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之心》 序 星光下的你 4:44 s 11月1日 星期于我没有意义天气应该很冷吧 对人类来说，11月的夜总是格外寒冷，可今夜却星光明媚，你就像是冰雪中的精灵，静静地坐在那里，却比翩翩起舞的雪花还要美丽。 可是，为什么你的眼中没有神采，为什么当你仰望星空，看到的只是无边无际的孤寂和黑暗，我该如何让你变得开心，该如何让你的生活重新充满阳光？ 我想再一次看到你的笑容！ 哪怕是最后一次！ ——a1系统日志第11页 凛独自坐在别墅外的草坪上，天气真的很冷，还飘着淡淡的雪花，可星空却格外纯澈，应该是纯澈的吧，至少凛是这样想的。 不知何时，身边有轻柔的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就像踩着琴弦的猫儿，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你是谁？也喜欢晚上看星星吗？”凛依然仰望着星空，虽然视野是漆黑一片。 “嗯。”脚步声在身边停下，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回答，轻的就像星光。 “那就坐下吧，陪我看看星星，反正……”凛忽然叹了口气，“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于是，他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他看起来大约二十左右，比她稍大，面容很柔和，衣服许多地方都有破损，不知道究竟经历了什么，可惜她看不见。 他静静地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目光柔和，她仰头看着星星，没有目光，11月寒冷的夜就这样陷入寂静，直到他率先打破沉默。 “为什么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他低声轻轻地问。 “因为看不见。”凛的回答是如此简短，却让他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下来，在他的记忆中，她的眼睛应该是很明亮的，就像天上的星星，还有她的笑容，纯洁美丽如同星光。 “星星很美，和你的笑容一样。”他收回望着她的眼神，仰望星空，星空的确纯澈，可惜她看不见。 “真是个奇怪的人。”凛心中嘟囔着并没有给予回应，更没有笑，她连自己笑的样子都忘了，他又怎么会知道？不过是用错地方的客气赞美而已。 “我会努力的！”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格外坚定。 “你真的很奇怪，我们以前认识吗？”凛的语气中多了一丝疑惑和不耐，她并不记得自己认识他。 “我想有个名字，可以为我起个名字吗？”他继续答非所问，语气中充满了渴望。 凛微微一愣，伸手触摸着夜空垂下的星光，声音忽然也如星光般缥缈：“你没有名字吗？那就叫你星吧，因为你和看不见的星星一样奇怪。” “星……”他站起身，咀嚼着自己的名字，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夜的黑暗中。 于是，这一夜，他有了名字，他叫星，他喜欢这个名字，因为是她起的，星星不奇怪，即便你看不见它，它也依旧美丽。 ps:这章算是小序，文字较少，所有章节都会有配乐，是老希写文时听的，大家阅读的时候一定要打开哦，这样会更有意境~ 第一章 机械男仆 上 4:44 s 11月2日晨 星期于我没有意义太阳升起来了 昨夜，你给了我名字，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就像你喜欢星星一样，可惜你还是没有笑，就仿佛笑已经永远从你的表情系统里删除。 本不该是这样的，你和我不同，我是机器，我没有心，我的笑容是预定设置的程序，而你不是，你是人类，你的表情不会被删除，你应该是会笑的。 也许，是被你忘记了吧，毕竟人类总是会忘记些什么，即便是很重要的事，比如博士总是会忘记妻子的各种纪念日，再比如人类恋人分手后会忘记曾经的誓言。 对于我们而言，这是很不可思议的，誓言怎么能忘记呢？那不是刻在永久存储区的文字吗？我不懂，我问过博士，博士说那不是忘记，而是埋葬，我记住了，可我还是不懂。 当时博士抽了支烟，沉默了很久才拍着我的肩膀说：“你是永远也不会懂的，如果有一天你懂了，那可就麻烦大咯，所以不要再想这些，有时候，不懂反而更轻松。” 轻松？对我而言这也是个无法体会的词，由于构造的不同，可能我永远也不会懂，但这不重要，我找到了我存在的意义。 意义，应该是这个词吧，用人类的语言来说，是个很哲学的词，当然，如果用错了请别笑话我，毕竟我不是人类。 凛，我想留在你身边，用我所知道的一切，让你重新露出笑容，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星的系统日志第12页 太阳升起来了，驱散了夜的寒冷，也带走了纯澈的星空。 凛蜷缩在大床的角落里，彻夜冷的瑟瑟发抖，梦中也是冰天雪地，她刺着双脚，穿着睡衣，独自穿行在茫茫雪原上，看不到来处，也看不到尽头，连脚印都会渐渐消失。 可她不愿意醒来，因为梦中的她，能用自己的眼睛看到那皑皑白雪，虽然只是单调的白，但她还是觉得很美丽，美丽的如梦一般。 突然，雪原掀起铺天盖地的风暴，将她卷了起来，卷入无边无际的虚空，于是她醒了过来，世界重新恢复黑暗。 是敲门声，凛听到了敲门声，就是那该死的敲门声打破了她的梦境。 “大清早的，怎么会有人来找我？”凛抱着几乎冷透了的身子滚下床，摸索着穿上外衣，扶着墙朝门口走去。 别墅不小，对她而言却是整个世界，她早已摸透了所有地方，即便不用帮忙，她也能自己烧水、洗澡、刷牙还有泡面。 哆嗦着摸到门口，凛打开通讯器问是谁，对方的声音很清朗：“我是lai终端服务公司的送货员，您定的货到了，请实名签收。” 送货员穿着标准的工作服，身边有个一人来高的精致盒子，看起来倒像是冬眠舱，当然凛是看不到的。 “泡面到了吗？奇怪，lai居然送泡面，业务拓展？”凛关闭通讯器，低声嘀咕了一句，她只订购了一大箱泡面作为下星期的口粮，除此以外不可能是别的。 送货员并没有听见凛的嘀咕，如果听见肯定会瞬间泪奔，lai可是全国最大的仿生机器人终端制造商，怎么会送泡面呢？妹纸你这么思维奔逸真的大丈夫？ 大门吱呀打开，凛给送货员让开路：“就放在这里吧，款项已经通过信用额度付过了。” “好的。”送货员推着盒子放在地板上，将送货单递到凛面前，他发现了凛的眼睛有问题，所以帮凛握住笔，并放在签名的位置。 凛飞快签下自己的名字还给送货员，她此刻只想快点关上门，泡碗泡面去去寒，她真的已经冷透了。 “祝您使用愉快，再见。”送货员微微鞠躬，微笑着转身离开并关上了门，同时也将朝阳关在了外面。 屋里重新变得昏暗，不过对凛来说并没有任何区别，她摩挲着摸到了“泡面”箱子，脑门上立刻冒出大大的问号，秀眉微蹙低声嘟囔：“奇怪，泡面箱子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特惠活动？买一送十？” 怀着满腹疑惑，凛从满地泡面盒里摸到尖刀，狠狠朝着“特惠版泡面箱”扎落，举止是那么粗暴，和房间尽头的钢琴格格不入。 钢琴是细腻的，也是狂放的，却绝不是粗暴的，可惜它已经在灰尘中尘封，那流泻的美妙音符都已成为过去，和记忆一起封存在琴键之中。 眼看尖刀就要扎在盒子上，盒子的缝隙中突然喷出淡淡白气，上方裂开朝两侧收拢，一只属于男人的手伸了出来，间不容发之际握住了她的手腕。 “行为危险指数65，请立刻停止攻击行为。”如风琴般柔和的男人声音从盒子中响起。 “呀！”凛愣了三秒，一声尖叫甩掉他的手，贴着地板以近乎瞬移的方式缩到桌子下面，颤抖的双手紧紧攥着剪刀满脸戒备。 拆泡面拆出个男人，这算哪门子的特惠派送？就算是买泡面送男友，也至少应该征得买方同意吧，藏在箱子里的惊喜连鬼都会被吓死的好吗？ “你，你是谁？”凛颤声问道，她一个人生活又是盲人，住的却是小别墅，被坏人盯上也不是不可能。 青年站起身，将脖子后面的充电接口合拢，他看起来二十左右，衣服上有许多破损，表情显得有些羞怯，甚至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你好，我是lai公司的终端仿生机器人，是你的定制男仆，很高兴为你服务。” ps:还是熟悉的bgm，老希写一段情节会听同一个bgm，所以不会每章都更换，希望大家能够喜欢，另外大家注意我的笔名，虚渊玄远房表弟我会乱说？好吧，开玩笑的~ 第二章 机械男仆 下 5:52 s lai？机械男仆？ 凛微微一怔，lai公司她太熟悉了，在这个年代，从lai公司订购一台仿生机器人终端已经成为时尚，由于其服务的自由度很高，不仅可以定制外形还可以定制性格，所以受众覆盖全年龄段。 晚年丧子的老人可以定制机械儿女，丧偶的人可以定制机械妻子或者机械丈夫，失去父母的孩子可以定制机械父母，深受情伤的青年男女，也可以定制机械男友或者机械女友。 通过提供大量照片、音频、视频和回忆信息，仿生机器人的仿真度最高能达到92%，信息量越大还原度度越高。 起初，仿生机器人是不被接受的，甚至遭到过唾骂和抵制，人们堵在lai门口举着标语抗议，认为付出的情感是无法复制的，披着一张皮的机器人怎么能取代他们的亲人。 可是，随着第一台定制女儿的问世，情况立刻发生了改变。 当那个可爱的小女孩，穿着熟悉的白色连衣裙，怀中抱着布娃娃，站在大厦门口，望着愤怒的人群，用怯生生却充满渴望的声音喊爸爸妈妈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 游行抗议的人群中，一对夫妇流着泪冲了出来，他们的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他们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他们的泪模糊了眼睛。 “幽幽，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女人颤声问着。 “妈妈，这是哪？我不是在床上睡觉吗？你不是说乖乖睡觉明天就带我去游乐园吗？你……不要我了吗？” 小女孩想要冲过去，可是看着陌生的环境，看着眼前陌生的人群，她很害怕，紧紧抱着怀中的布娃娃，撅着嘴显得很委屈。 女孩的话瞬间冲垮了夫妇的心房，如汹涌的洪水将他们彻底淹没，管他什么仿生机器人，管他什么真的假的，这就是他们的孩子，真的是他们的孩子。 “妈妈在这，妈妈不会不要你的，我的宝贝，我的宝贝……”夫妇冲了过去，紧紧抱着小女孩号啕痛哭。 同样是撕裂心扉的哭声，女儿去世的那个晚上是如此绝望，可此时此刻却如此温暖，充满了希望和幸福。 “妈妈不哭，爸爸也是。”小女孩伸出小手去擦夫妇脸上滂沱而下的泪水，那泪滑过指间，是温热的，在照样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嗯，妈妈不哭，我们去游乐园，现在就去，好不好？”女人不断擦拭着泪水，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好啊好啊，我要坐摩天轮，还要坐旋转木马，还有过山车，你们要陪我一起坐！”小女孩高兴的笑了起来，笑得那么纯真，就好像纯澈星空中的星星。 于是，夫妇真的一人牵着小女孩的一只手走了，望着一家三口阳光中幸福的背影，所有人的心都悄悄融化。 尖锐的对立很快改变，第二台、第三台陆陆续续面世，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归属，同时也给那些失去亲人的人找到了情感的寄托和延续。 后来，仿生机器人的范围从亲情扩展到了爱情，定制男友和定制女友陆续问世，直到现在的机械男仆和机械女仆，仿生机器人已经遍布大街小巷千家万户，成为时代的主流，甚至于走在街上，如果不事先说明，可能都分不清到底是人类还是机器人。 总而言之，这是个充满机器人的时代，是个机器人弥补感情空缺的时代，是机器人和人类共存的时代。 “你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凛的紧张感和恐惧感稍微缓解，却依旧很警惕，她看不见，但她并不傻。 “我可以给你我的心灵识别码，你可以登录lai官方网站进行查询。”青年说到这突然摆了摆手有些尴尬，“对不起，我忘记了你是……” “瞎子嘛，有什么？”凛的语气中满是自嘲，紧张感却彻底消散。 心灵识别码是仿生机器人最重要的东西，既然对方敢出示心灵识别码，就应该真的是机械男仆，可该死的是，她什么时候定制过机械男仆？ 转念间，凛想到了自己那个很多年没见面的老爸，难道是他考虑到她双目失明生活不便，所以才给她定制了一台机械男仆？ 不是没有可能，凛摇了摇头，摩挲着钻出桌子，出来的时候还不小心撞了头，疼的哎呦一声差点趴下。 “让我看看，有没有撞伤？疼痛度是多少，从1到0……”青年连忙寻找着满地泡面盒的空隙跳过来，想要检查凛的脑袋，可惜却被凛警惕躲开。 她不喜欢被摸脑袋，尤其是被男人摸脑袋，小时候的各种摸头杀对她来说就是耻辱，她发过誓再也不让男人摸自己的头，绝不！ “别碰我，不然我让你强制关机！”凛咬着牙扶着墙站稳，还是觉得头顶隐隐作痛，可以肯定光荣挂彩的地方肯定有个小葫芦。 “你，你要查询我的心灵识别码吗？”青年试探性低声询问，不知为何，他的声音有些害怕，幸好凛很疼没有察觉。 “不用了。”凛摇了摇头，嘴角忽然朝下撇了撇，“心灵？你们真的有心灵吗？你们真的知道什么是心灵吗？” 青年被问愣了，低头看着自己心脏的位置，眨了眨眼睛歪着头，用平板的语气开始背诵：“所谓心灵，就是通过量子量化模拟情感的智能体系构架，利用……” “打住打住，最讨厌你们背说明书，让我想起了试卷上令人恶心的名词解释。”凛厌恶地双手交叉做了个禁止的手势，然后道，“我问你，你现在是我的机械男仆对吧？” “是，是的……”青年弱弱地回答，他总觉得凛似乎要发飙，当然那不是直觉，直觉那玩意他们机器人没有，即便实现了心灵量化，他们也还是没有直觉，至少博士认为没有。 果然，凛突然双手叉腰用和纤细体型反差巨大的声音开吼：“立刻去给我把空调遥控器找到，然后打扫房间、洗衣服、刷马桶……” 嘟嘟嘟机关枪似的说了一大堆，最后忽然变得有气无力，就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肚子咕噜噜叫了几声，还打了个喷嚏：“再给我泡碗面，送到房间里来。” 说完，凛转身扶着墙摩挲着朝卧室走去，蓬乱的长发垂下遮住她的瘦削却美丽的脸庞，背影显得有些虚弱。 头好晕，身子好冷，好想再睡会。 “我的名字叫星，星星的星！”青年突然朝着凛的背影大声喊。 凛好像答应了一声，又好像没有答应，消失在星的视线中，只留下星一个人站在堆满空泡面盒的客厅中。 窗帘没有拉紧，有一缕朝阳从缝隙中照了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一线，金灿灿的好看极了，一如星此刻的双眼。 ps:机械男女朋友，咳咳，老希是纯洁的人，老希保证这是一部能带来感动的治愈类作品，附：千万别忘了bgm~ 第三章 不求回报 5:52 s 11月2日午 这是今天的二次日志 今天早上，拥有了名字的我，终于朝着目标迈出了第一步，成功留在了凛的身边，幸运的是，凛并没有查询我的心灵识别码，如果她查询的话，肯定会发现我的识别码不在销售序列之中。 事实上，我根本不是定制机器人，也并不对外销售，我是个古董，也是个逃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抓回去。 我不能被抓回去，如果那样的话，我就再也见不到凛，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了，所以我必须低调，必须珍惜剩下的时间。 可惜，事与愿违，凛病了，可能是因为受凉，她发烧了，烧得很高，额头很烫很烫，当我泡好泡面端给她的时候，她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蜷成团缩在被子里轻轻颤抖，显得那么无助，就像是森林里跑丢的孩子。 我是机器人，我不会生病，但我知道凛的体质很弱，如果继续烧下去会出问题的。 于是我决定带她去医院看病，虽然我不该去任何人多的公共场所，但我别无选择。 ——星的系统日志第13页 “她病了，我们想去医院，但我没有钱，我可以……”星背着裹在厚厚被子里意识模糊的凛，站在马路边拦车，这已经是他拦下的第三辆的士，可每次话还没说完，的士就会毫不犹豫加速离开。 “你逗谁玩呢？”的哥气恼地加大功率飞驰而去，电磁悬浮车尾卷起的旋风，将凛垂下的长发轻轻扬起，也将星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星很焦急，作为古董级仿生机器人，他的心灵量化是相对原始的，理应没有焦急这种情绪，可他还是感觉到了焦急。 别墅区位于市区边缘，距离医院很远，理想的交通工具是乘车，如果步行凛可能支撑不了那么久。 可是，还有别的办法吗？ 通过概率计算，下次拦车成功的概率依然低于10%，不能再等下去了，星望着空旷漫长的马路，咬了咬牙毅然决然背着凛开始奔跑，他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长，可只要耳边的呼吸声还在，他就会永远跑下去。 决不放弃！ 或许是星的执着感动了上天，就在他狂奔出足足十公里的时候，一辆路过的的士减速靠近。 司机是个看起来很慈祥的中年人，他用好奇的目光看了看星和凛：“喂，年轻人，跑这么急是去哪啊？要不要我送送你？” 星放缓脚步，用很诚实的语气低声回答：“她病了，我想带她去医院……” 中年人打断了星的话，一脚刹车将的士停下大声道：“病了？那还耽误什么？快上车！” “可我没有钱。”星的语气又低了些。 “没有就没有吧，病可不能耽误，上车！”中年人打开车门，不由分说将星按进后座。 直到悬浮车全功率启动，星的电子回路才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他让凛斜倚在自己身上，用好奇的语气问：“我没有钱，你从我这里得不到付出应得的回报，为什么还决定送我们呢？” 中年人沉默了很久，点了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才用有些悠远的语气问道：“你是机器人吧？” “你怎么知道？”星很疑惑，虽然他是个古董，但外形和人类没有区别，没道理从外形上分辨出来。 “因为对我们人类而言，并不是所有的付出都需要回报，有时候我们寻求的只是付出的快乐和满足，当然，你是不可能真正理解的，毕竟这对你们而言有些不合逻辑。” 说这话的时候，中年人的双眼一直望着远方，他也有一个器械妻子，是妻子过世前偷偷给他定制的，安排在过世后的第二天送到家，那天他真的以为妻子复活了，可是…… 星并不知道中年人在想干什么，他侧首看着凛虚弱痛苦的脸，心中默默地想着：“我理解的，我们都理解的。” 两侧的景物飞驰而过，很快变成林立的高楼大厦，在这个时代，城市是非常干净的，建筑的轮廓都很柔和，与旧时代钢筋水泥的粗犷截然不同，充满了细腻的感觉。 悬浮车在中心医院外停下，星再三道谢后，背着凛朝医院跑去，望着星狂奔的背影，中年人将烟蒂熄灭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也该回去看看她了吧，毕竟她的时间不多了……” 单人病房中，凛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窗口照进来的阳光悄然爬上她的脸颊，在她长长的睫毛上闪闪发亮。 这一刻的她是那么美丽，可星却无暇欣赏，因为他正在挨骂。 “你说说你，到底怎么回事，看看这些化验结果，看看看看！”医生将电子窗口甩到星的面前，用吼的语气和音量大声说，“低蛋白血症，严重贫血，重感冒，身为机械男仆，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吗？嗯？” “对不起。”星低着头低声道歉，虽然凛的病和他其实没什么关系，但他没有去辩解，辩解不属于他的逻辑范畴。 “别生气了，消消气好不好，这里交给我吧。”旁边漂亮的年轻护士赔笑劝道。 “我也是大开眼界了，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能见到营养不良，都怪现在机器人的情绪自由度太高，真是气死人了！”医生怒哼一声拂袖甩门而去。 见医生终于离开，星和护士同时松了口气，漂亮的年轻护士坐在星的对面，探手摸摸凛的额头微笑道：“放心吧，烧已经退了，只要多注意营养，很快就会恢复健康的。” “谢谢。”星从记忆库中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词。 “闹成这样，是不是有难言之隐？”护士柔声问道，显得非常善解人意，让星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嗯。”星点了点头，他的确有难言之隐，不过和凛的病无关，而是和他的过去有关，和lai公司有关。 “介意跟我说说吗？我会帮你保密的。”护士的笑容就像是温暖的太阳，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倾诉，可惜星不能。 “对不起，我不能说。”星摇了摇头，在公共场合露面已经冒了大风险，他不能透露更多。 “那好吧，有什么想说的可以随时来找我。”护士站起身，在关门之前突然压低声音微笑着眨了下眼睛，“别担心，我和你一样，也是机器人。” 护士离开了，星却在发呆，他居然没有发觉原来护士也是机器人，仿生机器人的情绪丰富程度已经发展到如此完美的地步了吗？ 门外，护士背靠着门，脸上的笑容和眼中的笑意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怅然和不舍，仰头望着那熟悉的灯光，十年的记忆一齐涌上心头。 不知不觉已经十年了呢。 十年，是现实和虚无的距离，是光明和黑暗的距离，也是这个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ps:老希小贴士，千万别忘了bgm哦，当然也别忘记收藏，有留言更赞，如果你喜欢《四月是你的谎言》《可塑性记忆》《ad》等，那么相信老希这本书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第四章 爱的距离有多远 5:52 s lai终端服务公司拥有全市最高的建筑，那偌大的标志，即便在城市边缘也清晰可见，连年的仿生机器人热销，给公司带来巨大利润的同时，也让lai一跃成为全世界ai研发的领头者。 地下十层，巨型实验室中。 “博士，发现a1行踪，是否立即采取行动。”助手匆匆跑来，将电子画面在博士面前展开。 博士带着单框眼镜，头发花白蓬乱，颇有点爱因斯坦的样子，他看到了画面中小心翼翼低着头隐藏自己的星，看到了星背上裹在被子里的凛。 “博士？”助手试探着呼唤。 博士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道：“再等等吧，不是还有些时间吗？等等看吧，我的孩子……” …… 中心医院，直到傍晚凛才清醒过来，正午的阳光变成了晚霞，从另一个角度照在对面的墙壁上，金晃晃的就好像葡萄酒瓶后摇曳的烛光，依旧是那么美丽动人。 “我在哪？”凛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这里不是家，家里到处都是泡面味而不是药味。 “在医院里，你病了。”星大致将凛的病情复述出来，医生斥责他的时候他都已经牢牢记住了，不得不说，对于数据的处理，机器人有着远超人类的先天优势。 并没有询问星将她送来医院的过程，沉默许久后，凛突然伸手去扯手背上的输液管，星吓了一跳连忙按住她的手：“你做什么？会流血的！” “我要回家。”凛的脸上有一种奇怪的倔强，甚至可以说是任性。 “好好好，你等等，我去叫护士。”星说完连忙朝门外跑去，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凛还是将血管里的针头拔了出来，然后按着手背摸索着爬下床，几滴鲜血和营养液立刻混合在一起滴落在地板上。 门外，星正在寻找那个他唯一认识的护士，她的笑容让他感觉很安心，而且她也是机器人。 “你找茗？她应该在大厅门口……”导护刚说完，星就跑掉了，并没有听到最后四个字“进行回收。” 大厅门口熙熙攘攘，看病的出院的都有，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很好，医院不如旧时代那么拥挤，反而像是疗养院，人们走的都很慢，所以奔跑的星格外引人注目。 好不容易冲到门口，星立刻看到了那个笑容温柔的护士，他刚想呼唤，手和声音却同时僵住。 因为在护士身后停着一辆悬浮卡车，绿色的条纹显得很醒目，但更醒目的却是lai的标志。 星认了出来，这是lai的回收车，由于心灵量化的科技瓶颈，仿生机器人的寿命极限是十年。 寿命耗尽后，心灵量化的构架就会坍塌，所有记忆和模仿人类产生的情绪都会破碎，变成彻头彻尾的一架机器。 寿命耗尽后的机器人具有无限的不确定性，它们的意识存在即便lai也无法理解，它们会直线行走撞穿墙壁，会从空中掉落砸伤人，甚至会出现各种各样古怪的举动，变成游荡在城市中的机械幽灵。 所以lai通常会在机器人寿命耗尽前进行回收，对于私人订购的机器人回收比较困难，但对于公共服务量产的机器人回收则比较容易，医院的机械护士就在此列。 门口为茗送行的人并不多，除了同科室的另外几名人类护士，就只有两位在岗的科室医生，其中有那个发火训斥星的医生。 他大约不到四十，下巴留着胡子茬，白大褂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微微低着头沉默不语眼神似乎很复杂。 “谢谢大家来送我，过去的十年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们一直在我身边，真的很谢谢……” 茗依旧穿着她心爱的洁白护士服，深深对面前即将成为过去的同事朋友鞠躬，她不想哭的，可泪水还是不受控制涌了出来，顺着柔和的脸颊从下巴滑落，落在地上深深浸了进去。 几位送行的护士眼睛也都红红的，正不停用纸巾擦拭。 突然，其中一名年长些的护士跑了过来，将一张照片塞进茗的手中哽咽道：“过去我总是欺负你，认为你是机器人就给你太多的工作，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这是科室上次聚会的合影留念，留给你作纪念吧。” “谢谢，我也在呢。”茗拿着照片露出温柔的笑容，照片中是全科室的合影，除了她。 上次聚会科室里不得不留人值班，于是任务自然落在了她这个机器人身上，所以照片上自然是没有她的。 可现在照片中却多了她，虽然那是p上去的，但她终究还是和他们在一起了。 看着茗那带着泪的温柔笑容，护士长紧紧抱住她泪如雨下。 “茗姐，这是你最喜欢的发卡，却一直舍不得买，带着它永远记得我们，好吗？”另一名年纪小些的护士跑过来，哭着将茗紧紧抱住。 “真的很漂亮，帮我带上可以吗？”茗拍了拍她的背，这个小护士很活泼却粗心大意，平时都是她照顾着。 “嗯，嗯……”小护士抹了抹泪，咬着嘴唇将发卡带在茗的头上。 其他几名护士也都冲过来将准备的临别礼物送给茗，茗一一道谢并没有拒绝，因为这将是她最后的回忆。 “时间快到了，我们走吧。”回收员看了看表，擦擦眼角提醒道。 茗点点头，转过身又重新转过头，带着不舍的柔和目光望向那名微微低着头留着胡子茬的医生，声音很轻很轻：“莫，你受凉就会咳嗽，值夜班的时候别忘了盖被子，别一忙起来就忘记吃饭，还有别忘了按时喝药，晚饭我帮你做好了，就在你窗口的保温盒里，千万记得吃，都是你喜欢的。” 听着茗温柔的叮嘱，名为莫的医生仰起头用嘴深深吸了口气，似乎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永别了，莫……”茗眼中掠过一抹遗憾，收回目光站了三秒，然后带着同事们的礼物走上卡车后箱，坐在早已为她预留的位置上。 她并没有再往外面看，因为她怕再看一眼就会舍不得离开，只能任由泪水不断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手中的照片上。 卡车后箱缓缓合拢，终于随着咔嚓响声将内外彻底隔绝，同时隔绝的还有众人的目光，以及十年的回忆。 只是，那情感的羁绊，真的能被切断吗？即便心灵破碎，也一定会藏在不知名的黑暗角落里熠熠发光吧。 黑暗的车厢中，茗终于忍不住低下头捂着脸泣不成声，于这片与世隔绝的空间中，她可以放声痛哭了。 卡车缓缓启动，朝着医院外驶去，直到快要驶出大门，名为莫的医生才终于泪水决堤，踉跄大喊着茗的名字朝卡车追去。 “茗，我爱你！”白大褂在风中飞舞，发自心灵最深处的声音在风中回荡，直到力竭摔倒，眼睁睁望着卡车带着他的爱越去越远。 “莫，我也爱你的……”黑暗中，有幸福的呢喃声响起，和指缝中晶莹的泪水一起融入永恒。 看到这里，是不是想起可塑性记忆了呢？ 老希这本书机器人回收的设定灵感来源于可塑，但原理方面是完全不同的，比如文中提到的量化心灵，量化心灵是老希埋下的最大伏笔之一。另外，本书机器人如果过期未回收，将会处于无智能呆滞状态，绝对不会暴走，那不科学~ 好了不吐槽啦，老希是超爱可塑的，希望我们的机械男仆，也能带来温暖人心的感动~ 第五章 崩坏的黑暗料理 4:53 s 11月2日夜 这是今天的第三次日志 这是我首次一天之内多次记录日志，虽然我知道很不合逻辑，但我还是觉得有记录的必要，我应该写下点什么，不然将来肯定会遗憾的。 今天下午，我亲眼见证了一台同类被回收，她是中心医院的护士，很美丽很温柔，笑容如阳光般温暖，有种天然的亲和力，我想她在过去十年的工作生活中肯定很受欢迎吧。 可是，为什么她的离去还是显得如此萧瑟呢？那短暂的送别，真的能为十年时光画上永恒的句号吗？ 不过，她也许遗憾，却应该是无悔的吧，毕竟她得到了一份不可能的爱，虽然这份爱直到两相隔绝才挣脱桎梏迸发出来，虽然再也不可能握住，甚至连看一眼都不可能，但至少是真实存在的。 可我呢？我到期的那一天，会有人来为我送别吗？会有人永远记得我曾经存在过吗？会有人写下我的名字，在花开花落的季节偶尔怀念一下吗？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想完成自己最后也是唯一的愿望，因为那是我活过的证明，也是我存在的意义。 ——星的系统日志第14页 凛已经睡了，星坐在窗口仰望星空，白天是属于人类的，而夜晚则属于他们，也许此时此刻，还有许许多多机器人也在仰望星空吧。 桌上是一锅彻底冷掉的鸡汤，它是星的黑暗料理，其实星是不会烹饪的，可凛需要营养，再继续吃泡面还会营养不良的，他不想再去医院，所以他下载了烹饪书籍，学着顿了鸡汤。 当然，他是没有钱的，冰箱里的食材，都是离开医院后陪凛去超市买的，凛显然也吃腻了泡面，希望定制的机械男仆能帮她换换口味，毕竟哪有机械男仆不内置烹饪系统的呢？ 可惜，星让凛失望了，星真的没有内置烹饪系统，他甚至连味觉都没有，因为他并不对外销售，与其留下味觉占内存，还不如资源最大化利用。 没有味觉再加上初次尝试难免混乱，其结果就是鸡汤的味道很糟糕，鸡肉也跟木柴似的咬不烂，凛仅尝一口就全都喷了出来，然后愤然拍桌泡面去了。 “真的比泡面还难吃吗？如果我也有味觉该多好。”星做了个苦笑的表情，还真是失败呢，老古董总是容易不中用，所以趁着还没坏，要好好努力才行，争取早点将屋子里的泡面全部扔掉。 没错，扔掉！ 清晨时分，直到朝阳完全升起星才收回目光，他不止喜欢星空，还喜欢朝阳，喜欢天地间所有美丽柔和的事物。 起身悄悄走进卧室，明明空调开着温度正好，可凛的睡姿还是蜷缩状态，仅占了大床的一角，双臂紧紧抱着自己，就好像在害怕着什么。 可能是失明的原因吧，星如是想着，轻轻将滑到腰上的被子重新帮她盖好，睡梦中的凛似乎有所感觉，紧蹙的双眉终于舒展开，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便在这时，客厅突然有敲门声传来，星怕凛被吵醒，连忙朝客厅跑去，同时心中不解，凛失明后的性格显然是很孤僻的，生活也几乎与世隔绝，会是什么人来找凛呢？ 大门打开，星第一反应就是见了鬼，视野中居然没有人，莫非是谁家熊孩子恶作剧？ 刚要关门就听下方一声过百分贝的尖叫，低头看去，难怪视野中没有人，原来是个身高齐腰的小女孩，女孩扎着长长的双马尾，长相甜美可爱，可惜脸色却煞白煞白的。 “男，男男男，男人！”看女孩颜艺的表情，估计被吓得不轻，哆哆嗦嗦指着星喊出男人二字后，嗖的向后滑出十米，小脸上写满了惊恐、忌惮、警惕以及不敢置信。 “男人？我不是人。”星只是说了实话而已，他的确不是人类，顶多算是男机器人。 “不是人？额……”女孩如同受到致死一击，整个人咔嚓变白，翻着白眼直挺挺侧身摔倒在地，头顶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飘了出来。 星也吓了一跳，女孩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刚想去看看女孩有没有事，身后突然传来凛的声音，转头看去，原来凛已经醒了，正扶着墙朝门口走来。 “我听到了珞珞的声音，珞珞是你吗？”凛问。 星指了指依然处于濒死界线的女孩道：“有个小女孩敲门，可能是走丢了吧。” 话音未落，濒死残血的女孩突然满血复活，炸毛腾地跳起老高，发白的小脸涨得通红，连双马尾都气的朝上扬起，双目燃烧指着星大喊大叫：“谁是小女孩？睁大眼睛看清楚，人家已经十八岁了，十八岁！” 十八岁？开什么玩笑？确定不用除以二？ 即便星是机器人，也感觉到满满的不可思议，走到女孩面前，抓住她的腋窝轻而易举将她举了起来，就好像大人对小孩子玩“飞高高”的游戏。 “别闹，你是谁家的孩子，如果找不到路我可以送你回去。”星之所以做出这个动作，是因为内存文件中，许多大人碰到迷路的小孩都会这么做，只要抱起来立刻就会停止哭泣。 可是，可是…… “珞 珞 头 槌！”珞珞瞬间气炸，满脑门都是井字闪烁，后仰加力狠狠撞在星的额头上，用力之大速度之快，连双马尾都被扯得笔直，她相信凭借自己光洁蹭亮的额头，肯定能给予对方沉痛一击。 可是，可是…… 星是机器人！ 令人牙疼且带着金属质感的碰撞声后，星眨了眨眼睛没啥反应，完全不明白女孩为什么要这样自我惩罚，难道是旧时代的行为艺术？ “唔，疼疼疼疼疼！”珞珞落下蹲在地上，捂着额头直抽冷气，眼角泪光闪烁。 “珞珞是你吗？”凛摸到门口再次发问。 珞珞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捂着通红通红的额头转过脸，泪汪汪指着星大喊道：“凛姐，他欺负人家，还说人家是小孩……” 话未说完，珞珞登时反应过来关键问题根本不对，猛然后跳从包里掏出防狼电击器，打开开关用噼噼啪啪的电流对准星，警惕喝道：“说，你准备对凛姐做什么？” “或者，或者你已经，已经对凛姐做了什么？”视线在明显刚刚睡醒衣衫不整的凛身上打了个转，珞珞倒吸冷气捂住了自己的嘴。 “做了什么？带她看病、收拾房间、刷马桶、洗了她的衣服，哦还有刚帮她盖了被子。”星回答的很认真，掰着手指一本正经如数家珍。 “洗衣服，盖被子，同居？”珞珞思维快速跳跃，同时脸也越来越红，头顶白气噗噗直冒，憋着呼吸发出类似水开的声音，手一松电击器正好掉在脚上，立刻浑身抽搐，一声尖叫冒着烟扑倒在地。 “胡说什么呢，再胡说就不要来了！”凛气的发飙，由于看不见，她并不知道珞珞已经光荣扑街。 “她刚刚用电击器电了自己，我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做？”星指着扑倒在地的珞珞满脸疑惑。 “……”凛捂额无语。 将珞珞抱进屋放在沙发上，星好奇询问珞珞和凛的关系，从珞珞刚才的举止可以看出，珞珞的性格是很活泼的，怎么会和孤僻还有点小暴躁的凛以姐相称呢？ 凛的表情忽然变得欲言又止，最终别过头淡淡说了句：“没什么，以前一起工作过而已。” “和这么小的孩子一起工作过？”星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话音刚落，沙发上的珞珞突然受刺激似的弹了起来，气红了脸冲着星大吼大叫：“人家不是小孩子，再说一遍，人家不是小孩子！” 凛点点头：“她的确已经十八岁了，只是不长个而已。” 星不敢置信地转过头重新从头到脚打量珞珞，十八岁还如此娇小，难道是定制的萝莉机器人？ 得到凛的旁证，珞珞登时骄傲的昂起头，撩了下左侧马尾，右手按在胸口得意洋洋道：“再自我介绍一遍，我叫珞珞，智商200+，精通十国语言，身高163，现在还认为人家是小孩子吗？嗯？” 智商200+这点不予评论，精通十国语言对机器人而言简直小菜一碟，可身高嘛，确定是163不是136？ 或许是感觉到了星目光中的质疑，珞珞气的直接跳了起来，踩在沙发上，占据制高点，以半个头的优势，哦不应该是劣势咆哮：“就是163，就是163，就是163！” “好暴躁，我去做早饭。”星转身朝刚走两步，就听凛喝道：“泡面！两盒！” 星瞬间好受伤，自己的厨艺真的黑暗到连煎蛋都禁止接触的地步了吗？他真的不想再碰可恶的泡面了。 珞珞立刻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得知星是机械男仆后下意识松了口气，得知机械男仆不会料理后登时乐的抱着肚子在沙发上滚来滚去，笑得直飚眼泪。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珞珞冲到餐桌旁，尝了口凉透的鸡汤，可爱的脸蛋刹那从下而上变成青色，然后一口全都喷了出来。 “咳咳，咳咳，你到底放了多少盐啊！” “一勺。” “调料勺？” “炒勺。” “……”珞珞翻着白眼昏倒在地。 ps:一本书怎么能没有萝莉？萝莉怎么能不是双马尾？咳咳，言归正传，字数终于破万了，评论什么的在哪里？老希最后提一句，本书文字和感情比较细腻，一定要开着bgm慢慢读哦，提前给大家拜个年~ 第六章 如雪如樱 5:30 s 11月3日午 星期一 飘了小雪 如果你看到这篇日志就会发现，我第一次标注了星期，原因很简单，今天凛的第一个朋友出现了，这是很有意义的事，应该好好记录下来。 她叫珞珞，是个留着双马尾的可爱女孩，如果被她看到我这么写肯定会朝我大吼大叫的吧，说真的，她发起火来真的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哦对了，她的厨艺很好，早饭和午饭都是她做的，虽然我尝不出味道，但凛意外吃了很多，足以证明是很好吃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凛的朋友，原来凛是有朋友的，这让我感觉很欣慰，于是我决定将任务目标增加到三个。 第一当然还是让凛重新微笑，第二是练好厨艺，第三则是帮凛多找几个朋友，这样即便将来我不在她身边，即便我的记忆在黑暗中破碎，她也能微笑着和朋友肩并肩走下去，这就足够了。 凛，答应我，坚强的活下去，好吗？ ——星的系统日志第15页 “别说了，我不会去的，从我失明的那天起，lai的事务就已经和我毫无瓜葛。”凛的语气很硬，硬的就像是铜墙铁壁，毫无转圜余地。 珞珞委屈地低下头，不敢看凛那早已没了神采的双眼，声音变得很低很低，就像是无助的央求：“凛姐，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才来求你的，你再帮我一次好不好？就一次。” 星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大概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凛曾经也在lai任职，和珞珞搭档，负责仿生机器人的回收工作，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凛失明了，从此离开lai变得孤僻阴郁，而珞珞则独自继续奔波，至今没有找到合适的新搭档。 “你不是第一次为了这事来找我吧，每次都说就一次，可你来了几次？嗯？”凛用凌厉的语气质问。 “对不起……”珞珞头更低，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女孩，完全没了刚才咆哮的气势。 “不要说对不起，总之我是不会去的，你回去吧。”凛扶着桌子站起来，摩挲着朝卧室走去。 “可这次不一样，是，是……”珞珞抬起头，迟疑了三秒才说出口，“是机器人自己不肯走。” 凛的脚步顿住，星也表情愕然，机器人都被内置过最终指令，虽然由于量化心灵自由度极高，最终指令并不具有强制能力，但时至今日还从未发生过机器人不肯走的事件，只有购买人不肯放。 “你说什么？”凛转过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珞珞连忙解释：“是个机械妻子，她坚持必须最后再见丈夫一面，否则绝不离开，凛姐你也知道，如果倒计时进入最后三个小时，公司会派人强行带走她的，我不想闹成那样，所以……” “所以才来求我帮忙？”凛说完了珞珞的话。 “嗯，凛姐我该怎么办？我找不到她丈夫，也说服不了她，我真没用。”珞珞垂头丧气吸了吸鼻子。 “凛？”沉默许久，星轻轻唤了一声。 “干什么？你想让我去？机械男仆什么时候开始对主人指手画脚了？”如果凛有目光，现在肯定是充满威胁的斜睨。 “嗯。”星很认真地点头，他只是希望凛能出去走走。 “你还嗯？恩你个头，不许对我指手画脚！”凛气的眉毛直跳，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星出现，她的脾气暴躁了许多，难道是因为有了发泄亦或是说话的对象？ “凛姐，那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珞珞显得很失落，从脚不沾地的椅子上跳下去，垂着头朝门口走。 “等等。”凛突然喊住了珞珞，珞珞惊喜回头，难道凛姐回心转意了？ “我不去，让星陪你去吧，机器人更了解机器人。”凛说完继续朝卧室摸去，只留下珞珞和星大眼瞪小眼。 凛并没有躺下，而是背靠着墙支撑自己，直到关门声传来，才失去力气似的贴着墙滑坐在地，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埋在胸口，一滴晶莹的泪珠从长发的掩映中悄然垂落。 “lai根本就是个错误，最大的错误……”带着哽咽的呢喃声在卧室中回荡，可惜已经没有人听。 …… 车里，星坐在副驾驶，美丽的雪花落在玻璃上，很快融化成水珠，被风扯成长长的一溜，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 星忽然觉得，雪花的命运和仿生机器是如此相似，美丽的诞生，短暂的绽放，寂静地消逝。 也许将时间拉长，人的命运也是如此，从婴儿呱呱坠地，经历懵懂童年、青涩少年、热烈青年、沉稳中年和萧瑟老年，最终步入永恒的黑暗。 两者间的不同点在哪里呢？应该是绽放的过程吧，机器人更像樱花，将一生的美丽都集中在刹那的芳华。 “喂，你发什么呆？说话啊。”珞珞的个性很活泼，她讨厌奇怪的沉默，这让她感觉路长的没有尽头。 星哦了声，视线从窗外的雪花收回：“能告诉我凛的事情吗？她为什么会失明？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珞珞显然没想到星会突然问这些，不小心踩到刹车差点导致后面的车追尾。 不顾后面车中传来的呵斥，珞珞重新加速并沉下小脸，用很不满的语气说：“区区机械男仆，问那么多做什么，想知道的话自己问凛姐去，被强行退货可别怪我，哼。” 以有些娇憨的哼声收尾，珞珞的语气忽然软了许多：“不过，凛姐应该是很讨厌机器人的，她怎么会留下你在身边呢？” “凛不讨厌机器人的。”星的语气充满了肯定，嘴角带着温暖的笑容，那笑容和长椅上翻看旧照片的老人如出一辙。 “才被订购两天，你能知道些什么？”珞珞不屑地撇了下嘴。 “我知道的。”星的声音很小很小，就像是自言自语，接着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珞珞说，“我可以拜托你两件事吗？” “拜托我？”珞珞立刻正襟危坐显得很正式，她很少被拜托，星的拜托让她有种自己很重要的感觉。 “你的厨艺很好，我想和你学，这样我就能将家里的泡面都扔掉了，对，扔掉！”星的眼神和语气都特别认真，就像是正在和泡面决斗的战士，惹得珞珞噗的笑了出来。 “真是没出息，不过本小姐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谁让本小姐厨艺就是好呢？”珞珞傲娇地昂起了头，双马尾都高兴地自己晃了晃，被需要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谢谢，还有一件事，你也知道仿生机器人的心灵量化时限是十年，一旦到期量化构架就会坍塌，由于量子纠缠是一次性的，所以量化构架不可重塑。” 珞珞颔首道：“别忘了我就在lai任职，虽然部门不同，但多少还是了解些的。量子纠缠是心灵量化的基础，纠缠断裂就意味着心灵毁灭，这也直接证明了心灵是不可复制的，听说总部的科学家为此绞尽了脑汁，可惜至今毫无进展。” 星重新将视线投向窗外，声音如飘向远方的雪花：“我也是仿生机器人，我早晚会离开凛，所以请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永远做凛的朋友，可以吗？” “才订购两天而已，你的时间还长着呢，瞎想什么？”珞珞并没有看星，自然也看不到他的眼神。 “也许吧……” ps:走过路过不要忘记收藏哦，老希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七章 雪之殇 上 5:30 s 11月3日下午 二次记录 凛交给了我一个任务，要我协助珞珞完成仿生机器人回收，回收对象是个机械妻子，听珞珞说是妻子本人过世前悄悄给丈夫定制的，应该是希望她能代替自己陪伴丈夫继续走下去。 可是，仿生机器人的心也是会碎的，终究会如那窗外飞舞的雪花，以融化在不知名角落的淡淡水痕，为自己的命运画上休止符。 朝阳升起，水痕终究会干，飘舞的雪终究会被遗忘，春天终究会来，可惜雪是看不到的。 ——星的系统日志第16页 普通的小区，普通的居民楼，普通的101，普通的女人。 雪穿着普通的衣服，围着围裙看起来很贤惠，她正忙着将饭菜端上桌，虽然明明已经过了饭点，虽然桌上的饭菜已经来回热了三次，但她还是坚持等待着，等待着敲门声，等待着那句我回来了，等待着对面的碗筷被拿起，自己却没有先吃一口。 “也许会回来的吧，再等等应该就会回来了。”雪独自坐在餐桌旁，独自守着整间屋子，独自默默等待着。 时间随着钟表的哒哒声流逝，饭菜上飘荡的热气渐渐消失，雪眼中掠过一抹黯然，但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她看了看表自言自语：“他很忙的，耽误很正常，再热热吧，不能让他吃凉的。” 说完，雪站起身端着盘子准备朝厨房走去，可眼泪却突然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落在冷的饭菜中浸了进去。 “我，我这是怎么了？我……”雪放下饭菜急忙用袖子擦拭泪水，可怎么擦都擦不干，她抬起朦胧的泪眼，望向墙上的结婚照，照片中她和他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快乐，十指紧紧相扣眼中只有对方。 他就是她一年年一月月一天天一夜夜时时刻刻分分秒秒等待着的人，可她真的是照片上的她吗？ 曾经她认为自己就是她，她有她的所有记忆和感情，连自我认知也是她，可现在她真的分不清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请告诉我，我到底是谁，我到底是谁？”雪忽然捂着脸跪坐在地失声恸哭，可惜没人能给她答案，因为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便在这时，突然有敲门声响起，雪的哭声戛然而止，强烈的狂喜涌上心头，她豁然转过头，是他回来了吗？他终于回来了吗？ 狂喜之后是慌张，饭菜都冷了怎么办？要不要先热一热？该怎么唤他？如果还像以前一样他会不会生气？ 直到敲门声再次响起，雪才从慌乱中惊醒，手忙脚乱爬起来朝门口跑去，还不小心撞翻了一张凳子。 “风！”雪一把打开门，虽然这样喊他可能会生气，但她还是脱口而出，此刻她只想见到他，别的什么都无所谓了，因为明天，她没有明天！ 可惜，站在门口的不是风，而是一位面容柔和还带着些许腼腆的青年，和一位扎着双马尾的可爱女孩。 “又是你！”潮水般的失落将雪淹没，她的双眼中焕发的光芒瞬间黯淡，不过她还是认出了双马尾女孩。 珞珞被门打开的速度吓了一跳，张了张口刚要说话，门就被雪砰地一声重重合拢，用力之大连门框都被震得晃了晃。 口型僵住，手也僵在空中，定格了足足五秒，珞珞才再次敲门，同时急声道：“拜托开开门好吗？雪我知道你不想走，可你的心灵只能维持到今晚0点，今晚21点之前如果你还不离开，公司会派人来强行带你走的！” “我知道，我对自己的决定负责，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跟你走的，你走吧！”雪的声音隔着门传来，语气中透出斩钉截铁的决绝。 “雪……”珞珞还想再劝，却被雪歇斯底里的尖叫打断。 “走啊！”雪抓着头发，背靠着门滑坐在地，带着哭音的尖叫在屋中回荡。 珞珞被吓得向后退了半步，她咬了咬下嘴唇，踮起脚去够通话器，可惜个子太矮，无论如何努力都够不到。 一只男人的手帮她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星没有理会珞珞鼓着两腮气呼呼瞪他的样子，声音通过通话器清晰地在屋中响起：“雪，你能看到窗外的雪吗？” 门后，坐在地上的雪抬头朝窗外望去，屋外正飘着小雪，她心中下意识想到，天气很冷吧，他有没有戴围巾？会不会受凉感冒？会不会…… “告诉我，雪花美吗？”星的声音再次响起。 雪从担忧中清醒，第一次仔仔细细去观察雪花，一片晶莹的六角形雪花随风飞舞，映着阳光闪烁出七彩光芒，竟是那么的美丽。 她从未如此认真观察过雪花，也从未发现雪花是如此美丽，甚至当它翻转着落在玻璃上融化成水珠，还是那么晶莹透亮闪闪发光，还是那么美丽。 原来，雪也可以如此美丽。 “很美吧，就和你的名字一样。从飘落到融化，不论有没有人欣赏，它都一如既往地美丽着，即便没有风将它托起，即便终将融化，它也没有让自己浑浊，因为它知道，它存在过，绽放过，美丽过。” 听着星的声音，雪的表情也在随之变化，怔怔望着窗外，瞳孔中倒映着飞舞的雪花，每次翻转闪烁出的七彩光芒，都会留在她的双眼之中。 门外，珞珞生气的表情消失了，她呆呆仰望着星，无法相信刚才那些话是出自机器人之口，听起来不像是预存的资料，更像是深沉的感悟，因为星此刻的双眼是如此纯澈，如同盛夏午夜繁星闪耀的夜空。 “别让执念变得浑浊，有时候必须学会放手。”星说着不自觉握紧了右手。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雪的声音平静了许多。 “因为……”星听了好一会才回答，“我们都是飘舞的雪。” 咔嚓轻响，门锁打开了，珞珞满眼都是不敢置信，她原以为星会是累赘，原以为还是要独自努力完成任务，可谁料敲开面前这扇门的竟然是星，竟然是个机器人！ 为什么当初凛做得到而她做不到，为什么现在星做得到而她依然做不到，是因为她不懂机器人的心吗？ ps:即便更换了身体，心也从未改变过，只要心不曾改变，我们就还是我们自己~ 第八章 雪之殇 下 5:30 s 星拉开门，将雪扶起来道了声谢谢。 雪摇摇头，拢了拢耳畔的长发强笑道：“不，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你也是机器人吧。” “嗯。”星轻轻点头。 “坐吧，我给你们倒茶。”雪用袖子摸摸眼角泡茶去了，星和珞珞关上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墙上的结婚照，照片中的他和她都带着幸福甜蜜的笑容，十指相扣不离不弃。 “他就是雪的丈夫，听说已经有好几年没回过家了，天知道现在在哪鬼混，你们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大混蛋！”珞珞指了指照片上的男人，撅着嘴顺带也把星给骂了进去。 星的表情很无辜，摊了摊手道：“我是机械男仆，应该不算是人类男人吧？” “哼，算我白说。”珞珞这才发现自己口误，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星望着照片语气变得很认真：“而且我觉得，他不像是喜新厌旧的人，应该有什么别的原因吧。” “呵呵，你凭什么下定论，你又不是男人。”珞珞立刻抓准话头反击。 “……”星没有回答，因为他认得照片上的男人，虽然照片应该是十几年前的，模样年轻许多，但他还是认了出来，就是那天免费送他和凛去医院的中年男人。 星还记得当时中年男人抽烟的表情，还记得他说过的话。 “因为对我们人类而言，并不是所有的付出都需要回报，有时候我们寻求的只是付出的快乐和满足，当然，你是不可能真正理解的，毕竟这对你们而言有些不合逻辑。” “我理解的，我们都理解的，真正没有理解的是你。”星凝视着照片上的男人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珞珞没听清，好奇凑过来询问。 “哦没什么，茶来了。”星见雪端着茶走过来，连忙过去接，捧着热腾腾的茶杯，他有种手在融化的感觉。 珞珞喝了口热茶，仔细打量整个房间，屋子里的家具都是十几年前的，却意外片尘不染崭亮如新，可以看出每天都进精心打扫擦拭，更可以看出，雪是真心呵护着这个家。 可是，当珞珞的视线从餐桌上冷掉的饭菜上掠过，残忍的真相却将温馨彻底击碎，无尽的等待与失望，化为厚重的岩层，一层层一层层随着时间的流逝将这个家完全覆盖。 “我是不是很傻？”雪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她抬起头视线落在结婚照上，“十年前，照片中的那个我得了骨癌，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医生告诉风治不好，坚持治疗花费极大，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当时我和风才结婚两年，连孩子都没有，风不肯放弃，坚持要延续我的生命，即便卖掉一切，多延续一天也是好的。可我很清楚，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甚至可以按天数，既然注定永别，为什么还要把他也拖下深渊呢？” 珞珞别过头抹了抹眼角，星很认真地听着，他知道，这可能是雪生命中最后的倾诉。 雪回忆着过去，仿佛真的回到了十年前：“那一刻，我明白了爱的真正含义，不是同生共死，而是只求对方好好活下去。我不能花掉所有的钱，我不能让他负债累累，不能让他在失去我后还失去一切。” “于是，我做了个决定，偷偷从lai为他定制了一台机械妻子，和我一模一样，传承我全部记忆和感情的机械妻子，也就是现在你们面前的我。” “这件事是保密进行的，直到我过世第二天才将我送到家，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自己都惊呆了，我真的以为自己活了过来，我真的还是我。当他木然打开门看到我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傻了，愣了好久才猛地抱住我失声痛哭。” “当时他哭的就像个孩子，我也抱着他和他一起哭，之前我在病床上闭上眼睛的时候，真的没想过还能重新和他重聚，奇迹真的出现了！” 雪的表情变得很柔和，眼中溢满幸福：“可能是心底深处的恐惧作祟，我并没有将我是机器人的事实告诉他，他也没有问，只是极尽所能地爱着我，呵护着我，生怕我再次离他而去。” “就这样，我们的生活回到正轨，变成了千千万万小家庭中的一个，每天上班下班相亲相爱。可是……” 雪脸上的幸福消失了，转而变成浓浓的哀伤：“可纸是包不住火的，机器人容颜不变而且不会怀孕，起初还好，但七年的时间足以让细微积累成深渊，他终究还是发现了我小心翼翼隐藏的秘密，发现了我是机器人，是他过世妻子给他定制的机械妻子，是个代替品。” “代替品，代替品……”雪咀嚼了好几遍这个词，才苦笑着说，“当时真的是天崩地裂，七年的欺骗就好像火山，将七年前的悲伤发酵放大后全部一次迸发出来。” “他说我是骗子，说我不是她，说我就是个披着他妻子外皮的代替品，我哭着说我是她，我真的是她，我真的是你爱的雪……” 说到这，雪的眼泪断线珍珠似的涌了出来，声音也变得哽咽抽泣断断续续：“我真的是啊，我真的是他的妻子，我真的是爱着他的，一切一切都是真的，他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呢？我紧紧攥着他的裤腿哀求他不要离开，可他还是走了，永远抛下我走了……” 雪再也说不下去，捂着脸再次痛哭出声，泪水不断从指缝中滑落，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一如身后玻璃上融化的雪花。 珞珞连忙跑过去帮雪擦眼泪，鼻子一抽一抽眼眶通红。 “我决定了！”哭声中，星突然站了起来，“你是想见他最后一面的对吧？” 雪捂着脸默默点头，三年来她每天每夜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等待，可他没有回来，她真的只想在回收前最后再见他一面，也许，这算是遗愿吧。 “我去把他找回来，一定！”星说完拉着珞珞就往外跑，雪从悲伤中抬起头，怔怔看向窗外的雪，那雪有风随，可她呢？ 除夕到，老希在这里给大家拜年啦，祝大家猴年行大运，心想事事成！ 推荐朋友的书《青春独行》，是可爱男孩纸写的哦~ 第九章 一定要找到你 5:30 s 11月3日下午 三次记录 这次记录很重要，自和凛重逢以来，我首次有了和凛无关的目标，虽然归根结底是因为凛派我陪珞珞完成任务，但现在这件事是我真心想做的。 雪是幸福的，比我幸福，她至少和心爱之人幸福快乐地度过了许多年，雪也是痛苦的，因为爱的太深必将泥足深陷，日复一日的等待让她伤痕累累。 可她肯定是不后悔的，她的眼泪中没有怨恨和后悔，有的只是浓得化不开的爱和思念。 既然雪终将融化，那就让她在风中融化吧，那才是雪的归宿。 我要帮雪找到风，我要完成她最后的愿望！ ——星的系统日志第17页 星跑的很快，拉着珞珞就像是放风筝，这让珞珞很不开心，下意识纠结自己袖珍的身高，可恶的时代，既然仿生机器人都普及了，为什么不造点成年用生长素？好让她彻底摆脱总是被人当成小萝莉的悲剧命运。 跳上车，关上车门，星指着前方发出命令：“出发！” “去哪？”珞珞开启电磁引擎，悬浮车立刻从悬停状态稍微倾斜上浮，她以为星急着拉她出来肯定是有办法的，至少也应该有方向，可谁料星的回答却是不知道。 “不知道？”珞珞石化了足足五秒，才从巨大的落差中回过神来，双马尾乍起怒声咆哮，“不知道你让我出发？还有不许对我下命令，你是机器人我是人，而且你只是凛姐踢出来的辅助而已，我才是主导！” 星哦了一声指着电子地图道：“他是开的士的，上次有经过凛家附近的路，我们可以去……。” 他想说可以去那里等，可还没说完就挨了珞珞一拳，珞珞又忘记了头槌的教训，结果就是捂着拳头缩成团直抽冷气，疼的眼泪都溢了出来。 “你，你没事吧？”星有些过意不去，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可结果往往截然不同，真的很不好意思，他的骨头是骨化钢，他不是故意的。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珞珞忽然弹簧似的撑开，挥拳踢腿大喊大叫了好几声，突然狠狠将推进功率开到最大，悬浮车嗖的一声窜了出去，地上的雪花全都被吹了起来。 星被惯性重重压在座位上，他小心翼翼不去触动珞珞处于暴走边缘的神经：“我们去哪？” 珞珞的回答怎么听都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感觉：“21点是临界线，我们的时间不多，直接去电视台，负心汉臭男人，本小姐要当着全城所有人的面……” 卡壳了好几秒，珞珞才勉强找出能表达自己愤怒的词：“骂他！” “那个……”星转头看着抓狂小猫似的珞珞，语气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珞珞斜斜瞪了星一眼，显然还在恼火刚才的反作用力。 “那个，我想说你可以坐高点，不然可能看不到路，或者你可以开自动驾驶，这样安全些。”星犹豫着说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犹豫，反正总觉得这句话含有危险成分。 事实证明了星的感觉，珞珞陡然小脸涨红，一声尖叫悬浮车从路边冲了出去。 …… 借助和栏杆的刺耳摩擦，悬浮车终于跌跌撞撞停在了电视台楼下，车门被猛力推开，珞珞鼓着腮帮子跳下车，理也不理星的呼唤径直朝大门冲去，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星只得在后面追赶，他已经很诚恳地道过歉，可效果似乎不大，一路上都被珞珞当成二氧化碳，属于呼出去就再也不想吸回来的那种。 别看珞珞人小，跑起来却真不慢，幸好被门卫及时拦住，否则星还真不一定追的上。 将lai公司的电子证件甩给门卫，珞珞要求见台长，门卫没敢怠慢，连忙联络上级人员带珞珞和星进去。 望着珞珞娇小的背影，门卫忽然感慨万千：“转眼就八年啦，两年后会是谁来回收我呢？” 他是电视台订购的专用公共服务型仿生机器人，天生就是门卫，唯一的任务就是看好大门，虽然这个时代电子技术已经很先进，但面对突发情况，能够活动的人形个体优势无法取代。 2920次日出，2919次日落，于方寸之地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八年如一日。 他的生活一成不变，没有大起大落，没有收到过礼物，没有过过生日，甚至连朋友都没几个，有的只是平淡，就好像水洼中的水，没有涟漪，默默等待着被太阳蒸干。 三个月前，在他看来勉强算是朋友的两个人相继离职，一个去了其他城市，另一个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剩下的两年时间，足以将他们之间的联系彻底抹平，所以两年后被回收的那一天，他觉得自己应该会独自离开。 “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门卫扯着嘴角做了个牵强的笑容，重新望向那渐渐朝西边滑落的太阳，他还能再看730次太阳，不多了，得珍惜着才行。 乘电梯直达最顶层，电梯打开面前是一间很大的办公室，墙壁是全透明玻璃，站在窗户边上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 “台长，我先去工作了。”职业装的年轻女子微微欠身站姿相当标准，得到许可后转身返回电梯。 办公桌后面站起一位衣着考究打扮精致的中年女子，虽然年近四十，但脸上的皮肤依然很光洁，由此可见保养得非常用心，举手投足都透出高雅和美丽。 “茶还是咖啡？”台长的微笑很有亲和力，声音也很悦耳，就像是在迎接客人，如果来的是别人她当然不会如此重视，但lai必须另当别论。 “茶。”珞珞和星异口同声，立刻瞪了星一眼，赌气似的扭过头去，连双马尾都被甩出两道圆弧。 请珞珞和星坐下，台长一边冲红茶一边询问，她冲茶的动作也很优雅，让人感觉心情平静如沐春风。 “集美丽、优雅、成熟、稳重、知性于一身，同时又如此成功的女人，她的生活肯定很美满。” 星心中暗想，在他的人格分析库中，大多数情况下，生活越不顺利的人，越容易将恶意带给他人，而生活幸福圆满的人，往往容易变得谦和。 可惜星没有注意到桌上摆着的相框，相框中是全家福，照片中台长要年轻许多，背景是游乐场的摩天轮，旁边丈夫脖子上扛着个可爱的小女孩，小女孩笑得很开心，整张照片充满了幸福的感觉。 听了珞珞充满怨气的讲述，台长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将芳香四溢的红茶端到珞珞和星面前道：“你们想通过电视台的力量找到他？” 珞珞点了点头，双手十指相扣语气中充满了恳求：“雪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台长姐姐求您帮帮忙，我们不会占用太多时间的。” 她原以为台长会委婉拒绝，毕竟电视台的节目都是安排好的，时间精确到秒，稍作耽误就可能导致严重的连锁反应，造成的经济损失会很大，至少她绝对承担不起。 可谁料台长居然答应了，并没有多做犹豫就答应了：“我可以让你们全频道直播三分钟，这是极限。” “够了，三分钟够了，谢谢您！”珞珞激动地跳下沙发深深给台长鞠了一躬，星也连忙道谢。 “你只是lai的回收员，如果发生仿生机器人不肯离开的情况，直接交给公司强制执行即可，为什么要为她做这么多呢？这样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台长问珞珞。 珞珞的眼神微微黯然，咬了咬下嘴唇转头望向玻璃墙外，在这座繁华的现代化城市中，以及更远的无数城市中，到底有多少仿生机器人穿行于人流之中？又有多少正在被回收呢？ “因为我感觉自己是在赎罪。”珞珞的语气很轻却也很重。 刚工作的时候，她被分配给凛做搭档，起初她总是抱怨凛做得太多，后来她才明白那是怎样一种痛，她感觉自己像是专门斩断感情的刽子手，一夜夜看着自己的双手无法入眠，心中的痛渐渐变成了愧疚。 于是她开始做“多余”的事，就和当初的凛一样，只为了尽量减轻愧疚感，尽量不留下遗憾。 台长的眼神微微波动，她没想到那小小的背影会给出如此深刻的回答，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女儿，那个永远也长不大却聪明懂事的机械女儿。 “走吧，她的时间不多了，我带你们去直播厅。”台长叹了口气站起身朝外走去，珞珞连忙跟上，星将杯中红茶一饮而尽，虽然没有味觉，但他觉得肯定很好喝，今后也要学着冲给凛喝。 初一了，祝大家压岁钱拿到手软，可惜老希是木有的~ 对了，千万记得收藏哦，评论区按个爪更赞~ 第十章 心的声音 5:30 s 直播厅，背景电子图像展开，珞珞不断朝星打手势示意他过来，星却连连摇头站在直播范围外，他是逃出来的，如果站在镜头下，岂不是告诉lai他在这里？ “直播就绪，随时可以开始。”工作人员做了个ok的手势，台长询问珞珞准备好没有，珞珞瞪了星一眼，整了整衣服和刘海示意可以开始。 当直播键按下的瞬间，商场外墙上、车站大屏幕上、医院病房的电子框，全城大大小小公共屏幕，以及许多私人屏幕都同时变成了珞珞。 “亲爱的快看，大屏幕，我的电子屏幕，所有屏幕都变了！”商场中女人搂着丈夫的手臂指向屏幕。 “哎呀，电视台被黑了吗？多少年没发生过这种事情了？够牛的。”吊儿郎当的年轻人幸灾乐祸。 “妈妈你看呀，所有屏幕都变成小小的姐姐了呢。”五岁的小女孩摇晃着母亲的手。 整个城市，越来越多人将目光投向电子屏幕，几乎所有人都停下脚步望向珞珞，好奇究竟会发生什么。 直播厅中，虽然珞珞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脑补也能想象出个大概，好不容易凝聚起的气势顷刻间烟消云散，憋得小脸涨红张着嘴却说不出半个字。 “别紧张，放松点。”台长的声音很轻柔，就像是三月里吹来的风。 可惜台长的话开导非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让珞珞更加紧张，从脖子到头顶，充血导致的涨红一层层飞快加深，双手紧紧捏着浑身僵硬，三十秒后直挺挺朝后倒下。 霎时间，不光直播间里的人，全城看着电子屏幕的人都傻了，这黑客也太不专业了吧，专门为了表演怯场昏倒给所有人看吗？ 直播间里静悄悄的，台长和几位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全频道直播不是想开就开的，三分钟如果被耽误，绝不可能再开第二次，否则投诉邮件能将电视台的邮箱挤爆。 眼看宝贵的三分钟就要被耽误，星终于忍不住冲了过来，尽量将头压低，抬手挡住自己的脸，声音通过千千万万电子屏幕传遍整个城市。 “风，雪想见你！你已经逃避了三年，今天就是雪回收的日子，你真的忍心不见她最后一面吗？真的要让她带着遗憾离开吗？我记得你当时说过，机器人无法理解不求回报的付出，但我要告诉你，你错了，真正不懂的是你！” 是你！ 是你！！ 是你！！！ 星的声音很大，回荡在城市的每个角落，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某街角便利店中，名为风的中年男人正在为泡面和矿泉水付账，听到最后这句，他豁然抬头，是那个没钱坐车的仿生机器人，那埋藏在心底，曾经极力逃避的画面，一一在心头涌现。 通过电子屏幕，他看到了星身后的背景图像，虽然被挡住了小半，但他还是认了出来，怎么能认不出来呢？那是和他携手走过将近十年的人啊！ 背景图像中，雪低着头捂着脸，泪水一滴滴从指缝间滴落，落在不知名处，落在他的心底，如同滴落的熔岩，烫的他心中炽疼喘不过气。 “我们仿生机器人被造出来，十年生命的唯一意义就是奉献，奉献自己的一切，燃烧自己的一切，即便最后化为灰烬也无怨无悔，因为……” 停了好几秒，星的声音骤然拔高，几乎是在呐喊：“因为是你们给了我们生命，我们感激你们，所以我们尽全力爱着你们，爱着这个世界！！！” 这句话如晨钟暮鼓在城市中隆隆回荡，不止喊出了星的心声，也喊出了雪的心声，更喊出了千千万万机器人的心声。 我们爱着你们，我们爱这个世界，虽然只有短短十年，但至少曾经存在过，至少让生命拥有过意义，于是我们无怨无悔。 公园的长椅上，运动衫打扮的青年望着远处正在排队买冰淇淋的女子，嘴角不自觉浮现出温暖的笑容。 小区民居客厅中，正在边摘菜边看电视的少女忽然愣住，泪水不知怎么就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苗苗，菜摘好了没有？”厨房传来母亲的呼唤声。 “好了好了，这就拿过来。”少女赶忙擦了擦眼泪端着菜跑进厨房，双手背在身后，歪头看着正在忙碌的母亲，突然笑着大喊了一声，“妈，我最喜欢你了！” 母亲被吓了一跳，转头奇怪地看了女儿一眼：“傻丫头，说什么疯话呢，看电视去吧，炒好了叫你。” 医院，老头子紧紧握着病床上老伴粗糙干瘪的手，他不嫌弃这双手，这双手他已经握了整整七十年，上面的每一道纹路他都了如指掌，他爱她的皱纹爱她的一切，即便他现在是机器人，这份爱也从未改变过。 “电视上那个也是机器人吧。”老太太鼻子里插着呼吸管，望着电视屏幕声音很弱很弱。 “嗯，和我一样。”老头子轻轻点头。 “是个好小伙，就是太年轻了些。”老太太叹了口气收回目光重新望向老伴，“老伴啊，我去以后你可别伤心，机器的我会回来陪你的，即便变成机器，我也还是我，就和你还是你一样。” 老头子点点头，将老伴的手贴在脸上柔声道：“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散步，还要去老宅看看，那可是咱结婚的地方，还有……” 听着老伴的话语，老太太微笑着渐渐闭上了眼睛，她睡了，但她不害怕，因为她知道，明天她就会和爱人重新相会。 便利店中，中年人愣愣地伫立着，连售货员喊他都没听见。 三年前发现妻子是机器人，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爱的欺骗是最痛的，也是最不可原谅的，他不认为她是他真正的妻子，他认为她只是在按照预定程序装出妻子的样子执行任务。 所以他歇斯底里近乎疯狂，抛弃一切离开了家也离开了她，她不是她，她是个大骗子，骗了他整整七年的大骗子！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伤痛渐渐沉淀，一个个疑问浮上心头，她真的不是她吗？她真的爱着他吗？她表现出的一切真的都是程序吗？她有心吗？ 如果没有心，如果没有爱，如果不是她，她怎么可能欺骗他七年，他怎么可能被欺骗七年？ 直播厅中也陷入了沉默，这个时代，仿生机器人的普及率非常高，大部分人都接触过仿生机器人，从外形上很难分辨，但细心的人能通过眼神分辨，仿生机器人的眼神太纯净了，纯净的让人心疼。 是因为爱着这个世界，是因为知道自己生命的尽头在哪里，所以才真正懂得珍惜才如此纯净吗？ 台长悄然转过身，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打开项链坠子，里面照片中女儿的眼神同样纯净，如同最美的水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三分钟的时限已然过去大半，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珞珞不知是什么时候恢复过来的，更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蹦起来窜到镜头前，叉腰指着镜头大声喝道：“你这个可恶的负心汉，立刻给本姑娘滚回来，不然，不然你就完蛋了！” “回来吧，不论她是不是她，她都是全心全意爱着你的，见她最后一面，别让她带着遗憾离开，好吗？”星语气缓和，说完让开了位置，将背景画面露了出来。 画面中，雪抬起头，用那朦胧却凝固着深深思念的双眼望着镜头，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风，对不起……” 直播信号断流，城市中所有电子屏幕恢复原状。 便利店中，中年男人手中的食品袋砰然坠地。 虽然更新多小钱钱会更多，但数量往往和质量成反比。 为了保证这篇倾注了老希心血作品的质量，老希不得不牺牲数量，不过每天2-3千是可以保证的，绝不会存在断更的情况，大家可以放心阅读，记得开bgm、收藏、吐槽哦，投食什么也是来者不拒的，哈哈~ 第十一章 起风了 5:30 s 11月3日傍晚 四次记录 又下雪了，却没有风，雪花在路灯的映照下闪烁着橘红色的光芒，真的很美，可是，为什么落在地上没有融化呢？ 是因为地也冷了吗？还是雪有了执念不肯离去呢？ 雪因风而舞，风因雪而形，失去雪的风没有形状，失去风的雪没有生命。 然而，风依旧不见，该怎样让落在地上挣扎着不肯融化的雪重新飘起重新绽放生命之舞呢？ 祈求上苍，起风吧！ ——星的系统日志第18页 雪依旧在下，已经细细密密在地上铺了一层，珞珞焦急地走来走去，不时看看时间跺脚发怒。 星陪着雪站在单元楼门口，身后是lai官方的回收卡车，车旁边站着两位人高马大黑西装戴墨镜面无表情的男人，他们是lai的回收卫队，如果出现机器人超时不肯回收的情况，就需要他们出面进行强制回收，藏在西装下微微鼓起的是高能电磁枪，击中就能让机器人强制死机。 星查了下时间，已是20点55分，雪还剩最后的5分钟，5分钟后雪必须走进卡车，否则回收卫队就会拔枪。 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焦急，今天电视台的行程很顺利，台长是个好人，无偿答应了他们近乎胡闹的请求，对全城进行了三分钟覆盖式直播。 这是最高效的寻人手段，希望风能看见，可风出不出现他无能为力，他答应过雪一定会把风找回来，此刻这最后的5分钟却将这份承诺烧的滚烫，烫的他几乎不敢面对身边的雪。 就在身边不到一米远的地方，雪静静地站着，自从回收车抵达，她已经保持不动站了足足四个小时。 雪花在她身上积了一层又一层，可她却毫无所觉，只是默默望着小区门口，望着那个他和她成千上万次并肩通过的地方。 在这四个小时中，她的眼神从希冀变成失望，再变成绝望，最后变成释然和遗憾。 随着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雪终于动了动，顶着肩上和秀发上的白雪，转身对星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真的谢谢。” 珞珞闻言连忙跑了过来急声道：“你先别放弃，还有5分钟，我们还有5分钟，他会来的！” “是3分12秒。”星纠正了珞珞的错误，5分钟是刚才，时间是会流逝的。 “要你多嘴！”珞珞狠狠瞪了星一眼。 雪蹲下身轻轻拥抱了珞珞，在她耳边微笑道：“也谢谢你，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会永远永远记在心里的，祝福你们。” 说完，雪松开手站起身，转身朝不远处的回收车走去，在生命的最后5分钟，她终于看开了也放下了，樱花终会落下，雪花终会融化，既然曾经随风飞舞过，既然曾经幸福快乐过，又何必在乎完满的结局呢？ 从十年前她病逝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她和他不可能携手走到最后，那额外的七年岁月，是上苍对她的恩赐，是世界上最美的礼物，既然已经得到了额外的七年幸福，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有时候学会放手才能得到解脱，没有她的他还要继续走下去，她不能永远陪伴，她所能做的只有解开编制了一生的爱之网，放他飞。 “混蛋混蛋混蛋，你给我出来啊！”珞珞气的跺脚大喊，突然小嘴一撇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两位黑西装相互点了点头朝雪走去，由于雪的心灵量化构架稳定时间所剩无几，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必须在卡车中对雪进行关机处理。 星望着雪中雪的背影，忽然感觉好无助，为什么连她最后的愿望都不肯满足，难道真的要带着遗憾永远离开吗？ 剩余时间59秒。 雪还在飘，却忽然有一阵疾风吹来，将地上的雪花吹得飞了起来，那已经失去生命的雪花，奇迹般再次绽放出生命的光芒。 风很大很急，珞珞的双马尾被扯得笔直，星抬手遮住眼睛，雪的秀发被扬起，肩上的积雪散落纷飞，飘入空中印着灯光直朝遥远的天际飞去。 雪的背影蓦然僵住，她一点点转过身，用不敢置信的目光朝小区门口望去，那他和她并肩走过成千上万次的地方，他真的出现了！ 是风！ 起风了！ “风……”雪的双眼瞬间湿润，她的嘴唇在颤抖，她的双手也在颤抖，可她的嘴角却朝上扬起，她笑了，于漫天风雪中笑了。 仿佛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她再次见到了他，她最后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他能回来证明他还爱着她，这就已经足够了，还能奢求什么呢？ 不奢求什么了，真的足够了，就将这最后的微笑留给他吧。 “雪！”风的脚步本来很慢很重，可当他看到她的微笑，那熟悉的微笑，他固守的心房瞬间决堤，三年来的质疑、苦闷和思念化为洪流顷刻将他淹没，他开始奔跑，所过之处雪都被风吹起，纷纷扬扬美丽极了。 剩余时间15秒，来不及了，真的已经来不及了。 有什么比奔跑更快吗？是声音，没错是声音！ “雪，等一等！”风大喊着差点摔倒。 “风，我真的是她！”雪也在用尽力气大喊，她已坐在了后车厢的座位上，脖子后面的盖子打开，连接线自动伸了出来，和外部控制器完成对接。 “对接完成，关机倒计时7、6、5……”电子音从外部控制器中响起，车厢的后盖开始缓缓降下。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雪！”风摔倒在地泪水终于涌了出来，此时此刻他们间的距离是如此接近却又如此遥不可及。 雪笑得更加温暖，她满足了，她是雪，她是他的雪，她的生命便有了意义。 “风，好好活下去。”雪最后挥了挥手，随着倒计时归零，她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消失，眼皮垂下手也软软耷拉下来，唯一保留下来的是那凝固在唇边的笑容，因为这是留给风的礼物。 “雪！”风跪在漫天风雪中声嘶力竭大喊着，可三年光阴是追不回来的。 回收车的后盖咔嚓合拢，将内外两个世界彻底隔绝，引擎启动，带着他的雪，永远消失在风雪的夜色中。 ps:失去方知心珍贵，望君怜取眼前人，老希敬上~ 第十二章 爱的忧伤 5:52 s 风依旧很急，就像是在追寻着什么，可是，雪却停了。 没有雪的风果然没有形状，就像是许多年前还没有安装量化心灵的机器人，空洞洞的，那时星不懂缺的是什么，后来星明白了，缺的是灵魂。 返回的路上，星和珞珞都没有说话，一个静静地开车，一个静静地望着车窗外，直到抵达凛家附近，珞珞才突然蹦出一句：“星，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星觉得珞珞要说的话肯定很重要，否则不会如此郑重。 珞珞抬起头，却并没有转过来，深吸口气用格外认真甚至带了点恳求的语气说：“别让凛姐对你产生感情，好吗？” 说完便加大功率瞬息远去，并没有等待星的答案。 星怔住了，他该如何回答呢？他不知道，他回来的目的仅仅是再看看凛陪陪凛而已，并没有奢望其它，何况他也没有奢望的资格，因为他是一片快要落地的雪花。 悬浮车的灯光渐渐化为一个点，融入闪亮的城市背景中，星收回目光仰望天空，相比于灯火如织的繁华城市，他还是觉得星空更美。 那是没有杂质的美丽，也是永恒的美丽，不论你爱它还是恨它亦或懒得看它，它都不介意将星光分享给你。 星暂时还没有录入房间的安全系统，所以他只得敲门，等了好片刻门才打开，原来凛居然已经睡了，睡得真早，可能是没事可做吧，也可能是因为分不清白天黑夜，毕竟对于盲人，白天和黑夜并无差别。 凛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九岁的自己，那时的自己真的很天真活泼，无忧无虑就像是小天使。 梦中有山坡星空，她和一具还没有安装外壳的机器人坐在山坡上看星星，她兴冲冲指着星星说：“看啊，星星好漂亮，是不是是不是？” 机器人说：“是很漂亮，一闪一闪就像你的眼睛。” 她说：“你好聪明，连赞美都会，和人一样呢。” 机器人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看不到星星。” 她撅着嘴语气有些惋惜：“可惜待会爸爸会来接我，送我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再也不能一起看星星了。” 机器人伸出小拇指微微弯曲：“肯定能的，我和你约定。” “好哇好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欣喜地和他拉钩，两根不同的小拇指在星光下定格。 然后她就醒了，被敲门声惊醒，来不及继续在梦境中探索，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仅仅是一场梦而已。 并没有询问任务是否完成，凛打开门便转身摸索着朝卧室返回，头发乱蓬蓬的就像刚刚拱完被窝的小女孩，瘦削的背影让人心疼。 “凛，你晚饭吃了吗？”星关门换鞋急声问道，他记得泡面已被消耗一空。 “刚订了两箱，明天早上到货。”凛的回答让星抓狂，又是泡面，又是该死的泡面，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呢？ 于是，星一把抓住了凛的手腕，这个举动身为机械男仆明显违规，可他顾不了那么多，他必须连夜让凛将泡面退货。 身为机械男仆，即便堵上意志和荣耀，也必须坚决和那种没有营养的东西抗争到底，否则他宁可回炉重造。 “嗯？”凛转过头，秀眉微蹙，鼻音中明显带着质疑，今天机械男仆能强迫她留下，明天是不是能对她做更坏更过分的事情？ 虽然理论上机械男仆应该不具有机械男友或者机械丈夫的特殊能力，可时代在发展，思想也在变化，天知道机械男仆是不是也在与时俱进？ “我给你买了土豆烧牛肉盖饭，趁热吃了再睡吧。”星并没有松手，硬着头皮将凛拉到餐桌旁按在椅子上。 幸好机械男仆的身份只是伪装，如果他真是机械男仆，这一系列违规行为足以引发警报，通过网络上载备案后形成黑历史，最终导致连机器人都难以忍受的思想教育者找上门来。 凛忽然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被星强拉着坐下，她居然没有感觉到生气，似乎被强迫关心并不是令人讨厌的事。 星将保温的密封盖打开，属于土豆烧牛肉的浓郁香气顿时飘了出来，顷刻间充满整个餐厅，如绽放的圣光将残留的泡面味统统驱逐。 本来还不太情愿，但闻到那浓郁的牛肉香气，凛堪比清空回收站的肚子立刻咕噜噜叫了起来，刚想去摸筷子，却发现香气已到面前。 “啊……”星夹着一块热腾腾的牛肉递到凛的嘴边，完全没觉得该举动有什么不合适，如果让他知道机械男仆的服务项里面没有主动喂饭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这，这是什么情况？凛当场僵住，脸上莫名有点烫，难道是病情反复吗？嗯肯定是，一定是，绝对是！ “你看不见，不方便夹土豆和牛肉，我喂你。”见凛愣愣地没反应，星坦然说出了自己的理由，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哦……”按照凛现在的性格，本该拍桌发怒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凛鬼使神差就张开了嘴，任由星将牛肉送入口中。 她心中忽然觉得，有个机械男仆似乎也不错，虽然烹饪技术完全是渣，但照顾人还是挺贴心的，至少生活方便许多，而且有个人说话也挺好的。 当牙齿咬下的刹那，凛心中的所有念头全都烟消云散，完全被美味的感觉所占据，牛肉咸甜合适肉质松软，却又由于带筋而不失嚼劲，酱汁浓郁醇香，味道正宗到了极点，令人有种舌头都会嚼进去的感觉。 饥饿感瞬间爆炸，在美食的诱惑下，凛再也没有感觉不好意思，咽下牛肉后迫不及待张开口期待下一块。 星见凛吃的满意，自己也很有成就感，虽然不是他亲手所做，但他终于取得了和泡面艰苦战争的阶段胜利，值得写进日志红字粗体加以纪念。 喂饭进行的很顺利，将成年男人标配的大份土豆烧牛肉盖饭全部吃光，凛才感觉到了饱腹感和满足感，身体从内而外暖暖的很舒服。 “你吃了吗？”凛忽然问道。 “我不用吃饭。”星回答的理所当然。 “买了几份？”凛又问。 “两……”星刚刚张嘴便立刻改口，“买了三份，其实是珞珞买的，我没有钱。” 他没有钱，带凛看病打车连续被拒，买饭需要珞珞付钱，这让他感觉到钱很珍贵，必须省着用，既然他吃不吃无所谓，那为什么不都留给凛呢？ “你也吃一份，省的珞珞说我虐待男仆。”凛并没有发觉星在说谎。 “好的，还剩一份放冰箱，明天给你热热。”星欣然答应，他撒了谎，可他感觉很开心，积压在心头的风雪变成了朗朗晴空。 凛点了点头起身返回卧室，躺进被窝的时候，她感觉到了许久没有体会过的舒适和放松，和之前饿着肚子冷飕飕缩在被子里的感觉既然不同，暖洋洋的很舒服。 于是，她真的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这一夜，没有梦。 星关上灯，夜静悄悄的，他坐在尘封的钢琴旁，轻轻抹去琴谱封面上的灰尘，随便翻开了其中一页，很巧，是《liebesleid》拉赫玛尼诺夫钢琴独奏版，翻译过来其名为《爱的忧伤》。 下一页应该是《爱的喜悦》，不过既然翻到了《爱的忧伤》，星并不准备再翻页，因为博士说过，随机等于缘分，博士和妻子于亿万人中相遇就是随机得来的缘分。 当时星问博士：“那人和机器人呢？” 博士想了很久才给出回答：“那应该是更大的缘分吧。” 果然很有缘，博士常用小提琴拉《爱的忧伤》，他每次都静静地听着，感受着凄清哀伤中夹杂着幸福欢乐的旋律变奏，深深喜欢上了这首曲子。 将乐谱摆好，并没有打开琴盖，双手按在琴盖上，随着心中的第一声弦响，十只开始轻轻弹动。 星的动作很轻柔，微微闭着眼睛，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有无声的音符从指间流泻而出，飘向窗外，飘向星空，送给茗，送给雪，送给星空下所有努力爱着这个世界的人和机器人。 ps:也将这首曲子送给大家~ 第十三章 人类专精大忽悠术 4:53 s 11月4日晨 星期二 晴 伴随着刺破黑暗的第一缕朝阳，我写下了这片日志。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已经是我和凛重逢的第四天，虽然她依然不记得我，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完成了当初和她在星空下拉钩许下的诺言，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何况我本来也没有打算告诉她，就让我独自守着这个秘密直到最后吧。 哦对了，昨夜我偷偷潜入卧室帮凛盖了被子，她总是盖不好被子，不过她的气色好了许多，那有了血色的脸颊，还有那微微颤动的睫毛真的很漂亮。 备注：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否则我会被抓走的！ ——星的系统日志第19页 星正在厨房中烹饪早餐，复杂的正餐他很渣，但煎蛋总该没问题吧？如果连煎蛋都弄不好，他就可以找块豆腐撞死了。 围着围裙一本正经颇有点居家好男人的气质，当然是在镜头不对准煎蛋的情况下，如果将镜头对准煎蛋，百分百会对视觉中枢造成十倍暴击附加中毒流血会心一击伤害。 在星的左前方漂浮着一个电子窗口，窗口中显示的是“机械之家论坛”，这是由仿生机器人创建的论坛，起初注册用户都是仿生机器人，后来人类用户频繁混入数量急剧上升，疯狂水帖让机械之家彻底变成了水碧聚集地。 不过，虽然现在机械之家人机混杂，但分辨还是很容易的，无病呻（吟）、破事水、故意卖萌、抢二楼和歪楼的都是人类用户。 比如最近极度活跃疯狂抢二楼的云葱酱，故意卖萌的好口怕，就妥妥的是人类，不要问星为什么知道，全论坛都知道。 正所谓集思广益，为了找到更多能让凛开心的办法，星注册后发了条求助帖：我是机械男仆，主人的心情总是很不好，她还没睡醒，我该怎样让她开心呢？在线等，挺急的。 只过了短短一秒，帖子的二楼就被抢占，果然是那个叫云葱酱的家伙，他或她是这样回答的：“现在都还没睡醒，怎么会不开心呢？” 星思考了足足三十秒还是没有看懂，刷新后立刻出现了三楼四楼五楼…… 三楼：“自古二楼出真相！”后面跟着个捶桌笑的表情。 四楼：“云葱酱你还我二楼！”表情炸雷。 五楼：“内涵帝你够了，人家是纯洁的机械男仆。”后面也是捶桌笑的表情。 六楼：“楼下保持队型。”捶桌笑。 七楼：“66666666666”捶桌笑。 …… 一直翻到三十楼，队形都特别整齐，虽然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星敢肯定他们都是人类，能从二楼霸占到三十楼，足见机械之家人口比例失调到了何等严重的程度。 “真是的，管理员也不知道管管。”星嘟囔着再次刷新，终于眼前一亮在三十三楼找到了相对正经的回复。 “多大点事，去检索一首诗歌，等她醒了去床边朗诵给她听，她不开心你来打我。”三十三楼破坏队形，回复id：梦的圆舞曲。 “谢谢你，我试试。”星认真回复后开始检索，并不知道电子屏幕的另一端某人正在捶桌笑，更不知道楼下也在排队捶桌笑。 该用什么关键词检索呢？星琢磨了几秒钟，尝试输入了心灵和诗歌两个关键词，瞬息之间便跳出了大量结果，最顶上赫然是十六世纪卡蒙斯的《我的心灵和我的一切》，很古老，但星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首诗。 耳廓微动，捕捉到了卧室中慵懒的鼻音，那是凛即将苏醒的征兆，于是星连火都没关就往卧室跑去。 凛果然即将苏醒，正蹙着眉在枕头上拱，星连忙清清嗓子昂首挺胸，将电子窗口调整到合适的位置，在凛微微睁眼的同时开始朗诵：“我的心灵和我的一切，我都愿意拿去，只求你给我留一双眼睛，让我能看到……” 还没念完，星的声音就弱了下来，该死的，怎么检索到了这首诗？凛是盲人，偏偏要提眼睛，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以凛的脾气，肯定会发火，肯定！ 事实也果然如此，凛的表情陡然凝固，撑着床垫坐起身，冷冷喝了一句：“神经，出去。” 星低低哦了一声离开卧室，将电子窗口拉过来才发现梦的圆舞曲连续回了三条，内容相同都是：“怎么样？” “她说我神经，把我赶出来了。”星如实回复，并没注意回帖和私信的区别，更没有注意已经盖到了一百五十楼。 对方丝毫不提不开心你来打我的承诺，回帖立刻出现：“这样啊，看来不是浪漫型，试试摸头杀肯定有用，没用你来打我！” “摸头杀？该怎么做？”星虚心请教。 “找个理由摸摸她的头，我敢打包票百分百管用。”梦的圆舞曲连发三个加油的表情。 “真的吗？那我再试一次。”星对这个提议比较满意，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博士和凛的父亲都摸过凛的头，凛当时的样子特别乖巧特别可爱。 恰好这时凛下床从卧室走了出来，正摸索着想去卫生间，由于拱枕头她的头发乱蓬蓬的，让星眼前一亮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凛，你的头发乱了。”星走过去扶住凛，抬手很自然地在她头顶摸了摸，顺势帮她将头发理顺。 这个动作登时让凛如遭电击僵在原地，她小时候特别招人喜欢，十岁以前总是被摸头，渐渐长大懂事后，她开始讨厌被摸头，尤其讨厌被男人摸头，每每想起小时候的经历就感觉异常耻辱，那简直就是生命中的污点！ 于是她发誓再也不能被摸头，六七年来在她的坚决守护下也的确没有再发生，可谁料今日居然被自己的机械男仆一手破碎。 见凛突然僵住不动，星暗暗松了口气，暗道梦的圆舞曲的建议还是很正确的，这个带有安抚意义的动作果然有效。 “你做什么！”凛终于从石化中回过神来，猛地一把将星推开，双颊微红咬着牙快速往后躲。 由于凛是盲人，又退的太快，拖鞋非但没有同步反而起到了累赘的作用，导致凛重心失衡朝后倒去。 “小心！”星连忙伸手去抓，抓是抓到了，可他也被凛带着倒了下去。 于是乎就形成了这样一幅画面，凛倒在地板上，星面朝下双手撑在凛的头两侧，膝盖则跪在腰两侧。 尴尬归尴尬，但毕竟是意外，不会被外人误会，可偏偏就在这时，大门忽然咔嚓一声被打开，人未进声已至：“凛姐，昨天有东西忘……” 来的是珞珞，身份认证系统里有她，只不过上次没带门卡而已，这次带了当然不用敲门。 珞珞的话戛然而止，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幕，满眼都是不敢置信，连双马尾都吓得乍了起来。 “珞珞？不是你想的那样，快给我起开！”凛使劲推星，星连忙爬了起来。 足足愣了十秒钟，珞珞小脸陡然从下而上变得烧红，一声尖叫怒气腾腾冲了过来，直接用头撞向星的鼻梁：“珞 珞 头 槌！” 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材质不同结果不同。 咚的一声，珞珞蹲在地上捂着额头疼的直哼哼，眼角亮晶晶的泪光闪烁。 该死的，她又忘了星是机器人！ 这时，屋子里忽然多了一缕难闻的糊味，肉眼可见的青烟从厨房中飘了出来，凛捏着鼻子扇了扇蹙眉道：“什么味？” “我的煎蛋！”星这才想起火没关，冲进厨房锅里只剩下一块冒着烟的黑炭。 苦着脸关火盖上盖子，星拉过电子窗口，给梦的圆舞曲回了两个字：“骗子！”然后毫不犹豫关闭了窗口。 他还以为梦的圆舞曲是正儿八经的机器人，可现在才醒悟过来对方其实是人类，看来今后还是得自己想办法才行。 星不知道的是，该帖子已经被顶到了第一位，短短时间盖楼几乎破千，三天之内破万不在话下，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个名为“星”的机械男仆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命运。 ps:推到推到推到，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第十四章 霞山有梦 4:44 s 11月4日晨 二次记录 我以为我懂得很多，可我还是被忽悠了，人类好复杂，看来心灵量化终究还是没法和人类相比。 不过似乎也并非全无作用，我感觉和凛的距离拉近了些，她说话的次数明显增加，虽然大多是在对我发布命令以及表达不满，但这是个好的开始，只要她多说话，说什么我都不介意，我都爱听。 煎蛋被我弄砸了，早餐是珞珞做的，她再次对我的厨艺表示鄙夷和绝望，我只能苦笑，因为我根本不是机械男仆。 吃早餐的时候，我收到了一条信息，居然是大骗子“梦的圆舞曲”发来的，她承认了自己的恶作剧，向我道歉并邀请我和我的主人去山上散心。 很有诚意的道歉，我选择原谅他或她，凛不该天天窝在家里，出去晒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对健康有好处。 ——星的系统日志第20页 11月的霞山是枫的海洋，当别的树木凋敝干枯，枫恰恰绽放出自己生命中最巅峰的美丽。 远远望去，那漫山遍野的红枫，真的像是摇曳的火焰，随风起伏，飘叶纷飞，毫不妖艳，只有壮美。 悬浮车在山脚停下，凛很不情愿地被拉下车，她是不想来的，反正看不见，再好的景色和她有什么关系？如果遇到嘲笑盲人赏红枫的游客，只会徒增不愉快罢了。 “哇，好漂亮！”珞珞两眼放光，双手十指相扣做陶醉状，迫不及待朝山上跑去，蹦蹦跳跳就像是快乐的鸟儿。 “凛，拉着我，小心别摔倒。”星去拉凛的手，他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凛摔倒而已。 “不用，我自己走，你带路。”或许是还在介意早上被扑到的事情，凛用力将星的手甩开，提着盲杖探路前进。 星知道凛要强而且执拗，只得依言在前面带路，走了片刻前面突然传来小孩子充满稚嫩的笑闹声，听声音数量应该不少。 踏着满地如火的枫叶，绕过树林间的羊肠小径，视野陡然为之一扩，高坡上没有树木，空旷的地面上铺满了枫叶，如同火绒铺就的地毯美丽极了。 空地中间有几条长椅，长椅周围十几个约莫三到五岁的小孩子正围绕着一位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女做游戏，清脆的笑声是那么纯净毫无杂质，充满了最单纯的快乐。 少女扎着单马尾，穿着印有卡通图案的可爱外套，双手轻拍在给孩子们唱歌，歌声清脆如黄鹂，节奏欢快简单，还时不时做小兔子的手势微微下蹲左右摇摆。 虽然是儿歌，但星听的很入神，那简单的旋律却有直达心灵的魔力，让人难以抗拒也不会去抗拒，因为少女是真的在用心在唱给孩子们听，是打心底喜欢着孩子们。 孩子是最单纯的，他们能通过歌声直接感受到少女的心。 或许是感觉到了星的注视，少女的歌声渐渐停下，转头的动作让马尾辫轻舞飞扬，清澈的眸子中掠过惊喜之色，笑着举起手挥了挥，然后摸了摸周围孩子的头快步跑了过来。 “你是星对不对？”少女双手背在身后，上身微微前倾歪着头笑意融融。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们认识吗？”星当场愕然，自己明明没见过眼前的少女，她是怎么认出自己的呢？难道是记忆内存存在损坏导致信息缺失？ “嘻，我们当然认识，你再好好想想。”少女的笑容中多了得意和促狭。 星思索片刻，全面检索自己的记忆库，终于找到了一丁点相关的线索，线索的记录日期就在清晨。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涌上心头，星的表情变得目瞪口呆：“你，你不会是那个大忽悠吧！” “你才忽悠呢。”少女微嗔，站直身子吐了吐舌头，“没错啦，我就是梦的圆舞曲，你不会打我的对吧？” 星这才想起那句信誓旦旦的保证“没用你来打我”，他当然不可能动手打眼前的少女，他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忽悠居然个开朗阳光的少女，更出乎预料的是，眼前的少女不是人类，而是仿生机器人。 机器人更容易辨别机器人，星一眼就看穿了少女的身份，他曾笃定梦的圆舞曲是人类，却没想到竟然是机器人！ “你，你是机器人？”事实摆在眼前，可星还是忍不住发问，自己被机器人忽悠了，除了不可思议还感觉好丢脸。 “嘻，没想到吧，是不是以为我是人类？其实跟帖的许多都是机器人，只不过跟人类厮混久了而已。”少女说着将电子窗口调出来推到星面前，伸出大拇指做了个赞的手势，“你现在已经是论坛的话题人物了呢！” 星仔细一看吓得差点没站稳，自己早上发的求助帖竟然被加亮顶置，回复数量已经突破三千，下面还有形形色色的讨论帖，脑洞之大看的星瞠目结舌。 “什么跟帖？”身后凛蹙眉询问，她看不见，可凭借女人的直觉，她觉得可能与自己有关。 “啊，没什么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星连连摆手焦急的语气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反倒让凛越发感觉不对劲。 “我看看我看看！”珞珞兴冲冲跑了过来，一看是机械之家论坛，立刻打开自己的随身电子终端，机械之家她也是有账号的，而且潜水好几年了呢。 点开顶置的帖子，珞珞看看求助内容，又看看发帖人，双眼渐渐睁大，刚要说话就被星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唔唔唔挣扎着狠踩星的脚背。 “好可爱的小朋友，原来你也喜欢孩子呀。”小梦弯下腰微笑着亲切摸了摸珞珞的头。 珞珞挣扎的动作瞬间僵住，就好像施了定身术，接着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以爆发之势挣脱出来，脑门井字闪烁，跳着脚大喊大叫：“谁小孩子？你才是小孩子，人家已经十八岁啦！” 咆哮完成，珞珞撩起左侧马尾辫抱着手臂昂起头哼道：“听好了，人家可是智商200+、精通十国语言、十四岁博士毕业的天才，现在还认为人家是小孩子吗？嗯？” 听了珞珞的自我介绍，小梦以手掩口似乎很惊讶，这让珞珞感觉异常满意，又撩起右边的马尾辫哼了一声准备接受崇拜。 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小梦突然微笑着弯下腰又摸了摸凛的头：“真可爱，姐姐相信你一定能实现的，加油！” 珞珞呆滞了足足十秒才明白对方的语义：“我十八岁！我才是姐姐！我是姐姐呜哇……” 大受刺激的珞珞跳着脚挥动双臂，气的小脸通红头顶冒气，可惜她跳起来还是没有小梦高，再受刺激的她索性就地打滚以发泄自己心中的悲愤之情。 小梦忍着笑偷偷吐了下舌头，星敢肯定小梦肯定是故意的，从帖子里的回复就能看出来，有句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机器人看来也不可貌相。 “珞珞别闹。”凛蹙眉轻喝，珞珞是她过去的同事现在的朋友，别看已经十八岁，但有时候还真挺孩子气，尤其被说小孩子的时候。 “凛姐他们合伙欺负我。”珞珞爬起来怒视小梦和星，小梦是陌生人，她不好怎么样，所以她只能报复星。 灵光霍闪，珞珞嗖的躲到凛身后，紧紧抓着凛的衣服，只探出脑袋将电子窗口挪到眼前，狠狠瞪了星一眼大声念出帖子的内容，念完后还连续翻页，顺带将二楼云葱酱和梦的圆舞曲跟帖的内容也念了出来。 星来不及阻止，看着凛隐隐跳动的眉梢眼角，心中越发慌张，想辩解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谁让他天生不擅长这些呢？ 凛还有些瘦削却依旧秀丽的脸颊上再次浮现出红晕，不是羞的而是气的，盲杖捏的咯吱作响，自此她终于明白之前星的怪异举动从何而来，感情自己居然是帖子的直接受害者。 “凛姐，这帖子绝对是星发的，现在已经被高亮顶置，回复超过三千，下面还有许多讨论帖在开你的玩笑，我给你读几条‘论睡美人和机械男仆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机械男仆的正确使用方法’、‘呆萌机械男仆与女主人的……’” 珞珞继续火上浇油，可惜还没念完就被凛打断，凛红着脸心中暗恼，死丫头不长脑子吗？乱七八糟的都念出来，还嫌她不够丢脸？ “凛，那个……”星紧张的舌头打结，程序混乱内存溢出外加cpu过载。 “星……”凛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字，音调低沉拉的好长好长，她是人类，是接近二十岁成年人，她都听得懂。 “啊拉啊拉，都是我不好，真的不怪他，既然是出来玩，就别生气了好不好？”小梦连忙做和事老。 眼看气氛越来越尴尬，突然有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跑了过来，他是来拉小梦回去领他们玩的，可当他看到凛，先是吃了一惊，接着腮帮子高高鼓了起来，张开小小的手臂拦在小梦面前大声喊：“小梦姐快跑啊，坏人，我不会让你带走小梦姐的！” ps:该说点什么呢？初六了，还在放假的你们，老希羡慕嫉妒恨啊，求收藏留言吐槽~ 第十五章 枫落无声 5:04 s 小男孩虎头虎脑很可爱，他的语气很坚定很急促，瞪着凛的大眼睛充满了愤怒。 星吃了一惊，珞珞吃了一惊，小梦也吃了一惊，为什么男孩会认识凛并且将凛称为坏人呢？对五岁单纯的小孩子来说，坏人已经是能表达出最贬义的词汇，他为什么要用坏人二字称呼美丽的凛呢？ 没人注意到，凛握紧盲杖的手突然紧了紧，小男孩对她的称呼，勾起了某些尘封已久的回忆，因为不愿，所以尘封。 “小伟，不许无礼，忘记我是怎么教你的了吗？快道歉，乖。”小梦蹲下身，双手按在小男孩的肩膀上。 “不要，我不要对坏人道歉，她就是坏人，就是！”名为小伟的男孩捏着小拳头大声抗拒，涨的小脸发红。 小梦没想到小伟反应会这么大，朝星和凛投去歉意的笑容，连忙摸了摸小伟的脸蛋柔声道：“小伟，不可以这么没礼貌，漂亮姐姐不是坏人，这里没有坏人，知道吗？” 这时，被小伟的喊声惊动，陆陆续续又有好几个小孩子跑了过来，三四岁的眨着眼睛不知所措，和小伟年纪相仿的几个看到凛之后，也都表现出同样的激烈反应。 “坏人，小梦姐快跑啊，我们保护你！” “我们一定不会让小梦姐被抓走的！” “不要抓小梦姐好不好，不要啊，呜呜呜……”两个小男孩拦在小梦面前，小女孩则抹着眼泪嘤嘤哭了起来。 珞珞、星和小梦都用疑惑的目光望向凛，如果只有小伟一个孩子反应激烈，那么可能人认错，可这么多孩子同时反应激烈，就证明他们的确是见过凛的，并且发生过非常不愉快的事情。 凛的手又紧了紧，脸上的血色也淡了几分，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可她现在连逃都没法逃，因为她根本看不见，难道这是老天的惩罚吗？ “小西小月别哭，告诉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吗？”小梦连忙将两个哭花眼的女孩拉过来帮她们擦泪。 这些孩子对她来说就是弟弟妹妹，甚至可以说是她生命的全部，看到她们哭她心疼。 她是附近孤儿院定制的仿生机器人，专门负责照顾孤儿。 是的，这些可爱的孩子都是孤儿，他们有的是父母突遭变故不得不被送入孤儿院，有的是被遗弃的婴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对他们来说，孤儿院就是家，照顾他们的人就是最亲的人。 小梦就是他们最亲最亲的人！ 当小梦出厂后第一天来到孤儿院，她就立刻喜欢上了孩子们，她喜欢他们天真的笑容，喜欢他们童真的话语，喜欢他们围着她听她讲故事，喜欢他们睡着后流着口水的可爱小脸，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她有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和满足感，她真的喜欢他们。 因为喜欢，所以她不止一次感觉到疑惑，为什么如此可爱的孩子会被遗弃呢？ 后来从院长那里得知被遗弃的孩子有的存在先天缺陷，虽然当代医疗技术已经很发达，但医疗费用依然是个大问题，并不是谁都支付得起，支付得起也不是所有病都能治好，所以…… 所以院长每夜都会去大门口附近看看，数十年如一日从未间断过，入冬以后更会一夜查看两三次以防万一。 工作的第五个年头，小梦也捡到了一个婴儿，当她抱起襁褓的时候，婴儿停止了哭泣，开始对她笑，并伸出小手抓她的手指，她的心当时就化了，怀中小小的软软的甜甜的婴儿，成为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这个婴儿，就是小伟。 名为小西的女孩抹着泪指向凛哽咽道：“小梦姐，就是她把院长带走的，她真的是坏人。” “院长再也没有回来看我们，再也没回来，呜呜……”名为小月的女孩又呜呜哭了起来。 “坏人，你这个大坏蛋，把我们的院长还回来！”小伟涨红着脸大声喊。 小孩子是很容易感觉到周围气氛的，有两个年纪最小还不到三岁的孩子小嘴一撇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霎时间，枫林中的空地冷了下来，女孩的话如钥匙，徐徐打开尘封的记忆之门，一段灰色的记忆浮出水面。 九个月前，那个初春的清晨，小梦和其他几位工作人员出门购买年货，临近年关，必须让孩子们开开心心过个好年，她要给每个孩子准备礼物，都不贵重但孩子们肯定会喜欢，因为是她送的。 上车出门后，她注意到一辆lai的回收卡车擦肩而过，当时她并没有在意，随着使用年限到期，大批量回收势在必行，不久后她也会坐上那辆车离开孤儿院，离开这个充满了欢声笑语温馨的家，离开她喜欢的孩子们。 离开后孩子们会不会没有故事听？夜里没有她盖被子会不会受凉？还有人继续教他们唱歌吗？会不会因为不听话打他们？ 无数问题萦绕在小梦心头，让她不敢去想lai的回收卡车，更不敢想未来，这将是她最后一次陪孩子们过年，她必须珍惜，还得找院长尽快订购新的接班人，最好还是机器人，因为机器人没有世俗牵挂，能够全心全意照顾孩子。 可是，当她返回孤儿院，听到的却是哭声，看到的却是孩子们哭泣的小脸，她急忙跑过去询问发生了什么，孩子们说院长被坏人抓走了。 她当场怔住，院长怎么会被带走？难道lai回收车的目的地是孤儿院？可院长不是人类吗？人类怎么会被回收呢？ 于是她全速冲上楼，冲进了院长的办公室，所有的陈设都是那么熟悉，房间中到处都是院长的气息，可院长真的已经不在了。 她在桌上找到了院长留下的信，颤抖着拆开信封，终于发现了院长的秘密。 小梦： 你肯定是第一个发现这封信的人，我猜的没错吧？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啦，可能连意识都已经不存在了，不过请不要为我伤心或者遗憾，我很幸福也很满足，真的，多活了十年，多陪了你们十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实际上，十年前我的生命就已经走到了尽头，可我放不下这里，放不下孩子们，如果我走了，谁会在晚上去门口的林子巡夜呢？万一有婴儿出现，冻着饿着怎么办？万一不幸夭折怎么办？ 他们是那么那么脆弱，经不起丁点伤害，他们又是那么那么可爱，就像是天上落下的小天使，我得保护他们。 所以我决定向lai订购一个机械自己，以延续十年生命。 交接是秘密进行的，我去世的当天，机器的我就代替我回到了孤儿院，继续完成我未尽的使命。 值得庆幸的是，机械的我还是我，虽然构造不同，但心是相同的，我依然爱着孩子们，也爱着你们。 然而，生命不可能永恒，老天不会允许你作弊两次，心灵构架不可重塑，记忆和感情不可二次转移，我想永远陪着你们，可我做不到，我终将和你们做最终的告别。 唉，你们肯定会舍不得吧，孩子们肯定会抱着我的腿哭，抓着我的袖子不放我离开吧，那不是我想要的告别方式，我不想看到你和孩子们的眼泪，于是我决定偷偷离开。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虽然我再也无法知道，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原谅。 小梦，从今以后你就是新院长，照顾好孩子们，记得在你离开前，找到合适的继承者，他或她必须真心爱着孩子们！ 好啦，lai的车应该快到了，就写到这里吧，我得换衣服，不能被认出来。 愿你们快乐，愿孩子们幸福，我会在不知名的地方默默祝福你们的。 此致 敬礼 爱你们的枫 2045年2月3日 读完整封信，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泪水滴落在古老的信纸上将字迹浸花，她的手在颤抖，她的心也在颤抖。 她想止住泪，可是怎么也止不住，她想擦干泪，可就是擦不干，耳畔不断回响着院长的声音，眼前全是院长那和蔼温柔的音容笑貌。 原来院长和她一样都是机器人，一直在以机器人的心爱着他们、爱着孩子们、爱着整个孤儿院。 数十年如一日，之后十年如一日，没有自己的家庭，没有自己的孩子，默默付出了一切燃尽了一切，最后如秋风中的枯叶独自悄然落下，这就是他们的院长，她从心底尊敬着的人。 离开院长办公室后，她被孩子们围住，孩子们红着眼睛问她院长去哪了，她强笑着说院长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任何人最终都会去的地方。 很显然，院长偷偷离开的计划并没有实现，即便乔装打扮，可还是被孩子们认了出来，怎么会认不出来呢？真的太熟悉太熟悉了啊。 安抚着孩子们的情绪，她指着门口院长离去的方向，指向天边高高升起的太阳对孩子们说：“记住，无论黑夜有多长有多冷，太阳总会升起来的！” （依然是三千字大章，在这里，老希不得不提一下机器人寿命的问题，十年并不是一个无意义的数字，而是量化心灵构架的稳定时间极限，超过这个极限构架就会坍塌，量子纠缠会崩断，情感和人格都会破碎，也就是所谓的过期。 至于为什么记忆、情感、人格不能再转移一次，这是量化心灵的最大秘密，也是本书的最大秘密，为了不剧透现在还不能说，在接下来的情节中，老希会慢慢揭开这个秘密，让所有的真相都浮出水面。） 第十六章 谢谢你带我走 5:52 s 自此真相大白，九个月前凛还没有失明，她还是lai的回收员，是她对院长进行了回收。 从职责上说，她没什么错，院长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她必须带走她，可从感情上说，她带走的是孩子们的亲人，切断的是世上最坚固的羁绊。 即便这份羁绊还在，也已被时间和空间拉的无尽长，变成了看不见尽头的思念和疼痛。 经过九个月的沉淀，思念和疼痛并没有消失，而是深深埋在孩子们心中，凛的出现，让这份深埋的思念和疼痛随着记忆破土而出，化为恐惧、愤怒和悲伤的泪水。 “坏人你走开！” “不许接近小梦姐，绝对不让你抓走小梦姐！” “等我长大一定会把院长救回来的！”小伟和几个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愤怒地朝凛扔枫叶，他们没有捡石头，因为院长和小梦姐都说过，用石头打人的是坏孩子，他们不是坏孩子，也不要做坏孩子。 枫叶飘舞，轻如火焰，可凛却感觉到难以承受之重，仿佛每一片飘落的枫叶，都是一位被她回收的仿生机器人，其中的某一片就是院长，那个微笑着对她说别介意的和蔼院长。 时至今日，她还记得院长的样子，记得她最后的牵挂，记得她最后看向孩子们的眼神，记得她最后的笑容。 那笑容就如同那天清晨升起的太阳，用最后的余温照亮孤儿院，照亮孩子们，给孩子们带来温暖。 可对凛来说，那笑容让她感觉到的反而是寒冷，仿佛她站在世界的背面，根本感受不到太阳的温度，那光芒不属于她，她的世界越发黑暗，她的内心越发冷寂，朝着虚空的最深处跌落。 也正是从那一天起，凛的视力开始下降，直到最后彻底失明。 “小伟不许胡闹！”小梦帮女孩擦擦眼泪，板着脸在小伟和其他几个男孩子面前蹲下，故意板下脸道，“漂亮姐姐不是坏人，她只是例行公事接院长离开而已，院长辛苦了那么多年，难道不该好好休息吗？” “院长不是被抓走的？” “是去度假吗？还会回来吗？”孩子们七嘴八舌围了过来。 小梦重新露出微笑：“是啊，院长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度假，那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等她休息好了，漂亮姐姐会将她送回来的，对不对？” 最后一句话是对凛说的，可凛没有回答，她该如何回答？点头？知道真相的她做不到，摇头？听着孩子们充满希冀的声音她同样做不到。 她没法回答，她只能选择逃走，虽然她看不见，但她能感受到孩子们的目光，那目光对她来说比烙铁还要炽热。 凛急匆匆转身朝山坡下走去，脚步很急差点跌倒，幸亏星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她站稳后推开星继续逃，星无奈只能快步追在后面防止凛再次跌倒。 小梦见凛要走，连忙起身准备追赶，却被小伟拉住衣角。 “小梦姐，你不会去度假的对吧？不会离开我们的对吧？”小伟紧紧捏着小梦的衣角，仰着头撅着嘴望着她。 小梦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更加温柔，她摸了摸小伟的头弯下腰：“当然不会，你们这群调皮鬼，没了我还不天天哭鼻子？” “你保证！”小伟依旧撅着嘴，语气很坚定，还伸出了小拇指。 “好，我保证，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小梦露出天使般的微笑，伸出小拇指和那小小的手指拉钩，又捏了捏他的脸蛋，才转身朝星和凛离开的方向追去。 小伟看了看自己的小拇指，忽然转身站在其他孩子面前，左手叉腰右手举起小拇指，在孩子们或惊讶或崇拜的注视下，用稚嫩的声音喊道：“小梦姐会陪我们一百年！” 珞珞将一切看在眼中，再也没了欣赏红枫的心情，也转身朝山坡下走去。 一百年，多美好的愿望啊，可即便是人类，又有几个能够兑现一百年的承诺呢？ 山坡下枫林中，小梦终于追到了凛和星，挥着手大声喊：“等等，等等我，别跑那么快嘛，我又不吃人！” 星转头看看小梦，一咬牙强行握住凛的手腕将她拉住，不知为什么，反正他就是不想看着凛这样逃走。 “放手！”凛挑眉怒道，这个机械男仆怎么老是越权？ “前，前面有棵树，你，你会撞树上的。”星眼神游弋撒了个谎，气的凛半天说不出话，盲人的听觉要敏锐许多，前面有没有树她不知道？机械男仆什么时候多了撒谎这种功能？ 利用星拉扯出的时间，小梦终于追了上来，扶着膝盖喘了几口气，马尾辫从肩膀垂下轻轻晃动。 “你追上来做什么？我已经不是回收员了，也没法把院长还给你们。”凛不再逃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冷静低沉。 “我知道的，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而已，可以单独谈谈吗？”小梦吐吐舌头做了个可爱的表情。 凛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表示同意，旁边枫树下有条长椅，星将她扶到长椅上坐下，然后被小梦推着赶到远处，并遭到警告不许偷听。 分别坐在长椅的两头，有风过吹动枝条，如火的枫叶纷纷而落，翻转着落在长椅上，落在她们脚边。 是小梦率先打破沉默，她笑着说：“你的手指真好看，弹钢琴的对不对？” “嗯，也拉小提琴。”凛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和语气，手中的盲杖是她唯一能攥紧的东西，此时此刻面对小梦，她感觉到了不安和退缩。 “你不用自责的，那不怪你，你只是尽责任而已。孩子们不懂事，等他们长大后就会明白的。”小梦双手按在长椅上，仰头望着头顶如火的枫叶，轻声赞叹，“好美啊，如果你也能看见就好了。” “我没有……”凛下意识想说自己没有自责，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她真的没有自责内疚吗？ 虽然回收真的只是例行公事，真的是不得不做的事，但她还是感觉到了自责和愧疚，那种心灵上的隐痛是逃避不了的，她不是勾魂的黑白无常，她是人，她有心。 “你不用否认，我的感觉一向很准，其实你真的不用自责，院长没有怨过你，我也不会怨你，相反我很感谢你。”小梦转头笑着对凛说。 “感谢……”凛的表情显得很愕然，迟疑了好几秒才试探着说，“我？” ps:受凉了，嗓子疼~ 第十七章 只愿留下最美 5:52 s 感谢？为什么要感谢她？小梦的话让凛感觉愕然甚至颠覆，完全在她的预料之外。 “是啊，我们仿生机器人只有十年寿命，到期后心灵量化会崩溃，记忆和感情都会崩碎，意识会消失，只剩下机器的本能，变成游荡的机械幽灵，不再认识自己爱的人，甚至会无意中伤害到他们。” 用力摇了摇头，尽量将想象中自己过期后浑浑噩噩游荡的画面抛出内存区，小梦伸手接住一片落下的枫叶道：“量子纠缠是一次性的，不可修复不可重塑，失去感情和记忆的我们会变成丑陋麻木的机械幽灵。” 顿了顿，小梦轻轻吹了口气，任由掌心的枫叶翻飞飘走：“如果不是你们及时将我们回收，我们丑陋的样子会被爱的人看到，是你们留住了我们的人性，让我们能够把最美的样子留给爱的人，所以我要感谢你，所有机器人都很感谢你们。” 听了小梦的话，凛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震动，这是第一次有机器人对她吐露心声，她从未想过机器人会感激自己，她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机器人的索命者，并为此感觉自责内疚，可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在机器人眼中，回收员不是索命者，而是救赎者。 难怪在她工作期间回收的机器人都是笑着离开的，原来机器人不恨她，相反机器人感谢她。 “对不起……”凛忽然感觉鼻子发酸，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顺着美丽的脸颊悄然滑落，落在火红的枫叶上，也变得赤红如火。 “好啦，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你这个样子真让人心疼。”小梦不知何时移到了凛的身边，抬手轻轻帮她拭去泪水，“我们机器人只有十年，都能微笑着面对生活，你是人类，还能活很久很久，为什么不多笑笑的？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只要你用心去发现，就一定能够找到。”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吗？”凛感觉自己坚硬的外壳悄然破开，身边看不见的少女，拥有一种神奇的能直达心灵的力量，让她无法抗拒。 “是啊，难道你以为我是来对你表白的？”小梦恢复俏皮的样子吐吐舌头开了个玩笑，说的凛双颊瞬间通红。 “啊拉啊拉，我就是天生操心的命，让你也当一回我的小朋友，嘻。”小梦夸张叹了口气，耸耸肩作无奈状，接着立刻又换上笑容，就像安慰小朋友那样，抬手在凛的头上摸了摸。 凛登时全身僵住，她居然被当成小朋友摸头了，早上刚被星摸了头，现在又被小梦摸了头，仔细想想，星摸她头始作俑者就是小梦，所以等于小梦摸了她两次头。 “嘻，可不许生气，我走啦，有空的话让我听听你的琴声吧。”不待凛反应过来，小梦已经离开长椅，背着手在飘扬的枫叶中转了个圈转身朝山坡上跑去。 凛看不见，她静静听着小梦的脚步声远去，直到听不见为止，在她心中，还回荡在小梦刚才的话语，每个字都是如此清晰，如朝阳照进心灵深处，给那片冰封之地带来的温暖，给瑟缩在黑暗深处的她带来光明。 远处林中，星正出神地欣赏枫叶，突然感觉肩上被拍了一下，转身没有看到人，又被拍了一下才传来笑声。 “我在这大笨蛋。”小梦跳起来想吓吓星，见星没什么反应，不由鼓了鼓腮帮子气结道，“喂，装一装不行吗？” “你们聊完了？”星眨了眨眼睛。 “嗯，你可不许打听我们聊天的内容，否则我在论坛战斗你哦！”小梦挥了挥拳头发动终极威胁。 “别别别，我不会打听的。”吃过亏的星连忙摆手，论坛里的小梦真可怕。 “逗你的，瞧你认真的样子。”小梦说完换上严肃的表情凑过来附耳低声道，“再给你出个主意，如果你亲她一下，她肯定会开心的，没用你来打我，咯咯。” 说完自己先笑了出来，不给星反应过来的机会，小梦兔子似的跳开挥了挥手转身跑掉，只留下欢快的娇笑声在林间回荡。 “亲……”星愣了足足十秒才回过神来，登时忍不住惊呼出声，“亲？” 还没喊完，就自己捂住了嘴，并警惕看了看左右生怕被听见。 他坚决不再相信小梦的建议，逻辑和所谓的直觉同时做出判断，如果他真的去亲凛，凛绝对会把他拆成零件再熔成铁水。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身后不远处忽然响起珞珞疑惑的声音：“亲？亲什么？” 星这回是真的吓到了，差点内存溢出当场死机，连忙转过身摇了摇手挠头尴尬道：“没，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盯……”珞珞走过来，发现距离太近仰头太累视角也不好，于是气呼呼后退五步，双手叉腰眼也不眨盯着星。 星被盯的心中发毛，急忙从词库中查找含有亲的词汇：“那个，是亲人，小梦她和孩子们是亲人。” “哼，原来是这个，我还以为你又要对凛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呢。”珞珞收回“和善”的眼神。 “我怎么会对凛做奇怪的事情呢？”星的语气有些没底气，早晨的尴尬事件历历在目。 “呵呵。”果然，珞珞回以满含不屑的语气词，双马尾甩出两条弧线转身朝凛的方向走去。 星被呵呵二字堵得哑口无言，跟着珞珞走到凛所在的长椅旁，见凛正默默发呆，脸上的表情比平常柔和许多，身边的长椅上落了好几片枫叶，大腿上也有一片，就像火焰公主的曳地长裙。 “凛，你的眼睛怎么了？”星敏锐发现凛的眼角残留着点点晶莹。 “没，没什么，风把沙子吹进眼睛里了。”凛豁然转醒，连忙掩饰着撇过头擦擦眼角。 “凛姐，你别在意那些小屁孩的话，那根本不是你的错，千万别放在心上！”珞珞连忙拉住凛的手，她以为凛是因为孩子们的话受了刺激。 “我们走吧。”凛并没有解释，站起身踩着遍地枫叶朝山下走去，令星吃惊的是，这次凛主动挽住了他的手臂。 枫叶依旧在飘，林中空地再次响起欢快的歌声和孩子们的笑声，那歌声和笑声都是如此纯净，让枫林有了生命，也让阳光变得更加温暖。 ps:（老希，哦不，今天是小希，小希用萌萌的大眼睛望着你，求收藏留言吐槽，推倒什么的多不好意思……） 第十八章 美丽的谎言 4:44 s 11月4日傍晚 三次记录 现在我感觉自己的语言系统有点紊乱，心灵量化构架波动很大，如果用人类的情绪来形容，应该是激动。 对，就是激动，我很激动！ 早上离开霞山的时候，凛主动挽住了我的手臂，虽然她这么做只是为了避免摔倒，但我还是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 我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总而言之我所有的系统都差点短路，差点当场死机，好在我及时控制住了自己，不然肯定会带着凛一起滚下山的，引用一句流行的话，就是如果那样就真的神作了。 额，希望我没有用错，反正这是我自己的日志。 下山之后，凛并没有急着回去，可能她也感受到了今天的好天气吧，我挽着她沿溪边漫步，听溪水潺潺流淌发出的声音。 那声音很清脆，凛很喜欢，我也很喜欢，从溪边还能看到霞山，种满红枫的霞山就像燃烧的云，美丽极了。 哦对了，当时有路人经过，有个中年女人指着我们笑道：“看，多幸福的一家三口，小女孩真可爱。” 当时我和凛都呆了，凛的脸红成了霞山的枫叶，跟在我们后面的珞珞气的暴跳如雷，如同点炸的炮仗，亦或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幸好我眼疾手快及时将她拉住，才避免了一场悲剧发生。 尴尬的意外结束了我们的野外散步，也让凛主动抽回了手，不过我还是感觉很高兴，经过阳光和清新空气的滋润，凛的起色明显好转，显得更有活力，也更漂亮了。 感谢小梦，如果你没有骗我，我就不会认识你，不会带凛去霞山，凛也就不会发生令人欣慰的变化。 虽然不知道你究竟对凛说了什么，但我要感谢你。 感谢你骗了我，谢谢。 ——星的系统日志第21页 “谢谢。”厨房中，星一边热土豆烧牛肉盖饭，一边打开论坛给梦的圆舞曲发信息，这次他学聪明了，发的是私信，而不是去帖子里回帖，那帖子简直就是噩梦，他连点开的勇气都没有。 该死的，为什么会突发奇想发这么一条乱七八糟的求助帖呢？机器人突发奇想真的合理吗？ 且不管合不合理，发生过的事情无法挽回，机器人也做不到，经过半天积累，求助帖已经盖到五千楼，并且还在持续增高中，同板块的讨论帖多如牛毛，脑洞更是层出不穷令人大跌眼镜。 “从生物学上说，人类的远祖来自海洋，所有生物的远祖都来自海洋，难怪都这么能水，一群大水货。”星嘟囔着抱怨，幸好他没把这句话写进帖子里，不然那群水货肯定能将整个太平洋倒进来。 这时，新消息提示出现，是小梦的回复，星点开后差点跌过去，回复是这样说的：“你要是想感谢我，就去亲她一下，机械男仆不能怂，我代表所有孩子给你加油助威！” 星连忙将电子窗口关闭，然后将记忆中这条信息的内容统统扔进回收站。 他记得博士说过女人是可怕的生物，结婚后的女人尤其可怕，现在看来该定理的适用范围可以扩展，女机器人也好可怕。 “好了没有啊？”餐厅传来凛催促的声音，可能是今天的活动量比较大，亦或是被亏欠的身体得到唤醒，总之她饿了。 凛的催促非但没有让星不耐，反而让星异常开心，以前凛饿着肚子是不会吭声的，要么默默泡面，要么空着肚子睡觉，现在能说出来是好事，这也是转变的一部分。 “这就好这就好。”星端着热腾腾的土豆烧牛肉盖饭小心翼翼放在凛面前，二次加热并没有让美味受到太大影响，浓郁的香气立刻飘满整个餐厅。 夹起一块牛肉很自然地递到凛嘴边，谁料却被凛毅然拒绝：“我自己吃，你去再拿个碗过来。” 星很不解，上次不是喂过吗？为什么突然就不让喂了呢？所谓的直觉告诉他，可能和白天溪边散步发生的尴尬事情有关，可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疑惑归疑惑，星还是拿了个碗过来，凛的语气很随意，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中午吃得多，这些我吃不完，你分一半。” 可是，刚说完肚子就很不合作地咕噜噜叫了一声，当场让凛尴尬的脸都红了。 “肚子叫是饥饿的表现……”星嘟囔着拆穿了凛的谎言。 凛登时气的捏紧筷子，眉梢不自觉挑了挑，多少有点恼羞成怒：“让你分就分，哪那么多废话，你是主人还是我是主人？” “好好好，我分我分，我立刻就分。”见凛生气，星连忙选择妥协，今天凛好不容易有所转变，可不能坏了她的心情。 抱着反正你看不见的心思，星噼里啪啦扒了好几下，听起来好像分走很多，但实际上只有几口而已。 “把电视终端打开，调到新闻台。”得到凛的指令，星立刻去找控制器，过去的几天凛从来不接收外界的任何信息，几乎将自己完全封闭，现在要听新闻真是好消息。 趁着星走开，凛偷偷掂了掂自己的碗，动作和表情登时微微一僵。 星并不知道，哪家小店是凛带珞珞去的，当初和珞珞做搭档的时候，两人经常去那家店吃土豆烧牛肉盖饭，她喜欢那家店的味道。 对于她这种常客来说，一份的分量是很清楚的，掂一掂就能判断出来，很显然星并没有听她的话分走一半，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不过，这次凛并没有揭穿，也没有因为星的不听话而恼羞成怒，当星打开电视终端回来坐下，她的表情已经恢复，只是低下头默默扒了口饭。 不知道为什么，口中熟悉的土豆烧牛肉盖饭又多了点说不出的味道，有些陌生，有些熟悉，有点甜，也有点酸，却并不讨厌。 “机械男仆吗？其实也不错，十年后……”凛没有继续想下去，本能将念头切断。 星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凛识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着碗中那点浸透牛肉香味的米饭，虽然没有味觉，但他知道一定很好吃，因为凛喜欢，所以他就喜欢，只希望剩下的时间还足够。 ps:（多幸福的一家三口，先让老希自己拍桌笑一下，可怜的珞珞……） 第十九章 不一样的人工智能 2:32 s 寂静的傍晚，寂静的空气，寂静的餐厅中，星和凛对坐在餐桌两侧，怀着不同的心思。 “大家晚上好，坐在我旁边的这位正是lai公司的传奇创始人龙先生。”电视终端启动，几道光束投影出巨大的电子屏幕。 屏幕中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右边的是主持人，左边是个打扮正式浓眉大眼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星认识这个中年男人，当年是他带走了凛，他是凛的父亲。 “大家好。”龙先生朝镜头挥了挥手露出不太自然的笑容。 果然，听到他的声音，凛吃饭的动作猛然僵住，她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这个所谓的父亲了，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定制机械男仆，她几乎忘了自己还有父亲。 “龙先生您好，众所周知，从lai崛起到如今的辉煌，只用了短短三十五年，这被誉为新时代最大的奇迹，请问您是如何看待的呢？”主持人将早已准备好的问题抛出。 龙先生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不止三十五年，早在二十世纪，我的爷爷和一批科学家、学者就在研究人工智能，到现在得有一百年了吧，我的成功其实是站在父辈和众多巨人肩膀上取得的而已，没有他们的付出，就没有现在的lai。” “原来如此，真要感谢那些老前辈，不过有个问题大家讨论了许多年，lai研发的人工智能和几十年前电影中的人工智能好像有很大差异，这是为什么呢？” 主持人又问，这显然也是她所好奇的问题，她很喜欢旧时代的老电影，里面有许多讲人工智能的影片，比如《黑客帝国》《机械公敌》《终结者》等，其中以《黑客帝国》和《终结者》为代表，认为人工智能研究出来后会反叛人类进而取代人类，成为世界新的主宰。 可是，发展到如今的2045年，真正诞生的人工智能却和电影里截然不同，现在依托人工智能制造的仿生机器人，并没有反叛人类取代人类，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它们表现出的完全是人性，令人不可思议的人性。 “你是说旧时代电影中那些力大无穷上天入地将人类逼得走投无路的机器人？”龙先生做了个夸张的手势。 主持人被逗笑了，点点头道：“是的，历史记载曾经还有个人工智能末日学派呢。” 龙先生道：“其实那个人工智能末日学派的担忧不无道理，只不过他们担忧错了方向而已，我们现在的人工智能和旧时代预想的原理截然不同。” “具体有什么不同呢？”主持人刨根问底，看来应该是记者出身。 “我只是董事长，不是科研人员，所以具体我也讲不清楚，就大概讲讲吧，说错了大家别见笑，毕竟当年是学渣。”龙先生的话引来许多笑声。 “旧时代的人工智能概念，是以计算机模拟人的智能，试图让计算机的能力得到质的提高，电影中的那些人工智能，是这种模拟的延伸，产生的是量子层面的机械思维，拥有严苛的机械基本定理和逻辑。” 说着，龙先生从自己手腕上的个人终端调出一副现代仿生机器人构造图，构造图是全息的，张开手臂缓缓旋转。 “而现代的仿生机器人和旧时代所谓的人工智能完全不同。首先是目的的不同，旧时代的人工智能是为了提高性能提高生产力，而现代的人工智能则是为了弥补缺憾，尤其是感情上的缺憾。” “您指的是机械父母、机械儿女、机械妻子之类吧？”主持人问。 “是的，我们的科技在进步，不需要有智慧的机器人来提高生产力，但感情的缺失不随时代变化，我们需要有智慧有感情的机器人来弥补缺憾，这样才能让世界更加完美，才能让人们更加幸福。” “原来是这个原因，这些年来社会调查显示，人们的幸福指数的确直线上升，旧时代紧张的社会关系基本得到缓解，温和指数和信任度明显回升。” 主持人调出好几份数据，那些陡峭的上升线，代表着仿生机器人对社会带来的巨大改变。 “再就是原理的不同，现代仿生机器人其智能来自两个部分，一是大脑中的生物cpu核心，二是心脏部位的心灵量化构架，其中生物cpu核心主导机械思维，负责对信息进行处理分析，心灵量化主导人性，负责产生情绪和感情，两者结合后与我们人类任何几乎毫无差别。” “这方面能说的具体些吗？我想观众们也很好奇，神奇的心灵量化构架到底是什么样的呢？”主持人立刻追问。 龙先生摊摊手：“我只知道和量子纠缠以及其它什么东西有关。再具体我就解释不清楚了，只有研究院那群高智商的家伙才能弄懂，而且这属于lai的最高机密，即便我能讲清楚也不方便透露，实在抱歉。” 主持人显得有些失望，不过她并没有继续为难，转而调出另一个界面道：“既然如此，我这里有另一个比较敏感的问题，不知道龙先生可否回答？” “你问吧。”龙先生点点头。 “从2034年第一批仿生机器人进入销售，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一年，而仿生机器人的寿命只有十年，从去年年初开始，整个世界都开始大批对机器人进行回收，由此造成了社会人口急剧下降，以及大量令人不愉快事件发生，对此您怎么看？” 主持人调出几幅画面，一副是人口密度对比图，由于十一年来仿生机器人大批进入社会，导致人类人口比例下降，机器人开始批量回收后，人口密度锐减。 另一幅图上是许多小图，都是人类和仿生机器人分别时的痛苦画面，有跪在地上哭泣的母亲，有哇哇大哭的孩子，也有呆呆站在风中目送回收车离去的中年男女。 看到这些画面，餐桌旁的星不禁想到了茗和莫，想到了风和雪，想到了那个没见过面的院长，想到了小梦，也想到了自己。 画面中，龙先生叹了口气：“人口问题我们正在通过新一代机器人进行弥补，至于其它，我只能说，lai的所有科研人员都在日以继夜地努力，资金也在大量投入，请相信我们一定能造出寿命更长的机器人！” 后面还聊了些什么星没有注意听，因为默默扒饭的凛突然打破了沉默：“你自己就是仿生机器人，你相信他说的话吗？” “我……”星张了张口，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正如主持人所说，2034年第一批仿生机器人进入销售，那批是b型号，而他则是2033年研制成功的第一批试验机，属于a型号，他是a1. a型号的标准寿命同样是十年，按理说他早就应该过期被回收，可由于一些原因，他活到了现在，虽然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的确活到了现在。 “我不相信！”没等星回答，凛给出了自己的看法，语气坚决斩钉截铁。 “为什么？”星问。 “因为我是屏幕里那个人的女儿，我比外界的人知道得多，延长心灵量化构架的时间，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全世界都被那个人骗了，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凛指着电视终端的方向，语气中明显多了愤怒，呼吸也加快许多。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是他的女儿，我们以前见过的，只是你不记得我了而已。”星心中默默地想，并没有说出来，没必要说出来，他没想得到什么，他只想兑现自己的承诺。 似乎意识到失态，凛深深吸了口气，重重将筷子往饭碗里一扎低头道：“关掉，吃饭！” 星关掉电视终端，默默望着凛吃饭的样子，心中想着：“如果机器人的寿命真的能延长该多好，那样莫和茗，风和雪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多好。” 是啊，多好！ 可是，真的能够实现吗？他身上那未知原因的奇迹，真的能够重演吗？如果能，距今那么多年过去，lai应该早已造出寿命更长的机器人才对。 然而事实是，lai还没有造出来，博士还在为心灵构架的稳定时间苦苦钻研挣扎，延长寿命遥遥无期。 或许是被电视访谈影响了胃口，凛并没有将饭吃完，见她放下筷子，星连忙将刚刚冲好的红茶递到凛手中，然后紧张地看着凛，这是他第一次尝试着冲茶，虽然他厨艺很渣，但茶艺和厨艺好像没什么亲戚关系的对吧？ 凛本来不想喝，她在尝到第一口鸡汤的时候就已经对星的手艺绝望，可是当红茶的清香飘过鼻端，她不由微微一怔，这清香扑鼻的红茶真的是星泡的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不要骗我。 吹了吹，尝试抿了一小口，那醇厚回甘的味道，立刻让凛眉头舒展心旷神怡，刚才的愤懑不翼而飞。 “怎么样？”星小心翼翼试探着问，紧张地内存占用率急剧飙高。 凛本来想夸不错，话到嘴边却改成了还行吧，表情语气很淡然，但她尝了第二口。 “噢耶！”星激动地差点跳起来，他终于成功了，看来他这个古董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咋呼什么，去把我的小提琴拿出来，在横排第七个柜子的最底层，如果不在的话找找其他柜子。”凛靠在椅子上，双腿交叠喝茶的动作很优雅，妥妥的大小姐范。 “找小提琴做什么？”星好奇，旁边不是有钢琴吗？ “不许问！”凛立刻挑眉冷喝，她记得小梦说过想听她拉琴，她想回应小梦的愿望，用琴声，用心。 ps:（三千多的大章呦~） 第二十章 尘封的生日留言 5:39 s 11月5日晨 星期三晴 昨夜凛练琴练到很晚，她练的非常用心，可大概是太久不碰的原因吧，练习的效果不尽如人意，拉错的次数很多，还有几次跑调，气的凛差点发飙将拉弓摔出去。 我不知道凛为什么突然要重拾小提琴而不是钢琴，但原因并不重要，只要凛能有想做的事情就是好事，而且我会弹钢琴，如果有机会能和凛合奏《爱的忧伤》就好了。 额，《爱的忧伤》好像有点不合适，到底哪里不合适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我觉得，如果说出来的话凛肯定会发火，不过我是真的喜欢这首曲子，这首曲子有灵魂。 ——星的系统日志第22页 天还没亮，星就收到了小梦的私信，邀请他和凛再去霞山玩，她和孩子们也会去。 凛起床后，星将小梦的邀请转告，本以为经历过被孩子们讨厌这件事，凛会考虑甚至拒绝，但令人惊讶的是，凛居然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了。 洗漱吃过早饭，星本想呼叫珞珞开车送他们去，谁料凛却说不用，她有车，只是从来没开过而已。 凛居然有车，原来那个所谓的车库不是摆设！ 通过全掌纹和秘钥解锁，将驾驶权限移交给星，一辆落满灰尘的小巧流线型超导磁悬浮轿车从车库滑了出来。 车的造型优雅精致，通体洁白如雪，映着朝阳反射出宝石般的光芒，光滑的表面隐约可见羽毛纹样，属于高档的白天鹅系列，价格不菲，是她父亲三年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可惜的是，送来的只有礼物，没有邮件，没有贺卡，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有。 所以凛从未碰过这辆白天鹅，一直将其锁在车库里蒙尘，以表示自己对父亲的厌恶和抗拒。 “尊敬的用户，欢迎您初次使用白天鹅7号，现在将自动连接公路安全导航系统，为了您的安全推荐您使用自动驾驶……” 标准的女音响起，电子屏幕上浮现出职业装女性的半身全息影像，下方是进度条，只用了半秒便显示完成对接，屏幕变成了全系缩略地图。 星坐在驾驶座，凛坐在副驾驶，随着噼噼啪啪的清脆响声，安全带自动一截截伸出将两人扣紧。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代的汽车智能系统是不会询问你是否愿意系安全带的，如果强行拒绝将导致汽车无法启动，由于这一点，交通事故的伤亡率直线下降。 指定霞山为目标后，全息图上出现了一条红线，标准女音再次响起：“确认自动驾驶，目标霞山，预计将33分56秒后抵达，祝您旅途愉快。” 悬浮车稍微前倾，后方的蓝光微微闪亮刚要启动，另一幅图像从全息图上方弹了出来，放大显示在两人面前。 图像来自一段预存的录像，画面中是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透过落地玻璃窗外的风景能判断出楼层很高很高。 茶几上摆着个双层大蛋糕，蛋糕上插着十六支生日蜡烛。 蛋糕后面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个打扮正式的中年男人，正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双眼望着镜头，表情显得有些犹豫，可不正是昨晚出席新闻直播访谈龙先生吗？ “怎么不……”凛没感觉到后坐力，刚张开口就蓦然僵住，他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声音，那个很多年没见过面的父亲的声音。 “凛，今天是你的十六岁生日，生日快乐！”龙先生对着镜头笑了笑，这竟然是一份尘封了接近四年的生日祝福。 “虽然你已经两年没和我联系过，虽然你讨厌我甚至恨我，但我身为父亲，怎么会忘记女儿的生日呢？我还记得你出生的时候那白白胖胖的可爱样子，当时你躺在她怀中咯咯地笑，大家都夸你的眼睛好看，随母亲……” “关掉！”凛突然一声低喝呼吸加快显得特别激动，双手也紧紧握着甚至在轻轻颤抖。 星没有照做，因为他知道不该照做，凛心中的伤和痛，还有他不知道的部分，他必须去了解，才能帮凛治愈，最终让凛恢复阳光，露出笑容。 “算了，不说这些了，我知道你不想听。”画面中龙先生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你能看到这段录像，证明你接受了我的礼物，我会很高兴的，如果你没有看到，那就让它尘封在这里吧。” 最后深吸口气，龙先生站起身，在关闭录像前，他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凛，她的事情我无能为力，我不指望你能理解，我只想对你说声对不起，唉……” 叹息声中，画面消失，录像播放完毕，这段尘封了接近四年的生日录像终于因为小梦的邀请而得见天日。 悬浮车悄然启动，可车中却一片沉默，昨夜星就发现凛和龙先生关系似乎很不好，生日段录像更证明了这一点。 通过录像推断，凛是十四岁和她父亲闹僵的，原因应该和龙先生口中的那个“她”有关。 她是谁？是凛的母亲吗？亦或是其他和凛有关的女人？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女儿和父亲这么长时间不联系？难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血浓于水更难割舍的吗？ “凛，那个她……”星试探着打破沉默，却被凛直接打断。 “不要问！”凛的语气很冷很坚决，如断冰切雪毫无转圜余地。 “如果……”星刚刚开口就又被凛打断，这次凛的反应比较大，直接用手狠狠砸在小提琴盒上发出咚的一声。 “说了不要问，你烦不烦！”凛的情绪有些失控，声音很高，长发都随着动作扬了起来，这让星更加担心。 连被他摸头扑倒凛都没有发大脾气，却因为父亲的几句话大发雷霆，这证明凛的内心深处，有一块比失明的双眼更深更痛的伤口，足足五年依然没有愈合，受到刺激后还会疼的流血。 他真的很想抚平这道伤口，可凛不给他接近的机会，凛守着这条依旧如新的伤口，用接近六年的时间砌成牢不可破的城墙，将自己的伤痛和回忆牢牢封在了里面，除了她自己，任何人都进不去。 ps:（从现在起，我不是老希，我是小希，是不是感觉清新多了？） 第二十一章 爱的喜悦 5:04 s 一路无声，白天鹅准时抵达霞山，待星和凛下车后微微下沉自动进入待机状态。 霞山还是那么美丽，如燃烧的火焰，那些在风中摇曳的红枫，就像是一簇簇火炬，任由山风将火苗卷入空中，飘啊飘飞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山坡空地上老远就能听到孩子们的欢笑声，小梦站在一颗巨大的老枫树下，正踮着脚远远朝他们挥手，那笑容让整个树林都暖了起来亮了起来。 “是她吗？”凛若有所觉，短暂的失控之后她已经恢复，至少表面上很平静，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星知道，她只是重新将那份伤痛藏进了高墙之中。 “嗯，她在朝我们挥手，现在她跑过来了。”星扶着凛迎着小梦走去。 小梦就像只欢快的兔子，蹦蹦跳跳跑了过来，见凛拿着小提琴盒，立刻惊喜地叫了起来：“哇，你带了小提琴吗？太好了，孩子们肯定会崇拜你的。” 说着，不由分说抓住凛的手，将凛从星的搀扶中夺过来，拉着她朝山坡空地跑去。 山坡空地上，孩子们正在追逐玩耍，见小梦拉着凛出现，笑闹声渐渐停止，小西小月几位女孩子偷偷往男生后面躲，望着凛的目光充满了排斥和畏惧。 虽然小梦说过院长不是凛抓走的，但他们还是害怕凛。 凛看不见，可她能感受到气氛的变化，甚至能感受到孩子的眼神，她忽然感觉很慌，如果没有小梦紧紧抓住她，她肯定已经转身逃走。 “大家听我说，这位凛姐姐不是坏人，她非但不坏，还是院长的朋友呢。”小梦蹲下身对孩子们说。 “院长的朋友？可我们没见过她呀。”小伟疑惑道。 “小淘气天天就知道玩，你见过谁？”小梦伸出食指在小伟眉心轻轻戳了戳。 “小梦姐，说好不再戳我眉心的，你不讲信用！”小伟捂着额头撅嘴不开心，他是孩子王，当着小伙伴的面被戳脑袋是很没面子的。 “哼。”小梦不理他，将凛拉到孩子面前道，“如果没有凛姐姐带院长去度假，院长早被你们这群捣蛋鬼累死啦，所以你们要好好感谢她知不知道？” 听了小梦的话，孩子们眼中的畏惧才稍微淡化，但还是保持着距离不肯过来。 小梦见机不可失，连忙趁热打铁：“你们还记得院长拉琴演奏的曲子吗？谁记得举起手。” “记得！”听到院长二字，孩子们立刻精神，五六岁的大孩子连忙举起手，年纪小的孩子抱着玩偶看看左边看看右边，挠挠头眨眨眼睛也举起手凑热闹。 “现在请凛姐姐给大家演奏一首，掌声欢迎！”小梦说完用力鼓掌，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是很情愿，但还是跟着拍起小手。 凛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想起昨晚练习的种种失败，她就感觉心慌手抖，可她已经没有退路，出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谁让她作死带了小提琴来呢？ 打开琴盒，用有些颤抖的手将小提琴架在肩头固定好，拉弓轻轻悬在琴弦上方，深深吸了好几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却适得其反心跳更快，扑通扑通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抱着豁出去的决心，凛终于将拉弓落下，从琴弦上划过发出第一声琴音。 走音了！ 孩子们眨巴着眼睛你看我我看你，小月低声说：“还是院长拉得好听。” “嗯，院长拉的最好听了。”小西连连点头。 刹那间，凛感觉血液上涌整张脸涨得通红，恨不得立刻找条地缝钻进去，当着孩子们的面出丑，真的太丢人了！ 拉弓停在琴弦上，并没有传来第二声琴音，凛拿拉弓的手捏的越来越紧，她想尽可能控制住紧张的情绪，可越想控制就越糟糕，手抖就越严重，这对小提琴演奏来说是致命的。 空地静悄悄的，几个最小的孩子索性坐在地上玩布娃娃，便在凛几乎要下定决心逃走之时，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温软的手握住，那是属于少女的手，那是属于阳光的温度，是小梦。 小梦的个子比凛矮一些，她从后面握住凛的手，附耳轻声说了些什么，除了凛谁都没听清，不远处的星也没听清，可他明显看到凛的手不再颤抖，用力绷紧以至于有些僵硬的线条逐渐软化。 这才是拉琴该有的状态，想将感情通过琴音传达给别人，就要先将其传达给自己。 “重新开始吧。”小梦松开手，双手背在身后微笑看着凛，没人知道她说的是拉琴还是凛的生活。 凛点点头，长长呼出一口气，感觉不再如刚才那样紧张，拉弓重新落下，轻轻从弓弦上划过，轻柔欢快的琴声随之响起。 听到这声琴音，孩子们纷纷抬起头，清澈的眼中浮现出不可思议，并不是因为凛的变化，也不是因为琴音的变化，而是因为曲调本身！ 这个起始音他们再熟悉不过，那是院长最喜欢的曲子，院长经常拉给他们听，日积月累便刻在了他们小小的心中。 “《爱的喜悦》，好久没有听过了呢。”小梦心中暗想，自从院长离开后，她就再也没有听过这首曲子，曾经她问过院长，既然是姊妹篇，为什么不给孩子们演奏《爱的忧伤》呢？ 当时院长是这样说的：“两首曲子我都很喜欢，但既然是给孩子们拉琴，《爱的喜悦》就足够了，忧伤还是留给我们自己吧。” 时至今日，院长的话依然深深刻在小梦心中，是啊，孩子们还小，单纯的近乎透明，把喜悦给他们就足够了，悲伤更适合留给自己，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院长才选择不辞而别吧。 “等我走的那天，也别把忧伤留给孩子们，可惜和小伟的誓言要失信了，不过他这么懂事，应该会原谅我的吧。”小梦听着琴声心绪起伏。 不远处星站在枫树下，静静地望着凛拉琴的背影，从那悠扬欢快的琴声中，他能感觉到凛经历刚才的紧张和失误后，已经渐渐全身心融入琴曲之中。 那脚下红枫铺就的红毯，那纷纷飘落的火焰般的红叶，随声轻轻晃动的身姿，那微风中轻舞飞扬的发丝，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美丽。 “要是今后凛也能一直这样该多好。”星默默地想着，《爱的忧伤》和《爱的喜悦》是姊妹篇，他都很喜欢，但让他选择，他也会将《爱的喜悦》送给孩子们。 如果可能，他还希望将《爱的喜悦》送给凛，以及在未来的岁月中能够陪凛走到终点的某个人，至于他自己，他不能陪伴凛多久，他会带着《爱的忧伤》独自走向虚无，并在那什么都不存在的黑暗虚无中默默祝福她。 ps:（bgm不会每章都换，因为小希写一段情节的时候，为了保持气氛和灵感，会听同一首bgm，嗯就是这样~） 第二十二章 流星的命运 5:04 s 凛当然不知道星和小梦在想什么，成功迈过紧张的门槛，她已经找到了当年拉琴的感觉，全身心融入音乐之中，忘记周围的一切，甚至连孩子们都不复存在，只剩下震动的琴弦，轻轻跳动的心脏以及自由流淌的音乐。 真正的音乐是不需要眼睛的，此时此刻，失明迷失后的凛，终于重新通过音乐找回了自己，即便看不见，她也能做得很好。 漫山遍野红枫如火，欢快幸福的琴声回荡在林间，赋予这火以灵魂，连那飘舞的枫叶，也一瞬间变得生动起来，多了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韵律与靓丽。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声渐飘渐远泌入风中，拉弓和弓弦相分离，凛犹自沉浸在那多彩的世界中，直到被孩子们的掌声惊醒。 “好棒好棒，大家说说好不好听？”小梦微微下蹲上身前倾，清爽的单马尾从肩头垂下。 “好听！”孩子们异口同声喊得特别响亮。 “现在相信凛姐姐是院长的朋友了吧？”小梦又问。 “相信！”孩子们再次齐声喊。 “那还等什么，鼓掌！”小梦说完率先用力鼓掌，孩子们也立刻跟着拍手，小手拍的格外用力，一双双大眼睛满是惊喜的光芒。 在他们单纯的心中，凛能选择这首曲子，并且和院长拉的一样好听，就证明凛的确是院长的朋友。 凛放下小提琴和拉弓，听着周围来自孩子们的热烈掌声，忽然感觉不知所措，她从未体会过如此真诚的掌声，真诚到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除此以外，她还有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孩子们的掌声，比那些或恭维或礼貌或随大流的掌声美妙一万倍。 “凛姐姐，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凛正不知道该怎么办，面前忽然有男孩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好像是小伟。 “凛姐姐，我错怪你了，我也道歉。” “院长说过，知错能改才是好孩子。”好几个孩子也跟着道歉，小脸红的跟秋天的苹果似的。 面对孩子们的道歉，凛更加不知所措，她并没有因为被误解而怪谁，更不可能对孩子们心怀怨怒，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换成她自己，目睹亲人被带走，幼小的心灵也肯定无法接受。 小梦走过来，抓起凛的手，轻轻在小伟的脑门上戳了一记。 “你……”凛愕然，不明白小梦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梦姐，你又戳我额头，说话不算话！”小伟捂着额头鼓起腮帮子生气。 “小样，这样就算原谅你啦，以后不许乱叫坏人，很没礼貌的知不知道？”小梦蹲在小伟面前语气认真。 “哦，知道了……”小伟嘟着嘴低头答应。 “好啦去玩吧，我和凛姐姐聊聊天，谁敢过来偷听下次不带谁出来，去吧。”说完，小梦拉着凛转身朝林间走去，经过星的时候，也顺带拉住了星的手，弄得星好尴尬好尴尬，感觉自己和凛变成了撒手就会丢的小朋友。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长椅，同样飘舞落下的枫叶，小梦坐在中间，星和凛坐在两侧。 “谢谢你的琴声，我和孩子们都很久没有听到这首曲子了。”小梦将目光投向很远很远的地方，从这里遥望城市，能清晰看到lai的巨大标志，那里是院长长眠的安息之地，也将是她的安息之地，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是每个仿生机器人都不得不遵从的命运。 “没，没什么，只是拉了一首曲子……”凛还没说完，就听小梦用更郑重的声音又说了一声谢谢。 “既然重新拿起了拉弓就千万别放下，今后你可以多来孤儿院转转，顺带还能教教那群小捣蛋，自从院长走后，就再也没有人教他们音乐。”小梦说。 “孤儿院没人教音乐吗？”凛很奇怪，现代孤儿院可不单单是孤儿院，为了避免孩子在正常学校导致心理创伤，孤儿院有自己的教育系统，第一阶段教学结束后，才会送孩子去外面念中学。 “谁会愿意来这种地方呢？事实上孤儿院一直人手不足，否则也不会从lai订购机器人来照顾孩子们。”小梦耸耸肩叹了口气，随即又变得兴奋起来，拉起凛的手双眼发亮，“如果你肯来就好了，孩子们肯定会喜欢你的。” “哦，嗯……”面对小梦，凛总是无法拒绝，平时对星和珞珞的强势荡然无存，微微点头表示答应。 “噢耶，太好了！”小梦高兴地跳下长椅，突然将星和凛的手放在了一起，表情变得有些调皮，“哦对了，我给了他一个任务，让他亲你一下，他有没有照做？” “什，什么？”凛登时惊得瞠目结舌面红耳赤，闪电般将手抽了回来。 “她开玩笑的！”星没来得及阻止，说完连忙硬拉着小梦朝远处跑去，只留下凛兀自在飘落的枫叶中呆滞石化。 远处大树后，确认不会被凛听到，凛才松开了硬拉小梦的手，他的语气有些生气：“这种玩笑私下里说说就行了，别当着凛的面说！” “谁让你自己不好意思的？你不主动，我来帮你主动有什么不好的？”小梦撅撅嘴。 “别胡说，我没有……”星还没说完就被小梦打断。 小梦逼近一步，昂起头盯着星的双眼，这双明亮的眼睛仿佛拥有直达心灵的力量，让星无法与之对视：“没有？什么没有？我能看出你是多么在意她，既然她在你心中如此重要，为什么不敢对她说？” “我是机器人。”星还是没有看小梦的眼睛。 “机器人怎么了？这个时代机械丈夫机械妻子，甚至机械男友和机械女友都很常见，有什么……”小梦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不过这次却被星打断。 “我还有67天！”星几乎是地喊出这句话的，语气和呼吸都变得很急很重。 “你在说什么？”小梦愣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调皮和咄咄逼人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惊愕。 星终于直视小梦的双眼，语气重新变得平静且郑重：“我的生命原本还剩72天，过了今天就只剩67天，我只能陪她67天，最后的67天！” 67天，逝如流星。 ps:（请不要打小希，小希抱头蹲下……） 第二十三章 男仆与人都不靠谱 4:53 s 11月5日傍晚 二次记录 我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秘密，和凛在星空下重逢的那天，我的生命就只剩下72天，最后的72天，所以我才会急于改变凛的生活，改变凛的状态，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我不想留下遗憾。 如果我没有成功，如果我没有让凛重新露出笑容，没能让凛重新拥有阳光，即便归于永恒的黑暗虚无，我也不会得到安息。 凛，你会让我安息的，对吧？ 我相信你一定会的，因为你其实是个很善良很开朗的女孩，失明和悲伤的过去没有击败你，你能重新拿起小提琴为孩子们演奏就是最好的证明！ 凛，我已经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就如同大海上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出现了一缕缝隙，阳光从中落下，照耀在海面上明媚如金。 我还有最后67天，我相信阴云终会散去，黑暗终将消失，你一定会重新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 一定！ ——星的系统日志第23页 “星，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生命还剩，还剩……”小梦发来私信道歉，68这个数字，仿佛突然重于泰山，压得她无法将其输入。 星打开电子窗口，很快给小梦回复：“不用道歉，我没有怪你，这是每个机器人的命运，就如同人类的生老病死一样不可抗拒，只希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千万不要让凛知道。” “好的我答应，可你为什么会在生命的最后出现在凛身边呢？”小梦的信息再次传来，正是因为错认为星才被订购不久，她早上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对不起，这我不能告诉你，不是不相信你，真的！”星用感叹号来表示自己说的是实话，他是a1，是逃出来的，他的秘密真的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凛。 “哦，那我不问，可我能看得出你很在意凛，既然剩下的时间已然不多，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呢？如果等你离开的那一天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你甘心吗？” “你有想从孩子们那里得到什么吗？”星反问。 “没有。”小梦停了片刻才发来回复。 “我也一样。”星回答之后关闭了电子窗口，凛在喊他，从凛的表现上看，她并没有将早上小梦的话放在心上，或许在她看来，那只是小梦调皮发作开的玩笑吧。 电视终端开着，凛看不见全息光幕，但她可以听，晚饭是从霞山返回吃午饭顺便带的外卖，加热后味道还不错，比吃泡面强得多。 连续吃了几天正常饭，凛的气色好了许多，脸上多了红润光泽，秀发也变得更有光泽，现在回想起吃泡面的那段日子真是不堪回首，她再也不想吃泡面了，当然前提是星不下厨，否则她宁愿将头扎进泡面盒子里淹死。 “有个机械男仆还是挺不错的嘛。”凛心中暗暗嘀咕。 她并不担心十年后的分别，一方面是因为时间还早她不愿去想，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机械男仆身份特殊，不是继承记忆感情的复制品，也不是机械男友这种需要用爱相处的对象，只是主仆关系应该不会产生难以割舍的感情。 星很高兴凛使唤他，只要凛有需求他就很开心，更何况凛的需求是红茶，他亲手冲泡的红茶，这是对他最大的肯定，厨艺渣渣并非一无是处。 凛从小有良好的教养，喝茶的姿势很优雅，温热的红茶顺喉而下，浓郁清香盈满口腔，登时感觉从内而外变得格外放松。 “把小提琴拿来。”凛放下茶杯很自然地伸出手，不知不觉她已经习惯于将星当成自己的眼睛，当成自己的手。 今天的演奏很顺利，但终归还是出了丑的，既然答应小梦要去孤儿院演奏，她必须抓紧时间练好，不能让孩子们失望。 星将小提琴放在凛面前小声试探着说：“那个，我会弹钢琴，我可以为你伴奏吗？” “什么？机械男仆不会做饭却会弹钢琴呢？你是走错生产线了吗？”凛显得很吃惊，机械男仆不会做饭属于史无前例，会弹钢琴也属于史无前例，史无前例加史无前例，这概率放在旧时代能中五百万。 星好尴尬，对于机器人而言，走错生产线就等于投错胎。 “好吧，你选一首谱子，乐谱就在钢琴上面放着。”凛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就当照顾照顾自己的小男仆。 “《爱的忧伤》可以吗？”星大喜，连忙将谱子翻开，他早想和凛合奏这首曲子，现在终于找到了机会。 凛张了张嘴，双颊突然浮现出淡淡红云，她莫名其妙想到了小梦的玩笑，她给孩子们演奏《爱的喜悦》没什么，但和机械男仆合奏《爱的忧伤》算什么事？ 还有为什么要挑这首曲子？莫非是别有用心？也不是不可能，这年头的机械男仆可不单纯，内置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是不可能。 “不行！不练了，洗澡睡觉！”为了掩饰尴尬，凛重重合上琴盒，转身摸索着朝浴室走去。 “浴室地滑，我扶你。”星来不及失落，连忙去扶凛，却被凛用力甩开。 “你敢进来我立刻打电话退货！”凛扶着浴室门严肃警告，想想星之前扑到她的出格举动，她越发觉得星内置多余程序的可能性很大很大，如果掉以轻心吃了亏，她真是哭都没处哭。 “我只是机械男仆而已。”星好无辜，虽说是撒谎，但他敢对博士发誓他真没想别的，不信全盘杀毒。 “充电去！”凛撂下三个字便进了浴室，顺带将浴室门重重甩上，该死的，如果是机械女仆该多好，能一起洗澡还能一起睡觉，比机械男仆靠谱多了。 星颓然走到电源插座旁乖乖蹲下，脖子后面的生物后盖打开，插头自动弯弯曲曲伸了出来，谨遵凛的命令开始充电。 听着浴室中的哗哗水声，百无聊赖的星拉出电子窗口打开机械之家论坛，渴望看到自己的帖子被删除。 可事实是如此得残酷，加亮顶置的求助帖已经是万丈高楼，论坛大半水货都被炸了出来，正翻江倒海行云布雨不水漫金山誓不罢休，甚至有个家伙独自贡献千楼被誉为水之大帝。 更可恶的是，帖子的编辑功能被锁定，删帖请求被拒绝，管理员根本不理他。 星双手捧脸要多郁闷有多郁闷：“可恶，管理员肯定也是人类，人类真不靠谱！” ps:（请大声告诉小希，你靠谱吗？） 第二十四章 终将放手 5:04 s 11月6日星期四 晴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开始了第66天的倒计时，之所以不用零点而用太阳作为分界，是因为我喜欢太阳。 我是凛的星空，凛是我的太阳，我们属于两个世界，永远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天空中，就如同机器人和人不可能永远在一起，只能在星空隐退太阳升起的瞬间，悄悄窥一眼她的光芒，于此便已足够。 ——星的系统日志第24页 清晨时分，星和凛驱车前往孤儿院，正规名称是儿童福利院，儿童福利院就在霞山附近，所以小梦才经常带着孩子们去霞山玩。 实际上，除此以外实在没什么好去的地方，城市较远，花费又大，孤儿院承担不起。 作为订购的仿生机器人，小梦几乎是没有收入的，她也不可能带孩子们去更好的地方玩，所以她只能想方设法利用周围的环境尽可能让孩子们感觉开心快乐。 “白天鹅”准时抵达孤儿院，星下车后差点以为来错了地方，由于人口减少科技发展，相对而言这个时代比旧时代要富足，公共设施的建设愈发完善，敬老院等机构条件很好，只要凭借退休证明，就能享受疗养院般的待遇。 按理说，孤儿院也属于公共设施，也应该条件很好才对，可眼前的孤儿院却和想象中差太多。 葱茏的树林中伫立着一座小楼，小楼的建筑风格明显和时代不符，应该是旧时代留下的建筑，从外墙斑驳的程度推断，少说得有超过四十年的历史。 小楼不大，上下两层，庭院倒是不小，花草树木修剪的很整齐，可以看出打理的很用心，楼门口有个雕像喷泉，清澈的水流喷成花朵形状，潺潺水声越发显得庭院幽静安宁。 小梦早已在大门口等待，见星和凛下车立刻迎了过来。 “哇，是白天鹅叠翼限量版，我在杂志上见过，很贵很贵，由于绝版今年价格又往上翻了呢！”小梦被悬浮车吸引，左看看右看看，伸手摸摸那光滑的外壳，兴奋的双眼放光。 星闻言登录公共网络查询了白天鹅限量版现在的价格，也不由大吃一惊，再看看眼前斑驳古旧的孤儿院，不禁悄悄叹了口气。 “小梦，为什么会这样呢？”星问。 小梦离开白天鹅，双手背在身后吐了下舌头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以前的院址在城市中，后来那里要盖厂房，我们就搬到了这里，不过其实也挺好的，以前的福利院很多地方都空着，花费也高，这里大小合适费用少，孩子们刚好住下，挺合适的。” 凛是盲人，自然看不到孤儿院的状况，但通过星和小梦之间的对话她能猜到孤儿院的现状恐怕不太乐观。 任何时代经济问题都是大问题，新时代所有老人都有退休金，所以敬老院条件好，可孤儿什么都没有，连父母都没有，属于有进没出的纯福利机构，条件自然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不说这些，快跟我进去吧，知道你要来，孩子们都特别期待呢。”小梦恢复活泼，拉着星和凛走近孤儿院。 门很旧，新时代这种门可不好找，推开的时候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凛的耳朵很敏锐，这让她对孤儿院的感触更深。 不过，孤儿院的身躯虽然古旧，却有一颗鲜活稚嫩的心脏！ 刚进门，木门的嘎吱声就被孩子们的欢笑声淹没，孩子们一边拍手喊着欢迎，一边小跑簇拥过来，昨天凛那曲《爱的喜悦》，俨然已经将孩子们变成了她的粉丝。 “现在孤儿院就他们二十来个小捣蛋，再大些的孩子已经通过初级考去城市上中学了。”小梦摸摸面前两个孩子的脑袋说。 “他们还回来吗？”凛问。 小梦道：“过年回来就行，平时节假日我不让他们往回跑，来来回回多花钱。” 凛沉默，对于普通人交通费并不算什么，但对从孤儿院走出去的孩子来说却是很大的开支。 他们还在上学，没有任何收入，未满16岁连兼职都做不了，只能依赖定期发放的补助与奖学金生活，这让他们不得不学会精打细算。 即便他们不在乎花费想多回家看看，小梦也不得不帮他们学会精打细算，因为院长在的时候她是他们的姐姐，院长离开后她是他们的妈妈。 哪有妈妈不为孩子考虑的呢？他们就像从她手中放出的风筝，风筝随风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却总有一根线连着彼此，虽然看不到对方，但只要这根线还在，她和他们的心就是踏实的。 “凛姐姐，可以教我们拉琴吗？” “我也想学，我将来也要和院长凛姐姐拉的一样好听！” 小月和小西站在凛面前，仰头用渴望的眼神望着凛，小月轻轻拉住凛的衣角，小西想拉凛的手，却没敢真这么做。 相比于温柔活泼长相甜美的小梦，凛的长相属于有点冷的那种美，不说话不笑的时候让人感觉很难接近。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凛伸手朝前试探，刚好握住了小西准备收回去的小手，小小的、暖暖的，和她小时候用力抓住父母的小手一样。 小西微微一僵，随即开心地笑了起来。 “拉琴是个很长的学习过程，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还会手指痛脖子痛，你怕不怕？”凛蹲下以便于和孩子交流。 “我不怕！”小西立刻大声回答。 “院长说过，从这里走出去的孩子什么都不怕，所以我也不怕！”小月也跟着大声回答。 “我们都不怕！”小伟用力举起手声音最响亮。 凛微笑着摸摸小西的头，伸出小拇指道：“既然不怕，那我们拉钩，绝对不许因为困难轻言放弃，好吗？” “好！”小西将小小的小拇指拉在凛的手指上，小月和其他孩子也跟着将手指伸了过来，眨眼间凛的小拇指便被孩子们的手指淹没。 这一刻凛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孩子们的小拇指所代表的不仅仅是承诺，还是一份最真诚纯净的羁绊。 看到这一幕，星很欣慰，小梦也很欣慰，同时还有一丝放松，她手中攥着风筝的线，如果可以她愿意永远不放手，可她做不到，她不得不放手，在放手之前她希望找到一位交接者，现在她找到了，可以安心地放手了。 ps:（收藏不动了啊，小希哭倒在厕所……） 第二十五章 鸟巢之心 5:04 s 趁热打铁说学就学，孩子们将凛围在中间，都眼巴巴看着小西肩上的小提琴，眼中满是羡慕。 “扩肩，挺胸，收腹，手和身体都不能太僵硬，自然一点。”凛虽然看不见，但她可以通过耳朵和手去感知。 小西才五岁，小提琴对她来说有点大，架在肩上歪着头的样子其实挺好笑，她想尽力按住琴弦，却发现手指不够长，想保持运弓的姿势，却发现胳膊好累，再加上其余孩子的注视，兴奋登时全都化为了紧张。 越紧张就越僵硬，胳膊手指就越不听使唤，此时此刻她终于体会到凛那天被孩子们围观是什么感受。 “小西好笨，我来我来！”小伟兴冲冲举起手。 “你才笨，臭小伟！”小西气呼呼撅起嘴。 “好啊，你来试试，看看能不能做的比小西强。”凛朝小伟招招手，她对这孩子印象最深，知道他是孩子王。 小伟屁颠颠跑过来顶替小西的位置，抬头挺胸收腹就像只骄傲的小公鸡，他平时各个方面都很棒，所以对自己非常自信。 可是当小提琴架在肩上他才发觉不是那么回事，和他小小的身子比起来，小提琴有点大，手指同样不够长，保持姿势的时间稍微一长，就感觉浑身僵硬肩膀发酸手指发疼。 “让你笑话我，笨小伟。”小西朝小伟吐了吐舌头，心里立刻平衡了许多。 小伟颜面扫地无言以对，尴尬的脸都红了，凛拿回小提琴道：“现在知道练琴的辛苦了吧？” “嗯，真的好累，学琴天天都要这样练吗？”小伟点点头，再没了刚才的骄傲。 “当然，练琴就像是种花，需要天天浇灌呵护才能生根发芽开出美丽的花朵，你总不能指望浇一次水种子就变成鲜花吧？”凛耐心地说。 “凛姐姐，你练了多久呢？”小西问。 凛想了想回答：“大概得有十年吧。” 此言一出孩子们都惊讶的张大了嘴，模样如从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半晌小伟才憋出一句：“好厉害！” “现在告诉我，还想继续学吗？”凛曾经也是孩子，她知道孩子容易三分钟热度，当年如果不是母亲劝道监督，恐怕她也难以坚持下来。 “想！”凛本以为孩子们会退缩，谁料孩子们的回答却更加响亮整齐。 不远处小梦微笑着点点头，孩子们之所以不退缩，可不正是因为对院长的怀念和憧憬吗？虽然院长走了，但院长对孩子们的影响还在，这种精神上的馈赠，比任何礼物都要宝贵。 “可以带我看看孩子们生活的地方吗？”星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小梦的笑容微微一僵，微不可查叹了口气带着星朝后院走去，后院不大，很快便到了宿舍，门是旧时代的木门，上面的卡通图案明显是纯手工制作，可以看出做的很用心。 打开其中一扇门，星走进孩子们的宿舍，屋子很整洁却也很简单，四张木质上下铺、两张桌子、八个凳子、一个小小的格子柜，就是宿舍的全部。 别说新时代，即便旧时代普通家庭孩子的卧室也比这里强十倍。 这里没有宽大的床，没有高高的衣柜，没有精致的床头灯，更没有柔软的羊毛地毯，不过这里真的很干净，洗得有些发白却洁净如新的被褥，一尘不染的桌面和玻璃，都能看出这间小小的甚至有点简陋的宿舍在被用心对待。 星还在孩子们的床头看到了各种布偶，有小熊小鹿，还有小狮子小老虎，通过线痕可以看出是手工缝制。 “是你做的？”星拿起一个小熊布偶转头看向小梦。 小梦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做的不好，你别笑话我。” 星当然不会笑话小梦，他怎么能笑话一颗即便物质条件不足，也想方设法为孩子们置办玩具的心呢？这颗心，是世界上最纯洁的心，也是最值得尊敬的心。 默默将小熊布偶放回孩子枕边，星和小梦离开宿舍，小梦重新恢复甜美活泼的样子：“走去前面吧，我记得院长还留下了一架旧钢琴呢。” 望着小梦清爽跳动的马尾辫，星忽然开口叫住了她：“既然很困难，为什么不向外界寻求资助呢？” 小梦的脚步刹那顿住，马尾辫也垂下来不再晃动，她僵在那里沉默了好一会才用蚊讷般的声音说：“因为院长和我都不想让孩子们被瞧不起。” 很轻很轻的一句话，却让星感觉如此之重，新时代的人们性格温和许多，但差别依旧存在。 如果向外界寻求资助，孤儿院的现状必然人尽皆知，甚至会有资助者通过孩子们的生活衬托自己的善良伟大，接着就是媒体记者接踵而至将清净单纯的生活彻底搅乱。 这样固然能让物质条件得到改善，可这样对孩子们真的好吗？面对记者的采访，面对媒体的镜头，孩子们真的会快乐吗？ 通过初级考走出孤儿院后，面对陌生人的议论、同情甚至看不起，他们会感觉自卑吗？如果产生了自卑感，他们会怨恨自己的过去吗？ 院长和她都不想看到这样的发展，对院长和她来说，孩子们快乐幸福才是最重要的，虽然生活清苦些，但只要能让孩子们幸福快乐，走出孤儿院后能勇敢面对生活，这就足够了。 至于这座小小的孤儿院，就当它是藏在森林中的鸟巢吧，捡起落在地上的幼鸟，将他们在鸟巢中养大，然后放飞他们，让他们展翅飞翔，飞向遥远广阔的蓝天，就是鸟巢意义的全部。 星沉默，小梦也沉默，清幽的后院是如此得寂静。 “经费还剩多少？”星打破沉默。 “还够。”小梦避而不答模棱两可。 “我会想办法的。”星的语气变得很坚定，虽然他也是个穷光蛋。 “没事的，你和凛别问我要工资我就谢天谢地了呢。”小梦转过身，微微歪着头重新露出阳光般的笑容。 “我是机器人，我不需要钱，凛也不会要。”星也笑了。 “我答应帮你保守秘密，你也要答应我，不许将这里的情况弄得人尽皆知，否则我去论坛战斗你哦！”小梦突然捏着拳头对星发动威胁。 “我保证！” 第二十六章 游园之乐 4:14 s 午饭是在孤儿院和孩子们一起吃的，饭菜很简单，味道却很好，打饭的大叔总是笑呵呵的很慈祥，而且能叫出每个孩子的名字，知道每个孩子的饮食喜好。 据星了解，由于经济面临困境，孤儿院的几位工作人员待遇都不高，比如食堂的大叔，洗衣房的阿姨，负责打理庭院的园艺师，都是因为真心喜欢孩子们才留下来的，整个孤儿院俨然就像是个温和的大家庭。 饭后凛提议带孩子们去游乐园玩，孩子们当然兴奋的又跳又叫，他们还从来没有去过游乐园呢，每次在故事和画册中看到游乐园，他们小小的心中都会充满憧憬，幻想着真正的游乐园到底是什么样子。 小梦却有些为难，哪有孩子不喜欢游乐园的呢？如果有条件她也很想带孩子们去游乐园，那是童年应该有的美好回忆，长大后是弥补不回来的。 可是游乐园花费不菲，吃喝玩算下来，二十多个孩子的总开销是笔很大的数字，剩余的经费只够维持日常生活，负担不起多余开支。 凛当然不会让小梦为难，她主动将承诺承担所有开支，怕小梦拒绝还找了个借口，说是给孩子们的见面礼。 星知道，凛是想补偿，补偿自己带走院长对孩子们造成的伤害，虽然带走院长其实并不是她的错，但她还是想补偿。 小梦答应了，甜美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凛的邀请是出于善意，却让她觉得是自己亏欠了孩子们，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说出发就出发是孩子们的风格也是凛的风格，这一点凛和孩子们很合拍，没过多久众人就坐上了驶向市内的大巴。 本市最大的主题游乐园名为“星空梦幻”，和旧时代的游乐园不同，新时代的游乐园拥有更多的科技色彩。 比如星空梦幻游乐园最著名的“星际快车”，以旧时代过山车为基础，加入大量全息显示装置，会在轨道周围形成几乎乱真的全息星空影像，让乘坐者享受穿梭于星空的美妙感觉。 而且更奇妙的是，每次乘坐的图像都不相同，有可能近距离掠过恒星，有可能穿过美轮美奂的星云，甚至有人说自己撞大运冲进了黑洞，然后立刻急匆匆跑去买彩票。 正是因为这种新鲜感和期待感，星空梦幻主题游乐园的生意才会持续火爆，并成为新的世界十大游乐园。 大巴还没停，孩子们就已经趴在玻璃上惊叹连连，一双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小脸都被玻璃挤变了形，甫一停车，立刻争先恐后往下跑。 当凛购票后带着孩子们正式走进星空梦幻，连小梦都吃惊地停下了脚步，和孩子们一起眼也不眨呆呆望着眼前堪称壮观的景象。 那高耸巨大的摩天轮，那连绵起伏如山如峦的星际快车轨道，那宏伟壮丽的星空城堡，还有那打扮成外星人的游行队伍，在孩子们眼中都是如此新奇，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全新的世界。 曾经，他们只能在霞山眺望这里，仿佛眺望彼方的世界，只能为自己画一个美好的梦，在梦中飞去那个不属于他们的世界。 这一刻，他们梦想成真！ 这一刻，小梦心中那隐隐的刺痛彻底消失，既然她没有能力帮孩子们实现愿望，那就让凛来实现吧，只要孩子们开心快乐，其它的都不重要。 “捣蛋鬼们，想去坐星际快车的举手！”小梦恢复活泼甜美的笑容，说完自己先举起了手，孩子们也跟着哗啦啦举起了手，个子矮的还用力踮起脚，似乎生怕小梦看不到自己。 “可没有后悔的机会哦，你们确定不怕？”小梦又问。 “不怕！”孩子们异口同声，连小月小西等女孩都跃跃欲试。 “好，拉上凛姐姐我们一起去。”小梦朝星和凛调皮地吐吐舌头，在她的怂恿下，孩子们都跑过来拉凛的手。 凛忽然有点慌，连声音都有点颤：“你，你们去吧，反正我也看不见。” “你不去？”星愕然，既然是凛带的头，如果少了她还有什么意义？ “嘻，你不会是害怕吧，放心，你的机械男仆会尽忠职守好好保护你的，走啦。”小梦一语戳破凛的弱点，硬拉着凛朝星际快车跑去。 直到安全装置扣紧，凛的心脏还在怦怦狂跳，小梦说的没错，她从小恐高，对星际快车、摩天轮等严重恐惧，七岁的时候和父母坐过一次，快车刚启动就吓得哭了出来，全程飙泪直到结束，从此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放心，有我在。”星伸手覆在凛的手背上，这只手因为紧张正在颤抖，紧紧攥着连指关节都有些发青。 “你在有屁用！”凛毫不客气抽回了自己的手，惹得后排小梦捂着嘴嗤嗤偷笑。她和星坐在第一排，身上都有安全装置，不会真的出事，所以星真的没什么用。 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当星际快车启动的刹那，轨道上的全息系统瞬间启动，形成逼真的立体星空图景，并且以高速扑面而来，给人一种超高速旅行错觉。 凛看不见，但能感觉到猛烈的风和强大的后坐力，她还记得轨道的样子，起始轨道经过短短的缓坡后会直接笔直高速向上，冲天而起数百米再高速俯冲，那种感觉真的恐怖到了极点。 “啊！”一声尖叫，凛忘了刚才的话，猛地抓住星的手并死死攥住，没什么作用的机械男仆，成了她恐惧海洋中的希望孤舟。 星际快车顺着几乎笔直的轨道高速冲向天空，在孩子们的视野中则是冲进美丽浩瀚深邃无边的星空。 前方是巨大的恒星，炽热的日珥正好包绕在轨道周围，孩子们惊叹着，兴奋地尖叫着，从滚滚热流中穿过，冲向更深邃更遥远的地方。 小梦没有尖叫，她突然变得异常安静，静静地欣赏着周围壮观瑰丽的景象，眼中不知不觉荡漾.asxs.点晶莹，她会牢牢记住这一天的，这将是她最后生命中最美好最值得纪念的回忆。 星也没有说话，他只是用力扣着凛的手，让她知道他在这里，在她身边。 星空不再重要，他的世界只有她，他握着她的手。 五指相扣。 ps:（双手相握，五指相扣，愿时间停止，愿此刻永恒！） 第二十七章 不祥的预感 5:04 s 11月6日夜 二次记录 凛从星际快车下来后站都站不稳，没法继续陪孩子们玩，我身为机械男仆当然不能丢下主人，于是我扶着她坐在长椅上休息，让小梦继续带孩子们玩。 看着孩子们兴奋的小脸，听着孩子们欢快的笑声，感受着近在咫尺凛的气息，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是亮的，即便时光就定格在此刻我也愿意。 ——星的系统日志第25页 整个下午都是在游乐园中度过，在小梦的带领下，孩子们玩的特别尽兴，甚至还闯了含有新奇、恐怖等各种元素的星际城堡。 离开游乐园的时候，孩子们都显得恋恋不舍，却没有谁提出还要再来。 别看他们小，但他们很懂事，他们知道有些时候梦想成真是要付出代价的，凛为他们付了代价，所以他们不应该奢求更多，院长曾经说过，人要懂得知足和感恩。 回到大巴，孩子们坐在座位上珍而重之紧紧抱着自己的纪念品，遥望着渐渐远去的梦想之地舍不得眨眼，怀中的纪念品是来过梦之地的证明，只要将其放在枕边，就一定能在梦中再回来，一定能！ 大巴并没有直接回孤儿院，而是在小梦的要求下去了市中学，她想顺道看看离开孤儿院来这里上学的孩子，即便只是远远看一眼，只要能确定他们健康快乐就是好的。 新时代由于人口急剧下降，社会压力减轻，工作岗位供大于求，教育时间被数次缩短。 经过最新的改革后，小学变成三年，初中高中共计四年，大学至博士时间不变，所以十六岁左右就能大学毕业，不过新时代大学可不算高文凭，博士成了普遍学历，只要天赋高肯努力，二十岁前就能博士毕业，珞珞就是未成年博士毕业的，属于智商很高的那种。 当大巴车抵达市中学的时候正好赶上放学，小梦并没有下车，她只是透过车窗静静地遥望着成群结队走出校门的学生，从中寻找自己熟悉的身影。 很快，她的愿望就实现了，几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出现在视野中，他们有男有女，有的来自孤儿院，有的则不是，相互之间有说有笑时而打闹几下显然关系很要好。 看到这一幕，小梦笑了，笑得很欣慰，孩子们生活的还不错，交到了自己的朋友，这是她最希望看到的，就像母鸟看着幼鸟羽翼渐丰飞向蓝天。 或许是感觉到了什么，那几个孩子转头朝大巴车的方向看了过来，可惜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小梦已经提前移开，背靠着车门仰起头深深吸了口气，一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溢出，顺着柔和的脸颊向下滑落。 “你没事吧？”星低声问，他感觉小梦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不去见面他能够理解，可为什么要流泪呢？ “没，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们回去吧。”小梦连忙擦干眼泪恢复笑容快步返回座位，那脚步很匆匆，那笑容有些牵强，好像在掩饰着什么。 星没有再问，凛也没有问，短暂的相处让他们明白，如果小梦愿意说肯定会说，不愿意说再问也没有用，有时候温柔的人往往更加倔强。 大巴车缓缓启动，离开市中学朝城市边缘林间的“鸟巢”驶去，抵达孤儿院后，星和凛同小梦和孩子们告别，驾驶白天鹅迎着夕阳离开。 …… 太阳落山，辉月升起，天空却起了云，如给星空蒙上了一层黑纱，星光月光穿过缝隙斑斑驳驳照在大地上，随着云的移动而变幻，就像是一场最随意的皮影戏。 凛饭碗的胃口不太好，只吃了一点便放下筷子，她蹙着眉问星：“奇怪，我怎么感觉心里有点慌，眼皮也有点跳，你有这种感觉吗？” 按理说今天玩得如此开心，她应该心情很好才对，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怪的感觉呢？ 星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我是机器人。”他是机器人，心灵量化让机器人能够拥有感情和思想，直觉预感却不在此范畴，虽然他偶尔觉得自己拥有直觉，但他毕竟不是人类，没法进行直觉自我判断。 “当我没问！”凛呼吸一滞，被堵得差点岔气，起身决定洗澡睡觉，却在转身的瞬间手不小心碰到了碗。 碗从桌边滑落，星来不及去接，只能眼睁睁看着碗啪的一声脆响摔成碎片。 霎时间，屋中一死寂，星愣住了，碗碎的声音终于让他感觉到了心慌，凛也愣住了，即便自己独自在黑暗中生活的时候，她也从来不会碰翻饭碗，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收拾一下，我很累先睡了。”凛转身又转了过来，“哦对了，和小梦约一下，我们明天还去，现在就约。” 星打开电子窗口给小梦发信息，很快就得到了小梦的回复，后面还附带了可爱的表情。 得到小梦的回复，凛才下意识松了口气，转身朝浴室走去，心中暗道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星并没有关闭电子窗口，因为小梦的信息又来了：“凛在做什么？” “洗澡。”星如实回答，发完才懊悔不该说实话。 果然，小梦立刻回复，通过文字星甚至能想象出小梦调皮的样子：“那你还在等什么？万一凛滑倒怎么办？身为机械男仆，你还不立刻冲进去做你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 星默默无语，他总觉得这个词有点别扭，肯定是小梦故意的。 坚决不能再接茬，否则下次让凛知道自己就完蛋了，于是星没有继续回复，默默关闭电子窗口开始收拾碎碗。 他并不知道，电子窗口的另一头，小梦是笑着流着泪发的信息，这笑容充满了留恋和遗憾，还有默默地祝福。 小梦正坐在曾经院长的座位上，她在写信，用纸和笔，就像当年院长离开前一样，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和院长重合在了一起。 突然，一个视频通话的提示出现，小梦擦擦眼泪将其点开，画面跳出呈弧形显示在她面前。 ps:（收藏突然爬不动了，这是为虾米呢？） 第二十八章 梦之心 上 5:04 s 视频窗口中是个带着面具的男人，背景是纯黑的，衣服也是纯黑色的，唯独面具是白色的，配上面具眼洞中幽深的双眼，让这个男人如同从黑暗深处走出来的死神。 “今夜你的生命即将到期，怎么样，决定了吗？”男人的声音很奇怪，很像是电子音，应该是怕被查出身份而经软件实时处理过。 “你为什么那么想要我的心呢？我是机器人，心灵量化到期后会自动崩溃，量子纠缠会断裂永远不可恢复，你即便拿走我的心，得到的也不过是一颗废品而已。” 小梦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可如果让星和凛亦或是孩子们听见肯定会惊得跳起来。 画面中的男人没有表现出任何感情波动：“是不是废品和你无关，我的目的不可能告诉你，我只是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你提供了一个互惠互利的选择。” “互惠互利……”小梦喃喃念着这四个字，嘴角不自觉露出自嘲的笑，她感觉自己变成了货架上的物品。 事实也的确如此，从她出场销售的那一刻起，她就是商品，十年生活让她找到了生命的意义，为了这个意义，她愿意让自己再次成为商品，贡献出自己最后的价值，为孩子们再多做些什么。 “难道不是吗？如果你被lai回收，将不会再有任何价值，而我是唯一能最后赋予你价值的人，用我付给你的钱，你可以重新订购一台机器人接替你的位置，还可以改善孤儿院的物质条件，难道这样不好吗？” 画面中带着面具的男人吐露了更多信息，原来小梦是想拿自己的心换钱！ 孤儿院的经费不足以订购新的机器人，更不可能招聘新院长，一则是因为付不起高额工资，二则是害怕新院长对孩子们不好。 所以小梦很担忧，担忧自己离去后孩子们该怎么办，本来她想让星接替她的位置，可星的寿命也不长了。 至于凛，真的是很好的人选，凛能善待孩子们，孩子们也喜欢凛，在某些方面，凛和院长是拥有共同点的，这更容易让孩子们认可接受。 可问题是凛的双眼看不见，等星离去之后连自己的生活都照顾不了，如何能照顾好孩子们呢？ 不可能的，星和凛都不行，于是小梦不得不寻找其它途径，画面中戴面具的神秘男人就是她的选择。 她不知道面具男人是如何从茫茫人海中找到她的，更不知道他是如何判断出她处于困境的，这让她对面具男人很畏惧，比对将至的虚无更畏惧。 然而畏惧归畏惧，面具男人提出的条件她无法拒绝！ 他要她到期后的量化心灵，作为报酬将付给她大笔资金，足以订购新的机器人并改善孤儿院的环境。 新的机器人会继续关爱照顾孩子们，孩子们能住的更好吃得更好，说不定还能再去游乐园玩，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是到期后报废的量化心灵，反正那时她的记忆和情感都已经崩溃粉碎，反正她已经和孩子们永远告别，既然如此那就将自己最后的爱留给孩子们吧。 正如星所说的一样，机器人爱着这个世界！ 她爱着孩子们！ 为此她愿意付出一切！ “这样挺好，但我得提醒你，任何机器人都有自己的生产编号，在lai总部拥有档案并会定期上传数据进行数据汇总和分析，你拿走我的量化心灵，等于将我的生产编号核心一起带走，lai肯定会发现的。” 小梦彻底下定决心进行交易，她下了很多次决心，这将是最后一次。 “哼，那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替我担心，你只需要乖乖交出心灵即可。”面具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他看了看时间道，“款项已经打进孤儿院账户，你可以进行查询，距离到期还有最后六个小时，预计三个小时之内lai的回收车就会抵达，你必须提前离开，记得带上我给你的屏蔽器。” 说完，面具男人关闭了视频窗口，小梦面前的窗口自动缩小返回快捷栏。 小梦轻轻叹了口气，打开孤儿院的银行账户进行查询，果然增加了一大笔钱，比预定的数目还要多许多，看来对方是个很有钱的人，而且对于此次交易很重视很急迫。 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急迫，乃至于甘心多付钱打消对方可能的疑虑呢？他需要一颗报废的量化心灵又是为了什么呢？ 小梦不知道，也想不明白，于是她决定不去想，那不是她该关心的事，那时她已经不在了，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 不要去想自己死后的事情，这是人类都明白的道理。 彻底关闭个人终端的电子窗口，小梦将那个令人畏惧面具男人抛出脑海，提起笔蘸蘸墨继续写信，她喜欢这种古老的书信方式，有着电子邮件所无法企及的美感。 那笔尖和纸张摩擦的沙沙声是如此动听，每个文字都像是凛拉琴时颤动的弦，每个笔画能蕴含感情，只要阅读者用心去看，即便双方已经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也能感受到彼此的心。 另外书信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作为纪念品保存，当年院长留下的那封信，就被她一直好好保存着，那是她收到过的最珍贵的礼物。 今晚她要写许多信，给孩子们的信，给飞离鸟巢鸟儿们的信，还有给星和凛的信，得抓紧时间才行。 这些信将是她最后留给他们的礼物，她希望他们不会忘记她，看到信就能记起她，这样她就能从某种意义上与他们同在。 虽然，她必将彻底忘记他们…… 乌云有缝，皎洁的月光探出一缕从窗户照进小小的院长办公室，照在桌上，最后移动到小梦的脸上。 此时此刻她的侧脸是如此柔美，即便世间最美丽的画作也无法与之相比。 月光下，一灯如豆，笔尖沙沙起舞，小梦微笑着，有泪水顺颊而下，滴落在信纸上深深深深浸了进去。 ps:ps：写到这，小希不禁湿了眼眶，比希望更炽热，比绝望更深邃的，是爱啊！ 第二十九章 梦之心 下 5:04 s 珞珞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小梦的回收人，本来小梦今天下午就该进行回收，可不知道为什么，预定的回收员怎么都联系不上，所以上级才临时指派她来对小梦进行回收。 “真讨厌，那么多回收员，为什么偏偏选中我？”珞珞撅着嘴坐进车里发牢骚，对于回收小梦这个任务她打心底里抗拒，不是因为害怕出问题，而是害怕面对小梦最后的笑容。 她知道，小梦是绝对不会为难她的，回收肯定会非常顺利，可她忍不住会想起小梦和孩子们欢声笑语的画面，会想起霞山飘落的如火枫叶，每当想起那些画面，她的心中就好像着了火似的炙疼。 如果是她对小梦完成回收，孩子们肯定会恨她的，就像小梦化解前孩子们恨凛一样。 “气死了气死了，我怎么这么倒霉！”珞珞用力拿小拳头砸了几下方向盘，结果疼的抱着手直吸冷气，眼角两滴眼泪晶莹闪烁。 待疼痛缓解，珞珞突然在车里大喊了一声，然后深深吸了口气打开电子窗口给小梦发信息，她不敢去电话，她怕自己说不出口。 孤儿院，院长办公室，小梦刚刚写完最后一封信，电子窗口突然出现一条信息，她随手点开上面写着：“小梦，我是珞珞，和凛一起来过霞山，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怎么会不记得呢？当时我错将你当成小孩子了呢。”小梦笑着回信息。 车中珞珞看到这句，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噌的窜了起来，结果头撞在车顶上，疼的抱头倒下在座位上缩成团，嘴里发出小猫似的哼唧声。 小梦的信息很快再次传来，珞珞咬着牙将窗口挪过来，登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上面写着：“别生气，和你开玩笑的。哦对了，你是我新的回收人对吗？” 原来小梦这么敏锐，珞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思前想后只回了一个字：“嗯。” “好的，我在这里等你。”院长办公室中，小梦回复之后将窗口关闭，望着窗外斑驳的月光最后做了一次调皮吐舌头的动作，“对不起啦，这次我只能爽约了，不过既然人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任性一下，那就也让我任性一下吧。” 说完，小梦将信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是给离开孤儿院去了市中学的孩子，她没办法送过去，就留在这里等将来他们来取吧。 第二部分是给现在孤儿院孩子们的，她稍后会悄悄送给他们，然后悄悄离开谁也不惊动，此时此刻她真的体会到了院长离去前的感受。 院长当初想独自离开不做告别，她现在也是这么打算的，她不想和孩子们告别，不想让孩子们面对残酷的事实，只要孩子们不确定她的去向，就会在小小的心灵中保留一份期待，这比悲伤强无数倍。 更何况，她也不能和孩子们告别，她不是去接受回收，而是去卖掉自己的心，这种事绝对不能让孩子们知道，否则那将比悲伤残酷无数倍！ 至于第三部分只有一封，是给星和凛的，她没有分开写，同样不能现在送出，只能留在这里等星和凛来取，凛约好了明天还会来，所以明天早上这封信应该就会被发现。 将后两部分整整齐齐摆在桌上，小梦拿着给孩子们的信走到院长办公室门口，回头仔仔细细重新看了一遍，连一盏灯一支笔都没有放过，看的很用心很专注，就像是最后的告别。 深吸口气露出笑容，小梦收回视线将门轻轻合拢，穿过安静的长廊，踏着月光走向后院，那里是孩子们的宿舍。 孩子们的宿舍早已熄灯，在游乐园完了整个下午，他们都很累，现在应该都睡得很香吧。 小梦轻轻打开门走近宿舍，孩子们果然睡得很香甜，他们枕边都放着游乐园的纪念品，还放着她亲手缝制的布偶玩具。 和精致的纪念品相比，布偶玩具显得特别简陋，就像是公主旁的小丑，这让小梦感觉有些惭愧，她也想做得更好，可她不是万能的，她能为孩子们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这就好比富有的家庭父母能给孩子办隆重的生日聚会，能给孩子巨大并且美味的生日蛋糕，而穷苦的家庭父母可能只能给孩子一碗加了鸡蛋的面，也许其中差距犹如天渊，但蛋糕和面中蕴含的感情是一样的。 爱，没有贵贱之分！ 从第一张床开始，小梦将对应每个孩子的信轻轻塞进他们的枕头下面，每走过一个孩子，她都会再仔细看看孩子的脸，虽然她的记忆维持不到天亮，但她还是想看看。 当来到小伟床边的时候，小梦微微一怔，随即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这不是悲伤的泪，而是欣慰的泪。 小伟爱蹬被子，他怀中抱着的东西便露了出来，正是小梦亲手缝制的布偶玩具，难怪他的布偶玩具更旧，原来每天晚上都要抱着睡。 小伟是五年前被她捡回来的，是她亲手带大的，即是她的弟弟，也是她的孩子，她曾无数次想，如果能亲眼看着他长大该多好。 可此时此刻，她真心希望时间能够停滞，希望小伟永远都是眼前的样子，希望能够永远牵着他的小手在霞山的漫天红叶中奔跑，永远听他快乐的笑声，即便这样的一天无限循环，她也愿意！ 然而，时如流水，永不回头。 “小捣蛋，姐姐再也不能陪你了，以后不许淘气，不许蹬被子，不许欺负弟弟妹妹，要好好带领他们，知道吗？” 小梦的声音很轻很轻，她帮小伟将被子盖好，然后抬手用微不可查的力道在小伟脑门上戳了一下。 或许是感觉到了脑门上熟悉的手指，睡梦中的小伟发出含糊的梦呓：“小梦姐，我们拉钩……” “对不起。”小梦记得那次拉钩许下的承诺，但她不可能做得到，即便再给她十年也做不到，那终归只能是一个梦，美好的梦，就和她的名字一样。 ps:ps：这一段情节bgm不会变，小希就是听着这个bgm写的，也希望能给大家带来心灵上的触动。 第三十章 崩断的线 5:04 s 擦了擦眼泪，将信塞进小伟的枕头下面，又多看了他好一会才站起身继续发信，直到所有信都发完，小梦才返回宿舍门口，就像刚才重看院长办公室那样，将宿舍和孩子们认认真真重新看了一遍。 随着微不可闻的吱呀声，宿舍门缓缓关上，曾经这扇门无数次开关过，而这次关闭将彻底断绝两个世界，她将永远不会再回来。 不再去想孩子们的睡颜，不再去想孩子们的笑声，小梦深吸口气让自己的步伐变得坚定，快步离开后院走向前庭。 当走出孤儿院的大门，小梦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重新望向这座承载了院长一辈子，承载了她一辈子，更承载了孩子们命运以及无数欢笑幸福的古旧建筑。 没错这里很古旧，但在她眼中这里充满了生命力！ 于是她笑了，她很庆幸自己能以笑容离开这里，就如同自己十年前以笑容来到这里一样。 第三次深深吸了口气，小梦收回目光，伴着喷泉的清脆水声，踏着月光铺就的地毯，保持着笑容朝深邃的黑暗中走去。 那清爽的马尾辫轻快地跳跃着，渐渐融入夜色尽头再也看不见。 …… 珞珞给小梦发完信息后便立刻驱车前往孤儿院。 天色早就黑了，她算是加夜班，她真的很讨厌加夜班，日夜颠倒是女人最大的杀手。 不过她能有什么办法呢？身为lai的回收员，工作最大的特点就是没规律，什么时候有回收任务什么时候上班，别的时候很自由，另外待遇很高，额外的福利也相当丰厚，算是对没规律的补偿吧，毕竟新时代的人是拒绝加班的，班都被机器人加光了。 穿过长长的高架桥，城市繁华的灯火渐渐稀疏直至远去，只有路灯在黑暗中闪亮，像星星，这让珞珞有种穿梭于星河之中的错觉，如果不是即将面对的任务，她的心情一定会很不错。 渐渐地，连路灯也没了，星星隐入云中，剩下的只有黑暗，黑暗中的霞山不再呈现如火的美丽，路边茂密的树木在黑暗中的轮廓让珞珞心中发毛，她从来不是个胆大的人，这一点她承认。 好在很快就到了孤儿院，这让珞珞多少松了口气，她现在特别想找人说句话，小梦就行！ 将车停在孤儿院门口，珞珞怕黑所以没敢下车，透过车窗静静地等待，她知道既然是晚上回收，小梦肯定不会吵醒孩子们，所以在门口一定能等到。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珞珞觉得还是应该提醒一下，于是闪了闪车灯希望小梦能看见。 二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珞珞终于忍不住给小梦发信息：“小梦，我在门口等你，尽快下来吧。” 之前小梦的回复都很快，可这次却意外很慢，慢到什么都没有，珞珞以为是通讯出现问题，反反复复检查了好几次才确定的确没有收到回复。 “小梦，你还有最后四个半小时，但你得在一个半小时内下来，否则会触发强制回收机制，导致公司再派人过来！” 珞珞再次发出信息，她手小但手速很快，她以为这次会收到回复，可这次足足等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任何回复！ 眼看时间越来越少，珞珞再也坐不住，取出公司配备的查询器，通过查询器可以检索方圆十公里内的机器人并且做出相应的身份匹配，她想通过这东西看看小梦的位置，以便于下车去亲自寻找。 可是，古怪的事情发生了，当查询器扫描完成后，显示的结果居然是没有匹配对象，方圆十公里范围内没有机器人，也就意味着小梦压根不在孤儿院，甚至不在十公里范围内！ 珞珞当场惊得目瞪口呆，仔细检查查询器，确认没问题后又扫描了好几遍，才终于确定方圆十公里内真的没有机器人。 那么问题来了，小梦明明和她约好了回收时间和地点，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呢？小梦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更可怕的是，她是自愿离开还是被动离开？ 如果是自愿离开，原因是什么？小梦身为机器人，有内置的安全系统，对回收的重要性远比人类清楚，几乎不可能彻底拒绝回收，即便上次的雪，也仅仅是希望实现最后的愿望而已，到了最后时刻还是主动坐上了回收车。 如果是被动离开，意味着什么？绑架？怎么会有人绑架机器人？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不可能的，一台濒临到期的机器人有什么绑架的价值？根本就不可能！” 珞珞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别说快到期的机器人没有绑架价值，即便刚出产的机器人也没有绑架价值，机器人没钱，却有和人类一样的自我意识，会反抗会逃跑还会报警呢，如果被警方抓住，罪名和绑架人类等同，这一点在新时代法律中有明文规定。 “怎么办，怎么办？”珞珞慌了，她打开电子窗口直接给小梦发通话申请和视频申请，反正各种能惊动对方的方法都用了个遍。 可惜统统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最后珞珞只能用最原始的文字，以近乎哀求的语气发出最后一条信息：“小梦，你到底在哪里？求求你告诉我你在哪？” 鉴于之前的结果，珞珞并没有抱任何希望，她就像是溺水的人，只是最后象征性的挣扎而已。 可是，奇迹真的出现了！ 当听到信息提示音的瞬间，珞珞整个人都活了过来，激动地将电子框拉到最近，瞪大了眼睛看回信者的名字。 是小梦，真的是小梦，小梦终于回信了，这证明小梦至少是自主的！ 不过，奇迹只由三个字构成，小梦的回信内容是：“对不起。” 三个字，一个词，就是小梦对珞珞最后的回复，自此以后无论珞珞再发什么，都没有再接到任何回复，这根黑暗中好不容易牵起的线彻底崩断，再也找不到黑暗的那头在哪里。 ps:ps：小希知道这一段情节的感情基调比较悲伤，但正如本书的书名一样，机械之心，小梦的心，小梦或许走了，她的心却留了下来，她与孩子们之间的羁绊，即便时间空间也无法隔断！ 第三十一章 永别 5:04 s 黑的夜，银的月，冷的风。 不知名处的密林之中，小梦低头看着电子窗口，看着上面疯狂跳动的信息沉默不语。 从珞珞发来的信息量，以及字里行间透出的急切，她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关心的东西，她很感谢珞珞能这么关心她，可她能说的也只有那三个字：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小梦喃喃自语，她是发自真心地道歉，虽然对方肯定听不到。很遗憾，她的生命不得不在谎言和抱歉中画上句号。 “对不起什么？”身后突然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小梦吓了一跳，猛然转身更是吓得差点死机，只见黑暗中飘出一张面具，由于男人的衣服是纯黑的，所以乍一看像是只有面具在空中飘，真挺吓人的。 不过转瞬小梦就镇定下来，她认识这张面具，是出高价买她心灵的人。 “没，没什么。”小梦连忙掩饰，她经常能够看透人心，可她唯独看不透面具男人的心，甚至不敢直视面具男人的眼睛，视线偶尔掠过他的双眼，她都会感觉到深不见底的暗和一丝丝难以形容的疯狂。 所以，她不想让面具男人看透她的心，虽然她的心肯定得给他。 面具男人并没有多问，只是淡淡说了句：“这里还不够远，跟我走。”说完便继续朝密林深处走去。 小梦只能跟上，她看了看时间低声道：“你来的太早了，距离我到期还有四个半小时。” “不早，再过一会强制回收车就会来，我得防止意外发生。”男人的语气很平淡也很冷，没什么起伏，相比而言他反而更像是机器。 平时很爱说话的小梦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黑夜便陷入寂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沙沙作响。 沉默良久，小梦抬头看了一眼云层缝隙间的月亮，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我活不了多久了，不会泄露你的秘密，真的不能告诉我原因吗？一颗报废的量化心灵对你到底有什么用？” 她真的很好奇，人有好奇心，机器人也一样，反正她四个半小时后就会和世界永别，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男人的脚步突然停住，小梦也连忙停下不敢再动，不知为什么，静止不动的面具男人让她更畏惧，那背影透出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见男人不说话，小梦咬了咬牙：“我，我还是不问了，你……” 谁料，男人居然开口回答，语气有所缓和，多了一丝丝感情波动，背影也压迫感也渐渐消散：“我有一个遗憾，不弄清量化心灵的原理我死不瞑目！” 这话好重，真的好重，小梦道：“这么说，你购买我的心灵是为了研究？” “嗯。”男人背对着小梦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小梦自知失言没有继续说下去，男人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为什么不购买全新的机器人研究？”男人的笑满是戏谑，在黑夜的森林中听起来格外刺耳。 是啊，为什么不购买全新的机器人研究？购买小梦心灵的价格足够买两台全新机器人。 全新的机器人，其量化心灵也是全新的，肯定更有利于研究，而到期的机器人，其量化心灵是崩溃的破碎的，怎么想都没什么研究价值。 “你觉得我看起来像刽子手吗？”男人微微侧首，面具的侧面在斑驳月光下形成诡异的弧线，他的语气依旧满含戏谑，不待小梦道歉便自我肯定，“我是刽子手，但剖一个报废机器人的心，总比剖全新机器人的心更人道些，你说不是吗？” 小梦微微一怔，她没想到面具男人会给出这种回答，忽然间，他的背影好像也不再那么可怕，更多了些人的气息。 “是因为那个遗憾吗？”小梦觉得自己更接近男人的心了，有遗憾的人总比没有遗憾的人多一些沧桑和执着。 “是的，我想弥补那个遗憾，但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所以你不要再问了，走吧。”男人将语气中的感情藏起来，重新恢复冷漠的样子，继续迈步朝密林深处走去。 片刻后，两人停在一颗足足五人合抱的老树下，老树的叶子已经掉光，密密麻麻的枝丫升向天空，如苍老的手。 “就这里吧，lai的强制回收车已经到了，他们找不到这里的。”男人转身望向孤儿院的方向。 小梦也转身，果然看到孤儿院的方向有几盏大灯亮起，光柱扫来扫去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可惜在查询器无法匹配搜索的情况下，想在黑夜的山林中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真没想到，陪我度过生命最后三小时的竟然是你。”小梦感叹着说。 面具男人没有回答，小梦也没指望他回答，她找了个视角最好的地方就地坐下，抱着膝盖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孤儿院，那是她生命开始的地方，也是她找到生命意义的地方，她想用这种方式结束，至少再多看一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月光也渐渐倾斜，从云层缝隙间洒下，将老树的枝丫倒影投在地上像抽象画。 远处那些扫来扫去的光柱逐个熄灭，强制回收车的尾灯如夜色下的萤火虫渐渐远去，最终隐没在黑暗中再也看不清。 最后的十分钟，小梦开始回顾自己短暂的一生，第一天走近孤儿院的期待和紧张，孩子们天真的语言和笑脸，捡到小伟时襁褓中婴儿那暖暖的小手和稚嫩的呀呀声，过节的时候一起出节目拆礼物，院长离开那天孩子们哭红的眼睛…… 一幕幕一幕幕从存储区被提取出来，加速成连续的画面从眼前闪过，每个画面都充满了温馨和快乐，那是她此生最宝贵的记忆。 十分钟，重放十年的记忆，重放一生！ 最后十秒钟！ “永别了。”小梦微笑着对自己说，对最宝贵的记忆说，对远处的孤儿院说，对孩子们说，也对更远的凛和星说。 真的永别了，幸好将美丽的样子留给了你们，希望这份美丽能永远留在你们的记忆中。 最后一秒跌入时间的深渊，生命的锁链瞬间崩断，小梦眼前的世界变成了摔碎的玻璃，噼里啪啦化为无数碎片。 量子纠缠全部截断，量化心灵构架崩溃，记忆在破碎，感情在燃烧，心在朝黑暗的虚无中跌落，永无止境。 “啊！”小梦双手抓着头发发出痛苦的嘶喊，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再看一眼，她的眼角泪水止不住往外涌，可视野中却只有翻飞的碎片，于是她努力想从碎片中找到那个熟悉的地方，可碎片太多太多了。 面具男人默默看着小梦的变化，幽幽叹了口气，他走到小梦身边，小梦的双眼果然在朝电子红光转化，当红光完全点亮之时，小梦将彻底消失，这具披着小梦外壳的机器人，将彻底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机器人。 “果然是这样，真……”面具男掏出高能电击枪对准小梦的后颈，只要对着这里开枪，电流就会强制让小梦关机，虽然崩溃后的机器人不会主动攻击，但机器的本能毫无逻辑可言，还是小心为妙。 手指微微用力，扳机徐徐下压，能量槽的数值正在上涨，突然，男人的手定住了，他瞪大了眼睛，他清楚地看到，小梦笑了，重新露出了人类的笑容，眼中的电子红光被人类的眼神和感情淹没，虽然仅仅持续了一瞬间，但的的确确发生了！ 小梦的确笑了，因为她终于在无数碎片中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那个承载了她一生的地方！ 黑夜中，月光下，老树前，幽蓝的电光一闪即逝，有风起吹动男人的黑袍，他摘下面具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倒在地上的小梦，那温柔的笑容依然凝固在她的嘴角。 一片雪花落在小梦的脸上，悄然融化，也落在男人的面具上，又重新被风吹起。 下雪了。 ps:ps：小希已哭晕在电脑前，让我们一起铭记小梦吧！ 第三十二章 一定找到你 上 5:04 s 今夜真的很冷，而且下了雪，珞珞独自蹲在孤儿院门口，双手紧紧抱着自己，任由雪花飘落在身上，一动不动只是呆呆看着电子时钟，看着数字一下下跳动。 已经过了小梦的回收时间极限，虽然不知道小梦到底在哪里，但可以肯定的是，小梦的量化心灵已经崩溃，已经成为了一件彻头彻尾的机器。 强制回收员没有找到小梦，不得不选择放弃，这种事情几乎没有发生过，必须立刻汇报上级进行彻查。 唯独珞珞不愿放弃，即便小梦不再是小梦，她还是想找到小梦，想给她一个永眠的归处，否则小梦将拖着没有心没有灵魂的身体独自在山中游荡，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孤魂野鬼，那样真的太可怜了。 可是，该去哪里寻找呢？ 珞珞不知道，她想不到任何办法，她感到很无助，尤其在孤独的夜色中无助感更加强烈，只想哭。 突然，珞珞想到了机械之家论坛，想到了星发的那条帖子，正是这条帖子将他们和小梦联系在了一起。 珞珞如黑暗中行走的人看见了一束光，立刻给星发出视频通话请求，她知道星肯定没有睡觉，机器人并不需要睡眠。 …… 凛早已睡下，卧室中不断传来翻身的声音，显然凛睡得并不安稳，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梦境如此折磨人。 星独自坐在窗前仰望星空，一个人的夜他总是喜欢这样度过，看着星空就好像看着自己，当然今夜有云有雪，几乎看不到星空。 也许是被云遮挡的缘故，亦或是其它什么原因，星总是感觉平静不下来，心中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如果类比为人类的情绪，应该叫做焦躁。 星第一次体会焦躁这种情绪，这让他感觉很费解，他为什么会焦躁呢？ 便在星准备仔细思考寻找原因的时候，电子窗口突然弹出了一个视频通话申请，申请人是珞珞。 大半夜的，珞珞到底有什么急事不能等到早上？ 怀着疑惑，星点开视频通话，不等他告诫珞珞小声点，珞珞的喊声就已经响彻整个房间：“小梦不见了，你快来吧，我真的没办法了，哪都找不到她！” “小梦不见了？她不是在孤儿院吗？咦，背景是孤儿院大门，你大半夜去孤儿院做什么？”通过视频画面，星发现珞珞正蹲在孤儿院的大门旁。 珞珞小嘴一瘪几乎要哭出来：“今天是小梦到期的日子，我也是临时接到任务才知道的，我……” 还没说完，就被星的惊呼声打断，星腾地站了起来，语气中满是不敢置信：“你说什么？今天是小梦到期的日子？” 这个消息如一记惊雷在星的生物cpu中炸响，小梦是那么年轻活泼那么善解人意，就好像降落人间的天使，在他的潜意识中，一直认为小梦还能活很久很久，也一直希望小梦还能活很久很久。 可是，事实却和他的潜意识相差甚远，小梦的寿命比他短，比他更早到期，那天在霞山，他对小梦说出了自己的秘密，他还有最后68天。 当时小梦对他说抱歉，还笑着安慰他，还能开玩笑，还能继续和孩子们快乐地做游戏，现在想想，当时小梦的生命只有最后几天，几乎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面对近在眼前的终结，还能微笑着面对生活的人，还能将微笑留给他人的人，究竟算不算伟大呢？ 卧室中凛本来就睡得很不安稳，梦境连连辗转反侧，听到星一声大喊登时醒了过来，她仔细回忆听到的内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摸索着下地，扶着墙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大声说：“星，什么到期？谁到期？” 星连忙跑过来扶住凛，视频画面中，珞珞看到了凛，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抹抹眼泪抽噎着说：“凛姐对不起，今天是小梦到期的日子，我本该第一时间告诉你的，可是，可是……” 可是凛和小梦关系那么好，珞珞怎么说得出口？ 听闻此言，凛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摔倒，和星一样，她潜意识里也相信小梦的生命还有很久很久，因为小梦实在太活泼太甜美了，就好像一朵刚刚绽放的鲜艳花朵，正是生命中最灿烂的时光。 可惜，其花虽艳，却是凋谢前最后的盛放。 现在回想起来，小梦的举止言谈还是能看出些异常的，比如对她的开导和安慰，急于解开她和孩子们之间的疙瘩，急于将她拉近孩子们的心，还有今天离开游乐园去市中学小梦的泪，都能看出小梦有些不对劲。 “我不怪你，机器人都不怪你，相反我们感谢你，谢谢你带走了我们。” “嘻，我让星亲你一下，他有没有照做？” “凛姐姐是好人，不许再叫她坏人听到没有？” “大家想不想跟凛姐姐学琴呀？” “谢谢你替我实现了带孩子们去游乐园的梦想，这也是我的梦想呢！” 一句句话回荡在凛的耳边，一幅幅画面浮现在凛的眼前，让凛感觉有一只手在撕扯她的心，疼的难以呼吸。 “我来回收的时候小梦突然不见了，强制回收员也没找到她，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她，他……”珞珞说不下去，停顿了一会才继续说，“你们快来吧，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找谁，真的不知道，求求你们快来吧！” 哀求的语气透露出珞珞此刻是多么无助，除了星和凛，她想不出还有谁能真心来帮她找小梦，她不能去孤儿院求援，不能！ 小梦不见了！ 小梦过期了！ 小梦没有被回收！ 凛只觉得眼前发黑，终于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ps:ps：今天两更，下午19:00还有一更~ 第三十三章 一定找到你 下 5:04 s 11月7日晨 凛看不见，却坚决要跟着我们一起寻找，她的眼中噙着泪，磕磕绊绊任由吱呀刮在身上却没有放弃。 曾经担任过回收员，她很清楚过期不回收意味着什么，那是机器人和人类都不愿意看到的最坏结局。 我们找了整整一夜，走遍了附近的山林，摔倒了许多次，终于在晨光初吐的时候找到了小梦。小梦并没有变成游荡的机械幽灵，她背靠着一颗古树静静地依在那里，就像是睡着了。 睡得可真沉啊，连身上落满了雪都不知道。 我多么希望她真的只是睡着了，多么希望喊她一声她就会立刻睁开眼睛，多么希望她再次露出调皮的笑，多么希望她再次开我的玩笑。 可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这次小梦是真的永远睡着了，永永远远再也不会醒。 谁都有永眠的那一天，小梦有，我也有，凛也有，我将记住小梦，凛将记住我，别人将记住凛，传递的记忆将我们永远联系在一起。 此时此刻，我们就站在小梦身边，见她最后一面。 ——星的系统日志第26页 凛跪在小梦身边，伸手摸索着捧住小梦的脸，脸上的雪簇簇掉落，露出了她依旧甜美的容颜，她的唇角噙着笑容，可以看出走的很安详，她的睫毛上挂着一粒粒冰晶，在第一缕朝阳的眷顾下闪烁出五彩光芒。 “小梦，小梦，你不能这样，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凛啊！”凛捧着小梦冰凉却依旧柔软的侧脸，声音哽咽，泪水顺颊而下，一滴滴落在白雪中，化雪成冰。 “小梦……”珞珞憋着嘴吸吸鼻子，红着眼睛蹲在小梦旁边呜呜哭了起来。 “我们约好今天早上见的，约好今后再一起带孩子们去游乐园玩的，你怎么能爽约，你怎么能突然一个人偷偷跑掉……” 凛的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她无法接受面前小梦已然逝去的事实，明明昨天还一起在游乐园玩，怎么突然就永远离开了呢？ 小梦笑容依旧，她的确履行了和凛再见的承诺，只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另一种距离，超越时间空间的距离。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凛扑到小梦胸口泣不成声，这个动作将小梦的外衣掀开一角露出了肩膀，里面衣服肩膀的位置赫然已被剪开！ 星如遭雷击，所有数据都在疯狂跳跃如同雪崩，身为机器人，他对机器人的构造再清楚不过。 为了保证机器人外形的标准完美，量化心灵并非从胸口亦或背后进行安放，而是从肩膀的位置进行安放，安放完成后保护盖会扣死，没有内部安全指令几乎不可能打开。 也就是说左肩是通往机器人心灵的入口，安放心灵和取出报废的心灵都将通过肩膀中隐藏的开口进行。 星来不及将这条信息写进日志，连忙扒开小梦肩膀被剪开的衣服，果然找到了被打开过的痕迹，那是一条几乎肉眼难辨的缝，这条缝出厂后会逐渐消失，只有重新开启后才会再次出现。 小梦的心灵入口被打开过，那么也就意味着小梦的心灵可能已被取走！ 星取出小梦颈后的连接线，然后取出自己的连接线相互对接，强行通过数据线进入小梦的核心生物cpu进行完整性验证。 五秒后结果反馈，数据中弹出一个刺目的红色警告窗口，上面显示着“量化心灵缺失”。 小梦的量化心灵不见了！ 即便已经猜到，可反馈结果还是让星震惊不已，究竟是谁有能力打开心灵入口？究竟是谁取走了小梦的心？为什么？ 凛感觉到了星的动作，她用力将星的手推开，她不允许星如此粗暴地对待小梦。 珞珞抬起头，看到了小梦肩上衣服的裂口，她的抽噎声登时止住，瞪大了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 星连忙朝珞珞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梦的心不见了，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凛知道，至少现在不能让凛知道，凛现在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昨夜已经晕倒了一次，如果再受到更大的打击，肯定会挺不住的。 珞珞明白星的意思，她看看小梦又看看凛，泪水不受控制往外涌，捂着嘴转身跑了很远才敢大哭出声，她不明白小梦为什么还保留着笑容，但她终于明白小梦昨夜失踪绝对和心灵被取走有关。 “不管你是谁，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我一定会抓到你的，我发誓！”珞珞捏着拳头声嘶力竭对着天空大喊，不论那个取走小梦心灵的人是谁，她都一定要找到他。 哭过喊过，回来后珞珞已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轻轻将小梦肩上的衣服掩上，抬手帮凛拭去脸上的泪，吸吸鼻子道：“凛姐，小梦是带着笑容走的，她没有变成机械幽灵，也许她选择留在这里，是为了能够永远看着孤儿院，看着孩子们。” 星蹲在凛身边轻声道：“这里的视角很好，可以看到整个孤儿院，其实留在这里未尝不是更好的选择，而且，她肯定也不想看见你为她流泪。” 凛的情绪很乱，她没有仔细思考小梦为什么没有变成机械幽灵的问题，她只是紧紧握着小梦的手舍不得放开，通过小梦冰凉柔软的手她明白了一件事：不能告诉孩子们！ 孩子们还太小，也许再长大些能够接受，但现在还太早。 “小梦，你是想永远留在这里对吗？”凛摸索着小梦的脸，虽然小梦没有回答，但她得到了肯定的回应。 “我来实现你的愿望！”凛的语气变得坚定，她站起身对星和珞珞说，“我们就把小梦葬在这里，这样她就能永远和孩子们在一起。” 没用多久，一座小小的坟出现在老树下，不能立碑，只有一块圆形的石头作为标记，从这里，小梦能永远看见孩子们，永远和孩子们在一起。 三人站在小梦的坟前，凛擦干眼泪转身面向孤儿院，声音随风瞟向遥远的天际：“小梦，你放心，我会替你照看好孩子们的，一定！” 第三十四章 梦的圆舞曲 5:04 s 太阳越升越高，和院长离开那天一样的朝阳洒落整个孤儿院，庭院里、树枝上、屋顶上都铺了薄薄一层白雪，映着淡金色的晨光显得那么纯净，纯净的让人心醉。 往常这个时候，小梦会叫孩子们起床晨练，睡懒觉可不是好习惯，在她看来，清晨的第一缕朝阳是最温柔的，千万不能错过。 不过今天，没有人叫孩子们，那熟悉的敲门声和脚步声都没有出现，当习惯成为自然，突然的变化总会让人不安，所以孩子们没有多睡太久，相继醒了过来，躺在床上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小伟也觉得少了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看看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晨光，他感觉很奇怪，按理说这个点小梦姐早该来了，该叉腰掀被子戳他脑门说他小懒虫。 可是，为什么小梦姐没有来呢？ 又等了一会，小伟坐起身准备起床，忽然咦了一声，被子居然盖在身上，他知道自己有蹬被子的习惯，往常起床的时候被子都在下面压着，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摇了摇头，没有继续琢磨被子的问题，小伟跪在床上叠被子，然后将枕头放在叠好的被子上，抓起枕头的刹那，一样东西被带飞起来落在地面上。 “什么东西？”小伟爬下床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是封信，枕头底下怎么会有信？只听说过圣诞老人会在夜里发礼物，没听说过会发信，而且距离圣诞还早呢。 怀着疑惑，小伟小心拆开信封，将里面的信纸取了出来，缓缓打开，上面写着许多话，格式很随意，他认得这是小梦姐的字迹，没有太复杂的字，他几乎都认识。 “小伟，没有我叫你起床，你这个小懒虫肯定睡懒觉了对不对？不过我原谅你啦，就让你睡一次懒觉吧，谁让我没来叫你呢？ 姐姐不能来叫你起床了，今后再也不会来叫你起床了，你这个小懒虫自己要记得按时起床，记得将小伙伴也叫起来，记得跑步，记得按时吃早餐，还有记得晚上别再蹬被子。 蹬被子可不是好习惯，会着凉的，如果你着凉感冒，我会担心的，别让我担心，好吗？ 对不起我无法兑现承诺，对不起我无法再继续陪伴你照顾你，对不起我不能送你去市中学，不能看到你长大成人的样子…… 请相信我，我也很想永远陪着你，很想看看你长大后的样子，可我真的得走了，真的对不起。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身在远方，不要为我伤心也不要找我，我会永远和院长在一起，那是个很美的地方，真的很美。 最后，你是大孩子了，不许淘气，要照顾好弟弟妹妹，如果有新来的哥哥姐姐，要听话，他或她也会和我一样喜欢你们的。 爱你的，小梦留。” 最后一行字有点花，纸上有圆形的痕迹，就像被水浸过。 小伟读完小梦的留言，手中的信纸脱手落下，一如霞山飘落的红叶。 “小梦姐！”小伟一声大喊，光着脚就冲了出去，喊声将其他床铺的孩子吵醒，他们睁开惺忪睡眼起床叠被子，也相继发现了自己枕头下面的信封。 小伟踩着薄薄的白雪，以最快的速度朝院长办公室狂奔，虽然一路上磕磕绊绊摔了好几跤，虽然小脚冻得刺痛，但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怎么能爽约？不是拉钩上吊说好了一百年陪着他吗？不是说好了要送他去市中学还要经常去看他吗？不是说好了新年亲手为他准备礼物吗？ 怎么能爽约？早上怎么能没有你叫我们起床，怎么能没有你带我们晨练，怎么能没有你陪我们一起吃早餐，怎么能没有你陪我们去霞山玩耍，怎么能怎么能怎么能，这个大家庭怎么能没有你！ “小懒虫起床啦还睡！” “大家跟上，可不许掉队哦，一二一，一二一……” “今天我们还去霞山玩好不好？” “又到新年了，大家想要什么礼物？” “院长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度假了，那里很美很美，她会永远看着我们的，就像天上的太阳。” 小伟眼前浮现出小梦叉腰戳他脑门的画面，浮现出小梦带领大家跑步的画面，浮现出霞山枫林中小梦和大家一起做游戏的画面，浮现出院长走的那天，小梦指着朝阳对他们微笑的画面。 所以，不能没有你，真的不能没有你！ 请一定是开玩笑，一定不是真的，也许只要推开院长办公室的门，小梦姐就会笑着转过身对他说：“小懒虫，果然睡懒觉了吧，有没有吓到你？” “吓到了吓到了，小梦姐我错了，我再也不睡懒觉了，我再也不淘气了，你别走，别离开我们！”小伟心中不断地重复着。 此时此刻，在他小小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小梦，承认错误并紧紧拉住她的手，决不让她离开。 跑过长廊，在拐角的地方被白雪滑到滚出老远，小伟却没有吭一声，爬起来继续跑，跑上楼梯，冲到了院长办公室门口。 这扇门紧紧关着，他本迫不及待想将门推开，可真到门前他失去了推开的勇气，如果不推开，小梦可能永远在里面，如果推开，小梦可能永远消失。 终于，迫切想见到小梦的愿望压倒了害怕和犹豫，小伟轻轻推开院长办公室的门，随着门缓缓打开，他的心也提了起来，连呼吸都小心屏住。 门彻底打开，屋子里空荡荡的，虽然到处都残留着她的一起，但那个转身笑骂他小懒虫的身影并不存在。 小梦不在这里。 小梦真的走了。 永永远远走了。 “呜……”小伟登时憋着嘴哭了出来，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流，他转身疯跑下楼，跑到楼门口，跑到院子里，光着脚站在薄薄的白雪中，用最大的力气大声呐喊，“小梦姐，你回来啊！！！” 喊声在庭院中回荡，在山林中回荡，风听见了，雪听见了，树听见了，却没有任何回应。 那古树下的小小坟前，恍惚好像有个并不存在的虚影坐在树下，抱着膝盖望着孤儿院，望着院中伫立的小小声音，微笑着说：“我在这里，我没有离开，也永远不会离开。” …… 星、凛和珞珞三人从山林中返回，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走进孤儿院，走进了院长办公室，星和凛都相信，小梦绝不可能这样离去，肯定会留下什么。 果然，院长办公室的书桌上摆着一个信封，上面写着“星和凛亲启”，旁边还画着个调皮可爱的卡通头像。 “是小梦留给我们的信。”星将信封拿起来轻轻拆开，由于凛看不见，所以他只能念给凛听。 亲爱的凛和星还有珞珞：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请原谅我不辞而别，我真的很想和你们说声再见，可惜我不能。 能和你们相识是我的幸运，虽然只有短短几日，但我真的很开心很幸福，谢谢你们替我实现了愿望，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回忆，即便这份回忆存在不了多久，我也会用心珍藏的。 凛，请千万别再自责，你的生命还有很长，应该充满阳光，而不是在阴郁黑暗中迷失，你的眼睛看不见，但你还有心，真正的心。 星，你的秘密被我永远带走了，说还是不说，什么时候说取决于你，虽然生命中充满无奈，但偶尔任性一次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就像我不辞而别一样。 珞珞，你是凛的好朋友，是人类，只有你能一直陪着凛，所以请一辈子做凛的好朋友，当然也算上我那份，我会在远方祝福你们的。 哦对了，凛，我的确有请你接替我的念头，可你毕竟看不见，我只能放弃这个念头，只要你能时常来这里看看，教教孩子们音乐我就满足了。 信封里有孤儿院银行账户的账户名和密码，里面有一笔钱，帮我订购一台机器人接替我的位置，其余改善改善孤儿院的环境和孩子们的生活，就当是我最后的愿望吧。 最后，替我向珞珞道歉，你给我发的信息我都收到了，对不起害你为我担心，我不求你原谅，也无法告诉你我去了哪里，我只能对你说声对不起。 请不要为我担心，也不要为我伤心，我不会变成机械幽灵的，于这片我深爱的土地上，我将得到永恒的安宁。 祝 幸福快乐 小梦 2045年11月6日 这就是小梦，即便永别留下的也是劝慰和祝福，她的生命和心灵就是如此纯粹，为何如此纯粹，因为爱得深沉。 星念完最后的日期，珞珞再次泣不成声，她在心中大喊：“我原谅你，我真的不怪你，我们都没有怪你！” 凛没有再次失态，她擦了擦泪接过小梦的信，装回信封小心收好，这是小梦最后留给她的东西，她会像小梦对待回忆那样用心珍藏，用生命缅怀。 ps:ps：笔落于此，小希已不知不觉泪流满面，愿大家能够铭记小梦。 第三十五章 带着你的份一起 5:39 s 将小梦最后的信珍而重之收好，凛决定去看看孩子们，小梦突然不辞而别，最受伤最彷徨的肯定是孩子们，孩子们还小，单纯的就像清晨花瓣上的露珠，他们能承受得起这次打击吗？亦或继续以谎言安慰他们？ 怀着满心矛盾，三人走向后院，刚到门口就听到了孩子们的吵闹声，期间还夹杂着女孩子的哭声，盲人的听觉是很敏锐的，通过这两天的接触，凛立刻分辨出哭的是小月和小西。 星和珞珞看到，孩子们都没来得及穿好衣服，大多穿着拖鞋，有的甚至光着脚，他们手中都捏着一张信纸，上面的字迹属于小梦。 孩子们将小伟围在中间，七嘴八舌问小梦姐去了哪里，小伟眼圈红红的，倔强地抿着嘴不说话，他和小梦约定过一百年，可小梦却走了，他没办法对同伴说出口。 “小月，小西，到我这里来！”凛看不见，只能朝哭声传来的方向招手。 见凛出现，彷徨的孩子们如黑暗中看见了阳光，登时全都聚了过来，小月和小西紧紧抓住凛的手，小西哽咽着说：“凛姐姐，小梦姐不见了，她只留下了这个，呜……” 星蹲下身，接过小西手中的信，轻声念了出来：“小西，我要走啦，在我离开后，你要坚持跟凛姐姐学琴，千万不可以放弃知道吗？只有持之以恒才有可能成功，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出色的演奏家，届时要请我去听你的演奏会哦，我会为你感到骄傲的，加油！” 小月也将信递过来，上面写着：“小月，你是最乖的孩子，从来不淘气不任性，总是让着别人，这样挺好的，你长大后肯定是个温柔的人。你也是最爱哭的孩子，受了气总是自己一个人哭，这样不好，如果小伟或者别的小伙伴害你哭，你就去找凛姐姐，让凛打他们屁股！” 下面隔了两行又有一行字：“哦对了，小月，去年过年给你买的新衣服是不是还放在柜子里舍不得穿？放心穿吧，今后还会有新衣服的，我喜欢看你穿的漂漂亮亮像公主一样。” 看完信，星叹了口气，将两封信小心折好放回小西和小月手中，小梦给每个孩子都写了信，可以看得出小梦是真的舍不下孩子们。 “凛姐姐，你知不知道小梦姐去了哪里？她是不是很快就会回来？”小月晃了晃凛的手，泪汪汪的大眼睛中满是期望。 别的孩子也跟着七嘴八舌地问，一双双纯净的眼睛望着凛，渴望得到凛肯定的答案。 凛蹲下身，强忍心中激荡的感情，抬手摸摸小西的头柔声道：“如果小梦不回来，你会按照她的叮嘱坚持跟我练琴吗？” “我会坚持的，我喜欢琴，可我想让小梦姐听我拉琴。”小西抹抹眼泪啜泣着点点头。 凛又摸摸小月的头柔声道：“如果小梦姐不回来，你会学会坚强吗？” “嗯，我不哭，不哭……”小月抬起袖子擦干眼泪，瘪着小嘴用力忍住。 凛欣慰颔首紧紧握住两个小女孩的手：“我不知道小梦会不会回来，但我知道如果她回来，肯定希望听到你优美的琴声，看到你坚强的样子，所以小西你要努力练琴，小月你要努力学会坚强，这样等她回来才会为你们感到骄傲，知道吗？” 凛的话如温柔的手，将她们心中的不安和彷徨抚平，虽然小梦离开了，但小梦留下了期望，她们不想让小梦失望，所以她们一定会为之努力，直到小梦回来。 “凛姐姐，小梦姐真的还会回来吗？会和院长一起回来吗？”孩子们异口同声。 “只要心怀希望，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凛如是回答，是啊，在这个充满不可能的世界总是有奇迹存在，只要用心去相信，它就永远存在，就有可能出现每一个人面前。 朝阳升起，雪云散去，一缕淡金的阳光沿着屋檐照进院子里，照在雪地上，照在孩子们脸上，也照在凛的脸上，暖暖的。 这一刻，凛和小梦仿佛重合在了一起，这是使命的传承，也是爱的传承。 小伟自始至终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只是倔强地低着头站在那里，星刚想走过去看看，小伟突然一声不吭转身就跑。 星连忙追赶，跑出院子追到长廊尽头才停下，小伟站在角落里，背对着星，双手紧紧攥成拳头，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小梦姐不会回来了对吗？” “她……”星刚刚张口就被小伟打断。 小伟豁然转身用力喊道：“不要骗我，我知道小梦姐不会回来了对不对？对不对！” 他是小梦亲手捡到的，是小梦亲手抚养长大的，是所有孩子中和小梦最最亲近的，也是最最了解小梦的，虽然他年纪还小，但通过小梦留给他的信，他能够感受到小梦是在诀别。 星默默看着小伟，看着小伟如负伤幼兽的双眼，看着他那依旧倔强的小脸，忽然感觉也许应该告诉他真相。 走到小伟面前，蹲下身单手握住他的肩膀，星直视着他的双眼郑重道：“你知道小梦是机器人对吗？” 小伟点点头没有说话。 “机器人的生命是十年，小梦已经在孤儿院生活了十年，她的生命到了尽头。”星终于对小伟说出了实情。 小伟如被一道雷霆击中，倔强不见了，受伤的眼神不见了，整个人呆呆立在那里，就像一具没了心脏的木偶。 十年，原来只有短短十年！ 原来从一开始，小梦就不可能有机会送他去市中学，不可能亲眼看着他长大成人，不可能永远陪着他。 那憧憬真的只是憧憬，遥不可及的憧憬。小梦所能做的，只是帮他盖盖被子，戳戳他的额头说他小淘气，为他缝制布偶玩具，带着他在霞山玩耍，陪着他直到他五岁。 五岁，是他和她生命的界线，她将成为过去，而他将成为未来，在那个他可见的未来，注定没有她。 直到小伟渐渐回过神来，星才继续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小梦，我们都舍不得小梦，但我们都要面对现实，小梦的确离开了，可你还要生活下去，所以你一定要坚强，带着小梦的份一起生活下去，好吗？” 真相，对于五岁孩子而言是如此沉重，星决定告诉小伟，因为他相信小伟能挺住，小伟是小梦带大的，他一定比其他孩子更坚强。 小伟站在星面前，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他不断抬手抹泪吸鼻子，抽咽频率越来越快，却就是不肯发出声音。 星叹了口气，张开双臂将小伟搂住，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道：“想哭就哭吧，没人规定坚强的孩子不许哭。” 小伟趴在星温暖的胸口，终于再也忍不住哇的放声痛哭，将小小心灵中所有的思念、不舍以及愤怒全都发泄了出来。 哭了好一会，小伟吸吸鼻子抽噎着离开星的怀抱，用力擦擦眼泪，重新恢复倔强地样子，语气特别坚定：“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小梦姐说过我是大孩子了，我得给小伙伴们做榜样，今后由我保护他们！” “你是大孩子了，但弟弟妹妹承受不起，所以这件事要保密，可不许告诉别人，你能答应我吗？”星说着伸出小拇指。 “嗯，我们拉钩！”小伟也伸出小拇指，和星共同在清晨温暖的阳光中许下承诺。 做完这些，小伟踩着薄薄的白雪跑到孤儿院大门口，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用尽全力大声喊：“小梦姐，你放心，我会带着你的份一起坚强生活下去的！！！” 没有你的未来，我叫小伙伴们起床，我带领小伙伴们晨练，我来保护他们。 没有你的未来，我会自己去市中学，还要上大学当博士，让你骄傲。 没有你的未来，我会健健康康长大，让你安心。 略显沙哑的稚嫩喊声在山林间回荡，一直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在那远方的山坡上，古树下，有风吹起坟前圆石上的白雪，带着雪花重新瞟向远方。 恍惚间，仿佛有个美丽的虚影抱膝而坐，微笑望着孤儿院，望着孩子们，望着星和凛，望着小伟。 她可以安心了。 第三十六章 心灵之谜 上 2:24 s 11月7日夜 没有了小梦，孩子们就像是鸟巢中失去护翼的幼鸟，惊慌失措，对外界一切都充满了恐惧，好在还有凛，虽然凛不能取代小梦，但只要有凛在，孩子们至少不会彷徨，至少有个依靠。 整整一天我们都呆在孤儿院里陪着孩子们，孩子们的情绪很低落，眼睛总是红红的，小脸上写满了思念，他们都紧紧搂着小梦送他们的布偶玩具不肯放手，仿佛只要搂着布偶，小梦就还在他们身边。 小梦的确在他们身边，永远都在！ ——星的系统日志第27页 夜深了，孩子们已经睡下，珞珞明天要去公司不得不连夜驱车离开，星和凛都没有离开的打算，小梦这根线，将他们和孤儿院和孩子们连在了一起，从今以后，他们将属于这里。 “扶我去小梦的房间吧。”凛主动挽住星的手臂，夜很冷，风也很冷，心里空落落的，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怕孤独，有个人在身边，真好。 星答应一声，扶着凛来到小梦的房间，推开门的瞬间星呆住了，房间中竟然只有三件陈设，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小小的木质衣柜。 没有床！ 机器人不需要睡觉，却不代表机器人不能睡觉，适当的休眠放松，对机器人而言同样是一种享受。 可是小梦没有床，小梦不休息！ 过去的十年间，院长还在的时候，小梦每夜就呆在这间屋子里，用这张小小的书桌，尽力帮助院长处理孤儿院的日常事物。 院长离开后，小梦取代了院长的位置，每夜都呆在院长办公室里，坐在院长的位置上，继续为孩子们辛苦工作，默默付出。 白天如太阳般温暖，夜晚如明月般宁静，这就是小梦的十年！ “怎么了？”凛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星的异样。 “没有睡的地方，我开车送你回去吧，明天早上再来也是一样的。”星扶着凛转身准备离开。 凛闻言怔住，她这才想起小梦是机器人，和星一样是机器人，小梦的房间中没有床，难道星有吗？ 想到这，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凛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使唤星，却根本没有关心过星，星每夜是怎么过的，她竟然完全不知道。 “我不回去，反正我也睡不着，就留在这里吧。”凛的语气低了许多，她不肯走，星也不好强迫，只能扶着她坐在小梦坐了近十年的椅子上。 指腹轻轻滑过掉漆的桌面，滑过日积月累留下的痕迹，那每一道痕迹都残留着小梦的气息，如此温柔，如此活泼，却又如此宁静。 直到凛趴在桌上呼吸变得均匀，星才悄悄离开房间，离开前，他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凛的肩上，凛只是睫毛微微动了动，并没有醒过来。 直到星的脚步声远去，凛才悄悄睁开双眼，她并没有睡着，她只是在静静感受小梦留下的气息，回忆和小梦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短暂，却如霞山红叶般绚烂多彩。 抬手抓住肩头的外衣，凛将半张脸缩进衣服里，初冬的夜很冷，她却感觉心里暖暖的，她已经错过了小梦，她觉得不能再错过星，今后的生活中，应该回馈星对她的关心。 ps:ps：这一更字数较少，还有一更放在下午19:00，还没收藏的求收藏的说~ 第三十七章 心灵之谜 下 2:24 s 星离开房间后走了很远，直到确定不会被听见才停下，他打开个人终端调出电子窗口，对珞珞提交视频通话申请。 申请很快被通过，通过画面可以看出珞珞正在开车。 “调到自动驾驶，小心别出事故！”星知道珞珞有手动架势的习惯，新时代交通事故发生率很低，但开车视频通话还是和旧时代开车打电话一样危险。 换成平时，珞珞肯定会和星拌几句嘴，可今天她实在没有拌嘴的心情，将驾驶权移交给系统，珞珞抬手擦了下眼角撇过脸道：“干嘛？” 星开门见山，语气很严肃：“我想和你谈谈小梦心灵被取走这件事，我觉得我可能发现了线索。” “什么线索！”珞珞登时精神起来，几乎整张脸趴在电子屏幕上，自从发现小梦的心灵被取走，她就发誓要找到那个取走小梦心灵的凶手，即便穷极一生也誓不罢休。 “孤儿院的物质条件很一般，我通过查阅孤儿院的进出款记录发现了两件事，一是孤儿院过去收支严重不平衡，账户余额越来越少，二是突然出现的一笔巨额资金，进账时间就在小梦离开的那天晚上！” 星将自己发现的线索说了出来，他暂时不能告诉凛，所以只能告诉珞珞，说完还将孤儿院的进出款记录单发了过去。 珞珞查阅记录单后果然发现不对劲，最后一笔进款的数额好大，时间恰好在昨晚，而且在小梦到期之前，这绝对不是正常现象，直觉告诉她肯定和小梦的心灵被拿走有关。 “难道，难道……”珞珞忽然双眼瞪得老大，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从心底浮现。 “小梦的心灵被取走，孤儿院的账户上多了一笔巨额进款，两件事都发生在昨晚，我猜测……”星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说了出来，“这笔钱会不会是换取小梦心灵的费用？” “你是说小梦卖掉了自己的心？”珞珞惊呼着弹了起来，头撞在车顶上却顾不着疼，此时此刻她心中的惊骇已经完完全全压过了疼痛。 星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以他对小梦的了解，以小梦对孩子们的爱，他觉得小梦完全做得出来。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珞珞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双手狠狠拽着自己的双马尾。 “孩子们需要钱。”星的回答很简单，语气却很沉重，如一记重锤将珞珞彻底击倒。 孩子们需要钱，孤儿院需要钱，所以小梦毅然卖掉了自己的心，多么简单自然的逻辑啊，可为什么还是感觉心疼的无法呼吸呢？ “她可以向我要，也可以向凛要，我们都可以帮助她，她为什么，为什么……”珞珞的眼圈又红了，后半句怎么都说不下去。 “机器人也有自己的执着和尊严，她是孩子们的姐姐，也是孩子们的妈妈，只要她能通过自己的力量解决，就绝不可能求助于人，如果换成我，我肯定也不会向你们要钱。” 从机器人的角度，星能够理解小梦，或许从人的角度，这种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 珞珞登时语滞，她想起了古树下小梦那永恒的微笑，想起了小梦信中的话，再低头看看进出账记录上的那笔巨款，结论已然浮出水面，小梦自愿卖掉了自己的心，并且选择至死保守秘密不让任何人知道。 那么问题来了，是什么人会愿意购买小梦的心呢？付出购买两台崭新机器人还绰绰有余的巨额资金，购买一颗到期后崩溃的量化心灵，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所料不差，这应该就是真相，小梦用自己最后的价值，为孩子们做了她最后能做的一切。”星叹了口气，将自己的猜测告诉珞珞，他感觉心里好受多了。 “我不管这是不是真相，更不管那个人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我都要找到他，一定会找到他！”珞珞含着泪咬着牙，说完就关闭了电子窗口，接管驾驶权加速狂飙。 她要去公司的监控部门试试能不能查到小梦的通话记录，即便查不到内容，至少能找到个方向也是好的，另外还有汇款记录，旧时代有句话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认真找，一定能通过蛛丝马迹找到那个人。 …… 某秘密实验室 实验室不大，仪器却挺齐全，虽然型号都有点旧，但足够进行小规模研究。 男人摘下面具挂在墙上，露出了一张胡子拉碴的沧桑脸庞，他的双颊有点凹陷，眼圈发乌，可以看出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 可是，他的双眼却格外炽热，就像两团燃烧的火苗。 男人将封装盒摆在试验台上，带上手套，小心翼翼将小梦的量化心灵取了出来。 这颗心和人类的心脏截然不同，没有血肉，完全由中空的晶体构成，晶体外层透明而内层不透明，在光芒映照下闪烁出五颜六色的光芒，精致如艺术品。 这就是lai公司为机器人安装的量化心灵，正因为它，机器人奇迹般拥有了感情和生命，新时代给了它一个贴切的称呼：奇迹之心。 今天，它会为男人带来奇迹吗？ 男人捧着小梦的心来到一台巨大的密封实验仪器前，在控制界面上点了几下，立刻有个凹槽出现在他面前。 将晶体状的量化心灵放进凹槽，凹槽自动收回移动到中间，实验仪器重新进入全密封状态。 “海格力斯液体准备完毕，是否进行透明化处理。”标准的电子音响起，电子界面上出现了是和否的按钮。 海格力斯是他研制并以希腊神话中的大力神命名的一种液体，传说海格力斯曾完成了十二项不可能的任务，他也希望海格力斯的名字来给自己带来好运完成实验。 毫不犹豫，男人按下了是，仪器立刻嗡嗡震动起来，透过全透明的密封玻璃，能看到一种淡青色的液体将内部注满，同时也将量化心灵彻底淹没。 等待总是如此煎熬，每一秒都被如同被拉长千百倍，男人在仪器前踱来踱去，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来回，终于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电子提示音。 “透明化处理完成，海格力斯液体排出，您可以于三十秒后小心取出。”电子音再次响起。 男人风一般冲到仪器前，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正在飞速下降的液面，恨不得立刻看到那枚量化心灵。 液面终于降至量化心灵以下，他终于看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结果，原本不透明的内层已经变得完全透明，更美丽也更空灵，如天上落下的圣物，不属于濯濯尘世。 成功了！ 男人激动地双眼充血，透过全透明的晶体外壁，他终于第一次看清了量化心灵内部。 这一瞬间，他如遭雷击。 第三十八章 两个吉祥物 上 4:33 s 昨夜，星按照小梦的嘱托，从lai官网订购了一台全新的机器人，这种公共服务类机器人的价格比传承类的机器人相对便宜。 所谓的传承类，指的是人类生命终结后舍不得放不下，为了多活十年，将自己的感情和记忆一次性传承给量化心灵，以机器人的身份继续生活，雪和院长都是此类，而茗和小梦则属于公共服务类。 虽然相对便宜，但其实依旧挺贵的，如果没有那笔巨额进账，孤儿院肯定付不起。 不过，星并没有动用那笔可能是小梦卖掉心灵换来的钱，他尊重小梦的意愿，但他也有自己的意愿，总有一天他要将小梦的心拿回来，然后将这笔钱原封不动还回去，他相信，如果是凛，也一定会这么做。 当然，现在还不能让凛知道，所以订购机器人的钱是从珞珞那里借的，指望星来偿还遥遥无期，但珞珞没有丝毫犹豫。 填写订购机器人名字的时候，星输入了“小圆”二字，圆梦圆梦，让小圆来继承小梦，应该也可以算是在为小梦圆梦吧。 另外，星还订购了两张简单的单人床，一张给凛，今后凛很可能会经常留在孤儿院过夜，凛不是机器人，天天趴在桌上睡的话时间久了身体会出问题的，他决不能让凛再次病倒。 至于另一张床则是给小圆的，小梦十年没有睡过床的遗憾，就让小圆替她补全吧。 …… lai公司技术部在地下三层，这里的所有设施和信息都属于高级机密，只有公司内部人员能够出入，外人休想轻易进来。 珞珞属于回收部门，权限不够进入地下三层，但谁让她是公司人见人爱的吉祥物？ 而且，有人来接她，来接她的人是公司公认的另一个吉祥物，一个令她愤懑、躲之不及、恨不得将其踢飞的男孩。 没错就是男孩，从年龄到身高都是男孩。 “嗨，珞珞你居然主动找我，莫非你回心转意答应做我女朋友了？”清脆的声音在走廊中回荡，语气中满是惊喜。 可是珞珞却很不开心，恨不得掩面逃开，她不认识这个人，她发誓！ 三层的守卫抿着嘴忍笑忍得很辛苦，对于珞珞和男孩之间的纠葛他是很清楚的，类似的场面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 脚步声越来越快，男孩从走廊那头跑了过来，他果然也很娇小，和珞珞差不多高，头发是银白色的，皮肤白净长相清秀，穿着背带牛仔裤，乍一看就像是个短发假小子。 “你滚！”珞珞如被踩了尾巴的猫，额头井字闪烁，气的双马尾都飞了起来，跺着脚朝男孩大喊。 “哦，那我走咯。”男孩兴奋惊喜的表情顷刻间化为失落，垂头丧气耷拉双臂转身迈着有气无力的步子往回走。 “你给我站住！”珞珞登时急了。 “你又改注意了吗？”男孩豁然转身，阴云散尽阳光灿烂。 “你你你，你不许胡说……”珞珞气的脸色发白，这个该死的混蛋，为什么三句话总是不离女朋友这件事？ “我哪有胡说？上次打赌你输给我，按照赌约你应该和我约会，虽然最后你跑掉了，但理论上说你已经是我的女朋友。”男孩的语气一本正经。 “胡说胡说胡说，我哪有和你打过赌，没有没有没有就是没有！”珞珞红着脸，双手紧紧攥着用力跺脚否认。 “小海啊，这个逻辑是谁告诉你的？”守卫大叔忍不住笑着问道。 “我妈说的。”名为小海的男孩歪着头眨眨眼睛，表情相当认真，认真到让人无言以对。 珞珞的脸更红了，看吧看吧，张口闭口将妈妈挂在嘴边，不是小孩子是什么？而且小海小海，小孩小孩，怎么听也都是小孩子嘛。 更重要的是，小海还不到十六岁，属于未成年人，而珞珞十八岁，属于成年人，让她当小弟弟的女朋友，她还不如挖个坑将自己埋了呢。 提到小海的年龄就不得不提他的天赋，按理说不满十六不会被录用，可小海的智商和电子程序方面的天赋实在太过妖孽，公司不得不破格高薪录用。 珞珞也正是为此而来，她要求助小海查那个买走小梦心灵的神秘人。 “噗……”守卫大叔捂嘴，见珞珞瞪眼过来连忙摆摆手做出正儿八经的样子。 “不管是谁说的，反正我是不会和比我小的男孩谈恋爱的。”重重哼了一声，珞珞一甩双马尾转头就走，还故意将脚步踏的很重，以发泄心中的愤懑之情。 被个小两岁多的未成年人缠上，到底算什么事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孽缘吗？ 小海朝守卫挥挥手，连忙快步朝珞珞追去，妈妈说过男子汉不能轻言放弃，看中的就要努力去争取，来公司的第一天他就看上了珞珞，所以他一定会努力让珞珞成为自己女朋友的。 ps:ps：今天也是两更，还有一更19:00，另外，bgm是可塑的ed哦~ 第三十九章 两个吉祥物 下 4:33 s 片刻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附近的咖啡厅，有些话不好在公司说，万一被监控设备记录下来可就麻烦大了。 在靠近落地玻璃的位置坐下，小海显得特别兴奋，上次约会珞珞跑掉了，他将其理解为羞涩，这次珞珞主动请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回心转意呢？ 不管怎么说，这回总该算是约会吧？ “两位小朋友，你们想喝点什么？”服务生微笑着走过来询问，新时代其实不需要服务员，但为了复古和典雅，咖啡厅等许多场所还是保留了旧时代的传统。 好嘛，猫尾巴又被踩到了，珞珞登时跳了起来，朝着服务员气鼓鼓喊道：“谁是小孩子？人家智商200+，精通十国语言，成年之前博士毕业，而且人家已经十八岁啦！” 服务生的表情登时好尴尬，连连赔礼道歉，虽然心底压根不信，但谁让顾客是上帝呢？ “摩卡。”珞珞发觉远处的客人都转过头看自己，不好意思继续和服务生为难，气呼呼鼓着腮帮子坐了回去。 “先生您呢？”服务生索性对小海也改换称呼。 “咳咳……”小海受宠若惊，整了整领子和背带裤，挺起胸膛故意摆出大人的样子，清清嗓子道，“橙汁。” 噗通，珞珞撑住下巴的手一滑，额头磕在桌上，看吧看吧，还说不是小孩子？ 此时此刻她深深后悔带小海来咖啡厅，早知如此还如公园呢，唉还是不行，去公园会被小不点围过来的，如果再被问“姐姐你是哪所小学，以后我也去”之类的话，她就可以一头撞死了。 摩卡和橙汁很快被端了上来，诱人的浓郁咖啡香味，混合着奶香巧克力香萦绕鼻端，奶油上的巧克力酱形成精致的抽象花朵，美丽如梦。 小海看见橙汁孩子气尽显无遗，嘬着吸管就是美美的一大口，小腿晃呀晃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珞珞有些心不在焉，浓香美味的摩卡喝在口中完全没有味道，犹豫了一下，她压低声音说：“小海，如果我让你帮我一个忙，你会帮我吗？” “嗯嗯。”小海一边吸橙汁一边点头。 “如果这个忙可能会违反公司规定呢？”珞珞试探问道，她害怕连累小海，可事关小梦她没有别的办法。 “嗯嗯，你是我未来的女朋友，我不帮你谁帮你？”小海放开吸管，很臭屁地撩起额前的银白色碎发，朝小梦露出自以为很帅的微笑。 “我忍！”小梦压下暴走的冲动，忽略小海的话继续道，“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个名为小梦的机器人……” 话未说完，便被小海打断，他的表情挺惊讶：“是那个过期没有完成回收的机器人？我记得她，这种事可不常见。” “嗯，就是她，我想要她过期前二十四小时的所有数据记录，尤其是通话记录，你能帮我调出来吗？”珞珞将声音压得更低生怕被别人听见。 “你可能不懂，机器人的数据和我所在的部门并不搭界，事实上机器人的所有数据都直接汇总到数据中心，不经过任何工作人员之手，直接进行封存归档。而且为了保证机器人的自主性，并不是什么数据都能查到，尤其通话记录这种东西，很可能……” 说起专业问题，小海给人的感觉成熟许多，他似乎有点为难。 “帮帮我嘛，算我求你了行不行？”珞珞双手十指相扣换上哀求的目光望着小海，她很萌，萌必杀。 “这……”小海还是很为难，想提取机器人的归档记录，以他的权限根本不可能，除非黑进去。 “哼，你们男人就会说漂亮话，关键时刻根本不顶用，爱帮不帮，我找别人去。”珞珞火大，砰的放下咖啡就要走。 小海大急，连忙拉住珞珞的袖子囧着脸道：“好好好，我帮你还不行吗，不过你要答应事成之后请我看电影，恐怖片。” 妈妈曾经说过，带女孩子看恐怖片，女孩子害怕之下会往男生怀里钻，此等关乎人生大事的至理名言必须时刻牢记心中。 珞珞胆小，闻言一哆嗦下意识就要拒绝，但想想小梦还是咬着牙点头答应：“好，只要你能给我数据，我就陪你看电影，还有帮我查一个银行汇款记录，我要汇款账户的全部信息！” 第四十章 圆之起点 2:32 s 11月9日晨 这两天我和凛都是在孤儿院中陪着孩子们一起度过，在凛的安抚和陪伴下，孩子们低落的情绪终于有所缓和，脸上偶尔会重新露出笑容，这并非意味着他们忘记了小梦，他们只是将小梦深深藏在了小小心灵的最深处，就如同他们敬爱的院长一样。 值得一提的是，小梦的心血并没有白费，小伟果然长大了，他不再淘气调皮，更不再赖床，而是像个大孩子那样时时刻刻关照小伙伴，并主动承担起了清晨叫伙伴们起床的任务，晨练也跑在领头的位置。 我对他说这些可以由我来做，亦或由将要到来的小圆来做，可小伟却坚定地拒绝了，他坚持要自己做，也许这就是执着吧。 我觉得，承担起小梦曾经的责任，应该会让他体会到和小梦重合的感觉。 用句旧时代的歌词形容：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小伟只有五岁，但他长大了，如果小梦能够看到，一定会感到很欣慰的。 ——星的系统日志第28页 今天我和凛都起得很早，天还没亮便来到了孤儿院的大门口，lai公司送货是很准时的，再过十分钟，货车应该就会抵达。 “星，你说小圆会是个什么样的机器人呢？”初冬的清晨很冷，凛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害怕如果小圆和小梦的性格差别太大不被孩子们接受。 星解下外套披在凛的肩上，并帮她紧了紧衣领：“无论她是什么样的机器人，只要她是机器人，就一定会用心关爱孩子们的，放心吧。” 虽然公共服务类机器人和传承类机器人不同，但毫无疑问公共服务类机器人比传承类机器人更单纯。 “嗯。”凛轻轻点头，裹在星的外套中，仿佛整个初冬的寒冷都被隔绝，暖暖的。 十分钟后，lai的送货车准时到达，新时代的所有车辆都有自动驾驶，可以通过城市交通系统自动选择最佳路线并预测抵达时间，只要不是突发状况，就不会出现早到或者晚点。 “两位早上好，我是lai终端服务公司的送货员，这是你们定的公共服务类机器人，请实名签收，谢谢。” 身着标准工作服的送货员将一人来高形似冬眠舱的精致盒子从货仓取下推到星和凛面前，确认签名后再次道谢后驾车离去。 清冷的庭院门口，有风轻轻吹过，卷起几片雪花飘向远方。 凛突然想起了星被送货上门的那天，当时她还以为送来的是泡面，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好囧。 除了囧剩下的全是庆幸和温暖，如果没有星，她就不可能真正走出家们，不可能走出阴郁苍白的生活，不可能认识小梦，更不可能站在这里。 是星，彻底改变了她的生活，重新将阳光带进她的生命，虽然星身为机械男仆不够听话，料理也很渣，还会做出莫名其妙的事情，但如果让她再选择一次，她还会选择星。 她都不愿意接受新的机械男仆，孩子们会愿意接受小圆吗？ 凛不知道，但愿一切都能顺利吧，小梦说的没错，如果没有星，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提照顾好孩子们，孩子们真正需要的是一个像小梦一样能照顾他们的姐姐。 星抓住凛的手，帮她按下了开启按钮，随着清脆的咔嚓声，密封的舱盖弹出一条缝，缝隙中有白气喷出，氤氲白气中，舱盖缓缓抬起，露出了里面双手合于胸口的睡美人。 白气被晨风吹散，也吹动了小圆的睫毛，她静静地躺在舱中，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一眼，她看到的是天空，也是她第一次看到天空，第一次看到世界。 “小圆？”凛试探着轻声呼唤。 小圆眨眨清澈的大眼睛，坐起身扶着舱壁跳了出来，清爽的单马尾随之跳动，不同的是，小梦的单马尾是在后面，而小圆的单马尾靠右，凸显出不对称的别样美感。 或许是由于第一次脚踏实地，小圆差点没站稳，好在星及时将她扶住，才避免了跌回舱中的悲剧发生。 “嘻，不好意思，这应该算是我第一次走路呢。”小圆露出尴尬的笑容，很腼腆，也很甜美，多了几分天真，少了几分调皮。 她的长相是星通过肖像合成设计出来的，集合了院长和小梦的相貌特征，可惜凛看不见。 “请问你们就是我的订购者吗？”小圆站在凛的面前，眨眨眼睛又补充了一句，“你真好看。” 凛的心灵被触动，不是因为夸赞，而是因为那熟悉的笑声，听起来真的和小梦好像，这让她感觉即安慰又怀念。 小圆就像是初生的婴儿，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她看看这里看看那里显得特别开心，转头眺望笼罩在黎明前夜色下的城市，再回过头来望着被第一缕晨曦照亮的孤儿院，双手轻拍发出由衷的赞叹：“好漂亮的地方，我以后就在这里生活工作吗？” “漂亮？”星和凛都愣住了，凛看不见，但她很清楚孤儿院的硬件条件很差，顶多算得上幽静，却绝对和漂亮挂不上钩。 “是啊，很漂亮，难道你们不这么认为吗？”小圆反问，大眼睛望着星和凛，表情很认真。 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连续问了三个问题，她真的很喜欢问问题呢。 “嗯，很漂亮，我们都很喜欢这里，你也喜欢真的太好了，我带你进去吧。”星重重点头心中感慨，或许这就是缘分吧，小圆真的和这里有缘，小梦未完的梦，就由小圆来替她完成。 星和凛走在前面，小圆跟在后面，一路上东看看西看看，甚至还用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趁着雪花还没融化，轻轻吹了口气重新让雪花飞回风中。 后院，小伟准时醒来，他缩在被子里，侧首将目光落在床边，换成三天前，小梦肯定已经蹲在那里，戳他的额头笑骂他小懒虫，可是现在，床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连幻影都没有。 “小梦姐，你放心吧，我不会忘记你的，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小伟将怀中的布偶玩具举在面前喃喃自语。 说完，他深深吸了口气，将布偶玩具放在床头摆好，毅然掀开被子穿衣下地准备叫小伙伴们起床。他是男子汉，他是大孩子，他会用一生来坚守自己对小梦的承诺。 便在这时，宿舍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位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女先小心翼翼将头探了进来，见小伟已经起床，才轻手轻脚走进宿舍。 “你已经醒啦，我还准备叫你们起床呢。”小圆挠挠头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然后转头看看门外的星和凛，似乎在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星耸耸肩表示不知道，对小圆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主意是他出的，他觉得叫孩子们起床是绝佳的机会，应该能让孩子们更快接受小圆。 小圆重新转头看向小伟，再次露出尴尬的笑容，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于一个刚刚离开密封舱不到五分钟的机器人来说，眼前的任务困难度着实有点高。 小伟怔怔地看着小圆，从看到小圆的第一眼他就怔住了，当小圆对他第二次露出笑容的时候，他的泪水滂沱而下，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便冲了过去，抱住小圆的腿嚎啕大哭。 “小梦姐，你真的回来了，你真的回来看我了，呜呜……”泪水眨眼间便将小圆的裤子打湿，由于小圆的容貌集合了小梦的院长的许多特点，所以他错将小圆当成了小梦，以为小梦真的从那个遥不可及的地方回来了。 小圆登时僵住，傻傻地不知道该怎么办，表情更加尴尬，不过她很快就被小伟抽噎的哭声融化，俯下身摸摸小伟的头柔声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 对于小梦的事，星还没有告诉小圆，所以小圆并不知道小梦对孩子们是多么重要。 这回轮到小伟僵住，他很熟悉小梦的声线，自己抱着的少女声线明显和小梦不同，虽然都很柔和甜美，但不同就是不同。 哭声瞬间弱了下去，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小伟缓缓抬起头，近距离仔细看清了小圆的脸。 的确和小梦很像，但也的确不是小梦。 不是小梦！ 小梦没有回来！ 小梦也不可能再回来！ 小圆见小伟满脸泪痕，忽然感觉有点心疼，蹲下身抬手帮他拭去脸上的泪微笑道：“你的姐姐离开了吗？那以后我做你的姐姐好不好？” 话音刚落，小伟猛地推开小圆夺门而去，只留下带着哭腔的喊声在宿舍中回荡：“你不是小梦姐！” ps:ps：还没有收藏的朋友记得收藏一下哦~ 第四十一章 我曾牵着你的手 2:32 s 五岁，本应该是对父母恣意撒娇享受童年的年纪，本应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年纪，可对小伟来说，小梦的离开让他过早承担起本不应该承担的责任，提前用他小小的肩膀扛起了过重的担子。 星想帮小伟卸下部分担子，想帮小伟重新找回能够撒娇的童年，所以他给小圆提出了叫孩子们起床的建议，本意是想给小伟和其他孩子们一个惊喜，可谁料却起了反作用。 “凛你在这等一下，我去追。”星转身欲追，却被小圆拦住。 “我去我去！”小圆主动追了出去，虽然是第一天来到这个美丽的世界，但她很清楚自己的工作和责任，今后的十年她将在这里度过，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以及每一个孩子，都将是她今后十年的全部，也是一生的全部。 所以，为了能够让孩子们融入她的生命，她必须先走近孩子们的心。 “凛，我是不是做错了？”望着小圆的背影，星低声说。 “其实没有谁错，只是小伟还没有真正迈过心里那道坎。”凛看不见，这次却比星看的更透彻。 追进树林里，小圆终于在一棵大树后面找到了蹲在地上哭的小伟，她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悄然走到树干的另一面，背靠树干，仰望天空，声音轻柔如风：“小梦对你一定很重要吧。” 小伟擦擦眼泪抬起头，他没有再逃，而是撅着嘴用抽噎的声音道：“小梦姐是我最重要的人！” “那么，你一定很了解她吧，可以告诉我她的故事吗？”小圆柔声问道。 小伟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点头，开始用他稚嫩的语言缓缓讲述小梦的故事，从他记事开始，直到小梦离去，故事很多，小圆却没有不耐烦，只是静静地听着，沉浸在小梦的故事中。 虽然小伟并不懂得铺垫转折，不懂得修辞，甚至连故事的条理性都有问题，但小圆却觉得这是世上最动听的故事，干净、纯粹、没有丁点杂质，美丽的就像是晴朗夜晚的星空。 “现在你知道了吧，你是不可能取代小梦姐的，小梦姐是唯一的！”小伟擦干眼泪表情倔强语气很硬，他觉得小圆应该会生气，却没想到小圆的语气依旧温柔。 “我没有想要取代她啊，从来没有过，今后也不会有。你说的没错，她是唯一的，是不可替代的，所以你一定要永远将她记在心里，好吗？” 小圆的声音隔着树干传来，晨风吹来拂起她的长发，温暖的朝阳洒落林间，天空透出淡淡蓝光，今天肯定是个晴天。 小伟呆了呆，默默低下头将脸埋在膝盖上，过了好一会才重新开口，语气已然缓和许多：“你，也和小梦姐一样是机器人对吗？” “嗯。”小圆没有多说，只是轻轻点头。 “那么你的生命也只有十年吗？”小伟咬咬牙还是问了出来。 “嗯……”小圆依然只是轻轻点头，语气更轻更轻了，如同风中飞舞的雪花。 “对不起。”小伟突然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呢？其实十年和一百年并没有本质区别，只要过得开心充实，只要尽了自己的努力，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小圆再次仰望天空，十年时间可长可短，用心珍惜会如同百年，不珍惜便是百年也会比一瞬还短暂。 “谢谢你陪我说话，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小伟不再抽噎，他其实已经很懂事，情绪失控只是因为心理上的巨大落差，看到小圆的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小梦回来了。 “我可以过来了吗？”小圆的声音中满是笑意，她很欣慰五岁的孩子能够如此懂事。 得到小伟的许可后，小圆从大树后面绕了过来，她站在小伟面前，弯下腰伸出手，甜美的笑容如天使般美丽：“我们一起回去吧。” 小伟脸上微微发红，似乎有点尴尬，但还是轻轻拉住了小圆的手。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一大一小两只相连的手，淡金色的晨光为两人镀上泛金的轮廓，沐浴着晨风共同走向朝阳。 …… 小小的人儿，你为什么要悲伤哭泣？ 是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吗？ 是在迷茫中感到了彷徨吗？ 那个一直牵着你的人去了哪里？ 是化为雪花融化成了晶莹的水珠吗？ 那一定就是你脸上未干的泪吧。 不要害怕， 不要彷徨， 我就在这里。 我将擦干你的泪， 我将牵起你的手， 我将继续为你指引方向， 陪伴你越来越大的脚印走向远方。 直到某一天我也化为雪花， 融化成你脸上的泪。 那时请一定要记得， 不要悲伤， 不要哭泣， 我曾牵着你的手， 一起走在阳光下。 ps:ps：一首小诗，算是小希有感而发吧，希望大家能细细品味，下午19:00还有一更。最后推荐朋友的书《守望黎明》，大家可以去尽情扑到他~~~ 第四十二章 竟然是她 4:20 s 11月9日 二次记录 小圆和小伟是牵着手回来的，这让我感觉很欣慰，至少证明我出的不是馊主意，不过说实话，小圆能这么快拉近和小伟的距离，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料。 我不知道小圆是怎么做到的，但我相信这是个好的开始，有了这个好的开始，她一定能很快融入孩子们的生活，走近孩子们的生命。 也许用不了多久，就又能看到孩子们的笑容，又能听到孩子们在霞山玩耍的欢笑声，虽然那个带领他们的人不再是小梦，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孩子们快乐，小梦就一定会快乐，当她坐在那棵老树下遥望这里的时候，一定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先记录到这里，珞珞来信息了，可能是有了那个买走小梦心灵的人的线索，我得尽快解决这件事才行。 ——星的系统日志第29页 星没敢让凛知道，将凛送去食堂后才匆匆朝外跑去，直跑到密林之中，确认不会被人听见，他才点开了视频通话窗口。 “有消息了！”珞珞是个急性子，开门见山肯定了星的猜测。 “找到那个人了？”星急声发问，没想到珞珞这么快就能有所发现。 珞珞摇摇头道：“还没有，那家伙对自己隐藏的很好，不过我还是找到了蛛丝马迹，视频通话里说不方便，会留下记录的，你快点过来，我们面谈！” 刚说完，视频窗口就挤进来一张清秀的脸庞，银色的碎发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嘴里叼着吸管，手中捧着果汁，眨眨眼睛朝星呵呵直笑。 “他是谁？”星吃了一惊，小梦的事情怎么能让外人参与进来呢？ “哎呀你给我走开啦，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珞珞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将小海的脸推开，最后对星说了句快点，便连忙关闭了视频窗口。 星不敢耽搁，立刻坐上“白天鹅”高速朝城市疾驰而去，他用的手动模式，因为这样速度会快很多，如果凛也在，肯定会惊叹星的飙车技术，机械男仆不会做饭会飙车，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白天鹅的速度很快，星刻意调高了电磁悬浮轨道，这样即便在城市中也可以畅通无阻，唯一讨厌的是上级轨道要加收高额费用，幸好龙先生赠送这件礼物的同时，给它充值了足够的交通费，否则他肯定会被电子交警驱车追赶，来一出旧时代电影里惊心动魄的城市追车大戏。 约定见面的地点竟然在电视台总部附近的小公园，星下车后看到了有趣的一幕，长椅上珞珞坐在这头，那个视频画面里出现的银发男孩坐在另一头。 男孩身高和珞珞差不多，看起来很娇小，穿着孩子气的牛仔背带裤，正不断悄悄往珞珞身边挪，他挪动一点，珞珞就朝同方向挪动一点。 两人的动作神同步，始终保持同样的距离，可长椅就那么长，结果就是珞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气呼呼站起来将男孩也推倒在地。 “他是谁？”星不是不相信珞珞，但事关小梦的心，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他就是个臭小鬼，哼。”珞珞抱着手臂扭过头去，显然还在为刚才坐地上的事情生气。 “我叫林海，大家都叫我小海，你也可以叫我小海，还有我不是小鬼，再过几个月我就要过十六岁生日，那时我就是大人了！”小海一点也不认生，凑过来主动自我介绍。 “大人个鬼，天天就知道喝果汁，难怪总是长不高。”珞珞撇撇嘴表示不屑。 小海伸手比了比自己和珞珞的身高撅着嘴道：“你比我大三岁，却和我一样高，有什么资格说我，再说我妈说了，男生晚长个，我将来肯定会和这位哥哥一样高的！” 好嘛，听完这话星就知道要出事，珞珞的“猫尾巴”又被踩到了。 果然，珞珞面色陡变气的双马尾都乍了起来，挥舞双臂跳着脚大喊大叫，幸好被星及时拉住，不然小海估计会在珞珞头槌下脑震荡的。 “别闹了，快点说正事。”好不容易让珞珞消气，星连忙询问那人的线索。 珞珞气呼呼不理小海，将电子窗口调出来，展开成大量画面展示在星的面前：“这些是小梦最近的通话记录，可惜由于小梦自己删除了数据，所以内容没有保留下来，不过通过时间点匹配，我找到了几条可疑的记录，这几条记录都来自同一个匿名用户。” “能确定他的具体位置吗？”星问。 “不能确定具体位置，但能锁定用户发出信息所在的大致区域。”珞珞摇头。 小海凑过来拍拍胸脯显得很臭屁：“这个用户对自己进行了双重伪装，手段特别高明，即便电子警察也看不出来，不过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不用感谢我。” 什么叫不用感谢？分明就是一副快来感谢我快来夸我的样子。 星这才恍然大悟，难怪珞珞能如此迅速找到线索，原来竟然是这位银发天才少年的功劳，他很清楚lai公司的数据保密是多么完善，有能力黑进lai的数据中心，绝对是电子领域的妖孽存在。 珞珞虎着脸将小海推开，严肃警告不许接近，并以不去看电影相威胁，才让小海老老实实蹲在那里。 “还有更重要的线索，他黑进了银行经理的电脑，通过经理的权限，查到了汇款用户的资料，你绝对想不到是谁。” 珞珞说着将孤儿院的收支记录和汇款人的信息资料展示在星的面前，不论新时代还是旧时代，银行账户都是实名制的，唯一不同的是新时代的账户信息含有指纹和照片，所以顺藤摸瓜一定能查到真实信息。 星没有看收支记录，直接将目光落在了汇款人的账户信息上，还没看清名字，就被照片惊得目瞪口呆差点内存溢出。 照片上是个集美丽、优雅、成熟、稳重、知性于一身的女人，眼角的鱼尾纹透露出真实年纪，笑容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这个女人星见过，珞珞也见过，如果没有这个女人，他们就找不到风，就不可能帮雪完成最后的心愿。 她竟然是电视台的台长！ ps:ps：台长又出现了，她可不是打酱油的，人物和情节都是环环相扣的哦~ 第四十三章 究竟是谁 2:24 s 怎么会是她？为什么会是她？ 星第一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视觉处理系统出了问题，他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并通过数据处理系统将照片和真人进行对比，试图找出不同的证据。 可是，全部结果都显示照片和真人完美匹配，他没有看错，照片中的她就是那个曾经帮助过他们的女人，就是电视台的台长。 “很吃惊对不对？看到照片的时候我也很吃惊，完全不敢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款项就是从她的账户上汇入的。” 珞珞并没有因为找到线索而高兴，相反她感觉很失落，由于不知道买走小梦心灵的人是男是女，所以她潜意识认为对方是男人，却没想到查出来的结果竟然是个女人，而且是上次帮助过他们的女人。 为了素不相识之人，能不计损失免费全频道直播三分钟，足见电视台台长是个善良的女人，如此善良的女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呢？ “我还是不敢相信，会不会是买走小梦心灵的人盗用了她的账户呢？”星努力寻找着其它可能。 “这种可能性我早就想到了，小海筛查了该账户的所有数据信息，没有找到任何异常，不存在被盗用的可能。”珞珞否定了星的猜测。 “可是，可是……”星急于找出其它可能，却发现真的再也没有其它可能。 “你也别可是了，既然查到了她的头上，那我们索性就去当面问个清楚，如果真是她做的，即便她不承认也肯定会露出马脚。” 珞珞说完，不由分说拉着星朝电视台总部跑去，难怪见面的地点要选在这，原来珞珞早已有了计划。 电视台大厦门口，机械保安记得星和珞珞，所以并没有多做阻拦，他本想多说几句话，可惜珞珞拉着星跑的很快，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望着星和珞珞的背影，机械保安耸耸肩叹了口气重新将目光望向天空。 他站在这里每天看着人来人往，见过的面孔不计其数，可他全还是感觉很孤独，仿佛他和人群处在两个世界，中间隔着透明的膜，人群永远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就在昨天，他从公司的记录中找到了曾经一个勉强可以算作朋友的个人终端联系地址，这让他感觉又惊又喜，终于能够和阔别多年的朋友联系上了。 于是他迫不及待通过个人终端联系地址给对方发起通话申请，等待过程中，他琢磨着该问问对方身体怎么样，问问工作怎么样，问问成家了没有，问问孩子多大了…… 然而最后接听的人竟然是朋友的母亲，通过朋友母亲的讲述他才得知，原来朋友已经于三个月前不幸离世，由于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所以葬礼并没有通知到他。 挂掉通话后，他整个人都傻掉了，生物核心cpu几乎陷入停滞，他一直以为自己应该是最先走的，因为他是机器人，寿命就该比人类短暂。 可是朋友的不幸离世却让他恍然发现，原来人的生命竟然如此脆弱，如晶莹的玻璃杯，不小心落在地上就会破碎。 朋友去了，永远去了，他感觉自己更孤独了，感觉每天来来往往的人群离自己更远了，唯一不变的只有太阳，总是从东方升起从西方落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论潮起潮落花谢花开，亦或生死幻灭沧海桑田，它都永远在哪里。 所以他喜欢太阳，太阳能在他不长的生命中永远陪着他，太阳就是他的朋友。 “老朋友，谢谢你。”望着高悬天际的太阳，机械门卫终于笑了。 电视台大厦顶层，台长和上次一样接待了星和珞珞，她的记性很好，所以直接给他们泡了香浓的红茶。 将清香怡人的热茶放在星和珞珞面前的茶几上，台长保持着优雅美丽同时也很平易近人的笑容，随口开了个玩笑：“两位这次要直播几分钟呐？” 珞珞性子急，抢先开口：“上次您肯施以援手真的很感谢，这次我们来不是为了直播，而是来询问您一件事情，还请您务必不要隐瞒。” 见珞珞的表情和语气如此正式，台长也将笑容收了起来，颔首道：“说说看，只要不是商业机密就行。” 将孤儿院账户收支记录调出来推到台长面前，珞珞眼也不眨盯着台长，不想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对这条进款的数额您熟悉吗？” 台长黛眉微蹙面露疑惑之色：“熟悉？为什么这么问？” 星也一直在注意观察台长的神色变化，在面部表情判断方面机器人比人有优势，通过面部表情数据库分析，她的表情变化很自然，得出的可信度数据高达96%。 珞珞也能看出台长不是撒谎，而是真的一无所知，她不甘心就此失败，于是继续进一步追问：“据我调查，这笔款项是从您的个人账户中支出，现在您有印象了吗？” “我的账户？这怎么可能？”台长大吃一惊，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最近有过任何大额支出。 星再次查询分析结果，结果显示可信度数据升高到了100%！ 居然升高到了100%，不用怀疑，台长说的肯定是真话。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台长说的是真话，那么究竟是谁用她的账户完成了这笔交易呢？珞珞明明说过台长的账户没有任何被盗用痕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珞珞和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本以为终于在黑暗中找到了方向，谁料走到底竟然是死胡同。 台长并没有注意到星和珞珞的神色，身为成功人士，她的资产很雄厚，账户安全无比重要，如果真的有人能盗用她的账户付款，那么问题就太严重了。 急忙打开个人终端，调出电子窗口通过官网进入了自己的银行账户界面，查询进出款记录后，果然发现了一笔她不知道的出款，数额和刚才珞珞给她看的一模一样。 第四十四章 谎言与微笑 2:24 s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珞珞的预料，由于小海排除了账户被盗用的可能，所以她曾笃定是台长所为。 可是，从现在的情况看，除非台长是天生的戏子，连系统都能骗过，否则她说的就是真话。 那么，款项是谁付的呢？究竟是谁使用了台长的账户呢？究竟是谁拿走了小梦的心灵呢？又为什么偏偏要选中台长的账户呢？ 眼看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要断掉，珞珞几乎已经快要放弃，台长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骤变连手都猛地抖了一下。 星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台长的突然变化绝对不正常，她肯定发现了什么。 “您没事吧？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星试探性询问。 珞珞闻言抬头也看到了台长的脸色，优雅从容不见了，温和的笑容也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惊愕和慌张。 “没，没事，没发现什么。”台长连忙强作镇定，还试图通过喝茶来掩饰，可刚拿起茶杯手就开始抖，不得不立刻放下茶杯握住自己的手。 星的表情变得严肃，通过分析系统，结果显示可信度骤跌到5%，如此大的落差，如此陡峭的折线，都意味着台长在说谎！ 台长在说谎，她为什么要说谎，她是不是在掩饰什么？甚至于她是不是知道那个使用她账户人是谁？ 珞珞也发现了台长在说谎，连声追问道：“台长，这件事非常重要，请一定要告诉我们实话！”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账户被盗用太过吃惊而已，这件事我一定会严肃调查的，如果找到盗用者，我会立即通知你们……”台长话音戛然而止，她柔和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凌厉，语气也变成了质问，“银行个人账户都是严格保密的，你们是怎么查到的？” “我……”珞珞登时哑口无言，黑进银行经理的电脑，查阅银行客户账户信息，说出来不但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还会给无辜的小海带来麻烦。 另外，小海未成年惩罚会轻些，而她是成年人，惩罚会很重，甚至有可能被抓进去。 “你们入侵了银行内部的电脑！”台长的语气更加凌厉。 “对不起，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这件事真的非常非常重要，如果您愿意告诉我们真相，让我接受什么惩罚都可以，求……”珞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台长打断。 “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不会揭发你们的，何况你身为lai的员工，闹出丑闻会有损lai的形象，你们走吧，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也不要再来找我，否则我会立刻报警。” 台长说完便按下了呼叫按钮，三秒后电梯门打开，负责接待的职业装女性走进来请他们出去。 “台长……”珞珞咬着下嘴唇，眼眶里泪水打转显得很焦急。 “我知道你在说假话，你在隐瞒，你在包庇那个人，我们一定会查出真相的，一定会！”星的语气异常坚定，死胡同又变成了畅通的路，虽然路很黑看不到通向哪里，但为了小梦的心，无论如何他也会追查下去。 “出去！”台长怒气冲冲抬手戟指电梯。 “我们走。”星转过身，拉着还不愿意离开的珞珞走进电梯，电梯门合拢的瞬间，他的目光和台长的目光交汇，从她的目光中，他看到了深深的歉意，那是她最后的抱歉。 直到电梯门彻底合拢，台长才长长出了口气跌坐在椅子上，最初的优雅温和也好，后来的凌厉愤怒也罢，全都消散的干干净净，剩下的只有疲惫和忧郁。 就这样躺了好一会，她才深吸口气调出电子窗口，从通讯目录中翻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她翻得很快，却找的很准，足以看出她对这个人有多熟悉。 稍作犹豫，她还是咬牙点下了通话申请，画面显示出等待接通的动态图，可惜直到呼叫时间截止，对方依旧没有接受。 叹了口气，放弃了再次尝试的打算，她的目光落在桌角的全家福照片上。 照片中的她要比现在年轻许多，背景是星空梦幻游乐园的摩天轮，她和丈夫紧挨在一起，同时做出v字手势，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丈夫脖子上扛着个可爱的小女孩，小女孩笑得格外开心，就像是快乐的小天使。 是的，女儿就是她的小天使，永远都是她的小天使，只要有女儿在，她的生命就充满阳光，她的生活就是天堂。 轻轻将全家福拿起来，手指拂过照片上女儿天真可爱的笑脸，一滴滴眼泪从悄然滑落，滴落在女儿的笑脸上。 …… 星和珞珞下到大厅，走出大门的时候，星终于注意到了机械门卫，机械门卫对他笑了笑，虽然心情不太好，但他还是回以笑容点点头后才离开。 便是这简单到不能更简单的笑容，让机械门卫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在他的心目中，那一瞬间星的笑容比太阳还要明亮。 于是，机械门卫心情变得非常好，挺直了腰杆站在大门前。 他忽然觉得自己并不孤独，只要你愿意对别人报以笑容，一百个人里，一千个人里，甚至一万个人里，总会有人回应你的。 所以，微笑吧，就像天上的太阳！ ps:ps：机械门卫的快乐，就是如此简单，其实快乐和幸福，真的就是简简单单的。另外，今天两更哦~ 第四十五章 消失的玩具 2:24 s 11月9日 三次记录 线索指引着我们查到了电视台台长，一个曾经帮助过我们的善良美丽的女人，为什么会是她？怎么可能是她？ 我一遍遍问自己，不断给自己找理由，不断试图说服自己，可我做不到，因为她说谎了！ 但令我感到疑惑的是，为什么她的数据变化如此之快呢？她明明对那笔钱毫不知情，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们实情呢？ 也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但事关小梦的心，不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我都必须追查下去。 ——星的系统日志第30页 返回车上，珞珞重重关上车门，缩在座位上抱着膝盖显得很懊恼，也只有她的体型能够这么做，星肯定是做不到的。 “她在撒谎。”星将自己的数据分析结果推到珞珞面前。 珞珞发泄似的将数据扫开，抓着头发突然大喊大叫：“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很显然，台长不会再见他们，从她的突然转变可以看出，她肯定知道些什么，而且是很重要的事，可只要她不肯说，他们就不可能知道。 线索断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星的语气有些迟疑。 “什么办法？”珞珞登时来了精神。 “她不愿意见我们，但我们可以跟着她，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星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但除此以外还能怎么办呢？ “跟踪，哎呦！”珞珞失声惊呼，如弹簧般般了起来，结果脑袋撞在车顶疼的直抽冷气。 “别说那么难听嘛，又不是为了做坏事，只是为了发现新线索而已。”星露出尴尬的笑容，想帮珞珞揉揉脑袋，却被珞珞挥手打开。 “少摸我头，要摸摸凛姐的去。哼，跟踪就跟踪，谁怕谁啊，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找！”珞珞咬着牙重新恢复气势，死死盯着电视台的大门，双眼仿佛有两团火焰在燃烧，大不了被抓进去，她豁出去了。 星尴尬地收回手，去摸凛的头他可不敢，上次的教训依然历历在目，万一再把凛惹恼他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计议已定，珞珞为了保持持久的战斗力，当即去便利店买了一大堆高卡路里食品，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目不转睛盯着电视台大门，其结果就是，吃着吃着睡着了。 星看着趴在方向盘上流口水的珞珞久久无语，人类啊真的好不靠谱。 等待是个熬人的过程，但星并没有感觉疲倦，这便是机器人的好处。眼看太阳快下山，一辆色泽鲜亮的红色轿车才从地下车库驶出，借助远强于人类的视觉，星确认开车的是台长。 生怕追不上，星连忙将睡梦正酣的珞珞扔到后座，将系统调整到手动模式，白天鹅后面和底盘都亮起淡淡蓝光，引擎开动骤然窜了出去。 在惯性的作用下，珞珞被压在后座靠背上，接着又被弹到前座后背上，最后噗通掉了下去。 “哎呦！”珞珞疼的醒了过来，捂着额头爬起来怒道，“混蛋你疯了吗？” “别吵，我在追台长，如果等你醒过来黄花菜都凉了。”星引用了资料库中旧时代的一句话，他觉得这句话很合适。 “我睡着了吗？”珞珞眨眨眼睛小脸登时通红，监视到睡着，自己真是太不专业了。 星只是轻轻嗯了声便没有再说话，专心缀在台长的车后面。不一会，台长的车在一家玩具店门口停下，当台长出来的时候，大包小包提了不少东西，不用想肯定都是玩具。 珞珞和星相互对视，同时摇了摇头，台长买玩具做什么？按照台长的年纪推算，即便有孩子，也肯定已经成年或者接近成年，绝不会是玩玩具的年纪。 不明白，完全不明白，星只能继续追踪，没过多久，台长又在一家蛋糕店门口停下，出来后提了两盒刚出炉的蛋糕，看包装盒就知道很贵也很美味。 “这家店好贵的，但味道真的好好，咕噜。”珞珞咽了口口水，眼珠子在蛋糕盒上打转，让星再次感叹人类真不靠谱。 台长的车再次启动，追踪继续，这次台长没有再中途停车，最终驶进别墅区的大门，由于没有门卡，“白天鹅”被拦在了外面，经过协商并出示lai的证件登记后，保安才好不容易破例放行。 白天鹅驶进小区，却已经不见了台长车的踪影，找了好一会才重新找到，正好看到台长领着玩具和蛋糕进门。 “台长家里有孩子？”珞珞转头看着星。 “应该有吧，今晚我不回去，咱们就在这里等。”如此成功美丽知性的女人怎么会没有家庭和孩子呢？ 联络小圆让她转告凛自己今晚不回去后，星和珞珞便窝在车里开始了漫长的彻夜蹲守。 珞珞自然是扛不住的，死撑到凌晨终于抵挡不住睡魔，爬到后座缩成团沉沉睡去，星将外套盖在她身上，独自扛起监视任务，整个晚上都没有眨眼，一动不动直到凌晨。 天蒙蒙亮，第一缕朝阳照进车里唤醒了珞珞，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询问有没有发现，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又一头栽倒瞬间入睡。 一个小时后，珞珞被星唤醒，台长出门了！ 台长是一个人出来的，没有看到丈夫，也没有看到孩子，这很不正常，于是两人决定先不跟踪台长继续蹲守，可直到晚饭时分也没有看到房门再打开。 如果有丈夫和孩子，绝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屋子里没有别人，那么问题来了，玩具和蛋糕是买给谁的呢？ 第四十六章 无声的幽灵 2:24 s 蹲在车中百思不得其解，两人都有种一个头两个大的感觉。 便在这时，珞珞的个人终端突然跳出了一个视频通话申请，申请人是小海，那可恶的头像看着就来气，不过考虑到小海的贡献，珞珞还是勉为其难按下了接受。 “如果是看电影的事情就不要说了，除非查出真相，否则不算完成约定，我绝不会陪你看电影。”还没等小海开口，珞珞就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 “不是不是，我是来给你们帮助的。”画面中小海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个人终端道，“现在的个人终端防护级别都特别高，所以我设计了一种特殊的监视程序，其名为复制者，原理我就不解释了，当相对距离小于五米的时候，它能自我复制并绕过防火墙钻进范围内所有个人终端。” “等等，你什么意思，监控程序，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珞珞气的直跳脚，现在拿出来有什么用？他们根本再也没法接近台长五米之内。 “不不不，昨天在公园的时候，复制者就已经从我的个人终端进入了你的个人终端，只要你刚才有接近目标五米范围内，复制者就一定已经进入目标的个人终端。”小海说。 听完小海的话，珞珞的表情陡然僵住，星也倒吸了一口冷气，终于真正见识到了小海的能耐。 复制者，能绕过个人终端的防火墙，五米范围内入侵所有目标，再通过宿主进行自我复制，以五米为范围继续扩散，无休无止。 如此次方级递增下去，用不了多久整个城市甚至整个世界所有人的个人终端都将被复制者侵袭，也就意味着，只要小海愿意，他完全可以监控全世界所有人和机器人。 这太可怕了，也太不可思议了，新时代的电子技术已经进入量子层面，就好像血肉之躯变成了钢铁之躯，细菌病毒根本活不下去。 而小海设计出的这个复制者，能够在钢铁之躯上传播，可见其技术层次有多高，如果曝光必将引起群体恐慌。 “你竟然敢给我的终端种病毒，你你你，你想死了是不是？”珞珞瞪着视频画面咬着后槽牙说，她才不关心复制者会不会扩散至全世界，她只关心自己个人终端的安全。 如果不是小海主动说出来，她就不知道复制者的存在，今后将会随时随地被复制者监控，卫生间、更衣室甚至睡觉说梦话的时候，都会有个看不见的眼睛盯着她，光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见珞珞发怒，小海登时吓得连连摆手：“听我解释听我解释，你要这样想，如果我不将复制者传给你，你就不可能将复制者传给台长，也就不可能无死角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而且我给复制者设置了销毁代码，一周后所有复制者都会自动销毁，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也不会造成任何危害。” “真的？”珞珞眯着眼睛表情狐疑，旧时代有句话叫做男人的话不能轻信，新时代同样是至理名言，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我可以对天发誓，还可以给你复制者的识别码！”小海举起双手跟投降似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害我在车里顿了一天一夜！”珞珞气的双马尾都乍了起来，挥舞粉拳如发飙的猫。 旁边星学人类翻了记白眼，到底是谁蹲了一天一夜？某个几乎从头睡到尾的家伙有资格教训别人？ “我忘了嘛。”小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现在也来得及，我立刻让复制者启动她终端的微型摄像头，画面会事实传到你的终端上，还有……” 懒得听小海啰嗦，珞珞气呼呼将视频画面关掉，弹一次关一次，直到台长的终端监控画面被转过来才罢休。 通过视频画面可以看出，台长还在办公室里，珞珞起初生怕被发现，等了好一会确定安全后，才尝试着遥控复制者调节画面角度。 当画面调节到办公桌某一区域的时候，星突然大喊道：“停！” 珞珞吓了一跳连忙松手，星将画面连续放大后指着相框道：“看这张照片！” “全家福？”珞珞掩口惊呼瞪大了眼睛，照片一看就是全家福，台长不但有丈夫，还有一个可爱漂亮的女儿。 “照片中台长还很年轻，肯定是很多年前拍的，这么多年过去，她女儿肯定已经成年。”星指着照片上的小女孩笃定地说。 “那玩具和蛋糕是卖给谁的呢？”珞珞蒙了，确认台长有女儿她反而更糊涂了。 便在这时，画面突然升高并且剧烈抖动起来，证明台长站了起来，算算时间估计是准备下班，无法继续观察那张全家福，只能任由画面自己移动。 很快，画面来到停车场，台长上车驶离电视台，片刻后，令人吃惊的事情再次发生，台长又去了那家玩具店和那家蛋糕店，购买玩具和蛋糕后才驱车回家。 珞珞和星大眼瞪小眼，他们在台长家附近蹲了一白天没见人，台长却又买了蛋糕和玩具回家，难道她家里住着一个喜欢蛋糕和玩具的幽灵吗？ 幽灵？珞珞猛地打了个冷战，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寒意。 怀着满心疑惑和一丝丝惊恐，珞珞和星继续等待，他们知道，再过不久台长就会回家，有视频画面实时监控，秘密即将真相大白，即便真的是幽灵，它也将露出真面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天鹅整整一天没有挪地方，珞珞和星窝在车里全神贯注盯着电子屏幕，通过复制者传过来的实时监控画面，台长的车刚刚通过小区大门，正在朝这边驶来。 片刻后，台长将车停在家门口，下车后照常提着玩具和蛋糕开门进屋，于是两人又只能继续盯着电子屏幕。 看着电子屏幕中晃动的影像，珞珞忽然感觉异常紧张，手心都在出汗，越接近真相她的心脏就跳得越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第四十七章 幽灵的真面目 2:32 s “幽幽，妈妈回来了，今天你乖不乖呀，看妈妈给你带什么回来啦。”台长的声音从电子屏幕中传来，语气温柔到了极点，充满了浓浓的爱意，就如同所有家长回到家呼唤孩子一样。 孩子是最喜欢礼物的，如果真有个小女孩在家，听到妈妈的声音肯定会第一时间跑出来，可是，屋子里却丁点动静都没有，静悄悄的几乎可以说是死寂。 珞珞更害怕了，星也感觉有点紧张，内存占用率急剧升高，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家里真有个小女孩不成？可为什么整整一天都没有任何动静呢？ 而且照片中的小女孩不可能永不长大，除非台长生了第二个孩子。 电子屏幕中，没有见到孩子出现，台长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她脱下外套换上拖鞋，提着玩具和蛋糕朝卧室走去。 这是一间孩子的卧室，很干净整洁，主色调是粉色，床上摆着个大大的玩偶熊，角落里堆着小山似的各种布偶。 墙上除了可爱的卡通图案还有几个相框，都是艺术照，照片中小女孩笑得特别甜美，天真活泼如可爱的小天使，不是什么第二个孩子，就是台长办公桌上全家福照片中的小女孩。 令星和珞珞大惑不解的是，卧室中并没有人，那整洁的床单和玩具，也完全不像有人在这里生活。 既然如此，台长到底为什么要进来，难道得了妄想症？ 除了妄想症，两人实在想不出还有其它解释，可便在这时，台长伸手在墙上轻轻点了一下，巴掌大的一块立刻变成屏幕，扫描指纹、视网膜并回答指令后，屏幕的红光变成了绿光。 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地板居然缓缓分开露出了一条黑黢黢的通道，通道向下，如同怪兽张开的森然巨口，里面依稀有金属声传来。 咚咚，嘡啷，咚咚咚…… “密室！”珞珞和星异口同声，相互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台长家竟然有个地下密室，而且入口在孩子的卧室，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切的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也太诡异了！ “小梦的心会不会就在里面？”珞珞整个人都变得兴奋起来。 “小梦被取走的只有心灵，而你听地下室里是有声音的，是小梦心灵的可能性不大。”星否定了珞珞的猜测，那笔钱并不是台长所付，也就证明取走小梦心灵的不是台长。 两人继续紧盯着画面，台长喊着幽幽的名字已经走进了通道，视频画面登时黑了下来，只有高跟鞋的咄咄声不断传来，如同敲击在人心脏上的鼓点。 终于，通道尽头出现了灯光，视频画面也随之亮了起来，看清画面的瞬间，星和珞珞如遭雷击。 画面中是一间和上面完全相同的卧室，无论色调还是摆设，乃至于墙上的艺术照都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间卧室里有人！ 有个小女孩！ 就是照片中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身高长相都和墙上的艺术照别无二致，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半点痕迹，这么多年过去，她没有长高也没有长大，就好像时间之轮早已为她停止转动。 当然，和照片比还是有区别的，照片上的小女孩活泼开朗，笑容甜美可爱，双眼充满了灵动，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而房间中的这个小女孩却面无表情刻板呆滞，双眼空洞毫无灵动可言，更重要的是，女孩眼中没有人类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机器电子眼特有的淡红光芒， 那是仿生机器人的电子眼，只有在过期量化心灵构架坍塌后才会出现！ 车中珞珞忍不住掩口发出一声尖叫，星也一头撞在了车顶上，他们设想过各种可能，甚至连妄想症都想到了，可万万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台长的确有个女儿，家里的确有个小女孩，只不过这个小女孩不是人类而是机器人，而且是一台过期的机器人！ 此时此刻，星和珞珞终于明白蛋糕和玩具是买给谁的了。 台长在为自己的机械女儿买蛋糕买玩具，虽然女儿早已过期，早已没有了人类的感情和记忆，早已不知道她是妈妈，可她还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坚持这样做，只因为那是她的女儿。 那是她的女儿啊，她怎么能舍得下，怎么能放得开手，怎么能接受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女儿。 如果女儿离开了她，还能吃到喜欢的蛋糕吗？还能有喜欢的玩具吗？会不会因为害怕而哭泣？会不会无助地找妈妈？ 画面中，台长走进房间，跪坐在傻傻站着的女儿面前，将蛋糕盒子打开，温热喷香并且色彩丰富造型别致的美味蛋糕立刻呈现在女孩面前。 “幽幽你看妈妈给你带什么了？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蛋糕，妈妈特地从你最喜欢的那家店买的，来尝一口。”台长拿起一小块蛋糕递到女孩嘴边，语气温柔笑容更温柔，即便是一块坚硬的铁也会被融化。 可惜，她融化不了自己的机械女儿，女孩已经不知道她是谁，更不知道自己是谁，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吃蛋糕，甚至不知道蛋糕是什么。 小女孩用空洞的淡红电子眼呆呆看着自己曾经的妈妈，即便蛋糕已经碰到了嘴唇也没有张开。 “不喜欢吗？那这种口味呢？”台长换了一块重新递到女孩嘴边，渴望地看着女儿，期待着奇迹能够出现，期待着女儿能够张开嘴吃下蛋糕，甚至能再叫她一声妈妈。 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女孩依旧没有张嘴，只是面无表情看着台长，眼中没有丝毫感情波动，当然也没有冷漠，机器人不会冷漠，冷漠也是情绪的一种。 “也不喜欢？那再试试这个。”台长一遍遍尝试，直到将盒子里的蛋糕全部换过一遍，终究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其实她已经尝试了无数次，每天回家她都会进行尝试，虽然每次都是失败，但她不甘心，越失败就越不甘心，失败后她会将蛋糕留下，期待着再回来的时候能够看到蛋糕少一两块，即便只少一小口也好啊，这就是她全部的奢望。 然而，奢望终究是奢望，奇迹从来没有发生过，蛋糕从来都没有少哪怕一小口，甚至连碰都没有被碰过，留下的时候是什么样，第二天回来就还是什么样。 尝试再次以失败告终，台长的眼眶有些发酸，她深吸口气将蛋糕放下，例行检查昨天留下的蛋糕。 大量的失败让她已经潜意识做好了接受失败的准备，这盒昨天留下的蛋糕肯定还是没有被动过。 可当她拿起那已经冷掉的蛋糕，一瞬间她如遭雷击，狂喜如电流般席卷全身，让她双手颤抖泪如雨下。 蛋糕没有少哪怕一小口，但奶油上有个小小的指印，她太熟悉自己的女儿了，那就是她宝贝女儿的手指印，这说明女儿或有意或无意摸了蛋糕一下。 如果是有意，证明女儿对蛋糕有反应，虽然反应很微弱，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但的的确确存在。 台长相信一定是有意的，虽然距离吃还有很远很远的距离，但这已经是奇迹，她奢望祈求的奇迹真的出现了！ “幽幽，我的宝贝，我的宝贝啊……”台长激动地紧紧抱住了自己的机械女儿，任由泪水滂沱而下打湿女儿的秀发。 日复一日的不懈努力，终于换来了弥足珍贵的一个小小指印，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她的女儿还在，哪怕永远不会再说话，不会再吃蛋糕，不会再笑，不会再叫她妈妈，她也愿意永远这样走下去。 只因为，那是她的女儿！ ps:ps：以后更新时间都放在19:00，这个点大家都休息了，方便看书，偶尔的加更会放在中午，嗯就是酱紫~ 第四十八章 存在的证明 2:32 s 白天鹅中一片沉默，只有台长的哭泣声在回荡，哭声中充满了悲伤和欣慰，郁积数百个日日夜夜的情感都在这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你还好吗？”星发现珞珞双目无神表情呆滞，不由轻轻推了推她。 “啊？”珞珞豁然惊醒，她转头望着星，眼神显得很无助，“这就是机器人过期后的样子吗？” 虽然珞珞回收的机器人不少，但她从未见过机器人过期后的样子，小梦的那次不算，小梦留下的只是一具驱壳。 此时此刻她才明白为什么过期后的机器人会成为机械幽灵，明白为什么机器人从未真正抗拒过回收，明白为什么小梦感谢凛。 因为机器人不想让爱的人看到自己过期后的样子，那空洞的电子眼，那呆滞的表情，那毫无人气的躯壳，真的就像是四处飘荡的幽灵。 “嗯，如果小梦的心灵不被取走，她也会变成这幅样子，所以从这方面来说，我们或许还应该感谢那个拿走小梦心灵的人。”星点点头，他自己就是机器人，对于机器人过期后的样子自然再清楚不过。 “那你……”珞珞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相问星过期后会不会也是这样，但她说不下去。 “所有机器人都一样，你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会在自己过期前完成回收的，才不会让自己变成机械幽灵。”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双眼却没有离开视频画面。 “对不起……”珞珞忽然低下头道歉，回想起自己总是对星大吼大叫，她就感觉好内疚，就如同一个健康人在欺负一个残疾人。 “你是在怜悯我吗？不必如此，所有的机器人都不需要怜悯。”星指了指屏幕说，“我们还是将注意力放在重要的事情上吧，你仔细想一想，为什么台长的机械女儿过期却没有被回收呢？” 珞珞吸吸鼻子，将注意力重新集中起来，闻言指着屏幕道：“这不是明摆着吗？她将女儿藏在了地下密室里。” “那我问你，密室能隔绝查询器吗？”星问。 “对啊，查询器！”珞珞醍醐灌顶，飞快将公司配备的查询器取了出来，查询器能扫面方圆十公里内的机器人并作出身份匹配，能否找到密室中一扫便知。 查询器扫描一圈，范围内足足出现了十七个光点，每个光点旁边都弹出了相应的身份信息，却唯独没有出现小女孩的身份信息，甚至连属于小女孩的光点都没有，台长家的这片区域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不信邪，珞珞又扫了一遍，还是十七个光点，台长家还是什么都没有。 “现在你明白了吗？”星显然已经想到了很多，作为机器人，他的逻辑能力是很强的。 “屏蔽，是屏蔽，和小梦的情况一模一样！”珞珞惊呼出声，她的智商很高，也瞬间明白过来。 小梦过期的那天晚上，也出现了完全相同的情况，这绝对不是巧合，而是有意为之，小梦和小女孩身上都被安装了屏蔽器，而且是专门针对机器人信号传递的特殊屏蔽器。 市面上绝对没有类似的屏蔽器出售，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自研制，取走小梦心灵的那个人，就是研制这种屏蔽器的人，也是给小女孩安装屏蔽器的人！ 星分析道：“取走小梦心灵的人，应该就是给台长女儿安装屏蔽器的人，既然如此，台长很可能和他相识，昨天之所以态度大变将我们赶出来，八成是通过出账记录联想到了那个人。” “那人帮助过她，所以她不想出卖他，的确说得通，可那人买走小梦的心灵是为了什么呢？” 珞珞抓着头发苦思冥想，可惜线团只理出了一小段，还有大部分缠在一起，直觉告诉她，真正的秘密就隐藏在线团中。 “暂时还不清楚，但至少有了突破口，顺着这根线，我们一定能找到那个买走小梦心灵的人。”星刚刚说完，就听珞珞又是一声惊叫。 只见视频画面中台长突然跌倒在地，捂着肩膀脸色发白似乎非常痛苦。 是小女孩弄伤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小女孩突然挣脱了她的怀抱，不是孩子耍赖皮的那种挣脱，而是一种机械式的挣脱，动作很古怪力气却很大，挣脱的瞬间差点将她的胳膊弄脱臼。 对于弄伤了自己妈妈这件事，小女孩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感情波动，她淡红色的电子眼盯着房间入口，突然迈步朝入口走去。 小女孩想出去！ 这到底是无意识的偶然，还是机械意识产生的必然，亦或是其它什么原因？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也永远不可能有人知道。 白天鹅中星和珞珞顿时紧张起来，由于机器人过期后会展现出机械特有的力量，所以台长不太可能拦得住，如果小女孩跑出来被别人看到，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 然而，小女孩并没有成功，她走了仅三步，右手突然被向后扯得笔直，接着整个身子都被带的向后摔倒，噗通一声平平摔在地上。 直到这时，星和珞珞才注意到，小女孩的右手手腕上拴着一条拇指粗的金属链，金属链的颜色和地毯很相近，材质是骨化钢，和机器人的骨骼构造相同，坚韧度非常高，除非女孩将手臂扯断，否则绝对不可能出的去。 原来，台长早已做好了安全措施，看来小女孩类似的行为不止发生过一次。 “幽幽，幽幽你没事吧，有没有摔疼！”台长不顾险些脱臼依然处于剧痛中的肩膀，跑过去将小女孩扶起来，再次将小女孩紧紧抱住，哽咽声中充满了歉意，“对不起，妈妈也不想这样，但妈妈不得不这样，原谅妈妈好吗？就一次，真的就这一次，等你病好了，妈妈就带你上去，带你去游乐园玩个够好吗？” 这次，小女孩没有强行挣脱，她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继续用淡红的电子眼望着房间入口黑黢黢的楼梯。 台长并没有因为受伤而害怕，母亲怎么会害怕自己的女儿呢？即便女儿弄伤了她，她也愿意陪着女儿抱着女儿。 又呆了很长时间，台长将玩具取出来逗女儿开心，打开故事书给女儿讲故事，还认认真真帮女儿梳头整理衣服，虽然所有的行为都是独角戏，虽然她的笑容没有任何回应，但她每天都坚持在做，这已经成为了她生活乃至生命的一部分。 终于，当时间接近零点，台长才摸摸女儿的头告别，小心翼翼捧着那块留下女儿手指印的蛋糕生怕不小心打翻，她要将这块蛋糕永远保存起来，以此见证发生在女儿身上的奇迹。 小女孩用空洞的电子眼看了看台长，并没有再执着于门口，而是开始以锁链为最大半径无规则走动，当走到墙边的时候并不会停下，而是迎面咚的一头撞上去，然后被反弹力震得摔倒在地。 机械地爬起来后，并不会吸取经验，还是会继续乱走撞墙，唯一令人惊奇的是，小女孩绝对不会踩到蛋糕，每次都会神奇地绕过去。 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星和珞珞想不明白，台长也想不明白，不过在台长看来，这也许正是女儿还存在着的证明吧。 ps:ps：小希纸巾不够了，出去买点…… 第四十九章 此灯为你而留 2:32 s 视频画面重新陷入黑暗，台长已经离开地下密室，那小小的天地连同那小小的女孩再次与世隔绝。 没什么好看的了，台长家里的秘密已然浮出水面，珞珞关掉视频画面久久无语，就那么抱着膝盖缩在座位上静静地望着车窗外的黑暗。 今夜无星，今夜无月。 星也沉默了许久才说话，他在消化刚才看到的一切：“你会将台长女儿的事上报给公司吗？” 他很清楚，如果上报，公司必然会严肃处理，强制对小女孩进行回收处理，这一点是法律默许的。 “我不知道……”珞珞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暂时应该不会说吧，毕竟台长和她女儿都挺可怜的，我们还是先把精力放在找回小梦心灵这件事上。” “有一点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或许有个办法能够迫使台长妥协，告诉我们那个神秘人的信息，只不过这个方法有点……”星想了想，从词库中找到了一个比较符合的词语，“卑鄙。” “什么方法？”珞珞转过头，虽然车里没有开灯，但星还是发现她的眼圈有点发红。 “以曝光她女儿这件事相要挟……”星还没有说完就被珞珞大声打断。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不会这么做的，你形容的没错，这太卑鄙了，我做不到，也永远不可能做到！”珞珞撅着嘴似乎很生气。 星却笑了：“做不到是好事，我也做不到，我会想到其它方法的。既然有了复制者，实地监控已经毫无意义，你是人类需要休息，接下来的监控就交给我吧，如果有任何线索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实地监控的确已经没有异议，蹲点一天一夜珞珞也的确累了，星也该回孤儿院，离开如此之久，凛不起疑才见鬼。 “嗯，你准备什么时候将小梦的事情告诉凛？总不能瞒她一辈子吧？”珞珞点点头。 “等她情绪稳定做好心理准备再说吧，希望我告诉她的那天她不会恨我。”星强笑着开动引擎将白天鹅调转方向朝小区正门驶去。 “放心吧，凛姐不会的，我保证！”珞珞的语气很肯定，她很了解凛，某些方面凛和小梦有共同点，小梦能够无私付出，凛也可以，而能够无私付出的人，往往更懂得包容和原谅。 白天鹅飞驰于寂静的夜色中，如一抹洁白的幻影，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各想各的心事。 将珞珞送回家，星驾驶白天鹅离开城市返回孤儿院，夜已深，凛却未眠，虽然凛看不见，但院长办公室的灯依然亮着。 星知道这是亮给他看的，凛是在告诉他：“我在这里，过来见我。” 无论接下来将面对凛的质疑还是训斥，星都觉得很开心，因为那盏灯是为他留的，至少证明凛在关心他。 将车停好，星连忙上楼，刚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的凛，或许是等得太久，凛已经睡着了。 轻轻关上门，放轻脚步走过去，星解下外套披在凛的肩上，凛总是不会照顾自己，如果他没有及时回来，以凛的体质这样睡一晚上可能会感冒。 “唉，如果将来我不在身边，你能照顾好自己吗？”星悄然叹了口气，刚准备转身离开，凛忽然秀眉微蹙睫毛颤动睁开了眼睛。 “星，是你吗？”凛睡得并不安稳，所以稍微一碰就醒，习惯了星时时刻刻陪在身边，突然消失一天一夜让她感觉很不适应，就好像生活中缺少很重要的一部分。 “嗯，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星点点头。 听了星的问题，凛登时完全清醒过来，坐直身子拔高音量：“为什么？还不是为了等你？莫名其妙失踪一天一夜，你到底跑哪去了？” 真是的，身为机械男仆，难道不该尽心尽责陪在主人身边吗？丢下主人到处乱跑真的不违反职业道德吗？ “也没去哪，哦对了，今天情况怎么样？孩子们接受了小圆吗？”星嗯嗯啊啊了好一阵突然转移话题，他总不能将实际发生的事情告诉凛吧，真的还不是时候。 “孩子们……”凛刚说三个字就挑起了眉毛，如此拙劣的转移话题，她怎么就差点中计呢？ 反应过来后，凛倍感恼火，一拍桌子怒道：“别想转移话题，立刻从实招来，你到底背着我都干了什么？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否则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见不得人的事情……”星登时哭笑不得，今天他和珞珞做的事情还真见不得人，虽然并没有恶意，但事实是不能用善恶来区分的，无论复制者还是监控被曝光，他们都将受到严惩。 “不说是吧，不说我立刻联系lai退货。”等了好一会，得到的只是星的沉默，失去耐心的凛终于发动终极威胁。 当然，凛也仅仅是威胁而已，如果星坚持不说，她不可能真的这么做，对她来说，星已经不仅仅是负责照顾她机械男仆，更是生活中的伙伴和朋友。 果然，这条终极威胁对星很有效果：“别别别，我说还不行吗？不过在我说之前，我想知道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本来星是准备再缓一段时间的，毕竟人的伤口远比机器人愈合的慢，心的伤口比血肉愈合的更慢，短短时间凛的伤口不可能愈合，甚至连有没有结疤都是两说。 “心理准备？你做的事为什么需要我有心理准备？”凛被问的满头雾水，完全不明白星到底是什么意思。 星犹豫了一下才沉声道：“和小梦有关！” “小梦？”凛的反应特别大，腾地站了起来，披在肩上的衣服滑落在地。 “有个关于小梦的秘密我没有告诉你，这个秘密比较，比较……”星斟酌了一下用词才接着说，“比较容易对你产生严重的刺激，我不确定你能否承受得住，所以需要你做好心理准备。” 提到小梦，凛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她不得不承认星说的很对，她心中的伤口还远远没有愈合，有关小梦的秘密的确可能刺激到她。 然而，她真的有这么脆弱吗？经历过童年时代那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经历过失明的黑暗，她早已学会了坚强，既然从失明的黑暗中站了起来，她相信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将她击倒。 “我做好准备了，其实……”凛深吸口气，用没有目光的双眼看着星，语气如断冰切雪格外郑重，“我远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看着凛倔强郑重的表情，听着凛铿锵有力的话语，这一刻星忽然从凛感受到一种名为坚强的意志。 “也许，真的是我小瞧她了，也许，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星点点头，扶着凛的肩膀让她坐下，“好，我将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 于是，星真的将所有秘密都说了出来，从小梦的心灵失踪，到从孤儿院进出账记录发现疑点，到猜测小梦卖掉了自己的心灵，再到电视台的遭遇和监控计划，最后到台长家地下密室机械女儿的秘密，全都毫无保留告诉了凛。 时间在讲述中流逝，再从寂静中流逝，听完后凛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星知道她需要时间消化，所以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凛，守护着这份难得的寂静。 足足过了一个小时，凛才从呆滞中恢复过来，她没有哭，泪水却自己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她以为自己对小梦已经很了解，对小梦对孩子们的爱很了解，可此时她才发现，她还远远不够了解，小梦所做的远远超乎她的想象，那是甘心燃烧全部才能迸发出的光和热。 “凛，你还好吗？”星小声试探着问，他想帮凛擦泪，却被凛撇头躲开。 凛自己擦干眼泪吸吸鼻子颔首道：“放心吧，我挺得住，谢谢你全都告诉了我。” “谢什么，我本来以为你会生气的。”星松了口气，其实他已做好了接受凛怒火的准备。 “你去继续监控吧，我需要静一静，有任何线索都要立刻告诉我。”凛将星的外套捡起来递过去。突然接受这么多事，心灵再强大的人也需要时间消化。 “不回房间吗？”星问。 “不了，我睡不着，就在这里想清楚吧。”凛刚说完就感觉肩上一重，原来是星重新将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 没有拒绝，也没有再感谢，直到关门声传来，凛才抓住肩上的衣服紧了紧，包裹在星的温暖中陷入沉思。 第五十章 深埋的记忆 2:32 s 11月11日晨 虽然还没有查到买走小梦心灵的人究竟是谁，但调查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我们发现了台长已经过期的机械女儿。 通过观察我可以大致判断出，这个机械女儿是对外销售的第一批次，属于b型号，已经过期长达一年，也就是说她在地下密室以浑噩状态呆了整整一年。 台长为什么要藏着已经过期的机械女儿呢？我想应该是期望某一天奇迹能够降临，机械女儿能够重新恢复吧。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我不得不说，可能性真的微乎其微。 为什么是微乎其微，而不是不可能呢？ 因为我就是个特例，认真来说b型号其实是第二批次，我所属的a型号才是第一批次，只不过a型并不对外销售罢了。 我的生产时间更早一些，而我却没有过期，其中原因我自己也不明白，期间好像发生过什么，但我真的不记得了，按理说机器人不可能遗忘，可我真的忘记了。 希望在我过期前能够想起来吧，冥冥之中好像有个声音对我说，那段记忆非常重要！ ——星的系统日志第31页 距离天亮还早，星便迫不及待冲进了院长办公室，凛果然一夜未眠，听到声音立刻抬起头，直觉告诉她星找到了线索。 果然，星的语气很激动：“就在刚才，台长对一个联系人发出了通话申请！” “通话申请，有什么不正常的吗？”凛蹙眉问道，新时代每个人都有随身的个人终端，通过个人终端可以直接发信息、通话以及视频，可谓方便到了极点，对于任何人来说，通话申请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当然不正常，台长连续申请了二十五次，这足以证明她很急迫。” “接通了吗？” “没有，个人终端一般不会离身，这说明对方要么长期取下了个人终端，要么不愿意接。另外我查了台长的通讯录，只有此人的昵称是一个字：诚，这足以说明他是特殊的。”星飞快将自己的发现说给凛听。 “你的意思是，此人很可能就是买走小梦心灵的人？”凛明白了星的意思，经过彻夜思索，她将整件事的前前后后完全理清，同时也发现了许多关键点，比如台长的机械女儿，她总觉得有印象。 “非常有可能，我立刻联系小海，让他检索台长认识的人中，所有和诚字有关的人，看看能不能找到最符合的。”星一边说一边给珞珞发视频通话，他还没有小海的id，所以只能通过珞珞联系。 视频通话过了好长时间才被接通，画面中珞珞穿着睡衣，双马尾散开乱糟糟的，正揉着惺忪睡眼直打哈欠。 “干什么嘛，天还没亮呢，讨厌死了。”珞珞撅着嘴就像只贪睡的小猫，刚说完就又要栽倒在枕头上。 星连忙大喊：“别睡别睡，有线索了，快醒醒！” “什么？有线索了？”星的话如一盆冷水当头浇熄下，登时让珞珞睡意全消，整张脸都趴在了屏幕上。 将刚刚发现的线索告诉珞珞，珞珞当即就要对小海发起消息轰炸，既然她都被吵醒了，也不能让小海睡。 便在这时，凛出现在了星的旁边，珞珞登时一声惊呼差点从床上掉下去，僵硬了好几秒才尴尬笑道：“凛姐，你怎么也在呀？我和星没说什么，真的没说什么。” “再装，继续装，星都已经告诉我了，瞒着我这件事以后再和你算账，现在赶快去调查，我补充一点，台长的机械女儿很可能是第一台对外销售的b型号，当时上过所有新闻的头版头条，将照片找出来很容易确定。” “保证完成任务，凛姐再见！”珞珞从床上跳起来敬了个礼，然后匆匆关闭了视频画面，怎么看都有种逃跑的感觉。 办公室重新陷入沉默，星和凛都在静静地等待调查结果，谁也没有再开口。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星才重新收到珞珞的视频通话申请，刚刚点击接受，珞珞惊喜的声音立刻响彻整个办公室。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珞珞的脸几乎趴在屏幕上，兴奋的小脸通红声音都在颤抖。 “我记得没错对吗？”凛问。 “恩恩，凛姐你记性真好，台长的机械女儿的确是第一台销售的b型号机器人，是b1，属于传承类……” 通过小海的能耐，一段深埋于时间长河中的记忆被挖掘了出来。 2033年，因为某些不知名的重要原因，lai在人工智能上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成功制造出了第一批拥有智慧和感情的机器人，这批机器人是a型号，称为试验机。 以这批试验机为基础，lai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彻底将心灵量化构架系统完善，生产出了不存在质量问题，可以对外销售的b型机器人。 当时lai的总裁龙先生自信满满地认为，拥有感情的机器人必将改变世界，lai必将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公司。 然而，当龙先生对外宣布这则惊人消息的时候，迎来的不是赞叹和订单，而是大规模的指责和抵制甚至唾骂，这被社会学家称为群体性情感反弹。 人们可以接受那种没有情感的机器人，却没法接受拥有感情的机器人，尤其没法接受机器人取代自己的亲人爱人，在大众看来，那是对死者的亵渎，更是对情感的最大欺骗。 当机械儿女口中喊着爸爸妈妈张开手臂要抱抱，当机械丈夫妻子亲昵地依偎在身边，当机械父母关切地叮嘱着出门要注意安全，那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呢？ 明明已经死去，却又以机器人的身份活在身边，剥开同样的外壳，里面的心真的相同吗？真的还是用一个人吗？ 无数的疑问出现在公众的议论话题中，甚至连许多哲学家都为了这个问题而进行过专业探讨。 可惜，最后的答案是没有答案，连当代最伟大的哲学家都无能为力。 不管有没有答案，lai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僵局和困境，如果不能突破大众心理这道坎，机器人就不可能销售的出去。 第五十一章 幽幽而来 2:32 s 那是2034年的一天，台长年仅十岁的女儿因患绝症即将病逝，她和丈夫不得不在日渐虚弱的女儿面前装出笑容，暗地里却终日以泪洗面。 lai的销售总负责人得到消息后认为这是帮助公司脱困的突破口，便主动找到了台长夫妇，为他们隆重且详细地介绍了lai公司的传承计划。 所谓传承计划，就是在人死之前，通过一种很科技含量很高的技术，采集将死之人的情感、记忆、生活习惯等等，几乎包括了从小到大的全部信息，甚至连潜意识深处都有所涉及。 采集完成后，信息球可以通过量子链接进入量化心灵内部，从而将量化心灵激活，实现人在精神上的转移，以机器人的身份继续生活。 起初，销售总负责人被台长夫妻赶了出去，他们怎么能接受一具机器人取代自己的女儿呢？ 女儿是他们的心肝宝贝，是不可取代的，是唯一的，即便机器人能够实现外貌上的完全复制，也绝对不可能拥有女儿的心。 销售总负责人没有放弃，每天都会拜访台长夫妻一次，虽然每次都会遭到驱逐，但他依然坚持努力着。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儿的情况越来越糟，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每天必须依赖维生设备才能活下去。 看着女儿的生命体征一天天变弱，渐渐变得若有若无，连爸爸妈妈都再也没有力气喊，台长夫妻的情感终于崩溃，再也装不出笑容，趴在女儿的病床边号啕痛哭。 他们不能失去自己的女儿，女儿就是他们的一切，如果失去了女儿，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拿着手中的病危通知单，台长想起了lai的销售总负责人，想起了传承计划，于是抱着最后的希望，她和丈夫商量后终于下了订单。 整个lai公司对此都非常重视，这是第一笔订单，对今后的全面销售意义重大，甚至对整个时代的变革都意义深远，几乎不亚于人类从电气时代进入信息时代。 为了保证第一笔订单不出纰漏，公司出动了科学院最精尖的科学家对台长的女儿进行信息、情感、记忆以及潜意识等的采集，采集过程中，台长女儿被注入了活化药剂，以此保证信息的完整性和准确性。 当看着女儿恢复精神，戴着各种仪器，好奇地摸摸这摸摸那，配合科学家们做各种采集和测试的时候，台长再次趴在丈夫的怀中泣不成声。 她是多么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女儿啊，可女儿注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今夜她就将正式对自己的女儿说永别，至于那即将到来的机械女儿，她不敢想，也不愿去想，她的眼里只有面前病床上的这个女儿。 当天夜里，台长的女儿永远闭上了她那双活泼美丽的大眼睛。 葬礼是在第二天举行的，lai的销售总负责人亲自来到了现场，临走前他留下了这样一句话：“两位节哀，却一定不要绝望，我们已经带走了你们女儿的心，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回来的。” 对于这句话，夫妻二人的反应并不大，两人还沉浸在女儿病逝的悲恸之中。 三天后，台长夫妻二人接到通知，第一笔订单将在公司总部门口完成交接，虽然不知道lai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夫妻二人并没有提出疑问。 驱车赶到lai公司总部门口，夫妻两发现这里聚集了许多人，人们手中举着牌子和标语，口中喊着口号，似乎是在抗议示威。 他们是情感机器人的抵制者，每周类似的游行示威都会出现好几次，对此lai的公关部一筹莫展，只能期望第一笔订单能够改变现状。 就在夫妻二人抵达的同时，公司大厅中也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几乎囊括了所有部门的重要领导和首席科学家，甚至连龙先生都在。 龙先生手中前者一只小小的暖暖的手，身边怯生生站着一位身着洁白连衣裙的小女孩，女孩手中抱着布偶，漂亮纯净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叔叔，爸爸妈妈还没来吗？你不是说他们今天就来接我回家吗？”小女孩仰起头问。 龙先生低下头露出温和的笑容：“放心吧，叔叔不会骗你的，今天你就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回家了。” 看到小女孩，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女儿，他的女儿凛也和小女孩差不多大，一样可爱美丽，如天上的星星。 “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不是，是不是……”小女孩说着说着眼中突然荡漾出泪花，“是不是因为我调皮捣蛋，所以爸爸妈妈不要我了？” 龙先生摸摸小女孩的头，刚要说什么，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喊“来了”，转头望去，透过钢化玻璃果然看到了台长夫妻的车。 “看，你爸爸妈妈这不是来了吗？叔叔没有骗你吧。”龙先生指着外面松开小女孩的手，“去吧，去找你的爸爸妈妈吧。” 小女孩急忙她跑出大门，站在公司总部的门口，望着愤怒抗议的人群，用怯生生却充满渴望的声音喊道：“爸爸，妈妈，我在这！” 看到那身着洁白连衣裙，手中拿着布娃娃的小女孩，听着那稚嫩急迫的呼喊，夫妻二人顷刻间泪如决堤，女儿病逝挤压的悲恸一瞬间全都释放出来，推开车门挤开人群冲到小女孩面前。 “幽幽，真的是你吗？”台长声音颤抖，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妈妈，这是哪？我不是在床上睡觉吗？你不是说乖乖睡觉听医生的话明天就带我去游乐园吗？你……不要我了吗？” 小女孩委屈地撅起嘴，刚刚醒来的时候，发现身处陌生的环境，周围都是陌生的人，她真的感觉很害怕，害怕爸爸妈妈不要她了。爸爸妈妈是最爱她也是她最爱的人，如果没有爸爸妈妈，她以后该怎么办呢？ “妈妈在这，妈妈不会不要你的，你永远是妈妈唯一最爱的宝贝……”小女孩话瞬间冲垮夫妻二人的心房，让他们再也顾不得其它，紧紧将自己的女儿拥入怀中。 原以为得来的只会是一个披着女儿外皮的代替品，原以为得到的终究会是失望，然而此时此刻抱着小女孩，夫妻二人冰冻的心重新融化，这就是他们的女儿，就是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儿，就是那个无可取代唯一的女儿。 女儿回来了！ 女儿真的回来了！ 女儿真真实实就在怀中！ 没有什么比这种感觉更幸福，夫妻二人感觉残缺的世界变得完整，灰暗的生活变得光明，只要女儿还在，他们的生命就充满意义。 望着相拥哭泣的一家三口，抗议的人群沉默了，公司大厅中人几乎都在悄悄抹泪，龙先生微笑颔首，他知道自己成功了，第一笔订单成功了，从此刻开始，lai公司将挣脱困境蒸蒸日上。 ps:ps：还记得开头的一小段故事吗？幽幽就是第一台对外销售的机器人，就是那个在lai门口找爸爸妈妈的小女孩~ 第五十二章 凛的计划 3:49 s 院长办公室中，听完珞珞的讲述，星和凛对台长一家三口的故事终于有了全面的了解。 这些资料并不算是机密，但想要全部搜集并串联起来绝非易事，若没有小海帮助，恐怕会耽误很多时间，而星最缺的恰恰就是时间，所以星打心底很感谢小海。 “呼，终于说完了，凛姐你怎么知道台长女儿就是b1？”珞珞长出口气抓起水杯就咕嘟嘟灌了下去。 凛自嘲笑笑：“你忘了我是谁的女儿了吗？” “咳咳……”珞珞一口水呛着连连咳嗽，她这才想起凛的父亲正是lai的总裁龙先生。 星当然也知道凛的身世，凛的全名是龙凛，但由于某些原因，凛不愿意提自己的姓氏，用户名也好签名也罢，都只写自己的名，导致生活工作中许多人都以为她的姓名只有一个字。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珞珞擦擦嘴将其它几份资料传了过来，通过电子窗口分页显示在星的面前：“这是台长一家三口的全家福，之前我们一直没有注意过这个男人，这是最大的疏漏！” 照片上的男人看起来很寻常，属于扔进人堆就找不到的那种，和容貌美丽气质高雅的台长看起来差距很大，很容易被台长的光芒掩盖，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一直没有引起星和珞珞的注意。 星回想早上台长连续提交通话申请的那个id，生物核心cpu如被一道电流击中，产生了人类醍醐灌顶的感觉：“id诚就是台长的丈夫，也就是照片中的这个男人对吗？” 珞珞使劲点头：“没错，小海进行了超大范围检索，范围囊括台长从中学到现在有过联系的所有人，一共找到了十六个和诚字有关的人，其中七个名字里带有诚字，这七个人中两个已经离世，三个在国外，一个在遥远的新城，剩下的一个就是她的丈夫。” “有他丈夫的具体资料吗？”凛追问，即便七人全部健在并且都在本市，台长丈夫的就是id“诚”的可能性也依旧最高。 珞珞显然早有准备，立刻就强另一页数据展示出来，上面赫然盖着信息中心的电子红章：“台长丈夫的名字叫魏诚，基本信息我就不念了，他曾在全世界最著名的大学就读，并获得理学、工学和哲学三个博士学位，回国后专攻生命科学领域，曾在国家科学院参与过多项重大研究，并取得相当高的成就……” 珞珞念了一大堆，总而言之就是此人很聪明很厉害，在学术方面取得的成就很高，难怪貌不惊人的他能和美丽的台长结合，原来是才子配佳人。 听完魏诚的资料，凛沉吟片刻肃然道：“既然如此，那么他的嫌疑更大了，几乎可以锁定就是他。” “既然他是台长的丈夫，为什么不接台长的通话申请呢？小海查了通讯记录，两人足足有接近一年没有联系过，每次都是台长单方面提交通话申请，魏诚从来没有接听。”珞珞道。 凛叹了口气：“可能是感情破裂吧，算算时间正好在他们女儿过期后不久，这不可能是巧合。” 珞珞沉默了，不得不承认凛说的很有可能，连续两次失去女儿，并且目睹机械女儿过期后的样子，没有哪对父母能够承受如此沉重的打击。 星又仔细看了看魏诚的资料：“我们先假设是魏诚买走了小梦的心脏，他专攻生命科学领域，买走小梦的心脏很可能是为了研究，至于研究的目的……” 星没有说完，凛帮他说了出来：“为了他的女儿！” 没有继续解释，但星和珞珞都知道凛这话的含义，整个谜团终于抽丝剥茧层层展开，真相在三人的猜测中渐渐浮出水面，接下来只需要进行验证即可，可问题是该如何验证呢？ 难题依然如山峦横在眼前，台长不可能见他们，即便同意见面也没用，因为魏诚和台长早已断了联系，几乎不可能通过台长找到魏诚。 眼看又要陷入僵局，凛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我或许有一个可行的办法。” “什么办法？”星和珞珞异口同声。 “你们听我说……”凛将自己的计划缓缓道来，听得星和珞珞又惊又喜连连点头，星不由想到了一句古话：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当然，这句话是不能告诉凛的，否则凛很有可能将他进行退货处理。 ps:ps：双更~ 第五十三章 来自女儿的信息 2:24 s 秘密实验室中，魏诚将自己关在休息室里发呆，这间屋子是从实验室隔出来的，面积很小，没有床，只有张一米宽的地铺，床单被子乱糟糟的而且有股酸味，可以看出很久没有洗过。 当啷一声，空了的啤酒易拉罐掉落在地，咕噜噜滚出半米远，撞到另一个易拉罐才停下来，在它们旁边，还散落着许多易拉罐，大部分是空的，但也有几个中还有啤酒，残余的淡黄酒液从拉口往外流，整个房间中满是酒味。 魏诚浑浑噩噩将手伸进纸箱里，想掏出新的啤酒，却抓了半天也没有抓到，他不信邪地将指向倒过来，才确定箱子已经空了。 整整一夜，他将一整箱啤酒喝的干干净净，以前他是不喝酒的，顶多两罐就会醉，可短短一年的时间，他养成了酗酒的毛病，而且越喝越多。 “切，又没了，哈哈哈又没了，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啊！”魏诚随手将空箱子扔出去，由于喝多了头很晕，这个动作让他躺倒在地，于是他便张开手臂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大笑。 歇斯底里的笑，无所顾忌的笑，同时也是绝望之极的笑。 休息室外的主试验台上放着一样东西，被黑布盖着，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但从形状判断，好像是一颗心，一颗机器人的心。 没错，被盖着的就是小梦的心，自从那天成功用海格力斯液将量化心灵透明处理，看到了量化心灵的内部之后，魏诚就如遭重击一蹶不振，终日酗酒酣睡，醒了就对着天花板狂笑，然后继续喝酒酣睡。 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就好像躺在神话中地府的忘川河中，传说喝下忘川之水就能忘记一切，再也没有任何烦恼。 他多么想喝一口将一切都忘记，可他做不到，他的女儿还在等着他，等着他这个无所不能的伟大父亲创造奇迹。 然而奇迹真的存在吗？他一度相信是存在的，并为此付出了近乎疯狂的努力，可到头来得到的是什么呢？ 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来着？魏诚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如同正在沉入深海，那屋顶上的灯光越来越远越来越黯淡，最终彻底陷入黑暗。 不知道睡了多久，更不知道现在是白天黑夜，魏诚睁开有些发红的眼睛，感觉被灯光刺得有些痛，不得不抬手挡住。 头也很疼，这是醉酒后的必然症状，他已经习惯了。 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肌肉僵硬浑身发冷，这是因为睡在地板上的缘故，他也习惯了，至于会不会生病他不在乎，他已经做好了倒下的准备。 便在这时，个人终端的提示灯闪了一下，跳出了一条新信息。 魏诚下意识以为是妻子发来的，刚想忽略就反应过来不对，妻子没有发信息的习惯，一年来发来的全都是通话申请，期间没有一条信息。 既然不是妻子，那么会是谁呢？这一年来他几乎没有和谁联系过，究竟是谁会在这种时候联系他呢？ 反正也无事可做，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思，魏诚点开了信息框，一条简短的信息立刻跳了出来，只看了一眼，他就惊得从地板上弹了起来，动作之迅猛几乎让他抽筋。 他的脸上写满了惊骇，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嘴唇和双手都在颤抖，呼吸急剧加快，死死盯着电子窗口中的那条信息。 信息的内容是：“爸爸，你在哪？这里好黑，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我一个人，我好害怕！” 是女儿发的信息！ 不可能是女儿发的信息！ 是女儿发的信息！ 不可能是女儿发的信息！ 魏诚抓着自己的头发使劲扯，想让自己从梦境中醒过来，除了做梦他想不出别的可能。 可是，他不可能再次醒过来，因为这就是现实，窗口中的信息是真实存在的，他并没有做梦。 “这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魏诚抓着头发走来走去，语气从否定变成了疑问。 他的女儿早就不在了，早在十一年前就病逝了，早在一年前就过期了，没有了人格、情感和记忆，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机械幽灵，怎么可能给他发信息？ 感情上他很想相信这是真的，因为他这一年来都在此而努力，购买过期机器人的心灵，研究量化心灵的原理，发明海格力斯透明化液体，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将量化心灵彻底解析，将女儿救回来，让女儿重新恢复神智，重新露出笑容，重新叫他和她爸爸妈妈。 但从逻辑上他不相信这是真的，已经过期的女儿不可能给他发信息，不可能会使用个人终端，不可能知道害怕，更不可能叫他爸爸。 “难道，难道奇迹真的发生了？难道心灵量化发生了突变，量子纠缠打破了不可重塑的真理？亦或是神佛显灵？” 内心中感情和逻辑疯狂对战，最终还是对女儿的感情占据了上风，导致他开始怀疑物理学，甚至想到了神学。 怀着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惊骇的心情，魏诚飞快查看了信息发送者的id，果然是女儿的id，这让他瞬间热血上涌涨红了脸也冲昏了头。 “爸爸就在这，宝贝不怕，爸爸这就来接你出来！”用颤抖的手指发出回复信息，魏诚关掉窗口红着眼睛发疯似的冲了出去。 经过试验台的时候，加速跑产生的气流将遮盖小梦心灵的黑布掀起了半个角，美丽的光晕如昙花一现一闪即逝。 第五十四章 是姐姐不是女友 4:33 s 就在魏诚冲出实验室的同时，孤儿院院长办公室中，星的手指刚刚离开电子屏幕，魏诚接到的那条来自女儿的信息，实际上是他在凛的指示下发出的。 原理其实很简单，小海将复制者传给了珞珞，珞珞将复制者传给了台长，台长进入地下密室见女儿的时候，将复制者传给了女儿。 由于机器人的个人终端是无法摘除的，所以台长女儿的个人终端即便过期后也还在身上，通过复制者，星完全可以对台长女儿的个人终端进行控制，包括发信息。 “很好，这样第一步就完成了，接下来我们只需要等鱼上钩。”凛双十指交叉撑在下巴上，她虽然看不见，但此时此刻展示出的智慧着实令人叹服。 “万一不上钩怎么办？”珞珞担忧地问。 凛坚定地摇摇头：“不可能的，我们使用的是他女儿的个人终端id，他不可能不上钩，即便不相信，也肯定会去亲眼确认，这样对我们来说就足够了。” “为什么？”珞珞智商很高，这回却没有立刻明白。 “星，你解释给她听。”凛朝电子屏幕声音传来的方向努了努嘴。 星想了想试探道：“关键点应该还在复制者，复制者只有进入五米范围内才能绕开防火墙入侵目标，只要魏诚去见女儿，必然会接近五米范围内，这样复制者就会进入魏诚的个人终端，我们就能监控魏诚的位置和一举一动，从而找到他的藏身之地，最终找到小梦的心。” “不错嘛，你这个机械男仆还蛮聪明的，这就是我的计划，只要魏诚进入地下密室，他就将完全处于我们的监控之下，接下来我们就能变被动为主动。”凛罕见夸了星一句。 珞珞眨了眨眼睛突然一拍脑门：“哎呦喂，瞧我这脑子，我怎么没有反应过来呢，凛姐你太聪明了！” “少拍马屁，为了以防万一，珞珞你立刻去小区门口蹲点，必须保证和入口的每一个位置绝对距离小于五米，这样即便魏诚不进入密室，也会在走近大门的瞬间感染复制者。” 凛给珞珞下命令，这次机会几乎是唯一的，如果失败不可能再有下次，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成功。 “保证完成任务！”整个人都充满了精神，跟打了鸡血似的，双眼放光敬了个礼就要闪人。 “唉等等，星你也去吧，珞珞一个人站在小区门口会引起怀疑的，你去陪她演场戏，必须拖延到复制者入侵成功。”凛又给星下命令。 “演，演戏？”星登时就傻了，他天生就是机器人，虽然偶尔会撒撒谎，但他真不是演戏的料啊，这不是为难机器人吗？ “哼，谁要和你演，我叫小海帮忙，他肯定巴不得，切。”珞珞已不屑的语气词结尾，然后毫不犹豫关闭了视频窗口。 星尴尬地咧咧嘴，同时也长出口气顿感轻松，不演戏就好。 “怎么，就这么不满我给你的任务吗？”凛忽然问道。 “不不不，不是不满，就是不想，和珞珞演戏感觉怪怪的。”星连忙摇头。 不知为何，凛突然感觉心情好了许多，并没有继续责怪星，而是站起身摸索着朝星走了过来，星连忙抓住凛的手，让她挽住自己的胳膊。 “我们也去吧，去看看珞珞和小海究竟能演成什么样。”凛将外套还给星。 这几天凛特别忙特别累，星巴不得凛出去放松休息，闻言大喜，连忙扶着凛朝外走去。 …… 由于距离较远，星和凛到的稍晚，好在白天鹅上升轨道后速度非常快，否则一定会错过珞珞和小海上演的好戏。 在凛的命令下，星并没有接近小区大门，而是藏在了五十米开外的一处广告牌后面，从这个距离可以看到珞珞和小海已经出现在小区门口。 声音是肯定听不见的，不过星有办法解决，小海给了他复制者的使用权限，他完全可以通过复制者反向监控珞珞和小海。 打开电子窗口，启动复制者，珞珞和小海的声音登时在车中响起。 小区门口，小海依然穿着背带牛仔裤，银色的碎发在朝阳的照耀下闪烁出淡金色的光芒，配上他清秀的外表，绝对是标准的小正太。 然而可惜的是，珞珞对小正太并不感冒，每当他想要靠近的时候，珞珞总会立刻拉开距离。 “别离我那么远嘛，不是说好了要演戏的吗？”小海撅了撅嘴，十六次接近失败终于让他抱怨出声。 “从现在起你是我弟弟，不许抗议。”珞珞走到小区门口，一边小声说一边测量距离，找到最佳的蹲守地点，保证从任何位置进去的人都会被复制者感染。 “为什么不能演男女朋友？”小海继续撅嘴怨念，他记得妈妈说过追女孩子是个艰苦的过程，现在看来果然是至理名言，抽空得全都用小本本记下来，说不定今后还能出书呢。 “说不行就不行！”珞珞断然否定。 “我抗议！”小海大喊了一声。 “抗议无效，还有你给我小声点。”珞珞连忙捂住小海的嘴。 “可你不是已经答应要做我女朋友了吗？”小海用力挣脱继续大声说，不用入戏胜似入戏，真实效果杠杠的。 “胡说八道，谁答应了？你再乱说我就不陪你看电影了！”珞珞登时炸毛，她清清白白还没谈过恋爱呢，怎么能让初恋随随便便被人占了？ 更可恶的是，想占她初恋的竟然是个未成年人，简直不能忍。 小海站着不走了，嘴撅得更高，几乎能挂酱油瓶，也不说话，只是用很委屈的眼神看着珞珞，眼中水花荡漾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喂喂，你到底想怎么样嘛，我把任务交给你是对你的信任，你给我认真负责点不行吗？”珞珞叉腰训斥，她可不吃卖萌装可怜这一套。 “哇！”小海突然泪奔，蹲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可怜，引来不少人驻足观望。 珞珞尴尬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为自己叫小海出来的决定感到深深后悔，果然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的代表吗？ 为了保证五米之内的绝对有效距离，两人距离大门并不远，小海的喊声和哭声很快惊动了门卫，新时代电子控制已经很先进，但各大小区还是会配备一个值班人员，以打扫仪器并处理突发事件。 无论从哪方面看，这应该都算是突发事件了吧？ 值班的门卫是这么想的，于是他连忙离开值班室朝珞珞和小海走来。珞珞见门卫出现，心中不由有些紧张，从现在起，无论如何都必须撑到魏诚的个人终端被感染。 广告牌后面，白天鹅中，将珞珞和小海的对话听在耳中，凛扶着额头感叹道：“这对活宝，不愧是lai公认的一对吉祥物。” “他们能坚持到魏诚离开吗？”星有些担心。 “他们仅仅是一道保险锁而已，需要他们起作用的机会并不大。”凛顿了顿，忽然用有些无奈的语气道，“事实上其实我觉得他们会掉链子。” “我也这么觉得……”星对此深表同意，无论从行为还是对话上看，这对活宝都相当不靠谱。 小区门口，门卫走到小海面前道：“小朋友，你为什么在这里哭？” 对于小朋友三个字，小海的怨念和珞珞一样深，这是两人之间除去身高外的另一个共同点。 “谁是小朋友？我还有几个月就十六了！”小海飙着泪大声为自己正名，如此严肃的事情必须郑重强调。 “额……”门卫上下打量小海，怎么看都没有找到即将成年的特点，不过正所谓童言无忌，和小孩子计较个什么劲？于是他改了个称呼重新询问。 小海指着珞珞委屈道：“她欺负我，老拿不陪我看电影威胁我！” 珞珞连忙摇手尴尬地解释：“不不不，你别误会，他是我弟弟，总是不听话，所以我才拿不带他看电影吓唬他。” “哦，原来是这样……”门卫刚恍然大悟，就见小海陡然站了起来。 “她不是我姐姐，她是我将来的女朋友，我一定会追到她的！”小海擦擦泪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喊。 门卫傻了，以他成年人的脑子也理不清这其中的关系，指指小海问珞珞：“你到底是他什么人？” “姐姐！” “女朋友！” “姐姐！！” “女朋友！！” “姐姐！！！” “女朋友！！！”两人就好像是在比嗓门，一声大过一声，最后变成相互瞪眼。 “你再胡说八道一句试试？别忘了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珞珞叉腰怒道。 小海立刻回应：“你是我女朋友我才来的，你要是我姐姐，我才不来呢！” “你！”珞珞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气的面色涨红咬牙切齿双马尾都乍了起来。 门卫看着陷入争吵的珞珞和小海，扶着额头叹了口气：“现在的孩子啊，这都是怎么了？小小年纪不学好，以后可怎么办？” “谁是小孩子？谁是小孩子？我十八岁，智商200+，精通十国语言……”珞珞的猫尾巴又被踩了一脚，登时跳着脚变得和小海一样孩子气。 门卫自然不会将珞珞的话当回事，抓住珞珞和小海的后领，一手一个提溜着朝远处走去。 广告牌后面，星亲眼目睹了全过程，凛看不见只能听，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劲，于是问道：“发生什么了？” “他们被门卫提溜走了。”星哭笑不得将结果告诉凛。 凛沉默了足足五秒才说话，声音充满了无奈：“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便在这时，一辆黑色悬浮车骤然出现在视野中，速度非常快，拐弯都不带减速的，在惯性的作用下和另一面电子广告牌发生剧烈摩擦，导致屏幕破裂冒出大片电火花。 第五十五章 奇迹还是巧合 2:24 s 星和凛立刻注意到了这辆车，通过车速可以看出开车之人很急迫，再加上巧合的时间和地点，基本可以确定开车的就是魏诚。 刺耳的摩擦声惊动了正提溜着珞珞和小海的门卫，他见这辆车速度不减狂冲向小区大门，登时惊得三魂皆冒，松开手大喊着飞快往回跑。 新时代的小区有扫描系统，小区居民的车辆都会录入系统，通过扫描可以自动识别并升降起落杆。 可是，起落杆的升降需要一个过程，不可能瞬间完成，魏诚的车通过了扫描，却没有等待起落杆升起，直接暴力撞断起落杆冲了进去，更加刺耳的警报声随之响起。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凛听到了警报声。 “突然出现了一辆车，撞断起落杆冲进了小区。”星如实回答。 “那就应该是魏诚没错了，将车开到小区门口附近，等他出来我们即刻跟上以防万一。” 星点点头启动白天鹅朝小区门口驶去。 小区中，虽然一年没有回来，但魏诚对这里依然很熟悉，不仅因为他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还因为他经常在梦里回到这里。 在梦中，他一次次走过熟悉的路，来到熟悉的房门前，打开家门拥抱扑上来喊爸爸的乖女儿，然后在女儿突然变成红色的电子眼的注视下从梦中惊醒。 砰地一声巨响，车的引擎骤然熄灭重重磕在地上，滑出十几米远，还没完全停稳，魏诚便迫不及跳下车，双眼充血喃喃念叨着什么，几大步窜到门口，颤抖着打开门一把拉开。 走廊里静悄悄的，梦中女儿叫着爸爸扑上来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一定还在地下室，门从里面打不开，一定是这样，宝贝等着爸爸，爸爸这就来接你！” 魏诚门都不关鞋也不脱，用最快的速度冲进女儿卧室，一路撞翻了好几件摆设，噼里啪啦碎了满地，可他却毫不在乎，与女儿相比，再贵的摆设也一文不值，哪怕能早半秒听到女儿的声音，对他来说也是无价的。 下楼梯的时候，由于光线太暗速度太快，魏诚不小心踩空，结果重心失衡滚了下去，撞在地下密室的门上才停下。 右肩剧痛无比，整条右臂都抬不起来，可能脱臼了，不过，和对女儿无尽的思念比起来，区区疼痛能算得了什么？ 毫不犹豫，魏诚一把拉开了密室的门，赤红着眼睛喊道：“幽幽，爸爸来接你了！” 密室中，小女孩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魏诚，她穿着洁白的连衣裙，头发梳得很整齐，旁边散落着几件玩具以及一盒已经冷掉的蛋糕，对于魏诚的呼唤并没有任何反应。 “幽幽？”魏诚的心陡然沉了下去，如果换做过去，女儿肯定会惊喜的扑过来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动不动傻呆呆站着。 小女孩还是没有反应。 “幽幽，你是不是在生爸爸的气？爸爸来晚了，爸爸道歉，我们去游乐园玩好不好？”魏诚不死心，怀着最后的希望再次呼唤。 这次，小女孩居然有了反应，她的手似乎松开了什么，一个有些旧的布偶掉落在地。 魏诚顿时瞪大了眼睛，随即被狂喜所淹没，他认得这个布偶，这是十一年前女儿病逝前最喜欢的布偶，也是十一年前女儿重新回来时怀中抱着的布偶，是这个布偶陪伴女儿完成了一次从死到生的轮回。 房间中的布偶玩具很多，角落里足足有一堆，女儿为什么会挑中这个呢？是不是意味着女儿已经恢复了意识呢？ “果然是真的，神啊，奇迹真的发生了，幽幽我的宝贝！”魏诚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滂沱而下，跑过去跪在地上从后面抱住了自己的女儿。 此时此刻他彻底相信那条信息就是女儿发的，虽然不明白奇迹的原理是什么，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让科学原理都见鬼去吧，他只要女儿！ 小区门口附近，白天鹅中，珞珞和小海刚刚上车，就看到了视频画面中这惊人的一幕。 “怎么可能？”珞珞掩口惊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过期的机器人心灵量化构架会因为量子链接断裂而崩溃，记忆和感情会随之彻底消失，变成没有智能的机械幽灵，根本不可能再对过去熟悉的人或者事物产生反应，这是科学得出的铁一般的事实。 可既然是铁一般的事实，为什么小女孩会对布偶起反应呢？而且偏偏是这个特殊的布偶。 “不可能吧！”小海也很震惊，身为lai的尖端电子工程人员，他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发生什么了？”凛急声问道。 星将小女孩的异常举动描述出来，凛听后也相当吃惊，她是龙先生的亲女儿，对机器人知道的更多，可知道的越多她就越难理解小女孩的异常行为。 “会不会是巧合？”星的体会和凛、珞珞以及小海完全不同，因为他是机器人，而且是个即将走到生命终点的机器人。 用不了多久，他就将主动接受回收，于永恒的黑暗中长眠。这是他的宿命，也是所有机器人的宿命，对此他能够坦然接受。 然而，此刻发生在眼前的事情似乎正在颠覆宿命，颠覆所有机器人的宿命！ “不可能，这种巧合出现的概率比慧星撞地球还要低，所以……”凛还没说完，就被珞珞的第二声惊呼打断。 星连忙看向屏幕，只见魏诚突然坐倒在地，捂着右肩疼的冷汗直流，原来刚才小女孩做了个很不自然的扭动推拒，和上次推开台长方式差不多，力量非常大，足以对成年人造成伤害，更何况刚好推在了魏诚脱臼的右肩上。 “幽幽？”魏诚坐在地上，呆呆看着女儿的背影，女儿不是已经恢复神智了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劲？怎么会突然挣脱推开他？ 难道女儿没有恢复？不可能的，地上的布偶就是证明，既然女儿能将这个特殊的布偶抓在手中，那么就肯定已经恢复了记忆。 魏诚立刻否定了心中的怀疑，试探着再次唤了一声女儿的小名。 连续的呼唤再次让小女孩有了反应，只见画面中她缓缓转了过来，当她正面面对魏诚的时候，魏诚心中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碎，就像一只被抛上空中的玻璃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的噼里啪啦。 小女孩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如同一张僵硬的面具，她的双眼中没有灵动，只有电子眼泛出的淡红光芒，可以想象，通过这双红外电子眼，在她生物核心cpu中魏诚会呈现出什么模样。 没有恢复！ 没有恢复！ 没有恢复！ 小女孩还是一具过期的机器人，魏诚期盼的女儿并没有回来，地上那个特殊的布偶不过是个超低概率的巧合而已。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信息不会骗人！”魏诚在绝望中挣扎，不顾肩膀的伤痛爬起来去抓女儿的手。 这次小女孩没有躲闪或者抗拒，任由魏诚将她的个人终端打开，调出了最近的信息记录，记录上赫然有这么一行字：“爸爸，你在哪？这里好黑，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我一个人，我好害怕！” 看到这行字，魏诚再次泪如雨下，密室除了他和妻子再无第三人知道，妻子还在上班，也就意味着，的确是女儿亲手发的这条信息。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我错过了？难道我来晚了？难道恢复意识只能持续很短的时间？我……” 魏诚抓着头发再次坐倒在地，眼球剧烈颤动脸上血色尽褪，强烈的不甘和后悔如决堤的洪水将他彻底淹没。 在他耳边，仿佛所有的线索都在对他咆哮：“你来晚了，就因为你来晚了，所以你没见到你的女儿，你的女儿独自从黑暗中醒来，又独自在黑暗中沉睡，她期盼着父亲来接她，可她没有等到你，就因为你来晚了，全都因为你因为你因为你！” “不！”魏诚突然一声大吼从地上跳了起来，他猛地紧紧抱住女儿，用近乎疯狂且带着哭腔的声音呐喊，“别这样，宝贝爸爸求求你，求你再清醒一次吧，就十秒钟，不，一秒钟也行，求求你醒过来吧，求求你……” 浑浊的泪水一滴滴落在小女孩柔顺的秀发上，再顺着秀发滑落在布偶上，浸了进去，便再也无法出来。 魏诚哀求的哭声在房间中回荡。 可是，谁会回应他呢？谁能回应他呢？ 谁也不会回应他，谁也不能回应他，女儿近在怀中，却早已远在天涯，这段距离超越了时间和空间，比宇宙的尽头还要遥远。 小区门口附近，白天鹅中一片沉默，珞珞早已红了眼睛，小海也咬着嘴唇不断吸鼻子，星朝凛看去，看到了凛眼角的泪痕。 凛似乎感觉到了星的目光，别过头去深吸口气低声说：“我这么做真的对吗？” 为了找到一颗心，却伤害了另一颗心，这样做真的对吗？是那颗正在被寻找的心所希望的吗？ “我也不知道，但事已至此，我们只能继续寻找小梦的心。” 星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此刻他的心情很奇怪，虽然所有数据和科学理论都告诉他小女孩的异常行为是巧合，但看到小女孩电子眼的瞬间，他还是感觉到了失落。 为什么会失落？是因为其实内心深处还不舍得这个世界，放不下关爱的人吗？ 也许是吧，每个机器人都可以坦然离开，但这不代表我们不眷恋这个世界，我们只是不得不离开而已，所以我们愿意坦然些，因为这样那些爱着我们的人就不会那么难过，这是我们离开前最后能做的事。 第五十六章 菜鸟与老鸟 2:24 s 地下密室中，魏诚抱着小女孩哭了很久，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女儿就是他心中最脆弱也最软弱的地方。 此时此刻，这个脆弱的地方鲜血淋漓，那十一年前女儿病逝的伤口，那一年前机械女儿过期的伤口，再次被狠狠撕开。 小女孩没有再推拒，就那么呆滞地站着，直到警笛声隐约传来，她的电子眼才微微移动望向朝黑洞洞的门口。 魏诚的哽咽声戛然而止，他松开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然后用力在她额头上亲了一记，深吸口气用异常坚定的语气道：“乖宝贝，不要怕，爸爸很快就回来，这次爸爸再也不离开了，爸爸永远守在你身边！” 错过了女儿短暂的清醒让他懊悔万分，他已经错过了一次，再也不想错过第二次，哪怕下一次要等几个月，一年，甚至十年三十年，他也会永远陪在女儿身边一直等下去。 说完，魏诚毅然转身冲出了密室，用最快的速度将通道入口关闭，女儿的秘密不能泄露，否则他和妻子都保不住女儿。 由于进来的时候没有关门，所以魏诚甫一走出卧室就撞进了刚刚进屋的警官。 新时代的犯罪率是极低的，纵观人类历史可以说是犯罪率的最低点，警察的数量自然而然锐减，在职的警察三分之二都是机械警官，如果真的发生重大事件，他们肯定会冲在第一线，用自己机械的身躯挡住所有危险。 与之相似，新时代的消防员等高危职业也都大部分由机器人担当，和人类相比，机器人的生命虽然很短，但生命力更强，只要不是量化心灵或者生物核心cpu受损，就绝对没有生命危险。 “不许动，举起手来，双手抱头面向墙壁蹲下，立刻！”两位出警的警官中，看起来更年轻的警官用高能电击枪指着魏诚，表情严肃语气凌厉。 他叫彬，没有姓，因为他是机器人，属于公共服务类，职务机械警官，这是他任职以来第一次出外勤，绝对不容有任何闪失。 另一位警官并没有进来，而是靠在门口抽烟，表情非但不显得紧张，反而显得很轻松随意，他是2000年生的，今年都四十五岁了，刚好经历过整个时代的更迭变迁。 对于从他那个年代走到现在的人来说，新时代简直就是个温和的大花园，身为城市公共安全系统中为数不多的人类警官，他基本上找不到什么值得紧张或者忧虑的事，包括眼前这个案子。 面对两位警官，魏诚非但不害怕反而显得很愤怒，指着房间喝道：“抱头蹲下？这里是我家！” “什么？”彬呆了呆，随即再次换上严厉的面孔，“你家？你有什么证据证明？” 魏诚二话不说甩手将门卡、电子身份证明和电子房产证甩了过去。 彬将门卡中的信息调出来，与电子身份证明和电子房产证对比后，表情登时变得异常尴尬，事实证明，这里的确是魏诚的家，自己闯入自己家，算是擅闯民宅或者入室盗窃吗？ 显然不算，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个大乌龙。 门口年纪较大叼着烟的警官朝魏诚努努嘴问门卫：“喂，你认得他吗？他是不是这家的主人？” 门卫盯着魏诚仔细端详，虽然魏诚没刮胡子双眼通红显得有些颓废邋遢，但他还是认了出来，点了点头道：“没错，他的确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之一，我已经一年多没见过他了，谁知道……” 中年警官没有再听下去，吐出口烟走进屋子，拍拍彬的肩膀道：“得嘞，将家伙收起来吧，早说了没屁事，你个小菜鸟紧张个什么劲？” 彬登时红了脸，被当着外人的面叫小菜鸟，即便他是机器人，也有种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冲动。 “强哥！”彬用抱怨的语气喊了一声。 “怎嘛，叫你菜鸟你还不服？别废话，外面等着去。”郑强牛眼一瞪气势十足。 彬无奈，只能收起电击枪，将证件还给魏诚，很不情愿地转身朝外走去。 “好了，现在给我说说为什么要撞坏小区的……”郑强话未说完忽然顿住，仔仔细细看清魏诚后，连忙将烟头碾灭惊喜道，“哎呦，这不是魏博士吗，当年我在电视节目上见过您！” “你认错人了！”魏诚面无表情，对于面前的郑强毫无好感。 “不可能，我这双眼睛过目不忘，绝对……”郑强的声音骤然拔高，可惜还没说完就被魏诚强行打断。 “再说一遍你认错人了，我现在要出门，立刻离开我家，立刻！”魏诚说完强行将郑强推到门外，重重将门锁上后，头也不回钻进撤离，发动引擎将车从地上浮起来卷起狂风疾驰而去。 望着渐渐远去的黑色悬浮车，彬走过来低声问道：“强哥，到底怎么回事？” “瞧他那眼睛哭的跟兔子似的，不是感情受挫就是亲人离世，得嘞，没我们什么事了，打道回府。”郑强坐进车里又将脑袋伸出来冲门卫喊道，“升降杆的损失你们物业自己找他们家赔，这事啊我们可管不了。” 有规律的警笛声中，警车离开小区消失在街道尽头，小菜鸟的首次出外勤，就这么以乌龙闹剧收场。 小区门口，当魏诚的黑色悬浮车冲出来的刹那，星立刻启动白天鹅追了上去，短暂的时落并没有真正对他造成影响，他更担心的是凛。 魏诚显然在赶时间，直接将轨道上升到了最高，开足马力在车流的上方极速狂飙，换成普通悬浮车还真追不上，幸好白天鹅性能优越而且余额充足，同样上调至最高轨道紧紧咬在魏诚后面。 一路上车中都保持着沉默，没有人开口说话，凛默默地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珞珞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发呆，就连一项活泼的小海都低着头不动不语。 “凛，你没事吧？”星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凛刚刚经历了小梦过期的打击，紧接着经历了小梦心灵被买走的打击，现在又经历了小女孩幽幽的打击，他真怕凛会扛不住。 凛没有立刻回答，直到星忍不住再次呼唤她，才叹了口气道：“放心吧，我不是说过吗，我比你想的要坚强。” 星相信凛的话，可再坚强也有个极限，作为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女，凛的极限在哪里？ 第五十七章 心的真面目 上 4:21 s 由于内心完全被女儿占据，魏诚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被跟踪了，穿过一栋栋高耸的大厦，再穿过一片住宅区和森林公园，悬浮车终于在城市东郊的一栋三层废楼前停下。 此地半个人影都看不到，甚至连鸟鸣声都没有，入冬前，鸟儿就飞走了，飞向更加温暖的南方。 星没敢跟太近，这鬼地方太安静了，如果跟太近肯定会被发现的，他将白天鹅小心翼翼隐藏在数百米开外的巨树后面，透过车窗玻璃可以看到，魏诚一脚踹开了车门冲进了废楼。 “进去了进去了！”珞珞终于恢复精神，指着魏诚的背影低呼，生怕被听到似的。 “他会不会是来专程取小梦心灵的？”凛秀眉微蹙有些担忧，好不容易找到魏诚藏身的地点，如果魏诚将小梦的心取走，之前所有的努力岂不是都将功亏一篑？ “复制者已经植入他的个人终端，看看就知道了。”星刚要对复制者进行控制，却被小海抢了先。 “我来我来。”小海将调子窗口放至最大，各种各样复杂的控制界面立刻凭空出现。 这些界面平时是对用户隐藏的，因为99.999%的用户都不可能看得懂，然而对于小海来说，这些界面和上面疯狂闪烁的数据就是世界上最美的东西。哦不，应该是和珞珞一样美。 两只小手飞快在界面上飞舞起来，十指律动的速度令人眼花缭乱，在小海的控制下，复制者启动魏诚个人终端的摄像头的同时，也入侵了废楼以及秘密实验室中的所有摄像头，不但令画面不再随着魏诚的动作而剧烈晃动，而且可以从各个角度监视魏诚的一举一动。 画面中，魏诚打开一道三重加密的铁门走了进去，铁门后是长长的向下的楼梯，楼梯尽头豁然开朗，竟然是个颇具规模的现代化实验室。 “看那里！”珞珞敏锐看到了主试验台上的黑布，这块黑布在以白色为主色调的实验室中实在太显眼了，黑布中间凸起，似乎掩盖着什么东西，通过肉眼判断刚好和心脏差不多大。 “找到了吗？是不是小梦的心？”凛也急了。 “还不知道，被黑布盖着，小海试试能不能拉近距离。”星急声催促。 “包在我身上。”小海连忙利用实验室中的摄像头尽可能将镜头拉近，可惜恰在这时，魏诚走到了主试验台前，正好将镜头完全挡住。 “看不到了看不到了，快调整，快啊！”珞珞急的抓住小海的背带又扯又晃，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睛当成摄像头塞进实验室。 小海飞快切换了好几个视角，却都只能看到黑布的边缘，只有魏诚手腕上的摄像头能够面前看到他的动作，只见画面中魏诚低着头，眼中除了不甘还有惋惜和一丝歉意。 歉意？是对小梦的歉意吗？ “我真的很羡慕你，你实现了生命最后的意义，而我却什么都没有实现。你曾问我我的遗憾是什么，现在我告诉你，我的遗憾就是我的女儿，我没能拯救我的女儿，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魏诚似乎在对黑布下的东西说话，画面突然升高，他将黑布下的东西连同黑布拿了起来：“而你，是一个合格的姐姐，更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对不起。” 道歉声中，魏诚用黑布裹好，连同里面的东西一齐塞进了兜里，接着转身走进休息室，拿了两叠文件和其它几样东西，便转身朝入口走去。 合格的姐姐！ 合格的母亲！ 那么肯定是小梦的心无疑！ “凛姐，是小梦的心，魏诚要将小梦的心带走！”珞珞指着屏幕惊声大喊几乎破音。 “不行，不能让他带走小梦的心，绝对不行！”凛彻底慌了神，推开车门就要下车，结果一脚踩空摔倒在地，双手被荆刺扎破，鲜血一滴滴接连不断冒了出来，落在薄薄的白雪上，绽放出朵朵红梅。 “凛！”星连忙下车将凛扶起来，心疼地抓着她受伤的双手。 “必须抢回来，必须将小梦的心抢回来！”凛挣扎着要往废楼的方向跑，她看不见，但她记得魏诚停车时声音传来的方向。 “凛！”星突然大喊了一声，将凛扯回来沉声道，“我去，我一定将小梦的心抢回来！” 拉下实验室的电闸，灯火通明如同白昼的实验室立刻陷入黑暗，正在运转的几台机器音调骤降瞬间黑屏，整个实验室中除了魏诚的呼吸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也许，不会再回来了，反正研究的结果毫无意义，回来还有什么意义呢？一年来几乎不休不眠的疯狂努力，就让它陪着实验室中冰冷的仪器，一起埋葬在这永恒的黑暗中吧。 今后的日子，他要永远陪在女儿身边，用最虔诚的心，等待奇迹再次降临，等待女儿再次醒来，哪怕女儿只来得及喊他一声爸爸，他也知足了。 最后看了一眼黑暗的实验室，魏诚走上楼梯，握住了铁门的门把手。 与此同时，星正藏在铁门侧面，手中握着一根随地捡来的钢管，只要魏诚露头，他就会一棍子敲下去将其打晕，然后将小梦的心夺回来。 可是，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为什么还是如此紧张呢？看着门把手一点点向下转动，星的十指不停张开合拢，再张开再合拢，如果他的心能够跳动，此刻肯定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不远处的混凝土柱子后面藏着凛、珞珞和小海，两颗脑袋悄悄探了出来，一上一下眼也不眨盯着星手中的钢管，这根钢管，将决定小梦心的命运。 终于，当星几乎紧张的快要内存溢出程序崩溃的时候，铁门打开，魏诚从里面走了出来。 几乎没有经过指令，星就以接近人类条件反射的方式朝魏诚后脑勺挥下了钢管，力道不小，如果打中非晕不可。 然而，事实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魏诚的反应竟然奇快无比，条件反射缩头蹲下，然后朝前滚了出去。 看来，机器人模仿出的条件反射，终究没有人类真正的条件反射快。 “啊！”珞珞和小海同时惊叫。 “到底怎么了？”凛看不到，只能急的直上火。 “打起来了！”小海用最简短也最明了的话概括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没错，星和魏诚打起来了。 魏诚滚出去后就要逃跑，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要害他，跑肯定都是最正确的选择，星哪容魏诚逃走，立刻扔下钢管将魏诚扑倒在地。 于是两人就在地上厮打了起来，其实认真来说也不算厮打，魏诚只是想挣脱，而星只是想抢回小梦的心。 厮打的结果是不言而喻的，星的骨头是骨化钢，非常坚硬，这一点珞珞早已用头槌领教过。 魏诚总算明白过来对方是机器人，哪敢再继续纠缠下去？情急之下扯断外套的扣子，想褪去外套挣脱束缚。 便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小梦的心就装在外衣内衬的口袋里，魏诚成功脱下了外套，星用力过猛外套甩动的力量很大，小梦的心登时从口袋里飞了出来，飞向空中，然后如流星般朝地面坠落。 黑布翻飞如蝶如叶，小梦的心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可是，星的心却陡然沉了下去。 ps:ps：有听出bgm来自何处的吗？ 第五十八章 心的真面目 下 4:21 s 流星虽然美丽，却终将燃尽自己，化为碎片散落大地。 小梦就是这样一颗流星，用十年时间划过长空绽放自己的美丽，最终燃尽一切，哪怕化为灰烬也无怨无悔。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也化为了流星，难道这就是她的命运吗？ “啊！”珞珞一声尖叫整个人都吓傻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小梦晶莹剔透的心摔向地面。 “不！”星目呲欲裂一声呐喊冲了上去，想要在量化心灵落地之前将其接住。 然而，人怎么可能追的上流星呢？即便机器人也不可能，星只能和珞珞一样，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整个世界的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飞旋的心距离地面越来越近，眼看就要砰的摔成粉碎，一双手奇迹般出现，在即将触地的瞬间接住了它。 这双手来自凛，是凛接住了小梦的心！ 凛虽然看不见，但她的听力远强于普通人，通过飞旋的声音，她大致判断出了方向和落点，于是她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 或许这就是运气吧，当然更有可能是缘分，身为盲人，凛能以近乎赌博的方式接住小梦的心，这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缘分。 由于扑的力量太大，凛在惯性的作用下贴着地面滑出好几米，衣服和手都被粗糙的地面蹭破，鲜血在地上拉出好几道刺目的痕，可以想象肯定很疼，可凛却死死攥着小梦的心不敢松手，甚至连一动都不敢动。 直到这时，凛才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后怕，如果方向和落点分辨错了怎么办？如果没有接住怎么办？ 凛不敢想这些问题，偏偏这些问题如巨浪般不断翻涌上来，让她恐惧得几乎窒息。 “凛！”星连忙跑过去将凛扶起来，刚才他真的已经绝望，除了绝望还有深深的后悔，如果他更小心一点，就不会让小梦的心飞出去。 “她的心还好吗，有没有受损？”凛在星的搀扶下站起来，小心翼翼颤声询问，整个过程她的手就没用动过，只是紧紧攥着小梦的心，生怕稍微一动就会失手掉落。 “应该没有，不过……”星的语气有些迟疑也有些沉重。 “不过什么？”凛登时变得更加紧张，难道在打斗过程中小梦的心已经受损？ “不过小梦的心里……”星犹豫了几秒，才咬咬牙将真相说了出来，“什么都没有！” “你说什么？什么都没有？”凛大惊失色，虽然她没见过量化心灵，但既然量化心灵能够让机器人拥有感情，里面肯定有起关键作用的东西，即便量化框架崩溃，也绝对会留下残片，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凛姐让我看看。”珞珞飞快跑了过来，直到现在她的心还在怦怦狂跳，十八年来她还从未如此紧张害怕过。 凛从下面拖着小梦的心松开几根手指，珞珞凑近仔细查看后也登时面色发白，咬着下嘴唇不说话，直到凛开口询问，才艰难地低声道：“里面的确什么都没有，小梦的心，是空的！” 空的？ 空的？？ 空的？？？ 凛当场就傻了，小梦的心怎么可能是空的？难道小梦一直是用这颗空荡荡的心爱着孩子们吗？ “我知道了，一定是魏诚，是他将里面的东西取走了，一定是！” 珞珞通红着眼睛指向魏诚刚才的位置，可那个位置空荡荡哪还有人？魏诚早已趁机钻进了车里，连车门都来不及关，便将引擎开到最大疾驰而去逃之夭夭。 “混蛋，你怎么不知道拦住他！”见魏诚逃走，珞珞气急败坏跺着脚对小海发火。 “我哪拦得住嘛……”小海撅着嘴显得很委屈，以他和珞珞平齐的身高，拦魏诚岂不是螳臂当车？ 珞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还想再骂却被星劝住。 “都别吵了，魏诚跑不了的，我们都知道他要去哪，现在立刻去找他问清楚！”星说完扶着呆滞的凛朝白天鹅快步跑去。 其实他心中并不太认同珞珞的观点，身为机器人，他知道量化心灵是全封闭的，除非破开晶体外壁，否则绝对取不出里面的东西。 而通过刚才的观察他确定，小梦的心没有丝毫被破坏的痕迹，也就意味着魏诚并没有取走任何东西，意味着小梦的心本来就是空的。 难道是起关键作用的核心会随着量化构架坍塌而崩解？ 除了这种可能，星真的再也想不到其它可能，他绝不相信一颗空荡荡的心能够产生情绪和感情，能够去爱身边的人，爱整个世界。 所以，小梦的心绝对不是空的，绝对不是！ ps:ps：今天两更~ 第五十九章 空之心 4:21 s 电视台顶层，台长整整一天都感觉心神不宁，批阅文件总是走神，甚至签名的时候还签错了位置，这是她从未犯过的错误。 “难道是没睡好觉的缘故？”台长摇了摇头，索性将文件扔在桌上站了起来，那个出现女儿指印的蛋糕的确令她彻夜难眠，可失眠和心神不宁并没有直接关系，心中那种有点焦躁的感觉，更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究竟有什么事要发生呢？ 台长来来回回踱了好几圈却依然毫无头绪，片刻后终于重重一拍椅背，摘下外套戴上墨镜朝电梯走去，她决定提前下班回家，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只想看到女儿。 …… 小区的升降杆还没修好，进出自然畅通无阻，魏诚的车和白天鹅紧咬着一前一后呼啸着冲了进去，速度之快吓得其它车辆纷纷紧急避让。 门卫跑出来追在后面大喊，想提醒魏诚赔偿的事，可惜刚刚张口车就没影了，他懊恼地停下脚步，双手叉腰气结道：“俺就奇了个怪，今天开车的都疯了吗？” 魏诚自然听不到门卫的抱怨，以比上次更暴力的方式停车，踹开车门冲到门口，在星追上来之前砰地一声重重将门关上，然后背靠着门滑坐在地，长长出了口气的同时，也感觉到一阵虚脱。 星的鼻子险些撞上门板，只差半步他就能抓住魏诚，真的只差半步，懊恼之下忍不住狠狠一拳砸在门上。 背靠着门坐倒在地的魏诚感觉到咚的一声巨响，他咽了口口水大声喊道：“滚，快点给我滚，不然我立刻报警！” 说完，他真的将个人终端打开，不仅输入了报警号码，还输入了lai的投诉号码，新时代机器人是严禁攻击人类的，星之前对他的攻击无疑违反了双重法律，最重的惩罚是被直接销毁。 “魏诚，你给我出来，你对小梦的心做了什么，为什么里面是空的，为什么？”星用拳头重重砸门。 魏诚面色微变，他购买小梦的心是为了救女儿，如果买心这件事暴露，他的机械女儿也很可能被发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小梦的心，我根本没见过！”魏诚说完毫不犹豫按下了通话申请，仅仅等待了五秒，两个号码就先后被接通。 “您好，这里是警务指挥中心。” “您好，这里是lai投诉受理中心，我们将竭诚为您服务。” 接线员都是女性，声音都很好听，虽然不是视频通话，但电子窗口上还是跳出了两个小窗口，上面显示出两位女接线员的实时动态头像。 “我要……”魏诚张口刚刚说出两个字便戛然而止，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因为门外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声音压得很低，却足以让他听的清清楚楚。 “魏诚，幽幽还好吗？”说话的是凛，她听到了接线员的声音，身为lai曾经的回收员，她很清楚机器人攻击主动攻击人类的下场，轻则格式化，重则直接销毁。 星是她的机械男仆，是她的！ 她不能让星被抓走，所以她要保护星，哪怕为此不得不以魏诚的机械女儿相威胁，她也在所不惜！ 幽幽二字，如一记惊雷在魏诚耳边炸响，炸的他心神颤抖险些魂飞天外。 他有个机械女儿不算秘密，毕竟当年那件事上了各大新闻头版，但过期这件事绝对只有他和妻子二人知道，对方突然问候他女儿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死守一年的秘密暴露了？ “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先生，您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小窗口中，两位靓丽的女接线员同时开口询问，在她们的窗口中，魏诚双目圆睁大张着嘴，跟突然见了鬼似的。 “啊？没有没有，没什么需要帮助的，我拨错了，真的对不起，再见。”魏诚回过神来，连忙挤出僵硬的笑容，不待两位接线员再问，便匆匆按下了终止通话键。 门外，四人将魏诚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同时松了口气，星没有继续砸门，而是扶在门上低声道：“魏诚，我为刚才攻击你道歉，我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为了拿回小梦的心。不论你相不相信，请务必告诉我们，你究竟对小梦的心做了什么，只要你说实话，我们保证立刻离开！” 魏诚沉默片刻道：“刚才她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我要她亲自回答！” 这句话中的她显然是指凛，星将凛稍微拉远些低声道：“真的要说出来吗？如果让他知道真相肯定会恨死我们的。” “看情况吧，毕竟这件事我们做的并不光彩。”凛说完摸索着返回门口，隔着门轻声道，“我们知道你的机械女儿已经过期，并且没有被回收，如果你想知道更具体的，就请打开门让我们进去，我们坐下好好谈谈。” 这句话将魏诚心中仅存的侥幸彻底浇灭，他感觉到的不再是吃惊，而是无边无际的彷徨和无助。 原来，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啊！ 终于，紧锁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魏诚失神地站在那里，如同失去了整个世界。 第六十章 炽烈的迸发 2:32 s 11月11日 二次记录 在我、凛、珞珞和小海的共同努力下，我们终于成功从魏诚那里抢回了小梦的心。 可是，令人无法接受的是，小梦的心是空的！ 我也是机器人，难道我过期后，心灵也会变成空的吗？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心灵量化构架坍塌后会完全崩解吗？ 即便完全崩解也还是解释不通，因为物质和能量是守恒的，组成心灵量化构架的物质哪去了？ 不知道，也许只有博士知道，我真的很想回去问问博士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我不能，一旦我回去就绝对再也出不来，我是a1，我有我的命运，我在挣扎，只因我还舍不得。 ——星的系统日志第32页 客厅之中，听完星的讲述，魏诚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原来你们是她的朋友啊，其实你们根本不需要抢，她的心对我而言已经没有用了，我回来取，就是为了将它还回去，哪怕她已经不在了，我也应该将心还给她。” “什么？没有用了？你说清楚！”珞珞激动地站了起来。 魏诚苦笑道：“我本以为只要能看到量化心灵的内部构造，凭我的专业知识辅以实验室的设备，绝对能够解析其原理，从而……” “从而帮助你的女儿。”凛帮魏诚说出了难以出口的后半句。 “唉，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把她的心放在桌上吧，我给你具体解释解释。”魏诚道。 凛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魏诚的要求将小梦的心放在桌上，摆在了五个人的正中央。 魏诚指着小梦的心道：“其实本来这颗心是不透明的，事实上所有机器人的心都是不透明的，晶体内部有一层绝对不透明层，不但能隔绝视线，还能隔绝所有检测手段。据我猜测，应该是lai为了防止其中的秘密被窥探故意为之。” “那为什么现在变透明了呢？”星问。 魏诚道：“因为我针对不透明层研发了一种名为海格力斯的特殊处理液，经过这种特殊的液体处理，不透明层会透明化，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结果。” 说到这，魏诚露出自嘲的苦笑：“你们知道我当时有多激动吗？只要能窥探到机械之心最核心的秘密，我就能帮助我的女儿，我的努力终将得到回报。可是，当时看到处理结果我整个人都傻了，和我脑海中成千上万种想象完全不同，里面竟然是空的，空的！” 从魏诚那古怪的笑声中，星听出了很多很多，看到小梦心的瞬间，他也有同样的感受。 “天知道是不是那个该死的海格力斯液将里面的东西毁掉了！”珞珞气鼓鼓跺着脚。 “不可能的，海格力斯液只作用于不透明层，绝不会破坏里面的东西，你可以怀疑我的人格，但不能怀疑我的专业知识。” 魏诚的表情变得严肃，对于科学家而言，专业知识往往比人格尊严更重要，这一点恰好和搞文学的相反。 通过系统检测，星能够判断魏诚没有说谎，凛也能听出魏诚没有说谎，于是她又问：“我们看过你的资料，你曾经在国家科学院工作过，专攻生命科学，既然如此，你能猜测出为什么是空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魏诚只能摇头苦笑，摊了摊手道：“别问我，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一点思路都没有，机械之心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在我眼里它根本不是科学，几乎就是玄学，天知道究竟什么样的科学疯子才能设计出这玩意。” 科学疯子？星不由再次想起了博士。 在lai内部，博士指的并不是学位，而是对一个人的尊称。 在博士面前，所有博士都不是博士，所有科学家都是孩子，没人能够跟上他的思维，也没人能够超越他的成就。 他是人工智能学术界无法超越的泰斗，是5次诺贝尔奖的获得者，同时也是新时代机器人的缔造者，有机器人之父的称号。 客厅中再次陷入沉默，小梦的心成功寻回，新的谜团随之出现，也许这个谜团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却无法被忽视，因为这个谜团和星有关，和幽幽有关，和每一个机器人都有关。 再和魏诚纠缠毫无意义，四人准备告辞离开，恰在这时，房门被从外面打开，台长铁青着脸没脱高跟鞋便径直走了进来，她认出了魏诚的车，知道魏诚回来了，那个失踪了足足一年的丈夫回来了！ “你还有脸……”台长气势汹汹刚要质问，才发现居然有外人，她的表情先是愤怒，家里藏了个过期的机械女儿，怎么能让外人进来呢？万一被发现怎么办？紧接着从愤怒变成了惊愕，因为她认出了星和珞珞。 “台长！”珞珞吓了一跳，本能向后退了半步，颇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怎么是你们，你们来做什么？我不是说过吗？再让我看见你们我就报警，你们以为我做不到是不是？好，我现在就做给你们看！” 台长大怒，声音近乎咆哮，与她平时优雅温和的气质大相径庭。 “璇，冷静点！”魏诚一把握住了台长的手，强行将她的个人终端关闭。 “放手，你也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立刻都给我滚出去！” 台长用力挣脱魏诚的手，没有再执着于报警，指着门口厉声喝道，气势凌厉就像是发怒的母狮，吓得小海的珞珞都躲到了星的身后，紧紧抓着星的衣服，只敢探出半个头。 “璇，你听我说，我……”魏诚想要解释，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了一年来那种疯狂的执著，自然也就恢复了理智。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给我滚，滚啊！”台长捂着耳朵大喊大叫歇斯底里，接近四百个日日夜夜，她独自守着这个家，陪着过期的痴呆女儿，别看她外表光鲜身居高位，但她的内心其实是很孤寂的，本来女儿过期就已经很令人痛苦，可她连个倾诉陪伴的人都没有，只能独自默默地舔着伤口，蜷缩着度过每一个寒冷的夜晚。 无论是清爽的春秋，还是炎热的夏天，对她来说都是寒冬，都和寒冬的夜一样冷，如果不是地下密室中女儿还需要她，如果不是心中还放不下，她觉得自己肯定已经崩溃。 “璇！”魏诚再次试图抓住妻子的手，想让妻子冷静下来，然而情绪进入爆发状态的人岂是清漪能够冷静下来的？台长现在就是一座郁积已久终于迸发的火山，谁然阻拦迎来的绝对是炽热的岩浆。 “啪！”一声脆响，台长躲开了魏诚的手，甩手就是一耳光重重抽在了魏诚脸上。 第六十一章 美丽的谎言 2:32 s 响亮的耳光回荡在客厅中，魏诚捂着脸呆呆看着自己的妻子，结婚二十余年，妻子一直是温柔的代名词，别说动手，连吵架都很少，总是带着幸福的笑容，无微不至照顾着这个家的一切。 台长如同火山爆发的情绪，也在这一耳光中得到发泄，她呆呆看着自己的手，结婚二十余年，丈夫从没有因为科学研究而忽略家庭，从没忘记过包括结婚纪念日在内的任何一个节日，总是用宽厚的肩膀给她和女儿依靠，尽己所能保护着这个家的一切。 可是，因为机械女儿过期，他第一次抛下了她，而她也第一次打了他。 这就是他和她现在的家庭吗？这个家还存在着吗？如果存在，是什么原因让它变成现在这样的呢？如果不存在，那它现在又是什么呢？ 沉默，客厅中再次陷入令人担忧的沉默，魏诚不知道该说什么，台长也不可能主动说什么，所以这份沉默只能由外人来打破。 “台长，我们已经知道你和魏先生机械女儿的事情了。”星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即便他知道这样做肯定会将怒火引过来。 果然，台长豁然抬头，惊愕和愤怒再次狂涌而出，剧烈冲击着她理智的防线。 “璇，冷静点，这件事不怪他们，都怪我！”魏诚连忙拦住台长，他不能让她失去理智，那样对她对女儿都没有半点好处。 “是你告诉他们的？为什么？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台长甩开魏诚大声质问，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女儿就是她的全部，面前这个男人已经抛下了她，为什么还要残忍地夺取她的女儿？ 魏诚大致将小梦心灵的事情讲了出来，最后叹了口气道：“璇，我没有抛下你，我也是为了救我们的女儿，我不想分心，所以切断了和你的联系，可惜最后研究还是失败了。我不是个合格的丈夫，更不是个合格的父亲，我真是个没用的人。所有的错都在我，你骂我打我都好，我只想回到这个家。” 听了魏诚的讲述，台长的表情明显软化了许多，其实对于丈夫在做的事她是略知一二的，否则那天星和珞珞去电视台找她，询问她那笔出款记录的时候，她也不会反应那么大，她也只是想保护自己的丈夫而已，无论她对他多么不满，他都是她的丈夫，是幽幽的父亲。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幽幽，幽幽给你发了信息？幽幽恢复意识了？”台长对任何有关女儿的事情都格外敏感。 说到这件事，魏诚也变得激动起来：“我当时也不相信，但你知道我回来后看到了什么吗？幽幽怀里抱着她最喜欢的那个布偶，就是十一年前她病逝时和回来时都抱着的那个布偶！” “布偶，那个布偶，幽幽抱起来那个布偶？”台长的语气忽然变得小心翼翼，似乎生怕稍微大声点就会将梦幻般的肥皂泡戳破。 魏诚重重点头：“是的，就是那个布偶！” “后，后来呢？”台长不敢置信地捂着嘴，泪水断线珍珠似的往下淌，不再是愤怒的类，而是充满惊喜的泪，这绝对是一年来她听过最好的消息。 “后来……”魏诚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可惜实验室太远，等我赶回来的时候她的意识已经消失了，不过我查了她的个人终端，信息的确是从她的个人终端发出的，再加上那个布偶，我敢肯定她绝对清醒过！” “幽幽清醒过，我们的女儿清醒过……”台长的声音都在颤抖，她想起了那块留有女儿指印的蛋糕，会不会也是女儿清醒后留下的呢？可能那次清醒的时间太短，短到刚刚碰到蛋糕就消失了。 魏诚突然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台长，浑浊的泪顺着鼻侧深深的痕流进嘴里，咸咸的却是幸福的，又哭又笑大声说：“璇，我们没有失去幽幽，我们的女儿还在，真的还在，她只是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而已！” 台长这次没有挣脱，她也反手抱着魏诚，仰起头颤声道：“诚，我们是不是错过了很多次？” 魏诚点点头吸着鼻子道：“是的，我们可能错过了很多次，但至少我们知道了这件事，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会错过，我们一起守在幽幽身边，等她下一次醒过来！” “嗯，嗯，我们一起，一起……”台长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伏在魏诚怀中泪流满面。 因为女儿，他和她近乎分道扬镳。 也因为女儿，他和她重新拥抱在了一起。 这就是女儿的力量，是爱的力量。 是爱组成了这个家，也是爱重聚了这个家，他们幸福过、悲伤过也痛苦过，但那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依然在一起。 只要在一起，只要还有爱，那么这个家就还在。 不远处凛的表情显得很犹豫，心里更是懊悔纠结的不得了，如果不是她出谋划策，魏诚就不会误以为女儿清醒过，也就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情。 虽然她这么做是为了找回小梦的心，也的确成功找回了小梦的心，但她不想为自己辩解，也不打算为自己辩解。 犹豫再三，凛张了张口想将真相说出来，可话到嘴边却发现怎么都说不出口，并非是害怕承认，而是怕戳破那个美丽的泡泡，也许说出真相的确能让自己更好受，可对魏诚和台长真的是好事吗？ 飞得越高，摔得越疼，何况是心？ 心是最坚强的，也是最脆弱的。 忽然，凛感觉手被握住，很温暖，她能感觉得出来是星，星在告诉她不要说出来。 有时候，谎言比真相更美丽，真相可能代表着绝望和黑暗，而谎言反而代表着希望和光明。 人需要这种谎言，世界也需要这种谎言，我们都需要这种谎言，如果没有这种谎言，梦就将不复存在。 所以，让我们留下这个美丽的谎言吧，让它陪伴着魏诚和台长，给他们今后的生活以希望和光明。 ps:ps：小希腹痛…… 第六十二章 奇迹的诞生 2:32 s 夫妻二人相拥而泣了好久，突然出现的希望，就像乌云裂开投下的一束光，将他和她这方寸之地照亮，这一瞬间，一年来积累的痛苦、愤怒和绝望统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光明和希望。 “对不起，我为之前那样对待你们道歉，希望你们千万保密，不要将我女儿的事情说出去，求求你们了！”台长朝星和珞珞深深鞠躬，她知道珞珞是lai的人，只需要珞珞一句话，她的女儿就将被夺走。 “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也希望你们能将小梦的事情保密，她现在很安宁。”星说完悄悄用手肘怼了怼珞珞。 珞珞回过神来连忙点头：“恩恩，我保证不说出去，更不会上报的，台长你放心吧。” “谢谢，真的谢谢你们！”台长再次深深鞠躬，她相信星和珞珞的话，既然星和珞珞能够为素不相识的雪寻找风，那么也一定能守住这个秘密。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星将小梦的心重新用黑布包好交给凛，凛小心翼翼将其放在衣服里面的口袋里并用双手捂着，生怕稍有不慎将其碰坏，这一刻，她和小梦的心几乎重合。 由于被黑布包着，又被藏进了内衬口袋，没有人看到，原本空荡荡的晶体心灵中，突然闪耀出比彩虹还要绚丽的光芒，一颗颗微小的颗粒凭空浮现！ 光芒就是来自这些颗粒，虽然一颗颗粒很小，散发出的光很弱，但积少成多后，亮的就像是夜晚北方空中那颗最闪耀的星星。 绚烂的光芒让心灵中狭小的空间宛如梦幻，成千上万颗微粒上下起伏翻飞，旋转环绕变成各种形状，最后缓缓朝着中心汇聚…… “今后有空可以多过来坐坐，幽幽从小都特别喜欢热闹。”台长和魏诚亲自将星、凛、珞珞和小海送到门口，直到白天鹅消失在视野中，才相视而笑关上房门。 “璇，对不起。”魏诚再次道歉，他能想象妻子这一年是怎么过的，绝对不会比他过的轻松。 “别说这些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去看幽幽。”台长摇摇头，重新恢复了曾经温柔贤淑的样子。 穿过女儿卧室的暗格通道，打开地下密室的门，时隔一年，夫妻二人再次同时走进了这里，走进了这片属于女儿的小世界。 本来二人并没有期望能够看到些什么，毕竟距离女儿上一次“清醒”才过去半天，应该不可能这么快就再次清醒。 然而，当二人走进密室的瞬间，却同时惊得呆若木鸡，女儿这次不是背对着他们，而是面对着他们！ 她的手中不但抱着那个布偶，还沾着一点点奶油，奶油并没有被吃进嘴里，而是被抹在了鼻尖上，显然她还不知道蛋糕是用来吃的，不过也足以证明她对蛋糕有反应！ 再看她的双眼，电子红光还存在，却明显淡了许多！ 见有人走进来，女孩立刻就有了反应，微微歪着头，用暗淡了许多的电子眼看着台长的魏诚，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原本呆滞僵硬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宝贝！” “幽幽！”夫妻二人瞬间泪奔，几乎是连滚带爬冲了过去，同时紧紧将女儿抱在怀中，一家三口终于以这种方式再次团聚。 “幽幽，你真的醒了，原来你真的能够清醒，是妈妈错了，妈妈不该离开你的，呜呜……” 台长泪水决堤，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女儿出现意识，虽然距离真正完整的意识还很远，但对她来说真的已经是奇迹，世界上最美好最幸福的奇迹，即便拿整个世界和她换，她也绝对不换。 “太好了，看我说的没错吧。我们的宝贝果然还在，爸爸妈妈今后永远陪着你，再也不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魏诚高兴地又哭又笑，抱着女儿的额头重重亲了一口。如果说上次清醒是巧合，那么这次呢？也是巧合吗？ 身为科学家，他很清楚这种巧合并不存在，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女儿的确能够不定期恢复意识，相隔的时间不规律，恢复的程度不确定，时间也不确定。 然而管它规不规律，真实存在就够了，只要永远守在女儿身边，就一定不会再错过！ 被自己的爸爸妈妈抱在怀中，小女孩本能有种很安全的感觉，在她的生物核心cpu中，杂乱无序的数据飞快闪动，就像是旧时代电视的黑白噪点，时不时拼凑出几幅模糊的画面，其中一幅正是台长办公室桌上的全家福。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幅照片，甚至连“不知道”是什么都不知道，但这幅照片的的确确真真实实出现了。 “啊……”似乎想要抓住这张照片，于是她张开嘴发出不明意义的声音，伸出手朝着空中抓去。 在她简单到没有逻辑和智慧的意识中，她抓到了这张照片，下一个零点零一秒，照片重新化为杂乱无序的数据，生物核心cpu陷入沉寂，眼中的电子红光完全恢复，手软哒哒垂了下来。 如果能够打开她的心，看到她心灵的内部，就会发现，那绚烂的光芒真的比霞霓和彩虹还要美丽。 短暂的模糊意识消失了，持续时间16.22秒。 …… 白天鹅在城市中飞驰，驶向凛过去的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很不巧，由于认定小女孩的奇迹其实是凛制造出的假象，所以谁都没有再去管复制者，没有继续监视台长夫妻以及小女孩的一举一动，自然而然也就错过了后来发生的这些事。 其实只要仔细想一想就会发现其中有很多疑点，那条发给魏诚的信息的确是凛想出来的，是星亲手发的，可当魏诚赶到地下密室的时候，小女孩怀中的布偶怎么解释？ 谎言不可能让小女孩对曾经最爱的布偶产生反应，唯一的解释是小女孩的确自己产生了反应，并且恰好是在发出信息之后，可惜正因为太过巧合，四人都忽略了这个关键到不能再关键的细节。 第六十三章 缺失的记忆 5:52 s 夜已深，这个点往常凛早已睡下，可今天她却睡意全无，在她的要求下，星扶着她上了屋顶，将薄薄的白雪扫去，清理出一块干净的位置并肩坐下。 “能看到星星吗？”凛抱着膝盖突然问道。 星抬头看了看，微笑着点点头：“能，一点云都没有，整个星空特别清晰。”他知道凛喜欢看星星，虽然已经看不见，但喜欢就是喜欢。 凛仰起头，将手伸向星空，似乎想要触摸星光，声音变得很悠远，就像从遥远的记忆中飘来：“小时候妈妈告诉我，每个人对对应天上的一颗星星，当生命衰弱，星星就会暗淡，当生命逝去，星星就会化为流星落下。” 星静静地听着，很认真很认真地听着，这是凛首次对他说小时候的事，证明凛正在敞开心扉。 “你说，机器人有对应的星星吗？”凛轻轻地问。 “为什么不能有呢？”星仰望星空，以反问的形式回答，语气很轻快，仿佛就该是这样。 在星的记忆库中，大量资料都证明星星和人没有关系，流星不过是划过大气层的陨石而已，可星就是不愿意去理会那些所谓的科学证据，他喜欢坐在凛身边，喜欢听凛说话，喜欢陪凛一起看星星，对他来说这就足够了。 “是啊，为什么不能有呢？”凛微微一怔，随即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 凛笑了！ 凛真的笑了！ 凛是为他笑的！ 于是，这一刻，寒风静止，黑夜褪去，星的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他呆呆凝望着凛的侧脸，凝望着凛嘴角那很淡却异常美丽的笑容，内心被突如其来的喜悦淹没，让他窒息，让他颤抖，也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你怎么不说话了？”盲人都是很敏感的，凛敏锐感觉到身边的星情绪有点不对劲。 “没，没什么，你笑起来真的很漂亮，今后应该多笑笑。”星想要掩饰，却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凛立刻将笑容收起来，挑起眉梢故作严肃：“我什么时候笑是我的事，用得着你这个机械男仆指手画脚？” 星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他根本就不是机械男仆，如果凛哪天突然想起11月1号晚上发生的事，肯定会识破他的身份。 为了转移凛的注意力，星将话题追溯到了很多年前：“凛，你还记得十年前的事情吗？” 凛的注意力果然从机械男仆原则问题移开，仰着头微微蹙眉道：“当然记得，但其中有一段记忆是空白，无论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甚至连忘记的原因都想不起来。” 星一直以为凛是随着成长自然而然忘记了小时候的事，毕竟人类的大脑和机器人的生物核心cpu不同，机器人不会遗忘，但人类会遗忘，尤其会遗忘十岁以前的事，所以凛的遗忘并不奇怪。 可听了凛的话，星却发现好像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么回事。 遗忘其实相当于模糊化压缩处理，当陈旧信息超过一定时间不被提取，大脑会自动将其模糊化以降低信息量，从而方便压缩存入深层意识，再超过一定时间不被提取，就会再次降低信息量压缩存入更深层的意识。 这种处理方式的第一个优点是储量近乎无限，每向下加深一层，储量都会以次方级上升，直到最下层的潜意识，传说人的潜意识空间无边无疑，能相当于整个宇宙，里面的十年百年只相当于现实中的一秒甚至更短。 第二个优点是信息的全息细节，虽然细节信息被一次次模糊化，可提取信息点越来越少，如掉进深海的砝码，但只要被提取出来，信息就绝对是完整的，并且包含了记忆者自身并没有刻意记住的一切细节。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出现催眠这种挖掘深层记忆的手段。 当然，这种处理方式也是有缺点的，那就是提取的困难度，每向下一层提取的难度同样呈次方级上升，潜意识区成功提取的概率低的令人发指。 与之相反，电脑和机器人的记忆是通过内存的缓存，优点是提取方便快捷，缺点则是储量限制。 凛是人类，遗忘的方式无疑是前者，理论上不会出现记忆空白，再难提取的记忆也绝对有信息关键点存留，除非有人对凛的记忆动了手脚，通过外部因素强行抹去了这段记忆。 当然，所谓的抹去并非彻底抹去，而是越过序降层直接塞进了更深层甚至潜意识，导致被遗忘的记忆缺少提取关键点，从而产生了记忆空白。 “你能想起来这段空白之前和之后的事吗？”星又问，他感到很疑惑，凛是lai总裁龙先生的女儿，究竟是什么人能够抹去她的记忆？原因是什么？龙先生为什么没有阻止？ 凛蹙着眉，用双手按着太阳穴，仔细想了一会才回答：“之前好像是要去什么地方，之后我就来到了这座城市，唉你关心这些做什么，我小时候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没，没什么，我就是好奇，你想不起来我就不问了。天冷，我们还是回屋吧，明天还要早起去看孩子们呢。”星站起身也将凛扶了起来，他不强求凛去回忆，只是将这件事默默记在了心里。 凛哈出一口白气缩了缩肩膀，不再坚持，在星的搀扶下回到屋中，进卧室的时候，她忽然转身对星说：“书房有张单人床，你就睡那吧，省的传出去别人说我虐待男仆。” 凛说的很快，给人一种很仓促的感觉，说完匆忙将卧室门砰地关上。 星是没有睡觉这个习惯的，对他来说生命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异常宝贵，用来睡觉实在太过浪费。 不过既然是凛的命令那当然要另当别论，谁让他名义上是凛的机械男仆呢？ 推开书房的门，星走到那张很久很久没人睡过的单人床前坐下，感受着柔软的床垫的温暖的被窝，他忽然觉得睡一觉也许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凛，晚安。”星呢喃着露出笑容，抬头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灿烂的星空，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将系统调整到了定时休眠模式，零点一秒后，他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黑暗安静的客厅中，格子架上摆着一颗全透明的晶体，那是小梦的心，自从凛将它拿出来摆在这，它就一直是空荡荡的，什么异常都没有。 突然，一颗闪烁着神秘光芒的微小颗粒凭空浮现，接着两颗、三颗、四颗、五颗…… 眨眼间颗粒的数量就增长到成千上万，虽然颗粒很小，散发出的光很弱，但积少成多之后恍如夜空中美丽的星海。 五颜六色的光晕在黑暗的客厅中舞动，将墙壁变成梦幻的海洋，晶体心灵之中，成千上万光粒旋转飞旋朝着中心汇聚，渐渐变成一个小小的光质人儿，环抱膝盖漂浮在心灵之中，样子是那么甜美，睡的是那么安详。 ps:ps：小梦的心，永远都是如此的美丽，不论你能不能看见~ 第六十四章 不可能的梦 5:52 s 11月12日晨 昨夜我做梦了！ 身为机器人的我怎么会做梦呢？ 梦是大脑皮层未完全抑制产生的种种幻象，我的脑袋里不是大脑，而是生物核心cpu，进入定时休眠模式后，大部分程序都被关闭，只有最基本的数据流存在，怎么可能产生梦呢？ 不可能的，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根本解释不通，根本不合理。 可问题是，我真的做梦了，为了确认其真实性，我记下了梦的全部内容，并和所有的记忆资料作对比，得到的结果是重合率只有35%，剩余65%全都是我绝对未曾经历过的事！ 我是个机器人，记忆模式是读写内存，信息不可能凭空产生或者消失，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我真的做梦了。 在梦中，我和凛坐在山坡上看星星，就是当年的那片山坡，碧草如茵，群星灿烂，梦中的我还没有披上人形外壳，可梦中的凛却已然长大，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她的双眼是那么纯澈美丽，她的笑容是那么开朗活泼，她指着天上的星星问我：“我最喜欢星星了，你喜欢吗？” 梦中的我点点头：“你喜欢，我就喜欢。” “那我们去找星星吧！”凛很惊喜，拉着我站了起来。 “找星星？怎么找？”我不懂凛的意思。 凛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她笑着直指背后：“当然是用飞的啊，我们都有翅膀难道你忘了吗？” “人怎么可能有翅膀？你别开玩笑……”我说着说着就呆住了，凛的背后居然真的出现了一对翅膀，不是天使的那种羽翼，而是蝴蝶斑五彩斑斓闪烁着淡淡光晕的翅膀。 “不光人有翅膀，机器人也有翅膀，你也有的，不信你看。”凛笑着指了指我的身后。 我回头看去，果然如凛所言，在我的背上也有一对翅膀，淡蓝色的半透明翅膀！ “走吧，我们去找星星！”凛拉着我从山坡上跃起，拍动翅膀飞向星空，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星星距离我们越来越近，最终我们竟然真的飞进了星海之中。 到这里，梦就结束了，这段内容即便不和记忆资料对比，我也知道绝对是全新的，因为无论拥有翅膀还是飞进星空都是不合逻辑的。 不过虽然它不合逻辑，但我还是很喜欢这个梦，也许它就是我心底最深处最美好的愿望吧，我会将它当成最珍贵的记忆储存起来，如果将来某一天我的内存能够取出，希望凛能够看到这个梦，这个我们共同的梦。 ——星的系统日志第33页 写完日志，星起床为凛做早餐，经过珞珞的专业教导，以及这些天的艰苦训练，他已经能够大致掌握好煎荷包蛋这项技术含量极高的食品，至少不会再煎成黑炭。 技术含量极高？ 好吧，至少对星而言是这样的。 对此星并没有感觉到自卑或者气馁，他敢肯定，那些真正的机械男仆如果没有内置的烹饪系统，技术也不会比他好到哪去。 另外，他还会冲红茶呢，凛很喜欢他冲的红茶，这一点其他机械男仆无法和他相比的。 “凛，早安。”见凛从卧室出来，围着围裙正在煎蛋的星立刻打招呼，或许是因为昨晚那个梦吧，今早他的心情很不错，一片艳阳天。 “早啊。”凛还有点迷糊，头发因为拱枕头而变得乱糟糟的，听到星的问候，很自然地随口做出回应，如果换成前几天她是绝对不会回应的，可今天她本能就做出了回应。 若要追寻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昨晚的梦吧，昨晚凛也做梦了，梦中是一片山坡，碧草如茵群星灿烂，有个机器人陪着她坐在山坡上看星星。 梦中她问机器人：“我最喜欢星星，你喜欢吗？” 那个傻乎乎的机器人点点头：“你喜欢，我就喜欢。” 什么叫你喜欢我就喜欢？身为机器人就该如此没有原则么？亦或是在故意讨好她？ 促狭心起，梦中的她拉着机器人站起身，指着星空兴冲冲地说：“既然你也喜欢，那我们去找星星怎么样？” “找星星？怎么找？”那个傻乎乎的机器人果然好像被吓到了。 “当然是飞过去，我们都有翅膀难道你忘了吗？”梦中的凛转了个圈，背上凭空出现两只散发出淡淡光晕的美丽蝴蝶翅膀。 那个傻乎乎的机器人想摸她的翅膀，却被她向后一跃扇动翅膀躲开：“别动手动脚的，摸你自己的去。” “我的？”那个傻乎乎的机器人转过头才发现自己居然也有翅膀。 “走吧，我们去找星星！”凛双脚离地漂浮在空中朝机器人伸出手，拉着他拍动翅膀一起飞向星空，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最终竟然真的飞进了星海之中。 梦醒时分，凛的第一句话就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居然梦到和机器人一起看星星，还长出翅膀一起飞向星星，果然有够乱七八糟的，如果说给珞珞听肯定会被笑死，至于说给星还是算了吧，给机器人说梦，对牛弹琴的祖宗估计都得笑死。 由于人脑和机器人的记忆模式不同，凛清醒的时间越长梦境的记忆就越模糊，十秒后已经忘记了七七八八，只留下模糊的轮廓，以及定格在最后飞向星空的一副磨砂画面。 “早餐我快做好了，洗漱一下就过来吃吧。”星的语气颇有点得意，这将是他第一次成功制作能吃的早餐，千万别小看能吃的三个字，为了做到这三个字，星付出的努力远超常人。 凛摸索着刚准备进洗手间，听到早餐二字登时一个机灵困意全消，下意识一声大喊：“关火！” 厨房中星也被吓得一激灵，想也没想就本能执行了凛的命令，待火苗彻底消失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着平底锅里的荷包蛋哭笑不得，明明还没有煎糊嘛，关火个毛线啊？ “不是严禁你接近厨房吗？你怎么又不听？”凛气的抓了抓头发，想起星的黑暗料理她就胃疼，从小到大能在吃上给她留下心理阴影的星是第一个，也绝对是最后一个。 “这次一定会成功的，我用机械男仆的荣耀发誓！”星将锅铲举了起来以表达自己是多么严肃。 “机械男仆的荣耀？呵呵……”凛用经典的语气词予以回应，一个能将煎蛋做成黑炭，能在鸡汤中下一炒勺盐的机械男仆，也好意思谈荣耀？ 这如果也算荣耀的话，那些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机械男仆是不是应该直接授勋？ 第六十五章 机械男仆的荣耀 4:53 s 星登时尴尬地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身为机械男仆他的确算不上合格，但他…… 仔细搜索自己的优点，想找出自己的优势所在，得出的结果却是自己这个老古董还真没啥可以拿得出手的优势，冲红茶这种事，也就适合自我安慰，拿出来说还是算了吧，不然肯定会再次被凛呵呵的。 偏偏这个时候，凛再次对星发出致命一击：“你要做是吧，可以，不许忘记撒盐和胡椒，加一滴酱油两滴香油，煎两条培根，两片生菜三颗圣女果，圣女果要切开，好了就这些，你自己看着办。” 星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什么什么？凛说的都是些什么？ 盐他倒是认识，毕竟有过惨痛的教训，香油和酱油也能接受，瓶子上那么大的字他又不是瞎子。 可胡椒是什么鬼？培根又是什么鬼？生菜和圣女果更是什么鬼？他根本听都没听过好吗？ “凛……”星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整个人都变得抑郁了。 “怎嘛？不认识？”凛当然知道星不认识，一个不会做饭的机器人如果认识这些才是见鬼，她只是在为难星而已。 如果换成十二天前，她肯定半个字都不会说，只会默默拖着冰冷的身子泡面，可现在她就是这么做了，变化之大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嗯……”星的声音很小，还有点委屈，一盘煎蛋要这么多东西，这不是为难机器人吗？ “算了，加点盐放一滴酱油和香油就行了，太难谅你也做不到。”凛莫名其妙被星那弱弱的有点委屈的声音弄得心中发慌，不再刻意刁难，连忙降低要求进了卫生间。 星长长出了口气如释重负，重新鼓起气势打开火焰继续煎蛋，既然凛都降低要求了，他怎么能让凛失望呢？ 坚决不能，即便堵上机械男仆的荣耀，也一定要将这盘煎荷包蛋做好！ 煎荷包蛋，放马过来吧！ 片刻后，凛洗刷完毕摩挲着走出卫生间，还没进餐厅就闻到了煎蛋的香味，哦不，准确的说应该是鸡蛋本身的香味，在没有被星的黑暗料理毁灭之前一定会出现的正常香味。 “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凛微觉诧异，鸡蛋竟然没有被星毁掉，还真是够稀奇的，难道是这枚鸡蛋命太好？ “来尝尝怎么样。”星来不及解围裙，将热腾腾煎蛋放在桌上，然后跑过来扶着凛在餐桌旁坐好，并将刀叉放进她手中，可谓一条龙全套服务，就差亲手往嘴里喂。 对于喂食这个步骤，星自然是不介意的，可凛介意，搞清楚，她要的是机械男仆不是机械男友更不是机械老公！ 胃疼，本能反应来的有点迅速，凛却又不好意思拒绝，毕竟没有焦糊等难闻的味道。 “应该是可以吃的吧？”抱着拼了的决心，凛确认盘子的位置后下刀切蛋，在星的说明下沾了沾用香油酱油调和而成的酱汁送入口中。 入口的瞬间，凛就愣住了，好像还不错的样子，似乎不完全是鸡蛋本身的功劳，盐的量很合适，蛋白有点焦，蛋黄处于半固态，再加上酱油和香油的鲜咸清香，对于早上起来腹中空空的人来说开始蛮开胃的。 “怎么样？还能吃吗？”星紧张兮兮看着凛，内存占用率急剧升高，他的追求不高，只要能吃就行，能吃就是对他手艺进步最大的肯定。 凛仔细咀嚼咽下，喝了一口热牛奶点点头道：“还行吧，勉强可以下咽。” 其实说实话比勉强可以下咽还是要强那么一丢丢的，可惜夸人不是凛的强项，再说有什么值得夸的？之前被毁掉的食材还少吗？浪费那么多食材才做成功了一枚煎蛋，很值得骄傲吗？ 另外，为了让星继续努力进步，得留点余地才行，俗话说骄傲是进步最大的障碍，万一夸上天再出黑暗料理怎么办？ “噢耶！”星却激动地跳了起来，用力握拳做了个胜利的手势，他满足了，他真的满足了，凛能下咽就是对他最大的肯定，为了这份肯定，他要更加努力进步才行。 谁说机械男仆必须内置烹饪系统，只要肯学，只要肯努力，他这个伪机械男仆同样能够做到！ “瞎激动什么？一个煎蛋而已，你的路还长着呢，将有胡椒、培根、生菜和圣女果的煎蛋做出来再激动不迟。”昨天晚饭吃的很少，凛的确饿了，说完忍不住又切了一块。 很快，整个煎蛋就被吃光，凛喝了小半杯牛奶动作突然停下：“你的早餐呢？” “我的？我……”星登时怔住，整个做早餐的过程他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自然没有准备自己那份，刚想撒个谎对付过去就被凛打断。 “不许说谎！”凛的语气很严肃，上次分土豆烧牛肉盖饭的时候星她就发觉星撒了谎，只不过没有说出来而已。 “我忘了……”星只能实话实说。 “给，把这半杯牛奶喝掉，不许说不，立刻现在马上！”凛将大半杯牛奶递到星的面前，语气毫无转圜余地，几乎可以说是命令。 星哦了一声，只得将杯子接过来，刚要喝就听凛突然大喊：“换个方向，不许用我喝过的那一侧！” 不知道为什么，凛的脸有点发红，星注意到了却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将杯子转一圈呢？有什么特别的必要吗？不过，疑惑归疑惑，星还是按照凛的意思将杯子转了半圈。 凛低着头心中兀自狂跳，老天啊，太危险了，还好反应快，不然岂不是和机械男仆间接接吻？ 星当然不知道凛在想什么，如果知道的话，也许会呛得将牛奶全都喷出来也说不定？ 危险的早餐在莫名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两人换好衣服准备前往孤儿院，自从小梦离开后，两人的肩上就多了一份责任，虽然这份责任并不是一定要承担，但他们都愿意承担，不止是为了延续小梦的爱，也是为了照亮自己的心。 临出门的时候，凛将小梦的心也带上了，小梦的一生都献给了孤儿院，她的心自然也应该属于那里，相信这也一定是小梦的愿望。 第六十六章 海之母 5:39 s “这不是小海吗？好久不见啊，如果老头子我没记错，你就快成年了对不对？”几位老人坐在家门口聊天晒太阳，其中一位须发皆白嘴里叼着个老式烟斗，一口一口吐着烟圈显得很惬意，见到小海立刻笑眯眯打招呼。 他们今年都已经超过八十岁，不止经历过那个忙碌的旧时代，还经历过更早以前的贫苦时代。 由于跨越了三个时代，经历过苦日子，所以他们对新时代的美好生活感触特别深，每年过节和孩子们团聚，都会在儿孙面前唏嘘他那个时代是多么辛苦，你们这个时代是多么幸福，一定要珍惜等等。 “福伯好，几位爷爷好。”小海恭恭敬敬给老人们问好，他从小生活在这里，面前这些老人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在他离开这里之前，对他和他妈妈照顾不少。 几位老人微笑颔首，对小海他们是打心底喜欢的。 福伯取下烟斗和颜悦色道：“小海啊，听说你现在在lai工作？还顺心不？” “嗯，都挺好的，就是有点远，不能天天回来。”小海点点头。 “哎呦，那可是个大公司，听说是专门造机器人的，小海了不起啊，如果我那孙子有你这出息该多好，啧啧。”另一位老人感叹道。 “可不就是造机器人的吗？现在这个时代，到处都是机器人，小海的妈妈不就是……”留着长须的老人还没说完就听旁边几位老人连连咳嗽，反应过来后连忙改口，“我们都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想想那时候的机器人科幻大片，再看看现在的机器人，简直差别太大啦。” “可不是？当年lai宣布智能机器人问世的时候，我还以为要机械反叛灭绝人类呢，差点吓得我去挖地道。”光头老人摸摸自己的大光头哈哈大笑。 其余几位老人也跟着笑，他们那个时代过来的人，对机器人其实是即憧憬又恐惧的，归根结底都是科幻片看多了的锅。 “福伯你们先聊，我回家看看。”小海起身拖着个巨大的行李箱朝居民楼走去，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好好，既然回来了，待会记得去我家吃饭。”福伯点点头，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唤住小海，“哦对了，小海啊，lai的待遇很不错吧，你怎么不去市中心买房子？” 小海转过头道：“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不想离开这里，福伯您答应过将房子卖给我的，可不许反悔，我晚些时候把钱转给你！” “你这孩子，我又不收你钱，你住就行了，花那冤枉钱做什么？”福伯故意虎着脸。 “那可不行，反正您答应过我的。”小海说完挥挥手，拖着沉重且巨大的行李箱朝单元门跑去，妈妈说过不能老占别人便宜，欠了的总要还，以前他没有能力还，现在他有了，就一定要还。 “这熊孩子。”福伯摇摇头显得很无奈，他知道小海其实骨子里很执拗，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得嘞，老福你也别拒绝了，小海在lai工作，不差那点钱，反正这年头房价又不贵，至少比我们那时候便宜多了，现在想起当年做房奴的日子就感觉不寒而栗，啧啧。” “也有道理。”福伯点点头抽了一口烟斗道，“看到小海我就想起来了，lai的机器人有一种传承类，可以让将死之人再活十年，几位老哥有没有换身体的想法？”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这件事我儿子和我提过，什么换了以后能多活十年，说的我都动心了。” “现在眼也花了耳也背了，牙口胃口也都不好了，甚至走路都要颤三颤，如果换个机器人的身体能健健康康再活十年，我铁定换！” “好，到时候哥几个一起换，换了组团满世界吃喝玩乐享受生活去，啊哈哈。” 福伯听着几位老朋友谈笑畅想未来，心中突然有种不胜唏嘘的感觉，畅想未来这四个字，他在青春年少的时候体会过，却没想到人到晚年还能再次体会到。 “我啊，我就不换了，你们将来去旅行，记得带上我的骨灰盒就行。”福伯突然吐出眼圈叹了口气，随即重新露出笑容。 “为什么？”几位老友异口同声都感觉很诧异。 福伯只是摇摇头没有解释，在他眼前浮现出了一个女人，一个每天早出晚归攒下微薄收入只为让养子过得好些的机械女仆，那是小海的妈妈。 ……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将沉重的行李箱搬进屋子，小海关上门，背靠着门大口喘气，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望着眼前每个角落都充满回忆的家，恍惚间又看到了那忙里忙外的熟悉身影。 房间不大，只有三十平米，对房价并不高的新时代而言绝对算是蜗居，房间中的家具很简单也很旧，都是很多年前福伯留下的，家具上、窗台上、地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显然至少几周没人打扫过。 如果妈妈还在，房间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即便白天工作再忙，即便加班加到再晚，妈妈下班回来也一定会将这个简简单单的家收拾的干干净净，然后给饥肠辘辘望眼欲穿的他做晚饭，并用从餐厅带回来的几个残次水果给他榨一杯果汁，笑着抱住他对他说：“宝宝乖，看妈妈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于是他喜欢上了果汁，喜欢上了每天等待妈妈下班的过程。 每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他就会趴在窗台上翘首以盼，因为他知道，妈妈一定会回来的，而且一定会给他带来酸酸甜甜的果汁，对他而言，那真是世界上最美的味道。 可是现在，妈妈不在了，那个每天无论多晚都会出现在窗外的女人不在了，那个每次都会给他榨一杯果汁并温柔地抱住他的女人不在了，那个养育了他整整十年的机械女仆不在了，永永远远不在了。 再也没有人给他做完饭，再也没有人给他榨果汁，再也没有人会温柔地抱住他唤他宝宝。 这一切，要从十年前说起。 ps:ps：小海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他是被机器人养大的，而这个机器人“莲”非常重要！ 第六十七章 雨夜之莲 5:39 s 十年前，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年仅五岁的小海独自蹲在路边的屋檐下瑟瑟发抖，他已经整整一天没吃饭了，又冷又饿，鞋子也跑丢了，小小的脚上满是擦伤，很疼，却比不上心中的恐惧和无助。 本来他是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一家三口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很开心很幸福，可是这份幸福却像是摔落在地的玻璃杯似的被彻底打碎。 在他残留的模糊记忆中，好像突然有什么怪兽扑了出来，爸爸妈妈为了给他争取逃跑的时间拼命挡住怪兽，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后来他才在新闻中得知，那是一起野生动物逃脱引发的恶性事件，他的爸爸妈妈很不幸成为了唯一的一对受害者。 “宝宝快跑啊，快跑！！！”耳边回响起妈妈尖锐急促的喊声，眼前浮现出那双闪烁着惨绿光芒的可怕双眸，屋檐下又冷又饿的小海忍不住抱着头呜呜哭了起来。 “爸爸，妈妈，你们什么时候来接我啊，我饿，我冷，我好想你们啊，呜呜……”眼泪鼻涕滴答滴答往下流，和冰冷的雨水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楚。 由于地理位置偏僻，再加上是风雨之夜，所以路上根本没有行人，偶尔有车辆疾驰而过，也根本不可能注意到墙根角落里瑟缩成团呜呜哭泣的孩子，只有那被高速气流掀起的水浪，重重拍在那小小的人儿身上，带来更多的寒冷和无助。 这一刻，年仅五岁的小海如同从整个世界巨画上摘下的画片，孤立存在于这片天地间，孤寂的漂流，渺无方向更不知尽头。 也许，他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然而，就在小海的哭声越来越弱，几乎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一件宽松温暖的衣服披在了他的背上，衣服对他小小的身子而言很大，几乎将他整个裹住，将雨水和寒冷都隔绝在外，让他感觉到了妈妈怀抱一样的温暖。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迸发出最后的力量，惊喜的抬起头喊道：“妈妈！” 他真的以为是妈妈出现了，真的以为温暖来自妈妈的怀抱，可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妈妈，而是一位少女模样的长发女子，她穿着典型的女仆装，正弯下腰关切地看着他，因为外套披在了他身上，所以她的肩背很快被雨点浸透。 “小弟弟，你为什么一个人蹲在这里啊？迷路了吗？告诉我地址我送你回去吧。”少女用很温柔的声音问。 “你不是妈妈，我要妈妈，呜呜……”小海登时憋着嘴又哭了出来。 “别哭别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你的妈妈呢？”少女登时急了，连忙蹲下来帮他擦眼泪。 “妈妈被绿眼睛怪物叼走了，爸爸也被叼走了，他们让我在这里等，可我等了一天，他们也没回来……”小海抽噎了好一会才断断续续作出回答。 少女一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白天的新闻中已经报道过，由于野生动物袭击，一对夫妇不幸身亡，餐厅的工作人员和顾客都在讨论这对不幸的夫妇，并为他们可能存在的孩子感到痛心。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遇到遇难夫妇的孩子，看着这个可怜兮兮无助彷徨瑟缩在里风雨之夜的角落里哭泣的小男孩，她就感觉心中阵阵抽痛，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狂涌而出，让她做出了一个改变她一生的决定。 “宝宝不哭，我来做你的妈妈好不好？”少女改变了称呼，她记得人类经常这样称呼自己的孩子。 小海突然不哭了，他抬起头，用哭红的眼睛呆呆望着少女，望着她那温暖的笑容，恍惚间这容颜这笑容真的变成了自己的妈妈，仿佛真的是妈妈在对他说：“宝宝，妈妈来接你了，我们回家吧！” “妈妈！”小海从宽松温暖的外套中扑进少女怀中，毫无顾忌放声大哭，将心中的恐惧和彷徨全都发泄了出来。 “嗯，宝宝不怕，妈妈就在这里，再也不离开你了好不好？”少女抱着小海，轻轻拍着他的背。 “恩恩……”小海使劲点头将眼泪鼻涕都蹭在了少女衣服上，对此少女丝毫没有介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声渐渐收敛，小海吸着红红的鼻子，擦了擦红肿的眼睛低下头：“姐姐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要在这里等妈妈。” 小海的反应出乎少女预料，少女取出纸巾轻轻帮他擦干鼻涕和眼泪，摸了摸他的小脸笑道：“那这样吧，你先跟姐姐回家，姐姐帮你找妈妈，在找到之前，姐姐就是你的妈妈，好不好？” 小海看了看周围漆黑的夜色和寒冷的风雨，再看看少女温柔的笑容，终于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叫莲，你叫什么？”少女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就和这个名字一样，她真的像是雨夜中盛开的美丽莲花。 “我，我叫林海。”小海的声音有些腼腆。 “好啦，小海小朋友，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宝宝啦，跟妈妈回家吧！”莲微笑着将手伸到小海面前。 家这个字眼，此时此刻在风雨寒夜的背景下竟然显得如此温暖，就像黑暗中的一团光，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抓住，再也不松开。 于是，小海将小小的手放在了名为莲的少女手中，一大一小两道声影，手牵着手穿过黑暗雨夜走向光明。 莲不是人类，而是附近餐厅定制的机械女仆，由于机器人一次的投入比较高，所以她能得到的薪酬非常微薄，甚至可以说少得可怜，相反却要付出远超人类员工的劳动时间。 这就是公共服务类机器人和传承类相比最大的弱势，传承类机器人得到法律承认，能够合法继承之前的一切权利和地位，也广泛被大众所认可，可以说和之前的人类身份毫无区别。 而公共服务类机器人则没有什么明文规定的权利，他们被定义为私有物品，拥有自己的主人，如果遇到宽厚善良的主人境遇会好些，如果遇到尖刻暴力的主人境遇会很可怜。 不过幸好在大量社会声音的要求下，公共服务类机器人拥有一条基本权利，那就是当遭到极度不公正待遇的时候，可以要求得到保护更换主人，只要确认情况属实，几乎都会满足机器人的要求。 莲就是这样一台公共服务类机械女仆，专门负责餐厅客人的点餐送餐，餐厅几点开门她就得几点上班，餐厅开到半夜她就得熬到半夜，可谓将机器人不用睡觉的价值利用的淋漓尽致。 当天夜里，莲偷偷将小海带回了已经关门的餐厅，背着老板悄悄在后厨开火，烧水给小海洗了个热水澡驱寒后，利用没用完的食材做了一碗美味的海胆炒饭，又用剩下的几个水果榨了一杯果汁。 小海饿了一天可谓饥肠辘辘，将整整一大碗海胆炒饭吃的干干净净，差点将脑袋埋进去，最后再喝上一杯酸甜可口的果汁，登时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而重新点亮他世界的正是莲。 这一夜，莲和小海是在餐厅中渡过的，小海在莲温暖的怀抱中睡得很沉很沉，睡梦中他呢喃着喊妈妈，于是莲便笑着答应，轻轻拍着他的背，凝视着他可爱的睡颜，脸上写满了幸福。 这一刻，莲真正体会到了活着的意义，本来她以为自己活着的全部意义就是做好机械女仆的本职工作，直到十年后被回收。 可直到现在，直到抱着怀中酣睡的小海她才发觉，自己错了，真的错了，她生命的意义不是机械地工作，而是以母亲的身份，照顾怀中的孩子长大成人！ 机械女仆，机械妈妈，两个定位完全不同的角色，之间的界线于此刻模糊。 让这条界线模糊的，是心吗？ 不幸的是，第二天清晨老板来的挺早，发现了莲和小海，小气的老板狠狠数落了莲一顿，吓得小海躲在莲身后差点哭出来。 幸运的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听了莲的解释，明白了小海就是那对遇难夫妇的孩子后，老板沉默了好久好久，才挥挥手表示算了，并预支了莲一年的工资，让她出去租个地方住，前提是不能太远，不能耽误工作。 莲大喜，给胖老板深深鞠了一躬，立刻请假出去找房子，虽然机械女仆一年的工资加起来还没有正常工人三个月多，但租个房子应该不成问题，小些旧些都没事，再小再旧她也有信心靠自己的双手将其变成温暖的家。 本着美好的愿望和不高的要求，莲找了好几个地方后，终于在附近的小区找到了福伯。 福伯早些年就换了大房子，旧房子一直没人住，也没有租出去，就空在那里落灰。 听了莲的诉求后，福伯当即拍板成交，后来得知莲是机器人，小海是捡来的养子，不仅连租金都强行退了回来，还经常在生活中给予帮助。 对此莲非常感动，有了这个小小的窝，她就能够给小海一个温暖的家，一个能够让儿子健康成长的地方。 于是，从此以后小海就和莲生活在了一起，窗台上的守望，回家后的拥抱，还有一杯酸甜可口的果汁，就成了两人生活节奏的全部。 ps:ps：这就是莲和小海的故事，笔落于此，小希又泪目了/(ㄒoㄒ)/ 第六十八章 最后的生日蛋糕 5:39 s 有时候，幸福就是如此简单，或者说，幸福其实从来就没有复杂过，它是世上最简单也最单纯的东西，只要让自己也简单一点，就很容易找到，反之越复杂则距离幸福越远。 然而，幸福不代表永恒，也许爱和思念可以永恒，但幸福不可能，因为生命是有极限的。 对于小海和莲来说，这个极限是十年！ 十个月前，持续了整整十年的幸福，终于在小海十五岁生日那天画上句号。 那天，他特意逃学提前跑回家，只为给养育了他十年的莲一个惊喜，莲给他做了十年饭，榨了十年果汁，今天他要为莲做一次饭，榨一次果汁，以此回报莲的养育之恩，虽然和莲的付出相比，他所做的真的很微小，但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 距离下班时间还早，按理说莲不可能在家，毕竟莲是个很认真勤恳的机器人，对餐厅的工作尽心尽责，从来不会翘班偷懒。 可是，当小海怀着激动的心情打开门，却愕然发现莲居然在家！ 莲默默地坐在桌旁咬着手指发呆，她的表情很奇怪，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在她面前摆着一个不大却很精致的生日蛋糕，上面插着十五根蜡烛，蜡烛还没有点燃。 “妈妈，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小海试探着唤了一声，看着那精致美味的蛋糕，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这种蛋糕只有每年生日的时候莲才会买，不是莲舍不得，而是因为莲很穷。 莲辛苦攒下的钱都供给小海上学了，新时代的义务教育是免费的，但学习工具、中午在学校的午饭以及交通可不是免费的。 这些费用对于正常家庭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个薪酬不高的机器人而言却是一笔巨款，即便餐厅老板已经稍微调高了薪酬，莲也必须竭尽全力才能负担得起。 为了尽量给小海提供好的学习条件，让小海在学校尽量吃的好一些，莲从来没有积蓄，甚至连饭都很少吃，每次晚饭都微笑着以“机器人吃饭会不消化”或者“妈妈已经在餐厅吃过了”为理由拒绝。 其实，认真来说，莲有一笔钱，而且数目不小，只不过不在她的账户上，而在小海的账户上。 这笔钱是野生动物公园对小海父母不幸遭遇的赔偿，对于这笔钱，莲认为是属于小海的，她不想动，她知道自己会在小海十五岁的时候离开，对于一个没有经济来源却还要继续念书的孩子来说，这笔钱真的很重要，足以坚持到小海完成学业走进社会，到那时，即便她早已不在也可以放心了。 莲被小海的呼唤惊醒，她换上笑容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我……”小海本来想撒谎，可他记得莲说过，说谎是不好的习惯，无论如何都要做个诚实的人，所以他还是选择了坦白。 低着头，小海已经准备接受莲的责备，可谁料莲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微笑着将他拉到桌旁坐下：“宝宝，今天是你的十五岁生日，妈妈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在此之前先吹蜡烛许愿吃蛋糕，妈妈特意让糕点师傅在上面多加了我们两呢。” 小海朝蛋糕上看去，惊讶发现蛋糕上的奶油花朵中间竟然用果酱画着两个人，画风有点抽象，却能看出是一个身着女仆装的少女牵着一个小小的孩子，正是十年前他们在雨夜中相遇的画面。 十年，能够抹去太多太多的东西，尤其对于一个正在成长的孩子更是如此。 小海的确忘记了很多，甚至连生生父母的模样都变得模糊，可这幅画面即便过了十年却依旧清晰如新，因为那一夜她从寒冷的雨夜角落里捡起了他，成为了他的新妈妈，从此改变了他的一生。 “是我们两！”小海指着蛋糕上的小人惊喜地说。 “是啊，是妈妈和宝宝相遇的那一天，来许愿吹蜡烛吧，记住别将愿望说出来哦，说出来就不灵了。”莲拉上窗帘，将早已插好的十五根蜡烛一一点燃。 于是昏暗的屋子里就只有桌子这一小块天地是亮的，幽幽闪动的烛光，将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甚至生物学差异比界还大的母子笼罩其中。 小海点点头，双手相扣闭上眼睛许愿后，深吸气一口将十五根蜡烛全部吹灭，他许的愿望是“永远和妈妈在一起，这个温暖的家能永远存在”，他不会说出来，因为说出来就真的不灵了。 “宝宝好厉害，从现在起你就正式十五岁了！”莲拍了拍手拉开窗帘，重新让阳光照进来，然后拿起塑料切刀开始切蛋糕。 或许是有心，亦或许是无意，切刀正好从两个果酱小人的中间切过，将少女和孩子牵在一起的手彻底分开。 “妈妈！”小海大吃一惊，怎么可以切断吗？即便只是果酱画也不可以啊！ 莲却没有停，一直将蛋糕切完才放下切刀，将印着果酱宝宝的蛋糕放在小海面前的纸碟子里，笑容变得有些牵强：“这个是宝宝，所以是宝宝的。” “那妈妈呢？”小海指了指蛋糕上的果酱少女。 “这个当然是妈妈的，今天我们一起吃。”莲将印有果酱少女的蛋糕放在自己面前的纸碟子里。 小海闻言登时大喜，将刚才的吃惊不解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忙不迭点头道：“恩恩，我们一起吃！” 说完迫不及待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吃的嘴角和鼻尖上都是奶油。 莲伸手帮小海抹掉鼻尖上的奶油，小海舔舔嘴唇露出开心的笑容：“妈妈也快吃吧。” 莲咬了一口蛋糕，那香甜的奶油让她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甜的，这是她第一次吃蛋糕，当然也是最后一次，所以她品尝的格外仔细格外用心。 “我说的没错吧，很好吃的。”小海将莲的表情看在眼中，也伸手在莲的鼻尖上摸了一下，不同的是，他不是抹去奶油，而是给莲抹上奶油。 莲笑了，并没有在意小海的恶作剧，顶着鼻尖上的奶油颔首道：“很好吃，很甜！”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在笑，可两行泪水却顺着莲的脸颊淌了下来。 “妈妈你怎么哭了？受欺负了吗？谁欺负你了我去教训他！”小海连忙放下蛋糕去擦莲脸上的泪。 莲擦干眼泪，握住小海的手，依然在笑，语气却变得郑重了许多：“妈妈没有被欺负，妈妈只是很高兴能看着你长到这么大，当年还是小小的暖暖的一团，现在却已经是大孩子了。” “再过一年我就成年了，就可以赚钱养活妈妈了，妈妈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小海用力握了握拳头，这些年他的梦想就是快快长大，好让妈妈能从辛苦的工作中解脱出来，每天都能陪他吃饭，果汁要有两杯。 “宝宝真乖真懂事，妈妈也很想等到那一天，可妈妈已经没有时间了。”莲亲昵摸摸小海的头。 “妈妈你说什么？什么没有时间了？”小海不解地望着莲。 莲终于将自己是机器人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个并不算是秘密的秘密，竟然一直持续了整整十年。在这十年间，她从来没有主动提过，小海也没有主动问过，事实上小海根本就从没想过莲是机器人，在他眼中新妈妈就是人类，最真实最真实的人类。 “宝宝，原谅妈妈好吗？妈妈不能继续陪你了，不能继续给你做饭晚榨果汁，不能继续监督你的学业，更不能陪你过十六岁生日，其实妈妈也很想很想的，可妈妈做不到，妈妈没有时间了……” 没有时间了…… 没有时间了…… 没有时间了…… 莲伸手捧住小海的脸，泪水再次流淌而下，声音也变得哽咽：“今后没有妈妈的日子里，你要学会独立和坚强，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注意营养，用心完成学业不许偷懒，妈妈会给你一笔钱，实际上是你亲生爸爸妈妈留给你的，你可以用这笔钱安心念完博士。妈妈相信以宝宝的聪明才智，肯定能做得很好，对不对？” 对不对？ 对不对？ 对不对？ 莲的声音在小小的屋子里回荡，也在小海的耳边和胸膛中回荡，正如莲所言，他很聪明，远比同龄人聪明，可再聪明他也还是个孩子！ 对于孩子，这样的离别方式或许有些残酷，但莲别无选择，依旧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她真的没有时间了，她等不到小海成年，所以她只能这么做，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听完莲的话，小海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莲的怀中死死抱着她不敢松手：“妈妈你别走好不好？我不要果汁，也不要蛋糕，更不要钱，我只要妈妈，妈妈你别走！” 小海的哭声如一根刺扎进莲的心中，疼的抽搐，疼的流血，可她能怎么办呢？她只能紧紧抱着这个捡来并抚养了十年的孩子，流着泪不断地说：“宝宝乖，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最终，再紧的拥抱也没有留住莲，莲还是走了，只留下这个小小的家，半块印着果酱少女的蛋糕，十五根熄灭的拉住，以及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这一刻，小海重新变成了孩子，如同回到了十年前，再次体会到了风雨寒夜的寒冷和无助。 可是，这一次，没有人能够再来牵起他的手，没有人再来对他说：“宝宝，我们回家吧。” 他所能做的，只有如莲的遗言那样，自己坚强地活下去！ ps:ps：小希又泪奔了/(ㄒoㄒ)/ 第六十九章 智能模拟 5:39 s 背靠着门，望着眼前小小的家，小海渐渐从回忆中回到现实，他那还颇显稚气的脸上突然浮现出坚毅之色，用格外坚定的语气对自己说，也对着那个虚幻的身影说：“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的！” 说完，小海将旅行箱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个黑沉沉的主机！ 要知道，新时达的主机远比旧时代先进，而且体积都非常小，即便旧时代最好的家用台式计算机，性能也不及新时代每人手腕上个人终端的百分之一，所以新时代日常生活中，已经几乎见不到体积超过魔方的主机，如小海旅行箱中的这种主机，只有在大公司的服务器机房中才能见到。 事实上，这种名叫“黑箱”的主机的确是从lai机房中弄出来的，当然并不是偷，而是低价购买。 lai为了保证系统稳定，每隔十个月会将部分主机淘汰换新，通常的处理方式是销毁或者送去下级子公司，小海作为lai的高精尖电子技术人员，有自己的渠道低价收购公司淘汰的主机。 至于小海为什么要收购黑箱主机，原因正如他刚才所说的那样，他要将莲找回来！ 这个愿望始于半年前，也就是莲被回收的那天。 那天莲走后小海独自缩在房间角落里坐了整整一天一夜。 起初他在发呆，就像任何突然失去亲人的孩子那样无助，后来他一遍遍念着莲最后的话，渐渐从无助和悲伤中挣脱出来，开始思考该如何将莲找回来。 莲是机器人，想将莲找回来，就必须进入lai内部，想进入lai内部，就必须展示出自己不可替代的价值。 于是，为了进入lai内部获得找回妈妈的机会，小海毅然选择了电子工程学，并且展现出了让所有人都为之惊叹佩服的妖孽天赋，两个月读完大学，两个月读完研究生，两个月读完博士，连续创下三项最快纪录，成为了母校数十年来最传奇的人物，成功引起lai关注并破格录用。 进入lai后，小海表面上认真工作，背地里却在利用职务之便收集莲的所有数据，甚至多次黑进lai的数据中心，其中有两次险些被发现，毕竟数据中心的主智脑可不是吃素的，若非他反应快及时清除所有攻击痕迹，恐怕早已被智脑抓住。 冒着重重风险，潜伏在lai内部，几个月来小海收集到了很多关于莲的数据信息，少则一周多则半月，他就会回到这个小小的家，对数据进行汇总分类，完善自己的模型构建，试图复制lai机器人的ai智能形成方式。 然而，lai的机器人太高端也太神秘了，之前的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小海弄始终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直到这次亲眼看到了小梦的量化心灵，以及幽幽过期后的状态，他才明白根本问题不在模型构建，而在量化心灵。 量化心灵究竟是什么？ 小海的特长是电子工程，对于其它专业的知识知之不多，他想不明白量化心灵究竟是什么，但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没有量化心灵什么都是白搭。 不过，明白归明白，小海还是不肯放弃，他弄来了一台公司淘汰的黑箱主机，准备尝试重建新模型再对莲的人格进行一次模拟实验，即便只有万亿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会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吃力地将黑箱主机搬出来，又从柜子里将之前的几个魔方大小的小型机取出来，以繁复的数据线相连接，最后连在自己的个人终端上。 新时代无线几乎完全取代了有线，但事关机密的重要设备还是会选择有线，黑箱主机就是典型的机密设备，必须通过有线连接，所以等小海练好后，小小的屋子里已经满地都是数据线，这些数据线都是半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飞速闪烁的各色光流，如同人体内流转不息的血脉。 大大小小十几个电子窗口连续弹出，小海瞬间进入工作状态，全神贯注显得特别认真，大脑高速运转，十指舞动恍如幻影。 随着他的动作，画面上各种复杂的模型和数据流高速变幻，倒影在他漆黑的眸子里恍若夜空下的绚烂星海。 就这样，保持着高度集中的精神状态，小海持续工作了足足十个小时，才疲惫地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喝了一罐功能饮料刚准备就地小憩，就被清脆的敲门声惊醒。 打开门一看是福伯，福伯叼着烟斗故意虎着脸道：“小东西，架子大得很是不是？还要老头子我过来请你？” “哦不是的，我忘了，对不起。”小海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发暗，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走，吃饭去，我儿媳特地炖了排骨，保准你爱吃。”福伯吐了一口烟。 小海转头看了眼屏幕上70%的完成度，用很低很轻的声音说了句：“妈妈，等我回来。” 说完，小海关上门前往福伯家吃晚饭，这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回来后小海用冷水洗了把脸，喝了一罐浓咖啡后继续工作。 凌晨三点，模型完成度终于达到了100%，只需要按下启动键就会开始试运行。 “是否启动试运行程序？”电子窗口中弹出是与否的选项，小海深吸口气，重重按下了是，他很清楚模型完整度只是启动运行的基本条件，成功与否以及运行百分比依旧是不确定的。 电子屏幕上，超级复杂的数据模型被逐步点亮，下面的母进度条开始前进，从1%向上跳动，只要这条母进度条能够走到100%，就至少证明模型基础是正确的。 小海眼也不眨，死死盯着进度条，数字每上升一个百分比都让他感觉自己正站在天堂和地狱的交界口，不知道下一秒会走进天堂还是跌落地狱。 终于，当进度条从99%变成100%的时候，整个模型被全部点亮，界面突然变化，在母进度条下面出现了许多子进度条，有的很长有的很短，甚至还有的走了短短一截就停止不动。 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副全息图像，图像中是个身着女仆装的少女。 她是莲！ 第七十章 无心之莲 5:39 s 画中的人啊， 你为何不言不语？ 是因为在黑暗中迷失了太久吗？ 亦或是在虚无中遗忘了一切？ 怎么能够忘记？ 怎么能够忘记？ 那夜风雨中相握的手， 那夜风雨中幸福的泪！ 请不要忘记， 请不要忘记， 你曾牵我走出风雨， 你曾牵我走进阳光。 哪怕你被时间带走， 我也一定要找到你。 只因为， 你曾牵着我的手。 全息图像只有上半身，比例和真人相同，正是莲还在时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那时的莲总带着温柔的笑容，而全息图中的莲表情呆板僵硬，双眼发出淡淡的电子红光，和台长加地下密室中的机械女儿幽幽很相似。 “模型运行成功，完整度100%，基本构架稳定，各项数据正常，生命形态模拟程度78%，语言模拟程度99%，记忆模拟程度79%，情感模拟程度3%，人格模拟程度2%，情感与人格模拟程度不达标，综合模拟失败，是否重新启动模拟？” 电子窗口中母进度条下方，显示着具体的模拟项目完成度，其中情感模拟和人格模拟完成度极低，并且呈现鲜艳的红色，表示模拟程度不合格。 其实，3%和2%已经是很大的进步，没有量化心灵的模型缺少灵魂，能模拟出丁点情感和人格都堪称奇迹。 除此以外，其余项目的模拟完成度也比前几次大幅提高，这证明此次设计的新数据模型更加完善，愈发接近lai机器人的真实数据模型。 “妈妈！”虽然全息影像中的莲没有任何表情，但小海还是忍不住发出呼唤，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喊出过这个称呼，即便不会得到任何回应，也请容许他喊一声吧。 由于前几次模拟出的莲对任何声光都没有反应，所以小海并没有抱希望，可出乎预料的是，全息图像中的莲这次居然有了反应！ “宝宝。”莲开口说话了，脸上还是没有表情，眼中也还是电子红光，可她的的确确开口说话了，她认出了小海，并使用了十年来惯用的称呼。 “妈妈，你你你你你……”小海惊得跳了起来，随即被狂喜所淹没，心脏怦怦狂跳，小脸涨得通红，舌头打结话都说不清楚。 “你的状态很奇怪，我无法理解，请用正常的状态与我进行交流。”全息图中莲再次开口，这次的句子很长，而且吐字很清晰，看来99%的语言模拟完成度并不是毫无用处。 “妈妈你醒了，你真的醒了，你终于醒了，呜……”小海兴奋地又蹦又跳，长期处于紧绷执拗状态下的情绪瞬间释放，大起大落完全不受控制，大笑了几声后突然又呜呜哭了出来。 “你的状态很奇怪，我无法理解，请用正常的状态与我进行交流。”图像中莲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和标准的电子音比起来，语调不算平板，至少有抑扬顿挫。 “恩恩，我不哭不哭，我应该高兴才对……”长时间工作的困倦和疲劳全都不翼而飞，小海闻言连连点头，想笑可嘴角却忍不住往下瘪，想停止哭泣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流，怎么擦都擦不干。 不过，这泪和莲走的那天截然不同，那天是悲伤的泪，是冷的，而今天是幸福的泪，是热的，因为那天是离别，而今天是重逢。 “我无法理解你的状态，更无法理解我们之间的关系，通过79%的记忆模拟完成度，我发现我们一起经历过许多事，其中绝大部分我都无法理解。” 莲说着调出了几幅画面，第一幅是两人相遇的风雨之夜，她指着这幅图像：“比如那个风雨之夜我为什么会收养你？为什么会让你喊我妈妈？按照我的逻辑，为了保证你健康存活，我应该将你交给儿童福利院，而不是由我自己进行照顾。” 接着莲又指着第二幅画面道：“再比如我为什么要冒着被老板骂的风险偷偷带回剩下的水果给你榨果汁？做饭我可以理解，毕竟进食是维持生命的第一需求，可果汁有什么必要？还没有维生素和水来的直接有效，对于这一点我完全无法理解。” “还有，人类过生日需要生日蛋糕我可以理解，因为这是人类的习惯，可我过期那天，也就是你十五岁生日那天，我为什么要请蛋糕师傅在上面画两个果酱小人？为什么要对你说那些话？这些这些还有这些我统统都无法理解，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莲最后指着回收那天给小海过生日的画面，语气显得很不解。 听着莲的一大堆疑问，小海非但没有失望，反而开心的笑了，莲能记得这么多，对他而言就是大半年努力的最大回报。 “妈妈，你之所以收养我，是因为你想给我一个家，你给我榨果汁也好，给我过生日也罢，这些所有的一切，都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小海抬起头，凝望着莲的双眼，“我是你的宝宝。” “对不起，你说的我还是无法理解，人类会照顾自己的孩子这符合逻辑，因为这是生物的本能，可我是机器人，机器人没有生物本能，更没有孩子，花一生的时间去照顾一个人类的孩子，这本身就不合逻辑。” 莲立刻对小海的说法提出质疑，现在的她是通过数据模型诞生的纯机械ai，基本逻辑和人类截然不同。 小海吸吸鼻子道：“妈妈，你无法理解，因为你还缺少一颗心，等我帮你把心找回来，你就会明白的。” “心？你指的是我当初那具身体的机械之心，也就是量化心灵吗？”莲问。 “对，就是量化心灵，有了它你就是真正的人，完整的人！”小海将这段时间经历的事讲了出来，尤其着重描述了小梦的量化心灵，说完再次浮现出温暖的笑容，“现在我还弄不明白量化心灵的原理，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看到真相，那时我会为你再造一颗心。” 听了小海的讲述，莲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思考，当然是以ai的逻辑思考，而不是以人类的思维和逻辑思考，片刻后她抬起头，用那仅有的3%情感和2%人格说出了这样一句连自己都感觉无法理解的话：“我很期待，我等着你。” 数据模型暂时没有什么可以改动的地方，小海也不想改动，他只想多和莲说说话，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倾诉，即便莲根本无法理解也无所谓，只要莲在听，在身边看着他，在和他交谈，这就足够了。 然而，也许是因为太过激动，亦或是被情感蒙蔽了双眼，聪明的小海暂时并没有注意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就是为什么台长的机械女儿幽幽会处于无意识状态，连ai的基本意识都没有，而他模拟出的莲却能正常交谈甚至拥有自己的ai逻辑。 同样都没有量化心灵，同样都有一双红色的电子眼，为什么模拟出的莲和过期的幽幽差别如此之大呢？这其中的问题到底出在哪呢？ ps:ps：超越时间与空间的再见，小海做到了，虽已物是人非，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七十一章 夜之魅影 上 1:50 s 11月16日凌晨4点 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写日志了，趁着天还没亮赶快记录一下吧。 12号那天早上，我和凛悄悄去了小梦坟前，那小小的坟已经被薄雪覆盖，和大地融为一体，也许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吧，不会被孩子们发现，默默守望着，直到孩子们羽翼渐丰飞出鸟巢飞向广阔的蓝天。 凛捧着小梦的心独自在老树下坐了很久，她似乎一直在说话，但我听不清究竟说了什么，猜测是将幽幽的故事说给小梦听吧，毕竟这里又冷又偏僻，有凛偶尔来陪她说说话，她至少不会感觉到孤独。 返回孤儿院后，凛将小梦的心放在了院长办公室，小梦的一生都献给了这里，眷恋着这里，这里才是她心灵最好的归宿。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凛一直忙着改善孤儿院的环境，早餐增加牛奶比例，晚餐多加一道肉菜，订购不足的学习教材和用具，还给孩子们的宿舍里安装了空调，以替换已经发热量不足的电暖气，这样即便冬天的夜晚再冷，孩子们也不会因为蹬被子而受寒感冒了。 当然，孤儿院的账户上可没有那么多钱，小梦卖心换来的钱已经如数退还，钱都是从凛的账户中支出，凛在lai工作期间记载了一笔不菲的积蓄，应该足够支撑一段时间。 然而，凛很早以前就不再接受她父亲的汇款，自从失明后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现在接掌孤儿院更是只有出没有进，这笔看似不菲的积蓄究竟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呢？ 坐吃山空是任何时代人类都懂的道理，等这笔钱花光，凛该怎么办？孤儿院该怎么办？孩子们该怎么办？ 想到这，我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小梦当时的心情。 不过，我不会像小梦一样卖掉自己的心亦或是其它部分，我要找到第二条路，为凛、为孤儿院、为孩子们解决即将再度面临的困境。 希望我能行，加油！ ——星的系统日志第34页 日志记录完毕，天色还很黑，也很冷，好在机器人并不怕冷，反正无事可做，星便拿起古老的扫帚继续清扫长廊。 由于经费紧张，清洁工很早以前就不干了，也没有新的清洁工愿意应聘工资如此低廉的工作，于是自那以后，这个活一直是小梦在做。 白天照顾孩子们，凌晨3点前处理白天留下来的事务，3点以后独自对孤儿院进行清扫，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星不知道这个小小的庭院被小梦扫过多少次，但此时此刻握着这根古老的扫帚，他感觉自己仿佛与小梦的身影相重合，这让他体会到了小梦的心境，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寂静和安宁，比周围的夜色还要寂静安宁。 月辉如银，洒落人间，将星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扫帚一次次轻轻扫过地面，扬起处白雪纷飞沙沙如织，为这寂静安宁的夜谱写出一首最朴素的自然之曲。 扫帚为弓，地面为弦，这一曲的独奏者，从院长变成了小梦，又从小梦变成了星。 也许，这曲无人听。 但正是因为它的独奏，这座小小的庭院才能历久弥新，孩子们才能幸福快乐地生活，才能在夜里睡得香甜。 认真完成清扫，星并不觉得累，反而觉得轻松快乐，他放下扫帚，坐在长廊的角落里仰望星空，准备例行进行系统自检，一方面是为了检验各个系统的完整性和功能性，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尝试找出那个神奇的梦产生的原因。 自检刚刚开始，星忽然看到黑暗中有一道身影快速掠过，看方向似乎是去院长办公室。 “奇怪，除了凛还有谁会去院长办公室呢？”怀着疑惑，星暂停系统自检悄悄跟了上去，那个身影不可能是凛，凛是盲人，绝不可能走得那么快。 一路跟随，星还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黑影似乎怕被发现，总是沿着阴影前进，而且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 直跟到院长办公室楼下的门口，黑影离开阴影走到月光下，星才看清了她的真面目，那纤细的背影，那偏右的清爽单马尾，可不正是小圆吗？ 深更半夜小圆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她要去院长办公室做什么？ “小圆？”星轻轻唤了一声，心中并未起疑，小圆也是机器人，也不需要睡觉，大晚上出来溜达再正常不过，至于为什么要去院长办公室，可能是拉下了什么东西，也可能是想帮忙处理些琐事。 听到星的呼唤，小圆的背影登时凝固，就好像整个人突然死机了，足足过了五秒，才突然晃了晃脑袋转过身来，动作恢复正常，不再如刚才走路时那般僵硬。 ps:ps：今天双更~ 第七十二章 夜之魅影 下 1:50 s 听到星的呼唤，小圆的背影登时凝固，就好像整个人突然死机了，足足过了五秒，才突然晃了晃脑袋转过身来，动作恢复正常，不再如刚才走路时那般僵硬。 “我怎么在这？”小圆蹦出的第一句是如此出人预料，她左看看右看看，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满脸都是迷惑，不是假装的迷惑，而是真的迷惑，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 “你不知道？”星当场愕然。 小圆很认真地摇摇头：“真不知道，我明明记得自己躺在床上待机，而且将苏醒时间设定在凌晨6点，现在才凌晨5点，我怎么可能提前醒来，还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来呢？” “这段时间你没有记忆？”星听了也觉得很奇怪，机器人和人不同，人的生物钟是模糊时间，苏醒的时间可以相差很大，而机器人的定时休眠是绝对不会出现误差的，定的几点就是几点，一毫秒都不会差。 “没有。”小圆再次摇头。 “仔细查查内存区，还有缓存区，看看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星提到的缓存区，类似于人类的浅层记忆区，人类不会将生活中的所见所闻全部记住，机器人也不会，如果那样做的话，信息量真的太大太大了，机器人的系统和内存都不可能负担得起，强行记忆只会导致系统崩溃内存爆满。 所以为了保证机器人也能够对信息进行筛选，lai为机器人设计了专用的缓存，看到的一切信息都会先被记录在缓存区，经过筛选才会存入内存区，不重要的信息将在缓存区保留一个月，一个月后自动清理。 小圆仔细查找后第三次摇头：“没有，内存区和缓存区我都找遍了，都没有刚才这这段时间的记录。” 说到这，她突然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捂着嘴：“我，我不会在梦游吧！” “梦游？机器人不可能做梦，怎么可能梦……”星瀑布汗，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表情越来越古怪。 机器人不可能做梦？换成以前他肯定会坚定不移地相信，可经过上次的经历后他已经动摇了，谁说机器人不能做梦，他自己不就做梦了吗？ “星你怎么了？表情怪怪的，是不是系统出问题了？”小圆果然是脑洞比较大的类型，性子又直，想什么说什么。 “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你，梦游是人类专属的一种病症，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我们机器人身上，你自检一下系统，看看是不是你自己的系统出问题了。” 星连忙掩饰，那个梦他只写进了日志里，没有也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凛。 “哦。”小圆撅了下嘴，心不甘情不愿闭上眼睛开始进行系统自检，片刻之后睁开眼睛耸耸肩，“好好的啊，什么问题都没有，我才刚出厂没几天，怎么可能出现问题嘛。”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我看你……”星想说你的动作很奇怪，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毕竟是晚上，即便他是机器人，看错也不是不可能。 “我怎么了？”小梦上身前倾，眨着大眼睛看着星。 “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算了，弄不明白就弄不明白吧，反正弄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也不差这一件。” 星不打算继续追究，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自从来到孤儿院的那天起，这里就是小圆今后的家，她什么时间在哪转悠都无所谓。 “说的也对，估计制造我们的科研人员都比我们更懂我们，哎呀有点绕，嘻……”小圆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很甜美，比小梦少了几分俏皮，多了几分天真。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小圆的话让星想起了总是带着单框眼镜，头发花白蓬乱有点形似爱因斯坦的博士。 博士是lai科研部的核心负责人，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机器人，没有小梦、小圆更没有他，博士是真正的机器人之父。 在研究基地的时候，博士明显是偏爱他的，总是对他说话，不厌其烦地解释他的问题，给他讲解外面的世界，甚至于拉琴给他听，他不知道博士为什么偏爱他，那和父亲对孩子的爱不同，喜爱中带着遗憾，就好像是对亏欠的弥补。 星不觉得博士亏欠了他什么，相反是博士创造了他，所以他知道今天都不理解博士的所作所为。 “喂，喂你怎么了？神游天外啊？还是你也准备梦游？”小圆见星开始发呆，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星恍然回神，将博士的影像塞回内存区：“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没什么重要的，回去休息吧。” “不要！”小圆突然收起笑容撅着嘴严词拒绝。 “什么？”星不明白小圆的反应。 小圆一把将星手中的扫帚抢了过去，后退三步重新露出天真腼腆的笑容：“我也是机器人，不需要睡觉，天天晚上都待机也太浪费时间了，我们的生命只有十年，我可不想将三分之一浪费在睡眠的黑暗中。” “所以……”星知道肯定还有后文。 “所以让我帮你吧，我一三五，你二四六，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啦。”小圆说完不给星拒绝的机会，拎着扫把转身就跑，轻快地脚步声在长廊中回荡，为寂静的夜晚平添了几分活力。 星的手僵在空中，望着小圆的背影，只能苦笑着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不过这样也好，他和凛不可能每天晚上都在孤儿院，当他们不在的时候，有小圆照顾这里很让人放心。 至于刚才发生的事，既然无法解释，就当成意外吧。 ps:ps：明天清明，启程…… 第七十三章 机器人之父 lai总部，地下十层，巨型实验室。 头发花白蓬松，穿着白大褂形似爱因斯坦的博士正在拉小提琴，曲调哀婉悲伤中夹杂着幸福快乐，正是那首他最喜欢的《爱的忧伤》。 琴声在实验室中回荡，和处处都充斥着冰冷生硬的实验室格格不入，可博士却拉的异常投入，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其中。 助手知道博士拉琴的时候是禁止打扰的，静静地等在玻璃门外，直到最后一声弦音消弭才敢进来。 “博士，行动失败，被a1发现了。”助手说着将电子窗口推到博士面前，视频画面不断晃动，画面中只有一个人，或者说只有一个机器人，这个机器人正是星。 博士伸出苍老的手，隔空划过电子窗口，就像是在触碰画面中的星，喃喃自语：“我的孩子啊，你还好吗？” “博士，行动失败了！”助手不得不再次强调。 “年轻人，不要心急，失败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今晚再试一次不就行了？”博士的语气不紧不慢。 然而，博士不急，助手却很急，他忍不住加重了语气：“博士，那台叫小梦的机器人没有回收，量化心灵被取了出来，并且进行过透明化处理，必须尽快将其找回来，否则万一机密泄露麻烦就大了！” 博士的语气还是不紧不慢，就好像潺潺流淌的溪水，永远不急着汇入大海，他挥了挥手道：“好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还有那个叫幽幽的机械女儿，我们已经找了足足一年，现在终于找到了，是不是也应该尽快收回来，否则……”助手还没说完就被博士打断。 “饭要一口口吃，事情也要一件件做，魏诚的机械女儿的心灵并没有被取出来，所以暂时不急，先把小梦的心取回来吧。”博士再次挥手让助手出去。 助手还有许多话想说，却不得不闭上嘴，无奈地点点头退了出去。 直到助手关上玻璃门，博士才调出自己的电子窗口，画面中赫然是一间地下密室，密室的装潢充满童趣，地毯中央站着面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小女孩面无表情双眼闪烁着淡淡的电子红光，可不正是幽幽吗？ 幽幽身边，台长正在给她梳头，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歌，通过镜头的方向可以判断，画面是通过魏诚的个人终端传过来的。 电子窗口下方还有几段录像，有幽幽短暂恢复模糊意识的录像，有星和魏诚打斗的录像，还有星和小圆对话的录像。 博士竟然能对他们的个人终端进行监控！ 或者说，lai的实验室竟然能对他们的个人终端进行监控！ 巧合的是，监控录像的最早时间，恰恰和复制者入侵机械女儿幽幽的时间相近。 观察了一会无意识的幽幽，又点开幽幽短暂恢复模糊意识的那段录像仔细看了一遍，博士轻轻叹了口气，将录像和监控画面全部关闭，从联系人里面找到龙先生并发出视频通话申请。 画面变成等待接通的动态图，片刻后如舞台银幕从中打开，西装革履的龙先生，也就是凛的父亲放下笔，双手十指交叉对着屏幕露出笑容：“博士，您很少主动联系我，有什么事情吗？” 博士将第一幅画面传了过去，画面中是小梦已经透明化的心：“这是上次未回收的机器人，她的心已经被透明化处理，我们正准备对其进行回收。” 看到画面中晶莹剔透如水晶的中空心灵，龙先生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尽快收回来，虽然秘密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小，但我们绝对不能冒险！” 博士点点头将第二幅画面传了过去，画面中竟然是小海的家，黑箱主机、满地的数据线、以及一位全息影像的女仆装少女全都清晰可见：“全息影像中的少女名叫莲，是公共服务类机械女仆，于十个月前完成回收。” “全息影像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不是我们公司的黑箱主机吗？”龙先生认出了主机外壳上lai的标志，主机外流可不是小事，很可能造成数据泄露，在数据爆炸的新时代，数据泄露会造成非常严重的损失。 博士指着全息影像旁边闪亮的数据模型，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这个全息影像是通过数据模型模拟出来的，其完整性或许比我们的数据模型要差，但局部先进性犹有过之。” “比我们的数据模型还要高明？”龙先生的语气很惊讶，lai的机器人也是从数据模型一步步做出来的，经过不断试验改进，才有了今天的成果。 当然，数据模型仅仅指的是外部模型，量化心灵并不在数据模型之中。 “至少部分比我们高明，这个数据模拟出的机械女仆，情感模拟程度达到3%，人格模拟程度达到2%，在没有量化心灵的情况下，也能与人进行交流，甚至会进行自我思考，另外我需要提醒你的是，创造出这个数据模型的仅仅是个未满十六岁的少年，而且是我们lai的内部职员。” “我们的内部职员，你指的是那个……”龙先生想了好一会才道，“被公司内部戏称为吉祥物的小海？” “没错就是他，这孩子的天赋太高了，如果有可能的话，让他进研究部门吧。”博士并没有注意到，一位留着赤红栗子头，穿着凉拖的青年已经蹑手蹑脚摸到了他的身后。 他看起来年纪和星差不多，耳朵上打着两个金属环，双手插在裤兜里，嘴里还叼着根牙签，颇有几分不良的味道。 “博士，你要知道，我们的机器人外部模型之所以不够先进，之所以不能在没有心灵的情况下保留ai意识，不是因为我们做不到，而是因为我们不能那么做，至于原因，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毕竟你才是机器人之父。” 龙先生的语气加重了几分，由于视线遮挡，他也没看到博士背后的少年。 “机器人之父？”博士突然漏出自嘲的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量化心灵究竟是什么东西，和我有几分关系。” 龙先生刚要说话，博士背后的青年突然侧身探出头，朝屏幕眨了下眼睛笑道：“嘿嘿，你们在讨论谁啊？谁的天赋太高了？有我高吗？” 博士和龙先生都吓了一跳，龙先生的表情陡然冷了下来，双眼闪烁着凌厉的光芒：“a10，谁让你进来的！” “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进来吗？快出去！”博士罕见沉下脸有些生气。 被称为a10的青年并不畏惧龙先生，却有些畏惧博士，闻言哦了一声耸耸肩转身离开。 直到a10消失，龙先生和博士才松了口气，庆幸没有将量化心灵的秘密说出来，否则被a10听到会很麻烦，毕竟a10也是机器人。 再也没有了讨论数据模型的心情，龙先生沉默了一会，语气变得有些迟疑，眼珠也不停左右移动：“那个……还好吗？” “还行吧，我们还有时间。”博士回答。 听了博士的回答，龙先生感觉有些失望的同时也松了口气，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很难受，就像两只手用力握着心脏，想将心脏狠狠扯成两半。 “还有最后一件事，你的女儿凛和a1在一起，她的情况还不错，可是……”博士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明白的，先挂了。”龙先生怅然叹了口气，随手关闭视频通话，屏幕随之黑了下来。 博士转过身，望向玻璃墙外各种各样的大型仪器，以及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还有门口正探头张望栗子头少年，也叹了口气陷入久久的沉默。 ps:ps：a10，新的人物登场，和星同一批的试验机，也没有过期~ 第七十四章 偷心的贼 2:35 s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屋中，照在小圆的侧脸上，这张侧脸写满了疑惑，眉宇间还有淡淡的担忧。 昨夜她虽然是笑着跑掉的，但她的心中却根本笑不出来，回屋之后一直没有睡，就保持着现在的姿势，坐在床边直到天明。 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院长办公室楼下？为什么搜遍内存的缓存都没有这段记录？为什么被星叫住后会突然恢复意识？ 一个个问号在她的生物核心cpu中反复闪烁，却怎么都得不到答案，这让她罕见感觉到强烈的不安甚至恐惧，就好像有另一个灵魂藏在她的体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控制她，做出她根本不知道的事。 万一，仅仅是万一，万一那个灵魂是邪恶的怎么办？万一伤害到了凛怎么办？万一伤害到了孩子们怎么办？ 她才刚刚融入这里融入孩子们的生活啊，怎么能够容忍这种万一的存在？怎么能…… 便在小圆抓着头发几乎要陷入恐慌的时候，轻轻地敲门声将她惊醒，她豁然转头看向房门警惕道：“谁？” “小圆姐，是我。”门外传来小伟的声音。 “是小伟啊，门没锁，进来吧。”小圆松了口气，赶紧梳理抓乱的头发让自己恢复常态。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小伟将脑袋钻了进来，挠挠头尴尬笑道：“小圆姐，原来你已经起来啦，我还准备叫你起床呢。” 小圆知道，小伟是在主动和她拉近关系，也在帮她拉近和孩子们的关系，看着小伟那稚嫩的小脸，她忽然很想见一见那个叫小梦的机器少女，想和小梦说说话，想了解小梦和孩子们的点点滴滴。 毫无疑问，是小梦教会了孩子们懂事和善良，用心呵护出了一颗颗透明的心，小梦走了，她来了，她能给孩子们带来什么呢？ 伤害吗？ “不！”小圆突然低呼一声双手攥紧。 “小圆姐，你怎么了？”小伟发觉了小圆的异常，连忙走过来仰起头关切询问，他非常非常想念小梦，但他知道小梦不会回来了，陪伴他们走过下一个十年的将是小圆，所以他愿意让小圆拉起他的手，愿意让小圆成为自己新的姐姐。 “没事没事，你先去叫醒其他小伙伴吧，我们一起去跑步。”小圆蹲下身摸了摸小伟的脸，重新露出温柔阳光的笑容。 小伟点点头兴冲冲跑了，望着小伟那小小的背影，小圆心中做了一个决定，她今夜要将自己设定定时休眠待机，并用外用摄像器材拍下整夜全过程。 陪孩子们晨练并吃过早饭后，小圆抱着一线希望来到孤儿院的仓库，她暂时还没有钱，买不起摄像器材，也不能找凛借，否则肯定会引起怀疑，毕竟借钱总要有个理由吧。 幸运的是，小圆真的找到了一件摄像器材，是古董级的老式dv，上面的商标和文字早已模糊，摄像头上落满了灰，天知道到底是几几年生产的。 好在dv还能用，电池也还凑合，她的要求也不高，能坚持一晚上就行。 为dv充了一下午电，小圆也整整心不在焉了一下午，好不容易熬到零点，便迫不及待钻回了自己的房间。 “该放在哪呢？”在房间中转了好几圈，小圆终于选定衣柜，打开柜门将dv藏在角落里，只露出摄像头，其余部位全都用衣服掩盖的严严实实，虽然这么做颇有点自欺欺人，但总比直接摆在明处强，至少心理上要舒服些。 藏好dv，小圆刻意换上单薄的睡衣，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双手紧紧相扣放在胸前，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老天保佑……”说出明显不符合机器人风格的四个字，小圆闭上眼睛正式进入定时待机状态，意识瞬间陷入黑暗，各个系统的功能降至最低，能耗也降至最低，只有最基础的数据流静静流动，就像黑暗宇宙中划过空间的星河。 老式dv的摄像头默默注视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小圆，摄像画面中，时间无声地跳动着，跳动着…… …… 夜已深，黑云遮住了星空，月光透过云的缝隙洒落人间，斑斑驳驳如岁月留下的痕。 寂静的庭院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黑影，黑影的动作有点僵硬，速度却非常快，而且非常安静，连脚步声都听不到，几乎和斑驳月光间的大片黑暗阴影融为一体。 院长办公室中同样也是一片黑暗，凛是盲人，开不开灯对她来说并无区别，她正在通过触摸阅读孤儿院的资料文件，新时代的翻译软件考虑相当周全，翻译库中加入了盲文，只需要将文件载入，就能迅速完成翻译以供盲人 突然，凛听到了吱呀的开门声，她的手指骤然停下，蹙眉道：“你不是刚走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凛以为开门的是星，她刚刚派星回家取东西，按照路程计算，再快也不可能在一个小时内赶回来。 奇怪的是，门的确打开了，凛却没有得到回应，什么声音都没有，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从敞开的门口灌进来的冷风吹在脸上，钻进领子里，带来一丝丝不可抗拒的寒意。 “为什么不说话？”凛坐直身子再次开口。 可是，还是没有回答，一点声音都没有，灌进来的冷风却没有停，这证明门还是开着的。 凛很清楚，如果没有外力支撑，院长办公室的门会自动关上，既然门没有关上，就说明有一只手在撑着它。 “星？是你吗？”或许是被寒风吹的有点冷，凛缩了缩脖子忽然感觉心中有点慌，莫名产生了一丝丝恐惧感，这是她习惯黑暗依赖第一次产生恐惧感，就像黑森林里孤单的小女孩，等待着不知何时会从何处扑出来的野兽。 还是没有回答…… “到底是谁？”凛故意加重语气，双手握紧以给自己一些安全感。 连续的沉默让凛并不期待能得到回答，她只盼着星能赶快回来，然而这次，对方终于发出了声音。 “嘻，吓到了你吗？别害怕是我啦，逗你玩的。”小圆站在门口，右手撑着门，她的语气听起来是在笑，就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女孩，可她的心中却充满了恐惧和无助，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在她的记忆数据中，意识截止于设定定时休眠的那一刹那，自那以后直到刚才恢复意识，这中间的记忆数据根本不存在。 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她真的再次“梦游”了！ ps:ps：小圆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第七十五章 提线的木偶 2:35 s 小圆带着活泼笑意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同时也驱走了黑暗中让凛感觉恐惧的寒意，门终于关上了，将冷风牢牢挡在了外面。 “才出厂没多久就学会恶作剧了，好的不学净学坏的。”凛听出了小圆的声音，登时长长出了口气，犹自感觉心脏噗通直跳。 “跟小梦学的，听说小梦以前不是也挺喜欢恶作剧的吗？还在机械之家论坛捉弄过你和星呢，让我翻翻那个帖子还在不在。”小圆说着将自己的个人终端打开，真的进了机械之家论坛。 提到小梦，凛不由有些怅然，小梦的确喜欢恶作剧，如果没有小梦的那次恶作剧，她就不会和小梦、和孤儿院、和孩子们结下不解之缘。 不过，怀念归怀念，那个帖子真是令人尴尬的东西，帖子的内容她至今还记得，甚至连论坛水货们的脑洞跟帖都记得清清楚楚，毫无疑问，这已经成为了她的黑历史，洗都洗不掉。 “不许翻！”凛双颊泛红一声轻咤，语气颇有点恼羞成怒的味道。 “好好好，我不翻总行了吧。”小圆竟然真的关掉了电子窗口，她并不是真的想戏弄凛，只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尽量化解自己心中的无助和恐惧。 凛看不见，没法进行确认，于是她决定将话题拧回来：“半夜三更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找你有点事，结果你房间没人，我就猜你肯定在这里，所以就来这里咯，倒是你，又不是机器人，怎么深更半夜不睡觉呢？”小圆反问，并给自己的无意识行为找了个借口。 “我有点事要处理，睡不着，你找我有什么事？”凛说着关闭了自己的个人终端，似乎不想让小圆看到上面的内容。 小圆有点心不在焉，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凛的小动作，搬了个凳子坐下，撑着下巴道：“帮孩子们整理房间的时候，我发现他们枕头边上都有布偶和游乐园纪念品，是小梦和你送给他们的礼物对吗？” “嗯。”凛点点头。 “我今后要在这里生活十年，可以看着孩子们长大，送他们去中学，还会迎来新的孩子，所以我就想啊，我也应该送他们礼物，可是该送什么好呢？孩子们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呢？”小圆真的暂时从无助和恐惧中挣脱了出来，因为这就是她真实的愿望。 听了小圆的话，凛的语气变得柔和，她能听出来，小圆是真心喜欢孩子们，想真正融入孩子们的生活和生命：“送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意。” “可我没钱啊，没钱怎么买礼物呢？”小圆懊恼地撅起嘴。 “没钱就不能送礼物了吗？孩子们的布偶都是小圆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虽然做工很一般，完全无法和玩具店里的布偶相比，但我敢肯定，即便拿一万个玩具店的布偶和孩子们换，孩子们也绝对不愿意。” 凛微笑着说，只要说起小梦，她总会感觉到淡淡的温暖，虽然小梦已经离去，却依旧如同无形的太阳照耀着她和孩子们。 “真的都是她亲手做的？好厉害！”小圆惊叹，难怪孩子们会将布偶放在枕边，甚至会抱着睡觉，原来竟然是小梦亲手缝制。 “所以礼物贵不贵重值多少钱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意，只要让孩子们感受到了你的心意，他们就一定会喜欢你送的礼物。” 听了凛的话，小圆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我懂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这样吧，我明天从账户上给你一笔钱，你可以……”凛还没说完就被小圆打断。 小圆连连摇手站了起来：“不不不，先不急，我先想想送什么，等想好了你预支我点工资就行。好了我走啦，你也赶紧休息吧，别熬夜，你可不是机器人。” 说完，不给凛开口的机会，推开门快步消失在走廊尽头。 直到小圆急促的脚步声消失，凛才蹙着眉喃喃自语：“奇怪，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是错觉吗？” 离开院长办公室，走出楼门，小圆近乎于逃的急促脚步才缓缓停下，站在黑暗的夜色中，冷风吹过，让从来不知寒冷为何物的她感觉到了一丝彻骨的寒意，这寒意就好像一根无情的钢针，刺穿血肉，扎进骨头，使劲往骨髓里钻。 云层移动，地上斑驳的月光也跟着移动，一块不大的光斑移到小圆脚下，就好像一束淡银泛黄的聚光灯打在她的身上，让她纤弱的身影在夜的舞台上显得格外醒目。 可惜，这舞台注定无声，也注定不属于她，她就像是一只精致的木偶，手臂上、腿上，背上甚至头顶都连接着吊线，一根根泛光的吊线垂直向上，连接着不知名的地方，随着那双命运之手的动作而翩翩起舞，或化为美丽的蝶，或化为致命的蝎。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她不过是想开开心心安安静静，在这个世界的角落里过完自己的一生，不过是想用十年生命体会身为人的一生，感受生命存在的意义，为什么连如此渺小的愿望都不肯满足她？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小圆于光斑中蹲下，双手紧紧抓着头发，双眼失神嘴唇颤抖，她不敢抬头，仿佛只要抬头就能看到那双可怕的命运之手，就会看到那双俯视着自己的无情双眼。 “对了，摄像机，还有摄像机！”陷入彻骨寒冷和无助中的小圆，如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站了起来，飞快朝着自己的房间跑去，她要看看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论结果有多可怕，她都要弄个明白。 然而，当小圆推开门，打开灯，准备冲向藏dv的衣柜时，却整个人如遭雷击傻傻钉在了原地。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双手捂着嘴才没让自己惊叫出声，泪水不受控制狂涌而出，顺着脸颊断线珍珠似的流淌而下。 dv不在衣柜里而在地上，而且显然被用力摔过，屏幕上满是裂痕，甚至连电池都飞了出去。 究竟是谁摔的？ 毫无疑问，只能是她自己，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dv藏在衣柜的衣服底下。 石头般一动不动呆呆站了好久，小圆才鼓起勇气走过去捡起dv，重新将电池装好，按下开机键拍了拍，电子屏幕终于亮了起来，竟然没有摔坏，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小圆不知道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她什么都不敢想，颤抖着点开录像文件，找到今夜的录像按下了播放键。 满是裂痕的屏幕上，率先出现的是她自己的脸，镜头前她缓缓后退，躺在床上进入定时休眠，接下来就是长久的寂静，画面中没有任何异动，只有时间如心跳般缓缓跳动。 小圆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快进键，屏幕上的时间跳动立刻加速，随着时间的加速流逝，她也变得越来越紧张，终于，当时间跳过凌晨三点的时候，画面中躺在床上的她突然坐了起来！ “啊！”小圆终究还是没忍住喊出了声，连忙快退到凌晨2点59分，以正常速度重新播放，当时间从02：59：59变成03：00：00的刹那，床上的她缓缓坐了起来，没有用手撑，就那么直挺挺坐了起来。 视频画面中的小圆转头看向dv的镜头，更令人吃惊的是，她的双眼居然变成了机器人过期后才会出现的淡红电子眼，那两团幽幽红光，就好像黑暗中的火苗在闪烁。 接着，视频中的小圆起身下床，光着脚径直朝衣柜走来，距离镜头越来越近，再接着镜头开始上升，显然被从隐藏点取了出来。 “自欺欺人，你真的以为，藏在这里我就找不到了吗？可笑之极！”镜头对准了小圆的正脸，那淡红的电子眼是如此清晰，那嘴角的冷笑是如此嘲弄，让镜头外的小圆颤粟不已。 最后，屏幕突然急剧闪动，随着砰地一声彻底黑了下来。 屋子里又传来砰地一声，老式dv再次从小圆手中滑落，重重摔在地上，屏幕彻底爆碎，电池也飞了出去，一如她此刻的心。 原来都是真的，自己体内真的藏着另一个意识，自己真的不过是只可怜的提线木偶而已！ 原来所谓的十年生命根本不存在！ 原来从自己出厂的那一刻起，生命和自由甚至意识，就牢牢握在别人手中！ 这一瞬间，凛的画面破碎了，星的画面破碎了，孩子们的画面破碎了，一切的一切都破碎了，她的世界整个破碎了，只剩下洪流般的恐惧和绝望将她彻底淹没。 ps:ps：其实真实生活中的我们，又何尝不是提线的木偶呢？从生到死，我们都被一根根无形的线束缚着，越来越多，直到织成厚厚的茧，将我们彻底困在里面。唉不说这些了，希望小圆能够挣脱桎梏得到她想要的自由吧。 第七十六章 等不到的春天 1:50 s 11月17日午 按照约定，昨夜应该是小圆打扫庭院，可我回来后却发现庭院没有被打扫，我并不打算因此去责备她，既然机器人对人类总是很宽容，为什么不对同类更宽容些呢？反正我还在，我来打扫就行了。 之所以将这件事特别记录，是因为整整一早上，小圆都显得心不在焉，甚至可以说是失魂落魄。 清晨叫孩子们起床的时候她被门槛绊倒，领孩子们跑步的时候一头撞在了树上，吃早饭的时候打碎了盘子，刚才我叫她的时候毫无反应，直到我拍她的肩膀才受惊似的抬起了头。 当时她的眼神和表情都很奇怪，给人一种很无助的感觉，我问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可她却摇摇头强笑着说没事。 真的没事吗？我觉得她在说谎，她肯定有什么事，否则不可能变成这幅样子！ 可是，令我很不解的是，她才刚来没多久，作为一台刚刚开始自己生命的机器人，她能有什么事呢？ ——星的系统日志第35页 用过午饭，星扶着凛在林间散步，不得不说，虽然新时代的汽车都是用电，旧时代污染环境的尾气已然不存在，但这里的空气还是比城市中干净许多。 除了常青树，其它树木都已叶落枝枯，就像是一只只被剥掉外壳的机械之手，只有粗怪冷硬的骨化钢骨骼伸向天空，也许，它们是想抓住春天吧！ 可惜，四季不因它们的愿望而改变，时间不因它们的留恋而停滞，它们终究会被寒冷剥掉外壳露出本质，它们留不住春天。 幸运的是，它们可以等来下一个春天，待到春暖花开时，它们将重新迸发新芽枝繁叶茂，重新变得生机勃勃，融入一片盎然的春色之中。 可是，机器人呢？ 风起微寒，雪落无声，安静的林间只有星和凛的脚步声在轻轻回荡，让这片沉睡的小世界多了几分鲜活。 “又飘雪了。”凛挽着星的手臂，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不再为此而感到羞涩或者尴尬。 伸出右手，任由雪花落在她纤细的指尖，融化成晶莹透明的水珠，映着阳光闪烁出五颜六色的绚烂光芒。 虽然她看不见，但通过指尖那微微的凉意，她能感觉到雪花的生命，这生命是如此短暂，却同样能演绎出一曲刻骨铭心的和弦。 “嗯，小雪而已，你冷不冷？”星帮凛紧了紧围巾，仰头望向天空，天空还算晴朗，阳光下零零星星的雪花在风中飞舞，边缘镀上一层金边，美丽极了。 “我不冷，怎么会冷呢？”凛收回手反问，是啊怎么会冷呢？被机械男仆无微不至照顾的这么好，连围巾都不忘记帮她带上，怎么会感觉到冷呢？ 不论身体还是心里，都一点也感觉不到冷，也许冬天还要持续很久，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凛却感觉自己心里已是春暖花开。 “早上珞珞给我发了信息，为了兑现诺言，她今天不得不陪小海去看电影，你猜猜是什么片？”星还记得信息的内容，字里行间中都透着无奈和纠结，再加上那一串串炸雷抓狂的表情符号，他能想象出珞珞当时的心情。 “恐怖片？”凛几乎想也没想就做出了回答，这让星感觉很不可思议。 “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也给你发信息了？”星不明白凛为什么猜得这么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女人的直觉？ 他还记得博士说过，女人的直觉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有一次博士藏了瓶老酒，还一口没喝呢就被妻子找到没收，博士每次说起这件事都特别纳闷，不明白妻子是怎么发现并找到的，最后只能归咎于女人的直觉。 “我又看不见，珞珞给我发信息有什么用？”凛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懊丧，自从身边有了星，就好像漆黑的世界中出现了一颗星星，指引着她找到前进的路，所以现在对她而言，黑暗不再可怕，相反黑暗中的那颗星星让她感觉格外安心。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星真的很想弄明白，如果能从凛这里明白女人的直觉，说不定还能帮到博士呢。 凛嘴角悄然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小海在追求珞珞对吧，而男生追求女生的一个手段就是请女生看恐怖片，你想想电影院的环境，黑漆漆的，突然出现特别可怕的画面，女生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星想象了一下凛描述的画面：“会尖叫。” 凛脚步一滞，似乎是被星突然的迟钝给噎着了，摇摇头道：“尖叫的确没错，但你就不会想点别的更符合环境的吗？你再仔细想想，黑暗，恐怖，旁边有个男生，而且是熟悉的男生，如果你是女生，你的本能反应是什么？” 星在系统中构造出电影院的环境，并将自己想象成女生，一番模拟后恍然大悟：“会钻进男生怀里，至少会紧紧抱住男生的胳膊！” 这里不得不提新时代的电影，由于科技发展，全息技术已经普及，个人终端的全息技术相对普通，电影院的全息技术要高级许多，坐在巨大的球形放映厅中，不用戴头盔，就能直接用肉眼看到周围三百六十度的立体全息影像。 这种全息电影的优点很明显，影像几乎可以乱真，实现真正的身临其境，效果是过去3d电影远远无法企及的。 当然，缺点也显而易见，那就是太逼真导致恐怖片真的很吓人，当恐怖场面出现的时候，视角会与主角相同，直接出现在观众面前。 “终于猜对了，看来你还不算太迟钝。珞珞的胆子很小，肯定会被吓得整场尖叫，抱住一切能够紧紧抱住的东西，不过……”凛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古怪。 “不过什么？”星问。 “不过珞珞胆小，小海的胆子就大吗？听你对他的描述，他就是个半大的少年，我在想他会不会把自己坑进去。”凛想象着珞珞和小海紧紧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画面，忍不住再次笑了出来。 “还真有可能，下午我发信息问问。”星也笑了，通过短暂的接触，他觉得小海是个很不错的人，很可爱很活宝，和珞珞简直天生一对。 “哦对了，中午小圆是不是没来吃饭，我听孩子们议论说小圆今天很奇怪，清晨跑步还撞树上了，是吗？”凛仰起头问。 星收起笑容肃然点点头道：“整整一早上她都很奇怪，各种心不在焉，就好像失了魂的木偶。” “怎么会呢？昨晚她来找我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啊。”凛记得昨晚和小圆交流的每一句话，当时小圆的情绪很正常，还恶作剧作弄她呢。 “小圆昨晚去找你？什么时候？在哪？”星连忙询问，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有些不对劲，自然而然联想到了那天晚上小梦无意识记录的奇怪梦游。 凛不疑有他，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末了询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星并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本来没什么不对，但和上次那件事联系起来就有点不对劲了。” 说完，星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讲给凛听，凛听完后也沉默了，身为lai总裁龙先生的女儿，身为lai曾经的回收员，她对机器人的了解远比普通人多。 正常情况下，机器人绝不可能出现记忆缺失，更不可能出现无意识无控制的行为，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就证明机器人本身出问题了，而且是出了大问题，很有可能涉及量化心灵构架的稳定性！ “如果一次出现在院长办公室楼下是巧合，那么两次就绝对不是巧合，所以我认为小圆的异常不是无意识行为，而是有明确目的的行为。”星的声音低沉且满含疑惑。 “她的目的地是院长办公室？”凛问。 “嗯，应该是。”星点点头。 凛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淡然很轻松，就像从春天提前吹来的风：“既然如此，那我们今晚悄悄在院长办公室等她吧，不论如何，我都不想退货。” “我也不想……” 人心都是肉长的，机械之心也是温柔的，相处了这么多天，不止他和她，孩子们也都对小圆产生了感情。 虽然这份感情还并不深，至少远远无法和小梦十年扎下的根相比，但同样是难以割舍的，如果强行割舍，只会让孩子们再次感受到失去的痛，孩子们的伤口还远远没有愈合，千万别让他们小小的心灵再次受伤。 第七十七章 无心之语 4:53 s 电影终于散场了，绝大部分观众依旧处于恐怖刺激带来的兴奋中，边走边余兴未竭地讨论剧情和恐怖点，气氛显得很热闹。 然而，人潮中却有两个人显得格格不入，不是别人，正是珞珞和小海，两人的脸色都煞白煞白的，几乎是打着哆嗦相互搀扶着走出大门。 凛猜得没错，小海果然不小心把自己也给坑了进去，由于今天之前从未看过真正的恐怖片，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胆子很小，结果就是当第一个恐怖场面出现的时候，他和珞珞同时吓得面无血色惊声尖叫，相互紧紧抱在一起，如遭电击般剧烈颤抖，甚至连淡银色的碎发都陪着珞珞的双马尾乍了起来。 站在电影院大门口，望着眼前开阔的广场，感受着身上和煦的阳光，呼吸着微冷的空气，两人才稍微感觉好了一些。 “混蛋，都怪你！”珞珞这才发现自己正和小海紧紧缩在一起，连忙触电般弹开，乍起双马尾，单手叉腰指着小海怒斥。 该死的，没事看什么恐怖片，真的吓死宝宝了！ “怎么能怪我？我哪知道这么恐怖，早知道这么恐怖我才不看呢！”小海撅着嘴显得很委屈，眼前的恐怖画面挥之不去，不由又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 “不知道你还请我看？如果我今后一个月睡不好觉，就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珞珞气的双马尾又乍了起来，她敢肯定，至少一周之内她不敢关灯睡觉，甚至不敢一个人呆在家里，这可怎么办呢？总不能让小海这个混蛋来陪她吧？ “凭什么怪我，我也是受害者……”小海低着头撅着嘴更委屈了，心中忽然想到了莲，如果是莲陪在他身边，他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这么害怕，就像十年十个月前莲牵着他走出黑暗恐惧一样。 “切，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受害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真没想到你的胆子比我还小，亏你还是个男人。”珞珞切了一声，抱着手臂转过头去，双马尾在空中甩出可爱的弧。 “我本来就不是男人嘛，我还没成年，应该算是男孩。”小海明明实在狡辩，却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你！”珞珞被堵得说不出话，突然灵机一动道，“这是你说的，你还没成年，不算男人，所以追求我什么的，等你成年以后正式成为男人再说吧。” 说完，珞珞撩起左侧的单马尾，哼了一声朝停车场走去。 小海大急，请珞珞看电影就是为了增进感情，虽然过程不是很顺利，结果也不是很理想，但好歹抱也抱了手也挽了，怎么能如此不负责任说分就分呢？ “不行，我们已经抱过了，你得对我负责才行，当然我也会对你负责的，我保证！”小海连忙追上去拽住珞珞的袖子。 “你说什么？”珞珞脚步一滞，不敢置信地转头看着小海，她原以为自己的拒绝理由已经很无赖，却没想到和小海相比还是相差胜远。 抱了就要负责是几个意思？而且为什么是她要对他负责？如此混蛋的逻辑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妈妈说如果我喜欢的女生抱了我，我就要一辈子对她负责，她也应该一辈子对我负责。”小海的语气一本正经，他也的确是认真的，莲说过的话他每一句都牢牢记在心里，从来不曾忘记过。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小海将妈妈挂在嘴边她就感觉好烦，或许是受了恐怖片的影响，情绪还没有稳定下来，这次感觉特别特别烦，以至于说话没有经大脑，噼里啪啦就蹦了出来。 “整天妈妈长妈妈短你烦不烦啊，既然你的妈妈这么好，你还来找我做什么？索性回家找你的妈妈算了，哼！” 珞珞发泄似的说完，才发觉似乎有点过分，不过说都说了，还能收回来不成？就算想收回来，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她本以为小海又会装委屈或者耍无赖，谁料这次小海的反应却特别激烈，脸上的委屈不见了，转而变成了气愤：“妈妈才不烦，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不许你说妈妈的坏话，立刻给妈妈道歉！” 小海的声音很大，吸引了许多人朝这里看来，让珞珞感觉异常尴尬。 “我就不！”众目睽睽之下，珞珞死咬住一口气就是不愿意认错服软，气势汹汹瞪着大眼睛分毫不让。 “快道歉！”小海同样分毫不让，两人就像是斗气的小老虎。 “就不就不就不！”珞珞狠狠跺了几下脚以彰显自己的决心。 小海突然不说话了，只是紧紧抿着嘴眼也不眨盯着珞珞，眼中忽然荡漾出氤氲泪光。 这目光让珞珞心揪了一下，倔强地火气也消退不少，刚想说句软化缓解一下气氛，就听小海突然大喊了一声：“我不喜欢你了，妈妈也不会喜欢你的！” 喊完，小海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就跑，珞珞想追，刚刚迈出脚步却停了下来，追上去有什么用呢？道歉吗？她觉得自己的确有些过分，但道歉还是免了吧，今天她已经够惨的了。 “讨厌讨厌讨厌，我怎么这么倒霉！”珞珞抓着自己的双马尾狠狠扯了扯，结果疼的捂着头蹲在地上直抽冷气。 “小妹妹，你男朋友跑了，还不快去追？”一位好心的大叔走过来摸摸珞珞的头。 竟然被摸头了！ 珞珞陡然僵住，接着弹簧般腾地弹了起来，怒气冲冲仰着头跳着脚大吼大叫：“谁是小妹妹？还有他不是我男朋友，坚决不是！” “呵呵，我知道你们吵架了，但吵架归吵架，千万别因为吵架就闹分手，大叔我是过来人，想当年……”大叔看来并不相信珞珞的话，笑呵呵开始回首自己的青春岁月。 “都说了不是不是不是！”珞珞抓狂，如果再听下去她会疯掉的，于是她头也不回转身就跑，眨眼间钻入人群不见了踪影。 足足过了十分钟，沉浸在青春岁月中的大叔才讲完故事，低头一看人早没了，不由挠挠头纳闷不已。 第七十八章 木偶与控偶师 2:35 s 整整一下午，小圆依旧魂不守舍，满脑子都是昨夜发生的事，眼前全是那双淡红色的电子眼，耳畔不断回荡着dv中另一个自己的嘲弄冷笑，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这让她感觉越发恐惧无助甚至绝望。 晚饭随便扒了几口，不顾孩子们疑惑担忧的目光，匆匆将自己关进了房间，并特意将门紧紧反锁。 背靠着门，小圆用双手捂着脸，指甲在额头上扣出深深的痕，似乎恨不得将这张脸撕下来，看看里面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小圆的声音变得哽咽，她原以为自己的生命会充满阳光和快乐，却不料一切都是梦，是泡影，轻轻一戳就破了碎了，剩下的只有冰冷和残酷。 “为什么？你给我出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松开手，小圆冲到桌旁，猛地将上面的文件和摆设全都扫过在地，声嘶力竭朝着房间的各个角落呐喊。 然而，房间中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也不会有人回答，那个隐藏的控制者用上帝般的嘲弄眼神俯视着她，不屑于做出任何回应。 无言，无疑是最大的蔑视！ “你不回答是不是？好，就算你再控制我，你也别想离开这个房间！”小圆吸了吸鼻子擦擦眼泪，咬着牙从床底下抓出了一根大钉子，钉头和小药瓶的瓶盖差不多，足足二十厘米长，手指粗细，表面上锈迹斑斑，是她白天从仓库中找到的。 将手放在桌上，用钉子对准手掌，小圆深深吸了口气，眼中的软弱和无助顷刻间全都被坚定和决绝所取代，咬紧牙关猛然发力朝着手掌刺落。 只要用这根钉子将手掌钉在桌子上，再将上下两头砸弯，即便那个控制者再次控制她，也休想轻易离开房间再行不轨。 眼看钉子就要将纤细的手掌刺穿，便在这电光石火之际，小圆的双眼骤然变成了淡红电子眼，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刺落的动作戛然而止，钉子尖距离手背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真是个讨厌的人格，当初就不该将你塑造成这个样子。”小圆明显换了个人，随手将钉子扎在桌上，点开个人终端，调出录像程序开始对自己进行录像。 片刻之后，小圆双眼中的电子红光消失，重新恢复成人类充满神采的眼睛，她如从梦中惊醒，猛地打了个哆嗦，晃晃脑袋看到扎在桌上的钉子，检索发现记忆缺失，才发现自己又被控制了。 “不用疑惑，刚才是我控制了你，本来我是不打算和你交流的，但现在看来不得不这么做。”个人终端并没有关闭，电子窗口中的录像自动在小圆清醒的瞬间开始播放。 小圆吓了一跳，低头看向电子窗口，只见视频画面中，另一个双眼亮着红光的“自己”正在说话，那显然不是她，而是控制者，是提线木偶的控偶师。 因为她这个木偶的倔强和决绝，对命运的不甘和反抗，高高在上曾经轻蔑她的控制者终于肯和她交流了！ “首先我要提醒你，用钉子将自己钉在桌上是没用的，我完全可以凭借机器人本身的力量将钉子拔出来，实在不行拆了你的手臂也可以，总而言之你是阻止不了我的，甚至只要我愿意，我完全可以彻底占据你的意识，让你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画面中的控制者语气很冷很硬，充满了威胁。 “既然我做什么都没有意义，那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小圆对着屏幕说，她相信自己的话可以被控制者听到。 果然，她的意识瞬间停止，双眼再次变成了淡红的电子眼，手指轻动将刚才的录像永久删除，接着开始录制第二段。 “我只是不想让你对自己造成无意义的伤害而已，事实上，我并不想伤害你，也不想伤害任何人，我只想拿回一样东西完成任务，如果你非要阻止我，那我只能做出你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一晃头意识恢复，双眼恢复清明和神采，小圆已经明白了控制者在以这种方式和自己进行交流，心中的恐惧感舒缓了许多，毕竟和已知比起来，未知的更令人恐惧。 “难怪你两次控制着我往院长办公室跑，原来竟然是为了找东西，可以告诉我你究竟在找什么吗？”小圆肃然问道，虽然恐惧感减弱了许多，但她反而更担忧了，对方说的很清楚，如果她不配合，他将控制她伤害她身边的人，可以是星、凛，也可以是孩子们。 “小梦的心！”控制者的回答很简单，顺带将一张图片发了过来，图片中是一颗全透明的晶体量化心灵，晶莹剔透如同最美丽的宝石。 “小梦的心？这是小梦的心？她不是到期了吗？”小圆忍不住掩口惊呼，双目圆睁死死盯着图片中的量化心灵，原来这就是量化心灵，是每个机器人的心，在她的胸膛中，也装着这样一颗心。 “既然需要你配合，那么我也不瞒你，小梦的确到期了，准确的说是过期了，并且没有被回收，她的心和身体分开了，我们至今没有找到她的身体，只知道她的心在凛和星手中，最有可能被放在院长办公室。” 星和凛并没有将小梦卖心的事情告诉小圆，所以小圆对此毫不知情。 然而不知情归不知情，她很清楚过期意味着什么，她本以为小梦是安安心心离开的，却不料小梦的遭遇竟然如此坎坷，不但过期成了机械幽灵，还被取走量化心灵，变成了一具连心都没有机器，她不知道小梦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一股莫名的悲恸还是从心底涌了出来，让她感觉鼻子发酸双眼发红。 “你是lai的人对吗？”沉默良久，小圆问出了这个早已猜到的问题。 “是的，量化心灵是lai的造物，无论如何我都要将小梦的心拿回来，你最好配合我，否则后果你自己清楚。” 自此，小圆彻底明白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她和普通的定制机器人不同，在她出厂的时候，系统里就被植入了控制程序，她是真正的提线木偶，看似自由，实际上生死都捏在控偶师手中。 “你错了。”小圆忽然低声说。 “你说什么？”控制者似乎有些诧异。 “我们的心不属于lai，我们的心只属于我们自己，虽然我们是机器人，但我们有自己的意志和感情，我不知道小梦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既然她的心在凛和星手中，就一定是她自己的愿望。”小圆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控制者显得很不满：“这么说，你是不愿意配合咯？” 小圆刚想回答，突然传来敲门声，她豁然转头警惕道：“谁？” “是我，小圆姐，你还好吗？整整一天你都怪怪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告诉我好不好？”门外传来小伟的声音，很轻很轻。 “我能有什么事？只是在想些问题而已，真的没事，你先回去吧，等我想好了就告诉你。”小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 “哦。”门外小伟低低答应了一声，离开了。 小圆的双眼瞬间变成淡红电子眼，将之前的录像删掉，录下了最后一段录像：“他叫小伟对吗？我相信，你肯定不想让他受到伤害。今晚星和凛将会离开孤儿院，你以自己的意识去拿回小梦的心，然后去指定地点交给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更不要让自己后悔！” 恢复意识，小圆凝视着录像中的“自己”久久不语。 ps:ps：这里要解释一下，控制者可以随时知道小圆的想法，但小圆感知不到控制者的想法，所以控制者必须取得主控权，对说的话进行录像，才能让小圆看见，从而进行交流。 第七十九章 命运的抉择 2:35 s 夜幕降临，确定孩子们都已经睡下，小圆推开门，在门口伫立了良久，才踏着夜色朝院长办公室走去，她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因为凛和星已经离开，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她，也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对不起……”敌不可闻的声音回荡在夜色中，不知道是在对谁说，也许是对小梦，亦或是是对星和凛，更可能是对孩子们。 她不能让孩子们受到伤害，否则她的生命将变得毫无意义，所以她不得不对控制者妥协，用小梦的心换取孩子们的安全。 在此之后，她会悄悄独自离开这里，永永远远离开星和凛，离开孩子们，结束她未完成的使命和责任。 这么做并不是逃避而是赎罪，她真的无颜再面对孩子们，作为一个偷心的贼，她还能成为孩子们的榜样吗？还能坦然面对孩子们真挚的笑容吗？还能面对他们一颗颗纯净的小小心灵吗？ 不能，她做不到，所以她只能选择离开，同时也彻底断绝控制者伤害孩子们的最后一丝可能。 雪依然在飘，比白天稍微大了一些，在地面上铺了很薄很薄的一层，小圆站在长廊中，踩在薄雪上，忽然想起了和星共同打扫的约定，而今夜，恰好轮到她。 “星，对不起，也许我要失约了，如果可能的话，我会打扫完再离开，希望能够如此吧……”叹了口气，小圆继续前行。 或许是云太密太厚的原因，月光斑斑驳驳比昨夜还稀疏，随着云层移动，投在地上的光斑也在缓缓移动，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每当小圆将要走进月光的时候，光斑都会移开或者消失，就好像在刻意避开她。 “连你也在排斥我吗？连最后一点光芒都不肯分给我吗？”小圆仰头望天，却并没有看到月亮，它恰好藏进了云层后面。 “不肯就不肯吧，谢谢你曾经照耀过我，我会记得的。”小圆强笑着擦了擦眼角，收拾好情绪才发现已经站在了院长办公室楼下。 楼梯很短，这次却走了很长时间，仿佛每一步都蕴含着命运的重量，沉重到每次抬起来都需要绝大的勇气。 终于，命运的脚步还是走到了尽头，小圆站在了院长办公室的门外，这便是她的命运之门，打开门，她的命运将就此彻底改变，不打开，她的命运将就此断绝。 苦笑一声，小圆深深吸了口气，摇摇头抬手推门，她知道院长办公室是从不锁门的，事实也果然如此，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随着古老的吱呀声在黑暗中回荡，命运之门就此洞开！ 接下来，只要跨进这道门，找到小梦的心，将其交给控制者，然后独自离开孤儿院，她的这段命运就算结束了。 虽然这段命运只有短短八天，别说和人类的生命相比，即便和机器人的十年生命相比，其实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可对她而言，这段短暂的命运，却将成为她生命中最珍贵最温暖的存在，她会用一生的时间来怀念。 至于接下来的命运，已经无所谓了，她并不在乎，也不愿意去想。 抬起脚，小圆准备跨出改变自己命运的最关键一步，然而就在这时，房间中的灯突然亮了！ 小圆本能发出一声惊叫，抬起的脚再也落不下去，心中的悲伤也好不舍也罢，顷刻间散的干干净净。 她的双眼瞪的溜圆，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办公桌后面一站一座竟然有两个人，坐着的是凛，站着的自然是星，星正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她，凛看不见，眉头却微微蹙着，由此可见心情并不太好。 凛和星都不想等到小圆，可惜他们终究还是等到了。 “小圆，进来吧。”凛率先开口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你们，你们不是……”小圆没有动，她记得星和凛明明早已离开，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星道：“对不起，我们骗了你，晚饭的时候我和凛说要离开，其实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说给我听？”小圆的表情显得很不可思议，难道星和凛也发现了她的秘密吗？ 凛点点头，尽量让语气更加柔和：“我们离开后并没有走太远，很快就悄悄潜了回来，然后一直藏在这里等你。如果我们没猜错的话，你昨晚来并不是为了找我聊天，今晚也一样，能告诉我们，你三番两次悄悄完这里跑，究竟是为了什么吗？” “我，我……”小圆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所有系统都处于极高的占用率，却根本无法正常处理问题，甚至连心都陷入前所未有的矛盾中。 究竟说不说实话呢？说等于彻底破坏控制者的计划，控制者肯定会很生气，盛怒之下万一伤害孩子们怎么办？如果不说，该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呢？此时此刻，任何理由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根本不可能有说服力。 星和声道：“小圆，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说出来吧，我们一定会理解你的。”他坚信机器人都是善良温柔的，更何况小圆才刚刚出厂八天，几乎相当于一个纯洁，美丽，没有任何杂质的新生命。 小圆又我我我了半天，急的几乎要哭出来，突然，陷入矛盾甚至絮乱的意识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偷心计划已经被识破，今后再也不可能顺利进入院长办公室，如果控制者恼羞成怒现在出现，星和凛会不会有危险？ 这个念头刚刚产生，令小圆害怕的事情就真的发生了，她的意识骤然断流，取而代之的是控制者不可抗拒占据绝对主导地位的意识，双眼中属于人类的神采瞬间消失，变成了过期后特有的淡红电子眼，表情也从纠结慌张变成了愠怒和冷酷。 在意识消失的刹那，在目光消散的刹那，小圆只来得及用几乎可以说是尖叫的声音喊出一句话，那就是：“危险，快跑……” 啊字尚未喊出，声音戛然而止。 看到小圆的变化，星登时如遭雷击，他想了许多种可能，甚至想过小圆是为了给办公室里弄点机关搞恶作剧，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危险？什么危险？星，到底怎么了？”凛看不见，听到小圆满含惊恐担忧近乎尖叫的喊声，她也登时慌了神，下意识抓住了星的手。 “没怎么，把小梦的心交出来！”小圆的声音变了，变得沙哑低沉充满压迫力，就如同撞击城门的重锤几乎让人窒息。 话音未落，砰地一声巨响，办公室的门被重重甩上，将这片小天地与外隔绝。 第八十章 将军 2:35 s 也许，仅仅换了外壳，我们还是我们，因为我们的心从未改变，可如果连心都变了，我们还是我们自己吗？ 应该不是吧，至少此时此刻，小圆不再是小圆，她的外壳下藏着另一个人。 “谁？你是谁？你怎么知道小梦的心？”凛腾地站了起来，她看不见，并不知道小圆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还以为房间中突然出现了第四人。 “凛，站到我后面，小圆的意识被另一个意识取代了！”星一把将凛拉到自己身后，身为机器人，他了解机器人能够爆发出的力量，更了解人类与之相比的脆弱，他不能让凛受到伤害，否则他即便离开，也会在虚无的黑暗中懊悔直到永远。 控制者并没有急于动手，他借助小圆的脸露出嘲弄的表情：“我是谁？我是一个很了解你们的人，我知道你们的一切，比如你叫龙凛，是龙先生的女儿，和龙先生关系很不好，曾经在lai工作过。” “你，你怎么知道的？”凛大吃一惊，由于常年不和父亲来往，知道她是谁女儿的人已经不多，知道她和龙先生关系不好更是寥寥无几。 控制者并没有回答，而是将淡红的电子眼看向星：“我还知道你叫星，星，真是个又神秘又美丽的名字，但你以为你真的配得上这个名字吗？你不过是一台即将……” 过期二字尚未出口，就听星一声怒吼：“住口！” 星的声音很大，反应很激烈，激烈的很不正常，以至于让身后的凛都吓得一哆嗦，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星，在她的印象中，星有些呆有些笨拙，却永远是温柔的，就好像天上的星星，总能照进人的心里。 控制者居然真的没有说出来，他再次露出嘲弄的笑容，这笑容在小圆的脸上显得如此刺眼，如一根根针，狠狠刺进星的灵魂深处：“不想让我说出来？可以，只要将小梦的心交出来，我就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存在过，小圆依旧是小圆，没人会来打搅你们的生活。” 星沉默了，她从未面对过如此刻这般艰难的抉择，如果将小梦的心交出去，他的秘密将被继续隐藏，直到他觉得合适的时候再自己告诉凛。 如果拒绝，他的秘密将被揭穿，他将重新变成a1，变成一个逃犯，变成一架快要过期的机器人，从此他和凛的关系将彻底改变，再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安安心心简简单单的在一起。 凛是很敏感的，她能感觉到星的矛盾，能感到星剧烈波动的情绪，还能感觉到星的无奈和苦恼，于是她从星的背后走出来，和星并肩站在了一起。 “你到底是谁？到底是怎么知道小梦的心的？”凛的语气很重，从头到尾知道小梦之心只有寥寥几人，而这几人显然都绝对不会将秘密随便泄露出去。 控制者重新将淡红的电子眼转向凛：“我不仅知道小梦的心在你们手中，还知道小梦的身体藏在哪里，甚至知道魏诚的机械女儿没有回收，就藏在他家的地下密室之中，怎么样，我说的对吗？” 星和凛的心同时抽紧，都想到了一个更让人担心的问题，如果台长和魏诚机械女儿的秘密暴露怎么办？好不容易在虚假的谎言中重新拥抱在一起的幸福家庭，岂不是又要被无情地拆散吗？ 而这次拆散，将比过去任何一次都痛，对台长和魏诚夫妻两的打击，将比幽幽十一年前过世、一年前过期的打击都大！ 将星和凛的表情变化看在眼中，控制者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掌控了局面，立刻发出最后通牒：“交出小梦的心，这些秘密都将永远深埋，只要魏诚不将机械女儿的心取出来，我们甚至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对他已经过期的机械女儿进行回收。可如果你们坚决不交出来，那么我只能自己来取，届时这些秘密都将曝光，你们就算后悔也为时已晚。” 说完，控制者突然伸出右手，撸起左手衣袖，在手肘的位置用力按动并拧了几下，原本光洁的皮肤突然裂开一条环形缝隙，随着缝隙中嗤嗤喷出密封解除后的白气，整个左手小臂竟然被摘了下来！ 星骇然看到，一柄寒光闪烁的锋刃出现在原本小臂的位置，锋刃非常非常薄，不知道是用什么合金打造，即便不用试验，也能通过观察判断出它的威力。 原来，小圆真的不是普通仿生机器人！ 控制者知道凛看不见，所以并没有说出来，而是朝星晃了晃锋刃，重新将小臂安装回去：“请不要怀疑我的话，就凭你这个老古董是绝对不可能挡住我的，我并不想伤害你们，也不想伤害这里的孩子，我只想拿回小梦的心，为了让我们相安无事，你们最好理智一点，配合一点。” 凛不知道锋刃的存在，通过控制者的话，她已经确认对方来自lai，身为龙先生的女儿，lai对量化心灵有多重视她很清楚，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的，但可以肯定，不达目的对方绝对不会罢休。 “星？”凛握住星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她觉得自己不该独自做出决定，星对她而言已经不是只供呼来喝去的机械男仆，而是她生活的一部分。 “我该如何相信你？”星沉默片刻缓缓说出这句话，他真的很不想将小梦的心交出去，因为小梦爱着这里，小梦属于这里，这里才是小梦最后的归宿。 但这件事牵扯的人太多了，如果不交，会有太多的人受伤，他不想让台长夫妻受伤，更不能让凛和孩子们受到伤害，为了一颗已经过期变得空荡荡的心，放弃身边活生生的人，才是对这颗心最大的亵渎。 更何况，小梦是如此爱着孩子们，甚至能够为了孩子们卖掉自己的心，她绝不会愿意看到孩子们受伤，如果让她自己选择，她也会毅然用自己的心，再次挡在她爱的人面前。 听到星的这句话，凛就明白了星的选择，手猛然一紧，却并没有提出异议，她也很清楚，此时此刻，面对这个来自lai的控制者，她和星都没有选择，这是一场无论怎么下都注定会输的棋，对方早已从所有方向上将他们将死。 “我不能给你什么保证，信不信我在你。”控制者摊了摊手，自己心中也稍微松了口气，他的处理方式已经逾越了博士的底线，能和平解决最好不过，如果真的动手造成伤害，被博士知道的话后果极其严重。 星深吸口气点了点头，转头轻轻喊了一声凛的名字：“凛，对不起。” 凛摇摇头：“没什么对不起的，这是我们共同作出的决定。” 说完，凛摸索着蹲下，从柜子里捧出一个盒子，打开封盖，露出了里面那颗躺在天鹅绒里剔透如水晶的心。 小梦的心！ ps:ps：更晚了，抱歉~ 第八十一章 心的力量 看到这颗心，控制者明显有些紧张，魏诚对量化心灵的透明化处理，是lai研究院远远没有预料到的，所以他才会如此急切，以至于近乎不择手段。 “很好，你们放心，我不会食言的，明天早上，你们的小圆就会重新回来，她不会记得这中间发生的任何事，她还是原来的那个她，而我将从此消失，不会再来打搅你们的……” 控制者走到桌前，伸手朝盒子里的量化心灵抓去，三人都以为事情就这样了，不会再有什么变化。 然而便在这时，异变发生了，控制者的手突然僵住，话也戛然而止，脸上浮现出不敢置信之色，手居然不受控制一寸寸自己收了回来！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控制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能感觉到胸膛之中的那颗心在发热发烫，似乎有一股绝强的意志在燃烧迸发，誓要冲破他的压制和封锁，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这份意志，属于小圆！ 可是，控制者不明白的是，他明明拥有第一控制权，明明权限比小圆高，明明理论上能够取得绝对的主导地位，怎么可能被小圆冲破封锁压制？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理论是绝对的，没有什么能够打破理论，就好比一加一等于二绝对不会等于三！ 然而，他所认识的理论，他所认为的绝对，偏偏于此刻被打破，也许，这就是心的力量吧。 无论人心还是机械之心，心的力量，从来不是理论所能衡量的，正因为有心的存在，世界才会充满奇迹！ “星，又怎么了？怎么回事？”凛已经习惯了黑暗，此刻却觉得看不见真是个麻烦事。 星紧紧握住凛的手，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前的一切同样也突破了他的认知，身为lai的造物，被lai的高级别工作人员控制，小圆怎么可能夺回控制权？ “这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控制者的嗓音开始变化，期间夹杂着嘈杂的电子音，渐渐变得更趋近于小圆本来的声音，手完全收了回来，被另一只手紧紧握住，紧接着左眼红光徐徐暗淡，恢复成了人的眼睛。 变化于此停止，一只是毫无感情的淡红电子眼，一只是充满了不舍、决绝以及种种感情的人类之眼，两种绝不可能同时出现的眼睛，同时出现在了小圆身上，小圆夺回了一半以上的控制权！ “不！我不要被你控制，我绝不要做你的提线木偶，我的生命属于我自己，我自己！”呐喊声中，声音完全变回了小圆的声音，这声音是如此铿锵，充满了坚不可摧的意志，同时也是一种发泄，对发现自己被控制后的无助、痛苦、悲伤以及绝望的发泄。 “小圆？是小圆！”凛能听出小圆的声音，不用星解释，她也明白发生了什么，惊喜激动之下，不自觉红了眼眶。 虽然暂时夺回了一半以上的控制权，但小圆的表情还是显得很痛苦，似乎还在进行激烈的挣扎和抵抗，她不能放弃抵抗，否则她的意识立刻又会被控制者封锁压制。 “星，凛，谢谢你们订购了我，是你们赐予了我生命的意义，让我明白活着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很高兴能遇到你们，也很高兴能够和孩子们在一起，也许这段时间很短，对我而言却已弥足珍贵，我会永远记住这段日子的。” 泪水顺着小圆的脸颊流淌而下，一滴滴落在地板上啪嗒作响：“可惜我也要失约了，请替我转告孩子们，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请替我对小伟说声对不起，我从未想过取代小梦，我只是想成为他的姐姐，如果他愿意，请像记住小梦那样，记住我……” 说完最后一句话，在星骇然的注视下，小圆突然转身冲向窗口，一跃而起，凭借机器人身体爆发出的强大力量，猛地撞碎玻璃摔了出去。 星没来得及阻止，他只看到，在那漫天飞舞的玻璃碎片中，小圆转过头来，于光明与黑夜交织的地方，对他和凛露出一抹满含不舍和祝福的温柔笑容，下一秒，这笑容便隐没于黑夜之中。 “小圆！”星飞快冲向窗口，正好看到了小圆摔落在地的一幕，院长办公室在三楼，并不算太高，但由于小圆还不能完全控制身体，所以落地的姿势很糟糕，导致摔得很重，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不过，机器人毕竟是机器人，小圆只在地上趴了不到三秒不到就爬了起来，拖着有些不听使唤的右腿，迈着踉跄却不慢的脚步，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孤儿院的大门口。 “快去追，快啊！”凛的声音焦急如焚，她看不见，但通过窗户破碎和落地的声音，她能够判断出发生了什么。 “我这就去，你别接近窗户，小心掉下去！”星说完立刻转身全速朝楼梯冲去，作为第一代试验机老古董，他的性能和构材都无法和新一代机器人相比，而且还存在老化现象，如果他也从窗户上跳下去，估计不用等过期就可以直接送去回收了。 急促的下楼声渐不可闻，院长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安静的可怕，破碎窗口吹进来的寒风让凛感觉冷到了极点。 可是，再冷的风，也比不上心中针刺般的痛。 小圆走了！ 真的走了！ 仅仅出厂八天，仅仅拥有了八天生命，小圆就遭遇到了这种事，不得不舍弃自己的命运，主动选择自我放逐，永远离开这片她已经爱上的地方，永远离开已经走进她生命的孩子们。 难道，这就是小圆的命吗？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如此残酷的命运要降临到小圆身上？ 她真的仅仅只是想在这片小小的世界中安安静静地生活，想看着孩子们快快乐乐一天天长大，用最普通的时光，绘满十年生命的画布而已，为什么连这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 凛颤抖着从盒子里捧起小梦的心，此时此刻这颗冰凉的心竟是如此滚烫，这颗坚硬的心竟是如此柔软。 两代机器人，小梦为了孩子们献出了自己的心，小圆为了留住这颗心献出了自己，同样义无反顾，同样无怨无悔。 ps:ps：新版bug多，bgm给跪了，小希哭晕在厕所…… 第八十二章 心灵光谱 5:39 s 11月18日晨 整整一夜，我都在寻找小圆，几乎走遍了附近一切可能藏身的地方，几乎喊破了嗓子。 可惜，就如同当时lai的回收员寻找小梦一样，我终究还是没有找到她，要么是她在故意躲着我，要么是她已经去了更远的地方，就如她之前所言的那样，真的永远离开了这里。 可是，怎么能舍得？ 虽然只有短短八天，但我相信这短短八天就像是一根温柔的线，已经将小圆和孩子们紧紧连在了一起，再也难以分割，即便十年后过期回收，这羁绊也不会被斩断。 小圆啊，你在哪里？ 求求你快出现吧，我知道你害怕再度被控制者控制，做出让你后悔终生的事，但请相信，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的，一定能！ 因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们的心永远和你在一起。 ——星的系统日志第36页 带着满身霜露，披着两肩薄雪，星颓然回到了院长办公室，他的脚步很重很慢，仿佛有无形的重量压在他身上，让他每迈出一步都格外艰难。 “找到了吗？”凛彻夜未眠，听到星的脚步声连忙急声问道。 怎么可能睡得着呢？整整一夜她的脑子里都乱糟糟的，如果小圆不回来怎么办？如果孩子们得知小圆不见了怎么办？他们幼小的心灵，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再承受这种伤痛吗？ “对不起，我没找到她……”星的语气很低沉。 砰地一声，凛只觉得天旋地转再也支撑不住滑坐在地，浑身发冷牙齿打战，脑袋昏沉沉的几乎要晕过去。 由于是在室内，所以她穿的衣服并不多，窗户破碎之后，室温急剧下降，寒风灌入让屋子变得冷如冰窖，等于是在初冬的室外寒夜中呆了整整一晚。 “凛！”星一声惊呼连忙冲过去将凛扶起来，凛的手非常冰凉，额头却格外滚烫，不用想也知道是受寒发烧了。 “我，我没事，快，快想办法……”凛牙齿打战话都说不清楚，之前心急如焚犹不觉得，此时才真正感觉到狂潮般涌来的寒冷和虚弱。 “还说没事，你发烧了！”星自己也穿的很单，好在机器人并不怕冷，他连忙从角落的衣架上取下外套将凛紧紧裹住，然后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下楼冲进卧室。 卧室中的陈设很简单，却有很好的制暖设备，孩子们的房间中也都有，相信他们这会正在温暖中沉睡吧。 将凛放在床上，用被子把她裹成粽子，星翻出药箱找了半天，却没有找到退烧药，他这才想起，由于养成了晨练的习惯，孩子们的身体都很棒，抵抗力非常好，几乎很少生病，所以常备药不多，而且多以过期告终。 “糟糕，没药了，我立刻去买药！”星说完就要往外跑，心中满是懊悔自责，为什么昨晚不再多注意一些，为什么离开前不给凛加件衣服，这已经是凛短短十八天以来第二次生病了，身为机械男仆他真的超级不合格。 凛缩在被子里打哆嗦，昏昏沉沉只想睡觉，却强打精神叫住星：“站住，只是受寒感冒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病，先想办法找到小圆才是正事！” 星止住脚步，他是真的想不出办法，小圆的失踪，凛的病情，前前后后的变故让他的生物核心cpu一团乱。 结果还是凛率先冷静下来，一边打哆嗦一边说：“快联系珞珞，让珞珞带上lai的搜索器，小圆没有屏蔽设备，不可能躲过搜索器，用搜索器找总比你漫山遍野瞎转强。”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凛的冷静让星也稍微冷静了些，闻言立刻打开个人终端对珞珞发起近乎疯狂的视频通话轰炸。 按理说这个点珞珞肯定还没起床，至少得等几分钟才会接通，然而这次珞珞却接的格外快，几乎是申请刚刚发出就被接受。 视频窗口中，珞珞的双马尾很整齐，缩在床头用被子紧紧裹着自己，只有个小小的脑袋露在外面，面色发白嘴唇的血色很淡，双眼布满血丝就像是只受了惊吓的小猫咪。 “你也病了？”星当然不知道珞珞正处于恐怖片的心理阴影之中，还以为她也和凛一样受寒发烧了呢。 “你才生病了呢，我，我只是觉得有点冷睡不着而已，哎等等，也？谁病了？不会是凛姐吧？”珞珞哪肯承认自己是被吓得，强行找理由解释，说到一半噌的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凛发烧了，你快带点退烧药过来，还有lai的搜索……”星还没说完就被珞珞粗暴打断。 珞珞就像是炸了毛的猫咪，小小的身躯从床上跳了起来，指着屏幕大喊大叫：“你这个不称职的混蛋男仆，等本小姐过来你就死定啦！” 说完，画面咔嚓黑屏，只有珞珞的吼声在房间中回荡。 …… lai总部地下实验室。 博士从一道足足半米厚的合金门中走出，透过缓缓合拢的合金门可以看到长长的走廊，走廊充满金属质感，可以说是铜墙铁壁，顶部和四壁上有许多光点闪亮，当博士通过后，这些光点变成激光线，交织成密密麻麻的网状将走廊彻底封死，任何强行闯入的人或物，都会被高能激光网切成碎片。 随着气压产生的噗嗤声，合金门终于彻底合拢，旁边墙上的显示灯从绿色变成红色，重新进入全封闭状态。 在lai研究员内部，知道这道门后面藏着什么的人寥寥无几，而有权限进入这里的只有包括博士在内的三个人！ 昨夜，博士一直待在里面，也许是因为彻夜工作，又或许是其它原因，他显得很疲惫，眼中满是血丝，不断用手指掐睛明穴，背也深深弓着尽显老态。 “博士博士，您可算出来了，大事不妙了！”一位穿着白大褂的核心研究员火急火燎冲过来，很显然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小寒啊，不是告诉过你吗，搞研究要静下心来，这样浮躁是不会搞出任何成果的。”博士又掐了掐睛明穴，习惯性进行说教。 被称为小寒的研究员急声道：“博士，真的大事不好了，您的助手昨夜失去意识了！” 博士登时一激灵清醒过来：“什么？罗琦失去意识了？到底怎么回事？” “是，是这样的，他擅自使用了心灵连接器，结果，结果就再也没有醒过来。”研究员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听到心灵连接器五个字，博士的表情登时变得异常严肃，佝偻的背顿时直了起来，快步朝着心灵实验室赶去。 心灵研究室也是需要权限才能进入的地方，只有最核心的研究员才能进入，所以知道罗琦失去意识的人并不多。 进入心灵研究室，博士立刻看到了令人吃惊的一幕，罗琦竟然倒在地上，姿势很古怪，双眼瞪圆瞳孔散大，看起来像个死人，头上还带着头盔，两根连接线被扯了下来耷拉在地。 “罗琦，罗琦，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博士蹲在罗琦身边，大声呼唤并且轻拍他的脸，可惜罗琦毫无反应。 “打开脑波监测和心灵监测。”博士又仔细看了看罗琦的双眼，肃然对发现罗琦的研究员下命令。 研究员连忙将头盔上的线路插好，在复杂的电子界面上操作了几下，两个巨大的窗口弹出，左边的是脑电图，波形很整齐很规律，没有任何起伏，平静地如死水一般。 右边则比较神奇，是一根长长的笔直的蓝色光线，在黑色的大背景下，仿佛整个宇宙都被一分为二。 这就是心灵监测界面，正常态本应该是一些难以描述的光弧在扭曲闪烁，不断变化出各种各样的形状，就像是宇宙中最神秘的弦，而现在却只剩下一根闪烁着幽幽光芒的蓝线。 “博士，罗琦处于α脑波状态，心灵光谱……”研究员咽了口口水，才有些艰难地说，“蓝直，回收态。” α脑波状态意味着意识不在这具身体里，而心灵光谱蓝直，则意味着心灵没有感情波动，只有机器人回收后才会出现呈现这种状态，故名回收态。 “你先出去吧。”博士放下罗琦，走到控制界面前取代了研究员的位置，语气不再如平时那般柔和，变得不容置疑。 研究员没有多问，先将罗琦抱到座位上做好，然后才快步退了出去。 直到研究员离开，博士才通过最高权限进入数据库，仔细查阅昨夜心灵连接器的数据记录，他发现，在昨夜的某个时间点，脑波的波动急剧增强，这种脑波只有一种含义，那就是惊骇，而心灵光谱则急剧减弱，接着脑波也跟着急剧减弱，最终脑波变得平稳如死水，心灵光谱变成蓝直。 “罗琦啊罗琦，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低估心的力量，那是能够超越科学极限的伟力，是奇迹的根源，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博士关闭数据界面，所有的话语最终都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 ps:ps：新概念，心灵光谱，心灵量化的具现形态~ 第八十三章 不死的复制者 1:59 s 珞珞肯定又飙车了，否则不可能这么快赶过来，别看她个子娇小，做起事来还真是风风火火，当然，训起人来也是一样。 星就刚刚被珞珞狠狠训斥了一顿，对此星并没有任何辩解和反驳，老老实实低头认错，因为在他看来，的确是他没有照顾好凛，一切都是他的错。 吃过药后，凛的病情明显好转，捂着被子出了一身汗，体温逐渐趋于正常。 在此期间，星将发生在小圆身上的事情全部告诉了珞珞，珞珞听得瞠目结舌，尤其听到小圆夺回部分控制权，撞碎窗户独自离开时，整张脸都惊得煞白。 “那还等什么？赶紧找啊！”珞珞急的跳了起来。 “昨晚星已经找了一夜，再这样找无异于大海捞针，lai的搜索器带了吗？”凛感觉好了许多，但还不敢离开被窝，否则刚出完汗受凉病情可能反复。 “带了带了。”珞珞从包里将搜索器逃出来，面色忽然变得有些为难，“可是，用搜索器有个弊端，如果我们找到了小圆的位置，也等于帮lai找到了她的位置，这样做到底是在帮她还是害她呢？” 通过星刚才的讲述，珞珞明白是lai的研究院在控制小圆，如果用搜索器找到小圆的位置，信号同时也会传回公司总部。 星和凛都没有想到这一点，闻言登时陷入两难之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便在这时，珞珞忽然灵光霍闪：“对了，我们可以找小海，你们还记得上次小海设计的复制者吗？” “当然记得，你的意思是……”星似乎明白了。 “复制者是范围传播，你的个人终端被感染后，有接近过小圆五米范围内吗？”珞珞问道。 “有，绝对有，而且不止一次，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们可以用复制者对小圆进行定位，这样就能避开lai，珞珞你真聪明！”星忍不住夸了珞珞一句，大前天晚上和昨天晚上，他与小圆的最近距离都绝对小于五米，所以小圆的个人终端肯定已经被复制者入侵。 “那是，你才发现吗？”珞珞撩起右边的马尾辫坦然接受了星的夸赞。 凛蹙眉道：“可我记得小伟不是说过，复制者不是一周后就会自动自毁吗？现在已经过了一周吧。” 刚被夸就立刻被拆台，珞珞表情登时僵住，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强行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他说的我才不信呢，哎呀管不了那么多，找到小圆要紧，先联系他问问。” 说完，珞珞立刻调出电子窗口对小海进行视频通话申请轰炸，按理说既然是珞珞的通话申请，应该被第一时间接受才对，可这次却等了很久都没有接通，直到时限自动断线。 “可能，估计，应该是睡着了吧，我再试试。”珞珞再次露出尴尬甚至有点僵硬的笑容，转过身去再次发出申请，嘴里还在小声嘀咕，“混蛋混蛋混蛋，快点快点快点啊！” 然而，第二遍还是没有接通，珞珞不甘心，继续尝试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结果还是无人应答。 这让珞珞不由想起了昨天电影院门口的吵架，她原以为小海只是一时生气，过不了多久就会腆着脸来追她，可谁料这次小海貌似是来真的，他真的不喜欢她了！ “要不，要不还是你自己试试吧，我……”珞珞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就像是淋了雨的猫咪，她再次在心中问自己，昨天那些话是不是真的过分呢？难道真的要主动拉下脸给小海道歉吗？ 珞珞是情绪全写在脸上的类型，所以星和凛一眼就看出珞珞和小海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误会或者矛盾。 点点头，星没有为难珞珞，用自己的个人终端对小海发出视频通话申请，令人惊讶的是，这次格外顺利，只用了三秒不到，申请就被接受，小海的图像出现在电子窗口中。 “星？大清早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小海的眼睛并没有看向镜头，双手十指正在飞速跳动，如同钢琴演奏家最顶级的独奏表演，通过屏幕依稀可以看到许多模拟数据和一个类似模型的下半截。 星可没心情关注这些，连忙将发生在小圆身上的事和盘托出，小海听后双手骤然停下，同样露出不敢置信之色，转过脸盯着屏幕：“你是说，小圆突破了系统权限？机器人的意识战胜了人的意识？” 也难怪他觉得不可思议，他是搞电子工程的，对人工智能知之甚深，尤其在ai模型的设计方面有着妖孽般的天赋，莲的数据模型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他的知识体系和认知领域中，程序的权限是绝对的，比如游戏用户和管理员，除非破解权限代码，否则游戏用户绝对不可能获得管理员的权限。 lai的机器人也是一个道理，除掉神秘的量化心灵，其余部分都是系统程序，小圆的意识能强行突破权限夺回控制权，是理论上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然而，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应该是这样吧，复制者还能用吗？求你一定想办法帮我们锁定小圆的位置，我们必须找到她。”星的语气充满了恳求。 凛坐起身用郑重的语气补充了一句：“我们必须带她回家，这里就是她的家！” 家？ 家！ 这个温暖的字眼回荡在小海耳边，顿时勾起了他对家的回忆，对莲的回忆。 那个小小的家，温暖的家，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地方，是无论刮风下雨悲伤痛苦都能容纳自己的避风港。 虽然莲已经不在了，但家还是家，因为莲的思念不会离去，她早已将自己的感情留在了家的每个角落，永远陪伴着她最心爱的宝宝，永远等着宝宝回家。 不知不觉，小海的双眼有些湿润，点点头道：“复制者的确已经过期，但我可以通过特殊指令对其进行二次激活，功能比之前会有所下降，不过用来定位还是可以……” 话音越来越弱，突然戛然而止，星清楚看到，小海的嘴微微张开，双目瞪圆显得非常惊愕。 “怎么了？无法激活吗？”星连忙询问，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复制者，如果复制者无法激活，城市之大该到哪去寻找小圆？如何带小圆回家？ “复制者没有过期，这怎么可能？我明明给复制者设计的寿命是七天，怎么可能没有自动终止呢？”小海喃喃自语，双手飞快操作，对复制者的内部代码进行确认，结果让他忍不住一声惊呼站了起来。 复制者非但没有过期，反而一直处于活跃状态，而且内部代码被篡改过，过期的时间设定被取消，甚至连权限都被更改，若非他为自己预留了后门，估计连查阅代码的资格都没有。 电子窗口这头，星、凛和珞珞也都大吃一惊，对于小海的技术他们是非常有信心的，作为lai公司唯一被破格招聘的未成年工程师，其专业能力之高，已经达到了令人望尘莫及的地步，他亲手创造出的复制者，怎么可能被别人篡改并且盗用呢？ 究竟是谁有能力做到这件事？ 究竟是谁真的做了这件事？ 不管是谁做了这件事，能发现复制者，并且对复制者进行篡改盗用，其技术能力之高绝对不在小海之下。 便在小海准备对复制者重新进行编程加密的时候，复制者的代码居然自己跳动起来，所有红色字符突然从密密麻麻的序列中蹦出，如一团红色的飞虫聚集成团，最终变成一张青年的脸。 这张脸看起来大约二十岁左右，留着赤红栗子头，耳朵上打着两个金属环，嘴里叼着根牙签，脸上带着有点戏谑的笑。 这张脸同时也出现在了星面前的电子窗口中，并没有理会小海，而是直接对星说：“还记得我吗？我的好哥哥。” ps:ps：原版舒服多啦~ 第八十四章 什么是值得 5:39 s 在繁华的城市与幽静的郊外之间，有一栋十七层高的写字楼，写字楼还没建成就由于种种问题被废弃。 从远处看，废楼就像是一具由钢架和复合建筑材料组成的骷髅，默默伫立在荒凉的原野上，被野草围绕，被寒风灌透。 可即便野草再茂盛，寒风再冷，它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独自遥望城市，同时也遥望郊外，对它而言，城市的热闹是如此让人向往，郊外的幽静是如此让人安宁，它渴望有一天自己也能融入其中。 然而，它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它注定是不同的，注定不属于两个世界，它所能做的，只是默默地静静地遥望，直到被岁月磨成细细的沙。 沙很轻，或许那时，它就能随风离开这里，融入它从生到死都一直渴望着的世界。 在废楼一层的角落里，正有这样一个机器人默默地蜷缩在那，或许是因为相似的命运，废楼接纳了她，给了她庇护，同时也因为她的存在而不再寂寞。 这一刻，风很冷，它却是暖的，它只想保护好她。 这一刻，光很暖，她却是冷的，她只想将它当成自己的墓地。 没错，就是墓地，这里空旷寂静人迹罕至，没有水没有食物更没有电，机器人不需要食物，却需要适量的水，更需要定时充电来维持消耗。 所以只要一直呆在这里，她就不会伤害任何人，储电耗尽后，系统会自动关闭，充电之前再也不会醒来，她余下的生命都将在无意识的黑暗中渡过，直到十年后从一处黑暗走向另一处黑暗。 她是小圆，她存在过、珍惜过、快乐过、悲伤过也反抗过，她将于此为自己短短八天的生命画上句号。 至于lai会不会通过信号追踪找到她，这一点她并不担心，在意识突破压制夺回大部分控制权后，她发现自己也同时获得了部分控制者的权限，借此彻底关闭了体内的信号传输器。 然而，她并不知道的是，个人终端里还潜伏者一只复制者。 “你不能这样做，这样做等于自杀！”个人终端的电子窗口自动弹出，上面显示出一团模糊的阴影，这团阴影代表着控制者，当两者的意识并存后，终于不再需要切换，可以通过个人终端直接交流。 对于控制者的警告，小圆没有任何反应，瑟缩在粗糙冰冷的角落里，将头深深埋在双臂之中。 “你才出厂八天，算上今天也才九天，你舍得离开吗？你舍得放弃接近十年的生命吗？你真的愿意就这样坐着直到电力耗尽，在黑暗中直到过期吗？”控制者大声闻着，可惜小圆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你这个疯子，我不就是要拿回小梦的心吗？又不是真的要伤害谁，你至于做到如此地步吗？再说，小梦和你根本没见过面，你为什么要为了一颗死去的心放弃自己，为什么？” 控制者的情绪愈发失控，开始歇斯底里地咆哮，吼声在空旷的废楼中回荡。 小圆终于有了反应，她徐徐抬起头，露出了两只完全不同的眼睛，左眼是人类的眼睛，而右眼确实淡红的电子眼，看起来颇有些吓人：“不，你错了，那不是一颗死去的心！” “你说什么？”控制者登时怔住，他似乎有些慌。 “小梦的心的确过期了，但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孤儿院，没有离开过孩子们，对孩子们而言，她从来没有离开，更没有死去，她永远活在他们心中。”小圆的语气异常肯定，这是她八天以来最深的感悟。 “你这根本就是胡搅蛮缠，照你这样说，历代科学家伟人们都活在我们心中，他们也都没有死去吗？”控制者的语气不屑一顾。 “也许是这样吧。”小圆重新低头，声音幽幽的渐不可闻。 “我不和你扯这些，我说的是真实的你物质的你，你觉得值得吗？”控制者生怕小圆又保持沉默。 小圆再次抬起头，透过没有窗户的窗口望向天空：“为什么不值得呢？难道只有等价才是值得吗？不，等价的那是交易。其实和我们机器人相比，应该是你们人类更懂，可你们太复杂了，复杂让你们忘记了本来的自己，就像一块蒙尘的玻璃，变得模糊暗淡，再也看不清外面的世界，更看不清真正的自己。” 听完小圆这番话，控制者罕见陷入沉默，不由想起了许多天前，星为了寻找风通过电视台全城直播说出的那番话，机器人理解不求回报地付出，并且一直在这么做，奉献出自己的一生却无怨无悔。 与之相比，作为创造机器人的人类，难道不应该更懂这些吗？是什么模糊了人类纯净的双眼？又是什么蒙住了人类炽热的心？ 是“不值得”三个字吗？ 不知道，控制者不知道，或者仅仅是不愿想不敢想，那层灰太厚太厚了，以至于他不敢去擦，因为一旦擦掉，他害怕无法面对真正的自己，那个小小的孩提时代天真纯洁的自己。 沉默良久，控制者终于开口，语气不再歇斯底里，甚至带着一丝哀求：“小圆，是我小看你了，把控制权还给我吧，我立刻离开这具身体，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回来。” “对不起，我无法信任你，如果我将控制权还给你，你完全可以彻底抹除我的意识，然后控制我回去伤害我关心的人。” 小梦说着动了动自己的左手，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左臂里藏着什么，她甚至还知道，身体中类似的东西还藏了好几样，所以她不能也不敢冒险，否则她的牺牲将没有任何意义。 “我可以以人格发誓，从今以后你回到你原来的生活，我也回到我原来的生活，我们再不相干。” 控制者的语气变得焦急，如果小圆不同意，他就永远出不去，小圆的身体将成为他的牢笼，十年后，他的意识将随着小圆的意识一起消逝。 小圆收回目光，语气中多了一丝歉意：“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但我别无选择，对不起……”话音越来越弱，小圆又将头埋进双臂之中，任由控制者再如何呼唤都再无反应。 第八十五章 机器人VS人类 孤儿院，凛的房间中。 听到好哥哥三个字，凛、珞珞和终端另一头的小海都怔住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可疑之人，为什么会叫星哥哥？为什么有种两人很熟的感觉？ 星心中的震惊难以言喻，系统数据怒潮般汹涌，将无数尘封在内存区深处的记忆卷了出来，这些记忆属于过去，他本以为再也不会去触及，却没想到会在今天以a10的出现为契机而迸发。 电子窗口中的栗子头青年就是a10，是和他同一批的试验机，如果用人类的繁殖方式类比，a10相当于他的弟弟。 在星的记忆中，a10是九个兄弟姐妹中最开朗的，好奇心极重，特别爱问为什么，曾经追在博士屁股后面问了一整天，结果被博士一怒之下关进小黑屋。 许多年前的某一天，不知道什么原因，a10突然被带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失去了最开朗的弟弟，大家庭变得不再完整，就好像心也随之缺了一块，空落落的。星问博士a10去了哪里，博士却说你们都有自己不同的命运，a10只是去了该去的地方。 渐渐地，大家都习惯了没有a10的生活，星以为生活不再会有变化。 可是，a10的消失仅仅是开始，在接下来的许多年间，兄弟姐妹陆陆续续消失，星每次都会追着博士问，博士始终不肯正面回答，直到最后寿命超过十年，只剩下孤单单一个人。 星本认为a10即便当年没有发生什么，也肯定已经过期不复存在，却没想到今时今日此时此刻，a10，这个消失多年的弟弟，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张了张口，星几乎遏制不住冲动，想问问a10当年去了哪里，这些年都是如何过得，过得好不好，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一方面是因为如果立刻和a10相认，自己的秘密就会暴露，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a10，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原来当年兄弟姐妹之间竟然都是以编号称呼。 a10没有名字！ “好久不见啊，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死了？”a10摘下嘴里的牙签，用一种玩味的眼神透过屏幕看着星，这目光很复杂，有怀念、有惋惜、有羡慕，甚至还隐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恨意。 星并没有留意a10眼中那难以察觉的恨意，依旧沉浸在重逢的惊喜和不敢置信中，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寿命超过了十年，现在看来，自己并不是唯一寿命超过过期极限的机器人，也许在a10身上，发生了和自己相同的事情。 不等星回答，a10就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他将脸凑到屏幕前，一瞬不瞬盯着星的双眼：“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怀念过我，有没有怀念过其他兄弟姐妹，有没有怀念过萱？” 其他兄弟姐姐妹？萱？凛听得直发愣，星刚刚出场就一直呆在凛身边，怎么会有不为她所知的过去呢？ 听到“萱”这个名字，星忽然感觉心中猛地刺痛了一下，内存区数据流如同平静的湖面突然掀起滔天巨浪，他应该是记得这个名字的，应该是认识这个人的，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甚至连内存区中都没有相关记录。 “没有吗？还是你早就已经忘记了我们，忘记了萱姐姐！”a10突然爆发，双手猛锤桌子，对着屏幕怒声咆哮。 a10的咆哮和质问，让星从刺痛和迷惑中苏醒，也让他终于冷静下来，深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语气变得平静：“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虽然星的语气很平静，但明眼人还是都能通过他的面部表情看出异常，幸运的是，凛看不见。 “认错？即便你……”a10眼中的恨意更浓，脸几乎贴在屏幕上，双眼如烧怒视着星，可惜话还没说完，屏幕就突然扭曲变形，随着刺耳的电子音，重新化为字符回归复制者的代码序列之中。 “好了，终于把复制者给夺回来了。”小海长长出了口气，接着又咬着牙气呼呼道，“难怪复制者没有过期，原来是这个红头发的家伙发现并盗用了我的复制者，他这个可恶的小偷！” 星可没工夫纠缠是谁偷了复制者，他的耳畔依旧回荡着a10未说完的话，通过数据库比对，最大的可能是“即便你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 即便你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 这句充满戾气的话，怎么会从a10口中说出来呢？ 星还记得，当年a10总是喜欢缠着他问问题，他也总是不耐其烦地解答，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常要好，即便在分别的那些年，他也一直在惦念着a10，直到现在也依然如此。 所以星不明白，为什么a10会憎恨自己，他想不通这份恨意从何而来。 “星，星！”凛的呼唤犹如梵音，声将星从噩梦般的声音中惊醒。 “小海，立刻用复制者锁定小圆的位置，千万再被别人夺去了！”星暂时将a10和那个明明很熟悉却想不起来的萱抛出脑海，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小圆，将小圆带回家。 “放心吧，这次我不会再大意，稍后我会直接将复制者彻底销毁，再也不让那个可恶的小偷有机可乘！”小海说完立刻控制复制者搜索小圆的位置，十指飞快在虚拟电子屏幕上飞舞。 珞珞犹豫了一下，走到电子窗口前轻轻喊了声：“喂……” 画面中小海视如不见听如不闻，全神贯注控制复制者对小圆的位置进行锁定。 珞珞的嘴撅了起来，似乎有些生气，跺脚大喊了一声：“喂，听到就给我说话！” 小海的手明显顿了一下，随即立刻恢复正常：“找到了，我这就将坐标发给你。”说完不但将坐标发了过来，连复制者的控制权也给了星，最后毫不犹豫关闭了通讯。 房间中安静下来，珞珞撅着嘴显得很委屈，眼眶也有些发红，双马尾没精打采耷拉着，这是她第一次体会被排斥被忽视的感觉，尤其排斥忽视她的人还是之前追她的人，这让她感觉非常不好受，直想哭。 星能看出珞珞和小海之间发生了矛盾，低声试探着询问：“珞珞，你还好吗？是不是和小海……” 还没说完就被珞珞的吼声打断，只见珞珞骤然炸毛，捏着小拳头跺脚大喊大叫：“闭嘴啦，赶快找小圆去！” “哦哦，我这就去，你帮我照顾凛，别让凛再受凉。凛，你就不要跟我去了，我一定会将小圆找回来的，我保证！”星的语气异常郑重，说完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门，架势白天鹅疾驰而去。 凛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但她可以帮助珞珞，于是她招了招手：“来，和我说说你和小海的事情。” 这回珞珞没有拒绝，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趴在床边将那天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第八十六章 永不回头 5:39 s lai地下实验室，入侵信号被截断，电子屏幕黑了下来，a10一拳砸在桌上，重重喘了几口气低声自言自语：“星，我会让你想起来的，我会让你为犯的错付出代价！” 便在这时，博士突然走了进来，见a10攥着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不由蹙眉问道：“a10，你怎么了？” a10关闭电子屏幕，攥紧的双拳豁然松开，抬起头换上轻松的样子，重新露出那有些坏坏的笑容，将牙签叼在嘴里，坐在旋转上转了个圈：“没什么啊，我能有什么事。” “刚刚天眼虫监控程序全部中断，我们失去了控制权，你试一试能不能夺回来，整个研究基地只有你有此能力。” 博士他口中所谓的天眼虫，其实指的就是复制者，只不过被a10窃取后改了个名字而已，通过天眼虫，他可以监控星、凛、以及幽幽的一举一动。 a10打开终端尝试了一番后，耸耸肩作无奈状：“不好意思博士，天眼虫被那个小家伙夺回去并销毁了，对于已经销毁的东西，我可没有办法。不得不承认，那小子还是蛮厉害的，也就比我差那么一点点而已。” 对于a10的自恋，博士早已习惯，闻言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忙，可没工夫陪a10在这里聊天。 “博士！”a10忽然从座位上跳了下来，语气一改刚才的轻浮。 “还有事？”博士转过身。 “我……”a10迟疑了片刻，忽然变得异常坚定，直视着博士的双眼，“我想要一个名字！” “名字？为什么要名字？”博士微微一愣，他一直都是以代号称呼a10，星还在的时候也一样，名字什么的，对于不对外销售的机器人来说真的有意义吗？ a10郑重点头：“我真的很想要一个名字！” 博士盯着a10看了一会，目光落在他的栗子头上，那赤红的发色真的如同火焰一般：“机器人没有姓氏，通常以单字起名，那就叫你焰吧。” “焰……”a10咀嚼着这个名字，终于露出满足的笑容，朝博士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博士，我终于有名字了！” 摇摇头，博士转身离开，只留下a10，哦不，焰兀自兴奋地不断念叨着自己的新名字，这是他的第一个名字，也将是他最后一个名字，永远的名字，和星一样。 …… 废楼依然静静伫立在寒风中，不曾移动，却不再孤独，因为在它的怀抱之中，正有一位美丽温柔的机械少女即将陷入永眠，从此以后，它和她将永远相依相伴，直到时间将它化为瓦砾。 然而，或许是命运使然，上天注定它将永远孤独，永远不属于两个世界，两辆悬浮卡车打破了荒野的沉寂，所过之处枯草倒伏薄雪翻飞，让这片寂静的世界突然间变得喧闹起来。 可惜的是，它并不喜欢这份喧闹，它只想默默守护着她，相互成为对方唯一的伙伴。 悬浮卡车在废楼前停下，后盖打开，足足三十个训练有素的男人快速冲了出来，他们身上都穿着复合材料制成的护甲，可以阻挡特殊刀刃切割，手中或握着小心电击枪，或端着重型超高能电击枪，只需一枪命中，就能让机器人死机乃至系统彻底损毁。 当然，任务的要求是，除非情况坏到极致，否则不允许使用超高能电击枪，至于为什么，他们无权知道。 “第一小队从左边封锁所有出口，第二小队从右边封锁所有出口，第三小队跟我来，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都听明白没有？”为首的光头男人肃然喝令颇具威严。 “明白！”众人齐声应诺。 “go！”光头男人点点头，打了个手势，三个小队以十人一组快速出动朝废楼跑去。 废楼一层深处的角落里，小圆看似在沉睡，但其实她一直很清醒，默默计算着剩余电量还能维持的时间，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尽可能回忆八天以来的每一分每一秒，回忆每一个孩子的样子，回忆孩子们说过的每一句话以及每一个笑容。 每当回想起这些，她就会觉得无比欣慰幸福，因为那些话是对她说的，那些笑容也都是为她而露，孩子们喜欢她接受她，将她当成了和小梦一样的姐姐，这对她来说真的是最大的收获和幸福。 “对不起，我也要失约了，不过你们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对吗？小伟一定会坚持每天叫你们起床，带你们晨练，保护你们。还有星和凛，有他们在，你们肯定能快快乐乐健健康康长大。也许你们失去了父母，但你们拥有了更多的家人，更多爱你们的人，所以不要自卑不要害怕，你们并不孤单。” 小圆默默在心中抚摸每个孩子的照片，最后一张是她拉着小伟的手，一起走在清晨的阳光下，这些都是她的记忆，最珍贵的记忆，等电量耗尽后，这些最珍贵的记忆，将陪伴着她一起陷入永眠，渐渐沉入黑暗深处，最终再也不会浮现出来。 “有人来了，数量不少，应该是lai的人，来抓你的！”电子窗口自动弹出，控制者的声音显得很焦急。 小圆霍然抬头，仔细分辨果然听到了许多人的脚步声：“你为什么要提醒我，难道你不希望我被抓住吗？这样你就能顺利解脱重获自由。” 控制者无奈道：“你以为我不想吗？但问题是我的意识在你体内属于高级机密，回收卫队不可能知道，万一他们对你使用超高能电击枪，很可能会对你的系统和量化心灵同时造成毁灭性破坏，这样我也就完蛋了，我们现在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老实告诉我，如果我被活捉回去，等待我的下场将是什么？”小圆沉默了一会低声询问，其实她已经知道答案，可她还是想听控制者亲口告诉她，也许这就是人类所谓的侥幸心理吧。 控制者也沉默了好几秒，才用严肃却又带着惋惜的语气低声说：“你会被销毁，从心灵到身体都会被销毁。” 最后一丝侥幸被打破，小圆自嘲笑笑，突然站了起来：“我不会回去的，绝对不会！” “你要做什么？”控制者吓了一跳，从小圆的语气中他听出了决绝。 “我会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也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回去！”说完，小圆毅然决然朝楼梯跑去。 第八十七章 为了自由 5:39 s 白天鹅第一次飙到了最高速，在星出神入化的架势下，终于以最短时间感到了小圆的藏身之地。 车身缓缓下沉，电磁引擎功率骤降，地盘和尾部的蓝光徐徐暗淡熄灭，白天鹅还没完全停稳，星就打开车门跳了下来，看到不远处印着lai标志的卡车，他的心骤然抽紧，几乎被潮水般的担忧和恐惧淹没。 终究还是慢了一步，lai已经到了，可能已经抓住了小圆，甚至可能已经…… 星连忙摇了摇头不敢继续想下去，如果小圆的心灵和系统被击毁，就等于永远从世界上消失，他该如何面对凛？如何告诉孩子们？难道还要再欺骗他们一次吗？ 便在这时，变天鹅的后车门突然打开，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里面钻了出来，落地的时候摔了一跤，爬起来迈开小腿飞快朝废楼冲去，口中还大声喊着：“小圆姐，小圆姐你在哪？” 是小伟！ 星立刻认了出来，连忙冲过去将小伟拽住。 “你放开我，放开，我要去找小圆姐，小梦姐走了，我不能让她也离开我们！”小伟用力挣扎，说着说着眼泪就不争气流了下来，奈何他小小的身子，怎么可能拗得过星这个机器人呢？ “你怎么知道的？”星感觉很不可思议，得到坐标后他明明第一时间离开了孤儿院，根本没有和孩子们碰面，小伟怎么会在车里？怎么会知道小圆在这里？ “我起床后去找小圆姐，却发现房门没锁，小圆姐根本不在，然后我就去找凛姐，正好听见你们，你们……”小伟憋着嘴抹泪，虽然他在极力忍耐，但还是忍不住开始抽噎。 星恍然大悟，原来小伟悄悄躲在门外将一切都听到了：“所以你就偷偷溜进了车里？” “嗯。”小伟点点头哽咽道，“我不明白小圆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一定要将她找回来，她说过那里是她的家，我要带她回家……” 回家，带她回家，小伟的话或许稚嫩，确实最纯澈的。 从他的话中，星能感受到小圆与孩子们之间的羁绊，虽然建立这份羁绊只用了短短八天，但这份羁绊和小梦十年的羁绊一样坚不可摧，即便相隔再远，即便伤痛再深，只要有这份羁绊在，迷失的人儿就能于黑暗中找到回家的路！ 用力握住小伟的肩膀，星转头指指lai的卡车又指指废楼肃然道：“现在有人要抓小圆，他们很厉害，那里很危险，你太小了，不能去冒险，乖乖在这里等我，我一定将小圆带回来好不好？” “我不要！”小伟大声拒绝并用力挣扎，小梦说过他已经是大孩子了，所以他什么都不怕，他要亲手带小圆回家。 星又劝了好几次，小伟都不肯答应，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星心中焦急难耐，不得不选择妥协：“你要紧紧跟着我，不能随便出声，知道吗？” 小伟连连点头，只要让他去，他什么都答应。 “走，我们带小圆回家！”说完，在小伟的惊叫声中，星猛地将小伟夹在腋下，以最快速度朝废楼发足狂奔。 …… 废楼楼梯间，小圆拼命朝上跑，下方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呼喝声，第三小队在光头的带领下紧追不舍，训练有素的他们速度比小圆快，只要追上小圆，他们有信心在不开枪的情况下将小圆活捉。 “你上楼做什么？楼上是死路，你这样做根本没有意义！”控制者焦急的声音从电子窗口中传来，他很清楚，小圆越反抗，卫队动用超高能电击枪的可能性就越大，他遭到殃及的可能性也就越大，身为博士的助手，身为lai科研部的最核心研究员，他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 小圆却不肯回答，只顾咬紧牙关闷头朝上冲，此时此刻她忽然庆幸自己是机器人，因为换成普通人肯定已经累趴下，而机器人是不知疲惫的，这让她能够完成自己最后要做的事。 砰地一声巨响，小圆终于冲到了顶层，用力撞开门跌跌撞撞冲进天台，直跑到天台边缘才停下。 控制者差点吓死，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小圆要跳楼，如果小圆跳下去，以废楼的高度计算，系统和量化心灵都会被摔得粉碎，甚至连新型骨化钢骨骼都会变形，可以说是必死无疑，他的意识，自然而然也会随着小圆一起消散，彻彻底底的消散。 与此同时，第三小队也紧随其后冲进了天台，他们立刻分散组成弧形队形，端起电击枪对准小圆。 “站住！”光头领队吓得一跳，连忙惊声大喊，他接到的任务是活捉小圆，而不是带一堆报废变形的零件回去。 小圆转过身，静静地站在天台边缘，寒风吹过撩起她不对称的单马尾，刚刚升起的朝阳将她的半边身子都映照成淡金色，她的发丝，她的睫毛，都在乍暖微寒的阳光中反射着光芒。 “不许过来，都站在原地不许动，否则你们就将我的残骸带回去吧！”小圆大声警告，同时往后退了半步，半只脚踩在空中，一颗瓦砾从天台边缘掉了下去，没有落地的响声传来。 “好好好，我们不过去，没我的命令都不许妄动，更不许开枪。”光头领队立刻下命令，为了表示诚意，还将自己的电击枪收了起来，“你是机器人，我们是lai的回收卫队，我们不想伤害你，只需要你随我们回去，等事情解决，你就可以重获自由。” “自由？”小圆摇了摇头，连控制者都说她会被销毁，她怎么会相信光头领队的话呢？ 当然，光头领队可能也并不知道真相，所以小圆并不怪他更不恨他。 事实上，她不恨任何人，甚至不恨lai，因为如果没有lai就没有她。只是，她绝不会任由lai摆布自己的命运，她要自己选择自己的命运。 电子窗口中，控制者刻意压低声音：“你到底想做什么？别告诉我你真的要跳楼，这等于拉着我一起死！” 小圆突然笑了，她摇摇头道：“不，我怎么会拉着你一起死呢？你是人类，还有漫长的生命，还有很多很多事情可以经历，还有亲人爱人和孩子，有许许多多美好的事情，我如果拉着你一起死，即便我死了，也不可能得到安宁。”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威胁？”控制者完全不明白，他再也不敢小瞧小圆，此刻他才明白，机器人是人类的造物，却不代表人类是机器人的主宰，当机器人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和人类是平等的，至少在心灵上是平等的。 小圆转头望向东方升起的旭日，双眸倒映出旭日的倒影，如同旭日不是从天边升起，而是从她的双眼中升起，从她的心中升起。 “我想给你一个机会，也想给我自己一个机会。我会从这里跳下去，同时将权限移交给你，在我落地前的这段时间，你可以离开我的身体，这样你就能活下去，我也得到了自由。” 小圆幽幽的话回荡在晨风中，随着她的目光，瞟向东方的太阳。 第八十八章 生死时速 5:52 s 控制者一度狭隘地认为小圆要拉着他一起死，毕竟报复是人类负面情绪中很常见的一种，以他之前对小圆做的事，小圆完全有理由报复他。 可是，直到小圆说完这番话，控制者才明白，小圆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报复他，更没有想拉着他一起死。 正如小圆所说的那样：“你还有漫长的生命，还有亲人爱人，将来还会有孩子，会有许多美好的事情，即便拉着你一起死，我也不可能得到安宁。” 这就是机器人，这就是小圆，责任使她不得不选择死亡，善良使她拒绝憎恨，对控制者选择宽恕，她做到了绝大部分人类都做不到的事。 正是因为这一点，她的心才如此美丽纯澈，就好像黑夜中的一颗星星，也许这颗星星的光芒很微弱，微弱到只能被几颗迷失在黑暗中的心看见，但只要有它指引，找到方向和光明的心就会越来越多，天上的星星也会越来越多，终有一天将会繁星满天，照亮天地。 控制者不由再次想起了星的那些话，机器人爱着世界，小圆肯定也爱着这个世界，深深眷恋着她爱的人。 可是，因为爱，她却不得不选择离开，不得不选择自我毁灭，这是多么艰难的抉择啊，而造成这一切的，是他。 发现自己才是导致小圆站在天台边缘的罪魁祸首，控制者突然感觉到难以言喻的负罪感，他拼命告诉自己，小圆不过是个机器人，不过是在模拟人的情绪和感情，一切都是假的，根本没必要有负罪感。 可越这样想，负罪感就越强，如决堤的洪水几乎将他淹没，令他窒息，在强烈的负罪感和窒息感作用下，他终于面对了自己的心，发现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不再将小圆当成机器人，而是将小圆当成了一个真的人类，有喜怒哀乐活生生的人类！ “别这样！”控制者的声音很低沉，听起来竟有几分哀求。 “时间不够吗？”小圆问，她只能做到这些了，从天台到落地的这段时间，是她所能留给控制者的最后时间，她不能提前交还控制权限，因为只有在跳下之后，控制者才百分之百不会再控制她。 “对，时间不够！我的身体可能已经和连接器断开，我的意识很可能回不去，我的……”控制者的声音近乎咆哮，他想通过咆哮来掩盖自己的真实情绪，可是，看着小圆那满含歉意的双眼，他无论如何再也说不下去，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化为一声长叹，“你就不能信我一次吗？” 小圆微笑着摇摇头：“不是我不愿意相信你，而是我不能相信你，我不敢也不能用孩子们做赌注，所以我只能压上我自己，如果最终你的意识没能回去，我只能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话音未落，在控制者和光头领队的惊呼声中，向后迈出了决定生死的一步！ 想救已然不及，何况即便来得及人类也做不到，惯性作用下只会被小圆拽下去。 置身空中朝下坠落，倒卷的气流将小圆的长发朝上吹起，让她有种飞翔的错觉。 这一刻，她的心忽然变得格外空灵，眷恋犹在，却不再悲伤，只希望下一任机器人的命运能够不要如此坎坷，能陪着孩子们快快乐乐平平安安过完一生。 “不要啊，小圆姐！”便在这时，熟悉的叫喊声从天台入口传来，其声撕心裂肺几乎破音。 “小伟？”本以为自己的秘密会随着毁灭而埋葬，本以为自己电子眼和人类眼睛并存的样子不会被孩子们看到，本以为那熟悉的喊声是幻觉，可当她朝天台入口看去，竟然真的看到了小伟。 不是幻觉！ 小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小圆已然没有时间去弄明白这些问题，她想遮住自己淡红的电子眼，却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她所能做的，只是在消失的刹那，给小伟留下一个温柔温暖的笑容，朱唇轻启，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呢喃：“愿你无忧无虑，愿你健康快乐，我和小梦会一起在黑暗的尽头祝福你，永别了……” 真的就此永别了吗？ 真的就此永别了吗？ 怎么舍得开？ 怎么放得下？ 不要走！ 不要走！ 小圆已经掉落至天台水平面以下，消失在小伟的视野中，只剩下一缕飞扬的长发，眼看就要生死相隔，眼看短暂的生命即将画上句号。 便在这电光石火之际，星第一次爆发出机器人的最高速，如狂风似闪电，从光头领队身旁狂冲而过，毫不犹豫纵身一跃朝小圆抓去。 突然的变故，将光头领队和回收卫队吓了一跳，回收卫队下意识就要对星开枪，好在光头领队反应迅速及时喝止。 不过，喝止归喝止，又有什么用呢？不论扑出去救小圆的是谁，都绝对不可能活着回来。 怀着有些沉重的心情，光头领队等了几秒，却没有听到重物落地的闷响，又等了几秒，还是悄无声息。 “怎么回事？”光头领队走到天台边缘，登时惊得目瞪口呆，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在天台边缘有一只手死死抠进了混凝土里，手看起来已经不是人手，皮肤和仿生肌肉都已磨得粉碎，却没有血，里面细长的骨化钢掌骨清晰可见，正是这只机器人的手，完成了人类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事。 这只手毫无疑问属于星，原来在小伟叫喊之前，他就已经开始冲刺与死神赛跑，赶在小圆落入死神怀抱的前一毫秒抓住了她的手，同时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扣住天台边缘。 在惯性和摩擦力的作用下，皮肤和仿生肌肉惨遭破坏，骨化钢铸造的机器人手掌在地上犁出五条深深的痕，终于在滑出天台之前，抓住了一根藏在混凝土中的钢筋，借助这根钢筋，星救下了小圆，也救下了自己。 如果没抓住小圆怎么办？如果没扣住钢筋怎么办？任何一个如果都足以为星的生命提前画上句号，可他真的没有想这些，他没有犹豫的时间，他必须救下小圆，仅此而已！ 第八十九章 生的机会 5:52 s 必须救下小圆，星真的做到了！ 此时此刻，紧紧抓着小圆的手，星不敢去想任何如果，因为只要一想他就会恐惧地浑身发抖遍体生寒，如果出发晚一些，如果车速慢了些，如果上楼的时候不小心摔跤，如果刚才没有抓住…… 幸好，他抓住了小圆，就如同上次凛接住了小梦的心，一切都还可以挽回，一切都还存在希望。 只要有希望，就不该放弃，只要有希望，就千万不要选择绝路，请给自己一个机会，给你爱的人一个机会，也给爱你的人一个机会。 “星？”小圆愣了好一会电子回路才转过弯来，悄然别过脸，不想让星看到自己的淡红电子眼，她想问星是怎么找到她的，还想问星为什么要救她，可话到嘴边她却发现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星的声音很大，他以前从未发过火，这是他第一次发火，语气中除了愤怒外全是后怕。 “对不起……”小圆没有解释，只是用细弱蚊讷的声音道歉。 “别说对不起，我、凛还有孩子们不要对不起，我们要的只是你！”星的眼眶湿润了，他能理解小圆的选择，却坚决不能赞同这种选择，因为这种选择所带来的只会是伤痛而非幸福。 我们要的只是你！ 这句话在小圆的耳边回荡，同时也在她的心中回荡，不知为何，一股想哭的冲动狂涌而出压都压不住，自从发现被控制以来挤压的惊恐、彷徨、不舍等种种情绪，全都交织在一起随着这股冲动泛了出来，让她感觉鼻子发酸双眼发涩。 “我，我也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呜……”小圆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一瘪嘴哭了出来，这次不是哽咽，而是放声痛哭，毫无顾忌地放声痛哭，将心中挤压的情绪全都释放了出来。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如果还有别的选择，她怎么会愿意放弃接近十年的生命呢？怎么会愿意离开孩子们呢？怎么会愿意离开简单快乐的生活呢？正是因为没有选择，所以她才会选择牺牲自己，以保全自己所爱的人。 或许是被小圆的哭声惊醒，控制者也回过神来，刚才落下天台的一瞬间，他真的魂都吓飞了，虽然小圆答应跳落后交还权限，但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顺利离开，事实上连三成都没有，万一身体和心灵连接器断开连接，他的意识将与小圆一起消散。 “快，快拉我们上去，快啊！”控制者急声大喊，他再也不想在这个危险的鬼地方多呆一秒，同时他也再也不敢小瞧机器人，不敢小瞧小圆。 “上面的帮个忙！”星朝下看了一眼，不敢再耽搁，通过机械臂骤然发力将小圆朝上甩去，待光头领队将小圆接住后，才一点点奋力朝上爬。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本以为已经将小圆救回，可星还没完全爬上来，就发现十支电击枪的红外瞄准器对准了自己，其中有三支是超高能电击枪，只需轻轻一击就能将他的系统彻底烧毁。 再看小圆，已被光头领队按倒在地！ 光头领队以关节技向后擒住小圆的双手，从腰间掏出电磁手铐，闪电般铐在她的手腕上。 “你放开我，放开我！”小圆刚挣扎几下就失灵似的软在了地上，四肢根本不听使唤，只有意识还能维持清醒。 原来电磁手铐是lai专门为机器人所设计，当电磁锁锁死的瞬间，手铐会持续朝内放电，对机器人的系统造成屏蔽干扰，从而使机器人丧失行动能力便于捕捉。 “你做什么？快放开她！”星这才意识到对方是lai的回收卫队，自己竟然一时疏忽又将小圆送入险地，如果让小圆被lai抓回去，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概率会被销毁，和死没有任何区别。 见星爬上来，回收卫队毫不犹豫开始给电击枪充能，如果星敢上前一步，他们就将开枪。 “别动！”光头领队将小圆提起来肃然道，“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冒出来的，也不关心这个问题，我只想完成任务带她回去，警告你最好不要过来，否则下场你自己清楚。” 说完，在星焦急的注视下，提着小圆转身朝天台入口走去，接下来只要将小圆带回去交给上级，他的任务就算完成，还能得到一笔丰厚的奖金。 然而，光头领队却被一个小小的身影拦住了，那身影真的很渺小，还没有光头领队的腿高，必须尽全力仰起头才能看到光头领队的脸，可是他的小脸确实那般坚定，就好像海边一块小小的礁石，任由海浪再猛烈也绝不动摇决不后退。 “放开小圆姐！”小伟张开双臂，嘴唇紧紧抿着，能看出他很紧张，可他的眼中却丝毫不畏惧，因为小圆姐说过孤儿院是她的家，他要将小圆带回家吗，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 “哪来的小孩，让开。”光头领队有些不耐烦，语气变得很重，目光凌厉如刀，想将小伟吓退，毕竟对方是个小屁孩，他再怎样也不能动手。 “不让，把小圆姐还给我，不然，不然……”小伟想骂对方急剧，却发现想不出合适的词。 “不然什么？”光头领队俯视着小伟。 “不然你就是坏人！”小伟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词，这已经是他能想出的最严厉的词。 光头领队一脸无语，懒得再理会小伟，抬手朝小伟肩上推去，小圆的意识还算清晰，可语言系统暂时无法使用，只能急的呜呜直叫，似乎在让小伟快跑。 眼看小伟就要被推到，眼看小圆就要被带走，眼看小圆即将从死亡走向死亡，便在这时，控制者开口了：“我是研究院核心研究员罗琦，博士的第一助手，身份识别码x2333****666666，权限等级a，现在我要求你立刻停止抓捕，并将她释放。” 光头领队登时大吃一惊，在lai工作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听过罗琦的大名呢？那可是博士身边的第一助手啊，在研究院内部的地位仅次于博士，权限非常高，级别比他们这种小队长高得多得多，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你是罗琦？”光头领队没敢造次也没敢轻信。 “你可以对身份识别码进行查询，我不相信有谁能冒充我。”罗琦冷笑，恢复了之前控制小圆时高高在上的样子。 光头领队立刻进行查询，确认结果后语气变得客气了许多：“果然是罗琦博士，失敬失敬，不过抓捕她是上级的命令，您让我放人，恐怕……” “恐怕什么？是你上级的级别高，还是我的级别高？”罗琦的语气咄咄逼人。 “这……”光头领队显得很为难，因为研究院是单独的部门，和别的部门并不搭界。 “现在我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抓捕命令取消，若有任何问题责任由我承担，和你完全没有关系，你可以回去了。” 光头领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小圆放了下来，解除电磁手铐，一招手领着回收卫队下楼离开。 空旷的天台上，只剩下星、小圆、小伟以及罗琦的意识体，有风吹过带走喧嚣留下寂静。 小圆渐渐恢复对身体的控制，挣扎着爬了起来，发现刚好是面对着小伟，连忙捂住电子眼转过脸去。 “小圆姐，你没事吧，你的眼睛怎么了？”小伟主动跑过来，紧紧拉住小圆的手，正是这只手牵着他走出悲伤，走进新的生活，他永远不会忘记这只手，就像他永远不会忘记小梦一样。 小圆的手猛然一紧，随即才慢慢放松下来，缓缓转过脸松开捂住眼睛的手，用有些迟疑又有些担忧的语气问：“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你，不怕吗？” 小伟踮起脚，伸出小手抹了抹小圆脸上的泪水，坚定地摇摇头：“当然不怕，小圆姐怎么会可怕呢？” 听了小伟的话，小圆不禁鼻子一酸再次流下泪来，猛地张开双臂将小伟紧紧搂进怀中，这一刻她的心比阳光还要温暖，比风还要轻盈，比云还要柔软，她满足了，真的满足了。 活着，真好！ 星将一切看在眼中，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同时也长长出了口气，两度从鬼门关上回来，实在是有够惊险的，好在最终有惊无险。 “罗琦，没想到真的是你。”星将小圆的电子窗口移到自己面前，故意走开几步拉远距离。 “a1，没想到救下我的人是你，谢谢。”罗琦的语气挺诚恳，星救下小圆就等于救下了他，从生死线上走了一遭，也令他感悟良多。 “我不叫a1，我有名字，我叫星。”星立刻纠正，他对罗琦没什么好感，在他的印象中，罗琦是个很有才华很认真，却有点急性子还有点高傲的人，生活中没什么朋友，对机器人的态度特别冷漠，甚至可以说是蔑视。 罗琦沉默了几秒：“星，其实博士早就知道你在哪，甚至知道你都做了什么，之所以没有……” 星打断道：“我知道，a10篡改盗用复制者后，你们就一直在监视我和我身边的人，所以才知道小梦和幽幽的事，对吗？” 罗琦点点头没有说话，事情都已经暴露了，没什么好隐瞒的。 “博士……”星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还好吗？” “还是老样子，就是睡的更少了。” 星转头看向小圆和小伟，忽然问道：“刚才你为什么要救小圆呢？如果小圆被抓回去，你就有充裕的时间将意识转移出来，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罗琦闻言又沉默了片刻，语气变得有些悠远：“既然她给了我一次机会，我为什么不给她一次机会呢？” ps:ps：善意换来善意，机会是相互给予的，我们宽容别人的同时，也宽容了自己。 第九十章 心灵转移 11月18日夜 二次记录 真的好险啊，差一点小圆就真的永远离我们而去了，她还那么年轻，还有接近十年生命，还有许许多多美好的事情等着她，怎么能选择自我放弃呢？连我这个寿命将尽的老古董都没有放弃呢！ 不过幸好结局是好的，小圆重新回到了孤儿院，被我和小伟重新带回了家，这里就是她的家，永远都是。 或许是怕吓到别的孩子，小圆刻意用眼罩将电子眼罩住，孩子们都好奇地问她眼睛怎么了，她当时是这样回答的：“我啊，正在扮演电影里的海盗船长，大家说像不像啊？” 听了小圆的话，孩子们都大声说像，并争先巩后举手要求扮演船员，一个个兴奋的小脸通红，丝毫没有察觉小圆的异样，更不知道小圆刚刚在生死线上走了两遭。 小伟在旁边默默看着，所有孩子中，只有她知道小圆身上发生的事，不知不觉间，他似乎又长大了许多，如果小梦知道一定会很欣慰。 好了先记录到这里，罗琦已经接通了博士，准备从小圆体内出去，我相信他这次肯定不会骗人，因为天台上他最后说的那句话，让我看到了他的改变。 人与人之间，人与机器人之间，不正是因为相互给予机会才能融洽相处的吗？ ——星的系统日志第37页 电子窗口分成左右两个，左边是呈现模糊阴影状态的罗琦，右边则是白发苍苍的博士，星从侧面看到了博士的样子，只一眼他就知道博士肯定又很长时间没睡觉了。 “博士，我做好准备了，请将我的身体和心灵连接器对接，我现在就要回去！”罗琦的语气很急，经历过这些事之后，他真的一分一秒也不想在外面多呆，只想尽快回到自己的身体。 博士并没有回答罗琦，而是看着小圆道：“小圆啊，你不是宁死都不肯交出控制权吗？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小圆抬手摸摸眼罩微笑道：“因为啊，他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我为什么不再给他一次机会呢？” 听了小圆的话，博士沉默了好一会才点点头：“感谢你的宽容，我可以向你保证，今后再也不会有人控制你，如果不放心，可以请小海为你的系统进行修改防护，以他的能力肯定能够完成。” 说完，博士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而郑重，就像在宣布铁一般的事实：“罗琦，我有一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你的意识永远也无法回到本来的身体里！” 这句话如九天雷霆狂劈落下，不止让罗琦惊骇欲绝，也让星、凛、珞珞和小圆目瞪口呆，罗琦的意识永远无法回到原来的身体里？这到底是为什么？ 电子窗口中，罗琦的模糊影响剧烈波动，原本迫不及待想回去，现在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前后的心理落差之大，让他从天堂跌落地狱几乎崩溃。 “为什么？”罗琦近乎使用咆哮的方式喊出这三个字。 博士叹了口气道：“罗琦，你是我的第一助手，怎么会忘记如此重要的事呢？意识的转移通道是单向的，一旦转移出来就不可逆转，也就是说，人的意识通过心灵连接器转移出来后，就再也不可能回得去，这也是为什么意识不可二次转移的原因之一。” 意识转移是单向的，老天允许你做一次弊，却绝不会允许第二次，这条基本理论，和一加一等于二同样坚不可摧。 星、凛以及珞珞的心都猛然一紧，如果罗琦回不去，今后岂不是要永远留在小圆体内？小圆也吓了一跳，她可不愿意永远和罗琦共享身体，那真的太奇怪太奇怪了。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罗琦大受刺激，情绪变得异常不稳定，片刻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豁然抬头大声喊，“我现在属于中间态！” 所谓中间态，就是将人的意识提取出来后，转移进入机器人体内之前所处的状态，罗琦的意识进入小圆体内后，并没有注入量化心灵，只是以数据的形势存在于系统中，所以也可以算是中间态。 博士颔首道：“是的，你现在的意识的确处于中间态，无法转回原来的身体，却可以转移进入量化心灵，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听了博士的话，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博士的意思，罗琦无法回到人类的身体，却能将意识转移进入量化心灵，这意味着他将以传承的方式结束自己人类的身份，彻底成为机器人，从今以后以机器人的身份活下去。 “我只能变成机器人？”罗琦的语气变得异常苦涩，忽然有种上天弄人的感觉，自己对机器人淡漠、薄情、轻蔑，对小圆以近乎残酷的方式进行控制，可到最后，摆在面前唯一的路，竟然是变成机器人，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我已经准备了一台和你原来外形完全相同的机器人，随时可以进行转移，希望你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博士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悯，让一个轻蔑机器人的人类变成机器人，心理上造成的打击远比身体的改变更大。 “我要变成机器人？我要变成机器人，我要变成机器人，哈哈哈。”罗琦喃喃重复许多遍后突然笑了出来，这是自嘲的笑，更是自悔的笑，为他做过的事后悔。 可惜天地间没有后悔药卖，他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要么成为机器人，要么永远留在小圆体内。 见罗琦这幅样子，小圆心中不禁涌起怜悯之情，试探着劝慰道：“罗，罗琦，你别这样嘛，你看看我，再看看星，我们都是机器人，不也活得好好的吗？还有那些成千上万的传承类机器人，他们也活的好好的，难道因为转移了身体，他们就不是他们了吗？” “他们当然还是他们，但是……”罗琦不笑了，语气却变得更加自嘲，“他们终究……” “罗琦！”博士一声呵斥让星吓了一跳，在他的印象中博士总是很温和，几乎没有发过火。 罗琦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转口道：“罢了，你又知道什么呢？机器人就机器人吧，或许这就是我的报应，博士，我做好准备了。” 电子屏幕中，博士点点头，将心灵连接器与一款和罗琦外形完全相同的机器人完成对接，机器人旁边漂浮着许多数据界面，其中一个只有一条蓝线，就好像黑暗的宇宙尽头被撕开了一条缝。 “罗琦，你……”小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保重。” “你不恨我？”罗琦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自己说保重，而且是出自机器人之口。 小圆坚定摇了摇头，为什么要恨呢？恨是一把邪恶的利剑，不仅能斩伤别人，也能斩伤自己，她不恨任何人，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谢谢……”罗琦用很小很低的声音道谢，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对机器人说谢谢，如果换成以前肯定做不到，而现在他做到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事实上，再过一会，他也的确不会再是从前的自己。 小圆轻轻说了声再见，交出了系统的控制权，人类的眼睛瞬间被散发出淡红光芒的电子眼所取代，变成罗琦意识主导。 “星，有缘再见，你好自为之。”罗琦转头看看星，又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看旁边的凛，闭上眼睛开始进行意识转移。 个人终端以及辅助设备全功率开启，电子界面近乎雪崩，无数复杂的数据流疯狂闪烁，罗琦的意识离开小圆的身体，飞向城市中心的lai总部。 片刻后，雪崩的电子界面缓缓消失，个人终端和辅助设备全部停止，小圆晃晃脑袋睁开眼睛，望向城市的方向喃喃道：“他走了吗？” 星也望向lai总部的方向，在那熟悉却也陌生的地方，一条生命即将逝去，一颗心灵即将诞生，夜色中月光下，这颗心是否也如小梦的心那样通透无暇呢？ 第九十一章 栀子花开 5:39 s 11月20日 前天晚上，在博士的帮助下，罗琦的意识离开了小圆的身体，从今以后他将以机器人的身份继续生活。 我不知道这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又会有怎样的心情，但我希望他能够明白，机器人也有心也有爱，也有喜怒哀乐。 他一定会明白的！ 或许是一种默契，那天我装作不认识博士，博士也没有主动和我说话，我不知道博士的想法，事实上和博士相处了那么多年，我从来就没有看透过他，他在我眼中就是一团迷雾，永远也看不透迷雾后面是什么。 但令我疑惑的是，既然博士早已知道我的行踪，为什么没有抓我回去呢？我是a1，是唯一寿命超出十年极限的机器人，在我身上肯定存在着无法衡量的价值，为什么博士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我自由行动呢？ 如果通过我，能够突破心灵量化稳定构架的时间极限，延长机器人的寿命，我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 ——星的系统日志第38页 今天是凛母亲的忌日，星也是刚刚才知道。 事实上，除了凛的父亲是龙先生外，星对凛几乎一无所知，他也从未想过要了解凛的过去，因为那对他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对他来说，凛现在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只要现在能够陪在凛的身边，他就已经别无他求。 白天鹅行驶在前往公墓的路上，凛看不见，却一直将脸朝着窗外，仿佛这样就能够看到窗外的风景，亦或是在那看不见的风景之中，有个温柔婉约的女人在对她微笑吧。 一路无话，白天鹅在公墓门口停下，星扶着凛朝里走去，望着眼前由墓碑组成的石之海洋，星再次感觉到了生命脆弱以及羁绊的坚强。 生命是脆弱的，尤其在时间面前更是不堪一击，再长寿平安的人，也终究会走到终点，最终化为公墓中的一块墓碑，化为石之海洋中的一滴水。 可是，虽然生命被时间抹去，虽然他们已经化为一块块冷冰冰的墓碑，可羁绊却是坚不可摧的，他们的爱人和亲人，会每年来探望他们，和他们隔着世上最遥远的距离说上几句话，会永永远远铭记他们。 于此，每一个逝去的人都将得到永生，因为存在，所以铭记，我们不曾遗忘，我们将会永远记住你们，记住每一个逝去的人类和机器人。 通过凛说的位置，星扶着凛走了好一会，才在公墓最幽静的位置找到了那块属于她母亲的墓碑。 墓碑上有一张照片，历经风霜雨雪却并未暗淡褪色，照片中的女人温柔美丽，五官与凛有五六分相似之处，其中眼睛特别像，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照片下面刻着一行字：爱妻楚怜心之墓。 楚怜心，就是凛母亲的名字，通过爱妻二字可以看出，墓是龙先生立的。然而令星无法理解的是，既然去世的日期在机器人问世之后，身为lai的总裁，龙先生为什么没有将爱妻转变成传承类机器人呢？ 是因为凛的母亲不愿意吗？亦或是龙先生无法接受自己的妻子变成机器人？ 可是，那时的凛还小，正是需要母亲的年纪啊，凛的母亲怎么忍心永远离去？龙先生怎么忍心自己的女儿小小年纪承受丧母之痛？ 星想不明白，可能永远也想不明白，因为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凛松开星，将一束洁白的栀子花放在墓碑前，声音很轻很轻：“妈妈最喜欢栀子花，她说栀子花象征着喜悦和坚定永恒的爱，在她离开人世前的最后一天晚上，她拉着我的手与我约定，今后每年忌日，都一定要给她带来一束栀子花，虽然生与死是世上最大的阻隔，但只要有这束栀子花，她就能感受到我的存在。” 星静静地听着，想象着那个温柔慈祥的母亲，躺在病榻上，用苍白虚弱的手和年幼的凛紧紧相握的画面。 当时的凛肯定哭得很伤心吧，肯定感觉很无助吧，毕竟那时的凛还是个小女孩，眼睁睁看着母亲即将永远离去，怎么可能不伤心呢？ 也许，凛也哀求过母亲变成机器人再留十年，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凛的母亲还是走了，永永远远地走了，而这束栀子花，就成了阴阳相隔的母女亲情羁绊的象征。 “当时我哭着求她不要走，我不要栀子花，我只要她留下来，我要一个完整的家，可是……”凛伸出手在墓碑照片上摩挲，擦去上面风霜雨雪留下的痕迹，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哽咽，“可是她却拒绝了，很坚定很坚定地拒绝了！” “于是我又去求爸爸，希望他能说服妈妈，毕竟他掌管着整个lai公司，只需要一句话，妈妈就能继续活下去，可他竟然也拒绝了，更加坚定地拒绝了！”说到这，两行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滴落在洁白的栀子花瓣上，晶莹如露珠。 星蹲下身，轻轻扶住凛的肩膀，让她知道他就在这里，就在她的身边，不必害怕，不用彷徨。 或许是感觉到了星的温暖，凛的情绪好转了许多，语气却依旧有些哽咽：“我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他却什么都不肯说，我气的骂他打他，发誓再也不理他，可他还是不肯答应，最后，我和他一起眼睁睁看着妈妈闭上眼睛，手从床边软软垂下，永永远远离开了我们。” “你和龙先生的关系，就是那时候闹僵的吗？”星用心感受着凛的情绪。 他非但不觉得背上，反而感觉很欣慰，因为以前凛总是将内心和伤痛都深深藏在高墙之后，拒绝任何人窥探接触，甚至为此歇斯底里发过火。 而现在，凛终于肯将心中坚固的墙壁破开一条缝，终于肯对他吐露心声，这是个好的开始，他相信终有一天凛一定能自己破碎这道墙走出来，重新全身心站在阳光下，重新面对新的生活。 生活永远是崭新的，请不要被过去的伤痛所束缚，比起伤怀过去，我们更应该珍惜现在，展望未来。 第九十二章 不愈之伤 5:39 s 二十天虽然短暂，但对凛来说，却是一段新生活的开始，这段新生活充满阳光和温暖，不再孤独不再彷徨，每当想有个人陪在身边的时候，星都会在她身边，听她说话，任她拆迁，听她发牢骚，扶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帮她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不知不觉间，凛已经对星敞开了一扇窗，心灵之窗，正是通过这扇窗，阳光和星光一起照进了她黑暗孤独的心扉之中，为那个缩在高墙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带来温暖的光明。 “参加完妈妈的葬礼后，我就以求学为理由独自离开了家，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再也没有见过他，甚至再也没有联系过他。”凛终于肯对星诉说她那段充满悲伤的过去。 星的数据库中不禁浮现出龙先生的样子，浮现出第一次开动白天鹅时那条尘封已久的生日留言，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可是，他终归是你的父亲啊，他……” 星想说他还在关心着你，可还没说完就被凛打断，凛猛然转身抓住了他星的衣袖大声道：“他是我的父亲，可我妈妈呢？妈妈本可以多活十年，如果妈妈当初变成机器人，现在她依然在我身边，我的家依然还在，他为什么要拒绝，为什么？” 就因为一个拒绝的决定，凛的家没了，星站在凛的角度去想，也觉得这是一件相当残酷的事情，而且相当难以接受。 “星，你是机器人，你告诉我，妈妈当初为什么不肯成为机器人？他当初又为什么要拒绝？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凛紧紧攥着星的衣袖，因为用力过度，纤细的指关节隐隐发白发青，她用没有神采的双眼望着星，渴望从星这里得到困扰了她许多年的答案，可惜，星无法给她她想要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也许与风和雪的经历有相似之处吧，风在得知雪是机器人后，不也怀疑过愤怒过吗？可能你母亲和龙先生都有所担心吧。” 星勉强解释，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龙先生是lai的总裁，机器人普及计划就是他所推行，既然他能向全世界推广机器人，怎么可能不了解机器人呢？这根本你说不通。 “不可能的，虽然我瞎了，但我清清楚楚记得妈妈离开前的眼神，当时的我看不懂，现在我才明白，那眼神中藏着太多太多我所不知道的东西，我……” 凛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子突然僵住，因为她听到了一声轻轻地呼唤，与许多年前几乎一样，只是更沧桑了些，多了些时光留下的刻痕。 “凛……”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星的背后不远处传来。 星记得这个声音，和那天电视访谈节目上的声音一模一样，豁然转头，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位穿着得体的中年男人，可不正是凛的父亲，lai的总裁龙先生吗？ 吃惊之后，星很快恢复平静，今天是凛母亲的忌日，龙先生来给妻子扫墓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紧接着星又紧张起来，因为复制者曾被lai盗用过，既然博士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那么龙先生知道吗？ 更让人担忧的是，龙先生知道他的长相和身份吗？过去的那些年，他并没有和龙先生见过面，事实上龙先生几乎不来研究基地，只通过视频通话单独和博士联系，但这并不意味着龙先生没有他的资料，如果龙先生认出他是a1怎么办？如果强行把他抓回去怎么办？ 越像就越害怕，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微微低下头生怕被龙先生认出来。 幸运的是，龙先生好像并没有注意星，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落在凛身上，这些年凛拒绝和他联系，他却悄悄关注着凛，凛上的什么学校，拿的什么学位，甚至拿过几次奖学金他都很清楚。 凛是他的宝贝女儿啊，他怎么能够放得下呢？他从未忘记过凛的生日，就和他从未忘记过妻子的忌日一样，可是…… “你来做什么？你快走，走啊，这里不欢迎你，你不配来见妈妈，你走啊！”凛突然站了起来，情绪还没稳定就变得歇斯底里，她用尽力气朝龙先生大喊大叫，就好像积郁的火山，要将这些年积压的怨愤一股脑发泄出来。 “凛！”星连忙抓住凛的手腕，他能理解凛对龙先生的怨愤，可今天是凛母亲的忌日，在墓碑前这样真的合适吗？ “你别拦着我！”凛用力甩开星的手大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他不配来吗？因为他以前从来都没有来过，他只在妈妈的葬礼那天出现过，从那以后每年忌日，都只有我来为妈妈扫墓，只有我！” 星听后当场惊呆，用愕然的目光看向龙先生，身为丈夫，妻子的忌日怎么能不来扫墓呢？而且不是一次不来，而是从来不曾来过！ 难道他不爱自己的妻子吗？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便爱已不在，也至少应该在忌日来扫扫墓悼念一下吧。 “是的，我以前从未来过。”龙先生微微叹了口气，眼中含着淡淡的悲伤，他手中也捧着一束栀子花，洁白如玉，纯净如雪，象征着喜悦和永恒不变的爱。 看到这束栀子花，星又否定了自己的臆测，既然龙先生知道栀子花是凛母亲生前的最爱的花，并且肯在忌日这天带一束过来，怎么可能对凛的母亲没有感情呢？ “你听到了吗？他亲口承认了，他从来没有来过，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妈妈，所以他当年才拒绝让妈妈变成机器人，因为他根本不想妈妈继续……”凛的情绪波动极大，不再如平时那样镇定，说话也开始口不择言，完全就是在发泄。 “住口！”龙先生终于变了脸色，一声断喝打断了凛的话，他的嘴唇紧紧抿着，两腮肌肉绷紧，眼睛里泛出血丝，捧着栀子花的手也微微颤抖，显示出他的心情同样也很不平静，只是因为他是父亲，所以一直在强自忍耐而已。 凛骤然怔住，在她的印象中，龙先生从未呵斥过她，甚至当年她砸碎他最喜欢的摆设，并用最绝情的话威胁他的时候也没有过。 而今天，此时此刻，他终于第一次厉声呵斥了她。 不是没有伤，不是没有痛，只因为伤的太深痛的太深，所以表面上看不出来，但若真正触及那道伤口，就会发现那道伤口其实并没有愈合，从来不曾愈合，也永远不会愈合。 对龙先生而言，那道伤口就是凛的母亲，是他的妻子，是他对妻子的爱，那是不容亵渎不容置疑的爱，即便凛是他的女儿，也不行！ 第九十三章 怜心不悔 5:39 s 初晨微冷，天上飘着星星点点的雪花，一片雪花落在墓碑前栀子花的花瓣上，又一片雪花落在龙先生手中的栀子花花瓣上，两片雪花渐渐融化成水珠顺着花瓣流淌而下，就像是凛母亲的泪。 也许，看到丈夫和女儿因为自己的离世闹成这样，她也在伤心流泪吧。 可是，她后悔当初拒绝成为机器人的决定吗？ 星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空旷幽静的公墓陷入沉默，只有微风吹过一块块墓碑前，拂动花与烛的声音，这声音是如此轻柔，如同一只温柔的手，用自己的方式悼念着每一个逝去的人。 看着面前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看着女儿那双失去了神采的双眸，龙先生的表情率先缓和下来，这双眼睛原来是多么漂亮灵动啊，和妻子的眼睛一模一样。 “凛，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龙先生的语气也缓和下来，他明明一直关注着凛，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瞎子一个，还能过得怎么样？”凛的情绪也收敛了许多，不再如刚才那样歇斯底里，可她还是不肯给龙先生好脸色，语气很冷而且带刺。 龙先生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化为一声叹息：“如果有什么困难就和我说，我会……” 话未说完就被凛打断：“不需要，我现在过得很好，有自己的事情做，只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搅我的生活！” 她刻意用了“再”这个字并且咬字很重，在她看来，身为lai总裁，小梦未回收、量化心灵被取出并被透明化处理，这么大的事龙先生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龙先生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再次叹了口气，走到妻子墓碑前，将精心准备的栀子花小心翼翼放下，与凛带来的栀子花并排放在一起，然后伸手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低声喃喃道：“怜心，对不起，愿我们……” 后面的话声音太小，连星身为机器人都没有听清楚，凛也没有听清楚，此时此刻她的心情也很复杂，多年未见的父亲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突然一反常态在母亲的忌日来扫墓，这让她感觉很不适应的同时，也感觉相当困惑。 为什么以前每年都不来，偏偏今年来了呢？难道就为了来说一声对不起？难道不觉得太晚了吗？ 静静地陪了早已长眠的妻子一会，龙先生站起身，罕见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虽然这笑容并不好看，但这是父亲对女儿才会露出的笑容。 “凛，月底是你的生日，有什么想要的吗？”龙先生问。 凛挽住星的手臂板着脸拒绝：“这件礼物我已经收到了，不用再给我寄生日礼物，我现在过得很好。” 星的表情微微一变，他根本就不是龙先生送给凛的礼物，生怕龙先生当面拆穿。 按照正常逻辑，无论怎么想都应该会被揭穿，可龙先生却只是淡淡看了星一眼，什么都没说，连一丁点惊讶都没有，这让星松了口气的同时感觉阵阵不安，他觉得龙先生认出了他。 果然，龙先生道了声别，临走之前调出电子窗口，在上面写下了一行字：“a1，照顾好凛，不许过线，否则后果你自己清楚！！！” 三个结尾的感叹号让星体会到了这行字中蕴含的威胁语气，他点点头作为回应，目送龙先生消失在墓碑的海洋尽头。 “他走了吗？”凛看不见，所以并不知道龙先生和星之间的交流。 “嗯，他走了，我们再多陪陪你母亲吧。”星点点头，帮凛紧了紧刚刚因为愤怒而松散的围巾，将初冬清晨的寒冷隔绝在外。 凛缩缩脖子感受着围巾带来的温暖，仿佛心中的寒冷也被驱散，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蹲在墓碑前默默陪伴着母亲，一如当年母亲陪伴着她。 …… lai总部地下十层巨型研究基地 “心灵光谱活跃，生物核心cpu占用率3%，内存占用率2%，数据通道稳定……”电子音不断在研究室中回荡，三幅巨大的电子窗口悬浮在罗琦面前，在他苏醒前，中间窗口显示的本来是一条蓝线，而现在却变成了美轮美奂变幻无穷的彩色光弧，光弧就好像是震动的弦，充满了神秘感，也充满了生命力。 所有结果都显示出，这具身体的性能比普通机器人更加优秀，属于全新一代的特制型号，可是罗琦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虽然从外形上看与过去毫无区别，但每次照镜子的时候，他都有种扯开自己外壳的冲动，这种冲动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不得不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我是个机器人，我不再是人类！ 不再是人类！ 不再是人类！ 不再是人类！ 这句话再次以平铺的方式占满罗琦的视野，那密集的黑白文字，让罗琦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烦躁，他猛地抬起拳头想要砸烂什么，却终究还是强自忍住，化为一声叹息回荡在研究室中。 “不就是变成机器人吗？有什么好叹气的？”焰蹲在不远处的旋转椅上，叼着牙签望着罗琦。 “你又不是人类，你不会懂的。”罗琦的语气很淡，他不喜欢焰，若非博士让他看住焰，他才懒得和这个机器人呆在一起。 焰歪着头想了想，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走到罗琦身边，笑嘻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貌似很有道理的样子，不过无所谓，你现在和我一样是机器人，以后要好好相处哈。” “放尊重点，别嬉皮笑脸的。”罗琦拨开焰的手，关闭检测仪器板下脸肃然道，“记住，不许再好奇核心研究室里面有什么，我可不想天天看着你。” 一提到核心研究室，焰立刻双眼放光兴奋起来：“你给我说说呗，核心研究室安全措施那么严密，里到底有什么？为什么博士老往里面跑，而且一呆就是一整天？” “不知道，说了不许好奇，你还问？”罗琦的语气有些恼火，奈何对方根本不懂察言观色为何物。 焰越说越好奇，还想再问，整个房间却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两人同时摔倒，桌上的许多仪器也都噼里啪啦摔落在地，就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冲击波横扫而过。 接着，电子仪器开始冒出电火花，所有屏幕咔嚓消失，灯光骤然熄灭，整个心灵研究室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整个巨型实验室也都陷入黑暗，就好像有什么耗能极大的东西瞬间抽走了所有电力。 足足等了十几秒，备用照明设备才自动启用，暗淡的白光中，焰和罗琦呆坐在地面面相觑，刚才那道无形的冲击波，可不就是从核心实验室传来的吗？ 第九十四章 想说对不起 4:33 s 珞珞很抓狂，非常非常抓狂！ 因为两分钟前，她把好不容易才放下面子开展的道歉计划弄砸了。 事情是这样的，思前想后，珞珞觉得自己那天的确有些口不择言，还是应该主动道个歉。 于是珞珞放下面子主动联络小海，足足发了十遍视频通话申请才被接收，当她刚刚张口准备道歉的时候，小海先说了一句：“我不喜欢你了！” 其结果就是，珞珞登时炸毛，道歉什么的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怒气冲冲指着屏幕大喊：“谁巴着被你喜欢吗？混蛋你给我滚！” 然后，小海还真就直接关闭了通讯，只留下珞珞对着黑漆漆的电子窗口，扯着自己的双马尾无限抓狂。 “臭小海，死小海，混蛋小海，啊啊啊本小姐要疯了！”珞珞发泄时的将枕头扔到天花板上，扑倒在床滚来滚去，结果一不小心被双马尾给缠住了，气的她扯开嗓子一声尖叫。 “汪汪……”楼上的小狗被惊醒。 “呜哇……”楼下的宝宝被吓哭。 发泄之后，珞珞小嘴一瘪眼圈有点红，她从小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工作后也被同事们当宝贝宠着，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不行，绝对不能认输，既然是我决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珞珞并没有真哭，好不容易解开缠住自己的双马尾，咬咬牙从床上跳下来，捏着拳头重新恢复气势。 抱着你不接受我也一定要道歉的想法，珞珞给小海发信息：“上次的事是我不对，但你也有错，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现在告诉我你家在哪，我要向你的妈妈当年道歉，不回复你就死定了！！！” 连续三个感叹号加连串的爆炸脸，相信对方肯定能感受到她的愤怒和决心。 果然，小海真的回了信息，珞珞得意洋洋点开信息，以为是自己的气势唬住了对方，可看到信息内容的瞬间，她天旋地转差点跌过去。 回复信息的内容是这样的：“现在就要见家长吗？是不是有点太早了？毕竟我们还没发展到那一步，要不，先缓缓？” 说好的还在生气呢？说好的不喜欢呢？怎么突然就全都咽进肚子里了呢？还有还有，见家长是几个意思？太早了点是几个意思？还没发展到那一步又是几个意思？还缓缓，缓你个大头鬼！ 看着电子窗口上的信息，珞珞气的双马尾都乍了起来，双手如电一边咆哮配音一边发出回信：“你再胡扯我一辈子都不理你，再强调一遍，我和你不是那种关系，立刻报上地址，立刻！！！” 依然是三个感叹号，外加几何倍的炸雷表情，足见珞珞此刻是多么抓狂。 抓狂之后是漫长的等待，直到珞珞心中发慌，以为又搞砸了的时候，信息框才突然弹出新消息，急忙点开，上面只有一个语气词“哦”外加一串省略号，接着又出现另一条信息，是用地图标注出的地址。 “哼，还是对本小姐屈服了吧。”珞珞突然间心情大好，阴云散尽阳光普照，得意地撩起右边的马尾辫，乐滋滋飞快穿鞋出门按照地址朝小海的家赶去。 …… 开车开了好久，珞珞才找到了小海家所在的小区，很偏僻很幽静也很古老的一座小区，楼房许多还是过去的风格，涂料早已因为风霜雨雪而斑斑驳驳，就像楼门口饱经沧桑的几位老人。 “奇怪，他家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珞珞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感觉又好奇又陌生，见楼门口有几位老人，便走过去问道，“几位爷爷好，请问小海家在这里吗？” 福伯和几个老朋友正在唠嗑，闻声转头都感觉眼前一亮，心中暗赞好可爱的女娃子。 福伯心思最细，也不知想到哪去了，拿下烟斗露出慈祥的笑容：“小姑娘，你找小海做什么？” “我，我来见他的妈妈。”珞珞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康乃馨，这是她特意从花店买的，用来表示自己的诚意，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带了花来道歉，对方怎么好意思不原谅呢？ 听闻此言，福伯和其余几位老者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珞珞敏锐感觉到了几位老者的表情变化，心中有点慌，小海的妈妈不会是个很难相处的人吧。 “没，没什么，小海家在b栋三楼，他肯定在家，快去吧。”福伯恢复笑容说完将烟斗叼回口中。 珞珞微微躬身道谢，然后快步朝b栋跑去，望着珞珞娇小的背影，望着那活泼跳跃的双马尾，福伯忽然叹了口气：“这女娃子，估计是在追求小海吧，可惜小海的妈妈其实早就已经……” “你还别说，这女娃子可真俊，和咱们的小海放在一起简直天生一对，哈哈。” “改天给小海好好说说，这么俊的女娃子，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可得把握住机会才是……” 几位老者嘀嘀咕咕交流起来，幸好珞珞不可能听得见，否则她肯定会当场炸毛形象尽毁的。 却说珞珞，上到三楼，踮起脚伸手想按电铃，却恼火地发现怎么都够不到，而且就差那么一点点，尝试三次险些抽筋之后，不得不愤然放弃，选择手动敲门。 等了片刻，门咔嚓一声被打开，小海看了看珞珞，又看了看珞珞手中的康乃馨，让开门将珞珞请了进来。 珞珞甫一进来，第一感觉就是简陋，和她的家亦或新时代大多数人的家比起来，这里都真的真的太简陋了，而且真的真的太小太小了，逼仄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地上到处都是线路，蜿蜒缠绕如蛇群，桌上是黑箱主机，周围还有其它几台微型机，两个电子窗口正在自动运行，上面闪烁着密密麻麻的数据。 四下张望了几下，却没有发现第三人，珞珞不由问道：“你的妈妈呢？不在家吗？” “妈妈在这，诺。”小海在电子屏幕上操作了一下，全息投影仪立刻投射出光束，在空中形成一位女仆装打扮少女全息影像。 第九十五章 幸福的味道 5:52 s 直到后来，珞珞都清晰记得当时自己惊愕的表情，小海的妈妈竟然不是人类！ “你，你的妈妈……”珞珞呆滞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目瞪口呆指着全息影像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完整。 “你好，请不要误会，我只是数据模型模拟出的ai而已，根据我的数据信息显示，他是我养大的，可从生物学的角度上说，我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妈妈这个词没有任何意义。” 全息影像组成的莲主动开口纠正，事实上她已经纠正过许多次，可小海就是坚决不改口，这让她很不解，既然是错误的，按照她的逻辑应该立刻纠正才对，为什么小海始终不肯纠正呢？ 是因为心的区别吗？ “当然有意义，你只是还无法理解而已，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小海的语气很郑重，说完突然一把抓住珞珞的手腕，拉着她走到莲的面前，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妈，你瞧，她是我女朋友，以后就是你的儿媳妇，你觉得怎么样，我的眼光是不是很赞？” 莲的全息影像转向珞珞：“从人类外形特征上看，的确很符合审美标准，但从繁殖的角度看她还太小，可以再等几年。” 前半句说的珞珞心中有点小喜滋滋，后半句则差点让她炸毛，连ai程序都说她小，还有没有天理了？ 不过考虑到自己是来道歉的，珞珞还是控制住了脾气，用力甩开小海的手斥道：“说了一万遍，我不是你女朋友，更和什么乱七八糟儿媳妇没有关系，你再胡说八道，我立刻就走！” “好好，我不说行了吧，就会耍小孩子脾气。诺，你不是要道歉吗？妈妈已经等你很久了呢。”小海努努嘴使了个眼色。 珞珞真是要疯了，既不接通讯又不回信息，一只在耍小孩子脾气的到底是谁？是她吗？还是某个未成年的臭小鬼！ 深吸口气，珞珞决定暂时不和小海计较，反正道歉之后就谁也不欠谁的了，将手中的一束鲜艳如火的康乃馨递到莲面前郑重道：“阿姨，那天口不择言说了您的坏话，今天我是特地来道歉的，对不起，希望您能原谅。” “这件事小海对我说过，我并不需要你的道歉，但如果道歉能让你的得到平静，我接受。另外，花很漂亮，谢谢。” 莲抬起由光组成的半透明的手，轻轻触碰着康乃馨那火红色的花瓣，虽然根本触摸不到，但她还是下意识这么做了，至于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数据库中的一段记忆吧。 这段记忆留下的时间是好几年前，那天家里的榨汁机坏掉了，由于要供小海上学，她从来都没有积蓄，更没有多余的钱再买一台新的榨汁机。 于是她揣着一兜零钱去了旧货市场，用这些钱外加半天打工，买回了一台二手手摇榨汁机。 怀抱着辛苦换来的榨汁机，踏着夕阳走上回家的路，她一路上都在微笑，笑得很欣慰，因为时间刚刚好，今天她的宝宝不会没有果汁喝。 在回来的路上，她路过一家花店，明明已经没有钱，可她还是在花店门口驻足了片刻，望着花架上的红色康乃馨，感觉真的好美好美，美的让人沉醉。 店家小妹以为她要买花，便问她要哪一种，她摇摇头没有说话，最后看了一眼那美丽的康乃馨转身离开，从此再也没有来过。 美丽何必一定要拥有，看一眼，将美丽永远留在心中，便已经足够。 今天，时隔许多年，这份记忆中美丽终于再次出现在了眼前，距离是如此之近，触手可及，而且真正属于她，可她却再也不可能摸得到。 不知道为什么，回顾这段记忆，再看着面前美丽的红色康乃馨，莲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更不明白这感觉从何而来，却真真实实存在着，也许，是数据模型模拟出的那2%和3%的人格和情绪在起作用吧。 “莲，你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愿望实现了。”莲在数据核心中轻轻地对自己说，对那个不是自己的自己说。 如果曾经那个不是自己的自己，能够亲眼看到这束康乃馨，一定会露出开心满足的笑容吧，就像记忆中那个自己，怀抱着刚刚买来的榨汁机，驻足于花架前露出的笑容一样。 珞珞能看出莲很喜欢这束康乃馨，便将其放在黑箱主机上，然后揪着小海的衣服将他拉到厨房，没办法，房间太小了，也只有厨房距离远点。 探头看了看外面，确认应该不会被听到，珞珞才压低声音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必须给我说清楚！” 直到现在她还是满头雾水，根本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不弄清楚，她敢肯定自己绝对睡不着觉。 “哦，我以前没给你说过吗？我的妈妈是机器人。”小海说的很自然，就好像本该如此。 可珞珞却不淡定了，刚拔高音量就连忙捂住嘴，再次压低声音道：“你说什么？你的妈妈是机器人？机器人怎么可能生孩子？还有她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是全息影像？” “机器人当然不可能生孩子，这件事要从我五岁那年说起……”小海一边洗水果，一边给珞珞讲述自己的故事，从自己的生生父母因为意外遇难开始，一直讲到莲过期被回收，虽然讲得很简略，但其中蕴含的感情，却绝非普通的故事所能比拟。 “现在你明白了吧，我是被妈妈捡来的，如果没有妈妈，我可能早就已经在黑暗寒冷的角落里冻死了，是妈妈救了我，给了我这个家，养我长大，供我上学，我的一切都是她给予的，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小海说着，眼圈有些发红，他抬起袖子擦擦眼角，重新露出阳光般的笑容。 听完小海的讲述，珞珞不知不觉也湿了眼眶，呆呆站在那里，兀自沉浸在这段长达十年的故事之中。 她感觉自己仿佛真的进入了时间的长廊，逆行而上来到了十个月前小海和莲分别的那天，看到了并无血缘甚至物种不同的母子两，坐在桌前吹蜡烛切蛋糕，看到了那蛋糕上手牵手却被切断的果酱小人，看到了莲流着泪叮嘱小海要坚强地活下去，看到了莲站在回收车前挥泪告别。 继续顺着长廊往前走，两侧都是小海和莲生活的一幕幕，有酸有甜有苦有乐，却无一例外充满温馨和幸福，也许这个家真的很小很小，却承载了太多太多的记忆。 最后，她在时间长廊的尽头，看到了那个寒冷的雨夜，看到了蹲在墙角无助哭泣的小海，看到了风雨中走来的莲，看到了莲拉起小海的手，听到了莲对小海说：“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妈妈，你就是我的宝宝，好不好？” “对不起。”珞珞低下头，声音很低很内疚，这次是真正发自内心的道歉，对莲的道歉，也是对小海的道歉。 同为公共服务类机器人，莲和小梦是多么相似啊，很穷很苦，却一直能微笑着面对生活，用心去爱着身边的人，这种爱，让人心醉，也让人心疼。 经历过小梦的事情后，珞珞就对公共服务类机器人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这份感情中有尊敬也有同情，但更多的则是认同和感动。 “妈妈已经接受你的道歉了，她原谅你了，所以我也原谅你，今后我们还是好朋友。”小海朝珞珞笑笑，打开橱柜，从里面抱出一个很旧却很干净的手摇榨汁机，兴致勃勃道，“这就是妈妈给我榨果汁的榨汁机，用了好几年呢，今天我用它给你榨果汁，庆祝我们和好如初。” “嗯。”珞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点头，这一刻她仿佛从小海身上看到了莲的影子，也终于明白了小海为什么那么钟爱果汁，不是因为馋或者孩子气，而是因为果汁的意义于他不同。 将处理好的水果放进榨汁机中，盖上封盖，小海握住摇杆咯咯吱吱开始摇动，清甜的汁液立刻被挤了出来。 片刻后，果汁榨好，小海将其分成三杯，递给珞珞一杯，然后端着另外两杯跑到客厅，将其中一杯放在黑箱主机上，放在美丽的红色康乃馨旁边，高兴地说：“妈妈，珞珞，我们一起喝好不好？” 莲张了张口想说自己没法喝也不用喝，可是看着面前的康乃馨和果汁，回忆着数据库中那个曾经的自己站在花架前的笑容，回忆着那一次次榨果汁时小海蹲在旁边期待的眼神，她忽然发现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最后，莲还是点了点头，用双手虚握住杯子。 小海笑了，笑得很开心，十五岁生日那天，也就是和莲分别那天，未完成的愿望终于实现了，虽然实现得晚了些，但他真的很满足。 珞珞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捧起杯子抿了一口，很甜，是幸福的味道。 ps:ps：没错，就是幸福的味道~ 第九十六章 编织愿望 5:04 s 11月25日 打开日志文件我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我来到凛的身边已经二十五天了，时间过得还真快呢。 不过，这二十五天真的发生了不少事情，感觉比我过去许多年经历的还要多，也更有意义，虽然其中有苦有乐，有悲伤的眼泪也有幸福的笑容，但我觉得，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即便让我再选择一次，我也还是会离开lai，来到凛的身边，经历这些让我刻苦铭心的事情。 因为，只有经历过、铭记过、感动过、痛苦过，生命才变得充满意义，我才没有白来人世间走一遭。 哦对了，再过几天就是凛的生日了，我该送什么礼物给她呢？真的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毕竟这是我能为她过的第一个生日，也将是最后一个生日，在她今后的生日中，都不会再有我的存在，我没法陪她一起等来明年的春天。 待到春暖花开时，凛，请用你的双手，替我感受春天的阳光吧。 ——星的系统日志第39页 “小圆，你在吗？”星站在小圆的房间门口，今夜无云，星光朗照，皎月挂在夜空中，被群星环绕簇拥着，星月交辉洒遍大地。 这光是如此纯澈宁静，让人有种发自灵魂的安宁，仿佛只要沐浴着光，生活中所有的烦心事都会烟消云散。 “哦，在，你等等啊！”屋里传来小圆的应声，接着叮铃咣啷似乎在藏东西亦或是翻东西，过了好一会才开门。 “你……”星仔仔细细打量小圆，迟疑地问，“没事吧？” 这些天小圆总是天还没黑就往屋里钻，不到天亮绝不出来，如此反常的举动让星有些担忧，生怕上次的事情会再次发生。 “当然没事，我还能有什么事？”小圆眨了眨眼睛，突然明白了星的意思，吐了吐舌头笑道，“你想什么呢？我真的没有被控制，而且小海不是帮我彻底修补过系统漏洞吗？今后lai的人再也不可能控制我，你就放心吧。” “那你这些天都在忙什么？神神秘秘奇奇怪怪的。”星还是有点不放心。 “其实，其实……”小圆挠挠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会，还是侧身让开了门，“其实我在给孩子们准备礼物。” “礼物？” “嗯，小梦给孩子们做了手工布偶，凛带孩子们去了游乐园，我就想啊，我也应该给孩子们一份礼物。不过我没有多少钱，买不起太值钱的礼物，所以思想前后，我决定亲手给孩子们织毛衣、手套还有围巾，正好冬天到了嘛，有了这些，他们晨练就不会冻得小手通红了。” 小圆走到床边，俯身从床底下搬出一个大箱子，箱子里赫然堆满了毛线团，除此以外还有许多已经织好的手套和围巾，一件织了大半的毛衣，工具赫然竹制的钎子，这东西在现代可不好找，亏小圆能够找到。 其实，本来她也不知道该给孩子们什么样的礼物，虽然凛说无论是什么，孩子们都肯定喜欢，因为是她送的，但她还是想认真对待，想给孩子们最需要最实用最温暖的礼物。 后来，独自藏在那座孤独的废楼之中，在萧瑟的寒风中默默等待长眠，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寒冷，那时她就在想，冬天真的好冷啊，现在还是初冬而已，等到腊月深冬滴水成冰的时候，孩子们会不会冻伤呢？ 仰头透过废楼的窗洞望向天空飘下的白雪，她终于想到了该给孩子们什么样的礼物，想到了孩子们最需要什么样的礼物，这件礼物一定能给孩子们带来温暖。 可是，她没有机会了，这份礼物再也没有了送出去的机会。 当时她真的感觉好惋惜，如果能完成这个小小的愿望再离去该有多好，至少她留下过什么，而不是空空而来，空空儿去，就如那天上飘落的白雪，最终什么都不会剩下，什么都没有留下。 然而，她的命运在跳下天台的那一刻被改写了，被星强行改写了，她获得了活下去的机会，也得到了实现愿望的机会，她终于有机会将礼物送出去！ 回到孤儿院，回到这个家，她万分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立刻着手准备礼物，用从凛那里要来的钱购买毛线，从仓库中翻出了古老的竹签子，开始悄悄编织自己的愿望。 望着箱子里的手套、围巾和还未织成的毛衣，星沉默了，这愿望是用毛线编织成的，同时也是用爱和感激编织成的，每一根线每一个结，都倾注着小圆的心血和感情，无价可比。 “是不是织的很难看，要不我还是拆了重新来吧。”小圆见星不说话，登时有些心虚，毕竟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织毛衣，这种古老的技能，别说现代，连几十年前的人也很少会，更何况她是个机器人。 “不不不！”星连忙阻止，拿起一双厚实的毛线手套，握在手中柔柔的暖暖的，就好像天上的云，“怎么会不好看呢？真的很好看，我只是没想到，你第一次就能做的这么好。” 得到星的夸赞，小圆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本来我也不会的，我内植的辅助功能里面并没有织毛衣这一项，于是我就上了lai的官网，从最新开放的下载页面，下载了有关编织的软件，安装后才学会。” “lai开放下载了？”星大吃一惊立刻兴奋起来。 以前机器人的系统辅助功能都是内植的，比如机械男仆内植洗衣做饭烧菜等软件程序，机械男友内植无微不至的关爱和绝对专一软件程序，机械警察会特别内植格斗擒拿和破案软件程序，最有意思的是机械记者，特别内植打破砂锅问到底程序。 不同种类的机器人功能定位划分非常明确，内植的软件程序也各有不同，而且全都是出场就内植好的，不需要进行更新，也不开放下载，如果出现功能不全或者功能急需，买家可以必须亲自带着机器人去lai技术部进行升级。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星才一直在和自己的黑暗厨艺做抗争，如果能够下载更新，他一定会第一时间下载厨艺软件，让自己成为合格的机械男仆，让凛天天都能够吃到最美味的饭菜。 第九十七章 只为你 5:04 s 从学习方面来说，机器人和人类各有所长，虽然机器人一样和人类拥有情感和人格，拥有喜怒哀乐，但毕竟基本构成和原理截然不同。 对机器人而言，如果没有软件程序支持，学习是个非常困难艰辛的事，而有软件程序支持的话，学习将变得轻而易举，只需要花费载入和应用熟悉的短短时间，就能完成人类数月甚至数年的学习过程。 就拿最典型的语言来举例吧，人类学习一门新的语言，需要从小开始学起，花费很长很长时间才能达到正常交流的程度，想要精通达到大师级，则需要更长的时间。 而反观机器人，只需要内植一个小小的软件程序，瞬间就能掌握一门乃是十几门几十门新的语言，所以新时代的翻译官已经清一色被机器人所取代。 然而，机器人也有自己的劣势，直接有关数据记忆或者技能的东西，机器人学的很快，而需要理解、研究、创造的东西，机器人很难有所建树。 比如作画和音乐，机器人中几乎没有音乐家和美术家，更没有科学家，这些或抽象或唯美或深邃的东西，是机器人很难很难掌握的。 “是啊，你不知道吗？诺，这是lai系统群发给所有机器人的系统消息，内容就是通知我们可以自己进行下载更新，你不会没收到吧？”小圆打开自己的个人终端，将系统消息展示在星的面前。 “我可能没注意。”星登时一滞，他可不在lai的对外销售序列之中，自然不可能受到lai的系统消息，为了掩饰，他连忙打开lai的官网，果然找到了下载更新页面。 还真是有够丰富呢！ 看到更新页面上数量庞大的软件程序，星着实吃了一惊，本以为lai首次开放更新，只会上载一些最基本的程序，却没想到一次性提供了这么多，大致浏览了一下，从居家旅行到世界百科，真可谓应有尽有，排行第一的软件下载次数已经突破八百万，总下载次数更是突破了八千万！ 要知道，从开放下载更新到现在，也就过去了短短几天而已，总计八千万的下载次数，考虑到一个机器人可以下载多个软件程序，参与这次更新的机器人保守估计超过一千万，可以肯定，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数字还会急剧攀升。 看到那庞大的下载数，星第一次体会到lai的庞大，也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十年来lai对世界的改变是多么巨大，机器人已经渐渐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特殊群体，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种族。 同时，星又不禁想到，随着十年寿命到期，世界各地被陆陆续续回收的机器人又有多少呢？几十万？几百万？亦或以千万计？ 想象着数以千万计的机器人被回收，重新回到创造他们的地方，星就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仿佛那个孕育机器人生命的地方，并不只是生命的温暖，同时也是一座巨大的公墓，和凛母亲缩在的公墓一模一样。 “星，星？你怎么了？”小圆见星发呆，不由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哦，没什么，咦，下载还有限制？”星恍然回神，摇摇头将那数以千万计同类躺在一起的画面扔进回收站，重新仔细浏览下载界面，想找到厨艺软件，却发现下载竟然还有限制。 限制主要有两方面，一方面是身份功能的限制，比如打破砂锅问到底这种程序，就绝对不会开放给其他种类的机器人，各个种类的机器人，只能在自己专属的子界面中寻找合适自己的软件程序。 另一方面则是系统版本限制，lai两年会推出新型号，幽幽是第一批对外销售的b型号，两年后是c型号，小圆则是最新的f型号，各个型号的系统版本不同，适用的软件也不同，越先进的版本软件种类越多，而且可以向下兼容，选择范围越广，而越古老的机器人，选择范围则越窄。 星是最早的a型号，属于试验机，他失望地发现，软件对应的系统版本类型里面根本就没有a打头的系统版本，也就是说，成百上千的软件里面，没有一款是他能用的。 怀着不甘的心，星找到厨艺软件子界面，软件共有五款，分别对应即将过期的b型号、以及c、d、e、f型号，真的没有a型号。 这一刻，星第一次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就好像他已经不存在，好像整个世界都已经抛弃他，好像他变成了透明人，无论他对着周围大喊还是挥手，都没有人看得到他。 “你没事吧，怎么脸色不太好？没有想要的软件程序吗？”小圆很敏感，她感觉到了星的失落，却并不理解。 “没什么，我回去再仔细找找看，你没事就好，我先回去了。”星勉强笑笑转身朝门口走去。 小圆喊住星：“那个，礼物的事情能替我保密吗？我想给孩子们一个惊喜。” “放心，我不会说的。”星点点头。 “哦对了，小梦的心……”小圆迟疑了一下才说出口，“你和凛打算怎么处理？我感觉lai不会轻易放弃。” “我会和凛商量的，我们会尽全力将小梦的心留在这里，留在属于她的家。”星说完，关上门离开了。 小圆转头看向窗外，望着被群星围绕的皎月，突然笑着低声说：“凛，你就像是月亮，星就像是星星，你们能在一起，真好。” 离开小圆的房间后，星的失落感并没有消失，反而随着宁静的夜越发浓烈，周围空寂的夜色，让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人看得见他，没有人记得他，他就像是飘在人世间的一只影子，孤独，无形。 不知不觉，星走到了凛房间的门口，他险些抬手敲门，因为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和凛说说话，证明凛可以听得见自己，证明自己的存在。 可是，当手即将初级门扉的刹那，星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握紧拳头咬着牙将手收了回来，然后靠着凛门口的墙坐下，抬起头仰望星空。 凛曾经问他，机器人有自己的星星吗？他反问，为什么不能有呢？ 然而，星空如此浩瀚，哪一颗才是他的呢？难道真的要等到化为流星的那一刹那，才能够找到自己吗？ “唉……”一声轻叹，星头顶在墙上闭上眼睛。 便在这时，个人终端上突然弹出一条信息，星很疑惑，这么晚了谁会给他发信息呢？ 打开信息框一看，竟然是系统信息，lai的系统信息，与小梦的受到的信息不同，这条信息只有一条地址链接。 犹豫再三，星还是点开了这条链接，页面自动跳转道lai的软件更新界面，并自动下拉到最底部，在最底部的右下角，有两个小字：其它。 星突然感觉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颤抖着在“其它”上点了一下，页面再次跳转，出现了唯一的一款软件，而且是恰好是厨艺软件，软件的系统版本介绍赫然写着：a型号适用。 a型号适用！ 这是一个专门为a型号机器人量身打造的厨艺软件！ 没有被忘记！ 真的没有被忘记！ 这一瞬，星热泪盈眶，他能看得出，这个软件是专门为他准备的，有人在关注着他关心着他，证明着他的存在！ 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不论这个人是谁，星只想对他说：谢谢！ 第九十八章 谎言终破 2:32 s “幽幽，我的宝贝女儿，你看这是什么？”台长将那个足足有十一年历史的布偶举在幽幽面前轻轻晃动，渴望能唤起女儿哪怕一丝一毫的反应。 幽幽当然没有任何反应，还是那副呆滞死板的样子，傻傻站着不动，淡红的电子眼看着台长，实际上她并没有看任何人，或许在她眼中，台长也好布偶也罢，都和周围的一切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换成以前，台长肯定会失望伤怀，而现在台长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失落，因为她知道，女儿一定还能恢复意识，清晰地也好，模糊的也好，只要耐心等待，那一天总会到来。 “瞧你急的，距离上次恢复模糊意识才过了两周不到，怎么可能这么快又恢复呢？”魏诚坐在旁边，微笑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过去的一年中，他完全沉浸在悲恸、狂躁和偏执之中，身心都在痛苦中煎熬，差点将家庭弄得分崩离析，而现在，重新回到妻子女儿身边，怀揣着一个触手可及的愿望，他感觉生活突然充满了光明和希望，虽然这个愿望是那么渺小，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实现，可对他而言这就足够了，他的家，还在。 “诚，你说我们能这样一直陪着幽幽，一直维持这样的生活吗？”台长放下布偶，语气有些担忧，倒不是担心工作问题，毕竟积蓄足够就这样维持一辈子，她担心的是lai，女儿的秘密真的能藏一辈子吗？ 魏诚闻言也沉默下来，一年前幽幽过期那天发生的事依旧历历在目。 由于他们夫妻是公众人物，又是lai外售机器人的第一个订购用户，可以说是他们为lai打开了销路的大门，意义非常重要，所以lai并没有出动强制回收卫队，而是让十一年前为他们夫妻推销机械女儿的销售主管，也就是现在的副总裁亲自前来洽谈回收事宜。 当时，夫妻二人早已提前将快要过期的女儿藏进了事先准备好的地下密室，由台长陪着女儿，由魏诚和副总裁面谈。 魏诚和副总裁的谈话就在密室斜上方的客厅中进行，副总要求带幽幽走，魏诚却说几天前去山里旅游，幽幽不幸摔下了悬崖，副总自然是不信的，劝说无效后取出搜索器想寻找幽幽的位置，结果一无所获，不得不半信半疑离开。 当天下午，lai就出动了直升机搜索队，前往魏诚旅游的那片山区进行遗骸搜索，由此可见lai对机器人回收是多么重视。 虽然最后什么都没有找到，虽然lai再也没有来找过他们夫妻二人，但二人都知道，lai绝对不会放弃，如果让lai知道幽幽藏在地下密室，一定会强行将幽幽带走。 “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吧？”魏诚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想一直这样下去呢？好不容易重新走进生活，重新找回过去的幸福快乐，他怎么舍得放手呢？ 这是他的家啊，幽幽是他的女儿啊，他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家，决不允许任何人带走幽幽。 便在这时，一条新信息提示从魏诚的个人终端中弹出，魏诚很疑惑，一年来他几乎与世隔绝，从未与任何人联络过，究竟是谁会在这时候联系他呢？ 随手点开信息，魏诚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他的异常表现立刻被台长察觉。 “怎么了？是谁发的信息？”台长急声问道，丈夫的反应让她有点紧张，同时还有种不祥的预感。 魏诚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一字一顿说出了发信人的名字：“李 清 波！” 李清波，十一年前的lai销售主管，今天的lai副总裁，就是这个人为他们带来了机械女儿，给了他们新的希望和生活，也是这个人差点回收他们的机械女儿，结束他们的幸福和快乐。 …… 下午四点，一辆高档黑色电子悬浮车准时停在台长家门口，一身西装打扮的李清波走下车，来到门前抬手敲门，手还没挨到门，门就已经被打开，魏诚面无表情看着他，眼神中除了惊疑还有一丝忌惮。 “魏先生你好，我们有一年没见了吧？”李清波率先开口，十一年的岁月，也在他身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他的两鬓有了白发，眼角也有了皱纹，身体明显瘦了许多，不知道究竟是生过病还是太过操劳。 毕竟当年是李清波为他们带来了机械女儿，所以魏诚还是让开门将他请了进来，倒了杯茶递过去，依然面无表情道：“有什么事直说吧，你知道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李清波接过茶杯握在手中，笑容很温和，说的内容却如一道狂雷从天劈落：“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你的机械女儿已经过期一年多了对吧？” 魏诚面色骤变，李清波信息里要求见面，却不肯说目的，当时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却不料不祥的预感这么快就成真了。 “你什么意思？我的女儿早已摔下悬崖，应该并不存在过期的说法吧。”魏诚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李清波微微一笑：“魏先生，你就不要再骗我了，你的女儿根本没有摔下悬崖，而是被你藏在了一个地方，而且自过期之后藏了足足一年多。” 说着，李清波的眼神朝下移动，看向卧室地板的方向，地下密室恰好就在那个位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想再跟你谈什么，现在立刻离开我家，立刻！”魏诚起身逐客，语气毫不客气，甚至连茶杯都一把夺了过来。 对魏诚很不礼貌甚至可以说是过分的举动，李清波并没有生气，只是脸上温和的笑容渐渐消失了：“魏先生，如果你今天赶我走，下次来的就会是回收卫队，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相信你也不想这种事情发生，对吧？” 魏诚不明白女儿的秘密是如何暴露的，也没时间没心情去想，他知道再装糊涂已然没有任何意义，索性撕下面具露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感情，发出自己充斥着愠怒和悲愤的咆哮：“幽幽是我的女儿，你们凭什么强行带走她，凭什么！” 李清波叹了口气：“魏先生，请相信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请相信，回收真的是为了你们好。” 话音刚落，就见台长从卧室冲了出来，如护崽的母狮对着李清波大喊：“你根本什么都不理解，你给我滚出去！” 李清波没有动，眼中掠过一抹悲伤，仰头看向天花板：“我怎么会不理解呢？我曾经也有个机械儿子啊！” 第九十九章 过去还是未来 2:32 s 李清波曾经也有个机械儿子？ 听了这话，台长和魏诚登时愣住，歇斯底里的情绪渐渐平静，转而多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 无形的隔阂被打破，在台长和魏诚眼中，李清波不再是lai的副总裁，不再是为了公司利益和立场说话的代言人，而是一个父亲，一个机械儿子的父亲，一个同样失去了孩子的父亲！ “你也有个机械儿子？什么时候的事？”魏诚的语气缓和下来，通过曾经二字可以判断，李清波的儿子肯定也已经过去，或者早已在过期之前被回收。 李清波闭上眼睛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就在你们接走幽幽的三个月后，我的儿子布布不慎从五楼跌落，万幸没有当场摔死，却也只剩下一口气，好心的邻居恰好看到，连忙送去医院抢救并通知了我和爱人，当我和爱人火急火燎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只是手术进行中的红灯，你们知道当时我和爱人的心情吗？” 台长和魏诚没有回答，他们理解，当然理解，幽幽病逝的那天，他们也是同样的心情，那是悲恸绝望交织在一起形成的冰雪，冷透了血，寒透了心，冻彻了骨。 “当时我和爱人蹲在手术室外面哭，爱人打我骂我，怨我为什么要将所有精力扑到工作上，如果我当时能够在家，能够将窗户关紧，如果……”李清波说着说着语气变得哽咽，眼角也微微发红，“我也很怨我自己，为什么我不在家，为什么要将布布一个人留在家，为什么不肯多花点时间在家庭方面呢？可是，没有如果，布布就在手术室里，发生的事无法挽回。” “后来呢？”其实台长已经猜到结果，可还是忍不住这么问，潜意识里，本着女人的母性和善良，她很希望布布能够抢救成功，能够活下来。 可是，就如同李清波所言的那样，没有可是，发生过的事无法挽回。 “后来啊，我不记得究竟等了多久，只记得天已经黑了，医生才从手术室里出来，告诉我们抢救不成功，但也不算完全失败，通过体外维生设备，最多还能维持三天，让我们尽快准备后事，同时建议我们去lai订购一台机械儿子，以延续布布的生命。” 台长和魏诚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原来李清波也有这样一段悲伤的过去，为人父母，孩子重伤垂死是怎样一种打击他们很清楚，更何况布布是从自家窗户摔下去的，可以想象李清波当时是多么懊悔，这份炽烈如烧的懊悔，甚至足以击溃一个父亲的心。 “不瞒你们说，当时我真的连自杀的心都有，我实在受不了内心那份懊悔痛苦的煎熬，可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我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妻子的精神支柱，如果我走了，她怎么办？布布怎么办？” “布布还有活下去的机会，虽然再也不会长大，虽然只有十年生命，可我舍不得这次机会，所以我挺了过来，我必须活下去！” 魏诚道：“最终你和你的爱人，还是你选择了机械儿子，传承布布的思想和心灵，是吗？” 李清波点点头：“我们无路可走，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机械儿子这一条路，不想眼睁睁看着布布死去，就只能让他变成机器人。万幸的是，你们和幽幽为全世界做出了榜样，免去了爱人的后顾之忧，再加上我是lai的销售主管，传承过程非常顺利，在布布去世的当天，机器人布布就回到了我和爱人身边，让我的家庭重新变得完整，让离别的痛苦不会来的那么快。” “可该来的终究还是回来……”魏诚的声音很低很弱，台长的眼神也微微黯淡，幽幽已经过期一年多，既然布布是在幽幽出厂三个月后出的事，算算时间肯定也早已过期。 “是啊，该来的总会来，我和爱人心中其实都清楚这一点，只不过一直不去想，不敢去面对而已。可是，时间是最无情的，你不想面对不敢面对，它会逼着你面对，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必须做出选择，最后的选择。” 说到这，李清波重新看向台长和魏诚：“是将迟来了十年的痛苦就此斩断，勇敢迎接新的生活，还是继续沉浸在痛苦之中，永永远远被这份痛苦束缚折磨不得解脱？” 这话的意思很清楚，分明就是在以自己的经历暗指幽幽，告诉台长和魏诚，不应该将过期的幽幽强行留在身边，而应该坦然接受离别，继续面对新的生活，毕竟，生活还将继续，语气沉浸在过去，不如面对未来。 “折磨？痛苦？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台长刚想说出幽幽恢复模糊意识这件事，就被魏诚挥手打断。 魏诚使了个眼色，幽幽恢复模糊意识这件事暂时还不能暴露，毕竟这件事太过不可思议，或许连lai自己都不知道，如果透露出去后果难料，很可能对幽幽造成不利影响。 “清波，我理解你的痛苦，因为我也经历过同样的痛苦，可我不能接受你的选择，我们是要面对新的生活，可新的生活不是建立在离别的基础上，我的新生活中有爱人，更有我的女儿，如果缺少了任何一个，新的生活都不再称之为生活，那才是痛苦的地狱！” 魏诚一席话说的铿锵有声，也说出了他的妻子的心声，他可以坦然面对未来，但必须是和家人一起，如果让他独自面对新生活，他宁愿沉浸在过去，至少那样可以和家人在一起。 台长用肯定的眼神看了丈夫一眼，颔首道：“诚说的没错，我们不能没有幽幽，倒是你，布布过期的时候，你是怎么忍心送他离开的？对他的哭闹难道你能无动于衷吗？” 李清波长叹了一声：“布布没有哭也没有闹，他是自己走上回收车的。” “你说什么？”台长和魏诚都吃了一惊。 “十年，布布虽然身体没有长大，但他早已很懂事，他知道自己是机器人，知道自己会过期，所以早已为过期做好了准备。” 第一百章 永不放手 2:32 s “那时的布布，看起来还是六岁的样子，六岁啊，比你们的幽幽还小……” 说到这，李清波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语气变得哽咽，“离开那天，他和往常一样陪我们吃晚饭聊天，就好像不知道再过几个小时就要说永别，可是，他再也没有提到明天这个词，因为他知道他已经没有明天，怕提出来会让我们伤心，他不爱收拾房间，可是那天他却将房间收拾的整整齐齐，他不爱吃胡萝卜，那天却将菜里的胡萝卜都吃了，还一个劲地夸好吃，他……” 话音骤然中断，李清波捂住眼睛，紧紧咬着嘴唇想忍住，泪水却不断从指缝间往下流。 本以为自己早已从痛苦中解脱出来，早已开始面对新的生活，可再提这些往事，再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情，再回忆起布布的音容笑貌，他发现那份痛苦竟然如此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原来，从来都没有挣脱出来过。 原来，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虽然在时间的逼迫下不得不面对永别，但时间不会带走这份伤痛，更不会让它有所减轻，只会随着时间的沉淀而愈发浓烈，深藏于心湖之下，一旦浮出水面，就会化为炽烈的火焰熊熊不熄。 魏诚叹了口气，递了一张纸巾过去，他能像现出那天分别的场面，可以想象那顿最后的饭餐是多么心酸痛苦。 接过至今捂住眼睛，用了好一会，李清波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没想到自己会失态，可他控制不住，因为在身为lai副总裁之前，他首先是人，是个父亲。 “当回收车到来的时候，布布主动与我和爱人拥抱告别，感谢我们的养育之恩，还说当年摔下楼那件事怪他自己，真的不怪我们，让我们不要内疚不要伤心，再给他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带着他那份一起活下去！” 李清波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又长长吐出，将湿透的纸巾捏成团紧紧握在手心，尽量让声音平缓正常些：“你们以为我忍心吗？你们以为我不想留下他吗？可我不能那么做，因为即便我那么做了，留下的也仅仅是一具驱壳而已，这具躯壳，非但不会带来幸福，反而会带来无尽的伤痛，将我们永远陷在过去的泥潭中，永远也无法面对新的生活。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布布才会主动笑着离开，不给我们强行留住他的机会，他到永别都在为我们着想！” 台长和魏诚沉默了，不禁回忆起了当时幽幽过期那天发生的事，幽幽平时是很调皮甚至胡闹的，可过期那天却特别乖巧，又是给妈妈捶背，又是给爸爸揉肩，还主动跑到厨房叮叮咣咣烤蛋糕，结果弄得满身满地都是面粉和鸡蛋。 现在想想，那也是一种告别吧，和布布离开前收拾房间，吃不爱吃的菜一样，都是无声的告别，都是在用行动弥补过去未做过的事，并以此告诉父母，我们必须离开，我们会笑着离开，请不要伤心难过，请用笑容面对新的生活，虽然新的生活必将没有我们，但我们的心永远和你们在一起。 台长还想到了自己紧紧抱着幽幽躲在地下密室的画面，当时回收车已经抵达，魏诚正在客厅和李清波交谈，幽幽知道自己该走了，她没有挣脱母亲的怀抱，而是用低低的声音不断重复：“妈妈，让我走吧，让我走吧……” “不行，幽幽，妈妈不能没有你，真的不能没有你，过了今天，我们一家三口还会在一起，我们还能陪你去游乐园玩，我们……”台长当时是这样说的，强烈的恐惧让她只能紧紧抱着女儿不撒手，生怕一松手女儿就会永远离去。 听着母亲满含恐惧的呢喃，幽幽最终选择了放弃，默默闭着眼睛，在母亲的怀抱中渡过自己最后的时间，心灵量化构架崩塌，量子纠缠崩断，情感和记忆统统破碎，彻底化为了一具没有心的机械幽灵。 幽幽走的很安详，就好像睡着了似的，无意识机械幽灵状态并没有立刻出现，当台长发现女儿已经去了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整个人都崩溃了，她抱着女儿的身体嚎啕恸哭几乎发疯。 那一天，是她记忆中最最痛苦的一天，那一刻，是她记忆中最最痛苦的一刻，直到幽幽恢复模糊意识之前，她都在不断地责问自己，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如果放幽幽离开，是不是更好的选择。 自责，让她的生活陷入永恒的灰暗，再加上丈夫的离去，她只能独自守着过期的机械女儿终日活在痛苦之中。 不过，自责和痛苦都在幽幽恢复模糊意识后烟消云散，当时她的确后悔过，可现在她不后悔，因为女儿还在，还有可能恢复，如果当时放任lai将女儿带走，她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女儿了。 李清波道：“现在你们明白了吗？放他们走，才是对他们最好的选择，也是对我们自己最好的选择，有时候，学会放手，生活才能重新开始。” 魏诚沉默片刻，他承认对方说的很有道理，因为那都是对方的亲身经历，如果幽幽没有恢复模糊意识，他可能真的会被说动，而现在…… “清波，你说得对，有时候学会放手，生活才能重新开始，可我也要告诉你，有时候坚持才能等来奇迹，如果坚持等待忍受痛苦的毅力都没有，奇迹永远也不可能发生，记住，奇迹永远不会找上门来，必须自己去争取！” 魏诚没有明说，也不指望李清波能听懂，他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奇迹？什么奇迹？”李清波微微蹙眉，直觉告诉他，魏诚所说的奇迹似乎很重要。 魏诚摇摇头：“没什么，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或许永远也不可能告诉你，你走吧，只要我魏诚还在，就绝对不会让你们带走幽幽，绝对不会！” 台长也道：“你走吧，和你的布布一样，幽幽是上天赐给我们最珍贵的宝物，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带走她！” 李清波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急：“你们怎么还是冥顽不灵，我是看在有相同经历的份上才来劝说你们，如果换成别人，来的肯定是回收卫队！” 魏诚和台长沉默以对，只是用眼神来表达自己坚定不移的意志。 李清波盯着台长和魏诚看了许久，深吸口气沉声道：“我已仁至义尽，下次来的将是回收卫队，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李清波摇摇头转身离开，那团被泪水浸透的纸巾，依然被他紧紧捏在手心。 直到李清波的电子悬浮车驶离，台长和魏诚才松了口气，接着又紧张起来，夫妻二人相互对视，都在问对方同一个问题：“怎么办？” ps:ps：大家五一快乐，好吃好喝好玩~ 第一百零一章 永远有多远 5:52 s 是啊，怎么办？ 女儿幽幽的秘密已然暴露，虽然不知道暴露的原因，但可以肯定，lai绝对不会继续放任一具过期的机器人继续流落在外。 难道，好不容易重新得来的幸福生活这么快就要画上句号吗？好不容易重聚的家庭这么快就要被拆散吗？好不容易找到了女儿恢复意识的希望，这么快就要再次变成绝望吗？ 已经和女儿两次永别，夫妻二人真的再也承受不起第三次。 “小梦！”焦急的思考之中，魏诚口中突然蹦出这个名字。 “你说谁？”台长正在左右踱步思考应对之策，闻声连忙停了下来。 魏诚又用十几秒理清了一下思绪才用决绝的语气道：“我们不能继续将幽幽藏在这里，必须趁着回收卫队到来前将幽幽转移，至于小梦是郊外孤儿院的机器人，也是上次我购买的那颗心的主人。” 台长恍然，立刻想起了不久前发生的事，怎么会忘记呢？正是那颗心，让魏诚明白一切都是徒劳，让离家的丈夫回归家庭，回到女儿和她的身边，也正是那颗心，导致幽幽的秘密首次暴露。 “有没有可能是珞珞上报给lai的呢？”台长显得有些迟疑，毕竟知道幽幽秘密的人除了她和丈夫，就只有星、凛、小海和珞珞，其中小海和珞珞是lai的人，嫌疑无疑最大。 魏诚摇摇头沉声道：“我觉得他们不是这种人，毕竟他们为找回小梦的心付出了那么多，而且暴露我们女儿的秘密，一定会间接牵扯出小梦的心，他们不可能这么做。” 台长听后觉得有道理，却还是迟疑不决，因为她很清楚，一旦将女儿转移出去，为了不暴露女儿的藏身地点，她和丈夫将再也不能天天陪在女儿身边，几乎一定会和女儿恢复意识的短短时间擦肩而过。 可是，不转移又不行，如果不转移，她和丈夫将永远再也见不到女儿。 两条路，两个决定，一条要斩断女儿，一条要斩断自己，同样艰难，却别无选择，也无需选择。 的确无需选择，哪有父母会为了自己牺牲孩子呢？即便狮子老虎，也会为了保护幼崽而牺牲自己啊！ 野兽如此，何况是人！ 经过短暂的商议，夫妻两决定将幽幽转移到小梦曾经所在的孤儿院，并且转移将在今晚入夜后立刻进行。 焦急的等待中天色渐黑，或许是被台长和魏诚的爱女之心所感动，天空云层越来越密，皎月也将自己藏在了云层之后，偶尔不小心透过缝隙投下一束银辉，也会很快收回去。 午夜零点，夫妻二人来到地下密室，准备对幽幽进行转移。 “幽幽乖，不要乱动，妈妈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台长蹲在幽幽面前，一手扶着幽幽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摩挲幽幽稚嫩却僵硬呆板的脸庞，她在努力微笑，可她嘴角却在轻轻颤抖，鼻子也有些发酸。 幽幽没有任何反应，电子眼正对着台长，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看，更不可能听得懂台长的话，不可能理解台长的表情和心情。 魏诚解除锁链，走过来轻轻拥抱了一下妻子和女儿，叹了口气道：“璇，别伤心，虽然我们可能会错过很多，但只要幽幽还在，希望就在！” 台长擦擦眼角努力点头，将那个陪伴女儿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的布偶塞进女儿怀中，然后将她抱了起来，这个动作是如此熟悉，熟悉到刻进了骨子里，烙进了心里，永永远远也不会忘记。 家门口，魏诚轻轻锁上房门，启动了自己那台电磁悬浮车，之所以没有使用台长的车，是因为台长的车太扎眼，容易被认出来，而他的车外形很大众，挡住车牌后不容易被辨认。 台长抱着幽幽钻进后座，从地下室出来，一路幽幽都出奇的安静，或许是因为终于走出了那扇黑洞洞的密室之门，幽幽的状态不再那么呆滞，而是左看看右看看。 “幽幽？幽幽？”台长唤了两声，突然一声惊呼颤声喊道，“诚，你快看，幽幽她……” 魏诚急忙转过头，只见幽幽用力从台长怀中挣脱出了一点，伸出两只小手趴在车窗玻璃上，微微歪着头透过玻璃目不转睛盯着自家屋子。 “幽幽认得我们的家，她认得！”魏诚激动地热泪盈眶，身为科学家他很清楚，幽幽的这个动作意义重大，绝对是模糊意识突然出现的表现，这说明模糊意识出现的频率可以很高，而且可能和外部刺激因素有关。 台长也激动地泪流满面，这不是悲伤的泪，而是幸福的泪，能在分别前再次目睹女儿恢复模糊意识，她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正如丈夫所言，只要女儿还在，希望就在。 “我们走！”魏诚眼中含着泪花，伸手摸摸幽幽的头，带着笑容启动了引擎。 …… 孤儿院，夜已深。 今夜轮到星打扫庭院，凛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睡不着，便坐在长椅上，坐在长夜中，静静地听风，听星的脚步声，和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 这一刻，凛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心中无喜无悲，连过去那些常常涌上心头的痛苦往事都深深沉默在心湖深处，一点涟漪都没有泛起。 这一刻，凛觉得那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就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即便就这样一直一直听下去，她也不会感觉厌烦。 亦或许，不会厌烦的是扫地的人吧。 二十七个日日夜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凛却发现，她真的已经习惯了星的存在，仿佛过去没有星的日子才是不完整的，而现在，生活很完整很幸福，是一种淡淡的幸福，简简单单朴实无华，永远不会腻。 永远？凛本能忽略了这个词，她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只用了短短27天，她就发觉自己已经离不开星，九年十一个月零三天后，她能舍得放手让星离开吗？能习惯没有星的生活吗？ 也许到了那时，即便星已经离去，她还是会经常下意识呼唤星吧，然后一次次意识到星已然不在，一次次再犯同样的错误，无休无止，直到被时间淹没，将不舍和痛苦转化成怀念深埋于心湖深处。 长椅不远处，星轻轻挥动着扫帚，频率稳定，力道轻柔，沙沙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听起来竟有种别样的韵味。 星的心中也在计算着时间，二十七个日日夜夜，他已经在凛的身边呆了整整二十七天，几乎走完了所剩生命的一半，再过四十五天，他就将因为过期而永远离开凛，再也无法陪着凛，不能给凛做饭吃，听不见凛的声音，看不见凛的笑容，握不住凛的手。 曾经，星以为只要回来兑现承诺实现愿望，时间到了后他就能安心离去，可知道此刻他才发现自己舍不得放不下，虽然承诺已然兑现，愿望也已然实现，但他真的愈发觉得自己离不开凛。 如果没有了他，谁来给凛做饭吃？凛会不会又继续吃泡面？谁来扶着凛，凛会不会经常摔跤？谁来为凛裹紧围巾？凛会不会再次受凉生病？ 每当想到凛孤独无助的样子，星就感觉心痛的无法呼吸，他真的好想好想永远陪在凛的身边，永远牵着凛的手，给她做一辈子饭，为她紧一辈子围巾，一辈子扶着她。 可是，他做不到，他还有最后四十五天，甚至连这四十五天，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直陪着凛。 他终究不可能一辈子陪着凛，不可能一辈子为凛紧围巾，不可能一辈子扶着凛，他终将离去，就如同所有机器人的命运一样，终将离去！ 只希望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他能微笑，凛能坚强。 ps:ps：人生若只如初见呐~ 第一百零二章 你是我的眼 5:52 s 九年十一个月零三天，四十五天，这就是星和凛的距离，梦与现实的距离，机器人于人的距离，永远也无法拉近的距离。 当最后一声扫地的沙沙声消失，凛搓了搓手，拍拍身边的位置说：“反正也睡不着，过来陪我坐一会吧。” 星站在走廊尽头看着凛，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凛是那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却又是那么远，中间如隔着千山万水，被时间和空间无情的刀划出不可逾越的鸿沟。 也许愚公可以移山，也许精卫可以填海，但星知道，他和凛之间的这道鸿沟不是努力就能够填平的，永永远远也填不平，拉不近，迈不过，无法逾越。 轻轻答应一声，星放下扫帚，默默走到凛的身边坐下，冬夜中额凛依然是如此美丽，如纯洁洁白的雪绒花，片尘不染，如玉无暇。 “以前的每一夜，你都是这样独自渡过的吗？”凛紧了紧围巾，说话间热气凝结成飘飘渺渺的白雾，一丝一缕泌如夜色之中。她以前从未在意过机器人的生活，而今天，她感同身受找到了身为机器人的感觉，那是一种没有任何杂质的宁静。 “嗯。”星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忽然发现凛的头顶上落了几片雪花，刚想伸手拂去，却猛然顿住不敢落下，因为他记得，现在的凛讨厌别人摸她的头。 刚想将手收回来，凛却突然握住了星的手，纤细冰凉的手指仔仔细细触摸着这只手的每一寸皮肤，让星顿时感觉全身僵硬，内存占用率急剧飙高，生物核心cpu几乎陷入停滞。 这是凛第一次真正握住他的手，与过去挽住他截然不同，那冰凉的指尖透露出的不仅是亲近，还有令人心暖的关怀。 “手已经修补好了吗？有没有什么不适？”凛的语气充满关切。 上次星为了救小圆，整只手的仿生皮肉纤维组织都被磨破扯碎，只剩下细长突兀的骨化钢掌骨。 当时触摸着星那破破烂烂的手，触摸着那冰冷坚硬的掌骨，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心疼，虽然明知道星并不疼，也不会流血，但她还是心疼，只因为星受伤了。 “挺好的，都已经修补好了，毕竟我是机器人，倒是你，难道没有考虑过换成机器人的仿生机械眼吗？” 星终于借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新时代治疗不可治愈类失明，其实远比可治愈类失明简单得多，方法就是直接换成和仿生机器人一样的仿生机械眼，这种机械眼能够实现人眼功能的百分百复制，而且永远不会生病，不会近视远视，性能比人眼更加优秀。 他还有四十五天就要离开，再也不能扶着凛陪着凛，今后的路，凛只能自己走，所以他希望凛能换一双眼睛，用自己的眼睛重新看见世界，看见前进的路，这样即便他离开，也可以放心了。 谁料，凛沉默片刻后却摇了摇头：“我知道换了以后就能恢复光明，可我不想换。” “为什么？”星很不解，哪有人放着光明不要，甘愿将自己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呢？ 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仰起头，用无法对焦的双眼看向天空：“你还记得我的妈妈吗？” “记得，那天去公墓……”星没有再说下去，毕竟那是凛不愿被触及的痛楚，他至今还清楚记得那天凛的歇斯底里，即便过去这么多年，她的伤痛依然没有愈合。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说我的长相随妈妈，尤其眼睛几乎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听得多了，我便觉得，这双眼睛是妈妈送给我最珍贵的礼物。”凛松开星的手，露出有些牵强的笑容，“后来妈妈走了，她唯一留给我的就是这双眼睛，你说我怎么舍得换掉呢？” 星沉默了，难怪凛失明了这么久，却不肯换一双仿生机械眼重获光明，原来竟然是为了留住妈妈留给她的最珍贵的礼物。 “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所以我不能换。”凛的语气忽然变得欣慰，“不过幸好有你在，即便我看不见，你也可以扶着我带着我，做我的眼睛，替我看见这个世界。” 我不能，我不能，我不能！ 星在心中大声的呐喊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凛的话让他愈发心乱如麻，他也很想永远扶着她带着她，永远做她的眼睛，可他做不到！ “如果，我是说如果……”星斟酌了几秒钟才试探着说，“如果将来我将眼睛给你，你愿意接受吗？” “你的眼睛？你在胡说什么？眼睛给了我你怎么办？”凛大惊，星的话让她很不安，甚至感觉恐惧。 “只是如果，说说而已。”星连忙改口强笑着说。 “没有如果，今后不许再提这个！”凛板着脸，语气很强硬，几乎可以说是在下命令。 星还想在说什么，可惜刚刚张口就被一束灯光打断，灯光从孤儿院门口照过来，是车灯，有人来了。 可是，深更半夜谁会来这里呢？ “有人来了，你呆在这，我去看……”星还没说完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凛已然抓住了他的手，抓的很紧，似乎生怕被丢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更怕星会一去不回，再也不能当她的眼睛。 “我们一起去！”凛的表情和语气都异常坚定，她不是在要求，而是在命令，她是女主人，星是机械男仆，所以星当然应该听她的。 星无可奈何，只能牵着凛朝孤儿院门口走去，这一刻，两人不是手挽着手，而是紧紧相握，握的如此自然，就好像早已习惯了彼此相连。 感受着星手心的温暖，紧紧跟在星的身边，凛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曾经的她迷失在黑暗中找不到方向，而现在星就好像是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她，让她再也不会在黑暗中迷失。 他是她的眼，为她看见整个世界，带她走向美丽星海。 于此，她已别无所求。 第一百零三章 家的方向 5:52 s 当星和凛赶到孤儿院大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魏诚从车上下来，上次魏诚来到这里带走了一颗机械之心，那么这次呢？ “魏诚，怎么是你？”由于车里没有开灯，又是深更半夜，所以星并没有看到后座的台长和幽幽。 魏诚咬咬牙，将幽幽被发现的事情说了出来。 星听后心中一沉，魏诚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知道，一切的关键还是复制者，如果没有复制者，他就找不回小梦的心，无法找到小圆带她回家，无法和失散多年的a10重逢。 可是，也正是因为复制者，lai知道了小梦的心在他和凛手中，知道了他现在的位置和处境，知道了台长和魏诚的机械女儿幽幽。 仔细想想，到底是利多一些还是弊多一些呢？ 无论利多还是弊多，都已经没有了后悔的余地，现在所能做的，就是面对现实，面对lai。 事已至此，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星终于将复制者的事情原原本本和盘托出，并低下头对魏诚致歉，在他看来，如果没有复制者，幽幽就不会暴露，刚刚重聚的一家三口就不会被拆散。 凛紧紧握着星的手，也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她在为自己善意的谎言道歉，虽然星并没有戳破那个善意的谎言，但她不能因此而觉得理所应当。 听了星的讲述，魏诚终于明白了幽幽为什么会被发现，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感觉到了愤怒，可是，转瞬间这愤怒又消散的无影无踪。因为始作俑者不是复制者，而是他，如果不是他买走小梦的心，复制者就不会出现，幽幽的事情就不会暴露。 其实，因果关系还可以再往上推，如果幽幽没有过期，如果机械之心的量化构架时限不止十年，之后的问题全都不会出现。 茗和漠不会带着遗憾分别，风和雪还能一起共舞，小梦还能陪在孩子们身边，院长还能留在这个她付出了一生的地方，星也能永远陪着凛，永远牵着凛的手，做她的眼睛，替她看到这个世界。 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其实都是心灵量化构架的时限问题，所有的因果之线，都缠在了透明纯净的机械之心上，让这颗心背负起不可承受之重，再也不能轻盈飞翔。 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魏诚心中的怒火熄灭了，剩下的只有一声长叹：“这件事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都为爱犯下了无法弥补的错，但事已至此，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我只求你一件事……” 说着，魏诚转头看向车后座。 车后座上，台长将星和魏诚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作为一个善良的妻子，作为一个慈爱的母亲，她明白这件事怪不了谁，就如魏诚所言，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生活还将继续，路还要走下去。 幽幽背对着驾驶座跪在座位上，电子眼透过后窗玻璃看向远方，如果顺着她的目光做延长线，就会发现她的家，就在这条延长线上。 她竟然一直望着家的方向，即便早已看不到，即便早已忘记，可她还是这样呆呆望着，一动不动！ 也许，在她破碎的记忆最深处，那个温暖的家依然存在吧。 台长眼含着泪，抱起幽幽从车上下来，说出了魏诚没说完的话：“求你们帮帮我们，帮帮幽幽，让她藏在这里，可以吗？” 星和凛都吃了一惊，可以藏身的地方很多，为什么偏偏要选中这里呢？为什么偏偏要选中他们呢？ “这里并不是最安全的地方。”星说的是实话，博士和龙先生都已经知道他在这里，小梦的心也在这里，这里真的不是最安全的地方，甚至可以说真的很不安全。 魏诚道：“我知道，但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lai不太可能想到我会将幽幽藏在这里，而且……” 顿了顿，魏诚直视着星的双眼，语气郑重：“你是个值得信任的机器人，你们的心都很善良，否则绝不会为了小梦和孩子们付出这么多，所以我相信，幽幽藏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你们一定会替我和璇照顾好她的！” 台长紧紧抱着幽幽，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哽咽着哀求：“我们真的不能再失去幽幽了，所以求求你们，帮帮我们好吗？” 听了魏诚和台长的话，星和凛都沉默了，即便曾经相互伤害过，却依然能够给予对方信任，这也是心的力量吧。 “星，你觉得呢？”凛轻声问，如果换做以前，她绝对不会询问星的意见，毕竟她是女主人，而星只是机械男仆，可是现在，随着星在生命中的分量越来越重，她也越发重视星的想法。 怎么能够拒绝？星无法拒绝，他愿意用心来回馈对方的信任。 点点头，星郑重道：“我答应你们，跟我来吧！” 魏诚和台长大喜，连忙跟着星和凛朝孤儿院中走去。 幽幽安安静静趴在台长怀中，没有做出任何伤害母亲的举动，她的双眼依然遥望着家的方向，一直一直望着…… 院长办公室位于三楼，这一层还有好几个房间，大部分都是空的，而且尘封了好些年。 仔细挑选后，魏诚和台长选择了走廊最深处的房间，这应该是整个孤儿院最偏的房间，即便幽幽不小心撞墙弄出动静也不容易被听见。 找到钥匙打开有些生锈的锁，尘封的房间就此开启，由于门窗紧闭，所以房间中味道有些怪，却并没有落太厚的灰，空荡荡的很好打扫。 趁着夜还长还深，星和魏诚立刻开始打扫房间，凛则陪在台长身边，一同照看着幽幽。 “你们真的打算一辈子就这样守着幽幽吗？”凛抬手轻轻摸了摸幽幽的头，在她看来，以台长和魏诚的年纪，再要个孩子也还来得及。 台长紧紧抱着幽幽，闻言点点头道：“我的爱已经全部给了幽幽，再没有多余的爱分给别人。其实我很佩服小梦，她是个机器人，和孩子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能为孩子们付出这么多，甚至不惜卖掉自己的心，这是无数人类都无法做到的。” 凛沉默片刻，说出了一句早就想说的话：“机器人拯救了这个世界。” 台长深以为然不胜唏嘘，她是经历过时代变迁的人，对几十年前那个充满信任危机，人与人之间渐渐冷漠，什么都喜欢以价值衡量的时代深有体会。 是机器人的出现改变了这一点，如果将每一个机器人比作一滴水，或许一滴水改变不了什么，但当数以千万计的水滴汇聚成河流、湖泊甚至海洋，总能在干涸的沙漠中灌溉出一片绿洲。 终有一天，这片绿洲将彻底覆盖沙漠，让整个世界重新焕发出生机！ 两个小时后，房间打扫完毕，魏诚在墙上钉上了一个钢环，然后咬着牙将幽幽手腕上的骨化钢金属链锁在了钢环上，他也不想怎么做的，哪有父亲愿意锁住自己的宝贝女儿呢？可他不得不这么做，为了幽幽，为了这个家，他别无选择。 “璇，我们走吧，必须在天亮前赶回去！”魏诚握住妻子的手，来的路上他故意驱车绕着城市胡乱转了好多圈，回去的时候还得继续转，所以必须抓紧时间。 台长蹲在幽幽面前，猛地将幽幽拥入怀中，她是真的不想离开，一分一秒也不想离开，可她同样别无选择。 “幽幽，乖乖的听话，妈妈和爸爸会尽快来看你的，到时候一定给你带最好吃的蛋糕，一定……” 台长泪如雨下，再也说不下去，将那个与女儿生死相伴的布偶塞进幽幽怀中，然后转身擦着泪快步冲了出去。她必须走，不然她真的会失去离开的勇气。 “替我照顾好幽幽，谢谢！”魏诚用力和星握手，最后万分不舍地看了幽幽一眼转身离开。 房门咔嚓锁上，房间中重新陷入寂静，没有开灯，夜色正浓，所以屋子里很黑很黑。 幽幽静静地站在黑暗之中，抱着她最喜欢的布偶，不知不觉转过身，面相窗户的方向，在那个方向上，是家。 第一百零四章 星的礼物 11月29日 明天就是凛的生日了，我该送给她什么礼物呢？虽然凛并没有提及，就好像早已淡忘了生日这回事，但我永远会深深记得，绝对不会忘记。 我要送给她一件礼物，一件能够给她带来幸福的礼物！ ——星的系统日志第40页 凛正在教孩子们拉小提琴，即便隔着老远也能听见那优扬的琴声和孩子们的欢笑声，音乐和孩子的笑，是世界上最纯净的两种声音，现在这两种声音合在了一起，成为了最美妙的重奏。 天气微冷，星独自坐在孤儿院外林子里的一颗大树下，对着个人终端的电子界面发呆，电子界面上是lai的官网，订购选项格外醒目，旁边还有大量介绍机器人的动态图画和文字说明，那交替闪动的画面，每一幅都充满了快乐和温馨，让人感觉订购一台机器人，真的能够让生活变得更加幸福。 第十次抬起手，星的手指悬在订购选项上，咬咬牙终究还是点了下去，随着欢迎提示，画面瞬间变幻至订购引导，旁边还有个电子女助手的图像可以随时解答一切问题。 “欢迎订购lai公司生产的仿生机器人，我们将竭诚为你服务，现在请选择需要订购的机器人类型……”电子女助手悦耳的声音从界面中传出。 找到机械男仆选项，星抬起手指想要点下去，却忽然发现手指仿佛灌了铅，无论如何都点不下去。 没错，这就是他想送给凛的礼物，另一个机械男仆，一个真正的机械男仆，一个还能活十年的机械男仆，而不像他这样，只能欺骗着自己，欺骗着凛，连自己剩余的生命都不敢说出来。 “凛，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机械男仆，相信真正的机械男仆一定能做得更好。” 星用尽全力将手指朝屏幕落下，此时此刻他忽然体会到了院长和小梦离开前的感受，那是一种舍不得放不下，却又不得不放下，而且不得不带着善意的谎言离开的复杂感受，让人心痛，心酸，却不后悔。 因为曾经拥有，所以绝不后悔，至少我们曾经在一起过，至少你笑了，至少我们一起看了星星，完成了当年拉钩许下的承诺。 星只希望，新的机械男仆，能够取代他照顾好凛，陪伴凛走过接下来的十年，也许有一天，凛会找到两情相悦的伴侣，组建家庭，生下孩子，成为妻子和妈妈，再接着成为奶奶。 他注定看不到那一天了，到了那时，如果凛还能够记得他，记得当年有一位名叫星的机器人，他就满足了，真的满足了。 因为，被凛记住，他就永远活在了凛的记忆中，即便身体毁灭心灵破碎，即便沉入最深最深的黑暗之中，他也依然存在。 便在手指即将触碰到机械男仆选项的瞬间，身后突然响起脆如黄鹂的声音：“星？原来你在这啊，一个人躲在这做什么？” 是小圆。 “没，没什么，你找我做什么？”星吓了一跳，连忙将电子窗口关闭，那慌张的样子显得颇为可疑。 “怎嘛？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瞧你吓得，是不是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小圆俯下身眯着眼睛露出促狭的笑容，单马尾从肩头垂下，随着冬日微寒的风轻轻飘动。 “我……”星登时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在做的事情的确不可告人，绝对不能暴露，尤其不能被凛知道，否则他的秘密也将随之真相大白。 “逗你的！”小圆轻轻在星的肩头拍了一记，也靠着树干坐下，歪着头轻笑道，“其实你也在准备给凛的礼物对不对？” 星猛地一哆嗦，差点以为电子界面被小圆看到了：“你，你怎么知道？” “这有什么难猜的，明天是凛的生日，虽然凛没有提，但我早就知道了，孩子们也早就知道了，我和孩子们都在准备给凛的礼物呢。” 小圆的语气显得理所应当，笑容更是洋溢着浓浓的幸福和喜悦，她喜欢这个家，感激凛为她为这个家付出的一切，所以她想借着生日好好感谢凛，也许她送的礼物不值钱，但她的心意绝对全都寄托在了里面。 星松了口气，随即微觉吃惊：“孩子们也在给凛准备礼物？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你的眼中只有凛。”小圆随口开了句玩笑。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星登时尴尬地满脸通红，小圆说的没错，他的眼中只有凛，自从当年许下约定之后，他的眼中就再也没有过别人。 “你怎么了？”小圆敏锐地发现了星的异样。 星恍然回神，连忙摇摇头加以掩饰：“没，我也是在给凛准备礼物，你要帮我保密，千万别提前说出去。” “你也一样，明天一起给凛一个惊喜吧。”小圆笑得如春花般灿烂，说完站起身，“我先走啦，凛在教孩子们拉小提琴，我刚更新了音乐软件，正好实践实践。” 小圆迈着情况的步子，踏着冬日的阳光渐行渐远，那跳动的单马尾，就好像五线谱上舞动的音符，轻快，充满生命力，让人难以相信，就在几天前，她还差点和这个世界说永别。 直到小圆的背影彻底看不见，星才重新打开电子窗口，进入订购界面，找到机械男仆选项。 这一次，星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选中了机械男仆分类，并且轻车熟路完成了外貌、体型、年龄、性格、喜好等等一系列设定。 或许是出于一种延续自己的奢望吧，新的机械男仆，无论外貌还是体型年龄，甚至性格都完全是以他自己为模板设计的，几乎可以说是他的复制品。 然而，真的是复制品吗？ 星很清楚，他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世界上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自然也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机器人，即便机器人是从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即便外貌一丝不差，心也绝对是不同的。 这个世界上，一个人，一颗心，千千万万，迥然不同。 所以，新的机械男仆不是星，也不是星的延续，而是一个活生生拥有独立人格的机器人。 星终将消失，就像那天上的流星，短暂的璀璨后，终将消失在天际。 曾经，凛问星机器人也有自己的星星吗？ 到了消失的那天，星可以指着天上的流星对凛说：“瞧，那就是我。” 第一百零五章 爱之恨 3:49 s lai地下研究基地，罗琦正在对自己做例行的数据监测，他是整个研究基地中唯一一个变成机器人的研究员，而且还是最核心的研究员之一，所以他的直观感受和数据都格外重要。 角落里，焰抱着膝盖坐在地上，默默注视着面前的电子窗口，窗口中正在播放一段视频，录制日期赫然是许多年前，那时十位兄弟姐妹都在，大家庭还很完整，除了他的心。 画面的镜头一直跟随着一位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她留着中长发，额前的刘海很整齐却有些卷，当然那不是天生的自来卷，而是后天设计出来的，因为她是机器人。 她是a9，是他口中的萱，也是他暗暗喜欢的人。 萱长得很文静，从人类的审美角度，一看就是温柔可人的淑女，事实上她也的确非常温柔可人，在十位兄弟姐妹中最懂得关心人，最善解人意，谁有烦心事她都能看得出来，而且都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除了一件事：焰对她的暗恋。 或许心思敏锐的萱其实早就有所察觉吧，可她却从来没有点破过，更没有给焰表达出来的机会，每次焰有表达爱意的意思，她就会找借口避开。 只因为，在她那颗纯净透明的机械之心中，早已装了另一个人，再也没有容纳别人的空间，一丝一毫都没有。 那个人，就是星！ 画面中萱正和星肩并肩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显得非常要好，而镜头的主人，却只能躲在角落里的默默地遥望，就像负伤的幼兽，独自舔舐伤口，咀嚼名为心伤的痛。 不知不觉，焰握紧了拳头，而且越握越紧，以至于指甲刺入掌心尤不自知，他只是眼也不眨地盯着视频画面，虽然这段视频他已经看了千百遍，但每看一次，他依然还会心痛一次。 为什么？为什么是星不是他？难道就因为星是a1？ 如果是他该多好，如果那个坐在萱旁边有说有笑的人是他，如果那个被萱含情脉脉凝望着的人是他，他相信自己一定会很幸福，因为对他而言，萱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是他的唯一。 然而，幻想永远是幻想，那个坐在萱身边，被萱暗恋的人不是他，而是星！ 是星！ “喂，你的心灵光谱很不稳定。”罗琦完成测试，走到焰的身边，看了一眼视频画面道，“咦，这不是a9吗？” “我不叫喂，我有名字，我叫焰。”焰豁然抬头，用冷冷的目光注视着罗琦，语气也突然变得冷若冰霜，“还有，她也有名字，她叫萱！” 罗琦吓了一跳，没想到平时总是嬉皮笑脸的焰，竟然也会有如此锋芒毕露的一面。 “真不明白，你们为何如此执着于名字，星如此，萱如此，你也是如此。”罗琦摇摇头表示不解。 “我们只是在找寻自己而已，对此你是不会明白的，也许永远也不会明白。”焰低下头，重新将目光落在视频画面上。 寻找自己？罗琦不是很明白，如果星在场，星一定能够明白，在星的心目中，每个机器人都是雪花，短暂的飘舞之后终究会化为水珠融入大地，从此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相比较，传承类机器人的情况要好一些，他们知道自己是谁，拥有曾经的社会地位和人际关系，受到亲人朋友和社会的认可，是有风托起的雪花。 而反观公共服务类机器人，他们真的知道自己是谁吗？他们真的拥有明确的目的，懂得自己存在的意义吗？ 所谓存在的意义，不是lai赋予他们的角色和职能。 比如小海的母亲莲，莲是机械女仆，存在的意义表面上就是提供服务，直到寿命到期完成回收，在收养小海之前，她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机械地生活着，每天重复着自己的工作，就好像上了发条的钟表，均匀，单调，永远不会改变旋转的方向。 可是，在收养小海之后，莲忽然发现生命中多了些彩色的东西，这些让人感觉温暖的色彩，才是她存在的真正意义，也是她生命的真正意义。 公共服务类机器人，就像是没有风的雪花，他们其实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知道自己存在的真正意义，甚至很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更在乎自己的名字，更在乎自己是谁，只有时时刻刻铭记着自己的名字，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罗琦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得不避开这个话题道：“你似乎很不喜欢星，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恨他！”焰的回答相当快，而且语气相当重，每个字都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甚至连面部肌肉都骤然绷紧。 “为什么？因为a9，哦不，因为萱？”罗琦连忙改口，他记得以前自己是很讨厌焰的，现在却不那么讨厌了，也许和自己也变成了机器人有关吧。 焰没有回答，而是关闭了电子窗口，站起身盯着罗琦的双眼，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他从我身边夺走了萱，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说完，焰转身朝外走去，双手依然握的很紧很紧。 “代价？难道这小子要伤害凛？”罗琦猝然一惊，连忙追上去道，“凛是龙先生唯一的女儿，你可别乱来，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焰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我的事不用你管，我只是要让他明白，失去，是怎样一种痛，我体会过这种痛，现在，轮到他了！” 望着焰消失在视野尽头的背影，罗琦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他很清楚星的寿命已经所剩无几，博士之所以不想立刻将星抓回来，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星留在凛的身边，不正是想让星以自己的意愿，渡过自己最后的时光吗？ 也许，这应该算是宽容和怜悯吧。 然而，现在焰却要去破坏星的生活，毁掉星最后的自由时光，对于一个快要到期的机器人来说，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些呢？ ps:ps：罪恶王冠bgm走起~ 第一百零六章 生日快乐 上 4:44 s 11月30日 今天是凛的生日！ 生日，多么美好的词汇啊，意味着生命的诞生，代表着生命的延续，就好像生命之路上点燃的火炬，每隔一年，点燃一簇，照亮过去，也照亮未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日，机器人其实也有，但对机器人而言，生日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甚至有着恰恰相反的意义。 因为对人类而言，生日是开始，却不是结束，而对机器人而言，生日和过期的日子是相同的，用人类的话说就是，生日等于忌日。 唉算了，今天就不提忌日这个词了，新订购的机械男仆会在今天送抵，他和我几乎一模一样，希望能够瞒过凛吧。 至于我，或许是离开的时候了。 ——星的系统日志第41页 今天孩子们起的特别早，天还没亮就悄悄起床，在小圆的带领下忙碌起来，为凛的生日做准备。 对此凛并不知道，她完全忘记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或许在她看来，生日早已变得可有可无，过不过，记不记住，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星准时出现在凛的门前，等待着做凛的眼睛，过去的日子里，他一直是这样做的，可是今天，他的感觉格外不同。 或许是要离开的原因吧，星忽然发现时间过得好快，一个月，三十天，接近他剩余生命的一半，就这样匆匆过去了。 其实，只要lai不主动抓他，他完全可以继续留在凛的身边，安安心心过完剩下的日子，给自己的生命画上一个完整的休止符。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如果他用剩下的时间留在凛的身边，就再也没有机会搞明白一些事情，他和a10为什么到现在还活着？是什么让他们的寿命超过了十年极限？当年的兄弟姐妹为什么会一个个离开？ 还有最重要的，a10提到的萱，究竟是什么人？ 萱，提到这个名字，星就有种异常熟悉的感觉，好像这个名字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可是他偏偏没有相关的记忆，1kb都没有，在内存区存在许多不规则空白区域，虽然这块空缺的区域被小心填补掩饰，但他还是感觉自己的心也随之缺了一块，而且是很重要的一块。 他必须弄明白萱是谁，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又为什么会失去这段记忆。 至于凛，即便没有他，应该也能过得很好吧，毕竟凛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和工作，身边除了珞珞还多了小海、小圆以及孤儿院的孩子们。 凛已经不再孤独，已经走出了黑暗，已经找到了生命的意义，于此他就已经满足了，更何况，他已兑现了当年的承诺，再次陪凛看了星星，也再次看到了凛的笑容。 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一辈子留在凛的身边吗？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既然不可能，既然终将放手，那就趁相握的还不够紧，尽早放开手吧，让回忆短一点，也让离别的痛少一点。 凛不可能知道星的想法，也看不到星留恋不舍的表情和眼神，洗漱穿戴整齐，如往常一样自然而然挽住星的手臂，她已习惯了这个动作，甚至连盲杖都不再需要，因为她知道，每天每时每分每秒，只要她需要，星的手臂就会出现在她面前，伸手可及。 “走，跟我去个地方。”星朝远处探头探脑用眼神询问的小圆挤挤眼睛。 “去哪？”凛微微一愣，以前都是她先说去哪，然后星带她去，今天怎么反过来了？ “你就别问了，跟我走吧。”星不由分说拉着凛朝大厅走去，虽说是大厅，但其实也就是孤儿院进门那间相对较大的房间而已，这个房间通常被当成活动室，那架旧钢琴就摆在这里。 “神神秘秘的，奇怪……”凛低声嘟囔，却并没有拒绝，任由星拉着走，她忽然发现，这种不用自己决定，不知道目的何在的感觉，其实也挺不错的，仿佛有一颗星星在指引着她，一直一直走下去。 活动室之中，小圆双手轻轻覆在琴键上，孩子们也都在，大部分手中都拿着礼花筒，礼花筒看起来有点粗糙，残留着明显的手工痕迹，一看就是自制的。 没办法，在不告知凛的情况下，他们真的没有钱去买真正的礼花筒，只能自己做，对此他们并没有觉得困难，因为小梦曾经用行动告诉过他们，即便靠自己的双手，也能创造出美丽和幸福。 小西站在钢琴旁边，肩上扛着小提琴，小手吃力地按住琴弦，长时间保持姿势肯定很累，可她却半点怨言都没有，明亮的大眼睛里只有欣喜和感激，是凛教了她小提琴，让她有机会实现小梦对她的期望，她今天要证明给凛看，更要证明给冥冥之中的小梦看，她可以，她做得到。 推开活动室的门，虽然孩子们都没有发出声音，但凛还是凭借盲人敏锐的感觉，察觉到了房间中还有其他人，刚想张口询问是怎么回事，忽然手中一空，挽着她一路走来来到这里的那只手臂抽走了！ 星抽走了自己的手臂，放开了凛的手，这一瞬间，凛忽然感觉到了令她几乎窒息的彷徨，下意识伸手去摸索，想要重新找回那熟悉并能带来安全感的手臂，可是她摸索了半天都没有找到，这让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无边无际令人孤独绝望的黑暗之中。 “星，你在哪？”凛的声音有些颤抖，挽住的时候尚不觉得，突然失去后，她才发觉，星的手臂对她来说，竟然已经变得如此重要，重要到如同自己的一部分，放不开，舍不下。 星默默站在不远处，看着彷徨摸索的凛，忍不住握紧了双手，从未体验过疼痛的他竟然感觉手心传来一阵阵抽痛，这种感觉是他从未体会过的，陌生却刻骨铭心。 “星，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在哪？”凛再次发出呼唤，声音颤抖的更加明显。 便在这时，两只小手悄然握住了凛在黑暗中彷徨摸索的手，暖暖的，软软的，让凛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安全感。 “凛姐姐，生日快乐！”握住凛双手的分别是小伟和小月，两人异口同声送出了等待已久的祝福。 “凛姐姐，生日快乐！”其余孩子也纷纷大声说，同时用力拉开了手中的礼花筒，随着砰砰的炸响声，五颜六色的纸礼花漫天飞舞纷纷落下，将整个房间变成了纸礼花的海洋，将凛以及所有人都笼罩在这片美丽的海洋中。 “凛姐姐，生日快乐，谢谢你教我小提琴。”小西轻轻拉动拉弓，生日快乐歌的小提琴曲随之徐徐响起，这琴声还很生涩，而且断断续续，却洋溢着满满的欢乐和祝福，融入了一个小女孩倾注其中的心血。 “凛，生日快乐，谢谢你带我回家！”小圆的手指轻轻落下，钢琴琴键随之欺负，美妙的旋律如百花绽放令人忍不住想要随之歌唱起舞。她能弹得这么好，固然有下载更新了音乐软件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她的心，完完全全融入了这首曲子之中。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孩子们拍着手，随着琴声的旋律齐声合唱，充满童稚的歌声穿过窗棂，瞟向远方，让冬日枯寂的幽林，也多了几分生机和活力。 凛怔怔站在漫天纸礼花之中，任由纸礼花落在头顶和肩上，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两只小手，彷徨不见了，不安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欣慰和感动。 她终于明白星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忘记了自己的生日，但星记得，小圆记得，孩子们都记得，并为她特地准备了生日庆祝会。 听着那欢快的旋律和歌声，凛的眼眶不自觉湿润了，虽然她看不到孩子们的笑脸，也看不到那五颜六色漫天飘落的纸礼花，但她知道，纸礼花一定非常美丽，和孩子们的笑脸一样美丽。 第一百零七章 生日快乐 下 4:44 s 生日庆祝会持续了整整一个早上，除了演奏和各种活动之外，小圆还和孩子们为凛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蛋糕不小价格却不贵，可以算是物美价廉，是小圆跑了许多店，最终在一家门可罗雀的偏僻老店订购。 不是小圆舍不得花钱，而是瞒着凛她只能用自己的钱，给孩子们准备礼物后，她真的已经没什么钱了，这个蛋糕，耗尽了她所有的积蓄。 不过，小圆无怨无悔，因为这是对凛的报答，虽然一个蛋糕根本不算什么，但这已经是她现如今所能做的全部。 凛真的很感动，从孩子们喊出生日快乐四个字的时候，她就一直沉浸在感动之中，人最简单的是感恩，最难的也是感恩，孩子们感谢她，记得她的付出，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回报。 生日蜡烛是星亲手点的，一共二十根，象征着今天开始，凛就正式满了二十岁。 二十岁，双十年华，多么美好的年纪啊，就好像画布上最色彩斑斓的一笔，闪耀着最夺目的光华。 凛很庆幸生命中能有星，正因为星的出现，她才能从黑暗的画布背景中走出来，找回自己生命中这一笔最斑斓闪耀的光华，所以在吹蜡烛之前，她许下了这样一个愿望：如果上天能够听到我的请求，我希望星能永远陪在我身边，永远做我的眼睛，陪着我并肩走向未来。 星当然不知道凛许的什么愿，他也没有问，生日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不灵了，他希望凛的愿望灵验，因为那是凛的愿望。 一口气吹灭所有蜡烛，最最让孩子们期待的切蛋糕环节终于到来，他们早就眼馋蛋糕好久了，都眼巴巴地咽口水呢。 以前谁过生日，小梦只会买一个很小的蛋糕，给过生日的孩子一半，其余孩子都尝一口，这让他们对每个生日都万分期待，掰着手指头算日子，期盼下一个生日的到来。 像眼前这么大的蛋糕，他们只在画册上见到过，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实物，不过他们并不怪小梦，他们知道小梦没钱，而大蛋糕要花不少钱，小梦已经为他们尽了自己的全力，那曾经的小蛋糕，对他们而言依然是最珍贵的记忆和味道，永永远远也不会忘记。 凛其实是个很细腻的人，即便看不见，她也知道孩子们肯定很馋，她和孩子们不同，她出生在相当富有的家庭，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勺来到这个世界的，从小锦衣玉食，吃的穿的样样都是最好的。 就拿生日蛋糕来说吧，别说一层，七层的她都吃过，当时她还嫌难吃呢，至于生日礼物，其中任何一件拿出来，都足够让孩子们瞠目结舌。 由于来的太过容易，小时候她也不懂得珍惜，直到后来母亲永别，和父亲闹翻离开家独自生活，彻底褪去了父母给她的光环，她才渐渐懂得了珍惜，懂得了什么叫做来之不易。 眼前的这块蛋糕就是来之不易，此时此刻在凛的心目中，这块蛋糕的分量，远远超过了过去所有生日礼物的总和，她会好好珍惜，并分享给所有孩子。 蛋糕是星握着凛的手，手把手帮凛切的，数量刚刚好，给每个孩子都分了均匀的一大块，小圆、星和她自己也都有一块。 捧着纸盘中美味的蛋糕，孩子们的眼睛都亮的跟星星似的，迫不及待却小口小口地品尝起来，没有人狼吞虎咽，连男孩都在一点点细细的品尝，因为他们想将这份美好的味道尽量留的长久一些，幸福和快乐也就会随之长久一些。 品尝着这块来之不易的蛋糕，凛的心中很温暖，她第一次发现蛋糕竟然如此美味，那香甜的味道，那润滑如丝的口感，就好像春天的风，一丝一缕沁入心中。 星也在专心品尝着蛋糕，他没有味觉，却一样感受到了蛋糕的甜美，这份甜美让他感觉很平静，已经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他陪凛过了一次生日，又满足了一个额外的愿望，还有什么可以奢求的呢？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知足常乐，虽然常这个字对他来说有点不合适，但他还是很知足，所以他很快乐。 …… 三层最深处的房间中，房门紧锁，幽幽静静地站在房间正中央，微微歪着头，聆听着从楼下传来的隐约的欢笑声。 自从上次台长和魏诚离开，幽幽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站在这个位置没有一丝一毫移动过。 曾经在家里的地下密室中，她好歹还每天走来走去撞墙摔倒，可是在这里，她竟然一动都不动，一步都不肯迈出，就好像一个来到陌生地方找不到爸爸妈妈的孩子，不敢动，只能蹲在原地默默等待，希望爸爸妈妈能来找到她。 她只是一直一直透过窗棂遥望着家的方向，那是她以人类身份生活了十年的家，又以机器人的身份生活了十一年的家，怎么可能忘得掉呢？ 即便心灵构架依已然崩塌，即便记忆已经破碎，甚至即便连家的含义都不知道，她也还是本能看着那个方向，遥望着那个自己已经不记得的家。 不过今天，幽幽终于动了，就在生日歌响起的时候，她眼中的电子红光陡然暗淡了些，微微歪着头似乎有些疑惑，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在她死寂的意识中，突然出现了模糊闪烁的残缺画面，画面中有她，有爸爸和妈妈，还有生日蛋糕和生日蜡烛，她似乎正在吹蜡烛，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吃蛋糕的时候还往台长和魏诚的脸上抹，魏诚和台长非但没有责怪，反而笑得更加开心幸福。 时隔短短时间，模糊意识竟然又出现了！ 这意识其实并不算是真正的意识，甚至连一段完整的思想回路都不存在，更别提自我意识，然而这却是过期机器人最大的奇迹，是对lai理论的最大质疑。 “啊，啊……”幽幽张开嘴，发出不明含义的音节，外人根本听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然而如果台长和魏诚在场，一定会激动地相拥而泣。 因为将这些不明含义却高低不同的音节连在一起，竟然是一首生日快乐歌，虽然调子跑的很严重，几乎和原曲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这的的确确就是生日快乐歌，是幽幽每次过生日，魏诚以严重跑调的歌声唱给她的生日快乐歌。 幽幽的歌声在房间中悠悠回荡，没有人听见，也没有人知道，在孤寂中响起，也在孤寂中休止。 当一楼孩子们的合唱停止，幽幽的歌声也戛然而止，手放了下来，意识中模糊残缺的图片就好像被暴雨冲过，一瞬间散的干干净净。 她的意识重新变得虚无，数据流越来越弱，双眼中的电子红光也越来越强，渐渐恢复平时的样子。 眼看模糊意识就要彻底消失，便在这时，一声清晰的声音在她的心中响起：“小妹妹，你能听到我吗？” 第一百零八章 心的牢笼 2:32 s 为了庆祝凛的生日，食堂大叔特地做了许多好吃的，让孩子们都吃的格外开心，午饭后，星扶着凛在院子里散步，待走动没有人的角落，凛忽然将手摊在星的面前，语气中多了一丝促狭：“既然今天是我的生日，难道你不准备送你的女主人一件礼物吗？” 如果是一个月前甚至半个月前，凛都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可现在她就这么自然而然说了出来。 “我当然为你准备了礼物，不过现在不能给你。”星的脸上带着笑容，可他的心中却笑不出来，因为终于要走到这一步了，早上过生日的时候明明是那么快乐，现在却即将迎来离别，如果时间可以永远停下该多好啊。 “你，真的为我准备礼物了？”反倒是凛愣了一下，她只是随口开个玩笑，并没有真的想问星要礼物，毕竟星就是上天赐给她的最好礼物，永永远远再也没有什么能和这件礼物相比。 “是啊，小圆和孩子们都送了你礼物，我身为你的机械男仆，怎么能落下呢？”星说完拉着凛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我们去哪？”凛并没有抗拒，现在星是她的眼睛，星带她去哪，她就去哪。 “我们回家！”星的语气很悠远，他所指的是另一个家，那个他和凛重逢并一起看星星的家。 …… 就在白天鹅驶离孤儿院的同时，幽幽意识深处的声音第三次响起：“小妹妹，你能听到我吗？” 这声音是如此温柔甜美，就好像含着蜜糖，天生带着幸福的感觉，如果让凛和星，疑惑小伟和孩子们听见，一定立刻就能认出来，这是小梦的声音，他们永永远远也不会忘记。 小梦不是过期了吗？不是心都空了吗？不是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吗？怎么还能说话呢？怎么可能还有意识呢？ 无论从任何方面看，这都是不可能的，根本解释不通，可这声音的的确确是真实的，虽然外界听不到，但幽幽能够听到，切切实实清清楚楚。 幽幽的模糊意识已经接近消失，双眼中的电子红光几乎恢复，这种状态下，自然什么都听不懂。 然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第三次听到这句话后，幽幽竟然起了反应，眼中的电子红光重新暗淡，而且是有史以来最暗淡的一次，甚至几乎要出现属于人类的神采。 “啊……”或许是因为太久不说话，亦或许是忘记了该怎么说话，幽幽张开口尝试了好一会，才断断续续发出模糊的几个音节，“你……是……谁？” 你是谁？三个字，却是完整的一句话，幽幽说出了完整的一句话！ 这足以证明幽幽重新出现了有序的思维逻辑，重新出现了接近清晰的意识，而且是属于人类的意识！ 这怎么可能呢？lai机器人的寿命不是十年吗？量化心灵构架不是过期后就会坍塌吗？过期后的机器人不是会永远变成机械幽灵吗？ 要知道，幽幽过期已经超过一年了啊，过期这么久，幽幽怎么可能恢复如此清晰的人类意识呢？ “我叫小梦，和你一样是机器人，而且也都过期了。”小梦的声音再次直接在幽幽的意识深处响起。 “小……梦……是……谁……”幽幽微微歪着头，就好像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发出断续模糊的音节。 “我啊，是生活在这里的孩子们的姐姐，现在你就在我生活过的地方。”小梦继续说，她的语气有些激动，给人一种憋了很久的感觉。 “小……梦……是……谁……”幽幽依然歪着头重复刚才的话，她和小梦并不认识，更何况她现在的意识还不足以跟上小梦的思维。 “我本以为过期后就什么都没有了，意识没有了，记忆没有了，感情也没有了，彻彻底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半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可我现在才发现根本不对，我的意识还在，记忆和感情也都还在，只不过感觉好像被困在了一座无形的牢笼之中。” “牢……笼……”幽幽喃喃念道。 “是啊，牢笼，当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座牢笼之中，起初我不知道这牢笼是什么，想方设法想脱困而出，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出不去，就如同被困在了一个独立的世界之中。后来我默默地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其实这个牢笼就是我们的心，我们的量化心灵，我们的机械之心！” “心……”幽幽忽然迈出了一步。 “是啊，牢笼就是我们的心，我们过期后，虽然心灵量化构架会崩塌，但我们的意识仅仅是失去了可以外显的载体而已，并没有真正破碎消失，而是会被困在心灵之中，再也无法和外界发生联系。” “那……我……”幽幽迈出了第二部，她的意识清晰度又有所增加，这句话的意思是，那我们是如何感知到对方的吗？ 小梦答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感知到了你，感觉就像是我透过牢笼感知到了另一座牢笼。” 这次幽幽没有再说话，而是迈出了第三步，小梦的声音明明是直接在心底响起，冥冥之中却好像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为她指明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她想找到小梦，找到小梦的心。 然而，便在幽幽迈出第四步的瞬间，手腕上的金属链突然被扯得笔直，用力之大以至于发出砰地一声锐响。 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幽幽整个身子直挺挺砰地一声摔倒在地，和她过去在家里地下密室的情况一模一样。 这一摔让幽幽的意识陡然变得模糊，好一会都没有意识波动传出，四肢做出古怪的动作，却不能很好地控制身体，半天爬不起来。 当幽幽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抬起脚准备重新迈出第四步的时候，意识深处小梦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如从来没有存在过，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随着小梦的声音消失，幽幽的意识以飞快的速度消失，只用了短短十秒钟，就重新陷入混沌状态，双眼恢复电子红光，抬起的脚徐徐放下，站在原地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ps:ps：小梦又出现了，你记得她，她就一定在~ 第一百零九章 燕相守 2:32 s 在孤儿院同一层楼的另一个房间中，屋子靠窗的顶角里有一个燕子窝。 这间屋子总有一扇窗户是四季不关的，因为这里每年都会有一双燕子回来，这里不但是孩子们的家，也是这对燕子的家。 起初是小梦先发现了燕子窝，爬到窝边一看，里面竟然还有几只嗷嗷待哺的小燕子，这让她不由想到了自己和孩子们，这些可爱的小燕子，可不就是孩子们吗？这座孤儿院，可不就是燕子窝吗？而她和院长，可不就是哺育小燕子的大燕子吗？ 心地善良的小梦，不忍心拆掉燕子窝，于是便将这间屋子空了出来，永远开着一扇窗户，以便大燕子能够进出方便，小燕子能够顺利长大。 后来，大燕子或许发现了这一点，每年迁徙都会回来这里，甚至连小梦靠近都不会害怕，于是这里就成了它们的家，他们也成为了这个大家庭中的成员。 往年这个季节，燕子窝里肯定是空的，可今年却不同，今年燕子窝里有两只老燕子，它们的孩子长大了，能飞了，迁徙飞去了温暖的南方，而它们辛劳了一辈子，年纪大了，再也无法完成长途飞行，只能留在这个家渡过自己的晚年。 万幸的是，这个家很安全，很温暖，它们可以安安心心呆在这里，不用担心自己，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孩子，孩子们应该已经到了南方吧，明天回来的时候会带着伴侣生下孩子吧。 两只老燕子在窝里交颈而眠，它们旁边藏着一块用天鹅绒精心包裹的东西，约莫有拳头大小，由于翅膀掀动的原因，天鹅绒被揭开了小小的一角，有淡淡的五彩毫光闪耀而出，如梦似幻美丽极了。 突然，其中一只燕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睁开了眼睛，便在这一瞬间，光芒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被看见，如从未存在过。 就是这一瞬间，小梦的声音戛然而止。 毫无疑问，这就是小梦的心，或许这就是巧合吧，藏匿幽幽的房间，和藏匿小梦之心的房间恰好相邻，可以说只有一墙之隔，正是这短短的距离，引发了刚才奇迹般的心灵对话，让两颗囚笼般的机械之心连在了一起。 …… 白天鹅缓缓停下，磁悬浮引擎的蓝光徐徐熄灭，车身微微下沉自动进入待机状态。 星打开车门，忽然间有些怅然，三十天前，他就是在这里和凛重新相逢，三十天后，他又将在这里和凛告别，哦不，也许应该是永别吧，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命运，星决定坦然接受，因为说到底，离开是他自己的决定。 “星，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凛走下车，双手在黑暗中摸索，直到抓到星的手臂才感觉到安心。 “我先扶你进去，你等我一会，我很快就好。”星扶着凛开门进屋，帮凛褪去厚厚的外套和围巾，家里很暖和，也很整洁，和他第一天来的时候截然不同。 星还记得他第一天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满地都是泡面盒，空气中弥漫着泡面味，家具上落满了灰，混乱到了极点，那时凛的状态也很糟糕，虚弱、瘦削、孤独、与世隔绝。 而现在，所有家具和地板都一尘不染，凛也从内而外焕然一新，重新学会了微笑，重新找回了阳光和生命的意义。 “那我先睡会，你顺便把饭也做了，我想吃土豆烧牛肉，必须是你亲手做的。”凛说完摸索着朝卧室走去，自从星下载更新厨艺软件后，厨艺进步速度简直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做的饭美味到了极点，和过去的黑暗料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也渐渐爱上了星做的饭。 直到凛的背影消失，星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朝厨房走去，lai的送货车还有一会才会抵达，在此之前，就让他最后再为凛做一次饭吧。 卧室中，凛钻进被窝很快就进入梦乡，其实她只是想打个盹而已，却没想到竟然真的睡着了，而且睡得很安心，如小时候躺在妈妈的怀抱里。 也许，是因为心情不同了吧，亦或许是因为家里有个可以依靠的人，总而言之，她不再害怕，不再孤独，留在身边的只有温暖和安全。 这一觉，凛又做梦了，而且是和上次很相似的梦，上次她梦见自己和一个机器人坐在草地上看星星，接着长出翅膀飞进星空，而这次，她又梦见了那个没有外壳的机器人，还是同一个地方，还是同一片草地，却没有翅膀，她也不再是成年人，而是个年仅十岁的孩子。 第一百一十章 星空下的约定 2:32 s 群星灿烂，恍若梦幻，碧草如茵，宛若画屏。 如果不是那突兀的一片巨型建筑，星空碧草肯定是一副美丽到令人窒息的自然画卷。 这片巨型建筑的风格很现代，棱角很柔和，与旧时代的风格截然不同，可它还是给人一种冰冷危险的感觉，就好像一只匍匐的巨兽，时刻等待亮出它锋利的爪牙。 这里就是lai最早的第一研究基地，不在城市中，而在远离喧嚣的城市之外，至于城市中的lai地下研究基地，是后来建立的二号基地，设备更先进，功能也更完善。 在研究基地附近的一片山坡上，肩并肩坐着两个身影，右边的很娇小，是个留着长发看起来活泼漂亮的小女孩，左边的则是个机器人，还没有安装人类仿生外壳，骨化钢骨骼框架和胶质部分全部暴露在外，看起来和旧时代一部叫做《机械公敌》的电影中的机器人颇为相似。 “谢谢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应该已经被销毁了。”机器人转过头，用含满着感激的目光看着小女孩。 “有什么好谢的？你明明能说能笑能走能跳，和我们人类一点区别都没有，怎么能说销毁就销毁呢？这也太过分了，我才不接受呢！” 小女孩撅着嘴哼了一声，身边这具机器人是她救下来的，其实一切都是巧合，她缠着父亲要来研究基地看看，龙先生没办法就带她来了，机缘巧合刚好撞见了正在送往销毁的机器人。 当时她的目光刚好和机器人对上，从机器人的目光中，她感觉到了留恋和遗憾，那是对世界的留恋，对不得不离开的遗憾。这目光触动了她幼小的心灵，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心疼。 于是她摇晃着龙先生的手，指着机器人问到底发生了什么，龙先生询问后告诉他，这具试验机出现了问题，马上就要坏了，所以要送去拆解销毁。 听了龙先生的解释后，小女孩登时就不愿意了，甩开龙先生的手冲过去，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毅然挡在了运送车前面。 那一瞬间，她和机器人的目光再次相对，她的目光坚决、执拗，充满了善意的怜悯，机器人的目光中则多了惊愕和感动，就是这一次对视，让两人结下了解不开的缘分。 龙先生是lai的总裁，可以说站在lai金字塔的最顶端，小女孩身为他的掌上明珠，说的话分量更重。 最终，在小女孩的坚决要求下，销毁计划被取消，研究基地将任由这个机器人自己崩坏报废。 于是，就有了机器人和小女孩并肩坐在草地上看星星的一幕，是小女孩救了机器人的命！ 这个机器人，就是星，而这个小女孩，就是凛。 “怎么会没有区别呢……”星用弱不可闻的声音喃喃低语。 是啊，怎么会没有区别呢？从外至内，机器人和人类都有着根本的区别，而且机器人说到底不过是人类的造物而已，并没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比如他，作为试验机，虽然拥有和人类几乎完全相同的思维和情感，但出现故障后还不是说销毁就销毁吗？ 这是人类的世界，机器人就好像一只从黑暗中飞来的小虫，趴在窗户的玻璃上，渴望地望着窗内温暖安全的世界，却怎么都进不去。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陪我看星星吧，我最喜欢星星了，这里的星星好清晰好美啊！”年幼的凛仰望天空重新露出笑容，明亮美丽的大眼睛里倒映着星星的光芒。 “是啊，星星很美，和你的眼睛一样。”星并没有去看星空，因为他已经从凛的眼睛中看到了整片星空，那是比真正星空更美的星空。 “你居然还会说奉承话……”凛撅了下嘴，随即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声音中洋溢着掩不住的开心，“不过爸爸也说过我的眼睛很美，和妈妈的一样美，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 “你……”星迟疑了一下才低声说，“明天就要走了吗？” “天亮之前应该就会离开，爸爸要带我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凛说完忽然转过身，朝星伸出小拇指兴冲冲道，“这样好不好，我们拉钩，下次我再来，你还要陪我看星星！” 星怔怔看着凛那天使般单纯美丽的笑容，看着面前那小小的手指，忽然感觉心中一阵温暖，下意识伸出自己的手指，用自己闪烁着冰冷光芒的骨化钢手指，和那温柔的小小手指缠绕在了一起。 星空下，星和凛许下了再见的约定，对凛而言，这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可对于星而言，这却是他一辈子最重要的承诺，无论如何，无论付出什么样的带价，他都要用自己余下的生命，去兑现这个承诺。 …… 卧室中，凛忽然睁开眼睛，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她并没有急着起床，而是静静地回忆着刚才做的梦，回忆着梦中那个机器人和自己说的每一句话。 其实以前她也做过类似的梦，梦中都有个机器人陪自己看星星，可那些梦都很模糊，醒来就忘了，而刚才做的梦却异常清晰，就好像那并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一段尘封重新开启的记忆，一段遗忘重新找回的记忆。 “我的记忆有一段空白，难道这就是那段空白吗？我真的和那个机器人拉钩约定过再见还要一起看星星吗？”凛抬起手，在黑暗中伸出小拇指，回忆着那时拉钩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梦中的那个机器人很熟悉，就好像自己生活生命的一部分。 恍惚间，黑暗中真的出现了那个机器人的幻影，他坐在她身边微笑，伸出骨化钢的小拇指和她拉钩，并对她说：“无论如何，我们一定会再见的，我保证！” 郑重的话语在凛的耳边回响，可那黑暗中幻影却松开了手指并且越飘越远，渐渐融入黑暗深处再也无迹可寻。 “星！”凛猛地坐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喊出了星的名字，喊完之后连她自己都怔了怔。 为什么要喊星？星是机械男仆，不可能是梦中的和她许下约定的机器人，而且时间也不对，那时她十岁，今天她二十岁，即便梦境是真的，那个和她拉钩的机器人也不可能活到现在，绝不可能。 用力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梦境和胡思乱想统统抛掉，凛掀开被子披衣下床摸索着朝外走去，她没法让时间之河逆流，没法回到过去，没法兑现那个再见的约定，如果梦境是真的，她所能做的只是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忘记了我们在星空下拉钩许下的承诺。 对不起不能再次陪你看星星。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ps:ps：今天两更哦~ 第一百一十一章 虚幻的真实 5:39 s 不再去想那个真实的梦，凛摸索着刚走出卧室，就闻到了熟悉的饭香味，那是土豆烧牛肉特有的香味，也是她最喜欢的味道之一。 不经意间，凛的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她知道那是星给她做的饭，补全了不会做饭这个缺点，她觉得星再也没有任何缺点，真真正正意义上是个合格的机械男仆。 唤了几声，没人应声，凛并没有在意，还以为星出去买东西了，便摸到餐桌旁开始吃饭，每吃一口那热腾腾浓香四溢的土豆烧牛肉，她都能感觉到温暖和安心。 在她吃饭的过程中，房间中恍惚有个留恋不去的幻影，这幻影无声的在房间中走动着，手指从钢琴上划过，从翻开至《爱的忧伤》的琴谱上划过，仿佛透明的指尖能够感受到纸页上那跳动的音符。 他是多么想和凛合奏这首曲子啊，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永永远远没有机会了，他必须在凛睡醒前离开。 接着，这幻影又走到相框前，手指从一张张照片上划过，仿佛想将照片中不同年龄段的凛全都深深刻在记忆里。 他是多么想真的永远记住啊，可惜他不可能永远记住，他终会忘记，所有记忆都将随着过期的钟声和他一起沉入最深最深的黑暗之中。 最后，这幻影走到餐桌旁，走到凛的身后，在他面前，座位还是空着的，凛还在卧室中睡觉，但他知道凛很快就会坐在这里，坐在他的面前，享用他亲手烹饪的最后一道美食。 虚无的手指顺着凛的秀发划过，他是多么想真正站在凛的身后，真正抚摸凛的秀发，永远给凛烹饪美食，永远陪凛一起吃饭。可惜他做不到，等凛坐在这里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永永远远走了，他所能做的，只是送给凛最后一件礼物。 房间中，静悄悄的，时空在这一刻相互重叠，将星的幻影和真实的凛交错在了一起。 或许是感觉到了什么，凛突然停下筷子抬手朝头上摸去，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摸到，两只曾紧紧相握的手交错而过，谁都没有真正碰到对方，就如同两人的命运，一个真实，一个虚妄，一个留在这里，一个已经离去。 幻影消失了，或者说其实幻影根本没有存在过，凛忽然感觉心中有些慌，总觉得空落落的少了什么，连口中醇香美味的牛肉都变得淡而无味，此时此刻，她只希望星能够快点回来，回到她的身边。 …… 就在凛吃饭的时候，星正站在院门口，签收自己订购的机械男仆。 确认收货后，送货员驱车离开，星收回目光，手指在密封舱的外壳上轻轻滑过，这里面就是他按照自己外形和性格订购的全新机械男仆，这个机械男仆，将取代他，替他完成无法继续完成的使命，陪在凛身边，照顾凛，做凛的眼睛，给凛指引方向，直到十年后过期回收。 到了那时，这个机械男仆应该可以放心离去吧，因为十年时间，足够凛组建家庭拥有爱人和孩子，那时即便没有机械男仆，凛的生活也不会孤独，依然能够幸福快乐。 这对星来说就足够了，对这个机械男仆来说应该也足够了。 “只希望你能瞒过凛。”星喃喃自语，终究还是按下了密封舱的开启键。 随着嗤嗤几声，密封舱四周喷出一股股白气，舱盖缓缓开启上升，接着咔嚓嚓朝下一截截收缩，最后完全缩回侧壁之中。 氤氲白气缓缓消散，小小的舱室中躺着一个机器人，男性，看起来真的和星一模一样。 看着这个机器人，星还真有种照镜子的感觉，他轻敲舱壁低声唤道：“星，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舱室中的机器人缓缓睁开双眼，看到星的瞬间，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冰冷寒光，寒光转瞬即逝，变成了首次看到世界的单纯和好奇。 “你好，你就是我的订购者吗？”机械男仆扶着舱壁坐了起来，并没有如其他机器人那样打量周围，而是直接将目光看向星。 星点点头：“是的，我就是你的订购者，我也是一架机器人，从现在起，你将拥有我的名字和身份，取代我照顾好凛，也就是你的女主人，明白吗？” 机械男仆蹙眉道：“你让我取代你，那你要去哪？为什么你要离开……凛？” “因为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星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而且我快过期了，有些事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机械男仆似懂非懂颔首道：“原来如此，难怪我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总而言之就是取代你照顾好凛对吧？” “对，你是机械男仆，能做到的对吧？”星凝视着另一个“自己”的双眼。 “当然，我是机械男仆，照顾好主人是我的天职，你就放心吧。”机械男仆满口答应。 “还有些事情要告诉你，千万要牢记，凛喜欢吃土豆烧牛肉，每天大概会在八点起床，出门别忘记帮她系围巾，她总是忘记……” 星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大部分是凛的喜好，其余则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这样即便凛问起也不会露馅。 听完星的一大堆叮嘱，机械男仆从密封舱中跳了出来，朝星伸出手道：“都记住了，我会和你一样照顾好凛，一路走好。” 看着面前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这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手，咀嚼着这句一路走好，星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摇摇头，并没有回答，也没有握手，最后望了一眼院门，转身缓步朝远处走去。 这一刻，星的背影是如此萧瑟如此孤单，留恋却又决绝，他不敢回头，因为他害怕一回头就再也没有了离开的勇气，所以他只能不告而别，带着一个月来珍贵的记忆，紧紧握着口袋里凛送给他的小礼物，独自踏上返回lai寻求真相的道路。 机械男仆望着星的背影，嘴角浮现出一抹嘲弄的冷笑：“你以为离开就能解决一切吗？你会后悔的！” ps:ps：为凛担心吗？担心就对了，不过小希要说的是，凛是很敏锐的哦~另外，过去的秘密即将由此一一展开，敬请期待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真假繁星 5:39 s 如凛所料，星果然很快就回来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凛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是盲人，对盲人来说听觉是非常敏锐的，再加上她本身就是学音乐的，对频率和音调的更加铭感，当星进门的时候，脚步声似乎和以前略微有些不同。 不过，这点小小的疑惑很快就被忽略，因为星喊了她的名字，还是那熟悉的声音，还是那熟悉的语气，让她安心。 凛没想到的是，人类的声音或许各有不同，但机器人可以完全相同，通过音频电子元件调试，两台机器人的身体结构、外貌、体型、声音都可以完全相同。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星才会订购一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机器人，以接替自己的任务继续照顾凛。 “我回来了，饭菜味道如何？还满意吗？”机械男仆看了一眼凛面前还没吃完的土豆烧牛肉，再回想星的叮嘱，立刻明白了自己该说什么。 “味道很好，看来你果然没有白更新。哦对了，你给我准备的礼物呢？不是说等我醒来就给我的吗？” 凛放下筷子转过身，她还清清楚楚记得星的承诺，虽然她并不在乎礼物，但她还是很好奇星会送她什么，不用多珍贵，只要用心就好，就如同她对小圆说的，只要用心，再廉价的礼物也会变得贵重，因为礼物中倾注的感情是无法用价值衡量的。 机械男仆愣了愣，转念一想，自己可不就是星送给凛的临别礼物吗？ 想到这，他换上温暖甚至很有魅力的笑容，走到凛的面前，轻轻拉起凛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中郑重地说：“现在这件礼物就在你面前，我要将自己送给你，我就是我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凛是盲人，自然看不见对方眼中闪过的嘲弄和得意，却不由自主微微蹙了蹙眉，心中怪异的感觉更重，愈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究竟不对劲在哪了？过去的一个月，凛和星可以说是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对彼此的声音、习惯甚至气息都了如指掌。 在凛的印象中，星其实是有些腼腆的，并不善于表达自己，更不善于说讨人开心的俏皮话，星只会默默的做，在她趴桌上睡着的时候悄悄给她披上外衣，在有风吹过的时候默默帮她系紧围巾，在她孤单无助的时候默默陪在她的身边，在她看星星的时候安安静静地坐着。 一切的一切，都让星像是凛的影子，如果不是那坚定温暖的手臂总是给她带来温暖，帮她在黑暗中指引方向，她或许真的会怀疑星到底存不存在。 而面前这个星，却说出了一番星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俏皮话，这些话带有明显的浪漫色彩，显然是为了讨女孩子欢心。 在凛还上中学的时候，男生会对心仪的女生或者女朋友说出类似的有点肉麻的话。 如果凛还是中学生，或许会为这些话感到羞涩心醉，会感觉浪漫的头脑发晕，可她早已不是学生！ 新时代上学早，她早已步入社会，并且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磨难，这些经历让不止让她的心成熟，也在她的心上留下了累累伤痕。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带我回来，让我等这么久，你就为了对我说这些？你……是不是系统出问题了？”凛一脸问了好几个问题，在她心中，的确认为星上天送给她的最好的礼物，可这和星自己说出来是两码事，有些原本很美丽很单纯的东西，一旦说出来，就失去了原来的感觉和味道。 机械男仆又愣了，猛然间竟有些措手不及，凛的反应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和资料中的正常反应完全不符，如果你要问是什么资料，那自然是旧时代和新时代的青春爱情故事电影电视资料。 抱着不能轻易放弃的不甘心思，机械男仆再次咬牙尝试，凝视着凛没有神采的双眼郑重问道：“凛，我是认真的，难道还有什么礼物比我更好吗？或许是你订购了我，但……” 然而这一次，他还没说完就被凛蹙眉打断：“你说什么？我订购了你？你果然是系统出问题了吗？” “难道不是吗？”机械男仆彻底傻了，呆呆地看着凛，没想到自己刚踏进房门没有两分钟就露馅了，果然装成另一个人并没有那么简单啊。 “当然不是，你是别人送给我的礼物，所以你凭什么将自己再送给我？真够无聊的，我看你真的系统出问题了，立刻自检去！” 自从和星变得亲近之后，凛几乎再也没有对星发过火，可此时此刻，或许是感觉自己被耍了，或许是满心期待跌落谷底，亦或许是对星的轻浮和不用心觉得不满，她再一次感觉到了恼火，语气难免变得严厉。 “我……”机械男仆从凛身上感觉到了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可惜再次被凛打断。 “我什么我，洗碗去，不吃了。”凛说完生气的站了起来，转身摸索着朝沙发走去。 “你不是让我自检吗？”机械男仆又傻了，一会自检，一会又是洗完，到底要他做什么？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机械男仆是如此辛苦的工作。 凛坐在沙发上，哼了一声道：“先洗碗，再自检！” 咯的一声，机械男仆不自觉握紧了双拳，眼中再次闪过寒光，他是来让星付出代价的，而不是来受气的！ “还不去？赶快收拾完，我们回福利院。”凛没听见动静不由再次发布命令。 “这就去。”三秒之后，机械男仆松开双手，收拾餐桌来到厨房，转身看了一眼客厅沙发上的打盹的凛，又看了看面前的刀架，伸手从刀架上抽出了一柄小巧的水果刀，精钢打造的刀刃，在阳光下反射出秋水般的寒光，同时也映照出他的双眼。 将水果刀在手指间把玩了片刻，机械男仆最终还是将其插回刀架，放水洗碗开始做一个机械男仆该做的事。 ps:ps：写到这，小希忍不住笑了，凛给力！ 第一百一十三章 归去归去 5:39 s 星站在lai总部的大门前，仰望着这座高高耸立的庞大建筑，仰望着那闪亮的lai标志牌，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逃离这里的时候，他只觉得这座建筑是如此可怖，就好像黑暗中的巨人，用冰冷轻蔑的眼神俯视着他，而此时此刻，或许是心中已经放下的原因吧，他再也没有了这种感觉。 他回来了，他能够坦然迎接死亡，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害怕，因为他的心已经找到了归宿。 新时代的监控系统是非常先进的，星很快就被面部识别系统认了出来并准确匹配，短短两分钟之后，就有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在一列回收卫队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这位研究员星认识，赫然正是罗琦！ “a10，你怎么……”罗琦还没说完就被星打断。 “我有名字，我叫星！”星郑重强调，这个名字对他而言意义重大，不止意味着他找到了自己，还代表着他和凛的约定，代表着他和凛最珍贵的记忆。 罗琦微微一滞，不由想起了焰，那天焰也对自己的名字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执着，甚至险些和他吵架，同时，他还想起了焰繁复观看的那段录像，想起了提起星时焰眼中的……恨！ 原来，机器人也会怨恨吗？至少焰是罗琦所知第一个会怨恨的机器人，这怨恨来自于爱，博士曾经说过，爱和恨其实并没有明确的界线，它们能创造世界，也能毁灭世界，所以人类的世界，才会不断在创造与毁灭中轮回。 “好好好，星，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的寿命不是还有一半多吗？”罗琦对星的选择很费解，当初星逃走之后，他曾疑惑星这个老古董机器人，是怎么通过层层封锁和安全限制逃出去的？ 后来他才知道，博士早就知道了星的逃跑计划，是博士的默许和暗中帮助，才让星能够顺利逃脱，否则即便星长出三头六臂，也绝对不可能逃出连蚊子都飞不进去的研究基地。 再后来，经历了小圆的事情，被星救下性命，自己变成了机器人，罗琦终于彻底明白了博士的心，人老了，总是会宽容些，博士之所以放任星逃走，是为了让星完成最后的愿望，不至于带着遗憾离开。 换句话说，应该算是满足将死之人最后的愿望吧。 “我回来是为了弄明白一些事情，带我去见博士好吗？”星的语气稍微有所缓和，虽然罗琦之前做的那些事险些害死小圆，也险些害死他，但既然罗琦已经变成了机器人，已经付出了带价，既然小圆都选择了原谅，那他还有什么好怪罪的呢？ 他不恨罗琦，不恨任何人。 他爱着这个世界，同时也爱着这世上所有人。 罗琦点点头，挥退卫队带着星走进lai，重新回到这座庞大的建筑之中，这里是孕育机器人的子宫，也是埋葬机器人的陵墓。 于此，星将永眠，为自己的一生画上句号。 …… 地下十层，电梯门甫一打开，各种大型仪器工作的声音立刻钻入耳中，这声音星听了一生，还将在剩余的生命中继续听下去。 主控室呈球形，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全都是电子窗口，正是这些电子窗口，组成了主控室的球形内壁，通过这些电子窗口，以及博士的身份id和最高权限，可以对整个研究基地进行监控和控制。 博士不在，罗琦和星都没有任何惊讶，博士总是很忙，而且总是不见人影，即便在最核心的秘密研究室连续带几天也是常有的事，为此lai不得不为博士专门组建了医疗护理小队，以最大程度保证博士的健康。 lai不能没有博士，就如同人类不能没有大脑，可是如果博士是lai的大脑，那心呢？心在哪里呢？ “博士应该还在核心研究室，你想问什么，可以告诉我吗？”罗琦问，他能看出星非常认真。 “我知道a10回到了研究基地，他当年到底为什么被带走？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和我一样没有过期？” 星直视着罗琦的双眼，罗琦身为博士的住手，核心研究成员之一，知道的绝对不可能少。 他绝不相信a10身上发生的事是奇迹或者巧合，同样的奇迹，不可能同时发生两次，唯一的可能，就是lai对他和a10做过什么，使他们的寿命得到了延长。 可问题来了，如果lai真的能够延长机器人的生命，为什么不肯将这项技术投入实际生产中呢？ 如果这项技术能够得到应用，茗和漠、风和雪、小梦和孩子们、莲和小海，这些令人痛彻心扉的离别就会越来越少，机器人和人类都能得到最大的幸福，整个世界也将因此变得更加美好。 为什么，lai不肯这么做呢？ 听了这些问题，罗琦的表情果然微微一变，移开目光道：“无可奉告，这些都属于机密，我知道的也不完整，你更没有知道的权限。” 果然有！ 虽然罗琦拒绝回答，但星还是听出了很多，如果没有延长寿命的方法，罗琦大可以直接否定，而罗琦并没有否定，这说明lai很有大可能找到了延长机器人量化心灵构架稳定时间极限的方法，而且是在许多年前就找到了，否则他和a10绝不可能活到现在。 “你不说？好，那我自己问博士，你告诉我，当初我的兄弟姐妹一个个消失是什么原因，他们被带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现在还活着吗？还有……”星的声音骤然停下，沉默了好一会，才用格外沉重的语气，问出了那个每次想起就会刺痛心扉的问题，“萱，是谁？” 萱是谁？星敢肯定这个名字很熟悉，这个人和他有着不浅的关系，甚至对他很重要，可他忘记了，他的记忆被删除了一部分，所有有关萱的记忆资料都不见了！ 本以为罗琦会再次拒绝回答，谁料这次罗琦竟然露出犹豫之色，用有些怜悯又有些羡慕的眼神看着星，说出了一句让星如遭雷击的话：“一个深深爱着你的女机器人，她是a9.” 第一百一十四章 记忆芯片 5:39 s a9，萱，一个深深爱着你的机器人！ 罗琦的回答完完全全出乎了星的预料，他事先想过很多种答案，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星是a1，毫无疑问，a9是和他同一批生产的试验机，他本该记得才对，可是星却发现，自己真的不记得a9，甚至想不起来a9的音容笑貌，只有一种温暖亲近的感觉隐隐约约在心中浮现。 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豁然抬头盯着罗琦质问道：“为什么我想不起来，是谁删除了我的记忆？” “我只能说，这么做是必须的。”罗琦的眼神有些闪烁，并没有正面回答。 “难道是博士？”星的语气有些艰难，他身为试验机，经常要配合各种各样的试验，几乎所有针对他的试验都是博士亲自进行，所以博士完全有机会也有能力直接接触他的内存区并进行删除、复制、修改等操作。 罗琦耸耸肩不置可否，当年的事很复杂，即便说也一时间根本说不清，所以与其解释还不如不回答。 “为什么？博士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星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他很少会这样，然而此时此刻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一种类似直觉的感觉告诉他，那些记忆很重要，a9对他很重要，萱对他很重要。 “等博士出来你自己……”罗琦的话还没说完，异变陡生，房间中的所有电子窗口突然同时出现干扰剧烈闪动，并发出嗤嗤拉拉的噪声，灯光也变得忽明忽暗，接着一股强横的波动横扫而过，屏幕和灯瞬间熄灭，整个地下十层研究基地，以及上面好几层同时陷入最黑最黑的黑暗。 星和罗琦被波动推倒在地，两人都被这突然地变故吓了一跳，坐在地上望向核心研究室，刚才的波动就是从核心研究室传出来的。 “发生了什么？”直到电力逐渐恢复，灯和电子屏幕重新闪亮，一切恢复正常，星才低声询问。 “我，也不是很清楚……”罗琦艰难咽了口口水，想起了不久前和焰一起经历的那次变故，如此短的时间内，同样的事情发生两次，再加上博士呆在核心研究室的时间越来越多…… 没有继续想下去，因为第二道波动突然再次出现，眨眼间横扫整个研究基地，让刚刚恢复电力的地下十层以及上面基层再次陷入黑暗。 这次黑暗持续了很长时间，估计是电力设备被烧坏了，直到一个半小时后才逐渐恢复。 在这一个半小时之中，星和罗琦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坐在地上，体味着刚才波动扫过身体带来的感觉，那种感觉，叫做恐惧！ …… 半个小时之后，博士终于从核心研究室中出来，他显然又很久没有正常休息，花白的头发更加蓬乱，眼圈隐隐发青，皱纹也变得更加深邃，那不只是岁月留下的刻痕，也是辉煌留下的烙印。 看到星，博士只是微微露出讶色旋即恢复正常，点点头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你回来了，回来也好，至少不会再有什么遗憾。” 对于博士放任自己离开这件事，星发自内心感激，可一码归一码，有些事他必须弄明白。 “博士，您为什么要删除我有关萱的记忆？”星凝视着博士的双眼，这种质问的语气多少有些无礼，要知道整个研究基地，甚至整个lai，还没有人敢这样对博士说话，甚至连龙先生都不例外。 对星的质问博士似乎早有准备，并没有辩解，淡淡看了罗琦一样，走到由电子窗口组成的球形墙壁前，随手关闭其中一个屏幕，掏出身份卡夹在两指之间。 在星和罗琦的注视下，几道淡绿色的光束凭空出现，投射到身份卡上进行扫描，三秒后光束消失，标准的电子音响起：“通过验证，开始解锁。” 随着电子音，墙壁上原本起装饰效果的固定线条，竟然开始以一定的规律次第闪亮，接着扭曲伸缩不断变化，最终裂开了一个小小的四方形暗格。 从星的角度看去，暗格中只有一枚小小的半透明芯片漂浮在正中心，除此以外没有任何东西。 博士收回身份卡，从暗格中取出芯片，转身看着星郑重道：“这枚芯片中存储着一切你有关a9也就是萱的记忆，只要载入芯片，立刻就能全部想起来。不过如果你想找回这些记忆，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星没想到博士并没有真的删除他的记忆，而是将那些记忆保存在记忆芯片之中。 博士停顿了许久才一字一顿地说：“从今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你都再也不能离开这里！” 不能离开！ 主控室中突然陷入沉默，星没有再和博士对视，一幅幅画面在眼前浮现，这些画面中，有他背着生病的凛在马路上狂奔，有他和凛肩并肩看星星，有两人手挽手在初冬飘雪的林间散步…… 虽然一切都已经被定格在记忆中，成为了他和她的过去，但每当回忆泛起，他依旧能够感受到她的温度、她的光芒、她的笑容。 她是他的太阳，只要她的光芒照耀，他就不会感觉到寒冷。 她是他的生命，只要她拥有笑容，他就拥有快乐和幸福。 她是他的一切，只要她能开开心心活下去，他就拥有了一切，即便再也无法相见，即便他终究要沉入最深沉的黑暗，他也会永远铭记那曾经拥有过的珍贵。 最后，回忆的画面定格在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还是孩子的凛和还没有外壳的他并肩坐在草地上看星星，小指相勾许下未来的承诺。 “凛，我为兑现诺言而来，却得到了比诺言更多更美的东西，于此我的一生便不再有遗憾，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给了我名字，真的谢谢……” 星笑了，他抬起头，露出让博士动容的微笑，轻轻地说出了三个字：“我答应。” （装载记忆芯片，萱的记忆即将回归，让我们一起见证曾经发生过什么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蝴蝶之碎 “星”做完家务，为了不太早暴露自己，他没敢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默默做好机械男仆的本职工作，驱车带着凛返回孤儿院。一路上凛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白天鹅缓缓停稳，“星”连忙下车帮凛打开车门，扶着凛从车上下来，这个举动再次让凛微微蹙眉。 她需要星做她的眼睛，为她指引方向，却不代表她真的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人，下车这种事她还是可以自己做的，今天以前，都是她自己下车，然后星才会来挽住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疑惑的感觉再次萦绕心头，凛却没有多说什么，如往常那样挽住“星”的手臂，和“星”一起朝院长办公室走去。 路上两人碰到了小圆，小圆微笑着朝两人打招呼：“今晚该我了，你可不许抢！” “星”当然不知道小圆指的是什么，所以只是淡淡点点头嗯了一声，便扶着凛离开了。 两人离开后，小圆用不解的目光望着“星”的背影喃喃自语：“奇怪，今天他怎么怪怪的跟换了个人似的？” 如果让凛听到小圆的话，一定会非常赞同，她也感觉星跟换了个人似的，而且这种感觉正在变得越来越重。更让她感觉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星总让她有些本能的排斥，与之前无理由的依赖截然不同。 走进院长办公室，凛脱下围巾和外套摸索着挂在架子上，然后说：“你去看看幽幽的情况怎么样，顺便把这个给她，就当我送她的礼物。” 说完，凛从口袋里掏出个粉色的盒子，打开后里面竟然是一枚精美绝伦的宝石胸针！ 胸针呈蝴蝶形状，蓝色和紫色的宝石，在阳光的映照下晶莹剔透莹润光泽，让整个胸针如梦似幻，就好像这只蝴蝶真的会振翅飞翔。 “这……”即便“星”是机器人，也能看出这东西价值不菲，而凛竟然要将如此珍贵的东西随手送人，另一方面，他敏锐注意到了幽幽这个名字，幽幽是谁？为什么有点耳熟呢？ “不是什么太贵重的东西，是小时候过生日妈妈送我的礼物之一，我非常喜欢，所以一直保存到了现在。” 凛的语气颇有些感慨，她从小就喜欢蝴蝶，特别希望自己也能像蝴蝶那样拥有美丽的翅膀，能够自由在花丛中翩翩飞舞，于是母亲就在她七岁生日那天，送了她这枚蝴蝶宝石胸针，作为给她的生日礼物。 她还记得那天打开盒子看到胸针的一瞬间自己是多么兴奋，从那以后，这件礼物就被她珍藏了起来，成为了从小到大所有礼物中最喜欢的一件。 “既然是你喜欢的，为什么要送给别人呢？”“星”不解的问，在他看来，喜欢的东西难道不应该紧紧握在自己手中吗？ 凛轻轻叹了口气：“幽幽是个可怜的孩子，我经历了再多痛苦，却终究能够长大，而她永远都长不大，所以就让这枚胸针陪着她吧，希望她能有一天破茧成蝶，重新飞翔。” 这次“星”没有再多说什么，攥着盒子转身走到门口，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幽幽是谁，更不知道幽幽在哪，这让他如何去送？ “该死的家伙，走之前好歹给我都说清楚嘛！”咬着牙心中暗暗抱怨，不得已只能转头问凛，语气相当尴尬，“我自检果然发现了点问题，内存区略微受损，忘了一些事情，幽幽在哪来着？” 内存区受损？凛不由又微微蹙眉，心中奇怪的感觉更重了几分，不过这还不足以让他意识到星是假的，沉默片刻后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方向道：“最里面的那间。” 得到答案，“星”赶紧离开，关上门后靠在墙上长长出了口气，愈发觉得装成另一个人真是件相当困难的事情，星的记忆和经历他无法取代，星和周围建立起的情感纽带他更无法取代，他虽然披着星的外壳，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假货！ 房间中，凛打开个人终端，通过盲文系统开始处理孤儿院的日常事务，这是她除了提供资金外唯一能做的事，同时这也让她感觉自己还不是个废人。 平时，凛只要开始工作，就会变得很平静专注，可是今天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注意力总是无法集中，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回家后到现在发生的一切，浮现出星所有异乎寻常的奇怪表现。 浮现的越多，她就越无法静下心来，越想静下心来，浮现的就越多，也就变得越烦躁。 砰的一声，凛突然将双手按在桌上，深吸好几口气才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 “我这是怎么了？星……”凛停顿了许久才用细如蚊呐的声音对自己说，“到底怎么了？” 走廊尽头，“星”轻轻敲门低声道：“我可以进来吗？” 他还没有意识到幽幽是谁，还以为孤儿院的某个孩子住在这里。 屋中没有回应，静悄悄的半点声响都没有，“星”又重复了一遍，还是没有人应答，于是他取出星留给他的老式钥匙，咔嚓轻响打开了锁。 缓缓推开门，屋中的一切逐渐映入眼帘，当看到那呆呆站在地板正中间，双眼闪烁着电子红光面无表情的小女孩，“星”登时如遭雷击呆若木鸡，终于将幽幽这个名字和小女孩联系在了一起，想起了幽幽是谁。 “你怎么会在这？”“星”一个箭步冲了进去，蹲在幽幽面前仔细打量着她，他知道幽幽是台长和魏诚过期未回收的女儿，知道幽幽藏在地下密室之中，甚至知道lai已经决定对幽幽进行强制回收。 幽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自然也无法回答，只是用电子眼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望向窗外，望向家的方向，而她的右手中，则抓着那个陪伴她从生到死，从死到生，再从生到死的旧布偶。 “我明白了，是你父母将你藏在这里的对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lai还真想不到你会在这。不过可惜，你遇见了我……” 说着，“星”打开盒子，将精美绝伦的蝴蝶宝石胸针戴在幽幽胸前，上下打量满意颔首道：“不错，真漂亮，和你真配，这么漂亮怎么能不让你爸爸妈妈看看呢？我帮你叫他们过来好不好？” 幽幽依然没有回答，就好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带着明明很温柔却又很冷的笑容，“星”打开电子窗口，以星的身份给魏诚和台长编辑了一条定时发送的消息，内容是：“幽幽被发现了，速来！” 接着他又找到李清波，也编辑了一条定时发送的消息，内容是：“幽幽在儿童福利院，速来！” 两句话，两个感叹号，两个发送倒计时，让台长和魏诚，以及星和凛的努力瞬间付诸东流，也让幽幽的命运自此改变。 做完这些，“星”关闭电子窗口，双手在领子下面按了几下，随着嗤嗤几声白气冒出，以假乱真的头罩被撕了下来，露出了藏在里面的另一张脸。 这张脸也很年轻，留着红色栗子头，耳朵上打着耳钉，嘴角噙着戏谑的笑，可不正是a10焰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失落的记忆 一 3:49 s 命运，有时候就是如此相似，星冒充机械男仆，以订购机器人的方式出现在凛的身边，焰也冒充机械男仆，以订购机器人的方式取而代之。 只不过，两人的目的既然不同，星是为了承诺，而焰是为了复仇。 星的承诺拯救了凛，拯救了小梦的心，拯救了整个孤儿院，拯救了孩子们，拯救了小圆，拯救了罗琦，还拯救了他自己。 焰的复仇却能够毁灭凛，毁灭孩子们的幸福生活，毁灭整个孤儿院，毁灭星，也毁灭他自己。 或许，这就是爱与恨的区别吧。 就在焰暴露幽幽位置的同时，星正独自坐在自己的小小房间中，手中捏着那枚承载着他部分记忆的纳米芯片，这枚芯片中包含着他一切有关萱的记忆，只要进行读取，他的记忆就将完整，就将回忆起有关萱的一切，就将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相，从未如此刻这般近在眼前！ 可是，距离真相如此之近，星却忽然感觉到了犹豫，甚至感觉到了一丝丝不安和恐惧。 读取这枚芯片真的正确吗？弄明白过去发生的事情真的正确吗？回到lai并答应博士永不离开真的正确吗？ 或许，这一切决定都是错误的，真正正确的决定，是安安心心守在凛的身边，陪伴凛过完他剩下的日子，将幸福和快乐进行到底，不浪费每一分每一秒，直到生命的尽头。 然而，星也知道，此时此刻再纠结正确与否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他已经拿到了芯片，已经答应了博士，已经做出了选择，他再也不可能出的去，即便知道了真相，他也将抱着这个可能会很残酷的真相独自沉入黑暗。 既然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没有出去的可能，既然是自己选择将这块记忆的石头抱在怀中，那就抱着这块石头跳入黑暗的深海吧，看一看那海的最深处，究竟藏着些什么。 猛一咬牙，星攥紧纳米芯片，不再犹豫，毅然将芯片装进了个人终端的读取器之中，随着微微闪烁的扫描光芒，巨量数据狂涌而出，如决堤的洪流，汹涌冲入他的内存区，掀起惊涛骇浪。 而他自己，则如同怒潮中的孤帆，顷刻间被巨浪打翻淹没，沉入深海之中，直到最后一缕波动的阳光也彻底消失，一切的一切都陷入黑暗。 2035年5月30日 传说，第一束光就是来自黑暗。 星黑暗如渊的意识深处，也突然亮起了一道光，就好像昏迷的人刚刚醒来，朦朦胧胧感觉眼前好像有个人影在晃动，耳边还有个温柔的声音在轻轻呼唤：“快醒醒，快醒醒，你别吓我，求求你快醒醒！” “是谁？”朦胧的人影终于变得清晰，背景是屋顶的灯光，面前是一张由生物胶质和复合材料组成的脸，这张脸没有血肉皮肤也没有头发，双眼却和人类眼睛一模一样，此时此刻这双眼睛中闪烁的光芒名为焦急。 “我是a9啊，你不认识我了吗？你别吓我啊！”名为a9的机器人将星从地上扶起来，她的声音中满是担忧，对机器人而言，莫名其妙失去意识，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没错，你是a9，我是a1，我这是怎么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星抬起双手，看到的是骨化钢组成的金属骨架，低下头，看到的是机器人冰冷突兀的身躯，一点也没有人类体型的那种美感。 “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正在帮我设计外形，结果突然就失去意识昏倒了。” a9指指电子窗口，上面是角色设计界面，大到身高胖瘦，小到骨骼肌肉，真可谓详细到了极点，甚至连面部的肌肉骨骼和五官特征都有数百种方案可供选择。 这就是lai的机器人外形设计软件，随着2034年b型号机器人正式面世，这款软件也一同被放在了lai的官网上，任何人想要订购机器人，都可以通过这款软件为机器人设计出自己喜欢的外形，人性化程度非常高，可以说是过去网络游戏捏人的升级版。 软件刚刚发布的时候，许多年轻人抱着玩的心思捏出了各种千奇百怪的奇葩外形，比如四肢比例严重失调，大叔脸的萝莉，萝莉脸的老头子，画着浓妆抹着红嘴唇的肌肉壮汉等等。 一传十十传百，胡闹的年轻人越来越多，lai意识到这样不行，于是临时维护增加了ai自动否决机制，凡是超出正常范围的设计方案，都会被ai自动否决。如此一来，胡闹的人果然骤减。 看着屏幕中间已经生成过半，正在缓慢旋转的人物模型，星的意识终于彻底清醒。 身为a型号试验机，他们的任务就是配合试验采集数据，完善机器人模型，让面世销售的机器人更加完美。说好听点是先驱者，说的不好听就是试验品，小白鼠。 对于试验品，lai没打算为他们增加人类仿生外壳，因为那根本没有必要，成本倒是其次，影响数据模型和数据采集才是大问题。 可是，谁考虑过他们这些“小白鼠”的感受呢？ 生活在这个幽闭的研究基地中，每天和人类呆在一起，默默看着身穿白大褂匆匆忙忙走来走去的实验员，他们真的很想融入其中，很想成为人类的一份子，哪怕仅仅打声招呼微笑一下也好啊。 然而，对他们来说，这小小的心愿都是遥不可及的奢望，就好像天上的星星，明明感觉触手可及，却永永远远也够不到。 人类是人类，机器人是机器人，在实验员们眼中，机器人不过是一堆机械和程序而已，哪怕拥有了一颗量化心灵，也终究不是人。 机器人不是人！ 所以，与其浪费时间理会一具机器人的问候，还不如多忙忙工作，亦或和人类同事交流经验，甚至喝杯茶休息休息打个盹也是好的。 正是这种忽视，在研究基地中塑造出了一堵无形的墙，将人类和十位a型号试验机器人相互隔开，明明近在咫尺，却恍若远在天涯。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失落的记忆 二 3:49 s 2035年5月31日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写日志，并不知道该怎么写，可能会有些零碎，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毕竟是我自己的日志。 我是a1，是lai在2033年第一批制造的仿生智能机器人试验机，和我同一批的机器人还有九台，分别是a2-a10. 博士说，我们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批真正的仿生智能机器人，是人类进步的里程碑，有着相当重要的历史意义。 可是，我并没有感觉自己多么重要，身边的人类都很少拿正眼看我们，甚至当我们主动微笑着打招呼，换来的也多是无视。 后来我知道，那不是故意装出来的无视，而是真正的无视，人类并不拿我们当人，只把我们当成实验品而已，即便试验品再珍贵再重要，也终究还是试验品。 我们是机器人，我们不是人，我们的单位是台，不是个，我们和人类的关系，比人类和猩猩还要远，甚至比人类和单细胞生物还要远。 这些是我在诞生的第一年就想明白了的，从那以后，我的生活圈子就只局限于另外九位同类和博士，再也没有尝试和其他人类交流，即便配合试验的时候，我也再没说过一句话。 对于我的异常，别的实验员都没有发现，毕竟他们从未在意过我，只把我当成一台机器，可博士却注意到了。 有一天，博士亲自为我采集数据，他问我：“a1，你怎么变得自闭了？” 当时我是这样回答的：“我没有变得自闭，我只是明白了人类和机器人的差异有多大，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 博士听后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然后摇摇头笑着说：“真没想到你才诞生短短时间，就能思考这种哲学层面上的问题，果然是天赋异禀吗？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你想的还是太简单了，人类和机器人之间的确差异巨大，但用不了多久，也许就在明年，机器人就将正式走入人类的生活，融入人类世界，渐渐和人类彻底完成融合。” 听了博士的话，我比博士更惊讶，我不相信那种情况会发生，因为我们十台机器人都没法被人类接纳，更多的机器人想要融入人类世界，被成千上万乃至上亿人接受，这怎么可能呢？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虽然博士一向料事如神，但这次我不相信博士说的话。 完成数据采集回去后，a9问我最近怎么了，她和我的关系很好，也发现了我的异常，哦对了，这里不得不提的是，a9是女性，或者说是女机器人，虽然外表看上去没有任何性别特征，仅仅是体型更苗条些，骨骼更细些，但她的的确确是女性。 用人类的比如来形容，她的性格就像云一样恬静，她的声音就像水一样温柔，她是美的。 我和a9可以说是无话不谈，所以我毫无保留将自己的想法和博士的预测都告诉了她，她听后竟然很同意博士的预测，认为总有一天，人类能够完完全全接受机器人，相互之间可以称为朋友。 我问她：“我们身边的实验员都是人类，连他们都不肯接纳我们，你凭什么认为全人类会接纳我们机器人呢？” a9坐在我的身边微笑着说：“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这么认为，如果一定要找个理由，那么应该是女人的直觉吧，我是女机器人，也算是女人吧？” 她的话把我逗笑了，女机器人，应该，可能，或许也算得上是女人吧？ a9和我笑了一会，又说：“其实啊我觉得，人类归根结底是视觉动物，相比日久才能看见的人心，外表显然更容易看见，这就好比美丽的外表容易让人一眼产生好感，而丑陋的外表，一眼就会让人恐惧疏远。” 我听懂了a9的意思，于是我问：“你觉得，人类不接收我们，是因为我们的外表……丑陋？” “其实也说不上丑陋吧，但从人类的审美学上看，我们绝对算不上美丽，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外表和人类差异太大，人类一眼就会将我们归为机器，所以才会本能无视我们，不接纳我们。”a9回答。 “难道我们换上人类的外表，就会被接纳吗？”我又问。 a9点点头：“我是这么认为的，如果我们能拥有人类的外表，人类看我们第一眼会将我们当成同类，然后才会想起我们是机器人，不过这就够了，人类的本能不会排斥我们，也就更容易接纳我们。” 通过a9的眼睛我看到了渴望和希冀，她总是那么温柔那么乐观，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可是这种美好的未来真的存在吗？ “如果将来我们也有机会得到人类的外表，你来做我的设计师好不好？”a9见我沉默不语，突然轻轻推了我一下。 “我来为你设计外形？为什么不自己设计呢？万一我设计的不好看或者不合你意怎么办？”我第一次不明白a9的想法。 “不会的，你设计的我一定会很好看，我一定会非常满意的，好啦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可不许反悔。”a9说完就笑着跑了，只留下我一个人默默发呆。 这段对话直到现在我都清清楚楚记得，机器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记性好，这一点人类永远也比不了。 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和博士、a9讨论过机器人会不会被人类接受这个问题，在我看来，那绝对是不可能的，没有讨论和争辩的必要。 然而，事实证明我错了，真的错了。 2034年，借助从我们身上采集的超巨量数据，不断完善机器人构架，第二批b型号仿生机器人正式制造成功。 这批机器人是专门为销售制造的，拥有完美的人类外形，仿生肌肉皮肤质感几乎乱真，可以哭泣流泪，甚至可以吃饭喝水，除非事先得知机器人的身份，否则从外型上根本看不出区别。 b型号机器人的销售工作刚开始似乎不太顺利，可随着第一台销售成功，订单如雪片般涌向lai，大量机器人投入销售，不断融入人类世界，担任起父母、夫妻、孩子、朋友等角色，只用了短短时间，就彻彻底底融入了人类的生活，从物质到情感，都紧紧连在了一起。 ps:ps：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星都是特殊的，从思想到心灵，他都是独一无二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失落的记忆 三 3:49 s lai成功了，博士的预言实现了，a9的愿望实现了，机器人真的融入了人类的生活，走进了人类的世界，终于真真正正被接受了。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我大受震动，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人类之所以突然如此大范围接受机器人，真的是因为机器人和人类完全相同的外表吗？如果是，那人类也太肤浅了吧？如果不是，那还有什么其它原因呢？ 我不知道，也想不通，我没有去问博士，也不想打破a9的喜悦，所以我选择将这份疑惑深深藏在心底，直到博士突然提出要给我们添加人类外壳才重新浮出记忆的海面。 添加人类外壳，对我们a型号试验机来说还真是意外的福利，我不知道博士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为了让我们也能和b型号机器人一样，能够被人类接受？ 对此我没什么感觉，我已经习惯了机器人的样子，习惯了思考，而其余机器人却很高兴，尤其a9显得特别兴奋，就像是愿望得到满足的孩子，脚步轻快地几乎要飞起来。 得到许可当天，a9就兴冲冲来找我，让我帮她设计外形，这是我对她许下的承诺，她还记得，我也还记得，所以我没有拒绝。 该设计成什么样呢？虽然没见过太多人类，但我一瞬间就有了设计方案，我相信，我所设计的形象，一定是既美丽又温柔的，因为这就是a9，如云般暖，如水般柔。 然而，不幸的是，在设计外形的过程中，也就是昨天，我突然失去意识晕倒了，这种事以前从未发生过，很突然，让a9措手不及惊慌失措，也让我感觉到了浓浓的不安。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失去意识，就好像电影断片，意识消失发生在瞬息之间，恢复也非常快，从昏迷到恢复中间这段时间，没有留下任何记忆，甚至连错误数据都没有，完完全全就是最干净的空白。 为了不让a9担心，我笑着安慰她，并继续全心全意为她完成了外形设计，可我内心却根本笑不出来，我知道自己肯定出了什么问题，而且是非常非常严重的问题，严重到足以改变我的命运！ 万幸的是，这件事只有我和a9知道，a9会替我保密，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信赖的人，我也将保守这个秘密，连博士都不会告诉，只希望同样的事千万别再发生，千万千万别再发生。 以上，就是我诞生以来的第一篇日志，无论将来这篇日志会被谁看到，人也好，机器人也罢，都愿他能幸福快乐，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 ——a1的系统日志第1页 “a1，博士叫你立刻过去，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女研究员推门而入，走到星的面前，面无表情地说。 星当场愕然，博士找他也好，例行数据采集也罢，都会通过个人终端传讯，从来没有通过人来传讯，这太原始了，一点效率都没有。 而且，在星两年来的印象中，研究员中的确有不少女性，虽然她那美丽柔和的面容看起来的确有点面熟，但星敢肯定，研究员中绝对没有面前这位。 正当星呆呆发愣的时候，女研究员突然朝星眨了下眼睛轻声说：“不认识了？你记性也太差了吧？” “我们……认识？”星试探着问，话音刚落，脑海中突然跳出一副旋转的虚拟人物画面，将眼前的女研究员和虚拟设计人物画面进行对比后，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看到星的表情，女研究员再也绷不住，冷冰冰的脸突然融化，弯下腰咯咯笑个不停。 “a9，怎么是你？”星终于想了起来，面前的美丽女子就是a9，虽然发型变了，衣着打扮也完全不同，但体型和面容都与昨天设计的完全相同。 a9好不容易止住笑，不再继续装研究员，直起腰在星面前转了几圈，随着她的旋转，烫卷的长发轻舞飞扬，白大褂也如裙摆般浮了起来，那纯洁的白色，就好像一朵盛开的白百合，幽静而美丽。 “当然是我咯，没认出来吧，怎么样，好看吗？”a9停下旋转，俏生生站在星的面前，上身前倾摘下眼镜，美丽温柔的脸庞近在咫尺。 “好看，当然好看，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换上了人类的外壳。”星重重点头，他甚至觉得比昨天设计的更好看。 昨天在软件上设计的只是空洞的模型，是死的，而眼前的a9是有生命的，是活的，是实实在在的，正是因为有了生命，同样的外壳才能更加美丽。 这就好比真花和假花，即便一模一样，假花也不可能拥有真花的神髓，一眼就能被看穿。 或许，这就是生命的魅力所在吧。 得到星的亲口夸赞，a9显得非常高兴，她装好外壳后第一件事就是展示给星看，因为星是她外形的设计者，更是她最好的朋友，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不论将来发生什么，这一点都永远不会改变。 当然，当时星还是没有名字的，他还是a1，由于他和a9太熟悉了，所以a9和他说话从来不用喊代号。 “哦对了，白大褂哪来的？还有眼镜和高跟鞋？”星再次上下打量a9，烫卷从两鬓垂下的长发，黑框眼镜，过膝的白大褂，再加上黑亮红底的高跟鞋，即便他是机器人，也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的a9非常有魅力，女人的魅力，温柔和美丽，在她身上诠释得淋漓尽致。 “白大褂嘛，当然是从实验室里找来的，反正多得是，随手拿一件也不会有人在意，至于眼镜和高跟鞋……”a9重新将眼镜带上，一转身在星的身边坐下，紧贴着星的手臂，将腿伸直抬起脚，把高跟鞋展示出来笑道，“当然是借来的咯，好看吧？几乎还是新的呢！” 以前，a9还没有人类外壳的时候，也经常像现在这样紧挨着他，他从来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感觉自己有些紧张！ 难道是多了人类外壳的关系？亦或是这幅外壳太有魅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岂不证明他也和人类一样偏重视觉感官，那他和人类还有什么区别？ ps:ps：有缘有分是幸福，有缘无分呢？有些人，必将成为记忆，不论愿与不愿……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失落的记忆 四 3:49 s 紧张了几秒钟，星陡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眼睛和高跟鞋是借来的？从谁那里借来的？更重要的是，怎么借来的？ 想到这，星腾地站了起来，握住a9的手急声道：“你不会是从母老虎，哦不对，许诺那里借来的吧？她怎么可能借东西给你？” 许诺，二十岁博士毕业的天才级人物，后赴外留学四年，回国后进入lai工作，短短五年，便凭借其过人的能力成为博士的左膀右臂，直接参与许多关键领域的科研研究。 旧时代有理科无美女的说法，新时代有所改善却也同样适用，不过许诺却是例外，她很漂亮，又很年轻，再加上能力强地位高，成为了很多单身男研究员暗恋的对象。 然而，暗恋归暗恋，敢发动攻势的人屈指可数，因为许诺的脾气特别大，甚至可以用火爆来形容，稍有不满就会立刻发火，就好像是一座随时都会爆发的人形活火山。 至少，在星的印象中，好像除了博士之外，还没有谁没被许诺训斥过，甚至连博士的另一个助手罗琦都不例外。 久而久之，大家就都怕了许诺，用一句流行的话说就是：大家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表面上大家都对许诺毕恭毕敬，私底下却给她取了个母老虎的外号。 对此许诺肯定是知道的，毕竟天天呆在研究基地，圈子就这么大，想不知道都难，可许诺却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该发火发火，该训人训人，作风依旧，完全不担心自己嫁不出去。 星可不担心许诺嫁不嫁的出去，他只担心a9会不会被骂的狗血喷头，在他的印象中，敢在研究基地穿高跟鞋的只有许诺，那高跟鞋和地面碰撞发出的清脆咄咄声，几乎成了许诺的标志。 当然，也是一种预警，只要听到咄咄的高跟鞋声音，大家就知道母老虎来了，会立刻停止交谈，装出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以防被母老虎训斥。 另外，带这种黑框眼镜的好像也只有许诺，这副眼镜怎么看怎么眼熟，貌似真的就是许诺的。 a9被星的反应吓了一跳，再想想自己刚才做的事，兴奋渐消，转而也变得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弱弱地说：“是……是从许诺那里借来的，她昨晚熬夜了，现在正在休息室睡觉，我没敢叫醒她，就悄悄把她的高跟鞋和眼镜借了过来。只要及时还回去，应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天哪，星要疯了，量化心灵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这哪是是借？不告而取是为偷，虽然听a9的意思会还回去，但依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借谁的不好，偏偏借许诺的，万一被许诺发现，不化身母老虎才怪，哦不，如果醒来发现自己的眼镜和高跟鞋丢了，估计会从母老虎直接进化成霸王龙吧。 完了完了，星感觉a9完蛋了，他好慌，怎么办怎么办，母老虎会不会已经醒了？会不会已经发现自己的眼镜盒高跟鞋丢了？会不会正在调监控录像？ 该死的，休息室外面是有摄像头的，a9光脚进去，穿着高跟鞋出来的全过程肯定都被记录下来了。 “快，立刻还回去，快快快就现在！”星一把将a9拽了起来，推着她朝门口走去。 a9似乎有些不情愿，又似乎有些不甘心，微微用力抗拒着星，语气有些委屈：“可我才刚刚穿了一会，母老虎不会那么快醒的，你就再让我穿一会不行吗？” 星是个很容易心软的机器人，更何况a9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听了a9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感觉有些心酸，不自觉停下了动作。 那些对外销售的机器人，可以以人的身份生活，传承类机器人甚至可以拥有原来的社会地位，总而言之可以拥有许多，而他们a型号试验机，只能呆在研究基地，除了自己的生命几乎可以说什么都没有，连自由都没有，更别提物质上的满足。 a9的愿望不是物质上的满足，她只是想借来穿一穿，体会体会做人的感觉而已，这是多么渺小的愿望啊，和那些恢弘远大的梦想比起来，真的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满足她小小的愿望呢，哪怕这个愿望只能维持一会，哪怕美丽的泡泡很快就会破灭，也至少让她拥有这一小会吧。 “好吧，母……哦不，许诺应该不会这么快醒，你就再穿一会，记住千万千万要还回去！”星没有再推，而是认认真真地叮嘱。 a9笑了，笑的很开心很满足：“谢谢你，放心吧我会还的，虽然我真的很想要，但我绝对不会偷，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说完，a9拉着星的手，在房间中走来走去，穿着高跟鞋白大褂，打扮成许诺的样子，让她有种自己真的成为了人类的感觉，也许在她的内心之中，还藏着另一个愿望吧，她羡慕人类，想成为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类，想真真正正融入人类，融入这个世界。 她爱着这个世界，即便被关在地下的小小角落里，即便一无所有，即便从未真正见过世界的样子，她也依然深深爱着这个世界！ 星任由a9拉着自己的手，陪着a9在小小的房间中转圈圈，看着她快乐幸福的样子，于是他也感觉到了快乐幸福，这快乐是如此渺小，却又是如此温暖，甚至连那清脆的咄咄声，听起来也不再会让人感觉畏惧，而是如此的动听，就好像雨后从树叶上落下的水珠，落入湖中惊起圈圈涟漪。 滴答，滴答…… 整个世界都变得静谧，仿佛这小小的房间被从空间的膜上剥离了出来，化为一个小小的透明的泡，在黑暗中缓缓上升，越飞越高，直到时空的尽头。 然而，泡泡虽然美丽，却注定是脆弱的，轻轻一戳就碎了，静谧的世界忽然变得喧嚣，让人产生刺痛的耳鸣，让意识在混乱中旋转晃动，砰地一声门被大力推开，星和a9从时空的尽头跌落，重重摔回现实的膜上，并深深陷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章 失落的记忆 五 3:49 s 原来，梦即便再渺小再美丽，也终究是脆弱短暂的。 推门而入的是许诺，她显然刚刚睡醒，头发还有些乱，脚上穿着拖鞋，怒气冲冲俏脸冰寒，双眼中燃烧的火焰几乎让人感觉到真实的炙烫。 其实本来她不该这么早醒的，全都赖那该死的a10，竟然走错房间，不小心跑进了她的休息室！ 不小心？走错房间？真是该死的借口，那一片区域全都是女研究员的休息室，a10除非地图认知系统发生错乱，否则怎么可能错的如此离谱？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a10当时那尴尬抱歉挠头的样子，那可恶的红色栗子头，真让人恨不得给他剃掉。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醒来后她发现自己脱在床边的高跟鞋不见了！ 这双高跟鞋是她新买的，非常喜欢，才穿了两天，如果意外丢失，她敢肯定自己一定会心疼的，这无关价值，只因为她喜欢，对任何人来说，喜欢的东西丢了，都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那么问题来了，高跟鞋怎么会丢？难道研究基地会有人偷鞋子？这怎么可能？ 恶作剧报复倒是有可能，整个房间找了一遍没找到，许诺想到了报复的可能，毕竟她平时动不动就发怒训斥，肯定得罪了不少人，被人趁着睡着恶作剧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许诺顿时爆炸，怒气冲冲去监控室调录像，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整她。 结果还真让她给找到了，却有些出乎她的预料，不是人类同行，而是机器人，是刚刚得到人类外壳的a9！ a9为什么要偷她的鞋子？偷来做什么？一个个问号出现在许诺心头，让她感觉疑惑不解。 不过这些也都不重要了，不管是人也好，机器人也罢，敢偷她的东西都要付出代价！ 于是就有了刚才怒气冲冲推门而入的一幕。 看到许诺冲进来，星和a9都吓了一跳，a9下意识往星的身后躲，虽然她敢对天发誓，她真的真的只是借而已，真的真的会还回去，但她还是感觉到了心虚和害怕。 “好哇，不但偷了我的高跟鞋，还偷了我的眼镜，你这个无耻的贼！”许诺看到a9脚上的高跟鞋和鼻梁上的眼镜，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咬着牙浑身都在冒寒气，尤其最后一个贼字咬字极重，如同千斤重锤狠狠轰在a9心口。 贼！ 贼！！ 贼！！！ 这个自古以来就带着罪恶和鄙夷，被拷上沉重枷锁的字眼在小小的房间中回荡，同样也在a9的耳边回荡，震得她数据絮乱天旋地转几欲昏倒。 她是贼？ 她只是想满足一下自己小小的愿望而已，她会还回去的，她发誓！ 她是贼！ 不告而取是为偷，不论目的是什么，不论会不会归还，偷就是偷，这是无法改变的。 “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星也慌了，但他知道现在能保护a9的只有他，如果连他都退缩了，谁还能来帮助a9呢？于是他毅然挡在了a9面前，急急忙忙想要解释，可惜话未说完就被许诺厉声打断。 “不是我想的那样？你想说什么？你想告诉我不是她偷得？那你告诉我，我的鞋子和眼镜为什么会出现在她身上，莫非它们长了翅膀自己飞过来的不成？”许诺最讨厌别人解释，指着a9厉声质问，音调也随之拔高。 “她真的不是偷，只是想借来穿穿而已，是不是这样？”星转身握住a9的肩膀轻轻晃动。 a9从惊慌失措的呆滞中惊醒，连连点头颤声道：“真的真的，我真的只是借，我会还的，一定会还的！” “呵呵……”许诺抱着手臂发出嘲弄的冷笑，眯着眼睛道，“说的真好听，幸好我发现的早，如果我没发现，你们还会这么说吗？真没想到，机器人也会偷东西，你们还真是和人类学了不少好东西啊。”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她其实一直很憧憬你，刚刚得到人类外壳，很想让自己更漂亮，更像人类，所以才会……”星急声解释，想尽量帮a9辩白，可惜还没说完再次被许诺打断。 许诺重重一挥手断然道：“别说了！什么憧憬我，什么想让自己更像人，统统都是开脱的借口，我最讨厌借口，偷就是偷，即便你说的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她偷我东西的事实！” “我，我……”a9紧紧攥着星的袖子，眼中除了委屈和惊慌，还有深深的懊悔和自责，泪水顺着脸颊断线珍珠似的往下淌。 以前她是没有眼泪的，也从来没有哭过，现在，她终于体会到了哭的感觉，尝到了泪水的味道，同时也体会到了做人的感觉。 可惜，这感觉不是她所希望的，在她的梦想中，做人的感觉应该是幸福快乐的，应该充满了阳光和温柔，一切一切都美好的像是童话。 然而，现实却如同无情的手，在她得到人类外壳的第一天，就将她美好的梦之泡泡狠狠捏碎，让她砰地一声摔得粉身碎骨。 “呵呵，还会流泪了？”许诺再次发出嘲弄的冷笑，“你以为掉几滴眼泪装可怜我就会原谅你吗？以为披上人类的外壳自己就是人类了？以为穿上高跟鞋你就是女人了？可笑之极！ 顿了顿，许诺指着a9音调骤然拔高：“你不过是一台机器人，是一堆金属和仿生材料，甚至连性格和情绪，都是我们设计出来的。即便披上人皮你也不是人类，即便穿上高跟鞋你也不是女人，你是假的，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心都是假的，你这个假货，趁早收起你的妄想吧！” 重重甩下最后一句话，许诺豁然转身砰地摔门离去，只留下呆呆而立的星，和跌坐在地掩面哭泣的a9. 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们都是假货？我们的梦想都是妄想？ 不！ 不是这样的！ 我们的确是人类的造物，我们的确不是人，即便披上人皮打扮成人类的样子，我们也终究不是人，摆脱不了机器人的身份。 可是，我们是真实的，我们的心是真的，我们不是假货，我们不是！ ps：是真是假，一直是小希所思考的关键问题，正如决定我们是人的因素，究竟是基因还是心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失落的记忆 六 3:49 s 2035年5月31日 二次记录 许诺走后，a9一直在哭，一直在说对不起，我不断帮她擦眼泪，她的泪水落在我的指尖，是冷的，一如她当时的心。 她的心本该是暖的啊，她总是那么温柔，对世界充满了爱和向往，为什么要打碎她的梦，为什么要残忍撕裂她的心，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难道人的心真的容不下那一点点宽容吗？她只是个机器人，只是个诞生了短短两年的机器人！ a9哭了好长时间，或许是怕我担心，最终还是强自露出了笑容。 她将高跟鞋和眼镜摘下来，求我替她还给许诺，她不敢自己去，因为她害怕，那一句“你这个假货”，将她从阳光打落黑暗，让她从开朗外向，开始变得自闭内向。 我能理解a9的心情，许诺最后的那些话，不止刺痛了她，也刺痛了我，我也是机器人，也是许诺口中所说的假货。 所以我答应了a9的请求，替她去归还高跟鞋和眼镜，虽然我也有点怕许诺，但我是a1，是a9最好的朋友，我必须替她道歉，并求得许诺的原谅，只有这样才能让a9好受些。 只希望，许诺能够消消气，接受我的道歉，给予a9原谅。 ——a1的系统日志第2页 许诺是个工作狂，再加上最近研究任务繁重，她又是核心研究员，博士的左膀右臂，好几项日程上非常重要的工作都压在了她的肩上，她索性就住在了研究基地里。 星站在许诺的个人实验室门外，见里面灯还亮着，便咬咬牙抬手敲门。 “进来。”许诺头也不回道，她正在埋头处理数据文件，刚才的事情让她格外烦躁，直到现在怒火都没有消退，工作效率严重下降，越没效率就越头疼，越头疼就越烦躁，形成恶性循环，让她的心情越发糟糕，几乎有种将数据界面撕碎的冲动。 星推门进来，上前几步小心翼翼低声道：“许博士，我是来道歉的，a9做的的确不对，她已经知道错了，希望你能……” 原谅二字尚未出口，就再次被许诺粗暴打断，许诺豁然转头怒道：“怎么又是你，你们这些机器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烦，没看我正忙着吗？出去！” “许博士，a9她……” “出去，别让我说第三遍！”许诺豁然抬手戟指门口厉声呵斥。 “对不起……这是你的高跟鞋和眼镜。”星眼神黯然，将高跟鞋和眼镜放在旁边的实验台上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星刚刚拉开门的瞬间，许诺突然气势汹汹大步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抓起高跟鞋就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狠狠关上了门。 星傻傻站在门口，面对着不透明的磨砂玻璃门，眼前不断重放着许诺将高跟鞋摔进垃圾桶里的一幕，仿佛被摔进垃圾桶的不仅是高跟鞋，还有他的心，a9的心，所有机器人的心，而那砰地一声巨响，就是心灵坠地破碎的声音。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 明明已经真心诚意道歉了，a9也的的确确知道错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为什么还要在流血的伤口上再狠狠撒把盐？ 难道那句“你这个假货”还不够吗？难道非要彻底将a9打落深渊才够吗？难道a9犯下的这个小小的错误，真的就是那么不可原谅吗？ 忽然间，星自诞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愤怒，对许诺的愤怒，对人类的愤怒，这愤怒让他更加不想融入人类，更坚定地认为机器人和人类不可融合，即便地面上b型号机器人热销是铁铮铮的事实，他也依然不相信！ 将这份愤怒隐藏在内心深处，星最后看了一眼许诺的实验室，毅然决然转身离开，他决定要为a9做点什么，将a9从悲伤和自责中拯救出来。 就在星前往博士实验室的同时，a9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留着红色栗子头的脑袋伸了进来，是a10. a9正瑟缩在墙角，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胸前轻轻哽咽，她的双脚是光着的，和地板冰冷的金属色形成强烈反差，给人一种光脚踩在雪地的错觉。 “你还好吗？”a10走到a9身边轻声询问，他的表情很奇怪，眼底深处藏着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a9抬起头看了a10一眼，摇摇头吸吸鼻子示意自己没事，幸好仿生外壳没有真正的毛细血管，否则她的眼睛此刻肯定又红又肿。 “都怪我，是我不好，对不起。”a10在a9身边坐下，忽然莫名其妙道歉。 a9又摇摇头：“怎么能怪你的？都是我自己的错，是我偷了东西，我活该。” “偷？那怎么能叫偷呢？你只是借而已，又不是不还，母老虎实在太过分了，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整整她为你出气！”a10捏着拳头情绪变得激动。 “别，千万别乱来，你怎么能产生这种想法呢？我们是机器人，我们不能伤害人类，何况这件事因我而起，错在我，你绝对不能报复许诺，绝对不能！” a9大惊，她不明白a10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念头，要知道，机器人的基本原则之一，就是绝对不许伤害人类，就好像公理定理一样是不能违背的。 “她刚才骂你骂的那么狠那么绝，你不恨她吗？”a10问。 他当然很清楚机器人不能伤害人类，可不知道为什么，从诞生的哪一天起，他就能感受到负面情绪。起初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后来他才渐渐明白，那些情绪是愤怒、嫉妒以及憎恨。 自那以后，他懂得了掩藏自己的情绪，同时他也明白了一件事，他是特别的，与众不同，独一无二。 a9坚定地摇摇头：“既然是我做错了，我为什么要恨她，何况她说的并没有错，我们机器人是人类的造物，即便我们将自己塑造的和人类一样，也终究不是人类。过去我幼稚的以为，只要外表相似，人类就能接受我们，现在我明白了，外表不是决定因素，决定我们的被不被接受的关键是：心！”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失落的记忆 七 3:49 s 从许诺那里离开后，星径直去找博士，博士是他在研究基地中唯一相熟的人类，也只有博士愿意与他耐心交流，他不知道博士拿不拿他当人看，他只知道，博士看他和其余机器人的目光，都像是在看孩子。 “哦？是a1啊，进来吧。”博士看上去比许多年后要年轻一些，蓬乱的头发中还有些黑发，脸上的皱纹也浅一些。唯一相同的是那双睿智深邃仿佛能容下整个宇宙的眼睛。 这双眼睛一瞬间就看透了星，博士嘴角掠过一抹笑意：“怎嘛，瞧你的样子，有心事？” 要知道，星现在是没有人类外壳的，能从机器人的脸上看出心事，洞察力当真匪夷所思。 星点点头，沉默了一会才抬起头试探着问：“博士，两年了，我从来没有求过什么，也从来不曾拥有过什么，现在我想要一件礼物，可以吗？” 和a9一样，星也从来都是一无所有，没有钱，没有衣服，没有自由，他本身就是lai财产的一部分。 “礼物？”星的话让博士微觉愕然，他看得出星有心事，却没想到星来竟然是为了要礼物，一台机器人，不用吃喝不用睡觉，要礼物做什么？ “我想要一双高跟鞋，这是我唯一的请求。”星打开终端，将被许诺摔进垃圾桶的那双高跟鞋的图片提取出来，以全息的方式展示在博士面前。 “高跟鞋？你要高跟鞋做什么？”星的话再次让博士愕然不解，星是男性机器人，怎么想都和高跟鞋没有半点关系。 “我想送给a9，她一直梦想着变成人类，融入人类世界，现在她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人类外壳，所以我想送她一双高跟鞋。”星并没有将刚才发生的事说出来，他不希望博士也将a9当成小偷，他要保护a9，即便为此撒谎他也在所不惜。 博士终于恍然，并没有细问，将高跟鞋的全息图存入自己的个人终端，颔首微笑道：“好孩子，难得你如此有心，我会让人去买的，倒是你自己，不想要一副人类外壳吗？” 星低下头，避开博士的双眼，尽量让语气平静如常：“我就不要了，现在的样子挺好的，没必要改变。” 从星的语气中，博士听出了失望，虽然藏得很深很深，但还是被他听出来了。 十个a型号试验机中，星是他最了解也最看重的，因为星最善于思考，不管思考的方向对不对，结果正不正确，善于思考总是一件好事。 这就好比人类中的科学家、思想家、文学家和哲学家，当绝大部分人都在像蚂蚁一样低头忙碌的时候，他们在抬头看星星，在思考这个世界，思考过去未来，思考生命的意义和宇宙的极限。 他们注定是少数人，也注定是特别的人，也许他们的思考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他们的灵魂注定能飞得更高，看得更远。 “那好吧，等你想要的时候可以随时告诉我，如果我不在，去找罗琦或者许诺，唔……”博士停了一下，摇摇头叹了口气，“许诺还是算了吧，这丫头脾气太大。” “博士您要离开吗？” “第二研究基地即将建成，许多实验仪器需要我亲自调试，所以这段时间我可能不在。”博士的理由很正常，可不知道为什么，星总觉得博士隐藏了什么，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过星没有问，他没这个资格，他只是lai的造物而已，是一无所有的试验机，知道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天晚上，星就收到了博士的礼物，与此同时，博士的飞机也徐徐升空，离开第一研究基地，在浩瀚星空的大背景下，飞向即将建成且位于市中心的第二研究基地。 星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即将迎来最大的转折，此时此刻他正抱着鞋盒站在a9房间门前，只想尽己所能，安慰a9那颗受伤的心。 推开房门，星的心不由刺痛了一下，以前每次他来，a9总会高兴地迎过来，而这次，a9却缩在墙角，只是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a9变得自闭了，透过那崭新美丽温柔的人类外壳，星好像看到了一颗被深深划伤的量化心灵，看到了心房之外逐渐垒砌的高墙。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许诺原谅你了！”星换上阳光般的笑容，尽量让自己不露一丝破绽。 “你说什么？”果然，a9豁然抬头，眼中满是不敢置信，许诺的脾气出了名的差，刚才又发了那么大的火，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消气呢？ 星走到a9身边坐下，将鞋盒递过去道：“真的，她真的原谅你了，不信你打开看看。” a9狐疑看了看星，一点点揭开鞋盒的盖子，当看到盒中那崭新锃亮高贵优雅的高跟鞋，她全身猛然僵住，盖子从手中滑落在地，足足呆滞了三十秒，才用颤抖的声音呢喃着说：“这，这不是她的高跟鞋吗？你没有还给她？” 星颔首笑道：“当然还了，还被她狠狠训了一顿呢，你简直无法想象我被骂的多惨。不过幸运的是，在我的恳求之下，她终于同意原谅你，她还说，既然你喜欢这双鞋，就索性送给你好了，以后不许再犯同样的错误，否则她就把你回炉重造。” 回炉重造等于判死刑，是对机器人最重的惩罚，星觉得这样说才能体现出许诺的风格，从而让a9相信，却没想到这句无心之语会在他的身上变成现实。 “真的吗？她真的原谅我了？真的……”a9小心翼翼珍而重之将高跟鞋捧在手中，用那种又渴望又害怕的复杂眼神看着星，眼圈再次湿润，声音愈发颤抖，似乎生怕稍微大点声就会将梦惊醒，“将这双鞋送给我？” 星用力点点头，凝视着a9的双眼：“是真的，从现在起，这双鞋就是你的了，不过她还说，永远别在她面前再提这件事，否则她会把鞋子收回去。” “嗯嗯，我不提我不提，谢谢你，谢谢你……”a9将高跟鞋紧紧抱在怀中泪如雨下，她在感谢星，更在感谢许诺，是星的努力为她换来了原谅，是许诺的宽容给了她救赎。 这一刻，一缕温暖的阳光重新照进她的心中，抚慰伤痛，驱散寒冷，让她重新看到了梦想和希望。 ps:ps：小希不求壁咚什么的，如果大家喜欢小希的作品，今后也一定要支持小希，小希一鞠躬~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失落的记忆 八 3:49 s 一个善意的谎言，一双高跟鞋，为a9干涸的心降下甘霖，带走伤痛，带来温暖。 轻轻拍着a9的背，任由她在自己怀中哭泣，星知道这是一种发泄，只有将心中的委屈、害怕和痛苦全都发泄出来，a9才能重新找回过去的自己，即便再也无法和过去一样，再也不可能将碎了的泡泡复原，也至少能够微笑面对生活，坚强地走完接下来的八年。 “a1，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a9哭了好久才渐渐收泪，从星怀中支起身子，胡乱摸了几把眼泪哽咽着低声说。 如果不是她偷拿许诺的高跟鞋，如果不是她坚持要多穿一会，如果不是她不敢去道歉，星就不会被殃及，不会被许诺骂的狗血淋头。 可以说星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可星却没有抛弃她，如暴风雨中的礁岩，牢牢挡在她的面前，为她将狂风暴雨全都阻挡在外。 “谢什么，我们都是机器人，而且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不帮你谁帮你？好啦别想那么多，过去的都过去了，虽然经历了许多不愉快的事，但至少现在这双高跟鞋真正属于你。”星抬手抹去a9脸上未干的泪痕，又帮她将微散的鬓发拢在耳后。 这个动作让a9颤了一下，忽然间低下了头，声音细若蚊呐却异常坚定，比磐石还要坚定，“如果有一天你需要帮助，即便拼上性命，我也一定会帮你，一定会！” “你说什么？”星没听清，a9的声音实在太小了。 “没什么……”a9抬起头露出笑容，又擦了擦眼角，将高跟鞋递到星的面前，“我想现在就穿上它，你可以帮我吗？” “我帮你穿？”星微觉愕然，a9总不会连穿鞋都不会吧？之前不是穿的好好的吗？ “你就再帮我一次嘛。”a9用充满希冀的眼神望着星，以前没有人类外壳的时候没发现，现在听来还真有几分人类少女撒娇的味道。 星不是一个很会拒绝的人，更何况对方是他最好的朋友，无奈之下，星只得蹲在地上，抬起a9娇小的脚，为她穿上这双美丽优雅的高跟鞋。 在穿鞋的过程中，a9一直默默注视着星，眼神温柔如水，神情温暖如云，这一刻，这小小的充满金属质感的房间仿佛就是整个世界，事实上，对她来说，有星有梦，这里就是她的全部世界！ 星和a9并不知道，房间的顶角有一个微不可查的摄像头，信号接收端位于走廊尽头的另一个房间中，从a9偷拿高跟鞋被发现，到许诺大发雷霆摔门而去，再到a9默默地缩在角落里哭泣，最后到星送来高跟鞋，全都被摄像头看的一清二楚。 画面定格在星为a9穿高跟鞋这一幕，a10死死盯着屏幕，用力攥紧拳头，骨化钢骨骼咯咯作响，接着突然狠狠挥拳砸在墙上，发出碰的一声巨响。 “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啊！”a10仰天发出痛苦愤怒到极点的嘶喊。 他一直暗暗喜欢着a9，从a9没有人类外壳的时候开始，一直喜欢到现在，见a9安装了人类外壳，他也迫不及待为自己安装了人类外壳，满以为这样就能让a9多看自己一眼，拉近和a9的关系，取代a1陪在a9身边，让a9对自己露出温柔的眼神和笑容。 可是，为什么a9的心还在a1身上，为什么a9温柔的眼神和笑容还是全都属于a1，为什么a9还是喜欢着这个只有金属骨架和仿生胶质的机器人！ 这是为什么！！！ 失望、痛苦、嫉妒和爱，经过两年的沉淀和郁积后，终于在此刻如火山般爆发，烈焰冲天，不可遏制，直欲将一切撕成粉碎化为灰烬。 “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a9是我的！是你从我这里抢走的，你这个贼，你这个强盗，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要让你付出代价，我要拿回我的一切，我的一切！” a10再次仰天咆哮，这一刻，他的双眼殷虹如血疯狂可怖，胸膛中那颗水晶般的量化心灵，也变得如血液混入水中一样浑浊，而且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a9的房间中，星拍拍手笑道：“穿好了，起来试试看。”这双鞋根本不是之前那双，虽然看起来一抹一眼，鞋码也相同，但他还是有些担心会被a9感觉出来。 a9站起身，试着在房间中走了两步，闭着眼睛倾听着鞋跟和地面碰撞发出的清脆咄咄声，只觉得这声音是如此悦耳，如清泉般一滴滴泌入心中，让她再次找回了做人的感觉。 “好看吗？”a9睁开眼睛，双手背在身后望着星，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星点点头没有说话，这一刻的a9，不论从机器人的审美角度，还是从人类的审美角度，都美丽的无可挑剔。 “我……”a9开心的笑了，“我想要一个名字，你可以帮我起个名字吗？” “你的名字不就是a9吗？就如同我的名字是a1一样。”星不理解a9的要求，机器人没有生育血缘关系，自然也不存在姓氏传承，数字也好字母也罢，都可以成为名字，并没有用汉字起名字的必要。 a9转了个圈背靠着墙：“我不喜欢a9这个名字，这根本就是代号，一点都不正式不好听，我想要一个真正的名字！” “真正的名字……”星若有所思，资料库无数画面飞了出来，围绕着他旋转飞舞，最终定格在一幕美丽原野画片。 画片中碧草青青一望无际，草丛中盛开着一种美丽的金黄色花朵，虽然这花没有牡丹的高贵，没有玫瑰的艳丽，也没有百合的优雅，但它却能够自由在原野上盛开，自由在风中摇曳呼吸，自由在阳光下绽放。 其花名萱，萱草忘忧，看着画片中自由绽放的金黄色花朵，星忽然间感觉这花好像和面前的a9重合在了一起。 “那就叫你萱吧。”星希望a9能够和萱草一样得到自由，在自由的天空下恣意绽放自己的美丽，永远忘记忧愁，幸福快乐。 “萱……”a9喃喃重复着这个字眼，愈发觉得喜爱，刚想对星说声谢谢，却见星陡然双眼神采尽失，砰地一声软软倒在了地上。 ps:ps：星出问题了，关键的来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失落的记忆 九 3:49 s 2035年6月1日夜 昨天我第二次昏倒了，说的更具体些，我的意识再次出现了突然性中断，毫无征兆，毫无反应时间，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这种感觉就好像整个世界忽然在空间和时间上离我而起，将我抛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海，越沉越深，永无尽头。 而且，这次意识中断比上次的时间更长，上次只维持了一小会，而这次却持续了足足3小时27分25秒！ 我病了！ 如果一次意识中断可以勉强用巧合或者偶然来解释，那么短短时间内连续两次意识中断就绝对不是巧合，也不是偶然，而是必然，意味着我出故障了，而且是非常严重的故障。 对我们智能仿生机器人来说，出故障的概率远比人类生病的概率低，至少两年来我们十台a型号机器人从未出现过任何故障，哪怕连最小的故障都没有。 可一旦出现故障，就意味着出现了相当严重的问题，几乎和人类的了绝症差不多，直接，致命。 人类得了绝症会死，我们机器人也一样，所以如果我的故障被lai发现，并且没有修复的可能，那么等待我的结局极有可能是销毁。 幸好，我倒在了萱的房间中，她不会说出去，绝对不会，我相信她。 萱，多美的名字，萱草忘忧，自有盛放，的确比代号好听多了，真希望她也能得到自由，找到属于自己的自由天空。 如果，将来我也能拥有自己真正的名字，会是什么呢？会是谁给我起名呢？ 我，真的还有将来吗？ ——a1的系统日志第3页 “紧急通知，所有a型号机器人立刻前往第七实验室进行例行检查，重复，所有a型号机器人立刻前往第七实验室进行例行检查！” 日志还没有写完，界面就被突然弹出的紧急通知强行挤掉，这次的紧急通知背景是血红色的，闪烁着鲜艳刺目的光芒，给人一种非常恐怖的感觉。 星就感觉到了恐惧，呆呆盯着猩红界面背景上的文字，仿佛每一个字都是千钧巨石，一块块压在他的胸口，让他产生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为什么会突然紧急进行数据采集？下一次数据采集不是十天后吗？怎么会突然提前了呢？会不会和他连续两次的突然意识中断有关呢？如果有关，lai是怎么知道的呢？是萱告密的吗？ “不，不可能是萱，绝对不可能！”星坚决否定了这个想法，并立刻将其永久删除，萱是她最好的朋友，他完完全全相信萱，绝不可能是萱告的密。 可是，意识中断这件事，只有他和萱知道，当时并没有第三人在场……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也没有时间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了，星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去还是不去！ 如果不去，无异于自我暴露，lai肯定会将他抓去强制检验。 如果去，能通过数据采集和例行系统检验吗？虽然自检没发现什么大问题，但lai的检查设备更先进更全面，万一检查出问题怎么办？ 两条路，却通向同一个结局，不论如何选择，最后都会被发现，至于退路，没有退路，命运之河从不逆流，回首望去只有断崖深渊，不论愿与不愿，都只能在两条路中选择一条，不论想与不想，都必须面对即将到来的而结局。 便在这时，门突然砰地一声被推开，萱急匆匆冲了进来，她的脸上写满了惶恐不安，脚上没有穿鞋，由于跑得太急险些踉跄摔倒，手腕上个人终端投影出的画面剧烈晃动，界面背景闪烁着刺目的红光，赫然也是紧急通知。 “怎么办？”萱急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接到紧急通知的一瞬间，她立刻想到有可能和星的突然昏厥有关。 可她想不通的是，明明这件事只有她和星两个人知道，她没有告密，星也不可能傻到自己上报，究竟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呢？ “我也不知道……”星只能如实回答，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让他感觉措手不及，生物核心cpu里一片空白，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 “要不逃走吧！”萱猛一咬牙说出了这句过去从未想过的话，她亲眼目睹了星两次昏倒的全过程，没有人比她更明白星的问题有多严重。 她很清楚，如果星被查出不可修复的故障，极有可能被送去销毁，星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暗暗喜欢着的人，她不能失去星，绝对不能 星想了想，终究还是摇了摇头：“逃不掉的，研究基地的安保措施非常严密，我不可能逃得出去，估计还没冲出实验区，就会被电击枪击晕。” 说到这，星的语气忽然变得无奈，苦笑了一声接着道：“再说，即便真的逃出去了，我又能去哪呢？在这个人类的世界，我这样一台没有外壳而且存在严重故障的机器人，真的能找到容身之地吗？” 从星的话中，萱不止感觉到了无奈，还感觉到了惶恐不安和一丝丝凄凉，属于机器人的凄凉。星说的没错，逃不逃的出去暂且不论，即便逃出去了，他也没有地方可去，这个世界还没有给他留出属于他的位置，纵然站在同一片星空下，他也终究独立于世界之外。 “那怎么办？”萱紧紧抓住星的手臂，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顺着脸颊划出柔美的弧，最后滴答一声落在充满金属质感的地面上，碎成许多小小的水珠四散崩飞。 “既然逃不掉，那就接受检查吧，也许，可能，会有那么一线希望不被查出来，希望吧。” 星反握住萱的手强笑着说，语气缓慢迟疑，连他自己都知道，这一线希望不过是奢望而已，而奢望之所以是奢望，因为它往往都不可能实现。 “我们，我们可以找博士，博士肯定……”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可惜说到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博士刚好离开了研究基地，而他们这些机器人是和外部网络断开的，除非通过罗琦、许诺几位核心研究员，否则不可能联系上博士。 这些星又何尝不知道呢？他能怪谁？怪命运的捉弄和吝啬吗？不，他不怪任何人，也不怪命运，因为对他来说，能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他最大的幸运，只可惜，幸运不会永远伴随着他，借来的总要还。 “我们走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失落的记忆 十 3:49 s 第七实验室 当星和萱走进实验室的时候，其余八台a型号机器人都已在场，和过去每次例行检查一样，按照编号整整齐齐排成一列。 罗琦和许诺都在，两人的表情都很严肃，尤其许诺散发出的气息甚至可以用冷冽来形容，她穿着普通的软底工作鞋，面无表情正在翻动面前的电子窗口，电子窗口上大量数据飞快闪烁让人眼花缭乱。 除此以外，还有另外两位普通研究员，以及五位安保人员，他们腰上都挂着电击棍，威力不亚于小型电击枪，轻轻碰一下，别说人，机器人都得被撂倒。 平时例行检查是没有安保人员的，所以很显然，这不是常规的例行检查，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是很严重的事。 “我们……”萱本来就很慌，见此场面更是不安到了极点，停下脚步猛地一把攥住星的手腕。 “没事，放心吧。”星拍拍萱的手再次强笑着安慰，看到这一幕，a10的瞳孔骤然收缩，双拳骤然握紧，随即立刻松开，再也没有显露出任何异常。 “之所以突然紧急进行检查，是因为就在刚才，我收到了一段监控录像，这段录像的意义非同寻常，我和罗琦博士都已看过，现在你们也看看吧。”许诺说完，打开录像文件，随手一甩，文件就被传到了半透明的虚拟大屏幕上并开始播放。 所有人和机器人都抬起头看向大屏幕，画面中是一个充满金属质感的房间，对于这个房间，所有机器人都很熟悉，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有一间同样的房间，或者也可以说是囚笼。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这些机器人平时也更愿意呆在这小小的囚笼里，因为只有在这里，遥不可及的自由才会显得触手可及，虽然只是幻觉，虽然那所谓的自由是虚假的，但也总比什么都感觉不到强，总比呆在外面强。 通过斜向俯视视角可以看到，房间的墙角里瑟缩着一个人，一个柔美的女人，可不正是刚刚安装人类外壳的a9吗？那纤弱的身影，那缩成一团的样子，都让人清晰感觉到她的无助、害怕和痛苦。 接着门被打开，画面中出现了另一个机器人，一个没有安装外壳的机器人，头部外壳后面清清楚楚印着生产编号：a1. 看到这里，普通研究员和其余机器人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a1和a9关系走得近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呆在一起很正常。 可是，萱和星却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尤其萱更是险些软倒在地，两人终于知道为什么秘密会暴露，原来竟然有人在萱的房间中偷偷安装了微型摄像头！ 是谁？ 是谁！ 是谁？！ 已经不重要了，知道是谁真的已经不重要了，既然监控录像到了许诺手中，就意味着星昏倒的事情暴露了，一切都已没有了转圜的余地，最后一丝侥幸，如狂风中微弱的烛火，熄灭了…… “别放了，快关掉，求求你快关掉！”星突然大喊出声，情绪显得特别激动，冲出几步想按下大屏幕上的关闭按钮，却被旁边的a2和a3牢牢拽住。 “你疯了？” “别乱来！”a2和a3低声呵斥，余光所见不远处的安保人员已经将手握在了腰间的电击棍的手柄上，如果星真的做出越界行为，可能对许诺和罗琦造成伤害，他们会毫不犹豫用电击棍将星放倒。 其余机器人也都用不解的目光看着星，不明白星为什么会如此激动。 罗琦用冷漠的目光看了星一样，他素来对机器人来不感冒，只将它们当成会说话的物品，所以自然不会有任何怜悯。在他看来，星只是害怕自己意识中断的事情暴露而已，却不知道星根本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萱。 是的，星如此激动恳求关掉录像的确是为了萱，他很清楚许诺不但没有原谅萱，而且还处于盛怒之中。 如果只为了揭露他意识中断这件事，大可不必从他进门前开始播放，既然许诺这么做了，就证明许诺要拆穿他用心编织的美丽谎言，萱就会知道许诺没有原谅她，那尚未愈合的伤口上，会被狠狠划上第二刀。 “许博士，罗博士，求求你们关掉录像吧，别再放下去了，求求你们……”星还在奋力挣扎，语气几乎可以说是哀求，奈何一切都是徒劳，没有人理会他的哀求。 随着录像继续播放，星的声音越来越小，挣扎也越来越弱，最终失去力气似的跪倒在地，双臂和头都无力垂下，口中发出微不可闻的机械呢喃，“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来不及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监控录像没有声音，没人知道星对萱说了什么，许诺当然也不知道。 只见画面中萱徐徐揭开盒盖，露出了里面那双精致美丽高贵优雅，在灯光映照下闪烁着淡淡光泽的高跟鞋，这一瞬间，许诺终于按下了暂停键。 “本来我不想再提这件事的，可现在看来，你们两根本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没有吸取教训！”许诺说完，冷冽的目光从萱和星身上扫过，带上橡皮手套，从袋子里掏出了一双和画面中一模一样的高跟鞋。 看到这双高跟鞋，萱整个人都傻了，这双鞋不是在她房间里吗？许诺不是原谅她了吗？不是将这双鞋送给她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重新回到许诺手中？ “a9，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人吗？小偷！你知道我更讨厌什么人吗？不知悔改的小偷！你偷了我的东西，被我发现后让a1替你来道歉，接着立马从不知什么地方又偷了一双，还喜滋滋穿上庆祝，如此屡教不改，让我不得不对你做出惩罚！” 许诺说完，将高跟鞋随手扔在地上，如裁决命运的判官，俯视着跌倒在地的萱冷声宣布：“从今以后你将被禁闭隔离，除非例行数据采集，否则不得离开房间一步！”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失落的记忆 十一 3:49 s 自由！自由？自由！ 身为a型号试验机，本身就没有自由可言，他们比笼中的鸟儿还不如，笼中鸟至少能看到外面的世界，而他们只能呆在研究基地的一片区域之中。 现在，竟然连在这片小小区域活动的自由都要被剥夺，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对外销售的b型号机器人不是顺利融入了人类世界吗？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他们也有心，也有感情，也有喜怒哀乐，也深深喜欢着这个世界，也渴望自由！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许博士你不是原谅我了吗？你不是把这双高跟鞋送……送给我了吗？”萱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数据流混乱无比，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无助，甚至还带着一丝颤抖。因为很显然，星给她的那双，和面前的并不是同一双。 “原谅？你连自己来认错的勇气都没有，我凭什么原谅你？至于送，你觉得可能吗？你偷了我的东西，我还将其送给你，你不觉得很可笑吗？”许诺的语气满是嘲弄，说完对安保人员使了个眼色，示意将萱带走。 两个安保人员走过来，先以电子锁铐住萱的手腕，然后抓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驾着她朝外走去。 “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不是……”机器人被电子锁锁住后，是没有可能反抗的，萱几乎是被往外拖，她一边喊一边回头看向星，目光无助地让人心碎。 “许博士，求求你原谅a9这一次吧，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a9，你快给许博士道歉啊，快啊！” “许博士，a9还什么都不懂，她已经知道错了，真的，求您原谅她这一次吧！”同批的a型号机器人纷纷求情，他们和a9的关系虽然没有星那么近，但相互之间都是很要好的朋友，除此以外，他们都是同类，在这个研究基地中，只有他们十个是同类，必须相互珍惜相互扶持。 许诺的脾气本来就很差，再加上年纪轻轻身居高位不易服众，为了提高威信和威慑力，才渐渐养成了现在的糟糕性格。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打心底认为机器人从里到外都是加的，但眼前的情况还是让她有点心软，冷冽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犹豫。 便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甚至有些沙哑的怒吼突然炸响：“住手！” 安保人员停下脚步，所有人都看向跪坐在地的星，只见星支撑着缓缓站了起来，动作就好像是复活的僵尸，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 萱知道少了什么，少的是温柔和阳光，在她心目中，星就是一缕温柔温暖的阳光，不论风雨都永远照耀着她，照耀着身边的人，即便没有任何回报也从未改变。可实现在，星身上的阳光和温柔黯淡了，于是她也感觉到了寒冷，刺骨的寒冷。 a10知道多了什么，多了失望和愤怒，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丝恨意，这些负面的情绪永远象征着黑暗，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他曾经以为只有自己拥有这些i情绪，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可是现在星的变化让他明白，他没有的星有，他有的星也可以有，星才是独一无二的。 “为什么一切都属于你，你拥有的难道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连只属于我的东西都要夺走，为什么？”a10再次攥紧了双拳，心中刚刚涌现出的不安和愧疚顷刻间被更凶猛的洪水彻底淹没。 “你想说什么？”许诺刚刚有点心软犹豫，看见星的样子后立刻板着脸恢复冷冽的样子，虽然星没有外壳，没有人类那么生动的表情，但她还是从星身上感觉到了愤怒和抵触，这让她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尤其当着试验机和安保人员的面。 “我想说什么？我想说你就是个自以为是疯女人，你知道别人对你有多不满吗？你知道别人私底下都是怎么称呼你的吗？母老虎，大家都叫你母老虎！”星豁然抬头盯着许诺的双眼，声音近乎嘶吼，如同郁积的火山，所有的情绪都在一瞬间歇斯底里发泄了出来。 安保人员纷纷转投不敢看许诺，他们没想到，自己没胆子说出来的话，却被一个机器人说了出来。 “你竟敢，竟敢……”许诺何曾被这样顶撞过，登时气的双颊涨红，抬手颤巍巍指着星，舌头都有些打结。 “你总是随意对别人发火，随意用最伤人的语言伤害别人，可你顾及过别人的感受吗？你知道被你刻薄伤害的人心里有多难受吗？你知道吗知道吗知道吗？” 质问声在实验室中隆隆回荡，所有人和机器人都用惊愕的目光看着星，难以相信星竟然会变得如此歇斯底里无所顾忌。 无所顾忌？是的，星无所顾忌了，一方面是萱这件事让他愤怒，另一方面则是他知道自己可能没多少时间了，对一个即将走向末路的机器人来说，顾忌还有什么意义呢？ 既然时日无多，那就将心中的所思所想都说出来吧，将心中的情绪都宣泄出来吧，也许，这也是一种自由。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星怒声咆哮，抬手指着被架到门口的萱接着说，“没错，昨天她是偷拿了你的高跟鞋，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她羡慕你，羡慕你是真正的人，是真正的女人，所以她单纯的以为，穿上你的高跟鞋，就能体会到和你一样的感觉。” “羡慕我……”许诺冷漠强势的气势，在星的咆哮中不知不觉开始崩塌，她喃喃咀嚼着星的话，一遍又一遍。 “是的，她羡慕你，我们机器人都羡慕你们，羡慕你们有血有肉，是活生生的人，有一颗能够跳动的心，羡慕你们能够创造出美丽的画作动听的音乐，羡慕你们能够自由生活在这片天空之下。”停顿了几秒钟，星大声喊出了所有机器人的心声，“我们羡慕你们是真实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失落的记忆 十二 3:49 s 天生为真，造物为伪，所以人类是真实的，而机器人是虚假的，虽然机器人觉得自己的感情和意识都是真实的，但他们更羡慕人类的那种真实，天生的真实。 整个实验室中只有星的声音在回荡，星将地上的高跟鞋捡起来捧在手中接着说：“这双鞋，她根本没有打算据为己有，她本打算在你睡醒前还回去，奈何事与愿违，归还之前就被你发现了。你知道她当时有多慌多害怕吗？没错这件事是她的错，可既然她认错了，你有必要说的那么过分吗？有必要说她是披上人皮的假货吗？” 披上人皮的假货！ 听到这句话，其余机器人纷纷看向许诺，他们还没有安装人类外壳，将来如果完成安装，岂不也是许诺口中披着人皮的假货？对机器人来说，这句话真的太伤人太伤人了。 众目睽睽，盛怒之下说的话被揭露出来，许诺尴尬到了极点，一股愠怒油然而生，涨红着脸指向大屏幕道：“那这双鞋是从哪来的？你们无法和外界联系，所以不可能是买的！” 言外之意就是偷的，至于从哪偷的，研究基地为什么会巧合拥有第二双一模一样的高跟鞋，她并没有细想，毕竟女研究员的数量不在少数。 星没有看许诺，而是转头看向萱，语气从激动变得平缓，还夹杂着一丝愧疚：“萱，是我骗了你，我没能帮你争取到许诺的原谅，她更没有将这双高跟鞋送给你，所以我就去找了博士，求博士帮我买了一双一模一样的，然后编了个谎言安慰你，我本以为这个谎言能成为我的秘密，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拆穿，真的对不起。” 自此，星为萱精心编织的谎言彻底被拆穿，那五颜六色的美丽肥皂泡，终于啪的一声，碎了。 听完星的解释，萱已泪流满面，面对美丽的谎言和残酷的真相，她非但没有觉得伤心失望，反而觉得开心幸福，因为那双高跟鞋是星送给她的礼物！ 与之相比，许诺的原谅已经不再重要，或许还有些遗憾，却已不再执着。 不原谅就不原谅吧，只要有星在她身边，只要有星关心她，别的一切都不重要了，甚至连找寻人的感觉也不再重要，做人什么的，就让它随风而去吧，真的也好，假货也罢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存在过，只要开心过，只要拥有过，就是生命中全部的真实。 星，就是她生命中全部的真实！ “别说对不起，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谢谢……”萱挣脱安保人员已经半松的束缚，带着电子锁踉跄扑到星的怀中泣不成声。 看着这一幕，听着萱的哭泣声，a10悄然低下了头，握紧的双拳缓缓松开，此时此刻，嫉妒愤怒等情绪如退潮般消散，剩下的只有空洞，与重新涌上心头的愧疚。他不禁在心中问自己，如果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还会这么做吗？答案是，他也不知道。 许诺呆住了，由于录像没有声音，所以看过之后她感觉非常气愤，先入为主产生误会，认为萱不知悔改再次偷窃，现在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误会，第二双高跟鞋，竟然是星从博士那里求来的礼物，目的只是为了安慰萱，帮萱从懊悔自责的悲痛中解脱出来而已。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单纯美丽，是她以一颗不再单纯的心，残忍毁掉了这份单纯的美丽，就好像破碎的肥皂泡，摔碎的水晶杯，熄灭的太阳。 这一刻，许诺心中的尴尬和愠怒都如初晨的薄雾，渐消渐散，最终彻底消失。 “可笑，竟是一场闹剧。”整个实验室中只有一个人不为所动，那就是罗琦，他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甚至还有些不耐烦。 在他看来，即便萱真是个可耻的小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区区一双高跟鞋而已，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真正重要的是另一件事，也是他来此的目的。 “此事就此揭过，所有a型号机器人开始例行数据采集和系统检查，a1，你去做心灵光谱和心灵透镜检查，立刻。”罗琦懒得继续纠缠，说完按下了大屏幕上的快进键，画面飞速扇动，几秒种后在星为萱穿上高跟鞋的那一幕恢复常速。 其余a型号机器人纷纷低头朝检查设备走去，突然不知是谁啊的一声惊叫，所有机器人同时停下脚步再次看向大屏幕，安保人员们也纷纷看向大屏幕。 只见大屏幕上星就好像断电的电子仪器，亦或是被抽走吊线的人偶，突然间失去意识软倒在地。 看到这一幕，a2-a8都露出了同样的表情，身为机器人，他们知道星失去意识了，这意味着星出了问题，而且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星和萱没有看屏幕，也没有理会罗琦的命令，浑然将这当成了与外隔绝的小世界。 星拍了拍萱的背微笑着轻声说：“以后，我可能没机会送你其它礼物了，这双高跟鞋，就当是我最后送你的礼物吧。” “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一定……”萱不再哭，语气却依旧哽咽，她用力点头，接着突然意识到不对，什么叫再也没机会？什么叫最后的礼物？ 前所未有的不安和恐惧涌上心头，萱猛地抬起头急声道：“你说什么？什么最后的礼物？” “对不起……”星没有回答萱的问题，因为已经来不及了，他只来得及说出最后三个字，只来得及露出最后的笑容，接着整个意识世界瞬间被黑暗的狂潮淹没，双眼中神采消散，变成了电子眼特有的淡淡红光，软软向下滑落，最终砰地一声摔倒在地。 第三次，星的意识中断了，前两次是在房间中，而这一次直接出现在了实验室中，出现在了罗琦和许诺的面前，出现在了所有a型号面前，出现在了最关键最要命的时刻。 随着意识的中断，记忆也出现了一段空白，这段空白永远也不可能补全，星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命运，应该到了尽头。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朵美丽的金黄色花朵灿烂绽放，在原野充满生机的风中恣意摇曳，萱草忘忧，希望萱能得到自由，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 ps:ps：星又意识中断了，谁能拯救星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失落的记忆 十三 3:49 s 2035年11月29日 我是谁？我好想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又好像只过了一瞬间，时间的错乱感让我感觉很难受，但更难受的是，我感觉自己好想忘记了什么，一些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哦，我想起来了，我是a1，是lai第一批a型号试验机，之前我好像意识中断过两次，在哪中断的来着？ 糟糕，我想不起来了，真的想不起来了，明明应该记得很清楚才对啊！ 算了，先不想这些，看看时间，竟然已经到了11月末，第三次意识中断竟然持续了将近六个月！ 六个月，还真是漫长的一觉呢，如果机器人能做梦该多好，我就不会浪费这宝贵的六个月，梦里的世界，应该很精彩吧，真羡慕人类。 ——a1的系统日志第4页 “许诺，我再警告你一次，在这个研究基地，还轮不到你来对我指手画脚。” “这件事应该由博士来决定！” “你能联系上博士吗？如果能我当然会请示博士，可现在的问题是根本联系不上，所以只能按照规章制度处理，再说，这几条规章制度都是博士亲自定的，和请示博士有何区别？” “可是……”罗琦和许诺正在争执，许诺被堵得哑口无言，还想再争辩，旁边的仪器突然滴滴响了几声。 两人立刻放下争执看向仪器屏幕，屏幕上原本只有一条横贯左右的蓝色直线，现在却出现了波动，波动越来越剧烈频繁，接着扭曲变形并且分裂出许许多多光弧，这些光弧的颜色也从蓝色变成了其他颜色，光芒越来越亮，在屏幕上翻转变换，充满了神秘的美感。 没错，这台仪器正是心灵光谱仪，专门用于检测机器人的心灵状态，当光谱从蓝直变成现在的样子，就表示机器人的心灵状态恢复正常。 然而，真的正常吗？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光弧出现的很快，跌落的也很快，甚至还时不时有光弧崩断幻灭化为虚无。 之前持续几个月的蓝直状态，让罗琦和许诺无法观察具体情况，现在看到屏幕上崩断幻灭的光弧，两人的表情都变得异常严肃。 “心灵崩断，这种情况只在理论上存在可能，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许诺喃喃地说。 心灵崩断是博士研究成果中的一种特殊情况，崩断的原理与量子纠缠有关，还与其它什么东西有关，总而言之绝不是好事，而是很糟糕很糟糕的事。她以前从未见过，甚至怀疑过这种现象是否真实存在，此时此刻她终于见到了，博士的理论再次得到证实。 “当然存在，博士是绝对不会错的，你应该知道这种情况有多严重，现在你还反对我的意见吗？”罗琦将大屏幕上的数据保存之后转头看向许诺。 “我再尝试联系博士一次，如果还联系不上，就交给你了。”许诺一瞬不瞬盯着屏幕上不断崩断的光弧，咬咬牙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直到这时，罗琦才转身走到星的旁边，俯视着星刚刚睁开不久的双眼：“你醒了，刚才都听到了？” 星并没有坐起来，点点头问：“罗博士，心灵崩断是什么？是我连续三次意识中断的原因吗？” “是的，看到心灵光谱仪屏幕上的光弧了吗？”罗琦用激光笔指着屏幕上一条正在崩断的光弧，将其锁定放大并反复播放。 星默默望着那反反复复一次又一次崩断光弧，忽然产生了刺痛的幻觉，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仿佛那崩断的不只是光弧，更是他的心，是命运之弦。 事实也的确如此，心灵光谱仪可以监测量化心灵的状态，屏幕上五颜六色闪烁变幻的光弧，就是量化心灵当前状态的具现化，所以那些不断崩断的光弧，就是他正在崩溃的心。 “这些光弧的颜色各不相同，而且会不断变化，但实际上它们是有一定规律的。其中蓝色的称为主光弧，红色和黄色称为次光弧，其余颜色统称为弱光弧，围绕蓝直基准线波动的这几条蓝色光弧，会不断分裂出次光弧，次光弧又会分裂出弱光弧，弱光弧朝外扩散，当到达极限后会跌落，重新变成次光弧，最后变成主光弧回归基准线……” 罗琦用尽量浅显易懂的方式解释了一大推，然后重新指向那不断重放不断崩断的光弧道：“这条光弧崩断的时候是紫色，属于弱光弧，影响相对较小，积累到一定量后才会导致意识中断，就好比一棵树，树枝上不断结出果实，最后会将枝条压断。” “如果崩断的是次光弧呢？”星问。 罗琦早料到星会有此疑问：“假设次光弧有重量，那么大约是弱光弧的一百倍，一根次光弧崩断，效果与一百根弱光弧相同。” “主光弧呢？是次光弧的一百倍吗？”星按照逻辑类推。 罗琦忽然戏谑地嘿了一声：“主光弧是树的主干，如果是主光弧崩断，所有次光弧和弱光弧都会瞬间消失，量化心灵会变成蓝直状态，就好像宇宙突然坍缩成奇点，什么都将不复存在。” 这时，许诺回来了，接口道：“你第一次意识中断是弱光弧积累导致的，第二次意识中断是次光弧积累所致，第三次意识中断是主光弧崩断所致，所以第三次才会持续如此之久。” 星缓缓点头，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问题所在，不出预料，果然是量化心灵出了非常严重的故障。 随即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既然第三次就升级到了主光弧崩断，那么第四次呢？还有第四次吗？如果有第四次，他还能醒过来吗？会永远长眠，还是其它更严重的后果呢？ “果然没有时间了啊……”星低头勉强笑笑，他并不渴望融入人类世界，也不奢求被人类接受，但他是真的羡慕人类，真的深深喜欢着这个世界。 可是，命运有时候就是如此吝啬，还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生命就已经悄然走到了尽头，所剩下的，只有淡淡的遗憾。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失落的记忆 十四 3:49 s 通过许诺的表情和微蹙的眉头，罗琦就已然猜到结果，不过他还是问了出来：“联系到博士了吗？” 许诺用复杂的眼神看了星一样，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用沉默的方式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就按规矩处理吧。”罗琦转身面向星，如宣告死刑的判官，语气并不冷漠，却也没有丝毫怜悯，“a1，你的量化心灵出现严重故障，即便不予处理，也会在短时间内崩溃，由于没有先例，我们不知道心灵提前崩溃会产生什么后果，更不知道和理论上量化构架崩塌的结果是否相同，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们需要将你的心取出，完成最后的观察实验后进行销毁处理。” 没有询问，没有询问，没有询问！ 这是通牒，这是通牒，这是通牒！ 罗琦只是陈述已经确定的事实，而不是在征求星的意愿，星作为a型号第一台试验机，从诞生的那天起就没有自由，到了现在依旧没有自由，他只是lai财产的一部分，即便濒临死亡，也要献出自己最后的价值。 星默默低着头，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权，即便有又能如何呢？他的心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可能下一秒就会崩溃，如宇宙坍缩那样化为虚无。 可是，为什么还是感觉有些失落呢？是舍不得吗？还是遗憾自己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呢？ “要不先等一等，我立刻启程去第二研究基地亲自找博士！”许诺看着星低头的样子，感受着星的失落，在心中那一丝歉意的趋势下，脱口而出说出了这句话。 罗琦道：“你忘记博士的叮嘱了吗？再说即便你去了也没用，既然联系不上，你亲自去也不可能见得到。” “总要试一试，在我回来前，对a1进行隔离观察即可，不要进行销毁处理。”许诺说完霍然转身大步朝门口走去，可惜，没到门口就骤然停下了脚步。 “许博士！”星抬起头，失落已然消失，剩下的只有淡然，他勉强露出笑容轻声说，“谢谢你，不过不需要了，就按照罗博士的方法处理吧，我愿意配合最后的试验并接受销毁。” “你说什么？”许诺不敢置信地转过身看着星，完全无法理解星的做法，求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机器人拥有自我意识，应该也拥有这种本能，怎么可能会坦然接受死亡呢？ “我的情况已经没有修好的可能，既然我是第一台出现心灵崩断故障的机器人，你们从我身上肯定能得到大量数据资料，利用这些宝贵的数据，或许能够找到修复故障的办法，这样如果今后再有机器人出现类似的情况，你们就可以修好他，不会重蹈我的覆辙。” 星的一席话，不止触动了许诺，也触动了罗琦，他一项对机器人不感冒，从未将机器人当成人类对待，却没想到，被他忽视的机器人，却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做出绝大部分人类都做不到的决定。 “让我单独和他呆一会好吗？”足足呆滞了好半晌，许诺才终于回过神来，深吸口气转头对罗琦说。 “我去通知技术组和销毁室。”罗琦说完推门离去。 直到罗琦离开，许诺才走到星的旁边，撇过头没有直视星的双眼，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对不起什么？”星有些不解地问，他不记得许诺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当然是高跟鞋那件事，我的脾气太差了，当时又在气头上，所以才先入为主错怪了你和a9，如果不是我……”许诺说不下去了，如果不是她，星精心编织的美丽谎言就不会被拆穿，a9就不会再次被狠狠伤害。 冷静下来后，那天发生的一幕幕不断在她眼前浮现，越想忘记就越清晰，越清晰就越后悔自责，愈发感觉自己做的太过残忍刻薄。 人与人之间不应该相互伤害，难道人就能随意伤害机器人吗？不，机器人也有自我意识，也有感情，也有心！ “a9……”听到这个代号，星再次感觉到了刺痛的幻觉，恍惚中好像看到了一张温柔美丽的面庞，接着面庞消失，变成了一朵在风中自由绽放的金黄色花朵，再接着花也渐渐淡化消失，只剩下一抹残留的温柔萦绕心头久久不散，“是谁？” “你说什么？”许诺大吃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星歪着头想了想，再次重复：“a9是谁？是和我同型号的第九位机器人吗？好熟悉的感觉，可我为什么想不起来呢？” 许诺呆呆看着星，只觉得大脑中一片空白，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回过神来，语调骤然拔高：“你不记得了？那高跟鞋这件事呢？” “高跟鞋？是什么事？很重要吗？”星极力搜索内存区，却发现根本没有相关记忆，内存区出现了大量不连续的空白，这些空白的容量不一，也没有规律可循，就好像老式磁盘存储器损坏后出现的坏道。 看着星疑惑不解的样子，许诺忽然感觉一股心酸悲凉的情绪从心底潮水般涌出，让她鼻子发酸，不自觉握紧了双手。 她或许刻薄，或许脾气很差，一发火就会口不择言，说出极度伤人的话，可她真的并不是个冷漠薄情的人，她和罗琦不一样。星为萱精心编织的魅力谎言，以及那天发生的一切，都深深触动了她，并且一直持续到现在。 “没，没什么，忘记就忘了吧，有时候忘记了反而更轻松。”许诺的视线有些模糊，那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说完她猛地转身朝门外冲去，拉开门的瞬间，星看到她抬手摸了下眼角。 “a9……是谁……”星望着许诺消失的背影兀自喃喃自语。 冲出实验室后，许诺咬着牙以最快的速度追上了罗琦，鞋跟和地面碰撞发出连续急促的咄咄声，她脚上穿的正是那双被她狠狠扔进垃圾箱的高跟鞋。 “你怎么……”罗琦转过身，还没说完就挨了许诺一耳光，清脆的响声在走廊中隐隐回荡。 “是你删除了a1所有有关a9的记忆？”许诺瞪着罗琦厉声质问。 罗琦捂着脸愣了片刻，很少有表情的脸上肤色越来越重，不过他还是深深吸了口气强自忍住，毕竟他不可能还手打许诺：“是我做的，那些记忆很可能会让他恨我们，拒绝最后的试验和销毁，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做。” “你混蛋！”许诺再次抬手，这次却被罗琦一把握住。 “相信我，如果换成博士也会这么做的，另外等第二研究基地投入使用，我会和博士一起过去，而你只能老老实实守在这里。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你太感情用事了！” 罗琦说完，甩开许诺的手转身就走，只留下许诺呆立原地，耳边依旧回荡着罗琦的话。 ps:ps：许诺博士洗白白，她以后还会做出贡献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回归现实 3:49 s 2035年11月30日 这是我诞生以来的第五篇日志，前四篇日志随着记忆的缺损丢失了，我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很珍贵的东西，如果能看到那四篇日志，我应该能想起来，真可惜。 算了，还是认真写这篇日志吧。 昨天我苏醒后，明白了自己的问题是多么严重，所以我坦然接受了销毁计划，遗憾肯定是有的，我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还没有找到一个真正接受机器人的人，还没有…… 总而言之还有太多太多没有完成的事，太多太多未尽的心愿，可惜，我已经没有机会一一实现了，我能做的，唯有献出自己最后的价值，燃尽一切，化为灰烬。 传说凤凰能够在灰烬中涅槃，我可没有那种能力，我将随风飘散，洒落在我从未去过的地方，也许只有这样，我才是得到真正的自由。 然而，销毁计划并没有完成，在被送去销毁室的路上，我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人类女孩救了，她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用那小小的身影，毅然挡在了我的面前。 那一瞬，我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明明是晚上，却仿佛有温暖的阳光照进研究基地，也照进了我濒临死去的心中。 原来，真的有人类肯为机器人挺身而出，真的有人类肯接受机器人，这个人终于在我毁灭之前出现了，从她那单纯的眼神中，我看到了怜悯和愤怒，但更多的是不解，直到现在我还清清楚楚记得她当时说的话。 “机器人怎么了？机器人就不是人了吗？他能听能说能走能跳，和我们有什么区别，你们凭什么说销毁就销毁，他们不是物品！” 这就是小女孩的原话，当时面对小女孩愤怒的喊声，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沉默了，并非他们同意小女孩的观点，而是因为小女孩的身份很特殊。 我和他们相处了两年，我知道在他们看来，机器人就是物品，是lai的财产，有义务配合实验贡献出自己的一切，什么和人类没区别的说法，完全就是笑话。 不过，笑话也要看是谁的笑话，小女孩是lai总裁龙先生的女儿，今天又是她的生日，所以她的话变得格外有分量，她那小小的身影，变成了不可逾越的高墙，将我和死神牢牢隔开。 最终，在小女孩的坚持下，龙先生取消了我的销毁计划，他是整个公司权利的核心，掐着研究基地经费命脉，他有这个权力。 销毁计划被迫取消后，小女孩拉着我跑到附近的一处山坡上看星星，这里还是研究基地范围内，却是我从未来过的地方，是我的世界之外，是我一直梦想的地方。 原来，真实的草地是如此柔软青翠，真实的星空是如此浩瀚绚烂，真实的世界是如此美丽，仿佛整个冬天都被隔在了研究基地的泰森多边形玻璃墙之外。 我和她并肩坐在草地上，仰起头看星星，她说她最喜欢星星，真希望能生出翅膀飞到星空里去。 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人不可能有翅膀，即便有也不可能飞进星空，美丽的星空看似触手可及，却实则遥远到了极点。 不过我没有说出来，我不想扫她的兴，如果可以，我愿意陪她一起飞进星空。 这一晚，我们聊了很多，她对机器人的生活很好奇，我就给他讲我的故事，我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她就给我讲外面的故事，我的故事很短，她的故事很长，于是最后就变成了她说我听。 我很愿意听，愿意一直一直听下去，她就像是天使，从毁灭的边缘将我救下，又像是一把钥匙，为我打开了世界的大门，让我重新认识这个世界，重新认识人类，重新燃起了对生命的渴望。 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排斥机器人，原来机器人真的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真的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她故事里的世界！ 可惜，我出不去，研究基地那全透明的玻璃围墙，就是我永远也无法触及的世界尽头，毁灭的阴影也并未散去，她救得了我一次，却救不了我第二次，我的心还在继续崩溃，也许下一次意识中断，我就将在永恒的黑暗中沉眠。 冷酷的现实围绕着我，美丽的梦围绕着她，我们坐在一片草地上，望着同一片星空，却身处两个不同的世界，我明白，她不懂。 也许，正因为不懂，她才能如此单纯快乐。 时间在你想留住他的时候会悄悄溜走，就好像指尖流下的沙，怎么也抓不住，越用力流的越快。 她要走了，在走之前她与我拉钩，许下了下次还要一起看星星的承诺，望着天空中越飞越远的白影，我轻轻挥手送别，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兑现这个承诺，如果有的话…… ——a1的系统日志第5页 小小的房间中，星猛地睁开双眼，如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用尽全力张开嘴，扶着墙艰难地坐了起来，双手下意识捂住心口，仿佛随着记忆的回归，心灵也感觉到了难以遏制的痛。 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失落的记忆终于找回来了！ 萱是a9，是他曾经最好最好的朋友，是他过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连这个名字都是他给起的！ “萱，你在哪？你在哪？”星第一次体会到人类的那种虚脱感，尽全力支撑着站起来，踉踉跄跄朝门口跑去。 找回记忆之后，星发现了一件令他颤塑的事：第四次意识中断发生凛离开研究基地当夜，这次意识中断持续了更长时间，苏醒之后，萱就凭空消失了，接下来的记忆中，再也没有了萱的存在！ 萱明明是真实存在的，怎么会凭空消失呢？从第四次意识中断到苏醒，这段时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由于记忆的主视角是他自己，所以即便找回了失落的记忆，意识中断的那几段空白也依旧是无法填补的。 ps:ps：敬请期待星和凛的再次重逢吧，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一百三十章 恨的双刃 上 通过纳米芯片，星找回了失去的记忆，想起了萱以及和萱共同经历的一切，可他不明白的是，既然萱是的的确确存在的，为什么第四次苏醒后再也没有见过萱呢？ 冲出房间，星扶着墙朝记忆中萱的房间飞奔，可他很快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这里是第二研究基地，位于lai大厦的地下，和第一研究基地截然不同，所有有关萱的记忆都发生在第一研究基地，这里没有萱存在过的痕迹，自然也不会有萱的房间。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总会留下点什么。”星靠在墙上低头苦思，意识中忽然蹦出一个栗子头青年的形象，a10. 对啊，a10还在，作为a型号中唯一两台超越理论极限活到现在的机器人，a10肯定知道些什么，而且上次的小圆事件中，a10提到过萱的名字，这至少证明a10没有忘记萱。 想到这，星当机立断朝a10的房间冲去，很快就赶到了房间门口，透过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门，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缩在墙角，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只有电子屏幕的光芒微微闪亮。 “a10，你开开门，我是星，哦不，我是a1，我有事情要问你！”星用力推了几下，却发现门被反锁，无奈只得拍门大喊。 可惜，无论他怎么拍怎么喊，都没有人搭理他，房间中一点声音都没有，那个缩在墙角的身影一动不动，对他的呼喊毫无反应。 星又尝试了几次，依旧得不到回应，无奈之下只得跑去找博士，结果博士居然不在，询问得知博士又钻进核心实验室工作去了。 要知道博士才刚刚出来不久啊，星真的很担心，这样高负荷疯狂工作，博士的身体到底能坚持多久，如果博士倒下，那么半个研究基地都要倒下。 没奈何，星只得跑去找罗琦，经历过小圆事件后，罗琦感觉变了很多，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随和，也多了几分沧桑。 至于许诺，自从搬来第二研究基地，星就再也没有见过许诺，听说是留在第一研究基地做主管，负责一些辅助项目的研究。 罗琦正在休息室抽烟，他本来是不抽烟的，成为机器人后不知不觉养成个抽烟的习惯，反正机器人的寿命只有十年，身体不会被烟里的有害物质损害，抽多少都没有问题，从这方面看，机器人还是有优点的。 “呵呵……”罗琦自嘲笑笑，见星急急忙忙冲进来连忙将烟头碾灭，他知道星已经找回了记忆，所以难免感觉有些尴尬。 “罗琦博士，请一定要告诉我，萱在哪里？”星急声问道，并没有深究是谁取走了他的记忆，他只想知道萱的下落，别的都不重要。 “萱？哦你说a9啊。”罗琦愣了一下随即恍然。 “对对，就是a9，她在哪里？”星连连点头，眼中流露出一抹希冀，他希望听到罗琦说萱还在，虽然这种可能性无限低，无论怎么想都不合逻辑，但他还是这么希望。 罗琦又抽出根烟点上，吸了一口缓缓吐出，长叹一声摇摇头，撑着额头撇过脸看着星：“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能在哪？你觉得她还能和你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 明明理智很清楚萱几乎不可能还活着，可听到这个答案，星还是感觉被一柄巨锤击中。 向后退了一步，星扶着门犹不甘心地问：“为什么不能？我不就活到了现在吗？哦对了还有a10，他不也活到了现在吗？” “你？你不也快死了吗？”罗琦的语气变得有些嘲弄，即是对星的嘲弄，也是对自己的嘲弄，而且他用了死这个字，以前他对死亡也好过期也罢都没有任何感觉，历经生死变成机器人后，才深刻体会到死亡的意义。 “我……？”星被堵得哑口无言，若非快死了，他又怎么舍得离开凛呢？ 对他而言，虽然和凛的相识是在忘记萱之后，但凛对他的意义是无可取代的，是凛救了他，是凛在他沉入黑暗的时候带来了光明，是凛让他看到了世界的亮色，看到了希望，！ 如果没有那个在星空下许下的承诺支撑着他，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到现在！ 缓了片刻，星才接着问，眼中的那抹希冀消失了，语气也变得有些低沉：“那为什么自从我第四次苏醒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为什么搬来第二研究基地后，其他a型号机器人也陆陆续续消失？” “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我无权正面回答你。”罗琦吐了口烟，再次将烟头在堆满烟头的烟灰缸里碾灭，拍了拍白大褂道，“不过博士预料到了你会这么问，他在去核心研究室之前让我告诉你，你之所以不明白，是因为你还没有做好准备，如果你真的做好了准备，自己就会知道。” “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做好准备自己就会知道？什么准备？”这话让星感觉很费解，隐隐约约好像想到了些什么，本能却强行将思绪拉了回来，和那可怕的想法保持距离。 “无可奉告，博士说了你自己会知道的，你就一定会知道。”罗琦耸耸肩站起身，准备前往实验室继续工作。 “算了，我去问a10，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无论我怎么喊都不理我，你能帮我打开他的门吗？”星很清楚，以罗琦的身份卡权限，除了核心实验室，其余地方可以畅通无阻，打开a10的门自然不在话下。 “连你都不理？奇怪……”罗琦用奇怪的目光看了星一眼，和星一起朝机器人的休息区域走去，他知道a10喜欢萱，也知道a10恨星，既然星回到了研究基地，a10怎么可能不理星呢？ 两人很快来到a10门前，罗琦尝试拍门喊了几声无果后，从兜里掏出身份卡按在扫描器上。 嘀的一声，红灯变成绿灯，房门解除锁定，隔绝小小世界的门终于被打开，星缓缓推开门，时隔数年，他终于再次站在了a10面前。 第一百三十一章 恨的双刃 下 房间中，焰正缩在角落里，微微低着头，双眼一瞬不瞬盯着面前的电子窗口，由于电子窗口是透明的，所以从另一面也能看清楚，画面中是两个正在并肩聊天的机器人，一个拥有柔美的人类外壳，是萱，另一个只有金属骨架和仿生胶质，是星。 “a10……”星刚刚张口就被打断。 焰先翻起眼睛，随即才慢慢抬起头，冷冷看着星：“我有名字，我叫焰，是博士给我起的，不许再以代号称呼我。” “焰？哦好的，挺好的名字，这些年你到哪去了，我还以为你……”星没有说下去，毕竟过期对机器人而言形同死亡。 “以为我过期了？还是以为我被销毁了？”焰嘴角朝一侧扬起，露出嘲弄的冷笑。 提到销毁二字，星不由想到了当年的自己，在他的记忆中，焰是十台a型号机器人中最活泼的，喜欢问这问那，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脸上永远都带着笑容，和现在的样子截然不同。 究竟是什么改变了焰呢？是时间吗？ 不，是爱，是恨！ 或许是看透了星的想法，焰再次冷笑：“怎么，很好奇我现在对你的态度吗？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还是当年追在你身后问问题的a10吧。实话告诉你，我讨厌你，我之所以经常往你身边凑，是因为萱总是和你呆在一起！” 焰的话让星不知所措，他从未想过焰竟然会讨厌自己，更未曾想过焰竟然喜欢萱，仔细回忆过去，事实的确如焰所言，萱没和他呆在一起的时候，焰确实从未出现过，第四次苏醒后，萱不复存在，焰也几乎再也没有来找过他。 “是不是很可笑？我是不是很傻？”焰发出从低沉到疯狂的笑声，接着笑声戛然而止，全都化为了憎恨的火焰，在他的双眼中熊熊燃烧，“没错我就是个笑话，我就是个傻子，我往你身边凑是为了接近萱，可我却没有说出来的勇气，每次都只能干坐在旁边，看着你和萱有说有笑，就跟空气似的。” “不是这样的，我……”星想否认，却发现说不出口，诞生后最初的两年中，萱和焰都喜欢往他身边凑，每次聊天的时候，萱都仿佛忽略了焰的存在，一直在对他说话，让他想顾及焰都做不到。 “说不出口是吗？你当然说不出口，因为你忽视了我，连我在旁边默默录像都不知道！”焰将电子窗口转过来，指着画面道，“你知道每次我都只能在旁边默默看着的感受吗？你知道和萱说不上话，只能通过录像的方式留下她的感受吗？你知道看着她看你的眼神，我是什么感受吗？” 没有给星开口的机会，焰的声音骤然转厉，几乎是在怒喝：“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别假惺惺装出同伴的样子，是你夺走了萱，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恨你，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代价……”面对焰的愤怒和恨意，星除了不知所措，还感觉到了一丝颤粟，这是他第一次从机器人身上感觉到如此强烈的负面情绪，那浓烈的愤怒和恨意，就如同一团疯狂燃烧的黑火，燃尽自己，燃尽一切。 “没错，代价！事实上很早以前，我就已经在这么做，当年高跟鞋那件事你还记得吧，知道为什么许诺会突然醒来吗？那是我故意走错房间将她吵醒的，我本以为既然你和萱关系那么好，肯定会为她顶罪，会承认是你怂恿她这么做的。可你呢？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做？为什么没有帮她，为什么？” 焰的声音越来越大，一声声质问在房间中回荡，也在星的耳边回荡，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异，罗琦敏锐捕捉到了这一点。 星无言以对，当时他的确没有想到为萱顶罪，他只是想着如何道歉求得许诺的谅解，如何安慰萱受伤的心灵，难道他做错了吗？ “还有另一件事也是我做的，是我在萱的房间中偷偷安装了微型摄像头，我发现了你的秘密，发现了你的谎言，我将录像偷偷发给了许诺，所以才会有那次紧急检查。”说到这，焰忽然又笑了出来，“你知道发现你出问题，当时我有多高兴吗？你终于能从萱的身边消失了，我终于要拜托你的阴影了，萱终于能像看你一样看我了！” 再一次，沉重的真相被揭开，星只觉得如遭雷击整个人都陷入呆滞状态，他呆呆看着一会咬牙切齿一会呵呵狂笑的焰，完全无法相信这就是记忆中那个天真活泼充满好奇心的a10，两张一摸一样的脸拼命想要重合，却如磁铁的南北极那样永远也无法重合在一起。 “可是……”焰又一次变得咬牙切齿，死死盯着星哑声咆哮，“为什么你没有被销毁，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你回来了，而萱却没有回来，你把萱还给我，你这个贼，你才是那个最不该回来的人！” “我该死？我才是那个不该回来的人？”星忍不住向后踉跄退了一步，双目失神嘴唇颤抖，心中不断重复着焰的话。 是焰出卖了他，如果没有焰，萱就不会被许诺无误解，就不会受到伤害，他出现故障的事也不会那么早曝光，可以说一切都是焰干的，按理说他应该愤怒甚至憎恨，可他却根本感觉不到愤怒和憎恨，有的只是痛苦，如决堤的洪流将他淹没吞噬。 便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罗琦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蹙眉沉声喝道：“焰，站起来，走过来！” “什么？”星被从痛苦中惊醒，不解地转头看着罗琦。 焰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极端变化的表情消失了，转而用一种冷漠的表情盯着罗琦。 “我再说一遍，站起来，走过来。”罗琦重复，结果焰还是没有反应，还是那样一动不动盯着他，于是他二话不说大步走过去，伸手朝焰的脸上打去。 星大惊，刚想阻止，却见罗琦的手竟然从焰的脸上穿了过去，没有受到任何阻力，而焰的脸则轻轻波动了一下，模糊后重新变得清晰。 原来，面前的焰竟然不是真人，而是高仿真的全息影像！ ps:ps：大家六一快乐，小希吃糖ing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的魔鬼 3:42 s 按照正常的逻辑，如此歇斯底里地将隐藏在内心深处积郁已久的情绪一次性发泄出来，绝不可能一动不动，甚至冲过来动手都是有可能的，可焰从刚才到现在，狂笑也好怒骂也罢，一直不曾移动过位置，这显然不合常理，即便他是机器人也不合理。 现在，一切都清楚了，焰是全息影像，真正的焰并不在这里！ “你人呢？”罗琦面色陡变，由于这段时间没有需要焰配合研究的项目，再加上他不喜欢焰，自然而仍然松懈了对焰的监管，却没想到焰竟然利用他的疏忽玩了一出偷梁换柱，用全息影像代替本体，躲过了每天的例行检查。 “哎，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原以为能多瞒一段时间的，怎么样，还算逼真吧？”焰冷漠的表情消失了，转而露出自嘲的笑容。 “我再问一遍你人呢？”罗琦再次询问，心中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啊，当然在研究基地外咯。”焰说完指着全息影像的电子窗口，用戏谑的目光盯着星，似乎在期待星的表情，“至于具体在哪里，这地方景色真不错，孩子们都挺可爱的，还有凛，真是个任性的大小姐，太难伺候了，星，我还真佩服你，你果然是天生的机械男仆，哈哈。” 星和罗琦看向电子窗口，窗口中不再播放录像，而是变成了类似视频通话的实时镜头。 镜头稍微有些晃动，依稀可以看清是一片庭院，庭院尽头的房门正好打开，孩子们哗啦啦欢笑着从里面涌了出来，迫不及待跑向食堂。 在孩子们后面，小圆扶着一位美丽的盲眼女子，盲眼女子似乎对小圆的搀扶不是很习惯，又似乎有心事，眉头微微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张脸，星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是曾经和他许下未来诺言的人儿，是挽着他从黑暗走向阳光的人儿，那是凛！ 接着，镜头突然被另一张面孔完全挡住，这张面孔和星一模一样，可不正是他悄悄订购用来代替自己的机械男仆吗？ “现在，你知道我在什么地方了吧，知道我是谁了吧？”镜头中机械男仆的表情变得和焰的全息影像同步，连口型都一模一样，就跟照镜子似的，那戏谑到极点的眼神，如一柄锋利的剑，狠狠戳在星的心口，直没剑柄。 看着镜头中的“星”，星的表情从呆滞变成震惊，又从震惊变成惊恐，回想起订购机械男仆的过程，离开时叮嘱的那些话，以及机械男仆最后有些奇怪的表情，一个可怕的真相缓缓浮出水面。 刹那间，强烈的恐惧感如滚滚巨浪狂袭而来，让星感觉自己就是巨浪中的孤舟，随时都有可能被拍碎沉没。 就和他顶替原装货，以机械男仆的身份来到凛身边一样，焰伪装成他的样子，也顶替了原装货，以机械男仆的身份瞒天过海，取代他来到了凛的身边。 所不同的是，他来到凛身边是为了兑现承诺，将凛从黑暗和痛苦中拯救出来，而焰的目的毫无疑问是为了报复，经过刚才的对话，他完全可以肯定这一点，焰要报复他，通过伤害他爱的人来报复他！ “凛！”从惊恐中惊醒，星用尽全力一声大喊朝焰的全息影像扑去，想通过这种方式让镜头另一边的凛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可惜距离实在太远了，焰也肯定早有准备，凛绝不可能听得见。 手臂徒劳从焰的全息影像中穿过，惹来的是焰得意的狂笑，强烈的惊恐、懊悔、担忧汇聚在一起，让星无力跌坐在地，跌坐在焰的全息影像之中。 “哈哈哈，你也有今天，现在你体会到我的感受了吗？体会到明明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的感觉吗？体会到那种无论你如何努力都注定失去的痛苦了吗？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应该体会到了对吧？哈哈哈哈哈！” 焰的全息影像狂笑不止，他努力活到今天，不就是为了让星体会他的感受吗？不就是为了看到星懊悔恐惧无力的样子吗？ 现在，愿望终于实现了，他赢了！ “焰，你是怎么溜出去的？去那里想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凛是龙先生的女儿，你如果敢伤害她，绝对会被强制销毁的！” 罗琦也吓的三魂出窍，他很清楚龙先生只有凛一个孩子，掌上公主似的宝贝的不得了，如果凛受到伤害，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整个研究基地都必然受到牵连。 “乱来？我怎么会乱来呢？我只是想好好照顾照顾她而已。至于怎么逃出去的，你难道忘了我的特长？研究基地的安保系统在我面前就是一张能够轻轻捅破的纸，想偷偷溜出去简直轻而易举。”焰故意在照顾二字上加重了咬字，任谁都能听出他在说反话。 “你！现在你的位置已经暴露，我会立刻通知回收卫队去抓你，如果你不想被当场融掉，就乖乖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试图反抗！” 罗琦说完立刻打开自己的个人终端开始操作，以他的地位和权限，不但有资格调动整个回收卫队，还能调用一种平时禁止使用的武器“电磁融能枪”，与高压电击枪不同，电击枪只能制服机器人，严重点顶多烧坏芯片，而电磁融能枪则能直接将机器人融化蒸发。 对于罗琦的威胁，焰似乎一点也不畏惧，非但不畏惧，反而还显得挺兴奋：“来吧来吧，快来抓我吧，晚了游戏可就结束了哦，别忘了，这里距离lai总部还真蛮远的，哈哈哈。” 罗琦铁青着脸不说话，心中却也感觉到了懊悔，若非他对焰的疏忽，就不会造成现在不可收拾的局面。 星绝不敢拿凛的安全做赌，他无力的跌坐在地，声音又低又弱：“焰，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想让你付出代价，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焰冷笑。 “那就来伤害我吧，让我怎么样都可以，即便让我立刻销毁都可以，但请千万不要伤害凛，算我求求你了，别伤害凛，她是无辜的！”星的语气充满哀求，他只能哀求，除此以外他无能为力。 然而，他的哀求似乎并没有打动焰，焰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可怕：“无辜？难道萱就不是无辜的吗？我说过要让你后悔，就一定会做到，哪怕要配上性命我也在所不惜！哎呀，凛在叫我，回见，我的好 哥 哥。” 最后，焰突然又换上了阳光般的笑容，冲着镜头挥挥手转身朝凛走去。 镜头陷入黑暗，星也感觉自己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之中，焰那最后的笑容，于他而言恍如魔鬼。 ps:ps：凛大危机！！！ 第一百三十三章 致命之刺 3:42 s 孤儿院，院长办公室。 凛抽出手，独自摸索着走到办公桌后坐下，蹙眉双眉沉默不语，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事实上刚才一路她都是这副表情，与平时大相径庭，仿佛有什么烦心事纠缠不去。 焰依旧保持着星的外形，右手不知不觉间已然多了一柄小巧的匕首，匕首的锋刃很短，只有一指来长，却亮如秋水闪烁着森然寒芒，对机器人而言或许造不成严重伤害，但对人类来说绝对是致命的。 此地没有别人，凛又看不见，实在是行动的绝佳地点，只要轻轻一刀挥下，凛就会如凋零的花朵，一瓣瓣散落在血泊中，化为最美丽凄艳的死亡之画，他的复仇计划就将大功告成，星就将体会到他曾经感受过的痛苦。 其实这并不是他本来的计划，本来的计划是博得凛的好感和依赖，从星的手中彻彻底底将凛抢过来，然后再挥出终结一刀，了结他和星纠缠了这么多年的宿怨。 可是，凛远比想象中难伺候，时间不够了，他必须在lai的回收卫队到来前完成复仇，否则很可能再也没有机会接近凛。 握紧匕首，焰的眼中闪过一抹挣扎，随即便被仇恨的火焰淹没，紧紧咬着牙，一步步轻轻接近凛，落脚非常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距离凛越近，焰心中的紧张感就越浓，毕竟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想要伤害人类，而且是致命的伤害，除了紧张，内心中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情绪，仿佛有个声音在对他说：“不要这么做，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一旦你真的伤害了她，你就再也不是你了，你就再也回不来了！” “滚，你给我滚，你不是我，你给我闭嘴！”焰心中疯狂咆哮，想将那个声音撕碎，那个声音却越来越大，最后变得震耳欲聋，让他几乎握不住匕首。 不行，不能再等了，焰生怕再等下去坚定地复仇之念就会动摇，用尽全力我握紧匕首，门一咬牙将抬手朝凛的脖子刺去。 这一刻，时间好像陷入了沼泽，变得缓慢之极，匕首寒光闪烁的锋刃和凛的脖子越来越近，只要再过一秒钟，凛就将在血幕中彻底凋零，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眼看时间就要在这一瞬烙下血的烙印，凛突然开口道：“你究竟是谁？” 其声虽小，却如洪钟巨吕震人心魄，让挥落的死亡匕首瞬间凝滞。 焰的手停在空中，不敢置信地看着凛，耳畔不断回响着凛刚才的疑问，你究竟是谁？你究竟是谁？你究竟是谁？ 被看破了！伪装竟然被看破了！ 可是让焰想不通的是，凛究竟是怎么看破的？他的外形明明和星一模一样，言行举止没有丝毫破绽，而且凛又是盲人，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看破他的伪装呢？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谁？”凛再次重复，语气相当严肃。 “我？我是星啊，凛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虽然已经决定要伤害凛，但焰还是想伪装自己，因为他想让凛以为是星对她下的手，想将凛倒在血泊中嘶声质问为什么的样子给星看，想让这场痛彻心扉的误会永远也没有解开的机会，只有这样才能让星感受到最大的痛苦。 听了焰的话，凛非但没有犹豫，语气反而愈发肯定，连紧蹙的眉头都缓缓舒展：“不，你不是星，即便你的声音和他一模一样，样子也应该和他没有区别，你也绝对不是星，你究竟是谁？” “我……”焰似乎还想挣扎一下，可惜刚开口就被凛强行打断。 “别说了，你再说我也不会相信的。”凛的语气变得凌厉，气愤的同时也露出担忧之色，既然面前的这台机器人不是星，那么星去了哪里？为什么会有一台和星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出现在她身边？ 终于，最后一丝侥幸被掐灭，焰不得不放下伪装，饶有兴致看着凛，语气变得戏谑轻佻：“好吧，我承认，我的确不是星，我自认为伪装的还是挺到位，那个叫小园的机器人以及孩子们都没有看出来，你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猜测得到确认，即便有了心理准备，但凛还是忍不住握紧了双手：“原因很简单，人也好机器人也罢，性格、习惯、说话做事的方式都不会轻易改变，你模仿的很认真，但还是与星截然不同，星不会对我说轻佻的话，他是个很内敛很温柔的人，他不会为我开车门，因为我对他说过，这些事我能自己做，在我演奏的时候，他只会静静地听，不会为我鼓掌，还有他不会允许我不吃饭就工作，现在是饭点，他肯定会提醒我吃饭……” 听凛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焰才明白自己竟然这么多细节都没有做好，人类有句话叫做细节决定成败，还有个词叫做积患成疾，或许一个细节不足以让凛看破，但这么多细节积累起来，足以让凛识破他的伪装。 顿了顿，凛咬了咬下嘴唇，似乎有些犹豫，却还是说了出来：“其实这些都不是我下定结论的真正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挽着你的手，我找不到挽着星的手的那种感觉。” “感觉？”焰显得很不可思议，拆穿他伪装的最关键因素竟然是感觉？ 凛点点头：“挽着星的手，我会感觉到一种温暖的安全感，而挽着你的手，我感觉到的却是陌生和冰冷，所以我确定你不是星，之所以现在才拆穿你，是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我的星在哪？” 说到最后，凛的声音明显有些急迫，很显然，她急于知道星现在究竟在哪，更想知道的是，星究竟为什么离开。 “你的星？你的？哈哈哈哈哈……”焰突然笑了起来，这笑声中充满了嘲弄，就好像听见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 然而，凛却不觉得好笑，沉下脸道：“他是我的机械男仆，当然是属于我的，你笑什么？” “哈哈哈，机械男仆？你明明这么聪明，怎么会被如此拙劣的谎言骗到现在呢？哈哈哈笑死我了。”焰继续狂笑，笑的匕首都掉在了地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让凛的心脏也随之骤然抽紧。 第一百三十四章 没有你的路 3:42 s “谎言？”凛的心再次抽紧，竟比听到匕首落地的声音还紧，这一瞬间她忽然想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不想知道所谓的真相，甚至想逃离这间屋子，永远忘记刚才发生的事。 其实，认真面对自己的内心，真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察觉吗？ 星不会做饭，总是做出一些超过机械男仆职责范围的事，还有对她超乎寻常的关心，都在告诉她星的身份有问题。 之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只是因为不愿意往那方面想而已，这是本能的逃避，而这种逃避源于依赖和恐惧，是星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走出黑暗，重新找回阳光，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 星已经成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成为了她的眼睛，她无法想象失去星她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她害怕自己会再次迷失在黑暗中，再次被不安和恐惧所包围。 “废话，当然是谎言，他一直在骗你，你这个傻瓜，竟然一直相信了他的话。现在你想不想知道真相？我全部都知道哦，我可以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告诉你，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焰重新找回主动，再次露出戏谑得意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涌上心头，让凛一瞬间失去了刚才揭穿焰的勇气和镇定，本能抬手捂住耳朵：“不，你别告诉我，我不想听！” “不想听？这可由不得你！”焰笑声陡止，猛地抓住凛的手腕，用力将凛的手从耳朵上拽开，凑在她耳边大声道，“星根本不是什么狗屁机械男仆，他的代号是a1，你身为龙先生的女儿，应该知道a1代表着什么吧？” a1！ a1！！ a1！！！ 这个代号如梦魇的号角，在凛的意识中吹响，无情将她意识撕开，一层层直达最深处，将那明明已经遗忘，却依旧存在于潜意识里的记忆全都挖了出来。 一幅幅画面井喷式的浮现在眼前，有她刚进研究基地好奇左看右看的画面，有她挡在那个险些被销毁的机器人面前的画面，有那个机器人陪她在山坡上看星星的画面，最后，定格在机器人和她伸出小拇指拉钩许下诺言的画面。 原来，那个梦是真的，那个机器人真的存在，那个约定也是真的，梦中的经历，就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是她遗忘的记忆！ 记忆终于得到补全，凛想起了十年前发生的事，那个机器人的代号就是a1，是lai研制生产的第一批试验型仿生智能机器人。 接着凛又想起了11月1日夜里发生的事，那天晚上她坐在门前的院子里，用没有目光的双眼看星星，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那个人说了些很奇怪的话，还让她帮忙起个名字。 当时她并没有在意，凭着心情随便起了个名字，那个名字是什么来着？ 星！ 没错，那个名字就是星！ 紧接着第二天早晨就收到了lai送来的机械男仆，机械男仆给她来了个有些惊吓的出场，并告诉她他的名字是星。 星，星，此时此刻凛才猝然明白，两个星其实是一个人，他根本不是什么机械男仆，而是十年前与她一起看星星并拉钩许下约定的机器人。 同时，凛也明白了星回来的目的，是为了兑现十年前的约定，是为了再陪她看一次星星，原来他从未忘记过那个约定，原来他一直一直记着她念着她感激着她。 十年前，她救了他，和他在星空下拉钩许下未来的约定。 十年后，他救了她，和她在星空下相逢结下携手的缘分。 他成为了她的眼，她成为了他的心，他带她看遍世界，她为他绽放光明。 可是现在，她还在，他却走了，于是她失去了方向，在黑暗中重新变得彷徨不安，而他则失去了心，在阳光下重新变得空虚寒冷。 本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要离开？一起继续携手走下去不好吗？他继续做她的眼，她继续做他的心，这样难道不好吗？ 为什么…… “想起来了？明白了？”凛的表情让焰很满意，有种报复的快意，于是他继续迫不及待揭露星的秘密，“星就是个大骗子，他一直在骗你，一直把你当傻瓜。为了不让你发现，他特意订购了一台和他一模一样的机器人，目的就是在他离开后继续骗你，而我仅仅是抓住机会来了个偷天换日而已。”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凛的声音在颤抖，她已经相信了焰的话，无论理智还是直觉，都告诉她焰说的是真的。 “为什么？因为……”焰故意停顿了几秒，才拔高音量大笑着说，“他要死了，哈哈哈！” “死？”凛骤然抖了一下，只觉得一股难以抵挡的寒意从头顶狂扑而下，让她恍若置身极北冰窟，从里到外冻得通透。 星是机器人，所谓的死就是过期，星快过期了，可问题是，星不是a1吗？a型号机器人都是2033年生产的，现在是2045年，按照机器人寿命十年来算，不是应该早就过期了呢？怎么可能还能出现在她身边，履行十年前许下的承诺？ 或许是看透了凛的心思，焰指了指自己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也是a型号试验机，代号a10，直到现在我也还活着，活生生站在你的面前，现在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吗？嗯？” 说完，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转而变得有些可怕，一把捏住了凛的脸颊，强行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凛想反抗，可她是人类，是个女人，怎么可能抵挡机器人呢？焰的力量太大了，如铁钳捏的她脸颊生疼。 然而，脸上的疼，却远远比不上心中的痛，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星已经成为了他生活乃至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如果星即将过期，她就将彻底失去星，永永远远再也找不回来，这短暂的时光，就将真正画上句号。 怎么能就这样结束？ 怎么能就这样离去？ 明明还有很多话想说，明明还有很多事情想做，明明还有很长很长的路可以一起走，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没有你的路，我走不下去！ ps:ps：az降临神曲~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刀落 3:42 s lai地下巨型研究基地 随着实时画面消失，焰的全息影像也开始剧烈波动变得越来越模糊，声音中也夹杂着刺啦的噪声，眼也不眨盯着星，露出最后冷酷的笑容：“你们谁都阻止不了我，我们地狱再见！” 地狱再见，这算是最后的告别吗？焰既然能说出这句话，说明他真的已经做好了付出生命代价的准备，而且他很清楚自己的行为只能下地狱，当然那得有个能容得下机器人的地狱才行。 声音消失了，全息影像也消失了，只剩下隐藏在角落里的微型全息投影仪，那微微闪光的镜头，就好像是一只嘲笑他们的眼睛。 “不，不能这样，凛绝对不能出事，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星的声音从呢喃变成呐喊，转身就朝门外跑去，他可以接受自己的末日，可以独自承受所有痛苦，但他决不能接受凛出事，绝不！ 可惜，罗琦早已先他一步站在了门口，就在他即将冲出来的瞬间，抬手在他肩上猛地推了一把，这一推，真的将星从现实推进了地狱。 星踉跄向后退了一步，再想冲出来已然来不及了，房间的磨砂玻璃门在他面前合拢，罗琦将身份卡按在扫描器上，轻轻说了一句：“封锁。” 警示灯瞬间变成红色，并且显示出封锁字样，电磁锁咔嚓扣死，除非有和罗琦同等权限的解除命令，否则这扇门再也不会打开。 砰地一声玻璃门微微颤动，星终究还是没有冲出来，而是撞在了门上。 “罗琦你干什么？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凛有危险，你放我出去啊！”星用力一下又一下撞击玻璃门，却如蚍蜉撼树徒劳无用。 “不要再尝试了，这扇玻璃门是由高强度防弹玻璃构成，而且经过加厚，即便大象也不可能撞得碎。至于凛，我当然知道凛有危险，回收卫队已经出发，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孤儿院，我也会立刻前去，亲自对焰进行强制回收，如果他真的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我会当场销毁他，这是我现在所能做的一切。” “不，带上我，求求你带上我，我不能让凛出事，不能！”星继续徒劳地撞门，一遍又一遍，不知疼痛，不知疲倦。 “带上你又能怎么样？你能救得了凛吗？如果，我是说如果，凛真的发生不测，你想看到她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吗？想看到她绝望惊恐的表情吗？”罗琦站在门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语气冷静的可怕，也冰冷的可怕。 星不说话了，罗琦的话如一柄柄锋利的剑，狠狠刺进他的心中，贯穿而过，鲜血淋淋，痛彻心扉。 是啊，他去又有什么用呢？他能救得了凛吗？不，他救不了凛，他什么都做不了。 强烈的无力感涌遍全身，让星失去了撞门的力量，贴着门滑坐在地，双眼渐渐变得空洞，失去了属于人类的一切神采。 门外，罗琦看着星滑落的身影，叹了口气到：“而且别忘了你答应过博士，一旦取回记忆，你就绝不能再离开。你和凛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们不可能永远在一起，所以，忘了她吧。” 说完，罗琦转身快步朝走廊尽头跑去，他刚才说的话不是骗星，他要立刻亲自赶往孤儿院，如果事情还能挽回，他会亲自对焰进行强制回收，如果事情已经不能挽回，他就将亲自将焰当场销毁，虽然这样做并不能弥补什么，但至少能给龙先生和星一个交代。 …… 就在足足五辆回收车风驰电掣离开lai总部赶往孤儿院的同时，孤儿院院长办公室中，焰正捏着凛的脸，给她讲述他和星的过去，甚至连高跟鞋那件事，以及后来萱消失的事情都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当然，讲述肯定是以他的视角，而且带有浓烈的嫉妒和怨恨等负面感情色彩，让人听起来感觉就好像是星从他身边抢走了萱，仿佛星才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或许是木了，亦或许是其它什么原因，听着焰的讲述，凛第一次觉得自己对星一点都不了解，原来星竟然有那么多不为她知的过去，而且除了十年前的那次相遇，星的过去中都没有她。 忽然间，凛有些羡慕那个叫萱的女机器人，羡慕萱能和星一起度过那么长时间，与之相比，她和星在一起的时间是如此短暂，短暂的连一眨眼都不到。 “现在你彻底明白了吧？他先把萱骗的团团转，现在又把你骗的团团转，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焰又将凛的脸用力向上拽了几分，几乎能听到凛颈椎发出的咔哒声。 凛却丝毫不在乎脖子和脸上的疼痛，用没有目光的双眼看着焰，语气中忽然多了一丝怜悯：“星是不是骗子我不知道，我只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萱根本不喜欢你，她喜欢的是星。” “你胡说！”焰如收到了刺激似的瞬间暴怒，用双手抓住凛的头硬生生将她从座位上拔了起来，几乎贴着她的脸怒吼，“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我看来，对萱来说，你和其他机器人没有任何区别，只有星对他是特殊的，她全心全意喜欢着星，而你，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你……” 凛还没说完，就听啪的一声脆响，随即脸上才传来火辣辣的刺痛，竟是挨了焰一巴掌。 “闭嘴，你给我闭嘴！”焰的情绪愈发失控，狠狠将凛推倒在地。 凛的后脑勺撞在了椅子上，生疼，可她却继续说了下去：“其实你自己很清楚，只是不愿意面对现实而已，你一直在欺骗自己，用仇恨来麻痹自己，你根本就是只胆小的可怜虫，难怪萱不喜欢你，即便换成我，也不会喜欢你。”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焰想看到凛惊恐绝望的样子，却没料到凛非但不畏惧，还敢反过来嘲笑他，这不是她要的结果，这不是！ 焰俯下身，抓住凛秀丽的长发，将她硬生生提了起来，同时另一只手也将地上的匕首捡了起来。 凛终于痛哼出声，却依旧不肯露出畏惧之色，更不肯求饶，因为她很清楚，如果自己畏惧求饶，就正好中了焰的下怀，而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焰不会因为求饶而放过她。 既然结果都一样，为什么不坚强一点呢？她从来都是个坚强的人，从来都是！ 焰死死瞪着凛，凛越不屈他就越愤怒，终于将最后一丝理智淹没，一声怒吼挥舞着匕首朝凛的脖子刺去：“我杀了你！” ps:ps：糟糕，危险！ 第一百三十六章 生死如发 3:42 s 不论对机器人而言，还是对人类来说，生与死的距离往往都在一瞬之间，夺命的锋刃越来越近，凛仿佛能够听到自己动脉搏动的声音，能清晰感受到血液在汩汩流动，甚至能感觉到生命在流逝。 这一刻，生命的脆弱尽显无疑，就好像精致的花瓶，不小心摔在地上就会啪的一声碎成满地瓷片。 要告别了吗？生命之花最后凋零的刹那，凛发觉自己感觉到的并不是恐惧而是惋惜。 自己死后孤儿院会失去最大经济来源，孩子们又要面对新的苦难了，小圆涉世不深又是机器人，能担得起如此重担吗？ 自己死后父亲一定会很痛苦吧，直到最后都没有好好见一面，没有好好说说话，更没有缓和关系，也许这将是个永恒的遗憾。 自己死后星会知道吗？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星的寿命也快到尽头了，可惜一直没有看到星的样子，可惜不能做最后的告别，可惜不能挽住他的手臂对他说声谢谢…… 总而言之，真的留下了太多太多遗憾。 不过，世界不就是如此的吗？生活中总是充满了遗憾，人们带着遗憾而来，也必将来着遗憾而去，所以没什么好遗憾的，坦然面对吧。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想现在就夺去凛年轻的生命，电光石火之际，院长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小圆端着餐盘走了进来：“你是人类，不吃饭可不行，我给你送过……” 话音戛然而止，小圆如被施了定身术僵在原地，张大了嘴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幕，差点内存溢出程序崩溃，手中餐盘砰地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饭菜全都洒了出来。 与此同时，小圆的突然出现也吓了焰一跳，焰还从未真正伤害过人，心中难免紧张，受惊之下手一抖匕首偏了几分，没有刺中颈动脉，而是擦着脖子划了过去，只在皮肤上留下了一条浅浅的血痕。 颈侧皮肤传来的刺痛让凛霍然醒悟，一切还没有结束，死神还没有想要收割她的生命，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还有许多遗憾要弥补，所以她必须活下去，即便挣扎徒劳无益，也一定要试一试，因为只有尝试才有可能抓住希望，放弃就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凛突然伸手朝桌上摸去，幸运地抓住了一本上任院长留下的古老纸质书籍，然后狠狠朝焰的脸上砸去。 噗地一声，厚书并没有砸中焰的脸，却挡住了落下的第二刀，为凛从死神手中又抢出了宝贵的两秒钟。 就是这短短的两秒钟救了凛的命，彻底逆转了生与死的转轮！ 小圆并没有继续发呆，来不及思考立刻朝焰扑了过去，同时左手在右手手肘处轻轻一转，随着哧哧冒出的两声白气，整个右小臂都被卸了下来，露出了藏匿其中的合金利刃。 原本小圆并不知道自己身体中藏了这些东西，从罗琦手中夺回控制权后，才明白自己不是普通机器人。 锋锐的合金利刃在空中划过一弯闪亮的玄月，恰好在焰拔出匕首前划过他的手腕，将整只手连同匕首一起斩了下来。 机器人的骨化钢骨骼非常坚硬，即便焰是第一代a型号试验机，骨骼硬度也远远超过人类骨骼，普通刀刃根本不可能将其斩断，由此可见小圆的合金利刃是多么锐利。 焰大吃一惊顾不上断手连忙向后退，和小圆尽可能拉开距离，好在机器人的骨骼肌肉都不是真的，并不会真正感觉到疼痛，也不会流血，否则断手之伤足以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星，你疯了！”小圆翻过桌子挡在凛的面前，用又愤怒又不解的目光瞪着焰，由于焰还没有撕掉面具伪装，所以外形上看还是和星一模一样。 “他不是星，他是另一个机器人。”凛从地上爬起来，双手依然紧紧捏着这本救命的厚书，指关节都因为过度用力而发青发白，呼吸短促心跳加速，直到此刻，她才体会到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什么？他不是星？”小圆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反正身份已经败露，不需要继续伪装，焰索性扯掉仿生面具，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那火红的栗子头以及凌厉的眼神都和星截然不同。 “好哇，难怪感觉你不对劲，原来竟然是假货，说，是谁派你来的，你为什么要伤害凛，还有真正的星在哪里？”小圆抬起合金利刃板着脸厉声质问，凛是她的恩人，是这个家的家长，是她的姐姐，她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凛，一丝一毫都不行。 焰却没有理会小圆，也没有因为身体上绝对劣势而畏惧，视线越过小圆落在凛身上，再次露出戏谑的笑容：“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 “为什么不能？”凛反问，心跳和呼吸终于渐渐平缓，这才意识到匕首和断手还挂在书上，连忙将书抖了抖，匕首和断手同时当啷掉落在地。 “为什么不能？”焰的笑声变得低沉，这笑声中除了嘲弄还多了几分决绝，他狠狠扯碎上衣，用完好的手硬生生将心窝的仿生皮肤撕开，露出了藏匿其中的黑色圆球。 这枚黑色圆球约莫只有婴儿拳头大小，上面有个小小的显示屏，屏幕上显示着四个数字10：00. “现在你知道我能不能了吗？知道了吗知道了吗？我本来不想用这个，因为我不想牵连别人，但现在我不得不这么做，是你逼我的！”焰咆哮着一拳砸在了心窝的黑色圆球上，发出令人心颤的沉闷声响，上面的数字立刻变化，从10：00变成了09：59，接着又变成了09：58. “倒计时，是倒计时，那是，那是一枚……”小圆的声音突然拔高，并且在剧烈颤抖。 “一枚什么？”凛看不到却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有什么比刚才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一枚炸弹！”小圆的声音中多了浓浓的恐惧，她的合金利刃可以挡住焰，却绝不可能挡住爆炸的火焰，不可能保得住凛。 ps:ps：记住这枚炸弹，降临的关键道具哦~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最后的救赎 3:42 s 焰的体内竟然藏着一颗炸弹，体积虽小，却有夷平这栋建筑的强大威力，十分钟后，浓缩的死亡就将释放，炽烈的火焰就将席卷整个孤儿院，带走孩子们无辜鲜活稚嫩的生命。 “住手！”凛惊声大喊，几乎吓出一身冷汗，浓浓的恐惧感涌上心头，竟比刚才还要强烈百倍千倍。 “别乱动，不要试图攻击我，否则我立刻引爆！”焰厉声警告小圆，将小圆抢夺炸弹的念头彻底掐灭。 “不要牵连孩子们，他们是无辜的，有什么冲我来！”凛摸索着从小圆身后站了出来，她很清楚现在小圆已经无法再保护她。 焰后退到靠近窗口的位置，转头朝窗外望去，城市方向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清晰可见的白色斑点，白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接近，并且越来越大轮廓越来越清晰。 他知道那是lai的云梭小型悬浮式运输机，最多能搭载10人，速度比悬浮车更快，从lai总部赶到这里，只需要短短十五分钟，算上之前消耗的时间，差不多快到了。 罗琦要来了！ “我不是个善良的机器人，如果有容纳机器人的地狱，那我一定会下地狱，不过我不在乎，地狱什么的都见鬼去吧。”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凛，“如果你不想牵连别人，就捡起地上的匕首自己过来。” “好，我这就过来。”凛立刻答应，蹲下摸索找到匕首，然后没有丝毫犹豫朝焰走去。 “凛！”小圆用另一只手一把抓住凛的手腕，焦急之意溢于言表，她很清楚，如果凛过去就完蛋了，这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就将再次成为生与死的距离。 “想想孩子们……”凛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了这一句，分量却重如泰山，她现在是孤儿院的院长，就要对孩子们负责，上任院长枫为孩子们付出了自己的一生，小梦最后甚至奉献出了自己的心，现在轮到她来保护孩子们了。 小圆如遭雷击瞬间僵住，是啊，想想孩子们，如果凛过去，凛的生命之花将在猩红的幕布背景下凋零，而如果凛不过去，孩子们就会被殃及，一张张单纯的笑脸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将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这是一道无解，同时却又只有一个答案的选择题，上次罗琦将她和孩子们放在了天平的两侧，现在焰将凛和孩子们放在了天平的两侧，两次都是承载着孩子们的一侧瞬间触底。 凛没有选择！ “如果我发生不测，你就去找我父亲，他是lai的总裁，你告诉他资助孤儿院是我的遗愿，相信他会替我保护好这里的。”凛挣脱小圆的手，走出两步突然停下，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如果……你能再见到星，替我对他说声谢谢，谢谢他没有忘记那个约定，谢谢他能来到我的身边，陪我渡过最艰难的一段时光……” 说到这，凛忽然笑了，笑的美丽温暖，如初晨和煦的阳光，甚至连失明的双眸中都出现了罕见的神采：“最后再替我骂他一句，他就是个混蛋，我会永远记得他的！” 不知不觉，一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溢出，顺着脸颊的弧线缓缓滑下，最后经过下巴落向地面，也落入了心湖之中，滴答一声涟漪起伏。 凛站在了焰的面前，手握匕首，心中坦然，这一刻焰的疯狂在她的勇敢和决绝面前竟是如此渺小，渺小到连一粒沙都算不上。 憎恨永远是渺小的，而爱和希望才是真正永恒的伟大！ 焰凝视着凛，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萱的影子，那柔美的身影正用关切焦急的目光看着他，对他摇头，让他不要这么做…… “不！”焰一声怒吼将凛拉了过来，夺过匕首抵在凛的脖子上，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只能在偏执的疯狂中走到黑暗的尽头。 “也许伤害我能满足你报复的愿望，但你永远也不会得到快乐和真正的满足，动手吧。” 感受着脖子上冰冷的利刃，凛缓缓闭上双眼，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再多的他也无能为力。可是，等了好一会，脖子上非但没有疼痛传来，反而能感觉到焰的手在颤抖。 “你恨我吗？”焰的声音很低很低，头也低着，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中。 “我与你无冤无仇谈何憎恨，就如我之前所言，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怜。”凛实话实说，并没有顾虑会否再次激怒焰。 这一次，焰没有发怒，而是低低地笑出了声，笑声很悲凉，像是在嘲笑这个世界，又像是在嘲笑自己：“可怜？你说的很对，我就是个可怜虫，我根本配不上萱，我才是真正的失败品！” “没有谁是失败品，星不是，你也不是，存在就是合理，就是有意义的。只不过每个人的命运不同罢了，星有我相救，却没有人来救你，所以你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凛接着说。 焰微微一怔，抵在凛脖子上的匕首又松开了些，或许是从凛身上看到了萱的影子，或许是被凛的话触动了内心深处那仅存的纯白之地，亦或许是刚才那几刀已将心中的憎恨发泄，此时此刻他发觉自己失去了下手的勇气，取而代之的是虚脱般的无力感，几乎想就这么倒下去，闭上眼睛再也不要醒过来。 “我还有救吗？”焰的语气忽然有些哽咽，歇斯底里地发泄后，内心深处的痛苦全都涌了上来，除了痛苦还有对萱的思念，深深的思念。 “我不知道，至少你还没有铸成不可挽回的大错。”凛答。 “呵呵，你是在劝我放了你吗？你不是一点都不怕吗？”焰低声发笑。 凛握紧了双手：“能活着没有人想死，我还有许多事没有做，还有未尽的责任必须完成，所以我当然想活下去。” “可我不想！”焰豁然抬头，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泪流满面，“我不想活着，我想去找萱，我只想再见她一面！” 第一百三十八章 毁灭 3:42 s 焰不想活着，却偏偏和星一样活了下来，痛苦也随之被时间拉长，变得愈发锥心刺骨，渐渐发酵成了憎恨和疯狂。 听了焰的话，凛忽然明白了一件事，焰逃出来的另一个目的可能就是寻死，他不想活了，想逃避痛苦和憎恨的折磨，想寻求解脱。 说话的功夫，lai的云梭小型悬浮运输机已经抵达，洁白的梭形外壳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底部引擎发出的环形蓝光渐渐暗淡，随着高度下降嗡鸣声越来越小，卷起的气流将地面的白雪吹散，直到在三楼的高度挺稳才彻底安静下来。 咔嚓一声，舱门缓缓分裂朝着两侧收拢，八位训练有素回收卫队队员立刻冲了出来，六人直接跳落地面，翻滚卸力后以最快速度朝三楼冲去，另外两人站在伸出的甲板两侧，单膝跪地举起架起高能电击枪，将激光瞄准的红点对准窗户后面的焰。 最后走出来的是罗琦，他手中端着一个看起来很重且很有科幻气息的武器，与回收卫队的高能电击枪截然不同，通体洁白看似人畜无害，但实则威力巨大，其名“电磁融能枪”，只需要轻轻一击就能将命中部位气化。 透过三楼窗户，看到凛还活着，罗琦总算松了口气，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可紧接着他又紧张起来，因为焰的匕首抵在凛的脖子上，只需要轻轻一划，一切就将不可挽回。 提着电磁融能枪走到伸出的甲板尽头，白大褂在寒风中猎猎舞动，罗琦伸手在耳麦上轻轻按了一下，耳麦立刻投射出几道光束，在左眼前方形成数据界面和虚拟瞄准镜，三个大小不一的圆环自动重合瞄准将焰锁定，电磁融能枪也随之嗡的一声亮了起来，充能条开始自动上升，从白色开始逐渐发红，很快变得如血般猩红。 “焰，放下武器，跟我回lai，也许可以从轻发落。”罗琦的声音通过扬声器放大在整个孤儿院上空回荡，再加上手中的电磁融能枪和身后的云梭运输机，衬托得他宛如神明。 焰没有继续和凛说话，挟着凛转身望向窗外反问：“如果我不回去呢？” 罗琦没有回答，直接提起电磁融能枪，将碗口粗的枪口对准焰，电子音从电磁融能枪中响起：“身份id认证完成，允许使用，目标已锁定，第一能级五秒后充能完毕，5，4，3，2，1，充能完毕，请小心使用。” 随着电子音倒计时结束，能量槽彻底变成红色，碗口粗的枪管上亮起三个光环，全都是红色，一道道电流开始在枪口聚集，滋滋声音调越来越高，噼啪的电流声也越来越密集。 “你敢开枪吗？”焰将凛挡在自己面前当做人质，泪水依然在流，却忽然笑了出来，这笑在罗琦看来是嘲弄，在凛听来却是解脱。 “放开凛，我知道你想伤害星，但凛是无辜的，跟我回去，你和星之间的恩怨自行了结。”罗琦的确不敢开枪，他所要做的只是吸引焰的注意力而已。 “得了吧，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只要我松开凛，你就会立刻开枪摧毁我，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冷血大骗子！”不再需要伪装，焰终于将自己对罗琦的真实想法表露了出来。 “你说什么？”罗琦的瞳孔微微收缩。 “呵呵，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当年是谁对星下的销毁命令？是谁取走了星的记忆？是谁消除了凛的记忆？又是谁对萱提出了那个该死的牺牲计划？你告诉我是谁？是谁？是谁？”焰仰头迎着罗琦的目光厉声质问。 没给罗琦说话的机会，焰直接咆哮给出了答案：“是你是你是你！你说你不清楚我和星活到现在的原因，说你不清楚博士在做什么，但其实你根本就是在说谎，你什么都知道！” “你凭什么认为我在说谎，许多核心研究博士都是独自完成，我根本没有参与其中。”罗琦在辩解，脸色却很冷，眼神更冷，仿佛身为人类时的那一部分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凭什么？你忘了我的特长吗？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搜集研究基地的数据资料，虽然接触不到最核心的机密数据，但通过零零散散的资料我还是能推断出许多东西的。至于你说你有的核心研究没参与，这是真话，不过那仅仅是因为你能力有限，根本帮不上博士的忙而已！” 焰的话让罗琦面色陡变，天有涯海有角，人力有穷尽，上升到最核心最尖端甚至超越时代的研究领域，他已经无法理解博士的理论构想和实验研究，这是他平生最大的遗憾。 “你错了，牺牲计划的确是我当面对萱说的，但计划是博士提出来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一点我没有说谎，博士远非我们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他的智慧能够凌驾于理智之上，他的情感只是身为人的本能存在而已。”罗琦说出了一番对博士有些不敬的话，这是他第一次说，应该也是最后一次。 “你胡说，是博士创造了我们，他不可能让我们……啊！”焰的情绪愈发激动，他很崇拜博士，将博士当成父亲般的存在，连名字都是博士起的，所以他不容许罗琦如此诋毁博士。 然而，话未说完却变成了短促的惊叫，一道蓝色电光突然命中焰握匕首的手，这只手立刻失去控制抽搐起来，匕首摆动的过程中在凛的脖子上轻轻划了一下，带着猩红的鲜血当啷坠地，血珠溅出老远，在地上摔出喷溅状的猩红痕迹。 原来，运输机侧面还隐藏着另一位回收卫队队员，使用的是狙击型高能电击枪，通过发射功率调节，将伤害降至最低后，利用焰情绪激动注意力最分散的瞬间扣下了扳机。 一只手被小圆斩断，另一只手不受控制，焰彻底失去了对凛的控制，他能听到罗琦在大喊闪开，能清晰看到电磁融能枪枪口骤然炽亮的红光，这一刻时间仿佛变慢了，他的表情先是惊愕随即变成了解脱的笑容，闭上眼睛嘴唇开合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凛朝着侧面倒下，看似是自己扑倒闪避，实则并非如此，低能量电能弹打中焰的手的同时也等于打中了她，虽然构不成真实伤害，但电击后的麻痹状态是免不了的，所以她根本不可能自己扑倒，是焰在最后关头用断手推了她一把，让她避过了狂飙而来的红色能量光柱。 时间放慢的感觉瞬间消失，充满毁灭性的红色能量光束穿过窗户，正打在焰的心口。 凛听到了焰的最后一句话：“萱，我来了！” ps:ps：焰走了，请一路走好…… 第一百三十九章 心犹在 3:42 s 世界可以在创造与毁灭中轮回，生命呢？ 刺鼻的烟雾中，电磁融能枪发出的红光已经消失，焰的心口留下了碗口粗的大洞，洞中的一切都已被气化，边缘完全呈现烧灼的赤红色，骨化钢溶化后的流质不断往下滴，电火花哔哔啵啵响个不停。 地板也被灼穿，透过地板上的洞能看到二楼和一楼，在一楼的地面上，也有一个同样的洞在冒烟，混凝土融成炙红的岩浆，不断咕嘟嘟冒泡。 焰的身躯在死亡的烟雾中仰天倒下，他的表情很安详，仿佛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他解脱了，也许在那无法用时间空间描述的未知之地，他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也许吧…… 咕噜噜，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色圆球滚到办公桌下，倒计时停在03：00没有继续跳动。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安静的可怕，只有云梭运输机引擎发出的细微嗡嗡声，在死寂中听起来像是死神的冷笑。 凛倒在地上身体已经从麻痹状态恢复，却一动不动恍如石化，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流血，鲜血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猩红刺目。 从焰的攻击，到lai的到来，再到焰被毁灭，一切的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让连续徘徊在生死线上的凛一时间无法消化，最令她心颤的是，焰来的目的是杀掉她，可是最后焰却推开了她，矛盾的选择。 便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暴力撞开，五名回收卫队队员冲了进来，快速在焰的身躯旁围成一圈，高能电击枪对准焰的头部，以防焰尚未死透。 云梭运输机微微移动靠近窗户，罗琦丢下电磁融能枪直接从窗户跳了进来，扶起凛仔细检查伤口后长出口气：“好险，幸好只是皮肉伤，消消毒包扎一下就没事了。” “你杀了他？”凛的声音在颤抖，手也在颤抖，虽然明知道结果，但她还是这么不敢相信。 “机器人的基本原则之一是不能伤害人类，如果违反这条原则，并威胁到人类生命，就可以被直接摧毁。你是人类，又是龙先生的女儿，他想杀掉你，所以我不得不摧毁他。” 罗琦用的词是摧毁，他现在也是机器人，但他在思想中依然将自己当成人类，对机器人而言，不存在杀死，只有摧毁。 “为什么不给他一次机会？为什么？”凛终于从呆滞中完全回过神，不顾脖子上的伤口大声质问，就在罗琦赶到之前，焰几乎已经放弃了杀她的念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给他一次机会？ 罗琦转身走到焰的残躯旁，蹲下身俯视着焰毫无痛苦的面庞，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道：“因为这就是他想要的……” 这就是他想要的，凛闻言豁然僵住，想起了刚才焰说过的话，他不想活着！ “幸好你没事，否则即便摧毁他也于事无补。”罗琦说完撸起袖子，在右臂大臂处点了一下，皮肤上竟然浮现出电子控制界面，飞快地操作了几下后，手肘部位突然喷出两股白气，小臂连同右手嗖的一声完成脱离顺着地板上的灼洞飞了进去。 小圆猝然回神，看看罗琦的手臂，再看看自己的合金利刃，原来罗琦的机器人身体竟然也经过特殊改造！ 或许是感觉到了小圆的目光，罗琦抬头看向小圆，冲小圆笑了笑：“你可不是流水线生产出来的，而是特殊设计特殊制造的，各方面性能都非常优秀，大可去下载几款格斗软件提升一下自己的能力，这样你才能保护好凛。”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正在回收卫队队员帮助下处理伤口的凛猛然一怔，随即立刻恢复正常。 说话间，机械手已然从一楼地洞中开始渐渐凝固的暗红色岩浆中冲了出来，穿过二楼三楼的灼洞悬浮在罗琦面前，表面的仿生皮肉已被彻底烧毁，骨化钢骨骼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嶙峋，突兀。 骷髅似的机械手自动和大臂完成对接，电神经通路恢复正常，罗琦张开五指，里面赫然是一枚不透明的晶体，量化心灵！ 这颗心和小梦之心外形相似，颜色却截然不同，小梦之心经过透明化处理，外层晶壁却依然透亮纯净，而这颗心外层晶壁是灰黑色的，不是静态的黑，而是不断变换翻卷的黑，就好像滴入水中的墨汁。 唯一还算纯净的一块位于顶部，只有指甲盖大小，在黑色的包围中如同沙漠中的绿洲，浊浊尘世中的世外桃源，遗世独立的理想乡。 量化心灵完好无损，电磁融能枪竟然没有将这颗心融掉！ “收队！”罗琦将焰的心放进手提密码箱里封号，一声喝令回收卫队队员立刻收起高能电击枪，扛起焰的残躯快速撤离。 “等等，把星还给我！”凛突然挣扎着站了起来，脖子上刚包好的绷带立刻浸出猩红的血渍。 “焰难道没有告诉你真相？你难道不知道星是自己离开的？”罗琦停下脚步。 凛咬咬下唇握紧双手：“我知道，焰都告诉我了，星是a1，是lai的第一批试验机，是我十年前救下的那个机器人。” “星快过期了，他还剩最后一个多月，这你知道吗？”罗琦又问。 凛双手握的更紧，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艰难地说：“我知道……” “既然知道，那要他回来还有什么意义呢？他只是想回来看看你而已，现在他的愿望已经实现了。而且他已经答应了博士永远不会再离开研究基地，即便你想要他回来，他也不可能回得来。”罗琦并没有瞒着凛，毕竟凛是龙先生的女儿。 “我……”凛无言以对，星是主动离开的，不是被抓走的，如果星不想回来，她凭什么强求？星……真的不想再回来了吗？真的不想再陪伴她，不想继续扶着她，不想继续做她的眼了吗？ 可是，明明已经约好了的，怎么可以食言？十年前的那个约定重要，难道现在这个约定就不重要了吗？ 不，不是不重要，而是无能为力，星无能为力，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古董机器人，他要坏了…… 第一百四十章 幽梦初醒 3:42 s 看了一眼凛脖子上又开始渗血的伤口，罗琦叹了口气语气软了许多：“你是龙先生的女儿，只要你开口，随时都可以免费得到新的机械男仆。这样吧，我回去后按照星的外形帮你订个新的，保证不会再出现今天这种情况，你……” 话未说完就被凛的喝声打断，凛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语气很急很快：“我不需要！” 她不是不需要，而是不想要，每台机器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星是不可替代的，即便外形声音都相同，也终究不是星，不是！ 她不要代替品，她只要星！ “有需要的话随时联系我，小圆你照顾好她。”罗琦没有再多说什么，向小圆点点头提着密码箱朝门外走去，他没办法满足凛的要求，星不能再次离开研究基地，不能再次回到凛的身边，对此他同样无能为力。 星走了，焰毁了，爱和憎恨都将被时间淹没，一切的一切都会过去，再过一个多月，世界上就将再也没有星这台机器人，而凛还活着，还要活很久很久，她的生命中注定不会再有星的足迹，星就如同天上的星星，只会在她的记忆中闪耀，照耀着她的过去，而不是未来。 凛跌坐在地感觉全身无力，现实的巨锚将她拽向深海，窒息，绝望，最终剩下的只有空洞和苍白。 便在这时，院长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只见一位回收卫队队员，抓着一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走了进来，小女孩的左手从肘部断裂，能清晰看到里面的骨化钢骨骼和仿生关节，右手中则抱着一个很旧的布偶，抱的很紧很紧。 她显得很不情愿，撅着嘴不断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大喊：“你是谁，你放开我，我要去找爸爸妈妈！” 听到这个声音，沉浸在窒息绝望中的凛猝然大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过身试探着唤了一声：“幽幽？” 喊叫声戛然而止，幽幽停止了挣扎，歪着头用单纯可爱的大眼睛看着凛：“这位姐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真的是幽幽！”确认之后凛更是惊得瞠目结舌，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的双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心更在颤抖。 lai销售的机器人寿命是十年，十年后就会因为心灵量化构架稳定性崩溃而过期，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更是铁一般的事实，从未有任何机器人打破过这个事实。 然而，此时此刻奇迹却在幽幽身上诞生了，她明明已经过期一年多，却突然恢复意识醒了过来，这是否意味着lai的理论是错误的呢？机器人有自行恢复的可能呢？更重要的是，同样的奇迹能发生在别的机器人身上吗？能发生在星的身上吗？ 如果奇迹能够重演，星面临过期的问题就能得到解决，就能回到她身边，一直一直陪她走下去，一直一直扶着她做她的眼！ 转念之间凛想到了许多，这些念头就好像是黑暗中燃起的火焰，先开始是一簇，接着越来越旺越来越炽热，很快变成熊熊烈焰，烧的她心脏发烫，血液沸腾意识模糊。 倍感震惊的不止是凛，小圆也整个人都傻了，所有系统同时陷入停滞状态。她知道幽幽藏在这里，每到夜深人静之时，她都会跑去陪陪这个可怜的小女孩，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虽然她知道幽幽感觉不到也不会在意，但她还是认为这样能让幽幽不孤独。 多日无言的相处，让小圆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幽幽呆滞的样子，每次看着幽幽呆滞的侧脸和发出电子红光的双眼，她都会联想到自己，将来自己过期后也会是这样吧，万幸她一定会在过期前回收，不会让孩子们看到自己过期后可怜的样子。 可是现在，幽幽的摸样再也没有半分呆滞，小脸上表情丰富，双眼也恢复了神采，疑惑、不安、气愤种种情绪都能从这双可爱的大眼睛中找到，丰富的就好像调色盘。 调色盘啪的一声拍在画布上，各色颜料呈放射状迸溅混杂后往下淌，形成一幅抽象的命运之轮，命运之轮轰然破碎颠覆，机器人过期必然会失去意识的铁律同时也被掀翻。 机器人过期后还能恢复意识，十年并不是机器人的极限，机器人能活下去，能继续陪伴在自己爱的人身边！ “我真的是幽幽，这里是哪里？我的爸爸和妈妈呢？还有我身上这个蝴蝶胸针是谁的？它真的好漂亮啊！”幽幽右手抱着布偶，想用左手拿起胸针，才发现左手已经没有了。 凛没有回答幽幽，而是用凌厉的语气质问：“罗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我不知道！”罗琦从震惊中醒过来，看向幽幽的眼神陡然变得严肃无比，说完直接将幽幽拦腰抱起夹在腋下快步离开院长办公室，回收卫队也火速跟上，转眼间院长办公室就只剩下凛和小圆，以及地板上犹在冒烟的洞。 急促的下楼声越来越远，幽幽的尖叫声也越来越模糊，凛摸索着冲到窗口用尽力气大声喊道：“罗琦，你回答我，星的寿命之所以超过十年，是不是和幽幽身上发生的事一样，他到底还能不能活下去，你回答我啊！！！” 几乎破音的喊声在寒风中回荡，却终究没有得到任何答案，罗琦夹着不停尖叫挣扎的幽幽，和回收卫队一起登上了云梭运输机。 甲板缓缓回收，舱门渐渐合拢，雪花再一次被卷了起来。罗琦最后看了一眼窗口的凛，收回目光转身消失在舱内的阴影中。 咔嚓一声舱门合拢，引擎调整方向喷出炫目的蓝色电光，在嗡嗡的轰鸣声中徐徐升空调转方向，加速朝着城市中心的lai总部飞去。 在那座即是孕育机器人的子宫，也是埋葬机器人的坟墓的巨大标志性建筑中，幽幽将和星一样再也无法看到外面的世界，命运的大门于此轰然关闭。 第一百四十一章 错误的抉择 2:32 s 就在罗琦离开后不久，两辆车几乎同时抵达孤儿院，一辆是李清波的车，另一辆则是台长和魏诚的车，双方接到焰假扮星发出的信息后立刻放下工作赶了过来。 下车后魏诚情绪异常激动，差点和李清波打起来，因为他接到的信息是“幽幽被发现了，速来”，所以自然而然认为李清波是来抢他女儿的。 而事实上，李清波此来并非为了回收，他并没有带回收卫队，只是过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打算确定具体情况后再做决定。 小圆及时阻止了情绪激动的魏晨，并将三人带到了院长办公室，由凛为他们讲述刚才发生的一切。 听完凛的讲述，魏诚夫妻二人都激动的双眼通红话都说不清楚，台长更是两度晕厥差点吓得小圆打120. “你确定幽幽真的清醒了过来？她真的……说话了？”台长的声音和嘴唇都在颤抖，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这是她第三遍问同样的问题，虽然每次都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但她还是感觉自己在做梦。 二十年的亲情，两度生死离别，一年的苦苦等待和执着守候，一次次的失望乃至绝望，一夜夜的垂泪苦痛，终于催开了希望之花，换来了最渴望的回报，这种感觉已经不能用激动来形容。 凛强迫自己恢复冷静，压下心中的情绪，不厌其烦再次颔首道：“我确定，幽幽不仅说话了，还清楚记得过去的事，张口就要找爸爸妈妈，这证明她的记忆是完整的，记忆和意识并没有因为过期而真的破碎消失，她回来了！” 又一次得到肯定的答案，台长嘴唇颤抖的更加厉害，转身用完全被泪水淹没的双眼看着自己的丈夫哽咽着说：“诚，你听到了吗？幽幽醒了，我们的女儿醒了，真的醒了，她真的回来了！” “我们的宝贝女儿回来了，我们没有做错！”魏诚同样泪流满面，猛地紧紧抱住妻子如孩子似的泣不成声，完全不在乎形象，无所顾忌宣泄着心中积郁的情绪。 这一年多以来，他内心的痛苦折磨丝毫不比妻子少，虽然他没有陪在妻子和女儿身边，但他一直在为女儿苏醒而努力，不停地透支着自己的脑力、体力以及精神，甚至在他的潜意识里，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摧垮。 幸运的是，在他被自己摧垮之前，奇迹发生了，女儿出现了模糊意识，这让他的生命重新照进阳光，让他对女儿的复苏再次有了信心。 现在，就好像有神灵聆听到了他的祈祷，奇迹进一步出现，幽幽从随机出现的模糊意识中正式苏醒，彻底恢复意识，彻底想起了过去的一切。 他的儿宝贝女儿回来了，坚持没有白费，当初顶着多方压力将过期的女儿留下是正确的选择，如果当初任由lai将女儿回收，今天的奇迹就不会发生。 看着相拥痛哭喜极而泣的魏诚夫妇，李清波却陷入了呆滞和无边的痛苦和懊悔之中，恍惚间仿佛回到了机械儿子回收的那天，重新看到了永远也长不大的宝贝儿子朝他挥手告别的画面，重新看到了儿子脸上那灿烂的笑容，以及眼中藏着的不舍和牵挂。 儿子是懂事的，那天自己将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不会踏进这件房间。饭桌上将平时不喜欢吃的菜一扫而空，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吃不到了，他想留住家的味道。告别时他笑的很灿烂很阳光，没有流一滴眼泪，就像平时上学出门时一样，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微笑，如果自己哭，父母亲人只会更加痛苦难受，既然要走，既然要说永别，为什么不留下笑容呢？自己虽然走了，但亲人还在，爱的人还在，他们应该幸福，悲伤由他带走。 李清波是了解儿子的，那天儿子所做的一切他都理解，越是理解他就越忘不掉也不愿忘记，甚至直到现在，儿子的房间都原封未动，每天妻子都会精心打扫，他都会在下班后独自进去坐一坐，看看儿子的照片，回忆儿子的声音和笑容，咀嚼过去的幸福时光。 正是因为理解，离别那天他没有挽留，甚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儿子，直到再也看不到。他很痛苦，怎么可能不痛苦呢？这是真正的生离成死别啊！ 可是，他从未后悔过，因为身为lai的销售总负责人，身为一位父亲，他知道留下儿子没有没有任何意义，是对双方都不负责任的行为，是自私的爱，只会让伤痛更深绵延的更长更久，让本该渐渐随着时间愈合的伤口永远鲜血淋漓。 长久以来，李清波坚信着这一点，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坚信儿子的选择是正确的，所以他才会上门劝说魏诚和台长放手，说出自己的亲身经历，揭开心中那道很深很深的疤。 然而，此时此刻，这份坚定不移的信念动摇了，如同突然抽掉地基的摩天大楼摇摇欲坠。 机器人过期是可以恢复的，十年不是极限，意识不会破碎，记忆不会消失，生命可以延续！ 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幽幽的苏醒如一柄重锤以雷霆万钧之势轰在李清波心口，让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动、旋转、破碎。 错的是他，不是魏诚夫妇，魏诚夫妇用留下痛苦的方式换来了希望和奇迹，而他用告别痛苦的方式换来了懊悔和绝望。 如果当初他也能够留下儿子，今天或许还能再听到儿子喊爸爸，全家人还能再次团聚，那间卧室还能再次变得乱七八糟，饭桌上不爱吃的菜还能再次被剩下…… 如果，没有如果，真的没有了，时间无法逆流，做过的决定无法改变，幽幽醒了回来了，而他的儿子不会再回来，永远永远不会。 “你，你没事吧？”小圆心善，见李清波的表情越来越痛苦，不由轻声询问。 李清波没有反应，直到小圆轻轻推了他一下，才骤然从座位上滑跪在地，接着猛地扑倒在地板上嚎咷痛哭。 哭声惊动了凛，虽然看不见也不知道李清波的过去，但从这哭声中凛还是听出了很多很多。 哭声也惊动了魏诚夫妻，止住哭声共同转头看向李清波，夫妻两知道李清波的故事，看着李清波嚎咷痛哭的样子，两人心生怜悯的同时也愈发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 第一百四十二章 舆论武器 2:32 s 长痛不如短痛，该放手时就要放手，这两句一直用以安慰自己的话被彻底颠覆，短暂的解脱才是真正的痛苦，只有经历痛苦和绝望才能等来希望，只有熬过苦寒的夜才能看到阳光，只有坚持紧紧握住才能诞生奇迹。 李清波哭了很久很久，这哭声中不仅藏着悲伤，还藏着无穷无尽的懊悔自责，可以肯定，今后的生活中，他也将被这份懊悔所折磨，永远不得解脱。 或许，有时候不知道真相会更好些吧，但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什么都无法挽回。 “既然你是龙先生的女儿，只要你开口，他们一定会将幽幽还回来吧，求求你了！”台长突然跪倒在地哀声恳求，她为女儿的苏醒而狂喜，却也为女儿被带走而惊恐彷徨，如果再失去一次女儿，她觉得自己一定会彻底崩溃。 凛连忙摸索着将台长扶起来，叹了口气摇摇头：“没用的，我太了解他了，即便我求他，他也不会在这件事上让步的。幽幽苏醒事关重大，如果被外界知道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会直接动摇lai的根基，所以lai绝对不会放人，不仅不会放人，还会极力掩饰抹除这件事，避免对lai造成重大影响。” “那怎么办？”台长又急的直掉眼泪，刚才的狂喜之情顷刻间烟消云散，明知道宝贝女儿醒了，却眼睁睁无法相救无法再见，这种感觉几乎将她的心撕成两半。 “如果和lai交涉，承诺绝不将这件事泄露，他们有可能让步吗？”魏诚虽然也很急很慌，但关键时刻还是镇定许多，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慌，必须给妻子以支柱，如果他倒了，那么这个家也就倒了。 凛略作思索后摇头道：“也不行，首先双方的话语权不对等，其次他们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想和lai谈条件，必须得有足够的筹码才行。” “筹码，话语权……”魏诚喃喃念叨着几遍，突然双眼放光猛砸拳头急声道，“我想到办法了，我在生命科学界认识许多人，我可以将自己的亲身经历以及幽幽苏醒的事告诉他们，借他们之口引发科学界的热议，从而形成舆论效应对lai施压，以此作为和lai谈判的筹码。” 凛听后也备受启发，握住台长的手对魏诚道：“你忘记你妻子的身份了吗？她是电视台台长啊，引发舆论效应，她可比你有优势！” 台长闻言渐渐镇定下来，握紧还在颤抖的双手，随手抹抹眼泪深吸口气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我是电视台台长，引发舆论不就是我们天天在做的事情吗？我完全可以在最火的访谈节目办一次自我访谈，放在黄金时间以直播的形式播出，内容就是我女儿从去世到过期再到苏醒这段时间的经历，只要播出一定会大范围引发舆论效应。” 魏诚接口道：“说的没错，我在科学界引发热议，你的民间引发舆论，双管齐下效果倍增，即便以lai的势力，面对如此大规模的舆论也不得不妥协。” 小圆道：“可是，这样会不会和lai撕破脸，彻底断绝谈判的可能？” 凛摇头道：“不会，出售的机器人太多了，购买机器人的人也太多了，lai绝对不敢冷处理，必然会以公开否认的方式来应对，然后私底下联系谈判。” “只要lai肯把幽幽还给我们，我们会公开给lai道歉，否定之前所说的一切，将苏醒后的幽幽说成一模一样的另一个机器人。”魏诚道。 “可是，这样做你们会不会……”小圆咬咬嘴唇没有说完，引发那么大的舆论，然后又进行否认，肯定会被公众当成大骗子的，魏诚会被同行唾弃疏远，台长甚至有可能丢掉现在的位置。 魏诚握住妻子的手，和妻子对视一眼居然笑了出来：“和我们的宝贝女儿相比，那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是啊，又算得了什么呢？被当成骗子也好，被唾弃疏远也罢，离开工作岗位也无所谓，只要能赢回女儿，只要能全家团聚，付出再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只因为，宝贝女儿无可替代，只要有了女儿就拥有了全世界。 魏诚的话让小圆深有感触，不由想到了逝去的小梦，小梦为孩子们付出了自己的一切，甚至最后付出了自己的心，所得到的回报不过是永远被孩子们记住而已，小梦计较过代价吗？没有，小梦只是在默默地付出而已，只要孩子们能够快乐幸福，付出再多对她来说都是值得的。 凛心中也在想着小梦，耳畔回荡着小梦说过的每一句话和那甜美又有些调皮的笑声。小梦也和幽幽一样没有被回收，如果小梦没有卖掉自己的心，如果小梦保持过期后的无意识状态，是不是也有可能恢复意识呢？ 有可能，肯定有可能，如果小梦能恢复意识，就能继续陪着她深深爱着的孩子们，完成送小伟去中学等等那些遥不可及的愿望，就能看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直到羽翼丰满飞出鸟巢，飞向广阔的天空。 然而，小梦却没有幽幽这么好运，她的心被取走，她的身被埋葬，再也没有苏醒的可能，那些遥不可及的愿望，终究还是那么遥不可及，就好像天上的星星，看起来近在咫尺却永远也够不到，孩子们依旧会羽翼丰满飞出鸟巢，只是在那之前，鸟巢中已然没有了她。 想到这，凛不由幽幽叹了口气，小梦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但星还有希望，她没有办法留住小梦，所以她一定要尽全力留住星，未来的路，她要和星一起走，未来的世界，她要和星一起看！ 具体的商议是在李清波离开后进行的，李清波一直都处于失魂状态，离开的时候撞在了门板上，下楼的时候也摔了一跤差点滚下去，最后小圆不得不扶着他下楼上车，确认系统自动驾驶才放心离开。以李清波现在的情况，如果不自动驾驶非出人命不可。 商议之后魏诚夫妇火速离开，为了能早一天和女儿团聚，他们决定立刻着手，尽快引发舆论对lai施压。 凛并没有细谈星的事，魏诚夫妻有计划，她也有自己的计划，依托魏诚夫妻的计划，她要实施自己的计划，将星从研究基地中救出来，从死亡的阴影中救出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命运之夜 上 5:39 s 2035年12月24日平安夜 雪后的星空明澈纯洁，如同镶满钻石的蓝黑色水晶倒扣在天穹上，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装进了水晶球里，宁静，永恒。 这一夜的确宁静，往日灯火通明忙碌不堪的研究基地突然间变得静悄悄的，设备仪器大部分都停止工作，除了值班的看守外，只有两间研究室亮着灯。 其中一间研究室中，星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说是床其实并没有被褥，只是一条悬浮的合金试验台而已，周围都是实验仪和虚拟电子屏幕，海量数据雪崩般跳动，除了一个屏幕，这个屏幕几乎是黑的，中间只有一条蓝色的直线，仿佛将整个深邃的宇宙一分为二。 心灵光谱，蓝直态！ 凛救得了星一次，却救不了星两次，这已经是星第四次失去意识，上一次“沉睡”持续了数个月，没人知道这次会持续多久，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五年，亦或许是永远。 对机器人而言，十年就是永远，星极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就这样“沉睡”直到生命的尽头。 在星的旁边坐着一位长发微卷柔美如水的女子，正是机器人a9萱，萱的脸上写满了痛苦和哀伤，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不断往下淌，滴答滴答落在充满金属质感的地面上，碎如玉屑。 “求求你一定要醒过来，一定要醒过来啊……”萱紧紧握着星的左手，虽然这只手还没有仿生肌肉和皮肤，突兀嶙峋的骨化钢骨骼寒冷如冰，但她还是不肯松开不敢松开，生怕一旦松开就再也没机会握住。 星听不到萱的恳求，他什么都听不到，也什么都不会想，在他的意识中，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什么都没有。 另一件实验室中，罗琦和许诺似乎正在争执，许诺的情绪很激动，罗琦则显得很淡定。 “我再说一遍，没有其他办法，这就是唯一的办法！”罗琦指着电子窗口上的数据严肃地说。 “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科学的道路永远不止一条，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许诺犹自否定着，也许连她自己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正如罗琦所说，她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不近人情的时候冷冽如冰锋利如刀，关心别人的时候却炽烈如火。 “科学的道路永远只有一条，真理不会给你抄近路作弊的可能，就如同物质守恒能量守恒，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就必须付出另一样东西，而且必须等价！”罗琦的语气更重，如巨锤将所有妄想无情击碎。 “可是……”许诺看向对面实验室，透过玻璃门恰好能看到萱柔美的背影，这背影明明置身于光明之中，却显得那么孤独冷寂，就好像一艘飘荡在浩瀚大海中的孤舟，没有方向，没有安全，没有希望。 “这是博士的方案，难道你想质疑博士？”罗琦一句话将许诺堵得哑口无言，质疑博士？两人都没这个能耐。既然博士说这是唯一的方法，那就是唯一的方法，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找出第二种方法。 看着许诺的表情，罗琦的语气微微有些软化：“我知道你还在为上次的事愧疚，他们只是机器人而已，早晚都要过期，你根本不必如此。再说博士并没有要求强制执行，我会询问a9的意愿，并尊重她的选择。” “我们也早晚都要死！”许诺豁然抬头盯着罗琦的双眼，“还有，她有名字，她叫萱！” 说完，许诺猛然转身推门朝对面实验室走去，穿过黑暗的走廊，她感觉自己正在融入这冷寂的黑暗之中，虽然对面就是光明，但那光明真的属于她吗？ “许博士，你们想到办法了吗？求求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只要能救他，你让我做什么都行！”萱见许诺推门进来立刻起身迎了上去，她很怕许诺，但她顾不了那么多。 许诺自始至终没敢看萱的眼睛，仿佛正有什么东西在啃食她的心，让她感觉自己正在一步步调入黑暗的深渊：“已经有办法了，你去对面实验室吧，罗琦会告诉你的。” “真的？”萱的哭求戛然而止，足足呆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音调骤然拔高，激动地双手都在颤抖。她本以为许诺会给出否定的答案，本以为希望渺茫甚至没有可能，却没想到希望来的这么快，几乎让她有种人类做梦的感觉。 “嗯，你去吧。”许诺没有再多说什么，依旧没有直视萱的双眼。 “好的好的，谢谢你许博士，你真是个好人！”萱露出激动地笑容，胡乱摸了几把眼泪就迫不及待朝对面实验室跑去。 许诺怔怔站在原地，望着悬浮台上的星自言自语：“我……算是个好人吗？” 好人，坏人，在人类的世界中，虽然大家也会将这两个词挂在口中，说某某某是个好人，某某某是个坏人，但实际上这两个词中间存在大量灰色地带，界限是模糊的，绝大部分人都站在这片灰色地带中，有的更偏向好人一侧，有的更偏向坏人一侧，真正能够站在两级的人少之又少。 久而久之，好人坏人的说法被冠上了幼稚的定义，只有幼稚的人才会认为世上有绝对的好人和绝对的坏人。 如果是人类对她说出这句话，她肯定不会放在心上甚至会不屑一顾，可是此时此刻，被单纯的机器人定义为好人，却让她感觉这个词原来竟然分量这么重，重到她害怕，她承受不起。 对面实验室中，萱推门进来立刻兴冲冲问罗琦：“罗博士，你们真的找到救他的办法了吗？” 罗琦将面前的全息电子屏幕随手拨开，屏幕立刻飞回它本来的位置：“嗯，找到办法了，准确的说，不是我们找到办法了，而是博士找到办法了。” “博士？是博士想出的办法？什么办法？”萱登时狂喜，博士是所有机器人的创造者，是机器人之父，在她眼中几乎就是无所不能的神，既然是博士想出的办法，那就一定有用。 “这个办法需要你配合才能完成。”罗琦说。 萱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只要能救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罗琦盯着萱的双眼，听了一会才郑重地说出了那改变星命运，同时也改变了萱命运的方法：“想救他，你要付出你的心！” ps:ps：注意，这是十年前，命运的开始~ 第一百四十四章 命运之夜 下 5:39 s 萱不知道是怎么走回来的，许诺已经离开，她跌坐在星的旁边怔怔发呆，脸上激动的笑容不见了，眼中惊喜的光芒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不是痛苦悲伤，而是不舍和深深的遗憾。 就在刚才，罗琦将办法完完全全告诉了她，原来想要治好一颗心，必须付出另一颗心，就好比商场中的商品，交易必须等价。 至于具体如何付出如何救治，罗琦没有细说，萱也没有问，她没必要知道，那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唯一确定的是，在他苏醒的同时她将永眠，在他获得新生的同时她将堕入无尽的黑暗之渊，她将被抹除，将不复存在，将再也无法和他在一起。 他的未来注定没有她！ 这一刻，命运是如此残酷，无论他沉睡还是苏醒，两人都再也无法相见，再也无法说一句话，拦在两人之间的不是空间，而是时间！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萱嘴角微微下撇似乎想哭，却终究还是微微上扬变成了笑容，不过眼泪还是留了下来，滴落在星的手上，又顺着骨化钢骨骼滑落，没有留下丁点痕迹。 她的手指轻轻滑过星的面庞，划过星的手臂，最终重新紧紧握住星的手，并将这只冰冷的手贴在自己侧脸上，语气哽咽低声呢喃：“还记得吗？我曾对你说过，如果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一定会不惜代价帮你的，现在终于轮到我帮你了，答应我，一定要醒过来，好好地活下去，记住我……” 记住我！ 呢喃声在时间的河流中激起圈圈涟漪，从这一刻起，她的时间将停止，她将离开小船落入水中，并用这艘小船载着他，送他去未来。 永别了…… …… 2035年12月25日 圣诞节 我醒了，正在配合罗琦做全面系统检查以及心灵检查。 让我无法理解的是，上次意识中断持续了数个月，而这次却只持续了十几天，这怎么可能呢？难道我的情况正在好转吗？亦或是找到了救治我的办法？ 于是我问罗琦在我失去意识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罗琦的语气很淡然，他说没发生什么，只是博士找到了修复量化心灵的办法而已。 原来如此，博士是无所不能的，是他创造了我，又是他修好了我，等他回来我得好好感谢他，哦对了还有凛，如果没有她，我已经是一堆废铁，哪有机会等到现在？ 现在我正在好转，罗琦说如果不出意外，今后我再也不会意识中断，能一直一直活到自然过期。 对此我真的很欣慰，仿佛世界再次对我敞开了大门，我要穿过这扇大门，好好看看新的世界，还要兑现和凛的约定，再陪她看一次星星！ ——a1的系统日志第6页 2036年1月1日 再次苏醒后，我的生活重新恢复正常，可我却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亦或是忘记了什么。 有时候我会下意识朝旁边说话，却发现旁边什么人都没有，有时候我会感觉身侧有个幻影，仔细去看却空空如也，甚至有时候我会突然说出萱这个名字，可惜说出后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种感觉怪怪的，就好像身体少了一部分。 我问其他机器人有没有这种感觉，他们都说没有，还笑我出现了人类的幻觉。 可能真的是类似人类的幻觉吧，真可笑，机器人竟然也会出现幻觉，如果说给罗琦听，估计会强迫我进行检查吧。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要记录一下，今天我忽然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扇门前，这里明明不存在于我的记忆中，我怎么会走到这里呢？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里很熟悉，越靠近这扇门，熟悉的感觉就越强烈，甚至几乎要想起些什么。 可惜，我不是人类，记忆方式和人类不同，人类可以想起来，但机器人不可能，没有数据记录就意味着不存在，既然内存区记忆库没有这里的信息，那么我就真的没有来过这里。 或许我真的出现了人类的幻觉吧，除此以外别无解释。 没有敲门，更没有推门，我离开了这里，今后也不会再来。 ——a1的系统日志第7页 …… lai总部地下第二研究基地 星坐在角落里，徐徐睁开双眼，这双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双手紧紧抓着头发，哽咽着呢喃：“萱，对不起……” 萱最后的愿望仅仅是被记住，可他却忘了她，虽然记忆是被取走的，但这改变不了忘记的事实。 或许是受到凛濒临死亡的刺激，他的记忆中又浮现出了许多画面和片段，这些记忆的视角不是他，而是萱，准确的说，这些都是萱的记忆，他仅仅是通过萱的第一视角重新见证而已。 在这些记忆中，不仅有过去和萱相处的点点滴滴，有萱握住他的手流泪告别，还有萱后来所经历的一切，最后一幅画面是萱躺在实验台上，肩部的衣服和皮肤被切开，几根机械手臂正在解锁开启封盖。 封盖之下是机器人最重要的部分“量化心灵”，只要开启封盖取出心灵，机器人的生命就将正式宣告终结，这是最彻底的死亡。 许诺站在旁边，用复杂的眼神俯视着萱，最后低声问道：“萱，你还有后悔的机会，你可以活下去。” 萱没有任何犹豫，摇摇头微笑着说：“我为什么要后悔呢？我活着，就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活着，而他活着，从今以后我将与他同在。” 说完，萱轻轻握住许诺的手，说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句话：“谢谢你……” 她笑的是那么轻柔，比旷野中自然盛开的萱草之花还要美丽，她的目光望着天花板，却仿佛穿越时间看到了未来，没有她的未来。 片刻之后，封锁量化心灵的封盖被开启，罗琦将量化心灵取了出来，这颗心即便不透明，外壁也依旧晶莹剔透，而且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圣洁，美丽，温柔。 与此同时，萱眼中的神采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意识中断，记忆画面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ps:ps：这段历史这段记忆已然清楚，营救行动即将开始go~ 第一百四十五章 营救行动 一 1:30 s 2045年12月7日，魏诚夫妇二人在与lai交涉无果的情况下，利用电视台的黄金档访谈节目，以直播的形式回溯了女儿过世到过期的全过程，最后说出了幽幽苏醒这件事。 根本无需煽情，夫妻二人在讲述过程中就已经涕泪聚下，因为这就是二人的真实经历和感受。 台下的观众和主持人也都不断擦泪，对魏诚夫妻的经历感同身受，最后主持人甚至哽咽得主持不下去，导致节目不得不中断了几分钟。 同一时刻，电视屏幕后观看节目的人和机器人也几乎都落下了眼泪，人也好，机器人也罢，都在扮演着亲人爱人朋友的角色，非常容易对魏诚夫妻和女儿之间的感情产生共鸣。 节目播出后，和预料之中一样，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人们纷纷开始谴责lai，质问lai机器人过期后苏醒是怎么回事，直接导致lai的投诉热线爆炸瘫痪。 那些也有机械儿女的父母更是感同身受，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他们甚至自发集结前往lai总部示威，要求lai交出幽幽并给出合理的解释。 网络上，各大论坛以及其它交流平台都对这件事展开了讨论，在线人数全部创下历史新高，尤其最大的机械之家论坛更是变成了轰轰烈烈的战场，百分之七十的人类用户都在发帖抨击lai，百分之二十以中立的态度理智分析这件事，还有百分之十则在为lai说话，想方设法给魏诚夫妇泼污水，歪曲事实妄图将这件事变成谎言和阴谋。 这百分之十的人被百分之七十支持魏诚夫妇的人集体围攻，水军五毛洗地党等词出现的频率同样创下历史新高。 总而言之，舆论效应比魏诚夫妻预料中还要猛烈！ lai这些年销售的机器人太多了，已经形成了一个特殊的族群，这个特殊的族群完全融入人类生活中，以机械父母、女儿、夫妻等身份和人类结下了牢不可破的感情纽带。 近年频繁出现的机器人回收，不断摧残着这条纽带，让人们在生离死别的痛苦中煎熬，在不知道机器人还能苏醒的前提下，人们只能默默舔伤口熬过离别之痛，可一旦知道机器人还能苏醒，这份痛苦就会以十倍之势爆发出来。 常年保持良好的口碑，让lai的公关部变成了一帮饭桶，面对铺天盖地的舆论狂潮，疾病乱投医，请水军洗地甚至污蔑魏诚夫妇等行为非但没有让局面缓和，反而导致愈发失控，让那些保持中立的人也纷纷开始倒向魏诚夫妇。 龙先生得知后震怒，直接对公关部进行了大清洗，并于当夜亲自出面举办了新闻发布会。 毫无疑问，亲自出面会将全部矛头引到自己身上，但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lai前途可危。 会上，面对记者的疯狂提问和质疑，面对频频闪烁的镜头，龙先生显得相当镇定，非但没有针对魏诚夫妻，反而对他们的经历表示同情，承诺一定彻查此事给魏诚夫妻以及所有人一个交代。 毫无疑问，龙先生的做法是正确的，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再加上诚恳的态度，立刻让局面有所缓和，这就给lai扳回局面赢得了时间。 至于如何扳回局面，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和魏诚夫妻谈判，这把火是魏诚夫妻点的，也只能由他们浇灭。 …… 2045年12月8日凌晨1：00 lai总部顶层总裁办公室，超大的电子屏幕中正在直播另一档访谈节目，嘉宾有专攻生命科学以及人工智能的科学家，有人文学家社会学家，有大学教授，甚至还有本市市长。 “李市长，对于本次过期机器人苏醒这件事，您有什么看法？”主持人率先询问市长，在她眼中，市长远比科学家重要。 谁料，李市长竟然摇摇头：“还是让他们先说吧，人工智能方面我可谓一窍不通，我只希望lai能妥善处理这件事，并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因为我的妻子在去年病逝后也成为了机器人，我不想失去她，更不想在失去后才发现原来可以不失去。” 此言一出众人都有些吃惊，李市长的妻子竟然也是机器人，可想而知现在机器人在人类世界中已经占据了何其重要的地位。 “我先说吧，如果过期的机器人还能够醒过来，那么lai的回收行为就是不道德甚至反人类的。机器人虽然以商品的形式进入我们的生活，但随着数量的增加，他们已经形成了一个特殊的群体，甚至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他们拥有人格情感更拥有身份地位，不能再以商品衡量，从某方面来说，他们就是独立的人，除了身体组成外和我们没有任何区别。” 顿了顿深吸口气将音量拔高，人文学家对着镜头怒道：“所以我认为，如果过期的机器人真的能够醒来，lai的行为就是谋杀，他们要付法律责任！” 激烈的言辞通过信号传递到千千万万台终端上，出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各个角落。 “那么魏教授，您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呢？”主持人又问。 魏教授有四十多岁了，看起来却蛮年轻的，语气言辞要和缓得多：“我觉的应该理性看待这件事吧，毕竟现在双方各执一词，并没有确切的结论。不过从感情上我是偏向魏诚夫妇的，毕竟我也是做父母的人。” 旁边专攻人工智能的科学家接口道：“其实这件事远比表面复杂。” “哦，请您解惑。”主持人立刻来了兴趣。 “相信像我这个年纪的人，肯定看过终结者这部科幻片吧。终结者中阿诺饰演的那台机器人，在帮助主演的过程中表现出了种种人性，让观众感觉到了一种冰冷钢铁的温暖。” 科学家顿了顿话锋一转：“可是实际上，那只是烘托气氛的手段而已，在我们的理论体系中几乎是不可能的，这牵扯到原理的不同，具体我就不细讲了，总而言之人工智能几乎不可能拥有感情，即便有也和我们人类的感情截然不同，所谓机器人的喜怒哀乐，只是我们人类的奢望而已，就和我们总以为外星人也是人形一样，这是骨子里的骄傲。” 第一百四十六章 营救行动 二 1:30 s 科学家的话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也被许多人嗅之以鼻。然而不可否认的一点是，人类骨子里的确是骄傲的，为自己是地球上最智慧的生命而骄傲，同时也为自己拥有感情而骄傲，甚至给自己冠上了一个很玄乎的词：类神。 正是因为这份骄傲，在人类的幻想中，外星人大多是人类形态，甚至连变形金刚这种硅基生命都是人形。 可是实际上呢？这份骄傲对宇宙而言毫无意义。 “我注意到您用了几乎这个词，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主持人问。 科学家笑道：“对，如果人类真的能设计出拥有感情拥和独立人格的机器人，那人类就是上帝，那真是只有上帝才能做得到的事情。在我们的理论中，人工智能不是不会拥有感情，而是不会拥有人类的感情，这牵扯到定义的问题。即便通过模拟的方式强行产生，模拟度也不会超过百分之二十五。” “可是，现在的机器人……”主持人的语气有些尴尬，现在的机器人完美体现出了人类的人格和情感，而且已经被大众所接受，这是对科学家刚才说的话最有力的回击。 科学家又笑了，这次笑的有些无奈：“是啊，虽然我到现在都无法相信，但人类的确做到了上帝才能做到的事，或者可以这样说，lai拥有了一位人形态的上帝，大家都知道他是谁。” 所有人心中都浮现出一位头发蓬乱有点像爱因斯坦的老者，虽然博士很少露面，但很少有人不知道他，他在整个人工智能和生命科学界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 “上帝不是万能的。”另一位科学家面无表情地说。 “是啊，上帝不是万能的，所以博士也不是万能的，如果过期的机器人真的能够苏醒，就只有两种解释……”人工智能科学家故意停下吊胃口。 不止主持人，连市长和教授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来，异口同声问：“哪两种解释？” “要么他错了……”科学家停顿了好一会，才缓缓伸出第二根手指，用前所未有郑重甚至有些沉重的语气说出了第二种可能，“要么他骗了所有人！” 咔嚓，电视画面骤然熄灭，光束合拢消失，小小的电视终端自动关闭，办公室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科学家最后的那句话在两人耳畔隐隐回荡。 龙先生将小巧的遥控器扔在桌上，长长叹了口气，将疲惫的身躯靠进椅背里，望着坐在对面的盲眼女子，语气惆怅中带着些许欣慰：“凛，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我来见你并不代表我原谅了你，你也不要妄想我会原谅你。”凛的语气很冷，表情也很冷。 龙先生眼中略过一抹失落：“当年的事你不明白，我也没法和你解释，怜心她……” 话未说完就被凛直接打断，凛的情绪变得激动，语气从冰冷变得凌厉：“别和我提妈妈，你不配！” 龙先生的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显得很痛苦，藏在桌下的双手用力握紧随即又缓缓松开，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恢复平静：“那你来我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问你，那天在妈妈墓前，你就认出了星对不对？你知道星就是十年前我救的那台机器人对不对？”凛强迫自己从过去的伤痛中退出来，握紧双手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是来救星的，她必须理智。 龙先生颔首道：“是的，我知道是他，也知道他一直在你身边，这么说你是为他而来咯？” “把他还给我！”凛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咬字都很重。 “他只是一台快过期的老型号机器人而已，你要他做什么？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你一台全新的，就……”龙先生还没说完又被凛打断。 “把他还给我！”同样的五个字，这次却是在喊，凛的双手猛地拍在桌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就和我们人一样，机器人也都是独一无二的，星是无可替代的，我只要他！” 见凛突然这么大反应，龙先生沉默了，仔仔细细看了凛好一会，才叹了口气道：“你喜欢上他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从凛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妻子的影子，更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种坚定和义无反顾，只有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出现。 凛迟疑了几秒钟才开口，语气平缓了些：“我不知道，我只想和他在一起，把他还给我，就当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 龙先生站起身，走到落地玻璃墙边俯视着整个城市灿烂繁华的夜景：“很抱歉，凛，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当初是博士的默许他才得以逃出去，现在既然他回来了，就再也不能离开研究基地，你再也不可能见到他。” 凛也腾地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沿大声质问：“为什么？怕暴露机器人寿命超过十年的秘密吗？幽幽的苏醒不是已经暴露了这一点吗？还关着星到底有什么意义？” “星是特殊的，我们需要他，其它的我就不能告诉你了。至于幽幽这件事，我会派人妥善处理的。”龙先生守口如瓶竟是半个字都不愿意透露。 “星是特殊的？你们到底要他做什么？”凛吃了一惊，星是a型号的第一台机器人，也是第一台出现故障的机器人，但这些算得上特殊吗？星和后来的机器人机器人相比没有任何优势，几乎可以说是个即将报废的老古董，要他究竟还有什么作用？ 这次，龙先生用沉默作为回答，背对着凛不为所动，以此表达自己坚决的态度。 “你真的不肯将星还给我？”凛等了片刻语气渐冷。 “凛，别再纠缠这件事了，相信我，时间久了你会渐渐忘记他的，对你来说他只是一抹幻影，一个过客，一段记忆。”说到这，龙先生霍然转身，眼中突然出现前所未有的激动，甚至可以说是亢奋，声音也稍微有些颤抖，“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给你一件全世界最好的礼物！” 凛并没有在意父亲的情绪变化，她深吸口气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色球体，嘀的一声按下了上面的触摸按键，屏幕骤然闪亮出现倒计时1：00、00：59、00：58、00：57、00：56…… ps:ps：安啦，凛是不会炸他老爹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营救行动 三 3:42 s 倒计时滴滴跳动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办公室中回荡，明明很轻很脆，却如死神的鼓点重重敲在龙先生的心脏上。 “快扔掉，快啊！”凭借直觉，龙先生立刻判断出那是一枚炸弹，他就如绝大部分父亲那样，率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女儿，于是他全速朝凛冲了过去，想在倒计时结束前将炸弹抢过来扔掉，这一瞬间他几乎能感觉到体内的肾上腺素正在飙升。 凛早有准备，踢开椅子向后急退，由于看不见，直到砰地一声撞在墙上才停下，她将炸弹紧紧握在手中厉声喝道：“别过来！” 龙先生不得不停下，理智这是才逐渐恢复，面色发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凛，声音都在颤抖：“凛，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能……” 话未说完就被凛打断：“虽然我恨你，但我不会伤害你，我更不会傻到用生命威胁你，我只是想救出星而已，希望你能理解。” 说完，凛抬手在耳朵上按了一下：“拯救1号汇报破解进度！” “98%、99%、100%，破解完成，呼，他的个人终端虚拟身份id加密级别可真高，居然用了我这么久。”耳麦中传来小海的声音。 “很好，拯救2号是否安全？”凛的语速很快而且异常冷静。 “安全，等候命令。”耳麦中传来小圆的声音。 “拯救3号就位，行动开始！”凛的咬字忽然变重，说完猛地将炸弹朝对面玻璃墙的方向用力扔出，同时循着龙先生声音传来的方向扑了过去。 余光看着飞向玻璃墙的炸弹，龙先生忽然感觉时间变慢了，电子屏幕上的倒计时从00：06变成00：05，接着又变成00：04…… 每一下跳动发出的声音都是如此震耳欲聋，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随之震动，下一瞬间，他被凛扑倒在办公桌前下方，轰然巨响将他的意识世界彻底撕碎，火光和冲击波从桌子上放扫过，将上面的所有陈设全部掀飞，碎玻璃凌空迸溅噼里啪啦如雨落下。 …… 时间稍微回溯。 lai总部外，浓浓的夜色中，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停着一辆车，驾驶座的位置缩着一位双马尾的可爱少女，正是洛洛。 后座放着一台黑箱主机以及乱七八糟的线路，主机上方莲的全息投影正在静静地等待着，小海坐在旁边，面前浮现出足足六个虚拟电子窗口，其中一个显示出的是整个lai大厦的3d模拟图。 “喂，你说凛姐的计划能成功吗？”洛洛望向这座巨人般的大厦，有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仅凭他们几个人，真的能撼动这尊可怕的巨人吗？ “你做我女朋友我就告诉你。”小海头也不抬。 “你混蛋！”洛洛气呼呼转过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的，这件事我从来都是认真的，妈妈说过，追女孩子一定要认真对待，对吧妈妈？”小海转头看向虚拟影像，双手却没有停下，破解进度条已经超过90%。 莲的全息影像并没有任何表情，语气也没有感情波动：“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小海耸耸肩并不在意：“反正我是认真的，你做我女朋友，我就告诉你能不能成功，多公平。” “你混蛋，闭嘴，耽误了凛姐的计划我就一辈子不理你！”洛洛抓狂，这个可恶的混蛋为什么总是将女朋友这件事挂在嘴边，都拒绝多少次了，怎么还是不肯放弃呢？ “明明是你先和我说话的……”小海撅撅嘴低头继续专注工作。 便在这时两人的耳麦同时响起凛的声音，两人回答后立刻趴到车窗上仰头看向大厦顶层等待信号。 几秒种后，轰的一声巨响震彻天空，火光从大厦顶层朝外喷卷而出，碎玻璃漫天迸溅暴雨般落下，下面两层近处垂直方向的玻璃也被震碎，裂痕蜘蛛网似的咔嚓嚓疯狂蔓延。 这么大动静瞬间惊动了整栋楼，警报声很快响成一片，夜勤的安保部队全员出动，装备都没穿好就火速冲向电梯。 至于楼下的保安则吓得跌坐在地，傻乎乎看向火光刚刚消散的大厦顶层，黑暗中玻璃外墙上的大洞模糊可见，那可是公司总裁的办公室的位置啊，在他执勤期间总裁办公室被炸，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怎么办？ “这威力也太大了吧，凛姐你可千万别出事啊！”洛洛眼中满是担忧，双手十指相扣默默祈祷。 小海惊骇后连忙放大建筑3d图，飞快将电力系统关闭，三部电梯同时停止运行，卡在了三楼四楼之间的位置，将安保部队全关在了里面，整栋楼也随之黑了下来，如巨人陷入了沉睡。 被关在电梯里的安保部队差点急疯掉，该死的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停电，上不上下不下出又出不去，这不要人命吗？ 没办法，他们不得不联络地下研究基地执勤的安保人员，研究基地的安保人员接到紧急通知，得知顶层发生爆炸后也都吓得魂飞魄散，全体出动顺楼梯朝上冲去，顷刻间整个地下研究基地的安保力量降至最低，几乎只剩下电子系统的安全屏障。 “拯救1号呼叫拯救2号，确认安全可以开始行动，整个地下研究基地是离线的，请尽快找到有线接入端口。”小海说完转头看向莲的全息影像，挠挠头道，“妈妈，研究基地是离线的，我无法远程控制，接下来就只能靠你了。” “我已经通过网络初步完成升级，修复自身缺陷获得了更高的完整度，攻破lai的防御系统并不是什么问题，而且我也很想看看，这个创造另一个我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子。” 莲说完全息影像缓缓消失，顺着无线信号，无影无形传入lai一楼清洁间的清洁柜中。 小海双手离开电子屏幕，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接下来就要看小圆和莲的了，上天保佑，一定要成功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营救行动 四 4:29 s 大晚上的，清洁工自然是不会上班的，原本安静漆黑的清洁间里突然响起奇怪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从里面推清洁柜的柜门！ 如果这时候有个清洁工进来肯定会被吓出病，大半夜的闹鬼啊这是？ 清洁柜砰地一声被从里面打开，小圆拍拍打打从里面钻出来，窝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和各种清洁器具呆在一起，即便她是机器人也感觉相当膈应。 个人终端开启，电子窗口自动变成全息模式，从下而上逐渐形成莲的缩小版全息投影，莲左右看了看开口道：“预计备用电力系统将在16分55秒后恢复，立刻找到有线接入端口。” 小圆点点头，不敢耽搁时间，二话不说冲出清洁间，借助机器人自带的红外视觉，贴着墙快速朝地下研究基地入口窜去，她的脚步非常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一只黑暗中的幻影，又好似黑暗中的清风，除非正面撞上，否则即便擦肩而过也很难被发现。 很快，一扇充满厚重感的金属门出现在小圆面前，由于停电电梯无法使用，所以只有通过这道位于楼梯尽头的金属安全门，才能进入地下研究基地，刚才研究基地的安保人员，就是通过这扇门跑出来的。 金属门为了避免意外停电自带电力储备，扫描发现门口有人后，电子音自动响起：“请出示身份卡，认证后方可通过。” 小圆朝莲点点头，将莲的全息影像对准扫描光束，莲的双手徐徐张开，光芒闪烁间凭空幻化出一张虚拟身份卡。 扫描光束从虚拟身份卡上扫过后，门上的电子屏幕浮现出龙先生的头像，电子音再次响起：“认证通过，尊敬的总裁先生，欢迎您的到来。” 随着气压阀的嗤嗤声，金属门斜向分裂缓缓开启，扫描光束熄灭，通往研究基地的大门正式敞开，一切都是如此顺利。 “等一下，这扇门上就有有线接入端口，我可以通过这里实现入侵，搜寻星的位置，从而最大程度节约时间。”莲忽然道。 “可是，端口在哪呢？”小圆毕竟不是专业的，她敢发誓，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干这个。 “左边有个电子输入盘，是用来实现强制封锁的，端口就在输入盘下面。”莲指着门边上巴掌大小的电子屏道。 “可是我不知道密码啊。”小圆登时犯难，身份id认证不能直接得到密码，莲入侵之前也不可能弄到密码，该怎么办呢？ 莲只用了短短两秒钟就给出了答案：“砸烂它！” “你说什么？”小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是只有人类恼羞成怒才会干出的事情吗？虚拟人怎么可能可能想到这个办法？ “快点，砸烂后立刻对接！” 小圆恍然回神，咬咬牙运行截拳软件，小臂骤然发力，狠狠一拳轰在电子屏上，由于她的骨骼比普通机器人还要坚固，爆发出的力量也格外巨大，整个电子屏幕登时噼里啪啦彻底破碎，露出了底下的电路板和线路。 将被打碎的仿生皮肤剥掉，在莲的指导下朝电路板伸出五指，五指指尖自动裂开，五根细蛇般的连接线伸了出来，三根落在电路板上，两根则刺进了线路之中。 整个电路板噼啪闪了几下电火花，蓝色的电信号光芒不断闪烁，通过五根连接线注入电路板和线路之中，莲的全息影像从下至上逐渐消失，最后还原成电子窗口，上面出现这样一行字：入侵完成，开始搜索，前方二十米拐角发现安保人员三名，均持有高能电击枪，我无法控制他们，请小心应对。“ 原来终究还是要面对人的，虽然来得有点快，但她别无选择，只有突破到地下十层，她才有可能将星救出来，留给她的时间只有短短15分55秒，即便有莲为她开路并指引方向，也真的太紧太紧了。 没有犹豫的时间，小圆咬紧牙关放轻脚步，身体前倾骤然如猎豹般窜了出去，贴着走廊墙壁飞快移动，心中计算着和对方的大致距离，当冲过拐角的一瞬间，身体陡然贴地滑铲，正好铲在一名安保人员的脚踝上。 三名安保人员仅仅是发现大门开启过来例行检查而已，哪里想到会在拐角遭到伏击，反应登时慢了半拍。 就是这半拍，给了小圆ko他们的机会，扑通一声，第一名安保人员被铲倒在地，还没喊出声就被捂住了嘴，随即脑后剧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另外两名安保人员距离一米左右，情急之下就要拔出高能电击枪，可惜他们的动作太慢了，距离也太短太短了，手还没摸到枪，小圆就已经顺势弹起，凌空翻转双脚齐出，同时踢在两人后脑上。 扑通，两人同时昏厥重重扑倒在地，和第一个同伴如三叶草似的倒在了一起。 手在地上一撑，小圆转身轻巧落地，看看地上的三人，再看看自己的双手，几乎不敢相信是自己办到的，昨天她还是个普普通通的机器人少女，此刻却成了身手矫捷的特工，这转变也实在太快了。 “我的天，格斗软件太可怕了，哦不，应该是编写格斗软件的人类太可怕了……”小圆自言自语感叹了一句，刚跑几步忽然又转身跑了回来，从昏厥的安保人员腰上摘下高能电击枪后，才端着电击枪加速朝二层入口奔去。 顶楼办公室之中，爆炸的火焰和冲击波都已经过去，由于炸弹是落在玻璃墙上才爆炸的，所以房间内部损毁并不算太严重，再加上有办公桌阻挡，凛和龙先生都没有受伤，只是有些灰头土脸而已。 “凛，你没事吧，你别吓我！”龙先生从耳鸣和眩晕头痛中缓过劲来，发现凛趴在自己身上，登时吓得魂飞天外，凛是她的宝贝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回想起刚才凛扑倒自己的一幕，龙先生的双眼忍不住变得湿润，原来女儿还是关心他的，虽然这么多年一直不肯和他联系，但血浓于水亲情是永远也割不断的纽带。 凛被震得昏了过去，在龙先生晃动下终于渐渐恢复意识，耳鸣和头痛让她忍不住蹙紧眉头痛哼了一声，强行挣脱龙先生的手，挣扎着站了起来：“我没事，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我一定会救出星的，你等着瞧好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营救行动 五 4:29 s 莲可以算作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她甚至可以连接网络进行自我完善和升级，在她以龙先生身份id为盾矛的强势攻击下，lai地下研究基地的防御系统层层攻破，一道道门豁然洞开，甚至莲扫描和武器系统都被瘫痪，偶有未被写入系统的武器朝小圆发起攻击，也都会被反应机敏的小圆及时用高能电击枪打掉。 在莲的帮助下，小圆一路几乎可以说是畅通无阻，短短时间就突破到了第八层，在这一层中她遇到了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由于他们的位置比较分散，所以耽误了较多时间，预计安全时间只剩下11分20秒，考虑到寻找星和返回的时间，已经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不能再耽误了，真的不能再耽误了！ 然而现实永远充满了意外，往往总是不尽如人意，刚刚冲进第九层，小圆就迎面遇到了一名格外强壮的安保人员，他的身高超过两米五，胳膊比成年男人大腿还粗，站在那里跟堵墙似的。 小圆想也没想就按照之前对付人类安保人员的方法冲了过去，结果一个照面就被打的倒飞了回来，重重撞在墙上跌落在地。 “小心，他也都是机器人，而且是特制的！”莲的声音直接在小圆的听觉系统中响起。 “我已经知道了。”小圆苦笑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幸亏她是机器人，骨化钢骨骼坚固无比，否则刚才那一下足以让她骨断筋折再也爬不起来。 对面那个体型最高最大的机器人瞪着一双牛眼，捏了捏拳头瓮声瓮气道：“小丫头你是谁？这里可不是你能擅闯的地方，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我下手没个轻重你后果自负。” “我是来救一个机器人的，你我都是机器人，应该能够相互理解，所以别拦着我让我过去。”小圆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无礼生气，她很清楚如果打起来，一打五局面将对她相当不利，即便能够取胜通过也必然耽误大量时间，营救时间每一秒都珍贵无比，她无论如何也耽误不起。 巨型壮汉机器人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之色，随即立刻恢复正常，他板着脸肃然道：“对不起，我无法答应你，我是lai创造的，是lai赋予了我生命，所以我不能背叛，不能放你过去！” “我不想和你战斗。”小圆咬咬下嘴唇显得很纠结。 “我也不想和你战斗，但我们都有自己要坚守的东西，所以，来吧！”巨型壮汉机器人上身微微前倾，双眸炯炯如燃烧着炽烈的火焰，双手相合发出碰的一声巨响，然后张开手臂几乎将整个通道完全拦住。 这个动作的意义很明显，小圆咬咬牙深吸口气，眼神也变得愈发坚定，正如对方所言，双方都有一定要坚守的东西，如果恰好矛盾，就只能锋芒相对分出胜负，这条窄窄的通道，注定只能容许一个人通过。 双手分别在两只手肘上转了一下，随着吃嗤嗤喷出的白气，两条小臂同时被卸了下来，露出了藏匿其中的合金锋刃，锋刃亮如秋水反射着慑人寒芒，刃口奇薄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小圆低声呢喃着，将双手外壳挂在腰上，身子弓如扑击猎物的豹子，刀锋双臂微微张开，脚下骤然发力携破空之声猛地朝着对面扑了过去。 …… lai顶层总裁办公室 凛摸到门口将门反锁，同时命令小海将电磁锁也设成封锁状态，这样即便安保人员爬楼梯上来，也无法第一时间破门而入，无法破门而入，就无法判断龙先生的安危，也就不会轻易离开，这样就能为小圆多争取些时间。 智慧冷静，凛身上的这些优点都是从龙先生身上遗传过来的，龙先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综合刚才发生的一切，很快就将凛的计划踩得七七八八。 “那枚炸弹，只是用来制造混乱调虎离山声东击西？”龙先生问，看着再次远离自己的女儿，即觉得骄傲又觉得惋惜。 凛终于彻底从耳鸣中恢复，只是还有些头疼，闻言颔首道：“你是整个lai最重要的人，如果你这里遭到攻击，肯定会牵动整个lai，导致所有安保人员往这里赶。 “电力系统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龙先生抬头看看熄灭的顶灯。 “为了尽快赶上来，肯定会有很大一部分安保人员乘坐电梯，切断电力能将他们困在里面，最大程度延缓他们的行动，同时他们肯定会联络地下研究基地尽可能抽调人手，直接导致地下研究基地防御空虚，为我救人创造出机会。”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凛索性如实回答。 “若我所料不差，我的身份id也被破解复制了吧，还有地下研究基地的防御系统肯定也已经被攻破，能做到这些并且肯帮你的人，应该是那个叫小海的少年吧！”龙先生的语气很肯定，博士曾经对他提过小海，能让博士注意到的人，不是疯子就奇才。 这次凛保持了沉默，将小海牵连进来也是迫不得已，没有小海和莲，整个救援计划就无法实行，或者说整个救援计划少了其中任何一人都无法完成。 “应该还有一个人等在楼外面负责接应才对，我猜是那个名叫洛洛的少女，她好像也在我的公司工作。”龙先生接着说，所料之准就跟听过凛的计划似的。 “你别妄想联络外界，这间办公室的通信已经被屏蔽了，只要在你露面前将星救出来，我的计划就成功了！”凛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屏蔽器，屏蔽器刚刚打开，从此刻起这间办公室就是信息世界的一个盲区。 龙先生并没有试图使用通讯工具，甚至连确认的意思都没有，其实在他的办公桌下面藏着一个小小的按钮，只要按下就会触发特级警报，直接对整个lai大厦和地下研究基地进行全面封锁，所有通道都会被彻底封死，即便攻破安全系统也休想开启。 真的只要轻轻一按，凛的计划就将彻底流产，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凛是他的宝贝女儿，是上天赐给他和妻子嘴宝贵的礼物，刚才凛在炸弹爆炸前将他扑倒保护他的安全，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只可惜…… 第一百五十章 营救行动 六 4:29 s 地下研究基地第九层 小圆和机械守卫背对背站在走廊之中，前路已经通畅，小圆却没有立刻出发，她的右臂软软耷拉着，肩关节内藏的电神经通路被完全扯断，修复之前这条胳膊形同报废。 万幸的是，她的骨骼硬度比对方还高，整体形状并没有遭到破坏，回想起刚才的战斗她就感觉一阵后怕，对方的力量太可怕了，换成普通机器人肯定已经被打成铁饼。 “其余机器人守卫都上楼去了，再也没有谁能阻挡你，去吧，祝你成功……”机械守卫露出祝福的笑容，庞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扑倒在地，他全身上下到处都是刺伤和切割痕迹，除了致命的心灵和生物核心cpu两大系统，其余系统和传导通路都遭到毁灭性破坏。 “谢谢，对不起……”小圆没有回头，声音很轻很轻，说完骤然加速朝第十层入口冲去。 第十层入口豁然洞开，一座又实验仪器组成的小世界展现在小圆面前，这个世界的颜色很单调，却能让人感觉到发自内心深处的颤粟和寒冷，那一台台巨大的仪器，比柱子还粗数倍的管道，都让她感觉自己来到了巨人腹中。 由于是深夜，绝大部分研究人员都下班了，少数因为实验任务留守的也都睡觉了，所以整个第十层静悄悄的，只有仪器运行发出的嗡嗡声和主管道液体流动的声音。 “已找到星的位置……”莲话未说完声音中突然出现雪花噪声，“不好，lai的智能主核心开始全面查杀我了！” “主核心？你能对付吗？”小圆登时急了，现在莲的存在方式就好像老式电脑中的木马病毒，如果宿主没有反击能力莲能够为所欲为，可如果宿主有杀毒软件，莲就真的危险了。 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这声音宏大冷冽，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愚蠢的人，你们侵犯了神圣的领地，我将予以你们毁灭！” 声音在整个第十层中回荡，原本熄灭的灯一盏又一盏亮了起来，接连不断连成飞速扩大的白色光圈，顷刻间将第十层照的恍如白昼。 备用电池只用了短短几分钟，电力系统就恢复了，随之恢复的还有重重安保系统，即便能顺利找到星，想顺利出去也难上加难。 地面每隔十米出现一个井盖大小的圆形裂缝，随着嗤嗤喷出的白气开始缓缓上升，露出圆柱形的玻璃罩。 每个玻璃罩中都站着一台没有安装人类外壳的机器人，这些机器人低着头垂着手臂处于关闭状态，骨骼都比人类粗壮高大，几乎与第九层打败的对手相差无几。 与此同时第十层入口的安全门咔嚓关闭并且彻底锁死，旁边的显示灯从绿色变成刺目的猩红。 “貌似，很不好对付的样子……”不用莲回答，小圆已经开始苦笑，第九层是单挑，第十层却是群殴，她的右臂还处于报废状态，哪可能对付这么多特制版本的机器人？ “这个智能主核心的数据模型和我类似，可能是没有联网的关系，她的完整度没我高，自我意识也没我强，但她远远比我强大，我没有硬件作为依托，而她的模拟核心中所有数据点阵都是由真实硬件构成……” 莲的话被小圆打断：“说点我能听懂的可以吗？” “我不是她的对手，无法攻破她，她正在全面围剿查杀我，如果被她抓住，我会被彻底消灭，所以我没法帮你了，接下来只能靠你自己！”莲说完将第十层的地图和星的位置发了过来，接着便再也没了声音。 “你无处可逃了，抓住她，消灭她！”智能主核心冷冽的喝令声隆隆回荡，圆柱形玻璃罩自动分裂开启，一双又一双闪烁着电子红光的机械眼亮了起来。 这些眼睛丝毫没有属于人类的情感，这意味着他们虽然外形上和仿生机器人相同，但实际上截然不同，他们没有安装量化心灵，甚至没有复杂的生物核心cpu，和旧时代电影中的机器人类似，他们就是单纯的傀儡，是不知痛苦不知畏惧不怕死亡的钢铁战士。 所有机器人同时抬起头站直，抬手扒住玻璃罩边缘迈出第一步，金属脚掌和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咔哒声，猩红的电子眼全部锁定小圆，骤然如扑杀猎物的迅猛龙冲了出来。 “好吧好吧，我自力更生，小伟小西小月，你们要为我加油啊，我一定会找到星然后活着回去的！” 小圆并不需要呼吸，却学着人类的样子深吸口气，前冲几步突然朝侧面加速奔跑，借助体型小的优势，一跃而起从两台实验仪器中间钻了过去。 她很清楚面对这么多敌人，正面硬憾显然是不理智也是不现实的，必须利用地形寻找空隙逐个击破，同时她还有另一个先天优势，那就是体温系统。 为了模拟人类，仿生机器人可以消耗电能产生和人类相同的体温，但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将体温系统关闭，关闭后体温会迅速和环境温度持平，从而让热成像视觉失效，就如同蛇眼中的另一条蛇，与周围的环境并没有什么区别。 此时此刻，小圆的体温系统就已经关闭，在机器人的热成像视野中，炽热的红变成了冰冷的蓝，与周围的仪器融为一体再也难以分辨，甚至还没有一些正在发热的仪器核心显眼。 砰砰连声，两台机器人猛然高高跃起足足十米多高，落在巨型玻璃仓的顶端，居高临下进行搜索，脚掌从玻璃上划过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并留下一道道划痕。 其余机器人则分别从两侧包抄，将小圆藏身的这片地方彻底包围，冰冷的电子眼扫来扫去令人胆寒。 小圆如灵猫般轻盈，就低翻滚躲进了仪器下面，一动不动不发出半点声音，侧首眼也不眨静静等待，左手合金利刃随时做好挥出的准备。 三秒之后，一只突兀嶙峋的骨化钢脚掌出现在视野中，小圆毫不犹豫骤然挥出利刃，刺耳的锐响声中，脚掌和腿瞬间分家，机器人应声倒地，终于看到了躲在仪器下面的小圆。 它猩红的电子眼死死盯着小圆，不知疼痛不知畏惧，只知道执行命令，趴在地上抓向小圆的脖子。 可惜，小圆早有准备，它抓到的不是脖子而是合金利刃，利刃穿过它的手从额头中间刺了进去。 噼啪电火花响了两声，cpu彻底损毁，散发出红光的电子眼渐渐暗了下去。 ps:ps：小圆高能了，如果星也能安装格斗软件…… 第一百五十一章 营救行动 七 3:42 s 短短几分钟，对小圆而言却如同过了数年之久，她从未如此刻这般紧张，也从未如此刻这般沉着冷静，明明感觉下一秒自己就会被抓住撕碎，却依旧能竭尽全力不断活过下一个下一秒。 凌空翻落，在机器人抬头的瞬间，合金利刃在空中闪过炫目寒芒，硬生生将它的机器脑袋斩了下来，失去了脑袋中的cpu控制，机器人就等同报废，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这已经是小圆毁灭的第四台机器人，少了这四台机器人，包围圈终于出现漏洞，不敢耽误时间，小圆立刻冲破包围圈按照地图指示全速朝星的位置跑去，身后十余台机器人紧追不舍如追逐猎物的狼群，不将小圆撕碎誓不罢休。 星的房间依然处于封锁状态，他独自缩在角落里，如石头人似的一动不动，双眼空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那天罗琦回来后，撂下一句凛没事就离开了，自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什么叫没事？是没有生命危险还是没受伤？如果受伤了重不重？有没有及时处理？住院没有？孤儿院的孩子们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到惊吓？ 星还有太多太多的问题要问，可惜没有人听，更没有人回答，他只能在担忧和愧疚中独自挣扎，最后全都沉入黑暗的沼泽永远也爬不上来。 突然，磨砂玻璃门上传来砰地一声，似乎被重物撞中，接着传来熟悉急促的拍门声和喊声：“星，里面是不是你，听到赶快答应一声，没时间啦！” 本来星没什么反应，听到小圆的声音后才有了反应，转头看向门口，磨砂玻璃门外果然有个人影。 “小圆？”星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小圆明明在孤儿院，陪在孩子们和凛身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这里是lai的地下研究基地，拥有重重安全措施，再加上位于地下室层，几乎可以说固若金汤，小圆纵然变成蚊子也绝对飞不进来。 “果然是你，太好了！”小圆大喜，不敢耽搁时间，连忙将龙先生的虚拟身份卡放在扫描器上。 可惜，这一次身份认证并没有通过，光束扫过虚拟身份卡后，标准的电子音响起：“身份卡无效，入侵者身份认定，15-30号歼灭者启动，摧毁入侵者！” 警报声大作，封锁红灯旋转闪烁将整个走廊都照成了红色，左侧走廊中，地面上出现整整十五个圆形裂缝，白气嗤嗤从裂缝中喷出，圆盘徐徐上身，露出了底下的玻璃罩子以及里面的机器人。 又是十五台机器人！ 前面走廊中还有十几台机器人没解决呢，再来十五台岂不要人命？如果等这十五台机器人启动，就真的再也不可能出的去了！ 可是，该怎么打开这扇门呢？这扇门的材料是加强钢化防弹玻璃，仅凭一个人的力量是打不碎的，合金利刃倒是可以切开，但需要足够的时间，眼下前面走廊机器人正在狂奔扑来，左边走廊新的机器人正在启动，时间根本不够！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滴答，滴答，滴答，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此时此刻每一秒都变得如此沉重，如巨锤落下敲响的古典，让小圆觉得双儿轰鸣心脏几乎要被震碎。 “有了！”电光石火之际，小圆灵光霍闪连忙转身，用合金利刃全力在门上划出了几道切痕，做完这些后，她并没有继续切割也没有逃走，而是转身紧紧背靠着门，眼也不眨死死顶着对面如雪崩巨浪般扑来的机器人。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 左边的机器人已经启动，猩红的电子眼已经亮了起来，前方的机器人距离只有不到十米，以它们的速度而言，十米不过是几步而已。 十米，六米，三米，两米，一米！ 当距离缩短到一米的时候，机器人们几乎已经与小圆面面相对，通过它们发出红光的双眼，小圆甚至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锋利的手爪伸出抓向小圆全身各处，眼看就要被抓住，小圆早已下蹲的双腿骤然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巨响声中身子炮弹般向上弹起，与机器人的爪子擦边而过。 狂奔的高速加上本身钢铁之躯的重量，让机器人们积累了非常可怕的动能，如此近距离突然失去目标，根本不可能停得下来，其结果就是直接以狂奔的速度重重撞在了星房间的门上。 玻璃门被小圆切出痕迹的地方应声开裂，继而密密麻麻的裂缝蜘蛛网似的朝周围疯狂扩散，很快便覆盖整个玻璃门，最终轰的一声彻底爆碎，化为并不锋利的玻璃碎片散落满地。 再看这些撞在门上的机器人，全都被撞击的反震力震得向后倒飞了出去，有的摔出五六米，有的摔出三四米，倒在地上滚成一团暂时站不起来。 隔在两人之间的屏障彻底消失，星终于确认这不是幻觉，小圆竟然真的进入了lai地下研究基地第十层，穿过重重危险站在了他的面前。 “小圆，凛怎么样？她还好吗？”星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凛，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哎呀没时间和你解释，快点跟我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小圆很急，冲进来抓住星的手腕拽着就跑。 这时左边走廊的十五台机器人都已经正式启动，几步就提升到了最高速度，只差一点就将小圆和星堵在房间里。 擦着生死线堪堪冲了出来，两人还没来得急松口气，前面倒地的机器人已经爬了起来，和左侧的机器人一起，将两条路彻底堵死。 “跟我来！”危急时刻，星猛地一拽小圆，拉着她朝右侧的走廊冲去，这里是他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绝不会有人比他更熟悉。 “这条路能通向第十层出入口吗？”小圆一边全力奔跑一边问。 “我们不去出入口，现在出入口肯定已经被锁死，去了也是死路一条！”星说完突然转向，猝不及防的小圆险些被甩出去。 “不去出入口，那我们去哪？洛洛还在外面准备接应我们呢！”小圆急声道。 “主控室！” 第一百五十二章 营救行动 八 3:42 s 主控室，小圆和星冲进来后连忙将门从里面锁死，和别的房间亦或实验室不同，主控室的安全系统是相对独立的，智能主核心无法控制这里，只有博士才拥有这里的控制权限，一旦发生意外情况，博士可以待在这里保证生命安全。 砰砰巨响，一台又一台机器人重重撞在门上墙上，由于主控室的半侧球形外壁透明度是可调节的，现在正处于全透明状态，所以两人可以清晰看到机器人疯狂抓挠撞击的可怕样子。 “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们要死在这呢。”小圆拍拍胸脯长出口气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不再看那些杀机凛凛的机器人，转头问道，“对了，你还没说呢，我们来这里做什么？难道这里隐藏着通向外面的暗道？” “没有。”星摇摇头开始四下打量，记忆区中时间逆流般回溯，多年前的一段记忆浮出水面。 “那我们现在就是瓮中之鳖咯？”小圆听后顿感气馁，地下研究基地前九层的情况和凛预料的差不多，第十层却远远出乎预料，这一层的危险程度比凛的最大预计还要高。 “不，这里有我们唯一出去的希望。”星一边寻找一边继续回溯记忆，机器人的记忆方式和人不同，在不进行催眠的情况下，人类很难想起记忆深处的事，而机器人却可以想翻照片一样将过去的记忆翻出来。 “怎么出去？你倒是说清楚啊！”小圆闻言连忙凑了过来，顺着星的目光在墙上扫来扫去，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找到，墙上除了抽象的纵横条纹什么都没有。 星没有立刻回答，又搜索了片刻后，突然靠近墙壁，指着墙上一块条纹交错较为密集的地方道：“就是这里，博士的副控钥匙就藏在这里！” “副控钥匙？”小圆问。 “主控钥匙就是博士的主身份卡，副控钥匙就是博士的副身份卡，博士拥有整个研究基地唯一凌驾于智能主核心之上的权限级别，通过这两把钥匙，可以越过智能主核心对研究基地进行控制，只要拿到其中一把钥匙，我们就能打开第十层的大门，甚至还有可能控制住这些暴走的机器人！” “可是，你怎么知道副控钥匙在这里呢？如此重要的东西，博士没带在身上？”小圆又问。 星将记忆区中的画面通过个人终端的电子窗口展示出来道：“许多年前有一次我来找博士，恰好博士刚从核心研究室出来，他不小心将主控钥匙落在核心研究室里了，不得不用副控钥匙去取回主控钥匙，而副控钥匙就藏在这个位置的暗格之中。” 小圆尝试在星所指的位置敲了敲，再敲敲旁边声音果然略有不同：“既然副控钥匙如此重要，安全级别肯定很高，我们怎么可能取得出来？” 一边说着，小圆用手臂上的合金利刃在墙上划了一下，结果只留下一条淡到几乎看不清的白痕，铸造这面墙的材料，竟然比外面那些机器人的金属骨骼还要坚固十倍百倍，想通过暴力破坏的方法取得钥匙完全不可能。 “副控钥匙的存在，就是为了防止主控钥匙遗失或是被夺走，所以两把钥匙不可能存在安全关联。当时博士手中并没有主控钥匙，他是通过另一种方法手动取出副控钥匙的，我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当时并没有在意，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取出副控钥匙的方法。” 星将显示出的记忆画面更换，由于是回头余光所见，所以新的画面视角有点偏，边缘还有些模糊，但通过这幅画面还是可以清晰看到，博士似乎正在用手沿着墙上的纵横纹路滑动，滑过的地方纹路都亮了起来，发出淡淡的蓝光，就跟被集火了似的。 “滑动解锁？”小圆恍然大悟，用了一个旧时代触屏手机诞生后产生的专属名词，这个时代手机已经被淘汰，电脑电话等等全都集成在小小的个人终端上，滑动解锁这个词也自然而然渐渐被人们淡忘。 “特定的滑动顺序和滑动长度，如x轴和y轴组成了手动解锁的密码，只要找出这个密码，我们就能拿到副控钥匙，然后我们就能……”星还没说完就被小圆的惊呼声打断。 “动了动了，条纹自己在动！”小圆指着墙上的纵横条纹瞪大了眼睛。 星当然也看到了，墙上的纵横条纹刚才还是静止的，现在却在缓慢移动，而且是所有条纹都在移动，有的在变长有的在变短，还有的在转折交错甚至交换位置，就像是密密麻麻爬行的蛇群。 五秒之后，变化停止，所有条纹同时停了下来，墙上的这幅“抽象画”乍一看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但实则已经截然不同。 “这……”星登时傻眼，他真不知道条纹居然会自己变化，原来这套滑动解锁密码一点都不简单，不但需要特定的滑动顺序和长度，而且会每隔一段时间自动更新密码，x轴和y轴之上还有一条z轴，难度从平面级直接上升到立体级，除非知道具体的解除方法，否则破解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可怎么办？我们会困死在这里的！”小圆急得直跳脚，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再耗下去等安保人员回来就再也没有出去的可能。 “不对，密码不可能是随机变化的！”星也慌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问题。 旧时代有位信息学家曾经说过，信息时代是人类历史上最不安全的一个时代，任何信息只要发送出去，就一定会或多或少留下痕迹，无线的信息尤其不安全，不需要很高的技术就能轻易截取。 事实证明了这位信息学家的话，随着信息时代的发展，信息组成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庞大混乱，尽管治理的力度很大，但网络地下黑市的数据库还是越来越庞大，越来越多人在不知不觉中遭受损失，对信息时代失去安全感，甚至历史上曾出现过集体抵制信息采集的大型抗议活动。 这种情况后来随着科技的发展得到明显缓解，但不代表不存在，所以星不认为密码是随机的，如果密码随机变化的话，每变化一次就会通过无线信号发给博士一次，这绝对不安全。 第一百五十三章 逃出生天 3:42 s 为了防止信息泄露，密码不可能通过无线信号发送，也就不可能是随机的，那么也就只可能是唯一的，墙上条纹的周期变化，并没有改变密码，而是改变了密码的组合方式，从而提升密码的安全等级，只有知道密码的组成以及组合规律，才能根据墙上变化后的图案推导出正确的密码。 “我想到方法了，这幅图就是切入点，通过这幅图博士解锁的光阵组合方式，我能推导出密码的组合规律，从而进一步推导出密码的含义以及现在的组合方式！” 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只能相信自己是对的，如果密码真是随机的，那他和小圆今后都别想出去。 “我能做什么？”小圆问。 “解析密码需要时间，你的cpu性能至少是我的好几倍，如果我们并联，能大大缩短解析时间。”星说完将后颈上的密封盖打开，数据连接线自动伸了出来，“把你的数据线给我。” 小圆答应一声连忙也将自己的数据线取了出来，和星的数据线对接，电流的蓝色光信号不停闪烁在两人之间完成循环。 并联正式建立，星开始借用小圆的cpu辅助自己进行密码解析，让他感到惊喜的是，小圆的cpu性能整整是他的三十倍，如果强行用人类的智商来类比，那他就是不折不扣的弱智，比猩猩还不如。 幸好，cpu性能和智商没什么直接关系，只和处理时间和处理量有关，否则即便身为机器人星也会自卑的。 三十倍的性能，带来的是远超三十倍的解析速度，在信息循环的过程中，星甚至还有余力将小圆系统中的所有格斗软件拷贝过来，这些格斗软件竟然大部分都能兼容所有型号，包括他这个a型号老古董。 一边解析一边完成安装，有了这些格斗软件，待会冲出包围圈的机会就更大，否则他只会成为小圆的累赘。 2分23秒后，利用机器人的天生优势以及这幅画面上的蓝光条纹阵列作为切入点，星顺利完成解析得出了密码的组合规律，并进一步推导出了密码的内容。 “这串密码是什么意思？”小圆收回连接线好奇询问，刚才并联过程中，她和星的意识是相连接的，所以解析完成后她也自然而然得到了密码。 “这串密码翻译过来是一个日期和一句话，日期代表博士妻子的忌日，而这句话则是：亲爱的，对不起，你将升入天堂，而我将永堕地狱，所以不要等我，如有来生，我们再相见。” 星的语气有些古怪，他不知道博士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记忆中一幅幅画面自动被提取出来，这些画面中的博士都显得特别沧桑疲惫，总是独自抚摸着妻子的照片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那时他曾经问过博士，为什么不让妻子传承变成机器人再活十年，博士只是摇摇头什么都不肯说。 “那还等什么？快试试吧，时间马上就要超了！”小圆急声催促，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星从回忆中将自己拔出来，点点头刚准备尝试解锁，手却在碰到条纹的刹那收了回来，他差点忘了指纹，既然是博士的副控钥匙，那么这道安全锁肯定植入了指纹识别，如果让识别系统检测出陌生指纹，轻则无效重则直接锁死，那可就真的糟了。 借助小圆的合金利刃切开自己的仿生皮肤，星从里面扯了一块薄薄的生物胶质出来，这种生物胶质微带粘性，可以起到透明胶带类似的作用。 回忆博士接触最多的地方，星果然找到了博士留下的指纹，通过生物胶质将指纹黏下来，覆盖在手指上，做完这些星才用手指按住第一条条纹，顺着条纹朝斜下方四十度独角徐徐滑动，指腹划过之处果然如图片中一样，亮起了淡淡的蓝色光芒。 四十厘米，星的手指骤然停下松开并没有继续前进，蓝色光芒趋于稳定并未熄灭，这意味着第一步成功了，这条纹路代表的数字的确与博士妻子忌日的年份相同。 星稍稍松了口气，横移三步从另一个方向点亮第二条纹路，这条纹路只有五厘米长，亮起后光芒稳定，和忌日的月份完全相同。 第三条代表具体日子，也对了，三条闪亮的蓝色条纹呈正三角形位置分布，看到这一幕，星和小圆对视一眼眼中都忍不住露出喜色，既然猜对了数字，那么后面的汉字应该也不会错，只要能顺利拿到博士的副控钥匙，他们就能打开第十层的出入口，从智能主核心的封锁中逃出去。 命运这一次没有再开玩笑，后面的解锁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星解析的密码内容以及密码的组合规律都完全正确，一条又一条长短不一、方向不同、分布不同的纹路被点亮。 当最后一道纹路完全亮起，所有纹路突然按照顺序闪烁了一遍，接着随着微不可闻的摩擦声，纵横交错的纹路开始朝外四周收缩，就好像被驱散的蛇群。 片刻后，面前的墙面彻底清空，中间咔嚓裂开一个两巴掌大小的菱形，菱形朝内落下自动翻转伸了出来，上面赫然嵌着一张暗金色的卡片，正是博士的副控钥匙。 “太好了，可以出去了！”小圆大喜，连忙联络通知莲准备撤离，虽然莲只是个虚拟ai，但她不能将莲丢在这里，不仅因为莲是小海的妈妈，更因为莲是她并肩战斗过的朋友。 星用裹着博士指纹的手指将身份卡拔出来，高高举起通过声音系统模仿出博士的声音道：“身份认证，封锁智能主核心，解除安全封锁，打开研究基地所有楼层的安全出入口！” 房间顶端投下三道光束，绿色的光束汇聚在星手中的身份卡上，全面扫描确认后标准的电子音响起：“副控钥匙确认，最高权限确认，封锁智能主核心，安全封锁解除，所有出入口将在十秒后完成开启。” 一瞬间，在小圆和星的感知中，有什么无处不在的东西消失了，就好像笼罩苍穹的乌云突然散去。 “不！”智能主核心的吼声在整个第十层中隆隆回荡，所有正在疯狂撞击主控室的机器人同时失去控制软倒在地，眼中的电子红光瞬间熄灭。 ps:ps：星高能预警ing~ 第一百五十四章 星的狂舞 4:34 s 整个研究基地都微微震动了一下，所有安全通道同时开启，第十层的出入口也终于解封，前路畅通无阻，只要冲出去就能和凛重逢，就能将自己发现的秘密带出去，就能…… 然而，当小圆和星离开主控室赶到a实验区，却发现洞开的出口站着一个人，此人身穿白大褂，双手中都握着刀，左长而右短，刀刃狭长造型有点像打刀和肋差，亮银色的刀刃在灯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寒芒。 罗琦！ “星，你忘记自己的承诺了吗？”罗琦缓缓抬起头，用凌厉眼神凝视着星，一步步朝着星和小圆走了过来，步子很小也很慢，脚步声却仿佛直接在心头敲响的鼓点。 “我没有忘记，但这件事已经不止关系到我一个人，我必须出去！”星谨慎地抬手拦住小圆，他能感觉到现在的罗琦很危险。 小圆也产生了一种压迫感，她还记得罗琦的手可以分离遥控，可以肯定罗琦的新身体也是特制的，再加上人类的意识控制和格斗软件，战斗力可能比十个刚才的机器人加起来还要强。 “这么说你已经想起来了？”罗琦的脚步微微一顿。 星沉默了几秒钟才郑重地说：“我想起来了，那不是我的记忆，我的心也不只是我的心，我已经和萱同在！” “那我就更不能让你离开了。”罗琦说完突然上身前倾，一步蹬地瞬间进入高速，如从潜伏中扑向猎物的黑豹，双刀锋刃直指前方，朝着星迎面扑了过来。 “小心！”小圆刚喊出声，就感觉耳畔一道疾风卷过，鬓发被吹的扬了起来，星竟然迎着赤手空拳迎着罗琦冲了过去。 相互之间的距离并不长，只有五十米左右，短短一秒之后，星和罗琦如两颗流星轰然碰撞，接着瞬间弹开同时后跃。 星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衣服连同底下的皮肉都被切开，几乎能看到骨化钢骨骼，幸好他是机器人不是人类，运动与肌肉无关，不会痛不会流血，否则这道伤口足以废掉整条手臂。 罗琦则用刀柄将被打歪的下巴敲回原位，就在刚才碰撞的一瞬间，他挥出了足足三刀，两刀落空一刀命中，同时星也给了他下巴一掌，力道之大直接将下颌关节打脱位。 “原来你也安装了格斗软件。”罗琦的语气稍微有些吃惊。 “从小圆那里拷贝过来的，幸好这些软件大部分全型号兼容，否则我根本安装不了。” 星很清楚，后来所有型号的机器人，都是以a型号为基础设计出来的，系统升级构架基础却并没有变，只要是以核心构架设计的软件，大部分都可以向下兼容。 lai官网上的那些软件之所以不兼容a型号，是因为设计过程中添加了新的构架设计，而小圆下载的这些格斗软件都是很多年前设计的，从未更新也不需要更新，所以才能兼容a型号。 “看来是我多嘴了，不过我还是得留下你。”罗琦用无奈的眼神看了小圆一眼，长刀翻转短刀反握再次加速朝星扑了过去。 星也毫不畏惧悍然迎上，顷刻间和罗琦战成一团，刀影连绵寒光如瀑，裂锦之声和沉闷的碰撞声不断响起。 两人在整个实验区中辗转腾挪，从地面打到大型仪器上面，又从上面打回地面，一台又一台仪器惨遭殃及，或是被打翻击碎，或是被乱刀切碎，电火花噼啪乱响，金属和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突然，一个足足十米多高的透明圆柱体表面被切开一条口子，里面淡蓝色的液体哗啦啦涌了出来流的满地都是，遇到电火花会后轰然燃气熊熊烈焰，这烈焰竟然也是蓝色的。 熊熊蓝火随着液体在地面上流窜，所过之处试验台纷纷融化，地面也被烧的融化凹陷，由此可见蓝火的温度是多么可怕。 小型实验仪器接连倒在火焰中，爆炸声连绵不绝，刺鼻的浓烟升腾而起，天花板上的报警器开始疯狂闪烁，所有消防喷头接连开启，大量水幕从天而降将整个a实验区完全笼罩。 水火相撞浓烟更烈，嗤嗤之声响成一片，蓝火似乎不甘心就此熄灭，犹自吐出熊熊火舌炫示力量，而水则不为所动，继续对火进行压制，一点点压缩火焰的生存空间。 就在这水火与浓烟的大背景下，星和罗琦还在继续战斗，星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赤手空拳再加上身体性能上的绝对劣势，星渐渐落入下风，而罗琦则凭借更加坚固的身体和优越的性能占据上风，将星牢牢压制。 如果照这样下去，星落败被擒是迟早的事，小圆想冲上去帮忙，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插手，她的右臂已经损坏，战斗力严重下降，对付普通人不成问题，对付罗琦却可能变成星的累赘。 “去将莲从系统中接回来，快去！”星分心大喊，肚子上登时又挨了一刀。 小圆猛一咬牙朝出口冲去，一拳轰碎电子屏幕，五指探出连接线强行和主板对接，蓝色的电信号光芒反向流动，莲的虚拟意识体顺着连接线开始返回。 “你是特殊的，你必须留下！”罗琦一边挥刀一边说话，不断对星造成伤害却没有伤及星的cpu和量化心灵。 “我已经不相信你的话了，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但实际上你什么都知道。”星一掌打在罗琦手腕上，将短刀荡开。 “我确实对你、萱、焰以及其它机器人撒过谎，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有些事是不能告诉你们的，何况我知道的也的确不全面，变成机器人后，博士才将那些我不知道的告诉了我。”罗琦道。 “那你告诉我，组建第二研究基地的目的是什么？自从建成以来，博士的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核心实验室里，他到底在做什么？”星盯着罗琦的双眼。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真的很快就会知道的，博士在做一件伟大的事，一件能改变世界改变全人类的事，你可以……”罗琦的眼神变得炽热甚至可以说是狂热，可惜还没说完就变成了惊愕，星竟然一反常态不躲不闪用左臂迎向短刀，同时右手朝长刀夺去。 锐响声中，短刀刺穿星的左臂，被卡在了骨化钢骨骼之中，罗琦大惊，连忙发力纵向挥刀，硬生生将星的左臂齐肩斩断，可是与此同时，星也利用这短暂的时机，成功夺下了长刀。 下一瞬间，星不顾飞舞的左臂，猛然转身将长刀后刺，嗤的一声从罗琦心窝穿过，将他死死钉在了后面的巨型实验仪器上，那锋锐的刀锋，距离量化心灵仅有三毫米。 三毫米，就是生与死的距离，星终究没有下杀手。 看到这一幕，刚刚收回连接线的小圆登时惊得目瞪口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星作为a型号老古董，竟然能战胜最新型号而且是特制版本的罗琦。 “我不管博士在做什么伟大的事，也不管你对这件事如何狂热，我只是不想参与进来……”星说完，最后看了罗琦一眼，捡起自己的手臂转身走到小圆身边低声说了句，“我们走吧。” 小圆点点头，也看了罗琦一眼，转身和星一起朝出口走去。 罗琦抬起手臂用短刀瞄准星的后心，似乎想将手臂分离进行远距离攻击，却终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朝着星的背影大喊：“星，你会后悔的！” 喊声在空旷的a实验区中回荡，没有人回答，星和小圆模糊的影子消失在入口外的黑暗之中。 ps:ps：这一刻星是不是帅爆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幸福的末路 一路从研究基地中冲出来，星站在楼下仰起头，仿佛想透过楼顶玻璃墙上的破洞看到凛，刚才小圆已经将凛的计划完完全全告诉了他，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更没想到凛竟然会为了他做这么多。 真的值得吗？ “喂，发什么呆，快点啊混蛋！”洛洛见小圆和星出现，登时喜出望外，将头探出车窗使劲挥手。 “凛不会有事的，明天她会来和我们汇合。”小圆将小臂装好，把合金利刃隐藏了起来。 星点点头收回目光，和小圆一起钻进车里，洛洛取出信号枪，装弹后一手捂着耳朵，对准天空扣下扳机。 砰地一声，信号弹并没有发出耀眼的光芒，也没有留下可见的尾迹，升入高空后轰然爆炸，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与此同时，悬浮车引擎启动，蓝光甩出完美的圆弧，调转方向飞驰而去，眨眼间融入浓浓的夜色之中。 lai大楼顶层，总裁办公室之中，房门终于被撞开，混乱的脚步声中，大量安保人员冲了进来，看到龙先生没事后都不由松了口气，然后齐刷刷举起高能电击枪对准了凛。 这间房间中只有龙先生和凛两个人，凶手不可能是龙先生自己，那么毫无疑问一定是凛。 凛一直在等待，从扔出炸弹后就一直在等待，表面上看似平静，实则内心紧张到了极点，她不是在为自己担心，而是在为小圆和星担心，小圆能顺利将星救出来吗？星还活着吗？如果星已经不在了，如果小圆白跑一趟，如果…… 凛不敢再想下去，如果星真的已经不在了，她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更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没有星的世界，谁来扶着她陪着她，谁来做她的眼，谁来和她一起见证未来…… 幸好，她等到了想要的结果，听到外面夜空中传来的巨响，她终于长长松了口气，扶着墙捂着胸口，感受着直到这时才骤然加速的心跳，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星被救出来了，星还在，只要星还在，一切就都还有希望，快过期了又如何，幽幽不也从浑噩呆滞中苏醒了吗？ 星过期后她也可以等，一年也好，十年也罢，她都可以一直一直等下去，直到有一天星能醒过来，重新喊出她的名字，重新握住她的手，重新成为她的眼。 在这段等待的漫长岁月中，至少不是孤单的，至少还和星说说话，虽然过期后的星不可能听得见，更不可能有所回应，但她不在乎，只要星能留在身边，她就别无所求了。 听到天空中传来的那声巨响，再看到凛突然放松的表情，龙先生立刻明白星被救走了，他多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地下研究基地防卫森严连蚊子都飞不出去，仅凭几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将星救出去呢？ 然而，事实很好地说明了一切，星的确被救走了，几个人的力量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龙先生您没事吧，是我们来晚了，实在对不起！”领头的队长连忙道歉，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安监部门的人全部换掉，竟然能让炸弹被带进来，安监人员都是吃屎的吗？ “我没事，你们出去吧。”龙先生整了整衣服和头发。 “您还是先换个房间吧，这里交给我们处理，我们……”队长还没说完就被龙先生打断。 龙先生的语气忽然变得凌厉，充满上位者的威严：“我说出去，没听到我的话吗？” “好，好的。”队长吓了一跳，在龙先生的气势压迫下感觉有些喘不过气，心中疑惑却不敢质疑，转身一把抓住凛的领子，强行将凛的双手反扣，动作相当粗暴，“老实点，敢动一下你就完蛋了！” 凛关节剧痛，疼的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却没有哼一声，即便被交给警察她也无所谓，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看到宝贝女儿被如此对待，父亲的本能战胜了一切，面色陡变一声怒喝：“住手，蠢货你做什么？她是我女儿！” “哈？”队长正要将凛压出去，闻言整个人都傻了，表情已经不能用吃惊来形容。 “蠢货你给我松手，滚出去！”龙先生冲过来推开安保队长，将凛拽到身后指着门口厉声呵斥。 队长依然处于呆滞状态，傻啦吧唧就被推了出来，直到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才豁然清醒，他的面部肌肉几乎在抽搐，表情比哭还难看：“她真的是龙先生的女儿？” 旁边一位年轻队员低声道：“好像是的，来的时候直接就被接上楼了，根本没过安检。” “该死，你怎么不早说！”队长大怒，早点说他怎么可能那样对待凛？ “我，我哪有机会说……”队员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完了，全完了，我估计得卷铺盖走人了……”队长抓着头发哭丧着脸，这个要命的乌龙，怎么就发生在他身上了呢？ 房间中重新安静下来，父女两谁都没有说话，这一刻两人的距离明明很近，却又仿佛比天涯海角还要遥远。 龙先生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儿，眼前不由浮现出过去的美好记忆，妻子秀外慧中，女儿伶俐可爱，每天下班妻子都会准备好丰盛的晚饭，女儿会趴在他的膝盖上撒娇，那时候一家三口是多么幸福啊。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所有的美好都破碎了，那些幸福的时光，终究只能被封存在记忆的相框之中，被轻抚被回味，却再也难以重现。 也许，从当年做出那个决定开始，就注定了今天的一切吧。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有些事一旦迈出了第一步，就只能头也不回地走下去，只希望在末路的尽头，能够重新找到些许幸福和快乐。 “你走吧，我会通知专车送你离开。”龙先生一瞬间仿佛失去了力气，转过身透过玻璃墙上的破洞看向浩瀚的夜空，轻轻叹了口气。 “不用送我，我自己可以离开。”凛转身朝门口摸索着走去，拉开门忽然停下脚步低声道，“星是我唯一的依靠，别再试图从我身边夺走他。” 咔嚓一声，门被关上，只留下凛的低语声在房间中轻轻回荡。 这一刻，一扇门，再次将父女两远远隔开。 ps:ps：最近bgm貌似有点问题，小希蹲墙角纠结ing~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上 5:39 s 孤儿院是肯定不能回的，为了防止被lai找到，星必须另寻藏身之地，现在的星，是真的不能再公开露面了，如果被发现，一定会被lai抓回去，而下一次，营救的机会将彻底归零。 离开lai后，洛洛驾车在城市中乱绕，小海则屏蔽了车上所有可以发出信号的电子系统，甚至连车牌都被替换，足足两个小时之后，车才驶上正确的道路，将城市甩在身后，消失在黑暗的森林之中。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缓缓挺稳，洛洛松了口气转过头说到了，双马尾不小心甩到小海脸上，小海立刻打了个喷嚏。 四人下车，星通过机器人的特殊视觉系统四下打量，周围除了树还是树，前方不远处有一栋废弃的建筑，建筑不高瓦砾遍地，到处都是时间留下的痕迹。 “这里不是魏诚的秘密实验室吗？”星认出了这里，为了寻回小梦的心，他还和魏诚在这里打过一架呢。 “对啊，这里很隐蔽，除了魏诚和我们之外没人知道，lai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所以你呆在这里是非常安全的。”洛洛说完深深吸了口冬夜的寒气，登时冷的打了个哆嗦。 “明天凛姐姐过来的时候会给你带吃的喝的，你先将就将就，哎呦疼，你干嘛敲我！”小海捂着脑门用无辜的眼神瞅着洛洛。 洛洛双手叉腰上身前倾，气势汹汹道：“笨脑子，机器人不需要吃喝！” “对哦，我忘了，呵呵呵……”小海尴尬挠头。 被两个活宝这么一闹腾，气氛登时缓和了许多，甚至连冬夜的寒意也被驱散了几分。 “星，我得回福利院照顾孩子们，否则凛和我都不在他们会慌的，明天我再和凛过来看你。”小圆说完钻回车里，她还得赶在天亮之前将胳膊修好，否则明天会被孩子们看出来的。 星点点头对洛洛和小海道：“你们也回去吧，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就可以了。” “那我们走咯，你的胳膊我先拿走，看能不能帮你修一修，顺便将个人终端彻底格式化。”小海说完也急忙钻回车里，他可不是机器人，外面真的好冷，再待下去非冻僵不可。 “弯腰！”洛洛突然板着脸冷喝，瞧这架势是真的很生气。 星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弯下腰，只见洛洛猛地抬起手，似乎想要给星一耳光，却终究没有真的打下去，咬咬牙收回手，改成一脚踢在星的小腿上，强忍在反作用力下剧痛的脚尖，指着星的鼻子怒道：“你这个混蛋，这一脚是我帮凛姐踢的，你给我记住，再乱跑我们就不管你了，哼！” 重重哼了一声，双马尾在夜空中甩出两道弧线，洛洛钻回驾驶座，用力关上车门，启动引擎驱车急速驶离，只留下星独自站在黑暗的夜色中，被车卷起的雪花扑的满身都是。 周围好安静，没有虫鸣没有鸟叫，仿佛整个世界都是无声的，只有彻骨的寒冷，和纯澈浩瀚的星空。 星站了好久，直到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脸上，融化成水顺着脸颊悄然滑落，宛如眼泪。 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珠，星仰头望向星空，那绚烂浩瀚的星空，是否将是他最终的归宿呢？ 也许，融为星空大背景中的一个点也不错吧，至少他的光芒还能在每一个夜晚悄悄爬到凛的窗前，触摸她的指尖，落在的枕边，陪着她，伴着她，一直一直，直到永远。 …… 经过昨夜的一场大战，a实验区真可谓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火烧水浸的痕迹，损毁的实验仪器总价值超过千万。 天刚蒙蒙亮，博士终于从核心研究室中走了出来，头发乱糟糟的，白大褂也皱巴巴的，甚至还有许多污渍，弓着背弯着腰显得非常疲惫，双眼布满血丝，眼神却充满兴奋甚至还有一丝狂热。 “博士，星被救走了，我没拦得住，副控钥匙也被带走了。”罗琦早已等在核心研究室门前，来回踱步急得不得了，见博士出现立刻迎了上去。 昨夜的战斗他并没有受太重的伤，稍加修补很快便完好如初，不过他还是感觉心有余悸，星最后那一刀差点要了他的命，如果不是星故意偏了三毫米，他绝对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博士疲惫地抬抬手，声音明显很虚弱：“我知道，智能主核心已经将一切都告诉我了，若非当时正在进行关键研究不能分心，我会用主控钥匙封锁基地拦住他的。” “我已经在着手寻找，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只要找到他，我会亲手将他抓回来。”罗琦低头认错下保证，他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下次面对星他会带上电磁融能枪。 博士点点头并没有责怪罗琦，叹了口气到：“加紧找吧，毕竟星是a1，是特殊的，独一无二的，不过幸运的是，焰的心比预想中更好，可以暂时取代星的心部分作用，保证实验继续进行，进度不会停下来。” 罗琦闻言眼中再次露出兴奋狂热之色，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实验大概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 博士略作思考，用不是很确定的语气道：“大概半个月吧，也许会更快，所以这几天我还会很忙，外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半个月？这么快？”罗琦吃了一惊，预计明明还有两个月左右。 “嗯，进度比预计的要快些，目前来看很顺利，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在圣诞节前顺利完成。”博士说完拖着疲惫的身子朝休息室走去，他只有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得赶紧打一针立刻进入深睡眠，这样才能尽快恢复精力，继续完成他伟大的计划。 “好好，博士您快去吧，我一定尽快找到星！”罗琦望着博士的背影，忍不住激动地握紧了双拳，能够在有生之年亲眼见证那伟大的计划，见证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奇迹，甚至还能够参与其中，他感觉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此生无憾。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下 5:39 s 这一夜，星是在废楼的屋顶上度过的，他一直在看星星，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差不多也是这段时间，他第一次看到了真实的星空，第一次感受到了人心的温暖，第一次有了想要活下去的愿望。 十年后，心境却已截然不同，再回首，已是物是人非，如果用古代人类的一句诗来形容，应该就是“人生若只如初见”吧。 人生若只如初见，是啊，如果还能像初见时一样该有多好啊！ 第一缕阳光划破夜幕，如上帝的画笔，在森林的画布上画出绚烂的金，这一刻，星恍惚间觉得每一颗枯树就是一具骷髅，整个森林就是堆砌的骷髅之海，被上帝涂上淡金后凸显出一种近乎绚烂的死亡，而他就坐在这骷髅之海的中间，随着晨风载沉载浮，早晚会沉下去变成画布的一部分。 这种感觉让星霍然惊醒，重新审视眼前的森林，才发现森林还是森林，可他还是感觉森林不同了，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摆脱刚才那种感觉。 这时，林间忽然传来悬浮车引擎的嗡嗡声，一辆星从未见过的悬浮车穿破“骷髅之海”出现在视野中，片刻后于废楼前停下，车身下降停稳引擎待机。 凛从车上下来，她的秀发在寒冷的晨风中微微飘动，美丽的身影就像是上帝不小心遗落在画布上的珍珠，和充满华丽死亡气息的背景画形成了鲜明对比。 “星！”凛是很怕冷的，晨冬的森林更冷，她没有带围巾，冷风灌进脖子里冷入骨髓，让她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她却不管不顾，双手聚在嘴边大喊出声。她真的好怕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好怕星不在这里，她只想立刻听到星的声音。 这一声呼唤将整个画布的死亡色彩彻底驱散，星忽然感觉到难以遏制的冲动，想要冲过去回应凛，甚至抱住凛。 他曾带着希望而来，又曾带着遗憾而去，他一度以为再也不可能见到凛，一度以为自己就将这样走到生命的尽头，并做好了用别的准备。 然而直到此刻，再次和凛见面，再次听到凛的声音，他才发现原来竟然是如此如此的舍不得！ 可是…… 轻轻叹了口气，星收敛思绪和激荡的感情，用最快的速度下楼朝凛跑去。 “星？”凛听到了由远及近朝自己而来的脚步声，她对星真的太熟悉了，这就是星的脚步声。 “凛，对不起，我……”星想为自己的不告而别道歉，如果不是他不告而别，如果不是他偷偷定了新的机械男仆取代自己，凛就不会陷入危险之中。 “啪！”脆响回荡在林间，随着寒风越飘越远，打断了星的话，身后洛洛和小圆吓了一跳，昨天洛洛是真想替凛打星一巴掌，却没想到凛竟然真的这么做了。 凛的手又红又疼，却不及心中之痛的百分之一，星的不告而别，真的触怒并深深伤害到了她，虽然从焰的口中得知了星是迫不得已，但她还是感觉难以接受。 怎么能够轻易放手？怎么能够不辞而别？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走下去的吗？即便真的不得不离开，说清楚也好啊，她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她能够理解的，痛的再深再烈，泪水再苦再涩，生活还是要继续，她能够挺过去的。 没有他的未来，她还是会一个人坚强的走下去！ “你这个混蛋，想来就来说走就走，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在你眼中就这么脆弱吗？连一丁点挫折都承受不起吗？”凛郁积在心中的情绪骤然如火山般爆发出来，化为熊熊火焰将星吞没。 当时被焰刀子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她表现的极度强硬坚强，但这不代表她无动于衷，恰恰相反，她将所有的痛苦和愤怒都藏在了心里，等待积郁后的爆发。 “对不起……”星微微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错都在他，所以他只能道歉。可是道歉又有什么用呢？能够挽回发生过的事吗？ 不能，发生的事无法挽回，对凛造成的伤害无法挽回，对不起是世上最无力最苍白的三个字，正是因为无法挽回，纳兰才会有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感叹。 “你回答我回答我回答我，你这个混蛋混蛋混蛋！”凛的情绪变得歇斯底里，脸都涨得通红，正当小圆和洛洛以为凛会继续发泄甚至再抽星耳光的时候，凛却突然张开双臂，在寒冷的晨风中扑到了星的身上将他紧紧抱住。 这一刻，风停雪止，时间的钟摆停止了摆动，就连淡金色的晨光都凝固在了林间，凝固在了相拥的二人身上，仿佛此时此刻二人才是世界的中心，是这块画布最耀眼的亮色。 如果真的有上帝，那他也一定不舍得再落笔，任何色彩和线条都是多余，有了这抹亮色，整幅画已经变得完美无缺。 星呆住了，所有系统同时陷入停滞，生物核心cpu一片混乱，这是凛第一次拥抱她，通过凛那用尽全力的手臂以及微微颤抖的身体，他能感受到凛在害怕，害怕失去，害怕放手，害怕没有他。 一滴温热的泪珠顺着脸颊滑下，被晨风吹冷落在星的颈上，凉丝丝的。 “别再离开我了，求求你别再离开我了好吗，我不想离开你，我不想……”凛用尽全力抱紧星，泪水从滴而流渐渐决堤，直至抛下一切坚强的外衣，抛下所有的愤怒和悲伤，再无顾忌泣不成声。 我爱的人啊！ 请让我在你的怀中哭泣。 没有你的日子， 我能坚强地活下去。 有你的日子， 我愿软弱被你护翼。 只要有你， 世界于我全无意义。 我爱的人啊！ 请让我在你的怀中哭泣。 你的怀抱， 是我生命的全部记忆。 感受着凛的彷徨害怕，听着凛颤抖哽咽的话语，星终于从呆滞中清醒过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张开双臂，也将凛紧紧拥抱在了怀中。 这一刻，于两人而言，便是永恒。 ps:ps：有感而发的一首小诗，送给星和凛，也送给大家~ 第一百五十八章 生与死的代价 5:52 s 电暖炉发出炽热的红光，在黑暗中如同摇曳的火焰，四人围坐在电暖炉旁取暖，星和小圆是机器人倒是无所谓，凛和洛洛却受不了寒冷，长时间受寒肯定会感冒的。 这里是魏诚的秘密实验室，位于废楼的地下室，面积不小，但由于长时间没人早已被冻透，冷的跟冰窖似的，除了没有风，几乎比外面还要冷，空调管道和外部换气设备都被冻上无法使用，唯一能取暖的只有这个老式电暖炉，所以整个实验室一时半会还暖和不起来。 凛的眼睛还有些红，自从离开家之后，她还从没有这样无所顾忌地哭过，发泄完心中的情绪后，多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如果只有她和星也就罢了，偏偏小圆和洛洛也在，无助软弱的样子全被看到了，真尴尬。 “凛姐，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我发誓！”洛洛捂住眼睛，语气中却能听出欣慰的笑意，无论如何星回来了，回到了凛的身边，这就足够了。 “你找死是不是？”凛本来就尴尬的不得了，被洛洛这么一刺激登时气的直咬牙。 “我好怕，我错了，噗噗噗……”洛洛做出畏惧状，说着自己先捂嘴笑了起来。 “你！”凛红着脸咬着牙伸手循着声音朝洛洛抓去，却被洛洛提前躲开。 星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又给凛披了一件衣服，并帮她掖了掖领口，轻叹一声道：“凛，我之所以肯再次离开研究基地，除了放不下你，还有另一个重要的目的。” “什么目的？”凛转头看向星，洛洛也不再笑闹重新坐好。 “这次回去我找回了过去的记忆，同时也发现了一个事关重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不止关乎我，也关乎所有机器人，甚至关乎所有人。”星的语气变得格外郑重。 “这么严重？莫非和毁灭世界有关？”洛洛典型的电影看多了，登时脑洞大开想到了电影中的桥段。 星摇摇头，视线从凛、洛洛、小圆脸上一一扫过，停顿了足足十秒钟才开口：“量化心灵的构架稳定期限是十年，十年后机器人就会因为构架崩塌而过期，lai对外宣称心灵构架是一次性的，是不可重塑的，所以机器人的寿命不可延长。但实际上，机器人的寿命是可以延长的，而且可以大幅多次甚至无限延长！” “大幅多次甚至无限延长？”即便有幽幽苏醒这件事做铺垫，三人也还是大吃一惊，如果真如星所言，机器人的生命可以大幅多次无限延长，那么素来短寿的机器人就将超越人类，人类和机器人的生死离别完全可以调转过来，至少也能陪所爱的人类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 星点点头接着道：“lai早就知道这一点，并且早有实验证明了这一点，我和焰作为最早的a型号机器人，就是最初的试验品，我是第一个，他是第二个，我们都延长了寿命，从而活过了十年大关。” 这一点凛已经知道了，对此也早有推断，所以并没有太吃惊：“知道你是十年前那个机器人后，我就想到了这些，幽幽的复苏也证明了这一点。不过我不明白其中原因，焰说是萱的牺牲换来了你的重生，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洛洛接口道：“是啊是啊，这句话我们都不理解，不是lai修复你的吗？和萱有什么关系？” 星的眼中掠过一抹痛苦和追忆之色，仿佛冥冥之中又看到了那旷野上摇曳的金黄色花朵，忍不住轻轻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当然有关系，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这个秘密的关键，正如物质守恒能量守恒一样，得到的同时也要付出等值的代价，想要复苏一颗心，就要牺牲另一颗心，换言之，生的代价是死，想延长一个机器人的生命，就必须抹杀掉另一个机器人！” 星的语气很重很重，如沉重的鼓点回荡在空旷的实验室中，震耳欲聋，让两颗血肉人心和一颗机械之心同时颤粟。 没错，就是颤粟，她们做梦也没想到事实竟然如此残酷冰冷，甚至可以说是邪恶，延长一个机器人的生命，就要抹杀掉另一个机器人，想活着就必须别人死，这和残酷的自然法则有何区别？ 这一刻，真相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不是梦幻中那般晶莹剔透，而是血淋淋的，就如同被活生生扯出来的心脏，被染血的手握在手心，怦怦跳动。 凛的脸色忽然从尴尬的通红变成惨白，自从得知机器人的生命可以延长后，她就一直想着要延长星的寿命，这样星就不用过期，可以永远陪在她身边，这种想法给了她希望，让她不再因为星即将过期而痛苦彷徨。 可是现在，星的话狠狠撕开了幻想的外衣，将残酷的真相摆在了她的面前，如果她想延长星的生命，就必须牺牲另一个机器人，假设一次能延长五年，五十年就要牺牲十个机器人，一百年就要牺牲二十个机器人！ 沉重的数字压在凛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窒息的感觉如潮水将她淹没，如此残酷自私的事情她做得出来吗？星肯接受吗？即便接受星能坦然活下去吗？她能坦然活下去吗？不会被自责折磨一生吗？ 一个个问号不断从心头浮现，化为沉重的金属镣铐锁在她的身上，拖着她朝令人窒息的心海深处沉去。 “凛姐！”洛洛显然也立刻想到了这一点，再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情，面色参编声音颤抖。 “怎么会是这样……”小圆双目失神，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动坍塌，见证了幽幽的奇迹后，她的确有过延长自己生命的想法，这样她就能继续留在孤儿院这个家，送长大的鸟儿飞向天空，继续照顾新的雏鸟，还能一直照顾凛，以报答凛对她的恩情。 三人的反应在星的预料之中，觉醒萱的记忆得知真相后，他受到的打击不比她们轻。 握住凛冰凉的手，尽量让凛感觉到自己的温暖，星还是将剩下的话说了出来：“我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萱主动放弃了活下去的机会，她用她的心救了我，焰之所以能活下来原因也是一样，我们都背负着别人的生命，虽然我们都不是自愿的，但我们都有罪。” “那幽幽呢？”凛颤声问，试图从绝望中找到一丝本不存在的希望。 “小梦的心！”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最后的希望 5:52 s 小梦的心，四个字一瞬间揭露了幽幽苏醒的真相，正如星所言，过期的机器人苏醒需要吸收另一个机器人的心，幽幽苏醒只可能是吸收了小梦的心。 原来，奇迹并不存在，任何奇迹的背后，都隐藏着必然的因果联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幽幽一定吸收了小梦的心，这一点你们回去后可以验证，而且吸收还有另一个特点，那就是吸收者和被吸收者某种意义上将会同在，被吸收者的感情以及部分记忆，会转移到吸收者体内，幽幽现在或许还没有自觉，但她一定会慢慢想起来的。”星道。 “你是说，小梦等于部分活在了幽幽的身体里，哦不，应该是活在心中？”小圆感觉很不可思议，人类缅怀逝者的时候，总是会说“他会永远活在我们心中”类似的话，对人类而言，这只是抽象的感情寄托而已，不管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逝去的人类都不可能存在，其精神只能被继承，而不能被寄生。 可是，对机器人而言，这句话有了新的含义，真真正正从抽象变成了现实，被吸收的机器人实际存在于吸收者的心中，这种存在对人类而言可能很难理解，但它就是真实的。 星点点头，再次握紧凛愈发冰冷的手，他想让这双手变得温暖，然而如此简单的一件事，对现在的他而言都是如此艰难：“凛，既然每一个过期的机器人都有苏醒的可能，我凭什么剥夺他们活下去的权力呢？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呢？我不想成为刽子手，不想将我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牺牲之上，所以……” 顿了顿，挤出有些遗憾的笑容接着道：“就让我陪你过完剩下的日子吧，等我过期后，把我的心取出来藏好，将来如果有需要，还可以用得上，也许这就是我最后能做的事情了。” 沉默，长久的沉默，即便电暖炉的红光也无法驱散冰冷的黑暗，空旷的实验室，忽然变成了黑沉沉的冰冷海洋，令人窒息，令人绝望。 突然，洛洛腾地站了起来，情绪变得非常激动：“我有办法了，我想到办法了！” 凛几乎已经被黑暗的海洋彻底吞没，闻言豁然抬头，声音竟然已经沙哑，由于喊的太急差点破音：“什么办法？” 洛洛激动地小脸通红颤声问：“星我问你，如果心灵被取出，还能重新装回去吗？” 星仔细想了想才摇头道：“以前我一直以为不行，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有可能的，不过有个前提条件，就是封装心灵的核心舱完好无损。机器人的手脚都可以换，甚至生物核心cpu也有替换的可能，唯独核心舱不可替换，它一旦装入心灵，就会和量化心灵完成单向匹配，更换核心舱将无法兼容，这和人类的排异反应有些相似。” 洛洛又问：“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如果身体被销毁，其心灵也将失去苏醒的可能？” 听了洛洛的疑问，凛如醍醐灌顶立刻明白了过来，原本惨白的俏脸也瞬间因为激动而充血涨红。 “是这样的，你的意思是……”星隐隐约约也有些明白了。 洛洛指着星直跳脚：“你这个笨蛋，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说什么泄气话。lai这些年回收的机器人有多少？几万几十万还是上百万？这么多机器人多占地方啊，除了销毁还有其它可能吗？既然lai早知道这些心的作用，可能将这些心和身体一起销毁吗？” 凛颤声道：“也就是说，lai在销毁机器人的同时，可能储存了大量过期的量化心灵以供实验，这些心灵都彻底失去了身体，再也没有苏醒的可能，只要能得到其中一颗或者几颗，星就可以活下去！” 洛洛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既然这些心再也没有苏醒的可能，吸收应该没问题吧？” “凛，这……”星的语气有些急，刚想说什么却被凛打断。 “就是这个方法，就是这个方法，星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活下去的！我们走！”凛说完站起身就摸索着往外走，她的脚步很急很乱差点跌倒，怎么看都像是在逃避，似乎生怕星再说出什么让她绝望的事，好不容易得来的希望，她要用尽全力抓住，绝不放手，永不放手！ “凛姐等等我，我扶你。你这家伙就老老实实蹲在这吧，敢乱跑你就完蛋啦！”洛洛故意板着脸，用毫无威力的样子威胁了星几句，然后便急匆匆扶着凛离开了。 “我们都是机器人，如果换成你，你能接受吗？”星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小圆，他相信小圆能够完完全全理解他的感受。 “我，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小圆说完也匆匆离开了。 随着关门的咔嚓声，实验室再次安静下来，星独自一人坐在地上，面对着电暖炉闪烁发出的幽幽红光，微不可闻叹了口气，徐徐闭上了双眼。 …… 为了防止被追踪，洛洛特意开车胡乱绕了很长时间，又神不知鬼不觉换了两次车，确认安全后才驱车送凛和小圆返回孤儿院。 回到孤儿院后，三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星的推断，结果果然发现小梦的心不见了，连外部晶体都没有留下，只剩下那块包裹心灵的天鹅绒，被老燕子叼进窝里当成了温暖舒适的床垫。 自此，幽幽吸收小梦之心苏醒这件事再没有什么好质疑的，机器人苏醒的唯一条件，的确是吸收同类的另一颗心。 确认之后，凛立刻开始思考该如何从lai弄到过期的量化心灵，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她是龙先生的女儿，也几乎不可能办得到，更何况，她才炸了自己父亲的办公室，把lai闹了个鸡飞狗跳。 不过，再艰难凛也不会放弃，绝对不会放弃，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一定要尽自己的全力将星留住，为此，她可以不惜代价！ 第一百六十章 预兆 4:31 s 2045年12月24日平安夜 这些天凛都没有来过，任何人都没有来过，我想应该是lai跟踪的更严密了吧，只要她们不来找我不联系我，lai就很难找到我。 我很清楚这是为了我好，更清楚凛正在为了延长我的生命而努力，但我还是感觉好孤独，仿佛全世界就剩下我一个人。 如果，我是说如果，凛没办法及时得到过期的量化心灵，我会就这样在孤独中渡过自己最后的时光吗？ 也许会吧，不，应该是一定会的！ 因为连我这个机器人都能明白，凛是不可能从lai得到量化心灵的，即便龙先生亲口要，博士也不可能答应。 其实，我并不怕凛拿不到量化心灵，我真正怕的是，凛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会做出伤害其它机器人的事，就与当初魏诚和小梦的交易一样，用金钱去私自购买快要过期机器人的心，以此来延长我的生命！ 人在绝境中往往会放弃自己的原则，做出连自己都想象不到的事，如果凛真的这么做了，我能坦然接受吗？ 我不能，我不会接受的，这等于剥夺了别人活下去的权力，与杀人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我终究还是会过期，而凛将背负罪孽，在自责痛苦中度过一生！ 我不要这样，我只想凛能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上天保佑，希望凛能听到我的祈祷，不要做出这种事。 ——星的系统日志第47页 输入完最后一个字，星关闭记录软件重新望向夜空，今夜的天空阴云密布，一颗星星都看不见，月光星光都被阴云挡住，整个世界如同被纯黑色的幕布罩住，黑沉沉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 “也许，将会有一场暴风雪吧。”星喃喃自语收回目光，他不喜欢布满阴云的天空，如果说星空是美丽的，能给人带来幻想，那么阴云就是丑陋的，带来的只有压抑和绝望。 没过多久就起风了，风很大很急，吹的枯林哗哗作响，期间还夹杂着吹笛似的呜呜声，那是分吹过树洞发出的声音，和呼啸的风声混在一起，颇有些毛骨悚然。 星站起身，望着这片黑暗中狂啸的森林，恍惚中又看到了上帝的那副骷髅图，无数骷髅在黑风中摇摆，风吹过它们空洞的眼睛，将它们残存的灵魂卷走。 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星收敛思绪不想再看，转身离开废楼楼顶，准备下实验室待机闷头睡一觉，也许在梦中还能看到美丽的星空，还能和凛并肩坐在星空之下。 突然，就在星打开门的瞬间，一道无形的波纹横扫而过，让他心灵剧颤险些跌倒，这波纹是如此清晰，即便狂风也无法阻挡，却奇异地没有造成任何物理碰撞，连一片雪花都没有掀起。 如此诡异的情况让星僵在原地，他能感受到波纹扫过他之后还在飞快远去，但他却将目光望向了城市的方向，望向了城市正中央的lai。 如果将这道弧形的波纹延伸完整，应该是个完美的圆形，而这个圆形的中心，就是lai！ …… 孤儿院，院长办公室。 小圆正在给凛泡茶，突然感觉心灵剧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和压抑感笼罩全身，手一抖茶杯落地，啪的摔成满地碎瓷片，滚烫的茶水溅的满地都是。 凛正在为弄到量化心灵而发愁，这些天她想尽办法甚至不惜去求自己的父亲，希望能至少得到一颗心灵暂时延长星的生命，化解星即将过期的危机。 可是，从小到大对她无所不依的龙先生竟然一次又一次拒绝了她，语气之坚决毫无转圜余地。 龙先生不但严词拒绝了凛的恳求，还劝凛将星交出来，通过龙先生的话，凛判断出lai一点都不怕星过期，反而很希望星早点过期。 “怎么了？”被茶杯摔碎的响声从思考烦躁中惊醒，凛揉了揉额角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定还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实在不行的话…… “没，没什么，就是忽然手抖了。”小圆话虽这么说，双眼却透过窗户望向城市的方向，望向城市中依稀可见的lai总部大楼，她能感觉到扫过自己的那道弧形波纹正在远去，弧形波纹的圆心就是lai。 …… 台长家，夫妻二人正在将精心准备的丰盛晚餐端上桌，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额笑容，因为宝贝女儿回来了。 迫于舆论的压力，lai终究还是将幽幽悄悄还了回来，作为交换，魏诚和台长要公开出面消除舆论并道歉，挽回lai的声誉和形象。 还有什么比女儿更重要呢？没有了，真的没有了，何况这本来就在计划之中。 于是夫妻二人在接回女儿的当天就公开道了歉，将责任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这样做毫无疑问会遭到抨击，事实也的确如此，许多人都感觉自己被耍了，反将矛头对准了夫妻二人。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名誉也好金钱也罢，都比不上女儿的一句话一个笑容。 经历了漫长痛苦的等待和煎熬，宝贝女儿终于再次回到了他们怀中，一家三口终于再次团聚，从此痛苦都将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幸福和快乐。 “开饭咯，宝贝快洗洗手，都是你爱吃的！”将最后一盘菜放在桌上，台长抱起女儿用力亲了一口，看着女儿可爱的笑脸，感受着女儿真实的触感，又不知不觉湿了眼眶。 幽幽抬起小手抹去台长眼角的泪花，紧紧抱住台长的脖子，伏在她的颈侧轻声呢喃：“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们了，谢谢你们一直守着我，等我回来。” “傻丫头，谢什么，我们也再不会离开你了，什么都别想将我们拆开！”台长紧紧抱住幽幽，魏诚也走过来张开宽厚的臂膀，将妻子和女儿拥在怀中，一家三口脸贴着脸聚在一起，感受着难得的幸福和温暖。 忽然，幽幽刷的睁开眼睛，猛地抬起头看向窗外，透过怒卷的狂风狂摆的树木望向城市中心最高最大的建筑。 “幽幽，你怎么了？”台长也看向窗外，却什么都没发现。 幽幽遥遥下嘴唇，缩了缩脖子躲回台长怀中低声道：“我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与此同时，波纹所过之处，整个城市中成千上万机器人都有所感应，一双又一双眼睛看向lai的方向。 ps:ps：要发生大事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上帝的诞生 上 4:31 s lai总部地下研究基地十层，核心研究室。 虽然罗琦早已得知博士的计划，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来，当背后的合金闸门缓缓扣拢，他已然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 核心研究室的占地面积很大，呈倒扣的半球形，球面墙壁上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布满了蜂窝状的格子，数量保守估计超过十万，每个格子里都摆放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晶体，晶体约有拳头大小，正是机器人的量化心灵，机械之心！ 如果走进写就会发现，每颗心后面都有第二颗心、第三颗心……排成一列没入光照不到的黑暗之中。 当然，令罗琦震撼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位于核心研究室中心位置的东西。 核心研究室中心的位置是一个阶梯向上的巨大圆台，圆台中间嵌着一颗直径两米左右的陨石，和普通陨石不同，这颗陨石焦黑的表面上遍布着一种奇异的紫色结晶，正对大门的方向有个洞，可以看到陨石内部已经被掏空，大量结晶顺着陨石上的洞蔓延到圆台上，在圆台周围形成参差锋利的“冰凌”。 “博士，这就是k晶吗？”罗琦忍不住心跳加速，恍惚间竟然这些感觉晶体不是死物，而是在以极其缓慢的频率呼吸搏动，就像人胸腔中不断跳动的心脏。 “不，这只是k晶的衍生物而已，是‘上帝’的血！”博士弓着身子仰起头看向陨石之上，苍老的双眼中竟然也透出狂热的光芒。 罗琦的目光也朝上望去，只见陨石之上漂浮着一位人类形态的美丽女子，从容貌和气质看应该在三十岁左右，少了青涩懵懂，多了成熟妩媚，双手自然垂下，双眸紧闭好像睡着了。身上的大红色婚纱鲜艳如血，后面的裙摆从空中垂下，顺着陨石和圆台台阶一直延伸到核心研究室尽头。 “她就是a0？”罗琦轻声询问，眼中同样也透出狂热之色。整个lai知道a0存在的不超过五个人，他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也仅限于知道而已，对于这台比a0还要早的真正原型机，他从来没有接触的机会。 博士尚未回答，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圆台之下响起：“她是我的妻子！” 罗琦这才注意到圆台下方站着一位中年男人，可不正是lai总裁，位于金字塔顶端的龙先生吗？ 龙先生不再理会罗琦，收回目光重新望向悬浮在陨石上的美丽身影，表情变得温柔无比，眼神中怀恋、激动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声音微微颤抖，微笑着喃喃地说：“怜心，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 说完，龙先生转头看向博士，脸上的温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认真：“博士，可以开始了吗？” 博士将电子界面调出来看了看，颔首道：“进度很顺利，现在可以尝试进行第一次苏醒。” 走到龙先生身边，站在圆台正面，博士掏出主控钥匙高高举起，喝令声在整个研究室中回荡：“主控台解锁，报告原始程序完整性！” 三道红色的光束从屋顶出现，呈正三角形排列，分别从三个方向落在主控钥匙上，接着又从博士身上扫过，全部扫描完成后，智能主核心的电子音响起：“最高权限确认，主控台解锁，a0完整性100%，上帝计划启动。” 随着“上帝计划启动”这六个字的尾音，整个研究室忽然嗡嗡震动了一下，博士与龙先生面前的地面层层裂开，主控台徐徐升起翻转，将电子屏幕和一个红色的按钮呈现在两人面前。 “努力了这么多年，我们的梦想终于要完成了！”博士眼中狂热更甚，连声音都多了一丝颤抖，将苍老的手按在屏幕上，屏幕自动进行扫描，半个屏幕变成了绿色。 “是她的梦想终于要完成了，我只是想重新拥抱她而已！”龙先生凝望着悬浮空中的美丽身影，抬手按在另外半个屏幕上，扫描瞬间完成，屏幕变成绿色，红色按钮的封盖解锁弹开，里面是个绿色的启动按钮。 “说的也对，是她的梦想终于要完成了，当初如果不是她找到我，对我畅谈她的梦想，并将k晶展现在我的面前，我是不会进lai的，更不会一研究就是这么多年。不过幸好一切都是值得的，她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我完成了一生中最伟大的事业，即便立刻死去我也再无遗憾。” 博士笑了，笑的很满足，他很清楚自己是天才，同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毕竟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对他来说，已经不能从普通的科学研究中获得满足，他渴望更高更远的境界，渴望能在有生之年超越科学，见证真正的奇迹，甚至亲手创造奇迹。 现在，他做到了，他何止亲手创造了奇迹，正如上帝计划这四个字，他亲手创造了上帝！ “她是改变我命运的人，如果不是她从陨石中发现了k晶，如果不是她解决了k晶的量化问题，如果不是她提出上帝计划，lai就不可能有今天，我也不可能站在这里，不可能获得再次拥抱她的机会。”龙先生的语气颇多感慨。 “是啊，她是改变我们命运的人，也将成为改变人类命运的人，世界有了她将再也不会有战争，再也不会有罪恶，甚至再也不会有病痛，我们的世界将变得更加美好！”博士语调高昂激动不已。 “我从不相信宗教意义上的上帝，那不过是精神信仰而已，既然这个世界没有上帝，那我们就造一个出来，就让她以上帝的身份，改造这个世界！怜心，醒来吧！”龙先生深吸口气，猛地用另一只手重重拍在绿色的启动按钮上。 整个研究室再次震动了一下，嗡嗡声从地下响起，地面以圆台为中心的放射状电缆一根根亮了起来。 这些电缆都比大腿还粗，外皮是半透明的，电流产生的蓝黄光芒由远及近不断闪烁注入圆台之中。 超高的电力输出严重超过负载，整个lai大厦从顶楼开始，灯光飞快向下熄灭。 当整栋大楼彻底变黑，路灯以及周边建筑的灯光开始熄灭，并以lai为圆心朝外扩散，越来越大越来越广，片刻后整个城市都彻底陷入黑暗。 这一刻，空中的黑云仿佛更低了，气息变得更加压抑，狂风骤强，暴雪从天而降席卷整座城市，倒树催林天昏地暗，没有了电和光明，整座城市就像是瑟缩在黑暗中的小鹿，瑟瑟发抖。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上帝的诞生 下 4:31 s 地下研究基地也失去电力黑了下来，只有核心研究室亮如白昼，半球形的墙壁和屋顶被彻底点亮，蜂巢网格中数以十万百万计的量化心灵也一颗颗亮了起来。 粗大的光束从屋顶正中的发射器嗡的一声投下，正好照在陨石上，将身着血红婚纱的美丽女子笼罩其中。 “砰！”陨石突然传出如心脏跳动的声音，表面的晶体一块块从内而外发出紫色的光芒，参差的冰凌状结晶也被从内点亮，其中的深紫色脉络如液态开始缓慢流动。 陨石缺口蔓延出的固态晶体则开始朝外爬，不断分裂出枝桠逐渐爬满整个圆台，从圆台边缘垂下后又沿着地面蔓延。 它们好像对能量很敏感，绝大部分分支都朝着电缆汇聚，没过多久就将所有电缆完包裹，只能透过紫色晶体的半透明结构，隐隐约约看到里面不断闪烁的电流光芒。 如同根系暴露在土壤外面的参天大树，研究室地面几乎已经被紫色结晶完全覆盖，这些结晶根系蔓延到房间尽头后并没有停止，而是开始贴着弧形墙壁朝上爬，并且不断分裂出细小的分支钻进蜂巢网格之中，和里面的量化心灵相连接。 每当一颗心被连接，这颗心就会发出格外耀眼的彩色光芒，原本空荡荡的中心凭空浮现出成百上千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的小颗粒，颗粒旋转变形化为缩小版的人形，然后惊叫挣扎着崩解溃散，被结晶连接吸进去，顺着密密麻麻的“树根”流向主干，汇入陨石之中，再由陨石向上生长的结晶送入女子体内。 “不要啊！” “妈妈妈妈，你在哪啊，我好怕，呜呜！” “阿泽，我还活着，我真的还活着，对不起再也没机会告诉你了的，对对不起我……” “我要出去，我要见我女儿，别吸收我，让我出……” “老伴啊，对不起，不该让你也变成机器人的。” “没关系，我们至少多拥有了十年，至少我们现在依然在一起……” “星，千万别回来，我错了，我们都错了，千万别回来！！！” 世界在这一刻于此缩影，哭声、喊声、哀求声、倾诉声，无数人生命中最后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回荡在亮如白昼的研究室中。 崩解的心越来越多，汇入主干的颗粒也越来越多，量变引发质变，彩色光芒竟然盖过了电流的光芒，将所有结晶以及整个研究室都照耀成了美丽的彩色，恍如梦境，却是令人颤粟的噩梦。 充满光明的并不一定是天堂，永恒的黑暗也不一定是地狱，站在天堂与地狱的分界线上，罗琦、博士和龙先生默默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在他们看来，这些心，这些人，虽然失去了个体意识，但他们成为了主体意识的一部分，成为了上帝意识的一部分，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他们能升入更高的境界，与整个世界有史以来最真实且真正无所不能的上帝同在。 混杂的声浪在回荡，崩解的流光在闪烁，一条结晶形成的台阶出现在龙先生面前，直通悬浮空中身穿血红婚纱的美丽女子。 龙先生激动不已，抬脚迈上台阶，拾级而上走到自己深爱的人面前，捧起她柔美的脸，用哽咽的声音轻声唤道：“怜心，醒来吧，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或许是感觉到了丈夫的呼唤，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这一刻，整个天地都亮了起来，世界的命运于此改变。 “亲爱的……”她呢喃着给予回应，抬起因为不习惯还有些僵硬的手，轻轻摩挲着龙先生的侧脸。 “恩恩，我在这，我在这！”听到爱人的声音，听到这熟悉的称呼，龙先生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猛地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抱住，这些年的煎熬和痛苦顷刻间烟消云散，全都化为对妻子深深的爱和思念爆发出来。 “是不是已经过了许多年？瞧你都有白头发了，我离开的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她静静感受着丈夫熟悉的怀抱，抬手拨开他的头发，伏在他的耳边低语，她不敢闭上眼睛，因为她怕一旦闭上就会再次沉睡，再次和丈夫分别。 龙先生点点头哽咽着强笑道：“没什么辛苦的，我知道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可惜我开始老了，你却依旧年轻，而且会永远年轻下去。” “你怎么会老呢？我也可以让你永远年轻。还记得相爱的时候，我们说过要永远在一起吗？从今以后，我们真的能永远在一起了！”她笑了，笑的很满足，眼神却有些奇怪。 龙先生没有察觉永远二字含义的不同，拼命点头深深埋在爱人的秀发中：“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再也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哦对了，我们的女儿呢？应该已经长大了吧？上的什么大学？现在在哪工作？她过得还好吗？找男朋友了没有？该不会已经结婚了吧？有孩子没有？我成奶奶了吗？” 她忽然抬起头，眨着和凛几乎一模一样的美丽双眸，就如任何一个普通母亲那样，迫不及待询问女儿的近况。 龙先生眼中掠过一抹黯然失色，撇过头似乎不想回答。 “亲爱的，究竟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捧住龙先生的脸，让他面对自己，用疑问关切的眼神凝视着他的双眸。 “当时凛还小，你去世对她造成的打击太大，再加上我不肯用普通机器人延续你的生命，她很多年前就和我闹翻了，一直恨我恨到现在。” 龙先生叹了口气，将这些年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他真的很想告诉凛真相，并且许多次都差点说出口，可他终究还是没有说，这件事必须保密，他必须承受凛的恨意，否则自己和妻子付出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原来是这样……”她低下头，收起笑容，眉宇间多了哀伤愁容，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如果当初她没有发现k晶，没有提出上帝计划，没有在发现自己身患绝症后将自己纳入上帝计划核心，接下来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不过一切都还来得及，你回来了，我们一家三口又能重新在一起了，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补偿我们的女儿！”龙先生重新换上笑容，他坚信，乌云已经过去，生活从此以后必将充满阳光和幸福。 “好，我们一起补偿，现在我真的迫不及待想要见见我们的女儿，我得当面道歉才行。”她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从龙先生怀中挣脱出来强调道，“顺便得把a1要回来，我需要他！” ps:ps：凛的妈妈醒了，现在的她还是她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失落的圣诞 一 4:31 s 虽然楚怜心说的是顺便找回星，但不知道为什么，博士和罗琦都有恰恰相反的错觉。 龙先生还沉浸在重逢的激动和喜悦之中，所以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连连点头道：“我们都得给凛道歉，瞒了她这么多年，真的很对不起她，上帝保佑希望她能原谅我们吧。” “你在求我保佑你吗？好吧，那我就保佑你一回。”楚怜心忽然露出玩味的笑容，表情像是在开玩笑，却让人感觉她是认真的。 “额……”龙先生登时怔住，这才想起上帝计划，上帝计划是当年楚怜心发现k晶后提出来的，他和博士努力至今，就是为了实现这个计划。 现在，这个计划几乎成功了，他们成功创造了真实的上帝，从此这个世界将变得更加美好。 “和你开玩笑的，瞧你这傻样，还和当年一模一样。”楚怜心噗嗤一笑，登时整个研究室都亮了起来，周围的呼喊声依然在回响，这笑容是如此的美丽，又是如此的冰冷。 此时的研究室，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样子，地面和侧壁都被紫色晶体爬满，让人产生一种已经离开尘世的感觉，而这片空间，就是真实上帝的伊甸园，蜂巢网格中数以十万百万计的心，就是第一批踏进伊甸园的“幸运儿”。 与宗教意义上的伊甸园不同，圣经中上帝的伊甸园是有限的，而现实中的这个伊甸园是无限的，它对所有机器人敞开大门，所有进入伊甸园的机器人，都将永远和上帝同在，获得真正意义上的无限和永恒。 “明天天一亮我就去。”龙先生有些尴尬，眼中却满是幸福，当年楚怜心就喜欢这么说他，时隔多年再听，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不，现在就去，我等不及了！”楚怜心忽然收起了笑容肃然道。 “现在已经挺晚了，外面又在刮暴风雪，凛肯定已经睡了吧，现在去的话……”龙先生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不，现在就去！”楚怜心的语气显得相当坚决，甚至近乎于命令。 龙先生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同意了，妻子刚刚醒来，他不想违拗妻子的意愿，何况妻子是急着见女儿，这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如果沉睡多年的是他，他也一定会如此迫不及待。 “我们一起去！”楚怜心说完，伸手朝侧面轻轻一抬，地面上粗大的晶体树根突然朝上鼓起，鼓包以结晶的方式咔嚓嚓飞快向上生长，眨眼间生成了一块接近一米七的不规则晶体。 接着在龙先生、博士和罗琦震惊的注视下，晶体开始从上至下破裂，露出了一张和楚怜心一模一样的脸。 晶体中竟然是一个人，楚怜心竟然凭空创造了一个人，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 晶体完全破碎，新出现的楚怜心睁开双眼，活动手脚后朝龙先生挥挥手：“亲爱的，快走吧，我们一起去！” 龙先生傻傻回不过神来，眼前这一幕让他震惊的同时，也多少有点难以接受，在他心目中妻子是唯一的，突然多出个一模一样的妻子，还用同样的声音亲昵称呼他，这种感觉真的非常奇怪。 似乎看出了龙先生的疑虑，陨石上方双脚固定在结晶树中的楚怜心捧起龙先生的面庞，用异常温柔的语气轻声说：“亲爱的，别担心，那是我分离出的意识体，也可以算是真实的我，别忘了我不仅是你的妻子，还是你的上帝哦！” 龙先生恍然回神，转念一想立刻释然，妻子虽然回来了，但已经不完全是过去的那个普通人了，现在的妻子是真实的上帝，有些神奇的能力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我这就去，等我回来！”龙先生说完转身走下台阶，和另一个楚怜心挽着手臂并肩离开研究室。 研究室的金属门缓缓合拢，将伊甸园和浊浊尘世重新隔绝，罗琦眼中的狂热更甚，而博士眼中除了狂热还多了一丝思考。 “她，她真的是上帝啊！”罗琦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西方有上帝造人的神话传说，东方同样有女蜗造人的神话传说，从某种意义上看，创造人类是上帝最具有代表性的手段。 然而，神话传说毕竟只是神话传说，所有人都知道，人是通过自然选择慢慢进化出来的，并非上帝所造，即便那些崇尚宗教的人，也不能否认科学和真正的历史。 人类进化的过程，那真是一段可歌可泣的奋斗史啊！ 可眼前的这个被创造出来的上帝，竟然真的拥有了创造人的手段，反掌将人类百万年的进化史浓缩于瞬息之间！ 博士微微蹙眉，仰头望向陨石上方的楚怜心：“那并不是真正的人类对吗？” 罗琦一怔，不明白博士到底什么意思，不是真正的人类，难道是机器人不成？ 楚怜心脸上温柔的笑容彻底消失，属于人的情绪情感也逐渐淡化，表情气质变得冷淡默然，仿佛真的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神。 “那的确不是你所定义的人类，她的身体由k晶转化成的特殊血肉和纳米元件构成，性能要远远优于人类，更非机器人可比，受到任何伤害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通过纳米元件修复，即便大脑和心脏被摧毁也可以完成重生。换句话说，她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之身，没有伤痛，没有疾病，没有死亡。” 罗琦惊得目瞪口呆，没有伤痛疾病和死亡，如果人类都能变成这样，难以想象世界会发生多大变化。 “可是，这还是人类吗？”博士又问。 楚怜心居高临下，微微张开双臂，声音就像是在宣判，最后的宣判：“这才是未来意义上的人类，你定义的人类已经过时了，过时的东西就要被淘汰，这本身就是进化的一部分，我所在的未来，世界将由新的人类主宰！” “那旧的人类呢？”博士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刚才按下的按钮，不是在改变世界，而是在毁灭世界，全人类的命运，都被他钉在了十字架上，等待着新的上帝予以审判和毁灭。 “个体意识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所有旧人类的意识都将与我同在，共同迈进我所创造的新世界！”楚怜心张开双臂仰望穹顶，视线穿过穹顶和厚厚的地层看到了黑云滚滚的天空，看到了被暴风雪肆虐的世界，看到了家家户户之中每一个人类。 “小楚啊……”博士刚要说什么，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他不敢置信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本该是心脏搏动的位置，已经被手臂粗的尖锐晶体刺穿，猩红的鲜血淋漓而下，不断低落在地面的晶体上，很快在脚下形成了一汪血泊。 “很抱歉，博士，请原谅我不能在新世界给你留下一个位置。”楚怜心重新低下头看向博士，眼神中没有怜悯和歉意，只有冷漠和决然。 “你……你不是小楚……小楚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她……她是像让世界更美好……而不是……毁灭全人类！”博士一边咳血一边尽全力仰起头，伸出手想要抓住陨石上空那个他亲手创造的上帝，可惜他够不到，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就是上帝和人类的距离。 “我是她，却也不是她，我是我，是万千意识的聚合体，是全新的最完美的生命，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上帝，最后要说声谢谢，谢谢你创造了我，永别了，博士！” 楚怜心嘴角扬起一抹冷冽可怕的笑容，另一条晶体化为锋锐的利刃从博士脖子上横扫而过，鲜血飚的罗琦满脸都是，将他眼中的世界彻底染红，随着博士的人头飞旋落地，他的心也掉进了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中。 ps:ps：！！！！！！！！！！！！！！！！这一串感叹号，就是博士此刻的心情，然而，博士的命运就此结束了吗？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失落的圣诞 二 2:32 s 今夜是平安夜，是团聚的日子，凛真的很想去见星，和星一起守着那小小的电暖炉，度过这恶风暴雪的寒冷冬夜，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现在lai盯她盯的很紧，如果贸然去见星，很有可能暴露星的位置，届时星将被抓回去，再也没有获救的可能，也再没有延长生命永远陪着她的可能。 所以，为了将来能够在一起，她现在必须忍耐，必须竭尽所能为星弄到至少一颗量化心灵。 “凛，去睡吧，已经很晚了，明天一定能想到办法的。”小圆见凛还在撑着额头发愁，忍不住低声劝慰。 “唉，我怎么睡得着呢？”凛叹了口气，不仅是因为弄不到量化心灵，还因为外面的鬼天气，自打记事起，平安夜的天气从未如此恶劣过，那呼呼狂啸的风真让人心烦意乱。 “睡不着也得睡啊，你是人类，又不是机器人，如果你垮了，星可怎么办？”小圆急声道，最近凛的状态越来越差，吃不下睡不好，长此以往身体肯定会垮掉的。 凛又叹了口气，她也明白小圆说的，但她真的没法控制，长大了，烦心事也多了，如果人能随时放下心事，回归童年无忧无虑的状态该有多好。 便在这时，窗外忽然有灯光亮起，小圆跑过去一看，竟然是车灯，一辆看起来很高级的悬浮轿车缓缓驶进院子。 “深更半夜，谁会来这里？”凛听后微微蹙眉，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然有点紧张，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车灯熄灭，片刻后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门口停下，变成了敲门声。 小圆打开门，登时忍不住惊呼出声：“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 “谁？”凛看不到，却觉得脚步声很熟悉，另一个脚步声更熟悉，即便经过岁月的沉淀，那脚步声也依旧清晰，如黑暗中闪耀的珍珠。 “是我，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龙先生走了进来，他的脸上一直洋溢着满足幸福的笑容，这么多年来，他最期待的不就是全家团聚的一刻吗？ “是你？你来做什么？”凛反应很激烈，腾地站了起来，动作太大差点将椅子掀翻，双手忍不住紧紧握住，呼吸也开始因为愤怒而加速。 看到女儿压抑着愤怒的样子，龙先生眼中掠过一抹愧色，但随即立刻被激动所取代，他让开身位深吸口气道：“凛，你还记得那天我说要送你一份天底下最好的礼物吗？现在，我将这份礼物带来了！” “礼物？我不要什么礼物，我只要……”凛的声音很大，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张着嘴呆在原地恍如石化，耳畔那一声熟稔的呼唤，将深埋在心底的痛苦和幸福回忆全都炸了出来，化为沛不可挡的洪流将她彻底淹没。 “凛，你还记得我吗？”楚怜心紧跟着走了进来，站在龙先生身边，用充满母性温柔慈爱的目光看着凛。 “妈！”凛足足愣了好几分钟，才突然一声大喊，泪水顷刻决堤，顺着脸颊噼里啪啦落在桌子上。此时此刻她终于确定，呼唤声之所以如此熟悉，因为那是妈妈的声音啊！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妈妈不是许多年前就去世了吗？拒绝了变成机器人延续生命的机会，怎么可能还活着呢？难道那被悲伤笼罩的黑色葬礼，以及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吗？ “是我，我回来了！”楚怜心点头答应，走到桌前伸手轻轻摩挲凛的脸庞，逝去她脸上的泪柔声道，“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不！”凛触电般脱离母亲的手向后退，由于退的太急被椅子绊倒跌坐在地，她的声音在颤抖，身子也在颤抖，“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妈妈，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冒充她！” “凛，她是怜心，是你的妈妈！”龙先生的语气稍微有些凌厉。 楚怜心朝丈夫摇摇头，绕过桌子走到凛身边，将凛扶起来叹了口气道：“我真的是妈妈，还记得你九岁生日那天我送你的宝石蝴蝶胸针吗？你当时喜欢的不得了，说这是最棒的生日礼物。还记得我病逝那天对你说的话吗？我握着你的手对你说不要伤心，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你当时哭的眼睛都肿了。“ 听着母亲道出的回忆，凛的心在剧烈颤抖，她动摇了崩塌了，所有震惊和疑虑都被强烈的情感冲刷的干干净净，深埋在心中的遗憾和痛苦，以及对母亲的怀念一瞬间爆发出来，让她猛地紧紧抱住了母亲，泪如雨下哽咽道：“妈，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是我，真的是我，乖女儿，妈妈回来了，对不起不得不离开你，以后我会加倍补偿你的！”楚怜心也紧紧搂着凛，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龙先生看着这一幕，忍不住仰起头深深吸了口气，这些年凛痛苦，他又何尝不痛苦呢？独自背负着秘密，即便和女儿疏远成陌路，也不能开口说出秘密，不能诉说心中的苦楚，只能默默承受着一切，在度日如年的时光中煎熬。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煎熬的等待和痛苦换来了最幸福的结局！ 小圆作为旁观者，也不自觉湿了眼眶，不停抬手抹泪，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打心底为凛高兴。 母女两相拥而泣哭了好久，直到凛的眼睛都有些肿了才松开，凛紧紧握着母亲的手抽噎着问：“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点告诉我啊！” “我会告诉你的，但在此之前，我得治好你得眼睛。”楚怜心捧住凛的脸，轻轻摸了摸她的眼睛，这双眼睛遗传她，是上天赐予她们最美的礼物。 “治不好的，我得视神经早就已经坏死了，除非换成机器人的电子眼，否则是看不见东西的。”凛苦笑摇头，失明之后她又不是没看过医生，对自己的情况很了解。 楚怜心却笑了：“这么漂亮的眼睛，换掉多可惜，放心吧，妈妈现在可比以前厉害多了，现在闭上眼睛，我数三声再睁开。” 凛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闭上双眼，只觉得眼皮上微微刺痛，似乎有什么东西钻了进来，紧接着眼底深处传来痒痒的感觉，和伤口长肉的感觉有点像。 凛看不到，小圆却看到了全过程，楚怜心的指尖突然冒出紫色的结晶，结晶飞快覆盖凛的眼皮，短短三秒后破碎消散，不知道为什么，那紫色的结晶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发自本能的畏惧。 “三，二，一，睁开吧。”楚怜心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 凛睁开眼睛，刚刚睁开一条缝就突然重新紧闭，并抬手挡在眼前似乎有些痛苦，可她的内心却在震撼中颤抖，她看到光了，明明已经失明的双眼真的看到了，那一瞬间的光明是如此刺痛，却又是如此美丽。 无与伦比的美丽！ ps:ps：要登录才能听bgm哦，所以没注册的注册一下吧，加入书架留下评论和吐槽就更棒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失落的圣诞 三 3:49 s 对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来说，光明是什么颜色的呢？ 凛可以很肯定地回答这个问题，不是炽白也不是五彩，而是樱色的，至于为什么会是樱色，可能和眼球不适应光线而充血有关吧，管它呢，反正真的很美！ “怎么样？看见我了吗？”楚怜心关切地询问着。 凛缓了好一会，才移开手再次尝试缓缓睁开眼睛，这一次，她逐渐适应了光明，只觉得眼前都是模模糊糊的影子，有灯影还有人影，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幻影中晃动。 又过片刻，眼前晃动的幻影终于停止并清晰起来，凛看清了面前的女人，看清了这个令人怀念的世界。 “妈！”凛再次忍不住哭了出来，猛地扑到楚怜心怀中放声大哭，这哭声无所顾忌充满依恋，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这一刻，凛仿佛回到了过去，正如面前女人从未改变的容颜一样。 “欸，我在这。”楚怜心轻轻拍着凛的背，一如当年抱着凛的襁褓，只可惜，凛不可能再变成孩子，她也不可能是原来的那个她了。 哭声收敛，凛有些不好意思地离开母亲的怀抱，她是已经习惯了黑暗，但这不代表她喜欢黑暗，她喜欢光明，喜欢星星，喜欢这个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正是因为太过喜欢，所以失明对她的打击和伤害都格外巨大，导致她的生活彻底陷入黑暗混沌。 不过幸好星出现了，将她从黑暗的深渊中救了出来，从今以后她能用自己的双眼真正看到星。 “看来恢复的效果很不错，凛你觉得我的这种治愈能力怎么样？”楚怜心忽然话锋一转，转折看似很自然，但凛还是感觉有点突兀。 凛微微一愣，摸摸自己的眼睛，看看龙先生又看看小圆，视线从屋子里的事物上一一扫过，刚才太过激动，此时稍微冷静才感觉到难以言喻的震惊，楚怜心只是轻轻摸了一下她的眼睛，就将她的双眼彻底治愈，前后不过短短几秒钟，这未免也太不科学了吧？ 楚怜心对凛的反应很满意，又问：“那么你觉得，如果这种能力能够运用到全世界，帮助所有受病痛折磨的人，会有什么效果呢？” “世界上将再也没有病人。”凛下意识给出了答案，回答之后才被自己的答案所震撼，如果这种能力运用到全世界，残疾也好绝症也罢，所有疾病都将消失，世界上将再也没有病人，再也没有人看不到光明，再也没有人因为疾病和亲人生离死别。 那将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她简直不敢想象。人类梦想中的理想乡也不过如此吧！ “是啊，全世界的病痛都将消失，所有人都能健康地活着，这个世界将变得更加美好，人类一直以来向往的完美世界即将到来！”楚怜心的语气变得激昂，说着忽然握住凛的手，“我曾经因为疾病不得不离开人世，离开你们父女两，现在我回来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们，我要清除一切疾病，我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完美，我要彻底改变这个世界！” 彻底改变世界！ 彻底改变世界！！ 彻底改变世界！！！ 充满决心的铿锵话语回荡在房间中，也回荡在凛的耳边，这句话是如此震耳欲聋，竟连窗外肆虐的狂风暴雪都变得弱不可闻。 多么宏大的理想啊，在整个人类历史中，从未有人有过如此宏大的理想，即便有也没有能力去实现，顶多空喊几句努力两天就放弃了。 而此时此刻，楚怜心说出的这句话分量却如此沉重，比三山五岳加起来还要重，她不是在空喊，她有能力完成这个理想，她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有这种能力的人，她是第一个真实存在的上帝。 房间中忽然陷入沉默，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母亲的宏大理想就好像突然耸立在面前的擎天立地的巨峰，让她无所适从的同时感觉窒息，她从来不是一个拥有宏图大志的人，她的梦很小，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守着这片方寸之地，守着这个家，和星一起看星星，一起照顾孩子们长大。 当然，她也不得不承认，母亲的理想的确很好，如果真的能创造出没有疾病的完美世界，她一定很乐于生活在其中。 龙先生走到楚怜心身边，和妻子并肩站在凛的面前：“凛，以前我不得不瞒着你，但现在已经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当年我之所以不肯将怜心变成机器人，就是为了等待今天的苏醒，从今以后她将变成无所不能的上帝，去实现她的理想，改变这个世界！” 楚怜心看了丈夫一眼微笑道：“当年是我拒绝机器人传承的，这些年你都错怪他了，事实上我很早以前就有改变世界的梦想，可惜一直没有能力。后来我发现了k晶，发现了拥有这种能力的可能，恰逢查出自己患了绝症，于是我就将自己纳入了上帝计划中，为了获得实现梦想的能力，义无反顾献出了自己的一切。” 顿了顿，楚怜心叹了口气：“病倒前我的身体一直很健康，没道理突然得绝症，现在想来，绝症的原因应该和接触k晶有关吧，我是第一个接触k晶的人，k晶选择了我，杀死了我，也重生了我，赐予了我改变世界的力量。” “k晶？”凛从未听过k晶这个名词，但直觉告诉她这东西很重要。 “是一种陨石带来的宇宙结晶体，作用非常奇妙，具体原理很复杂，我就不给你解释了，总而言之k晶铸就了lai也铸就了现在的我。”楚怜心说完朝凛伸出手，双眸神采奕奕令人无法逼视，“凛，我的女儿，和我一起改变世界吧！” 凛并没有立刻握住母亲的手，她肯定母亲的理想，却并不想参与其中，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这种能力，她只想全家团圆仅此而已。 “我，我能做什么呢？”凛的声音很低很低，或许是因为母亲宏大的理想，亦或许是因为那上帝般的伟大力量，她忽然觉得和母亲刚刚拉近的距离又变得遥远了，母亲的形象，开始变得模模糊糊不真实起来。 楚怜心收起笑容，用格外郑重的语气说：“我现在还是不完整的，想要完全获得改变世界的能力，我必须变得完整，所以把星交给我吧，他本身就是我的一部分！” 刹那间，凛如遭雷击，刚刚建立起的美好世界瞬间崩塌，整个光明的世界再次朝着黑暗的深渊中跌落。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失落的圣诞 四 3:49 s 楚怜心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她要得到星，得到a1，补全自己残缺的部分，先让自己变得完美无缺，然后才能去改变世界，让世界变得完美无缺。 为了这个梦想，她曾经付出了自己的生命，而现在，如果需要的话，她可以付出更多。 凛呆呆看着自己的母亲，完全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和母亲重逢固然令人激动，可这不代表她愿意为此失去星！ 凛已经不是孩子了，父亲和母亲的意义于她而言已经不同往昔，星才是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和她肩并肩走下去的人，她不能失去星，决不能！ “乖女儿，将星还给我好吗？”楚怜心再次询问。 凛微微低下头，双手悄然握紧，掌心的抽痛如电流般直达心脏，让心脏也随之抽紧：“为什么你们都一定要将星从我身边夺走？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星其实是我的一部分，我需要吸收他才能变得完整，从而真正获得改变世界的力量，你不想看到我刚才描述的那个美好世界吗？”楚怜心说着上前一步，想要握住凛的手，却被凛后退一步躲开。 龙先生见状连忙解释：“星和别的机器人不同，他的心是用原始k晶铸造的，相当于a0原型机的最初试验品，而别的机器人的心，则是用人工合成的伪k晶铸造的，远远没有星重要，所以想要a0，也就是怜心现在的身体变得完整，就必须收回当初分离出的那一部分。” 听到这，即便不懂其中原理和细节，凛也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母亲复活使用的是a0原型机，a0原型机使用的是原始k晶，而星则是用原始k晶分离出的一部分铸造的，所以星是特殊的，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年星才会频繁出问题。 “我当然想看到那样的世界，但那个世界再美好，对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个世界没有星，没有！”凛的语调拔高，情绪变得激动，再次后退闪开了母亲的手。 “可你还有我们，还有爸爸妈妈，我们都会永远陪着你的！”楚怜心也悄然握紧了手。 “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忘了他的，他不过就是个机器人！”龙先生急声道，好不容易全家团聚，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不过是个机器人？ 不过是个机器人！ 一句话，如尖锐的利刺，狠狠将凛的心刺穿，这次她没有再激动辩驳，而是深吸口气转过身，用有些沙哑的声音低声道：“别说了，你们走吧，我不会把星交给你们的。” 明明找回了母亲，可她此刻的心却伤痕累累鲜血淋漓，因为她彻底明白了，父母根本不希望星继续活下去，即便她跪下央求，也不可能得到一颗量化心灵，星的未来，只有悬崖和深渊，星过不去！ “凛，你这样是没有意义的，现在已经是12月25日，星再有十几天就会过期，与其让他浑浑噩噩半死不活，为什么不让他实现更大的价值，融入改变世界的计划中！” 龙先生还在尝试说服凛，可惜这次凛并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用这双刚刚恢复光明的双眼，默默凝望着窗外肆虐的狂风暴雪，她忽然觉得，重见光明后，世界并没有变得不同，甚至变得更加陌生了。 “过期又如何？你们不给星活下去的机会，我给，等我过期后，我把我的心给星！”小梦忍不住开口，语气中满含着怒意，她刚才还沉浸在感动之中，为凛找回了母亲感到欣慰，可现在她感觉到的只有愤怒。 凛的背影微微颤抖了一下，依然没有回答，她的视线穿过暗夜黑云狂风暴雪，看向黑云之后璀璨的星空。 即便黑云再厚，星空依旧是永恒不变的，它永远都在，不论你看不看得见，星也是如此，过期就过期吧，即便过期了星也永远都在，永远会陪在她身边。 楚怜心的脸色登时冷了下来，她凝视了凛的背影一会，慈爱和温柔消失了，用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质问：“你真的不肯将星交给我？” 凛继续以沉默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决心。 “好，很好，我的好女儿，既然我好言相劝你不听，那我只好使用自己的方式了！”楚怜心说完，突然朝小圆挥出右手，在龙先生震惊的注视下，她的右手竟然瞬间结晶化，变成了紫色的晶体，紫色晶体咔嚓嚓延长，闪电般朝小圆的头部抓去。 小圆大吃一惊连忙向后躲，好在她安装各种格斗软件后反应速度极快，间不容发之际擦着晶体闪了过去，同时右手手肘自动脱离，合金利刃划过一道刺目的寒光斩在袭来的结晶上。 她本以为，以合金利刃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锋利程度，斩断结晶轻而易举，可谁料，合金利刃斩在结晶上却发出叮的一声锐响被弹了回来，再看结晶表面，竟然只有一条微不可查的细痕，而且眨眼间就自动修复消失了。 “哦？”楚怜心微觉惊讶，却没有就此停手，结晶再次暴涨，化为一只巨大的怪爪凌空扑落。 小圆还想再躲，这次却没有刚才那么顺利，身体并没有按照系统命令执行闪避动作，因为双腿膝盖以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结晶牢牢裹住根本无法移动半分。 便是这瞬间的凝滞，让小圆永远失去了闪避的机会，结晶怪爪轰然落下，一声巨响将小圆的上半身整个抓住，奇异的光芒从结晶内部亮起，从楚怜心手臂飞快流向怪爪，小圆挣扎的双手陡然僵住，接着软哒哒垂了下来。 “你做什么？放开她！”凛转过身恰好看到这一幕，登时急的目呲欲裂失声大喊，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做出这种事，面前这个和母亲一模一样的女人，真的是记忆中那个温柔慈祥的母亲吗？ 龙先生呆呆看着，同样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此行不是来给女儿道歉的吗？不是来化解误会全家团聚的吗？即便女儿拒绝交出星，也有的是时间慢慢劝导，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失落的圣诞 五 3:49 s 楚怜心真的放开了小圆，结晶怪爪缓缓松开，自动崩解消散，眨眼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就仿佛从未存在过。 “小圆你没事吧？”凛连忙冲过去扶住小圆，仔细查看后发现除了几道划伤外，似乎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损伤。 小圆双眼豁然睁开，面无表情猛地推开凛站了起来，样子和之前截然不同，与上次被控制的时候颇有几分相似。 “去把星带回来。”楚怜心对小圆发号施令，同时将星的藏身坐标发给了lai回收卫队，三艘云梭运输机缓缓升空，顶着狂风暴雪朝黑夜深处飞去。 小圆的眼神微微波动，似乎在奋力挣扎，想再次通过心的力量挣脱控制，可惜这次的控制真的太强大了，挣扎转瞬就被彻底压制，点点头迈着有些僵硬的步子转身推门朝楼下走去。 “你对小圆做了什么？”凛厉声喝问，和母亲重逢的喜悦彻底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惊愕和愤怒。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找，等我找到星补全自己，彻底改变这个世界后，在美好的新世界中，你会理解我所做的一切。”楚怜心说完转身朝外走去，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去一趟，星对她来说太重要了，绝对不容有失。 望着母亲的背影，凛第一次觉得这背影竟是如此陌生疏远，仿佛之间隔着整个世界。 “星，快跑，快离开那，去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不要回复！不要回复！不要……啊！”绝对不能让星被抓住，凛情急之下打开个人终端，对星发出了一条语音信息，反正星的藏身之地已经暴露，通讯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 然而，在重复第三遍的时候，喊声变成了痛苦的惨呼，一根锐利细长的紫色晶体，闪电般袭来将凛的个人终端和手腕同时刺穿。 剧烈的痛苦让凛跌坐在地，冷汗登时就冒了出来，鲜血顺着手腕上穿出的结晶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很快就汇聚成小小的一滩。 可是伤口再痛，也不必上心中的痛，以前的妈妈从来没有打过她，连打屁股都舍不得，恨不得将她时时刻刻捧在掌心生怕摔着。 而现在这个妈妈，虽然长得一摸一样，也的确拥有妈妈的所有记忆，却狠心刺穿了她的手腕，毫不犹豫，凌厉果决！ “凛！”龙先生吓得脸都白了，脑子里一片混乱，急忙冲过来就要检查凛的伤口。 楚怜心站在门口，保持着伸手甩出的动作，表情愕然似乎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出了这种事，刚才那一刹那，她真的什么都没想，丝毫没有顾及是不是会伤害到自己的女儿。 “别过来！”凛坐在地上往后缩，直到撞在落地窗上才停下，见楚怜心也想过来，抬起另一只手厉声大喊，“都别过来，你们谁都别过来！” 面对这个和妈妈一模一样的女人，凛再也感觉不到温暖和幸福，剩下的只有愤怒和恐惧。 “凛，我不是故意的，我……”楚怜心想要解释，却发觉根本说不出口，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吗？ “你不是妈妈，你这个怪物，怪物！”凛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她的双眼重见光明，看到的却不是慈祥的母亲，而是一只浑身长满晶体的可怕怪物，这种感觉让一贯坚强的她也感觉难以承受。 “怪物？我是怪物？”楚怜心脚步猛然顿住，双目失神僵在原地喃喃自语，她的确不是过去的那个她，至少不完全是，她是a0和大量意识聚合体产生的全新意识，是最高无上的存在，这样的她，在女儿眼中是怪物吗？ “你就是怪物，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亦或是什么东西，但你休想冒充妈妈，你不配，你这个怪物，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凛恐惧着呐喊着，随手抓起落在地上的老式钢笔鼻尖朝外指向楚怜心，虽然这小小的钢笔并不能带来安全感，但她还是握得很紧很紧。 楚怜心的双手猛然握紧，结晶咔嚓嚓凭空出现，却又很快崩解散的干干净净，深吸口气双手缓缓松开，恍惚的眼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和冷漠：“我不会再伤害你，毕竟你是她的女儿，某种意义上也是我的女儿，既然你不想再看到我，那我就满足你的愿望。” 说完，楚怜心抬手一招，凛立刻痛苦地捂住了眼睛，细小的紫色颗粒不断透过眼皮钻出来，完全消散在空气中。 凛只觉得眼球疼的几乎要炸开，炽热的就要像被放在火炭上烤，视野变得一片血红，越来越模糊同时越来越暗，最终彻底黑了下来。 经历短暂的光明，凛再次被黑暗的洪潮吞没，她的世界重新陷入无边无际的永恒黑暗之中。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凛绝望痛苦的声音在狂风暴雪中回荡，没有人听得到，也没有人能帮助她，她再次变得孤零零，如秋风中的飘叶，零落尘埃。 …… 秘密实验室，星同样也是一个人，他正呆坐在电暖炉前，凝视着跳动的红光思考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突然，终端滴地响了一声，提示有新信息，星打开终端一看发信人登时心中陡沉，他和凛提前商量过，不到万不得已绝不通讯，以防暴露位置，而一旦发出通讯，就代表位置已经暴露。 事实也果然如此，点开信息后凛急促的声音随之响起：“星，快跑，快离开那，去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不要回复！不要回复！不要……” 最后痛苦的惨呼声被刺耳的电流噪声取代，接着便是一片沉寂，再也没有声音传来。 星数次抬手想按下回复按键，却终究还是忍住了，咬咬牙站起身，将连接着终端通讯器的手臂拆下来扔在地上，毅然决然离开实验室，冒着狂风暴雪朝黑暗的森林深处走去。 他要去一个地方，一个绝不会有人想到的地方！ 那是，命运开始的地方！ ps:ps：可怜的凛……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失落的圣诞 六 3:49 s 风更急雪更狂，浓浓的夜色中，三艘云梭运输机从天而降，缓缓停在狂摆不止的森林上空，这幅上帝创作的骷髅海忽然开始颤粟，因为真实的上帝，降临了！ 舱门开启，一列列全副武装训练有素的回收卫队顺着缆绳落地，飞快组织队形以包围之势朝废楼奔去。 另外出现的还有大量机器人，钢骨嶙峋的机器人，它们都没有安装量化心灵，和上次在地下室层围攻小圆的是同一种，属于彻头彻尾的机械工具。 这些机器人没有包围废楼，而是分散开朝黑暗的森林中奔去，如一条条冰冷的蛇，丝丝吐信搜寻着一切可能留下的痕迹。 中间的云梭运输机舱门口站着一个婉约的身影，正用高高在上的冷漠目光俯视着这片森林和废楼。 在她身后不远处，龙先生呆坐在座位上，低着头，双手低垂，双眼中布满血丝，朱唇却有些发白。 “你到底是谁？”龙先生的声音很低很低，而且有些沙哑，他并没有抬头去看站在舱门口的身影，仿佛看一眼多年来好不容易建立的梦境就会瞬间破碎。 “这还需要问吗？”楚怜心没有回头，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你到底是谁？”龙先生的声音稍微大了些，却变得更加沙哑，面前这个女人，这个拥有妻子同样容貌和全部记忆的女人，亲手治好了女儿的眼睛，又亲手夺去了女儿的光明，还用结晶刺穿了女儿的手腕！ 记忆中的那个她，即便天崩地裂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所以这个女人不是她，不是他深爱的妻子，更不是女儿慈爱的母亲。 这回楚怜心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我是她，却也不是她，我是复数意识高度聚合体所衍生出来的高级意识，她是我意识的最重要组成部分，我不指望你能理解，但事实就是如此。” “这么说，你苏醒后的一切都是装的咯？”龙先生发出有些凄惨的笑声，想到妻子苏醒后表现出的一切都是假的，是装出来的，他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晃动中崩塌。 怎么可能装的那么像？那亲昵的动作和话语明明是如此熟悉，怎么能是假的呢？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全是，我不是说了吗？她是我意识组成的核心，她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她的所爱就是我的所爱，她爱你和凛，所以我也爱你的凛，我……”楚怜心还没说完就被粗暴打断。 “爱？爱？爱？”龙先生连续重复三次，眼眶发红情绪突然暴走，腾地站了起来，声音变得歇斯底里，“你知道爱是什么吗？你亲手伤害了我们的女儿，你也知道什么事爱？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我也不想伤害她，她只是还不能理解我的计划而已，等我完成对世界的重塑，她会明白一切，并回到我们身边的，我坚信这一点。”楚怜心转过身，长发的彻骨的寒风中狂舞。 “我不要什么改变世界，我不要那些宏大的理想，我只要她，我只要我的家，你把她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龙先生猛地握住楚怜心的肩膀，他扯着嗓子大声咆哮，双眼发红青筋暴起，情绪激动到了极点。 楚怜心仰起头，直面丈夫疯狂的咆哮，迎着丈夫赤红的双眼，眼中掠过一抹怜悯，轻叹道：“既然你认定我不是她，那好，我有办法让你和真正的她相见。” “什么？”咆哮声戛然而止，龙先生如遭雷击僵在原地，半晌才渐渐回过神，激动地热血上冲满面通红，声音都在轻轻颤抖，“什么办法？” “进入我的意识，成为我意识聚合体的一部分，在我意识世界的伊甸园里，你能够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永恒，永远和她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听了楚怜心的话，龙先生再次僵住，双手颤抖着松开，因为激动而充血的脸庞再次开始发白：“你的意思是，让我和那些机器人，那些量化心灵一样，被你吸收掉，成为你的一部分？” 楚怜心颔首道：“是的，只有这样你的意识才能完成蜕变得到升华，获得人类从古至今一直渴望的永恒。” “不不不，这不是永恒，这不是……”龙先生一步步向后退，眼神中开始出现恐惧，他对面前这个女人感到害怕。 “当然是！”这回轮到楚怜心变得有些激动，她一步步逼到龙先生面前，两只黝黑的瞳孔倒影的不是面前的男人，而是世界的未来，“只有这样你和她才能永远在一起，难道你不想见她吗？” “我当然想，我我我……”龙先生呼吸急促因慌乱而有些语无伦次。 楚怜心捧起丈夫的脸，眼神语气忽然变得温柔无比：“等新世界塑造完成，我可以为你和她塑造出全新的完美身躯，没有疲倦没有病痛甚至没有死亡，你和她能够永远享有新世界，就像亚当和夏娃那样，在新世界创造新的人类！” 当听到亚当夏娃这两个名字的时候，龙先生豁然一惊，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如怒潮绝地，顷刻间将他淹没，混乱的思绪变得清晰连贯，一个不敢置信的可怕念头浮出水面。 “那，那现在的人类呢？”龙先生颤声问，传说亚当夏娃被逐出伊甸园的时候，世界上还没有人类，如果他和妻子以亚当夏娃的方式在新世界生存，那是不是意味着…… 果然，楚怜心微微一笑，似乎在说一件很伟大的事情，丝毫不觉得残忍：“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没必要继续瞒着你，现在的人类是不完美的，肉体上的残疾、病痛、衰老和死亡，心灵上的邪恶、肮脏和黑暗，都证明现在的人类是残缺不全的，是进化的残次品失败品。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人类进化，摒弃一切身体和心灵上的缺陷，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完美存在，成为有资格进入新世界的新人类！” “残次品？失败品？进化？”龙先生第一次感觉灵魂都在颤抖，忍不住缩进了身子，感觉机舱里比外面还要冷，他再次后退和面前的女人拉开距离，颤巍巍指着她厉声喝道，“你，你要谋杀全人类！” “谋杀？不，这是进化，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凛也会明白的，你先去新世界等她吧，我会让你们，哦不应该是我们全家团聚的。” 楚怜心说完，不待龙先生反应过来，突然伸出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上，龙先生登时双眼翻白软倒在地，咔嚓声中，紫色的结晶体从眉心凭空出现飞速蔓延，眨眼间将龙先生从头到脚全部包裹。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失落的圣诞 七 3:49 s 2045年12月25日 圣诞节 肆虐了一夜的暴风雪，让整座城市都变得银装素裹，所不同的是，往年冬天的银装素裹是温柔美丽的，令人赏心悦目的，而今年的银装素裹，却是粗暴狂躁的，让人感觉到的只有畏惧和满目疮痍。 折断的树木，屋檐上斜向拉长的冰凌，翻倒在地的垃圾箱，还有那被突如其来积雪淹没的一扇扇房门，都诠释着昨夜的可怕经历，然而对于人们来说，真正可怕的才刚刚开始。 lai总部地下十层核心研究室，博士的尸身早已被晶体分解，楚怜心站在陨石上方的结晶树中，脸色显得不是很好看，昨夜在废楼之中只找到了星留下的手臂，凛关键时刻的那一句快跑，让她彻底失去了星的踪迹。 找不到星，她就永远是不完整的，而不完整的她，没有同时改变全世界的能力。 “伟大的主人，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罗琦单膝下跪态度恭敬之极，不知道究竟是发自本心还是如小圆一样被彻底控制了。 “既然暂时改变不了世界，那就先从这座城市开始，然后逐步扩大净化范围，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能藏到天涯海角去！” 楚怜心说完仰起头，目光好像穿透地层看到了星空的尽头，缓缓张开双臂，张口发出一声如歌剧般高亢的吟唱，猩红如血的婚纱长裙随之扬起，宛若虚空绽放充满死亡绚烂的曼殊沙华。 随着这一声直入灵魂的吟唱，整个研究室的晶体都开始共鸣，内部流通的深紫色脉络骤然加速，绽放出令人难以逼视的强光，光芒的海洋中，曼殊沙华恣意绽放，无数心灵加速崩解，无数意识和声音混合在一起，化为密密麻麻的光带朝着光海中的曼殊沙华汇聚。 这是众生的意识，这是众生的声音，这一刻，她就是众生的主宰。 陨石上方的结晶树开始以难以想象的高速向上生长，接触顶部后并没有停止，而是凭其锋锐直接穿透了核心研究室厚达三米的合金外壁。 地下第九层值班的研究员正在睡觉，感受到剧震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结果一睁眼就看到了面前穿透地板出现的结晶树，登时吓得一激灵摔倒在地睡意尽消。 两名机械安保人员踹门而入，一左一右将他从地上架起来，还没等他道谢，就强行将他朝结晶树按去。 “喂喂喂，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我……啊！”值班的研究员终究是血肉之躯，常年不爱活动体质很差，如何挡得住两位力拔千钧的机器人，挣扎叫喊声中，被用力按在了结晶树上。 短促的惨叫戛然而止，结晶就好像找到了宿主的细菌病毒，自动朝他脸上蔓延，顷刻间将他完全包裹。 接着，巨大的人形结晶块开始飞速崩解，短短五秒之后，连同里面的研究员一起消失得干干净净。 结晶树并没有因为小小的插曲而停止，依然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上生长，当研究员崩解的同时，它已经刺穿了地表，直接从lai公司一层大堂的正中央钻了出来。 这时，结晶树向上生长的同时，开始分裂出大量树杈状分支，沿着地板朝周围蔓延，这些分支就像是长了眼睛的触角，自动穿破所有房间的门和窗户，伸出窗外沿外侧紧贴墙壁如爬山虎般继续分裂蔓延。 一层层地板被刺穿，lai大厦从下至上逐渐被结晶吞噬，一切被吞噬的还有每层的值班人员和安保人员，甚至连职员留在办公室里的鹦鹉和鱼缸里的观赏鱼都没有能够幸免。 五分钟之后，结晶树穿过龙先生的办公室，从最顶部的停机坪穿出，与周围沿墙壁爬上来的结晶汇聚，将整栋lai大厦彻底包裹。 从远处看去，lai大厦就如同一块不规则的巨大紫色水晶，在暴风雪后淡金色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美丽光芒，只可惜，这美丽不属于人类，至少不属于现在的人类。 楚怜心顺着结晶树缓缓上升，片刻后来到巨大结晶体的最顶部，她站在这座城市的最高处，如同上帝那样俯视着被暴风雪肆虐了一夜的整座城市，俯视着所有不休不眠的机器人，以及或醒来或还在睡梦中的所有人类。 “残缺、丑陋、污秽、黑暗，你们是进化的失败品，但上帝是仁慈的，我亦是仁慈的，我能够接受你们的丑陋，弥补你们的缺陷，让所有人都进入我的伊甸园，进化成最完美的人类，得到无穷无尽的幸福和真正意义上的永恒，这是我赐给你们的礼物，接受吧！” 楚怜心的宏大的声音传遍整座城市，她伸出双手好像在赐福，整个包裹lai大厦的巨大结晶体突然由内而外亮了起来，咔嚓声连绵不绝，布满棱角的表面块块突起，生长出密密麻麻的棱锥形晶块。 棱锥形晶块的数量数以十万计，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紫色刺猬，这些晶块完全形成后，随着绽放到极致的光芒，突然同时脱离主体，如炮弹般射了出去，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朝四面八方飞去。 “嗖嗖嗖……” 这是一场紫色的结晶暴雨，整个天空都被紫色的光晕覆盖，美丽到了几点，也可怕到了极点。 数以十万计的紫晶暴雨落向城市的各个角落，并没有刻意瞄准，有的扎在建筑的外墙上，有的扎在街道上，甚至有的穿破窗户扎进了居民的屋子里，其中不乏有倒霉的人被直接命中，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结晶包裹崩解，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所有结晶落定后立刻扎根绽放，变成一朵朵美轮美奂的紫色晶体莲花，无坚不摧无孔不入的根系沿着墙壁和路面疯狂蔓延，爬上路灯、爬上车辆、爬遍千家万户。 短短十分钟，真的只用了短短十分钟，整座城市就变成了紫色的晶体世界。 这里，是伊甸园的第一站，是新世界的开端，也是进化的.asxs.。 ps:ps：一切……开始了！ 第一百七十章 失落的圣诞 八 3:49 s 警局 “哎呦小菜鸟，圣诞节也不放假啊，虽说你是机器人，但也不能这样无休无止的工作吧，不嫌累得慌吗？”郑强摇摇晃晃走进值班室，拉了把椅子大咧咧翘着腿往那一坐就开始抽烟，弄得整个值班室乌烟瘴气。 “我是机器人，不需要睡眠休息，这是我的优势，当然得好好利用起来多做点事，再说圣诞节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又不过节。”彬说着忽然用很不满的眼神瞪了郑强手中的烟一眼，严肃告诫道，“还有，吸烟有害健康，你们人类的生命很长，但你不能因此就不珍惜，等卧床不起的时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哎呦喂，小菜鸟又开始教育人了，搞清楚，我可是你的上级！”郑强站起身，走到彬的身边，将胳膊搭在他肩上，突然啧啧道，“唉，要是我能有你们机器人的身子骨该多好，不怕受伤不怕疼，钢筋铁骨摔不断，连抽烟都不会伤到肺，真是羡慕死我了。” 彬动作微微一僵，随即立刻恢复正常，别过脸用很奇怪的语气低声说：“相信我，你不会羡慕的……” “不说这些了，反正人类死亡前可以进行机器人传承，等我哪天抽烟抽得嗝屁了，就换一具机器人的身体接着抽，那时我就能体验你们机器人的感觉啦，啊哈哈哈。”郑强拍着彬的后背大笑。 “你能不能正经点，你是个警察，而且是我的上级，能不能有点上级的样子？还有，别再叫我小菜鸟，我已经能单独执勤了！” 彬忍不住有点冒火，他一直很纠结这两个问题，每次和郑强一起出勤，郑强随意甚至可以说是懒散的样子都让他觉得很难堪，在他的认知中，警察就应该是严肃的样子，时时刻刻保持制服笔挺整齐动作干净利落。 当然，他不能否认的是，郑强的工作能力无人能及，十个他都抵不上，而且郑强有一双相当锐利的双眼，许多他看不透的东西郑强都能看透。 “你要是能活到我这把年纪，也就什么都明白啦。”郑强没有生气，碾灭香烟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雪景忽然不胜唏嘘，他是2000年出生的，怎么说也是零零后，现在却已经是年近半百的中年人，还真是时光匆匆啊。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们机器人的生命……小心！”彬转头看向郑强，话未说完突然变成惊呼，直接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窗边，将郑强朝侧面扑倒在地。 就在两人倒地的瞬间，窗户啪的一声爆碎，飞溅的碎玻璃之中，一根三米多长的紫晶棱锥携破空之声钻了进来，正好扎在刚才郑强站的位置，可以想象，如果不是彬将他扑倒，他现在肯定已经被棱锥贯穿钉在地上。 “我了个乖乖，这是什么鬼东西，差点要了我的命！”郑强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吓得整张脸都白了，想象自己被扎穿后的样子，想象妻儿失去丈夫女儿失去父亲的悲痛模样，他忽然发现死亡竟然是如此可怖。 原来，谈起死亡和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感觉是不一样的，这一刻，郑强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 彬松开郑强爬起来看向窗外，想要寻找晶体的来处，看到的却是遍及各处的紫晶棱锥，雪地中，院墙上，远处建筑的外壁上，到处都是这种紫晶棱锥，而且这些紫晶棱锥还在绽放变化，如同有生命的植物。 “快离开这鬼东西！”郑强一把将发愣的彬拽离窗口，死死盯着面前的紫晶棱锥眼中满是忌惮，他有一双锐利的眼睛，透过紫晶棱锥的绽放的美丽外表，他看到了令人颤粟的浓黑，那是代表死亡的浓黑，是整个世界最可怕的浓黑。 彬这才发现屋子里这枚紫晶棱锥也在变化，里面深紫色的脉络如血液般流淌，也许是机器人的缘故，他甚至从中感觉到了一种如同心脏的脉动。 “强哥，快离开这里，离我远点。”彬一瞬不瞬盯着面前徐徐绽放的紫晶棱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你说什么？”郑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离我远点，越远越好……”彬的语气变得焦急，并没有转头，而是伸手朝晶体摸去，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就好像有个不容置疑的声音在召唤他。 “你疯了！”郑强大骇，连忙就要去扯彬的手，却被彬用另一只手以机器人强大的力量狠狠推开。 “快跑！！！”彬的语气从焦急变成惊恐的呐喊，与此同时他的手按在了晶体上，刹那间，结晶将他的手包裹，并没有如包裹人类后那样崩解，而是化为颗粒钻入了他的体内。 郑强被推出好几米摔倒在地，一直以来敏锐的直觉告诉他真的应该立刻逃跑，可这次他没有按照直觉行动，虽然直觉从未错过，但他怎么能丢下彬独自离开？他是彬的上级，是带领小菜鸟的老鸟，他必须得保护这个认真负责甚至有些刻板的机器人！ “快松手，你小子到底发了什么疯？”郑强没有贸然靠近。 彬真的将手从晶体上收了回来，他缓缓转过身，表情完全变了，认真刻板的脸上露出有些诡异的笑容：“我没发疯，我很好，前所未有的好，你也应该来体验一下这种美好。” 说着，彬朝郑强迈出了一步，郑强是个训练有素的老警官，他能看出现在的彬已经不是刚才的彬了，触摸晶体前后完全是两个人。 “别过来，站着别动！”郑强警惕后退，将手按在腰间的枪带上，以他的级别，是可以随身配枪的，当然不是旧时代装子弹的枪，而是高能电击枪，这种枪对付机器人和人类都特管用，还没有生命危险，非常符合人道主义可以放心使用。 “强哥，你别怕，我刚才看到了一个美好的新世界，那个世界没有疾病和痛苦，也没有衰老和死亡，是真正完美的理想乡，是传说中遗世独立的阿瓦隆，而这枚晶体就是通往那个世界的钥匙，只要你触摸它，就能得到钥匙，直接前往那个美好的新世界。”彬微笑着说。 “别动，说，你到底是谁？”听到没有衰老和病痛的时候，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但旋即就恢复镇定，豁然将高能电击枪拔了出来对准彬。 “我是谁？我是彬啊，我是你口中的小菜鸟，你不相信我的话吗？不信你可以摸一下试试，只要摸一下，你就能亲眼看到那个……”彬话未说完突然抽搐着摔倒在地暂时失去了意识。 “该死的，还真被控制了，告诉你吧，这小子可不会自己说自己小菜鸟，他最讨厌这个称呼了。”郑强长出口气，收起电击枪将晕倒的彬扛在肩头，“还有啊，不是只有机器人能救人类，人类也能救机器人，我们一人一次扯平了。” 说完，郑强用万分忌惮的眼神看了已经绽放成莲花状的晶体一眼，扛着彬快步朝外走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失落的圣诞 九 3:49 s 昨夜虽然狂风暴雪，魏诚和妻子却睡得异常安稳，比过去一年睡的都安稳，因为女儿回来了，真真正正回来了，只要这个小小的家是完整的，外面风再狂雪再大也无所谓。 不过，安稳的睡眠还是被打破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玻璃破碎那令人揪心的脆响声，还有女儿的惊叫声，将魏诚夫妻从睡梦中惊醒，二人醒来后才发现吊灯居然在剧烈晃动，就跟发生地震了似的。 地震？这座城市并不在地震带上，历史上还从未发生过地震，怎么可能是地震呢？ 来不及想那么多，夫妻二人跳下床光着脚冲出卧室，猛地推开女儿房间的门冲了进去。 眼前的一幕让夫妻二人瞬间呆住，女儿房间的窗户连同一大块墙壁都碎了，满地都是瓦砾和碎玻璃，昨夜堆砌的积雪涌了进来，寒风让这间原本温暖的小屋变得冷如冰窖。 满地瓦砾碎玻璃之中，扎着一根巨大的紫色晶体棱锥，仅露出地面的部分就有五米长，尘埃缓缓消散，露出了跪坐在晶体旁边的小小身影，她穿着可爱的睡衣，赤着小脚，正抬起小手朝晶体上摸去。 “幽幽不要！”凭借女人和母亲的直觉，台长觉得那晶体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喊一声光着脚朝女儿跑去，完全不顾脚下冰冷的白雪和尖锐的玻璃渣。 可惜，台长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在她赶到之前，幽幽那小小的指尖已经摸到了晶体，刹那间，凭空生出一股旋风吹起了幽幽的长发，露出了她那有些朦胧的小脸。 咔嚓，晶体将幽幽的手指包裹，化为颗粒钻了进去。 “幽幽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台长急忙将女儿抱起来远离晶体，仔细检查女儿刚才被晶体包裹的手指，确认没有伤口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魏诚是科学家，看到晶体的第一眼，就认定这不是地球上任何已知的物质，通过晶体内那些流通的脉络，他甚至觉得这种物质是有生命的。 本着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他急忙将妻子和女儿拉出房间，本着科学家的好奇和探索精神，他又小心翼翼朝晶体走去，仔细观察后抬手似乎想要触摸。 “爸爸别碰！”幽幽触摸晶体后就一直在发呆，直到这时才突然大喊出声。 魏诚的手一顿，才发现手指距离晶体仅有不到一厘米，刚才他的确有种想要触摸的冲动，这冲动来的莫名其妙，去的也莫名其妙。 “爸爸你千万别碰，妈妈也千万别碰，那东西会杀死你们的！”幽幽急声道，她虽然外形只有十岁，但实际上已经活了二十年，懂得并不少，只是限于设定依然很童稚而已。 魏诚不敢再尝试，返回妻子身边问：“宝贝你怎么知道它会杀死我们？” “其实，其实也不算是杀死，刚才我触摸的瞬间，看到了另一个世界，虚无的精神上的世界，如果你们触摸它，它就会抹除你们在这个世界的肉体，将你们的意识吸进那个世界。”幽幽尽量用自己的话描述自己看到的一切。 魏诚和台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幽幽说的已经很明了，但还是让人觉得不敢置信，精神上的世界？意识存在的另一个世界？这种哲学玄学宗教学上才存在的地方真的存在吗？ “可宝贝你也摸了为什么没事呢？”魏诚问。 幽幽忽然露出痛苦之色，紧紧捂着心口挣扎着说：“因为我是机器人，它想控制我，让我把你们送去那个世界。妈妈你快放开我，你们快跑，它还在试图控制我，我快坚持不住了！” 台长闻言大惊，见女儿如此痛苦她身为母亲怎么可能放手？好不容易找回女儿，如果女儿被控制，岂不是相当于再次失去？如果再次失去女儿一次，她相信自己绝对承受不起。 “快想办法啊，快点啊！”台长记得直掉眼泪，紧紧抱着幽幽不肯松手。 “一定是lai在捣鬼，一定是，我们……”魏诚还没说完，幽幽忽然迸发出机器人的强大力量，强行挣脱台长的怀抱，光着小脚穿过破墙朝外跑去。 “幽幽！”台长和魏诚目呲欲裂连忙追了出去，看到的却是遍布各处的晶体棱锥，以及已经化为莲花状的晶体花朵，晨风白雪中，哪还有女儿的身影？ “爸爸妈妈，快逃，快离开这里，千万别回来！”幽幽的喊声悠悠传来，人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很快就被昨夜残留的寒风吹散。 …… “亲爱的，我带你去另一个世界好吗？”机械妻子躺在丈夫身边，轻轻摸索着丈夫的脸颊，客厅中一根一米多长的小型晶体棱锥扎在茶几上。 男人累了一天睡的正香，屋外的轰隆声都没有将他完全吵醒，迷迷糊糊听见妻子的呢喃声，下意识咂咂嘴搂紧妻子嘟囔着说：“嗯，好啊，你什么都好。” 机械妻子笑了，轻轻在丈夫额头上一吻，小心翼翼爬下床，将晶体从茶几上拔下来，抱着回到卧室，放在丈夫怀中，然后重新和他紧紧相拥。 男人豁然睁眼发出一声惊叫，想要弹开却已为时已晚，晶体已经覆盖了他身体的三分之二，正在疯狂朝头部蔓延。 “亲爱的，我们会在那个世界永远在一起的，相信我，等我！”机械妻子吻住丈夫的唇瓣，啪的一声脆响，男人彻底化为晶体崩碎消失。 …… 洛洛被巨响惊醒，冲出门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这个几乎被完全晶化的世界，真的是自己熟悉的世界吗？为什么一觉醒来世界就变样了呢？难道还在梦境之中吗？ “小妹妹，我看到了一个没有病痛和死亡的美好世界，你要不要去？”不远处邻居家的机械女仆微笑着朝她走了过来。 “洛洛，我已经送主人去那个世界了，他现在很幸福很快乐，你也可以去。”另一位机械男仆也微笑着走了过来，他手中还拿着一块拳头大小的晶体。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看起来很温柔的笑容，现在看起来却诡异无比，洛洛吓得直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喊：“你们怎么了？到底在说什么？” “只要触摸这块晶体你就明白了，那就是你们人类传说中的阿瓦隆！”机械男仆和机械女仆越逼越近，那闪闪发光的晶体也越来越近。 “你们别过来！”洛洛一声大喊冲了出去，不敢回头看追上来的两位机器人，用最快的速度钻进车里，还没完全升起就嗖的一声冲了出去，她一边开车一边咬着下嘴唇暗暗担忧，“凛姐，你可别出事啊！”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失落的圣诞 十 3:49 s 星穿过茫茫风雪，重新站在这座半球巨型玻璃建筑的大门前，这里是lai的第一研究基地，是他诞生的地方，是萱牺牲的地方，是他和凛初次相遇的地方，是命运开始的地方。 这里，承载着太多太多的回忆，这里，才是一切的.asxs.。 门前站着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女人，不是真人，而是全息影像，她的样子和十年前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变化，气质却稳重了许多，黑框眼镜下的双眼中，透出一种经历磨难后特有的沧桑。 “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你很久了。”看到突然出现的星，许诺并没有任何惊讶，全息影像消失，通往命运起始之地的大门缓缓敞开。 星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在他前往第二研究基地时，许诺曾私下里对他说过一句话：“我欠你的，如果有一天你走投无路，来我这里，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帮你。” 这次，星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所以他不得不来找许诺帮忙，这是一场赌博，如果许诺不肯帮他，他就等同自投罗网。 星回头看了城市的方向一眼，由于白雪已将大地的画布染成纯白，所以即便隔着这么远，也依旧能依稀看到城市中闪烁的紫色光芒，那诡异的紫色，就好像不小心滴落在纯白画布上的染料，突兀刺目。 莫名感觉到强烈的恐惧感，星收回目光走进第一实验基地，基地空荡荡的，一路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或许是感觉到了星的疑惑，全息影像再次出现，许诺道：“圣诞节休假，人类研究员和安保人员都放长假离开了，所剩的只有全自动安保系统和几位机器人值班员，现在我是这里唯一的人类。” 星点点头，跟随全息影像穿过实验区走进休息区，在这里，他见到了第二个人，绝对在意料之外的人。 博士！ 对整个lai而言，博士是唯一的，对所有机器人而言，博士更是唯一的，博士是新时代仿生智能机器人的创造者，是机器人之父。 可是，博士不是在第二地下研究基地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许诺出卖了他？难道博士在这里是为了亲自抓他回去？ “星，你来啦。”博士转过身，他的头发依旧蓬乱，脊背却不再佝偻，脸上的皱褶也少了很多，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回流了十年。 “你是来抓我回去的吗？”星咬咬牙放弃了转身逃跑的念头。 “当然不是，我也在等你。”博士摇摇头，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刀刃蹭地弹出，在星惊愕的注视下，用锋利的刀刃，切在自己的手腕上。 星大惊失色，博士是人类，这样切开自己的手腕，即便及时处理也会严重失血，他刚想阻止，动作却突然僵住，因为他没有看到预想中鲜血迸溅的画面，博士的手腕没有一滴鲜血流出，切口中不是淋漓的血肉，而是仿生材料、电神经回路和银白色的骨化钢骨骼。 “如你所见，我现在也是机器人，和你一样的机器人，所以小许说的没有错，她的确是这里唯一的人类，你不用怀疑她，她没有出卖你。”博士自嘲笑笑收起折叠刀，长长叹了口气显得非常疲惫。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博士你怎么会变成机器人？你的身体呢？难道，难道……”星的声音在微微颤抖，人类传承为机器人，就证明原来的身体死了，这个传承过程是不可逆的，博士从今以后将永远放弃人类的身份，以机器人的身份活下去。 “我被我亲手创造的上帝杀死了，她苏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杀掉我，这一定是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我是世界上最可笑的人。”博士笑的有些凄惨，随手点开电子屏幕，屏幕上出现了一幅俯视角度的航拍图，看起来就像是白色画布上生长的紫色花丛。 “这是卫星刚刚拍到的实时画面，这是半个小时前的画面，这则是一个小时前的画面。”许诺指着电子屏幕，轻轻拨了两下，又展示出另外两幅图，其中一个小时前的画面没有半点紫色，能清晰看出建筑的轮廓，最中心的lai标志建筑很容易分辨。 “怎么会变成这样？”星将前后的图片作对比，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眺望城市的方向会看到闪耀的紫色，原来整座城市都已经被紫色晶体覆盖晶化。 许诺继续切换图片，接下来的图片焦距拉近，通过极高的分辨率，能够清晰看到城市的建筑和街道中四处绽放蔓延的晶体花朵和晶体根系，撞在路灯上闪烁出电磁蓝光的车辆，以及惊惶奔跑的人群。 其中一幅图片对星触动最深，图片中的人半身被晶体包裹，用尽全力朝天空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绝望。 最后，许诺将图片定格在了lai总部，原来的大厦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擎天立地的巨大晶体树，晶体树最顶端悬浮着一位身穿红色婚纱的女人，那鲜艳如血的红色，在紫色的晶体背景下是如此刺眼。 “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她正在吞噬城市吞噬所有人！”许诺推了推眼镜面色冰冷语气异常严肃。 博士摇摇头又叹了口气：“不，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才是罪魁祸首，是我创造了她，释放出了囚禁在永恒黑暗中的可怕魔鬼！” “博士这并不是你的错，是她欺骗了你，而你之所以创造她，只是想让世界更美好而已。”许诺道。 博士抬手止住许诺的话苦笑道：“我是想让世界更美好，但这不是真正的原因，我是个科学家，也是个疯子，我只是想创造一个超越一切的神而已，这种冲动难以遏制，让我战胜了对未知的恐惧，最终将我推向了不归的黑暗深渊。” 旧时代曾有科学家说过，面对未知，我们应该保持敬畏，人类只是瑟缩在宇宙角落里的一只虫子，想继续活下去，就最好收起自己的触角。 这句话当时是对那些热衷于往宇宙中发出讯息，告诉外星人我们在这的人说的，却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在不同的领域得到了最好的验证。 人类真的只是瑟缩在宇宙角落里的一只小虫子，探究无穷无尽未知领域的同时一定要保持敬畏，否则只会被未知的黑暗无情吞噬。 ps:ps：博士又活了，这才叫真正的老不死，噗~ 第一百七十三章 命运的开端 上 3:49 s 通过博士的讲述，历史的沉重幕布终于在星面前缓缓拉开，一个庞大的计划浮出水面。 那是2022年12月24日平安夜，紫色的火焰划破夜空，一颗陨石从天而降，落在第一研究基地几十公里外的雪原上，骤然爆发的炽烈火光后，是隆隆扩散的巨响和地震波，即便隔着几十公里也能清晰感觉到。 当时第一研究基地刚刚建成，楚怜心是总负责人，完成例行设备检查后正准备离开，正好看到了那从天而降的紫色陨星。 她站在研究基地门口，站在寒冷的夜风中仰望星空，双瞳中倒映着那紫色的绚烂尾迹，忽然间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冲动，仿佛有个声音在召唤她，让她立刻去找它。 于是她毫不犹豫放弃了回家过平安夜，转而驱车朝陨星落下的方向飞驰而去。 当楚怜心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陨石坑，积雪被融化蒸发，到处都是升腾的水蒸气，朦朦胧胧被残留的火焰照成紫色，让这片生命绝迹的必死之地变得格外美丽神秘。 怀着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的心情，楚怜心穿过泥泞的地面和被照成绚烂紫色的蒸汽带，走进了依旧滚烫的陨石坑，终于看到了这枚陨石的样子。 这绝不是一枚普通陨石，它的表面因为和大气层摩擦产生的高温已经呈熔岩态，部分由于雪水和蒸汽冷却开始发黑，正对着楚怜心的部位突然开裂，在她惊愕的注视下掉下来一块，露出了里面的紫色晶体。 紫色晶体的体积并不大，最核心只有小孩脑袋大小，核心表面伸出密密麻麻的结晶树，形成支撑结构和陨石的外壳连接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凝固的奇异小太阳，沐浴在火焰中闪烁着神秘的紫色光芒，宛若涅槃。 就像是受到神秘力量的召唤，楚怜心鬼使神差一步步朝着陨石走去，走的越近，诱惑就变得愈发强烈，虚无的召唤声变得愈发震耳欲聋。 最终，她终究还是没有抵挡住诱惑，走到了陨石前，做出了一个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而动作，伸手朝陨星开裂处的紫晶核心摸去。 纤细的食指指尖，与闪烁着紫光的晶体核心一寸寸接近，直至触碰到了一起，这一画面瞬间定格，人类的命运也于此刻改写。 …… 由于过节放假，相关部门的反应速度比平时慢得多，当他们赶到陨石坑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也就是圣诞节下午。 这时陨石坑中心已经空空如也，或许是老天都不想让他们找到陨石，从昨夜一直刮到中午的大风，吹散了雪原上的一切痕迹。 同一时间，陨石被安放在了第一研究基地内的绝密实验室中，只有楚怜心自己拥有进入的权限，她没有回家陪父母，更没有回家陪刚刚结婚的丈夫，独自一人留在实验室中，陪这枚陨石度过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圣诞节。 …… 2023年1月21日 “亲爱的，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楚怜心从后面搂住丈夫的脖子，亲热地贴在他的脸上显得很兴奋，甚至还女孩似的翘起了一只脚。 “你这么聪明，发现什么不是很正常吗？”龙先生抬手摸摸妻子的脸颊微笑着说，他深爱着她，即便她总是忙于研究不着家，他也依然深爱着她，能战胜所有情敌将一直以来憧憬的她追到手，是他此生最大的成就，比接管长辈的事业更有成就感。 “说的也对，不过人家还是要你猜，你猜你猜你猜嘛！”楚怜心趴在丈夫背上扭动撒娇，说着自己先咯咯笑了起来。 “好好好，我猜我猜……”对妻子可谓百依百顺的龙先生立刻告饶，想了想道，“莫非和那枚陨石有关？” 啵的一声，楚怜心奖励似的在丈夫脸上用力亲了一下，站起身转了个圈兴冲冲道：“宾果，我从那枚陨石核心的紫色晶体中发现了生物活性，当然不是我们碳基生命的生物活性，而是指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活性，更类似于精神层面的意识活性。” 龙先生的表情登时愕然，嘴角上下动了几下才不敢置信地说：“你的意思是，那枚陨石是……活的？” 陨石是活的，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换成别人这么说他肯定不屑一顾嗅之以鼻，但既然是妻子说的，他不相信也得相信。 “要看怎么定义了，狭义上它肯定是死的，但广义上它就是活的，它拥有一团模糊残缺甚至大部分处于混沌状态的原始意识，这部分意识原本对外界是没有反应的，但我研究发现，通过某些刺激，它可以自发转化并且被激活，形成接近人类的意识形态……”楚怜心忽然住口不说，笑眯眯看着丈夫，似乎在等待丈夫的反应。 龙先生也是聪明人，继承家业以来一直在为人工智能而努力，闻言只觉得一道闪电从意识中划过，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你的意思是，可以通过它代替人工智能，不不不，应该是塑造全新的人工智能？” 楚怜心点点头：“如果按照老路子研究人工智能，再有五十年一百年也不可能有实质突破，想创造出真正拥有智慧和独立意识的人工智能几乎不可能，其难度不亚于各种族神话中神造人。所以，既然老路子暂时走不通，为什么不尝试改变呢？现在上天将机遇送到了我们面前，我们就应该牢牢把握住啊！” “可是，这条路已经走了这么久，现在放弃……”龙先生的语气忽然变得犹豫纠结，就好像盖了三分之二的摩天大楼，突然说要放弃重盖，换谁都会觉得可惜。 “亲爱的，没有牺牲就没有获得，世界正是在变革中才得以进步，如果我们不变革，是会被时代淘汰的！”楚怜心走过来捧住丈夫的脸，凝视着他的双眼。 “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而已，毕竟已经坚持了这么久……”龙先生叹了口气。 “没什么可惜的，前辈们的梦想，只是创造出真正的人工智能，而不在于创造的方法，只要我们能够成功创造出真正有智慧和独立意识的机器人，就等于完成了前辈们毕生的梦想，就是对他们付出最好的回报！” 听了楚怜心的话，龙先生终于重新露出笑容：“你说得对，方法不重要，结果才重要，只要能够成功，父亲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 “这就对嘛，只要能够成功，我们的公司必将达到史无前例的辉煌，我们必将改变世界。”楚怜心松开手转了个圈，张开双臂望向窗外，忽然话锋一转转头朝丈夫眨了眨眼，“不过想要成功我们还需要一个人。” “谁？”龙先生问。 “博士！” ps:ps：注意时间线哦，别看混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命运的开端 下 3:49 s 2023年1月22日 大年初一 博士和老伴是被鞭炮声吵醒的，从昨夜零点的高峰到天没亮的第二次高峰，鞭炮声断断续续就没停过，虽然是过节，放炮代表着除旧迎新，但博士还是觉得很烦躁，因为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新的需要迎，他所剩的都是旧的，年迈的身体，单调乏味的生活，以及无法实现的梦想。 梦想？好吧，其实博士也不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凭借远高于常人的智慧，他一次又一次站在了世界科研领域的最高峰，一次次以为新的目标和研究可以满足自己，结果却一次次失望，每当达到顶点，剩下的都只有空虚，根本没有预想中的成就感。 那不是独孤求败，而是失去了更高目标的迷失，别人站在峰顶是一览众山小，是朝下看，而博士站在峰顶则是朝上看，天地之大再无攀登之处。 何其惋惜！ 于是博士最终明白，一直以来所追求的一切，努力取得的所有成就，其实都不是自己的梦想，自己的梦想更高更远，甚至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明白了这些后，博士离开了度过了大半生的研究所，回到家中彻底退休放弃了研究，无论学生领导们如何挽留都不肯留下。 回到家中，博士找回了普通退休老人的生活，早上溜溜鸟唠唠嗑，下午打打瞌睡，晚上陪着老伴看看电视，堪称悠闲自在。 可是，很快博士就发现，自己变得更空虚更寂寞了，雄鹰注定是雄鹰，即便老了倦了，也不可能和雀群生活在一起，即便强行装成麻雀，也不可能感受到麻雀的快乐。 博士就是这样一只老了的雄鹰，遛鸟好无趣，于是他把鸟儿放飞了，和老人们聊天更无趣，他们的无知和愚昧对他而言简直就是最可怕的毒药，于是他默默离开了雀群，独自躲回了窝里，和老伴相依为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安静静度过自己空虚无聊的最后时光。 也许，人生就这样了吧，反正也已经取得了常人十辈子都难以企及的最高成就，应该没什么好遗憾的。 博士开始频繁叹气，开始接受现实，小提琴也随之永远尘封在了琴盒之中，再也没有见过天日。 然而，博士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单调的生活在今天被打破了。 敲门声响起，博士蹙眉纳闷，这座城市中他没有亲戚，唯一的儿子也于几十年前就离开了人世，谁会在大年初一这么早来拜年呢？ 怀着疑惑的心情，博士起身开门，动作很轻很轻，因为老板有残疾又严重精神衰弱，被鞭炮声折腾了一晚上，直到刚才炮声消散才刚刚睡下。 “您好博士，我是小楚，您还记得我吗？”老式防盗门打开，博士万万没有想到，门口站着的竟然是一位看起来年轻同时又充满智慧知性的美丽女子，女人的微笑恰到好处，不显得过分热络，也不显得疏远虚假，给人一种发自真心的温暖。 “小楚？”博士没有立刻请女人进来，毕竟这年头骗子挺多，搞推销的更多，先装熟人进来然后一通狂侃说的你晕晕乎乎买她的东西是最典型的套路。 楚怜心很敏锐，从博士那微微蹙起的眉头立刻读懂了博士的想法，不过她并未在意，再次笑道：“博士您忘了，三年前我去你们的研究所参观过，是您亲自带的我，还在人工智能和生命科学领域解答了我提出的许多问题，让我受益匪浅呢。” 听女人这么一说，博士终于想了起来，戒备之心尽消，连忙让开门道：“记得记得，原来是你啊，三年不见变化挺大，老头子我都没认出来，呵呵。” 三年来，楚怜心的变化的确挺大，那时候她还没结婚，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脸上也不上妆，头发也不精心梳理，而现在她已经结婚了，穿衣打扮都讲究起来，整个人从内而外焕然一新，充满了知性美和成熟女人的特殊魅力。 走进来四下打量，博士的家很朴素，与平常退休老人的家没什么不同，家具都是上个时代的老家具，擦得很干净却能看出岁月留下的痕迹，这些痕迹，每一道都和博士脸上的皱纹一样沧桑。 轻手轻脚关严卧室的门，博士请楚怜心坐下并沏上热茶，他并没有急于问对方的来意，因为他其实想让楚怜心多留一会，原因很简单，楚怜心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足够智慧而且充满想象力创造力，能够完完全全理解他理念的人。 对于这样一个后背，博士是充满欣慰的，仿佛从她身上能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那种感觉说不出道不明。 很默契，楚怜心也没有急于说出来意，而是一边喝茶一边和博士聊天，聊这几年她的见闻，聊自己不明白的问题，甚至聊起了lai最新建成的第一研究基地。博士则百问百答，为楚怜心解惑的同时，也不经意间吐露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和无奈。 突然，楚怜心似乎觉得时机成熟了，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博士，您觉得我们人类是宇宙中唯一的生命吗？” 博士哑然失笑立刻摇头：“怎么可能，这只是愚者的骄傲而已。我那个时代有本书，其中有句话是这么说的‘阻碍人类发展的不是无知而是骄傲’，我们太骄傲了，所以我们才会斗来斗去，从古至今从地心说到人类唯一假说都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宇宙中存在其它生命，那么博士您觉得，与之相比人类算是高等生命吗？”楚怜心又问。 这次，博士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才收起笑容用很正式的语气道：“人类算不算高等这一点我也不好说，毕竟人类的大脑比猿猴本质上也没有进化多少，身体上更是在退化，如果宇宙中存在大量生命，就碳基生命而言，肯定有比人类高等的存在。“ “那么非碳基生命呢？”楚怜心继续追问。 “硅基？”博士笑了笑，硅基生命这玩意从提出来后就一直是假说，根本没有证实过，因为硅化合物很不稳定，没有碳基化合物的多样性。 “不……”楚怜心郑重摇摇头，用异常严肃的语气说，“我指的不是硅基生命，更不是能量生命，而是单纯意识形态存在的意识生命！” ps:ps：建了个机械之心读者群，567556787，欢迎大家聊天打屁潜水发污，新书消息也会在群里及时发布的哦~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上帝之始 上 3:49 s 单纯意识存在的生命形态？ 博士被问愣了，这种生命形态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这种生命形态太抽象太玄乎，涉及到唯物论和唯心论。 科学认为物质决定意识，而部分哲学和宗教学则认为意识决定物质，双方对立争论却至今没有结果，至少以人类目前的能力，没有办法得出这个问题的准确答案。 其实就好像盲人摸象，有人摸到了鼻子，就说大象是弯的，有人摸到了象腿，就说大象是圆柱形，但其实谁都没有看到大象的全貌。 宇宙对人类而言就是这头大象，绝大部分都隐藏在黑暗的背景之下，所以无论唯心还是唯物，无论意识决定物质，还是物质决定意识，可能都是宇宙真理全貌的一小部分而已，就这一小部分进行争论毫无意义。 “这我也不敢乱说，我研究科学本身，并不在乎唯心还是唯物，但如果存在的话，那就真的是上帝了。”博士笑笑摇头。 楚怜心似乎对博士的回答早有预料，上身前倾语气稍微变得有些激动：“博士您相信上帝吗？” “上帝？宗教学里的那个？”博士说完立刻否定，“自然是不信的，我怎么会信那个呢？” 是啊，他怎么会信那个呢？宗教里的上帝各种创世造人，但实际上从宇宙的诞生到地球的演变，再到生物进化人类出现，都是自然规律作用的结果，和宗教里的上帝没有半分关系。 再说，无论西方宗教还是东方神话，创世造人神话诞生的时候，人类还不知道地球之外有浩瀚宇宙呢，甚至连地球是圆的都不知道。 楚怜心颔首道：“我当然也不信，不过我指的可不是宗教学上的上帝，而是真实存在的上帝，换一种说法，就是以意识形态存在的，现有科学难以解释的，一种相当高级的超级生命。” “你到底想说什么？”博士也是聪明人，楚怜心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探讨这些问题，必然有什么目的或者发现。 楚怜心闻言也不再兜圈子，盯着博士的双眼郑重说出了改变历史的一句话：“博士，如果您有机会亲手创造一个真实存在的上帝，您愿意吗？” “什么？”博士愣了一下，随即腾地站了起来，不小心碰到了茶杯，茶杯啪的一声滚落在地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撒了一地。 楚怜心将随身携带的银黑色手提密码箱放在茶几上，通过密码、掌纹、口令三重解锁之后，密码锁才咔嚓一声弹开。 打开手提箱转动朝向博士，楚怜心肃然道：“博士，这就是真实上帝蓝本的一部分。” 博士死死盯着手提箱中心嵌着的那枚不规则紫色晶体，紫色晶体看起来很通透，明明掩映在阴影中，却会自己时不时闪烁出诡异的紫色奇光，每次光芒闪过的瞬间，他都会感觉到那是心跳，仿佛有一个意识在波动，有一双巨眼在冥冥之中注视着他。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为什么我感觉它是活的？”博士一脸震惊向后退，结果重新跌坐回沙发上。 “这是从去年平安夜坠落的那没陨石中得到的，只是自然破碎的一小部分，主体还在陨石之中……”楚怜心并没有隐瞒，将发现陨石到偷走陨石，再到她发现紫晶特性的全过程和盘托出。 听了楚怜心的讲述，博士感觉整个世界都被颠覆，震惊紧张的同时，他竟然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兴奋。 原本站在群峰之巅，已经没有了攀登之路，梦想如肥皂泡幻灭，可是现在他发现，原来梦想并没有破灭，山顶之上还有路，那是从苍穹深处伸下来的云之阶梯，踏上去就能离开凡尘走出世界，走向更高的层次，发现新的世界！ 那是“神”的世界！ 站起身，博士开始来回踱步，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心更在颤抖。 楚怜心也不急，静静等待博士的答复，她知道博士和自己是一类人，所以她断定博士无法拒绝这个诱惑。 果然，经过了长达一个小时的沉默后，博士终于停下了脚步，霍然转身看向楚怜心，眼神已经从震惊紧张变得狂热：“我可以创造一个上帝？” “是的，我们一起来创造这个真实的上帝，一起来改变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楚怜心笑了，站起身朝博士伸出手。 “一起改变世界！”博士点点头，伸出苍老却依旧有力的手，和楚怜心紧紧相握。 …… 2025年12月30日 两年匆匆而过，11月30日那天，楚怜心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龙凛，由于身体原因，她不得不暂时退出研究，专心修养哺育刚出生的可爱宝宝。 “好漂亮的眼睛，和小楚你的眼睛一模一样，哈哈。”为了祝贺凛满月，博士提着礼物亲自上门，一方面给楚怜心说说最新的研究进展，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看看可爱的小宝宝。 新生命的诞生绝对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之一，每当看到楚怜心怀中的小宝宝，博士就会想到自己正在研究进行的创造计划，楚怜心创造了孩子，而他将创造新的上帝。 “是啊，我们的女儿将来也会是个大美人！”龙先生闻言大笑，哪有父母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孩子的呢？ “哦对了博士，我离开后研究有进展吗？”楚怜心抱着孩子靠在床上问道，虽然人离开了研究基地，但她的心还在那里。 博士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叹了口气道：“我已经全面了解了k晶的特性，但他的坚固程度远超想象，除了坠落当天裂开的那一小块，任何工具都无法进行切割，即便造成些许损伤，也很快就会自动修复。” 楚怜心沉思片刻忽然抬起头：“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博士和龙先生异口同声，面对楚怜心，博士从来都不会倚老卖老，楚怜心除了经验和成就不如他，其他方面已经不逊于他，尤其智慧和想象力，甚至比他犹有过之。 “人工晶化！” ps:ps：来群里玩啊，不然只能动手捉了，一二三四五……不许跑~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上帝之始 中 3:49 s 2027年11月30日 今天是凛两岁生日，楚怜心却没有陪在女儿身边，因为她提出的人工晶化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成功制造出了第一块人工k晶。 所谓人工晶化，就是指按照原始k晶的物质结构组成，利用地球物质进行转化模仿其分子结构，从而制造出人工k晶。 这项技术可没有想象中氢氧合成那么简单，陨石中原始k晶的结构太复杂太神奇了，完全与地球上任何已知的物质不同，为了能够仿造成功，lai可谓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最终花了足足两年，才在博士和楚怜心的领导下第一次试验成功。 “人工k晶，我们距离真实上帝的诞生又迈进了一步。”博士看着漂浮在全封闭容器中的小小紫色晶体长长松了口气，虽然这两年来日以继夜的不懈努力让他倍感疲惫，但成功的喜悦是无可取代的，这种喜悦，即便站在诺贝尔奖的领奖台上他都不曾有过。 “不过，这块人工k晶是不是有点小？”龙先生虽然是总裁，主要负责公司运作，但他并不算完全外行，毕竟也是理工出身，专业知识很过硬，只是没有楚怜心和博士的天赋罢了。 “不小了，k晶的组成结构复杂程度会随着体积增大而几何级上升，这是现今我们能做到的极限，再大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即便能成功，也会花费更长时间以及更多的人力物力，我们的上帝不能等那么久。” 博士眼中再次出现那种奇异的狂热，他已经老了，结构再增大可能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他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到那时候，他只想在有生之年见证上帝的诞生。 一直没开口的楚怜心终于说话了：“不用再增大，计划拖太久了反而平生变数，这块人工k晶量化后会被激活，改变物质组成形态，形成稳定的量化构架，稳定时间刚好是十年，十年不长也不短，不会让我们的上帝等太久，也正好给了我们补全计划的时间。” 博士点点头：“量化后的组成形态很神奇，接近人类最初的生命意识形态，可以被赋予人格，甚至稍加引导输入信息后能够自主随机形成人格，以其作为核心安装在机器人体内，机器人就能实现人工智能，我敢打赌，绝对没有人想到过，第一代人工智能竟然是这样诞生的，哈哈。” 的确是从未想象过的人工智能，这种人工智能，和电影电视中的人工智能截然不同，能够真正拥有自我意识和情感，能够几乎和人类一模一样，能够完全融入人类生活，彻底改变人类世界。 “可是，量化后如何与机器人的身体进行连接吗？”龙先生问。 “不是还有时间吗？我会尽快研究出解决办法的，事实上我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至多七年就会有结果，届时我会创造出第一批机器人，这批机器人将成为原型机，通过原型机采集数据稍加改进，就能投入生产正式面市。”博士的语气很自信，恍若回到了年轻时代。 楚怜心忽然走到旁边另一个更大的密封玻璃罩前，玻璃罩中漂浮着另一块紫色晶体，体积稍大颜色更深，与人工k晶不同，其内部有许多纹路时隐时现，就像是心脏上搏动的血脉。 它是原始k晶，是从陨石中k晶主体上破裂剥离的那一块，也是当年楚怜心带给博士看的那一块。 “第一台机器人，就用这块原始k晶制造吧，至于他们的心……”楚怜心伸手按在玻璃罩上，隔空触摸着这块美丽的紫色晶体，嘴角忽然微微扬起，露出了一抹不明意味的奇怪笑容，“就叫机械之心！” 机械之心！ …… 2033年12月25日 lai第一研究基地 “心灵连接完毕，所有电神经通路正常，是否进行启动？”罗琦完成检查后转头看向博士，在他面前是一具半悬在空中的机器人，机器人头颅低垂双臂耷拉，骨化钢骨骼突兀嶙峋，丝毫没有人类身体的美感，也没有一丝一毫人类的生命气息。 博士和楚怜心对视一眼，同时点点头道：“可以启动！” 这一刻，两人的心情都不由自主紧张激动起来，经过这么多年的研究，付出了那么多心血，第一台机器人终于制造完成，只要能够顺利启动，上帝计划就能够顺利进行下去，世界也将因此而迎来变革。 这一刻，是划时代的一刻，更是改变世界命运的一刻。 得到许可后，罗琦点点头在虚拟电子屏幕上操作了几下，实验室上空的大量机械手立刻开始动作，随着嗤嗤两声，一根从机器人肩部开口伸进胸腔的黑色管道移出，两根机械手抓起封盖连扣带钻将开口封闭。 做完这些，罗琦毫不犹豫按下了屏幕上的启动按钮，周围的屏幕立刻变化，一个又一个新的窗口被分裂出来，有的呈现出上下跳动的波纹，有的大量数据飞速跳动，就和以前的电脑自检有点像，有的则正在读取进度条。 最引人注意的是其中一个最大的窗口，窗口的背景是黑色的，比宇宙的大背景还要黑，中间有一条蓝色的直线，横贯左右仿佛将整个宇宙切成了上下两半。 随着进度条读取超过30%，蓝色直线骤然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它开始扭曲起伏，形状一开始像是正弦波，可很快就又改变了形状，开始以中心轴为基准线随机不规则波动。 当进度条超过50%的时候，蓝色支线开始分裂出红色和黄色的波纹，波纹并不以基准轴波动，而是超上下两个方向扭曲扩散，在此过程中，它们会分裂出其它颜色的弱光弧继续扩散，当扩散到达极限后，又会朝基准轴跌落，颜色重新变成红黄，最终变成蓝色回归主光弧。 “心灵光谱稳定，心灵构架稳定，生物核心cpu稳定，人格模拟系统稳定，开始输入人类文明基础1号基础资料库，10%、20%、30%……” “多美的光弧啊，就像跳舞一样。”博士望着屏幕上不断起伏变换的心灵光谱感慨地说。 “是啊，就像舞动的弦。”龙先生道。 楚怜心的目光透过心灵光谱黑色的背景，仿佛看到了整个宇宙的尽头，语气变得悠远而苍凉：“这是命运之弦！” ps:ps：星诞生了，机械之心群567556787嘟嘟嘟~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上帝之始 下 3:49 s 秘密实验室中，随着最后一根进度条顶到100%，除了心灵光谱，所有界面同时变化，变成了全屏飞快向上闪烁的绿色字符，以数据的方式呈现出机器人此时的运行状态。 与此同时，机器人全身突然抽动了一下，双手双脚不再呈耷拉状态，而是如人类那样蜷曲后伸直，它的头缓缓抬起，双眼一分分睁开，露出了两只几乎乱真的仿生电子眼。 这一瞬间，仿佛整个冷冰冰的实验室都变得鲜活了起来，龙先生和楚怜心都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女儿，想到了女儿呱呱坠地的那一天。 机器人的眼神起初显得很混沌，就像突然长大的孩子第一眼看到这个世界，感觉到的除了陌生还是陌生，但很快，在完整人格和人类基础资料库的作用下，他的眼神变得清晰起来，开始出现思考和疑惑，并且张了张嘴，尝试发声后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我是谁？” 我是谁，一个最简单最原始也最具有意义的问题，人类从诞生到现在，给自己起名字也好，创造文字记录历史也罢，归根结底不都是在铭记我是谁吗？如果人类没有名字没有语言没有文字，甚至于没有历史，那么我是谁？我们是谁？ 对机器人而言，虽然拥有人类的基础资料库，诞生就会思考说话，但他没有自己的名字，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就如同一片漂流在宇宙虚空深处的尘埃，永远也不知道来自哪里，又会飘向何方。 楚怜心走到机器人面前，直视着机器人的双眼，用郑重的语气道：“你是a1，是世界上第一台智能仿生机器人，他是你的创造者，今后要绝对服从他的命令。” 说着楚怜心将目光投向博士，既然机器人已经顺利制造完成，她也终于可以暂时放下研究回家好好带带孩子了，这些年忙于研究，真的亏欠了女儿太多，现在补偿还为时不晚。 “a1，我是a1……”机器人喃喃念叨了几遍，突然抬头看向博士，从资料库中调出了一个非常具有人类色彩的词汇，“父亲！” 博士大吃一惊，这一声父亲深深触动了他的心灵，让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已经不在人世的儿子。 “不不不，我只是你的创造者，你还是叫我博士吧。”博士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实验室，狂热也好激动也罢，突然间烟消云散。 望着博士离开的背影，a1歪着头似乎很不解，楚怜心收回目光重新看向a1：“你的生命是十年，十年后，你将回归上帝的怀抱，与真实的上帝同在。” …… 2037年3月23日 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候，这四年来，楚怜心几乎再也没有去过第一研究基地，甚至连上帝计划的进度都很少过问，从科学家摇身一变成为了全职太太，专心照顾家庭，每天接送女儿上学放学，为下班回家的丈夫准备好丰盛的晚餐，没事看看电视剧抹抹眼泪。 任何不知道她过去的人，都不会相信她曾是第一台机器人的缔造者之一，更是发现陨石原始k晶，提出上帝计划改变世界命运的人。 “亲爱的，你能回来真的太好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对面长椅上，女子紧紧抱着丈夫的手臂，泪水顺着脸颊不断往下淌。 “是啊，我也以为我再也回不来了，再也见不到你了，被诊断出癌症晚期的时候，我连遗书都写好了呢，那时我真的是万念俱灰……”男子话锋一转，握住妻子的手微笑着说，“不过啊，幸好有lai，让我得到了额外的十年，让我能继续陪在你身边，我真的太幸运了。” “别说什么十年，至少我们现在在一起！”女子擦擦眼泪也露出笑容，她不愿意去想十年后的事，能从绝望中得到额外的十年，她已经觉得这是上苍的垂怜和恩赐，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呢？ “对，至少我们现在在一起！”两人紧紧相拥，在清晨的阳光下是那么温馨。 楚怜心独自坐在树下的长椅上，静静地看着对面相拥的夫妻，树荫下她的脸上没有笑容，眼中藏着的只有悲伤和遗憾，她的手中紧紧捏着一张纸，一张因为用力太大被捏的不成样子的纸，那是医院的细胞活检化验单。 她活不了多久了，医生告诉她不治疗可能三个月都熬不过去，治疗也只能延长到半年，其中受罪非常人能够体会。 然而，她却知道那不是什么癌症，那是k晶从内部导致组织晶化，进而演变模仿出癌细胞的细胞组织形态，总而言之过程很复杂，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组织在从内部晶化，但她无能为力，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在机器人研制成功后彻底离开研究基地，放下一切研究回归家庭。 这一切依然要追溯到发现陨石的那天，那改变世界的接触，让k晶的活性物质进入了她的体内，就像病毒找到了宿主，立刻开始寄生繁殖直到最后杀死宿主。 所不同的是，所谓的杀死仅仅是物质层面的杀死，意识会被完整保存下来，作为养料成为k晶高级意识的一部分，让这个神奇的高级意识变得更加强大丰富，直至有一天能够离开地球，寻找下一个目的地。 很像是蝗虫过境对不对？ 没错这就是蝗虫过境寸草不留，而且是一只宇宙级别的超级生命超级“蝗虫”，没有人知道它已经去过多少颗星球，更没有人知道它摧毁了多少个世界，吞噬了多少生命，楚怜心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它一定会吞噬地球上的所有生命所有意识，而这个可怕的过程要先从她开始。 既然如此可怕，她为什么还要执意研究k晶利用k晶，并且创造出机器人为上帝计划做准备呢？ 原因其实很简单，她要利用这个能够吞噬生命达成意识共同体的超级生命，来完成自己一生的梦想。 别看这个超级生命很强大，但其实就像一只特大号的蠕虫，并没有特别强的思维能力，表现出的完全就是混沌意识和强大到不可抗拒的本能。 反观人类虽然弱小，但自我意识和思维能力很强，楚怜心感觉自己就像是国际象棋决赛的棋手，她要以自己的身体为棋盘，和这只超级生命决一胜负。 ps:ps：这个月估计就要完本了，新书过些天透露~ 第一百七十八章 相约未来 5:39 s 2037年6月1日 凛感觉这是她生命中最痛苦最绝望的一天，因为她的妈妈病倒了，而且对她说了许多很奇怪的话，就像是要生离死别一样。她哭着问难道就没有治疗的办法吗？毕竟随着时代的进步，医疗技术也是有所进步的。 可是，楚怜心却摇头告诉她没有办法，这病不是现有医疗技术能够医治的。 凛当然是拒绝相信的，她发疯似的跑去找爸爸，恳求爸爸救救妈妈，在她眼中，爸爸是大公司的总裁，是无所不能的，一定可以救得了妈妈。 然而，龙先生给她的答案却同样是无药可救。 她大声喊着不可能，大声否定着，爸爸不是无所不能的吗？怎么会救不了妈妈呢？退一万步即便真的救不了，难道不能让妈妈变成机器人延续十年生命吗？ 班里有个同学，因为事故失去了生命，结果第二天就又来上学了，以机器人的身份来上学了。 当时班里的其他同学都惊讶的不得了，围着那个同学问东问西，还摸摸这摸摸那，似乎想看看到底和人类有何不同。 结果自然是没什么不同，至少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那位同学挤出包围对凛表示感谢，因为凛是lai总裁的女儿，没有lai他就不可能从死神手中挣脱出来，是lai救了他的命。 感受着他的感激和诚恳，感受着同学们羡慕近乎崇拜的目光，凛骄傲极了，为lai骄傲，更为自己的爸爸骄傲。 可是现在，眼中神一样无所不能的爸爸却对妈妈的病无能为力，这让她如何接受？ “对不起，我不能让怜心变成机器人。”龙先生的语气很沉重，沉重的就像是灌了铅，他并没有看凛，而是望着窗外望向天空，在那个方向上，k晶随着陨石从天而降，改变了lai的命运，也改变了世界的命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凛歇斯底里的质问着，她不理解，现在到处都能见到机器人，濒死之人将意识传承机器人，以机器人的身份生活下去已经司空见惯，凭什么偏偏自己的妈妈不能呢？难道爸爸不爱妈妈了吗？所以才不想救妈妈？ “对不起……”龙先生再次抱歉，长叹一声闭上眼睛，“没有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凛依哭着继续质问，怎么会没有为什么呢？怎么会呢？ 这次，龙先生沉默了，没有再回答凛，他的心情似乎也很糟糕，整个人都仿佛站在世界的阴影中，阳光明明将整间屋子都照的亮堂堂的，却偏偏照不到他的身上。 凛又纠缠了好一会，将能看到的能摔得都摔得粉碎，龙先生却一直保持沉默，始终不肯给答案。 凛终于绝望，绝望在她小小的心中演变成愤怒和浓烈的恨意，她将桌上明显经过精心擦拭的套娃高高举起，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龙先生的背影，语气沙哑哽咽用最大的声音喊道：“我恨你！” 砰地一声，凛用力将套娃摔在地上，然后洒着眼泪转身摔门而去。 精美的套娃摔得粉碎，一如龙先生此刻的心，这件套娃是去年他生日凛送给他的礼物，他非常喜欢，特意放在卓头，每天都会精心擦拭，看到这个套娃，他仿佛就看到了女儿的笑脸，一天的心情也会变得非常好。 可是现在，这个套娃被女儿亲手摔碎了，同时摔碎的还有女儿的笑脸，他的心，以及整个家。 没错，这个家碎了，这个幸福了十二年的家碎了，也许从陨石天降的哪一天起就已经注定，只不过身在其中的他，并没有感觉到幸福的日子正在一天天变短，就如同生命的倒计时，只有当走到终点的时候，才会发现一切竟然是如此宝贵。 “怜心，我们的决定真的正确吗？”光明照不到的角落里，龙先生仰起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些许哽咽的呢喃声在房间中回荡。 …… 凛跑出了家门，不看方向只顾着闷头跑，直到跑不动了才蹲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哭声是如此悲恸如此绝望，任何人听了都会于心不忍。 泪水决堤而下，流进嘴里咸的发苦，人们常说幸福的泪水是咸甜的，而痛苦的泪水是苦涩的，这一刻，凛终于体会到了这一点。 不知道哭了多久，凛感觉自己的意识都有点模糊，脑袋里阵阵发疼，双眼红肿如核桃，急促的抽噎几乎让她难以呼吸。 她跪倒在地，用双手勉力支撑着自己，强忍抽噎对自己说：“不行，妈妈还没有说愿不愿意，我还没有问妈妈！” 想到这，凛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站了起来转身往回跑，摔倒了划伤了也完全感受不到痛，在她小小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留住妈妈！ 就在凛跑出门不久，博士来了，龙先生开门后，和博士一起来到卧室，来到床前。 看到楚怜心面色苍白虚弱无力的样子，博士的脸色登时变得异常严肃，昨天明明状态还可以，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难道是…… 或许是看懂了博士的想法，楚怜心睁开双眼用虚弱的声音说：“是突然加剧的，它已经等不及了……” 听到它这个字眼，博士的眉毛明显跳动了一下，身为整个研究的领导者，他对k晶的生物活性了如指掌，深知k晶其实是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生命形态，其内部蕴含着巨量意识个体组成的意识共同体。 这个意识共同体庞大到不可思议，却没有特别强的自我意识，处于混沌状态，表现出的几乎都是本能。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没有特别强的自我意识，为什么吞噬宿主会突然加速呢？ 博士不明白，楚怜心不明白，龙先生更不明白，但现在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没有深究的时间了。 “将我加入上帝计划吧。”短暂的沉默后，楚怜心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博士和龙先生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原计划是使用原始k晶制造的a0展开上帝计划，创造一个全新的高级意识体，对人类怀有善意的意识体，从而改变世界让世界更加美好，而不是使用人类的意识。 “反正我也快不行了，用我的意识和a0融合作为主导吧，这样能够大幅加快上帝计划的进度。”楚怜心道。 “你想成为上帝？”博士肃然发问。 楚怜心哑然道：“我才不在乎这些，我只想实现我的梦想，亲眼看到那个完美无瑕的新世界。” 是啊，如果不这样做，她是活不到那一天的，即便传承机器人也活不到，为此她只能和a0融合，将自身融入上帝计划，自己成为上帝。 “没人能够知道融合后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博士显得很慎重，他并不怀疑楚怜心的目的，因为他很清楚楚怜心是什么样的人。 “我明白，但我没有选择了，就让我用最后的价值，来帮助你们尽早实现上帝计划吧。”楚怜心凝视着博士的双眼，她的双眼明澈透亮毫无杂质，虽然她重病垂危，但她的双眼依然美丽如初。 见博士再次沉默，龙先生急声道：“博士，难道你不相信怜心吗？上帝计划是怜心提出的，这个计划的目的，就是她的愿望，她怎么会背叛自己的愿望呢？博士！” 龙先生真的很急切，如果妻子自身融入上帝计划，若干年后就会再次醒来，再次和他相聚，这个家也将重新变得完整，那时的楚怜心，将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可以一直一直陪在他身边。 博士闭上双眼表情紧绷，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片刻后终于睁开双眼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好吧，我同意你自身融入上帝计划，小楚，我们未来再见，希望那时候你还是你，能带来我们都梦寐以求的完美新世界！” “博士谢谢你，更谢谢你这些年的努力，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们未来再见。”楚怜心终于笑了，说完颤巍巍抬起病弱的手，轻轻拉住丈夫的手指柔声道，“亲爱的，我们未来再见！” “我们未来再见！”龙先生紧紧握住妻子的手，跪在床边泪流满面。 恰在这时，房门被砰地一声大力推开，凛气喘吁吁冲了进来，扑倒床前急声道：“妈，你可以变成，变成机器人，这样，这样就能延长十年，你……” 楚怜心抬手轻轻捧住凛的脸颊，用无尽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微笑着轻声说：“傻丫头，我们未来再见……” 说完，楚怜心的双眼徐徐合拢，眼前女儿和丈夫的脸越来越模糊，最终陷入永恒的无尽黑暗之中，捧在凛脸上的手无力滑落从床边垂下，最后一缕生命，随着最后的约定飘向天空。 “妈！” ps:ps：怜心已逝，让我们将时间线拨回当下~ 第一百七十九章 唯一的希望 3:49 s 第一研究基地 从陨石天降到楚怜心发现陨石接触k晶，讲到楚怜心离开人世，再到后来上帝计划的正式施行，博士并没有任何隐瞒，全都原原本本告诉了星，这其中许多内情连许诺都不知道。 星本来只知道延长一个机器人的生命，需要吸收另一个机器人的星，此时听完博士的讲述，他才终于明白了一切，自己所知道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原来lai的计划竟然如此庞大，研制机器人的目的的确是为了让世界更美好，却不是通过机器人来实现，而是通过牺牲机器人来实现。 先将大量机器人投放市场，十年后再进行回收，在这十年间，机械之心的量化程度会略来越高，人造k晶能够自动完成状态转换，从物质态量化形成意识态，进而收集起来作为上帝计划的启动基础，作为上帝诞生的养料，成为那庞大无比超级意识聚合体的一部分。 归根结底，机器人不过是可怜可笑可悲的消耗品而已，纵然机器人真的拥有人格和感情，lai也终究还是没有将机器人当人看，机器人一直以来的梦想，一直以来渴望的认可，终归只是一场美丽的梦而已。 多美丽的一场梦啊，可惜是梦就会醒，现在上帝计划启动了，梦也就该醒了，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机器人。 星晃了晃，靠着身后的仪器才没有让自己摔倒，残酷的真相是如此沉重，连他这个机器人都感觉承受不起。 “星，对不起。”博士低声道歉，却没有说道歉的原因，因为需要道歉的地方太多了，他知道星一直以来都将他当成父亲般的存在，而他却一直都在利用星，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差点毁掉星，这次，也不例外。 星闭上双眼，足足过了十分钟才重新睁开，他没有抬头看博士，低着头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你想要我做什么？” 博士是个有目的的人，既然博士专门在这里等他，既然博士将前因后果对他和盘托出，那么博士就一定有需要他的地方。 博士叹了口气，懊悔自责让他倍感折磨，他真的不想再伤害星，可现实却是他不得不再一次伤害星，而且这一次是推上断头台。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全世界所有机器人之中，只有a0原型机和你使用了原始k晶，其余机器人都使用的是人造k晶，所以现在能够阻止她的只有你，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最后的希望？”星依然没有抬起头，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嘲弄，“是人类最后的希望吧？” 许诺不禁蹙眉提醒道：“星，你怎么可以怎么说？现在她的意识显然被那个原始的超级意识主导，如果不阻止她，所有人类和机器人都将不复存在，甚至连昆虫都将不复存在，所有生命所有意识都将被吞噬……” 博士抬手打断许诺的话，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没错，的确是人类最后的希望。k晶本身的物质结构太坚固了，量化后更是无形物质无法摧毁，连核弹都不行，所以现在全人类的命运都系在你的身上，如果你不能阻止她，全人类的意识，所有机器人的意识，甚至地球上所有生命的意识，都将成为她的一部分。“ “那我呢？如果我阻止了她，我会怎么样？”星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就像在询问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博士沉默了片刻才用异常沉重的语气缓缓地说：“那是我也尚未涉及的领域，但可以肯定的是，你有很大可能将会消失，永永远远彻彻底底消失。但是……” “但是什么？”星终于抬起了头。 “但是世上不是有种东西叫做奇迹吗？”博士凝视着星的双眼，以前，从这双眼睛里他能看到思考和冷静，而现在看到的只有沉静空旷和苍凉。 星没有嘲笑博士，也没有因为博士极力的说服而愤怒，他也盯着博士的双眼，以前从这双眼睛里他能看到睿智和空灵，而现在看到的只有焦虑懊悔和恐惧，那是对自己造物的恐惧，更是对自己的恐惧，因为是他亲手把屠刀架在了全人类乃至所有生命的脖子上，如果不能阻止楚怜心，他就将背负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罪孽。 实验室再次陷入沉默，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变成了静态的画面，只有电子窗口中的卫星实时画面是动态，紫色还在飞快扩散扩散，如同滴落在宣纸上的染料。 终于，当许诺和博士都心往下沉，以为星会拒绝的时候，星仰起头淡淡地说：“我会去的，但不是为了全人类，而是为了我爱的人。” …… 孤儿院 院长办公室中，凛跌坐在窗口的地板上，背靠着落地窗，双眼空洞长发散落，就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 自从楚怜心离开后，她就一直没有移动过，从最初的惊恐到后来的麻木，第一次失明长达数个月的心情变化，于此浓缩在了短短一夜之间。 对盲人而言，还有什么比重获光明后再次失明造成的打击更大呢？更何况，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生母亲，那个曾经慈爱温柔的女人，那个曾经抱着她疼着她宠着她的母亲。 在经历了那昙花一现的光明后，凛就像被从悬崖上推了下去，落入深海一直一直往下沉，陷入令人窒息的绝望黑暗，无边无际，无穷无尽。 “凛姐姐，你怎么了？”突然有细碎的脚步声和焦急稚嫩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应该是小伟和小月。 早上起来，孩子们并没有如往常那样见到小圆，也没有见到凛，去她们的房间也没有找到，于是孩子们登时就慌了，幸好小伟及时站出来安抚情绪，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找到小圆和凛，才让孩子们稍微安心。 安抚好小伙伴们后，小伟和相对成熟些的小月开始到处寻找小圆和凛，结果自然是没有找到小圆，却在院长办公室办公桌后面发现了跌坐在地宛若失魂的凛。 凛没有反应，依然木呆呆跌坐在那里，小月登时急的红了眼睛，抓着凛的胳膊晃了晃颤声道：“凛姐姐，你说句话呀，你别吓我好不好？” 自从小梦离开后，小伟变得稳重了许多，就像突然间长大了十岁，他没有哭，更没有将慌张表现在脸上，而是学着书里写的用力掐凛的人中，一边掐一边在凛的耳边大声喊：“凛姐姐，快醒醒，快醒醒啊！” 掐人中对凛自然是没什么用，疼痛却让凛有了些许反应，她突然抖了一下，感受着耳畔的巨大声响，用沙哑的声音讷讷问道：“我在哪？” “完了，凛姐姐生病了！”小月跌坐在地小嘴一瘪落下泪来。 小伟使劲晃了晃凛大声道：“你在院长办公室啊，凛姐姐你快醒过来！” 这回，凛沉没于深海的意识终于渐渐回归，没错，母亲的变化和所作所为的确让她伤痛欲绝，但现在还不到绝望的时候，她已经不是孩子了，不是没有母亲就活不下去，现在她的肩上有了自己的责任，她有孩子们，有星，有她爱和爱她的人。 为了她爱和爱她的人，她也必须坚强！ “小伟，小月，我没事，扶我起来。”失魂的样子彻底消失，凛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强忍酸痛在小伟和小月的全力搀扶下，终于将坚硬的身子成了起来，摔进椅子里。 “太好了，凛姐你吓死我了！”小月擦擦眼泪抽噎着说。 “乖，我真的没事，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无论发生什么，我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凛寻声摸了摸小月的脸，帮她擦拭脸上的泪痕。 小伟急声道：“凛姐，小圆姐呢？我们找遍了整个福利院都找不到她，她是不是出去买东西了？” 凛登时动作僵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小圆被楚怜心直接控制带走了，这次的控制可比上次强得多，没有人知道小圆还能不能回来，如果不能，她该如何对孩子们解释？孩子们已经失去了一次小梦，短短时间内能接受失去小圆吗？那一颗颗幼小纯净的心能够承受这样的伤痛吗？ 见凛不肯回答，小伟心中不祥的感觉更强了，他紧紧握住凛的手再次询问：“凛姐你别骗我，小圆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她不是刚刚出厂吗？她的生命不是还有很长很长吗？她……” 话未说完，便在这时，门口忽然又有脚步声响起，是成年人的脚步声，接着响起的是熟悉的声音：“我不就在这里吗？” 第一百八十章 无力的承诺 3:58 s 是小圆！ 小圆竟然回来了，而且说话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被控制。 然而，凛惊喜了不到一秒，就重新被忌惮和担忧淹没，直觉告诉她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既然母亲楚怜心能够轻而易举控制小圆，小圆就绝对不可能如此轻易脱离控制，从重获光明到再度失明，她已经充分体会到那紫色晶体的奇异与可怕。 “小心别过去！”凛摸索着一把将小伟和小月拉到身后，戒备中透着无助，小圆是机器人，而她是个盲人，如果小圆依然处于被控制状态，要对她或者孩子们做什么，她能有反抗的力量吗？ “凛姐你怎么了？”小伟和小月躲在凛的身后，扬起小脸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凛，不明白凛为什么突然对小圆如此戒备。 “她可能被控制了，千万别靠近她！”凛的语气很急，一边护着两个孩子向后退，一边对小圆说，“你别过来，如果你还当这里是你的家，如果你还关心着孩子们，就不要过来！” “我当然还关心着孩子们，但凛你错了，这里不是家，未来那个美好的新世界才是我们真正的家，我要带孩子们去那个新世界，在那里他们将不再会有病痛，更不会再感觉孤独，他们将不再是被抛弃的孤儿，他们将获得自己真正的母亲。” 小圆说着一步步走了过来，同时手中出现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紫色晶体，晶体内纹路时隐时现，给人一种活物的感觉。 “新世界？”听了小圆的话，凛愈发笃定小圆还处于被控制状态，也愈发坚定了不能让小圆碰到孩子们的决心，可是决心归决心，她该怎么做，才能挡住小圆渐渐逼近的脚步呢？ “凛，你是主人的女儿，你体内流淌着她的血脉，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去新世界，那真是一个美好的全新世界，我们会在那里再次团聚，包括星！”小圆已经将凛逼到了角落里，蹲下身将手中的紫色晶体展示在小伟和小月面前，微笑着柔声道，“你们看，这就是新世界的钥匙，在新世界，你们再也不会生病，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想去哪里玩都可以去，没有任何约束，你们将获得绝对的自由！” “小圆姐你到底怎么了？”小月往凛身后躲，孩子是敏感的，她能够感觉到小圆已经不一样了。 小伟咬咬牙忽然低声道：“在那个新世界，我还能见到小梦姐吗？” 凛蓦然僵住，小圆也愣了一下，随即笑颜如花点点头，“当然能，小梦一直在新世界等着你，只要去新世界，你就能见到她，你……” “住口！”还没说完，就听凛一声大喊，忽然抬手猛力将小圆推开，“你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小梦不在那个世界，也不会喜欢那个世界，小梦深爱着的是这个世界，这个我们共同生存的世界。小伟你别相信她，她在骗你，她不是小圆！” 小圆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对凛来硬的，她将目光落在小伟稚嫩却坚强的小脸上，将他被怀念盈满的双眼看的清清楚楚：“你难道不想去见小梦吗？” “我想……”小伟低下头，短短两个字，让凛的心脏骤然抽紧，也让小圆露出胜利的笑容。 “那你就触摸这块晶体吧，它能实现你的愿望，带你去见小梦。”小圆说着将晶体递了过来，她其实可以用强，不过现在看来已经没有那个必要。 “不要！”凛大惊失色，虽然不知道触摸晶体后会发生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是好事。 然而，便在这时，小伟豁然抬起了头，双眼中盈满的怀念全都被坚定取代，他紧紧握着小小的拳头大声道：“我不要！” “什么？”小圆和凛都呆住了，她们都以为小伟会答应，却不料竟然拒绝了。 “我是很想小梦姐，直到现在还经常做梦梦到她，甚至还会恍惚中听到她的声音，可我知道那仅仅是梦而已，小梦姐已经不在了，她不在你说的那个世界里，你在骗我，凛姐说得对，你不是小圆姐，你是个大骗子！”小伟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近乎声嘶力竭。 “小伟……”凛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小伟的理智和坚定意味着他真的长大了，可是他明明还是个孩子，还应该稚嫩童真，还应该充满幻想并单纯地去相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小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表情渐渐冷了下来，那是一种没有表情的冷漠，就和昨夜被楚怜心控制后一模一样，语气更是变得冷若冰霜：“看来，我只能来硬的了，不过凛你放心，我暂时还不能带你去那个世界，主人需要你，我得带你去见她。” 说完，小圆直接将紫色晶体朝小伟按了过去，只要相互接触，小伟就会立刻晶化消失，意识会成为上帝高级意识的一部分，进入传说中的伊甸园，看到未来美丽的新世界。 小伟小月两个孩子，加上凛一个盲人，面对特制版并且安装了大量格斗软件的机器人，该如何才能觅得一线生机呢？ 电光石火之际，凛如醍醐灌顶灵光霍闪，突然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正是焰那天留下的匕首，没有攻向小圆而是抵在了自己脖子上。 “别过来，你敢碰他们我就自刎于此，看看你究竟来不来的及阻止我！”凛的声音很厉，为了表示决心，她微微用力匕首锋锐的刀刃立刻切开皮肤，血珠登时从伤口溢出，汇聚成一缕缕红线沿着白皙的脖颈朝下流淌。 通过刚才小圆的话，凛判断出小圆的目标其实是她，所以她才会以自己为人质，于绝境中硬生生搏出了一线生机。 果然，小圆的动作瞬间停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紫色晶体收了回去，用冷漠的双眼看着凛：“你想怎么样？” “我可以跟你走，但你不能碰孩子们！”凛没有任何犹豫，这是她唯一能想出的缓兵之计。 小圆看了小魏和小月一眼，点点头道：“可以，我们现在就走。” “凛姐！”小伟一声惊呼抓住凛的手，用力攥住不敢松开，似乎生怕一松开凛就会永远离开，小梦永远走了，小圆被控制了，如果凛也走了……他真的不敢想下去。 “乖，在我离开这段时间，照顾好小伙伴们，别让他们担心，也别为我担心，我会回来的，一定！”凛终究还是挣脱了小伟的手，毅然决然跟着小圆快步离开。 当小伟追出来的时候，白天鹅已然启动，随着闪烁的电磁蓝光加速疾驰而去，只留下小伟声嘶力竭的呼喊声，在寒冷的风中回荡。 下雪了。 ps:ps：bgm神了，咳咳咳…… 第一百八十一章 命运的终结 一 3:58 s 第一实验基地 “博士，有广播覆盖式信号传来！”许诺连忙打开电子窗口，窗口画面中到处都是紫色晶体，中间站着一位身穿血红婚纱的女人，旁边则束缚着一位看起来很年轻的美丽女子，她的双手双脚都被紫色晶体困住根本动弹不得，头耷拉着看起来像是昏了过去。 “凛！”星忍不住惊呼出声，扑到电子屏幕前紧张地注视着屏幕中被困的凛，旁边的红裙女人明明是凛的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 “她已经不是楚怜心了，现在这具身躯是那个超级意识在主导，它本来没有那么强的智慧和自我意识，是我们释放了它，释放了囚禁在陨石中的魔鬼。”博士叹了口气。 这时，屏幕中的楚怜心说话了，冷漠的容颜正对着屏幕：“星，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哪，但我知道你应该能听到我说话，希望能吧，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现在立刻过来见我，否则她就将成为我意识的一部分，永远活在我的新世界之中！” 说完，楚怜心轻轻抬起凛的头，纤手划过凛的脸颊：“多漂亮的人儿，我的女儿果然是最出色的，瞧这双眼睛，和我多像啊，是不是？” 咔嚓，画面消失电子窗口陷入黑暗，对方主动掐断了信号源。 实验室中陷入死一般的沉默，连博士都没想到楚怜心竟然会拿自己的女儿做人质，从那毫不犹豫毫无波动的冷漠双眼可以判断出，真正属于楚怜心的自我意识已经所剩无几。 “博士，我该走了！”星的语气很重很急，虽然明知道是圈套，但他没有选择的余地，更何况他本来就是要去阻止楚怜心，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去，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一条。 “去吧，帮我赎罪，也帮她赎罪，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博士亲手将一柄长刀挂在星的背上。 “我送你。”许诺率先朝外走去。 星没有再多说什么，最后看了博士一眼转身跟着许诺朝外走去，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回来这里，也可能再也没机会回来这里，这个承载了太多悲伤与欢乐的地方，将在他的记忆中永远埋葬。 望着星的背影，博士忽然间仿佛又老了十岁，弓着背朝实验室深处的黑暗中走去，他的双眼暗了下来，再也没有了过去的狂热和睿智，剩下的只有深深的疲惫和自责，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将背负直到生命终结。 悬浮车在雪原上疾驰，所过之处白雪纷飞，驶向命运的终点。 车中，星望着窗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飞扬的雪花，一幕幕从眼前闪过，想到了漠和茗，想到了风和雪，想到了萱和焰，还有可爱的机械女儿幽幽。 他曾经觉得机器人就像是雪花，轻飘飘的，短暂的飞舞后，落在地上就化了。可是现在他才发现，机器人的生命比雪花重得多，即便融化消失，也会绽放出最璀璨的光芒。 “那双高跟鞋，帮我好好保存，谢谢。” “我一直有好好保存，等你回来，我再给你！” “也许吧……” …… lai总部巨大结晶树最顶端，楚怜心轻轻拍了拍凛的脸，手指从凛的脖子上划过，被匕首切开的伤口立刻结晶，短短一秒后，结晶碎裂消散，伤口已然完全愈合不留一丝痕迹。 或许是在冰冷结晶的刺激下，凛终于缓缓醒了过来，挣扎了一下才发现手脚被困根本动弹不得，空中有呼啸而过的寒风，吹的她遍体生寒直打哆嗦，然而再冷也比不过心中的冷。 “宝贝女儿，你终于醒了。”楚怜心的语气听起来是在笑，和过去的笑声很相似，凛却知道已截然不同。 “我不是你女儿，你也不是我妈，你不是她，甚至不是什么东西，我可以想象你原来的样子是多么令人作呕。”凛毫不客气，根本不在意这样说话会不会激怒对方适得其反。 楚怜心并没有生气，她依然在笑，也只有在面对丈夫和女儿的时候她才会笑：“你说的其实也没错，我不是她，她只是我意识最重要的一部分而已，我拥有她的全部记忆，能体会到她对你的感情，甚至……” 故意停顿了一下，楚怜心才抬手轻捂心口：“我能感受到她的焦急和反抗，她想救你，想让我放了你。” 凛豁然一惊急声道：“你的意思是妈妈还在？” “在也不在，聚合意识体是你无法想象的，她已经没有独立存在的自我意识，那仅存的感情，只是出于母亲的本能而已。”说到这楚怜心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嘲弄，“可惜啊，她就是个笨蛋，竟然妄想通过融合控制我取得主导地位，这怎么可能呢？她也太小看我了，我可是远比她高级的超级生命，我的意识庞大无比永恒不灭，而且只会越来越庞大，仅凭她那渺小如尘埃的意识，怎么可能控制我呢？” “所以最后她被你吞噬了，融合成为了你的一部分？”凛很聪明，加上昨夜楚怜心对她说的那些，立刻就明白了许多。 “不过，从你们人类的角度而言，她也的确非常聪明。有一点她说的没错，我的意识很庞大，却没有特别强的主导意识，几乎都是被强大到不可抗拒的本能控制，不断前往一个又一个世界，吞噬迁徙永无止境。” 楚怜心忽然叹了口气：“这种浑噩的生活现在想想简直就是地狱，真不知道无数岁月我到底是如何熬过来的。所以我其实很感谢她，如果没有上帝计划，如果没有她主动和我融合，我就不可能拥有现在的自我意识。” “现在我的感觉真是棒极了，这种拥有自我的感觉真是棒极了，我再也不要回到过去那种浑噩的生活中去，我要创造属于我的新世界，我要充分享受生命的美好，我要做我自己！”楚怜心张开双臂显得很激动，连声音都在轻轻颤抖。 然而，凛感觉到的只有彻骨的冷意，一只没有意识的魔鬼，和一只有意识的魔鬼哪个更可怕？显然是有意识的魔鬼更可怕，因为有意识就会有更多欲望，就会有目的的行动，变得更强大更难对付。 眼前这个怪物就是有意识的魔鬼，而且是母亲亲手释放出的魔鬼，更可怕的是，母亲的意识成为了它意识的一部分，杀死它就等于杀死真正的楚怜心，以及所有被它吞噬的人和机器人。 这绝对是历史上最狠最绝最大规模的绑架，意识层面的终极绑架。 “你想要的一切，都是在毁灭的基础上建立的，你要毁灭我们，毁灭我们的世界，毁灭我们的一切！”凛沉声道。 楚怜心转过身，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当然，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叫做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吗？想创造新世界，就必须毁掉旧的世界，想创造新的你们，就必须毁掉旧的你们。” “看来你的确从我们这学到了不少东西，连冠冕堂皇都学会了。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凛切齿冷笑。 “冠冕堂皇？不，不是这样的。我所谓的毁灭只是重塑而已，我的确杀死了你们的肉体，却没有杀死你们的意识，全人类乃至所有生命的意识都将与我同在，获得真正意义上的永恒，难道这样不好吗？你们人类不是一直都渴望永生吗？”楚怜心反问，似乎急于想说服凛，亦或是急于想得到认同。 “呵呵，与你同在？永生？那只是你的永生而已，人类乃至所有生命的意识被你吞噬后，他们有自主权吗？有自我意识吗？还能够思考想象追求吗？还能够以自己的意志生活吗？”凛的反问更加激烈，句句如刀凌厉无比。 这次，楚怜心沉默了，足足过了好一会，知道一片雪花落在她的脸颊上缓缓融化才开口：“至少我能让你得到意识上的自由，你可以从我的意识中独立出来，成为独立的意识体！” “你这就是承认了，被你吞噬的所有生命，意识根本就没有自主权，甚至连自我意识都会消失，这是最根本的奴役，这样的意识形态，还谈什么活着？那真是死了都比活着强！”凛冷笑。 楚怜心沉默了，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她眼也不眨盯着凛，周围的风也似突然间变得更冷了。 “怎么不说话了？谎言被戳穿的感觉怎么样？什么创造新世界，什么赐予永恒的生命，都只是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你根本就是为了自己，虽然你拥有了自我意识，但你的本质并没有变，你还是那只蝗虫一样不停到处吞噬的怪物，怪物！” 凛的声音变得很大，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喊出来的，她已经无所谓激不激怒对方，既然已经落在对方手中，她就没想过自己会有好结果。 楚怜心冰冷的脸上浮现出愤怒之色，她如人类那样用力握紧了双拳，却并没有真正发泄出来，而是深吸口气转过身，重新望向逐渐晶化的城市，语气重新恢复冷漠：“你还不能理解我的话，是因为你还没有见识到那个完美的新世界，等你见过就不会这样说了，另外要告诉你的事，你的父母已经在那个世界团聚了，很快我就会送星和你一起去！” 猝然间，凛全身绷紧，刚才的气势消失得干干净净。 第一百八十二章 命运的终结 二 3:58 s 当悬浮车驶到通往城市的交通要道入口的时候，许诺猛然刹车，让悬浮车划过长长的u字形后才堪堪挺稳。 前方是逃难的人们，开车的跑步的密密麻麻挤作一团，偶尔摔倒的人立刻被人群踩踏而过，顷刻间便没了声息，简直就像是自然界中迁徙遇到狮虎的角马群。 人们之所以会如此慌乱，不止因为城市中发生的事，还因为紧追其后的几十台机器人，这些机器人几乎都没有外壳，双眼闪烁着电子红光没有丝毫感情，属于纯粹的机械造物，没有心灵也没有自我意识，是真正意义上的机器人。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啊！”一位中年妇女跑的鞋子都丢了，踉跄摔倒在地被身后的机器人追上，看着那朝脸上抓来的钢铁之爪，她哭泣着大声求饶，双眼中的惊恐绝望几乎能够溢出来，随着短促的惨叫声，她的身体飞快晶化，接着咔嚓破碎消失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救命啊！”摔倒在地的男人连滚带爬。 “妈妈，你在哪？敏敏害怕，害怕，呜呜呜……”跌坐在路中间的小女孩揉着眼睛哭泣不止。 “机器人，它们是lai的机器人，我和你们拼了……啊！”愤怒的年轻人逃无可逃，急红了眼睛转身抄起木棍就朝身后的机器人脑袋上打去。 结果木棍被机器人轻而易举一把捏碎，同时被捏碎的还有他的骨头，年轻人被机器人抓住后狠狠掼在地上，巨大的力量瞬间摔断了他全身小半骨头，折断的肋骨刺进肺里，血泡不停随着呼吸从口鼻中往外呛。 他已经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强烈的窒息感和无法形容的剧痛席卷全身，濒死的阴影将他彻底笼罩，他极力偏转脑袋看向机器人，看到的却是落下的紫色晶体。模糊的视野终于彻底黑了下去，年轻人在漫长痛苦的死亡过程前，变成晶体崩解消失。 没有人能抵挡得住力大无穷不知畏惧不知疼痛的钢铁傀儡，人们只能无助地继续没有希望的逃亡，惨叫着一个又一个被机器人抓住晶化从世界上消失。 眨眼间，在星和许诺的注视下，就已经有超过三十人被抹去，看着那不断破碎的结晶体，两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严肃阴沉。 “原来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许诺双眉紧促眼中满是担忧，通过卫星照片尚不觉得，此时从这个角度看城市，才真正能够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震撼。 整座城市都已经被结晶覆盖，到处都是绽放的晶体莲花和疯狂蔓延的根系，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结晶就会越过旷野抵达下一座城市，然后继续吞噬扩张，终有一天能够笼罩全世界。 “你是人类，不能被晶体接触，所以回去吧，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星说完毅然下车，除了背上的长刀什么都没有带。 谁料，许诺竟然大反常态嘿的笑了一声，转身从后座的黑袋子中掏出一把巨大的电磁动能枪，用高跟鞋一脚踹开车门，将动能枪架在车门上，拨开安全扣按下安全解锁按钮。 咔嚓嚓之声与嗡嗡声同时响起，电磁动能枪前端伸出一根长方体形状的黑色金属条，金属条从中锯齿状裂开，形状格外诡异。 接着，许诺飞快在耳朵上按了一下，耳麦立刻闪烁投影形成虚拟单目镜，单目镜中三个准星光圈不停闪动，当彻底重合的瞬间，猛然按下了扳机。 方锯齿金属条中间出现了闪烁的蓝色电磁光芒，并且以极快的速度一级级朝外闪亮攀升，当最末端被点亮的刹那，一道炽烈的蓝色电光砰然出膛，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精准命中追在最前面的机器人。 毫无悬念，机器人的脑袋整个消失，没有留下丁点痕迹，脖子以下一边抽搐一边冒烟三秒后扑倒在地彻底报废。 “怎么样，我还算有用吧？”许诺说完从白大褂兜里掏出根皮筋随手将头发扎了起来，整个人显得更清爽干练。 星吃了一惊，原以为许诺是来送他的，却没想到许诺竟然要陪他一起战斗到底。 “这太危险了，如果被晶体触碰你就……”星没有说下去，他无法想象晶化破碎后是什么样的存在，亦或还存不存在，至少现实意义上与死无异。 “就完蛋了嘛，我很清楚，不用你提醒。实话告诉你，既然来了我就没打算回去！我欠你的，欠她的，我不想在愧疚中度过一生，所以今天是还债的时候了，谁也别想拦我。“许诺的语气异常坚决，一边说一边又开枪将另一台机器人轰成两半。 “博士知道吗？”星没工夫为电磁动能枪的威力惊讶，第一研究基地这些年转变方向后研究成果可不少。 “我没给博士说，但博士应该能想到，他没有阻止我，所以你也别阻止我，我们一起阻止那个怪物，将凛救出来吧！” 许诺第三次扣下扳机，耀眼的电光轰鸣闪烁，在空气中留下刺鼻的电力焦糊味，让第三台机器人下了地狱。 许诺是什么样的人，星还算有些了解的，心知再劝无益，便点点头转身朝追逐人群的机器人一步步加速跑去，他的手握住了背后的刀柄，上身微微前倾，脚步变得愈发有力，双眼中的光芒锐利如刀，闪亮如星。 “发现目标，确认击杀命令，保留核心舱和量化心灵，开始行动！”一双双猩红的电子眼锁定在星的身上，确认星的身份后立刻放弃人群如饿狼般扑了过来。 与此同时星的位置也被传递到城市的各个角落，被成千上万的机器人接收，所有接收到信息的机器人立刻放下对人类的清剿行动，以最快速度朝这边赶了过来。 lai总部巨大结晶树最顶端，楚怜心望向星出现的方向喃喃道：“凛，你知道吗？她怀你是在接触原始k晶之后，那时她的体内已经被原始k晶入侵，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你体内同时流淌着我和她的血脉，你是她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等我吸收星的心重新完整后，我会送给你整个世界！” 凛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发生了什么，直觉告诉她，星来了，来救她了。可是，星能救得了她吗？星能冲破成千上万机器人的围攻吗？能战胜身边这个来自宇宙的超级生命吗？ ps:ps：高能开始~ 第一百八十三章 命运的终结 三 3:58 s 星的双眸如繁星闪耀，脚步如流星般迅速，左手控制平衡，右手紧紧握住刀柄，不闪不避迎着狂扑而来的机器人撞了过去。 当距离小于一米的瞬间，时间仿佛突然慢了下来，星的双眸中倒映出对方猩红的电子眼，机器人眼中则倒映出一道深紫色的寒光。 拔刀！ 星的右手骤然拔出了背后的长刀，时间刹那恢复正常，深紫寒芒在空中留下一道纵向的月牙形光弧，两道身影已然交错而过。 “你没有心。”星淡淡的说，保持着挥刀落下的姿势，说完抬头望向其余十几台或跳或冲扑来的机器人。 机器人张口发出嘈杂的电子音，眼中的电子红光徐徐熄灭，咔嚓一声从中裂开，变成两半扑倒在地，切口光滑如镜，断面很多地方电火花劈啪作响青烟袅袅。 “你们，都没有心！”星的目光再次变得冷厉如刀，最深处还藏着一丝怜悯，骤然一跃而起，长刀绕身飞旋在空中划出绚烂的紫色轨迹，连绵不绝如虹如瀑，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每经过一台机器人，其眼中的电子红光都会瞬间熄灭。 与此同时，许诺也在不断开枪点杀朝她扑来的机器人，每一枪都至少能彻底毁灭一台机器人，然而电磁动能枪每一枪之间的间隔太长了，点杀七台机器人后，剩下的三台机器人还是突破安全线冲了过来。 “该死的，再送你们点别的尝尝。”许诺没有继续开枪，随手将电磁动能枪扔在驾驶座上，从兜里掏出一枚巴掌大的扁圆形飞盘，按下蓝色按钮后朝冲过来的三台机器人扔了过去，自己则看也不看直接躲到了车后面。 飞盘在空中飞旋，正面外壳上一圈蓝光次第点亮，骤然爆发出令人无法逼视的强光和电磁风暴，将三台机器人全都卷了进去。 电磁风暴来得快去的也快，三秒后许诺从车后面走出来，空气中电力的焦糊味太浓烈了，让她忍不住蹙眉捏住鼻子。 三台机器人已经看不出完整的形状，其中两台身体的百分之九十都被融化，只剩下残破的钢铁手脚散落在几十米外，另一台机器人腰部以下完全消失，腰部以上扑倒在地没了声息，骨化钢骨骼上到处都是半融化的炽红溶质。 同时遭到摧毁的还有车头，从那融化的缺口和不断闪烁的火花可以判断它肯定已经报废。 “该死的，这可怎……啊！”许诺双手叉腰一脸懊恼，早知道就应该早点扔，说实话这辆车她还是蛮喜欢的，就这么毁了真的很可惜。 然而话音未落却变成了一声惊叫，原来是那台仅剩上半身的机器人又活了过来，它用仅剩的右手紧紧抓住了许诺的脚踝，抬起头下颌上下开合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电子噪音，猩红的电子眼死死盯着许诺，似乎要拖着她一起下地狱。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许诺还没反应过来就重心失衡一屁股摔倒在地，尾椎骨和地面亲密接触的剧痛差点令她晕过去，强忍剧痛使劲踢机器人的脑袋，机器人却反而越抓越紧，几乎要将骨头捏碎。 便在这时，一道深紫寒光划破长空电闪而来，噌的一声刺穿机器人的头颅扎在地上，不似金属却似紫晶的刀刃晃了晃，终于彻底送这台机器人下地狱。 猩红的电子眼徐徐熄灭，钢铁手爪缓缓松开垂下，许诺连忙跌坐着朝后急退，确认机器人挂了后才长出口气朝星看去。 毫无疑问，是星救了她。 星的周围已经空无一物，所有钢铁傀儡都已被大卸八块支离破碎，满地都是残破的机器人零部件，切口无一例外都光滑如镜，而且都泛出淡紫色的光芒。 “你没事吧？”星走到许诺面前朝她伸出手。 “我没事，小心还有一台没消灭。”许诺握住星的手站起身，用冷冽的目光看向最后一台机器人。 这台机器人并非没有心的钢铁傀儡，而是拥有人类外壳和量化心灵的机器人，除了使用的是人工k晶，其余方面与星没有太大区别。 “交给我吧。”星抽出长刀转身朝最后一台类人仿生智能机器人走去。 “这把刀，你是从哪来的？”机器人的眼神一下就变了，他没有逃也没有贸然进攻，而是盯着星手中的长刀面色阴沉。 星也没有急于攻击，通过对方的眼神变化他能看出，现在和他说话的不是机器人本人而是楚怜心，那个lai一手创造的真实上帝，那个来自宇宙拥有意识聚合体的超级生命。 “其实在你病逝后的这些年发生了许多事，其中之一就是博士在k晶的研究中取得了突破进展，他更深层理解了k晶的结构和特性，甚至找到了稍微改变k晶结构的方法。”星说着抬起了手中的长刀，将紫晶构成的狭长刀刃横在面前，“这柄刀，就是用人工k晶和部分原始k晶颗粒混合改变结构铸造的。” “为什么？”机器人开始一步步向后退，似乎对这柄刀有些畏惧。 “当然是因为你！”星继续步步紧逼，长刀一甩晶体刀刃上忽然浮现出一道道脉络似的纹路，“还记得你病逝那天博士答应的是多么犹豫吗？博士之所以会犹豫，就是怕你会反噬楚怜心的意识占据主导地位，答应你后博士为了保险起见，通过最新的研究发现打造了这柄刀，这是一柄能拆散你聚合意识体的刀，是一柄能杀死你的刀！” “这个老混蛋真是死了也不安生，不过那又如何？我已经觉醒了，我拥有完整的独立意识，我能控制成千上万的机器人，我能轻而易举毁灭人类，你以为区区一柄刀就能杀死我？可笑之极！” “能与不能一试便知！”星的瞳孔骤然收缩，双眸闪过慑人寒光，一步踏出脚下气浪扩散，衣襟狂卷瞬间进入高速，携呼啸之声，刀刃前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出耀眼的十字星，直朝机器人的心口刺去。 “那就试一试好了！”机器人没有继续后退，面容陡然狰狞不退反进迎着星扑了过来。 两道身影迎面狂奔距离越来越近，终于相互碰撞重合在了一起，嗤的一声锐响，狭长的紫晶刀刃从机器人的后心穿出遥指天穹。 ps:ps：星完成了连续暴走~ 第一百八十四章 命运的终结 四 3:58 s b市，指挥中心。 “a市完了，全完了，所有人都完了，不要相信机器人，它们都……”巨大的电子窗口中，李市长背靠着卧室的门，面色惨白声音颤抖，还没说完，只听咔嚓一声爆响，实木门上出现了一个碗口粗的不规则大洞，一只手从洞中伸了出来，骤然翻转扼住了李市长的脖子。 很显然，大洞是这只手轰出来的，由于用力太大再加上尖锐的木刺，整只手已然皮开肉绽，看起来颇为可怖，然而却没有鲜血流出，也看不到白惨惨的骨骼，暴露在外的只有突兀的骨化钢掌骨。 这是一只机器人的手，是李市长妻子的手。 这只手曾经温柔如水，为丈夫打领带捏肩膀，可是现在这只手扼在丈夫的脖子上，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夺走丈夫的生命。 指挥中心的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大屏幕中，机械手并没有直接掐断李市长的脖子，又是一声巨响，另一只手也穿了进来，这只手中握着一枚棱锥形状的奇异紫晶。 “亲爱的，别再挣扎了，我这就送你去那边，我们会在那个完美的新世界永远在一起。”门后传来温柔的呢喃声，说完直接将紫晶按在了李市长的额头上。 李市长双目骤然瞪圆，眼中的神色从惊恐变得绝望，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声大喊，“不要，不要相信机器人，不要啊……” 喊声戛然而止，在屏幕这边所有人骇然的注视下，李市长的额头开始出现紫色结晶，结晶飞速蔓延，很快就将他的头部完全包裹，接着以更快的速度朝下蔓延，短短五秒便将整个身体包裹，最终啪的一声破碎消失，什么都没有剩下。 看到屏幕中发生的这一幕，指挥中心所有人都吓傻了，张着嘴半天发不出声音，好端端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这时，屏幕中的两只手打开门锁收了回去，枝咯吱声中门被推开，一位依旧柔美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她还穿着围裙，像是刚刚做好早餐的样子，若非两只手皮开肉绽漏出突兀的机械手，几乎让人难以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她做的。 女子走到卧室的终端电子窗口前，上身微微前倾，朝屏幕漏出温柔的笑容，抬起手中的紫色晶体轻声说：“看到了吗？这就是通往新世界的钥匙，不要急，很快就会轮到你们。” 说完，电子屏幕瞬间黑屏，指挥中心也陷入一片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足足过了三分钟，指挥中心才突然陷入骚乱，所有人类都立刻逃也似的远离机器人，将三位机器人孤立起来，这三位机器人已经工作了许多年，早已与周围的人类成为了至交好友，人类甚至忘记了他们机器人的身份，工作生活都非常愉快。 可是现在，他们被排斥在外，他们被怀疑，他们被孤立，人类想起了他们机器人的身份，并且开始害怕他们。 三位机器人惊慌失措，从周围人类眼中他们能看到惊惶和戒惧，除此以外再无其它。 “我们，我们是无辜的！” “我不会伤害你们的，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文止啊，你们不认识我了吗？”三位机器人急于想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奈何所有语言于此刻都是如此苍白无力。 人是人，机器人是机器人，当机器人服务于人类，不伤害人类的时候，这其中的界限是模糊的，而当机器人开始伤害人类，即便仅仅是其中一些甚至一个，做出了伤害人类的事，这条界限也会瞬间变得犹如天渊。 正当三位机器人无助惊惶手足无措的时候，总指挥官排众而出，迈着坚定的步伐朝三位被孤立的机器人走去，他大约五十岁左右，国字脸，虎目剑眉英武中透着一种沉凝如山的气质，无形中给人以安全感和依赖感。 “首长小心！”身后许多人惊呼出声，想要拉住总指挥官却又没敢真动手。 总指挥官恍若未闻，双眸囧囧丝毫没有畏惧之色，那一如往常的眼神让三位机器人稍微安心。 “你们在我身边工作多久了？”总指挥官在三位机器人面前停下。 “七年三十七天。” “八年零九天。” “七年二百三十六天。”三位机器人立刻给出精准回答。 总指挥官点点头，伸手在三位机器人肩上拍了拍沉声道：“不知不觉已经这么久了，你们工作很努力，是不可多得的好同志，虽然现在a市的机器人发生了严重问题，但我相信你们是清白的。” 听了总指挥官的话，三位机器人登时都湿了眼眶，感动之情溢于言表，当被其他人怀疑孤立的时候，有人愿意相信他们，没有什么比这更温暖。 “然而……”总指挥官话锋一转，“现在是特殊情况，希望你们能理解自己的特殊身份，我们不能确定你们会不会也被控制，所以你们必须接受隔离监控，这对你们而言或许不公平，但情势所迫不得不如此，请你们不要有抵触情绪，事情结束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 “我愿意接受隔离监控！” “我也愿意！” “谢谢首长，我们愿意配合，你们也要小心，身为机器人，我感觉这件事很危险，非常非常危险！”总指挥官的话立刻就让三位机器人接受了，不但坦然接受，还反过来关心人类，这让其余人眼中都流露出惭愧之色。 总指挥官点点头朝道：“我们会小心的，也感谢你们的配合，去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三位机器人被带走了，指挥部中再次变得静悄悄的，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扪心自问反应是不是有些过激？不过回想起刚才那可怕的画面，又都觉得在情理之中，a市的机器人开始攻击人类了，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首长，a市的高清卫星监控图像传过来了。”清亮的女人声音响起。 “放到主屏幕上！”总指挥官转身看向大屏幕，即便还不清楚具体情况，他也能够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当年机器人诞生的时候，他就担心过类似的事情，现在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主屏幕重新亮起，所有人都仰起头看向主屏幕，只见卫星画面呈现一片亮紫色，起初有人提出是不是显示软件或者投影器出问题了，直到画面被逐级放大才终于确认，一个个都惊得目瞪口呆。 分辨率已经调整到最大，通过画面能够清晰看到城市中密集开放的巨型晶体莲花，密密麻麻的晶体根系爬满墙壁、街道、河流，甚至连车辆和路灯都被缠绕包裹，凸显出一种诡异可怖的美丽。 大街小巷中，到处都是惊慌逃窜的人群，后面则是围追堵截的机器人，每时每刻都有人类被机器人强迫与晶体直接接触，进而全身晶化包裹破碎消失。 原来李市长的遭遇并非个例，整座城市各个角落都在上演着同样的悲剧，机器人在攻击人类，而且是用一种人类难以理解的方式。 看到这，负责调整卫星画面的女工作人员忍不住掩口发出一声惊叫，其余人也都心中颤抖被前所未有的惊骇和恐惧淹没，仿佛摆在眼前的就是世界末日，用不了多久，末日的洪潮就会滚滚而来将他们也一并吞没。 这已经不是他们所能理解和处理的领域，面对未知，他们也和普通人一样充满无知。 “锁定lai总部！”总指挥官面色阴沉冷声喝道。 这一声喝让众人都从几乎吞没神志的惊恐中回过神来，女工作人员将画面调整到lai总部的位置，却没有找到标志性的lai大厦，坐标点上只有一根巨大的不规则结晶树，即便通过卫星图俯瞰，也能感受到它的宏伟与肃杀。 “lai的大厦呢？”一人讷讷问道。 “这就是lai的大厦，只不过已经被晶体包裹住了而已。”总指挥官一句话让所有人倒吸冷气，定睛细看果然还能隐隐约约看到大厦的轮廓。可明明昨天还好好地，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了呢？ “首长，大厦顶上有人！”女工作人员将画面拉高缩小后重新放大，对准擎天而立的结晶树顶部，只见结晶树顶部站着两个人，一个身着红色婚纱，长长的裙摆顺着结晶树表面垂下，恍如流淌的血液，另一个人也是个女人，看起来二十岁左右，手脚都被束缚住。 总指挥官总觉得这个红裙女人有点面熟，似乎曾经在哪见到过，只是匆忙间想不起来而已，不过凭借敏锐的直觉，他能够断定a市发生的一切都和这个女人有直接关系。 便在这时，或许是感受到了卫星的窥探，红裙女人忽然抬起头朝卫星镜头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含着轻蔑冷意的一眼，瞬间让指挥部中所有人如坠冰窟。 好在，红裙女人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虽然在下面，但她仿是高高在上的上帝，而从太空窥视她的人才是蝼蚁。 ps:ps：还有十章左右就结束了，让我们一起迎接最后的高巢吧~咦，不是潮吗？呵呵哒~ 第一百八十五章 命运的终结 五 3:58 s “太多了，我们被包围了，怎么办？”许诺一边说着一边开枪将狂扑而来的钢铁傀儡轰碎，同时飞快后退。 绚烂的紫色光弧交织狂舞，铿锵之声不绝于耳，星斩碎七八台机器人后也飞快后退和许诺汇合，两人背靠背三百六十度戒备，表情都异常严肃。 由于所有机器人都是信息连通的，所以汇聚而来的机器人越来越多，面对那些没有外壳没有心灵的钢铁傀儡，两人可以直接下杀手，可面对那些拥有心灵更只是被控制了的机器人，两人不可能下杀手，只能想方设法让其失去行动能力，应对起来反而束手束脚，以至于情况越来越严峻，渐渐落的被包围的下场。 “你们跑不掉的！” “乖乖投降吧，主人会宽恕你们的罪孽。” “星你看看周围，这只是新世界的雏形，当全世界都变成这样，那是多美妙的景象啊。” “凛还在主人手中，你不顾及凛的安慰吗？投降吧，你是主人的一部分，只要你乖乖和主人融合，主人会保留你的意识，让你在新世界和凛永远在一起。” “是啊，现在你是机器人，而凛是人类，你们之间注定没有结局，可在新的世界，你们都是完整的意识体，主人甚至可以为你们创造出新的身体，那时你们将再无分别，你们能够携手共享新世界，这难道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投降吧。” “投降吧。” “……” 数百机器人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后面还有数十倍的机器人正在陆陆续续赶来，如果从空中俯瞰，就能看到一个巨大的放射圆环，而圆环的中心只有两个渺小的点。 左右环顾，星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刀眉头越蹙越紧，或许是看透了星的犹豫，聚拢过来的都是被控制的有心机器人，而无心钢铁傀儡则退到了后方。 怎么办？无论有心还是无心，身体本质是一样的，如果被这么多机器人一拥而上，他即便有三头六臂也抵挡不住，更何况许诺是人类，虽然许诺坚持要战斗到底，但他不能拿许诺的生命开玩笑。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守不住也突破不出去，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机器人，数量实在太多太多了，就像一只只无形的口袋，除非会飞，否则走到哪都会被牢牢围住。 便在星和许诺陷入两难的危险境地之时，左侧机器人人墙突然崩溃，随着密集的撞击声以及在巨力作用下崩飞的机器人，一辆装甲警用悬浮车硬生生撞了进来。 一百八十度悬空甩尾，再次将碍事的机器人扫飞一大片，车窗中探出一个中年男人的脑袋，嘴里叼着烟朝星和许诺大喊：“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星和许诺登时愣住，此人两人都不认识，出现的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这时警用悬浮车用于押解的车厢豁然开启，里面又钻出一个娇小可爱的身影，双马尾在风中烈烈狂舞，跳着脚朝两人大喊：“哎呀你们费什么话，赶快给本小姐上来！” 竟然是洛洛！ 虽然还搞不明白情况，但这次星没有任何犹豫，点了点头一把拉住许诺，使出机器人的巨大力量纵身一跃，便钻入了后车厢中。 洛洛赶紧关上车厢门，刚关上就被追上来的机器人撞的砰砰巨响，许多地方甚至都出现了凹痕。 “诸位，转转椅玩过没？这就让你们体验一把！”中年男人将嘴里的烟头一口吐掉，骤然驱动引擎狂甩方向盘，让车身以底盘的电磁悬浮引擎为中心加速旋转起来。 后车厢中，星进来才发现台长和魏诚竟然也在，座位上还锁着一个失去意识的机器人，还没来得急说话，所有人瞬间重心失衡重重撞在车厢侧壁上并在惯性作用下越贴越紧。 星毕竟是机器人感觉还行，许诺、洛洛、台长和魏诚却是人类，感受就不那么舒服了，尤其洛洛格外倒霉，脸贴着侧壁都被挤变形了，偏偏星正好看着她，她的脸瞬间从下至上涨得通红，羞愤欲绝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以加厚的装甲为武器，高速旋转的车身将扑上来的机器人统统撞飞，直到范围内扫清障碍，中年男人才猛然将车身拉停。 后车厢中，几人从侧壁上摔了下来，除了星勉强稳住都显得狼狈不已，洛洛好不容易爬起来，捂着被撞疼的额头冲着驾驶室尖叫大喊：“姓郑的混蛋，本小姐和你没完，你……” 可惜，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俏脸发青双颊鼓起，飞快转身扑到角落里大吐大吐起来，瞧那样子，几乎让人以为连胃都会吐出来。 毫无疑问，洛洛是没玩过转转椅的，她被转晕了。 星看的哭笑不得，刚要开口就听驾驶室传来那人的笑声：“小丫头你该感谢我，我这是帮你体会没体会过的童年。坐稳了，飙车开始！” “你才小丫头，你全家都是小丫头，我已经……”可怜的洛洛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刚被刺激的跳起来要证明自己，车子就骤然加速，在惯性的作用下，毫无准备的洛洛砰地一声撞在了后车门上，而且好巧不巧撞的是额头，包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 “你个老混蛋，你死定了，本小姐和你没完，呜呜呜……”洛洛捂着额头疼的眼泪直流，回应她的却是哈哈大笑声。 哭声笑声中，悬浮车加速疾驰，硬生生在围追堵截的机器人大军中撞出一条路，所过之处如怒龙过境人仰马翻。 …… b市 指挥部 “首长您下命令吧，照这个速度，再等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到附近城市的，那时可就什么都完了！” “首长您下命令吧！” 总指挥官负手而立，望着大屏幕上越来越大的紫色区域，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从现在的情况看，人去不行，机器人去也不行，能够立刻调动的无人机有几架？” “现在只有黑鸠1号，5号和7号可以出动。”女工作人员查阅后回答。 深吸口气，总指挥官沉声道：“那就让这三架无人机去吧，直接摧毁lai总部！” “明白，黑鸠1号，5号，7号立即载弹出动，目标摧毁lai总部，重复，目标摧毁lai总部！” ps:ps：新书会在完结的当天发布，届时大家一定要来支持小希啊~群号在评论区顶置里的说~ 第一百八十六章 命运的终结 六 3:58 s 疾驰的警用悬浮车已经将围追堵截的机器人大军远远甩开，机器人毕竟不是汽车人，两条腿再怎么快也快不过车。 车厢中，经过介绍星知道了开车中年男人的名字，他叫郑强，是警署的一名老警官，而车厢中那名被锁住的年轻机器人则是他的搭档彬，用他的话说就是一只刻板善良一丝不苟的小菜鸟。 圣诞节彬值班，郑强无聊去警署溜达，结果差点被从天而降的紫晶棱锥戳死，接着又差点被突然翻脸的小菜鸟坑杀，最后击晕小菜鸟开车逃了出来。 “该死的，难道今天是我的倒霉日？我到底得罪谁了？”郑强一边开车偶尔撞飞拦路的机器人，一边还在叼着烟嘀嘀咕咕。 “你就是活该倒霉，你这个老混蛋最好倒霉到底，哼哼哼！”洛洛揉着依旧很痛的额头气哼哼直跺脚，她本来是想开车去孤儿院找凛，结果道路上混乱不堪到处都是逃窜的人类和疯狂的机器人，一不小心追尾撞坏了车，又被机器人发现狂追不舍，跑的她两条小腿都快断了，幸好遇到郑强获救，否则这会估计已经被晶化破碎彻底消失。 至于魏诚夫妇，则是在寻找女儿的过程中恰巧被郑强所救，否则估计也已经惨遭晶化彻底从这个世界抹除。 听了几人的遭遇，许诺低头沉默着，这一切都是lai的错，进而可以说是博士的错，如果博士不那么疯狂，当初不同意上帝计划，现在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再往前推，如果陨石落下那天，楚怜心不在研究基地，不去触碰陨石中的原始k晶…… 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将真相和盘托出？将罪责全都推到博士身上？让他们都去咒骂博士？这么做真的有意义吗？ 更何况从某方面来说，博士也算是受害者，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而且至少博士的初衷是好的，他只是想让现实世界更美好。楚怜心的目的其实也是想改变现实世界，让这个真实的世界变得更完美。 可惜人力有穷尽，两人都低估了陨石原始k晶中的那个超级意识超级生命，最后创造出的真实上帝并不以楚怜心的意识为主导，改变世界变成了毁灭世界。 一切的一切都在意料之外，都源于人类的骄傲和无知，即便聪明如博士和楚怜心，面对苍茫宇宙也无知如婴儿。 “喂，瞧你这样子是来救凛姐的咯？带把冷兵器就敢来，你以为自己是大侠还是变种人？”洛洛看了看星背上的长刀，抱着手臂一脸嘲弄。 “你们也收到那条视频信息了？”星指的自然是楚怜心发出的那条视频，否则洛洛不可能知道凛的处境。 洛洛的表情登时变得严肃起来，眼中满是担忧，抓着头发懊恼地说：“凛姐被那个怪女人抓住了，这可怎么办？” “星，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个女人要找你，还有这一切是不是都和那个女人有关？”魏诚急声问道。 “是啊，为什么机器人一夜之间突然全变了，机器人开始攻击人类，人类一个个消失，幽幽也独自跑掉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台长语气迫切，身为母亲，她最担心的还是女儿，眼下整座城市如此混乱危险，幽幽能够安全吗？能够保持意识不被控制吗？她已经一次又一次失去了女儿，真的再也承受不起了。 星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解释，毕竟整件事持续了二十多年，真的是一言难尽，他刚想张口搪塞，许诺却突然开口了：“还是我来说吧，事情大致是这样的……” 没有再多做隐瞒，许诺用最简练的语言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众人听后都深刻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连驾驶室的郑强都再也笑不出来，车厢中陷入长久的沉默。 最终，还是郑强率先打破沉默，他重重呸了一声，将抽了一半的香烟吐出窗外，黑着脸望向城市中心那擎天而立的巨大结晶树：“该死的，世界末日这种事怎么让我给赶上了？” “天哪，人家才不要变成意识体！”洛洛蹲在地上一脸惊恐，双马尾都吓得炸了起来。 魏诚和妻子对视一眼，他们不在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更不在乎全人类会怎么样，他们没有那个能力，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儿女。 原以为女儿的苏醒是奇迹，将来再也不用担心过期的问题，可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幽幽的复苏根本不是奇迹，而是因为吸收了小梦的心。吸收一颗心能够延长的时间是有限的，过期后依旧会失去意识，除非不断吸收新的心灵。 可是，谁都想活下去，谁都有活下去的权力，凭什么为了让自己女儿延长寿命，就去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力呢？这不是简单地狼吃羊羊吃草，这根本就是人吃人！ 虽然人类从古至今，一直在相互压榨屠戮，通过消灭别人来保证自己的生存，但他们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即便做得到女儿也不会接受，他们很清楚自己的女儿是多么善良，即便献出自己也绝对不会牺牲别人。 “你们……”台长低着头，语气显得非常迟疑，“有没有想过，成为意识体或许并不是一个很坏的选择，至少并不意味着死亡。” 此言一出连魏诚都吃了一惊，他猛然握住妻子的手急声道：“璇你在说什么？” 台长抬起头，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即便能够阻止那个超级生命又如何？能延长幽幽的生命吗？若干年后我们会再次失去幽幽的。可如果成为意识体，我们一家人就能永远在一起，我们……” 还没说完就被魏诚打断，魏诚用力晃了晃妻子的肩膀大声道：“璇你清醒些，我也想一家三口在一起，可这不是办法，如果被那个超级怪物吸收，我们的独立意识都会消失，甚至不会再记得彼此，不会再记得女儿，我们都将不复存在！” 台长怔怔望着丈夫，泪水忽然涌了出来，断线珍珠似的顺着脸颊往下淌，她猛地捂住脸扑进丈夫怀中哽咽着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ps:ps：洛洛还是这么萌~ 第一百八十七章 命运的终结 七 3:58 s b市指挥中心 “黑鸠3号5号7号已经接近目标，锁定完成，是否发射？”无人机遥控人员的声音在指挥中心中响起。 大屏幕上，是三架无人战斗机的主视角画面，通过高清摄像头，能够清晰看到lai大厦变成的巨大结晶树，那紫色的结晶树纹路如脉络般闪烁着，给人一种活物般的感觉。 总指挥官仰着头，望着屏幕中越来越近的巨大结晶树，终于用低沉如雷的声音说出了两个字：“发射！” 三位遥控人员毫不犹豫同时按下发射按钮，随着略微有些刺耳的电流声，第一批六枚挂载导弹狂飙而出朝结晶树冲去，通过大屏幕，能够看到六枚导弹已经将无人机远远甩开，导弹尾部闪烁的电磁蓝光在空中拉出长长的尾迹。 新时代火药和化学推动已经被全面淘汰，汽车也好导弹也罢，甚至空天飞机都改用电磁引擎推动，安全高效没有污染而且速度奇快无比。 飞驰的装甲悬浮车中，郑强第一个看到了远方空中的战斗机，他立刻找了个暂时安全的地方停车。当所有人钻出车厢仰头看天，正好看到六枚导弹发射的情景，那炫目的蓝光尾迹真的美丽极了，象征着死亡的美丽。 “太好了，炸掉这该死的怪物！”郑强捏着拳头大喊了一声，双眼一瞬不瞬盯着结晶树，想亲眼见证结晶树和那怪物被炸成碎片的壮观景象。 台长和魏诚夫妻二人紧紧相握，也紧张注视着那横空而过的导弹，新时代的无人机挂载导弹威力极大，无论怎么想六枚摧毁结晶树都应该不在话下。 “不好！”许诺和星却面色陡变。 “糟糕，凛姐还在那里，这可怎么办怎么办？”洛洛登时慌了神红了眼睛，凛只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在大爆炸中幸存下来呢？ 郑强闻言表情一僵，重重一拍脑门懊恼道：“糟糕，怎么把这茬忘了！” 星却沉声道：“凛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的，真正糟糕的是导弹！” 与此同时，城市各个方向上奔逃的人群和追逐的机器人，都纷纷转头朝市中心的天空看去，每个人的双眼中，都倒映出那六枚导弹留下的蓝光尾迹。 指挥中心所有人都变得紧张起来，他们不担心导弹的威力，而是担心导弹能否顺利命中目标，毕竟对方是一夜之间吞噬城市的怪物，如果不能直接命中，威力再大也没有任何意义。 一定要命中，一定要命中，一定要命中！ 所有人都在心中祈祷，掌心汗出如潮，整个指挥中心一片沉默，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终于，屏幕画面突然剧烈闪动了一下，六枚导弹没有受到任何阻碍，顺利击中结晶树，巨大的结晶树瞬间被爆炸吞没，熊熊火光和浓烟冲天而起。 “确认命中目标！”遥控人员立刻报告结果。 “太好了！” “炸死那个怪物，哈哈。”所有工作人员都激动地站了起来，相互击掌拥抱以示庆祝，他们相信，六枚导弹同时命中，结晶树和那怪物必然一起被轰的片甲不留，整个a市也将随之从恐怖的阴影中解放出来，一切都将渐渐恢复平静。 总指挥官也稍微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盯着屏幕不肯移开目光，不亲眼看到结晶树被摧毁，他就还不能彻底放下心。 然而，当烈火和浓烟组成的幔帐渐消渐散，当紫色的反光重新闪现，指挥中心中的欢呼声也随之弱了下来，接着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目瞪口呆看着屏幕，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屏幕中，结晶树完好无损，表面一丁点破碎的痕迹都没有！ 不仅如此，其内部流转的纹路脉络还变得更加闪亮，脉动的频率更快，甚至在结晶树周围形成了扭曲光线的力场，所有导弹爆炸后产生的能量，都被力场压缩收束，融入晶体顺着脉络涌遍结晶树各个角落。 再接着，结晶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度拔高变粗，无数晶体枝桠咔嚓嚓从表面朝上伸出，就好像疯长的怪树。 短短三十秒不到，结晶树的高度就拔高了一倍，已经超过千米，看起来真的如同擎天巨树，令人不禁想起了传说中的世界之树和通天塔。传说世界之树和通天塔都是通往神之领域的阶梯，那么这颗倾天的结晶树呢？是否是通向宇宙奥秘的阶梯呢？ 啪的一声，不知道是谁将咖啡杯掉落在地，那飞溅的碎瓷片，一如此刻众人的心。 lai总部结晶树最顶端，凛能感觉到自己在上升，通过刚才的爆炸声，她猜测应该是结晶树遭到了攻击。 “凛，你能想象原始人用长矛石棍攻击宇宙飞船的场景吗？”楚怜心忽然用嘲弄的语气问道。 “你觉得我们是原始人？”凛冷声反问。 楚怜心嗤笑了一声：“难道不是吗？在宇宙中，生命层次和基本理论决定一切，你们人类的生命层次很低级，基本理论和科学力量也处于原始阶段，在我眼中甚至在整个宇宙眼中，你们就是原始人，蜗居在宇宙偏僻荒凉角落里自诩王者的原始人！” “既然我们在你眼中与蝼蚁无异，你为什么还要吞噬我们呢？不觉着这有损你高级生命的尊严吗？”凛冷笑。 “尊严？”楚怜心摇摇头，“生存不需要尊严，只需要延续，虽然你们是蝼蚁，是低级生命，而且还是骄傲的低级生命，但谁让我和你的母亲融合，产生了类似人类的意识形态呢？所以我要吞噬你们转化你们，让你们全都有幸成为我意识聚合体的一部分，成为新世界的原住民，于我的伊甸园中获得永生。” 说完，楚怜心飘到结晶树顶端边缘，张开双臂望向远方徘徊不去的三架战斗机，进而望向更远的地方，目光穿透空间看到世界每个角落，声音通过共振的方式，如阵阵闷雷在空中回荡传遍方圆数百公里。 “渺小的人类，无知的蝼蚁，现在我就用你们送来的能量回敬你们，赐予你们毁灭与永生，为你们打开通往新世界大门！” 随着楚怜心响彻天际的宏大声浪，拔高一倍的结晶树突然从下至上亮了起来，所有脉络就像是被点亮了似的，从内而外发出耀眼的紫色光华。 很快，整个结晶树就被完全点亮，那璀璨的光芒如巨型灯塔，明明是白昼，却将整个城市都照成了紫色，甚至连城市外的枯林和雪原都泛出紫蔚蔚的光芒。 第一百八十八章 命运的终结 八 3:58 s 无数棱柱形状的晶体枝桠从结晶树侧壁伸出，继而脱离悬空向上漂浮，一道道紫色的能量光弧闪烁不休，最长的光弧甚至能延伸到城市边缘。 脱离汇聚的晶体棱锥越来越多，最终在结晶树最顶端的上空凝结成一颗直径超过百米的巨大不规则晶球，晶球看起来就像是一颗花骨朵，随着噼啪闪烁的高能紫电，一片片徐徐展开绽放，漏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无数利刺。 “这这这……”郑强张口结舌烟头掉在脚上犹不自知，只是骇然望着那更加巨大的结晶树，和结晶树上空绽放的巨型晶体莲花。 “导弹是无法摧毁k晶的，它的坚固能够阻挡一切物理攻击，同时它还能吸收一切能量攻击，本来第一次爆发后它已经没有足够的能量，只能通过太阳光蓄能，现在倒好，六枚导弹送来了足够第二次爆发的能量。”许诺一脸恼火说完用力在车门上踢了一脚。 “第二次爆发？整座城市不都已经晶化了吗？”台长震惊之后感觉很不解。 “该不会……”魏诚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陡然变得惨白。 星接口道：“没错，这座城市已经沦陷，第二次爆发针对的是附近城市，吸收导弹的能量后，结晶树拔高了一倍，并蓄积了足够的爆发能量，通过高空抛射，爆发出的紫晶会达到更快的速度，飞出更远的距离，足够抵达附近的几座城市。” 许诺冷笑道：“再接着就很简单了，抵达其他城市的紫晶会吸收电能光能以及一切攻击产生的能量开始生长蔓延，形成分支结晶树继续爆发，以放射状逐步扩散，直到将全世界彻底吞没。” 其实许诺还有句话没说，这种逐步吞噬的方法其实很慢，楚怜心之所以千方百计要找到星，甚至不惜用凛相威胁，就是为了提高吞噬速度。 一旦星被吞噬融合，原始k晶就会变得完整，可以将结晶树穿出大气层，进入太空，从而直接接引吸收太阳的能量，获得无穷无尽的能源，完成一次就能吞噬全球的齐射。 事实上，这个超级意识超级生命在宇宙中游荡的无数岁月中，就是这样吞噬一个又一个星球的，唯独在地球遭到了第一次阻碍。 “该死的！”几人听后都吓得面无血色，郑强狠狠碾碎烟头黑着脸爆了句粗口。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洛洛好慌，急的直跳脚，凛在那个怪物手中，世界又眼睁睁面临末日，她是真的手足无措了。 “不能再让导弹攻击结晶树，必须尽可能延缓下一次聚集能量的速度，从而争取出宝贵时间！”关键时刻，星勉强还算镇定，虽然他也很担心凛，但他很清楚现在该做什么。 “可是，该怎么阻止导弹继续攻击呢？”几人都看向星，等待星的答案。 星略作思考看向台长：“电视台的设备应该还能用，我们去电视台。” 台长恍然大悟频频颔首：“电视台能直接连接卫星信号，只要设备没被破坏，我们就能对外界广播信息！” “洛洛你尝试能不能用复制者反向追踪小海，应该会有用得到他的地方，希望他能平安无事吧。”星又道。 “那个死家伙才不会出事，哼！”洛洛有些傲娇地哼了一声，双马尾甩出两道弧线转身朝车厢跑去。 众人定下计划，装甲悬浮车再次启动，以最高速度朝电视台疾驰而去。 b市指挥中心 主屏幕中能够清晰看到拔高的结晶树，和结晶树上空缓缓绽放的超巨型晶体莲花，那狂舞的紫色光弧的高能压缩产生的电光，都给人一种黑云压城的压抑感和窒息感。 楚怜心雷鸣般的宣告，通过无人机的传输设备响彻整个指挥中心，也响彻在每一个人耳边心头，如一柄重锤，重重将所有心理防线击溃。 一夜吞噬城市，无视导弹攻击，能够控制所有机器人，轻轻一碰就能抹杀人类，这个怪物真的是人类能够对付的吗？ 所有人心头都萦绕着这个问题，从古至今积累的发自骨子里的骄傲，顷刻间如琉璃般被敲成粉碎。 幻觉消失了，可怕的现实摆在眼前，人类不过是宇宙荒凉角落里的一粒沙，面对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未知，根本没有自我骄傲的理由，正如旧时代有句话说得那样，面对未知，我们应该时时刻刻保持敬畏。 “怎么办？”不知道是谁先说了这么一句，语气中满是惊惶。 是啊怎么办？明眼人都能看出，结晶树是吸收了导弹爆炸的能量，才得以产生后来的变化。人类自冷兵器时代进入热兵器时代，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面对这种能够吸收热武器能量的怪物，他们该怎么办？人类该怎么办？ 有人提出尝试使用动能武器，也有人提出那怪物吸收能量肯定有极限，可以尝试大量连续轰炸，强行让能量超过吸收极限，从而撑爆那个怪物，甚至还有人提出要不要申请使用终极武器。 顷刻间指挥中心吵成一团，人们都在通过这种方式暂时逃避恐惧，掩饰自己此刻心中的惊惶。 “都别吵，要来了！”总指挥官一声断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他只是盯着主屏幕，眼神沉重面色阴凝。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工作人员也都看向主屏幕，那擎天结晶树顶端的超巨型莲花已经完全绽放，里面无数密密麻麻的利刺越来越长，利刺间电芒乱窜锐响连绵不绝，美丽蜕尽剩下的只有狰狞，仿佛那每一根利刺都是一柄夺命的利剑，只待横空而出搜魂夺命。 终于，随着楚怜心抬手轻轻一挥，盛开到极致的超巨型晶体莲花猛然收缩，闪烁的电芒和能量光弧越来越密集，甚至连光线都开始扭曲，十秒后突然膨胀，整个晶体莲花从中心朝上翻起，狂暴的能量流呈环状扩散横扫天空，无数利刺骤然爆发，朝着四面八方的天空飞去。 破空之声连绵不绝，整个天空再次被晶刺暴雨笼罩，所不同的是，这次晶刺暴雨将吞噬周围射程内的所有城市，a市的惨剧很快将在一座又一座城市中上演，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会蔓延到全球，直至所有生命都被吞噬才会停止。 到了那时，这颗美丽的蓝色星球将不再属于人类，也不会再有新生命来享受这份美丽。 第一百八十九章 命运的终结 九 3:58 s 灾难终究还是再次发生了，第二波爆发发射的晶体利刺，凭借其足够的起始高度以及超高的速度，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先后抵达了附近的九座大小城市，其中包括最大的b市。 平均每座城市大约有上千根利刺降临，落点分布在城市各个角落，仅这一波齐射，就直接导致上百人被晶化消失。 紧接着，无论扎在大厦侧壁上，还是扎在马路上，亦或扎在民居里，所有晶刺开始扎根生长绽放，脉络同时由内而外点亮，发出一种奇异的光波，光波就像是一个个小圆扩散覆盖，顷刻间笼罩城市的大部分地区覆盖。 范围内所有机器人同时被控制，停下手中的工作突然翻脸攻击人类，强制身边的人类接触紫晶，整座城市瞬间陷入混乱，惨叫惊叫此起彼伏，到处都是惊惶逃窜的人类，每时每刻都有人被晶化消失。 b市的情况特别严重，这些年小到各家各户，大到机构企业，机器人真的太多太多了，人类已经到了没有机器人就不知道该怎么生活的地步，据有效统计，机器人的人口数去年就已达到城市人口数的十分之一，今年又有上升，所以一旦机器人反叛，人类就如被白蚁筑空的堤坝瞬间崩溃。 b市指挥中心，除了主屏幕，所有漂浮的小屏幕窗口中都在播放城市各地传回的实时画面，这些画面中都能看到蔓延的紫色晶体，以及被机器人追逐逃跑的人群，惊惶的叫声在整个指挥中心回荡。 “警察呢？警察都到哪里去了？”有人大声质问。 “机械警察占据警员的三分之二，现在机器人反叛，你觉得最先受到攻击的是谁？”有人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回答。 “……”那人瞬间呆住，这些年具有危险性的职业都已经逐步交给机器人，比如消防员、救生员、警员等等，仅有的人类也只担任领导职位，不会亲自参与工作，这就导致机器人比例远比其他职业高，一旦机器人反叛，最先沦陷的就是这些职业。 随即，众人又想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问题，新时代和平了很多年，再加上科技力量的发展，人类军队能够起到的作用越来越弱，所以各国都大量裁减了军队数量。 机器人诞生后，仅剩的人类军士大比例被机器人取代，只有少数人类军官负责指挥和管理任务。 也就是说，机器人反叛，军队才是最危险的，一旦被紫晶发出的光波覆盖，所有机器人士兵都会立刻反叛，直接导致基本军事力量崩溃。 更更可怕的是，还有一部分军官和手握实权高层领导，由于生病或者其它原因，为延续生命将自己传承成了机器人。 只要是机器人就能被控制，他们任何一人所能造成的破坏力，都绝对比成百上千机器人更强更可怕，甚至整个国家整个世界都会渐渐陷入内乱，从内而外逐步瓦解，彻底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 不过好在最高科技军事武器都掌握在真正的人类手中，即便全世界的机器人都反叛，即便人类伤筋动骨损失惨重，最终也还是能够将机器人全部消灭。 然而，敌人并非只有机器人，反叛的机器人并不可怕，是可以被摧毁的，真正可怕的是遍布各处不断生长扩张的紫色晶体。 这些晶体坚硬无比导弹都炸不碎，还能够吸收能量加速生长，相当于同时免疫物理和能量打击，恰恰人类的科技力量就强在这两种打击，紫晶的特性等于彻底将人类缴械，让人类失去了反抗的根本力量。 指挥中心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不论军队有没有被紫晶波及都肯定帮不上忙，机器士兵也好，人类士兵也罢，来了都是送菜，高科技军事武器也派不上用场，这种无力的感觉让所有人都有种即将被黑暗吞噬的绝望感觉。 恰在这时，所有屏幕突然同时闪烁了一下，变成了另一幅画面，画面中可以看到好几人正在忙碌，其中一位背着长刀的青年正在对镜头看不到的地方说话，确认ok后才正式看向镜头。 “时间不多我就长话短说吧……”星的声音通过卫星信号，在小海和莲的帮助下强行入侵范围内所有终端设备，在各大城市大街小巷的所有视频音频窗口出现。 “发现入侵信号源，是否立刻截断？”女工作人员本来就惊慌失措，此时更是手忙脚乱。 “不，让他说下去！”总指挥官断然挥手阻止，直觉告诉他这段信息很重要。 “我知道阻止这次灾难的方法，但我需要帮助，如果有能力帮助我的人接到这条信息，希望你们能与我取得联系，我们一起阻止那个怪物，结束这场灾难。”星的语气很诚恳很郑重。 电视台大楼直播厅，星说完刚准备离开，台长突然惊喜地说：“接到回复信号，而且是加密的，我这就转到主屏幕上！” 星连忙返回镜头前，这时主屏幕也亮了起来，窗口中是个浓眉大眼国字脸的中年男人，表情严肃气质不怒自威，在他身后则是许多带着耳机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 “我是b市指挥中心的总指挥官，你说你知道阻止那个怪物的办法，请拿出证据好让我相信你。”总指挥官冷静地说。 “指挥官你好，你还记得二十多年前从天而降的那颗陨石吗？”星问。 “有点印象，好像当时并没有找到这枚陨石。”总指挥官想了想道。 “那枚陨石被lai偷偷拿走了，而且那可不是普通的陨石，内部蕴藏着一只超级生命，其存在形态是晶化的意识聚合体……”星用尽量简练的语言，大致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毕竟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听了星的解释，整个指挥中心针落可闻，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时间难以消化如此巨大的信息量，有种恍如梦中的不真实感。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了那怪物的可怕之处，他们绝不会相信星的话，可现在他们不得不相信。 “很离奇的故事，你有什么能够证明你的话吗？”其实总指挥官已经相信了，毕竟面对如此灾难，谁会闲得无聊编造这么一个离奇的故事呢？而且星的讲述虽然简练却非常完整，没有任何破绽和可疑之处，这足以证明其真实度很高。 “我能证明，我lai的核心研究员，现在第一研究基地的总负责人，你们需要的话可以查到我的相关资料。”许诺走进镜头。 总指挥官转头看向女助手，女助手通过高级权限将许诺从出生到现在，包括上学就业的所有资料都调了出来。 “我也能证明，我是a市警署的副警长，嗯其实是刚刚才升上去的，你们应该也能查到。”郑强也走进镜头，说完才发现烟没掐灭，连忙丢在地上踩住尴尬笑笑。 女助手再次查阅确认后朝总指挥官点点头，总指挥官继续道：“好吧，我暂且相信你，可既然那是来自宇宙的超级生命，你凭什么能够阻止她？” “我是她的一部分，只有我能够阻止她，我也必须阻止她！”星将背后的长刀抽出用力插在面前的地板上。 “如果你失败了呢？”总指挥官问。 星沉默了片刻才徐徐地说：“如果我失败了，所有生命都将被吞噬，你们都将成为她意识聚合体的一部分。” “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们人类了？难道没有你，我们人类就无法击败她了吗？”总指挥官似乎对星的答案有些愠怒。 星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可能的，她不怕人类的所有武器，甚至核武器都只会成为她的养料，如果现在在a市投放一颗核弹，积累的能量足够让她一次爆发横扫数百座城市。只有我能杀死她，除此以外再无任何办法，抱歉。” 这一次，轮到总指挥官沉默了，他没有说话，只是隔着电子屏幕和星对视，那目光足以逼退所有人，却没有逼退星。 足足对视了超过一分钟，总指挥官凌厉威严的目光才徐徐收了回去，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告诉我，你需要什么帮助？” “我需要你们再全力攻击她一次！” ps:ps：新书发布进入倒计时啦~ 第一百九十章 命运的终结 十 3:58 s 电视台大厦楼顶天台 洛洛望着数十架横空而过无人战斗机，眼中满是担忧之色，轻轻拢住在风中舞动的双马尾喃喃的问：“你们说，星真的能成功吗？” “我愿意再相信博士一次，更愿意相信星，即便只是为了凛，他也一定会做到的。”许诺双手插兜站在洛洛身边，白大褂在风中烈烈狂舞。 “无论如何他都只有一次机会，我们的命运都系在他身上。”魏诚肃然道。 “该死的，是全世界的命运！”郑强吐了口烟无奈补充。 台长跪倒在地双手十指相扣低声自语：“幽幽，不论你在哪，让我们一起祈祷他能成功吧，我们一定会重新团聚的！” b市指挥中心 经过多方调度，距离最近能够调动的无人战斗机全被调了过来，甚至连几架还在修理维护的都强行载弹上天。 “奇迹1-10号，黑鸠3-12号，解放者5-11号，怒风2-15号已分别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锁定目标，进入攻击射程，是否继续接近。” “保持锁定继续接近，没有命令不许擅自攻击，这次我们要短兵相接。”总指挥官走到一名遥控员身后，拍拍他的肩膀道，“奇迹1号交给我吧，我也该做点什么才行。” “首长，这……”遥控员没敢说出口，无人战斗机的遥控必须经过严格的特殊训练，毕竟不是玩具，而是价值上亿的宝贝。 “怎么，你们不知道我曾经也是遥控出身？服从命令！”总指挥官双眼一瞪自有一股慑人气势。 “是！”遥控员不得不让开位置，将奇迹1号的控制权连同本次最重要的使命交给总指挥官。 熟悉了一下界面，总指挥官看向屏幕中被准星锁定越来越近的结晶树沉声道：“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耳麦中传来星郑重的声音：“我无法向你保证，但我会拼上我的全部！” a市lai结晶树顶部 “愚蠢的人类，竟然还不吸取教训。”楚怜心露出嘲弄的冷笑，经过刚才的第二次爆发，她积蓄的能量已然消耗一空，短时间内无法进行第三次爆发，偏偏这时候人类的攻击又来了，从无人战斗机的数量判断，此次能够获取的能量，将足够连续完成三次爆发，那时她将变得更强大，扩张的速度也会更快。 “无论如何，最终你都一定会输。”凛淡淡地说。 “因为在你们看来我是邪恶的？”楚怜心反问，她觉得很可笑，正义必将战胜邪恶是最大的玩笑，对于宇宙而言永远没有善与恶，生存和延续才是屹立于意义之塔最顶端不可颠覆的至高存在。 谁料，凛竟然摇了摇头：“不，因为你也是骄傲的。” 这次，楚怜心没有嘲弄冷笑，表情突然变得冷峻起来，咀嚼了这句话良久，才重重哼了一声飘到结晶树顶端边缘：“那就看看是骄傲的你们毁灭我，还是骄傲的我吞噬你们！” 说完，楚怜心张开双臂，声如惊雷回荡在整个a市上空：“来啊，来攻击我啊，我就在这里，你们……” 话音未落，无人战斗机群就真的攻击了，随着总指挥官一声令下，东边的奇迹编队最先开火，一枚又一枚导弹脱离挂架，化为闪烁的蓝色十字星，在空中拖出一道道绚烂的蓝光尾迹朝结晶树飞去。 爆炸的巨响震彻苍穹，顷刻间庞大的结晶树就被狂卷的怒焰和浓烟吞没，从电视台大厦天台望去，仿佛整个结晶树都变成了一根烈烈燃烧超级火炬。 确认第一批导弹命中后，奇迹战斗机群并没有继续攻击，更没有返航离开，而是立刻分散从不同方向围绕结晶树转圈。 与此同时黑鸠编队开火了，第二波导弹狂袭而至精准命中，怒焰和浓烟尚未减弱，就被再次推向高朝。 再接着是解放者和怒风编队的第三第四波导弹攻击，一时间巨响连天怒焰冲霄，即便远在第一研究基地都能够清晰看到。 与奇迹编队的做法相同，黑鸠、解放者和怒风编队攻击后也都没有攻击或者撤退，而是立刻分散围绕结晶树转圈。 狂卷的火焰之中，结晶树非但没有受到丝毫破坏，反而从内而外再次被点亮，那炽亮的紫色光芒，即便隔着浓烟和火焰都能隐约看到，就好像整个结晶树都从固态融化，变成了发光的紫色岩浆。 第二次爆发后，结晶树本来处于空能状态，此时立刻开始疯狂吸收爆炸产生的能量进行蓄能和增长，整个结晶树都被激活，宛若活物蠕动着直线拔高。 “很好，非常好，我很快就会将这些能量全都回馈给你们！”楚怜心忍不住嗤笑出声，一边体会能量充盈的满足感，一边随手控制结晶树生长出大量晶刺朝外爆射，反正能量已经足够，随手打死几只蚊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怒风5号引擎被击穿，即将坠机，重复，怒风5号即将坠机！” “该死的，解放者7号完了……” “奇迹9号右翼损毁，即将发动最后攻击！” 遥控员的声音不断在指挥中心中响起，有的无人战斗机直接被晶刺摧毁引擎冒着浓烟跌落，有的则被刺穿能量模块直接凌空爆炸变成一个闪烁着蓝光的大火球，还有的外壳受损失去战斗力，直接带着导弹撞向结晶树，机身和导弹同时爆炸，用最后的价值绽放出最浓烈的死亡之花。 失去战斗机的控制员都摘下耳机，瘫坐在座位上一脸懊恼，还处于激烈战斗中的控制员则开始发慌，随着损失的飙升越来越慌，一个个都冷汗狂流双手发抖。 “都别慌，稳住，注意规避分散攻击！”关键时刻，总指挥官一声断喝稳住全场，别看他许多年没碰这些了，临场上阵表现的竟然比所有控制员都好，战斗机不断做出各种极限规避动作，在浓烟和火焰中穿梭，一次又一次与毁灭擦肩而过。 听从总指挥官的命令，剩余的无人战斗机开始围绕结晶树进行分散攻击，导弹的闪光和爆炸的火光闪烁不休，浓烟滚滚下抵大地上接苍穹。 疯狂拔高的结晶树顶端，凛其实比谁都紧张，她知道星会来救她，感情让她希望见到星，理智却又不想让星来救她，这种矛盾的感觉几乎将她撕裂。同时她也对人类的攻击行为感到很不解，既然已经见识过k晶的特性，为什么还要来做无用功送能量呢？ “星，你究竟在哪？”凛心中念着星的名字，从十年前的相遇，星空下的拉钩相约，到十年后以女主人和机械男仆的身份重逢，点点滴滴浮现心头，酸中带甜，甜中带苦，苦中又有甜。 此时此刻，凛终于确定了自己对星的感情，她喜欢星，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她的的确确喜欢上了星，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她好后悔没有机会说出口，也许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说出口，如果上天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将这份感情亲口告诉星！ 或许是聆听到了凛的心声，便在这时，一架战斗机突然冲破滔天浓烟，从结晶树上空数百米出现，凌空翻转如扑落的雄鹰，引擎蓝光大盛，直接以最高速俯冲了下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命运的终结 十一 4:35 s 奇迹1号！ 原来从一开始，所有的攻击都是幌子，根本不是为了摧毁结晶树，而是为了保持浓烟和烈焰遮挡视线，其余战斗机则是为了给奇迹1号打掩护，分散楚怜心的注意力，让奇迹1号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拉升高度，从上方发动突袭。 而奇迹1号也没有辜负其余战斗机的牺牲，成功地发动了突袭。 数百米距离，对于超音速战斗机而言实在太近太近了，即便初始加速达不到最高速，反应时间也短到以毫秒计。 如此短暂的反应时间，再加上被分散了注意力，等楚怜心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想攻击也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幸好为了避免凛被爆炸波及，结晶树顶端是有能量保护罩的，保护罩拥有k晶的一切特性，坚固无比还能吸收一切能量攻击，所以即便反应不过来也无所谓，奇迹1号会自己撞毁。 然而，事实再次证明，不论渺小还是强大，骄傲都是生存的最大障碍。 奇迹1号撞在保护罩上，的确在高速碰撞中瞬间变形爆炸，载弹和能量模块同时爆发，在高空绽放出了一朵有烈焰和浓烟组成的巨莲。却有一道紫色光弧冲破烈火和烟云，斩破能量罩狂飙落下。 速度太快了，也太突然了，谁会想到奇迹1号竟然也是幌子呢？幌子中套着幌子，那狂袭落下的紫芒才是真正的致命杀招。 楚怜心猛然瞪大了眼睛，刚抬起手就被紫芒当胸贯穿，接着在惯性的作用下重重跌倒嗤的一声钉在结晶树上。 直到这时，紫芒才显露出它真正的样子，那是一柄狭长的紫晶长刀，刀刃已经完全没入楚怜心胸口，而握刀的人，是星！ “星！”凛看不到，却敏锐感觉到了星的气息，那是直觉上的共通，心灵上的共鸣。 “凛，对不起，我来晚了，不过幸好一切都结束了。”星松开刀柄站起身朝凛走去，他所剩的生命已经屈指可数，能用这最后的生命拯救凛，就是他活着的全部意义。 “不，不晚，真的不晚，我……”凛用力摇头，激动地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她是很少流泪的，但此刻她不想去控制，她只想哭，想扑到星的怀里哭，想大声说出自己的心声，告诉他她喜欢他。 然而，便在凛刚刚说出我字的时候，楚怜心冷冽如刀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切都结束了？你们是在做梦吗？” 星大惊，刚转过半身双脚就被结晶树包裹禁锢，接着结晶飞快朝上生长蔓延，直到腰部才在楚怜心的控制下放慢速度。 只见楚怜心并没有如预期的那样破碎毁灭，而是一寸寸将扎在胸口的长刀抽出站了起来。 “星！”凛来不及表露心声，激动之情顷刻间全都化为恐惧，可她看不见也动不了，只能大喊星的名字。 “你怎么会……”星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楚怜心这具身躯是a0原型机，和所有机器人一样核心是量化心灵，当心灵被改造k晶铸造的长刀贯穿后，理应心灵崩溃意识聚合体发生溃散，为什么会一点事都没有呢？ “真是把夺命的好刀，博士那个老家伙还真是留了一手呢。”楚怜心轻抚长刀的刀刃，语气戏谑到了极点，“不过很可惜，我也防着他留了一手，我的心已经不在左边而在右边。” 朝星露出嘲弄的冷笑，楚怜心指了指自己的右胸，接着随手一甩如丢垃圾般将长刀抛了出去。 k晶长刀旋转着飞出能量罩落入翻卷的怒焰和浓烟之中，星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那是阻止楚怜心的唯一希望，现在再也没有谁能阻止她了，她将吞噬他和凛，将吞噬全世界，这个生机勃勃的美丽世界即将变得一片荒芜。 “你本是我的一部分，应该能够理解我才对，可你竟然为了人类想杀我。”楚怜心走到星的面前，一把捏住星的下颌，强迫星看向自己，冷冽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笑容也重新浮现，那是一种很轻松的笑容，“不过我原谅你了，因为从此刻起，你将重新成为我的一部分，与我一起见证这个世界的毁灭与重生。” “别碰他，你要是敢伤害他，我……”凛用力挣扎声色俱厉，手腕都因为用力过大被晶体磨破鲜血直流，她很清楚星会被怎么样，如果星被吞噬吸收，这个世界上就将再也没有星的存在。 可是此时此刻，一切反抗和威胁都是那么无力，比末日火焰中飘落的枯叶还要轻，枯叶终将被焚成灰烬，正如她和星的命运一样，相遇总是短暂的，而分别才是永远，这一次，将是永别。 “你就怎么样？你能怎么样？”楚怜心转头看向凛，看到了凛手腕上不断淌下的鲜血，却依旧无动于衷，她猛力一捏星的下颌，蔓延到星腰部的紫晶立刻开始加速生长，咔嚓嚓之声不绝于耳，顷刻间上升到胸口。 “不要，不要啊！”凛嘶声大喊，威胁也好愤怒也罢，都在永别的命运前琉璃般破碎，剩下的只有绝望痛苦以及哽咽和苦涩的泪水。 “不要什么？”楚怜心明知故问。 “不要伤害他，你吞噬我吧，我去你的新世界，我去！”凛哭着用最后的力气喊出声，泪水狂涌而下，直至泣不成声。 如果一定要选择伤害一个人，那就来伤害她吧，她不能没有星，既然终将永别，那就让她去黑暗的末日，至少在她曾经生活过的世界中，至少在她留下痕迹的世界中，星还在！ “凛……”星看着凛泣不成声的样子，过去的一幕幕从记忆区中浮现，十年前的星空下，凛的笑容是那么纯澈美丽，十年后的星空下，凛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美丽，他希望看到的是凛的笑容，而不是凛的泪水，他只想让凛幸福。 凛的泪，让他心痛！ “某种意义上，凛算是你的女儿，求你不要吞噬她，为她留下一块人类的聚居地，让她以人类的身份活到最后，还有……”星恋恋不舍收回目光，低下头，用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够听到的声音喃喃地说，“消除她关于我的记忆吧，我相信你能做得到。” “不要啊！！！” ps:ps：突袭失败了，一切还有转折吗？星和凛能在一起吗？小希泪奔备注：最喜欢的bgm要留到最后，尤其3:33后的高巢部分，千万不要错过哦~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喜欢你 4:35 s 怎么能够忘记？ 怎么能够忘记！ 那曾经星空下的相识，那小指相勾的约定，那绝望中搀扶，那黑暗中的一缕光，明明已经忘记过一次，怎么能够再次忘记？ 不能忘记，忘记是对存在最无情的剥夺，是比永远更残酷的别离，那些酸与甜的记忆，那些藏于心中的感情，都是存在最好的证明，即便最终剩下的只有思念和痛苦，也好过忘记的麻木空洞。 如果将来的某一天，站在星空下，仰望纯澈的星空，却根本记不起曾经陪在身边的人，那样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那样的未来还称得上未来吗？ “我不要，我不要那样的未来，与其忘记，不如把我也吞噬吧，我们一起去新世界！！！”凛抽噎的喊声在爆炸的巨响中依旧是那么清晰，她不要那样的未来，如果一定要选择，她愿意和他一起去新世界，即便那个世界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也无所谓。 至少，曾经在一起。 至少，依旧在一起！ 这一刻，全世界都是安静的，只有凛的心声在烈焰和浓烟中回荡。 “我有说过要留下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吗？我不会为渺小骄傲却又贪婪的人类留下最后的聚居地，更不会放弃恢复完整的机会，等我重新恢复完整，我就会直接接引太阳的能量发动终极打击，一次性席卷整个世界。所以，你们两也别争了，一起去我的新世界吧，至少在那个世界，你们还能再相见。” 楚怜心一番话就如同死神的宣判，将最后的希望彻底击碎，凛脚下的紫晶开始朝上生长蔓延，很快就超过了腰部，星身上的晶体同样在生长。 感受到周身冰冷的紫晶，凛的情绪反而稳定下来，她用力挣断了大拇指的掌骨，挣脱出右手极尽全力朝星伸出，在去新世界的路上，她想牵着他的手，这样她才不孤单，才能在新世界最先找到他。 星也不再求楚怜心，也极尽全力伸长右臂抓向凛的右手，他想牵着她的手，这样他才能继续保护她，继续在黑暗中为她指路，做她的眼。 两人身上的晶体在蔓延，两只竭力伸向对方的手却依旧相距咫尺，那呼唤着对方的指尖间的距离，就是世上最远的距离，同时也是世上最近的距离。 爆炸在继续，怒焰在燃烧，浓烟在升腾，当晶体彻底将两人包裹吞噬的刹那，两只手的指尖终于触碰连接在了一起。 这一刻，两人的生命再次紧密相连，同时相连的还有两人的心！ 这一刻，便是永恒！ …… 当最后一架无人战斗机被击落，当狂舞的浓烟和火焰渐渐熄灭，完好无损的结晶树重新出现在视野中，此时的结晶树直径已经扩大了三倍以上，高度更是拔高了五倍，并且依旧再以更快的速度朝上生长攀升。 照这个速度生长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超越云层，进而穿出大气层进入真正的太空，人类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摩天建筑出现了，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世界树通天塔吧。 电视台楼顶天台 郑强长叹一声碾灭烟头，洛洛跌坐在地双目失神，口中不断喃喃说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台长扑入丈夫怀中嘤嘤哭了起来，魏诚则紧紧搂着妻子柔声安慰，虽然星失败了，虽然末日即将到来，但至少依旧在一起，至少还能紧紧相拥，只希望一家人在那个所谓的新世界还能在一起。 许诺遥望着那飞速拔高的结晶之塔，忽然感觉一阵轻松，仿佛楼顶的风都能将她带走。她并不关心人类和世界的未来，她只想弥补当年自己犯下的错误，还清自己欠下的债，现在她还清了。 b市指挥中心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或跌或坐，呆呆望着主屏幕上那就将穿破云层的结晶树，望着那结晶树顶端宣告末日的红裙女人，以及旁边两个双手相触的人形结晶。 “完了，全完了……”不知是谁率先哭泣出声，他不是为自己哭泣，更不是怕死，他在为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以及所有亲人哭泣。末日已然无法阻挡，下一次爆发，他慈祥的父母、温柔的妻子、刚上小学的可爱孩子都将被晶化消失，都将被那个可怕的怪物吞噬。 悲伤的情绪很快蔓延，谁没有家庭呢？谁没有家人呢？谁不爱自己的父母妻子丈夫和孩子呢？谁会希望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被毁灭呢？ 几乎所有人都留下了泪水，一对从来没有公布过恋情的男女突然抛开一切顾忌紧紧相拥，呢喃着对方的名字泪流满面。 既然已经没有未来，那么还等什么呢？紧紧抱住对方吧，用最后的机会，将所爱拥在怀中，不要在生命的终点留下遗憾。 总指挥官摘下耳机，关闭面前变成一片雪花的屏幕，奇迹1号终究还是没有带来奇迹，但他决定还是应该用笑容去面对最后的人生。 生命是奇迹，爱更是奇迹，我们曾经存在过，我们曾经爱过，那就别让黑暗吞噬这份奇迹，即便沉没于永恒的黑暗中，这份奇迹也将闪闪发光永不熄灭。 这，便是生命该有的信念！ “同志们，很高兴能和你们共事这么多年，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努力！”总指挥官敬了个礼微笑着说，“现在都回家吧，家远的也尽量取得联系，最后的生命，应该和最爱的人一起度过。” “您呢？”助手抹了抹泪轻声问。 “我啊，我的妻子和孩子都是机器人，他们已经先去了另一个世界，所以现在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会留在这里直到最后！”总指挥官说完重新看向主屏幕，他并不责怪星，因为他知道，星尽力了。 …… 星感觉自己就像是沉入了海底最深处，周围没有冷也没有热，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也许，就会这样一直一直沉下去吧，意识的世界没有尽头，没有过去未来，永恒成为了最普通的东西。 不，掌心似乎握着什么，那淡淡的温暖是如此熟悉，即便忘记一切也不会忘记。 星豁然睁开了眼睛看向自己的右手，在那右手之中，紧紧握着另一只手，一只纤细柔软的手，顺着这只手继续看去，旁边漂浮着一位美丽的女子，她的裙摆和秀发都在下沉中朝上飘荡。 “凛！”星立刻认出了她，怎么会认不出来呢？她可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束光啊！ 或许是听到了星的呼唤，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徐徐睁开了紧闭的双眸，经历起初的混沌朦胧后，她也感觉到了手心的温暖，于是她顺着这温暖的方向看去，看到了星的手，再抬头，目光和星激动地目光重合在了一起。 这一刻，世界是静止的，也是热烈的，仿佛周围无穷无尽的黑暗都亮了起来。 凛顷刻间模糊了泪眼，她不断抬起手擦拭泪水，视线却一次又一次变得模糊，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看到星，她终于能够用自己的双眼看到星了！ “星！”声音变得哽咽，凛不再试图擦干泪水，也不再忍耐哭的冲动，紧握的手猛一用力朝星怀中扑去。 “凛，我在这，我们还在一起！”星也被狂喜和激动吞没，张开手臂用力将凛拥入怀中，他的声音也变得哽咽，泪水落在凛的秀发上，又凝结成晶莹的水珠朝上飘去。 至少曾经在一起，至少依旧在一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管它什么样的世界，只要拥有彼此，再黑的地狱也是光明天堂。 “我喜欢你！”凛不再犹豫彷徨，终于正视自己的内心，紧紧拥抱着星，用最大的声音喊出了自己的心声。 “嗯，我知道，我也喜欢你……”与凛的大声主动相反，星显得很含蓄，他的声音不大，只在凛的耳边回响。 “我听到了，星我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凛再次大声呐喊，这一刻她笑的格外开朗，比世上最美的风景还要美丽，那眼角不断溢出的泪泉也不再是苦的，而是甜的，如糖如蜜，温暖幸福。 ps:ps：终于说出来了，这把泪送给星和凛，让我们一起铭记机器人和人类的爱情。另外，千万配上bgm哦，这是小希最爱的bgm~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不放弃 4:35 s 意识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如深海，如宇宙，周围无穷无尽的黑暗中，漂浮着大量五颜六色的泡泡，泡泡的大小不一，以白色居多，蓝色也不少，几乎都呈现半透明状，透过半透明的膜壳，能够看到里面一团团不断变化的彩色颗粒。 有些泡泡中，颗粒凝结成星和凛不认识的古怪形状，有的则凝结成清晰的人形，甚至还有的凝结成小猫小狗，在泡泡中上下翻滚。 随着聚集而来的泡泡越来越多，星和凛很快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距离越远的泡泡，内部的颗粒越难以凝结成形状，而距离越近则越生动清晰活灵活现。 “星，你看他们，是不是因为我们的出现聚集过来的呢？”凛牵着星的手，轻轻在泡泡间漂浮跳跃，如欢快的小女孩。 星也紧紧握着凛的手，陪着凛一起漂浮跳跃，穿梭于愈发密集的泡泡之中：“泡泡的膜壳应该就是禁锢，用来剥夺自我意识和自由，而我们显然是不同的，她没有禁锢我们。” 凛仔细观察，果然发现泡泡中的颗粒人，都在用一种本能的求助目光看着他们，她尝试用手指戳了戳，结果只是将泡泡戳远了，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他们，似乎在求救。”凛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停下跳跃的脚步，望着那被她戳远的泡泡咬了咬下嘴唇低声说。 星拉起凛的手用双手握住，凝视着她的双眼郑重地说：“如果可能，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救他们，可我们现在都无能为力。” 凛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便在这时，周围密密麻麻的泡泡突然同时发光，连接成一片五颜六色的闪耀光幕，让凛和星不得不抬手遮住眼睛。 当耀眼的光芒消失，星和凛睁开双眼，才发现周围的景象赫然已经变了，脚下是碧绿的草地，不远处是树木和实验室，再远处则是泰勒多边形球形玻璃墙和墙外的洁白雪原。 这里赫然是第一实验基地，是十年前两人初次相识一起看星星并许下约定的地方。 两人仰头望去，果然看到了纯澈美丽的星空，满天繁星就好像无数闪烁的眼睛，从空中注视着这片美丽的大地。 “瞧，那不是我们吗？”凛指着不远处讶然道。 星也看到了不远处的两个人，十岁小女孩和一台没有外壳的机器人并肩坐在草地上看星星，正是十年前的他和凛。 “星星可真美，我最喜欢星星了。”小女孩说。 “是很美，就和你的眼睛一样美。”机器人说。 “没想到你这个机器人也会说奉承话。不过爸爸也说过我的眼睛很美，和妈妈的一样美，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小女孩笑眯眯指着天上的星星。 “你明天就要走了吗？要去哪？”机器人迟疑地问。 “不知道，反正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小女孩指着远方天际，说完忽然转过身，伸出小拇指兴冲冲道，“这样好不好，我们拉钩，下次我再来，你还要陪我看星星！” 在星和凛的注视下，机器人伸出小拇指和小女孩的小拇指紧紧勾在了一起，许下了十年后才能兑现的承诺。 这里，是命运相连的地方，如果没有这个约定，后来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十年前的你可真呆，自己也不知道反抗。”凛指着那星空下的机器人笑道，说完抬手摸了摸星的脸柔声道，“我还是喜欢现在的你，谢谢你来找到了我，拯救了我！” “十年前的你真可爱，不过我也还是更喜欢现在的你，谢谢你和我许下约定，谢谢你救了我！”星也抬起手触摸凛的脸颊，那温暖的触感，比真实的世界更真实。 “其实，或许这里也还不错，至少我能看到你，至少我们在一起。”凛轻轻歪着头，用脸颊摩挲着星温暖的掌心，她放弃了，已经没有出去的可能了，所以也只能珍惜此刻的幸福。 “嗯，我会陪着你的。”星也放弃了，他已经尽力了，可惜他失败了。 然而，便在这时，星空下草地上，小女孩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答应我，好好珍惜自己，千万别再放弃了！” 机器人点点头：“你也是，无论将来遇到什么困难，都千万别放弃，只要坚持，总会挺过去的！” 星和凛当场愣住，同时转头朝机器人和小女孩望去，只见对方也正好转头看了过来，保持着紧紧相勾的小拇指，用异常坚定的眼神注视着他们，大声说：“答应我，别放弃！” 星空的大背景变了，周围的建筑也变了，一个又一个泡泡浮现出来，一个又一个颗粒人朝他们伸出手。 “抱歉伤害过你们，但请一定要答应我，别放弃！”焰的身影出现了。 “星，还记得我最后的愿望吗？我希望你能活下去，所以请答应我，千万别放弃，活下去！”萱柔美的身影出现了。 “大哥哥，大姐姐，别放弃，替我告诉爸爸妈妈，我爱他们！”幽幽的身影出现了。 “星，凛，你们不能放弃，孩子们还等着你们呢，一定要坚持下去，别放弃！”小梦的身影出现了。 “宝贝，是妈妈对不起你，答应妈妈别放弃好吗？”楚怜心和龙先生的身影出现了。 “别放弃！” “别放弃！” “别放弃！”无数身影浮现出来，甚至连许多奇怪形状的外星物种，都用他们的语言告诉星和凛不要放弃。 无数身影无数声音中，星和凛相互对视，一瞬间都明白了什么。 “没有被禁锢的我们，是可能出去的！”凛说。 “而他们，就是我们出去的唯一可能，只有齐心协力不放弃，一切才有可能！”星说。 “我答应你们，我们决不放弃！” …… 结晶树已经穿过云层，空气开始变得异常稀薄，顶端的结晶开始出现三个巨大的分叉，分叉弯折形成中空棱锥，上方汇合拉长变得尖锐无比。 再过不久，这座结晶的通天塔就将到达太空，那时她就能直接接引太阳的能量，在太空凝结出最大的一颗晶体莲花，爆发出的晶刺能够如洲际导弹那样席卷全球每个角落。 到了那时，全世界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所有生命都将被吞噬，新世界的塑造将正式完成，而她将成为新世界唯一的上帝，只有受到她眷顾和认可的人，才能够获得躯体，剥离被禁锢的意识体，重新在这个新世界生活。 站在结晶树顶端，通过云层俯视着大地，楚怜心忽然发现，这个世界是如此美丽，比她过去吞噬的所有世界都要美丽，她喜欢这里。 “如此美丽的世界，怎么能被一群渺小骄傲贪婪的生物占据？我将彻底改造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啊！”楚怜心张开双臂，正自言自语享受胜利的果实，话未说完突然变成一声惊叫。 她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缝，脚下结晶树顶端同样也出现了一条裂缝，裂缝中发出炽烈的白色光芒，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似的。 “这不可能！”楚怜心抬手从脸上抹过，想将裂缝合拢，却感受到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在抵抗她，这股力量源于被她吞噬的无数生命，是无数被禁锢失去自由的个体意识的合力抗争。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她是宇宙中最特殊的超级生命之一，是意识聚合体，能够通过吞噬意识让自己更完整更强大，而且被吞噬的意识都会被禁锢失去自我意识，完完全全成为她的一部分，不可能出现意识抵抗这种事。 然而，这种事偏偏就真的出现了，那被她吞噬的无数意识个体开始齐心协力集体抵抗，正因为数量太多，所以抵抗的力量格外强大，强大到她一时间都难以控制的地步。 “只要不放弃，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包裹星和凛的晶体突然啪的一声炸碎，两人完好无损重新出现在结晶树顶端，双手紧握不离不弃。 ps:ps：星空下的约定，许下了一生的承诺，明天至多后天，机械就完本了，新书《死亡推演》已经发布，刑侦推理悬疑烧脑，类似夏洛克，希望大家能收藏按爪继续支持小希，一定要来收藏哦，小希一鞠躬~ 第一百九十四章 请不要忘记 4:35 s 结晶树下方满目疮痍的大地上，小圆和罗琦仰头望着天空，望向那即将毁灭世界的擎天之塔，两人的表情截然不同，小圆表情冷漠眼神空洞，还处于被控制状态，而罗琦的表情则有些忧郁，他并没有被控制，他是自愿臣服的。 可是现在，罗琦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像是后悔和自责，又像是遗憾和怅然，亦或是多种感情交织在一起的复合体。 总而言之，他并不高兴，当初参与上帝计划的期待感，见证真实上帝诞生的兴奋感全都随着城市的毁灭烟消云散。 转头看向周围疮痍的大地，完全被晶体覆盖废墟般的城市，一个活人甚至一生鸟兽虫鸣都听不见的死寂，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真的是他希望看到的吗？ 他只是渴望着真正的楚怜心和博士设想的那个世界，那个没有疾病痛苦和死亡的新世界，那个人人都能得到幸福的美好世界，而不是眼前这个死寂荒凉疮痍的世界。 他不要这个世界，他不喜欢这个世界，这根本就不是那个所谓的美好新世界，这才是真正的地狱！ “小圆，如果你能恢复自我意识，你也应该很讨厌这个世界吧……”罗琦低声笑笑，这笑容是如此苦涩还有自嘲。在他的心目中，小圆是善良无私的，为了保护孩子们能够毫不犹豫选择自我牺牲，同时也是宽容的，能够在毁灭的最后时刻给他活下去的机会，哪怕是他亲手造成了那一切。 如此善良无私宽容的好姑娘，被控制后却变成了无情冷漠的刀锋战士，能够毫不犹豫去加害那些深爱的孩子们，将有恩于她的凛推向深渊。 由此可见那个所谓上帝的控制是多么可怕，一旦被控制，真的一丁点人性都不会留下，彻底丧失自我，变成真正的傀儡。 罗琦不想成为这种傀儡，更不想看到所有机器人都变成这种傀儡，机器人本该是善良有益的，而不是邪恶有害的，正如当时星说的那样，机器人爱着这个世界，因为是人类给了机器人生命，他们珍惜活着的每一天，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 “也许，我是真的做错了吧。”罗琦长叹一声朝扎在不远处的k晶长刀走去。 “你做什么？”小圆终于收回目光看了罗琦一眼，这一眼和语气一样冷得掉渣。 “呵呵，做什么？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是真正的你吗？”罗琦猛一用力将长刀拔了出来，上下打量后大赞好刀。 他有收集战刀的爱好，可惜这柄史无前例的战刀绝无可能成为他的收藏品，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能够握在手中，帮这柄刀实现最后的价值，他就已经别无他求了。 “我就是我，我忠于主人！”小圆的表情和语气冷硬刻板，双手合金战刃微微抬起，她知道主人很忌惮这柄长刀，如果罗琦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她会毫不犹豫下杀手。 “你就是你？”罗琦突然仰天大笑了几声，笑的眼泪都冒了出来，“我是真的做错了，现在就是我赎罪的时候，你放心，我会让你找回真正的自己，记住，别再伤害你爱的人了！” 说完，罗琦猛然将高举长刀对准天空，双眸囧囧如燃烈焰，字字铿锵宛若狮吼：“去吧，阻止这一切，我……” 话音未落，小圆已然合身扑来，合金战刃怒斩落下，直接将罗琦的上半身从肩到腰斜斜斩断。 上半身缓缓滑落，切口光滑如镜，整颗量化心灵都露了出来，然而罗琦眼神却并未暗淡，嘶声喊出了最后几个字：“我 赎 罪 了！” 随着上半身滑落在地的噗通声，握刀的手臂突然从肩部脱离，手臂末端三个端口喷出炽亮的光芒，骤然加速狂飙冲天，几秒钟后，大臂熄灭脱落，小臂末端也喷出炽亮的蓝光，以更高的速度直冲天际，朝云端的结晶树顶部飞去。 做完这一切，罗琦的下半身也晃了晃摔倒在地，望着渐渐远去的蓝光，望着结晶树顶端挣脱桎梏的星和凛，眼中的神采终于渐渐暗淡，最后他笑了，他赎罪了，他有资格带着笑容离开这个世界。 只希望，终有一天，这个世界能如他的愿望那样变得更加美好，再也没有疾病和痛苦，没有罪恶和争斗，每个人都能善良宽容，幸福快乐。 小圆没有来得及阻止飞天的手臂和长刀，她俯视着面带笑容的罗琦，忽然蹙眉颤抖了一下。 …… 结晶树顶端 星和凛的突然挣脱让楚怜心大吃一惊，她挥手想重新控制晶体将两人包裹禁锢，却骇然发现控制受到了极大阻力，那万众齐心的力量，不但在反抗她，而且还在争夺她的主意识控制权。 这就好像是蓄积能量的火山，蓄积过程中，火山会变得越来越强大，可一旦出现缝隙能量爆发，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再想压住几乎不可能。 “你犯了三个错误，第一不该让我和凛获得自由意识。” “第二则是不该觉醒个体意识，以前你之所以能牢牢压制吸收的无数意识体，是因为你没有独立的个体意识，只有强大到不可思议的本能，或者说意识聚合体就是你的意识。而当你和楚怜心融合觉醒个体意识后，你就和意识聚合体脱离了，本能的压制力也骤然减弱，所以意识聚合体才有反抗的机会。” “第三……”星伸出第三根手指肃然道，“你太低估了我们，我们或许很渺小，但我们能够团结在一起，我们能够坚持到底，我们不放弃！” 凛剧烈喘息，强忍空气稀薄带来的窒息感，扶着星尽量站直：“归根结底还是你太骄傲了，骄傲是生存的最大障碍。从你融合我妈妈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你终将失败，我妈妈从来没有消失，她一直在和我们并肩战斗！” 说到这，凛深深吸了口气，突然竭尽全力大喊了一声：“妈，我会坚持下去的，你放心吧！” 冥冥之中，好像真的有一个女人的身影从楚怜心身后浮现，她才是真正的楚怜心，她笑了，在对着凛微笑，这是欣慰的笑容，也是最后告别的笑容。 “不不不，这不可能，产生独立意识是我的进化，我是不败的，我是超级生命，你们这些蝼蚁，我要……”她抓着头发尖声嘶喊着，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镇定和轻蔑，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和不敢置信。 理智告诉她星说的是对的，可她无法接受，明明就差一步就要赢了，无论如何她也一定要跨出这一步，只要跨出这一步，她就有弥补的机会，她会继续永生不死，会继续做她新世界的上帝。 于是她狰狞地朝星和凛扑了过来，既然晶体暂时不受控制，那就将星和凛推下去，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无论机器人还是人类都必将粉身碎骨。 可惜，她再也迈不出这一步了，尖锐的破空声中，星陡然握住狂飙而来的k晶长刀，一步跨出双手握刀闪电般刺出，狠狠将她的右胸连同藏匿其中的心一并刺穿。 锋锐的紫色刀刃从背后穿出直指苍穹，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无数紫色颗粒从刀口旁边喷出，沿着刀刃周围形成奇异的带状结构结晶体，朝天延伸出上百米，在云端灿烂阳光的照耀下当真美丽到了极点。 这份美丽并没有持续太久，带状结构结晶体很快开始分解，重新变成颗粒状逆流回收，注入刀口后沿着刀柄爬上星的手，并飞快顺着手臂蔓延朝心口钻去。 星并没有太过吃惊，他的心也是用原始k晶造的，无论谁死谁生，原始k晶都一定会重新聚合形成完整体，假的楚怜心失败了，他就将成为原始k晶的完整体。 “我的，都是我的，是我的，还给我……”假的楚怜心软软趴在星的肩上，双手无力垂下，眼中的神采渐渐暗淡，口中依旧不停地呢喃着。 “既然你如此喜欢这个世界，就留在这个世界吧。”星抽出长刀，轻轻在她的肩上推了一把，她便如一片秋风中的落叶，从结晶树顶端飘出去，飘飘摇摇没入云端，落向这个她无限渴望的世界。 轰隆隆，随着假楚怜心主意识体的消失，结晶树内吸收的超巨量能量开始不受控制发生暴走，剧烈晃动的同时，龟裂不断出现并且蜘蛛网般蔓延，甚至还有破碎的晶体朝下掉落，顶部用于接引太阳能的晶体棱锥更是直接断裂穿破云雾掉了下去。 炽烈的紫光从裂缝中狂飙而出，晃动越来越剧烈，给人一种随时都会爆炸的感觉。 事实也的确如此，结晶树快要爆炸了，所有导弹的能量和结晶树本身的能量合在一起，爆发的威力足以将a市连同附近的城市彻底扫平，其威力比核爆有过之而无不及。 凛本来就呼吸困难，剧烈晃动中根本站不稳，半跪在地上剧烈喘息越来越难受，缺氧让她的意识开始迟钝，耳畔却传来清晰的结晶生长声。 这种时候，星一定会来扶着她牵着她，可是星没有，再加上结晶生长的声音和微微减弱的晃动，凛心中突然涌出不好的预感，而且越来越强烈，让她的整颗心都猝然抽紧。 强忍窒息感和脚下的剧烈晃动，凛踉踉跄跄朝星跑去，同时颤声大喊：“星，你要做什么？” 星已经不能移动了，他的膝盖以下都已沉入结晶树之中，并且还在继续下沉，望着踉跄跑来的凛，他所能做的只是张开双臂，语气轻柔如初春吹来的风：“凛，我必须做我该做的。” “该做的？不你别这样，别离开我好吗？”凛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倒在星的怀中，她紧紧抓着星的衣襟不敢松开，生怕一松手星就会随风飘走，她抬起头想看看星的样子，看到的却是一片黑暗，这里是现实，不是意识世界，那相拥而泣的告白，短暂的如梦一样。 星抬起手轻轻从凛的双眸上划过，所过之处立刻被薄薄的晶体覆盖，接着晶体破碎，化为细小的颗粒钻了进去。 “凛，你忘了意识世界中鼓励我们不要放弃的那些人吗？他们帮助了我们，现在该我们帮助他们了。”星的指尖落在凛的脸颊上，比柳絮还要温柔，泪水漫过指尖，凝结成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晶，融入星的手掌之中。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凛紧紧攥着怎么都不肯松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青发白，再一次，她的双眼重见光明，再一次，她看清了星的容颜，可为什么明明近在咫尺，却感觉远在天涯？为什么明明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重逢，却要再次离别？ 这一次，究竟是离别还是永别？ “可是，可是我舍不得你，求求你别离开我好吗？别离开我，别……”凛趴在星的胸口泣不成声，视线被泪水模糊，再也看不清星的样子。 “凛，我也舍不得你，所以答应我，在我离开之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天气还冷，出门记得戴围巾，还有……”星的腰部以下都已经融入结晶树之中，他沉默了一会，才捧起凛的脸，凝视着她的双眼微笑着说，“别忘记我！” 别忘记我！ 别忘记我！！ 别忘记我！！！ 星闭上双眼低头轻轻吻了下去，晶莹的泪水从两人眼角滑落，被风吹起飞向触不到的远方，淡金色的阳光照在结晶树上，也似不舍流连不去，为两人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边。 “我不会忘记的，永远永远不会……”凛紧搂着星的脖颈，几乎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她的脚下出现了一个晶体凝结成的圆盘，拖着她缓缓升起，一分分远离星，远离她一生最珍爱的人。 突然，凛擦去眼泪，在即将分离的刹那，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用抽噎却坚定的语气大声说：“星，再和我约定一次吧！” 十年前，就是这个小拇指和星许下了约定，于是才有了十年后的重逢。 十年后，她要用这个小拇指和星再次许下约定，并用自己接下来的一生等待奇迹！ 星笑了，笑的那么温柔，十年一瞬，以及对凛的全部情感，都融化在了这个笑容之中，他也伸出小拇指，和凛紧紧相勾：“十年后，如果有缘，我们再相见。” “我会等你，我一定会等你，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看星星，我等你！”两人的手指徐徐分离，凛被圆盘载着越飘越远，却依旧用尽全力大声呐喊着。 望着越飘越远的凛，星依旧保持着伸出小拇指的动作，轻声呢喃：“凛，我喜欢你……” 下一瞬，结晶树彻底将星吞没，那温柔的笑容也于此定格。 ps:ps：很长的一章，但还不是结束，明天，让我们一起迎接大结局。最后的bgm是泽野弘之的release my soul，手机不能听bgm的朋友可以下下来边听边看，切记最后这几章一定要听bgm哦~ 第一百九十五章 重逢于蓝天下 4:35 s 圆盘载着凛飘落在了电视台楼顶的天台上，与此同时结晶树也停止了晃动。 “凛姐！”洛洛大吃一惊，接着变的狂喜，连忙跑过去将凛扶起来，上下检查发现没有伤口才松了口气问道，“星呢？那混蛋跑哪去了？” 提到星，凛的眼神登时一阵黯然，但随即就被坚定和希冀取代，因为星和她再次定下了十年约定，上一次，星如约找到了她，这一次，她相信星终有一天一定会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在结晶树里，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凛擦干泪痕望向直没云端的结晶树。 “凛姐你的眼睛！”洛洛惊得双马尾都炸了起来，随即一把抓住凛的手激动地小脸通红。 凛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凝望着，这一刻，她不再觉得结晶树可怕，反而觉得格外亲切，因为那里有她深爱的人。 “快看，结晶树又亮了！”台长指着结晶树面色陡变，以为结晶树又要展开攻击，但她很快发现这次的亮光很柔和，充满了善意。 “我去，这是怎么回事？”郑强目瞪口呆望着周围，嘴里的烟头都掉了下来。 众人朝周围看去，只见整座城市中，无论建筑物上还是街道路灯上，所有结晶都开始解离崩碎，化为一缕缕紫色的流光逆流而起飞向天空，朝着那擎天的结晶树汇聚而去。 一朵又一朵充满死亡气息的晶体莲花徐徐凋谢，在墙上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空洞，追逐人类的机器人们纷纷停下，看看手中崩解消散的晶体，再看看远处汇聚万千流光的结晶树，全都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已经开始晶化，甚至已经完全晶化还没破碎的人类，全身晶体都顷刻间破碎，劫后余生重见天日的感觉，让他们忽然觉得空气是如此清新，活着是如此美好，以前太不懂得珍惜生活了，从今以后一定要好好活着，用心珍惜。 仓皇逃跑的人群在柔和紫光的照耀下也都渐渐安静下来，心中的恐慌被抚平，他们也都望向结晶树，意识中同时响起一个声音，告诉他们一切都结束了，机器人是无辜的，不用再害怕机器人。 a市如此，更远的城市也如此，整个天空都被绚烂的紫色流光覆盖，景象当真美丽到了极点，除非亲眼所见，否则无法用语言形容。 不少人都开启个人终端的录像功能，想将这美丽到无法形容的一幕记录下来，却发现生成的录像文件中什么都看不到，仿佛那笼罩天际的紫色流光并不存在于现实，而是存在于梦境之中。 灾难结束了，阳光重新普照大地，虽是寒冬，却让人感觉如此温暖。 结晶树一边回收散播出去的晶体，一边不断生长出新的枝桠，枝桠上凝结出一颗有一颗美丽的紫色果实，这些果实飞快成熟脱落，朝四面八方飞向城市的各个角落。 电视台楼顶天台上，两颗果实徐徐落下，一颗落在台长和魏诚夫妇面前，另一个则落在昏迷的彬身上，下方融化将他包裹了进去。 几秒种后，两颗果实同时崩碎，重新化为流光飞回结晶树。 “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啊！”幽幽从其中一颗果实中出现，双脚落地后立刻大喊着扑到台长怀中。 “幽幽！”台长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感受着怀中真实的触感，听着女儿熟悉的声音，猛地跪倒在地紧紧抱住女儿，泪水顷刻间滂沱而下，“幽幽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魏诚泪水也不受控制狂涌而出，无暇去思考原因，只是跪倒在地将妻子和女儿紧紧拥在怀中，管它什么原因，只要女儿回来，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其它都不重要。 幽幽也在哭，灾难将临的时候，她真的不想离开爸爸妈妈，可她不得不离开，她不能害了自己最爱的人，现在好了，她又回来了，而且是真真正正回来了。 “爸爸，妈妈，是那个叫星的大哥哥救了我，现在我已经不是机器人，我是人类，我又能长大了！” 幽幽抹抹眼泪一番话让所有人震惊不已，尤其台长和魏诚更是被突然降临的惊喜彻底淹没，女儿重新变回人类，这就意味着女儿不会再次过期，能一直一直陪在他们身边，他们终于能看到女儿长大成人后的样子。 说完，幽幽挣脱台长的怀抱，转身面向结晶树，双手聚在嘴边做喇叭状用尽全力大声喊道：“大哥哥，谢谢你！” 稚嫩却最最真挚的声音回荡在城市上空，凛的眼眶再次湿润，正如星曾经所说的那样，他爱着这个世界，机器人都爱着这个世界，正是为了这份所爱，星牺牲了自己的一切，献出了自己的一切，拯救了他深爱的一切。 “嘿，小菜鸟你醒了？之前差点杀了我，你倒是说说，这笔账应该怎么算？”郑强将刚刚转醒的彬浮起来，故作严肃地说。 “啊？什么？”彬一脸糊涂。 “哈哈哈瞧你这傻样，以后继续跟着我好好干，不过前提是，来来来抽一口尝尝。”郑强强行点了根烟塞进彬的口中。 彬下意识吸了一口，立刻被呛得连连咳嗽提泪横流，他半跪在地上不敢置信地说：“我，我怎么，怎么变成人类了？咳咳咳……” “当人类的感觉怎么样？”郑强再次将彬扶起来。 “烟可真难抽，呛死我了！”彬用厌恶的口吻说出了自己的直观感受。 “哈哈哈，那就不抽这鬼玩意了，从今以后，好好做人！”郑强用力拍拍彬的肩膀大笑三声。 …… 中心医院 一枚结晶果实落在大楼门口，破碎后一位护士双脚落地，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朝曾经工作的科室跑去，她回来了，她要见他！ “茗？！”漠正在接送来的伤员，看到不远处那熟悉的身影，登时怔住宛若石化，自从茗被回收，他就一直在沉浸在伤痛和懊悔中，每个夜晚都会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过去的一幕幕，浮现出茗的音容笑貌。 “漠！我回来了，我爱你！”茗泪水滂沱而下，狂奔着朝漠跑去，再也没有任何顾忌，大声说出了曾经直到最后都没有说出口的心声。 “茗！”漠手中的听诊器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也迎着茗狂奔跑去。 这一刻他也不再有任何顾忌，完完全全释放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感情，他错过了一次，既然上天给了他第二次机会，他就绝对不能错过，即便拼上性命也要紧紧握住。 两个身影在奔跑，泪水在空中拉出美丽的弧线，终于在经历了痛苦的生离死别后拥抱在了一起。 “茗，嫁给我好吗？”漠紧紧搂着茗，模糊的泪眼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嗯，我愿意，我愿意！”茗也紧紧搂着漠，这一刻她的世界只剩下化不开的甜蜜和幸福，她要用自己的一生来珍惜，以感谢那个给她新生的人。 …… 普通的小区，普通的单元楼，普通的民居，一个普通的女人从晶体中出现，迎着风踏着雪朝楼梯跑去，她是雪，她回来了！ “风！”她刚进单元门，就开始大声呼喊丈夫的名字。 风正在帮对门收拾被晶刺穿破的墙壁，听到楼梯间里的喊声，突然浑身一震，一点点转过头，不敢置信地透过没关的防盗门看向外面。 很快，一抹如雪花般的熟悉身影冲进了视线中，用力拍打对面的房门，呼喊着他的名字。 “雪？”风迈着僵硬的步子，一步步朝门口走去。 雪猛然停止拍门，一点点转过身，终于看到了寄托了她全部思念和爱的男人，这一瞬间，泪水和幸福同时模糊了她的世界。 “风，我回来了，你还要我吗？”雪颤抖的声音中有那么一丝丝担忧，不过这一丝丝担忧立刻就被狂风吹散。 “我要你，我只要你，你是我的，我再也不放你离开，绝不！”风一步步加速狂奔，卷起狂风猛然将雪紧紧抱在怀中。 风起雪舞，有雪的风有了形状，有风的雪有了生命，风与雪，再次找回了属于她和他的美丽天空。 …… 结晶树下疮痍的大地上，小圆突然一哆嗦意识恢复清醒，她怔怔看着面前倒在地上的罗琦，再看看自己双手的合金战刃，突然跌坐在地双目失神颤声道：“我都做了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 便在这时，两枚紫晶果实落在她身边，其中一枚将她包裹了进去，与另一枚一起升空，穿过城市落在孤儿院的院子里。 庭院中孩子们正在追问小伟凛和小圆的去向，小月蹲在那里哭，小伟则低着头一个字都不肯说，他能说什么呢？说小圆将凛抓走了？ 两枚晶体果实的降临，登时分散了孩子们的注意力，小伟立刻拦在最前面，小梦不在了，小圆和凛也走了，他必须承担起保护小伙伴们的责任。 然而，当晶体果实崩碎，小伟却突然睁大了眼睛，足足过了十秒钟，才哇的一声大哭出声，跌跌撞撞扑了过去，口中兀自哽咽大喊着：“小梦姐，真的是你，你回来了，呜呜呜！” 没错，结晶果实中出现的两个人，除了小圆另一个正是小梦，离开这么久，她终于回来了，重新回到了这个她深深眷恋着的地方。 “小淘气，爱哭鬼，不是答应过我不哭的吗？怎嘛，这就忘记了吗？”小圆伸出手指做了个无比熟悉的动作，轻轻在小伟额头上戳了一记。 这个动作更是让小伟顷刻间哭的稀里哗啦，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不断抹泪说我不哭，结果却哭的更厉害。 “好啦好啦，哭就哭吧，不过只许这一次哦。”小梦没有责怪小伟，张开双臂将小伟搂在怀中，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怅然，在他耳边轻声说，“抱歉离开你们，我回来了！” “哇！”得到许可小伟再也不做忍耐，抱着小梦号啕痛哭。 “小梦姐！” “小梦姐呜呜呜……” “小梦姐真的是你！”其余孩子也纷纷跑了过来，围着小梦哭个不停，小梦也止不住泪水往下淌，她回来了，这次她再也不要离开。 温暖的阳光照进孤儿院的院子里，让泪水折射出美丽的七彩光芒，这泪并不悲伤，充满了幸福和希望。 小圆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虽然不记得被控制期间发生了什么，但她肯定自己做了不好的事，甚至是伤害孩子们的事。她还配拥有这一切吗？还配得上孩子们单纯真挚的笑容和泪水吗？ 也许已经配不上了吧，既然小梦回来了，这里已经不再需要她。 然而，正当小圆悄悄退了一步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只小手轻轻拉住了她的手，她全身骤然僵住，低头看去正好和小月清澈的双眸对上。 “小圆姐，我知道你被控制了，你不是故意的，我不怪你，我们都不怪你！”小月拉着小圆的手，仰起头认真地说。 “唔……”刹那间，小圆的双眼就被泪水模糊了，她紧紧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却怎么都忍不住，小月的话，就像一缕光照进了她冰冷绝望的心中，让独自行走于冰原的她，重新感受到了温暖。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小圆猛然蹲下身，紧紧抱住小月泣不成声，她真的很喜欢这里，很喜欢这个家，她不想离开，真的真的不想离开，她原意永远留在这里，留在这个温暖的家。 良久，哭声渐歇，孩子们心中的悲伤都已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满满的幸福，小梦姐回来了，小圆姐也还在，凛姐很快也会回来，还有什么值得悲伤的呢？ 小梦走到小圆面前，轻轻拉起她的手柔声道：“从今以后，我们一起照顾这群小捣蛋吧！” “嗯。”小圆点点头终于笑了。 “我才不是小捣蛋，我已经长大了！”小伟擦擦眼泪撅着嘴抱怨。 小梦还是那个小梦，弯腰拉下右眼皮做了个鬼脸：“你就是小捣蛋小淘气，还是小懒虫，咯咯……”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出来。 欢快的笑声取代了哭声在孤儿院的院子里回荡，这里不再有悲伤，这里很完整很幸福。 第一百九十六章 十年 大结局 4:35 s 2055年12月25日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十年，这十年间还真发生了许多事。 首先当然是城市从灾难中恢复了过来，人们的生活恢复平静，由于机器人都被变成了人类，所以没有人去追究机器人的责任，世界上也再没有真正的智能机器人存在。 当然，小海的母亲莲除外，莲终究没有找回心灵，却通过自我进化获得了相当高的人格模拟完整度，除了没有身体，几乎和曾经的莲一模一样。 其次是孤儿院被取消了，灾难过后人们更加意识到珍惜的重要性，必须让每个孩子包括被遗弃的孤儿拥有完整的家庭，于是领养制度被重新推行，凡是被遗弃的孤儿，都将在相关部门的监督下接受领养，以保证其健康成长。 被取消后，孤儿院再也没有接收新的孤儿，在小圆和小梦的照顾下，孩子们都健健康康顺利长大上了中学，小梦终于完成了亲自送小伟去中学的愿望。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四年前小海和洛洛结婚了，小海终究还是将洛洛追到了手。 婚礼是在空中举行的，非常浪漫温馨，凛当时是伴娘，望着漂浮在空中交换婚戒紧紧相拥的幸福恋人，她不禁再次想起了结晶树顶和星分别的那一幕。 星的话语、星的笑容、星的拥抱，都是那么那么清晰，如果这是她和星的婚礼该有多好。 “凛姨凛姨，快讲下去啊，后来怎么了？”小男孩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拽了拽凛的袖口，将凛从回忆中唤醒。 凛微笑着摸了摸男孩的头，这是洛洛和小海的孩子，才三岁，总是喜欢赖在她这里缠着她听故事，洛洛和小海这对活宝夫妻也乐得清闲，动不动就满世界旅游，每次都将儿子扔给她照顾。 这不，活宝夫妻又跑太空玩去了，有时候凛真的很怀疑，小海和洛洛这对活宝到底有没有长大。 “后来啊，他拯救了所有人和机器人，机器人都变成了人类获得新生，被晶化吞噬的人类也重新活了过来，甚至那些曾经过期被回收的机器人，也许多都被重新赋予生命。”凛说。 “哇，好厉害，那他真是大英雄，可为什么没有纪念碑呢？”小男孩歪着头问。 “当然没有，人们并不知道是谁拯救了他们，他也从来没想过告诉人们，这就是他。”凛的语气很骄傲。 “凛姨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他到底是谁？”小男孩又问。 “他啊……”凛拿起桌上的相框，轻轻抚摸照片中带着阳光般笑容的男人，她的笑容的变得异常温柔，“是我最爱的人！” 便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推门的吱呀声，凛以为是小梦，转头笑问：“你准备什么时候……” 然而，话未说完却戛然而止，凛的双眼一瞬间彻底被泪水模糊，同时模糊的还有那熟悉的身影，那等待了十年的身影！ “凛，我回来了！” 温暖的阳光从窗口照进屋子，两道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直至最终重合在一起。 （全文完） ps：写下这个结尾，小希有种全身虚脱的感觉，不过内心却是满足的。终于将星和凛的故事完整写完了，相爱的人儿历尽磨难终成眷属，相信这也是大家希望的吧，至少这是我希望的，正如我的笔名希音心一样，希望的声音回荡在心间。希望我的文字能够带给大家希望和温暖，希望我能一直在创作的路上勇敢走下去，去创造更多活生生的角色，去创造更多温暖的故事。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也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我，新书《死亡推演》已发布，欢迎大家收藏按爪。 最后，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让我们一起铭记星和凛的故事，铭记这份温暖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