:“这每一个字都能听懂,怎么融合在一起,怎么听不懂了呢?” 书童一脸黑线,草率了,这群乡野农夫,怎么知道进士是什么意思?更别提县学府学之类的。 这不是鸡同鸭讲吗? 陈贵戳了戳陈青山,“去,你给大家解释解释。” 陈青山一脸傲然,脸上带着一种我懂你们不懂得自豪。 缓缓道:“进士称号是读书人最高称号,一般来说,取得进士功名就能直接在吏部授官,下一步就是官老爷,最起码也是八九品官员。” “一般来说,读书人考取功名分别经历,童生、秀才、举人、进士。” 哗然! 村民瞪大眼睛,仿佛不敢置信,这是真的。 举人老爷已经是顶天的,只听没有见过。 哪里见过进士老爷? 虎子娘一脸激动,这要是让周先生教自己家的孩子,自己的儿子再笨再愚,怎么说也得考个秀才回来吧,甚至大胆一些,举人是不是也能? 越想越觉得可行。 村人都不傻,顿时对视一眼,呼喊道:“感谢周先生!” 呼啦啦的人潮声开始响应。 周先生站在石头上,嘴角抿起来。 忽然想到陈家人当初提议能不能让女眷也来学习。 他挥了挥手,顿时场面寂静。 这一时间,他的威望超过陈贵。 “凡是女孩,甚至成年人,都可以来旁听,我必定竭尽我所能,让每个人都有所学。” 此言一出,全场更是寂静。 “女娃去学,从来都没有啊!” 话题开始跑偏。 陈贵呵斥道:“咱们村还从来没有进士来教孩子的呢,大兴镇也没有,从来没有,从今日起便有了,有问题吗?” “没问题。” 所有人憨憨一笑。 周先生轻笑道:“你们不应该感谢我,最应该感谢他。” 眼神忽然落到靠在树上,静静站着不发的汉子身上。 甚至连村子里的懒汉赵大友都讪讪一笑。 尴尬问陈闲:“大柱爹,我家没什么多余的钱,去供娃子读书,你说咱是成绩优,或者达到合格的水平,能提供一笔助学贷款,是真的吗?” 陈闲面色平静道:“成绩品德优,学费我全包了,成绩合格的,我会提供一笔钱供他们读书,等他们十八岁,当然在这空余闲暇期间,他们可以在我工坊内工作,还清学费。当然我不会要利息,什么时候还清学费,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要是一直愿意在工坊里呆着,我也会按照成年男子的标准开工资。” “毕竟免费的,不会让他们更珍惜!”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没有那么善良!” 此言一出,连一直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的张大光都暗暗点头。 平日里的大喇叭大成娘道:“天哪,还有这种好事,先给钱后干活,往后谁说大柱爹不是好人,我第一个不答应,我要上去撕烂他的嘴!” 众人齐齐点头。 从古至今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况且人家还说了,只要你愿意,可以一直在工坊内干活,也就说明只要你一直干,就一直能挣钱,相当于是包分配工作。还有这种好事?” 陈青山有些疑惑。 “可闲哥,你打算做什么工坊?” 众人的好奇心顿时被吊了起来。 陈闲轻笑,“先保密。” 有脑子灵活的人已经开始想明白。 陈闲赚的钱恐怕就是他家最近一直以来在鼓捣的吃食吧,怕是靠这个挣了不少钱。 这是在镇上挣了不少钱呢。 想必他所说的开工坊肯定是围绕这个生意进行的。 工坊盖起来,需不需要人盖房子,需不需要人做事? 这么说,以后不用大老远跑到镇上干活了。 村民都有着一种日子越来越有盼头的感觉,娃子能上学,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陈贵吩咐道:“再说一句村里学堂还用之前那所老学堂,我会找人收拾一遍,三五日之内我们就开学。” 好众人齐齐欢呼。 会后,陈闲找到了陈青山。 陈青山皱眉,“看来咱们只能蹭隔壁远的村,石头村拉青砖了。” 陈闲:“那就只能麻烦青山和我一块去了。” 陈青山佯装生气道:“咱们这关系,你跟我说这个外道话,我心里真不舒服。” …… 镇上陶然居。 猪肉的价格一直在上涨,直到上涨了四十四文,不再上涨。 陶然居和百味楼一直在比拼价格战。 “掌柜的,那账房过来了。” “赶紧把人请过来。” 不多时,那帐房一脸灰败之色,身子晃晃悠悠。 “陶掌柜,我的事发了,我能不能在你这里找个活干?” 陶掌柜挥手,“此事不急?我问你,百味楼是疯了啊,我卖两百文,他卖一百文,这种价格根本就赚不了多少钱,况且猪肉的价格还在上涨,就为了挤兑我?” 账房苦笑一声。 “掌柜的,最近这些天我们酒楼被查的很严,揪出了很多家贼,包括我。” “我最近也才知道,我们蒋掌柜在这之前囤了一批猪,从猪场买了几头猪,后来又从一个农户手里买了几十头猪,后来看到猪肉上涨,在有人的提醒下,又买了几百头。” “寄养在猪场里,且掌柜的这次花费的银两没有从酒楼账房出,他自己私下里用银两补上的。” “陶然居和百味楼比价格,当然比拼不了,掌柜在猪肉涨价之前,是用每斤二十文不到价格的买来的猪,你们用四十文甚至更高的价格买到的,价格成本在这里,怎么能用价格战赢得他?无论怎么比,蒋掌柜都有的赚,只是赚多赚少的区别。” “啊?” 陶掌柜像是听到一个可怕的事情愣在原地。 身躯晃了晃,扶住了桌子,才勉强站立住。 恍惚间好像听到一个熟悉的字眼。 “农户?是不是姓陈?” 陶掌柜有些疯狂,疯狂摇动账房的身体。 “应该是吧,我听蒋掌柜一口一个陈老板。” 明白了。 所有的事情都清楚,陈家人一开始就把方子卖给了百味楼,而后看准了红烧肉,可能会风靡大兴镇,接着开始囤猪肉,百味楼也在陈闲的撺掇下囤了一批。 似乎是看准了因为红烧肉这份菜的影响,很有可能带动猪肉价格的上涨。 然后和自己比拼价格战。 陶掌柜喟然一叹,陡然间生出了种种无力,那是如溺水之人本来在水中不断扑腾,力气竭后突然不再挣扎,任凭身体沉下去的窒息和呛水。 一个农户,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眼光? 一个农户,用很简单的谋划,将陶然居多年的信誉毁于一旦? “好歹自己还有葫芦鸡,自己这一次是败给了百味楼,还能撑得下去?” 不多时。 伙计急急忙忙从外面过来。 “掌柜的,百味楼出了荷叶鸡,有食客说,除了名字不一样,味道和咱们没多少区别?” 陶掌柜一愣,动了动嘴,磨的生疼,最近上火,嘴上起了一串的火炮。 暗暗使劲。 血水脓疱破! 莫先生瑟缩着身子,低声道:“掌柜的,你们的葫芦鸡蒋掌柜一直都知道秘方,要不是你让我偷了红烧肉的方子,蒋掌柜估计不会用你们家的葫芦鸡?” 陶掌柜突然觉得自己真傻,真的。 穿堂风带起了门外的柳条,吹得他迷了眼。 忽然想起谁,要不是自己贪念丛生,不处心积虑压低价格,谋夺陈家的方子,自己祖传的方子会不会不会被人拿出去挣钱? 自己是祖宗的罪人。 浑身战栗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傲慢和贪婪。 “悔不当初啊……” 莫先生小心翼翼试探问道:“掌柜的,我能不能在你这里做一个账房谋生?” 陶掌柜忽然狂笑,继而脸色一变,额头上的青筋都爆起来,狰狞道:“背主无德之人,你觉得我还会敢用你吗?” “给老子滚!” 抓起茶杯,狠狠扔在地上,碎片溅落一地。 莫先生身子晃晃悠悠,脸色似乎比来时更灰败了。 第65章 土老帽?财神爷 百味楼。 蒋掌柜一脸笑呵呵的看着新招来的账房先生在算账。 “掌柜的,咱们这几天进账都在一二百两。” 嚯! 蒋掌柜笑眯眯的。 “都是红烧肉和葫芦鸡的功劳,不,现在叫荷叶鸡。” 想到这里,他想到了那农户汉子。 “不行,我要尽快去青霞村一趟,买点米面粮油,看望一下陈老板。” 要不是他,自己怎么可能轻易将陶然居的食客给收揽过来,红烧肉打价格战,他根本就不怕,在猪肉涨价那之前都已经买了几十头上百头猪。 甚至猪场的老板都认识了不少。 更让他兴奋是,一直以来他进入道德两难的境地。 要不要搬运人家祖传的心血,随着价格战进入白热化,对手不讲武德收买账房,首先搬运红烧肉的方子。 忽又一笑。 “那……老汉我就没有任何道德压力了,是你……先逼我的。 外面忽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杨小树,你死哪里去了?不知道要照看一下新买的猪崽吗?” 街上一个屠户正在推搡一个少年人。 周屠户在附近还是颇为出名。 蒋掌柜看着那畏畏缩缩的少年人,忽然心生感慨。 “看样子,猪肉周这是将自己没有再挣一笔银子的气全都撒在那少年身上了。” 忽又一动。 “到底是个可怜人。” “周屠户,我看杨小树在你家猪场也是过得憋屈,不如来跟着我在酒楼楼跑伙计吧。” 周屠户讪讪一笑。 “那多不合适,小树可是我从小带到大,我家猪场没了他,还真是不行。” 蒋掌柜没有好气道:“开个价。” 周屠夫兴奋搓了搓手。 “五十两。” 蒋掌柜冷淡吐了一句。 “滚。” “五两。” 周屠户尴尬一笑。 “掌柜的,好歹杨小树也跟了我很多年,我们之间有深厚的感情啊,不合适。” “十两。” 周屠户吞了一口唾沫,兴奋道:“成!” 杨小树一脸茫然。 蒋掌柜面色平静道:“走吧,少年人,往后跟着我吧,大富大贵谈不上,最起码让你活得有尊严。” 原本畏畏缩缩的少年,眼中好像闪出神采,郑重朝周屠户喊一声。 “周叔,我走了。” 周屠夫理都不理,只看着手中白花花的银子。 没好气摆手道:“滚吧,以后不管生老病死,也别再找我,咱们没什么关系。” 看热闹的人纷纷讥笑。 “娘的,猪肉周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孩子给他家养猪场干了不少活吧,这几年,光人工费都省了大概十几两,他家的活基本上都是他干的。走了走了,还给周屠户挣了一笔银子。” 杨小树愣愣跟在蒋掌柜身后。 “掌柜的,陈大叔最近没来镇上吗?” 蒋掌柜疑惑看了他一眼,就好奇。 “怎么,你不是刚和陈老板认识没几天吗?这么关心人家?” 少年颇为羞涩,干笑几声。 “陈大叔一家都是好人。” 蒋掌柜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声惊呼,他可是见过陈家陈二柱,陈大柱,当时在猪场时不时找着少年搭话。 他当初以为这是少年人独有的熟悉方式。 现在看来,突然有种恍然大明白的感觉。 不是吧,陈老板之前就开始谋划,不光是看上周屠户的猪,连人都看上了? 惊悚的凉意直直扑向尾椎骨。 眼神坚定,自语道:“此人就算不能成为朋友,也断然不能为敌。” 围着杨小树看了一圈。 啧啧称奇。 “俺滴个亲娘,走一步看三步……” 杨小树迷迷糊糊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蒋掌柜笑呵呵,拍了他的头,语气平和。 “少年人,你知不知道周屠户丢失了一块怎样的金子?” 杨小树大大纯粹的眼眸中闪烁着迷惘。 不知道这古里古怪的蒋掌柜在说什么。 远处的周屠户一脸得瑟。 上哪里找这种好事,随便捡了个乞丐,养了几年,一分工钱都不出,反手一卖,又赚了十两。 自己可真是一个挣钱的小天才。 哼着小曲朝不远处的酒水铺子买酒去了。 …… 青霞村。 张大光忙了半晌。 一身灰泥,虽然累一点,但觉得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 在梯子上爬上爬下。 很快到了中午。 有人在议论。 “吆,别看大光平时不太着调,这真要是办正经事的时候,一点也不怵,看看人家这屋子,收拾得真不错。” 陈家村的新媳妇已经进村两个多月了,村子里的小年轻,正好趁着农忙之后还有时间把房子给重新翻修一遍。 前段时间,村里下了一场大雨,不光路上泥泞不堪,就连屋子里也到处都是漏雨的地方,屋子里根本连下脚的空都没有,一片干的地方都没有,黏黏糊糊,芦花草垫子都湿哒哒。 索性趁着今天放晴,大伙都忙着翻修屋顶。 有人看到陈闲,陈青山,陈贵坐着牛车离开。 “大柱爹不翻修屋子吗,他那屋子能住上人吗,还娶了两个媳妇。也不怕人家媳妇唠叨?” 懒汉赵大友正忙着和泥巴。 看到陈闲离开。 “也真是的,趁着天气好不修房子,等下次大雨的时候,那房子还能站得住脚嘛?大家说我懒,其实我一点也不懒,我只是在喜欢躺着休息。”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把钱全部拿给自己花不好吗?” 对于赵大有的说法,众人嗤笑一声。 “嘘!赵老大你这是犯懒的说法我还是头一次这么听说,真有你的。” 等提到陈闲话题的时候,大家都有些克制。 甚至沉默。 有些心虚。 谁家里或者亲戚没有正准备上学的孩子呢? 总不能人家给你出了束修,你还在说风凉话吧。 做人不能这么无耻吧? 春绣娘正准备去村口挑水,听到这话大声喝骂。 “赵老汉,你又在胡沁什么,人家做什么事关你何干?瞎操什么心?” “就是。”有人附和。 甚至有人小声道:“要不然等大柱爹,贵叔回来的时候,我和他们说说,能不能让周先生先收一小部分学费,等大柱爹的生意,挣到钱之后再把钱给他?” “有些道理。” “怎么,看来大家都对大柱爹的生意很有信心。” “不行啊,让人家给自己家孩子出束修,总觉得难为情,等大柱爹工坊招人的时候,我要第一个报名,争取早日将束修钱还给人家。” 村民点头,“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 虎子娘也加入战团。 一脸骄傲。 “那是当然,我和他家住的近,大柱爹一般卯时不到全家就起床摆摊,人家挣的都是辛苦钱,做一件事成一件事。他家的工坊一定能盖成。” 说完之后。 虎子娘也有些感慨。 大柱爹怕是没钱了,无论是盖工坊,还是交学费,还是修整屋子,都需要钱。 陈家破败的茅草屋,让她有些微微苦涩。 她涩声道:“不如咱们去陈家把他家的屋子给翻修一下行不行?” 春秀娘点头。 “好注意,都是一个村里的人,都应该互相帮衬。带我一个。” 不多时十多名汉子纷纷表示要一起过去。 当然是在他们忙活完自己家里的活之后。 陈贵走走停停,去了石头村。 离的老远就看到,石头村的村民忙忙碌碌,敲敲打打,好像一个个勤劳的蚂蚁。 用牛车用架车子在拉砖。 汉子脖子上挂了一个毛巾,时不时用它来擦汗。 陈贵问了人,找到他们村的里正。 秦里正忙忙碌碌,正在指挥村民干活。 看了三人一眼,平淡问:“有事儿?” 陈闲轻笑拿出麻糖递了过去。 “秦里正,我们想从你这里买一些砖,盖房子。” 秦里正:“要多少,一文钱一块,多的话还能便宜。” 在他看来可能也就要要个几百块砖。 修修祠堂学堂之类。 这种小生意,他实在是没什么精力去打理。 陈闲平静道:“先拿两万块吧,不够再说。” “多少?” 秦里正吃着麻糖,芝麻的香气和糖的绵软香脆香甜,混合在口腔里。 眼神微微眯起来,神情慵懒,“真甜。” 小心翼翼用手接着,残碎的芝麻粒残渣,伸出舌头舔一口手心,大口吞咽。 突然听到陈闲说出数字,差点把他给吃呛。 “咳咳……” “年轻人,莫要开玩笑?” 陈贵上前轻笑。 “秦里正你好,我是青霞村的里正,我在县老爷口中经常听到你们村的税收情况,你们村税收在全村几十个镇子当中排第一,今天一见你们村的场面,被眼前的场景给深深震撼到了。” 秦里正打量他一眼,难得来了兴致。 “青霞村的?那路程可不近?” 陈青山笑呵呵道:“所以啊,麻烦秦里正,能不能将砖头给我们送到青霞村。” 秦里正沉吟片刻。 “本来我们村是不提供送货上门的,但谁让你们买的多呢?” 他的眼角眯一条缝。 陈青山笑呵呵道:“后期我这兄弟还要盖工坊,也需要很多砖头,价格便宜一些没问题吧?” 秦里正微微张嘴,有些狐疑。 村子生产的这些砖,基本上都是一些富户或者员外,或者世家大族需要。 很少有一些农户需要大量青砖盖房子。 青砖一块一文钱。 这哪里是农户? 分明就是地主老财。 深深看了一眼陈闲,把眼前之人的长相印在脑海里。 “哪里是土老帽,分明是财神爷啊。” 第66章 青霞村学堂开学啦 不多时一车车青砖随着三人去了青霞村。 村口围了不少人在树下乘凉,手拿蒲扇扇风。 金色的晚霞洒在村口的大榕树下。 当看到砖头被拉到青霞村,村民一脸惊讶。 春秀娘:“这么大的阵仗,这一车车的砖头,这是打算翻修祠堂吗?还是打算翻修学堂?” 陈青山从牛车上跳下来。 一脸的轻松。 “里正,怎么拉这么多砖?” 陈青山轻笑道:“这不是大柱家准备盖房子嘛,特意从石头村搬来的砖头。” 村民一脸惊讶。 尤其是刚才还说要去给大柱家翻修屋子的几人。 虎子娘、春秀娘对视一眼,尴尬一笑,忽又赶紧心虚松转移自己视线。 亏自己,刚才还说给人家翻修屋子。 人家反手就要盖青砖大瓦房。 幸好刚才没有唠唠叨叨。 碎嘴胡乱说话。 张大光本来在踮着脚尖看热闹,听了半天,敢情人家准备盖青砖大瓦房,自己还在翻修茅草屋。 有一种小丑竟是我自己观感。 悄咪咪从人群中离开。 打定主意。 以后再也不在村民面前得瑟了。 猫着腰,悄悄地…… 虎子娘眼尖,调笑道:“大光,刚才你是不是说人家懒啊?” 张大光仿佛被一种无形的丝线牵扯,定在那里,僵硬着身子,摆着手,正色道:“我没有,别瞎说,我可没有,那是赵老大说的。” 吃着瓜的赵大有,被点了一下,身子晃了一下:“闭嘴吧……” 哈哈。 村口气氛热闹。 人类的悲喜并不想通,其余人热情洋溢着笑脸,张大光、赵大有,脸色黑红黑红,好似桑葚,装作泥胎。 如庙中佛陀,毫无世俗情绪。 正好趁着人多。 陈贵站在村口大榕树下的石头上。 沉声道:“正好大家都在这里,宣布一件事情,之前闲哥给大家保住了夏收的粮食,我决定,将村子里最南边的荒地,十亩地无偿奖励给陈闲一家。” 嚯! “谁有意见,谁反对?”仰头环视众人。 扫视全场。 村民窃窃私语。 虎子娘轻笑道:“我们哪里有什么意见,要不是大柱爹提醒我们,今年的麦子要被蝗虫糟蹋的不少,我去隔壁红叶村走亲戚的时候,听说红叶村的村民因为没有提前收粮食,很多农户的,人家的粮食被糟蹋掉一大半,也不知道他们家的日子该怎么过。” 说到最后,村民有些哀伤。 两个村子虽然因为水的事情,时不时闹出械斗,但当面临天灾,都是农户庄稼汉子,感同身受。 “是啊,是啊。” 有人附和道。 陈贵看了看站在远处的周先生。 朗声道:“趁着大家都在,明天大家把契约和闲哥签订一下吧,关于资助孩子读书的那件事情。算是陈氏助学贷款,我重申一下,先把难听的话说出来,三五年之内,最迟第五年,学费必须还清!否则从青霞村逐出村子,不要利息给娃子读书的事情,放眼整个鹿上县,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 “感谢闲哥吧!” 众人点头。 理应如此。 陈青山突然拍了一下手掌,他觉得此时村民情绪高涨,难道不需要某些东西调和一下吗? 鬼使神差,拍了拍手。 村民看着他有血有样,也跟着拍了拍手。 周先生见村民都在拍,皱眉,自己若是不跟着大家,是不是不太合适? 哗啦啦的掌声在大榕树下绽放。 撞色脸上黑红的汉子陈贵也被热闹的拍手声给感染。 莫名说了一句。 “大家的情绪不错,那我再说两点,简短说两句……” 这一说,一简短到了晚上。 一灯如豆。 陈闲拿了一百两银子,和苏文轩一块儿去了周先生家里。 “周先生,这是全村孩子们的学费,暂时只有这么多,不够的话,我以后会及时给的。” 周先生,有些发愣。 踟蹰着,真的要接受这银子吗? 他轻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陈贤弟这种人的,提前掏钱给其他孩子读书,说句诛心话,要是在乱世,你这算是收买人心,只收买人心所图甚大。” 众人轻笑打了个哈哈。 陈闲倒是没有刻意纠正周先生的称呼,自己比周先生要年轻一些,且他深深看了一眼周先生。 周先生对待自己的印象,似乎和别的农户不一样? 陈闲轻笑,“古以来读书收束修是应有的道理,子贡赎鲁人于诸侯,来不让,不取其金。孔子曰:赐失近来鲁人不赎人矣,取其金则无损于行。不取其金则不复赎人矣。” 话已经至此。 周先生眉心微动,疑惑道:“陈贤弟,似乎读过一些书?” 陈闲:“只学了一年半学堂。”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眼前之人明明是农户,偏偏做事与普通下地干活被生活磋磨的汉子截然不同! 无论是胸怀还是格局,周先生点头,在某种情况下,他不得不承认。 此人,心胸远超过我。 书童站在一边,好奇张望,看着前段时间化身自己先生嘴替的农户汉子。 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疑惑,子贡属牛的事情,貌似好像我听先生提起过,不过具体是怎么个事我好像给忘了。 嗯,等会儿我要问问我家先生。 周先生面带微笑,突然正色道:“陈贤弟,不知你有没有心思参加科举?”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陈闲给搞懵了,不知道这位先生在脑子里又脑补了什么。 苏文轩:“嗯?” 陈闲正色道:“多谢周先生,虽然我懂得一些道理,上过一年半的学堂,在某些方面,我可能与普通的农户汉子的想法有区别。 正是因为我上过学堂,我才知道我资质平庸。 无论学习我多么刻苦和努力,那些知识像是死的东西,根本就进入不了我脑子一点点。 且我年岁大,记忆力在逐渐衰退,许多背诵的贴经和墨义我根本答不上来…… 抱歉了,周先生,多谢你的好意。” 读书科举很难,依照陈闲资质,他没多少机会磋磨,不如把耗费的时间用来完成陈家人生意上的布局。 抓主要矛盾。 去培养陈家的孩子。 当然陈闲还有一个粗略的品德优异陈氏助学计划! 去大批量的培养这些孩子,优胜劣汰,多线投资! 且这些孩子的先生又是周先生,周先生的亲友团很是让陈闲流口水。 是一个人参加科举将来出头大,还是一群人参加科举机会大? 当其中真的有佼佼者,涉猎官场的时候,嗯,呵呵…… “那将是星星之火……” 免费的资助不要利钱?呵呵,命运的馈赠已经在暗中编好价格。 周先生黯然一叹。 为什么参加科举的状元郎、榜眼和探花,二甲进士,为什么多是四十岁不大的男子,上了年纪的老儒生极少?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随着年龄的增加。老儒生的记忆力在衰退背诵类型的贴经、墨义拿不了满分,因此这部分得分极低。 即使后面的策论、史论写得再怎么花团锦簇也没有用。 考试要求的是综合分数。 考的人又多,一个空格写错,不知道要撇下多少人。 可惜了。 周先生看了那高大的农户汉子离开的背影,心神复杂。 …… 第二天公鸡喔喔叫。 陈家人每日一练,脸庞热扑扑的,开始跟随苏文浩打拳。 学堂那边。 已经站了很多人在翘首张望陈家的方向。 很快学堂门口聚集了一大堆人。 门口摆了一张大桌子。 桌上摆了几十张纸。 旁边有一个红色的印泥。 陈家人吃了早饭就过来了。 有人惊呼。 “快看他们来了。” 村里的人几乎都是文盲。 老宋头和陈青山、陈贵,三人作为青霞村本土学历最高的天花板,自然是负责念契约的不二人选。 “成绩达到合格……可使用助学贷款,成绩达到优异……束修陈家出资供其读书,不收一文钱,成绩不合格的,自费束修。且无论是考量成绩合格和成绩不合格的学子,即必须是品德优秀,甚至成绩差一点也没关系,青霞村不能出一个忘恩负义、品德败坏的学子!” 虎子娘乐呵呵道:“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我相信贵叔,相处十几二十几年了,他还能害我不成,俺不听、俺不听……俺也听不懂。” 说着话,将自己的手印摁上。 陈闲也摁一下自己的手印。 其余人村民也心思各异,虽然知道陈闲已经说了这件事。 免费资助孩子读书,不要利钱。 可两片嘴巴嗒一下说的话和白纸黑字写成的字哪个更有保障一些,他们还是分得清楚的? 张大光忐忑一笑。 “到手了,嘿嘿。” 万一呢?万一人家大柱爹真的反悔了呢? 现在嘛,有了这张字据,万一大柱爹反悔,咱就找老里正给评评理,你为什么欺骗俺们老实人? 说好的资助娃子读书,为什么骗俺们,又不给资助了。 陈闲面容平静,等一个个村民将手印给摁结实了,罕见呼吸粗重。 郑重将契约给放在手心,手里都是细汗。 连忙招呼陈二柱,将这东西给贴身放好,放到家里严实的地方。 陈二柱似乎明白了老爹的眼神又似乎不明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先生也看到了陈闲诡异表情,那是一种被压抑的狂笑,却没有发出声。 很是荒诞! 至于吗?? 此时他对自己读过多年书也产生了怀疑,难道帮助别人奉献自己,真的能让人感到这么快乐吗? 陈贵招呼陈青山把爆竹给放了。 他沉声道:“我宣布从今天起青霞村学堂正式投入使用。” “下面开始发笔墨纸。” 至于为什么是文房三宝。 别问问就是,没钱抠门。 陈贵和陈青山干脆一合计。 砚台找一只破碗就行。 男娃子站在第一排,很快就领了一套。 女娃子倒是极少。 一些汉子表情尴尬,眼神,有些祈求和渴望,看着那些笔和纸,瑟缩着身子小心翼翼迈出一小步,却又试探着往后退了一下,左右张望,看了看别人,好似怕被别人发现小心思。 周先生看到这一幕有些蹙眉。 他看了陈闲一眼。 看来许多事情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陈闲蹙眉:看来普及青霞村的文化受教育程度还任重而道远。 许多汉子虽然心里对知识的渴求有,但还是处在大环境之下,怕别人耻笑,自己这么大年纪还和娃娃一起上学。 有必要有一个人领头啊。 想到这陈闲迈步而出。 “周先生,不知我能不能重新进入学堂,和孩子一起读书,时隔多年,我对很多书上的知识已经陌生,没了多少记忆,能不能行?” 周先生一愣,轻笑点头。 “可。” 村民正正看向陈闲,实在是想不明白,他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要上学读书,尤其是还要和小孩子一起读书。 不觉得丢脸吗? 陈闲看向村民,声音平淡,面色淡然。 “我家以后的工坊可能会招一批人,识字读书的人工作会更轻松、工钱会更高。” 此言一出,全场骚乱起来。 呼啦啦的人潮开始涌向学堂。 “带我一个,我愿意读书识字。” “我以前没得选,现在我想好好读书,识字。” “你那是喜欢读书吗?我都懒得拆穿你。” 当然更多还是那种小心思被完全隐藏起来的放松——终于可以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读书、识字了。 笔墨纸砚和拜师用的六礼及芹菜代表勤奋好学。 陈贵拎了一个大口袋过来,给凡是入学的,无论是大人和小孩都发了一把。 莲子心苦,寓意良苦用心;红豆代表鸿运当头;红枣寓意早早高中;桂圆表示功德圆满。 进入学堂。 书童愣愣看着那奇怪的组合,大脑开始宕机。 少年少女,庄稼汉子,农户,妇女…… 把学堂堵得严严实实。 从来就没有女童可以光明正大进入学堂读书。 何况是庄户汉子和成年妇女,真是奇怪的青霞村。 当然最奇怪的当属于自家先生,如此奇特诡谲的要求,先生竟然会答应。 但事已至此,他领着全部人面向孔子神位行九叩首。 然后拜周先生三叩首。 然后村人开始轮流将手放到水盆中,净手、净心去芜存精。 在以后的学习中,一心一意心无旁骛。 然后周先生手持蘸着朱砂的毛笔,在所有人的眉心处点上一个红点。 只是点着点着,周先生有些麻木,手臂发酸。 朱砂开痣,寓意心明眼亮。 最后陈贵看出了周先生的劳累,咳嗽几声。 “好了,不要让周先生这么累,这么一点点小事,大家自己试着给自己点一下就行了,规矩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不管先生给不给你们点,你们以后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识字读书,不认真写字听课,朱砂点的多大多重多圆都没有一点屁用。” 话糙理不糙。 气氛热闹。 说是让大人跟随小孩,随堂旁听。 但周先生还是有自己的顾虑,大人毕竟脸皮薄,尤其是上了年纪,他们的反应能力和记忆程度真的不如小孩子。 所以将少年少女变成一个班,将大人变成一个班。 第一天上课,周先生讲了学堂的规矩,最主要的是向他们传达了每天上课规则。 每个月进行一次小考,每两个月进行一次大考。 “好了,我先给孩子们上课,识字课第一课,天地人。” 朗朗读书声从学堂传了出来。 陈贵面带微笑看成了教学极其认真的夫子,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教室地面上。 静谧而美好。 傍晚陈闲家里。 咱家人晚饭吃的是回锅肉炒野菜,就着大白面馒头。 喝着红片稀饭。 “好了,大家都讨论一下咱们家以后要做什么生意好?” 二柱子第一个发言。 “咱家是做红烧肉发家的,不如以后咱们就专门研究一些肉食好不好?” 大柱挠挠头。 “我前段时间和杨小树一块儿养猪,我觉得养猪这个活儿我干得很利索,我很喜欢,不如咱家也试着养几头猪?” 翠花也参与进来。 “不知道你们发没发现,咱家里的鸡这两天下蛋了,比镇上那些鸡蛋比,炒起来咱家的更香。” 苏丽娘蹙眉。 “难道是咱家的鸡是因为都是散养的,这些鸡鸭鹅在院子里到处跑,吃草籽、虫子、野菜等” 苏霜霜点头思索。 “不是吧,我记得在蝗虫刚开始的时候,咱家的鸡鸭鹅还去地里觅食去了,说不定是吃那些虫子吃的。” 陈闲:“那个时候咱家的鸡还是小鸡仔,吃的所有虫子都在长身体,跟后来下蛋没有关系,不过丽娘所说,鸡因为散养,它的肉质可能会更加紧实,吃的东西比较杂,草籽、虫子,野菜,可能它下的蛋营养物质会更丰,当然嘛,口感可能会更好。” 听到陈闲的夸奖,苏丽娘罕见语露出不好意思神色。 第67章 你要考研啊 最后经过陈家人的一致讨论。 三人提出建立养猪场。 三人提出建立养鸡场。 陈闲轻笑:“行,那就先买个十头猪,一百只鸡仔试试水。” 大柱担忧道:“爹,养鸡到底难不难,按时喂养,照平常咱们喂就行,无非就是花费时间多一些,可养猪这东西,挺难的,万一,我是说养猪,万一把猪给养死了,猪发了病,那可是一大笔银子啊,光是想想,我都心疼的要死。” 陈闲平静道:“你不是认识一个养猪的朋友嘛,你们关系还不错?” “嗯?爹,你是不是开着玩笑,咱们家每日就是在村子里种地干活,在村子里我哪认识什么人啊?就算是在镇上?嗯?等等!” 二柱和大柱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其余人也好似想起了熟悉的人。 苏里娘静静看着那农户汉子,忽然感慨,走一步看三步,自家相公可真的很有眼光。 这么说,当成家人还在可怜那少年的时候,感慨他的遭遇。 相公已经谋算,能不能将这个上年给拉拢过来? 啧啧,厉害的! 苏霜霜懵懵懂懂,“哎呀,姐,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急死我了……” 苏丽娘揉了揉对方的脑袋,温柔笑道:“小呆呆……” 第二天一大早。 公鸡喔喔叫。 陈闲爬起来开始写书。 好久没有写字了。 《倩女幽魂》第三部。 文不加点,一口气写了上千字。 当然啊,字是没法看的,龙飞凤舞的。 站在外面土路上,背着双手,呼吸着稀薄的白雾,既然打算盖房子,自己有必要提前规划规划一下房屋的结构。 而且在古代的冬天必然是极冷。 按照最简单的布局,中间是堂屋,两边是厢房,东边是灶房和澡堂,然后是茅厕,粪坑后面连着后头的荒地挖开之后可以直接沤肥。 灶房的灶连接里屋的炕,做饭的时候可以直接烧炕。 一大早。 村里有不少人过来,在陈闲家门口晃悠。 大柱嘿嘿笑道:“看样子这是准备给咱家盖房子干活的工人。” 张大光壮着胆子喊道:“大柱爹,不知道你打算给咱爷们儿开多少钱一天?” 陈闲面色平静道:“镇上扛大包,一天三十文,我给大家开三十五人一天,中午包一顿饭,有一个荤菜,油脂渣。” 好家伙! 有人惊呼。 李老汉嘿嘿笑。 “大柱爹,你可真是大方,油脂渣,你可别骗我们,我可是老实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的。” 不多时。 村南头那边已经开始干得热火朝天。 猪场鸡舍房屋同步启动。 陈闲画的图纸,陈贵已经拿在了手上。 他一脸惊奇问陈闲。 “我说闲哥,中间画的这个土墙是什么意思?” “土床中间这个通道是用来烧的,烧出来的烟从这个通道流窜出去,这样睡在炕上,我们冬天就不会觉得冷了。” 陈贵一脸惊奇。 “你这脑子是咋长出来的?咋连这都想得出来?” 陈闲笑着解释:“我这不是经常去镇上吗?无意中间听人提起的土炕,听说在靠近北方比较冷的一些地方,每个家家户户都有这玩意儿,我寻思着既然人家能用,咱们学习借鉴过来,不也是能够抵挡寒冷吗?都是一个朝代的人,一个北方,一个偏南方,为什么不用呢?” 陈贵皱眉提出一个问题。 “就一个缺点,怕是比较费柴火。” “所以我才要将土炕和灶连在一起,把灶塘里的燃烧的木材给推到通道里,撒上一把麦秸秆,木头老树根,使劲在里面沤火,老树根耐烧,就算烧多个时辰也烧不透。这样能一直保持热力,又不会让火燃烧非常大。” “好主意,好主意,我之前还在想老树根这东西烧柴,非常难烧烧不透,做饭非常慢,全部打算做成矮凳子,你这么一设计,反而能充分发挥这东西的作用,是让他立即起大火轰隆轰隆的,而是让它缓慢的发出余热。温度一直保持在一个相对平稳的状态。” 陈闲看着忙忙碌碌的众人。 二十三号人。 人多力量大,一两天时间地基就快挖完了。 回填之后就要正式动工。 到时候用青砖打地基。 屋顶肯定不能用茅草屋,而是要用瓦片。 那边。 趁着今天酒楼的生意不是特别忙,蒋掌柜带着杨小树来到了青霞村。 在杨小树的印象里,山村毕竟是非常贫瘠和荒无人烟。 怎么现在到处都是热热闹闹? 好似集镇码头。 而且还有人在盖房子。 那是青砖,这是村里有人准备在盖青砖大瓦房? 直接让杨小数给看呆了。 陈闲家里的猪舍也在缓慢的盖着。 杨小树在猪场干了很长时间,自然知道猪场的大概轮廓。 他只瞄了一眼,这到底是什么村子啊? 怎么还有人盖得起猪舍? 一头猪崽也要好说钱吧,别说盖猪舍? 非一般农户能干得起。 在他的印象里,盖猪舍,最好也要到镇上,那些专门靠养猪卖猪的富户才会干的事情。 在乡下养猪喂猪,还要花运输费把猪运到镇上,很麻烦的。 随便找个棚子,就当猪舍了,只要能吃能睡能拉,就行了。 猪的要求又不高。 蒋掌柜坐在马车上撩起帘子。 “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陈大叔。” 到了大榕树下。 春绣娘非常好奇,看着来人一袭华贵的衣衫。 蒋掌柜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这位大婶,不知道这里是不是青霞村,陈闲住不住在这里?” 春绣娘有些疑惑,脸上露出审视的神色。 “你是谁?” “我是陈闲的朋友,我来给他送礼物来了。” 帘子被掀开,马车上顿时亮出来米面粮油,甚至还有白糖猪肉、鸡蛋等等。 看着春秀娘,眼睛瞪得溜圆。 什么时候大柱家还有这种有钱的亲戚啊? 不多时,春秀娘就扯着嗓子开始吆喝。 “大柱二柱,你们家的亲戚来了。” 陈家人有些疑惑。 出来一看。 “原来是蒋掌柜,好久不见了,你这是?” 蒋掌柜笑呵呵的一团和气。 “陈老板,多亏了你,我这次靠着屯猪肉,狠狠赚了一大笔银子,我怎么不会来上门感谢呢?那样是不是显得我愣头青了?” 示意杨小树将米面粮油给搬下来。 陈大柱,陈二柱有些惊奇,看着那少年。 “杨小树,您怎么来了?” 少年一个劲儿的对着他们傻乐。 蒋掌柜一脸严肃,“陈老板我发现了,这小子可是个人才,做事麻利勤快,于是我便把他从周屠户那里要了过来,现在在酒楼当一个跑堂伙计。” 陈闲点头。 “挺好的蒋掌柜,以后多关照一下这小子,这少年也是个可怜人。” “这就没了?” “嗯?” 掌柜呵呵轻笑。 “我看你家最近准备盖猪舍,是不是需要一个可靠的人帮你们养猪,这少年正是知根知底,不如你把他留在身边?” 陈闲:“既然他在酒楼,有了更好的去处,就算了,大兴镇上养猪的人这么多,总会找到合适的。” 蒋掌柜有些发懵。 不是吧?陈老板当初让自己家的孩子和这个少年接触,不就是为了以后能够将这个少年给拉到自己的身边来吗? 现在是发生了什么? 陈闲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 笑着解释道:“在周屠户养猪场,我将他给撬走,对他来说是脱离了苦海,对我来说是我得到了一个可靠的养猪小能手,得到了实际利益。” “可在百味楼,他是一个跑堂伙计,凭借蒋掌柜的厚道,少年人的聪明好学,培养一番,将来未必不能当一个账房先生,独当一面,前途似锦,未必不是个好的差遣。” “我家的猪场还在建设当中,将来能不能在市场中存活还不太确定,在这种情况下,我若把杨小树强行留过来,很难说不是把他拖进了一片五未知深渊,一个萝卜一个坑,他这边离开你家酒楼,很快有新的伙计代替他,假如我家生意失败,他在回去你家酒楼,也没合适位置了吧?” 此言一出,蒋掌柜顿时沉默。 深深看了陈闲一眼。 心头错愕与复杂。 很明显,陈闲的话,再次拿捏了蒋掌柜。 那是以自私恶意的猜测变成伟光正的吊打。 三观很正,格局很高! “陈老板,有时候我挺看不透你的,有时你狡诈如狐、嫉恶如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颇有一种,不蒸馒头争口气的心气,为了达到做生意的成功,可以采取一种不光彩的阴暗手段。” “嘿嘿,陈老弟,我就是一个……粗鄙商贾,我这么说,你不生气吧?” 顿了顿,仔细瞧陈闲始终面色平静,才继续开口道:“可有时你又悲天悯人,惯会以一种别人角度替别人考虑问题,站在别人利益考虑选择——细致周到。查探人心、丝丝入扣,真的……我是说真的……很难不会有人被你人品被折服。” “我真的……真的……看不懂你啊,陈老板。”叹了一口气。 你这人太复杂和多面了,我看不透啊。 陈闲无语:你要考研呀,怎么用的都是四字成语。 面色平静道:“我从来没有主动挑衅别人,所作所为,都是自保。” 蒋掌柜:服气,偏偏你的每一次反击都能击打对方的要害。 比如那陶然居红烧肉价格定得虚高,有把食客当傻子的嫌疑,已经败坏了人品,半死不活。 突然有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陈大叔,你又不是我,你怎么会知道我不愿意过来?” 第68章 我建议:死磕科举 整个青霞村开始环绕着敲敲打打的声音。 陈闲时不时去工地。 和陈大伯到山上找房梁木。 抽出时间,他计划着将倩女幽魂第三部给完本。 写完之后,他打算酝酿一个新的选题。 这期间苏文轩时不时把自己的话本来给陈闲看。 “大叔,这是我新写的作品,小地主,你看看开头怎么样?” 简单看了一眼,很普通的一本种田流小说。 文轩抓耳挠腮,一脸忐忑。 他眼球熬的通红,头发乱糟糟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差。 陈闲面色平静道:“很冷门的题材。” 苏文轩听了这话,眼神黯淡起来。 装作不在意道:“我知道了,大叔,我果然没有写话本的天赋,我在家里不知道写了多少本了,累计起来一二十万字有的,平平无奇,我准备把这个故事磨到二十万字,封笔不写了。” 陈闲平静看着他。 感同身受。 他前世也做过一段网络写手,主打就是薅网站羊毛。 写书这件事非常需要天赋,有的人可能一本书就起飞了,稳扎稳打,一点字数都不浪费。 有的人扑了上百万字,一直不得法门。 拿番茄网站来说吧,听读收益一个月累积起来必须达到二百圆子,许多写手签约不难,但是后续拿全勤几百圆子都费劲。 最后黯然离场。 放弃治疗彻底当读者,水泥封心。 陈闲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安慰他一番。 温和道:“写书这件事情不要压上太多期望,期望太高,落差下来就会越大,摆烂一点,佛系一点,每天按时水字数,按时打卡当成吃饭喝水一样,写完之后就去做其他事,不要把太多注意力放在写书上,它可以是你的生活一部分,但不能是你生活的全部。 你就把他当成一个青楼女子,是你生活悠闲放松的一部分,找她聊天,听曲,指点江山,但不能太认真,投入全部感情。 青楼女子眼中只有利益,都是成年男女,你若是在她身上倾注全部精力和感情,你会输得很惨! 不然你就会像赌徒一样,押上自己的所有期望,所有精力,孤注一掷,最后的结果,你可能会很绝望。” 那些四面八方来的恶意像是阴曹地府中的孤魂野鬼一般,戏弄、嘲笑、最后吞噬你! 人在陷入低谷的时候,是真的很致郁的……想死的想法……时不时会钻进来,蛊惑你,看吧,你就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无论是科举读书,还是写话本都是一个窝囊废。” 顿了顿。 面容平静道:“所以……去死吧,一个可怜的米虫!” 苏文浩静静听着陈闲说话,一开始还在不断点头。 不愧是闲大叔,说话的水平就是高。 安慰人的话,很有力量、深刻。 可随着的话语转来转去,他听完最后,面容复杂,哭笑不得看向他。 自家老弟已经彻底自闭了。 身子瑟缩着,肩膀耷拉着,头颅垂在胸口,身子绵软。 好像被抽掉全身骨头的无骨鸡。 大叔,让你安慰人,不是打击人呢。 陈闲拍了拍苏文轩的肩膀。 “其实,文轩,可你还有一条路,可能会挽救你糟糕的人生路!” 苏文轩听到这句话,好像找到了生活的全部指望一样,定定看着他。 “大叔,什么路?难道我糟糕的写作能力还能得到提高?” 陈闲摇了摇头,面容晦涩。 “你和普通农户不一样,你家应该是富户吧,那就好好准备科举,死磕这条路,一年考不上就考两年,两年考不上就考三年,三年考不上就考五年。” 又不限制年龄,和基层工作经历、学历。 “一直考总能考上,反正你家里有的是银子,我觉得读书科举可比写话本容易多了,也更有社会地位,且做官还能通过后代传递官职,垄断阶层,成为学阀、官阀、听叔的话,写书死路一条!放弃治疗吧!千万别把你的路走得越来越窄!” 苏文轩摇了摇头。 脑海中的画面一层一层的开始倒映出来。 想到了自家老父亲的谆谆告诫。 “读书科举,是我们苏家能够翻身的唯一指望,儿啊,好好努力吧,爹的这辈子只能是在这个七品官位上打转了,只能靠你们俩了。” “苏文轩!有点出息没有,成天躲在屋子里,写话本,看画本,有什么出路,孽障,你到底要爹怎么劝你才能认真好好读书!” 苏文浩听着陈闲的话,也陷入了深思。 “苏文浩,练武术可以,爹没说禁止你练习,你可知朝堂上现在文官的权力比武官的权力大,你要是文官又会武,那整个朝堂上,同样的官职和你相比的一个都没有,文官没有你会打,武官没有你会读书,考上举人,至少可以将咱们苏家的阶层给拔高一步。” “苏文浩,什么时候能长大,爹渐渐老了,你们都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主见,唉!苏家也只能这样了……” 陈二柱不知何时站到了陈闲身边。 压低声音问:“爹,你这样说话不会把他俩彻底变成浑噩的模样吧?” “两个傻孩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咱家要是有这条件,家底深厚,你老爹我说不定也要试试科举。” “当初在大兴镇,一个不过小小的不入流胥吏,就敢折辱陈家,这能不说明当官才是这个朝代的天。” 陈二柱面容平静,表情坚毅。 爹,你且看看,我陈二柱在此立誓,不考个举人回来,我这辈子绝不成家。 哪怕是一个小吏,都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他绝不允许,未来陈家人被一个胥吏、商贾,折辱。 陈闲自言自语道:“胥吏商贾是吧,这几日,我始终睡得不太安稳,心中不平。” 且等着。 苏家兄弟像是做了一个噩梦一般,脸上的表情非常纠结。 陈闲喊住了文轩。 “文轩,有兴趣,写书是一件好事,总比年轻人浑身精力无处发泄,逛青楼喝酒赌钱来的好,我给你的提议是,把大部分精力放在读书科举上,把小部分精力放在写话本上,关于话本不明白的事情,可以随时来问我。好好的,别自暴自弃。” 苏文轩机械僵硬点了点头。 “嗯,谢谢大叔。” 陈大柱在跟着工人一块干活。 陈二柱:“爹,我去看书了。” “嗯。” 三妞也在写字,用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 时不时思索。 四妞则找来一张纸,用毛笔在纸上写最近先生教的字。 公鸡站在陈家院子里的草垛上打鸣。 两只大白鹅时不时在陈家门口巡逻。 陈闲去了堂屋。 决定要写点东西。 倩女幽魂系列写完有必要要开始新的故事了。 搜刮肠肚。 忽然有了灵感。 还是要以鬼怪等素材立意。 文:【一个书生,嘴角裂开,表情邪魅狂捐,一脸狂放之气:世界上有哪个男子不喜欢貌美的娘子,只有那些没本钱愚蠢的男人才会忍受一个丑陋的婆娘。】 同时。 他在纸上又写下一行小字。 关于组建大兴镇话本围墙论坛的初步构想。 不多时。 虎子娘笑嘻嘻的走到陈家。 “大柱爹,你们家又来客人,最近你们家可真热闹。” 爽朗的声音传了过来。 “聊斋先生,最近可还好?” 陈闲轻笑。 这是又来催稿了? 福伯坐着马车,从马车上跳下来。 “不知道村子里可有姓苏的两名少年人?。” 陈闲点头。 这段时间福伯去了苏府。 知道苏家兄弟离家出走。 他又看了看苏家桌子上的地图。 忽然明白这俩人可能去哪。 于是买了一些吃的,换洗的衣服,来到青霞村,看看能不能寻到这俩人。 苏家小院。 苏家兄弟老老实实把书放在桌子上,细细背诵。 “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 这是一道史论问题。 苏文轩抓耳挠腮。 苏文浩也没好到哪里。 “太难了。” 苏文轩看了几页,四仰八叉仰头,躺在椅子上。 余光中看到有人过来。 赶紧坐直身子,装模作样看书。 福伯看到有些好笑。 “二公子,我来给你送吃的了。” 苏文轩一脸惊奇看着他。 “福伯,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聊斋先生在这,按照二公子的脾气应该来请教他如何写话本,自然在青霞村,我猜的对不对。” 苏文轩轻笑嘿嘿几声。 “有道理。” “让我看看你给我们带什么吃的了。” 嚯? “烧鸡,烤鸭,蒸羊羔,张记的点心,徐记的糖,从颍州府专门给公子买过来的新鲜水果,苹果,橘子,公子快来尝尝。” 苏文轩拿了一个橘子给他。 “不用,我牙疼,吃不了甜的。” 福伯有些感动,他打小就照看苏家俩小子,已经把这俩人当成了自家后辈看待。 苏文轩抓了一个鸭腿,塞给福伯。 “大老远的,咱们一块吃。” 福伯憨笑一声。 苏文浩摸了摸茶壶,水不太热。 他起身,回厨房烧水。 添了一瓢水倒进锅,干柴烈火。 不一会儿,一碗开水就烧开了。 起身倒给福伯。 “福伯,辛苦你了,大老远的跑过来,坐下来歇一会。” 福伯眼圈微红,微微颤抖着接过碗。 二位公子都长大了,知道心疼照顾人了。 不过他看了看桌子上的书。 疑惑道:“公子这是打算学习了?” 苏文轩尴尬摆了摆手。 “明年就要乡试,我们打算努力一下,天天混着玩儿也不是个事儿。” 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赶紧放下碗,紧张兮兮。 “公子,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我身子骨还算硬,咱们铺子的收益也还行,最近又收到聊斋先生的画本,咱家的生意可谓是蒸蒸日上,就算二位公子不想科举,咱家也有丰厚的家底,够二位公子生活。” “读书千万别太辛苦,太累,点灯熬油,别把身子给熬坏了。” 苏文浩淡淡道:“做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不然和混吃等死的米虫有什么区别。” 福伯点头,一脸慈爱道:“公子啊,累了就要歇歇,劳逸结合才是正道,也别逼自己太多,有一个好的身体,好的心情,吃嘛嘛香,比什么功名利禄都实在。” “铺子生意一切由我,别太操心。” “老爷正值壮年,自然能为你们遮风挡雨。” 苏文浩尴尬笑了。 也就是自己老爹不在身边,不然,这番话肯定要遭到他的训斥。 什么叫不该逼自己太多,什么叫别学太累? 读书哪里有不辛苦。 按照老爹的说法,凡是让你感到轻松愉悦,舒爽,都不是利于事业功名利禄。 温水煮青蛙,迟早要完。 第69章 新话本出炉喽 呵呵,找到陈闲。 “聊斋先生,新书写好了没有?” “最近我的书铺一直有人问什么时候有新书?” 福伯乐呵呵搓着手。 “嗯。都在这。” 福伯兴奋搓着手,小心翼翼看着那些纸张。 聊斋先生新作,想必一定会很精彩。 文: 【黑云蔽日,一幢点着灯笼的房子悄悄逼向燕赤霞。 那褐色的屋子突然长出手臂,胡乱挥舞。 “十方,我用你的肉身,化佛金身,送你去上天。”】 …… 福伯看书翻页的速度极快。 不多时,他长舒一口气,怅然若失。 “这就结束了?” 福伯深深看了一眼陈闲。 “三个故事,虽然名字都变了,但都是围绕着人鬼情未了,真的很好看。” 他随后有几分担忧,看样子,这故事写到这里,应该全部收尾了。 讽刺了朝廷,讽刺官场,民间百姓,女鬼投胎转世,结束了。 “不知道,陈老弟,下面准备写什么故事?” 陈闲将刚写的开头递过去。 “这是?” 福伯有些兴奋,陈老弟很高产啊。 粗略扫了一眼。 一个书生愚笨不堪,娶了一个相貌丑陋的娘子,非常恩爱。 很平常的一个开头。 但随着他继续往后看。 他却惊奇发现。 故事开始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 有鬼? 他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表情越来越凝重。 逐渐被情节给拉扯沉浸下去。 等看到朱尔旦要求陆判要求把自己娘子的头和小曼的头互换的时候。 福伯睁大眼睛? 继续往下翻页——空白的纸张。 福伯沉重呼了一口气,抿了抿嘴,忽然放声大笑。 “聊斋先生不愧是聊斋先生,我一开始还是以为比较俗套的书生和蠢媳妇相亲相爱相恨的故事,夹扯婆媳矛盾,娘家拉扯等等。” “我承认我还是有点草率,真的不知道陈老弟这脑子里怎么会装着这么多奇思妙想的小故事。” 陈闲轻笑。 不,我不是,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搬运工。 陈闲看了福伯一眼,端了一杯茶,轻抿一口。 “我还要忙着生意上的事情,写话本的时间会很少,每次写书的字数可能不是特别多。” 福伯眨眼轻笑道:“先前陈老弟提出的分成,我和少爷说过这件事情,这样吧,只要以后是陈老弟的书,每卖出一本书,假如利润十文,陈老弟可得一文,如何?” 陈闲面色平静道:“我觉得就算是我生意很忙,我也能克服这件事情,比起做生意是生活,写话本才是我的兴趣所在。” 就很真实。 福伯笑而不语。 陈老弟这人可真是个妙人。 陈闲又将自己最近打造一个话本围墙论坛的初步构想给说了出去。 福伯倒是很感兴趣,有些疑惑。 “听陈老弟的意思,是打算把读者的讨论的点张贴在墙上、只要是识字的读书人都能把自己的想法用笔写上,然后贴在墙上,供大家品鉴?” “真是奇思妙想的主意。!” “一般来说,话本作者的聚会都是私下里喝喝酒,聊聊天,很少把读者的意见考虑进去。按照陈老弟的意思,以后读者可能也要参与到书的内容讨论中去,而且有很大的话语权,并且可能影响作者的构思。” 陈闲点头轻笑,不愧是在大兴镇上第一个提出要签约一批写手的领头羊。 此人无论是商业头脑,还是运营想法都超出普通书铺老板一大截。 读者的评论热议的观点被张贴在墙上,供大家品鉴,有点类似于书友圈。 点赞最高的基本上都是读者内心中的想法。 在某种情况下,读者的想法可以影响作者的创作计划。 比如金庸先生曾把小龙女给写死,后来实在熬不过众多粉丝强烈愤恨:这是给读者喂奥力给,不然以后不再买《明报》,当时在香港,是很不太平的,甚至有一些社团的红花双棍表示太喜欢这个龙骑士这个情节了,登报悬赏要知道金庸先生的地址,想要和金先生友好交流一番。 后来金庸无奈,又打了个补丁,说是绝情谷底的寒潭中的白鱼搭配蜂蜜可以治疗情花的毒。 很扯的一个理由,但是架不住人家粉丝自己会给自己找补。 万丈深渊下有水潭,很合理,嗯,寒潭下有解毒的白鱼,当然也很合理。 十六年后,小龙女和杨过才相聚。 虽然故事发生的比较悲惨和波折,但总算给读者留下一个念想,有情人终成眷属。 福伯拍手而笑。 “妙啊,读者参与进来,很大程度上激发了他们的参与程度,这样不管以后这本书写到某种程度,即使有很多情节,他不是很喜欢,但这本书的某一个部分他曾经参与过,也能满足他内心的参与感和虚荣感。” 陈闲:有点类似突破次元壁的感觉。 陈闲笑容如春风一般和煦,他当然不是简单想打造饭圈文化,而是有意无意扩大自己的舆论影响力。 面色平静道:“我想做一件事,看看我这等卑贱如蝼蚁的虫豸,能不能撼动某胥吏。” “可能要麻烦福伯做这件事了。” 虽然不太明白陈闲这句话的意思,福伯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 看不懂对方的布局,就安安静静去听,不打岔。 福伯:“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陈老弟,聊斋画本最近在镇上,实在太火了,甚至在鹿上县城也有火爆的迹象,不少儒生抨击陈老弟话本,说的话很难听。” 陈闲面色平静道:“无非就是这是一部艳青话本,充满淫秽淫靡的味道?让少年少女沉沦?” 福伯哑口无言。 “陈老弟还真是不给自己留余地,差不多,就是这么难听。” 他赶紧道:“不过,我已经找花钱找儒生给陈老弟洗名声了,一个月之内,肯定就会扭转名声。” “不,为什么洗名声?他们说的在一定程度上,我确实用词淫靡,甚至故意往情色上引导,我本意就是如此,人伦欲望,我依然认为这正常,为什么要谈之色变?子曰,食色性也。” 福伯张张嘴。 “陈老弟做人做事,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陈闲平淡道:“黑红也是红,正好你让那些儒生多骂骂聊斋先生,顺便让他们推一下新话本——《陆判》,制造话题,制造矛盾,越热闹越好。” 福伯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人还真是怪。 “额,我有点跟不上,新书宣传还能这么搞?” “这不是故意把陈老弟的名声搞臭嘛,这不是合适吧?” 陈闲摆手:“且看看吧,事情也许会变得有趣起来。” 让福伯一头雾水,但还是静静听着,不懂就静静听。 时不时皱眉思索,他这人遇到问题,遇到争议上的事情,首要的想的便是,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没有跟上对方的思路。 然后颇为谦虚、争取靠近有争议的想法。 后世那些网红流量艺人,出新剧、出新电影、新专辑、新rap、甚至带货主播想要带货的时候都这么搞,搞搞恋情、搞搞家暴、搞搞假货、搞搞擦边,怎么有话题,短暂时间能吸引人的眼球,怎么开整。 第70章 圣旨来喽 公鸡站在草垛子上喔喔叫。 在稀薄的雾气下,陈家人开始起床了。 先是跟随苏文浩打拳。 后来陈家孩子开始收拾书笔,准备去学堂念书。 新来的周先生对学生很是严厉,尤其是少年人。 陈家的女眷苏丽娘、苏双双、大儿媳妇翠花三个人在拿着一根树杈子,看着手里纸上的字在地上胡乱比划着。 周先生一天的时间排得很满。 上午两个时辰教孩子读书、下午抽一个时辰教成年人读书。 过得很是充足。 早餐陈家人吃的是青椒炒鸡蛋,小米稀饭,白面饼子。 陈二柱最近没少往周先生家里跑。 端了一盘青椒炒鸡蛋,然后就去了周先生家里。 周先生轻笑:“二柱来了。” 随着接触,周先生开始渐渐和陈家人熟悉起来。 陈二柱微笑:“先生,我爹让我给你端来的早饭。” 周先生闻到香喷喷的鸡蛋,口水不断分泌。 经历陈家人多次的美食轰炸,他已经逐渐躺平了。 根本拒绝不了。 既然都端来了,不吃是不是让人白跑一趟。 嗯,自己一定会对陈家孩子别的孩子更严格一些,不然对不起这些精美的食物。 陈家的菜太香了。 除了早上的饭菜比较单调,中午、甚至连晚上的饭菜,都是变着花样做。 普通农户一般只吃两顿饭,三顿饭只有那些村里的富户。 周先生感概:这家人的确颠覆了他以往对农户的印象。 书童也带着盈盈笑意看一下陈二柱。 他在学堂上注意到这名少年,听课极为认真,虽然刚开始认字,但字写得非常工整漂亮,课业也完成得非常好。 可惜就是年纪大了点。 不然的话,恐怕早就已经是个童生了。 他知道自家先生对眼前的少年的印象很好,罕见露出笑容,打着招呼。 …… 县衙。 苏庸正在处理政务,他和师爷正在盘算此次蝗灾税收的情况。 皱眉道:“红叶村的人太不像话了,跟青霞村相比,红叶村今年收的粮食少了几千斤,而其他村子基本上都听县衙的吩咐,就这个红叶村!我行我素,偷懒耍滑。” 李师爷冷呵,“依我看,大人直接将红叶村的里正给换掉,不听话的里正,县衙要他有何用?大人还是太仁慈了。” 苏庸点头。 “也许这人是昏了头,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其实去年也出现过飞蝗,不过没有大批量聚集,可能他有些麻痹大意,没有当回事。” 李师爷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陆县丞那边有什么动静?” 苏庸抓到最新的一个邸报,看了看上面的消息。 “颍州府附近出现游荡几百名流民,已经被拦在城外……” 苏庸嗤笑一声。 “估计咱们这位陆县丞现在正在无能狂怒。” 李师爷呵呵一笑。 “大人,朝廷的奖赏该下来了,要不是大人提前上奏疏,今年咱们县城肯定要遭到严重的蝗灾,大人的这一番奏疏,必然能引起朝廷重视。 整个颍州府也忙碌下来,要求各县提前将麦子给抢收。 这一番动作下来,给朝廷省了几万斤粮食也说不好……” 苏庸脸上现出潮红。 “那可多亏了陈里正,还有那名农户,就是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给他奖赏。” 李师爷深深看了苏庸一眼。 咱们这位县老爷心地仁厚,一般来说做官的听到好处,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的利益,像他这样先想别人的功劳。 一点没有把全部功劳给收揽过来的意思,这样的好官已经不多了。 那边。 陆县丞猛地一拍桌子。 “我在朝堂的同窗给我传来消息,说是对苏庸的奖赏已经快要下来了。 我在本县摁死了他快有一年,就快要把他的心气给摁没了……这家伙竟然突然走了狗屎运,通过提前防蝗灾,直达天听,还受到陛下的夸奖。” 身旁的金师爷忐忑道:“许是县令下面的农户过来提前通知他的吧?” “那农户做出这么大的功劳,听说整个颍州府也通知各县抢收麦子。 足足抢下大概几万石粮食,那农户怕是要获得天大奖赏,一飞冲天。” 陆县丞冷喝道:“不过是一农户,有什么资格能得到陛下奖赏,依我看上面最多奖励一些银子,一些口头夸赞。” 师爷心中吐槽。 未必吧。 这么大的功劳,陛下真能吝啬?说不定给个什么荣誉闲职出来好听的那种; 师爷忐忑开口,仔细斟酌用词,生怕哪一句话,惹得眼前县丞老爷不快。 “就是不知道县尊大人会不会将那农户的功劳给贪没下去?” 陆县丞嗤笑一声。 “我要是他,我肯定把那农户从奏疏上抹掉,或者淡化他的功劳,这么大的功劳,如果全部都加在我的头上。那是一种怎样的政治资本资历?” “我就不信苏庸这厮竟然真的那般大公无私,天底下有这样傻的人吗?” 我看可能真的有。 金师爷越发后悔,跟随陆县丞,他现在越发觉得这人心胸狭隘,不是人主之相。 媚上欺下,捧高踩低。 和这样的人共事,什么时候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打定主意,以后非必要少开口。 装木头人。 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危险。 师爷压低声音,嗓音嘶哑。 “县丞大人,老母已近古稀多岁,日前托人带口信给我,身体不佳,想念我,想让我回家看看。不知县丞大人能不能批我几天假?” 陆县丞狐疑看了他一眼。 “师爷,你是不是最近看我处在下风,想要提前离我而去?怎么之前从未听你提起过你家老母情况,你竟然还是个顾家的性子?” “啊啊这?绝对没有。” 师爷赶紧表忠心,开什么玩笑。 他不过是想提前铺垫一下,省得以后跑路太过突兀。 给他打提前预防针罢了。 外面有一队人马,一水的禁军服装,有一道阴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咱家可算是到了,这路可真是难走。” “公公辛苦,到县衙了。” 衙役急忙开始通知县令和县丞,各种官员。 苏庸一愣,“真来圣旨了?” 陆县丞也瞪大眼睛,豁然起身,“圣旨?” 不多时,一道尖锐的嗓音传过来。 “鹿上县令在哪里,接旨吧。” “臣,苏庸接旨。” “颍州府干旱,出现蝗灾,幸亏苏爱卿提前察觉,发送府衙,使百姓抢收麦子,避免万亩良田遭遇蝗虫啃噬,挽回万石粮食,朕心甚慰,着苏家恩荫九品官一职。” “献出抢收麦子策略农户陈闲,初授将仕左郎,赏金千两,赐苏州织造丝绸十匹,闲散官服一套。” “青霞村里正,正式为县衙编制,每月俸禄百文,赏金百两,赐苏州织造丝绸五匹,钦此。” 所有跪在地上的官员都懵了。 呼吸粗重,县令大人有了一个九品官的恩荫? 还有那农户陈闲有了一个九品官职,虽说是散官,没有实权,但是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官员,有品级的,正儿八经在皇帝那里记上一笔。 陆县丞此刻突然觉得自己真傻。 神情恍惚起来,晕晕乎乎,凭什么,一个农户都能有官职了? 苏庸那不成气的儿子能做官了? 他听说那俩儿子,都是混账性子,一个喜欢舞刀弄枪,一个喜欢看话本吃美食,逛美景,就是不爱读书。 现在人家儿子直接有官做了? 还是正儿八经的九品官? 自己傻儿子还在县学吭哧吭哧埋头苦读,天道不公! 身躯晃了晃,噗通一下子跌倒。 太监纳闷:“难道你就是苏县令,这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劲了的吧?” 本来陆县丞还能撑住,听这一句话刺挠,直接原地自闭。 围观的官员一个劲叫他。 “醒醒啊,陆县丞。” 可根本没反应。 他紧闭双眼,任凭周围人如何呼喊,他如死人一般一动不动。 第71章 你好,长大好呀 陈大伯找到陈闲。 “我找了十几根房梁,你要不要去看看?” 陈闲轻笑:“不用了,大伯做事我放心。” 陈家的地基已经打好了,陈闲时不时去监工,那些村民熟络和他打招呼。 村里人现在都知道,是大柱爹提醒的县令,提前抢收麦子,这样才使大家能收获丰足的粮食,还有陈闲给村里的孩童出束修读书,现在陈家开猪场,鸡场,盖房子,给村人提供工作岗位,怎么说,陈闲都是青霞村的恩人。 陈闲在村中的地位,直线上升,甚至众人下意识的,每一次村里的开会都会问:大柱爹来不来?大柱爹同意的,我也同意,大柱爹,你怎么看? 奇思妙想出主意他们不会,但现成的答案,抄作业还能不会嘛。 于是很多情况下,就出现奇怪的一幕。 陈闲:“关于这件事,我有一点私人想法。” 村民甲:“我也是……” 村民乙:“跟他一样。” 村民丙:“俺也是。” 虎子爹正在搬砖,笑着打招呼:“大柱爹,遛弯啊。” 陈闲点头:“嗯。” 春秀爹正在和泥沙浆,抬头看到两人。 “大柱爹,你看看,咱们村的人干活多有干劲。” 从地基就能看出来陈家新宅子,占地极大。 众人一脸羡慕。 陈大伯吧嗒抽一口旱烟,深吸一口气,耳中听到旁人的议论。 “闲哥,盖猪场,鸡场我还能理解,但是自己的房子盖青砖大瓦房是不是太惹眼了。” 陈闲点头,平静说道:“大伯说得不错,可人嘛,有俩小钱,不就是容易得瑟嘛,我也……不能免俗。” 陈大伯张了张嘴,这孩子说话就很真实。 陈闲目光深远,平静道:“大伯不用担心,可要是开了猪场,将那些平时喜欢东家长李家短的碎嘴妇人,老头都雇佣起来,让他们干活,给他们工钱,让他们劳作四到五个时辰,三班倒。 上厕所的时候,安排专人看管,计算他们小解的时间,不给他们一天的休息时间,把他们当成牲口使唤。 你说……大伯,这些妇人还有精力胡乱编排我嘛?” “这?” 陈大伯皱眉:“还有这种好事,一天都不休息,给他们开工钱,让他们干活?” 陈闲:“……” 陈大伯还是第一次听到三班倒这个词语。 不过也不难理解,这是把一天的时间分成三段? 这是后世某些资本家所制定的所谓狼性精神,在某些互联网大厂,厕所上面计时:你已经在厕所拉了多长时间。 而暗无天日、生死夺命流水线,尿尿的空都没有,一旦离开,工位上堆积一堆东西,干不完,根本干不完。 号称国人狼性精神的企业代表,旗下组装工厂,一线普工,工序环节,百分之九十七的职位都是站着工作,也许这就是他家产品遥遥领先的原因吧。 丽娘正在给村里人的盛稀饭,中午吃的是野菜炒油脂渣子。 霜霜给汉子盛菜。 围观的汉子早就等不及了。 “嗯,虎子爹,你们青霞村这是谁家准备盖房子啊?还要不要人啊?” 虎子爹没好气道:“不要了,赶紧走,我们村里好多人还没找到活呢,你们来凑什么热闹?” 来人是红叶村的刘全,身边围绕着十来个汉子。 围观的汉子开始起哄。 “二全,你行不行啊,人家都懒得搭理你?” 嗤笑声响起,人群中开始有人发出嘘起哄声音。 本来刘全觉得尴尬,毕竟先前自己村里出了丑事,偷粮食,这种事情向来比较丢脸。 现在被人嗤笑,无端火气渐渐升起,偏偏天气又炎热,福豆、知了一个劲叫唤,吵的人脑壳嗡嗡的。 拉扯住虎子爹的胳膊,“陈满仓,能不能好好说话。” 虎子爹本来就不乐意搭理他,见对方如此,扯着嗓子道:“干啥?” 吵闹声响起。 陈大伯、陈闲走过去。 这才弄清事情经过。 青霞村盖猪场的事情,拉砖头搞的风风火火,这么大的阵仗,隔壁红叶村又离得不远,很快就知道了。 听说来干活,一天给三十多文,中午管一顿饭呢。 离家近,工资高,上哪里找这种好事。 所以十来个胆子大,不怕被骂的汉子过来,碰碰运气。 陈闲正要说话,现在猪场刚起步,暂时不需要这么多人。 陈大伯低声道:“我来!” 大伯黑着一张脸,呵斥道:“猪场还在盖,暂时不需要这么多人盖房子,问话就好好问,干嘛动手?这里不欢迎你们红叶村的人,请你们离开。” 刘全不太服气道:“你这老汉说话好生难听,你是什么人,这么大权力撵走我们?” 陈大伯傲然道:“盖猪场就是我侄子,亲的,怎么,有问题嘛?” 刘全等人:“……” 虎子爹还是第一次看到陈大伯火气这么大,不是说陈家大伯一向与人为善嘛,很少和人红脸嘛? 陈大伯朝陈闲眨眨眼。 陈闲登时会意。 面容和善,语气温和道:“我是陈闲,猪场老板,陈家生意刚刚起步,要不了这么多人,请见谅。 后续如果需要更多人手,我保证不管是青霞村还是红叶村,还是别的村子,只要是来登记报名的,我会择优录取的,不会因为是本村人机会优待,外村人就会拒绝。” 刘全看着那脸上散发淡淡笑意的汉子,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是不是太恶劣了,心中一虚,在人家老板面前丢脸了。 围观的汉子心里这才好受一点。 对着陈大伯指指点点。 “看看人家老板这态度,比那个老汉好多少?” 陈大伯像是没有听到嘲弄,嘴角微微抿起。 看得红叶村人一阵鄙夷,好家伙,这老汉还在笑,这脸皮可真他娘够厚的。 我们在夸老板,跟你有一文钱关系嘛? 你得意个什么劲,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夸你呢。 红叶村人有一个汉子,一脸惊讶看着那站在陈闲身边的两名年轻妇人,表情非常复杂,张张嘴,随即又一脸羞愧低头。 悄悄抬头看向陈闲,这该是丽娘嫁的那家汉子吧的。 看样子俩姑娘嫁人嫁得还不错,虽说年岁大了点,可模样周正,脸上有肉,皮肤比别的农户人家白了一些,看了看热火朝天的工地,看样子,这人生意做得也不错。 隐退在人群中。 霜霜的眼睛很尖,一晃而过的脸庞,“咦?” “姐,快看,那是谁的背影啊?好熟悉。三叔?” “在哪儿?” 苏丽娘有些讶异,瞧着走得老远的汉子,四处张望。 霜霜摇摇头。 “不知道,也许我看错了。” 丽娘陷入回忆,她和霜霜小时候和三叔最亲。 三叔可是家里的孩子王,带着孩子下水摸鱼,上树陶鸟蛋,野地里抓野鸡,夏日晚上提着灯笼抓知了猴,冬天打雪仗,造笼子抓野兔,但那些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三叔成年后,娶了一门媳妇,过着自己小日子。 而那三婶又是个性子泼辣的,以往刚成亲的时候,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三叔也还会给家里送,后来被三婶骂的狠了,再也不敢送了。 再后来就是自己渐渐长大,对三叔的印象也逐渐没了。 再往后就是自己灾星,命硬的消息,谣言四起,三叔再也不敢和自家来往了。 霜霜蹙起好看的眉毛,白玉瓷碗的脸蛋嘟起来,撅嘴叹气道:“应该就是三叔,应该是不好意思见我们……” “好想回到小时候,我一点也不想长大。” “其实,我不想嫁人,我想学会说不,我想无理取闹,我想发疯!我想永远做一个被宠坏疯疯癫癫的小屁孩。” “可,终究回不去了。” 此刻,少女的呼吸似乎拉着丝的哀愁,此刻愁在此处具象。 苏丽娘灿若星辰的眼眸都黯淡几分。 “不知从何时起,长大后,连伤心都挑时间。” 陈闲站在高处,俯瞰整座猪场,看看热热闹闹在树荫下乘凉的汉子,心境陡然见开阔,好似看到了波澜壮阔座座养猪场拔地而起,罕见露出狂放笑声。 “诸位,且在看看,三五年之内,青霞村将成为整个鹿上县的最耀眼的……“ “哎吆,我滴个乖乖……” 站在高处,砖头一滑,差点直接一屁股摔在地上。 “哈哈。” 丽娘和霜霜忍俊不禁,忽又意识道,为什么要悲观嘛。 对比其他人自己命运似乎还不错。 相公待人和气,对家人有谦谦君子之风,从来没有强迫自己做不愿意的事,陈家孩子对自己也很有礼貌,一口一个姨娘叫着,可亲了。 丽娘和霜霜对视一眼,展露笑颜,晶莹如玉的牙齿在阳光下泛出耀眼的光芒,笑容热烈而奔放。 “姐,嫁人也没那么糟糕嘛,嘿嘿!” “妹,长大也没那么失望啊,呵呵。” 第72章 我是陈闲 红叶村的人在前面走着,人群中忽然有人开口。 “刚才那站在那猪场老板,身边人是不是咱村的灾星?” 众人这才意识到那一直沉默,站在陈闲身边的年轻妇人。 刘全疑惑道:“你不说,我都没太注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以前都是低着头,一脸苦相菜色,这次好像脸都胖了一圈,看样子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感慨万千,物是人非。 齐齐将目光看向苏老三。 人群中的光头汉子叫嚣道:“想不到这灾星,还真是命好啊,嫁人的汉子还是一个地主老财啊,那边盖的房子也是他的吧?” 目光所至,占地极大的宅院正在打地基。 嫉妒得呼吸都粗重几分。 “真不知道,那汉子怎么有这么厚实的家底,看看那砖头,看看那堆积起来如山一般的瓦片。” “一个农户,这是想要盖青砖大瓦房嘛?” “我呸!” 狠狠吐一口唾沫在地上。 刘全呵斥几声:“尤老大,你的嘴巴能不能别那么臭,人家老板刚才说的话不是挺好的嘛,以后猪场生意铺开了,肯定招人。” 尤老大噗嗤一笑。 讥讽道:“跟灾星沾边的工作,老子可不敢招惹,搞不好那汉子迟早要被抽干运势,迟早要完。 那汉子也是的,有俩臭铜板就开始瞎得瑟,还盖青砖大瓦房,那是一个农户能盖得起嘛?” “都是乡下人,装什么富贵人家?” “还有,你真的相信吗,他不过是在安抚咱们,你是不是傻?” 苏老三脸皮发紧,定定看着他。 说自己家侄女,他不舒服,可诅咒自己侄女婿,他更愤怒。 瞥见侄女脸蛋似乎比之前更加圆润一些,脸上时不时意挂着笑,和之前那种苦相,完全不同,若不是极为熟悉的人,恐怕很难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刘全看看苏老三,打着圆场,哈哈一笑。 “你他娘的!尤老大,你这家伙人长得壮实,哪里都好,可惜就是长了一张破嘴。招人嫌弃,闭嘴吧你!” “哈,我说得难道不对嘛,我要是有俩钱,肯定藏起来不让人知道,省得那一天不知道让人套了麻袋。 你说,咱村里怎么没有人盖瓦房,挣铜钱哪里有这么容易,也不知道这陈家人的银钱来路正不正,真他娘的抠门! 多请咱们干活怎么了,我看这猪场就算他建立起来也要迟早倒闭,小家子气,灾星也会克他的!”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红叶村人有几人在呵斥。 以刘全为首,让他别胡乱喷粪,人家猪场倒闭,你咒人家有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 损人不利己,嘴巴真臭。 以尤老大为首几人,听着笑话,时不时添油加醋,胡乱揣测陈闲挣钱来路不正,说不定靠偷鸡摸狗发家的。 “我他娘的撕烂你的臭嘴!” 苏老三瞅准机会,一脚踹在对方的裤裆上,他身子矮小,尤老大身材高大,身强体壮,正儿八经正面硬拼,根本讨不了好。 “嗷呜!” 惨叫声响起。 众人一阵肝疼,下体一凉。 苏老三和尤老大缠斗在一起。 混乱中,苏老三被踢一脚。 围绕在尤老大身边的二流子狞笑道:“苏老三,你他娘还真是有种啊。” 苏老三咬牙切齿道:“贱人,都是杂碎。” 尤老三被揣命根子,倒吸凉气,狂笑道:“苏老三,你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这是心疼自家侄女婿了?” 有人反应过来,阴测测道:“嘿嘿你心疼你侄女,可老子也没见你那侄女给那陈家汉子说说,给你找个活计干干,让你挣俩铜板花花?” 哈哈哈。 嘲弄声音响起。 堪称杀人诛心,苏老三的脸憋的通红。 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全劝架,骂道:“娘的,都是一个村的,你说话光往人的心窝里捅啊。” 苏老三捂着腹部,张嘴想要反驳,脸色苍白,支撑站起来,刘全要搀扶他。 苏老三固执摆手,冷漠道:“我没事!” 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液。 坠落在黄土地上,默不作声,摇摇晃晃离开。 刘全无语,看不出来,这素来老实与人、为善怕老婆的苏老三,被逼急了下手真狠。 当然,对自己也狠,明明看到那人被踹了窝心脚,一句哀嚎都没有发出。 连呻吟声都没有。 狠人啊! 那边的骚乱很快被丽娘看到。 一脸担忧跑过去,陈闲也跟了过去。 陈大伯低声喊了几声。 “虎子爹,春秀爹,大成爹,大水,二水……你们都过来。” 谁也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陈大伯稳健喊了二十来个汉子,跟了上去。 汉子打着赤膊,一人手中拿着一个板砖夹在胳膊下,吊儿郎当看着热闹。 刘全一见这么多人过来,赶紧解释道:“没事的,一点小事。” 丽娘看了看脸色苍白,捂着肚子,装作淡然的三叔,嘴角都是鲜血,质问道:“全叔,我三叔谁打的?” 苏老三不发一言。 刘全干笑几声,忽然笑呵呵训斥道:“小姑娘家家的,大人说话,别打岔。” 真是翅膀硬了,原先见这小姑娘,见谁都是低着头,现在敢质问我? 谁给她的胆子? “丽娘的话,还要我再说一遍嘛?” 陈闲面色平静走了出来。 刘全张嘴看了看那看热闹的汉子,一人手里拿着一块板砖,上下掂量,咽了咽口水。 他不想掺和这件事,惹上一身骚。 “陈老板,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吧?我和你们村的老里正很熟的,要不要将他叫过来?” 娘的,要是让这家伙知道刚才红叶村的人编排他,这些汉子还不得撕了他。 青霞村正在盖房子的汉子嘲弄一笑,“俺们正在盖房子,手里拿块砖头很合理吧?” 尤老大身边的一个汉子,悄悄奔向村子。 很快。 “老里正在家嘛,我是红叶村的,你们青霞村的人要拿板砖拍死我们红叶村的人了。” 陈青山和陈贵在院子里用马篮子淘洗粮食,听到这话一愣。 断然摇头道:“不可能,村民一向和气,一定是你们先招惹的,打死活该。” 汉子无语,哭诉道:“你们村的陈老板带头的?” 陈青山扔下手里的马篮子,被水浸湿的麦子顿时被晃荡出来,缸里飘到哪都是。 顾不上这些了。 “说,是不是你们先找事的?” 汉子支支吾吾,暗道,我要是不将事情说得严重一些,你会这么着急嘛。 陈青山暗骂一声,“滚你娘的蛋。” 陈贵呵斥道:“青山,都是隔壁村的,沾亲带故的,注意措辞,要文明礼貌,他娘没有蛋。应该说,去你爹的卵子。” 汉子无奈。 仨人风风火火跑到南边树林里。 剑拔弩张。 烈日下,刘全时不时踮起脚尖张望,擦擦额头上的汗,汗水啪嗒啪嗒坠在地上,暗暗骂道:娘的,柳老三,跑哪里去了,这么慢,老子快顶不住了。 三个人影小跑过来。 一眼看见老里正。 刘全轻舒一口气,淡然看着陈闲。 “陈老板,咱们两个村离得近,互相联姻,都有牵扯亲戚,我承认,我们村的人今天嘴臭,我让他给你道歉。行不行?” 他觉得自己又行了。 陈闲皱眉,“就这样?” 刘全眼见陈贵过来,敷衍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贵叔,一点小事摩擦,把您麻烦过来了,您看看,我让人道歉,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可行?” 讨好看向陈贵,一个陈老板不足为虑,在村里子,不管你在外面生意做得多大,进村该发糖叫人都得发,该叫叔爷都得叫,里正、族长这些人有时候说话,可比家里的老父亲都好使。 区区一个陈闲,不就是在村里多挣钱呢,自己和贵叔还沾亲带故呢。 自己的姑姑嫁给贵叔的二弟,咱们这关系亲着呢。 在他的印象里,贵叔一句话,这件事就解决了,甚至以后陈老板的猪场招人,也找贵叔通融一下,看看能不能内定。 陈贵看都不看他,扭头一脸担忧看向陈闲。 “闲哥儿,没事吧?” 刘全:“?” 怎么个事? 陈闲面色平静,“年轻人,你刚才是在敷衍我嘛?” 平淡的一句话,刘全像是吞了一个刀片一样,有苦难言。 陈贵漠然道:“大全,听这意思,你刚才根本不尊重闲哥,还是故意偏袒你们本来就挑事的红叶村人?” 冷汗滋滋冒出来。 刘全麻了,什么情况,听这意思? 陈闲的话在一定程度上,比贵叔说话都好使。 苏老三一脸担忧,休息一阵,已经不怎么疼了,低声和侄女道:“算了,我揍了尤老大一顿,他喘我一脚,扯平了,没必要让侄女婿和老里正心里有疙瘩,那刘全叫你们老里正叔,他亲姑姑嫁给你们老里正兄弟,人家关系亲近着呢。” 丽娘淡定而笑。 “三叔,你且看看。” 事情已经如此。 刘全将所有事情说清楚。 丽娘也悄悄和陈闲说明三叔的关系。 看样子,三叔也是为了自己和丽娘才挨的这顿打,陈闲心中一松。 轻笑朝苏老三打了招呼。 “三叔,你好,我是陈闲。” 第73章 相公啊 苏老三看着那不算年轻的汉子,干笑几声。 非常奇怪打招呼的方式。 陈闲看着那人群中一脸桀骜的汉子。 刘全还想要说什么话,陈贵低声道:“你小子最好现在别胡乱说话。不然等会儿,我也帮不了你,跟你没关系,静静看着。” 刘全尴尬点头。 脸上平静,心中却涌起惊涛骇浪。 好家伙,看起来这汉子在村民中的威望很高啊。 似乎连陈贵也给几分面子。 陈闲看着刘全,沉静道:“刘兄弟,我想让你给我解释一下,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到片刻间,村民都听懂了。 虎子爹一脸严肃看向那站在边上的汉子。 “尤老大,在我们村,你还能这么狂啊,谁给你的胆子?” 尤老大面容冷淡,看着叫嚣的汉子,脸皮有些发虚。 “我难道说的不是的事实嘛,灾星,还有我等农户盖青砖大瓦房,本来就让人惹眼,你们人多,现在连事实都不让说了嘛?” 陈大水一脸的冷厉,呵斥道:“娘的,背后编排人家,你还这么有理,打他娘的!” 骚乱的人群开始狂躁起来。 陈青山喊了几声,硬是没有拉住跟头倔驴一样,陈贵也微微一愣。 不妙。 心中不安的感觉刚刚升起来,却见陈闲摆手。 村民顿时安静。 就在这一瞬间,尤老大本来没有将面前也就比自己白了一点点,平平无奇的汉子放在心上。 就是一个干瘦的汉子,像是村子里饿了不知道几天的细土狗。 但随着那人手势,所有人顿时闭嘴,愣在那里,突然涌起一股子寒意。 娘的,咬人的狗不叫。 陈闲面色沉静,直勾勾盯着他,嗓音如磁石一般坚定有力。 “嘿,老弟,你说我有俩臭钱我显摆,我认! 毕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做生意这么有天赋,原本想着随便摆摊,全家挣个辛苦钱,翻修房子也就算了……” “可谁知道,那挣出来的钱,像是有繁殖能力一样,越花越多、越花越多。索性,全部拿来盖青砖大瓦房。” 本来大家以为陈闲会卖惨,可谁想这汉子说出来话倒是挺朴实的,就是……太特娘的气人了。 红叶村人微微无语。 陈闲话语一转,嗓音冷冽。 “编排我可以,可你说我媳妇苏丽娘,仍然谣传灾星,让我媳妇不舒服,就是让陈某不舒服。” “陈某手无缚鸡之力,但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明明是平静的话,虽无一丝愤怒质问夹在里面。 配合着青霞村人拿着板砖,环绕他们一圈,围得死死,密不透风,加上眼前不算年轻的庄户汉子的威胁。 让十余名红叶村汉子,脸色忽然难看起来,艰难咽下唾沫。 此刻,仿佛一直扰人的蝉鸣也不叫了。 风似乎也被吓跑,躲在一边。 偷偷窥视。 无风、闷热、尤老大擦擦眼角的汗水,眼睛有些模糊,刚才的桀骜与张狂,通通不见。 取而代之是忐忑,左右张望、草木皆兵。 仿佛那些人中间,不知道何时蹦出来一个人,冷不丁偷袭给他一砖头。 他见过这种人,打架不用怕的就是一点就炸的汉子,拼到最后就是谁的力气大。最后双方都收着手,出完气就好了。 最怕就是那种先和你讲理,平平静静的,然后突然暴起,说捅你就捅你,这种人几乎在事情发生之前,已经做过最坏的打算。 张嘴……喊了几句。 忽然意识一个可怕的事情,这人似乎读过书,说出来的话,也都是极讲究的,他可听过那种读书人最是阴损。 苏丽娘静静听着,明明是极为普通的话,却偏偏有一种魔力,让年轻女子微醺。 细密的鸡皮疙瘩从欺霜胜雪的鹅蛋脸上,一直爬到耳垂,红扑扑的。 陈闲忽又有了彻底解决灾星,一劳永逸的方法。 他走到丽娘跟前,耳语一番。 丽娘疑惑,先是倔强摇头,陈闲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平静道:“听话。” 年轻女子粉腮若新荔,像是抹了胭脂一般,红扑扑。 霜霜也凑到陈闲跟前,一脸期待,水润润的眸子满是期待。 “你也是。” “……” 陈闲转身离开。 “里正叔,你知道我家最近摆摊的生意,做的什么吃食吧?” 陈贵笑呵呵道:“不是红烧肉嘛?猪肉做起来真好吃,我家老婆子尝试着做了几次,都没有你做得好吃,真不知道,你小子对吃食研究这么深?” “不,不是我研究的深,而是这道菜是丽娘在偶然机会下做出来的,随后全家人一起尝试、制作才有的红烧肉。”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尤其是陈贵、陈青山、陈大伯一家,他们这几人是尝过陈闲家的红烧肉的,那味道爽滑鲜美,偏偏卖相还很诱人,色香味俱全。 这不,陈家靠着这手艺挣了不少钱,眼下盖房、盖猪场、鸡场,怕是投了不少钱。 村民议论纷纷。 “俺的亲娘来,不是大柱爹做的菜?是他新娶的媳妇?” “这哪里是灾星,明明就是娶了一个下蛋的金鸡,日进斗金。” 齐齐将目光看向有些局促的年轻女子。 虎子娘也围上来。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惊讶道:“不是说大柱爹媳妇是扫把星在红叶村,怎么一到咱们青霞村,就旺夫了?” 桂花嫂傻乐道:“这说明咱们青霞村风水好,能扭转一个人的运势。” 众人点头深以为然。 陈青山向来对风水之说不屑一顾。 他笑道:“有没有可能,这扫把星的说法就是个谣言?”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这属实是触碰到了众人的知识盲区。 红叶村人听了半晌,也有些惊讶,灾星这么旺夫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了,陈某今日最后通知你们一次,不想以后听到灾星两字。” 刘全咧嘴一笑,幼稚啊,人家在背后说,你也听不见啊。 语气缓和,陈闲气定神闲道:“猪场刚开业,可能需要不了多少工人,往后扩大规模,需要工人的时候。 凡是背后编排丽娘的男女老幼,他所在家族五服之内,陈某一律拒绝招募!” 这是一张很大的饼子,红叶村人有些不屑。 说的跟真的一样,猪场是你想开就开的嘛,还招收工人,你能吃下多少? 陈青山悄悄对那些汉子说道:“傻了吧,一群傻了吧唧的傻叼,你可知道,陈家这盖房子的钱多久挣到的,不过数月,你懂这是什么概念嘛?” 啧啧,有人不是傻的,细细想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俺滴个娘嘞,陈家生意太挣钱了,这么说,这么计算人家还真不是在那胡乱喷,吹牛划水。 围绕在尤老大跟前的汉子,悄悄离他远一点,娘的,你就是个惹事精。 只能在心里祈祷,自己刚才没有惹人家,被嫉恨上。 五服,很大的范围啊,沾亲带故的,只要有人胡乱嚼舌根,人家就不要。 下意识看了看苏丽娘,这女人有福啊,嫁了个知道心疼女子的汉子。 一群汉子围绕在她身边,点头哈腰。 “苏家女娃,俺老早就觉得你并非不详之人,一切都是有人在胡乱编排。” “有时间多来娘家看看啊。” “是啊,还有霜娃子,你妹子经常念叨你啊,想和你一块学习缝补,绣点小玩意呢。” 苏霜霜冷着脸,“叔,对不起,我的记性太好了,我这心里时不时还在想着村人对我、姐,说过的话,这心里现在还泛着恶心呢。” 气氛尴尬,汉子傻笑站在一边。 金豆子一滴一滴像是止不住流淌出来,扑在丽娘怀中。 “呜呜呜,姐,我心里苦啊。” 丽娘眼圈红润,定定看着那面容沉静的汉子。 泪眼婆娑,像是沁出蜜。 相公啊,他真的,我哭死。 第74章 赏赐来喽 陈闲走到苏老三跟前。 “三叔,肚子还疼不疼了?” 眼前的汉子是丽娘的三叔,根据丽娘所说,自从父亲去世,三叔时不时偷偷接济粮食,虽不多,勉强够她艰难苟活。 嗯,那就替三叔讨回公道。 苏老三看了看那始终掌控局面的庄户男子,明明是粗布衣裳,一身农户打扮,偏偏像是见过风雨的大人物一般。 轻重缓急,始终在他的掌控下。 先是克制躁动的红叶村,然后用招工名义限制他们,不让他们开口说话。 后来又洗刷丽娘身上的谣言。 他悄悄打量丽娘,霜霜古怪和别扭神色,这才有了大胆想法,刚才侄女婿对侄女说的,应该就是那菜的实际发明人归属。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侄女婿故意给丽娘贴的标签。 很聪明。 也很无私。 世间男子谁也不想被女子押上一头,以后提起红烧肉的发明人,只提丽娘,无人提陈闲。 感慨一声,“了不起的胸怀。” “三叔要不要紧,有没有事?” 苏老三摇头,“还行,没事。” 陈闲认真看着他。 “我觉得三叔很疼。” “嗯?" 陈闲平静道:“三叔伤了身子,按照扛大包在我这的工钱,一天三十五文,伤筋动骨一百天,那就是三两五钱,其他零碎营养费,伙食费等等,,给你抹零,四两。” 尤老大差点被气笑。 “可是苏老三先动手的,我现在裤裆疼,我也要四两银子。” 陈闲淡漠扫视红叶村人。 认真道:“你们谁看见了?” 光着膀子的汉子,笑嘻嘻拎着板砖,上前一步。 “没有。” “开什么玩笑,就算没有板砖威胁,我也不打算站出来,老子以后还打算来这里做一名光荣的猪场工人呢,凭什么为了尤老大,让人厌恶,况且,尤老大也不是啥好鸟,嘴里不干不净,背后编排人家,有点出息没有?” 尤老大差点被憋出内伤。 外部的压力他不害怕,但同行的反水才更让他愤怒。 “你!你们混蛋啊!” 霎时间,他孤零零站在场子中央,像是无人问津的烂果子烂菜叶一般被人抛弃。 陈闲轻笑道:“看来,尤老大你的朋友更愿意主持公道啊,明明就是你先打的我三叔,你非要东拉西扯,污蔑三叔。” 尤老大怒喊:“我就不信,到了县里,县老爷听你诬陷。” “可,你有没有发现,你实际上……才是一面之词,从始至终似乎都是你一人是证词。” “啊!” 陈闲面色平静道:“现在知道被人胡乱编排的滋味不好受了吧?” 他笑了笑。 “不信,看看你的周围。” 尤老大看着那平静的汉子面容下,隐藏着怎样的狡猾、奸诈、腹黑,郁闷得吐血。 一屁股颓然坐在地上,开始疯狂呼吸。 而那边壮着胆子的红叶村村民,拉扯撺掇着刘全。 “你快去啊。” 刘全试探性开口。 “哈,今天的天气可真热啊。” “嗯。” “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陈闲皱眉,“既然是不太成熟的想法,为什么要说?” “哈?!” 羞臊着脸,汉子咬住舌头,低声道:“你看,陈老板都是尤老大一个人嘴贱,其他人都是好的,能不能让我们几个也在猪场盖房子?” 陈闲:“嗯?” 刘全支支吾吾:“毕竟,刚才他们几个没有站在尤老大跟前作证,是苏老三先动手的,还是撒了谎。” 陈闲:“威胁我?” “没有?哪里有这种想法?”赶紧解释,被陈闲招工的大饼子给砸晕了,根本不敢得罪人家。 陈闲轻笑:“就这几个?” 有门? 刘全赶紧招呼他们过去。 而此时红叶村的村民可以分成两部分,当初围绕在尤老大跟前的;另一个方面保持中立,帮助苏老三拉架的。 后者看到刚才那些帮凶杂碎也能进去做工,心里不得劲。 一群他娘的墙头草也好意思过去人家场子干活。 但都是一个村子的,又不好意思说。 气氛诡异,两个部分人泾渭分明。 苏老三拦住他们,意思很清楚。 那些墙头草暗骂一声。 陈闲扫视一眼,大致看明白了,平静道:“刘兄弟,我什么时候答应这些人来我家场子干活了?” “啊?” 那些帮凶村民心思各异。 那些帮凶村民暗骂一声:晦气。 而那些保持中立的村民,陈闲平静道:“三叔,将它们的名字都记录下来,包一餐,一天三十五文,你也一样,明天来上工吧。” 中立村民有些不敢相信,平心而论,他们这些人都是老实人,不大惹事,遇到事情都是懦弱退缩,被人欺负也只会一推再推,被人踩到脚,甚至反过来还要说一声,对不起,耽误你脚放地上了。 让人窒息窝囊废一般的性格。 从来没有想到老实人也能得到好处。 纷纷眼圈发红,“好人啊,陈老板。” 尤老大:“我去镇上,找县老爷告状。” 一水的黑色十几名衙役骑着马,打马而来。 “圣旨到!” 青霞村人都有些懵。 一直看戏的陈贵瞪大眼睛,戳了青山一下。 “儿子,圣旨?” “那是苏县令?” 一道尖锐的嗓音传来,一个面白无须的汉子呵呵轻笑:“那个是陈闲?跪下接旨吧。” 陈青山疯狂在村子里乱窜,扯着嗓子开始在村子里嚎叫。 “都出来接圣旨。” 那些已近古稀的族老,正在家里晒着太阳,听到这话,有些发懵。 “青山娃子,什么旨?” 陈青山罕见露出耐心,这是村里话语权最大的族老之一,除了耳背,身体棒棒,一口气能走二里地。 “七爷,是圣旨!” “圣什么?” “圣旨!” “啥,手纸?” 陈青山无语,低声吐槽道:“得了吧,您老人家一边撒尿和泥去吧。” 七爷抬手抓起扫把,朝陈青山身边拍。 “好你个兔崽子,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现在嫌弃你大爷老了不中用吧,敢骂我!狗东西,你爹也不敢这么和我说话。” 陈青山抱头鼠窜,嗷嗷直叫。 一脸委屈夺门而出! “您老人家是故意的吧,那里是耳背,分明就是选择性耳聋!” 一盏茶时间,村民齐齐聚齐,瞪大眼睛看着那些人。 陈贵赶紧拽着陈闲,然后朝还在看热闹的汉子,骂了一声:“都他娘给老子跪下,还傻子一样站在那里干啥,接旨!” “皇帝制曰,今夏,颍州府干旱,后有蝗灾,幸有青霞村村民陈闲,大胆朝县令进言,让颍州府数百十村镇提前抢收小麦,从而挽救数万石粮食,创下极大功绩,特授陈闲文散官将仕佐郎,官服一套,黄金千两。” 陈贵脑袋瓜子嗡嗡的,什么叫将仕左郎?这是官嘛? 还没完。 “青霞村里正胆大有责任心,特授青霞村里正正式编制,归县衙管理,每月俸禄百文,黄金百两。” 啊? 陈青山粗听之下,一开始有些懵,闲哥这是得官了,但是好像从来没有农户做官的先例啊。 有些浓浓羡慕。 官,从此脱离农户身份,见官不跪。 可听到里正编制的时候,他一下子站立起来。 编制啊,每月能拿到俸禄那种,只要是不犯错误,可以一直拿到钱的那种。 除了发的铜钱,每月还有米吃,过年还有米面粮油。 还有地位的象征,咱以后就是吃皇粮的了。 忽又一想,能不能自己做个几十年之后,将职位传递给自己儿子。 村民也傻眼了。 “乖乖,将仕佐郎是几品啊?” 周先生见这边动静大,也出来了,恰好撞到这一幕。 他知道村里是有县老爷说的抢收麦子那人,不过也一直没打听,只知道村里有这号人。 他一直以为是陈贵,可没想到,提出抢收小麦的是他? 虎子娘:“周先生来了,给我们解释呗?” 看着一脸求知欲的村民。 周先生轻笑。 “从九品,最小的官职,散官就是每月能拿到俸禄,不用坐班的职位。” 那也是官啊,整个青霞村,哪里有这等先例啊,农户没有考科举,因为立功,拿到官职。 从此一步登天,脱离农户身份,即便是面对油滑的小吏,对方也不敢招惹。 跪在人群中七爷一脸振奋,集体荣誉感非常强的老人家,一个劲傻笑。 旁人还以为这老头疯了呢。 心中涌起心思,这要全村的荣誉,更是陈氏的荣誉。 越想越觉得可行。 公公笑道:“陈仕郎,接旨吧。” 陈闲也咧嘴一笑,啧啧,看样子这皇帝也不算太坏,立功之后,人家这官职是真的给啊。 他赶紧接过来,笑盈盈道:“公公,路途遥远,不如去寒舍休息一阵。” 公公一脸倦色,摆手道:“算了,陛下还等我回旨呢。” 陈闲悄悄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递过去,笑眯眯道:“公公辛苦了,一点茶水钱不成敬意。” 公公笑眯眯,啊,这汉子果然上道。 嘿,一个农户出手倒是真大方! 脸上越发热切起来。 “陈仕郎,陛下在书房可是没少夸你呢,你以后也要尽力为陛下分忧才行呢。” 陈闲笑容和气。 “那是一定,草民……不,臣一定为君分忧,做好自己份内之事,照顾农田,争取将粮食的产量提高上去。 很是随意的一句话,公公也没在意。 提高粮食产量那是这么容易的事嘛。 多少司职农事的员外郎、都没解决的事,你一个农户,岂不是在说笑。 当然也是在心里腹诽,人家给了这么多银子,一个乡下汉子,十两不少了,做人要知足。 “喏!这是千两黄金。” 五六盘子用红色丝绸布盖的托盘被端过来。 陈闲呼吸粗重。 真的假的。 村民也瞪大眼睛,不敢放松,直勾勾盯着看。 “我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黄金呢?今天可托了大柱爹的服气,好好开开眼。” 公公一脸好笑:“打开!” 红色的丝绸布匹打开! 陈闲面色古怪。 村民也一脸纳闷,“不对啊,不是说好的黄金呢?“ 周先生一脸好笑轻松的模样,这时他注意那汉子才不像之前那般好似把所有事情都捏在手中驾驭的淡然。 罕见不平静下来。 公公发好旨意带人就离开了。 周先生轻笑:“你们都想什么呢,哪里有什么金子,那是一份荣誉,皇帝每年的赏赐那么多,今天赏赐大臣黄金千两,明天赏赐大臣黄金千两,国库造就不该掏空了?” 原来如此,就是普通铜板,比较新而已。 七爷悄悄挪到陈贵跟前。 “阿贵,你能不能和闲哥商量,让他把圣旨供奉在祠堂,毕竟他是陈氏族人?” 一脸期待。 陈贵有些头疼,“七伯,你知道,那是陈闲的功劳,那圣旨也没说明是陈氏一族的功劳,把属于闲哥的圣旨给夺走,这不合适吧?” 七爷呵斥道:“作为陈氏一族的族人,难道连这点奉献的精神都没有嘛? 陈贵无语,你说的怪轻巧,打了哈哈,就是不表态。 陈青山站在一旁嘿嘿笑道:“七爷,我是说假如,假如您立下功劳,得到陛下的圣旨,您会交还到族中嘛? 七爷干脆道:“那是自然,既然是陈氏族人,就该讲究奉献与格局,当然要交出来。” 陈青山低声道:“您又没有立功劳,当然会在这么说。” 七爷举起手中拐棍,一张脸憋得通红,“小兔崽子找死啊。” 陈青山围绕在陈贵周围,一个劲转圈,七爷累得跟孙子一样,瞬间掉了一个辈分,喘着粗气,就是打不到。 七爷仰天长叹一声,“世风日下啊,人心不古。” 深深看了一眼陈贵,见对方一直在看着陈闲,好似明白了什么。 拍着胸口,一脸落寞的神色。 自言自语道:“祠堂,宗族,落寞了!” 苏庸疑惑道:“刚才是谁要告状?” 尤老大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敢说话,浑身瘫软。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好好的农户汉子,怎么摇身一变成了从九品的官。 陈贵赶紧解释一番。 苏庸厌恶看了尤老大一眼。 “刁民,胡乱编排陈仕郎,你红叶村能保住一大半粮食不被蝗虫啃咬,都是人家的功劳,一个农户不能盖青砖房子嘛,你嫉妒嘛?” 陈闲劝解,“县老爷别气坏身子,许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嘛,让人家误会了什么,一定是我的错,以后我一定谨言慎行。 不说还好,一说,苏庸沉声道:“好啊,既然这件事,陈里正已经处理好了,按照之前的约定,你该赔人家四两银子,有问题嘛?” 尤老大一脸哀怨。 “没问题,我不该胡乱编排人。我该死。” 挤出几滴眼泪,惹人发酸。 村民有些不忍。 陈闲平静道:“眼泪,不过是鳄鱼捕捉麋鹿被吃撑的假模假样的虚伪,若我自身不够干净,估计早就被你这种人泼了无数脏水吧。” 村民登时闭嘴。 是啊,若不是陈闲在村里有很高威望,受人尊敬,任凭这些人诋毁苏丽娘,诋毁陈闲家的大房子的钱不干净,还真有可能被此人败坏名声。 苏庸:“师爷,找衙役跟着他,从他家里能找多少钱就就找多少,找到钱赔给被他打伤的人,不够的话,摁下手印,慢慢还。” 尤老大像是一条死狗一样被衙役架着,拖着离开。 围观的红叶村人,齐齐对视一眼。 错愕得不行,这是什么情况,刚说过一个农户凭什么本事能盖青砖大瓦房,人家转手一个大逼斗子打回来。 陈闲轻笑,沉吟道:“尤老大,现在我一个从九品的将仕佐郎有资格盖青砖大瓦房了嘛?” 尤老大:啊? 等苏庸和周先生一块离开。 陈闲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一笑,嗓音冷冽。 “你是何人,为何状告本官?” 尤老大哼唧几声。 杀人还要……诛心 陈青山定定看着那始终面色冷厉,沉静的汉子,无端羡慕和感慨道:“闲哥,真他娘的威武啊,男儿当如是!” 第75章 嗯,我抠门 等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刘全扭捏道:“贵叔,你能不能给我……说一下情?” 陈贵没好气道:“你不会自己说嘛?道歉会不会?” “那不一样,人家陈老板……现在可是官啊,我害怕!” 陈贵:你害怕个泡泡茶壶。 捏了捏眉心,一脸尴尬道:“闲哥,你看,我这侄子也不是啥好鸟,没啥坏心思,能不能给他找个活干,有没有那种钱最少,事情最累的职位,扔给他干,就是不缺力气。” 刘全张嘴:“啊?” 陈闲面色平静道:“贵叔,有时候,和稀泥的也是换一种方式作恶。” 此言一出,陈贵、刘全顿时一愣,汉子脸色羞红,想起之前自己一直袒护红叶村,一个劲劝陈闲这件事到此为止,我和贵叔认识,这件事你把握不了。 张嘴无言。 垂头丧气离开。 陈贵无奈,斥责道:“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好自为之。” “可,既然贵叔开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到底也是贵叔亲戚,咱们都是亲爱的家人。” 刘全却见那汉子露出和善温和的目光,阳光撒在他脸上,笑容和煦温暖。 陈贵本来有些丧气,闲哥儿越来越有本事了,自己说话也不好使了,不是嫉妒和哀怨,而是一种原本亲密的长辈与子侄无话不谈,渐渐起了一层隔阂。 此时听到这句话,瞬间咧嘴一笑,心中一暖,转头朝刘全笑骂道:“兔崽子,还不过来。” 闲哥儿心里还是有自己这个长辈的。 陈闲背着双手,目光所至,正是红叶村的方向。 ”我要你严格监视,那人,一旦那人形迹可疑,立刻向我汇报。” “我给你一天三十文工钱,嗯?” 刘全赶紧表忠心,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陈闲从一个平平无奇的庄户汉子到现在成了从九品散官,就知道小小的山村根本留不住他。 此人怕是……迟早要一飞冲天。 刘全心思变幻,一个农户想要改变命运,无非就是自己努力科举或者生意做得很大,交友广阔。 这两个条件他根本达不到。 那问题来了,他咬牙,只能是靠大腿贵人提携。 毫无疑问,陈闲是现在他能接触到最高层次的贵人。 见识过陈闲当时的风光,那份沉静与从容的,毫无疑问来源于他的底气,一个从九品官职,彻底脱离卑微农户。 刺啦一声,就像是一粒火星坠落在杨絮上,几乎是片刻间,那是一种叫野心的东西,在他心中疯狂燃烧! 我也想成为这样的大人物! 我也想摆脱卑微的农户身份! 我也想变成这种气度沉静的人! 哪怕是现在眼前汉子,让他趴在地上狗刨,他直接汪汪几声。 片刻间,刘全在心中呐喊—— 老子这辈子绝不能像个农户一样,卑微死去,这条狗腿子,我当定了!我说的! 低着头,噗通跪下。 “请陈佐郎吩咐!” 声音有些激动、嘶哑、变声。 陈闲扫视对方一眼,皱眉道:“叫我老板,我不想搞特殊。” “是!” 低眉顺眼,赶紧爬起来。 陈贵看着很是上道的侄子,无奈道:“一天给个十文就成了,三十文太多了。不就是看个人嘛。” 最后在陈贵的坚持下,刘全以一天十文的高价被陈闲雇佣,监视那人。 陈家人在刚才已经到齐了。 桂花嫂看着被陈大柱双手捧起来的圣旨,一脸谄媚。 “大柱子,能不能让我摸摸那圣旨?” 大柱子一脸为难,“不合适吧?” 虎子娘也压低声音,讨好道:“就一下,不行嘛,咱们村从建立村子里起,怕是从来没有人有这种荣誉,被皇帝奖赏。就一下呗?” 二柱子干脆看了看妇人粗糙如沙砾一般的指头,上面沟壑丛生,一道道细密的口子,指甲上布满倒刺。 声音清脆,冷冰冰道:“婶子的手太糙了,丝绸绵密,刮花了是不是对陛下不敬?” 妇人讪讪一笑。 搓搓手,小心翼翼藏在身后。 “这孩子打小就实诚。” 讪讪一笑。 陈贵训斥一声。 “好了,都散了吧,那圣旨是多神圣的东西,闲哥儿怕是平日里都不舍得碰,还要供奉在堂屋,添上香火,你们多大的面子,想要上手?” 众人一个劲羡慕,村里出了个九品的官,以后大柱爹就和咱们不一样喽。 张大光阿谀道:“闲兄弟,俺……听说你们全家人都在跟随苏少爷练拳,我想着能不能狗剩和大柱、二柱一块学拳,嘿嘿……” 一个劲傻笑,陈贵没好气道:“直接找苏家少爷不就成了,又不是闲哥儿教拳……” 张大光奉承道:“那一不一样,主要是我家狗剩就喜欢和大柱子、二柱子一块玩。” 众人古怪一笑。 狗剩站在旁边挠挠头。 “爹,我什么时候喜欢和大柱、二柱一块玩了?” 气氛尴尬。 张大光捂着脸,老脸罕见黑红,斥骂道:“我觉得你喜欢,有问题嘛?” 即便是一直愚钝的村妇,也唏嘘声响起。 娘的,张大光这狗东西可真够鸡贼的,他哪里是想让儿子和苏家少爷学拳,明明就是打着幌子,让自家傻儿子和陈家孩子建立深厚友谊,自己一个大人和陈闲攀扯关系,太市侩了让人生厌,处处防备。 可孩子嘛,友情是可以培养得嘛。 张大光他娘的,可真够孙子的,臭不要脸! 这是陈青山的真实想法,一脸鄙夷。 随后他一脸逢迎道:“闲哥儿,你看,我家石头、喜娃能不能去一块学拳?” 虎子娘一脸揶揄神色,调侃道:“哈哈,青山,你在说什么玩笑话,你家喜娃五岁都不到,学什么拳,学拳头很辛苦的,早起,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你不怕小孩子累不长了嘛?” 都在鄙夷陈青山,也是个攀附的人。 随后虎子娘和所有妇人先是齐齐化身吉林铮铮铁骨、长春哲学居士—— 随后又化身翼德—— “我家那孩子行不行?大柱爹?” 只要人不傻,都能清楚看到陈家未来发展的潜力,甚至有人大胆设想,有没有可能陈闲继续鼓捣出什么功绩,他的品级再往上升上几步? 八品、七品、甚至六品能不能行? 赶紧甩掉夸大想法,觉得自己脑子混沌。 立功哪是有这么容易得嘛? 甚至有人开始后悔,自己当初要是和陈闲一样,见老里正,说服他,让他说服县令,这九品将仕佐郎,有没有可能是自己的? 后又一想,哪里有这么容易,当初一个村子的人都在嗤笑陈家提前收麦子,现在嘛,看看,自己才是最傻的那憨那批人。 人,若是盲目自信,可能会接近成功,可要是有一人质疑,你可能不会在意,要是二人,三人……甚至所有人呢?往往,可能被众人裹挟。 明知道自己是对的,但不敢反抗。 满是浑浊的世界,清白本身就是原罪。 古怪的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阴阳怪气的声音了。 除了陈闲在村里威望越来越高的缘故,还有一种叫鸿沟天堑的东西横亘在村人心头。 人心就是这么奇怪,当看到亲友获得不俗成绩,如生意上成功、读书上的卓越,往往就是狠狠的嫉妒与诋毁。 他不过是运气好,我上我也行。 可当亲友获得惊人的财富、地位等,与自己呈现天差地别,嫉妒与诋毁全都消失,开始疯狂跪舔。 仿佛就该如此、从来如此的出厂设置。 你不疯舔,你就是一个傻子,哪种天大的人物,万一从指头缝里给你漏出来一点小东西,可能会让你受用无穷。 陈闲扶额,这不平白给文浩添加工作量嘛,不合适吧。 随后陈大伯、陈大水、陈二水开始指责村民。 “别吵了,让我家闲哥儿,消停一会儿。” 陈大水拉走陈闲,悄咪咪搓搓手,一脸小心。 嘿嘿傻乐。 陈闲看着对方笑得古怪,不是吧。 你个浓眉大眼的堂哥。 “是啊,反正一个孩子也是教,一群孩子也是教,我家小子麦苗和老二家小子,正是十来岁人憎狗厌的年纪,一身精力无处使用,让他们俩一块去吧。” 处理完此事。 陈闲无奈对村民道:“小孩子学武是好事,这件事我要好好和文浩少爷商量一下,人家也是少年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还要兼顾科举,怕是没有多少精力教孩子。” “了解。” 就差直接说了,学武不重要,重要是和陈家孩子在相处中攀扯友情。 陈闲抬手随意将圣旨拿过来。 陈贵、陈青山看得羡慕。 这圣旨要是供奉在自己家,哪里敢想这种好事? 不!哪怕是陈家祠堂也好啊。 可终究是只能想想。 “贵叔,我打算将圣旨送到祠堂。” “啊?” 陈贵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 “你认真的?” 陈闲点头。 还要耗费铜钱摆贡品,添加香火,家中要是富裕,还要摆上水果蔬菜,甚至肉菜,就为了一个虚名,挺不划算的,简单来说,我抠,觉得费钱。 “嗯,族人养育我,是时候让祠堂受到光辉的照耀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族老,本来就在村里的话语权不大,主要是陈贵的一言堂,把持村中财政大权,说一不二。 七爷浑身颤抖着,像是听到什么惊人的消息一样,反复确认道:“放祠堂?是不是放祠堂?” 陈贵连自家亲戚侄子的面子都不卖,怎么可能卖给自己面子。 且那混账也纵容陈青山拒绝自己。 站出来,手中的拐杖用力敲击坚实的地面,口中含糊不清道:“好娃子……” 昏黄的眸子满是褐色的血丝,诉说着岁月。 陈氏家族的往昔沧桑开始一幕一幕在他脑海中闪现。 干枯的手掌紧紧握住陈闲的手腕,一个劲摇晃,“闲娃子,老头子,谢谢你,谢谢你啊!” 陈闲将黄色卷轴递给老人的时候,分明看到老人的手指颤抖着,像是突然得了帕金森一样。 陈贵面色复杂看向陈闲。 张嘴,复又合上,最终还是叹一口气。 “闲哥,你从来都没有欠过族中,不过是占据一个姓的缘故。” 陈闲点头正色道:“打小我就把青霞村当成我的家,陈氏一族也当成我的亲爱家人,荣誉本来该是家族和个人同享的。” “这上面还提及青山呢,放我家不合适。” 天天给圣旨上供,我哪里有那个闲心,我家钱每一分都要花在刀刃上,没钱,我摊牌了的,我抠。 七爷脸上浮现潮红,大声道:“好啊,好啊。好孩子。” 第76章 我只是老实,不是傻 周围都是吵吵嚷嚷的声音。 村民都带着一种狂热和崇拜盯着陈闲。 村里的不少妇人忽然发现这原来平平无奇的庄户汉子,皮肤比寻常汉子白,身材高大,明明就是三十五岁的高龄,身姿挺拔,和村里的汉子一点也不一样。 莫名的气质,鹤立鸡群,和乡下干过粗活的农户汉子相比,一点也不一样。 陈闲面带轻笑对陈贵说道:“贵叔,不如我请村里的人家吃一顿流水席吧。” 陈贵瞪大眼睛,揉了揉眉心,略带嗔怪看着他。 “行了吧,这段时间你又是盖猪场、盖青砖大瓦房,给村里的孩子交束修,怕是花了不少钱了的吧?” “闲哥,我看你就是钱多烧得慌!” 陈大伯一脸肉疼,“别太飘,就算你这段时间生意挣了不少,也不能这么使劲造,我不同意!” 讨论声音不算大,但村民现在无时无刻都在看着他们。 桂花嫂皱着眉,摆手道:“不合适,村里前段时间刚分了你家的肉,这才多久,就算是地主老财家里有座金山,也不能这么造!” 大成娘平日里咋咋呼呼,招惹人厌烦。 她严肃道:“我不同意,让大柱爹出钱,刚给我家孩子交了束修,这就又让你破费,俺们岂不是成了贪婪的猪狗一般。” “是啊,等以后吧,嘿嘿,大柱爹家猪场开起来了,鸡场也能搞起来,大家在你家工坊都能找个活干挣点钱,嘿嘿,大家出个份子钱,一起吃流水席。” “好。” 提议的是村里有名的懒汉赵大有。 张大光惊奇道:“看不出来啊,你个懒汉也能出个靠谱主意。” 赵大有咧嘴,“我只是懒,又不是傻;再说了,我说了多少遍,我一点也不懒,只是比你们更容易劳累,更喜欢躺在床上休息罢了。” 嗤笑一声。 夕阳下,柔和的金黄色光芒洒在村民洋溢的笑脸上。 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从始至终似乎被人遗忘的红叶村民嘴巴半张半合,明明一滴酒都没喝,偏偏黑红的脸庞异常红润。 “俺滴个亲娘嘞,那可是圣旨啊,你去在整个村子方圆百里打听打听,有没有一介农户直接被皇帝封官的事,哪怕只是一个九品散官,那也是官。” 几名汉子眼神灼灼盯着苏老三,脸上浮现恭维、讨好阿谀。 “嘿,老三,今天一天可真娘的精彩,我家里还有几瓶烧刀子,我让我媳妇从院子里抓一只鸡,咱哥俩好好喝几杯。” 汉子脸上时不时涌现纠结和肉疼之色,那只鸡还要留着过年的时候,到镇上卖给富贵人家上供的。 另一个人讥笑道:“滚,刘二,你家那婆娘会炒菜嘛,好好的肉食也只会乱炖,一点滋味都没有。” “我婆娘从山上采摘红色果子,炒菜的时候,放半个,混在猪肉里,那味道别提多美了,又辣又香,保管你吃的时候,连舌头都想吞下来。” 娘的,猪肉前段时间都涨到四十多文,贵得要死,不管了,只要能和眼前的苏老三攀上关系,值! 本本分分劳累一辈子的庄稼汉子被他们生拉硬拽,摇摇晃晃。 抿嘴一笑,一个劲笑,看着那些汉子,忽又感慨:有些东西,真的变了。 看着那些汉子莫名心虚。 夕阳下,微凉的山风阴冷,吹在他的脸上,他面色平静道:“刘二、魏五、戚三,咱们有这么熟嘛?” 忽然的冷场。 一向圆滑事故的戚三咧嘴一笑,露出一嘴大黄牙,“咳,这不是咱们哥几个找了活计,开心高兴嘛,乐呵乐呵、联络感情。” 敲敲自己脑袋,苏老三看着他们,面色平静道:“我只是老实,不是傻子。”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噎得以为自己很会做人的戚三,僵在那里。 就像是一个长袖善舞、逢场作戏的青楼女子游走在富贵公子身边,捧得那些公子合不拢腿、嘴、争风吃醋,以为那些金主很喜欢她、沾沾自喜。 试探性问:公子,你能娶我吗? 公子们翻脸无情:一点朱唇千人尝,白玉藕臂万人枕,发什么神经?我嫌你脏。 谎言不会伤人,实话才是快刀。 红叶村民呆呆看着他,良久,众人才缓缓离开,不复欢笑,且眼神时不时瞟向苏老三。 变了,都变了。 …… 陈贵一拍额头,“坏了,我怎么把县令老爷给忘了。” 陈闲记得县令是不是往村子里赶过去,他在找谁? 忽然轻笑,不是吧,苏家兄弟好好的富贵少爷不当,偏偏来此地当一个农家小子。 时间稍稍退回,苏家兄弟刚从山上回来。 树杈子上挂着一只野鸡、野兔。 窝在家里读书,有些乏累,两人一商量,整日蹭陈大叔的饭菜,虽说教拳抵消伙食费,但是终究不太好。 打算上山看看能不能捉到野兔之类。 运气还不错。 站在山上,看到黑压压的人潮,有些疑惑,心神不宁,打算下去的时候,听到下面的欢呼声。 苏文浩:“可能村子里有好事吧,你没听见下面的欢呼声吗,先抓猎物。” 苏文轩点头:“听你的。” 山脚下,春秀娘一声哎吆。 还没等她开口,苏文轩喜滋滋道:“婶子,你怎么知道我抓到野兔了?” 春秀娘一脸无语,没好气道:“苏少爷,你俩跑哪里去了,村里发生一件大事啊,你没看到,真是可惜。 …… “倒是颇为清幽的地方。” 推开院门小院的西边地方种了几株黄瓜,叶片被晒得蔫蔫的。 房屋的门没关,桌子上摆着几本书。 地上散落着不少纸,张乱糟糟的。 苏庸面色微动,三两步走到书桌前。 面带轻笑。 “这俩孩子不会是痛改前非?彻底把心收了,准备好好参加科举吧?” 可等他凑近一看。 却瞬间化身地铁老人皱眉的表情包。 “本人耗费心血,潜心力作……” 面皮抽搐,切齿道:“我就知道……这俩孩子仍然像是没有长大的幼童。 他们什么时候能长大?” “果然他们会变好,母猪都能上树。”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师爷不发一言,见地上散了不少纸,弯腰捡了起来。 “嗯?” 师爷面带轻笑。 伸手将纸张递给苏县令。 “大人,我想你要好好的重新审视公子了,他们绝对不像表面那般轻佻浮躁……” 苏庸有些疑惑,心中隐隐有些猜测,激动了几分,眼神灼灼盯着那张纸。 莫非这俩逆子真的转了性子? 手指微微颤抖,仿佛那纸片重逾千斤。 果然。 “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 这是一道史述题。 苏庸瞪大眼睛,细细打量。 仿佛那纸上席的着作是某位大儒的传世作品。 黑色精致的小楷开始答题。 “朝廷和地方从来都是上面对下面的从属关系,如周王朝分封诸侯的时候,一开始是朝廷权利掣肘地方,后来随着时间推移,下面的诸侯已经呈现尾大不掉之势……” 好啊,很简单的破题。 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文浩的还是文轩写的。 继续往下看。 “纵览古今,中央与地方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一方面中央要加强集权,防止下面的诸侯生出异心,另一方面中央也要适当给下面的地方诸侯下放一部分权力,让他们能够自有不受约束能发展经济……” 苏庸几乎是逐字逐句的阅读。 眼皮有些沉,微微湿润。 “师爷,你觉得这篇史论写的如何?” 师爷轻笑认真道:“中规中矩的一篇史论答案,很标准,如果这道考题是参加进士的真题,学生以为,按照少爷的答题思路,至少榜上有名。” 此言一出,苏县令的眼角淌出泪水,仰头长叹。 “好啊。” 他要接着往下看。 表情再度纠结在一起。 “周天子分封诸侯的时候,下面的诸侯都是天子的嫡系臣子以及血缘关系非常相近的叔伯子侄,无论是天子的威信还是权力都能很好的传达下去,做到圣人之言,臣子必当竭尽全力实施。 这就是内重外轻。 而等到天子将皇位传递三五代,血缘关系淡薄,只剩下皇帝与臣子的关系,下面的诸侯必不以为然。 学生以为,当从中央,集结兵力,用太监镇守,掣肘诸侯,削弱诸侯势力,必要时,可以采取将诸侯之子给禁锢在京城充当游学质子……” 这写的什么跟什么? 心紧紧纠结在一起,纸递给师爷。 “师爷请看!” 等师爷读完之后,捋着胡须,一脸审视与复杂之色。 “大人,不知道这篇史论是哪一位公子所写,学生以为……这篇文章前面部分还是很优秀的,而至于后面部分太过于激进……” “最后的得分与进士能否被录取,取决于主考官的判决,若是该名主考官思想激烈,行事雷厉风行,这篇史论能得高分,而若是该主考官行事中庸,四平八稳,这篇史论很有可能得分很低,甚至不能被录取。” 考试啊,真的不是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要讲究政治派别啊,公子。 唉。 苏庸也叹了一口气。 “如此激进的想法,恐怕就是文轩写的了,什么叫太镇守太监去钳制诸侯?什么叫把诸侯的世子当质子禁锢在京城?” 摇摇头苦笑,“真是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看话本给看魔怔了。” “做事情顾头不顾腚,只求自己爽利!” 第77章 何为育儿心得 看了一眼天色。 苏庸皱眉,“这俩孩子到哪里疯去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天马上就要黑了。” 朝左右邻居问了一声,才知道这孩子一大早就上山上打猎去了。 看着天色,那郁郁葱葱的青山好似变成了张大嘴巴的怪物,心中隐隐有些惴惴不安。 “都多大了,还这么不让人省心。唉。” 老父亲叹气一声。 不多时两人走到村口。 却见苏文轩和村民说的话。 师爷轻笑。 “先生你看,公子和村民的相处多好啊。” 苏庸眼神微眯,嘴角微微翘起。 “一般吧……” 师爷回头看了一眼,总觉得苏县令这语气有些炫耀的感觉呢。 苏文轩看了几个孩子在村口跳来跳去,正在玩一种叫做跳江的游戏。 在地上画数道线,然后孩子必须把双脚精准的踩在地上画好的线上。 否则就算掉进江里面,淹死了。 开始的时候,几名孩子先是念念叨叨。 “黑白……黑白,我走了。” 三个人一组,手心朝上或者手心朝下,只要有一个人和其他两人不一样,那这个人就可以提前蹦,用最大的力气和弹跳力,能蹦多远蹦多远。 提前蹦到终点的,可以得到一个小纸人。 剩余的两个孩子在剪刀石头布,谁赢谁先跳。 文轩玩心大起。 一开始那些孩子还不愿意,一看他的身高,这不是纯纯找虐嘛。 不搭理他。 可苏文轩淡淡道:“不管你们输还是赢,等晚上的时候,一人拿一个碗,到我家我给你们一人至少三块兔子肉,如何?” “可要是我赢了,我也想要你们那个小纸人?” 那兔子看着胖乎乎的,面色纠结做了一番决定,最后还是没抵挡住肉食的诱惑。 小孩子点了点头。 虽然苏文轩是最后一个蹦的,但他两三下就蹦到了终点。 苏文轩伸手就将那纸人给拿走。 那名叫花生的小孩恋恋不舍,抓住不放。 旁边的春秀安慰道:“花生,不许耍赖皮,刚才说好的,赢了的话能拿一个小纸人,文轩少爷赢了,最起码你应该给人家一个吧。” 花生嘟起了嘴,眉毛蹙起,小脸蛋鼓鼓的。 “可人家,又后悔了……” 说完。 小家伙噗嗤一下哭了。 文轩有些觉得好笑。 摆手道。 :“行吧,行吧,这小纸人我就不要了,但是呢?” 他故意顿了顿,晃了晃手中的兔子,蔫坏道:“这肉你可就吃不到喽!嗯啊……” 表情一脸享受。 陶醉,鼻子用力在空中嗅了嗅。 “兔肉可真香啊!” 不说还好。 一说小家伙的口水噗呲一下流了出来。 “啊,姐,我也想吃兔肉,好想吃,好想吃。” “那你就将小纸人给文轩少爷。” 小孩皱皱眉,撑着最后一口气,委屈巴巴道:“我能不能都要?” 苏文轩哈哈一笑。 “小孩儿,要遵守契约精神啊,毕竟这兔子也是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抓的,你什么都不想跟我换,白得一顿肉,我连个小纸人都拿不到,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哇哇哇。 小孩的声音传的很远。 苏庸脸上柔和的表情,顿时僵硬在那。 师爷也有些尴尬。 正好撞见苏家少爷欺负村里的小孩。 苏庸咬牙切齿,狠狠瞪了文轩一眼,隔着老远开始呼喊。 “苏!文!轩!” 苏文轩,苏文浩听见熟悉的声音,脸上顿时惊奇起来。 “爹!” 两人快步跑过去,刚想问他怎么来,咆哮质问的声音传了过来。 “谁给你的胆子,连小孩子都欺负?” “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心,有没有一点读书人的品格?这么多年的书,你念的都念到狗肚子里去吗?” 文轩一脸懵。 什么情况? 文浩也开始解释。 “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是和小孩子开个玩笑,你知道的,二弟一向喜欢胡闹,想一出是一出,不过是玩了个游戏,小孩子输了,心里有些不舒服,闹着脾气呢。” 苏庸定定看着他,“是这样的吗?” “嗯嗯。” 苏庸沉声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苏文轩,爹想问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文轩面色冷凝,定定看着老父亲,一句话都不说。 苏父本来的气还没消,看文轩不搭理自己,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 “文浩,你给他解释解释。” “嗯,尊敬别人的长辈,向尊敬自己的长辈,爱护别人的小孩像爱护自己的小孩,出自孟子。” “嗯,道理你们都知道,可文轩,你在村子里又干些什么呢,这么大个人了,脾性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苏文轩静静看着他。 扭头道:“游戏规则我提前已经知道了,且我已经提前说了,不管他们是输还是赢,都可以得到几块肉,我只要想得到一个小纸人罢了,靠着比赛得到的,又不是坑蒙拐骗得来的,这么做有错吗?” “有什么好哭的,难道他是小孩子哭了一顿,什么想要的东西都不费什么力气都得到了,天底下什么样的事情,都是靠我年龄小,我哭,就能心想事成嘛?” “你没错,是爹错了?” 苏雍也脱口而出。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教育这个性格比较别扭的逆子了。 说话太他娘的气人了。 那边站在门口,有一个富人和一个中年汉子,还有刚才那两个小孩。 一脸忐忑。 出事了! 怎么也没想到,这俩富贵少爷的身份来头这么大。 “花生,娘刚才跟你说了,你都听到了吗,等会先跟那个哥哥认错,就说自己刚才在闹小脾气,耍赖,既想要肉,又不想给小纸人,求哥哥原谅你,听懂了没有?” 春秀娘扭了扭儿子的耳朵。 花生皱了皱眉,小脸憋得紧紧。“知道了……知道娘。” 一咧嘴,又想哭。 春秀娘冷眼呵斥道:“不许哭!” 眼泪戛然而止! 憋了回去。 汉子站在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趴在门缝,偷偷往里面张望。 一个劲在嘴里念叨着。 “乖乖,老子早就看出来了这苏家兄弟一定是富贵少爷,负气离家出走,看看他们那一身丝绸编织的衣,腰间悬挂的玉佩,还有他们那白皙的皮肤。 一看平时就不事生产,生活优渥,还有屋子里摆了几本书,很明显,这俩肯定是读书人,就算不是读书人,也是家境极好的富贵人家,可谁能想到……” “不行,赶紧去找老里正和大柱爹一趟,在这个村子只有他们能救咱们家。” 春秀娘一脸忐忑,时不时猫着腰,趴在门缝往里看。 “有这么严重吗?” “你个没有头发长没见识的婆娘,你没听见里面快要打起来了吗?” “谁能想到,那苏县令平时看见村民都是笑呵呵的,对自己的儿子却是如此严格。 文轩少爷平日里是比较活泼和爱开玩笑的,待人和善,咱家,咱的傻儿子,无意间挑起了人家父子之间的争端啊。” “哎呀,这事闹的。” “可真是混账透顶啊!” “要真是让人家父子起了隔阂,咱家可真是罪人!” 风风火火。 春秀爹赶紧去摇人去了。 不多时。 陈闲、陈贵过来。 在路上。 他们已经听到春秀爹把事情给说了一遍。 苏县令已经注意到了门口有人。 他勉强笑道。 “大家都进来吧。” 气氛尴尬。 春秀爹站在一旁,支支吾吾。 别看他刚才吐槽的话,一筐接着一筐往外撂,实际上面对苏庸的时候。 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一个字都不敢说。 浑身发抖。 陈贵笑了看一眼,乐呵呵的。 “苏大人,不过是孩子跟孩子之间的一点小玩笑,哪里值得苏大人发这么大的火?” 陈闲站在旁边也静静看着,不发一言。 毕竟这是人家父子之间的家事。 外人不好掺和。 但春秀爹求到他头上,陈贵也跟着过来,索性也跟了过来。 苏县令的心气也顺了过来,轻笑道:“没事,我这俩孩子在村子里,让你们费心了。看着高高大大,实际上还是两个小孩子的心性,这么大人了,还不让人省心。” 花生也忐忑不安走了进来。 “苏大人,刚才是我不好,是我非要耍赖,我还想吃肉,我还不想给文轩哥哥小纸人,是我不遵守游戏规则,求你不要再说苏哥哥了。” 小孩子的声音奶声奶气,带着乞求和讨好的意味。 苏庸的心都要化了。 “呀,伯伯知道了,真乖。” 苏文轩很是傲娇冷哼一声。 “爹,你现在知道刚才是误会我了吧。” 苏庸一脸尴尬,“行了,爹认错行了吧,是爹没有了解事情的全部发生情况,爹错了,以后肯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苏文轩冷哼一声,哼哼唧唧。 不再搭理。 众人轻笑。 苏文轩已经知道陈闲封了了九品官的事。 他笑容和煦,朗声道:“今天真遗憾,没有亲眼看到宫里的人,给闲大叔赐下圣旨,大叔真厉害,立下这么大的功劳。 据我所了解,还从来没有人以一个农户的身份获得九品官职,虽然只是一个闲职,但从今日起,大叔彻底脱离农户身份,可见官不跪,可免全家税收、差役、丁税。” 一脸崇拜看向陈闲。 陈闲正色,带着笑容。 “好了,不要再夸我了,你们今天说的话,我都已经听了很多遍了,再夸我可真的要飘了。” 哈哈。 在说到可见官不跪的时候,文轩忽然看了自家老父亲一眼。 苏庸:“你干嘛?” 苏庸看了看自家逆子与陈闲说话那份自然与平和,语气真诚。 心里酸溜溜的。 逆子,和我说话从来没有这种态度。 又忽然想到,陈闲家里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嗯?此人家风很正,确实对教育孩子有一套。 等陈闲、陈贵离开的时候。 苏庸轻声叫住了他,表情忸怩,有些为难,随即握紧双拳,面色严肃。 “请陈佐郎……教我!” 第78章 围墙论坛 等陈闲走后。 原本笑容和煦如如春风却突然转变为疾风骤雨。 苏庸面色沉静,将桌子上将那纸张给拿了过来,在手中捻了捻。 沉声道:“文轩,关于你那道史问题,周王朝外正内倾,爹看了。 许多事情根本不像他想的那么容易,对于是否狭制诸侯,是你一个小小的科举书生能够考虑的吗, 你一个连进士功名都没有获得的读书人,凭什么可以在试卷上大放厥词?你这么说话,是不是以为在朝堂上没有一个明白人,都是糊涂蛋,就属你最聪明?” 眼神锐利,扫向苏二郎。 却见二公子皱着眉,看着自家老父亲一脸呆萌。 “爹,你是在说我吗?” 苏庸一愣,像是突然想明白一些事,而后眼神扫视苏文浩。 见对方微微皱眉抿嘴,表情严肃。 原本心境已经平和的苏庸,顿时气血翻腾起来,胸口微微发颤。 “大郎,那篇颇为激进的史论是你写的,不是二郎?” 文浩点头。 “爹有什么问题吗?” 苏庸颇有一种被背刺的感觉,他对大郎一向最为放心,而花费的心思又最少,原本以为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发现在眼前。 长舒一口气,扶了扶额头。 “大郎,咱们读书不能像练武那样讲究直来直去。 同样,你在做文章的时候,有时候非必要一定不能吐露自己真实的想法,尤其是在正经的考试上,关于这一点,你觉得你有必要和你二弟学习一下如何做文章。” 苏文轩听到一愣,面色平静,连忙摆手道:“不,我没有,我也只是写得一般,嘿嘿。” 苏庸脸色一黑。 刚夸上一句,就开始尾巴翘上天了,孩子什么时候能长大呀? 原本隐藏在心里的想法就突然发生了变化。 陛下给了一个九品恩荫官,他原来是想着二郎性子跳脱,不喜读书。将来很有可能它的尽头就是秀才,如果可以的话,只能把这个官职让老大让给老二了。 而现在看来。 微微叹气。 “世事难料。” 师爷站在苏县令身后抿嘴微笑。 呵呵,大人这一家子可真是有趣啊。 我倒是想要看看,苏县令到底如何选择将九品官给谁? 对于一个父亲来说,如何将一碗水端平,真的很难。 拧了拧眉心,唉。 …… 陈家。 陈闲想着现在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把自己当初那个想法组建大兴镇话本围墙论坛的事情给提上日程。 一来自己可以宣传自己的新书,二来可以推广自己家的美食。 相当于是一个广告分发渠道。 越想越觉得可行。 并且这件事情他当初已经和福伯说了,他正在筹办这个事情。 索幸坐在堂屋,在书桌上写着论坛的第一篇帖子。 那如何选题呢?第一个帖子一定要有流量,有热度能引发人的讨论。 站了起来,喝了一口茶,然后文不加点在纸上龙飞凤舞。 《浅谈倩女幽魂系列为什么受到欢迎》 镇上。 福伯找了靠近书院的一间小广场。 张贴白纸。 上书几个大字——话本围墙论坛。 开始的时候,环视四方,见周围都是忙忙碌碌的行人,根本没有人过来看,一点也没有感兴趣询问的意思。 聊斋先生的奇思妙想,真的有用吗?会不会吃力不讨好,打击了他的热情和想法?费力不讨好。 等过了好一阵才有三三两两年轻人伸头过来看。 “这不是雨林书斋的福掌柜吗?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这是要准备宣传新的画本了吗?” 福伯笑着解释:“这不是倩女幽魂系列这些话本在年轻少年少女受到欢迎,有很多充满创作欲的年轻人,打算写着一些同人小故事,我看了几篇还算不错,于是便打算刊印出来供大家评选。” “要真是受到人的强烈反响,倒是真的可以印刷成书本。” 展示一些小道具。 “掌柜的,那这些红色的小星星是干什么的?” “红色的小星星,代表你可以用把这张红纸片贴在帖子的末尾,代表你赞赏他。 赞赏的最多可以挪到最上面。 而这张被撕裂的心裂开的,则代表你反对他的意见。” 而在墙的旁边挂着几根毛笔、几张白纸。 那年轻书生模样的人,一脸兴奋道:“这些纸笔是不是说假如我持反对一点,我也可以直接写在下面评论?” 福伯赞叹道:“公子可真机敏机敏。” 那年轻书生摆手道:“唉,有这种想法的人,真是个天才。” “不瞒你说,一直想和喜欢读话本的同行,交流其中的心得,可惜我身边的人大部分都不喜欢读话本,根本没有人能够同时交流,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可以让我和喜欢的人一起激扬辩驳,我越来越期待接下来的话本围墙热闹程度了。” “哈哈,围墙论坛这个名字可真有意思。” 福伯点头聊斋先生的奇思妙想可真的很多呀,我也几乎已经预见了话本围墙论坛将会在整个大兴镇风靡。 突然意识到,一拍额头,啪! “我真傻,真的。” “喜欢看话本的自然是年轻人居多,而刚才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是上了年纪的妇人,老人甚至还有小孩。” 不多时,话本围墙论坛悄然在年轻读书人之间流传下来,甚至在那些识字的大家闺秀圈子里也流传开来。 像是春天的野草一样,润物细无声悄然的野蛮生长。 根本都没有人注意。 等惹人注意的时候,已经是繁花三月,郁郁葱葱。 陈闲去了隔壁红叶村,冯屠户家里。 老妇人好奇打量了他,“你不是前段时间那个青霞村的?” 陈闲轻笑:“大娘好久不见,给我来十斤猪肉。” “吆,今日这是打算好好到镇子上摆摊子了?大干一场?” 招呼老头子开始切肉。 “老头子赶紧洗洗手,把肉给人家切了。” 冯屠户一脸不自然从屋内走出来。 “后生,我和你说啊,前段时间肉涨价的很厉害,大概四十多文一斤,现在稍微便宜一些,但比之前还是贵,三十多文一斤,你确定要吗?” “废什么话,人家自然是了解过价格的,赶紧给人家切,年纪越来越大,话倒是越来越啰嗦。给人家切肥一点的。” 老妇人不耐烦,训斥道。 陈闲:“我知道,不出意外的话,也就是等十来天,猪肉的价格应该还能回到二十多文?” “嗯?你那么自信,你以为是你在幕后影响价格吗?” 陈闲面色认真,“嗯。” 这下子更把老汉脑子搞懵了。 “年轻人就是爱说大话。” 老汉不悦冷哼一声。 “大爷,不要太肥,最好是要一层肥一层肉的五花肉,吃起来口感会更香,也不塞牙。” “听你的,给。” 陈闲给了钱,打了个招呼。 “大娘再见啊,我会经常买你家猪肉的,大概也就五六个月时间吧。”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大娘有些疑惑。 什么意思啊,后生,这时不打算卖这个生意了嘛?嫌弃不挣钱。 路过门口的时候,一道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 “陈老板。” 陈闲点头离开。 大娘疑惑道:“大全子,你认识他?” 刘全一脸振奋,朝着陈闲的背影,大声带着讨好的声音道:“陈老板你放心,我会认真做好我自己的工作的。” 刘全神神秘秘本来打算告诉他陈闲身份,后来又想,从陈老板的行事风格看,这人一向低调不张扬。 自己这般把他的身份给透露出去,会不会让他厌恶自己? 那我怎么还能抱大腿? 刘全认真道:“大爷,陈老板身份不简单,以后他来买肉的时候,你态度客气点。” 大娘轻笑道:“那是自然,他刚才说了,大概会来买五六个月的肉,我自然对他的态度要热情一点,可是我们大家的大主顾。” 刘全点头轻笑。 “是啊,六个月之后陈老板的猪场就要建好了,恐怕也不会来买你家的肉了,你们这段时间是该好好维护一下和他的关系。”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大娘心里一惊,惊呼:“盖猪场,养猪?” 就连一向不喜陈闲的冯屠户也瞪大眼睛。 大娘一巴掌拍大腿,“哎哟,我的老天爷,这后生竟然还是个富户,真看不出来,待人和气。 老头子唉,要不是我一直在旁边打圆场,你都不知道是得罪了人家多少次了。” 冯屠户干干笑了几声。 “我这不还是要面子嘛,毕竟咱们青霞村和红叶村曾经发生过械斗,就是因为争水的事情,咱们是红叶村人,自然代表自己的立场。” “面子有个屁用,差点得罪人了,知道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别念叨了。” 老汉一个劲叹气。 可别被这人给记恨上。 要是联系老里正,给自己一家上点眼药,可是要多很多麻烦。 人总是媚强,而轻视弱者。 作为一名合格的狗腿子,必须要维护自己老板的名声? 沉声道:“大爷,你知不知道——建议村子提前抢收麦子,避免遭到蝗虫啃食的庄稼人是谁?” “啊?” 老汉和老妇人陷入迷惑,突然一个激灵,见刘全如此郑重的模样。 冯屠户结结巴巴道:“大全子,你不会要告诉我这个农户就是……就是……” 刘全点头:“没错!” 老妇人疯狂拍大腿。 “做人要讲究良心,要不是他提醒县令,要我们附近村子提前将麦子给抢收,老头子,我们今年要少收几百斤粮食……好人啊……” 冯屠户期期艾艾:“啊啊啊……这他娘办的叫什么事儿啊?” 脸庞黑红,颓然坐在门槛上,抱着头。 一脸痛苦内疚……自责。 刘全无语,就这还有更劲爆的消息,你们还不知道呢,但他一看见两人的状态。 闭上嘴,别真把这俩人给吓出什么好歹。 刘全安慰道:“放心,我认识陈老板,如果不是莫名的恶意,这人不太放在心上。 他待人一向大度,惹到他……也就丢了几间房子,欠了一屁股债,顶多被人打了一顿,没事的。” 越听越是心惊大娘一脸古怪,满满担忧:“你个小子还不如不安慰呢,越说老婆子越难受。” 第79章 那一丝光芒 第二天一大早,天微微亮。 陈闲借了陈大伯家的牛车,开始往镇上赶。 大柱、二柱、去学堂读书认字,丽娘在收拾家务,放学之后要留在家里给工人做中午饭。 三妞、四妞在学堂。 大伯监督工人的进度。 丽娘霜霜陈闲、几人去摆摊。 陈闲先去找了福伯。 福伯一脸惊奇道:“陈老弟怎么来了?” 陈闲:“围墙论坛不知福伯有没有开始行动起来?” “前几天已经行动起来了,反响还不错,有不少年轻读书人开始写一些同人类的小文章,只是其中的内容……” 他停顿半晌。 笑的古怪和勉强。 “有一些脑洞大开的少年少女写一些尺度颇大文章。” 陈闲愕然。 “那就劳烦福伯安排人实时监控、管理,咱们初期的围墙论坛一定要保证内容健康向上,不能为了话题热度毫无下限,不然咱们的这个论坛很有可能就会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福伯点头。 接着他将目光看了看陈闲捏在手中的纸张,神色激动。 “这难道就是那后续的换心书生的故事嘛?” 等拿了过去却有些意外,看了看产这些纸上标题写着——简述《倩女幽魂》为什么受到少年少女的欢迎? 粗略扫一点,对内容倒是没有细看。 后面的笔名他确实有些哭笑不得。 “为什么不用你的本名,而是重新选择了一个新的笔名?” “嗯,这篇评述的内容比较客观,当然其中充斥着对倩女幽魂篇幅的大幅赞扬,如果是我用本名聊斋去写,难免有些自吹自擂的缘故……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让人反感。” “啊,原来如此,老弟考虑得很周到。” 先是看了一眼,但是这一看他很快就沉浸下去。 【文:我认为倩女幽魂系列故事为什么受到欢迎,而是在于其中出场人物丰满复杂。 首先宁采臣不再是简单君子二字可以概括,他身上充满了矛盾,个体与社会,人与鬼,爱与死亡以及对剧情发展产生重要影响,性格中懦弱与勇敢的矛盾……】 福伯抬头一脸的复杂与感慨:“果然最了解自己作品的果然是作者。 我以为这篇帖子如果发在围墙论坛上,将会被大范围的被传播…… 且这是一篇极为成功的、标准的、话本创作作者经验总结。 专业度很高,在少年少女人群中可能传播的不是很广,但在话本圈子写手中可能会被广泛传播。” 陈闲已经静静离去。 看着那背影,福伯然一笑:“有聊斋先生,清平书斋、定风书斋,不过尔尔。” 陈家还是在原来的那个位置摆摊。 烧饼老汉看到陈家人过来,一脸惊奇打着招呼。 “陈老弟你们都过来了。” 陈闲轻笑:“嗯。” 接着烧饼老汉看向陈家人,他悄咪咪道:“和老哥说说,陈老弟是不是将那肉菜的方子转头卖给了百味楼。” 陈闲低头整理凳子。 烧饼老汉一脸看得透透的样子。 “哈哈,陈老弟果然很有想法,在整个大兴镇百味楼掌柜,口碑还是颇为不错的,经常接近一些乞丐和流浪汉。将房子卖给了他。总比卖给陶然居要好很多。” 所以他有些担忧左右张望。 “据说陶然居因为将那肉菜的价格定得很高,被很多食客辱骂,割韭菜。现在已经自顾不暇,我估计他根本抽不出时间来找你们的麻烦,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 可陈老弟你似乎忘了一件事,你当初可是狠狠……闪了那马主事的面子,唉,你不如先去他的府中登门道歉,或者你们现在最好不要在这里摆摊,去其他地方,等他忘了这茬你们再过来。” 陈闲面色平静点头:“嗯,知道了,谢谢老哥。” 见陈闲丝毫没有着急的样子,烧饼老汉一跺脚无奈道:“老弟呀,老哥可是真心实意的为你考虑啊。” 丽娘本来在整理着锅碗瓢盆儿,听到这话,也担忧问: “相公咱们要不要挪到地方?那胥吏让人恶心。” 陈闲:“没事的,假如他要是过来收取卫生管理费,我给他。” “啊?” 苏霜霜小脸蛋气呼呼鼓着,像是青蛙的肚皮,圆嘟嘟的。 “凭什么呀?咱家又不是摆完摊之后不收拾干净,诚心刁难我们。我要去县衙告他们。” 陈闲看了小姑娘一眼,把两人拽到一边低声道:“去县衙告他也要讲究证据,凭借咱们一家的证词,苏县令虽然可能会偏袒咱们家,但就是这一次做事根本就不可能让他伤筋动骨。” “嗯?” 霜霜疑惑,“相公的意思是要让他离开清洁司?” 陈闲摇头。 “很多事情不是咱们想得那么简单,咱一家证词,极有可能……扳不倒他。” “丽娘,霜霜,我请你们看一场戏!” 陈闲突然面带愤怒,一把将桌子上的碗筷给摔得稀碎。 “愚蠢,妇人到底都是头发长见识短!你们俩太让我失望了。” 陈行怒目而视看着两女。 丽娘、霜霜恍若呆滞:“?” 这边发生了吵闹,很快就吸引了商贩的注意。 “怎么了?怎么了?陈老板发这么大火。” 烧饼老汉第一个赶了过来。 陈闲攥着拳头,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我媳妇非要我让我去县衙告官,告那马主事……肆意更改美食街卫生管理的费用,大家都来评评理,那马主事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小吏,身后肯定有不少胥吏给他说情。 “且都是我的片面之词,如果大家都帮忙为我作证,将马主事平日里来作恶证据收集起来。 比如平白多收大家卫生管理清洁的费用,比如吃饭不给钱,县令老爷倒是很有可能给咱们一个公道,可大家敢出来跟我一起吗?” 原本围着陈家摊子前看热闹的摊贩,顿时叱骂“晦气!” 悄悄离开。 开什么玩笑? 马主事上下沟通必然都已经打理好了,不然他为什么在这个美食街干了多年还没有被人举报,肯定是他暗中送了不少银子给上官。 我要是作证,万一没有把马主事给扳倒,倒霉的可就是我了。 好不容易在美食街找个营生干,可不能被人撵出去。 烧饼老汉一脸无语,看着陈家妇人。 压低声音,低声呵斥。 “弟妹……们啊,老弟说的一点也不错,你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马主事是一个小吏,咱们是老百姓,拿什么和他斗?真要是被他记恨上了,你们陈家算是完了。” 被欺压狠了的商贩,撺掇着悄悄道:“陈老板,你先去,万一你要是告不赢,我接着告。” 陈闲面色沉静扫了他一眼。 此人他有印象,袁老五卖面汤的。 “我说陈家媳妇你们可别给你们相公找麻烦了,好好的啊,万一人家马主事要是过来收卫生管理费,你们家就老老实实把钱给人家不就行了。 做生意很麻烦的,挣一点钱咱们都不容易。” 有人安慰劝道。 丽娘、霜霜听到那些人的话像是如热水一般灼烧的人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四面八方如潮水一般的恶意瞪着她们、如恶魔呓语般嗤笑! 面色苍白,嘴唇发抖,颓然坐在板凳,身躯微微晃动,抱着肩膀,愣愣的看着那些围观的人。 懦弱冰冷虚伪! 有些人不光自己谄媚懦弱,对于那些给自己能争取到一丝帮忙的人,首先想到的不是联合,而是打压! 这比敌人的鞭子抽在身上还疼。 站在高处,左右张望,却见到人群中有几人悄悄耳语,时不时点头附和,而后随后有一人出了美食街,像是有什么事……急急忙忙跑到美食清洁司那边。 面色冷冷的,看着那几人。 那几人忽然心虚左右张望。 第80章 笔来 清洁司衙门。 公房内。 马主事躺在椅子上晃晃悠悠……吱吱嘎嘎,看着最新的话本,手边放着一个碗碟里面摆满了葡萄。 他时不时捏起一个放在嘴中。 “马主事!外面自称有一个摆摊的商贩说要报告陈家摊子的事情。” 马主事呵呵轻笑。 “陈家摊子他要是不来提醒我,倒还把这件事给忘了,快让他进来!” 汉子带着忐忑,小心翼翼扫视着周围。 “主事大人,小人举报那陈家摊子,最近煽动商贩要去县衙举报您!” 马主事眼神微眯。 冷笑一声。 “我是给他脸了吗?让他去吧,就是不知道县令大人和县丞大人是相信他还是相信我,就凭他一面之词吗,周围商贩什么反应?” “你叫什么名字?” 汉子点头哈腰。 “小人名叫鸡毛,也是附近的商贩,只是看不惯陈家摊子,带头胡说八道,影响您的名声,这才站了出来。” 嘴角一咧。 上道。 “周围商贩当然不敢跟着他一块儿闹。实际陈家摊子,那老汉也是不敢的,只是他家的媳妇儿怂恿撺掇着他,一家人在街上当街吵了起来。” 马主事轻笑:“呵呵,一群贱民,在这条美食街,本官让谁摆摊谁家就可以摆摊,本官让谁家不可以摆摊,哪怕他是县里土财主的亲戚,他也做不了生意!” “你说呢?” 鸡毛点头哈腰。 “嗯嗯,大人说的是!那小的先回去了。” 看了看桌子上那些散碎的铜板,鸡毛低眉顺眼。 “等等!这件事你做的不错,以后有这样类似的消息,你要尽快通知我,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以后你家的美食摊子卫生管理费,本官就给你优惠,比别家便宜一文,如何?” 马主事从桌上抓了一大把铜钱,扔在地上。 黑红的汉子脸上僵硬,弯腰将那些铜钱给捡了起来。 男主是看着那汉子温顺的,如一条家犬一般,嘴角轻抿,喃喃自语道:“一群卑贱的农户。” 鸡毛将铜钱攥在手心,微微一顿。 踉踉跄跄,从公房内离开。 脑海里回应着那句话。 “卑贱的农户……” 像是有魔力一般回荡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激荡。 等他回去的时候。 烧饼老汉已经在他家摊子跟前等着他了。 他愣在原地。 与那些刚才商量的商贩对视,却见对方一脸心虚,低头看着地面。 苦笑一声。 “十三叔!” 噗! 一口唾液吐在他的脚边。 老汉讥讽道:“鸡毛,那马主事应该赏了你不少钱吧?还不快拿出来给大家分享一番?” 鸡毛张了张嘴,环顾四周,自家媳妇儿搂着自家儿子,一脸小心局促,站在自己跟前。 “十三叔,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出现在大兴镇摆摊。” 说完。 他郑重朝陈家人弯腰致歉:“我利欲熏心,陈老板,要打要罚,随你们!” 一把散碎的铜钱从他怀中掏出来,然后朝天上一撒。 “捡去吧。” 陈闲静静看着他。 烧饼老汉浑身颤抖着,“给老子滚!” 而周围的那些商贩一脸不安。 追着鸡毛问:“马主事,鸡毛,马主事是怎么回答的,会不会找咱们的麻烦,这件事就是陈家老板说出来的事情,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鸡毛静静收拾东西,没有回答他们。 那些人抓耳挠腮。 甚至有人胆子渐渐大了起来,霍老五朝着陈闲呵斥道:“都是因为你家,你家没来的时候,大家相安无事,乐呵呵地摆着摊。 虽然辛苦日子也能过得下去,怎么你们一来就要搞出这么多幺蛾子!好端端地温顺活着不好吗?” “是啊,滚出美食街!” 先有人小声嘀咕。 随后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烧饼老汉脸色愈发难看,他企图打着圆场。 “这件事不怪陈老板,难道你们不应该首先记恨的是马主事吗?” 一番话怼了对面的人没了声响。 随后一道声音传了出来。 “人家是官,你一个小小的庄户汉子,有什么资格敢违抗人家的命令?” 苏霜霜小脸憋的通红。 苏丽娘也眉头皱起。 人心的恶! 从来没有想到那些平时懦弱弱弱的人,还有如此激烈的一面,不是向上对当权者,而是对同行自相轻贱侮辱。 仿佛造成所有一切错误都是因为同类人影响了大人物的心情。 多么讽刺啊! 苏丽娘胸口有些发闷。 袁老六对着烧饼老汉训斥道。 “大叔,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咱们才是一类人,咱们在美食街摆摊多少年了,你为了一个外人和咱们反目成仇,甚至不惜训斥鸡毛,你是不是发了癔症?” “大叔,你不想失去在美食摊摆街的资格吧?” 烧饼老汉脸色苍白,刚才就是陈闲偷偷告诉他有人去通风报信。 他这才堵住鸡毛。 当街质问他。 看了一眼陈闲,落寞的走出了人潮。 不发一言,好似失了魂魄。 “好了,都静一静。”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心神一灵,这声音他们非常熟悉。 有人点头哈腰道:“马主事,这是又到了收卫生管理费的日子吗,您怎么来了。” “是啊,是啊,您让手下的人来通知我们就成,我们怎么还敢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马主事呵呵轻笑,根本懒得搭理那些卑贱商贩,直接走到陈闲跟前。 “陈老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又来了?” 表情夸张,一脸狂笑的模样。 陈闲一脸忐忑,眼睛瞪大,带着卑微和讨好。 “哎呀,这都是我媳妇儿,头发长见识短,和我拌了几句嘴,就是卫生管理费吗,我出,我全出。” 他这边向着一条狗的模样,让那些围观的商贩一脸鄙夷。 你不是刚才很高傲吗? 烧饼老汉也一脸黯然看着陈闲。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年轻人就是做事火气大,你要是偷偷的和自家媳妇商量这件事情,不搞的众人皆知,哪有现在这样的事情? 苏丽娘看着陈闲讨好的模样,心情发涩。 感觉就像是把自己的心放在油锅里炸一炸,相公太卑微了,此刻他恨不得自己能代替陈闲。 苏双双也觉得陈闲不对劲,按照以往的情况。 相公怎么可能会变得这么陌生。 周霜霜压低声音,和苏丽娘说了几句。 苏律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没错啊。 无论相公遇到的哪种情况,他始终平平淡淡的神色。 当下立即闭紧嘴巴静静看着不发一言。 陈闲从桌子上数了三十文,讨好道:“马主事,这是三天的卫生管理费,您点一下。” 马主事笑眯眯道:“现在涨价了,一天需要二十文。” 陈闲面容平静,数出来六十文。 “又涨了,现在一天三十文,” 陈闲继续数,直到数一百文。 围观的商贩看的目瞪口呆,娘的,这狗吏真的可恶。 即便是刚才再怎么不喜欢陈闲一家做事莽撞,可同样都是商贩,由此及彼,代入感很强。 狗东西正在对待陈家如此恶毒,会不会以后对待他们家这样。 陈闲笑容和煦将铜钱递给马主事。 身边帮闲立即会意上前呵斥道。 “你这人是不是贱骨头,当初好端端的一天十文你不给,现在三十文你反倒掏的干脆,果然啊,人都是和狗一样要打的、训的,不然不听话。” 陈闲笑眯眯地露出和善笑容。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不知大人您叫什么名字呢,小人得空一定会上你府中拜访一下。” 小跟班一脸傲然。 “大爷叫徐三,柳子胡同十三号,你听好了。” “是是是,小人记住了。” 马主事得了铜钱,心情不错,一行人大摇大摆离开。 等他们走后,陈家的摊子也开始忙碌起来。 那些时刻也一脸同情,看着陈闲,一天三十文,这要卖多少碗红烧肉才能赚回来呀? 真可怜。 等食客上的人不多的时候,陈闲去了雨林书斋。 福伯有些惊喜。 “不是吧,聊斋先生这么快就有新的灵感了?” 陈闲面容平静,“笔来!” 第81章 两篇帖子 虽然发生了点小插曲,但陈家的生意还是不错的。 十斤猪肉卖得干干净净。 也许是那些看热闹的食客,忽然意识到—— 要么陈家摊子红烧肉价格会上涨,毕竟马主事给陈家摊子定位的卫生管理费是一天三十文。 要么陈家人顶不住,毕竟卫生管理的高昂费用,无奈去了别的地方。 今天的生意格外的得好。 烧饼老汉无奈叹息,陈老弟性子太过固执。 他也没打算再劝,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 也谈不上对错,现在看似陈闲得罪马主事,卫生管理费价格高,但是人家心里痛快。 活得通透! 周围摊贩时不时讥笑。 “陈老板,你们家早该在第一次马主事要找你们卫生管理费的时候,你就该给他,不然不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其实他们也一脸庆幸。 “好在咱们比较听话,马主事也没有为难咱们,看来,此人还是有一些原则的。” 陈闲目光平静,看着他们不发一言。 …… 此时围墙广场。 福伯将陈闲写的第一篇稿子给放了上去。 不少比较慵懒闲散,富贵闲暇的少年读书人歪着头去看。 “《简述为什么倩女幽魂在美少女中比较受到欢迎》?” 好家伙。 那些原本匆匆一瞥的少年人来了兴趣,他们中间有不少人,就是因为《倩女幽魂》这部话本,入了本子圈。 原本以为是比较幼稚、矫情的话本竟然可以情节这么生动和有趣。 文:【作者“似乎有意在消解传统鬼怪悬疑话本中的恐怖氛围,比如兰若寺大战,先是姥姥用难以想象的大舌头包围房屋,给读者强烈的画面刺激,接着燕赤霞现身,却与姥姥胡搅蛮缠争斗,这种幽默效果使得之前的恐怖感逐渐淡化……对于喜欢写恐怖类型话本的写手来说,可以借鉴……” “当然《倩女幽魂》的作者,最后未免会陷入香烟旖旎淫秽的负面影响,该作者使用大量的情色暗示和场景描写,似乎是有一些恶俗般的嗜好,故意引导读者遐思,关于这一点,该作者还是陷入了那些写手的自我虚无的欲望幻想,有些败坏路人口碑。”】 年轻人继续往后看。 环顾四周却见,不知不觉聚集了很多人。 啧啧啧,感慨。 “我倒要看看这位仁兄评述《倩女幽魂》这么深刻,而富有技巧到底是哪位顶级话本写手,看落款,倏然一愣。” 确定了纸张右下角写着四个字——乡野散人。 许多年轻人奇奇化身地铁老人皱眉看手机表情。 “这位乡野散人到底是谁?怎么之前从未听说过? 丝丝入扣、由表及里可以得出,此人必定在话本界浸淫至少数年,绝对不可能是新人。” 有人点头。 “这不会是聊斋先生的笔名吧?” “不是吧?一般来说话本写手想要出名,肯定是要用相同的笔名在自己名下写出大量作品,积累口碑,怎么会有人分散自己笔名的影响力?” “难道你们没有注意到最后一句吗?这位乡野散人明明是批评聊斋先生。如果这位乡野散人真是聊斋先生,他又怎么会自己批评自己,一般来说每一个写手对自己的作品都是非常自恋的和自信。“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点头,默认。 “看来这位乡野散人似乎又是一个不喜出名的话本写手。” 不多时有很多年轻人拿着红心在乡野散人那篇帖子下开始粘贴。 几十个红心高高矗立在最高点。 福伯店里招收的伙计在静静观察场上发生的情况,默默点头。 他们也与有荣焉,掌柜的想法真的不错。 他们讨论倩女幽魂这部话本越热烈,对于雨林书斋的名气就会越好,越有影响力。 甚至有不少年轻人拿着纸笔,直接趴在墙上笔走龙蛇也开始抒发自己的观点,粘贴在墙上。 很快那些二楼帖子也被人贴了红心。 人群中有一个年轻人哈哈一笑,吩咐着身边的书童。 “给本公子也把那纸笔拿过来,我也要抒发一下自己的评论。” “是,公子。” 那人明显是富贵书生,一身县学学子打扮。 夜晚很快降临了。 其实在颍州府那种大型城市是有夜市的,而在下面的小镇上,虽然不禁止夜晚出入,但是一到了晚上,基本上都没有人在街上行走,大部分人都早早回去休息了。 今晚似乎格外不同。 有年轻学子搬来桌子拿来纸笔,直接的桌子上笔走龙蛇,粘贴在墙上。 新事物极大地激发他们的创作热情。 这种情景,润物细无声的悄然改变。 甚至那些年轻学子当中有人提议。 “不如咱们组建一个话本协会吧,咱们联合推举乡野散人为会长,如何?” 这边的提议刚说出,那边有人附和。 他们约定时间每月初十的傍晚就在这里大家灯下闲话。 时间来到了第二天。 这边话本围墙论坛的消息传到了清平书斋和定风书斋掌柜的耳中。 两人微微讶异。 “福伯这个主意可真不错呀,它可以帮助加强读者和写手交流程度,激发读者和写手的创作热情。” “我提议咱们也让咱那批写手也去参加这种帖子交流,特别是青云楼,我也建议让他过去。” 而在第三天。 有年轻学子照常过来围墙论坛,看看那个散人有没有重新发帖。 真是让他有些惊喜。 “乡野散人又重新发帖了?” 年轻学子有些兴奋,但当他们去看到内容的时候,微微皱眉。 “这什么跟什么?不是讨论话本的?”顿觉索然无味。 “唉,兄台别走啊,来都来了,反正闲着也没什么事,你就不好奇这位散人不写话本会说些什么奇怪的内容呢?” 他们耐心看了过去。 第一句就让他们惊愕。 【气抖冷!农户什么时候能站着把钱给挣了?】 有学子惊呼。 “这是什么意思?” 开篇悬念拉满。 【作为一名乡野散人,我平日来的工作就是喜欢在集市上吃些东西,看一些风景,我喜欢观察那些贩夫走卒的生活,这为我的创作提供了无穷的素材和灵感。 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听说过,在隔壁老庙镇美食街有一个程家铺子。 他家卖的红烧肉,味道可真的不错。 爽滑嫩,肥而不腻,软而不烂。 那种滋味不是能用苍白文字能够表达出来的。 但在近日,我却看到了让我很痛心的一件事情。 程家铺子卖的红烧肉属于油腻汤食一类的东西。 他们所占的摊位自然是有清洁司管理的,而每位摊贩需要至少每天缴纳一文钱,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那清洁司有一个杂役名叫余三,理由非常正当。 因为程家妹的吃食污染,地上不好清洁,他要求程家至少需要每天缴纳食清卫生管理费三十文。 此外说一句题外话。 在这之前,老汉曾经到程家铺子吃过一顿饭,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他家好长时间没有出摊。 我曾暗暗后悔,以后可能吃不到这么便宜和好吃的东西了。 找人打听之后才了解。 在这之前就有清洁司的相关人员要求程家必须出交付清洁费一天十文。 程家人掏了一天的清洁费,过了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再出摊。 老汉以为应该不是清洁司相关小吏的威胁,一定不是的。 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可最近我却惊奇发现,程家人又来摆摊了。 且更让我愤怒的是。 那名叫做余三的杂役,先是说他家需要每天交十文,人家汉子笑容勉强,还是干脆掏出十文,而后,余三继续道,二十文,那老汉子虽然为难,还是咬牙掏出。 最后余三傲然一把夺过来三十文,程家汉子脸上麻木已经没了表情抠抠搜搜掏出大把铜钱递了过去。 一共给了三天费用。 老头子很愤怒,原本这不关我的事,一乡野散汉,无权无势,我根本就管不了世间的不平事。 可我见到了那黯然的目光。 老头子只能在站在那里无能狂怒,根本不敢站出来! 老汉害怕,毕竟老汉今年已经五十有六,浑身上下只有几十斤骨头渣子,根本抵挡不了那些虎狼般的衙役,三拳两脚。 老汉还想苟活几年。 只能站在那里默默气抖冷。 老汉回去之后一夜未睡,心中汹涌澎湃,心意难平。 所幸这里还有围墙论坛,老头子只能把这些无能和狂怒发泄在这张帖子上。 一口气书写上千字,吐出心中不快。 恳请大家:千万不要去找那杂役的麻烦,那余三的身后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授意,应该一定没有,我相信官府。 程家汉子做份摆摊的生意很是不易,他们是从地里刨食的人家。 好不容易多了一份谋生的手段,很是珍惜。 若是大家执意要为他们讨回公道,最后皆大欢喜也就罢了。 可要是事情没有办好,办砸、程家汉子肯定要被清洁司等相关胥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断然不能在美食街摆摊。 甚至被虎狼般的杂役狠狠殴打一番,破家也是极有可能。 乾朝立国已经百年,纲纪废弛,承平日久,很多阴暗开始慢慢滋生。 老头子以为若是任由这些污吏,恶意欺辱农户商贾,谁都知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而若是农户一怒,那又如何? 老汉不敢说了,怕被那清洁司半夜上门查户口。 老头子昨晚喝得酩酊大醉,一口气将心中不快吐露在纸上。 乡野散人于六月二十九辰时。】 那些学子看得热血沸腾,心中拳头攥得紧紧的。 “这若是真的,我等读书人必定惩奸除恶,还给那农户一个公道,天底下根本没有这样的道理,一个农户被人欺辱,却不敢伸张真牙齿往肚子里咽,我看的很憋屈!” 有人皱眉。 “兄台不要着急,毕竟只是乡野散人的一面之词,此时我们还需慢慢调查。” 他的话给那些热血沸腾的少年人泼了一盆冷水。 人群中有人暗戳戳提了一句。 “大家先不要着急,冷静下。乡野散人所说的那吃食物,我知道。”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吸引了大家的目光,齐齐看了过去。 第82章 宣南书馆 公房内。 马主事坐在躺椅上给自己烫了一杯热茶,雾气缭绕,他轻轻抿了一口,微微苦涩。 对身边人徐三说一声:“糖放少了。” 徐三点头哈腰,“主事大人,我这就给您换。” 哼着小曲。 昨日从陈家那里讹来不少铜钱,他可是潇洒了好一阵。 马主事淡淡道:“陈家摊子今天来没来美食街摆摊?” 徐三赶紧回答道:“不知道,应该是没来吧,估计也不敢来了。可惜了,这么一头肥羊。” 马主事冷哼道:“他们前段时间不也是没来吗?人啊,最是贪心。迟早会来的,你注意点。” 忽又想起了自己,最近该拜访陆县丞和其他官员了。 起身从书房中掏出一个信封,里面鼓鼓的,徐三一脸艳羡。 什么时候能像主事大人这般潇洒就好了。 “清洁司的主事是谁?请出来回话。” 声音吵吵嚷嚷,让马主事有些不悦。 “谁啊,这么没有规矩,大呼小叫?” 人群中水生悄咪咪的从中间退到最后,所有人踮脚张望看向——清洁司大门,他已经悄悄溜走。 开门。 徐三沉声道:“你这么没有规矩,这是清洁司的大门,不是酒楼?尔等可知罪?” 段二郎也不说话,直接上前揪住来人的衣领,恶狠狠道:“你就是马主事吗?” 徐三被来人的动静给搞懵了,看对方的打扮,似乎是县学那里的读书人。 现在读书人都这么粗鲁吗? 徐三色厉内荏,“我家主事大人是你能随便见的吗?快快离开。我见你们是读书人,给你们一个台阶,不要再胡闹了。” 段二郎伸手将来人给推到一边。 “去你娘的。” 一巴掌拍在此人头上。 “大家伙,接着。” 推开徐三。 那边有人直接反手将徐三给扣住。 即便徐三平时在怎么孔武有力、耀武扬威,面对几十名热血上涌的少年人,他根本不敢动他。 这些少年人正是好勇斗狠的年纪,说要你命就要你命。 马主事神色平淡走过来,“诸位学子有事?” 段二郎皱眉道:“你就是欺压陈家人的马主事?” 马主事呵斥道:“年轻人!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现在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清洁司收卫生管理费,这是自立朝以来就有的事情,并不是我私设名目。” 看到眼前的少年人气度沉稳,下意识态度缓和,这年轻人应该家世不错。 “段二郎,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把他给扣着,咱们到县衙击鼓鸣冤。” 姓段?他早就听说段典史家里有个孩子,生的是高大,做事冲动。已经在县学中和不少学子发生过冲突。 马主事轻笑一声,悄悄对段二郎道:“莫非是段典史家的公子?” “前段时间在陆县丞家里,我和段典史还一块儿聊天呢。” 段二郎拧眉。 马主事循循善诱道:“段二郎,此事牵扯之大,你一个无功名的学子,根本承受不住后果,我建议你现在立即回家,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可好?” 段二郎眉心跳动,转了转圈又忽然松开,走到那徐三跟前。 沉声道:“狗东西,你叫什么名字?” 徐三一脸忐忑,从刚才主事大人,对此人的态度就知道,这小子的家世肯定不凡,陪着小心。 “徐三?” “徐三?余三!老子找的就是你!” 啪叽一拳砸在那人脸上,顿时鲜血长流,使出猴子摘桃。 徐三是一名市井混混,再怎么隐忍,也终究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二流子,情绪管理不到位,何况还是被摘了桃子,怒道:“我去你娘的。” 啪叽,一拳砸在对方头上。 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还没出拳,对方已经躺在了地上。 围观的学子一脸懵。 接着有人反应过来怒喊道:“给老子打死他。竟然敢还手打段二郎?” 那些人一人一拳、一人一脚,把徐三打得鼻青脸肿,鲜血流得满地都是。 吵吵闹闹。 那些学子搀扶着段二郎离开。 看见那些人离开,马主事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回屋又拿了一个信封。 徐三呻吟道:“主事大人,救命啊。” “废物!” 骂了一句,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隐藏在角落的一名皮肤比较白的少年人,叹一口气:“看来那段二郎怕了……” 雨林书斋。 水生将事情说给福伯听。 福伯蹙眉:“看来陈老弟想要摁死这人,还要多费一些心思,水生,你这段时间就呆在家中,哪里都不要去,等什么时候这件事处理完毕你再出来。” “嗯。” …… 城南说书会馆——宣南书馆。 掌柜的看着人越来越少的书馆有些发愁。 怎么就没有一些好的评书呢? 这样下去书馆的生意怕是会越来越难。 就在这时,有伙计跑过来告诉他门外有人求见。 接着一名络腮胡大汉,花白的头发,声音有些嘶哑。 “掌柜的,我这里有一个故事,不知你们敢不敢改编评书让人传出去?” 掌柜的好奇道:“不知道是什么禁忌的故事?” 那汉子简短的将事情说完了一遍。 掌柜听的有些摇头。 “不好意思啊,老汉,这故事映射到清洁司,谁也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陈闲面色平静道:“嗯,我知道了。” 不拖泥带水。 转身离开。 掌柜的有些发懵,风风火火来、风风火火离去。 就在那老汉转身离开的时候,却竟从他的衣袍里掉下了一张纸张。 掌柜喊了他几声老汉,似乎没有听见。 老汉很快就消失在街道上。 掌柜有些好奇,将纸给剪了起来。 最近的纸上写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小楷。 【文:北宋人中作汴梁,君正臣贤明安康。可恨西夏来入侵,致使中原遭祸殃! 三月的天气,万物复苏。 街道被净街。 有一个妇人被人扔在大桌子上,四面用布一围。 女人缩作一团已经变成了泪人,嘴堵着呢、身子被捆扎结实如粽子…… 白眉汉子皱眉,娶媳妇不像娶媳妇?喜事,吹吹打打也没有啊,这是在做什么,忽然喊道:“小二,那边发生何事?”】 掌柜的皱眉继续往下看,却戛然为止。 没了? 不知不觉被其中的故事所吸引。 惊觉发现。 这种文体似乎天然适合改编成评书,而故事性也有! 掌柜疯狂跑到街上,四处寻人,四处张望。 可南南北北都跑了一圈,出了一身大汗,也没有找到那人。 垂头丧气,准备回去。 却见一老汉堵在自己跟前,笑眯眯道:“掌柜的可是找我?” 掌柜的一脸哭笑不得,似乎已经明白老汉的打算。 “开个价吧,老哥?” 陈闲摇头,“分文不取。” 掌柜眉头一跳,哭笑不得道:“老哥,你这是把我们宣南书馆架在火堆上烤啊?” 狠狠心准备拒绝。 可惜了! 多好的评书。 沉静的声音传过来。 “每集两刻钟,三百二十回。” “多少?!”凄厉高亢如公鸭嗓子破音声响起来。 第83章 这科举,某不考也罢 时间稍稍回退到昨晚。 福伯沉声喝道:“简直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老人家气得已经不行了,面皮发红,起身就要出门。 “陈贤弟,此事你不要管了,我去找我家老爷。” 陈闲认真道:“若要对簿公堂,我和马主事定会各执一词。此次定然还会要求传唤其他商贩证明这件事的真伪。” “而那些商贩最是懦弱不堪,就算我们提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怕到时候也有人会翻供。”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苏县令也只能稍微训斥一下马主事,口头约束,毕竟断案讲究证据,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福伯看了一眼陈闲。 他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庄户汉子,话本写得好,头脑也异常清晰,遇到事情也极为冷静,并不像自己热血上头,说干就干。 “那陈贤弟我听你的,看你这般沉静的样子,想必是一定有了主意。” 陈闲压低声音道:“我现在要拜托福伯给我找一个你能信任的年轻人,最好会读书识字。” “水生,你出来!” 不多时,一脸忐忑的跑堂伙计一脸忐忑,“叔,你找我?” 陈闲看了一眼,嗯,容貌周正,皮肤很白,有读书人的样子。 “少年人你且过来。” 最后陈闲又莫名补充一句,听得福伯莫名其妙。 “也许这药量还是不够,我要去宣南书馆一趟。” …… 在围墙小广场这时候有人才注意到那声音的来源之处。 是一个年轻公子,一身看起来明晃耀眼的丝绸衫,跟着一名书童,他手拿纸扇,神情恬淡。 “诸位你们请看,这名乡野散人所说这肉菜,肥而不烂,软而不腻。你们难道没有看出来什么吗?” 有人疑惑。 却无一人发言。 身旁的书童有些尴尬。 施景行扫视全场,漠然无语,就好像他讲了一个自认为很冷的笑话,却发现下面的人根本无一人能懂到他的点。 而隐藏在人群中一名面色白皙的少年有一些疑惑,他一身读书人的装扮。 什么情况?难道我老叔又找了旁人来演? 赶紧出声应声道:“这道菜叫红烧肉,最近在百味楼很火。大家肯定听说过。” 施景行很是满意,看了那白皙少年一眼。 有人问。 “那这又说明什么呢?这道菜我也吃过,很好吃啊。” 师景行一脸看向白痴的样子看向那人。 “这说明什么?说明啊……” 水生装作皱眉分析道:“若是我猜的不错,这道菜,我之前没有在百味楼听说过,应该是这程家人卖给百味楼的。” “嗯嗯。” 施景行很是满意,看了那年轻人一眼。 “不错!” “那这又说明什么呢?” 说明你是个呆头鹅。 有些不想说话,看了看那呆萌的读书人。 水生赶紧道:“比较巧合的是,我恰好知道最近在咱们大兴镇上的美食街,也有一家卖肉食的,古怪得他们姓陈。” 有人恍然。 “我的天哪,程、陈?” 众人心里忽然涌现了无限的联想。 施景行正色,把纸扇合起来,敲了敲自己的手心。 “难道你们没有发现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巧合了吗?” “程家铺子,陈家铺子,红烧肉?” 水声一脸本来一脸不解,随后听到施景行的话,恍然大悟,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明白了,这位兄台的意思是,乡野散人所说的这件欺压农户的事情——不是发生在隔壁镇上,而是发生在咱们大兴镇美食街。 而那口中所化名的余三杂役,恐怕也不是真名,且乡野散人在纸上已经明确说了,这很有可能是余三背后的胥吏,暗地授意欺压陈家摊子。” 施景行看到水生的表情起初是迷惑,后来又是恍然明悟,他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像极一个把一个不懂的学生教懂一道极难的数学题。 难道我也有断案的潜质?他认真看了看水生。 “兄台甚是聪慧。” 水生也夸耀道:“不不,这一切都是兄台推测的,我不过是站在你的肩膀上细节推敲,兄台的智慧如高山般巍峨、如潭水般深邃!” 施景行面色平静,摆手道:“一般般吧。” 所有的一切已经明了。 年轻学子热血沸腾。 “走,是不是真的,咱们只要到美食街一问便知,反正这里离美食街也就一刻钟时间。” 说走就走,年轻人的时间就是多。 书童也嘴角咧开,看着热闹,想要跟了过去,被自家公子狠狠敲了敲脑袋。 “你是不是傻?” 书童一脸委屈,揉了揉有些疼的大脑袋。 “此事定然是那胥吏在使坏,你想一想一个胥吏,他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在美食街胡作非为? 私自将卫生管理费用提高?” “会不会有人在背后给他撑腰?” 书童试探道补充一句:“比如还有老爷?” 施景行恶狠狠瞪了书童一眼,随即一脸的惆怅。 “但愿我爹没有拿那狗东西的银子吧,看这学子群情汹汹的模样,那胥吏已然是废了。” “不然那狗东西攀扯出我爹还真是麻烦。” “走了。” 施景行招了招手,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水生好奇看了他一眼,跟随人潮而去。 到了美食街。 打听完毕。 那些商贩颇为不耐烦道:“走走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您要是买东西我欢迎您,要是问别的东西,请赶紧离开。” 好多商贩一脸嫌弃的模样。 有一年轻学子一脸怒意,上前一把抓住那商贩的衣领子,直接将那人给拎了起来。 那商贩赶紧告饶道:“公子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年轻公子恶狠狠道:“我现在真的后悔过来了,就你们这样的货色,被欺负也是活该。” 烧饼老汉听到这边的吵闹,赶紧围了过来。 陪着笑道:“公子别生气,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嘛。” 年轻人沉声道:“我姓段,家中排行老二,我们来这里就是想知道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姓陈的人家卖红烧肉。” 烧饼老汉有些疑惑:“你们是谁?” 乌泱泱的大概有五十几个学子。 “别问那么多,只需要告诉我有没有。” “有有有,段公子不要着急。” 围观的人一脸惊愕。 “真有?” 水生隐匿有些着急,怎么问不到重点。 在人群中大声道:“这位大叔,你且好好与段公子说一说,最近陈家摊子有没有跟清洁司的人发生冲突?” 烧饼大汉表情错愕。 我本来还以为陈家的事又要不了了之,今天陈家人还没有过来摆摊。 应该可能以后都不会来了。 看到这些人,他也忽然有了大胆的想法,匪夷所思。 接着他三两句将那些事情的发生经过,说给那些学子。 水生脸庞憋得通红,攥紧拳头,在人群中大声呼喊道:“我等读书人读书是为了明理、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是为了做官、是为了锄强扶弱、是为了这朗朗乾坤、是为了给百姓一个公道!” “一介胥吏,竟敢这般欺辱农户庄稼汉子,让人愤慨! “今日我们若不能给陈家人讨还一个公道,这科举,某不考也罢!” 说完,将头上的儒生帽子狠狠掼在地上! 年轻人就是容易热血上头。 水生这般刚做出表率,就有人有学有样,包括那段姓年轻人。 烧饼老汉一时之间有些头皮发麻,听的那些呼喊的声音,耳朵震的嗡嗡的。 这? 一脸茫然,陈老弟平静的底气不会是来自他们吧。 不会吧? 第84章 《讨贼檄文》 福伯一直在观察围墙论坛上的情况,等听到水生的汇报,他发现陈闲发的那条——署名乡野散人的帖子很快石沉大海,年轻人很快被新的消息淹没。 开始讨论哪家的点心好吃,哪家的酒水价格便宜,甚至连大兴镇听曲的地方也能说个一二。 除了不讨论话本,其他什么都讨论。 有些不妙,揉揉眉心。 让福伯意外的是,其中有一条帖子,很是怪异出现在到上面。 “嗯,大家都注意了没有,最近我在宣南书馆听到新评书,叫什么《白眉大侠》,故事非常的精彩。” 有人在下面评论,“好古怪的名字,似乎是武侠评书?” 陈老弟之前好像跟我提起过,那个宣南书馆的事情,一抹怀疑,一闪而过…… 一时间头疼,县学学子没了领头人,很快就成了一盘散沙,没了主心骨,好似清洁司欺压商贩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时不时抬头张望,陈老弟怎么还没来? 愁人,有少年人过来买新话本。 “咦?《陆判》?这可是聊斋先生的新作?” 福伯赶紧招呼。 “是啊,这本书写尽了人性……” 正准备好好介绍和夸赞一番,那少年人摆手道:“不必了,我对聊斋先生的故事很是推崇,他这个人写书跟别的话本写手不一样……” 付了钱,转身离开。 津津有味,一边走路,一边看。 福伯愣愣看着那散落在桌子上数枚铜板……同样的场景也在其他伙计面前上演。 伙计一脸激动道:“掌柜的,聊斋先生的作品怕是又要在大兴镇火爆了,先生当真是鬼才! 我刚才本来想好好给介绍一下,谁知道,人家根本懒得听,直接付了钱走人,真是干脆! 仿佛只要是多和我说一句话就是耽误他看书! 聊斋先生可真是咱们雨林书斋的贵人、财神爷!” 伙计喊了几声,却见福伯一直在发愣,双眼无神看着书斋那些付钱人流攒动的年轻人。 良久,福伯目光坚定,回书房,奋笔疾书,仿佛把所有愤恨倾泻在其中。 “陈贤弟几乎靠一人之力将半死不活的书斋给盘活,老叟要是不做些什么,祝他一臂之力,对得起天地良心嘛?” …… 马主事心怀忐忑,递上拜帖。 不多时,他被门子请了过去。 陆县丞和施主薄在下棋。 白棋子始终压着黑子一头,可有意思的是,不管白棋子怎么努力出招下攻势,黑子始终在方寸之间辗转腾挪。 始终保持在一个节奏,黑棋子比白棋子少那么一两颗。 陆县丞微微皱眉,手中的黑子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来回翻转、举棋不定。 唇舌有些干燥。 金师爷看着局面,神色微微讶异,扫了一眼,面色平静的施主薄。 呵,有意思。 马主事心怀忐忑,恭敬道:“下吏拜见陆县丞、施主薄。” 陆县丞头都不抬。 过了好久,施主薄才笑着回应道:“县丞大人,马主事来了。” 陆县丞轻轻点头。 “锦平,最近你们清洁司闹出来的动静不小啊。” 马主事额头上的冷汗蹭蹭冒出来。 赶紧小跑到陆县丞跟前,用袖子擦了擦冷汗。 “都是一些刁民在胡乱攀咬,下吏已经将他们打发走了。” 陆县丞淡淡道:“看来你最近太过劳累,精力不足,是时候给你减轻担子了。” 马主事支支吾吾,瞥了一眼施主薄。 犹豫着。 陆县丞刚要说话,施主薄拱手而笑道:“县丞大人,下官近日身子发虚,有些内急,下官先行告退。” 陆县丞张了张嘴,面色沉静,皱眉点头。 等施主薄离开,马主事才小心翼翼开口。 “也许是巧合吧……起因是下吏和一个摊贩,因为收卫生管理费用起了冲突,这才让人钻了空子……下吏以后做事一定小心周到,恳请陆县丞给我一个机会将功补过啊。” 战战兢兢从怀中掏出两个信封,双手递了过去,“俗事扰了县丞大人的清静,下吏于心不安……” 金师爷赶紧接过来。 “以后做事仔细些……一个摊贩有这么大的本事,算计你,甚至连县学的学子也牵涉其中?” “县学那边我会安抚,不会传播太久,那农户的事情你自己能解决嘛?” 马主事愤恨道:“县丞大人恳请你给我一道手书,征调几名税课司吏员。 此人说是摊贩,实际则是农户,庄稼汉子什么的,最好欺辱了,随便找些理由,粮税、人丁税、牲口税、黄册薄子税、鼠雀税、喝水税…… 下吏让他知道,有些事做错了,没有后悔药!” 絮絮叨叨说了一阵,金师爷暗暗皱眉,娘的,果然是鬣狗一样的东西,人丁税倒是还能理解,可你他娘的连人家喝水都要收税,未免也太无耻了吧。 却见陆县丞虽皱眉,抿嘴喝茶,呵斥道:“你自己看着办,有一点,不能搞出人命!不然本官也救不了你!” 马主事连连点头,谄媚道:“下吏知道……” 金师爷:果然是蛇鼠一窝的狗东西,嗯,怎么连自己都骂了,嗯,除了我。 等人走后。 陆县丞淡淡道:“师爷,你对施主薄怎么看?” 金师爷认真道:“学生愚钝,不知道东翁意思?” 陆县丞呵斥道:“以师爷的能力,本官不信,刚才你看不懂那棋局?” 金师爷:“东翁棋力卓绝,那施主薄断然不会是你对手,要不是马主事过来,估计一盏茶时间都做不到,白子怕是要丢盔卸甲,兵溃败如山倒……” 陆县丞呵斥道:“本官请你来,不是把你当成摆件吉祥物,说好听的话,本官要听实话!” 敏锐瞥见陆县丞越发不耐烦神色,赶紧道:“学生见东翁虽然一直穷追猛打绞杀白子,可施主薄始终在方寸之间掣肘,而最有趣的是…… 顿了顿。 “主薄大人似乎有意无意始终保持白子比黑子少三两颗。” 陆县丞打断他:“始终一颗!” “是是是……” 金师爷佯装自己记岔了。 “东翁一直在拉拢他,他一直持模棱两可的态度,从棋局上也能看出来,此人还是很有傲骨的,不会轻易投靠任何人; 等马主事过来,东翁似乎刚才是有意思给他一个台阶,示意马主事,施主薄大人不是外人,都是您的人。 可最让人疑惑的是,主薄大人真的是去小解吗?” 言尽于此,陆县丞眼神晦涩,深深看了一眼金师爷。 “师爷,你真的很聪敏啊。” 金师爷吓了一跳,干干笑了几声,脸上的表情突然猖狂起来,肆无忌惮。 “哈哈哈哈,学生也这么觉得!嘿嘿!” 非常轻佻、狂放。 陆县丞鄙夷看了一眼,有小聪明,却不沉稳,性子张狂,得了小利,就开始膨胀,注定没有大格局。 “算了,只要他不站在苏县令身边,就无足轻重。” 金师爷擦了擦冷汗:娘的,这师爷职位不能再干下去了,这狗县丞神色凝重,腹中厚黑,对身边人猜忌太深,搞不好什么时候把命都在这里,一个月不过数百铜钱,玩什么命啊。 …… 小广场,围墙论坛。 一篇帖子突然发了上去。 《讨贼檄文》 【文:大兴镇,人杰地灵,光耀齐日,载诸书志,名家辈出,福泽不止。 一介农户,贩夫走卒、引壶卖浆、艰难苟活。 程氏家人,离家摆摊于数十里之外,每日收获铜钱不过百余,竟遭恶吏盘剥,须日缴纳百文卫生管理费! 污吏横行、打手流氓狼狈交媾、蛆蝇沆瀣;土丘陋貉、丧尽人德! 念及九州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辈,丧德无良之辈。 涕泗横流,不忍卒书。 虽有鲍鱼之肆,粪土之洼。 不及而良心之腐臭也。 每每恨我一介老叟,身微言轻、而又无能狂怒。 故而心思郁结,落笔成词。】 有年轻学子却看落款——坊间老叟。 有人惊呼:“这不会又是聊斋先生的另一个笔名吧?” 有人质疑。 “说实话,不太像。聊斋先生的第一篇帖子是那种大白话。” “这篇半白不白《讨贼檄文》,作者的代入情感极高,我充分怀疑——此人就在现场。” 本来大家对这件事已经快要淡忘了,新的这篇帖子被发出来之后,大家又重新对这件事情投入热情。 有不少年轻人拿了不少红心贴在坊间老叟那篇帖子的最后评论下面。 很快,这篇讨贼檄文就被顶到了最高处,与乡野散人那篇帖子几乎摆在同样的位置。 好似就是专门来这一趟完成任务一般,那些年轻人贴上红心之后头都不抬直接离开。 福伯站在远处,静静张望。 有伙计问道:“掌柜的这篇《讨贼檄文》到底是谁写的啊?” 福伯笑道:“怎么你对这篇帖子怎么看?” 那伙计还是读了几年书,他不以为然道:“也就那样吧,通篇堆砌词藻,夺人眼球,为了夸张而夸张,内容稍显空洞。我上我也行……” 福伯笑眯眯道:“你去忙吧。” 伙计转身离开。 福伯却突然笑眯眯道:“斤财,你下个月工钱扣掉十文。” 伙计一脸懵,在风中凌乱。 另一边,马主事差人到美食街打听陈家人的住处,另一边他到税课司找那些吏员,准备一块儿去好好地整治陈家人啊。 税课司的吏员看到他过来。 颇为惊喜道:“马主事,咱们好久没见了吧?正好等中午的时候我们一块去吃个饭。” 马主事摆手拒绝。 税课司吏员佯装生气道:“不差这一会儿,任何人只要被我们税课司的人盯住了,就算他们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他们抓回来。 莫非马主事连这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 一番抢白,马主事脸色有些尴尬。 清洁司和税课司属于同级别的部门。 两人都是不入流的胥吏。 也谈不上谁命令谁。 马主事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悄咪咪地给他。 “拿着给税课司的兄弟喝喝茶。” 税课司的小吏,笑眯眯接了过来。 “见外了不是?马兄弟,刚才说好的,中午一块儿去酒楼吃顿饭,吃完饭咱们一块儿过去。 再说了,我手里的那些兄弟比较懒散,娘的,都是一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饕餮,不给他们一点甜头,他们办案的时候肯定不给你使出全力? 再说了,就算陛下差人办事也不差恶兵,你说是不是?” 马主事有些无奈。 只能讪讪一笑点头道:“那就有劳大家伙了,中午一块儿去百味楼,全场的消费我请客。” 一声惊呼。 那些人直呼大气! 笑完之后,马主事心里忽然砰砰乱跳,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眼皮狂跳。 随后又不以为然。 呵呵,卑贱的农户,我说炮制他就炮制他,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 第85章 说书、听书 与此同时。 宣南书馆热热闹闹。 喜欢听评书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 书馆老板姓张,带着笑呵呵的表情看着那些人。 有一些老顾客,见老板心情不错,半开着玩笑:“嘿,张老板,看来最近书馆的生意不错啊,你的心情都挂在脸上了。” 张老板一团和气,看着下面三三两两的听众,有些忐忑。 “哎呀,最近书馆的生意有些艰难,还都是要靠老朋友帮忙捧场,比不上隔壁的北戏书馆,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说归说,但那些老友却看见张老板好似非常有信心。 心中实在有些好奇。 原本打算捧个场,交了茶水钱,就去隔壁北戏书馆,听说他们家最近找大话本写手,写了一部公案故事,非常的精彩。 那说书先生也有一些忐忑不安,时不时揪着下巴上的几根胡须,捻过来捻过去。 “张老板,这评书真得能成吗?” 张老板轻松对他一笑,压低声音道:“放轻松些,别太紧张,就如平常一样,反正咱们书馆的听众已经被隔壁北戏书馆给吸收的差不多了,你就算说的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此言一出,说书先生松了一口气。 “张老板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生怕给你毁了宣南书馆的招牌。” 张老板摆摆手,“老哥,别太在意一时的成败,做生意就是这样,有赔有赚,咱们做书馆的,也不可能每一本评书都能吸引到人。 只要保持在每场座位不是特别空,咱们就赚了。 你且放宽心,假如……我是说假如,我虽然不懂说书,但是我喜欢看故事,单看开头,还有那《白眉大侠》的人物形象,很是抓我的耳朵……” 这么一说,说书先生越来越加放松。 他坐在高台上,手拿折扇,一身青色的衣袍。 身姿站的挺拔。 清了清嗓子。 “话说……” 下面的听众有些好奇。 【文:这里是长安府衙,谁敢这么大胆? 逼债? 也有可能? 老西儿左思右想,有些闹不明白,索性叫住伙计:“刚才有一伙人抓了个女子,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人?” 伙计压低声音道:“客官,好好吃您的饭菜吧,不该打听,别瞎打听!”】 等那说书先生说完第一集,拍了拍惊堂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下面的听众开始乱糟糟议论。 “我还是第一次听这种类似武侠和官府的结合体,这《白眉大侠》就是主角了?” 有人呵呵轻笑:“真的很有意思,一般我们听不管是哪种类型的评书,主角的长相,那一定是要必须英俊高大,潇洒风流,还从来没有人长成这样奇葩……” “奇葩?兄台还真是抬举他了?溜肩膀,两条大仙鹤,腿面如紫阳干黑牙根,一两道刷白的眉毛搭了在眼皮上,夜晚看过去活像一个吊死鬼……笑死我了……说是恶鬼也差不多!” “这评书可太有意思了,这是把主角的长相当成反派来写了呀?” 有人开始叫喝,原本打算离开的,也起哄道:“先生再说一集嘛,就一集?” 说书先生看了看张老板。 张老板点头轻笑。 “好啊,那咱就再说一集,让先生稍微休息一会儿。” 他虽然面色平静,但他看到下面听众的反应,尤其是那些老友还没有离开他,心里忽然一喜,这是成了? 他忽然想起了头发花白那汉子的安排,微微蹙眉,真要这么做吗? 看了下面吵吵嚷嚷的听众,咬了咬牙。 他站在高台上,一拱手,声音沉静:“为回馈广大老友,我现在决定,老少爷们儿们,你们只要现在从外面拉过来三个人进入咱们这个书馆,你们今天的茶水钱就不用再掏了。” “有人惊呼,还有这好事?” 免费的东西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吸引人。 下面有脑子比较活跃的年轻人,惊奇道:“张老板,那假如我请过来的这个朋友,他又邀请三个人过来听评书,他是我邀请过来的,他能不能得到免茶水钱的机会?” 张老板点头。 “当然。” “你们只需要在两天之内,凑到三个人过来听评书,到账房那里直接领钱。” 好家伙。 老少爷们儿们开始从门外窜了出去。 去隔壁拉人了。 还有什么比更容易从隔壁拉人更方便的呢? 北戏书馆原来非常热闹,座无虚席。 老板在帐篷里拨弄着算盘,哼着小曲。 照这样下去,整个大兴镇的评书会馆将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至于隔壁,半死不活,不足为虑。 缺乏好的评书,再怎么厉害的先生也拯救不了。 他的这部公案评书是改编自青云楼着作的话本。 他听说过这位写话本的老儒生,之前这位老儒生都是一些才子佳人之类的爱情话本,不曾想此人写公案评书也是一个好手。 而且掌柜的已经花了大价钱签订了青云楼。 除了给北戏书馆写评书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聘请他写书了,否则就要支付违约金。 呵呵。 随着第一集的公案小说被说完之后,说书先生休息一会儿。 里面的爷们跑到外面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放放水,准备等一会儿重新进去听第二集。 “真精彩啊,北戏书馆果然是大兴镇第一。 “是啊,隔壁宣南书馆现在已经不如他了,我有许多朋友,再去隔壁捧捧场,还是念着之前的交情,要我说根本不必如此。 咱们都是小老百姓,听书就是为了自己开心,拿自己的钱来养那些书馆,得需要多少钱才能养活呢? 简直迂腐!” “兄台果然清醒。” 不多时。 有人开始围住了他们。 有人惊呼。 “康年兄,你怎么在这?走走走,咱们去隔壁宣南书馆听评书,” 说这话,也根本不管对方答不答应,直接将对方连哄带骗给拉走。 “我他娘的裤子还没提上呢,等等……” 这样的情形很快在北戏书馆上演。 等说书先生休息好之后,润润嗓子,轻轻抿一口茶,掀开帘子。 愣在那里。 原本座无虚席,零星只有几人。 伙计骂道:“宣南书馆的老板果然无耻,靠着这种下作的方法抢咱们的客人。 老板轻笑:“去吧去吧,可能是碍于朋友的面子,我现在倒是佩服老张,能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可他到底有没有想到——连哄带骗将人给拖进去听评书,内容不精彩,客人又是不情愿把钱给交了,下次人家还去你那个地方吗? 最后一丝情分也被消耗掉了,简直愚蠢!” 伙计拍着马屁:“高!高!老板真高!” 原本不情不愿从北戏书馆出来的人,屁股像是长的钉子,扭来扭去,心里不大得劲。 “话说这白眉大侠……” 爷们暗暗吐槽:这他娘的长得跟个吊死鬼一样是主角? 宣南书馆选书的眼光实在是不怎么样啊 可听着听着眼神中的不屑、嘲讽、怨怼,渐渐变成了惊奇、疑惑、赞叹、佩服! “牛的,白眉大侠,虽然人长得丑,可做人做事,这三观可是真正派啊,说干衙内就干衙内,得劲。” “是啊,尤其是在那些人都在反对他,劝他不要惹长安府的人,那些都是京城中的权贵,你一个小小的护卫,虽然身居高位,可是跟人家王府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心意难平,对得起自己的侠义之心。”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正听到精彩的时候! 却见到说书先生轻拍惊堂木,“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没了?这就没了?先生,请先生……再说一集就一集行不行啊?” 说书先生一脸为难的表情,看向老板。 张老板站了出来,压下心里的激动,看着座无虚席的听众。 “各位老少爷们,咱们可不能把先生当骡子耍,人家已经说了一个多时辰了,需要好好缓一缓。” 哄堂大笑。 趁此情景,张老板看着那些座无虚席的众人,握紧拳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左右张望道:“你们可知这《白眉大侠》的作者经历什么,才写出这种东西?” 在场上的人都支起了耳朵,伸着脖子。 张老板爽朗一笑,贼兮兮道:“实话与你们说了,白眉大侠的创作者是一个老翁,此人惯会以旁观者的角度,将世间不平事给记录在话本上,发泄自己心中不满。” “近日老翁特意告诉我,在老庙镇发生了一件让他感到非常气愤的事。” 他的表情忽然一变。 “下面请说书先生给咱们好好说道……说道这件事的经过……” 众人的胃口被吊了起来。 “看样子这《白眉大侠》的创作者也是一个游侠!世外高人一样的隐士,有点意思。” 说书先生虽然面带疲惫,但依然神采奕奕。 “话说在老庙镇有一条美食街……热热闹闹,人流如织、这一日,程家摊子在美食街摆摊……” 本来事情的经过就让人感到非常愤慨,经过说书先生这么一番润色。 众人都沉浸在故事里。 人群中有一少年人,皮肤被晒成古铜色,明明是一副读书人的装扮,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农户之子,虽隐匿在人群中,但非常惹眼。 忽然轻声说了一句:“最近我好像在围墙广场那边,听说过类似这种事情?” 众人被吸引过了兴趣。 纷纷向他打听。 “程家、陈家?” “红烧肉?” 将关键词给提取出来。 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白眉大侠行侠仗义的情绪给感染,愤恨道:“肮脏胥吏,嘴是该天打雷劈,人家一个农户庄稼汉子,好不容易得了一份营生。 他却这般刁难人家,果然是畜生野狗一样的人物!” 有人点头。 甚至有人开口道:“咱们不如直接堵了清洁司的大门,让那马主事亲自在美食街给那农户道歉!” 少年人悄咪咪提出意见:“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们直接写出帖子,张贴在美食街、县衙、小广场、甚至连清洁司和税课司的大门也贴一贴。” 有人点头。 等他回过神来,去感谢那少年的主意真不错,一扭头看见少年从人潮中溜走。 似一条游鱼一般一闪而逝。 再也看不见了。 第86章 布告 又过了一日。 陈家人还是像往常一样,从冯屠户家里买了十斤猪肉。 前天家里的遭遇,全家人都知道了。 翠花隐隐有些忧愁。 “爹,咱们真的不准备找文轩少爷说说这件事情吗?” 二柱蹙眉,“想要摁死那胥吏,需要大量人的证词,那些摊贩又是胆小怕事,没有骨头,指望他们一起出堂作证、母猪都能上树。 胥吏虽无品级,但是好歹也是积年老油条,这类人和上面的官员肯定有联系,这一次爹要是没法摁死他,倒霉的可是咱家了。” 深深看了一眼老爹。 他前段时间去了一趟书馆。 看着那热热闹闹的人潮,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陈家其他人不如他这沉静。 大柱一脸紧张,试探性问了一句。 “爹,咱们要不要找周先生说道?周先生不是和苏县令的关系不错吗?” 陈闲微微讶异,老大性子一向憨厚,思考问题,一向直来直去。 悄然变化。 也许是因为自己在某些方面影响了他们。 陈闲点头,“嗯,可以。” 大柱有些惊喜。 本以为他爹会阻止他。 二柱叹气道:“大哥,我要是你,我不会去找周先生,我宁愿去找文轩、文浩少爷。 周先生毕竟才来咱们村,不足一个月,咱们仅仅是他的学生,像村里这种关系的孩子大概有几十个。 咱们又有什么特别的呢? 且周先生待人真诚和气,他要给咱家办事,也要搭上他自己的人情,咱家能用什么样的利益回报周先生? 相比之下、文浩少爷毕竟比周先生来的更早,而且他还教我们打拳,跟我们的关系更亲近。 想要他帮我们说话,只要给他做几顿好吃的就行了,没有那么多麻烦事情。” 此言一出,全家人全都静静看着他。 陈闲也颇为意外看着他。 想不到二柱子也是在渐渐成长,思考问题很也很周到。 大柱点头:“哈,二弟想得周到,我没想那么多,那听你的。” 其余人也都一脸担忧,看向陈闲。 …… 围墙广场。 此时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福伯站在远处静静看着。 即便是他也有些错愕,看着那人潮。 他有些不自信,对身边的伙计说:“难道是那篇《讨贼檄文》带来的人?赶紧过去看看。” 莫非我也有写文的天赋? 我这随便一出手,就把这场闹剧给推向了巅峰。 伙计赶忙跑了过去,好不容易挤进去。 确定墙上讨论最高的就是宣南书馆评书《白眉大侠》、关于这位评书的议论、此外还有很多篇关于描写,该作者所经历过什么样的黑暗事情。 很多篇帖子重点围绕了程家铺子和红烧肉等关键字样。 伙计小跑着过来将那些事情给福伯说了一遍。 福伯一脸呆滞、捕捉话语中的信息。 宣南书馆?白眉大侠?惩奸除恶?程家摊子?红烧肉? 无端地想起,陈闲说过的一句话,蓦然回旋在他的耳中。 “这把火可能还烧得不够旺,我还要去宣南书馆一趟。” 一种后知后觉的惊悚瞬间席卷全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周围的墙上好似粘贴了不少布告? 他脸上呈现一片焦急神色,朝街角跑去。 街角、酒楼、茶馆、学堂、甚至些连一些热闹摆摊的地方也粘贴了不少布告。 匆匆一瞥。 熟悉的字眼,无非就是到底是程家摊子还是陈家摊子? 《到底是胥吏的道德沦丧,还是人间惨淡悲剧》? 《我不敢大声说话、清洁司的吏员太过可怕》! 《我就不信这人世间还没有公道》——一介农户、贩夫走卒、层层盘剥、胥吏折辱……错错错,痛痛痛! 原本福伯还在沾沾自喜,是自己那篇《讨贼檄文》起了作用。 呵,现在看来,围墙论坛的帖子只是第一步、他的计划是将宣南书馆那些人的愤慨给引爆。 用一小撮人的愤怒,引爆一大群人的愤怒。 就像烧锅的时候,如果直接烧干柴可能要的费一些时间,可要是先用火折子点燃草团子,轰隆隆,草团只会像是棉絮一样,瞬时间燃烧成熊熊大火。 用怒意把他从衙门口拽出来,捶杀他。 陈老弟似乎还说过这样的话——想要摁死他,可能还需要细细谋划。 全部都一一应验。 陈老弟……福伯连连点头,俨然已经开始分析从陈闲的之前的种种的话语来猜测现在事情发展的结果。 美食街那边。 有小商小贩发现了奇怪的一幕。 到处不少身穿儒生袍的年轻人,似乎是读书人,到处打听有没有陈家人,卖红烧肉的那家。 商贩从一开始的不耐烦、到后来的疑惑、再到后来的麻木。 “怎么都是来找陈家人的?” “他家的吃食就真那么好吃吗?” 心思玲珑的人开始暗戳戳谋划,有没有可能将陈家人的方子给弄到手? 税课司衙门、马主事一脸懵看向空荡荡的公房。 眼神中满是焦急,找到打扫地的老仆。 “怎么都没人啊?” “嗯,主事大人今天告假,听说是昨晚与人吃酒,头痛欲裂、今天特意差人,找县丞老爷请了一天假。” “娘的!肏!” 狠狠朝地上一块石块,踢了一脚。 老仆一脸呆滞,好端端的怎么骂人呢? “混账误我!” 老子就知道喝酒误事! 心中的不悦紧张,愈发强烈起来。 不光是左眼,右眼也噗噗狂跳。 别是发生了什么祸事吧? 税课司吵吵囔囔! 马主事心神不宁,走了出去。 “贴在这儿,税课司当然也不能少!” 马主事带着愤怒的神色,呵斥道:“税课司重地,也是尔等百姓能张贴随意乱涂乱画的嘛,速速离开!” 那似乎是个读书人,一脸傲然。 “某虽然是读书人,现在无任何功名,某是一个平头老百姓,读书明理,遇到不公正的事情,当然要站出来!” 马主事鬼使神差皱眉,然后凑了过去。 只一眼。 脸色倏然一变,大喊道:“这样的布告你们贴了多少?” 书生淡然一笑,捏着下巴道:“昨天只有热闹的街道,酒楼书馆。现在嘛,估计除了县衙,哪里都是!” 轰隆隆! 明明是白天,突然觉得天空中好似有惊雷出现。 一把夺了过来! 狠狠撕碎! 重重踩在脚下,用力碾了碾。 表情狰狞,嘴里念叨着:“我让你贴,我让你……贴。” 书生一脸无语。 娘的,这人是有什么毛病吧? 随后又从怀中掏出一沓纸。 马主事突然像是恶狗扑食,一般将那纸给全部夺了过来,然后像抢到了剩骨头的野犬一样,揣进怀里,拼尽全力跑走了…… 脑海中的灵光一现。 老子不能完! 老子当初为了这个主事职位上下打点了不知道多少银子。 我还有救! 找谁?! 忽然奔向县衙! 第87章 一介废物,与我何干 县丞公房。 门外面的衙役在小声嘀咕。 陆县丞在喝着茶,看着书。 “师爷,你去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人在说话。吵得我心神不宁!” “是!” 不多时,金师爷一脸复杂回来。 “东翁!” “说……” “马主事欺辱商贩的事发了……” “嗯?嗯?” “说来也巧,有一个专门写话本,名叫乡野散人偶然间见到马主事,强收提高商贩的卫生管理费。 此人凑巧看到心中愤慨,将大兴镇化名老庙镇、陈家铺子化名程家铺子……引起了无数喜欢看话本的年轻人的愤怒!” “本来这件事没什么的,那些年轻人的生气来得快也去得快……” “很快就会被新的事件给吸引掉兴趣,忘性也大。” “可不知怎么的。” “有一人,化名坊间老叟,又写了一篇名为《讨贼檄文》的帖子,粘贴在围墙论坛上……” “何为围墙论坛?” “哦哦,就是给那些喜欢看话本的年轻人,一个交流的地方。 把自己的评论感观感想写在纸上,张贴在墙上……然后用红心代表这条评论,得到人的赞赏最多,用裂开的红心,代表这条评论不怎么有用,读者不是很喜欢……” 陆县丞冷哼一声,“不过是一些愚弄年轻人的小把戏罢了……” 金师爷无语,可就是这些你以为的小把戏接下来给你整一坨大的。 “后来又有《白眉大侠》,该评书作者似乎也见过这件事情,他将自己的遭遇与自己的新评书《白眉大侠》结合在一起,让宣南书馆的说书先生给演绎出来…… 这不原本沉寂下来,大家似乎已经忘记了乡野散人的发的帖子、加上讨贼檄文……加上白眉大侠,三方齐下!” 陆县丞原本轻视的目光不见,转而一脸凝重。 “马锦平真是个废物!” 看了看桌子上散落的信封,有些嗤笑。 “本官拿了他的银子,都觉得可能沾染了愚蠢……师爷,你觉得这三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在背后主使?” 金师爷思索良久。 “这乡野散人,该是苦主,没有一丝文章技巧,大白话,背后全是感情。” “至于后面的学生也想不出来……” 他装作抓耳挠腮,样子十分滑稽。 陆先生一脸高冷,脸上都浮现出骄矜。 “坊间老叟行文半白不白,一篇《讨逆贼文》,全篇堆砌辞藻,此人应该是没读过几本书,卖弄文笔,该是那乡野散人的同行好友…… 而且你从他们取的笔名上也能看出,这俩人应该出生在底层农村、坊市,就算识字,也顶多是家中富户。 至于……童生功名……可能也不会有。” 戏弄的语气说了说。 “不然也不会取这么两个土里土气的名字。” 金师爷点头,这官有点东西。 “学生以为东翁说的非常对。” 对于师爷的赞赏,陆县丞嘴角微翘。 那是一种尔等愚民不及我智慧万分之一的优越感。 “至于后面那个白眉大侠,本官不曾了解评书的内容,无论是话本还是写评书的作者,都应该是读过书。 至于功名,很有可能是个童生或者秀才?比如咱们大兴镇那位青云楼,就是一个秀才出身。” 陆县丞一脸看得透透得模样。 金师爷赞叹道:“东翁高瞻远瞩、虽无参与这件事情分毫,却将背后之人的谋划给猜得一干二净。 可谓是坐在县衙,决胜在千里之外,学生要跟东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呀……学生惭愧。 学生以后一定奋勇拼搏、不屈不挠、努力靠近东翁智慧。” “好了好了,别说那么多废话,本官一向不喜欢听人奉承。” 佯装生气,嘴角闪现微微弧度。 金师爷低头,撇嘴,嘴上却没有停止的意思。 “东翁如此谦虚,真让学生汗颜。 学生要是有东翁这样的谋划,怕是早就已经膨胀到不知道什么地步了。” 一脸的虔诚,脸上显露浓浓的绝望之感。 陆县丞安慰道:“人的天赋是上天决定的,人的智慧也是命运决定的,放宽心,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福气。” 娘的,这官是在阴阳自己傻嘛。 有衙役过来,小声禀告。 “大人,马主事求见。” 陆县丞蹙眉,“师爷,我有些乏了,就说他的事很难办。” “是。” 深深看了一眼陆县丞。 马主事一点焦急,时不时伸着头仰起脖子,往门外张望。 来人过来,赶紧三两步跑到他跟前。 “金师爷,县丞大人何在?” 金师爷面色平静,扫了他一眼。 笑容温和道:“马主事,大人今日处理公务繁忙,昨晚处理庶务,忙了一夜。现在刚睡下,你有什么急事可以直接跟我说。” 马主事傻眼。 把老子当傻子戏弄啊,狗官。 处理什么公务?还忙了一夜,他陆县丞是那么勤劳敬业的人吗? 半弯着腰,恨不得直接跪在地上,语气谄媚道:“师爷,麻烦你通禀一声,就说我有急事,要见县丞大人。” 师爷沉静道:“马主事,你的事情我听说了,很难办。” 马主事眉梢一喜,难办不是不能办,那就是有的办。 有些肉疼哆哆嗦嗦,从怀中掏出枯叶一般的银票。 恭敬伸出双手,递给金师爷。 “还请金师爷帮帮忙,如果我度过这次难关,一定以后好好孝敬师爷您。” 金师爷笑呵呵接了过去。 “嗯嗯。” 进到屋子里,陆县丞瞥向那张银票,“嗯……”那是一张面值百两的银票,揉得皱巴巴的。 金师爷:“东翁,真的要帮他解决掉,那麻烦?” 陆县丞有些好奇,看了他一眼。 “本官什么时候答应要帮他解决麻烦?” 娘的,这狗官……有点东西。 讥讽一笑。 “师爷刚才都说了,无论是那个乡野散人、坊间老叟、白眉大侠,三重事件的影响下,此人已经废了。 本官为什么还要对一个废物费些心思?” 金师爷:“可是马主事不是一直以县丞大人的身边人为荣吗?” 你很年轻。 “事情发展到现在糟糕到这个局面,本官昨日已经给这废物机会,让他找税课司的吏员解决麻烦。 我给他机会,他不中用啊。 竟然和税课司吏员去喝酒,酩酊大醉。 本官从来不养废物……废物没用,自然就要扔掉。 本官不出手帮他,自然没有人指责他是本官的人,进而败坏本官的名声,死了就死了,与我何干?” 至于他过来将银子给本官,本官又没有要求他必须给我,他自愿的。 有问题吗?”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师爷也听得头皮发麻。 狗官果然干脆,说放弃就放弃,那马主事好歹是他的应声虫,就算是家养的一条狗,丢掉的时候,也在犹豫一下。9 第88章 马主事很照顾我家 马主事在外面等了几乎小半个时辰,一直在房间中左右张望。 等实在等不及,找到院子里扫地的老仆,准备壮着胆子去求见陆县丞。 老仆:“别敲了,县丞大人说头疼,回家休息去了。” “啊?” 一抹巨大的恐慌席卷全身。 恐惧、惊骇、后悔、嫉恨…… “肏!这是收了老子的银子也不打算办事啊……” 像是路边败犬一样疯狂夺门而出! 嘴里神神叨叨念着:“老子还有救!不能慌!越到这个时候,越是要沉静!” 对! 美食街。 像是溺水之人抓到水里浮萍一般,拼命拉扯。 快到美食街的时候,他找了间成衣铺子,换一身干净衣裳,修整发型。 而后故作平静一般,找到当初自己疯狂压榨的摊贩。 领头之人姓霍,名老五。 马主事走到他的跟前,故作平静。 “霍老五啊,最近美食街发生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霍老五一脸忐忑。 “主事大人,您是什么意思?” 马主事故作轻松,“没有,就是那陈家人可能要污蔑我,说我给他家的摊位管理费价格收费多了,你们觉得呢?” 霍老五陪着笑脸道:“主事大人管理这么大的地方,肯定会有些劳累。 况且那陈家摊子卖的吃食掉在地上的油汤很油腻,想要清洁确实比较麻烦。 他家卫生管理费比别家的多,自然很合理。” 马主事淡淡点头。 “你们要记着,陈家摊子的卫生管理费是一天两文,也就是比你们多一文。 听懂了没有?” 霍老五一脸懵看着他,以为面前这男子是不是傻了。 “主事大人不是一天三十……” “三什么?我从来没说过,陈家摊子是一天三文? 你们为何污蔑我?” 突如其来的反转,让他们措手不及。 下意识觉得这其中肯定有古怪。 马主事见他们一脸怀疑,果断道。 “我也不和你们绕弯子了,你们可知我背后之人是谁? 许多事情不是我能把控的?” 众人再度错愕。 微微一叹。 麻烦,到底是有些傻,你们这个时候不该问我背后之人是谁呢? 霍老五壮着胆子问道:“主事大人,背后之人是谁呢?” “陆。” 霍老五一下子激动起来。 姓陆,难道是那人? “主事大人,但有所差遣。咱们一定听从你的吩咐。” “很好……” 有些肉疼,从怀中掏出银票。 “一人五十两,都分分。” 以霍老五为首,三人都神色激动,盯着那银票,有些不敢置信。 “主事大人这太破费了吧。” 马主事装作大方,挥了挥手。 “给大人做事你们且仔细着,我要你们如实说出,我只是要求陈家摊子多给一文卫生管理费,只是因为他们家卖的吃食,搞的地上太过油腻,不好清理,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 霍老三有些怀疑。 “你们说这马主事为什么给咱们这么多银子?”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照他的吩咐说了不就行了。 而且据他所说,他背后那人官职很大,咱们小民根本惹不起。” “那些大人物就算挥一挥手,下面的人揣测他们的心意,一个小吏就能将咱们给碾死。” 那些人嘿嘿一笑。 霍老三讥讽看了他们一眼,傻屌! 马锦平猪狗一样的人物,从他手里拿一文钱,往后咱们须从骨头缝里榨出骨髓还给他。 现在给了咱们一人五十多辆,一群缺心眼的憨货,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脑海里无端想起那摆摊的陈家人。 又想起那些不断来美食街打听陈家人的读书人。 到处充满着古怪和不合理。 有心想找人打听,但自家生意还要人照看。 压下腹中怀疑,开始招揽食客。 …… 第四天。 陈家人还是照往常来到美食街摆摊,那些商贩闪现一抹嘲讽,看着他们。 还真来呀。 “要我说陈老汉你们家也别摆摊了,去卖别的东西吧。 一天三十文的摊位管理费,你们怎么能撑得住?” “是啊,你们得罪了马主事。在美食街还怎么能混得下去?不知道这几天你们有没有找人去马主事家里道歉。”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了过来。 袁老六就是之前收了马主事钱的之人,嗤笑道:“劝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别到时候马主事把气撒到我们身上,你和我们一样都是农户,凭什么你那么有勇气和人家对抗? 顺从给他十文钱不就好了。搞到现在你们家要多掏二十文,简直愚蠢。” 乱哄哄的。 陈大柱和陈二柱今天特意来跟随陈闲过来。 陈二柱深深看了一眼老爹。 来的时候老爹吩咐姨娘今天不用跟着他一块摆摊。 他就知道,爹可能今天要动手了。 陈闲冷漠瞥了他们一眼。 而又恢复松散的神情,看了看那些看热闹的食客。 “红烧肉,陈家摊子,香喷喷的红烧肉!” 你还别说,越是陈闲在美食街被商贩排挤。 摊子上旁边围着的人还越多。 不多时十来斤红烧肉被卖得干净。 而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惊喜喊了一声。 “陈家摊子?” 原本一脸麻木,在街上乱走的,读书人全都围了过来。 “在哪里?在哪里?” 像是闻到肉味的野猫一样。围在一起。 “陈家摊子你让我好找啊,四天了整整四天,你知道我们这几天怎么过的吗? 为了你家的事情,我们这几天在街上一直不停的贴布告。” 陈闲温和一笑,心中大定,看了看围在自家摊子上的大概有五六十号人。 长舒一口气。 “各位后生,老汉在家中忙着盖房子,这几天一直没有时间来摆摊,可今日你们来得可不巧,我家的吃食早就卖光了。” 领头的年轻人,毫不在意的。 “红烧肉这道菜我知道,我也听说过,确实不错。 主要我们今天过来是想要了解关于那乡野散人、坊间老叟、白眉大侠所说清洁司欺辱、多要卫生管理费的事,可是真的。” 陈闲脸上浮现一抹惶恐,随后茫然无措,疯狂摇头。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事。清洁司马主事一向对我们很好,很关照我们家。” “经常光顾我家的生意,很是亲近我们家。” 书生一脸古怪之色。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什么马主事?你为什么说是他?” 原本有些犹豫不定的读书人听到这听到,像是气球突然被充满气一样,爆裂开。 啪! “欺人太甚!” “看把人家陈老汉给吓的!” 书生继续追问。 “老汉,你家的摊位管理费到底是多少钱一天?” 陈闲面色纠结,一年的忐忑,含糊不清:“三十文……” “多少?” 书生的声音陡然拔高! 所有人齐齐吓了一跳。 连烧饼老汉也被这莫名其妙的场景给搞懵了。 这是哪里来的读书人? 尤其是领头那个,一脸沉静,绝非普通读书人。 “段二郎,今天必须要为陈老汉讨个公道,我被读书人读书不是就是为了天下公平吗? 某在此立誓,假如今天去县衙,给陈老汉解决不了这个麻烦,可能会陷入心魔,一辈子都过不了我这关。” 段二郎悠悠一叹,看了一眼陈闲。 “大叔别怕,我爹是鹿上县典史,你且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陈闲一脸的激动,猛地一拍桌子! “公子们!为我不值得,老汉不配……不配啊,你们都是有着大好前途的年轻人。” 段大二郎一脸羞赧,沉声而笑:“大叔,你这样说让我更是难受,先前我被那马主事恐吓威胁,退去一步,而这一步让我做了噩梦三天!” “我等自幼浸润儒家经史子集,自幼受到的教育便是为生民立命,若是遇到小小的胥吏,就一退而退。 “那我看我这书不读也罢。” 原本看热闹的霍老五和袁老六齐齐看了一眼,都傻眼了。 什么情况? 陈家摊子摆摊的消息传出去。 而且随着人流,越聚越多越聚越多。 他们才意识到——出大事了。 听见旁边人的议论。 一脸呆滞。 他们的身子不断被年轻的学子磨蹭,整个美食街被围的水泄不通。 随即一抹怀疑,从他们眼中一闪而逝。 马主事那狗东西可能……真的要完了? 第89章 审案、反水 陈闲面色平静看年轻人,热情而坚定、真诚。 心意难平。 …… 此时,县衙。 苏文轩、苏文浩、一脸焦急找到老爹。 “爹,你帮帮大叔吧,他太惨了,今天我才知道,他家的生意挺难的,在美食街,被清洁司吏员刁难,索要高额卫生管理费。” 苏庸手中捏了一张白纸,“文轩,你来的时候,没看到这个嘛?” 苏文轩有些疑惑,匆匆扫视一眼。 莫名错愕。 茫然。 苏庸:“陈闲似乎已经在背后默默谋划……” 在大兴镇传得沸沸扬扬。 苏文浩也陷入沉思,良久问道:“爹,我比较好奇的是,他为什么不直接报告县衙?” 苏庸:“师爷,你来说说?” 李师爷轻笑:“公子,很多事情不是像你们想得那样容易,讲究证据,陈闲和胥吏起冲突,双方各执一词,首先要考虑的便是这证词的真伪。 而最能证明双方,决定这场官司成败的就是那些周围的商贩,毕竟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事情的经过。” 苏文轩好似懂了,又好似没懂。 苏庸摇头,“陈闲还是太谨小慎微了,若是本官执意帮他,那些商贩未必没有突破口……我就不信他们那些商贩是铁板一块。” 不需要很多人证词,只需一两个人帮他证词,本官就能钉死马主事。” 李师爷也点头,似乎这陈闲做的事,算了,不再想驳杂的事情,让人脑壳疼。 …… 那边,霍老五和袁老六脑袋瓜子嗡嗡的,直觉告诉他,自己他娘的惹错人了! 就算在蠢,他俩也明白了! 为什么之前马主事来美食街收卫生管理费,根本没有人反抗,大家都逆来顺受。 为什么那个叫陈闲的汉子一来? 所有事情都变了! 不多时。 有人叫嚷道:“陈老板,我等随你一块去县衙,我就不信,朗朗乾坤之下,还有官吏,官官相护,颠倒是非黑白,而无尔等农户汉子立锥之地!” 陈闲脸上浮现激动神色,声音有些哽咽,支支吾吾…… “老汉多谢,老汉多谢,老汉多谢大家……” 不多时有人惊喜喊道:“快看那是不是,县令老爷过来了?” 大概十几名衙役跟在后面,苏县令身边跟着几个人走在最前面。 浩浩荡荡。 陈闲一抹脸,揉了揉发酸的眼眶,沉声道:“县尊大人,我有冤屈!” 而后苏庸朝身边衙役,吩咐一声。 朗声道:“本官自会给你一个解释,本官绝不允许在我治下,出现恶吏,媚上欺下,鱼肉百姓!” 不多时马主事被衙役给带了过来。 他一脸忐忑,扫了一眼群情汹汹的百姓。 瞳孔微缩,脸色僵硬。 一群刁民。 好端端的在家里喝茶睡觉不好吗? 非要凑什么热闹? 一抹惊惧,弥散在全身。 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农户,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 而且太巧合了。 先是围墙论坛的帖子,那个叫乡野散人的针对自己。 随后又有《讨贼檄文》。 即便他再迟钝,他也听说了,最近宣南书馆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癔症。 因为《白眉大侠》的火爆,牵扯到了陈家铺子。 所有的种种矛头都指向了自己。 眼神灼灼盯着陈闲,是他。 绝对是他。 不能慌。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 群情汹汹是一方面,断案要讲究证据。 目光偏向袁老六和霍老五。 见两人低着头。 暗暗啐骂一声。 蠢货!我要是栽下去,你们还能落得好吗? 反之,我要是度过这次危机,你们和我站在这一边,也许会给你们一个富贵前程。 佯装镇静,眉头思索。 “县尊大人,不知小吏犯了什么错事,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且这里不是县衙,当街审案,有些不合理吧。” 李师爷呵斥一 “你一个小小的不入流的吏员,是谁给你的勇气敢质问县尊?” 马主事微微一颤。 不发一言。 苏县令:“陈老板,你有什么冤屈直接告诉我,本官一定会给你一个公平。” 看热闹的人都直勾勾的看着他。 陈闲面色委屈:“我要……状告,清洁司马主事,我家的摊位管理费,他收我三十文一天,放眼整条美食街,从来没有人有这么高的卫生管理费。 我家每日获得营收不过百余文,还要去掉进货的猪肉价格,他这一下子就把我家的微薄钱财给刨了出去,几乎一干二净。” “是这样吗?马主事?” “污蔑,纯属污蔑,我从来没有说过三十文一天,陈家老板,你为什么要污蔑我?” 佯装不经意,扫视了围观的人。 眼神朝袁老六和霍老五看了看。 娘的,收到老子的钱不办事? 又有些心虚,看了看那些少年人,少年人他倒是能理解,基本上都是从围墙论坛那边影响过来的。 而你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登,又来凑什么热闹? 难道你们也喜欢看话本? 有嘈杂声音传了出来。 “精彩实在是精彩,这简直比听评书还要来得过劲,白眉大侠除暴安良,在我看来和苏县令此时审理美食街一案,没什么区别,索求无非就是个公正吧。” 马主事心里怦然一突,宣南书馆的爷们过来凑热闹? 下意识觉得不妙,可能要栽。 苏县令缠身,往周围环视一圈。 “你们双方各执一词,而你们在周围摆摊的商贩,有没有人能够证明?其中有人是撒了谎?” 那些商贩面面相觑。 烧饼老汉在人群之中,他身量不高,时不时踮起脚张望,听到这里面色有些纠结。 听说这马主事身后有县丞,而县尊大人又是外来的官员,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要是县尊大人,今天打不死马主事。 倒霉的不光是陈老弟,自己要是出去给他说证据,连带着我要也要跟着倒霉。 目光游移、心神纠结,抬头看天,天上的白云飘荡,空中的鸟儿回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局面陷入尴尬境地。 即便苏庸已经预料过,可能发生这种情况,当这一刻重演的时候。 也是莫名发虚。 看了一眼陈闲,怪不得他不来找自己。 这些商贩没一个靠谱的。 苏庸心一横,“本官知道你们在忌惮什么,无非就是有人在美食街为虎作伥多年,任凭外界如何风云变幻,他自岿然不动,身后必定有权力大的人在支撑,以为靠山。” “越是有人谨小慎微,妥协顺从,不了了之,越是被压迫! 原本诸位可以凭此机会,摁住某些恶吏!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可惜却被自己给丢掉…… 有人从美食街黯然离场,这种结局恐怕也会发生在你们身上,姑且好自为之吧!” 他这番话一说完,佯装准备离开。 藏在人群里的几名商贩对视一眼,艰难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若是还不能看出些什么门道,也别活了,直接找块豆腐给撞死算了。 “县尊大人草民有证据……” “我也有!” “我也能证明马主事撒谎!” 随着第一名汉子出来,然后越来越多的摊贩站了出来。 马主事心凉,手指了指他们,声音有些颤抖。 “你们!你们,简直下作……拿了我的银子……” 噗嗤,眼前一黑,颓然坐在地上! 第90章 你不是错了,你是怕了 袁老六拨开人群,跪在地上大声道:“大人,草民作证,马主事撒谎,他当初先是要陈家铺子一天十文的卫生管理费,后来涨二十文,甚至最后涨到三十文,陈家人嫌弃涨得太多。 最后无奈交了三天钱,这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来了……” 他脸上浮现一抹正色,瞪向那马主事,义正言辞,仿佛自己化身判官勇士。 “马主事欺压我等商贩!” 有人带头。 就有人随大流支持。 不多时。 几乎所有的商贩开始痛斥,马主事随意涨价卫生管理费。 马锦平面色苍白,手无力指了指……那些原本畏他如鼠的商贩! 那些人的眼中有兴奋、懊恼、震惊、愤怒,就是没了恐惧。 尔等卑贱的商贩怎么敢? 本官在美食街可是你们的天。 看了看面色平静站在旁边的陈家汉子,见对方神色冷漠,连看都不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即使那些人潮也纷纷恭喜着他,他始终面色淡然,没有太多激动,没有太多兴奋,仿佛这一切已经在意料中。 忽又想到。 当初徐三要他家交摊位管理费的时候,他笑得谄媚而勉强,卑贱而局促,忽然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可能! 对方难道从那时候就开始算计自己? 卑贱局促、谄媚等等全是他的伪装,阴狠的獠牙收起来,正准备给自己致命一击。 对方明明就是一个低贱的农户,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能力能够驱使、影响宣南书馆老家伙、县学学子年轻人? 陷入茫然。 苏庸沉声道:“马锦平,你可知罪?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利,鱼肉百姓,一名胥吏,肆意妄为,把整个美食街搞得乌烟瘴气!” 马锦平颓然一叹,随后又暴戾看向陈闲。 “事情发展到现在,无话可说,我只恨,当时没有直接使了手段,把陈家人弄死! 死无对证,也就不存在我欺压他们了!” 哗! 人群听到这些话都有些惊悚,明明是在大太阳下,无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打杀他!简直骇人听闻,朗朗乾坤之下,不过一个贱吏,竟敢当街打杀平民百姓!” “打死他!” 好在有衙役维持局面。 没有当场将人打死。 苏庸沉声冷笑道:“马主事,本官问你,不知你有没有族中子弟,在颍州府或者鹿上县以种地为生?”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马主事有些茫然。 “我是鹿上县人,族中确实有亲友在村子种地。” “那近来蝗灾有没有在颍州府影响你们村镇?你们的粮食有没有被蝗灾啃食得一干二净?” “这不是大人处理得当吗?” 苏庸沉声道:“本官不过是受人提醒,而真正提前吹出哨令的是一个农户……” 兜兜转转说了半天。 围观的人耐心被吊起来了,纷纷疑惑道:“是谁啊? 跟这件事有关系吗,县尊大人,赶紧处理此恶獠,我们还要等着回家吃饭呢。” 明明是愤怒的气氛,大家都被这句话给逗笑了。 马锦平也险些破防,吃什么饭,猛然间,“陈?” 李师爷大步而出,笑眯眯道:“诸位,站在你面前的是陛下刚刚赐封的从九品将仕佐郎!陈闲!” 众人懵懂。 “谁是陈闲?” 一声怒喊。 “不可能!一个农户凭什么能得到官职?还是有品级的,虽然是个闲散官职?” 首先破防的是马锦平。 他不过是区区一个胥吏。 苏县令呵斥道:“就凭他,挽救了颍州府万石粮,就凭他,让你的族人能够今年吃饱饭,让蝗虫空口而走!你一个胥吏,谁给你的胆子刁难他!” “那他为什么之前不说……” “闭嘴!” 苏县令气得脸色冷,“怎么,普通农户就没有尊严了,普通农户就就可以任意被你欺凌吗?” 马锦平仰天长啸。 “啊!” 李师爷吩咐衙役。 “找块破抹布堵住他的嘴,吵得人耳朵疼!” 马锦平拼命挣扎,但还是被压抑堵了嘴。 围观看热闹的众人都已经懵了。 将仕佐郎、从九品、蝗虫之灾、颍州府、一个农户、陈家。 所有的词语组成一部画面。 而那些商贩也都愣在那里。 你都是从九品的闲散官职,一个月也能拿到俸禄,为什么还要来美食街摆摊? 在乡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不成吗? 随后又是害怕心虚,看了陈闲一眼。 他们这些人当初可是狠狠嘲弄这汉子。 说出的话要多恶心就多恶心。 苏文轩站在群里,冷冷扫视袁老六等人,低声对苏庸说了一句。 苏庸皱眉。 县学学子以段二郎领头拱手道:“陈佐郎,失敬!” 陈闲:“你们都是读书人,我不过一个农户,偶然得了陛下恩赐,你们还是叫我陈老板。” 这。 互相看了一眼。 段二郎点头。 苏庸看了他一眼,这人应该是官家子弟,姓段? 心里有了主意。 马主事拼命将抹布给吐出来。 颤颤巍巍,面皮扭曲,以头抢地,血沫子都吐出来。 “陈佐郎,求求你饶了我吧?我知错了!” “简直无耻!” 苏文轩站在远处,厉声谩骂。 要不是群情汹汹。 要不是那些商贩见风使舵,临时更改口供。 要不是陈大叔和我家交好。 要不是我爹是个清官。 闲大叔还有命吗? 上前一脚狠狠将他踹翻在地。 陈闲摇头,“你不是错了,你是怕了,怕死。” 很平静的一句话。 似乎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击打在看热闹的人心里。 苏县令沉声道:“抄没马锦平财产,以三倍赔偿,赔偿那些被他欺辱的商户! 立即送往颍州府,请府尹大人给出最后判决、呈送刑部勾画。” 众人齐呼。 “好啊。” 那些商贩也齐齐松了一口气。 死了?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 终于要死了。 甚至袁老六还暗暗偷笑。 平白得了五十两银子,人却死了。 怎么说都是老子赚了。 而且看那个陈老板的意思,人家似乎不打算追究。 苏庸眉头一冷,看向以袁老六和嚯老五的身边人。 “该说说你们的事了?” 袁老六还想装糊涂。 几名衙役上前扭住他的胳膊。 顿时心里一凉。 “县老爷,马主事是给了俺们五十两银子,他说让我们帮他做伪证,只收了陈家一天二文卫生管理费……” 围观看热闹的纷纷咒骂。 “这也是两颗老鼠屎,我建议,把他们赶出美食街!” 苏庸沉声道:“把你们收受的银两全部交出来,本官要把他们平均分给被欺压的商贩,至于你们的去留,由所有商贩举手表决,他们同意你继续在这里摆,他们要是不同意,本官说了也不算。” 袁老六心里一哭。 完了。 自己在这边可不是很受欢迎。 于是带着乞求的目光看着那些商贩。 商贩纷纷转头不再看他。 “别搭理他,当初骂陈家人最凶的就是他们!让他滚!” 袁老六转头去求陈闲。 陈闲面色平静道:“若我打官司输了,今天该死的应该是我吧,所以,你是觉得我是好人,所以好说话吗?” “还是认为我是老实人,老实人就该是被人污蔑,尊严被人践踏、然后像是没事人一样选择原谅你吗?” 他声音淡淡。 不带一丝感情。 拿着真诚的话,似乎像是一柄利剑,狠狠地剖他的心脏。 血液似乎在倒流。 浑身僵硬。 是的,他打就是这个主意。 啪啪啪。 不知谁带头鼓掌。 苏文轩怒喝道:“简直无耻!不治你们的罪,已经是饶恕你们,还想要在这里摆生意?” “吃屎吧你!” 那些原本中立的商贩纷纷怒骂。 “说得好,俺是老实人,老实人就活该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撒尿嘛?老实人就必须选择原谅你们吗?” “tui!” “滚你娘的蛋!” “老子以后在美食街,看见你一次,打你一顿!” 有汉子上前一脚将那几人踹翻在地! 两三人灰溜溜收拾东西离开。 还有不少商贩也在偷偷收拾东西。 这里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而烧饼老汉面色复杂,看了陈闲。 虽然当初他没有污蔑陈贤,但他确实劝了陈闲要低头。 有些心虚。 尤其是刚才听到陈闲那些话。 好人就该选择原谅他们吗?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懦弱的人就该吞下所有委屈吗? 不。 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 陈闲叫住了他。 “老哥,不用想太多,以后你还像之前一样在这里摆摊卖烧饼,在我旁边就行?” 烧饼老汉摇头,心中忧思。 “我想……我是时候该离开了。” 而陈闲静静看着像被打死疯狗拖走一样的马主事。 有些忧虑。 还要被送到颍州府吗?再起波折? 莫名不适。 无端的,有一个壮汉,忽然凑到他跟前。 压低声音。 “陈老板,我还有机会吗?” 第91章 青霞村发展契机 段府。 中年男子一身青色衣衫,站在门口时不时张望。 不多时一个少年人回来。 少年步伐轻快。 “爹!” “回来了。” “嗯。” “清洁司马锦平的事情我听说了,二郎,有没有发现那陈闲有不对劲的地方?” 段竹君迟疑一阵,“爹的意思那大叔太过被动了?” 段望书点头。 “你不该掺和进去,这件事处处透露诡异。 我最近才知道,县令老爷的公子就住在青霞村,且和此人关系处得还不错。 一般正常人的想法,遇到困难,首要求助的便是县令,可他呢,似乎一开始就不打算直接去找县令,而是裹挟大势,疑似利用他的笔名乡野散人、疑似坊间老叟、疑似白眉大侠,这三个人去影响和操纵镇上人的情绪。 比如年轻人,尤其是你们这些读书少年人,很容易情绪被他引导利用。 还有喜欢听评书上了年纪的中年人,此人行事太过诡谲、狡诈!” 段竹君摇头道:“我不认为他狡诈,他只不过是在他力所能及的能力范围之内去影响,辗转腾挪达到自己目的。” 段望书脸上罕见严肃起来。 “幼稚!愚蠢!马主事身后站着陆县丞,这就是他的嚣张底气所在,要不是用市井百姓的情绪点燃,进而影响了商贩,那马锦平还真不一定能都被撸下去! 一旦他死不了,倒霉的就是那些之前指责他的!包括你!” 段竹君摇头道:“爹,我只想关心一件事,那就是陈大叔到底有没有错?” “他当然没错,错的就是虽有闲职,却无实权,唯一的错误,就是自身太过弱小。” “那不就得了,我帮助弱小,锄强扶弱,哪怕夫子他老人家质问我,我仍然觉得对,人间自有正义!” 叹气一声! “愚蠢!你的性命也很宝贵的,傻儿子!” “可我现在不没事嘛?” “倔驴,爹的意思,即使想帮人,也要想一下自己有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不然还是放弃吧。” 段二郎点头。 段望书无奈摇头,自己的话,这傻儿子怕是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 陆县丞,摆满得一桌子菜。 小口吃着肉菜,那是一盘鸡舌头,满满一大盘,无鸡身上任何部位。 猪肉只有盘子里的拱嘴,一点其余杂肉都没有。 还有一盘红烧肉和红烧肘子。 凉拌黄瓜,桌子几个白面馒头。 “师爷,那边的结果如何了?” 他小口吃着饭菜,时不时点头。 “百味楼这红烧肉的味道还真是不错。” “东翁,商贩齐齐反水,纷纷说马主事随意制定卫生管理费,县尊大人抄家产,要赔偿商贩三倍赔偿,近日要准备递交到颍州府。” 陆县丞小口品尝饭菜,脸色轻松惬意。 小口吃着,精致崭新的手帕随意擦擦嘴,丢在桌子上,随后朝身边管事吩咐道:“把桌子上的饭菜都倒掉吧,,也别给流浪汉,本官不习惯有人吃我吃剩下的东西。” 金师爷皱眉,那满满一盘子的红烧肉和肘子、还有鸡舌头,大白面馒头,几乎都没被怎么碰筷子。 管事小心点头,“是,老爷。” …… 陶然居,几乎什么客人了,全靠几个老主顾支撑。 美食街的消息,渐渐传了过来。 陶掌柜面色灰败,黑眼圈浓重,听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大堂充当伙计,招呼客人。 那消息断断续续传到他的耳朵。 “简直像做梦一样,美食街的陈家摊子就是前段时间盛传的农户,不敢相信,一个农户竟然被陛下赐下从九品将仕佐郎,这就算放在颍州府的历史上,我还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消息。” 陶掌柜脑袋嗡一下,随后一脸惊骇。 是不是听错了,转身去外面的墙上,却见凡是热闹的茶馆、酒楼、集市都有布告。 就连清洁司的主事也被他收拾干净了? 一种战栗和惊悚传递全身,靠在墙上,弯着腰…… 亏自己还要谋划他的方子,这人简直地狱恶鬼,一个主事吏员就这么被他拿下了? 什么乡野散人、坊间老叟、白眉大侠,他敢断定绝对和他跑不了关系! 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不由得暗暗庆幸,自己相比马主事还幸运得多。 忽又有了想法,眼神黯淡几分,抬头看看自己那座酒楼,浓浓依恋! 又咬牙,下定决心! …… 福伯哼着小曲,陈老弟一出手就是高峰,压抑着这么久,总算可以喘口气了! 看看那《陆判》,他轻笑,“是时候找老弟谈谈心了,人可不能太闲,容易生出毛病。” 陈家。 老大媳妇翠花、苏丽娘、苏霜霜时不时往村子张望。 杨小树也站在石头上张望。 翠花心里忐忑。 苏霜霜皱眉,圆圆的脸蛋满是愁,“姐,你说相公也不知道能不能处理好那件事?”?“ serviceunavailable theserveristemporarilyunabletoserviceyourrequestduetomaintenancedowntimeorcapacityproblems.pleasetryagainlater. 第92章 开大会 卯时。 “鸡勾勾……” “汪汪汪……” 在稀薄的雾气中,青霞村人开始忙忙碌碌。 早上,陈家人吃的白面馒头就着腌制的咸菜,白粥。 炒得满满一大盘子的青葱鸡蛋。 蛋花色泽金黄,发出诱人的香味。 二柱突然道:“爹,周先生说了,束修钱已经给了,以后别给他送饭了,他怕自己嘴巴养叼,将来离开青霞村,自己一个人做饭,吃不惯。” 陈闲轻笑。 “好。” 还想离开? 周先生,你也不想以后吃那些寡淡的饭菜吧? “等以后咱家炖鸡、炖肉、烧鱼的时候,再让周先生尝尝?” 二柱子:“爹?” 陈闲:“嗯,意见我听到了。但怎么做是咱家的事。” 吃完饭后,全家人罕见沉默,一人拿着一张纸,拿着树杈子在地上写写画画。 二柱子嘴里念叨着:“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 大柱子:“为人子,方少时……” 翠花、丽娘、霜霜则在地上写写画画。 似乎在学字。 三妞、四妞也跟在旁边写字。 陈闲扫了一眼,其中以四妞、丽娘似乎写完之后,又在默写。 其余人则看一笔,写一笔,三妞时不时抓耳挠腮。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闰怎么写,里面是个什么东西,土?十?士?三?” 却见四妞笑嘻嘻给她在三上写了一个竖。 “嘻嘻……” 三妞一脸恍然,“对对对,就长这样?” 丽娘书写极快,已经在帮霜霜去检查了。 霜霜则懊恼道,“又忘了,我这记性。” 陈闲轻笑,没办法,学习这东西真的要天赋的,大部分人都资质一般。 比如后世家长会,老师当着父母的面夸孩子聪明得很,就是贪玩不爱学习,家长嘴角也深以为然,嗯嗯,是的,我也觉得我孩子聪明,随便学学就能考前几名。 真要是特别聪明,也不会铺垫了。 实际上老师说这番话,是为接下来孩童学习成绩不够好,批评孩子,给家长找补一下可怜的自尊心,防止突然激怒家长,给本来就脆弱的家校的关系留缓冲地带。 有些愣人一个大逼斗子下来,真的可能会死人的,就算你是体育老师也不行,因为体育老师身体太差劲了,老是生病。 毕竟一个月就几千圆子,瞎说实话,玩什么命。 天赋这东西没办法,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大部分人只能靠努力弥补。 丝绸和粗布到底是不同的。 隔壁虎子娘呵斥道:“滚去读书,识字,瞧瞧人家大柱子、二柱子,三妞、四妞,大的比你努力,小的比你勤奋。” 接下来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陈家的房子地基已经打好,村民忙忙碌碌,再过一段时间,就能上房梁木了。 桂花嫂打着招呼:“大柱爹吃过饭没有?” 陈闲笑着回应。 春秀娘和身边妇人低声说了几句。 “你看啊,别看大柱爹现在大小是个官儿,人家一点也没有高傲,还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模样,足可见人品。” 陈闲无语。 人啊,如果你要是成功了,你做什么都会有人夸。 你就算是放个屁,也会有人分析,你今天吃的什么菜馅的包子? 你要是不成功,无论你做什么都会惹人生厌。 在这之前陈闲的反应一直是平平淡淡,也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刚来的时候,他甚至有些社恐。 不知道如何和这些土着相处。 怕被人看出端倪,脸上一直带着轻笑。 就这可能会被人说没礼貌。 现在嘛,不管说什么都有人捧。 苏老三让在陈家的养猪场帮忙干活,看了看陈闲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陈闲也点头回应。 不多时有村里几个孩子拎着铜锣,敲敲打打,大声嚷嚷道:“大榕树下集合!” 村民有些疑惑,这是又准备发生什么事了? 一刻钟后。 陈贵站在高台沉声道:“村民们都注意了……为了使咱们村子环境更干净……漂亮,我决定即日起,让诸位村民开始修整青霞村八丈河道、村里那只破船也年久失修,需要修理。” 现在农忙已经过去了,若是实在悠闲,可以试试喂养一些鸡鸭鹅。 没事的时候多练练自己的做饭的手艺。 自己在家可以用草棍、麦秸杆,编制一些小玩意挂件。 愿意过来编制草帽、制作鱼竿、鱼钩的可以来我这报名。 为了丰富村民的娱乐生活,我决定即日起,咱们也定期表演一回大戏。” 莫名其妙的对话。 桂花嫂:“好端端的干嘛修整河道啊? 虎子娘:“咱们村也排演大戏,就为了给自己人看吗?那得多累呀。” 陈贵回应道:“给自己看不行嘛,谁说表演大戏一定要给外人看?” 那些学子过来游学的事情没有板上钉钉,这一切都是苏文轩的猜测,陈闲也没有确定的把握,他们一定会过来。 他只是和陈贵提起了这件事情。 陈贵也在考虑,如果之前就把学子要来游学的事情说给村民听。 村民可能会对这件事情抱有极大的热情,因为那些大部分能读得起书的都是富家少爷,他们随便从村里买一些土特产,玩一些游玩项目都能挣到不少钱。 可要是他们不来呢? 这不是在打击他们做的东西全部都是白费的吗? 连带着他这个老里正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 为了稳健。 等县里传来消息再说吧。 张大光眼神瞥向陈闲,几乎村子里每一次发生的事情,都有大柱爹的参与。 他刚才敏锐捕捉到两个字眼。 “要是得空,买些鸡鸭鹅喂,磨练一下自己手艺。” 养鸡鸭鹅自然为了吃蛋和肉。 眼神微眯起来,朝身边狗蛋娘嘿嘿一笑。 “狗蛋娘,不知道你们家的鸡能不能卖给我几只?” 狗蛋家喂了五只母鸡。 狗蛋娘撇嘴,“我都是留着它下蛋呢,可不便宜。” 张大光嘿嘿笑。 “按照镇上的价格,八文一斤,可行?” 狗蛋娘哼笑一声:“你说的那是公鸡的价格,我家还要留着下蛋呢?” “就公鸡就行,行不行,我就去别人家里去问。” 狗蛋娘犹豫一阵,身边妇人,大头娘低声道:“可以了,到镇上差不多也是这个价格。” 陈青山站在高处,瞧见下面窃窃私语,特意下来巡视,张大光嘿嘿道:“最近馋了,买几只鸡吃吃。” 陈青山无语道:“想吃去别的村子买,人家好不容易养大的,你直接捡现成的,你可真行啊。” 张大光讪讪一笑。 狗蛋娘有些舍不得,哼道:“就是,老娘我可是从小鸡仔开始喂养的,死了三四只,才活了这几只,我还要留着给我家狗蛋补身子呢。” 其余的事情倒是好办,就是演大戏,让村民为难。 一时间不知道演什么大戏合适呢? 众人七嘴八舌,《琵琶记》《金钗记》…… 陈贵皱眉,来的都是一帮年轻书生,你搁这里演一些老掉牙的东西能让人开心嘛? 学子不开心?他们回去能给亲友宣传嘛?他们不宣传?咱们能混到铜钱嘛?咱们混不到铜钱,还怎么建设村子?建设不了村子,还怎么成为鹿上县第一村子? “我有主意!” 少年人独特的声音传过来! 有人这才看了过来。 第93章 意外,死了 于是在接下来这个小小的山村变得有朝气起来。 村里的汉子开始修整河岸。 把那些杂草都清理干净。 乱糟糟的船也换上新木板给钉起来,抹上一层厚厚的桐油。 村口凡是坑坑洼洼的地方,都用石头或者砖头,土坷垃给垫平。 张大光领着几个汉子去隔壁红叶村买鸡鸭鹅去了。 这家伙在路上的时候神神叨叨。 “老里正都建议大家养这些东西了,如果重新要买鸡仔,还不知道要喂几个月还不一定能活,咱们直接捡现成的不好吗?” 汉子们有些从众心理,见别人买,自己也跟着买了几只。 过了几天。 陈贵又找到大成爹。 “大成爹,你是捉鱼的行家,你来给我说说咱们河里现在有鱼吗?鱼大不大?” 大成爹皱眉道:“前段时间咱们八丈河里面缺水,自然没有多少鱼,只有在雨水充沛的时候,鱼才会密集。贵叔打算做什么?捕鱼吗?” 陈贵自言自语道:“你能不能把咱们八丈河河道两边给临时围起来围个几丈,从河里捕捉的大鱼,丢到围起来的区域里面?” 大成的疑惑道:“贵叔想吃鱼直接捉不就是了,你要是想要,回头我下河的时候给你打捞几条,没必要这么麻烦,还围起来,鱼捉起来自然要吃的,又不是单纯为了玩” 嗯? 陈贵神秘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先做事。如果这件事真的成功,你就是咱们村的大功臣,我给你请功!” 老里正面色严肃而正经,大成爹一时有些茫然。 “啊。” 陈贵又让家里的老婆子开始编制草帽、把大头缝衣针烧红,准备制作鱼钩,又让陈青山带着汉子到山上砍一些一丈左右的细长毛竹。 此时大榕树下搭了一个简易的窝棚。 上面盖着一些麦秸杆和草叶子。 简单遮挡阳光。 原本平平和和的苏文轩此刻化身片场暴君。 他手里拿着一个用铁皮做成的简易喇叭。 “婶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演的是女鬼,注意自己的身段,嗯,对……对对身段还有眼神,一定要媚!拉丝的那种……” 家宝娘暗地里啐了一口。 “文轩少爷,俺可是正经人,俺实在表演不来,你这不是为难吗?” 文轩无奈道:“我这不是按照老里正的吩咐来指导你们吗,大家伙的开心和喜悦,拜托了,请敬业一点,认真工作行不行啊?” 他脸上也浮现为难的神色,仿佛他也不想,只是因为背后有人逼他的。 实际上嘴角微微咧开。 虎子娘皱眉道:“我怎么觉得老里正反而对这件事不上心,你才是最上心的呢。” 一声呵斥! “赵大叔,你的声音一定要浑厚,说话的时候,一句话是粗嗓子,一句话是捏着嗓子。” 赵大有身穿一身黑色拖到地上的花布破破烂烂的衣裳,吐槽道:“俺可是纯爷们,你这让俺捏着嗓子,这不是装娘们嘛,你这不是刁难人嘛?俺不想演了,想回去睡觉!” 幽幽的声音传了过来。 “老里正……” “好啊好好,俺尽力去做……” 陈大水站在一旁,嘿嘿笑着,他一身书生装扮,明明古铜色的皮肤,一看就是是庄稼人打扮,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是怎么可看怎么违和。 本来他是打算拒绝的,但见自己媳妇演的是女鬼,找苏文轩提前了解了一下情况。 他才知道书生和女鬼是一家人。 当仁不让去演书生。 怎么可能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 可是自己媳妇。 “大叔,严肃点!” 苏文轩有些发愁,看着这些演得夸张的村民,揉了揉眉心。 自己都看不下去,怎么哄骗……不,感染那些学子。 “先休息半个时辰,等会儿集合。” 找到陈闲跟他吐槽。 “大叔,不行啊,大叔婶子们的演得太差了,我根本看不下去,这场戏我根本来不了。“ 陈闲正在堂屋纸上写着一些后世农家乐必须有的项目……在思索。 安慰道:“文轩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指导别人演戏和写话本差不多,都应该是天马行空,一旦你给自己太严格标准。太完美主义,你可能会很痛苦。 而且期待太高,很容易让人心烦。 村里大戏,不是重点,等河道修整好,破船收拾好、还能钓鱼、可口的饭菜,这才是重点,主要是吃得开心,玩得开心。” 苏文轩灵机一动,“天马行空,大叔你说我要是改改你这话本的结局,你可介意?” 陈闲摆手:“随便,你带着村民玩就行,反正这段时间别让他们胡思乱想,那些人来不来还不一定呢。” ”嗯嗯。“ 苏文轩突然有了有意思的点子,乐不可支。 他再次询问了一遍。 “大叔,你真的不介意我改结局?” “嗯,你开心就行,左右不过是一台戏,看看就忘了,钓鱼和饭菜才是挣钱的重点。” 苏文轩忽有灵感,一口气将《倩女幽魂的》结局给更改,表情逐渐猥琐起来。 苏文浩本来在厨房做些饭菜,听到堂屋传过来的猖狂笑,赶紧去看。 见桌子上乱糟糟,凑近瞄一眼,失声道:“弟,你真的要把结局给改了,这……我看不懂,大受震撼。” 苏文轩哈哈,扶着腰杆,仰天长啸:“哈哈哈,哥你都说了,都把你镇住了,那些学子还不直接傻了?” “闲大叔知道会掐死你嘛?” “不会,我特意问了两遍,且他似乎不太在意我这边排练大戏的结果,似乎只要凑个数就行,就像咱们吃席的时候,必须要有甜汤,好不好喝不要紧,必须有。 饭菜品类一定要丰富!” “大叔越是小看我,我越是兴奋,想要做出的一番成绩,给大家伙看看。” 苏文浩呆呆道:“好吧,到时候,我会站在你身边,防止那些脑袋固执的学子把你打死。” “哥,可把你牛坏了,我也会功夫的好不好?” “嘿!看招!” 陈家。 虎子娘喊了一声:“大柱爹,你家里又来亲戚?” 却见一个老头一脸忐忑看向陈闲。 接着。 陈家的门被关上。 虎子娘有些疑惑,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呢?神神秘秘的。 陈闲看见来人微微一愣,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烧饼老汉一脸复杂,忐忑不安道:“我去县衙中看了鸡毛,他给我传递消息,说那马主事因为被一些地痞流氓争斗,被误伤在牢房中,一不小心被人戳破了喉管,死了。” 陈闲面色平静点头:“你那侄子没事吧?” 烧饼老汉摇头道:“他偷了人家的东西,交了钱,被关几个月就能出来了。” 瞟了陈闲一眼,有些话还是不敢说。 “等他出来的时候,让他来青霞村找我,我来给他安排活计。” “既然他要机会,我便给他一个机会,剩下的事情老哥不要担心了。” 烧饼老汉微微摇头。 他实在是不明白,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鸡毛竟然敢做那种险事? 真得值得呢? 万一要是眼前的汉子抛弃了他呢? 同一时间。 县衙。 李师爷急急忙忙告诉苏县令:“东翁,牢房流氓暴动,马主事被人戳到了喉管,当场就死了……” 苏庸有些疑惑。 “这么巧?” 忽然想到了那年轻汉子,对方不管做什么事情,始终都是那副平淡的表情。 他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本官真是过于敏感,怎么可能一有事情都往他身上去联想?” 李师爷也有些疑惑,“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暴动的事,怎么马主事一进入牢房就出事了?” 苏雍皱眉,“师爷的意思是说,有人在背后搞鬼?” “嗯。” 苏庸淡然道:“师爷,你去将最近关进大牢的人选的名单,给我拿过来。” 不多时,苏庸开始扫视那些名册上人员名单的年龄,住处职业等等信息。 “胡汉三,四十三岁,在清河路附近卖炊饼。家住皮孙镇柳条村……入狱原因有失手打了顾客……” “军哥,十三岁,在民安路附近卖竹筒粽子,家住清丸镇简寨,入狱原因偷了顾客的钱袋……” 鸡毛,三十八岁,在美食街附近卖稀饭,家住高老庄吕坎子村,入狱原因,醉酒骂了顾客,打了对方一顿……” 苏庸一怔,“美食街附近卖稀饭,不是和陈闲在一条街上摆摊的吗?” “马锦平的死会不会跟他有关系?” “大人?是不是马主事的死有疑点?” 苏庸富含深意看了看天色道:“反正也是一个该死的人,提前死了,也省了咱们牢狱的粮食,死了便死了吧。” “若是什么事都较真的话,也太累了,左右不过是一个恶吏!” 也许是本官想岔了。 第94章 你叫什么名字 县学。 公房。 聚集了一帮学正、教谕、训导、嘱托。 夏学正:“每年县学都要学子一帮学子去游学?春季没有组织,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学业还不算忙碌,不知今年诸位同僚以为,咱们去哪里游学最合适?” 许教谕想了一阵,“不如咱们去颍州府采风?” “主要是咱们县,也没有什么好逛的风景,基本上都是乡间野路,我以为……咱们应该让学生去领略一下书院、园林、甚至名刹、前朝大儒的故居,让学生领略一下文化的熏陶?开阔一下心境,诸位同僚以为如何?” “不怎么样。” 何伯安淡淡一笑。 “颍州府路途遥远,且现在是夏季,那帮年轻人能受得了吗,万一在路上出点什么事,根本没法对他们的父母长辈交代?” 许教谕深深看了他一眼。 夏学正忽然有些头疼,都和和气气的不好嘛。 忽又一想。 “既然大家都有异议,不如让那些学子自己决定吧,把要讨论的地方写在黑板上,让他们自己决定。” “嗯嗯。” 许教谕眉梢一动,他在县学影响力除了学正外,威望最高。 他自己有些想法,去那些园林游逛,都是老的合作伙伴,在颍州府旅店,随便回扣一些食宿费,都够他花一段时间,且还能蹭到园林那等避暑胜地,正是炎炎夏日,避暑岂不美哉? 不多时。 那些学子看着黑板上的地点,其中有一人壮着胆子问道。 “夏学正,能不能让我们自己选择地方?” 夏学正还没说话。 许教谕跳了出来。 “让你们自己决定投票你是极高的待遇,还有这么大的主见?” 那学生缩着脖子,讪讪一笑。 何训导呵笑道:“你们所提出的地方,只要在颍州府境内,离的咱们不是特别遥远,夏学正会考虑的。” 人群中的少年人兴奋道:“这段时间以来,大家都对美食街陈家摊子的老板起了兴趣,而那陈老板又来自于大兴镇青霞村,所以……我们想着,能不能去那里。” 人群中的何训导,笑眯眯的看向段二郎。 许教谕微微皱眉,随后眼神若有所指看向人群中的另外一少年人。 藏在人群中的少年人,本来神情淡淡,等接受到许教谕的信号。 陆乘风朗声道:“学生以为,乡土小村,蚊虫蛇蚁多、土路颠簸、不如去颍州府书院、园林等场所,增长见识?” “吕兄,你以为呢?” 一名皮肤黝黑的少年人,有些犹豫,一身淡蓝色鞋子服装,脚下穿着一双洗得浆白的布鞋,双手摸着厚厚的粗茧,有些犹疑。 陆乘风摇头。 小子,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许教谕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记忆力这名少年似乎逢年过节很少给自己送礼品,他的名字自己记得不是特别清楚。 陆乘风又看了看,在人群中不发一言少年人。 “施兄,你觉得咱们应该去哪里?” 施景行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朝身边人拱手道:“还是大家投票吧,光我一人去哪里只是我自己的喜好……不合适。 陆乘风低声走到他跟前,“景行兄,莫非你刚才没听懂许先生的话?” 施景行,轻笑道:“我不过是随大流罢了,少数服从多数。” 不多时投票的结果出来了。 去青霞村的二十六票,去颍州府的十四票。 青霞村很高的票数优势压倒去颍州府。 人群中的粗布少年也松了一口气,还好是在附近村镇,捏捏怀中的铜钱。 夏学正:“既然如此,给大家一天时间收拾收拾,把自己换洗的衣服、盘缠带上。” 有学子轻声道:“夏学正,不过是村镇,蚊虫很多,咱们还要住宿在那里吗?一天的时间就能来回,还需要带换洗衣服吗?” 夏学正皱眉道:“这是你们大部分人投票的结果,这个村子我最近在县衙的同僚也听了一耳朵,村里出个农户因为提前给县尊老爷提醒,可能会爆发蝗灾,得了陛下的恩赐,被封了从九品官。 青霞村人杰地灵,老夫认为,这个村子定然和普通村落有不同之处,一定有值得你们学习的长处,老夫要你们至少写一篇千字左右的游学感想,一天时间怎么能够?” 学子一阵哀嚎。 “早知道不选青霞村了,怎么还要写游学感想,太累了嘛,夫子,能不能不写?” 夏学正轻笑道:“可以,当然我会在学末考核上,给你评丙下。” 学子哀叹一声,丙下是最差的成绩了。 这时候,陆乘风突然谄媚一般对许教渝道:“先生,路途遥远,不如先生和我一块乘坐我家马车吧,刚从颍州府采买的健马,有力安稳,保管让先生在这个旅途中,坐得舒心。” “学生为先生在百味楼略微备下薄酒,望先生能够屈尊过去。” 许教谕眯眼而笑,“有心了,乘风以后有学业上的问题,不懂可以随时找我。“ 那名吕姓少年走到他跟前,拱手行礼,态度平和恭敬道:“关于先生上次留下的课业,学生还有一点不懂,请先生为我解答。” 许教谕见少年人一身洗得发白的学子儒生袍,脚下的布鞋褪色晕染、双指关节粗大,厚重的茧子包裹手心,皮肤黑红,明明是书生打扮,偏偏一身肌肉紧绷,将儒生袍子给撑得鼓鼓的。 微微蹙眉。 读书人应该是文雅风流倜傥,衣衫飘摇,写意书卷气浓厚,偏偏少年人将那飘荡的衣衫穿成紧身衣,成了街头卖大力丸的野郎中。 “你叫什么名字?” 吕姓少年一怔,自己都在县学学习这么长时间,先生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 陆乘风呵斥道:“允川兄,你刚才为何没有和我一起提议去颍州府?这时候倒是想和先生亲近了……” 一身飘摇的衣衫,鞋子也是上好的缎面布靴,腰间挂着一枚玉婵、皮肤白皙,身材高大瘦削,说起话来,自信从容淡定、挥斥方遒、意气风发,毫无谨小慎微、局促不安。 说话小心,处处照顾我的面子,还提供马车出行、懂事知礼。 许教谕微微颔首,微微一笑。 错开身子,朝陆乘风轻笑。 至于那农家的少年的恭敬,不值一文,没有任何意义,只让老夫生厌。 “走开!先生今日还要回去收拾衣服,没时间指点你,等回来的时候,再说吧。” 许教谕看着陆乘风愈发满意,“乘风,不知道县丞大人什么时候得空,老夫有不少学问的问题,想要请教县丞大人?” 一把粗暴推开吕允川,陆乘风搀扶着许教谕离开。 少年人抬头看天,厚重的乌云压在头顶,天气闷热、一脸茫然。 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举手无措! 轰隆隆! 更大的厚重乌云压了过来…… 何训导看在眼中,微微摇头,错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出身。 农家学子的恭敬礼貌又怎能比得过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官宦少爷? 可惜,你恭敬,人家看到的只有局促,换来的只有鄙夷,反而自己还要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这世道,这样的媚上欺下的贱人很多! 何伯安一甩衣袖,起身离开…… 第95章 演大戏 青霞村这边。 说干就干,陈贵找到大成爹,把八丈河围了大概十丈,陈贵、陈青山、陈闲、大成爹,几个人在他的指挥下,用渔网捉了不少鱼。 大成爹一脸振奋:“不错不错,我还真没想到,咱们八丈河虽然干旱,还是有一些鱼的。” 大部分都是个头不大的鲢鱼、鲫鱼,每个大约一个巴掌长,不到半斤。 还有一些螃蟹、龙虾、螺蛳等等。 大家看着那些活蹦乱跳的鱼、眼神热热的、嘿嘿笑道:“贵叔,这样吧,这几斤咱们大家一块分了好不好……” 忙活了一上午,不做大约有五十斤。 四个人每人能分到十来。 陈贵呵呵轻笑:“嗯,把他们全部扔到你围起来那些区域。” 大成爹一惊,“桂叔,这是为什么,咱们捉的鱼不就是为了吃吗,好不容易大家能改善伙食,这不是白忙活吗?” 陈贵没好气道:“让你干,你就干,以后的好处少不了你……” 大成爹有些肉疼,“青山,你来扔吧,实在看不下去,我心疼的不行……” 陈青山无语道:“瞧你那点出息,过几天要是县里真来人,我告诉你……以后咱们村子天天吃鱼,也不是没可能……”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他赶紧闭嘴。 大成爹疑惑道:“什么意思,你就吹吧你?还天天吃鱼,吃个屁!” 陈闲看了看那些活蹦乱跳的鱼被扔进围子里。 轻笑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看了看那些飞来飞去的萤火虫。 “青山,你让孩子们弄些那个。” 陈青山:“这有用吗?” 陈贵:“让你做你就做,反正也是给孩子们玩儿,顶多费些功夫。” 这几天。 村子里忙忙碌碌。 又是修路、又是在排练大戏、还有汉子带着孩子,上山砍竹竿、孩子们又在抓萤火虫……甚至连大成爹也拿着渔网时不时去河里捕鱼,就是让人奇怪的是,他经常空手而归。 村里人一个劲打趣他,“大成爹,不是说你是村里捕鱼的好手嘛,怎么一条鲫鱼都没抓到?” “你们懂个屁!” “嘿嘿,看啊,这是被戳到痛处喽?” 张大光家里也罕见做起了肉。 他皱眉道:“媳妇儿,多放点油,炖鸡怎么能不放油呢,不然不好吃!” 狗剩娘冷哼道:“你就作死吧,要我说就算白煮肉也好吃,非要放那么多油,那多浪费啊……” 张大光哼哼唧唧:“你以后不会先不刷锅了吗,用这个锅一直做饭,做那个六七顿,那油还不是被我们都吃了,一点也不浪费……” 狗剩娘无语到:“也是个办法,就是不知道你发什么神经,非要到隔壁村红叶村买鸡,还一次买五只,还都是公鸡,买它干嘛,又不下蛋,刚买回来就杀一只,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八九文一斤,这一顿就造了二十几文。” 狗剩哼哼:“娘,那你要等一会儿肉做好的时候你别吃了,都给我!我爱吃……我媳妇也爱吃!” “你个混账玩意儿,娶了媳妇忘了娘!” 气呼呼地把铲子一扔。 “自己去做!” 张大光傻眼,硬着头皮去做。 你还别说,即使是普通的土鸡,用热油这么一炒,就放一点盐,炖起来那滋味啊,简直没法说。 香得嘞。 隔壁狗蛋娘无语道:“又不是过年,张大光家这是干什么呢?真是不会过日子!” 做好鸡肉后。 张大光哼哼道:“都过来,你们都以为我真的很贪吃啊,用你们的脑子想一想,为什么贵叔让我们养些鸡鸭鹅,那些东西除了自己留着下蛋吃,还给谁吃?” 狗剩娘冷哼道:“当然来家里来亲戚的时候啊,不然给谁!” 张大光拍着桌子:“这不就对了,我估摸着,咱们村子里最近可能要来人……” 此言一出,张家人都有些疑惑。 “那为什么贵叔不直接说?” “问题就难在这儿,可能是贵叔觉得这帮外来的客人不一定来啊,他也不太确定!” “万一他真让我们买些鸡鸭鹅,那些人不来了,村里那些抠搜的玩意儿还不怪他。” 狗剩娘眉梢一动。 “当家的,你真聪明,当时你不是要买狗蛋家的鸡吗?还被青山阻止了!” 张大光得意一笑,“我一眼就看出贵叔的计划,我觉得我是这个村子最聪明的人!” 儿子无语吐槽:“爹你能不能别啰嗦了,这肉大家还吃不吃了?我都饿死了!” “吃吃吃,饿死鬼投胎,能不能有点出息,爹分析的都是很实在的东西,学着点!” 张大光继续道:“都给我好好的!仔细尝尝咱家的鸡肉,有哪里不足之处,不然村子里要真的来人了,炒的菜没什么滋味,还怎么赚钱!” 全家人罕见齐齐点头。 “原来爹打的主意是这样,怪不得咱们家今天炖的鸡,爹真的很聪明!” “那是!” 昏暗的油灯,小小的农家人吃点肉,说着闲话,油灯噗噗的,不多时,夜色渐浓。 蟋蟀声渐渐响起。 夜色微凉。 第二天。 公鸡喔喔叫。 红红的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 村的孩子还在照常去学堂学书。 村里的成年人因为在排练大戏。 所以下午的课改成和中午孩子一起上。 周先生这段时间很忙,采用了复式教学。 他先给孩子们上课,让成年人先识字。 等给孩子们上完课之后,再给成年人上课。 上完课之后。 苏文轩那边的大气出了一点点问题。 而在于那个女鬼小卓的问题,村子里没人愿意去演。 “演个屁啊,这一看就娘们就不是啥好人!” “浪浪荡荡,谁爱演,谁演!” 苏文轩磨破了嘴皮子,一些人仍不愿意。 在他的安排中,这是那个女鬼小卓和宁采臣有了一段露水姻缘。 陈大水饰演的是宁采臣,媳妇在身边,他义正言辞拒绝。 “别啊,我是这么容易被勾引的人啊,文轩少爷,你这编排得剧情很差劲啊,改改吧。” 苏文轩无奈,在村子里进行游说,最后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凡是饰演女鬼小卓的,我给他一天开三十文……” 没人愿意说话。 都是一个村子里的,那些人实在有些放不开。 苏文轩继续道。:“一天四十文?” “你们都知道的,在大叔的猪场工地,工作一天只能得三十五文,还是重体力活,而我们排练大戏,老里正是不给咱们开工钱,这个角色,我给你们一天四十文,这还不愿意吗?” 苏文轩有些无语。 甚至有些丧气。 出师未捷身先死。 突然有一道声音传来。 “我行吗?” 村民错开身子,这才看见原来是村子里一直沉默不说话的一名寡妇。 平日里就低着头说话,说话也是客客气气。 几乎当成了透明人。 他家里的丈夫死的早,留下两个半大孩子。 董寡妇臊红着脸,“我可以吗,文轩少爷?” 文轩激动道:“可以、可以。只要是妇人就行……” 反正他要求不高,只要是年纪不太大的年轻妇人就行,反正是村子里的,真要找到姿色出众的妇人,需要到专门的镇上戏剧团里面找,也不符合农村的氛围。 村民一脸窃窃私语。 “有好戏看了,大水现在有两媳妇了?” “嘿嘿,看看她那媳妇不得挠花他的脸?” 陈大水也有点尴尬,“文轩少爷?” 苏文轩瞪了那些村民。 “都是演戏,要是让我知道有谁乱嚼舌头根,我和老里正说一声,你们那些人都没有一个有好果子吃?懂?” 笑眯眯看向陈大水的媳妇。 “大婶,你在我心里一向大气大度,想必你也不会为了大水叔,为了一个虚假剧情,就心里吃醋发酸吧?” 家宝娘摆摆手,你都这样说了,我怎么还能生气,我不要面子的嘛。 大气道:“大丫娘,你就放心演吧,一切都是为了村子,都是为了给大家带来快乐,不要想太多。” 越是这么平静。 陈大水越是心里忐忑。 “媳妇儿,要不是我,要不然我还是不演这个书上了,我不演了,我还是和贵叔一块儿去干活去吧。” “都演了这么长时间,临时换人,你这不是耽误大家时间,你一个大男人矫情个什么,除非除非……” 哼哼唧唧。 大水顿时明白什么意思,赶紧摆手道:“放屁,我是那样的人!” 大榕树下热热闹闹。 第96章 未命名草稿 卯时。 有鸣蝉飞到陈家院子里。 陈闲坐在堂屋里,写着最新的稿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穿越到古代。 他觉得自己的精神旺盛,到点都醒,到点就睡。 他家的房子已经盖得差不多了。 猪场鸡舍也盖得差不多。 下一步就是上房梁。 陈闲家里该上学的就要上学,该洗衣服的就要洗衣服。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中进行。 不多时,十几辆马车静静来到青霞村。 当先一人掀起车帘,正要准备下去。 陆乘风轻笑道:“先生坐在车上不要动,我去通知里正过来迎接,先生是何种身份?” 许教谕本来打算下去,听到这里,默默点头。 村口来马车的时候,村里的孩子眼睛比较尖,已经去通知了陈青山。 陈青山和陈贵慌得连饭都顾不得吃,慌里慌张来到大榕树下。 许教谕一看就一个汉子和小老头过来,微微蹙眉。 看了看下面的泥泞。 夏学正下车,站在草丛边。 何训导轻笑,从马车上蹦下来,毫无在意新的缎面鞋沾染上泥泞。 陈青山笑道:“我是这个村子的里正,这位是我爹,看样子,你们都应该是读书人吧,来这里游学的嘛?” 夏学正点头,倒是有几分眼力见。 “嗯嗯,劳烦带路给学子找个歇脚的地方。” 村子里昨天刚下雨,到处都是泥水小水坑,虽说修整了路面,但是刚翻修的,路面都还没压实呢。 路上湿漉漉的,只走两步,就走不动了,鞋跟、鞋掌厚厚沾上一层,像是穿了高跟鞋一般。 骚乱抱怨的声音响起来。 “早知道就听许先生的话,去颍州府了。” “这里穷乡僻壤的都是一路泥,咱们在这里能游学个什么东西?” 陆乘风也一脸认真道:“说的不错,你们这些人,就是跟风,来这个青霞村看看,真不如听许先生的话,去找个园林歇歇脚,还能看看风景,吃吃水果。” 站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段竹君同样正色道:“听乘风兄的意思,咱们游学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玩?你怎么可以这么肤浅?难道不是为了增长见识、开阔视野,放松一下学习的压力嘛?” 此言一出,陆乘风一脸讪讪之色。 怎么一不小心还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陈贵嘿嘿笑道:“大人,不知道从哪里来?” 夏学正正色道:“本官从县学来,这里可是青霞村,听说村最近得到了陛下的恩典,相必这里一定是人杰地灵之地,本官带着学生来游学,感悟一下此地的风土人情。” 陈贵忙不迭点头,“是是是,这是青霞村,我儿子是里正,平日里事情忙不过来,我来了协助他做一下事情。” 何训导有些惊奇,“可是得了陛下恩典,得到正式编制的陈里正?” 陈青山黑红的脸上浮现红晕,“是是,草民是。” “唉,不必如此自谦,既然得到陛下恩典,相必你们村一定有过人之处,不知道村里其他人在哪里?” 陈贵乐呵呵道:“给诸位大人告罪一声,这个时辰,村里孩子正在学堂读书,眼下不是农忙,村里的汉子和妇人又在学堂读书。” 说话的时候,他脸上显现一抹骄傲的神色。 听到这些话,夏学正、何训导,就连一直支着耳朵待在马车上的许教谕也愣了愣。 孩子?学堂?汉子?妇人? 以为自己听错了,夏学正又追问道:“老人家的意思,你们村有学堂,不光孩子能读书,成年男子和妇女也能读书?” “嗯嗯……” 陈贵连连点头。 “有什么问题吗?大人。” 一句话差点把夏学正问懵,不应该是我问你们吗? 一直坐在马车上没下去的许教谕本来还在嗤笑村里的人一点规矩也没有,县里来大人物了,也不知道来接接他们。 此时听到成年人和富人也能去读书,去学堂。 微微蹙眉。 “还有没有一点儒家规矩?” “哲夫成城,哲妇倾城?” 陈青山一惊,好奇道:“怎么马车里还有一位大人?腿脚不便吗? 许教谕差点被气过去。 何训导也嘴角一抿,差点笑出来,这汉子说话真他娘的是软刀子,笑死个人。 真不是故意的嘛? 许教谕掀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皱眉看了下面泥泞的土地,又看了看脚上新买的布靴。 犹豫一下。 陆乘风很是狗腿子一般,从前面车夫上屁股下找出来坐垫,仍在他脚下。 笑得谄媚,“先生,下车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那马车汉子一脸肉疼,那可是他的屁垫啊。 许教谕一脚踩下,舒服了。 夏学正皱眉,何训导压低声音,“矫情。” 陈闲得到消息也赶紧过来了,他怕陈贵一直应付不了这多学子,那些可都是财神爷。 刚来到的这里,便听到古怪的一句话。 气氛不对。 陈青山凑近他身边道:“闲哥儿,那老头说的每一个字还能听明白,怎么凑在一起,砸听不明白了呢?” 陈闲无语,“我也不知道。” 陈青山奇怪道:“你不是写话本的嘛?” “写话本也并不是啥都会,虽然不太懂,应该不是啥好词,贬低女子的上学的? 陈青山皱眉,“本来想做县学这帮学子的生意还真的挺难的,有这个老头从中作梗,咱们可能要少多很多麻烦,出师不利。” 陈贵也叹气道:“谁知道,有些老学究确实比较顽固,闲哥儿的好计划可能试试不了。” 段竹君一脸喜色,走到陈闲跟前,“大叔,多日不见。” 陈闲拱手,“公子好久不见。” 施景行也凑到跟前,“大叔,美食街之行,还算顺利吧?” 陈闲点头,见对方笑容和气,也点头一笑。 其余县学学子也围到他跟前,赞叹道:“陈大叔,你家的红烧肉,味道真不错啊,今天有机会能上你们家吃个痛快啊。” 热热闹闹。 陈贵错愕,“青山,这时闲哥儿在美食街那边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咱错过什么了?” 陈青山皱眉,“不知道,闲哥儿,太能藏住心事了,许是在县城中发生的什么大事咱们不知道。” “我想起来了,他家最近这几天一直在忙活盖房子的事情,至少三五天没有出摊,前几天才出的摊,难道是那没出摊子的时候,发生的祸事?” 也许吧,但看这帮年轻人的意思,当时恐怕他们也在旁边是观众。 看着人群中耀眼的汉子,许教谕心里隐隐不舒服,听学生的意思,他家的饭菜做得不错,至于嘛? 夏学正看了那帮疯狂的学子,讶异道:“许教谕,这帮少年平日里就是这样热情跳脱嘛?” 许教谕脸色黑沉沉的。 就连旁边的陆乘风看着那被狂热的表情给包围的汉子,一时间失神。 他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何训导轻笑道:“夏学正,市井消息你们有一些延迟啊,此人就是被陛下赐封的从九品将仕郎,最近在美食街掀翻污吏的陈闲。” 众人恍然。 原来如此。 一个农户不过是运气好和胆子大,走了狗屎运,被陛下钦点为从九品闲散职位。 怕是将自己以后几世修来的福气都给用完了吧? 许教谕深深看了他一眼,看了看那些热情的学子,微微发酸。 太没出息的学子,就是靠一些食物就能让你们如此失态,亏你们还是读书人,有点出息没有? 陈贵注意到气氛古怪,赶紧道:“几位大人,诸位学子,不如随我一起到村子转一转,然后中午的时候吃些饭菜?可好?” “好啊。” 原本有些抱怨的少年人,在看到陈闲之后,得了陈闲的允诺,家里一定给大家准备红烧肉,让大家吃个痛快,这才缓解那种抱怨。 连带着小小的泥泞、泥巴土路,也不放在心上,只觉得就像是要娶美娇娘,那些乱糟糟的接亲规矩不过是拦路虎,反而还增添一点情趣和热闹。 陆乘风吐槽道,简直就像是秦楼楚馆的陪酒小娘子,变脸变得真他娘的快。 刚才你们嫌弃的那些话,还出现在耳中。 陈闲看了看他们的马车,路边的马打着响鼻,啃着路边的青草,微微一动。 对陈贵耳语一番。 微微一愣,“这能行?" “试试吧,反正是有枣没枣先打他两杆子!” 陈贵笑眯眯,对其中那个笑起来和蔼的先生说道:“大人,不知道你们需不需要我们村民给你们照顾一下,添加一下草料。” 夏学正轻笑:“如此便有劳里正了。” 搓着双手笑呵呵道:“不辛苦不辛苦……就是这其中耗费的草料,还有不知道你们的马需不需要提供按摩听曲、舒缓身心的服务?” 夏学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陈贵正色道:“走了这么远路,人都有些乏力,马当然也很累啊,当然不同的服务有不同的价格,我刚才说的这些价格,每一匹马收费三十文。” 夏学正嘴角一咧,可真黑啊。 据他所知,在镇子上扛大包的苦力,一天也才能挣个30文,你这一下子给马洗澡、照顾添加草料就要了30文。 陈贵接着话语一转,“当然我也觉得也没什么必要,反正不就是一匹马吗?累点就累点吧,又不是人,不需要养那么精细。” 他这么说话,夏学正倒真是有些为难,看了看何训导。 何训导轻笑,压低声音,“学正大人,反正这钱也不是您个人掏腰包,也是从公账上出,对马好一点儿吧,贵的应该有贵的道理,这些村民过的日子也不是特别容易,就当赏赐给他们了。” 第97章 学子游学 陈贵领着他们去了学堂。 陈闲则带着陈二水,一起去了隔壁红叶村。 到了冯屠户家里,那老妇人和老汉脸上带着浓浓的古怪之色,陈闲见老汉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偏脸色有些僵硬,有一丝讨好,又有一丝倔强。 “陈老板,不知道今天你们家准备去买多少斤肉啊?” 陈闲计算学子的人数,“先来半扇子猪吧。” 年轻人正是能吃能干的年纪,确定冯屠户手一滑,猪被剖开,这个时代一头猪的重量不到200斤。 半扇子猪大概在八九十斤左右。 却发现一扇子猪切得多、一扇子切得少。 冯屠户:“现在猪肉的价格降了一点,镇上卖25文一斤,你一下子买的多,我就给你按24文一斤。” 上称。 和老婆子一人找了个木棍撑在猪上,陈闲想要搭把手,老汉摆手,颤颤巍巍放在肩膀上抬了起来。 “八十五斤。” “二两四十文。” 老汉:“陈老板经常照顾我家生意,零头不要了。” 陈闲:“那好吧,给你四十文。” 老汉:“?” 陈闲有些疑惑,从怀中掏出来二两银子,他之前来的时候,老汉的态度可不是这样,那是锱铢必较,态度也不是很友好。 老婆子也轻笑道:“是啊,后生经常照顾我家生意,老婆子还得谢谢你,少让我们跑镇上几趟。” 陈二水忐忑道:“闲哥儿?你一下子买这么多肉能卖得出去吗?要不要少买一点,半扇子的时候实在是太夸张了……” “二水哥,差不多应该能全部卖完,少年人个个比猪还能吃,正是食量巨大,胃口极好的年纪。” 陈二水见陈闲如此笃定的模样,也没有再劝。 “闲哥儿,看起来,那老汉应该是讨好你吧?咱们两个村子的关系一直不是特别好,特别是因为缺水的事情,买他家的肉,不给你涨价钱就够好的了,还能给你便宜几十文?” “也许我是他家的大客户吧。” 二人不再说话。 回到家,开始准备做饭。 陈家的孩子和女眷都去学堂读书识字去了。 他只能一个人忙活。 见陈二水没什么事。 “二水哥,能不能把大伯,大伯娘,都叫过来,把你们家的锅也端了几个,这次我准备把这扇的猪全部都给炖了?我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 陈二水点头就叫人去了。 不一会儿大伯就过来了。 皱了皱眉,看到院子里的肉。 大伯娘:“闲哥儿,你买这么多肉,全部能卖完吗,现在天气可热的很呢,不如我去给你吆喝几声,把这些猪给分了村民、反正都是一个村子的,抹不开面子,我直接送到人家,扭头就走。” 大伯:“闲哥儿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不是村里来了许多学子吗?应该能卖掉吧?” 语气有些犹豫。 “大伯,你最后问的这个应该是句号。嗯?” 他们只是来帮忙,大伯娘嘟囔了几句,还是老老实实帮陈闲干活了。 不多时陈家院子就开始飘起了肉香。 …… 陈贵带着那帮年轻人去往学堂。 学子们吵吵闹闹,围绕的话题都是陈家的摊子饭菜怎么好吃,没有吃过的人被勾引得心里痒痒的,也就没对小村子里有什么期待。 许教谕和夏学正走在后面,脚下湿漉漉的,走两步就把鞋子是粘下来,露出脚后跟,微微烦躁。 陈贵乐呵呵道:“几位先生,村里的路不好走,要不咱们还是别逛了吧,去我家吃顿便饭,先吃饭,吃饭才是大事。” 他越是这般漫不经心,似有你们不习惯,和我们农家子不一样的,你们走不了路,就差直接说,你们这帮人吃不了苦。 夏学正还好说,反正他就是跟随着年轻人,乐得顺坡下驴儿,可许教谕那就是一个倔驴,越是你说什么,他越是反着跟你干。 沉声道:“来都来了,都走了这么远的路了,不差这两步,老夫也想知道,吸引众多学子过来想来青霞村的原因,只是因为陈家的饭菜做得好吃嘛?这么肤浅嘛?” 扫了一眼,那些表情干笑的学子。 是的,我们就是这么肤浅。 许教谕心里憋了一口气,等会将村子给浏览一遍,回去之后一定要开一个会,贬低的一无是处,一个破败村有什么好来的,听我的,去颍州府,这个时辰,名胜园林都已经逛上了,还能消暑。 不知道从哪里请来的老童生在学堂教书,不过按照这里偏僻,怕是连童生都不愿意过来。 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一帮自己读书都费劲的老儒生,指望村里能出几个读书种子,这不是笑话嘛。 远处破败村子,到处都是茅草屋,鸡鸭鹅在阡陌上嘎嘎叫,鸭子用嘴巴在泥泞的土路上拱起来,似乎捉着蚯蚓和虫子。 陆乘风养尊处优,书童搀扶着他,喘着粗气,脸色热得通红,时不时拨弄自己的扇子,扇着风。 “诸位,不如找个院落歇歇脚,太累了走不动了,一个破败的学堂,里面就是一个落魄到恐怕连功名都没有老学究在上课,有什么可看的?” 心中怨气达到顶峰。 下面的学子分成几波。 有赞同的、有一脸鄙夷的、有时不时偷瞄先生,看看先生的态度。 相比之下,何训导、夏学正倒是有些好奇张望。 根本懒得搭理他。 人潮缓缓朝前走。 很快就剩下他和书童两人。 人群中,施景行笑呵呵道:“陆兄,那你一个人在这歇着吧,我们先走喽!” 看了日中时辰,他嘿嘿笑道:“乡野之地,处处郁郁葱葱大山、灌木,日中看似日头正热,实则阳气最弱之时,山中精怪鬼魅,尤其好你这种读过书的郎君,皮相俊美、又有几分文采风流的气质,祝你好运。” 陆乘风看了一眼,除了书童,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阳光照在地上,视野发生扭曲,远处郁郁苍苍的大山,恍惚间,像是一个怪物朝他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扶我起来,我还能走。” 夏学正:“里正,你们村子竟然有学堂,不知道都是给几岁孩子读书?” 开始的时候,他们听到陈贵说学堂里面有大人识字,有些发懵,太先进了。 即便是在颍州府也没听说过给大人上课的。 陈贵憨憨一笑。 “几岁的到十几岁都有。” 好不容易走到学堂那边,众人身上黏黏糊糊出了臭汗,书声琅琅。 众人也不打扰,透过窗户去看。 这一看,学子们微微讶异。 左边坐的大人,笨拙拿着毛笔在写字,时不时挠挠头、皱眉思索, 右边坐的少年人,似乎在背着什么东西。 那似乎是一个教书先生,一身青色衣衫,高台距离地面大约半尺左右,上面有一块黑色的板子,正在上课。 背对众人,正在书写什么。 陈贵一脸骄傲,“这是我们村的周先生,教学极为认真,负责人,老头子和村里人好不容易才让人家周先生的留在俺们村教书,有他是俺们青霞村的幸事。” 许教谕不以为意。 不过是一个落魄的老夫子。 等周先生转头,额头上的疤痕映入眼帘,尤其是此人面容阴鸷,一脸的桀骜。 许教谕蹙眉,讥讽道:“此人面相鹰视朗顾,依照老夫看,就算他有天大的才华,也不会被吏部选入朝堂。” “教孩子读书挺好的,万一真是天赋惊人,考了举人,因为面相不好,被人踢出来,才让人更痛苦。天赋平平,反而是一种好事。” 话刻薄,陈青山下意识反驳,陈贵拉住他,摇头。 一向和许教谕不向对付的何训导也罕见沉默。 夏学正眼神扫视,惊奇道:“诸位同僚,你们难道没有发现最重要的是此人的教学安排,难道不值得咱们学习嘛?” 第98章 教不严、师之惰 许教谕看着那古怪的座位安排。 眉心微蹙,“将成年人和少年人编排在同一班级里,太过大胆,学习效果能好嘛,这是一个自作聪明的。” 夏学正打断他。 “唉,许教谕何必上纲上线,这里你也看出来了,地处偏远、把要学习的人员安排在一起的,节省人员和教室,左右这些成年男子也不指望着参加科举,人家只想着写名字认识俩字足矣。” 何训导赞叹道:“什么样的条件,想出来什么样的办法,这对先生来说备课复杂、任务繁杂、教学时间上分配、和课堂突发状况的处理都是一种全新的挑战。” “诸位同僚,你们的且看,那先生的课堂秩序如何的,每个学子都沉浸在课堂上,非常投入学习,论课堂组织上,我不如他。” 许教谕淡淡道:“一般般吧。” 夏学正轻笑,“乡野有遗贤。” 就连那些学子本来不以为然,目光都沉浸在那些很是引人注目的成年男子和妇人身上。 陆乘风轻笑,“一个农户和妇女,好好种地、喂鸡不成嘛,念书这不是耽误时间嘛?” 有人附和,“是啊,少年人读书虽然晚一些,到底还算年轻,若是拼命,还能缩短与社学同龄年轻人的差距,一个庄稼汉子,好好种地,种菜不成嘛?” 许教谕点头,“你们说得不错。” 夏学正呵斥道:“尔等还是读书人,有礼貌没有,你们是客人,进入村落,大放厥词,是谁教你们的如此狂傲?” 陈青山面色僵硬,陈贵在旁拉住他,“休要坏了村里的大计!收起你的愤怒,那东西最不值钱。 若真想给他们一个教训,想方设法从他们兜里掏出铜钱才是本事。” 陈贵面色冷凝。 人群中一个肤色黝黑的学子,低声道:“农户只要不耽搁农忙,也想认字读书有什么可笑的,子曰有教无类,难道夫子所说的话,诸位同窗也要质疑吗?” 此言一出,学子彻底闭嘴。 陈青山嘿嘿笑道:“看来,这些学子也并非都是那种高傲的少爷惹人厌恶。” 铛铛铛! 老宋头不忙的时候,偶尔客串一下打铃的工具人。 他拎着铜锣,敲敲打打。 不多时,学堂窜出来不少人。 陈贵笑着对夏学正解释道:“俺们村子最近要排练一场大戏,诸位远道而来的学子要不要看看,这也是为什么村子汉子和妇人一起和的孩子读书,因为下午他们还要排练大戏。” 夏学正惊奇,这个村子真的很不一般啊,闲暇活动真的很多啊,看看那些洋溢着笑脸的村民,直接颠覆他对以往那些面带菜色村民的印象。 陈青山眼神看向赵大有,悄咪咪说了一句。 赵大有皱眉,“青山,就算你是里正,也不能把我当傻子坑。” 陈青山没好气道:“十文?” “得罪人的活?” “二十文,不同意,我找陈大水,周先生来教书还是陈闲建议的,现在那学子如此羞辱村民,陈大水估计一文钱都不要的,也要出头。” “行!” 接着又找到自己儿子,也耳语一番。 “爹,我想吃糖。” “行,事情办得漂亮,爹给你买。” 陆乘风一脸无语道:“村子有什么好看的大戏,耽误功夫,许先生,中午随便吃一顿, 咱们赶紧回去吧,这里太热了。” 其余围绕他身边的舔狗,跺着脚,挠挠脖子,也点头道:“是啊先生,乡野村子你敢信,还是大白天和大太阳底下,这就被蚊子咬了一口,痒死了。” 说话间,那边一个汉子的声音沉闷,“看我干啥?” 瞪了一眼陆乘风身边的书童。 这家伙比较鸡贼,看了一圈,都是学子,脚下精致的靴子,腰间挂着精致的香囊和羊脂美玉,一看就是那种富贵人家,但陈青山给的二十文他也想要,只能挑个书童捏。 书童无语:“大叔,明明是你往我身上撞得好不好,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赵大有哼道:“你们刚才是不是议论俺们,俺们农户庄稼汉子就不能读书了嘛,难道读书只能是你们富家子弟才有的权利呢,普通小老百姓这不能干,那不能干,难道你是陛下,陛下还能发出旨意说俺们农户不能读书?” 书童迟疑半晌,看了看自家公子。 那些学子一脸尴尬。 陈贵看了看躲在身后的陈青山在偷笑哪里还不知道是这混账做的事。 索性装死人,闹吧,刚才说归说,他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 看不起俺们,人家周先生多大的学问,也没有嫌弃俺们读书,你一个顶多秀才功名的年轻人难道比周先生的学问还大? 也悄悄藏在人群后。 一瓶子不响半瓶子咣当,惹人发笑。 陆乘风面带笑容,笑道:“大叔都是玩笑话,你别当真,我这里有几块碎银子,拿着喝瓶酒当我赔礼道歉了。” 赵大有眼睛一亮,还有这好事。 沉迷之下,刚才陈青山交代的东西忘了一干二净。 陈青山面皮一抽,这狗东西使出这招,赵大有哪里顶得住。 危。 有人推搡了赵大有一把。 差点把汉子推个狗吃屎。 汉子张嘴便想骂,突然看到少年人冷漠的眼神,心里一慌,娘的,拿了银子倒是容易,人家公子哥悄咪咪走了,我还在村子里住着,陈青山早晚要收拾自己。 只能硬着头皮道:“老汉需要的是尊重喝和道歉仙,这几天夫子教俺们认字的时候,刚好三字经里面有一句,俺送给你……人不学,不知义! “俺们想知道些道理,不然那一天遇到如公子这般有学问、有功名的读书人,连讲理的话都会说不出来,才憋屈!” 赵青山的傻儿子,陈石头也笑眯眯道:“说得不错,还有一句,俺刚好背了下来,教不严,师之惰,却忘记了是什么意思,不如几位学问很高如大树一般高大的先生能给俺解释、解释?” 一蹦一跳离开。 陈青山佯装生气道:“兔砸子,你胡沁什么,先生教的东西,就是允许你说能随便拿来胡乱骂人用的吗?” 从路上捡起来一根树杈子,施展乱披风棍法,杀向少年。 偏偏每次好快要追到时候,陈青山又忽然没了力气。 如此这般,渐行渐远。 陆乘风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看了看书童、看了看许教谕,尤其是那最后一句话,明摆着说他,实际上说许教谕。 夏学整沉吟半晌,看了看许教谕,又看了看一脸尴尬的陈贵。 “好啊,这汉子和少年人给我们上了一课啊,我等都是读书人,不会连这点被别人指出错误的胸怀都没有吧。” 许教谕脸色冷凝,点头道:“一点小事,老夫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个屁! 乡野粗鄙之人也配教训老夫? 看了看陈贵,一个汉子有勇气蹦出来找茬,一个少年人又哪里来的勇气站出来反驳? 看了看陈贵,笑眯眯露出和善的笑,“青霞村真是与众不同,老夫受教了。” 第99章 村里摆摊喽 说归说,许教瑜面色僵硬。 很快到了中午。 张大光老早就看见乌泱乌泱的人。 中午别人都去学堂的,他却没去,和家里媳妇一直在鼓捣炖着鸡。 狗剩娘看着那些年轻公子,一个劲念叨着:“当家的,你可真是算计到了,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去红叶村买鸡了,还非要咱家自己家先做了鸡,尝味道,原来你是打着这个主意啊。” “嘿嘿嘿,老子走的每一步都是我的算计之内,别人还笑咱们,看看那些少爷公子,一看就是家境优渥的富贵少爷,吃得肥头大耳,村里的粗茶淡饭,这些人怎么可能吃得下去,可不得吃点肉。” “厉害!” 张大光摇头晃脑道:“不是我聪明,是老里正提醒的咱们,你就看着吧,这次这些年轻人过来,家里有鸡鸭鹅,可不得狠狠挣他一笔!” “等晚上的时候,给老里正家送一碗鸡肉。” “当家的,你怎么这么大方!俺不舍得!” “蠢货!要不是老里正提醒村民,咱们怎么可能去买鸡,接下来挣钱?这叫联络感情,等以后村里有啥好事的时候,吃人嘴短,人家肯定能想着咱们,哪怕就是提上这么一嘴,从手指头缝里露出来的消息,也够咱们家生活上几年了。“ ”啊,那听你的。“ 不多时,村里的狗剩从学堂回来了,用力嗅嗅。 ”啊。鸡肉,真香啊。爹,给我盛一碗,俺要吃!” 张大光呵斥道:“去去去,站在门口吆喝,就说张家炖鸡开张了,欢迎县里的公子来品尝,二十文一大碗,两个大白面馒头。” 狗剩无语道:“爹,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大柱家里也在炖肉呢,和那些学子说好了,中午他家做红烧肉呢,咱们炖鸡能卖的掉嘛?” 狗剩娘呜呼拍着大腿,开始嚎叫。 “当家的,快想个主意,两只鸡呢,就这么一下子全炖了,卖不出去,自己吃可全糟蹋了。” 张大光沉默着,背着双手,呵斥道:“闭嘴,让我想想。” 沉思一阵,从锅里狠狠盛了一碗,堆起来冒尖、用肉疼一般把碗里的肉铲出来,放回锅里。 又用一个大海碗扣在碗上,找了个麻绳,缠绕起来,拎着直奔大柱家。 陈闲家里已经围绕不少学子,好不容易挤进去,张大光干干朝陈闲一笑。 “闲哥儿?忙着呢,这不家里我媳妇炖的鸡,我想着端过来,让你尝尝味道,你家的生意这么好,对炖肉的理解肯定比我家那口子强。” 陈闲有些疑惑,看了看他的脸,“不合适吧。” 二柱子笑道:大光叔,你这是让我爹品尝是假,求我爹帮忙是真的吧?” 张大光嘿嘿一笑,“闲哥儿,要不就说你家的孩子聪明呢,都仿你,脑子灵活。” “这不见村里来了这么多人,我家也炖了两只公鸡,怕卖不出去,想找你们帮帮忙。” 陈闲恍然。 “嗯,你打算卖多少钱一碗,等会儿就在我家门口摆摊吧,自己吆喝。” 张大光犹豫半晌,“二十文一碗?” 二柱子:“贵了,大光叔,我爱说实话,最近猪肉的价格涨价了,我家肉菜也跟着涨了四文,二十四文一碗。” 张大光皱眉,在计算。 陈闲反问,“现在,鸡肉的价格多少钱一斤?” “七八文?” 陈闲:“那就卖十文吧,反正有的赚,你家的炖鸡,还没打开局面,我不建议你价格定太高,不然,只能你自己吃了。” 其实还有一点,陈闲家里的菜,在学子心中太出名了,他要是疯狂涨价,肯定被人问候奸商,猪肉价格肯定比鸡肉贵。 现在陈家卖二十四文,张家的炖鸡也卖二十文,是个正常人都会买陈家的肉菜。 张大光笑道:“听你的,我没什么经验,等我啊,我这就把我家的锅给端来。” 陈闲看着冒出热气的鸡肉,色泽金黄,热油滚滚,用筷子夹起来,用力吹吹热气,一咬,香嫩爽滑,似乎也添加了辣椒。 “嗯,味道真不错。” 山里的土鸡,不用怎么放佐料,做熟之后,往里面撒上盐,就是一道非常好吃的炖鸡。 很快,陈家支起来大锅,学子们开始有序排队。 陈大伯找了附近的住户,将邻居的空碗都借了过来。 高粱干上铺满了蒸得胖乎乎的白面馒头。 冒着热气。 一上午的时间,都在走路,学子都有些劳累。 此时闻到麦香馒头、肉味,口水不断分泌。 伸着脖子往院子里看。 外面的墙上挂一个木牌。 二十四文一碗,两个白面馒头,先给钱,后拿饭。 学子们很是自觉掏钱。 一时间叮当作响,翠花忙忙碌碌一点也不觉得累。 陈大伯也在招呼学子,给他们找凳子。 乡下地方凳子很少,有找不到凳子的索性就随便扯两把麦秸秆,垫在屁股下。 有一屁股坐在门槛上的。 大口吃着,眼睛眯起来。 许教育本想过去,但想着刚喷完那些农户,嫌弃看向连凳子椅子都没有的临时饭馆,又从门口退了出去。 夏学正、何训导倒是没有客气。 看着琥珀色的肉,眼睛直勾勾盯着看,这不就是最近在美食街很火的红烧肉嘛。 陈闲大佬烟就看见两位先生过来的给两人准备一盆清水,干净的毛巾。 “二位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 夏学正轻笑道:“麻烦陈老板了,你怕是忙活一中午了吧?” 陈闲:“没什么辛苦的,左右是个生意,我是个俗人,赚到钱还一个劲说累,就是矫情。 毕竟我赚到钱,也不会分你们一个子。” 何训导笑道:“陈老板是个妙人啊,快人快语。” 陈闲看了看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的老头,疑惑道:“那位先生为什么不进来?” 何训导:“你这地狭小,没地方坐。” 门口。 陆乘风看见周围那些狼吞虎咽的学子,没好气道:“一群不讲义气的家伙,饿死鬼投胎嘛,刚才那村里的汉子说话这么难听,你们没听到呢,我才不是呢。” 施景行笑道:“难道一开始不是有些人先出言不逊,惹恼了人家呢?” “你,景行兄,你不要忘了,你也是县学学子,你所做言行代表县学,注意分寸。” 施景行沉默没搭理他,进了院子准备吃饭。 陆乘风狗腿子一般走到许教谕跟前,“我陪着先生一块饿着。” 许教谕没好气道:“老夫什么时候说我不准备吃饭了?” 门口。 狗剩娘一脸忐忑,“当家的,你到底问没问大柱爹,人家同意咱们在这摆摊了?” 张大光:“废什么话,人家还建议咱卖十文一份呢,不能卖这么贵,不然没人买。” 等了半晌,那些年轻人都朝陈家院子进去,根本没注意他家。 狗剩娘急了。 ‘吆喝道:“张家炖鸡,十文一碗,赶紧来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喊得嗓子发酸,也没人过来。 狗剩娘吐槽道:“得,白送了一碗鸡肉,大柱爹不会是坑咱们吧,根本卖不出去。” “你闭嘴吧,人家在镇上摆摊卖了多久,咱们才摆摊多久?” 说归说,他心里也有些忐忑。 大柱爹别是坑我吧。 一个人都不买,贵了嘛? 一道沉闷声音忽然传过来。 “老板,给我一碗,能不能给个馒头?” 第100章 钓鱼活动 狗剩娘顿时眉开眼笑,上下打量那少年人的模样,古铜色的皮肤,很是热情笑道:“少年人,你是我家的第一个客人,我多给你的盛点肉,霍,后生,长得可真结实。” 吕允川尴尬一笑,“我就是农户的儿子,平日里除了读书的,我还要帮忙干活。” 狗剩娘听到后,顿时觉得拉近了几分距离。 “好后生,我看你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 少年人从怀中掏出十文,递了过去。 “给,大婶。” 张大光手有些颤抖,接了过去。 这还是凭借自己的手艺,家里除了种地,得到第一份铜板啊。 很是大气又给了少年人一个馒头,“拿着,看你身量,一个馒头怕是吃不好。” 少年人推辞道:“够了,够了……” 说完,端着碗,随便站在角落里,把馒头放在碗里面,吃一口菜,用筷子夹着馒头咬一口,眼睛眯了起来,大口咀嚼。 万事开头难。 一道声音传过来。 “喂!汉子,给我盛三碗,拿三个馒头。” 陆乘风从口袋中的掏出三十文递过去。 肚子咕噜叫,他带着小心对许教谕道:“先生,这里可行,村子又不是的只有陈家一家做饭。” 许教谕皱眉看了一眼,摆在门口的摊子,一对农妇带着讨好点头哈腰,又看了看黝黑的铁锅,碗筷有缺口,下意识皱眉。 陆乘风尴尬道:“先生,村里就这条件,您要是错过这顿饭,怕是要到天黑的时候,才能吃上一顿,要么只能现在离开这里。” 卡在喉咙里话,最终还是咽下去,到底还是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那好吧。” 书童低声道:“少爷,我也有吗,我吃馒头就行了的,十文在镇上能买六七个野菜包子了。” 陆乘风认真道:“行吧,懂事,你给少爷省钱,我很开心。” 书童苦着脸,“我我……” 口水滋滋冒出来,看向锅里的肉。 早知道不多嘴了。 陆乘风没好气道:“瞧你那傻样,本少爷虽说看不惯某些人的做派,但是绝对不会把气撒到你头上,你可是本少爷的人,不管本少爷吃啥,剩饭菜什么的足够养你了。” 书童激动道:“少爷你真好!” 去拉少爷的胳膊。 “滚!你是女人嘛,在这样恶心我,打死喂狗。” 上前一脚踹在书童屁股上。 “是是是……” 狗剩娘很快给仨人盛饭。 许教谕看了看筷子,上面都磨得发毛,筷子头黑黢黢,碗上也有裂纹,迟疑一下。 陆乘风也没看他。 自顾自念叨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大口吞咽,“真香!” 许教谕吞咽口水,下午还要存着力气审视这个村子,我要让学子知道,乡下村子没有一点让人期待的地方,蚊虫多、刁民多、食物差劲、住宿差劲…… 可刚咬一口,许教谕愣住了,味道真不错,似乎比镇上百味楼卖的也不差。 狗剩娘笑眯眯道:“这位先生,吃饱了没有?” 许教谕看到这农妇一身粗布衣裳、布鞋上都是尘土、下意识挪动身子。 这妇人有什么打算? “有事?” 狗剩娘嘿嘿笑道:“俺们乡下妇人,一看你们的就觉得的你们一肚子学问,没吃饱,还给你们加菜,第一次来俺青霞村,可不得好好招待你们。” “免费?” “当然啊。” 许教谕见对方笑得真诚,语气平稳,心里一动,莫非自己真的会错意了? 别扭的感觉涌起来,干干一笑。 “挺好的。” 狗剩娘笑眯眯转头回去,张大光低声道:“媳妇,你发什么癔症,免费,那不得亏本?“ 狗剩娘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傻子嘛,一看那老头就是地位很高,人家一句话都能的替咱们招揽十几人。” 张大光点头深思,“有道理,媳妇可真聪明。” 狗剩娘没好气道:“可别小看我。”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有学子凑到他跟前,大气招呼问先生吃的什么。十几名少年人来到张家摊子。 尤其是那些少年人正是能吃的年纪,别看吃过陈家摊子的肉菜,还有几名食量颇大的天赋异禀的奇才,又吃了一碗炖鸡肉,溜溜缝。 段二郎打了饱嗝,朝身边施景行道:“爽!” 眼下的学子都没了坐相,吃饱之后,有躺在麦秸垛上的、有蹲在门槛上的、有一屁股坐在草丛上的。 陈闲招呼二柱子端两碗给隔壁周先生送过去,然后让陈大伯一家、陈贵一家、苏文轩、苏文浩过来吃饭。 这段时间,苏文轩很忙,他要排演大戏。 大口吃着馒头、边吃边说,语气很是兴奋,:“大叔,大戏已经排练得差不多了,下午我要给大家伙整个大的。” 陈闲点头,“村里的俗事,都有我和贵叔忙,大戏的事情别太耗费太多时间。” 苏文轩显然没有把陈闲的话放在心上。 苏文浩了解一点点内幕,看了看陈闲,表情很微妙,”大叔,可能会大改你的作品,你真的不介意吗?“ 陈闲摆手道:“文学作品就是哄人开心、激动、愤怒、失望……只能能勾起观众的情感,他就是好的改编作品。” 苏文浩:“行吧……” 苏文轩扶额头疼道:“我老觉得大戏缺少一种古怪的氛围感……要是能把这诡异的鬼怪气氛拉满就好了。“ ”山野走兽的声音啦、精怪的嘶吼声啊……“ 陈闲听了一阵的,忽然抓到了一件关键。 山野精怪的声音? 吃完饭后。 陈贵乐呵呵笑道:“诸位学子,我来说说下午的安排,等申时的时候,村里会给每一位学子发一根鱼竿,到八丈河钓鱼。 鱼竿的价格,十文一根,蛐鳝自己随便抓。 草帽五文钱一顶。 凳子、木盆你们可以借村里的人。 每个人一个时辰收费是百文;钓上来的鱼可依照每文五斤的价钱村里收;或者你们自己带走。 晚饭可以吃红烧鱼,将这肉转卖村民,换取一顿免费的晚饭。 这是其中一个活动。 等酉时,我请大家看大戏,排练大戏很耗时间的,一个人的门票费也就十文。 戌时,学子可以去河岸边划船、看星星, 戌时末,大家到学堂这边集合,村民已经将临时住宿的地方给打扫干净了,条件有限,大通铺子。 每人五文过夜费。 第二天早上早餐的有野菜包子、小米粥、油条、韭菜盒子、鸡蛋煎饼、烧饼、物美价廉,五文钱吃饱。 吃完饭后,要是大家愿意和我一块上山,咱们可以一起采摘野菜、蘑菇、要是运气好,还能抓到野鸡、捡到野鸡蛋鹌鹑蛋……“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 学子们哄堂大笑。 ”好了,图穷匕见,看着憨厚的老里正这是处处掏咱们的钱袋子啊。“ 陆乘风嗤笑道:“大戏什么的,我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就是钓鱼我挺感兴趣的。 老里正,你这是把我们当成傻子糊弄啊,谁不知道,今年干旱,村里哪有鱼,是啊,我们是有钱,但是别我当成冤大头,鱼竿不就是的一根翠绿竹竿上面系上鱼钩,就敢卖十文? 一个时辰百文,按照一条鲫鱼大约一个巴掌长计算,重量大约半斤,一个时辰至少要钓上来十条,才能回本,太黑了!” 此言一出,人群骚乱。 陈贵笑呵呵道,“诸位学子,你们去试试就知道了,青霞村的鱼绝对很多,你是新手,我可以保证让你们不会亏本,你是老手,绝对可以赚上一份晚饭钱。” “此次为了接待你们的,根本不赚钱,就为了交个朋友。” 说完古怪的用词,看看静静站在人群中的的汉子,陈闲。 交个朋友,还是闲哥儿教会我的说辞。 何训导嘿嘿笑道:“交个朋友,有意思,老夫要去试试。” 第101章 钓鱼喽 陈青山疑惑道:“爹,你啥时候说把学堂那边空置的宅院给打扫,我怎么不知道?” 陈贵嘿嘿笑道:“现在打扫不成嘛?能费多长时间,一个时辰足够了……” “赶紧找村里闲的妇人,就说我安排的,凡是能好好干活的,好处少不了。” “这也太草率了吧?” “草率,就是要草率,不然真的留不下他们,还不是白费功夫干活。” 陈青山无语,还得是你的啊,真是够黑的。 “那你说的草帽呢,哪里来的及重新编呢?爹也不早说?这玩意弄起来麻烦,到现在也才编成几个。” 陈贵嘿嘿笑道:“我忘了,也不打紧,赶紧找村里的妇人,随便抓点柳条编成一个圆圈,上面插上麦秸杆,不就行了?” 陈青山:“爹你也太会糊弄了吧?” 陈贵一脸傲然道:“我又没说过是和镇上卖的一样,最终解释权在我手里。” 当然,这最后一句话,是闲哥儿教他的。 最后皱眉道:“我估摸着那帮少爷公子,嫌弃太阳大,懒得出来。鱼竿不需要太多,十来根就够了。” “嗯嗯……听爹的。“ 不多时,村里妇人像是打仗一样,开始忙活起来,每个人的眼睛疯狂燃烧起来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二柱子带着一对农妇,看看那些忙碌打扫屋子、编制草帽、麻绳、拿着一大把缝衣针在忙活,有些惊奇:“这村子的人真勤快啊。大太阳的,不在屋子里面好好歇着……“ 到了申时,陆陆续续有学子开始在大榕树下扎堆集合。 陆乘风掏了几文钱,在村里李老汉家里休息。 书童问道:“公子,其他人都过去钓鱼去了,你去嘛?” 陆乘风扇着风,没好气道:“热得要死,谁爱去睡去!” 书童倒是伸长脖子。 “你想去啊,就去。” “不不,少爷不去,我也不去。” 大榕树,只有十几名学子。 其余人都掏了钱在村民家里休息,只剩下一些舍不得掏钱的学子,在阴凉处躺着休息。 “施兄,热得要死……别去了。 “段二郎,天气这么热,别去了,真的,好好休息,等晚上的时候,咱们一块吃吃村里的鱼,看看大戏,到河岸边逛逛,消消暑气,不好嘛?” 夏学正、许教谕在学堂旁边的宅院休息,他们一人占据一间房。 何训导打了招呼,“夏学正,你且等着,晚上咱们一块喝鱼汤。” 夏学正轻笑,“好啊好,何训导不必强求,天气炎热,实在钓不到,可以回来休息咱们一块喝茶聊天,我带着几本书正要和你讨论一番。” “行行,先走了。” 这个何训导,像是个孩子一般。 许教谕没好气道:“天气干旱,能钓到什么鱼,左右不过是那里正诓骗学子,想从咱们身上好好捞一把铜钱。 整个村子,从上到下透露出都是腐烂的铜臭味。” 夏学正皱眉,“许教谕,庄户人家收成不好,人家也没强买强卖,全是自愿,怎么能叫诓骗呢?” 也没搭理他,回屋看书去了。 村口。 老里正开始发草帽。 段竹君、施景行、有些傻眼。 接着又看向那清翠色的竹竿,淬火明亮被折弯的大头针,这不会是刚做好的吧? 颇有一种你们把俺们当成傻子糊弄的感觉。 陈贵呵呵笑道:“条件有限,多担待。” 倒是吕允川抓着鱼竿,对陈贵道:“草帽我就不要了,我只要这个就行了。” 干干一笑,“就是我能不能先钓完鱼,再给钱。” 陈贵大气道:“没问题。” 少年随便从大榕树下扯下枝条,随便圈两下,就是一个草帽子。 戴在头上,大步离去。 学子们看向手里的草帽,又看了看吕姓少年的头上的草帽,呵斥道:“这也太黑了吧?” 陈贵搓着手,“嘿嘿嘿……条件有限……” 十来人结伴而行。 吕允川盘腿一坐,找了个阴凉的树荫处,甩着鱼竿,很是轻松。 段竹君看看他,也学着他的样子。 不到时,吕允川开张了。 一条接着一条开始上鱼。 不多时,木盆里面大约三两条上来。 看得一众学子眼睛发热。 段竹君自信道:“看来这河里的鱼还真不少。” 施景行也但淡淡道:“我也要努力了。” 很快半个多时辰过去。 吕允川的木盆里面堆满了鱼,二十多条大的,活蹦乱跳很是喜人。 掂量一下分量,看向同窗,轻笑道:“段兄、施兄,要不要我帮帮你们?” 段二郎自信一笑,“不用,这钓鱼比拼的就是耐心和细心……” 施景行也淡然道:“没错,自己钓到才有成就感。” 吕允川看向其他人,憨厚一笑,“太热了,我先离开了。” 等在外面的陈贵好奇道:“年轻人,还不到时间吧?” 少年笑道:“够了,太热了,晒得我心里发慌,有些难受。” 陈贵:睁着眼睛说瞎话啊,你这少年一身黝黑的皮肤,一看就是平日里没少干农活,还怕晒。 看了看二十多条鱼,个头还不小,好似明白什么。 陈贵轻笑,好小子。 用秤给他称一下,“三十二斤,按照之前说好的,五文一斤,那就是一百六十文。” “去掉百文进场费,那就是六十文,可你……只钓了半个时辰,那就是一百一十文。” 少年摆手,“说好的一个时辰,最后还是我坚持不住了,是我的原因,我只拿五十文。” 陈贵见少年坚持,也没说话。 “好吧。” 拿到钱,少年才罕见露出欣喜的神情,不再面色严肃。 很快,日头西斜,昏黄的日头撒在河岸上,整个八丈河都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 陈贵沉声道:“时间到!” 开始清点! 段竹君、施景行皮肤晒得黑红。 一脸雀跃。 陈贵数了一下,分别是十七条、十五条。 两人到手分别拿到四十文、三十七文。 至于其他人也拿到二十到三十文不等。 段二郎一脸振奋,“老里正,你真的没骗我们,河里的鱼真的很多啊,说实话,我之前钓过鱼,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一下鱼饵,那些鱼像是疯了一样,疯狂嘶扯。 根本停不下来。 也就是我不太熟练,不然多钓一半,也说不准。” 施景行也点头。 ”嗯嗯,太多了,真奇怪,照理说,干旱之后,河里的鱼不该有这么多啊。“ 站在一旁的看热闹的大成爹,险些笑出声。 赶紧憋住。 陈贵一脸认真正色:”老汉从不骗人,就是个老实人,不信,你可着满村子打听,在整个村子还能找到俺这么老实的人嘛?“ ”嗯嗯!“ 有学子开始道歉。 ”对不起啊,老里正,刚才我还说你卖的草帽太糊弄人了,我错了,最起码河里的鱼确实多,我们没钓到多少,是自己的原因。“ 陈贵笑眯眯道:”那请诸位后生,回去的时候,多给俺们宣传一下,让你们的朋友、亲戚啊,都来俺们村子钓钓鱼,俺保证,下次一定是最好啊的草帽子!" 大成爹默默补充,就是鱼可能没这么多喽……各凭本事喽。 第102章 好戏开场 就连何训导也钓了二十来条鲫鱼。 到手二十多文。 等人走完之后,陈贵悄悄对大成爹、青山而耳语一番。 两人面色严肃,像是领到军令状一般。 悄悄离开。 村子里。 夏学正时不时出门去张望,有些期待。 许教谕从堂屋出来,看了看天边的晚霞,“酉时了?” 夏学正:“也不知道何训导收获如何了?” 许教谕:“哼,都是一些乡野山民的把戏,前段时间干旱,各个村子都缺水,河里几乎都没有水,这不前段时间下雨,总算将浅浅的河床给填了起来。” “哪里会有鱼,都是村民的糊弄人,都是钻进钱眼的山野刁民,百文一个时辰,怕是连五十文都收不回来,亏大了……” 夏学正蹙眉,反驳的话压在胸中,许教谕虽说话说得刻薄,到底是实话。 不多时,外面吵吵嚷嚷。 何训导脸色晒得黑红,在村里转悠一圈,见人就一句话,“嘿,你怎么知道我钓到鱼了?” 夏学正爽朗一笑,“回来了。” 不多时。 不等夏学正去问,何训导正色道:“二十多条鲫鱼,去掉入场钓鱼的费用,还余二十多文。” 夏学正一愣,然后嘴角微翘,看了看许教谕。 许教谕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村里明明都是干旱,哪里会有这么多鱼? 这件事实在是颠覆他的印象。 莫非是山野刁民的把戏,这里面一定有鬼。 那些没有去钓鱼的学子浓浓后悔。 “早知道,我也去了,这不光能玩,还能从村子挣钱,还有这好事?” “是啊,可惜天黑了,不然我一定要去钓鱼。” 陈贵乐呵呵道:“诸位稍等,半个时辰后,咱们吃红烧鱼,可新鲜了,十文一位。” 学子们欢呼起来。 许教谕愣了愣,好算计。 五文一斤收的鱼,转头就卖十文一份。 相当于白得鱼。 不多时。 小小的山村开始忙碌起来,陈闲罕见道:“看好了,想要做好这道菜,首先做这道菜,最好选择一条稍大的鱼,做起来又好看又好吃,小鱼差点……” 村里不少人围绕在陈闲跟前,这也是为数不多跟在大厨身边学习的机会。 尤其是张大光家,由于做的鸡肉味道还不错,吃的人可不少,更加坚定了他要做菜的坚定志向。 陈闲:“现在时间有限,咱们做鱼的时候,最好往里面撒一些盐巴腌制一个时辰,今天没时间,直接开做!” 几十口子人,陈闲一个人也根本做不完,索性全村胆子大的妇人一块上手。 齐齐摆了几十口锅,像极了村里的那些赶大集热闹场面。 陈闲来回巡视。 有一些比较懒散的妇人如大有媳妇、大力媳妇悄悄说着闲话,看着热闹。 反正都是向那些外来的后生收钱,这次是村里的集体做饭,一般来说,老里正会给大家免费吃饭。 混着就行了。 还能白蹭上一顿饭,还是鱼肉,喜滋滋说着瞎话。 “看看桂花嫂、虎子娘、春秀娘,累得那么狠,图啥,不如咱们滋润。” “是啊,她们太实诚了,太傻了!太老实了。” “随便糊弄几下不就行了,也不发工钱。这么认真干活!” 那边,青霞村大榕树下搭了戏台子。 苏文轩、苏文浩招呼众人忙上忙下。 火把灯笼已经架起来了。 苏文轩走到老汉身边,忐忑不安道:“大爷,一切靠你了。” 老汉嘿嘿一笑,“瞧好吧,后生。” 很快,鱼肉的香气弥散在整个青霞村。 二柱子喊两人吃饭,顺便把老夫妇也喊走了。 “俺们也有?” 颤颤巍巍从怀中掏出铜板。 二柱子轻笑,“一顿饭也要不了多少钱?” 老汉眼神复杂。 许教谕本来打算硬挺一段时间,可肚子咕噜噜叫唤。 夏学正喊了一声,“一起?” 他也只是随便喊一下,没指望这执拗性子的同僚过去。 “嗯。” 嗯? 夏学正有些好笑。 等接过来,散发着浓郁肉香味的鲫鱼,许教谕一愣,山野之地不光鸡肉做得不错,现在这鱼怎么也这么香? 比我在县城大酒楼那些大厨做得还要好吃? 周围都是吞咽口水和赞叹的声音。 “陈家大锅的味道更好吃一点,其余大婶子做得差一些,不过红艳艳的颜色,油脂分泌,光看看,就让人流下口水。真不错。” 吃完饭,众人打了饱嗝。 抬头看见夜空嘹亮的星星,意兴阑珊,诗兴大发。 陈贵轻咳一声,“吃好了没有,大家伙?” 齐齐的条笑声,“好了,多谢款待。老里正。” 陈贵沉声道:“那就大家一块去看大戏吧,最近在大兴镇,甚至在县城都有些名气的大戏,编剧——文轩少爷,原着——聊斋先生,敬请期待。” 学子吐槽,吃饱之后,就想消消食,“大戏,没兴趣,老掉牙的东西,看了不知道多少本遍了,听说乡下都是爬叉猴,不如咱们提着灯笼去抓,用油一炸,我在酒楼吃过,味道别提了的,香得很!” 不过等听完陈贵的话,瞬间来了兴趣。 “聊斋先生的作品,莫非是倩女幽魂?” “不行,爬叉猴可以等一会儿看,大戏可不是天天有。” 陈贵笑道:“门票十文?大家都知道吧?” 有人没好气道:“知道。” 许教谕嗤笑道:“好好的一个村子的人,全都掉进钱眼里去了,到处都要钱!” 夏学正皱眉,“村里生活艰难,人家为了生活,许先生不必如此上纲上线吧?” 陆乘风悄咪咪道:“先生额,那大榕树四面漏风,不用交什么门票,直接猫在一边看,他还能撵我们不成?” 许教谕也没反驳,“老夫累了,蚊虫太多,老夫要回去休息了。” 在开场的时候,苏文轩还是忐忑对陈闲道:“闲大叔,你真的不介意我改编你的作品吗?” 陈闲:“没事,一切为了青霞村。” 不多时。 随着火把点燃,陈贵站在高台上笑道:“大家放心,半个时辰的戏,不耽误大家晚上抓爬叉猴。” 他刚才听到有学子说抓爬叉猴的事情,也顺便提了一嘴。 对于的这帮县城里面的富家公子来说,城里面的赌坊、茶馆、踏青、游猎这些东西,对于有些人来说,可能已经玩腻了,而对村里一些小游戏和活动可能会很感兴趣。 老汉有些忐忑,扫视下面乌压压的年轻人,深吸一口气,苏文轩淡淡点头。 接着大戏的幕布拉开! 紧接着,周围被围上了一层厚重的粗布破旧草席、草垫子。 戏台周围点燃不少蒲棒。 本来学子还想吐槽,太呛人。 在人群中黝黑少年低声道:“那东西熏蚊虫的,不然坐在一会儿,怕是一身的大包。” 那人才悻悻闭嘴。 原本悄咪咪想要偷看的陆乘风顿时愣在那里! “娘的!真鸡贼啊!” “少爷咱们怎么办?这里的蚊子真多啊?” 啪啪啪,拍死了几个蚊子。 第103章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戏台上的幕布被缓缓拉开…… 下面的学子乖巧坐在小凳子上,双手抱着凳子,瞪大眼睛去看。 场景: 【一名书生,背着小竹箱,擦着额头上的汗,时不时抬头看天。】 桂花嫂议论:“哈哈,这不是大水嘛?还演的是一个书生?” 陈贵压低声音,“小点声,破坏看戏氛围。” “是是是。” 【瀑布哗啦作响……雨水淅淅沥沥往下面下! 树枝击打! 暴雨拍打在屋檐下的声音。 忽然有弹琴的声音自山林中弹出来! 书生好不容易找到一间破庙休息,忽然听到外面凄厉的风声、哀怨的歌声!】 施景行眼睛瞪得大大,原本不以为意,也就凑个热闹,可等到看到台子是一个汉子饰演书生,是怎么违和、看起来搞笑! 而最让他惊喜的是那无论瀑布声、还是下雨声、弹琴声、歌喉声、风声、树枝击打的声、都非常像! 可明明现在正是晚上,哪里来的雨,伸长脖子去看! 段竹君赞叹道:“真是想不到,在小小的山村中,还有这等口技大师!” 若不是台子上正在演习,他非要上去拜访大师一番。 夏学正也对何训导道:“前朝时,《梦华录》中有记载,口技大师以八尺屏障为隐身,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口技人坐屏障中,以说、学、逗、唱和模仿动物声音为主,表演形式:只听其声,不见其人,将这等技艺学到登峰造极的人,极少! 老夫已经很多年没见到这种大师了!” 何训导啧啧感慨:“山野之地,人杰地灵!不可小觑!今天来看戏,光是听到这种口技大师的表演都值了票钱。” 里面一阵阵喝彩声。 “好彩!” 苏文轩站在一旁也不停感慨:“闲大叔请来的高人,真是不简单,让人惊叹。若不是他,咱们还真的听不到这种神乎其神的声音,好似我眼前真的有瀑布、暴雨一般。” 【书生忽然见到一白衣女子,那女子突然把身上衣服拉到肩膀下面,然后不小心摔倒,书生脚下一滑,然后摔进水里! 书生:你是谁? 女子:你快上来! 然后就来到观众喜闻乐见的场面。 帘子拉起来!】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来。 学子起哄:“不差这一点时间,放出来,让我等看看!” 里面非常热闹,陆乘风抓耳挠腮,然后一发狠,“走,咱们也买票!” “公子真买嘛?” “买!” 陈闲轻笑,“没改剧情?” 苏文浩欲言又止,“大叔往下面接着看就行了。” 【忽然有凄厉的鬼哭狼嚎声、狗吠声、阴风怒号声、乌鸦乱叫的声音! 猖狂的阴森森的笑声! “吼哈哈……姐姐,你在哪里,姥姥让我找你!” 一个长相小家碧玉黑衣女子打着水袖出现! 小倩心里一惊,赶紧将书生推开! 黑衣女子小卓狐疑看了小倩一眼:“姐姐你在干什么?” 小倩:“我在练功。” 小倩好不容易将小卓糊弄走,忽然阴风大起,呼啦啦的声音传过来! 姥姥:“小倩回来啊,姥姥很想你……” 书生心里怕得不行,疯狂逃跑,阴风怒号……】 学子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乖乖,那阴风、乌鸦、狗吠声,真得比真的还要真!不想看了!我想回去躺在床上,用被子蒙在头上。” 那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越是不想看,越是拉扯着人看。 捂住双眼,又悄悄松开,流出一条缝! 【书生刚关门,忽然看到一黑衣女子躺在床上,衣衫凌乱,眼神勾人。 小卓:“书生,过来。” 书生眼神迷惘。 小卓嘻嘻笑道:“我好看嘛?” 书生羞红着脸,“嗯嗯……” 小卓对着书生哈气,搂住书生的脖子,“嘻嘻,咱们做个游戏吧,看看到底是你喜欢姐姐,还是我?” 帘子拉动!】 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陈闲一脸问号看向苏文轩,“文轩,我写了这种剧情嘛?” 苏文轩嘿嘿一笑,“没有,我这都是稍微改动一下嘛?” 段竹君迷茫道:“有这一段嘛?” 施景兄乐不可支,“剧情越发有意思起来了,我比较好奇,那书生怎么处理和小倩的关系,小倩会不会发现自己被绿了?” 夏学正嘴角咧开,“何兄,这市井话本很是大胆嘛?” 何训导嘿嘿笑道:“市井话本,就是哄人开心,通俗一些,你没看那些村民嘴角快要裂开了嘛?还有咱们那些学生表情古怪的模样?” 【一日,书生正和小卓说着情话,阴风怒号,小倩飘然而至。 小倩一脸背刺的模样。 “宁采臣,你! 我来的不是时候!” 一脸黯然、拧身,水袖飘摇,正要离开。 书生顺势右手将小倩搂在怀里,左右抱着小卓,一脸沉醉淡定道:“不!小倩,你来得正是时候!” 仨人忽然对视一眼,嘻嘻一笑。】 幕布移动! 悉悉索索声音响起来,全场的人石化! 施景行:“不应该是小倩扇书生一巴掌,怒骂道,畜牲!” 然后对妹妹说,“贱人!抢我的男人,要脸不要!两人开打?” 段竹君也一脸错愕的表情。 夏学正一脸便秘的神情。 何训导呆滞,没好气道:“这绝对不是聊斋先生写得东西,这是被篡改剧情了吧,脑袋没有大病是绝对想不出来的。” 而那些看热闹的村民爆发出尖锐笑声。 “我的天啊,还能这样!难道这鬼的世界和咱们人的世界不一样嘛?” 陈闲面带复杂看向苏文轩,竖起大拇指,“优秀!” 苏文轩羞赧一笑,“谢谢。” 陈闲:“?” 赵大有笑出眼泪了,“这不是鬼故事嘛,我还以为是三角恋情呢,你争我抢,怎么都这么有意思,二水,你去问问你哥是怎么一本正经演出来的?哈哈哈!” 陈大伯面带复杂看向苏文轩,“孩子,你真的没事嘛?” 苏文轩自信一笑,“我很正常!哈哈哈……” 什么叫你来的正是时候? 就连一向觉得自己心静如水的陆乘风,三观也差点崩坏。 一脸错愕看向空荡荡的戏台。 外头月明繁星点点、远处传来乌鸦的声音、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104章 从来如此便对嘛 县学那帮学子今晚是注定睡不好觉。 村民议论纷纷,“想不到那董寡妇,还能出演啊,平日里就是低着头不敢说话,竟然这么大胆?” 董寡妇低头,脸色微微尴尬。 陈贵呵斥道:“别在乱说废话,要不是董家娘子出演,你看看今天这场戏还有这场热闹吗?” 笑呵呵看向陈闲,他是知道陈闲写过话本的,刚才看向那大戏的时候,也是一脸看不懂,但大受震撼的表情。 陈闲面容微僵。 茶亭村一对夫妇一脸忐忑走了出来。 啪啪啪,哗啦啦的掌声不知道被谁给先带起来。 陈大水笑呵呵道:“大叔,不愧是口技大师!你刚才演的不管是阴风、还是暴雨、琴声、狗吠、甚至还有的蟋蟀和蝉鸣的声音,真的让人惊叹!” 苏文轩点头轻笑。 “闲大叔这是从哪里给青霞村找来一个宝贝的啊。” 老汉姓叶,本来脸上带着小心,刚才有些声音没有发挥好,生怕将事情给搞砸。 此时听到那些村民的赞叹,也有些不好意思,嘴角咧开,摆手道:“还行,哈哈……” 陈贵让陈青山给老汉一点茶水钱。 大概三十多文。 叶老汉眼圈微红,摆手道:“要不了这么多,我只是来帮忙的,要不了……” 陈青山塞给他。 叶大娘也揉揉发酸的眼眶,无关乎钱财多寡,那是一种被认可、找到人生意义目标的方向感。 苏文轩:“大爷,以后有机会,咱们还合作。” 叶老汉点头道:“行行行,下次我一定能表演得更好,这次第一次上台,人太多了,我有些紧张。” 陈闲看着那些热情膨胀的少年人和村民。 隐隐有一个计划。 说好的乘船去河岸边散步也没人去了,夜色阴森森的,生怕遇到不干净的东西。 一阵风吹来,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众人心里打了个冷颤。 本来说好的,带那帮学子去河岸边散步,看看星星,划着船,捉捉萤火虫。 也只能暂时搁置。 而陆乘风静静看着高台,本来就是乡野草台班子、就没有多大感受,这下子彻底懵了。 阴森恐怖的氛围塑造、匪夷所思的剧情发展脉络,无异于给他幼小心灵一点狠狠地震撼。 他冷哼一声,“不过如此。” 书童:“少爷你为什么挨我这么近?” “闭嘴,本少爷这是为了保护你!懂不懂你个呆子!” “嗯嗯。” “快走快走,这里太他娘的渗人了。” …… 第二天一大早。 许教谕起床了,而那些学子还是在呼呼大睡。 看了看外面的初升的高阳,他呵斥道:“大好时光莫非就这样浪费了?就算是起来锻炼身体不也成嘛?” 随着他的呵斥,众多学子顶着黑乎乎的眼圈,一脸倦色。 “嘿,我老觉得在梦里有人追我、呼喊着我的名字,官人!官人?我一睁眼,就看到白衣女子躺在我身前……” “还有这好事?” “谁知道那女子的头发竟然活了一般,拼命箍紧我的脖子,让老子喘不过气,如此折腾到子时末,才睡下去。” 许教谕皱眉,乡野之地,能有什么大戏? 夏学正也起来了,和他打招呼。 “许教谕,昨晚你没去看戏真是可惜,村子里来了一名口技大师,模仿阴风、狗吠、瀑布、琴声等等简直惟妙惟肖……” 许教谕微微错愕,好多年没有见识过这种表演形式了,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山村,也能请到这么样的高人来表演。 平静道:“哦。” 见诸多学子一脸疲惫倦容,沉声道:“戏也看了,饭也吃了,鱼也钓了,乡野之地蚊虫颇多,不如咱们今天就回去吧。” 他料想一定很多学子一呼百应,他现在对这个村子没什么好印象,处处都要钱。 简直庸俗到极致。 可那些学子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看天、看地,好似有什么精彩的东西吸引着他们。 时间仿佛被凝固。 诡异的沉默。 看向那陆姓少年,却瞥见对方一脸犹豫和纠结的模样。 好似根本没有看到他。 夏学正点头道:“来都来了,不如在待一天。” 众学子欢呼。 许教谕面色冷硬,转身攮进屋里。 实在理解不了,一个破败的村子,除了饭菜可口一些,剩下的都是泥泞的土路、蚊虫黑压压能吃人、随处可见孩童、成年人便溺,到底有什么好的。 陈家外面的空地里,不少年轻的少年人跟着苏文浩练拳。 嘿嘿哈哈的声音此起彼伏。 炊烟袅袅。 有妇人开始摊开麦子、有小孩子骑在牛背上放牛、有少年拿着一根长竹竿,去戳杨树上盯着爬叉皮,另外一个孩子,手中拿着篮子丢进里面、据说这是一种中药,会有药铺收。 远处似乎有人在村里盖着房子,抬头去看,竟然是青砖大瓦房、还有宽大的似乎都猪舍、鸡舍。 要知道这可是偏僻的村子,能住上像样的土坯房都不容易,别说青砖大瓦房了。 夏学正看着那忙忙碌碌的村民,感慨道:“好一幅悠然的山村风景图。” 陈贵笑道:“早上,野菜炒鸡蛋,野菜饼子、炖酱豆子、白面饼子、花生稀饭,一人四文;吃完之后,愿意去上山,我可以带着少年人到山上采摘野蘑菇、山笋、运气不错可以捡到几枚野鸡蛋。” 学子:“老里正,那村子里是准备开始上梁了嘛?” 陈贵温和一笑,“嗯,不错,可惜,你们要走了,不然能看个热闹。” 有学子遗憾,他们倒是只听说上梁,还没见过呢,听说可热闹了。 学子:“昨晚的大戏看得真过瘾,不知道,以后还没有了?” 就算是没有也要说有,陈贵点头:“嗯嗯嗯,有的,每月至少一次大戏,你们要是来,俺们肯定好好招待你们。” 吃完饭后,带领学子到山上转转、很快他们就集合,坐着马车离开了。 村民站在路边,手里拎着一把要么小葱、要么野菜、要么饼子、要么一小袋黄瓜、带着热情的笑,非要给那些少年。 许教谕皱眉,“快点走吧。” 拉拉扯扯。 人群中周先生静静看着那人,从县学出来的三名先生,他略有耳闻。 而且从这三民先生对村子的态度来看许教谕似乎对村子的观感极差。 微微蹙眉,那人本来已经转身上了马车。 许教谕索性站在马车上,沉声喝道:“老夫以为你们青霞村人,应该把农事放在主要地位,而不是花费别的力气做什么吃食、搞钓鱼、采摘新鲜的蔬果、看大戏等等糊弄人的把戏。” “农户就应该心平气和的做一些事情,与其花费一些时间,琢磨琢磨一些从别人口袋掏钱的小把戏、不如好好把家里的地给刨一遍……” 一甩袖子,准备钻进马车。 青霞村的人面面相觑。 就连夏学正和何训导也有些尴尬,看着那些村民。 你这不是打别人的脸吗? 你在这里住的地方,吃的地方,都是人家青霞村人仔细给你准备的。 人家给你付出劳动,你给别人提供钱财,两者相互互利。 没有谁指责谁。 现在你拍拍屁股走了,地方也住了,东西也吃了。 趾高气扬指着他们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那些村民陷入一脸迷茫神色。 陈贵先是面色一滞,而后干干一笑。 张大光无语吐槽道:“您这位老先生,都准备走了,我们村的食物你也吃了,也没见你少吃,怎么现在开始教训起我们了?” “闭嘴!”陈贵呵斥道。 等看到那些村民也想照着张大光吐槽。 他反而不再管了。 陈闲发现这个老头跟别的老头不太一样。 面色始终拉老长,看人都是带着一种审视和挑剔的目光看向青霞村。 他看了那些嘀嘀咕咕的青霞村民,有人陷入迷茫、有人愤怒、有人面色发热。 陈闲拨开人群,面色平静,“这位老先生,我等庄稼汉子,索求不过是个温饱,眼下农忙的时间已过,全体青霞村民不过是想做些小本生意,在获得一些微薄的利润之时,能找到个人奋斗的动力。” “而按照许教谕你的的说法,难道农户庄家汉子只能在地里刨食吗,不能做其他的?” 许教谕冷哼道:“老夫的祖上也是出生乡野,老夫的老家也没有说村民不务正业,去琢磨一些行商、拉拢食客的手段……农户就是农户,商贾就是商贾……况且你们难道没有打算将这些学子的钱财给哄骗到手的想法嘛?” “所谓交易,不过是从一个人的手上转移到另一个人的手上,许夫子,请看看清楚,无论是大戏门票还是钓鱼的流程,每一项收费标准,我们都提前告知,并不存在欺客的情况!” “农户艰难苟活,所求不过是吃饱饭、老婆孩子热炕头,甚至将来不再住土坯房,而是能够住上青砖大瓦房,多么朴实的理想,难道仅是靠了种地,我们就能真的住上青砖大瓦房了吗? 难道真的按照许夫子老家里那些村民那样辛辛苦苦劳碌一辈子,连住上大点好点的青砖瓦房都不配吗? 难道农户就不可以有理想了吗? 难道农户就不可以有实现个人的价值了吗? 难道农户就不可以做别的小活挣上一点钱补贴家用吗?” 许教谕面色铁青,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庄稼汉子,敢这样同他说话。 “你!竟然敢这样同老夫说话,毫无尊卑之色!自古以来,农户种地就是他们的本职,老夫说的难道不对吗,做好自己的本职本分!从古至今便是如此!” 陈闲一步跨出,面色平静:“呵呵,从来如此便对吗?” ”说到底,从一开始许夫子就带着有色的眼光看我们,无论我们怎么做,都会惹人生厌,许夫子居高临下,也非农户。 陈老汉爱说实话,你们当中有些儒生读书人,从来也不关心农户人的死活,顽固,只要超越一点点自己所理解不了的事情,就横加指责,好似杀了人一般,天好似塌了一般,呵呵……”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就连打算帮陈闲说话的周先生也定定站在那里,久立无言。 夏学正、何训导也愣愣站在那里。 他们本来是想着等许教谕出了这口郁闷之气,然后帮青霞村民打了个圆场,这件事就过了。 可他们从来没有想象过眼前的场景:一个农户汉子,面色平静斥责县学教谕。 一时间恍然。 有些分不清,看不清眼前的汉子到底有何底气? 施景行面色微微僵硬,随后压低声音道:“夏学正,何训导,你们莫不是忘了,这位就是那被陛下恩赐的从九品散官,将仕佐郎。” “哦……” 两人沉默对视一眼。 这才忽略了那农户的身份。 全体青霞村民面色潮红。 由刚才的迷茫,愤怒,羞愧,转而昂首挺胸。 “是啊,我们凭本事赚的钱,为什么要羞愧?” “难道我们天生就是农户,就算是农户,我们不能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赚一些钱补贴家用吗?” “你这位先生好没道理,好似我们天生就该在土里刨食一般!” “要是没有我们这些农户庄稼汉子,你们这些大官、夫子、少年、富贵员外,吃什么喝什么?” “还有那些缝补衣裳的妇人、没有他们你们这些富贵人,吃什么喝什么?” 张大光一脸激动看向陈闲,简直现在把陈闲当成了自己的嘴替。 刚才心胸怀中的郁结、郁闷之色。 随着陈闲刚才这句话,抽丝剥茧,将那苦闷忧愁给全部涤荡出来! 周先生抚须而笑。 人生得意须尽欢。 好一句从来如此便对吗? 是啊,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青霞村农户,也没有想什么弯弯绕绕,索求不过是吃饱饭甚至住上大房子。 也没什么坏心思,而这位许先生从一开始就是居高临下,指指点点,让人鄙夷。 摇头一笑,看来并不需要他出面了。 他有不擅长吵架,与人吵架无非就是搬出身份背景,我能力平平,也就身后有几个弟弟和妹夫罢了,平平无奇、多出几张嘴罢了。 而那些县学学子也面色复杂,看向许教谕。 他们受过正经儒家教育,知荣、明耻、懂理。 自然有分辨事实的能力。 段竹君眼眸黯淡道:“景行兄,关于许教谕的说法,我实在是不敢苟同。” 施景行:“是啊。” 就连一直不大和他们俩对付的陆乘风,也沉默着。 许老夫子面色苍白,看着那农户,庄稼汉子。 “你不过一介农夫,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质问老夫!” 枯瘦的双子指着陈闲,面皮涨得发红。 陈闲转身离开,看都不看他。 “你!无礼!” 陆乘风实在看不下去了,压低声音道:“先生,他就是为陛下恩赐的那个农户!先生一点也不关心最近在美食街发生的情况吗?” 哪一个农户? 老夫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忽然。 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面色微微僵硬,撩开帘子,老老实实坐进去。 再也不胡乱喷。 良久,陈贵笑呵呵给夏学正、何训导送上几斤花生,许教谕闭上双眼,眼不见为净。 “许先生,乡野之地,招待不周,请见谅,一点心意。” 许教谕看着那浑身世俗气的汉子,微微一愣,他的怒气刚刚消失下去。 “老夫也有?” 陈贵乐呵呵道:“说哪里话,三位先生都有。” “以后假如先生还过来,肯定将房子收拾得更加利落、明亮,方便先生做学问、休息。” 许教谕微微点头。 心中复杂。 从不知道陈闲身份到生气,从知道了陈闲身份到淡然。 这位老先生接受的很自然。 如果说是农户,老夫定要好好教训这汉子一番。 可要是一个有品级的闲职,他只能默默忍受那汉子的质问。 人家说到底也是一个小官,脱离了农户的身份。 脑海中始终徘徊,刚才陈闲的问话。 从来如此便对吗? 等目送一行人离开。 陈贵大喊一句:“大榕树下集合!” 第105章 遍催万树暮蝉鸣 陈贵朝陈青山示意一声,然后陈青山上来,手中拿着一个小本子。 沉声道:“青霞村,全体村民县学游学活动圆满结束!” 然后扫视下面的村民,陈闲反射般拍手。 哗啦啦的掌声像是雨点一般由小到大传递到大榕树下每个角落。 陈青山:“此次活动钓鱼共收取门票一百五十文,草帽五十文、鱼竿八十五文、红烧鱼售卖五百八十一文、大戏门票三百文、住宿百文、马草料照料费用二百一十二文、共计一千四百七十八文。” 村民都呼吸粗重,这么多。 大有媳妇眼睛眯起来,悄悄对大力媳妇道:“没想到,村子里这么一折腾可以拿到这么多钱。” 大力媳妇露出羡慕神色,吐槽道:“跟我没什么关系,老里正念出来这是多此一举! 发正都进去村里的公用账簿,看看桂花嫂、大水一家、董家寡妇他们,又是忙着烧菜、又是忙着排练大戏,忙忙碌碌,累个半死,一文钱也拿不到,反而村里、还有大柱家这一两天没少搂钱。” 张大光瞪了他们一脸,呵斥道:“我说你们这些婆娘,人家学子来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自己想一个生意干啊,人家大柱爹和老里正的主意挣到钱了,你们眼酸个什么劲啊?” 大有媳妇讥笑道:“狗剩爹,你平日不就是看不上大柱爹,你这是怎么了?开始向着人家说话了,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张大光得瑟道:“对啊,人家大柱爹一个主意让我靠着炖鸡挣了差不多百文,怎么样,你来咬我啊,打我啊?” 大有媳妇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么多?” 狗剩媳妇上手拧着张大光腰上的软肉,低声道:“看整俩钱可把你能的,你看看那些人的眼睛好似想把你撕吧撕吧吃了……” 张大光傻笑着:“下次一定不得瑟了……” “德性!” 周先生也在旁边看了一阵,不患寡而患不均,就是不知道老里正怎么处理,很明显刚才那妇人的话让人起了心思。 不管挣多少钱,都不是自家生意,和自己一毛钱关系没有。 人群中赵大有嘿嘿拍着大成爹的肩膀,“嘿,大成爹,听说前段时间你整天泡在水里,一泡就是一整天,脚底板泡得发白都是褶皱、还被蚂蝗盯住小腿吸血。 那钓鱼的门票,要不是你抓鱼往围子里扔,不可能让那些年轻人上头念叨,你才是村里的大功臣,老里正不说奖励你一些钱嘛?” 大成爹哼笑道:“少在这里阴阳怪气,我愿意,滚!” 说归说,心里好似扎了一根刺,为了抓鱼,不光脚底板都泡得发白,还被蚂蝗钻进大腿,疼得要死。 大成爹心里微微发涩。 陈闲站在人群,把这些吐槽和幽怨全部都听了干净,看向站在高台上的陈贵微微点头。 后者也淡然一笑。 虽然没在台子,那些村民的话,他差不多也能猜出来大概。 陈贵轻笑道:“下面念到名字的出列——陈大水夫妇、大成爹、桂花嫂、春秀娘、虎子娘、陈闲、董寡妇……文轩少爷……李老实、宋仁义……” “喊他们做什么?” 有人惊奇发现喊到名字的,都参与到制作鱼竿、炒菜帮厨、捕鱼、大戏的任劳任怨,这些人蒙头做事、基本上不怎么说抱怨和吐槽的话。 基本上一个支使,埋头干活、不瞎白话,老老实实干活。 大成爹心里隐隐有些激动…… 陈贵正色道:“青霞村是一个集体,只要认真、踏实做事,都要被奖励,不然只让出力,不是把你们当牲口用嘛,我陈贵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根据工作量,每人奖励三十文到五十文不等、至于文轩少爷,虽然不是清闲村人,但是牺牲自己看书时间,给咱们青霞村排练大戏,特殊奖励百文,谁有意见?谁反对?” 苏文轩在发呆,“我也有?” 随即咧开嘴,哈哈一笑。 “我也觉得我排练的大戏不错,把那些学子都惊呆了,我是个天才!哈啊哈哈!” 大有媳妇呆呆看着领钱的妇人和汉子。 大力媳妇也陷入浓浓悔恨中,这要是自己之前去帮忙炒菜,哪怕刷个锅,站在台子上的也有自己啊,哪怕能拿到十文也好啊,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李老汉和老宋头眼圈微红。 好! 陈贵:“经过这次游学活动,让我看出来全体青霞村的团结。 咱们大胆设想一下,若是这些少年人给咱们宣传一下,咱们村里岂不是天天都来人,无论是卖个小吃,还是提供住宿,都能挣上一笔铜钱吧。 我决定将青霞村废弃的宅院利用起来,修整干净、换上干净的床单、凉席,给游客休息。 招几个合适妇人,等来人的时候,专门伺候那些游客。 河里的鱼也要喂养起来、村里的土路修整干净。 你们平日里若是闲着没事,也可以琢磨一下食物,将院子收拾干净,要是真的游客来了,恰好在你家门口徘徊,不是正好可以卖出你们家的饭菜嘛?” 有人开始发散思维。 “甚至一些编制的小玩意,用麦秸杆编成的螳螂、蚂蚱,也可以售卖、还有村里的篾匠也可以编成一些书柜、书箱……” 大成爹、桂花嫂等人眼圈微微发红,那是一种认真工作,虽然没想到能拿到回报,但是当回报突然不经意间传递过来,心里突然由发涩转变成甜丝丝的。 真好! 周先生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默默而笑。 好一幅悠然的山村大会图。 日头西斜,昏黄的光芒洒在众人脸上,每个人都洋溢着浓浓笑脸。 遍催万树暮蝉鸣。 傍晚。 咱家人吃的是回锅肉、杂面饼子、凉拌苦菊菜、蒜汁调皮蛋……喝的是稀饭,里面下的花生和蚕豆。 褐红色的蚕豆粥上面结了一层红皮,三妞把嘴唇放在碗里对着那皮吹了一口气,顿时里面鼓起了一个圆嘟嘟的气泡。 用筷子一戳,啵! 陈闲正在盘算陈家这几天赚的铜钱有多少。 半扇猪八十五斤,花了二两银子,一共卖了四两多银子。 全家人的眼睛放着光。 大柱憨笑:“真是想不到,搁在以前我都不敢想,咱家就忙活这一两天,就能挣这么多钱!” 二柱子点头。 “当然,要不是大爷爷一家过来帮忙,咱们家根本忙不过来。” 陈闲笑道:“给你大爷爷家钱,他估计不一样,等一会儿把这剩余的十来斤肉,给他家送去吧!” 二柱子点头。 陈闲又道:“家里明天就该上梁了,等明天咱们起来早一点,咱们要到镇子上买一些喜饼,喜糖,花生,瓜子儿。” 说到这,翠花看了身边的姨娘,轻轻一笑。 丽娘颇为羞赧低头吃饭。 霜霜也在埋头吃饭,好似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大柱嘿嘿一笑。 “是啊,还要买些炮竹,我估计村里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热闹了!” “对了,酒水也要买一些。” 这个时代已经有烟花爆竹,官府并不禁绝。 陈先生了解到,这是因为这个时代烟花爆竹威力不大,爆炸的范围也只在一两米之内。 小打小闹。 吃完饭之后。 二柱提着灯笼,就去小跑着给大爷爷送猪肉。 一直默不吭声的丽娘问道:“那咱家还要继续去美食街摆摊吗?” “去,等到后天吧。” 丽娘心中微微复杂,轻轻一笑。 “就是不知道,原本还在观望那些墙头草商贩,看到咱们家又去摆摊,他们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心思?” 陈闲:这就是弱者的悲哀。 一般人根本没有反抗的底气,那马锦平把美食节搞得乌烟瘴气,身为弱者,只能将苦水咽下去。 要不是自己恰好身份稍微提高一些,谋划早一些。 陈家恐怕也要被这帮人搓磨。 心中沉静:提高地位、搞钱、督促陈家孩子科举读书谋一个正经出身、三手都要抓,三手都要硬。 第106章 卫家 大伯家里正在吃着野菜饼子、就着腌制的香椿头,蒜,还有一些辣萝卜干儿。 老大媳妇儿和老二媳妇嘀嘀咕咕。 “弟妹,你说大柱爹,你们给他家帮忙了几天,也不是说给一些工钱?” “爹娘里里外外帮他们忙活了那么久,就算是重新雇个人,也要给工钱,哪有让人白干活的?” 大伯呵斥道:“行了行了,都是自家人,以后咱家有事的时候,你喊他来帮忙,他难道会不来吗?” 大水哼笑道:“就是就是,妇人就是眼皮子浅!” 本来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大伯娘就开始嘟囔了。 “要我说,他们说的也不错,咱们要不要是一回事,他们给不给也是另外一回事。” 大伯皱眉,刚想训斥。 却见门外传来少年的声音。 “大爷爷,我爹让我给你们家送点肉!” 十来斤猪肉,撒满了盐。 乓! 放在饭桌上。 大伯娘一愣,看着那一大坨肉放在桌子上,晃晃悠悠。 “这……这是给我们家的?” “嗯嗯!” “我爹说了,给大爷爷工钱,估计也不会要,索性将这些肉给你们家吧,我先走了啊!” 少年十分干脆,不等陈大伯开口叫住他。 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对视一眼,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肉看。 讪讪一笑。 大伯呵斥一声:“看吧,说的好像闲哥儿,人情世故不懂一点点?还能委屈了自家人不成?”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尴尬一笑。 “爹教训的是……教训的是,我这就把这些肉给处理了,现在天热,干脆把这些肉全部给炖熟算了!” 大伯点头。 “嗯,好东西不能给糟蹋了,赶紧去弄吧。” 陈大伯一拍额头。 “嘿,忘记问了,闲哥儿家里的房子是不是该上房梁了?” “不行啊,我得给他找找十里八乡会干这个活的老匠人,上房梁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活计!” “马虎不得。”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 …… 第二天,一大早。 陈家人坐着牛车,买了一大车东西。 新的粗布衣裳、十来斤来斤喜饼、十来斤花生、麦芽糖、瓜子。 村口大榕树下。 有人吹着口哨。 “嘿,大柱爹真是发财了,买了这么多东西?” “也对,看他们家那盖房子的进度,是不是该上房梁了?” “怪不得!我一进到村子就看到陈大伯,满村子开始吆喝……要懂上房梁的壮劳力!” 陈闲站在牛车上:“大家一会儿都上我们家门口啊,为大家撒些喜饼吃!” “好!” 一声吆喝。 陈大伯带着一帮壮劳动力,站在陈家门口。 “这件事就不用麻烦大伯了,回头我让那些工人们出点力,中午给他们做一顿好吃的!” 陈大伯:“算了,你做事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可是大事!” 吆喝着。 陈大伯指挥那些壮汉,一人先爬在墙上,将铜钱给挂了房梁上、还要找铜钱垫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接着,陈大伯指挥众人。 “好好好!再往左来一点点、再往右挪一点点!” “好!”随着一声沉喝。 陈大伯松了一口气。 “正正好好!” 房梁按照预定的位置,正正好好坐落在那个地方。 接着开始点燃爆竹。 噼啪啦。 然后就到了村里的小孩,最喜欢热闹的环节。 陈闲站在高处。 开始往下撒喜饼花生、糖! 下面的孩子和老人弯腰去捡。 热热闹闹。 将酒给摆上桌子。 又安排翠花她们几个妇人开始做饭,招待那些出了一身大力气的汉子。 上完房梁之后,下一步添瓦就快了。 人群中董寡妇也拉扯着两个孩子,弯着腰捡花生。 翠花给她家一人抓了一大把瓜子。 当寡妇忙不得,点头,谢谢。 然后带着孩子低着头离开。 村里的几名妇人开始拿陈大水打岔。 “吆喝,大水,这不是你家的小卓吗?” 陈大水笑骂一声。 “滚你娘的!戏还没看够啊!” 妇人咧嘴一笑。 “你还别说,你在戏里那个浪荡劲儿,还真的有几分像!” “滚!” 笑骂声热闹一片。 听到这里,董寡妇心中更加慌,带着孩子低头走了。 又有些懊悔,早知道不为了那些钱去演大戏了。 中午的时候,陈家连开好几坛酒,让那些汉子喝个痛快。 …… 同一时间。 百味楼掌柜看着对面开始放鞭炮,牌匾醉香楼。 “对面这是重新开业了?” 伙计:“听说那陶然居的陶掌柜,混不下去了,灰溜溜回到老家了,应该是他把陶然居给转卖了?” 蒋掌柜看着那牌匾,有些发愣。 “好熟悉的名字!” 忽然间,他想起了什么,有些不确定问的道:“莫非是隔壁老庙镇的卫氏酒楼开的分店?” 伙计:“名字听起来倒是怪熟悉的,掌柜的,稍等,我去打听打听!” 不多时伙计急急忙忙回来。 “掌柜的,确实是卫氏!” 蒋掌柜微微蹙眉。 “我这还没高兴几天,我以为,整个大兴镇,陶然居倒闭,最终的受益者会是咱们,没想到又来了一家酒楼来分羹。” “做生意可真难啊。” 容不得他不小心,醉香楼的菜那是在老庙镇都是头一份,炒菜的名头,已经在大兴镇做了几十年。 不然也不会将摊子铺大,来到大兴镇。 不多时,大门外来了一个中年商贾模样的男子,面带笑容。 “我是卫光,醉仙楼的管事,今天我家酒楼开业,能不能请蒋掌柜,到我家老爷厢房一叙?” 蒋掌柜微微发愣,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犹豫一会。 点头道:“稍等。” 他吩咐伙计到街上买了几斤蔬果,提了几斤酒,然后笑呵呵的跟着管事去了醉香楼。 到了厢房。 推门,屋子里边已经坐了不少商贾模样的男子,蒋掌柜微微一愣。 这些人他都认识,都是大兴镇大小酒楼掌柜。 “哟,蒋掌柜也来了。” 很快,一名中年男子,两鬓微霜,虽面带笑容,但脸上带着浓浓倦色。 温和笑道:“我是醉仙楼的东家,卫意鸿,初次来到宝地,可能会有一些规矩冒犯诸位,我在这里提前给大家赔个不是。” 姿态做得很足,先是仰头喝了一大杯。 众人见他这般诚意,原本心里的忐忑也稍稍散了几分。 “掌柜的太客气。” 说这也是齐齐喝酒。 众人原本还在猜测此人的用意。 卫意鸿平静道:“我来这里,只想着给我的小儿子铺铺路,给他挣下一份偌大的家业,即便是将来,他再怎么不成器,也足够他优渥的生活,随意挥霍。” “做父亲的只能做到这样了。” “我无意与各位酒楼争锋,只想着和和气气做生意,各位不必忧虑,卫意鸿说到做到。” 他的脸庞有些红,显然也有些微醺。 蒋掌柜微微一愣,为什么叫给小儿子铺路?看他这份年纪,大儿子至少也该弱冠之年。 奇奇怪怪。 管事的人连忙扶着他。 卫意鸿淡淡道:“我不胜酒力,各位请自便,先告辞。” “卫光,几位掌柜,看来对我还有几分忧虑,将大公子的事情说给他们听,让他们放心,我先回去休息了。” “是!” 蒋掌柜看着那晃晃悠悠的中年男子,步伐蹒跚好似一个老人,明明仅仅40多岁,好似行将就木一般。 卫光温和道:“家门不幸!我家大少爷,已经弱冠之年,酒楼里的俗物,基本上都是他在料理,我家老爷基本上已经处于退休状态……颐养天年!” “可……就是因为和一个女子定亲,原本等大少爷行商归来的时候,就要成婚,可路上遭遇山匪,挨上一刀,刀口不深,可回来的路上发了高热,半路就去世了!” “我家老爷只能支撑着身子,给小少爷打下一个偌大的前程,希望等自己百年之后,小少爷能够活得很好!” 众人一愣。 蒋掌柜微微感慨。 真是世事无常。 他们这才意识到,为什么刚才卫意鸿说着不会与诸位酒楼争锋。 想来应该是真的,没了心气,也不屑去算计各位酒楼。 众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卫光拱手:“我先去照顾我家老爷,几位请自便。” 第107章 戏子 下午的时候,陈闲照旧从冯屠户家里买肉。 冯屠户时不时就站在村子张望,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有人打着招呼:“大爷,你这是在等待什么人啊?” 冯屠户摆手道:“没有,随便转转。” 背着双手走开。 不多时,他看到熟悉的身影过来,赶紧朝院子里干活的老婆子吩咐一声,“老婆子,来了,他来了。” 接着冯屠户装作一本正经在案板上切肉。 陈闲从牛车上下来,温和对老汉道:“大爷,今天要多切一点肉,我家的生意可能还不错,多来十斤。” 冯屠户罕见露出一张笑脸,他一笑,龇着大门牙,像极了正在吃东西的兔子。 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陈闲有些疑惑,“大爷,这是心情不错。” 冯屠户也没说话,一个劲微笑,陈闲总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卑微。 “喏,看看这秤,高高的啊,现在猪肉价格降了一些,二十二文,四百四十文,都是老主顾了,收你四百三十文可行?” 陈闲点头,“谢谢大爷。” 接着陈闲拎着肉离开。 冯屠户轻声道:“天气炎热,要不在我家喝杯凉茶在走?” 陈闲疑惑,之前也没见这老汉这么客气,摆手道:“不用了,也不是太远,都是隔壁村子,一刻钟就到了。” 冯屠户张张嘴,沉默着笑着送陈闲离开,陈闲看着那老汉,总觉得对方的脸上有着一种失望的神色,那是什么鬼? 老妇人等陈闲离开,没好气道:“之前也没见老头子你这么热络,还让人进来喝水?” 冯屠户反驳道:“之前不知道这汉子的身份也就罢了,可若是明知道他帮咱们多收了几百斤粮食,还要对他横眉冷眼,那我就是太不是东西了……不知道感恩。” 老妇人疑惑道:“不是畏惧汉子的身份?” 老汉蹙眉:“要说没有担忧,那是嘴硬,当然喽,咱们都是平头老百姓,老老实实做点小本买卖,明明知道能避免的麻烦,还要撞上去,那是愚蠢。” 等陈闲回到家,家里只有大柱、二柱子在看书。 “其他人呢?” 大柱:“翠花和姨娘、三妞、四妞,上山布置陷阱了,丽姨家里不是猎户嘛,知道一些设置陷阱的小法子。” 陈闲点头。 陈闲也进屋开始写写字。 和福伯说好的最新的话本,好几天没有更新了。 傍晚的时候,陈家人吃着饼子就着回锅肉。 翠花:“爹,明天家里的生意,我和姨娘们一起和你一块去吧,大柱、二弟、三妞、四妞她们不还要在村里学堂读书嘛?” 反正现在村子里没有大戏排练,周先生给成年人安排的学习时间,是下午。 陈闲点头,“嗯,那就我们中午尽量卖完,下午赶回来,不耽误你们去学堂。” 二柱蹙眉,少年人脸上一片平静之色。 “辛苦爹、大嫂、姨娘们了,我还要读书,说句心里话,我也很想帮忙,读书真的比干活累多了。” 大柱子扒拉着碗里的小米粥,忙不迭点头,少年人有些苦恼。 “是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旦我和弟字迹潦草、书背磕巴,周先生拿戒尺打我们手掌的时候,那是比其他人重多了……” “周先生可真是的,明明二弟经常给他送饭,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下手轻点啊。” 二柱欲言又止看着大哥。 唉,就是因为咱家时不时送饭啊,周先生才如此严厉。 陈闲看看大柱,看看二柱神色,轻笑。 油灯噗嗤作响。 案板上的肉静静躺在那里。 “现在天气很热,提前做肉汤容易坏,吃坏客人肚子,可是麻烦,等寅时的时候,我会起床做饭,洗完澡,赶紧睡吧。” 陈家孩子齐齐点头。 丽娘戳了戳吃饭的霜霜。 “干嘛?” 丽娘压低声音:“早点睡。” 寅时初。 屋外繁星点点,陈闲揉揉惺忪的眼睛,身子绵软,还是不太习惯起来这么早,迷迷糊糊打开破败的木门,出门放水,浇浇菜地。 到处都是蛐蛐的声音,整个村子漆黑无比,伸手都看不到五指。 凉意吹来,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却见灶房有一角油灯亮着,老大媳妇、丽娘、霜霜已经开始忙活了。 蒸汽氤氲。 陈闲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昨晚丽娘为什么戳霜霜。 霜霜烧锅、翠花切肉、丽娘已经将切好的肉块忙着煸出油脂。 今天的任务很重,锅也特别大,索性两口锅齐齐上阵。 陈闲:“早啊。” 奇怪的招呼,翠花笑道:“爹干嘛起这么早,这点事我来做就好了。” 作为陈家地位顶层,陈闲可以当家里的甩手掌柜。 丽娘、霜霜也回应:“早啊相公。” 辰时,陈闲让陈大伯多操心,去看看房子那边工人干活情况,借了他家的马车,晃晃悠悠去镇上了。 初升的太阳撒在陈家人脸上,众人都洋溢着笑脸。 到了美食街,那些商贩愣愣看着陈家人。 干干朝他们一笑。 原本大声说话的人,也下意识压低声音。 时间虽然过了七天,但是陈家的名声彻底在美食街,陈老汉可不是一般人,人家大小也是个官呢,没有欺压良善,反而非常低调摆摊,也没有看不起商贩。 遇到地头蛇胥吏之流,也巧用智慧去碾碎。 几乎所有人都想明白了,那马锦平被陈家摁死的原因,就是陈家在幕后谋划的,就是不明白陈家和那三名神秘、仗义执言的天地良心有什么关联? 是的,乡野散人、坊间老叟、白眉大侠这三人被称作天地良心。 想不明白,也不再想,反正无论是天地良心,还是陈家、都不是他们小摊贩能惹得起的。 有人热络打着招呼,像是熟悉十多年的老友。 “陈老板早啊。” “陈老板看样子,今天准备大干一场的,准备的饭菜很多啊。” 谄媚、讨好的表情像是一层面具一样糊在他们脸上。 霜霜皱眉,“姐,我觉得恶心,之前这些人虽然没有像袁老六等人一样说出过分的话来,但是他们沉默就是纵容,现在的反应让人想吐。” 丽娘沉默良久。 陈闲:“当一个人足够强大的时候,围绕他身边都是善意。 别放在心上,有些人都是天生的戏子。” 第108章 顾家 “唉,你听说了嘛?” “什么啊?” “之前在咱们街上摆摊的袁老六和霍老五在回家的时候,被人趁着偏僻的路上套了麻袋,打断了腿,被人直接扔进臭水沟!” “该!” “他们这种人就是该死。啐!” “还有那帮闲徐三,也被人打了一顿,扔进路边臭水沟,堵住口鼻、和上面两人一样淹死了。” “该,他们这种人怕是平日里没少欺负人,衙门挨家找凶手查证据,据说没有一个人出来提供证据,随便问问、走个流程也就走了。” “哼,一个流氓青皮,估计县衙也是不大上心,此事就这么草率结案了。” “真好。” 有不少吃过陈家饭菜的回头客,打着招呼。 “陈老板,我先来一份猪肘子,等回去的时候,要一份打包带走。” 陈闲笑着回应。 不多时,陈家的饭菜就卖了大半。 三人忙忙碌碌。 有食客笑着打趣道:“陈老板,你家该卖新菜了,虽说红烧肉的滋味极好,但是也经不住天天吃呐。” “是的,我家正在研究,马上就会上新菜。“ 人群中热热闹闹,众人看着陈闲家的摊子十分热闹,露出艳羡的神色。 完全没有嫉恨神色。 因为嫉恨的人要么被打断腿,要么被人扔进臭水沟,要么进大牢。 尸体早就僵了。 有一个富商模样的男子走在美食街瞎逛,宽松绵软丝绸质地衣衫,衣领上绣着一个顾字。 光身上这袍子,就要价值数十两银子,比平常人家一年的收成还要多。 就连下人也是一身丝质袍子,衣领上也绣着顾家等字眼。 有见识很多的人,低声道:“这是顾家布行的衣衫,听说老贵了,衣领上全部都绣了字迹,便于辨认……” 转眼就看到有商贩聚集了一大堆人。 凑着热闹,也让身边跟着的仆役阿寿去买了一份,自己就站在路边,静静等着。 不多时,阿寿一头大汗,嘿嘿笑道:“老爷,这家的生意可真好,围着很多人。” 一脸得意摸了摸衣领,刚才那些人自动和自己拉开距离,怕是蹭坏自己衣衫,怕赔钱。 很是顺利买到一份、不用怎么和别人挤。 顾君山接过来,眯眼一笑,“卖相不错,琥珀色……” 冒着热气,散发出浓浓的肉香味。 轻轻咬一口,嫩鲜香! 不经意看向那边正在给食客盛饭的年轻妇人,微微怔了怔。 本来平静的脸上瞬间阴郁。 随手将那肉递给身边仆役。 “你处理吧,我……觉得吃得恶心。” “啊?” 小厮还在琢磨,老爷这是怎么了? 面色微僵,“老庙镇的卫家,是不是来大兴镇,开分号了?” 阿寿小心翼翼点头道:“嗯嗯嗯,听说是他的大少爷夭折,卫家老爷子重新掌舵出山,最近请了很多酒楼点心铺子的同行,去捧捧场。” 顾君山摇摇头,看向那陈家摊子,自顾自问道:“阿寿,你真的相信一个人的运势会被灾星影响嘛,灾星之说是属于谣言嘛?” 阿寿突然明悟一般,看向那摊子,小心翼翼开口。 “大家都这么说,自然是有些道理吧。” 顾君山:“那妇人和那汉子似乎是夫妇?” “嗯嗯,是的,我刚才买饭的时候,听到路人说了。” “从九品的闲职散官,也是真的?” “是的。” “命倒是真好,这么说,真的拿那名妇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嘛?” 阿寿突然一愣,好似想起什么。‘ 也知道现在行事奇奇怪怪的掌柜为什么这么说话了。 赶紧闭紧嘴巴。 “走,咱们去给卫氏老掌柜下拜帖,恭喜他又开了分号,生意兴隆!” 话虽然平静,但语言冷冰冰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丽娘没由来突然感受到身后的冷冰冰的凝视感,扭头一看。 却见一名身穿华丽富贵商贾模样的男子的背影。 莫名其妙。 虽然陈家多买二十斤肉,但前来吃饭的顾客很多。 看看日头,午时的时间都不到。 陈家人打算忙忙碌碌收摊了。 忽有熟悉的声音:“陈老弟,你可让我好找啊。” 陈闲轻笑:“张老板。” “最近美食街发生的事情沸沸扬扬,我就知道那老汉可能是陈老板装扮的,于是试着来找找看,果然如此。” “最近……很多爷们儿都来催《白眉大侠》最新的章节?不知……”他憨笑着搓搓手,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那汉子的神色。 “额,我最近的一段时间很忙,且剧情发展到关键时期,无论是写评书还是写话本,这些东西你是知道的,都不能太急,不能写出来东西,味同嚼蜡!” 张老板无奈道:“陈老弟,哪怕是每天抽出一点点时间写稿,都不成嘛?” 微微腹诽,还不是要钱。 从怀中掏出银子,正色道:“我打听到了顶尖话本写手千字百文到千字一百五十文,按照规矩,我会给陈老弟结算文稿费用。” 陈闲认真道:“之前不是说好得嘛,宣南书馆帮我说美食街发生的事情,我分文不取,这不是一句玩笑话,陈某人说到做到。” 张老板见陈闲话语坚定,一时间也有些为难,拿捏不清陈闲意思。 莫非是嫌弃太少? 无端生起嫌隙。 丽娘轻笑:“张老板不必多想,我家相公向来重视承诺,他说过的话,自然不会反悔。” “雪上送炭的事情,我家会永远记在心上的。” 张老板老脸尴尬一笑,暗暗骂自己,自己可真是一个小人,度君子之腹。 “那就劳烦陈老板,不……陈先生,多费一些心思,多写点书稿……” 见陈闲执意不收钱,陈家又在摆摊,莫名感慨,这汉子还真是勤快,还要写书,还要做生意,真辛苦,忽又有了想法,看来以后要尽量帮陈家人介绍一些食客了。 且身在危局,又面色平静;身处花团锦簇,又不喜形于色,养气的功夫很足。 不可小觑,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出身底层的农家汉子。 张老板帮着陈家把摊子收了,陈闲又和他说一声,他要是写完稿子,会直接交给雨林书斋的福伯。 张老板有些疑惑,“莫非陈先生也在雨林书斋写稿?” 陈闲轻笑,“嗯,福伯和我是老朋友了,你要是着急,可五天到十天定期去一趟书斋,要是那里有,就直接拿走。” 张老板好似冥冥之中抓到了一件事情的关键。 当初在布告上,可是有三个人在帮陈家摊子说话,评书这边自然不用再提,另外还有乡野散人、坊间老叟、除此之外,那围墙论坛的发起的第一篇帖子。 事后他还找人了解过,是因为聊斋先生。 突然间,意识到什么事情,好似鸡蛋破壳一般,刺啦破裂的声音,好多冲出迷雾一样的事情,瞬间就清晰了。 结合陈先生写评书的质量很好,难道说他就是聊斋先生?乡野散人?坊间老叟。 浑身战栗起来,他是知道聊斋先生是有多猛的,压得镇上成名已久的青云楼抬不起头。 就是当初几乎是赌博一般,帮助了人家破解危局,相当于多了一份人情。 张老板眼圈发红,声音带着一丝颤音,拱手道:“陈先生,宣南书馆,怕是要一飞冲天啊,谢谢你啊。” 回去的路上,陈闲又买了不少爆竹,家里的青砖瓦房快要盖好了,提前买上,等将瓦片盖好,剩下的灶台、木床找匠人制作就快得很了。 傍晚,陈家人晚饭吃的炖野兔肉。 三妞:“兔兔那么可爱,真的要吃啊,嫂子?” 翠花戳了戳她的小鼻子,“这不是多亏了姨娘的猎物陷阱,不然,怎么能够吃上这种稀罕的东西,你确定不吃嘛?” 大柱也在轻笑,“想不到丽姨设置捕猎的陷阱,真的挺厉害的。” 陈家人的彩虹屁像是不要钱围着她,说得她嘴角咧开。 不多时,兔肉的香味飘荡在陈家屋顶上方。 四妞吃得满嘴都是油,三妞一脸纠结,二柱子故意道:“真香啊!” 三妞轻轻试探性咬了一小口,瞬间兔肉的鲜嫩香烂,初次品尝后的口感,小眼睛微微眯起来,小口咀嚼,伸出舌头舔舔嘴角,感慨道:“我真的好傻啊,这么香的东西,我竟然和嫂子说,我不想吃。” 小小的庭院里,陈家人小小的堂屋里,发出吵闹的声音。 传到了天边。 第109章 阴私谋划 翌日,陈闲找到陈大伯,问问他村里、或者隔壁村里有没有合适的木匠、还有会砌灶台的手艺。 陈大伯表示,这件事情就交给他了。 路上,村民不断给陈闲打着招呼。 “嘿,大柱爹身上这新衣服,看着真精神,显着年轻得很。” 是的,随着陈家在村里的地位像是芝麻开花一样,节节攀升。 陈闲不装了,新的衣服也穿上了,彻底告别那打着补丁的衣裳。 不然老觉得在次元壁之外,冥冥之中好似有人在窥视、讥笑,真装。 不光是他,陈家人全部都是新衣服,就算陈闲现在上街到铺子买东西,也不会出现那种狗眼看人低的情况了。 关于这一点,陈闲觉得很舒服。 也避免了很多糟心打脸无脑琐事,明白一个道理,人靠衣装。 …… 卫宅。 为了能更好管理分号,卫意鸿特意在镇上买了一处宅院,省却了路途奔波。 卫光:“老爷,门外,顾氏布行的东家过来要拜访老爷你。” 卫意鸿微怔,“不见。” 似乎是勾起他的伤心往事。 不多时,卫光去而复返。 卫光畏畏缩缩:“老爷,顾老板说是有那灾星女子的消息。” 眼睛眯起来,“嗯,你把人请过来。” 顾君山拱手严肃道:“初次拜访,卫老板叨扰了。” “顾老板,你家灾厄,我略有耳闻。” 顾君山正色道:“卫老板,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我两家的爱子都是因为灾星命数太硬,关于这点,你可认同。” 卫意鸿眉心微蹙,“顾老板说得不错,也是命数,算了,那女子怕也是悲惨过一生,有了灾星的名头……” 顾君山摇头,“卫老板,你错了,你猜我在街上看到谁了?” 卫意鸿:“?” 顾君山沉静道:“那女子似乎又嫁了人,日子过得还不错,气色还不错,一身崭新的干净粗布衣衫,毫无补丁、她家摊子生意还不错,在美食街极有名气。” “什么?” 卫意鸿明显呼吸急促。 顾君山翻过手掌,用食指骨节重重扣在茶几上。 噔噔。 “荒谬!一个灾星,连续克死两任未婚夫婿,还能马马虎虎过日子是不错,可凭什么?我的儿子难道白死了嘛?” 卫意鸿事先调查过那妇人的情况,自然是知道眼前男子的根脚。 在与自己儿子定亲之前,那妇人还有过一段定亲,顾家。 顾君山面色冷凝,“咱们的孩子半路夭折,她倒是活得滋润,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叹一口气,“也许那汉子的命够硬,能抵挡住那妇人的煞气!” 顾君山平静道:“卫老板,你刚搬过来,估计没有听说这汉子的身份耳,他不仅仅是一个农户,他的身份有些特殊。” “嗯?一个农户被陛下封了从九品的闲散的官职?” 顾君山头疼道:“谁说不是呢?想要将那妇人打入泥沼,必须先料理陈闲,可这人身份有些不一般,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特意过来与卫老板商量一番。” 良久的沉默,气氛微僵,书房里面的小火炉上面的茶壶被烧得噗嗤响,卫光低头泡茶。 顾君山看向卫光,嘴唇微动,又左右张望。 卫意鸿:“阿光,你再出去一趟,查查之前和陈家打交道,尤其是发生过摩擦的无论是商贾、还是农户,要快!” “是,老爷。” 不过,卫光走出去,却去而复返,悄悄站在屋檐下,一动不动,距离门窗很近。 顾君山见卫光走远。 呵呵一笑,“听说那陈家汉子住在乡下,几乎每日都要进镇,路上遇到一些地痞青皮流氓、甚至忙命之徒也很合理吧……” 卫意鸿用手捋须,微微摇头。 幽幽一叹,“顾老板,这些事情,经不过有心人的查探,收尾太过明显,且陈家汉子刚被陛下恩赐从九品官职,就这般死了,不过一月,传了出去,这不是打上面人的脸嘛,肯定会彻查到底! 为了区区一个灾星,搭上自己身家性命,太不划算。” “这是下策!” “那依照卫老板的意思怎么处理呢,总不能忌惮对方身份,忍下去吧?” “不如从……生意上狠狠打击一下陈家!让那陈家人与那妇人生了嫌隙!” “被抛弃的妇人、灾星的下场还用我说嘛?” 顾君山轻笑,“卫老板心思灵动,我不能及,我家是布行,对吃食上如何盈利上没有卫老板研究得通透、但凡财力上的支撑、卫老板但有所求,顾家一定全力支持。” 很快,卫光回来,“老爷,陶掌柜和百味楼价格战,没有打赢对手,他家的菜卖的比别人的贵,被食客怨恨自己成了绿油油的韭菜,口碑崩盘。” 卫意鸿轻笑,“也不能全信这些,估计陶掌柜确实起了龌龊心思吧,不然也不会让这些人这般讨厌。” 顾君山点头。 “卫老板果然目光如炬,说得不错,此事在镇上传得沸沸扬扬,陶然居先是谋划了百味楼高价买来的菜品方子,收买了对方酒楼一个账房先生,手段确实有些不光彩,而后百味楼以牙还牙,也谋划了对方的祖传葫芦鸡。” 卫意鸿冷淡一笑,“醉香居刚来开分店,首要的便是要口碑,菜品的品质要高、价格也要便宜,陈家最出名的便是红烧肉吧? 很好!我就用商贾手段正当击败他,让所有镇上的人都挑不出来毛病。” 顾君山疑惑,“不知道卫老板打算如何做?” 卫意鸿淡淡一笑,“阿光,你去陶掌柜老家一趟,将他手中红烧肉的方子买下来,至于价格嘛,多给他一些银子,多一些也无妨?” 顾君山嗤笑,还不是之前和陶掌柜同样的手段,谋夺人家的方子,装什么君子? 卫光疑惑道:“老爷,多给银子?” 卫意鸿轻笑,“阿光,你放出风,就说陶掌柜是将红烧肉的菜品和酒楼一起打包卖给咱们的,陶掌柜贪婪无耻,想要靠方子将这烂摊子丢给咱们。 咱们是受害者,高价买来的方子,最后无奈和百味楼卖一样的菜,也是无奈之举,只是为了尽快收拢成本。“ 顾君山眉头一跳,果然奸滑。 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受害者的手段,之后卖红烧肉,和百味楼抢夺客人,甚至压垮陈家摊子,也是正常的啊,毕竟醉香居也要尽快回拢收购酒楼的大量银钱。 打击陈家,顺便打击百味楼。 很合理。 顾君山轻笑,”佩服。“ 卫意鸿深意朝他一笑。 “顾老板,你这段时间就看看热闹吧,万一,我要是败了,之后全部都要靠你了。” 顾君山点头,“卫兄果然周到老练,不出意外的话,凭借卫兄的手段压垮陈家,甚至顺手将百味楼给料理掉,根本不算难事,我……占了便宜,哈哈……” 对于的称呼转变,两人默契一笑。 卫意鸿摇头,“也不一定,那陈家汉子一介农户,能将在商贾中浸润数年的陶掌柜击垮,必然心思超脱一般人,顾兄……是咱们两家的后备计划!” “呵呵,什么阴暗计划,我全不要,如果……我是说如果咱们也抄一遍百味楼之前对付陶掌柜的手段,会不会更有意思呢? 第110章 人情往来 陈闲一大早就在准备按照那些食客的要求,想着要不要安排新的菜品。 看着院子里跑着的几只鸡,时不时用嘴在草丛里面东啄西啄。 心里有了打算。 想完这些,开始准备写稿,福伯好长时间都没来催稿,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太习惯。 他在屋子里开始盘算最近家里的剩下的银钱。 盖房子、猪场、鸡场大约花费七八十两、给周先生的束修也花费百两左右,还有最近这段日子在村子、镇上卖饭菜的银钱,七七八八八剩下两三百两,足够他这段时间开始谋划建造猪场、鸡场的细则了。 趁着时间还早,复盘处理美食街事件,自己欠下的人情,福伯、还有伙计水生、帮自己护送白面的那些酒楼伙计,尤其是那名叫水生的少年人,可是帮了自己不少忙。 陈闲带着两媳妇坐在牛车上,拉了十几斤猪肉开始往镇上赶。 到了酒铺买了五十斤上好的竹叶青、伊芳斋精美的榛子酥、桃花酥、花生牛皮轧糖十几份,还有十几套成套的粗布成衣,其中有一套绸衫,加起来七七八八花了十几两。 陈闲这番打算,丽娘默默盘算。 牛车晃晃悠悠来到雨林书斋。 …… 一大早,水生忙忙碌碌起来个大早,把店铺里的地给擦了一遍,桌子也得擦了一遍,凳子都摆放得整齐。 一起干活的汉子打趣道:“水生,吆喝,这是从老家回来了啊,前段时间没少和福掌柜一起忙着生意上的事情吧,没少见你往小广场那边跑。” 少年人低头一笑。 福伯在街上张贴布告的事情,也渐渐被店铺里的干活汉子知晓,也不是什么秘密。 汉子无奈道:“我算是知道了,之前我说那《讨贼檄文》的作者文笔故弄玄虚,总算知道被扣钱的原因了,敢情是福掌柜的才是那作者啊。” 反正马锦平已经被抓进牢房里面了,这人平日里得罪不少的人,消息根本捂不住、县衙也没打算管、有人传出消息,牢房里面青皮暴动,那家伙意外被人戳破了喉管,倒霉鬼一个,已经凉得很彻底。 好在太阳刚升起来,书斋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大人,众人讨论的话都有些放肆。 有熟悉水生的汉子,一边忙忙碌碌在刊印文本,一边吐槽道:“可怜咱么的水生娃子,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帮着在人群中散播消息。 要是被马锦平那狗东西的人发现,怕是要被打死也的说不定! 可是……连句人家的谢谢都没有听到……” 水生无奈道:“别胡说,你们一点也不了解陈老板,人家可是咱们书斋的财神爷,关乎着咱们还能不能在这里书斋能不能吃口饭、找个活干。” 有人嬉笑着,水生也轻笑着,显然也没这些人的话放在心上。 他们难道不知道那陈老板就是聊斋先生嘛,他可是聊斋先生的书粉。 每日沉浸在古怪离奇荒诞的故事中,很是满足。 有汉子也小声吐槽一句,“我记得当初,咱们还帮着那汉子护送过白面呢……” 书斋内忙忙碌碌,这句话像是一滴水落在地上,很快蒸发在空气中,无影无踪。 很快,水、随两人哼着小曲也来到书斋内按时上工了。 他们俩人工作的内容稍稍单一,每日只要坐在书房内安安静静写稿就成了。 和伙计打完招呼,就老老实实开始创作。 水云间:“随兄,我在围墙论坛那边发完声援陈家摊子的帖子你看到没有?” 随风散轻笑,“嗯嗯。我也发了一篇,热度不高,很快就淹没了……” 两人无端感慨,“那乡野散人的注定是围墙论坛上历史人物了,第一篇帖子就有如此热度!” “此外,还有坊间老叟,也是打出了名气,令人羡慕啊。” 他们这种靠写书为生的人,所求不过是想着出名、要利。 哀嚎了一通,老老实实写文去了。 …… 陈闲带着礼物,温和一笑,“福伯在嘛?” 一身崭新的粗布衣裳、表情淡然,带着和气。 水生有些激动,他之前就知道了那聊斋先生就是陈家汉子,声音带着颤抖,“陈先生,稍等,我去喊掌柜。” 风一般跑了出去。 围观的汉子,也停下来手中的活,一时间有些好奇水生的反应。 “这是谁,干嘛这么激动?似乎姓陈?” 有人壮着胆子开始猜测,姓陈,难道是那个陈家老板? 不多时福不多时福伯和水生小跑着跟着过来。 福伯一脸惊喜的样子。 “陈贤弟,好久不见。” 陈闲轻笑和福伯握着手。 福伯被这新奇的打招呼方式给懵了一下。 觉得有趣。 “真有意思的打招呼。” 陈闲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了下来。 并对旁边一名少年人道:“上次美食节的事还要多谢你啊,水生,要是没有你在人群中的帮助,我家的事情肯定还要再起波折!” 水生摇摇头,认真道:“能够帮大叔的忙,我很开心,嘿嘿,要是大叔真的过意不去的话,就把最近那本刚写的陆判多写一点,我不装了,我爱看!” 福伯也笑道:“陈贤弟,你实在是太客气了!帮你解决掉麻烦,不就是帮我们书斋吗,帮你甩掉那些麻烦琐事,你能够有更多的时间能够进行话本的创作,说起来还是我们书斋占了一点点便宜……” 见陈闲,执意如此。 他开始招呼那些汉子,光顾谈钱,把从牛车上买来的东西给放到地上。 陈闲笑着对那些汉子说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酒还有这些衣裳,你们让福伯给你们分一分吧,一人一套衣服,然后一人分几斤酒,哦,对了,还有最后那件绸衫是我给福伯准备的。” 福伯微微错愕看着他。 陈老弟,这样也太破费了吧。 陈闲从怀中掏出一张面值百两的银票,递给了水生。 “小伙子,你当日在小广场那边和宣南书馆,可是帮了我不少忙啊。” “拿着吧,这些都是你应该得的。” 水生摇摇头,随即连忙摆手道:“我不过就是随手帮助了陈先生一个忙,也不是什么大事,给这么多……也太多了吧……我不要。” 看了看福伯,见对方一直在轻笑,也不说话。 陈闲无奈道:“总不能让你们这些小伙子冒了风险,我是冒了风险,没有得到一点报酬,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当初做的事,确实很关键,引导那些人的愤怒,是非常关键的一个环节!” 福伯见陈闲一脸认真,他对水生道:“行了,既然陈贤弟,非要给你一笔感谢费,你就收着吧。 顶多以后就算是陈贤弟在镇上有一些跑腿的事情要你去办,你就当这些工钱是他提前预支的吧,收了吧。” 福伯也认真道:“陈贤弟还是心细,我不如你,下个月你的工钱多发一百两,就当是你认真工作的奖励。” 水生表情有些纠结,最后还是收了下去。 那些围观的汉子一脸火热看向水生。 掌柜的对水生还真是偏心啊,这是给他交代了什么事情啊,能拿到这汉子这么多好处费。 陈闲不着痕迹,将那些人脸上的表情全部都扫视一遍。 “水生当时给我办的事,可能要把小命给赔上。一般少年人真的没有勇气去干。”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连带着羡慕水生的脸色全部都黯淡下来,什么样的事情还能把命给搭上。 真要是让自己去干,怕是也干不了。 福伯认真道:“这样说也不算太过夸张,当时的情况确实是很危急。” 而那些围观的汉子被眼前的酒水、精美的糕点、崭新的衣裳给吸引住全部的目光。 福伯有些疑惑。 “陈贤弟,你给水生这些糕点,还有衣裳酒水,我能够理解,为什么还有这些汉子的?” “老哥,莫非是忘了,之前你们店铺的伙计还专门给我家护送一趟白面,因为当初粮食的价格一直在上涨,我家买了几十斤面,还让你们专门跑一趟,也没说给你们做一顿饭吃,这不趁着机会感谢一番。” 福伯淡淡一笑。 “不就是顺手的事吗,我还是那句话,帮助贤弟的就是帮助雨林书斋,这些汉子只要是吃饱了没事干,让他们遛遛弯也是应该的。” 书斋内哄笑一堂。 汉子调笑道:“他们当时还以为,陈先生特别抠门,连碗水也不让我们喝! 搞了半天,陈先生给我们放了个大礼物啊,哈哈,我们都很喜欢。” “掌柜的,还有你的绸衫呢?” “谢谢你了陈贤弟。” 看了看水生,崭新的衣衫,递给水生。 “你平日里跟我出去宴请客人,也没个体面衣服,这衣服你拿着吧。” “那谢谢掌柜的了。”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实诚呢?也不说推脱一番。” “唉,我是个老实人,不会说话,实在是学不来那些做派,嘿嘿……” 接着陈闲将他与宣南书馆书稿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以后他来送稿子的时候,也会把宣传书稿的评书给送过来。 接着陈家人依旧到美食街那边摆摊。 福伯站在门口高声道:“陈贤弟,中午的时候来书斋一趟,大家伙一起去百味楼搓一顿。” 陈闲摆摆手。 第111章 怀疑 厅堂内的热闹很快就传到了,在书房内写书的水、随二人。 两人抓住了身边的伙计问道。 “外面来水了,怎么那么热闹?” “啊哦,来了一个在美食街摆摊的陈家人。” “啊哦,那没事了。” 忽然,水先生又道:“陈家人是不是农户出身?” 伙计抖了身上的衣裳,“是啊,看吧,我这身身上的衣服就是陈老板人给买的,可真大方啊!” “啊!人呢,走了没?” “刚走!” “天哪,我的错,又错过一次,见识到聊斋先生的面容的机会了……” 刚到美食街那边就有商贩朝陈闲打着招呼。 陈闲轻轻点头算作回应。 “听说美食街最近来了一个新的主事。” “我这心里还直突突呢,会不会又是如马主事那般让人厌?” “应该不会的。 他们的县令老爷刚惩罚马主事,杀鸡儆猴的时间也不会这么快吧,咱们这段时间应该会很舒服。” 丽娘和陈闲、霜霜三个人把摊子摆好。 不多时从远处走来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子,身量不高,30岁左右。 面带和气对陈闲道:“陈老板,我姓游,美食街这边的事物都是我在处理,清洁司工房找我,听说你家的红烧肉味道不错,先给我来一份。” 陈闲笑着回应。 那么游主事,身边人买了一份就静静离开了。 远处。 身边人:“主事大人,你有必要来亲自来一趟嘛,不过是一个闲官,也没有任何权力,也就是说起来好听,照我说他该来提着东西来拜访你也差不多!” “闭嘴吧你,你是你是觉得我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是吗?”游主事呵斥,美食街陈家摊子的事情发生的沸沸扬扬,即便陈闲不再是一个闲官,就是一个小小的摊贩,他现在也根本惹不起。 从县令大人雷霆处理的手段来看,一是苏县令根本容纳不了污吏横行;二是那些学子、百姓的怒火被全部点燃,不处理马锦平,这件事就是苏县令的政绩污点;三是。从苏县令对待陈家人的态度来看,这两人私下里的关系应该还不错。 他在处理这件事情的立场上,很明显感受到苏县令偏向陈闲。 还有最近他曾通过那些县衙里的狱卒了解到一点点消息,马锦平死在了牢狱,一般来说,被判了案子的人员,是生是死,最后要通过颍州府传递给刑部,由刑部最终下决定人该不该杀,该不该流放。 可这人刚进去没几天,说死于流氓青皮之间的打斗,喉管都被人揪断了,太他娘的残暴了。 根本不能细想。 那人是苏县令给处理了,还是陈家人利用他人给处理的? 手段之凌厉、果决、迅速,细细想来,头皮发麻。 综合以上种种,他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审视一下陈家人,甚至应该把自己姿态拉低,这种人可不能招惹。 人群骚乱。 陈家的摊子开始热闹起来。 其中夹杂着一小撮比较奇怪的声音。 “陈老板,你家的肉还是卖二十多文一份嘛?” “怎么了兄弟?” 那食客犹豫道:“最近镇上又开了一家酒楼,叫做醉香居,听说是隔壁老庙镇的分店,比较巧合的是,他家卖的也有红烧肉,价格也不贵,说也是20多文一份,还送几个白面馒头,一碗米酒。” 听到这有些荒谬的话,其余食客笑道:“我爱说实话,大店铺里面的是价格适合招待那些有身份的商谷富家子弟,还要刨去房租,人手的费用,真要是卖20文一份,底裤都要赔出去! 这些酒楼至少也要卖七八十文,甚至百文一份,才能抵消掉房租人手之类。” 那食客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 “也许是刚开业吧,就这几天想吸引一些新食客!” 陈闲笑着回应。 心中微微一动,新来的醉香居,他家怎么也会这个红烧肉?不会是百味楼的内部已经被渗透成一个筛子。 有些无奈。 “陈老板……” 蒋掌柜拉着陈闲走到一个角落。 表情有些别扭,支支吾吾,张了张嘴,看了看陈闲,表情有些复杂…… 陈闲疑惑道:“蒋掌柜是酒楼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蒋掌柜干干一笑。 “陈老板,你给我一句实话,那红烧肉的方子除了卖给我……” 陈闲疑惑道:“是不是那醉香居又在卖红烧肉了?” “啊?” 蒋掌柜面色有些尴尬,又有些懊恼,“也许是我家又出了内贼吧!” 陈闲摇头,“不,还有一个人知道这方子!” “陶掌柜!” “娘的,这狗东西还是不死心呢!” 面色有些凝重,陈闲道:“醉香居是什么情况,是开业大酬宾吗?他家卖菜真是20多文一份吗,有没有给出限定时间?” 蒋掌柜摇头,“并没有,娘的,这狗东西卫掌柜还真是奸诈,他当时开业的时候,还专门和我们镇上几个酒楼的东家请了一顿饭吃,说是给他小儿子遮挡风雨,随便挣一些福财,够他小儿子挥霍,没想着在镇上和大家抢生意,这才过了几天,完全就变样了!” 陈闲有些疑惑。 “小儿子遮挡风雨?” “醉香楼来势汹汹,他不光是针对你们百味楼,也是针对我,我什么时候招惹上这样的人物了?” 蒋掌柜恍然。 “他家的大儿子听说是前几年和一个村里的姑娘定了亲,去行商的时候,路上遭遇了山匪,被砍了几刀,倒是没有伤及性命,不过在回来的路上发着高热,死掉了。” “他几乎把自己所有对生意上的期望全部交付给他大儿子,那几年他几乎已经退休了,而等他大儿子死后,他只能强撑着身子出山,准备给小儿子积攒一份家业!” 陈闲一开始还在感慨世事无常,可听着听着他就发觉有些不对劲了。 “那姑娘呢,姑娘的结局如何呢?” “这个咱们倒是不知道……也懒得打听。” 看了看一直在忙碌的苏丽娘,正笑着对那些食客说道:“慢走不送大叔。” 而原本在陈家摊子跟前的一个男子,突然对苏丽娘道:“灾星,克死了我家少爷的命,这是又打算克死那名汉子吗?” 原本笑容恬淡的苏丽娘,听到这声音,笑容忽然僵硬…… 第112章 心意 陈家摊子收完之后,丽娘神情有些恍惚。 霜霜喊了他几声,她都没有反应。 “姐,你到底怎么了?” “啊,没事……” “是不是昨天你休息没休息好,脸色很难看。” “嗯嗯没事。” 低头掩饰自己眼中的慌乱。 赶紧去收拾摊子,却一不小心将一个碗给打破。 陈闲看了过去,有些疑惑。 “丽娘,你这是怎么了?” “啊相公,没事没事……” 跌跌撞撞去收陈家的凳子,却不小心被绊了一脚,踉踉跄跄。 陈闲悄悄问了霜霜,“丽娘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霜霜皱眉道:“没有啊,就在刚刚,似乎有一个买饭的人,跟她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话,我也没听太清……什么心安理得,生活好?” 陈闲蹙眉,扫了一眼周围食客,见一个男子的身形渐行渐远。 微微思量…… 等回去的路上,陈闲看到丽娘抱着身子,身躯瑟缩着,头趴在膝盖上,低着头也不说话。 到了晚上,三妞在饭桌上叽叽喳喳说着今天在课堂上发生的趣事。 丽娘静静看着温馨的陈家人,微微一笑。 洗完澡后,陈家人开始陆陆续续休息了…… 夜色里,年轻妇人蹑手蹑脚从床上下来,手中提了一个包裹,看向了陈闲所住的那间屋子…… 对不起了,霜霜,相公,还有孩子们,我的命数太过奇怪,为了不打扰你们的人生,我先走了! 刚刚推开陈家的院门,一道沉静的声音传了出来:“你打算去哪里?” “啊?” 丽娘看着那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站在门口的陈闲,眼圈微红,有些发涩。 “相公我!我很痛苦!” 呜咽的声音在风中缓缓响起。 陈闲轻轻将他手中的包裹接了过来,柔和道:“走吧,一块出去走走……” “现在吗?” “嗯。” 在乡间的土路上,趁着茫茫夜色,一男一女静静走着。 “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那酒楼的人,把你从我身边逼走吧?” “啊,相公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不难猜,今天蒋掌柜来找我,说是醉香居那边的红烧肉卖的价格和咱们家的摊子几乎一样,我就知道,这家应该是专门对付咱家的!” “可问题是,陈家又没有得罪过他,这个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杨掌柜又给我说了,酒楼的东家儿子死亡的情况,我又联想到之前你在村子里被人说成灾星的事情,本来不太确定,但听到霜霜说你今天奇怪的表现,还有你晚上的神情,怎么都是古怪!” 丽娘苦涩一笑。 “相公你真的很聪明。” “酒楼的管事说我是灾星,他提醒我,应该滚得远远的,不然就会克死陈家人!我……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痛苦蹲在草丛上,呜呜,哭着。 陈闲走到她跟前,把她扶了起来,按住她的肩膀,平静道:“我从来不相信世间所谓灾星的说法,世间的神神鬼鬼,我也从来不相信!陈家也不烧香,也不拜佛!也从来不信命!我只信我自己!我现在问你一句话……你想待在陈家吗?你想和我在一起生活吗?” “我!”年轻女子愣了愣。 坚定瘪着嘴,咬着嘴唇道:“我想……我想和全家人在一起……我喜欢家里的氛围……我也很喜欢……相公!” 陈闲注视着她,将她揽在怀中,语气温和道:“明白了!” 近乎赤裸的话,在这个时代,无疑耗光了女子的全部勇气。 陈闲:“我从来不骗自家人,我也不会说什么情话,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着,把你娶回家,比较幸运的是,村里的汉子都傻不愣登的嫌弃你,把你给漏掉,则而作为一个好色之人!对我来说,这就是一个天大的馅饼!” “什么克命不克命的,对我来说都是谣言,我根本就不信那些东西!” “一下子击中了我的软肋,我根本拒绝不了,我也不想拒绝!” “听懂了没有?”捏了捏对方的脸蛋。 原本丽娘就不算平静,脸色通红,张嘴支支吾吾,这段时间与陈闲相处,始终处于相敬如宾的地步,谈不上多好,也谈不上多坏。 始终隔了一层隔阂,更多的应该是亲情。 但陈闲今天在夜色下,说出这番话,尤其是在现在她的心境处于最脆弱的地步,毫无疑问,丽娘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痴痴看着他。 心中汹涌澎湃。 一下子扑倒在陈闲怀里。 呜呜,哭了起来。 “可是……我太有压力了,我真怕给相公带来灾难,那管事还说,如果我不离开陈家,如果我还出现在大兴镇,他会将咱们的生意狠狠击垮!” “虽说相公前段时间做生意挣了一点银子,可现在家里的孩子大柱二柱,仍然还需要上学,读书科举需要耗费很多,赢钱,坐吃山空,家里要是不能做生意,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陈闲瞬时间有些心疼看着她。 这个女子可真好。 从始至终,她似乎都站在别人的角度替别人考虑问题。 如果……这样的女子从自己身边溜走……那自己才是最大的傻瓜。 陈闲平静道:“家人都就要有共同面对灾难的准备,况且那管事口气很大呀,忽然让我觉得,我要是不好好的安排一下他家,终究心意难平。” 丽娘神色纠结,心中的担忧与不舍离开,一直干扰着她。 表情纠结,扭曲。 陈闲平静道:“进了陈家门,还想偷偷去外边流浪,你在想屁吃。” 半蹲在丽娘身前,伸手托住对方身后圆滚滚。 一声惊呼。 “相公啊……” “本来想着等盖好青砖大瓦房,我正式娶你……现在看来嘛,计划赶不上变化。” 陈闲背着丽娘直奔青砖大瓦房,那房子已经盖的差不多了,屋子里陈大伯找匠人已经打好了一张床。 就是床腿还没有固定好,不太牢固。 翌日天明。 霜霜看丽娘时不时拿拉丝的眼神看着陈闲,疑惑道:“姐,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脸色怎么那般奇怪啊?” 丽娘神情有些不自然。 “没事没事,昨晚没休息好。” 突然。 陈大伯从外面急急忙忙过来,神色有些尴尬:“闲哥儿,我可能要糟蹋你不少钱了?” “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昨天我让那些匠人给你打了一张床,这怎么才刚过了一夜,我刚才去看了一下,床板都快散了,这还没睡人呢……那不行,还跟我吹嘘做了十几二十几年的手艺,什么跟什么啊!我要换一个人,娘的!退钱!” 丽娘神情瞬间扭捏起来。 “那什么,你们快点吃啊,我去厨房收拾一下碗筷。” 陈闲正色道:“是啊,那确实该好好让大伯帮我物色一个好的木匠,这不是坑人钱吗,人还没睡上去,木板又快散架了,这不是糊弄人吗?” 大伯走的时候嘟嘟囔囔。 “做活也太马虎了,什么人啊这是!” 第113章 争吵 陈闲还是照旧去了冯屠户那里买肉。 这次只买了十多斤。 丽娘脸色带着犹豫。 二柱子看着陈闲带回来的肉,明显不如昨天买的多。 疑惑问道:“爹是美食街那边出了什么事了吗?” “为什么这么说?” “我见爹之前买肉不都是20斤吗,这几天?” 陈闲:“哦,是有一点小问题,不过问题不大。” “嗯嗯。” 二柱子也没在意。 陈闲到了瓦房那里、猪场鸡场那边看了一下,陈大水在帮忙监工。 工地上发出当当的声音。 房子已经盖得差不多了。 在村口时不时有人和陈闲说话。 陈闲背着双手在大榕树下徘徊,心中思索,如何破局。 回到家后,陈闲、丽娘、霜霜依旧去镇上摆摊。 牛车上,丽娘静静靠在陈闲身上。 “相公真的决定怎么做了吗?” 声音有些忧愁。 “灾星之说,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会试着和蒋掌柜一起去拜访这位卫老板。” 丽娘:“但愿如此吧。” 霜霜看着两人亲密的模样,一脸懵,什么时候两人的关系这么亲近了? 挨得这么近。 陈家人依旧在美食街摆摊,那些商贩开始熟络热情的和陈家打招呼。 甚至有一小撮人,开始好心传递消息。 “陈老板,你家的红烧肉,我想你是时候应该适当的降低一些价格了,咱们镇上新开了一家酒楼,叫醉香居,人家在店里的价格居然和咱们在摊子上摆摊的价格一样,送两个大白面馒头,一碗米酒,你家的摊子的价格真的不占优势!” 陈闲轻笑:“谢谢。” 那人摆手道:“都在一个地方摆摊,大家应该互相帮衬,说句实话,那醉香楼的居心险恶,很明显是想把你家的摊子给挤倒闭,然后他再自己随意制定价格,到时候整个镇上就他和百味楼两家卖红烧肉的。 到时候继续 那全镇上几乎就他一家卖这个东西了。” “真的很阴险呀。” 果不其然。 往常陈闲把摊子往那一摆,就有零零散散的人过来打了招呼,准备买一份饭菜回去带走,但今天嘛,问的人很多,大部分人都是问价格的,至于购买的意图几乎没有。 他们嘴里念念叨叨。 “同样的价格,我还是去醉香居吧,人家还给馒头,还给米酒,还能坐在堂屋里晒不到太阳,环境也好,不用吃灰!” 丽娘,霜霜有些慌,看看陈闲。 陈闲:“别担心,我这就去蒋掌柜那边了解情况。” 他在街上买了10来斤竹酒。 花了大约百文钱。 到了百味楼。 蒋掌柜一看陈闲过来,邀请他到雅间谈谈事情。 “你来的正是时候,陈老板,卫掌柜是故意坑我们呀,之前百味楼卖红烧肉,七八十文一份,你家的饭菜卖20文一份,无论是你家的生意还是我家的生意,都不怎么受到影响。 这是因为来酒楼吃饭的身份地位相比于镇子上的人可能要高一些,他们追求环境的清幽,没有扬尘,所以饭菜高就高了吧。 而在你家摊子上吃饭的人主要是一些手里有余钱、相对富裕一些的百姓,去酒楼价格稍贵,在摊子上对于他们来说正合适,味道不错,收费也合理。 所以咱们两家面对的就是两种不同类型的客人,咱们都能将生意给干下去。” “可你知不知道最近醉香居发生了什么事?” 面色有些愠怒,“这家伙真狠啊,他家那饭菜的价格卖的和你家的一样。 看吧,饭菜比酒楼的便宜,环境比摊子上要好,还送一碗米酒。” 越说越气愤,蒋掌柜破口大骂。 “失心疯的玩意儿!” “在9楼的那些饭菜,去掉人工成本,去掉房租,去掉清洁市容司偶尔的罚款,二十丸,把底裤都赔掉了!” 陈闲平静听他说完,“蒋掌柜,这是我从镇上刚买的酒,不如咱们一块儿去看看,打听打听那人是什么情况?” “对对对,我现在和你就一块儿去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从酒楼直接提了10来斤酒,去买了一些点心糕点。” 在路上,陈闲把苏丽娘被传作灾星的事迹和他简短说了一遍。 蒋掌柜无奈一笑,“灾星之说,纯属无稽之谈,第1个按照陈老板所说是布商之子,明显就是醉酒骑马,不慎摔倒死亡,和你家娘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至于这卫老板,我现在才知道他为什么说是他的小儿子要给支撑起来,人啊,都是命数……” 两人直接来到卫家新买的宅院子,白墙黛瓦很是气派。 说明来意,卫意鸿似乎已经在院子里待了很长时间了,静静矗立在院子里,也不说话,抬头望天。 蒋掌柜陪着笑脸笑道:“卫兄,不是说好的,你来这里只是为了给你家公子打下偌大的家业,可你现在这番做法,让我很怀疑你的用意啊!” 卫意鸿不看他反而静静盯着陈闲去看。 富含深意。 “陈老板是吧?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单纯想着做生意,做生意不就是这样吗?你骗骗我,我骗骗你,活到最后才能笑到最后。” 陈闲面色平静看着他。 “卫老板似乎有心结,明着看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利益上的纠葛。 卫意鸿嗤笑,“你就是那灾星的丈夫?” 卫家的家丁围上来,蒋掌柜笑着打着圆场。 “咱们都是体面人,动什么手啊?” 蒋掌柜无奈一笑。 卫意鸿已经面色铁青直直盯着陈闲看。 “我就是让你家的生意垮台,我就是想要为我儿子报仇,凭什么,我儿子就是灾星克死的!” 蒋掌柜,有心再劝劝,但见对方气血上涌,鼻息咻咻,显然现在听不到任何话。 陈闲:“灾星?那我怎么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一句话,差点让卫意鸿破防。 陈闲面色平静道:“卫老板,你真的不想给陈家一个做生意的机会吗?就算自己宁愿亏本,也要让陈家生意垮台吗?” 卫意鸿沉静道:“咱们各凭本事吧!” 很平静的声音,他吩咐身边的管事。 “掏出酒楼全部现银,把隔壁镇、大兴镇,咱们全部买过来,好好做这个生意,我很看好这道菜!” 蒋掌柜面色冷凝,“卫老板,你这是把我万家酒楼的锅都给砸了呀!做人不能这般无底线!” “哼,成王败寇,咱们各凭本事!就看谁的动作快了!” 第114章 商量 蒋掌柜看看陈闲,“陈老板,看样子这家伙已经是疯了,他刚才的意思,应该是打算全部抢猪肉!” “不行啊,我也要赶紧通知伙计去买猪!嗯?这不是之前陈老弟使的法子吗?” “娘的,这……这老家伙准备全部抄袭陈老弟的路子!想来他那猪肉的方子应该是从陶掌柜手里拿到的!” 陈闲:“商场就是你死我活,不过是立场问题罢了。” 蒋掌柜看了看陈闲,目光复杂。 默默为卫家默哀。 你知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对手? 不行啊,我也要去尽快的去囤猪肉了,不然百味楼红烧肉这道菜,全部被醉人醉香居给做到手里,百味楼还怎么吸引食客。 陈闲面色平静,“这段时间,蒋掌柜还是别囤猪肉了,最起码在这一个月的过程中,不要囤猪肉,每天现买现杀,实在买不到就算了,也不要为了猪肉,专门去乡下跑几趟,得不偿失。” 蒋掌柜一怔,“什么意思? 你说蒋掌柜,有没有可能?猪肉这段时间生了病,不能吃呢? 蒋掌柜摇头道,老弟,你还是年轻啊,怎么可能,每头猪都生了病,一般大的猪场有生病的苗头,基本上都已经掩埋了。 除非是那种黑心的猪场,当做不知情屠杀之后卖给百姓。 猪肉这东西又不是一只鸡,一只鸭一只鹅,死了便死了,不值太多钱,一般来说,每头猪生病的时候会出现征兆,有这个苗头的时候,猪场的老板已经去请专门给猪看病的兽医去瞧了,小病早就给治好了,当然,要是大病可能直接就活埋了…… 说了半天,掌柜忽然一愣,猪肉生不生病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闲摇头,“不到最后时刻,我是真的不想使用这种诡诈的手段,太过有伤天和。”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听得蒋掌柜直摇头。 神神叨叨,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回到摊子,果然来买陈家饭菜的客人不是特别多,三三两两,并没有之前那种一摆摊就有人围过来问价格。 丽娘有些忧虑,相公,谈的怎么样了? 陈闲平静道:“这件事你不用太操心了,你就好好做饭就行了,我来处理。” 错过中午的日头,陈家的饭菜终于卖光了。 有商贩小心建议道:“陈老板,下次你别准备这么多了,醉香楼那边的酒楼掌柜财大气粗,一直在进行开业庆祝,20多文吃一顿饭,环境清幽,价格便宜,咱们在这边摆摊,怎么能比得过他们?” 陈闲点头,“谢谢了。” “不客气。” 而此时百味楼那边,已经有不少酒楼的掌柜和蒋掌柜商量。 其中一名叫钱掌柜,也是在镇子上开酒楼,神色有些焦急。 “蒋掌柜,听说你去了卫宅,那人是怎么说的?” 蒋掌柜:“还能怎么说?人家说了做生意就是这样,你骗骗我,我骗骗你,最终活下来的才是自己的手段。” “奶奶的!这狗东西果然奸诈,之前还虚情假意请我们吃上饭,说的可好听了,说是为了给自己的小儿子挣上一份家业,让他长大后能够有底蕴去挥霍,现在嘛,终于露出了自己嘴上的獠牙!贱人!” “他说了,他会在大兴镇和隔壁几个镇,甚至在乡下的小山村会大量收购猪肉!” 钱掌柜咬牙切齿:“我们几家倒是还好,反正我们家也是不卖红烧肉,无所谓人流客人被不被影响,倒是你啊,蒋掌柜,你这次完全被醉香楼给针对了!” “我建议你现在立即去镇上囤大量的土猪,不然你百味楼要是缺了这道特色菜,他怎么对那些食客交代? 时间一长,他们肯定会投入醉香楼的怀抱,这可真是釜底抽薪!” 甚至有些人脑子灵活的很,开始慢慢思索。 “蒋掌柜,不行啊,我等都需要居安思危,那卫老板如此围剿你们百味楼,下一阶段肯定就会围剿我们! 我觉得蒋掌柜,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提前囤大量土猪,这样的话不管他醉香居将猪肉的价格给压到底,还是直接打算白送给那些食客,你都能有所准备。 要是缺银子的话,我等会支持你,咱们这些人都是在大兴镇经营了数10年,知根知底,完全不像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蒋掌柜摇头,“这件事不用你们操心了,嗯,现在也只能拜托……” 说到这里就赶紧闭嘴,虽然不知道陈闲的具体计划是什么,想着前段时间陶掌柜灰溜溜惨淡离场。 依然选择相信对方。 钱掌柜有些傻眼,这是什么情况? 有些掌柜也在慢慢劝他。 这时,有伙计跑过来对蒋掌柜说道:“掌柜的,少东家来了。” 蒋掌柜再次拱手道:“这件事我自有打算,不用大家操心了,为此我非常感谢大家!” 钱掌柜见对方一脸沉静,也没再说话。 多好的机会,既然你不打算来做这件事的,他轻轻一笑,忽然有了想法…… 拱手而走。 门外边,蒋东来,已经弱冠之龄,像他这种年纪的人,基本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 可惜…… 这人明明是商贾出身,却整日喜欢读一些书,与那些文人墨客交朋友。 不通俗物,老觉得那些东西有违读书人的身份。 还是让人尴尬的事,此人虽然喜欢些诗书,却从而没有认真学习过,附庸风雅一番,也从来没有全力以赴做过事。 蒋东来神色淡淡,“爹,听说你最近生意当然是遇到了麻烦,要不要我帮忙?” 蒋掌柜哼笑一声,“怎么了?咱们的大少爷、少东家,舍得亲近我这个满身铜臭气的人家了吗?” “什么话!爹,你可是我亲爹!得要注意身子,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年轻了,生意上的事情只要能保持到咱家酒楼正常经营、我觉得都成,不用耗费太多心力! “说实话,别撒娇,多大个人了!你今天的表现不对劲,很不对劲! 蒋东来尴尬一笑,“我这不是最近和朋友去赏词听曲,有所感悟,可惜囊中羞涩! 蒋掌柜哼笑一声,“说人话! “爹,我没钱了,给点钱吧! “滚!没出息的东西,什么时候把你那些交友的心思放在咱们家的生意上,你才能够长大呀!该死的玩意儿,老头我当年就不应该把你生出来! 蒋东来哽着脖子冷哼一声,“什么叫你生得出来的?爹,你一个人能生得出来吗? “!” 第115章 二夫人 蒋东来走的时候嘟嘟囔囔,而当他准备找狗友一起去喝喝茶,讨论曲子。 一道声音突然传过来。 “蒋少爷,要不要咱们一块找一个发财的门路。” “钱掌柜?” …… 卫家。 卫光看着桌子上的采购计划、还有账本。 看向掌柜的眼神有些错愕。 “老爷,真的把咱们酒楼空余的钱财全部用来买猪吗?” 卫意鸿轻笑道:“你真的以为我只是为了存一口气,把陈家摊子给打绝,顺带捎带手,把百味楼给吃掉吗? 这红烧肉的配方我看了,菜我也尝了,如果咱们酒楼真的能把百味楼给挤掉,只有咱们一家卖这个菜,别说80文,就算卖100文,200文,都会有人吃。” “老爷高瞻远瞩,您的思想不是我能触及到的,既然姥爷心里有数,我就不胡乱说话了。” 卫光拿着账簿,急急忙忙出门去了。 珠帘攒动,有一名姿色姝丽的妇人,手中扯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妇人脸蛋雪白,明眸皓齿,看样子不过二十五六岁出头。 “爹爹抱!” “辰儿来了?” 卫意鸿脸上的倦色稍缓,起身想要将孩子给抱起来,却无意间揉了揉发酸的腰眼。 又放了下来。 二夫人酸酸道:“老爷这些天还是先别去老三那边去了,这身体还能支撑得住吗?” 卫意鸿脸色有些尴尬。 “可是我这段时间冷落了你。” 门口的丫鬟春桃觉得这些话自己不该听,悄咪咪往门口挪了一下。 卫辰眼神贼兮兮的,看着那丫鬟的臀。 小跑着跑到丫鬟的脚边,轻轻的手指捏了捏圆滚滚。 “啊啊?” “小少爷别这样!” 卫意鸿呵斥一声,“放肆!” 卫辰瘪着嘴,小小的眼睛噙满了泪,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春桃也无所措,脸上满是忧色。 二夫人笑着打着圆场。 “老爷,辰儿还是个孩子啊,你这么凶,会吓坏他的!” “小小年纪就如此贪花好色,长大还能得了!” 二夫人无语,没好气道:“他是个小毛孩子,也就只能过过手瘾了,能干嘛?左右不过是个丫头片子?” “好了……好了,辰儿,别哭别哭!” 二夫人走到小少爷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原本俊俏的脸蛋闪现一抹阴霾,那丫鬟许是身量长得快,裤子有些紧,浆洗得发白,撑起来圆鼓鼓的,这样一来,有几种怪异的成熟美感。 呵斥道:“你一个丫鬟,衣裳都不会穿吗?滚出去!” 春桃有些委屈,捂着脸,脸色苍白,踉踉跄跄跑出去。 卫辰贼兮兮的一双眼,看着那丫鬟离开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竹,辰儿的教育,你要好好抓一抓。” “知道了知道了,老爷别生气了,我会好好训斥辰儿的!” 卫辰瘪着嘴拉着二夫人的衣袖,撒娇道:“娘,我不忙,我不忙,我就要春桃姐姐,我想和春桃姐姐一块儿玩儿。” 二夫人柔和道:“辰儿别着急,等你再过五六年,娘给你寻个颜色好点,好好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你现在听你爹的话,好好读书习字、将来撑起这偌大的卫宅。” 卫意鸿揉着头,微微一叹。 自从大儿子夭折,对孩子的教育,他基本上没了心气,交给了家里的女眷。 卫辰瘪着嘴,“我要找卫光叔叔玩,卫光叔叔待我可好了,一点儿也不像爹,就知道训我,卫光叔叔还给我买糖葫芦,糖人小竹马…… 他掰着小指头开始小声嘀咕。 二夫人心头一沉,呵斥道:“闭嘴。” 接着扭头对卫意鸿道:“老爷,我先教孩子立立规矩,您先一个人在这里吧。” 心中烦乱,挥挥手。 “去吧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二夫人走后,有一道娇俏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老爷刚熬好的参汤,我找县里的大夫,专门给你开的方子,不见老爷每日心情烦累,赶紧喝过来补补。” 进来的是一个容颜娇俏的年轻妇人,20岁出头,身段跌宕,容颜娇媚,说起话来嗲声嗲气。 眼睛里似乎有钩子。 举手投足间流淌风情妩媚的女子美感。 一见他进来,心里就有些发虚。 参汤散发出苦涩中药味,里面飘着红红的枸杞,还有党参,黄芪,还有几味他看不太出…… 三夫人柔和一笑,自然的,几乎贴在魏红的身上。 “老爷最近心思烦了,我来喂你!” 卫意鸿,烦躁挥挥手,“别瞎耽误功夫,中药苦涩,我根本就喝不下去……” 三夫人先是眼圈一红,用手帕擦着眼睛,声音有一些苦涩,又有一些柔媚。 “老爷,我都入了府中两年了,肚子里还没有动静,我这不是着急吗?嫁给老爷,还没生个一儿半女,丫头片子都没有,我心里苦啊!人家一中午哪里都没去,就在厨房好好炖这个参汤,炖了一两个时辰呢!老爷如此嫌弃我,许是我容颜老去不再年轻!” 他这么一哭,卫意鸿心软。 “好啦好啦,别哭了,我喝,秋月的心意,我一定喝。” 卫意鸿抿嘴一笑,即便是中药的苦涩,他也强逼着自己咽下去。 三夫人破涕为笑,用手帕擦着眼角。 “老爷我来喂你。” 说着话,用手帕擦了擦他的嘴角…… 卫意鸿干干笑道,“秋月啊,晚上的时候,我要睡在书房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三夫人疑惑道,“晚上也要处理事情吗?我还想着给老爷捏个脚呢、捏捏背、捶捶背、放松一下。” 卫意鸿心里有些发虚…… 人到中年不得已啊。 三夫人好似明白了什么,痴痴一笑。 捂着嘴道,这是怕了? 同时心里微微一沉,他听到了外面孩子的声音。 嫁入府中两年,一无所出。 而最近照镜子的时候,却发现从自己的鬓角钻出几根银发。 暗暗着急。 要是不能给狗男人生个儿一儿半女,早晚有一天会被卫意鸿厌弃,打发走。 男人永远喜欢二八年华的少女。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二夫人那边,已经有了儿子,将来这府中偌大的家业肯定都传给二少爷。 三夫人有些不甘心,凭什么? 他们都是出身同一家青楼的清倌人,只不过嫁给卫意鸿的时间早晚不一样。 而让三夫人有些疑惑的是,老爷时不时说小少爷不像他,三夫人也没在意,心中忽然有了大胆的想法…… 当即回算着荒唐的想法。 转而笑眯眯的继续盘算着,让老爷继续留宿他的宅院里,休想给他放一天假! 休息休个屁! 不生个儿子,休想休息。 入夜的时候给老爷添个被子,书房这边也有床,挤挤两个人也能睡一下。 反正他不能碰,二夫人那边也休想碰。 第116章 竣工 这一日。 陈闲来送稿子,顺便把自己准备刚写的帖子交给福伯。 福伯看一看那些帖子,有些好奇和疑惑。 《论长期吃猪肉的坏处》 《本草备要》里面提到:“猪,水畜,咸寒,肉有小毒;猪生痰,如风疾,湿痰,寒痰等”。 福伯看到这些文字有些疑惑,“陈贤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不是自己砸自己的饭碗吗?你家不是卖红烧肉吗? 陈闲:“最近生意上的事,遇到一点麻烦。 福伯的脸上瞬间涌现古怪之色。 这? “,帮我贴这张贴子吧,先给大家一点点预防针的酝酿…… 他要一点一点去蚕食,给镇上的人输入一种观点。 福伯看一下那篇帖子,越看越是心惊肉跳。 有寒毒、湿度、麻风、疤痕、湿疹……鸡子食之,皆有忌。 瘢痕发红肿胀瘙痒、湿热,扩大、报复性扩张! 他瞬间严肃看向陈闲。 陈老弟,这是真的吗? 表情有些动容。 陈闲摆手道:“任何食物抛弃剂量去谈毒性,都是耍流氓。 你知不知道,就算是平常的淡水,我们大量喝下去也会中毒。” “哦,原来如此。” 福伯松了一口气。 “那陈老弟是最近不打算卖这个吗?” “唉,我们人家这最近准备卖别的肉。” 福伯眼睛微微一亮,瞬间咧嘴笑道:“你们家的红烧肉味道可真不错,这次打算做什么肉?鸡肉还是鱼肉?还是打算做些羊肉?” “嗯,到时候你来陈家摊子吧,福掌柜。” …… 等陈闲回到家。 陈大伯一脸焦急看着他。 “闲哥儿你跑哪里去了?今天是16号,正好是将新房给收工的好日子。 陈闲从房间掏出一些散碎的铜板。 随后陈家人齐齐站在新房子门口 看着那些工人表情有些热切。 “这段时间以来多谢大家了,下面开始发工钱。 “是啊,是啊,大柱爹从来不缺工钱,断断续续干了快两个月。一天35文,好家伙,这可是不少钱呢。” 很快陈家从屋子里搬了一个小桌子,陈闲开始有条不紊的给那些村民发工钱。 “虎子爹,上工50天,工钱1,750文。” “赵大友,上工30天,合计1050。” 零零散散发了好些钱,甚至没有破开,直接将一些碎银子发给了他们。 有好多村民还是第1次见到那么大块的银子,有些激动。 “俺还是第1次见到这么大的银子,真是托了大柱爹的福啊。” 有些人的性子比较着急。 “大柱爹,你们家什么时候把猪崽儿给养起来啊?还有鸡仔儿,俺们好跟着给你干活呀。” 陈闲笑着摇了摇头。 “这件事先不着急,等什么时候猪仔的价格比较低的时候再入手。” 陈大伯站在他身后有些疑惑。 但看了看那些猪场还在忙忙碌碌敲敲打,打工地上比较杂乱,他就知道这个猪场想要盖好还要一段时间。 陈闲进屋看到那些工匠正在帮他把家里的床柜子给打造好。 蓦然一愣,终于在这个古代有了自己的房子和床了。 去厨房看了看灶台。 陈家人吃饭的家伙什。 新房新气象,看着都让人觉得舒服,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落落。 二柱子赶紧去帮忙放爆竹。 噼里啪啦的声音开始响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陈家开始忙忙碌碌,将那些锅碗瓢盆开始往新房子里去搬。 到了晚间陈家人人酒足饭饱,开始在新的院子里面讨论。 这个地方种一棵柿子树 靠近墙的地方,不如搭几个葡萄架。 那边空地可以种一些菜,这样咱们不用出门就可以在院子里吃到青菜了,还省得倒水的时候还要往外面跑…… 都是忙了一天,准备洗澡。 陈闲正色道:“好了,大柱翠花你们一间房,二柱一间房,三妞四妞你们一间房。” 陈闲继续说道,“好了好了,都散了吧,都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下乡去收购一些土鸡,咱们家准备新菜。” 他这般说话全家人都有一些激动,要做新菜了。 陈闲霜霜丽娘三人踏进房子。 床上放着还是原来的旧褥子。 看到那破了破烂烂的褥子,里面都是一些茅草、芦草、麦秸秆做成的,也不保暖。 先凑合盖这个破褥子吧,等明天去了镇上,我去问问有没有好一点的被子买几床,咱们家最少至少也要一人一床新被子吧?” 夜色,丽娘脸色有些尴尬。 霜霜坐在床边双手绞着,脚下不安分的来回晃荡。 “总算是有自己私人空间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老是觉得头顶上的宇宙之外……次元壁之外有叫读者的大能,似乎有人在吐槽我是太监,我想着改善一下家里的条件,烂床都凑不到一个好的,总不能当着孩子的胡乱翻滚吧,咱也是要脸的人呢。” “盖好青砖大瓦房之后,打好新床之后,潇潇洒洒不好吗?” 夜色迷茫,那人心悦,似乎有些害羞,躲在云层后面。 “轻……点……” …… 第二天,陈闲身心通透,从房间内出来。 陈家的孩子也起来了,跟着苏文浩开始打拳。 吃完早饭之后,趁先将自己的计划给说了出来。 “咱家要做炖鸡了,红烧肉先不做。 啊,为什么? 陈闲因正色道,因为有人看向咱家的生意了,有些麻烦。 苏丽娘站了出来,他轻声道,是因为我的事情,抱歉了大家,酒楼的少东家认为他儿子死了,但我却生活的好好的,还嫁给了相公,日子过得非常好,他觉得不公平,想要报复我,让我离开陈家。 可咱家的人我真的很喜欢,而且相公又这么关心我,爱护我,我是不可能离开的。 翠花安慰道,姨娘不用担心,你做是对的,我还怕你心里有压力,提前想离开呢。 陈闲轻笑着,谁说不是呢?那天晚上她确实想离开,不过说服了她。 大家有些疑惑,什么时候的事? 苏霜霜有些好奇,心里忽然想起之前丽娘姐的脸色,有些眼神,有些拉丝,别不是他们之前就有接触吧。 二柱也认真道,姨娘是我们家的人了,我们确实应该共同面对这件事情,好在老爹有主意,咱们就按照老爹的说法去吧。 陈闲开始分工:“ 二柱大柱,三妞四妞,还有翠花,你们上午还要去学堂上学,我就不让你们去收购土鸡了 这些事由我和丽娘霜霜,我们三个人去。 下午的时候丽娘霜霜,再去学堂读书识字。” 全家人齐齐点头。 苏文轩,苏文浩有些发愣。 这是不打算做红烧肉了? 陈闲看了看他们俩认真道:“你们俩就不要跟着我瞎跑了,好好读书,科举才是正途,像你们这般年纪,如果错过了这段宝贵的时间,你们将来可能会非常后悔。” 言尽于此,他觉得就算是他们的父亲,也只能这样告诉他们了,尊重他人命运吧。 点头笑道,“我知道了大叔,你都这么和我们说了,我们自然会听你的话。” 第117章 卖炖鸡肉 陈大伯听说陈闲准备卖别的菜,还有一些焦急。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收购土鸡? 但他见陈闲面色沉静,显然自己心中有计划,也不像之前那样劈头盖脸训一致,而是默默藏在心中疑惑。 他……变得稳重了。 陈闲:“最近生意上的事情出现了一些麻烦,可能要转一些别的方向去维持一下生意的局面。” 陈大伯笑道:“那好吧,我来帮你收购这些土鸡,反正现在我没什么事。” 他补充一句,“现在村里的公鸡大概是八九文一斤,母鸡可能要贵上一些。” “那这样吧,大伯在村里给我收购土鸡吧,我去红叶村和老庙村收。” 陈闲从车上掏出一大串铜钱,递给陈大伯。 很快陈家打算收土鸡的消息在村子里传的沸沸扬扬。 张大光有些疑惑。 好端端的陈闲为什么要开始收土鸡,难道是准备卖土鸡? 狗剩娘忧心忡忡。 “他爹,陈家卖鸡肉,这样的话咱们家以后生意竞争对手就是他家嘛。 张大光嘿嘿笑道:“镇子上的地方那么大,你真是胡思乱想,总不能陈家卖鸡肉,咱们就不卖了,不要怂!” “大不了咱们离陈家摊子远一点。” 自从上次在村子里,张大光家的生意做得不错,他现在觉得强得可怕! 于是在整个一天的时间,陈闲去村镇买了大约三十多只土公鸡、可以有十几只老母鸡。 大伯在村子里也买到了五六只土鸡。 接着陈闲开始忙忙碌碌的准备制作黄焖鸡。 很快就到了晚上,全家人看着那满满一大波的炖鸡,口水疯狂吞咽! 咕咚声响起! 众人轻笑,“这真的真的好香啊。” …… 此时,镇上一家酒楼。 有一个年轻人和一个商贾模样的汉子。 在说的什么话。 钱掌柜端起酒杯自信笑道: “蒋公子,你就准备提着麻袋捡钱吧,我断定那醉香楼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肯定会大肆收购土猪,只要咱们囤积土猪,等接下来,商户需要土猪,还是醉香楼来收,咱们都能狠狠挣他一笔银子!” 蒋东来模样很是张狂。 “但愿如此吧,卫家想吞下整个大兴镇猪肉,真是好大的胃口,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们留,偏偏我爹还是个稳妥的性子,不知道听信了某个小人的谗言,非不让我插手这件事。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知道接下来卫家的动作,而我们只要能够手里有大量的土猪,然后转手一卖,简直就是啪啪啪甩在卫家脸上。 真是不知道我爹到底是怎么想的。” 蒋钱掌柜摇头道:“年纪大了就是想着稳妥。 我要不是手里头刚好有乡下几户亲戚。而他们家里也喂养一些土猪。 这些亲戚都是知根知底的人物。 我从他们手里买还能便宜不少,反手再卖给醉香居。 蒋少爷怎么说都是咱们赚了。 就是我那些亲戚喂的猪有些多,大概有几十上百头。 我一下子也吃不下这么多,不然不好压价。 全部收购的价格和单独购买几只的价格肯定不一样。 我这不是才想着能不能叫蒋少爷分润一下、有钱大家一起赚。” 也能分担一下风险。 嘿嘿。 蒋东来哼哼笑道:“唉唉,那就多谢钱掌柜了。 只要是我能将这桩生意给做好,我看我爹还会不会小看了我。 平日里就说我只会无所事事,到处瞎逛。 我就看了,他可能是年纪大了,越发糊涂、多好的机会啊。” “是啊,是啊,还是年轻人有魄力、有决断,依我说,只要咱们联手别说整个大兴镇上的生意,就算是县城那边水池,咱们也能闯一闯。 两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他们每人出了大概二百多两。 翌日成家。 依旧在美食街摆摊。 只不过那些看热闹的摊贩倒是有些疑惑。 热乎乎的肉味儿。 有些疑惑。 “陈老板,你家的怎么不卖猪肉了?鸡肉?” 陈闲拱手而笑,“最近那些食客都说那些猪肉他们吃够了,想要换换口味,我这不是想着要听劝。 食客才是咱们的衣食父母。” 摊贩哈哈一笑。 陈老板说话就是风趣。 等人散去,有人小声议论。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你做好这件事,另外一件事可能就会被搁置。 真是想不通啊,生意刚要有起色,这就抛弃做别的。 万一人家只是说说呢,或者是一时来的新鲜,不喜欢吃鸡肉呢。 看看那一大锅最少也要20多斤。 按照现在鸡肉的价格,八文一斤。 假如卖不出去的话,他们家至少也要损失掉上百文。” “唉唉你这句话我就不同意了。 难道卖不掉就不能留着自家吃吗?” “用你的脑子想一想。 自家吃能吃得完吗? 你是来做生意的,又不是来打做生意的幌子,喂给贪吃的嘴?” 陈闲的生意口碑越来越好了,刚摆好摊就有熟悉的食客过来询问。 “陈老板,你家的红烧肉给我来一份。你家的饭菜可真好吃,我总是吃不够。” 陈闲抱着歉意。 “真不好意思,今天我去买猪肉的时候,那屠户说肉已经被卖光了。现在卖的是炖鸡肉,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尝一尝?” 铁锅中散发着诱人香味,还有颜色鲜亮咕嘟嘟冒着热气的肉汤。 色泽鲜嫩,鸡肉呈现焦黄色。 轻轻咽下口水。 “好吧,你就给我来一份。” 半开着玩笑。 “你家的猪肉我可是把我的嘴给养刁了,要是你家的这些鸡肉不好吃的话,我可是会直接走人的,我不会给钱的啊。” “少数人说口味不好,可能是个人的口味问题,可要是很多人都说难吃,那就是我的问题了,真要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陈家以后不会再卖这个肉了。” 丽娘霜霜,轻轻一笑。 怎么会不好吃,他们在家的时候,可是几乎要把舌头都恨不得给吞下。 那人轻轻用筷子夹起来,咬了一口,随即眼睛一亮眯了起来,伸出手指。拍着肚皮道。 “再多来一份,再多来一份,我要带回去。 很香啊。 想不到这普普通通的鸡肉,我在家自己做的时候味道一般,怎么到了你们陈家的时候,你就变得那么好吃了。” 陈闲笑了笑说道,“这就是专业。” 第118章 我也有行商布局天赋 由于陈家卖菜的口碑极好。 所以当陈闲推出黄焖鸡的饭菜时,有很多看着热闹人都打算品尝一番。 很多人都赞不绝口。 “想不到平日里这平平无奇的肉,经过陈老板的手艺这么一处理,味道真是大变样,真是改变了我对鸡肉的看法。” 有喜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食客也吐槽。 “醉乡居做生意太没品了吧。 陈家摆摊卖24文他也摆他们24文了,并且还送一碗米酒,几个大白白馒头,拜托,你可是酒楼啊,你这么干能赚到钱吗,所作所为无非就是想把陈家还有百味楼给逼急了,不再触碰这道饭菜,以后的定价权全部掌握在他的手里,他想卖多少就卖多少。以后打算卖一百文、还是二百文?” “可惜了,以后这都是权贵富贵人家才能吃到了,想要20多文吃一碗红烧肉很难啊。” 陈闲笑着安慰道:“只是暂时的过不了一个月,全家还会继续做这道菜。” “俺可是老实人,你这样说我可就来兴趣了啊,我可真信啊,俺等你啊。” 而此时卫光已经收购了不少土猪。 看着乌泱泱,几十上百头土猪,也有些忐忑。 眼角狂跳。 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大的手笔。 这要是给搞砸了,醉香居怕是要大伤元气啊。 但想着老爷那份笃定的模样。 他又鬼使神差松了一口气。 “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挣到的钱又不会分给我……” 傍晚的时候他将猪肉的收购的价格和卫意鸿汇报。 离开的时候,偶然间看到一道倩影。 二夫人屋内传出了一道声音。 “死鬼,你的胆子好大……” “怕什么,最近他一直待在三夫人那边耕地,哪有时间过来……” …… 等到三五天之后。 美食街的商贩开始议论。 “醉香居红烧肉味道做的真不不算差,价格还便宜,我去尝了几次,价格也不贵,分量也是正常,关键是在他屋子里吃饭也不热,也算安静。” 看向陈闲摊子有些可惜。 “陈家想要重新卖这道菜,很难,放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酒楼不去,窝在街边吃路边摊,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选择。” 而有人在小声议论。 “兄台,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围墙论坛那边人的说,说猪肉性属寒微毒,长期食用对身子不好……” “真的假的,怎么之前没有听说过?” “当然是真的,有人还专门去《本草纲目》上查了猪肉的疗效,确实有这方面影响。” “我这么说,咱们以后是不是猪红要少吃啊。” “应该吧,那道菜味道确实很好吃,我倒是觉得无所谓。” 卫意鸿在酒楼里坐着,静静看着那些食客,嘴角微微翘起。 抿一口茶淡淡喝着。 “老爷,最近咱们家的生意真的很好,不过有一点,他们大多数食客都是冲着咱家红烧肉菜便宜来的,除了这道菜也不管不点别的,太抠门了吧。” “无妨,薄利多销,猪肉那边你还要尽量去囤,尽量多买一些,咱们没那么多地方,你就先付给那些猪场的屠户,给他们一些租金,让他们帮咱照顾。” “我知道了……” 此时酒楼里小声议论声传了过来。。 “红烧肉的味道是不错,但围墙论坛那边的帖子说这玩意儿属于寒性啊,经常吃对身子不好……”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已经有不少人在下面付出证据了,在医案古书中都能查到……我还去找大夫问了一下,他们说除了猪肉,还有其他野味也是如此……最好少吃。” “无所谓,好吃不就成了,这么多人吃,也没见出什么问题。” 卫意鸿轻笑。 他也根本没放在心上。 猪肉性属寒,这么多人吃也没见把身子吃坏了。 他听到下面有人的汇报,陈家摊子最近也不再做那道菜了。 而且百味楼那边也不再做那道菜了。 把陈家滩子给挤垮掉,这道菜的价格,我说定多少就定多少。 …… 钱掌柜和蒋东来正在商议一些事情。 突然听到下面的伙计来告诉他们。 “掌柜的有人来买咱们家的猪?卖不卖?” “先给多少?” 说是只能给23文一斤。 这不是扯吗?不卖不卖,告诉他们没有28、29、30文一斤。 我是不会卖的。” 伙计点头离开。 蒋东来也哼笑一声。 我这次要好好的给老爹一个大的震撼,他平日里总说我不学无术,酒肉朋友很多。都没有一个靠谱的。 到时候挣了很多银子,我把银子甩在他那张老脸上。让他喊我好儿子。” 卫光得到消息扭头,“不卖不卖算了。反正卖猪肉的又不是只有你们一家。” …… 时间来到第6日。 陈闲安排福伯时不时往围墙论坛丢几篇关于猪肉危害的帖子。 隔个一天两天网上丢几篇,他要求内容一定要公正,最好能从书上能查到。 贴上引用的文段和专门的医术,最好附上页码,让大家信服,作为一种参考文献。 不像是造谣。 那些闲着没事的人,看着那些最新发布的帖子,越看越有些不对劲。 他们吧,有人说吃猪肉对身体有害,这件事当成个笑话去看。 说的人多了,这些人也有些害怕。 平日里没少吃这东西啊。 尤其是最近在醉香居吃了不少。24文吃一顿,送几个白面馒头加上一碗米酒,多划算啊。 开始找身边的朋友亲戚打听,尤其是身边有大夫的亲戚,就开始打听这方面的事情。 带着看笑话去看可翻的那些医书,越看越忐忑。 真有? 那些愤怒的食客,开始自发在围墙论坛上写评论。 “猪肉最近最好不要吃,那玩意儿属于寒性食物,吃多了对身子不好……” 于是关于猪肉吃多了对身体不好的评论开始热议起来。 那边。 卫意鸿依旧在抿着茶,听了下面人的汇报,心中洋洋得意。 最近收购了不少土猪,肯定能狠狠的挣他一笔银子。 不多时急急忙忙,卫光从外面跑进来。 “老爷不好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最近在围墙论坛那边有很多帖子说猪肉对身子不好。已经开始有人在骂咱们酒楼了 说怪不得卖这么便宜。” 卫意鸿微微发冷,等他将所有的事情来龙去脉都给听了一遍 浑身发冷。 他最近可是囤了几十上百头土猪,是谁在背后搞他? 难道是百味楼? 沉声道,“卫光,你赶紧找人把这些猪肉往隔壁镇上给我处理掉,要多快有多快,我不管你要什么样的办法,咱们是23文收购的,亏就亏了吧,最好20文给他甩卖掉。 然后找一些文人反驳他们,矫情怪,千百年来人一直吃猪肉也没见吃出来问题,这时谣言,自己吓自己。” “是是是姥爷我这就去办。” 卫光也慌的不行。 这件事的处理,他可是出了大力气。若是家里自此伤了元气,以后卫意鸿看见他是不是就一肚子的火气? 小跑着赶紧去商量这件事了。 那边,百味楼蒋掌柜看着稀稀拉拉的食客,最近有些忧心忡忡。 从身边的伙计问道,“少爷去哪里去了?” “少爷应该是在府府中看书习字吧?” 看书,他看个屁! 也不知道他听陈闲的话到底是对还是错。 如果能当时能在醉香居之前收购大量土猪,然后反手卖给他们,就算不卖了,留着自己酒楼卖红烧肉,是不是也能和百味楼打打擂台? 但最近又因为镇上大部分的猪肉都被带醉香居给收购。 其他地方村镇的猪肉跑得又远,价格又比较贵,他索性这段时间也没有做这道菜。 而百味楼的特色菜,大部分人都是冲着葫芦鸡和红烧肉来的。 现在不做红烧肉可不嘛,大半客人都跑到对面去了。 唉,难受。 不多时,伙计将围墙论坛那边发生的事情告诉蒋掌柜。 蒋掌柜微微发愣,一双昏黄褐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怪不得那陈老板不让我最近做这道菜,他现在可以有九成九的把握,确定这件事情就是陈闲弄出来的。 果然够狠。 但他心里也是爽翻了。 因为他知道最近卫家没少折腾。 蒋东来从外面过来,一脸喜气洋洋的。 “爹,百味楼怕是要一飞冲天啊,我要好好的掌管这家酒楼。我要向你证明我自己,我最近可是干了一件大事啊。我也有商贾布局的天分!” 蒋掌柜一听见这话,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什么意思? 心中陡然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摆手道:“绝无这种可能!” 蒋东来一脸得瑟,仰着脖子,冷哼道,“爹,你知不知道我最近和钱掌柜我们囤了一批猪肉。” 啪嗒,瓷杯落在地上。 蒋掌柜微微一怔,试探性的问道,“你们买了多少?” “钱掌柜身边的亲戚和朋友,开了十来家养猪场,我和他一人大概买了一百多头土猪。” “畜生!” 蒋掌柜从大堂里瞬间就掏出一把鸡毛掸子,朝蒋东来的屁股上去拍。 蒋东来都懵了“爹你发什么神经,你是不是老糊涂啊,我可是有卧龙之姿啊,我能给咱们交流创造收益,你这是在嫉妒我!” 嫉妒我运筹于千里之外。 嫉妒我的智慧。 天妒我的英才。“ 畜生! 凄厉的惨叫,很快回荡在百味楼,让那些伙计都不由自己的夹住了自己的屁股。 太他娘的残暴了。 第119章 招工 一大早陈家院子里飘荡着鸡肉的香味,惹得隔壁虎子娘,直直吞咽口水。 大柱爹家这是在做什么菜啊?这么香。 赶紧给家里做饭,虎子还有些奇怪。 “今天怎么吃这么早?” “正好趁着陈家饭菜的香味儿,闻着他家饭菜的香味儿,吃起来咱家的饭,可不能白白浪费。” 虎子爹无语:“?” 陈闲清点了一下家里的银子,大概还有300两不到。 陈大伯从外面进来对陈闲说道:“闲哥,猪场和鸡场那边今天差不多都该盖好了,你去中午把那些炮竹给点了吧。” 闻到院子里的香味儿,看到厨房忙忙碌碌的几个人也没说话。 自家大侄儿现在是越来越有主意了。 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陈老板在家吗?我有急事找他。” 陈闲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冯屠户和一名老妇人,一起脸上浮现焦急的神色。 冯屠户:“陈老板,最近镇子上猪肉的事情你听说了没有?” 陈闲点头,“我确实听到了,说猪肉属于寒性,对身子不好。” 冯屠户拍了拍额头有些懊恼。 “我刚从别家猪场里买了一头猪,昨天去卖的时候,我就发现猪肉的价格掉价了。 原来24文一斤,现在只有22文一斤,今天再过去只有20文了。” 昨天咬着牙降价卖的,猪还剩一扇子,现在天气还热,这该怎么办啊?” 闻到陈家炖肉的香味,忽然心中一喜,但又看得见厨房的门口堆了一堆鸡毛,脸色忽然暗淡几分…… 最关键的是,按照现在镇上的人抵触心理,他实在不确定这种事情要持续多长时间。 坏事了。 连经常买自己家猪肉的大客户都不买,准备做炖鸡。 看来这猪肉确实不好搞,难不成真的要在村子吆喝,不然还剩下一扇子猪该怎么处理。 陈闲:“冯大爷,你先不要着急,猪肉价格掉价只是暂时的事情,我估摸着半个月到一个月,这价格应该能回升一点。 你家这个生意往后还能继续干。 嗯,至于你说的,你还剩半扇子猪,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现在立刻到各村镇里溜达,能卖多少卖多少。 然后你从半扇子猪身上给我划一半,这一半我要了。” 冯屠户忽然一愣,没想到柳暗花明。 老妇人眼圈有些发红,“陈老板,谢谢你啊,谢谢你啊……真是良善的好后生!” “冯大爷先别着急谢我,就是你卖到村子里的价格可能要低一下,不能耽搁时间,怕是真的不好卖,只能留着自己吃了。” 冯屠户无奈一笑,“做生意嘛,有亏就得有赚,只要是能卖掉也好,亏一点就亏一点吧。 还是要感谢陈老板的帮忙。” 接着他按照20文一斤的价格切出40斤。 陈闲看着案板上自己家一块肉似乎比另一块多了不少。 冯屠户爽朗一笑:“谢谢陈老板了。” 陈闲:“大伯,你和大伯娘帮着我打下手吧,中午的时候招待那些汉子,我这还要去镇上去卖这些鸡肉。” 陈大伯点头。 接着冯屠户拿到钱,高高兴兴开始顺着村子吆喝叫卖了。 “闲哥,你说真的,猪肉的价格可能还会回涨一些?” “嗯,猪肉比羊肉便宜,比鸡鸭有更多油,不可能存在没人买的,咱们穷苦人家的最合适的补充营养的肉食,不存在没人买的。” 猪场鸡场旁边已经围了不少汉子。 围坐在一起,等着陈闲过来发工资。 春秀爹一脸骄傲。 指了指那些盖好的猪舍。 “看吧,咱们大家伙一起使力气,你看这才多长时间,两个月不到就把猪舍和鸡舍给它盖了出来。 正所谓是人心齐泰山移。” 他们这段时间在学堂学了不少字,这次顺好把这句话给应用出来。 赵大有张头张望,有些疑惑,闲哥怎么还没来给咱们发工钱? 看了看日头,有些无奈道: “我刚才跟你们说了,干慢一点干慢一点,这样的话咱们中午还能蹭上一顿饭。” “好了,你们几个汉子这动作利落不到,还不到中午就把这活给干完了,怎么可能吃上中饭,那肉啊。 你们真傻,真的。” 陈二水也在帮忙,他这他一听这话就有些不乐意。 手中拿了一把铁锹,指着他道: “好端端的汉子都被你个懒汉给教唆坏了,赵有友,你是不是欠收拾?” 旁边的人赶紧过来拉架。 赵大有,退到人群身后,小声嚷嚷道: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你看看他们其他人的脸上的表情,难道就我一个人这样想的吗?” “这不是纯粹欺负人,总不能我将心里话说出来,你就这般仇视我吧?” 陈二水扫视一圈,果然见到不少汉子,脸上露出讪讪神色。 “你们这些人啊,没活的时候想要有人给你安排活,有活的时候又想占人家的便宜 照我说以后猪舍和鸡舍招人的时候,第1个刷的就是你们这些人。 贪小便宜,偷奸耍滑。” 有人脸上带出不忿神色,“你们才是一家人,俺们都是外来的人,咱们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苏三叔带着红叶村的人,站在角落。 压低声音道:“其他村子人怎么说侄女婿,我阻止不了,但是咱们村的人,我可能招工的时候说不上话,但是不让谁干活,我还是能提上一嘴的。” 村民讪讪,打岔道:“胡说什么呢,苏老三,人家给咱活干,干一天发一天的工钱,离家近,工资高,上哪里找这种好事。” 陈闲过来,手中拎着一个袋子。 有人惊呼道,“别吵了,大柱爹过来了。” 他们的眼睛火热,盯着那袋子。 不多时陈闲将工钱发给他们。 “感谢各位大叔,来给我们家干活,等到中午吧,只要是在我陈家干活的工人,中午一人两个大白面馒头,加一碗红烧肉。” 一声惊呼。 这得多少钱呢? 大柱爹真大方。 而刚才那些闹腾的人,纷纷闭紧嘴巴。 尤其是赵大有听到这句话更是恨不得缩到人群后面。 有人拉着他的身子拼命起哄道,“我说大友啊,就你小子的嘴跟开了光似的屁眼子一般,说不发肉,人家大柱爹偏要给肉。 你现在赶紧对我说一声,我不能成为土财主。” 人群骚乱。 哈哈哈。 陈闲:“等明天吧,我会从红叶村和我们村挑出一些工人帮我管理猪场和鸡舍,你们回去村子各自通知一声,我要优中选优,最好是会识字的村民,最好能至少认识前一百个字。” 此言一出人群中仿佛炸开了锅。 中午准备吃饭的喜悦也被褪去了。 不就是当个工人吗?怎么还要识字啊?坏菜了,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 而那些青霞村的人民脸上浮现一抹骄傲的神色。 “写自己名字都不会,你可太差劲了,我现在不光能写自己的名字,听千字文,我也能写上100来个字。” 一脸牛逼哄哄。 “这些都是大柱爹和老里正安排的。” “周先生人还真不错,也不嫌弃俺们笨。” 陈闲:“不会写自己的名字,抓紧时间去学。 到猪场和鸡舍干活,不光是要干活,我还要培养你们成为这里的技术人员,将来不识字,可以来猪场干活,只不过可能不会升职了,而每个人的职位不同,工钱不同,比如说会识字的,可能比不会识字的,每个月要多十文到五十文。” “好了,我也有,我还有其他的事,你们回去的时候散发一下消息,另外我补充一句,第一批工人,谁认识的字,先要谁,男女不限,年龄不限,至少能扛起来十八斤水桶。” 十八斤则是陈闲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秘密。 前世的时候,他上班的时候,见到一些年轻人,连将纯净水抱起来走两步的本事都没有。 就算走两步,仿佛要了半条命一般。 狗看了都摇头。 还不如七老八十的老人家。 “闲哥儿说好了没有?我我要开始点燃炮竹了。” 不多时人群散开,噼里啪啦的声音开始响了起来。 木板上简易写了几个字,陈氏养猪场,陈氏养鸡场…… 陈行看了看那些黑漆漆的大字目光严肃,要开始新的篇章了…… 第120章 商议 陈闲带着陈家的妇人很快来到了美食街。 不多时,美食街那边已经围了不少人。 周围的摊贩开始议论。 “哎,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在围墙广场那边最近有人说,猪肉那东西人吃着对身子不好,那玩意儿属于寒性食物。 是啊是啊,我前几天就听说了,不过我也没当回事,毕竟一个两个的也没人搭理。 我就问你那道红烧肉的饭菜香不香就完事了? 现在就连咱们镇上一些卖肉的摊贩,他们猪肉价格从原来的24文一斤,掉价到现在只有20文一斤。 这才短短了几天呀。 太可怕了。” 这时有明白的商贩开始将目光看向陈家,他们的目光很有深意。 有人壮着胆子去问。 “陈老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所以你们家最近才准备卖鸡肉?” 陈闲认真回答:“任何东西只要是吃多了对身体都不好,凡事过犹不及。” 全部都笑笑,不说话看着他。 商贩们眼神隐隐有一种崇拜的光芒。 你要是不知道猪肉的危害,你会转卖鸡肉吗? 真的是醉香楼逼迫得嘛,我不信。 当初那陶然居也是同样的手段逼迫陈家,看看人家是怎么解决的? 往事历历在目。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 卫意鸿从起初听到猪肉性寒,吃多了不好,嗤笑没放在心上。 后来整个人都慌了。 不对劲。 怎么到处都是说吃猪肉不好的消息。 原本在跑堂的伙计全部站在酒楼外面开始招揽食客。 “小哥来我们醉香居尝尝红烧肉吧,做的可好吃了,而且今天便宜了,不要24文一份,只要20文一份。” 那食客一脸嫌弃,挥了挥手。 伙计本来想解释,但人家根本不搭理他,扭头就走。 卫意鸿站在远处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静静站在那里。 卫光也回来了,他原本面色沉静,但看见卫意鸿脸色阴沉。 赶紧也是一脸苦闷的表情。 “老爷我去问了,最近镇上收购土猪的老板,他们都说最近不打算收。” “二十文卖给他们也不成嘛?” “他们说了,现在就是给他们18文,15文也不敢收。 猪肉的价格掉价太多了,他们也不确定,就算是15文收到手会不会跌到10文一斤。” “无耻!贪婪无度!” 脑海中,冥冥中想到一个人的身影,此事难道是百味楼的掌控? “我昨天打听消息的时候才了解到,那百味楼的少东家和钱掌柜竟然偷偷囤了一批猪肉,打算等价高的时候再卖给一些商贩。 可现在没想猪肉出了问题,他们手里的肉也砸在了手里。 估计每个人要亏个几百两银子吧。” 卫意鸿恍然,“既然如此,那肯定不是百味楼的蒋掌柜搞得鬼,他也没有傻到把自己的钱丢进水中,把自己都坑了吧。” 这样做就是蠢。 难道是他? 然后又摇了摇头。 “卖不掉咱们就留着咱们养,我就不信这猪肉的价格一天两天三天之内不会回升,难道所有大兴镇的人都不吃猪肉吗? 真可能嘛?” 卫光张嘴想要劝,但又想到以自己的身份,凭什么去劝呢? 卫意鸿:“我让你们找人说说吃猪肉的帖子张贴在小广场,你做了没有?” “嗯嗯嗯,我找人写了,可是那些消息像是一杯水混入湖泊,根本没有人在意猪肉有没有毒了,似乎所有人都狂热,已经不在意猪肉有没有寒性这件事。 他们在意的就是商贾拼命挣钱,有些……古怪,仇视商贾!” 卫意鸿一怔,怎么会这样。 没有人在意事实的真相了? “是的,所有人加入到狂欢,痛骂商贾、不光是肉食铺子、就连粮食店、布行也没少遭到这些无聊的人咒骂。 好似发泄一般……” 卫意鸿拧转眉毛,“让我想想!” …… 陈闲去了百味楼。 蒋掌柜,听说陈闲过来,赶紧过来接待。 “陈老板,我最近遇到了一堆糟心事。 我那傻儿子也和人一合计,想要靠倒卖的手段赚上一笔银子还告诉我要狠狠的赚一笔银子!想要证明自己个儿。 唉,家门不幸啊。” 陈闲听他絮叨。 “少东家可真是个妙人,不必放在心上,虽说小广场那边吵得厉害,但是物极必反。” 蒋掌柜有些吃不准陈闲意思。 “现在那些闲得无聊的人已经疯了,抓住商贾抨击,说他们大肆敛财,挣钱,丝毫不考虑百姓死活,已经从肉摊子骂到粮店,太他娘的可怕了。” 陈闲:“人很快就会被新鲜事物吸引,这些事一开始就存在的,只不过经过猪肉这件事给累积发酵的。” 比如当初钓鱼岛摩擦时候,抵制日货的浪潮从都市席卷到小县城,你敢信? 学校、工厂也被波及。 凡是日本汽车、电器、家具……都被抵触咒骂。 那时他在读高中,喝口冰露,也被学校里面一些愤青喷,那是自由呼吸国度注资的外国品牌。 别喝、你喝就是不爱国。 那算了,拿瓶蓝盖康师傅吧。 别喝,那是……你喝就是不爱国。 …… 娘的,我不渴了。 后来过了不到一个月时间。 日本汽车、电器全面骨折降价。 买它,真便宜啊。 当初鼓噪这些抵触日货的人全部一窝蜂去抢了。 也没人说什么爱国不爱国了。 而当初学校里的愤青也很是自然买冰露、康师傅。 便宜嘛,这俩水一块一瓶,农夫三拳两元。 好似自己从来没有说过爱国不爱国的事情。 …… 好似那段时间极端抵触的是一场梦,来的快去的也快。 人又被其他新鲜事物吸引。 蒋掌柜听着陈闲如此笃定的话,又想到最近猪肉的局面,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当初的马主事想要陈家交出来高额卫生管理费时候, 这件事可是在美食街传的沸沸扬扬。 陈闲又是怎么解决的呢? 莫非这件事是他在幕后主导?” 陈闲:“关于这件事,我想和麻将掌柜商量一声,猪肉的价格铁定会回升。 蒋掌柜要是坚持想把这些猪肉给甩卖,不如我来接手吧。 实话实说,我在我们村开了一个猪场和鸡舍,最近正缺一批猪呢。” “陈老板,我劝你如果想要买猪的话,还是不要买那么多,我那傻儿子和钱掌柜买了几百头啊。 当时我听到的时候,脑袋瓜子都嗡嗡的。” 蒋掌柜有些不确定,尴尬道: “我留个50头猪。 陈老板,要是能吃的下这150头猪,我按照现在市场的价格,16文一斤卖给你可行?” 面色有些讪讪。 “说起来我还是占了陈老板的便宜,现在的猪肉根本没人接手,就算是15文都没人肯要。” “可以。” “但是我现在没带那么多钱。 等明天吧,明天我来的时候你带,我去猪场,我雇一些人把这些猪全部给运到我们村里。” 两人一拍即合。 相对而笑。 蒋掌柜心头大石头好似松开,爽朗一笑。 “来人!给陈老板上茶!上好茶。” 第121章 深宅大院 7天后。 卫意鸿黑眼圈浓重、脸色苍白。 卫光从外面走进来,神情焦灼。 “咱们找到了买家,他们要求十五文一斤采购。” 卫意鸿嗤笑道:“倒是打的好算计。 当初可是按照22文一斤的价格给收的土猪。” 卫意鸿揉了揉眉心有些纠结。 “阿光你怎么看?” 斟酌用词。 老爷按照现在的情况,猪肉价格可能会一直往下跌。 我已经让人张贴了不少吃肉对身体好的帖子。 至于效果还要等待一段时间。 我觉得咱们有必要做好新的打算。 百味楼的少东家,最后好像也是找到了下家,将猪肉给甩了出去,提前挽救一下损失。 咱们酒楼大概收购了300多头土猪,如果按照每头土猪180斤计算,每斤22文。 咱们酒楼大概占据了1000多两现银。 卫意鸿在心里反复思量。 “阿光,你说咱们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要不要再撑一下,我总觉得这猪肉的价格降的太过古怪。” “是啊,老爷我也这样觉得。 可如果再过10天,猪肉的价格仍然还要下跌呢。 咱们还要做其他生意,这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 他顿了顿,看了看卫意鸿。 不知道老爷你能不能承受得住。 卫意鸿,挥了挥手。 “这件事你你看着办吧,最低猪肉的最低价格必须在15文以上。 如果他们给的价格比这个价还要低,这件生意就不要谈了。” 卫光转头就走。 他刚准备离开,珠帘攒动,年轻俏丽的妇人从后面走出来。 嗓音柔媚。 “老爷这件事交给阿光办吧,你不要再操心了,看看这段时间你熬的。” 小儿子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在房间内大吵大叫。 二夫人喊了几句。 “辰儿小声点,你爹需要休息。” 卫辰撅嘴,不以为意道:“都不让人说话吗?哼。” 小跑着出去,反而在外面,将声音弄得更大。 三夫人也端着参汤进来。 “老爷,我看你这段时间比较操劳,对生意上的事情我也不太懂,我是一个妇道人家,我在厨房忙忙碌碌炖了一个多时辰的土鸡汤。 你先尝尝吧,看看可行?” 二夫人皱眉低声,“妹妹,老爷这段时间对生意太操心了,到了晚上你安分点。” 三夫人笑眯眯,俏丽雪白脸蛋挂满了笑意。 忽而转移话题。 “我见姐姐最近的皮肤很是滋润呢。 不知道姐姐用的什么胭脂呢?” 二夫人面色微动,正色道: “妹妹,老爷是家里的支柱,到了晚上你能不能收敛一点?” 三夫人笑嘻嘻,乌黑的眼珠似乎都散发着笑意。 “我知道了,老爷把这碗参汤喝掉。” 卫意鸿看了看那碗中的参汤,泡了红色的果子。 微微皱眉。 又是药膳。 三夫人吹了口气,用瓷勺子轻轻拨开,“我尝了味道不咸不淡,正趁热喝了补补身子。” 卫意鸿无语,呵斥道: “就算是村里的驴和骡子,也要休息几天。 这参汤发苦,喝下去浑身燥热、舌头发腻口干。 以后不要再做了。” 三夫人发嗲。 “哎呀老爷,我这不是为了你的身子好吗? 人家可为了这碗参汤,呆在灶房闷热环境,一身的内衫都湿透了,不信你摸摸。” 说着话,凑着身子,就往卫意鸿怀里钻。 果然是个贱人,二夫人暗骂一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生了孩子,卫意鸿很少往他屋里钻了。 而三夫人正值青春年少,虽说20多岁。 但人家毕竟没有生过孩子,身段正是苗条,皮肤更是细腻光滑、腮帮若新雪,又如剥下来的荔枝,白净。 惹人艳羡。 不由得暗暗嫉妒。 二夫人几乎整个人都钻在卫意鸿的怀中,惹得老卫不由得一阵心猿意马。 三夫人明显感受到卫意鸿的变化,嘻嘻笑道。 用红润的嘴唇吹了一吹,摇了摇头,眯眼儿笑。 “老爷你尝尝可好喝了,真的大补啊。” 然后低声耳语道: “这里面我放了一根鹿…… 卫意鸿呵斥道。 “虚不受补,我这身子整天被你这参汤搞的身子发虚,口干舌燥,以后不要再往里面乱放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我不需要这个。 难喝死了。” 三夫人,“知道了知道了,老爷您先喝汤……先喝汤。下次一定不放了。” 卫意鸿轻轻喝了一口,抿了抿嘴还不错。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陈闲要收购土猪的消息与蒋掌柜谋划一番。 蒋掌柜很乐意帮陈闲收购一些土猪。 到了下午看见陈闲带着人过来,他还是有一些严肃。 “陈老板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还是觉得你一下子收购几百头猪,这件事情太过惊人。 万一呢? 万一这猪肉的价格没有回升,一直往下跌,你可就惨了。” 陈闲问道,“掌柜的,你打算给我按多少钱一斤收的?” 蒋掌柜嘿嘿笑道:“大部分都是百味楼的卫光给卖的。 我跟你谈好了,现在市场价格在十七八九文。 但是我觉得能谈最起码能谈到15文到16文。 陈闲默默计算一番。 如果按照每头猪180斤计算,按照手中的银钱,他大概能买90多头。 将欠给蒋掌柜的银钱给他。 不多时卫光松了一口气。 总算把这些事给处理了。 价格还算公道,16文已经比掌柜给出的价格还要高出一文。 最后陈闲花了大概276两,得到了96头猪。 然后就是下面的交接仪式了。 蒋掌柜拱手对卫光道:“卫管事,咱们合作愉快。 我朋友也只能吃下九十六头,至于剩下的你们那100多头,你们自己看着处理吧。 卫光正色:“不劳蒋掌柜费心了,这次的事还要多谢你们了。 说句老实话,即便是我也没有魄力,一下子能买那么多猪,尤其是现在按照猪肉的价格低迷。” 蒋掌柜正色道,“既然如此,那就祝卫管事事情办的顺利!” “告辞。” 卫光转身离开,他看到一个熟悉的汉子的脸,有些疑惑。 不过也没放在心上。 他最近忙忙碌碌,根本没有时间想其他杂事。 跟随陈闲过来的汉子,全部都惊呆了。 大柱爹真是好大的财力啊。 一口气买那么多头猪。 我的老天爷呀。 270多两,快300两了吗? 即便是青砖大瓦房也能盖六七座。 可怕。 接下来就是浩浩荡荡的赶猪环节了。 10余名汉子看着那浩浩荡荡的猪。 陈大伯做了决定。 两个人一组赶10头猪。 他点了点人数。 于是浩浩荡荡的赶猪环节震惊大兴镇的人。 这是谁呀?买那么多头猪。 尤其是现在猪肉的价格一直在降。 这边浩浩荡荡的,卫意鸿目光幽深。 陈家人还真是不知死活呀。 不知道现在猪肉的价格一直在降吗? 后来又停下来,反复琢磨捏了捏胡子。 难道这其中有我看不透的东西? 他在脑海中反复思量围墙论坛那些帖子、好似抓住了什么东西。 “那围墙论坛的帖子到底是谁在张贴的?你给我找几个人专门盯着,是不是陈家人在背后算计。” 卫光思索着:“这件事我好像也知道一点点内情。 据说是那些喜欢看话本的和作者一个交流的地方。 不过后来好像乱七八糟,什么样的东西都往上贴。 有同人小故事、有坊间奇闻异事、有各种关于农田种植的事情也有。 反正很杂,什么都讨论…… 听着他这般说,卫意鸿又有些迷茫了。 不是一帮人在搞这个东西,而是有很多人在讨论。 讨论的话题太杂了吧。 难道真的不是陈家人在背后搞鬼? “去安排人去,在那个围墙论坛去监视着,有什么消息立马告诉我。” 他一嘴的火炮,即便现在张嘴也是有些难受。 珠帘传动。 三夫人又端着一碗茶过来。 嗓音柔柔,姥爷喝茶不? 十全大补茶。 三夫人身穿一袭翠绿色斜襟立领长衫齐腰古裙、腰肢纤细、胸前鼓鼓的、精致的五官散发着少妇独特的风情、说起话来,柔柔弱弱。 卫意鸿心烦意乱,“秋月又搞什么幺蛾子,你看看我这一嘴的火炮,让我静静好不好?” 三夫人痴痴笑,用团扇挡起了嘴。 又是滑不溜,往卫意鸿怀里钻。 “老爷,这是清火败火的茶,我可是特意给你找的。” 而卫意鸿又撇在那茶杯上飘着一层,似乎是肉苁蓉。 微微恼怒。 又是这? 三夫人顺势搂着卫意鸿脖子,笑意盈盈看着他。 “啊。老爷,张嘴啊,我来喂你。” 卫意鸿心烦意乱,天气燥热伸手拨下了三夫人裙下衣衫。 远处站着的丫鬟悄悄关门退了出去。 二夫人端着一碗清茶,笑眯眯的,准备给卫意鸿端过去。 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到里面嬉笑的声音。 而门口站着丫鬟,房门紧闭。 低声骂道:“贱人。” 小少爷卫辰学着他的声音。 “娘,你说谁是贱人呢?” 手中拎着鞭子,朝门口丫鬟指了指,喝道:“你过来,给我跪下来!” …… 到了晚间,年轻妇人朝门口站着的丫鬟道:“你们去休息吧,我要休息了,你们站在门口我睡得不踏实。” “是。” 不多时,一道身影钻进了房中。 “你最近给老爷办事办得怎么样了? 这件事挺难办的,老爷估计是被人算计了。 比较古怪的是,咱们之前没打算做红烧肉,做这道菜的时候,猪肉的价格一直是正常。 而我们一插手这件事,猪肉价格呼呼往下掉,绝对是被人算计了,只是现在姥爷让我去找人监视,我还没有头绪。” “这件事不急,我要你给我办一件事。” 忽然一声压抑的惊呼。 “你疯了不成,可是在内宅动手,我可不敢。” “你不敢有你不敢的吗?还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吗?” “那贱人迟早要怀下孽种。” “我不能坐以待毙。” 男人讪讪一笑。 “好好好!听你的,这件事我需要好好谋划一番。” 很快里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第122章 吃肉对身体好,真的 翌日。 陈闲在村里开始招人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陈闲专门出了一张试卷。 试卷的内容很简单。 无非就是算学和识字量的多少。 那些原本打算浑水摸鱼的村民听到这些话,脸色有些尴尬。 “啊,真要考试啊?” “我还以为就是随便说说,吓唬那些红叶村的呢?” 陈闲站在高处正色道,“可能你们好像所有人觉得我多此一举,不就是喂个猪吗?有什么难的?” “是的,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 “可现在我不是喂一头两头,也不是三四头,而是几十上百头……” “好啦,我现在随便出一道数学题,请你们仔细听着……” “一头成年土猪需要5斤草和2斤麦麸子……现在猪场里面有39头,请问,总共需要多少斤猪草和麦麸子?” 下面人群中开始骚乱…… 赵大友也挠挠头,开始用树枝子在地上划拉着。 下面的村民开始先是用树枝写下一头猪需要的猪草和麦麸子,然后开始算10头猪需要的。 最后再算40头需要的,再减去一头就得到了答案。 普遍的做法。 老里正也跟着凑凑热闹,“嘿嘿,这题也太难了吧……” 有些村民开始骚乱起来,青霞村的村民还好,大部分都上过周先生的算学,有自己的解题思路。 而红叶村的村民都麻爪了,根本不知道如何去算,甚至有人开始一一头猪一头猪开始加。 用上手指头,手指头不够用,干脆拖鞋脚趾头也算上了。 更有人啼笑皆非的是:“老汉,帮帮我,脱鞋,你脚趾头让我使用一下……” “?” 即便是这样,多数人一会儿就把自己的脑子给算混了。 苏三叔也在也蹲在地上一笔一笔的去算,然后挠挠头。 最后大概有40多个村民尝试,青霞村民30个,红叶村村民10个。 于是大榕树下开始出现非常稀奇古怪的一幕。 一个个汉子,还有10多名妇人,开始蹲在地上演算,直接将答案写在地上,一人大概距离一步远。 老里正背着双手在人群中左右张望。 “自己写自己的啊,别老想着偷看别人的……” 陈大水,陈二水,还有苏老三都在人群中皱着眉在思考。 “人群中有人在议论着,还参加这个干什么? 明显大柱爹要把陈家人和他的亲戚都给招工,他的猪场刚建立下来,要个十几二十几,最多30多个人了,然后就可能就不要人了。 咱们去就是绿叶衬托,陪跑的。 诸位算一算一个人30多文,30个人多少钱来着?一个月啊 这才是一个多月啊 别去了,你去就是凑数的。” “看看陈大水、陈二水也在,还没看出来什么眉道嘛?” 陈大伯在人群中听了直皱眉,他本来想叫住陈大水陈二水,但见陈闲朝自己摇头。 不多时。 村里的几名妇人一点忐忑。 还有几名汉子也是一脸忧愁,看着地面的答案有些不太确定。 虎子娘,虎子爹全部都报名参加。 互相看了一眼。 题目内容很简单。 会书写从1~10,大写的数字。 一个字五分,写字部分满分五十分。 会简单的算数问题。 和刚才喂猪的问题差不多。 满分五十分。 六十分及格。 陈闲在人群中扫视几眼,然后认真正色道: “虎子娘、虎子爹、春秀娘、春秀、苏老三、陈大水、陈二水、老宋头、李老实……稀稀拉拉,还有几名红叶村的妇人和汉子。” 那些被喊到名字的,尤其是红叶村的人,有些不敢置信。 他们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可能要被凑数了,那成想自己还有这机会。 一天35文呢。 他们一脸激动,下意识就想对陈闲磕头。 陈闲摆摆手。 陈大伯一脸忧愁对陈闲:“我刚才站在底下听了一会儿,有不少人说你优待陈家人。” 陈闲摇头,“自家人办事,我肯定信得过,还有大伯你也要来。” 认真道:“我肯定要用自家人的,难不成还要认用那些不知根知底的人? 然后他指着指下面一个瑟缩忐忑的少年人。 ”他叫杨小树,从今日起就是养猪场的总经理。” 先简单解释一下,简单来说,在这个猪场除了我,他的权力最大,他让你们干什么、你们都要干什么。” 村民有些惊异,也就是一个少年人,20岁不到。 杨小树也畏畏缩缩张不开嘴,就是那些村民对他指指点点。 陈闲喊了他一声,把他拉了上来。 “小树你想说什么?” “陈大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陈闲认真道:“你是这个村里最懂得如何养猪的人,你想想在这个村子里除了你还有谁懂得养猪,以后你的责任是最大的,我相信你,除了你,我不相信任何人。” 拍拍他的肩膀。 “好好干,将来假如猪场的生意还不错,你可以在青霞村盖房子、买地,开枝散叶,娶上媳妇,做做地主老财好得很。” 饼很大。 杨小树瞪大眼睛,身子微微晃动,不自信道:“大叔,真的能行嘛,我也不想一个人,我也想找个婆娘,给我做饭……” 少年人似乎有些害羞,说完这话,用力咽下唾沫,颇为羞赧道:“我想多找几个婆娘,一个太少了,家里太冷清了,不好。” 陈闲轻笑拍拍他的肩膀。 “一定行,好小子。” 就怕他没干劲,不然少一个如何喂养猪的人才,猪场肯定开不大。 畏畏缩缩的少年人听到这话,缓缓直起了身子而后颤抖的声音。 “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叔的信任,好好做事。” 陈闲拍了拍他的身子。 继续道:“我大伯是副总经理。” 陈大伯有些尴尬,黑红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总觉得自己占了大侄子的便宜。 “我什么都不会啊,你这经理什么的,工钱很高吧,我不行的!什么都不会。” 陈闲悄悄道:“大伯你的威望高,杨小树毕竟还算年轻,他管理生产上的事情还行。 欺负人青春年少呗。 但是人多了嘛,难免有人偷奸耍滑,不好好干活,这个时候就需要你来帮他管理一下了。 扮演黑脸。 该训就训。 那些村民也不敢对你使脸色。” 陈大伯点头,“行,你放心吧,我会帮你好好管理这个厂子的。” 处理这件大事。 陈闲松了一口气而他看着那些脸色有些难看,兴致不高的村民。 继续画饼。 “以后还会继续招人的,没事的时候多翻翻书,千字文啊,算学啊,这些简单的题要看一看。 加油!” 村民这才高兴起来。 “是啊,大柱家的生意肯定越做越大,将来肯定还要继续招人,不行啊,我要努力提高读书识字了,将来进厂。” 说完之后,他开始忙碌自己的事情了。 陈闲带着全家人继续往美食街摆摊。 等他走后,那些村民议论。 “现在猪肉的价格一直在往下掉价,这个时候大柱爹还要囤这么多猪肉,真让人担心啊。 是啊,那不是几头而是九十多头。 天哪,要是我,我根本就怕是一夜都睡不着觉。 算了,你不用担心了,做事向来稳妥。 就算卖镇上卖不出去,难道下乡咱们这么多人帮着他肯定也能卖掉。 是啊,是啊,别瞎操心了。” …… 到了镇上,去了福伯那里。 然后将自己准备写的帖子交给他。 福伯有些惊异。 这是? 他看了看那些帖子写的无非就是吃肉的好处,任何肉都有好处,鸡鸭鹅猪羊牛都增长气力。 比人吃普通的五谷杂粮,更容易让身子变得强壮不易生病。 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摇头笑道,“陈贤弟,我现在是服了你了,卫家摆明是要对付你,你反手一招轻松化解。 现在又用这一招,我猜你肯定低价收了一批土猪啊。” 陈闲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福伯,是的,前几天我收拢了一批猪。 有多少? “96头。” 福伯被吓了一跳。 好有魄力! 陈闲:“现在人的注意力很可能被新鲜事物给转移掉。 我估摸着半个月到一个月猪肉对身体有害的帖子可能会被淹没。 这段时间我会继续写新书。 另外麻烦福伯帮我找一些——关于吃肉好处的医书,最好找一些医案和医理进行佐证。 直接贴上医书的页码,让他们自己去翻看。 咱们做的有据可循。 争取扭转大家的观念,吃肉对身体很好。” 福伯轻笑,“服了。” 这家伙,反正好话坏话全让他说完了。 据陈闲所知,吃肉确实对身体很好,后世有一些明星为了自己所谓的保护环境种种,人与自然和平相处,竟然鼓吹吃肉不好。 说什么对身体不好,容易疲劳无力,衰老等等。 还有一些所谓科学专家学者也出来站台。 举出一些论文证据,你敢信。 有时候都觉得那些所谓的明星就是被境外机构充值了。 那些明星举的例子都是外国人吃素的好处。 仿佛什么都是外国的香,就连人家河沟子都清澈见底,能直接喝。 实际上,呵呵,已经被旅游博主街溜子扒得裤衩子都没了。 更可怕的是他们根据自己的影响力,在视频下故意引导大家。 搞得好像我们普通百姓吃一点肉,伤天害理了、负罪感满满。 而且最让人觉得讽刺的是那些明星住豪宅,穿皮草皮鞋皮大衣,一月的电费够普通人家用上一年。 一月浪费的水费也足够普通家庭用一年。 身上穿得衣服从来都是一次性的。 对的,六十六买不来袜子、六十六不够一人吃早餐、六十六买不来眉笔。 而身上那些皮草、鹅绒羽绒服、不知道要剥掉多少动物,狐狸的毛发才能拼接成一件大衣。 堪称何不食肉糜之辈。 毫无廉耻之心! 陈闲甚至有时候阴暗的想,想要华夏进步,国人有廉耻之心,首要的应该是限制这些明星网红的收入,给他们拷上镣铐、让他们体验最绝望的生存底层状态。 什么时候如行尸一般,黑眼圈浓重,身材佝偻、满头白发、走起路来晃晃悠悠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他们体验一下劳动人民的工作量。 三十年工作、每天十二个小时工作量拉满、没有五险一金,没有休息时间。 打螺丝流水线产品不合格,全部返工,让一组的人都拉出来接受批评开会。 专门给他安排那种年轻一轮的小伙子,线长、组长,指着他的鼻子骂。 问他:“草,你是不是废物?!” “不想干,赶紧给老子滚,别再这里影响老子月度考核!” 上厕所需要计时。 三班倒。 每月到手三千八。 住的是三百元不到城中村、吃的是一元两个馒头,用的是四五年没舍得换的千元手机。 买一份煎饼果子,都在纠结要不要加一个火腿肠!多给一块钱。 让他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就不会说出吃肉对身体不好这种蠢话! 一帮子不知民间疾苦的蠢货! 这帮人……最该死。 福伯笑着点头,“那就劳烦陈贤弟,多费点心思在新书上,最近有很多书生来问我,聊斋先生什么时候出新书啊,我都不知道如何给他们回答。” 陈闲:“如果下次他们再问,你就告诉他们已经存稿一万多字了。” 实际上,只写了三个字——第八章 福伯哑然失笑。 第123章 入卫宅 卫意鸿眼圈发黑,揉了揉发酸的腰从厢房内出来。 卫光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老爷,你告诉我的那些猪肉,我已经联系村镇,已经将他们全部给甩卖出去了。 “那就好。” 卫光:“就是你让我查的那些消息,我已经查到了,幕后主使就是雨林书斋的福伯,他确实让人去张贴那些帖子。” 卫意鸿声音冷冽,“我就知道是这样。” 看来这雨林书斋肯定和陈家人有什么关联。 “而且我找人去盯着美食街那边,陈家人最近又来卖鸡肉了,这几天他们家一直卖的就是炖鸡。”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啊,就是昨天。” 卫意鸿又有些不明白了,忽然想到了什么。 难道,难道他们有办法扭转大家的观念,吃肉对身体有好? 不是吧? 突然想到了什么。 站起来想要呐喊 “我知道了。整件事的操作流程!就是通过围墙论坛那些一些闲的无聊的人去发帖子去影响……” 那接下来,陈家的操作应该就是利用某些闲的无聊的人——在那小广场上张贴有关吃肉的好处,甚至吃猪肉的好处。 无耻啊,简直无耻。 “你现在立马将陈家人给我请过来。” 卫意鸿冷笑道:“我要好好与陈家汉子商量一下。” “这件事我要他给我一个交代。 “他们这样做,让咱们亏了几乎几百两银子,这件事我必须让陈家人给咱们一个交代。” “是是是,我这就过去。” …… 陈闲在招呼那些食客,有人好奇问道:“陈老板,不知你家的红烧肉什么时候继续做?” “过一段时间吧,我倒是觉得吃肉没什么,任何东西如果大量吃都会对身子不好。” 他说话点到为止。 那些人也没继续追问,“老板娘给我来一份炖鸡,打包带走。” 卫光拨开人群,“陈老板,我家老爷有请。” 陈闲看了看他,面前的男子是身量微胖,三十多岁出头,而两只眼球呈现棕黄色、颇为罕见。 “你家老爷是?” 卫光:“卫家。” 陈闲平静的道:“走吧。” 丽娘和霜霜有些着急,拉住衣角。 “相公真的没事吗?” “光天化日之下,醉香楼的卫老板气度与胸怀一定很博大,肯定不会对我们这种小商贩进行打击! 我们生活艰难,他不会连一口活路都不给留给我们吧? 娘子,你说是不是?” 此言一出,卫光的神情变了变。 而那些围观的食客,面色不善,看着卫光。 “就你是卫家的人啊,这是想把人往死里整吗? 再说了,那红烧肉的方子我也听说了,明明就是人家陈家的,你们老爷使了手段。 还是从陶掌柜手中得到了吧? 拿到之后不好好经营,反而压榨欺辱这些生活艰难的人。 真是让人反胃。” 他这边说这话,有人起哄: “陈老板要是出了事,卫家肯定跑不了。 老板娘,别担心,我们这些人都是你的证人。” 卫光脸再变了变,他没有想到一个商贩,在短短的时间有那么多信任的顾客。 卫光语气卑微,笑着解释道: “我们老爷想和陈老板商量一件生意上的事情,就算是有误会,这次陈老板过去也能解开,你们都想太多了。” 那些人有些怀疑,看了陈闲,“陈老板是这样吗?” “嗯,我先去看看。” …… 卫宅客厅。 二夫人端着清茶过来。 “老爷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没什么事,我让卫光去把那陈家人给请过来,我要好好会会他。 此人娶了灾星,明初就是被那妇人给克死。 想不到,那妇人竟然有另外一番境遇、嫁给了这汉子,听说他家的生意越来越兴旺,让我不忿。” 二夫人茶杯微微晃了晃,尤其是听到明初两个字。 “怎么了?” 二夫人小声道:“是啊,是啊,汉子娶什么人不好,非要招惹这么一个灾星。” 卫意鸿眼圈微红,看了看她。 “当初我记得,虽然你的年纪比明初大了几岁,你还是很关心明初,他平日里也与你比较亲近。” 二夫人俏丽的脸蛋微僵,“是啊,老爷,别提这么多伤心事了,喝口茶润润嗓子。” 低头。 “老爷,我身子最近有些发酸,我去休息了。” 卫意鸿点了点头,“去吧。” 二夫人精神有些恍惚,走出门的时候还被门槛摔了一下。 三夫人端着参汤,脸上带妩媚的笑容,“姥爷喝药了!” 本来卫意鸿端坐在椅子上,身子坐的笔直,一听到这话,心里蓦然发虚。 呵斥道:“端走端走,家里马上来客人了,弄的屋子里满是气味儿,还怎么接待人?” 三夫人嬉笑道:“哪有啊,这味道很淡的好不好?人家可是熬了一两个时辰的,一身衣衫湿透。” 卫意鸿无奈道:“你看看我这一嘴的火炮,我身子遭受不了这大补汤,端走。” 三夫人眼圈有些发红,“人家可是炖了好长时间呢。” 然后转头,一仰脖子把那些参汤药全部给灌进肚子。 “老爷你不喝我喝。” 然后用手帕擦着眼角,哭天抹泪去了…… 卫意鸿无奈一叹,“就是一头铁打的牛也经受不住天天耕地啊。” 且他四十余岁,身体气血已经逐渐在走下坡路,年轻妇人正值青春年少。 唉。 不多时,陈闲进入卫宅。 却见到一个八九岁的少年在院子里,十五六岁的丫鬟跪在青砖地上,抓住姑娘的两个羊角辫儿。 不远处也跪着一个老农。 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驾驾,跑快一点!” 小丫鬟脸上有一些麻木,双脚双手并用一点一滴在青砖上挪…… 挪得慢一点,小男孩就会使劲去拽他的头发。 右手攥着一根马鞭。 “搞快点……” 见对方爬得太慢,狠狠抽在那姑娘的屁股上。 “记吃不记打!爬快点,听到没有?” 叫丫鬟有些瑟缩,“疼!” 少年嘿嘿一笑,“不疼你还爬不快呢!” 卫光看到这一幕,赶紧小声道:“少爷少爷别胡闹了,家里来客人了!” 卫辰看了看陈闲,见对方一身粗布衣裳,皱眉呵斥: “哪里来的老头子?爹还要见这样的客人吗?真是掉价! 卫光赶紧压低声音道:“那也小声点,这是老爷请来的客人。” 卫辰脸上的表情比较阴柔,忽然转变明艳的笑脸,“好好,我听光叔的!” 卫光心肝一颤,“那就好,那就好,少爷赶紧去书房读书去吧,不然老爷等一会儿还要训你!” 卫辰哼哼唧唧。 陈闲看了看那趴在地上的老农和丫鬟,老农的双手皮糙肉厚,倒是没被擦破皮。 而那丫鬟娇嫩的手上满是伤痕累累,表情麻木,显然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1次发生。 微微皱眉。 少年不过八九岁,吃的胖乎乎的,身子痴肥,性情跳脱让他颇为。意外的是少年人的眼球和卫光的眼球几乎同样是褐色。 在这个时代可不多见,陈闲多看了几眼。 那少年蹦蹦跳跳,突然在府中一个丫鬟的屁股上狠狠捏了几下,一声惊呼。 又朝另外一个丫鬟的胸上,重重揉了下。 惹的那些丫鬟疯狂尖叫。 卫辰不以为然道:“不就是被摸了一下,你们整个人都是卫家的,卖身契都在魏家,还敢叫?” 忽然用手中的马鞭疯狂抽打着那些乱窜乱叫的丫鬟。 一时间鸡飞狗跳。 远处的二夫人听到这一幕,赶紧跑了过来,狠狠甩了那少年一巴掌。 “胡闹!” 而在远处的卫光身子微微颤抖。 卫辰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脸上夹杂着怀疑和委屈,“啊,你干嘛打我?娘。” 二夫人朝着那些丫鬟说道:“赶紧去一一街上找点药擦一擦。” “药费从府中出。” 第124章 宅院庭深 陈闲被领进一座古香古色的院子。 堂屋里已经泡好了茶。 进去看见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两鬓微霜,黑眼圈浓重、面色苍白。 扫视对方一眼,黑色的眼眸中布满了血丝……像是三天没有吃过饭的、野兽一般。 不修边幅,毛毛糙糙。 卫意鸿也在打量陈闲,此人一身粗布衣裳,干干净净,似乎是刚买的,很新。 一双缎面布鞋也是崭新的。 卫意鸿嗓音有些嘶哑,带着一种质问的语气。 “陈老板,最近猪肉的价格是你在背后行的手段吧? 陈闲点头:“是。” “卫老板才是好手段,几乎是用大势裹挟,让我在美食街举步维艰。” “我就是一个区区农户,靠着摆摊挣下一点点钱财能让陈家人苟活。 卫意鸿忽然发笑。 ”陈老板倒是好口才,我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陈闲声音沉静。 “平心而论,我和卫老板并没有什么矛盾,难道不是吗? 卫意鸿听到这像是一个被惹急了的兔子,毛瞬间乍起。 “陈老板,觉得自己的命很硬吗?” 陈闲摇头。 卫意鸿坐在椅子里,自言自语。 “一个灾星,我儿子都被克死了,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命那么好,竟然还能找到陈老板这样的出色的人做依靠。 而且据我所知,陈老板的身份似乎不一般,我是该称呼你呢,陈老板还是陈佐郎? 陈闲摇头。 “那不过是一个闲职,说句实话。俸禄微薄,想靠那一点点俸禄,陈家生存很难。” 卫意鸿突然淡声道:“卫某佩服陈老板的胸襟,要是我得到了这一个闲职,怕是早就张扬跋扈了。” 陈闲:“话说开了就好。 我从来不信什么灾星的言论,一切都是巧合。 你不过是想找一个借口,一个照顾自己儿子不周的借口,把自己的错误转移给他人,让别人替你承担。 你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最是毫无责任心。” 突然的讥笑声响起。 卫光站在一旁呵斥,“陈老板,过界了!” 卫意鸿倒是罕见的冷笑几声,“你别拦着他,让他说!” “抛开事实不谈,你没有做到一个照顾自己儿子的责任。 卫家大公子的事我也听说了,山路遥远。 路上发生点意外很正常,卫老板难道不应该安排更多好手? 要是当初安排一些可靠的人手,甚至随行有医者,大公子还会发现这样的灾厄吗? 甚至从源头上出发,将护送货物这件事直接交给信得过的人手去办不行吗? 为什么非要一个即将掌控酒楼的少东家去亲自办理这件危险的事? 富贵人家坐不垂堂。 我朝在有些山麓地区,可真的不算是太平! 你不过想找一个借口来解开——内疚的死结?” 陈闲话语沉静,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卫意鸿良久的沉默。 “我是家主,这句话我身边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 就算心里是这么想的,恐怕也不敢说,他们也只会一遍一遍的告诉我是灾星的克死的。 “想来这件事,对于明初的事,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陈闲抿嘴,事已至此,局势可解。 在大兴镇上的真的没必要和这等底蕴雄厚商贾拼个你死我活,折腾不休,只会便宜外人。 环顾左右,见周围有丫鬟在倒茶,卫光也站在一旁,陈闲静静看了看卫意鸿,而后微微晃了晃头。 卫意鸿有些疑惑,然后吩咐道:“都先下去吧。” 卫光站在一边。 “阿光,你去给我劝说一下三夫人,我晚上还去她厢房休息。” “是。” 卫光看了看陈闲。 陈闲平静道:“卫老板,现在话说开了,你心中可有怨恨?” 卫意鸿颓然一叹,“卫某心中解不开这个死结。” 陈闲平静道,“卫老板,你真的觉得大公子的死是一个意外吗?山路严密,事后你有没有探查?随行的众人有没有人走漏消息。 且卫家也不是第1次做生意了,对于山路上的危险,难道都没有一个人能看得清吗? 没有一个人心中防备吗?” 这些话听起来没多少问题,陈闲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他一个合理的借口。 别只盯着陈家死耗。 其他地方也好好查查。 有当然最好皆大欢喜,没有也能吸引这汉子的注意力。 人啊,一旦没了奔头,是很可怕。 陈闲宁愿得罪一个权贵,也不愿意招惹一个疯子。 陈闲忽然又道,“最近我查到了不少,关于猪肉对身体有害的医书。 在医书看偶然间看到一个消息。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瓜豆不可同时种在一块地里……杂乱无章。 同样人也是如此,我虽不知道卫家大公子的性情。 但从卫老板身上,我能觉察到,卫家大公子一定是气度非常沉静、从容而淡定、待人和气……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可,卫家小公子,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他随意将丫鬟当成马骑、挥甩鞭子……视人如草芥。 陈某以为卫老板抽空还是要该正正家风!” 本来卫意鸿听陈闲这般说法,心中微微感慨,有些道理。 可他绕了一大圈之后,却突然不明白陈闲说的话什么意思了。 陈闲拱手道:“抱歉卫老板,我刚才的话有些多,这不是我该说的,告辞。” 看了看那汉子离开,心中反复思量。 不多时。 卫光悄悄回来了…… 脸色有些纠结,小心翼翼,问卫意鸿,“不知道那陈老板跟您说了什么?” 本来想随意说出来,但回想家风的事。 又想到陈闲特意让人给支开,忽然闭嘴! 他越发琢磨,越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事。 随意敷衍道。 “这陈老板也不像表面上那么沉静吧,刚才你离开的时候,你没见他向我低头的样子,说是不知道那猪是卫家的,不然铁定会给到20文一斤。” 卫光笑的尴尬,松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 卫意鸿见对方的表情如此古怪,那一丝警惕悄然萦绕在他心上! 卫光连忙回应道:“三夫人耍了一通脾气,又开始忙忙碌碌到灶房炖鸡汤了。” 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 “行了吧,你先下去休息吧,我去她那里今晚!” “是是是……” 卫光低头离开。 三夫人厢房。 三夫人本来在桌子上,小心缝制着小孩子穿的小衣服,听得脚步声。 快步躺在床上,脸朝里。 卫意鸿安慰道,“秋月怎么了?” 三夫人有些羞恼,“怎么了?怎么了?你还问……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俏丽的脸蛋满是憧憬。 卫意鸿看了看桌子上的小衣服,又看了看对方一脸期待的表情。 忽然不确定道,“秋月……难道是?” 秋月从床上爬了起来,锤了锤他的肩膀,“都一个月了呢,我之前的月事一直不准……还以为是身子出问题了?” 卫意鸿张开双臂搂住了他,脸上闪现出温柔。 表情激动道:“好好好,这样才好啊。我就知道,卫家一定能热热闹闹、开枝散叶。” 三夫人捂着嘴,脸上佯装抱怨,“我刚得到这个消息,刚想和老爷说呢,老爷还要训我!” 雪白的脸上浮现出委屈,红润的嘴唇抿了起来。 卫意鸿一脸的心疼,“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错,我向你认错赔礼行了吧?” 三夫人嘿嘿笑道,“那老爷今晚睡在这里吧?” “行行行,事先说好,你可不能乱动,身上怀着孩子,可不敢瞎胡闹。” “德性! 三夫人俏丽的脸蛋,浮现期待的神色,“你说我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卫意鸿正色道,“男孩好啊,将来我教他读书认字,给他请多请几个先生,如果天赋够好,那就一心科举,家里人肯定能支持他! 如果天赋不好,那就跟我身边做生意,将来做个富家翁! 三夫人一脸不情愿。 “万一人家生的是女儿呢?老爷,你不会抛弃我吧?” 卫意鸿笑道,“女孩也好啊,将来做个大家闺秀,她若愿意,找个门当户对的,随她。 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平民农户,咱们直接给那平民农户一些银子,让他家入赘到咱们家。 这样的话,咱们的女儿可以一直待在咱们身边,不也挺好的吗? 三夫人这才破涕为笑:“老爷你真好!” 钻进卫意鸿的怀里,最后还是认真道: “最好是个男孩,和老爷一样,掌管着偌大的卫府,经商做生意,顶立门户。 当然了,最好性子也要和老爷一样,甚至和大公子一样,气度沉静平和,遇事沉静,从容而淡定,遇到祸事也不会急急忙忙跳脚。 我最烦那些不学好的小毛孩子,比如说那卫辰,老爷你都不知道,那孩子最是调皮,不应该说是调皮,用阴狠来形容他也不为过…… 把丫鬟、老农当牲口…… 卫意鸿的身子突然僵硬。 三夫人赶紧闭嘴,小心瞧了她一眼,有些害怕。 糟糕,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老爷,我不是故意说他坏话的。” “我是说姐姐也不知道好好教育他,卫辰你都不知道他在院子里把那些丫鬟,给咱们花园收拾名贵的花木的老园丁,当成马骑。 拽着那丫鬟的头发辫子,趴在地上,把人的脸皮踩在地上!” “老爷……老爷……” 喊了几声。 见卫意鸿在发着癔症。 卫意鸿忽然想到什么? 他想到了陈闲说的绕着一大圈的话,什么叫大公子将来和他的性情一样,气度平静。 什么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而且现在秋月也和自己说,将来生的孩子和自己一样要气度平静。 卫意鸿猛然间好似想明白什么东西。 这些人无非就是说,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儿子就是什么样的人!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辰儿性子性子桀骜,和自己的性情一点也不像。 自己也没有这般苛待下人吧。 一点也不像自己。 还有那孩子褐色的眼眸,自己明明和她娘一样也是黑色的眼眸,像谁呢? 卫意鸿,突然问了问三夫人,“秋月,你说辰儿这孩子平时和谁最亲近呢?” 三夫人嘻嘻笑道,“你是不是糊涂了?当然是和他娘了。” “还有呢?” 三夫人一怔。 “我也有一种错觉……“ 三夫人赶紧闭嘴,从床上下来,“我去给老爷盛些鸡汤喝。” 卫意鸿拉着她的手臂,拉在怀里。 “秋月,你现在连我都不信任了吗? 除了生意,我几乎整日都留宿在你的房间中,咱们之间一点亲密的感情都没有了吗?” 秋月身子晃了晃,“老爷,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啊?” 悄悄在卫意鸿的耳边低声。 身子猛然间晃了晃。 有些不可置信! 随即猛然反应过来。 悄悄对她说道,“你去找找今天被辰儿鞭打的那几个丫鬟,我有大用!” 夜色下……黑暗在滋生,而污垢被隐藏得很干净,但当天明的时候,总会被人发现。 第125章 引蛇出洞 翌日。 二夫人禀退所有人,有一个男子的身形闪现出来。 “小竹……” 二夫人拧眉道,“别自己吓自己!” “不如我们私奔吧?” “私奔往哪里跑?你是不是蠢?这里有我们卫家的家业,将来辰儿就是卫府的主人,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和我们竞争。” “可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闭嘴,有点出息没有?你要是再这样在我跟前乱我心境,你和老爷说自己离开卫宅吧!” 男子脸色有些为难,压低声音,“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今天我见三夫人,请来一个大夫?听下面的人说是身子不舒服? “不是很正常吗? 那狐妹子经常给姥爷熬制一些大补之药,老爷又喝不完,又怕浪费,只能自己偷偷喝下,壮身子的补药,吃多了自然上火。 当然得不舒服。” “不是这样的,我看到三夫人等大夫离开的时候,脸上喜滋滋的,时不时摸着自己的肚子。” 二夫人脸色微变,“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坏了!那贱人整天勾引老爷,恨不得整天挂在姥爷身上! 当挂件! “我不允许有人夺辰儿家产!” “这件事你要想个办法! “生男孩女孩也不一定呢,你慌什么?” “你是不是蠢?辰儿平素就不大招老爷待见,真要是让那狐妹子生了一个儿子,还有辰儿的活路吗? “现在不过一个多月时间太早了吧?” “就是要趁早,老爷还没有生出期待和感情,肚子里还没成型的孩子,死了就死了。 要是随着这孩子的月份变大,那时候再出了事,生出感情…… 真要是出了事,依照老爷那时候的癫狂,可是要把府中所有人给审问个底掉。 你要给我记着,辰儿是不是孽种,就是看你的手段了。” 男子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此事我会看着办的!” 院子里,卫辰一直拽着丫鬟的头发,时不时鞭打搓弄她的屁股,丫鬟在地上爬来爬去……活脱脱像一只被剥了壳的新生爬叉……娇嫩软弱,无从反抗。 少年人的声音传得很远,“哈哈哈,就是这样……我喜欢你这样爬,嘻嘻嘻……” 那丫鬟仿佛是个聋子一般,俏丽雪白的脸蛋满是青草和泥巴,听到那些话之后,脸上僵硬麻木,像是一只大号的青虫,来回顾涌。 …… 中午的时候,卫意鸿和三夫人腻歪在一起。 “秋月,不知道你身边有没有亲近的人照顾你?” “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酒楼掌柜给我来信,说那边的生意出了一点状况,让我回去看看。” “啊,这么着急吗?”秋月有些疑惑。 “嗯,事情很突然,这一两天你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有什么事就让你信得过的下人去办。” 三夫人点点头。 “我知道了,那老爷早点回来。” 从三夫人的房间出来,卫意鸿本来如沐春风的面庞,面色严肃,而卫光低着头小跑着过来,“老爷你叫我什么事?” “我要回咱们老酒楼一趟,这边的生意你先照看着。” “嗯嗯,什么时候老爷?” “现在。” “这么着急吗?” “是啊,生意上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卫意鸿心神不宁,四处张望。 总觉得附近有人在偷看自己。 卫光干笑着抬头,而卫意鸿不经意间扫视了对方的眼眸,心神忽然动了动——棕黄色的眼眸。 突然间他的身子晃了晃、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 一把抓住花园的护栏。 卫光赶紧上前去扶。 “老爷你怎么了?” 卫意鸿摇头,“最近秋月给我熬了太多补药虚不受补……” 卫光恍然。 “是啊,最近的流水一样的补品都让老爷吃了,就算一头牛也顶不住。” 不由得默默同情他。 …… 后院水池边。 又丫鬟在小声嘀咕。 “天啊,小少爷也太狠了吧……那位姐姐已经被折腾得没了姑娘样子……” “二夫人宠溺小少爷,老爷平日里生意又忙,不大管这些事。” “是啊,二夫人实在是太心软了。” “心软?你们都不知道,四抬头四处张望,然后小压低声音。 “早些年大少爷还活着的时候。 夫人对大少爷可好了。小到小到平日里吃穿用度,大到生意上的俗物大小,二夫人事无巨细,事事关心大少爷。 连我们这些下人都在感慨,要是大少爷大上几岁……” “是啊,二夫人就是这样心善的性子,关心人,爱护人,做事周到。 就是有些心太软了。 说句老实话,我有些同情那些姿色出众的丫鬟,越是好看越是受到小少爷的挫折。 咱们这些人虽说长得丑了点,但胜在安全呀。 是啊,丑点儿挺好。” 甚至有丫鬟壮着胆子嘀嘀咕咕。 “二夫人也就比大少爷大了几岁,不像是照顾儿子,倒像是照顾一个兄弟一般。 有熟悉的丫鬟赶紧严厉呵斥。 “你快闭嘴吧,你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咱们这些丫鬟平日里说一些主人家的话,也只是说说大家都知道的事。 你这样胡乱编排。 自己想死,别拉上我们。” 那丫鬟,脸色苍白,左右环顾、拍了拍胸口。 “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不再也不乱嚼舌头根子了。” 而一直站在后面的卫光起初面色平静。 然后微微愠怒,而等到那丫鬟说,二夫人和大少爷年岁不大的时候,几乎是姐弟,脸色阴沉。 “卫管事,我错了。” “没关系,下辈子小心点。” 朝仆役吩咐一声。 “打死了事、编排主家。” 很快有人抬着麻袋匆匆出了城门,那血迹顺着麻袋口缓缓流淌…… 一滴两滴、三滴,啪嗒啪嗒、跌落在青砖地上,很快就渗进去,干涸掉。 …… 此时卫意鸿刚出去,秋月本来如花霰般的面容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朝门外的丫鬟喊了一声。 丫鬟低着头,小碎步迈开,两只娇嫩的双手扣在腹部。 “三夫人您叫我?” 三夫人正色,眼神直勾勾的盯着。 “阿秀,你进府中也有三年了吧?” 丫鬟点头。 “那你觉得我平日对你如何?” “三夫人平素待我们和气也从不苛待我们。 做什么事得到三夫人的夸奖,也会从府中领一些铜钱。 我们这些下人能够在三夫人手底下做事,真是一大幸事。” 丫鬟见三夫人的表情、稍微缓和。 “就拿跟我同样进入府中一批的丫头来说吧,到了二夫人那边。 我那些熟悉的姐妹过的日子,很是煎熬,而小少爷又是个顽皮的性子。” 三夫人嗤笑一声。 “戏耍?” “小小年纪不学好。 八九岁的年纪,整日亵玩丫鬟的胸和屁股、等他稍大,再过5年。 你们这些丫鬟没有一个人能逃脱掉那色批的魔掌。 当成马骑,不被坏了身子也算是你们好命。 又被当成马骑,又被坏了身子,要是能怀上孩子,倒是勉强幸运,若是不能,只有死路了。 而你又知道大公子夭折,将来这偌大家业,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咱们这位小少爷继承。 你们又签订身契,你想一想,如果卫宅一旦被他给继承,还有你们的好吗? 甚至连我可能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丫鬟阿秀脸色更加难看。 三夫人缓缓击破了对方的心理防线,而后要继续正色道: “不用担心我让你做什么祸事。 你只要记得。 不管二房那里送来什么东西。 或者二房有什么动作?都要小心替我防备着。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你只要保护好我。” 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我的性情你一向知道,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如果将来有幸生出一个儿子,绝对不允许有些孩子像恶魔一样搓磨咱们这些穷苦出身的人。 我出身青楼,最是知道一些人生来就是恶,改不了,只有死了,才能安生。” 三夫人又冷笑一声。 “二夫人也是穷苦出身啊,和我一样都是清倌人,出身低贱,如此作弄女子。 看那些丫鬟跪在地上,就没想到狠狠打那崽子一顿吗?” 丫鬟阿秀扑通跪在地上。 “三夫人请放心,只要有我一口气在,我定然会保护夫人。” “很好。你且放心,将来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让你喝汤。” 接着三夫人用同样的话术、找了两三个身材比较壮硕的女子。 说归说,她并不打算将全部希望放在一个人身上。 多线投资。 找的同样都是那些老实寡言,不善言辞、平日里只知闷头干活的。 那边。 …… 很快,三夫人的门口就有人小声议论。 “你听说没有,最近大岩寺那边求姻缘和家人安康的灵符特别灵验。” “我上街买菜的时候,听说一个人家里孩子生了病,找了很多郎中,半个月看都看不好,去烧一趟香,一天就好了。” 三夫人本来想去看看,但忽又一想,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稳。 一直待在房间中不出去。 “不行啊,小竹,人都不出去,这招没用啊?” 二夫人面色冷凝。 “贱人倒是怪谨慎的!” 看了看灶房那边。 “你说要是有一两个丫鬟婆子打了瞌睡,有了火星子?” …… 后院一个中年男子,一身老仆的装扮,头发乱糟糟,脸上蜡黄。 有人好奇问着管家,“全伯,后面那人是谁啊?” 全伯呵斥道,“不该问的,别问,这是刚来后院扫地的老头。” 看了看熟悉的背影,“这人谁呀?老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 夜色渐渐吞噬一切,阴暗开始渐渐滋生…… 第126章 抓尾巴 青霞村。 董家。 董寡妇身边跟着两名瑟缩身子的小姑娘。 椅子上坐着一名五六十岁的庄稼汉子,笑着说道: “侄媳妇,铁锁死了,你家里也没有壮劳力,你家里那10来亩地,你一个人也干不完……不如农忙的时候,俺们几个叔伯帮你…… 堂屋里坐着另外两名汉子,面色淡然。 董寡妇心中一个咯噔。 家里有男人和没有男人是不一样的。 没男人鼎立门户,有麻烦也没人出头。 说是帮忙,到了后来,帮忙种地、种着种着,地都没了。 摇了摇头,“这是铁锁给我留的最后家产,我寻思着等我家两个大丫头出嫁的时候,添点嫁妆,就不劳各位叔伯费心了。” 董老大,原本笑呵呵的面容瞬间变得僵硬。 “侄媳妇,最近村子里关于你的风言风语,可是有很多呀。 我现在很担心董家的名声……” 董寡妇摇头道:“我没有做亏心事。” 另外一个坐着,不发一言的董老二嘿嘿笑道:“可是村子里关于你的名声可是很臭啊。 说你和陈家陈大水,当初在戏台上黏黏糊糊……” “二伯,当初那就是村子里的一场戏,没人当回事。” 董老大面色稍缓。 “这些谣言谁能说得准呢? 铁锁死了这么长时间,谁都不知道女人能不能守得住妇道,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两个孩子着想,是不是? 大丫二丫躲在董寡妇身后,一个稍大一点,十多岁,另一个小一点,七八岁。 大人们说话,其实已经能听个大概。 大丫委屈道:“当初文轩少爷找人演那个女鬼,可是没人愿意,后来还是文轩少爷出了几十文,我娘才去演的。 那就是一个演戏给大家看热闹的,谁也不会当真,大爷爷怎么这般说我娘?” 董老大面色讪讪。 董老二倒是呵斥道: “侄儿媳妇,你就是这么教育小孩子的,一点规矩都没有,我可是长辈,就算是你、也不应该和我这样说话,何况还是一个孩子!” 董寡妇将大丫搂在身边。 “大伯不用再说了,孩子我会教育的,那可是铁锁留给我最后的依靠,我是不会把地交给你们的。” 三人面色不快,从屋子里离开。 董老三在屋子里一直没有开口,出了屋子倒是罕见开口。 “大哥二哥,侄儿媳妇不愿意,依我看不如这件事就算了吧。” 董老大哼哼唧唧的,“算了、什么算了?她家的那可是有七八亩上好的良田,种什么粮食什么粮食长得壮实! 那都是咱们董家的东西。 他要是给铁锁生了一个儿子也就算了,全部都是丫头片子! 你刚才没有听见吗? 等大丫二丫结婚成亲之后,会留出一部分当做陪嫁! 什么意思?董家的田要改成外姓的了,那可都是咱们董家的东西,你愿意嘛,反正我不愿意。” 董老三正色道: “大哥二哥,你们真的要打算将铁锁家的地全部给收拢过来, 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两人纷纷好奇,“什么主意?’’ 董老三,悄悄说了几句。 另外两名汉子一脸错愕看着他。 “这会不会太损了点?” 董老大有些犹豫。 董老二也持观望态。 老三面色平静,“大哥和二哥不是一直想要她家的地呢? 是光明正大的争抢、还是背地里的算计,最后的结果不还是一样吗?有什么区别?” 董老大皱眉思索, “关键是这件事情牵扯到陈大水一家,而他家和陈闲家里又是非常亲密,陈闲家最近在村里的名声不得了。 他要是插手,这件事就难办了。 董老三皱眉,“那不如都这样,到时候散播消息的时候,只散播大丫娘的消息,关于陈大水的消息,别提那茬! “看来只能这样办!” 董家两名兄弟看着董老三,久久无言。 …… 卫宅。 天色愈加黧黑,夜色浓重,空气中传来燥热的尘土味,灶房那边有人忙忙碌碌,开始准备晚饭。 吃完饭之后。 丫鬟将灶房给收拾干净,准备就回去休息了。 有人推了推一个面色麻木、默不作声的丫鬟。 “花花,吃完饭赶紧去休息吧,这里的活我来帮你……” 丫鬟姿容出众,眼眸黑白分明,鹅蛋脸,皮肤白皙。 在丫鬟中,算是姿容最为出色的。 可惜就是一张麻木的脸,没有任何感情,好似木头一般。 那些丫鬟叹一口气。 “太可怜了,花花之前进府中是一个多活泼开朗的姑娘,现在被搓磨成什么样……” “别说废话,这不是咱们能够管的事情……” 突然一道身影钻进了二夫人房中。 里面传来稀稀嗦嗦说话的声音:“准备好了没有?” “嗯嗯,马上就会动手。” 他们不知道在门外有一个幽灵一样的姑娘,隐藏在黑暗里,面色麻木,静静的听着里面人讲话…… 随后又悄然隐没在黑暗里…… 三更天! 一丝火星突然从三夫人厢房中燃烧起来。 有丫鬟在门外边睡得迷迷糊糊,忽然闻到烧焦的气味! 连忙起身连衣服都顾不得穿! “走水了,走水了!” 有人开始拎着木桶,准备救火。 可是火势很大,很快,那房子就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有人着急忙慌去禀告二夫人,“二夫人、三夫人还在房间里怎么办啊?” 二夫人脸色苍白:“赶紧救人啊!救我妹妹。” 披头散发也加入救火的队伍中。 人群中有一个老头模样的男子,脸色梨黄,疯了一般想要冲进房间里…… 突然又顿下。 “怎么会这样!” 接着,那老头猛然间看向了二夫人。 那妇人明明是在哭诉,可脸上却浮现一抹压抑的古怪喜色! 而卫光则一脸严肃,静静看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 那脸色姜黄的老头瞬间就明白了。 朝全伯吩咐一声。 “去喊几个可靠的仆役过来。” 上前一脚将二夫人踹在原地。 有人惊呼,“老汉你发什么癔症,那可是二夫人!” 卫光脸上一惊,怒吼道:“快给我拦住他,哪里来的老东西?” 老汉胡乱在脸上抹了抹,用力用帕子在脸上擦了擦,卫光脸色一正,那张脸他无比熟悉! 全伯压低声音在他的耳边道:“老爷不必担心,我已经安排人手将二三夫人那边安顿好了。” 卫意鸿松了一口气,“多亏了你啊,全伯。” 二夫人哭哭啼啼跪在地上。 “老爷你干什么?好端端的扮成一个叫花子干什么?还有你打我干什么?,妹妹还在里边,快救人!妹妹呀。” 卫光好似明白了什么身形晃了晃,捏紧衣袖。 卫意鸿将所有家纺服役都驱赶走,只留下几个信得过心腹。 在场只有卫光,二夫人、全伯,还有二夫人…… 第127章 到底谁才是真话 全伯朝身边的儿子吩咐一声。 那年轻人悄悄围在卫光跟前。 天空压下了一层厚重的乌云。 凉风起,驱散了夏日的炎热。 芭蕉叶被吹得哗啦作响。 有雨开始击打在厚大的叶片上! 卫意鸿心中阴郁,低声道:“抓住他。” 不多时,天上有雨滴坠在众人的脸上。 卫光看着健壮的汉子围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老爷,我对不起你。” 跪在地上,脸上反而带着一抹释然,一步一步朝前挪。 二夫人脸色苍白。 一下子颓然坐在地上、右手支撑着地面。 久久无言。 远处的卫辰见他娘这般模样,有些害怕,看了卫意鸿一眼。 晃了晃二夫人的身子。 “娘,你怎么了? “爹,这是怎么了?光叔叔这是怎么了? 卫意鸿看到卫辰,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朝全伯使了一个眼色。 老汉从房间找到一根绳子,“小少爷对不起了!” 卫辰心中有些害怕,边哭边跑。 权伯的儿子,大路,把卫辰挤在角落,用绳子捆住了卫辰的手腕。 卫光有些心疼,看着那孩子挣扎的模样。 “老爷饶了小少爷吧。” 用膝盖一点一点往前挪。 很快他的衣衫就被磨烂。 膝盖处有血色渗出。 卫意鸿冷然。 “阿光,我平日里待你也不薄,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 全伯、大路冷眼旁观。 悄咪咪围在卫光身侧。 二夫人哭诉道:“老爷,那可是你的孩子啊!” 不说这句话,卫意鸿脸上还算平静、一说这话,卫意鸿俨然化身火药桶! “贱人!” 上前一脚重踩踏在那妇人腹部。 用脚尖来回捻! 卫光哭诉道:“老爷,求求你,饶了二夫人吧。” 三夫人被下人扶着,身后跟着一个麻木神情的丫鬟,手腕攥着手腕,低着头,亦步亦趋跟着。 三夫人俏丽的脸蛋满是惊恐神色,头发都烧焦了一大块,乱糟糟,好似鸡窝头。 “卫管事,你真的好恶毒,这是想烧死我嘛?" 卫光转头去跪在地上,爬向三夫人脚边。 “三夫人,我愿意赔了这条命,只求大发慈悲,饶了小少爷,和二夫人!” 说话间,悄悄摸向了衣袖。 全伯、大路、注意力都在卫意鸿身上。 丝毫没注意到这边局势。 卫意鸿看到三夫人没了往日的优雅,神情惊疑不定,一阵心疼。 又急又怒! “秋月你没事吧?” “没有,还是多靠全伯安排了人手,不然只靠我身边几个丫鬟,根本破不开门,门被人堵上了!” 卫光一个饿虎扑食,冲向了三夫人。 三夫人比花还要娇嫩的脸上浮现惊恐。 一个趔趄,跪在地上。 突然间,卫光愣了愣,扭头去看,原来是一个木然之色的丫鬟,手里攥着一把杀猪用的尖头刀,一刀捅在腰子上! 全伯怒喝道:“好贼子!” 一脚将人踹翻在地上! 用麻绳捆了个结实。 又不放心,直接捆成粽子,抬起脚重重蹬他身上,用手一拉,用力打了一个死结。 那汉子已经成了挣扎的蛆,扭来扭去,浑身上下尽是泥水! 卫意鸿使眼色,大路也是非常熟练给二夫人手腕捆个结实。 卫意鸿一脸庆幸,看向三夫人。 “没事吧,赶紧回房!” 三夫人脸色难看,拍拍胸口,然后朝那个脸上木然之色的丫鬟,说道,“叫什么名字?” “春桃。” 卫辰一脸癫狂,叫嚣着就要踹过来。 “贱婢,你平日里就是被我骑在身下,现在也敢反了?” 即便是他在傻,也知道不对劲。 卫光叔叔似乎是想挟持三夫人,救自己娘,都是那贱婢,阻止他。 叫嚣着,却见那丫鬟根本不怕他。 丫鬟攥着刀,麻木神情,避都不避! 直接扎了上来。 卫辰都懵了:“……” 腹部鲜血流淌。 更是无能狂怒:“贱人!松开!” “好的,少爷……” 不松开还好,一松开,鲜血肆意流淌,更大了! “啊啊啊……疼!” 三夫人面色微动,是个狠人。 “春桃,以后跟在我身边可行?” 有些犹豫。 三夫人恍然,轻笑: “放心吧,在我身边,不会有人把你当成牲口跪在地上,你是个人!” 春桃:“是!” 卫辰无能狂怒,却被大路也给抓住身子,靠在墙角,动弹不得。 卫意鸿让三夫人回去休息。 三夫人本来想继续看看戏,忽又一想,这里面肯定有不干净的事,赶紧避开。 二夫人癫狂笑道,“卫意鸿,你不是想知道,大少爷是怎么死得嘛,我告诉你,嘿嘿,他是被你害死的。 卫意鸿身子几乎站不稳:“我?” 大少爷正值年少,身姿挺拔、读过书,做过生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是你让我平日里多关心他的。 一次次接触,我明明无数次暗示你,大少爷对我心怀不轨。 可你不闻不问。 那是个浪荡子,不断引诱我,我做了错事,我一度以为这是爱情。 可男人嘛……” 二夫人嗤笑一声,终究喜新厌旧! 后来偶然机会竟然看上红叶村的一个村姑,他说给你听,你竟然还要张罗给他说亲。 二大少爷借此打算和我分割干净。 我算什么,你俩父子的玩物嘛?啊?” 一声声质问,歇斯底里! 卫意鸿脸色潮红,“贱人!” 二夫人癫狂而笑。 头发发簪,早就不知道坠落在什么地方去了。 “哈哈哈,你以为的卫明初,是一个正人君子嘛,你以为他真的如表面上那般干净有礼嘛,都是伪装! 老爷,你这人除了不关心后院俗事,在做人方面,还是合格的。 可你的大儿子就是一个无耻之徒,比你差远了! 卫意鸿心意难平,冷然道:“你又是怎么和卫光勾搭的? 二夫人吃吃笑了起来,口水都喷出来。 仍然一个劲在笑。 卫光一脸痛惜。 “不关二夫人的事,我爱慕她,自打她第一天进府,我就爱慕,后来我发现大少爷和二夫人的事,心中无比痛惜。 我是知道大少爷性情的,对女子从来都是追求新鲜感。 二夫人问我,要多少银子才能闭嘴。 我告诉她,我可以为了她守护秘密。 后来,就是如我预料那般,大少爷果然厌烦二夫人,重新看上一个农家女子。 二夫人整日浑噩,我没有一点办法,于是我问他,怎么才能让她好受。 二夫人喝醉了,支支吾吾抱着我。 我一个没把持住! 后来,老爷让大少爷去颍州府运送山货,我心中有了主意,那就是狠狠教训他一番,给二夫人出出气。 让山匪徒好好揍他一顿! 可我没想到买凶杀人,路上出现意外!“” 卫意鸿双目灼灼看着卫光,心痛到无法呼吸。 “阿光,你可是姓卫,咱们才是一家人,你竟然为了一个贱人,害了你侄子的命!” 卫光是卫意鸿的族弟。 卫辰听了迷糊,莫非我大哥是我爹,瞬间想到什么,头皮发麻,大脑宕机。 卫意鸿揉揉眉心,“卫辰是你的孩子嘛,阿光?” 卫光黯然,“老爷都知道了!” 卫意鸿呵斥道: “我才是老糊涂,卫辰和你的眼球一样都是棕黄色,我还不如一个只见了一面的外人看得准。” 无端想起那汉子,心中更是复杂。 这么说,苏丽娘克夫完全属于无稽之谈,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那人初次见面说得莫名其妙的话,现在自己才算真正能领会出来意思。 可笑的是,他终究说错了! 老大也不是一个好的,勾引后娘,换做旁人,他只会觉得死得好! 可那是他儿子,第一个孩子,终究是寄托了不一样的情感! 卫辰哭诉道:“他不是我爹,我还想爹的儿子,爹爹!” 不妙! 卫光叔叔才是自己亲爹? 一想到自己身上穿的、吃的、骑的都是优质的东西,要是成了下人,心态有些崩溃。 卫意鸿心中一动,“辰儿,爹给你一个机会,将那刀捡起来,杀了卫光,你还是我儿子。 将来,这偌大的家产都是你的!” 卫辰忙不迭蹦蹦跳跳疯狂点头,似乎连犹豫都没有。 “是是是!” “快给我解开绳子!” 小小的少年人眉宇之间,尽是暴戾。 全伯看看卫意鸿,见他点头。 解开绳子。 卫辰抓起匕首,颤抖着,二夫人疯狂摇头,妩媚的脸蛋满是惊恐。 “辰儿,别,那是你爹!” 卫辰嗤笑不屑道:“一个下人而已,娘不要名声,我还要呢,我只有一个爹,是卫意鸿!” 卫光苦笑一声,一脸解脱,朝卫意鸿磕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感谢老爷的宽宏大量,希望你能遵守你的诺言!” “不能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卫光发着诅咒,表情阴狠,看向二夫人、看向卫辰,又满是温柔神色。 孩子,这是爹能给你做得最后事情了。 卫辰小心翼翼攥紧刀,一刀插进卫光胸口。 先是生涩的动作,然后就是疯狂的熟练,一刀一刀接着一刀。 边插边癫狂喊道:“我爹是卫意鸿!嘿嘿……哈哈,我爹是卫意鸿!” “你这个卑贱的仆役,怎么可能是我爹!” 大量血水从卫光的口鼻、涌出来! 神情恍惚,看了看二夫人,伸手去抓,解脱般一笑。 “听竹,这是我第一次喊你的名字,我之前不敢,最后的机会了,也许一开始我就不该生出亵渎之心,可要是在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选择接近你!” 很快,卫光身子战栗,晃了晃,褐色的眼眸很快没了生机。 眼睛睁大! 不多时,乌云厚重,雨水硬是憋着,没有下来。 天气闷热、几只绿头金黄色苍蝇闻到血腥味,开始在尸体上叮着嗡嗡飞。 二夫人撕心裂肺,往日里的种种涌现心头。 “辰儿啊,你畜牲啊,那可是你爹!” 小小少年人,脸上浮现狗腿子一般的表情,围在卫意鸿跟前。 “娘,你放肆,我只有一个爹,卫光就是一个下人!卑贱的奴才! 败坏你的名声,难道他不该死嘛?” 卫意鸿冷笑着,扶着少年人肩膀,大声赞叹道:“好孩子,好心性!” “爹,我这是通过你的考验了嘛?” 卫辰非常兴奋。 “嗯嗯……” 卫意鸿悄咪咪抓住对方手腕,将他手中刀扔了出去。 温和道:”现在还不行,去,你现在过去,给你娘一个巴掌,让她清醒点,她疯了,不光败坏自己的名声,也败坏你的名声!“ 卫辰张嘴。 ”啊?“ 卫意鸿脸拉了起来。 ”做不到,你不是我的儿子!“ 二夫人浑浑噩噩。 卫辰冲到二夫人面前,用力甩在那妇人脸上,一边甩,一边疯狂道歉,“娘,对不起!是爹逼我的!“ 二夫人失魂落魄。 卫辰献宝道:”爹,可以了嘛?“ 卫意鸿轻笑,朝全伯低声道:“捆住他。” 二夫人头发散乱,“娘后悔啊,真的好后悔,没有好好管教你。畜牲!” 卫辰被捆个结实,杀猪般嚎叫,“爹你干嘛?” 卫意鸿脸色冷然,“我只有一个儿子,他已经死了。” “啊啊啊,爹你骗我!” 卫辰心中一横,小小的少年,脸上浮现怨毒之色,不知道想起什么。 嘿嘿古怪笑道:“爹,你不愿意当我爹,难道是想让我叫你爷爷嘛?嗯爷爷?” 陡然的寂静! 二夫人眼神涣散、脸上浮现斑驳的泪水,低头诡异一笑,鬓角的发丝耷拉在嘴角,眼白充分暴露、往上翻,嘿嘿笑道: “老爷,我骗了卫光,辰儿是大少爷的儿子……褐色的眼眸这样的人虽然少,但是凭什么你就认定一定是卫光呢。 就不能是孩子生来就是这样嘛?” “还有,当初卫光确实给了百两教训卫明初、可是我又联系了山匪,多给一百两买了他的命! 哈哈,你儿子,你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就值二百两。” 卫意鸿心肝一颤、脑海中一片苍白,冰冷的触感从尾椎骨直达额头。 厚重的乌云压在院子里! 哗啦啦啦暴雨下在院子里,冲刷着被鲜血染红的地面…… “全伯、我分不清啊,我现在已经完全分不清谁的话真,谁的假!” 第128章 买马 陈闲看着那欢欢腾腾的小猪仔。 不由轻笑。 真好。 闹闹腾腾。 杨小树扯着猪草,正往猪圈里面扔。 其余几名汉子,正用铁锹将猪圈里面猪粪给运了出去。 虎子爹打着招呼,“大柱爹,这下你们的地可要壮,猪粪往地里扔,明年你们家的粮食肯定能打得多!” 其余人,也齐齐点头。 陈闲从猪场离开,鸡舍虽然盖好了,但是鸡还没有买。 陈家的院子里散发着鸡肉的香味,陈闲看着忙忙碌碌的妇人。 看了看老黄牛,心中想着是不是该升级交通工具。 买一辆马车? 不,买一匹马就行了,外面的车架子随便找个板车,上面找木匠给盖上车厢就行。 价格还能便宜一些。 主打性价比。 随着围墙论坛那些小广场发放有关吃肉的帖子对身体越来越好。 已经有很多人不在意猪肉是不是对身体有害了。 人们总是习惯于被另外一个新的热点给吸引目光。 陈闲到了美食街,让丽娘继续先卖着鸡肉,他则去雨林书斋找了一趟福伯。 福伯看到陈闲过来,有些惊奇。 “陈贤弟,这是又有新的稿子了吗?” 陈闲摇头,“快了快了。” 实际上他一个字还没写,最近一段时间有些懈怠。 “不知道,福伯对挑选合适的马匹没有买卖经验?我家住在乡下,经常坐牛车往镇子上一趟,牛车走路太慢了,” 福伯点头。 “确实,从你家到镇上至少也要小半个时辰,坐牛车的话,马车的话,估计两刻钟应该就够了。” 两人说着话,直接去了牲口集市。 福伯边走边说,“围墙论坛那边,陈贤弟你让我办的事,我最近已经让人去张贴了,我估计现在有很多人已经扭转了观念,哈哈,之前人有人所说的,猪肉性寒,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这种观念很多人已经扭转了……” 福伯眼神微亮,看着陈闲。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从当初陈闲决定,创建围墙论坛,提出这一观念。 一开始福伯是有些看不懂的。 后来马锦平的事压了过来,那恐怖的影响力,几乎是用大势力裹挟,摁死此人! 而现在嘛,听说是有人找陈老弟的麻烦,专门低价打压他家的红烧肉。 他顺手发了一篇帖子,直接将人拖进水中。 福伯好奇,“陈老弟,你是不是最近购买了很多土猪?” 陈闲点头。 “是的。” 福伯微微感慨。 “牛。” 到了牲口集市。 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 卖马卖骡子卖驴。 甚至还有卖狗的。 两人在街上溜达着,不多时见到一个比较奇怪的摊子。 摊子上一只骡子,一匹马病怏怏的侧躺在草地上。 老汉一脸愁容。 有路人询问。 “老汉,你这匹马怎么卖的?” “二十两。” “老汉,你还真敢开口啊……” 路人摇了摇头。 老汉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见到路人根本不耐烦,也就闭上了嘴。 “一匹健康的马也才20两,你这马看着病怏怏的,还卖这么多,难怪没有生意。” 其余摊子热热闹闹,福伯打算带着陈闲去那些热闹的摊子。 陈闲则停了下来。 福伯纳闷道,“就一匹马,有什么好挑的,陈老弟,不如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嗯看看吧。” 福伯打头阵,“老汉,你这马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这么不精神?” 老汉摇头道:“家里急着盖房子,我用老黄拉了砖头,道路崎岖,磕伤了腿。” “等着用钱,只能是先把我卖了盖房子。” 福伯点头,他上前仔细打量黄色的马,果然见到在他的右边膝盖处粗布包扎着。 “介不介意我掰开马嘴看看。” “嗯。” 马似乎有些不愿意,用力拧了拧身子,福伯瞄了一眼。 “还不错,十五两我要了。” 老汉微微摇头,“多嘴问一句,老板要这马准备干什么?” 福伯:“拉货。” 老汉有些犹豫。 福伯:“老汉,我还要给这马草药包裹、也要花费不少钱。” 老汉摇头道:“最少只能是十八两。” 福伯看了看,和陈闲走到远处,悄悄议论。 陈闲:“何意?” 福伯:“七八岁,伤了腿,二十两稍微多,不过我见那马屁股宽大、马腿肌肉紧绷,头阔,不像是普通马,我也有些吃不准。” 陈闲:“不如去别的地方看看,反正也不是只有这一家。” “也行。” 两人走后,却听见那马哀嚎着。 逛完之后,总觉得差点意思。 第一家,二十五两,八岁的公马。 第二家,十五两,二十岁的母马。 第三家,二十两,十八岁的公马。 有些犹豫,兜兜转转又回到第一家。 却听到有人在议论。 “老汉,十八两,这马我要了。” 来人一身管事装扮,身上沾染一身肉香味道。 老汉摇摇头,“抱歉,不卖。” 管事以为价钱要少了,“我给你十九两,行不行?” 旁边的贩子也小声道:“老汉,多好,卖了吧,反正不耽误你家儿子结亲盖房。” 老汉:“劳驾管事,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管事:“驴肉火烧。” 老汉一脸纠结,摇摇头。 身边有人在权 摸了摸马的腹部,“伙计,跟了我这几年,还是对不起你啊。” 老汉哀嚎。 管事正要掏钱,一声打断。 “十八两我要了。” 老汉微微讶异看着陈闲。 福伯有些意外,随后就明白陈闲的想法。 管事一脸骄横,“哪里不长眼的东西?” 福伯呵斥一声,“滚你娘的!老子雨林书斋的掌柜,你是个什么勾八东西?” 管事一脸陪着小心,瞬间低眉顺眼。 “原来是福掌柜啊,我当是谁呢……” 久在镇上的人都知道,雨林书斋背后的东家姓苏,悄咪咪溜走了。 老汉接过银两,微微感慨,“要不是老板收了,几乎又是断送一条生命。” 掏出三两递过去。 陈闲一愣,接了过来。 随后陈闲牵着马,那马走路稍慢,倒也是能走。 到了药铺花了百文,给他贴上伤筋骨的膏药。 陈家摊子的炖鸡卖得差不多。 丽娘看着陈闲牵过一匹黄骠马,“这是刚买的?” “嗯,以后咱们家来镇上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第129章 吃绝户 回去村子的路上。 天热,大榕树下,聚集着三三两两的人。 却看见陈闲回来了,牛车的屁股后面似乎还跟着一匹马? 虎子娘,“大柱爹,那是马嘛?” 有人议论。 “嗯,看来那马怎么病殃殃,别不是生了病嘛?” 有人打岔。 “乌鸦嘴。” 有见识的村民,嘿嘿笑道:“一匹马怕是要花费至少二十多两银子,这要是我们家至少也要不吃不喝,存上二三十年。” 浓浓的羡慕。 “这不是废话,人家盖猪场,鸡场,青砖大瓦房哪一项都不花费大量银钱?” 陈大伯听了一阵,一直在皱眉。 什么意思嘛? “我说诸位,闲哥儿越是能挣到钱,是不是对咱们村越来越好,将来他的猪场能进入、你们是不是觉得他的厂子会不会招到更多的工人? “是的。 “那对咱们来说是不是代表日子会越变越好? “是的。 “那咱们该不该嫉妒他?” “该。 “唉?” “不该不该,大柱爹可是咱们全村的人的希望!” 陈大伯满意,点点头。 到了村口,陈闲从牛车上下来。 他看了看那些村民微笑道:“到镇上一趟,太耽误时间了。” 村民开始壮着胆子去问。 “大柱爹,俺们能上手摸摸吗?” 陈闲点头。 村民一脸艳羡看着马。 村里的学堂放学了。 很快那些孩子就围在马的周围看。 大柱二柱,三妞四妞从学堂出来。 离老远就看见一匹马。 “爹,这是咱们家的?” 三妞开始疯狂的在村口跑,边跑边叫道:“我家有马喽,我家有马喽。” 这时,村子里传来一个妇人的呼喊声。 “大伯,你这是污蔑我,给我身上泼脏水,莫非你们连董家的名声都不要了? 已经有不少人为了过去,在村里就是这样,谁家有一点小鸡毛蒜皮的事,嚷嚷几声,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 陈闲本来打算回家,不去掺和这件事,却听见有人在喊着一个熟悉的声音,“那陈大水怎么说?” …… 董寡妇家里。 已经围绕了不少人。 董老大脸色铁青,“大丫娘,你在村里的流言都传遍了,你简直不守妇道,去勾引人家。” 其余村民也是一脸看热闹的意思,纷纷讨伐。 “想不到他家汉子,刚死了几年就守不住了。” “那是啊,吃过肉的妇人和没吃过肉的女子能一样嘛,倒是正常。” 陈大光和自己媳妇压低声音小声议论。 “正值年轻的妇人,守不住也正常,我爱说实话。 就是这偷人的技术差了点意思,悄摸摸的不行嘛,好了吧,被人堵上了。” 董寡妇摇头道:“我没有,大伯这是污蔑我。” 村民开始议论,总的来说都是一帮喜欢看热闹的性子。 老里正脸色冷凝走了出来,“都闭嘴吧,胡乱编排什么?有意思嘛?” 董老二站了出来,声音沉静,“老里正,你总算来了,请你来给我们评评理这件事,到底是谁对谁错……” 陈贵看着董家人一脸复杂。 董家人的消息他是了解过的。 董老大似乎想要董家媳妇的土地。 他瞧着那董家媳妇是个老实的,想来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吧?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 人家毕竟姓董,宗族的事情对他们的约束力不大。 董老三呵呵轻笑,打着圆场道:“大丫娘,我理解你们寡妇的不容易,这样吧,只要你交出我们董家的七亩土地,剩下的三亩地,你们娘仨自己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想找谁就找谁,以后我们也不管了……”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我滴个乖乖也太狠了吧,10亩土地,他一开口就要7亩,几乎把人家的土地全部给抽干了……” “娘的,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 董寡妇凶狠道:“三叔,你这是不给我们一家活路啊,那是我男人留给我的最后生活,绝不可能给你们。” 董老大脸色难看起来,“那就别怪我不顾亲情,你不守妇道,应该把属于我们董家的土地交出来,当初盖房子的时候,我们家也出了力,你们该离开这里!” 他吩咐一声,几名董家妇人开始嚷嚷道:“不守妇道,活该被撵出去!” 说话难听。 董寡妇发狠道:“胡说!” “那当初我在戏台子可见到你瞧人家陈大水的眼神黏黏糊糊,你说有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原本吃瓜的陈大水顿时来愣在那里。 怎么到我自己身上了。 他跳了出来,“娘的,谁往我身上喷粪,我他娘的干死他!” 那妇人见汉子一脸戾气,顿时吓了一跳。 干干解释道:“这不是说董寡妇的事嘛,和你没关系,大水你是个好的!” 陈大水郁闷得不行,骂道:“钱婆子、老子咒你家孩子生不出蛋,儿孙满堂!” 村人微微一愣,忽然爆笑。 “娘的,这孩子平日里不爱与人斗气,嘴怎么这么损,生不出孩子,儿孙满堂,笑死个人。” 那婆子气得不行,张嘴想要大骂,忽然见到老里正、陈大水想要刀人的目光,悄咪咪退下去。 “我没有,大伯你们就是这么作贱我,不就是为了那几亩地嘛,越是这样,我越是不可能退一步,我没有!” 董老二笑眯眯道:“难道这几名妇人都是污蔑你嘛,就算没有,你长得这么年轻,家中农活劳碌,也许以后肯定会有吧?” 无耻的说法。 村民听得直咧嘴。 两个孩子缩在后面,看了看那平日里还算和善的妇人,怎么嘴脸那么可恶,瑟缩着身子。 咬着牙,死死看着他们。 陈贵有些头疼。‘ 而有人也时不时拿着陈大水说话。 更有妇人阴阳道:“老里正,这是董家人小事,就不劳烦你家操心呢。” 陈贵骂道:“滚蛋!你们这些人祖辈种的是陈家人的土地,还有脸在我脸面张牙舞爪,我说一句,村里投票,愿意让你们住的举手,你猜是你们人多,还是陈家人多?” 那人蔫不拉叽。 低头瘪嘴。 陈闲看到堂哥被人泼脏水,微微沉吟。 又听虎子娘同情道:“董寡妇真惨,家里没了男人,这是要被人吃绝户,真不如把地一卖,去镇上租房子,找点活干。” 桂花嫂:”不容易,一个寡妇拉扯两孩子,独木难支,到哪里不受欺负?” 陈闲悄悄走到老里正跟前,“我有一计。” 第130章 我不信他 酒楼那边。 卫意鸿陷入梦魇,夜晚,忽然从床上噌的一下子爬了起来。 “啊?” 三夫人也被吵醒了。 三夫人揉着眼睛,看了看额头上满是虚汗的汉子,贴在对方胸膛上,“老爷这是又做噩梦了?” 卫意鸿:“嗯。” “阿光!” 喊了几声,突然又意识到什么。 全伯站在门口,“老爷,有事嘛?” 卫意鸿披着衣裳,把门轻轻关上。 “全伯,她们怎么样了?” 全伯:“二夫人在回去老家的路上突然惊悸,我们发现的时候就死了……小少爷也是不知道怎么的,许是思念二夫人,发了疯一般突然从马车上的窜出来,一头扎在地上没了气息。” 卫意鸿淡淡点头,“知道了。” 三夫人嘴巴发干,从床上下来,喝了几口水。 听到两人低声说话,悄悄回到屋子。 嘎吱。 门关上。 三夫人明显觉察到卫意鸿的脸色突然轻松,心中一动。 卫意鸿躺在床上,自顾自道:“伤你最深的往往就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若不是那陈家汉子的莫名其妙的话,我这个怨种还在替别人养儿子。” 三夫人摇头道:“老爷说什么,我听不懂。” 卫意鸿叹息一声,搂紧了身边的年轻女子,“老二怎么不明白呢,只要不背叛我,哪怕给我生一个丫头片子我也高兴,蠢货。” 第二天一大早,卫意鸿便将在想要退出大兴镇的计划,给全伯商量一声。 “最好把陈家人叫过来,你问问这酒楼他可愿意接手?” 全伯,“好。” “那顾家的事,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卫意鸿微微一愣,想到自己活脱脱一个怨种,老大也不是好的,侍妾争风吃醋,想要害人姓名。 陈闲说归说,到底不会光彩。 微微沉吟。 “不用,就说现在生意不好做,想要找人接手,看他意思。” 全伯微微一愣,低头做事去了。 村里,一大早开始有大姑娘小媳妇围绕在董家老大、老二、老三,门口。 “唉,你们听说了嘛,听说董老大和董老二媳妇平日里走得可近了,董老三和董老大媳妇也是平日里嫂子、叔叔叫得可亲了!” “甚至连董老三都是……和大嫂、二嫂叫得可亲了……嘿嘿……” “你说,嘿嘿……” 有人摆手,正色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董老大觉察不对劲,开始骂道:“滚!少他娘的编排老子!” 人群骚乱。 张大光严肃道:“我说董老大,你这脑子怎么那么脏,我们不过说你家关系处得好,嘿!别这么看我,脑子脏的人,怎么脏怎么想!” 有人起哄道:“啊对对!” 董老大嗓子里面像是堵了一个鸡蛋一般,张嘴无言。 不多时,老里正一脸正色道:“都散了吧,都是一个村的,你们这么胡乱造谣一个人村子里的人,少不了哪一天也会有人用同样的法子编排你们?你们说是不是?” 目光扫视董家人。 复杂无言。 董家兄弟聚集一起,仿佛已经像是晒得蔫不出溜的野菜。 “算了吧的,倒是没想到老里正这么偏袒董家寡妇,算了还真是够恶毒的,造谣咱们……” 董老大神复杂看向两兄弟,谣言是一方面,关键家里妇人是真的这么接触的。 谁知道……到底是谣言还是…… 董老三看两人沉默着,摇头一笑。 算了,自家兄弟都不信任,谈何一致对外。 抢夺土地匆匆而亡。 …… 陈闲的小黄马现在还在养伤。 每日照常巡视一下村里的猪场。 二十多斤的鸡肉热乎乎在铁锅中。 去了镇上。 丽娘、霜霜看着摊子。 已经有不少食客开始跟陈闲打招呼。 “陈老板,早上好啊。” “你好。' 陈闲开始回应。 “陈老板真和气。” 美食街附近已经有不少商贩开始自发张贴广告。 “听说了,醉香楼的老板已经打算将醉香楼转卖了。” “真的假的,价格几百两全部桌椅后厨一起下来。” “如果按照现在镇上的百味楼和他想比,价格真不算贵。” “不是刚刚买的嘛,为什么要转卖?” 有人看向陈闲。 开始大胆脑补。 “别不是又是陈老板上了手段吧,不能吧,咱们都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陈闲是什么时候出手的,看向陈闲的眼光更加深邃。 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 “卫宅也打算卖了,还把买房的契约也贴了出来,和原价一样,还送一些家具。” “这么大方,我现在有些看不懂卫老板的操作了,明明才买的宅子,这就不要了,这么草率嘛?” “不知道诶,也许家里出事了?” “不是说给小儿子打下家业,让他挥霍的嘛,怎么不拼了?想不通,莫不是觉得儿子是个废物,扶不起,认命了?” 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陈老板,我家老爷有请。” “卫意鸿。” 陈闲在全伯邀请下,第二次来到卫家。 卫意鸿见到陈闲过来,心神复杂。 “陈老板,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收下醉香楼和的卫宅?” 陈闲微微一怔。 卫意鸿莫名说了一句,“还要多谢陈老板,先前还是我误会了你家娘子。” 在这里,我向陈老板赔罪了。” 卫意鸿起身朝陈闲躬身行礼。 陈闲回礼。 “陈老板,不知道我家的酒楼你没有兴趣接手?“ 陈闲回应,“陈家目前并不打算开酒楼,陈家目前有猪场、鸡舍,摊子铺开太大,缺乏经验,分身乏术。” 卫意鸿点头。 陈闲忽又想起之前顾家的事,“卫老板,不知道你对顾家可否了解。” 卫意鸿看了看他,摇头。 陈闲微微一怔,莫名看了他一眼。 一个外来的,凑巧看到丽娘,凑巧想起以前的事情,真的有这么巧合吧? 顾家真的没在后面推波助澜嘛? 见陈闲不说话,卫意鸿继续道: “顾君山最受宠爱的应该是老大,可惜坠马而死,大房还有一子,四少;二房这边,二少和四少都不算受宠,也都照看家里的生意。” 陈闲点头,又想问些顾家的事情。 见卫意鸿喝茶也不说话,拨开瓷杯盖子。 “陈某告辞。” 卫意鸿看着那人离开,全伯站在他旁边,低声道:“老爷,当初可是顾家怂恿你的,真的不提醒他嘛?” “顾君山拿我探路,我有心结,我没有那么多顾忌,也不在意,只要能达到目的。 无所谓。 世事无常。 全伯,可明初终究是死了,真的可能和陈家妇人一点关系没有嘛? 正好让顾家和他狗咬狗。” “对了,趁着这段时间酒楼生意还不错,你去在各个镇上赊一批酒水、菜品、碗碟,账全部记在醉香楼头上。就说过段时间,一起给。” “这?” 老头微微一愣。 “是。” 点头,面色微僵,看了看那两鬓微霜的中年男子。 心神一凛。 陈闲走到雨林书斋,交了稿子。 福伯惊奇道:“陈贤弟动作真快。” “听说那卫家打算走了?” 陈闲点头,“不知道,福伯可知道顾家?” “嗯?了解一点,顾家布行靠布匹生意在镇上经营了三代。” “到了顾君山这一代,他家的生意又往上拔高一些……” 陈闲继续问,“不知道,顾君山是不是一个极传统的人,坚持嫡出继承制度?” “嗯,他家小儿子是正妻所出,平日里也受宠爱,年岁不大,十多岁一直待在他身边。” “坚持让他继承,这句话倒是说得太早,但说花费心思,肯定比顾家其余人要多得多!” 陈闲点头,和卫意鸿说得差不多。 “福伯,我可能又要麻烦你帮我几个小忙了。” 福伯淡然一笑,“陈贤弟,你是咱们书斋的顶尖写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说吧。” “而且我家二少爷可真是特别崇拜你,为了亲近你,专门跑到乡下,就是为了亲近你。” 陈闲:“当初文轩少爷不是怕被苏县令扔回老家,干脆自己发配的自己嘛?” 福伯:“……” 陈闲低声跟福伯说了一下如何安排顾家的琐碎计划。 福伯有些好奇,“卫意鸿倒是在镇子上跳脱,你怎么办?” 陈闲:“他打压陈家,我出手将他家的猪低价收了。” 福伯拱手:“牛的。” 陈闲:“今天他找我要不要接手酒楼和宅子,我没答应。” 福伯点头沉思。 “我听说酒楼转让的事情了,价格还真的不算贵,陈老弟打算接手嘛?” 陈闲摇头道:“卫家死了一个儿子,心里疙瘩解不开,他倒是不至于和我不死不休。 但要说真的对陈家心里没芥蒂,你信嘛?” 时代的局限,这里的人对神神鬼鬼的事情很信任。 命硬克夫,神鬼的事情谁能说一定没有关系呢。 “我不信他。” “这世上,根本没多少人盼着你好。 何况还是有了疙瘩的陌生人。” 也许,陈家人目前来看,是自己最亲密的家人。 福伯听完,重新审视那三十五岁的汉子,对方虽长相平平无奇,神色淡定从容。 举手投足间,自然有一股坚韧,看透世俗的深邃目光。 默默感慨,他是生意人,见过很多人性的恶。 在某种程度来说,陈闲的话虽冰冷,但却是事实。 陈闲面色平静道:“我是个安分的人,不想算计他人,若是卫家谋划我,我不介意给他体面。” 福伯心中微微一跳。 若是旁人听了,他只会觉得此人吹牛逼,但眼前的汉子,招惹他,他是真的给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马锦平的事,他有些不放心,生怕中途出幺蛾子。 差人打听一下,人是早上送的,尸体是中午硬的的。 一天时间都不到,听说那人是掺和牢房暴乱,被人意外、戳破了喉管子,当场就凉了。 真是意外,狗都不信!怎么早不暴乱,晚不暴乱,偏偏马锦平一进去,就炸锅? 第131章 顾家两房 顾家。 顾君山拿到消息。 “老爷,卫家打算离开镇上了,回到隔壁镇,酒楼也打算低价转出去。” “刚买的宅子也是同样处理。” 有些发愣,“不对劲啊,这里面绝对有事!” “去查!” 大夫人身后跟着一个少年人。 顾君山看着那孩子,一阵恍惚,真像老大啊。 “爹!” 喊了一声,静静站在一旁。 大夫人听到刚才的对话,忽的一愣。 顾君山自语道:”废物,靠钱都怼不死陈家人,悄咪咪囤了土猪麻溜甩卖了,不是说这家伙最是嫉恨那灾星嘛,卫家不行啊。” “老二和老三最近忙些什么?” 大夫人四十出头,腻白的脸蛋微笑道:“他们一人负责一家布行,最近听说和一家从南边府城来的公子哥搭上面了。” 顾君山:“这俩不成器的东西,怕是又在镇上瞎逛吧?” …… 雨林书斋。 福伯脸上荡漾着春风一样的笑意。 水生悄咪咪道:“掌柜的,小少爷回来了。” 福伯压低声音,“让他去外面租的宅子等我。” 有一个面容白净的少年人一身锦衣华服,走在街上,也不说话,看准了街边的玉扳指,就用扇子一指。 身后的仆役赶紧掏出一把散碎银子丢过去。 摊贩目瞪口呆,“少爷,五十文就够了,多了多了。” 少年人微微皱眉。 看向书童。 书童呵斥道:“给你就拿着,废什么话。” “想!想!想。” 不多时,一名财大气粗的南边府城豪门商贾公子哥的形象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兴镇。 无论是这年轻人买什么东西。 都是一挥手,一大把银子砸下去。 "娘的,哪家的贵公子出来了?” “牛!" “别不是一个傻子吧,这么糟蹋钱,买一根针,给我一大包钱。” 有成衣铺子的掌柜也乐呵呵道:“人家买衣裳,你猜怎么着,先点几件。” 故意卖了一个关子,然后道:“凡是点到的颜色都不要,其他全部包圆,这家伙一天的购买量,顶上我店铺三个月销量!" “豪气!" “不对劲,按理说,这样豪气的人怎么来咱们这小镇上,不合理啊。” “谁知道呢,听人家的意思,人家是南边世家大族的贵公子,来游山玩水的,明面上身后跟着一个书童,有不长眼的混子想要抢劫,身后莫名跟了十几名壮汉,当场就教那青皮何谓奉公守法。” “原来如此,从南边到这里少说千里,一路上不知道遇到多少危险,看来,除了身后十几名壮汉,怕是暗地里还有几十名好手也说不定!” “这不,坊间称呼一声,梅六郎,已经看上顾家的蚕丝,打算收购一批去运送到南边去卖。” “我去,看来这贵公子不光是玩,人家是顺带着做做生意,好头脑。” 此事古怪的地方在于,“南边大城,什么好东西没有,至于跑到咱们这边穷乡僻壤的地方来嘛,不对劲吧?” “谁知道呢,那公子发什么癔症。” 顾宅。 顾君山忖度:“老二,听说最近有南边来的豪门公子哥打算收购咱们家的蚕丝,运到南边府城去卖?” 老二,顾时鸣,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瘦削、丰神俊朗。 看了看老三。 随后仔细斟酌用词,“梅六郎出手阔绰,在镇上已经和不少士绅见过面了,听说他觉得咱家的千云纱被埋没了。 在小镇上完全没发挥出它的身价。 他打算买咱家的蚕丝运到松江府一带,挣个差价。” 良久的沉默。 “老三,你怎么看?” 老三、顾北尘一直静静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老三年岁小一些,十八九岁,皱眉道:“爹,我以为梅六郎说话半真半假,此人据说是松江府一带的巨奢豪族、家族经营瓷器、茶叶香料、布匹丝绸等皆有涉猎。 照理说他想要采购丝绸去什么地方不成,为什么偏偏来到咱们镇上。 此人说话骇人听闻,张嘴就要千匹万匹,不稳重!” 顾君山点头,“嗯,老三说得不错,数量如此巨大的生意,确实该小心。” 老二连忙给老三使眼色,小声道:“爹,先前梅六郎在我这里订了千匹丝绸,据说是暂时没了银子,需要周转一下,当场给了五百两定金,如此大手笔,真要是拒绝他这门生意,我不甘心!” “嗯?” 顾君山:“多久发生的事?” “昨天的事。” 顾君山嗤笑,“装神弄鬼的贵公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草包商贾,别管他了,他要是拿不出剩下钱,你就按照市场价,取出相等数量的丝绸给他。” 咱家的千云纱质量确实哪怕在鹿上县都能经受过商户检验。 顾家几代人的经营积累和底蕴口碑发酵,是绝对不比那些大商铺的布匹差。 关于这点,我还是说有这个信心。 可你要是说,放在南边府城,甚至连松江府那边,都能打擂台? 我一点也不信! 千万不要小觑府城吞吐数十万次人口的厚重人口,和布行的林立! 比咱家千云纱好得怕是多不胜数!” 二少爷正想要说些什么。 张嘴想要佐证观点。 四少悄悄钻了过来,笑眯眯扑向顾君山怀里。 “爹,这是我今天写的字。” 少年人炫耀一般手里抓着墨迹还未干的宣纸递给顾君山。 “好啊,我儿真用功,将来争取能参加科举,若是艰难,好好学习算学,将来好接管家里生意。” 四少很是得瑟看向老二、老三。 乾朝并不禁止商贾、匠人,参加科举,只要是家世清白,没有犯罪记录,有地有房有户籍的百姓,都能参加。 只不过科举这条路艰难,即便是匠人能参加,但是也耗不起,读书文墨等费用太高,家底不是特别宽厚的伤不起。 反而在乾朝,商贾二代三代读书的人数占比最多。 顾君山看看那纸上的写得字,工整整齐,少年人的衣袖蹭上了墨迹,颔首一笑。 粗略扫看一眼。 放在桌上。 三少爷本来想说说那六郎的事,见老爹没交谈的兴趣,扫视一眼,那桌上的纸张。 微微一愣。 昔在帝尧,聪明文思。 后面四个字和前面四个字自己不太一样。 二少爷听到那话,面色微僵。 低头微不可察咧嘴。 大夫人静静看着一眼,不发一言,等儿子进来,才对二少、三少道:“时鸣、北尘、你们爹近日处理生意俗务有些劳累,生意上的事情,你们俩多上心,先出去吧。” “是,娘。” 两人走了出去。 面色沉静。 他们哥俩并不是大夫人所生。 转头结伴去了生母厢房,翠竹轩。 二夫人怀中搂着白色猫儿,撸着猫头。 丫鬟过来通告,“二夫人,少爷来了。” 不多时,两人入内。 二公子忍了一路,瘫倒在椅子上,语气不忿。 “娘,生意上的事情,爹是一点也不放心我和三弟啊,我本来好好和他盘算那南方来的土豪公子,看看能不能从梅六郎身上狠狠赚一笔银子,哪成想,爹和我聊了几句。 随后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老四身上。” 二夫人腻白的脸蛋,本来平静忽又阴沉。 “老三去看看门口。” 老三见门口无人,只有丫鬟,吩咐道:“离开门口十步,有人来大声通禀。” “是。” 二夫人揉了揉猫头,“老大死了,老四又入了老爷的眼,一个毛孩子,有什么资格和你俩比,家里的生意基本上都是你俩在照看。 老爷真是糊涂。” 用力抓猫头,白猫尖叫了一声。 有些不满。 “喵!” 老二冷嗤,“是啊,爹说了将来偌大的家业都是老四的。 老三,对生意别操心了,有什么用呢,累死累活,不过是给别人做嫁衣。” “我决定了,不搭理生意了,爱咋咋,喝酒听曲子度日。” 二夫人一拍猫头。 白猫有些懵。 “喵喵?” “有些出息没有,老三你怎么看?” 三少面色沉静。 “虽说大哥在的时候,我有些混账,且在做生意方面我也不如大哥,但是想让我把手上的生意给老四那个崽子,不可能!” 二夫人轻笑,又揉了揉猫头。 很是轻柔。 “喵。” 白猫很是享受闭上眼睛。 二夫人俏丽脸蛋浮现春风。 “我会私下里试探老爷的心意,若真是事不可为,你俩放手一搏吧,有了银子,不用在仰人鼻息。” “你们在哪里,哪里就是顾家。” 二少和三少忽然紧张起来,看看素日平静不喜争斗的亲娘有些陌生。 似乎有深意。 这还是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亲娘,整日只会哭哭啼啼的老娘嘛? 面色一凛。 “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找心腹查查梅六郎的底到底有多厚,是不是真的财大气粗,要是真如你说的,这是个豪族,靠着这一笔银子。 这就是新的顾家的立身之本!” 这世上谁都能背叛你,可银子不会,谁先抓到手中,就是谁的。 两人呼吸粗重,新的顾家,不言而喻。 “是,我们听娘的。” 二夫人忽又脸色一冷。 “当然,要是梅六郎是个爱装的年轻人。 只是为了糊弄人。 只能徐徐图之,靠下一次机会翻身!” 第133章 生意越来越好喽 陈闲最近在美食街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有不少人起哄道:“陈老板,不如去把醉香居给收了吧,以后咱们也上上档次,可以在酒楼吃饭。” 陈闲笑着点头:“陈家目前还没有那个实力。” 有人乐呵呵道:“这是怎么了?怎么陈家人现在也开始卖猪肉了?” “先前有人说的猪肉性寒,吃过了对身子不好,容易造成体虚,发白、精神不济……” “我就问你,香不香吧?” 闹哄哄的声音传过来。 有干体力活的力工,难得奢侈一把,他们一天不过是能挣个三十五六文,当初一份红烧肉卖二十四文根本不舍得吃。 那人笑眯眯道:“真好,我才不管什么性寒不性寒呢,好吃就行了,趁着现在便宜,我要狠狠吃几顿,涨价的时候俺才舍不得!” “俺是穷人,什么性寒不寒?俺只知道,吃肉板砖有劲,光吃杂面馒头,肚子里没有油水,饿得快得很,走两步都没力气。” 这话倒是赢得不少人赞成。 “确实是这样,像咱们这种穷苦人家,相对于寒不寒,我关心价格便不便宜,能不能填饱肚子! 现在一份只卖十九文,相对于之前,就算想买,也买不到,陈家摊子做的饭菜有限,工地离得远,赶过来时候,基本上早就被人买光了。” 也有人第一次尝试陈家的黄焖鸡。 “鸡肉软烂入味道,又是一道可口饭菜,俺爱吃!比红烧肉便宜得多了!” “醉香居的卫家不准备干了,你们听说了没有?” 有人已经琢磨出来这其中的味道了。 卫意鸿一副吃死了陈家的意思,被劳什子的猪肉性寒给吓跑了? 这里面有事啊。 看向那忙忙碌碌的汉子更有深意! 陈家现在鸡肉比猪肉更加受到欢迎。 小广场那边的帖子,随着镇上来了富家公子的事情,已经没有多少人注意到猪肉的性寒不寒了。 所以陈闲悄悄做了十来斤猪肉试试水。 没想到,那件事情的才过了不过十多天,已经有不少人似乎已经忘记那件事。 和当初抵制樱花国汽车、西域棉、迪士尼、水果手机开屏建奴辫子事件差不多。 忘得太快了。 且人口多,不可能要求每一个人都能一致对外。 这是人的劣根性。 “陈老板,来一份红烧肉、红烧肘子带走。” 不多时,一个多时辰都用不到,陈家摊子售罄。 牛车晃晃悠悠朝前走。 陈闲躺在牛车上,头枕在胳膊上,翘起来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把狗尾巴草。 二十斤鸡肉、十斤红烧肉。 今日营业额,三百二十文,去除成本能挣下二百多文,还不错。 是不是考虑要增加一下饭菜的数量。 随着陈家摊子口碑渐渐立起来,影响力越发深远。 中午回到陈家。 一家人热热闹闹开始做饭的做饭、写作业的写作业。 抽空去了猪场那边。 陈大伯背着双手,开始在猪场附近转悠。 那些村民开始有条不紊一车一车往猪圈里面送猪草。 一百五十多头,哼哼唧唧的很是壮观。 大伯看到陈闲:“闲哥儿,干脆在隔壁搭建茅草棚子算了,一百多头,多吓人啊,要是真有不长眼的货,想要偷走一头,可不得心疼死。” “嗯,听大伯的。” 大伯:“嗯,到时候随便给村民一天一文钱,有的人是抢着干,反正现在不忙。” “对了,猪肉的价格最近有没有回升?” 陈闲:“正在慢慢升,应该没多少人在意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村口闹腾起来。 “听说了没有,董家老大媳妇和老二、老三家里事,我都不敢张嘴说,羞死人了。” “什么叔叔啊,嫂嫂啊!” 闹闹腾腾。 村子里就是这样,一点屁大的事,能从村东头传到村西头。 董老大脸色铁青:“娘的,是谁乱嚼舌头,别让我逮住,不然我干死他。” 赵大有笑嘻嘻道:“本来没人当回事的,你这么一般吆喝,大家反而都知道了。“ “我!” 董老大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老里正冷眼旁观。 正色道:“平生不做亏心事,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些人就是喜欢编排人,好达到自己阴暗的目的,需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 “好自为之。” 董家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心虚得不行。 董寡妇看着老里正,目露亮光。 陈贵拍拍孩子的头,和气道:“好好长大,帮你娘做些事,你娘太不容易了。” “嗯嗯,谢谢贵爷爷。” 陈闲站在远处看了一阵。 陈大伯也无疑松了一口气。 大儿子和寡妇的事情,他也听了一耳朵。 本来打算打上门,好好找董老大说道说道。 陈贵找到他,他这才压下怒意。 现在看着董家兄弟蔫了吧唧的样子,心里别提多美了。 陈贵正色道:“以后想要在村子好好生活,别想着打歪主意,比如吃绝户、踹寡妇门,让我发现是真的,老头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喜欢伸张正义! 时间多。 带着村民蹲着你家门口!” 董家兄弟支支吾吾,到底是没敢说话。 陈青山站了出来,“趁着人都在,现在举手表决,谁赞成谁反对?” 哗啦啦。 青霞村的陈家汉子几乎都举起手,剩下零星的张姓、董、赵等,好似被包围一般。 忽略不计。 陈贵朝陈闲点头。 陈闲也回应:“大伯,走吧。” 回到家里,吃完饭后,趁着还有时间。 赶紧将白眉大侠接下来的故事给连接上。 陆判也要更新了。 【电闪雷鸣之下,啊啊啊,有妇人声音在房间中嚎叫! 年轻书生两眼无神看向乌黑浓墨的天空,喃喃自语:天啊,请赐给我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吧。 丫鬟急急忙忙过来,焦急道:“老爷,稳婆问你是保大还是保小。夫人难产啊!” “什么?” 书生颓然靠在外面门框上,从屋檐下斜着刮过来不少雨水,艰难良久开口:“一得必有一失,保大!“ “还不快去!” 房间内。 “夫人用力啊!” 一把血呼啦查的剪子被甩在床上,稳婆抱着孩子,一脸惊恐难稳之色、双手发抖:“怎么会这样?” 书生冲进房间! 把孩子抢在怀里,双眼含泪,绝望哀嚎,面皮扭曲。 反复念叨着:“怎么会是这样啊?” “你为什么会跟着我?!” 只见那襁褓中出现赫然就是一张红脸、浑身上下通红皱巴巴的幼童!】 …… 那边顾氏布行。 二少和三少一人盘点账房的房本。 “少爷梅六郎差人送来银子了。” “哦?此言一出倒是让二少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