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重生,撩汉养崽致富忙》 第1章 不好,娃被卖了 宋念感到自己的胸腔仿佛被无形的大手紧紧压迫,炙热之感迫使她猛地张开双眼。 她用力吸吮着周遭的空气,双眸充满了惊慌与不安。 但当她的视线逐渐聚焦,眼前的一切又让她感到了混乱与茫然。 她所在的房间显得颇为陈旧,墙上抹着粗糙的白灰,看上去似乎轻轻一触就能留下指印。 屋顶上还挂着数不清的蜘蛛网,灰尘使它们沉重下垂,形成了长长的帷幔。 一张木桌紧贴着床边,桌上摆放着一只显得极其陈旧的绿色塑料保温瓶,它的式样似乎只在很早以前的电视剧中才能见到。 旁边还有一只边沿有明显磕碰痕迹的搪瓷杯,杯上红字印着“八十年代优秀奖”的字样。 意识到杯子上字样的宋念,下意识深吸一口气,但随即无法抑制地咳嗽起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明明应该还在医院的,怎会在此? 她捂着额头,视线一阵模糊,仿佛有一刻黑暗掠过。 接踵而至的记忆如洪水猛兽般涌入脑海,几乎让她窒息。 在她终于整理出这些记忆后,不禁脱口而出一声粗话。 自己竟然穿越了! 她的前身也名叫宋念,四年前不慎落水,幸得返乡的赵凛搭救。 然而,前身对赵凛的恩情却报以怨恨,在家人的唆使下,厚颜无耻地缠上赵家,最终嫁给了赵凛。 婚后不久便为赵家诞下一对龙凤胎。 赵家对她不薄,赵凛每月都会寄钱回家。 按理说,她的生活应当一帆风顺。 谁知,前身竟成了众所周知的扶哥狂魔。 所有寄回的钱物,无一例外,都被她搬回娘家。 纵使家中贫困,她也毫不改变自己的行径。 几日前,饥饿难耐的她在田中晕倒,幸而被同乡发现,急忙抬至家中。 宋念按着额头,难耐地感受到肚子里的咕噜声。 她很快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勉强站起身,宋念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房间。 一步踏到门口,便看到门边斜放着一双小巧的草编鞋。 她低头一瞥,即刻辨认出这是双胞胎的其中一只。 心头一紧,她压抑着身体的不适,向外冲去。 她才冲出十几米,就远远看到一个瘦小的老太太背着一个孩子,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另一个孩子,还将手覆在孩子的嘴上,显然是防止他发声。 宋念立刻认出,背上的是她的小女儿悠悠,而被拖着的则是她的儿子春生。 “春生!”宋念提速跑向前去,一把抓住宋母的手臂:“你这是做什么?要带孩子们去哪里?” 宋母转过头,一见到宋念,眼睛几乎要瞪出来。 宋念没有错过宋母那一瞬的惊诧,心中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放下我孩子!” 她试图前去解下宋母背上的悠悠,但小孩竟然在这么大的骚动中都没能醒来。 宋母依旧保持着那副柔弱的姿态,但挣脱宋念时的力道却异常坚决。 “我就是带两个孩子回家看看,你平时也不把孩子带回来,你爹想跟外孙亲近亲近,我看你睡了,想带孩子们回去转转再送回来。” 宋母的脸上虽然柔弱,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凶狠。 谁能想到,这两个孩子竟然能卖到一千块! “你悄无声息就想带走孩子,我怎会同意。” 宋念努力地拽住宋母,但自己也刚从昏迷中醒来,饥饿使她全身无力,一被拉扯便感觉眼前星光乱闪。 宋母四下望去,见没人注意,便狠狠地向宋念的肚子踢去。 此刻,她不再保持平时的温柔假象,龇牙咧嘴地低声斥责:“你算老几?没有我,你还能嫁给赵凛,享受这几年的好生活吗?” 宋念听后,反而被逗笑了。 她伸手一把抓住宋母的头发,反驳道:“我算什么?好生活?把家里的积蓄都搭进宋家的好生活?你给我松开!快松手!” “你还敢这样跟我说话!” 宋母挣扎着,手里却仍紧紧抓着春生,不敢放手。 她已经约好了交易的时间,若不快点处理掉宋念,就再无此等良机。 “是我费尽心思,才让你嫁进赵家的!现在你生了孩子,站稳脚跟,就敢对我大呼小叫?做梦去吧!” 宋母以为宋念脱险后变得刁蛮无礼。 宋念力不能及,只好狠狠地向宋母的手臂咬去。 宋母痛叫一声,不得不放开了一直紧握的春生:“啊!” 宋念见状,急忙对春生说:“快去找奶奶!” 宋母脸色瞬间惨白,试图再次抓住春生。 但春生机灵地闪躲开,担忧地望了宋念一眼,随即转身逃跑。 宋母怒视着宋念,意识到今天与这女儿之间的关系彻底破裂。 宋念趁着宋母分心之际,快速将小悠悠从她背上轻轻抱下。 当她再次抬头,宋母已经抓起一块石头朝自己的小腿砸去。 不知宋母是真痛还是作戏,靠墙坐下便泪流满面:“哎呦!没天理啦!我不过是想带孩子们回家吃顿好的。你不心疼他们,我还疼呢。你是我亲生的,我又怎会害你们?” “我的老天爷呀!当初为了生你这个不孝女,我差点没命,我若是要害你,为何还要生你出来?你这是在伤我心啊。” 随着远处的脚步声和喧嚣声越来越近,宋母的哭声也愈加响亮。 赵家凹的村民们正忙于秋收,被春生的哭声吸引而来,目睹这一幕都愣住了。 宋念和宋母两人头发散乱,模样极其狼狈,仿佛两个发疯的妇人。 见有人赶来,宋母如获大救,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向众人哭诉,详细叙述了自己如何被宋念毒打的经过。 赵家凹的人对宋念多少有些不满,因此,听到宋母的叙述,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认同的神情。 春生虽然年纪尚小,却也明白事理,听出宋母在撒谎,便拉着旁边一位壮实的中年妇女的手,指着宋母说:“奶奶,她在说谎!她在撒谎!” 宋母卖惨一番后,宋念抱起悠悠,缓缓站起,质问道:“你说要带孩子们去春和大队住几天,你不知会我就罢了。可你为啥连赵家都没通知一声?” 第2章 一家之主回来了 宋母一愣,趁着低头擦泪的机会掩饰自己眼中的惊慌。 “我正打算去找亲家的路上,还没见到亲家,就被你给堵上了。” 宋念气喘吁吁,双手酸痛难忍:“既然如此,你作何解释,我们在这打了一架,悠悠却依然没有醒来?正常的孩子能睡得这么沉吗?” 提到孩子,旁边一直观望的赵家人忍不住了。 牵着春生手的妇人大步走上前来,身材魁梧,声音如同撞钟,响亮而不可忽视:“悠悠出了什么事?” 宋念几乎抱不稳孩子,急忙将悠悠交到婆婆的怀里,摇头说:“不太确定,可能是被喂了什么药。” 这番话让周围一片哗然。 正当宋母还想继续诉苦时,赵母见到孙女至今未醒,立刻怒火中烧,怒气冲冲地朝宋母踢去一脚。 “你到底给我孙女喂了什么东西?我本以为你值得信赖,托付你照顾我三儿媳妇一家,没想到你竟然背地里做出这种事!” 赵母气愤至极,一边抱着悠悠一边还不忘对宋母展开攻击,一边说一边准备再次出手。 宋母本来只是假装受伤以博取同情,这一脚下去,确实让她受了真伤。 宋念赶紧上前拉住赵母:“娘,你先把悠悠带到孙大夫那里去看看,实在不行我们再送到公社医院。” 孩子的安危最为重要! 赵母带着悠悠和春生急忙离开。 赵母离开后,宋念弯腰拾起宋母先前用来自伤的石头,在宋母面前高高举起。 宋母满是尘土,模样凄惨。 看到宋念的姿势,她惊恐地尖叫起来。 这一幕不仅让宋母惊慌失措,周围的赵家凹大队村民也被宋念的行为所震惊。 宋念缓缓放下手,暗暗吐槽自己现在的体能,喘着气说道:“你说你的腿是被我砸的?不如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你的腿伤是自己造成的,还是我做的。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一个经验丰富的医生肯定能明辨。” 宋母用双手护住脸,蜷缩在墙角下,浑身发抖。 她怎么忘了,赵家还有那位力大无穷、性格凶猛的赵母。 还有宋念! 宋母透过护在面前的双臂间隙,偷偷地观察着手持石头的宋念。 尽管面孔一模一样,但宋母却感觉不到丝毫以往那个软弱宋念的影子。 她心里一惊,不禁尖叫起来:“你,你不是宋念!” “如果我不是宋念,那又会是谁呢?”宋念冷冷回应。 宋母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泣不成声:“我真的不懂你们说的下药是怎么回事,我只是个普通的农妇,哪会知道这些事情?春生和悠悠,不就是我亲外孙吗……” 宋念的哭声忽然盖过了宋母的,她悲痛欲绝:“我到底哪里亏待了娘家,你们竟要如此对待我的孩子。” 在不给宋母任何辩解的机会下,宋念转而向刚刚赶来的大队长程建华求助:“大队长,这事应该怎么处理?” 程建华皮肤被太阳晒得黑黝黝的,头戴草帽,身穿宽松的背心,站在人群中央,手里还握着一把锋利的镰刀。 他本想随意敷衍过去,却没想到宋念接下来的话语:“悠悠和春生是赵凛的骨肉。赵凛远在边疆,为国奋不顾身,几年都未曾归家。难道他的孩子在家里还要受人欺凌吗?” 宋念这番话语正义凛然,令程建华不得不正视这一问题。 程建华的脸色一变,清了清嗓子,侧头严厉地盯着宋母:“现在大家都忙着秋收呢,你天天往我们大队跑来跑去,我得找你们春河大队的大队长好好谈谈,看看他们是怎么管理队员的。” 宋母只是撇了撇嘴,显然并不将程建华的警告放在心上。 程建华被宋念的一番话架着,心中早已不快,再见宋母对自己的轻蔑态度,怒火中烧。 将手中的镰刀交给身旁的长子,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步伐坚定地走向宋母:“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你做了就要承担后果。来人,今天的秋收先放一放,把她带到公社去。赵家的长子,快去春河大队,通知他们大队长直接往公社来。我就要看看,企图害人的行为,有谁敢包庇!” “让开!让开!”宋母挣扎着,她或是蹦跳或是倒地,就是不愿随赵家凹的人前往公社。 见到程建华决定介入此事,宋念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场闹剧引得周围早有人察觉,与宋母勾结那人贩子早就躲得远远的。 买主消失,只要宋母坚称一切都是空穴来风,她可能还能侥幸逃脱一劫。 宋念冷冷一笑,走至宋母面前,冷声警告:“你就继续作秀吧。只要悠悠体内查出任何异常,我和赵家绝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宋家!” 宋母被带离现场,宋念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然而,炽烈的阳光和刚才的激烈情绪让她感到晕眩,身体摇摇欲坠,一片黑暗笼罩而来,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就在宋念被人搀扶着前往医务室的同时,迎面过来以为俊俏的男人。 身材挺拔,制服加身,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赵凛拖着沉重的行李,眼神复杂地审视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场景,眼底带着淡淡的忧愁。 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怎会突然之间回到了二十六岁的那一年。想到即将面对的种种,赵凛无奈只能请假。 自打俩孩子被拐后,赵凛就再也没有踏足过这片土地。 他眼前的老家,竟是如此…… 赵凛脸上的表情复杂,眼神深处浮现出深深的怨恨和不甘。 即使将来取得了非凡的成就,那又如何?他失去的孩子无法复返,连母亲也因为这场悲剧而郁郁寡欢,最终病逝。 他迈开坚定的步伐,向着赵家凹大队的方向行去。 在他心中,回忆起了许多人,却唯独没有宋念。 他不想去责备一个长年被压制、几乎失去自我意识的人。 但他的婚姻,乃至整个家庭,都是因为宋家的缘故变得支离破碎。 这一次回来,他必须要把这一切都解决掉。 第3章 准备和宋念离婚 首先是救回宋念的命。 然后,提出离婚! “我的孙女怎么样了?我孙子呢?还有我的那个小儿媳妇,她们都没事吧?饿的了?孙大夫,真的只是饿的?” 赵母的声音响亮而充满焦虑,宋念微微睁开眼,口中仍有淡淡的米汤味道。 她的视线扫过头顶那根老旧的房梁,以及一旁摆放着各种药物的药柜,内心充满无奈,再次闭上了眼睛。 在昏迷之前,她还幻想着自己能够回到过去。 凭借她的职业本能,宋念开始仔细观察药柜上的药品。 药柜相当大,但里面的药品并不多,主要是一些发热镇痛的正痛片和治疗咳嗽的甘草片。 宋念微微皱眉,正要动弹,便被一旁的赵母察觉。 赵母带着怒气看着她,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她的大手重重地摁在宋念身上,将她再次按回床上。 “你还真能耐!”赵母边说边拉着春生,目光如同两把利箭,似乎要透视宋念的心思。 她发现送去的米粮宋念一粒未沾,这让赵母感到又气又急。 摊上那样的爹妈,宋念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宋念从赵母的目光中看出些什么,不由得尴尬地缩了缩脖子。 尽管并非宋念所为,但她意外地继承了原主的身份和所有遗留问题。 “娘,悠悠她现在怎么样了?”宋念关心地询问着那个昏迷不醒的小女孩。 赵母挥了挥手:“她已经好多了,刚刚醒来呢,现在正跟春生在院子里玩狗呢。孙大夫家有祖传的药方,专治中暑昏迷之类的,只需将药粉轻轻吹入鼻中即可使人苏醒。” “那她的精神状况如何?” 宋念推测在自己昏迷期间可能被喂食了什么,精力恢复得不少。 赵母疑惑地盯着她:“精神状况?你在说什么?” 宋念醒来后的言行举止似乎与以往有所不同,这让赵母心生疑惑,急忙起身去寻找孙大夫,看看是否需要再给宋念诊治,以防饿坏了脑子。 宋念只感觉嘴角不自觉地抽搐,难以静心坐下,便也从床上站起身来。 但迎接她的并非是大队上的赤脚大夫,而是一位怀抱孩子,显得十分焦急的年轻媳妇。 “孙大夫!快来看看我家的小宝怎么了。”年轻媳妇几乎是哭喊着,手中紧紧抱着的孩子似乎呼吸困难,脸色逐渐泛紫。 赵母低头一看,注意到那位媳妇怀中孩子痛苦的神情,脸上也露出紫色。 “哎呀,孙大夫现在不在家呢!”赵母也感到一阵慌张,连声说:“兴旺他媳妇,你先别急,我这就去找孙大夫。” 兴旺媳妇听闻孙大夫不在场,顿时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哭喊出声:“我的小宝啊!” 正当她准备失声坐倒时,突然两只温暖的手臂从后面扶住了她:“放心,我来试试。” 话音未落,宋念便从兴旺媳妇怀中轻轻抱起了小宝。 宋念蹲在地上,一手轻轻托住小宝的下巴,另一手迅速把他身体翻转,让他几乎躺在自己的手臂上。 在她动手之前,兴旺媳妇几乎失控,想要夺回孩子:“你要做什么?!” 宋念被兴旺媳妇的动作推得一下,背部撞击在床架上,痛得倒吸一口冷气,但她仍然坚定地稳住了小宝:“信我,我在救他。” 兴旺媳妇焦急地想要再次抢回自己的孩子,但宋念的动作极其迅速。无论是在学校学习期间还是后来在医院实习,她对此类急救方法了如指掌。她轻轻在小宝的肩胛骨处叩击,随后快速翻转小宝身体,用手指轻按他的胸口。 看着宋念用力敲打自己孩子的背部,兴旺媳妇目露凶光,奋力捶打着宋念脑袋和背,大声嘶吼着:“你在干什么?!” 赵母原本匆忙想要寻找孙大夫,听到后面的喧闹声,又急忙跑回来看个究竟。 赵母刚一看到这一幕,顿时感到一阵恐慌。 正当她准备上前制止时,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啪嗒”,一枚纽扣落地,随即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兴旺媳妇和赵母一时间都愣住了。 确定孩子安全发声后,宋念这才疲惫地坐倒在地,仍不忘紧紧抱住怀中的小宝。 “娘,我们还是找孙大夫来看看吧。虽然东西已经吐出来了,但还需要进一步检查确认下有没有其他的伤害。我刚才用的力道比较大,还得查查有没有造成外伤。” 宋念话音刚落,便感到背后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地在旁边吸了口气,脸色露出了苦楚之色,随即将小宝交回给兴旺媳妇:“现在应该没事了。” 兴旺媳妇听到自己孩子的啼哭声,身体似乎瞬间失去了力量,坐倒在宋念的面前,颤抖着接过孩子,目光中满是尴尬和歉意。 “真是对不起了。”尽管兴旺媳妇道了歉,但脸上的表情仍旧有些复杂。 宋念缓缓站起,重新坐回床上,对兴旺媳妇开了个玩笑:“得感谢我娘,若不是她在我睡觉时喂了我点米汤,醒来后我也没这力气。以后家里得多留心,纽扣珠子这些小东西别让孩子接触到。这次是被噎住了,若是下次误吞了,就得到大医院开刀做手术了。” 兴旺媳妇吓得不停地吸气,一脸后怕地说:“我正给孩子他爹缝衣服,孩子就在旁边玩,一不留神就……下次我一定注意。” 宋念轻轻点头,她现在感到极度疲惫,所有的力气似乎都用尽了,只能静静等待赵母将孙大夫带来。 赵母果然动作迅速,不一会儿就半拖半拉地带着孙大夫回来了。 紧随其后进来的还有春生和悠悠,两个孩子看到妈妈,却不敢靠近,只是躲在赵母身后,偷偷地观察着宋念。 兴旺媳妇匆忙将事情经过复述一遍后,孙大夫便开始仔细检查孩子,偶尔的目光投向宋念,似乎对她的举动颇为好奇。 “你这手法是哪儿学来的?”孙大夫问,声音中透露出对宋念做法的惊讶。 年岁已高的孙大夫,一边给孩子检查,一边手颤抖着。 第4章 做人留一线 宋念向孙大夫解释:“这是我在一份报纸上看到的,后来报纸被用来点火了,现在找不到了。” 孙大夫并没有表露出对宋念话语的置疑,只是叹息着说很遗憾。他嘱咐兴旺媳妇以后要更加注意孩子,未给开任何药物,只建议观察,若孩子出现发烧症状再来复诊。 “你们家都没事了。”孙大夫对赵母说完后,慢慢坐回椅子上,对宋念和赵母又说:“你小孙女摄入的迷药量不大,如果还担心,可以去县医院做个血液检查。你这个小儿媳妇就是太饿了,体质已经受损,今后得好好调养,否则怕是会有损寿命。” 孙大夫的眼神落在宋念身上,似乎觉得今天的她与往常有所不同。 但想起这几日老三媳妇身上发生的事情,认为这种变化也是正常的。 如若不然,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孙大夫有些不悦地对赵母摆了摆手:“快走吧,你差点把我这把老骨头给颠散架了。” 离开孙大夫家后,赵母将宋念的亲母被送往公社的消息告诉宋念,并严肃警告她:“你那亲娘心都黑了,以后别指望娘家了。这件事情,我们绝不会就这样算了!” 赵母虽然对钱粮的损失不在意,但涉及到自家孩子的安全时,她绝不会轻易妥协。 如果宋念不能理解这一点,赵母甚至考虑第二天就发电报,让赵凛回来与宋念离婚。 “娘,我懂的。这次不仅孩子们躲过了一劫,我自己也算是彻底醒悟了。”宋念郑重其事地回应。 在她看来,原主已经被亲娘害得够惨,自己若还对娘家抱有期待,无异于自寻死路。 赵母转头看着宋念那干瘦如柴的身躯,苍白无血的脸庞,即便心中有怒火也不忍心再责怪她。 宋念则低头不语,心中默默思索如何扭转原主留下的负面形象。 既然回不去,那就既来之,则安之。 还好原主的丈夫赵凛作为技术骨干远在外地,毕竟她作为一个突然承担起家庭重任的大龄女青年,对于如何处理复杂的夫妻关系实在是没有头绪。 心中虽然有了一番规划,宋念还是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跟在赵母身后刚走到家门口,就见有人急匆匆地向他们跑来。 赵家的二儿子赵军,嘴角挂着灿烂的笑容,大声喊道:“娘,老三回家了,他现在就在公社呢!” 赵母激动的模样与宋念的困惑成了鲜明的对比。 怎么回事?原来的丈夫赵凛几年不回家一趟,自己刚到这里不久,他就突然回来了? 赵母一边抱着悠悠,一边牵着春生,还转头对宋念说:“快走,我们这就去公社接他。有他在,这回的事情她们别想糊弄过去。” 宋念靠在门边,无力地说:“娘,我这身子还真是走不动,我就在家里等你们回来吧。” “这有什么难的!”赵母大声反驳,连旁边的悠悠都不自觉地捂上了耳朵,“老二,你去把板车拿出来。” 赵母这边刚吩咐完,赵军已经把板车推了出来,傻乎乎地笑着说:“娘,板车准备好了。你带着妹子和孩子们上去,我推你们。” 宋念还想说些什么,结果一转眼就被赵母一把抱到了板车上,两个孩子也被放在了她身边。 赵母略显不悦地说:“你这身子骨轻得跟鸡毛似的,抱着都硌得慌!” 赵军却毫不费力地推着板车,即便是再多搭两个人,他似乎也能轻松应对。 宋念坐在硬硬的板车上,利用挡住阳光的姿势遮掩住了自己那复杂难言的神情。 整个过程对她来说仿佛是一场闹剧,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家凹大队到公社的距离并不遥远,经过河边,越过石桥,再行走四五里地,便能到达公社所在地。 赵母刚一到达,就能听到宋母在院子里放声大哭,其声音穿透人群,显得格外刺耳。周围还围着几人,他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偶尔能听到为宋母辩护的言辞。 原本心情不错的赵母,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卷起袖子毅然冲了进去:“我孙女都被人下了药,什么好人手里会有这种东西?什么外婆,分明就是狼心狗肺!” 宋念带着两个小孩,在赵军的协助下,挤进了人群中心。 公社办公室前,宋母被绑得结结实实,尽管如此,她在地上耍无赖的本领丝毫未减,一旁还有位拿着烟斗的老人,他不同意赵母的做法,大声反驳:“亲家之间就该这么对待吗?送亲家母进农场,让你儿媳怎么活下去?俗语说得好,宁可拆掉十座庙,不可破坏一门亲。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宋念听后,气得差点笑出声,她冷冷地回应着那位春河大队的老书记:“难道非得等到我的孩子们都被人拐走了,我在婆家的日子才能好过吗?” 她的声音清晰而响亮,在喧嚣的人群中尤为突出。 就在这时,从公社办公室走出的赵凛,也被这抑扬顿挫的声音吸引了注意。他对这个无意中娶进门的妻子,一直印象中只有她那怯懦的低头姿态。 赵凛甚至有些回忆不起宋念的具体模样。 在炽烈的阳光下,宋念牵起两个孩子站立着,她那因为消瘦而显得有些清瘦的脸庞虽不算十分出众,但她那双明亮闪烁的眼睛却异常吸引人。 “春河大队倒是真够嚣张的!几句话就能将国家的法律抛之脑后。拐卖儿童的事实摆在眼前,她虽是我亲生母亲,难道就可以随意将我的孩子带走?还是说,在你们春河大队的眼里,这种行为都是相互包庇的?” 宋念清楚地看到,这帮人想要将这件事情往人情世故上牵扯,好像这样就能将事情淡化处理。 但她又岂能就此罢休?她或许不赞同原主的某些做法,但这并不意味着宋母就有权利将原主的孩子视作交易的商品。 “你这小丫头片子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春河大队就不是你的家了?”老书记气急败坏地说道。 他本已经为宋家人打好圆场,毕竟春河大队不能有劳改犯出现,这会在周边地区丢尽脸面。 第5章 狼外婆 谁知宋念突然提到了法律,让老书记感到措手不及,他怒目圆睁,举起烟斗就要动手。 赵凛身形一晃,已经站到了宋念面前,轻易制住了老书记的动作,他的眼神锋利而冷硬:“敢伤我妻子,还想拐卖我孩子?春河大队是不是认为我赵凛好欺负?”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春河大队的人,当落在宋家人身上时,稍微停留了一下。 “宋母拐卖儿童,这已触犯了国家法律。无论谁来都无济于事!” 听到这话,宋念抬头望向站在自己前方的人。距离之近,使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的肥皂香气。 赵凛宽阔的背影将她全身笼罩,让宋念不禁有些心慌,她下意识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影子完全被他遮挡。 这一刻,宋念不禁松了一口气,知道孩子们的父亲在此,春河大队的人应该不会再纠缠不休。 “若还有人想为宋母辩护,那就一并当作同案犯处理。” 赵凛对眼前的情景也感到万分错愕。 原本,他计划在半路截击宋母及其同伙的拐卖行动。然而,他刚到公社,便看到自己的哥哥正领着一群人,押送被捆绑的宋母前来,后面还紧跟着赵家凹大队的村民。 在赵凛看来,孩子们安然无恙便是最好的结局。 当老书记出现在现场时,他并不知晓赵凛已经回来。 此刻他手中紧握着的烟斗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他试图在赵凛面前施展长辈的威严,但开口想要训斥时,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公社书记见状,连忙跑到赵凛面前,途中还对春河大队的人投去严厉的目光。转而对赵凛露出和颜悦色地说:“赵凛,不用担心。在我们大坪公社,这种恶劣的事件是绝不允许发生的,我们一定会公正处理!” 听到要公正处理,宋家的其他人开始急了。 宋富贵急切地辩解道:“这全是个误会!我们只是想带孩子回家转转,并没有想卖掉他们。” 他边说边试图拉住躲在赵凛身后的宋念,愤怒地责骂:“你这丫头,真想看你娘进监狱吗?你这样做,你哥哥怎么在村里抬头做人?你姐姐在婆家还怎么活?你这个不孝女!” 宋富贵在说这些话时,甚至不敢直视赵凛,唯恐赵凛对他这个老丈人出手。 宋念岂会让宋富贵得逞,她巧妙地利用赵凛的位置避开了宋富贵的手。 她反击道:“别提我哥和我姐,你们这几年从我这拿走的钱,不是说不要的吗?现在好,都还给我。只有还清了,我才会考虑是否放过她!” 每当宋念想到这些人对原身进行的吸血剥削,甚至不惜牺牲原身的孩子来换取利益,她就感到一股无形的怒火在胸中燃烧。 “你们对我进行的欺凌难道还不够吗?表面上拒绝接受我的东西,可一旦我迟了送到,就对我大打出手或是恶言相向……” 宋母被绑在一旁,听着宋念抖出这些家丑,面对周围人投来的怀疑眼光,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知道,绝不能让宋念继续说下去。 于是,宋母挣扎着站起,朝着宋念猛地扑去:“你这个白眼狼,我当初就不该生你出来,让你给我们家惹这么多麻烦!” 宋母声泪俱下,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周围的观众见状,又想起宋念这些年来的名声。 在宋母炉火纯青的演技下,有人开始认为是不是冤枉了宋母。 宋母一番骚操作,竟让本已确凿的罪证似乎有了翻盘的机会。 然而宋念并不是那种轻易就会屈服的人。 她巧妙地躲避宋母的攻击,同时做出被撞倒的样子,跌坐在地上。她拉起衣袖,展露出被宋母折磨留下的淤青,声音虽小却充满了决绝:“那就当我是个不孝女吧,我就算死,也不能让我的孩子受到伤害。” 这时,悠悠看见母亲被推倒,急忙跑过来挡在她们之间,眼泪汪汪地说:“外婆!求求你别打妈妈了,要打你打我吧!” 春生紧随其后,紧紧抱住妹妹,小小的身躯显得坚定:“妈妈饿得连床都起不来了,外婆连口水都不喂妈妈喝。妹妹给妈妈喝水,外婆还打妹妹。” 母子三人声泪俱下,虽然声音不大,却在场众人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宋母一时间愣住了,她面对这娘儿仨的一番卖惨,即使心知肚明那是实情,也被气得无话可说。 周围的人不禁感慨:“真是可怜啊,孩子才这么点大,就知道心疼娘了。” “赵家老大,你别急。这事我定会处理得妥妥当当的。只不过,以后可能会有人前往赵家凹大队跟你们家了解当时的具体情况,进行调查,毕竟这个程序还是必须要走的。” 赵凛点了点头,表情严肃:“陶书记辛苦了。如果这次我没有及时回来,或者我家人有所疏忽,恐怕早已酿成苦果。既然有人敢偷孩子,那必然也有买家。您看是不是可以安排各大队加强巡查,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线索。” 赵凛此时心中虽然充满了疑惑,但没有继续与陶书记多做停留,转而准备去扶起自己的母亲。 看到赵凛首先向自己走来而不是先去看望媳妇和孩子,赵母顿时目瞪口呆,随即狠狠一巴掌拍在赵凛的后背上。 “啪”地一声响亮,即使宋念离得有几米远,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宋念暗自想象,如果这一巴掌落在自己身上,恐怕她会疼得叫出声来。 而赵凛,竟然纹丝不动,像是这一巴掌对他根本就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赵母显然也是气得不轻,推了赵凛一把后,大声责怪:“你这个榆木脑袋,还不赶紧过去扶你媳妇!” 说完,她不再理会赵凛,而是拖着二儿子赵军准备离开,同时不忘向一直默不作声的赵家老大吩咐:“老大,你负责把宋家那老婆娘送到县里的派出所去。我们先回家了,地里的活还没干完呢!” 宋念虽然故意摔倒,但她此刻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站起来。 第6章 难以立足 春生和悠悠在一旁支撑着宋念站立,和宋念很是母子情深。 尤其是悠悠,小心翼翼地捧着宋念的手轻轻地吹,眼泪汪汪地关心地询问:“妈妈,你现在还痛吗?” 宋念此刻对赵凛的戒备心渐渐淡化,低头看向悠悠那张泪痕斑斑的脸庞,满是焦急的模样,心里感到一阵温暖。 轻轻地摸着悠悠稍微有些松散的羊角辫,温柔地回答:“不疼了。悠悠有没有受伤?” 悠悠摇着头,稚嫩的声音充满了勇气:“没有!悠悠很勇敢的!” “没错!悠悠很勇敢!” 悠悠转头看了一眼静静站在一旁的哥哥,又自豪地说:“哥哥也勇敢!” 宋念牵着悠悠的手,另一只手揽住春生,肯定地点头:“对,哥哥也非常勇敢。” 看到妈妈的认同,悠悠笑得更加开心,小脸上的笑容如同绽放的小花,让人看了心情大好。 赵凛目睹着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内心的离婚念头被暂时搁置。他开始怀疑,眼前这些改变是否与宋念的变化有关。 “能走吗?”赵凛走近他们,声音低沉温和。 他刚靠近,春生和悠悠犹如炸毛的小猫般紧贴在宋念身旁,大眼睛警惕地盯着赵凛。 这一刻,宋念才真正仔细观察赵凛的面貌。 原先,赵凛在原身的记忆中模糊不清,只隐约记得他是个相貌英俊的男子,但具体长相,原身根本没有印象。 事实上,除了救命之恩的那一次相遇外,他们的第二次见面便是在婚礼上。 那时候,原身听从了宋母的算计,黑灯瞎火的下让原身连赵凛的真正面容都没能看清。 更何况赵凛在婚礼过后便匆匆离开,那时原身还沉浸在睡梦之中。 站在宋念面前的男人,身着国营工厂的领导制服,轮廓分明,大约有一米九的个子。腰带紧贴于衣服之上,勾勒出他那猿臂蜂腰与修长的双腿,即便是穿着衣物也难掩其优越的身材比例。 宋念不由自主地咽了口水,心想这便是所谓的男神级别的身材。 而赵凛的容貌,更是令人印象深刻。 他的眉眼如画,充满了磁性与魅力,即便是放在数十年后的娱乐圈,也绝对能以高颜值独领风骚。 宋念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宋念?”赵凛见她迟迟未有回应,站在远处,等待她的反应。 宋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声应道:“我们先回去吧。” 她注意到两个小孩子紧张的神态,便轻轻蹲下,用温柔的声音安慰他们:“不用害怕,这是爸爸回来了。记得奶奶给你们看过爸爸的照片吧,这就是爸爸。” 事实上,原主对于提及赵凛的事情并不在意,孩子们对于父亲的印象也仅限于赵母偶尔拿出的几张照片。 春生虽然仍然保持着警惕,但悠悠的反应却出人意料。 她一手牵上宋念,然后又突然朝赵凛伸出另一只小手,一副想要牵手的模样。 新晋宝妈宋念,此刻正与两辈子未曾触及育儿经验的宝爸赵凛,一同在新手父母的困境中挣扎。 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衣襟,疲惫的面容写满了焦虑与无奈。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赵母那熟悉的呼唤声:“老三,收拾好了没?该回去了!” 这声音如同一道清风,瞬间吹散了室内紧张的气氛。 赵凛紧绷的脸庞微微松弛,一抹不易察觉的释然浮现在嘴角。 他弯下腰,动作笨拙却小心翼翼地抱起仍在欢腾的悠悠,而当他转头看向春生。 却发现那个小女孩已迅速躲到宋念身后,眼神中闪烁着明显的抗拒与不安。 赵凛对眼前微妙的亲子关系显得有些困惑,他深邃的目光在宋念身上停留了片刻,冷峻的嗓音中竟流露出一丝意外的温柔:“咱们先回家吧。需要我帮忙吗?” 宋念闻此,几乎是本能地摇头拒绝。 她心中苦笑,自己刚刚才勉强接受了成为宝妈的现实,那已经是生活的极限挑战。 如今,还要去适应与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共同扮演夫妻角色。 这样的转变,她连想都不敢想。 宋念紧紧牵着春生的小手,刻意与赵凛保持着几步的距离。 尽管如此,他们四人终究完成了这场略显尴尬却又意义非凡的初次“会面”。 赵母站在板车旁,深情地望着并肩走来的这一家四口,眼中泛起感动的泪花,。 她用力拍了拍赵军的肩膀,满腔感慨:“你看,这一家四口多么和睦啊!” 赵军吃痛,眉头紧皱,却不敢出声,只能频频点头,附和着母亲的话。 归途中,宋念依旧带着两个孩子坐在板车上,推车的人则由赵军换成了赵凛。 宋念背对着赵凛,怀抱着已经熟睡的悠悠和春生。 心中却如潮水般涌动着关于如何与赵凛相处的重重疑惑。 她可是实实在在的母胎单身,从未涉足过恋爱的世界,更别提如何去处理复杂的夫妻关系。离婚?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旋即被她用力压下。 毕竟,这是八零年代,离婚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其艰难程度无异于攀登云霄。 一旦离异,她在赵家凹大队恐怕都将难以立足。 更不用提回想起春河大队那位老书记的嘴脸,她更是断绝了返回春河的念头。 反复思量,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努力与赵凛维系这段婚姻关系。 否则,她真的可能无处安身。 “但愿赵凛这个人能好相处一些吧……” 宋念在心底默默祈祷。 她悄悄侧过头,却不巧迎上了赵凛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眸,那目光仿佛能洞穿人心,让她猝不及防,慌忙又转回头去。 宋念在医院工作时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技术人员也不少。 然而从未有人像赵凛这样,仅凭一双眼睛就能给人带来如此强烈的压迫感。 她强压下内心的忐忑,耳畔只剩下秋虫的低吟、板车在崎岖路面滚动的沙沙声。 以及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自己也不知不觉间陷入了一种困倦的状态。 刚回到赵家凹大队,兴旺媳妇便提着一只篮子疾步而来。 第7章 宋念收到的感谢 不容分说便将篮子放在宋念面前。篮子里装得满满的,全是鸡蛋和大米。 “赵凛家的,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家小宝可就遭罪了。” 兴旺媳妇心有余悸,言语间满是对宋念的感激之情。 赵家三代单传,小宝被视为家中至宝,任何一点意外都可能导致无法承受的后果。 宋念原本昏昏欲睡,被兴旺媳妇的这一番话猛然惊醒,。 着眼前沉甸甸的鸡蛋和大米,她下意识想要拒绝:“这怎么行,我不能收,这不符合……” 话说到一半,宋念那双温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恍惚。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不再是那个受人敬仰的宋医生,而是成为了村里的普通农妇。 她赶忙收回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语气平和地改口道:“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也没帮上多大忙,最后还是孙大夫给孩子看了病,功劳归他才是。” “我婆婆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了小宝,就是救了我们全家。” 兴旺媳妇声音颤抖,饱含感激之情,她紧紧按住手中的竹篮。 里面装着自家新下的鸡蛋和刚碾出的大米,那份淳朴的诚意仿佛要溢出篮子。 全然没注意到推板车的人已由赵凛代替,毕竟她嫁过来时间尚短。 还没见过这位沉默寡言却深藏不露的赵家二哥。 宋念面对兴旺媳妇的盛情,连连摆手。 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容,执意推辞这份厚重的心意。 见此情景,兴旺媳妇越发懊悔自己曾私下里议论宋念的不是。 那些无端的揣测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迅速从布满补丁的衣兜里掏出两颗用红纸包裹的糖果。 小心翼翼地递到春生和悠悠手中,孩子们纯真的笑容如同阳光照亮了她的心头。 她又转向赵母,那张被风吹得粗糙的脸庞泛起真诚的笑意:“赵家婶子,我婆婆说等秋收完了,一定要请您们全家吃顿好的,好好谢谢宋念姐。” 赵母早猜到兴旺媳妇的来意,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眸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洪亮的嗓门盖过了宋念的婉拒,爽朗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成!你婆婆有这份心,我肯定不跟她客气,咱们乡里乡亲的,就该互相照应。”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拍了拍兴旺媳妇的肩膀,那份亲切与热情让人无法拒绝。 “好,那我先回去了,田里活还多着呢。等日子定下来,我再跟您说。” 兴旺媳妇点头致意,眼神中流露出坚毅与决心。 她匆忙转身离去,那瘦弱的身躯在夕阳的余晖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快去忙吧!” 赵母挥手道别,目光先落在板车上的竹。 那篮子里承载的是乡亲们的感激与信任。 再转向篮子后的宋念,那女子身姿纤细,面容素净。 此刻却仿佛被一层淡淡的光辉笼罩,愈发显得庄重而神秘。 赵母觉得简直难以置信。 宋念嫁过来四年,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给她送东西。 而且态度如此友善,仿佛一夜之间。 宋念在村民心中的形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仅是赵母,赵凛兄弟俩也同样惊讶,他们默默注视着宋念,眼中满是探究与思索。 赵凛上辈子调查孩子下落时,曾听村里人提起过许多关于宋念的事。 那些闲言碎语或说她胆小怕事,或说她一门心思贴补娘家。 据说宋念上辈子最终饿死家中,为此,赵家还承受了不少闲言碎语,赵母也背负了“恶婆婆”的骂名,遭受了长达十多年的非议。 想到这里,赵凛的目光愈发深邃,凝视着宋念的背影,眉头微皱。 宋念?救人? 此刻,兴旺媳妇的身影似乎在眼前与记忆中交错,赵凛瞬间忆起其身份。 上一世,春生与悠悠被宋母拐走,之所以未能及时察觉异样。 赵兴旺一家正是其中关键。就在这一天,赵兴旺之子误吞纽扣导致窒息。 全家陷入极度悲痛,此事瞬间成为赵家凹众人焦点。 待到发现春生和悠悠失踪,已是第二天之事。 赵凛接到消息赶回,所见之景令人震撼:兴旺媳妇已近乎疯狂,而赵兴旺仿佛一夜间苍老十载。 又是一桩与前生迥异的事件,宋念的身影再次在这命运的转折点上浮现。 坐在板车上的宋念,此刻如坐针毡,直觉告诉她。 赵凛的目光若能化为实体,自己恐怕早已被刺得千疮百孔。 她微微低头,试图避开那犀利的视线,心中五味杂陈。 “救人?” 赵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试探性地问道,“怎么突然扯到救人上了?之前发生啥了?” 他的语气虽淡,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关切与好奇。 宋念正欲开口,赵母已在旁绘声绘色地讲述她如何救下小宝的经过。 赵凛听着母亲描述宋念那连贯的拍打动作,立刻意识到她在使用婴幼儿版。 再闻小宝经孙大夫检查并无其他伤势,赵凛断定宋念手法熟练,经验丰富。 他微微勾起嘴角,心中暗道:这个媳妇,有猫腻! 说话间,一行人已回到宋念与赵凛的宅门前。 宋念忙不迭从板车上跳下,还不忘抱下悠悠和春生,她一手拎着篮子。 尴尬而又诚恳地笑道:“娘,您过奖了,我哪有那么神。那个,我这就去把篮子换下来给兴旺媳妇送过去。” 说着,她迈开步子,朝着兴旺家的方向走去。 留下身后那一串深深的脚印,以及赵凛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宋念显然是想借此时机巧妙避开与赵凛的近距离接触。 她的心绪如潮水般翻涌,既带着一丝尴尬,又夹杂着无法言说的微妙情绪。 然而,赵母何等精明,哪会轻易放过这撮合二人的好时机。 “你们俩多年未见,正好趁此机会在家好好叙叙旧,晚上到我那里吃顿饭,给老三好好补补身子。” 赵母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接过宋念手中的竹篮。 那动作之迅速,仿佛生怕宋念有半点推脱的机会。 “篮子我替你给兴旺家送去。” 她补充道,话语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第8章 无所适从的示好 宋念还未来得及开口反驳,赵母已风风火火地转身出门。 那步伐如疾风般果断,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她顺手拉上了站在一旁、面露困惑的赵军,嘴里还不忘调侃:“你杵在这儿当电线杆呢?快走,指不定明年我就能多个孙子孙女。” 这番话如春风拂过,让空气中的尴尬气氛瞬间消散不少。 宋念听得真切,脸颊瞬时泛起一抹红晕,那红晕如同朝霞般迅速蔓延至脖子根部。 她下意识地垂下眼帘,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 而赵凛则在一旁强忍笑意,适时地轻咳几声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宋念听到那熟悉的咳嗽声,心头一紧,本能地向右转身,试图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然而,命运仿佛跟她开了个玩笑,她一头撞上了赵凛坚实的胸膛。 “啊!” 两人几乎同时发出惊呼,宋念抚着微微发疼的额头。 心中暗自思忖:这男人的胸膛是铁铸的吗? 怎么如此坚硬! 她抬起头,目光恰好落在赵凛胸口处,那里赫然现出几点湿润的痕迹。 “你……” 宋念欲言又止,目光中满是疑惑。 “先进屋吧。” 赵凛打断了她的询问,语气平静而坚决,他提着行李大步迈向那座充满故事的宅院。 宋念牵着两个孩子紧随其后,跨过门槛之前。 她忍不住再次投向赵凛胸口的视线,确认那确实是血迹无疑。 对于赵凛技术人员的身份,宋念早已习惯他的伤痛。 只是此刻看着那斑驳的血渍,她的眼中不禁多了几分敬意与心疼。 这座宅院是赵母特意为赵凛一家精心安排的,既是对其早年离家工作的小儿子的一份深情补偿,也是对这个家庭未来的美好期许。 房屋外观古朴雅致,颇具南方乡村特色,砖木结构的墙体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院内一口压水井静静地伫立,鸡圈虽空空如也。 但几块小菜地上的葱苗却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堂屋正中高悬领袖画像,庄重肃穆,除桌椅外,屋内空荡得仿佛踏步便能引发回音,静谧得连老鼠路过或许都会留下一把米作为无声的问候。 宋念牵着两个孩子立于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毅然迈过门槛。 步入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家。横竖都是刀,缩头缩脑不如坦然面对。 毕竟,目前他们名义上仍是夫妻,总得有个交代。 “你们先回屋。” 宋念轻轻抚摸悠悠柔顺的头发,声音温柔而坚定,“去换身衣服,待会儿咱们去奶奶家吃饭。春生也一起去哦!” 两个孩子懂事地点点头,看看宋念。 又看看赵凛,春生似乎察觉到了妈妈有话要单独跟爸爸说。 于是主动牵着妹妹走向左侧的卧室。 待孩子们离去,宋念清了清嗓子,尽量以自然的口吻提议:“要不要烧水洗个澡?” 她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在赵凛身上,期待着他的回应。 赵凛抿了抿唇,回眸深深凝视着宋念,那眼神如同深邃的湖水,让人捉摸不透:“家里还有柴火?” 他的话语虽然平淡,却暗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宋念哑然,对啊,家里好像真的没柴了。 她懊恼地拍了拍额头,怎么把这个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赵凛淡然一笑,放下手中的行李,朝宋念走近两步。 那稳健的步伐仿佛在告诉她:无论何时,他都是这个家的依靠。 “你以前怎样,我不在乎。” 赵凛的声音低沉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宋念心上,“但现在,如果你想踏实过日子,最好与你那娘家划清界限。”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宋念娘家复杂关系的担忧,以及对她未来生活的深深关切。 赵凛觉察到宋念神情间的异样,他心中关于离婚的念头暂时被按下。 决定先弄清楚宋念的真实想法与计划。 在此之前,他并不希望宋念过多地与春河大队的宋家有所瓜葛,那是一个泥潭,他不愿宋念再陷入其中。 宋念急忙点头,心中暗自嘀咕:我吃饱了撑的才会去找宋家那个麻烦窝。 感受到赵凛犀利的目光,她学着原身的模样,怯生生地低语:“我知道,以后不会了。” 这句话,既是承诺,也是决心,更是对未来生活的期许。 赵凛,昔日侦查科科长,一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悉世间的种种秘密。 此时,他凝视着眼前试图以伪装示人的宋念,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在赵凛犀利的目光下,宋念的伪装如同薄纸般脆弱。 破绽之处犹如夜空中的星辰,虽微弱却清晰可见。 赵凛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在唇边绽放。 他毫无预警地伸出温热的大手,轻握住了宋念略显冰凉的手掌。 宋念猝不及防,猛一瞪圆了眼,本能地想要挣脱那束缚,然而转瞬之间。 她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身份角色,只能强行按捺下心中的慌乱。 任由赵凛的手指紧紧包裹住自己的手。 赵凛的目光在宋念粗糙的手掌上流连,那里镌刻着岁月的痕迹,以及生活琐碎的磨砺。 他注意到她腕间那条浅浅的划痕,像是不经意间被锐物划过,却未曾得到细致的呵护。 这些细节让赵凛心中泛起一阵微妙的宽慰,他明白。 宋念在家中默默承受着生活的重负,而自己因为工作的繁忙,长久以来未能陪伴左右。 他语气温和如春风,言语间满是对妻子的愧疚与关怀:“这些年工作繁重,未能及时回家,你受累了。” 宋念被赵凛这突如其来的柔情蜜意冲击得几乎窒息。 平日里那位铁骨铮铮的硬汉,此刻竟展现出如此温情的一面,令她一时无所适从。 尤其是他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宛如琴弦轻拨,撩动着她的心弦。 让她心跳如鼓,面颊悄然染上一层红晕。 她忙不迭地轻咳几声,试图以此掩饰内心的悸动,同时迅速抽回被赵凛紧握的手。 她含糊其辞地回应:“嗯嗯,还好啦。那个,我去瞧瞧俩孩子换衣服怎么样了。” 第9章 当真是天生一对 说罢,她急匆匆转身离去,步伐中透着一丝仓皇。 显然,宋念并不擅长演戏,她担心再与赵凛共处下去,自己拙劣的伪装会被彻底戳穿。 赵凛目送宋念匆匆离去的背影,那略显狼狈的步伐、紧张的神情,都落入他的眼底。 他轻轻挑眉,心中暗自排除了宋念被人替换的可能性。 作为侦查科出身,他深知人性的复杂与伪装的难测。 但多年的历练使他对细微之处有着敏锐的洞察力。 他此次提前请假归来,实则与一项机密任务有关,首要任务便是确保家庭环境的安全。 低头时,赵凛目光触及胸前的伤痕,那是他执行任务留下的烙印。 无声诉说着他的忠诚与坚韧。 他提着行李,步伐稳健地步入右侧的内室,打算稍作休整。 与此同时,小女儿悠悠稳稳坐在小木凳上,一双清澈如湖水的大眼睛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紧紧盯着宋念手中那把红色塑料梳子。 梳子虽简陋,缺齿之处却显得格外亲切,仿佛承载着岁月的故事。 悠悠天真的声音响起:“妈妈,那是爸爸吗?是不是像丫丫爸爸那样,可以让我骑在他脖子上的爸爸呀?” 宋念娴熟地梳理着悠悠略显凌乱的头发,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抚摸一件珍宝。 尽管手中的梳子已残缺不全,她却并未因此而分心,反而更加专注。 宋念时帮室友打理妆容,甚至还兼职过校动漫社的化妆师。 编辫子对她来说可谓信手拈来。 尽管悠悠的头发纤细偏黄,面颊上还散布着一些小白斑,宋念心中早有对策。 她指尖翻飞,如行云流水般为悠悠编好两个俏皮可爱的小辫子。 配上悠悠天真无邪的笑容,更显活泼动人。 待两个孩子换上整洁的衣服,头发也被精心梳理完毕。 宋念不禁对赵家人的厚道心生敬佩。 原身对他们的饮食起居漠不关心,全赖赵母一人操持。 连孩子们身上穿的衣物也是赵母一针一线精心缝补。 那些补丁虽然繁多,却排列得整整齐齐,宛如一幅幅生动的生活画卷。 若非赵母的悉心照料,这两个孩子恐怕早已被原身的疏忽耽误得形容枯槁。 正当宋念准备带着焕然一新的孩子们出门时,小儿子春生突然拉住她的衣角。 学着姐姐的模样,用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仰望着她。 指指她的裤腿,奶声奶气地提醒:“妈妈,你还没换衣服呢。” 宋念此刻才恍然忆起,自己刚才竟在众人眼皮底下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尽管内心五味杂陈,宋念还是强忍住心头翻腾的情绪,挤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容,试图掩饰内心的尴尬。 她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对孩子们说:“你们先到外面等妈妈一会儿,妈妈这就去换身衣服。” 宋念暗自苦笑,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 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宋念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好心态,推门而出。 恰逢此时,对面的赵凛也已换下了沾染尘土的制服,胸前先前的湿痕已无影无踪。 一家四口,尽管各自心中各有思量,却默契地一同朝赵母家走去。 赵凛平安归来之事犹如一阵疾风,迅速吹遍了赵家凹大队的每一个角落。 当宋念一行人抵达赵母家时,小小的院落早已聚满了人。 村长杨大力、大队主任冯晨以及会计刘健等重要人物赫然在列。 赵家凹大队以“赵”姓为主,村民们多是赵氏血脉。 少数小姓则是在战乱年代逃难至此,与赵家人共筑家园。 赵家,便是这些外来户之一。 赵凛还未及与几位长辈寒暄问候,耳边便传来冯晨阴阳怪气的质问:“听说今天老三家的媳妇可真是威风八面啊,愣是跑到公社去大闹了一场。怎么?有个蹲监狱的母亲,是不是觉得自己脸上特别有光彩啊?” 宋念本以为春河大队的人为了维护自身声誉,反应强烈倒也在情理之中。 却未曾料想,赵家凹大队的脸面似乎也被触动,以至于冯晨的态度如此咄咄逼人。 面对挑衅,宋念紧紧握住孩子的手,眼神坚定地直视上座的冯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脸上有没有光,我自己不清楚。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如果我的孩子有任何闪失,我定会倾尽全力,管他什么天翻地覆!” “你敢威胁我?” 冯晨拍案而起,怒目圆睁:“你还有没有点教养?身为女人,要懂得三从四德,你看看你,哪一条做到了?简直无法无天!” 冯晨心中暗自盘算,他可是收了春河大队村长三包红塔山烟和一瓶好酒。 若是此事处理不当,他这大队主任的位置怕是要坐不稳了。 然而,宋念的回应让他始料未及。 赵家凹大队这些人吃了亏。 还跑去公社闹个什么公道,结果反被自家的大队主任冯晨一顿数落,指责其不守“三从四德”。 若非她平日里涵养极佳,此刻只怕早已一手术刀甩到冯晨脸上。 “呵,原来我在赵家凹嫁了四年,直到今天才知道。 当这个大队的媳妇居然还要遵循那些腐朽思想。 您和春河大队那位老主任果然是天生一对!” 宋念毫不留情地讽刺道,字句间满是对冯晨虚伪嘴脸的鄙夷。 冯晨做了十多年的主任,何曾受过这样的当面嘲讽。 脸色瞬间阴沉得如同乌云蔽日,他怒不可遏地拍桌吼道:“宋念,你算哪根葱啊?” 宋念本欲在赵凛面前故作原身的柔弱之态,然而,面对冯晨步步进逼、咄咄逼人,她那股深藏不露的火爆性情,犹如被烈焰点燃的爆竹,再也无法抑制。 赵凛方迈出沉稳的步伐,一道浅绿倩影瞬息间疾掠至前,正是宋念。 她身形挺立,英姿飒爽,毫无半分退缩之意,锐利的目光直视冯晨:“你说我算什么?那我倒要问问,您又算什么?今日既是为了迎接赵凛归乡洗尘,更是我们孩子险遭不测的日子!莫非是我眼花,站在我面前的并非春河大队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主任,而是赵家凹的大队主任么?” 第10章 先填饱肚子 冯晨被宋念这一番犀利嘲讽激得面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自知口舌之争非宋念对手,他转而将矛头指向赵凛,厉声质问:“赵凛,你就是这样纵容你媳妇对长辈无礼的吗?” 赵凛淡然回眸,目光在宋念坚定的背影上稍作停留,随后才转向冯晨,语气冷然:“老主任,您认为刚才您的那些言行中,究竟哪一点值得我们给予尊重?” “好!好得很!” 冯晨面红耳赤,怒不可遏,“你赵凛如今翅膀硬了,连我这把老骨头都不放在眼里。你们赵家当年逃荒至此,还不是靠我们赵家凹……” 适时,杨大力察觉冯晨的话语愈发偏离主题,且有失分寸,便及时出言打断:“今日之事,赵家分明是受害者。先前在公社时,赵家小媳妇虽然言行有所不当,但也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杨大力以长者之威压制住冯晨,尽管两人年龄相差悬殊,但冯晨对杨大力却颇为敬畏,言听计从。 宋念敏锐捕捉到这一细节,不禁回想起白天若非自己逼迫杨大力表态,他恐怕仍会在是非之间摇摆不定,充当和事佬的角色。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为了咱大队的和睦相处。 ”杨大力充分发挥其调解高手的特长,三言两语便将冯晨之前的指责巧妙转化为对大队和谐的维护。 宋念正欲再次反驳,却被赵凛悄然握住手,轻轻一捏,示意她稍安勿躁。 此刻,赵母带领两位儿媳从厨房端菜而出,为久未归家的小儿子赵凛准备了一桌丰盛佳肴。赵母满脸洋溢着喜悦,恨不能将家中所有美食尽数献给赵凛品尝。 两位儿媳面带笑容,但目光偶尔瞥向赵凛与宋念一家时,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平日里她们只允许两个孩子来蹭饭,如今这一家四口全员到访,不知赵凛此番归来要逗留多久,心中难免生出几分计较。 赵家大儿媳方秀悄悄向二妯娌刘念儿递了个眼色,两人的眼底皆闪过一抹抱怨之色。 然而,宋念并未将这些琐碎的摩擦放在心上,她原本就没打算在赵母家用膳。 此刻,她的心思早已飘向未来,盘算着自己手中还有多少积蓄,倘若囊中羞涩…… 宋念紧握手中的筷子,心中暗忖:娘家那里恐怕还需多跑几趟,决不能轻易放过那些宋家人。 “听说今天宋念还救了兴旺家的小宝?” 杨大力忽然提及此事。 一直沉默寡言的赵老爹举起酒杯,嘴角微扬,淡然回答:“纯属巧合而已。小孩子噎食,应对之策也就那么几招,只能说老三家运气尚佳。” 杨大力看似漫不经心地打量宋念,微微颔首道:“也是,以前从未听说过宋念懂得医术,想必是被兴旺媳妇的一番夸赞弄得我有些糊涂了。” 宋念曾有过上班的经历,自然听出了杨大力言语间隐含的试探之意。 尽管赤脚医生也需要参与农耕劳作,但平日里为人诊治,既能积累工分,若能自行采撷草药,既能减轻大队医药负担,又能换取额外工分,可谓一举两得。 宋念心中暗自盘算,此事或许是个机遇…… 宋念,这位新晋的已婚二孩母亲,正沉浸在家庭生活的琐碎与温馨之中,对于工作之事并无过多思虑。 然而,当她瞥见杨大力那试探性的笑容。 “赵凛现今晋升为团长了,真是少年有为啊!” 杨大力满面春风,目光直勾勾地锁定赵凛,内心深处却懊悔不已。 倘若当初能够狠下心肠,促成侄女与赵凛的婚事,那么如今他便是赵凛名副其实的长辈,风光无限的团长亲家。 这份荣耀一旦在公社亮相,必定引来无数人的巴结与艳羡。 宋念对此番饭桌上的客套寒暄置若罔闻,全神贯注地为一双儿女挑去鱼刺,还不忘殷勤地为他们夹上几块鲜嫩的鱼肉。 对面的大嫂方秀投来的眼神如同出鞘的利刃,但宋念却视而不见,仿佛那些冷冽的审视并未触及她的心境。 “填饱肚子才是首要任务。” 宋念心中默念,“原主已经饿了好几天,我怎能亏待这具身体?” 尽管这副身躯早已习惯了饥饿的折磨,宋念仍以惊人的自制力控制饮食,仅至七分饱便放下筷子。 此时,餐桌上的男人们依然沉浸在热烈的交谈中,连素来沉默寡言、温文尔雅的赵老爹也被这股气氛所感染,提高了说话的音量。 宋念的视线悄然滑向身边的赵凛,他一直保持着安静的姿态,只有在必要时刻才会开口言谈,然而酒杯却未曾空过。 令人称奇的是,酒精似乎对他毫无作用,那双犀利如鹰般的凤眸依旧清澈如初,丝毫不见醉意。 “有什么事吗?” 赵凛察觉到宋念的目光,侧首低语,话语间夹杂着淡淡的酒香。 宋念迎上那双曾在白日里令她心生怯意的凤眼,此刻它们因酒精的浸染,覆上一层朦胧的水雾,与他英挺的面容交融,竟平添了几分摄人心魄的魅惑。 “我先带孩子们回去。” 宋念压低嗓音,眼神略显闪躲。 赵凛注意到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那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入宋念耳中:“好,路上小心。我陪爸再喝一会儿,随后就回家。” 宋念未作过多客套,向赵母简单告别后,便领着两个孩子离席而去。 方秀目睹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阵阵不满:“同为赵家的儿媳,为何我们既要忙碌于烹饪又要收拾残局,而宋念却能逍遥自在,无所事事?” 赵母抬起眼,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正在灶台前忙碌的大儿媳,淡然回应:“如果你的男人也能为家中贡献一笔丰厚的收入,你自然也能如此。” 方秀听后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默默继续手中的活计,背对着赵母撇了撇嘴。 宋念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三人并肩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画面和谐而有趣。 “妈妈,快看,月亮在跟着我们走呢!” 第11章 下巴脱臼 悠悠兴奋地指向夜空中皎洁的明月,小脑袋随着话语用力晃动,两条细软的小辫子随之摇曳生姿,稚嫩的模样煞是可爱。 “是吗?”宋念柔声回应,“那一定是月亮特别喜欢悠悠,悠悠长大后一定会像月亮上的嫦娥一样美丽。” “真的吗?”悠悠松开宋念的手,双手捧着红扑扑的小脸蛋,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月亮肯定也喜欢妈妈,因为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 “哈哈!”不远处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几位刚用完晚餐,借着朦胧月色聚在一起纳鞋底的大娘、媳妇们恰好听见悠悠天真的话语,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宋念那瘦弱的形象也能称得上是最漂亮? “若不是她把家里的粮食都搬去娘家,或许还勉强能算。” 其中一人揶揄道。 “悠悠,你第一次见到你爹的时候,觉得他怎么样啊?” 另一人饶有兴趣地问道。 她们自顾自地开着玩笑,仿佛宋念母子三人便是眼前现成的谈资。 宋念眉头微蹙,不愿在这些无谓的闲言碎语上耗费精力,于是拉起孩子们的手,继续踏上了归家之路。 夜幕降临,村庄沉浸在一片宁静祥和之中,只有那群人的笑声犹如打破沉寂的石子,荡起阵阵涟漪,渐渐弥漫开来。 其中一道笑声尤为引人注目,起初还夹杂在欢声笑语中,渐渐地,却犹如夜风中的悲鸣,竟如同哭泣一般,让人听了心头一紧。 “哎呀,朱大嫂的下巴合不上了!”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话语间满是焦急与担忧。 紧接着,又有人喊道:“快去找孙大夫!”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声无奈的叹息:“别提了,孙大夫太阳一下山就睡觉,根本叫不醒。” 顿时,人群陷入一阵慌乱,“这下可怎么办?”的疑问在空气中回荡。 不远处,悠悠和春生正被这阵骚动所吸引,他们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好奇,仿佛两只灵动的小鹿,忍不住想要扭头探个究竟。 一旁的宋念见状,轻轻摇了摇头,无奈地耸耸肩,柔声道:“走吧,我们也过去瞧瞧。” 悠悠闻言,瞬间展露出纯真的笑容,那可爱的小米牙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两颊两侧的酒窝更是宛如盛满蜜糖,甜得让人心醉。 而春生虽然沉默寡言,但那双明亮的眼睛早已透露出他的心思,他紧跟在宋念身后,步伐坚定,毫不迟疑。 朱大嫂平日里与赵母交好,向来待人和善,此刻并未参与取笑宋念的行列。 此刻,她独自立于人群之中,痛苦的表情溢于言表。 宋念目睹此景,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悯。 她缓步走向朱大嫂,语气坚定地说:“是下巴脱臼了,让我看看。” 周围的人闻声,纷纷将目光投向宋念,那目光中既有期待,又有疑惑:“你能行吗?” 宋念并未回应,只是微微一笑,径直在朱大嫂的脸颊与下颌处仔细摸索起来。 她安抚朱大嫂:“放松点儿,放松。下巴脱臼不是什么大问题,很容易解决。” 她的声音宛如春风拂过湖面,平静而温暖。 宋念一边娴熟地操作,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询问:“你们刚才聊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那些人听闻此言,面面相觑,尴尬的气氛在人群中悄然蔓延。 她们刚才拿宋念与赵凛的婚姻状况开玩笑,甚至还涉及到了夫妻间的私事,如今在两个孩子的面前,自然不便再说出口。 宋念似乎并未察觉到她们的尴尬,只是平静地继续说道:“今天的事多亏了村里的人帮忙,否则我一个人真应付不来……好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咔嚓”一声,朱大嫂的下巴已然复位。 宋念看着自己沾满口水的手指,略显尴尬,便在衣角处随意蹭了蹭。 “反正回去就得洗澡换衣服。” 她心中暗想,随即牵起孩子们的手,继续踏上归家的路。 “你这情况就是下巴脱臼了,没啥大不了的。接下来两三天可能会有点酸疼,回家用热毛巾敷敷就好。这段时间别吃太硬的食物,吃东西时尽量细嚼慢咽,过几天就恢复如初了。” 宋念这一手神乎其技的治疗,让周围那些小媳妇、大娘们全都被深深震撼。 她们瞪大眼睛,望着宋念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不禁暗自惊叹:“宋念,你啥时候学的这些呀?以前咋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呢?” “对呀,我都没瞧见你具体咋操作的,朱大嫂的嘴就‘咔嚓’一下合上了。 ”连刚刚下巴被接好的朱大嫂本人也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地捧着下巴,眼中满是敬佩:“可不是嘛,我全程没感到半点疼痛,还没反应过来呢,嘴巴就已经闭上了。” 面对众人围上来的好奇目光,宋念微笑着解释道:“我小时候跟着咱大队的一位赤脚医生学过些手艺。” 尽管那位赤脚医生如今遭遇困境,但宋念明白,只要有公社卫生院在,医术的传承就不会断绝。 宋念已经逐渐接受并适应了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 无论未来如何变幻莫测,她都下定决心,要用这一身医术去帮助更多的人,让这份源自心底的善良与慈悲,在这个新的时空里发扬光大。 “我想起来了!”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兴奋的声音,犹如平湖中投入一颗石子,激起一片涟漪,“春河村那个老大夫,可不是一般人呐!据说他可是从省城来的神医,那双妙手仿佛拥有起死回生之能,他亲手制作的药丸,连濒死之人也能奇迹般地救回来!” “对对对!” 另一人应声附和,眉飞色舞地说道,“经你这么一提,我也想起来了!怪不得宋念随便学了两手,就能展现出如此高超的医术,原来是有这么一位神医做背景啊!” 宋念静静地站在人群边缘,听着这些热烈的议论,心中泛起一丝微妙的波澜。 她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回忆的光华,确实,春河村曾经有一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老大夫。 然而,她清楚地记得,那位老大夫并非如众人所言那般神奇。 第12章 真脱了 事实上,他的医术并不出众,那些所谓的“神药丸”,不过是将一些无害的草药混杂在面粉中,制造出一种看似神奇实则并无奇效的假象。 至于“神医”“起死回生”的名头,恐怕只是那位老大夫为了博取村民信任,自我吹嘘而营造的光环。 想到这里,宋念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然的微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这些传闻。 她深知,这样的误解反而为自己的医术提供了合理的解释,省去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确认朱大嫂并无大碍后,她牵起身边两个孩子的手,踏着月色,缓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身后,村民们仍在窃窃私语,对宋念的变化感到好奇又惊讶。 “我说怎么觉得赵家这位小媳妇像是换了个人呢?” “能不变吗?你们不知道吧,她的孩子差点被人偷走,这事儿对她打击可不小。” “唉,我听说她亲娘对她可狠了,竟然生生饿了她好几天,差点就把她饿死了!” “不对不对,我听我家那口子说,她娘是打算不给她喝水,让她活活渴死呢!” “哎呀,别提了,我听说宋母那时候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一心想着弄死孩子……” 听着这些七嘴八舌的议论,宋念心中五味杂陈,却终究忍俊不禁,轻轻笑了出来。 无论如何,宋母多年来苦心营造的贤良形象,如今算是彻底崩塌,也算是对过去种种恶行的一种现世报应。 回到家中,宋念借着皎洁的月光,第一次认真审视这座陪伴她度过无数日夜的院落。 这座院子原本是赵凛的新房,赵凛尽管身在远方,却始终心系家人,将入伍前的津贴几乎尽数寄回家中。 赵家除了赵老爹因先天疾病导致身体虚弱外,其余人均身强力壮,勤劳肯干,使得赵家在赵家凹大队中赫然成为数一数二的富裕户。 也正因为这份丰厚的家底,宋母才处心积虑地诱使原主上演了一场“忘恩负义”的闹剧,硬生生将她与赵家捆绑在一起。 然而,赵母作为赵凛的母亲,深知小儿子为家庭付出良多,于是在赵凛成婚之前,早早为他申请了宅基地,特意在此地建造了一座宽敞明亮的新房,专供赵凛夫妇居住。 尽管大嫂和二嫂对此颇有微词,但都被赵母以强硬的态度压了下来。 这座房子布局规整,宽大的堂屋足以容纳一张圆桌和一张方桌,两侧分别是两间舒适的卧室。堂屋左侧的小门通向厨房,厨房与卧室之间还巧妙地设有一扇小门,方便日常进出。 堂屋右侧的小门直通厕所,与卧室则无直接相通的小门,保证了居住的私密性。 堂屋的木板后壁,原本是用来存放各类农具的,此刻却空空荡荡,显然已被原主搬得一干二净。 宋念独自在屋内缓缓踱步,虽然早已预料到原主会将家中物品席卷一空,但亲眼所见,仍不免心生感慨:“真是恨不得连房子也一并搬走啊。” 尽管如此,宋念并未气馁,她到邻居家借来了一些柴火,鼓足力气点燃了三眼灶中的两口大铁锅,烧起了滚烫的热水。 这三眼灶设计精巧,两口大锅分别用于煮饭和炒菜,中间的小锅则用于烧热水,便于清洗灶台和锅碗瓢盆。 幸亏赵母当年建造房屋时,选用了上等的建材,连这灶台也不例外,此刻正无声地诉说着过去的用心与讲究。 夜色渐深,宋念忙碌的身影在灶火的映照下摇曳生辉,她耐心细致地为两个孩子洗澡,驱散他们身上的疲惫与风尘。 这座曾经充满纷扰的房子,此刻在母爱的浸润下,渐渐恢复了家的温度与宁静。 尽管下方并无独立的火源,但宋念巧妙地利用了旁边两灶眼烹饪时遗留的余温,那股暖意悄然蔓延,足以将锅中的水逐渐烧热。 她一边娴熟地调控着水温,一边悉心照料着两个孩子洗澡,让他们在舒适的热水中嬉戏欢笑,享受着这温馨的家庭时光。 待孩子们洗得干干净净,头发上还冒着腾腾热气,天色已悄然转暗。宋念按照原主生前的习惯,稳稳地点燃了油灯,微弱的灯火在夜幕中摇曳,为这个寂静的小屋带来一丝暖黄的光亮。 她轻声细语地哄着两个孩子躺上床,给他们盖好被子,而后轻轻放下那薄薄的蚊帐,隔绝了外面世界的纷扰,营造出一片宁静的睡眠天地。 此刻,宋念独自坐在床沿,借着昏黄的灯光,开始梳理自己的思绪。 原主离世时,家中几乎一贫如洗,没有留下任何积蓄。 正当她准备疲惫地躺下歇息时,突然,一阵冷冽的寒风裹挟着院门被拉动的声响,穿透静谧的夜色,直刺宋念的耳膜。 宋念紧紧抓住衣角,心跳如鼓,屏息凝神地倾听着院外的动静。 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晰地在空旷的院落中回荡,短暂地在门口停留后,又转向了后院的厨房。接着,一阵打水的声音悠悠响起,如同夜色中的低吟,让宋念的心弦紧绷到了极致。 她抑制住内心的慌乱,小心翼翼地下床,悄无声息地循着声音摸索而去,最后伏在窗棂边,透过缝隙向外窥探。 月光如水,洒满赵家广阔的院落,由于原主的离世,这里显得格外冷清空旷。 而这寂寥的夜色中,赵凛那孤傲的身影尤为醒目,宛如一幅剪影,突兀地矗立在院中央。 赵凛动作利落地摇动压水井把手,紧接着,他双臂一展,毫不犹豫地扯下了上衣,那赤裸的背影赫然呈现在宋念眼前。 宋念瞪大了眼睛,惊愕之余,心中暗自惊叹:“脱了!真脱了!” 赵凛身穿衣物时已展现出宽肩窄腰的绝佳身材,此刻脱去上衣,露出了背部坚实的肌肉线条,那力量感如同雕塑般浑然天成。 “咕噜!” 宋念喉头一紧,喉咙里发出一声吞咽的轻响,她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悸动,迅速转身,半蹲着悄无声息地返回床边。 第13章 他在做饭? 确认通往厨房与堂屋的两扇木门均已牢牢插好门栓后,她犹如一只警惕的猫,再次半蹲着爬回到床上。 然而,躺在床上,宋念即便闭上双眼,也无法驱散赵凛那健硕背影在脑海中的烙印。 “不能想!不能想啊!” 她双手紧紧捂住眼睛,试图以此阻断纷繁的思绪,然后侧身面向墙壁,强迫自己尽快进入梦乡。 院外,赵凛任由最后一捧冷水泼洒在身上,冰凉的感觉冲刷掉一身的酒气与疲惫的汗水。 他敏锐地捕捉到刚才那一瞬窥探的目光,嘴角不禁勾勒出一抹玩味的微笑。 宋念的行为并不像一个心怀不轨的奸细,反而更像一个恪守本分、谨慎小心的女子。 再联想到晚餐时她举止得体的表现,以及路上听闻她曾帮助朱大嫂正骨的善举,赵凛的眼眸微微眯起,若有所思。 赵凛放下水瓢,毫不费力地提起宋念需使尽全力才能端起的大木盆,步履稳健地走向堂屋。当他瞥见明显已被锁上的木门,不禁挑了挑眉,心中暗赞:“这女人的警惕性还真不低。” 对于前一世的宋念,赵凛更多感受到的是对她自我放纵的失望,而非刻骨的恨意。 他们的婚姻,源于宋母对宋念的胁迫,而赵凛为了不让父母为此事忧虑,才勉强答应。 如今,面对这个似乎经历过奇遇、言行举止与农村姑娘截然不同、甚至还会医术的新宋念,赵凛心中不禁泛起涟漪,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前世的宋念,不仅让他耗费半生光阴寻找失踪的孩子,更是间接导致了贤良淑德的赵母抑郁而终,使得赵家陷入无尽的纷扰与动荡之中。 如今,赵凛面对眼前这个伪装的宋念,能够压抑住内心的愤怒与怨恨,选择理智应对,这已经是他以极大的宽容之心在对待。 想到此处,赵凛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抹阴郁的寒光。 赵凛深知,这些罪魁祸首目前仍在县城范围内活动,此刻的平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有足够的耐心与智谋,明日再从容布局,定要让他们无所遁形。 夜幕降临,赵凛将木盆稳妥地置于指定之处,确认大门紧闭无虞后,他脚步沉稳地迈向右侧的卧室。 那里是他独自休憩的静谧空间,而左侧卧室内,那个冒名顶替的宋念正带着两个孩子安然入睡,全然不知自己在与赵凛短暂的相处中,早已被他洞悉了真实身份。 此刻的她,犹如一只误入陷阱的蝴蝶,浑然不觉危机四伏。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唤醒了沉睡的人们。 宋念在朦胧中感觉到鼻尖一阵瘙痒,迷糊中挥手拂去面前的东西,口中含糊地唤道:“小西,别闹。” 话音刚落,耳边便响起一个稚嫩且怯生生的童声:“妈妈,小西是谁呀?” 宋念陡然清醒,映入眼帘的是悠悠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正好奇地凝视着自己。 她轻揉惺忪睡眼,嗓音略显沙哑,却饱含慈爱:“你们醒啦?” 她并未直接回应悠悠的疑问,而是轻轻梳理着悠悠额前翘起的发丝,那份细腻与耐心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漾起一圈圈温暖的涟漪。 春生则安静地坐在床的另一角,蓬松的头发中也挑出几缕俏皮的翘发,他眼神纯净,专注地望着宋念,期待着母亲的关注。 宋念被这两个小家伙如晨露般清澈的眼神彻底融化,心底涌起满满的母爱。 经过一番精心清洗打扮,悠悠与春生愈发显得活泼可爱,仿佛两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散发出令人疼惜的光芒。 宋念满心欢喜地张开双臂:“快来,让妈妈抱抱!” 悠悠闻言,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像只快乐的小鸟般扑进宋念怀中。 春生稍作犹豫,见妹妹抱着妈妈笑得如此开心,也缓缓靠近,依偎在宋念的腰间。 “是你们爸爸在做饭吗?” 春生懂事地点点头,认真回答:“爸爸刚才说,有热水了,等妈妈醒来就能吃饭。” 宋念心中暗自惊讶,难道真的是赵凛在厨房忙碌? 她匆忙起身,低头审视自己,发现衣物穿戴整齐,不禁回忆起昨晚的情景。 由于无意间窥见赵凛那令人震撼的“男菩萨”形象,她惊慌失措地在床上辗转反侧,念叨了许久,最终抵挡不住困意,昏昏睡去,以至于忘记更换睡衣。 宋念快速地将散乱的长发随意拢起,三两下扎成一个俏皮的丸子头,随后牵着两个孩子走出卧室。 尽管宋念对即将面对赵凛的情景有些许抵触,但她明白此刻最重要的是照顾好孩子们。 正值炎炎夏日,她决定避开厨房的热浪,先到院里打盆凉水,简单洗漱一番,再整理一下仪容,然后再从容地走向厨房。 此时的赵凛已褪下庄重的制服,换上一件色彩鲜艳的大红背心,搭配一条蓝黑相间的休闲裤。 尽管宋念对赵凛的初次印象并不美好,但此刻看到他系着围裙、手持锅铲忙碌的身影,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微妙的涟漪。 赵凛的话语中透着关切与体贴,嗓音低沉且磁性,仿佛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洗好了?先随便吃点吧。家里没啥东西,我待会儿要去趟县城,你在家好好歇着。需要我给你带什么吗?” 这份真诚与周到,让宋念心头的尴尬与紧张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尽管她依然保持着些许拘谨,回应道:“不用了,谢谢。” 赵凛的目光忽地在她身上掠过,那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一切,却又在瞬间垂下眼帘,仿佛只是不经意间的一瞥。 若真是原来的宋念,断不会如此礼貌而客气地对待他,这微妙的变化无疑让他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赵凛在灶台边忙碌的身影,与热气蒸腾的锅边构成一幅温馨的画面。 他专注地搅拌着锅中的泡饭,唇角微微上扬,仿佛藏匿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然而这微妙的表情很快就被升腾的水汽所模糊,宋念并未捕捉到这一瞬的柔情。 第14章 摘金银花 她径直走上前,接过赵凛递来的滚烫泡饭,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手掌,心中泛起一阵微妙的涟漪。 用餐之时,赵凛并未选择与宋念共桌而食,而是匆匆套上一件衬衫,挽起袖口,准备出门。临行前,他还不忘叮嘱:“你在家里要是遇到什么事,就去找我娘。” “妈妈,你在喝泡饭吗?” 悠悠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宋念的思绪,她歪着小脑袋,大眼睛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宋念微笑着解释:“妈妈……妈妈是在闻香味呢,爸爸做的泡饭很香对不对?” 悠悠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心中却默默想着:明明是奶奶做的泡饭更香! 坐在对面的春生瞥了一眼妹妹,忍不住低声嘀咕:“笨蛋!” 用罢早餐,宋念托着腮帮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她深知自己并非原主,不能坐享其成,宋家那笔钱必须讨回。 然而现在显然不是最佳时机,宋母刚刚被抓,若自己紧接着回去要钱,只怕昨天辛辛苦苦塑造的良好形象又要付诸东流。 宋念独自坐在门槛上,凝视着眼前这片荒芜的院落,心中感慨万千:“还是得想办法赚钱啊!” 宋念又一次轻轻叹息,心中五味杂陈。 此时,她忽然察觉到四周异常的寂静,警觉地起身寻找两个孩子的踪迹。 好在孩子们并没有走远,他们正蹲在赵母精心设计的猪圈旁,兴致勃勃地玩起了过家家。 春生面无表情,手中捧着一片沾满泥土与几根野草的叶子,一本正经地宣告:“好啦!这是你的红烧肉。” 悠悠则摆出一副傲娇的模样,斜睨着春生,奶声奶气却颇有气势:“哼!这是我们大师傅的招牌菜!” 春生努力挤出委屈的表情,但那酷似赵凛的小脸上却怎么也找不到委屈的痕迹:“你这是什么态度?” 悠悠挺胸站起,叉腰反驳:“哟呵!我什么态度?你是来吃饭还是来吃态度的?告诉你,我们这里是国营饭店,就这样!爱吃不吃!” 春生竭力扮演受气包的角色,鼓着腮帮子抗议:“你太过分了!” 宋念细细回想原身的记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两个孩子曾随赵家去过县城,此刻正是在模仿他们在国营饭店所见所闻的情景。 赵家的生活条件相对宽裕,每年赵母生日时,他们都会去国营饭店庆祝一番。 赵老爹虽然平时沉默寡言,看似木讷,但对赵母的疼爱却是无微不至。 原身也曾厚着脸皮跟随前往,结果却因种种原因闹得不欢而散。 自那之后,每当赵老爹冷冷瞪着两个儿媳,数落原身时,她便再无颜面同去。 如今,看着两个孩子在游戏中重现那些场景,宋念心中涌起一阵淡淡的酸涩,也更加坚定了她要改变现状的决心。 宋念微微沉吟,凝视着眼前这位慈祥和蔼的赵老爹,心底油然生出一份理解与认同。 毕竟,人生在世,谁不愿自家的日子过得和和美美?赵老爹为妻子庆生,那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实属人之常情。 反观这位儿媳,竟在婆婆寿辰之际,有意无意地制造摩擦,徒增家中阴霾,如此行径,如何能期待公公对她报以春风般的笑容呢? 正当宋念陷入沉思之时,一声稚嫩而欢快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 “妈咪!” 悠悠犹如一只活泼的小精灵,蹦蹦跳跳地跑来,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无尽的喜悦。 她手里端着一盘色泽诱人的红烧肉,径直送到宋念面前,语气中充满了期待:“你要吃红烧肉吗?” 然而,她并未因此失笑,反而温柔地接过盘子,赞许道:“悠悠做的菜真棒,闻起来香喷喷的!” “真的吗?” 宋念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目光却在不经意间落在了叶子托着的泥土上的一根奇异野草。 她轻轻捏起那根草,转向春生和悠悠,好奇地问道:“你们在哪找到这根草的?” 悠悠扬起小手,指向后院的某个角落:“就在那边,好多呢!奶奶说,等秋收完了,她要来咱家清理这些杂草。” 宋念一听,仿佛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迫不及待地朝着悠悠所指的方向奔去。 “小钱钱,我来啦!” 那哪里是什么杂草?分明是金银花啊! 虽然金银花并非稀有药材,但在药用价值上却有着广泛的用途。 这是八零年代,一毛钱在繁华的城市里都能买下五斤新鲜青菜呢! 宋念疾步来到后院,这座不起眼的小山坡上,竟遍地都是野生金银花! 宋念并未急着动手采摘,而是耐心细致地观察这片金银花的生长状况。 环顾四周最后从厨房找来一只洁净的脸盆,她手法娴熟,指尖轻巧地捏住花苞,快速而不失精准地摘取。 悠悠和春生这两个小家伙也被眼前忙碌的场景吸引,摇摇晃晃地凑了过来,看见宋念摘花,便好奇地伸出小手想要帮忙。 起初宋念并未在意,直到脸盆中多了几朵花,她才抬头看向孩子们。 悠悠与春生虽然性格迥异,但聪明伶俐却是他们的共同特点。 他们模仿着宋念的动作,小手小心翼翼地捏住花苞,生怕弄疼了那些娇嫩的花朵。 悠悠仰起头,眸光闪烁着求知欲,问宋念:“妈咪,我们在摘花花吗?” 春生则是一脸期待地望着宋念,那清澈的眼神仿佛能直达人心。 原本宋念还打算将孩子们劝离,以免误伤,但此刻面对他们纯真无邪的目光,她的心瞬间变得柔软如水。 “对,这叫金银花,是一种非常有价值的药材。我们摘下来可以去找大夫爷爷,看看能不能换点钱。” 她暗自决定,一定要好好利用这片金银花田,让它成为造福一方的“绿色银行”。 他深知,真正的医者不仅需要治病救人,更要引导人们树立正确的健康观念。 为此,他主动与村长沟通,倡议大队的乡亲们上山采药,或是农闲之余,顺路采摘路边的草药。 这样既能赚取工分补贴家用,又能为日常生活增添一份实实在在的收入。 第15章 你现在倒是变伶俐了 宋念此刻正埋头于家中,专注地整理着那一束束金银花。 与此同时,赵凛已马不停蹄地赶往县城。 他此行的目的明确且坚决,就是要为宋念讨回公道。 从公安局长办公室走出,赵凛特意前往关押室看望宋母。 这个女人似乎早有预谋,或是坚信宋念无法拿她如何,竟在囚室内酣然入睡,丝毫未显慌乱。 赵凛目睹此景,心中怒火中烧,鼻翼微动愤然离去。 刚跨出公安局大门,赵凛便撞见了春河大队的村长带着宋爸守在门外。 村长一见到赵凛,立刻对宋爸使了个眼色,飞起一脚催促他上前解释,那凌厉的眼神中,哪里还有一丝农民的质朴,分明透出一股狡黠与狠辣。 宋爸身形微晃,旋即稳住,挤出满脸憨笑,小心翼翼地靠近赵凛。 “姑爷,真是误会啊!天大的误会!” 宋爸面相憨厚,让人很难想象他内心竟藏着如此多的算计。 赵凛面色冷峻,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微笑:“误会?你说,这是误会?” 赵凛平日里执行任务或进行侦查时,凭借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常常能颠倒黑白,让人难辨真假。 此次,他不仅要完成上级交付的秘密任务,更决定重演前世的一幕,彻底揭露真相。 宋爸顿时面露尴尬,赔笑道:“那笔钱我们并未收下,全是宋念硬塞给我们的。我们本想退回,但她执意送来,怎么推都推不掉啊!唉,真是弄巧成拙。您放心,等她娘出来,我一定让她娘好好教训她!” 赵凛冷冷地抛下一句:“我是工厂的人的,你们派出所的事,我无权干涉,你找错人了。” 他轻轻拍了拍宋爸的肩膀,转身离去。 当他经过春河大队村长身边时,目光如炬,冷若寒冰,仿佛誓要为孩子与宋家展开一场毫不妥协的较量。 钱嫂子对宋念与赵凛这对小夫妻的态度,犹如寒暑交替般急剧转变,尤其是那些烦心事接踵而至之后,她更是对他们投以不屑的目光,仿佛他们是一对惹人生厌的麻雀。 遥想当年,若非宋家如胶似漆的执着追求,钱嫂子手中握有一份珍贵的闺秀名录,她们个个温婉娴雅,排着队等待钱嫂子引荐给赵凛,期盼成为赵家的佳媳。 赵家的生活光景,那可是人人艳羡的世外桃源。 赵凛这青年才俊,不仅在赵家凹大队备受瞩目,其声名更是远播至大队乃至县里,无数人家眼巴巴地盯着他,希冀能与赵家结下这门金玉良缘。 然而,命运弄人,最终却是春河大队的宋家如藤蔓般缠住了赵凛,硬生生地插足其中。 这场风波过后,钱嫂子的心思如磨盘般快速转动起来,她盘算着将自己的娘家侄女硬塞给赵凛。 尽管这位侄女有过婚史,未来还需扮演后母的角色,但在钱嫂子看来,无论如何都比宋念那个黄毛丫头强多了。 再者,赵凛才智出众,养家糊口自是不在话下。 至于赵凛是否愿意接纳这个安排,钱嫂子心中毫无顾虑。 若是换成她,早就抄起扫帚将宋念扫地出门了。只怪赵家人过于憨厚实诚,太过善解人意。 “我跟你说的这个侄女,那可是十里八乡公认的贤妻良母,能干又孝顺,家中内外事无巨细一手包办。她拉扯大的几个弟弟如今个个有出息,现在还帮着哥嫂照顾孩子,那真是个里里外外一把好手。看看她带的孩子们,个个身强力壮,连个头疼脑热的小病都没有……” 钱嫂子正准备如数家珍般继续赞美她的侄女,却见赵凛突然止步。 此时的宋念刚从孙大夫那里送完金银花归来,手中紧握着两枚泛黄的铜板,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好奇与疑惑,默默注视着他们二人。 “大娘,我并无离婚之意。” 赵凛向宋念轻轻一笑,继而礼貌地对钱嫂子回应道:“您的一片好心,我心领了。” 钱嫂子斜睨了宋念一眼,丝毫没有流露出一丝羞愧,反而扯开喉咙冲赵凛喊道:“小三子,你别害怕!大娘说的句句属实,你们赵家可不能被那个败家娘们儿拖累一辈子!” 说话间,她还不忘用凌厉的眼神剜向宋念,仿佛要将宋念钉在耻辱柱上。 面对钱嫂子热心张罗赵凛再娶之事,宋念内心并未掀起太大波澜,最多只是感到自己未得到应有的尊重。 毕竟,她头上还顶着“赵凛媳妇”的名号。 然而,想到原主过去种种荒唐行径,旁人劝赵凛另觅佳偶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钱嫂子此刻这般公然挑衅且肆意贬低的姿态,着实令宋念心头涌起一阵不悦。 她本想在赵凛面前扮演一下原主,以示对这段婚姻的尊重。 但转念一想,原主与赵凛之间几乎毫无交集,两人虽为夫妻,却如同陌路,互不了解。 既然如此,又何必刻意去扮演一个陌生的角色? 宋念本就不是擅长表演之人,何苦为难自己去伪装成另一个人呢? “可以啊,钱嫂子,”宋念话语间带着一丝玩味,眼神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您还管起部队的事儿来了?您是做政审的?想让赵凛离哪个就离哪个,想让他娶哪个就娶哪个?”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如同一把锋利的小刀,直戳钱嫂子心头的痛点。 那笑容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你那些盘算,我看得一清二楚。 钱嫂子瞬间如被踩了尾巴的猫,怒气冲冲地从椅背上弹起,脸庞涨得通红。 “你这张嘴现在倒是伶俐了,以前咋就不吱声呢!” 钱嫂子厉声喝道,手指颤抖地指向宋念,“是不是知道小三子回来了,就不装了?你那老娘是个拐子婆,你也好不到哪去——” 正当钱嫂子的尖酸刻薄之词即将如连珠炮般倾泻而出时,赵凛终于出面制止。 他先前任由钱嫂子放话,实则是早已瞥见宋念的身影,欲借此机会再深入探究她的反应。 此刻,钱嫂子明显越界,赵凛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第16章 驱散阴霾的童真 他深知,不仅自己此刻并无离婚之意,即便真有此念,也断然不会考虑钱嫂子所推荐的女子。 “大娘,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们还是先回去了。” 赵凛语气温和而坚定,不失时机地展现出一个体贴入微的好丈夫形象,“家里还有孩子等着呢。需要的东西我都已经买齐了,不知两个孩子今天过得如何?有没有出什么状况?” 赵凛这边絮絮叨叨地关心着家中的琐事,宋念却如雕塑般静默,只有那双纤细的双腿疾步如飞,与赵凛那悠然自得的步伐形成鲜明对比。 她的沉默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周遭的纷扰,唯有那双紧握木盆的手,透露出内心的波澜。 钱嫂子瞪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脸色铁青如霜,口中恨恨地啐道:“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她难以理解,为何赵凛会对宋念这个看似一无是处的媳妇如此执着,甚至不惜违背自己的好意,拒绝了自家如花似玉的侄女。 每当想起宋念那张瘦削却仍难掩秀色的脸庞,钱嫂子便愈发愤愤不平:“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儿吗!除了这张脸,我还真想不通赵凛能看上她哪一点,还对她百般迁就!” 宋念手中提着那只空荡荡的木盆,两枚冰冷的铜板被她紧紧攥在手心。 初时,她并未察觉赵凛的意图,然而经历了与钱嫂子的这场交锋,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宋念并非未经世事的稚嫩少女,她自幼跟随父亲,后来又在医院工作。 若论何处能见识到人生百态、世态炎凉,医院无疑是最佳舞台。 尽管宋念不敢自诩拥有洞悉人心的超凡能力,但她看人的基本眼力尚存。 此刻,赵凛依然在她身旁轻声细语,扮演着无可挑剔的模范丈夫。 家门已近在眼前,宋念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赵凛,你觉得这样演戏有意思吗?我如今这样,也不会主动提出离婚,你过几天又要回部队,何必在我身上耗费这么多心机?” 赵凛的思绪在瞬间被拉回现实,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然而,他很快就调整了呼吸,面上的神色如湖水般恢复了平静。 的确,他已离家多年,上次的归来,还是因为与宋家联姻的婚事。 那短暂的半个月里,尽管身在家乡,心却大多被繁琐的家族事务所占据,与赵家凹大队的乡亲们交流甚少。 对他们而言,赵凛的形象依然定格在那个寡言少语、沉默内敛的少年,而对于他成年后性格的转变,他们无从知晓。 此次悄然回归,表面上打着疗养的幌子,实则是赵凛接下的一个至关重要的秘密任务。 凭借着女性特有的直觉与敏锐洞察力,一眼看穿了他的伪装。 宋念步伐戛然而止,转过身来,一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凛。 她心中暗自赞叹,眼前这个男人无论是挺拔矫健的身姿,还是棱角分明、英气逼人的脸庞,无一处不精准地击中她内心的审美防线,令她无法抗拒。 “你的演技确实值得称赞,”宋念语调平稳,目光却犀利如刃,“但刚才的一丝破绽,已经暴露了你的真实意图。如果真的关心我,你应该在钱嫂子开口的时候就阻止她,而不是任由她继续说下去。” 宋念边缓缓前行,边在心中反复推敲,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然成为了赵凛巧妙试探的对象。 “你无需担忧,我对你的感情并无任何非分之想。” 宋念坦诚直言,眼眸中闪烁着决然与坚毅,“我们可以试着一起生活,如果合得来便继续,若实在无法相处,那就分开。眼下最重要的是两个孩子。他们刚刚经历过宋母事件的惊吓,情绪尚未完全平复,此刻若是提及离婚,无疑会对他们幼小的心灵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 宋念的脑海中浮现出悠悠和春生那两张天真无邪、略带惶恐的脸庞,心中一阵酸楚。 赵凛深深地凝视着宋念。 当两人步入屋内,原本紧张而压抑的氛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瞬间驱散。 悠悠正全神贯注地蹲在角落,手中紧握一根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短木棍,专注地在泥坑中戳戳画画,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浑然忘我。 而春生则安静地坐在小板凳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金银花,仿佛能从中看出别样的世界。 门扉开启的声音轻轻响起,春生的眼神中立刻掠过一道欣喜的光芒,她小心翼翼地喊道:“妈妈……爸爸……” 宋念快步上前,温柔地将几乎要滑坐到地上的悠悠抱起,又轻轻抚摸着春生的头发,赞许道:“你们真是乖巧的孩子,能够在家安心等待妈妈回来,春生更是像个小小男子汉一样勇敢。” 其实并非宋念有意将孩子们独自留在家中,只是刚才她双手捧着满满一盆金银花,实在无法腾出手牵他们同行。 再加上昨日宋母事件带来的阴霾仍未消散,她更希望这两个无辜的孩子暂时远离纷扰,安安稳稳地待在家中。 得到母亲表扬的悠悠,小小的胸膛瞬间挺得笔直,唇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显露出孩童特有的自豪与喜悦。 宋念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泛起暖意,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春生如此开怀的笑容。 赵凛静静地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宋念与孩子们温馨的互动,心头五味杂陈。 他深知宋念并非悠悠和春生的亲生母亲,然而,她对这两个孩子展现出的关爱与呵护,甚至超越了许多亲生母亲。 尤其是看到悠悠对宋念那份深深的依赖,赵凛的眉头微微挑动,嗓音柔和地询问:“今晚想吃什么?我已经准备好了食材,是简单凑合一顿,还是精心烹饪,慢慢享用?” 宋念抬头凝视着天际,那天空如同一幅深邃的水墨画,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夜幕。 赵家凹大队仍处于电力未及的角落,夜晚的照明仅依赖于微弱摇曳的蜡烛火光与昏黄朦胧的油灯。 第17章 春河大队的威胁 此刻,若是等到天色彻底沉降再动手做饭,恐怕锅中的菜肴也会被黑暗吞噬,分辨不清。 “今日就简单凑合一顿吧。” 宋念话语刚落,门外倏然响起赵母急促而熟悉的呼唤声。 “老三,小三媳妇!” 赵母疾步奔来,手指指向村口,神色紧张:“出大事了,春河大队的人来了!” 宋念与赵凛闻此言,瞬间心头一紧,面露惊疑。 他们本打算主动前往春河大队追究宋母之事,未曾想对方竟先一步找上门来。 赵凛眉头紧锁,眸中闪过一丝深思:“不知其来意何在,人数众多,气势汹汹,看来并非前来赔礼道歉。莫非,他们还想让我们就此放过宋母?此事断不可行!” 赵母对宋念并无丝毫埋怨,毕竟她是赵家的儿媳。 然而,对于宋母,她却是恨之入骨,恨不得此刻便能将其送往农场劳改,以解心头之恨。 宋念洞察赵母的忧虑,温言宽慰道:“娘,您尽管放宽心。事已至此,若不能得到一个公正合理的解决,反倒是让旁人看了笑话。我历经艰辛才将宋母扭送至大队,又亲手送入县派出所,岂能因一时心软便让她逃脱制裁?以她的狡猾秉性,一旦轻易放过,定会颠倒黑白,再次玷污我苦心洗清的名声。” “我们先去探明情况。”宋念对春河大队并无过多了解。 原身婚前的生活除了田间辛勤劳作,便是家中琐碎家务,鲜有机会结交朋友。 在那个重男轻女观念根深蒂固的地方,放眼望去尽是成群结队、满身泥土气息的少年郎,想找几个闺中姐妹犹如海底捞针。 即便有幸遇见几位,也早已被沉重的农务与家务束缚得无法喘息。 回想起原身在嫁入赵家凹之前的那段日子,宋念不禁感叹。 生活平淡得如同在玩一场永无止境的“找不同”游戏,日复一日,几乎没有任何波澜。 此时,赵母体贴地走上前,从宋念怀中接过熟睡的悠悠,而赵凛则利落地放下手中杂物,轻松抱起春生。 宋念对此并未多言,深知以自己目前的体力与身体状况,这类体力活还是交给他人更为适宜。 赵家凹大队的村口,如潮水般涌来一群春河大队的人。 赵家凹的主任杨大力,面色阴沉地瞪视着对面春河大队的主任沈家福,语气冷硬:“如果你们是为了宋母那档子事而来,那就别白费口舌了。人已经送进了派出所,我们乡下人,可管不了那么多。” 杨大力对春河大队向来没什么好感,在大队下属的几个大队中,春河大队总是拖后腿的那个,时常惹出麻烦。 就拿拉电线那桩事来说吧,别的生产队都痛快答应,积极配合。 唯独春河大队,像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对这个决定百般挑剔,无休止地争论不休。 郝主任本是个讲求和谐、不愿生事之人,面对此情此景。 权衡之下,只能无奈妥协,取消了原本计划在春河大队拉线的方案。 每回杨大力忆及这段令人头疼的往事,心头就如同堵着一团烈火,语气自然也就多了几分烦躁与不悦。 沈家福,外表粗犷憨实,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可一旦笑起来,那狡黠的眼神、嘴角的弧度,却无不在昭示着他骨子里的机敏与世故。 此刻,他的脖子上随意搭着一条早已泛黄的毛巾,面对杨大力略带责备的话语,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嘿嘿一笑,仿佛早已洞悉一切:“赵队长,您这一番话,或许能唬住外人,但我们两个心里都清楚得很。只要赵家肯高抬贵手,这桩事并非无解。” 杨大力正欲再度发难,沈家福却抢先一步,瞪圆了眼睛,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无辜的姿态:“我明白,赵家在这事上确实是吃了亏、受了委屈。待到问题妥善解决,我沈家福愿亲自押着宋家人登门道歉,你们要打要罚,甚至要打死打残,全凭你们处置。只是,我们春河大队绝对不能出一个‘那个’犯!” 他的话音未落,身后一位春河大队的大娘立刻悲从中来,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滚落,泣不成声:“不能啊!万万不能啊!自从宋母那事传开,我家闺女就被婆家退婚了。 现在外面都传言我们春河大队的女孩儿不检点,这让我们怎么活啊!” 另一位大娘紧跟着附和:“可不是嘛!我儿子跟亲家都已经下了聘礼,就等着挑个黄道吉日办喜事,结果现在也吹了。倘若宋母真的成了‘那个’犯,我们大队的年轻人还怎么成家立业啊?” “还有我那做媒婆的侄女,整天唉声叹气,说我们这片地方名声都臭了,连带着她的生意也受影响,几乎无人问津!”又一位村民补充道。 一时间,春河大队的人们仿佛被点燃的炮仗。 你一言我一语地倾诉起各自的遭遇与苦楚,仿佛只要他们坚决反对放过宋母。 日后春河大队无论发生何种问题,都能归咎于这档子事的影响。 沈家福趁热打铁,语重心长地说:“赵队长,咱们同属一个大队,低头不见抬头见。再者说,宋母还是赵凛的丈母娘呢。他一个堂堂厂长,若有个‘那个’犯的丈母娘,这面子往哪儿搁?在部队里又如何能不受人排挤?我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赵家考虑。” 就在这时,宋念匆匆赶到,恰好听到沈家福的最后一句话。 她瞥了一眼赵凛,见他面色平静,似乎并未被触动。 便果断拨开人群,径直走到众人面前:“为赵家好?让赵凛包庇那种人,也算是为他好?” 沈家福的视线瞬间聚焦在宋念身上,那目光冷冽而锐利。 如同毒蛇锁定猎物一般,令宋念不寒而栗,不禁微微一颤。 赵凛适时地出现,怀中抱着年幼的春生,坚定地站在宋念身前,为她挡住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牛队长,您这主任当得真是尽心尽力,连宋母这样的家事也要插手干预,佩服佩服。” 第18章 锋芒毕露不好 沈家福那双狡黠的小眼睛微微眯缝着,仿佛一只老狐狸在暗中窥探猎物。 他的目光此刻正锁定在宋念身上,这位宋家的丫头。 尽管表面波澜不惊,但沈家福总觉得她身上流露出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让人难以捉摸。 不过,此刻更令他头痛的并非宋念,而是突然横空出世的赵凛。 那个身份不明、来意难测的人物。 沈家福嘴角牵起一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那笑容像一层僵硬的面具贴在他粗糙的面庞上,让人看着不禁泛起一阵恶心。 他故作诚恳地开口道:“这种事嘛,可大可小,我沈家福也是为了大家好,你们可千万别误会我的一番好意。” 他一边说,一边还煞有介事地连连点头,那副死皮赖脸的样子,连宋念都忍俊不禁,翻了个白眼以示不屑。 沈家福转而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语重心长地对宋念说道:“丫头啊,我知道你娘做的事确实欠妥当,可咱们常说‘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她也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你放心,日后我们春河大队定会对她严加管教。可万一她真成了‘那个’犯,我们大队里这么多适婚男女的终身大事岂不是都要被耽误了?” 说到此处,他用力拍了拍胸膛,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搞不好还会因此引发两队之间的矛盾,大家都是一个大队的,闹得乌烟瘴气多不好看。你们就大人大量,给我们春河大队一条活路吧!” 宋念听罢沈家福这番颠倒黑白、卖惨求饶的说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几乎就要笑出声来。 她心中暗想,一个小小的宋母,竟然能影响整个春河大队的婚姻状况,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奇谈怪论。 “关我屁事!” 宋念一改往日温婉形象,毫不掩饰地爆了粗口,眼神中闪烁着坚决与倔强。 “只要我不按你们所谓的道德行事,谁也别想拿道德来绑架我!” 她环视周围春河大队众人,他们个个面色复杂,或惊讶、或困惑、或愤怒。 对此,宋念毫无惧色,继续慷慨陈词,“真要追究起来,该负责的是做出这档子事的人,以及你这个管理不力、纵容队员胡作非为的主任。怎么?难道还要我这个受害者反过来宽恕你们不成?” 宋念的话语如珠落玉盘,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直戳沈家福的心窝,让他瞬间哑口无言,脸上那层虚伪的面具也显得越发苍白无力。 原本沈家福是打算仗着人多势众,抱着“法不责众”的侥幸心理,想着只要带着大队人马气势汹汹地前来施压,即便赵家不肯就此放过宋母的事,至少也能让他们因为赵凛的身份而有所顾忌,不再紧抓不放。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赵凛并非他此行最大的难题。 真正的绊脚石,正是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刚烈的宋念! 沈家福内心暗自咒骂宋家祖宗十八代,面上却只能强装镇定。 愤然冷笑着回应:“既然如此,今日是我们冒昧打扰了,告辞!” 他深知今日已无功而返,便不再纠缠,领着一众春河大队的人灰溜溜地离开了赵家凹。 站在一旁全程观战的杨大力,此刻满头雾水,一脸困惑地嘀咕道:“这些人跑来到底是要干啥?带这么多人,我还以为是来找咱赵家凹寻仇打架的呢。” 在这片广袤的乡村土地上,大队之间的械斗事件时有发生。 往往一方族人受到欺凌,回村便能迅速集结数十名壮丁,浩浩荡荡上门讨伐。 尤其是每逢炎炎夏日,为争夺宝贵的水源,各队人马更是剑拔弩张,一言不合便会大打出手。 幸而赵家凹依山傍水,水资源丰富,抢水之事极少发生,但捕鱼引发的口角与冲突却屡见不鲜。 因此,赵家凹人在外打架时,手中常常紧握着锋利的鱼叉,既是防身利器,又是扞卫家园尊严的象征。 此刻,沈家福领着一行人踏足赵家凹,他面色凝重,话语中却藏着几分微妙的深意。 那番言辞犹如一块被精心抛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却让杨大力一时难以捉摸其中深邃的意图。 他望着沈家福离去的背影,眉心微蹙,内心涌动着疑惑与揣测。 宋念对此并未过多纠结,她眼神中闪烁着决然之光,径直走向赵母,那步伐如同破风之箭,毫不犹豫。 她语气坚决而冷静,每一个字句都如同掷地有声的誓言:“娘,此事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罢手。每每思及那天若我没有及时醒来,你们皆在田间辛勤劳作,她以外婆之名,带走两个孩子岂非易如反掌?这险境令我心惊胆寒,不能坐视不理。” 赵母闻此言,眼中亦泛起坚定之色,频频点头,对宋念的支持毫不掩饰。 她深知宋母之举已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哪怕宋念不提,她亦会竭力追究,绝不姑息。 唯有赵凛,他仿佛洞悉了沈家福这一系列举动背后的玄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继而转向杨大力,语气温和而诚挚:“大力叔,劳您费心了。” 杨大力闻言,宽厚的手掌轻轻一挥,豪爽地道:“何足挂齿,身为主任,这些都是我职责所在。”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悄然落在宋念身上,语气似乎满载着关切与教诲:“赵凛啊,你既然已回乡,就该有个归家人的模样。总让你娘和你媳妇儿冲在前头,于情于理,总归不太妥当。” 这番话说得堂堂正正,隐晦地暗示宋念行事过于高调,锋芒毕露。 而杨大力心中,关于昨晚朱大嫂下巴脱臼之事,更是让他对宋念产生了新的猜疑。 那件事情早已在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他虽在饭桌上暂时压下了疑虑,但此刻听闻宋念今晨又端着一盆不明物体去找孙大夫,那份疑云再度在他心头盘旋。 然而,宋念并未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已引发赵家凹主任如此高度的关注,她只当杨大力是在善意提醒,于是收敛起平日的锋芒,乖巧地低头立于赵凛身旁,尽管心中仍有些许不悦,却也只能偷偷撇嘴以示抗议。 第19章 奶奶是大力士 赵凛却洞悉了杨大力言语中的弦外之音,他依旧保持着那副憨厚寡言的形象,淡淡回应:“大力叔,我明白。” 随着当事人们的逐渐离去,赵家凹的村民们也纷纷收拾心情,各自返回家中。 赵母牵着悠悠和春生走在队伍前端,两个孩子虽然对宋念充满依赖与亲近。 但在他们幼小的心灵中,赵母的地位无可替代。 毕竟那些年月,是她始终如一的陪伴与呵护,滋养了他们的成长。 赵凛见状,贴近宋念耳边,低语嘱咐:“近期尽量不要让人知晓你会医术之事。” 他的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如同一道警钟在宋念耳边敲响。 宋念听闻,秀眉微蹙,脑海中迅速闪过杨大力昨晚饭桌上的言论以及今日的言辞,恍然大悟:“原来主任是因为这个,才让我收敛些?” 她看向赵凛,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 赵凛默默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测。 此刻,在这位重生者的洞察之下,宋念的一切已无所遁形,但她对此却全然不知,仍旧试图为自己辩解:“我只是略懂皮毛,顺手帮帮忙而已。” 赵凛只是简单回应:“我知道了。” 他的话语中,既有理解,也有包容。 提及此事后,两人再度陷入了沉寂。 那静默如同一幅未干的水墨画,淡雅而深邃。 终于,宋念按捺不住内心的疑问,率先打破这片宁静:“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赵凛闻声,微微垂下眼帘,那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穿越时光的长河,他轻声答道:“大约一个月左右。” 宋念紧盯着赵凛,目光中夹杂着疑惑与担忧,再次追问:“你这是在养伤?” 她的心绪无法平静,毕竟昨日她在他衣物上无意间瞥见的那抹鲜红血迹,至今仍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赵凛面色微沉,但并未避讳,坦然地点了点头,承认了事实。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坚毅,仿佛在告诉宋念,尽管身负伤痛,但他绝不会轻易屈服。 得知赵凛需要一段时日休养生息,宋念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才略微有了些许安放。 她暗自庆幸:“至少,他还能走动。” 这简单的行动能力,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已是莫大的安慰。 赵凛并非迟钝之人,他敏锐地察觉到宋念对他的微妙排斥。 对此,他并无惊讶,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他们二人在此之前从未有过交集,若是宋念对他毫无戒备,甚至过分亲近,赵凛反而会对她的真实动机产生质疑。 于是,两人并肩走在静谧的乡间小路上,彼此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沉默。 他们的步伐虽一致,却犹如各自独立的世界,无言以对,唯有微风拂过稻田的沙沙声与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打破这份沉寂。 一直在旁默默关注的赵母,一手抱着一个孩子,脸上满是焦急与无奈。 她气鼓鼓地低声嘀咕:“哪有夫妻俩走路一句话不说的?我这以后怎么抱孙子孙女啊?” 赵母是最早接受宋念身份转变的人,也是最期盼赵凛夫妇能早日和睦相处的一员。 此刻,看着那两人之间毫无亲近之意的气氛,她心中比旁观者还要焦灼不安。 就在这时,怀中的悠悠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满脸困惑地问道:“奶奶,我和哥哥在这儿呀!” 说着,她稚嫩的小手指一会儿指向哥哥春生,一会儿又指向自己,仿佛在提醒赵母,她的孙子孙女就在眼前。 赵母正欲向悠悠解释,却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打断。 悠悠身子一拧,转头朝后大声喊道:“妈妈,奶奶说她要抱孙子孙女,奶奶好大力气哦!” 天真无邪的小丫头一边说着,一边还模仿起了大力士举重的动作,满脸钦佩之情,逗得众人忍俊不禁。 “哈哈!” 恰巧路过的几位大队上的乡亲,听见悠悠的话。 目光纷纷投向赵母,又望向后面的赵凛与宋念,打趣道:“没错没错!等你们家老三媳妇再生一对双胞胎!” 他们的调侃如同一阵热浪,瞬间让宋念无所遁形。 她一抬眼,撞上那群人戏谑的目光,刹那间羞得脸颊如煮熟的大虾般红透,低垂的眼帘下,羞涩与尴尬交织。 赵母深知小两口的情感纠葛还需时间化解,便在安置好两个孩子后匆匆离去。 赵家还有一大家子人等待她照顾,每日琐事繁多,让她忙得团团转。 宋念与赵凛几乎是同一时刻迈入屋内,两人肩头的衣料在不经意间轻轻一触,那瞬间传递过来的对方体温,如同烈火般炙热,让他们如同触电般迅速分开。 “那个……我去瞧瞧你买了些什么。” 宋念语带慌乱,脚下生风般疾步走向厨房,试图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波动。 赵凛嘴角刚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裤脚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紧紧拽住。 他低头望去,只见悠悠正仰头望着他,两只小手向上伸出,眼神中充满了期待:“爸爸,抱!” 赵凛低头凝视着女儿圆嘟嘟的脸蛋,那与宋念极为相似的五官让他心头一软,强忍住鼻尖涌上的酸意,弯腰将女儿小心翼翼地抱起。 宋念怀中的悠悠在赵凛宽阔的怀抱中显得格外娇小,仿佛一个精雕细琢的瓷娃娃,赵凛一只手掌就能轻松遮住她背后大半面积。“爸——爸!” 悠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稚嫩的娇嗲,那甜甜的呼唤如同蜜糖般融化在空气中。 她扎着两只规整漂亮的羊角辫,得意地晃动着小脑袋,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我也有爸爸呢!” 这份纯真的喜悦,如同一道温暖的阳光,穿透了赵凛与宋念之间的阴霾,为这个家庭带来了片刻的和谐与温馨。 孩子那纯真无邪的话语,如同一柄无形的利剑,直戳赵凛心底最柔软之处,让他那颗饱含愧疚的心愈发沉重。 若是在前世,他能稍微多付出些关心与陪伴,哪怕只是两年一次短暂的回眸。 或许就能震慑住宋母那阴暗的心思,避免她对他的亲生骨肉伸出魔爪。 第20章 比上一辈子好太多 上一世的悲剧,他无法推卸那份因疏离而滋生的罪责,那份未能尽到父亲职责的深深懊悔,此刻如同巨石般压在他的心头。 宋念全然不知,悠悠那几句朴实无华的话已在赵凛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令他陷入了无尽的自我谴责。 她专心致志地从背篓中取出各类调料与米粮,一一摆放在合适的位置。 宋念仔细审视着赵凛采购归来的物资,米袋并不算多,显然是考虑到秋收之后,村里的乡亲们自会给家里带来充足的粮食。 从他们手中直接购买,无疑比去粮站更为经济实惠。 至于蔬菜,赵家自留地的储备足以应对日常所需,倒是那一大块猪肉显得格外醒目。 分量之多绝非一家四口短期内能够消耗完毕,足见赵凛对家人饮食的用心与疼爱。 宋念满意地看着整理好的厨房,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墙角整齐码放的一堆柴火上。 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暖意,无需询问,她便知道这是谁默默为这个家所做的准备。 她轻轻提起门边沉甸甸的木桶,准备前往压水井打水。 每当想到这院落中便捷的压水井,宋念就忍不住对那位未曾谋面的赵母女士心生敬佩,想要为她的体贴入微点个大大的赞。 经过这两天的观察,宋念了解到赵家凹大队的村民们。 大多依赖于河边或村委门口的公共水源,家中拥有私井已属少数,更何况是配备先进的压水设施。 此外,赵家这座院落的厕所虽仍保留着那个年代特有的简陋。 却明显比周边其他人家的茅厕更为讲究,虽然仍无法彻底摆脱异味与爬虫的困扰。 但至少不必再战战兢兢地踩着摇摇欲坠的木板悬在深邃的大坑之上如厕。 正是这两处看似细微却至关重要的生活设施,让宋念对穿越到八零年代的生活有了更多的接纳与适应。 正当她准备用力提起水桶时,赵凛适时放下怀中的孩子,示意悠悠和春生在一旁玩耍,然后轻松地接过宋念手中的重物。 “我来吧。” 他的话语中透出不容拒绝的坚定,却又不失温柔。 察觉到宋念投来的目光,赵凛微微压低嗓音,像是在解答她未出口的疑问:“不是说好了要合作吗?” 宋念瞬间领悟了他的意图,微笑着松开手,清了清喉咙,以同样低声细语回应:“那就麻烦你了。” “没事。” 赵凛嘴角勾勒出一抹自信且略带得意的微笑,“咱们不都是一家人嘛!” 这与他在杨大力面前展现出的沉默内敛截然不同的模样,让宋念一时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赵凛。 她表情微妙地波动了一下,心中暗自嘀咕:“原来这家伙还有两副面孔!” 庆幸自己够机敏,能及时识破他的“伪装”。 然而,宋念并未意识到,赵凛的听力远超常人,她以为悄无声息的内心独白,早已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既然打水的问题得到了妥善解决,宋念便悠然地将双手背在身后。 轻盈转身,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向正在嬉戏的两个孩子,心中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期待与信心。 相较于繁琐冗杂的家务琐事,她更倾心于陪伴那两个如小天使般纯真可爱的儿女。 相较于儿科病房那纷繁嘈杂、令人焦躁不安的氛。 ,那些病患儿童的痛苦呻吟与哭闹声,时常让她心痛不已。 甚至忍不住想用听诊器去堵住那些无理取闹的家长与熊孩子的嘴巴,以求片刻安宁。 “妈妈!” 悠悠儿的小脸蛋上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容,一排细密的小米牙熠熠生辉。 他欢快地挥舞着两条肉嘟嘟的小胳膊,犹如一只活泼的小兔子,轻盈地蹦跳到宋念面前。 宋念的心瞬间被这份甜蜜的亲子时光所融化,她温柔地半蹲下来,宽大的裙摆轻轻拂过地面,犹如绽放的花朵。 她张开双臂,准确无误地接住了扑进怀里的悠悠,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母爱与宠溺:“哎,我的悠悠,妈妈在这儿呢!你有什么事要告诉妈妈吗?” 悠悠的眼睛灵动地转了转,视线悄悄地扫向站在几步之外、一脸期待的哥哥春生,似乎有些犹豫。 但他最终鼓足勇气,踮起脚尖,凑近宋念的耳边,悄声说道:“妈妈,明晚大队要放电影呢,我和哥哥好想去看看。” 若非宋念如今的生活境遇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及赵凛的回归,这对兄妹哪敢萌生如此奢侈的愿望。 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们就如同村子里无人疼爱的小可怜。 能够免受欺凌已是万幸,更别提有看电影这样“高大上”的娱乐活动了。 宋念对于那个年代独特的观影方式充满了好奇与向往,几乎就要脱口答应,但此时,身后传来的一阵清脆的水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转身看向正提着满满一桶水、步履稳健、肌肉线条分明的赵凛,征询道:“你觉得呢?” 尽管他们如今是生活中的合作伙伴,但宋念明白,关乎孩子的事,总需要有个共同商量的态度。 她暗自决定,待孩子们安然入睡后,再与赵凛详谈此事。 赵凛那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道明亮的光芒,尽管肩负着重物。 他的步伐依然沉稳有力,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紧实而有力,流露出一种内敛的性感魅力。 “明天?” 他沉吟片刻,然后爽朗地回答,“行,没问题。” 宋念欣喜若狂,激动地举起手,与悠悠的小手相击:“耶!” 悠悠初次体验这种庆祝方式,觉得既新鲜又有趣,乐得前俯后仰,笑声如同银铃般悦耳。 宋念又热情地向春生伸出双手:“春生,快来跟妈妈一起‘耶’一下!” 此刻的宋念,不仅扮演着慈母的角色,更是孩子们最亲密无间的玩伴。 赵凛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温馨的家庭画面,心中积压的压力悄然消散,不禁暗自感慨:至少,这一切比上辈子好了太多。 然而,当思绪转向即将到来的明天,赵凛的目光再度落在宋念身上。 他知道,以她目前的状态,应该能够应对一切可能出现的问题。 第21章 不简单的男人 赵凛手脚麻利,很快便烹饪出一顿丰盛的晚餐。 此时,宋念已经悉心帮助两个孩子完成了睡前的洗漱。 夏日的夜晚,凉风习习,无需热水,洗澡也变得简单快捷。 在这个宁静的乡村,夜幕的降临往往意味着忙碌一天的人们即将进入梦乡。 当宋念确认孩子们都已经酣然入睡,她手中握着一盏微黄的油灯,缓步走向堂屋。 那里,赵凛已静候多时,等待与她共度这个属于他们的夜晚。 商议孩子们的未来,也为这个家庭的明天描绘出更美好的蓝图。 “那个,既然咱们决定携手合作,” 宋念在赵凛对面的座椅上轻轻坐下,她的声音略带一丝紧张,却又坚定无比,“你,是孩子的父亲,我,是孩子的母亲,在外人眼里,我们是一对恩爱夫妻。然而,一旦跨入家门,我们便是纯粹的合作伙伴,除了关乎孩子与合作之事,其他任何私情杂念都必须严格摒弃。” 昏黄的油灯光线仅能照亮两人之间的桌面,将他们的面孔映照得朦胧而神秘。 平日里因瘦削而显得棱角分明的宋念面容,在这暗淡光影的掩映下,竟增添了几分温婉柔和的韵味。 赵凛凝视着她,微微点头,无声地传达出对宋念所言的赞同与尊重。 “我只有一个底线,希望你尽量远离宋家那些人。” 赵凛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沉的关切,尽管他知道眼前这个宋念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她。 但他依然忍不住提醒,“宋家那帮人,远比你想象的更为狡猾难缠。你看宋母至今还心存侥幸,认为自己能侥幸逃脱罪责,春河大队的人更是盘算着来我们这里兴风作浪,这就足以证明他们对于这类事情有着超乎寻常的胆量与自信。” 宋念专注地听着赵凛的每一句话,对于他前半部分的建议。 她郑重其事地点头,即便赵凛不提,她也不会轻易触碰宋家这条高压线。 然而,当赵凛提及宋母可能逃脱法律制裁时,宋念的眉宇间顿时凝结起一片阴霾:“你的意思是,宋母真的有可能安然无恙?” “可能性确实很大。” 赵凛的回答冷静而肯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宋念愕然站起,满心难以置信。 宋母犯罪事实确凿,且已被当场抓获,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逃脱法律的制裁? 她瞪大眼睛,直视赵凛,期待着他的解释。 赵凛沉默片刻,那深邃的目光仿佛洞察了一切。 宋念心领神会,她立刻捕捉到了问题的关键:“你是说,春河大队的主任有深厚的背景支撑?但这又是为什么?仅仅因为宋母败坏春河大队的声誉,他们就值得如此大动干戈吗?” 宋念的思绪开始飞速运转,她回想起父亲曾经讲述过的南方宗族社会的复杂生态。 在那样的环境中,宗族观念犹如一把双刃剑,既能推动整个家族走向繁荣,也可能滋生出一颗腐蚀地方的毒瘤。 如果宗族的领导者明智有谋,家族便能乘风破浪;反之,若领导者昏庸无道,宗族便会成为阻碍社会进步的顽疾。 此刻,宋念终于明白了自己之前那种挥之不去的不安从何而来。 她记得春河大队的沈家福为了宋母的事情,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昨日派遣春河大队的老书记前往大队闹事,甚至可能连赵家凹大队的村长都被他收买。 今日又率领一众人马来到赵家凹上演苦肉计,只为救出一个宋母?这种疯狂的举动,让宋念不禁怀疑,宋母莫非是沈家福的祖先,值得他如此兴师动众、劳民伤财? 宋念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充满了困惑与疑虑,但她知道,解开这一切谜团的钥匙,或许就隐藏在那错综复杂的宗族关系网中,等待着他们去探索与揭示。 赵凛凝视着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宋念,那双清澈如泉水的眼睛里透着未经世事的单纯,以及一股子直率而不屈的倔强。 他微微垂下眼帘,沉思片刻,仿佛在权衡每个字句的分量,然后才徐徐开口:“春河大队有些异样,若有可能,你尽量不要回去。不出今明两天,应该就会有宋母归来的消息传出。那时,你带着孩子留在赵家凹,别离开。如果可以,最好是能阻止我娘前往。” 宋念闻此言,喉咙处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吞咽的动作都显得格外艰难。 前半段话她尚且能够淡然处之,但听到最后那句要求,不禁面露为难之色:“我……尽力而为吧。” 毕竟,赵母是村里公认的天生神力,若真要宋念去阻拦,恐怕…… “对了,你怎么察觉到春河大队有问题的?你昨天才刚刚回来啊。” 宋念忽地灵光一闪,明亮如猫眼的眸子紧紧锁定赵凛,仿佛要看穿他内心的秘密。 赵凛被她那探究的目光逼得一时语塞,心中苦笑。 总不能告诉她,这是因为自己上辈子曾深入调查过吧? 不待他给出解释,宋念已自行脑补了一番:“难道你是回来执行什么秘密任务?表面说是回家养伤,实际上是暗中调查案件?” 她压低声音,脸上浮现出一副“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的得意神情,显然是那些年沉浸在网络小说和电视剧中的经验发挥了作用。 赵凛看着她那副认真模样,双手紧握膝盖,竭力抑制住即将破功的笑意。 这丫头的猜测虽然方向大致正确,但对于他的动机却理解得偏离了轨道。 他故作镇定,微微点头,由衷赞许道:“你挺聪明的。” 得到赵凛的认可,宋念顿时眉飞色舞,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哪里哪里,一般般啦!你放心,我会全力配合你的。当然,前提是我们的合作能够顺利进行。” 确认宋母无法逃脱,春河大队终将遭受应有惩罚,而赵凛这边亦能迎来好的结局,宋念心头那块沉重的石头终于缓缓落地。 尽管此刻不过八点半,她却感到一阵难以抵挡的困意袭来。 第22章 十足的把握 打着哈欠,宋念缓缓起身,暗自思索:难怪这副身躯虽然虚弱,头发却如此茂密乌黑。 在这个时代,人们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规律,自然无损肝肾,头发也就得以茁壮生长。 与之相比,她上一世因为频繁熬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秀发如落叶般纷纷凋零。 回想起当年,自己也曾是那个需要用两根皮筋才能束起如瀑长发的青春少女,然而学医数年后,仅一根皮筋便足以在头上绕上四圈。 在轻轻掩上门的刹那,宋念满心欢喜地抚弄着如今粗厚的麻花辫,心中感慨:发质差尚可通过养护改善,但头发稀疏却是难以逆转的困扰。 这大概是穿越至今,她最为欣慰的一桩事。 赵凛目送宋念步履轻快地消失在视线中,唇角勾起一抹无所谓的微笑,转身回到右侧卧室,准备安歇。 既然话都已经开诚布公地谈透,宋念在次日清晨醒来时,内心已然褪去了前一日的微妙尴尬。 她轻挽秀发,从容不迫地洗漱完毕,然后在晨光微熹中悠然享用了一顿简单却营养均衡的早餐。 用过餐后,她再次踏上了那片熟悉的小山坡,目光锁定在那片金银花丛中。 一分钱虽微不足道,却承载着人间的情与爱,更何况如今的两分钱,对于这个家庭而言,亦是一笔不容忽视的收入。 至于下地挣工分的事情,宋念心中早有计较——以她目前虚弱的身子骨,恐怕还未等挣得几分,便会在炎炎烈日下的稻田中体力不支,再度晕厥,最终被送至孙大夫那里救治,年末又会因此欠下大队一笔债务,如此循环往复,实非长久之计。 两个活泼好奇的孩子见母亲采摘金银花,觉得新奇有趣,便兴高采烈地跟随其后,学着大人的模样,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触碰那一朵朵绽放的金银花,享受着这份田园生活的乐趣。 而此时,赵凛刚从山林间砍柴归来,望见后院小山坡上忙碌的妻儿三人,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浅笑,遂放下手中的柴火,绕行过去,想要一探究竟。 “还认得吗?” 宋念的心情显然比昨天明媚了许多,面对赵凛时,言语间多了几分热情与亲近:“这是金银花,你看这花瓣色泽纯净,香气馥郁,品质几乎可与名贵的三岔花相媲美。” 她轻轻站起身,揉捏着因长时间蹲坐而略感酸胀的小腿肌肉,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那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金银花。 宋念继续道:“我这两日仔细观察了赵家凹的环境,这里水源丰沛,土质肥沃,气候适宜,这些看似寻常的小山坡,实则非常适合种植各类草药。” 身处八零年代这个特殊的年代,宋念深知其中的艰难与局限。 尽管此刻正值“打鬼”运动风起云涌,中医备受冷落,难以展露应有的光彩,但她深信,若是赵家凹大队能够独具慧眼,提前布局,利用当地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发展草药种植业,打造出属于国人的草药产业基地,总比坐视他人抢占先机、独享其利要强得多。 然而,宋念并未被远大的理想冲昏头脑,她明白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步步做,绝不可因一时冲动而置自身安危于不顾。 赵凛听着她的分析,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心中大致揣摩出了宋念的真实身份。 虽然他这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寻找孩子与辛勤劳作中度过,对年轻人热衷的网络小说并无过多涉猎,但对于其中广为人知的重生题材,他还是有所耳闻。 如今,他所经历的一切,无疑与重生的概念不谋而合,而宋念,极有可能是从未来穿越而来,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眼光与智慧。 “你对此有十足的把握吗?” 赵凛语气温和地询问,作为在赵家凹长大的一员,他对这片土地有着深深的情感,若有可能,他愿意为乡亲们探寻一条发家致富的新路径。 宋念轻轻摇头,脸上浮现出谨慎而又坚定的神色:“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无法给出确切的保证。但至少,我们可以尝试。” 有了赵凛在家,宋念再去孙大夫家送金银花时,步伐不再像前两天那样匆忙而紧张。 然而,她并未察觉,自己这两天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一双双躲在暗处的眼睛密切关注着。 “真是造孽啊,赵家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媳妇!差点连孙子都丢了,如今还不让她下地干农活!” 当宋念手持木盆,步履轻盈地走过田埂,身后传来阵阵议论声。 望着她那悠然自得的背影,赵家凹大队里不少人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不满。 秋收的辛劳与苦楚,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同在一个大队,凭什么宋念就能如此轻松自在地置身事外,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这样的对比,让他们心中五味杂陈,既羡慕又嫉妒,更夹杂着一丝对公平原则被打破的愤懑。 可不是嘛!以前净贴补娘家了,那位正握着一捆稻谷、腰酸背痛地挣扎着站起来的女人愤愤不平地抱怨着。 她的手指深深地嵌入稻谷之中,仿佛在倾诉着生活的辛酸。 那张被阳光晒得黝黑的脸庞此刻红得几乎无法辨认,究竟是因长时间弯腰劳作引发的气闷,还是烈日炙烤所致的热度,亦或是内心压抑已久的怒火在瞬间爆发。 汗水沿着她粗糙的脸颊滑下,与稻谷上的尘土交融在一起,描绘出一幅艰辛劳作的画卷。 她的眼神紧紧盯着宋念远去的背影,那目光中交织着嫉妒与不甘。 她咬牙切齿地嘀咕:“赵凛都回来了,她还这样,真是没想到!” 声音虽低,但字字句句犹如尖锐的石头,掷向宋念消失的方向。 旁边的另一位妇女闻声,适时接口道:“有什么好奇怪的?钱嫂子那个热心肠的人,好心好意想给赵凛重新找个媳妇,结果他们俩倒好,不仅没领情,反而把钱嫂子数落一顿。钱嫂子那么善良,还不是心疼赵凛受苦?要不是宋念,说不定当年嫁进赵家的就是你了。” 第23章 赚钱不易 她的话语带着几分调侃,又夹杂着一丝同情。 被提及的红脸女人,沈微,听罢更是面红耳赤,仿佛被戳中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慌忙左顾右盼,确认无人注意这尴尬的一幕,才羞怯地嗔道:“小菀,你说什么呢!”那语气中既有嗔怪,又有掩饰不住的羞涩与怀念。 赵菀却毫不客气地瞥了沈微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我说错了吗?当年你跟赵凛关系好得不得了呢。” 话语间,似乎在刻意挑动沈微尘封的记忆。 沈微闻此言,眼神瞬间变得飘忽不定,像是被拉回到那些早已模糊的青春岁月。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如同秋水般深邃而寂寥。 她下意识地望向宋念离去的方向,那里,曾经或许也有过她对未来的期许与憧憬。 然而,现实的冷风很快吹散了思绪,她故作镇定,故意装作若无其事地握紧手中的镰刀,试图用忙碌来掩盖内心的波澜。 “哎,你说宋念这两天老往孙大夫那儿跑啥?她是不是听说孙大夫要退休的事了?” 沈微转移话题,试图将注意力从自己的往事中抽离出来。 原本就对宋念颇有微词的赵菀一听此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那略带沙哑的嗓音如同利剑出鞘,厉声道:“她敢!” 言语间,尽显其对宋念涉足赤脚医生职位的强烈反感。 赵菀与孙大夫杨大力有着特殊的亲情纽带。 其父为了救杨大力,在村内的械斗中英勇牺牲,自此,杨大力便视赵菀如己出,甚至比亲生女儿还要疼爱。 赵菀厌恶日复一日地在田间挥汗如雨挣工分,早已对那赤脚医生的位置垂涎已久,只待孙大夫退休,便可由杨大力推荐她接任。 这样一来,她既能摆脱繁重的农活,还能坐享工分,生活境遇将大大改善。 记分员也是赵家的人,论辈分,赵菀得尊称他一声二大爷。 凭借这层关系,赵菀只需稍加糊弄,每天就能轻松拿到六个工分,足以养活自己。 如今听说宋念也对赤脚医生的位置觊觎有加,赵菀心中岂能容忍?一场围绕赤脚医生职位的暗潮涌动,已在赵家凹悄然拉开序幕。 “小菀,可别忘了赵凛如今已荣升为厂长了,而宋念嘛,毕竟名正言顺是他赵家的媳妇。” 沈微凝视着赵菀,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微妙的同情,仿佛在向她传递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宋念即将接替赤脚医生之职,此事已是铁板钉钉,无可逆转。 赵菀性格直率,脾气犹如烈火,一想到这可能成真的情景,心中顿生无名怒火,炽热的焰苗在她眼底跳动:“她宋念要是敢觊觎这个位置,我大伯可是堂堂的主任,岂容她放肆!” 沈微并未接话,只是低垂眼帘,专注地挥舞镰刀,金黄的稻穗在她手下纷纷倒下,只留下一片沙沙作响的割稻声:“但她的男人,却是咱们村的厂长啊……” 另一边,宋念对此事却浑然不知,她悠然漫步在田边小径。 手中提着一只盛满金银花的木盆,全然未察觉自己的出现已悄然引发了一场暗潮涌动的嫉妒与算计。 她来到孙大夫简陋的卫生所前,将木盆轻轻置于桌前,静静等待今日应得的两分钱报酬。 孙大夫目光如炬,尽管医术平平,却凭借多年行医的经验,一眼便洞察出端倪。 无论是那天救活小宝的神奇手法,抑或是后来朱大嫂病情的迅速转好。 再到眼前这盆新鲜采摘、分类精细的金银花,无一不在昭示着赵家老三媳妇宋念深藏不露的医学功底。 “你……会医术?” 孙大夫沉声问道,话语中带着几分惊讶与疑虑。 宋念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孙大夫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而后从抽屉里摸索出两枚黯淡的铜币,颤巍巍地放在桌面:“主任已经内定了赤脚医生的人选,你……怕是没机会了。” 他并非有意偏袒赵家人,实则是深知赵家人的脾性。 杨大力一旦看中的好处,岂会轻易拱手让人?尤其是涉及到家族地位与利益之争,更是寸步不让。 宋念并未因孙大夫的话语而失落,反而坦然接受,接过那两分钱,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低声哼起一支欢快的小调。 对于孙大夫的揣测,她轻描淡写地回应:“我明白,所以我从未有过那样的念头。” 孙大夫闻此,眉头紧蹙,目光久久停留在那盆金银花上,愈发困惑于宋念这两日为何突然频繁送药材过来。 她明明知晓自己并无成为赤脚医生的可能,却又为何如此执着于这些草药? “缺钱了,赚点零花钱罢了。一分钱也是钱,不是吗?” 宋念望着眼前这位满头银丝、胡须斑白的老者,言语间透出一丝无奈与自嘲,“您就别多想了,我只是个普通的农妇,懂些草药,仅此而已。” 孙大夫被宋念这一席话堵得哑口无言,他再次上下打量眼前这个看似平凡却藏着不凡医术的女子,心中五味杂陈。 最终,他犹豫片刻,又摸出一枚铜币递过去:“知道赚钱不易了吧?人生哪有那么多顺风顺水。” 宋念接过那一分钱,报以爽朗的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毕竟,收了别人的好处,言行举止总要有所顾忌。 宋念提着那只空荡荡的木盆,紧握着掌心中的三分钱硬币,心中再度泛起一阵酸楚。 五分钱了,距离一毛钱仅有咫尺之遥!再凑齐九十五个五分,她便能攒够一块钱。 宋念的眼角微微湿润,晶莹的泪光闪烁其中,心底默默念叨:如果有机会回到过去,她一定要拍一段抖音,问一问屏幕前的人们:“你们有没有为了区区一块钱,拼尽全力、付出所有?” 她,宋念,有!在这个艰难困苦的年代,她正在用最朴实的方式,诠释着对生活的热爱与坚韧。 “哎,宋医生……” 宋念轻轻一叹,心中泛起淡淡的无奈与疲惫。 她拢了拢衣襟,踏上了归家的小径。 第24章 杀人了 那条蜿蜒曲折的田间小路,两侧稻田青翠欲滴,微风拂过,稻穗轻轻摇曳,仿佛在低语诉说着乡间的静谧与安详。 然而,这份宁静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身影打破。 只见一个肤色黝黑、扎着粗犷麻花辫的女孩蓦然出现在小路中央。 她眼神犀利,身形矫健,挡住了宋念的去路。 宋念抬眼望去,那熟悉的面孔正是赵菀,那个时常与沈微为伍,对原身百般刁难的女子。 赵菀的出现,如同乌云蔽日,瞬间给这田园画卷染上了一层阴霾。 “果然是你想抢我的东西!” 赵菀话语中充满了急促与愤怒,显然她刚刚赶到此处,便听到了宋念口中那一声意味深长的“宋医生”。 在此之前,她对沈微关于宋念有意争夺赤脚大夫之位的说法尚存一丝疑虑,毕竟母亲常告诫她,沈微心机颇重,需谨慎交往。 然而此刻,耳畔响起宋念的低语,赵菀心中的疑云瞬间消散,她毫不犹豫地将母亲的叮咛抛诸脑后,决心扞卫自己的地位。 “好啊,宋念!你可真够大胆的!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你配吗?” 赵菀挑衅的语气中夹杂着鄙夷,她双手叉腰,高昂着头,仿佛一只骄傲的孔雀,准备用尖锐的喙撕碎眼前的一切挑战者。 宋念并未被赵菀的嚣张气焰所震慑,反而在原身的记忆中迅速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那些过往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赵菀与沈微联手羞辱原身,她们的讥讽与嘲笑犹在耳边回响。 宋念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你算哪根葱?你照过镜子吗?我配不配,关你什么事?” 结合孙大夫先前的暗示以及赵菀与杨大力的亲密关系,宋念已然洞悉了其中的因果:无非是自己两次送去金银花,顺便帮助了这对叔侄,使得他们误以为自己对赤脚大夫之位有所图谋。 对此,宋念心中暗自冷笑,她深知人心的复杂与多疑,也明白这些误解终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真相大白。 赵菀显然未料到宋念竟敢如此硬气回应。 在过去,每当她与沈微对宋念冷嘲热讽之时,宋念总是低头垂颈,匆匆逃离,从不敢正面还击。 如今宋念的反唇相讥,无疑打破了赵菀的认知,使她一时语塞,怒火中烧。 “你!你!我要让我大伯罚你去挑粪!” 赵菀咬牙切齿,手指直直指向宋念,这是她惯用的杀手锏。 杨大力身为主任,对于队内犯错之人,往往会施以挑粪的惩罚。 尤其是在炎炎夏日,那犹如地狱般的酷热与恶臭,足以令人生不如死。 无数曾得罪过赵菀的人,都曾领教过这句威胁的威力。 然而宋念并非易与之辈。 尽管初来乍到,但她通过几次与杨大力的交锋,已大致摸清了他的脾性:尽管他有时滥用职权,却并非毫无原则,绝不会仅凭赵菀一句话就对无辜之人施以重罚。 宋念心中有数,面对赵菀的挑衅,她选择淡然处之。 “让开!” 宋念冷冷开口,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即便她真的有心成为赤脚大夫,也断不会愚蠢到与赵菀公然争斗,那只会让自己陷入不必要的麻烦之中。 “休想走!” 赵菀哪里肯轻易放过宋念,她认定赤脚大夫的位置属于她,绝不容许任何人染指。 她怒吼一声,气势汹汹地朝宋念扑去,那张略显方正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凶狠的目光仿佛要将宋念生吞活剥。 宋念并非任人欺凌之辈。 尽管身处乡村,但她曾在城市医院工作,亲历过自媒体渲染的医闹事件。 那时,医院曾短暂组织医生学习自我防护课程,尽管课程很快被叫停,但在有限的时间里,宋念还是学到了几招应对突发冲突的方法。 此刻,面对赵菀的疯狂攻击,宋念暗自调动起体内积蓄的力量,准备迎接这场毫无预兆的较量。 正值夏末秋初的交界,空气中仍弥漫着夏日的余热,阳光热烈却不失柔和,洒在田野上泛起一片金黄。 人们身着轻薄的衣衫,汗水沿着额头滑落,却并未削减他们劳作的热情。 此时,宋念与赵菀的冲突在这宁静的乡村画卷中骤然爆发。 宋念眼疾手快,就在赵菀气势汹汹扑来的瞬间,她指尖轻巧一挑,精准地拨动了对方手臂上的麻筋。 这一动作如行云流水,看似平淡无奇,实则蕴含着深厚的武学底蕴。 赵菀只觉一股剧痛瞬间从手臂蔓延至全身,如同触电般令她无法自控,她本能地收回胳膊,却已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惊恐的尖叫脱口而出:“啊!杀人啦!那个拐卖犯的女儿杀人啦!”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田野间回荡,带着几分凄厉与无助。 赵菀哭天抢地,泪水混杂着汗水在脸颊上流淌,那痛苦的表情让人不忍目睹。 尽管随着时间的推移,手臂的麻感逐渐褪去,但内心的恐慌却如同乌云般久久不散。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向四周大声呼救:“救命啊!杀人啦!” 那声音凄婉哀切,像是一只受伤的小鸟在呼唤同伴的援助。 这场突如其来的争吵早已吸引了周围正在忙碌的乡亲们。 他们停下手中的农活,目光纷纷聚焦在田边的两位女子身上,脸上流露出或惊讶、或关切、或疑惑的表情。 其中,沈微离得最近,她毫不犹豫地扔下手中的镰刀,疾步上前,一把扶住赵菀,义愤填膺地指责宋念:“宋念,我知道你一直和我和小菀处不来。可你怎么能这么欺负小菀?她还那么小!” 宋念淡然地扫了一眼那高大壮硕、此刻正紧紧依偎在沈微身旁的赵菀,宛如一座小山般挡住了半边天空。 她不由得打断沈微的话:“你不会说她还是个孩子吧?” 言语间,流露出对赵菀矫揉造作的深深讽刺。 沈微顿时语塞,显然也意识到了在宋念面前,身高马大的赵菀确实很难让人联想到“娇小”二字。 “小菀就是比你年纪小!”沈微有些底气不足,但仍硬着头皮辩解,试图为赵菀找回一丝颜面。 第25章 还不算太蠢 宋念嘴角微微抽搐,心中暗笑:小三岁的那种“小”? 这种荒谬的逻辑让她觉得既好气又好笑。 她不愿继续在这种无谓的争执中消耗精力,于是提起身边的木盆,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沈微怎会轻易放过这个打压宋念的机会? 眼见宋念近日在村里的口碑逐渐好转,沈微心中嫉妒之火熊熊燃烧。 在她看来,如果不是宋念横插一脚,与赵凛结为连理的必然是自己。 毕竟,她与赵凛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这份未能实现的美好愿景被宋念无情打破,让沈微对宋念怀恨在心。平日里,她总是借着一起干活的机会,明里暗里贬损宋念,以此来抬高自己的地位。此刻,看到宋念想要离开,沈微岂能善罢甘休? “宋念,你就想这么走?你可是伤了小菀呢!” 沈微边说边轻轻推了赵菀两下,示意她继续“表演”。 赵菀会意,立刻调整情绪,高声叫唤起来:“宋念,你还以为我好欺负不成?就因为赵凛回来了,你就敢对我动手动脚?” 宋念冷眼旁观这一幕闹剧,心中充满了鄙夷与无奈。 她斜睨了沈微与赵菀一眼,手提木盆,步伐坚定地离去。 她清楚,与这两个满腹心机的女人纠缠下去,不过是白白浪费时间罢了。 沈微目送宋念那副看似满不在乎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仿佛被一根尖锐的针扎了一下,疼痛难忍。 她咬牙切齿,不管不顾地高声喊道:“宋念,你无非就是想借赵凛的身份,做我们赵家凹大队的赤脚医生!你娘可是个要杀人犯,你有什么资格!” 这句话如同一枚重磅炸弹,瞬间引爆了现场气氛,也让宋念的背影在人们的视线中显得更加孤独而倔强。 宋念在喧闹的人群中骤然止步,那笑容如春日暖阳般洒向沈微与赵菀,她的眼神里闪烁着智黠与坚定。 她徐徐启齿,声音清脆而有力:“你们两个从头到尾唱了一出双簧,可我何时曾应允过要当这个赤脚大夫?仅仅因为我给孙大夫送过些许草药,就被你们断定有此意图?莫非,你们是在质疑咱们主任鼓励队员采药的英明决策吗?” 她的质问掷地有声,犹如石破天惊。 沈微的唇瓣微微颤动,欲言又止。 眼前的宋念一改往日的卑微低首,此刻的她挺胸抬头,犹如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骄傲而不可侵犯。 这幅景象让沈微愕然,她的心中翻涌起难以置信的惊涛骇浪:宋念怎会突然变得如此坚韧? 在沈微心中,宋念本该始终低垂着头颅,默默承受赵家凹大队的流言蜚语,如同阴沟里瑟缩的耗子般苟且度日。 然而,究竟是何等力量赋予了她此刻高昂头颅、挺直脊梁的勇气?沈微心知肚明,宋念其实拥有倾城之貌,若非宋家那令人发指的行径——将家中米粮洗劫一空,使她饿得面黄肌瘦——或许早已有人察觉到宋念那隐匿于尘埃之下的绝世美貌。 这些年来,沈微总拉上赵菀在宋念面前指桑骂槐,用恶毒的话语贬损宋念,其目的只有一个——逼迫宋念离开赵家。 在沈微眼中,结过婚又如何?只要赵凛单身,她便有一线生机。 她决不愿屈居田间,终日弯腰割稻,她渴望成为万众瞩目的厂长夫人,享受那份尊贵与荣耀。 沈微强作镇定,环顾四周,企图以人数优势压倒宋念,她高声道:“你扯到哪里去了?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你殴打小菀的事情!” 她刻意把自己塑造成弱不禁风的形象,尤其是在粗犷壮硕的赵菀映衬下,愈发显得楚楚可怜,企图博取周围人的同情。 “她算哪门子厂长夫人!” 钱嫂子尖酸刻薄的声音适时插进来,她挤进人群,满脸鄙夷, “把赵凛家掏空的厂长夫人?哼!十足的败家婆娘!” 这番话如同利剑,刺入宋念的心脏。 钱嫂子与周围人放肆的嘲笑声瞬间弥漫开来,众人纷纷忆起宋念背负的“败家娘们”恶名,再看看宋念那张因饥饿而消瘦凹陷的脸庞,皆是轻蔑地摇摇头。 宋念这两天来辛苦树立起来的微薄声誉,就这样被沈微与钱嫂子联手轻易摧毁,再次跌入谷底。 宋念紧咬牙关,心中暗骂这两个如影随形的狗皮膏药,真是怎么都甩不掉! “没错没错!我就是欺负你们了!我就是要争这个赤脚大夫的位置!” 宋念毫不避讳,目光如炬,“难道赵家凹大队的赤脚大夫必须姓赵?主任对此知情吗?大队主任又是否同意这种说法?这是世袭罔替的职位吗?谁要是多看两眼,有点想法就要遭殃?我怎么感觉仿佛自己活在那个……” “吵什么吵!” 一声怒喝从人群后方传来,杨大力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 他听到宋念口中提及的那个敏感词汇,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宋念怎敢如此大胆,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宋念竟然口吐如此惊人之语!杨大力面色铁青,从人群中疾步而出,径直奔向赵菀,未及细思,便毫不留情地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 他不得不如此,谁能预知宋念接下来是否会继续口无遮拦,吐露更多足以引火烧身的话语! 那牛棚中的惨状,作为主任的杨大力心中明镜一般。 他对这个侄女的认知仅限于头脑简单、力大无穷,除此之外,实在找不出其他的优点。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赵菀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触及那禁忌的话题——赤脚大夫之事。 觊觎这一职位的人,在这小小的村落里并非孤例。 更令杨大力始料未及的是,宋念竟会毫无顾忌地吐露那些可能为赵家带来灾祸的话语! “你这丫头,大白天的满嘴胡言乱语!”杨大力愤然转向赵菀,双目喷火。 待见到赵菀被吓得瑟瑟缩颈,他才转身朝宋念走去。 “小菀这丫头虽然言语粗鄙,但心肠还不算坏。” 杨大力脑中嗡鸣阵阵,思绪纷飞。 第26章 流言蜚语 若非必要,他实不愿与年轻有为的赵凛交恶。 一个二十多岁便已担纲厂长之职的人物,其未来的仕途必定不可限量。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还需仰仗赵凛的助力。 往昔,杨大力对宋念的冷淡,一是因赵凛不在身边,二是宋念确实惹出了不少麻烦,他原以为赵家,包括赵凛本人,对宋念定是避之不及。 然而如今看来,赵凛对宋念的呵护之意明显可见。 宋念见杨大力步步逼近,深知他定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而,宋念本就没有与赵菀继续纠缠的打算。 并非她胸襟宽广,而是若再不归家,今晚大队放映的电影恐怕就无佳座可选了。 相较于与赵菀纠缠这些琐事,倒不如舒舒服服看一场电影来得痛快。 来到这村子里没几日,宋念对娱乐活动的渴望就如同脱缰野马,无人能挡。 “主任,您说笑了,我哪会与赵菀计较这些小事呢。既然没事了,我就先告辞了。” 有杨大力在此压阵,即便赵菀、沈微心中再有阻挠宋念离去之意,此刻也只得忍气吞声。 行至半途,宋念忽地回眸:“今日才得知,孙大夫即将退休。咱们大队这赤脚大夫的接班人选,是通过投票决定,还是依据医术高下裁定呢?” 此言一出,宛如巨锤轰击,瞬间击碎了杨大力近日以来小心翼翼守护、意图悄然处理的“家族秘事”。 赵家虽是村中的名门望族,但各家皆有自己的如意算盘,哪家没有个宝贝心肝需要呵护?难道只有杨大力心疼侄女受苦么? 杨大力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灼热目光,气得面皮直跳,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此事尚在商议之中,到时自会公之于众。” 宋念轻轻一笑,心中已然洞若观火。 在这赵家凹,只要不做出离经叛道之事,头顶着“赵凛媳妇”的头衔,便如同佩戴了一顶无形的桂冠。 虽不至于能在这片土地上横行无阻,但凡踏入大队的大门,人们无不投来敬畏的目光,多少也要给这个身份几分薄面。 宋念对此深感满意,心中那份自豪感如同暖阳般驱散了曾经的阴霾。 她迈开轻快的步伐,脚下的泥土似乎都因她的愉悦而变得柔软起来。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斑驳的光影在她身上跳跃,映衬出那张愈发明媚的笑脸。 这感觉,确实不错。 有赵凛这座坚实的靠山,谁又会抗拒这种安逸无忧的生活呢? 宋念一蹦一跳地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全然不顾身后那些嫉妒得咬牙切齿的眼神。 他们或许心生不满,或许愤愤不平,然而此刻的宋念,却像一只欢快的百灵鸟,只顾享受自己的幸福时光,哪管他人如何。 赵凛站在院墙边,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灵动的身影。 只见宋念的马尾辫随着步伐一甩一甩,宛如墙头随风摇曳的柳丝,直至她绕过门柱,那熟悉的身影彻底显现。 他目光一扫,瞥见宋念手中空荡荡的洗衣盆,不假思索地跨步向前,自然而然地接了过来。 低沉的嗓音透着关切:“刚发生什么事了?” 宋念狡黠一笑,将盆子递给他,随后双手环抱胸前,笑意盈盈:“没多大事,不过是帮某人解决了一桩小小的桃花债罢了。” 她的话语中满是轻松,仿佛刚刚处理的并非困扰人心的琐事,而是信手拈来的趣事一件。 赵凛拧紧眉头,疑惑问道:“什么桃花债?” 他深知宋念口中的“某人”,无疑是指自己。他不禁回想,是不是自己在村中无意间惹上了什么麻烦,让宋念这般费心。 宋念娓娓道来,原来是在回程的路上,她从原主的记忆碎片中逐渐拼凑出一个画面。 那一直对原主赵菀怀恨在心的女人,名叫沈微,与赵母家是邻居。 赵菀曾在挑衅原主时,不慎透露出对原主的诸多贬损之词,言语间暗示若非原主嫁给赵凛,如今与赵凛琴瑟和鸣的定然是沈微。 宋念模仿着赵菀的口气,调侃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句戏谑中,分明夹杂着为原主鸣不平的意味。 宋念心中明白,原主“以怨报德”选择赖上赵凛,那是她个人的选择。 然而细细思量,原主宋念的一生实属凄苦。 在娘家饱受精神压迫,期盼着出嫁能脱离苦海,却不料依旧笼罩在娘家阴影之下,更甚者还要忍受沈微、赵菀的欺凌。 宋念暗自感叹,即使没有宋母的陷害,原主这样下去恐怕也难以长久。 赵凛听着宋念这酸溜溜的讲述,眉头皱得更深,眼底竟泛起一丝困惑:“你说的是谁?” 他甚至开始怀疑,宋念口中的“某人”是否真的是自己。 宋念见状,不耐烦地甩了甩马尾辫,径直走进屋里。 屋内瞬间传来她与孩子们嬉戏的欢声笑语,那温馨的画面如同一幅生动的画卷,让人感受到家的温暖与和谐。 赵凛矗立在原地,这位身高一米九的壮硕汉子,此刻却因困惑而显得有些憨态可掬。 沈微这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模糊的印象。 上辈子回村时,他曾听闻过不少关于前任宋念的流言蜚语,源头正是这个沈微。 然而此刻,宋念的话语让他意识到,沈微对前任宋念的欺压,竟然源于自己,且持续多年。 赵凛放下手中的木盆,心中的谜团逐渐解开。 他本想向宋念解释一二,却发现她已经牵着一双儿女走出屋外。 母子三人手牵手,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还不忘回头朝着赵凛喊道:“走啊!没你,我们怎么占座去?” 那亲昵的呼唤和无忧无虑的笑容,仿佛在告诉赵凛,无论前方有何风雨,只要有他们在,便无所畏惧。 他们一家四口并肩而行,那和谐的画面仿佛一道坚实的屏障,任凭外界如何纷扰,都无法动摇他们内心的安宁。 宋念信誓旦旦,只要他们一家四口往那一站,任谁也不敢觊觎他们的位置。 第27章 好纯的白莲 这份自信,源于对家人的深深爱意,更源于那份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相互扶持、共度风雨的决心。 赵凛紧抿嘴唇,眼中闪烁着一丝无奈,低声自语:“我跟她解释个什么劲儿!” 言语间流露出对当前状况的些许无措。 然而,他并未迟疑,反而果断迈开大步,径直向宋念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的身影在月色映照下的田间小路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坚定而决然。 大队放映电影的日子,对于这片土地上的几个相邻大队而言,无疑是一桩举村同庆的大事。 此刻,这条蜿蜒的小路上,人流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有的扛着自家老旧却结实的木板凳,有的则手捧着未完工的针线活或是为观影准备的零嘴小吃,边走边聊,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 孩子们如同欢快的小鹿,在大人们中间穿梭嬉戏,不时有几个眼尖的小家伙瞥见悠悠和春生,立刻兴奋地挥手打着招呼。 宋念看着一双儿女满眼渴望玩耍的神情,心中不禁一软。 尽管宋母的事让她忧心忡忡,但眼前的场景让她明白,此刻并非束缚孩子们快乐的时刻。 她深知,宋母那伙人纵然胆大妄为,但在如此人潮涌动的场合,赵凛就在身后守护,孩子们应当无忧。 于是,她轻轻拍了拍悠悠和春生的肩膀,柔声叮嘱道:“去吧,尽情玩耍,但记住不要跑得太远,一旦听到爸爸妈妈喊你们,必须马上回来。” 悠悠闻言,如同弹簧般瞬间弹跳起来,两只羊角辫随着她的雀跃上下翻飞,嘴里发出一声清脆的欢呼:“耶!” 兄弟俩随即融入伙伴们的队伍中,一会儿如脱缰野马般疾奔,一会儿又驻足观赏田间风景,小小的田埂上顿时充满了他们无忧无虑的笑声与乡亲们此起彼伏的交谈声。 那些来自各个大队的村民们,虽然衣着简朴,甚至满是补丁,却甘愿扛着小板凳,走上几里乃至几十里的路程,只为享受这场难得的视听盛宴。 宋念望着这幅淳朴而又生动的画面,不禁轻声感叹:“真是有趣得很。” 耳畔依旧回荡着乡亲们热议今晚电影情节的声音,宋念独自走在田埂上,心中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也似乎预示着即将发生的事情。她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人悄然接近,迅速侧身避让。 只见一个身着碎花衫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冲至前方,脚步踉跄,几乎就要失足滚下斜坡。 “赵菀,你闹够了没有?” 宋念看清来者,秀眉微蹙,话语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她怎么也没想到,已经被杨大力严厉教训过的赵菀,竟然还敢在此刻来找她的麻烦。 眼前的田埂,实则是一条狭窄的土路,两侧是约五米高的斜坡,一侧是金黄的稻田,一侧则是波光粼粼的鱼塘。 赵家凹水网密集,稻田与稻田之间星罗棋布着众多小水塘,使得原本连贯的道路被分割成一条条曲折的田埂,宽处可供两辆牛车并行,窄处仅容两人肩并肩走过。 而通向大队的这条路,恰好只能容纳一辆马车通行。 刚才宋念正贴着路边行走,若非反应迅速,恐怕早已被赵菀推下斜坡。那坡虽不算陡峭,但若是不慎跌落,伤筋动骨也在所难免。 赵菀惊魂未定,好歹稳住了身形,避免了自己摔个四脚朝天的尴尬。 她回头狠狠瞪了宋念一眼,眼中的怨毒之意毫无遮掩。 赵菀生平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遭受大伯的责骂,而这所有的屈辱,皆因宋念而起。 “你给我记着!” 赵菀愤然甩动两条粗壮的麻花辫,双脚狠命跺地,仿佛要将宋念踩在脚下才解气,气急败坏地快步离去。 宋念默默注视着赵菀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暗叹:这个丫头,被杨大力一家宠溺得如此跋扈,真是无法无天。 然而,她清楚这只是今晚诸多纷扰中的一段插曲,前方等待她的,还有更多的未知与挑战。 在这世间,宋念还真未曾遇见过如此性情乖张之人。 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正被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与无奈充斥。 “嫂子,您没事儿吧?” 沈微从后方疾步而来,那黝黑的脸庞因急促奔跑而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她气喘吁吁地压低嗓音,话语中透着焦急与关切,“小菀她并非有意为之,只是最近心情不太好。您知道的,小菀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主任狠批。” 沈微边说边小心翼翼地偷瞥宋念,那眼神中似在无声地控诉宋念的跋扈,仿佛在暗示这位新嫂子是如何逼得平日里疼爱侄女的主任杨大力,因她而对赵菀施以责罚。 宋念闻此言,面色愈发冷若寒霜,言语间毫无保留:“眼神有问题就该去看医生,乱瞟什么?再者,赵菀挨骂与我何干?那不是她咎由自取么?” 面对宋念的犀利反驳,沈微并未退缩,反而愈发压低嗓音,语气中带着恳求:“嫂子,您怎能这样讲?小菀她真的没有恶意,她……” 未待沈微说完,宋念只觉眼前一暗,沈微竟在她面前猛地鞠下一躬,起身时已是满目泪光、泣不成声:“嫂子,我知道您可能不喜欢我,但我恳请您不要因此迁怒小菀。她是个好女孩,心底纯良。我……我……呜呜呜……” 沈微似悲痛至极,再也无法言语,捂脸转身,连看好的电影都不顾,径直跑开。 那背影显得既狼狈又凄楚,像是承载了无尽的委屈。 宋念瞠目结舌,心中暗道:“这是……有……病吧?” 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她,莫名其妙地被扣上了“不喜欢”与“迁怒”的帽子。 她下意识转头,赫然发现赵凛与主任杨大力正站在不远处。 以他们的位置,刚才沈微那番哭诉无疑悉数入耳。 宋念嘴角不禁一抽,心中暗叹:“好家伙,今天算是碰上个戏精了!” 此时,沈微尚未跑远,那跑步的姿态显得格外别扭,仿佛欲跑又力不从心,更显娇弱无助。 第28章 两宝年纪太小 宋念冷冷一笑,目光如刀,心中暗忖:“难不成我这穿越生涯注定要与小白花杠上?先是宋母,再来个沈微!可我宋念何时成了纵容小白花的人?” 宋念深吸一口气,决定以最直接的方式回应这场闹剧。 她鼓足气力,用足以响彻云霄的嗓音对着尚在别扭奔跑的沈微喊道:“我清楚得很!赵菀干的那些破事与你无关,你尽管放心,我绝不会迁怒于你。至于赵队长,我相信他会好好教育晚辈的,对此我毫不担心。” 沈微万万没想到,宋念竟会如此无所顾忌地当众喊出这些话,且那嗓门之大,简直震耳欲聋。 她被吓得魂飞魄散,双腿瞬间软如面条,险些把自己绊倒在地。 不待沈微回过神来,宋念已然在后头中气十足地再度喊道:“你自己小心点儿啊!连路都不会走,还说自己无辜?我刚才差点被赵菀推倒都能稳住脚跟呢!” 这一幕令原本还想借机发难的杨大力脸色瞬间铁青,夹烟的手指也不禁微微颤抖。 他甚至不敢侧目去看赵凛此刻的表情,生怕看到那失望与责备的目光。 对于那位无法无天的侄女,杨大力心中暗自发誓:这次定要狠狠教训她一顿! 一定! 沈微此刻心中暗自惊异,她真切地感受到,眼前的宋念与往昔相比,犹如脱胎换骨般焕然一新。 曾经的宋念,温顺如水,柔弱可欺,哪曾有这般令人难以对付的锋芒?沈微原计划利用今日之事,给宋念一个刻骨铭心的下马威,让她在赵凛面前颜面尽失,以此彰显自己才是那位更适合陪伴赵凛、相夫教子的良人。 然而,面对如今的宋念,沈微的如意算盘显然落空了。 沈微狼狈不堪,捂着脸颊,只恨脚下无法生风,逃离这令她尴尬至极的场面。 她已无暇顾及在赵凛面前维持那份端庄淑雅的形象,只求尽快逃离宋念那犀利的目光与嘲讽的话语。 宋念则是气定神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她轻轻抬手,优雅地遮挡洒落在脸庞上的阳光,待赵凛与杨大力稳步走来,才缓缓启唇,语调悠然却字字诛心:“身体强壮果真是资本啊,不仅能稳稳站立,逃跑起来简直如疾风一般。不像我,若非反应敏捷,恐怕早已被赵菀推下这陡峭山坡,命悬一线了。” 杨大力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此刻更是乌云密布,凝重得仿佛能滴下墨来。 他咬牙切齿,却只能强行压抑怒火,因为宋念的指责并非空穴来风,而他作为赵家凹大队的主任,平素里威风八面,此刻却因赵菀的鲁莽行为而颜面扫地。 更让他心焦的是,赵菀作为赤脚大夫的生涯,恐怕也要因今日之事而画上句号。 宋念并非懵懂无知的村姑,她清楚杨大力在赵家凹的权威无人能及,赵凛终究只是过客,而她还要在此地继续生活下去。 于是,她适时收起锋芒,言辞间流露出息事宁人的意愿:“主任,对于您的公正严明,我自然深信不疑。” 这句话,既是对杨大力权威的认可,也是对今日冲突的释然,宋念似乎并不打算深究此事。 杨大力闻此言,心中略感宽慰。 他知道,只要宋念不再追究,以赵凛的性情,多半也会就此罢手。 然而,赵凛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如同平地惊雷,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赵凛手中提着两条长板凳,看似随意,话语却直指人心:“赵队长,我知道您对赵菀的父亲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情,一直试图通过补偿赵菀来减轻内心的负罪感。然而,对赵菀的教育绝不能因此而有所松懈,否则难保他日后不会再惹出更大的乱子。” 赵凛的话掷地有声,字字如针,直戳杨大力的心病。 杨大力紧绷的面庞几乎扭曲,正欲发作,却听赵凛接着道:“家中之事处理不当,到了部队同样会成为阻碍晋升的绊脚石。家庭矛盾最容易被他人利用,成为攻击的软肋。” 此言一出,杨大力如遭重击,所有的反驳之词瞬间化为无形,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恶气。 杨大力对赵凛如此恭敬,实则是寄希望于赵凛能在军中照顾其今年新入伍的儿子。 然而,赵凛的话既是一记警钟,也是对杨大力的善意提醒。 杨大力深知,赵凛的前程似锦,若是执意与之交恶,最终只会让自己陷入困境。 有个权势在握的亲戚作为后盾,总比孤身一人在社会洪流中挣扎要强得多。 在利益权衡方面,杨大力向来目光敏锐,深思熟虑。 他深知此刻不是与赵凛硬碰硬的时候,于是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眼中的阴霾逐渐消散。 他掐灭手中的烟蒂,努力调整情绪,尽管内心对赵家的怨恨并未消减,但理智告诉他,此时必须隐忍。 再度面对宋念时,杨大力脸上竟奇迹般地挤出一丝笑容,尽管那笑容显得有些牵强:“小菀那丫头,我会亲自严加管教。至于你,若真有本事,成为赤脚大夫倒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这句话,既是杨大力对宋念的妥协,也是对赵凛警示的回应,更是他在现实压力下的无奈抉择。 宋念的目光轻轻掠过赵凛,继而向杨大力投去一抹温婉的微笑,语气温和却又坚定:“这个话题,我们还是留待以后再议吧。悠悠和春生年纪尚小,正是需要悉心照料的时候。自家的事情都还没理清楚,谈论其他的,确实为时尚早。” 杨大力听罢,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随即便寻了个恰当的借口,从容地离场而去。 宋念见状,亦放缓了脚步,目光始终留意着远处那两个正嬉戏得忘乎所以的小身影,确认他们仍安然处于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便也不急于跟随离去。 “赵队长确实是个人物。” 宋念由衷地赞许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敬佩。 杨大力虽不能被冠以“正人君子”之名,但其品行也绝非蝇营狗苟之辈。 第29章 看电影 他对赵家凹这片乡土可谓倾尽心血,二十年如一日地致力于乡亲们的福祉,做了无数惠及民生的好事,因此能在主任的位置上稳坐至今。 赵家凹的乡亲们对他无不敬重有加,甚至包括老村长冯晨这样德高望重的长辈,在杨大力面前亦是礼数周全,敬意满满。 然而,杨大力并非毫无私心,也会在力所能及之处为自家谋取些许好处。 这样的行为虽略显瑕疵,但在那个年代,比起那些更为贪婪、手段更为恶劣的大队干部,他的所作所为倒显得颇为克制。 赵凛对此亦表示理解:“要与赵队长相处融洽,关键在于摸准他的需求,适时展示出你能提供的价值。” 宋念闻言,嘴角勾起一丝讽笑:“按照你的说法,就是得明明白白地亮出能给他的利益喽?” 杨大力之所以能忍下与赵凛之间的某些矛盾,恰恰是因为赵凛能提供他亟需的利益。 换做旁人,恐怕很难达到如此效果。 对此,赵凛只能无奈摇头:“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好,不必说得太透。” 赵凛心中暗自思量,对宋念的成长环境愈发感到好奇。 从她的言谈举止推测,宋念应当出身于一个家境殷实、备受呵护的家庭。 想到此处,赵凛的眼神不禁黯淡下来。 对于赵凛而言,重生是命运对他的恩赐;但对于宋念来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否会让她觉得世界变得混乱不堪,生活糟糕至极呢? 这一念头犹如一块巨石压在赵凛心头,令他心情沉重。 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对宋念产生如此强烈的共情,仿佛她的喜怒哀乐已深深牵动了他的心弦。 夜幕降临,当一行人匆匆赶到大队那块用于放映露天电影的宽阔场地时,那里早已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赵凛稳稳地放下手中扛来的木凳,然后从一群沉浸于游戏中的孩子们中间,准确无误地揪出了自家的两个小家伙——悠悠和春生,将他们顺手交给了宋念照看。 随着场地上的观众越来越多,四周的喧嚣声逐渐高涨,汇成一片欢腾的海洋。 宋念怀抱着两个孩子,目光无意间扫过人群,却被一处低调的角落吸引住了——那里有人正在悄无声息地炒制花生,香气四溢。 察觉到宋念的好奇目光,赵凛适时解释道:“在乡下,像这样规模较小的买卖虽然存在,但往往都是低调行事,不敢大肆宣扬。村民们对此也都心照不宣,不会去揭发举报。毕竟,谁家没有个手头紧、急需用钱的时候呢?” 不仅如此,赵凛继续道,农村每个月还会有一次集市日,那时,人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集市上进行各种小规模交易,互通有无,满足各自的生产生活需求。 这样的日子,既是乡民们期待的购物狂欢,也是他们增进邻里感情、交流信息的重要平台。 赵家凹,这个位于中国南方的小镇,因其地理位置的独特性,相较于北方严格的商业监管,这里对各类经营活动的管理显得更为宽容灵活。 这种宽松的环境为乡民们提供了更多的生存空间和谋生手段,使得他们虽家底并不丰厚,却能在一定程度上免受外界经济波动的直接影响。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依然遵循着祖辈传承的生活方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保持着那份淳朴而坚韧的生活态度。 宋念在赵凛一番宽慰的话语中,原本紧绷的心弦渐渐松弛下来。 她原以为自己将要面对的是步步惊心、如临深渊的日子,然而赵凛的话却让她明白,至少在这赵家凹,人们的生活节奏并未因外界的风雨飘摇而有太大改变,大家依旧按照自己的步调过着平淡而又充实的日子。 “县城就不一样了,去那儿得多留点心眼。” 赵凛适时地给宋念提了个醒。 宋念听闻,撇了撇嘴,心中暗自思忖,其实她何尝不想去县城见识一番,只可惜囊中羞涩,仅有的五分钱连搭车的费用都不够。 她低声嘟囔着,脸上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得意,仿佛这五分钱便是她在这个陌生世界立足的资本。 赵凛敏锐地捕捉到宋念的微妙情绪变化,抿嘴低头,极力掩饰嘴角那一抹笑意。 他没想到,宋念初来乍到,短短几日便攒下了五分钱,更令他惊奇的是,她在提及这点微薄财产时竟带着一份自豪。 若是宋念知道赵凛已洞察到她的这份骄傲,恐怕会更加扬眉吐气,为自己在短时间内适应新环境并有所收获而感到自豪。 宋念留意到赵凛微妙的表情变化,秀眉微蹙,轻轻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略带责备地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此时的赵凛,稳稳地坐在长板凳上,怀中各抱着一个孩子,那姿态仿佛坐的并非简陋的木凳,而是尊贵的老板椅,那份从容淡定让人钦佩。 赵凛收起笑意,低声回应:“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挺能干的。” 周围的喧闹声此起彼伏,为了能让宋念听清,他特意贴近她的耳畔,以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说出这句话。 这声音如同轻柔的电流滑过宋念的耳膜,让她不由得心头一颤,但表面仍故作镇定,抬起手假装揉了揉耳朵,倔强地说:“那当然,我可不是好惹的。” 就在两人低声交谈之际,电影终于拉开了帷幕。 宋念凝视着银幕上熟悉的画面,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这不正是她读小学时,学校组织集体观看的那部电影吗?她按捺不住好奇心,也凑近赵凛耳边,压低声音询问:“这是哪一年上映的电影?” 赵凛略一思索,回答道:“是今年的新片。看来这次送片的速度相当快。” 宋念闻言,双眸在朦胧月色下瞪得圆圆的,难以置信。 原来,她儿时所看的竟然是一部已上映了三十多年的经典老片! 尽管对剧情早已烂熟于心,但此刻重温旧作。 第30章 恐怖的真相 宋念依然兴致盎然,尤其是首次体验这种露天观影的方式,新鲜感丝毫不亚于周围的人群。 宋念与悠悠不时发出惊叹之声,母女俩的表情如出一辙,逗得周围的人忍俊不禁。 赵凛则稳稳地坐在人群中,一条腿上坐着一个孩子,他能清晰感受到从宋念那边传递过来的阵阵体温,那是生活的温度,也是他们共同经历这段特殊时光的见证。 赵凛的喉结在寂静的影院中悄然滚动,犹如一只被无形之手拨动的琴弦,那是自他重生以来,始终无法彻底平息的内心躁动,在这一刻却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留下一片宁静的沙滩。 他凝视着银幕上,小主人公凭借机敏与智慧巧妙地躲避敌人的追击,剧情紧张刺激,扣人心弦,仿佛每一个细微动作都牵动着观众的心跳。 然而,赵凛却感到自己的注意力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难以抗拒地被身边那个名叫宋念的女子所牵引。 她安静而专注的侧脸,在微弱的银幕光线映衬下,显现出一种静谧而迷人的魅力。 她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淡淡的阴影,宛如蝴蝶轻轻扇动翅膀,每一次轻微的颤动,都仿佛在赵凛心湖激起一圈圈涟漪。 正当赵凛几乎完全沉浸在这份微妙的氛围中,影院外的世界突然打破了这份静谧。 几声犬吠穿透夜色,清晰地传入他的耳畔,如同一道紧急的讯号,唤回了他的现实意识。 他略微调整坐姿,对宋念轻声道:“有事,你先抱着孩子。” 话音未落,他已经将怀中的悠悠和春生温柔地放入宋念的怀抱。 两个小家伙似乎并未察觉到自己已被转移到母亲的怀抱,他们依旧沉浸在精彩的电影世界里,目光随着银幕上的画面流转。 赵凛特意选择了座位旁的一个小斜坡,确保他们无需费力,便能无障碍地观看电影。 宋念猝不及防地接住两个孩子,她扭头看向赵凛,只见他微微点头,低声说:“我有点事要去处理。” 那神情,与先前宋念与赵凛商议合作事宜时如出一辙,冷静而坚定,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宋念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各种可能性,她误以为赵凛是要去执行某种秘密任务。 她立刻收起脸上的微笑,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紧紧抱住两个孩子,郑重其事地保证:“你放心,我这边没问题。” 赵凛看着宋念的反应,心中暗笑,不禁为她的天真烂漫而感动。 他庆幸,这样的宋念恰好遇上了他们这一家,能够得到他们的保护与关爱。 他脱口而出:“回来给你捎点吃的。” 话音刚落,他便意识到这似乎有些不妥,毕竟他即将去处理的事情并非寻常小事。 然而,宋念并未察觉他的顾虑,反而笑盈盈地回应:“好啊!我等着呢!” 那双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期待与信任的光芒,赵凛迎上那目光,也不由自主地笑了:“好的,一定给你带。” 他的话语如同春风拂过湖面,荡漾起一圈圈温暖的涟漪。 宋念随意应了两声,便将全部注意力重新投入到电影之中。 经典影片的魅力就在于此,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让人百看不厌,尤其是对于宋念来说,这部电影仅在她小学时期看过一次,如今重温,更觉新鲜感十足。 她带着孩子们全神贯注地欣赏着,浑然不觉赵凛已经悄无声息地离队,径直走向大队外头。 “有动静。” 先前传来犬吠的小山沟下方,一名男子的声音低沉而警惕,如同夜色中潜伏的猎豹:“行动还照常进行吗?” 赵凛左顾右盼,佯装在寻找方便之处,实则稳步走向山沟底部。 他自然而然地清了清喉咙,发出几声低沉的咳嗽,那是他们之间的接头暗号。 藏在山沟下的男子准确辨识出暗号,便不再言语,只发出一阵类似虫鸣的细微声响作为回应。 赵凛确认四周无人窥探后,压低嗓音,话语如同冰冷的刀锋划破夜色:“行动继续,只要逮住那俩人,就能撕破春河大队的一条口子。近期,他们的问题愈发严重,务必严密监视沈家福的动向。” 这辈子,谁也没有料到,那个曾经被视为模范的春河大队。 竟然隐藏着如此多伤天害理、罄竹难书的勾当。 赵凛紧握拳头,心中暗自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揭开这一切的真相,让那些罪恶无处遁形。 他转身融入夜色,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只留下身后影院中传来的电影声音,以及宋念与孩子们专注观影的身影,成为这个夜晚最温馨的画面。 赵凛,为了追寻失散孩子的踪迹,沿着一条条细微线索,如同猎犬般执着地追踪至此。 然而,他却犯下了“灯下黑”的致命错误。 他从未想过,与赵家凹大队比邻而居的春河大队,竟然胆大包天至如此境地。 春河大队不仅涉足人口贩卖这一罪恶行径,更与众多黑暗势力暗中勾结,编织起一张罪恶的地下网络。 在这张网中,沈家福,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大队干部,实则扮演了背叛者的角色,成为内奸的化身。 他巧妙地利用自己的身份掩藏罪恶,为虎作伥,为春河大队的犯罪活动提供了便利。 赵凛之所以能比预期更早地回到这里,正是因为他在县城不慎遗失了一件关乎全局的重要物品。 这一突发事件引起了高度关注。 各方纷纷派遣精英力量展开调查,但始终犹如雾里探花,无法触及真相。 他们与赵凛一样,都被“灯下黑”蒙蔽了视线。 未曾设想一个看似普通的农村主任竟有如此深藏不露的胆识与魄力,更不曾预料到整个春河大队其实是个藏污纳垢的贼窝。 当赵凛历经艰辛,终于揭开这层阴暗面纱时,沈家福已经去世多年。 而春河大队的老一辈成员或因年迈离世,或因岁月侵蚀心智变得浑噩不清。 仅剩下寥寥几位尚存清醒意识的老人,在被捕后面对铁证如山,痛哭流涕,悔恨不已。 然而,他们所知之事极为有限,难以提供深入调查所需的关键信息。 第31章 自投罗网 至于年轻一辈,由于沈家福去世较早,多数人并未直接卷入其中。 少数涉事者虽有所牵连,但并未触及核心,对彻底揭露春河大队的罪行帮助不大。 赵凛在命运的洪流中获得重生,他深知首要任务便是阻止那场令人心碎的家庭悲剧。 然后火速赶回家乡,趁沈家福遗留的罪恶痕迹尚未被完全抹去。 趁那些赃物尚未被转移殆尽,将春河大队的罪魁祸首们一网打尽,还家乡一片净土。 夜幕降临,赵凛刚从蜿蜒曲折的小山沟走出。 还未踏上通往大队放映电影的道路,便与迎面走来的沈家福狭路相逢。 沈家福年过五十,却全然没有这个年纪应有的沉稳气质,一张口,那市井无赖般的腔调便暴露无遗。 若不是春河大队每年都能勉强交出一份过得去的成绩单,加上大队内部大多数人对沈家福的服从,大队恐怕早已动了撤销他主任职务的心思。 看着沈家福那副与正经大队干部形象格格不入的外表,人们很难将他与那些罪恶勾当联系在一起。 而这恰恰是他得以屡次逃脱调查者审视的伪装。 在旁人眼中,一个靠着拉关系爬到主任位置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断子绝孙的滔天恶行呢? 面对沈家福,赵凛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沉默寡言,只是微微点头作为回应。 这并非他性格使然。 十六岁那年,他毅然参军,近十年的军旅生涯中,他仅回过五次家,每次在家停留的时间都短得可怜。 久而久之,无论是沈家福,还是他的母亲赵母,都对他如今的模样感到陌生。 岁月无情,那个曾经沉默内敛的少年,已被时光磨砺成眼前这个沉稳坚毅的男人。 沈家福瞥见赵凛的反应,不禁冷哼一声,心中对他充满了鄙夷。 在他眼中,赵凛这类人,不过是披着一身军装,自以为高人一等的虚伪角色罢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赵凛那看似冷漠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誓要为家人复仇、为正义而战的决心。 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然而,他面上那抹献媚的笑容紧贴附在他那张油腻的面庞上,仿佛在竭力营造一种亲昵与熟络的假象。 他刻意压低嗓音,故作诚恳地对赵凛言道:“赵凛,咱都是明白人,就不在这儿兜圈子了。你丈母娘那档子事,你还是得好好掂量掂量。你们家春生将来总不能一辈子待在部队吧?有个蹲过大狱的外婆,这要是传出去,得多让人戳脊梁骨啊。更别提将来春生参军时的政审了,一旦出个岔子,那就是影响一辈子的大事。” 沈家福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粗糙的手掌轻轻拍了拍赵凛的肩膀。 那双狡黠的眼眸中闪烁着伪善的关切,“我可不是危言耸听,你自己就是当兵出身,政审那些门道,你肯定比我更清楚。再者说,要是哪天让人知道你有个坐过牢的丈母娘,你这……”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扬起的眉毛犹如戏台上的丑角,摆出一副“我是为你好”的姿态。 赵凛面对这一番言辞,嘴角微微一抽,一抹冷意悄然浮现在眼底。 他不疾不徐地吐出二字:“不必。” 话音落下,他挺直腰板,毅然转身离去,只留给沈家福一个决然的背影。 沈家福目送赵凛渐行渐远,直到其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这才轻蔑地啐了一口,口中低骂道:“德行!” 心中却暗自盘算:若非急于转移赵凛对春河大队的注意力。 他断然不愿与这种人虚与委蛇。 思绪至此,沈家福的目光愈发阴。 ,犹如毒蛇般死死盯着赵凛消失的方向,心底暗骂宋母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平日里看似精明,关键时刻却愚蠢至极。 满大街那么多孩子,哪个不好下手,偏要去拐当兵女婿的孩子,简直是自投罗网。 幸亏他在县里尚有些许人脉可以利用,总算及时将宋母从牢狱中捞出。 待这场风波平息,他定要让宋家那帮无知之辈尝尝厉害,让他们知道招惹自己的下场。 正当沈家福愤愤不平之际,他的视线无意间扫向人群,忽地定格在一个身影上:“嘿,那个宋念!” 他惊异地发现,春河大队中竟藏着这样一位标致女子。 尽管宋念现下身形消瘦,但一身素衣整洁利落,精心梳理的秀发衬托出她精致的五官,即便在黯淡的夜色下,那份清秀脱俗依旧醒目。 沈家福暗自忖度:若是她身体状况好转,必定是位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 他撇了撇嘴,朝着地面啐了一口唾沫,心中暗骂:“宋家那帮蠢货!” 倘若早知宋念有如此姿色,何至于招来今日诸多麻烦。 他恨不能立刻将宋念打包送到西南边境线上,凭借她的美貌,定能卖个好价钱,为自己换取丰厚的利益。 沈家福趿拉着破旧的布鞋,步履慵懒地向外走去,全然未曾留意到本应去空地看电影的赵凛,此时已如猎豹般敏捷地跃入旁边的小山沟,瞬间与无垠的夜色融为一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刻,宋念依然安静地坐在人群之中,一手紧握着一个孩子的手,全神贯注地盯着银幕上播放的电影,浑然不知身边发生的一切。 而在大队旁边,两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正被死死按在地上,嘴里塞满泥土,连挣扎呼救的声音都无法发出。 他们困惑不已,明明即将逃脱,为何会突然被人制伏?这场变故,如同夜色中的暗流,悄无声息地涌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电影在高潮处恰到好处地落下帷幕,光影消散,赵凛的身影适时显现。 宋念带着两个孩子,如同三颗明亮的星星,热烈地鼓掌迎接他的回归。 尽管母子三人的五官轮廓并不完全相同,悠悠与春生反而更多地继承了赵凛的特征,但此刻他们鼓掌的姿态、神态之间那份微妙的默契,仿佛被同一道无形的血脉紧密相连,无论旁人如何审视,都无法忽视他们那股浑然天成的亲缘气息。 第32章 还有人贩子 赵凛独立于喧闹的人群之外,深邃的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宋念与孩子们。 一抹微笑悄然浮现在嘴角,却又在瞬间被他刻意抑制,仿佛担心这份喜悦过于炽热,会惊扰到眼前宁静的画面。 他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与使命,常常让他无法陪伴在家人身边,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默默守护。 “你怎么这么慢!” 宋念低语抱怨,话音未落,又意识到赵凛此次外出是执行一项机密任务,于是便将未出口的责备化作理解与宽容,默默收起。 作为一位九零后的女性,宋念自小便深受红色教育的熏陶,对这个职业始终怀揣着深深的敬意。 这便是她在与赵凛坦诚相待后,能够迅速卸下心防,接纳他的主要原因。 赵凛敏锐地捕捉到宋念的轻声抱怨,他先将困倦至极、眼皮犹如拉不开的窗帘般垂下的悠悠轻轻抱起,然后温柔地用手背摩挲过春生的头顶,声音中满含关切:“春生,要不要爸爸抱一会儿?” 春生却倔强地摇头,挣脱赵凛的大手,灵活地绕过父亲。 迅速跑到宋念的另一侧,紧紧握住她的手,故意避开与赵凛眼神的交汇。 经过这段时间的共同生活,赵凛与宋念都察觉到,相较于活泼开朗、无忧无虑的悠悠,春生的性格显然更为成熟稳重。 或许是因为他从小跟随原身那样坚韧而又充满警惕的母亲生活,使得春生早早便学会了察言观色,对外界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尤其是经历了宋母事件之后,这份警觉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你离开家这么久,他们对你还有些不太习惯。” 宋念直言不讳,尽管她继承了原身的记忆,但终究不是原身本人,面对赵凛时,她选择以最真实、最直接的方式表达内心的情感。 “我知道你的工作繁重,但既然这几天在家,就尽量多陪陪两个孩子吧。” 宋念如同挚友般耐心劝导,语气中充满了对赵凛的理解与关心,唯恐他会对春生刚才的冷淡反应感到不满。 “再说,经历了之前那些风波,孩子们有这样的反应再正常不过。” 宋念回想起昨晚还担忧两孩子会因恐惧而发起高烧,没想到悠悠的心境之开阔远超她的想象,春生的冷静应对也让她惊讶不已。 宋念心中暗自感叹,自己的心理素质哪能与这两个孩子相比,真是既羡慕又欣慰。 赵凛静静地聆听宋念的絮叨,非但没有感到丝毫厌烦,反而心中涌动起一股暖流。 入伍以来,他的性格确实比以前开朗了许多,但这只是相对于过去的自己而言。 为了不让家中增添负担,他在部队里全力以赴。 回家的次数寥寥无几,大多数时候都是独来独往,或是与同样粗犷豪迈的战友共度时光。 他们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往往难以用言语表达出这样细腻的温情。 此刻,被宋念如此柔声细语地宽慰,对赵凛来说,无疑是一种全新的、无比珍贵的感受。 电影散场后,一家四口融入熙攘的人流,朝着赵家凹的方向缓步前行。 刚刚走出大队大门,身后便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唤声。 “有没有看见我家二狗子啊?” “我家三蛋也不见了!” 一名农妇脸色苍白,嗓音颤抖,眼眶中泪光闪烁,话音刚落,她便紧紧抓住身旁另一位妇女的衣袖,无助地望着她。 那位妇女也是一脸惊慌失措,口中重复着:“还有我家丫头!” 几位大人愈发惊惶,原本低沉的抽泣声逐渐升级为撕心裂肺的哭喊,悲痛的情绪犹如潮水般在人群间蔓延开来。 人群中,一名男子面色凝重,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该不会碰上拐子了吧?前两天赵家凹大队不是也有小孩差点被抱走吗?” 他的话语虽轻,却如同一道炸雷在人们心头炸开。 此言一出,哭声震天。 恐惧、愤怒、绝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情绪风暴,让这个平静的村庄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宋念,一个素来冷静的年轻女子,此刻也难以保持镇定,她本能地紧握着身边小女孩春生的小手,那双柔嫩的手掌因紧张而微微出汗,她能感受到春生也在瑟瑟发抖。 “人贩子?这里还有人贩子?” 宋念的声音带着震惊与恐慌,她的眼眸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她立刻联想到了那个狡猾的宋母,既然她胆敢带走春生和悠悠,背后必定有买家撑腰。 即便不是直接的买家,至少也是人贩子的同谋!这个念头让她的心跳加速,她深知时间紧迫,必须尽快采取行动。 “赶紧去找宋母!她肯定知道人贩子在哪!” 宋念急切地对身边的赵凛说道,语气坚定而果断。她试图从赵凛手中接过孩子们,打算亲自带他们回家,以便赵凛能够全力以赴去寻找线索。 “你把孩子交给我,我带他们回家,你快去帮忙。” 然而,赵凛身形一侧,巧妙地避开了宋念的怀抱,未让她带走悠悠。 他反而轻巧地转向宋念耳边,低声安慰道:“放心吧,一切安好。” 那声音虽低,却如同定海神针般稳住了宋念即将崩溃的内心。 宋念闻言一愣,正疑惑之际,忽闻大队后方传来一阵啼哭声,伴随着郝主任那极具辨识度的大嗓门:“这是哪家的小崽子,钻到我们大队办公室睡着了?”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如同一束光穿透了阴霾,给众人带来了希望。 “我家二狗子!” “俺家三蛋!” “哎呀,丫头,我的宝贝丫头啊!” 几位焦急的母亲仿佛瞬间注入了无尽力量,她们如离弦之箭般飞奔向大队,脚下的尘土在她们身后飞扬,那是母爱的力量,无比坚决,无比炽烈。 转瞬之间,人群中便传来了最新消息:那几个失踪的孩子并非遭人拐骗,而是贪玩溜进了未锁的大队办公室,不知不觉睡着了。 宋念耳畔不断响起周围人的松气声,那些焦虑的面孔渐渐舒展开来,她联想到赵凛先前的话语,心中涌起一阵暖意,双眼圆睁,悄悄贴近赵凛:“是你找到他们的?” 第33章 心疾已去 赵凛微笑着点了点头,应道:“嗯,此事不必张扬。” 宋念满心激动,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那是一种对赵凛智慧与能力的深深赞赏:“你放心,我嘴巴最严实了!”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对赵凛的信任与依赖。 “你们两口子倒是快走几步,别堵着道儿。都知道你们恩爱,回家恩爱去,家里被窝暖着,爱咋恩爱咋恩爱。” 伴随着一阵怪异的笑声,一位提着板凳的大娘从赵凛身后绕过,她的眼神戏谑地瞥了宋念一眼,随后挽着老姐妹,腰肢款摆,疾步离去。 宋念在医院工作时,偶尔会听到已婚同事含蓄地提及“那档子事”,她们总是压低声音,脸上浮现出羞涩又幸福的笑容。 如今首次遭遇如此直白的调侃,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那大娘的话虽然粗俗,却饱含着对这对年轻夫妇生活的祝福与羡慕,宋念脸颊微红。 心中泛起一丝甜蜜的涟漪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怪笑声惊扰,悠悠在睡意朦胧中缓缓睁开眼。 他的小脑袋还懒洋洋地倚在赵凛坚实的肩头。 那双清澈的眼眸在昏暗中闪烁着探寻的光芒。 他先是微微侧过头,视线在半空中游移片刻,最终定格在宋念的脸上。 悠悠的眼睛蓦然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宝贝,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妈妈,你的脸好红哦!” 宋念正沉浸在突如其来的笑声带来的困惑中,悠悠的这一句天真无邪的话语让她猝不及防,瞬间猛烈地咳嗽起来。 那咳嗽声犹如骤起的风铃,清脆而急促,几乎让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喘不过气来。 赵凛见状,动作迅速而稳健,单手稳稳托住悠悠,让他不至于因母亲的剧烈反应而滑落,另一只手则如春风般轻轻拍抚在宋念的后背上。 他自幼便力大无穷,更懂得如何精准控制力度,即使是看似轻柔的一触,也蕴含着恰到好处的力量。 若是换作参军前的赵凛,这几下恐怕会让宋念直接摔落在地。 在一旁的春生见母亲咳嗽不止,也急忙上前帮忙拍背。 然而,他的手劲儿如同石破天惊的鼓点,“砰砰”几下竟差点让宋念翻白眼。 春生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力道过大,连忙收回手,紧张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宋念的脸上。 这两天过于沉浸在团聚的喜悦中,他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力大无穷,刚才情急之下更是毫无保留地使出了全力。 宋念在咳嗽的间隙中,也因这几下敲击想起了春生那与生俱来的大力气。 虽然他与悠悠是双胞胎,但平日里,反倒是春生更多地承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 回想起当初初来乍到时,春生能在混乱中比悠悠更快清醒,并且成功拽住宋母,正是得益于这种特殊体质。 看到春生眼中满溢的惶恐与自责,宋念强忍住咳嗽与背痛,心疼地安慰道:“春生,没事的,你拍拍妈妈,妈妈就会好的。” 她的声音虽略带沙哑,却饱含着无尽的包容与爱意。 春生小心翼翼地凝视着宋念,生怕自己的举动再次引起她的不适,又让她变回过去那个疏离冷漠的模样。 此刻,他望向宋念的眼眸中只有对自己满满的关切与疼爱,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上,洋溢着无法言喻的温暖。 尽管面容相同,春生却在这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亲情温度,鼻尖一酸,喉咙里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哽咽:“妈妈,对不起。” “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呢?” 宋念深知,春生此刻的担忧源自于过去那些难以抹去的阴影,就像久病之人忽闻痊愈消息,除了欣喜之外,更多的是害怕病情反复。 在春生心中,原身就如同那挥之不去的“旧疾”。 “你这是在帮妈妈啊。” 宋念轻轻抚摸着春生的头顶,男孩的头发硬硬的,摸上去有些扎手,却又透着一股坚毅的力量。 她微笑着说道:“应该妈妈谢谢你才对!” 话音未落,宋念便拉起春生的手,招呼赵凛继续前行。 她柔声对春生说:“不过,你可以跟爸爸和奶奶学习怎么控制力气哦。” 说罢,宋念还不忘朝赵凛挤眉弄眼,那俏皮的模样仿佛在说:这可是咱们家的亲儿子,遗传了自家的神力,自然该由家人好好调教一番。 宋念甚至开始畅想春生这天赋神力的未来,他是随赵凛从军,用力量守护国家,还是投身举重运动,或许有朝一日能在奥运赛场上摘取金牌?果然,人有一技之长,行走江湖何愁不通畅! 赵凛深情地凝视着宋念那张瞬息万变的脸庞,欣赏着她生动活泼的表情,那发自内心的欢笑令他也不禁笑出声:“妈妈说得对。明早你就跟我一起锻炼,我教你控制力道。”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也包含着对这个温馨家庭的深深眷恋。 在这笑声与话语交织的夜晚,他们一家四口的身影渐渐融入夜色之中,留下的是那份坚韧、温暖且充满希望的家庭之爱。 春生的眼眸中流转着晶莹的光华,如同璀璨星辰点缀于深邃夜空,那期待的光芒犹如破晓前的曙光,温暖而明亮。 她微垂眼帘,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最终以一种近乎虔诚的羞涩轻轻点了点头。 自从赵凛历经风雨归来,这对父子虽然同处一屋檐下,却因各自的心结与忙碌,交流寥寥。 然而此刻,那无形的隔阂似乎在他们微妙的互动中悄然融化,如春雪消融于阳光之下。 到家的那一刻,悠悠早已在赵凛坚实的肩头找寻到了安稳的梦境。 小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甜美微笑,均匀的呼吸声如轻柔的乐章,和谐地融入夜色。 宋念轻轻走过去,从赵凛温暖的怀抱中接过沉睡的悠悠,动作轻盈而娴熟,生怕惊扰了这宁静的画面。 她一手牵着满眼好奇、满心欢喜的春生,母女俩步履轻盈地步入温馨的卧室,准备结束这充实的一天,共赴甜美的梦乡。 第34章 出名的好婆婆 赵凛默默注视着她们离去的背影,那对母子三人构成的画面如同一幅温馨的家庭油画,恬静而美好。 他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眷恋与满足,直到卧室房门在身后缓缓阖上,才将目光收回。 此刻,他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唇角自然而然地勾勒出一抹淡雅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释然与喜悦。 随后,他悠然转身,步伐闲适地踱回自己的寝室,任由月光洒满窗台,独享这份难得的静谧。 与此同时,县公安局的气氛却与赵凛家中截然相反,那里正是一片紧张而喧闹的景象。 数名身着笔挺军装的男子犹如猎豹般敏捷,他们眼神锐利,动作迅猛,迅速控制住了局内那些因恐慌而躁动不安的人群。 他们巧妙地布置现场,营造出即将因公出差的假象,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滴水不漏。 恰好邻省发生了一桩与本地紧密相关的重大案件。 两地区需要协同侦查,如此安排这些人员外出,既顺理成章,又不易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办公桌前,一位眉心嵌着醒目疤痕的男子稳稳落座,他眼神如炬,犹如鹰眼般犀利,直直凝视着眼前瑟瑟发抖的嫌疑人,威严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别再挣扎了,你们犯罪的证据,我们已经全部掌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面对这样的质询,对面的男人脸色瞬间如纸般惨白,额头上渗出冷汗,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他们自认为行事隐秘,天衣无缝,怎会如此轻易就被警方揭穿? 他心存一丝侥幸,试图为自己辩解:“我只是收了点钱,一个春河大队的普通农妇罢了,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者,那家人根本没有任何实证,只是口头上说宋母涉嫌拐卖。那两个孩子,分明是宋母的亲外孙和外孙女啊……” 疤痕男听罢,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眼中寒光闪现,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谎言:“我说的是春河大队的主任沈家福一伙人,你以为仅凭宋母这一桩案件,就能让我们这么多兄弟在此苦守多日?” 对方闻此言,犹如被雷霆击中,身子陡然一颤,面色瞬间褪去最后一丝血色。 他们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这怎么可能?完了,一切都完了!恐惧如潮水般汹涌袭来,他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绝望,空气中甚至弥漫起一股淡淡的尿臊味。 男人全身颤抖如秋风中的落叶,无法想象自己接下来将要面临的残酷惩罚,只能在无尽的惊恐中等待命运的裁决。 接下来的日子里,宋念依然坚持每日为孙大夫送上新鲜采摘的金银花,她的存款也在辛勤努力下终于突破了一块钱的大关。 念及赵凛连日来不仅帮忙料理家中一日三餐,更是在赵母的悉心照料下。 让这个家充满了爱与温暖,宋念决定略表心意,以实际行动回馈他们的付出。 她在家中精心挑选出饱满芬芳的金银花,配以清甜的冰糖,细心熬制了一大锅清凉甘甜的金银花水。 炉火跳跃,锅中金银花与冰糖相互交融,香气四溢,仿佛在述说着生活的甜蜜与和谐。 待金银花水冷却至适宜的温度,宋念将其小心翼翼地倒入暖水壶,又贴心地备好两只洁白的搪瓷杯,一切准备就绪。 她满怀感激与期待,提着这份饱含心意的礼物。 踏着晨光,直奔田间,希望能在第一时间将这份清凉与关爱送到赵凛与赵母手中。 秋收的尾声在金黄的稻田中悄然奏响,村民们沉浸在一片繁忙而有序的劳作之中。 饱满的稻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在诉说着丰收的喜悦。 田间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稻香,混合着泥土的气息,那是大自然最淳朴的馈赠。 尽管已接近收尾,田间地头依然热火朝天,人们挥汗如雨,忙碌的身影在金色海洋中穿梭,勾勒出一幅生动的秋收画卷。 赵凛,这位让乡邻们赞不绝口的青年,此刻正身着一件贴身背心,下身搭配宽松军裤,展现出结实健硕的身躯。 他手持镰刀,犹如一位技艺精湛的舞者,每一次挥舞都精准有力,疾如闪电。刀 光闪现之间,稻梗应声倒下,整齐划一地排列在田垄两侧,宛如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列队待检,引得旁人连连赞叹。 他的动作流畅且高效,既有力量的爆发,又不失优雅的韵律,让人不禁感叹其能干与敬业。 “大姐,瞧瞧你家老三,真是让人羡慕嫉妒得紧啊!” 平素与赵母交好的朱大嫂,一边用毛巾擦拭额头的汗水,一边满眼艳羡地望向赵凛。 那眼神中,既有对赵凛勤劳能干的赞赏,也有对自己三个儿子的无奈对比。 自家那三位虽也是壮实青年,但在赵凛面前,似乎显得黯然失色,三人合力或许都无法与赵凛一人的效率相比。 赵母闻此言,心中暗自得意,但面上仍保持着一贯的谦逊之态,微微一笑,回答道:“哪里哪里,孩子长大了,懂得为家里出份力,这是应当的嘛。” 话虽如此,那藏不住的骄傲与欣慰却在眼角眉梢流转,仿佛在告诉众人,她对这个儿子的满意与自豪。 朱大嫂听罢,爽朗地笑了起来,打趣道:“哎呀,你这张嘴,可真够硬气的,不愧是厂长他亲娘!” 言语间,充满了对赵母教子有方的钦佩与亲近。 就在此时,一阵冷哼打破了田间的和谐气氛,带着浓浓的阴阳怪气:“有什么不应该的?儿子拼死拼活,媳妇倒在家睡大觉!哈哈!” 这声音如同一道刺耳的音符,瞬间将众人的目光引向了宋念未参与劳动一事。 同在一个大队,宋念为何可以不用干活?尽管杨大力早已声明,宋念不上工便无工分,届时不会分给她粮食,但仍有人对此耿耿于怀,抱着“恨人有,笑人无”的心态,对宋念指指点点,私下议论纷纷。 “大姐,你可是咱们大队出了名的好婆婆啊!” 第35章 下巴复位 这声音中,讽刺之意溢于言表,直指赵母对宋念的纵容。 赵母闻声,挺直腰板,握紧手中的镰刀,目光如炬,怒视那挑事之人——苏秀琴。 她厉声喝道:“苏秀琴,你是想找骂不成?我家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我儿媳不上工,自有我儿子养着!我家老三都没说什么,哪轮得到你在这儿叽叽歪歪!” 话语间,毫不掩饰对苏秀琴多管闲事的不满与愤怒。 苏秀琴并非外人,正是沈微的母亲。 原本两家关系尚可,邻里和睦,然而自从赵凛成婚,两家因各种琐事摩擦不断,关系日渐恶化。 此刻,她被赵母的呵斥激得面庞涨红,满口愤慨地反击:“我就是看不惯有些人懒散成性,败坏我们赵家凹的风气!今天有宋念,明天指不定又有谁!个个好吃懒做,不孝顺长辈,简直是社会渣滓!” 显然,她已从女儿沈微处听说了宋念的种种“劣迹”,认定宋念仗着赵凛的宠爱,越发嚣张,甚至扬言要报复他人。 这场口角之争,无疑将两家的矛盾推向了新的高潮。 苏秀琴心潮澎湃,那些陈年旧事如针尖般刺痛她的心。 她愤然咬牙,暗自思量:倘若不是宋念那突如其来的介入,赵凛本应顺理成章地成为她家的乘龙快婿,何至于如今他人横刀夺爱,一切皆化为泡影!她心底对宋念的恨意如同野草般疯长,无法抑制。 “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我们大队的和谐与繁荣!” 苏秀琴高声嚷道,脸上扭曲的表情犹如狰狞的面具,她竭力拉扯着周围的乡亲,试图让他们一同声讨宋念,“你们看,若是因为宋念的言行举止,使得赵家凹淳朴的民风被玷污,你们赵家能够承担得起这样的罪责吗?” 话语间,她的语气咄咄逼人,目光如炬,仿佛要将质疑的火焰投向每一个人。 此时,宋念端着一只冒着腾腾热气的热水壶,步伐轻盈,闲适自若地靠近人群,眼神中流露出好奇与淡定。 她像是一个不请自来的观众,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正在激烈争论的苏秀琴,心中暗忖:这真是小辈离去,长辈接踵而至,好不热闹。 宋念远远便听到苏秀琴那堪比村口大喇叭的嗓音,那激昂的气势仿佛在昭告天下,除非宋念当下就低头认错,否则便是对赵家凹所有乡亲的大不敬。 宋念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随即迅速收敛,恢复一贯的温婉。 她稳步走到桌边,轻轻放下手中的热水壶,转身向赵母绽放出一抹如春风般的微笑:“娘,我煮了一些金银花茶,这大热天的,喝这个对身体有益。” 言语间,宋念的声音如同山泉般清澈悦耳,带着淡淡的关切。 赵母闻声,立刻眉开眼笑,眼角的皱纹瞬间被喜悦填满,如同绽放的菊花:“好嘞,我这就来尝尝。” 她一边回应,一边起身走向宋念,还不忘朝着苏秀琴的方向侧目一瞥,略带责备地说道:“我说秀琴,大热天的,你这样不顾身体跑来闹腾,孙大夫不是叮嘱过你在家静养吗?” 赵母深知,队里不少人都对宋念近期未参与劳作之事颇有微词。 她不愿为此事逐一解释,便借孙大夫的医嘱作为挡箭牌,让众人知晓宋念身体虚弱的实情。 宋念体质亏虚的消息,如今已逐渐传遍整个赵家凹。 朱大嫂此刻正倚靠在锄头上,望着眼前的场景,嘴角勾勒出一抹慈祥的笑容,适时插话道:“可不是嘛!宋念前阵子还在地里累得晕过去了。咱们队里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对于这种情况,多少应该有些理解和同情吧。” 朱大嫂记忆犹新,当初自己不慎下巴脱臼,正是宋念出手相助,才得以复位。 她深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因此对宋念的遭遇尤为关心。 朱大嫂这一提起,周围的人也纷纷忆起宋念平日里的勤劳模样。 虽然她时常挂念娘家,但在田间劳作时却从不含糊,甚至怀孕期间仍坚持与大伙儿一同辛勤劳作。 众人回想起宋念自从那次晕倒后便再未出现在田间地头,再看看她此刻面色苍白、身形消瘦的模样,联想到孙大夫的叮嘱,心中原先对宋念的些许不满与质疑,此刻如同冰雪遇阳,悄然消融。 他们明白,故意偷懒与身有隐疾完全是两码事,每个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哎呀,好甜!” 赵母轻啜一口金银花茶,惊喜地赞叹道,“你放了多少糖啊?这么好的东西,你自己留着慢慢享用就好了!” 说罢,她便欲将杯中的茶水倒回壶中,那份疼惜之情溢于言表。 宋念眼疾手快地伸出纤细的手臂,轻轻挡住了朱大嫂欲言又止的嘴唇,那笑容如春风拂面,带着几分俏皮与亲和:“您放心,没放多少冰糖,金银花本身就蕴含着一丝丝甘甜,再加些冰糖,既不破坏它原有的药性,又能调和口感,使之更为顺滑易饮。这大热天的,待茶水晾凉至微温,饮上一口,仿佛炎炎暑气瞬间消融,清凉之意直透心底,最是解暑不过了。” 朱大嫂闻此言,不禁点头赞同,她瞥向一旁的赵母,话语间满是真诚与羡慕:“看看,你这日子过得,儿子们勤劳肯干,如今儿媳又贴心地送来消暑糖水,这在赵家凹,乃至整个大队,能有几户人家比你还滋润的?” 赵母虽面露羞涩,却难掩内心的喜悦与满足,那双历经岁月磨砺却依然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她深知,尽管前些年宋念曾有过叛逆之举,让两个孩子看起来楚楚可怜,但她内心豁达,只要春生和悠悠平安无事,对于宋念的所作所为,她始终选择包容与理解。 在她看来,那些别人眼中难以忍受的糟心事,对她而言不过是生活中的小小涟漪,丝毫未曾影响到她内心的宁静与自在。 朱大嫂作为赵母的挚友,对她的这份淡然与洒脱深感敬佩,心中既有艳羡之情。 第36章 巨款 对这位隔壁邻居也只是保持着基本的认知,并无过多交集。 然而沈微却不这么想,她将所有的不满与怨恨都归咎于宋念,愤恨地瞪着她的背影,心底暗自低语:“都是因为你,三哥才这样对我!” 还未等沈微心底的诅咒完全落下,朱大嫂手持锄头,一脸困惑地经过沈微身旁:“沈微,你娘住院了,你怎么不去看看?哪有女儿这样放任亲娘不管的?” 这句话如一盆冷水浇在沈微心头,让她瞬间清醒。 她这才忆起已被救护车接走的苏秀琴,感受到周围人责备的目光,心中涌起愧疚与焦急,急忙追赶先前的队伍。 宋念留意到沈微离去的身影,又偷偷瞄了一眼赵凛。 她明白,沈微之所以如此敌对自己,根源还是在于赵凛。 这个男人就像一块磁石,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也引发了一系列的情感纠葛。 宋念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对于这场无形的争斗,她并不想参与,只希望能安安稳稳地完成自己的实习任务,至于那些复杂的情感,她觉得自己或许还难以应对。 赵母在田间小径旁寻得一处阴凉,倚树而憩,目光追随着沈微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感慨。 她轻轻一哼,口中呢喃:“这沈微真是越大越不像小时候那般讨喜了。” 她对沈微对赵凛那份隐秘的情愫了如指掌,然而。 对于苏秀琴的某些行事做派,尽管作为邻里尚可容忍,但若成为亲家,赵母却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 自赵凛与宋念结为连理以来,两家关系明显疏远,这更令赵母坚信自己当初对沈微的评判无误。 “老三家的,你说苏秀琴那高血压,真的没啥大碍?” 赵母端坐于田埂边,手中捧着粗瓷茶缸,满眼的好奇与担忧。 宋念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和却又不失专业:“也不能说全无问题。若对其疏于管理,任其发展,病情随时可能恶化,甚至引发诸如心梗、脑出血等致命并发症。所以说,高血压虽常见,却不可掉以轻心。” 在这个时代,苏秀琴作为为数不多的肥胖人士。 患上高血压的几率自然要比常人高出许多。 赵母听罢,不禁心头一紧,忧心忡忡地低语:“那我……我不会有这病吧?我还指望着能看到你们添丁进口,再给家里添个娃儿呢。” 宋念闻此言,瞬间惊愕,一口茶水险些喷出口外,引得她剧烈咳嗽起来,连话语都变得断断续续。 此刻,一只坚实而温暖的大手悄然落在她的背上,轻柔地拍打着,那熟悉的力量仿佛带着治愈的魔力,令她的咳嗽迅速平复下来。 宋念转头望去,正对上赵凛那双充满关切的眼眸。 “好些了吗?” 赵凛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生怕惊扰了周围的宁静。 宋念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她用力点点头,声音略带沙哑:“你们先喝,我去看看孩子们,顺便烧点热水来。” 说罢,她慌忙起身,逃离了那令她尴尬不已的场面。 赵母看着宋念仓皇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显然并未察觉自己那句无心之言所引发的波澜。 在她看来,夫妻婚后生儿育女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尤其对于宋念这样已为人妇的女子,谈论此类话题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她暗自嘀咕:“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咱们大队里,那些刚结婚不久的小媳妇哪个不是在这样的闲言碎语中摸爬滚打过来的?” 宋念则一边疾步前行,一边心中自责:“真是丢人!不过是句玩笑话,我怎么就如此失态了?想当年在大学宿舍里,我和室友们一起看岛国影片都能面不改色,如今竟然因为赵母一句话就乱了方寸!一定是穿越之后,脑子还没彻底恢复,这肯定是穿越的后遗症!” 她用这个荒诞的理由安慰自己,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一路疾风般地跑开,只留下赵凛与赵母在田埂边相视而笑。 “老三,你可得加把劲儿啊!” 赵母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眸中闪烁着对自家儿子的深深期许。 她一边忙碌着手中的活计,一边朝着赵凛投去一个饱含鼓励与母爱的眼神。 那眼神犹如一道温暖的阳光,穿透夏日午后的闷热,直抵赵凛的心灵深处。 赵凛原本还在悠闲地摇着蒲扇,沉浸在乡村午后特有的宁静之中,对母亲的话并未过多在意。 然而,当他无意间迎上母亲那双满溢期待的目光。 那目光中蕴含的殷切之情如同潮水般涌来,令他瞬间感到一股难以言表的压力。 他的脸蛋儿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红晕,如同初升的朝阳染红天际,羞涩而又炽热。 只不过,由于他今日在外头劳作大半天,黝黑的脸庞早已被烈日晒得黑里透红。 这抹羞涩的红晕便如同夜幕下的烛火,虽不甚耀眼,却依然在暗中跳动,增添了几分微妙的韵味。 赵凛慌忙放下手中的蒲扇,试图以行动来回应母亲的期待。 他几步走到屋角的水缸旁,粗犷的大手握住陶制的茶碗。 咕咚咕咚地将清凉甘甜的金银花茶一饮而尽,仿佛饮下的不仅仅是解暑的茶水,更是母亲那沉甸甸的期望。 饮毕,他脚下生风般匆匆离去,那急促的步伐似乎在告诉每一个人。 他已决心不负所望,全力以赴。 他尽量避开母亲的目光,生怕再听见什么让自己尴尬的话语,只留下身后母亲欣慰的笑容在空气中回荡。 与此同时,宋念正步履如飞地穿梭于田间小道。 这两孩子在大队里人气极高,是村里难得一见的龙凤胎,那份独特的存在让村里的孩子们看着都觉得新鲜不已。 悠悠身着一袭粉色碎花裙,乌黑的头发扎成两个可爱的羊角辫,额头上绑着一块洁白的布条,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正在和几个小孩玩“瞎子摸人”。 她笑靥如花,灵动的眼眸中闪烁着狡黠与机敏,无论游戏多么复杂,她总能凭借敏锐的直觉和灵活的身体巧妙地躲过“瞎子”的触碰,引得围观的孩子们拍手叫好。 第37章 狠心的狼外婆 而春生则在一旁跟几个男孩丢沙包,他身穿短裤,裸露的小腿肌肉紧实有力,每一次掷出沙包的动作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漫不经心的姿态中却精准无比,仿佛手中握着的是无形的箭矢,能够随心所欲地击中目标。 这一轮游戏中,春生轻轻一扬手,沙包如同流星划破长空,稳稳地击中了对面队列最后一个孩子的肩膀,那孩子惊愕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后化为无奈的苦笑。 周围的孩子们爆发出一片惊叹:“哇塞!春生,你又淘汰了对面一个!” 对面的孩子满脸不服气,嘟囔着:“下次我也要跟春生一队,你们都捡便宜了!” 春生闻声,眉头微皱,小脸绷得紧紧的,那严肃的模样像极了缩小版的赵凛。他语气虽轻,却字字有力:“别吵了,下一轮我去你们那边。” 他的决定立刻引来一阵欢呼,被击中的那个孩子兴奋得举手欢呼,仿佛春生的加入是莫大的荣耀,足以让他们在接下来的游戏中扭转乾坤。 宋念找了个阴凉处坐下。 她倚靠在大石头上,任由微风轻轻撩动鬓角的发丝,心中不禁回忆起那些远去的岁月。 自打读了高中,这种惬意的日子便如同被遗忘的诗篇,渐行渐远。 那时,她整日埋头于书山题海之中,睁开眼便是无尽的习题,闭上眼梦里仍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与公式。 经过千辛万苦,她终于考上了理想的大学,选择了医学专业。 然而,学医的生活比高中更为紧张,课程满满当当。 连年假都要跟着父亲学中医、在自家医馆帮忙。 每天面对着各式各样的病人,触摸他们的手腕,感受脉搏的跳动,几乎到了麻木的程度。 工作后,父亲不幸遭遇车祸去世,宋念与家中其他亲戚关系疏远,因此,当她突然穿越到这里,倒也没有太多的牵挂。 如今想来,这样的生活反而让她感到轻松自在。 没有繁重的学习任务,没有忙碌的工作压力。 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有的只是蓝天白云、鸟语花香、淳朴乡亲以及两个可爱的孩子相伴。 她可以静静地坐在大石头上,欣赏孩子们无忧无虑的游戏,聆听风吹过稻田的声音,感受大自然的宁静与和谐。 这样的日子虽然平淡,却充满了真实与美好,让她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与憧憬。 “妈妈!” 悠悠兴奋的尖叫声如同一串清脆的风铃,瞬间穿透了夏日午后的宁静。 她成功捕获“猎物”,一把扯下蒙眼布条,目光如炬,恰好捕捉到一旁静静守候的宋念。 那双闪烁着惊喜与依赖的眼睛里,仿佛映出了整个世界的温暖。 悠悠毫不犹豫地丢下小伙伴们,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鹿,满心欢喜地奔向宋念。 她一头乌黑秀发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因刚才激烈的追逐游戏而略显凌乱,几缕调皮的发丝贴在脸颊上,更显天真烂漫。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晶莹剔透,那是童趣与活力的印记。悠悠紧紧贴着宋念,像一只黏人的小猫咪,撒娇地问道:“妈妈,你怎么来了呀?” 宋念穿越至此的短短几天,悠悠与她建立起无比亲密的母女关系。 每晚,悠悠都会依恋地蜷缩在宋念怀中入睡,白天则跟随她在后院山坡上采摘金银花,共享田园之乐。 这份温馨的陪伴,让悠悠几乎忘记了曾经那个疏离陌生的母亲形象,取而代之的是宋念无微不至的关爱与呵护。 宋念看着眼前活泼可爱的女儿,心中满溢爱怜。 她早前精心挑选了一些旧衣料,一针一线缝制了几块小巧精致的手帕,分别赠予春生和悠悠,自己也随身携带一块。 尽管这小小的手帕在炎炎夏日抵挡不住滚滚热浪,但关键时刻,它能温柔地拭去孩子们脸上的汗珠,带来一丝清凉。 此刻,宋念轻轻举起手帕,轻柔地为悠悠擦拭额头,那细腻的动作仿佛在传递一种无声的母爱。 “热不热?” 宋念的声音如春风拂面,温柔地询问悠悠。 时间已近傍晚,她关切地问:“时间差不多了,你是想继续在这里玩,还是跟妈妈回家准备吃饭呢?” 悠悠没有丝毫犹豫,她紧紧依偎在宋念身边,声音甜软:“跟妈妈回家。” 那稚嫩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家的眷恋与对宋念无尽的信任。 春生见到这一幕,也自觉地结束了游戏,妥善安抚了那些仍沉浸在欢乐中的小伙伴。 然而,就在这温馨的画面即将落幕之际,远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一声惊呼:“不好了!狼外婆来啦!”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小男孩疾奔而来,他头扎一根俏皮的小辫儿,奔跑间,小辫儿上下跳跃,显得格外生动。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春生面前,焦急地喊道:“春生,你快跑!你那个狼外婆来了!” 小男孩解释道,他刚才在大队口玩耍时,远远瞥见春生那个凶神恶煞般的狼外婆正朝这边走来。 他的母亲曾讲述过,春生和悠悠险些被这个狠心的狼外婆卖掉。 此言一出,空气瞬间凝重起来。 宋念心中一紧,立刻想起了赵凛曾提及的信息——宋母可能很快会被释放。 未曾想,她不仅已出狱,而且径直奔向赵家凹,其意图令人费解。 宋念深知自己并非擅长应对复杂人际纠纷的精明之人,面对这样的困境,她选择以退为进,避开正面冲突。 毕竟,一个因悲痛而无法面对几乎害了自己和孩子的母亲的女儿,这样的回避并不算过分。 想到这里,宋念果断地拉住两个孩子,决定尽快离开。 她没有忘记向小辫儿表示感谢:“谢谢你来报信,晚上我让春生给你送冰糖吃。” 在八零年代的农村,冰糖对于孩子们来说,其诱惑力绝不亚于任何一款正规糖果。 正当宋念准备带着孩子们悄然离去时,却未料到宋母的速度远超小辫儿。 她已经远远望见宋念母子三人,便带着哭腔疯狂地奔来,边跑边喊:“你这臭丫头,是要害死我呀!幸亏县里的公安查明白了,不然你娘我可就真被冤枉死了!” 第38章 错怪 宋母的话语中夹杂着恐惧与愤怒,她回想起沈家福那番令人心惊肉跳的话,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深知,若不妥善解决此事,自家在春河大队的日子将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一场预料之外的家庭风暴,正在悄无声息地逼近……宋母这一番惊天动地的闹腾,配上她那满身狼藉、蓬头垢面的模样,犹如一阵阴风骤然刮过平静的田野,瞬间把附近正在尽情嬉戏的孩子们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如同受惊的小鹿,个个脸色煞白,四散奔逃,边跑边高声尖叫:“妈呀!狼外婆来了!狼外婆抓小孩来了!” 稚嫩的嗓音里充满了恐惧与慌乱,回荡在空旷的乡间,令人心惊肉跳。 宋母闻此言,气得全身上下如筛糠般直打哆嗦,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黑,仿佛瞬间经历了四季更迭。 她咬牙切齿地想,那天她真应该对宋念这臭丫头下狠手,直接将其扼杀于掌心之下!还有那个叫春生的小家伙,同样是喂了相同剂量的药,悠悠此刻正沉睡如死猪,毫无知觉,而春生却像奇迹般醒来,且重得如同秤砣一般,难以撼动。 若不是这两个母子的意外阻碍,她怎会功亏一篑? 怒火中烧的宋母几步疾行,径直来到宋念面前,还未张口,眼泪便已如断线珍珠般滚落,吧嗒吧嗒地敲击着地面,显得格外凄楚。“你这死丫头,瞎嚷嚷些什么!非得逼得你亲娘我去蹲那暗无天日的大牢才甘心?我到底哪点儿对不起你了?” 她一边哭诉,一边用手背胡乱抹去脸颊上的泪水。 宋母虽身处农村,却拥有一副白皙的肌肤。 与周围那些常年劳作的妇女相比,她身上还保留着些许城里人的精致与讲究。 平日里,她总是把自己打扮得整洁利落,即使刚刚从拘留所的阴霾中走出,也依旧一丝不苟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发饰,力求保持那份独有的体面。 宋念回忆起,宋母在宋家时,总喜欢摆出一副城里人的傲慢姿态,仿佛以此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据说,她年轻时曾在城里某户富贵人家做保姆。 那段经历似乎赋予了她一种优越感,使她在乡亲们面前总显得高人一等。 此时,宋母轻轻拢了拢略显凌乱的秀发,一双红肿的眼睛里闪烁着委屈与无辜。 “我只是想帮你带几天孩子,怎么就错了?你说我虐待你,你自己看看,把自己糟蹋成什么样了?我能让你敞开肚皮吃喝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向宋念那憔悴瘦弱的身躯,试图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宋念紧皱眉头,冷冷地看着宋母在她面前卖力表演,心中无比困惑。 宋母既然已被释放,为何还敢如此厚颜无耻地跑来她面前装腔作势?作为事件的亲身经历者,宋念对真相再清楚不过,别人或许会被宋母的演技所蒙蔽,但她绝不会。 电光火石间,宋念恍然大悟。 的确,外人并不知晓那些骇人的细节,宋母之所以能够安然无恙地走出拘留所,必定是因为证据不足,细节不清,再加上春河大队从中周旋,才得以毫发无损地重获自由。 此刻,宋母前来并非为了澄清事实,而是意图通过这场“苦情戏”,让旁观者误以为宋念是因一时冲动而误解了她,从而继续维持自己无辜的形象。 宋念虽然不清楚春河大队具体是如何运作的,但对于宋母对两个孩子施毒、谋害原身的恶行,她绝不会就此轻易放过。 她的眼神坚毅如铁,决心已定。 “我误会了?悠悠中毒,这也是我误会?我自己身体状况如何,我会不清楚?是你怕我多吃多喝,还是根本没给我吃喝,我会没有记忆,需要你来提醒我?” 宋念挺直腰杆,将两个孩子紧紧护在身后,语气冷静而坚定地与宋母对峙:“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出来的,但你想加害我和我的孩子,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不容狡辩!” 宋母紧锁双眉,眼神中交织着困惑与愕然,她无论如何也未曾料到,昔日那个柔弱温顺的宋念,如今竟变得如此坚毅难缠。 她身形一晃,伴随着一阵惊呼,重重地跌坐于地,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哭声凄厉而哀切:“我真的不清楚啊!我只是给悠悠喂了一点糖果,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真的误会我了!” 宋母边哭边以拳击胸,悲痛之情溢于言表:“我何苦做出这种事?你对娘家人照顾得无微不至,孩子们都健康快乐。我还有个那么优秀的女婿,我为何要自毁长城?我又没疯掉!” 这突如其来的哭诉与悲鸣,如同磁石一般迅速吸引了众多好奇的目光。 近来,大队中最炙手可热的话题并非前几天播放的电影,也不是即将到来的秋收盛景,而是春河大队宋母欲卖掉亲生外孙与外孙女的惊人传闻。 由于宋母被带走调查,人们几乎已认定她就是藏匿在人群中的卑鄙人贩子。 然而,谁曾想她不仅突然重获自由,更径直奔回赵家凹大队,只为了向宋念澄清这一切。 “你真的错怪我了!” 宋母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当她察觉到宋念面无表情,眼中闪烁着冷冽的阴毒与刻骨的怨恨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 她暗自懊悔,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狠下心肠,亲手掐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宋母抬起那张被泪水浸湿、显得格外惹人怜爱的脸庞,这一幕竟令围观的几个单身汉心中泛起异样的涟漪。 她仿佛心痛至极,低垂螓首,呢喃了几句,突然间犹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旁边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 “快拉住她!” 周围的人们也被宋母这一疯狂举动吓得不轻,纷纷高声呼唤,生怕在这赵家凹闹市之中酿成一场无法挽回的悲剧。 宋念同样被宋母的举动惊得心跳加速,脸色煞白。 正当众人以为宋母即将以头抢地,撞向那棵古榕之时。 第39章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一道身影从旁闪电般掠过,一只坚实的手掌稳稳地掐住了她的肩头,生生止住了她的冲势。 “别冲动,你想做什么?” 这声音沉稳有力,如同洪钟大吕,震慑人心。 “让我去死吧!我宁肯一死,也不愿被我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女儿如此冤枉!” 宋母拼力挣扎,眼神中流露出决绝之意,仿佛下一刻就要再次冲击那棵大树。 赵凛面色冷峻,毫不费力地钳制住宋母,将她牢牢按在一旁:“哦?你说我们冤枉你?那好,你倒是解释解释,悠悠体内的迷药,以及你手中的那些药物是从何而来?还有宋念身体的严重亏损,并非空穴来风,随便找个医院检查一下就能真相大白。” 赵凛对于宋母此刻出现在赵家凹并未感到惊讶。 沈家福那家伙总是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现在对他而言,最关键的就是洗脱宋母身上的人贩子嫌疑,让春河大队的人转移视线,不再关注此事。 利用苦肉计……这些人还真是狡猾至极。 面对这位并不熟识的女婿赵凛,宋母的内心瞬间涌起一阵寒意,仿佛一股冷风从脊背直透心底。 她之所以敢肆无忌惮地欺凌宋念,无非是看准了赵凛远在赵家凹,鞭长莫及,而赵母又是一个宁愿息事宁人、不愿惹是生非的脾性。 如今赵凛赫然出现在眼前,宋母若还存有对宋念的任何算计,无疑需要重新权衡利弊。 在赵凛心中,这个岳母的地位恐怕连微不足道都谈不上。 “我真的不知道啊!” 宋母嘶哑的嗓音中带着哭腔,双手无助地挥舞着,试图证明自己的无辜,“那包糖是我从一个偷偷摸摸的小年轻那里买的,看着价格便宜,想着悠悠和春生在家孤零零的,就买来给他们解解馋,谁知里面竟掺了迷药……” “孩子们睡得那么香甜,我看着心疼,又想到你们正值秋收农忙,便想着先接他们到春河大队照顾几天,也能帮你们夫妻俩减轻些压力。唉,这日子,谁家都不易啊。” 宋母的话语间充满了自责与无奈,那凄楚的表情如同被误解的慈母,令人心生怜悯。 原本对宋母充满怀疑的人们开始动摇:或许,这一切真的是场误会? 毕竟宋念当日的异常状态确实骇人,或许真的是疾病所致,神智一时不清? 赵凛在审视宋母片刻后,目光缓缓转向了宋念。 宋母似乎察觉到了这微妙的变化,她眼珠一转,脸上悲痛之色瞬间凝结成绝望,毫不犹豫地扑倒在泥泞的地面,放声痛哭:“我的命好苦啊!被亲生女儿这样冤枉!老天爷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竟养出这样的女儿来!” 围观者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原先对宋母的质疑与指责,此刻如同退潮后的海浪,反向拍打着宋念。 “会不会真是误会?宋念那时病得厉害,记错也有可能。” “可宋婶子之前可是实打实进过局子的,这种事还能搞错?” “难说啊,您瞧她这副样子,若非被冤枉得太深,怎会不顾一切去撞树寻死?再不把事情说清楚,怕是要在咱们大队上吊了。” 人们的同情心如潮水般倒向宋母,纷纷谴责宋念的无情与不孝。 宋念不禁暗自惊叹宋母的演技之精湛,这女人不去演戏,简直是演艺界的一大损失!若不是拥有原身的记忆作为指引,宋念恐怕也会被她的表演蒙蔽。 然而,眼前的困境确实令人头痛。 原身所遭受的种种虐待,除了年幼的春生和悠悠外,无人能够直接作证。 而这两个年仅三岁的孩子,其证词能否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实属未知。 何况事隔多日,宋母完全可以狡辩说是宋念蓄意教唆孩子诬陷。 只要她坚持自己无辜,如今又重获自由,宋念若无法提供确凿的证据,确实难以与之抗衡。 因为宋母所追求的,并非法律意义上的清白,而是道德高地上的胜利。 只要有一个人相信她并非人贩子,而是被冤枉的受害者,对她而言,这场较量就已经胜券在握。 宋念,一名平凡的医生,平素里与医术为伴,与世无争,哪里谙熟这世间繁复的勾心斗角。 此刻,她注视着眼前的宋母,对方正故作姿态。 竭力挤出几滴眼泪,企图以悲情戏码博取同情,这让宋念心中燃起一团怒火,如烈焰般炽热。 宋母声嘶力竭地辩解,声称自己无辜受冤,坚称那所谓的迷药不过是自他人处购得的寻常糖果。 宋念听闻此言,眸中闪过一丝嘲讽的寒光,她厉声质问道:“你说我冤枉你,还狡辩说迷药是从别人那里买来的。你以为迷药是什么街头巷尾的廉价货色,随随便便就能拾得?那东西若真能以糖果之形呈现,其制作过程之繁复,你可曾知晓?你竟敢妄言以比糖还低廉的价格购得,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迷药,无论它是遵循古方炮制的草药制剂,还是现代科技精心提炼的西药结晶,皆非寻常人所能轻易获取之物。 宋母却固执己见,一口咬定因糖价低廉而购买,这般荒谬至极的谎言,或许只有她自己才会深信不疑。 宋念心中明镜一般,深知赵凛绝非等闲之辈,面对原身所遭受的不公,以及为保护险些陷入人贩魔掌的两个稚子。 他必定已有周密部署,宋母此刻的出现,无疑是赵凛计谋中的一环。 因此,宋念不愿再与宋母纠缠不休,只是冷冷抛下一句:“你尽管继续编织你的谎言去蒙蔽那些易轻信之人吧。真当我们都是愚不可及的傻子吗?迷药,你再给我随便买一颗来看看?我是否被你陷害,我自己,以及所有信任你的人,自会一清二楚。” 言罢,宋念紧紧握住两个孩子的手,毅然转身,步伐沉稳而决绝。 赵凛适时松开了钳制宋母的手,对于宋念的选择并无异议。 反而向随后赶来的杨大力颔首示意,随后紧跟在宋念与孩子们身后,一行四人渐行渐远。 第40章 心悦诚服 围观的群众起初犹疑不定,此刻目睹他们坚毅的背影与宋念字字铿锵的话语,心绪逐渐倾向宋念与赵凛一方。 毕竟,那神秘的迷药,何等珍贵稀有,连大队医院都未必储备充足,岂是宋母口中那般唾手可得? 宋母眼见形势急转直下,握紧拳头,面露惶恐。 想到即将返回春河大队,面对沈家福那颗坚硬如铁的心肠,她不禁心头一颤,寒意直透脊梁。 宋念对此置若罔闻,只专注于引领孩子们前行,口中甚至还轻轻哼唱起一首欢快的小调。 赵凛疾步跟上,心疼地将略显疲惫的悠悠一把抱起,关切地询问:“你就一点也不担忧?” 宋念一边牵着春生,一边淡然回应:“我知道你必然已有应对之策。即便我暂时陷入困境,你也断不会袖手旁观。” 赵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对我如此信任?” 宋念轻轻晃动手指,嘴角勾起一抹笃定的微笑:“我坚信,身披军装的你们,绝不会容忍祸害百姓之徒逍遥法外。更何况,此次受害的是你的亲生骨肉,作为父亲,你又怎会轻易放过?赵厂长!” 赵凛深知,宋念那份信任并非源自对他个人的深度了解,而是源于对这身庄重威严军装的敬仰与依赖。 他对此并无半点芥蒂,反而觉得这份依托于军装的信任,无形中也将自己囊括其中,成为宋念可以倚仗的力量。 他凝视着宋念,低沉有力的声音仿佛誓言般回荡:“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失望。”此言一出,犹如一颗定心丸,让宋念原本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 宋念轻轻耸了耸肩,脸上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仿佛是在告诉赵凛,既然决定将事情交予他处理,便不再过多挂怀,任由事态自然发展。 果然,正如赵凛所承诺的那样,后续的一切如行云流水般顺利。 宋母平安归来的消息如同插翅的信鸽,瞬息间便飞遍了整个大队,那些曾如阴霾般笼罩在她头顶的“人贩子”谣言,也在乡亲们的口耳相传中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大家对于宋念是否真冤枉了亲娘的热烈讨论。 在这个淳朴的乡村世界里,孝道犹如一座巍峨的道德丰碑,矗立在每个人心中,无人敢于轻易触碰。 一旦被冠以“不孝”之名,便如同背负千斤枷锁,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指责与唾弃。 宋念独自一人,默默地摘完了后山坡上几乎所有的金银花,只留下一盆最为娇艳的,准备送给那位一直默默守护着赵家凹的孙大夫。 她双手捧着花盆,踏上了通往孙大夫家的蜿蜒小路,沿途经过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树荫下,孩子们正在追逐嬉戏,几位平日里爱嚼舌根的小媳妇和大娘正围坐一旁,其中赫然就有前几日因误会宋念而颜面扫地的沈微。 “哎哟,这不是宋念吗?” 沈微身旁,一个梳着整齐麻花辫、嘴角点缀着媒婆痣的小媳妇抬起头来,一边低头娴熟地纳着鞋底,一边用那略带挑衅的目光审视着宋念,言语间满是讥讽,“我还以为你吓得连门都不敢出了呢!” “人家跟她能一样吗?” 另一侧,一位正忙着嗑瓜子的小媳妇斜睨着宋念,撇嘴道,“我们可没那个胆量,把亲娘冤枉到蹲大狱的地步。再说了,人家可是厂长夫人呢,咱们哪能比?” 媒婆痣闻言,立刻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厂长夫人嘛,跟咱们这些寻常百姓当然不一样。” 宋念听着这些夹杂着酸涩与嫉妒的冷嘲热讽,心中不禁翻起一个大大的白眼。 原主由于种种离奇行为,在赵家凹的人际关系早已降至冰点,再加上与沈微、赵菀之间的恩怨纠葛,更是让她成为了这群小媳妇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与嫌弃的对象。 在她们看来,如果不是宋念的出现,赵凛的妻子人选要么是沈微,要么是部队上那些品貌出众的女子。 输给后者,她们或许还能心悦诚服。 输给沈微,她们虽心有不甘,但考虑到沈微与赵凛青梅竹马的情谊,也只能默默认命。 然而宋念,她凭什么? 嫁入赵家以来,宋念风波不断,可婆婆赵母却始终对她宽容有加,从不找她的麻烦。 这样的待遇,无疑让那些整日谨小慎微、战战兢兢侍奉婆婆的小媳妇们愈发愤愤不平——凭什么她们必须循规蹈矩,而宋念却能活得如此洒脱自由? “等等!” 眼看宋念就要离去,媒婆痣猛地站起身,三两步便拦在了她面前,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宋念,语气尖酸刻薄:“我说宋念,你还有脸出门?换了是我们,早就找个河跳下去以谢天下了。前两天还夸你心善能救人,现在想想,真是瞎了眼!” “百善孝为先,连自己的亲娘都能这般狠心对待,谁还敢让你治病救人?” 媒婆痣继续毫不留情地数落着。 沈微看似全神贯注地忙着手中的针线活,实则眼角的余光始终未曾离开过宋念。 待媒婆痣的话音刚落,她适时地放下手中的活计,故作大度地开口:“嫂子,你这话就说得过了。里面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你这样乱讲伤感情。别忘了,宋念前两天还救了我娘呢。” 然而,那颗媒婆痣并未因宋念的沉默而罢休,她恶狠狠地朝地面啐了一口,仿佛要将满腔怨毒都倾泻在这口唾沫之中,继续以挑衅的口吻步步紧逼。 宋念眼观此景,秀眉如刀锋般紧蹙,她悄然向后退了半步,动作轻盈而决绝。 与此同时,她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怀中捧着的金银花篮。 使其侧斜的角度恰好避开可能溅来的污秽之物,那份细腻与机敏,恰似一只警惕的猫儿避开突如其来的雨水。 媒婆痣对于宋念的退避之举更为愤慨,她双臂如铁钳般交叉于腰间。 肥硕的身躯仿佛瞬间膨胀,食指犹如利剑般直指宋念小巧的鼻尖。 唾沫星子在空中肆意飞舞,她声嘶力竭地质问。 第41章 要一个公道 “你以为我们都是睁眼瞎吗?前两天就是你把张婶气得昏厥过去,现在又装模作样地去救人,说到底,你就是为了抢夺小菀那份赤脚大夫的工作吧?以前你哪有什么医术,怎么孙大夫刚退休,赵三哥刚回村,你就突然摇身一变,成了治病救人的能手?” 宋念的眉心在媒婆痣的厉声质问下拧成一个深深的结,她目光如炬,瞥向一旁的沈微,心中已然明了这场无端指责的背后,定有这位女子的推波助澜。 她语气冰冷,字句如冰珠落地:“讲话就讲话,别动手动脚,手指头别乱指。” 宋念的话语犹如山涧清泉,流利而犀利,脱口而出:“我会不会医术,关你们何事?我若愿意展示,自会适时显露,难道我以前还需要在身上挂个牌子,写着‘我会医术’昭告天下?或者现在要拿着个大喇叭站在村头高台上,向你们详述我是如何习得这些技艺的?” 话音甫落,宋念便意识到自己失言。 在这个尚且保守封闭的村落,挂招牌、站台宣讲无疑是一种异类行。 媒婆痣或许不会深究,但沈微心细如发,定会对此产生诸多联想。 果不其然,沈微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赵凛那双冷峻如霜的目光,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 宋念的这番话若是传到赵凛耳中,被误认为沈微等人有意举报她,那后果不堪设想。 沈微脸色骤变,站起身来,尽管她的初衷只是想借机让宋念难堪,却未曾想到会因此触怒那位性情难以捉摸的赵凛。 “宋念,你这话未免太过分了!” 沈微面露委屈,急切地为自己辩解,“我们哪里有那个意思?你真的是误会了。” 宋念此刻并无心绪与她们在此事上纠缠不休,家中还有悠悠和春生等待她回去洗澡,而生计问题也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心头,手中那点微薄的收入,总让她感到不安稳,仿佛随时会被生活的洪流冲垮。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暗忖:沈微真是个擅长借刀杀人的妙人,自己躲在一旁扮无辜、说好话,看似调解实则煽风点火。 宋念的话音还在空气中回荡,媒婆痣已无法按捺胸中怒火,她大步流星地跨前,肥硕的身躯瞬间遮挡住沈微,一副保护者的姿态:“沈微,你何苦为她说话?人家可是厂长夫人,哪里会把我们这些穷亲戚放在眼里!” 宋念怀抱木盆,清楚她们这种背地里的闲言碎语,无非是认定她柔弱可欺。 然而,她宋念纵然穿越至此,也并非毫无主见、逆来顺受之人,面对无端的侮辱,她自有反击之道。 市第一附属医院内,宋医生的大名无人不晓。 她平素性情温和,然而骨子里却并非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这日,面对媒婆痣那尖酸刻薄、指鼻谩骂的挑衅,宋念终于不再选择忍气吞声。 “哦?原来在你心中,我们赵家是这般不堪?” 宋念目光如炬,话语如利剑出鞘,“我倒觉得,有必要与我婆婆深入探讨一番,看看我们赵家究竟做了何等荒谬之事,以至于招致如此误解。还有,请收起你那指点江山的手指,有话好好说,别摆出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自以为是挑起争端,却又口齿笨拙、词穷理亏,真是毫无本事可言。你说我诬陷宋母,可有确凿证据?若无实据,我便要找主任评评这个理。至于医术,你又是哪根葱,竟敢质疑我的专业能力,还妄图让我向你解释我会什么?” 宋念语速疾如风,字字句句如连珠炮般击打在媒婆痣心上,不留丝毫反击余地。 她将手中那篮精心采摘的金银花轻轻放下,那是她目前唯一的经济支柱,每一枚铜板都被她视若珍宝。 她深知,这不仅仅是对个人尊严的扞卫,更是对家庭生计的坚守。 “看来一味的忍让,只会让某些人越发嚣张跋扈!” 宋念冷哼一声,眉眼间满是坚毅,“难道就你有嘴,就你能说?若是真闲得发慌,不如去田里劳作,别连路过的粪车都要品头论足,咸吃萝卜淡操心!所谓误会,分明是你们一再口吐恶言,引发他人误解,如今反倒倒打一耙,怪罪于我?” 媒婆痣瞠目结舌,她从未见识过如此硬气、锋芒毕露的宋念。 以往她们只需略施手段,甚至抛出几句闲言碎语,宋念便会瘪嘴欲泣,逆来顺受。 如今眼前的宋念,仿佛脱胎换骨,令她惊愕不已。 “你!你!” 媒婆痣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唇边那颗醒目的媒婆痣也随之颤动。 她简直不敢相信,平日里温顺如羊的宋念竟有胆量如此顶撞自己! “我!我!我怎么了?难道我非得如同一根木头桩子,任由你们肆意欺凌、践踏不成?” 宋念脑海中浮现出原身被这群人无情欺凌的画面。 她瞬间明白了原身为何拼尽全力也要往娘家送东西。 在她看来,赵家凹大队无法提供应有的庇护,自己又屡遭欺凌。 原身胆小怕事,不敢向婆婆诉苦,丈夫又远在他乡。 宋念心中清楚,此时此刻,能够让她依靠的,唯有娘家。 越想这些事情,宋念心中的怒火越是炽烈。 她既痛心于原身的软弱无助,又愤慨于这些人的蛮横霸道。 宋念的目光陡然落在沈微身上,她冷笑着开口:“沈微,你的那点小心思,我早已洞若观火。明明是你当初没有勇气向赵凛表白,如今我们已结为夫妻,你却跑来对我百般刁难。沈微,你可曾想过,这样做对你而言有何意义?” 在这场纷争中,原身实属无辜,而赵凛更是无辜。 宋念看得清清楚楚,赵凛对沈微并无半分情愫,恐怕连她的存在都不甚在意。 至于原身…… 尽管她与赵凛的婚姻并非出自自愿,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要默默承受沈微的恶意针对。 宋念深知,此刻的反击不仅是为己。 更是为原身讨回公道,更为那些曾被欺凌却无力反抗的人们发声。 她挺直脊背,目光坚定,决心以行动打破这压抑已久的沉寂,守护自己的尊严与家庭的安宁。 第42章 称重 “你想追自己喜欢的人,早干吗去了?非得等到赵凛结婚了才开始行动?男未娶女未嫁的时候,你追他是追求;现在,你这就是……” 宋念的话犹如锋利的箭矢,直刺沈微心底最隐秘的角落,让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住口!” 沈微厉声喝止,双眸中闪烁着惊惧与愤怒交织的火焰,身体剧烈颤抖,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抗拒宋念即将说出的下一句话。 她哪来的胆量,竟敢如此大大咧咧地揭露她心底的秘密?难道不怕这些话语一旦传开,会给赵凛的生活蒙上阴影,甚至破坏他与妻子的和谐关系吗? 沈微心中五味杂陈,思绪纷飞,不禁想起家中那个憨厚朴实、名为二牛的丈夫。 若是这些事情传到他的耳中,等待她的恐怕将是无尽的责难与冷落。 她不禁心慌意乱,一种难以言表的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你胡说些什么!” 沈微的声音因情绪的极度波动而变得尖锐而刺耳,几乎到了歇斯底里的边缘,“你是想逼死我吗?” 此刻的她,仿佛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竭力用嘶吼来掩饰内心的恐慌与无助。 宋念对此早已司空见惯,面对情绪失控的病人亲属,各种恶毒言语她早已听过无数遍。 然而,她并非易怒之人,若非必要,她总能保持一份淡然与从容。 此刻,她双手环抱胸前,步履优雅地朝沈微与媒婆痣走去,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我逼你?你可真会冤枉人!到底是谁在逼谁啊?” 宋念的话语中透出一丝嘲讽,“是谁在我耳边反复念叨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又是谁说我配不上赵家儿媳的身份?还有谁说我长得丑陋,不配活在世上?”她的眼神犀利如刀,直视沈微,仿佛要看穿她虚伪外表下的真实面目。 宋念深知,自己所言皆为事实,相较于沈微一伙人的肆意欺凌与排挤,她的直言不讳已经算是仁慈。 他们曾仗着村中人脉,对原身百般欺压,如今还想故技重施,对她宋念施加压力,未免太过天真。 “沈微,别把别人都当傻子。你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 宋念的目光转向面色苍白、惊恐万状的媒婆痣,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语气温和却字字诛心,“你啊,抽空把脑子里的水倒一倒。你以为人家把你当好姐妹,其实人家只当你是个工具人!” 她的手指在媒婆痣脸上留下一道冰冷的触感,令其心跳加速,想要反驳却又无从开口。 宋念收回手,不再理会身后气得脸色铁青的沈微与哑口无言的媒婆痣,转而将注意力投向怀中的宝贝盆栽。 阳光洒在翠绿的叶片上,映衬出她此刻轻松愉快的心情。 她知道,无论身后二人如何气急败坏,都无法撼动她此刻内心的宁静。 沈微如同一只阴暗角落里的老鼠,长久以来窥探着周围人对原身的恶意,却忽略了赵凛已是有妇之夫,而她自己也已为别的妻子的事实。 她试图用往昔的青梅竹马之情粉饰现下的行为,但无论如何美化,都无法抹去赵凛已婚这一铁一般的现实。 媒婆痣以及主任家的赵菀等人,无非是沈微手中的棋子,被她利用来实现自己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然而,这一切终究只是镜花水月,无论沈微如何挣扎,都无法改变她从一开始就误入歧途的事实。 宋念手中稳稳地捧着最后一盆金银花,那娇嫩的花朵在阳光下闪烁着金黄与银白交织的光泽,犹如一串串精致的珠宝镶嵌在翠绿的叶丛中。 她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步履轻盈地走向孙大夫的桌前,将这份生机盎然的礼物庄重地放在他的面前。 孙大夫放下手中的医书,目光柔和地凝视着盆中的金银花,那双饱经沧桑的老花眼仿佛能洞悉每一朵花儿的生命脉络。 他微眯着眼睛,细细端详,手指轻轻摩挲着花瓣,一边看一边频频点头:“不错,不错。这是最后一拨了吧?” 言语间流露出对宋念辛勤付出的赞赏与肯定。 尽管孙大夫未曾亲临宋念家后院那片繁花似锦的小山坡,但凭借多年的经验与敏锐的直觉,他早已对那块宅基地的面积了然于胸。 看着宋念一趟又一趟地送来满载希望的金银花,他心中大致估算出那片山坡如今恐怕已被采撷得所剩无几,不禁暗自感叹宋念的勤劳与坚韧。 宋念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憨厚的微笑,那笑声如同山间清泉般清澈悦耳:“嗯,今年收成还行,好歹能换些家用,算是笔不错的收入。” 她的语气中带着满足与自豪,丝毫未显疲态。 孙大夫并未回应,只是将金银花轻轻移至老式木制秤盘上,秤砣在秤杆上来回晃动,发出细微而沉稳的“吱呀”声。 他的动作熟练而专注,仿佛在进行一场庄重的仪式,而非简单的称重。 秤杆最终平稳落下,孙大夫报出数字,而后目光转向宋念,语速慢悠悠,话语却字字千钧:“现在外面那么多人对你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你就一点儿也不想解释?” 他的眼皮低垂,深邃的目光中透出深深的关切。 宋念轻轻倚靠在古朴的药柜边,单手托腮,目光悠然地落在对面架上琳琅满目的药材上。 那些草根树皮、虫壳鳞片在岁月的浸染下散发出独特的韵味,仿佛在诉说着各自的药效与故事。 她淡淡回应:“解释什么呢?我是当事人,我自己最清楚真相。再说了,假的说得再多次也变不成真的。” 孙大夫听罢,神色凝重起来,语调加重:“人言可畏啊!如今这世道,不是讲理就能解决问题的时候。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的事儿层出不穷。你看因为被污蔑后无法辩驳,从未一辈子被指指点点的人,你难道没见过吗?” 他的声音虽低,却如同警钟般在狭小的医务室内回荡。 孙大夫平日里从不过问村里面的纷扰,只愿安安静静做个治病救人的赤脚大夫,秉持着“能治则治,治不了就抓紧送大医院”的原则,尽己所能守护一方百姓的健康。 第43章 无计可施 宋念深知,他今日这一番肺腑之言,皆是出于对她的担忧与关怀。 宋念心中明白,如果解释有用,牛棚里就不会关押着那么多被冤枉的乡亲。 她之所以能在流言蜚语中保持淡然,全因她对赵凛有着无比的信任,坚信他定能公正无私地处理好这一切。 孙大夫察言观色,见宋念并未接话,便知她心中已有决断,便不再深究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突然抛出一个令宋念意想不到的问题:“宋念,你有没有想过在赵家凹大队当个大夫?” 此时的宋念正专注地凝视着手中的安乃近药瓶,那泛黄的标签、粗糙的玻璃瓶身以及瓶内淡黄色的药片,都让她有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这种药物在她曾经的求学与工作中已不再是常用之物,老师们、医院的同事们也不会特意拿出来给她讲解。 如今,她头一回亲眼见到实物,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感慨。 孙大夫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瞬间从沉思中惊醒,一时有些发懵。 “没考虑过。” 宋念轻轻摇头,如实回答,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目前我还真没想那么多。”她的话语虽然简洁,但语气坚定,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其实,宋念对这里的医疗条件颇有微词。 眼前这个所谓的“医务室”,不过是一间摆着几排药片架子的简陋房间,虽然也有注射器和零星的药品,但却缺乏最基本的输液设备,甚至没有一张像样的诊疗床。 与其说是大夫的工作场所,倒更像后世药店里的药剂台。 这样的条件,实在无法满足宋念对医疗工作的期待与追求。 孙大夫并未抬头看宋念,只是低头轻轻一笑,那笑容中带着理解和包容:“是因为看不上这里的条件吧?” 他坦然承认,没有丝毫遮掩:“没错,这里的条件确实不太理想。但你要知道,赵家凹大队不能没有这个医务室。它是村民们唯一的健康保障,是我们与疾病抗争的前沿阵地。”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深深敲击在宋念的心头。 宋念闻此言,秀眉微微一挑,却没有立刻回应。 她凝视着孙大夫那张布满皱纹却充满坚毅的脸庞,内心深处开始涌动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感。 在这一瞬,她似乎看到了乡村医生那份执着的坚守与无言的伟大,也感受到了自己肩头那份沉甸甸的责任与使命。 “你觉得,赵家凹大队离大队医院的距离尚可承受,一旦有需要,径直前往便是?” 孙大夫面对宋念的质疑,面容平静如水,显然,这样的观念并非宋念独有。 那些对他仅凭坐镇办公室便能获取工分之事颇有微词的人,早已在杨大力耳边私下议论纷纷。 “你可知晓,踏足大队医院一次,要付出多少代价?” 孙大夫轻轻抬起一根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沉重,“至少,是一块钱!” “在我们大队,除非万般无奈,否则乡亲们断不会轻易涉足大队医院。一旦决定前往,必然是遭遇了关乎生死的大事,且这笔花费,避无可避。” 孙大夫一边慢条斯理地梳理着金银花,一边徐徐道来,举手投足间,流露出老者特有的那份淡然与从容,“区区一片药片,就价值一块钱,遑论打针、住院等更为复杂的医疗手段。而最为关键的一点……” 宋念闻此,目光悄然锁定孙大夫,静待下文。 “有些病症初发时看似轻微,却会在拖延中日益恶化。若能及早察觉,迅速将其送往医院妥善救治,那可是能挽回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孙大夫语重心长,眼中闪烁着对生命的敬畏,“救的不仅是一个病人,更是他背后的一个家庭。试问,这难道还不够重要吗?答案无疑是至关重要。” 宋念听罢,目光微垂,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那细小的凹洞,心中五味杂陈:“您与我说这些,又有何用呢?赤脚大夫的名额,不是早已内定给了赵菀吗?” 此事在赵家凹大队已是众人皆知的秘密,纵然有人心存异议,也只敢暗自腹诽。 毕竟,杨大力在大队中的威望犹如巍峨山岳,日常待人接物亦是宽厚有加。 加之众人皆知他对赵菀的偏爱,源自对赵菀早逝父亲的深深怀念。 想当年,赵菀的父亲为赵家凹大队舍生忘死,这一份恩情,让村民们即便心中有再多不满,也只能选择默然接受。 “小菀她,究竟懂些什么呢?” 孙大夫无奈地摇头轻叹,“大夫这个职业,岂容得半点虚假,必须具备扎实的医学功底。我这半路出家的,尽管做了多年大夫,心中仍常怀忐忑,唯恐稍有差池。相比之下,小菀的医术恐怕还不如我这个‘半吊子’。” 孙大夫当初实属无计可施,寻觅良医无果,只能顺从杨大力的安排。 然而如今局势已然不同,他发现了宋念这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尽管自己医术平平,但他曾在医馆目睹过那些真正医术高超的大夫是如何行医的。 如今在宋念身上,他仿佛看到了那些医馆名医的影子,那是一种对医术执着追求、对生命充满敬畏的精神风貌。 “赵家凹大队共有四百多口人,老弱妇孺皆有,堪称一方繁华之地。单是每月上门索要止疼片的老人,就不下十数位。至于像上次小宝那样突发急病的情况,一年总要上演一两次。” 孙大夫望着宋念,眼底泛起深深的忧虑,“你应该还记得去年程大头儿子那件事吧?” 宋念的秀眉微微一蹙,如同轻风拂过湖面般不易察觉。原身记忆中的片段,如同泛黄的老照片般在她眼前重现:程大头那初降人世不久的小儿子,尚未感受过世界的美好,便因重度黄疸与粗疏的照料而早早离去。 家中老人们遵循旧俗,竟然对脆弱的新生儿施以艾灸,却未曾料到,艾草燃烧产生的滚滚烟尘犹如无形杀手,悄无声息地引发了致命的肺炎,最终,那个幼小的生命在痛苦与挣扎中消 第44章 一臂之力 宋念心中暗自揣摩,孙大夫此刻所言之意,正是对农村医疗现状的无奈揭示。 在这偏远之地,医疗资源极度匮乏,一位仅仅懂得开些常见药片的“医生”,竟能在赵家凹大队“悬壶济世”数年之久。 而像她这样拥有扎实医学功底的人,无疑如久旱甘霖,能为这片贫瘠的土地带来莫大的福祉。 “孙大夫。” 宋念适时打断了孙大夫的劝说,淡然一笑,将手中的木盆与孙大夫赠予的一分钱收入囊中,“这些事并非我所能左右,您说得再动听,于我也是枉然。” 她心中暗忖,这赤脚大夫的职位岂是她想当就能当的?关键还要看杨大力的态度如何。 孙大夫在听到宋念的话语后,手中整理药材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爽朗一笑,应道:“你只要不拒绝,便是最大的接纳。 赵凛总不能一辈子为你邮寄生活费吧?再者,一旦你成为赵家凹的大队大夫,还怕无人助你一臂之力?你看我,孤身一人,仅凭医术便赢得乡亲们的敬重至今,谁又愿意轻易得罪一个能救死扶伤的大夫呢?” “到那时,无论是春河大队的挑衅者找上门来,还是你娘家人有意为难,都会有人挺身而出为你挡风遮雨。只要你展现出真正的医术才华,愿庇护你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宋念深知,此前在众人眼中,自己不过是个“赵家三儿媳”的标签罢了。 赵母若不出手干预,大队上其他人也不敢轻易插足她与娘家之间的纠葛。 然而,试想一下,若宋念真的成为赵家凹的大夫,局面又将如何? 那时,宋念一旦遭受半点委屈,杨大力定会毫不犹豫地为其出头。 原因何在? 只因那时宋念已然是赵家凹不可或缺的一员。 “你将会受到人们的敬仰,不仅仅因为你的名字里有个‘程’字。” 宋念轻轻一笑,虽未立即应允,亦未断然拒绝孙大夫的好意,“让我再考虑考虑吧,家里还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呢。” 孙大夫的提议,却无意间触动了她心底的另一根弦。 娘家人啊! 原身曾往宋家送去了大笔钱财,如今怎能就此作罢?如今自家困顿至极,上门讨要欠款,合情合理,理所应当。 宋念拎着木盆,脚步轻盈地踏上了归途。 那两个年幼的孩子正跟着村里的伙伴嬉戏玩耍去了。 尽管宋家花近期极力洗白自己,试图抹去曾经的斑斑劣迹,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仍让众多家长们心有余悸,难以释怀。 因此,赵家凹大队近来对孩子们的监管尤为严格。 那些小家伙们也明白,玩耍时不能离大人视线太远。 他们嬉笑追逐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如同一幅宁静而和谐的乡村画卷。 宋念利落地放下手中的木盆,那木质的边缘与粗糙的地面摩擦,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如同她此刻下定的决心般坚定。 她抬头望向天空,只见日头尚未攀至中天,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青石板铺就的巷陌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时间尚早,她心中暗自盘算。 宋念迅速返回屋内,换上一身素雅却干练的粗布衣裳,这是原主生前常穿的装扮,如今穿在她身上,仿佛也承载了那份坚韧与执着。 她又从那陈旧的针线筐中取出几根泛黄的缝衣针,用丝帕仔细包裹好,放入口袋。 这一举动,既是为赵凛准备的小小惊喜,也是她即将踏足未知之地的一份保障。 她坐在桌前,笔尖在纸上流畅地划过,留下一行行字迹,那是留给赵凛的纸条,字句间透露着她的决心与关切。 待一切妥当,宋念挺直腰背,深吸一口气,双臂用力一甩,步履矫健地朝春河大队的方向疾行而去。 宋念心中明如镜,赵凛对春河大队的关注绝非无因。 那背后隐藏的秘密,或许正如同她手中紧握的缝衣针一般,尖锐而不可见。 然而,宋家花事件的余波未平,她若在此时出状况,无疑是打乱了幕后黑手精心布置的棋局。 他们费尽心机将宋家花从县局捞出,意图转移公众视线,岂能容忍宋念再掀波澜? 此刻,宋念前往春河大队,非但不会陷入困境,反而可能成为那幕后之人不得不保护的存在。 因为宋家花坑害赵凛孩子的恶行,已将春河大队推至风口浪尖,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来大队乃至全县的密切关注。 若此时传出赵凛之妻在春河大队遭遇不测,无疑是对那幕后黑手的一记重击。 宋念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微笑,心中暗道:“他们还没愚蠢到那种程度。” 此刻,她不仅要为原主讨回曾遭受的屈辱,更要借此良机,将宋家的罪恶公之于众,让其付出应有的代价。 宋念的身影甫一出现在春河大队的视野中,沈家福那双犹如鹰隼般锐利的小眼睛便捕捉到了。 他悠然自得地坐在摇椅上,二郎腿跷得老高,手中紧握的烟斗随着思绪的起伏缓缓升起又落下,烟雾缭绕中,他那满是横肉的圆脸显得愈发狡猾。 “她来做什么?难道是来找宋家的麻烦?” 沈家福心中嘀咕,对于宋家花近日在各村散播的谣言,他了如指掌。 整件事情本就是他一手策划,指使宋家花嫁祸宋念,以此转移人们对春河大队的注意力,方便他继续暗中行事。 此刻,他决不允许宋家花的愚蠢行为破坏他的计划。 “玉兰,你去盯着点。如果有机会,不妨助宋念一臂之力,让她与宋家的冲突愈演愈烈。” 沈家福嘬了一口烟斗,冷笑道,“也算是给宋家一个深刻的教训。”他在春河大队潜伏多年,苦心经营的基业险些被宋家花的愚蠢之举付之一炬,此刻他要借宋念之手,狠狠地敲打宋家。 谢玉兰闻声,连忙应承下来,她深知自家男人的心思,无论事态如何复杂,只要能保证自家安稳度日,便是她最大的满足。 第45章 教训你一下 她想象着孩子们长大后进入工农兵大学读书的情景,虽然遗憾不能出国见识外面的世界,但她相信沈家福定会想方设法让孩子们过上洋人般的生活:每日喝着牛奶、嚼着牛肉,住在高楼大厦,开着小轿车。 这样的憧憬,让她更加坚定了执行沈家福命令的决心。 当宋念的身影出现在春河大队宋家门口时,宋家花与宋爸皆是一惊,他们仿佛看到了一道复仇的闪电划破阴霾,令人心惊胆寒。 宋念独自踏入这熟悉的院落,宋家花一眼瞥见她那孤单的身影,刚刚因惊恐而微颤的身躯瞬间被无尽的怒火所替代。 她猛地挽起衣袖,仿佛要将积压已久的怨恨一股脑儿倾泻而出,疾步冲向宋念,口中恶狠狠地咆哮:“你这个小贱蹄子,还记得回来啊!看我不打折你的腿,教你学点规矩!” 然而,宋念并非任人宰割的羔羊。 她眼眸中闪烁着冷静与决绝,身形如燕般轻盈一转,巧妙地避开了宋家花那粗暴的抓扯。 不仅如此,她趁宋家花失势之际,凌厉地飞起一脚,精准地踹在对方腰腹之间,宋家花顿时失去平衡,狼狈地摔翻在地,尘土四溅。 “我今日归来,并非为了寻求你们的接纳或温情,而是要清算一笔账。” 宋念的话语冷冽如冰,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她的眼神中没有半分惧意,只有一份不容置疑的坚决,“你们在外面胡言乱语,妄图洗白自己人贩子的罪行,我可以选择视而不见。” 宋念并未注意到,在她说出这番话时,宋爸手中的筷子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而宋家花虽然被宋念的举动震慑,但迅速以低头掩面的方式,掩饰住了眼底那股阴狠的光芒。 “我此行并非告知你们我的决定,而是要讨个公道。” 宋念心中暗忖:赵凛是否追究,实非我所能左右,毕竟他是为国家执行任务。 宋家花一生靠扮演纯洁无辜的小白花形象,一路顺风顺水,却未曾想到,栽在宋念手中的那些大跟头,才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挫败。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屋内突然传出一阵异常的响动。 一道寒光乍现,一把老式柴刀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自堂屋大门疾射而出,直奔宋念而来。 宋念反应极快,身形轻盈地向后一跃,恰到好处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柴刀“啪”地一声砸在她脚尖前方的地面,激起一片尘埃,刀刃距离她的足尖仅毫厘之遥。 若非她闪避及时,即便只是刀背,如此沉重的柴刀也足以令她受伤不轻。 “宋念!你这个贱人,竟还敢踏进我家门槛!” 随着一声怒吼,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从屋内冲出,手持一根粗壮的木棍,国字脸上写满了凶狠与愤怒,眉眼间与宋爸颇为相似。 “你害得我妈差点被抓走坐牢,现在还敢来我家耀武扬威,你算哪根葱,有什么资格?!” 这少年正是宋家的独子宋旺。 宋念之上,尚有一姐,早已远嫁至邻近的石门洞子大队;之下有一弟,被宋家花与宋爸溺爱得无法无天。 原主在未出嫁的日子里,除了繁重的农活,还需承担家中所有的家务,甚至包括宋旺的衣物鞋袜,皆需亲手缝制。 更甚者,原主年幼时,还曾被迫跪在地上,充当宋旺的坐骑。 可以说,原主就是在宋旺的欺凌与压迫中艰难成长起来的。 因此,当宋念再次出现在家门口,还未等宋家花与宋爸有所反应,宋旺已然一副欲与宋念拼命的架势,狂怒地挥舞着手中的木棍冲了过来。 “宋旺,你也就这点能耐了。” 宋念面对宋旺的疯狂攻击,神色淡然,目光如炬。 她觑准时机,不动声色地从衣摆处抽出一根细长的缝衣针,手腕轻轻一抖,那针尖便如闪电般精准地刺入宋旺手肘的麻筋处。 宋旺的威胁之词尚未出口,便化作一声凄厉的惨叫,手中木棍瞬间脱手坠地,整个人痛苦地蜷缩在一旁。 “我的手!” 宋旺痛苦的嘶吼声瞬间刺破了宁静的空气,他紧紧抱住几乎丧失感知的左臂,惊惧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宋念身上,仿佛看到了某种无法理解的恐怖。 “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颤抖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挣扎而出,充满了无尽的恐慌与质疑。 宋念却如同一尊冷酷无情的雕像,步履从容地走向宋旺,丝毫未被他的哀嚎所动。她轻盈地抬起脚尖,精准而狠辣地将宋旺踹翻在地,紧接着,她那纤细却蕴含强大力量的脚掌径直踩在宋旺的胸膛上,毫不留情。 她的目光并未落在宋旺痛苦扭曲的脸上,而是越过他,直接对宋家花发话,那眼神中透出的冷漠与决绝,令人不寒而栗。 “赵凛每月给我寄三十块钱,四年下来总计一千四百块。” 宋念的话语冷静得近乎漠然,“看在咱俩母女一场的份上,我也不要太多。一千块,现在就给我,我立马走人。” 她的手中紧握着一根闪着寒光的缝衣针,随着她脚下加重的力道,宋旺发出一阵凄厉的哀嚎,那声音犹如被猎人捕获的困兽,绝望而无助。 “不给的话,我可不敢保证宋旺接下来会哪不舒服。” 宋念的声音低沉而冷冽,话语中潜藏的威胁如一把无形的利刃,直戳人心。 宋家花瞠目结舌,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曾经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宋念,如今竟变得如此强势,如此冷酷。 宋念似乎能洞察一切,她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语气却带着无尽的嘲讽:“死里逃生,让我看清了谁是人,谁是鬼。我现在心情不爽,谁也别想舒坦。一千块,行还是不行?” 她的眼神犀利如鹰,直视宋家花,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 宋念心中清楚,这一千块钱对宋家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 宋旺平素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吃的是最好的,穿的是最好的,与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瘦骨嶙峋的不同。 第46章 不怕让人笑话 形象形成鲜明对比,他那圆润饱满的脸庞和健硕的身体,无一不在昭示着宋家对他的溺爱。 如果没有原主寄来的钱,仅靠宋家花和宋爸的微薄收入,想要维持宋旺这样的生活,简直是痴人说梦。 宋家花凝视着宋念,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阳光虽明媚,但她却感到了阵阵寒意,尤其是当宋念提到“鬼门关前走一遭”时,宋家花的记忆被拉回了那段黑暗的日子。 她在县公安局被关押的几天里,始终无法理解:她带着孩子逃离现场时,宋念明明已经气息全无,为何不久之后,宋念竟如鬼魅般追了上来?自那以后,宋念的性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使得宋家花愈发惶恐不安。 她试图透过宋念那冷漠的表情,探寻此刻她内心的波动,然而,当她猝不及防地对上宋念那双深邃如夜、毫无情感波动的漆黑眼眸时,宋家花失控地尖叫起来:“鬼!” 民间常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宋家花一生中所犯下的亏心事何止一二,面对此刻犹如厉鬼般的宋念,她怎能不心生恐惧? “鬼?” 宋念冷笑,那笑声如同寒风中的冰凌,刺耳且冰冷。 她脚下再次加力,宋旺在地上痛苦地挣扎,虽然他心中涌起强烈的求生欲望,但宋念手中的缝衣针始终对准他,犹如死神的镰刀,让他心生畏惧,不敢轻易妄动。 “这话再瞎说,小心又被抓去蹲大狱。” 宋念懒得与宋家花多做纠缠,她此次前来,目标明确,就是要钱,顺便出口恶气。 她的话语简洁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钉子,深深地扎进宋家花的心头。 “一千块!” 宋念再次强调,那坚定的语气仿佛在宣告,今日之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宋爸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这混乱的场面,心中满是困惑与不解。 他不明白,那个曾经温顺怯懦的宋念,是如何在短短时间内变得如此陌生,如此冷酷无情。 这一切的发生,对他来说,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让人无法捉摸,更无法接受. 那天,一个寻常的午后,天空阴沉,阳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仿佛预示着即将发生的不寻常之事。 宋家花悄然回到家中,脸色苍白,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惶,但她并未向丈夫透露半点当天发生的事情。 于是,当宋念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他们面前,宋家花那恐惧的表情便显得尤为突兀,仿佛她面对的并非昔日的儿媳,而是一个从地狱归来的复仇使者。 “一千块?” 宋爸瞪大了眼睛,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中交织着震惊、愤怒与无奈。 他低头看着儿子宋旺,只见他蜷缩在地上,痛苦地挣扎,如同一只被巨石压住的蚂蚁,拼命却又徒劳。 宋爸的心如同被尖刀刺中,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强忍住泪水,试图迈开步子,用那双粗糙却充满力量的手去推开宋念,拯救他视为生命的宝贝。 “你这个女人,是不是被钱给烧坏了脑子?” 宋爸怒不可遏,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浓浓的悲愤与质问。 然而,他的愤怒还未完全释放,宋念已然动作迅速地拿起一旁的缝衣针,犹如毒蛇出洞,精准地扎在宋旺的胳膊上,正中麻筋。 宋旺顿时痛得五官扭曲,身体剧烈抽搐,连一声完整的哀嚎都无法发出,只能无助地在地上翻滚,粗壮的双腿胡乱蹬踏,扬起一片尘土,像极了一只受惊的青蛙在做最后的挣扎。 “宋旺啊宋旺,看来你爹娘并不怎么心疼你呢。” 宋念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微笑,言语间尽是无情的嘲讽。 她下手毫不留情,似乎已将所有的恨意与怨气都倾注在这一次次狠厉的刺扎之中。 宋爸虽然内心焦急如焚,但他仍试图用言语安抚宋旺,坚信宋念只是在虚张声势,不敢真的下杀手。 然而,一旁的宋家花早已被这惨烈的场景吓得魂飞魄散。 她脑海中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画面定格在宋念临终时的模样——双眼圆瞪,面庞因极度的痛苦而扭曲变形,那张面孔此刻竟与眼前宋念冷笑着的脸庞逐渐重合。 想到宋念性情的大变,宋家花不禁全身颤抖,仿佛寒风穿透骨髓。 她顾不得多想,慌忙转身奔向房内,打算取出家中所有的积蓄以求息事宁人。 就在此时,院门被轻轻推开,谢玉兰迈着从容的步伐走进院落。 她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眉头微皱,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她在门外已驻足片刻,将宋念与宋家花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作为沈家福的妻子,同时也是春河大队的妇女主任,她对丈夫的处事风格了如指掌。 她明白,沈家福虽然严厉,但绝不会允许宋念独自前来如此闹事。 这其中定有隐情,或许正是通过她的调解,让宋家在某种教训中选择了妥协。 否则,宋家又怎能明白这是沈家福给予他们的警示? 谢玉兰目光落在宋念身上,语气虽轻描淡写,却暗含责备:“宋念,你这样做可就有些过了啊!回娘家闹成这样,你就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宋念对于谢玉兰并无过多了解,只知道她是沈家福的妻子,是那个在大队里与丈夫一唱一和、威望极高的人物。 尽管如此,面对谢玉兰的质问,宋念并未表现出丝毫畏惧,她的眼神依旧冷若冰霜,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一场家庭风暴在阴霾的天空下悄然上演,而背后隐藏的真相与恩怨,如同乌云背后的雷电,正蓄势待发。 宋念心头暗潮涌动,思绪如丝般缠绕着杨大力那在赵家凹举足轻重的地位。 赵家固然是当地名门望族,威望斐然,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能够令所有人俯首称臣。 总有那么一些人,或明或暗地与之抗衡,甚至私下里对赵家种种非议不断。 回想起原身在春河大队的日子,她不是在烈日炎炎下躬耕于田间,便是独自静默于家中,与大队的乡亲们交集寥寥。 第47章 伪善 然而,即使是这样有限的接触,她亦能察觉到春河大队几乎全然掌控在沈家福一人的铁腕之下。 这样的局面,真的正常吗? 宋念的记忆飘回父亲昔日的话语,他曾提及某些地方宗族观念深入人心,村民们同舟共济,犹如磐石般坚固。 然而,春河大队呈现出的这种极端状态,实属异乎寻常。 此念一出,宋念心底的警钟骤然敲响,预示着某种隐晦的危机。 她嘴角牵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言语中毫不掩饰锋芒:“我有何惧?该被人嘲笑的难道是我吗?恐怕该被唾弃的,正是宋家自己吧!谢副书记,要不您请她亲自讲述一下,她究竟对我做过哪些恶行?” 宋念手指坚定地指向瑟缩在一旁的宋家花,仍旧保持着先前那种歇斯底里的狂态,同时对宋爸发出雷霆般的喝斥:“你还犹豫什么?再不交出来,你儿子就只能在这里等死!” 宋家花如同惊弓之鸟,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宋爸原本打算向谢玉兰申诉自己的苦衷,却被宋念的疾言厉色抢了先机。 宋旺再次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满腔怒火瞬间点燃,他对着宋爸咆哮起来:“你个老不死的聋了吗?还不赶快去把钱给她?她不就是想要钱吗?家里所有的钱都是我的,我给她!你快点去啊!” 此刻,宋旺眼中充满了对宋念的恐惧,这个平素温顺懦弱的二姐,何时竟变得如此刚烈狠辣? 谢玉兰立于一旁,紧皱的眉头显露出她对宋念行为的深深不满。 她缓步上前,面色柔和地劝解道:“宋念,你这样做未免有些过分了。如果你有什么冤屈,尽管告诉大妈,大妈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然而,宋念今日已决意将这疯癫的戏码演到极致,如此一来,将来若有人追问此事,她便有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试问,谁能遭受亲生母亲的毒手,九死一生后仍能保持理智?此刻她的疯狂,恰恰是最符合人性的反应。 “你主持公道?你算哪根葱?” 宋念故意摆出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旋即目光犀利地转向宋爸,厉声催促:“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快去!” 宋爸眼见宋念连谢玉兰的面子都毫不顾及,深知这一千块钱已是非给不可。 宋旺是他唯一的血脉,是老宋家的未来希望,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毁在宋念手中。 他心中对宋家花亦升起一股怨愤,若非她行事不周,怎会陷入如今这般困境?不仅保不住钱,还触怒了主任,将整个家庭推向风口浪尖。 在春河大队这片广袤的山野之地,沈家福这个名字就如同一块熠熠生辉的金字招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不仅是村里的经济支柱,更是乡亲们心目中通往富饶生活的引路人。 那些有幸得到沈家福垂青的家庭,无不视其为扭转命运的贵人。 为了赢得这份青睐,他们不惜倾尽家财,只求能紧紧攀附在这棵参天大树之上,从此生活便如甘霖滋润,充满滋味。 然而,这看似铁板钉钉的美事,却被一个名叫宋家花的女子生生搅黄。 当宋爸得知此事,顿时怒火中烧,瞪圆了布满血丝的双眼,愤然起身,踏着沉闷的步伐径直回屋取出钱来交给女儿宋念。 宋念闻声抬头,秀眉轻挑,显然对这笔意外之财的到来感到惊讶。 她暗自思忖,倘若早知道事情如此简单,何苦这些天顶着烈日酷暑,翻山越岭去采摘金银花,忍受皮肉之苦,还无端招致赵菀的种种猜忌与冷眼? 一旁的谢玉兰,作为沈家福的妻子,此刻内心燃烧着熊熊怒火。 自打她嫁给沈家福以来,还从未有人胆敢如此无视她的存在。 而今,这个宋念,仅仅因为嫁给了赵凛,就真以为他们拿她无可奈何吗?一股屈辱与不甘在谢玉兰心中翻涌,但她竭力压抑,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宋念,你这样做,分明就是敲诈勒索,我可以立即报警!” 谢玉兰强忍住胸中的怒意,语气却故作平和,甚至还带着几分劝慰的笑意,“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大妈知道你心里有委屈,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快放开宋旺吧。” 宋念冷冷打断她,目光犀利地审视着眼前的谢玉兰,心中暗自揣测她的来意。 如果说她是真心来帮助宋家解决问题,为何没有通知春河大队的其他人到场?一旦有人见证,宋念确实无法施展拳脚。 反之,若是真心来调解讲道理,又怎会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急于让宋家吞下这口哑巴亏,同时借机炫耀自己的权威? 宋念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工作单位的后勤部阿姨,整日无所事事,却总想方设法往自己脸上贴金。 眼前这位妇女主任,难道也是同类? “你在春河大队搅得鸡犬不宁,我作为妇女主任,岂能坐视不理?” 谢玉兰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口中却字句铿锵,一副公正无私的模样,甚至大步向前,试图拉过宋念的手臂,以示亲近。 “宋念,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不容易,但这事儿不能这么解决啊。” 谢玉兰语重心长地说着,试图打动宋念。 宋念凝视着她,若不是早已洞悉春河大队背后的重重问题,或许此刻真的会被这副伪善的面孔所蒙蔽。 赵凛执行任务时的谨小慎微,恰恰印证了春河大队内部的复杂与险恶。 宋念眸光微敛,毫不客气地甩开谢玉兰伸过来的手,力度之大,令后者猝不及防,手背瞬间泛起红痕。 那隐匿在眼底的阴狠之色几乎瞬间暴露无遗。 “你身为春河大队的一员,必定与宋家沆瀣一气。我不相信你。” 宋念言辞决绝,“我只要拿到钱就会离开,你若有这闲工夫,还是赶紧催促宋爸交钱吧。” 面对宋念的直言挑衅,谢玉兰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那股被小觑与羞辱的感觉如同烈焰般灼烧着她的心。 第48章 他是依赖感 宋念,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敢对她动手,实在是胆大包天! 一场风暴,正在春河大队悄然酝酿。 待风头平息,赵凛的身影消失于视野之外,谢玉兰心中暗自发誓,届时定要唆使沈家福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贩卖至那暗无天日之处,让她饱尝生不如死之苦,直至跪地舔舐自己的脚趾头以示臣服! 谢玉兰刻意收敛起内心的怨怒,脸上硬生生挤出一抹温婉的笑容,转向宋念,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好好好,我这就让大山去取钱。我知道你心里憋屈,可也不能这么胡闹。你要相信,我这当大妈的始终是为你好。若我真的要害你,为何至今春河大队的人一个都没来?” 说罢,她故意侧目瞥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宋家花。 若宋家花是一朵善于伪装的白莲花,那么谢玉兰无疑是一只潜伏于暗处、只需微微眯眼便能让宋家花胆战心惊、几乎失禁的毒蜘蛛。 宋家花并非愚钝之人,立即察觉到这是谢玉兰在旁敲侧击地警示他们。 事态已如此失控,春河大队怎会无人闻讯赶来围观? 见宋家花领悟了自己的暗示,谢玉兰满意地转过身。 再度面向宋念时,她迅速调整表情,换上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的名声考虑。你与赵凛结合不易,这些年为娘家付出了那么多,大山他们理应归还这笔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就在这一瞬,主导权悄无声息地重归谢玉兰之手。 先前那个歇斯底里、掌控全局的宋念,此刻仿佛褪去了主角光环,沦为这场戏中的配角。目睹这一切,宋念竟有种置身事外的错觉,甚至萌生了抓一把瓜子,边看边嗑,欣赏眼前这出精彩纷呈的好戏的冲动。 “瞧,我说得没错吧。” 谢玉兰满意地审视着当前的局面,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宋家必须支付这笔钱,但这绝非出于宋念的暴力逼迫,而是要在这场由她精心导演的“公正调解”中,让宋家深刻认识到,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可轻易触犯谢玉兰夫妇的底线,最终心甘情愿地交出那一千块钱。 谢玉兰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宋爸,只见他犹如忍受凌迟般,万分不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簇新的大团结,那厚度足有一千块,在八零年代的中国,这笔巨款足以在县城购置三套房产。 宋念目光紧锁那沓钞票,接过来时还不忘冷冷扫视谢玉兰一眼。 显然,这笔钱对她而言,似乎并未激起太大的波澜。 宋念低头敛眸,将钱妥善收好,正欲转身离去,却被谢玉兰唤住:“宋念,稍等片刻。” 谢玉兰快步上前,试图挽住宋念的手腕,语气诚恳地道:“丫头,大婶有几句真心话想跟你说。你母亲虽然对你苛刻,但在这穷乡僻壤,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男人能干农活,才能撑起一个家的门户。” 她摆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继续劝导:“如今,钱你也顺利拿到了,整整一千块,可不是个小数目。过去的种种恩怨,就让它随风而去吧。一家人嘛,哪有不磕磕碰碰、糊里糊涂过日子的。” 宋念的手指悄然滑过裤兜边缘,那叠沉甸甸的钱币在布料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的心跳平稳而有力,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刻谢玉兰的话语如同秋风中的落叶,飘忽不定却又无法触及她的心弦。 宋念心中冷笑,家里的骤然暴富以及宋旺刚刚遭受的一顿痛揍,让她此刻的思绪只有一个方向。 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对于谢玉兰的喋喋不休,她只觉得如蚊鸣般无关痛痒。 宋念一边敷衍地应和着,声音里夹杂着漫不经心的,一边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朝着门口的方向步步逼近。 她的眼神里透出坚定与决绝,仿佛门外的世界才是她此刻的归宿。 谢玉兰讲得口干舌燥,直到最后一刻才察觉到宋念的敷衍态度,正欲发作,厉声呵斥几句,却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如春风般划破了屋内的紧张气氛。 “宋念,你在里面吗?” 赵凛的声音带着特有的磁性,穿透木门,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随着院门被缓缓推开,一身笔挺军装的赵凛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院落。 他的出现让空气瞬间凝固,阳光在他肩章上跳跃,映射出熠熠生辉的光芒。 谢玉兰虽然一直听说过赵凛的名字,但因他回家次数寥寥无几,这还是她头一次亲眼目睹这位英姿飒爽的军人。 或许是心虚作祟,当谢玉兰的目光触及那身庄重威严的军装时,心头不禁一颤,仿佛被寒风刺骨般打了个冷战。 她暗自揣测,难道赵凛已经得知了宋家的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特地赶来春河大队抓人? 然而,转念一想,赵凛终究只是部队的一员,并非本地军区之人,自家这些藏在阴暗角落的破事,谅他再神通广大也难以插手。 宋念闻声望去,看到赵凛的那一刹那,她原本如惊弓之鸟般忐忑不安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仿佛找到了坚实的依靠。 她用力挣脱谢玉兰的束缚,脚下生风,径直朝赵凛奔去,眼中闪烁着惊喜与依赖的光芒。 “你怎么来了?” 她急切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赵凛凝视着宋念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倒映着他的身影,宛如璀璨星辰。 他嘴角轻轻一抿,极力抑制住即将上扬的微笑,那微笑里满是对宋念的赞赏与疼惜。 他回想起看到纸条的那一刻,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速了几拍。 纸条上的字迹虽然稚嫩,却透露出宋念的果敢与坚毅。 他实在好奇,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胆魄,明知春河大队水深火热,仍敢单枪匹马来找宋家花索要钱款? 宋家为了金钱可以做出拐卖人口这般丧尽天良之事。 宋念孤身一人前来,难道就不怕遭遇危险? 第49章 忠告 想到这里,赵凛眉头微皱,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他快步上前,将宋念拉至自己身边,目光仔细地扫过她全身,确认她毫发无损后,那颗悬在半空的心才终于稳稳落下。 “钱拿到了?” 赵凛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并未理睬地上狼狈不堪的宋旺。 更没有朝一旁脸色阴晴不定的谢玉兰三人投去丝毫目光。 而是压低声音,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向宋念低声询问。 宋念忙不迭地点头,眼中闪烁着喜悦与庆幸。 赵凛满意地点点头,朝谢玉兰微微颔首致意,那礼貌而又疏离的态度让谢玉兰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此刻不宜与赵凛交恶。 只得强颜欢笑,目送两人渐行渐远,直至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 待赵凛与宋念离去,谢玉兰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她猛地转身,狠狠地一脚踹向瘫坐在地的宋爸,后者闷哼一声,痛苦地蜷缩起来。 接着,她又挥起丰满的胳膊,毫不留情地在宋家花脸上甩下一记响亮的耳光,那清脆的声音在空荡的院落中回荡,久久不息。 “你们最好祈祷赵凛早日离开,否则,全家都给我滚去南边挖矿!” 谢玉兰咬牙切齿,圆润的脸庞扭曲成一幅狰狞的面具,眼神凌厉如刀,“要是因为你们这几个蠢货捅出篓子,让赵凛发现了我们的秘密,你们十条命都不够赔!” 她厉声警告,话语中充满了威胁与恐吓,整个院落被压抑的气氛笼罩,宋家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宋爸身形骤然一晃,如同被狂风席卷的大树般剧烈摇摆,随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尘土瞬间在他周围弥漫开来。 他的双臂胡乱挥舞,试图稳住身形,却只是徒劳。 而一旁的宋家花,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愕之余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那张原本平和的脸庞此刻被慌乱与无措所覆盖,她低垂着头,默默忍受着内心的波澜。 至于宋旺,这个瘦弱的孩子早已被惊吓得脸色苍白,他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墙角,仿佛一只无助的小兽,紧紧抱住自己,试图躲进那个不存在的安全港湾。 春河大队的居民们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们深知谢副书记的为人。 这位看似温文尔雅、笑容可掬的女子,实则内心冷硬如铁,一旦触及底线,她能够面不改色地对人施以极刑,甚至将人捅个三刀六洞也在所不惜。 她是大队中令人敬畏的存在,无人敢轻易触其逆鳞。 宋念在赵凛的牵引下,一步步走出了春河大队的视线范围。 直到那熟悉的喧嚣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耳畔,赵凛才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手。 宋念刚想开口,却见前方的赵凛突然转过身来,尽管他的声音并未提高,但其中蕴含的严厉之意却如同寒风般刺骨:“你知道你今天有多危险吗?宋家能给你带来丰厚的金钱收益,但值得你去冒如此巨大的风险吗?” 宋念并非懵懂无知之辈,她明白赵凛这番话背后的深深关切。 她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试图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我想,在当前这种剑拔弩张的局势下,春河大队绝不敢对我动手,反而会竭尽全力保护我的安全。毕竟,如果我在他们眼皮底下出了事,他们苦心经营的布局岂不是全盘皆输?” 赵凛凝视着宋念那略显心虚的表情,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苦笑,最终只能无奈地叹道:“那这笔钱,你到底拿到了多少?” 赵凛并非不能理解宋念的动机,至少她并非冲动行事。 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对当下形势有着清晰的判断。 事实也的确如宋念所料,此刻的春河大队,尤其是沈家福等人。 对宋念的安全问题比任何人都更为重视,生怕有任何闪失。 赵凛再度抬眸,目光正好与宋念那双闪烁着光芒的眼睛交汇。 她显然从赵凛的眼神中读出了宽慰,知道自己的行为并未惹怒他,于是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安稳落地。 赵凛无可奈何地揉了揉眉心,示意宋念跟上。 宋念随即迈开轻盈的步伐,紧跟在赵凛身后,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她轻轻拍了拍裤兜,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整整一千块!我知道这数目离我们的目标还有一定距离,但我可不是随口说说的,我是仔细计算过的。宋家虽然富有,但票券有限,宋爸和宋家花又都是节俭度日的人,这么多年来,他们积攒一千块绝对是绰绰有余。” “多了,宋家拿不出来;少了,我又不答应。这一千块,恰到好处。” 宋念的话语中透着满满的自信。 赵凛闻此言,眉头再次微微一挑,心中暗道:她竟然对此感到如此自豪! “我就把这一千块当作是我四年来的定期存款吧,真不少呢。要想采集到价值这么多钱的金银花,恐怕得等到我满头银丝了。” 宋念独自在心里盘算着,眼前仿佛浮现出那漫山遍野的金银花海,每一朵都代表着通往梦想的一小步,然而要积累到一千块的价值,那得摘到何时才是尽头? “哎,我发现春河大队有些不对劲哦!” 宋念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新发现分享给赵凛,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好奇与期待。 赵凛听罢,内心五味杂陈,对于宋念的敏锐洞察力既惊讶又担忧。 他沉稳地迈着步子,高大的身躯犹如一道坚实的屏障。 恰好挡住了仍带着炽热余晖的夕阳,为宋念遮蔽了那份灼热,也为她提供了一份安心的庇护。 “看来你已经觉察到春河大队存在的问题。” 赵凛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似乎在提醒宋念。 他们的路还很长,而前方的挑战,或许远比想象中更为复杂。 这段时间,赵凛的话语犹如一道坚实的壁垒,稳稳地立在宋念的心头。 “这段时间,你们尽量别离开赵家凹。” 他语调低沉,眼神却坚定如炬,仿佛在用行动向宋念母子三人承诺,尽管外界风雨飘摇,但在赵家凹这个小小的避风港,他定会竭尽全力守护他们的安宁。 第50章 好好教训一下 宋念深知,这番嘱咐源于赵凛对她们的深深关切。 她穿越前的职业是一名医生,尽管医术精湛,救死扶伤,但面对那些心狠手辣、无视法纪的犯罪分子,她自知并无与之正面抗衡的勇气与能力。 这份来自异世的柔弱,让她对赵凛的保护之意倍感珍惜。 返程途中,宋念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她压低嗓音,小心翼翼地问:“春河大队,真的很严重吗?” 她的声音在静谧的乡间小路上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赵凛侧目凝视宋念,她此刻的模样,如同一只充满好奇又略显惶恐的小兔子,探头探脑地窥探着未知的世界。 她的提问似乎有魔力一般,将一路积聚的紧张情绪与紧绷神经瞬间消解,化作淡淡的忧虑萦绕在空气中。 赵凛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呢?” 他的脸上虽挂着微笑,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闪烁着警示的光芒。 身为一名肩负保密义务的人,他无法将详情透露给宋念,但他清楚宋念那冲动鲁莽的性格,若不提前敲响警钟,只怕她会在无知无畏中陷入危险。 于是,他加重语气道:“在那边的事彻底解决之前,你们都别离开赵家凹。想去大队的话,提前告诉我,我陪你们去。” 宋念敏锐地捕捉到赵凛言语间的警示与提醒,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谢玉兰当时那看似和善实则冷峻的神情。 她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表面温文尔雅,实则内心坚韧如铁,那份冷冽的气质,正是他面对复杂局势时的镇定与决断。 一阵寒意悄然爬上宋念的背脊,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一直以来,她生活在一个法治健全、秩序井然的社会,犯罪分子对她来说,仿佛只是新闻报道中的遥远存在。 直至工作后在医院遭遇几次突发事件,她才真切感受到那些暗影的存在,但那时,监控密布,警方响应迅速,总能在最短时间内将危机化解。 而现在? 八零年代的农村,这里没有高科技的监控设备,没有随时待命的警务人员,能找到一个能迅速出警的派出所,都足以称得上是奇迹。 宋念想象着春河大队可能狗急跳墙的疯狂行径,或是他们暗藏更阴险的手段,让人即便出事也难以追踪到他们头上,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她脊背发凉。 “知道害怕了?” 赵凛一眼洞穿宋念眼底的惊慌,略带责备却又满含关切地问道。 宋念闻言,立刻堆起笑容,像一只乖巧的小狗尾巴般紧紧依偎在赵凛身边。 无论他们之间如今的关系如何定义,宋念心底清楚,只有跟在赵凛身边,她才能感到无比的安全与踏实。 终于,他们回到了赵家凹。 远远望去,村口那棵老树下,赵母正带着春生和悠悠翘首期盼。 春生眼神锐利,第一时间捕捉到宋念和赵凛的身影,他站起身来,小脸紧绷,目光牢牢锁定逐渐靠近的母亲,一言不发,仿佛要用眼神为母亲筑起一道防护墙。 悠悠则手持一朵从田野采摘的不知名野花,见到哥哥突然站起,她也好奇地抬起头,顺着哥哥的目光望去。 当她看到熟悉的身影,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宛如一枚快乐的小炮弹,飞奔而出,一头扎进宋念的怀抱。 宋念被悠悠突如其来的冲力撞得身形微晃,幸亏身后的赵凛反应敏捷,及时伸手扶住了她,避免了她因失衡而跌倒。 那一刻,宋念心中充满了感激与温暖,她知道,在这个陌生而又危机四伏的世界里,有赵凛在,她和孩子们就有了坚实的依靠。 “妈妈,你下午去哪儿了?我想死你啦!” 悠悠稚嫩的小脸上,沾满了泥土与汗水,混杂着几片枯叶,像极了一只刚刚在泥潭中嬉戏过的猪宝宝。 他的眼神明亮而期待,尽管全身脏兮兮,却掩盖不住那份对母亲的深深依恋。 宋念见状,心疼之情溢于言表,她立刻取出一方洁净的帕子,动作轻柔地为悠悠擦拭脸庞,仿佛怕弄疼了这个小生命。 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悠悠身上,满是怜爱与呵护,“我去办点事了,你们俩下午又跑到哪儿疯去了?瞧瞧这脏成什么样子。” 悠悠一边被母亲牵着手,一边自然而然地向赵凛伸出另一只小手。 他紧紧握住父母的手,两条小胳膊尽力伸直,仿佛要将这份亲情的纽带拉得更紧。 悠悠的羊角辫歪歪扭扭,随着步伐上下晃动,夕阳斜照,为他们三人投下长长的影子,如同一幅定格的温馨画卷,静谧而美好。 此时,赵母领着春生走来,恰好听到宋念的话,不禁没好气地接道:“这两个小家伙,下午和苏秀琴的孙子干了一仗。” 她翻着白眼,满脸的嫌弃并非针对宋念,而是直指沈微:“真是没想到,沈微那丫头如今这般不像话。若不是她没孩子,春生和悠悠定会好好教训她家那小子。” 在村子里,孩子们间的打闹嬉戏本是寻常之事,只要不是什么严重冲突,大人们通常不会过多干预。 除非自家的孩子被欺负得厉害,否则他们更愿意让孩子在小摩擦中学会独立应对。 苏秀琴家的那个宝贝孙子,已然八岁,身材壮硕得让春生和悠悠加起来也难以匹敌。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两兄妹竟同心协力,硬生生地把那个壮实的孙子揍得哇哇大哭。 这样一来,即便苏秀琴心中有所不满,也不便拉下面子来找赵母理论,更不用说宋念不久前才帮了她一个忙,此刻更是无从发作。 “打架?” 宋念闻言,惊愕之余,眼睛瞪得滚圆。 自家这两个小家伙居然也能打起架来?她记得分明,苏秀琴的孙子可是赵家凹远近闻名的小胖子,春生和悠悠这两个小短腿怎么可能赢得了? 带着深深的担忧,宋念赶紧蹲下身来,细致入微地检查春生和悠悠的身体,唯恐他们受伤而不自知。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关切与紧张,仿佛每一寸肌肤都要亲自抚过,才能放心。 第51章 无声的支持 赵母看着宋念和自家老三,满意地点点头,“别担心,我一直看着呢,他们都没事。” 虽然过去对宋念并无太多好感,但如今人家已是家中一员,又能如何?更何况,比起赵家凹那些小媳妇,宋念所承受的委屈确实不少。 新婚次日便被赵凛留下,怀孕生子期间亦未得到丝毫关心。 若非如此,赵母当初也不会忍耐宋念频繁往娘家搬运物品。 如今,她对宋念的态度已悄然转变,多了几分理解和接纳。 如今,宋念不仅彻底打消了搬离的念头,更是常常亲自采撷清新的金银花,精心炮制成香气四溢的茶饮,送往李家,以示亲睦。 显然,她不仅精通厨艺,对医术亦有所涉猎,时常为家人调配养生饮品,调理身体。 老三与她相处融洽,夫妻间的默契与恩爱之情溢于言表,这情景令身为长辈的赵母心中甚感宽慰。 赵母端详着眼前温馨和谐的画面,心中再无半分不满。 她深知,作为长辈,最大的期盼莫过于看到子女们生活美满,家庭和睦。 对于过去的那些琐碎纠葛,只要孩子们的日子过得安稳快乐,她便愿意选择放下,不再深究。 毕竟,她向来是以通情达理、宽容大度而备受邻里称赞的好婆婆。 “哎,都是沈微那张闲不住的嘴,胡乱嚼舌根,弄得孩子们心里堵得慌。” 赵母轻叹一声,决定将宋念离开后发生的那一幕幕如实告知对方。 其实,这一切皆因沈微吃了暗亏,心有不甘之余,又极度担忧宋念会揭露其心机,从而引发现任丈夫的不满。 于是,她趁着宋念不在家中,抢先发难。 沈微在村头田边,声泪俱下地控诉宋念,声称她是出于嫉妒之心,故意败坏自己的名声。 这一番哭诉,引得不少不明真相的村民对宋念产生了误解,纷纷指责其不够厚道。 对此,赵母冷然一笑,背手而立,语带嘲讽:“动不动就嚷嚷着要跳井,怎么不去井边老实待着?跑到田边闹腾什么?从这里到井口,路还长着呢!” “真要有寻死的决心,就该直奔井边,何必在这里演戏给人看?” 赵母心中暗忖,面上的不屑之色愈发明显。 那些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或许会被沈微的演技所蒙蔽,但像她这样历经风霜的老江湖,一眼就能识破沈微此举不过是做给众人看的一场闹剧罢了。 沈微那双看似柔弱无骨的手轻轻摩挲着衣角,眼眶微红,眼中闪烁着不易察觉的狡黠之光。 在赵家凹这个传统而繁复的家族中,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被长辈们看在眼里,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怜悯与责怪。 宋念站在不远处,内心五味杂陈,赵母的话如同暖阳穿透薄云,温暖又带着几分警示。 “你得多留个心眼儿。” 赵母的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忧虑与疼惜,似乎在说给自己听,又似是在提醒宋念。 她的声音轻柔,却藏着千钧之力,让人不容忽视。 话语间,赵母的目光不时扫向沈微的方向,那复杂的情绪,既有对沈微行为的不解,也有对宋念处境的担忧。 手掌落下,空气中响起了清脆的声响,惊动了周围的每一个人。 赵凛背上的那一拍,力道虽不至于造成伤害,但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心头一紧。 宋念的眼眸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转为对赵凛的心疼。 春生与悠悠则是一脸愕然,小小的身躯不由得向前倾,似乎想要上前查看赵凛是否安然无恙。 赵凛脸上保持着淡然,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那笑容背后是对赵母深深的体谅。 “娘,人家闹是闹,可您这一巴掌,我可是无辜的呀。” 他的话语中带有一丝调侃,试图缓和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 沈微的闹腾,在赵母看来,更像是一个未解的谜团,背后藏着的是对捣蛋鬼的迁怒,也是对宋念直接的挑战。 沈微的每一举一动,都似有深意,直戳宋念辛苦建立起来的和谐形象,让赵母不禁为这对年轻夫妻捏一把汗。 “老三家的,别把这些闲言碎语放心上。” 赵母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春风拂面,温柔且坚定。她的话语里满是对宋念的维护,也流露出对和谐家庭生活的渴望。 在赵母心中,老三家的幸福是那么的来之不易,她绝不容许任何人轻易破坏这份安宁。 对于宋念而言,赵母的支持如同黑暗中的一束光,照亮了前行的路。 她感激地点着头,内心深处泛起层层涟漪。 孩子们的勇敢保护,以及赵母的理解与关爱,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力量,足以抵抗外界的一切风风雨雨。 赵母匆匆离开的背影,显得那么坚强而又温柔。 她的身影渐渐远去,留给宋念的,不仅是对过往的感慨,更有对未来生活的信心。 在这个充满爱与理解的家庭里,哪怕外面的世界如何喧嚣,她知道,自己并不孤单。 但转念一想,这背后是否又隐藏着更深的算计?毕竟,程家与薛家同为村中大户,两家之间的纠葛与面子问题,从来都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赵凛见宋念神色复杂,轻轻握住她的手,给予她无声的支持。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怀根兄弟,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追究过去也无益。只是希望今后大家能和睦相处,至于沈微妹妹那边,我们自会找时间与她好好谈谈。” 宋念点了点头,感受到赵凛传递过来的力量,心头的顾虑稍减。 她望向赵狗蛋,语气柔和却坚定地说:“我们不会记恨于任何人,只希望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不是一味地埋怨与争夺。今日之事,我们就此揭过,但也请程家能够约束好家中成员,不要再让类似的误会重演。” 赵狗蛋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感激,连连点头,口中不住道谢。 夕阳余晖下,他的身影显得更为单薄,背负着的仿佛不仅仅是此刻的歉意,还有那些不为人知的重担。 第52章 妈妈对不起 宋念与赵凛相携步入家门,留下赵狗蛋一人在门外,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家,这个字眼在此刻对他而言,既温暖又遥远。 他知道,今晚等待他的,除了赵母的责问,或许还有更多需要他去承担和解决的问题。 夜幕降临,宋念在厨房里忙碌,为一家人准备晚饭。 窗外月光如水,静静洒在院落之中,给这古老的小屋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银纱。 她的动作娴熟而又温柔,每一道菜肴都倾注了她对这个新家的爱与期待。 赵凛则在屋内整理着白天收获的药材,偶尔抬头望向厨房的方向,眼底满是柔情与满足。 在这个时空里,他们虽面临诸多挑战,但彼此的陪伴与理解,让每一个困难都变得不再难以逾越。 饭桌上,赵母的神色依旧严厉,但在宋念与赵凛的细心关怀下,那股锐气似乎也被悄然软化。 他们没有直接提及白天的风波,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理解与包容,让这个夜晚变得格外温馨。 夜深人静,宋念躺在床上,回想着一天的种种,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坚韧的力量。 在这个未知的古代世界,她不仅为了生存而战,更为了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家庭和谐而不懈努力。 未来的日子里,无论风雨如何,她都将与赵凛并肩,书写属于他们的传奇。 听到这里,她的心中仿佛被什么微妙的情绪轻轻触碰,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悄然浮现。 “什么叫‘当作不知道这事’?” 宋念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冷嘲,她的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你的意思是,我要默默承受这份不白之冤?还得默认那个逼死沈微的恶名枷锁?” 赵狗蛋的面色愈发涨红,宛若刚从沸水中捞出的虾子,头垂得更低,甚至连看一眼宋念和赵凛的勇气都失去了。 就在他低头逃避的那一瞬,无意间,他的目光与春生那清澈无邪以及悠悠好奇探寻的眼神相撞。 悠悠的眼神里满是孩童的纯真无邪,不解与好奇交织其间;而春生,她那对与赵凛极为相似的凤目中,则透露出丝丝鄙夷与冷漠,仿佛已洞察一切。 这突如其来的轻蔑,让赵狗蛋急忙侧头躲避,一股屈辱与怒意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连这两个稚嫩的孩子都能对他投以如此轻视的眼神,这让他如何忍受? “三嫂,沈微只是一时转不过弯罢了。再等两年,她终将成为我的人,到时候自然会想明白所有事情。” 赵狗蛋焦急万分,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了手背,留下一道道血痕,仿佛只有这样的自我伤害才能稍微缓解他内心深处的焦躁与不安。 “三年光阴已逝,她的心结仍未解开?” 宋念的言辞锋利,不留任何情面。赵狗蛋若甘愿成为沈微的附庸,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但如今,沈微找上门来,难道还要她扮演慈悲为怀的圣母,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假装一切如常?这现实吗? 宋念眼神凌厉,转而望向身旁的赵凛,她效仿赵母的样子,轻轻拍了拍赵凛的背,虽然力道远远不及赵母的万一,那份决绝与信任却清晰可见。 “都是你惹下的麻烦,你自己去收拾残局吧!” 说罢,她牵起春生和悠悠的小手,大步迈向家的方向,背影坚定而果决。 赵狗蛋想要上前阻拦,却感到肩头被赵凛轻轻按下。 在他那原本就显得瘦削的身躯旁,赵凛的身形更显得高大威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赵狗蛋便疼得叫出了声。 “自己的家务事,关起门来解决。连自己的妻子都管不好,还想插手他人的事?” 这句话如同一把锐利的刀,直刺赵狗蛋的自尊心,令他满脸羞愧,无地自容。 “薛三哥,你可知道,我自小便深知自身的平凡,相貌平平无奇,身材更是瘦弱矮小,在这人海中毫不起眼。如果不是家中长辈多年勤耕积累下的些许家业,我又怎敢奢望能与沈微这样的女子结为连理。对她的情感,我薛怀根发自肺腑,纯净而深沉,远非言语所能尽数表达……” 赵凛闻言,脸色复杂,心中涌动的不仅是对赵狗蛋境遇的同情,还有对自身处境的一丝无奈与自嘲。 方才宋念那愤慨一击的情景重现在脑海,让他不禁苦笑。 “赵狗蛋,你向我倾诉衷肠,究竟是想要寻得慰藉,还是仅仅为了让我感同身受这份苦楚?” 屋内,宋念闻声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 她转身,熟练地指挥着几个孩子准备热水,进行晚间必要的洗漱。 给悠悠洗澡时,宋念的动作异常温柔,仿佛每一次触摸都是在弥补那些错过的母爱时光。 待悠悠洗净,她小心翼翼地用毛巾裹住女儿娇小的身体,快速而细致地擦拭着那乌黑的发丝。 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洒在院落中,为这一刻镀上了一层温馨的金边。 宋念借着这最后一抹光芒,给悠悠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和布鞋,让她乖巧地坐在院子里的木凳上,任由晚风轻拂,慢慢吹干发梢的水珠。 而春生则沉浸在大木桶的温水中,闭着眼,脸上写满了享受。 宋念轻柔的手指穿梭于他的发间,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突然,春生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妈妈,对不起……” 宋念的动作微微一顿,语气中充满了不解与温柔:“春生,告诉妈妈,为什么要道歉呢?” 春生紧闭着眼,额头上还挂着几朵细小的泡沫,显得稚嫩而又无辜。 “我今天和别人打架了,还牵连了悠悠妹妹……”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里夹杂着即将决堤的泪意。 在新妈妈面前,他总是那么害怕自己的行为会让这个好不容易变得温柔的母亲再次失望,回到过去的冷漠与疏离。 宋念内心一紧,手下意识地攥成了拳头,但她的话语却温暖如春日阳光:“春生,你无需道歉。该是妈妈谢谢你。你是为了保护妈妈,不是吗?我的孩子们,为了妈妈而做的任何事,都不应该感到抱歉。” 第53章 谨慎和疏离 “相反,妈妈要感激你们,我的宝贝们。你们的勇敢与坚定,是妈妈最大的骄傲。” 宋念继续轻揉着春生的头发,眼中满是疼惜与赞许,“在我心中,你们永远是最勇敢的孩子,是妈妈的力量源泉。” 宋念的声音如同春日里拂过柳梢的微风,轻柔而温馨,与浴室中潺潺的水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独特的安魂曲。 春生坐在浴盆中,温热的水似乎带有魔力,一点点渗入他的肌肤,驱散了连日来心头的阴霾与疲惫。 他的小脸上逐渐绽放出信任与依赖的微笑,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 宋念心中暗自叹息,如此稚嫩的年纪,本应无忧无虑,自由嬉戏于田野之间,却已背负起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重担。 原主的命运多舛,让三岁的春生不得不早早学会独立与坚强,不仅要照顾自己,还要守护年幼的妹妹不受伤害。 直到她和赵凛的到来,这个小小的肩膀似乎才微微卸下了些负担,有机会体验到童年的欢乐与轻松。 “春生,妈妈因为有你这样一个勇敢的小战士在身边,心里感到无比的幸福与骄傲。你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家人,妈妈给你一个大大的赞!” 宋念的话语如同阳光一般温暖,伴随着伸出的大拇指,照亮了春生的心房。 小男孩害羞地眨巴着眼睛,脸颊上泛起了两朵可爱的红晕,那是被认可后的喜悦与羞涩。 然而,宋念也深知,暴力并非解决问题的良策,特别是对春生这样拥有超出常人力量的孩子来说。 她轻声教导道:“虽然你很强壮,但妈妈希望你能明白,真正的力量不仅仅体现在武力上。今天的情况特殊,周围有很多人在,奶奶也在旁边看着,所以大家不会让事态失控。但下一次,如果我们能用更和平、更智慧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不是更好吗?” 春生眨巴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脑袋里还在回味着刚才的话语。 他心里明白,那天能教训何胖子,多亏了赵母的在场,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宋念的话像种子一样,在他心里悄悄生根发芽,让他开始思考力量的真正意义。 “记住了,春生,你很聪明,妈妈相信你能找到更安全、更智慧的方式去保护你所爱的人。” 宋念的话语简单明了,却蕴含深意,她希望春生能成长为一个既强大又温柔的人。 对于孩子们之间的打闹,宋念看得淡然。 无论是乡村还是城市,孩子们的天真烂漫总免不了伴随着些微的摩擦。 但在她心中,最大的愿望莫过于春生和悠悠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成长。 春生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小脑袋里或许已经开始编织新的梦想。 宋念没有强求他立刻全盘接受,毕竟,对于一个三岁的小孩来说,世界的复杂远超他们的理解范畴。 “好了,宝贝,擦干身子,去找妹妹玩吧。” 说完,宋念细致地帮春生擦干身体,每一下轻柔的擦拭都饱含着母爱的细腻与关怀。 换上干净清爽的衣裳,春生就像一只刚出壳的小鸟,带着对世界的好奇与期待,准备再次飞翔。 脏衣服胡乱地堆砌在老旧的木盆中,水面漂浮着几点泡沫,宛如一幅日常生活的素描画。 她轻轻地起身,双手不自觉地揉捏着酸涩的腰部,那细微的动作中藏着无数日夜操劳的痕迹。 给孩子洗澡,无疑是对耐力与爱的双重考验。 水珠跳跃,在灯光下折射出斑斓的光斑,孩子嬉戏的笑声与偶尔的抗议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温馨而又略显忙乱的乐章。 而这重担,最终还是落在了孩子他爸宽厚的肩膀上,成为了他无声的承诺。 拉起春生走出浴室,悠悠的发梢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带着半干的湿度,散发着淡淡的洗发露香气。 她的头发,如同丝缎般光滑,遗传自父母的好基因,在悠悠身上得到了加倍的展现,浓密乌黑,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每天为悠悠梳理那如瀑布般的长发,宋念的手腕偶尔会感到阵阵酸楚,但那细腻的触感和母女间独有的亲密,却让这份辛苦变得甘之如饴。 当两个小捣蛋终于安静下来,门外传来了赵凛沉稳的脚步声。 他跨过门槛,眼前的情景让他的心中涌动起复杂的情绪——妻子与孩子们并肩坐在院子里,画面宁静而美好,如同一幅温馨的家庭画卷。 尽管心中五味杂陈,但那份家的甜蜜与满足感,如同涓涓细流,悄悄滋润了他的心田。 推开家门,迎接他的是家人温暖的守候,这份感觉,是世间任何财富都无法换取的宝藏。 “都好了吗?” 宋念一边灵巧地给悠悠编织着小辫子,头也不抬地向赵凛吩咐道,声音里透着一份自然而然的亲昵与信任,“脏衣服我已经泡在水盆里了,你先去做饭吧,走了一天路,我真的有些饿了。” 听着宋念愈发自然与直接的吩咐,赵凛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 在彼此的眼里,他们已经无需伪装,真实的情感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悄然生长。而这一切变化,宋念浑然不觉,只因赵凛长年奔波在外,对原本的那个她并不甚了解。若非命运的转折,赵母的存在或许会让宋念保持着那份疏离与谨慎。 “晚餐想吃什么?家里还有些肉,炒两个菜,配上蒸米饭怎么样?”赵凛询问,语气中满是柔和的征求。 然而,宋念却另有打算:“我早上泡了一些绿豆,不如熬点绿豆粥吧,这天气热,正好可以清热解暑。再做一道肉末豆豉,那香味,保准让你食欲大增。” “好主意。” 赵凛爽快答应,转身前往压水井边洗手,动作利落。 宋念望着那个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心中不禁漾起一丝得意。 尽管生活有诸多不易,但赵凛这份愿意主动分担家务、亲手烹饪美食的举动,无疑是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温暖而又珍贵。 宋念心里暗自苦笑,望着悠悠蹦蹦跳跳的背影,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与歉意交织的情感。 第54章 村里的大新闻 这个家,尽管简陋,却因这对天真烂漫的孩子而充满了温馨。 她轻轻摇了摇头,决心要为这个家带来更多的变化。 悠悠兴奋地从屋内拿出一根鲜艳的红头绳,那绳子在阳光下闪耀着温暖的光泽,像是某种无声的希望,映照在宋念的眼中。 她温柔地接过红绳,手指灵巧地穿梭于悠悠柔软的发丝间,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细心,仿佛在编织一个美好的梦想。 不久,两个小巧精致的辫子在悠悠头上成型,配上她那天真无邪的笑容,更显活泼可爱。 “妈妈,你看!” 悠悠兴奋地转着圈,辫子随着她的动作轻盈摆动,如同晨曦中轻舞的蝶翼。 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像是春天里最美的旋律,让宋念的心底也跟着柔软起来。 春生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眼神中既有羡慕也有欣慰。 他轻轻地走到母亲身旁,低声说道:“妈妈,其实你做的饭菜,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最好的味道。” 这句简单的话语,却如同温暖的阳光,照亮了宋念的心房,让她的眼眶微微发热。 宋念弯下腰,给了春生一个紧紧的拥抱,心中满是感动。 “谢谢你们,我的宝贝们。妈妈会努力学习,让我们的每一餐都变得更加美味。” 她的声音虽轻,却充满了坚定。 此时,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这一家人身上,给这简朴的房间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外面的世界或许艰难,但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却充满了爱与希望。 夜幕降临,宋念悄悄走进厨房,翻找出一本泛黄的食谱,开始她的烹饪之旅。 虽然一开始手忙脚乱,但每一道菜都倾注了她对家庭的爱与期待。 厨房里渐渐弥漫起食物的香气,那是家的味道,也是宋念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从此,宋念的每一天都多了一份坚持与尝试,而这份改变,也悄然影响着这个小小的家庭,让他们在生活的平凡中,发现了更多幸福的可能。 春生斜睨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微笑,眼神里仿佛带着点小得意,就像一只偷吃了鱼的小猫,炫耀着它的小小胜利:“这事儿你居然不懂?” 她那副小大人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宋念一听,险些被自己突如其来的笑声呛到,猛咳几声,咳得双颊绯红,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光芒,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谁告诉你的这些?你们这些小家伙,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呀?” 她心中暗自诧异,这群孩子的世界,竟是如此色彩斑斓又直率纯真。 “是狗子、三宝他们啦,还有建国、建军那哥俩,” 春生掰着手指头数着,一脸认真,“他们说悠悠最爱打扮了,每天都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的,将来肯定是队里的大美人儿。” 说到这里,她的双眼闪烁着孩童独有的憧憬之光。 宋念被孩子们稚嫩而直接的话语惊得不轻,心底泛起层层涟漪。 在这个年代,信息虽不如现代发达,但孩子们对美的追求与议论,竟也如此生动活泼,让她不得不感叹,时代再变,童真与好奇之心永远不变。 “妈妈,你知道现在大家公认的队花是谁吗?” 春生突然凑近,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或许是因为刚刚共浴的温馨,让这对母女之间多了几分亲昵与无间的信任。 宋念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手轻轻拿起木梳,一下下轻柔地梳理着春生柔软的发丝,那些顽皮翘起的小卷毛在她的抚弄下服帖了许多。 “是谁呀?” 她故意放慢了语速,话语中充满了慈爱。 春生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眼睛里闪烁着神秘而又得意的光芒:“是妈妈你哦!不过也有人悄悄说,是和胖叔叔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姑姑。但是,在我心里,妈妈是最最漂亮的。” 说完,她眨巴着清澈如水的大眼睛,一脸的天真无邪。 宋念心头骤然一暖,这意外的夸赞让她心头漾起了一股甜蜜而又微妙的情绪。 原主身体瘦弱,但在孩子纯真的眼眸中,却有着不一样的美丽。 她想,或许正是那份纤细中透露出的坚韧与温柔,打动了周围人的心吧。 “你这个小机灵鬼,还懂得队花不队花的!” 宋念轻笑着,手指穿过春生的发间,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言语中满是宠溺与逗趣。 “我当然懂啦!” 春生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仿佛急于证明自己的“成熟”,小身子因兴奋而左右摇摆,奶声奶气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小大人式的认真,“我还知道赵四嫂和拐子叔常在傍晚偷偷去后山散步呢!” 她一脸得意,仿佛掌握了村里的所有“大新闻”。 宋念闻言,瞪大了眼睛,满心的惊讶与好笑交织在一起,心中不由得感叹:这孩子,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呢!看来,今后的日子,可有得热闹了。 赵家凹的赵四嫂,是村里人人皆知的独特存在,她的身份不仅仅是赵菀的亲生母亲,更是那个年代里难得一见的坚韧女性象征。 宋念记忆中的拐子叔,总是带着几分神秘色彩,与大队长杨大力那层遥远的血缘关系,让他在村中多了一份不易言说的特殊地位。 赵四嫂的故事,在大队里传为佳话。 她的形象,总是与那片辛勤劳作的田野紧密相连,独自一人,在岁月的风霜中,用一双布满老茧的手,编织着与儿子赵菀相依为命的生活图景。 尽管在旁人看来,她的坚持与牺牲或许只是乡村生活常见的篇章,但在宋念心中,这种不向命运低头的毅力,却值得一份深沉的敬意。 只是提及赵四嫂与拐子叔之间那微妙而复杂的关系时,即便是经历过风雨的宋念,也难免流露出一丝难以名状的神色,那是一种成人世界特有的复杂情感,混杂着理解、同情与避讳。 孩子们在这片土地上自由奔跑,他们的身形虽小,好奇心却比任何人都要旺盛。 大队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秘密,都逃不过他们那双敏锐的眼睛。 第55章 妙招 关于大人们那些讳莫如深的话题,他们也通过各种途径略知一二,那份稚嫩却又直白的认知,常常让大人感到意外与尴尬。 面对春生天真无邪的脸庞,宋念一时间语塞。 如何在保护孩子纯真心灵的同时,又不失时机地引导他们理解世界的复杂,成为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她深知,有些事情,一旦被光明正大地摊开,不仅会让当事人陷入难堪,连揭露真相的人都会被一种莫名的不适感所包围。 维护家庭与个人隐私的界限,对于维护社区和谐尤为重要,宋念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因无知的好奇心,无意识地踏入这些成人世界的漩涡。 “你们这群小家伙啊,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呢。” 宋念尝试着以轻松的语气开口,想要在不引起恐慌的情况下,给孩子们上一堂生活的课,“但是记住哦,每个人家里都有些不方便外人知道的事情,就像我们自己也有小秘密一样。我们要学会尊重别人的隐私,关心别人的时候也要用正确的方式。比如,下次如果看到小雨饿了,帮助她是对的,但背后的原因,就留给大人们去解决吧。” 宋念的话语温柔而又充满智慧,她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孩子们在成长的道路上学会善良与理解,同时也不失对这个多彩世界的敬畏之心。 春生的话语如同清澈的小溪,轻轻绕过宋念的心田,令她手中的桃木梳不由自主地停在了半空中,一时之间,千头万绪难以言表。 她对村庄里那些家长里短的好奇心被悄然挑起,同时也不禁对眼前这个稚嫩脸庞下竟能流露出如此成人般谈话内容的小娃娃感到一丝奇妙与不可思议。 那些被春生提及的人物,在宋念继承的原主记忆里,逐一浮现出鲜活的形象。 狗子的父亲,程家那位酗酒成性的汉子,其名声在村里可谓是无人不晓,每逢农忙后分得工分的夜晚,总是他最迫不及待地拉拢众人,沉醉于牌桌之间,醉意朦胧间,拳脚相向似乎成了他表达情绪的独特方式。 而三宝的奶奶,那可是村里的一块硬骨头,以挑剔和难缠着称,相比之下,小婶婶作为曾经的下乡知青,其身世背景便显得尤为不同,她的出现总能引起一阵阵微妙的波澜。 至于三宝奶奶对小婶婶的严厉与苛责,早已成为了村里公开的秘密,无人不晓。 每当提起此事,人们总会摇头叹息,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无奈。 至于小雨的母亲,宋念的记忆里也有着深刻的印象。 她与赵母交好,因此小雨、悠悠和春生这三个孩子之间的友谊也愈发深厚。 那是一位命途多舛的女子,婚后的幸福生活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丈夫的早逝将她推向了人生的谷底。 婆家的指责与冷漠,娘家的鞭长莫及,让她在大队中的日子充满了艰辛与苦涩。 思绪至此,宋念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庆幸之情,幸好自己遇上了赵母这样的长辈。 尽管原主曾对赵母的放手不管心存怨言,认为这限制了她对娘家的支持,但在宋念看来,这种保持适度距离的态度反而是难得的尊重与理解。 在个人空间日益珍贵的当下,赵母能够接纳赵凛和两个孩子进入自己的生活,已是对她极大的宽容。 宋念暗自庆幸,若是遇到一个事事干涉的婆婆,她或许早已在心中策划着怎样寻找逃脱的出口了。 正当宋念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赵凛端着热气腾腾的粥与几碟精致小菜步入堂屋,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与无奈:“你们在院子里扯些什么呢?蚊子可不跟你们客气啊!” 他的到来,像是一股温暖的风,吹散了院中的宁静,也为这段午后时光添上了几分家的温馨与甜蜜。 宋念眼波微转,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利用赵凛的话语,轻巧地绕过了春生好奇的目光,话锋一转,道出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却又引人注意的话题:“哪能不怕!不过,你没觉得这两天晚上,那扰人的嗡嗡声减轻了许多吗?”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微妙的调侃,眼梢不经意间轻轻上扬,偷偷翻了个白眼,那动作里藏着对春生未直接回答问题的一点小报复,却也不失俏皮可爱。 赵凛端着饭碗的手微微一顿,眉宇间闪过一丝了然。 他把碗筷轻放在桌上,嘴角扬起一抹温暖的弧度,对着宋念和围坐在桌旁的孩子们笑道:“还真是,宋大夫手到病除,不仅治人,连这蚊虫之事也处理得如此妥帖。我还在想,这几日怎的夜里静悄悄的,原来是你有妙招。”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话语间透出对宋念由衷的赞许。 他们的居所背靠一座郁郁葱葱的小山坡,春夏之际,蚊虫肆虐,成了家中的一大烦恼。 宋念,这位来自现代的灵魂,运用自己的知识自制了驱蚊草药包,用细绳系好,挂在每一扇门窗之上,那些淡雅而清新的草药香,如同无形的屏障,有效抵挡了蚊虫的侵扰,为这个小家营造出一片安宁的港湾。 关于赵凛,宋念心中有着复杂的情感。 要说他冷漠吧,那偶尔流露出的细腻与温柔又分明暖人心扉。 在外,他是那个沉默寡言,几乎与世隔绝的赵凛,但在宋念面前,他偶尔会展现出口齿伶俐,机智幽默的一面,那是一种只对她显露的特别。 他的深沉,并非出自傲慢,而是多年历练下的一种自我保护,以及对目前隐藏身份的必要掩饰。 在赵家凹执行秘密任务的他,若是过于圆滑世故,难免会引来春河大队中如何家福之辈的无端猜忌。 而赵凛与宋念的相处,仿佛总能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他并不刻意强求什么,而是默默地调整自己,去适应宋念的步调,这种默契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心。 有时,当你以为赵凛已足够亲近,他却又恰如其分地保持了一段礼貌的距离,那是一种尊重与界限的展现,让两人在相互扶持的同时,亦保留了各自的独立空间。 第56章 神秘面纱 在宋念看来,这样的同事关系实属难能可贵——既能相互支持,又不至于过分侵扰,为彼此留出了一片舒适且自由的天地。 回想起自己穿越前的职场生涯,宋念不禁有些感慨,如果那时也有如此志趣相投、相处默契的同事,或许她在医院的每一天都会充满更多的欢声笑语与心灵的慰藉吧。 不过,现在这样的生活,也自有一番温馨与宁静。 晚餐过后,昏黄的灯光洒满屋内,为这个小小的空间镀上一层暖意。 宋念与赵凛分工协作,如同细腻编织家庭生活的两根主线,逐一完成照顾两个小家伙洗漱的日常仪式。 孩子们被他们像呵护初绽的花朵一般,轻轻哄入梦乡。 春生和悠悠乖巧异常,一旦躺下,便只是安静地摆弄着稚嫩的小手,或是偶尔触碰身旁的小玩具,眼神中流露出满足与好奇,不再有白天的嬉戏打闹,只余下一片宁静祥和。 赵凛收拾餐桌的动作显得熟练而从容,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对家的细心照料。 同时,他心中已经开始盘算明天的餐点,力求营养均衡又不失新意,让这个小家的每一顿饭都能成为幸福的聚集地。 宋念则在一旁默默地配合着,偶尔递上一个盘子或是一个微笑,他们之间的默契仿佛是多年共舞的舞伴,无需多言。 等待的间隙,宋念忍不住分享起从春生那听来的新鲜事儿,声音虽轻,却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好奇与惊叹:“……真是难以置信,这赵家凹表面上平静如水,底下却是暗流涌动,故事比那江面的波澜还要精彩!” 她的话语中虽含着几分惊讶,却也透露出对赵凛的信任。 在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在他面前,她才能如此毫无保留地分享所闻所感,因为赵凛总能守着他们的秘密,比网络上那些匿名的交流更让她感到安全和信赖。 赵凛的表情依旧云淡风轻,仿佛那些家长里短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过往云烟的一部分。 关于赵四嫂与拐子叔的闪婚,在那个时代确实算是赵家凹的一大轰动。 但在他看来,那已经是属于八十年代的记忆了,那时候虽然外出仍需介绍信,社会的管控却已不如早年间那样严苛。 两个人的私奔,像是一场悄无声息的逃亡,甚至赵菀都不知晓母亲的去向,这一切在赵凛的心中只留下淡淡的影子。 至于狗子、三宝与小雨,那些儿时的玩伴,赵凛的记忆已然模糊。 狗子和三宝最终踏上了前往羊城打工的大潮,背井离乡,追逐着那个时代的梦想与生计;而小雨,却像是命运捉弄下的牺牲品,传闻中她早已凋零,成为了这段时光里的一个悲伤注脚。 “在那个年代,每个大队都有类似的故事,不足为奇。” 赵凛的声音温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冷静,提醒着宋念,“这些事情,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不必四处宣扬。” 宋念闻言,嘴角微撇,将洗净的碗碟倒扣放入橱柜,动作里透着一股子利落和坚定:“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哪会到处乱说。” 赵凛轻哼了一声,未再多言,只是在宋念即将转身离开厨房之际,忽然话锋一转,问出了一个既实际又意味深长的问题:“你现在手里攒了一千元,有什么打算吗?” 这个问题,似乎在不经意间,开启了另一段关于未来和梦想的对话。 自那日起,赵凛在心底悄然绘制出一幅幅与过往宋念交集的画卷,那些画面随着时间的侵蚀,轮廓渐趋模糊,如同晨雾中的远山,隐约而又遥不可及。 他深知,对于那个曾经的宋念,自己并未有所亏欠,所有的援手皆出自本心,无怨无悔。 然而,那段被误解与束缚的岁月,却如隐秘的荆棘,不经意间触碰,依旧能勾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情绪。 尽管工作繁忙,使他难以时常相伴左右,但他竭力履行一个丈夫的责任,每个月的薪水大半都化作了一份份沉甸甸的牵挂,穿越千山万水,回到那个共同称之为家的地方。 行至今日,赵凛深知,走到那一步,并非他一人之责,更多的是昔日宋念选择的涟漪所引起的波澜。 因此,当面对眼前这个截然不同的宋念,他的心头少了几分重负,多了几分释然。 往昔宋念的离散,他虽有份,但对于眼前这个纯真无害,甚至可能因这段错综复杂的关系而陷入困扰的女子,他的心里满是不忍。 倘若她有心离去,带着那份不应属于她的财富,赵凛定不会成为她的绊脚石。 只是在说出那份默许时,他的心弦不自觉地紧绷,那份忐忑,唯独他自己明了。 宋念闻声,蓦然转身,警惕的双眸背后是防卫的姿态,双手不自觉地护住了衣兜,语气里带着几分戒备与戏谑:“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分财产?” 赵凛顿时语塞,心中暗自懊恼,他该清楚,这位女子的心思如同变幻莫测的云彩,捉摸不透。 “我只是以为,你或许已经有了对这笔意外之财的安排。” 赵凛刻意回避了真相,他不愿揭开她那层薄薄的秘密面纱。 这一切的洞察,源于他重生后的细腻观察,那是一份只属于他的秘密宝藏。 两人之间,各自怀揣着不为人知的故事,这份默默的守候与隐藏,竟也成了一种别样的默契。 宋念在一旁洗手,水珠沿着指尖轻轻滑落,她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困惑:“安排?我手里除了一身的尘土,连张像样的票据都没有,又能有什么安排?”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票证成为了生活中的通行证,无论大小事务,皆需票证开道,哪怕是获取最基础的生活物资也不例外。 这份无奈让宋念深感挫败,即便拥有价值千金,却如同握着一堆无用的石头,无法兑换成实实在在的生活所需。 那种被束缚的感觉,像是胸中压着一块巨石,沉闷且压抑。 “别担心,钱能拿回来就已经是万幸。慢慢来,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花钱的门路。” 第57章 乘风破浪 宋念边说边决绝地转身离去,那一抹不羁与骄傲,让紧跟其后的赵凛不禁失笑。 但笑声渐消,凝视着宋念渐行渐远的背影,赵凛的眼底却泛起了复杂的波澜,那里藏着一份难以言喻的情感,是对未来未知的期待,还是对当下这份微妙关系的反思,或许连他自己也无法完全辨明。 夜色已深,月光如水,悄悄洒落在古老的宅院之中,为这个不平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清冷。 宋念的房间内,昏黄的灯光映照着她疲惫却坚定的面容,眼中闪烁着医者的冷静与决心。 她的手轻轻抚过酸痛的双腿,心中不禁苦笑——曾几何时,她也是手术室中那个雷厉风行、不知疲倦的骨科医师,而如今,这具身躯竟成了她前行路上的绊脚石。 躺在床上,每一次翻身都似乎牵动了全身的疼痛,但她尽力不让自己的不适影响到身旁那小小的、沉睡的身影。 孩子的呼吸均匀而平和,给这漫长的夜带来了一丝温暖与慰藉。 宋念暗自思量,明日定要寻些上好的钙片,让这虚弱的身体尽快恢复。 正当思绪纷飞,一阵突兀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宁静,随之而来的是赵凛那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和他沉稳的话语。 宋念心中一紧,迅速整理好衣衫,准备迎接未知的挑战。 她知道,在这偏远的小院,深夜访客往往意味着紧急与变故。 门外立着的赵狗蛋,显得格外狼狈,月光下,他的脸庞被汗水或是泪水打湿,神情焦灼,满是无助。 话语间,赵狗蛋的母亲危急的情况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宋念见状,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没有丝毫犹豫,决定即刻行动。 她迅速整理完毕,对赵凛投去一个坚定的眼神,简短的交流中,两人心照不宣。 宋念知道,他们之间无需多言,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动作,都足以传达彼此的关切与默契。 踏着微凉的夜风,宋念与赵狗蛋匆匆出门,身后是赵凛忙碌的身影,他正小心翼翼地将孩子交给娘亲照顾,确保一切安顿妥当。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赵凛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宋念安危的担忧,也有对即将到来的未知挑战的忧虑。 夜,依旧寂静,却因这份紧急的求助与义不容辞的担当,而显得不再平凡。 宋念与赵狗蛋的步伐,在月色下拉长,每一步都承载着责任与希望,向着未知的前方迈进。 月色如水,清冷的光辉洒落在古老的石板路上,给这紧急的夜添了几分寂寥。赵凛的脚步坚定而迅速,怀里两个孩子,一个睡得安稳,另一个好奇地睁大眼睛,望着父亲坚毅的侧脸。 他的决定,是在刹那间做出的,却包含了对家人无尽的关怀与责任。 “我先把孩子送到娘那儿。” 这句话简短有力,透露出不容反驳的决心。 宋念望着丈夫,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却又满是信任。 她深知,在这样的时刻,赵凛的每一个举动都是为了他们这个小家考虑周全。 赵狗蛋站在那里,身影在昏黄的灯笼光下显得格外孤寂,眼眶中泪水打着转,每一次跺脚都像在叩问命运的不公。 “三哥!我妈呀!快不行了!” 话语中的焦急与无助,如同利箭穿透了夜晚的宁静,引得四邻的灯火一盏接一盏亮起,人们探出头来,试图窥视这份不寻常的慌乱。 宋念见状,心虽焦急如焚,却依然保持着难得的冷静。 “你妈具体什么状况,先跟我说说,我心里也有个底。” 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像是给赵狗蛋一颗暂时的定心丸,让他在这风暴中心找到了一丝依靠。 赵狗蛋回望,赵凛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之中,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等待与煎熬。 他几近绝望,却也知道,除了等待,别无选择。 邻里们的好奇与关心开始汇聚,却仿佛隔绝在他小小的世界之外,一切喧嚣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就在气氛凝重至极,夜风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稳健的脚步声。 赵凛,他以超乎常人的速度返回,出现在宋念面前。 月光下,他的眼神坚毅,动作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随手关上院门的那一刻,仿佛也关上了外界的纷扰,只留下两人与即将面临的挑战。 “走吧。” 这两个字,简短而充满力量,是对宋念的信任,也是对未来的决意。 他们踏上了夜路,心中明白,不管前方是怎样的风雨,只要携手同行,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夜色里,两人的身影逐渐远去,留下一串坚定的步伐,和一段即将被岁月铭记的故事。 赵狗蛋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滚落在衣襟上,映照出他内心的焦急与无助。他紧咬着牙关,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火,那些原本准备冲口而出的怨言,在触碰到舌尖的刹那,又被强压下去,化作无声的叹息。 赵凛敏锐地捕捉到了赵狗蛋复杂的情绪,他深知言语在此刻显得苍白无力。 见宋念因为脚伤行动艰难,赵凛二话不说,弯腰一俯,稳稳地将她背起,语气坚定地说道:“别担心,我先带她过去。” 宋念一时惊讶,身体仿佛突然失重,瞬间被包裹进一个温暖而坚实的世界。 耳边风声呼啸,赵凛的步伐既快又稳,竟让她产生了错觉,仿佛他们不是在奔跑,而是乘风破浪,她在这飞驰中轻若无物,心中不禁暗自诧异。 赵凛几乎是以超越常人的速度,将宋念送到了赵狗蛋宏伟的宅院前。 程家大宅,在赵家凹是有名的豪华,青砖灰瓦间透露着岁月的沉淀与家族的辉煌。 作为家中独子,赵狗蛋肩负着延续家族荣耀的重担,没有兄弟姐妹分担,这份责任显得格外沉重。 家族中的长辈多在战争中英勇牺牲,政府发放的抚恤金及年年的慰问金,为程家积累了一笔可观的财富,这一切都被老祖父悉数留给赵狗蛋,使他在婚姻大事上拥有了更多的自主权。 提及赵狗蛋的婚礼,那是一段佳话。 第58章 静观其变 在当时,婚嫁彩礼不过几十元的普遍背景下,他为了迎娶沈微,不惜豪掷一百大洋,这份深情厚谊在乡间传为美谈。 此刻,这座宅邸被人群紧紧包围,每一个人都心怀关切与期待,消息如野火燎原,当他们看见赵凛背着宋念出现,立即沸腾起来,喊声此起彼伏:“宋念来了!救星出现了!” 宋念因救助孩童、治愈伤痛的义举早已名声在外,但她的到来还是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特别是在如此紧迫的情况下。 人群中弥漫着对程母病情的担忧,同时夹杂着对宋念能力的好奇与期待。 在众人炽热的目光下,宋念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她加快步伐,几乎是小跑着进入程家大门,试图逃离那份让她不适的注视。 刚一进门,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便轻轻拉住了她,杨大力,赵狗蛋的父亲,满眼焦急而又充满希望地望着她,那一刻,宋念深刻感受到了肩上的责任与使命。 宋念快步走向床边,阳光从半掩的窗户斜射进来,给这间简陋的房间添上几分暖意,却似乎无法照亮床上那人苍白的面容。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专业的沉着与关切,细致地观察着病人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床上的人,面色如纸,紧闭的双眼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唯有那微弱的呼吸证明着生命的坚持。 宋念的动作熟练而轻柔,她的手指轻轻拨开病人的眼睑,仔细检查瞳孔的反应,那双黑色的瞳孔在她的审视下显得格外深邃,反应虽慢,但尚存一丝生机。 随后,她将手指移到颈动脉的位置,细细感知那几乎难以察觉的脉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余下心跳声在房间里回响。 最终,她将双手轻轻覆上病人的腕部,闭眼凝神,通过古老而又神秘的把脉技巧,试图从跳动的脉搏中读取病情的密码。 “请您详细说说,病人发病前后的具体情形,任何细节都可能对诊断至关重要。” 宋念的声音温和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坚决,她深知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时间就是生命。 孙大夫倚坐在一旁的旧木椅上,脸上挂着疲惫与无奈。 他的眼神透露出作为一名乡村医生的辛酸与自责,声音低沉地解释道:“突然之间,急火攻心,一口气憋着就倒下了。中途虽有片刻清醒,但也只是勉强吐了几口,随即再次陷入了昏迷。我一看这情况不对劲,知道必须请你这位高手出马。晚上公社医院那位,手艺也就比我强那么一丁点。” 在这个偏远的小地方,医疗资源稀缺,孙大夫之所以没有直接建议送病人去公社医院,是因为他知道那条颠簸不平的道路在夜晚充满了不确定的风险,而且公社医院夜间值班的医生水平有限,对于这种复杂病情,往往束手无策。 在这里,多数大夫只能处理些常见的小病小痛,面对如此严重的状况,只能寄希望于奇迹。 宋念的眉头紧锁,思考片刻后问道:“平时她的心脏状况怎么样?孙大夫,您这里有没有银针?如果没有,普通的缝衣针也可以应急。” 孙大夫一听,立即振奋起来,快步走到房间一角,从一个旧木箱中翻找出一包保存完好的银针,眼中闪过一丝骄傲与怀念,“这些是我早年在医馆学习时带回来的,可惜我自己没能精通针灸之术。” 他的话语中带着遗憾,却也饱含希望,仿佛这些银针将是拯救病人的关键。 孙大夫的记忆中,那个混乱的时期仿佛就在昨天。 那时的他还是一名初出茅庐的学徒,每日埋头于药材之间,鼻尖缭绕的是各种草药独有的香气,指尖偶尔沾染着泥土与岁月的痕迹。 他虽然仅掌握了辨识草药的基本技能,以及勉强能背诵几副药方,但命运却在这时对他展开了考验。 县城的安宁被突如其来的动乱打破,街头巷尾弥漫着不安与慌张。 在那动荡的前夕,医馆老板决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临行前,一位平日里与孙大夫关系要好的同门师兄弟,出于深厚的情谊,悄悄塞给了他半盒银针。 这些银针虽然不多,却是由上好的精钢打造,每一根都闪烁着冷冷的微光,仿佛承载着对未来的期许与寄托。 即使后来生活贫困交加,那些银针成为了他最珍贵的财产,孙大夫也从未想过要将它们变卖以换取一时的温饱,因为那是他对过去时光的一份坚持与怀念。 如今,宋念接过了这份重托,她的动作沉稳而充满仪式感。 在烛光的照耀下,银针被逐一加热消毒,每一寸金属表面在微弱的火光映衬下泛出淡金色的光泽,随后被细致地擦净,仿佛是对生命尊重的仪式。 宋念的话语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同时也不乏对人情世故的细腻考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遵从她的安排。 杨大力心领神会,留下自己的妻儿协助,其余人则暂时退至门外。 孙大夫站在一旁,眼神中满是对宋念的信任与期待。 宋念手法熟练地挑开被褥,精准无误地在狗蛋娘的身体上几个紧要穴位施针,每一次落针都快如闪电,却又不失温柔,让人不得不感叹其深厚的医术功底。 随着银针的逐一就位,宋念的手指轻轻触碰针体,引发出微妙而快速的颤动,每一次颤动似乎都蕴含着生命的律动,持续不断地刺激着身体的潜能。 孙大夫心中暗自惊叹,他深知这种高超的银针技法非一日之功,不由得对宋念的来历愈发好奇。 宋念的回答简单却透露出深厚的积累,“十多年吧。” 她没有多做停留,直接问及沈微的去向,语调中透露出一丝不轻易展露的情感。 孙大夫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一点,温和地告知沈微的所在,并巧妙地岔开了关于今日冲突的话题。 一旁,杨大力的家人虽有顾虑,担心此事影响家族声誉,但在孙大夫的坚持下,她们最终选择信任与静观其变。 第59章 成为守护着 在这个小小的房间内,不仅上演着生死一线的救援,更交织着人与人之间的理解、支持与默默的守护。 而这一切,都被窗外洒进的微弱光线记录,静静地铺展成一段难忘的故事。 事情发展到这儿,孙大夫的话语虽戛然而止,但宋念的心湖却已泛起层层波澜,诸多细节在她的脑海中自动拼接成一幅幅清晰的画面。 沈微那自以为是的计谋,在宋念眼中,就如同一本翻开的书,章节段落,一目了然。 沈微显然试图利用一副楚楚可怜、以死相逼的姿态,给初来乍到的宋念一个下马威,意图使她在无形的压力下哑口无言。 然而,她低估了赵家凹人民的智慧。 这里的村民或许书卷未展,学问不深,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的头脑简单或缺乏深邃的洞察力。 沈微那些过于直白且略显拙劣的手法,反而像是一场拙劣的表演,破绽百出,轻易就被看穿。 赵家凹里,有些人对陌生人难免持有一份保留与警惕,但对于已成为程家一员的沈微,即便态度上有所保留,也算得上是网开一面。 相比之下,宋念,这个来自春河大队的外来者,非但没有程家血脉的庇护,还要面临身份上的尴尬。 更不用提,当赵凛不在,赵母又是个不愿插手纷争的局外人时,这份微妙的平衡便只能依靠大伙儿半推半就的默许来维持。 当苏秀琴婆媳抱着哭泣不止的小胖子,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沈微自以为布下的局能够安然度过,却不料迎头撞上了狗蛋娘的一番严厉教训。 在众人面前,狗蛋娘先是温柔地安抚着来者,门扉一闭,语气却瞬间转为严厉,不留情面地责备起沈微。 沈微那点浅薄的心机,真的以为能够瞒天过海?为了私情而闹得满城风雨,一旦消息不胫而走,赵狗蛋的颜面何存?这无疑是让他的头顶罩上了一片挥之不去的阴云,成了整个赵家凹的笑柄。 狗蛋娘对赵狗蛋的疼爱犹如心尖上的珍珠,如何能容忍儿子遭受如此羞辱?怒火中烧的她,对着沈微厉声呵斥,却不料一口气未顺,情绪的激荡竟让她瞬间头晕目眩,倒地不起。 “婶子年轻时劳累过度,此番情绪波动过大,心脏负荷不了,才导致暂时性昏厥,醒来后还需密切观察。” 宋念自信地分析着,她对自己的脉诊技术有着绝对的信心。 但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夫,她深知病情的诊断不能单凭脉象,更需结合病人的生活习惯等多方面信息进行综合考量。 “婶子的腰疾是多年的老问题了吧?” 宋念轻声问道,这次,她的目光转向了杨大力的家人,企图从他们口中获取更多关于病人的日常信息,为后续的治疗打下坚实的基础。 杨大力的妻子赵秀,秀眉微蹙,眼中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 她与赵母虽同为一族的旁支,却因平日交往不多,显得有些疏离。 此刻,赵秀轻轻点头,嗓音中含着几分无奈:“确实如此,自从小狗蛋降临后,七嫂的身体便每况愈下,恐怕是产后未能好好调养。小家伙刚出生没几日,家中便接踵而至那令人痛心的消息,七哥的噩耗让七嫂如何还能安心坐月子,只能强撑至今。” 言罢,赵秀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滑向一旁的薛圆圆,那双眼睛里藏着几分疑惑。 对于薛家这位历来沉默少言、总是设法贴补自己娘家的小妇人,如何能在转瞬之间展现出这般的能耐与变化,赵秀心中充满了不解。 而在室内另一角,宋念的手指灵巧地穿梭,银针如同有了生命,在她指尖跳跃,嗖嗖声不绝于耳。 赵秀紧张地盯着那些细如发丝的银针,生怕它们在快速的舞动中折损,然而奇迹般地,非但没有偏差,银针反而仿佛被赋予了某种韵律,轻轻旋转,伴随着细微的颤动,展现着宋念手法的精准与独到。 “她的脾肾功能明显受损,夜间难以安眠,长年累月的心力交瘁,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导致身体日渐衰弱。今日幸亏及时发现,若再拖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宋念的声音虽轻,却字字千钧,透露出对病人深切的关怀与忧虑。 她心里暗自庆幸,这次还算及时,若是将来再次突发急症,只怕怀根的母亲将难逃一劫。 赵秀听闻此言,脸色骤变,连忙追问道:“那现在呢?七嫂不会有事吧?” 语气中难掩焦灼。 “待她醒来,我们再做定论。” 宋念的话语谨慎而温和,没有给出确切的承诺,“况且,大队的药品并不充足。” 随后,宋念轻柔地调整着那些仍在微颤的银针,眼神中满是安抚:“放心,她很快就会醒来。” 她的语气坚定,给人以信心。 在这期间,宋念操纵银针的一幕,让在场的赵秀和她的儿媳看得瞠目结舌,这是她们首次直观感受到宋念医术之精湛,心中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一旁,孙大夫捋着胡须,嘴角勾勒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多年来,他见证了太多因贫穷或寻医无门而错失治疗机会的患者,带着遗憾离开人世。 作为赵家凹唯一的大夫,他深知一位真正有本事的医师对这个小村庄意味着何等重要。 可叹的是,这样的人才往往不愿屈居乡野,而宋念的出现,无疑是一个意外的惊喜,让他深感欣慰,同时也燃起了希望——或许,能让宋念留下,成为赵家凹的守护者,将是一桩功德无量的好事。 所有银光闪烁的针灸完毕,宋念的双眸如同猎豹般敏锐,紧紧锁在病人微妙的变化上,随时准备以细腻的手法调整每一根银针的位置。 她的针灸技艺,是一脉相承自家族的父亲,那份正宗与精湛,在当今浮躁的社会中显得尤为珍贵,如同深山中的灵芝,稀有而充满生命力。 在现代医学的殿堂里,中医虽占有一席之地,但针灸这一古老技艺却逐渐被人遗忘,退居幕后。 第60章 逆流而上 在学院的讲堂与医院的繁忙病房里,多见的是老练的医师们精准下针,而实习医生们则小心翼翼地负责拔除针具,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期间或许辅以电针刺激或理疗灯光的温柔抚慰。 对于这些现代化的辅助手段,宋念并非完全排斥,她明白它们各自的优势,但她内心深处坚信,唯有医者亲力亲为,以心神调控针下的气机流转,才能真正激发针灸的深层潜力,达到身心和谐的最佳疗效。 正当宋念全神贯注于针灸之术,沉浸在古老智慧与现代理解交融的微妙境界时,床上的妇人喉咙间逸出了一丝轻微的呻吟,细弱却清晰,如同春风中初绽的嫩芽,带着生命的呼唤。 “七嫂!” 一旁的赵秀急忙俯下身,目光中满是紧张与关怀,紧紧盯着狗蛋娘。 只见狗蛋娘的眼帘微微颤动,仿佛从沉睡中缓缓苏醒,下意识地欲伸手摸索,却被一旁反应敏捷的宋念轻柔按下:“针还在行气,别动。” 此刻,狗蛋娘的目光朦胧间触碰到床边静静坐着的宋念,昏黄摇曳的煤油灯光洒在宋念的面庞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温柔与宁静,宛如古画中走出的仕女,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意。 在这样的光影交错中,狗蛋娘几乎难以置信,这温婉如水、技艺超群的女子,竟会是那个声名狼藉的宋念。 若非亲眼所见,她恐怕早已因羞愧与愤怒交织的情感而昏厥。 村里的风言风语,早已让宋念的名字蒙上一层阴影,即便是最稚嫩的孩童,也知道那关于她心思外溢、另有所爱的传言。 老程家似乎真的遭遇了不幸,娶回了这样一个让家族声誉受损的儿媳。 “婶子,您还记得晕倒前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或者是最近身体哪里觉得不对劲?” 宋念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待到火候恰好,方才缓缓地、近乎无痛地拔出了银针。 随后,她请杨家的儿媳协助狗蛋娘穿上衣物,转身对着角落里刻意保持距离的孙大夫及赵秀轻声道:“现在可以让人进来了。” 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专业与自信,仿佛宣告着,无论外界如何看待,她,宋念,将以自己的方式,重新书写属于中医针灸的辉煌篇章。 赵秀见状,轻轻地替狗蛋娘整了整衣襟,目光中满是关怀。 门外阳光斑驳,他快步而出,呼唤着家中的帮手,心中暗自祈祷能有好的解决之法。 狗蛋娘坐在床沿,眼中迷蒙,像是还在回味那突如其来的恐慌感,声音低哑,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就像是胸腔里藏了个不安分的小兽,不停地撞啊撞,直到整个人都跟着颤抖起来,然后便是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的眼角微微泛红,透出几分无助与脆弱。 宋念闻言,眉头微蹙,但眼中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深知狗蛋娘状况虽不至绝望,却也万万不可小觑。 于是,她轻巧地将手中那细长的银针靠近跳动的烛焰,轻轻旋转,让每一寸银光都沐浴在温暖的橙黄之中,直至寒气尽去。 随后,她从袖中取出一方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银针,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对这份职业的尊重与虔诚。 狗蛋娘望着宋念这一系列熟练而专业的动作,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莫名的安心,却又夹杂着对这位年轻医师的深深敬佩。 记忆中,那套银针曾是老一辈人口中传颂的宝物,如今亲眼见到,更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到了阴雨绵绵或是寒冬腊月,腰就像被千万根细针扎着,疼得我夜不能寐,腿也跟着酸胀,恨不得把床板都蹬穿。” 狗蛋娘苦笑,言语间透露出这些年独自承受的苦楚。 腰疾不仅让她错过了农忙中最关键的插秧时节,更成了她心头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痕。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却似乎照不暖狗蛋娘心底的那份凄凉。 每当疼痛袭来,她只能求助于孙大夫的几片止痛药,浑浑噩噩地熬过一个又一个长夜。 只有在晴空万里时,那腰背的寒意才会稍稍退却,可这样的日子毕竟太少。 “难道,我这一晕,全因腰疾?” 狗蛋娘的眼中满是疑惑,仿佛不敢相信这看似不起眼的疼痛竟会引发如此大的风波。 宋念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她的解释随之而来,而此时,杨大力与赵凛等人也恰好步入房间,气氛顿时变得严肃而专注。 宋念的声音平静而清晰,一字一句如春风化雨般温柔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夫人早年体虚,又未能及时调养,以至于身体日渐空虚。如今这腰疾更是雪上加霜,夜不能安眠,日无精神,进而影响肾脏,形成恶性循环,身体自然日渐衰弱。” 言罢,室内一片沉静,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宋念递过收拾整齐的银针给孙大夫,眼中闪烁着决心与希望,仿佛在告诉大家,只要找到症结,总有办法逆流而上,找回健康。 优质的睡眠,如同大自然中最纯净的甘露,滋养着疲惫的心灵与身躯,其功效远胜过世间无数昂贵的灵丹妙药。 宋念在父亲的医馆里,自幼便耳濡目染,那些前来求诊的青年男女,或面带愁容,或神色焦虑,他们中有渴求学业有成的学子,也有殷切期盼新生命的备孕夫妻。 每当父亲为他们搭脉诊断,十之八九皆是气血两亏,虚症缠身。 在这个时代,年轻的心总是向往无边的夜色,热衷于在灯火阑珊中寻找生活的激情与乐趣,熬夜成为一种常态。 二十岁上下,正值青春年少,对此不以为然,但岁月匆匆,一旦跨过三十岁的门槛,许多人开始察觉体内的力量似乎不再像从前那般充足,周身时不时有莫名的不适如影随形。 更有甚者,因为长期熬夜导致肾气亏损,发丝日渐稀疏,忧心忡忡地求助于宋念的父亲,希望能寻得一剂回春妙方。 “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若是过度透支,身体的衰退便是自然而然的结果。” 第61章 英勇捐躯 宋念心中暗自叹息,眼前的狗蛋娘,正是这一现实的写照。“调理身体需循序渐进,但眼下首当其冲的是要缓解您的腰痛。腰疾一旦好转,您便能在清晨或黄昏时分外出散步,辅以合理的膳食与充足的休息,身体自然会慢慢恢复。” 宋念起身,言辞中透露着温和而坚定的信心,“这并非什么不治之症,只需耐心调养。” 听见这话,狗蛋娘半信半疑地缓缓侧身坐起,眼神中满是诧异,“你真的能治好我的腰?我去公社医院看了多次,医生都说束手无策,只能给我开些膏药,一片就要两毛,实在是负担不起啊。” 说到膏药的价格,狗蛋娘的眉头不禁紧锁,那区区两毛钱,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对于普通农家来说,已是不小的开销,更何况那膏药的功效仅仅维持一日。 宋念轻轻点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可以治愈,但必须尽早行动,若再拖延几年,恐怕就不得不长期卧床了。” 考虑到狗蛋娘的年纪以及日复一日的沉重农活,腰椎受损几乎是无法避免的。 不仅如此,宋念近期还留意到,村里许多人颈部后方都出现了俗称的“富贵包”,实则是因长时间负重劳动所致,他们自嘲那是“劳累包”。 此现象若不加重视,严重的颈椎问题将接踵而至,伴随着长久的头晕头痛,影响生活质量。 门外的杨大力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声音略显惊慌,“那岂不是要瘫痪了?”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等候的赵狗蛋立刻脸色煞白,没等旁人细说,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便冲破宁静,他拨开围观的人群,踉跄地跑到母亲身边,泪流满面:“妈,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惹您生气,让您受累。” 这一幕,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之动容,更深刻体会到健康之于人生的无价。 赵狗蛋心中五味杂陈,每一步迈向宋念家的脚印都沉重如铁。 夜色已深,月光稀薄,映在他焦虑不堪的脸上,更添了几分苍白。 在宋念门前,他来回踱步,那紧握的拳头与微颤的双唇泄露了内心的慌张与自责。 空气中弥漫着不安,仿佛连周围的树木也在为他的困境轻轻叹息。 宋念的家门终于在赵狗蛋的焦急敲击下打开,他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之光,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宋念,我娘...我娘她...” 话未说完,喉头便哽咽起来,那些因内疚而生的泪花在眼眶中打转,险些掉落。 宋念见状,立刻明白了事态的严重,她温柔地引赵狗蛋进门,屋内的烛光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地上,显得格外孤寂。 赵凛从暗处走出,眼神复杂,既有对赵狗蛋的理解,也有对沈微事件的无奈。 他默默点头,向宋念传递了一个坚定的支持信号,示意她尽力帮助。 回到家中,狗蛋娘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神中既有怒火也有心疼。 赵狗蛋跪在床边,低垂着头,不敢直视母亲那复杂的目光。 房间内,老旧的木家具散发着岁月的气息,每一寸空间似乎都充满了过往的记忆和现今的矛盾。 狗蛋娘心中五味杂陈,想到家族的荣光和儿子的未来,语气中满是不甘与痛楚:“怀根啊,咱家虽然在乡下,可咱们是有骨气的人。烈士的血脉流淌在我们体内,咱们程家的名声不能就这么毁了。” 她的话语中夹杂着叹息,目光透过窗户,望着那片养育了他们的土地,眼中闪过一丝坚韧。 转向宋念,狗蛋娘的声音多了几分虚弱却依旧坚持:“念丫头,我知道你医术好,你若能治好我的病,让我能亲眼看到怀根找个好媳妇,过上安稳日子,我这辈子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言毕,她轻轻闭上眼,仿佛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这最后的请求。 宋念闻言,心中沉甸甸的,她再次与赵凛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中有着决心,也有着挑战未知的勇气。 夜,静得只听见心跳与烛火燃烧的声音,一场关于救赎与和解的故事,就此悄然拉开序幕。 宋念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却也掩不住那份医者的热忱。“能,不过需要长期的细心治疗,而且我手头目前没有适合的银针。孙大夫那里虽有存货,但也损失了不少,特别是某些穴位治疗时,非特定的针不可。” 言罢,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对现状的惋惜。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时代,即便是最简单的医疗需求,也成了奢侈。 这并非宋念不尽职尽责,实在是环境所迫。 若是在太平盛世,配齐一套上好的银针或许只是时间问题,但如今,连许多经验丰富的老中医都被时代的洪流卷入了命运的漩涡,被迫放下了手中的银针,转而从事着与医术毫不相干的劳作。 银针,这个曾是他们救死扶伤的利器,此刻却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这事儿,我有办法。” 赵凛忽然插嘴,声音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婶子可以通过县武装部试试,他们手眼通天,总有办法解决。” 的确,在那个年代,家家户户几乎都有亲人为国捐躯的故事,但像赵狗蛋一家这样,家中男性成员几乎全数牺牲于战场的悲剧,实属罕见。 赵狗蛋的父亲与两位伯父,皆在战火纷飞中英勇赴义,留下程家这一脉,仅剩年轻的赵狗蛋和他坚强的母亲。 狗蛋娘与丈夫新婚燕尔不久,便骤然成为未亡人,甚至来不及体会夫妻间应有的温情与依恋。 更令人唏嘘的是,她本可以带着肚中的遗孤改嫁,重新寻找生活的依靠,却不顾世俗眼光,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留下,独自承担起抚养幼子和照顾长辈的重担。 县武装部深知赵狗蛋母子的不易,多年来给予了特别的关怀与帮助,每逢佳节必定上门探望,送温暖。 对他们而言,协助解决一套银针的问题,不过是举手之劳。 至于之后的事情,那便是宋念与赵凛之间的一段纠葛,其中不乏难以启齿的秘密与遗憾。 第62章 无事生非 即便杨大力未多言,两人也心知肚明,此地不宜久留,心中各有打算,默默地为即将展开的未知旅程做好准备。 宋念心中盘算着,那些寻常的药材虽然不难寻,但在这样的小山村里,每一味都显得珍贵异常。 她一边细心地询问孙大夫,一边在心中勾勒出如何在有限的条件下,最大限度地发挥药效。 狗蛋娘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挂着几分期待与不安,这份复杂的情感,让宋念更加坚定了治好她的决心。 夜色渐浓,月光如水,温柔地洒在两人离去的路上。 宋念不经意间抬头,那轮明月仿佛也在默默见证着这个小山村的喜怒哀乐。 “沈微的行为,确实是给自己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她轻声感慨,眉宇间既有对人性弱点的理解,也有对世态炎凉的无奈。 在这样闭塞的环境中,流言蜚语如同野火,一旦点燃便难以控制,而沈微的行为,无疑是在给自己和家庭埋下了隐患。 赵凛见宋念的神情,心中五味杂陈。 他虽未多言,但那股沉闷的情绪中藏着一丝心疼。 对于兰花婶的病情,他的疑问中夹杂着希望。 “你真的有把握?” 这句话不仅仅是对宋念能力的质疑,更是对美好结果的渴望。 “绝对有。” 宋念回答得坚定而自信。 治疗腰椎间盘突出,对拥有现代医学知识的她来说,并非无解之谜。 她深知,若能在早期介入治疗,配合适当的康复训练,病人完全可以恢复正常生活。 可惜的是,狗蛋娘的拖延,使得原本简单的问题复杂化,治疗变成了漫长的调养过程,但即便如此,她也不会轻言放弃。 赵凛听着,眼中的疑虑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信任和释然。 他想象着,随着孩子们的成长,这个家庭将不再需要狗蛋娘以一己之力支撑,每个人都将为这个家贡献自己的力量。 对于宋念的医术,他开始有了全新的认识,原来这位年轻的女大夫,不仅精通医术,更有洞察人心的智慧,她的到来,仿佛给这个封闭的小村庄带来了一缕春风。 “原来,你不仅医术高超,对这些老伤旧疾也自有妙策。” 赵凛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敬佩,他意识到,宋念远不止是一名普通的大夫,她的出现,悄然改变着这个小山村的命运。 夜空中,星星似乎也因为这番谈话而更加明亮,照亮了前方的道路,也照进了每一个人的心田。 夜色渐浓,宋念的话语在静谧的空气中缓缓流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自信。 “家中的药方,是我宋家世代心血的结晶,每一张泛黄的纸张背后,都承载着先人的智慧与无数患者的希望。那些秘而不宣的骨病疗法,尤其是那能让人焕然一新的奇方,纵然所需材料难得,却也记录着古人对于生命奥秘的不懈探索。” 她抬头望向皎洁的月轮,月光洒在她的面庞,为她平添了几分超脱世俗的气质。 “那替代之方,虽然少了虎骨这味珍贵药材,但凭借其他草木精华的巧妙搭配,依旧能缓解世间诸多苦痛。搜集这些药材或许不易,却非不可能。世上的难事,往往只在于人心是否愿意为之付出。” 随着轻风拂过,宋念的发丝轻轻摇曳,仿佛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和谐而又自由。 她转身走向屋内,动作中带着一种不紧不慢的从容,似乎每一步都踏在了时间的节点上。 “赵凛,你所虑之事,我早已心中有数。这药单,我即刻为你拟出。虽无锋利之器,亦无现代化设备,但我相信,古人的智慧加上现代人的一点巧思,足以克服一切。” 言毕,她在月光下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对往昔的怀念,也有对未来的期许。 “至于成为赤脚医生,这并非你们的强加,而是我内心深处的渴望。在这个小镇,以我之所学,解人之疾苦,何尝不是一种修行,一种生命的归宿呢?” “狗蛋娘虽急,但病情稳定,而孙大夫的医术自是高明,即使一时之间难以手到病除,也定能找到合适的方案,逐步改善。我们所做的,不过是在自然的规律中,寻找那一丝光明的指引。” 宋念背对着赵凛,步伐轻快地倒退行走,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坚定。 “你放心,我宋念既然决定留下,便定要让这小镇的人们,知晓真正的中医之妙,让古老智慧的光芒,照进每一个需要它的角落。” 在程家那个古朴的小院里,夜色温柔地拥抱着每一寸角落,赵凛站在宋念身旁,眼神中满是坚定与鼓励。 “孙大夫忧虑的是这里简陋的医疗环境,而你,是否也担心我独自承担这份重担呢?” 宋念的心湖泛起了细微的涟漪,她自小便跟随父亲习医,那份对病患的同情与关怀早已根植于心。 然而,每当她踏入赵家凹这片土地,总能感受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异样氛围。 不远处便是公社,若是真心想要悬壶济世,为何不直接投身于公社的医疗事业中去? 选择留在赵家凹,意味着还要承受赵菀那仿佛能洞察人心的锐利目光,这样的决定,岂不是自找苦吃? 宋念暗自思忖,自己并非是个无事生非之人,何必要卷入这复杂的漩涡? 正当宋念心中疑惑未解,赵凛似乎欲言又止,他的目光下垂,与宋念在月光映照下闪烁着智慧光芒的双眸相遇,不由得闪过一丝躲闪。 “我……” 赵凛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他的目光似乎在逃避什么,“我的补助其实不少,但并非不愿意让你随军,而是因为新分配的任务区域尚未完全准备就绪。即便现在上报,也只能暂时安排在其他县大队,与留在家中差别不大。” 赵凛即将承担起新的职责,带领一支执行更高机密任务的队伍,这意味着他们将迁徙至新的驻地。 那里,军事设施已初具规模,然而家属居住区仍在紧张建设之中。 在此之前,所有家属只能暂时寄居在邻近的村庄中。 第63章 轻而易举 谈及此,赵凛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的心头浮现出一个微妙的秘密——那点点滴滴积攒下来的“私房钱”。 对于这些私下的积蓄,战友们之间常常开着玩笑,说这是一笔既要瞒着上级,又要防着伴侣知晓的秘密财富。 老周不过是因为藏了二十块钱买烟,就被罚睡了半个月的冰冷土炕。 想到自己与宋念虽至今保持着分房而眠的习惯,但这存折上所显示的数字,竟是老周那微不足道的“秘密”百倍有余! “赵凛,你真是个能人啊!” 宋念的目光掠过存折上那令人瞠目的三千多元数字,语气中既有惊讶,也不乏一丝欣慰与骄傲。 这份意外的发现,无疑为他们的生活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也让宋念更加坚信,无论未来的路如何坎坷,有赵凛在旁,便无所畏惧。 存折上的数字波动,仿佛是赵凛生活轨迹的缩影。 最低的那四十多,或许是在某个拮据的月份,每一分钱都精打细算,只为了维持最基本的生活开销;而那高达四百多的时候,必定是他历经千辛万苦,从一个个危险或繁琐的任务中归来,奖赏与汗水并存。 这一切的积累,最早竟可追溯到他与原身婚前的日子,暗示着赵凛早年便有着未雨绸缪的智慧和独立自主的品格,这让他不禁心中五味杂陈。 “我……” 赵凛心中涌动的情感难以言表,头皮隐隐发麻。 宋念的赞美如同夏日清风,纯粹而真挚,却让他感到一阵不自在。 她回忆起初入职场的艰辛,那段时光如同被岁月侵蚀的旧照片,泛黄却又深刻——薪水微薄,开销却如无底洞,甚至需要动用之前好不容易积攒的小金库,那种几乎是“赔本赚吆喝”的生活状态,让她对赵凛婚前便有储蓄的习惯感到由衷的敬佩,认为他远比自己更有生活的预见性和节俭美德。 然而,赵凛误解了这份赞美,以为其中蕴含着嘲笑之意,顿时局促不安。 “我这人……其实也花不了什么大钱。” 他试图解释,但话音未落,宋念突兀地将存折塞回他手中,这一举动让赵凛的心猛地一揪,以为自己的经济状况令她失望或是生气。 “你不是得去买药材吗?” 宋念的眼眸闪烁着询问的光芒,那双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没钱怎么买?” 她的关心直白而温暖,瞬间化解了赵凛的误会。 他慌忙接过存折,干笑几声掩饰尴尬:“是我糊涂了。你回家把需要的药材列个清单给我,我找熟人帮忙置办。至于银针,武装部的路主任人脉广,搞一套高质量的银针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宋念见状也不再客套,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如数家珍:“赤芍、威灵仙、花椒、红花、当归片……还有一些别的,哦,对了,还需要一个特制的药罐子来熬药。” 她的话语间,流露出对过去时光的淡淡怀念,那些伴随她成长的老物件,不仅仅是工具,更是情感与记忆的载体,带着岁月的沉香和家族的传承。 “没问题,你写下来,我保证一样不落地找来。” 赵凛爽快应承,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他的眼中闪烁着决心,不仅要帮助宋念解决眼前的难题,更要在今后的日子里,成为她坚实的后盾。 而在这边,赵凛与宋念的对话仿佛静水深流,波澜不惊,相比之下,赵狗蛋的家中却似暴风雨前的宁静,充满了紧张与不安的氛围。 杨大力神色凝重,轻声嘱咐妻子赵秀将聚集在院中的邻里们逐一劝离。 夜已深沉,明天又是田间劳作的清晨,秋收的黄金时节短暂而宝贵,不容丝毫耽搁。 在这样一个村庄里,每个人的心中都装着一块属于土地的时钟,即便外界的好奇心如同潮水,但在杨大力这位村里有威望之人的示意下,众人也只能按捺住探究的心,陆续散去。 毕竟,赵狗蛋的一举一动,不仅仅是个人的事情,它关乎整个赵家凹的颜面与声誉。 赵秀费了好一番口舌,终于让院子恢复了宁静,随后缓缓步入屋内。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蜷缩在房间一角的沈微,眉宇间不禁皱起。 在此之前,她从未察觉到沈微竟藏着如此复杂的性格。 一股庆幸之情油然而生——还好自家的女儿未曾与沈微过多亲近,免得沾染上不必要的麻烦。 赵秀的眼神微妙地转向杨大力,那无声的交流中蕴含着万千言语,两人之间无需多言,便已心意相通。 “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床上,狗蛋娘虚弱地依靠着,即便是坐起来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也显得异常艰难。 沈微则躲在房间的角落,脸颊埋在臂弯里,外人看来,她似乎是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悔恨和羞愧,泪水无声滑落。 但事实上,在那双紧闭的眼睑背后,沈微正恶狠狠地在心中诅咒着宋念,认定是她让自己陷入这步田地,所有的不幸和误会都是拜宋念所赐! 狗蛋娘的声音仿佛一道闪电,穿透了沈微心中的阴霾。 她猛地眨了几下眼,像是要挤出所有的委屈与不甘,几滴晶莹的泪珠随之滚落。 抬头之际,沈微的脸上写满了无辜与哀求:“娘,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啊。为什么非要将我逼至绝望的边缘呢?” 这话虽轻,却如重锤般落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让这个夜晚更加沉重而复杂。 “你以为这些小伎俩能够瞒天过海,在外头的人群里或许能糊弄几下,可在我这双阅尽沧桑的眼前,就别再故作姿态了。” 狗蛋娘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眼眸中闪烁着洞察世事的锋利。 “你那点儿掩藏不住的心思,真当我们家族中人会毫无察觉?你以为,只因你与薛家老三年幼时的那点青梅竹马之情,就能断定是宋念横刀夺爱,破坏了你的姻缘?我劝你扪心自问,真相是否真的如你所愿那般单纯?” 第64章 一家之主 平日里,狗蛋娘虽鲜少插手村中的琐碎杂务,但她对于赵家凹的一草一木,一人一事都了然于胸。 她锐利的目光扫过沈微那固执不化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若是按照你的逻辑推论,赵家凹这一辈的孩子都算是共同成长起来的玩伴了。可你可曾记得,薛家老三在及笄之年前,与队里的孩子哪里有什么深厚的情谊?那些年,粮食紧巴巴的,薛家因着体力活重,食量远超旁人。薛老爹身子骨弱,别人饿一顿尚能咬牙挺住,他却不行,饥饿常使他病痛缠身。那时候,薛家老太尚在人世,家中上下嗷嗷待哺,全靠赵凛那个稚嫩的肩膀。小小年纪,他便要穿梭于山林之间,寻找一切可以果腹之物,要么追随兄长的脚步,踏入深山狩猎,要么潜入冰冷的河流,只为捕捉一丝生机。剩下的时光,不是在田间地头挥汗如雨,便是在家中侍奉病榻上的老人。而其他的孩童,哪个不是无忧无虑,自由奔跑在田野间。” “你看看现在的薛家,日子红火了,可你怎知这背后的艰辛?往前数上十个寒暑,薛家在队里可是出了名的贫苦人家。赵凛从军归来,与你的交集少之又少,你竟天真地以为这份疏离是因为他对旧情念念不忘?” 说到这里,狗蛋娘自己也忍不住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只有沈微,还一个劲地在赵菀耳边嚼舌根,更让人无奈的是,赵菀竟也未加思索,外界的风言风语就这样被轻易地当成了事实。 “你自己沉浸在这样的幻想中倒也罢了,还想拉扯无辜之人陪你一同沉沦?这世间,最不该轻视的就是真相的力量。” “你!” 沈微猛然站起身,全身因激动而颤抖,双眸带着不可置信望向狗蛋娘。 她喉咙仿佛被哽住,万千辩词在舌尖盘旋却无法出口,因为狗蛋娘的话像锋利的箭矢,正中靶心。 赵凛与她之间,确实没有青梅竹马的情深意重,那份纯真的情感更像是赵菀所能拥有的。 而沈微心中翻涌的是不甘的潮水,为何宋念能够成为赵凛身边温婉的妻子,享受世人艳羡的目光,而自己却只能屈居于赵狗蛋的平淡生活之下?提及赵狗蛋,即便他并肩站在赵凛身旁,那份差距不言而喻。 论及容貌,沈微有着清丽脱俗之姿,不输于任何人;身材匀称,恰似春风中摇曳的柳枝,更不必提她在工作上的雷厉风行,能力丝毫不亚于任何一位职场女性。 然而面对宋念,这些优势仿佛都被一层无形的纱遮盖,难以显山露水。 此时此刻,沈微心中的不忿与酸涩只能化作唇边一抹苦笑,她紧咬着贝齿,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一串串滚落,身体因强烈的情绪而微微颤抖。 “娘,您真的错怪女儿了。自从我踏入程家的大门,哪一天不是尽心尽力地做好一个媳妇该做的?孩子们之间的打打闹闹,不过是童年的欢笑,又怎能如此误解我呢?我这往后的生活,可该怎么熬啊!” 她的声音里满是委屈与无助。 周围的人群,无论是否理解沈微内心的真实想法,都能感受到这场争论中的是非已难以明辨。 沈微的极力否认,让众人陷入两难,毕竟不能毫无根据地给赵狗蛋戴上不忠的帽子,那将是更大的悲剧。 至于程家是如何平息这场风波的,宋念无从知晓,只知道当第二天清晨,她踏出房门时,迎接她的是一张张温暖而和善的笑脸,这突如其来的友好让她心生疑惑,手中提着从赵母那里借来的朴素早餐,她喃喃自语,心中满是不解。 这一切,似乎都源自昨晚赵凛在接孩子回家时不经意间透露的信息。 今天,宋念与赵凛带着孩子们踏上了前往县城的旅程,这不仅是对孩子们的一份特殊礼物,也是对这个家庭的一次小小冒险。 孩子们穿着难得一新的衣服——虽然这些衣物是赵母精心挑选的二手货,但孩子们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喜悦光芒。 他们的脚上不再是平日里的手工草鞋,而是为了这次出行特意准备的布鞋,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轻快而又充满期待。 赵凛踏着清晨的露珠,沿着蜿蜒的乡间小道缓步归家,几日来田间的辛勤劳作终于暂告一段落。 稻田间只剩下了稻谷脱粒的琐碎活儿,这份宁静的农闲时光,像是大自然赐予的恩泽,让他有机会暂时放下手中的锄头,享受片刻的安宁。 这些活儿并不繁重,家中老少皆可胜任,无需过多的人力介入,恰好给他这个一家之主留出了陪伴家人的宝贵空间。 趁着这难得的闲暇,赵凛决定带着娇妻宋念和膝下的孩子们去县城走走,让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 他心里盘算着,县城里琳琅满目的商品,热闹非凡的市集,或许能给平淡的乡村生活添上一抹亮色,让妻子和孩子们的脸上绽放出更多的笑容。 行走在通往县城的路上,宋念的低语打断了赵凛的思绪。 她微微蹙眉,似乎对沿路遇到的村民们过分热情的问候感到困惑和不适。 孩子们围在母亲身边,学着大人的模样蹲下身子,在清澈的小溪边漱口,那画面温馨而又充满生趣。 赵凛轻轻搭在宋念肩上的手传递着无声的安慰,同时轻声探问:“是不是觉得今天大家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 宋念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作为一名外来者,尽管她继承了原主的身份,成为赵家凹的新任村医,但她的心始终未能完全融入这片土地。 村民们昔日的冷漠与隔阂,如同一道无形的墙,让她难以释怀。 尤其是想起那些因不满原主补贴娘家而私底下议论纷纷的场景,沈微之流更是煽风点火,加剧了村民对原主的误解与排斥,这一切都让她心寒。 然而,作为一名医者,宋念秉持着悲天悯人的胸怀,她既非柔弱可欺,也非铁石心肠。 第65章 会不会接受 她深知人性的复杂,对于那些曾以冷眼相对的人,她岂会轻易展露真心?因此,当今日那些突如其来的、看似真诚的笑容如春风般拂过时,宋念只觉它们分外刺眼,仿佛背后藏着不可言喻的动机。 赵凛见状,嘴角泛起一抹了然的微笑。 多年的乡村生活让他对这里的人情世故有着敏锐的洞察。 “可能是昨晚你治愈了李大娘的顽疾,消息传开了,大家都意识到你医术高明,不敢轻易得罪一位能救死扶伤的大夫吧。” 他解释道,眼神中闪烁着对妻子的自豪。 说罢,他从竹篮中取出一块拧干的棉布,细腻地擦去小儿子悠悠脸上的水珠,那份温柔,就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无尽的爱意。 这份简单却又深刻的亲情,仿佛在告诉周围的一切,不论外界如何变幻,家的温暖与爱,永远是最坚实的依靠。 春生的小脸蛋在毛巾的揉搓下变得红扑扑的,那双无辜的大眼睛透过湿漉漉的发丝,显得格外明亮而困惑。 宋念轻轻笑出了声,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和心疼,这孩子总是这样,对世界保持着一种懵懂的好奇与接纳。 “春生,别担心,妈妈会处理好的。” 宋念温柔的话语如同春风拂面,给予孩子无言的安慰。 她转身走向那张年代久远的木桌,桌上摆放着刚从木盆中取出的早餐——几块金黄的玉米饼,旁边是自家腌制的酸菜,简简单单,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足以让人心生温暖。 木盆静静地置于一旁,边缘处因岁月的侵蚀已略显斑驳,但它承载的,不仅仅是生活必需,更是一份家庭的记忆与坚持。 宋念的目光在木盆上游走,思绪万千,这不仅仅是一个容器,它是家的象征,是那些艰苦日子里温情的见证。 “赵凛,你说明天能打新的木盆吗?要是能加上结实的提手,就更好了。” 宋念的声音带着几分期待,她深知,生活的每一点改善,都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赵凛闻言,心中涌起一阵暖流,同时也不免有些自责。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坚决,“放心吧,宋念,我会想办法多弄些工业券来,不只木盆,杯子和其他需要的东西,咱们都会慢慢添置齐全的。” 说完,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那是对未来的承诺,也是对自己能力的信心。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照进这温馨的小屋时,赵凛已经踏上了为家人奔波的路途。 他的背影在晨光中拉长,显得格外坚定。 而宋念,则开始仔细地擦拭着那两只搪瓷缸,每一寸都不放过,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她的心中充满了对美好生活的无限向往。 夜晚,当赵凛带着两个崭新的木盆归来时,宋念的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这两个木盆,不仅加装了结实的提手,还散发着淡淡的松木香,它们不仅仅是一件物品,更是这个小家共同奋斗的见证。 从此,每当宋念端起木盆,不论是清洗、装载食物,还是简单的日常使用,心中总能感受到一份沉甸甸的幸福。 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爱与希望如同那永不干涸的木盆,滋养着每一个平凡而珍贵的日子。 赵凛点头答应,他的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每个早晨的这一仪式都蕴含着某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温暖。 分发早餐给那些满脸期待的孩子们时,他的嘴角自然而然地勾勒出一抹温馨的笑意。 这笑容里,藏着对外面世界纷扰的暂时忘却,也藏着他内心深处对这个家简单而真挚的爱。 宋念或许并未留意,她那些无心的小差错——比如衣襟上不经意粘上的饭粒,或是发间不经意滑落的一缕发丝,正悄悄泄露着她内心的那份忙乱与温情。 家中的木盆,简朴得几乎不起眼,就像是一个被赋予了新生命的普通木桶,四四方方,边角被岁月磨砺得圆润。 它没有华丽的装饰,也没有任何现代化的把手设计,一切都遵循着最质朴的实用性原则。 在这样一个连温饱都需要费尽心思的地方,谁又会特地为一个木盆加上把手呢?这里的人们,习惯于用双手直接提起生活的重负,那是一种无需言语的坚韧与豁达。 对他们来说,力气虽不值钱,却是支撑起生活希望的最坚实基石。 “在想什么,笑得这般开心?” 宋念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她刚把洗好的衣物规整好,便挨着悠悠坐下。 她的动作细腻而温柔,手中的勺子轻轻压着泡饭里的青菜,生怕粗硬的菜梗让悠悠稚嫩的喉咙受累。 悠悠仿佛早已习惯这样的照顾,偶尔还会调皮地自己尝试清理喉咙,那副认真的小模样,让人忍俊不禁,又心疼不已。 时间久了,宋念对这些细微之事愈发上心,每一餐、每一物,都倾注了她作为一个母亲细腻入微的关怀。 而这一切,在赵凛眼中,却成了另一番风景。 昨晚昏暗的灯光下,宋念手持银针,神情专注而镇定,那份从容不迫的气质,让他恍惚间看到了她作为医生的天赋与可能。 尽管眼下条件有限,他不能立刻为她安排进入大城市的医院工作,但至少,他要在现有的资源中,为她寻找一片能够施展才华的天地。 然而,许多深藏心底的话,到了嘴边却变得难以言喻。 赵凛心中明白,即使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与愿景,宋念是否会欣然接受,依旧是个未知数。 这份复杂的情绪,如同村头晨雾,浓得化不开。 “妈,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啊?” 悠悠揉着眼睛,平时总要赖床到阳光照进窗棂,今天却早早被唤醒。 早餐后,她坐在小凳子上,等待着母亲为她梳理那一头乱糟糟的发丝,困意仍挂在眉梢,眼睛半睁半闭,一副懵懂可爱的模样。 一旁的春生也是一脸的睡意朦胧,哈欠连连,眼角挂着因困倦而生的泪花。 宋念拿起那把缺了几颗齿的旧梳子,先随意地为自己扎了个利落的马尾,然后俯下身。 第66章 不合时宜 细心地为悠悠梳理起来,一边动作,一边温柔地说:“猜猜妈妈今天为什么起这么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呢?”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神秘,仿佛这一天,将会有不同寻常的故事发生。 悠悠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眼皮像挂了小铅块,沉甸甸地抵抗着外界的诱惑。 她的世界此刻只剩下一个简单的愿望——与周公相会。 相比之下,春生的眼中却闪烁着好奇与灵动,仿佛万千星辰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中跳跃,每一次眨眼都藏着一个即将揭晓的秘密。 春生的眼神忽明忽暗,像是捕捉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却又迅速被一层淡淡的失望所覆盖。 这微妙的变化没能逃过宋念那双敏锐的眼睛,她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仿佛能洞察春生心中未曾出口的言语。 “瞧瞧我们的小机灵鬼,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宋念的话语中带着鼓励与疼爱。 在母亲的鼓舞下,春生小心翼翼地靠近宋念,那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里藏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期待。 “妈,要不我们今天去公社看看吧?” 这句话,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挖掘出来的渴望,轻轻飘荡在空气中。 对于春生和悠悠来说,公社是个充满神秘和新奇的地方,尽管他们仅仅去过三次,但每次的记忆都是那么鲜明而宝贵。 宋念轻轻摇了摇头,给了孩子们一个意外的答案。 “今天我们的确要出门,但不是去公社哦。”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神秘,引得两个小脑袋瓜不由自主地凑近,像是急于揭开谜底的小探险家。 “我们要去县城!” 宋念的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悠悠和春生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他们像是突然被魔法定住的小猫咪,既惊讶又充满期待。 “哇——” 悠悠的声音突然爆发,高亢而直接,没有丝毫的修饰,如同被触发的警报器,宣泄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让宋念也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她没想到平日里温顺的孩子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而春生,那个总是表现得比同龄人更成熟的男孩,此时也抛开了平日的冷静,加入到尖叫的行列。 “哇——去县城!哇——” 他们的兴奋犹如决堤的洪水,肆意流淌,无拘无束。 起初,宋念或许有一丝丝的不悦,毕竟这样失控的场面并不多见。 但很快,看着这两个平日里文静甚至有些害羞的孩子,在这个瞬间彻底释放自我,她的心中涌起了阵阵暖流。 她意识到,这才是孩子们该有的模样——纯真、直接、毫不掩饰。 笑声终究战胜了初时的不快,宋念被孩子们的快乐感染,眼角也溢出了笑意。 她理解并接纳了这份纯真的狂欢,因为在这珍贵的童年时光里,能够自由地表达情绪,无所顾忌地大笑大叫,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然而,当尖叫的高潮渐渐退去,宋念以母亲独有的温柔,轻轻地捂住了两个小家伙的嘴巴,用行动告诉他们,虽然快乐值得庆祝,但也要适时回归宁静。 在这个简单的动作里,蕴含着深深的爱意与教诲,教会他们在激情与规则之间找到平衡。 赵凛细心地将餐桌上的杂物归置整齐,每一只碗碟都经过他仔细的洗涤,泛着温润的光泽。 完成这一切后,他轻轻倚靠在门框旁,眼神温柔地落在宋念与孩子们温馨互动的场景上,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心里洋溢着淡淡的满足。 “好啦!悠悠,你先去梳头;春生,换上你的外出衣裳,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就出发探险去!” 宋念的话语如同具有魔力一般,瞬时让原本嬉闹的孩子们变得乖巧听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即将启程的小激动。 悠悠平日里梳头时总爱顽皮地左右摇晃小脑袋,今天却因为对即将到来的“县城之旅”充满期待,这习惯性的小动作奇迹般地暂停了。 宋念耐心地为她梳理着柔顺的黑发,先是一根根细致地编成两条紧致的麻花辫,再巧妙地挽成高高的冲天鬏,每个动作都透着母性的细腻与温柔。 最后,用两条颜色虽已褪去些许艳丽,却仍不失温暖的红布条轻巧地系在辫梢,映衬得悠悠圆嘟嘟的小脸更加活泼可爱,像是春天里最鲜艳的花朵。 尽管孩子们身上的衣物缝缝补补,但在那个物资并不充裕的年代,这样的穿着几乎成了每个家庭的常态。 宋念宽容地笑着,让悠悠去找到哥哥,两人互相展示并赞美对方的新装扮,享受着简单的快乐。 “哎,照顾孩子可真是个体力活呢。” 宋念伸了个懒腰,轻轻捶打着自己的背脊,脸上挂着一丝疲惫却满足的笑容。 她心中不由得对那些整天与孩子们打交道的幼教老师们生出了几分敬意。 仅仅是这两个小家伙,就已经让宋念感到有些吃力,想象中若是再多几个孩子围绕,她的世界恐怕真的会变得灰暗不少。 见状,赵凛心有所动,正欲上前帮忙,伸出的手却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默默收回。 他意识到,在这样的时刻,自己的介入似乎有些不合时宜,甚至可能破坏了宋念与孩子们之间的那份亲密和谐。 “你先稍微休息一下,我去村头找大队长借那辆旧自行车。” 赵凛说着,脚步轻快地迈向门外,一只脚已跨过了门槛,留下一个坚实的背影。 宋念轻轻点头,旋即眉头微蹙,露出疑惑的表情:“我们四个人,就骑一辆车?” 赵凛回头,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容:“别担心,有我呢。咱们总有办法。” 在赵凛看来,宋念显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或许自小就是在呵护中长大,未曾经历过生活的艰辛。 他猜想着,宋念小时候乘坐的可能是豪华轿车,对于像二八大杠这样充满岁月痕迹的老式自行车,恐怕都是闻所未闻。 有这样的担忧,并非是多余的。 在赵凛的心中,保护好宋念,让她在这异时空里也能感受到家的温暖与幸福,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第67章 真是好福气 宋念感到喉咙一阵干涩,目送着赵凛大步流星地离开,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涟漪。 不过片刻,他就推回了一辆乌黑锃亮的自行车,那车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每一寸都被精心擦拭过,尽管车身线条略显笨拙,却散发出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气息。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后座上包裹着一块颜色鲜艳的布料,布料之下隐约露出柔软的垫子,像是特意为乘客准备的舒适之选。 赵凛长腿一跨,动作流畅地骑上了自行车,他伸手拍了拍坚实的前梁,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谁想坐前头呀?” 这个问题好似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瞬间,尖叫声此起彼伏,孩子们如同一群快乐的小鸟,纷纷围拢在赵凛身边,争先恐后地喊着。 “我来坐!” “我年纪小,应该让我先!” 悠悠反应最快,四肢并用,几乎是飞一般冲到了赵凛的左侧,小脸蛋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春生慢了半拍,急得直跺脚,嘴里嗫嚅着却没能说出完整的话。 在他心中,自己明明也很小,为何不能同样得到优先权?对于能坐在自行车前享受那份风驰电掣的荣耀,他同样是渴望至极。 宋念站在门边,轻轻掩上门扉,眼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这是她第一次目睹两个孩子如此活泼的一面,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暖流。 “去的时候妹妹坐前头,回来的时候就换哥哥坐前头,怎么样?” 宋念笑着抱起一脸失落的春生,轻声提议道,“难道就没有人愿意陪妈妈坐在后座吗?” 话音刚落,原本争执不休的悠悠和春生立刻停下了争夺,转而开始竞相表达想要陪伴妈妈坐后座的愿望,场面一时变得温馨而又略带几分逗趣。 宋念哑然失笑,被孩子们的天真烂漫所包围,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成了这场小小争夺战中最不重要的角色。 赵凛见状,轻笑出声,他弯腰将悠悠轻轻抱起,放在自己的身前:“那么,悠悠就和爸爸一起坐前面吧,你可以帮爸爸指路,做爸爸的小导航员,怎么样?” 坐在前梁上的悠悠,原本满脸疑惑的小脸,在听到赵凛的提议后,瞬间变得认真而专注。 “好呀!爸爸,我会很认真地给你看路的!” 稚嫩的声音中满载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兴奋,仿佛他已经成为一位小小探险家,正准备带领着父亲踏上一场精彩的旅程。 赵凛的心中如同浸润在蜜糖之中,望着身旁这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心中的那份自豪与疼爱油然而生,春生不仅是他的骨肉,更是他生命中无价的宝贝。 宋念轻柔地扶着赵凛的后背,小心翼翼地坐上那二八大杠自行车的后座,怀中紧紧搂着春生,小家伙在母亲的怀抱中安稳而好奇地四处张望。 那后座对于身形纤细的宋念来说确实有些高,她不得不微微踮起脚尖,努力保持着平衡,以免惊扰了这份难得的亲密。 两腿轻轻悬空,随着自行车的微摆悠然晃动,宋念的双手自然而然地贴合在赵凛的背上,即便是隔着衣物,也能清晰感受到那坚实如磐石的肌肉线条,传递着温暖而可靠的力量。 这一刻,两人之间虽未多言,却仿佛心灵相通,宋念心中暗自思量,这或许就是他们之间最贴近彼此的温馨时光了。 对于赵凛而言,这份体验同样新奇而深刻。 背上传来的凉意,是宋念因清晨微凉而稍显冰凉的手掌,那轻微的触感却让他莫名心安。 他能从这细微的接触中感知到妻子手心的细腻与柔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悄然弥漫开来。 他故作镇定,轻轻清了清喉咙,耳根处不易察觉地泛起了浅浅的红晕,“坐稳了吗?我要骑了。” 宋念的声音略带紧张却又充满了信任,“坐,坐好了。” 她经历过无数次坐在他人后座的时光,上学时乘坐摩托车总是紧张兮兮地叮嘱师傅注意安全,生怕一个不慎发生意外。 但那些紧张情绪与此时相比,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此刻的紧张,更多的是出于对这份静谧美好的珍视与对未来未知旅程的小小期待。 从赵家凹大队到公社的距离不远,骑行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然而前往县城的路途则要遥远许多。 因此,宋念一家特意选在清晨六点半启程,希望避开白日的喧嚣与酷热。 即便如此,沿途还是遇到了不少同样早起劳作或出行的乡亲们。 “哎,这不是薛家吗,一家人这是出去游玩啊?” 路过的村民热情地打着招呼,眼神中满是对这和谐家庭画面的羡慕。 “薛家媳妇,听人说你有两手治病的本事,是真的假的?我家四大爷风湿病犯得厉害,你能不能给瞧瞧?” 又一位乡亲带着几分好奇与期待询问道,言语间透露出对宋念的信赖。 “看看人家薛家媳妇,地里的活儿没干几天,这就有空坐着车出来散心了,真是好福气啊!” 旁边又有人搭话,语气里夹杂着几分调侃与几分真心的祝福。 这一路上,不仅是向目的地进发的旅程,也是两人情感世界里一段温馨而又不失乐趣的小插曲。 在乡亲们的注目与议论声中,赵凛和宋念相视一笑,心中满是彼此相伴的幸福与满足。 一路上,各式各样的声响交织成一幅生动的乡间生活画卷。 鸟鸣声、远处耕牛的低吟、还有村民们交谈的笑语,构成了一曲悠扬的乡村交响乐。 宋念骑在赵凛的自行车后座上,轻风拂过她的发梢,带走了几分夏日的燥热,也带去了那些或羡慕或嫉妒的杂音。 每当遇到那些真诚夸赞的眼神,宋念总以一个温柔且含蓄的微笑回应,那笑容仿佛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能瞬间照亮旁人的心房。 而对于那些酸溜溜的话语,她则选择用沉默作为盔甲,淡然处之,不让一丝阴霾影响了这段旅程的愉悦。 接近村口时,他们的身影与背负重柴、汗水淋漓的赵狗蛋擦肩而过。 第68章 盼望 他的身旁,沈微默默地跟随,脸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 当沈微的目光无意间掠过赵凛那稳健的身影,以及他后座上笑靥如花的宋念,她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 那是一种混合着艳羡与不甘的神色,随后她迅速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掩了眸中的波动,仿佛这样就能隐藏起内心深处那份无处安放的怨念。 为什么命运对她如此不公? 清晨的露珠还未散去,她就必须跟随赵狗蛋踏上劳作的路途,而宋念却能装扮得清新脱俗,与英俊的赵凛共赴一场欢愉之旅。 对此,宋念全然不知晓。 她正沉浸在对“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老话的深刻体会之中。 眼前的赵家凹路,虽在当地算是条件较好的一条,外表规整且具有一定规模,但岁月的痕迹还是无情地留下了印记。 坑洼遍布,石子与泥土混合的路面显得格外崎岖。 路中央还突兀地隆起一道长满野草的小土丘,如同道路的伤疤,诉说着过往的风雨。 赵凛骑行在这样的路上,分外小心。 他不仅降低速度,还在车座下垫了布条以减震,但即便如此,宋念仍感觉每一次颠簸都仿佛要将她全身的骨架震散。 进入公社区域后,路况总算有了些许改善,宋念刚感到一丝轻松,不料出了公社,前往县城的路上,又是一段同样令人不适的颠簸旅程。 “~你~骑~慢~点!” 宋念的声音因颠簸而断断续续,她尽力控制着口腔里的每一个字,生怕一个不小心,连舌头都要被这路颠了出来。 而此时,车篮里的小宠悠悠却仿佛享受着这场“冒险”,每当前方传来宋念的声音,它便兴奋地“啊”叫一声,随着自行车的节奏左右摇晃,显得异常欢快。 宋念无法言语,只好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赵凛坚实的后背,试图无声地传达自己的请求。 赵凛心领神会,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微笑,他灵巧地松开一只手,瞬间稳住了车把,另一只手反转,温柔地捂住悠悠的小嘴,低声道:“别把自己咬着了。” 这一幕,温馨而充满默契,为这趟并不平坦的旅程添上了一抹不可言喻的温馨。 悠悠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每一声“咯咯”都溢满了孩童的纯真与欢乐,她的小脑袋点得像是啄米的小鸡,满眼都是对世界的好奇与信任,应声道:“记住了啦!” 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仿佛能够照亮人心最柔软的角落。 宋念见状,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那份隐匿在言辞间的微妙与担忧,唯恐赵凛未能捕捉到。 她的心思细腻如丝,每一缕都缠绕着对家人深沉的关怀与期盼。 随着他们一步步接近县城,脚下的路也悄然变化,从起初的泥土小径,逐渐被坚硬平整的水泥路面所取代。 那些昔日里雨后便泥泞不堪、晴日则尘土飞扬的土路,此刻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尽管新铺的水泥路仍有些许不平,偶尔几个小坑或隆起提醒着人们它的稚嫩,与日后光滑如镜的柏油路相比,自然是逊色几分,但这份变化已足以让人心生感慨。 曾经泥泞狭窄、只能徒步或是艰难骑行的小道,现在已蜕变成连接外界的康庄大道,仿佛是时代进步的一个缩影。 “快到县城了吗?” 宋念的声音中带着一抹抑制不住的好奇与期待。 在她继承的这段记忆中,县城是一个几乎未曾触碰过的存在,对于原主来说,这可能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天地。 在今天的我们听起来,一个二十多岁的人,生活范围竟然只限于一个小村庄,最远也不过是邻近的小镇,县城仿佛成了遥不可及的神秘之地,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然而,在那个物资匮乏、交通不便的七十年代,这样的情况并不罕见。 人们出行需要凭借介绍信限制,加之落后的交通设施和恶劣的道路条件,使得每一次远行都成了一种奢侈。 像赵凛这样能借到一辆自行车,带上全家人一同出行,即便一年仅有一次,也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幸福时光。 这些念头在宋念的心头轻轻盘旋,带起一缕不易察觉的酸涩。 她曾见证过国家未来的辉煌图景,自然对当前的局限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奈。 但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每一寸土地上的变迁都是向着更加美好的未来迈进。 在她看来,只要不懈努力,总有一天,这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希望的种子将在每一个人的心田里生根发芽。 正当她沉浸于思绪之时,赵凛温厚的声音如同春风拂面,轻轻唤醒了她:“宋念?” “嗯,我在。” 宋念回过神来,连忙回应,声音中充满了温暖与坚定。 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一家人携手共进的美好未来,在这条不断向前延伸的路上,每一处风景都值得他们共同期待与珍惜。 听到宋念温柔的回应,赵凛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方才,他连续呼唤了几声,空气中却只留下他焦急的回响,没有得到任何响应,这让赵凛不禁有些慌乱。 若非考虑到后座上还载着天真烂漫的孩子,那份源自心底的担忧恐怕早已驱使他立刻停车回身确认。 对于赵凛而言,驾驭自行车灵活转向本是小事一桩,然而此刻,背负着稚嫩的小生命,每一个动作都必须慎之又慎。 “我刚才心思飘远了片刻,我们是不是快要进入县城的范围了?” 宋念连忙解释,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歉意与急切,试图弥补刚刚因自己走神带来的小插曲。 “没错,很快就到了。要不我们先去照相馆怎么样?县城里有家不起眼的小公园,听闻那里池塘里的鱼群繁多,景色宜人,非常适合散步观赏。而且,在供销社的门前,还常常有一位老人摆摊卖糖画,孩子们一定会喜欢的。” 赵凛的话语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他早已将这些小城的趣味之处熟记于心,只等带领家人一同体验这简单的快乐。 第69章 清醒脱俗之色 宋念本欲点头应允,但目光下移,不经意间瞥见春生衣襟上的补丁,心头猛地一紧。 “不如我们先去买些新衣服吧,让孩子们穿上新衣再去拍照,那样更合适。” 她的话语中带着坚定,这份细腻与考量不仅出于对形象的考虑,更多的是希望给予孩子们一个完美的纪念。 毕竟,这可能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镜头,为何不让这一刻成为最美好的记忆呢? 赵凛顺着宋念的目光,注意到悠悠背后的那只小蝴蝶补丁,那是一份出自赵母手中的温情,虽然手艺并不出众,却蕴含着对美的朴素追求,每个补丁都被精心裁剪成各种有趣的形状,为平凡的衣服增添了几分生动。 这样的衣物,也曾伴随着赵凛的童年,因此他对此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在那个物质并不富足的年代,他记忆中的衣物几乎件件带有补丁,连最不起眼的袜子也不例外。 然而,想到即将记录下孩子们成长的珍贵瞬间,赵凛深感新衣的必要,那是对美好生活的小小仪式感。 “嗯,新衣服就穿这么一天,也不会脏到哪里去。” 宋念的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真诚。 那个时代的工厂尚保持着朴素的本色,那些国营制衣厂的产品,尽管无法与完美划等号,但在洁净度上,却往往优于后来某些只追求速度而忽视质量的厂家。 赵凛对宋念的想法表示了赞同,两人的心意在此刻悄然交汇。 当他们抵达县城时,太阳已经爬上了半空,时间指向了早晨九点。 街道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提着菜篮的大妈、大爷们穿梭其间,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从琳琅满目的供销社,到充满复古风情的理发店,再到飘散着米面香气的粮油铺,每一处都散发着属于那个时代独有的烟火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这份简单而又真实的快乐之中。 宋念轻轻抱着怀中的春生,步伐轻柔地走下老旧的客车,转身又小心翼翼地接过悠悠的小手,生怕惊扰了这两个稚嫩的生命。 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在三人身上,为这温馨一幕添上了几分温暖的色彩。 赵凛则驾驶着那辆引人注目的自行车,费了一番功夫,在一棵枝叶茂盛的老槐树旁找到了一处还算宽敞的位置停靠。 他从随身携带的布包中掏出一条看起来分量十足的铁链,手法熟练地绕过车轮,紧紧锁在树干上。 那铁链沉甸甸的,表面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宋念凝视着这一幕,不禁微微张大了嘴,心中暗自感叹,这样粗大的铁链,除非有心人带着锯子来,否则这车怕是固若金汤。 “这车可是咱们大队长大人的宝贝,当年能拥有一辆车,那可是身份的象征,全大队也没几辆。为了防止被觊觎,特意托人弄来了这条特制的防盗链。” 赵凛解释道,虽然在解锁时也觉得这防护措施略显夸张,但在那个物质并不富裕的年代,这样的谨慎之举也显得合情合理。 在七八十年代,自行车几乎等同于家庭财富的标志,一辆自行车的价值,堪比后世的一辆高级轿车,它不仅仅是一件交通工具,更是家庭条件优越的体现。 宋念轻轻点头,她的记忆里,历史课本描述的那个时代,中国被冠以“自行车王国”的美誉,而今亲历七十年代,亲眼见到的自行车屈指可数,这让她对杨大力家拥有自行车的珍视程度有了更深的理解。 尤其是置身于县城最繁华的地带,自行车的稀有更显得尤为突出。 “你的交情不浅呢,能让他愿意把车借出来。” 宋念若有所思,对杨大力的大方表示意外。 赵凛的眼神复杂,嘴角挂着一丝苦笑,解释说:“那是因为我答应替他跑一趟县武装部办理些事务,并且给了他三毛钱作为补偿。” 宋念闻言,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还真是价值不菲。” 在她心里快速计算着,三块钱足以让她采摘金银花劳作好一阵子,这笔开销让杨大力在她心中的形象染上了一抹“吝啬”的色彩。 赵凛留意到宋念微妙的表情变化,低声笑道:“如果不提这钱的事,估计每天都有人排队借车。毕竟是大队长,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总不好拒绝别人的请求吧。” 在那个年代,身为大队干部,总得在一定程度上照顾队里人的感受。 借辆自行车虽非大事,但若杨大力不表现出一点“代价”,只怕这车真的要变成公共财产了。 “放心吧,回家后他自然会把钱退给我,只是在外头咱们不能这么讲。” 赵凛边说边调整姿势,一手一个孩子,大步迈向不远处的供销社,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留下一串温馨而又略带苦涩的生活痕迹。 供销社的门面朴素无华,斑驳的木板门透着岁月的痕迹,仿佛是一位沉默的老者静静守候。 柜台内,各式衣物如阵列般悬挂,从沉稳的成人装到活泼的孩童衣裳,虽然样式简单,大都遵循着基础的款式,只是在颜色上略有变化,蓝白黑咖交织出那个时代特有的简约风情。 偶尔,几件女款碎花白衣点缀其间,犹如点点清泉,给人以清新脱俗之感,简约中不失雅致。 宋念轻轻跨入供销社门槛,仿佛瞬间跨越了时空,来到了一个既新奇又带有些许陌生感的世界。 她原本设想中的严格管控、售货员的不苟言笑并未出现,反而是迎面而来的,是柜台后售货员那宛如春风般的热情。 “这位同志,看您是第一次来吧?我们这儿刚进了一批上好的蓝色布料,质地轻薄透气,给孩子做夏衣最合适不过了,的确良的,耐穿得很。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要是看上了可得抓紧,过几天怕是就要断货喽。” 那个年代,虽然大家的工资不高,购物还需各类票证,但这丝毫没有削减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追求与向往。 第70章 无法相提并论 一旦手头有了余钱,票证到位,遇上货物充足时,自然是要好好把握机会,为家中添置所需。 售货员的热情与周到,让宋念心头关于“国营商店售货员冷淡”的固有印象悄然瓦解。 她顺势问道:“那这些成衣怎么卖?有没有可以直接带走的裤子?还有,孩子的鞋子也想一起看看呢。” 售货员见宋念这般爽快,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后温柔地望了望站在旁边的两个孩子,稍加思索,便从架上取下一件男童上衣,轻声介绍道:“这件很经济实惠,圆领设计的汗衫,才三块钱一件,料子虽然普通,但胜在实用,就算穿旧了也能当抹布用,而且买它还不需要布票。” 听到三块钱的价位,宋念心头不由得咯噔一下,随即她的目光被旁边挂着的一件质地明显更为精细的碎花衣衫吸引,那细腻的纹理和柔和的色泽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于是她轻轻地指了指那件衣物,眼中闪烁着期待:“那件碎花的怎么卖?” 宋念轻轻一笑,从那个充满时代感的小布钱包中缓缓抽出一沓整理得整整齐齐的钞票,数目恰好满足所需,甚至还预留了一些余地。 她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这一切早有打算。 “自然是真买,这些日子家里攒了些,难得遇上合适的,自然不能错过。” 她的语气温和却坚定,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旁边的赵凛微微点头,眼神中流露出对宋念的支持与赞许。 他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衣,尽管衣着朴素,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书卷气,让人感觉这家庭虽不奢华,却有着不俗的底蕴与品味。 “凡立丁的裤子,麻烦拿两条给我看看,孩子的尺寸要稍微大一号,明年还能改改接着穿。” 宋念补充道,她的细心不仅体现在对家庭开支的精打细算上,更在于对孩子成长的长远考虑。 售货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满面笑容,手脚麻利地从货架深处取出几条质地厚实、纹理细腻的凡立丁裤子,轻轻展开在柜台上。 那些裤子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虽不及丝绸般华丽,却自有一股沉稳与实用之美。 与此同时,另外两位工作人员也加入了这场忙碌而又有序的挑选。 他们一边麻利地从层层叠叠的货物中找出尺码合适的布鞋与白球鞋,一边赞叹于宋念的眼力与决断,这样的顾客并不多见,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物质并不丰裕的年代。 “您看,这两双白球鞋,耐磨又轻便,孩子们穿上肯定欢喜。” 一位年轻些的售货员推荐道,她的语气中难掩对这些商品的自豪。 随着最后一双鞋被仔细包好,所有的物品都被整齐地码放在柜台上,仿佛一场小型的购物盛宴。 大姐再次确认金额无误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对这个决定果断、心思细腻家庭的赞赏。 “两百零五块六毛,您真是个会持家的主妇,东西挑得好,又不浪费。” 宋念接过找回的零钱,细心地放回那个小布钱包里,随后向周围的人微笑致谢,那笑容里既有对当下生活的珍惜,也有对未来美好日子的期待。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时代,这样一次简单的购物,不仅仅是对生活品质的一次小小提升,更是对家人无限爱意的体现。 宋念的手指轻轻触碰到小钱包的边缘,那份细腻的触感似乎在提醒她,这笔突如其来的开销或许并非明智之举。 她的动作一顿,心里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一种不愿服输的坚韧占据了上风。 身后那句带着刺耳嘲讽的话,像是一阵不合时宜的寒风吹进了温馨的小店内,让原本轻松愉快的氛围骤然变得微妙起来。 悠悠的眼神中流露出不解与好奇,小手紧紧拽着妈妈的衣角,仿佛能感知到即将到来的不寻常。 她的目光在妈妈那精致却略显陈旧的小钱包与那趾高气扬的女士之间来回游移,眼神里满是对未知事件的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春生与赵凛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他们对这种无缘无故的挑衅并不陌生。 赵凛的眼神沉稳而坚定,他靠近宋念的动作自然而又充满保护意味,坚实的臂膀仿佛在无声宣告,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她们母女坚强的后盾。 春生则用一种冷静超乎年龄的目光锁定门口那位女士,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不容小觑的锐利光芒,显然是对这种无礼行为的无声抗议。 宋念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困惑与诧异,那一声轻轻的疑问“我?”仿佛穿透了嘈杂,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声音虽轻,却饱含尊严,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不卑不亢,让周围的人都不禁为之侧目。 门口站立的女士,一身打扮考究而不失风韵,的确良衬衫上的碎花在日光下隐约闪烁,搭配着质地优良的凡立丁长裤,每一道皱褶都透露着主人对生活品质的追求。 那双黑亮的搭扣皮鞋,更是在这小小的空间内踏出了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她的装扮,无疑在这朴素的供销社内显得格格不入,仿佛刻意展示着自己的与众不同。 然而,那份高傲的态度与尖酸的话语,却如同精心打造的外表下的裂痕,让人难以忽视。 “还能有谁!” 女士再次强调,语气中的鄙夷如同锋利的针,试图穿透宋念的平静。 然而,在这一刻,宋念的微笑显得尤为从容,她用自己的行动证明,真正的富有,从不在外在的张扬,而是内心的丰盈与自若。 女士的目光仿佛锐利的刀片,从宋念和孩子们身上一一划过,那高傲的姿态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厌恶,手指轻轻在鼻翼间煽动,仿佛真能驱散什么不洁之气,“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你们这一来,连供销社都沾染上了浓浓的贫瘠气息。” 宋念闻声,嘴角不经意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心中的自嘲如泉水般涌动——原来,在某些人眼中,这简陋的供销社竟也能与高档商场相提并论。 第71章 字字诛心 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声音温婉却暗藏针砭,“哦?不知道是哪路尊驾大驾光临,竟让我们这些小民有幸得见?” 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揶揄,表面上的客气掩藏着锋利的质问。 宋念的眼眸中闪烁着不容忽视的光芒,字字句句如同精心布置的棋局,步步紧逼,“领导您亲自莅临指导,我等平民百姓真是诚惶诚恐。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供销社已经高贵到不欢迎我们这些平民踏入半步,我倒是真该提前知晓,免得误闯禁地,给您高贵的脚步添堵。” 这几句话如同无形的重拳,瞬间击中了那位女士的心脏,令其脸色霎时变得苍白,身体微微颤抖,仿佛被猛然抽去了所有的傲气。 宋念的反击,既直接又犀利,即便是供销社的最高负责人,面对这样的言辞恐怕也会三思而行。 毕竟,在那个敏感的年代,一旦这些带有阶级歧视的话语落入有心人耳中,再配合上女士那身显然与普通劳动者格格不入的华丽装扮,被送去劳动改造绝非危言耸听。 刚刚还趾高气扬嘲笑宋念是“穷酸鬼”的女子,此刻只能勉强依靠着门框,才不至于失态摔倒,膝盖似已无力支撑其傲慢的身躯。 “你、你这是胡说八道些什么!” 女士的声音中夹杂着慌乱与近乎崩溃的哭腔,显得格外无助。 “我何时……” “对,就是‘穷酸鬼’,这三个字形容得还真是贴切。” 宋念冷冷地打断了她那未完的辩解,眼神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平日里,宋念并不是一个喜欢主动挑事之人,但当有人无理挑衅,无论是对赵菀,还是沈微,亦或是眼前的这位女士,她绝不会退缩。 这位女士的行径实在令人费解。 未曾谋面,仅仅因为宋念一行衣着朴素,便在供销社这样本应包容众人的地方遭受如此赤裸裸的轻蔑。 难道在这个世界里,贫穷真的成了原罪,连基本的尊重也要被剥夺吗?宋念心中暗自叹息,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 宋念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却未显露半点退缩之意。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坚定:“我并未意图与您争执,元女士。但请您体谅,无端的言语如同利箭,即便出自无意,亦能刺伤人心。我不过是在挑选这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未曾料到会无故遭受这样的指摘。” 许芸闻言,眼中的愤怒似乎略有收敛,但她那精致妆容下的嘴角依旧紧抿,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骄傲。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只有偶尔货物摆放的细微声响,打破了这份沉闷。 许芸身旁,几位身着朴素衣裳的顾客投来好奇又略带同情的目光,却又在与许芸严厉的眼神相遇时,迅速低下头去,不敢多做停留。 “我,许芸,向来行事光明磊落,” 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威严,“在这个小城里,我的名声自不必多言。若说我对你有所误解,或许只是误会一场。但你,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过客,怎敢对我如此无礼?” 她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诧异,仿佛无法理解为何有人竟敢质疑她的言行。 宋念的目光温和而深邃,她淡淡一笑,似乎并不急于辩解,而是缓缓道:“人与人之间的尊重,不应取决于社会地位或是财富多寡。我所求的,不过是一份基本的理解与公平。今日之事,无关身份,只关乎真相。” 此时,阳光透过供销社斑驳的玻璃窗,洒在两人身上,光影交错间,仿佛为这场不期而遇的争执增添了几分戏剧性。 售货员大姐悄悄向一旁挪动几步,神色复杂,既不愿卷入是非,又对这突如其来的冲突感到不安。 “真相……” 许芸喃喃自语,似乎在回味这个词的重量。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周围那些试图隐藏却又难以掩饰的好奇面孔,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是不甘,还是自省,无人能知。 片刻沉默之后,她终是轻启朱唇:“或许,我们都该冷静下来,重新审视这次的误会。毕竟,在这小镇上,和睦共处比什么都重要。” 宋念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释然。 在这场意外的交锋中,虽然没有明确的胜负,但至少,她们各自的心境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有时候,理解和沟通,比任何激烈的争辩更能抚平心间的褶皱。 “给钱吧。” 宋念语气坚决,动作利落,将一叠厚实而整齐的钞票稳稳地拍在了斑驳的木质柜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的目光锐利,不经意间流露出不容置疑的气势,同时轻轻点头,示意站在身旁的赵凛迅速取出那份记录消费明细的单据。 店里的大姐目睹这一幕,心中暗自庆幸,仿佛是乌云间透出的一缕阳光,让她紧张的情绪稍稍缓和。 她真心不愿意见到,这本该宁静的小店内,许芸与宋念之间的矛盾像干柴遇烈火般,一触即发。 若是事态真的失控,最终受牵连的,恐怕还有她们这些无辜的店员,免不了遭受主任一顿严厉的训斥。 更令人心悸的是,宋念之前的话语锋利如刀,字字句句,似乎都能在人心上刻下痕迹,若是一旦流传出去,足以使任何人的名声蒙尘,难以挽回。 大姐的手指飞快地翻动着那些钞票,每一张都经过仔细查验,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尽快完成这桩交易,好让宋念一家尽早离去,以免再生波澜。 然而,一旁的许芸哪里愿意就此作罢,她的自尊心像是被狠狠地踩了一脚,疼痛难忍。 她盯着宋念轻描淡写间拿出的那笔数目不小的款项,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嫉妒之色。 “你这钱哪儿来的?谁知道干净不净呢?” 许芸的声音不高,却刚好能让店内每个人捕捉到,字字清晰,如同投入湖面的小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 大姐闻言,眉头皱得更紧,心中的不满与无奈如同潮水般涌来,对许芸这种不分场合、不讲情面的行为感到既气愤又失望。 第72章 人间烟火 宋念原本打算小事化了,毕竟与许芸素不相识,何必为了区区琐事,让人下不了台。 但许芸的步步紧逼,显然超出了她的容忍界限。 “你才有问题吧?” 宋念话语中带着不可抑制的怒意,猛地一拍柜台,那声响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惊起了几许不安的气氛。 随后,她身形一转,步伐迅疾,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便欺身至许芸面前,一把攥住了对方的衣领。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即便是对宋念性格颇为了解的赵凛也感到意外,他深知她的直率与果敢,却未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地采取行动,没有任何预兆。 “钱怎么来的?这是我丈夫在部队,用生命和汗水一点一滴挣回来的。当你在这儿享受安宁舒适的生活时,他却在枪林弹雨中,为了国家的安宁拼死搏杀。” 宋念的眼神中满是不解与痛楚,她不明白许芸为何无缘无故地将矛头指向自己,自己分明未曾主动挑衅,甚至方才还尽量避免与她正面冲突,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让许芸如此不依不饶。 宋念的眼神锐利如刀,锋芒在许芸身上来回切割,仿佛要透过表面的华丽,直视那隐藏的虚空。 许芸那双一向被人奉若明珠的眼睛里,此刻首次闪烁起了难以置信的愤怒火花。 她从小在呵护与赞扬的温床中长大,从未有人敢用如此不屑的目光审视她,尊严如同被针尖刺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 “你这是想查户口?” 宋念的话语冷硬而充满讥诮,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冷冷地敲击在许芸敏感的心上。 许芸被这突如其来的轻蔑激得脸色涨红,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你放手!知不知道我爸是谁!” 宋念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那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既冷漠又迷人。 “不知,也不关心。” 她淡淡地回答,仿佛眼前的威胁只是夏日里的一缕微风,不足以扰动她内心的湖面。 在这个一切都讲究阶级与背景的七十年代,宋念对这样的“我爸是谁”早已司空见惯,甚至觉得有几分可笑。 售货员大姐原本想充当和事佬,急匆匆地想要介入,却被一旁的赵凛轻轻挡下。 赵凛的出现像是一道稳重的城墙,几个大步便靠近了许芸,轻易地钳制住了她那准备出击的拳头。 他的动作敏捷而有力,彰显出一种不容小觑的权威感。 “许振,我自然知晓。这次我回到这里,是肩负着特别的任务。” 赵凛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在许芸露面的那一刻就已经认出了她。 之所以起初没有插手,是因为他对宋念的能力有着绝对的信心,相信她能处理好一切。 许芸最后那句多余的威胁,才让情况急转直下。 许芸不甘示弱,依旧嘴硬:“知道就放了我!信不信我让我爸把你们都抓起来!” 赵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邮局什么时候也开始管抓人这档子事儿了?” 说着,他朝宋念眨眨眼,后者心领神会,松开了许芸,不经意间扫了一眼那位一脸无奈的大姐,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反驳的威严:“结账。” 大姐愣在原地,满心的不可思议。 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这两人竟还有心情买东西? 赵凛动作利索,一个漂亮的反擒拿将许芸制住,轻轻一推,让她踉跄着跌出了供销社的门槛,最终不体面地摔倒在地。 临别时,他抛下一句冷峻的话:“我叫赵凛,如果你想找你爸,就让他来长坪公社赵家凹大队找我。” 随后,赵凛转身帮宋念提起了购物袋,可出乎意料的是,宋念并未因此释怀,而是全程默然,即使到了照相馆前,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只是拉着两个孩子继续前行。 赵凛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满。 “生气了?” 赵凛心中困惑,不明所以。 难道是自己的哪个举动触怒了她? 宋念内心五味杂陈,这股怒气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来由。 “你刚刚帮我,是因为真心想帮我,还是因为你的工作需要?” 她问道,虽然对于赵凛此行的目的不甚明了,但她感觉到与某种追捕相关。 回想起刚才那一幕,胸口莫名升起一股憋闷,让她难以释怀。 今儿个,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你带着家中那两个活泼可爱的小家伙踏入了繁华喧嚣的城中。 他们的眸子里闪烁着对这个世界无尽的好奇与向往,小手紧紧拉着你的衣角,生怕在这人海中走散。 城中的喧闹与色彩斑斓对他们来说,仿佛是一个新奇的梦幻乐园,每一步都踏着探索的喜悦。 你正想与宋念分享这份简单的快乐,口中的话刚起了个头:“今儿个你领着俩小家伙进城玩,你……” 却不料,话音未落,宋念的表情微妙地变化着,似乎在瞬间经历了多种情绪的交织。 她忽觉自己的话语显得有些勉强,眉头轻轻一皱,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自嘲:“算了吧,我还是不提了。” 这份复杂的情绪,对她来说,是穿越后首次体会到的“人间烟火”,既陌生又真切,令她心头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别扭。 宋念索性将这份突如其来的不适归咎于穿越时光的“后遗症”,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解释,试图以此来抚平内心的波澜。 在一旁静静聆听的赵凛,心中却似被什么东西猛然一扯。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在内心深处审视自己,刚刚那一刻,他对宋念的关切,是出自纯粹的本能,还是仅仅为了完成某个既定的任务? 这样的自我反省,在往日那个冷若冰霜、被称为“活阎王”的赵凛身上,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若非亲眼所见,就连他那些出生入死的战友们恐怕也要惊诧莫名,难以置信这位战场上无所畏惧的硬汉,竟也有如此细腻敏感的一面。 面对宋念的误解,赵凛顿时乱了阵脚,言语间显得慌乱无措:“我没,不不,不是……” 第73章 生不如死 话语如同卡在喉咙里,难以顺畅表达。 倒是旁边的小春生天真无邪,咧开嘴角笑了起来,她紧紧握住宋念的手,像是个小调解员似的说道:“妈咪,爸爸说他没有哦。” 清脆的声音里满是信任与稚嫩的安慰。 赵凛闻言,连忙用力点头,脸上的紧张渐渐转化为释然,眼中闪烁着感激与认同的光芒。 对于这个因前世未能尽到父亲责任而深感内疚的男人来说,眼前这两个小天使无疑是上天最美好的恩赐,他们的懂事与纯真,让赵凛心中的愧疚得到了莫大的慰藉。 目睹赵凛这一系列反应,宋念忍俊不禁,轻笑声中蕴含了无限温柔。 在她眼中,赵凛总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禁欲系美感,特别是在外人面前,他那刻意营造的沉默寡言,以及一个眼神中隐藏的千言万语,让人感受到一种既不冷漠也不高傲,却自然而然产生的距离感。 而此时此刻,看到赵凛这副罕见的手忙脚乱、近乎可爱的模样,宋念心底涌动的不仅有新鲜感,更有对生活这份不经意间展露的真实与温馨的珍惜与喜爱。 毕竟,自从赵凛首次踏入这个舞台,他的每一步行动,每一个决策,都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与沉稳。 那是一种仿佛天地万物皆在其运筹帷幄之中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其深深吸引。 在繁华喧嚣的赵家凹,或是偏远却人情浓厚的春河大队,赵凛的身影如同无形的经纬,将一切都悄然纳入自己的版图。春河大队的村民们浑然不觉,他们的一举一动,乃至心中所想,早已落入赵凛那双锐利而深邃的眼眸中,成为他布局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好吧,那就先去拍照吧。” 宋念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却也隐含着对赵凛决定的信任。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赵凛手上那堆积如山的物品时,眉头不禁微微蹙起:“真没想到你会一口气买下这么多东西,难道我们要像搬运工一样拎着它们满街跑吗?” 赵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随手拎起一根结实的绳索,绳索之下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购物战利品。 “别担心,先去拍照。” 他的话语简洁而有力,“拍完照片,我们会直接前往武装部。在那里,我有一个故交,他会帮忙照看这些物品,我们就可以轻松上路了。” 步入照相馆,赵凛动作熟练地将手中的重物轻轻放下,细心地从中挑拣出专门为孩子们准备的新衣服。 这份细致入微的关怀,在照相馆昏黄而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馨。 春生和悠悠,两个小家伙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踮起脚尖,眼神里充满了对新事物的无限渴望。 对于他们而言,这不仅仅是第一次穿上没有补丁的新衣,更是一次梦想的实现。 那些洁白无瑕的球鞋,在他们的世界里,曾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品,就如同邻居何胖子脚上的那双价值不菲的皮鞋,让人艳羡不已。 平日里,两小只的脚下,要么是在冬日里套着从亲戚那里继承来的笨重木底鞋,要么就是在春、夏、秋季里,穿着奶奶亲手编织的草鞋,一步一步丈量着生活的艰辛。 而今日,新鞋上脚,不仅是一份物质上的改变,更是心灵上的一次飞跃。 宋念心思细腻,连袜子也不忘为孩子们准备全新的,确保每一个细节都能带给他们最纯粹的快乐。 当春生和悠悠换上新装,站在镜子前,他们的面貌似乎焕然一新,那份因幸福而生的光彩,让人心头一暖。 而宋念自己,也曾在这面镜子前端详过自己的变化。 前世的她,虽然清新秀丽,却总因眼镜与素颜,加之日常匆忙间简单的洗漱,显得平凡无奇。 作为一名医生,她赢得了患者的信任,却未曾有人注意到她的美丽。 然而,在这个时空,借用整形医生朋友的专业眼光评价,原主的容貌简直是“绝品”,一种超脱于世俗的美,让宋念自己也感慨万千。 即便是瘦削到了几乎能透视出骨骼的轮廓,她那脱俗的美丽仍旧无法被掩盖,仿佛是稀世之珍,即便是在最为苛刻的目光审视下,依旧散发出不可忽视的光芒。 若非这副身躯显得过分清减,原主只需稍加丰盈,必定会成为世间罕见的大美人,倾倒众生。 赵凛,站在那里,便是风景。 他的面容虽然不符合时下流行的浓眉大眼、方正严谨的标准,却自有一种超越时代束缚的俊逸。 那双剑眉如同远山横卧,锐利而不失温柔;眼眸里仿佛藏有星辰大海,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深邃,令人不禁心生敬畏。 加之他挺拔健硕的身躯,肌肉线条流畅而不显粗犷,更将他那份独特的俊美烘托得淋漓尽致,引人注目。 而春生与悠悠这对龙凤胎,仿佛是天地间最精致的艺术品。 虽非面容完全复制粘贴,但他们却各自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犹如天作之合。春生的脸庞更多地带有了赵凛的影子,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英气与聪明;悠悠则是两人的完美融合,既有宋念的温婉柔情,也不乏赵凛的英挺帅气,像是自然界中两种美好特质的和谐交响。 “哎哟,您瞧这家的孩子,真是生得如花似玉,标致极了!” 负责拍照的摄影师,一见到这两个小家伙,便忍不住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这话从一个见惯了各色人物的专业摄影师口中说出,更添了几分说服力。 也难怪摄影师会如此热情洋溢,毕竟赵凛所下的订单可不小——一家四口要拍摄整整五张照片,在这个信息闭塞,娱乐活动有限的小县城里,这样的大手笔实属罕见。 要知道,在这里,一个月内能有幸拍摄两张照片的家庭已然是生活较为宽裕的了。 如果不是因为政策要求每个县城必须设有一家国营照相馆以服务民众,这位摄影师或许早已面临生计的严峻考验。 第74章 有家的感觉真好 然而,幸运的是,他拥有固定的薪资保障,日常的工作量并不算繁重,甚至偶尔还能享受片刻的闲暇时光。 当然,业务的兴旺对于他而言,无疑是锦上添花,既能增加额外的收入,也能为平淡的生活添一抹亮色。 摄影师熟练地挂着那台珍贵的相机,它如同他的第二生命,任何时候都不离身,哪怕是最轻微的颠簸,也会让他紧张不已,小心翼翼地护着,生怕有任何闪失。 他轻声提议道:“咱们来选个背景吧。” 说着,手指轻轻触碰相机,眼神示意宋念往内室一探。 内室的摄影区域摒弃了传统的镁光灯,转而利用宽敞明亮的窗户引入自然光,柔和而温暖,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每一个细腻的轮廓。 他缓缓拉下一块崭新的背景布,动作里充满了仪式感:“这块背景可是最新的设计,还没几个人体验过呢。您听说过杭州的三潭印月吧?这布景就捕捉了那份意境,幽静中带着诗意,保证让您一家仿佛置身江南水乡,别有一番风味。” “至于全家福,我们换用蓝色背景如何?这样显得更加温馨和谐。” 宋念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眼中闪烁着期待。 “当然可以,您觉得怎样合适就怎样安排。” 摄影师欣然同意,深知自己工作的核心便是捕捉人物最为动人的一面,让每个瞬间都成为永恒。 他轻柔地摩挲着相机,仿佛对待最珍贵的伙伴,手指随即指向一旁的小木马和长凳,“让小朋友们自己选一个最喜欢的吧。特别是这个小木马,每次都能成为照片中的亮点,是我们这里的明星道具呢。” 尽管可用的道具不多,每一件都带着些许岁月的痕迹,就连塑料花也显得稀疏凋零,但宋念巧妙地调整了花束的布局,添了几分生气,使之不再单调。 随后,她耐心地引导孩子们坐下,糖果拿着花束,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喜悦;春生则紧紧搂着那个略显旧色的小皮球,镜头前的这一刻,每个人的笑脸都被完美定格,时间仿佛为此凝固。 利用拍摄完成的空档,赵凛带领着一家人前往县武装部。 在这座小城里,除了三层高的县政府大楼,拥有四层之高的武装部已然是最高的建筑。 走进大门才发现,一楼与二楼实际上是县公安局的办公区域,只有再向上走,才能到达他们的目的地。 楼内的布局紧凑,五间办公室外加一间值班休息室,几乎占满了所有可用空间。 对于宋念而言,除了偶尔办理证件,这样的政府机关内部环境显得颇为陌生。 目睹此情此景,她不禁感叹县城资源的有限。 赵凛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解释道:“多个单位共用一栋楼的情况在这里很常见,就连县政府里面也拥挤着农业局等几个小部门。地方虽小,但事务相对简单,大家也就这么凑合着用,各司其职嘛。” 正当他们刚刚跨入武装部的大门,一股风似的身影从三楼急匆匆跑下,走廊上传来了响亮如同春雷般的声音:“嘿,你这家伙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这突如其来的呼唤,带着几分老友间的亲密与责备,让空气中弥漫起了熟悉的温暖与欢欣。 樊强的笑容温暖而真诚,眼角的皱纹记录着他历年的风雨兼程,却也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穿着一身洗得有些泛白的衬衫,搭配着一条笔挺的军裤,即便是退伍多年,那股子军人的飒爽英姿仍旧不减当年。 阳光从楼梯间的窗口斜斜洒落,为他那历经沧桑的脸庞镀上了一层金辉,使得他看起来更加可靠与稳重。 宋念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所感染,心中的疑惑渐渐散去,她微微一笑,回应道:“薛大哥,你好。我叫宋念,孩子们都叫我妈妈。” 她低头望向身边的一双儿女,小男孩眼珠灵活转动,带着好奇打量着这位新认识的叔叔;小女孩则害羞地躲在宋念身后,只露出半张清秀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樊强弯下腰,试图与两个孩子平视,他的声音瞬间变得柔和:“小朋友们,我是你们爸爸的老朋友,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来,告诉叔叔,你们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勇敢地迈出一步,挺胸说道:“我叫薛鸣,她是我的妹妹,薛雅。” 樊强闻言哈哈大笑,拍了拍薛鸣的肩膀,赞赏道:“好名字!一看就知道是聪明伶俐的孩子。” 走进樊强家中,屋内陈设简单而温馨,墙上挂着几幅装裱好的军旅照片,记录了他与赵凛并肩作战的难忘岁月。 客厅中央摆放着一套旧式木沙发,上面铺着手工编织的彩色垫子,既怀旧又不失家的温暖。 樊强连忙搬来几把椅子,亲自为赵凛一家倒上了热茶,茶香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亲切与安宁。 “赵凛,这些年你在外头风里雨里,不容易啊。现在有这么好的家人陪伴,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樊强边说边感慨地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对好友的深深祝福。 赵凛放下手中的物品,轻叹一声,脸上却是难以掩饰的幸福笑容:“是啊,樊强,有家的感觉,真好。” 窗外,夕阳正温柔地洒在小镇上,给这平凡的一天添上了一抹金色的温馨。 在这样的氛围中,赵凛和宋念相视一笑,仿佛过去的阴霾都随着这缕温暖的阳光烟消云散,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希望与光明。 而这一切,都始于这位名叫樊强的老战友,用他特有的方式,再次将两家人紧紧相连。 说罢,那人步伐矫健,几乎是一路小跑下楼,每一步都踏着坚定与急切,直奔他们而来,衣摆随风轻扬,透露出一股不同寻常的干练与活力。 “老战友樊强,我们在军队的时候就已是莫逆之交,他因为一次执行任务不幸受伤,不得不退役返回老家,在当地的武装部继续为国效力。” 第75章 威望 赵凛的话语里满是对昔日战友的敬佩与怀念,向宋念介绍时,眼底闪烁着温暖的光芒,“樊强性子直率,为人爽朗,与他相处总是轻松愉快。他的生活节奏比我快了一步,孩子都已经到了即将步入初中殿堂的年纪。” 赵凛之所以能够力排众议,以超乎常人的力气破格入伍,成为军中一颗璀璨的新星,与他的非凡实力和坚韧意志密不可分。 在同龄人中,他总是那个年龄最小,却也是最为耀眼的存在。 起初,樊强对于赵凛这样一位“特殊”战友的加入颇有些微词,认为规则不应轻易被打破。 然而,在无数次训练场上的激烈比拼之后,樊强最终被赵凛的实力与毅力深深折服。 更是在一次生死攸关的实战中,赵凛不顾自身安危,勇救陷入险境的樊强,这份生死相托的情谊,使得樊强心中对赵凛不仅仅是战友的尊敬,更添了几分深厚的兄弟之情。 当樊强的目光穿越人群,捕捉到宋念和孩子的身影时,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份热情仿佛能融化冰雪,温暖人心。 “哎呀,弟妹,可算是见到真人了!我是樊强,赵凛在家里常常提起你,夸得天花乱坠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的声音洪亮,每个字都饱含真挚,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一种亲切与真诚。 宋念听着这番话,心中难免生出一丝讶异与不解,她暗自思量,原主生前是否真的能有幸得到赵凛如此频繁而深情的提及?若她尚在人世,这样的场景定会让她倍感温馨与骄傲。 樊强的言辞之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那是一种让人信服且愿意亲近的魔力,让人不禁感叹,他确实在人际交往上有着一套独到的本领。 “快进来坐坐,别客气,就像到自己家一样。” 樊强的热情如同冬日里的一缕暖阳,驱散了门外的寒意。 他一边领着赵凛一家四口跨过门槛,一边不忘在赵凛结实的臂膀上轻轻锤了一拳,那份兄弟间独有的亲昵与默契不言而喻。 “嘿,你说你,来就来嘛,还这么悄无声息的,让我怎么也得收拾收拾,弄几个好菜,好好招待你们不是?” 樊强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佯装的责备,更多的却是掩不住的喜悦。 走进屋内,灯光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香和饭菜的诱人香味。樊强的目光随即温柔地落在紧跟赵凛身后的妻儿身上,眼里满是疼爱。 “哎呀,头一回见弟妹,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温婉贤淑,气质不凡啊。看看这两个小宝贝,儿子眼神灵动,嘴角挂着机灵的笑,将来必定是个聪明伶俐的小家伙;女儿呢,肤如凝脂,眉眼间透着一股子秀气,长大后定是个标致的美人胚子。赵凛老弟,你这可真是好福气,儿女双全,个个都那么出众。” 赵凛听着老友的夸赞,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意,心里却是波澜不惊。 他深知樊强这番话里夹杂着浓厚的情谊,也明白在这样的年代里,真诚的赞美是多么难得。 他一手拎着满满当当的大包小包,里面除了新购的生活必需品,还有孩子们过年的新衣。尽管包裹里的衣物不少已经打上了补丁,脚上穿着的草鞋也磨得露出了底,但这每一处磨损都记录着生活的不易与坚持。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没有人会轻易舍弃还能穿用的衣物,它们不仅是遮体避寒的工具,更是生活艰辛却依旧怀揣希望的象征。 赵凛望着身边幸福的一家人,在心中默默感激。 他知道,不管外界环境如何变迁,这份来自家庭与朋友间的温暖与支持,是他最宝贵的财富。 旧衣如同岁月的信使,它们承载着过往的记忆,最终寻觅到属于自己的使命。 那些破损得无法再穿的衣物,其布料经过巧手的裁剪与缝合,仿佛获得新生,化身为补丁,默默守护着其它衣物免受时光的侵蚀。 而那些曾经贴身的圆领衫,即便是薄如蝉翼,边缘泛着洗旧的痕迹,也能够在灶台边找到第二个春天,成为抹去烟火气息的温柔之手。 樊强引领着随行人员,一步步踏上通往三楼的阶梯,每一步都显得格外稳健有力。 如今的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肩上扛着不大不小的官职,在武装部里拥有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那不仅是地位的象征,更是责任的重担。 行进间,赵凛的声音如同细雨,缓缓讲述着狗蛋娘近期的生活琐碎。 她的言语中带着几分敬畏,轻描淡写地提及了狗蛋娘采用古老银针治疗疾病的故事,似乎在这样的小城里,每一个细微的善举都足以激起层层涟漪。 在这个被群山环绕的小县城,民风淳朴,宛如一方未被世俗尘埃染指的净土。 这里没有大都市里那种摩天大楼林立、人情淡漠的景象,取而代之的,是邻里之间互帮互助的温馨。 在这里,随便扔块石头,砸中的不是高楼大厦,而是彼此紧密相连的人情网。 小地方的生活圈子虽小,却也因此编织出了一张复杂而细腻的社会网络。 正因如此,像许芸那样邮局领导家的千金,才能在这片土地上享有几分特殊的“威望”。 说到底,还是因为在这弹丸之地,人与人的关系错综复杂,相互间多多少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言一行都能引起共鸣。 更别提这里的医疗资源远不如大城市那般发达齐全。 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们对于治病救人的方法并没有太多挑剔,不论是传统还是现代,只要能减轻病痛,挽救生命,便是好的。 毕竟,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时,谁能奢望与死神讨价还价,拒绝一切可能的援手,只为了等待那些遥不可及的“特效药”? 因此,在这个地方,中医的存在就像是久旱逢甘霖,只要治疗方法不偏离常理太远,大多数人都会报以理解和宽容的态度接受。 第76章 扫除障碍 “全套的?” 樊强对狗蛋娘的情况心中有数。 他知道,这是一个由一位坚韧不拔的女性支撑起来的家庭,丈夫为国捐躯,只留下年迈的老人和幼小的孩子,如果不是狗蛋娘的顽强与坚持,单凭县里那点微薄的救助,这个家庭恐怕早已风雨飘摇,难以维系。 在这个故事里,狗蛋娘不仅仅是一个名字,她代表了这片土地上无数坚强生存、默默奉献的灵魂。 此刻,当樊强耳畔响起狗蛋娘因早年辛劳而致腰疾的消息时,他那习惯性寻求慰藉的手不自觉地伸向了衣袋中的烟盒。 然而,手指刚刚触及那熟悉的棱角,他的目光便掠过了围坐在身旁的一双双清澈眼眸,这些孩子的眼里满是对世界的好奇与纯真。 于是,那份几乎已成为身体记忆的动作在刹那间收敛,他悄悄将手收回,藏起了那份成人世界的烦恼。 “赵凛,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 樊强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子爽朗与笃定,“至于银针的事,我跟上面打声招呼就是,就算县里没有存货,市里也总有办法搞到。想当年,市里那些老中医们,谁手里没藏着几套好针呢。” 虽说想要找到一套崭新的针灸针怕是难如登天,在这现代化机械轰鸣的时代,传统的针灸手艺与器具似乎已渐渐被边缘化。但若是寻觅一套历经过时间沉淀、仍旧锋利可靠的旧银针,应当还在可行范围之内。 一旁的宋念静静聆听,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作为一名深谙现代医学之道的医生,初闻以传统中医治疗的方式,她脑中不禁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诚然,中医有着它独特的局限性,但其历经千百年传承所累积的疗效与智慧,同样不容小觑。 在这小小的乡村,面对现实与理想的碰撞,宋念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默默地将其按下,毕竟在这个安宁的小天地里,安稳度日才是首要。 樊强一边熟练地为大家添茶,一边看似不经意地说道:“真没想到,弟妹竟还精通医术呢。” 此言一出,赵凛的眉梢轻轻上扬,投给宋念一个充满安抚与理解的目光,仿佛在无声中为她的隐秘技能给予支持。 “说真的,连我自己也是惊讶不已。” 赵凛摇头轻笑,言语间难掩自豪之情,“这本事,别说外人,就算是她娘家人,也未曾知晓。” 樊强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再次望向宋念时,多了几分审视与好奇。 毕竟,对于曾经身在军营、如今仍与上级保持着某种特殊联系的他来说,任何关于赵凛的信息都不免触动他敏感的神经。 即便赵凛已退出军旅,但上级对他的重视与安排,却始终如同一层看不见的网,让人不得不多加思量。 在这样的背景下,任何有关赵凛的细节,都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与深意。 加上赵凛近年来如同乘上火箭般的晋升速度,其事业进展之迅猛让人侧目,樊强实在不愿意看到这位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因为家中琐碎的事务而拖慢了前进的脚步,甚或影响到那似乎触手可及的光明前程。 “她自幼起便跟随着春河大队那位赤脚医生的左右,无论是炎炎夏日还是凛冽寒冬,总能看到她那娇小的身影穿梭于崇山峻岭之间,采摘那些能够救死扶伤的珍贵草药。” 赵凛的话语中饱含着真实,而这份经历对于原主来说,却并非出于个人的志趣与向往。 事实远比表面来得复杂,原主之所以踏上这条艰辛的道路,并非出于自愿,而是春河大队中那位年迈的医生,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采用了一半哄骗一半威胁的手段,硬是将这重担压到了原主稚嫩的肩头。 不仅如此,就连药材处理这些既繁重又粗糙的工作,也一股脑儿地推给了她。 这背后的故事,在春河大队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那位老汉在茶余饭后,常会洋洋得意地炫耀,声称自己意外捡到了一个既听话又能干的“现成药童”。 这种情形下,宋家花与宋大山得知后,自然对原主一番严厉的责备,认为她既然有力气帮助外人,更应加倍为自己的家庭付出,切莫让他人坐享其成。 从那时起,原主的生活轨迹几乎被固定在了家中,除了必要的劳作,她几乎未曾再跨出家门一步。 也正因如此,春河大队中大多数人对原主的印象都颇为模糊,甚至有些陌生。 即便是心思细腻如樊强,即便想要深入了解,也难以从这稀薄的记忆线索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形象。 在一旁默默照顾孩子的宋念,眼眸微垂,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在她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赵凛似乎总是在不经意间为自己“扫清障碍”,维护着她的名誉与尊严。 他初回故里,本就对原主知之甚少,难道这一切仅仅源于身为丈夫的责任感? 宋念心底深处对此不自觉地产生怀疑,旋即又自我否定。 当前的情境下,赵凛的身份尤为敏感,而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突然展现出超凡的医术,甚至还得到了孙大夫这样权威人士的高度认可,赵凛真的会对这一切毫无察觉吗? 念及此处,宋念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细密的冷汗渐渐渗透了衣衫,这未知的一切让她不禁心头沉重。 这段时间的宁静与安逸,如同温柔的春水般悄然浸润了宋念的心田,让她那根紧绷已久的神经渐渐松懈,警惕之弦也跟着松弛下来。 她未曾意识到,在这份难得的安宁中,自己竟在赵凛那锐利如鹰的注视下,不知不觉间显露出了诸多平日里隐藏至深的破绽。 宋念轻柔地搂着怀中的悠悠,她的手指在孩子细软的发丝间穿梭,动作细腻而充满母爱。 她的目光犹如掠过湖面的轻风,试图不动声色地快速扫过赵凛,那深邃的眼眸里藏着探寻与好奇,她渴望从他那冷漠的面容上捕捉到哪怕一丝情绪的波动。 第77章 计谋得逞 然而,世事往往出人意料,宋念那稍纵即逝的眼神恰好与赵凛那似乎能洞察人心的目光不期而遇。 那一刻,她内心的忐忑与惊慌瞬间凝固,仿佛被一束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得无所遁形,就连最细微的情感波澜也在这无声的对视中暴露无遗。 赵凛的眉头微微一蹙,那不经意间的动作却仿佛是他内心已将这一切了然于胸。 然而,碍于好友樊强在旁,那些隐秘的话语与深意不便直接言明,只好暂且按捺下心头的疑惑与探究。 “弟妹天资不错嘛,心思敏捷,颇有见地。” 樊强那爽朗的笑声如同冬日里的暖阳,适时地化解了空气中微妙的尴尬,他话锋一转,热情洋溢地提议:“你们的东西就先放这里吧,我请大伙儿去那家口碑极佳的国营饭店尝尝地道的好滋味。” 说着,樊强更是诚恳地伸出手,挡在赵凛面前,脸上的笑容温暖而又真挚:“薛兄弟,嫂子,你俩可千万别跟我客气。想当年,若不是赵凛兄弟关键时刻援手,我樊强恐怕早已不在人世,哪还会有如今的我?这一顿饭,我樊强是无论如何都要请的。” 在樊强这般热忱而又不容拒绝的坚持下,赵凛虽心中有事,也不得不点头应允。 临别之际,他轻拍宋念的手背,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你先带孩子们下楼,我在楼上跟樊强处理点事,随后就来。” 宋念努力挤出一抹微笑,那笑容里夹杂着几分无奈与忧虑:“好的,我们在楼下等你们。” 转身之际,她的心底不由得生出一丝忐忑,关于赵凛的心思,她始终觉得犹如雾里看花,捉摸不透。 此刻的宋念心中充满了懊悔,她意识到自己在赵凛面前的过度放松,加上赵凛那似乎永远波澜不惊的态度,让她更加难以把握他的真实意图,那份不安如同细针般轻轻刺痛着她的心房。 于是,宋念牵着两个孩子的小手缓缓步下楼梯,停在了门外的阳光下静静等候。 两个孩子异常地安静听话,他们既没有因为好奇而四处乱跑,反而紧紧握住母亲的手,那股依赖和信任让宋念的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正当宋念沉浸在思绪之中,一个惊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遐想:“哎呀!真是巧啊,没想到在这里又碰见你了,宋念!” 说话的是许芸,一脸的惊喜显然对这次偶遇毫无预料。 供销社那扇斑驳的木门前,午后的阳光被阴云半遮,许芸的脸色在那不甚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苍白。 她的脚步匆匆,几乎是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掩面而逃,直奔回到那个简陋却温暖的家中。 一进门,她便急不可耐地换下了那身沾染了耻辱与泪水的衣裳,心里反复咀嚼着方才的每一个细节,复仇的火焰在胸腔中熊熊燃烧。 原想着,换上一身干净利落的衣裳,她便能有勇气折返供销社,找宋念和赵凛讨个说法,为自己挽回那被践踏的尊严。 然而,每一次深呼吸都似乎无法平息心中翻涌的怒海狂澜,那口气卡在喉间,如鲠在喉。 正当她鼓起所有勇气准备再次迈出家门时,却发现街上空无一人,宋念一家仿佛人间蒸发,留给她满腔无处发泄的怒火。 许芸原以为,经过那日的不欢而散,宋念早已带着一家老小灰溜溜地返回乡下,却不曾预料,命运会在这样一个平凡的街角,安排他们如此戏剧性的重逢。 此刻,赵凛的缺席仿佛是上天赐予的良机,让许芸心中积攒的愤懑找到了一个看似更为脆弱的目标。 她打量着宋念那纤细的身影,暗想:就算对付不了那壮汉,难道还收拾不了这个外表柔弱、风吹即倒的女子? 宋念初时并未察觉到面前女子的身份,直至许芸嘴角勾勒出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那熟悉的嚣张姿态瞬间唤醒了她的记忆。 在宋念穿越以来所遇见的人物中,许芸那副令人厌恶至极的模样,实属罕见。 这样的面孔,哪怕仅是一面之缘,也足以让人刻骨铭心。 面对许芸步步紧逼的气势,宋念下意识地将一对稚子护于身后,眼神中既有不容侵犯的坚定,也有对眼前人行为的不解与悲哀。 她轻声提醒道:“你究竟意欲何为?此地距离公安局与武装部不过咫尺之遥,望你三思而后行,勿因一时之怒,令全家受累。” 宋念心中疑惑,那些小说中的恶毒女配,为何总能因一时意气用事,便置人于死地而不顾后果。 假使真有通天彻地的本事,或许还能理解一二,可许芸,显然并不具备这样的能量。 听到宋念的警告,许芸的攻势突然凝固在半空,她的眼睛瞪得滚圆,愤怒使得她的面容扭曲变形,但她没有忘记,宋念的伴侣是一名保家卫国的军人。 在这个小镇上,武装部对军人家庭有着天然的维护,绝不会轻易站在她这一边。 “算你今日走运!” 许芸狠狠地剜了宋念一眼,那眼神中交织着不甘与怨恨,随后,她愤愤转身,步伐紊乱地离去。 但这并非故事的结束,许芸的心中燃起了更为狡黠的计谋——她清楚地记得赵凛无意间透露的家庭住址。 “赵家凹大队,咱们走着瞧!” 许芸在心底默念,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一场无声的较量,悄然拉开了序幕。 她将那一刻的感受深刻地镌刻在心底,暗自发誓,切莫将她视作随意可欺的弱者。 目送许芸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宋念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预感,此事恐怕不会如此轻易地画上句号。 思前想后,她意识到,与其在这里独自揣摩,倒不如稍后直接找赵凛问个明白,毕竟,他或许能提供些关键的线索或是见解。 “唉——” 宋念轻叹,头痛如针扎,仿佛要将她此刻的困惑与不安尽数释放。 许芸的不期而遇,如同一块突如其来的巨石,打乱了她平静的心湖。 第78章 割舍不了 关于赵凛,是否已洞察到自己目前所面临的复杂处境?宋念心中有着偏向性的判断。 她相信,赵凛之所以能如此自如地替自己解围,必定是因为他已经洞悉了一切。 但这背后的动机,却如同迷雾一般,让她捉摸不透。 以赵凛的身份地位,若突然发现她前后判若两人,按常理来说,最明智的选择应当是对她进行全面而深入的调查,而非仅仅是以一种近乎寻常的态度给予援手。 “这真是叫人费解。”宋念自怨自艾,却又觉得自己的一时疏忽情有可原。 毕竟,她首先是一名医生,一个刚获得正式职位不久,年岁渐长却仍未及而立之年的女子。 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她自幼随父成长,虽然眼界开阔,但对于掩饰和伪装这样的技巧,却是她从未真正掌握的领域。 再加上,骨子里那股天然的冲动与无畏,常常让她在理智面前败下阵来,难以自我克制。 宋念不自觉地揉捏着紧绷的太阳穴,试图缓解那份沉重的压力。 “不舒服吗?” 赵凛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他显然是匆忙间赶来。 在与樊强一同下楼时,他们就已经留意到了许芸的身影,心怀忧虑,生怕她会做出什么极端之举,让宋念受到伤害。 谁料,刚踏入院落,许芸便如同受惊的小鹿,仓皇逃离,那副掩饰不住的心虚与慌张,即便是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樊强也看得一清二楚。 “许家那位独女,真是被宠溺得太过分了。若非家中有人暗中庇护,就凭她那桀骜不驯的性格,哪里能在社会上安稳度日?” 樊强眉头紧锁,语气中透露出对许家复杂背景的些许了解与不满。 你回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已经听说过那位许芸的爷爷,那可是一位铁骨铮铮的汉子,为了守护县城的财产安全,英勇地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他的事迹在县里流传,让许多人心怀感激,对他家的深情厚谊铭记于心。 而许芸的父亲,许振,也非等闲之辈,他凭借着父亲留下的良好人脉,顺利进入邮局工作。 在老一辈人相继离世之后,许振凭借自身的努力和机遇,步步高升,最终坐上了领导的位置。 对于这个小县城里复杂的人际网,樊强虽不敢自称洞若观火,但也算是有所了解:“记得许振年轻的时候,因为一次工作中的意外受伤,导致无法再有第二个孩子,从此以后,他就将所有的宠爱和希望都倾注在了独生女许芸身上,简直宠溺得没有边际。” 此时正值工作时段,从这里到邮局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许芸本应坚守岗位,却偏偏跑到这里来闲逛,显然,她是找机会偷懒了。 “你们俩跟她没起什么冲突吧?” 樊强谨慎地提醒着赵凛,“许家在县里势力颇大,人脉关系错综复杂,万一有什么不愉快,最好早早解决,免得事情越闹越大。” 赵凛能够仅凭一面之缘就在供销社认出许芸,自然明白其中的微妙关系。 然而,面对樊强的好心提醒,他只能无奈叹气:“你提醒得晚了些,来这儿之前就已经和她争执起来,甚至动手了。” 这话让樊强不由得心头一紧。尽管他自然倾向于支持赵凛,可许芸背后的那个家族,岂是能随便招惹的? “先吃午饭吧。” 樊强眉头紧锁,显示出心中的忧虑,“剩下的问题,我来想办法解决。” 言下之意,樊强打算亲自出面帮赵凛摆平这个棘手的麻烦。 赵凛内心虽然并不想依靠他人,但转念一想,考虑到自己未来的计划,便没有拒绝这份好意,只简短地道了声谢。 随后,他大步迈向宋念,只见她的面色仍旧有些凝重,心中隐隐约约觉察到她或许已经意识到了刚才的情况。 说真的,赵凛内心深处感到一丝庆幸,庆幸宋念至今还能记得那些往事,若是换成其他人,心肠稍微硬一点的,或者是那些在赵家凹和春河大队与她有更多接触,对她过去了解更深的人,宋念可能早就被看穿了。 这并不是说宋念过于粗心大意,而是曾经那个沉默少言、显得有些痴傻的宋念,与现在这个既清醒又乐观的她之间,变化实在太过巨大。 宋念或许能够暂时隐藏真实的自己,但要长久维持这样的伪装,无疑是不可能的。 “真的没事?” 赵凛的眼神如细针般穿透表面,逐一检视宋念以及她身旁的两个小身影,确认他们未因许芸的出现受到丝毫惊扰,心中那一缕紧张才逐渐松弛,化为一抹不易察觉的宽慰。 宋念轻轻摇首,黑亮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摆动,眼中闪烁着笃定:“真的没事,这里背靠着的是公安局和武装部,许芸即便再怎么冲动,也不至于愚蠢到在这样的环境下动手。”从最初遭遇许芸的那一刻起,恐惧便未曾真正侵扰过宋念的心房,她之所以保持警惕,仅仅是因为心底那份对孩子们无微不至的爱护,生怕那个看似脆弱实则疯狂的灵魂会伤害到这两个无辜的生命。 在医院那段光怪陆离的日子里,宋念阅尽人性百态,而今,面对许芸,她反倒是觉得自己的世界似乎太过单纯——怎会有如此心胸狭窄,脾气乖张之人? 幸好这里是宁静的小镇,若是繁华的大都市,许芸的嚣张恐怕早已被无数的规则与现实打压得无影无踪。 “先去吃饭吧,樊强平日里可不舍得请人去国营饭店享受呢。” 赵凛嘴角勾勒出一抹戏谑的笑,一手轻松抱起软糯的悠悠,目光转向春生,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你也一起来吗,小家伙?” 春生紧紧贴在宋念身边,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仿佛在无声宣告着自己坚定的立场。 赵凛的话音刚落,春生的小手便如同藤蔓般更紧地缠绕在宋念的手指上,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悠悠虽渴望与兄长一同探险,但在父亲宽阔的臂膀中,舒适与安全交织出的幸福感令他难以割舍。 第79章 从未察觉 坐在这里,他既能享受父亲怀中的温暖,又可以像个小将军般眺望远方,比如那幢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的国营饭店。 最终,悠悠做出了决定,他要陪伴父亲共享这段时光。 小手紧紧搂住赵凛的颈项,悠悠稚嫩的声音里满是甜蜜:“爸爸,我现在最喜欢你了!” 言外之意似乎在说,这份喜爱能不能换来晚餐时额外的一勺米饭? 赵凛浑然不知悠悠心中的小心思,只当这是孩子对自己无条件的依赖与爱,感动地点了点头:“嗯,我们也是最好的父子。” 这一切,落在一旁樊强的眼中,却是另一番滋味。 他的心头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赵凛身上那份对孩子的宠溺,为何他从前竟从未察觉?樊强的目光缓缓掠过悠悠、春生,最后停驻在宋念那温柔如水的笑容上。 若是自己也能拥有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或许也会沉醉于这份亲子之乐。 然而,现实总是带着几分嘲讽,家中等待他的只有一个足以将屋顶掀翻的小淘气,每日归家都如同在经历一场提前预支了十年寿命的修行。 与这边的温馨截然不同,许芸的世界正上演着另一出不那么和谐的剧本。 高跟鞋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她趾高气扬地踏回单位,眼角轻蔑地扫过对面桌前埋头工作的同事,鼻腔中溢出一声冷哼,旋即毫不犹豫地转身,目标明确地冲向父亲所在的办公室。 同事们无不被这突兀的声响吸引,那鞋跟敲击地板的清脆声,即便是想要装作视而不见都显得困难。 人们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有的无奈苦笑,有的则暗自庆幸——毕竟,无人不知许芸乃许处长的心头肉,轻易招惹不得,还是各自安好,免得惹祸上身。 二楼,最深处那扇木质门板未能阻挡许芸前进的步伐,她甚至连最基本的敲门礼节都省去了,直接推门而入。 办公室内,一位与许芸五官颇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端坐于大班桌之后,手中还握着一本厚重的字典,见到来人,他不悦地叹了口气,将书随意搁置一旁,眼神复杂地望向这位不速之客——自己的女儿许芸。 “许芸,我不是说过吗?在单位里,要学会收敛自己的锋芒。” 许振语气温和,眼神里却藏着对女儿的关切与宠溺,即使面对着她的不听话,他的面容也没有流露出半点责备的意思。 许芸听罢,一肚子的委屈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她猛地拉开椅子,动作带着些许孩子气的急躁,一屁股坐在父亲对面,气鼓鼓的模样让那双精致的绣花鞋在木制地板上跺出了不满的声响。 “爸,你都不知道我今天遇到的事情有多糟糕!” 她急切地想要倾诉,声音里已带上了几分哽咽。 没等许振做出回应,许芸的话语便夹杂着哭意,宛如连珠炮般倾泻而出:“我被人欺负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当兵小子,家里穷得叮当响,竟敢对我动手动脚!” 言辞间,她的愤怒与不甘显而易见,那张平时被呵护得娇嫩的脸庞此时因情绪激动而微微泛红。 许翊原先对此并未太过在意,但一听女儿口中提及“当兵的”,他的眉头不经意间皱紧了,一种莫名的忧虑悄然爬上心头:“怎么回事?哪来的军人会和我们家扯上关系?” 他的话语虽简短,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 于是,许芸便将供销社那日的遭遇缓缓道来,每一个细节都经过了精心的挑选和加工,确保自己站在了一个完全无辜的立场上。 在她的叙述中,宋念被描绘成了一个言语尖酸刻薄、难以相处的人物,而薛忱则成了动辄挥拳相向、蛮横无理的典型恶霸,两人的形象被刻意夸大,让人听起来不由得生出几分愤慨之情。 许翊何尝不知自己女儿的性格,她的话虽说得绘声绘色,但在他心中却留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过,对于这个神秘的“当兵的”,他倒是多了几分好奇与思索。 送走了女儿,许翊独自留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久久沉默不语。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桌上摆放的字典,随即又迅速移开,似乎那厚重的书籍也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长坪公社赵家凹大队的那个传说中的军人,据说有着光明的军旅前程,这个名字最近频繁地出现在他的耳边。 而薛忱归来之事,他也早有耳闻。 一开始,许翊并未将薛忱放在心上,毕竟这个年轻人离家多年,上次回家还是四年前的事了。 但此刻,他却不由自主地开始重新审视这位年轻军人的存在。 至于宋念,从头到尾都是他精心布局的一枚棋子。 即便没有宋念,他也会有其他的手段和安排。 薛忱那天如果不是恰好路过河边救了人,许翊相信,总有一天会有另一个女孩落入相似的困境,成为他用来“团结”薛忱的工具。 宋念之所以被选中,是因为她在许翊眼中容易控制,一旦她怀上了薛忱的孩子,那么今后就能用这份血缘作为纽带,牢牢地将薛忱绑在身边。 然而,让许翊感到遗憾的是,薛忱这一走就是四年,音讯全无,一切计划似乎都被时间悄悄搁浅。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那节奏似乎在无声地质问着未来,也在暗示着他的决心——不论等待多久,他都会让所有的布局按计划进行,直到达到他所期望的“团结”。 这次归来,上头的指示清晰而坚决,要求许翊运用其智慧与手腕,设法将那个看似难以撼动的薛忱巧妙地拉入自己的阵营。 谁又能预料到,薛忱的意外回归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不仅掀起了层层波澜,还彻底打乱了许翊精心铺设的棋局。 自那日起,宋念的情绪如暴风雨前的乌云,突然间失去了控制,所有精心策划的计谋与布局,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面前,瞬间变得脆弱不堪。 许翊,这个出身于英雄世家的年轻人,内心深处其实并不热衷于那些错综复杂的权术游戏。 第79章 理所应当接受 他的父亲,一位在民众心中熠熠生辉的英雄,其荣耀本应是他骄傲的资本。 然而,作为英雄之子的许翊,却不得不放下这一切光环,如同普通人一般,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攀登着那权力的高峰。 疏通人脉、建立关系网,每一步都需谨慎行事,即便稍有成就,周遭的冷言冷语便如影随形,有人酸溜溜地嘲讽他不过是借了父亲的余晖。 对于这样的言论,许翊只是报以淡淡的微笑,内心觉得这些人既可悲又可笑。 直到有一天,遇到了那位神秘莫测的上级,他仿佛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 许翊恍然大悟,原来晋升的道路并非只有艰难险阻,还有更为隐秘而快捷的路径。 这让他对权力的游戏有了全新的认识。 东稽县,一个偏远而被人遗忘的角落,正因为这份偏僻与孤寂,反而成为了某些不可言说“业务”的理想中转站。 想到这里,许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随手将那本记载着秘密联络方式的字典塞进了抽屉深处。 对他而言,无论是突如其来的挑战还是暗流涌动的危机,都有应对之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他信奉的生存法则。 薛忱的归来无疑是个棘手的问题,但春河大队的宋家,作为宋念背后的力量,显然是最易受影响的一环。 利用这一点,为薛忱准备一场别开生面的“欢迎仪式”,无疑是一步妙棋。 至于何家福,许翊心中默念“莽牛蠢材”,但即便是这样的人,只要用得恰当,也能成为锋利的刀刃。 时间悄然流逝,到了下班的时刻,许翊故意留了个心眼,轻手轻脚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让几片落叶悄然滑入门缝之间。 他弯下腰,假装不经意地扯了扯那些落叶,却发现它们卡得紧紧的,不禁苦笑一声,这小小的细节,或许将成为某个布局的关键。 随后,他转身离去,留给这空荡荡的走廊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不多时,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接近了那扇紧闭的门,他们窥视着门缝中那不起眼的落叶,眉头紧锁,显然,这一切并未逃过他们的眼睛,而那份不满与警觉,已在这微妙的细节中悄悄滋生。 在那个充满怀旧气息的国营餐馆里,悠悠和春生围坐在宋念与薛忱的身边,两张稚嫩的小脸因为满足而泛着红晕,小肚子吃得圆滚滚的,像极了刚充饱气的皮球,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爱。 樊强的目光温柔地掠过这两个小家伙,心中那股喜爱之情如同春日里悄然绽放的花朵,愈发浓郁。 曾经对宋念的那些微不足道的疑虑,此刻仿佛被餐馆内温暖的灯光驱散至九天之外,不留一丝痕迹。 他暗自思量,若是宋念真有什么问题,精明如薛忱,又岂会毫无察觉?想到这里,樊强不禁自嘲地笑了,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完全就是多余的。 薛忱,一个在商海中乘风破浪、被誉为业界精英的人物,他的观察力和判断力何其敏锐,那些显而易见的事情,薛忱又怎么会忽视? “哎呀,你们这两个小宝贝,真是让人打心眼里喜欢。” 樊强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艳羡,又夹杂着几分无奈地说道,“我们家那位小祖宗,简直是上天入地的小魔头,不把屋顶掀翻了就不肯罢手。” 言毕,他还故作夸张地摇了摇头,引得众人一阵轻笑。 薛忱手法娴熟地替悠悠挑去鱼肉中的细刺,嘴角挂着宠溺的微笑,“孩子嘛,长大了自然就好了,等他们懂事了,咱们这些做家长的也就省心了。至于我们家这俩……” 话未说完,眼神中既有慈爱也有几分无可奈何。 宋念闻言,立即会意,她抬起头,目光轻轻扫过樊强,尽管碍于外人在场,但她仅用一个微妙的眼神,便巧妙地提醒了薛忱言辞间的不妥。 她的这一举动,既保持了场面的和谐,又保护了孩子们敏感的心灵不受无心之言的伤害。 毕竟,在她心里,每一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珍宝,不应受到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轻视。 “春生和悠悠虽然是龙凤胎,可他们的性格却是截然不同,各有千秋。” 宋念的话语里充满了母性的智慧与温柔,“薛大哥家的孩子如果活泼好动,精力充沛,那恰恰说明家里给予的关爱和自由空间足够多,这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呢。” 她懂得如何用恰当的话语回应,既维护了对方的自尊,又展现了自己作为母亲的豁达与细腻。 在宋念看来,大多数父母在面对外界对自己孩子的赞美时,总习惯性地表现出几分谦虚,似乎生怕过分的赞誉会让孩子变得骄傲自满。 这种现象,她从小就耳熟能详,虽然明白父亲的出发点可能是出于保护或是激励,但在她内心深处,却始终有一份渴望被认可的声音在轻轻呼唤——当自己做得足够好时,难道不应该理所当然地接受那份应有的赞美吗? 就如现在这般,她希望每个人都能看见并赞赏孩子们的独特与美好,而不仅仅是作为父母的自己,能够给予他们最坚实的支持与最真诚的鼓励。 春生和悠悠围坐在精致的小餐桌旁,他们的小小身影在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馨。 用餐时,春生小心翼翼地拿起银色的小叉子,轻巧地切下一小块蒸蛋,送入口中,咀嚼时还不忘轻轻闭上眼睛,细细品味,那份专注与优雅,简直不像是三岁稚童所能展现的。 悠悠也同样,她的小手紧紧握住勺子,每一口食物都谨慎地送到唇边,生怕滴落一丝半点,这样的场景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三岁年龄的孩子,能有这般自律与懂事,实乃家庭教育之功,让人不得不感叹这份早熟背后的难得与珍贵。 难道我们不应该给予他们更多的认可,称赞他们是招人疼爱的小天使吗? 他们那稚嫩脸庞上的认真神情,不正是最值得赞美的画面吗? 第81章 情理之中的事 赵凛感受到一旁宋念温柔却带着些微严肃的目光,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或许不够恰当,连忙收住了话头,嘴角挂着一抹略显尴尬的微笑。 此时,坐在不远处的樊强目睹了这一温馨而又略带教训意味的交流,不由得笑出声来,他那爽朗的声音打破了片刻的宁静:“嘿,弟妹,你在家里的教育方法真是有一套,看看春生和悠悠,乖巧得让人都羡慕。” 他的眼神中满是对宋念的敬佩,以及对自己家中那几个调皮捣蛋小家伙的无奈。 宋念回报以温柔的微笑,她的声音柔和却坚定:“孩子们这么乖巧,适时的表扬只会让他们更加自信。而且我深信,薛大哥家的孩子们尽管活泼好动,但内心深处那份纯真善良是不会改变的。”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孩子们的爱与理解,仿佛能洞察每一个小生命的美好本质。 樊强听后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赞同的光芒。 回忆起自己在军队时,那些精通医术的老中医们,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超凡气质,无一不是深厚文化底蕴的体现。 中医古籍的博大精深,皆是以晦涩的文言文书写,没有一定的学识,是难以领悟其中奥妙的。宋念既然通晓医道,文化素养自不必多言。 “其实,我只是尽量做到换位思考,设身处地为孩子们想一想。” 宋念谦逊地摇摇头,动作轻柔地将最后一勺细腻光滑的蒸蛋送到了春生面前的小瓷碗中,继续说道,“大人的言行举止,孩子们都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模仿学习。所以,作为父母,我们必须以身作则,承担起引导他们的责任。” 这句话语,不仅是对樊强的回答,更像是对所有在场人的温馨提醒,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陷入了深思。 还好周围的环境显得格外宁静,没有一个程家人的身影穿梭其间,否则,他们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非要拉着宋念深入探讨一番不可。 毕竟,对于原主留下的那些斑斑劣迹,实在是让人难以将她与一个温柔慈爱、尽职尽责的母亲形象联系在一起。 多亏了赵母的存在,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这两个小家伙的灰暗世界,他们的生活才不至于彻底陷入绝望与无助。 随着温暖的阳光洒满午后,樊强与宋念一家依依不舍地道别。 在离别的瞬间,樊强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重申着他的承诺,保证会将那份重要的物品视如珍宝,妥善保管,直到它能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而另一边,赵凛则带着两个孩子和宋念,漫步至县城里那片绿意盎然的小公园,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清新。 他特地在路边小摊为春生和悠悠挑选了色彩斑斓的风筝,孩子们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仿佛春天提早降临在他们的心田。 不久,当两个小家伙沉浸在放风筝的乐趣中,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宋念缓缓走向一旁静立的赵凛,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轻声询问:“你……有没有感觉到些什么?” 这似乎是一个试探,也是一个释放内心疑惑的契机。 理论上讲,这正是赵凛揭露宋念隐藏身份的绝佳时刻,但他心中涌起了一股异样的情愫,让他下意识地选择了沉默。 他低下头,目光温柔地落在宋念站立的位置,那是在草坡的边缘,略显危险。 不假思索间,赵凛伸出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温柔地引导她向更安全的内侧挪动了几步,他的语气轻松,仿佛刚才的问题不过是一阵微风吹过,“你说的是什么?是因为薛哥刚才那不经意的试探让你心里不太舒服了吗?” 宋念刚欲张口回应,却被赵凛接下来的话语打断了思路。 “薛哥这人啊,一贯的谨慎细致。你在大队的时候,本来就很少与外界交流,了解你底细的人并不多。所以,大家对你突然展现出来的医术感到惊讶,薛哥心中存有几分疑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的话语中带着理解和宽慰。 “况且,你不是已经给出了解释吗?说是在春河大队时,有幸跟随那位老先生学习医术。” 赵凛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声音低沉而柔和,透着一股子认可与赞赏。 “看起来,你在医学上确实有着不同寻常的天赋,只可惜宋大山他们没有让你接受更系统的教育。试想,如果你有机会念完高中,别说在大队当个赤脚医生,就是在县医院里大展拳脚,恐怕都不是梦想。” 宋念有些愕然,她没想到赵凛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怀疑,反而给予了她如此积极正面的评价和支持。 她清了清嗓子,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谨慎而又好奇地试探道:“那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怀疑我吗?” 这句话,像是在寻求某种确认,也像是在渴望一份信任。 赵凛轻轻摇了摇头,眉宇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随后猛然间紧紧握住宋念那柔若无骨的手,动作之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儿。” 他的话语简洁而深沉,指尖轻轻划过宋念手腕内侧那几乎与肌肤同色的细长疤痕,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这道疤痕细若游丝,若非刻意寻找,几乎要被忽略在她细腻的肌肤纹理之中。 “这是你当初不慎落水时留下的痕迹。” 赵凛的声音低沉,仿佛携带着那段旧时光的回响。 宋念闻言,不禁愣怔,她竟从未留意过这隐秘的伤痕,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无声地讲述着一个她自己都未曾完全记得的故事。 “记得吗?那次伤口还是我亲手为你包扎的。即使是在我决定离开,婚后的第二天清晨,我也依然记得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你的伤口,确保它没有再次裂开。尽管心中满是对未来的不确定和愤怒,但我无法忽视你的伤痛。” 赵凛的目光透过时光的迷雾,回忆起那段复杂情感交织的早晨,他离开的决心与不忍交织,最终化为一个军人本能的关怀。 第82章 意外收获 那时的他,确实是带着一腔怒火离开的,但军人的职责和对生命的尊重不允许他对一个受伤的人视而不见。 伤口虽然不至危及生命,却深且长,需要细心照料。 赵凛在离开之前,细心地为宋念重新处理了伤口,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感纠葛。 他对过去的宋念有着复杂的感情,既不欣赏她的某些行为,又无法做到对一个需要帮助的人置之不理。 这份矛盾,正是多年军旅生涯在他心中刻下的痕迹。 正因为这不起眼的疤痕,赵凛确认了现在的宋念已非昔日。 这样离奇的变化,若是说出去,怕是没有人会相信吧。 而眼下的宋念,举止言行间没有半点对国家或他本人的威胁,赵凛选择了沉默,也暗暗希望宋念能保持现状,不去揭开这个秘密。 正当宋念欲言又止,想要探寻赵凛究竟知道多少的时候,前方传来了悠悠稚嫩而又充满兴奋的欢呼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那是孩子首次踏足户外,首次尝试放飞风筝的纯真快乐,那股子激动劲儿让她只能通过尖叫声来宣泄内心的喜悦,言语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悠悠眼见着风筝在空中摇摆不定,小身子一边欢快地跳动,一边焦急地朝赵凛大声呼喊求助。 赵凛闻言,立即迈开大步,如同战场上的战士般矫健,几步便来到两个小家伙身边。 他熟练地接过风筝线,轻轻一拉一拽,手法娴熟而有力,经过几番巧妙调整,风筝终于在蓝天白云间稳定翱翔,引得周围一片赞叹之声。 宋念静静站在原地,凝视着赵凛那专注于孩子们的背影,心头涌上万千思绪,千言万语在喉间盘旋,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是真的毫无察觉,还是选择了装作不知呢?” 宋念眉头紧蹙,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与纠结,仿佛这个问题的答案,藏着他们未来走向的密码。 然而,赵凛表现出的这种淡然与理解,仿佛一阵轻柔的春风,悄然吹散了宋念心中的那份紧张与顾虑。 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感激于这份无需言语便能感知的理解。 在内心深处,她多么希望这份默契能够长久维持,毕竟,揭开那层薄如蝉翼的秘密,无异于将自己赤裸裸的情感暴露于日光之下,那是她最珍贵也最脆弱的部分——关于穿越之前,那个世界的一切。 那段记忆,如同被时光封存的旧照片,偶尔在夜深人静时悄悄探出头来。 她记得自己是如何在清晨的露水中,跟随师傅漫步于草药丛中,口中吟诵着汤头歌诀,每一种草药的名字与功效都刻进了心田。 校园里,师生间的探讨与学习,每一个知识点都像是一粒种子,在她心中生根发芽。 而在医院的实习日子里,无数个日夜的辛勤与汗水,见证了她从青涩到熟练的成长轨迹,每一次的成功与失败,都化作了穿越后坚韧不拔的自己。 正当宋念沉溺于过往的思绪时,悠悠那充满活力的小身影跃入眼帘,她像个小兔子般蹦跳着来到母亲身旁,小手紧紧抱住宋念的腿,稚嫩的声音带着无限期待:“妈妈,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好不好!” 宋念低头,望着女儿因兴奋而愈发红润的小脸,眼中满是温柔与宠溺,不由自主地牵起悠悠的手,一同迈步向公园行去。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她们在绿意盎然的公园里度过了愉快的两个多小时,风筝在蓝天白云间自由翱翔,仿佛也带着母女俩的心一同飞翔。 随后,宋念为两个孩子买来了冰棍,而她自己则首次尝试了这个时代的奶油雪糕。 第一口的滋味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与记忆中昂贵而遥不可及的雪糕截然不同,这里的奶油雪糕奶香醇厚,甜度恰到好处,入口即化,细腻的口感让她瞬间陶醉。 与穿越前同价位的雪糕相比,无论是材料还是制作工艺,都有着天壤之别,只可惜价格同样令人咋舌,这让宋念不得不感叹,有些享受确实是奢侈的代名词。 赵凛手里的绿豆冰棍仅需区区五分钱,与那两毛一支的雪糕形成鲜明对比,但这丝毫没有减少他们一家人的欢声笑语。 离开公园前,孩子们还得到了精美的糖画作为额外的惊喜。 悠悠选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图案,那份喜悦溢于言表,而春生则执着于那只雄赳赳的大公鸡,童真的笑容在他们的脸上绽放。 临别之际,樊强递过来的东西中,还有一份意外的收获。 他从抽屉深处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眼神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真是巧合,我刚一提起,部长立刻就说知道有家有银针。那家人,哎,讲起来都让人唏嘘不已。” 樊强边说边咂嘴,语气中满是对往事的追忆与惋惜,“那家的老先生,是我们县里鼎鼎有名的大夫,尤其擅长针灸技艺,可以说是县里的一张活招牌。曾几何时,省内外的患者慕名而来,小病小痛几针下去就能缓解,更有一位老将军,战争中身受重伤,身体状况日渐衰弱,却一心念叨着要见在外从军的孙子最后一面。家人情急之下,特地把老先生请到省城去。” “全靠老先生那双妙手与神奇的针灸术,使得气息奄奄的老将军奇迹般地多坚持了七天,整整一个星期啊!那段时间,对所有人来说,既漫长又短暂,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希望与哀愁。” 樊强的话语里饱含敬佩,也让宋念心中涌动起对传统医学深深的敬畏之情。 樊强的眼眸猛地一睁,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的夸张:“你猜怎么着?那小子好不容易从外地赶回,祖孙俩刚见面,寒暄不过两句,老爷子便吩咐旁边的人撤去了维持生命的银针。哎,真是眨眼间的事,针头一离体,那位昔日战场上的铁血老将军,就这样静静地告别了人世。” 说到这里,樊强的动作顿了顿。 第83章 围炉共饮 仿佛是在为这段往事添加一分庄重,他特意扭头朝门外瞄了一眼,确认无人窃听后,才将嗓音压得更低,近乎耳语地对宋念透露道:“你知道吗?盒子里不光是银针,据说还藏着一本老先生的手札,记载着他毕生医术的心得与经验。” “老先生仙逝后,家里那些子孙竟无一人愿意继承他的医学衣钵。那次部长拜访他们家,无意间聊起你精通医术,当即决定将老先生的手札抄录一份,转赠予你,希望能借此让这份医术得以延续。” 宋念静静听着,内心并无半点怀疑。 银针续命的传说,她的父亲也曾有所耳闻,这不仅仅要求医者对手上穴位有着精准无比的把握,更考验着医者的修为与悟性。 特别是针灸时力度的掌控与施治的时机,稍有差池,便可能事倍功半。 她自认难以达到如此境界,就连医术高超的父亲也未曾敢轻易尝试。 而她未曾谋面的祖父,据说对此道颇有造诣,可惜命运弄人,早在她降生之前,祖父已离开人世多载,未能亲传技艺。 樊强继续说道,语气温和却饱含深意:“弟妹,你看看这些。部长转述老先生长子的话,说是家中无人能够继续这门技艺,留着虽是一份念想,却违背了老先生悬壶济世的本意。对他们家族而言,这些银针成了缅怀故人的寄托;但若交到你手上,它们就能重焕生机,成为救死扶伤的利器,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当然,这话虽然动听,背后却是人情世故的微妙平衡。 樊强心里清楚,对方肯拿出这套珍贵的银针,他们这边自然要领情,并给予相应的回馈。 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这家的小孙子学业不顺,难以在工厂或事业单位找到出路,尽管家庭条件优越,却苦于没有合适的门路。 于是,一场用银针换取工作机会的交易,在双方默契下悄然达成,一切似乎都水到渠成。 而这件事,樊强早已悄无声息地向赵凛透露过。 赵凛对此自然没有任何异议,一切都在不言中,静待后续的安排与展开。 尽管这场风波由狗蛋娘不经意间引发,但最终那枚闪耀着幽幽银光的针灸银针还是落到了宋念手中,他深知自己不能仅依赖武装部解决所有后续问题。 “弟妹,您收好了。这银针可是有据可查的宝物,不仅限于赵狗蛋一家之需,咱们大队里无论谁家遇上了头疼脑热,您都大可以放心使用。” 樊强语气温和,边说边将精致的木盒轻轻递给了宋念,眼神中满是诚恳。 随后,他压低了嗓音,像是分享一个秘而不宣的秘密:“还有那本珍贵的手记,务必妥善收藏,切勿让外人知晓其存在。” 那户慷慨献出银针的家庭,背后藏着的是深厚的恩义与故事。 只因老先生生前广施援手,救助了无数百姓,单是救下那位老将军的英勇事迹,便足以让这家人在风雨飘摇中得到来自上层的庇护。 这份沉甸甸的人情债,他们并未急于兑换成现实中的工作机会,而是默默积攒,等待真正需要的关键时刻。 毕竟,在这个年代,找工作虽重要,却不至于刻不容缓。 樊强没有直言这一切,因为他明白,有些事情心照不宣最好。 过分剖析,只会让人心生尴尬。 人情世故,自古以来便是这般微妙而复杂。 宋念轻轻点头,她的心思细腻,早已领会其中深意。 她小心翼翼地将装有银针的盒子贴身藏好,衣衫平整,丝毫不见异样,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您的心意,我铭记于心。” 她轻声道谢,眼神坚定而温暖。 赵凛见状,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樊强的肩膀,不动声色间递过一张折叠整齐的字条,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意:“这次休假时间长了些,主要是回来养养旧伤。等到队里的秋收事宜尘埃落定,咱们再找个时间好好喝一杯。” 樊强面带微笑,神情自若,接过了字条,爽朗地应允:“那是自然,我那儿还存着几坛上好的陈酿,就等着你呢。来之前吱一声,我叫上兄弟们,退伍之后咱们各奔东西,确实许久未围炉共饮了。” 临了,樊强还不忘与宋念开个小玩笑,缓和气氛:“弟妹放心,我们可舍不得让他喝趴下,就是让他跟我们这群老骨头重温一下年轻时的豪情万丈罢了。” 樊强的性格就像一缕春风,与他相处总是那么自然流畅。 他善于把握气氛,无需他人刻意寻找话题,总能自然而然地引出谈资,确保每个人都能融入欢乐的氛围之中。 宋念被他的幽默感染,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轻轻点头,眼中闪烁着理解与包容:“我怎会拦着他?偶尔醉一场,也是人生乐事嘛。” 这份理解和信任,为他们之间的情谊又添上了一抹温馨的色彩。 赵凛轻步跟随着宋念的步伐,单手轻轻环抱在怀中的悠悠,嘴角弯成了一轮新月,幸福的光芒仿佛从他眼角溢出,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这份满载而归的喜悦,如同春风拂面,温暖而又和煦。 樊强不经意间的一瞥,视线瞬间凝固,眼珠几乎要因惊讶而蹦出眼眶。 他与赵凛多年兄弟情深,却从未见过这般柔情似水、满足洋溢的赵凛。 心中不禁感叹,婚姻真如人们所说,能悄然改变一个男人的心境与面貌,而且这变化之巨,远远超乎他的想象,简直令人咋舌。 暗自发誓,下回战友相聚,酒过三巡之后,定要将赵凛这番颠覆性的变化细细道来,让兄弟们一同见证爱情的魔力。 归途时,自行车的把手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购物袋,沉甸甸的收获映衬着此行的圆满。 这一次,换成小春生端坐在车头,小脸蛋因紧张而紧绷,认真模样让人误会是他在卖力地骑行。 宋念则温柔地怀抱着悠悠坐在后座,一家人的画面温馨而和谐。 鉴于来时的经历,当自行车即将穿越那段颠簸路段时,宋念仿佛有心灵感应般,自觉地收敛笑容,闭上了双唇。 第84章 说媒 她不仅自己保持安静,还不忘悄悄提醒悠悠和春生,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告诉他们路上需静默,生怕突如其来的震动会让两个小家伙惊叫起来,不慎伤到自己。 夕阳的余晖中,这一家四口的身影渐渐映入赵家凹大队村头的画卷之中。 此时,朱大嫂正站在家门口,一手端着盛满鲜绿蔬菜的大盆,一边摘菜,一边与几位年长的姐妹谈笑风生,气氛和睦融洽。 远远望见那辆载满物品的自行车缓缓靠近,朱大嫂一眼便辨认出了骑车的赵凛,还有前座上稳坐着的小春生,以及车头挂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袋,不禁发出感慨。 “哎哟,这哪里是去县城采购啊,简直是把供销社整个都搬回来了吧!”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奇与玩笑意味。 话音刚落,身旁的大妈就迫不及待插言,摇头叹气中透露出一丝忧虑:“春娘也真是的,也不管管。虽说这媳妇不再往娘家搬运东西,可这样大手大脚的,哪能存得住钱嘛。” 大妈啧啧不已,言语间透露出对持家之道的不满:“不懂得精打细算哦,薛老三家也是命中注定,碰上了这样一个不太会过日子的媳妇。” 一旁的钱嫂子悠闲地依偎在门框边,身子半斜,手中握着一把南瓜子,边聊天边一颗接一颗地送入口中,享受地嗑着。 时不时,“呸呸”之声响起,瓜子壳被准确无误地吐出,显得既随意又惬意,为这日常的一幕添了几分生动与闲适。 听闻此言,钱嫂子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冷笑,仿佛冬日里凝固的霜花,透着几分寒意与不屑:“可不是命苦嘛!当年我踏破门槛,满怀诚意地去赵母那里提亲,原以为能促成一段佳缘,谁知人家眼皮子高,连我介绍的那丫头都入不了她的法眼。” 钱嫂子的话语间,藏着一丝被人轻视的酸楚。 那丫头虽然出身贫寒,容颜平凡,但却是个勤俭持家、心灵手巧的女子,本该是持家有道的好伴侣。 钱嫂子心头不禁闪过不久前的那次挫败,赵凛断然拒绝了她费尽心思安排的婚事,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捏了一把。 她所有的考量与安排,无非是出于对赵凛未来的深切关怀,期望他能找到一个稳重持家的伴侣。 可叹,这份好意却像投进深渊的石子,没有激起半点涟漪,反倒是招来了不解与白眼。 要知道,在这个村子里,给二婚女子说亲,难度无异于登天,而她,却甘愿承受这份辛苦,只希望能为赵凛觅得一良缘。 到头来,好心未得好报,只留得满腹的无奈与委屈。 原本,钱嫂子见到宋念似乎收敛了不少,不再频繁地将家中的财物搬运回娘家,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懊恼。 如果宋念真的改头换面,勤俭起来,那岂不是间接证明了自己之前的种种干预,其实都是多余的? 然而,这丝懊恼很快被证实是多余的担心,因为宋念依然故我,继续扮演着那个挥霍无度的媳妇角色,这让钱嫂子心中暗自庆幸,仿佛自己的立场又找回了几分正当性。 朱大嫂对宋念的态度则温和许多,或许是因为她与赵母之间的深厚友情,让她在看待宋念时多了几分宽容与善意。 在朱大嫂眼中,每个年轻人都有改过自新的可能,更何况宋念并非全无可取之处。 于是,当涉及到宋念和赵凛的事情时,朱大嫂总是忍不住想要从中调和,希望能让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哪怕只是说上几句好话,也算是尽了一份长辈的心意。 然而,当朱大嫂听到钱嫂子对过去那段往事的扭曲描述时,不由得提高了声调,言语间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与指责:“葛兰花,你这话怕是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还想糊弄谁呢?你说的好姑娘,那是个什么光景?不说容貌如何,一个青春年华的姑娘,跑到县城给人做保姆,结果竟落得怀了主家的孩子,被无情抛弃,还因此瘸了一条腿,这等悲惨遭遇,你怎敢说她还是个‘好’姑娘?你的良心何在?” 朱大嫂的话锋犀利,直接揭露了钱嫂子言辞背后的虚伪与冷漠。 话说回来,薛家素来低调,从未炫耀过赵凛在外的成就与收入,更不会提及他的官职。 赵母作为一个深谙生活智慧的妇人,自然也不会主动展露家底,因此村里人对薛家的实际状况知之甚少,更别提富裕二字。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钱嫂子自作主张,趁机向赵母提出了给赵凛说媒之事。 彼时,赵母正因小儿子的事情焦虑不已,对于钱嫂子的提议并未当即拒绝,心中或许还怀着一丝期盼。 未曾想,钱嫂子引荐的竟是那样一个命运多舛的女子,让赵母在了解详情之后,心底的母爱瞬间转化为坚决的保护欲。 赵母虽未多加评论,但在她眼里,自己的儿子赵凛无论从品德到能力,都是无可挑剔的,他们家的不显山露水,只是不愿张扬罢了。 钱嫂子的言辞无疑是对赵凛的一种侮辱,激起了赵母的强烈反感,以至于她直接拿起扫帚,毫不客气地将钱嫂子赶出门外。 次日,更是雷厉风行,找了杨大力查看地基,决意要为赵凛修建一栋青砖瓦房,以此行动向全村人证明自家儿子的价值与地位,此举在众人的惊愕与艳羡中顺利完成。 这一系列事件,对其他人而言或许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对朱大嫂来说,却是清清楚楚,每一处细节都铭记于心。 “你呀,就别再嚼舌根了。宋念是否败家,与你何干?眼下狗蛋娘还指望着宋念照料呢。万一她老人家真的病情好转,那咱们这小日子可就有望好起来了。” 朱大嫂语重心长地说,试图平息这场不必要的纷争,提醒众人着眼于当下,共同期盼未来日子的美好。 朱大嫂的一句话,仿佛是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瞬间将众人的好奇心与期待牵引至宋念那似乎深藏不露的医术之上。 第85章 闲言碎语 四周的嘈杂声渐渐低沉,大伙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于宋念,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充满希望的气息。 此言一出,几个平日里热衷于家长里短的大娘们立刻像是找到了共鸣,她们连连点头,彼此间的眼神交换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岁月的痕迹在她们脸上勾勒出一道道沟壑,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承载着时间留下的伤痛或小恙。 在过去,这些身体上的不适往往是默默忍受的日常,成了夜晚床榻上辗转反侧的秘密。 每当疼痛难忍时,她们会紧咬牙关,强撑着疲惫的身躯,前往镇上孙大夫那简陋的小诊所,讨要几粒勉强能减轻痛苦的止疼药。 那药片虽小,却成了她们对抗生活苦楚的一点慰藉。 手头拮据是村里的常态,但村民们的心智并不贫瘠。 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依赖止疼药不过是权宜之计,治标不治本,那些深入骨髓的病痛并不会因此消散。 然而,口袋中的零星铜板,又怎能支撑得起前往远在公社医院或是县城大医院的昂贵路费和诊疗费呢? 那简直就像打开了家中难得使用的水龙头,看着积蓄如流水般迅速消失,心痛不已。 这样的奢侈,对他们来说太过沉重,轻易不敢妄想。 于是,当宋念的名字与“治病”二字联系在一起时,众人心中不禁燃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之火。 如果传言非虚,宋念真的拥有回春之术,那么他们将不必再长途跋涉,辛苦奔波至县城或公社的大医院,节省的不仅是金钱,更是难以估量的时间与精力。 也许,还能以更少的代价换回久违的健康。 一旁,钱嫂子斜倚着墙角,心中五味杂陈。 刚才被朱大嫂毫不留情的数落已让她颇感尴尬,而此刻话题竟意外转向宋念的医术,这让钱嫂子原本压抑的情绪如同被点燃的干柴,怒火噌噌往上冒。 她暗自嘀咕,这突如其来的转折,究竟是福是祸,又或是另一场空欢喜? “你们啊,真是把她当成什么奇珍异宝了!” 钱大娘边说着,边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手中瓜子壳咔嚓作响,嘴角挂着一抹讥诮。 “说不定,这一切只是巧合,她瞎猫撞上死耗子罢了。再讲,怀根婶子那腰疼的毛病,哪个生过孩子的女人没经历过?腰酸背痛的,你们就急着把她当活菩萨供奉了?” 钱大娘这一席质疑,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周围婶子们的脸上纷纷浮现出犹豫之色,心底的疑惑像春草般悄悄萌芽。 在这赵家凹,谁不巴望着有个妙手回春的大夫?岁月不饶人,哪个不想多求几年安康?孙大夫的医术,乡亲们自是心中有数,而那公社医院的实力,大伙也是掰着手指头算得一清二楚。 可话说回来,真要有银子去县城医院看大夫的,又能有几个? 眼见自己的话语起了波澜,钱大娘心中愈发得意,话语间添了几分锐气。 “我早说你们太过天真。大夫这行当,岂是谁都能插一脚的?宋念从前何时透露过半点她懂医术?万一出了差池,这个责任,你们谁能扛得住?” 此时,一阵轻微的车铃声伴着自行车缓缓靠近,一家四口的身影逐渐清晰,这场景让钱大娘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这样的当众叫板,若是换了旁人,或许还会顾忌几分人情脸面,毕竟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有几分亲戚连带着情谊。 但在钱大娘这儿,这些顾虑仿佛并不存在。 她先前被赵凛驳了面子,又被朱大嫂拦了话头,此刻有机会让宋念和赵凛难堪,钱大娘心中的得意简直难以言表。 至于赵凛那军官的身份? 钱大娘哼了一声,心里盘算着赵凛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跟她计较。 真要较起真来,在这赵家凹,赵家恐怕只会落得个孤立无援。 毕竟,说到底,她的这些小动作不过邻里间的小打小闹,一个妇人的尖酸刻薄罢了。 若是赵凛当真动怒,反倒是显得他心胸狭窄,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虽然钱大娘未必懂得深奥的道理,但对于人情世故,她可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换成其他人,即便是同样身份尊贵却与她不甚相熟的,她哪里敢如此放肆。 “我说错了吗?宋念哪里有那份本事。万一真闹出什么事,你们哪个敢去找团长夫人讨说法不成?” 宋念和赵凛自然不是聋人,钱大娘刻意提高的声音,那些刺耳的话语远远便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瞧瞧咱们大队,还有谁比宋念更走运?以前宋家的好东西,她可是一个不落地往娘家搬,哪里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简直是把女儿当作了招财进宝的活神仙。赵凛还顺着她,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可真不一样!” 钱大娘话音落下,随即是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声,这般的闲言碎语,在婶子媳妇之间已是屡见不鲜。 在这样一个邻里间原本应和睦相处的日子里,钱大娘竟不顾及体面,当着众人,连人家老公和孩子都在场的情况下,依旧肆无忌惮地撒泼耍赖,这样的行径实在是前所未见。 她的举止,如同夏日里不合时宜的寒风,让周围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钱大娘沉浸在自我营造的风暴中,完全没有察觉到周围人群已渐渐散开,留下一片尴尬的寂静。 人们心中暗自思量,谁也不愿跟随她一同陷入这般无理取闹的境地,更别提此刻赵凛不仅在场,孩子们那双清澈的眼睛也在默默注视,任何玩笑都应适可而止,场合与分寸,是成年人应有的自觉。 宋念轻柔地抱着悠悠,眼中闪烁着不屑与冷意,话语如锋利的刀片轻轻划过空气:“婶子,您的消息真是比我家床底下的灰尘还要陈旧而深厚啊,难不成真的在那里趴了不少时光?” 这句讽刺,直接戳中要害,朱大嫂等一干人等再也按捺不住,笑声此起彼伏,毫不掩饰地对钱大娘的行径表示嘲笑与不屑。 第86章 疯狗 钱大娘被这笑声激得怒火中烧,一把攥紧手中的南瓜子,强撑着腰杆,脖子一梗,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回击道:“我倒要撕烂你的嘴,让你再胡说八道!” 她的模样,就像一只被逼至绝境的困兽,却不知自己的挣扎只是徒增笑柄。 面对此情此景,宋念心中冷笑,对于钱大娘的挑衅,她选择了最直接的回应,拍了拍赵凛坚实的背脊,语带双关地说:“走吧,我的医术虽然平平,但至少不会用来治疗那些不分场合狂吠的‘疯狗’。” 宋念心中明镜似的,对于钱大娘之前的种种作为,她早已心中有数,对于这样恶意满满的挑衅,她没有必要保持沉默。 赵凛发出低沉的笑声,脚下的踏板随之加速,自行车轮飞快转动。 两个小家伙春生和悠悠虽然未能完全理解大人的对话,但从那紧绷的气氛中也隐约感受到了不和谐的气息。就在他们尚在困惑之际,自行车猛地加速向前,他们的欢呼声随风飘扬,那纯真的快乐,如同清脆的巴掌声,重重地落在了钱大娘的脸上。 钱大娘脸色铁青,愤怒几乎让她失去理智,但碍于场合,只能咬牙切齿地站在原地,无法追击。 而一旁,朱大嫂等人的笑声越发响亮,仿佛是对钱大娘无声地嘲笑。 “笑什么笑!” 钱大娘牙齿咯咯作响,几乎是嘶吼而出,“那个丫头片子,我跟她没完!” 她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而朱大嫂此时却放下了手头的活,走到钱大娘面前,直言不讳:“你又想怎么样?我们笑还得你批准不成?还是说你想把全村人的嘴都撕一遍?” 朱大嫂素来对钱大娘没有太多好感,特别是想起多年前钱大娘给赵凛介绍亲事时那桩闹剧,几乎让好姐妹赵母气得心脏病发作,这段往事更是让朱大嫂对钱大娘的评价跌至谷底。 “宋秀红,你自己嘴巴不严实惹是生非,还真以为每个人都跟你家那位怕老婆的老头子一样,只会默不做声?” 朱大嫂的话语尖酸刻薄,似乎有意要让钱大娘难堪至极,“出口伤人,不积口德,也难怪你家女儿嫁出去后家中鸡飞狗跳,婆家更是闹着要离婚,这一切都是报应。” 这些话,如同一根根针,刺入钱大娘的心脏,让她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周围人的眼神中满是或同情或鄙夷,而她,只能站在那里,无力反驳。 十里八乡之内,提到那位声名远播的红娘,谁家的孩子婚事不自然而然地想到请她出马?无论是贫穷人家的朴素婚礼,还是富贵门第的奢华庆典,经她那双仿佛拥有魔法的手轻轻一牵,成就的美满姻缘何止成百上千,几乎每一桩都成了当地传颂的美好佳话。 然而,这位红娘精挑细选,自认匹配得天衣无缝的一对——她的女儿与乘龙快婿,眼下却正面临着一场令人唏嘘的婚姻危机。 这场风波不仅在小两口之间掀起了惊涛骇浪,更是在整个乡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若是没有这繁忙的秋收时节分散了众人的注意力,恐怕这场家庭纠葛会如野火燎原,愈演愈烈。 在这场风波的背后,关于钱嫂子和朱大嫂之间的争执如何从口角之争升级到肢体冲突,作为旁观者的宋念站在自家门槛前,满腹疑惑却无从得知真相。 “真是难以理解,钱嫂子为何总是针对我?” 宋念心中不禁泛起一阵不满,感觉对方的敌意太过分,甚至有些刻意为之。 更过分的是,钱嫂子居然在自己婚姻尚未尘埃落定时,就急不可耐地为赵凛安排起了相亲,这种行为,放在任何人身上,哪怕是寻常百姓,也是极其荒诞不经的。 与之相比,钱嫂子仅仅在村头发表些冷言冷语,已经是相当克制的表现了。 面对此景,赵凛眉头紧锁,他默默帮宋念将自行车上的物品一件件搬入屋内,嘴里随意地宽慰道:“别去理会她,钱嫂子和我娘以前有些过节。” 宋念一听,好奇之火瞬间被点燃,眼睛里闪烁着探求真相的光芒,那颗纯真无邪的好奇心让她看起来更加可爱。 “究竟是什么样的过节?” 她追问道。 赵凛只是匆匆瞥了她一眼,随即轻松提起了门外那辆锁着的旧自行车,留下一句“说了也没用”,便转身离开。 尽管被拒绝,宋念心中的好奇心却并未因此消散,反而愈发浓烈。 在她看来,赵母那样的性情中人,相处起来总是那么和谐愉快,既懂得保持恰当的距离,又从不仗势欺人,更尊重每个人的私人空间。 能遇到像赵母这样的人,不论是成为亲戚还是同事,都是一种难得的幸运。 于是,宋念愈发不解,这样的赵母,怎么就会和钱嫂子结下了这么大的梁子? 这边,赵凛归还自行车后便忙碌于整理家务,而宋念则抱着一盒银针躲进了房间。 那些虽久未使用却依旧光洁如新的银针,纯银打造,不受岁月侵蚀,仅需用细布轻轻擦拭,确认针尖的锋利与完整。 令她欣慰的是,盒内还配有保养工具,省去了不少麻烦。 但宋念私下里仍然偏爱不锈钢针,因其不易折断,更安全可靠,避免了医疗事故的风险。 银针虽好,成本高且需要严格消毒后重复使用,尤其是在当前环境下,条件有限,若处理不当,特别是在遇到传染病患时,后果将不堪设想,这是宋念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与遗憾。 检查完每一根银针,确保其无损与锋利后,宋念这才缓缓拾起置于盒旁的笔记本。这本笔记本透着一股浓厚的时代气息,封面设计质朴却充满力量感——一位英雄人物的头像赫然在目,眼神坚毅,仿佛能穿透纸背,给予人无尽的勇气。 其下,“工人有力量”五个鲜艳的红色大字工整排列,笔画间透露出一种坚定的信念,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其深深吸引。 轻轻翻开封面,一股淡淡的墨香与时光的味道交织而至。 虽为手抄,但字迹工整得宛如印刷体,一笔一划都彰显着抄写者的严谨与专注。 第87章 拔针 每一页的边缘,还精心附上了精细的穴位图,线条流畅,标注清晰,即便是外行人看了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专业与细致。 “真行啊。” 宋念心中暗叹,仅凭首页的病历记录,便足以窥见那位已故老先生在针灸领域的高深造诣。 他对于穴位的理解与运用,远超宋念以往所学,令她不禁肃然起敬。 笔记中提及的疗法,不仅针灸精妙,更有诸多药物配合,而老先生所开的药方多为平实之物,寻常药材搭配得宜,既有效又经济,减轻了患者的负担。 更有甚者,利用日常食物辅以调理,既实用又贴近生活,使得治疗方法更易于被大众接纳。 “绝了!” 宋念躺在床上,双手紧紧捧着这本宝贵的笔记本,目光如饥似渴地在字里行间穿梭,全然沉浸在中医智慧的海洋中,不愿抽离。 然而,正欲沉浸于学习的宋念很快被外界的喧嚣拉回现实。 门外,赵凛刚刚晾晒完衣物,清新的洗衣粉味随风飘散,却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门扉开启,只见朱大嫂面色苍白,汗水淋漓,几乎要整个人弯折,幸得旁人搀扶,勉强维持站立。 她那痛苦的模样,如同秋日枯萎的枝叶,让人心生不忍。 “出啥事了?” 宋念闻言,敏捷地将笔记本收好,趿拉着布鞋,带着几分关切步入院中。 朱大嫂的儿媳,一位仅年长宋念三岁,却因生活的磨砺显得格外成熟稳重的女子,正用力支撑着母亲。 她头上的毛巾泛黄,是乡间常见的防晒之物,简单却实用,透露出生活的质朴与无奈。 面对宋念的询问,朱大嫂痛苦地呻吟道:“腰不知怎的扭到了,连站着都成问题,趴着更是痛得厉害。” 儿媳闻言,神色一紧,牙关紧咬,愤恨难平地诉说原委:“都是宋秀红干的好事!和我妈争执几句,争不过就动粗,硬生生把我妈推倒在地。” 言语之间,一颗强烈的护母之心油然而生。 小媳妇提到的“玉兰”,便是她自己,赵芳琴。 听到婆婆意外提及自己的名字,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红晕,局促不安地解释道:“娘,我这么说也是为了您好,毕竟宋念和赵凛他们受了伤,钱嫂子说话难听,您心疼他们才出头的。” 这番话里,既有对宋念夫妇受伤的心疼,也有对婆媳情深的表白,却不想惹来朱大嫂的不满,一声低喝,让她心生委屈。 宋念并未参与到这场家庭小插曲中,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如何救治朱嫂上。 她冷静地对赵凛吩咐:“记得屋里有张结实的竹床,你把它整理一下搬出来,让朱嫂趴在上面,这样我治疗时她也能舒服些。” 自家的床铺虽然简陋,却是特意挑选的宽敞款式,为的是方便三人在艰苦岁月里的相互依偎。 宋念再次审视着周遭,心中已有了救治的初步计划…… 那两张床的木色深沉,显露出岁月的痕迹,显然是由有着悠久年岁的樟木精心改造而成。床面平滑如镜,每一寸都透露出匠人的细心打磨与不惜工本的打造,显得既古朴又结实。 床的四角残留着锯子留下的浅浅痕迹,而那床腿的设计,简约中透露着一丝不同寻常的韵味。 观察这些细节,不难猜想到这两张床的身世。 它们极有可能源自某个曾经风光的地主家庭,床头部分那些繁复精美的雕花在某个变故中被无奈地锯下抛弃,只留下了朴实无华却实用坚固的下半部,继续承载着人们的梦想。 床铺虽高,带来了躺卧时的舒适与安心,但对于需要频繁上下床的朱嫂来说,却成了不大不小的困扰。 “先把银针放入沸水中煮一煮吧。” 宋念的手边缺乏现代化的消毒设备,只好采取这种传统的办法。 赵凛闻言,立刻又寻来一根蜡烛,火燎加水煮,虽原始却也足够严谨,宋念只能借助这样的方式来确保针具的清洁与安全。 在忙碌的准备中,宋念首先为朱嫂搭了脉,手指轻柔而稳健地沿着朱嫂颈部缓缓按压,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专业与细心。 “别担心,婶子,您的伤并不严重,主要是推搡导致的外伤,与狗蛋娘的情况完全不同。” 宋念的话语温柔却坚定,如同春日暖阳般让人心安。 朱嫂听后,脸上紧绷的线条终于缓和下来,心中的大石也悄然落地。 村里人因狗蛋娘的事情心有余悸,宋念的话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但是婶子,您身体里还有一些小问题,等腰伤好转些,若想彻底检查,随时来找我。” 宋念继续说道,语气中满是关切。 朱嫂除了连连点头,心中满是感激与信任,已说不出其他。 随着宋念灵巧的手指在朱嫂腰骶周围的穴位间准确地下针,即便是经历过风霜的朱嫂也难免感到一丝紧张,肌肉不由得紧绷起来。 幸运的是,宋念对银针的掌握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虽然银针比常见的不锈钢针更为柔软,但在她的手中,即便是这样的材质也能顺畅地穿透肌肤,直达穴位,几乎没有滞碍感。 接下来的情景颇有些滑稽,每当银针轻轻入肤,朱嫂总会忍不住发出“嘶嘶”的吸气声,一旁围观的赵芳琴,作为儿媳,见状担忧不已。 宋念察觉到这份焦虑,笑着宽慰道:“别紧张,其实不怎么疼的。腰上的穴位通常不太敏感,这样的反应是针刺入穴位的正常现象。” 她接着解释:“朱嫂这种情况,拔针后再适当揉捏按摩,休息两天就会大大好转。” 正如宋念所言,这次的伤害虽然突如其来,但并不严重,加上及时的治疗介入,就像是处理一个简单的脱臼,一旦肌肉和腰椎神经得到放松,朱嫂的症状便会自然缓解。 相比起狗蛋娘那复杂棘手的病情,朱嫂的恢复简直可以说是神速。 随着针灸过程的推进,原本趴着都感到痛苦难耐的朱嫂,那种难以忍受的酸胀感逐渐消失。 特别是在拔针之后,随着宋念细致入微的按摩,朱嫂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享受的神情,低哼声中满是舒畅。 第88章 太可爱了 当她重新从竹床上站起时,虽然还不能说是活蹦乱跳,但与来时需人搀扶、弯腰驼背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挺直的身躯透露出重生般的活力。 这一幕转变,让周围围观的村民们看在眼里,对宋念的态度也悄然发生转变。 “真行啊!刚才朱嫂还几乎走不动路呢。”“是啊,是啊,宋念这手艺,真神了!” 赞美与惊叹之声不绝于耳,宋念以她的医术,在这个小村庄里赢得了更多的尊敬与信赖。 围绕在周围的众人,个个脸上带着不同神色,却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焦在被不慎推倒在地、此刻勉强支撑着想要起身的朱嫂身上。 从村口到宋念居住的小屋,这一路跨越了大半个村子的距离,众多村民在这一过程中或远或近地目睹了这一幕,不少人眼中流露出真切的关切与同情。 朱嫂脸上的痛苦表情,那份扭曲与挣扎,绝非伪装所能及,让人一看便知,她的不适并非矫揉造作。 人群中,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朱四家的,我这腰时不时也犯点毛病,您看能不能给治治呢?” 紧接着,又有人接话:“哎呀,我不是腰疼,是我家老母亲,最近咳嗽得越来越厉害,晚上几乎睡不着,这种情况,您能帮忙瞧一瞧不?” “还有我家那个刚出生的小孙子,可能是在娘胎里没养足,身子骨看着就弱。我总埋怨我那媳妇,说是她身子瘦弱,屁股小,孩子生出来自然就不够壮实。朱四家的,你医术高明,能不能给看看?” 话语中夹杂着几分无奈,几分期待。 在这密集的人群包围下,宋念没有多言,只是温柔而坚定地扶起了朱嫂,让她缓缓坐定,随后便以专业且细腻的手法为朱嫂诊脉。 宋念心中暗自盘算,如果不将病情直接点破,恐怕朱嫂回家后不会足够重视,延误了治疗时机。 借着昏黄的灯光与夜色的遮掩,宋念轻声细语地询问朱嫂:“朱嫂,您有没有觉得身体有时会有些异味,特别是……嗯,月事来的日子,似乎比以往更加稀少,有时候一两天就结束了?” 宋念的声音柔和得如同夏夜的微风,但在这种私密话题面前,即便是这微不足道的音量,也显得异常清晰,让人不由自主地屏息聆听。 在这样一个男女混杂、人声鼎沸的院子里,谈论妇科问题,即便是在这个相对开放的时代,依旧让许多女性感到难以启齿。 朱嫂的脸颊顿时泛起了一层不易察觉的红晕,幸好夜色与健康的肤色为她提供了一丝掩饰,但那份从心底涌上的羞涩,让她的脸颊感觉滚烫。 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朱嫂又怎能不有所察觉,只是平日里这些异状并未严重影响生活,所以她才一直未曾寻求医治。 村里孙大夫虽然医术高明,但他毕竟是男性;而公社的医院里,除了两名女护士,其余皆是男医生,这让朱嫂如何开得了口? “这病,难治吗?是不是什么大问题?” 朱嫂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焦虑,几乎是自言自语般地问道。 宋念轻轻摇头,以一种坚定而温和的语气宽慰她:“没事的,不必担心。” 在宋念看来,朱嫂的身体底子还算硬朗,除了妇科上的这点小毛病,别无大碍。连续生育五个孩子,或许正是造成她目前状况的原因,而在那个时代,接连诞下五子,并非罕见之事。 “明天我去孙大夫那里开些药来,很快就能好转。” 宋念的话像是一剂安心丸,让朱嫂的心踏实下来,“您的体质原本就不错,只要好好调养,活到八十多岁轻而易举。” 听到这样的保证,朱嫂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了笑容,站在一旁的赵芳琴也挽着婆婆的手臂,笑得如花一般灿烂。 忧虑解除后,朱嫂随即向众人告别,毕竟已近晚饭时间,不宜再多打扰。 众人的好奇心并未随着朱嫂的离去而消散,他们跟随朱嫂的脚步,走出院门,目光紧紧追随着她,似乎想从那渐渐远去的背影中寻找更多线索。 院子里,赵凛熟练地接过宋念递来的针囊,转身准备再次煮水消毒银针。 关门的一瞬,他不经意间瞥见门槛两侧,小春生和悠悠正趴在地上,一对明亮的眼睛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与探索。 活泼的悠悠一见众人散去,立刻欢快地跳到宋念面前:“妈妈,就这样,那样,梅奶奶就变好了!” 她稚嫩的小手藏在身后,模仿着用手指当作针,在空气中比画着,一会儿在背上轻轻戳点,一会儿又学着朱嫂刚才蹒跚的模样,以及接受针灸后轻松自如的样子,那模仿的神态动作,尤其是模拟朱嫂走路时的僵硬,引得宋念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着悠悠那随着跳跃晃动的小羊角辫,还有她那满脸天真无邪的笑容,宋念心中的柔软被彻底触动:“真是个惹人爱的小宝贝!” 她上前轻柔地抚摸着悠悠粉嫩的脸蛋,情不自禁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充满爱意的吻,“太可爱了!” 在这一片被时空错落编织的异世,两小宝贝如同璀璨星辰,照亮了宋念穿越至这古老年代的每一个孤独夜晚,他们纯真的笑声和无邪的面容,如同甘露,细细滋润着她心中最柔软之处。 每当夕阳西下,炊烟袅袅升起,这份家的温馨与甜蜜便成了她在这不易适应的生活中最为珍贵的慰藉,让那些因时代差异带来的困惑与孤独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溢心间的幸福与满足。 赵凛,这位外表沉稳内敛的男子,总能在不经意间给予宋念一份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此刻,他额头上隐约显现的细汗和那比往常更为锐利的目光,显示着他内心的警惕与细心。 原来,在朱嫂为宋念施针的同时,他已悄无声息地在厨房中忙碌,那双惯于舞刀弄枪的大手此刻正灵巧地翻炒着菜肴,每一下动作都透露出一种不同寻常的熟练与细致。 第89章 交换 晚餐桌上,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陈列开来,引得众人纷纷投来讶异的目光。 赵母,一位浑身散发着活力与爽朗气息的妇人,匆忙步入屋内,初见此景,她的眉眼间不禁漾起了赞许的笑意,那话语中既有对儿子赵凛厨艺的认可,又不乏母性的调侃与骄傲,“你小子,还真别说,炊事班那几年没白混,手艺不错嘛!” 面对母亲这突如其来的夸奖,赵凛的嘴角微微上扬,却又有些不知所措,那双平日里坚毅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少见的羞涩。 但他的回答还未出口,就被赵母连珠炮似的问题打断了——她急切地询问起朱嫂的情况,那份关心之情溢于言表,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两人之间深厚的友情。 朱嫂为帮助赵凛夫妇所遭遇的波折,让赵母心中既感激又忧虑,这趟探访,除了口头的慰问,她还打算以实际行动表达对朱嫂的谢意,只因在这个朴素的年代,人情的厚重往往远胜于物质的馈赠。 “没事了,朱嫂需要的是一段静养的时间。” 宋念轻声答道,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与专业,仿佛在提醒每一个人,即使是看似简单的筋骨伤,也需要精心呵护,不可掉以轻心。 她提及的“伤筋动骨一百天”,不仅是俗语中的智慧,也是她作为一名穿越者,结合现代医疗知识所得出的判断。 宋念的决心与计划,无疑为众人增添了一份安心。 望着赵母那充满活力的背影,宋念心中涌起一股敬佩与感慨。这位勤劳的母亲,即便是在田间劳作一日,仍能保持如此旺盛的精力,让人不得不赞叹她坚韧不拔的意志与强健的体魄。 宋念暗暗比较着自己,今日不过是轻松出游,相比之下,更显得赵母的生活态度令人钦佩。 赵凛被宋念那略带羡慕的语气逗乐了,他嘴角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意,轻轻说道:“你没发现吗?春生和悠悠虽然年纪尚小,但春生的体格明显比悠悠更结实一些。咱们赵家人的这股力量,或许正是得益于家族血脉中流淌的优良基因。” 这份话里,似乎藏着对历史长河中那么明选择的微妙调侃,让人不禁遐想,当年赵家老太太在挑选儿媳时,是否早有先见之明,预见了赵母所带来的不仅是个人的勤勉与坚韧,更是对整个家族后代身体素质的积极影响。 被激起好奇的宋念,趁着赵凛清理餐桌的空隙,跃跃欲试地提出想要为他把脉,那份迫切中藏着她对赵凛从小展现出的超凡体力与优秀体质的好奇与探究。 她想知道,这份力量与健康背后,是否真有血脉的秘密在静静地流淌,等待着被揭示。 她紧闭双眸,竭力沉浸在心灵的深处,挖掘着那已然不属于她的过往。 在那模糊而又熟悉的记忆里,两个稚嫩的身影跃然于心。 悠悠,那个笑起来如蜜糖般甜腻的孩子,确有一次被微不足道的小感冒缠绕,体温稍有升高,但在赵母细腻入微的照料下,不过短短两日,便又活蹦乱跳了起来。 而春生,作为兄长的他,总以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肩负起保护者的角色,哪怕原主人对他们偶显严厉,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那份衣食拱手让给悠悠,自己却始终像棵坚韧的小树,四季常青,健康无恙,这份异于常人的体质,在那片对疾病习以为常的土地上,竟未激起半点涟漪。 若是在一个对每个生命细节都细心呵护的环境中,春生的这份特异定会早早引来众人的瞩目与探究。 赵凛轻轻掬起清澈的井水,仔细冲洗着手掌,随后在堂屋的旧木凳上落座,向宋念伸出了一双洁净的手,眼底藏着一丝不经意的骄傲:“我与我的两位兄长,似乎天生就与病痛无缘,记忆中几乎未曾遭受疾病的困扰。” 岁月的沙场见证了他的不凡,赵凛在战友间的传奇远不止于此。 即使面对伤痕累累,他的恢复之速也总是令人瞠目,仿佛体内的每一滴血液都在为战斗而沸腾,每一次呼吸都是对生命力的颂歌。 曾有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上司,在目睹他数次死里逃生、迅速康复后,半是玩笑半是感慨地说:“你这家伙,生来便是为了战场,为战而生,为胜而存。” 宋念凝视着那只等待着的手,内心挣扎片刻,最终还是收回了即将伸出的手。 这一举动,如同在尊重一座尚未开启的密室,里面藏匿的是赵凛最为隐秘的部分。她心里琢磨,知晓了别人的秘密,是否意味着自己也应该袒露些什么作为交换? 但转念间,又怕这样的交换太过突兀,破坏了两人之间微妙的平衡。 最终,她选择避开了这个雷区,以一句轻松的玩笑缓解了氛围:“这样也挺好,至少省去了不少药钱呢。” 言毕,她匆匆转身,步伐透露着一丝慌张,试图用替孩子们准备洗澡水的话题转移注意力。 赵凛望着宋念逃离似的背影,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苦笑,心中涌动的复杂情感难以言喻,最后只是默默起身,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安静角落。 与此同时,随着朱嫂的归乡,宋念精通医术的消息如同春风一般,迅速吹遍了赵家凹的每一个角落。 赵菀,那个性格急躁的少女,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几乎连饭都顾不上吃,便要迫不及待地去找大伯杨大力询问详情。 赵四嫂虽假意阻拦,但在赵菀不容置疑的推搡之下。 只好退到了一旁,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仿佛是一位无力阻止叛逆子女的母亲,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一意孤行。 邻里的关切之声适时响起,搀扶起显得有些无助的周元香,语带责备又不失善意:“元香啊,菀妹这孩子你真该多管教管教了。” 言语间满是对现状的担忧,“菀妹样貌才情都好,唯独这脾气太过火暴,将来谈婚论嫁可怎么办哟。” 这已是最客气的说法了。 第90章 神不知鬼不觉 赵菀的蛮横与任性,早已是赵家凹公开的秘密。 试问,若非如此,赵菀身为杨大力的侄女,为何迟迟未能嫁作人妇? 哪户人家敢轻易迎娶这样一个随时可能搅得家中不得安宁的女子进门? 即便有人想借此攀附大队长,也不会冒险娶个名副其实的“母老虎”回家吧? 周元香勉强站稳,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泪珠,嗓音中带着几分哽咽与无奈:“是我这个当娘的没尽到责任,让大家见笑了。” 她的话语几近破碎,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我明明知道该狠下心来教导菀妹,可每次举起的手又软了下来。菀妹她从小就没了父亲,她的一举一动,都让我想起了那个远在天边的兵子。” 言罢,那份深沉的母爱与苦楚交织的情绪,令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周围的邻里听闻这番无奈的话语,心头不免涌上一阵酸楚,他们交换着黯淡的眼神,只能暗暗叹了口气,继而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周元香母女跨过门槛,迈进那冷清的家门。 随后,大家默默散去,脚步声渐行渐远,整个小队仿佛被一层厚重的沉默所笼罩,没人愿意再去触及周元香家中那道几乎公开的秘密伤疤。 若不是几年前那个酷热难耐的夏季,持续的干旱让人心生焦躁,两家人为了争夺珍贵的水源,从口角升级到肢体冲突,最终酿成一场无法挽回的惨剧,赵菀的父亲又怎么会在这场纷争中撒手人寰,留下孤儿寡母? 每当夜深人静,邻居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中总会涌起几分隐秘的内疚,琢磨着或许该悄悄送去几枚鸡蛋,用这种最朴实无华的方式,表达他们难以言说的歉意与关怀。 随着人群的散去,张家的小院重新归于寂静。 周元香拖着疲惫的步伐缓缓站起,她的背影显得格外沉重,孤独得像是一棵在寒风中孤立无援的老树,缓缓拉动着堂屋那扇沉甸甸的大门。 在南乡,门户敞开会是日常,尤其是拥有宽敞院落的人家,大门总是大方地迎接每一缕阳光和过往的目光,只有到了需要保留一丝私人空间的时刻,才会轻巧地关上那扇小巧的内门,这半高的隔阂恰到好处地保持着家的温暖与外界的好奇之间微妙的距离。 当门发出轻微的吱嘎声响,紧紧闭合时,周元香还未及转身,便感觉背后一股温暖的力量环绕住她的腰间,那双熟悉的手轻轻一推,带着她不由自主向前蹒跚了几步。 “别闹了!” 周元香嘴上虽是嗔怪,眼中却流转着温柔的笑意,先前的忧愁仿佛瞬间被这温暖的拥抱化解。 “你说我们怎么办?听说赵家的三媳妇懂医术,村里赤脚医生的角色怕是快要被她占了先。” 周元香面带忧虑,眉头紧蹙,转头狠狠瞪了身旁高大魁梧的身影一眼,随即便在那人宽阔的胸膛上轻轻捶了一拳,语带责备:“你倒是心宽体胖,一点都不急!菀妹也是你的孩子啊!” 这被周元香数落的男子,正是村里孩童口中的“拐子叔”——赵满四。 那场因水引发的争斗中,他不仅失去了至亲的弟弟杨大力,自己也留下了终身残疾,一条腿行走不便,平日里慢慢踱步时还能勉强掩饰,可一旦加速,则痕迹明显。 村里的孩子们不知轻重,便戏谑地给了他这个绰号,“拐子”在当地方言里是对跛足者的通俗叫法。 赵满四闻言,紧握住妻子的手,语气坚定地回应:“我心里有谱。明儿我就去找杨大力谈。菀妹这些年一直喊他大伯,就凭这点情分,一个赤脚医生的位置总能说动他吧。” 周元香听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声音中带着几分恼怒:“你还觉得这么做合适?如果不是因为你家那位强势的母亲和那个牙尖嘴利的媳妇,我会让自己的孩子认别人做父亲?去喊一个和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大伯?” 她的话语中饱含着多年累积的无奈与怨念。 赵满四心头明白,这事儿确实是自家理亏。 但在这样的关头,再怎么争辩也无济于事,重要的是如何找到解决之道,让这个风雨飘摇的小家能够看到一丝曙光。 “放心吧。” 赵满四的语气坚定而温和,仿佛能拂去一切忧虑,他那双经历过风霜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这是我们为菀妹精心规划的未来,哪怕是一位医术高明的赤脚医生介入,就算是杨大力亲自上门,也无法撼动我们为她铺设的道路分毫。” 说着,他的眉头不自觉地轻蹙,内心的盘算如同细流汇聚成河,既深且远。 夫妻二人共同编织的梦想中,只要赵菀的病情一旦稳定,便是他们逃离赵家凹,开启新生的大好时机。 这些年,赵满四在春河大队默默耕耘,不仅积累了一笔可观的积蓄,更为两人的远走高飞铺设了秘密的桥梁。 谈及外界助力的由来,赵满四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赵家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岂是一个宋家花能够轻易摆布? 内外协作,里应外合,这才是事情成功的秘诀所在。 从宋念嫁入赵家的每一步棋,到不久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两个孩子,这背后的筹谋与心机,宋念或许只是冰山一角的知情人。 此时的宋念,因连日的辛劳,眼底已泛起了淡淡的青色,她倚着手肘,凝视着锅中沸腾翻滚的药泥,手中持一根光滑如玉的竹片,轻轻搅动,仿佛是在搅拌生活的苦与甜,同时还得小心翼翼地避免热腾腾的水汽和药沫烫伤了自己娇嫩的肌肤。 “天刚蒙蒙亮,来看病的人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宋念的语调里充满了无奈,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一旁的赵凛听闻,放下手中正在削制的木片,迈步靠近宋念,他的眼神满是关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见到宋念那副几乎要睡过去的模样,赵凛二话不说,干脆蹲下身来,目光诚恳:“告诉我还需要添加哪些草药,熬制到何种程度,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你赶紧去休息一下。” 第91章 收购药铺 晨光初破,宋念的门前已络绎不绝,求医问药之人纷至沓来,有的甚至家中早餐未毕便急急奔来,生怕耽搁了白日里的农活。 面对此景,宋念本想婉拒,但求医者的行列里不乏她的名义公婆,为了避免再次成为赵家凹村民口中的话题,她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好在,这些长辈体谅她的辛苦,他们的病症大都源于年岁的增长,调养更甚于药物治疗。 然而,赵老爹的情况却是最为棘手,自小体弱多病,在那个资源匮乏的年代,即便是生活在城市,营养补给亦是奢望,多年的消耗使他的身体犹如风中残烛。 多亏了赵老太太昔日的果断决策,以及这些年赵母无微不至的照护,再加上赵凛三兄弟的不懈努力,赵老爹方得片刻安宁,否则,长年累月的劳顿恐早已将他压垮。 宋念开具的药方细腻周到,旨在结合针灸治疗,冀望能稍微缓解赵老爹的病情。 药方一到赵母手中,她便立即吩咐长子今日务必前往县城购置药材。 尽管时下对传统医学有所争议,但在城乡各处,总能找到既卖药材又收购的药铺。 只不过,这一切交易都得凭大队的正式批文方可进行,无证则寸步难行。 宋念轻轻打了个呵欠,头部微侧,一抹倦意悄然掠过她的眼角,轻声道:“无需过分追求黏稠,关键在于耐心与细腻地慢慢搅动,务必确保它不粘连锅底。你有把握能够驾驭这份细致活吗?” 赵凛缓缓拉过一张简易的木板凳,挨着宋念身边坐下,手指灵巧地从她手中接过那双竹制筷子,嘴角勾勒出一抹轻松自若的笑容,淡然言道:“这比起烹调那些繁复的菜肴,难道不是简单得太多了吗?” 言辞之间,隐含着几分戏谑与调侃。 宋念捕捉到了那份微妙的幽默,心中不禁暗自苦笑,毕竟她自己在厨艺上确实算不得高手,时常弄巧成拙。 今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她便早早地起了床,忙碌了一轮诊疗之后,精神依旧饱满,忽生奇想,欲协助赵凛料理早餐。 然而,一番好意之下,留给厨房的却是一锅不慎烧焦的粥,最终早餐变成了赵凛临时炮制的面疙瘩。 孩子们春生和悠悠对于食物并无过多要求,只要母亲的病痛逐渐远去,父亲平安归家,日复一日能有温饱和美味相随,便是他们心中最简单也最真挚的幸福。 回忆起早上的小插曲,宋念被赵凛那半开玩笑的话堵得一时语塞,只能丢给他一个无奈的眼神,面色虽带几分不悦,却也自知理亏。 转身回房之际,还不忘倚靠着斑驳的门框,语气中透着几分担忧与期盼:“你可得小心些,别再糊了。” 赵凛回以坚毅而简短的两个字:“放心。” 言语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自信。 宋念闻言,调皮地做了个鬼脸,背对着赵凛,刻意模仿他沉稳的语调,拖长音调回道:“放——心——”虽口头上不愿服输,身体却诚实地向卧室迈去。 一旦倒在床上,连平日里需要的片刻安眠准备都不再需要,几乎是瞬间,她便沉浸在了梦乡之中。 再度醒来,四周已隐约弥漫着一股强烈且难以忽视的药材香气。 艾草与各色草药的混合味,爱者视为良药,恨者唯恐避之不及。 对宋念而言,这股独特的药香早已融入她的日常生活,自幼年时期起,它便如影随形,成为她成长岁月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完成了?” 宋念的目光落在堂屋中央那满满一大盆新制的药膏上,指尖轻轻蘸取少许,感受着那恰到好处的黏稠度,心中不免涌起一丝满足感。 这等质地的药膏,用布妥帖包裹后,除非是重体力劳动导致的大量排汗,否则基本不会脱落,虽然没有传统狗皮膏药那般粘性强,但对于缓解寻常的风湿痛与关节炎已然绰绰有余。 赵家凹紧邻水域,渔业与农耕共存,村里的仓库堆放着各式渔具,河岸边泊着大小船只,只可惜随着秋收季节的到来,捕鱼的人愈发稀少。 风湿便如潜伏的幽灵,在此地颇为常见,即便是如赵母这样的壮年,遇雨天亦会膝盖隐隐作痛,更不必提身体更加虚弱的狗蛋娘了。 “赵凛,待会儿找个干净的碗装一些,记得给隔壁朱嫂送去。” 宋念边说边缓步走出门廊,边走边随意地理了理散乱的发丝,试图恢复几分整洁。 话音未落,院中的景象映入她的眼帘,赵凛袒露着坚实的上身,正高举着沉重的斧头,有力地劈砍着木柴。 下身穿着一条宽松的草绿色裤子,用一条简单的黑色腰带束紧。 这样的装束,在宋念眼中虽不起眼,甚至略显得有些浪费了他的好身材,她想象着,若是换上更为贴身的裤装,将那双磨损严重的补丁解放鞋替换为线条流畅的短靴,赵凛定能在不经意间散发出禁欲而迷人的气息。 然而,转念一想,那身解放鞋搭配旧式军装的模样,对于他这位曾是子弟兵的人来说,却又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特殊韵味,让人感受到了别样的风情与故事。 宋念斜倚门边,嘴角挂着一丝狡黠的微笑,自认为藏匿得恰到好处,静静享受着偷窥带来的微妙刺激与对方不经意间展露的美好体态。 身旁不远处,赵凛背对着她站立,健硕的身躯随着每一次斧头砍下的动作微微震颤,脸颊上不自觉地泛起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红晕。 每一次肌肉的绷紧、每一次血脉的偾张,都伴随着他逐渐加速的呼吸,心中暗自嘀咕,这女子究竟何时才能结束这份让人窒息的注视? 赵凛努力眨动了几下眼睛,试图阻止额头上因劳作而沁出的汗珠滚落。 在执行任务时,这样的小细节通常不值一提,但在此情此景下,却显得格外碍眼。 手心因握斧过紧而不慎嵌入的木刺,此刻痛感尤为清晰,几乎与宋念那炽热且毫不避讳的目光一般,令他感到一种莫名的不适。 第92章 中暑 正当赵凛欲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沉默时,宋念却仿佛洞悉了他的意图,蓦然收回了探索的视线,轻轻咳嗽两声,清亮的嗓音随之响起:“赵凛,你听见我的话了吗?记得替我转告朱嫂,这药膏每晚涂抹一次,即便是白天感觉不适也可以使用。大约每隔两三天换新一次,现在天气炎热,我担心存置不当会影响药效。”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认真。 “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莫非是中暑了?” 宋念绕至赵凛正面,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异样的面色,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看当空的日头,眉头微蹙,“按说不至于啊,你的身体一向结实得很。” 人生之事,总有那么些出乎意料的时候,身体偶感不适,本就是变化无常的一部分,哪有什么应不应该的道理呢。 念及于此,宋念决定拉着赵凛到一旁稍事休息,谁料手刚触及赵凛手腕,眼前却忽然一阵恍惚,仿佛踏入了一个微妙的梦境边缘。 眼前的赵凛,那位刚刚还赤裸着上身、全神贯注劈柴的男子,瞬间像被惊醒的鹿,猛地丢下手中的斧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地上的衣衫,匆匆套上。 “哎!” 宋念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她何尝不明白,赵凛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背后藏着怎样的误会? “你……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在……盯着你的……那里看吧!” 宋念手指虚虚地点向赵凛紧实的腹部,脸上却是故作正经的神色,一字一顿地强调:“那个部位!” 利用赵凛刚才并未察觉的瞬间,宋念踮起脚尖,笑得一脸明媚:“哟,自我感觉良好嘛你!” 赵凛先是心头一紧,旋即被宋念那活脱脱像只灵动的猴子般的模样逗乐了,她用夸张的笑声与动作,巧妙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 望着宋念这番举动,赵凛心中不禁释然,对于这样一位思维跳跃的女子,有时候的确无需太过计较。 宋念的心思,就像夏日的风,永远让人难以捉摸。 “哪有你想得那么复杂。” 赵凛嘴上淡淡回应,眼神里却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意,接着说道:“你不是让我帮朱嫂送药吗?我这副模样过去,成何体统?” 言毕,赵凛随手取了一只干净的竹筒,细心将药膏装入其中,三根竹筒在他的指间灵活转动,随后便迈开大步向外走去。 宋念目送着赵凛离去的背影,鼻间轻哼了一声,心中笃定无疑——赵凛必定是误解了她的视线,却又碍于面子不肯承认。 这一瞬间,二人之间仿佛角色互换,原本应该羞赧不安的一方,此时竟成了赵凛。 没有人能确切解释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而作为故事的两个主角,他们仿佛有着某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安然接受了当前的局面。 药物已备,银针也被仔细消毒,一切准备就绪,只待为需要之人带去慰藉。 午后,阳光斜洒在斑驳的泥墙上,温暖而不刺眼,宋念轻手轻脚地哄着两个孩子入睡,他们的呼吸渐渐均匀,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 待孩子们进入梦乡,她这才吩咐赵凛,将精心准备的草药包稳妥地送至赵母家中,自己则提着一个小篮,内里装着银光闪闪、已经细心消毒的银针,以及几味特制药材,赵凛紧跟其后,身影忠诚而坚定。 为了确保治疗过程中的卫生安全,宋念特意使用了厨房里那个小巧的铜壶,置于炉火上沸水滚滚,将每一只银针都仔细地烫煮消毒,银色的光芒在水汽中闪烁,仿佛带着治愈的力量。 她深知,细节之处往往决定成败,尤其在这简陋的乡村条件下,更不能有丝毫马虎。 狗蛋娘的住处并不远,穿过一片青翠欲滴的菜田,就能看见那座低矮的瓦房。 经过这两日的细心照料和恰当的休息,狗蛋娘的状态明显改善,脸颊上恢复了些许红润,比起初次上门时的憔悴虚弱,已是天壤之别。 但腰椎的问题,就像宋念曾经从一位患者口中听到的那样。 是一种隐秘而持久的折磨,慢慢吞噬着人的活力与精神,虽然不至于危及生命,却足以让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变得小心翼翼,失去了往日的自如与活力。 望着躺在床上,神色中透露出无奈与忍耐的狗蛋娘,宋念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自小跟随父亲走村串户行医的经历,让她对病痛带来的苦楚感同身受。 眼前的景象勾起了她太多回忆。 “今天的针灸可能会有些疼痛感,” 宋念事先温柔地提醒着,“你的病情比较严重,需要用火针来激发体内的阳气,促进气血畅通。如果可以的话,接下来几天尽量多晒晒太阳,下午三点左右,或是上午九点到十点半这段时间最好,其他时间太阳过于毒辣,容易中暑。” 狗蛋娘感激地点点头,眼神中满是对宋念深深的信任与感激,她深知这份关照远超出了简单的互助之情。 当狗蛋娘欲言又止,关于药费的问题刚出口,宋念便笑盈盈地打断了她:“放心吧,这些药材我原本就是在筹备中,赵凛这些年在外历练,身上不知留下了多少旧伤,多准备一些,既是为你,也是为朱嫂,我们都不必介意。” 赵凛的存在,似乎成了一面挡风的盾,无形中化解了许多可能的非议。 宋念心里清楚,她的这份“大方”并非完全出于无私,而是因为她明白,在这个闭塞的小村庄里,除了赤脚医生这一角色,其他任何职业对她而言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赵凛给人的感觉,不是那种会滥用私权的人,而赵母看似远离是非,实则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 在这个赵家凹,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格外醒目,生活好了有人嫉妒,生活差了又成了别人口中的谈资,倒不如行事低调,平平淡淡地守护这份宁静。 想到这里,宋念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酸楚。 第93章 跟宋念脱不了干系 即便是最贴近村民生活的赤脚医生身份,也并不能给她带来绝对的安全感。 赵菀在一旁窥视的机会总是有的,那份隐隐的压力如影随形。 宋念暗暗叹了一口气,即便她学识渊博,也不过是一个被世俗规则缠绕的普通人。 回想大学时光,为了争取到好的实习机会,她也曾不得不向导师送礼,尽管医学院与医院表面看去泾渭分明,但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却让每一次前进都需要微妙的平衡与牺牲。 规培医生的路,每一步都充满了不易与挑战,前方的路,依然漫长而未知。 更何况,在我们这个国度里,就算是那些漂洋过海、从世界顶级医学院学成归来的精英留学生,要想顺利迈入国内医院的大门,开启职业生涯,也必须毫无例外地遵循规定,踏踏实实地完成规范化培训,一步一个脚印地积累实践经验。 在现实的医疗领域里,那些未经风雨、单纯如小白兔般的人物,大多只存在于虚构的小说情节或浪漫的电视剧桥段之中。 真实世界的医院,是铁与血的战场,每一位能够在其中立足并奋力前行的医生,无不身怀绝技,背后藏着无数汗水与泪水的故事。 宋念此刻心中盘算的,正是要在赵家凹这个舞台上,扮演一个不容小觑的角色——她打算接过赵菀留下的“赤脚医生”重担,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实力与决心。 她轻手轻脚地在摇曳的烛光下灼烤着一根根细长的银针,肩膀微微耸动,眼神中闪烁着坚决,心底则默默地向赵菀传递着无声的歉意,似乎在为即将展开的新篇章提前致歉。 “沈微,麻烦你帮我按住你婆婆的肩膀,别让她在治疗过程中随意移动。” 宋念的声音清冷而坚定,屋内因需为狗蛋娘进行背部扎针,只剩下宋念、沈微以及杨大力的妻子赵秀三人。 沈微怔怔地望向宋念,脸上表情复杂,一时间不知该表现出好奇、质疑还是其他什么情绪。 自从宋念踏入家门的那一刻起,沈微内心就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情绪,她急于以一种略带讽刺的口吻询问宋念何时学会了医术,毕竟之前从未听闻半点风声。 然而,还没等沈微找到机会发难,屋内的狗蛋娘便急促呼唤沈微去处理一些家务琐事,这不仅打断了沈微想要在宋念面前彰显女主人地位并趁机讽刺的打算,更让沈微在尴尬中不得不在宋念眼前处理婆婆的私人物品,这对于一向自尊心极强的她而言,无疑是一种难堪的屈辱。 正当沈微面对宋念的吩咐欲言又止,满腔的不服气即将喷薄而出时,她无意间与狗蛋娘那严厉而凌厉的眼神相遇,所有的反驳瞬间凝固在喉间,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一旁的赵秀目睹了这一幕,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对沈微行为的不赞同,但更多的是对眼前局势的淡然处之。 幸运的是,与沈微亲近的是赵菀而不是她的女儿,这让赵秀免去了调教女儿如何应对复杂人际关系的烦恼,心中暗自庆幸不已。 宋念全然不知周遭人内心的波澜壮阔,她手中的银针经过烛火的烘烤,温度适中。 在狗蛋娘后颈部敏捷地下针,沿着脊椎骨缓缓而下,每一下都精准无误,目的明确——疏浚狗蛋娘体内的督脉,激活体内阳气流通,促进健康。 狗蛋娘因针刺而吸气连连,身体自然反应地紧绷起来。 沈微和赵秀一左一右,分别按着肩、握着手,小心翼翼地固定住狗蛋娘,生怕她因疼痛而动弹,影响宋念的治疗进程。 “哎哟!好痛啊!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狗蛋娘的呻吟让空气都显得沉重,就连一向冷静的赵秀,也忍不住流露出一丝不忍之色。 “宋念,快好了吧?” 赵秀轻声询问,目光随着宋念手中银针的移动而流转。 此时,银针已经抵达狗蛋娘的腰间,继续沿着脊柱深邃的路径缓缓下行,腰部密集的穴位在细致的操作下逐一被触及,衣裤在无声中被细心地褪下,宋念的手法专业且充满节奏,针刺(针刺)之处,精准而有力,伴随着轻微的皮肤触碰声。 不仅如此,宋念还在行针的同时,不时以火温银针,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展现出了非凡的技巧与深厚的医学功底。 即使是心存偏见的沈微,也渐渐被这番景象所折服,不得不承认宋念确实掌握了一手高超的医术。 在这样的气场之下,宋念显得异常镇定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望着宋念专注而自信的模样,沈微心中五味杂陈。往昔岁月里,她总能在宋念面前找到某种心理上的优越感,或许是因为家庭背景,或许是出于个人的自视甚高,但现在,这种感觉正悄然发生着变化,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敬佩与反思所替代。 娘家虽然算不上豪富显贵,却也自有一番温饱无忧的小日子,相比之下,宋念的生活显得更为拮据困顿。 赵狗蛋虽尚未正式成为赵家的媳妇,但赵狗蛋对她的体贴与呵护,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让她在这不甚宽裕的日子里,多少还能感受到一丝温暖与依靠。 正当这思绪在心头轻轻掠过,沈微心头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近段时间以来遭受的种种磨难,以及那些尖酸刻薄、刺耳难听的冷言冷语。 所有这一切的不幸,似乎都与宋念脱不了干系。 最终,她不得不承认,这一切纷扰纠葛的根源,其实还是在于自己的选择与决定。 而另一边,赵秀的眼中闪烁着越来越明显的光芒。 长久以来,她对于杨大力处处偏爱赵菀的行为心中早有不满,只是不曾明说。 诚然,杨大力为救杨大力英勇献身,这份恩情如山重,赵秀为了报答这份恩情,即使自己的孩子经常忍饥挨饿,也要确保赵菀母女衣食无忧,生活安逸。 她固执地坚持,宁可自己孩子受些委屈,也不能让赵菀受到丝毫伤害。 第94章 技艺傍身 这么多年,赵秀并非没有听见自家孩子们低沉的抱怨,但每当杨大力深情地谈起杨大力的牺牲,赵秀便觉得所有的埋怨瞬间失去了重量,无法开口反驳,直到今天,一切都开始悄然改变。 对于一名赤脚医生来说,工作虽然不像农耕那样日日辛劳,但对于一个年轻男子而言,肩负养家糊口的重担依旧不轻;而对于女子来说,这职业则意味着全然不同的生活轨迹。 赵秀暗自思量,自己的女儿高中毕业,算是村中有学问的女孩子,如果能跟在孙大夫身边学习一段时间,未必就不能超越赵菀。 更别说,为了能让赵菀母女过得更好,她们一家当年也是节衣缩食,导致自己女儿体质一直较为虚弱。 如今孙大夫有意传授医术,赵秀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急于为女儿争取这个难得的机会。 然而,话未出口,杨大力已将这个机会预定给了赵菀。 看到宋念的一番举动,赵秀脑海中忽然闪现一个既显得异想天开,却又不失为良策的念头:与其让自己的女儿继续在赵菀的光环下黯然失色,不如让她另寻出路,既能够学到真本事,又可以避开与赵菀之间的种种矛盾与竞争。 宋念细致地完成了腰部的火针治疗后,又在狗蛋娘臀部下方、大腿内侧、小腿以及脚踝、脚后跟等穴位逐一施针。 当最后一针落下,她询问道:“除了针刺时的短暂痛感,还有其他地方感到不适吗?” “哎呀,真是火辣辣的!” 狗蛋娘连忙回答:“就是后背那里,针刺过后热辣辣的,其他部位还好。” 宋念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那些因针灸而微微渗水的针孔上,“看这些渗出的水珠,你下肢的寒湿之气确实很重。婶子,你年轻那会儿,每个月的那几天应该疼得很厉害吧?” 这个问题不仅让狗蛋娘惊讶,赵秀也猛地一怔,随后连连点头确认:“对极了!狗蛋娘那时候每次遇到那几天,脸色苍白,嘴唇都没了血色,疼得根本走不了路。” 由于赵狗蛋家的特殊情况,狗蛋娘身体稍有不适,总是赵秀这位热心的村长夫人主动前来照应。 当然,关于这种私密之事,对外人是不会轻易透露半分的。 虽然村里有人或许能揣测一二,但公开讨论这种话题的仍是极少数。 对于女性生理周期的避讳,深深植根于传统之中,从含蓄的“癸水”到隐晦的“那个”,再到后来较为轻松的“大姨妈”,名称的变迁反映的不仅仅是词汇的替换,更是社会观念与文化的微妙变化。 “寒湿之气确实沉重。” 宋念一边说,一边走向床尾,仔细观察起狗蛋娘粗糙的脚指甲。 对于常年在田间劳作的人来说,双脚早已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脚指甲更是斑驳不堪,尽显生活的不易与艰辛。 在那些粗粝而形状各异的趾甲间,宋念以她敏锐的观察力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 趾甲边缘细微的裂痕,以及甲面下隐约显露的异色,都透露出狗蛋娘身体状况的微妙线索。 “片刻之后,我会为你开具一个药方,你拿着它去找孙大夫抓药。倘若在村里或是县城里寻不到,不妨去一趟公社医院询问,这些药物既普通又经济,应当不难购得。” 宋念的话语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言罢,她轻巧地从木凳上站起,环绕至狗蛋娘身侧,开始了精细的针灸治疗。 火针先入,其后是循序渐进的常规针刺、轻柔的按摩,以及最后敷上草药的工序。 这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治疗,虽然不能即刻承诺狗蛋娘完全康复,却足以让她在无人搀扶的情况下,尝试缓慢行走,痛苦明显缓解。 或许正因火针的预先疏通,后续的治疗引起的不适感减轻了许多。 当留针的时间一到,宋念便吩咐沈微去准备温热的草药汤,自己则屈膝半跪于床沿,双臂和手掌紧贴狗蛋娘的身体,开始细致入微地推拿。 她的姿势显得既吃力又专注,一半身子几乎贴伏在床上,这样的姿态既有床铺低矮的原因,也因为她纤瘦的身躯难以承受长时间的体力劳动,而狗蛋娘虽然饱受疼痛折磨,却在按摩中难以彻底松弛下来。 在一旁静观的赵秀,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探究与讨好地轻唤:“宋念,你这医术真是让人信服。” 宋念只是微微颔首,算是作答,她的心思全然沉浸在治疗之中,并未过多留意旁人的言语。 赵秀担心沈微的进入会打断这段微妙的对话——毕竟,沈微与赵菀之间亲近的关系,在赵家凹是尽人皆知的秘密。 于是,她趁着这个间隙,小心翼翼地试探:“宋念,你觉得我家阳阳如何?” 此时的宋念,一边用肘部支撑着狗蛋娘的腰背,几乎是以一种谦卑的姿态服务着,她的注意力本不在赵秀的问题上。 “阳阳?” 她微微一怔,脑海中忽而闪过一张明媚如春日的脸庞,那是她在往昔记忆中少数几个对她毫无成见的灵魂之一。 “赵毅?” 宋念显得有些讶异。 “没错!” 赵秀因宋念还记得自己的女儿,笑容愈发灿烂:“正是阳阳。她今年就要高中毕业了,工作形势严峻。我就琢磨着,若是能学一门技艺傍身,总是好的。” 赵秀清楚自己这样的提议带有一定的强求意味,故而事先打起了预防针:“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就当我随口提提罢了。我这样做,纯粹是为了孩子的将来着想。” “宋念,你能不能收阳阳为徒,教她学医呢?” 此言一出,不仅让宋念惊讶不已,连正接受治疗的狗蛋娘也好奇地抬起了头。 “英子,你是想让阳阳跟宋念学医?” 狗蛋娘初闻之下满是惊讶,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被误解,连忙补充解释:“我不是质疑,实在是出乎意料。阳阳若是能跟你学,自然是好。” 狗蛋娘与赵秀之间的情谊深厚,不仅因为赵秀身为村长夫人所尽的责任,更多的是这些年赵秀发自肺腑的帮助,那些实实在在的援手,在无数次困境中拉了她们母女一把。 第95章 是我的亲骨肉 不同于其他人给予的帮助总让狗蛋娘感觉到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赵秀的关怀则如同温暖的春风,不带任何施舍的色彩,而是真诚地希望她们的日子能够好起来,那是一种基于人与人之间最朴素情感的帮助,而非出于任何高尚理念或是为了寻求心灵的慰藉。 因此,在那个春风和煦却略带几分离愁的早晨,眼看赵毅即将从高中这个人生的小站毕业,踏上全新的征程,狗蛋娘下定决心,要抛开一辈子的矜持与面子,毅然决然地前往县城,为赵毅那颗年轻而充满希望的心寻觅一块稳固的落脚石——一份体面的工作。 如果不是因为沈微和赵狗蛋那一对不懂事的子女气得她心窝生疼,病了一场,或许此时的狗蛋娘早已穿梭于县城的大街小巷,用她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敲开了机遇的大门。 正当狗蛋娘焦急地想要站起身,眼中闪烁着不顾一切的坚定,宋念那双温暖而有力的手轻轻按在了她的肩头,仿佛春日里的一抹温柔,劝慰着这颗急切而又疲惫的心。 “婶子,您先别急……” 宋念的话语如同细雨润物,试图平息狗蛋娘内心的波澜。 然而,话未说完,赵秀便插了进来,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理解和不可动摇的坚决。 在赵秀心中,对于狗蛋娘那份深沉的母爱和默默地付出,又岂会不明白? 但赵秀深知,赵家如今的安稳与成就,是用多少汗水、泪水以及狗蛋娘几十年如一日的坚韧换来的。 这份重量,即便是赵毅和赵秀自己,也无法完全体会,更不必说承担那些年轻一代所无法理解的牺牲与重担了。 “婶子,您的心意我们都懂,但是这事真不能这么办。” 赵秀的语气里既有坚持也有温情,她的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似乎在强调她的决定不容更改。 在这一刻,赵秀的形象超越了一个简单的大队长夫人,更像是这个小小社区里的一座灯塔,指引着方向,默默守护着每一个人。 宋念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惊讶与感慨。 在她的记忆中,作为外来者的原身在赵家凹的存在感总是那么微不足道,特别是在赵菀与沈微的长期排挤之下,几乎成了一个隐形人。 赵秀,这位大队长的伴侣,却像是一位不知疲倦的守护神,无论是处理邻里纠纷,还是接过妇女主任的重担,甚至是那些细微的家庭纷争,她都以一种近乎无私的态度默默承担,从不计回报。 在乡亲们眼里,这一切似乎都是理所当然,因为她身为大队长的配偶,仿佛生来就背负了这份责任。 但宋念心中明白,赵秀所做的远远不止这些。 她记得,赵秀还曾耐心地教导原身,让她懂得自强自立,减少对娘家的依赖,学会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这种种过往,让宋念在回忆中不禁额角渗出了细细的汗珠,感到一阵愧疚涌上心头。 原来,原身在赵家凹的边缘化,并非全因沈微的从中作梗,自己那些冲动而不成熟的言行,也难辞其咎。 此刻的宋念,更加深刻地理解了赵秀话语中的分量,同时也为自己曾经的无知与轻率感到后悔不已。 作为旁观者,宋念内心深处清晰地感知到,赵秀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眼,都源自对原主深沉而不求回报的善意。 而原主非但在这样温暖的关怀面前显得冷漠,甚至用刺耳的话语回应这份好意。 设身处地地想,宋念暗自揣摩,若是自己站在赵秀的位置上,大概也只能苦笑一声,默默在心底低语:“各人有各命,勿做多余事”,以此安慰自己的一片热诚遭到误解。 然而,这位在宋念眼中带着些许理想主义色彩的赵秀,此际却坚决地推辞了狗蛋娘所提出的工作机会——一个在这个年月里几乎等同于黄金铺路的职位,稳定而牢靠,如同一张无形的保护网,只要勤勉敬业,单位便会成为坚不可摧的避风港,其稳固性远胜过未来社会人们口中时常提及的“铁饭碗”。 虽然宋念对于这个时代的理解尚浅,但从父辈的口中,她深知能够在大型工厂获得一席之地,意味着一辈子的衣食无忧。 她回忆起自己实习时期的艰辛,无数次梦回这个安宁的时代,那时,“熬夜加班”对于五六十年代的人们来说虽是常态,但他们未曾听闻“加班文化”的压迫,也不需背负“房贷”的重担,对于“五险一金”“996工作制”这些现代职场术语更是陌生得如同天书,这在很大程度上解释了后来社会学家们批评年轻一代缺乏定力的原因。 宋念心中暗想,若自己置身那个纯朴的岁月,定会甘之如饴地从一而终,何谈浮躁二字? 思绪流转之间,宋念不禁对赵秀的选择感到惊异。 眼前的情景仿佛是赵秀面前摆放着堆积如山的宝藏,而这位总是温柔待人的女性,为了维护一份纯粹的友情,竟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放弃。 “我心领你的好意,但阳阳是我的骨肉,她幼小的心灵已承受了太多不应有的重压,多数源于我和她父亲的无奈。现在高中毕业了,还未能觅得合适的岗位,假使真要有所补偿,也应当是我们亲力亲为。” 赵秀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及时打断了狗蛋娘欲继续劝说的念头,“说真心话,就算阳阳接受了这份工作,我只怕最后又会被菀妹悄无声息地夺走,那将是对您深情厚谊的极大辜负。” 与对外界流言蜚语的顾虑相比,赵秀更加担忧的是这一点。 家中那位为了追忆过世儿子而不惜一切代价的长辈,一旦赵菀泪光闪闪,周元香在一旁煽风点火,赵秀自己也无法确定是否能保护阳阳的工作免受侵扰。 “坦白说,”宋念缓缓走到床尾,轻柔地为狗蛋娘按摩着因长年劳累而紧绷的小腿,“与在一个偏僻乡村做医生相比,成为一名工人似乎拥有更为广阔的前景和可能性。” 第96章 敷药 宋念疑惑地微抬双肩,眼神中透露出不解,“难道你一点都不害怕赵毅将来会因此对你心存怨怼吗?” 赵秀静默片刻,但她的决定并未动摇:“如果是我依靠自己的实力为她铺路搭桥,我自然会鼓励她勇敢前行。但这份机会基于他人的慷慨,又极有可能成为菀妹觊觎的目标,我宁可放弃。” 在她明如镜的心中,赵菀那个被过度溺爱的孩子,容不下身边人有任何超越她的迹象,更无法忍受别人不给予她无条件的同情和迁就。 若非顾及杨大力的情面,赵秀早已不愿在这段复杂的亲戚关系中继续周旋。 “医学这条路,艰难而又漫长。” 宋念利用自己身份的秘密,巧妙地编织着关于自己医学学习经历的叙述,向赵秀缓缓道来,“首先,医学知识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掌握的,我在童年时期,身高还不足以触及药柜,就开始在父亲的指导下辨识各类草药。而论及针灸,必须从自身实践开始,每一次下针都是对自己勇气与耐性的考验……” 事实上,当宋念初次涉足针灸领域时,她所面临的已是一个拥有相当成熟教学体系的时代。 起初阶段,她的练习都是在一种精心设计的教学模型上进行的,那些模型以惊人的逼真度模仿了人体结构,从皮肤的感触到肌肉的层次,无一不精准到位。 她在这类模型上反复操练下针的手法与力度,宛如一位雕塑家精雕细琢自己的作品,力求每一针都能恰到好处。 待到技巧逐渐纯熟后,宋念才开始在自己身上实践,她通过亲身感知针尖穿透肌肤时那微妙而细腻的差异,以及针体深入肌理的微妙感触,不断调整、优化着自己的技艺。 然而,在那个物资匮乏的80年代,寻找一副能模拟人体以供练习的道具几乎是天方夜谭,这迫使许多像她这样的医学生不得不在艰苦与自我牺牲中摸索前行。 …… 那段日子,宋念的身上常常是青一块、紫一块,错误的下针位置和力度不仅无法达到治疗效果,反而会带来不必要的伤害。 除了技术上的锤炼,她还要背诵大量药方,记忆各类药材的功效与搭配,仅凭号脉准确辨证和开具适宜药方这两项技能,就足以让她日复一日地沉浸在无尽的学习与实践中,即使如此,她也不敢保证每次都能做到万无一失。 医学之路,仿佛一个深邃无垠的探索之旅,无论是崇尚现代科学的西医,还是承载着深厚文化底蕴的中医,从业者都必须紧跟学术前沿,不断学习最新的科研成果。 尤其在中医领域,临床经验的累积尤为关键,它如同一座桥梁,连接着理论与实践的鸿沟。 回忆起自己在实习医院的经历,宋念不禁微笑。 那时,针灸科的实习生常自嘲为“小跟班”,因为大部分时间里,他们只是重复着拔针这样的简单工作,能够亲自下针的机会少之又少,仿佛成为师父手中的一件工具,而非独立思考的医者。 而对于其他中医学子,即便是转正成为正式医师,也常常需要跟在师父身后,从事一些繁琐的杂务。 问诊、脉诊虽为基础,却由他们先行完成,待师父复查无误后,开方用药的权利仍紧握在师父手中。 唯独在药房药材短缺,需要调整药方之时,师父或许会突发奇想,借机提出几个难题,考验他们是否能灵活变通,对药方和剂量做出恰当的调整。 望着赵秀期盼的双眼,宋念语气诚恳地说:“阳阳如果跟我学医,可能几年内都难以出师,并非我不愿倾囊相授,而是这路途漫长且充满挑战。不如先听听赵毅自己的想法,或许她内心更倾向于成为一名工人呢。” 赵秀听闻此言,心中一怔,显然,她对学医之艰难全然不知。 原本想象中的,是女儿能够如同宋念一样,在一两位经验丰富的老医师指导下,短期内便能独当一面。 但这份迟疑并未停留太久,当宋念正欲吩咐沈微准备药泥之时,赵秀眼中闪过坚决:“那就学吧!只要你不介意阳阳可能带来的小小混乱,就让她一步步跟着你学习吧。” 她不愿再给狗蛋娘添麻烦,更不愿去赌那个不确定的未来——即便狗蛋娘真能为女儿寻得一职,那位置又岂是铁定属于赵毅的? 赵秀对此没有把握。 最佳结果或许是赵毅能成为工人,但随之而来的是对赵狗蛋一家难以估量的人情债;而最糟的情况则是职位被赵菀夺去,他们夫妻俩将背负更多的亏欠。 多年的生活告诉她,按照丈夫的行事风格,很可能最终两边都不讨好。 如果赵毅不去争取那份工作,赵菀自然少了抱怨的理由,同时也能维护丈夫作为队长公平无私的形象。 但若选择让赵毅随宋念研习医术,这无疑是一条艰辛却扎实的道路。 赵秀深信,没有人会在此过程中拖她们后腿,因为一旦掌握了医术,那就是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几年的苦熬,哪怕学到的只是医海中的一滴水,那也将成为赵毅立身之本,为她开启一扇通往自立自强的大门。 宋念从那股如同涓涓细流般缓缓流淌入心的记忆中,能够深切地体会到,赵毅不仅是个外表清秀可人的小姑娘,其内里更藏着一份难能可贵的纯真与坚韧。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暗自思量。 片刻沉吟后,她缓缓启唇,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温柔与理性:“这样吧,你不妨先和赵毅沟通一下,看看她内心的真实想法。而我,自然也需要评估她是否具备这样的潜质。要知道,并非所有事情都能够仅凭一腔热血和不懈努力达成,有时候,天赋也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医者之路,漫长且艰辛,最为考验人心的,便是那份处变不惊,沉稳如山的定力。 “沈微,劳烦你将那特制的药泥带进来,一旦敷上,狗蛋娘的疼痛应会大大缓解。” 宋念一边说着,一边优雅地站起,轻轻舒展着因长时间跪坐而略显僵硬的四肢,不自觉地扭动腰肢,缓解着身体的紧绷感。 第97章 不太友好的态度 对于她而言,每一次的按摩治疗,都是一场体力与耐力的双重挑战,尤其在这简陋的乡间小屋,低矮的床铺使得每一次弯腰跪地都成为对膝盖极限的考验。 随着沈微脚步轻盈地踏入房内,手中托盘上那散发着浓郁药香的药泥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仿佛一剂温暖的抚慰,直入人心。 宋念细致入微地检查了药泥的温度,确信不会对狗蛋娘造成任何不适后,才谨慎地用竹片将药泥一点点涂抹在老人腰部和腿部的患处,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专业与细腻。 “记得,敷上这药泥大约半小时,如若感到过于炙热难忍,要立即揭下来。剩余的药泥还可以再用上两三次,务必妥善保管。” 宋念又细细叮嘱了几句,随后留下一张配伍精妙的泡脚药方,这才转身离去,留下一片宁静与期待在空气中慢慢弥散。 门外,阳光正好,赵凛与赵狗蛋原本在堂屋内的身影,似乎是因为某种微妙的情绪,悄然移步到了院落中,两人的身影在斑驳的树影下显得有几分孤单。 宋念迈出门槛,声音里带着一丝轻松:“搞定了,你在忙什么?是时候回家了。” 赵凛闻声而起,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满身的尘土,刚欲开口让宋念先行,一旁的赵狗蛋却已磕磕绊绊地开了口,他的眼神闪烁不定,似乎有着难以言喻的愧疚:“朱四哥,你和嫂子先回吧,这里我一个人可以处理好。” 赵狗蛋的目光避开宋念,眉宇间尽是无法掩饰的歉疚。 他心里清楚,自己当初那些冲动的话语,给这个家庭带来的伤害远比他想象中要深重。 如今,宋念不仅奔波于县城之间,又亲自上门为母亲诊治,种种行为让他心中既感动又更加不安。 “三哥,等我妈身体好转,我一定要请你们来家里吃饭。” 赵狗蛋的声音微微颤抖,这简单的一句话,他说得既生涩又诚恳,满含着一股近乎孩子般的真诚与忐忑。 赵凛闻言,停下手中的清扫,用挂在一旁的布巾轻轻拍打着身上的尘埃,不经意间,动作中带着对宋念的细微体贴,刻意避开可能扰动她的方向。 “不必了,婶子已经够累了。” 赵凛淡淡一笑,拒绝得干脆,却也是出自肺腑之言。 他清楚,今天的种种,从沈微进厨房热药还需要向狗蛋娘讨取钥匙的细节,就不难看出,这个家的婆媳关系远非外人可以轻易介入的。 赵狗蛋的面容染上了几许苦涩,心中的尴尬与无奈难以掩饰。 他对于沈微的感情真挚而深沉,否则当初也不会鼓足勇气央求母亲去提亲。 然而,自从那日之后,母亲对待沈微的态度日渐冷淡,尤其是在最近这场风波之后,几乎达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恨不得立即将沈微驱逐出门。 望着一旁耐心等候赵凛的宋念,赵狗蛋的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羡慕。 曾几何时,他还自以为自己的生活较之赵凛和宋念而言更为顺遂,然而现实却如同一面镜子,照出了他的天真与盲点。 毕竟这两位是怎么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结成连理的,村里的每个角落都传遍了他们的故事,却没人能够真正洞悉其中的曲折与秘密。 可时至今日,他们夫妻间的情深意浓,宛如春日里最明媚的阳光,洒满了每一个见证他们生活的角落,让人不由自主地投去羡慕的目光。 赵凛没有给赵狗蛋任何回应的时间,自顾自地理了理衣衫,迈开稳健的步伐向宋念走去。 “我来拿吧。” 他温柔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自然地伸出那只因常年劳作而显得格外有力的手,轻巧地接过了宋念手中沉甸甸的针灸盒。 这个动作,如同每日必行的仪式,熟练得仿佛是岁月在他俩之间雕刻出的一道温馨风景线。 宋念没有拒绝,她的笑容如同夏日清晨的露珠,清新而温暖,对着赵狗蛋轻轻挥手告别:“走吧。” 那一瞬间,她的脸上洋溢着一种由内而外的满足与快乐,这份轻松愉快,在赵狗蛋看来,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悄然划破了他内心的平静,留下一抹难以言说的酸楚。 他回想起自己与沈微的结合,本应是基于更好的条件,更有利的环境,却不知怎的,婚姻生活竟不如人意。 尤其是想到赵凛离开家乡四年之久,夫妻二人还能维系这般看似淡然却又不失温情的关系,赵狗蛋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自问:为什么自己的生活就不能如他人一般和谐美满? 正当他沉浸在思绪中,沈微端着半满的水盆从屋内走出,见到赵狗蛋愣愣地站在猪圈旁,眉头微蹙,低声抱怨道:“站着发什么呆?赶紧把这里打扫干净,别让我再动手催你。” 她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不耐烦,眼神中更是难以掩饰的责备,还特意瞥了一眼狗蛋娘房间紧闭的窗户,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质问。 “快点啊!” 沈微的声音再次响起,催促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赵狗蛋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牵引,木讷地抓起一旁的扫帚,开始了日常的清扫工作。 这样的日子,他早已习以为常,从曾经单纯听从母亲的吩咐,到如今要同时满足母亲与妻子的期待,他的生活轨迹似乎陷入了一个循环,但内心深处,仍旧保留着一份微弱的希望,渴望着家庭的和谐能够成为现实。 归家的路上,车内空气凝固,沉闷得让宋念几乎无法呼吸,她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你对赵狗蛋的态度,似乎不太友好。” 话语中带着探寻的意味,“难道你对他有什么不满吗?” 赵凛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倒不是说不喜欢,只是觉得他身上缺乏某种承担的勇气。” 他顿了顿,仿佛在反思,“如果真的孝顺母亲,就不会让母亲代他承担提亲的压力;如果真心爱着沈微,就应该在婚后尽到一个丈夫和儿子的职责,努力调和母亲与妻子之间的矛盾,而不是让关系如此僵化。” 第98章 共同进退 宋念轻轻点头,从医多年,她见证了太多家庭因婆媳不和而破裂,深知其中的症结往往在于家中男主人的缺席与逃避责任。 更有甚者,会将这种不和归咎于女性之间的天然矛盾,似乎“婆婆与儿媳天生就是敌人”成了理所当然的借口。 “你对这些问题看得倒是透彻。” 宋念侧头,用充满钦佩的眼神望向赵凛,正欲继续赞美之际,赵凛却突然伸出手,一把将她拉至身侧,同时以手掩住她的唇,动作迅速且有力。 两人敏捷地藏身于路边堆砌的晾晒柴火之后,那些粗粝的木柴带着山林的气息,散乱却又有序地排列在农户的篱笆旁,等待着阳光与风的洗礼。 宋念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通过眼神无声地询问赵凛突如其来的举动缘由,而赵凛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保持安静,似乎有什么不可言喻的情况正在发生。 随后,一阵悠长而略带沙哑的男子声音,如同夜风中的低吟,悄然在宋念耳边荡开。 “老天爷作证,实非我等挑剔,实在是你们寻觅之人太过愚钝。唉,至于猴子与莽子那两位,此刻是否已踏上了归途?可有他们的音讯传来?” “音讯全无,他们身处外头,传递消息自是不便。上次那桩糟心事,我权且不计,但若再有类似风波,你可得自行收拾那残局!” 另一道声音显得有些不耐,话语间蕴含着不容忽视的警告意味。 对于宋念来说,这两道对话的声音完全陌生,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她竭力倾听,却依旧难以捕捉其间的细枝末节,只觉得言辞间似乎萦绕着某种隐秘与紧张。 赵凛那紧锁的眉头与凝重的眼神,成为这场神秘对话的最佳注解,无声地诉说着事情背后复杂难测的纠葛。 宋念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手指紧紧扣住赵凛衣衫的边缘,几乎要将其撕裂,生怕一丁点的动静就会惊扰到这份微妙的平衡,破坏掉赵凛精心布下的计划。 随着对话者的脚步渐行渐远,交谈声也逐渐低沉至难以分辨,最终淹没于夜色之中。 直至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的尽头,宋念才恍然惊觉,时间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而逝,仿佛是被夜风不经意间偷走。 “没事了,起来吧。” 赵凛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宋念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支撑,一下瘫软在地,双腿因长时间的蹲踞而感到麻木,仿佛与意识剥离,不再受控制。 “哎哟——蹲得我腿都快废了。” 宋念发出了一声夹杂着疼痛与无奈的呻吟,双手本能地在大腿与小腿的穴位上来回摩挲,试图驱散那份深入骨髓的酸痛。 见状,赵凛面色凝重,蹲下身来,他的手稳稳握住宋念的脚踝,目光中满是关切:“让我帮你揉一揉,疼的话告诉我。”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宋念的手在半空中停滞,脸上闪过一丝羞涩与愕然,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其实,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接近。 回想那次同乘一辆车前往县城,狭窄的后座空间里,两人的身体因车辆的颠簸而不自觉地靠拢,那时的距离或许更为贴近。 但在此刻,正面对视,眼眸相交,这样的亲近却让人心跳加速,尤其是宋念能清晰地看到赵凛那如羽翼般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每一个细节都如此清晰。 “我,我自己能处理的。” 宋念尝试着抽回自己的腿,只是麻木带来的迟缓让她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赵凛眉头微蹙,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持:“让我来。” 他的话语简洁有力,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与宋念的无助相比,赵凛显然更擅长应对这种身体上的小恙。 不多时,在赵凛那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抚慰下,宋念的腿渐渐恢复了知觉,随后,另一条腿也得到了相同的照料。 宋念心中那因慌乱而乱窜的小鹿,在赵凛熟练而细心地照顾下,逐渐平静下来。 或许,这就是赵凛所特有的安全感,让人愿意将自己交付给他。 宋念抿了抿嘴唇,望向那只伸向自己的手,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情绪。 但最终,她没有选择牵手,而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扶着地面缓缓站起。 黑色裤脚边缘沾染的黄土提醒着她刚才的狼狈,她连忙拍打干净腿上和臀部的尘埃,轻声说道:“其实,我真能自己解决的。” 赵凛似乎察觉到了宋念那不易察觉的退缩与微妙情绪,回应时语气中多了一份生硬:“嗯,我懂。” 两人在归途中保持着沉默,对先前发生的事情避而不谈,仿佛那不过是一场无人提及的插曲。 及至走到赵母家门口,赵凛忽然打破了沉默:“明日我需外出一趟,或许得两三天后方能归来。” 宋念心中了然,她明白这句话背后所蕴含的含义以及赵凛即将面临的挑战或责任。 她轻轻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温婉,应声答道:“好,若是有人问起,我就说你去忙着帮家里买药了。” 在这个赵家凹大队里,提及宋念这个名字,几乎无人不知其对医术略懂一二,用买药作为托词,既合情又合理,任谁听了都不会生疑。 “嗯。” 赵凛轻声回应,声音中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感激。 他的喉结微微颤动,仿佛是在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就在他伸手欲推开门的瞬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补上一句:“还有,谢谢你。” 这突如其来的谢意,如同一阵温暖的春风,让宋念的心湖泛起了层层涟漪,一时间她竟有些手足无措。 她不自觉地抬手揉了揉脸颊,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那笑容里既有对这份合作默契的认同,也有对人情温暖的珍惜。 “我们之间,本就该如此。互相扶持,共同前行,不是吗?” 她的话语里满是诚恳,仿佛是在提醒自己,也是在安慰赵凛。 门缓缓开启,映入眼帘的是温馨的一幕:悠悠和春生两个小家伙正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 第99章 孝顺让人动容 小手忙碌地帮着赵老爷子卷烟,他们身旁堆放着一摞摞已经卷好的烟条,像是孩子们为家中长辈精心准备的小礼物。 “妈!” 悠悠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宋念,顿时,她的眸子里像是被点亮了一般,满脸兴奋地仰头呼唤:她轻轻点点头,眼神中闪烁着温婉的光芒,应声道:“好,我就说你去帮着买药了。” 这份默契仿佛是两人间无需言语的证明,流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 眼下在赵家凹大队,宋念通晓医术的事迹早已传遍了每个角落,提及买药,无疑是一个既合理又体面的借口,足以让任何人信服。 “嗯。” 赵凛轻声回应,他的颔首带着几分感激与坚定。 就在推门欲出的刹那,他忽然停下脚步,目光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匆忙而又诚挚地丢下一句:“谢谢。” 这份突如其来的礼貌让宋念感到有些意外,心中涌起了一股温暖而又微妙的情感。 她不自觉地揉了揉脸颊,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声音里藏着几分俏皮:“我们说好的,互相帮助嘛。” 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像是重申了他们之间牢不可破的合作关系,更添了几分温馨。 赵凛的喉结微微颤动,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最终只低沉地应了一声“嗯”,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 门外的世界,阳光正好。 悠悠和春生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一双小手灵巧地帮赵老爷子卷着烟,身边堆着的是已完成的作品,一条条整齐排列,仿佛是孩子们无声的孝顺宣言。 “妈!” 悠悠一看到宋念,那双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喜悦,她仰头欢欣地呼唤着:“妈妈,你来了!” 这份天真无邪的依赖,令人心生暖意。 而一旁的春生,虽然略显害羞,但唇边也绽放出了甜甜的笑容,那笑容里,藏着对母亲的深深依恋。 赵老爷子悠闲地晃悠在老旧的摇椅上,见小儿子携着儿媳归来,对于自己让孙子代劳卷烟一事非但没有半点愧色,反而乐呵呵地指着那堆劳动成果:“这下好了,我和你娘可以清闲几天了。” 他的语气里,是长辈特有的那份满足与自豪,而那自制的土烟,虽味道平凡,却是乡间人最为喜爱的简单娱乐,价廉物美,几块钱的土烟便足以消磨许多时光。 赵凛轻步上前,手法娴熟地将烟卷一一收入铁盒之中,话语中带着几分关心与严肃:“你和娘都少抽点,这东西抽多了对肺不好。” 他深知,没有过滤嘴的土烟,每一口都需吐出些烟渣以免口中不适,对身体的危害更是不必多言。 赵老爷子连忙点头应允,尽管这承诺能否被记住,又是另一回事了。 视线转向宋念,赵老爷子的眼神里满是对这位尚显陌生儿媳的审视与好奇。 “宋念,这两天你辛苦了。” 这句话里,既有对儿媳辛劳的认可,也不乏内心深处的疑惑与探究。 他实在难以理解,一个人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有着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于医术,赵老爷子或许知之甚少,但他所见到的,是宋念面对孩子时那自然流露的温暖笑容,那份亲切与原主截然不同,让他感到既陌生又新奇。 宋念心知肚明,自己越是展现真实的一面,曾经与原主有所交集的人便越会对她产生好奇。 如同宋家花初时对她的误解,认定了她身上有着不可解的秘密。 宋家花心知肚明,宋念并非原主,更多的原因在于两人性格上的巨大反差。 即便赵老爷子与赵母对原主的理解并不深刻,但作为一个突然变换性格的儿媳,若是不加掩饰,这种变化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显而易见的。 “还好。” 宋念边说边轻柔地帮悠悠整理着衣领,她的笑容温柔而充满母爱,对赵老爷子语重心长地道:“您真的要少抽点烟,您的体力不足,补充阳气虽好,但吸烟伤害肺部,那可是人体中的娇贵之器,需要精心养护,别再让它受苦了。” 这字里行间,不仅仅是对健康的小叮咛,更是饱含了对家人深沉的关怀与爱护。 赵老爷子皱着眉头,细细聆听宋念的每一句叮咛,眼中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动摇。 在他那威严的儿子面前,赵老爷子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然而对于儿媳的关切之语,他内心深处的那份坚持竟隐隐有了松动。 他嘴角挂着几分不舍与顽皮,喃喃自语道:“我只是偶尔抽那么一两口,比起你娘,我这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宋念注视着赵老爷子,眼中映出的是一位带着几分老顽童韵味的长者。 或许是因为自小体弱多病,加之逝去的赵老太太为他迎娶了一位性格刚强的妻子,这让赵老爷子在外人面前显得格外和蔼可亲,仿佛岁月只在他身上雕刻了慈祥。 然而,这种温和的表象之下,隐藏的却是深不可测。 在上一次赵家为赵凛大张旗鼓地接风宴上,面对杨大力等社会名流,赵老爷子寥寥数语便轻易掌控了整个餐桌的气氛,其手腕之高明,显然非表面上那般简单。 更不用提,赵母与赵老爷子之间那份深厚的情感,足以让人为之动容。 赵母不辞辛劳,天未亮便徒步进城为公公抓药,那份孝顺与深情,绝非一般。 面对赵老爷子的突然改口,宋念似乎并未留意到他的迟疑,只是诚恳地回应:“娘一回来,我便会跟她再提醒一下。” 赵老爷子闻言,猛地吸了一口气,急忙辩解道:“不对,不对,其实是我抽得多!” 他边说着,边嗔怪地瞪了小儿子一眼,转而对宋念轻声叮嘱:“三儿媳,这事你可别跟你娘提起,她平日里已经够辛苦的了,家里的事情有我顶着,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忘记的。” 赵凛在一旁,嘴角含笑,轻轻盖上了铁盒,仔细捆绑好装烟草的布袋,故意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对宋念调侃道。 第100章 不光彩的绰号 “你啊,最好还是跟娘说一声,娘知道你心疼她,指不定一高兴就给你买条上好的丝巾呢。” 此话一出,赵老爷子佯装恼怒,抄起一旁的草鞋向赵凛掷去,一时间屋内充满了家的温馨与嬉闹。 消息如同春日里的一阵急风,瞬间自春河村大队传至宋念耳中:“宋念,听说你家里出事了,你弟弟那边有点状况,赶紧回去看看吧。我早上出门时,听见婶子说你爸突发中风卧床不起,你妈情绪也崩溃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宋念手足无措,拉着悠悠和春生,三人呆呆站在赵母家门前,连自家门槛都忘了跨过。 她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转向赵凛寻求依靠,心中如乱麻交织,难以找到头绪。 这一切变化,对宋念而言,仿佛是生活中忽然出现的系统错误,让人猝不及防。而赵凛,这位经历过重生洗礼的人,亦是震撼不已。 在他的记忆里,宋家的宋家花和宋父本应健康长寿,直至新纪元的曙光照耀大地,尽管他们的晚年不得不在铁窗之后度过。 至于宋旺,更是通过父母为何家福所做的那些不光彩之事,侥幸逃脱了同样的命运,靠着那些不义之财,在几年后于县城站稳脚跟,建立了自己的家庭,还添了一个孩子。 这一切原本看似稳固的利益链,此刻却似风雨飘摇,让人不禁思考,这样的“漏洞”,又该如何填补? 直至春河村大队那段隐秘的真相如同晨雾中乍现的裂痕,于光天化日之下显露无遗之前,宋旺的生活犹如浸泡在蜜糖里的甜果,无忧无虑,滋润至极。 然而,当家庭的不幸如寒风突袭,双亲的骤然离世,像是一场无情的霜降,将他曾经顺风顺水的日子彻底冰封。 宋旺生命的戛然而止,宋家花精神世界的崩塌,以及宋父不幸中风的消息,如同连串沉重的鼓点,敲击着这个小村庄的心脏。 当这些消息如一阵阴风拂过赵凛的耳畔,他不由怔愣,仿佛瞬间踏入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他与身边的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中包含了无尽的理解与默契,无需多言,两人心照不宣地制定好了下一步的计划。 为了确保两个孩子的安全,他们决定暂时继续寄养在善良的赵母和赵老爹家中,而赵凛则亲自护送宋念,跟随着来自春河村的队伍踏上归途。 对于此行可能潜藏的风险,赵凛心中已有权衡。 一方面,他认为陷入圈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另一方面,他已经布下了周密的后手——即便切断了与宋家的联系,引发对方猜忌,他们也难以深挖出背后的布局。 至于那个公社放映夜的秘密行动,春河村的村民们依旧蒙昧无知,还以为带走孩子的是两位为了躲避风波的普通人。 他们因久久得不到确切消息而焦虑,殊不知这背后的信息传递已被无形的力量所阻碍。 实际上,赵凛的战友已经顺利从那两人手中取得了所需之物,并安排另外一名同志沿他们的逃离路径追击,直至火车站点,确保万无一失。 面对最终的局面,赵凛内心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他深知,在权力的棋局中,若何家福心存半点柔软,恐怕早已被残酷的现实淘汰出局。 夕阳垂暮,当他们接近春河村时,天际残阳如一抹凝固的鲜血,宋家那座小院被村民们围得水泄不通,如同一幅悲凉的画卷展开在眼前。 院内传来的哭泣,一声声刺入宋念的心扉,激起了她心中一股难以名状的熟悉感。 “娘……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宋家大姐沈碧的哀嚎在房间内回荡,悲痛欲绝。 身旁是意识模糊的母亲,另一边则是因中风瘫痪在床的父亲,嘴角歪斜,言辞含混不清,无力诉说痛苦。 而在堂屋中央,宋旺的遗体被刚刚打捞上岸,透着令人心悸的寒意,静静地躺着。 这一切对于沈碧来说,仿佛世界末日,她茫然失措,不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宋念回来了!” 沈碧猛然惊醒,几乎是本能地冲向宋念,眼中充满了愤怒与失望。 “你还知道回来!” 她瞪大眼睛,直视着这位分别已久的小妹,没有温情的拥抱,也没有痛哭流涕的安慰,唯有满腔的责备。 宋念轻轻挑眉,脑海中不禁闪回那些关于原主与沈碧之间相处的片段。 在宋家,宋念从来都像是一个被遗忘的影子,无人问津,无人善待。 无论是母亲宋家花,还是哥哥宋旺,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践踏着她那本就脆弱的存在。 沈碧为了自保清闲,甚至在原主刚懂事时,便差遣她独自外出捡拾柴火。 对沈碧而言轻而易举的任务量,对原主而言却是要付出数倍努力才能完成。 若是逢上雨天,泥泞的道路和湿重的柴枝,更让这项任务难上加难,有时甚至忙活大半天,也只能收获寥寥。 就连制作牛粪饼这样的脏活,沈碧也总能找到理由推给原主,使得原主常常与牛粪的恶臭相伴。 于是,在春河村孩童们的口中,原主得了一个并不光彩的绰号——“臭牛屎”。 由于长时间缺乏清洁照料,那股味道仿佛成了她无法摆脱的标记,萦绕不去,让人避之不及。 若非沈碧实在无法容忍那股令人窒息的异味继续侵扰她的感官,恐怕那位原主还得继续背负着“臭牛屎”这样一个羞辱性的绰号,任由其在乡间巷尾流传许久。 而此刻,宋念虽然因体内流淌着原主的血脉而多少受到了些影响,但在面对沈碧那毫不掩饰的敌意与冷漠时,却显得异常镇定,毫无波澜。 或许是因为早前为了宋家花那桩偷子风波,她在春河村掀起过不小的风浪,那段经历让她如今变得更加有恃无恐,无所畏惧。 “不欢迎我?” 她嘴角勾勒出一抹冷嘲的微笑,语气中满是挑衅与不屑。 “那我走了。” 言毕,宋念转身欲去,赵凛则如影随形。 第101章 到底是什么用意 沉默无言,紧跟其后,两人的背影渐渐淡出人群视线。 “等等!” 沈碧眼眶泛红,声音因之前情绪失控的哭泣而变得嘶哑,透着一股不屈的倔强。 她猛地跨步上前,拦住了宋念的去路,伸出一只手,坚定而迫切。 “拿钱出来!” “钱?” 宋念侧首,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解,那双眸子仿佛在问,到底是什么钱,让你如此急迫? 沈碧眼中的怒火几乎要溢出,一字一顿,愤慨地说道:“你从爸妈那里私自拿走的钱!” 宋念闻言,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人群中一脸尴尬、努力维持尊严的谢玉兰。 谢玉兰显得坐立不安,急于辩解:“真的不是我说出去的,那天你们争吵得那么激烈,沈若非沈碧实在无法容忍那股令人窒息的异味继续侵扰她的感官,恐怕那位原主还得继续背负着“臭牛屎”这样一个羞辱性的绰号,任由其在乡间巷尾流传许久。” 而此刻,宋念虽然因体内流淌着原主的血脉而多少受到了些影响,但在面对沈碧那毫不掩饰的敌意与冷漠时,却显得异常镇定,毫无波澜。 或许是因为早前为了宋家花那桩偷子风波,她在春河村掀起过不小的风浪,那段经历让她如今变得更加有恃无恐,无所畏惧。 “不欢迎我?” 她嘴角勾勒出一抹冷嘲的微笑,语气中满是挑衅与不屑。 “那我走了。” 言毕,宋念转身欲去,赵凛则如影随形,沉默无言,紧跟其后,两人的背影渐渐淡出人群视线。 “等等!” 沈碧眼眶泛红,声音因之前情绪失控的哭泣而变得嘶哑,透着一股不屈的倔强。 她猛地跨步上前,拦住了宋念的去路,伸出一只手,坚定而迫切。 “拿钱出来!” “钱?” 宋念侧首,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解,那双眸子仿佛在问,到底是什么钱,让你如此急迫? 沈碧眼中的怒火几乎要溢出,一字一顿,愤慨地说道:“你从爸妈那里私自拿走的钱!” 宋念闻言,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人群中一脸尴尬、努力维持尊严的谢玉兰。 谢玉兰显得坐立不安,急于辩解:“真的不是我说出去的,那天你们争吵得那么激烈,宋旺他心里不服气,你一走他就到处乱说了。” 沈碧下巴微扬,眼中闪烁着挑衅的光芒:“你还真好意思啊,从家里拿走了那么多钱!现在爸妈落到这个地步,你居然还不肯把钱交出来?” 她嗓音中的嘶哑透着强烈的谴责,仿佛宋念的行为已超乎她的忍耐极限。 “你倒真是有胆量!这笔钱,你凭什么拿?” 宋念只觉得沈碧的指责刺耳且过分,不禁冷笑。 “我为何不敢拿?谢大姐这样好心,听到这些事情也没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吗?” 无辜被扯进来的谢玉兰脸上满是难堪,刚欲张嘴解释,就被宋念连珠炮似的言辞打断:“那些钱,本就是赵凛这些年辛辛苦苦寄回来的,属于我的份额。考虑到父母的晚年,我并未全部取走,还特意留了几百块钱给他们。” 宋念斜睨着沈碧,话语里带着一丝讽刺。 “怎么?家里找不到那些钱了?钱呢,都到哪儿去了?” 答案不言而喻——那些钱多半是被宠溺过度的宋旺挥霍掉了,说不定其中还有沈碧的一部分开销。 在春河大队,宋家宠爱儿子宋旺和大女儿沈碧是出了名的。 沈碧出嫁时,尽管嫁妆谈不上豪华,但在当地也足以让不少姑娘羡慕。 至于宋旺,他的待遇就更不用说了,当同村的伙伴还穿着草鞋在泥土中跋涉时,他已蹬上洁白无瑕的运动鞋,身上的衣服也是市面上买的新款成衣。 而夹在这两人中间的宋念,似乎成了被遗忘的角落,不仅未曾享受到丝毫家庭的偏爱,嫁入赵家时,她的嫁妆竟只有简陋的三张草席,连最基本的被褥都不曾拥有。 宋家花甚至还为此上演了一出虚伪的眼泪戏码,哭诉家境贫寒,试图博取同情。 这让人难以置信,同为一母所生的三兄妹,命运的天平竟倾斜得如此离谱。 春河大队的村民们虽看在眼里,对宋家花的偏心有所察觉,但他们又能如何呢? 毕竟,在那个传统的村落里,家长的决定往往就是一切,外界的舆论再多,也无法轻易撼动一个家庭内部的决策与安排。 反正这娶亲的喜事与他们无关,将来也不会有哪个媳妇带着草席踏进他们家门槛,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谈。 人群里不乏跟随在宋家花身后的看客,乐此不疲地围观赵家凹赵家的这场闹剧,心中各自藏着几分幸灾乐祸。 赵凛,这个集才华与幸运于一身的男人,总是轻易就能勾起旁人的艳羡与嫉妒,甚至暗暗希望他能有朝一日栽跟头,好让心中的不平衡找到一丝慰藉。 宋念手里紧攥着那三张不起眼的草席,缓缓道出这些年被巧言令色诱骗,送往娘家的钱财细目,每一件、每一桩,如同锋利的刀刃,在这个日子里无情地割开往日的伪装。 这场突如其来的揭露,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即便是素来精明强干的谢玉兰,也未曾预见到这一幕。 试想,宋家如今的光景,一个心智迷失,一个精神错乱,还有一位中风在床,宋念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在众人眼里,即便是最苛刻的比较,同情的天平也自然而然地偏向了宋家花等人。 宋念下巴微抬,眼中满是不屑与挑衅。 “大姐,需不需要我告诉所有人,这些年来,你带回去给婆家的那些体面东西,有多少是从我的血汗中榨取的呢?” 这一言,犹如石破天惊,激得沈碧胸口剧烈起伏,刚才还梨花带雨的柔弱形象瞬间破碎无踪。 “住口!” 沈碧怒斥道,声音中夹杂着愤慨与羞耻,“你这个没良心的,难道连脸面也不要了吗?弟弟已逝,父母如此,你竟然还只想着钱?” “你说对了,那是我的钱。” 宋念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目光冰凉地盯着沈碧。 这一步棋,是她与赵凛在路上深思熟虑后的共识。 第102章 没有刚好的办法 如今踏入这片是非之地,宋念已无意再为这个家庭牺牲任何东西,哪怕是力气,更别提金钱。 若非沈碧主动挑起事端,宋念本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然而,既然有人硬要将她推至风口浪尖,那就别怪她不顾忌宋旺去世不久的悲痛,出手反击。 “上回我回家时已说得清楚,井水不犯河水,除非有人主动去赵家凹找我,否则我绝不踏足此处半步。” 宋念的话语掷地有声,如同惊雷一般在庭院内轰鸣。 春河大队的风气虽多有不正之风,但在那个时代,孝顺双亲乃是天经地义,不可撼动的道德基石。 宋念这番言论一出,众人似乎瞬间遗忘了宋家曾对原主的种种苛刻,忘记了沈碧和宋旺对原主的欺凌,以及原主与宋家花之间错综复杂的恩怨。 “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沈碧近乎失控地尖叫,“如果不是爹娘,你何来今日!你的命都是爹娘给的!” 宋念选择了沉默以对,而沈碧则嘴角挂着得意的微笑,仿佛局势已被她牢牢掌握。 “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小丫头,做姐姐的不教训教训你,难不成你要连爹娘都抛弃了吗!” 沈碧找上门来,一是图谋钱财,二则是试图将照顾宋家花和宋父的重担转嫁给宋念。 自己好不容易才挤进了县城的门楣,婚姻生活却像临时工一样充满变数,婚后多年膝下犹空,若非偶尔能从娘家搜刮些财物充门面,她在婆家的地位早已岌岌可危。 眼见娘家不仅不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反而成了拖累,沈碧自然不愿意接手这个棘手的局面。 她绝不甘心就这样被婆家视为累赘,重新踏上那条通向乡间尘土飞扬的小径,回归到那片养育她的、却也满载着往昔辛酸的土地。 正当她愤怒的情绪即将爆发,欲以强硬的姿态教训宋念之际,一旁的赵凛仿佛洞悉一切般,适时伸出坚实的手臂,冷峻的语调中夹杂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关于宋家花带走孩子的真相,目前尚无确凿结论。大姨子未免太过急躁,我们夫妻尚未启唇,您就急于对我妻子口诛笔伐,紧接着便是谈及钱财。退一步说,即便真有什么变故,难道所有的责任都要压在我一家人的肩上吗?” 赵凛平日里的沉默寡言在此刻化为了一柄锋利的剑,直接刺向问题的核心。 关于宋旺悲剧的种种细节,赵凛在路上已经对宋念细细讲述,那些话语如同秋日落叶,轻飘却沉重。 宋旺溺亡的消息,听起来就像是一则讽刺的寓言,就如同谈论鱼儿被水淹没一般荒诞不经。 要知道,长坪公社由一条蜿蜒的大河穿流而过,赵家凹因临近河流而受益最多,紧随其后的则是那与赵家凹因水资源争夺而结下梁子、间接导致杨大力不幸陨落的大队。 至于春河大队,虽然位置略显偏远,主要依靠耕种维持生计,但身处这水网密布之地,长坪公社上下几乎无人不晓水性,游泳成为他们的本能。 宋旺,一个从小就被姐姐视若“家庭支柱”的庇护下长大的少年,从未沾染过生活的艰辛,整日游荡,逍遥自在。 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的游泳技艺更是鹤立鸡群,于春河大队的年轻人之中堪称佼佼者,人送外号“浪里小白龙”。 这样一位水上健将,怎么可能轻易被水吞噬? 纵然常言道:“会水者往往更容易溺亡”,但熟知宋旺的人都明白,他从来不是鲁莽之人,对生命的珍视深入骨髓。 于是,这一切的谜团与责任,便无情地落在了精神失常的宋家花和身患中风、言语含糊的宋父身上。 试问,一个疯癫之人又如何能够妥善照料病弱的宋父?而宋父自身尚且难以自理,更不必提照顾同样需要关爱的宋家花了。 如此一来,宋念和沈碧自然而然地成了承担这份重担的最佳人选,这一决定在她们前往探望的路上,与赵凛达成了某种默契。 然而,对宋念而言,要她去照顾曾经给她带来无尽痛苦的亲人,这与亲手喂养自己的敌人有何区别?难道她生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些纷繁复杂的人际纠葛的吗? “你——” 沈碧咬紧牙关,愤怒如火焰般在胸腔燃烧。 她无法理解,为何母亲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擅自将宋念的孩子带走。 在沈碧的心中,这件事的真实性毋庸置疑,母亲对于宋念的恨意之深,她感同身受。 只是,沈碧始终困惑,为何三姐妹之中唯有宋念的命运充满了波折与磨难。 她内心暗自祈祷,希望自己可以在这场家庭风暴中全身而退。 目睹姐妹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谢玉兰不得不挺身而出,试图缓和紧张的氛围。 “宋念,我们并没有偏袒任何人。你姐姐住在县城,住房局促,人多嘈杂,实在是不适合照顾宋父夫妇这样的病人。” 谢玉兰的声音柔和,言辞恳切,摆出一副讲道理的姿态,“相比之下,送到你那里显然更为合适。更何况,外界都传你精通医术,正为大队的人解除病痛,那么对于如何护理病人,你应该更有心得。说不定在你的悉心照料下,你父亲还能康复,到那时,你的负担也会减轻不少。” 为防止宋念拒绝,谢玉兰还事先堵上了所有退路:“至于经济上的考虑,我们已经有了方案:你提供劳力,你姐姐负责出钱,她不会坐视不管,我会确保她每个月至少来帮忙一两次。” 这个提议,即便是宋念与沈碧心有不甘,但在旁观者的眼里,无疑是一个公平合理的解决方案。 至于宋念心中那份难以名状的怨怼,在众人眼里似乎成了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被轻轻带过。 夫妻间的小争执尚能在温情中化解,更何况是血浓于水的父母之情呢? 谢玉兰缓缓贴近,温柔的手指轻轻扣住了宋念的手腕,那份亲昵仿佛是要将所有的歉意都凝聚在这不言之中:“你心里的苦,我都知道,可这事儿,委实是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第103章 儿女的孝道 说话间,她的目光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情感。 目睹这一幕,宋念与赵凛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彼此的眼底都闪烁着一丝狐疑,似乎在无声地探讨着谢玉兰此番举动背后的深意。 宋念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轻轻抽出自己的手,不着痕迹地退到了赵凛的身旁,声音温和而带有一丝调侃:“谢大姐的热心肠,在这十里八乡可是出了名的,我们哪里会不知道呢?” 言罢,她眼角含笑,仿佛在享受一场只有自己明了的微妙游戏。 谢玉兰被宋念这突如其来的回应搞得有些措手不及,面上的表情略显尴尬,似乎被戳中了某处软肋。 就在这微妙的气氛中,宋念笑得更加灿烂:“那么,如果谢大姐愿意帮忙照看,自然是我们感激不尽。费用嘛,沈碧承担大头,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多少表示一下。谢大姐请放心,我还会向公社申请,为您的善举争取表彰。” 宋念的提议看似大方得体,实则巧妙地将了谢玉兰一军。 宋念心中暗自庆幸,差点脱口而出的送锦旗之言被及时制止——在这个特殊的年代,锦旗岂是随意可赠之物? “这,这如何使得?” 谢玉兰显然没料到宋念会如此机智地反将一军,脸上掠过一抹错愕。 “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你怎可撒手不管?” 谢玉兰试图反驳,眼神闪烁间,似乎另有所图,“难道是赵家那边有意见?若真是如此,我可得找赵家凹的大队长好好理论一番,怎能如此不顾人伦?赵凛他……” “我不同意。” 宋念敏锐地打断了谢玉兰,不容许话题再往赵凛身上引,保护之意不言而喻。 宋念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挑衅意味十足:“我跟他们之间的恩怨,我自己解决。你们真的放心把事情交给我这个‘问题分子’处理吗?” 话虽如此,但她心里明镜似的,绝不能让谢玉兰的算计得逞。 这时,一旁的赵凛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他的手蓦然伸出,紧紧抓住宋念的手腕,脸上是一副对家庭纷扰已不堪忍受的模样,就如同一个对家务事疲惫不堪的丈夫。 “够了!你们家的这些烂摊子,还要折腾多久?” 他的话语不高,却字字沉重,与他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令人不得不信服。 宋念也被赵凛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跳,但随即她反应过来,配合着这场即兴演出,表现得异常逼真。 赵凛的脸色越来越沉,抓着宋念的手越发紧了,几乎是低吼道:“你若是硬拉我下水,我们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宋念心领神会,猛地挣脱开来,演技全开:“是我拖累了你?如果不是你,我会落得嫁不出去的下场?我为你生儿育女,而你,却说变就变!” 她模仿着电视剧中的情节,跺脚嘶喊,将一场家庭纷争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差点……” 宋念的话被谢玉兰急切地打断了,显然,后者不愿让那些尘封的秘密再次浮出水面。 通过宋家花的透露,谢玉兰对过去的一些隐秘已有所耳闻。 那日,宋家花差点亲手掐灭宋念的生命之火,之后却又奇迹般地见证了宋念的复苏,更目睹了她如何坚强地夺回了自己的孩子。 宋家花近乎歇斯底里地诉说着,如今的宋念,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可以随意摆布的弱女子了…… 面对这一番说辞,谢玉兰心中的确存有几分疑惑与不信。 若非她内心深处对天意与神明持有某种程度的敬畏,或许也就不会让自己卷入眼前这桩纷繁复杂的事件中了。 而宋念那突如其来的转变,在谢玉兰眼中,更大程度上似乎是源自宋家花过分激烈的刺激,从而导致了她行为上的异常。 毕竟,面对一个试图置自己于死地,并且夺走亲生骨肉的母亲,即便是铁石心肠之人,也难免心绪波动,情绪难以维系常态。 此刻,对于谢玉兰而言,至关重要的任务是确保宋念不要将宋家花企图谋害自己的真相公之于众。 在贩卖孩童的风波尚未平息之际,若是再添上宋家花杀人未遂的波折,无疑会让整件事陷入更加盘根错节的困境。 因此,最紧要的一步,便是劝服宋念与赵凛二人,将宋家花和宋父安全送至赵家凹,以此来避免可能发生的更多冲突。 “宋念,你心中的怨恨我能体谅,但父母终究是生养我们的根源。况且,目前事态尚未完全清晰,**局释放了你母亲,这本身已是证明她的清白!” 谢玉兰言辞恳切,只是内心的焦急几乎令她怒火中烧。 如此顽固不化之人,实属罕见。 “难道你愿意眼睁睁看着父母无人照拂?” 说话间,谢玉兰向沈碧递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扭动着身子步入屋内,边跑边高声喊叫:“娘啊,您历尽艰辛生下她,她如今却对您不闻不问!您为她操劳寻觅佳偶,她竟不懂感激之情!” 沈碧的哭诉宛如一出悲情的戏曲,似乎只要宋念不妥协,她的哭泣就能无休无止,直至宋念成为众人的矛头所向,甚至牵连无辜的赵凛一同遭受指责。 正当此时,赵凛忽然怒吼一声,声音之洪亮,如同狮子的咆哮穿透空气:“把他们带走!” 宋念闻言,只能委屈地发出一声轻哼,显然,局势已经不容她再多作辩驳。 不论是精神状态异常的宋家花,还是身体瘫痪的宋父,此刻,宋念都不得不收容他们于家中。 目标达成,谢玉兰脸上的微笑变得更为真切了几分。 “这才对嘛。赵凛,你也不应该对宋念如此严厉。” 她以一种护犊子的姿态站了出来,“宋念这是在尽一个儿女应尽的孝道。” “如果因为这件事,你打算苛待宋念,第一个不同意的便是我,春河大队的众人也不会答应。” 谢玉兰的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第104章 板车留下 随着谢玉兰话音落下,春河大队的成员们纷纷响应,形成了一股团结一致的力量,赵凛的目光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深邃,其中蕴含的情绪复杂难辨。 这一切变化,谢玉兰看在眼里,她暗自揣度,或许赵凛不满的是宋念背后有了强大的支持,同时又不得不背负起照顾宋家花与宋父这份沉重的负担。 毕竟,在众人之中或许有人尚存疑惑,但在谢玉兰心里却是了然如镜。 宋家花与宋父,确实是给赵凛夫妇带来过深切痛苦与几乎丧失亲子之痛的仇敌。 屋内,昏黄的灯光下,沈碧努力按捺着嘴角即将溢出的轻笑,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她深知,在这个重视孝道的小村庄里,哪怕内心有千百个不愿意,面上也必须展现出孝顺的模样。 照料那个失去理智的母亲与半瘫的父亲,对她而言无异于一场漫长的苦役。 而此刻,当宋念夫妇勉勉强强地答应接下这副重担时,沈碧心中的秤砣终于落地,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几分胜利者的得意。 她故作轻松,语带嘲讽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就知道你心肠软,从小就你最好说话。放心吧,我这就去寻那板车,趁着夜色未深,咱们就把爹娘安顿过去。” 夜色悄然降临,如同墨汁渗透宣纸,将天空一点点吞噬。 沈碧的脚步匆匆,心中却如鼓点般急促,她深知,时间拖得越久,变数便越大,而那个名叫赵凛的男人,绝非易于摆布之辈。 记忆追溯到宋念出阁的那一日,沈碧与宋家花的反抗仿佛就在昨日。 那时,她们不甘心,凭什么宋念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与前程似锦的赵凛结为连理? 在这个闭塞的乡村,赵凛的才华与抱负,早已超越了那些整日埋头于工厂,对未来没有更多憧憬的普通工人。 沈碧的那次抗争,不仅没能改变命运的轨迹,反而让宋家花决绝地以三床简陋的草席,将宋念推向了婚姻的渡口。 而今,当板车嘎吱作响,缓缓驶来,宋念与赵凛之间的气氛沉重,仿佛两座沉默的冰山,互不言语,只留下尴尬的静默。 宋父被抬出时的凄凉景象,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禁心头一紧。 他面容扭曲,口水无意识地顺着嘴角流淌,浸湿了衣襟,昔日的尊严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宋家花则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枕头,嘴里呢喃着早已逝去的孩子的名字,眼神空洞而迷离,仿佛灵魂已被痛苦吞噬。 人们小心翼翼地将宋家花扶上板车,她的疯癫状态让人心生怜悯又带着几分畏惧。 一旁,谢玉兰看似热心地张罗着,动员春河大队的人们合力推动板车,还提议派遣人手护送宋念和赵凛回赵家凹,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过分的周到,让人几乎忘记她曾是这一切不幸的始作俑者。 “夜色已深,他们二人既要照顾两位重病在身的老人,的确不易,咱们还是帮帮手吧。” 谢玉兰说着,试图拉拢身边几个信得过的人,眼底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既像关切,又似在计算。 然而,赵凛的回答冷硬如铁,他亲手捆绑好宋家花,绳索的另一端牢牢固定在板车上,眼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决:“不必麻烦了,我能处理好。只要她不胡乱挣扎,有宋念在旁协助,足够了。” 面对谢玉兰欲再次劝说的神情,赵凛眼神一凛,语气中透着不容反驳的威严:“谢大姐,你的关照我们心领了,但家庭之事,请容我们自己解决。我对我的承诺负责,绝不会食言。” 谢玉兰的笑容僵在脸上,终是识趣地退后几步,心里明白赵凛并非虚言恫吓之人。 毕竟,对于一个志存高远的男子而言,遗弃病重的岳父母无疑是抹不去的道德污点,赵凛怎会轻易让自己陷入如此不堪的境地。 “若你们能自行应对,我们自然乐得袖手旁观,不再插足。” 谢玉兰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客套,转身离开,留给他们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谢玉兰心知肚明,过于咄咄逼人往往会事与愿违,导致局面失控。 一旦触动了赵凛那根敏感的神经,他们精心策划的计谋恐怕会因此戛然而止,如同尚未绽放便已凋零的花朵,留下满地遗憾与悔恨。 赵凛力大无穷,轻轻松松地将沉重的板车抬起,转身对着宋念,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冷言命令道:“还不快走?一路上给我紧紧盯着她!” 宋念闻言,收敛起昔日讨债时的嚣张气焰,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默不作声地跟随着,步履显得格外谨慎而恭顺。 谢玉兰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却也不忘对正欲偷偷跟随赵凛的两名同伙发出细腻的指示:“你们悄悄跟上去,但切记,等到他们出了村子再折返回来。赵凛此人机智敏锐,任何风吹草动都难以逃过他的眼睛,务必小心行事,一旦被他察觉,就推说不放心,特意来看看情况即可。” 两人闻言,连忙点头如捣蒜,面色凝重,紧跟在宋念夫妇背后,身影在黄昏的余晖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充满了阴谋的气息。 未及远行,赵凛那锐利的目光似乎已穿透了背脊,捕捉到了尾随的暗流,他骤然停下脚步,背对着那两个如影随形的跟踪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即将爆发的张力。 那两名躲藏者在树丛后屏息静候,心跳如鼓,几秒后,赵凛的声音穿透静谧,带着明显的不悦与警告:“不必躲了,春河大队的同志既然这般依依不舍,我把板车留下,你们大可以直接带走。” 言辞之中,怒意与厌倦交织,如同乌云遮蔽了晴空。 迫于无奈,两人缓缓走出隐蔽处,其中一人勉强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试图用最无力的借口掩饰:“赵大哥,我们真没什么恶意,只是担心天色已晚,路途不便。” 而赵凛的回答简洁而坚定:“我能行。” 与此同时,他粗犷地拉扯了一下宋念的手臂,动作中透露出一丝不耐烦。 第105章 费解 “走快些,你们家的麻烦事儿真是没完没了,简直邪门!” 赵凛那不加掩饰的烦躁与厌弃,让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跟随的两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向宋念,只见她轻轻抽动着鼻子,眼眶微红,似有泪光闪烁,低头忍辱负重地跟在后方,瘦弱的肩膀轻轻颤抖,显得格外无助。 直到远离了春河大队的视线,赵凛才轻叹一口气,打破了沉默:“好了,别憋着了,想笑就笑出来吧。” 宋念再也无法克制,捂嘴低笑,声音里夹杂着释然与惊奇:“真是没想到,你的演技竟然如此之高超。” 如果她不是深知赵凛绝非那种会因琐事而轻易动怒的人,刚才那一幕几乎就要让她信以为真了。 赵凛成功地演绎了一个被家庭拖累、内心矛盾重重却又不得不接纳敌人的角色,那份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无奈、隐忍,以及偶尔一闪而过的刚毅,无不展现得淋漓尽致。 赵凛笑着摇摇头,解释道:“他们不熟悉我,我的战友要是看到,一眼就能识破这是演戏。” 宋念连连摆手,坚持说道:“不,你演得太真实了,简直可以媲美那些资深演员。” 想起自己值夜班时,常通过追剧来打发时间,赵凛的演技在她看来,丝毫不逊色于屏幕上那些老戏骨。 “我干的是侦察的活儿,有时为了套取情报,必须学会隐藏自己,太过引人注目的特点对工作没有益处。” 赵凛的话意味深长,既是对自身经历的概括,也微妙地提示宋念,这一切都是在执行任务中历练出来的技能。 宋念心领神会,心中一片透亮,联想到自己在网络上曾见到的女子特种兵化妆术视频,不禁感叹,在执行任务的道路上,每掌握一项技艺,就意味着离成功更近一步! 然而,这段对话在宋家花和宋父听来,无疑是晴天霹雳,震得两人目瞪口呆。 宋父更是彻底陷入了迷茫与震惊之中,仿佛眼前的现实与他所熟知的世界发生了错位。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平静的小镇再次笼罩上了一层诡异而紧张的气氛? 难道,真的是要迫使宋家花成为棋子,与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共同上演一场精心策划的内外夹攻吗? 而关于那段尘封的前世记忆,如同迷雾中渐渐显露出的线索,引导着赵凛一步步揭开真相。 赵凛回想起在那次审讯中。 春河大队成员的表情闪烁不定,他们虽然勉强透露了计划的冰山一角。 将两个无辜孩童送往遥远的西南边疆,用孩子作为筹码。 时不时传来的消息如细线般牵制住他的行动,迫使他就范。 但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两个孩子在中途展现出超乎年龄的机智与勇气,逃脱了那无形的牢笼,自此音信全无。 这份突如其来的转折,让赵凛的心中既燃起了希望,又添了几分焦急,他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这条漫长而又未知的寻子之路。 “回去之后,我们得再细细审问一番。” 尖下巴的同伴收起了往日的嬉笑,嘴角微微下撇,似乎在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汇来评价春河大队的所作所为,“他们……简直难以言喻。” 他们胆大妄为到了极点,竟然能策划如此丧尽天良的阴谋,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一切竟是在何家福的煽动下,整个大队的人心甘情愿地沦为了罪恶的共犯。 “何家福背后的那只手至今未明,县里许振那里调查的进展如何?” 赵凛的询问显得迫切而沉重,上次潜入许振办公室的行动正是他与这两位同伴共同策划。 提及许振,众人皆是神色凝重。 他们在发现了许振办公室留下的微妙线索后,选择了按兵不动,生怕打草惊蛇。 夜幕低垂时的一次秘密探访,却如同石沉大海,未能捕捉到一丝关键信息。 “许振狡猾且谨慎,如果不是这些不起眼的细节,几乎无人会对他生疑。他在县城编织的复杂人脉网,加上其父辈的英雄光环作为庇护,使得寻常之人根本不敢轻易质疑他的清白。” 每个人心中都清楚,动许振,就如同触动了整个县城的敏感神经,稍有不慎,不仅会让整个行动计划曝光,更会招致许振的猛烈反扑。 “对许振的调查要深入,但务必隐蔽,我坚持认为,他是解开这一切谜团的关键。即便我们已擒获何家福,若不能挖出他的上线,问题依然棘手。” 赵凛的眼神因经历过重生而显得格外深邃,他洞悉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在这盘棋局中,除了何家福,还隐藏着另一个重要的棋子,只有同时清除这两个隐患,方能让局势稳定下来。 “宋文,你继续扮演你的角色,接近许振,尽可能频繁地出现在他的办公室,任何一个微小的异常都不能放过。” 方脸的宋文点头应允,眼神坚定。 “谭凯,你则负责继续审讯之前抓获的那两名同伙,他们口中必然还藏着我们尚未挖掘的秘密。” 尖下巴的谭凯回应了一个简洁有力的“明白”。 赵凛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仿佛在为即将来临的挑战计数,“至于我,是时候去会一会那位‘和善’的丈母娘了。” 尽管宋家花知晓的信息可能有限,但在这样错综复杂的局势中,任何一丝线索都可能是至关重要的转折点。 谭凯回忆起调查宋家花时的种种,不禁冷笑一声,“真是费解,你那位丈母娘对待大妹子怎么就那么狠心,简直像是童话故事中的恶毒继母。” 这话引起了低头沉思的赵凛的注意,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抹犀利。 没错,宋家花对待宋念的方式,确有诸多让人不解之处,那份复杂而矛盾的情感纠葛,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所有人的命运紧紧缠绕在一起。 如果说宋家花的行为在世人眼中显得重男轻女,但不可否认,对比春河大队许多命运多舛的女孩而言,沈碧的生活条件确实要优越几分。 这所谓的“好”,却是建立在宋念自幼便如风雨中飘摇的小草,频繁遭受冷眼与欺侮的基础上。 第106章 谎言和隐瞒 经过一番详尽的调查,事情的脉络逐渐清晰——宋家花在怀有宋念的那段日子里,并未遭遇任何显着的不测。 相反,她在繁华的都市诞下宋念后,幸运地觅得一份待遇优渥的保姆工作,生活不仅没有因此陷入困境,反而显得颇为滋润。 至少,夫妇二人带着积蓄重返故乡后,那破败的老宅得以重建,一幢崭新的瓦房傲然挺立在春河大队之中,即便放在今日,依旧算是村中的佼佼者。 如此光景,让人难以理解,宋家花为何会对宋念抱有如此深沉的厌恶,以至于做出弑女并拐走其子这等骇人听闻的恶行。 宋文与谭凯对这一连串悲剧的后半部分尚有耳闻,而对于前因后果,唯有赵凛心知其间的复杂与纠葛。 假使不是此刻站在眼前的宋念奇迹般重现,那个名为“宋念”的存在,或许早在孩子被偷走的那日便已尘埃落定,成为一段无人再提的过往…… 赵凛反复咀嚼这新出现的谜团——倘若宋念真的并非宋家花亲生,那么一切的不合情理似乎都能找到解释。 特别是容貌上的巨大差异,宋念与宋家花夫妇之间几乎找不到任何遗传的痕迹,这一点在过去无人问津,只因所有人都未曾向这个方向联想。 宋家短暂的兴盛宛如流星划过夜空,自夫妇俩回乡后的一年光景里,虽有过短暂的辉煌,却迅速地走向衰败。 如果不是因为血浓于水的亲情纽带,这对夫妇为何要对一个无关的孩子付出如此之多? “你先去休息吧。” 赵凛心中虽然波澜起伏,但这份疑虑并没有说出口。 老旧宅院的布局极为紧凑,堂屋与卧室之间仅有一墙之隔,丝毫没有隔音的效果。 谭凯与宋文对待赵凛并不见外,两人诧异地发现赵凛发出了同住一室的邀请,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弟妹不是应该在那边的房间吗?” 谭凯与宋文作为过来人,对于夫妻分居的状况自然感到不解。 在这样的小村庄里,成年夫妇各自独睡的情况实属罕见。 面对二人的疑问,赵凛还未来得及给出解释,谭凯已嬉笑着调侃道:“是不是哪里惹弟妹不高兴了,这才不让你进屋?” 而宋文则是一脸担忧,生怕兄弟俩间出现了难以调和的矛盾。 赵凛对谭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顺势推搡他进了房间,边走边说:“明早得起早赶路,别打扰她休息。” 见谭凯还想继续追问,赵凛干脆用手捂住他的嘴,笑骂道:“行了,保存体力,明天有的是活儿要干。” 另一边,宋念对于外面三人或真或假的玩笑话毫无兴趣。 考虑到家中还有两位陌生的客人,她不便在这个时候外出洗漱。 虽然房间旁边有一扇通向厨房的小门,门后放置的水缸却成了阻碍,开门即显局促。 加之这扇门平时少有人使用,加之日间的辛劳以及为狗蛋娘提供的治疗,身心俱疲的宋念躺在床上,思绪缓缓飘回春河大队的往事,眼皮越来越重,终于,在一片混沌中沉沉睡去。 几个时辰溘然而逝,天边尚未泛起晨曦,赵凛一行人已静悄悄地离开了赵家凹。 赵凛细心地在堂屋桌上留下字条说明情况,更是在厨房为宋念准备了一碗耐泡的米粥,即便放置时间稍长也不减其味,便于清晨加热食用。 这简单却贴心的安排,正适合不善烹饪的宋念。 而在春河,宋家花与宋父夫妇则度过了一个忐忑不安的夜晚,他们面临的境遇与宋念的平静形成了鲜明对比。 宋父的中风令他至今无法言语,家庭的秘密与苦楚如同乌云笼罩,使得这个小家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与阴霾。 望着身旁低头、眉头微蹙的妻子,宋父内心的愤怒如同野火燎原。 日复一日地剧烈燃烧。 他胸腔中的怒气如同沸腾的熔浆,却只能压抑在心底,无法宣泄。 责骂,显得无力;动粗,更是违背他柔弱的本性。 每当念及无辜惨死的儿子宋旺,他的心头便如同被锋利的匕首反复切割,痛楚难当,仇恨如同毒藤般缠绕心间,愈演愈烈。 宋父自认性格中有着难以抹去的怯懦,与宋家花相比,这种胆小显得更为明显。 多年前的那个决定,他曾极力反对,深知涉足那些不法之徒,就如同步入布满陷阱的黑暗森林。 但宋家花却一意孤行,坚信追随那个被称为何家福的男人,就能如同找到通往财富之路的金钥匙,从此无所畏惧,无所不能。 可笑的是,何家福那种人,怎会是善类? 其背后的阴影与罪恶,早在那时就该警觉。 如今,悔恨如同沉重的石块,压在他的心头——宋家传承的香火,竟在他这一代骤然熄灭,成了家族历史上无法抹去的伤疤。 “你这样瞪着我,有意思吗?” 宋家花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尖锐,她狠厉地扭过头,试图避开宋父那如针刺般的眼神。 多年的生活磨砺,使她对这份不满和厌倦达到了极点。 “别告诉我,你没有从中获利?记得那天,你可是笑得合不拢嘴,享用着用那笔肮脏定金换来的酒肉。若非我从何家福那里争取来的预付款,你后来在赌桌上输掉的钱,又能从何而来?” 说罢,她的思绪不禁飘回到那个雨夜,被拖拽下草坡的无助与绝望。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绝不会再愚蠢地去挑衅宋念,一切或许都会不同。 正当宋家花沉浸在深深的懊悔之中,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打断了她的沉思。 她心存一丝侥幸地望向门口,期待着能有一线生机,然而,出现的却是那位总是令人捉摸不定的赵凛。 他手里把玩着折椅,举止间透露出一种从容不迫,轻轻展开,悠然坐在宋家花对面,眼神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怎么?看到我这么惊讶吗?” 赵凛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他翻动着手中的笔记本,目光先是掠过宋父那张满是愁容的脸,最后锁定在宋家花身上,仿佛能看穿所有的谎言与隐瞒。 第107章 留信 “你的事情,我已经大致了解。如果你还选择隐瞒,后果自负。” 宋家花抬头迅速瞥了赵凛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双唇紧闭,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与慌乱。 她的心中充满了难以名状的恐惧与迷茫,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言语来应对这突如其来的质询。 “不愿意说?” 赵凛轻巧地合上笔记本,眼神锐利地扫过宋父,再度将焦点集中在宋家花身上。 “那我们换个话题。我一直觉得,你和宋念之间的关系,不太像正常的母女。尽管宋念因为消瘦显得有些憔悴,但细看之下,她的五官清秀,颇为标致。令人不解的是,她和你们两人在容貌上竟然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宋家花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指甲几乎嵌入掌心,但她仍旧选择了沉默,倔强地不肯开口。面对这样的指控,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还是不愿开口吗?那好吧,我们再换个方向聊聊。” 赵凛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似乎已经洞察到了她心中最深处的恐惧。 “不如我们来说说何家福和谢玉兰这对夫妇。你虽然没有疯,但他们却费尽心思要把你逼疯,只为了能够将你送到这里,到我的面前。” “赵凛,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宋家花的嗓音微微颤抖,哪里还敢提及那个名字——何家福? 对于宋念之事的避讳,是因为内心有鬼;而对于何家福,那纯粹是一种源自深层灵魂的恐惧。 她已经失去了一位至亲,一旦扯上何家福,她担心沈碧也会因此陷入危险。 宋旺和沈碧,她生命中仅剩的两个宝贝,任何一个都如同她的心头肉,难以割舍。 赵凛似乎能捕捉到她每一个细微的心理活动,嘴角挂着一抹微妙的笑意:“难道你不担心沈碧吗?如果你的失踪消息传出,他们的计划一旦受阻,你觉得接下来被送来这里的人会是谁?谢玉兰,怕是排不上号吧?”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击在宋家花的心头,令她本就摇摇欲坠的精神防线濒临崩溃。 “你……” 宋家花的喉咙仿佛被突如其来的紧张卡住,话语哽在喉间,最终化为无声的叹息。 一旁的宋父,粗犷的身躯因焦急而显得笨拙,双脚在地上跺得咚咚作响,像是在无声的抗议中寻找一丝安慰。 可悲的是,宋父目不识丁,平时话语就不多,此刻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只能发出一串串模糊而低沉的咆哮,如同远山传来的闷雷,满载着无助与愤怒。 “行了。” 赵凛缓缓站起身,语气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漠,似乎他对于耐心这个词,早已失去了兴趣。 “你若不愿开口,那就算了。但请记住,机会不会永远等待,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一家在这儿,以一种‘特别’的方式重聚。” 宋家花的身子软软地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舌尖无意识地舔过干涸、龟裂的嘴唇,仿佛想从这微小的动作中寻找到一丝慰藉。 她的思绪混乱如麻,如何也理不清头绪——为何生活会在一夜之间,翻天覆地,变得面目全非? 自从宋念那不可思议的重生之日起,所有人的生活轨迹都偏离了原本预定的方向,尤其是赵凛那突如其来的介入,更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掀起滔天巨浪。 起初,她与宋父不过是想通过何家福,寻找一条摆脱困境的出路,却未曾料到,这一举动竟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迅速将整个家庭卷入一场漩涡之中,再无退路。 “我讲。” 宋家花猛地抬头,眼神里闪烁着决绝与希望的光芒,紧紧锁定赵凛那深邃莫测的目光。 “只要我说出来,你能放过我吗?” “那得看你提供的信息价值几何。” 赵凛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语气轻描淡写间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压力。 “许多事情,我心中已有定论,只是看你是否愿意坦诚相待。比如,关于宋念并非你们亲生的秘密,我已经了然于胸。” 他的话语轻轻落下,却如同千斤重锤砸在夫妇二人心头,二十年的隐秘,那些深夜无人时的愧疚与挣扎,就这么被轻巧地揭开,暴露在阳光之下。 赵凛靠着门框,姿态悠闲,笑容可掬,谈吐间透露出一种超乎寻常的从容与自信,与宋家花和宋父记忆中那个遥远的形象截然不同。 这一刻,他们意识到,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彻底低估了这个男人。 而在另一个世界,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悄然唤醒了宋念。 她揉揉眼睛,凝视着干净无尘的天花板,恍惚中还以为身处于某个不真实的梦境之中。 直至完全清醒,才慢悠悠地坐起身,开始了新的一天。 屋内静谧,宋念敏锐地感觉到赵凛的离去,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 洗漱间,桌面上一张留有字迹的纸条静静躺着,那字体挺拔俊逸,力透纸背,透露出书写者深厚的书法功底,让宋念不禁多看了几眼。 她匆匆吃下锅里保温的稀饭,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决定外出寻找两个孩子。 昨晚的离别太过匆忙,回来又夜深人静,她需要向赵老爹和赵母说明情况,哪怕只是一声迟到的告别。 此时,杨大力正带着村民们,在秋阳明媚的天空下,于开阔的空地上铺开金黄的稻谷,享受着收获的喜悦。 晒谷,除了是对辛勤劳动成果的珍惜,也是对抗自然界中小窃贼——鸟雀的智慧较量,这份工作往往吸引着村里的孩子们,成为他们童年的欢乐时光之一。 宋念踏出家门,没走几步,便被一群热情的大妈团团围住。 她们脸上洋溢的笑容,如同冬日暖阳,温暖而亲切,让宋念感到一阵意外与不适。 毕竟,宋念清楚,原主人并不受人喜爱,她来到赵家这段时间,能够对她展露微笑的人寥寥无几。 此刻,被这么多善意包围,宋念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陷在某个甜蜜而不真实的梦境之中,迟迟未醒。 第108章 伤腰 走近细看,宋念惊讶地发现,平日里总是默默无闻的狗蛋娘竟也安静地坐在热闹的人群之中,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春天里初绽的花朵,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生命力。 “哎呀,宋念,你可真是个奇迹创造者啊!” 说话的是村东头的王大娘,她一边用沾满泥土的手比划着,一边惊叹不已,“狗蛋娘前两天还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整个人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可这才过了几日光景,你瞧瞧,她不仅能下床走动,脸上的气色也红润了不少。还有朱嫂,我记得之前她膝盖疼得厉害,走路都得扶着墙,现在居然能够下地干农活,你说神奇不神奇?” “没错,没错!” 旁边的大叔接过话茬,眉飞色舞地附和道,“宋念啊,你这手绝技怎么一直藏着,早些时候亮出来,咱们村里人不就能少受几年病痛的折磨了吗?” 然而,话题逐渐变了味,空气中弥漫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 仿佛是有人刻意引导,大家的话语开始转向,暗指宋念是有意隐瞒医术,不为乡亲们排忧解难似的。 朱嫂闻言,眉头紧锁,正欲开口反驳这不公平的言论,一旁低头编织着箩筐的狗蛋娘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哼声,打破了沉默:“你们这些人,以前谁对人家宋念有过半点关心?现在倒好,反过来质问为什么人家不给你们看病?再说,咱们孙大夫医术高明,一直都在为大家服务呢。” 孙大夫此刻也在人群中,宋念心中自是清楚,自己绝不能在这个场合抢了孙大夫的风头,何况这次帮助乡亲,本就是孙大夫出于好心的提议。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 先前出言不逊的大娘见状,连忙在一旁不好意思地解释起来,她的脸上堆满了尴尬的笑,显得颇为局促不安。 她真心没有恶意,只是心里头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让她的话听起来尖酸刻薄。 凭什么宋念能够精通医术,又能有个前程似锦的丈夫赵凛? 嫁过来没多久,就喜怀双胞胎,还有个在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和善婆婆赵母。 所有的好事,似乎都被宋念一人独占,这让旁人心生羡慕之余,也难免滋生出几分嫉妒。 正当气氛略显微妙时,一个眼珠子灵活转动的村民忽然话锋一转,看似漫不经心地提及:“哦,对了,我听人说宋念她爹中风了,她娘的精神状况似乎也不太稳定,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昨晚春河村来人的消息如同一阵风,不加掩饰地吹遍了赵家凹,恰好许多刚从田里归来的乡亲聚在一处,于是,宋家的风波就这样悄然扩散开来。 宋念心中雪亮,明白这是有人故意为之,意图掀起波澜。 但她很清楚,至少在赵凛回家之前,绝不能让春河村的人察觉到宋家花和宋父并不在赵家凹。 于是,她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鼻腔中轻轻哼了一声,选择了沉默以对。 朱嫂见此情景,实在看不下去,挺身而出,制止道:“好了好了,宋念现在也是我们赵家凹的一分子,娘家遇到困难,你们说话就不能婉转些吗?” 那人还想继续说什么,但一抬头,便撞上了狗蛋娘不满的眼神。 在赵家凹,狗蛋娘的地位几乎是无人不晓,除了队长、书记以及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她的话语权最为人所敬重。 每年,她都能因自己的贡献而获得与县里领导见面的机会,逢年过节,总有干部登门拜访,感谢她的辛劳。 传言中,这次宋念能够得到珍贵的银针,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狗蛋娘的影响力。 狗蛋娘见气氛有些僵持,微微一笑,语气柔和地对宋念说:“宋念啊,不如你去看看悠悠和春生吧?他们正和你婆婆在前头玩耍呢。” 她的话语中饱含温暖,仿佛一阵春风,轻轻吹散了刚刚的不快。 狗蛋娘以往对宋念的态度可以说是冷漠至极,她自顾自地过着日子,对孩子更是不闻不问。 在她的认知里,宋念就像是丧失了自我,没有丝毫的志气与骨气可言。 狗蛋娘曾亲身经历过抚养孩子的种种不易,若时光能够倒流,让她重新选择一次,她定会毅然决然地远离赵家,甚至在那个决定命运的时刻,找一个无人窥视的角落,悄无声息地处理掉腹中胎儿,甘愿背负寡妇之名,也好过被生活的重担步步紧逼,不得喘息。 然而,往昔的狗蛋娘心性尚未至此,这两年来,随着赵狗蛋的日益颓废与不成器,这些激进而阴暗的念头开始在她心中频繁涌现,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刺骨而又无奈。 生下如此不肖之子,究竟有何意义! 此时此刻,当狗蛋娘再次细细打量宋念,发现她似乎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的那个柔弱女子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身散发着不同寻常气息的宋念。 狗蛋娘的目光中不由得添了几分复杂的情绪——既有同情,也有难以名状的怜惜,料定宋念必定是遭遇了什么重大的变故,方能有此蜕变。 宋念在向狗蛋娘和朱嫂表达谢意后,并未忘记她们的身体状况,语气温和却充满权威地说:“朱嫂,您的腰伤刚刚有所好转,切记不可过度劳累,尽量避免提拿重物,减少弯腰动作,好好休养,不久便能痊愈。” 随后,她转向狗蛋娘,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您也是,腰伤更为严重,最宜静卧,别说提重物,就连弯腰都应尽量避免。朱嫂尚可稍微活动,您却是最好完全避免弯腰动作。” 最后,她还不忘提醒众人:“大家也别忘了,久坐同样伤腰。” 宋念的话语宛如医者的警世恒言,字字掷地有声,两位听者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尴尬,连忙站起身来,声称要回去遵照吩咐好好休息。 宋念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目睹宋念渐行渐远的背影,即便是先前意图让宋念出丑的大娘也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嘀咕道。 第109章 戒掉习惯 “你的事情,“宋念以前沉默寡言,没想到如今一开口,竟让人心里直发怵。” 旁边的某人接口说道:“简直比公社医院的那些医生还要专业。” 这番评价迅速引起了周围大娘小媳妇们的共鸣,她们纷纷点头,表示宋念刚才展现的专业态度和建议,确实比公社医院里那些医生更加让人信服。 对于众人的反应,宋念并无多虑。 对她而言,这只是履行一个医者的职责。 朱嫂的扭伤虽然不轻,但养些时日自然会好;相比之下,狗蛋娘的腰部问题则需长期调养。 遗憾的是,这里没有条件做详细的影像学检查,如果能拍个片子,恐怕会发现狗蛋娘的椎间盘突出已超过5毫米,近乎达到了需要手术干预的地步,尽管具体的椎间盘节数仅凭触诊无法精确判断,但中心型突出的诊断几乎可以确定无疑。 昨晚,为了不让狗蛋娘过分担心,宋念没有提及腰部和臀部肌肉已经出现明显萎缩的迹象。 如若再不及时治疗,几年后情况可能会恶化到无法自行起床的程度。 想到这里,宋念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暂时将这些沉重的思绪抛诸脑后。 她的目光穿过人群,远远望见悠悠和春生正陪伴着赵老爹在树荫下休憩,而赵母则带领着她的儿子儿媳以及两个活泼可爱的孙子孙女忙活着家务。 这样的场景下,赵老爹一家三口显得格外醒目。 赵母对别人说她偏心的闲话毫不在意,在她看来,赵老爹的生活全靠她一人支撑,心疼自己的老伴又有何错?至于旁人对那两个年幼孩子的非议,赵母总是坚定地回应:“赵凛有能力负担得起他们的一切!” 这份来自心底的坚持,让她在艰难的日子里,仍旧能挺直腰板,无所畏惧。 “妈妈!” 春生那清脆的童音划破宁静,第一个捕捉到宋念的身影,小小的身子蠢蠢欲动,却在迈出步子前忽地停下,转而轻轻地拍了拍身旁正沉浸于童趣之中的悠悠。 悠悠仿佛从梦中惊醒,那双黑珍珠般的眼眸瞬间焕发出生机与好奇,一转头,视线与宋念温柔的目光相遇,刹那间,所有玩具的吸引力都黯然失色。 她毫不犹豫地扔下了手中缠绕的翻花绳,连陪伴在侧、慈祥微笑的爷爷也顾不上告别,两条小短腿像是装上了弹簧,欢快而急促地蹬踏着地面,朝着母亲温暖的怀抱飞奔而去。 “妈妈!我好想你呀!” 稚嫩而又充满期待的呼唤,像是一阵春风拂过田野,既清新又悦耳。 周围的村民闻声,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眼神中满是温馨与理解,他们的笑声,如同最质朴的欢迎曲,回荡在这片金黄色的丰收之地。 宋念漫步于这片生机勃勃的画卷中,每一步都踩在厚实的泥土上,感受着大地的脉动。 金黄的稻穗随风轻摇,仿佛在诉说着劳动人民的辛勤与汗水。 这番热闹而和谐的劳作场景,对宋念而言,是如此珍贵而陌生。 在她的记忆深处,现代农业机械的普及,使得田野间更多的是钢铁巨兽的轰鸣,而非眼前这份纯粹的人力协作。 那时,家家户户的谷物晒场各据一方,屋顶成了晒谷的首选之地,一排排新建的农舍,特地设计了通往平顶的阶梯,放弃了传统斜坡的构造,只为那一方寸土能承载更多的希望与收获。 如今,目睹这80年代特有的秋收景象,宋念心中涌动的情感复杂而深沉。 那是一份对过往岁月的怀念,也是对这份团结协作精神的深深敬佩。 “妈咪!” 悠悠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一头扎进了宋念的腿边,幸而她娇小轻盈,那股子直愣愣的冲劲儿虽然十足,却也让宋念忍俊不禁,轻松化解。 “奶奶家好玩吗?” 宋念俯下身,没有直接抱起女儿,而是牵起了她的小手,一起慢慢向前走。 这样的举动,不仅是出于宋念个人的习惯,她相信,对于已经三岁、能够稳稳走路的悠悠来说,自主探索世界的每一步都意义非凡。 赵凛作为父亲,或许是因为心中的那份柔软,常常将悠悠搂在怀里,但宋念更愿意让孩子学会独立。 “好玩!” 悠悠兴奋地点头,眼睛里闪烁着光彩,“爷爷还教我玩翻绳,我帮爷爷卷烟叶了呢!” 语气中透着满满的自豪感。 宋念闻言,轻轻牵着悠悠向家人靠近。 春生则乖巧地贴在赵老爷子的腿边,似是感受到了姐姐的到来,自动为母亲分担起了照顾爷爷的责任。 赵老爷子听见悠悠不经意间透露了卷烟之事,脸上掠过一丝尴尬,连忙抬头看向宋念,以一种略带歉意却又不失幽默的语调解释:“就是逗孩子玩玩,我其实没抽,只是偶尔看看,回忆回忆年轻时候。” 宋念对此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过多言语。 她深知让一位年长者突然戒掉多年的习惯,并非易事。 在她心里,平衡健康与生活习惯之间,她更希望老爷子能在两者间找到一个合适的尺度,尽量减少吸烟。 感受到宋念的理解与宽容,赵老爷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并非因为畏惧,而是出于对家庭和谐的珍视。 他不愿自己的小小嗜好,成为老伴赵母操劳之余的额外负担。 于是,见宋念正忙着照料两个孩子,赵老爷子顺手放下了编织了一半的毛线,起身走向角落,那里整齐摆放着准备好的竹条,他要开始编制新的竹筐,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个温馨的小家添砖加瓦。 重活计难以承担,但在这赵家凹内,赵老爷子的竹编技艺无人能及,堪称一绝。 每当村中哪家孩童迎来喜庆婚嫁之时,总有人踏上门来,请求他编制精巧的竹箱或是竹筐,作为嫁妆与彩礼的点睛之物,寓意生活节节高升,和谐美满。 这份手艺,不仅让赵老爷子在当地赢得尊重,偶尔还能为他添补些家用,为平淡的日子增添一抹亮色。 春生和悠悠,那两个活泼的小家伙,手中紧握的竹编玩具,亦是由赵老爷子亲自编织。 第110章 偿还恩情 这些玩具,每个都承载着赵老爷子对手艺的热爱与对孙儿们的慈爱,赵家的孩子们,不论大小,人手一件,成了家族间传递温情的独特符号。 “爸,让我给您摸摸脉搏,看看今天的状况如何。昨儿的药您按时服下了吗?” 宋念温柔地伸出双手,眼中满是关切。 赵老爷子没有推辞,他这一生,因自小体弱多病,看医问药几乎成了生活的常态,对于这样的关怀,早已习以为常。 趁着把脉的空档,赵老爷子低声询问,透露出对宋家微妙的态度:“你娘家那边,最近没出什么乱子吧?” 宋念微微扬起眉毛,敏锐地捕捉到赵老爷子对宋家不经意间的疏离。 从未听他用“亲家”二字称呼过宋家花和宋父,若非必要,他宁可选择沉默,仿佛那两个字背后藏着难以言喻的隐痛。 在他眼中,自己这病弱之躯成了最有效的盾牌,任凭外界风雨,有老伴那坚毅如扁担的支撑,何惧外界压力? 即便在宋念这位儿媳面前,赵老爷子依旧坚持只字不提“亲家”,而以“你娘家”代之,这种刻意的回避,无声地诉说着他对宋家的不满。 赵凛,赵家的骄傲,却不幸被宋家的种种纷扰所累,更令人心寒的是,宋家对待原主的方式,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让赵家上下倍感心寒。 赵母或许能以豁达之心看淡这一切,但赵老爷子心中,满是对儿子及孙辈的疼惜。 如今,对这位新进门的小儿媳,他的心里也生出了几分怜悯之情。 “中风与精神失常,宋旺家确实是风波不断啊。” 宋念语气平和,边说着边为赵老爷子换手把脉。 一日之间,脉象难有显着变化,尤其是仅服用了一剂药物之后。 宋念所开的并非神丹妙药,不可能即刻见效,她深知调理需要时日。 “爸,您还是早点休息吧。睡眠能滋养精神,但过犹不及,像您这样的年纪,每日睡眠七至九小时最佳,过度反而对身体无益。” 赵老爷子注视着宋念,对她的镇定自若感到些许意外。 纵使娘家遭遇连串打击,情感有所淡漠,面对如今这等困境,宋念竟能保持如此平和的心态,实属难得。 手中的竹条轻轻转动,宋念缓缓道出昨晚的变故:“昨晚我们被召去春河村,就是要求我和赵凛负责照顾两位病人,并且要我们将他们接回家来。” 赵老爷子闻言,眸子猛地一缩:“真的接回来了?” 宋念轻点头,确认了事实。 在外人看来或许不便插手,但家中二老之间的默契与支持,却能让这棘手的事情处理得更加顺畅。 晨曦微露,宋念的声音低沉而谨慎,在静谧的院落中显得格外清晰:“赵凛早在鸡鸣时分便将他们送往了县城的医院。” 她目光掠过窗外,仿佛能穿透薄雾,望见那渐行渐远的身影,“爹,关于送他们去县城的事情,咱们暂且按下不提,以免消息过快地传至春河村,咱们能拖延一时便是一时。” 赵老爷子眉宇间浮现出不解的褶皱,显然对于这对年轻夫妇此举背后的目的感到疑惑,但多年的岁月沉淀让他学会了沉默是金,只是轻轻颔首,心中的疑问化作无声的流水,缓缓流淌而过。 在他看来,相比让宋念与赵凛整日围绕着病榻转,还不如自个儿多破费些银钱,换取一份内心的安宁。 这份选择的背后,藏着的是对于家庭和谐与安宁的深深渴望。 理由简单明了,却又沉甸甸地压在心头——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憋屈与尴尬。 村里的风言风语总是来得快去得慢,上次宋家花那档子事,至今或许仍有人私下议论纷纷,质疑其真实性。 但对于赵家而言,真相如明镜般清澈,赵老爷子与赵母心中有数,宋念没有半点虚假,宋家花的事件十有八九是确有其事。 自己人被自己人坑,怎么还能指望儿子儿媳去笑脸相迎,殷勤照顾? 哪怕扯上亲家这层关系,赵老爷子的心中仍旧憋闷。 亲情与理性的碰撞,在他心底激起层层涟漪。 手中的竹篾在他的指间灵活穿梭,赵老爷子看似不经意地询问起小儿子的情况:“小三子何时归家?还在县城耽搁?” 宋念解释道:“他需在那里多留几日,购置药物。他自己也有些小伤,那些给狗蛋娘和朱嫂用的药对他而言太过温和,得寻些效力更强的。” 一听是为了小儿子,赵老爷子毫不犹豫地点了头,随后又关切地问起宋念:“你们手头紧不紧?我这儿还有余钱。你那药,能不能给娘也试试?她肩膀时常酸痛,或许也能扎几针看看效果。” 提及老伴,赵老爷子眼中满是柔情,就连对儿子的挂念也暂时退居其次。 宋念自是不会拒绝这样恳切的请求,虽然最初对赤脚医生的工作无甚热情,但经过这些日子的制药、施针,她竟逐渐生出了几分不舍。 想到这里,她轻轻拍打着自己的手背,苦笑中带着几分认命——天生便是劳碌的命。 医院中的奔波劳累,如释重负,但宋念知道,她并非不能回归节衣缩食的日子,暂且依靠赵凛,等到生活稍有起色,她必能找到自己的路,偿还这份恩情。 这自然是最后的选择,宋念心中五味杂陈,她本可以选择安逸,却偏偏选择了这条充满挑战的道路。 一觉醒来,她更坚定了信念,与其无所事事,不如让自己充实忙碌。 这正是新时代赋予她的精神风貌,作为一名新社会成长起来的好青年,她决定投身医学,远离田间的辛苦劳作。 问题在于,虽然拥有了原主人的记忆,但实际操作对她来说依然是陌生的领域,她生怕自己越帮越忙。 确保家中一切有序后,宋念陪孩子们嬉戏了一会儿,旋即回到房间,继续研究如何配制更加适合赵母的药物。 她深知,为了娘亲,药剂的调配必须更加精心,分量需更重,效果需更强。 宋念静静地坐在那略显粗糙,却透着质朴与温暖的小板凳上。 第111章 按兵不动 凝视着眼前这个由赵凛亲自用一块块砖头和湿润的泥巴精心砌成的炉子。 虽然外观看上去有些许粗犷,但那份实用与贴心,却是厨房里那冷冰冰的灶台无法比拟的。 炉火跳跃,将浓郁的药香渐渐弥漫在整个小院,宋念的心也随之变得温热起来。 趁着熬制药材的空档,她细致地整理起这个即将成为自己新家的小天地。 每一处杂草被细心拔除,每一片落叶被温柔拾起,连同那些不经意间落在角落的尘埃也被一一清扫。 小院逐渐焕发出一种不同于往日的生机与宁静,宛如宋念心中对新生活的美好憧憬。 她叉着腰,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角落,那份成就感与满足感油然而生。 轻叹一声,心中默念:“真希望赵凛那边也能一切顺利。” 与此同时,赵凛在经过一整个上午的不懈努力后,终于从宋家花口中挖掘到了所有他渴望了解的信息。 手中的笔记本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谈话内容,每一条信息都像是一根沉重的绳索,将他的眉头越拧越紧。 身为重生之人,赵凛早已对宋家花和宋父夫妇的恶劣品性有所了解,但今日的深入探寻,让他意识到自己前世的认识仅仅是冰山一角。 这对夫妇的残忍与卑鄙程度,远超乎他的想象,让人心寒。 “哎哟喂,这事儿整的。” 站在门外候着的谭凯,无意间听到了谈话的内容,心里五味杂陈。 回想起曾有一面之缘,温婉如水的宋念,他不禁摇头叹息:“若这些都是真的,弟妹这遭遇,真是太叫人同情了!” 一个能够雇得起保姆的家庭,其背景必然不凡。 从那样的家庭沦落至春河村的一户普通农家,而宋家花和宋父却仍不知满足,对宋念百般剥削,这种行为在他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这两人是不是脑子有坑?自家女儿不成器,就嫉妒别人的女儿生活得好?简直不可理喻。” 谭凯在一旁低声嘟囔,总觉得那对夫妇的行为逻辑完全偏离了正常人的轨道。 正絮叨间,宋文轻轻地用胳膊肘触了他一下,示意注意。 谭凯抬头,迎上了赵凛那难掩沉重的脸色,这才恍然意识到,在赵凛面前提及此事,或许有些唐突。 毕竟,宋念现在是赵凛的妻子。 “赵哥,你打算怎么处理?看这份口供,我猜宋家花不可能对弟妹亲生父母的身份毫无所知。能够请保姆的家庭,不是军政要员,就是商界精英,总之非富即贵。如果是商人,以宋家花的脾性,肯定会炫耀一番。但现在守口如瓶,只能说明那层身份特殊,她忌惮着什么。” 宋文一边思考,一边分析着。 如果宋念的父母真是商界的巨头,宋家花早就宣扬开了,宋念或许还能保持低调,但对于赵凛来说,这将是一场未知的风暴。 “这样吧,咱们分头行动。宋家花当年在省城工作,我从那里开始调查。能够在那种环境下产子又遗弃,涉及的圈子不会太大,线索应该更容易浮现。” 宋文感叹,原本单纯的查案,却意外扯出了如此复杂的过往。 春河大队,真是个卧虎藏龙之地,既有何家福、谢玉兰这些不惜命的勇士,也有宋家花这样的黑心人贩子,让人不胜唏嘘。 难怪宋家花在诱拐春生与悠悠时能够如此决绝而利落,仿佛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原来,这背后隐藏着一个更为惊人且久远的秘密——宋念,这位温柔贤淑的女子,竟是她二十余年前精心布置的一枚棋子。 “我们暂且按兵不动,此事体大,必须先征询宋念本人的意见。” 赵凛眉头紧锁,目光深邃,沉思片刻后作出了决定。 他吩咐身旁的宋文,将这份至关重要的供词仔细记录在案,随后将笔记本郑重地递给了对方。 “你把这个交给上面,凭借这些证据,足以将何家福夫妇以及春河大队里那些作恶多端的成员一网打尽。至于行动的具体时间,还需等待上级的指示。” 宋文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心中的疑惑随着赵凛的话语逐渐散去,他小心翼翼地揣好笔记本,脚步匆匆,离开了这个承载了太多秘密的地方。 谭凯,这位肩负使命的硬汉,不忘自己的职责所在,对着赵凛诚恳地说道:“赵哥,我这就去处理我的任务。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别客气,尽管告诉我。” 赵凛脸上浮现出一丝感激的微笑,轻轻拍了拍谭凯坚实的肩膀,简单的话语中饱含深情:“好,谢谢你了。” 随着众人的散去,赵凛独自踱步至房间一隅,手指轻轻拨动了那部老旧的电话,拨打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在向对方详尽汇报当前的进展之后,他低声询问,是否有办法安排一场宋念与宋家花的会面。 因为在赵凛看来,有些问题的答案,只能从宋念口中亲自获得。 然而,这却是一个让赵凛心中五味杂陈的事实——眼前的宋念,虽然身体归属于她,但那份原属于她的灵魂,早已不知所踪。 那个真正饱受苦难,被宋家花从温暖的家庭中残忍夺走的宋念,早已在这场阴谋中失去了生命。 关于昔日宋念的记忆,在赵凛的心中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就连他们之间那唯一的一次亲昵,也仅是在药物影响下的冲动行为。 清醒后的赵凛满腔愤怒,却又无奈。 婚前,赵凛曾对原版宋念坦诚相告,鉴于两人之间几乎陌生且经历了不少不愉快,与其勉强成为夫妻,不如先试着作为朋友相处。 未曾想,表面上应允的宋念,转瞬之间就陷入了宋家花的陷阱。 回顾往昔,宋念似乎一直被操纵,如同提线木偶,本应幸福成长于父母怀抱中的她,却在宋家花和宋父的长期虐待下,遭受肉体的折磨和精神的压抑,成了一个没有自我、唯命是从的“活死人”。 赵凛站在洒满阳光的窗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无论真相如何刺痛人心,他也必须将这一切告知现在的宋念,让她以“宋念”之名,为自己讨回一个迟来的公道。 第112章 你都知道些什么 另一边,宋念默默忙碌着,她熬制了两大锅药,分量足以缓解更多因辛勤劳作而腰酸背痛的乡亲们的痛苦。 即使在这忙碌之中,她也没忘记照顾自己,用银针为自己缓解疲劳。 饮食方面,宋念带着不多的钱财,鼓起勇气,带领着孩子们前往赵母家中蹭饭,此举并非出于贪婪,而是生活所迫。 每次前去,她都会支付相应的费用,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赵母的话给了她些许安慰——赵凛有足够的能力承担这些,对此并不介意。 对于作为分居妯娌的她来说,又何必过于在意别人的看法呢? 出乎宋念意料的是,赵母非但不介意,还在收下钱之后,特意为她们母子三人蒸了一碗营养丰富的蛋羹,这小小的善意之举,在宋念的心中泛起了阵阵暖流。 晚饭过后,夜色渐浓,宋念心思细腻,决定亲自为赵母施行针灸并细心敷上草药,以此表达对她平日里关照的深深谢意。 完成这一切后,她领着两个活泼的孩子,踏着轻快的步伐返回自己的小窝。 刚抵达那扇熟悉而斑驳的院门前,不料发现门扉竟意外地大开,一股不安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 想起昨日夜里那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宋念心中警铃大作,未敢直接步入那未知的领域。 她稳住脚步,在门槛外站定,扬声呼唤道:“赵凛?是你回来了吗?” 她的动作里带着戒备,一手轻轻拉住跃跃欲试想要进门的孩子们,另一只手则随时准备拽他们离开。 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宋念深知谨慎为上,若来者非赵凛,她将立即带领孩子们撤退,哪怕需要大声呼救,只为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中争取到更多安全的缝隙。 月色如洗,柔和的银辉洒落在缓缓开启的门后,映出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那一刻,宋念的心随着月光一同舒展,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我还以为你要过几天才能处理完事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喜,一手一个牵引着小家伙们跨过门槛。 踏入院内,悠悠仿佛一只小猴般迫不及待地挣脱宋念的手,她的小手小脚迅速攀附上赵凛宽厚的肩背,用尽全身力气企图往上爬。 这个平日里总爱赖在大人怀里的小女孩,因为今天长时间没有得到拥抱,此刻显得格外黏人。 过去的每一次出行,悠悠几乎都是被赵凛抱在怀里或是背在背上,享受着无需双脚沾地的快乐。 而今天赵凛的短暂缺席,让她感觉既陌生又不适应。 赵凛见状,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他弯下腰,轻松地单手将悠悠稳稳抱起,另一手则轻轻合上了吱呀作响的院门。 “事情比预期中顺利,所以我提前结束回来了。不过……” 说到这里,赵凛的表情略显凝重,他叹了口气,续道:“有些事需要和你商量,是关于你的。你先把孩子们安顿好,我们到外面去谈。” 宋念闻言,带着些许不解和好奇,先行步入屋内,一边回头指着自己确认:“是我?”心中不禁泛起层层疑问,究竟是什么事情,会与她这个看似平凡无奇的女子相关联?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未知,宋念虽然揣测不透,却也只能点了点头,温言应允:“好的,那你稍等一下。” 她的话语中满是信任与平静。 或许是察觉到了大人间微妙而沉重的氛围,两个小家伙今晚格外听话,没有半分拖沓。 在没有宋念催促的情况下,他们主动完成了洗脸刷牙的睡前仪式,还把衣物玩具整理得井井有条,之后便乖巧地爬上了床。 甚至在宋念还未开口之前,两个孩子就已经默契地闭上了眼睛,安然入睡,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即将到来的成人对话让出空间。 “真是我的小天使。” 宋念俯身,在每个孩子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轻柔的吻,心中涌动着暖流。 在她的世界里,悠悠和春生不仅是她的骨肉,更是这世间难能可贵的贴心小棉袄,他们的懂事让她倍感欣慰。 不需要与那些淘气顽皮的孩子做比较,在宋念眼里,他们两本就是小天使的化身,纯净而美好。 安排妥当后,宋念轻轻为孩子拉上薄毯,转身缓缓步出房门。 夜色下的院子中,赵凛早已摆好凳子,静候在那里,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沉稳而可靠。 宋念坐到赵凛身旁,夏夜的微风拂面而来,驱散了白日的燥热,四周除了偶尔传来的夜鸟啼鸣,再无其他声响,一片宁静和谐。 尤其与白天那炽烈刺眼的阳光相比,此时的凉爽显得尤为珍贵,让人感到身心俱畅。 “说是和我有关的事情?” 宋念侧首,目光中闪烁着好奇与一丝玩味,“别告诉我,我又卷入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身世秘密之中吧?” 她的话语里带了几分幽默,同时脑海中也不免浮现出那些曾在书中读到的那些跌宕起伏、情节离奇的故事桥段。 在这样的现实面前,那些小说中的狗血情节仿佛有了那么一点点可信度。 听到宋念的话,赵凛猛地转头,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你知道些什么?” 他的语气中夹杂着不可置信,似乎有什么事情正悄然揭开序幕。 宋念轻轻点头,目光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她一字一句,认真而清晰地说:“我与宋家花、宋父在外貌上的差异,确实大得令人难以忽视。他们的眼睑平滑,是典型的单眼皮,而沈碧和宋旺也继承了这一家族特征,唯独我,拥有了一双迥异的双眼皮,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宋父与宋家花的身材都较为矮小,尤其是宋家花,她的个头更显娇小。相比之下,我却像是家族中的异类,身高远远超过了同龄的沈碧和宋旺。” 这样的疑惑,并非心血来潮的妄想,而是基于长久以来深埋心底的不解。 原属于这具躯体的灵魂,与宋家之间仿佛横亘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第113章 执着 往昔,人们之所以未曾对这份差异产生怀疑,是因为原主的生活太过艰辛,每日为温饱挣扎,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连最基本的整洁都无法维持。 毫不夸张地说,那时的她,与流浪街头的乞丐无异,在那样落魄的状态下,又有谁会去细致观察她的面貌,探究她与宋家之间那抹微妙的不和谐呢? 自从宋念占据了这个身体,尽管她并未刻意追求华美的装扮,但为了恢复健康,她开始遵循严格的饮食与作息规律,外貌上的保养也不再是被遗忘的角落。 就算每日摄取的热量有限,但规律的休息与精心的照料,逐渐让她的气色和精神状态焕然一新。 如此一来,她与宋家成员之间的外形差异,便如同被放大镜聚焦,再也无法掩饰。 “所以,你们医学界会如何解释这种情况?用遗传学的观点吗?”赵凛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好奇,打破了沉思的氛围。 宋念笑着回应,眼底闪过一丝玩味:“是啊,遗传学,那是一门充满了无数未解之谜的学科。” 她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另外,我总觉得,宋家花和宋父让我做那么多事情,除了生活所迫,或许也有一份想要借由忙碌来掩盖我与他们在外貌上的不协调吧。” 说到这里,宋念用胳膊肘轻轻触碰了身旁的赵凛,眼眸中闪烁着探询的光芒:“那么,我被他们领养,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呢?是那种戏剧性的真假千金桥段?还是我只是被单纯地拐卖,而他们家中恰好缺少一个女儿的位置?又或者是另一个真假千金的故事即将上演?” 她的言辞中,不乏自嘲与对外界传闻的好奇。 赵凛望着宋念脸上复杂的表情,缓缓开口:“事实上,据我了解,是因为他们自己的骨肉不幸夭折。宋家花在为主人家劳作之时,无意间看到摇篮中的你,你那稚嫩的模样触动了她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让她想起了那个因为贫穷而未能得到及时治疗,最终离世的女儿。因此,她……” 宋念闻言,略感惊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追问:“那你现在是否已经……” “不,还不确定。” 赵凛打断了她的话,摇了摇头,“我还没有去彻底查证,不过范围已大大缩小,稍微打听一番应该就能知晓真相。相比之下,我更好奇你对此有何感想。” 毕竟,这件事直接关乎宋念的身世与身份,不论她是不是真正的宋念,在世人眼中,至少此刻,她已然是宋家的一分子。 宋念初欲拒绝,不愿再掀起波澜,但转念一想,还是坚决地说:“不,我们还是应该调查清楚。” 她不愿因自己的逃避,而让那些潜在的迷雾继续笼罩。 两人并肩而坐,心照不宣的默契在他们之间流淌。 宋念沉吟片刻,轻声道:“我希望能够亲自与宋家花对话,有些事情,面对面或许能找到更多的答案,也能让一切变得更加清晰明了。” 她的话语中,既有对真相的渴望,也有对过往伤痕的温柔抚慰。 宋念的心底,如同被细密的针脚缝进了万千思绪,藏着一股不甘与倔强的火苗,燃烧着想要为往昔的自己争取一个公正的评判。 她时常在夜深人静之时,回想起那些命运的转折点,心中不免泛起阵阵波澜——如果,没有那个名叫宋家花的女子在暗中拨弄是非,那么她的人生剧本或许会是另一番风貌,不至于如此曲折离奇,满布荆棘。 原本身为普通人的她,自然也有着凡人的瑕疵,些许任性,偶尔的迷惘,这些小毛病如同生命画卷上的斑驳,虽不完美,却也真实可爱。 然而,正因这平凡中的不完美,更加令人扼腕叹息,因为谁又能断言,以她的坚韧与聪慧,原本不应该拥有一次重新书写人生,绽放异彩的机会呢? 那未曾触及的“可能”,在宋念心中犹如远方天际乍现的一束光芒,璀璨而遥不可及,它无情地照亮了现实的阴霾,使得原本就坎坷的命运显得愈发沉重,让人窒息。 这光芒,既是希望也是折磨,提醒着她,曾经有一个截然不同、充满光明与希望的世界触手可及,却因为宋家花那双无形之手的操纵,被生生地拽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仿佛连最后一线逃脱宿命的微光也被彻底熄灭。 每一次思及此处,宋念的胸口便似有千斤重压,那不仅仅是对个人遭遇的不甘,更是对命运无常与人性复杂的一种深刻感慨。 她知道,要想从这万劫不复的境地爬出,唯有依靠自己内心深处那份未被磨灭的坚韧与执着,去挑战,去颠覆,哪怕前路茫茫,也要亲手撕开这层束缚,追寻那份本该属于自己的“可能”。 赵凛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回归村落,未加掩饰地穿行于街道,步伐不紧不慢,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 霞山村的人们都知道,宋念素来深居简出,尤其是在这段时日里,大门紧闭,仿佛是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修炼。 外人即便对宋家之事好奇得犹如猫儿挠心,也只能作罢,不敢轻易去敲那扇隔绝了无数秘密的宅门。 见到赵凛,村民们仿佛发现了宣泄好奇心的出口,纷纷围拢上来,企图从他的口中挖出哪怕一丁点关于春河大队宋家的新鲜事儿。 赵凛利用这一绝佳时机,不慌不忙地编织起一个滴水不漏的故事,每一个细节都经过精心考量,恰到好处地落在听众的心坎上。 他描述了谢玉兰如何满含期盼地委托他们夫妻俩照看宋父和宋家花,言语中流露出对谢玉兰无奈与求助之情的深切同情。 赵凛接着以一副无奈的神色,提到了家中实际情况的复杂:宋念频繁外出,只为给狗蛋娘进行必要的治疗,而年幼的孩子又时刻需要照顾,这样的重担若全部压在赵母一个人身上,实属不妥。 因此,他不得不作出将宋父和宋家花送往县城医院的决定,言语中透露着对安排的遗憾,却也显现出无可奈何的选择。 第114章 母爱的本性 在场的人群中,杨大力仓的脸色随着赵凛的话语悄然变化,那份微妙的神色转瞬即逝,仿佛一阵风吹过湖面,激起细微的波纹后又迅速归于平静。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稍有分散之时,杨大力仓的身影已悄然消失,显然是急匆匆地赶往春河大队传递消息。 宋家花未能如春河大队预想的那样留在赵凛家中,这一变故无疑打乱了他们的布局。 赵凛不动声色,目光锐利,仿佛一只猎豹静待猎物的下一步动作。 心中早有了应对之策,他承诺次日会带宋念一同前往县城,探访宋家花的状况。 面对宋念的担忧,赵凛的回答简洁而坚决:“不会。” 两人并肩坐在月光倾洒的小院里,赵凛的话语温和而坚定,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给予人方向和安心。 他的话语中既有对未来的筹谋,也有对宋念行为的理解与包容,这份细腻让宋念感到既温暖又疑惑。 月光如练,轻轻披洒在赵凛的脸上,他的轮廓被柔和的银辉勾勒得分外清晰而又不失温柔,如同画中的君子,令人心动而又不可触及。 宋念侧脸望向他,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作为这个身体的外来者,她对于赵凛这份关怀和温柔,是感激、疑惑还是淡淡的忧伤,连自己也分辨不清。 赵凛察觉到宋念的沉默,转过头,两人的视线在清冷的月光下相遇,距离既不遥远也不过分亲近,仿佛一切都被这梦幻般的月色染上了神秘色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氛围,既温馨又带着一丝微妙的尴尬。 “我……” 宋念轻轻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抹专属于赵凛的气息,那是一种结合了刚毅与细腻的特殊存在,就像他的人一样,强势中不失温柔,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她的每一次呼吸,包裹着她所有的感官。 “谢谢。” 她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脏加速跳动的声音,伴随着脸颊上不由自主升起的暖意,仿佛有微小的火焰在肌肤下燃烧。 匆忙之间,她低声致谢,随后慌乱地站起身来,“若说明日清晨要前往县城,我该回去休息了,以免因疲惫而错过约定的时间。” 赵凛捕捉到了宋念细微的情感变化,喉结不易察觉地上下滚动,口中涌上一阵莫名的干涩。 “嗯,你早些歇息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暖,似乎能抚平一切不安。 在这简短的对话中,两人的声音犹如春风化雨,逐渐驱散了空气中那份微妙而又旖旎的情愫,双方的心境也慢慢归于宁静。 当宋念即将跨出门槛之时,她猛地想起了屋内留下的两个孩子,“那么,春生和悠悠怎么办呢?” “我已经将他们送往母亲那里了。春河大队的人再强大,也不敢轻易挑战我母亲的权威。” 赵凛语气坚定,眸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信心。 无需多言,只要将孩子们可能面临的危机告知父亲,赵父的智慧与赵母那超乎常人的力量就如同坚固的盾牌,为孩子们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宋念点了点头,内心深感赞同。 她清楚赵父与赵母的实力远非常人所能及。 说实话,如果不是赵母与赵父的宽容与庇护,原主又怎能在赵家如此肆无忌惮?一旦两人出手,原主根本无力抗衡。 事实上,原主之所以能够一度执掌赵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个时代的动荡不安。 即使是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县城,也不乏有人为了表功而四处寻找“典型”进行打击。 面对那些急于展示政绩、不择手段的人,哪怕赵父智计过人,也难以完全阻止他们对赵凛下手。 赵凛很可能会成为无辜的牺牲品,即便有军队介入,解救过程也将异常艰难。 这便是赵父最初对这位年轻儿媳不甚满意的根本原因。 或许,对于这位外表温和实则心机深沉的父亲来说,人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以牺牲了他最为疼爱的小儿子的幸福婚姻作为代价。 宋念连连表示赞同,对于这样的安排,她由衷地感到满意。 不知是因为这具身体本身的因素,还是由于这个时代的空气格外清新、夜晚特别宁静,宋念的睡眠质量异常的好。 无论是一沾枕头即入梦乡,还是在床上辗转反侧片刻,最终总能轻松踏入梦境的怀抱。更为珍贵的是,她的梦境稀少而浅淡,几乎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干扰。 每日清晨醒来,宋念总是满血复活,精神奕奕。 这样的体验让她不禁暗自感叹,这里简直就是一块自然的养生福地,无怪乎长辈们的身子骨一个比一个硬朗,岁月似乎并未在他们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侧身斜倚在床上,宋念的目光温柔地落在那两张稚嫩而又安然的睡颜上,她的指尖轻轻划过空气,仿佛在触摸那无形中的亲子纽带,声音轻柔得如同晨曦中第一缕微风,低声呢喃:“我,竟然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 在这份突如其来的角色转变面前,宋念并不否认,那份被世人歌颂的伟大母爱并未如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 她对这两个小生命的呵护与疼爱,更多的是一种责任的驱使——源于对原身记忆中那份身份的认知,以及对抚养生命这一全新体验的好奇与新鲜。 但今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窗棂,照耀在两个孩子恬静的面庞上,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情感悄然在宋念心头萌芽,它不是单纯基于血缘的母性本能,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渴望,渴望真正地融入这份新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晚安。”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宋念平躺在床榻之上,轻轻拉扯着被角,将自己温柔地包裹起来,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夜色的掩护下,她的思绪仿佛脱缰的野马,穿梭在过去与未来之间,自由地飞翔。 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撕破夜幕,宋念与赵凛便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两人小心翼翼地抱起用温暖的薄被和柔软毛毯细心包裹的孩子,他们的步伐坚定而充满希望,目的地是赵母的家。 第115章 素未谋面 宋念的手提包里,不仅装着孩子日常所需的用品,还有特意准备的食宿费,这是她对赵母代为照料孩子的感激之情的体现。 赵凛对此没有异议,他的童年在赵母和赵老爹的教诲下度过,深知人情世故的微妙平衡,认可这种看似疏离实则尊重的处理方式。 在他看来,若非生活所迫,任何有能力支付最基本抚养费用的人选择逃避,都是对亲情的背叛。 趁着宋念办理交接手续的片刻,赵凛找到了父亲赵老爹,简明扼要地讲述了近期的情况,却在提及杨大力仓这个名字时故意留白。 他只是紧紧握住父亲的手,眼神中满是严肃与恳求:“爸,千万不能让杨大力仓靠近孩子们,具体原因之后再说。” 赵老爹闻言,动作一滞,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却在捕捉到儿子眼中不易察觉的忧虑后,明智地选择了沉默与支持。 “你去忙吧,孩子们有我看着,放心。” 话语间,饱含了一位长者对子女无声的理解与支持。 与此同时,宋念与赵凛抵达公社,只见张远早已等候在此,他矫健的身姿稳稳驾驭着一辆自行车,另一手还体贴地扶着一辆备用的,似乎预见到了他们的到来。 未待二人开口,张远便以一个简洁有力的手势回应,眉宇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笃定:“一切已安排就绪,若春河大队有所行动,我们会在第一时间控制局面。我和薛朝分析过,我们大约能争取两天的时间。在这宝贵的两天里,我们必须查清县城和公社内部的……” 说到这里,张远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仿佛是在询问也是在自我肯定:“这样做,可以吗?” 在那个年代,有的人家已经能够享受到科技进步带来的便利,购置了稀罕物——收音机,每当夜幕降临,电波中的歌声与新闻便成了那些家庭饭后谈资的一部分。 而对他们这个家而言,那种生活仿佛遥不可及的梦想,他们的希望几乎全部寄托在了宋念的身上,期盼着她能偶尔带回些钱,为这个摇摇欲坠的小窝添上一丝温暖。 工作的机会,在这个家庭看来,如同沙漠中的一滴甘霖,只要能紧紧抓住,就能让他们与那令人窒息的贫困生活之间划开一线生机。 那两个孩子,春生和悠悠,虽是心头肉,但在现实的重压下,宋家花也不得不狠下心来考虑,只要将他们卖给何家福,六百块,这笔巨款足以成为改变宋旺命运的敲门砖,为他铺展一条不同于这个家庭过往的光明道路。 面对宋家花那几乎要将宋念吞噬的怒火,空气仿佛凝固,她的眼神仿佛两把利刃,企图在宋念的心口划开一道口子。 早知会有今日,早知生活的艰辛会如影随形,宋家花或许会有不同的选择,但生活没有如果。 她,一个能够在雇主眼皮底下窃取孩童的女人,狠心与狡猾已深深刻入骨髓,即使是在被当场捉住的时候,那副无辜又无助的表情,依旧能让人心软,她的心机与韧性,让人不得不叹服。 情绪的崩溃只是瞬间,宋家花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冷静,那双眼睛如同冬日寒冰,直射宋念:“你以为找到我,就能揭开你身份的秘密吗?” 得意的笑容中带着一丝不屑,她坚决地宣布:“我永远不会告诉你,哪怕是生命的最后一刻。” 宋念对于原主父母的追寻并无太多执念。 她的内心深处,始终记得那个虽然早早失去母亲,却在父亲庇护下未曾感受丝毫苦难的童年。 父爱如山,技艺传承,自小到大的呵护,让宋念深知何为真正的亲情。 穿越后的她,对于替代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那个女孩的父母,仅存的不过是份礼貌性的尊重,即便真有机会面对他们,那声“爸妈”也只是一种责任,而非情感的自然流露。 因为,情感的建立并非一朝一夕,二十多年的情感缺失,让宋念对“寻找亲生父母”这件事漠不关心。 “我对此真的毫无兴趣。” 宋念的微笑轻松而随意,眼中闪烁的是超脱于这一切纷扰之外的洒脱,“你若坚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宋家花的惊诧溢于言表:“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不想知道?他们……” 她心里清楚,那对雇主非比寻常,每年都有意无意地打听消息,只因距离遥远,近年来才失去了线索,但那对夫妇的不凡,她是坚信不疑的。 宋念对如此高贵身份的不以为意,让宋家花感到不可思议。 “是的,”宋念嘴角轻轻上扬,“现在的状态,你不觉得其实挺好的吗?” “坦白说,我曾经动摇过,是否要深究下去。万一你们过去的污点影响到了赵凛的未来,最终吃亏的可能会是我。毕竟,你们是他法律上的岳父母,这层关系可能还会影响到悠悠和春生。如今看来,既然我不是你们的亲生骨肉,还是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得的,那么即便我的身世不明,至少你们对我未来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也随之消散了。” 宋念拍拍胸口,一脸释怀地笑道:“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觉得,我会甘心情愿放弃这令人艳羡的赵凛太太身份,转而去认领那两个与我素未谋面,甚至在我的记忆里都未曾有过一丝温暖痕迹的陌生人作为我的亲生父母吗?” 宋家花紧紧盯着宋念,眼神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震惊与寒意。 她像是要透过宋念的双眼,追溯到那段共同度过的岁月,那时的宋念,逆来顺受,即便是遭受无端责难,也总能以一抹苦涩的微笑掩盖伤痕,转头便温柔地哄着年幼的宋旺笑闹。 可如今,面前站着的这个宋念,竟如同脱胎换骨,那份曾经被她亲手培育的温顺与屈服,已被一股难以言喻的豁达与决绝所取代。 “你...你真的...” 宋家花咬牙切齿,话语间夹杂着难以抑制的愤怒与颤抖。 对于过往对宋念所做的一切,她从未感到过后悔或惧怕。 第116章 惊世骇俗 反而时常痛恨自己未能做得更彻底,未能将那个碍眼的存在从这个世界抹去。 然而,面对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宋家花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全身不自主地颤抖,牙齿打颤,仿佛冬日里最后一片即将凋零的枯叶。 房间中,一股混合着消毒水与陈旧气息的异味悄然弥漫,宋念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宋家花身后的床铺,却愕然发现异味的源头竟是瘫痪在床的宋父。 尽管宋父因中风而行动不便,但他的心智依然清明,对宋家花的所作所为并非全无所知。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宋家花那压抑的呜咽与痛苦的低吟,他都能清晰感知,心头涌动着复杂的情感与无奈。 “我...我对不起你...” 宋父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似重千斤,满载着深深的悔意与自责。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绝不会同意宋家花的疯狂计划,不会将那无辜的生命卷入这场由贪婪与欲望编织的悲剧。 或者,他根本就不该让宋家花带着那偷来的孩子踏入这个家门,那么一切,或许就会有所不同。 而对于宋父的忏悔,宋念显得异常冷淡。 “你大可以去告诉所有人,我不是真正的宋念,看看谁会相信你的疯言疯语。除非,你说你杀死了‘我’,而‘我’又奇迹般地重生。若真如此...” 她故意停顿,仿佛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幅画面,“那些话若是出自一个自由之身,恐怕等待他们的将是公开的羞辱与思想改造的命运。至于你,母亲大人,你的罪孽恐怕就不止于此了,本应是牢狱之灾,如今却可能升级为...” 宋念的手势仿佛模拟着扣动扳机的动作,直指宋家花的心房,“一声巨响,便是永恒的解脱?“ “不!求你,别!“ 宋家花惊恐万状,即便心肠再硬,当宋旺的名字被提及,她的眼中也不免闪过一丝动摇。 宋念暗自苦笑,于宋旺和宋瑶而言,宋家花无疑是一个慈爱的母亲,却也是那个残忍剥夺了他们真正母亲身份,甚至企图掠夺更多无辜生命的女人。 临行前,宋念靠近宋家花的耳畔,声音低沉而冰凉:“别忘了宋瑶,你们谁都无法逃脱应有的惩罚。“ 言毕,她转身离去,留下宋家花沉浸在深深的恐惧与绝望之中。 那一刻,宋家花心中的疑惑与恐慌达到了顶点,她开始怀疑自宋念死而复生的那一刻起,一切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孩子的失踪、何家福徒劳无功的介入、何家福夫妇的悲惨结局以及宋父的中风...这一切,似乎都遵循着某个既定的剧本缓缓展开,而编剧,正是那站在命运彼岸,冷眼旁观的宋念。 宋家花的心跳如鼓擂,呼吸急促,近乎窒息,仿佛正被一只看不见的手,一步步推向深渊的边缘。 “不!!“ 宋家花的哭喊声撕心裂肺,仿佛每一字都在控诉着命运的不公,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滑落,滴落在斑驳的泥土地上,溅起微小的尘埃,却似乎也在诉说着过往的秘密与谎言。 “她...她可是你的亲姐姐啊!“ 宋念的身影静静立在门框旁,门外的日光斜斜洒在她的身上,为她平添了几分不可触及的神秘与遥远。 她的笑容璀璨夺目,却带着一抹冷冽与决绝,宛如初冬的第一场霜,美丽而寒凉。 “是吗?可我却成了你们欲望的牺牲品,被偷走的人生,再也无法归还。“ 语毕,她没有再给予任何回望,毅然转身,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宋家花颤抖的心尖上。 那一刻,宋家花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轰然崩塌,眼前的宋念已不再是那个曾经相依为命的妹妹,而是化身为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恶魔。 这个恶魔,拥有一双看透人心的眼,以及足以将整个家庭拖入绝望深渊的力量。 宋家花全身无力地颤抖,她拼尽全力嘶吼着宋念的名字,希望那份血脉相连的亲情能够成为最后的救赎,唤回那个曾经纯真无邪的宋念。 而在门外,宋念的目光与远处静静等待的赵凛交汇。 赵凛,那个身姿如青松般挺拔的男人,即使衣着简朴,也难掩其由内而外散发的军人气质——坚韧而不屈,即便是靠墙站立,双手轻松地反剪于身后,也如同战场上指挥若定的将军,不容忽视的存在感让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 宋念轻轻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我没有问及关于他们的事,因为那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她仿佛是在解释给赵凛听,更似在说服自己,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一种斩钉截铁的决心。 赵凛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被好奇取代,他问道:“你打算如何用这件事来镇住宋家花?用什么来让她感到恐惧?“ 他的问题直击要害,目光中既有探究也有隐隐的担忧。 宋念的表情看似轻松,眼神却锐利而深邃,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我告诉她,我不是真正的宋念,我对所谓的‘父母’并没有感情。“ 这番话语落下,空气似乎也为之一凝,宋念心中难免有些忐忑,她知道这样的说法荒诞不经,但对于普通人来说,真相往往比虚构更为惊世骇俗。 “但若对方不是普通人呢?我不愿冒险。“ 宋念的眼神越发坚定,她决定揭开另一层面纱,“那一天,悠悠和春生失踪,我差点因此丧命,是宋家花亲手掐住了我的喉咙。自那之后,我仿佛重生,性格也因此大变。在寻找孩子的路上,我承受了太多,也开始怀疑宋家花的身份,只是那时满心是失去孩子的痛苦与自我悲怜,未曾深究。“ 宋念的声音逐渐低沉,眉宇间满是哀愁,“我曾努力想让宋家变得更好,无条件服从她,即使我清楚,她所有的行为都出于私欲,为了宋旺。“ 这番陈述,不仅仅是对过去的反思,更是对那个曾经善良却不幸的宋念的一份哀悼。 前任宋念的灵魂,在离世之际充满了苦涩与不甘。 第117章 什么条件 这份情绪如同枷锁,长时间禁锢着宋念,让她在过往与现实之间徘徊,难以抽身。 而今,是时候走出阴霾,迎接属于自己的新生。 我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在赵家凹的名声已是一落千丈,化作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每一个轻蔑的眼神与讥讽的话语都似乎在反复确认我的愚昧。 他们议论纷纷,指责我置亲生骨肉于不顾,只因那份对娘家难以割舍的情感,甘愿自己衣衫褴褛、食不果腹,也要拼尽全力向那片熟悉的土地输送温暖与关怀。 可在这冷漠的世界里,除了娘家那一方狭小却充满回忆的天地,我还有什么?还有什么能让我感到一丝丝归属与温暖? 宋念低下头,目光温柔而坚定,仿佛要透过时间的长河,将自己的前尘旧梦和盘托出,交付于面前这位名叫赵凛的男子:“你知道吗,那场婚姻,其实是对你的强迫,是我硬生生拽你入了这围城。我明白,你心里的不情不愿,公婆对我也并无好感,只觉我是你人生路上的一块绊脚石,拖着你,让你步履维艰。” 赵凛静静地听着,眼神深邃,心如明镜。 他清楚,这一切背后的操纵者是谁;他也懂得,宋念此刻的坦诚,不是出于欺骗或掩饰,而是一种更为深刻的诉求。 更确切地说,她想要传达的是某个隐藏人物的意愿——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能有一个宋念存活下去。 而站在他面前的宋念,正准备绽放出与过去截然不同的人生光芒,那是属于新生的希望之光,而非过往的沉沦与黯淡。 但她内心深处,亦渴望能在世间留下一抹痕迹,证明那个曾经柔弱无助的宋念也曾存在过,尽管这个愿望只能默默诉说给那个让她心头最感亏欠的人。 “请原谅我,最初时,我并没有那样的心思,只是命运的洪流让我无力抗争。我尝试过反抗这桩婚事,但那冰冷的力量不允许我有任何的退路。” 宋念的声音微微颤抖,透露出深深的无力感。 赵凛轻轻搭上她的肩膀,给予无声的支持:“我理解,那一切并非你所愿。” 他答应这场婚姻,是因为他洞察到了那位女子身不由己的命运轨迹,她被命运的枷锁牢牢束缚,无法做出任何自由的选择。 赵凛同样不愿意,因为自己的拒绝,让宋家花和宋父对前一个宋念采取更为残忍的手段——那些不为人道,连提起都让人心寒的行径。 明眼人都看得出,在宋家花和宋父的眼里,宋念不过是一件可以随意交易的商品,毫无尊严与价值可言。 “两个孩子,是我私心之下保留的唯一慰藉。我害怕失去这最后的依赖,所以不敢与他们太过亲近,也不敢向你敞开心扉。我天真地以为,只要守住娘家,我的世界便不会崩塌,那里会是我永恒的避风港。” 宋念的眼中闪过一丝苦涩。 然而,讽刺的是,正是那个被她视为生命全部的“家”,最终亲手摧毁了她的一切。 宋家花的毒手不仅仅扼住了她的咽喉,更用一枕无情,断绝了她对这个世界最后一丝呼吸的渴望。 在生命消逝的瞬间,前一个宋念心中充满了绝望,她寻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感觉自己比随波逐流的浮萍更加无依无靠,至少浮萍尚能借水面飘摇,而她,连这点微不足道的依托都未曾拥有。 望着眼前瘦削的肩膀,赵凛心绪难平。 他曾与那名为宋念的女子共度时光,而今想来,自己或许从未真正担起过一个好丈夫的角色。 “该道歉的是我,我们都背负着各自的过错。但愿未来的日子,能让我们有机会弥补过去,即使道路漫长且艰难。” 赵凛轻柔地抬起宋念的下巴,手依旧留在她的肩上,言语间满是无法言喻的歉意与决心。 宋念的眉眼间流转着不解与痛楚,赵凛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轻轻划过她的心湖,掀起层层波澜。 她没有捕捉到他言辞间那微妙而复杂的深意,只觉得内心又多了一份难以名状的苦涩。 补救,这个词在她的脑海中盘旋,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真正的宋念,那个本应拥有这片刻安宁与生活的人,早已在命运的洪流中消逝无踪,留下她这个替代者,在这个世界孤独地徘徊。 补偿,又能怎样呢?这不仅仅是沉重,更是对她存在的一种无声质问。 深吸一口气,宋念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双唇紧抿,那是她在强撑着,不让内心的波澜显露于外。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无奈,试图以理性来掩盖自己的情感风暴。 “至少,通过这件事,我成功地震慑了宋家花,恐惧或许会使她更快地泄露更多信息。” 宋念的声音微微颤抖,向后退一步的同时,也与赵凛拉开了距离,那不仅是物理上的远离,更像是在心间划开了一道鸿沟。 “我有些难受,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她的请求里藏着无法言喻的疲惫。 赵凛的眼神里满是理解和包容,轻轻一点头,给予了她所需的空间。 “去吧。” 这两个字简单而温暖,像是一股细流,悄然涌入宋念的心田。 没过多久,一名负责看守宋家花夫妇的士兵急匆匆地前来报告,神色紧张而迫切:“团长,宋家花声称有重要情报提供,但是……有条件。” 赵凛的眉头微微蹙起,神色中透露出几分好奇与警惕。 “什么条件?”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那士兵面露尴尬,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宋家花的要求:“她,她说想要为宋瑶安排一个正式的工作岗位。” 宋家花的恶迹斑斑,尤其是对宋念所做的一切,简直是罄竹难书,而此刻,她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悔意,竟还有胆提出交换条件,这怎能不让人诧异? “我们去看看再说。” 赵凛心中已经有了决断,这样的条件,显然超出了可接受的范围。 另一边,宋念找到了一处宁静的角落坐下,初春的暖风轻轻吹拂,带来一丝丝困意,也让紧绷的情绪渐渐舒缓。 第118章 鸿沟 刚才,是原主记忆的涌动,让她的内心翻腾不息。宋念并非无情之人,对于原主所承受的痛苦,她感同身受,那份沉重仿佛压在了自己的胸口。 她将手指轻轻按在心口,仿佛在与过去的灵魂对话:“放心吧,我会好好活下去,不仅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你未能完成的那份愿望。” 在她的内心深处,有一个温柔的期许——当世界变得更好一些,她要用原主的双眼去见识这个世界的广阔,让原主的孩子们也有机会走出闭塞的小山村,不再受限于这片狭小天地,也不再被不属于他们的“根源”束缚,虚度年华。 此刻,宋念仿佛感受到了某种释放,那些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重负,那些无形的枷锁,在这一刻仿佛被解开。 不知这是一场灵魂的真正解脱,还是原主在生命尽头顽强留下的一抹执念,但无论怎样,一切都已尘埃落定,画上了一个完整的句点。 同时,赵凛那边,行动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部署起来。 宋念虽然不清楚宋家花的真实意图,但她深知此人绝不是省油的灯。 能够悄无声息地从雇主家中带走原主,并且多年不曾露出破绽,这背后隐藏的手段与智谋,不可小觑。 也许是因为时代的局限,资源与技术的匮乏使得追踪变得困难重重,但宋家花能够让所有人信服,本身就彰显了她非凡的能耐与手腕。 这样的宋家花,真的会对外界一无所知,对何家福那些见不得光的行径视而不见吗?还是说,这只是她精心编织的一层面纱? 正当宋念聚精会神地为饱受病痛折磨的狗蛋娘进行第三次针灸治疗时,春河大队发生的一系列逮捕事件犹如野火燎原,不仅迅速席卷了整个公社,其影响力更是出乎意料地波及到了县城,那里也查出了与春河大队事件有所牵连的几个关键人物。 “哎,你们听说了吗?春河大队简直就是个隐藏的贼窝!那个何家福,表面上是个大队长,背地里却是贩卖人口的主谋。他那看似贤惠的妻子宋家花,实际上是罪恶的推手,被她拐卖的妇女数不胜数。记得前些年那些青春洋溢的女子嫁入霞山,没过多久便香消玉殒,背后不正是他们夫妇的黑手在操纵吗?她们先是被囚禁在家,紧接着便悄无声息地被转卖出去,而留给世人的,不过是河边洗衣不慎被激流卷走,或是进山采药神秘失踪的可笑谎言。” “不仅如此,还有更耸人听闻的秘密!” 刚从别处听来风声的人急不可耐地继续爆料,“据说,赵家新进门的儿媳并非宋家骨肉,而是宋家花和宋父合伙从外地偷来的!这心肠,狠毒至极。更过分的是,据说他们还利用了之前雇佣过的宋家花家的一个孩子,将这位本应享受城市生活、荣华富贵的女子,硬生生拽入了这乡间的苦难深渊!” 这个消息宛如一枚炸弹,其震撼力远超春河大队本身的风波。 毕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春河大队的事情似乎遥远得仿佛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赵家凹的姑娘们从未有人踏足霞山为妇,除了宋念这一特例。 如今,宋念的身份疑云重重,不禁让人猜测,难道她竟是被人贩子的黑手捉弄,被迫承受着不属于她的苦楚? 而对于春生和悠悠这两个无辜孩童的下落,众人心中都有一丝难以名状的忧虑。 他们怎能就这样无声无息,消失在茫茫人海? 更让人脊背发凉的是,据说在宋家花的阴谋败露后,何家福还曾密谋让宋家花假装精神失常,企图联合杨大力仓再次潜入赵家,以那两个孩子的安危作为要挟,让赵凛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面对这一切,赵凛显得冷静而决绝。 “你没有行动,并非出自不愿,而是无法。但关于你的罪行,我无权评判。” 说着,他轻轻示意薛朝将犯人带走。 薛朝正准备执行命令,突然间杨大力华一行人急匆匆地赶来,人群之中,方媛媛的身影也在不经意间显露,她望着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杨大力仓,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与轻蔑。 “赵凛,先请留步。” 杨大力华上前几步,目光落在杨大力仓身上,“这中间或许有什么误会吧?他腿脚不便,平时很少外出,怎么可能会和春河大队的事扯上关系呢?” 赵凛沉稳回应:“误会与否,我们会仔细查证。目前春河大队已经明确指认杨大力仓,我们只是需要带他回去做进一步调查。若是清白,自然不会让他蒙受不白之冤。” 他语气坚定,“程大队长,我理解你顾全大局的心情,但这件事波及面广,我们已经暗中调查许久。这次返回,既是为疗伤,也是为了彻底解决春河大队的问题。” 看着言辞凿凿、气定神闲的赵凛,杨大力华恍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对赵凛的认知实在是太过肤浅。 这样一个能言善辩,机智过人的赵凛,与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的形象判若两人,显然,那副木讷的外表不过是他为了某种目的刻意伪装的假象罢了。 察觉到这个微妙的变化,杨大力华内心五味杂陈,他迫切地希望能在最后关头保全弟弟杨大力仓,哪怕让他的离去不那么狼狈,却发现自己已经无计可施,所有的努力似乎都化作了泡影。 他眼神复杂地投向赵凛,那目光中既有期待,又有疑惑。 “你以前……” 杨大力华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他望着赵凛,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 一时间,他的思绪纷飞。 在某个角落里,他相信赵凛未来的道路定是星辰大海,赵家或许能借着这股力量攀上新的高峰。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又如同一道鸿沟,让他难以完全接受。 在他的记忆深处,赵凛总是那个温和、不起眼的样子,如今的蜕变让他感到陌生而又震惊。 “之前的一切,都是为了任务需要,避免过早引起春河大队的注意。” 赵凛坦诚相告,语气中没有丝毫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