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好相公》 第1章 翠娘,你家相公又跳河了 “黄昏惨惨天微雪……” “修行坊西鼓声绝……” 寒冬腊月,长安城飘着小雪,雪花静默无声,落在地上又化为泥水。 一个穿着破旧长衫黯然神伤的男子站在小桥之上,念完这句诗扬天长叹,接着一头就朝桥下的水里投去。 过了大约有半柱香的时间,“噗通”一声,水里的这个人又浮了起来,纪颜就醒了,周围全是冰水,虽然水深只到脖间,但是脚下奇滑无比,水流湍急,这一下脚跟不稳猝不及防还呛了几口水。 纪颜第一反应就是谋杀,明明他刚和三五好友喝酒刚刚散场,迷迷瞪瞪的朝家走。 该死的,是谁把他推到这么冷的河水里想要害死他? 他使劲踮起脚尖从冰水里钻出头来,下意识的大喊救命。 只见路旁一个胖乎乎的妇人手放在嘴边成喇叭状,冲着东面大喊:“翠娘,你家相公又跳河了!” 纪颜左右一看,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水里。 听着有点纳闷,又?她为什么要说又?但是求生意识让他继续求救:“快点救我!” 路边行人看到,下来救了纪颜,纪颜呛了几口水,身上衣服湿透,又冰又冷,头晕目眩,失去意识之前,只觉得周围围了很多看热闹的穿着古代衣服的演员,还有一个瘦弱的小娘子哭哭啼啼的就跑了出来,伏在自己身上哭鼻子。 纪颜心里盘算,自己当演员了?按照套路,还是一上来就跳河自杀又被人救起来的主演之一?周围这些群演表情都真真切切,戏不错嘛。 “我刚才看的分明,这位仁兄明明是自己寻死的,但何又喊了救命?”路人甲可能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操作,不由的好奇问道。 “这位仁兄一看就不是住在这附近的吧?那你就有所不知,这位纪乡贡(乡贡是唐代科举的一个名称1)是我们修行坊西出了名的人物,今年已经是第四次跳河寻死了!大抵是跳下去觉得水太冰,受不了这个苦,半路又决定不死了吧。”路人乙答道。 路人甲:“……” 你特么才想死呢!纪颜正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身上时而冰冷,时而滚烫,眼皮重重的抬不起来,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纪颜躺在一张暖炕上,盖着一张薄薄的棉被,一个穿着补丁衣裳的女人正扭着小腰在房间里忙活,见纪颜醒了,女人欢喜不已,端了一只大碗连忙走过来,扶着纪颜坐起来,又用木勺喂纪颜喝滚烫的姜汤,可能是怕纪颜烫着了,还用小嘴吹凉了,才一勺一勺喂给纪颜。 纪颜出了一身汗感觉自己好多了,身上的烧也退了,掀开被子语气轻松对那女人说:“谢谢你照顾我,我感觉好多了,我要回家了。” 女人愣了愣,很委屈的揪着自己的衣角,眼圈就是一红:“相公你要去哪,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这就是咱们的家啊?” “好啦好啦,演戏演过分了,摄像头在哪?我怎么一直都没看见?”纪颜推开这个女人,左右张望。 这个小房子破破烂烂的,哪怕现在是深冬天气,顶棚角落处还有个窟窿,只用茅草堵了堵,冷风嗖嗖的往里面钻,家里的摆设也陈旧不堪,都是些破烂瓦罐,家徒四壁,纪颜虽然不确定这是什么戏,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剧组一定很穷。 女人难以置信的看着纪颜,好像都有点傻了:“相公,什么是摄像头?什么是演戏?” “摄像头就是……”纪颜语塞,有点惊讶的看着这个女的,他甚至怀疑这个女人是骗自己的,这是他那几个同事喝酒的同事一起给他设的局,想要看他的笑话,但是女人急的眼看金豆豆就要掉下来了,纪颜心说见鬼,这都是神马情况?!! 女人看着纪颜,一下委屈的哭了出来,眼泪汪汪的哽咽道:“我就知道相公你不要我了,你三番两次寻死,可是对我不满意吗?这初冬天奴家要支撑小店还要替你担忧,相公三年没有考上秀才,那就明年再考,奴家相信凭相公的学识一定能够高中的……” 他在这部古装戏里是个三年没有考上秀才,还是一个要靠女人才能养活的悲情小白脸子? 女人的哭声让纪颜心烦,他也不想再继续这个恶作剧了,抬脚就往门外走,“咚”的一声就推开了破旧的木门,走了出来,但是纪颜一出来,就愣住了。 天地间一片雪色。 没有他预想中的那些纷繁复杂用来拍摄的机器设备和线路,没有他想象中那些穿着马甲的执行导演,没有刺眼的镁光灯。 外面只有天色黑了,雪在天地间挂起了一道厚重的雪帘,暮霭沉沉,只剩下雪花落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还有破破的小屋里火炉里木柴炸裂“哔哔啵啵”的微响声,没有路灯,甚至没有电线杆,除了雪夜映照的微蓝色以外,白茫茫的一片空无一物。 “别搞恶作剧了!都给我滚出来!要不然我就生气了!” 纪颜冲着周围大喊,但是回应他的只有纷飞的大雪,他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但是也觉得自己被恶作剧弄的如此狼狈像个傻子。 果然看到纪颜像傻子一样站在街道上,两个穿着黑色皮裘大氅,肩膀上落着积雪的过路武侯,把手按在腰刀和锁链上,凶神恶煞上前就要绑了纪颜要去大牢里问话。 屋里的女人哭着说自己家相公下午跳河把脑袋碰坏了,才会在一百零八声净街鼓落下之后的宵禁时间出门,绝对不是故意为之。这小娘子哭着鼻子好说歹说,两个武侯才饶了纪颜一命,但还是虎视眈眈的在门外盯了一会,确定纪颜不再出来之后,才在黑夜中才如同两个恶兽在雪地上留下两行脚印慢慢离去。 “相公,你一定饿了吧,吃点饭吧。” 女人关了门,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把碗筷放在桌上,女人这么一说,纪颜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吃东西,肚子还真有点饿了,这才回过神来坐在桌边。 只见桌上孤零零的只有两碗小米粥,一碟萝卜咸菜。纪颜以前是孤儿,凭自己的能力考了大学,四年全额奖学金,毕业之后又进了一家全国最大的it公司做白领,刚刚工作不久虽不说是大富大贵但也是衣食无忧,一碗清可见底的小米粥却是他到了这个世界的第一顿饭。 一盏油灯在灶台上摇曳着,纪颜虽然一时间适应不了这里的环境,但是他也注意到对面这个在他身边忙碌了一天,也哭了一天的小女人,端着粥碗喝的香甜,可能是见到自己相公死而复生,她很快恢复了欢快的神情,时不时偷偷打量一下纪颜脸上的神色,但是她那双布满冻疮裂痕饱经沧桑的手和她还有点稚气的脸并不相当…… 眼看着小女人把面前的粥喝完,又偷偷的打量纪颜那碗粥,纪颜叹了口气,把粥推给了小女人,温声说:“我没什么胃口,你把这碗也喝了吧。” 小女人见纪颜再三推辞这才乖巧的点了点头,把粥喝了,纪颜装作高烧糊涂的模样旁敲侧击问了一下女人的情况,小女人叫张翠娘,今年十八岁,是落水乡贡纪颜的娘子。 娘子……啊哈?…… ……娘子这个词还是有点陌生啊! 其实纪颜以前也谈过一个女朋友,长相漂亮,两个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女的竟然提出了分手。 “为什么?”纪颜不解的问道。 “因为他很有技术,我很欣赏他的技术。”她说道。 纪颜一头黑线,难道自己的技术不好吗?:“什么技术?” 女人幽幽的看了一眼纪颜:“他会单手开法拉利。” …… 小女人去洗碗烧水的时候,纪颜躺在炕上看着墙角的破洞,觉得头很疼,这里是长安城,也就是现代的西安城。 未来一千多年的某一天,他会在这里出生,从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变成一个上学工作的成年人,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找到和自己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另外一半,谈一场恰如其分没有单手开法拉利第三者的恋爱结婚生子,就转眼来到了现在的年号为贞观十年的唐朝,之前的一切都像幻影一样化为了子虚乌有了。 纪颜啪的给自己一个巴掌,一秒以后,脸部的神经准确的传递给他一个信息:疼。这不会是在做梦。 他虽然不是学历史的,但是他也知道贞观这个年号意味着什么,周围的环境,还有那些按刀巡夜的武侯,这些没办法否认的事实,那就是:他穿越了。 油灯摇曳,家徒四壁,还有一个只有十八岁,要是放在现代很有可能还有可能在上高中的小女人,相对他现世二十九岁的高龄来说,更像是怪蜀黍和萝莉的搭配,唐朝人结婚着实有点早啊……纪颜正胡思乱想,张翠娘又端着一铜盆的热水进来:“相公,奴家伺候你换洗吧。” 翠娘说着就把水盆放在一边,蹲下来要给纪颜摘去鞋袜。 这是要给他洗脚啊!纪颜这个前世的单身狗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心里局促紧张,连忙说自己来就ok。 翠娘抬起小脸怔怔的看着纪颜:“相公,我每日为你洗脚,有何不妥?另外,何为……ok? ” 1乡贡:唐朝基本用了隋朝的科举制度,常科的科目有秀才、明经、进士、俊士、明法、明字、明算等五十多种。其中明法、明算、明字等科,不为人重视。俊士等科不经常举行,秀才一科,在唐初要求很高,后来渐废,后来明经、进士两科才成为唐代常科的主要科目。唐朝许多宰相大多是进士出身。常科的生有两个来源,一个是生徒,一个是乡贡。由京师及州县学馆出身,而送往尚书省受试者叫生徒;不由学馆而先经州县考试,及第后再送尚书省应试者叫乡贡。 第2章 扎心了,老铁。 “ok……ok……就是可以的意思,我自己来就行了。”纪颜扣了扣脸颊他一时间忘了这个时代的人还不知道西洋英文为何物,连忙解释说。 油灯的光照在翠娘的侧脸上,翠娘刚才用水洗了脸,之前脸上的泪痕和污渍都不见了,脸蛋照映的红扑扑的,相比之前多了几分俏丽,大大的眼睛楚楚动人,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干瘦的女人洗干净脸之后还有几分姿色。纪颜一时看着有点发呆,又连忙摇了摇头,自己虽然是个正常的男人,但也不能对这个小萝莉动了心思,老脸一红。 翠娘蹲在地上莞尔一笑,不顾纪颜阻拦,继续给他脱去鞋袜,还用手指试了试水温确定不烫了,捧着纪颜的脚按进了水盆里按摩起来,一边轻轻的揉搓一边红着脸说:“翠娘都给你洗了三年脚了,也不差这一回,相公你是读书人,读书人金贵着呢,哪能自己洗脚,相公迟早是要考上秀才考上进士做官老爷的……” 翠娘一边兴高采烈的说,那股劲就好像纪颜现在已经考上了进士了一般,一边兀自帮纪颜揉脚。从脚上传来了触感水很暖和,但这句话纪颜却听着觉得鼻腔一酸,因为能感受到翠娘的手上粗糙的老茧和伤口刮过脚背的感觉,一个女人能为一个男人做成这样,纪颜心里隐隐有触动,眼圈都有点发红。 洗了脚,上了床。一床薄薄的被子,翠娘搂着纪颜的腰紧紧的靠着,好像生怕她睡着了纪颜会跑了似的,纪颜虽然对翠娘没有什么胡乱的心思,但是和一个女人这么近的靠在一起,却一直睡不着,到了天色闷亮才渐渐睡着。 等第二天纪颜醒了,已经日上三竿,翠娘正在小房子门外的灶台上忙活,见纪颜醒了,翠娘给他从锅里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 与其说是羊肉汤,其实只有羊骨头上粘连着一些可怜的肉星,纪颜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一股腥臊之气味道实在是难以言喻,再看铁锅里的肉汤,清汤寡淡,除开盐味,也没有调味料,实在难以下咽。再看这会已经日上三竿,店里一个吃客也没有,也难怪翠娘这个小店如此破败,日子经营的如此惨淡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如果对面的人家生意也是如此寡淡也就算了。 但是反观对面那家同样挂着羊汤招牌的店铺,这会昨夜的雪已经停了,正是暖洋洋的大清早,店小二的吆喝声四起,客满为患,门脸足足比翠娘这个小摊大了三倍有余,对面一个穿着暖和狐裘,胖胖的掌柜的把手插在袖子里捂着手,站在门口轻蔑的看了翠娘的小店一眼,可能是见纪颜目光不善的盯着他,鄙夷的哼了一声又转身摇晃着肥肥的肚子回去招呼满堂的客人去了。 …… 扎心了,老铁。 纪颜皱了皱眉头,低头看着翠娘还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往火塘里塞柴火,原本俏丽的脸上又粘上了黑灰,纪颜就有点生气,虽然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是既然来了,他就无法忍受看着这个瘦巴巴的柴火妞过这般艰辛的日子,他毕竟还是个有手有脚的男人。 “翠娘,我来吧。”纪颜边说边要蹲下来帮翠娘。翠娘愣了愣,她相公以前整日都是在房中摇头晃脑的读书,从未主动帮她干活这种烧火做饭的粗活,翠娘站在一边局促的揪着衣角:“相公,你还是用功去读书,这种活计交给我干就行。” “这几天我看书看累了,闲置两天换换头脑也不打紧。”纪颜笑了笑说:“这里交给我就行,你去帮我买点东西。” 纪颜回到房间里,略一思索,用笔纸写下材料,这毛笔着实不会用,勉强写完递给翠娘,翠娘虽然是个女人但也识字,粗粗一看,都是做饭的食材,这上面的食材除了一味翠娘闻所未闻,其他都在西市见过,翠娘有点为难的说:“相公,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钱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纪颜又写了一张欠条,心里没底:“你拿去给店家说,三日之内,相公连本带利都会还回去,这样行不行?” “行!”翠娘拿着纪颜写的食材和欠条,相公这是要亲自下厨吗?他以前可从未做过饭,这能行吗?翠娘心里担忧,坎坷不定。 纪颜看着翠娘惴惴不安踩着碎步离开了,嘴角微扬,他能看出来翠娘的担心。 但别忘了,他可是来自一千多年的未来,什么美食没吃过,热爱旅行的他,曾经在西北大漠认识了一个维吾尔族大叔,软磨硬泡从他口中知道一碗正宗的百年老店羊肉汤制作的秘法。 不到半个时辰,翠娘回来了,打开布袋,为难的说:“相公,花椒,生姜,西市就有,新鲜的小葱现在冬日不好找,店家听说是你要用,专从地窖拿出秋天藏好的小葱,但是那味土豆,我问遍小贩,谁都没有听过,这土豆究竟为何物呢?” 纪颜想说,土豆切成滚刀块,放在羊肉汤里煮面,咬上一口软软糯糯还带着羊汤的鲜美别提多可口了。 “土豆就是……没有就算了。”纪颜拍了拍脑袋他搞忘了,土豆在明朝才传入中国,还属于舶来品,唐朝这会还没有,但缺了这种食材也影响不大。 他之前还担心翠娘能不能空手佘来这些食材,这要放在现代去买点东西,小贩肯定板起脸来,阴阳怪气的说小本买卖概不赊欠。但没料到古人质朴,读书人说话还是有分量的,哪怕是一个穷酸的乡贡说话也如同是落地生根,说了三天,就绝对不会第四天早上再去还,哪怕砸锅卖铁都会还账。 这个世界到底,还是给了纪颜一点不一样的感觉。 既然食材基本齐全了,纪颜挥了挥大手,在翠娘心疼的目光中把她早上熬制的那一锅肉汤尽数倒了,又重新在大锅里加入了凉水,把翠娘新买新鲜的羊肋骨成块也不用洗,放出了冷水当中,肉一定要冷水下锅,这样一来羊肉外紧内松,可以锁住肉内本身的水分,让肉质更为鲜美。 然后纪颜在柴火中,又看到了一小节松枝,剥了松枝丑陋干瘪的外皮,露出里面白嫩的木棒,把松枝扔进了汤水里。别小看这一截松枝,它不但能去除羊肉本身的腥味,而且会增加一股香气。 大火烧开水,放入一小嘬花椒,姜切片放入,然后转成小火炖煮,纪颜把翠娘摘干净的小葱又切成了葱末放在一边备用,然后拍了拍手,又问翠娘家里还有没有面了,翠娘红着脸摇了摇头,纪颜又让翠娘去赊了两斗白面。 把剁肉的案板洗干净,倒上面粉,加水反复揉面,没一会一个光洁的面团就出现在案板之上,纪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这个读书人的身体到底是没有以前那具喜欢徒步旅行的身体强悍,揉个面团就浑身大汗,看样子以后得多锻炼身体了。 纪颜在这旁若无人的忙活,站在一边的翠娘却怔怔的看傻眼了。 自己这个相公以前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君子远离庖厨。他别说会亲自下厨了,就是翠娘开这个营生的羊汤小店,他都嫌弃的紧,每次看到油腻腻的案板和灶台都是一脸厌恶,今天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那团均匀白胖的面团,翠娘自问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可能做出来,看熟练的动作,倒像是做了上百遍一般,见纪颜在这初冬天气里都是汗如雨下,翠娘又心疼的用袖口给他擦汗,本想开口帮他出力做,但是纪颜接下来的动作让翠娘又不太明白,只好作罢,只好站在一边看。 纪颜把一张还算平的铁锅放在炉上,又在锅底抹了一层麻油,面切开一个一个的小孩拳头大小的面疙瘩,然后用擀面杖干成圆形,上面摸上葱花麻油,大约半指来厚,尽数放进了摸了麻油的平锅当中。 纪颜盖上锅盖,过了十分钟,他又掀开,一股葱香就迎着翠娘扑面而来,纪颜翻了一下面,一个个金灿灿的面饼就出现在翠娘的眼前,翠娘偷偷的咽了一口唾沫,纪颜笑了笑:“别急,做好了第一个让你吃,看看汤好了没有?”这话说得翠娘又红了脸,低低答应了一声,去揭开肉汤的锅盖。 翠娘打开锅盖,香气四溢,再看汤色浓郁,色白似乳,看着卖相就比她那一锅更有食欲,不由的自惭形秽,纪颜看了一眼笑了笑道:“快两个小时……不对,一个时辰了吧?差不多了。”这会还没有小时这个计量时间的单位,纪颜连忙改口。 纪颜取了碗,碗底放上盐巴和之前切好的葱花,其他什么都不用加,滚沸的羊肉汤往大碗里一浇,喷香扑鼻,再填上两块羊肉,从锅里取出一个饼子,让翠娘坐下来试尝一下。 翠娘看着眼前飘着绿色小葱的浓郁的肉汤,还有一张金灿灿的小圆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相公什么时候厨艺这么好了?但是以前又从来没有人这样做过羊汤,她心里坎坷不安,又抱着最坏的打算大不了省吃俭用,卖了自己的小店也可以还清食材的钱,试着尝了这么一口羊肉汤,然后又咬了一口还有点烫嘴的面饼。 “怎么样?好吃吗?”纪颜见翠娘低着头半天不说话,心里有点犯嘀咕,难不成是自己长时间没做,这手艺潮了? 翠娘突然低着头就哽咽了起来,纪颜翻了个白眼,心说有这么难吃吗?都把这柴火妞难吃的哭了? 他准备拿起木勺,自己尝一口,翠娘突然抬起头,用手抓着纪颜的胳膊,眼睛瞪得圆圆的,眼角还有晶莹的泪滴:“相公……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肉汤和面饼!!!” 第3章 相公,伺候你宽衣吧。 吓了纪颜一跳,还以为做砸了,他笑了笑自己又尝了一口,非常满意。 虽然这里环境简陋,食材不全,但是味道仍然由现世水平的十之八九,简直可以把隔壁家的小孩馋哭了,大手一挥:“好吃就行,别哭了,翠娘你就等着收钱吧!” 翠娘也是满心欢喜擦干眼泪,不用赔钱了,这么好喝肯定有人买账。 但是偏偏现实不尽人意,等了小半时辰,还是没有人进翠娘这家小店,翠娘不由的又有点失望,眼看着金豆豆就要往下掉。纪颜看在眼中,心里明白。这和开发软件是一个道理,平时翠娘的手艺太差的缘故,所以没有回头客,只能重新再拉拢客户了。 纪颜心里一盘算,昨天听那两个路人说过,自己这具身体的前任主人虽然惨是惨了点,三年没考上秀才,又靠老婆养活,一年跳河自杀四次,但却在这个邻里街坊有非常大的知名度——虽然有极大的可能是臭名远播,但是他没皮没脸的也不在乎。 纪颜心里有了主意,先是给翠娘擦了擦眼角里的金豆豆,神秘的笑着说:“别急,有我在,你就在这等着,我保准把客人给你拉进来,你信不信?” “恩。”翠娘乖巧的点了点头,就看到纪颜忙活着从地上挑了一块不用的木柴擦干净,然后又拿出毛笔在木板上写了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贡生羊肉汤”。 纪颜给了翠娘一个玩味的笑容,捧着大木牌走出小店,站在了小店门口,稍微酝酿了一下,清了清喉咙,纪颜出其不意的朝天扯了一嗓子:“新鲜出炉的贡生羊肉汤!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响午来碗羊肉汤,给个神仙都不当!” 纪颜出其不意的在门口吆喝了起来,翠娘傻了眼了,她这个相公平日里为人文绉绉的,开口不是古诗就是之乎者也,和生人说话脸都会红的人,今天真像是变了个人似得。 纪颜的声音又响又亮,这会正午正是人多的时候,邻里街坊围过来看,指指点点:“这个纪相公平时说话都脸红,今日声音居然如此豪迈?” “你还不知道吧,昨天这位纪相公跳河自杀未遂,兴许是摔坏了脑壳吧!” “翠娘跟着他真是吃了苦头了!若是嫁给我当小妾,我定当好好疼爱她的,嘿嘿嘿……”一个肥头大耳的商贾猥琐的笑道,笑声还没有落就变成杀猪一般的嚎叫,原来是被自家娘子拎起耳朵赶回家去了。 别说纪颜这么放开声音一吆喝,一个留着大胡子的黑小子进了店里,重重的拍了拍桌子,三个铜板就落在了桌子上:“本大爷今天还真要尝尝,你这贡生读书人卖的羊肉汤有什么新鲜,当真给个神仙都不当?这牛怕是要吹上天?” 纪颜微微一笑拱了拱手:“这位客官也知道我这是亲自做的贡生羊肉汤了,自然不能和对面的寻常羊肉汤相比。对面三个铜币一碗,我这里要四个铜币,而且再加我这个秘制泡馍,还得多加一个铜板,总共五个铜板。” 这人倒是也爽快,从腰间又摸出四个铜子:“好!总共五个大子,快快上饭!你去长安城里打听打听,小爷我可是长安城里第一等的聪明人,也不是好糊弄事的,若是不好吃,非要掀了你这个摊子不可!” 这位仁兄…… 你真的是长安城里第一等的聪明人? 纪颜看了看桌上的七个铜币竟然无言以对,这位仁兄是不识数还是咋地,先掏出来三个铜币,然后又掏出来四个,你们家三加四等于五啊? 不过好歹也是第一位客人,纪颜上了羊肉汤和泡馍,这人看着色泽浓郁的羊肉汤和金灿灿的饼子眼前一亮,也不嫌烫,低头咕噜噜的喝了一大口,挑了一块羊肉进嘴里吧唧吧唧嚼了起来,然后又咬了一口饼子,等咽进嗓子眼里,眼睛瞪的像铜铃似的硬着脖子喘气如牛,半响都不说话。 门口路过的人都围着瞧,当然也有可能是等着看这人掀了这个小店是如何热闹的一番景象。 纪颜心里盘算,好吃不好吃,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么多人看着呢? 只见这人过了一会,好像回过神来一样猛然拍了一下桌子,发出一声巨响!然后低下头三五口把一碗羊肉汤和饼子吃完,吓了纪颜和翠娘,周围人一大跳,然后抬起头大汗淋漓的叫嚷道:“好吃!痛快!” “他爷爷的,我在陇右吃过的那些胡人做的胡饼羊汤也没有这个好咧!快再给少爷我来上三大碗!” 纪颜眉眼舒展,微微笑了笑:“得咧,你等着!翠娘上汤!” 翠娘慌忙装了三大碗,这人硬是气都没喘一下,干掉了三大碗,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其中一个路人甲有点疑惑的问身边的人:“这肉汤当真有这么好吃?喝了一碗还不够,还要喝三碗四碗?” 旁边一个路人乙小心瞟了一眼店里那个客人,遮着嘴小声道:“一看这位仁兄,你就不是长安人士吧?” 路人甲露出点迷惑的神情:“我确实不是长安人士,最近才来此处落脚。此话怎讲?” 路人乙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就对了。仁兄有所不知,那位坐在店里的黑小子是鼎鼎有名尉迟大傻的儿子,尉迟小傻。正所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此人到哪都说自己是天下第一的聪明人,谁也骗不了他。但其实他就是长安城里公认的天下第一最傻最老实的人!他说好吃了,那肯定没跑了!” “啊?那不行,这么好吃我也得尝尝!”路人甲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反其道而行之,这城里最傻最老实的人都说了好吃,这还能假的了吗? 路人乙:“……兄弟且慢,咱们一起进去尝尝。” 别人没有注意到这番对话,但是纪颜却竖起耳朵听了个仔细,他看了一眼还在狼吞虎咽的黑小子,尉迟大傻和尉迟小傻是什么人?没想到这还是个长安城里有名气的。 开门做生意果然是需要人气的,见里面坐的吃客不少,打门口进来的人也就慢慢多了起来,但还是有些过路的人在观望。 纪颜望见那黑小子尉迟小傻吃完了正捧着圆圆的肚子,拿着羊肉骨头剔牙,笑呵呵的走了过去:“这位尉迟小傻……不对,尉迟兄弟,这肉汤味道怎么样?” 尉迟小傻裂开大嘴嘿嘿一笑:“好吃好吃!” 纪颜心里一乐,看你把牙缝里粘的羊肉丝都挑出来,还舍不得放进嘴里嚼一嚼意犹未尽的样子就知道了。但他却故意板起脸说道:“不对,不好吃。” 尉迟小傻不乐意了,摇头晃脑的说:“怎么不好吃?你这店家也是,还有自己砸自己招牌的?本小爷说好吃就好吃!我看谁敢说不好吃!” 他声若洪雷重重把木桌拍的震天响,这铜铃一样的眼睛说着还向周围一扫,周围客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纷纷弱弱的响应:“好吃好吃。” 尉迟小傻哈哈大笑道:“你瞧见没有?吃过的人都说好。” 纪颜摇了摇头苦笑道:“不对不对,光是你们说没用,不算是真正的好吃。要是全长安的人都知道我这贡生羊肉汤好吃,那才是真正的好吃,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咧?” 尉迟小傻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拍了拍桌子看着纪颜说道:“行!你等着,我就要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你这羊汤有多好吃!” 尉迟小傻说完扔下一把铜币也不管多没多,风风火火的就跑到了店外面,扬天就是一嗓子:“修行坊的贡生羊肉汤我尝过了!非常好吃!都去吃啊!” 然后跑出去一截子,又扬天喊道:“谁不吃就是和我过不去!修行坊的贡生羊肉汤我尝过了!非常好吃!都去吃啊!……”尉迟小傻一路小跑一路大喊,看着他的憨厚的背影,纪颜拍了拍手心中感慨万分:古人诚不欺我,质朴啊…… 不知道是不是尉迟小傻的奔走活广告起了作用,翠娘这小店就没有空出来座位过,来往的人是络绎不绝座无虚席,这小店生意根本没有这么好过,翠娘忙的晕头转向,但是只要自家相公喊一声:翠娘,上汤!她就觉得心里面美滋滋的,好像以前受了再大的苦再大的累也浑然不觉一样。 很快就要宵禁了,昨夜的雪还没化完,大地万物又恢复了那一抹雪夜来临前的微蓝色,翠娘送走了“慕名而来”的最后一个客人,抹了抹鬓间的香汗,然后做贼似的看了看外面关上了门,抱着一个木匣子进了后面属于她和相公的小房子里。 纪颜大爷正躺在暖炕上翘着二郎腿,用一把小茶壶美滋滋的往嘴里送水,忙了一天躺着什么都不干小憩一会才是人间头一等大事。 翠娘的脸在油灯的照应下红扑扑的,但却没有疲倦的神色,趴在老旧但是擦洗发白的小桌子上,把小匣子里的钱倒出来数了一遍,一枚一枚的用布擦拭干净,然后再数一遍,十个十个的用线穿放在一起,拿出一张纸记下数目,小心翼翼的收进小匣子又过来跪坐在暖炕上给纪颜捶腿,红着脸声音都有点微微发抖:“相公,你知道咱们今天的收获吗?” 纪颜微微一笑:“是赚钱了还是赔钱了?”其实是赚是赔,纪颜心里有数,他不想扫了翠娘的兴致,难得这个瘦弱的小娘子今天这么开心。 翠娘兴奋劲还没过,瞪圆的漂亮的大眼睛:“不,咱们不光没赔钱!而且扣掉今早在西市赊的食材总计九十五枚铜币,我们整整赚了四百一十一枚铜币,几近半贯钱呢!若是天天如此,今年上元节一过,便可给相公置办一套像样的文房四宝和梨花木书桌;若还有剩余的,还能给相公置办一身怀德坊的青衫,怀德坊的青衫可有名了,长安城里在太学学馆上学的士子可都穿着一身……” 看着翠娘这小女子兴致盎然把账算得精细,说的分毫不差,是个持家过日子的好能手,尤其说到青衫的时候,眼睛里面亮亮的,满满的好像都是自家相公穿上俊朗倜傥的模样,到现在赚了钱都还都只是想着自己,她却没有一丁点为自己打算的样子……纪颜哪怕是一座冰山也怕是慢慢要融化崩塌了,他不自觉的坐起来,摸了摸翠娘的脑袋看着她的眼睛说道:“翠娘,既然我来了,以后就不会让你吃苦了。” 翠娘看着纪颜的眼睛近在咫尺,娇羞的低下头脸红到了耳根子,过了半响才声若蚊蚁的担心的说道:“相公,你来了?你之前去哪了?是不是烧还没退胡乱说话?不如还是让翠娘伺候你宽衣安寝吧……” 第4章 感动吗?不敢动。 “相公,不如还是让翠娘伺候你宽衣安寝吧……” 一个娇羞可人任劳任怨勤劳勇敢的小萝莉红着俏脸,在孤男寡女的小房间里对一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单身狗,说出这么一句话,你感动不感动? 纪颜说:不敢动,不敢动。 名字虽然还是以前的名字,皮囊相对于翠娘来说也还是以前的皮囊。但说到底内在的东西已经不是以前的原先那个主人的了,这总归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披着羊皮的灰太狼?纪颜还是把翠娘当成自己的妹子来看,作为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学习好,思想好,工作好,纪律好,作风好的新五好青年,他是不可能做出这种李代桃僵的事情的。 纪颜老脸一红,作为一个身体健康的男人,也瞬间胡思乱想到了一些旖旎的风光,但还是连忙使劲摇了摇头,赶紧把那些不好的想法抛之脑后:“不好,还是分开睡……分开睡吧。”话音一落就老老实实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躺下就假装累了开始打呼噜。 翠娘坐在一边半响,眼圈一红好像就要哭,低声哽咽道:“相公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还是嫌弃翠娘?自从我们成婚之后,你就……”好像说道什么难以启齿的,翠娘流下眼泪,犹豫了半天才鼓足了勇气,但声音还是小小的快要细不可闻了:“你就从未碰过翠娘的身子,说要等到高中之后才肯行夫妻之礼,可是真的如此讨厌人家吗?” 啊? 这话里的意思是…… 早就听说古代读书人呆板……但呆板到如此安分守己吗? 纪颜有点震惊偷偷瞄了一眼翠娘,翠娘两行清泪似是红烛的两行烛泪,分膝鸭子坐,正在委屈的抹眼泪,纪颜心里就有点酸楚,这个呆若木鸡的家伙,娶了一个放在后世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老婆,居然只把她当成一个伺候他的下人? 不过比较之前连自杀都嫌弃水冰,一天只知道摇头晃脑的读书靠女人养活,连考三年不中秀才的家伙,纪颜开始有点佩服自己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了,最起码还算守得君子之德许下高中的诺言在用功读书,到底还算是有可取之处了,但这个佩服也只有这么一点点。 翠娘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委屈,声音小小的,可还是让人心里难受。纪颜不好继续躺着装睡了,他最见不得女人哭,只好坐起来安慰翠娘,可是越安慰翠娘越委屈,好像这么多年的委屈憋在心中,终于找到了一个小口子一下宣泄了出来一样。 纪颜没谈过恋爱,对付一个哭唧唧的小娘子实在没有经验,还不不如让他坐在电脑前面对付那些头疼的代码。 他只好手忙脚乱的把翠娘抱在怀里像个小孩子一样哄,把未来的事情当故事一样讲给翠娘听,提起未来的世界会有像大鸟一样的铁疙瘩在天上飞翔的时候,翠娘忍住了抽泣哽咽,睁着圆圆的眼睛好奇的问:“真的有吗?沉重的铁器如何在天空上飞?相公你骗翠娘对不对?” 纪颜见翠娘注意力转移了点了点头说道:“相公对灯发誓绝对不骗你,它像鸟儿有翅膀,所以可以在天上飞。”纪颜实在没办法给翠娘说如何解脱地心引力,空气动力学这些繁杂问题,只能化简。 翠娘想了想鸟儿的翅膀,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然后好奇的躺在纪颜怀里望着他,纪颜就继续说以后啊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新奇的玩意,比如不会有马车了,会有一种马车大小的铁质怪兽代替马匹,跑的还比马匹更快更稳。 翠娘眨巴眨巴好奇的眼睛期盼着纪颜继续说,纪颜又说不光有这种铁质怪兽,还有一种可以从地下钻出来钻进去的很长很长的铁长虫,比如从长安西头到长安东头,只需要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非常方便快捷,翠娘就露出了向往的神色,夸赞道:“相公你的学问可真大,可都是从书上看来的?” 纪颜老脸一红,这哪里是他从书上看来的?但是现在又不好解释,只好点了点头继续变着法子给翠娘说了一些后世的事情,纪颜说着说着就陷入了回忆,自己已经是来这里的第二天了,那个世界的时间会有变化吗?还是只是停滞不前等着他再次回去? 过了好一会,低头一看,油灯的影子落在翠娘熟睡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微微的抖动,是不是梦到了自己跟他说的那些东西?看着她缩在自己怀里像个小孩一样酣睡,和昨天穿越而来的惊慌失措的相比,纪颜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无比踏实的感触,这种感触柔软宛若梦幻一般。 既然来了,那么大唐,请记住我的名字。 第二天一大早,纪颜还在睡觉,翠娘就醒了,她看到睡的四仰八躺的纪颜的睡相,捂着小嘴笑了笑。昨夜相公抱着她,跟她说了以前在一起三年,都没说过的那么多的话,虽然都是杂事,但总觉得像是情人之间说的情话一样,光是想到那个画面翠娘就觉得自己的心里甜甜的。 她捂了捂自己发烫的脸颊,给相公盖好被子,轻轻的下了土炕,然后出门的时候,又连忙关好门怕有一点冷风钻进小屋子里。 然后用小嘴呵了呵有点冰凉的手,就开始揉面烧水,昨天相公做了一遍放了哪些食材步骤,她在一边看着都细细的在心里记下了,这些活计她必须要多分担一些才能让相公好有时间读书,在翠娘心里,毕竟相公读书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直到早上来往的客人嘈杂的声音才把纪颜给吵醒了,出来看到翠娘手忙脚乱的正在招呼客人,纪颜上前帮忙,告诉翠娘今天头疼也不想读书,继续换换头脑,让她只用照顾好灶台盛汤烫饼就行,翠娘拗不过他只好如此。 不过有了昨天的名气,今天的食客客似云来一大早就把破败的小店坐了个满满当当,来的迟些的,只能右手端着热乎乎的一碗羊汤,左手握着饼子蹲在门口墙根吃,又反观对面的那家原本生意的羊肉汤店,伙计正在百无聊赖的擦桌子,胖胖的掌柜好像刚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自己店里一个人都没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挺着肥肥的肚子跑出来,看到对面人满为患的破旧小店,还有随便找了块宽大的木柴现写的贡生羊肉汤招牌,胖掌柜脸色有点难看。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啊…… 纪颜微微一笑,学着这个胖掌柜昨天不可一世的模样,双手捅在袖口里,鄙视的看了看他空荡荡的店里。 扎心不?老铁? 胖掌柜长长的唉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怂拉着眉眼,缩成一团不吭气了,好像身上那身不菲的狐裘也不够暖和了。 纪颜摇摇摆摆的进了店里,拱了拱手高声说道:“谢谢各位捧场,从今天开始买羊肉汤送泡馍一个,家里有亲朋好友的也请言语一声,来了我这个贡生羊肉汤店,必然好吃好喝招待!”他的定价本身就比对面店贵上那么一个铜币,所以哪怕送一个泡馍这生意也不亏。 “谢谢纪贡生!!”众人一听来着喝羊肉汤还有免费饼子可以吃,这种买一送一的好事可从来没在长安城听说过啊!占便宜的好事必须得广而告之才行。 纪颜明白,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马的时代,哪有什么广告,唯一的广告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口口相传罢了。 到了晌午之后,得空休息。纪颜一直坐在门内和对面那个胖掌柜互相大眼瞪小眼。当然他也没闲着,心里算了笔账,昨天一天净利润半贯钱,今天下来估摸着也差不多,但是羊肉汤这种食物有一定的时节性,任谁到了夏天三伏天的时候都不会冲进羊肉汤店来上一碗热乎乎的羊汤,好不好吃另说,这不是找罪受吗?这样赚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要想让翠娘尽快过上好日子还是有点慢了。 所以这只是冬天的活计,到了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就要另做打算。纪颜正一边和对门的胖掌柜“眉来眼去”,一边盘算的时候,门前一骑快马嘶鸣不已,一个黑炭头一个鹞子翻身干净利索的翻身下马,大大咧咧的进了羊头汤店:“和昨个一样三碗羊头汤,六个泡馍!快点的啊!” 纪颜一听这声音打了个激灵,是尉迟小傻。估摸是昨天吃美了,今天又来了,他昨天打听了一下,这个尉迟小傻虽然有点缺心眼,可是身份却一点都不含糊。 瞅瞅这标志性的黑炭肤色,满脸的大胡子,大冬天不嫌冷还敞开胸怀露出黑乎乎的护心毛,和他那个老爹尉迟大傻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昨天纪颜就注意到了,但是没有深想,昨晚细细一想,激动的他拍了一宿的大腿。 长得像黑锅,姓尉迟的,在大唐还能有谁?尉迟大傻就是唐朝响当当的名将尉迟敬德! 传说中长的是面若黑炭,擅使铁鞭,骑乌稚马,和大名鼎鼎的秦叔宝秦琼并列为两大门神,后世大门上都用这两位悍将凶神恶煞般模样的画像来保家宅平安。 这人也是性情憨直,属于那种一点就炸的火爆脾气,他为了和人在朝堂上争座次,差点打瞎了李道宗(李世民的堂弟),甚至在朝堂上敢和长孙无忌杜如晦这样的大佬,当面掐架,所以人缘混的还不如混世人魔程咬金。 但是架不住他和太宗皇帝李世民关系好。武德四年的时候,窦建德率领十万大军和王世充会合,要一起攻打唐军。两军对峙,李世民就有点皮,说尉迟啊,咱俩带上几个人去试试窦建德吧?尉迟敬德要不怎么叫尉迟大傻,对面可是十万人啊!这事放在别人身上指定谁都不能干。 谁知道尉迟大傻看了看加上他就六个人,扬天扣了扣了鼻孔说:这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老大想去咱们就走呗。其他五人当场脸就黑了,很想就地把尉迟大傻按在泥地里来回摩擦。 第5章 长安第一聪明人 李世民就喜欢他这个爽快劲,顿时豪情万丈:“我拿弓箭,你拿马槊,纵然对方有百万大军又能耐我何?” 李世民说完想了一会,可能也觉得牛皮吹大发了,有点不好意思又补了句:“遇见了敌军咱们就往后撤,这才是上策。”在老大面前,尉迟大傻特别给面子,点头附和,老大说闯咱们就闯,你说撤咱们就撤。 谁知道李世民不但凭借这六个人探了窦建德的大营,俘虏了应敌的两个大将,当时还碰见了王世充的亲侄子王宛。王宛骑着隋炀帝的青骢马,配合着银光闪亮的新铠甲,在对面各种装酷耍帅各种炫耀,那会岁数不大,还年轻气盛的李世明当时就不乐意了。 他怎么可能允许这天底下有人比他更帅? 就指着青骢马说,这马我喜欢,谁帮我抢来? 李世民拥有举世闻名的昭陵六骏,也是非常喜好骏马的人,喜欢到什么程度?就是看到好马,都走不动道,迈不开腿。 本来这会探营也探了,也有斩杀和俘获,已经是大胜。按理来说就不要节外生枝了,其他将领都不吭气等李二打消了这心思,但偏偏没料到,这时候尉迟大傻又豪情万丈的跳出来说:“老大,别急,我带人去帮你抢过来!” 剩下的五个将领的脸又当场黑了,又非常想把尉迟敬德按在泥地里摩擦以摩擦…… 但尉迟敬德不知道是真的有大气运在身,还是真是李世民的福将。 他只带着高甄生和梁建方两人,骑马就撵上要回营的窦建德军,直接掳了王宛,牵着青骢马跑了回来,窦建德那几百个断后的精兵根本没敢挡! 有了这件事之后,李世民就老喜欢带着尉迟敬德一起皮,这一来二去就奠定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既然到了唐朝,一来就碰到一根大粗腿,这是命运的安排,这腿得抱。 纪颜转了转心思让翠娘切了一碟子羊肉端过去坐下:“尉迟兄弟慢点吃,没人和你抢,这盘子羊肉是我送你的,我昨天小店开业,你也帮我出了不少力气。” 谁知道尉迟小傻尉迟宝林抬了抬头,看了看那盘子羊肉,咽了口口水:“这么好,还送羊肉?你可别想骗我啊,我可是长安城第一聪明人。对咧,今天多少钱,三碗羊汤,一碗四个钱,三四一十六对不对?你可别想坑我,没门!” ………… 纪颜竟然无言以对。 三四一十六,你的算数,应该是你老爹尉迟大傻教的对不对…… “恩不错,从你精妙的算学上我就能看出来,你肯定是长安城里最聪明的人。” 纪颜捂着胸口昧着自己的良心,竖起了大拇指:“既然你这么聪明,应该不难看出来我这个羊汤店很赚钱吧?” 这点倒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 客人进进出出,清早更是人满为患,今天那两大锅羊汤到响午就几乎卖空了,但是尉迟宝林流着口水注意力明显不在纪颜的话上:“这羊肉真是送的?” ……即将选这个人当合作伙伴,纪颜感觉心痛到无法呼吸。 “送的。”纪颜正色道:“我生意不错,而且想扩大规模,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合伙对象,但是直到我遇见了你这个长安第一聪明人,所以我想和你合作。” 尉迟宝林原本正在往嘴里塞肉,听到纪颜这句话,突然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你把你刚才那句话重复一遍。” 纪颜看着喘着粗气眼若铜铃的尉迟宝林,心说这尉迟小傻犯什么毛病了?就只好重复了一下:“我想和你合作?” “不对!”尉迟宝林连忙摇了摇手:“第一句!” 纪颜想了想:“我生意不错,所以想扩大规模?” 尉迟宝林又摇了摇手:“不对!中间那句!!!” 纪颜回忆了一下,顿时觉得有点无语:“但是直到我遇见了你这个长安第一聪明人?是这句了吧?” 尉迟宝林砰的一声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吓得正在烙饼的翠娘一哆嗦险些烫着手。 尉迟宝林激动的握住了纪颜的手,使劲的来揉搓,裂开大嘴嘿嘿傻笑:“我长这么大,我爹说我傻,我娘也说我傻,我兄弟朋友也说我傻,但我知道,他们都是嫉妒我!所以今天!还是头一次碰到,有人敢承认我是长安第一聪明人的人!兄弟!识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兄弟了!纪兄弟你说说看,怎么个合作法!” 和你当兄弟好像有点容易啊…… 这个不是重点。纪颜清了清嗓子说道:“其实很简单,我出羊汤的秘方,你来出钱,钱到位我们就广招人手开分店,先开第一家,生意好了,再开第二家,我要让这长安城的每条街道上都有我们贡生羊肉汤的店面。等布满之后,我们再去找有钱人拉投资入股,然后再去附近的城市开分店,也是先开一家……” “以此类推,然后等长安附近所有的城郭都知道我们的招牌了,重头戏就来了!我们可以把消息散播出去,可以让人加盟我们的店,用我们的招牌,但是想要用就得掏加盟费!一家需要五十贯钱!我们付出的仅仅只是帮他们出羊汤和泡馍的配方,然后我们就可以坐在家里等着收钱!这钱不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一样吗?” 纪颜说到激动之处,都有点唾沫横飞:“而且等我们做大做强之后!我们还可以雇人对外送货,也就是送外卖,就叫美团……不对,好像有点抄袭。那我们就叫丑拒外卖!等等,这个好像也不太行,好像有点歧视……其实什么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到时候我们就会垄断长安乃至大唐整个地区的美食和外卖行业!兄弟我们就要发财了!! !” 纪颜说的慷慨激昂心里激动万分,这个后世加盟店的方法,古代人肯定想不出来,还有外卖,现在放到古时候的长安来用,简直就是思维超前,世界第一啊。 他一脚踩在凳子上昂着头向往美好的明天,等着尉迟宝林震惊的称赞他的时候,却发现尉迟宝林迟迟没有回应。 过了半响,纪颜只好低下头来问道:“尉迟兄弟,你觉得我这个想法怎么样?” 尉迟宝林吸了吸鼻涕,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没听明白。” 纪颜有点丧气的坐下来,早就应该想到,三四一十六的人怎么可能听明白这个想法? 尉迟宝林可能看出来纪颜有点丧气,连忙把胸脯拍的棒棒作响,神情严肃认真:“兄弟别灰心,你这个想法,虽然连我这个长安第一聪明的人都没听明白,但是我回去可以告诉我娘,我娘既然能生出我来,肯定比我聪明,我这就回去跟她说,你等我的消息!” 尉迟宝林倒是个爽利的,说完就翻身上马离开了。 纪颜看着他的背影其实也没有报什么希望,落寞的看着地上融化的雪水在地上变成了一条涓涓的小溪流朝着西边流去,他有点发呆,对于他来说长安还是有点太寂寞了,没有人明白他的想法,甚至没有一点点共同的语言。 “相公,你怎么了?”翠娘怕他着凉,走过来给纪颜披上了一件衣裳。 纪颜看到翠娘红扑扑的小脸,突然又像回过魂来一样,对了,他还有翠娘。即便为了翠娘,他也得想办法好好的在这里活下去。 下午客人少了些,直到申时过后,坊间车水马龙人流渐渐多了起来,唐朝的下班时间好像和现代差不多,这多少让纪颜有了点熟悉的感觉,又紧锣密鼓的吆喝起来,直到走过来一个怒气冲冲的书生模样打扮的人站在纪颜身后,用手指指着纪颜像是愤愤不平,纪颜手里正在忙活,回头一看差点手一抖一碗滚烫的羊汤扣在此人脸上。 纪颜皱了皱眉头:“好那啥不挡道,别挡路,我还要给客人上汤呢!” 此人气的脸红脖子粗,破口大骂:“纪颜,你竟敢如此对我?好歹你也是个乡贡,听闻这两日居然像个市井小贩在光天化日之下沿街吆喝,干此污秽营生,口出粗鄙之言!哪里还有一点读书人的模样!!!简直是有辱斯文!同为读书人我等皆以你为耻!” 这会纪颜忙了一天,破旧的青衫下摆上滴上了浓稠的羊汤就凝成了斑点,手上也是因为收拾羊肉弄的油乎乎的好像是有点脏,纪颜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这人,市井小贩低贱吗?靠着自己的双手吃饭难道也很羞耻?半响才说:“不好意思,你哪位?不认识啊。” 这人更生气了,一撩干净华贵的青衫下摆:“鄙人崔护,崔殷功!”这人说完,就背着双手傲气的抬着头颅好像在等纪颜膜拜他似的。 谁知道纪颜想了一会,突然抬了抬脚。 崔护“哎呦”一声就飞了出去,原本摆着高贵的姿势猝不及防,一个狗吃屎脸朝地跌进了门外的泥坑里! 纪颜淡淡的看了看崔护:“不好意思,还是不认识。” 崔护此时身为太学府首席弟子,又有诸多诗词在长安各地流传,他有点懵,这个纪颜居然没听过他的大名,居然还敢踹他屁股偷袭他! 连忙有学生模样的人把他扶起来嘘寒问暖:“崔公子没事吧?这个穷书生竟敢如此对你,我们砸了他的店!”后面的人也是义愤填膺,纷纷叫嚷要砸了这家小店! 第6章 太学比斗 崔护慌乱擦了擦脸上的泥水:“别动!如果我们这样做了,和这个粗鄙的人有何异同?” 崔护压住怒火,心里有了计较:“纪颜!明日你可敢来太学府和我比试吗?”因为崔护在长安颇有名望,认识他的人也不少,这会外面正是人来人往的时间,看热闹的人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同,以读书人和学子为多。 听到崔护如此大度,又有不少人仰慕崔护的才华,这些人纷纷为崔护叫好的同时还不断的看着纪颜挑衅:“纪颜,可敢和崔殷功比试!!输的人自然道歉!” 在这些人眼里崔护出自名门望族,诗词曲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尤其是在诗词的造诣上更是风华冠盖长安,年轻一辈里无出其右者。 反观纪颜,不过是一个三年应试没有考上秀才从乡下来的穷乡贡罢了,如何能和崔护比斗?只要纪颜答应,就已经输了! 纪颜本想说比啥玩意,本少爷忙着赚钱,没空搭理你,但是看到翠娘怯生生站在自己身后,拉着自己的手手足无错的模样,纪颜又想起来自己这具身体以前的主人不就是因为懦弱没有担当才让翠娘受苦的吗? 他把手里的羊汤往桌上一放,突然朗声说道:“好,比试就比试,但是我有个条件!” 见明日有热闹可看,其他学子出言讥讽嘲笑,崔护想了想明天如果在太学府里赢了纪颜,一是在先生面前露脸,二是可以扬名为明年的尚书省受试做准备,是一举两得的好事,连忙问道:“有什么条件?” “既然是比试,没彩头不行。” 纪颜搓着手笑了笑:“加上我的误工费,我若是赢了,你就得给我十贯钱,还得免费给我这个羊汤小店当三天的伙计!你敢不敢比?” “铜臭之气太甚!” “本是文雅比试,居然谈钱!恶俗!” “呸!好一副市井小民的嘴脸!” “你这破店一天能有十贯钱?怕是要吹破天了!” 谈钱,伤感情,不谈钱,伤身啊!纪颜看着这些穿着干净华贵的公子哥,把手捅进袖子里丝毫不以为意,他笑眯眯的,这些人在他眼中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只只即将扒光的大肥羊! 本来如此风雅的事情,被纪颜这么一搞好像有点变味了,仍然对崔护是有利的,十贯钱虽然不少,在前几年饥荒年甚至能从人牙子手里买两个丫鬟,虽说崔家是大户,但是这也是崔家能给崔护一年的生活费用了。 但是凭他堂堂崔护的才情,到这个小破店里当店小二,完全不可能的嘛。 崔护斟酌了一下说道:“行!十贯钱就十贯钱!但是比试内容绝对不能胡来,只能在琴棋书画诗词曲赋这个范围之内!而且本少看不上黄白之物,你也要拿出相对应的彩头来!” “对!凭什么只有你要彩头!” “拿出对应的彩头来!” 崔护也不傻,若是纪颜要和他比做饭,谁的厨艺好,这上哪说理去? 纪颜呵呵一笑,小伙子就等你这句话呢!你要真要钱我还没有呢! 没错,他就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纪颜拱了拱手:“行!一言为定!今天我纪颜愿与崔护击掌为誓,自愿定下赌约,若崔护输了,赌注一贯钱另外到我小店里做工三日;如果我输了,就自愿放弃明年尚书省的受试!” 纪颜朗声说完,伸出手掌的同时,周围一片哗然! 纪颜的彩头显然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这多么多士子和学子来长安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参加一年一次的尚书省受试?纪颜这个赌约下的重了,一年一次,如果输了自动放弃,这不是白白浪费一年的光阴吗?人生能有多少个一年时间呢?这个彩头别说和崔护那个相对应了,读书人一诺千金,甚至远远超过崔护的彩头。 翠娘听到急的金豆豆都要下来了,站在纪颜身后连连拉他的衣袍下摆:“相公,不敢如此,你苦读这些年就是为了……” 纪颜回过头来,用手指轻轻刮了刮翠娘的小鼻子,小声笑道:“别怕,你这次就瞧好吧,相公我不光要赚他的钱,还要赚更多人的钱!相信相公吗?” 翠娘觉得自己的相公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要是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相公多半是红着脸默默忍受,今天居然和名满长安的崔护打赌,而且赌约这么重! 崔护想了想:“纪乡贡真要如此?” 崔护原本本来就是看不过眼,想借此机会提高一下读书人的身份,没想到纪颜居然豪掷如此彩头,这不等于他自愿放弃明年的尚书省受试吗? 纪颜回过头来,点了点头:“当真如此!我也请今天在场的人给你我做个鉴证,若是你输了,可不准耍赖啊!” 纪颜一副崔护已经欠了他十贯钱的模样,崔护咬咬牙心说好,既然你不把尚书省受试看在眼中,我给你个教训也好!崔护当机立断过来和纪颜击掌:“好!一言为定!崔某人在太学等你来赐教!” “把钱准备好就行!”纪颜嘿嘿一笑。 崔护心说这是什么人啊,把钱看得比仕途都重要,你真当你能赢?你能赢就见鬼了! 当下自持身份也不多说,朝着纪颜敷衍的拱了拱手,带着身后的学子离开了,那些学子还在捧崔护的臭脚:“以崔公子的才情想赢还不简单?只需要拿出十之五六就能让那穷酸纪乡贡一败涂地!…… ” 崔护得意的微微一笑,仿佛已经胜利在望! 看着崔护带着人声势浩荡的离开了,纪颜微微一笑,继续招揽客人,翠娘一直惴惴不安,原本赚钱高兴到九霄云外的心情也一落千丈,几番差点给客人送错肉汤,好不容易挨到暮霭降临,翠娘收拾妥当,才坐在凳子上看着纪颜正趴在硕子,手里拿着工具用木头好像再做什么。 “相公,你当真要和崔公子比试?奴家以前听过崔公子的名声,怕是……”翠娘坐立不安,她一想到自己的相公明日要去太学受辱,就觉得心里一酸。 纪颜微微一笑答非所问:“翠娘,现在的人会下象棋吗?” 翠娘摇了摇头:“象棋为何物?是相公手里这些物件吗?” 纪颜心说不好,本来他已经定了计策,琴棋书画,先和崔护比下象棋,要是这会的唐代人还不会下怎么办? 翠娘低头一看,纪颜手中的已经打磨好的小圆形木子,上书“兵,車,馬,炮”等,点了点头说道:“相公,你是说这个吗?此物叫做象戏,现在长安士子也很热衷于此,相公是记错了吗?” 看样子象戏就是唐朝对象棋的称呼,纪颜打了个哈哈:“对,记错了,记错了。”他心里琢磨,既然大家都知道这东西就行了,明天就瞧好吧!纪颜见天色晚了,为了避免昨天小萝莉翠娘要“侍寝”的尴尬场面,借口要做象戏棋子,让翠娘早点休息,今日不用伺候他了。 翠娘哪里能睡得着,她甚至想明天关了小店,陪相公去太学,但是想到最后的结果,她心里就像揪起来了一样,不是滋味。 “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但是纪颜做棋子的时候,偏偏哼起了一首歌,曲调之奇怪,翠娘闻所未闻,但是听了这种曲调疲惫一天的翠娘眼皮渐困,缓缓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响午,纪颜帮翠娘照看了会店铺,就背着装着象棋的小袋子,胳膊下面夹着一块写好的木牌就准备去太学了,翠娘站在小店门口,欲言又止:“相公,要不然还是不去了吧,咱们俩守着这小店日子也过得去。” 纪颜笑着摸了摸翠娘的头,这小女人又为自己担心了,笑道:“翠娘相信相公吗?” 翠娘看着自家相公,响午温暖的阳光好像照进他的眼眸里,自信温暖,让人不由自主的点头信服,翠娘瞪着大眼睛忍不住点头:“相公我相信你!” 纪颜哈哈一笑:“好!晚上洗白白……不对,晚上做好好吃的等我回来!” 纪颜豪情万丈的走出小店,这是他迈向大唐的可以载入史册的第一步! 过了几分钟的时间…… 纪颜黑着脸正在向路边的人问路:“兄弟,你知不知道太学在哪?长安着实有点大啊,我迷路了……”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纪颜泪满襟。 问对了路,纪颜重新豪情万丈出发到了太学,太学这会正好是学生结束了午课下学的时间,太学府青砖铺路,飞檐反宇,丹楹刻桷,出来的学子青衫衣阙确实不同凡响。 纪颜心里有点感慨,这基本上就相当于后世的清华北大了吧?想想要在这里搞事情,纪颜心里还隐约有点激动,当下叉着腰站在太学门口,手呈喇叭状放在嘴边:“崔护!纪某人来了,快快出来迎战!!!” 崔护名声在外,昨天和崇仁坊一个穷酸小乡贡相约比试的事情早已经传开了,纪颜这么一喊,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打量纪颜。 纪颜微微一笑,老神在在的坐在准备好的小木凳上等着崔护来,一边大放厥词:“崔护你是不是男人?难道不敢应战?崔护你就是个娘们,缩头乌龟…………”周围众人脸上带着黑线,人家没来是因为不知道你来了,占这口舌便宜有意思吗?有人就跑去给崔护报信去了。 果然纪颜没等多久,崔护提着袍角着急忙活跑了过来,崔护是个小白脸子,可能是怕弄脏青衫衣角,提着衣角踩着小碎步跑来,还真像个小娘们。 崔护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别喊了!我来了!谁说崔某人不守诺言不敢应战的!” 见正主来了,纪颜微微一笑,当下摆好棋盘和棋子,然后用手轻抚了一下棋盘:“我执黑子守势,你执红子攻势,来吧!” 崔护定神看了看棋盘,虽是象戏,却是一盘残局,双方各持七子。 看似变化万千,其实除掉黑子三个过河围攻帅位的三个卒子,红子极具优势,其实只需要三步连续叫“将”之内就能决出胜负,象戏在大唐极为流行,学子们平时也以此为乐,崔护更是此中高手,崔护心中大喜过望,纪颜,这下是你自己作死,可不怪我! 第7章 我,纪颜,给钱 崔护抬手就要挪子,纪颜伸手拦住:“且慢。” “又怎么了?”崔护抬起头疑惑道。 纪颜:“钱呢???” 崔护不耐烦的点了点头:“早就准备好了!”崔护抬了抬手,身后的两个小厮背着重重的十贯钱的布袋放在了纪颜面前。、 纪颜见到两袋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就连语气都变了温柔了:“哎呀呀,这怎么好意思呢,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崔兄弟,你可以动子了。” 谁特么要和你当兄弟啊! 周围人也是纷纷鄙视纪颜见钱眼开的人品,但是都觉得这盘残局很有意思,以前似乎没有见过。都是学子,也平时忽悠切磋,一个个屏息凝神没有和纪颜计较,在心中琢磨若是自己应该如何行棋。 崔护坐下来,略一思索,平炮叫将!周围支持崔护的学子都是纷纷抚掌叫好:“崔公子好棋!这样只需要三步之内就能将死黑子!” 崔护得意看了纪颜一眼,可能是太得意了,差点抛成媚眼,弄的纪颜差点想吐,纪颜根本没有思索,卒五平六吃掉崔护的红炮,崔护微微一笑不以为意,車二进八,落底继续叫将! 这一下好像就把纪颜将死了? 这也太简单了!崔护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已经要为自己精妙的决策叫好了! 周围的学子也是哈哈大笑:“还以为是什么精妙棋局,如此简单就破解了?”不由的小看纪颜。 谁知道纪颜微微一笑,原本守在中线上的回象,挡住了崔护的红字車叫将。 这一步突然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崔护冷汗连连,旁边有人喊道:“他是单象,吃象再叫将!他必死!” 崔护死死的盯着棋盘,心中懊恼连连,自己太鲁莽了!纪颜虽然回象,但是同时象后落底的黑色车子正在等着这一步,已经直接面对自己红色帅位,如果他吃象再将,那么下一步纪颜会先一步,直接用车吃死帅位! 之前喊的那人好像后知后觉也看出来了,老脸一红不说话了。 这会是寒冬晌午,外面不算冷,但绝对也不热,但是崔护已经是满头大汗,汗水都弄湿了背后的青衫! 仅仅三步自己就输了!这个看着不起眼甚至穷酸的纪颜是有备而来!是自己大意了! 但是自己堂堂太学首席学子,是现在绞尽脑汁也无法可解,自己一开始就走错了!现在这脸要往哪搁? 纪颜心里嘿嘿一笑,这盘残局其实非常有名堂,是有江湖之王之称的七星聚会残排,所所谓七星聚会是双方各有七子,正好对应七星,而且看到这盘棋的新手,都会产生一种假象,红方很有优势,即将要赢,而且红方先走,可以连续叫将。 但是这盘棋妙就妙在,黑方是解杀叫将,这也是这盘棋的精妙之处。后世在路边公园摆残局赚钱的老江湖都用的这种棋局,所以又有江湖之王之称,除非有心要输,这局棋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 纪颜也被骗过,所以特意在电脑上研究了几百次,熟的很!崔小娘们,你还是太嫩了啊! 周围那些叫嚣的学子也不吭气了,面面相觑,仅仅三步,崔护就陷入了死局,这残排有古怪! 崔护坐了好久,纪颜斜着眼睛催促道:“行不行了啊?” 崔护汗颜,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只好面如死灰的拱了拱手:“纪乡贡,是我败了。” 纪颜爽快的伸了伸手:“我,纪颜,给钱!” 看着两袋沉甸甸的钱在身边,崔护几欲要掩面逃走,但是似乎又有不甘,纪颜眉开眼笑,见周围的学子还迟迟没有散开,似乎意犹未尽,纪颜灵光一现,我去,这是赚钱的好机会啊! 纪颜故意轻蔑的看了周围的学子一眼:“我看你们是不是都不服气?” “当然不服气!” “这象戏把戏怎么可能难得住我们的太学府!” “都挑衅到太学府门前了!如何能够退缩?”周围的学子纷纷义愤填膺,表示不服,一个不能进太学府的乡贡居然把他们制服了?这不可能,肯定是崔护崔公子大意所以才输的! “好!不服就对了!”纪颜笑了笑,拿出背后的木板,在上面用炭笔写了几个字放在自己残局旁边:“谢谢各位照拂生意!” 众人细细一看,木板上的字着实难看,似狗爬,也不知道这样的家伙怎么考过乡试,当上乡贡的?纷纷鄙视,上书:“残排棋局七星聚会,一百文一局!” 这个家伙还是铜臭味十足啊,但是偏偏激起了这些学子的好胜之心!不就是一百文钱吗!能在这上学的,家里不是商贾富户就是地方官员子弟,这钱掏得起! 一时间铜币如同雨下丢在了纪颜的钱袋子里,纪颜感动万分啊,冲着众人拱了拱手,一脸诚恳的看着众人:“各位,以后你们就是我纪颜的兄弟了!” 众人翻白眼,谁特么相当你兄弟了! 崔护在一边羞的脸色通红都想骂人:“纪乡贡!你!你!……凭什么我和你对弈一局就要十贯钱!现在只要一百文!” 崔护看着十贯钱,心里都在滴血啊!这他妈可是十贯钱!要按照现在一百文的价格,他能下一百局! 纪颜微微一笑:“十贯钱对于崔公子来说九牛一毛,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若是想再试,纪某人也欢迎至极,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通通一百文!通通一百文!” 崔护气的面若猪肝,直接从身边小厮腰间拽下钱袋,气呼呼的扔在纪颜面前:“来!有多少我就要下多少的!” 看到阳光下黄光闪闪的铜币,纪颜心里简直乐开了花:“来!” 一下午时间,周围的学子越聚越多,小小的一方棋盘天地几乎人满为患,但是崔护把钱输完,都没有解开这盘七星聚会,崔护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挫败,几乎要掩面而逃!就听纪颜在后面喊道:“崔公子,别忘了有空到我那里当三日店小二!” 崔护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低低答应一声,用衣袖遮住脸仓皇转身带着小厮跑了。 响午过后,快要上课了,几辆蓝顶清雅的马车停在太学门前,依次下来几位先生,同样穿着太学府青衫,却各有不同,看到学子正围着一个象戏棋盘或有抓耳挠腮,或有怒发冲冠,或有面色通红,脸上的表情都是精彩至极。 其中一位年轻些的,看到崔护掩面逃走这一幕,嗤笑道:“象戏这种儿戏居然如此吸引学生,似乎比我们教学还要吸引人些,在太学门口耍赌成何体统!简直是玩物丧志。” 最为年长些,腰间系着玉璞的老者抚髯笑道:“陆德明此言差矣,太学校训可有不准在学校门口耍赌这一条?不过是年轻人一时新鲜为乐,还请德明不要介怀。” 陆德明想了想学校里确实禁止耍赌,但是校外确实没没这一条禁令,老脸一红,朝着老者拱了拱手:“孔师有理,但是这种不正之风还是要节制的。” “不如咱们几人也前去瞧瞧热闹!”另外一位面若白玉的中年男子笑道:“等看看再定夺也不迟。” “我看百药是手痒了吧?可以一试。”另外一耳边已经有白色鬓的中年先生抚掌笑道。 面若白玉字叫做百药的先生笑道:“于志宁深知我心。” 陆德明,唐代经学家,训诂学家,是大名鼎鼎唐太宗李世民钦点的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 能被陆德明尊重一声的这位孔师,身份能小的了吗?这位孔师孔颖达,来头更大,是孔子31代世孙,还是嫡系一脉,李世民没有登基前,就请孔颖达当做太子老师,可见一斑。 至于字唤做百药的白面男子,叫做李百药,隋朝的时候是太子东宫舍人,东宫学士,是唐代著名的史学家,后来隋灭归顺了李唐。 于志宁,是北周太师于谨之孙,和陆德明曾经共事,均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受到李世民重用,隐隐约约也有宰相之野望。 几人以孔颖达为首,虽然各有官职,但现在任长安太学府掌教先生。 正要走过去,李百药看着棋局好像突然有所感悟,老脸一红说道:“几位先生,我看我们还是莫要去比较好,我看这棋局有点邪乎。” 陆德明笑道:“不过是戏耍而已,有何邪乎?” 李百药苦笑摇头:“德明可看到那摆棋的旧袍书生面前的钱袋了吗?我看那钱袋饱满似已装下了数贯钱,这些恐怕都是从学子手里赢去的,太学学子人才辈出,当今年轻一辈贤才均聚集于此,居然能输到如此地步,所以断定如此。” 旁边的于志宁想了想附议:“百药先生观察入微。这小子有古怪,我们现在去万一输的一败涂地,有损太学府威严不说,另外在学子心中师尊威严也会一落千丈,以为我们不如街头巷尾一象戏书生,不如再等一会,学生上学之后,我们再去一试。” 孔颖达笑而不语,但也止步不前,几人钻进马车,等着铜锣声响起,学子或有恋恋不舍或有垂头丧气的进了太学府,几人这才商议,孔颖达思索一会:“百药先生,最为精通象戏,不如下去试试了结此子残局,也好让他知难而退,也不会降低咱们太学府的名声。”其他两人称赞。 李百药正好手痒,合了他的心意,下了马车晃晃悠悠的朝着纪颜走来。 纪颜见铜锣声响,学生呼啦一下走光了,心里还隐隐有点失落。 这些人走了,谁给他送钱呢? 说好的当兄弟呢?太没义气了! 第8章 哎呀……真香。 不过看着满满两布袋铜子,纪颜忍不住要扬天大笑,他都能想到小娘子翠娘看到这些铜币时候惊讶的嘴都合不拢的画面。 纪颜正要收摊的时候,突然来了个面若冠玉留着小胡须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 看着他一袭青衫,纪颜心里盘算,怎么这太学府还有留级生吗?岁数这么大了,还在这里瞎混? 若是李百药知道纪颜心里这么想,估计能吐血三升。 李百药看了棋盘,又看了看木牌上的字,微笑道:“没人了吗?我和你来一局。” 纪颜笑道:“且慢。” “怎么了?”李百药微微皱起眉头。 纪颜笑道:“刚才是人多走量,所以价格便宜,现在没人,要二百文一次对弈。” ……李百药无言,这是什么道理?看此人长得倒是斯斯文文,在这里摆残局和崔护比试,想必也是读书人,怎么坐地起价浑身散发着一股铜臭之气?李百药从腰间摸出钱袋尽数扔给纪颜,苦笑道:“这样总行了吧!” 钱袋入手一沉,纪颜立马换上感动的表情:“这位土豪……不对,这位仁兄,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了……” 李百药:“……” 李百药定了定神,回头偷偷看了一眼马车,孔颖达三人正在隔着车帘偷窥,点了点头,有心想试试这小子,没有着急动棋,反而观察棋局。 李百药精通象戏并不是虚名,不是那些毛头小伙子能比的,他看着自己这方的红子,先是在心中默默演算了好几种走法,对方如何应对,结果李百药发现红子居然无法走通,这棋局果然有古怪! 李百药心里一乐,甚至想要得意的笑出声来:“这种小伎俩你骗骗他们还可以,但是想要骗我还是差点意思啊!” 纪颜皱了皱眉头,心说难不成这家伙也是跑江湖的骗子? 一下生出一种惺惺相惜情不自禁的感觉,小声问道:“兄弟,你以前实在哪里摆摊骗钱的?生意好不好做?太学这边要上课,生意不算好,要不带我一个?” “……” 李百药一头黑线,骗钱也能说的这么直接的吗?用象戏技巧骗钱也算你有本事,但是为什么觉得我和你是一路人?我穿的长的像骗子吗? 李百药剧烈咳嗽两声:“我不是做这个的,就是略有研究。小兄弟,虽说是残局,但既然是象戏,红黑两方,必然有选择,你敢不敢让我执黑子,你执红字先手?” 纪颜低头想了想:“可以。” 于是把棋盘调转过来,现在就是纪颜持红字走先手,本来李百药以为识破了纪颜的骗局,但是走出三步之后,又是险象环生,他觉得真正所占优势的黑子,再次被纪颜将死,走投无路了! 纪颜一脸诚恳的拱了拱手:“承让!” 然后嘿嘿一笑:“现在天色尚早,这位老兄弟,要不再来一盘?这次给你半价?” 李百药掩面而逃。 灰溜溜的和孔颖达几人在马车中会和,于志宁急于知道结果,连忙问道:“结果怎么样?” 李百药长长叹了口气老脸一红:“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不光死在了沙滩上,还输了钱,其实有点丢人,我说出来莫要笑话我。” 李百药把情况说了一遍,其他几人抚掌大笑不已,特别说道李百药以为已经识破了残局的诡计,换了黑子但是又输的时候,于志宁和陆德明笑的已经不能自已,就连孔颖达也是捋着胡须笑而不语。 李百药越想越觉得好像被那年轻书生戏耍了,愤愤道:“要不然我让人把他赶走吧!这样耍赌下去,我历练心性如此多年,都忍不住还想再花钱试试残局,心有不甘,学生定力不强,必然经受不住诱惑。” 于志宁和陆德明都深以为然,孔颖达想了想,抚了抚衣袖说道:“这种残局以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就连精通象戏的百药先生都不是对手,可见此子还是有聪慧之处的,太学府的学子年轻气盛,让他们知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受受挫折也好,对他们以后也有莫大的帮助,任他去吧。” 李百药、于志宁、陆德明朝着孔颖达拜了拜:“先生受教了。” 孔颖达看了看外面百无聊赖正在收摊的纪颜笑了笑,觉得这个年轻人倒是不拘一格,吩咐马车进入太学府。 纪颜扛着两袋重重的钱币满载收获回家的时候,他还回头看了看庄严肃穆的太学府,感慨道:这确实是个好地方啊,明天还得来! 贡生羊肉汤店,这会太阳西沉,店里客人也少了,翠娘抹了抹香汗看着太学府的方向露出委屈的神色,她真的很想去看看相公究竟如何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可是在太学府受辱了? 翠娘越想越担心,正要关了小店去往太学府看看自家相公,关门板的时候,却听到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唉,我去,真沉,古代人带钱还不得累死啊……” 是相公的声音! 翠娘眼圈一红,回头就扑进了纪颜的怀里,还用泪汪汪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纪颜:“相公!你没事吧!”翠娘摸了摸纪颜的胳膊,都在;又摸了摸纪颜的两条腿,也都在;然后又用小手摩挲了一下纪颜的脸上、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口。 翠娘眼泪汪汪哇的一声抱住了纪颜:“相公,你没事就好!输赢都不重要!” 纪颜哈哈笑道:“哈哈,凭我的本事,太学的那些小崽子能把我怎么样?我赢了!不过后面来了个中年留级生有点门路……幸亏我也留了一手,这黑棋一样能胜。娘子快点下来啦,我刚才背东西背后好疼的……” 翠娘见把相公弄疼了,连忙松开纪颜,抹了抹眼泪,俏脸微红像个小媳妇一样。 纪颜做贼似的看了看周围,背起了两口沉甸甸的布袋子:“走,咱们回家说。”拉着翠娘进了小店后面的小屋里,进了屋子里,纪颜突然用手捂着翠娘的眼睛。 “相公你要干什么……是要偷偷亲我吗?” 翠娘说这句话脸都发烫,声若蚊蚁一般捂着脸蛋。 “……” 自己这个萝莉小娘子整天脑子里想的什么?这么色色的吗? 亲嘴是不可能亲嘴的,我纪颜就是离家出走,再穿越一次也是不可能亲嘴的……哎呀,真香。 当然不肯能亲的,因为这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啊! 纪颜用手轻轻敲了敲翠娘的脑袋:“你想什么呢?现在睁开看看吧。” 等纪颜松开手,翠娘低头一看,地上是相公背回来的那两个布袋子,在昏黄的油灯映衬下,里面的快要堆积出来的铜币散发着黄灿灿的光芒! 翠娘目瞪口呆的看了一会,突然抿了抿嘴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相公!你真的赢了好多钱!我要数到什么时候啊!今晚恐怕都不能睡觉了!不对,明天也不能睡觉了……” 纪颜一头黑线,难道重点不是有钱了,而是钱不好数吗? 纪颜哈哈笑道:“没事啦,相公可以帮你一起数。” 他双手搭着翠娘瘦弱的肩膀,注视着她的眼睛:“相公以后不会让你吃苦了,有了这些钱可以把我们这个小店和家里修补一下,这些年辛苦你了,跟着我过了这么些苦日子。” “没有,翠娘不觉得苦,只要你好,我就好。”翠娘一阵娇羞无限。 你好我就好? 汇源肾宝? 纪颜连忙摇了摇头,想歪了想歪了。 不过翠娘今晚好像没有再提出那种怪怪的要求,像个快活的忙着筑巢的小鸟一样,把铜币倒出来,然后又一枚一枚的数了起来:“十枚,二十枚……”他倒觉得也轻松不少。 纪颜也没有拦着翠娘这个傻姑娘,而是侧卧在床上看着翠娘趴在桌子上数钱,油灯虽然不如现代的led灯亮,空气中也有一股微微烟熏的味道,但是却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夜幕降临,烧的暖和的炕头,舒展身子,好像这样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的日子也不赖。 “四百多少枚?……”翠娘数到自己头晕了,忙回头想问问自己的纪颜:“相公,我数到多少啦?”但是却发现纪颜已经四仰八躺的睡着了,索性把铜币放在一边,在纸上记了个数然后蹲在炕边看着自己的相公。 相公的睫毛长长的,脸也干干净净的,长的真好看……只是上次发烧之后好像性格和以前有些不同…… 翠娘看着看着俏脸就红了,然后像蜻蜓点水一样飞快的在纪颜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僵直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出,怕是纪颜醒了,谁知道纪颜只是翻了个身又打着呼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翠娘在忙碌,纪颜左看右看,崔护没来啊,显然没把之前的赌约当回事,这不行啊! 他崔护要面子,我纪颜不要面子的啊! 纪颜帮着翠娘张罗到日上三竿的时候,和翠娘说了一声,就又背着象棋袋子和小木板小凳子准备出门前往太学了。 第9章 你们都是魔鬼吗? 崔护此时此刻也心里很纠结,正在太学里焦虑的抖腿。 他刚开始看不过纪颜一个读书人,做出那种下三流的沿街叫卖的小贩行径而出言不逊,当即约战,本以为自己的才华绝对凌驾于这个乡下来的乡贡之上,谁知道一败涂地,但他堂堂崔护崔公子能去给一个三年应试不过的乡贡当伙计吗? 当伙计是不可能当伙计的,我崔护就是在这里饿死,在太学的房梁上悬颈自杀,也不会去他那个小破店的…… 万一他找上门来怎么办?这里这么多学子,实在太丢脸了。 崔护心里焦急,但是灵光一现,这家伙不是喜欢钱吗?那就用钱诱惑他再比一场! “阿嚏!” 纪颜走在路上打了个喷嚏,心说谁惦记他呢?带着象棋夹着小板凳,就差一个茶缸子,别说,这幅行头还有点像后世退休老干部。 纪老干部慢悠悠的到了太学府门口,清了清嗓子,嗷了一声:“姓崔的,你不讲信用,不是君子所为,明明输给我了!不守诺言去我小店做工,快快出来和我理论!!!” 纪颜在外面叫骂,声音很大,学校里面都听到了,就连正在今天轮值的先生李百药也听到了,李百药沉着屁股,假装根本没有听到,一心只读圣贤书。虽然假装看书,其实他已经把昨天的棋局全部描绘下来,放在书中夹的纸上正在琢磨如何能赢,没有研究出来之前,他是不会再出去受辱了。 崔护带着一众学子出来了,黑着脸骂道:“喊什么!我来了!” 纪颜板着脸:“姓崔的!什么时候实现赌约?” 崔护哼了一声:“象戏乃是寻常把戏罢了,看不出真本领。这次我还压十贯钱,你敢不敢和我再比一场?!若是我输了,这十贯钱给你,还去你那里做工三日!” 别说崔护一袭青衫,这会真是阳光与微风齐飞,眉清目秀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让周围的士子,和路过的女子都为他叫起好来。 上次那十贯钱,崔护就只下了一盘棋,其实就是走了三步,现在想想肠子都快悔青了,那局七星汇聚的残局,他甚至在寝室里原模原样的摆了一副,想了一夜,头都快挠秃了,也没有什么破解之法,所以崔护又心生一计,有钱这个诱饵当前,不怕这个贪财鬼不答应! 听到钱这个字,纪颜突然目中精光乍现,几乎不假思索乖巧的点了点头:“比,怎么不比,崔兄弟你说怎么个比法?” 刚才还一口一个姓崔的,现在又变成崔兄弟了? ……崔护倒吸了一口冷气,知道纪颜会来,他早就拿准主意了,这次就和纪颜比他最拿手的!崔护装作思考了一会,故意为难的说:“你我都是读书人,考校文辞排句,最好不过就是诗词,那咱们就比诗词,你敢吗?” 这是崔护最擅长的,他说他第二,这一届太学学生里也没人敢在他面前说是第一的! 所以崔护这次有十足的把握! “今天恰好路过太学,居然还能听到崔公子作诗,简直幸福死了!”一个路过的打伞女子露出花痴的模样。 “崔公子才学一流,满腹经纶,偏偏用词又那么浪漫,人家每每听了都夜不能寐呢。”另外一个女伴红着脸说道。 纪颜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这两个女孩,什么浪漫,我看你们是太浪了! 小爷今天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是人生划船不用桨,真正的全靠浪! 崔护也听见了,大冬天的还骚包的拿出一把纸扇故作潇洒的扇了扇,引得那些女子又是一阵娇羞无限。 纪颜装作为难的样子:“行是行,但若是输了,是你得到我店里做工才行!上次你就耍赖皮,这次得签字画押有个凭证,要不然我就不和你赌了!” 崔护横眉竖目,这厮得了便宜还卖乖,故意装成如此为难的样子,简直是得寸进尺! 但是周围那些长安的勋贵女子大家闺秀,以及太学里的学弟都看着,他要是不答应不就折了他的声望和威名吗? 崔护暗自咬牙,觉得自己这次根本不可能输了,当下答应下来,和纪颜签字画押记录了凭证,崔护暗自得意,这会马上也是太学老师们午休后要来授课的时间了,是自己扬名的好机会! 崔护是有备而来,纪颜也是有备而来。 他昨晚问了问自己的萝莉小娘子,想起来崔护是谁了。 崔护,字殷功。博陵名门望族崔家之后,后来考取进士,最后好像还当了官。不过具体当了什么官,纪颜不关心,关键是崔护诗词流传盛广,哪怕到了后世也非常的有名望。 他有一首诗词,堪称封神之作,就是经典传世的《题都城南庄》,引得当时无数仕女士子浮想联翩。 后来这首诗词不止出现在各种教材里,而且还经常出现在男女的情诗里,可谓是非常浪漫,能和这样一个著名诗人产生摩擦,纪颜心里还是有点小激动的。 崔护清了清嗓子,举手行了一个潇洒的书生礼:“今日我和纪乡贡的斗诗,还请各位做个鉴证……” 崔护话音没落,就看到纪颜神情诡异的跑到自己耳边说了一句:“你听说过《题都城南庄》这首诗吗?” 崔护愣了愣,这家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已经做好了准备?崔护摇了摇头他对当代以及以往诗词了若指掌,但这诗名他以前根本没听过啊?料想这首诗也没有什么出彩之处。 纪颜贼兮兮的一笑,不吭气了。 他猜想的差不多,这崔护现在还没有考中进士,还没当官,岁数小没什么阅历,那首名满天下以及后世的《题都城南庄》还没有写出来呐! “崔师哥加油!这乡贡小子不是你的对手!”众学子喊道。 “崔公子诗词语极清新,必然能赢得此穷酸书生!”那些翘首以盼崔护佳作的佳人们也纷纷押宝。 崔护得意的笑了笑:“大家抬爱了,我们这就开始吧?” 见斗诗要开始了,众人收起了喧闹,崔护正在琢磨自己拿出哪一首佳作来对付纪颜,这时候纪颜突然喊了一声:“等等!” 崔护皱眉道:“又怎么了?” 纪颜搓着手直接把自己的棋盘翻过来,中间画了条线隔开,左边写崔护,右边写纪颜,嘿嘿一笑:“这等风雅之事,不开个赌局怎么能行?我先压自己!”纪颜今天还特意带了一包铜币,一把押在自己的名字上:“各位,你们赢钱的机会来了!还在等什么,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一百文你买不了吃亏,一百文你买不了上当!买一赔二……” 纪颜卖力推销的时候,太学学生一瞧,今天又有赌局! 昨天他们输的就够惨的了,今天又来? 要知道这些能来太学的学生虽然大多家底殷实,但也不够这么败的啊! 比如昨天崔护输的十贯钱,这么大的数目绝大多数学生拿不出来的。昨天一百文一局棋,有些识相的试了一把输了就不试了,但是有的头铁的,愣是试了好几把,纪颜几乎把他们一个月的生活费都掏空了,实在是捉襟见肘,好不容易留了些饭食钱,着实让人肉疼。 但是今天是比试诗词! 大家还是对崔护有十足的信心,这也是把昨天的钱赢回来的难得的机会!纷纷摸向腰间取出钱袋围了过去。 就连刚才围观的那几个小娘子,大闺女也红着脸,拿出沉甸甸香香的钱袋挤进了人群。 纪颜再看崔护,这哪里还是一个盖里盖气的小白脸子?分明是一个稍微长得娘一点的财神爷啊! 但是等到人群散开,纪颜看了看赌注瞬间感觉不好了。 你们都是魔鬼吗? 押宝崔护名字那边钱袋和铜币已经堆成了小山,他的名字这边还是自己的孤零零的钱袋,显然大家都不看好他,连一个压他赢的人都没有。 纪颜虽然有点失望,但还是拱了拱手:“买定离手!现在可以开始了。” 崔护手持白纸扇,抢先一步:“那这次就由我开始吧,砖石在前金玉在后,这样也好显示出纪乡贡的高明来。” 崔护心里琢磨,这种事当然是越先越好,而且刚才下注也耽误了一点时间,他已经看到先生们的马车朝着太学府大门来了。 另外他刚才故意下了重注,他仗着自己有优势,趁机独占鳌头,诗词华美,让纪颜听了之后都不敢应对,这样不战而屈之兵传出去了岂不是沦为美谈? 崔护故意拿着扇子在太学门口,眉头微锁风度翩翩的来回踱步,好似在心中精心雕琢诗句。 其实他心里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用一首佳作来应战,不过是故意装出苦思冥想的样子,好像这诗是他才思敏捷现做出来的。 用余光看着先生们的马车已经停下,几位先生去搀扶着孔颖达孔先生下车,崔护气定神闲的站定,清了清嗓子:“我准备好了。” 之前那些香闺小姐和下面的学子都激动不已,等着崔护诗词一出,让那个穷酸书生一败涂地! 孔颖达于志宁,陆德明三人也注意到了,门口聚齐了不少学生,崔护沉吟的模样似乎正要作诗,昨天在太学门口摆残局的那个书生也在,几人也停下了脚步,在不远处看着。 第10章 不要脸可以,不要钱不行。 就听崔护清了清嗓子,把纸扇合上,下巴微扬,朗声念道:“结根挺涯涘,垂影覆清浅。睡脸寒未开,懒腰晴更软。长别几多情,含春任攀搴。” 崔护吟诗的时候,正看着太学门口几株柳树。虽然正值寒冬,但是听了这首诗也让人觉得春天很快就会到来,柳树会吐出枝芽,开枝散叶,有一种春意盎然之感,让人在这寒冬里居然从崔护的词里听出来一种只属于春天绿色嫣然的情景来,让学子和围观的香闺小姐们沉浸其中,等回过神来都纷纷鼓掌叫好! 远处的陆德明听到了这首诗,也微笑抚髯:“对仗工整,轻盈飘逸,韵脚深含律动。我看今年太学子弟中,崔护词赋当属第一。” “此子聪慧,明明是寒冬,却偏咏柳树,用拟人之态描述初春垂柳之姿,让人心生向往。长别几多情,含春任攀搴,虽然用词还略为轻佻,倒也符合年轻人的脾性,恐怕历练几年,诗词成就在我等之上。”于志宁深以为然。 能得到当代大儒,陆德明和于志宁如此盛誉,可见崔护诗词功力不浅,孔颖达对两人笑了笑看样子也赞同两人的说法:“此时,你们觉得那个破旧青衫书生,会认输吗?” 于志宁苦笑:“恐怕是要认输了。” 陆德明笑道:“倘若是我再年轻二十岁,恐怕不会认输。少年心性,我怎么也得跟崔护争上这么一争,但是现在这个局面,如果没有佳作,知强而退是明智之选。” 孔颖达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纪颜,发现纪颜虽然并不出挑,但是不卑不亢,似乎胸有成竹,心里也有点哑然奇怪,微微笑道:“那个书生似乎有备而来,恐怕今天崔护不一定能赢得那么容易了,不信你们看。” 但于志宁和陆德明都表示不太看好纪颜。崔护念完诗,见几位先生也停下来观望,知道自己的主意起作用了,当下抓紧时间没什么好犹豫的,拱了拱手说道:“现在轮到纪乡贡了。” 众人看向纪颜,纪颜似乎愁眉不展,都以为纪颜已经自己认输技不如人了。 “纪乡贡,认输吧!你比不过崔公子的!准备好银钱就行!”学子纷纷起哄嘲笑道。 “崔公子诗词冠绝长安风华,岂是一个无名乡贡能够比肩的,快快退去,别辱没了读书人的斯文。”那些香闺仕女也纷纷抬起遮面团扇说道。 纪颜有点发愁,并不是怕自己输,而是他心里在想,用崔护的诗赢他自己是不是太卑鄙了点?纪颜想了一会,还是决定放下道德的包袱,毕竟赢钱比较重要…… 纪颜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笑道:“各位别急,我刚才是正在琢磨用词,和崔公子的诗词主题一样,也是咏春的。当然我这首诗也是现做的,所以花费了点时间和心思。不过现在已经准备好了。” 学我?还临时做出来的,早就准备好了吧?不过要论诗词,崔护自问这一生不弱于人!骚包的一摇手里的纸扇,轻蔑的说道:“那还愿闻其详。” 纪颜一手放在腹前,一手负于身后,向前慢慢踱步,一边踱步一边念出了第一句:“去年今日此门中。” “一般,这一句似乎没有什么特别。” “很平实算是顺口,但是丝毫没有亮点啊。”周围的学子和仕女讥笑道。 就连不远处的孔颖达三人心里也不由得有点失望,既然纪颜敢到太学门口比试,想必有点本事,但是这头一句出口就已经弱了崔护三分。 但是纪颜不卑不亢,仿佛根本不受周围人的影响,目光看向远处,继续念道:“人面桃花相映红。” 学子和仕女可能还没有觉察到,但是孔颖达三人脸色变了变,人脸和盛开的桃花相映而红,这一句虽然简单,但是却画面感极强,仿佛一男一女在桃花树下相见一面钟情,是一首情诗吗? 纪颜为了勾起大家的好奇心,故意停顿了一会,用沙哑一点的声音念出了后两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去年的时候,在这个院门前盛开的桃花树下认识了一个秀美的姑娘,一见钟情;到了二年的同一天,我又去了这个地方,但见门院如故,那个面若桃花的姑娘却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那一树桃花依然迎着春风盛开。 众学子和仕女突然融入了那个画面场景里面,桃花花瓣飘落,一个青衫男子为了爱情潸然泪下的动人画面。 虽然这首诗只有简单的几十个字,时间变化和空间的不变,及其巧妙,而且最重要的是实在是太感人了! 尤其是纪颜现在神情落寞,一袭落魄长衫负手而立,下巴以四十五度角忧桑的看着天空,仿佛他就是刚才诗中的主角一样。 一个仕女触景生情,突然忍不住大哭了起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实在是太忧伤了,人间情爱恐怕也不过如此了,当真是好诗。” 那些太学学生也是红了眼睛,没想到第一句看似平平无奇,但是却一句一句层层递进讲出了一个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相比之下,崔护的那一首咏柳,虽然修辞精妙轻盈,但仍然没有这首诗带来的感动深刻啊! 但是他们都压了重注在崔护那里,怎么好意思说纪颜赢了?那不就输钱了吗?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学子和仕女都不吭气了。 崔护张大嘴,下巴颏都快落在地上了! 这首诗,初听第一句平平无奇,但是一句一句比一句精妙,感情的融入也是恰到好处,比他那首咏柳不知道高明出了多少倍啊!卧槽,这都是假的,快点告诉我,我是在做梦! 崔护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现实还是现实,不是做梦,崔护哭丧着脸,看到孔颖达几人慢慢走了过来,心一下落入了谷底。 本来想接着这个机会在先生面前扬名,没想到他再一次技不如人。 孔颖达踱步过来笑道:“这一场,是这位纪乡贡赢了,大家是太学书院的学生,既然下了赌注,输了就是输了,无需挂怀,才能显示我太学能容天下之度。” “尊先生之命。”学子们虽然看着铜币有点肝疼,面若黑炭,那可是他们下半年的生活费啊!但都是齐齐一拱手鞠躬说道。 但是这穷酸乡贡的这首诗确实精妙,甚至已经有人暗暗记在了心中,以后在酒席上有了吹嘘资本,或者是去了红楼妓馆在相好的姑娘那里挣个颜面,所以今天输的也不算亏。 陆德明和于志宁听了那首诗也能高下立判,纪颜的诗确实比崔护的要好处不止一个档次,恐怕这首诗以后能流传后世也不是不可能,他们扪心自问,若是自己做一手这样的情诗,恐怕也没有纪颜的这首好。 纪颜斜眼看了一眼孔颖达,心里一乐,还好还好,这老头看样子是这里管事的,还算明白事理。纪颜这才收回了刚才的忧桑的姿势,冲着孔颖达拱了拱手:“谢谢老先生。” 孔颖达笑了笑:“这首诗我以前没有听说过,是你自己所做吗?” 对啊!这么好的诗是他自己做的吗?学子和仕女也产生了疑问,因为这首诗以前也都没有听过。 纪颜看着最起码又有将近十贯钱的铜币,厚颜无耻的挺起了胸膛:“确实是学生所做。” 脸可以不要,但是钱不能要啊…… 孔颖达点了点头:“不错,明可以年参加中书省受试。你现在可有老师?” 陆德明和于志宁一听,心里盘算,孔夫子是惜才,这是有意把这个乡贡收进太学学习?但是太学作为最高学府,能有他们这些大儒当先生,自然官家对这里很看重,对待学生有严禁的规定,太学所招生员,均是五品以上子孙,勋贵三品以上有封之子,或者是高丽斐济新罗等小国的王宫贵胄弟子。 所以这个毫无背景的纪颜恐怕是没办法进入太学。 陆德明和于志宁相视一眼,本想阻止,但是纪颜回答道:“原先在故乡有一个先生,但先生病逝,纪颜发过誓言,不再拜师。” 纪颜其实就是随口瞎这么一说,你想啊,他刚才做出了这么惊世骇俗的一首诗,没有先生怎么可能?但是孔老头万一追问他先生呢?所以只好瞎编说先生已经凉了。 孔颖达略略有点失望,点了点头:“光阴荏苒,受试即在眼前,也要好好读书,不要辜负了你先生所教你的一身才学。” 纪颜点头称是,孔颖达这才带着陆德明和于志宁转身离开,先生来了,就代表要上课了,学子们也鱼贯而入,崔护偷偷摸摸的想跟着人流跑回太学,却被眼见的纪颜抓了个正着! 纪颜得意洋洋的扬了扬手里的纸:“有字据在此,还想抵赖?”纪颜这一声很大,孔颖达几位先生也回头了,孔颖达见纪颜像抓着小鸡一样抓着崔护的领子,微微笑道:“崔护,你输了就要遵守赌约,随他去吧,这几日不会考校你的出勤。” 崔护垂头丧气的朝着孔颖达几人拱了拱手:“谨遵先生教诲。” 第11章 兰陵笑纪颜 纪颜背着双手,得意洋洋,身上空无一物轻松的走在前面。 崔护背着沉沉的钱袋还不算,还要帮纪颜提着棋子和棋盘,走在纪颜后面忍不住心里咒骂,这个家伙害的自己三番两次颜面无存不说,现在居然还敢让他这个名满长安的崔大才子当苦力!简直该死! 纪颜打了喷嚏,回头看着崔护:“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 崔护打了个哆嗦:“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呢?我是那样的人吗?” 纪颜嘿嘿一笑:“你现在还欠我十贯钱呐,怎么个还法?” 提起来这个崔护就牙疼,之前那十贯钱已经是他一年的生活费了,哪里还有十贯钱?他第二次比试原本比试诗词,是十拿九稳赢得,谁知道纪颜居然又赢了? 英雄气短啊!崔护咬牙坚持:“等到开春,家里小厮来送钱的时候,到时候连本带利还给你。” 听还有利息,纪颜笑眯眯的问道:“好说好说,你是不是在长安很有名气啊?” 崔护红着脸摸了摸鼻子:“算是有名气吧,怎么了?” 纪颜心里已经有了进一步赚钱的主意,心里一乐,有名气就好,就不怕你不还钱!纪颜大手一挥:“后面我带你赚钱,给我还账,快点走啊,卖点力气,别娘们唧唧的。” 崔护心里咒骂不断跟着纪颜到了他那个破败的小店门口。 把钱交给自己的萝莉小娘子翠娘,翠娘又是一阵惊吓,看着情形差点晕过去:“相公,怎么又是这么多钱?” 纪颜拍了拍崔护的肩膀:“还不是多亏崔兄弟,才让我赢了这么多钱?你快进屋数钱吧,这几日崔公子回来帮厨,你可以轻快几天了。” 翠娘难以置信,看了看崔护,又看了看自己相公,显然不相信大名鼎鼎的太学首席弟子崔护居然能来这个小店,给他们做伙计!? 纪颜瞪了崔护一眼,崔护欠钱气短,只好委屈的点了点头。翠娘见是真的,欢喜的进屋数钱去了,留下纪颜开始操练崔护:“这个桌子擦干净了,碗洗了啊!” “废物啊!碗都洗不干净?这是乘过肉汤的碗,要用点豆荚洗。这个都不懂?” “快!那桌的两碗羊汤,腿脚利索点,你是八十岁的老太太吗?” 崔护出生豪门,哪里干过这个啊?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还不能生气,否则纪颜就威逼他说要把他欠钱不还的事情告知长安所有人。 人的名树的影,君子以守信而立天下,这要是传出去,让他还怎么有脸面活?所以只能默默的忍受着纪颜的“蹂躏”。 纪颜美滋滋的坐在凳子上指挥,就干干收钱的轻松活计,其他脏活累活都让翠湖做,这一下午下来崔护的腿都快跑断了。 不过纪颜发现崔护来了之后,好像生意好了不少啊! 尤其是以前自己的店,只有些粗糙的西北大汉来吃,但是座位上突然多了些娇滴滴的小娘子,或者是脸上蒙着纱巾的未出阁的大姑娘,用小手掰一块馍饼能掰半个时辰,有的甚至点一碗羊汤也不喝,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奇怪不奇怪? 但是等看到这些小娘子和大姑娘那一双双小眼睛都在崔护身上打量,纪颜就明白了,这些人都是仰慕崔护才情和风度来的,奇货可居啊! 看到纪颜如此操练崔护,都露出了愤愤不平之色,崔护趁机表现的可怜一点,好博得一些同情心想偷懒,纪颜咳嗽一声:“崔公子可是欠我……” 崔护连忙和这些小娘子大姑娘告罪一声,又勤快的跑起腿来,纪颜满意的点了点头,别说有了崔护,自己的生意至少能好一半啊!这些小娘子虽然吃得少,但是不差钱!走得时候生怕崔护在纪颜这里受罪,出手都很阔绰,央求纪颜对待崔护好一些。 伸手不打给钱人。 纪颜自然满脸真诚的笑容送走这些女客,然后板着脸该怎么操练崔护还是怎么操练,弄的崔护是苦不堪言,半天下来,崔护肚子饿的咕咕响,身上那身名贵的青衫也粘满了油渍,比那天他来教训的纪颜好不出多少去。 送走了最后一个慕名而来的女客,腰酸背痛,感觉腿都抬不起来的崔护才扬天长舒了一口气,这一天可算是结束了。 纪颜让崔护自己打了一碗羊汤填肚子,和小娘子翠娘在一起数钱玩。 纪颜发现自己的小娘子对数钱好像又乐此不疲的爱好,于是就跟她一起数,有的时候还会故意打岔,让翠娘数乱了,气的翠娘红着脸用粉拳打纪颜胸口,但是力量很轻,崔护看在眼中倒像是打情骂俏一般。 崔护看的有点微微发呆,原来普通人家的生活就是这样,一天辛苦的忙碌下来,两人依偎在暖和的火炉旁分享收获,今天的赚的钱虽然不少,最起码在他崔护眼里不算多,但是翠娘数钱的时候脸上仍然露出幸福的模样,纪颜在一边也很放松的开玩笑,两个人看起来很恩爱,是那种发自肺腑的恩爱,而不是那种豪门大户三妻四妾,表面上的和睦,实际私下里的争权夺利暗流汹涌。 说实在话,崔护有点羡慕。 原来他之前鄙视的市井生活,一样是可以这么幸福生动。 崔护喝完了羊汤,和纪颜打了个招呼,出奇的没有趁马车,而是踩着泥泞的雪水地面慢慢的走了回去,他一边回想着纪颜和他娘子在一起的样子,一边心里琢磨自己这几天的行径,好像是有点太过于轻浮卑鄙了。 他败了,是真败了,从一开始鄙夷纪颜,他其实就已经输在心境上了。 崔护恍然大悟,原来生活的真谛和他以前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到了第二天,纪颜还没睡醒,就听到敲门声,纪颜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门板:“谁啊?这么早,店还没开门呢!” 就看到换了一身素色平淡无奇的衣服的崔护笑嘻嘻的站在门口。 纪颜奇怪的说:“这么早就来了?想什么呢?” 崔护笑道:“我是来帮忙的,三日期限,今天才第二天。” 这家伙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纪颜摆了摆手:“会生火吗?” 崔护点了点头:“会。” “去先把火生了,我穿衣服,咱们就开始。” 这一天不用纪颜张口说,有了昨天的经验,崔护干劲十足把该干的活都干了,甚至还主动抹开面子去到门口揽客,纪颜看在眼中微微一笑,能写出一手好诗的人,心地也不会太坏,崔护应该是明白了。 有了崔护撑场子,有的时候甚至崔护坐在凳子上歇歇脚,那些路过的小娘子大姑娘也会娇滴滴的红着脸进来要一碗羊汤,顺便偷偷的瞻仰一下崔护的风采。 这三日下来,搞得纪颜都有点舍不得崔护走了,因为崔护在,他每天的营业额能翻倍啊!翠娘每天数钱的时候都能乐得都合不拢嘴。 崔护最后一天临走前,还给纪颜写了一块匾。因为之前那块贡生羊肉汤的匾太简陋了,崔护特意让人定做了一块红木的,亲自写了“纪贡生羊头汤,崔殷功题字”等字样,专门为纪颜招揽生意,搞得纪颜觉得之前赢了他那么多钱,都有点不太好意思。 “崔护兄弟,你有没有想要出书的想法?我可以带你赚钱把你欠我的债务还了。”看着人来人往的食客里多了不少俏丽的小娘子,纪颜嘿嘿笑道。 其实那天在太学赢了崔护,他就琢磨好了,下面该怎么赚钱。 出书在当时倒也是一件雅事,能还钱给纪颜也是好事,自从纪颜做出那首《题城南庄记》之后,崔护就对纪颜改变了看法,但还是苦笑摇了摇头:“崔某擅长诗词,写故事倒是不擅长。” 纪颜拍了拍大腿:“这个简单!我有个好故事,但是我没有名气,我写故事,用你的名子出,咱们两双剑合并,定然天下无敌!” 崔护见识过纪颜诗词叙述的能力,倒是也没有怀疑,老脸一红:“这样不好吧,毕竟是你写的故事,用我的名字怎么可以。” 崔护有点奇怪,既然有好故事,可以以纪颜自己的名字写出来啊,为什么非要拉着他一起? 纪颜打了个哈哈:“没事不打紧的、你想啊,我没名气,谁会看我的书啊!但是你不同,如果你出书,是不是很多人会买?到时候我写好了,要是卖的好了,咱俩对半分,一起赚钱!你不就可以早点给我还清赌债了吗?” 崔护点了点头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他原本还为这十贯钱感到苦恼,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他因为一时好斗输了二十贯钱,估计父亲一通责骂是少不了的。 两人把这事定下来了,崔护就回太学去了,小店关了门,纪颜就趴在木桌前开始用毛笔不断的写字,写到高兴处,还猥琐的“嘿嘿”怪笑两声。 翠娘打好了热水,见自家相公还在忙碌,便走过来,见他专注也不敢打扰,偷偷拿起一张写好的纸,字迹非常潦草难看,但是也能辨认,相公像是再写什么故事。 翠娘看了一段口中默默念了出来:“第四回:少倾,吃的酒浓,不由烘动心思,西门庆色心渐起,露出腰间那活,引得妇人芊手扪弄。少倾,妇人们脱了衣裳,西门庆摸……” 翠娘一下捂住了脸,感觉自己小脸极度滚烫:“相公……你这是写的什么啊?好羞人啊!” 第12章 长孙无忌 纪颜嘿嘿一笑,放下笔,笑道:“这就是相公和崔公子约好赚钱的门路,你觉得行的通吗?” 翠娘虽然已做人妇,但是实际上还待字闺中,古人嫁闺女之前,也会给她们看一些春宫图之类的图片,以引导人伦,翠娘自然明白自家相公写的文章好像和那图是一个道理,脸色在油灯下俏生生的发红,快似要滴出水来啦。 翠娘想了想,看了刚才一段,心里就像是猫挠痒痒一样,有说不出的难受感觉,但确实还想继续往下看,既然是相公苦思冥想,想出来赚钱的门子,重重的点了点头,但却声若蚊蚁说道:“好看归好看,倒也行得通,只是相公的这篇文章好像太那个了点……” 翠娘说完,像个鸵鸟一样,脸头快埋进胸前了。 纪颜嘿嘿一笑,刮了刮翠娘的小鼻子笑道:“行得通就行,你赶紧睡吧,不用伺候我啦,我抓紧把这东西写出来,好给咱们赚钱买个像样的宅子。” 翠娘拗不过纪颜,只好先行休息,但是躺在床上联想起刚才的看的之言片段,始终觉得心里烫烫的,看着自己的相公又想了一些胡乱的事情来,翠娘羞臊的不能自已,只好蒙着被子遮住了自己俏脸窘相,生怕相公看出自己的异样。 到了第二天早上,黑黑的尉迟宝林来了,不过这次没有骑马,是坐车来的,下了车还一瘸一拐的,还挺严重。 不会是让别人给忽悠瘸了吧?纪颜好奇问道:“尉迟兄弟,腿砸瘸了?” 尉迟宝林苦着脸喝了两碗羊肉汤才把事情说了一遍,原来他回去把纪颜的主意告诉了他爹尉迟敬德。 本来满心欢喜等着拿钱,但尉迟大傻以为自己儿子尉迟小傻又被人骗了,好一通毒打,打的尉迟宝林三天没有下床,今天稍好一点,趁着老爹不在这才偷偷摸摸出来给纪颜报信来了。 毕竟是新鲜玩意,古代人对现代文明的接受度还是差了一点,这个也在纪颜的预料之中。纪颜看了一眼对面正在用鸡毛掸子掸灰尘的胖掌柜,眼珠转了转,小声说道:“尉迟兄弟,虽然我之前说的合作没办法进行,但是现在眼前有个合适的生意,可能需要你帮忙。” “什么生意?”尉迟宝林本来之前答应纪颜的事情没做到,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当下把胸脯拍的咚咚作响:“只要你说,这长安城里没有我尉迟小爷出马搞不定的事。别忘了……” “不会忘不会忘,你是长安第一的聪明人嘛。”纪颜笑道:“其实也不是大事,你帮我打听打听,对面那个胖子的店铺要多少钱才能收过来?” 其实纪颜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现在手中有了二十多贯钱,自己这个小店四处漏风,着实有点破败,不许翠娘跟着自己再受苦了,不如把对面那个店买下来,既然打算把这门生意做到全大唐,那么先占领这条街再说,至于其他的,明年春天再做打算。 而且纪颜心底对于能回到现代有希冀的,他甚至偷偷跑去看过那条他出现在这里的河,虽然暂时没有发现异样,但是趁着他还在这里的这段时间,给翠娘多攒点钱和屋舍也是好的。 “这个简单,我这就去问!”尉迟宝林打算拖着“伤残病腿”,偏偏要挎着腰刀装出凶神恶煞的走过去当面质问那个胖掌柜。 纪颜赶紧拉住了尉迟宝林,苦笑道:“尉迟兄弟,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这样明目张胆的去问,不就等于告诉对面那个胖掌柜我想买他的羊汤店吗?商贾会坐地起价,到时候高出一两倍岂不是白费银钱?” 尉迟宝林扣了扣鼻孔:“你们这些读书人鬼精鬼精的,真麻烦!要我说,我就带上几个凶神恶煞的军中大肚兄弟天天去吃霸王餐,几日就把他吃垮了。那你说怎么办?” 纪颜一头黑线:“当然是你找个小厮扮成普通人去吃饭,无意间打听打听那屋子多少钱,他正好没生意,恐怕再这样拖下去意味也不大,所以咱们把对面那个屋子拿下来开成总店,原本的这个小店就作为分店,你只需要投入几贯钱,就可以每年分红,这样可以完成我们伟大计划的第一步。” 纪颜这么详细一分析,尉迟宝林想了想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当下也不耽搁,身残志坚,吭哧吭哧的让两个府中府兵把自己架回车上,让纪颜这两日等他好消息。 纪颜手捅在袖口里,目送尉迟宝林离开,然后又看了看对面的胖掌柜,本来因为太闲了正在打盹的胖掌柜打了个寒颤,心说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之间就这么冷呢? 到了半响午,纪颜又变成了老干部,背着翠娘专门缝制的袋子去了太学,当然和崔护之间已经没有矛盾,他纯粹是来开发副业赚钱的。 老规矩一盘一百文,头两天太学的学生还有不少愿意花这个冤枉钱,但是后面大家好像都发现了,不管是持黑子还是持红子好像都没办法赢,舍得花钱和纪颜对弈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偶尔崔护来下两把,也是纯粹和纪颜聊天。 铜锣声响起,崔护就告罪跑回去上课,纪颜手缩在袖口里抬头看了看日头,这天还早着呢,这样下去没有稳定的日收入是不行的啊!太学这些学生的口袋让他榨干了,得想想别的出路才行。 他正准备收拾棋盘回去之后再好好琢磨琢磨,突然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从远处来了辆马车。 车舆用黑色染料染黑,两匹高头大马一看就不是凡品,威武神骏,车盖蓝底白花呈流风祥云团团布满六颗虎头圆形铜钉落顶,车身装饰虽不繁复甚至干净素雅,均是银丝缵花镶嵌镂空车窗,隐隐有华贵之风, 一个带着襆头穿着青衫管家模样的老仆干净驾着马车停在了太学门前。 纪颜心里一动,心说把银子都能攒成花用来当成马车的装饰,这得有钱成什么样?用余光瞄到一个留着长髯穿着紫袍的中年人下了车之后,突然鬼哭狼嚎一嗓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七星汇聚残排棋局,赢了就有大奖,一把只要两百文!一把只要两百文!……” 吓得那个从车上要下来的中年人一哆嗦,中年人落地定神一看,看到一个穿着破旧青衫的书生在太学门前摆了一个残局棋摊,正在吆喝,棋盘右边还摆了一个结结实实的钱袋,似乎收获不菲,心里好奇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棋局能在太学门前赢这么多钱。 大唐国子监主管总共有六个学府,分别是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国子学招收三品以上高级官员的子孙入学,太学招收五品以上中高级官员的子孙入学,四门学招收一般官员弟子也就是七品以上和熟人的优秀子弟入学。 但这不仅仅是是士大夫特权阶级的利益,这些子弟从小生活优渥,受到了更良好的教育,不论是经典礼教还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从小耳濡目染甚至专精,要比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优异太多,除去级别最高的国子学,太学当属第二,这里面的学生的本事不算小,能从他们手里赢钱,也能说明一定的问题。 再加上他平时休憩,也时常和老友下两盘象戏,自问棋艺还算上乘。 这个中年人微微眯起眼睛,本来到太学是有公事,此时却对这盘残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看到中年人停止脚步望向他这边,纪颜喊了一嗓子就闭目养神故意装作高深莫测老僧入定的模样,就差手里打个高深莫测的佛号了,果然这个中年人冲着管家要了一个钱袋,拿着钱袋走了过来。 有钱! 纪颜眯着眼,心里一乐,看那沉甸甸的钱袋就知道了,这位肯定要比太学里日子过的苦巴巴的学生好太多了,肥羊来了! “两百文一盘?本……我试试。”长髯紫袍的中年男人走过来,他身边那个管家眼疾手快把纪颜身边的凳子抢了过来,放在长髯紫袍的中年男人身后,纪颜:“你……” 管家瞪了瞪眼睛:“你什么你!” “不得无礼。”长髯紫袍的中年人拂袖斥责,管家乖乖退到一边,但是中年人也是气定神闲怡然自得的坐在了小板凳上,仿佛他就该坐着,纪颜就该站着的一般。 得,只要给钱就行,纪颜蹲下来和这个中年男人对弈。 中年男人略一思索,看样子也是看出来一些门道,和之前的那个中年留级生一样,也是选择了黑棋,但是三步之后,棋盘危机重重,这个穿着破旧长衫的书生只需两步就可以把自己叫将成为死局。 这七星汇聚倒是很有意思,中年男子似乎有点兴致未尽,付了输的钱,坐着没着急走,纪颜一见还有戏,立刻强烈推荐:“大兄弟,我看你兴致盎然,不如再来一把吧,其实红子也好走,能赢!” 中年男子见纪颜神情恳切,点了点头,把钱给了纪颜,反手持红字。 但是红字只走了三步,就又被他将死了! “这……”中年男子指着棋盘有点迷惑,说好的能赢呢? 谁知道纪颜狡猾的笑了笑:“这位大兄弟,不如再来一把黑棋先手吧,你好好想想肯定能赢!” 中年男子又掏了一把钱,结果又输了!这会他算是彻底反应过来了,纪颜这是骗他的钱呢! 中年男子面若猪肝,他身后的管家也是怒发冲冠,这个小子不要命了! 中年男子站起来看着纪颜重重的哼了一声:“以后不许在这里摆棋摊,太学是学子学习的地方,成何体统!”说完重重的一甩衣袖,带着管家模样的人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你不让我摆我就不摆了啊,我家里上上下下几十口人还等着我吃饭咧!”纪颜冲着他的背影喊道,那个管家回头气呼呼的瞪了纪颜一眼。 这一幕恰好被正在窗口读书的李百药看到了,李百药心里哈哈一乐,这个青衫书生胆子也忒肥了,连这位的钱也敢骗? 等那个紫袍中年人怒气冲冲的进了太学正堂去寻孔颖达了,李百药才憋住笑跑出来,走到收拾棋盘的纪颜跟前。纪颜刚骗了几百文心情不错,一见是上次的老熟人:“怎么,这位老兄弟,你也要来两盘?” 李百药苦笑摆手:“我不是来和你下棋的,你知不知道刚才和你对弈的人是谁?你就不怕得罪人吗?” 纪颜忙着回家和小萝莉翠娘分享今天的收获,心不在焉答道:“他是谁?也是这里的学生吗?” 李百药:……怎么可能有这么大年纪的学生。 李百药见纪颜真不知道刚才那人是谁,朝着虚空中拱了拱手,苦笑道:“小子你这次怕是惹麻烦了,刚刚那是与当今天子乃是布衣之交,妹妹嫁于当朝天子,现在是当朝郎舅爷,左武候大将军,吏部尚书,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明年他是尚书省受试的主考,也是未来将来考中的学子分配官职的执笔主官!你小子连他的钱都敢骗!怕是不想活了。” 第13章 要去上学 李百药一口气说完。 但是现在纪颜心里慌得一批。 怪不得,怪不得,坐在两匹马拉的马车,怪不得那马车明明装饰不菲却庄重肃穆。 你说明明这么大的官,怎么这么低调呢? 纪颜慌得倒不是长孙无忌位高权重,掌握明年的受试生死大权,而是他怕因为自己惹下麻烦牵连到自己的娘子翠娘。 李百药见纪颜傻眼了,心里憋着笑心说让你小子见财眼开,谁的钱都敢骗,以前都是守株待兔,这下猪撞大树上了吧? 不过李百药对于纪颜是好心,从他能走出太学来给纪颜提醒,这件事也能看出来。 李百药虽然出生前隋权贵之家,但是隋朝落没之后,他也过了一段郁郁不得志的清贫日子,对于纪颜这样出生贫寒但也有真才实学的年轻人,有亲近之意,他愿意好心出言提点几句。 “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要不然我还是带着娘子跑路吧……”纪颜盘算长安城天子脚下得罪了这么大的官,怎么自己也不好过,不如溜之大吉。 “怕是这会长孙大人正在里面大发雷霆,现在跑了怕是更不好说了。” 李百药苦笑道:“不如这样,李某勉强算和长孙无忌大人有点渊源,进去为你劝说几句,你在此等着,等长孙大人气消了出来之后,你再真心实意的道歉。” 纪颜知道李百药是为了他好,点了点头,终于正经的拱了拱手:“那就麻烦老兄弟了。” 李百药差点跌倒,怎么还叫老兄弟呢?我有这么老吗? 不过自己之前也没有给纪颜表明身份,就任由他胡乱喊吧。李百药剧烈咳嗽了两声也朝着纪颜拱了拱手,提着青袍下摆进了书院去为纪颜当说客去了。 纪颜在外面心里盘算自己要不要现在就跑路?这阵里面的光景,果然和李百药猜的差不多,长孙无忌正在孔颖达的居室里生气,说孔先生怎么能纵容此子在太学门前骗钱,而且此子道德品德极其顽劣,骗了一次还要骗两次三次。 孔颖达房间里,其余两人陆德明和于志宁也在,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贞观年间虽没有宰相之职,但是由三省六部充当宰相之职,所以说长孙无忌是宰相也不为过,但是这个小滑头今天太让他太恼火了,自己堂堂一个右仆射,吏部尚书,居然让一个毛头小子戏弄了。 孔颖达三人苦笑,把这段时间纪颜在太学门前所作所为说了一遍。 陆德明笑道:“此子聪慧,但是一介布衣并不是我们太学的学子,象戏一法已经赢了不少银钱,孔先生和我等本以为他会见好就收,谁知道愈演愈烈,确实过分了,明日他再来,我就让人屏退他便是了。” 李百药刚好进来,冲着长孙无忌行了个礼,笑道:“此子虽然浑身都是铜臭之气,恐怕也和清贫的家境有关。前些日,他在太学门前与太学首席子弟崔护比试诗词,却实打实的赢了崔护,崔护心甘情愿去他小店帮工三日,却也担得起才情二字,仆射大人还请多多海涵。” 要说李百药和长孙无忌到底有什么关系,两人的父辈均在前隋同朝为官,倒也有一点渊源。 刚才长孙无忌在气头上,孔颖达没有说话,这时见李百药有心帮那个青衫书生,笑着捋了捋胡须:“志宁说的不错,此子虽然爱好钱财,但据老夫所知,他是通过地方考举的乡贡,是读书人,并不是街头的泼皮无赖。明年也会参加尚书省受试,我们几人都被他骗过,一局象戏罢了,长孙大人宰相肚里能撑船,切勿挂怀。” 几人说起李百药被骗的经历,和长孙无忌如同一撤,长孙无忌气急反同几人抚掌笑了起来。 崔护的名字长孙无忌倒是听过的,据说是贞观初年年轻一辈里,在诗词造诣上无人能出其右者,就好奇问当时的情况。 李百药详细说起和崔护比试的那首《题都城南庄》,复述了一遍诗词,长孙无忌也心生向往仿佛又回到了年少男女互相倾慕的青涩时代,感慨确实是一首可以流传百世好的好诗。 他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经过孔颖达这么一说,长孙无忌算是气消了不少,搞了半天这个人既不是太学学生也不是官宦之后,不过倒是有可取之处。明年他作为主考,如果这时故意为难这么一个小书生,传出去不是显得自己度量太小,害人仕途吗? 长孙无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冲着孔颖达拱了拱手:“孔师说的有理,此子过于气人,也是我气量太小了。不过此子既然有才华,不如如此如此……” 孔颖达眼睛一亮:“老夫也正有此意,但是因为太学有学规,所以不得法门,这件事还要谢长孙大人,为大唐选拔有用之士居功至伟。” 其他几人也是齐齐符合:“长孙大人大度能容!” 长孙无忌老脸一红,刚才他还因为这个臭小子怒发冲冠确实是有点小肚鸡肠了,苦笑摆了摆手:“方才一生气把来时的目的都忘了,是有事情要与几位先生相商……” 纪颜在外面想走又不敢走,等到天色快要渐黑了,长孙无忌才带着家中奴仆出来,纪颜走上来想说什么,但是又没有组织好语言,长孙无忌重重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没有理会纪颜。 “啊?这个,长孙大人,你不会因为几百文钱就记恨我吧?”纪颜有点惴惴不安的说道,一个这么大的官不会在意这么点钱吧?不至于…… 长孙无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长孙无忌快到马车上的时候,才回头偷偷看了一眼,这个臭小子一脸菜色,估计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心里一乐,摆了摆手还故意装作生气的模样:“小子,你铜臭之气太甚,不像是读书人。明日来太学点卯,跟着学子旁听!要尊师重教,循规蹈矩,若有违反校规的,重重责罚!” “啊?”这是什么意思,让自己来太学上学? 纪颜怀疑自己听错了,本想再问问,但是长孙无忌的马架已经离开了,李百药站在纪颜身边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笑道:“你个臭小子,还不谢谢我?” 纪颜哭丧着一张脸:“谢你什么?” 李百药差点跌倒:“当然是谢谢我帮你说好话,还有几位先生还帮忙言语,才能让你来太学旁听啊。” 原来刚才长孙无忌听了孔颖达几位大儒的话,一方面要显示他的肚量,一方面起了惜才之心,想要刻意引导纪颜,避免他误入歧途,长孙无忌特意大开大门,做主让纪颜来太学旁听。 “怎么,能来太学旁听很光荣吗?”纪颜有点迷惑。 要是普通没有身份背景的学子听到这种消息,恐怕高兴的会欢呼起来,甚至如同范进中举一般,毕竟能进太学读书,有很大的意味着半只脚已经才进了大唐的特权阶级里了。 李百药差点被他气到昏厥,这乡贡按理来说也是读书人,怎么什么都不懂?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下来,才解释道:“你还不知足啊?这是刚才长孙大人特许你旁听的,寻常人可没有这么优渥的条件。可别怪我不提醒你,以后在学馆要用功读书,修行心性和品德……” 纪颜脸一黑,谁特么想来太学上学啊!?他每天和小娘子卖卖羊肉汤就挺好,挺知足的,这些古代人是怎么回事?明明刚才自己骗了他几百文大钱,居然还开特例允许自己进来旁听,是何居心?不是想害自己吧? 而且还有旁边这个上了年纪的留级生,你在这咄咄不休的,好像在教训我是怎么回事? “再会!”没等李百药说完,纪颜朝着李百药拱了拱手就提着东西跑路了,李百药还没说完:“这臭小子……” 李百药微微一笑喊道:“臭小子,明日来上课啊!你是长孙大人亲点的,若是不来,哼哼!后果你是知道的!” 看着纪颜差点摔倒,李百药微微一笑。此子倒是有趣,和太学里面的呆板的学子大有不同,倒是萌生了想收他做门生的念头。 纪颜垂头丧气的回了家,翠娘见自己相公似乎心情不好,小心翼翼的问:“相公今天输钱了?其实也不打紧,总得有输有赢。” 纪颜闷闷不乐:“这倒不是,今天我得罪了一个大官,但是他居然想害我,要让我去太学读书?” 翠娘原本端着一盆热水,听到这个消息,惊讶的铜盆的掉在了地上,水溅在身上也毫无察觉。 过了半响,翠娘才热泪盈眶为纪颜激动的难以自已:“长安城,除了国子学,太学当属第一,先生都是当世大儒,只有五品以上官员子弟才能进来学习,相公你这下可以实现你多年来的梦想了!”说完还伏在纪颜腿上喜极而泣。 纪颜听了愣了愣,原来这里的清华北大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敢情太学还是贵族学校啊!纪颜想了一会说道:“翠娘,你是想让我去太学读书?” 翠娘像小鸡啄米一般:“当然想!这不也是相公一直所期盼的吗?太学有最好的先生和教习, 从太学出来的学子大多致仕,相公连考三年考不上,但今年就是最好的机会了。”翠娘知道这是相公一直的心结,以前也有不少乡贡来长安应试,但是也只有极少部分通过受试的,但是有了太学府学生这层关系,几率就大大增加了,这宝贵的机会千载难逢。 “但是我去了,就不能帮你开小店了。”纪颜怅然若失,毕竟这个小店才是他喜欢的,也是他实实在在拥有的,还可以帮翠娘分担生计,至于去不去太学上学,在他眼中并没有那么重要。 ps:随着剧情展开,会越来越好看的,希望大家能支持一下锦衣,点点收藏,有推荐票的可以投一下,感谢万分。 第14章 太学青衣 他好像慢慢有了一种心态,对于来到古代大唐他见到的第一个人翠娘,隐隐有了一种依赖。 每天从太学回来,虽然古代的东西对他来说也算是新奇,但他也只是稍看两眼,就第一时间赶回家去,只为看到灶台前面那个稍显瘦弱但却忙碌的身影。 翠娘摇了摇头抿着嘴唇:“相公,我不怕辛苦的,只要你能好好专心读书,翠娘就是再累再苦也使得,咱们现在还有余钱,省着点开销甚至够花两年的,相公能够高中,这也是翠娘的心愿。” 纪颜看了看翠娘期盼的目光,心里叹了口气,既然这是翠娘的心愿,那自己去就是了。 而且太学里面有很多学生,这些人都是自己的潜在客户! 想到这里,纪颜笑道:“我已经盘算好了。托尉迟宝林去打听对面的羊汤店多少银钱才能盘下来。等盘下对面的小店,就请上一个跑堂的小厮,再给你请一个专门打下手的妇人,这样即便我去读书,你也不会太辛苦。” 没想到相公会为自己考虑,翠娘俏目微红摇了摇头:“不用啦,翠娘吃得了苦,多请人要多花钱的!” 翠娘心里有了种前所未有幸福的感觉,虽然不再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抱着纪颜,但埋头把纪颜的衣襟都哭湿了。 她以往心里期盼自己相公能够好好读书,她哪怕再苦再累,三更起床也打心眼里愿意,现在羊汤店有了相公的配方已经能够赚钱了;相公和崔护比试,还误打误撞还进了太学;而且最重要的是相公好像对她亲近了很多,短短几日,这日子越过越好,也越来越有了盼头,她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呢? 想着想着,翠娘抬起头来,水汪汪的大眼睛居然多了一丝娇羞妩媚的神情:“相公,今晚咱们一起睡吧……”这次翠娘胆子大了许多,虽然脸颊还是飞上了两团红云,但很勇敢的看着自己的相公。 又来? 被翠娘流转的美目这么炙热的一看。 完了,完了,纪颜心里慌的一批。 心里默念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纪颜站起来,坐在书桌旁边拿起毛笔,红着脸说道:“勤有功,戏无益。咳咳……翠娘,你早点睡吧,相公今晚还是要用功写书的。” 翠娘只好小脸滚烫,揪着衣角烧好水给相公泡好热茶,贴心的给纪颜披好衣裳,才脱了衣裳,钻进了相公的被窝里,尽量把被子裹的紧紧的,这样等会相公写累了,钻进被窝里也能暖暖的。 相公认真写字的样子好帅啊!翠娘钻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小眼睛偷偷的看自己的相公。 “帅”这个字还是她从相公口中听来的新词,据说是用来形容一个男子俊朗非凡,相公说大概就是可以形容崔护那样的男子。 但是翠娘认为相公就挺帅的。她心满意足地偷看了纪颜一会,才嘴角带着微笑睡着了。 听着翠娘慢慢平静的呼吸声,纪颜长长松了口气,再看自己纸上刚才心里忐忑不安胡乱假装写的东西:“锄禾日当午,清明上河图,……” 这特么……都是什么鬼? 把这张纸揉成团扔在一边,纪颜才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毕竟小萝莉的杀伤力是巨大的,他定了定神回忆了一下现代的传世巨作金瓶梅,这本书他趁着上班没事的时候偷偷看了几十遍,虽说算不上倒背如流,但也是熟的很。 “第五回:云情雨意两绸缪,恋色迷花不肯休。且说西门庆去不多时,包了一包砒霜,递与王婆收了……” 到了第二天,纪颜才被翠娘从床上唤醒,旁边还摆着一件素雅的青衫,原来一大早翠娘就托人去怀德坊带回了一件时下学子流行的青衫,伺候着纪颜洗漱穿上了青衫梳理好了发髻,甚至是还细心的为纪颜刮面,再用棉绳弹面。 纪颜坐在椅子上任由翠娘摆布,苦笑道:“用得着这么麻烦吗?不就是去上个学。” “今天是第一天去太学读书,当然要给先生们留个好印象。”翠娘认真的说道,见翠娘认真,纪颜也只好任由她折腾。 等帮相公收拾妥当,翠娘的眼睛就离不开纪颜身上了。 见翠娘看着自己的眼神怪怪的,纪颜摸了摸脸奇怪道:“怎么,我脸上没有洗干净,有东西吗?” “不是,不是的……”翠娘心里如同小鹿乱撞,红着脸帮纪颜整理好发髻,好像被揭穿了心事一样又慌忙去帮相公整理好今日要用的笔墨纸砚。 去太学上学,纪颜内心是拒绝的,在现代他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上学了,没想到回到古代之后,又重蹈了覆辙,这上哪说理去。 纪颜见日头差不多了,翠娘也要开始忙碌,就背着翠娘准备好的书袋兴致寡然的出门了。 慢吞吞路过街道的时候,有不少小娘子用扇子遮着脸,露出一双眼睛偷偷打量他,甚至有轻纱薄面的女子从华贵的轿子中打开纱帘明目张胆的看他。 纪颜心里奇怪,早上翠娘也是这么打量自己的,难不成翠娘在自己脸上画了朵花吗?于是走到一个水坑前面对着自己的照应看了看,吓了一跳:“卧槽!这还是我吗?” 只见水中一个白面书生五官如刀刻般俊美,剑眉之下乌黑深邃的眼眸,清风拂过,身上崭新的青衫下摆随风轻摆,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这话不假,被翠娘这么一细细装扮,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居然变得如此有书生韵味,居然有点小帅啊,恐怕和崔护在一起,也不妨多让。 怪不得路上那么多小娘子,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变的炽热了起来呢…… 这么帅还要去上学,明明可以靠脸吃饭。但非要靠才华,是不是没天理啊? 纪颜冲着水里的倒影自恋了一会,叹了口气继续朝着太学走去,谁知道远远的崔护就看到了纪颜,冲着纪颜摆了摆手:“纪兄,我在这里!”崔护跑过来笑道:“昨日先生就说了,今天纪兄你也会来太学来上学,我特意在这里等你带去你学堂安顿妥当。” 崔护也惊讶今天纪颜好像收拾过,气质也像变了个人似的,心里感慨果然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位纪乡贡果然不是一般人,据说昨日是当朝舅郎吏部尚书长孙无忌亲自点卯,开了个例特许旁听的。 幸亏自己之前和纪颜化干戈为玉帛,要不然篓子捅大了…… 崔护和纪颜站在一起,均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模样,倒是引人注目,过路的小娘子更是眉目传情,看的是纪颜有点手粗无措,这就是传说中的尬看吗?倒是身旁的崔护好像习惯了,还冲着那些小娘子行了一个书生礼,弄的又是一阵惊叹尖叫。 崔护对自己的容貌言谈举止颇为自得,得意洋洋的笑了笑对纪颜说道:“纪兄,你看那还有一辆华贵不菲的马车,车上的人正在下来,估计也多半是冲我来的,佳人爱慕才子,这也是咱们太学美谈,你以后就慢慢习惯了。” 纪颜看过去,看然一个薄纱遮面穿着仕女装的女子正下车遥遥相望,甚至红着脸拉着一个身边的婢女低头私语,然后婢女双手反扣,遥遥向两人行了一礼,然后朝着两人惴惴不安的走了过来。 崔护见被自己说中,更加得意了,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就要搭话,但是这个婢女低着头越过崔护,红着脸冲着纪颜行了一礼问道:“我家小姐,让我来替她向公子问安。不知道这位公子是哪家的公子,可曾娶妻?” 崔护全身都石化了……顺带着脸又有点疼…… 崔护带着纪颜进了学堂,给纪颜安排好座位,纪颜这才注意到,虽说自己是旁听的,但也有座位,座位就在崔护这个太学首席弟子的右手,一个班里大概三四十个学子,一共有七个学堂,所授课程相同。 而且经过崔护介绍,和自家娘子说的一样,这里的子弟大多数五品以上官员家中弟子,每日不过这其中就有不少被纪颜当时象戏手法骗了财务的学子,所以对纪颜不算冷漠但也谈不上有多热情。 纪颜倒是不在乎,坐下来,心里在盘算怎么要熬过这一天,就听外面铜锣声响起,一个穿着宽大青衣的先生过了一会走了进来,路过纪颜身前的时候还故意咳嗽了两声。 怎么是他?纪颜心里有点惴惴不安,这不是自己一直以为的那个老留级生吗?他居然是老师?! 进来的人正是之前下棋输给纪颜,然后后面又好心提醒纪颜长孙无忌身份,帮他力荐进入学堂的先生李百药。 见纪颜脸色一变,李百药心里一乐,臭小子这下落到我手里吧? 周围的学子包括崔护都偷偷低笑了起来,他们不知道从哪知晓了先生李百药也被纪颜的象戏残排给骗了钱,心说骗了先生的钱,日子恐怕就要难熬了。 李百药热衷象戏,这段时日除去给学生授课,空暇时间一直再琢磨那盘七星汇聚的残排,但是始终不得法门,作为一个痴迷者,这结局他不知道,心里始终都像是猫挠似的,但是当面问纪颜这盘棋的解法,好像有点丢脸,所以他向孔颖达孔夫子请受,让纪颜到了自己的学堂上学。 正好于志宁和陆德明都怕纪颜这个烫手山芋,生怕纪颜进了太学分配到他们的学堂上,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场面无法收拾,正好推给了给李百药,偏偏李百药像是捡到宝一般。 “咳咳,今日有新学子,注意听好太学学规。”李百药坐定,老神在在的捋了捋胡须,冲着纪颜的方向抬了抬眼皮。 纪颜只好挺起腰板正襟危坐,冲着李百药拱了拱手,李百药把太学的学规慢条斯理的说了一遍问道:“都记住了吗?来,重复一遍。” 纪颜倒吸一口冷气,心说你一口气说了几十条,我哪里记得住? 李百药呵呵一笑扔给纪颜一本书:“没记住就好,来,这是学规,今日抄写三十遍,下午放学之前交于我。” 纪颜一头黑线,这不是故意的吗?心眼这么小,这么记仇的吗? 第15章 卖身葬弟 让你骗我们的钱,还敢骗先生的钱?现在知道后悔了吗? 周围的学生幸灾乐祸,纪颜拿起笔墨开始抄写,李百药淡淡的笑了笑开始讲课。 纪颜挺了挺,太学授课的内容多是一些儒家经典和子史著作,和现代教育的也有重合的地方,李百药讲的较为轻松,但是纪颜在这边就难受了。 他有多久没上过学了?而且是正襟危坐。 唐朝的这个“坐”其实并不是坐,而是跪着,屁股放在小腿上类似于跪坐,他注意到其他学生都是这么坐着的,就连先生李百药也同样如此,只要咬着牙坚持。 这一上午抄了十几篇校规不说,等到响午放学,纪颜腿部酸麻,要不是崔护扶着差点跌倒,周围的学子笑声一片,他们多数出生官僚富贵之家,这种坐姿从小就是如此,都习惯了,唯独出生寒门的纪颜不熟悉。 李百药看在眼中,心里一乐,对弈对不过你,那首《题都城南庄》自问也无法超越,但总归是肉体凡胎,李百药咳嗽两声:“纪颜,你跟我来,我要检查一下抄写的学规。” “死老头啊,早知道多骗你些钱了。”纪颜愤愤不平小声嘀咕,拿着一上午抄好的学规,扶着麻了的腿一瘸一拐跟着李百药进了他的书房。 李百药接过纪颜抄写的学规,差点跌倒。 这字,着实有点丑。 似刚学写字的四岁孩童,不过一笔一画倒也算得认真。李百药正在检查,纪颜就在他书房中打量,看到一个棋盘上摆着的七星汇聚的残排棋局,旁边还有很多棋子,看样子闲暇的时间会时常演练。 李百药用余光看到纪颜注意到了那副棋局,老脸一红,咳嗽了两声:“恩我看了,为何你的字如此之丑?要知道做文辞之人,字好看与否就像一个男子的冠带,以后受试也是一样的道理,恐怕这样的字迹的卷子,主审官看到也会皱皱眉置于一边了,你的老师没有告诉你这点吗?” 李百药是好心提醒,确实也如同他说的一样,字好不好看给主考官第一印象很重要,字好看,主考官才会产生兴趣阅读下面的内容,确实很重要。 谁知道纪颜拱了拱手笑道:“先生有所不知,我以前的先生说过,大道至简,字可以练,但是人心复杂了,就没办法回到最初的本心了。” 这一番话反倒把李百药说的脸红了,李百药分享给了纪颜一些应试的技巧,算是投机取巧。大道至简这四个字确实要比他高明出太多,也是李百药当做人师这些年很少听到的一句话,心里暗暗觉得既然能教出纪颜的先生来,应该不同寻常。 李百药其实把纪颜叫来,主要是心里痒痒,想问纪颜那局七星汇聚究竟怎么样解,当下没在这里深究:“我审过了,态度还算认真,现在午休正值空闲,不如在和我对弈两局?” 李百药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让纪颜把解棋的方法告诉他,所以准备打算慢慢从纪颜口中把方法套出来。 纪颜眼睛一亮来了兴致:“先生,我给你算便宜点,一百文一局。” …… 李百药心里琢磨,我特么现在都是你的先生了,你竟然还敢问我要钱? 李百药拉着脸:“你忘了学规了?太学里面是禁止耍赌的。下午抄学规多加二十遍。”作势就要拂袖离开。 “等等。”纪颜装作思索了一会:“先生,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耍赌了,以为乐就比较好。” 李百药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其实心里已经按耐不住坐下来。 不能耍赌,就没办法产生收益,纪颜兴致寡然打着哈欠陪李百药下了两局,但结果两局都是李百药败北。 本来李百药已经想好了怎么获胜,但是纪颜随机一变,又把他原本计划好稳赢的棋局大乱了! 李百药捏着棋子,满脸通红,肝火也上来了,看样子今天不赢就誓不罢休。纪颜也算是看出来了,这是先生想要解开棋局,进入了某种执念啊! 一把象棋,至于吗? 纪颜想了想嘻嘻笑道:“先生不如这样把,我把解棋的方法告诉你,但是下午学规我就不抄了。” 还敢要挟先生? 但是李百药白面现在变得通红,别说是不让纪颜抄学归了,就是让他再掏钱出来他也愿意啊! 虽然这样好像有点不太符合他平时为人处世的规矩,但为了尽快知道这个让他这么长时间思考的答案,李百药只能昧着良心点了点头,老脸一红:“下午上学,我会告知学子,你中午在我这里已经完成了。” 纪颜心里一乐,鱼上钩了!还是故意为难道:“但是这门象戏是我平时吃饭的家伙,若是教会了先生您,我以后岂不是没饭吃?” 以往风度翩翩,面若冠玉的有君子谦德之称的李百药先生现在面若猪肝,恨不得把纪颜的脑袋打开看看究竟是什么解法。 李百药几乎是压抑着暴怒,从牙缝里钻出来几个字:“还有什么条件,你说!” 纪颜拱手苦笑道:“其实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上学的时候跪坐能对学生开特例吗?学生的腿早年跳河……”纪颜自动过滤了跳河自杀这个事:“染了关节痛,时常痛的夜不能寐,所以还恳求先生能让学生在学堂上自如一些。” 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若换成陆德明和孔颖达这些最重礼教的先生,恐怕是万万不能答应纪颜的,李百药为人开明,倒是不觉得尊师重教和坐姿有什么关联,原来李百药想了想点头道:“在我授课时间,可以允许你盘膝而坐,但是在其他先生课上,你最好还是能够循规蹈矩。” 纪颜想了想也行,当下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把这盘七星汇聚的残排一五一十分析了个透彻:“先生请看,这盘棋,表明是红旗占优势,其实真实情况也是这样的,黑棋只能下和,而红旗如此如此这样行棋便只需八步即可获胜……” 李百药听了纪颜一翻解说,如同醐醍灌顶,恍然大悟,抱着棋盘兀自尝试不已,纪颜说什么他也“嗯嗯”心不在焉的答应,已经完全陷入棋局的美妙当中去了。 纪颜笑了笑,都说能成大事的人多数都有一些执念,他现在算是相信了,也不打扰轻轻朝着李百药先生告罪一声,自己退了出来,眼看着李百药还兀自捋着胡须感叹棋局精妙,纪颜嘿嘿一笑。 午休过后,铜锣声响起,李百药快要来上课,这时候纪颜就轻松的盘腿坐在座位上,其他学子都有点奇怪,难道这样先生不会训斥吗?崔护小声提醒道:“纪兄,你如此坐姿怕是要被先生训斥……” 其他人学子心中均是幸灾乐祸,这乡贡怕是不知道李百药先生的威名,这么坐不是目无老师不尊礼教吗?今天怕是又要又重罚了! 崔护还没说完,就在大家准备看好戏的时候,李百药就一袭青衫进门来了,看到纪颜之后轻轻咳嗽了两声,开始讲课。 大家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百药先生没有看到吗?其中有一个学子有点不服气,凭什么大家都跪着,唯独纪颜一个人堂而皇之舒服的坐着?忍不住举手了,李百药抬了抬眼皮:“张启明,怎么了?” 张启明父亲乃是五品中书舍人,年龄比崔护和纪颜略微年长些,他拱了拱手说道:“百药先生,纪颜不尊礼教,以此坐姿实在是难等大雅之堂!”说完还朝纪颜冷笑,新说你这没背景的小子居然还敢搞特殊?看先生怎么教训你!!! 纪颜淡淡的回头看了一眼张启明,心说小子,你已经被我记在我的小本本上了。 张启明打了个寒颤,但还想说什么据理力争,但是这时就见李百药抬了抬手根本没有回答张启明的问题,反而深深的看了一眼张启明:“张启明无故打断先生讲课,按照学规,抄写学规二十遍!继续讲课。” 这?…… 学子都惊讶,这纪颜难道有什么大背景不成?这不是百药先生分明偏袒他吗? 张启明只好愤愤的最坐下,看着盘膝坐着摇头晃脑的纪颜欲哭无泪。 下了课,纪颜婉拒了崔护一起出去喝酒的邀请,他还要回去陪小娘子翠娘呢,路过崇仁坊街口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破袄的小姑娘正跪在路边,旁边草席上躺着一个面色已经铁青的小男孩,旁边竖了一块木牌:“卖身葬弟。” 听说过卖身葬父的,没听说过卖身葬弟的啊…… 纪颜好奇的随着人流停留下来,只见小姑娘大概十四五岁的模样,他弟弟小个一两岁,小姑娘说他们五岁就没有父母,六岁流浪街头,这么多年来一直靠着捡东西吃为生,直到今年冬天,弟弟染了风寒病,没有钱救治。 弟弟跟着她流离失所,着实苦命,她现在又身无长物,只想把自己卖了,然后给弟弟买一副棺椁薄葬弟弟,小姑娘说道最后已经泣不成声:“所以奴家只希望有五贯钱,让弟弟死后有个睡觉的地方,哪位好心人可怜可怜我们姐弟吧,以后我可以当牛做马来报答恩人。” 听到这样的故事,周围的人也都是红了眼圈,几个小娘子甚至忍不住抽泣,甚至有个商贾模样的人上前询问,好像打算出钱。纪颜微微一笑,他要是刚才没看到从那个躺着的小男孩鼻间冒出来的一股白气,他也差点信了。 季节没选好啊? 人怎么可能一直憋着气不喘气? 又是大冬天的,一呼吸不就看到白雾了吗?小小年纪就骗人这毛病可不好。 但是故事编的很感人,演技也不错,有点他的风采。纪颜是怎么发现的呢?主要还是,在小女孩刚才擦眼泪的时候,他在女孩手里,看到了一片奇怪的东西。 是姜片。按照星爷的电影来说就是: “这种黯然销魂的感觉?……” “是的,是因为我加了洋葱。” 第16章 尉迟敬德 唐朝虽然没有洋葱,但是姜片也很辣,往人眼睛上一抹可不是黯然销魂,声泪俱下吗? 纪颜笑了笑,从树上揪下来一根树枝,趁着小女孩还在和那个商贾模样的人说话,蹲下来挠那个地上躺着的小男孩光着的脚掌心。 刚开始那个男孩还能忍着,但是很快憋不住了,哇的一声笑出声来在草席上打滚:“快……快别挠了……痒死我了!哈哈哈……” 啊? 周围原本哭红了眼睛的人先是吓了一跳,我特么,这死了的人又诈尸了?!! 细细一看,这不是骗人吗?那个商贾也是一脸菜色,挥了挥衣服哼了一声走了,其他人也是切了一声一哄而散,小姑娘见行骗的伎俩不成,埋怨的看了一眼弟弟,又像一只小狼一样气鼓鼓的瞪着破坏了他们好事的纪颜,旁边的弟弟这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从草席上坐起来:“姐,不怪我,要怪就怪他,他要不是用树枝挠我脚心,我还能装下去的!” 这个小姑娘看了纪颜一眼,见他穿着打扮不俗,不知道是什么身份,拉着弟弟就要离开。 纪颜偏偏拦住了他们:“你们小小年纪出来骗人可不好。” 小姑娘翻了个白眼:“你是谁啊?管得着吗?” 纪颜笑道:“我就是个路人,只是好意提醒你。刚才你是不是想把钱骗到手,然后找个借口溜了?你没注意,你想骗的那个商贾,脚上穿着官靴,如果你们要是被他发现了是骗子,恐怕不止是报官那么简单了,敢骗官,怕是要去大理寺坐牢的。” 纪颜上次在长孙无忌那里吃过一次亏,后面他就发现了,其实唐朝这些当官的很喜欢穿官靴,刚才他就注意到了那个男的虽然穿着似商贾,但是言谈举止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似曾相识,加上官靴纪颜可以确定他的身份。 小姑娘心里一惊,遥遥望去,看到那个人走了不远,就坐上了一顶轿子,旁边还跟着四个手持长戟的杀气腾腾的甲兵。 要是没有这个书生提醒,恐怕自己难以脱身,小姑娘薄脸一红,倒也是个明事理的,只是冲着纪颜微微行了一礼,就拉着弟弟要走了。但偏偏这个时候,她弟弟肚子“咕”的叫唤了一声,弟弟拉住了小姑娘的手:“姐姐,我饿了……” 小姑娘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好弟弟,姐姐马上就给你找吃的。” “你们穿的单薄,现在寒冬腊月长久下去不是办法,有落脚的地方吗?”纪颜问道。 这个小姑娘拉着弟弟在自己身后,瞪着眼睛后退了两步,警惕的看着纪颜:“你是什么人?人牙子?” 人牙子在唐朝就是人贩子的意思,人贩子最喜欢的就是这种马上成年的小姑娘和小男孩,不用再花钱花粮养着,不管是卖给红楼妓馆或者是卖给大户人家做个小厮,都能卖个不错的价钱。小姑娘警戒心很高,这会就像一只小狼一样护着自己的弟弟,如果纪颜敢有不良的企图,她很有可能就会和纪颜拼命。 纪颜没有往心里去,而是从腰间解下钱袋:“这些铜板给你们,你们可以先拿去买吃的。”说完又微笑道:“但是你们得答应我,以后都不许再骗人了。” 纪颜把荷包递给了小姑娘,小姑娘摇了摇头不接,小男孩看着纪颜手心里的铜币有点流口水。 “拿着吧,我不是人牙子,就是看着你们想起来小的时候的自己了。”纪颜也是孤儿,对这两个小姐弟的生活有很深的感受,难得他这种视钱财如生命的人,能从他荷包里掏出钱来,也算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了,纪颜又露出心疼的神色:“快点的啊,我要是后悔了,这些铜币你们也没有了。” 每到冬天了时候是最难熬,他隔着干净的玻璃看着其他孩子有家长陪着漂亮的家里玩闹,或者看着他们坐在有暖气的快餐店里吃着香喷喷的汉堡,纪颜就会裹紧单薄的衣服快步走开。然后找能够避风的地方睡觉,第二天再绞尽脑汁去想办法找吃的,那样的日子他足足过了两年,但是他宁愿去粘五分钱一个的纸盒子来换一碗饭,也不会去偷去抢。因为纪颜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如果自己踏出那一步,自己后背的脊梁就弯了,男人的脊梁弯了,就很难再回头。 纪颜是幸运的,被好心人送进了孤儿院,在现代社会,依偎在祖国温暖的怀抱下活了下来,但是眼前这两个小孩,在这个没有完善制度的封建社会里,恐怕没有人会出手帮助他们。他不怕这几十个铜币打了水漂,能帮他们吃几天饭也是值得的,现在寒冬凛冽,他们最需要的就是一碗热乎乎的饭来填饱肚子,没有了温度,人会死的很快。 这也是为什么纪颜没有安全感,会想办法去赚钱或者是通过正当手段去骗钱的一个原因,如果可能,他很想把每一块钱甚至是每一块铜币都能掰开花。 小男孩胆子大一些,忍不住一把从纪颜手心里抢过来铜币,姐姐喊道:“你别拿人家的钱!我们不是乞丐……” 这个小姑娘倒是有点意思,纪颜笑了笑挥了挥手:“行了,我走了。”转身就走了,他其实很想能多伸出一些援手,但是他怕是把他们带回去恐怕只会给翠娘徒添烦恼。 小姑娘见纪颜转身就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心里揣测,看样子这个年轻书生不是一个坏人,之前好心提醒他们,现在又没有交换条件给他们钱,小姑娘忍不住看着纪颜的背影问道:“先生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这会天渐渐灰了下来,两边的街道纷纷挂上了红色的灯笼,冷风吹过灯笼摇曳不停,地上的雪片卷起,就带来起了一股子寒意,纪颜笑了笑头也不回轻松地挥了挥手:“叫我雷锋吧,家住崇仁坊,快去买点吃的吧。” 小姑娘还想问什么,纪颜已经没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再也寻不见踪影。小姑娘一手放在胸口怔怔的望着,心想以后有钱了一定把钱还回去,可是崇仁坊偏偏又那么大,这个雷峰先生又没说详细地址。她看着人群怔怔的想着,弟弟又喊着肚子饿的厉害,只好拉着弟弟没入人流,趁着天还未黑没有宵禁去寻一口能够暖身子的吃食去了。 纪颜到了家,得到一件好消息,是白天他去上学之后,尉迟宝林让小厮带来,说是他已经让人打听了对面的羊汤店的出价,整整三十贯。 虽然价格不便宜,但是还连带着地契和房屋,纪颜喜出望外,他这几天也四下打听过,这个价位可以算是一个良心价了,古代不像是现代,商品房还有使用时间,在古代,这可是无限期的啊!买下来就意味着自己用了不说,还能传给儿子,儿子还能传给孙子,祖祖辈辈无穷尽也…… 想远了,想远了。要是和还未成年的翠娘发生点旖旎的事情,怕是纪颜答应,和谐社会也会不答应。 现在的问题是还差十贯钱,纪颜着急的有点抖腿,这两天得为钱想想办法。 第二天是太学的休沐日,纪颜不用上课,盯着看对面的店铺里的胖老板,盯的胖老板直打冷战,心里琢磨生意都被你抢光了,你还这么看着我,要怎样? 纪颜正在为钱发愁,尉迟宝林来了,生龙活虎的从车里钻出来,纪颜正要说话,就看尉迟宝林兴奋的冲着他眨眼睛,纪颜一看,从车里又钻出来一个活脱脱大号的尉迟宝林来。 “大号”尉迟宝林下来捋着大胡子打量了一下小店的生意,不住的点头,似乎颇为满意。 虽然穿着常服,但是大腹便便,面若黑炭,宽宽的浓眉斜飞入鬓,留着粗糙的全脸大胡子,鼻孔的鼻毛还不自觉的呲出两根来,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耳朵里有毛,怪不得后世都用他当门神,长的是挺辟邪的。纪颜心里一阵激动的,是心肌梗塞的感觉,能和尉迟宝林一起坐马车来的,此人不是尉迟敬得,还能有谁? 纪颜微笑着上前拱了拱手:“学生见过鄂国公尉迟公!” 尉迟敬德呵呵一笑,上下打量了一下纪颜,见他穿着青衫,眼睛瞪的如同马背上的铜铃一般双眼放光:“早就听家里那个傻小子说过,他有个好朋友,可以一起开羊头汤店,我还不相信,还以为他又被人骗了,没想到是真的!哈哈,你这羊汤多少钱一碗,给我来上三碗先尝尝!” 纪颜微微一愣,怎么尉迟家的人都是一个德行,这喝肉汤都是三碗起步吗?不怕高血压? 尉迟敬德见纪颜发愣,倒也不介意哈哈一笑:“怎么怕我这个国公爷不给钱吗?放心!我也不是糊弄事的人,来三碗是吧,一碗多少钱?” 纪颜连忙苦笑道:“国公爷,不用给钱……” “怎么能不给钱呢!”尉迟敬德瞪圆了眼睛,声若洪雷:“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怕是要治我的罪,快说多少钱一碗!” 纪颜只好说四钱一碗。 “行!”尉迟敬德倒是不含糊:“三碗,一碗四钱,三四一十六对吧?给你!”说完爽快的把钱硬塞进了纪颜的手心里。 ………… 纪颜心里感慨,上次就发现了尉迟宝林的算数不对。今天见到尉迟敬德,算是可以确定了,尉迟宝林的算学肯定是他爹尉迟敬德教的,这父子俩都是三四一十六的德行啊! 好像算准了数字,尉迟敬德得意洋洋,摇头晃脑金刀扩马的坐在小店的凳子上,一屁股坐下来,凳子咯吱咯吱直响,不知道今天尉迟敬德是什么来意,纪颜打发翠娘上了羊汤,还特意切了一盘羊肉送了过来。 等飘着葱花的羊肉汤和金灿灿馍饼端上来,尉迟敬德深深的吸了一口香气:“不赖不赖,是比胡人做的精细,但是光好看是不行的,要尝尝味道才知道。” ps:这里只是为了好玩,并不是丑化尉迟敬德,尉迟敬德在真实的历史上,能征善战,是一个很著名的武将。 第17章 鲜红的红领巾 尉迟敬德抱着头一般大的碗喝了一大口,好半响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舒坦,好吃!”当下筷子飞舞,三碗羊肉汤眼看就要见底了! 尉迟宝林在旁边咽口水,弱弱的说:“爹,给我留一口……” 尉迟敬德利索的把最后一口羊肉塞进嘴里,一脚踹在尉迟宝林屁股后面:“兔崽子!还敢要吃的!上次被人骗了,说是能发大财,可以用丹炉把土练出金子来,这种傻话你也相信,活活被骗了十贯钱!想想老子就来气!” “当时还不是你也在场,看那变戏法的把土放进丹炉,变出金子了,所以才坚持拿出十贯钱买了那劳什子神妙丹炉!拿回家还当宝似的供起来……”尉迟宝林表示这个锅我不能全背。 纪颜有点懵,搞了半天原来是尉迟敬德的主意。 尉迟敬德老脸一红,一飞脚踹在尉迟宝林屁股上,简单粗暴,这一脚直接把尉迟宝林从店里踹到了店门外面:“滚,去喂马去!老子有话和纪乡贡单独说。” 尉迟宝林龇牙咧嘴的揉了揉屁股,一脸埋怨憋屈哼哼唧唧的给马喂料去了,纪颜苦笑,拱了拱手说道:“国公爷,不知道今天来我这个小店有什么事?” 尉迟敬德咳嗽两声露出自以为很和蔼,其实目露凶光的笑容:“纪乡贡,听说你进了太学?” 纪颜点了点头。 尉迟敬德舔着脸,讪笑道:“我这辈子算是福大命大,混了个国公爷当当,但是我这个儿子不成器,根本不识字,我把他送进国子学读书,但是两天就被先生赶回来了,说不是读书的料。我这次来是求纪乡贡,都说耳濡目染,希望先生能教他读书识字算学,不用会太多,能识得简单的字,算学能够计算军粮就行。” 尉迟敬德说道这里感慨道:“老夫这辈子吃亏就吃在不识字上了,以前打仗的时候还能逞一时匹夫之勇,但是到了朝堂上,长孙老儿和房玄龄老儿牙尖嘴利,我辩不过他们,还被陛下外放了几年,说起来都是不识字不会读书吃了亏,所以也希望自己这个儿子能成点气候,还请纪乡贡做他的先生,平日里无事即可教他。” “这恐怕不行,纪某平日要维持小店还要去太学读书,时间上实在是……”纪颜自己还是学生,本来想拒绝,尉迟敬德招了招手,一个随从模样的人就从马车上拎着一个重重的包裹走了进来,尉迟敬德打开包裹爽朗笑道:“当然不会让纪先生白教,这一半算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的学费,一半算是我给这羊汤店的股金!” 看到沉甸甸的一包钱,至少有十贯啊! 纪颜当下豪情万丈,拱了拱手拍胸脯:“国公爷放心,我就是呕心沥血披荆斩棘也要克服艰难万险,教得尉迟公子识文断字,粗通算学!” “……”尉迟敬德。 突然答应的这么快的吗? 不过了解了自己的一桩心事,尉迟敬德也是心情大好,哈哈一笑,重重的拍了拍纪颜的肩膀,蒲团大的巴掌差点把纪颜骨架给拍散了:“好!好!这件事就拜托纪先生了。”他转头喝到:“臭小子!还不快过来拜师!” 尉迟宝林只好蔫头巴脑的走过来,给纪颜敬了茶,算是行了拜师礼。 尉迟敬德这才得意洋洋的带着尉迟宝林扬长而去的,纪颜苦笑看着这一对活宝父子离开,当下有钱了也不再犹豫,拿了钱到了对面胖掌柜的店里说明了来意,胖掌柜倒是也没为难纪颜。 原来他本就不是长安人,是陇右人,贞观早年间陇右战乱不断,强盗匪人也多,家里老是被抢,他为了避难才进了长安,开了羊汤店讨生计。 现在年岁大了,趁着现在生意不好,现在陇右太平多了,就准备落叶归根,和气的签了房契地契,胖掌柜拿了钱,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家人离开了,还笑眯眯的说等纪颜空闲了,去陇右找他去,他姓钱,叫钱不少,只要一打听就能打听到。 “……”纪颜听到这个名字一头黑线,怪不得老被强盗打劫,就冲你这名,也得打劫你。 送走胖掌柜,纪颜把地契房契塞进袖口里,回了自己的小店,翠娘还在忙着准备明天的吃食,纪颜就从后面蒙住了小娘子的眼睛,带她进了房间里面。 “相公,你要做什么呀?”翠娘心里期盼,她后来趁着相公去太学上学,又偷偷看过相公写的那本名叫《金瓶梅》的书,虽然每每看,每每都觉得羞臊不堪,但偏偏还是想看,甚至有的时候想张口催相公快快多写一点,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难不成相公今日终于开窍了,想和自己发生一点羞羞的事情?想到这里翠娘的小脸就发烫的厉害。 进了房间,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纪颜松开手笑道:“翠娘,你瞧这是什么?!” 翠娘脸色微红,还以为相公脱了衣服,连忙捂着眼睛不敢看,羞涩的说道:“相公,现在还是大白天的,不如我们晚上再……” “……”纪颜在翠娘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你想什么呢!快睁眼看看,这是什么?” 翠娘这才睁开眼睛,看到桌子上展开的两张纸,细细一看,差点惊讶的喊出声来! “地契和房契!”翠娘看到上面的字迹,捂住了小嘴:“相公……”翠娘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他们的这个小店本身就是租住的,他们在长安没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有房子了,还是一个值三十贯钱的大铺子! 纪颜笑道:“对面的胖掌柜其实很好说话的,他要回乡了,所以就把这处店铺卖了,加上尉迟国公拿来的钱,正好够,相公就没经过你同意就答应了下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恩。”翠娘像乳燕归林一般投入纪颜的怀里,抹着眼泪说道:“相公是最棒的,我现在都觉得像是做梦一样。相公你能不能掐一下我,我怕是梦,醒不过来了。” 翠娘虽然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但是该长大的地方也长大,加上平时经常干活锻炼,腰细腿长的,每次一激动就扑进纪颜怀里,纪颜每每都得控制自己,生怕控制不住,要不然这本书,第十七章,卒。 纪颜强忍住,刮了刮翠娘的小鼻子:“当然是真的!走,我这就带你去看看对面的屋舍,至于这个小店铺咱们就还给房主就是了。” 翠娘想了想说,乞求道:“相公,等咱们有钱了,能不能把这个小房子也买下来?” “为什么呢?”纪颜不解。 翠娘俏脸微红,用手揪着衣角:“这是翠娘和相公一起住了几年的地方,翠娘喜欢这里,想能留着,也能留个念想。” 纪颜想了想,不差钱啊!霸气侧漏一挥手:“那就这样,这小房子咱们也不退,客人万一坐不下这里正好也能凑合放几张桌子,暂时就作为一个杂物间,等咱们有钱了,把这处也买下来,再好好整理收拾一翻!” 翠娘高兴的点了点头,一手拉着自家相公的手,一手提着裙角像只欢乐的小鸟,飞快跑到了对面的店铺里,左摸摸右看看,这里要比他们那个小家大出三倍,还有一个二层木楼,之前的胖掌柜把家具床铺都留了下来,虽然不算华贵,但也比他们的茅屋好处太多,怎么看怎么喜欢。 现在已经是寒冬腊月天了,大屋暖和,二楼的房间里甚至还有一张大大的书桌,方便相公读书,翠娘当即就决定回去收拾一下搬过来住。 “……”纪颜无语。 刚才还说原先的地方好,果然女人都是善变的。等搬过来,翠娘已经欢喜的去明亮的灶台做晚饭了,纪颜站在门口手捅在袖口里看着外面的天,心里甚是有点小得意,原本自己刚来的时候,一无所有,现在在唐代都城长安,自己也算是有房子的人了,按照现代的价格,这房子怕不是值几百万? 纪颜心里正美滋滋的盘算这房子要是在现代能换多少钱的时候,突然两个身影走了过来。 纪颜细细一看,这不是前天在街上碰到的那一对姐弟吗? 小女孩和小男孩脸上冻的红扑扑的,小女孩左顾右盼,见人便问:“先生可识得一位住在这里的雷锋先生吗?” “……” 后者摇了摇头,纪颜一头黑线,自己当时随口说了个名字,还觉得鲜红的红领巾在自己脖间飘扬,没想到这个女孩真的用这个名字来找她了,见小女孩嘴角有血,破旧的棉袄好像也被撕裂了。小男孩在哭,像是发生了什么事,喊了一声:“我在这里!” 小女孩应声回头,看到纪颜,眼圈一红,牵着弟弟走了过来,再也忍不住哭了。 纪颜拍了拍两人身上的雪花担心的问道:“发生什么了?没有受到伤害吧?” 纪颜见小女孩一只鞋子也不见了,这三九天光着脚走了这么远的路,也不怕冻坏了脚,连忙把两人拉进屋子里来,让她慢慢事情说一遍,究竟是怎么了? 第18章 夏洛和马冬没 小女孩哽咽把事情说了一遍,原来纪颜给他们钱之后,他们就找地方吃了热饭,姐弟俩很是欢喜,觉得今天是真的碰到好心人了。 谁也没有料到,他们出了门之后就被一波乞丐跟上了,要抢小女孩的钱,小女孩不肯,就和乞丐纠缠,但他们岁数太小,那些乞丐凶狠,抢走了她们的钱,打架的过程中,女孩的鞋子也不知道丢到哪里了,现在已经是三九天,天冷异常,小女孩怕弟弟碍着饿,又觉得纪颜是好人,左思右想,决定还是来投奔他。 但是从昨天到今天找了一整天的纪颜,从崇仁坊坊东头找到坊西头,都没有找到一位叫雷锋的书生。 纪颜老脸一红,都怪自己当时觉得做好事不留名害的。既然人没有事就好,也松了口气,看着两人通红的脸和手:“没有受伤害就好,你们先喝点热水暖和一阵,咱们再做商议。” 小女孩点了点头,有点羞涩的四处打量,觉得自己好像身上脏又不愿意坐下,纪颜坐在炭盆旁边笑道:“其实还在昨天,我也比你们好不了太多,这屋舍也是今天才买下的,找凳子坐下,你的脚再不用热水搓搓,怕是要冻坏了。” 小女孩点了点头,拉着弟弟靠在炭盆旁取暖,还知道烧热水给弟弟搓手脚,见小女孩聪明伶俐,手脚麻利,纪颜想了想问道:“你们今年都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想了想说:“我今年十四岁,我的名字是我妈起的,因为我一出生我爹就下落不明了!所以我叫夏洛。” “……”这词怎么这么耳熟呢?纪颜看向小男孩:“那你呢?” 小男孩调皮捣蛋的用手去摸炭盆,被窜出来的火苗撩了一下龇牙咧嘴的学着姐姐说道:“我今年十三岁,这个名字是我娘给我取的,我爹叫马东,我一生下来,我爹就死了……” “……” 纪颜一头黑线:“等等,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叫马东没?” 小男孩吃惊的张大了嘴:“先生你怎么知道?” 纪颜彻底无语了,耳边突然响起一首歌: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纪颜想了想:“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袁华的?” “……” 确定两人不认识袁华,纪颜才松了一口气,自己确实穿越的是唐朝!纪颜琢磨了一会,现在他们买下来了这个屋舍,生意也算不错,之前还打算买下这个屋舍之后,雇上两个人在店里帮工,夏洛和马冬没就出现了。 这两个小孩也着实可怜,两个人也不是亲生姐弟,几年前,夏洛乞讨的时候遇见了马东没,两人就在一起想办法活下去了,纪颜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模样,不禁触动了心底柔软的地方,想和翠娘商议一下,看能不能把这两个小孩子留下来。 翠娘做好饭出来一看,多了两个小孩,问道:“相公?这两位是?” 纪颜把遇见夏洛和马东没事情的过程说了一遍,翠娘也是红了眼睛说家里其实就是填两双筷子的事情,不打紧的,连忙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来,马东没看到热乎乎的饭菜就用小手飞快的往嘴里塞,夏洛小口小口吃着,用脚踹了一脚自己弟弟,马东没:“姐,你踢我干什么?”夏洛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纪颜和翠娘,见两人面带微笑好像并不嫌弃她们,心里稍松,没想到这个先生和家里的女主人都是好相处的。 吃了饭,夏洛又去主动洗碗,翠娘见夏洛勤快,打心底喜欢这个姑娘,烧热水让他们洗个热水澡,洗完之后,翠娘从家里找了身自己和相公以前的衣服先给两人换上,虽然旧但胜在还算暖和。 夏洛眼睛大大的,头发梳理干净,在脑侧抓了两只圆圆的发髻,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皮肤发黄干瘦,但是隐隐是个美人胚子;马东没虎头虎脑,头发束在脑后,这会半大的小子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穿着纪颜的短袍四下乱跑,都是招人喜欢的孩子,尤其是夏洛的轮廓和翠娘还有几分相似,翠娘更是动了怜悯之心。 两人不由分说,手脚勤快帮着翠娘整理杂物,原本东西不少,但天色刚入黑,已经收拾妥当,多两个人翠娘确实是轻快不少。楼上有两间屋子,翠娘把小的那间给夏洛和马东没住,安顿好之后,夏洛躺在床上,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弟弟,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 原来那个青衫先生不叫雷锋,叫纪颜,害的她带着弟弟傻里傻气一通好找;女主人翠娘是个爱哭鼻子的小女人,看到他们穿着脏衣服也会哭,看着他们的冻的通红的手也会眼圈一红,但感觉都是好相处的人。躺在软软的床上,还盖着厚厚的被子,房间里还有暖和的炭盆,翠娘反而睡不着了。 她们一直过着漂泊的日子,突然就这么进了一个有吃的有喝的,穿的暖冻不着的地方,这两个人真的这么好吗?晚饭有羊肉,有肉汤,还有外皮烫的焦黄的白面饼子,夏洛在西市乞讨的时候见过那些人牙子,他们对待新入手的小孩也是这样的,先养的白白胖胖的然后再卖个好价钱。 想到这里,夏洛打了个冷战,有点躺不住了,偷偷下了床,打开门想听听那对夫妻再聊什么,是不是再商量要把他们卖多少铜钱? 她蹑手蹑脚走了过去,房间里的油灯还亮着,就用耳朵靠在门上听里面的声音,就听那个小娘子惊呼一声:“相公,好大啊!你真厉害!” 那个青衫书生笑道:“嘿嘿,相公厉害吧!相公还有更厉害的让你看看!” 然后就传来女人的惊呼声,还有一阵啪啪啪的声音。 夏洛一下红了脸,她虽然只是个小姑娘,但是也知道这两人在干什么,她以前好奇红楼妓馆的姑娘是怎么赚钱的,也偷偷的听过墙根,这些话和动静好像和那些红楼里的姑娘和客人说的差不多! 夏洛听的有点心慌,猛然站起来,结果头喷在了门板上,就听里面的青衫书生问道:“谁在外面?” 夏洛连忙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缩在被子里假装没出去过,原来那夫妻两个是在做那种羞羞的……事情啊! 纪颜打开了门奇怪的看了看门,回头看了看刚才因为翠娘打扫角落,跑出来的已经被他用书本拍死的蜈蚣大虫,奇怪了,没人啊?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夏洛就拉着弟弟红着脸问纪颜:“纪先生,我们能不能不住在你们旁边了,我们住在一楼也可以的。” 纪颜还有点奇怪:“怎么了?可是房间不舒适吗?” 夏洛难为情的撕着衣角:“那倒不是,只是晚上不方便。”纪颜想了想夏洛已经长到他胸口那么高了,十四岁也算是半大的姑娘了,和自己就住在隔壁也确实有点不方便,但是一楼又没有住处,着实有点难安排。 看到翠娘已经在对面的原先的小店里,把客人往这边引,因为昨天仓促,招牌还没有挂在这个木楼上,夏洛跑到对面看到那个小房间,满心欢喜,她拉着纪颜的衣角去央求纪颜:“纪先生,这个小房子就很好,能给我和弟弟住吗?我有力气会干活,我弟弟可以烧火烧水砍柴,我可以和面做饼擦桌子收拾碗筷,我们不会白住的。” 纪颜看了看翠娘,翠娘笑了笑算是答应下来,纪颜只好答应了。 夏洛很欢快,一天都没有闲下来,已经把这个小店当成自己的家了,客人进来看到这么一个机灵的小姑娘也是满脸笑容,送走客人,桌子就立马被她收拾的干干净净亮亮堂堂,抽空还能帮翠娘烙饼子,马东没也没有闲着,劈柴烧火,孩子没有了父母的庇佑,活的更坚韧,着实为翠娘分担了不少,翠娘现在只需要早上熬上两锅肉汤,然后做她最喜欢的数钱的工作就可以了。 纪颜看到这一幕,笑了笑,翠娘以前还害怕请了人会把相公的羊肉汤的秘方偷偷学走,现在算是放心了。 翠娘有了更大的精力,晚上把纪颜的写的千古奇书慢慢誊抄一遍,别说翠娘的字倒是好看的紧,秀丽欣长,相比之下,纪颜一手字倒真像是狗爬一样了。 到了第三天,休沐日结束,纪颜又颓唐的要去上学了,翠娘带着夏洛和马东没就站在新买的木楼门口,目送纪颜去上学,纪颜挥了挥手嘱咐夏洛和马东没好好帮厨不要乱跑,夏洛和马东没欢快的答应一声,看了看日头再不走就迟了,纪颜叹了口气带着书卷出门了。 夏洛远远的看着纪颜慢悠悠的抱着书本离开了,俏脸微红,心里琢磨别说男主人穿上青衫之后还挺好看的,有点像是画里面那种俊逸书生。 第19章 万古奇书金某梅 “纪兄,为何今日愁眉不展?”到了太学,崔护见了纪颜主动问道,难得见纪到颜一脸愁容的模样。 纪颜说道:“我在想你那十贯钱什么时候还给我。” 崔护:“……” 今日学的是周易经典,换做陆先生来上课,一上就是一天,在百药先生的课上可以盘腿坐着,但是在陆先生课上可不行。 这几位先生里,孔颖达最为年长,陆德明次之,李百药第三,反而看着两鬓有些斑白的于志宁却是岁数最小的。陆德明先生据说脾气古怪,平时好读书,而且很喜欢做批注,只要是他看过的书,下面都会又备注,是个认真做学问的人,认为学问就是严肃的,容不得半点马虎,所以自己想要放松的坐着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他能不愁吗?纪颜看了看自己的腿,腿兄啊,今日你要受罪了。 陆先生讲课倒是认真,讲的是周易,有点玄乎,文言文和白话参半,纪颜听不懂,跪坐着本来就难受,想要打起精神再听课实在是要了他的小命了,纪颜假装用功做笔记,确实则把自己的旷世奇书金x梅拿出来放在书本下面写,打算争取早日完稿,好拿出来卖钱。 别说这么写,还挺有效率,估计到明年开春,就能完成,然后借用崔护的名气打响跨入大唐的第一枪了! 写到高兴之处,纪颜还忘我的嘿嘿低笑两声,原本陆德明拿着书端详着,安静的课堂上突然传来了低笑声,不禁皱起了眉头:“纪颜,你有什么看法吗?” 陆德明注意到纪颜一直再做笔记,好像还挺认真的,心里好不容易对这个之前一声铜臭之气的年轻书生有了改观,纪颜连忙咳嗽两声拱手,一脸严肃的说道:“我听陆先生的授课,实在是深受齐味,听到精妙出处不由的笑出声来。” 周易这门课本身比较乏善可陈,没想到纪颜居然能听进去,还能感受到其中的精妙,陆德明微笑着捋着胡须,不住点头:“甚善甚善,你们也多向纪颜学习。” 纪颜拱了拱手假装了一会认真听课,然后继续写东西,陆德明好奇纪颜为什么一直奋笔疾书?似乎比自己还爱给书做注释? 于是陆德明站起来,一边讲课,一边轻轻的走过纪颜的面前,打量纪颜再写什么。 而纪颜正写道关键时刻:“第十回:义士充配孟州道,妻妾玩赏芙蓉庭。话说武二郎被地方甲保压了……”陆德明瞧的分明,一时间气的胡须倒立,这个纪颜简直是挂羊头卖狗肉!亏得他之前还以为这个家伙真的改邪归正了,居然认真听他听讲,原来干的是虚以为蛇的勾当! 陆德明低下头来一把拿起纪颜藏起来的纸张,当即就要发火! 纪颜也是吓了一跳,什么时候陆先生走过来的?他看了一眼崔护,崔护苦笑连忙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啊,纪颜千万不要怪他。 陆德明看了一眼纪颜写的东西,好像讲的是一个故事,而且章节构思非常新鲜,似乎是一章一回,以前为所未闻见所未见,陆德明皱了皱眉头,把纪颜的书稿折了起来收进了袖口里,严厉的说道:“纪颜,中午放休到我书房里来!” 同样是学生的张启明在纪颜身后笑话不止:“纪颜你也有今天!” 陆德明回头瞪了一眼张启明:“课堂上无故喧哗,张启明,放休之后不许吃饭,抄学规十遍,下午交给我!” 张启明先是一愣,然后一脸哭丧,这特么是什么事啊?恨不得当场自己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下半节课,纪颜心里惴惴不安,那可是他这十天来辛苦奋战的结果啊!而且看着陆德明的脸色难看之极,纪颜有点慌,怕是自己在太学待不住了,被退学也就罢了,但是传出去实在是不好听。 尉迟宝林不是学习的料,所以被国子学退学了,人天生就有资质善加和资质平庸的,但是你听说过哪一个退学的是因为在课堂上写小黄书被退学的?!!! 不行不行,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纪颜捂着脸,再被陆德明眼睛一瞪,正襟危坐心中忐忑。 心里盘算,大不了等会不要脸面了,央求一下陆先生,退学就退学吧,但是这件事万万不好说出去,自己脸皮厚,娘子翠娘恐怕听了也受不了。 好不容易如坐针毡熬到中午放休,陆德明抬了抬眼皮算是看了一眼纪颜,纪颜乖乖的跟着陆德明走了,崔护在身后苦笑,纪兄什么都好,就是老是出一些问题,心说纪兄这件事我这个优秀学生首席弟子也帮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进了陆德明的书房,纪颜一打量,和李百药的书房差不多,但是多了些茶具,陆德明面色沉如水,从袖口里拿出纪颜的那一沓手稿,手拿起桌上木架上的戒尺:“知错了吗?” 纪颜心说死就死吧,心一横说道:“先生,要是退学就退学吧,我知错了,不应该在课堂上干些其他的事情,但是退学的缘由能不能不要告诉同学……” 陆德明哼了一声,打量手稿皱起了眉头:“内容低俗,但是这种行文的形式,是谁教你的?有何名称?” 陆德明粗粗打量了一眼,发现虽然内容难登大雅之堂,但是这种一章一回的形式倒是头一次见,新奇的很,语言简单易懂,看了第一章回,内容正好卡在一个精彩之处,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读第二回。 但是当着纪颜的面,他又不好意思翻开下一页纸张。 难怪陆德明新奇,这种章回体小说是由宋朝的“讲史话本”演变而来的,确立的时间已经是元朝末年,在明朝初年出现《三国演义》这种形式才真正的成熟,后来的《水浒传》《西游记》让章回体小说形式变得更为成熟。 自己让这种形式提前出现了很多年,不会改变历史吧? 只是一本有某种颜色的小说而已,不至于,不至于…… 纪颜心里安慰了一下自己,拱了拱手瞎话张口就来:“是我已故的先生教我的,这种行文分段的形式又叫做章回体,原本是家师用来记录历史的一种形式,但是学生觉得这种形式用来写故事也很恰当,更利于说书人传唱讲演。” 陆德明点了点头,心说这种方法倒是前所未见,不禁动了心思,思索了一会说道:“你回去吧,以后在课堂上不得心存杂念,念在你年幼又是初犯,这次算是饶过你了。” 纪颜心里长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上前:“那这书稿……” 纪颜本来想说,既然没事了,那我就拿走了啊! 陆德明脸一下沉了下来,语气严厉:“玩物丧志!现在是你著书立传的时候吗?明年的尚书省受试才是重中之重!书稿我没收了,好好上课!以后再发现从太学除去学籍!” 纪颜哭丧着脸,自己辛辛苦苦数十天的努力这下白费了!幸亏家里翠娘还抄写了一部分,要不然前功尽弃! 回到学堂,见纪颜哭丧着脸,崔护忍不住问道:“纪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不是在他伤口撒盐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纪颜:“你的十贯钱什么时候还?” 崔护:“……” 但是奇怪的是,陆德明先生下午没来上课,是李百药先生上的课,说是陆德明先生有事情下午不能来了,纪颜这才松了口气,但是到了第二天下午,陆先生才黑着眼圈出现了,把纪颜的手稿还给了他,还语重心长的咳嗽了两声说道:“我看过了,这种章回体的故事倒是很新鲜,写是可以写,不要耽误学业,知道了吗?” 这语气和昨日一比,大相径庭,似乎还有点温柔? 纪颜微微一愣,陆先生咳嗽了两声:“恩,去吧……,写出来后主动拿来给我……审阅审阅,知道了吗?” 纪颜回过神点了点头,陆先生背着手慢慢离开了,纪颜这才回过味来,难不成陆先生是看上瘾了?之前崔护就跟他透漏过一些太学里先生的嗜好,比方说百药先生喜欢象戏,陆德明喜欢读书。 纪颜精神一振,原来如此,刚才陆德明那一番话里非但没有责怪,而且好像有鼓励他快点写的意思?纪颜打了个机灵,翻开手稿一看哭笑不得。 “第二回,俏潘娘帘下勾情,老王婆茶坊说技……”在最下面旁边,是一行楷书,字迹俊逸,但是尽是一股子怒气:“潘金莲此女门风败坏道德泯灭!就连自己的叔叔都不放过,家门何其不幸也!” 这章正写到西门庆被潘金莲窗上的竹竿砸中,然后仪表堂堂的武二郎武松回到家中。这是陆先生做的批注吗?纪颜一脑门子的黑线,再往下翻,果然还有。 “第四回,赴巫山潘氏幽欢……”这一页下面语气更加怒急:“无耻之尤!此故事不能教人向善,不写也罢!!” 纪颜:“……” 第20章 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 往后翻,接下来还有。 看到武大郎被人害死,陆德明先生痛心疾首,批注感慨:最毒妇人心;看到武松想要给哥哥报仇,却被西门庆陷害,被人抓去下了大牢,陆德明先生又批注:唉,世风日下……似乎已经完全被吸引进了故事当中。 这书纪颜才慢吞吞的写了十来章,再回想刚才陆德明欲言又止的模样,纪颜微微一笑,这要是放在现代,自己不像是那些网络作家一样吗? 陆先生就是自己的读者,而且还是第一个催促更新的读者! 纪颜心里一乐,没想到最严肃的陆德明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看样子这本章回体金x梅在古代很有市场,一个大儒先生都能看进去,更说明了通俗文化雅俗共赏,有戏! 原来昨日,陆德明在打发纪颜走了之后,就打开第二回继续看,虽然这书确实有描写不堪的部分,但是胜在情节非常引人瞩目,就好像喝了一壶上好老酒,本来就想着不要贪杯,只喝一口,但是喝了一口越发觉得酒香浓厚,又想喝第二口,结果喝着喝着就深入其境无法自拔。 昨日陆德明下午没有上课也是因为在书房中读的一时忘我,等回过神来已经发现时间已过,只好请李百药帮自己先上一节课,自己好把剩下的内容读完,迫切的要想知道故事的发展结果,但是恰恰就写到第九回就没有了,让陆德明在书房中急的抓耳挠腮,这如何是好。 所以陆德明左思右想,今天又磨着面子把收稿还给纪颜,并且隐晦的提醒他让他快点写完给自己看。 等到陆德明先生第二天上课之前,看了一眼纪颜说道:“纪颜,听闻你曾经患过腿疾,所以我给你开特例,可以盘膝上我的课。”纪颜连忙站起来感谢陆德明先生,回头挑衅似的看了一眼张启明。 周围的学生都傻眼了,不光是李百药先生,现在就连最严厉的陆德明先生也给纪颜开绿灯了? 张启明不敢吭气,上两次他一出声都被先生罚抄学规,苦不堪言,满是怨气的看了一眼盘腿舒坦坐着的纪颜,嘴里咬住了书本,心里恨恨不平。 纪颜就等到下课时分,偷偷的跟着陆德明出来,把昨晚写好的手稿夹在作业中交给陆德明。 陆德明看着纪颜目露赞赏之光,就差说孺子可教了。 这么一来二去,纪颜非但在李百药先生的课上可以堂而皇之的坐着,在最严厉的陆德明先生的课上也是如此,其他学生们都是羡慕纪颜,下课放休的时候也主动和纪颜聊起天来,问纪颜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让这两位先生对他大开绿灯? 到了这种时候,纪颜微微一笑,故作高深莫测:“不可说不可说。” 除了张启明,其他学生也开始和纪颜慢慢混熟了,觉得纪颜这人不错,当然抛开他之前骗他们的钱以外,而且纪颜还会给他们看一种很有意思的新奇小说,当然是收费的,但是不多,一章回十个铜币,看完之后就把收稿还给纪颜。 然后再掏钱,再接着看下一章。 纪颜看着自己周围围着要看最新的学子,心里乐开了花,别看价钱虽低,但是这金瓶梅写完足足有一百多回啊!一回一个人十个铜币,一百章就是一千个铜币,也就是一贯钱了。 他这个学堂里,有四十个学子,这就是四十贯钱的一笔巨款啊!纪颜暗暗感慨自己真特么有眼光,当时来太学上学真是选对了! 晚上纪颜哼着歌回了羊汤店,这会天色渐黑,再有半个时辰就要宵禁了,店里也没有什么客人,正要招呼小娘子翠娘出来干她最喜欢的数钱工作,突然一个手里握着寒光乍现的匕首,浑身是血的中年人冲了进来,吓了纪颜和店中正在收拾碗筷的小姑娘夏洛,还有挑水的马东没一跳! 纪颜以为是什么强盗,下意识仅仅的捂住了钱袋,左右一看:“要钱没有,要命有三条!” 夏洛、马东没鄙视的看了一眼纪颜:“……” 倒是夏洛临危不乱,拿起扫帚,马冬拿起挑水用的扁担,挡在纪颜身前,生怕这个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人会伤了纪先生。 纪颜稍微定了定神,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三个人,对方就一个人,壮了壮胆子实则若强中干:“你!你是谁!要干什么?这是长安,白日行凶!不想要命了吗?” 那人喘息道:“这位先生,我没时间和你细说,有人追杀我,这有一个东西,你帮我藏好,等我以后有机会回来取,必有厚报!” 那人用沾着鲜血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黑皮包着的东西,隔空扔给了纪颜,纪颜没敢接,东西兀自掉落在地上,这人冲着纪颜拱了拱手,钻出店门飞檐走壁转眼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纪颜呆了半响,发现那人果然没有再返回来,冲着夏洛和马东没呵呵一笑:“先生我根本不害怕他,只是说了几句话就把他逼退了,是不是很厉害?” 夏洛和马东没一脸无奈:“……”刚才是谁吓得要躲在小孩子的身后的? 纪颜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东西,隔着黑色的牛皮包裹着东西,像是一本书,纪颜把书捡起来,又吩咐夏洛和马东没,若是翠娘出来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她,纪颜担心翠娘怕是知道了这件事,会忧心忡忡的担心睡不着觉。 夏洛和马东没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门外就有一队凶神恶煞的武侯提刀跑了过来:“刚才那个满身是血的人呢?!” 纪颜忙指了指房檐上:“飞檐走壁不见了!” 武侯点了点头,朝着前方继续跑去,武侯走了约莫有一根烟的功夫,又有一队穿着杂乱衣服骑着快马,武器各式各样的人来询问纪颜,纪颜无奈,合着我这成了活地图了?但是看着他们面色不善,一个个杀气腾腾,纪颜只好把刚才的事又说了一遍。 等这伙人不见了,纪颜眼看着街角又有一队骑着黑马,头戴黑色笼纱帽,穿着统一制式玄色绸衣,腰中按刀的人快马加鞭行色匆匆的朝前赶去,意识到今天晚上恐怕事情不小,生意肯定是不能做了,就让夏洛和马东没快点挂出招牌,关了店门。 关了店门之后,翠娘做好饭出来,还有点不解,问相公为什么今天这么早就关门了,纪颜看了夏洛和马东没一眼,这两小孩也聪明,什么都不说,纪颜就笑道说今天自己在太学赚钱了,今个心情好就早点关了店门休息,赶紧让翠娘数数有多少钱。 翠娘一听,眼睛里满是小星星,欢喜的趴在桌上数钱去了。 纪颜笑了笑,借口出恭,才拿着那个黑皮包进了木楼后面的厕所,他看了看那个黑皮包,心里有点犹豫,究竟要不要打开看呢?显然后面来的三波人,都是再追之前那个浑身是血的人。 这人在这等生死紧要关头,把这件东西托付给自己,恐怕也不是寻常之物,如果看了会不会惹祸上身? 纪颜心里有点犹豫踌躇,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不看了,电视剧里面不都是这么演的吗?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他坦然之后,蹲在坑位上一放松,结果真的出恭了。 等解决完,纪颜看了看厕所的墙角的那一排厕筹,嘴角直抽抽,来的时候心里想事,忘记带纸了。 他刚来大唐的时候还不知道,原来古代人上完厕所都是不用纸的,不管是平民还是大官,用来擦屁屁的都是一种削成双指宽的竹板,竹板一端还削的尖尖的,据说有的大户人家还用玉石或者紫檀木来做这种厕筹,用完之后还可以洗干净再循环使用。 纪颜听完心里感慨,不愧是大户人家,看看这材质,但是就不嫌脏,不怕细菌传染吗! 这是纪颜所不能容忍的,翠娘还很奇怪以前大家都是用这个啊?纪颜简直无法想象,用心良苦的告诉翠娘,以前没条件,现在家里不缺钱了,为了身心健康一定要用纸。 翠娘是个好相与的,只要相公说这样做,那这样就一定没错了,自打那以后,家里入厕就不再用厕筹了。 但是偏偏纸用完了,只有以前的厕筹还在墙角边插着。 纪颜就是从这里跳下去,就是蹲在这里让沼气熏死,也不会用那个削的尖尖的竹板去擦屁屁的…… 纪颜正在琢磨要不要喊马冬没过来,下意识摩挲着手里的那个黑皮包裹的东西,这里面应该是本书吧?只要是书就是用纸做的吧?纪颜感慨自己实在是天赋异禀,太聪明了,就用一张也不会太过分。 在黑暗中打开黑包,果然是一本书,上面还有图画,里面还有字,只是光线太暗看不清,隐隐约约像是画着人像,一张纸一个人像,纪颜心说对不住了各位,然后哗啦啦的随便翻到一页:“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 停在一张纸上,纪颜果断撕下来擦干净屁屁,把书塞进了怀里,浑身通畅的走了出来。 第21章 断袖之嫌 第二天太学休沐,纪先生趴在书房的桌上,写那本神神秘秘,不肯让她看的书;弟弟正在后面的厨房里劈柴,厨房里很暖和,还有羊汤的浓郁香气;夏洛自己身上也穿的厚厚实实的小袄,女主人翠娘见她勤快,还答应她和弟弟每个月一百文的月钱。 看着外面的风卷起雪刃,若她和弟弟还在外面流浪漂泊,恐怕很难熬过这个寒冬。 这几天相处下来,证明夏洛的担心是多余的,纪先生和他娘子根本不是人牙子,开了一家坊间闻名的羊汤店;纪先生也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哪怕是去读书,每天都能带回来几百文钱来,听说就是依靠那本不肯让她看的书赚回来的;到了先生休沐的日子,还有一个黑脸大胡子的年轻人来愁眉苦脸跟着先生读书认字,女主人私下偷偷吩咐过千万不要得罪这个黑脸年轻人,他是国公爷的大公子。 国公爷的大公子跟着先生读书识字?纪先生得有多大的本事? 而且最重要的是,有了月钱之后还能全部存下,来留着以后等马东没长大,可以为他说个媳妇。 想到这里,夏洛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干活的的时候手上都更有力气了。 在店里算算账,顺遍写写金x梅,只要一抬手夏洛或者翠娘就把热茶泡好,马东没承包了所有跑腿的活,纪颜也不用出门,外面西风凛冽,脚下就是暖暖的炭盆,日子过的着实是太惬意了点。 离太学放假也没几天了,在现代还上学的时候,到这个时候学生都是最期盼寒假的,可以回家缩在温暖的房间里不用再出门,大吃大喝打游戏,养一个月的膘在等到来年开春上学,别看是唐朝太学的学生,但和现代也如出一撤,这几日先生们也管的松弛了许多。 本来决定不看那本黑皮书的,但是纪颜实在是闲着无聊,忍不住好奇心翻看,每一页纸都是一张人物画像,下面是介绍。 譬如第一页这位:铜眼豹李锦,身高七尺三寸,善使铁锤,河东人士,家中尚有一老母。 这本书更像是一本名册,但是画的实在是太难看了。 毛笔稀疏勾勒了几笔就画出一幅人像,简单粗暴的看的纪颜嘴角直抽抽。 比如这副画,头发寥寥几根,口大眼大,柴火一样的手里握着一根火柴棍,细细琢磨其实是鞭子模样的东西,要不是名字是叫张三娘,都看不出来画的是个女人……这画师的技法,如果没猜错,恐怕是杀猪的屠户教的吧…… 纪颜感慨了一会,把名册翻完,心里思索,虽然不知道这个名册有什么用,但是值得那个人拼命去保护,恐怕也不是凡物。 思来想去还是用之前的黑色牛皮包了,然后藏在了后院的厕所里。 藏好之后从后院背着手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出来,响午食客走了之后,店里进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 一个长相秀气的男人,偏偏要打扮成女人一般的模样,脸上涂着白白的脂粉,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衫,手指甲也染成了大红色,右手捏着一块粉帕,一边斜着眼睛带着一股子不阴不阳的笑意看着纪颜。 “给我来碗羊肉泡馍呗,这位好看的小哥哥,人家都快饿死了。” 纪颜一阵恶寒,心说你赶紧别叫我哥了,还是我管你叫姐吧。 纪颜打发夏洛上了一碗羊汤和泡馍,心说娘娘腔,赶紧吃完滚蛋。 谁知道这人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慢吞吞的撕着手里的馍饼,一顿饭硬生生吃了一个时辰。 玉面公子用粉帕摸了摸小嘴,慢慢走到柜台前面,付了铜钱之后并没有着急走,而是捏着兰花指冲着纪颜妩媚一笑:“这位公子,可有剪刀吗?” 翠娘在旁边,夏洛和马东没也在,这会要剪刀干嘛,不会是白日行凶吧? 纪颜有点紧张:“你要剪刀干嘛?” “小哥哥好凶,人家只不过想修剪一下袖子,搞得这么紧张干嘛?” 靠,死娘娘腔,搞得这么神秘,就是剪个袖子?纪颜拿出剪刀:“拿去,剪完快走不送。” 玉面公子微微一笑,捏着袖口,右手剪了几刀下去,很快剪出来一截袖子。 还回剪刀的时候,玉面公子扭扭捏捏的,还红着脸把那半截袖子也递给了纪颜:“小哥哥,这截袖子就送给你了哦,我还会再来的。”说完传来一阵做作的银铃般的笑声转身离开了。 翠娘红着脸看着相公,夏洛也是在旁边捂着嘴直笑。 纪颜呆了一阵,脑子转过弯来了,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寒,把袖子气急败坏的扔在地上:“这个死娘娘腔,他娘的,以后来一次我就打一次,我才不要搞什么断袖背背山!太恶心了,去死啊啊啊!” 纪颜可是堂堂正正真男人!直的不能再直了!就像铁棒一样直! 翠娘走过来笑道:“相公长得好看,穿上青衫自然引得那些人爱慕,这说明你长得帅啊!就连”说完还吐了吐小舌头,今天的事真是谁也没有想到。 “就是就是,纪先生一表人才,男女通杀!”夏洛在旁边也附和道。 “原来那男人喜欢纪先生啊……”马东没岁数小才反应过来,喃喃自语。 纪颜额头青筋直爆,给了马东没后脑勺上一个爆栗:“以后谁都不许再提这件事啊!再提我就生气了!” 翠娘,夏洛,马东没三人笑着称是。 纪颜恢复了好久才勉强稳住心境,细细一想感觉又有点不对劲,让马东没赶紧出去一趟,在马东没耳边说了几句话,马东没就跑出店门就没影去了。 到了下午,尉迟宝林也来吃羊汤了,吃完了也不着急走,等夏洛收拾完桌子,又开始按照纪颜给他教的字开始写字,这一写就到了入暮时分,崔护也来了,要了一碗羊汤吃完又看到尉迟宝林写字,好一通嘲笑尉迟宝林字写的太挫,尉迟宝林红着脸和崔护争吵。 纪颜走过来,和两人窃窃私语了一阵,尉迟宝林和崔护就进了后院。 过了一会眼看着就要宵禁,坊门就要关了,没想到中午那个红衣玉面公子又来了,捏着粉帕,还是冲着纪颜嘻嘻直笑,又点了一碗羊汤。 纪颜心说你特么没完了是吧?顿顿吃羊头汤腻不腻? 直到坊门要关了,这个玉面公子都没有走得意思,反而解开了腰带朝着纪颜走过来。 谁知道这个玉面公子解开腰带之后,反手把房门关了。 纪颜一看,心说卧槽!这是要强迫他? 结果那人一抖腰带,那腰带就变成了一把凌厉的软剑,另外一手捏着兰花指,斜斜的指着柜台后面的纪颜:“小哥哥,把东西交出来吧,看在你长的这么好看的份上,我不伤你。” 纪颜愣了愣:“什么东西?” 玉面公子用粉帕捂着小嘴笑道:“三日前有个浑身是血的人从你这门前路过,我眼看着他进了这家羊汤店,别装了,东西在哪?” “我真不知道啊!那人本来想抢劫我,谁知道我这里没钱,他就飞檐走壁离开了啊!”纪颜紧张的解释道,夏洛也有点害怕,躲在了纪颜身后。 玉面公子走了过来,用软剑挑了挑纪颜的下巴:“小哥哥,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你要是再不说……” 他眼睛露出寒光看着纪颜身后的小姑娘:“我就先杀了这个小姑娘,你还有个俊俏的小娘子吧,然后我再去杀了你的小娘子,然后你跟着我远走高飞,咱们做一对江湖神仙眷侣不好吗?” 纪颜:神特么要跟你做江湖神仙眷侣! 纪颜只好说:“好吧好吧,等着,我去给你拿,你别伤害这个小姑娘。” 纪颜朝着吓得要不敢动的夏洛点了点头,夏洛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没事,就往后面走去,玉面公子等了一会,纪颜还没有出来,有点心急了,捏着兰花指喊道:“再不出来我就宰了她!” 纪颜从门缝里往外面看了看,现在还不是时候,喊了一声:“我突然想拉屎了,马上就要出来了,你等会!”纪颜喊完,小声对身边的崔护和尉迟宝林说道:“就是他了,等会你们俩听我号令如此如此……” 崔护和尉迟宝林怎么可能这么巧今天就几乎同一时间来纪颜的羊汤小店? 其实是纪颜让马东没带了口信,让尉迟宝林和崔护来的,好给他当个帮手,今天响午他见到这个玉面公子就觉得不对劲了,尤其是那身打扮和身上的脂粉气,现在抽出了那腰间的软剑,纪颜更加能确定了。 他看过那本名册,名册上有一页和这个人的描写很像:“阴阳公子柳月姬,面白阳虚,善使软剑,有龙阳之好。” 纪颜心说幸亏当时撕的那页用来擦屁屁的纸不是这个人的,有这个人的信息,要不然恐怕自己还没有实在在大唐开连锁羊汤店的伟岸目标,估计今晚就要凉了。 “这人倒是和崔护有点像啊……”尉迟宝林小声嘀咕。 崔护当时就急眼了:“你说谁娘娘腔呢!?尉迟宝林我和你没完,看我小拳拳捶你胸口!嘤嘤嘤……” 尉迟宝林岿然不动,仿佛崔护的拳头打在他身上就像是蚊子咬一般,还嘿嘿一笑,弹了弹胸口不存在的灰尘,纪颜:“……别闹了,我娘子和马东没还在楼上呢,我放在油灯里的油是有数的,估计马上就灭了,等灯一灭,咱们就杀出去,把这个娘娘腔绑了。” 尉迟宝林兴奋的搓了搓手,崔护也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第22章 嘤嘤嘤 话说阴阳公子柳月姬在外面等得心急,不断催促纪颜,纪颜每每应答一声说是快拉完了,马上就给他。 柳月姬的耐心消耗殆尽,用剑指着夏洛,让夏洛跟他去后院。 夏洛一百个不愿意,正要往前走,这时候突然油灯慢慢暗了下去。 就在这一瞬间,纪颜突然大喝一声:“动手!” 柳月姬心里一惊,下意识低头看走在前面的夏洛,谁知道夏洛身子一矮,反手一扬,一把东西就朝着他脸上洒来。 柳月姬猝不及防,被夏洛手心里准备好的准备好的粉末正好糊了一脸,夏洛捂住口鼻就跑到柜台后面躲了起来,这都是纪先生交代好的,油灯马上要灭的时候就是信号。 那包粉末也是纪先生之前交给她的,有个奇怪的名字,叫做“纪氏独家防狼喷粉”,她看着纪先生在厨房里鼓捣了好半天,里面有花椒粉,茱萸粉,面粉……凡是有刺激性气味的或者粉状的调料都放了进去。 “卑鄙!无耻!” 柳月姬眼睛又麻又辣,火辣辣的疼根本睁不开,不断的咳嗽,手中软剑乱刺,恨不得能把刚才那个冲她撒粉末的小姑娘乱剑砍死! 纪颜一声低吼,他和崔护拉着一根粗粗的麻绳,从后院冲了出来,趁着柳月姬还在处理眼睛的时候,朝着柳月姬跑了过去,想通过这个办法在混乱之中把柳月姬捆绑住,谁知道柳月姬看着娘们唧唧,但力大的出奇,两人跑绕了一圈之后,只能堪堪让柳月姬留在原地。 纪颜咬着牙喊了一声:“快点的啊!磨蹭什么呢!” “轰轰轰!” 就看到尉迟宝林穿着铠甲,拿着玄策军的斩马长刀,地动山摇般的冲了出来! 尉迟宝林在后院整理铠甲,纪颜猜测今日可能要动手,下午就准备好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开打了! “死娘娘腔!吃我一刀!”尉迟宝林抬起斩马刀,照着柳月姬当头劈下! 那柳月姬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双眼看不到,但是耳朵动了动,反手一剑抵向尉迟宝林的斩马刀,在黑暗中侧滑崩裂出金色的火星,两兵刃相撞,发出一声闷响,尉迟宝林的刀被柳月姬的软剑卸力打力,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一下砸出来个大坑! “卧槽!我的唐朝青石砖地板!”纪颜痛心疾首。 尉迟宝林不服输,提刀再打,没想到那柳月姬凭借软剑锋利,在这个空隙,用腰间软剑挑断身上的麻绳,纪颜崔护本来使着劲,这一下麻绳上面的力量没有了,朝着两边各自摔了个屁墩。 纪颜心说不好,只见柳月姬眼睛红肿眯成一条缝和尉迟宝林打在一起,几乎就在这一瞬间,原本已经微弱的油灯已经彻底熄灭了,刚才三个人,有他和崔护掣肘还不能把柳月姬耐何,现在没有光线了,尉迟宝林危险! 周围黑黢黢的一片,只看到不知道是武器还是尉迟宝林的铠甲碰撞出的金属火花,听到尉迟宝林不时重重的喘着粗气的低喝声,纪颜大喊:“夏洛!夏洛!快把油灯点起来!别误伤了友军!” 夏洛听到连忙从柜台后面爬出来,提着灯油小壶躲开声音趴着去加灯油。 柳月姬和尉迟宝林的打斗范围越来越大,纪颜甚至能感觉到武器凌厉的风,转身就凭记忆往墙边跑,崔护还在原地喊:“纪兄!纪兄!你在哪呢?” 纪颜一听崔护的声音响起,心说坏了,这家伙平时那么聪明,怎么这会这么蠢?一出声不就在黑暗中暴漏了自己的位置吗? 果然纪颜听到一阵脚步声移动,可能是柳月姬见迟迟拿不下穿着有重盔保护的尉迟宝林,把目标转向了其他两人,果然听到柳月姬发疯似的吼叫:“今天你们都得死!” 纪颜大喊一声:“崔护快跑!别出声了!” 崔护心里一惊,撩起青袍下摆拔腿就跑,就感觉到脑勺后面来了一股凉气贴着他的耳朵一闪而过,崔护心惊肉跳,心说大意了大意了,要不是纪兄提醒,刚才那一剑恐怕把他这张引以为傲的刷脸一分为二了! “他奶奶的,人在哪呢!别跑,来跟小爷大战回合!”尉迟宝林在黑暗中胡乱挥着刀。 林月姬刚才又听到了纪颜的声音,脚步快速移动,避开尉迟宝林,径直朝着纪颜而来,纪颜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说不好,莫不是冲着自己来了? 当下从墙壁上胡乱摸下来一块东西,拿在手上就准备和柳月姬拼了! 我还不信了,我这个钢铁直男还打不过你这个断袖背背山?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夏洛终于把油灯点亮了,一瞬间油灯的灯芯放出火苗,着亮了整个屋子。 这么一晃,大家都看清楚了,柳月姬已经到了纪颜的眼前! 柳月姬阴冷嬉笑:“小哥哥,是你不仁不义,休怪人家无情了!” 当下软剑抖动,在摇曳的油灯下如同一条银色的致命软蛇吐着蛇信,朝着纪颜的胸前舔来! “完了完了!救我!……”纪颜下意识的拿起自己手里刚才从墙上取下来的东西,护在胸口,紧紧的闭上了双眼,心说夏洛啊,偏偏这个时候点亮了油灯,你是存心害死先生我啊! 同时传来了夏洛崔护尉迟宝林的惊呼声! 纪颜只能闭着眼睛听天由命,但是奇了怪了,柳月姬这一剑迟迟没有刺下来。 …… 纪颜眯起一只眼睛小心翼翼的一看,柳月姬好像种了某种定身术一样,保持刚才那个刺出的动作不动了,再细细一看,柳月姬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居然哭了。 卧槽,杀人之前先要嘤嘤嘤? 难道是看到自己俊俏的面容,又突然改变了心意舍不得了? 没想到,其实人长的帅也能救命啊…… 纪颜心里感慨的同时,再细细一看,柳月姬其实并不是看他,而是看自己胸口抱着的那块东西,潸然泪下,本来手里的软剑也“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下,捂着自己的脸蛋哭了:“我的脸怎么花成这样了?还有我的眼睛,怎么肿的像桃一样?都要丑死了……呜呜呜……” 这是什么骚操作…… 纪颜吓傻了,夏洛也吓傻了,崔护也吓傻了。 唯独尉迟宝林握住了斩马刀,悄悄的走到柳月姬的身后,抬起刀把,一下打在了柳月姬后颈,柳月姬专注看纪颜手中的东西,毫无反应,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就倒在了地上。 尉迟宝林持着斩马刀得意洋洋哈哈大笑,崔护和夏洛跑过来问他没事了吧?楼上的虎头拿着一把菜刀护着翠娘也从二楼走了下来,纪颜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居然是一面铜镜。 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是铜镜救了自己一命。 柳月姬在油灯亮了之后,突然看到自己精致的脸变成那一副鬼样,突然心里崩溃了,忘记了自己还在杀人啊!让尉迟宝林有了可乘之机。 “愣着干嘛?赶紧把人绑了。”这个柳月姬看起来是个娘娘腔,实际上太厉害了,没想到个古代真的有这种现代电视剧里才有的武林高手。 尉迟宝林扣了扣鼻孔,嗤之以鼻:“害怕什么?再厉害也没有我们玄策军厉害,这种程度的来上二十个,只需要一个小队的玄策军,一个冲阵之间就能死一半。” 纪颜看了看尉迟宝林:“尉迟兄弟,你脸上有东西。” 尉迟宝林摸了摸脸,奇怪的问:“有什么东西?” “有我鄙视的目光。” 纪颜现在还有点心有余悸:“本来以为有你在今天四平八稳也能把这个死娘娘腔拿下,谁知道打了这么久,我和崔护的小命差点玩完,还有脸吹牛。” 尉迟宝林老脸一红扣了扣脸颊:“咳咳……这家伙走得是轻盈的路子,讲究借力打力,我老爹从小教我的都是练蛮力,没力气怎么打架呢?谁知道偏偏克制我的斩马刀,纯属意外,不信的话,你把他弄醒,小爷我再和他单打独斗三百回合!” 看着尉迟宝林气急败坏的挥动斩马刀,夏洛,崔护,马东没几人纷纷冲着尉迟宝林投来的鄙视的目光。 纪颜和崔护用麻绳里三层外三层的先把柳月姬绑了,崔护问道:“现在怎么办?这种敢入室行凶的恶徒,不如先送官吧。” 纪颜想了想:“等等,先想办法把他弄醒,我有话问他。” 尉迟宝林拿了水壶猛猛的海吸了一口,朝着柳月姬脸上喷了去。 柳月姬醒了,尉迟宝林这一口水还没喷完,柳月姬又哭了:“你们怎么可以喷花人家的妆容,小哥哥,亏我还喜欢过你……” 纪颜,崔护,尉迟宝林,还有马东没听到柳月姬娇滴滴的这么一声,浑身打了个冷颤。 纪颜问道:“别说那些没用的了,我问你,你要找的那个东西有什么用?” “嘤嘤嘤……”柳月姬看了纪颜一眼。 “你为什么要来拿回那个东西?”纪颜又问道。 “嘤嘤嘤……”柳月姬。 我一拳打死你个嘤嘤怪啊! 柳月姬一直嘤嘤嘤的哭,纪颜问他什么他有不回答,纪颜见柳月姬是不想回答,连威逼把柳月姬她最在意的脸划花,柳月姬都咬着牙不说,纪颜心里越发好奇了,这个黑皮本究竟有什么用呢? 第23章 灯笼 是夜,一百零八声鼓点落下,整个长安城已经进入了宵禁,那些白天不曾出现的武侯提着腰刀和锁链,披着黑色打氅,如同黑夜里的恶兽出现在街道上。 柳月姬被尉迟宝林押走了,尉迟宝林不怕宵禁,他有玄策军的腰牌。 按照尉迟小傻话的来说,玄策军是陛下亲军,在陛下还是秦王的时候就有了,就算不带腰牌穿着这身玄色盔甲,那些武侯响屁也不敢放一个。 崔护跟着尉迟宝林顺便回太学,心有余悸的说纪颜这里太危险,再留下来搞不好小命要没了,那一剑他现在耳朵这边还凉飕飕的呢。 纪颜送走了柳月姬和尉迟宝林,回头一看店里,痛心疾首:“死娘娘腔!尉迟小傻!赔我的桌子和地板!” 原来刚才在黑暗中一通乱打,小店里的东西被毁了不少,明天估计都无法营业,这得损失多少钱? 纪颜一声哀嚎,吩咐明天不开门了,刚好这段时间也辛苦翠娘了,索性关门休息整理一翻。 从搬过来之后,还没有时间把这个木楼按照她喜欢的样子装饰,翠娘满心欢喜,但是也有点担心:“相公刚才那个人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来我们店里行凶,会不会还有别人来?” 翠娘这句话点醒了纪颜。 夏洛和马东没也看着纪颜,好似等着他定夺拿主意。 确实是有这种可能的。 本来莫名其妙得到了那本黑皮名册,纪颜以为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觉,但是仍然被那个武功高强的娘娘腔找上门来,这保不齐会有其他人也知道这个名册在自己手里,这个地方确实太危险了。 但是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三十贯钱买了这个二层木楼,小娘子翠娘又喜欢的紧;加上又有了夏洛和马东没,如果自己和翠娘把这个木楼卖了,这寒冬腊月天,那他们怎么办? 所以如果有艰难险阻,纪颜也要来面对,这是他的辛辛苦苦骗了好久……不对赚了好久才攒下的唯一产业,谁敢来祸祸它,纪颜就敢和谁拼命! 但是想到如果来的比那阴阳公子柳月姬更厉害的呢? 纪颜不敢想,咽了口唾沫,反手主动把翠娘抱进了怀里,故作轻松的笑道:“娘子放心啦,有相公在,肯定保护你们周全,不过这几日,还是为难你和夏洛住在原先我们的小房子里,我让尉迟宝林和崔护晚上来和我住,肯定万无一失的。” 那个阴阳公子的目标明显就是自己,还有曾经那个浑身是血的中年人进来的这座木楼,所以住在那边,相对更安全一些。 翠娘见相公主动把自己揽进了怀里,俏脸一红,没声响的点了点头。 马东没还傻站着,夏洛也是俏脸一红,心说多半纪先生要和女主人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冲着两人行了一礼,识趣的拉着马东没让马东没赶快睡觉去了。 到了第二天,翠娘准备从东西两市张罗买了东西,带着夏洛和马东没当帮手正在装饰木楼,纪颜想了想,又交代翠娘买了些其他的东西。 看着他们欢快的装饰木楼,重新摆放桌子,纪颜坐在椅子上有点着急的抖腿,要不然现在自己就把那本黑皮名册扔在大街上?然后冲这周围傻兮兮的喊一句,我不要了,谁捡走算谁的? 这名册太烫手了。 若是丢掉,自己和翠娘,还有夏洛马冬没应该会变得很安全;但是当时那个中年人,自己已经答应了他会帮他藏好这个东西。 恐怕当时那个中年人也是无意间闯进来,把东西托付给他的吧? 那么这就是天意了。 既然是天意,就让天意来解决吧。 纪颜心里轻松,开始数翠娘买东西剩余的铜币,决定了,如果是单数就留下来,如果是双数就扔掉,怪不得了我啊老兄弟…… 纪颜正在数,街上响起哒哒的马蹄声,然后一阵马匹嘶鸣,尉迟宝林拎着一个包裹兴冲冲的走了进来,见翠娘他们都在忙着修补店铺,就冲纪颜嘿嘿一笑。 纪颜瞪了尉迟宝林一眼:“赔钱!” 尉迟宝林倒吸一口冷气:“纪先生,这怎么说?” “昨天这都是你砸坏的,你不赔谁赔?”旁边的夏洛做了个鬼脸帮腔道。 纪颜看着夏洛目露赞赏之光,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不愧是我带回来的…… 尉迟宝林不好意思的扣了扣脸颊说道:“这个昨晚凶险万分,绝对不是故意的。跑了一响午,肚子都饿了,他奶奶的,夏洛给小爷我先来三碗羊汤!” 夏洛翻了个白眼,得知今天停业了,尉迟宝林明显因为吃不到很失望,纪颜忙着数铜币的双单,没时间搭理他:“快走不送,省的我心疼我的桌子和地板问你要钱。” 尉迟宝林见纪颜好像今天不痛快,怕是被批,马上要走出门口,重重一拍后脑勺:“瞧我这脑子,差点吧最重要的事忘了!” 尉迟宝林兴冲冲的又回来打开包裹:“纪先生,你看!” 纪颜抬头瞟了一眼:“看什么看?” 但是这么眼睛一瞟,就离不开了,这一个包裹里满满的都是铜币,至少有十来贯! 纪颜想了想:“尉迟宝林,你去抢劫了?” 尉迟宝林苦笑道:“我能坐下来说吗?” 尉迟宝林坐下来把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纪先生,你猜昨晚咱们抓住的那个是什么劳什子阴阳公子是什么人?” “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是太监?”纪颜摸了摸下巴深思熟虑之后回答道。 “……” 尉迟宝林苦笑,纪先生这脑洞这么大吗:“是男人,已经在大理寺验明正身了。” “不是应该送武侯铺吗?怎么送到大理寺去了?” 纪颜来到大唐,从崔护口中也对贞观年间的这些国家机构也有一些了解,长安武侯铺主要管理治安,相当于现代的北京是公安总局;大理寺更厉害一点,死刑之类的案件需要大理寺的审判。 尉迟宝林晃了晃大脑袋:“我也不太明白。我送到武侯铺,武侯铺的人一看是这个阴阳公子,吓了一跳,说他们管不了,让我带着人去大理寺。我只好又跑了一趟大理寺,大理寺少卿一看,也吓了一跳,拿出人像一对比,说这个人在河北道杀了一夜之间杀了十一口人,那个阴阳公子也供认不讳,大理寺卿说这人是重金悬赏的,足足有十贯钱的赏金啊!然后问我是谁抓住的,我就说是你抓得,这不是第二天赏金就下来了,我就给你拿过来了。” 纪颜两眼放光,没想到啊没想到,误打误撞,居然抓住了一个大唐的要犯?还有十贯赏金?难不成那个黑皮名册上的人,都是有赏金的要犯? 纪颜不数铜币了,亲自下厨给尉迟宝林做了头那么大的一盆羊头汤犒劳尉迟宝林。 尉迟宝林吃的酣畅淋漓哼哼唧唧的时候,翠娘好奇道:“相公铜币我早就数过啦,今早带了半贯钱,毛了东西租了牛车之后还剩下七十一枚铜币。” 七十一,是单数啊…… 那么这个名册必须留下来! 纪颜心里舒坦,他们之前买了钱不少掌柜的木楼,然后又填了夏洛和马冬没这两口人,也需要钱来完成他的宏图大业,这个之前的名册现在就算是打死他,用唾沫淹死他,他也不会丢出去的! 纪颜看着尉迟宝林两眼冒光:“尉迟宝林,以后你每天晚上过来住我这里吧。” “为什么?住着干嘛?”尉迟宝林抬起头吸着鼻涕不解的问道。 纪颜想了想:“忘了国公爷给我的托付了?当然是教你练字和算学!” 尉迟宝林两眼泪汪汪…… 纪颜去了太学,把崔护也威逼利诱过来了,一方面是太学彻底进入冬季的休沐,二是崔护还欠着纪颜十贯钱,欠钱气短,他是真不想把小命丢在纪颜这个店里啊,但是纪兄答应他,这个冬天过去,那十贯钱就不用还了,算是绝望中唯一的好消息。 冬天的早上总是一天里,人最痛苦的时候,因为要生无可恋的从暖和的被窝里钻出来的那一瞬间。 马冬没就是这样,姐姐现在和女主人住在原来的小房子里,开门的任务纪先生就交给了他,崔先生和纪先生住一屋,他只好从尉迟宝林带着汗臭味的腋下捏着鼻子钻出来,然后穿好衣服,打着哈欠去打开门板。 把门板一块块的在门外放好,马冬没这才站出门去,伸个懒腰打量自己和姐姐能够在这个寒冬得以容身的宽敞木楼,这家店是崇仁坊最大的,客人也是最多的,马冬没为此觉得骄傲的看了门房上的招牌和灯笼,怕是被灰尘蒙了颜色。 马东没注意到灯笼好像有点不一样了,红色还是红色,但是好像更加鲜红了,而且还一滴滴的往下滴东西。 怎么会滴东西呢?难不成屋顶上的雪水化了? 灯楼上面的画也变了,但是天色未全亮,看不清楚,马东没伸出小手接了一滴灯笼上滴下来的液体,红红的,好像还有点味道,他低头一闻,吓得一屁墩坐在了地上。 是血! 第24章 许仙和白娘子 纪颜看到那盏灯笼的时候,灯笼已经被他取下来了,他甚至还偷偷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在暗中注视着他。 但是并没有任何发现。 这会天色闷亮,街道上还没有什么人,就连原来街道对面小屋的翠娘和夏洛都没有醒。 原来的灯笼不见了,换成了这个灯笼,灯笼上的材料很怪,像是某种皮子。 那血也怪。 就像是从皮子里渗出来的一样,还没有完全凝固,所以是有人才挂上去不久。 纪颜面色凝重,让马东没把崔护和尉迟宝林叫醒,手提着这灯笼的时候都有点发抖甚至有点恶心。 崔护和尉迟宝林下来,纪颜打发马东没去烧火,把这灯笼给两人看了。 崔护还好奇的摸了摸灯笼:“灯笼会流血?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尉迟宝林难得的陷入了思考:“这东西小爷我倒是听说过,在胡人的战场上,有一个部落,他们会把抓来的战俘分成男女,女的就留下来沦为玩物和奴隶,男人就剥了皮,趁着皮还新鲜的时候,沾着血液用来作画,然后拿到战场上晚上劫营的时候点上,会给敌人造成恐惧的感觉……” “啊?” 崔护的脸色瞬间变了,看着灯笼慌忙擦了擦手,面色如土,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这是……这是人皮做的?” 尉迟宝林笑道:“害怕了啊?” 尉迟宝林嘿嘿一笑,提着着那灯笼恶心崔护,崔护就在店里满圈跑,还边跑边骂:“惨绝人寰,惨无人道!……” 灯笼上的画只是寥寥几笔,字不算好看也不难看,一般的灯笼上都会写:“福”字或者是“五谷丰登”,“平安”等求个好兆头的愿景,这个灯笼上只写了一个留着血的“死”字。 纪颜嗅到了一股危险的味道。 尉迟宝林见他面色凝重:“纪先生,不用担心,说不定只是恶作剧罢了。” 崔护嘲笑道:“恶作剧会用人皮灯笼?看着血液还新鲜,肯定是昨晚才死的人做的,不如查查到底附近有没有死人,是谁杀死的,说不定还会有线索这才是正理。” 崔护的思路非常清晰,纪颜催促尉迟宝林去查去了,尉迟宝林知道这件事怕是小不了所以也不耽误,立马出门骑马离开了。 纪颜索性借口店铺没有装修完,还在停业中打发了客人,着急的有点抖腿,那个挂灯笼的人会是谁呢?只是吓吓他吗? 等到响午,尉迟宝林才口干舌燥的回来了,带回来两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昨天送到大理寺的阴阳公子柳月姬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纪颜心里一惊,本来还想着大理寺能刑讯逼供,从柳月姬嘴里撬出点有用的东西,没想到死了。 “说是实在受不了大理寺的同僚,老是用水火棍捅他的屁股,就用铁链把自己勒死了,死相着实可怕的很,那舌头伸出来老长,我还是头一次见能把自己勒死的人。”尉迟宝林感慨的说道。 “……”纪颜无语,明明知道那阴阳公子柳月姬是龙阳之好,还用审问的水火棍捅他屁股,这不是羞辱他吗?活活把人逼死了,大理寺的人是有多大的恶趣味?只好询问第二个消息。 “第二个消息就是,昨晚崇仁坊确实有户人家的女婢丢失了,今天也没有回去,主家怕是出了事就报了官,但是现在还没有甚线索。”尉迟宝林说道。 那就等于两条线索都断了? 纪颜有点郁闷,他翻遍了黑皮名册,也没有说杀人之前会给人送人皮灯笼的人,难不成恰好是他撕了那一页? 纪颜甚至有点想去茅厕翻翻看,看能不能找到当初自己用来擦屁屁的那张纸。 既然这样,纪颜也没办法,敌人在暗,他在明,能做的只有好好防备了。 这一天提心吊胆的过去,到了宵禁有没有奇怪的人出现,几人吃了晚饭面面相觑,纪颜感叹古代人的夜间生活这么匮乏的吗?怪不得红楼妓馆日进斗金,老是有崔护这种花花公子去照顾生意。 大家虽然都在一起,但是没人说话还是觉得时间有点打发,又不知道藏在暗中的人什么时间发难,就像是在黑暗中有一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砍下来,着实有点难熬。 几人闲坐了一阵,纪颜挑了挑火盆里的木炭说道:“这么无聊谁讲个故事啊?” 一听讲故事,崔护来了兴致,纪颜有一本很有意思的书正在写他是知道的:“纪兄不如就你讲吧,你那本金x梅我也阅过了,着实耐人寻味,偏偏看到精彩之处就没有了,你又写的如此之慢,不如讲来让我先知道结局也好。” “什么故事这么吸引人?”晚上怕是有危险,所以尉迟宝林也没有喝酒,着实有点无趣,忙问道。 崔护嘿嘿猥琐一笑,笑而不语,纪颜哼了一声:“你想的倒是美,那书我还指着赚钱呢,且等着。” 一听相公要讲故事,翠娘红了脸:“相公,要不然我和夏洛还是去小屋子睡觉吧。” 纪颜老脸一红,自己又不是要讲金x梅,让翠娘和夏洛坐下。 他想了想,其实有点难办,毕竟有女人有小孩,金x梅这种少儿不宜的不能讲;《水浒传》又太过于兄弟义气,落草为寇和官家作对也不太适合;《三国》倒是可以,但是工于心计篇幅太长,翠娘和夏洛马东没他们听不懂;《红楼梦》倒是适合,但是里面情情爱爱的怕是讲了思维大条的尉迟宝林也是对牛弹琴。 想来想去,那就选择这个故事吧,不管是老少女人小孩都皆宜。 纪颜清了清嗓子,卖了个关子说道:“今晚我要讲的故事也是自己想的,但是还没有写下来,这故事以后怕是也要卖钱的,今天就让你们先享享耳福了。话说青城山下有一个书生,名叫许仙,这天他出门坐船,正好碰到一个白衣俏丽的女人和女婢也要坐船……” 崔护是书生,本来听到这种有偶遇一见钟情的故事就喜欢;尉迟宝林开始觉得无趣,但是知道这个白娘子和女婢都是成精的蛇变化之后,也是精神万丈,还感慨这样的妖精他怎么没碰上? 至于翠娘和夏洛,都被许仙和白娘子的爱情所吸引,马东没对这里面的神仙法术特别感兴趣,瞪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纪颜。 “那道士给了许仙一瓶雄黄酒,就要让他偷偷下到白娘子的酒中,逼得白娘子显得原型,许仙犹豫再三,还是把酒倒入酒瓶之中,就和姐夫李幕事出了门,只留下道士藏在布帘之中。” “果不其然,白娘子回来之后,口干舌燥喝了桌上的酒,只见一阵白烟冒起,阴风袭来!” 纪颜一停顿,几人连忙问道:“然后怎么了?” “几位客官要想听,只能听下回分解了!”纪颜拿了块木头一拍惊堂木微笑说道,眼看着三更天都要天东边都要发白了,这一夜算是过去了。 几人还是意犹未尽,夏洛更是一脸向往:“为什么这条白蛇化作人形这么喜欢许仙,许仙还是要找人来害他呢?” “这个问题……”这个问题现在说给夏洛,夏洛也不明白,这是男女情爱之间的事, 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苦笑着摸了摸夏洛的脑袋:“现在你还不明白,以后长大就明白了。” 夏洛见纪先生摸自己的脑袋,俏脸在炭火下微红,心里有点盼望自己快快长大了。 崔护笑骂纪颜两句,倒是尉迟宝林心思听了故事之后心思重重,不知道想什么,等送翠娘和夏洛回小屋睡觉,尉迟宝林才偷偷跑来问已经打算合衣睡觉的纪颜:“纪先生,我听了故事,有一事不明白。” 纪颜翻了个白眼,心说平时教你学习算学识字,你都是能混则混,我特么就讲个神话故事,今天你还当真了。 不过见尉迟宝林一副不耻下问虚心请教的模样,纪颜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旁边已经睡着的崔护,摆了摆手:“快点问吧,我也困得不行了。” 尉迟宝林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神采奕奕,神秘的说道:“纪先生,你说许仙是人,白娘子是蛇,这许仙胆子也真够大的啊?连蛇都敢曰?” 纪颜:“……” 佩服采臣敢曰鬼,羡慕许仙敢曰蛇。 纪颜心说这算什么?以后现代的电视剧里还有敢曰毛毛虫的呢? “这是什么问题,不算问题,白娘子不是变成人了吗?该有的都有。”纪颜挥了挥手把准备研究人体和蛇体生理构造的尉迟宝林赶回去了。 尉迟宝林出来挠了挠后脑勺,不解的感慨道:“纪先生的学问是真大啊!” 但是这样的日子直过了两天,那个挂了人皮灯笼的人都没有来,纪颜心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该营业还是得营业,钱总不能放着不赚,几天都没有收入了。 太学休沐,纪颜没了赚钱的好去处,当天下午和尉迟宝林一起,替翠娘去西市买材料,买了不少但是天色渐晚,眼看着再不回去就要宵禁了,纪颜就雇了辆牛车拉着材料往回赶,偏偏在路上,一个小孩坐在路边哭,哭的很伤心,这寒冬腊月天,纪颜心里那柔软之处不由的又被戳动了,停了马车下来询问。 第25章 千面人魔安史思 小男孩哭着说:“我爸爸生病了,躺在家里没办法下地,但是我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呜呜……” “你叫什么名字?”纪颜把小孩扶起来问道。 “我姓吴,叫小明。” ……怎么在古代,小明这个名字也是大众化的吗? 小男孩也就是十二三岁的模样,一边的手里还提着一个药包,正低着头正在抹眼泪,纪颜看距离宵禁还有点时间,动了恻隐之心,一问小男孩的家也在崇仁坊,纪颜就把他抱上了牛车,问他家的宅子是在哪里。 小孩只说叫吴宅,自从父亲身病之后,家里就没钱了,房子已经很破旧了。 纪颜到了崇仁坊,就打发尉迟宝林带着牛车回去了,自己带着孩子去找他口中的宅院,到了天快黑了,这才找到。 纪颜站在外面看了看宅院,确实很破败,厚厚的积雪堆在屋顶房梁上也没有人打扫,荒草从雪堆里蔓延纷乱的冲出院墙,根本看不出来像是有人烟一样,不由的叹了口气。 小孩回头笑道:“先生我到了,为了感谢你,你进去喝杯热水吧!”说着还主动拉起了纪颜的手,蹦蹦跳跳的推开腐朽的木门。 木门发出吱呀呀的声响,好像随时都会倒在地上一般,院落里惊起一群乌鸦。 眼见天黑就要宵禁了,纪颜本来不想去,但是又不好拒绝他的好意,进去之后,院子里也满是积雪,房间里面也没有油灯的亮光。 “你真的住这里吗?”纪颜有点疑惑的问道。 “真的啊。”小孩冲着纪颜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多半是家里有灯灭了吧,爹,爹,家里来客人了!” 纪颜却停住了脚步,笑了笑说道:“你是不是想骗我进去?然后杀了我,然后把我的皮剥下来做成人皮灯笼?” “先生你说什么啊?”小男孩愣了愣表示听不懂纪颜的话。 纪颜又往后退了两步:“我刚才抱你的时候,你怀里有个硬硬的物件,是匕首之类的兵器吧?拿出来我瞧瞧。” 这个小男孩低着头,半响没说话。 过了一会,小男孩从脚下的雪地里拿出一根绳索来,一拉,纪颜身后的木门就重重的关上了!小男孩把绳索绑在旁边的一颗树木山,抬起头笑道:“你是有点棘手啊,怪不得排行上第十五名,那个不阴不阳的柳月姬都败在你的手里。” 声音粗粗的,小脸上蒙上了一层杀气,满是杀伐之色,纪颜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用牙齿咬着手指头,牙齿好像都在打颤:“你……你要干嘛?我告诉你哦,别过来,过来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小男孩笑了笑:“行,不急,除了怀里的武器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从名册上发现的?那个名册太粗糙了,我行踪诡秘,不可能有我的画像。” 他明明已经伪装很好了,怎么还是被这个人发现了? 纪颜害怕的缩在墙壁上:“我看过图册,但是没找到那个送人皮灯笼的人。但是我有个朋友听过一些胡人的传说,名册上只有一个胡人,虽然天黑了,但是我看到你的眼睛是褐色的,就心中猜测。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是个侏儒,恐怕刚才那种小孩的声音也是你特意模仿的吧,而且这院子里连个鬼影都没有,你这瞎话编的太离谱了,所以不信。” “原来是这样。”小男孩笑了笑,从怀里摸出匕首,匕首在昏暗的天色里发出暗幽紫色的光,显然是涂满了毒药:“看样子以后还是得做的精细一点,没想到留下了这么多破绽。” “不过这里也不是什么人都没有,房间里还有个已经被剥了皮的死人呢……”小男孩握着匕首阴森森的笑着,一步一步朝着纪颜走了过来:“别急,我这就送你一起去那个世界吧!” “等等!” “怎么了?” 纪颜威胁道:“我死了,名册你就找不到了 !” 小男孩桀桀笑道:“那天你们捉住阴阳公子的时候,我其实就在屋顶的瓦片上偷看,我和他不是一路人,他死不死和我也没关系。但是我也看到了你把名册藏在了茅厕里,杀了你之后做成人皮灯笼,然后我在去你那个小店里取就是了。” “没人会难为一个可爱的男孩子,对不对?” 小男孩步步紧逼走了过来,却又恢复了之前可爱的模样。 “等等!”纪颜突然喊道。 “又怎么了?”小男孩已经不耐烦了。 “敢不敢告诉我你的名字?有胆的就留个名号来!”纪颜问道。 小男孩抱着手臂,眼神怜悯,看着纪颜就如同一个可怜待宰羔羊:“我就是江湖人送外号千面人魔,安史思,杀手榜排名第九位,这会还想能找我报仇吗?啧啧,今天你死定了,看你细皮嫩肉的做成灯笼一定很好看。”小男孩小声在寂静的宅院上回荡,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纪颜嘿嘿一笑,脸上原本的害怕之色也不见了,突然朝着天空大喊一声:“他承认了,自己是千面人魔安史思,尉迟宝林你个夯货,还在等什么!” 纪颜这一声,尉迟宝林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大喝一声::“动手!” 只见这个宅院的四面墙就摧枯拉朽一般四本五裂,外面四面每面各有四皮高头大马马蹄如同奔雷声,拉着四面墙壁灰飞烟灭,四周火把照亮如同白昼,把院子中间的纪颜和安史思照的清清楚楚! 世面八方都是穿着黑色重甲的骑马,黑色在火把下散发着沉闷光泽的面甲,沉重黑色的铁甲,一把把斩马刀,马衔枚,蹄裹布,虽然一点声响都没有,但是那股子杀气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浓烈而磅礴,令人心惊胆寒! 刚才听纪颜一喊,安史思就心说不好,原本安史思还想着藏起来仗着自己身形矮小,趁乱逃窜,这一下根本无处遁行! 纪颜嘿嘿一笑:“我刚才说了吧?不要过来,你偏偏要过来,后果很严重的哦!” “我就是死也要拉上你当垫背的!”安史思暴怒脚尖点地,匕首吐着幽光朝着纪颜弹射而来! 身后的玄策军突然扔出一根绳索,把纪颜套住手脚,悬空朝后拉去,原本在尉迟宝林身边骑着马的崔护,几乎是与此同时,快马而来抱住了纪颜:“纪兄,还算及时吧?” 原来方才牛车碰到这个孩童,纪颜就觉得不对劲,用手在尉迟宝林手里写了两个字:“危险”。 这两个字是纪颜才教给尉迟宝林的,尉迟宝林虽然平时不聪明,但是看到纪颜的眼色也明白了,当下假装驾车离开,让崔护远远的跟着纪颜,其实是去天策府调了一队的玄策军来应对不测! 刚才纪颜一直和安史思说话也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到他竖起耳朵隐约听到外面来人了,才敢和安史思彻底撕破脸皮。 安史思见纪颜被快马带走,此刻自己又四面楚歌,当下怒喝一声朝着最近的尉迟宝林扑去! 身法之快,形同魅魔! 尉迟宝林斩马刀横于胸前,向前重重推出和安史思手里的匕首撞在一起,安史思心里一惊,这个黑面校尉看着面嫩,没想到居然天生神力! 借力后退,想从另外一面突围,但是尉迟宝林拉下头顶上的黑色面罩,举起手中的斩马刀。 “列阵!” 原本这两面包围的玄策军不急不缓的集合,变成了一个方形矩阵!二十个人的方阵齐声喊杀喊杀,声音并不高亢,但是却如同冬天夜晚的寒风,带着萧杀冰冷和浓烈的死亡的味道。 尉迟宝林手中的斩马刀高高的落下,整个战阵就冲伐了起来! 安史思想要仗着身形小巧,身法灵活,高高跃起锋利的匕首刺过最前一拍其中一个骑士的下巴。 但是匕首只在黑色冰凉的铁甲上划出星点火星,安史思在马背上轻轻一点,转身想退,但是战阵巨大的冲击力已经迎面而来,一杆长枪直接挑破了安史思的肩头,等到安史思想要躲开,另外一杆长枪已经毫不留情的划开了他的肚皮。 鲜红的肠子带着热血落在雪地上,另外一杆长枪把安史思轻轻一挑,安史思的身形彻底消失在战阵之中,等到战阵冲到街尾,地上只留下来了被重甲战马踩踏成一个面目全非孩童的尸体,已经看不出人样了。 纪颜震惊无比,怪不得那晚在捉拿阴阳公子柳月姬的时候,尉迟宝林夸下海口说哪怕是阴阳公子这种实力的就是来上二十个人,玄策军一个小队一个冲锋之下就可以死掉一半。 原来不是吹牛皮的啊! 武功再高,在军队这样专门为了杀伐而存在的恐怖事务面前也是软绵无力的! 尉迟宝林得意的骑马一路小跑到了纪颜面前,推开面甲得意笑道:“纪先生,怎么样?我说的不错,这什么劳什子阴阳公子,千面人魔,在陛下的玄策军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纪颜点了点头,这句话说得不假,以前从来没有见识过这种战阵威力的他,今天的场面对于他来说确实太过于震撼了一些。 但是尉迟宝林这一副趾高气昂得意洋洋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纪颜想了想:“晚上抄写大字一百个,不写完不准睡觉。” 尉迟宝林:“……” 纪颜不忍的看了看地上千面人魔安史思的尸体,让尉迟宝林带着去大理寺领赏,心里还琢磨上次那个阴阳公子柳月姬都换了十贯钱的赏金,这个杀手榜上排名第九的千面人魔岂不是更值钱? 第26章 三方势力(1) 到了第二天,崇仁坊贡生羊肉汤店还没有营业、 这两天的生活,对于在现代和平盛世的环境中长大的纪颜,实在是太紧张刺激了。 翠娘给纪颜一边添饭,一边担忧的说道:“相公,咱们几天都没有营业了,坊间的相亲都说我们惹了大麻烦,在路上也不敢和我说话了,怕是惹祸上身。” 这两天死了人,闹得人心惶惶的,昨晚上玄策军还把崇仁坊的一处屋舍移位了平地,这么大的阵仗,也难怪坊间的邻居会这么想。 纪颜这么细细一想,确实这些人的赏金不菲,但是这个小店才是他和翠娘的根,这样下去生意做不成不说,自己还把翠娘,还有夏洛和马东没都带入了危险的境地。 翠娘问完,夏洛和马东没也看着纪颜,他们也很喜欢每天能够干活赚钱那种充实安稳日子。 纪颜心里有点苦涩,但是却不能让他们感到害怕,自己是男人还得让他们依靠呢! 故意轻松的哼了一声:“你们想想啊,那个阴阳公子杀手榜排名第十五,还有那个千面人魔安史思排名第九,现在他们还想来找我们麻烦,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这几天很快就能重新开张做生意了,吃饭吃饭!” 翠娘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夏洛和马东没都是用一种钦佩的目光看着纪先生:“纪先生最厉害了!” 纪颜嘿嘿一笑继续吃饭,但是心里却着实有点紧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初二,第一次第二次看似有惊无险,但实际上都是死神擦肩而过。 看样子不行就把这本黑皮名册交给尉迟宝林,让尉迟宝林想办法交给官家才是正理。 外面鹅毛大雪纷飞,几人正在吃饭,火盆暖暖的,外面却突然车辚辚马萧萧,一顶黑色马车停在了门前,身后跟着的是一队十几人的带着乌笼纱帽,系着黑色斗篷,一身玄色劲装,手按腰中镶嵌银丝腰刀的人马到来。 尉迟宝林当前掀开遮挡大雪的雨帘子,脚正要踏入店中,纪颜哼了一声:“别进来,我的青石地板砖都没赔。” 尉迟宝林停住了脚步,苦笑道:“纪先生,赏金下来了,大理寺少卿说你屡立大功,今天非要来看看你不可。” 纪颜一听赏金两个字,眼睛亮了亮,热情的说道:“外面冷吧,赶紧进来,那位少卿大人在哪里,不知道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远迎呀!失敬失敬。” 尉迟宝林和尉迟宝林身后的大理寺少卿石达:“……” 难道不带赏金来,还不让进门吗? 尉迟宝林进来之后,身后跟着一个披着黑色毛皮斗篷,头戴乌笼纱帽的人。 纪颜细细一打量,此人约莫四十岁模样,玄色衣服脖领上绣着铜钱祥瑞图案,浓眉斜飞向鬓,手腕上带着黑色护腕,腰中深色鲨鱼皮嵌金丝腰刀,一双官靴哪怕是这大雪纷飞的冬天也是一尘不染。 石达微微一抬手,身后的大理寺录事就上来帮石达摘了斗篷,退到一边。 纪颜这会才明白,原来那天有三波人追杀那个浑身浴血的中年人,其中有一波就是大理寺的人。 纪颜打量石达的同时,石达也在打量纪颜。 这个书生看起来岁数不大,二十出头,长相清秀,但是看起来涉世未深,除了身上这一袭太学青衣以外,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石达笑了笑说道:“这位就是纪颜纪乡贡吧?果然是人中龙凤,屡立奇公,半月之内居然抓住了两名心狠手辣令人胆寒的杀手,这次赏金我也一并带来了,五贯钱,还请乡贡收下。” “?”纪颜皱起了眉头:“怎么才五贯?上次那个排名第十五的娘娘腔都十贯钱!” 纪颜心里明镜似的,上次那个阴阳公子柳月姬的赏金十贯钱,这个比阴阳公子柳月姬排名还高的安史思怎么这么低了? “……”石达可能没料到纪颜会问这个问题。 他沉默了一会:“这赏金不光是靠排名来定的,柳月姬在大唐作案多端,单单是河北道一案十几条人命就令人发指,而安史思作案却多在胡地,并不属于大唐的管辖,所以大理寺依伤害程度不同,定的赏金也不同。纪乡贡,是嫌少吗?” 见石达神情真挚不像是说谎,纪颜看着石达呵呵笑道:“不会不会,还让您亲自送来,这多不好意思呢?” 手上动作却不停,接过铜钱包裹让翠娘赶紧收起来,生怕别人多看一眼。 石达:“……”说好的不好意思呢? 石达坐下来,详细询问了抓住阴阳公子和千面人魔的过程,让身边的录事记录下来,审案的时候也好作为证供。 纪颜本来就在写故事,讲起来更是让人身临其境,石达面有所思,其余大理寺官员都听的是心惊胆战。 等记录好之后,石达笑道:“纪乡贡,还请到一旁,我有几句话单独对你说。”周围的人识趣的退开。 看了看石达虎目里不时透出的精光,纪颜心里一咯噔,怕是要说道重点了。 大理寺在唐朝主要职责是起到审判的职责,大理寺卿是正三品大员,大理寺少卿其次,是正四品。 所以发个赏金做个笔录没必要来一个四品大官,要知道尉迟宝林现在也不过是蒙尘了他老爹尉迟敬德的官荫,也不过是一个六品校尉,如果尉迟宝林没有小公爷的身份,恐怕见了石达也得鞠躬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声上官。 “石少卿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纪颜好奇的问道。 石达微微笑道:“如果我没猜测,有一本名册应该在你这里吧?” 纪颜想了想:“什么名册?” 石达一脑门子黑线,心说拿了赏金还跟我装? 要不是这件事实在事关重大,而且纪颜穿着太学青衣,显然是太学的学生,不知道背景如何,和尉迟小公爷又很熟络,当场就把拿入大理寺诏狱,重刑之下还怕你不招? 石达神情认真严肃:“纪乡贡,明人不说暗话,这本名册不是你能拿的,我大理寺不与你为难,但是恐怕有人会与你为难,我也是好意提醒,不如早点交出来,免得惹来杀身之祸,话我只能说到这里,如果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我会在大理寺等你的消息。” 石达说完,冲着不远处的众人哈哈一笑说道:“今天和纪乡贡相谈甚欢,既然事情办完了,我们就不叨扰了。” 石达披上斗篷,看了纪颜一眼,转身斗篷飞扬,抬手打开雪帘带着人大步离开了。 石达走了,尉迟宝林也走了他还要去一趟玄策军,把昨晚的调动玄策军的事情说清楚。 纪颜正在思索,门口敲锣打鼓就差放鞭炮了,吓了他一跳,出来一看居是穿着黑色大氅的巡街武侯,居然给纪颜送了一面为民除害的匾来。 纪颜心里一乐,今天真是有意思了,大理寺的人刚走,武侯铺的人又来了。 纪颜出了门,整整齐齐五十位武侯在门前,一个面白无须彬彬有礼的人走了过来,热情的冲纪颜拱了拱手:“这位就是纪乡贡了吧。” 纪颜拱了拱手:“是的,您是?” 这人拍了拍纪颜的肩膀显得格外亲昵:“早就说英雄出少年,没想到这么年轻。”他回头旁边就有一个武侯拿了一个包裹过来,说道:“纪乡贡捉拿匪人有功,这是武侯铺的赏金,本来并无此项费用,但是属于我私人拿出来的。” 纪颜结果扔进怀里的包裹一看,居然又是五贯钱!? 今个是怎么了?这钱好像不要命一样从天上掉下来一样,纪颜感觉自己要被幸福砸晕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纪颜把钱让翠娘收了,笑道:“这位大人不知道怎么称呼?” 这人笑了笑,吐着嘴里的白气笑道:“多亏了纪乡贡,要不然这两个人恶人要是没抓住,还不知道得害多少人。我现在担任长安巡街使,姓房,字遗直。” 说完房遗直看着纪颜,好像在等着纪颜的反应。 但是纪颜“哦”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房遗直皱了皱眉头,自己的父亲是当朝左仆射,中书令房玄龄,这个家伙居然一点震惊的感觉都没有? 房遗直这次还真另有要事而来,把纪颜拉到一边:“纪先生,你我都是读书人,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纪颜:“不当讲就不要讲了吧。” “……”房遗直心说怎么还有不按套路出牌的?老脸一红咳嗽两声压低了声音,仅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话:“纪乡贡恐怕拿了一些不应该拿的东西吧?” 纪颜:“什么东西……是我不该拿的?” 房遗直愣了愣,他来之前其实就在坊间派人偷偷探访过,坊间的相亲对这人的印象大多数都是古怪刻板,每日在房中读书,还要靠娘子维持小店糊口,但是最近好像好了一点,存够了钱,还买下了这个二层木楼当做店铺和居所,但是没想到还是如此呆板的模样。 房遗直见纪颜故意装糊涂,淡淡的笑了笑拱了拱手说道:“我来也是给乡贡提个醒,这东西并非我辈能拿的,我不为财,也不会为难你,只要东西能交到我手里,这五贯钱算是定金,事后还有厚报。” 第27章 三方势力(2) 雪没有停的意思,房遗直拱了拱手带着武侯铺的人走了,纪颜看着那块匾和桌上的五贯钱,没有像往常一样高兴,反而面露思索之色。 不过有了大理寺和武侯铺的人来,见纪相公还领了赏钱,坊间的乡亲这才知道他们家干的是好事呢!你想想看,这大理寺少卿是什么人?这武侯铺巡街使是什么人?那可都是长安城里的大人物啊! 武侯铺管理这偌大的长安城里大大小小的治安案件,看那巡街使和纪相公勾肩搭背的样子,以后家里谁家有个急事,不是都能托着纪乡贡打听一下消息,得结交! 一时间纪颜这个小店门庭若市,有腊肉的送腊肉,有香肠的送香肠,甚至有人送来了一只会下蛋的大母鸡,纪颜笑着一一收下,留着他们吃了一碗肉汤,翠娘见大家的态度一下变化了,俏脸也是带着笑意一下午没停过,相公说的对,自家这小店很快就能开张了。 但是这还没完,到了天黑的时候,纪颜正和马东没刚关了店门,就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板的声音。 雪夜里突然悄无声息响起了这种声音,纪颜一哆嗦,抄起桌上的油灯当做武器,连忙让马东没把门顶死,心里那个后悔啊,好歹应该让尉迟宝林给自己弄把斩马刀或者四十米的大刀放在店里以防不测,哪怕是装装样子也好。 “谁啊?……”纪颜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哆嗦,这会尉迟宝林和崔护还都没有来,自己一个人带着翠娘,夏洛,马东没怎么应付? 所以现在心里慌得一笔。 “是纪先生吗?我们老大让我们送一份厚礼给您。先生请开门,我们绝无恶意。”外面粗犷的声音答到。 纪颜微微打开一条门缝,向外看了看,这大冬天的,四个大汉抬着一个黑色厚辱裹着的东西乖乖的站在门前,手里没有武器,身上都是统一的羊皮坎肩,哪怕这温度再低,胸口也敞着露出黑乎乎的护心毛,好像丝毫不会觉得冷一样。 纪颜小心问道:“是什么东西?要不你们还是抬走吧。”纪颜看着那个黑乎乎的包裹,总害怕里面又跳出来一个阴阳公子千面人魔来。 大汉笑道:“我们老大能送出手的东西,自然没有凡物,请让我们抬进屋里一看您就明白了。” 纪颜小心翼翼的打开门,四个大汉果然没有恶意,抬进来之后,几人也不进门,就站在门外,似乎怕打扰纪颜一家人的清静。 为首的大汉拱了拱手:“我们这些鼠辈不配提我家主人的名讳,但是纪先生只要知道东西两市都是他的,以后纪先生需要什么,只需要在东西市言语一声,定会有人双手奉上。” 这好事都赶在一天,从天上掉馅饼了? “那我能做什么?”纪颜觉得今天这一天实在是太出奇了,忍不住问道。 大汉抬了抬手,另外三人就站在二十米开外的地方,大汉这才抬手躬身说道:“主人说了,只要纪先生把那本名册交给他,您以后就是东西市的朋友,有什么事他都一定会伸出援手。” 大汉可能见纪颜有点神情犹豫:“主人让我们做的事情也做完了,就不打扰了,纪先生什么时候想好了,就去东西两市,自然有人接应。”说完冲着纪颜拱了拱手,四个铁塔一样的汉子又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里。 纪颜关了门,又打量地上青砖上那个巨大的羊皮褥子,这就是礼物吗?会是什么呢? 吩咐让马东没打开,但是打开的一瞬间,纪颜就惊呼一声。 里面一个肌肤如白雪,高鼻梁,蓝眼睛,金色头发的尤物正浑身无一物的躺在柔软的皮毛上,似乎才睡醒,枕着一只玉臂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看着纪颜。 卧槽,是个大活人! 纪颜连忙捂住了马东没的眼睛,批评教育道:“东没啊,这不是好东西,你不能看!” 马东没使劲挣脱,从纪颜手缝里,看到纪颜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皮毛上的女人看,气鼓鼓的说道:“先生你骗人,你眼珠子都快从蹦出来了,口水都流出来了,凭什么你能看,我不能看!” 纪颜咳嗽两声:“你岁数太小,等你长大就懂了。” “不行,我也要看,这个小姐姐的腿好长,长的好漂亮!” 纪颜一头黑线心说这小鬼,人小鬼大,还知道漂亮和难看之分,纪颜用手捂着马东没的眼睛,马东没不愿意,两人正在闹腾,地上的女人不明白好像听不懂唐话,不知道两人再说什么,睁着漂亮的眼睛疑惑的看着两人。 厨房里做好饭的翠娘和夏洛走了出来,也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吓得翠娘手里的盘子差点摔在地上,翠娘两眼一红委屈巴巴的好像就要哭:“相公,这个胡人女子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还不穿衣服,可是心里有外人了?” 纪颜连忙苦笑着把事情说了一遍,翠娘这才明白是有人送来的,纪颜都不知道这个羊皮包裹里是什么,人就走了。 这胡人女子漂亮是漂亮,但是谁也没有接触过啊? 现在怎么办是好?纪颜连忙用原来柔软的羊皮裹了,吩咐翠娘去那一套合适的一衣裳来,倒不是怕马东没学坏了,是怕自己看下去把持不住啊! 这波斯猫也不知道是从哪找来的,偏偏生的长腿美貌,该大的地方大,该细的地方细……总之一言难尽啊! 纪颜和马东没被翠娘赶到二楼去了,马东没小脸还是有点红,趴在桌子上怔怔的看着油灯:“女胡人怎么腿这么长呢?” 纪颜笑道:“她不是胡人,是波斯人,还在胡人居住的地方很远的地方。” “哦。”马东没想了想歪着脑袋说:“先生,你是不是想把她收成二房啊!” 纪颜连忙捂住了马东没的小嘴:“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要是让你们的女主人听到了,估计又要哭唧唧了,以后不许再提这句话啊!” 马东没嘟着小嘴,心说先生还真是口是心非,明明刚才看的,看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等翠娘换好了衣服,那女人坐在木凳上,可能是几人盯着看,有点局促的看着几人,夏洛看着男主人,又看着女主人,然后又看着波斯胡姬,眼睛滴溜溜的直转悠,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事。 纪颜咳嗽了两声问道:“你什么名字?” 波斯胡姬:“¥%&;@&;*……” “……” 几人面面相觑,谁也听不懂,要是英语恐怕纪颜还能听懂一点,当这是波斯语啊! 纪颜也很苦恼,大手一挥说先吃饭。 吃饭的时候,那个波斯胡姬在旁边坐着不断地咽口水,翠娘就拉着她,让她坐下过来一起吃,波斯胡姬扭扭捏捏的坐下,但是好像经过一定的训练,会使用筷子,吃了羊肉之后漂亮的眼睛露出好吃的眼神,吃了翠娘做的菜又咿咿呀呀的竖起了大拇指。 翠娘笑了笑,纪颜却有点挠头,这个波斯胡姬要怎么处理才好呢? 这时崔护和尉迟宝林来了,崔护和尉迟宝林看到波斯胡姬都是好奇的打量了一阵。 崔护更是感慨万千,眉飞色舞一脸羡慕:“纪兄家庭和睦,居然又花重金填了一口二房,享受齐人之福,羡煞我也啊,波丝舞姬可不便宜,这位姿色更是上乘,恐怕也得几十贯钱……” 纪颜感受到翠娘和夏洛杀人一样的眼神,连忙捂住了崔护的大嘴巴,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说完以后,崔护更羡慕了,这等宝贝居然是别人拱手送来的。 纪颜关了店门,坐在二楼内间的屋舍里,纪颜再也没有隐藏,把名册的事情告诉了两人。 这钱来的容易,但却是烫手。 阴阳公子为了名册来的,千面人魔也是为了名册来的,大理寺少卿石达和武侯铺巡街使房遗直也是为它而来,还有那东西的神秘主人也是为了这个东西而来,所有的事情汇聚到了这一条线索上。 纪颜不明白的地方,就在于这些人都不像他这么缺钱,出手阔绰,五贯钱随手就来,东西市的那位甚至送了一个绝世美人来。 那么,他们为什么都这么想要这本名册呢? 尉迟宝林想了想说:“难不成武侯铺和大理寺的人也想拿到这本名册?然后抓住这些江湖人士,然后领赏金?” 崔护苦笑道:“你眼睛太小了,为什么东西市的人也来,依我看赏金都是其次,武侯铺大理寺东西市都隶属于大唐,但却来了三方的人马,显然都是为了这名册而来,这里面恐怕还有别的秘密,亏你也是六品校尉,官也白当了。” “咦?我说的不对,你说的就对?搞得你当过一样……”尉迟宝林急了就要撸起袖子和崔护胡搅蛮缠。 纪颜倒是觉得崔护分析的有条有理,忙按住尉迟宝林让崔护继续分析。 崔护自有饱读诗书,又出自官宦之家,来长安太学读书,也是为了将来能博取一个好的功名,对当下时政有非常敏锐的目光,崔护苦笑说道:“其实这件事,要先从当今皇后说起。” 第28章 大年将至 脚下炭盆里的木炭还在“哔哔啵啵”的兀自燃烧,崔护把这其中的缘由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 当今长孙皇后,是隋朝右骁卫将军晟之女,也是长孙无忌的妹妹,八岁丧父,有舅舅高士廉抚养长大,十三岁的时候就嫁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伉俪情深,私下常常用观音婢这等亲昵的小名的称呼长孙皇后,并且在武德年间,还是太上皇李渊在位的时候,帮助李世民争取李渊后宫的支持。 玄武门之变之后,更是为了匡正李世民的错误,亲自勉励众位将士,保护忠正得力的大臣,“千古人镜”魏征原本是太子李建民的中宫的人,也因为长孙皇后的劝说而没有被李世民误杀,最终成为了一代名相。 尉迟宝林拿了一坛酒喝了一口,瞪得铜铃大的眼睛:“你说的这些,小爷我也都是知道的,可这和名册有什么关系?” 崔护苦笑道:“你别急,细细往下听,不过我说的这些,你们可万万不能传出去,传出去怕是我的脑袋是保不住了。” 纪颜和尉迟宝林答应下来,三人经过阴阳公子和千面人魔的事情之后,都说男人三大铁,一起嫖过女昌,一起蹲过牢,一起扛过枪,三人也算是一起扛过枪过命的交情了,所以没什么不能说的。 崔护喝了口茶水继续往下说。 “从去年贞观九年开始,长孙皇后的身体就开始变得抱恙,眼看着病情越发的严重,长孙皇后有三个儿子,分别是太子李承乾,四子李泰,九子李治,其他公主暂且不提,太子李承乾本来位置牢固,但今年来得了腿疾,性格变得怪戾,不但好男色而且喜欢方术。” 纪颜打了个冷颤,心里猜测这位太子李承乾多半不是什么好笋,脑海中甚至浮现画面:时常招呼一些道士开个茶话会,交流一下阴阳交合养生成仙的邪门歪道。 “偏偏当今陛下……” 崔护遥遥朝着皇城拱了拱手:“本来皇子长大了都会封王,在各地拥有自己的封地,成年了就会前往。也是为了避免子嗣会产生纷争,进行夺嫡,但偏偏当今陛下非常喜欢四子越王李泰,非但不让他前往封地,而且在长安城里圈了一块地给李泰盖了一所宅邸,也引得支持李承乾的大臣不满。” “另外三子晋王李治,虽然还年幼,但是幼而聪慧,宽厚仁慈,曾经教授《孝经》的时候,一翻感悟说出来,让陛下当场感动落泪,也深的陛下喜爱。” 崔护伸出手在炭盆前烤了烤:“现在长安的情况就好比这个炭盆,虽然表面上三子看起来融融恰恰,但实际上已经水火不容,朝中大臣以三位皇子派系林立……” 崔护说道这里就不说了,表明至于怎么个派系林立,就不是他这个太学学生知晓的事情了。 纪颜听崔护说了不少,也知道崔护能把这样的秘闻说出来,显然是把他和尉迟宝林都当成了可以交心的人,惊讶道:“崔兄的分析,难道是说,这件事和夺嫡有关?” 崔护点了点头,目光移向桌上的黑皮名册:“至于名册和这件事有什么关联,我还没有想明白,不过脱不了干系,这话说道这里,就不多言语了。” 尉迟宝林和老爹一样,已经在朝中被攻击的体无完肤,所以也从来不站队,这件事情和他们家屁点事都没关系。 尉迟宝林搓了搓乱蓬蓬的头发,好像想不通,但是他也能察觉到危险:“我爹和我说过,越复杂的事情越危险,纪先生这一难关不知道怎么度过,会不会很危险,还不如跟我去入了军伍,练练劲纯粹上阵杀敌来的痛快!” 崔护和纪颜苦笑,纪颜心里思量,这本名册看样子事关重大,三方势力都想得到,或者这本名册曾经是属于一方势力的,但是另外两方也想拿到拿做把柄,怪不得大理寺少卿石达,武侯铺巡街使房遗直,还有东西市那个神秘的主人,都会来找自己,不惜重金甚至许下优厚的条件也在所不惜。 倒霉啊…… 长的这么帅,居然净碰到这些糟心的事了,是不是没天理? 原本自己就是想开个小店,让翠娘和自己过上吃穿不愁没羞没臊的好日子,谁知道这样一件偶然发生的事情,把自己推到了这个权利争夺的中心里。 现在把这本烫手的名册应该交出去,但问题要交给谁?这是个问题。 没交给对的人,是不是自己就会有杀身之祸? 这三方势力又分别属于背后的哪一位皇子呢? 但是明显纪颜是想多了,他的羊汤店小心翼翼开张之后,大理寺武侯铺东西市的人都没有再来过,但是明显崇仁坊里多了一些生面孔,每天就在这家小店的对面,有的扮成小商小贩,有的扮成牛车车夫,有的扮成闲散乞儿。 小商小贩不做买卖,甭管外面大雪纷飞还是寒风凛冽,吆喝一天也不见做出一个糖人;牛车车夫从不拉活,就拿短短的扫帚给牛擦毛皮,把那头老牛的皮都快擦出火了,老牛一个劲的直哼哼;那些乞丐也不怎么要钱,缩成一团时醒时睡,但是眼睛不看别人的荷包,却只看着自己这个小店一个地方。 ……纪颜无语,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不过这些人彼此看不顺眼,但从来没有来找过纪颜的麻烦,好像都在等纪颜做决定。 但是礼物从来没有断过。 武侯铺的人没事就会从门口巡街而过,说在门口捡到了一对龙眼大的夜明珠没人捡,应该是家里女主人掉的,要还给纪先生。纪颜一头黑线,大唐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吗?群众们如此路不拾遗吗?龙眼大的夜明珠随地乱扔?自己怎么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大理寺的人也有意无意问问杀手再来过没有,特意送来一把镶嵌满金子和宝石的西域弧形弯刀送给纪颜,说是让他用来防身,但是纪颜打开刀鞘之后,细细一瞧,就连刀刃都没有开,切西瓜都费劲,更别说杀人了。 这几天翠娘去东西两市买东西,不管要什么,店家都是恭敬的双手奉上分文不收,哪怕翠娘坚持给钱,那些店家都不敢收一文一毫,还派人专门给翠娘送回来,弄的翠娘云里雾里回来和自家相公说自己遇见怪事了。 夏洛和马东没都羡慕的看着礼物,感慨纪先生真有本事,唯独纪颜自己心里明白,现在自己更是骑虎难下了,这个情况完全是因为尉迟宝林误打误撞当时带了玄策军来绞杀千面人魔引起的,直到三方势力见玄策军出动了,都很忌惮,玄策军是什么军队? 那可是天子亲军,以为是李世民授意的,所以都不敢轻举妄动了,那些杀手也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踪影,只等纪颜把名册自己交到任何一方的手中。 不知道那些杀手是谁派来的,现在也不好说。 这样就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纪颜却不理会,很快就是农历新年了,新年的气氛冲淡了一切,门外监视的那三方人也没有什么动静,随着过年的气氛越发浓烈,外地人都急急忙忙的赶着牛车回家团聚去了,街道上的人烟越发的稀少,和现代并无什么区别。 唐律令上就有:元始,冬至,各给假七天。 燃放爆竹,祭祀祖先,打扫庭院,停市休业,贴换桃符,张灯结彩,把酒言欢。 皇帝过年是个什么景?纪颜有点好奇。 据尉迟宝林说,皇宫里在除夕晚上最热闹,会有上千人的歌舞乐团在大殿前表演一种“傩舞”,是一种类似于驱邪魔瘟疫的迷信活动,宫中会点起巨大的蜡烛,焚烧起沉香,把夜晚照的和白昼似的。 皇帝和妃嫔都会来观看,气氛起来的时候,皇帝就会大摆宴席,开怀畅饮一种叫带着椒柏的酒,很辛辣但是可以驱寒,然后会作诗的作诗,会唱曲的唱曲,多数都是拍马屁的诗词歌赋,然后喝多了的武将大冬天里都会光着膀子打架摔跤。 去年他老爹尉迟敬德尉迟大傻可露脸了,老当益壮在堂上和牛进达单挑,把牛进达一条胳膊差点卸了,两人也不生气,皇帝陛下也不生气笑哈哈的给两人赏赐,后来的武将一看这都能得到赏赐,原先的单挑就变成了群殴,一时间桌椅板凳酒壶痰盂什么东西都在乱飞,第二天再看大殿之前,什么东西都碎了,人也醉着都躺了一地,陛下也就是皱了皱眉头什么都不说。 ……纪颜心说这也行? 崔护今年没有走,说是留在这里陪纪颜,要见家中那些勾心斗角的兄弟和姨娘,回去也没意思,尉迟宝林也说新年晚上他那个老爹会去太极殿喝朝酒,家中无趣会找纪颜一起喝守岁酒。 而在东宫,一个面色苍白阴郁的少年,正在做一幅画,旁边树立着一个穿着黑色精良铠甲的留着络腮胡的中年将军束手以待,勾勒出最后一笔,少年才张口问道:“名册的事情怎么样了?” 第29章 阿吉 “禀太子了,已经派人在办了。” 旁边站立的这位将军,嘴上两撇胡须,额头很长,一字眉,鼻翼宽大,眼睛虽小却隐隐有杀伐之气,头戴铜虎头盔,身着细鳞甲,甲片叠压,光泽耀人,脚蹬革靴,铠甲之上金银鎏金,肩上加虎头披膊,拱手之时,那两处虎头起伏之间,似乎随时都会跃起伤人。 “何人在办?”少年郎把笔扔在一边也不看这人,立马有人收拾干净,净手的水也端了过来。 这人拱了拱手:“大理寺少卿石达,以前是我帐下参军,跟着我十来年了,很可靠。只是颇为棘手,另外还有两方……” 太子,一个朝代只能且只有一个,这个面色阴郁苍白的人不是当今太子李承乾还能是谁? 李承乾没有看水盆,心烦意乱的重重的推开水盆,水花溅了一地,端水盆过来的内侍吓得一下跪在了地上。 “出去!”李承乾压着怒火挥了挥手,那个内侍诚惶诚恐的退了出去。 李承乾看着窗外:“我那个最小的弟弟年岁还小,身后肯定有人在利用他;倒是青雀这几年越发不知道长幼尊卑了,实在可气!这本名册事关重大,若是落入青雀(四子李泰的字)或者雉奴(九子李治的小名)背后的人手中,拿着这本名册向父皇发难,我恐怕再无回转之地,候将军可有对策?” 与李承乾对话的中年将军就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侯君集,自幼好武,性格骄悍,和尉迟敬德李绩等人怂恿杀李建成,予李世民有从龙之功,后来西征吐谷浑,封为陈国公,现任兵部尚书。 侯君集想了想阴沉的哼了一声:“按我说的,之前找那两个杀手实在不给事,徒有虚名,不如找个由头把那个书生一家拿下,尽数下了大理寺监牢,他就是不给也难。但现在玄策军也牵连进来了,不过我打听了,玄策军那夜参与绞杀根本没有陛下的旨意,而是尉迟家那个小傻子妄动亲军,我还准备在朝上参他尉迟家一本……” “尉迟家全家上下都是如此,身上虱子多了不怕痒,你就是参了他,父皇也不会介意。”李承乾笑道:“这个小书生倒是个人物,能在这三方势力中活下来。” 侯君集点了点头:“确实不简单,看着二十岁出头的人物,我看和房玄龄等人的心计也相差无几了。” 李承乾看着窗外的大雪,突然又失落的感慨道:“母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眼看就要新年,我想让她过个安稳的好年,不忍心让她看到兄弟相残,这件事押后再办。这个人的背景查清楚了?能不能为我们所用?” 说道这个,侯君集得意的笑道:“此人是太学学生,明年参加尚书省受试,本身是一个地方上的小乡贡,并无什么背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长孙无忌钦点进入太学上学,极好钱财,几乎来者不拒。” “我舅舅吗?”李承乾有点意外,长孙皇后是长孙无忌的妹妹,自然他也是李承乾的舅舅。 之前长孙无忌还特意去过一趟太学,其实当时就为了给李承乾请老师去的、 李承乾这两年性格越发乖戾,原先的先生自己告老回乡了,对于李承乾的放纵,长孙无忌看不下去,但是太学里的那些先生都知道要东宫给太子来当先生,恐怕会牵扯进政局,几乎都明哲保身婉拒了长孙无忌的邀请。 “不如以高官后禄引诱之,只要拿到名册,这样的小人物随时可以……”侯君集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李承乾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鹅毛一样的大雪闭上了眼睛:“候尚书,我有点累了,你先请吧,这个书生有机会我会亲自见见他,看能不能为我们所用,先过个好年吧。” 侯君集拱了拱手告退了。 纪颜的贡生羊肉汤店也休市了,本来以为终于能清净两天的纪颜,被翠娘拉着在木楼中忙里忙外。 “相公,左边一边,再左边一点。”翠娘在下面喊,纪颜趴着一个木梯子手里拿着竹棍挑着灯笼,准备挂灯笼,偏偏脚下一滑,整个人从挺高的梯子上掉了下来。 “啊!”纪颜一声惊呼看向下面心里一凉、 下面都是本来用来装饰的那种尖锐的木料,心说这下摔下去搞不好半身不遂了,自己来到唐朝的时候是处男,虽然有个小娘子了,但现在也还是啊! 原本正在忙碌的崔护夏洛等人都是一声惊呼,扔掉手里的东西想要跑过来保护纪颜,但是哪里来得及? 就在纪颜已经手足无措调整姿势,做好屁股疼也不能太监的时候,突然一双白皙的玉臂稳稳的接住了纪颜,然后一阵软玉温香之感传来。 纪颜睁开眼睛一看,是那个高个的波丝舞姬正把他抱在怀里,正睁着漂亮的蓝色眼睛冲他笑呢。 纪颜冲她也回复了一个感谢的笑容。 没想到这个波斯舞姬这么有劲,而且,波丝舞姬的某处是真软啊…… 纪颜正在感慨的时候,翠娘和夏洛几乎异口同声的说:“放下!” 波丝舞姬听不懂,但是纪颜听的懂啊?连忙从波丝舞姬的怀里下来,笑道:“真是谢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呢?” 没有个名字,大家都不好叫她,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 波丝舞姬摇了摇头不明白纪颜说什么,纪颜只好指了指自己,慢慢说道:“我……叫……纪颜。”然后又指了指波丝舞姬。 翠娘这会反倒不扭捏了,抱着纪颜的手臂像个护犊的小狼:“他是我相公,相公你懂吗?就是丈夫。” 波丝舞姬想了一会,学着翠娘的嘴型,张开红红的嘴唇冲着纪颜喊了一声: “相公?” 翠娘脸一下涨得通红气的跺起了小脚,心说教你别的学不会,叫相公怎么学的这么快! 纪颜见情况不对头,连忙摆手:“我叫纪颜,不是叫相公。” 但是偏偏波丝舞姬歪着脑袋看着纪颜,又喊了一声:“相公?” 纪颜连忙拉住准备要把波丝舞姬赶出去的翠娘,连笔画带动作的说了好半天,波斯舞姬可能才名白过来,原来纪颜是问自己的名字,连忙用手合拢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确实很软啊,而且很有弹性…… 但这次纪颜听清楚了,好像是“吉尔哈伦”这种音译,纪颜笑着指着波丝舞姬说道:“吉尔哈伦,那以后你就叫阿吉。” 纪颜指了指自己:“纪颜。” 又指了指波丝舞姬:“阿吉。” 波丝舞姬明白了,指了指自己:“阿……嚏!” 周围的崔护,夏洛马东没,包括翠娘都气笑了,波丝舞姬知道自己说错了,又用大眼睛央求着纪颜再说一遍,她其实很聪明,反复几次之后,就明白这家的主人叫纪颜,纪颜给自己起了一个新名字叫阿吉。 得到新名字的波丝舞姬很高兴,拉着纪颜转圈跳舞,然后跳到翠娘身边的时候,又主动的拉住了翠娘开始跳舞,还在翠娘脸上亲了一口,翠娘被阿吉搞得哭笑不得,别说就因为阿吉,好像之前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了。 “干什么呢?这么热闹?”尉迟宝林拉着一车东西来了,都是吃喝用度的,还有些波斯胡鼓什么的,见到这些东西阿吉就更高兴了,用手鼓敲打起来,拉着众人又唱又跳,宛若一个快乐的金发精灵。 尉迟宝林也有点想不明白,怎么就突然气氛变得热烈起来呢? 他也随着大家胡乱跳着,正准备打开酒大家开怀畅饮,结果好像中午吃坏了什么东西,跑到后面茅房去了,过了一会,小店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胖子,看到纪颜他们那么热闹,有点羡慕的说道:“你们在干什么啊?不做生意了啊?” 纪颜看了看这个小胖子:“不做生意了,都快过年了,你要吃东西吗?” 小胖子走进来,揉了揉胖乎乎的肚子:“是啊,我家在外地,今年过年不能回家了,听说你这个店的羊肉汤做的好吃,早就想吃了,没想到这么不凑巧,我肚子都快饿死了,中午吃了一个烤鹿腿,两碟牛肉,三碗大米饭你看我的肚子还是这么干瘪。” “……”纪颜看了看他圆咕隆咚宛若六月怀胎的肚皮,心说这还是饿的时候?家里伙食得多好。 不过见小胖子可怜,翠娘把中午做的羊汤肉重新热了一遍,又打发夏洛切了一碟子羊肉,还烫了两个面色金黄的面饼给他,小胖子吃了一口,瞪圆了两个本来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好吃!你是怎么做的?居然比皇宫里做的还要好吃?” 夏洛对于这个突然到来的小胖子没啥好感,翻了个白眼,牙尖嘴利道:“说的你好像吃过皇宫里的饭似的,本来都休息了,就因为你又要和面烫饼,馋死猫猫鬼。” 小胖子哈哈一笑也不生气:“那倒也是。”当下也不多话,享受似的吃完了羊汤羊肉和馍饼,又要了两碗吃完,但还是没有走的意思,反而看到波丝舞姬阿吉跳舞,也坐在一边鼓起掌来:“跳的真好,这个波丝舞姬价值不菲吧,我在我弟弟那里见过一次,好像长的差不多。” 夏洛白了他一眼,心说怎么哪都有你的事,伸出手:“一碟羊肉,三碗羊汤,两个馍饼,总共二十个铜币。” 小胖子摸了摸身上,哀求道:“小姐姐,我出来的急没有带钱,用这个行不行?” 小胖子从怀里掏出来一颗小孩拳头大的夜明珠来,本来这会天色就要暗了,这夜明珠在房间里熠熠生辉引人注目,纪颜一看,快步上前。 第30章 是家里有矿吗? 拿起一看,纯净没有杂质,可以说是晶莹剔透完美无瑕。 古人有云,珠玉以无暇为美。 这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恐怕都能把他这个小楼买下来……不对,恐怕能买下崇仁坊半条街了。 三碗羊汤,两个泡馍,一碟羊肉,换来这么一大颗夜明珠。 这都是什么风骚的操作? 自己的羊肉泡馍再怎么好吃,也不至于吧? 纪颜震惊了一会,问道:“敢问这位小兄弟,是家里有矿吗?” 小胖子想了一会,还真回答了:“在我外地的家里,是有座铜矿,算不算有矿?” 铜是什么,铜钱在古代就是铜做的啊! 卧槽,还真是家里有矿,怪不得养的白白胖胖的。 不过纪颜还是把夜明珠塞给了小胖子,摸了摸小胖子的脑袋:“这东西对于一般人来说,确实很名贵,但是对于我来说,并不是这样。” 小胖子有点迷:“这宝贝不好吗?你不喜欢?” 纪颜笑道:“这东西虽然好看,能发光,但是越是纯净的,越是透光,对身体越不好。我劝你可以换个玩物,不要贴身再带着了。再者来说这东西确实是个宝贝,我那羊汤馍饼不值这么多钱,你听过一句话吗,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让人知道了,我这里有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会引的坏人觊觎,也会把我身边的人带进危险的境地里。你拿回去吧,今天这顿就算请你吃饭了。” 有些夜明珠确实有辐射,这是靠肉眼分辨不出来的,长时间照射那种光线,会对人体的脏器有损害,哪怕这东西再贵重,鬼知道有没有辐射? 小胖子好像听懂了,把夜明珠就随手丢在一边,拖着肉呼呼的下巴继续看阿吉跳舞,看了一会似乎觉得没人理他,就走了,临走的时候好像有点赌气似的,还看了夏洛一眼:“小姑娘,那珠子送你了,我还会再来的。” 他想了想:“我会带钱来的。” “略略略,我才不要呢……”夏洛朝他做了个鬼脸,把头扭过来,总觉得这个小胖子怪怪的,不是什么好人,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拿起了那颗夜明珠,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东西,还会在黑夜里发光。 纪先生都说了,这东西很宝贝很值钱,那准没错了。 值钱的东西怎么可以乱扔,就捧着琢磨能藏在木楼的哪里。 尉迟宝林正好从后院的茅房里出来,正好看到那个小胖子的背影,揉了揉眼睛:“刚才来了个小胖子?好像有点熟悉啊?” “哪位啊,你认识?确实和你一样土豪,三碗羊汤给了我一颗夜明珠。”纪颜笑道。 尉迟宝林和纪颜待得时间久了,也知道了一些新鲜的词,比如帅就是形容男子长的标志,土豪就是形容家里有钱烧的慌,加上纪颜近日来一直教他算学,使用一种“+”和“—”的符号做算术题,纪颜称之为加减法,比以前那些老先生教的要好多了,尉迟宝林也很容易听懂。 而且到了现在,最起码十以内的加减法,尉迟宝林可以骄傲的拍着胸膛说自己没问题了。 尉迟宝林想起自己三四一十六的经历,老脸一红:“我之前会那么算,是因为我那傻老爹就是那么教我的。我回去告诉他不对,他还打了我一顿,不过我当时就证明给他看了,说他是错的。” 崔护见尉迟宝林出来了,也走过来,好奇道:“怎么证明的?” 尉迟宝林得意的笑道:“我把家里养的老母鸡全部杀了,四个一组,分成了三组,然后让我老爹一个一个挨个数,结果真的是十二。我老爹感动都哭了,说我终于成材了,非要做鸡汤给我补补脑子,我今天一中午吃了好几只鸡,嗝……结果吃坏肚子了。” 纪颜苦笑道:“其实活鸡也可以数,用围栏把他们四个一组圈开就行。” 尉迟宝林一拍后脑勺,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想到呢?” 崔护和纪颜:“……”心说是该补补脑子了。 尉迟宝林继续之前的话,嘟囔道:“刚才那个胖子真的好眼熟啊!”他看到夏洛正捧着一颗小孩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想找地方藏起来,感慨道:“纪先生,你是真有钱啊,这么大的夜明珠,我以前跟着我老爹去皇宫里长见识的时候,只在四皇子手里见过。” “嗯?”纪颜有点疑惑。 尉迟宝林一拍大腿:“刚才那个小胖子的背影就有点像是四皇子李泰啊!纪先生你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 纪颜心里一惊,连忙问道:“四皇子是不是白白胖胖的,嘴馋喜欢吃东西,十四五岁的模样?” 说在外地的家里有铜矿,纪颜光记得铜钱是铜矿提纯冶炼的,没有往深里想。 现在细细一想,其实刚才那个小胖子偷奸耍滑,已经告诉了自己他的身份,唐代的铜矿都是国有的,也就是李世民所有的,谁敢私自占有铜矿,那就是砍头的死罪啊! 他口中那处外地,恐怕也是他的封地,是当今皇帝陛下赏赐给他的,这还不能说明他的身份? 尉迟宝林点了点头:“真是他啊!他来干什么?” 纪颜不作答了,对啊,李泰这个时候来做什么,一个皇子,没有带任何侍卫,进来之后也没有表明身份,好像是来试探他的?除了那本名册以外好像自己也没有什么能给他的。 没想到还真让崔护说对了,这本名册果然和夺嫡有关系,要不然以一个皇子的身份,怎么可能微服私访来他这个小破店? 没想到白白胖胖,面相和善的李泰,居然也会骗人? 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崔护也惊讶道:“我刚才还有点奇怪,谁会随手拿出一颗这么大的夜明珠来顶饭钱,心里猜测这个人非富即贵,没想到这个小胖子就是四皇子李泰!他刚才没有问你要名册吗?” 纪颜摇了摇头:“没有,怕是来试探的吧。毕竟外面三方人马都在,他就算能带走名册,恐怕也有人在黑暗中会拼着杀头的危险把那名册抢走吧。” 纪颜笑道:“算了,不说这些了,难得人这么齐,喝酒喝酒!” 尉迟宝林献宝似的从门外马车上拿下来一坛酒,小心翼翼的倒出三碗来,纪颜喝了点尉迟宝林带来的酒,以为是什么珍藏,差点吐出去,这是什么鬼? 偏偏崔护喝了一口,却像捡到宝一般,感慨道:“绿蚁醅新酒,红泥小火炉。口感丰满醇厚,这酒有年头了吧?” 可能崔护难得夸奖尉迟宝林一次,尉迟宝林嘿嘿一笑得意道:“那可不,十来年前俺爹偷偷弄的御赐酒埋在地窖里的,这不是过年吗,我可是冒着被他打断一条腿的危险挖出来的,就为了给你们尝尝,不错吧。” 崔护连声点头称赞,说是今年留在这里算是留对了,居然能喝到这么好的酒! 纪颜看了看被子里的酒,浅绿色的,还有点恶心的浑浊,显然没有经过提纯蒸馏,度数也低,这也能叫好酒?要是喝过后世的五粮液什么的,你们舌头还不香掉下来。 不过今天大家兴致高昂,纪颜就不打算扫大家的兴了,不过却因此发现了一条赚钱的好营生。 几人喝了一坛酒,崔护、尉迟宝林、翠娘、夏洛。马东没都起哄,想让纪颜讲那个许仙的故事,纪颜心情不错,从炭盆旁拿起一块方正的木头来当做讲评书用的醒木,轻轻一拍:“话说白娘子喝了那雄黄酒之后,一阵白烟四起,只见那白烟之中探出一颗巨大的白蛇蛇头吐着红信来,吓得那道士是屁股尿流……” 雪夜,大雪纷飞,那白乎乎的小胖子其实一打纪颜的店里出来,就有一个內侍打扮模样的人就撑开了大大的纸伞,一边用自己的斗篷替小胖子挡风,招呼远处的马车过来。 小胖子,其实也就是李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气在寒冬里瞬间凝结成了白雾:“本皇子好久没有走动了,今天想走一截路。” “喏!”內侍点了点头,就弯着腰跟着李泰,但是身形始终错李泰一步,以示尊敬。 李泰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白雪,也不知道再想什么,直到走到了街角,他忍不住问身边的內侍:“现在长安的每户家人都很有钱吗?” 內侍弯着腰苦笑:“人分三六九等,像皇子这样天命所授的寥寥无几,大多数人其实还是过着艰辛普通的日子。” 李泰回过头来指了指纪颜挂着红灯楼的贡生羊汤店:“为什么我进去之后,丝毫感觉不到艰辛呢,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那种幸福的笑容,都在载歌载舞,欢声笑语。还有那个青衫书生,我变相的送给他,一颗我能拿得出来的最大的夜明珠,他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还给我了,这又是为什么呢?” 內侍心说,这还能是为什么呢?那么大颗夜明珠都不收,怕是脑子有病? 內侍笑道:“这些读书人自视清高,怕是嘴上说看不上这些身外之物,其实心里早已经想要的紧了。” 李泰摇了摇头,看着路边的红色灯笼随风摇曳,突然笑了出来:“我突然有种预感,这个青衫书生恐怕是能决定这把棋局的人,很有趣,有机会我还要来。对,下次带钱来!” 內侍也不知道李泰话里的意思,也不敢擅自揣摩,点头称是,见李泰没有超前继续漫步的意思了,怕是这个小祖宗冻着了,招呼藏在街角的马车过来,马车带着李泰走了,在雪地里留下一了一行深深的车辙印。 到了第二天,大天老亮,纪颜醒了,那酒虽然度数低,但是架不住尉迟宝林拉了十来坛子,结果毫无意外的喝多了,结果双手左右一摸,床上除了他还躺了两个人!而且根据体态来看,两个都是女人! 第31章 李承乾的到来 山峰起伏,重峦叠嶂。 左手边的小一点,右边边的大一点。 一个硬一点,似小荷才楼尖尖角;一个软很多,似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等纪颜彻底清醒左右一看,吓得连忙缩回手,左边翠娘,右边阿吉。 完蛋了,完蛋了。 纪颜现在心里慌得一批。 自己这么坚守道德底线,这么洁身自好,居然还是犯错误了? 纪颜做好心理准备,拉开被子斜眼看了一眼,还好,还好,自己的衣服是穿着的。 等等…… 但是裤子脱了是怎么回事? …… 纪颜一摸,还好,还好,秋裤是穿着的。 幸好两女都还在熟睡,而且都穿着衣服。但要是翠娘现在就醒来了,那还不炸了锅?自己恐怕有嘴都说不清了。 纪颜拿起裤子轻手轻脚的准备下床,做贼心虚的似的关上了门。 到楼下,把也是宿醉,正抱着尉迟宝林大腿睡觉的崔护喊了起来:“崔兄弟,崔兄弟,醒醒……” 崔护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见纪颜心急火燎的吓了一跳,连忙躲在尉迟宝林身后躺平假装尸体:“怎么了?杀手又来了?” 说着就要把尉迟宝林当做肉盾,推出去先送死。 纪颜:“……” “不是,杀手没来。等会翠娘醒了,要是问你我昨晚在哪里睡的,你就说我们三个都是在楼下睡的。”纪颜心虚的说道。 “为什么?”崔护皱了皱眉头,抬头看了一眼二楼屋舍,一副我懂的表情笑道:“难不成,昨晚纪兄偷偷的享受了齐人之福?现在又打算不认账?” “龌龊!”纪颜故意生气一甩衣袖:“你欠我的十贯钱什么时候还?” 崔护:“……好,等会我按你吩咐的说。” 欠人气短,吃人嘴短,不过崔护有点不明白,男子汉大丈夫,睡了就是睡了,有什么好不承认的,偏偏纪颜这么害怕,一个是自己的娘子,一个是二房,有毛病吗? 果然两个人刚泡了壶热茶,准备醒醒酒,纪颜也正在焦急抖腿的时候,翠娘先是下了楼,先是唇红齿白冲崔护和纪颜和气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睡过了,你们饿不饿?我去做饭给你们吃。” 翠娘俏脸还微红的拢了拢耳边昨晚因为睡觉凌乱的头发,扭着小蛮腰去厨房了。 崔护小声问道:“纪兄,你可是怕嫂夫人吗?我看没什么不对劲的,是应该认可你娶二房了,不用这么担心的。” 纪颜嘴角抽了抽:“呵呵呵……”恐怕你是不了解翠娘。 果然没等纪颜呵呵完,翠娘就拎着一把闪着寒光的菜刀,俏目带着杀气过来,吓了崔护一哆嗦,但是翠娘脸上还挂着笑,但是笑的很生硬:“对了,刚才我还没有问你们早饭想吃什么呢?” 翠娘用刀指了指崔护:“崔公子你想吃什么啊?想吃羊汤还是饼子?昨晚在哪里睡得啊?睡的可还好?我相公是不是和你一起睡得啊?……” “……”纪颜和崔护,想问就直接问,干嘛绕那么多圈圈。 崔护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刀尖,左右躲闪,慌的一比,看了纪颜一眼,都说知子莫若父,原来夫妻之间也可以用这句话,知妻莫若夫,怪不得纪颜一大早就把自己摇醒,非要让他作证。 敢情刚才是去厨房拿刀的啊!崔护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崔护连忙把头点的像小鸡吃米一样,假装认真思索:“我和纪兄昨夜把酒言欢,谈人生谈理想谈风花雪夜好不快活,没想到倦了就和尉迟宝林睡在一起了,地板冰凉,我脖子现在还有疼呢……” 崔护偷偷的看了一眼纪颜,纪颜不慌不忙的点了点头:“恩,别说,我现在腰背也不舒服,冬天地上太凉了。” 翠娘突然笑颜如花:“好的好的,知道了,你们是想吃鸡蛋汤和饼子对不对?我这就去做,正好街坊之前送了一只老母鸡,我看看下蛋了没有?” 看着翠娘一身轻松的离开了,纪颜和崔护浑身轻松,不约而同的长长的舒了口气:“嘘……” 等到大家醒来,尉迟宝林一看是热腾腾的鸡蛋汤,捂住嘴巴哭丧着脸:“不行,我昨天的鸡汤还没有消化呢,嗝……你们吃你们吃,我先出去吐一会。” 大家伙看着尉迟宝林这个活宝,一阵哄堂大笑,早上的事情也没有人提起了,纪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明天晚上就是除夕了,到了下午,尉迟宝林回家点卯去了,剩下的人接着装扮木楼。 阿吉也很聪明,和翠娘学会了怎么剪窗花,虽然剪出来的小狗不像小狗,更像一只大胖猪,但是翠娘也连连夸奖了她好几句,阿吉觉得自己虽然语言不通,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把她当成外人,心里很欢喜。 翠娘就一边教她怎么剪窗花,一边教她说一些简单的汉话,主要是怕,以后又闹出把纪颜叫成相公的话来。 到了夜晚,坊间开始断断续续响起了清脆的爆竹声。 纪颜好奇没想到现代才有的炮仗唐代就有,就问崔护这鞭炮是谁发明的? 听崔护讲解了一番,纪颜才明白,原来这会的爆竹和现代的鞭炮区别很大,据说是唐初有个叫李田的人发明的,唐初瘟疫盛行,他就把硝石加入了竹筒里面,点燃后会发出更大的响声和更浓烈的烟雾,结果驱散了山岚胀气,然后这种竹筒装的爆竹就开始慢慢被人接受了。 到了过年的时候,都会按照惯例放一些爆竹,意在于驱瘟逐邪,为第二天家中健健康康讨个好彩头,而非后世所说的是为了驱赶一种名叫年兽的怪物。 现实往往没有传说那么浪漫,唐朝初年瘟疫死了很多人,这也算是劳动人民一种智慧的结晶了。 纪颜双手捅在袖子里站在门前和崔护听了一会爆竹的响声,心里感慨了一会,看着门外的爆竹只会响,心里一动,回头问道:“翠娘,今年咱们家买爆竹了吗?” 正在教阿吉说汉话的翠娘点了点头:“当然了,相公现在要放吗?” 纪颜微微一笑:“你拿几个过来。” 翠娘拿了几个爆竹来,纪颜没着急燃放,而是趴在桌上打开了一个,果然东西就和名字一样,结构非常简单,就是中间放了一点点硝石,留着一点点空间,然后用木屑塞瓷堵住两端开口,从竹筒中间掏好的小孔放出引线,点燃引线之后,硝石在里面剧烈燃烧,放出大量的热。 气体在竹筒里面狭小的空间,体积膨胀,然后冲破了爆竹,发出响声。 纪颜想了想后世学过的化学,慌忙跑去打开翠娘用来腌制咸菜的缸子,看到咸菜缸口边沿有白色结晶体,欣喜若狂,用小刀刮下来,全部包在纸里;看到家里有铜器生了铜锈,也让崔护全部刮下来;还有一些原本用来冶铁的铁粉也收好。 纪颜趴在桌上把这些粉末,分别加上一些细碎的木炭颗粒,在原先的爆竹竹筒上加了一些改造,把原先中央的小孔堵住,而是在顶端开了一个小孔,放出引信,然后用木炭和木屑一层层的压实封口。 崔护在一边好奇道:“纪兄你这样有什么区别呢?” 纪颜笑了笑:“等会点着你就知道了区别了。” 纪颜这么神神秘秘的一做,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引了起来,都站在门前,夏洛还磕着一把瓜子分给大家,马东没站在一边替纪颜拿着点火用的火折子都有点哆嗦,其实也有心看纪先生的笑话。 在他们眼中,纪颜会讲很多很多的故事,也会赚很多的钱,而且还是国公爷大公子尉迟宝林的教书先生,甚至那些高官都带着笑脸和纪先生说话,好像有求于他,偏偏没见过纪先生出丑的样子,所以多少都有点幸灾乐祸,万一爆竹不响了,或者直接裂开烟雾把纪先生的脸熏黑了,那才是不常见的呢! 正在纪颜准备点这东西的时候,不远处马车上,外面一哥穿着披风的侍卫坐在马上,冲着马车里面的人说道:“禀告太子,前面不远处就是那书生的小店,据眼线所报,昨天傍晚越王进去时间不短,但是空着两手出来。” “哼!青雀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车内传来李承乾的低喝声。 外面虽然寒风凛冽,但是宽大的马车之内温暖如春,厚实的白色熊皮,甚至还有一个精致的珑盒型的炭盆,做的精细,那里面的灰尘一点也飞不出来。 李承乾手拍在马车内的案几上,酒杯里的酒四溅而出,李承乾伸出手,就有一个媚眼如丝的侍女用香帕温柔的把他擦干净手。 李承乾把侍女推开到一边,从马车里出来,侍女就连忙给他披上狐裘,李承乾没有穿他那件明黄色印着金龙象征太子身份的袍子,而是穿了一件普通的青衫,从车上下来,慢慢踱步走了过去。 这个能在三方势力夹缝中生存的人,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他有点好奇,但是李承乾的脚不好,一瘸一拐的走过去,远远看到那个灯笼摇曳的小店,似乎店里的人都站在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青袍白净书生模样的人拿着一个火折子,像是要点面前的爆竹。 偏偏那个书生点之前,还要卖个关子,书生唇红齿白回头冲众人笑笑:“你们都看好了啊!别眨眼!这爆竹经过我改良之后,和以前不一样了!” 第32章 不一样的烟火 雪这会停了,地上积了一层不薄的雪花。 夜晚也已经降临,坊间除了各家各户门前挂着鲜艳的红灯笼,随风摇曳,照出温暖的光芒,其他地方已经陷入了黑暗。 明晚就是除夕了,武侯也恰当的藏在了黑暗中,不管是什么人,都是要过年的。除夕夜陛下下过令,是取消宵禁的,但是前后几天并不是,武侯也是明白事理的,这几天不用管的太严,所以很多人都在自己门口燃放爆竹,那些藏在黑暗中偷偷喝一口绿蚁酒暖暖身子的武侯,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情,也懒得上前过问。 李承乾的残腿踩在雪地上,只留下淡淡的一个脚印,另外一只脚的脚印则很深,他走近了一点,站在一边,冷眼观看。 这爆竹他从小看到大,就算改良过,无非是声音更响,烟雾更大罢了,能改良出什么花样来? 李承乾毫无期待冷哼一声,就看那青衫书生打开手里的火折子,点燃了引线。 本来翠娘夏洛一众人都做好了堵住耳朵的准备,但是奇怪的是,这引线燃烧下去,并没有寻常那种爆竹“砰”的一声响声,而是从竹筒中间那个孔里居然喷出火花来! 一开始火花还很小,但很快火花就像是一个水流一样从小孔里喷发而出! 在刚刚入夜的环境里,就像是一束燃烧的火树银花,而且是黄色的花,瞬间照亮了周围所有的人! 亮片不断的冲出,就像是一小眼黄色的喷泉,然后落在地上变成了灰烬,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秒钟,但是这种爆竹以前根本没有见过啊! 绚烂,耀眼,夺目,让人觉得外面的寒冷都不足为惧,陷入了那瞬间的黄色花火的温暖之中。 翠娘,崔护,夏洛,马东没,阿吉都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看着已经熄灭的那颗爆竹。 就连不远处的李承乾也看到了这一幕,也怔住了,这是什么爆竹,那一瞬间耀眼的光芒,是黄色的光芒,赏心悦目,以前根本没有见过啊! 周围的邻居看到纪相公放得新奇的火花爆竹,都纷纷围了过来,给纪颜鼓掌,还有好事者过来问纪颜:“纪相公,敢问这是什么爆竹?在哪里才能买到?” 所有人都羡慕的紧,确实相比之下,自己买的那种只会响一声的爆竹,实在是拿不出手来点放了。 纪颜笑道:“这是我新做的爆竹,我给他起了个新名字叫做烟火,别处买不到的,过年了,我只做了几个自己玩玩。” 周围的邻居一听是纪乡贡自己做的,别处买不到,都有点失望,但也羡慕的紧。 这几年大唐太平了,家家户户的日子比早年间都有了长进,过年也是比着过,有些人吃饱了饭,非还要用猪皮羊油在嘴皮子上抹一抹,才能出门去串坊门呢,这样子才能显得出自家的饭油水大的很。 这爆竹也是同样的理,谁家买的个头大,谁家的放的响亮,非得较个高低不可,赢了的人后面这一年间仿佛脸上都有了光。 但是看到地上还有另个,其他的人都眼馋,想着买不到,多见识见识也是好的,翠娘等人也回过神来了,纷纷欢欣鼓舞,鼓掌催促着纪颜再放另外两个。 纪颜嘿嘿一笑,心说哥可是穿越者啊,能和你们放一样的爆竹吗? 然后点了下一颗爆竹,果然和之前一样,都像是喷薄而出的火树银花,但是又有不同。 之前那一束是黄色的,这一束分明是绿色的,众人的眼睛里仿佛都倒映着那一束火树,感叹看了这烟花之前活的半辈子怎么就没有眼福?旁边一个老汉双手捅在袖子里,眯着眼睛感慨道:“额这个瓜老汉,活的一只脚都快埋进了土里咧,才看到这么美的爆竹,哪怕明天死了也值得咧。” 旁边的人纷纷笑话他,说他肯定还能有几十年好活。 纪颜也不在卖关子了,又放了一束红色的,众人连连惊叹,心说这一个爆竹也能放出这么多花样来?虽然两个爆竹加在一起也不过短短几十秒钟,但是所有人都感觉看到了一个新世界一样,有的人甚至来问纪颜究竟是怎么做的。 纪颜嘿嘿一笑,他没那么大方,这方法怎么可能告诉别人? 见纪颜不说,最后一个新式爆竹,不对,叫烟火,也没有了,坊间的乡亲这才依依不舍的和纪颜互道了新年祝福纷纷归家了。 翠娘跑过来:“相公你好厉害啊!这烟火好美!以后还能做给我看吗?” “只要有材料,空闲的时候都可以做给你看。”纪颜笑着摸了摸翠娘的头发,这东西也不难,无非就是加入了各类金属粉末和碳粒,比如那腌咸菜的盐缸上析出的白色晶体,就是硝酸钾,硝酸钾燃烧就会放出第一个烟火的黄光,同理,第二个放入了氧化铜释放出绿色的火光和烟雾,第三个放出了氧化铁粉,散发出红色的火光。 翠娘俏脸一红,想要扑进自家相公的怀里,但是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她又实在不好意思。 夏洛和马东没也高兴的跑了过来,还在意犹未尽的检查地上的爆竹,兴许没放完也说不定。 阿吉跑过来,激动的嘴里地里咕噜的说着波斯语,虽然听不懂,但是大家都能看出来她是最兴奋的,要不是翠娘拦着,她本想给纪先生一个大大的拥抱再来一个亲密的脸颊亲吻。 崔护没想到纪颜还会这门功课,心里琢磨以前太学可没有交过,不过纪颜说过他以前有个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老师教他的也说不定,纪颜的老师不知道是什么人,不但教得纪颜诗词一绝,象戏精湛,还会写那种新鲜的章回体小说,现在又做出了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烟火。 怕不是神仙? 想到这里,崔护看了一眼被众人围在一起的纪颜,打了个哆嗦,难不成纪兄每每都能逢凶化吉,怕也不是神仙? 但是想起纪颜也要吃喝拉撒,尤其是及其厌恶厕所里的厕筹,说到底也是个人啊,崔护又哈哈大笑,准备招呼几人回屋喝酒,在外面太冷了,几人嬉嬉笑笑鱼贯而入,纪颜走在最后。 就在这时,一直在不远处的李承乾披着狐裘从黑暗中走了过来,走到纪颜面前不动了,本来他今天来都想好了怎么给纪颜许以高官厚禄拿回名册,但是偏偏现在在这种环境下又不知道怎么张口好。 纪颜也注意到了这个右脚好像有点不方便的人,就看着他不说话,有点奇怪的问道:“你是要吃饭吗?我们这里休市了。” 李承乾摇了摇头。 纪颜又好奇道:“莫不是家里遭了难?我看你的腿脚也不方便,我这里还有点铜钱,你可以去平康坊找个落脚的地方,平康坊有很多客栈到了宵禁之后也是经营的。” 纪颜虽然没有去过平康坊,从崔护手里得知平康坊有很多红楼妓馆,也有很多酒楼客栈,全部都是通宵营业,宵禁在那里不管用,几乎是夜夜灯红酒绿歌舞升平,当然前提是你得有钱,要不然就会被红楼妓馆的龟公扒光了衣服,抬着四肢,羞耻的露出那活,从大门里给扔出来。 纪颜还真的从腰间摸出十几个铜币来,有点尴尬而且肉疼的捂着眼睛说道:“你拿着吧,快点,这是我全部家当了,多了就没有了,应该能让你凑合一晚,明天天亮了再想办法。你不拿着,我就收回了,我的心此时此刻真的很疼。” “……”李承乾额头上的青筋直爆,心说这特么把老子这个堂堂太子当成要饭的了? 李承乾当场就想发作,甚至想亮明自己的太子身份,让这个穷酸乡贡给他跪下,他再好好的发一通脾气,甚至给他一个大不敬的罪名直接把他下了大理寺监牢! 但是李承乾明明很生气,却没有这样做出来,他想了一会:“其实我就是个路过的,我就想问问,你刚才放得那种新奇的爆竹我看见了……” 原来不是乞丐啊! 纪颜松了一口气,飞快的把拿出来的铜币塞回腰间,哈哈大笑:“哦,原来是这样啊,误会了误会了,不用给钱就都好说。” “……”李承乾一头黑线,虽说早就派人调查过纪颜,候将军也说过此人视财如命,没想到特么居然这么抠的啊! 李承乾一脸尴尬的继续说道:“其实我就想问问,这种爆竹你能做吗?我母……母亲病重了,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爆竹,我想让她在有生之年看看,您能满足我这个心愿吗?” 李承乾下意识本想说母后,可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会喊这个称呼,连忙改了口。 本来今天来是想和纪颜谈条件,拿回名册,但是偏偏看到那种烟火之后,烟火虽美,但是只有短短一瞬,和历史长河相比,人的生命又何尝不是呢? 李承乾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病重长孙皇后,他想让自己母亲看看,好让她也有同样的欢喜,也希望她的病能因为这个特殊的爆竹能好起来,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没想到自己面前这个有腿疾的人,还是个有孝心的人,纪颜想了想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 李承乾有点心急:“你要多少钱,你说!我有的是钱!” 如果是普通人说这句话,恐怕还会被人笑话,但是李承乾是谁?是未来天下的主人,除了现在的皇帝李二,恐怕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人了。 但是这次纪颜摇了摇头,却没有像以前一样谈钱,苦笑道:“不是钱的事。” “那是什么?”不是说这个讨厌的家伙最喜欢钱了吗?怎么突然又不谈钱了? ps:哈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本来说中秋节想休息一天,但是还是把这章码出来了。祝大家中秋快乐,阖家团圆! 第33章 第一个新年 纪颜淡淡笑道:“这个东西做出来没多钱,但是你要多少?数量太多恐怕短时间内做不出来,而且材料在坊间并不好找,你的心情我能体会,为了你的心愿,我不收钱,只要你能找到我需要的材料,刚才那三种烟火就好做。” “什么材料?”李承乾问道。 见纪颜为难的样子,李承乾明白了,这个穷乡贡应该是怕自己学他的配方,立马竖起双指郑重的说道:“我可以立誓,只派人来送东西,绝不会偷你秘法,如果泄露出去,我天打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纪颜拱手把材料告诉他,笑道:“公子言过了,你什么时间要?” 明晚就是除夕了,李承乾想了想:“明天天黑之前我就要。我需要一个更大,能燃放时间更长的,更好看的,数量不限定,当然是越多越好。”见纪颜答应了,李承乾生怕他反悔,一口气说道:“至于你需要的材料,明天一早我就能让人送到你的门前来。” 一个白天的时间,时间紧张了点,但是自己面前这个有腿疾的年轻人确实是真的很孝顺,他刚才问多少钱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泪花,恐怕是想起了自己那个病重在榻的母亲了。 纪颜有点动容,点了点头:“好,一白天的时间就一白天的时间,我答应你。” 李承乾点了点头,转过头来偷偷擦了擦已经欲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从怀里摸出一个沉沉的小包,朝后扔给了纪颜:“给你的订金,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李承乾拖着自己那条病腿就一瘸一拐的在雪地上离开了,留下了一浅一深的两行脚印。 纪颜看着李承乾的背影,心说还真是个孤独怪异的少年人,他又好奇的低头打开巴掌大的小包,这小包若是装着铜币恐怕也不会超过半贯钱,为了他的孝心恐怕也是全部家当了吧? 但是纪颜一打开包,对着橘红色的灯笼一照,吓了一跳。 一片片金子做成的像树叶一样的东西,在微弱的灯光下闪闪发光,纪颜还没出息的用牙咬了咬,这质感是纯金的没错了! 吓得纪颜连忙关上了门,然后把崔护叫过来,偷偷的打开小包,问现在长安的行情,这一片金叶子能换多少铜币? 崔护出生名门望族,权贵崔家,但是突然看到这么一包金叶子,也吓了一大跳,连忙问:“哪来的?” 纪颜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崔护松了口气笑道:“纪兄当真是活神仙,什么运气都占了,我虽然岁数不大,但是也活了二十来年了,出手这么阔绰的可是头一次见。这金叶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有些人嫌弃带着沉重的铜币出门不方便,就把金子做成这种金叶子的模样,方便携带,一片金叶子相当于一两黄金,也是一贯钱。想必多半是长安城里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吧,为了母亲能看一眼你所做的这种烟花,也算是孝心一片,需要人手我也可以给你帮忙。” 纪颜笑着点了点头,可惜尉迟宝林不在,要不然今天这种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情,恐怕能让尉迟小傻惊的掉下下巴颏来。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纪颜还没有睡醒,天色蒙蒙亮,就有人敲门了。 “谁啊?这么早?我们早就休市了。”纪颜裹好衣袍开了门,吓了一跳。 “纪先生好。” 就看到三辆牛车拉着一袋袋的材料静候在门前,二十个工匠打扮的人就恭恭敬敬的的等着他,纪颜心里诧异,昨夜那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人? 氧化铜粉,硝酸钾,氧化铁,现在古代这些材料可不是现成的,一晚上能找到三辆牛车的材料,已经超出了纪颜的想象,而且一下找来了二十个工匠,这是家里有矿? 既然那个有腿疾的年轻人已经表示出足够的诚意,纪颜当即也没什么犹豫的,立马开始给匠人们指点开工。 翠娘夏洛马东没阿吉都想帮忙,但是制作爆竹的材料里有硝石这种易燃易爆炸的物品,怕操作不当,会有危险,纪颜让他们都在二楼上休息,仅仅让崔护在楼下称量需要的用料。 纪颜再准备的过程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按照颜色把这些烟火分配给几个为首的大工匠,然后开始演示这种烟火的原理。 自古以来,中国的匠人都是心灵手巧的,纪颜只说了一遍,打样做了一个,这些匠人就都明白这个烟火怎么做了。 整整一天,一直快到了天黑,纪颜才锤了锤快直不起来的腰, 要说这次他是为了那包金叶子,也不是绝对的。纪颜是喜欢钱,但明明是除夕夜,他现在也不缺钱,完全可以和家里的人度过一个轻松充满欢笑的除夕,他更多的是想为了那个年轻人能实现他的梦想的。 而且纪颜的那个大胆的想法就在这些烟花里面,如果今晚这些烟火是在长安城里燃放,那么他应该能让全长安的人看到这个想法。 纪颜看着二十个工匠按照他说的顺序把烟花放上了牛车里,带头的工匠感慨的朝着纪颜拱了拱手:“老头子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做爆竹……唔,是烟火的,若是今晚顺利的燃放,恐怕会载入史册,老头子明年就会有闲暇时间了,到时候能不能到这里来再向先生请教?” 看着诚惶诚恐的老工匠,纪颜笑着点了点头:“自然最好不过,而且我觉得可以靠这门手艺做门赚钱的生意,这不过才是烟火技术的九牛一毛,我愿意以技术入伙,老先生可以出人工和材料,我们可以把这门生意做到全大唐。” 全大唐。 这几个字传到老工匠耳朵里,身体都不禁打了个冷颤,这是多大的愿望!一个简简单单的爆竹也可以做到吗? 纪颜一番话说得他浑身十万八千个毛孔都张开了,原本五十岁的他好像身体都年轻了,那些年轻时候冲动的感觉又在他的胸膛里燃烧,仿佛外面这三九天的寒冷也不见了,老工匠精神抖擞朝着纪颜深深一拜,带着工匠赶着牛车离开了。 眼看着天黑了,但愿路上不会耽误工夫,纪颜特意询问了老工匠今夜的燃放时间,看着老工匠离开了。 虽然累,但是今晚是除夕之夜,工匠们一走,马东没就把一楼打扫出来,摆上了木头桌子;翠娘还在后厨忙碌,夏洛和阿吉端着一道道香喷喷的饭菜鱼贯而出,夏洛还需要是不是盯着阿吉会不会偷吃盘子里的美食;崔护正在咬文嚼字,琢磨给纪颜写一副新年对联,写了几次都揉成一团扔在一边,像是不太满意。 天色一黑,尉迟宝林也提着酒来了,穿着一身红色袍子,像个红包似的,偏偏脸生的像黑炭,有一种强烈的突兀感,崔护和夏洛围着他嘲笑了他好久,看尉迟宝林快恼了,这才放过他。 几人落座,纪颜看着所有人和桌上明亮的油灯,还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这已经是他来到大唐的第一个新年啊! 他一直是一个人生活,以往的新年多会买上东西去孤儿院探望孤儿院的嬷嬷和小朋友,不去的时候,也是一个人买上些啤酒坐在护城河边上,喝多了就冲水影里的自己一个劲的傻笑,纪颜不是没有朋友,也要朋友邀请过他,但是都被他婉拒了。 除夕春节是一个家人团聚的日子,亲情友情这些东西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但是现在他到了大唐,有了自己的家人翠娘,然后又认识了尉迟宝林和崔护这样的朋友,然后又有了夏洛,马东没,后来又有了阿吉。 大家在这栋木楼里打闹,跳舞,一起吃饭,出了什么事情都会有人关心你,帮助你,就像是一家人一样,这样的日子也不错,至于现代,回不回去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最起码纪颜这段时间里,再也没有去过他出现的那条护城河查看过,好像已经把要回到现代的事情彻底忘记了,其实,现在这样的生活,就很好。 纪颜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翠娘正在招呼众人动筷子,却察觉了纪颜的异样,好奇的问道:“相公,怎么了?你的眼圈都红了。”翠娘这么一说,众人也好奇的看向纪颜。 纪颜连忙偷偷擦了擦眼角,哈哈大笑:“白天做烟火太废目力,凉风一吹有点不舒服,来大家先碰一杯!新年快乐!” 大家也笑哈哈的举起了手里的酒杯重重的碰在了一起! 气氛很热闹,尉迟宝林非要缠着纪颜继续讲许仙和蛇的故事,纪颜嘿嘿一笑,夏洛就识趣的把早准备好纪颜用来讲书的醒木断了过来,这是一块上好的红木,是翠娘见相公每次讲书之前和结束的时候都喜欢用这东西带动气氛,特意买了一块好的木料,让相公用的顺手些。 纪颜讲了一阵,正到精彩的时候,纪颜突然听到了外面的更夫敲更的时候,想起来快要放烟花了,就把醒木放在一边,催促着众人赶快出门。 第34章 天下太平 “出来干嘛啊?在屋里暖暖和和的喝酒听故事不好?” 尉迟宝林站在门口一个劲的埋怨,其他人都笑而不语,纪先生做的爆竹应该会在这个时辰燃放了。 听纪先生说,这次的爆竹花了更多的人工材料和心思,会更漂亮,究竟是什么样? 所有人都期待不已,望着长安黑漆漆的夜空,唯独长安皇城方向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此时此刻,皇城内的太极殿前,上千人的傩舞刚刚结束,随着太监一声长喊,众人尽皆跪拜,等再抬头,大殿之上,李世民已经高高在座,就连御座上面,都雕刻着九条金龙,中间一条龙比其他的龙还要大些。李世民坐的是端端正正,那条张牙舞爪的金龙,正好对准他的头,远远望去,李二的脸,就如同群龙争夺的一颗圆球,杂在群龙之中,仿佛再也看不出来一个人形来。 李二身着冕服,通天冠凡二十四梁,附蝉十二首,加金博山,配珠翠黑介帻,玄衣肩部织日、月、龙纹;背部织星辰、山纹;袖部织火、华虫、宗彝纹。纁裳织藻、粉米、黼、黻纹各二,这冕服上“十二纹章”中,日、月、星辰昭明,象发生万物、养成万物。山龙兴云雨、能适应沾物济众以配天。火明而炎上,强调明理崇礼精神。又如虎,严猛;蜼,智慧,象神武定乱。粉米粒民。黼象割断能决。韨象背拂於非义,或君臣可否相济。 这种黑红玄色冕服很少见李二穿,唐朝的礼制很严格,包括对帝王的穿着要求和出行车驾,李二平时都穿着淡黄色常服,很少见穿的如此正式,也因为今夜是除夕。 人人都羡慕这个帝位,只有李二知道这个帝位坐着有多不舒服,从贞观年间开始,每一年几乎都在打仗,贞观元年,平李艺叛乱;贞观二年,唐退吐谷浑岷州之战;贞观三年,唐击西突厥河西之战……贞观九年,唐击党项羌之战。 几乎每一年都有战争,周围这些小国家对大唐虎视眈眈,难得今年还算安稳,李二心情稍松,就要抬起衣袖吩咐大宴群臣,这时坐在左边下首的一个人一瘸一拐走上前来,冲着殿上的李二拱了拱手:“父皇,儿臣有一物想献给您和母后。” 李二看了看身边面色苍白不断咳嗽的长孙皇后,这两年太子李承乾的风传并不好,但还是拉住长孙皇后的手笑道:“观音婢,难得高明(李承乾的字)孝心一片,让他呈上来吧。” 长孙皇后点了点头,看着台下自己这个大儿子和蔼的笑了笑。 母后会喜欢吧?他还记得昨夜自己看那种小型的烟火时候心里的震惊之感,李承乾阴郁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朝着台上两位拱了拱手:“请父皇和母后看月半上空。” 这么漆黑黑的夜空,又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这有什么好看的? 这太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朝臣中自有为李承乾的孝心一片叫好的,也有默不作声的,还有面露嘲讽之色的。 胖乎乎的越王李泰也在不远处坐着看着自己的这个哥哥,不知道李承乾要做什么。 九子晋王李治还是一个七八岁白面少年郎,乖乖的跪坐在一边,和别人松散的状态比起来,似乎格外拘束和尊重礼仪。 但是李承乾并没有让人呈上什么礼物,朝着远处举起了一面令旗,李二眯起眼睛,心中猜测看样子并不是什么寻常宝物字画,但是也没有猜透究竟是什么礼物,只好抬头看着天空。 只见李承乾手中的令旗展开之后,远处靠着城墙边上的二十位工匠迅速忙碌起来,按照纪先生之前交代好的顺序,把各色烟火按照顺序摆好,大工匠迅速检查了一遍摆放没有错误,这边也竖起了令旗。 大家也都好奇的远眺,只看到城墙边上放着一排排黑色的爆竹,只是这爆竹之大前所未见,一个就有半人那么高,黑漆漆的外面像是用金属固定,而不是寻常的竹筒。 这爆竹能放出什么花花来?无非是声音更大一点罢了。 劳民伤财,应该不会讨得陛下喜欢。 右仆射房玄龄,还有岑文本等大臣都摇了摇头,冷眼旁观。 李承乾落下手里的令旗,那边的工匠几乎同时开始在火信上点火,然后迅速跑开了。 过了几秒钟,没有什么动静,所有人面面相觑。 李世民也苦笑摇了摇头,正要安慰满脸希冀的长孙皇后,但就在这时那些爆竹齐齐一声闷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那黑色的爆竹里蹿到了天空里一样,变成一排带着一束很小的火光冲上了城墙之上! 仅仅是这样? 李承乾心里失落,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心里恨死那个穷书生了,怎么和他看的那种爆竹不同?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场闹剧就这么结束的时候,突然城墙上空一下被无数火光点亮了!刚刚窜上天空的那些火光小团突然在空中炸裂,变成一朵朵盛开展露娇叶的鲜花! 有的似菊花,有的似梨花,有的似海棠,有的完全盛开,有的含苞欲放。 “哇!”所有人一声惊呼,细细一数居然有十个颜色为黄红绿的花火在空中绚烂绽放! 然后剩下的都是一些零星的小花在更高一点的地方衬托,竟然有一种远近的层次感。 没等众人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那些爆竹又是齐齐一声闷响,二十来个火团又冲上了天空,又是一轮鲜花盛开! 这时工匠们又立起了一排稍小一些的爆竹在靠近一点的地方燃放,均是五颜六色的火花成散状爆竹中冲刺而出,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排正在盛开的火树银花,让人不禁咂舌,畏之壮观! 李承乾这才满意的展开了笑颜,这东西比他之前看到的还好,还要漂亮,更像是大号的烟火,尤其是那种冲上天空的,在天空变成一朵朵绽放的烟花之后,他看到自己的母后脸色又开始的惊异,变成震惊,然后又变成了笑容。 李承乾孑然一身站在台下,别人都在看明明灭灭的烟火,他却再看自己的母亲长孙皇后,如果能让母后病好起来,他这个太子之位就算拱手让人又能如何呢? 那种冲上天空的烟火足足有五次齐放,周围的翠娘阿吉都激动的相互拥抱尖叫出来,崔护更是迷恋的看着那空中的烟火,周围的邻居听到声音,开始还以为是地震了,然后跑出来一瞧,居然是漫天的烟火。夏洛和马东没在前面蹦蹦跳跳,连声说纪先生做的烟火好看。尉迟宝林吃惊的长大的了嘴巴,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些烟火都是纪先生做的?” 崔护笑道:“前两日你不在,确实是纪颜所做。” 纪颜哈哈大笑:“应该还有最后一次齐放,最花心思的在那里。” 果然等纪颜声音刚刚落下,最后第六次齐放也出现了,出乎人意料之外,并没有在天空中绽放出那种礼花,而是隐隐约约形成了几个字。 等那些字成型了,众人一看是四个大字:“天下太平”。 等所有烟火熄灭了,太极宫前还是鸦雀无声,李承乾心里有点嘀咕,难不成这东西没有让父皇和母后欢心? 李世民还是一脸震惊之色:“天下太平,好一句天下太平!”说完还重重的拍了一下龙椅。 李承乾吓了一跳,立马跪在了地上,怕是父皇勃然大怒,谁知道李世民哈哈大笑:“难得吾儿李承乾孝心一片,最后四字实在是震撼人心,朕何尝不想天下太平?这件事做的好,你说想要什么赏?” 旁边的长孙皇后也是感动的热泪盈眶,这新式的爆竹带来的感动太震撼了,天空之中绚烂迷人,让人觉得自己的渺小,自己这个儿子为了今晚确实花了很多心思。 李承乾连忙直起身子拱手说道:“儿臣不要赏赐,只盼母后身体能够早日康复!” 李泰也似圆滚滚的熊猫一样,站在李承乾身后,脆生生的李治也走了过来,齐齐跪在李承乾身后:“只盼母后身体能够早日康复!” 李世民点了点头,觉得眼睛有点湿润,这是他最喜欢的三个儿子,只是观音婢这两年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他还在私下里问过太医,恐怕过完这个年观音婢的大限就要…… 李世民从来没有这么动容过,声泪俱下的握住了长孙皇后的手:“观音婢……” 长孙皇后微微一笑,帮着李世民擦拭了脸上的两行热泪:“陛下勿要悲伤,今天是过年呢,今年没有战乱,国泰民安,理应让大家过个好年的。” 李世民点了点头,笑着问台下李承乾:“这东西怕不是你做的吧?造价几何?” 听李世民这么问,不在太子阵营这边的大臣都竖起了耳朵听了起来,这东西看着美妙震撼直达九霄,怕是造价不菲,如果太子亲口承认了,那就弹劾他一个玩物丧志劳民伤财的罪名。 李承乾知道自己说谎话也骗不过自己父皇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今年儿臣在外面见到的新鲜事物,花费的铜钱并不多,材料都是民间可见的铁粉,木炭,硝石等材料,儿臣只是用自己的月例付了手工钱罢了。” 听到李承乾这么说,那些李承乾势力的大臣都是松了口气,其他大臣则是心里有点失落,没有找到他的话柄。 第35章 內侍监赵德海 李世民听了之后更是龙颜大悦:“此物是何人所做!朕要赏他!”李世民看到观音婢这么开心,难得露出笑颜,他就是倾国之力让她在笑一次又能如何?李世民面对观音婢恐怕也想效仿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了美人一乐。 当然李世民不会这样做,即便他要这么做,观音婢也不会允许他这样做,所以赏赐一下这个工匠也是无可厚非。 李承乾看了一眼身后的弟弟李泰和李治,还是如实回禀道:“此物乃是长安城中崇仁坊一乡贡纪颜发明的,昨夜儿臣从崇仁坊路过,看到此物,命他赶工出来,如果有充裕的时间和材料,恐怕还能做得更好。” 李世民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没想到是个读书人,那就赏他文房墨宝,铜钱万贯,以示奖励,也希望他在明年的尚书省受试中能够高中。”李承乾拱了拱手:“儿臣谢过父皇。” 朝中不同的势力的大佬听到纪颜这个名字,心里一动,心说这不就是那个得到了名册的人吗? 右仆射房玄龄默不作声,中书令岑文本眼观鼻鼻观心,侯君集也举杯和身边的人喝酒,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几日,新年的气氛渐渐淡了下去,休市还没有停止,几人在屋中待着无趣,纪颜索性用木头刻了一种叫麻将的东西,教会了他们打法,别说这一百三十六章牌居然有无穷的变化,而且可以耍赌,一个时辰打三五把就过去了,打发时间是极好的。 “六条。”尉迟宝林瞪着大眼睛,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几人,打出一张牌。 “碰!胡了!给钱!”坐在尉迟宝林下首的夏洛推到自己的牌,笑的开心就像只小狐狸。 尉迟宝林一脸沮丧。 再看桌上,崔护赢得铜币最多,翠娘也赢了不少,夏洛算是凑数的,尉迟宝林输的裤衩都快没了,不断的擦汗,显然这东西对于他来说有点复杂了,他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才搞明白规则,然后就……输了一上午的钱。 尉迟宝林红着老脸磨到正伏案写书的纪颜身边,纪颜没和他们打牌,在现代有“深港澳麻将之王”称号的他,和这些新手渣渣打牌实在是堕了名头,纪颜打算趁着这几天无事,把自己的这本千古奇书《金x梅》赶制出来。不过看了看进度,就算过完年,也只能堪堪写完半部,既然只能写完半本,那就先想办法先印出来卖钱,至于下半部什么有时间了再搞也不迟。 “纪先生……”尉迟宝林站在一边欲言又止。 “滚,没钱。”尉迟宝林一抬屁股,纪颜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头也不抬赶紧让尉迟宝林麻溜滚蛋。 尉迟宝林拉着脸又走到阿吉身边,想问这个波斯舞娘手头没有闲钱,但是阿吉表示根本听不懂他的话,对于一直像金丝雀一样关在笼子里的阿吉来说,现在的生活别提多自由多快乐了,可以看到很多新奇的东西,准备拉着马东没到街上溜达。 大唐不像早年了,现在长安里来往的外国人也很多,街坊们见了之后也不觉得新奇,只当纪乡贡家里又添了一口人。 尉迟宝林又看了看旁边的马东没,舔起老脸笑道:“小朋友,你是不是有月钱啊?能不能借哥哥一点……” 夏洛挡住马东没,朝着尉迟宝林吐了吐舌头:“这么大的人,还骗小孩的钱,略略略,真不要脸。” 尉迟宝林老脸一红有点生气:“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骗呢?我那是借!又不是不还!我好歹也是堂堂小公爷……”尉迟宝林自从跟着纪颜学读书之后,就经常以读书人自居。 尉迟宝林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外面敲锣打鼓,一个尖尖的声音喊道:“纪颜纪乡贡可是住在这里?请出来接旨!” 尉迟宝林探头一看,疑惑道:“怎么是內侍省的赵公公?” 赵公公赵德海今年四十来岁的模样,自打李世民当秦王的时候,就在李世民身边伺候着了,现在是宫里內侍省的监管,总管所有內侍一应大小事务,平日一般都在宫中伺候,很少见他出来。 赵德海看到黑乎乎的尉迟宝林,和气的笑了笑道:“见过小公爷,还请纪相公出来吧,陛下的赏赐下来了。” 没等尉迟宝林进来,纪颜已经听到了,心说怎么回事?这是皇帝给自己赏赐了? 但是自己没干什么惊天动地有利于国家的大事啊! 难不成是自己写小黄书的事情被陛下知道了? 不至于不至于,一本小黄书还上不了台面…… 那难不成是自己太学骗钱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也不至于啊,这点钱对于一个帝王来说算钱吗?读书人骗钱算骗吗? …… 纪颜有点想不通,但还是整理了一下衣服,带着崔护翠娘等一众人出来接旨,先是学着电视剧里准备跪下,赵德海好像对纪颜格外和善,连忙笑着搀住了纪颜笑道:“纪乡贡不必如此,咱家来之前,陛下交代过了,这是私下的旨意,没有通过中书省,不带别的意味,站着接旨即可。” 崔护有点奇怪的看了一眼纪颜,心中盘算这有点特殊啊,有些圣旨是官员来宣读的,这叫圣旨;有些是內侍来宣读的,没有经过中书省的抄背书也没有经过尚书省的审核,这叫敕令,更像是陛下私人发了一个信函给纪颜,这个纪兄明明平时只写写小黄书,下下象戏,什么时候和陛下搭上边的? 他不知道,纪颜这会有点惴惴不安点了点头,赵德海这才开始念圣旨,唐代的圣旨敕令还没有什么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之类假大空的话,也没有钦此这样的结尾,但是言简意赅,纪颜和众人都听明白了,原来是因为纪颜辅助太子李承乾造烟火有功,让皇帝和皇后很高兴,特来赏赐。 纪颜立马就明白了,心里一惊。 怪不得,怪不得那天晚上烟火的方向好像是皇城放的,当时尉迟宝林还奇怪呢,纪颜以为赶巧了,没想到是在皇城里面当着文武百官和皇帝的面放得。 另外那天晚上来的那个瘸腿的年轻人,就是太子李承乾!想起崔护之前的话,纪颜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原来自己和那个喜欢方术,没事就和道士开个长生不老座谈会有龙阳之好的李承乾见过面了! 好像也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倒是一个挺有个性有孝心的少年。 听到赵德海说赏赐的是铜钱万贯,材料尚佳的文房四宝一套的时候,纪颜眼睛有点直。 文房四宝纪颜有,但这可是,铜钱万贯啊! 心里美滋滋,心说这皇帝是有钱啊!不愧是一国之君,看到没有这出手的气魄没有?一出手就是一万贯! 纪颜一下脸上笑得更多花似的,激动的握住了赵德海的手:“张公公,那铜钱在哪呢?” 赵德海黑着脸:“是赵公公。” 赵德海看了看身后两个小太监,几人进门把其中一个包裹打开一看,是雕龙画凤的文房四宝。纪颜心说旁边那个看起来大一点的包裹应该是就万贯铜钱了吧? 想想看啊,一贯钱是一千个铜币,万贯就是一千万个铜币啊! 有了这一千万个铜币,什么名册,什么大理寺,东西市,武侯铺,通通都让他们见鬼去吧!千万富翁就问你怕不怕?!! 纪颜看到小太监正要打开那个包裹,心里的期待已经让他产生了幻觉,打开之后是满满的一包金叶子,金光闪闪,能闪瞎人眼。 但是等打开之后,纪颜看了看,神情古怪的问道:“张公公,不是说铜钱万贯吗?这看着虽然多,满满一包裹,但是感觉也就只有十贯钱。” “……”这究竟是什么奇葩,来之前赵德海还专门让人打听了,说这个乡贡脾气有点怪,不韵世事,连这都不懂?赵德海:“是赵公公。” 崔护见纪颜露怯了,连忙拉着纪颜到一边,小声解释道:“古代帝王通常所说赏赐黄金万两,铜钱万贯,实际并不是真的有一万两,有一万贯钱财,这里只是个虚数,一来是这么说好听,二来是以示帝王宽厚大方国库充实之意。” 纪颜一脸失落,感情是这么个铜钱万贯,看样子离他人生目标还是很远啊! 纪颜想了想,还是谢过赵德海,趁着感谢握手的时候,又隐晦的抖了抖,把一片金叶子抖进了赵德海的衣袖,赵德海是什么人物,一摸心里就清楚了,一整片的金叶子,当下方才纪颜喊错他的名字的事情仿佛也不记得了,眉开眼笑说道:“纪乡贡,这里人多眼杂,能不能找个清静的地方,咱家还有几句话对你说。” 其实本身这件赏赐的事不算大,随便大发个小太监就行了,內侍省监别看是太监的官,但这个內侍监官职是有品位的,正五品,放在朝中虽然不是个大官,但是日日夜夜伺候在陛下身边,这个意味就不寻常了。 赵德海亲自前来,宣布陛下的赏赐不过是小事,还有件事他要和纪颜私下里两个人说。 第36章 陪戎副尉 纪颜把赵德海请进二楼书房,赵德海抱着拂尘四下打量了一下,坐下来压低声音正色道:“ 陛下知道你遇到麻烦了,本来这件事和你毫无瓜葛,现在纪乡贡打算怎么办?” “哪件事?”纪颜明明知道是名册的事情,但是偏偏我就是不说。 “……” 赵德海有点尴尬的说道:“就是名册的事情,纪乡贡莫要装傻了。”他叹了口气,朝着远远的皇城拱了拱手:“陛下正值壮年,心明眼亮,当年又是从这一步过来的,怎么会不明白这些皇子和大臣们的心思?” 当年李世民和太子李建成,李元吉争夺帝位,最后在玄武门动了刀兵,这始终是李二心里始终的伤疤,也是逆鳞,让他落了一个杀兄弑弟的千古骂名,哪怕是再亲近的大臣如长孙无忌,也不会当面无故主动提起这件事来。 李世民赢了,坐上了那把龙椅;现在时间过了十年,他的三个儿子又走上了这条老路,偏偏这三个儿子都是他和观音婢所生,也是他最喜欢的,也加倍对这些儿子好,就是怕这件事情重蹈覆辙,万万没想到,他最不希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李世民天策府的眼线遍布大唐各个机要,这件事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纪颜心里嘀咕,其实穷可怕,怕是明天的饭不知道在哪里;没想到坐拥整个天下太有钱了也不好,还要担心几个儿子争家产打的头破血流,会不会败家,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件事牵扯的人越来越多,先是大理寺,武侯铺,东西市;然后是大理寺少卿石达,巡街使房遗直,东西市那个神秘的主人;再然后是太子李承乾,越王李泰,以及还没有出现的晋王李治。 现在就连坐拥大唐天下的真正大佬,当今的皇帝李世民也过问这件事了。 纪颜实在是有心无力,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一个卖羊肉汤的美男子啊! 纪颜想了想,试探性的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还请张公公明示。” 赵德海一头黑线,心说特么喊错我的名字第三次了啊!赵德海咳嗽两声:“我姓赵。” 赵德海从怀里掏出一块青铜牌来递给了纪颜:“这是陛下让咱家转交给你的,许你一个官身。” 纪颜接过来一看,铜牌上书:“陪戎副尉。”纪颜心里一阵激动,我勒个去,自己也是当官了的?纪颜声音有点发抖:“敢问赵公公,这陪戎副尉是个什么官?是几品?” 纪颜心说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尽量自己是孤儿连祖坟在哪都不知道,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不但穿越到了唐朝,而且还当是上了官?这是因为自己长得这么帅,所以老天爷开眼了吗? 见纪颜终于把自己的姓氏说对了,赵德海笑了笑说道:“是个九品下阶的官,并没有实权,只是一个闲置,也无粮饷。” 唐朝的品级是从大到小排的,一品是亲王公主,越王李泰晋王李治当属如此;从一品是太子太师,太子太傅,以前李承乾的先生就是此官职;二品是辅国大将军,上国柱,左右仆射,大概是长孙无忌,房玄龄这样的,依次才是三品,四品,从四品开始,每一品分上中下三阶。 九品下阶,这就是最小的芝麻官啊!不对,就连芝麻官都算不上啊!听崔护说过看连大理寺看门的也是九品下阶,纪颜心里的落差极其巨大,脸一下拉了下来,心说还以为是多大的官,把铜牌还给了赵德海:“张公公,我不当。” 赵德海:“……” 心说不当就不当呗,又把我的姓念错了,你绝对是故意的! 赵德海苦笑道:“纪乡贡是读书人,这个陪戎副尉不过是个名头,自然看不到眼中。等你明年高中之后,恐怕咱家见了您也得尊称您一声上官。不过现在这个身份对您来说却有大大的用处,您拿了这面铜牌,不管有谁想为难你,只需要亮出铜牌,说是陛下赏的,就没有人敢对你怎么样,这样您家上上下下都能保得一个周全,这也是陛下的考虑。” 纪颜一琢磨是这么个理,自己自从拿了那名册之后,就一直活的提心吊胆水深火热的,现在不一样了,这面腰牌虽然只是个九品下阶陪戎副尉,但也算是个军中职位,那些人想要害他,还得掂量掂量这牌子是谁给的对不对? 纪颜没有任何犹豫,从赵德海手中抢了铜牌,塞进了怀里,生怕赵德海拿跑了似的。 有这块腰牌在身,纪颜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才把话挑明:“那赵公公,那本名册呢?” “至于那本名册,陛下没有明说。”赵德海顿了顿:“不过,陛下写了一封信让我带给你,说只能让你一个人看,别人看了就要杀头。” 赵德海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袖衣服,郑重其事的从贴身的怀心里掏出一封信来,交给纪颜之后,就告辞了。 纪颜把赵公公送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打开纸看了看,上面写着一句原本是他接着烟花说出来的话,只有四个字:“天下太平。” 看样子,三位皇子并不知晓陛下已经知道这件事了,陛下也想维持和儿子们的关系,他不想看到有人会因为这本名册流血,也不想看到兄弟三人为了博弈会手足相残,如果能做到相安无事自然就是天下太平。 纪颜心里有数了,翠娘等人见纪颜还被封了官,都好奇的围过来,唯独尉迟宝林看到纪颜手里腰牌,嘿嘿一笑,抖了抖衣袍瞪起了眼睛扣了扣鼻孔:“纪颜,你一个小小的陪戎副尉,见了本官还不行礼吗?” 尉迟宝林是六品中阶校尉,纪颜是九品下阶,自然得摆摆官架子。 纪颜呵呵一笑:“今天的一百个大字抄写了吗?” 尉迟宝林怂了,真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瞎显摆什么? 年一天天过去,年味却一点都没有淡,纪颜好奇的问翠娘,正在忙碌的翠娘笑道:“相公你忘了?这年节还没过完呢,上元节看完花灯,游了街,这年才算过完。” 纪颜摸了摸脑袋差点把这件事忘了,上元节就是现代的元宵节,一直以来都是中国传统的重大节日之一,只不过现代只放七天价,到了元宵节大家吃完元宵也就算是过节了,从崔护口中得知,唐朝的上元节的阵势较为现代,大约更有韵味一点。 崔护笑道:“火树银花合,星桥铁索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骑皆秾礼,行歌尽落梅。金吾不尽夜,玉漏莫相催。大抵能形容上元节的热闹,纪兄以前不在长安可能不知道,上元节取消宵禁放夜三天,哪怕平时恪守妇道,足不出户的年轻女子,都能放飞得以夜游。”崔护过来打着纪颜的肩膀,挤眉弄眼:“纪兄,上元节有一种有奖励的诗会,我已经被邀请了,不如你我兄弟同行,摘得桂冠,到时候我们就名满长安,无数待字闺中的美女都会心生仰慕,也是一段佳话啊!” 纪颜这阵子虽然收了不少礼物,但细细一数其实没有多少现钱。 之前抓住阴阳公子大理寺给了十贯钱,绞杀了千面人魔给了五贯钱,后来太子李承乾做烟火给了一小包金叶子,粗粗估计也就是二十来贯,再加上陛下赏赐的“万贯铜钱”其实也就是不到十贯钱,纪颜面前才有四十贯,再加上这段时间崔护和尉迟宝林在这里蹭吃蹭喝,又填了夏洛马东没阿吉三口人,开销日渐变大。 离自己想要发家致富的愿望仍然很遥远啊! 纪颜痛心疾首,本来想问崔护和尉迟宝林要生活费,但一听还有参加诗会还有赏金,眼睛亮了:“有奖励?赏金有多少钱?” 崔护愣了愣,难道重点不是赢了诗会,得到美人芳心吗? 崔护想了想说道:“去年太学的学生摘了榜首,除了一批西域宝马以外,还有十贯钱的彩投。” 纪颜双目熠熠生辉:“十贯钱?那宝马值多少钱?” “至少也得值个十来贯,可遇不可求,要不然上元节懂点诗词的书生都绞尽脑汁去斗诗为了什么?”崔护流露出向往的神采:“想想看,摘得桂冠,得到西域宝马,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观景长安花是何等的荣耀……纪兄,纪兄,你怎么流口水了?” 崔护奇怪的看着纪颜张开了嘴巴,不明液体从他嘴角流出,连忙把纪颜摇醒。 宝马十贯钱,赏金十贯钱,这就是二十贯啊!有了这笔钱,自己就可以再买一栋屋舍或者开一家小店了! 纪颜连忙擦了擦嘴角:“我没有收到邀请,不如这样,我与你同行,我替你写。” 崔护上次见识过纪颜的《题都城南庄》,惊为天人,暗自觉得纪颜在诗词歌赋的造诣上比自己高出好多倍,有点脸红惭愧的说道:“这种代笔的事情怎么好意思呢?……” 纪颜嘿嘿一笑说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但是提前说好,如果赢了,名望全部都是你的,但是钱和宝马是我的不给你分了。” 崔护想了想,咬了咬牙:“行!成交!”一个书生最爱惜的就是名声了,偏偏自己这位纪兄好像有点傻…… 第37章 对A,要不起 两人一拍即合,到了上元节这一天,从门里望向外面,满街花灯,灯光如昼,车来车往,人流如梭。 作为家里的女主人,翠娘拿出新的衣裳让大家都换上,纪颜有点心疼这些衣服得花多少钱。 不过看到夏洛,马东没,阿吉他们展露笑颜的模样,嘴角微扬也笑了笑,钱可以再赚,但是这些笑容是买不来的。 夏洛穿着一件红色衣裳给纪先生梳头,最近的日子过的安逸,原本黄黄的脸蛋也变得圆润白皙了不少,头上干干净净用红绳扎了两个圆揪揪,两个大圆眼睛俏生生的,像是从动画片里走出来那种女孩子。 看着铜镜里面的纪颜,夏洛悄悄的吐了吐舌头,自家先生漂亮的不像话,今夜外面姑娘家家说完人又多,怕是又不少姑娘要对自家先生暗自倾心呢,自己可得替女主人把男主人看严实了。 想着想着夏洛居然还给纪颜围上了一条围巾,纪颜坐在凳子上一头黑线,声音闷闷的:“嗯……夏洛,你是想用围巾把我捂死吗?” 夏洛不知不觉用围巾几乎把纪颜的头遮了起来,只露出纪颜的两只眼睛,心说这样别的姑娘就看不到自家先生的绝世容颜了吧!纪颜取了围巾苦笑道:“我不冷,不用带这个了。”他回头笑道:“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翠娘拉着阿吉从二楼换衣服跑下来,马东没也跟着崔护从另外一个房间跑出来。 崔护也是和纪颜一样,一袭青衫打扮,腰间骚包的戴上了一枚和滇温润玉佩,本来他想着问纪颜借颗夜明珠来带带,谁知道纪颜坚决不同意说那东西只会给人带来灾祸,如果要显摆的话,他宁愿借给崔护一贯钱挂在腰上。 崔护一脸无奈只好作罢,又找了一件不错的纸扇拿在手上,举手投足只见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倒显风流倜傥。 马东没穿着一件绿色上绣铜钱祥瑞等图案的绸衣,是翠娘过年的时候买的布料,腰间带着一枚红木雕刻抱鱼童子的吊坠和红穗,加上马东没本身虎头虎脑的,可爱的有点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阿吉却穿上了一身男装,翻领窄袖胡服,带了一定半圆半尖的浑脱帽,腰间挂着几只长长短短不一的精致胡笛,嘴上还不知道用什么动物的鬃毛粘了两撇大胡子,更显得眼窝深扩,眼睛漂亮,胸口起伏,更显腰肢细腻,某处浑圆,像是现代欧美里电影里男扮女装的美女,安吉丽娜朱莉之类的?翠娘说阿吉金发碧眼,个子又高挑怕是惹上麻烦,所以就让她穿了一身男装。 阿吉似乎对自己的装束也很满意,冲着纪颜挤眉弄眼,差点让纪颜失身……不对,失神。 在唐朝,女着男装,也是唐代女子服饰的一大特点,在这里不会有人说女伴男装有什么问题,唐朝对妇女的束缚明显是小于其他封建王朝的,像汉代儒家就规定:“男女不通衣裳”,而唐朝是个意外,哪怕现在大街上也随时可见到面白如粉的少年郎,眼睛大大的顾盼之间竟然有娇女神采,走近了更是有一股脂粉的黯然香气飘然而来。 这些人倒不是阴阳公子柳月姬一流的背背山爱好者,再看胸口或大或小的起伏,有点经验的人的就明白了,这多数是大户人家的香闺小姐,或者是家里的婢女趁着放夜偷偷从家中跑出来瞧热闹了。 再看翠娘,翠娘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油灯的亮光,上着浅绿短襦,下着红色长裙,裙腰提至胸间,以绸带系扎,一个纪颜送她的玉环环佩坠在肩膀上披帛上,脚上踩着一双凤头丝缕。 尤其是唐代女子的襦裙服是坦领,有圆领,方领,斜领,翠娘这件也就是我们现代说的鸡心领,所以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翠娘还很有心计的露了一点小沟沟,别说平时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娘子好像没什么身材,这么细细一打扮,还是挺有货的! 纪颜暗暗吞了一口口水,翠娘走过来红着脸小声问道:“相公,我这样穿好看吗?” 纪颜:“好看好看……”说着用翠娘的披帛往胸口遮了遮,小声笑道:“就是太好看了,怕是出门有贼人看上你怎么办?遮一点,不许让别人看了,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翠娘听相公像是说情话一样在自己耳边吐息,脖子一直红到耳根上,羞的恨不得捂脸,但偏偏脸上发烫,好像相公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对自己过,是开窍了吗? 翠娘点了点头,把披帛裹紧了一点,鼓起勇气小声在纪颜耳边说道:“相公若是喜欢,晚上我打发夏洛一个人睡,晚上就可以给你细细的瞧。” 说完翠娘就红着脸,一路小跑拉着夏洛阿吉催促着剩下的人出门游街去了。 纪颜鼻腔一热,这小妮子这是赤果果的勾引自己吗? 不行不行,心里默念两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果然有中国梦才是男人穷极一身追逐的最大的理想,纪颜瞬间觉得头脑中一片清凉,看着几人热闹的背影喊了一声等等我,然后追了上去。 尉迟宝林没来,据说他老爹尉迟大傻要在家中大摆宴席,约好友好酒,作为大儿子尉迟宝林也不得不在场。 外面灯明如昼,气温也适宜,冬天的尾巴正值不冷不热的时候,夜风还有点凉,但是并不影响众人游街,只见坊间河流之间花灯如昼,无数仕女士子夜游,车马塞路,上至王官贵胄,下至贩夫走卒,无不外出赏灯。 明明在家吃饱饭,翠娘拉着马冬没和阿吉却馋巴巴看着路边的糖人,阿吉更是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翠娘气不打一处来,埋怨小孩子就算了,阿吉也跟着凑热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仍然笑嘻嘻的拿出手帕,取了铜板给几人买了那种亮晶晶的用糖稀做的漂亮糖人。 崔护在长安似乎认识的人颇多,每走一段路就会有熟人,拱手问好。 趁这个间隙,纪颜就带着翠娘看路边的杂耍,有胸口碎大石的,拔河的,最奇的是还有两个肥呼呼的只穿着兜裆布和裹胸的女妇人,在台上相扑。 翠娘等人少见如此热闹的场景,纪颜就带着他们在靠近台下最近的地方看,鼓掌叫好,其中一个胖夫人被摔倒之后,震得木头地板都抖了起来,惹的众人哈哈大笑,那两个妇人也不恼,冲着台下的人拱了拱手,一些碎铜板就被台下的人扔到了台上,就有小厮拿着铜锣捡了铜币。 接着台上上来一个初春天仍然穿着薄薄隐约可透的纱裙的蒙面女子,拿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剑来,上台来的时候先是耍了一套剑,险象环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效果,离纪颜他们一行人位置很近,纪颜个子高一点,都能隐隐感觉到那剑的风声和凉气从自己头皮上划过,不由的后退了两步,那女子看着纪颜,突然好像在薄薄的面纱后面抱歉似的笑了笑。 纪颜松了口气,还以为又是派来的杀手呢。 只见那女子几个漂亮的翻腾身形之后,站在了舞台中间,慢慢举起了手里的宝剑,抬起俏丽的下巴,似乎就要把那剑吞入口中。 翠娘夏洛等人一声惊呼,只有纪颜笑眯眯的解释道:“不要怕……这不过是把戏而已。” 果然那女子慢慢把剑放入了喉咙中,还露着雪白的脖颈向四边的观众展示,周围都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纪颜心说这么粗糙的演技也行?不过是那宝剑上有机关罢了,是个空壳剑,剑柄上有机关按钮,一按剑身就会缩起来回到长长的剑柄里,不会进到人的肚子里的。 等纪颜小声告诉已经吓得脸色苍白的翠娘,还有夏洛等人的饿时候,果然看到那女子收了剑也没事,翠娘这才长长的输了一口气,拍了拍小胸脯:“相公你懂得可真多,要不是你说,我怕是都要上去劝她不要做傻事了。” 纪颜笑了笑,台上的紫衣女子深深的看了一眼纪颜,没等下面的看客打赏,就转到后台去消失不见了。 离诗会开始还有点时间,这会已经完全入夜了,正是花灯最漂亮的时候,坊间的河流两岸全是各式各样的,细细一看,没有重样的,展示了劳动人民智慧结晶,有白鹭转花,黄龙吐水,金雁银燕,甚至还有一些通过灯里点亮的蜡烛油灯产生热气,会旋转的花灯,远远望去,坊间犹如浮光洞,攒星阁,一时间美不胜收。 看着看着,一不留神,纪颜和翠娘等人就被冲散了,纪颜开始还有点担心,但是看到隐藏在人群中的武侯,和一直盯着他的那三方人马,纪颜又松了口气,翠娘他们的安全不用太过担心,所有人的目标不过都是他,不会对翠娘他们怎么样的。 纪颜这么一慌张,背后好像踩到了一个人,身后“哎呀”一声清脆的女声,纪颜回头一看,一个同样穿着襦裙服十五六岁的女孩正冲着自己瞪眼睛:“你这个家伙,出门不带眼睛吗!踩着本……踩着我也不知道吗?” 我眼睛在前面,又不在后面,后面的那叫腚眼。 纪颜看了看她平平的胸口,说了一句:“抱歉,对a,要不起。”然后就涌入人群去寻翠娘他们了。 剩下那个女孩捂着脚气急败坏骂纪颜,还说要了他全家的命之类的,纪颜微微一笑,呵呵,你当时你是阎王爷啊,想要谁的命要谁的命? 第38章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摸兔 纪颜挤出人群,走了约莫有二十分钟,好不容易到了一处人流没那么多的梅花树下,看到一个手拿白色折纸扇正在骚包的看着就快要随着天气凋零的梅花的人。 这不是崔护吗? 纪颜笑道:“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崔兄你觉得等会斗诗会上,我用这首诗怎么样?” 纪颜走过去刚要拍崔护的肩膀,谁知道背后有个人撞了自己一下,纪颜就朝着崔护的背影扑了过去,仓皇之间,双手抓住崔护的胸口才勉强站住脚跟。 纪颜刚松了口气,但是手上抓了抓,有点软,而且有点大,但是崔护一个男人的胸有这么大吗?纪颜下意识就认识到自己肯定是认错人了。 就听面前这个人传来一声厉声尖叫:“啊!!!有色狼!” 分明是个女人的声音,就听这一声发出之后,周围的群众立马警惕的回过头来:“色狼在哪?” 纪颜心里一凉,唐人民风淳朴,嫉恶如仇,他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摸了人家的胸却是事实,怕是要引起公愤啊!急中生智立马把眼神弄的直愣愣的,双手胡乱摸:“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啊!我是个瞎子,刚才有人撞到我了,结果拐杖也丢了,刚才没有撞伤你吧?” 女人脸一红,本来要恼羞大骂,见纪颜是个盲人欲言又止,心说撞伤倒是没有撞伤,只是连人家的兔兔都被你摸了。 这个书生约莫二十岁上下的模样,分明也是男扮女装,明眉皓齿,眉眼之间隐隐有点英气,但并不影响她五官的气质,丹凤眼,小红唇,一袭青衫竟然传出了男子一般风流气质,,看样子也是精心装扮出来夜游的,她身形骨架和崔护差不多,穿的又一样,所以难怪纪颜仅凭一个背影认错人了。 他是盲人,自己要是责怪他,显得自己气量太小,女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红着脸说道:“刚才那两句诗我以前没有听过,是你自己做的吗?”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种名句是出自明朝的《警世贤文》,怎么可能是他写的? 纪颜老脸都不红,眼睛深邃的看向远方:“黑夜给了我黑色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不错这位姑娘,这首诗是我自己做的拙作,还让姑娘见笑了。” 女子有点感动,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这分明是一个身残志坚但是却有理想的人啊! 女子颔首,思索说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句话最适合读书人了,珍贵的品质和美好的才华有历经磨难才能达到,真的是首好诗。你也是读书人吗?” 纪颜心说我眼都瞎了,怎么读书? 只好苦笑道:“算是半个读书人,眼睛没瞎之前考上了乡贡,但是后来连连受试三年,都未有寸进。” 女子看了看他倒觉得他也是个苦命人,但是又钦佩他的才华,刚才那句诗她实在是太喜欢了,忍不住钦佩他的才情,这不就是自己要找的那种郁郁不得志却满腹才华的人吗? 看见他虽然眼盲,一袭青衫却也干干净净,忍不住有了好感,红着脸问道:“这位公子,家住在哪里?是长安人士吗?” 纪颜虽然装瞎,但是女子脸上的红晕也能看的出来,怎么滴,聊天就好好聊天,怎么突然走相亲程序了?下一句是不是问我有没有房? 纪颜心说自己无意间摸了她的兔兔,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胡乱摸兔兔?肯定不能说真名啊!万一这个女子回家了,说有个陌生男的摸了她的兔兔,唐朝时候一家人口又多,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大舅二舅三舅都抄着武器来找纪颜灭口怎么办? 纪颜红着脸咳嗽两声,故意露出忧郁的神情:“我没有家,像我这种诗人从来都是四海为家。” 女子看着纪颜忧郁的如同梁朝伟一样的眼神,心脏更是如同小鹿乱撞,眼中更是露出了钦佩的神采,微风吹过更觉得自己俏脸发烫,反正纪颜也看不见,她用手捂着自己像小苹果一样的脸娇羞的问道:“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纪颜微微一笑:“我叫崔护,字殷功。” 说完就一拂衣袖,深藏功与名,装作瞎子慢慢摸着朝后走去,拂女子看着纪颜的背影,显然都已经痴了。 等到纪颜的背影消失,身边一个穿着红绿色襦裙服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摇了摇她,埋怨道:“姐你怎么在这呢?你看什么呢?刚才有个可恶的家伙踩了我一脚,疼死我了,我脚背现在都肿着呢!……” 如果纪颜晚走三分钟估计就露馅了,这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不就是被他之前踩了脚,要杀他全家的那个小姑娘吗? 被她喊做姐姐的女人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刚才纪颜的话和梅花树下的场景还有点兀自脸蛋发红,娇羞说道:“姐姐刚才碰到一个很有才华的人……” “什么才华啊!”小姑娘拉着姐姐的手央求道:“斗诗会上的才子,才是真正的有才情呢,咱们快点去吧,就快要开始了!”于是拉着姐姐又在人潮中超前走去。 纪颜这边谎报了崔护的名字之后,也是趁着看花灯的人流松了一些,急急忙忙的朝着斗诗会的地方赶去,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翠娘和崔护他们应该等心急了吧。 果然赶到地方,是一个二层花楼,在一个水池中央,在花灯映照之下波光粼粼,花楼上正有歌姬跳舞,后台上的崔护焦急的探头出来看着人群,他身后还有翠娘夏洛阿吉马东没等人,纪颜伸了伸手,崔护那边从后台拎着长袍下摆下来,焦急的说:“纪兄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 纪颜笑道:“有点事耽误了,现在还没开始吧?” “马上就开始了,国子学的徐院判到了。”崔护脸色有点不好看:“不过今年对手有点难对付,去年国子学赢了拿下斗诗会榜首的黄大头来了。那个黄大头倒是没什么本事,但是他请来的几个代笔都不是什么小角色。” 崔护边说边拉着纪颜穿过亭台水榭,在那丝绸幕布之后,有七八张桌子和笔墨纸砚,翠娘几人也在等他,崔护给纪颜使了个眼色:“呶,最中间那桌就是黄大头黄文阁的人了。” 纪颜一看,一眼就看出来,头最大的那个露出一口难看黄牙的,穿着一身绫罗绸缎偏偏学读书人摇着白纸扇故作风雅的人应该就是黄文阁了。 他身边有三个代笔,三四十岁,胡须飘飘,胸有成竹,倒都像是读书人的模样。 崔护简单介绍了一下,原来这三个代笔中有一个是五年前的进士,叫颜不卿,现在也是五品官员,黄文阁能在国子监读书,就是因为他老爹是朝中三品大员。 所以颜不卿能来,一是看在黄文阁那个当三品官的老爹面子上,二是黄文阁为了请颜不卿来帮忙也花了不少价钱,另外两个人也是历代进士举人,所以这次想拔得头筹应该很难了。 而且今年的规则有点变化,原先是挂出来,由大家评选最优的;但是改了之后需要一个人做三首命题诗,然后先会糊住作者的姓名,然后挂在台前,让台下的观众先观摩投票,但是改了规则之后,这样崔护的名声就算在民间再大,也毫无用处,因为名字都被糊住了,谁又知道哪首诗是他所做的呢? 然后选出来三首诗分别作为第一二三名,榜首,榜眼,探花,都会有奖励。 怪不得崔护急成这样,确实形式很不利于他们。 歌舞过后,台上上来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头,一听自我介绍,原来是一位三朝老臣,叫徐文远,徐文远现在担任国子学院判一职,表明上看和太学的孔颖达院判是平级,但是国子学只招收三品以上官员和皇家贵胄子弟,所以隐隐地位更高一些,也在民间更有威望。 上元节最重要的斗诗会所以由他来主持,徐文远捋着胡须笑道:“每年上元节都会有长安学子诗人聚集于此,今年的题目是现取的,三炷香的时间,三首诗,由台下诸位评选,榜首获得十贯钱的红头;榜眼次之,获得西域宝马一匹;探花再次之,获得五贯钱。” 这样算下来的话,西域宝马约等于十贯钱,总价就是二十五贯了。 徐文远的声音大了一点,声若洪钟:“为了考验才思敏捷,题目都是现取的,有怕献丑的,可以交白卷,最终不唱名。” 这也是为了顾及学子诗人的名声,交了白卷就当是自动放弃,也就不说出名字保留个颜面。 崔护有点着急的抖腿:“纪兄要不然就交白卷吧,技不如人也不会丢了颜面。” 纪颜想了想,挥了挥袖子:“崔兄你之前说所有的奖励都归我的话,还做数吧?” 崔护愣了愣:“这个当然算数了,纪兄难不成有什么方法?” 纪颜微一笑,一副不可说的模样:“放轻松,今晚看我的。” 第一名榜首,足足有十贯钱啊!纪颜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纪颜出征,寸草不生! 第39章 我叫释倪爹 徐文远在外面和几位随行来的先生正在商量考题的时候。 几人在后面回廊里,那个黄大头,黄文阁摇着扇子走过来,裂开一嘴黄牙笑道:“呦,这不是名动长安的崔大才子吗?怎么连小孩都带来了,是没人帮忙了吗?” 这不是仗着背后有人出谋划策,盛气凌人吗? 周围等待的士子文人也都看着崔护和黄文阁,这两人在长安名声都不小,但是偏偏又两方不想得罪,也没人帮腔,就看热闹。 崔护正要说话,古灵精怪的夏洛朝着黄文阁吐了吐舌头:“长的真丑!还好意思说话!” 黄文阁当场就怒了:“臭丫头,你说谁丑呢?” 纪颜淡淡的说道:“谁跳出来搭话,就说谁丑。见过找钱的,没见过找骂的。” 黄文阁哼了一声,一双三角眼斜着打量了一眼纪颜:“你是谁啊?没听说过长安城里有你这么一号人啊?” 纪颜想了想,在纸上写了三个字:“我就是个小人物,我的名字叫释倪爹。” 释倪爹?是你爹?崔护有点想笑,自己这个纪兄,总是才思敏捷,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出人意料之外,这个名字一说出来,聪明给的夏洛和翠娘都有点想笑,身边这些能来参加诗会的,也都是心思精巧的,知道这是那个和崔护一同前来的青衫书生再耍黄文阁,都捂着肚子不敢笑出声来。 “释倪爹,这名字没听过啊!崔护你就请了这么个人当帮手?”但是这些人笑什么?黄文阁嗤之以鼻,又重重哼了一声:“崔护,我告诉你,今年上元节赛诗会的榜首我拿定了,识趣的话自己滚蛋吧。还有你,那个释倪爹,知道自己是小人物就好,别说本少爷不客气,敢和少爷我作对,信不信本少爷一根指头就能捏死你!” 黄文阁摇摇摆摆的看了看周围的人,果然有两个胆子小也没什么背景的士子,被黄文阁这么一恐吓,自己就带着笔墨退出了。 黄文阁得意的笑了笑,迈着鸭子步回到他那边,那边的颜之卿显然都听到了,颜之卿苦笑,心说这黄家少爷当真是不学无术,低头在黄文阁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黄文阁暴跳如雷,就要冲过来和纪颜拼命,释倪爹不就是是你爹吗!感情刚才自己给那个青衣小子当了一回儿子啊!!! 颜之卿拉住气的脸上粉刺都快爆出来的黄文阁,劝说道:“黄公子,这会就不要多生事端了,徐文远院判在前面,你在后面斗殴怕是不妥,等会我们三人为你赢了榜首扬眉吐气就是了。 ” 黄文阁还骂骂咧咧的说:“对!斗诗!你们三个好好写,一定要让他们颜面无存!颜面扫地!以后在我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 颜之卿朝着崔护和纪颜他们这边拱了拱手苦笑,纪颜笑了笑,似乎毫不在意。 纪颜才不会管什么黄文阁,黄屎阁呢,赏金啊!赏金才是对他最重要的!!! 这时就听外面徐文远等人似乎已经商量好了题目,徐文远咳嗽了两声:“我们已经商议好了题目。时至冬日,梅花盛开,这次赛诗会公正公开,现在在将题目揭开。” 徐文远抬了抬手,三张写好字的绸布就挂了起来。 在后面等待的众人也都能看到,绸布在风中飘扬,上面三个词很是醒目,分别是:“梅”、“上元节”“金戈铁马”三个词,看样子就是要以这三个题目做三首诗词。 因为是过节的赛诗会,不同于正规的科举考试,所以徐文远为首的先生们起的题目不会太冷僻,一是有利于诗人士子们的发挥,二是和时景相互应和,才更能突出相诗词和现实交相呼应的美妙之感来。 “点香!即时!”徐文轩宣布了一声,后面的士子诗人或是抓耳挠腮,或是提笔沉吟,黄文阁正在催促颜之卿那几个代笔动笔,颜之卿说道:“黄公子莫急,这题目不算冷僻,平日做诗做词也有应景的,等我们三人商议之后,确定三首最有把握的必然能够夺魁。” 他们正在商议的时候,只见纪颜略微一思索,就开始用笔刷刷的在纸上开始写诗! 写完一首之后,似乎并没有停止的意思,接着写第二首,第二首写完接着写第三首,崔护就站在一边看着,纪颜就像脑子都没有动一样,三首一气呵成,崔护眼神越来越惊讶,眼睛也越来越亮。 一炷香只烧了个开头,纪颜就把三首诗写好,然后又让发呆的崔护重新抄写了一遍,崔护这才回过神来,欣喜若狂的把诗词慢慢誊抄了一遍,手都有点发抖。 而此时黄文阁这边的颜之卿他们才商量好第一首《咏梅》,是颜之卿私下里写的一首佳作,自问水平不错,这才写下。 而黄文阁一看崔护他们已经完成,把誊抄好的三首诗词交给了前面跑腿的小厮,崔护和纪颜已经开始把酒言欢,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故弄玄虚!几个小屁孩也想赢?你当你们是搞批发的吗?诗词写这么快,一看就是垃圾!”黄文阁哼了一声,懒得再看轻松的崔护和纪颜几人,不断的催促颜之卿几人快做出绝句,弄死他们! 这几首诗词首先被台前的小厮挂了起来,徐文远大儒本来正在喝茶,看到第一炷香才烧了一半,不禁有点咂舌,这什么时候,写诗比喝杯茶都要快了? 按理来说,诗词应该花精雕细琢,字字都要匠心独运,才能出现好作品,徐文远没有对这个第一个交卷的人报什么希望,只是站起来微微看了一眼,但是就这么一眼,徐文远和其他三位先生就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徐文远是什么身份不用多说,其他三位评判也不是无名之人,均是在朝中为官的,小的也是尚书省中书省的官员。 所以在这个赛诗会上如果能拔得头筹,对未来的仕途也又一定微量的帮助的。 能让他们三人错愕的诗,恐怕也不是凡品了,台下的观众也很好奇,都拥挤到台前想要看看,只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还夹着之前纪颜碰到的一大一小那两个女子。 那个岁数小的穿着襦裙服的女子感叹道:“这诗写的这么快,能好看吗?” 旁边的穿着男士青衫的姐姐笑道:“等先生看完,我们就能看到了,别着急,现在下定论还有点为时过早。” 刚才在入园的时候,她们就已经领了票,就像是一个木板一样的东西,但是上面又斗诗会贴的特殊的纸标,是没办法作假的,等会是要投给作品前面的里的竹筐的,代表自己的喜欢之意。 徐文远几人正在台上不断的抚髯,第一首是《咏梅》。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好一句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虽然上半阙和下半阙稍微有点平仄出入,但是内容非常合适,我大唐士子若是都有这种刻苦学习的精神,那大唐文化必将传颂千年!”徐文远忍不住颔首赞叹。 其他几人也是纷纷感慨不错,咏梅这种题材写的人很多,以前多半是歌颂梅花的高雅和寒风高姿,但是能把梅花和学习和心境的磨练,联系的如此紧密的,倒是头一次见,比喻成为书山小路,学海无涯的到也不多,算的上是名言警句了! 这一首诗,让本身就是做学问的徐文远,心情大好,如果可以的话,剩下的诗他其实都不想看了,因为这一首实在是太优秀了! 于是,也再小觑另外两首,当下带着其他几人细细观看起来。 第二首名叫《生查子》。 看格式是一首词。 “去年元月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月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去年正月十五元宵节,花市灯光像白天一样雪亮。 月儿升起在柳树梢头,他约我黄昏以后同叙衷肠。 今年正月十五元宵节,月光与灯光同去年一样。 再也看不到去年的情人,泪珠儿不觉湿透衣裳。 徐文远看完这首诗,想起年轻时候的风流事,已经是双眼泪目,其他几人也是眼圈一红。 这是何等的造诣?能把上元节写的如此动情潸然泪下?几人一时间伤怀不已,甚至又小厮拿上手帕来,让几位先生不要如此悲伤。 台下的群众更加好奇了,这究竟是什么诗?能让当世第一大儒感动的痛哭流涕? 若不是这次是由观众投票,徐文远都不打算浪费时间看其他诗词了,这首诗堪称完美无瑕,表达的情感又是极为的浪漫,大唐的男人是浪漫的,女人也是浪漫的,这首诗当属于今夜第一无疑!!! 其他几人也纷纷表示,好多年没有看到如此工整,如此煽情的诗词了,恐怕这首诗一出,无数长安女子都会闻者伤心,听着流泪啊!这首诗应该能排在榜首! 第一首,第二首给徐文远几人带来的震撼太大了,徐文远四人抱着极大的希望去看第三首,结果一看,徐文远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苦笑着欲言又止道:“此子……此子拍马屁的功夫,实在是无人能及啊!” 究竟是什么诗让徐文远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呢? 第40章 承包全场 只见第三首诗,按题目来说,是金戈铁马。应该描写的是战争场面了,这也是经常考察诗词的一个要点,要看一个男人是否拥有广阔胸怀,家国天下的胸襟了。 再看这首诗《将军令》,诗倒是没毛病,虽然不算好,但也不难读,唯独但这内容实在是太拍马屁了。 只见纸上写着:“陛下自是人中龙,黑闼未当鬼蜮雄。 谷城洺水龙自若,天遣此马收全功。 欻然一举雷电起,智名勇力不入耳。 身当矢石不忍嘶,我宁饮血不饮水。 人间只作拳毛看,谁知忠义事所难。 归来四海一家日,锦茵却覆黄金鞍。 万金赖有不死药,御手摩挲箭痕落。 西风顾影一长鸣,身在天闲意沙漠。” 这首诗写的是一匹马,名叫拳毛,拳毛马在初唐平乱中与李世民立下了大功,也是李世民有名的昭陵六骏之一。 唐初武牢关大战后,李渊父子战胜了窦建德,唐朝一控制河北,窦建德原部将范愿、高雅贤怀着复仇的目的:推荐刘黑闼为首领:在河北一带起兵反唐。 他们攻城陷郡,势如破竹,打败了唐朝著名将领李绩,俘虏了勇猛过人的唐将薛万彻、薛万备。 约半年时间,收复了窦建德原来在河北一带占据的大部分土地。 武德四年十二月,李世民又一次奉命出征。他采用坚壁挫锐,断粮筑堰的办法,逼迫刘黑闼率两万骑兵南渡洺水,与唐军殊死决战。这次战斗打得相当激烈,李世民的坐骑"拳毛騧"竟身中九箭(前中六箭,背中三箭),战死在两军阵前。 所以这首诗虽然赞扬的是马,但分明就是当今陛下李世民的丰功伟业啊! 坐在后台的纪颜一边喝酒,一边心里得意,哈哈哈哈,这首诗若是一出,这个榜首应该是稳稳的了,敢说诗不好,不就是说当今皇帝李世民不好吗? 纪颜虽然不会写诗,但是明白,不管什么时候,拍马屁总是没错的,恰好最后一题是金戈铁马,他就想起来宋朝的这首来歌颂拳毛驹的诗来也非常应景。 外面的徐文远几人抚髯苦笑,这不是让他们难做吗? 万一这首诗挂出去之后,观众不买账没有评选成第一,明日这首诗传入了陛下的耳朵里,陛下心里能舒坦的了吗? 徐文远几人心里有点失望,其实刚才前面那两首已经足够优秀了,这一首除了拍马屁,威胁之意也很大,好像就再说,我写的陛下,你们敢不让我当第一?你们特么就死定了!!! 几人相视一眼苦笑不已,心里却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当下只好让人先把诗挂出去,大不了最后唱票的时候,实在不行,再动动手脚,把这首《将军令》定为榜首好了。 只是不知道写这诗的人是谁,着实让人恼火,本来是一个过节取乐的活动,全让他破坏了! 果然这三首诗一挂出去,围观的人一片哗然,那首《生查子》最受好评,无数仕女围在那首诗前,黯然神伤,潸然泪下,纷纷表示若是能嫁给写出这首诗的人,恐怕是三生修来的福气;更有甚者,还没等后面的诗挂出来,就把自己手里的投票签筹投到了这首诗前面的封起来的竹箱里,表明自己对这首诗的喜爱。 只有那个穿着青衫的姑娘,看着那首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的时候,心里一动,这不就是自己今晚碰到那个无意间摸了自己胸口兔兔的瞎子书生写的吗? 没想到他也来参加这次的斗诗会了? 这个青衫女子心里莫名一动,再看另外一首《生查子》也是感慨不已,唯独看到那篇《将军令》的时候笑出了声:“这首诗如果不得榜首,恐怕明日传到父皇耳中,父皇会不悦;但是若是评选为第一,又有点名不副实,这个写诗的人很狡猾。” 旁边的十五六岁穿着襦裙服的小姑娘也笑道:“平阳姐姐,这简直投机取巧,非要拍父皇的马屁,明日我就要把这件事告诉父皇。”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 原来这两人不是寻常人,一个是李世民的大女儿襄城公主,小的是长乐公主,两人今夜偷偷跑出宫来寻热闹,没想到都碰到了纪颜。 怪不得那个公主长乐被纪颜踩疼了脚背,蛮横不讲理的嚷着要杀纪颜一家。 襄城想了想红着脸说道:“长乐,我们把票投给那首《咏梅》吧,这个人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那个在梅花树下遇见的书生。” 见到襄城俏脸发红,长乐古灵精怪的笑道:“噢!我知道了!姐姐你是不是看到那个俊俏书生,动了春心呀……” 襄城满脸绯红要去挠长乐腰间软肉,长乐最怕痒了连连求饶:“好姐姐,好姐姐放了我吧,我投他便是了。” 于是两人都把签筹投给了那首纪颜的《咏梅》,这才作罢然后在旁边看慢慢做好挂出来的诗词。 长乐走到那首《生查子》前面,两个眼睛泛着光,流露出向往的神情来:“这首诗其实才是我最喜欢的,好浪漫啊!姐姐你也喜欢吗?” 襄城点了点头:“这首诗很不错,对仗工整,是难得的情诗。但是男子不应该只顾着儿女私情,更应该学习上进胸怀天下,这样的男子才值得托付终身。” 说着说着又想起那个梅花树下的青衫书生来,襄城心里又是期盼能和他再见面,但是心里有点失落,如果是官家子弟,或者是寻常人再考取个功名,父皇对自己宠爱有加,说不定能答应这门婚事,但是他的眼睛有眼疾,父皇能同意吗? 就在襄城公主心里兀自烦恼,想这想那的时候,三炷香的时候也到了。 黄文阁颜之卿那边也定好了三首诗词,基本上所有人的诗词也都挂出来,足足有二十来首,大家在台下商议评论,黄文阁笑了笑:“崔兄,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崔护懒得理他,倒是纪颜,一听打赌,两眼放光:“这位黄兄,打什么赌?” 黄文阁:“……”刚才还一口一个释倪爹,现在怎么变成黄兄了? 黄文阁撇了撇嘴:“我呸!你别套近乎,今天要是你能拿到榜首,我就……” 黄文阁看了看旁边的桌子,用扇子指了指,得意洋洋的说道:“我就把这桌子腿吃下去!” “呵呵……”纪颜站起来朝着周围的士子诗人拱了拱手:“大家都听见了吗?这是黄兄自己说的,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也请大家做个鉴证!” 其他人点了点头,大家也早就看这个黄大头不顺眼了,但是苦于这次黄文阁请的执笔实在是太厉害,所以心里也没有数。 三炷香时间早已过了,评选时间也差不多了,徐文远见所有人都已经投完签筹,站起来说道:“那就到了揭榜的时间了,数签!唱名!” 然后上来二十来个小厮,抱着竹筒,开始倒在地上哗啦啦的数签筹,原本纸上的黑色贴纸也小心撕了下来,露出原来的人名来。 徐文远和几位先生看到数签结果,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在结果是按照他们的意料发展的。 榜首第一就是那首《将军令》,台下的人也没有办法啊!谁特么在今天这个日子写了一首歌功颂德的诗! 投了吧,心里有点憋屈;不投吧,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这就是大不敬的罪名啊!搞不好要杀头的!所以很多人乖乖的把签筹投给了那首及其拍马屁的《将军令》。 徐文远笑道:“第一名榜首!《将军令》!做诗人,崔护!” 台下一片惊叹之声,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首贱贱的诗,居然是小有名气的崔护写的,很多在场的士子和诗人都从心里鄙视崔护,明明说好写金戈铁马的,他偷偷拍了陛下的马屁,这第一名着实有点名不副实啊! 崔护也是有点脸红,埋怨的看了纪颜一眼,纪颜装作看天空,我什么都不知道。 台下的襄城公主也是微微一惊,没想到那首没节操的马屁诗也是自己倾心的那个书生写的。 旁边的黄文阁下巴颏都快掉在地上了,傻兮兮的拿着扇子,没想到崔护真的得了第一! 黄文阁脸红了一阵黄了一阵又白了一阵:“你这首诗实在是投机取巧,做不得数!再看第二名榜眼!” 众人虽然看不惯黄文阁,但是对于崔护这种投机取巧的行为也不看好,纷纷默不作声。 徐文远在外面看了看签筹,微笑着颔首捋须宣布道:“第二名榜眼!《生查子》,做诗人,崔护!”这首诗其实在他心中才是实至名归的榜首,现在沦落到第二名有点遗憾。 “我擦!又是崔护!” “我早就知道肯定是崔护崔殷功了,这么浪漫的诗不是他做的还能是谁做的?” “崔护崔护你最棒,崔护崔护你最强!” 几个仕女都已经尖叫起来了! 襄城公主差点有点头晕,怎么这首旷世绝美的《生查子》也是崔护所写?! 就连徐文远都有点意外,没想榜首榜眼都是崔护的诗词,不禁心里感叹,后生可畏啊! 但是惊喜往往来的更大! 第41章 要酱汁吗? 徐文远接着宣布第三名,声音有点颤抖,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第三名探花,《咏梅》做诗人,崔护!” 下面群众一片惊呼哗然! 崔护,又是崔护! 崔护,连下三榜! 恐怕今晚过后,崔护的名声就要响彻长安城了! 黄文阁彻底傻眼了,怒火攻心,气急败坏的把扇子狠狠的砸在地上,回头数落颜之卿等人,埋怨钱白花了。 颜之卿等人苦笑,本来以为有希望能得到榜首三甲的,他们早就听说了崔护有点诗词才华,但是欺他是年轻人,再怎么样,也不会超过自己这些人,但是没想到崔护身边的那个小子这么厉害!怎么以前没有听说过这么厉害的人物? 抛开那首《将军令》不谈,其他两首诗恐怕都是万古之绝唱! 心里感慨自己这一辈人确实是老了,现在的年轻人才思敏捷,文思泉涌,这千古绝句做起来刚才就像是玩一样轻松,他们都是看在眼中的,当真是旷古奇才! 黄文阁转身怒气冲冲的就要走,却被纪颜拦了下来,黄文阁怒道:“你干什么!” 纪颜从桌子下面拔出桌子腿来:“黄兄记性这么差?忘了刚才说的话了?吃吧,要是觉得这样干吃难下口的话,要不要酱汁沾料,我让人给你拿点来?” “……” 黄文阁面若猪肝,浑身颤抖:“纪颜是吧!好!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走!” 黄文阁带着颜之卿几人走了,颜之卿苦笑冲着崔护几人拱了拱手,实际上他是冲着纪颜拱手。 众人见黄文阁走了,纷纷上来庆贺,崔护笑了笑显然春分得意,但知道这功劳全部都是纪颜的,心底更是对自己这位纪兄高看一眼。 徐文远在台前笑道:“还请今晚这位状元郎出来与大家一见。” 崔护有愧,本身这都是纪颜所做的,正要说什么,纪颜却不在乎,把崔护往前面一推:“快点去领钱啊!别忘了,钱是我的!” 后台的众人一听差点跌倒,崔护老脸有点红,整理了一下衣领,还是从后面回廊走到台前去了,紧接着就是一片仕女女子的尖叫声。 纪颜在台后搂着翠娘,翠娘在纪颜的肩头靠着,一脸痴迷:“相公,你那首生查子真的好浪漫,以后还能念给我听吗?” 纪颜笑道:“只要娘子喜欢,相公我这里还有几百首多得很,给你念一年不重样的听。” 周围的士子诗人哈哈一笑,表示纪颜吹牛逼吹大发了,这种精品甚至说是绝品诗句怎么可能有几百首之多? 别说,纪颜从现代来,这本身就是作弊了,虽然没有几百首,但是几十首总是有的。 这些士子见纪颜虽然有才华,但也不恃才傲物,反而很好说话的样子,纷纷和纪颜套近乎,想和纪颜关系亲近一点。 外面崔护上台,接受赞美和称誉,台下的襄城却有点疑惑,不对啊?这个书生虽然也穿着青衣,长相不俗,但不是那个在梅花树下自己遇见的那个盲眼书生啊? 襄城一下就发现了不对劲,但也没有声张,反而拉着自己妹妹的手偷偷的跑到台子一侧,探着头看向台后,果然发现了自己遇见的那个自称崔护的书生。 那个书生怀里抱着一个穿着红绿相间,披着白色绸帛襦裙服的小娘子,正在的和周围的书生谈天,举止何等的意气风发?! 而且眼睛时而深情,时而带着笑意,灵动非常,根本不是一个盲人啊! 襄城公主突然有一种自己被欺骗的感觉!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本来长乐公主还想看看台上崔护的风采,却突然被姐姐拉着离开了赛诗会,长乐不明白了:“姐,怎么这么快就走了?还没有看到状元郎骑马游街的场景呢!” 就听襄城公主气呼呼的说道:“看什么看!男人都是骗子!那个状元郎根本不是他自己做的诗!” 等两人上了马车,再长乐公主的催问下,姐姐襄城公主才慢慢把今晚梅花树下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尤其是发现被那人欺骗之后,更是动了情,眼圈红的厉害。 长乐也是挥着小拳头同仇敌忾,说有机会一定要把这个大猪蹄子砍成四段八段的,给姐姐出气! 马车朝着皇城个走去,襄城公主趴在车窗边上,眼泪也让凉风吹干了,但是脑海里始终有那个骗子的一抹影子,尤其是他在梅花树下潇洒离开的背影。 一个能写出生查子那么重情义的诗的人,为什么会是一个骗子呢? 说不定也正因为是感情骗子,花丛浪子,才能做出那种诗吧? 不过想起他的眼睛不是盲的,而是像正常人一样,甚至比很多寻常男人都漂亮,襄城公主看着街道两边的花灯,又兀自有笑出声来。 长乐公主在一边有点迷,心说自己这个姐姐究竟是怎么了,一会哭一会笑的,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崔护骑着马在众人簇拥之下游街去了,还朝着纪颜远远的拱了拱手,显然是谢纪颜今夜之恩,纪颜一身轻松,带着众人随着人流准备往回走,今天收获不小。 算算看啊,崔护榜首十贯钱是他的;崔护现在骑着那匹西域宝马也是他的;还有探花的那五贯钱也是他的,明日就都会送到他的贡生羊肉汤小店里。 想到这里,纪颜的眼睛都要快乐的眯成过一条缝了。 突然跑过来一辆马车,把纪颜和翠娘他们分开了,阿吉和夏洛马东没继续在超前走,看着路边新奇的玩意,纪颜在这边喊到:“娘子别怕,这马是惊着了,你躲远点……” 纪颜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看到了一口寒光闪闪的剑。 那柄剑径直架在了因为马车分开他们,对面翠娘的雪白的脖间上! 看那柄剑的主人,是一个穿着一袭紫纱的女人! 纪颜想起来了,之前他们游街的时候,在一个台子上看了一个吞剑的表演,这个女人就是那时表演的女子! 纪颜心里一凉,心说mmp。 大意了大意了,刚才赢了钱太高兴了,没想到让人钻了空子! 等马车过去,人流又攒动往前走去,没有人会在这种祥和幸福的夜间太多关注别人的事情,翠娘在原地有点害怕,纪颜想要靠近,就听那个紫衣女子说道:“你别动,要不然她就会血溅当场。” 纪颜长舒了一口气:“行,我不动,你要干什么?”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稳住这个女人,但是纪颜在人群中看了看,偏偏刚才那辆马车把视线阻断了,暗中跟着自己的那三方人马已经不见了,偏偏这个时候不见了? 穿着紫色薄莎的女子眼睛看着纪颜:“名册呢?” 原来是为了名册来的,纪颜心里稍松,看了看自己身上苦笑道:“名册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带在自己身上?” 见一袭紫纱的女人不相信,纪颜就作势就要把衣服脱下来给她看看,女人皱了皱眉头:“不在你身上,在哪?” 纪颜眼见翠娘眼圈红了,俏目里有了泪痕,心就如同刀割一样:“我可以告诉你名册在哪里,但是放开我娘子,你们要找的人是我,我替她做人质。” “相公,不要……”翠娘再也忍不住抽泣起来。 今天是上元节,相公带他们一家子出来夜游,街上很热闹,所有人都很高兴。 买了糖人,阿吉和夏洛马东没笑的眼睛都变成了一条缝;相公还带着他们看了令人捧腹的相扑和惊险万分的吞剑表演;看了无数的一辈子仿佛都没有看过那么好看的花灯;还帮助崔公子拔得了上元节斗诗会榜首,虽然不是相公出头露面,但也是风光无限一时无两。 听相公说,还有一大笔赏金,足够他们再买一个羊汤店的赏金。本来大家就这么高高兴兴的准备打道回家,然后过着顺顺利利踏踏实实的过小日子,但是这个紫衣女子的出现把翠娘所有的希望都打破了。 紫衣女子警惕的看着四周,手中的剑又往翠娘脖间上逼了逼,翠娘的脖子上立刻有一条红线,显然这次她用的剑不是她在舞台上用的那一把。 纪颜的心都在滴血,他宁可这一刀是划在自己皮肤上。 “别拖延时间了,快点说名册在哪?!”紫衣女子威胁道。 “我是个书生,不会武功。”纪颜突然笑了笑:“我换我娘子,她很蠢的,万一她害怕了像疯子一样大喊大叫,说不定会坏了你的大事。但是她可以回去拿名册,然后作为交换,把我换回去,怎么样?” 紫衣女子看了看翠娘,翠娘愣了愣,反而不害怕了,难道自己在相公眼中一直是如此愚蠢不堪吗? “那行,你过来。”紫衣女子点头同意了。 纪颜小心翼翼走过去,换了翠娘,等到紫衣女子手中的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纪颜反而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又说道:“我们站在大街上也不好,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你说个地方,可以让我娘子回去拿到名册再来交换。” 紫衣女子蹙眉想了想:“明日午时,从城南大门出来,五里外有一片树林,你拿了名册,到那里来找我。” 纪颜一听就知道这个紫衣女子早有谋划,武侯铺大理寺都在城北,她偏偏把地点定在城南长安城外,即便是被人发现,武侯铺和大理寺的人赶来的功夫,也足够她脱身了。 翠娘慌不迭的擦了擦眼泪,也顾不上自己的妆容漂亮不漂亮了,又看了看自己的相公,纪颜笑道:“娘子,放心吧。你忘了?我长得这么好看,这位姑娘怎么舍得杀我?” 翠娘哽咽擦着早已经哭花的脸,相公是不是被吓傻了,怎么到了这会还胡说八道呢? 第42章 馒头炒花卷 “有杀手!!!” 不知道谁从哪喊了一声,人群中一阵骚乱,突然原本跟着纪颜,却又走散的武侯铺,大理寺,还有东西市的人都钻了出来。 有三方人马从不同的方向叫嚷着挤开拥挤的人群,要冲过来救纪颜。 纪颜奇怪的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紫衣女子,既然那三方人马跟着自己,那这个紫衣女子又是谁呢?属于哪一方的势力? 是要偷偷的拿走名册,然后现在那三方中有一方其实是在做戏吗? 那女子听到声音神情焦急,一边用剑驾着纪颜的脖子,一边后退到了一个马匹旁边,把马匹上的人扔了下来,却抱着纪颜,脚尖点地飞上了马背。 纪颜吓了一跳,卧槽,又是飞檐走壁这种高手? 当下也不敢趁乱逃跑,女子骑着马低喝,谁敢拦马谁就死,一路骑着马跑出众人的视野,停下来要挟着纪颜下来,然后重重的在马匹屁股上刺了一剑,那马疼的撕鸣超前跑去,女子却带着纪颜轻轻一跃,进了一个民宅里躲了起来。 然后在门缝里,后面武侯铺大理寺东西市的一行人陆续朝着马匹消失的方向追去,纪颜下意识的想要呼救:“那个!……” 但那紫纱蒙面的女子用剑架在纪颜脖子上,低声呵斥:“不许出声!” 纪颜只好忍气吞声,等到三方人马消失不见之后,女子进了一间屋舍里给自己换了一身老妪的衣裳,似乎连脸上也做了易容,纪颜看不出她的真面目,她又让纪颜脱了青衫。 “……” 这又是什么特殊的癖好吗?还非要cosplay成老妪?纪颜捂着胸口, 一脸大义凛然:“这位女侠,要色没有,要命一条,我的心和身体都是属于我娘子的。” 紫纱女子扮演成的老妪,气的手都有点发抖:“谁让你出卖色相了?我让你脱了衣服换衣服!” “哦。”纪颜老脸一红,你早说嘛,还以为你觊觎上我的色相了。 紫衣女子拿来一套大户人家襆头粗布衣奴仆穿的衣服,用剑指着纪颜穿上,等纪颜穿好了之后,把长剑收了起来,拿了一把匕首,让纪颜背着自己出城。 纪颜搞明白了,原来这个女子费了一番功夫,是要出城。 这个地方离城门没多远,今夜也没有宵禁,城门也没有关,显然消息还没有传达城门口。 紫衣女子扮成老欧趴在纪颜背上不断的咳嗽,纪颜背着她出门,那些守着城门的武侯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他们,纪颜本想高声惊呼,但是那把匕首被紫衣女子拿在手帕里抵在他背上。 纪颜只好蒙着头走出了城门,他甚至还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长安城。 这么美好的夜晚,他怎么就被人挟持了呢? 从南城门走出去之后,走了很远,纪颜才问道:“你能不能下来了?你真的不轻的,我背着也很累的。” 那个紫衣女子下来踢了纪颜屁股一脚:“别废话!去城南树林。” 等到了城南树林,那紫衣女子才松了口气,监督着纪颜捡柴火生活。 现在还是初春,晚上很冷的,两人除了一个小包裹以外什么都没有,不生火晚上怕是要冻死在这里。 纪颜用紫衣女子给的火折子生了火,两人坐在火堆边上,纪颜感觉到一丝温暖,看了一眼那个紫衣女子。 她虽然是之前都是蒙着脸,现在又化妆成老妪的模样,但是看皮肤不会应该就是二十岁的模样。 没想到人生第一次和一个妙龄女子钻小树林,居然是在大唐上元节的一个略显寒冷的夜晚,也不是浪漫的花前月下为爱鼓掌,而是被挟持了。 这还能再倒霉一点吗? 纪颜好奇的问道:“咱们素未蒙面吧?” 女的点了点头:“如果除掉之前我在台上表演吞剑,算是素未蒙面。” 没想到这个女的还挺严谨的,纪颜点了点头:“你是哪一方的势力呢?我看三方人马显然都不认识你,我在那本名册上也没有见过你,你是杀手吗?” 女人默然没有回答。 纪颜又好奇的问道:“那你会飞檐走壁,应该是高手吧?” 女人还是没回答。 两人沉默了一会,纪颜又问道:“那你们武林高手都像传说中修炼到一定境界,不用吃饭不用睡觉了吗?” “喂!”女人有点生气了,过分了啊!哪有人被绑架了还这么多废话的?不知道自己是处于什么位置吗? 女人从包裹里拿出一条绳子来,把纪颜五花大绑绑了起来,纪颜一头黑线,不至于啊!他就问了点自己好奇的事情,立马说道:“你那有没有吃的,我饿了,被绑架的人也有权利吃饭吧!” 女人把纪颜绑好之后,想了一会,又拿了块手帕出来把纪颜的嘴堵上了,才说道:“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 卧槽,这都是什么鬼逻辑? 纪颜动弹不得,被女人推到在地上,不过好在女人还算有点良心,在地上给他扑了草垛,身上盖了块羊皮,女人也同样睡下,纪颜欲哭无泪啊,好在木柴还多,晚上没有风,还算暖和。 纪颜就在惊吓中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到了第二天天亮,他才从睡梦中醒来。 女人好像比他醒得早,已经换好了衣服,用火划了一点雪水,把脸上的易容洗掉了,别说还算是个大美妞,唯独脸上冷冰冰的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让人望而生却。 她整理完,才把纪颜嘴里的手帕取了,纪颜皱眉苦脸的说:“这位姑娘……我是真饿了,咱们去找点吃的吧。” 这女的想了想,正要拒绝,但是她自己的肚子也“咕咕”叫唤了两声。 纪颜笑道:“是不是趁着我睡觉,自己偷吃癞蛤蟆了?” 女的终于说话了:“滚!你才喜欢吃癞蛤蟆呢!” “……”纪颜无语,不过这女的看了看日头,可能觉得约定的时间是中午,现在时间还早,想了一会好像她也坚持不住了:“走吧,不过长安城是不能回去了,五里外有一个驿站,驿站附近有很多歇脚的小店,有吃的。” 纪颜这是听过这个女的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了,点了点头,女人警惕的说道:“不过你不许胡来,要是敢求救,我立马就杀了你。” 纪颜乖乖的点了点头,女人给他松了绑,但是匕首一直在衣袖里,纪颜也相信,如果这个女的想杀他,再没有阻拦的情况下,可能只是眨眼的时间他就能凉了,所以也不会轻举妄动。 到了那个驿站,这会还早,只有一个店开门。 店家见一开门就有两个人光顾,笑着招呼道:“两位客官,这大早上我们刚开门,还没准备好吃食,你们想吃点什么?我现做。” 纪颜摸了摸身上,昨晚钱都在翠娘身上,自己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带,想了想说道:“你们这里有没有那种特别结实的饭?” 店家有点不明白:“什么叫做结实的饭?” 纪颜想了想:“既然早上吃食少,那就给我来一碗大米饭炒花卷吧!” 店家:“……” 店家看了看纪颜,像个没钱的奴仆打扮,心说碰到傻子了,可能是见他旁边那个女人穿的还不错,仍然带上笑脸问道:“那这位女客,你吃什么?” 紫衣女子想了一会,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情,然后说道:“你这里有没有馒头烩花卷?” 店家:“……”卧槽这都是什么人啊?这大冬天是菜贵,但是这昨天刚过了年,不至于为了这么省钱只吃主食吧? 店家想推荐别的给他们俩,被他们俩异口同声的拒绝了,店家心里暗叹一声晦气,大早上碰到两个只吃主食的傻子。 等花卷和米饭上来,纪颜就这热水添了肚子,那女的也小口小口的吃了一会,两人冻了一晚上,又惊吓了一晚上,把一碗大米饭一碗花卷吃完,打了个饱嗝,那女的露出犹豫的神色:“那啥……” 纪颜一看这架势不对啊,连忙说:“我没带钱。” 那女的惊讶了一会:“你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 纪颜苦笑,心说自己上辈子当孤儿的时候,没少这样干,你刚才点饭那表情就告诉我了,这下好了,纪颜小声说道:“不是吧,你这么厉害的高手,怎么可能一点钱都没有?” 女人脸一红,小声说道:“我是高手,但是高手不等于有钱啊!” 纪颜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逻辑,那边店家见两个人吃完了饭,半天不结账,鬼鬼祟祟说话的样子,起了疑心,正要走过来催促结账,谁知道纪颜抓起女人的手就喊了一声:“跑!” 女人还愣了愣,但是很快被纪颜牵扯着跑了出来,在店家气急败坏的叫骂声中,纪颜还回头大喊:“店家,放心今天忘带钱了,过几天我让人加倍给你送回来!” 那女人看着纪颜牵着她的手飞奔的背影,感觉这个男人好像挺有意思的,吃霸王餐还要给人家还钱吗? 第43章 乐乐 等跑到小树林才停下。 纪颜气喘吁吁的说道:“你以前应该没有这样的经验吧?你究竟是干什么的?武功这么高,怎么混的这么惨?” 纪颜提出这个,紫衣女子美目一红就要哭。 本来纪颜对她印象不好,毕竟她挟持着翠娘威胁过自己,翠娘脖子上那道伤疤伤口不知道深不深,要是留下疤了,纪颜肯定和紫衣女子没完。 但是现在看见她好像突然要哭,纪颜慌得一笔:“怎么我刚才说话的样子很凶吗?” 本来纪颜是被绑架的,这个紫衣女子是绑架者,但是现在怎么两人的关系好像掉了个似的? 这是自己见过最差劲的绑匪了,除了昨晚还专业一点,但到了这片小树林之后,就越来越不专业了,纪颜在现代看过那么多的绑架劫匪电影电视剧什么的,如果这个紫衣女子愿意花钱跟他学的话,他会教她怎么才像一个凶神恶煞的绑匪。 不过她好像也没有钱,甚至比自己还穷…… 打消这个主意之后,纪颜叹了口气,拉着正在哭的女孩坐下,重新生了火,准备烧热水暖暖身子,有点埋怨道:“这都是什么世道?还要我这个被绑架的人带你去吃霸王餐,给你烧水喝,你就没有什么亲人和朋友吗?” 纪颜这么一说,紫衣女子好像再也控制不住了,忍不住抱着膝盖痛哭了起来。 自己的语气又重了? 不对啊?自己就是埋怨了两句,只好默默的烧好了水用她的木杯子地给她,小心翼翼生怕她又哭个不停:“那个……喝点水吧……” 紫衣女子抬起头看着水杯没有接,反而努力平静了一会说道:“我没有亲人了,我的父亲也死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是来完成我父亲的遗愿的。” 父亲,遗愿?纪颜好奇道:“什么遗愿?” 紫衣女子哽咽说道:“名册,他浴血抢出来的名册,在你手上,他到家的时候已经快死了,他说在崇仁坊有一家羊汤店,不管怎么样都要把名册拿回来,那本名册很重要。” 纪颜愣了愣:“你的父亲是不是当晚穿着一件黑色夜行服?衣服上都是血?” “是的。”紫衣女子看着水杯蒸腾而出的热气说道。 纪颜一拍大腿,这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对上了,他还一直在想,那天晚上那个把名册藏在他这里的人究竟是谁,怎么后面一直都没有再来拿回名册。 他也猜测过这个人可能已经身亡了,所以没有再来。 没想到这个人的女儿,也就是这个紫衣女子挟持了自己,就为了拿回名册。 纪颜好奇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紫衣女子这才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纪颜。 原来她爹叫勒与绿,她叫勒乐,小名叫乐乐。 她从小和父亲相依为命,父亲一直是过的刀口舔血的江湖日子,但是父亲是个飞贼,却对她很好,就像大家闺秀一样宠着她,尽全力给她最好的生活,也会教她练武。 直到有一天,她父亲回家来之后,很高兴,说有人托他弄到一份东西,只要能拿到这个东西,后半生就可以锦衣玉食衣食无忧,然后在家中准备了几天,自第二天从早上出了门之后,到了晚上才浑身是血的回了家。 但是伤势已经严重到无法救治的地步,乐乐就一边哭,一边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勒与绿心急如焚,来不及说,只说了让他去崇仁坊的贡生羊肉汤店里把一本黑皮名册拿回来,然后就断气了。 乐乐埋葬了父亲,找到了贡生羊肉汤店,却发现那天纪颜和武侯铺还有大理寺的人混在一起,门外还有点子一直监视着,她就知道不能在那里动手,否则九死一生。 她就看着纪颜放了烟火,还羡慕烟火真的很好看,直到等到了上元节这一天,她早上听到进门的青衫书生,也就是崔护找纪颜晚上去赛诗会,她就意识到机会来了。 本来她伪装成一个戏班的表演者,想在那时候动手,却发现武侯铺和大理寺的人在不远处守着,只好耐心的等到赛诗会结束,她见人流冲散了几方人马,才敢动的手。 不过她现在就是孤身一人了,说到这里,乐乐眼睛里又噙满了泪水。 纪颜感慨,也是个苦命的人啊! 纪颜叹了口气:“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大费周折,如果你早点说要拿回去,我肯定会给你的。现在那本名册是一本烫手山芋,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才能妥当。你和你父亲究竟是谁?” 紫衣女子惊讶道:“你真的会把名册给我吗?” 纪颜点了点头:“物归原主。这是你父亲用生命保护的东西,既然是他的遗愿,等我娘子来了,肯定还给你,如果她带了人来捉你,我也会说清楚情况。” 紫衣女子没有纪颜想象中的那么冷血,恐怕之前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也是装出来故作坚强的样子吧。 其实有的时候,人心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这是纪颜能活到现在的一个心态,他始终相信这个世界上好人比坏人多,也许,正因为如此,老天爷对他也是公平的,让他没有碰见过那么多坏人。 到了中午,纪颜肚子又饿了,感慨还是自己的小家里好,有人热闹,饿了想吃饭,只要喊一声,夏洛那个小丫头片子就会勤快的准备好碗筷和吃食。 不能想吃的,一想,肚子又饿了。 旁边的乐乐抱着匕首好像也有饿,肚子又响了,一个女孩子唯一的依靠也没有了,在这个世道上生存下去很艰难吧?纪颜笑道:“等会回我店里,我请你吃羊肉汤吧?” 乐乐听到羊肉汤,眼睛亮了亮,又有点犹豫的吞吞吐吐的说道:“要钱吗?” “……”纪颜心说还有比自己更财迷的,笑道:“不要钱。” 到了正中午,翠娘才带着一个小包裹远远的走了过来,纪颜站起来挥手笑道:“翠娘我们在这里!!!” 纪颜喊完,对身边的乐乐说道:“乐乐,这就是我娘子了,叫翠娘。” 乐乐点了点头,连说对不起,昨晚不是故意伤害她的。 翠娘走过来,本来担心受怕了一晚上,今天到了约定的时间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没想到纪颜居然好像和昨晚那个很凶的女人在一起待着,还很融洽的样子? ps:今天状态不太好,和老婆吵架了,臭老婆,呜呜呜…… 第44章 今天太阳真圆啊 “相公,你没事吧?”翠娘小心翼翼的问道,她包裹里其实还有一只响弩,只需要朝天射出,发出响声,尉迟宝林带着一队玄策军和出谋划策的崔护就会冲进这片小树林,就会让这个想要伤害她相公的女人碎尸万段。 对,是碎尸万段。 翠娘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是行伍出生的尉迟宝林咬牙切齿这么说的。 “居然敢绑纪先生,这是吃了大象胆子吗?必须碎尸万段!” 但是现在需要一个契机,需要一个相公和她能够脱身的契机。 翠娘边走过去,声音有点发抖,手放进了包裹里面,取出黑皮名册:“名册我带来了,你先把我相公放了。” 这一番话是崔护教的,这本名册也是崔护为了以防万一,连夜伪造的,里面也有画,也有人物,不过都是根据乡亲街坊的样貌画的。 上面的名字都是:“王大娘,脸上有麻子,善使铁勺。” “王大爷,脸上有斑,善背黑锅。” “……” 不过要等这个人有时间细看,发现这画册是假的,估计翠娘和纪颜早就跑远了,等那时候列好阵的玄策军,不管这个女的功夫有多高,在树林里一个冲锋,就能锁定胜局。 纪颜笑了笑正要说什么话,但是身边的紫衣女子却挥了挥手:“你把名册扔过来吧,我这就放了你相公。” 翠娘把名册扔了过来,纪颜同时往这边走本来想跟翠娘解释一下,这女子乐乐不会伤害自己了,但是翠娘却突然拉起自己的手,往后跑了起来,边跑还从包裹里掏出一支小弩朝着天空射了一箭,只听到“嗖”的一声鸣叫,树林周围马蹄声如雷声滚滚,地动山摇! 尉迟宝林穿着黑色玄策甲,手握斩马刀,杀气腾腾一马当先,坐下马匹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身后跟着是浑身重甲的玄策军,尘土飞扬! 卧槽,这么大的阵势? 纪颜吓了一跳,那紫衣女子乐乐拿出铁剑就要反抗,纪颜连忙跑到两方人马中央喊住:“停停停!都是误会!” 尉迟敬德连忙拉住马对身后的宣策重甲喊停,但是这铁甲冲阵岂是说停就停的,尉迟敬德差点连人带马撞在树上,好歹身后的玄策军把武器收起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是冲过了乐乐身边。 乐乐咳嗽了两声,脸色吓得都有点白,自己这个女孩家家的,需要这么全副武装的将士来抓自己吗? 等尉迟宝林好不容易稳住了马匹,狼狈的摘了头盔走过来,看到乐乐微微一愣,可能没想到是居然还是个漂亮的女杀手,感叹道:“唉,没想到,这次终于派了个像人样的。” “你才没人样呢!”乐乐不乐意了,口直心快立刻还嘴。 “嘿,我这暴脾气!来人,给小爷我拿下!……”尉迟宝林撸起袖子就要打架。 “……”纪颜一头黑线,没想到今天的事情闹成这样,崔护也走了过来,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纪颜把事情说了一遍,崔护看了看乐乐,确实一个女孩也挺可怜的,现在对于纪颜也没有什么危险了,尉迟宝林虽然气呼呼的,但也是个明事理的,乐乐没有伤害纪颜和翠娘,始终也不算是做了违法乱纪的事情,还是有回转的余地的。 纪颜笑了笑,把名册翻开看了看准备还给乐乐,毕竟这也算是她的父亲留给她的遗物,但是这么一翻,看了看上面的画,画风不对啊! “王胖子,身高九尺,脸上有疤,善使杀猪刀……”这不是西市口卖猪肉的吗? “赵四,身高六尺,嘴斜眼歪,善用轮回步和铁叉……”这不是崇仁坊铲垃圾的赵大爷吗? 纪颜一头黑线,崔护脸红嘿嘿一笑,从怀里拿出真的那本名册,这回对了,纪颜笑了笑把名册递给了乐乐:“答应你的,给你了,不过名册烫手,那些武侯铺大理寺东西市的人都跟着我,怕是不好处理。不过你给他们其中任何一方,应该都能得到一笔不少的酬劳,足够你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乐乐没有伸手接名册,过了一会说道:“我没有家了,我要钱也没有用,这名册我不要了。” 纪颜有点犯嘀咕,这是什么套路?明明刚才都没有钱吃饭。 乐乐想了想,咽了一口口水,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之前说要请我去你的羊汤店里吃饭的事,是不是真的?你能管我饭吗?直到我找到一份有收入的活计。” 看着乐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这姑娘,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众人见乐乐害羞的模样,哈哈大笑。 但是现在纪颜店里人不少了,翠娘,夏洛,马东没,前段时间又添了阿吉,算上他自己总共有五口人,纪颜倒是觉得一个女孩在外面很艰难,但是同不同意还得看家里这位,打心眼里他始终都是很尊重自己为了生活不辞辛劳的娘子翠娘的。 纪颜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翠娘,用目光像是征求翠娘的意见。 翠娘想了想,却拿起家里大妇的架势:“可以是可以,但是不是我家相公收你做小妾,你可以先在店里帮厨,店里没房间了,但是你可以和阿吉住,但是不允许再舞刀弄剑的,有点吓人。” 纪颜看到翠娘白皙脖子上还有一道浅浅的红印就有点心疼。 乐乐点头连连,一并答应下来,肚子又似养了青蛙咕咕叫唤了起来。 翠娘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拉起了乐乐的手:“走吧,回家,我给你做羊肉汤吃。” 这件事虽然在意料之外,但却没有任何人受到伤害,没有人因为这件事情失去宝贵的生命,纪颜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就像是电视剧里的大团圆结局似的,是最好的结局。 谁知道到了贡生羊汤店门口,武侯铺的武侯,大理寺的寺丞,东西市那四条大汉都已经在门口严阵以待。 大理寺的少卿石达,巡街使房遗直,一看到纪颜回来了,纷纷上前嘘寒问暖,说:“纪先生没受伤吧?” 纪颜:“呵呵,怎么都巴不得我死呢?” 旁边西市的大汉见纪颜毫发无损,冲着纪颜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只站在一边不插话。 房遗直和石达似乎不对付,就站在一边和尉迟宝林聊天,问他最近军中近况。 石达寒暄了两句,旁敲侧击问就想问名册的事情,但是纪颜左右言他:“今天的太阳好圆啊!” 石达看了看头顶上的天空,今天明明是阴天啊? 等到低头看纪颜,纪颜已经挑开门帘开始往房子里面钻了。 第45章 三方来客 “纪乡贡,等等。”石达几人其实昨夜就收到纪颜被绑架的消息了,但是不知道人被绑到哪里去了,昨晚半夜尉迟宝林就去调动玄策军,有玄策军在场,他们也不敢妄动。今个一大早就守着纪颜家里门口。 纪颜:“又怎么了?还让不让人吃口饭?” 石达脸色变了变,送来的钱和礼物都收了,到现在要翻脸不认账了? 石达冷声说道:“昨夜纪相公被人绑走,怕是和一宗重要事情有关联,来人,带到大理寺细细询问。” 身后的大理寺丞按刀就要上前拿了纪颜。 “慢着!” 房遗直笑呵呵的走过来说道:“绑架没有出人命,就是治安案件,属于我们武侯铺管辖,纪乡贡要走也是跟着我们走,大理寺什么时候也会越权了?小心明日上朝有言官参你们一本!” 他身后武侯铺的人也按住了腰刀和手中锁链和大理寺的人虎视眈眈。 东西市那个大汉倒是客气的,走上前来,拱了拱手:“我家主人说请您移驾到东市喝杯清茶,有要事相商。” 纪颜看了看这些人,心里叹了口气,这名册的事情挨到了年后,始终还是成为了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而现在这个矛盾终于爆发了。 几个人都看着纪颜,就要上前拿人,尉迟宝林横刀站在一边,虎视眈眈,乐乐也抽出了宝剑护在纪颜身边,气氛很紧张,似乎只要任何一方有动作,就会一触即发。 翠娘在一边着急的眼泪都快下来,纪颜握了握翠娘的手,小声笑道:“娘子放心,他们带不走我。” 说完略一思索从腰间拿出一块腰牌来,慢慢给几人看了看。 看到这块牌子,几人脸色一变。 纪颜拿出来的正是上次內侍监冯德海奉当今皇帝李世民陛下赐的那个官身。 “我乃陛下御赐九品陪戎副尉,你们要想带我去过堂,得通过兵部文书,然后通过御史台监察,谁拿到文书,我就跟着谁走。”纪颜淡淡的说道。 房遗直还特意上前看了看腰牌真伪。 “这……”石达不支声了,不远处的那个东西市的大汉也不吭气了,没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九品陪戎都尉当真如此有用,纪颜笑了笑就要牵着翠娘的手进木楼。 石达,房遗直,大汉三人面面相觑,相互拱了拱手似乎就要离开。 纪颜突然回头说道:“今晚请你们的主子来吧,名册的事情今晚解决。” 元宵节一过,气温回暖了不少,太阳很大,一个冬天积累的雪水,滴答滴答的从房檐上滴下来,在地上的沟壑里融汇成了一条小溪,春天像是要来了一般,到了傍晚太阳落山了,纪颜交代了下午不迎客,让夏洛几人把屋子收拾一新,他要等待几个贵客上门。 纪颜就这么坐在正堂里面,继续写他的小皇书,天色渐渐暗了,就这么静静的,仿佛只要走出这门外,就是另外一方天地,但是只要还在这个贡生羊肉汤店里,气魄格局自成一脉。 家里没人说话,就连最热闹的阿吉也觉察到了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呆呆的坐在一边,用手支撑着下巴看着纪颜,翠娘正在后厨和夏洛准备晚饭,马东没正在看那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心里琢磨这颗夜明珠如果卖掉能换多少碗羊肉汤。 当然也只是敢想想,纪先生说过这东西拿出就招人现眼,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纪颜写乏了,伸了个懒腰,看到阿吉怔怔的看着自己:“看什么呢?小吉吧……好像这么叫不太对劲,阿吉帮我倒杯茶吧。” 阿吉这段时间,经过翠娘和夏洛的教育,简单的对话已经大概能听懂了,乖巧的点了点头,知道纪颜累了,要喝水,就去给纪颜泡茶去了。 阿吉在店里也不是毫无用武之地,她本身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而且有一次,阿吉见翠娘做羊肉汤,就咿咿呀呀的说了什么话,她抢过勺子捞掉羊头汤的浮沫,然后像模像样做了一顿羊肉汤,味道甚至还在翠娘之上,后来还用一条羊腿用炭火烤了,撒上作料,香气扑鼻。 波斯人本身就是吃牛羊肉长大的,这些对于阿吉来说并不难,翠娘打算让以后阿吉给自己帮厨,让夏洛以后可以不用那么忙碌,专心在店里跑堂。 就在这时门口终于停下了第一辆马车,从车上翻滚出来一个锦衣华服的小胖子,小胖子跑进来嘻嘻笑道:“怎么样?还有没有羊肉汤了?本皇……本少爷今天是带钱来的!” 小胖子滴溜溜的转了转手里的铜钱串,问纪颜:“上次朝我呲牙的那个小姑娘呢?” 纪颜双手捅在袖口里,微微笑道:“在后面呢,一会你就能见到她了。” 小胖子,或者应该称呼为四皇子李泰就坐下,乖乖的看着马东没在那玩夜明珠。 李泰到了没有半柱香的时间,第二个人就来了。 是一个有腿疾的年轻人,身边的太监要扶他,被这个年轻人皱了皱眉一把推开。 抬手掀起雨帘,李承乾走了进来,看到自己的弟弟青雀也在,却也在意料之中,哼了一声,没有坐在李泰同一张桌子上,而是坐在了另外一边,点了一碗羊汤,静静的看着还在写东西的纪颜,没有说话。 来了两个了? 纪颜给笔沾了沾墨汁,继续往下写,过了一会,来了一个八九岁,干干净净如同瓷娃娃一样的孩童,穿的很正式,头戴平头小样式帽,紫色绸缎团领袍衫,腰间系一条细细的白玉镶片腰带,偏偏没有孩童般顽皮,从一进门就很有礼貌,先是给纪颜行礼,然后又给李承乾和李泰两人行礼。 但是选择座位的时候,神色有点犹豫,最后选了一张两人身后的一张桌子坐下,才点了一碗羊肉汤。 这个年岁最小的应该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唐高宗李治了吧? 纪颜心里苦笑,明明是同父同母,一奶同胞的兄弟,偏偏闹成了这样,就连吃饭都不能在一张桌子上吗? 李二陛下的头一定很疼吧? 夏洛端着羊汤出来,看到嘻嘻哈哈的李泰,撇了撇嘴:“馋死猫猫鬼,你怎么又来了?” 李泰也不和夏洛生气,扬了扬手里的铜钱串,似乎颇为得意:“看到没有?本少爷有的是钱,上次只是没带钱罢了!” 夏洛正要还嘴,旁边的李承乾却冷冷的说道:“我饿了,这碗羊头汤,给我先上。” 李泰也不恼:“我是第一个进门的,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稚奴你怎么看?” 李泰回头看着自己的九弟李治,李治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夏洛也是个臭脾气的,直接把羊肉汤放在了空桌子上:“你们自己决定吧,我还忙着呢,不伺候了。” 敢和他们三人这样说话的,恐怕这世界上也没有几人了吧? 夏洛算是一个。 第46章 妥当处理 纪颜笑了笑,让阿吉也到后面去,吩咐一下大家不要出来了,他有话要对这三个人说。 乐乐没有动弹,就在房梁上面抱着自己的宝剑假寐。 她现在就像是一条冰冷的蛇,盘踞在房梁上,如果有人对纪颜不利,她就会像毒蛇一样盘旋而下守护着纪颜,这里没有比她武功更高的人了,而且酬劳也很简单,只要每天纪颜能管饭。 她中午到了羊汤店,只吃了一碗羊肉汤,就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这地方了。 热乎乎的羊肉汤,分量十足的羊肉,只要用小嘴轻轻一唆,炖煮的酥烂的羊肉就像融化一般进了喉咙里,别提又多可口了。还有那种烙的金灿灿的烧饼,上面撒了芝麻,咬上去脆脆的,虽然她父亲在的时候,日子也不错,但是乐乐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肉汤,当真是给个神仙都不当。 乐乐想到这里,觉得肚子又饿了,盼着下面这三个少年郎快些走,好去后厨问纪先生的娘子翠娘再讨一碗羊肉汤。 如果纪颜知道乐乐是这么想的,估计能大跌眼镜,一碗羊肉汤就换来了一位绝世高手? 估计乐乐的爸爸,勒与绿泉下有知,自己的女儿这么好骗,估计上来杀了纪颜的心思都有。 纪颜看着三个少年默不作声的吃完了羊汤,纪颜指了指桌子:“都给我坐在一张桌子上!” 李承乾不动,李泰看了看纪颜,李治看了看李承乾,三个人又坐在了一个桌子上。 纪颜也没有觉得自己身份这个乡贡的身份在诸位皇子面前很掉价,堂而皇之的坐在了这张桌子上,让夏洛上了一壶茶,自己先倒了杯热茶,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李泰倒也不客气,给自己倒上,喝了一口茶,眼睛一亮:“这茶喝着倒也新奇,没有放别的作料,只有清茶叶,茶叶的清香正好剐掉了之前羊汤的油腻。” 李治恭恭敬敬的给李承乾倒上一杯,又被李泰填满,这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了起来,口清齿香,也是称赞了一声纪先生好茶。 现在的唐朝人喝茶,还不喝清茶,喝的都是一种煎茶,唐人喝茶非常讲究,讲究的让纪颜看过一次太学的几位先生喝茶,就觉得头皮发麻。 唐朝有个很知名的大儒叫陆羽写了一本《茶经》,基本上就是按照那个来进行的。 泡茶之前先要讲究的洗手;然后洗了手之后,先把茶砖拿出来放在火山慢慢烘烤,焚上一注香,等到香着的青烟袅袅了,从茶砖上取下一小块茶叶,放进铜臼里研成粉末,在用小红炉子烧水,这水也不是普通水,要早上最干净的山泉水,水烧到第三次滚沸,这才把茶粉倒入精致的茶器当中,你以为这就可以品尝了? 错了,这时候就要拿出来三四五样小罐罐,里面分别放着姜粉,花椒粉,甚至还有羊油酥油,用考究的小木勺挖进茶杯里,变成糊糊状的不明物体之后,这才能喝。 纪颜有幸喝过一次陆德明先生泡的茶,那滋味真的难以形容,没有当场吐出来已经算是很给陆德明先生面子了,偏偏看着四位先生食不甘味的模样,还不得不昧着良心伸出大拇指夸赞一翻。 打那之后他还是觉得现代的清茶更好,几片茶叶就用热水泡在杯中,看着茶叶起起伏伏也是一种人生乐趣。 纪颜把三人的动作都看进了眼中,李承乾自持身份高贵,一般不会动手干活照顾弟弟;胖子李泰一身懒肉,只管顾自己;而李治偏偏年龄最小,却最勤快,也最机灵,也难怪李治最后做了皇帝,历史的抉择有的时候并不是有什么巨大的阴谋诡计,而更多是一种科学的辩证的抉择。 纪颜喝了一口茶,悠悠的让马东没把自己的名册拿了过来,放在了桌子上,三人都看着桌子上的这本名册,纪颜放下茶杯:“这名册在这里,你们还想继续斗下去吗?你们谁愿意要?”纪颜这就算是把话挑明白了。 李承乾皱着眉头不说话,李泰想了想放下茶杯,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有人想要用这本名册上的人刺杀我,我是不想要这本名册的。” 李治看了看两位哥哥,摆了摆手:“我岁数还小,事情有的时候由不得我做主。”李治倒是七窍玲珑心,说明了这件事绝对不是他的意思,而是那些想要扶持他的大臣在背后搞得鬼。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进一步兄弟就要撕破脸了,这本名册本身就是李承乾弄的,他招揽江湖人士,就是为了对付渐渐和他争宠的越王李泰,当然这主意是侯君集给他出谋划策的。 但是现在这本名册浮出了水面,对于李承乾来说,这就是一个把柄,能够影响他太子之位的把柄,其余两方不管是谁拿到,都不会放过李承乾,甚至有极大的可能,这本名册只会是一个引子,这个引子点燃之后,会把他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 纪颜板起脸说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身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句诗本身是魏朝曹植所做,现在用在这里非常的贴切,兄弟三人本身是一奶同胞,本是同根生,现在却如同豆和豆萁一样,要用生命来伤害才能决一胜负? 李承乾眼睛里隐隐有了泪光,他哽咽的说道:“母后病重,怕是时日不多了,我想把这件事揭过去不让她伤心了。” 听到李承乾口中的放弃之意,纪颜笑着点了点头,又看着李泰和李治:“你们俩呢?” 李泰听到李承乾说起母后长孙皇后,也是有点动容:“这件事我可以放弃,但是那些大臣我怕是劝不了。” 李治朝着两位兄长点了点头:“这件事上,我愿意听两位兄长的。” 现在关键就在于这本名册,纪颜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帮你们做决定了。”纪颜拿起桌上的油灯,直接把那本名册点了。 名册是油牛皮包着的,这么一点,整本名册迅速变成了一团火光燃烧了起来! 第47章 太学开学 他居然把名册烧了? 李承乾、李泰、李治都是微微一愣。 陛下给纪颜的密旨上只写了四个字:天下太平。 纪颜在深夜里深思熟虑过无数种方法。 譬如趁着某个黑夜,把名册偷偷的扔到门外,谁捡到算谁的; 譬如在茅厕里,借口没纸了,把名册用来擦屁股; 譬如把名册交给三方中任何一方,但容易惹来杀身之祸。 把名册还给李承乾或许是个办法,但是这样不能根治这件事情的根本,只有当着三人的面,毁了这本可能会被背后那些险恶用心的人想要利用的名册,才是解开这三个人心结的正确方式。 纪颜把名册扔进了铜盆里面,看着名册烧成了灰烬,李承乾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李泰和李治也红着眼纷纷安慰自己这个大哥,纪颜看在眼中,心里乐了,这才是一家人应该有的模样。 李承乾走得时候,看了一眼纪颜欲言又止。 纪颜笑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李承乾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但是话却是真诚的:“谢谢你上次做的烟火,我母后很喜欢。还有谢谢你这次……”纪颜拿着的这本名册,等于掌握了李承乾的身家性命,纪颜既没有狮子大张口提条件,也没有威胁他,反而是把这本名册毁于一旦,给了他和其余两兄弟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李泰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嘻嘻笑道:“你这羊肉汤真不错,我还能来吃吗?” 纪颜笑了笑:“四皇子这话只要带钱来,欢迎之至。” 唯独李治仔细看了看了纪颜的脸,拱手说道:“纪先生,等你考取了功名,我能让父皇请你做我的先生吗?” 纪颜笑道:“这个恐怕要顺其自然,未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中还得另说呢。” 纪颜笑着摸了摸李治的头,心里却有点激动,李治是什么人? 是未来大唐的主人!是沿袭了贞观之治的在历史上也大名鼎鼎帝王! 就在上一秒,他刚笑摸了一个幼年帝王的狗头。 其实在场所有人中,对于未来的走向,没有比纪颜心里更清楚的了,但是他不想卷入立储的漩涡当中。毕竟他的毕生理想,只想当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 三人冲着纪颜拱了拱手,眼看时间不早了,就要告辞。 纪颜皱起了眉头,拦住了他们,伸出手:“怎么?皇子吃饭就不用给钱吗?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李承乾、李泰、李治:“……” 要放在外面任何一家管子,当朝太子皇子来你这个小店你敢收钱?那些店家怕不是战战兢兢的头都不敢抬,偏偏到了纪颜这里,才不管你是太子还是皇子,是不是当今皇帝老子的儿子,吃了饭给钱,这特么是天经地义的。 这一句话,偏偏把三人斗的哈哈大笑,李承乾捂着肚子拿出一片金叶子:“这总够了吧?” 纪颜连忙让阿吉收下,这一片金叶子就是一贯多的铜钱啊,这样的豪客以后怕是少见了,能宰一次算一次啊…… 看着三人上了马车,纪颜心满意足的把手插进袖口里看着马车渐行渐远,而那些巡街的武侯根本不敢上前阻拦,纪颜心里感慨还是特权阶级好啊! 今天烧了名册,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烦自己了,总的来说是一件好事。 纪颜把大家叫出来,让翠娘把晚饭摆上,翠娘分筷子的时候还有点担心的问道:“相公,明日咱们就可以正常开业了吗?” 纪颜哼着小曲点了点头:“开业开业,大家都给我打起精神头来啊!咱们这么多人就指着这个羊汤店养活了,谁敢偷懒,休要怪我不客气。” 众人心头一块大石落地,这羊汤店才是他们的基本啊,夏洛马东没每天早上坐在凳子上发呆,最期盼的事情就是羊汤店快点营业;阿吉心里也很喜欢那个大大的明亮的灶台,家里的女主人说过,以后厨房就归她管了,她在家里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唯独乐乐有点不明白,这些人听到明天要开始干活了,怎么都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 而且乐乐是唯一还没有工作在这里吃白食的,心里有点坎坷不安。 本来面对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乐乐也慢慢放下了筷子没有了之前那种饿死鬼投胎一般的强烈食欲。 纪颜像是看出了乐乐心里所想,微微一笑道:“不用着急工作,你先适应适应现在的生活,等过两日,我帮你想想办法,你有这么厉害的武功,怕是到时候比我们这个羊汤店赚的钱还要多呢!” 乐乐喜出望外:“当真?” 纪颜挥动筷子:“吃饭吃饭,当然是真的,你问问他们,我纪乡贡这么有排面的人,什么时候说话没算过数?” 夏洛和马东没阿吉等人都笑了起来,他们以前不在崇仁坊,都没有听说过自家纪先生的传说,来了之后,坊间邻里之间空闲了难免要串串门讲讲闲话,他们才知道原来纪先生以前脾气又古怪,又孤僻,而且一年还跳河四次去自杀啊…… 现在想想看,这么一个人,现在都活的有滋有味的,纪相公应该就是像他讲的传奇故事里一样,是醐醍灌顶打通了浑身经脉,重新变了个人似的。 纪颜一边往嘴里扒小米饭,一边看着油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的油灯像是格外亮堂似的,就连吃饭好像都有劲了呢…… 元宵节过完没多久,各地的学子陆陆续续从各自的家里故乡返回了长安,这和现代放完寒假没有什么区别,一个个吃的肥头大耳,满肚流油,最重要的是他们口袋里装着沉甸甸的家里长辈给的压岁钱和路费。 纪颜趴在桌子上正在发呆,琢磨怎么把他们的钱,义正言辞的从他们口袋里掏出来装进自己口袋里,陆德明先生正在讲经学,纪颜三心二意的模样他也是看在眼中的,他也只是轻微咳嗽了两声,用教鞭在纪颜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以示提醒,而没有重重责罚他。 主要是,纪颜在过年期间已经完成了那部传世著作《金x梅》的上半部,等到一开学,就识趣的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全部交给了陆德明,还谦虚的请陆德明先生做批示,还说陆德明先生乃是当代大儒,稀世奇才,所做的批注都是大大的有用的。 纪颜还表示,自己一定会按照陆德明先生的批注来修改,这一通马屁拍的陆德明心中甚是舒爽,本来易经在尚书省受试中占得考分就很少,所以自此之后,在课堂上对纪颜总是松之又松,基本上不怎么管纪颜了。 一个班里的人看自己的书还是太少了,缺乏渠道,怎么样才能让更多人的让他们欣赏自己的传世著作《金x梅》呢? 纪颜看到自己桌上的课本,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 第48章 活字印刷术 自己的课本还是手抄本,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字字通过会写字的人,一笔一画根据原本上去的。 抄这么一本课本可不便宜,洋洋洒洒几千字的书,手工加笔墨材料至少要价一百个铜币,而且需要相对来说漫长的时间。 太学门口就有人专门做这些抄录书籍的工作,但是金x梅这本书纪颜粗粗故略过,全本至少有二十万字,半部也有十万字,如果想要更多的人看到自己的这本书,光是靠手抄录实在是太慢了,纪颜也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纪颜摸了摸下巴不怀好意的看了自己身边正襟危坐的崔护一眼,崔护无缘无故就就觉得好像有点冷,经过上次上元节的赛诗会,崔护的名声大燥,俨然已经是长安年轻士子中第一人了,名气现在有了。 但是就在这时,一个想法在纪颜脑海里翻腾不已! 大事可成!纪颜欢呼跳跃,他的眼睛里仿佛无数的金钱正在从天而降。 下了课,纪颜就急急忙忙提着书包,连崔护去喝酒的邀请也没有答应,趁着天色还未黑,赶到了崇仁坊木匠的家里,木匠姓张,叫张二明。 你也别说这名字看起来太随意。其实在这个时代,有个名字就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一般寻常的平头老百姓都是没有名字的,只有姓,比如家里的父亲姓赵,自己在家里排行老四,那就叫赵四;比如姓王,家里排行老六,那就叫王六。 所以这个崇仁坊的木匠张二明,原来的名字叫小明,又在家里排行老二,所以叫张二明,已经是非常有排面的一个名字了。 纪颜特意提了家里的一只老母鸡跑到张二明家里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张二明四十多岁,粗粗壮壮的长得像个打铁的,但是心却细的很,也识字会构图,什么精细的木匠活都会干,手下还有五六个学徒,听了纪颜的想法,张二明吐出鸡骨头,愣了愣:“这字我倒是能刻,但是我以前只听说过把字刻在石头上的,还是头一次听说把字刻在木头上的?你要做什么?纪相公,我听说了,你跳了好几次河,最近日子好像好过了不少,只是这病是不是还没有好透?” 说到最后几句,张二明其实已经很含蓄了,这还是看在纪颜送的这只肥美的大母鸡份上。 你特么才脑子有病呢!你才傻呢! 纪颜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都怪自己这个身体的前任,实在是给街坊邻里留下了深刻的心里阴影,他长长的舒了口气,才忍住把鸡屁股塞进木匠嘴里的冲动:“这个我自然是有用的,等做出来你自然就知道有什么用了。” 纪颜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片金叶子:“这是定金,一个字十文钱,总共三百个字,七日之内赶工出来行不行?” 一看到金叶子,张二明眼前一亮,是啊,管他这位纪乡贡脑袋有没有坏,这赚到手的金子是正经八百的啊! 张二明咬了咬金叶子,爽快的说道:“用不了七日,我写字,让徒弟雕刻,一个徒弟一天能出二十个字,四日我就可以给你交货。” “行,爽快!就这么定了!”纪颜把自己需要的模样交代给张二明,这才美滋滋的哼着小曲回了家。 到了第四日,张二明点了一袋子旱烟正在吧嗒吧嗒的抽,东西整整齐齐的摆在桌子上。这东西他一大早就检查过了,早就按照纪颜的要求做好了,一共三百个字,分别刻在一个个的小木桩上,每个木桩大约就是指甲盖那么大小,字也不大。 张二明这里的手艺是出奇的好,雕刻的也精细,上面一个个的字一撇一拿一点一横都是清清楚楚,要不然也不能要出三贯钱的价格。 虽说三贯钱不是少数,这钱放在头几年的饥荒年甚至能在西市人牙子手里买一个不错的小丫头,张二明倒不是怕纪颜不给剩余的钱,而是张二明实在有点搞不懂,三贯钱打了这东西究竟是干什么用的咧? 作为一个手巧心细的匠人,张二明打小就好琢磨,不管是谁家要打个什么精致木盒,还是带着机巧的木床,他只要看一眼图纸,就能能够了然于胸,甚至哪里用多少料,都能猜的分毫不差。 但偏偏纪颜让他做的这个东西,把他给难住了,张二明想了一晚上都没有想明白,婆娘催他吃早饭,他也一脚给自己婆娘踹了个屁股蹲,然后蹲在门栏上吧嗒吧嗒的抽旱烟,家里跟着了火似的,几个学徒也在一边干活,不敢和师傅搭话。 纪颜肩膀上搭了个钱绺子进了张二明家的大门,张二明连忙把烟在脚底上扣灭了,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舔着笑脸上前主动打了个招呼:“呦,纪相公来了啊!用过早饭了吗?” 纪颜疑惑的看了看太阳,心里琢磨心说今天的太阳也没打西边升起来啊,张二明这和前几日相比的态度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纪颜一眼看到桌子上已经刻好的木字,眼睛一亮,感慨道:“活不错啊!” 张二明露出一口黄牙拍了拍胸口笑道:“这是肯定的,你在长安城打听打听,这木工活我张二明敢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纪颜手轻轻拂过字面,凹凸有致,完全符合他的要求,爽快的把钱绺子扔给了张二明:“你数数钱对不对。”然后接着欣赏他的木字,在正午的阳光下一照,那木字更是漂亮,纪颜就仿佛欣赏一个美女一样欣赏着。 张二明没着急数钱,把钱扔给了自家的婆娘,反而笑着说道:“正好响午了,纪相公一起吃个饭吧。”没等纪颜答应不答应,张二明拉着纪颜就坐进了屋里,张二明催促着婆娘把好酒好菜上来。 纪颜一看,有点意外,有鱼有肉,香气扑鼻,还有一壶绿蚁酒,这酒在长安也算是上了档次的,一两十个铜钱,平日崔护这样的文化人才会舍得喝这种酒,张二明这是干什么呢? 张二明连连劝酒让菜,搞得纪颜还有点不好意思,等酒过三巡,喝到正酣,张二明才问正事:“纪相公,你看这活也干的不错,我就是心里好奇,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这东西究竟是干啥用的咧?” 看着张二明抓耳挠腮的,心里像猫挠痒痒似的。 纪颜喝了一杯酒,啪嗒啪嗒嘴,狡黠的一笑:“我也不瞒你,这东西的名字叫活字印刷术。” 第49章 印刷 “活字印刷术?”张二明回头看了看外面的木字,这一个个木字都是能移动的,而且纪颜还交代过全部反着刻,活字就是活动的字,这两个字他算是能明白,又问道:“但是印刷术为何物? 纪颜笑了笑,抹了抹油乎乎的嘴,站起来:“来,我给你演示一遍。” 纪颜没打算把这东西藏私,他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既然做出来了,就要投入印刷和排版装订,家里虽然有人,但是基本上都有活做;而张二明这里兵强马壮,材料弃权,在他这个地方排版印刷再好不过。 走到活字之前,纪颜笑道:“其实我有个大买卖想要和你合作,利润可以五五分成,如果能成的话,可以赚大钱,比你每天做木工活赚得多,你愿不愿意做?” 张二明有点迷,心说纪相公怕是脑病又犯了?这和自己刻这字有什么关联不成? 张二明连忙摆手:“我就想问问你这东西到底是做啥用的?别的生意我不敢兴趣!你快点告诉我。” 纪颜双手捅进了袖口,哼了一声:“那就算了,这东西告诉你有什么用,这钱我就赚不到了,告辞!” 纪颜板起脸作势就要走,但是张二明想了一晚上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想的头发都掉了一把,怎么可能放纪颜走? 当下一把拉住了纪颜的袖子,急了:“纪先生,算我求你了,你这不告诉我这东西是干嘛用的,我是觉都睡不好啊!” 纪颜继续板着脸:“你和我一起做生意,我就告诉你。” 张二明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门槛上:“那纪先生你说说你的买卖,大不了,我跟你做就是了,需要多少本钱?” 纪颜看了看他终于喜笑颜开:“我出本钱,你出人工和工时,最快半个月就能见到利钱。” 不用出本钱?只出人工和工时?张二明一听这个方法可行啊! 这会正是冬天刚过去,树木也没有长大,来定木工的活计少,他正在琢磨要不要打发两个徒弟离开木匠铺,自讨生路减少他的成本,现在碰上了纪颜,又有了一个不用出本钱的买卖,这不即解决了自己没活干,又要养着徒弟的问题,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啊! 张二明眼睛一亮,一拍大腿:“行,如果只是出工时和人工,我答应!” 纪颜笑道:“你家里有没有墨汁和纸张?拿来我给你看看这东西有怎么用,我们合伙的买卖就靠它了!” 就靠这个木头上的字吗?张二明连忙让徒弟去拿了平时用来的吊线的墨汁,还有构图用的纸张过来。 纪颜先是选取了几个木字,放在一个平的木盒里,似乎有顺序的自上而下放置,然后用羊毛小刷沾取了点墨汁,均匀的刷在刻的字上,然后稍微晾了一下,等多余的墨汁从小木块边缘流下去,然后把那张纸铺平,平放在排好的刻有字的小木块上。 然后拿着一个干净的刷子,在纸上轻轻一刷,纪颜就把那张纸取下来了,递给了张二明。 只见纸上有竖着的一行字:“纪颜长的很帅啊!” 要不要这么自恋啊!张二明差点跌倒,这么大的动静,就弄出来这么一句话? 但是精通木工的张二明脑子不笨,他瞬间就意识到了纪颜要干什么!!! 这个东西万万没想到是做这个用途的!如果这个东西真的能推广了,那他这个小木匠铺很有可能会有十个徒弟,不,一百个徒弟!一年就是赚一百贯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张二明的脑子再飞快的运转,之前自己还怀疑纪颜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才会花钱在木头上刻字,现在看来,不是纪颜脑子坏掉了,而是自己太蠢了啊! 这东西做出来,就是用来代替手工抄写书籍用的!!! 只需要把这些刻好的字按照原本排好,然后像纪颜刚才那样沾着墨汁简单的一刷一取,就变成了书籍,而且因为小木块有缝隙,印好的纸叶上也有缝隙,这样字体中间也有规整的空隙,看着丝毫不会觉得眼睛累,而且字体都是一模一样,看着整洁美观大方! 有了这个东西,恐怕整个长安城那些靠着抄写书籍赚钱的瓜怂都要没饭吃了,这脑子究竟是怎么长得?自己做了半辈子木工活怎么就琢磨不出来呢? 张二明激动的手都有点哆嗦,纪颜笑道:“怎么样,二明师傅,这个买卖怎么样?” “好!太好了!”张二明问纪颜要印什么,也别等明天了,今天就开工,他都想今天就能看到成品出来。 纪颜嘿嘿一笑,从之前的钱褡子里拿出一本手稿来:“就印这个。” 张二明是识字的,细细这么一翻,本来他婆娘也想凑过来相公怎么一会垂头丧气,一会高兴的发了狂,究竟是什么买卖,却被张二明大脚踹去收拾碗筷去了。 张二明看了两页,眼睛更亮了,冲着纪颜伸出了大拇指:“纪相公!高!实在是高!这书加上你的发明,这怎么可能不赚钱?你真心实意把这技术教给了我,愿意拉大叔一把,你就放一百个心,这法子谁敢传出去,我就打断谁的腿!” 张二明突然提高了音量,吓得他那些徒弟一哆嗦。 纪颜相信张二明,古代人尤其是唐朝人,路不拾遗并不是虚传的假话,就说是一块牛粪在路上,有个人发现了,却没有趁手的工具捡回去,也会画个圈圈,表示这块牛粪有主了,再看到的人,也不会捡。 一块牛粪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这活字印刷技术? 纪颜点了点头:“张师傅,那我们就先印五百册,一册定价一百文,你觉得怎么样?” 张二明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现在外面的抄书馆,一本五千个大字的佛经就敢要一百文,我们这出活快,页面也漂亮,要一百文绝对划算。”张二明计算了一下工时和字数,想了想说道:“五百册我们七八个人,这样印出来,顶天也就是三天的时间,到了第三天你来收货就是了!” 纪颜和张二明击掌为盟,张二明看着纪颜的背影兴奋的朝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冲着徒弟吆喝起来:“来,都动起来,大买卖上门了!” 第50章 乐乐找工作 纪颜往家里走,偏偏进了崇仁坊之后,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乐乐正在中间,旁边有大理寺的严阵以待的寺丞,大理寺少卿石达也在。 纪颜心说怕不是乐乐之前的事情让石达知道了? 再走近一看,地上有个白布盖着的东西,伸出一双脚来,是尸体无疑,旁边还跪着一个大汉,乐乐的宝剑上还沾着血。 这是杀人了?纪颜心里一惊,连忙挤进了人群。 石达看到纪颜朝着纪颜拱了拱手,面色凝重也没有说话,倒是乐乐看到了纪颜,笑道:“纪先生你回来了啊,咱们什么时候开饭?” 我的天?杀了人还笑着惦记吃饭?这是什么骚操作? 石达看了看纪颜,诧异道:“纪先生,原来你和这位女侠认识啊?” 纪颜一头雾水,连忙问乐乐怎么回事? 乐乐说了一遍,原来今天她在店里无聊,翠娘就让她把门口的灯笼和匾额擦干净,她正要准备飞身上去,就看到一个当街抢劫的人,这人还会功夫,伤了好几个人,乐乐看这人冲着自己来了,就抽了宝剑和这大汉打在一起。 大理寺的人正好在附近,石达就带人赶到,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乐乐和这个行凶的人打在一起,乐乐的武功之高强,下了石达他们一跳,三五招之内就收拾了这个凶徒。 若不是石达喊了一声:“剑下留人!” 恐怕这个行凶的大汉已经身首异处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纪颜打了个哈哈:“哈哈,既然事情解决了就好,乐乐你要是不说,我都忘了,确实是有点饿啊,快点和我回家吃饭吧。” 纪颜拉着乐乐就要往回走,怕是乐乐以前杀手的身份被观察入微的石达发现,多生事端。 偏偏石达喊住了纪颜和乐乐:“纪先生,还有这位女侠等等。” 但是纪颜就像根本没听见一样,石达苦笑,这个纪乡贡自从名册的事情之后,就不太喜欢和他打交道,但是石达他头顶上的那位早就吩咐过了,崇仁坊的这位纪先生不要得罪,他是帮过太子的人。 石达只好快步拦在了纪颜和乐乐面前,拱了拱手问道:“原来这位女侠也是和你们住在一起,但是面生的紧,之前我去过羊汤店,也没有见过?” 纪颜张口胡话就来:“这是我陇西的表妹,家里老父亲过世了,过完年才来投奔我的。”纪颜这个身体的主人原先是陇西人士,这么说倒也是没啥大毛病。 石达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我看纪先生称呼你一声乐乐,我算是长辈,也叫你一声乐乐,不知道这位乐乐女侠在哪里高就?” “我在表哥店里打杂,就是端端盘子擦擦桌子啥的。”乐乐也不傻,眨了眨眼睛顺着纪颜给她安排的身份往下说。 打杂啊…… 石达一头黑线,心说这么高的武功居然只干打杂,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石达张开嘴笑道:“实不相瞒,最近我们大理寺缺人手,我看你武功不错,若是和石某过招,恐怕也能走到一百招以上,做杂务实在是大材小用了。不如这样,你要是愿意的话,明日就可以来大理寺报道,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大理寺寺丞的职务,可以办案,月钱的话,八百文,还有五十石的禄米。你觉得怎么样?” 这次还真不是石达起了什么坏心思,是他真的惜才啊! 他刚才看到乐乐的身手,虽然嘴上说凭乐乐的身手能和自己打一百个回合不落败,其实那是说石达他年轻万夫不当之勇的时候,现在石达岁数大了,经常感觉力不从心,所以在大理寺如果有个乐乐这样的高手在身边,岂不是如虎添翼,破案能力更强! 乐乐一听,眼睛一亮,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大理寺的寺丞虽然只是个九品芝麻小官,但是有八百文月钱,还有五十石的米啊!自己以后就不是吃白食了! 乐乐都想立即答应下来,期盼的看着纪颜:“我全听我们家先生……不对,我家表哥的。” 纪颜心里有点吃不准石达心理师怎么想的,不过这工作虽然有点危险,但是确实适合乐乐,乐乐这身手放在店里着实有点可惜,而且看在乐乐这么期盼的份上,纪颜只好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石达见两人答应,今天又填一员大将,心情舒畅哈哈一笑,拍了拍纪颜的肩膀,小声说道:“上次你帮了我家主人,名册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你这个表妹在大理寺办差,有我照顾,你可以一万个放心。” 纪颜点了点头:“能提前发月钱吗?” 石达:“……”哪有没干活就先要钱的道理? 把这事定下来之后,石达就招呼着手下的人抬着尸体走了,临走之前可能是怕纪颜后悔,还真的给乐乐预付了一半的月钱。 乐乐拿着钱,捂着小嘴一路小跑跑进小店里,这才欢呼起来! 纪颜看着乐乐高兴地样子,也是会心一笑,有的时候人的价值并不是说他做了有多大成就的事情,而是他最起码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是一个有用的人,这样就很值得发自肺腑的高兴了。 翠娘也很开心,也有点舍不得,乐乐其实除了贪吃是个很听话的姑娘,人也没啥心眼,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出去做活了,而且还是威风凛凛的大理寺寺丞。 乐乐开心了一会,想了想,郑重其事的让纪颜和翠娘坐下,然后低头想了想,把石达给她的那个分量不轻的钱袋交给了翠娘。 纪颜笑了笑,翠娘有点不明白,连忙说:“这使不得,这是你自己赚的钱。” 乐乐开心的笑道:“既然我是这里的人了,我就要为这个家出一份力,以后每个月的月钱我会上交……” 乐乐掰了掰手指头,自己小声嘀咕:“一个月八百文的话,我留一半好像有点多,一百文买点胭脂水粉就够了。” “对!”乐乐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每个月会上交七百文,然后禄米就当口粮也交给店里!” 纪颜笑着点了点头,马东没和夏洛见到乐乐一下就能赚这么多钱也都羡慕的紧,缠着乐乐教他们武功,从后面端着饭菜出来的金发碧眼的美厨娘阿吉见大家这么开心,放下饭菜又是拉着众人好一阵唱歌跳舞。 纪颜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像是一家人的样子。 到了晚上,纪颜特意给乐乐编了个身份,如果石达或者大理寺其他人问她,她要怎么说才不会露馅,乐乐一一记在心里,到了第二天天亮,坊间的门开了,乐乐吃了早饭,问了大理寺的位置,就准备提着宝剑去了。 “等等。”纪颜拉住了乐乐,还是有点私心的小声交代道:“碰到危险的事情,不要着急冲上去呀,等着别人去打打杀杀了,你在后面呐喊助威就行了……” 乐乐:“……” 目送走了乐乐,纪颜这才去太学上课,到了下午放学,就去木匠张二明那里去看印刷的情况。 第51章 长孙皇后 一眼望不尽的高墙皇城内院,太极宫门口的一颗桃树枝干上隐隐有了苞牙,一粒一粒蒙着灰尘,却让人心生欢喜,这意味着暖和的春天终将要来临了。 大唐的皇帝李二正在给长孙皇后梳头,这段时间他除了上朝,基本上都在长孙皇后这里,希望能多陪陪观音婢,观音婢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甚至说觉得眼皮很沉。 她的头发最近也掉的很多,皇帝李二梳完头发之后,会像个年轻孩子似的偷偷把那些掉的头发藏在衣袖里面,然后称赞铜镜里的长孙皇后还像年轻时候一样漂亮好看。 长孙皇后每次听到李二这么说,都会露出容光焕发的微笑,就像是桃花绽放的一瞬间,这恐怕就是李二度过难熬的每一天最欢乐的时光了,皇城里的太医不顶用,李二找来了神医孙思邈。孙思邈给长孙皇后诊病出来之后叹了口气,说李二就不应该找他来,他治不好的病人会坏了他的名声的。 孙思邈离开的时候只开了一些止疼的药,算是尽心尽力了,李二心里明白,在大唐孙思邈看不好的病,就再也没有别的医生能看好了。 李二趁着长孙皇后正在照镜子的时候,偷偷的回头摸了摸眼泪,怕是等会观音婢看到他这般丧气的模样会不高兴,正在这时,在门口随时听命侍候的赵德海同传了一声,说襄城公主和长乐公主来问安了。 这两个公主也是李二和长孙的掌上明珠,一个明辨是非知晓大道,另外一个娇蛮可爱,李二看了看长孙皇后像是询问她的意见,他是怕长孙累着身体吃不消。 长孙皇后笑了笑,让赵德海把她们俩宣进来。 “母后!我有好多有意思的事要和你说!”还没进内殿,就听到长乐叽叽喳喳的声音,长孙皇后和李二相视开怀一笑。 进了内殿,知道今日要见父皇和母后,襄城公主和长乐公主可没敢穿上元节那天出去夜游的服饰,长乐公主身着淡粉色宫装,裙角绣着展翅欲飞的淡蓝色蝴蝶,外披一层白色轻纱。微风轻拂,竟有一种随风而去的感觉。丝绸般墨色的秀发随意的飘散在腰间,身材纤细,蛮腰赢弱,更显得甜美可人。 而襄城公主穿的更正式一些,一身淡黄色云烟衫,逶迤拖地白色宫缎素雪绢云形千水裙,头发梳涵烟芙蓉髻,淡扫蛾眉薄粉敷面,明艳不可方物,见自己妹妹有点鲁莽不知道礼数,连忙拉着长乐先是施施然的施了一礼:“给父皇母后请安了。” 长乐低着头撇了撇嘴看了一眼姐姐,长孙皇后笑道:“长乐,你还是要和姐姐多学习一些,以后嫁人了,还是如此不懂礼数,母后可就护不住你了。” 长乐只好收敛的乖巧道:“母后我知道了。” 长孙皇后拍了拍身边的坐榻:“快点坐过来,瞧你这兴奋劲,是不是上元节跑出去看到什么新鲜事了?” 看到李二威严的目光,长乐偷偷的吐了吐舌头,按理来说未出阁的公主出游是不允许的,但实际上李二并没有管的那么严格。 长乐拉着姐姐跑到长孙皇后的身边坐下,高兴道:“上元节外面的人好多呀,我和姐姐去看了花灯,还看了赛诗会,对了父皇,赛诗会上还有一首词是写你的呢!” 李二捻了捻胡须端起一杯茶正在喝茶笑道:“哦?还有人敢拿朕作诗,是好是坏,说来听听。” 李二虽然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但是他其实心底也很在乎人民是怎么看他的,天策府也会经常送来一些民间的说法,所以李二经常通宵达旦审理奏折,处理政务,就是怕自己哪一天听到的是怨声载道。 本身那首诗是纪颜所做,偏偏襄城公主这两天回了皇宫,茶不思饭不想,每每想起那晚,眼前都是纪颜一袭青衫的身影,这会听长乐要念那首诗连忙拉了拉长乐的衣袖,怕是惹出什么事端。 长乐却以为姐姐想说,笑颜如花道:“我记性不好,还是让姐姐念来吧。” 李二长孙看向襄城,襄城只好抚群站起来把那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到《咏梅》《生查子》这两首诗的时候,李二和长孙皇后均是感慨万千,咏梅颂的是人的高贵品格,而生查子这首诗描述的男女之间的爱情故事,李二和长孙本身就是伉俪情深,双双深情相视一眼,红了眼圈。 李二更是有点动容,怕是长孙触景生情,连忙问最后一首呢? 襄城行了一礼红着脸说道:“此人确实极有才华,但偏偏这最后一首有点讨巧。” 说完襄城把这首《拳毛马》,慢慢念了出来。 李二目光看着远方,思绪进入了诗中,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他金戈铁马年轻的时候,听到最后哈哈大笑,这笑声仿佛穿过了太极宫,直达天际一般,李二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说道:“这书生倒是会讨巧,分明是有备而来,之前那两首明明已经可以夺得榜首,偏偏要写这么一首马屁诗,让朕猜猜,恐怕大家都害怕传到朕的耳朵里,朕会不高兴,所以这首最差的《拳毛马》成了榜首?” 襄城淡淡笑道:“禀告父皇,正是如此。” 李二笑着摇头,长孙也乐不可支,今天襄城和长乐把这事说给她,让她心情都轻松了不少,长孙不傻,她自己的身子骨,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的了。 她每天都强撑着想要多陪陪李二,哪怕是多一天,多一个时辰,多一炷香也是好的,她已经很多天没见过李二开心成这般模样了,她也很怕如果有一天清晨,她再也无法像往常一样睁开眼睛,那么这就是最后一眼,她要把大唐的皇帝陛下,同样也是自己挚爱的夫君李世民,牢牢的刻在心里,来生也要能记得他。 长乐转了转眼珠说道:“父皇,我和姐姐有些悄悄话想和母后说,您能不能……” 李二见长孙今天心情愉悦,也发自肺腑的开心,点了点头笑道:“恩,你们女儿家的事情我就不偷听了,德海,陪我去前殿处理奏折吧。” 赵德海应了一声,给李二披上披风,两人一前一后到前殿去了。 长乐这才靠近长孙皇后,和母后亲昵了一阵像个狡猾的小狐狸:“母后,姐姐喜欢上一个人了!” 襄城一下脸涨的通红,饶是平时最注重礼仪,也小跑过来捂住了长乐的嘴:“母后,你别听她乱说……” 长乐挣脱了襄城的手,银铃般的笑道:“我哪有胡说,自打上元节夜游回来之后,姐姐是茶不思饭不想的,人都削瘦了不少。” “你还胡说!”襄城羞愧难道,就要来阻拦长了,长孙皇后看着两人打闹笑道:“好了好,都坐下,说说看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居然能摘得我们长公主的芳心?” 长乐笑嘻嘻的坐在软塌上翘着腿不说话了,襄城只好窘迫的把和纪颜是如何相遇,他是如何装瞎,然后又在赛诗会上见到他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最重要的是,纪颜无意间摸了她的小兔兔这种事情没有好意思说出口。 第52章 印刷完成 “襄儿,你过来。” 女儿到底是长大了,有了怀春的心思。 唐朝十五六岁就该到了婚娶的年纪,但是对于襄城这个长公主是掌上明珠,李世民和长孙又疼爱的紧,一直没有为她找到合适的夫婿,结果耽搁了得襄城岁数也大了。 长孙皇后让襄城公主坐下,摸了摸襄城的头发微笑道:“你长大了,有喜欢的人很正常,他是什么人?家住何处?身份背景如何?这些你都知道吗?” 襄城红着脸摇了摇头,她只知道他叫崔护,但谁曾想到,就崔护还是个假名字,着实狡猾,是要气死她吗? 但是襄城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上元节那天她往后台看的时候,那些人如众星拱月般的围着青衫书生的时候,隐隐约约提起“太学”二字。 崔护她时候听过的,是太学的首席弟子,是今年尚书省受试有力的候选人之一。 看着此人和崔护年龄相仿,莫不也是太学的学生? 襄城公主想了一会,看了一眼长乐,长乐吐了吐丁香小舌识趣的跑到另外一个房间,在宫女的伺候下用茶用点心去了,襄城站起来冲着自己的母亲长孙行了一个蹲礼,声若蚊蚁一般说道:“此人应该在太学读书,有一房妻子。” 长孙皇后看着襄城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来,自己这个大女儿襄城,知书达理恪守妇道,以往遇见权贵子弟中,合适的驸马人选,襄城都没有如此动情,都是淡然处之,看样子这次真是动真格的了。 长孙皇后秀眉微促,细细思索了一阵说道:“太学读书,既然文采斐然,又有真才实学,他日即便未能高中,但是通过受试也能得到一个官身,身份上倒是勉强能够相配;但麻烦的是,此人已经有了一房妻子,你是长公主,就算委曲求全愿意下嫁做妾,怕是你父皇也不能应允。” 襄城公主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俏丽的脸色黯然了几分。 现代娶妻都要讲究门当户对,更何况古代? 襄城公主是大唐帝国的长公主,是李二和长孙手心里的明珠,怎么可能嫁给纪颜这样一个平头百姓做小妾呢? 所以这一场情愫恐怕只能成为虚幻的泡影罢了。 看到襄城沉默不语,马上就要潸然泪下的模样,长孙皇后心里又不落忍,难得自己的女儿有了喜欢的人,自己实在不应该给她当头泼一碰冷水,又拉着襄城的手坐下微笑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事在人为,不过母后倒是认识太学中的大儒,我可以差人帮你打听此人的品行德行如何。” 襄城见还有希望,又喜极而涕乖巧的点了点头,长孙刮了刮襄城的鼻子说道:“平时那么有主意的人,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六神无主,你父皇是你父皇,若是你俩当真发生了点什么,你父皇还能砍他的头不成?” 襄城惠若兰心,一下就明白了长孙皇后说的意思,难不成是先乘舟后补钱吗?当下一下俏脸涨得通红,拉着母亲的手:“这怎么好使的,若是传出去,怕是丢了皇家和父皇母后的脸面和威名。” 长乐咬着糕点在一旁的幕帘后偷听,听到这句,也是跳出来朝着襄城吐了吐舌头:“略略略,姐姐就是脸皮太薄了!” 襄城作势要教训多嘴的长乐,长乐绕联而跑,长孙皇后笑盈盈的看着两个打闹玩趣的女儿,仿佛身上的力气都恢复了些。是啊!自己的孩子多数还未嫁娶,自己哪怕是再坚持坚持,能亲眼看到他们嫁人迎娶也是人生幸事啊! 想到这里,长孙皇后亲自写了一封手书,让襄城和长乐带着此封手书明日去寻太学院判孔颖达。 而纪颜这边却对此等事毫不知情,正在木匠张二明家里拿着一本刚刚印制好的书本,欣喜若狂,如同范进中举一般。 先看外面,纸张切得整整齐齐,一页页哗啦啦的作响…… 再瞧里面,一个个木字印刷出来的效果,一行行字规规整整…… 最后看内容,内容是在是爱恨情仇,风流之际,这样的书怎么可能不卖座? 现在纪颜耳边已经不是印刷纸张的声音了,而是一张张金叶子互相碰撞的声音啊! 而且古代人的聪明智慧也超过了纪颜的想象。 自从他告诉过张二明这东西怎么用之后,张二明怕是耽误印刷进度,又刻了上千个活字,没印刷十页之后重新排一次版面,在接着印十一页到二十页的内容,之前用来印一到十页的活字让一个学徒取出,按照之后的内容排版,等十一到二十印完之后,紧接着就能印后续的内容,然后往后反复…… 在分出一个学徒,专门用闸刀裁纸,俨然像一个小的印刷工厂,效率居然是出奇的快! 五百本书,加上刻多余的活字,居然也只用了四天的时间! 张二明看着整整齐齐摆放的书,得意的插了会腰:“这五百本书,怕是那些中型抄书馆的人,抄一年才能抄的完,我们只用了四天时间!” 如果现在给张二明一个火箭,他都能飘飘然然的去曰天。 这活字印刷术给他的惊喜实在是太大了,说是创造历史也不为过,而他张二明,就是这个创造历史的第一个人! 不过张二明得意之后,倒也理智,连忙请教纪颜,这些书不算少了,但是如何卖出呢? 纪颜嘿嘿一笑:“这个就不用张师傅费心,我自有妙计,不过在这之前,得找个人重新作一幅封面才行。” 张二明看了看书上第一页的《金x梅》三个大字,有点疑惑,这不是有封面吗? 纪颜双手捅在袖口里,摇了摇头:“营销你懂吗?销售你懂吗?这东西好不好吃,好不好看,给人的第一印象实在是太重要了,不急在这一时。” 张二明被纪颜说的一愣一愣,不过他现在相信了,纪相公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是对的。 纪颜先把材料钱给张二明提前支付了,毕竟张二明也不容易,这带着徒弟家里一共十口人也得吃饭,他第二天就早早到了太学,逢人便笑意盈盈一团和气的打听太学里谁的画画水准最高,热情平和的,弄的之前被他坑过的学子都怀疑,今个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第53章 再见襄城 但是问来问去,堂堂偌大的太学学府,居然没有一个学子是擅长画画的。 有几个自夸画作不错的,纪颜满怀期待去看了看,好像也只比之前那本黑皮名册上的人物画像好那么一点的,一脸失望恨不得去踹他们的屁股。 崔护作为百晓生,倒是了解一些,其实太学画画最好的是于志宁先生。 于志宁平时喜欢画画,尤其是水墨丹青,山水鱼虫,活灵活现,据说很多富贵人家都想求得他一幅墨宝放在家中装扮门庭,以便来了客人之后能够炫耀一二。 纪颜觉得事不宜迟,当下就去拜访虽然岁数不大,但是已经两鬓斑白的于志宁先生。 果然去了于志宁的书房,于志宁正在神情专注的望着窗外的桃树,手抚丹青笔墨,时不时下笔,果然寥寥几笔,一颗生动的桃树就跃然于纸上。 纪颜在旁边拍马屁:“于先生的丹青名不虚传,虽然春天未到,但是我只觉得一股春意盎然之感,仿佛纸上的桃花都盛开了一般。” 好话谁都喜欢听,但是于志宁这样的当世大儒自然不会被纪颜这两句拍马屁的话迷惑了心智,笑道:“你呀,先是用一副棋局迷惑了百药,然后又用一本书迷惑了德明,你到我这里来,怕不是要给我献上一副画作?” 纪颜倒是想,但是西方的油画,现在这个时期还没有开始,后世的丹青更不如古人的意境,所以再绘画上他倒是没有什么新奇的点子,只好厚着脸皮行了一礼说道:“其实学生来这里,是有求于先生的。” 于志宁一边正视画作,这幅桃树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张口问道:“求我什么?” 纪颜嘿然笑道:“学生想厚颜求先生一副墨宝。” 于志宁笑了笑,其实学生问先生求墨宝,这倒也是一件雅事,他之前听说了纪颜和崔护联手夺得了上元节的赛诗会,也算是帮助太学露了脸,所以没有什么为难:“所画何物?人物还是景物?” 纪颜心里一动,没想到于志宁这么爽快就算答应了,高兴道:“自然是人物,简单的场景,简单的画面,上面有两三人即可。” 于志宁想了想这个简单,他之前有画过的,当下让纪颜从书架上取出一个画筒,展开让纪颜看了看,是一副士子夜游图,风情高雅,虽然没有色彩,但是浓淡用的很好,人物景色栩栩如生,绝对是上好佳作。 但是谁知道纪颜却摇了摇头:“于先生,我要的不是这样的。” 于志宁有点疑惑,人物画绝大多数都是这样,还有什么自己没听过的异数不成?想了想怕是露怯,只好咳嗽两声问道:“那你要什么样的?” “我要是说出来,先生不许生气啊。”纪颜嘿嘿一笑。 “恩,你说吧。” 于是,纪颜附耳对于志宁说了几句话。 于志宁听了之后,暴跳如雷,当下抄起桌上的玉石镇纸就要揍纪颜! 纪颜一边跑一边求饶:“先生!说好的不生气呢!” 于志宁根本无法保持值得优雅风度,一边提着袍摆追,一边破口大骂:“让我于志宁画春宫图!有辱斯文!臭小子我打死你!” 原来纪颜附耳说的那些话,就是他其实想求一副有简单的场景,简单的故事情节,简单的画面,只有两三个人的——就是春宫图。 也难怪于志宁会如此生气,别的人来求画,都是谦谦有礼,生怕他不愿意画,只有这个纪颜大言不惭,心存邪念,居然敢让大名鼎鼎的于志宁画一幅春宫图? “唉,累死了,累死了,不画就不画干嘛要打人……”纪颜好不容易逃脱了于志宁先生的“追杀”,正弯着腰在一个回廊里气喘吁吁的休息,突然面前传来一个清秀俊逸的声音:“这位学长,请问甲子班在哪里?” 纪颜抬头一看,两个长得白白嫩嫩的书生正看着他,其中一个一见他,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你就是那个……” 旁边的那个书生连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唇红齿白微微笑道:“不好意思,这是我弟弟,头一次出门,难免大惊小怪,请问兄台如何称呼?” 纪颜看了看,这两个人有点面生啊,虽说穿着一身太学青衣,但都是瘦弱的模样,唇红齿白,长的煞是好看,比他和崔护还有秀气三分,但是隐隐约约又好像有点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 纪颜有点迷惑拱了拱手:“鄙人纪颜,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 这话要是放在现代和女生说,多半会被女生诟病,这么老的泡妞套路也好意思用? 但是那个接话的书生脸色微红,连忙摆手:“或许以前在路上碰到过吧,我叫李长襄,这是家弟李长乐,我们是今日才来太学点卯读书的。” 旁边的那个李南乐不高兴的朝着纪颜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纪颜笑道:“原来如此,我就是甲子班的学生,不如我引你们前去吧。” 纪颜带着李长襄,李长乐绕过亭台水榭,走进回廊,一边给他们介绍太学府的布局,食堂甚至是茅厕在哪里,李长襄面色微红,一直看着纪颜的背影,心里惴惴不安。 这两个人不是长公主襄城,小公主长乐,还会是谁? 原来昨日,长孙皇后见自己这个大女儿思情心切,也不阻拦,反而是写了一道手书让襄城和长乐带着来将孔颖达先生,孔先生看了书信,笑着抚髯,也明白了这两位公主的来意,就把她们分在了纪颜所在的甲子班里。 不过这次襄城和长乐是有备而来,不但换了男装,而且还让宫女用了那种裹胸,尽量把胸口裹的严严实实,把起伏藏了起来,不涂脂粉香水,最起码从外表看来与寻常青年男子无异。 在上元节那天,纪颜无意中踩过长乐的脚,长乐现在还记仇呢,不过那时长乐是女装打扮,所以和现在出入很大;而后见到了襄城,襄城那时虽然是男装打扮,但是纪颜偷偷摸了人家的兔兔,急于装瞎子,怎么好意思细看人家的长相,加之上元节那天人太多,所以只觉得眼熟,却认不出来是这二位。 可能是路上见纪颜有点忧心忡忡的,襄城就主动问道:“为何见兄台愁眉不展?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襄城公主也没料到,自己这么快就遇见了那个心仪的书生,怦然心动,暗自觉得这可能就是上天注定的,所以对纪颜也格外关心,加之纪颜这人没有什么城府比较单纯,有什么想法都展露在脸上,所以有这么关心的一问。 第54章 求封面 纪颜把自己求画的事情说了一遍,还有点委屈:“偌大的太学里居然连个会画画的人都没有,虽然于志宁先生名满长安,但是他不帮我画啊。” 这就好比现代办假证的,贴小广告的,不用它的时候,满大街贴的都是,用它的时候偏偏像人间蒸发似的,再也找不到联系方式了。 襄城公主化名的李长襄若有所思,脸色微红:“若是要求不高,我倒是会些丹青水墨,愿意试试,希望能帮纪兄排忧解难。” “就是,我姐……”旁边的长乐本想炫耀似的夸赞,差点说漏了嘴,连忙改口道:“我哥哥的丹青可好了,算是我们家里画画最好的。”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纪颜眼前一亮,下午要上课,约好下午放课之后再议这件事。 长乐和襄城的座次就在崔护和纪颜之后,这也是孔颖达先生特意要求的,上课的时候襄城就坐在纪颜身后,太学的先生都是当世大儒,课讲得肯定是吸引人的,但偏偏襄城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她就在后面看着纪颜上课,纪颜奋笔疾书的模样,碰到问题的时候拖着下巴思索的模样,有的时候会偷偷和崔护说话的模样,比如梦幻一般的上元节夜晚来说,这样的纪颜好像更真实一些,仿佛触手可及一般。 尤其是他看着岁数也不大,但是写的那些诗,当真是举世无双,难道他真的有那么深刻的情愫和浪漫需要用诗才能诉说吗? 襄城望着座前一袭青衫的纪颜显然都有点痴了。 旁边的长乐嘻嘻一笑,用一个小纸团子把自己的姐姐丢醒,襄城这才回过神来责怪的看了自己这个调皮捣蛋的妹妹一眼。 长乐好不容易熬到放学,也难得出宫,就跑出去四下看去了,纪颜拉着襄城在学堂偏僻一处坐下,给她准备好笔墨纸砚,朝着襄城行了一个大礼:“这次纪某的身家性命全部压进去了,能不能赚钱就看李兄这幅画做的如何了?” 襄城连忙先把纪颜扶起来,但是去扶起纪颜,接触到他胳膊的时候,浑身又如同过电一般,男女有别授受不亲,想到自己这时是男儿身的装扮,又正色回礼道:“不知道这幅画用作什么用?纪兄这幅画对你如此重要,我怕是让你失望,但定然竭尽全力。” 纪颜这才坐起来,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那你帮我画一幅春宫图吧!” 襄城差点跌倒,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刚才那么正式还行大礼,就为了一张春宫图?一时间吞吞吐吐:“这……这让我怎么画?” 纪颜摸了摸下巴思索说道:“画面不需要太复杂,既要那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诱惑感,又要那种只缘身在此山中的顿悟感,最主要的是要简单,精彩,好看。” “这……这……”纪颜一个简单精彩好看,弄的襄城脸红的都快滴出水来了:“纪兄,这我实在是画不了。” 纪颜好奇道:“为什么画不了?放心李兄我绝对不让你白画,酬金五百文怎么样?” 这时候已经放课,长乐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剩下她和纪颜两个人孤男寡女的在这里,还要花春宫图?襄城羞的恨不得现在地上能有一条缝隙能够钻进去,被纪颜追问只好羞愧的把头埋在胸口,声若蚊蚁一般说道::“纪兄我不是不帮你的忙,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纪颜着急了:“都是爷们,有什么不好说的?” 襄城鼓起勇气,有气无力的说:“只是我尚未经过人伦,实在是有心无力,这东西我实在是画不出来啊。纪兄,你另请高明吧!” 襄城之前以为纪颜忧心忡忡的求画,以为是有什么大事,没想到居然是郑重其事的让她画一幅春宫图?弄得她是坐立难安,就要找个托词然后掩面而逃。 谁知道纪颜先是愣了愣,然后爽朗的哈哈笑道:“原来如此,这个简单,我说给你听,然后你画不就行了吗?” 原来搞了半天自己这个同窗李长襄还是初哥,在现代的时候,纪颜十三四岁其实就明白了男女有别,古代人这么保守的吗? 襄城推拖不过,只好答应,纪颜就把需要画的东西给襄城讲了一遍:“其实很简单,这画春宫讲究清风明月无从觅,且探桃源洞底深,男女动作只需如此如此……” 襄城听的是脸都快滴出水来了,古代的公主只要到了出嫁才会有专门的嬷嬷调教或者赠一本“嫁妆画”作为引导人伦,她哪里见过?但是又偏偏到了思春的年龄,心里也如同小鹿乱撞一般,想着能快点画完快点了结这尴尬事,随手一勾勒,寥寥数笔,一男一女两个人躺在软塌上的形象就跃然于纸上。 纪颜看了眼前一亮,竖起了大拇指:“果然画画也是一门大学问,李兄寥寥数笔就能勾勒的形象生动,简直是天纵英才。” 不夸还好,这么一夸,襄城更觉得自己好像怎么和纪颜待在一起,都好像变得淫、荡了?这种感觉真的是好羞耻啊!!…… 襄城低着头不敢看她画的东西,装作男声粗气粗气的说道“既然纪兄满意了,我家中老母还在等我和弟弟,我去寻了弟弟就告辞了。” 纪颜按住襄城的肩膀笑道:“别急别急,我看这里还需要改进一下,比如这里女人的腿可以抬的更高一点,这里还可以加一个幕帘,幕帘外面有人再偷听……” 襄城画完,浑身香汗淋漓,见纪颜心满意足的收起了画,这才松了口气问道:“纪兄,此图你究竟要做什么用?” 纪颜正色道:“这图我有大用,我最近出了一本书……咳咳,不是,最近崔护崔兄出了一本书,想要印刷出来让大家看看,但是缺少一副精彩的封面,现在有了你的图,大事可成!” 夕阳西下,襄城脸上的红晕慢慢消退,听见纪颜改口,心里猜测多半又是像上次上元节一样,是假借崔护的名字要去干什么事情了,这么一想,又想起来纪颜上次假装瞎子摸了自己那里……的事情,脸又通红,纪颜本来想请她吃饭,也被襄城推辞了,带着外面正在私下闲逛的长乐上了马车,从马车车帘后面偷看到纪颜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让车夫赶车离开。 “姐你脸上怎么这么红,不是说好不涂胭脂水粉的吗?”长乐在旁边,故意狡黠的笑话她:“姐,我刚才出去了,你和纪相公做什么了呀?” “去,一边去。”襄城吞吞吐吐:“纪相公央求我给他画了一幅画。” 长乐好奇道:“什么画?” 襄城怎么好意思说出口,惴惴不安的说道:“你肚子饿了吧,今天上学也好累啊,咱们早点回皇城歇息吧。” 夕阳西下,襄城回头看了一眼纪颜拿着画兴高采烈在夕阳中离开的背影,心里有点感叹,这个人真的是之前自己心里喜欢的那个人吗?分明能做出那么好的诗词,但是性格又如此开朗活泼,似乎还有点狡猾顽皮?好像和她想想的有点不一样。 长乐确实有点倦了,靠在车壁的软毯上:“那姐,我们明天还来吗?” 襄城抿了抿嘴唇,想起自己刚才和纪颜在学堂里发生的事情,轻轻的点了点头:“来,姐想再多了解了解他。” 第55章 大动作 纪颜拿了画找到了张二明,张二明一看那画,眼睛一亮,竖起了大拇指:“纪相公,你这水平也太高超了,怕就是皇城里面那些太监公公看了,都想着能娶一房老婆呢!” 纪颜笑骂道:“快点用木板雕出来,早点印出来,当做封面装订起来,早日卖钱才是正事。” “今晚就是不休息了,也要弄出来,交给我办,你就放心吧。”张二明拿着画亲自雕刻去了,纪先生说过这画就是书的门脸,重要着呢,交给他徒弟做他实在不放心。 纪颜回了家中刚坐下,乐乐穿着一身大理寺的制服提着刀也跑了进来。 别说黑色笼纱帽,脸颊两侧两根红色飘带,紧身的玄色绸缎衣裳,一双黑底小牛皮鞋,别提多精神了,乐乐进来就咕嘟咕嘟的灌了一壶茶水,躺在椅子上感叹道:“今天可累死我了,还是家里舒服啊。” 看着乐乐的模样,纪颜笑道:“今天都忙什么呢?” 说起这个来,乐乐有精神了,左右一看,神神秘秘的说道:“石少卿跟我说,明日会有一个大任务派给我。” “什么任务?”见乐乐神神秘秘的,纪颜也压低声音好奇的问道。 “听说有个人在平康坊……”乐乐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摆手:“石少卿说了暗自没破不能说,每个人都可能是嫌犯,先生您也不能说。” 纪颜一阵沮丧,心说还真是女大不中留,这才上了两天班,都不能好好说话了,摆了摆手表示理解。 不过提起平康坊,纪颜眼睛一亮,他之前还琢磨自己的书印出来到哪里卖好呢? 他和长安城里的书铺基本上都谈好了,到时候都会摆上他的这本《金x梅》,就是是像后世的超市和书店一样,叫铺货。 但是这也得有基础,不可能正规卖佛经什么的书店里会摆上这样的小皇书,这不是大逆不道吗? 所以能接受的书店毕竟是少数,但是平康坊不一啊! 平康坊是什么地方? 崔护不止一次跟纪颜说过,黄昏时,净街鼓响起,夜色降临,坊市关门,长安各条大街上唯独余月色茫茫,东西市两大cbd商圈黑灯瞎火,唯独俗称的北里名花集中的平康坊灯火通明,红烛高照,歌舞蹁跹。 当然这是纪颜自己总结的,古人还不知道cbd商圈为何物。 唐朝没有不准官员嫖、妓的规定,至于全国各地来长安准备参加科考的读书人,到平康坊探访红颜知己更是半官方的活动,哪位要是不去,那不叫洁身自好,那叫乡村土气,所以别的坊门都关了,但平康坊的秦楼楚馆还是出双入对,浅吟低唱,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想深了,想深了……纪颜连忙摇了摇头,自己那书在这些地方门口卖不是再好不过吗? 自己来到唐朝的大动作要开始了! 到了第二天,太学正好休沐,纪颜看了样书感慨万分,这简直是一个壮举,让这本小皇书提前了这么多年面世,唐朝的风流恩客是不是得感谢他? 让张二明派人把书给各个书铺送去,过了半响午,纪颜在小店里用了饭,这才赶着租来的牛车带着剩下的二百本书去了平康坊。 来之前,翠娘看自己的眼神就怪怪的,非要让小姑娘夏洛跟着,还说自己要保管钱,硬是没收了纪颜好不容藏下来的一百文私房钱,纪颜再三保证自己去那里只是卖书的,绝对不是去当恩客的,翠娘这才让纪颜出门。 纪颜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自己身边虎视眈眈的夏洛,叹了口气,人和人的信任呢? 到了平康坊,这会还不是人多的时候,纪颜就打发夏洛先找了个红楼老鸨商量好,要租她门口一小块地方,红楼老鸨听说有人要在她门口摆摊卖书,还有点奇怪,什么书还偏偏要到她这里来卖?不是应该去学堂门口卖吗? 这不是来调戏打发她的吗? 谁知道怒气冲冲的出来一看,看到那纪颜那本精心打磨的封面,就是眼前一亮,再看内容,更是动了心。 加上一看纪颜,一袭青衫,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当场就答应了。 “这还是崔护崔先生写的?”老鸨看了一眼封面流露出向往的神采:“听闻今年上元节,崔殷功公子靠着一首生查子拔得头筹,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大作问世了,你这书多少钱一本?” 纪颜有点好奇,这红楼妓馆的老鸨是要买吗?她也这么热爱读书的吗? 古代人这么爱学习的吗? 比如这家叫莲香馆的老鸨,人称莲香姐就拿着团扇笑道:“这位先生举止清雅,是读书人吧?可别小看古代的秦楼楚馆,这里面很多都是家道中落的大户人家的小姐,都读书认字,每个楼馆里甚至还有几个头牌姑娘。这些姑娘不但会唱曲歌舞,还会诗词歌赋,比一些不入流的读书人作词还要好呢!” 莲香姐更是意味深长的翻着书,笑道:“况且这书不光可以用来看,而且可以用来放在床头当做助兴之物,我们若是有了这本书,别的妓馆没有,怕是传出去,光是为了看这精彩至极的书,生意也要比别的妓馆好处几倍去了!你这里有多少!我看我吃得吃不下!” 还有这样的操作! 居然比自己还有商业战略眼光! 纪颜心里惊叹,都说术业有专攻,闻道有先后,这次是我纪某人认输了! 所以纪颜暗暗在心里把定价提升了三分之一。 听有两百本,但是一本要一百五十文,莲香姐有点不乐意了:“你这读书人,卖东西怎生的这么贵?” 纪颜打开一本书展示了一下笑道:“你看这可不是手抄的,而是一种最新的印刷术,版面干净,字里行间还有空隙,阅读流畅不费目力,根本没有错别字,最厉害的就是封面了,你瞧见没有,这封面可是太学大名鼎鼎的于志宁先生的画作,光是这一副画作,我就求了他整整三个月才求到,而且内容是崔护崔公子一笔一笔呕心沥血之作,绝对是物超所值了!” 光是于志宁的画,还有崔护的书,也不止这个价了! 确实如同纪颜所说,莲香姐更是目露精光,这书确实是好东西,就是这价格实在是让她着实有些肉疼。 “这样吧,小先生,你给我便宜点,以后若是您来我们莲香馆,我可以让姑娘们免费招待一次你!”说到这里,徐娘半老的莲香还弯着腰,冲着纪颜若有生意的挤了挤眼睛。 这团扇……可真白真圆啊! 听到夏洛在一旁使劲的咳嗽声,纪颜这才老脸一红,回过神来咳嗽两声说道:“这样吧,老板娘,我看你是诚心诚意,如果买的多,一本书一百二十文,给你便宜三十文,不能再还价了。” 纪颜装作一副痛心疾首,仿佛让价就像割了他的肉的模样。 莲香姐得意的用团扇遮住嘴笑了笑,心说见识了吧?任你才华横溢,还不是抵不过老娘胸口二两肉!这么露一露,一本书就少了三十文!还是老娘会做生意! 当下莲香得意的拍了拍书:“二百本,我全要了!” 第56章 秦楼楚馆 纪颜来之前其实就已经做好了要把摆地摊进行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甚至和相当于后世的城管的大唐武侯抗衡到底的精神准备。 但是谁知道跳出来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把自己的书包圆了?!! 识货! 纪颜一边点钱一边笑成了狐狸的模样:“莲香姐,我还有个买卖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买卖?”莲香姐也不是省油的灯,扭了扭小蛮腰飞了个白眼:“要是还是只出不进掏钱的买卖,老娘可不干!” 纪颜笑道:“怎么可能呢?这做生意就讲究礼尚往来,这是个赚钱的买卖,只用你出场地,还要倒收钱呢!” “什么买卖?”莲香姐见纪颜胸有成竹,靠近过来斜眼看着纪颜,还用肩膀靠了靠纪颜的胸口摩擦了摩擦,身上一股浓郁却不刺鼻,甚至有点好闻的脂粉味就钻进了纪颜的鼻腔里,弄的纪颜还有点心猿意马的。 这地方的女人是魔鬼啊! …… 夏洛连忙挤到两人中间,瞪着眼睛叉着腰数落莲香姐:“说话就好好说话,离我们家先生那么近干甚?” “好厉害的小姑娘。”莲香姐拿着团扇遮住脸笑了笑:“不靠近便是了,快说快说。” 纪颜笑道:“这书要是受欢迎了,我可以请崔护来开一场签售会!你可以卖门票,一张门票一百文,前面三排座位要另外加一百文,中间三排加五十文,后面三排要加二十文,不加钱的只能站着。” 莲香姐听了,眼睛一亮,催促道:“然后呢?” “莲香姐莫急,当然还有其他项目。”纪颜嘿嘿一笑,崔护现在名声不小,不好好“出卖”自己这个兄弟岂不是暴殄天物?就好比守着金矿去找地上的芝麻:“当然是有噱头,来的人都可以听到崔护的最新出炉的情诗,我敢打包票,这首比之前的《生查子》还要好!” 莲香姐都露出了向往的神色,纪颜继续笑道:“而且可以预售几个可以和崔护近距离接触的名额,甚至还可以搞抽奖,抽中的人就有机会可以拥抱崔护,当然这些名额价值不菲的,最重要的是,只要你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可以说,纪颜“出卖”崔护是不遗余力了。 远在太学,正在温习的崔护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心说这是谁念叨自己呢? 还抽奖送拥抱? 莲香姐一听都乐开了花,没想到这个年轻书生肚子里有这么多花花点子? 这么棒的噱头自己以前怎么就想不到呢?若是早有这点子,自己家的花魁也可以这么抽奖,不是能把那些慕名而来的豪客的荷包榨的更干净些吗? 当下两人一拍即合,颇有点惺惺相惜情不自禁,相见恨晚,臭味相投的感觉,若不是旁边有那个不懂眼色摆着臭脸的小姑娘,莲香都想拉着纪颜进自己的莲香馆好生招待一番,好好的谈谈生意经。 但是夏洛始终警惕的不让她靠近,着实是没有什么机会。 纪颜见书也卖完了,以后的买卖也谈妥了,和莲香调笑了两句之后,就准备赶着牛车打道回府,省的自己娘子翠娘担心节外生枝,正要走,不远处几匹快马就飞奔而来。 “大理寺办案!” 骑马的人口中回避吆喝声不断,亮出手中腰牌,分明是大理寺的公干,行人纷纷退避三舍,好不威风。 再看马上的人,为首的居然是大理寺少卿石达,石达身后紧紧的跟着的就是自己家的乐乐,石达时不时还询问乐乐几句话,一整车辚辚马萧萧,几人居然在莲香姐的莲香馆街对面的一家三生阁门前停了下来。 纪颜好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莲香姐嫌弃的说道:“对面这家店也不是怎么了,听说最近老是有来长安准备尚书省受试的书生学子失踪,上一个失踪的还没有找到呢,这不是又丢了一个。” 莲香姐靠近了一点,小声的故作神秘的说道:“据说那两个失踪的书生啊,最后一次来的可都是对面这家秦楼楚馆……” “哦,原来如此。” 人口失踪,亡命这些事情都属于大理寺管辖,纪颜点了点头,见日头还早,索性打发夏洛看着牛车,自己跑到对面的三生阁去看看热闹。 大理寺的人已经开始在里面一翻搜索,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收获,乐乐看到门口的纪颜,高兴的招了招手:“纪先生,你怎么来了?” 石达闻声回头看了一眼纪颜,朝着纪颜拱了拱手,纪颜回了个礼,本就想在外围看看热闹,却被乐乐拉进了三生阁里面。 三生阁一众姑娘和一个老鸨也都在场,石达坐下,把老鸨招了过来。 “这不是石达石少卿吗?怎么来之前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这老鸨媚眼如丝,就要往石达身上靠,石达皱了皱眉,把老鸨推到一边。 纪颜一打量,这位老鸨胖乎乎的,看模样和对面的莲香姐岁数差不多,但是体型却差了不少,脸上的脂粉也不知道涂抹了多少层,一推笑,脂粉都在往下掉,也难怪石达嫌弃的紧。 石达话不多说,让乐乐展开一副人物图画给老鸨看了看。 乐乐问道:“你仔细瞧瞧,可见过这个人吗?” 老鸨揉了揉眼睛,细细一看,一拍大腿说道:“好像有点印象!” “哦?”石达有了精神挑了挑眉毛。 老鸨又说道:“哎呀,好像又记不得了。” 石达和乐乐:“……” 石达一拍桌子,冷着脸怒道:“此人叫卯五威,是从河西道来长安赶考的学子,我们打听到,他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你这三生阁,你到底知道什么?从实招来!” 老鸨委屈的说:“石大人,我这里有平康坊最红的头牌姑娘,这慕名而来来来往往的人多了,一个外地的学子又不是本地的豪客,我怎生记得住,你当真是错怪贱婢了。” 老鸨也不敢耽搁,连忙让人查账簿,看有没有一个叫这名的人在店里留宿过。 这么一查,还真没有。 纪颜在楼中四下打量,这是一个二层木楼,但是规模要比他那个羊汤店,石达和乐乐看样子不想放弃,又带人到二楼细细搜查,纪颜还从来没经过古代的这种地方呢! 第57章 销售一空 趁着夏洛没盯着他,就狐假虎威的跟在查看的乐乐身后,好奇的打量这些秦楼楚馆里的布置。 多数都是清高淡雅,有香炉书架,有的还有玉箫古琴,倒也称得上是雅致二字,没有纪颜想象中那般消金窟,风月场的模样,到更是像古代的书房,装饰考究,像是投了前来这里的多半是喜欢风花雪月诗词歌赋,达官贵人学子的喜好。 一间间房间转过去,纪颜大失所望,这什么嘛?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有些奇巧的器械,比如皮鞭啊,皮拷之类的…… 不由的有点大失所望,转而把注意力放在案情上面,就问乐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大案子?” “恩。”乐乐点了点头,神神秘秘的说道:“其实这已经是失踪的第二个人了,第一个人到现在都没找到呢!也奇了怪了,好好的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纪颜心里琢磨,多半是死了,就问道:“这两个人有关联吗?又是何人报的案呢?” 乐乐正要答话,身后传来了石达的声音:“纪相公对这个案子有兴趣吗?你今天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回头一看,石达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好像用一种看嫌犯的眼神,纪颜笑道:“纪某今日来此地做买卖,就在对面的莲香馆,谁知道就碰上你们了。” 石达诧异,心说纪颜一个大老爷们来这里做什么买卖,难不成是有什么断袖之嫌龙阳之好?当下后退一步离纪颜远了一点,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纪颜,纪颜心里妈卖匹,连忙解释道:“崔护崔公子写了一本民间书本,我是来卖书的。” 石达这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他双手捅在袖口里沉吟道:“报案的人是这两个人的同乡,失踪的这两人也没有什么关联,互不相识。要非说有什么关联的话,他们都是来长安参加今年尚书省受试的乡贡,而且最后一次露面都是在这三生阁。” 但是今天细细搜索,也并无进展,石达似乎有点愁眉不展,吩咐乐乐准备打道回府,纪颜注意到这个时节已经有苍蝇了,嗡嗡的在地板上飞舞,感慨到底是春天来了,自己看着那些浓妆艳抹穿着丝衣的秦楼楚馆的女子,还有点胡思乱想,看着那些女子勾搭他的眼神,此地也不宜久留,纪颜和乐乐石达分开之后,打发夏洛先回去给坊间的乡亲还牛车去了,自己先去了一趟张二明那里。 刚进门,张二明这厮就激动的热泪盈眶:“纪先生!你猜咱们的书卖了多少本?” 纪颜微微一笑:“卖了多少本?” “我把徒弟散出去,蹲在每个书铺门口,那些人哪见过这么淫、荡……呸,不对,这么精彩的书!有读书人买,还有穿着男子胡服其实是女子的小姐们偷偷的买,甚至还有四十多岁的老娘们买呐!我就这么蹲着看着,心里都要乐开了花似的……”张二明说的唾沫横飞:“一响午!三百本全部一空!!!” “……”哪里淫、荡了? 除了张二明的形容词,纪颜不太满意之外,其他的都在他意料之中。活字印刷舒服的版面,规整的字体,不算贵的价格,还有崔护的署名,这本书就是不想卖的好才是怪事! 纪颜笑着点了点头,把响午从老鸨香莲那里收来的钱,连同肩膀上的钱褡子扔在了桌子上:“全部都在纪某人的意料之中,我去了一趟平康坊,一个老鸨子缠着我,一本一百二十文,全部买去了。” 张二明惊讶的合不拢嘴,作为一个健康成熟的老爷们,他怎么会不知道平康坊是什么地方?而且一个人就买了二百本书?老鸨子是什么人,那都是从别人钱包里扣钱的人,纪先生居然能从她们那掏出钱来,这是多大的手笔?当真是活神仙一般的人物! 张二明看着沉甸甸的钱褡子,心里越发感慨,这一下跟着纪先生做买卖当真是跟对了!仅仅这一次印刷五百本的收入,就能顶上他之前半年的木工收入,他这些徒弟也不用回家了,还能跟着他继续干! 那些张二明的徒弟对纪颜也是感激涕零,这是纪颜无意中给了他们一条活路啊! 张二明满是褶子的脸上笑出了花,踢了自己婆娘屁股一下:“去做一桌好吃食去,中午款待纪先生,买点好酒,最贵的酒!你要是敢给我偷偷掺水,我晚上非打你屁股不可。”这一脚踢的都有点轻飘飘的,张二明的婆娘羞红了脸朝着自家的男人和纪颜行了一礼,匆匆忙着置办去了。 等用饭的时候,张二明打听:“纪先生,咱们下来怎么办?” 纪颜拣了一口菜笑道:“当然是继续印书了!不过这次不能印这么多。” 张二明有点疑惑:“为啥?这钱这么好赚,难道放着不赚吗?” 纪颜说道:“饥饿营销你懂吗?” “?……”张二明一头雾水:“纪先生,我学问浅,何为饥饿营销?” 纪颜笑道:“简单来说,就是我们这第一批书这几天就会打响名头了,而且用的是我同窗崔护的名头,买书的人必然趋之若鹜,若是市面上都是这本书,这本书的价格就不会太贵,但是我们印少一点,但是价格要贵一点,一样有人买!” 这也是今天纪颜去了一趟平康坊之后的感悟。之前其实他稍微有点低估了古代人的消费能力,一本书卖了一百文,但是一个青楼老鸨都能毫不眨眼的用一百二十文的价格买下二百本,而且其他放在书铺进行销售的书一响午也销售一空。 这就说明,唐朝的人在经历了贞观初年的战争和疫病之后,经过了不少年头的休养生息,已经有了一定财富基础,所以现在不能按照之前的打算那样狠狠赚一笔就跑,而是像做长久的买卖一样,徐徐图之。 张二明一听,眼睛一亮,一拍大腿:“纪相公的意思是,咱们先不要印那么多,要让外面买书的人觉得这书是有价无市,就是拿着钱都买不着,然后咱们就可以把每一本书的价格卖的更贵?” 纪颜笑道:“正是如此。” 张二明哈哈大笑,连连称赞纪颜神机妙算,而且纪颜也给他指了一条别的路,其实可以多刻些字,这样一来,印刷的速度更快;二来,还可以印别的书,那些抄书人的生意恐怕都会被他们抢来。 张二明深以为然,这等于是纪颜给他指了一条生路啊!高兴的拉着纪颜要不醉不归,但是纪颜下午还要去太学点卯,这段时间先生们已经不上课了,给了范围,每日让学子们自己温书。 开春之后,再有一个月就是尚书省受试了,太学里平时那些吊儿郎当放浪形骸的公子哥也都不见了,就连老是看不惯纪颜的张启明也是每天郁郁寡欢,摇头晃脑的读书,纪颜坐下来打开书本,却没什么心思看,联想起今天乐乐的案子,拖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身后的襄城长乐今日也来了,襄城见纪颜托着下巴认真思考的模样,心里莫名有点悸动的感觉,长乐在旁边小声打趣道:“姐姐,那某人来了,你的魂都飞了!” 第58章 又见长孙无忌 襄城连忙捂住长乐的嘴,面色娇红:“你胡乱说什么呀……” 长乐挣脱开来斜眼笑道笑道:“好啦好啦,我不说就是了。” 但是没等一会,长乐就用小纸团子丢前面纪颜的后背,襄城都没来得及阻止,纪颜感觉到了,会过头来看了一眼长乐和襄城:“李兄有事吗?” 襄城一下羞红了脸,心里惴惴不安不敢看纪颜。 倒是长乐嘻嘻哈哈放得开,笑嘻嘻的问道:“纪兄,你再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纪颜苦笑道:“我的表妹是大理寺丞,她碰到一个棘手的案子,我有点想不通,最近长安失踪了两个来参加今年受试的学子在平康坊失踪了,说人死了吧,但是又找不到尸体,本想读书温习,心中这件事没有了却,有些看不进去。” 长乐一听人不见了,好奇追问了些细节,还问纪颜:“这么说,你是去过那些秦楼楚馆喽?”说完还故意看了一眼姐姐襄城。 这种地方是姐姐最不喜欢的地方了,襄城姐姐老是说君子应该洁身自好,出淤泥而不染,最好的爱情就应该像他们的父皇和母后一样,相敬如宾,伉俪情深。长乐巴不得这个纪颜早点露出狐狸尾巴,好让姐姐看清楚这个人的原本面目,每日都来太学点卯,虽说已经没有太密集的课程了,但是每日都来假装读书,着实很辛苦。 早点揭穿纪颜也好早点让姐姐死了这条心。 纪颜木然点了点头:“去了啊,我和一个叫莲香馆的和老鸨子做了一笔生意啊,恰好就遇见这个事了。” 长乐一副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的表情,小声对姐姐襄城说道:“你看吧。” 虽然在唐朝去秦楼楚馆是一种风气,也不犯法,但是总觉得自己喜欢的人去了那种地方,找了别的姑娘,襄城心里始终有点不太舒服,难道是自己真的看错人了吗? 就在这时,同桌的崔护一脸黑线的回过头来说道:“纪兄,你是不是去卖书去了?我怎么说我昨晚一夜之间就在平康坊出名了。” 纪颜尴尬的呵呵一笑:“哎呀呀,崔兄,咱们不是以前就说好的吗?我借用你的名气出书,你可不能埋怨我啊!” 崔护捂着脸羞愧道:“你倒是赚钱了,但是现在平康坊的花楼姑娘都知道我写了一本金瓶梅,昨日去追着我问,下半部什么时候出,还问我是不是像书里的西门庆一样薄情寡性,你让我以后怎么做人啊!” 纪颜连忙安慰崔护:“崔兄,你名声在外,有这样的误会也是正常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就当写了个故事就是了,大不了后面下半部再卖钱的时候,我给你分一半!” 事已至此,崔护也是苦笑,不过这本书在青楼妓馆,士子读书人当中倒是受欢迎的紧,毁誉参半,倒也为他壮了不少名声。 襄城把事情听了个七八分,这才开口问道:“纪兄,你去那里……是去卖书的吗?” 纪颜点了点头,大义凌然的说道:“这个是自然了,那些姑娘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把文化知识卖给她们,希望让她们早点脱离苦海,你们不会误解以为我是去夜夜笙歌的吧?我的心好痛……” 长乐撇了撇嘴,看样子这个纪颜还挺老实的,当真是去卖书去了,襄城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自己看中的人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样,自己是有独到的眼光的。 但是纪颜又低低笑道:“不过这次我认识了莲香馆的老鸨,两位李兄若是想去,去了就说是我介绍的,可以打八折!” “我才不去那种地方呢。”这一下又把襄城闹了个大红脸,她虽然没有去过那种地方,但是听说那里奇技淫巧……反正是不太好,但是她现在是男子的身份,找个借口推脱说:“那些青楼老鸨像苍蝇一样恼人,不清净。” 作为花丛老手的崔护得意的笑道:“那是你没有找到好地方,李兄若是想要去见识见识,师兄愿意给你们引路……” 崔护正得意的准备卖弄,纪颜却像打了个机灵:“等等,李兄,你刚才说什么?” 襄城疑惑道:“青楼老鸨像苍蝇一样恼人?” 纪颜一拍大腿:“就是这个!”然后急匆匆的收拾书包课本就走了,边走边说:“下午老师要来,帮我说我肚子疼臭不可闻先回去休息了!” 崔护点了点头,长乐和襄城却是一头雾水。 纪颜从太学出来,没有回家,反而是直奔了大理寺,让看门的小官把乐乐叫出来之后,乐乐见纪颜仓皇的模样:“纪先生怎么了?家里着火啦?” 纪颜:“……就不能盼点好吗?” 纪颜说道:“我可能知道尸体藏在哪里了,你快跟我去一趟三生阁,我怕是晚了,尸首就被人转移了。” 乐乐摇头说道:“现在怕是不行,这会来了个大官,正在问这次学子失踪的事情,石少卿都战战兢兢的等着挨骂呢,要不然你跟我进去等我会,我和石少卿说一声,我们再去。” 只好如此,纪颜跟着乐乐进了大理寺,这里面就像是个官府办案的衙门,里外三层,中间是会客厅,会客厅旁边有个小的茶室,乐乐安顿好纪颜就去禀告。 偏偏这里面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亏你还说得自己主持大理寺多年,一周了,现在从外地来的学子人心惶惶,尚书省受试又在眼前,居然一点线索都没有,若是这件事禀答天听,恐怕你这个大理寺少卿也不用做了。” 然后就听到石达,有点吞吐的声音:“这次的案情着实有点棘手,请大人再宽限些时日,石某人这几日必然破案。” 纪颜好奇的听了一会,没想到石达的语气这么毕恭毕敬的,不知道此人是何许人物。 中年人说道:“宽限怕是不行了,明日应该就会有奏折到达陛下那里,石达啊石达,你要做好准备了。” 再观石达大汗淋漓,办案不力上达天听,怕是这次重则身家性命不保,轻则丢了这顶乌纱,一时间紧张说不出话来,乐乐正好进去,小声在石达耳边说了几句话。 石达眼睛一亮连忙说道:“快把纪先生请进来。” 乐乐行了一礼出来叫纪颜,纪颜进去的时候,石达正在介绍:“这位纪先生,是崇仁坊有名的人物……” 谁知道纪颜进去,抬头一看正堂中间那把椅子上喝茶的人,微微愣了愣。 那人看到纪颜也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吐出来,咳嗽两声,把茶杯放在一遍皱眉道:“怎么是你?你懂破案?不在太学好好上课,跑到这里干什么?” 这人一身紫色官府,四十多岁的模样,正皱着眉头看着质问纪颜,不是当时在太学门前把纪颜钦点进太学读书的长孙无忌还有谁? 第59章 破案 有句老话说的好,叫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还有句老话说得好,又叫人生何处不相逢。 纪颜心里琢磨自己和长孙无忌肯定没有相濡以沫的交情,但是又相逢是什么道理,年前自己在太学门口骗他钱的事才过去不久,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长孙无忌心里也诧异。他本是今年尚书省受试的主考官,学子失踪这件事跟他也有莫大的责任,但是怎么哪里都能碰到这个小子? 纪颜只好躬了躬身,冲着长孙无忌行了一礼,然后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是因为在大理寺任职的乐乐自己才遇见这件事的。 长孙无忌确定纪颜出现只是偶然,捋了捋胡须:“你说你有线索?” 石达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长孙无忌,在朝堂上,石达和长孙无忌并不是同一阵营的,或者说长孙无忌不属于太子李承乾,越王李泰,晋王李治任何一方,石达是侯君集的老部下,所以对于位高权重的长孙无忌,石达是又怕又敬。 石达擦了擦额头的汗也小声问道:“纪先生,你当真有线索?这件事不小,怕是开不得玩笑。” 纪颜沉吟一声说道:“我也只是猜测,但是我觉得应该有五成把握,只需要大家移驾再去一次三生阁就可见分晓。” 石达汗流的更大了,心说您这不是拿我的仕途开玩笑呢吗? 长孙无忌倒是没有多说,反而捋了捋胡须沉思了一会:“走,去看看,若是找不到,这个责任还得石达担。” 长孙无忌起身,走过石达身边的时候哼了一声,石达连忙跟上,小声说道:“纪乡贡,这次老哥的身家性命都在你身上了,你千万别开玩笑啊!” 纪颜正要说话,乐乐在旁边帮腔道:“我们家先生什么时候干过没把握的事?上次太子都找我们家先生做烟火呢,先生还因为这件事得到了陛下的封赏,石少卿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纪颜就被乐乐拉上了马车,石达苦笑道:“但愿如此吧。” 两辆马车很快就到了三生阁,不过这次跟随的不是几骑轻骑,而是一整队黑压压穿着玄色袍的大理寺丞穿过平康坊把三生阁包围的水泄不通。 这一切都是因为长孙无忌要来,待马车停下,石达帮长孙无忌挑开车辆,长孙无忌从车里下来,抬头打量了一下三生阁:“就是这里?” 石达双手抱拳:“长孙大人是这里了。” 长孙无忌看了看旁边的纪颜:“有什么东西拿出来吧,别是使诈,像上次一样骗老夫,若是那样,耗费这么大的阵仗,为公为私,老夫都不会轻饶你。” 纪颜点了点头,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因为自己看到的那个东西。 脚刚踏入了青楼里,老鸨子还要贴上来问问石达怎么又来了?今天长孙无忌在场,石达更是没什么心思去应付着胖老鸨,一把将其推开,不加理睬。 看到人中间气场最大穿着紫色官服的长孙无忌,再看石达毕恭毕敬的请长孙无忌坐下的模样,知道应该是来了个厉害的大官,那个老鸨子吓得吐了吐舌头,缩回了青楼姑娘的人群中不敢出声了。 旁边一个姑娘见到是纪颜,眼睛一亮,拉着纪颜就问:“对面香莲馆的那本书是不是你卖给他们的?真的好好看啊!下半部什么时候出,我这两天熬夜都看完了,快点让崔公子快点写啊!” “……”传播的这么快的吗? 纪颜没料到,这本书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其实是莲香姐见有多余的,高价又转手给了其他秦楼楚馆的老鸨几本,其他老鸨一看这种好书,怎么可以不买?于是不但莲香姐她自己赚了钱,无形中帮助纪颜推销了这本书,又帮崔护壮了名声。 纪颜刚要回答这个姑娘这么“求知上进”的好问题,就听到长孙无忌咳嗽了两声,正事要紧,纪颜没理那姑娘,回忆起那天的地方来,亲了长孙无忌石达一干人等上了二楼。 “这二楼我们都已经搜查过了,这里会有什么线索呢?”石达不禁满头大汗。 乐乐也说道:“纪先生,昨天来时,我们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毫无踪影,你是不是搞错了呀?” 纪颜却认真的说道:“如果我没猜错,在这里应该会有所发现的。” 纪颜走过去,让乐乐和石达帮忙,把二楼所有的窗户打开。 打开之后,纪颜看着窗外,窗外已经是春暖之时,现在又正值午后最暖和的时辰,伸了个懒腰,感慨道:“好舒服啊!” 然后纪颜就站着好像再看窗外的风景,这么一站就是一炷香的时间。 石达小心翼翼的问道:“纪先生?然后呢?” “就这么干等着!”纪颜风轻云淡的笑了笑。 “……”石达和乐乐,卧槽纪先生你这是再干什么呢?!!! 这是破案,不是看窗外的景色和美女啊!!! 干巴巴的等着?能不能正经一点! 长孙无忌也没有耐心了,皱眉质问道:“纪颜,这不是再开玩笑,也不是在太学门前摆象戏戏耍!若是如此戏弄,老夫就取消你今年尚书省受试的资格!” 纪颜没有生气,反而冲着长孙无忌拱了拱手:“长孙大人,稍安勿躁,再等片刻,一定能有分晓。” 有了上次的事情,长孙无忌怎么看纪颜,怎么像是耍他,但是现在又不知道纪颜再等什么,难不成是什么鬼神之法?长孙无忌这一辈子虽然不是马上将军,但是是谋士,是幕僚,通过他的策略死的人没有十万,也就几万了,鬼神之说他是最不相信的。 就在长孙无忌马上就没有耐心,即将要爆发的时候,纪颜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眼前一亮:“妥了!跟我来,咱们把二楼的房间一间间的看过去。” “故弄玄虚!”长孙无忌挥了挥袖袍,跟着纪颜看他究竟要搞什么鬼? 纪颜没进入一个房间,就细细的打量墙壁和地板,然后就看下一间,一间间的看下去,直到看到了第五间房,纪颜趴在地上,回头笑道:“就是这里了!找人,把这个地方的地板扒开!可见分晓!” 长孙无忌没搞明白,这是什么道理?看了石达一眼,石达心虚的赶紧招呼人手过来把纪颜指的这块地板翘起来。 翘起来一看,有股淡淡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再定睛一看,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是一具学子的尸体! 第60章 苍蝇破案 石达连忙叫来医官,医官打开包拿出工具,验明了真身,医官冲着长孙无忌和石达抱了抱拳:“死者是男性,年龄二十出头,着长袖青衫,面部和四肢有微微的腐烂,但不难辨认,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失踪的矛五威。” 石达长长的松了口气,长孙无忌脸上也有点震惊之色,哑然的看了纪颜一眼。 石达是大理寺的老人了,贞观初年从军伍之中出来之后,就入了大理寺任职,这么多年的办案经验,都没有找到些许线索,发现这具尸体藏在哪里,偏偏这个毛头小子就看出来了? 长孙无忌想起之前自己还以为纪颜是戏耍他们,心里略微有点惭愧,咳嗽两声,掩饰住老脸的红晕问纪颜:“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石达也是有点震惊:“是啊,纪兄弟,你是怎么知道尸体是在这里的?难不成你有什么卜卦的能力不成?”今天纪颜帮石达解决了一桩大事,石达心里感激不尽,但是长孙无忌在场,他不好表露,但是这称呼也从纪先生变成了纪兄弟,显然此时此刻是真把纪颜当成自己人了。 乐乐也做思索状接声道:“对啊,纪先生,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怎么看不出来?” 周围大理寺的人再看着纪颜这个年轻的书生,也没有了轻视之心,甚至眼神中还有点敬畏。 在古代,这种能知道生死天命的人,外人都看起来会觉得很神秘,比如袁天罡李淳风,更是被李世民敬为国师,纪颜却没有那种感觉,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科学解释不了的。 趁着医官还在检验尸体,纪颜笑了笑说道:“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你们看尸体旁边有什么?”他指了指尸体旁边的木地板缝隙处。 长孙无忌几人看着纪颜所指之处,什么都没有啊? 但是细细一瞧,就看到地上地板的缝隙处趴着一只两只黑色的苍蝇。 石达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怪不得纪兄弟要打开窗户,我还以为是故弄玄虚,现在正是觉得惭愧惭愧。” 纪颜笑道:“只是石少卿一时间没想到罢了,如果尸体在这楼中,那么就一定会腐烂,而苍蝇这种蚊虫,只要腐臭味血腥味就会嗅到味道,就会闻味而来。”他抬了抬手面向窗外:“现在这个时节,又正值万物复苏,虫蚁复生,昨日来,我就感觉这些蝇虫怎么这么让人生厌,当时还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 这个其实并不是纪颜发明的,而是被现代科技佐证过的。 苍蝇的嗅觉感受器长的很特殊,不仅分布在嘴上,而且也有不少分布在脚上,里面有上百个神经,因为苍蝇的嗅觉格外的敏锐,特别是腥臭味。当一只苍蝇吸吮了这种腥臭味之后,就会放出一种招呼同类的气味,是苍蝇群集而至,并且越聚越多。 因此苍蝇在现代的刑侦破案中,又有:“现场第一见证人”和“刑事警察的探案向导”之称。 纪颜又看向长孙无忌淡淡笑道:“就在昨日下午我准备温习,但是却被同窗一语点破,这才想到这一环节。” 长孙无忌也是笑这捋髯说道:“都说读书多了,能教人向善,总算不负我当时的苦心,把你这个顽劣之徒送入太学读书,这个案子若是破了,你当记首功。” 石达也虚心的说受教了,连忙让旁边的医官把这个法子也记下来,作为以后破案参考的条件之一。 乐乐也是一副崇拜的模样:“纪先生你有学问可真厉害。” 明明案件已经有了线索了,但石达还是无法豁达,毕竟这是天子脚下,这件案子又是长孙无忌亲自过问的,愁眉不展道:“现在找到一具尸体了,另外一个失踪的学子怕也是没命了,但是尸体呢?” 纪颜问医官:“这个人是怎么死的,死亡时间呢?好像还有一股其他特殊的香味?” 医官一边演示一边回禀道:“好像有人特意撒了很多脂粉,来掩盖这种腐肉的味道。根据老朽从尸首腐烂的程度来看,应该至少死了有三日。现在没有剖腹做检,只能从外表来看,身上没有明显伤痕,但细细看脖颈这里,有一个很深的细管状伤口,像是锥状物刺伤的,应该是刺穿了气管,导致窒息而亡的,是致命的伤口。” 纪颜点了点头,看着石达和乐乐,边思索便说道:“我为什么要求尽快来这里检查,就是怕大理寺三番五次来搜查,那个凶手察觉危险,把尸体处理了,到那时就死无对证,也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晚了。这具已经找到的尸体,明显是因为他没有来得及处理,之前失踪的那个学子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再找尸体犹如大海捞针,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先把凶手找出来。” “恩,就如你所说,现在应该怎么找凶手呢?”长孙无忌问道。 纪颜带着手套看了看伤口,别说他以前其实一直没有接触过尸体,还有点害怕,但是这么多人在场,总不能露怯不是,细细看了伤口之后说道:“这里是秦楼楚馆,能够造成这样伤口的物品不多,多半是女子用的发簪之类的尖锐器物,就要从凶器上下手了。” 见纪颜条理清晰,石达苦笑道:“这里的人多是女子,一个有十来个不同的发簪也不稀奇,这要如何下手?” “按照时间来看,先询问她们三日前都接待了哪些客人,带的什么样式的发簪,接待客人的时候可有旁人作证,再一一排除。” 纪颜说道这里也有点发愁,如果现在像现代一样有检验dna的设备,破这个案子应该是很轻松的事情,但是现在空有想法,科技点跟不上,就有点尴尬了。 石达和乐乐下了楼,先把老鸨在内的所有女人,开始逐一审问,然后问她们的首饰有几何,首饰都在哪里,统统拿了出来,三日前又接待的什么客人,有何人作证一一然后让她们把自己的发簪一一摆放在自己面前。 纪颜下了楼,长孙无忌也下了楼亦步亦趋跟在纪颜身后。 今天这事有点奇,长孙无忌倒是对这个之前一直吊儿郎当只想骗钱的少年郎有了点别的看法;另外一方面,他也想看看纪颜究竟是怎么破这个案子的,自己也好对天下学子和当今陛下有一个交代。 纪颜慢慢从每一个女人面前走过,观察她们的神色,如果是作案的嫌疑人这会一定会紧张。 第61章 严肃点破案呢 但是这些女子,却没有纪颜意想之中那般,在神情细微末节上露出马脚。 纪颜知道没有这么简单就能破案,其实这件事如果细细思索,就会觉得极其恐怖,这人之前就杀害过一个书生学子,还藏了尸体,或许第一具尸体也是她所为的,能藏到现在不露馅,必定有一定过人的心理素质。 就在这时,姑娘里一个胖乎乎的女孩突然动了动脚。 露馅了吧?纪颜心里呵呵一笑,目光如炬,回头看去:“你怎么了?想认罪吗?” 胖乎乎的女孩红着脸摆了摆小胖手说道:“不是不是……就是时间太长了,奴家想要嘘嘘……” “……” 能不能认真点?严肃点?这办案呢! 纪颜咳嗽两声,就在一旁看着石达和乐乐问话,长孙无忌坐在一边端着茶碗,打发纪颜也过来坐下问了些纪颜的课业相关的问题,石达审完,也觉得疑点重重,过来禀告道:“长孙大人,石某已经细细盘问过每一个人,那个房间是一个歌姬的房间,歌姬每日也住着,但偏偏不知道是何人把尸体藏在她地板之下,着实有点稀奇古怪。” 石达遥遥一指,一个歌姬已经浑身发抖,面如土色瘫软在地求饶道:“大人饶命,小女子名叫翠红,平日里就连只鸡都不敢杀,更别说是杀人了,那尸体居然每日就在奴家的房间里,现在想想都怕死要做恶梦吓死的……” “嘴硬!先拿下收入大理寺监牢,慢慢审问!不怕不招!”石达皱着眉头挥了挥手,两个冷若冰霜的大理寺狱丞就应了一声不管那翠红如何哭喊戴上了脚链锁烤拉了出去。 长孙无忌反倒是不着急轻轻喝了一口茶,瞟了一眼纪颜:“你怎么看?” 纪颜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拱手说道:“这件事学生倒是觉得有点有趣,现在犯人的范围可以确定在这群姑娘里面。如果刚才那翠红姑娘说的是假话也就罢了,若是真话,怕是这里面另有玄机。” 长孙无忌笑道:“什么玄机?” “……”他这才今天才开始接触这个案件,怎么可能知道这个案子有什么玄机呢?能找到那具尸体也是碰了大运了,纪颜说道:“这件事就只有慢慢考据搜查询问,恐怕才能有所收获,现在盖棺定论还为时尚早。” 长孙无忌颔首,有心想试试纪颜,看了一眼石达,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说道:“这样吧,尚书省受试在即,这个案子拖不得,回去告诉你们大理寺卿一声,这件案子纪颜暂聘为大理寺录事,从一旁协助你办案。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三日之内破不了案,你们二人重重责罚!” “啊?”纪颜傻眼了,心说自己本来没想参合这件事,谁知道现在不仅得了个大理寺的临时小官,还得参与办案? “长孙大人,我……”纪颜连忙想着推辞的说辞,长孙无忌却嘿嘿一笑:“老夫还有公务在身,不能耽搁,三日之后,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得给老夫一个说法,若做不到,小心你们的脑袋!” 长孙无忌拂了拂衣袖,带着身边的老仆大步流星的离开了,那个老仆就是上次在太学门口给长孙无忌拉车的那位,走得时候还回头冲着纪颜嘿嘿怪笑了两声。 纪颜心说,妈、蛋啊!这都是什么事?他本来就是一个毫无瓜葛的局外人,感情是长孙无忌这个老龟孙还记仇呢!硬是把他拉进来,案子如果能顺利解决还好,若是无法解决,那岂不是把自己的脑袋交到了长孙无忌的手里了吗? 石达走过来,交给纪颜一块大理寺录事的苦笑道:“纪乡贡啊,现在咱俩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谁也跑不了,有什么好办法也别藏私啊。” 现在事已至此,也只好如此,纪颜哭丧着脸:“还能怎么办呢?连夜回去问话呗。” 离开三生阁的时候,纪颜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就像是什么事情未了一样,又小声对石达说道:“让你的人十二个时辰都监视着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发现。” 石达点了点头,把这件事吩咐给身手最好的乐乐办了,这平康坊本来就是鱼龙混杂,乐乐又是女孩,平日来这里也是大理寺狱丞男装的打扮,若是对面莲香阁多出来个姑娘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到了晚上,大理寺诏狱,灯盏里面灯火被飕飕的冷风一吹,摇摇欲坠,石达正冷着脸看着那名为翠红的姑娘,旁边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刑具。 纪颜心里不由的感叹,这里的器械比平康坊的秦楼楚馆里的器械还要多,你看这翠红姑娘吓得脸色都白的和纸一样,石达这样审案子是不行的,纪颜看了一眼石达:“还是我来问吧。” 石达本来就要招呼人用刑,听纪颜这么说,闷哼一声算是同意了。 纪颜先让人把刑具撤了,让翠红坐下,又吩咐人解开了她的手镣脚铐,翠红的小脸这才恢复过来血色来,而且见是这个年轻的好看的书生模样的人审问自己,翠红的害怕才好上了这么三分。 纪颜这才开始问话:“你认得这个茅五威吗?” 翠红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那个穷书生的名字叫矛五威,你们来询问我才知道,我们这里人来人往” “那你怎么不说!!!”石达在一边把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 翠红差点当场吓得又哭哭啼啼起来:“我怕是这人是惹上了什么麻烦,我再说了,牵扯到我。” 纪颜无语,石达这性格还真的是只适合练兵打仗,破案子就呵呵了。 “矛五威去了三生阁之后,有没有和其他人接触过,那夜的情景你还能想起来了吗?能不能详细和我说说。”纪颜好言相劝之后又继续问道。 “恩。”翠红抹了抹眼泪,慢慢把事情说了一遍,原来她平时的恩客并不多,是因为她有一个天生难言的隐疾,长安当地的恩客来找她一次,第二次就不会再找她了。 “这是为何?”纪颜好奇问道。 第62章 分文不收 翠红红着脸说道:“奴家天生有体香……” 纪颜还有点疑惑,这体香是有多香?下意识想靠近翠红闻闻看,石达在旁边抱着手皱了皱眉头:“狐臭就狐臭,还说什么体香?说人话。” “……”纪颜心说原来是这样,幸亏没有闻,又问道:“那这和你,还有矛五威有什么关系?” 翠红红着脸说道:“纪录事,你听奴家慢慢说,正因为奴家有体香……狐臭,所以常来三生阁的客人都知道,也就不愿意让奴家陪伴左右过夜,奴家呢能接待的客人就很少,比不了其他姐妹,就只能骗骗头一次来的外地学子商贾,那晚姐妹们都有人陪伴,唯独我没有,所以老鸨花娘把这个书生推给了我。” “原来如此。”纪颜点了点头略一思索:“你继续说。” “那夜奴家就给那位矛五威公子唱曲,本想着他多少也能出手阔绰些,谁知道他一穷二白,身上根本没有多少银钱,但是他好像特别高兴,喝了不少酒,说他本来是河西道人士,等他今年高中之后,必然来给我赎身之类春风得意的话来。” 纪颜翻看了一下案卷,矛五威确实是今年来自河西道的考生,又问道:“那晚你们一直都在一起吗?他还有没有见过别的人?说过什么特别的话之类的?” 翠红细细回忆道:“中间出去过两次,但是时间都很短,像是去见什么人,第二次还拿回来不少铜钱,甚至还有一片金叶子,晚上本想伺候他入睡,但是矛公子已经喝的宁酊大醉,我只好和衣而睡,到了第二天天色闷亮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就只有枕头前放得一些赏钱。我当时倒没觉得有什么,寻常恩客走了也是常事,他们喝醉了的话是做不得数的,也就再也没有想起这个人来,直到你们几位大人来了,拿着画像要找他,我才知道他就是矛五威,是你们要找的人。” “那晚上你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吗?”纪颜追问道。 “没有。”翠红摇了摇头::“那天我睡得特别沉,晚上什么都没有听到。” “那你这几日平时有长时间外出过吗?”纪颜又问。 “也没有。”翠红说道这个还有点伤心的模样:“我们本身就是奴隶身,签了卖身契给老鸨的,老鸨怎么可能让我们随便出门,怕是跑了不回来,除了老鸨训示和晚上表演歌舞,基本上都在房间里待着。” 纪颜吩咐把翠红关起来,好生对待。石达这才问纪颜:“纪录事,有何发现?你不觉得这个翠红一面之词难以相信?”石达总觉得纪颜好像问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这就奇了怪了,究竟是什么人在什么时间把这具尸体,特意放入翠红房间的地板下面的呢?翠红的身世也很明白,自幼为奴,后来被人卖进了三生阁里,本就是长安人士,和来自河西道的矛五威无仇无怨,不过是一夜恩情的露水姻缘,也不至于害了矛五威。”纪颜自言自语道:“还有,哪里会有嫌犯害了人,还把尸体藏在自己房间里,等着官差去找的?所以翠红的嫌疑基本上就可以排除了。” 石达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如果人是翠红害的,那还不想办法跑,等着尸体发臭被捕吗?万万没有这样行事的。 纪颜抱着手思索了一会,问石达:“那天晚上去三生阁的人,石少卿能取一份名单给我吗?” 石达摸了摸下巴:“想要打听到全部客人有点难度,不过从龟公老鸨那里应该可以打探到十之八九,但也需要时间。” 纪颜心说聊胜于无,朝着石达拱了拱手:“还牢石少卿费心了。” 纪颜说完看天色已晚,就准备打道回府,却被石达一手拉住,石达感激的说道:“今天纪乡贡帮我解围的事情我还没有感谢你,今晚必然得让石某做东,以表达感激之意。” 纪颜本想回家陪娘子,但是见石达实在是盛情难却,再加上可以商量案情,就和准备休沐的乐乐说了一声,说晚上要和石达赴宴,今晚要晚点回家,让她把话带回去。 乐乐点了点头,好奇道:“相公晚上要去哪里赴宴啊,有没有好吃的?” 乐乐一说到好吃的,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纪颜见乐乐贪吃,本想带着乐乐一起,谁知道石达却义正言辞的说道:“乐乐我们晚上是要去谈正事的,改日我再带你一起。” “哦。”想到晚上又要商量让人头疼的案情,乐乐去换了衣服就赶紧溜了现在就是喊她去她也不乐意去了,她今天白天在三生阁盯了一天,还不如回家去喝一碗翠娘的羊汤呢,好好歇歇脚呢! 等乐乐走了,石达笑了笑,神神秘秘的冲着门外的车夫招了招手:“走,送我和纪先生去莲香阁,让人摆一桌子好宴,和纪先生今夜不醉不归!” ……纪颜好一阵子无语,搞了半天原来是去平康坊的莲香阁,怪不得不带乐乐,乐乐是女的,去了那地方带这个女的,又是晚辈得多不方便? 不过纪颜心里也隐隐约约有点激动,自己到了大唐之后,这还算是头一次去这种风花雪月的地方消费啊!上次虽然已经去过一次,但是那次是去赚钱,这次是去花钱,自然感觉不一样。 跟着石达进了平康坊,果然如同崔护说的差不多,到了夜晚宵禁之后,平康坊依然花灯如昼,石达还能碰到一些官面上的熟人,抱拳打个招呼,进莲香馆之前,石达看了一眼对面已经人烟稀少的三生阁,招呼一个跟班过来小声交代了几句,那跟班点头忙活去了。 石达带着纪颜进了莲香馆,生意红火,和对面的清淡廖无人烟的三生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老鸨子莲香见到石达,拿着团扇笑脸相迎:“呦,是哪阵风把石大人招来了?我们莲香馆可是干干净净做生意的,可没有案子可查。” 这话冷嘲热讽,显然和对面的三生阁一直是竞争对手,这下见三生阁落了难,莲香这话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石达笑了笑正要说话,老鸨莲香突然瞧见石达身侧的纪颜,眼前一亮,惊喜道:“哎呦喂,我的爷,你把纪乡贡也带来了!来人啊!赶紧把最红的姑娘的香阁腾出来,招待纪乡贡纪先生!纪先生今夜的开销我莲香全包了!” 石达愣了愣,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一个四品大员平日来了,也只能做普通香阁,寻姿色中上的姑娘,这纪颜看着平日里斯斯文文,是这里的老顾客?这风韵犹存的老鸨子热情的胸都快挤出来了,还要用最好的姑娘招待,而且分文不收? ps:看的好的朋友,给锦衣来个打赏推荐票,感激不尽。 第63章 解锁新姿势 纪颜也是一头雾水,被老鸨莲香拉着上了二楼,石达摸了摸后脑勺,心说这纪乡贡当真是神人也,以前不显山不露水也从未在长安城听说过他的名声,偏偏到了哪里都吃得开。 候将军也特意吩咐过,上次名册的事情虽然已经作罢,但是纪颜是太子想要拉拢的人,让石达好生对待。 石达当时让乐乐进大理寺,也有这一方面的考量。 等二人在莲香阁二楼最好的房间坐下,焚香抚琴,上好的佳肴摆上满满的一桌,一个淡青色瓷壶倒上香气扑鼻的两杯好酒,看到四五个披红怡翠的漂亮姑娘笑颜如花进来,石达和纪颜这才回过神来。 老鸨莲香娇笑低斥道:“赶紧的呀,这纪相公就坐在这,有什么想问的就赶紧问!” 几个姑娘连忙行了个礼,叽叽喳喳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蜂拥坐下,都挤着坐在纪颜身边,反而平日里如雷贯耳的石达倒是没人理睬。 石达暗自摸摸发红的脸颊,觉得有点尴尬,好在莲香是个七窍玲珑心的妙人,招呼石达喝酒吃菜倒不至于让他落了冷清。石达反而竖起耳朵来听,这些姑娘和纪颜有什么好说的?这地方无非天天说的都是风花雪月,来往的书生络绎不绝,风花雪月和谁都能谈,但是姑娘们这么热情倒是少见了。 莲香阁最红的姑娘叫玉珠,纪颜点头笑道:“大珠小珠落玉盘,好名字。玉珠姑娘有什么想问的?” 玉珠还有点害羞,其他几女笑做一团推着玉珠让她快点问。 玉珠朝着纪颜行了一礼,红着脸说道:“《金x梅》这本书我们姐妹们都看了,也喜欢的紧,客人也喜欢,但唯独上面一些房中名词不太理解,以前一直想让莲姐请你来,今日就这么巧遇上了。所以今日听闻先生来,知道先生大才,特意来求解。” 原来是这样,纪颜笑道:“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就好了,男女阴阳交合本来就是天经地义,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玉珠红着脸,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从身后掏出一本纪颜借着崔护的名声所作的金瓶梅,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一个名词问道:“什么是如梦令,夜行船?”玉珠这么一问,显然问出了这些姑娘心中所想,姑娘们都睁大眼睛看着纪颜。 纪颜颔首笑道:“此乃最平常的姿势,为传统的男上女下,适用于初次见面云雨的男女。因为可以眼神接触,男方又可以广泛的接触及亲吻女方,掌控速度和节奏,男在上女在下,不就宛如在温柔的水浪上,如同梦幻般的夜间行船吗?” 几女连忙点头称妙,玉珠眼睛一亮,道:“原来如此,那这第三式‘望海潮’又是何解呢?” 纪颜偏偏笑而不语,冲着石达做了个手势:“石少卿,喝酒喝酒。” “纪先生快讲啦!”几女催促道,听纪颜解锁了第一种姿势,心中盘算这里面果然是有门道的,而且自己的客人大多数都是些达官贵人,书香门第的士子,学子,如果以后在床笫之间,有了这一套说辞,岂不是锦上添花何等的风花雪月??那以后来找自己的客人还不是踏破了门槛? 纪颜看了一眼老鸨莲香,莲香是何等人物,心说一看纪颜老神在在的模样就知道他想放什么屁,莲香拿着团扇走过来笑道:“怎么,纪先生还打算藏私不是?今个不但给你免单,奴家肯定还有别的厚谢,快说快说!” 莲香走过来握着纪颜的手,假模假样给纪颜劝酒,但是小手一抖,一个小小的香包就进了纪颜的袖口里,纪颜用手一摸,香包里是一片金叶子,不由的砸吧砸吧嘴。 莲香见纪颜不满意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只好一抖手又一片金叶子落入了纪颜的袖子里。 按照纪颜雁过拔毛的性格,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两片就两片吧,聊胜于无,纪颜这才笑道:“此招式和刚才的夜行船正好相反,此乃女上男下,女方采取背向伴侣的方式,她可以随意掌控起落,男方呢可以享受欢愉。” 有个姑娘不解的问道:“那这和望海潮有什么关系呢?” 纪颜正要笑着解释,玉珠好想明白了,惊呼道:“姐妹们,你们想想看,女的背对着男的,女上男下,男方从背后望去,那白白的股部曲线上上下下,起落之间,不就像是海潮一般起伏吗?” 玉珠说完,又有点害羞红着脸做小女儿姿态不说话了。 众女一想都称赞还是玉珠聪明,这形容简直是太妙了! 纪颜抚掌微笑,旁边的石达也是抚掌大笑:“好一个望海潮,妙极,妙极!说的本官晚上也想试试了。” 几女听到这么新奇的玩意,忍不住又问了几个书中的香艳名称,比如什么“踏鹊枝”、“凤栖春”、“倒垂莲”等姿势。 纪颜是一点就透,众女听的是痴迷娇羞无限,一时间房间内春意融融。 看着石达喝了酒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开始打量那些姑娘的时候,纪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了看窗外透了口气。 虽然他刚才表面上在风月场上得心应手,但是实际上纪颜还是处男啊! 其实刚才表面淡定都是装出来的!怕是被莲香和石达看了笑话啊!纪颜很苦恼,偏偏还要聊这么暧昧的话题,能看又不能吃,他纪颜,是绝对不能做出对不起翠娘的事的。 好不容易等几女问完,纪颜借口酒劲上头了,到窗户边上吹吹风,背对着众人放松一会。 从这里望出去,半个平康坊尽入眼帘,灯红酒绿,花灯如昼,即便到了入夜也是热闹非凡,对面就是三生阁,出了命案,三生阁的生意寡淡不少,出入的客人少了,但还是有不少达官贵人下了轿,就有相好的迎上来迎进房间里。 这才是消金窟啊,相比之下,自己那点收入就少了不少。 正在纪颜觊觎这边的钱钱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有个人下了轿子,进了对面的三生阁。 有点眼熟,纪颜细细一看,是之前在上元节见过的黄大头的帮手,颜之卿。 对于颜之卿他还是有点好感的,颜之卿这个人不失君子之风,哪怕输了也是冲着几人拱了拱手不以为意告别离去,加上三十多岁的年轻,风度举止又是风度翩翩,倒是比那个讨人厌的黄大头好处不少。 只是没想到颜之卿这样的谦谦君子也喜欢这样的花街柳巷,怪不得古人老说,食色性也。 颜之卿被一个脸上的蒙着紫色轻纱的女子拥上了二楼,进了楼,颜之卿四下一打量,就关上了窗户,里面的情景也就看不到了。 “纪先生你看什么呢?”玉珠可能是见纪颜一个人倚在窗边,就好奇的问道。 她对纪颜完全是好奇,这读书人怎么就能想到那么多花花的名字呢?又好听,姿势描述起来又羞人,不用说,这些知识肯定被她们姐妹掌握,用在客人身上,老鸨子莲香花钱也是值得的,这艳名远播出去,怕不是客似云来? 现在莲香姐都美滋滋的称呼纪颜一声纪先生呢! “哦,没什么,看到窗外的美景,我正在做诗呢。”纪颜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去,随口胡乱一编。 玉珠姑娘一听纪颜正在作诗,又起了好奇心:“纪先生做什么诗,能不能说给奴家听听?” 纪颜看了一眼玉珠,心说我就胡说八道,你怎么还当真了? 但是台子架起来了,加上其他人都听见了两人的对话,纪颜正在作诗,石达和莲香姐几干人等都起哄催促纪颜念出来听听。 纪颜看了看窗外,正好是满月之夜,随口就来了一首:“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玉珠惊呆了,这些姑娘也都是懂诗词的,这诗意境深远,而且写的是思乡之情,她们多半都不是长安人士,这么一说,都不由的红了眼睛。 老鸨莲香连忙打圆场说道:“纪先生文采斐然,自然随便两句就把你们说哭了。这还有贵客呢,都唱起来舞起来,别冷落了石大人。” 众女这才陪着石达吃喝做戏耍,玉珠倒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纪颜,心里倒是对纪颜仰慕的紧了,感动的说:“纪先生是思念家乡了吗?” 诗仙李白的棺材板压不住了,不过这会李白好像还未出生,就厚颜无耻的借来一用吧。 纪颜点了点头笑道:“拙作一首,让姑娘见笑了。”他装作故意看到的一样问:“玉珠姑娘,颜之卿来过你们这里吗?” 玉珠点头笑道:“颜先生是对面三生阁的常客,他在那里有个相好,也是三生阁的头牌姑娘,名为绣念,不会经常来我们这里的。” “原来如此。”颜之卿这岁数应该是有家室了,看样子哪有猫儿不偷腥的。 纪颜石达又吃喝一阵,见两人都有了酒意,玉珠红着脸坐了一阵,小声问道:“纪先生,你可以今晚留下吗?指点一下奴婢那望海潮如何使得?” ps:有几天没更新了,是我懒了,在家里陪小朋友,尽快恢复更新,恢复状态,三千字大章奉上。 第64章 有线索 玉珠这番话一出口,众人一众哄笑,石达更是推着纪颜去玉珠那里:“美人相邀,如何拒得?” 莲香姐也吃味的说道:“真是女大不中留了,纪先生,我这莲香馆头牌,外人可是千金难得一见呢!倒是让你占了便宜了!” 纪颜老脸一红,心说这如何使得? 正在这尴尬的时候,门响了,是之前石达派出去办事的那个小厮,小厮拿着一张纸进来,附耳在石达耳边说了几句话,石达把老鸨莲香和几位姑娘打发了出去,说是要谈案子。 几位姑娘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玉珠出去的时候,还红着脸回头看了一眼纪颜,纪颜却没有什么察觉。 等人走空,石达这才把桌上的吃食胡拉到一边,把纸摊开:“这就是我打发人问来的名单了。” 上面有近七日的客人名单,密密麻麻有数百之多,这两日才减少。 纪颜再看石达,哪还有什么醉意?刚才装醉恐怕也是逢场作戏罢了,能在军阵上活下来,又在官场面上混迹这么久,胆大心细是少不了的。纪颜也对石达有了真正的认识。 “这上面有石大人认识的人吗?”纪颜问道,崔护说过来这里的多数都是达官贵人,这些人的消费能力都不差,纪颜还琢磨自己能不能在这里开个什么买卖? 石达笑道:“别说,这名录上面还有不少熟悉的人,说不得。纪兄弟你要这个名录是想从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吗?” 纪颜点了点头:“我刚才作诗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个线索,你觉得有没有点奇怪,两个丢失的学子,矛五威是河西道人士,之前丢失的王强达,也是河西道人士,这两人虽然不熟悉,但是同样来自一个地方,凶手会不会跟他们有什么旧仇是我们不知道的呢?” “这个我也猜测过。”石达点了点头,苦笑道:“我来这里哪里是寻欢作乐,再有几天怕是这顶乌纱都保不住了,一来是就近办案,二来如果那凶手就在三生阁,希冀他多露出点马脚来。纪兄弟还请详看一二,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纪颜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名单,也看到了颜之卿的名字。 在这七日里,颜之卿加上今天总计来了两次,纪颜笑道:“这个颜之卿石大人你识得吗?” 石达感慨道:“自然是认得的,但并不熟络,我属于武官,他是五品文官,任职礼部。平时打交道比较少。但他取了一房妻子身份却不普通,是山东博陵崔家的大女儿,此人也是前途非常,怎么纪先生有结交之意?” 纪颜摆了摆手:“倒不是因为这个,我之前代崔护和黄文阁上元节斗诗,黄文阁请来的主笔就是颜之卿,方才又见到颜之卿固有此一问。” 两人看了会名录,石达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纪颜来回打量手捅在袖口里思索说道:“三日时间始终太短,但现在只能这样,我们就从这份名录下手,这几日除了盯着三生阁,另外把这名录上的人一一询问,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这份名单上虽然有百人之多,但纪颜敢肯定的是,凶手不是三生阁的,就是这份名录里的人,这样一来已经缩小了很大的范围,而且这名录上多数都是一些今年来参加受试的学子,基本上在平康坊附近的客栈居住,便于寻找。 石达点了点头,这会看着天空已经慢慢有发白的景象,石达和纪颜两人喝了一壶酒就在莲香馆睡下了,到了天亮,纪颜还是被一个噩梦给吓醒了。 梦见翠娘提着刀来莲香馆找他,用剁羊肉的大刀架在他脖子上,粉白的脸上却笑嘻嘻的问相公,你早饭想吃什么啊?纪颜打了个激灵醒了,石达已经起来洗漱,两人简单用了点早点,乐乐带着大理寺的人马车辚辚马萧萧来了之后,纪颜把乐乐拉到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乐乐,昨夜我娘子一切都……正常吧?” 纪颜本来想问问,昨天他彻夜未归,翠娘有没有生气提刀之类的…… 但是又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一家之主,好像那样问实在是有点太怂了,就问是不是正常。 乐乐想了想说道:“正常呀!不过本来我说你在莲香馆,翠娘就要带着我还有夏洛,马东没,阿吉来找你,但是听我说你是查案领了军令状,姐姐说让你注意休息,这几天莫要太过于操劳。” 纪颜长长的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石达整顿人马,兵分两路,一路查找昨夜那本名录上的长安本地人士问话,由石达自己带队;另一路就近询问附近客栈旅店的士子学子,由纪颜和石达带队。 纪颜吩咐下去,一一登记这些学子士子的籍贯,年龄,是否和矛五威、王强达两人相识,具体去三生阁的时间是何时,去过几次。 纪颜并非是大理寺官员,只不过临时领了长孙无忌的令,暂且得了一个大理寺录事的官职,所以也就没有大理寺的官服。纪颜也不会骑马,只好让乐乐抱着自己骑马,但是路人和大理寺同僚看着自己的眼神总是怪怪的,纪颜也有点脸红,现代还有公交地铁出租车,但是古代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马匹,马车自己又用不起,当真进退两难,寻摸着什么时间空闲了,一定要让乐乐教自己骑马才是。 到了客栈旅店,纪颜打发大理寺的人去问话去了,自己坐在门外的一个茶肆前懒散的支着下巴,春日迟迟悠闲的打个盹才是正经事,忙了一响午,纪颜让店家切了些熟食,就地让大理寺的人先用饭,自己打量今早采集来的信息。 一早上并没有什么收获,这些近日去过三生阁的学子士子,籍贯年龄各有不同,也不认识矛五威和王强达两人,眼看着三日期限已经过去一半,纪颜看着日头也有点焦虑,偏偏这个时候听到茶肆另外一边有个客栈掌柜模样的人,问道:“各位先生,这两日你们可见那个每日喝醉的王离没有?他可是欠我好多天房钱了,这人就是找不到,这房给他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总是空着也不是个正经事,这个时节人多,我还指着这房赚几个钱呐!” “王离?我也好久未见了。”一个一边吃饭一边温书的学子答道。 另外一个学子放下竹筷笑道:“怕不是出去到哪里风流快活去了?” 旁边另外一桌的学子故作神秘的说道:“说不定是遇害了!” 其他几人都是神情一凛,好奇的凑过来问道:“这位兄台,这话怎么说的?” 那最后说话的书生笑了笑,有点得意的卖弄说道:“这几天丢了两个书生你们不知道啊?其中有一个叫矛五威的尸体已经在三生阁被发现了!发现的时候尸体都臭了!” 其他读书人到也不怕,还有人继续往下编编了个书生和名妓凄美的爱情故事。 纪颜倒是动了心思,让乐乐喊那个掌柜过来说话。 第65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那掌柜本来就有点烦闷,偏偏纪颜喊他过来,一肚子的火气不知道往哪发,怒道:“怎么了?叫我有何事?是闲的了吗?” 纪颜本来就不是大理寺的人,身上也没有官服,听了这话微微皱了皱眉头。 “哼!”乐乐哼了一声,啪的一声把手中宝剑拍在桌子上,周围一众几十个大理寺的人“哗啦”的一声站起来,按住手中腰刀,虎视眈眈冷冰冰的看着那掌柜。 客栈掌柜脸色刷的一下变了,这开客栈南来北往的人也见得多了,这感情是哪位大人出来微服私访的啊? 掌柜连忙冲着纪颜拱了拱手,诚惶诚恐行礼苦笑道:“这位大人莫要责怪,是小老头不懂事,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就行。” 纪颜笑了笑,挥了挥手,让大理寺的人坐下,又把那掌柜请了坐下,让乐乐倒了茶,纪颜这才和颜悦色的问道:“你方才所说的王离是何方人士?是什么身份?这些你都知道吗?” 掌柜想了想说道:“回禀大人,这人在小的店中住了不少时日,开始来的时候每日用功读书,但后来没瞧见他读书了贪图享乐每日烂醉如泥,应该是今年参加受试的学子。” “若说他是何方人士?”掌柜思索了一会,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对了!他是河西道的口音,应该是那附近的人士。” “河西道?”怎么又是河西道?纪颜皱了皱眉头:“可以确定吗?” 掌柜的拱了拱手讪笑道:“术业有专攻,论办案小的就是使出浑身解数怕是也及不上大人一根脚指头,虽说这些年没成什么大事,就在长安城开了一家小店,但是南来北往的人见的多了,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口音是决计不会听差的,是河西道口音无疑了。” 这世界上绝对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纪颜心里一咯噔忙问道:“他是哪一天不见的?平时还去过哪里?” 掌柜想了想:“是三天前不见的,至于他这期间去过哪里,小人忙于店内事务,就没有时间关心则个了。” 三天前,如果大理寺的医官检验没有错误,那么就是他们发现矛五威尸体的那一天了。 纪颜略一思索:“现在那个王离的房间还在吗?东西没有动过吧?我想去看看。” 掌柜苦笑道:“没有动过,这些学子以后万一高中怕是要当官老爷的,怕是要问罪的。我不敢得罪人,所以这两日出来问问寻他的踪迹,大人若是想看,跟着我来便是,小店就在前面不远。” 掌柜引路,纪颜跟着他去看了王离的房间。 王离的房间很凌乱,包裹细软也都还在,桌上的书本也在,笔墨砚台早已经干了,看样子不光是没有回来过,就连走得时候,都是仓皇之间,没来得及收拾。 纪颜看了看桌子上面的书,还有王离桌子上的一张纸,多数都是他的一些功课课业还有日期。 “庚子年午时,读中庸一篇有感……”纪颜细细一看王离的课业,字一般,内容更为平庸。 倒不是说纪颜的本身做文章的能力又高深,而是他自打去了太学上学之后,每日听大儒在耳边熏陶,虽然不能习得十之八九,但也能学的其中精妙三四分,现在看来,王离的文章也只能勉强谈得上流畅,用平庸二字来形容了,让纪颜感兴趣的是,随着日期越来越近,上面就没有课业了,字写的更丑,还有点狂放的感觉在里面。 最上面的几张纸上,都写着几首诗,都是写金榜题名的,仿佛王离天天都宁酊大醉觉得自己必然高中了一般。 纪颜苦笑,自己这个身体的前任主人又何尝不是呢?在长安待了三年就为了尚书省的受试,他日能够金榜题名,但是这和现代的高考或者是公务员考试也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到了最后能够达成所愿的人毕竟是少数。 乐乐带着大理寺的几个手脚麻利的人细细搜索以后,说道:“纪先生,细软衣物都在,但是路引和钱财金箔都不见了。” 最重要的证明王离身份的路引不在,纪颜思索了一会,问道:“掌柜,这人长得什么模样,你能详细说说吗?” “当然记得。”见大理寺的人一翻搜查,以为王离犯了什么案子,掌柜露出一副牙痒痒的模样,毕竟王离还欠他好几天房钱呢! 大理寺有专人会画画像,经过掌柜一描述,画了个详细的画像,是个脸上有雀斑的,眼睛细小的书生模样的人,再三确认,直到掌柜一拍大腿说画已经有九分像了,纪颜这才作罢,让画像的人把此画画上十份。 趁着空闲,纪颜随手翻了翻王离桌上的书,看到一本书上的名字不是王离的名字,而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拿起这本书,抄了一张画像。 匆匆和石达会和之后,石达这边显然没有什么收获,正口干舌燥的往嘴里送茶,见纪颜进来,连忙问道:“纪兄弟可有什么线索?” 纪颜苦笑摇了摇头道:“有两个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石达也是苦笑:“这几天尽是坏消息了,先听好消息吧。” 纪颜把王离的画像放在了桌上:“这个人是今早我们在平康坊一带的客栈走访的时候发现的,也是河西道人士,我还在他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纪颜拿出一本书放在桌面上。 石达看了看是一本论语子篇,拿起来翻了翻问道:“这是何解?这书有问题吗?” 纪颜又拿出一本书来笑道:“这是论语其中的一篇,也是今年科考出题的主要内容之一,现在外面抄书滩价格不菲,很多书生并不是都能买得起,所以也有互相借书的习惯,你看看这上面的名字是谁?” 石达翻开一看,书的第二页内页上写着三个字的人名:“王强达。” 石达惊讶道:“此人与第一个失踪的王强达认识!” “不错。”纪颜点了点头:“所以这个王离恐怕是破案的关键。” 石达连忙问道:“那这个王离人呢?” 纪颜苦笑:“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坏消息了,王离也已经失踪三日了,今日若不是王离所住的这间客栈掌柜四处打听此人行踪,怕是要错过这条重要的线索了。” 本来石达已经看到了希望,激动的屁股都已经从凳子上起来了,但是纪颜这一番话,就犹如当头棒喝,六月暖天突然下起大雪一般,一瓢冷水泼了他一头一脸啊! 第66章 好基友 第一个失踪的是王达强,至今尸体还未找到。 第二个失踪的是茅五威,尸体在三生阁的木板下发现。 第三个失踪的是王离,如今也是生死未知。 在当下时节,接二连三的发生命案和失踪,那定然会引起长安城那些参加考试的学子恐慌,眼看长孙无忌给的期限只剩下一天,石达就仿佛失了魂一般,一屁股又狠狠的坐在了椅子上,脸上满是颓然之色。 见到石达如此模样,纪颜一脸的苦笑,原本二人兵分两路调查线索,不但没有取得什么实际性的进展,而且又遇到了王离的失踪,事情变的更加的扑朔迷离。作为此案的主要负责人石达,有这样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过纪颜本就心思敏捷,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看着石达说道: “石大人不必如此颓丧,难道你就没有发现这三起案件有一个共同点吗?” 石达微微一愣,立即就被纪颜的问题给吸引了,仔细一想,这三个人还真的有几个共同点,首先都是来自河西道,参加尚书省受试的学子 。其次就是三人被害和失踪的时间大体上是一样的,想起纪颜之前的猜测,心中顿时了然。 “纪兄如此一说,还真是点醒了在下。既然这三人都有着相同点,而且从借书这事来看,也必然是认识的。可是如今除了茅五威,其余二人下落不明且生死未知。又如何判断凶手是什么人呢?又或凶手就是另外两人?” 纪颜见到石达没有在颓然,笑了笑说道:“石大人所说不无道理,通过我一番仔细的走访和调查,这三人之间竟然是无话不谈的好基友,但此时只找到了茅五威的尸体,而另外两人下落不明,这很有可能是三人之间起了什么利益冲突,所以才会做这种杀人藏尸的事情。” 听到纪颜的分析,石达轻轻的点了点头,这话倒是有些道理,不过他突然想到纪颜刚才话中的一个词语,满脸疑惑不解的看着纪颜问道:“纪兄,你刚才说的好基友是何意思?” 石达虽然是大理寺的武官,没有读过多少圣贤书。但是文人义士也见的多了,却从没有听过什么好基友一说,故有此一问。 纪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一时忙于分析案情太投入,忘记了唐朝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基友这种说法,不过对方既然问了,要是不解释一下的话,那就显得自己没有文采。 想了想说道:“石少卿,其实好基友的意思就是一起吃肯德基的朋友。” 石达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恍然大悟的看着纪颜说道:“纪乡贡真是学识渊博,能够出口成章,难怪就连长孙大人都如此重视。石某实在是佩服的紧,你刚才说吃啃的鸡……是不是就像我请你在莲香阁吃的那盘鸡?” 听到石达这个武夫说的话,纪颜的额头上布满了黑线,不过仔细一想也不能怪石达这么说,这个唐朝时代,哪有什么肯德基,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只能越描越黑。 干笑了一句说道:“石少卿真是聪慧过人,一点就通。纪某深感佩服!” 话音落下,就端起桌子上的一杯茶水喝了起来。 “哈哈哈!”听到纪颜的夸赞,石达的心情立即好了起来,笑完之后谦虚的看着纪颜说道:“如此说来,你我之间也算得上是好基友了。 能与纪兄一起享受最后一天的好日子,我石某就算明天人头落地,泉下有好基友相陪,此身无憾!只可惜时间匆促,否则定要与纪兄结拜为兄弟!” 听闻石达这一番慷慨的话,纪颜忍不住一口把刚喝下去的茶水喷了石达一脸。后者一脸懵逼的看着纪颜,还以为纪颜是被自己的话给感染了,激动的快不行了。 “纪兄……不必如此激动……” 纪颜的脸黑的像锅底一眼,挽起袖子擦了擦嘴,这才说道:“石少卿不必如此悲壮,至于基友的事,以后再说吧。而且……我还不想和你共赴黄泉呢。” 纪颜心中很是无奈,他可不会跟对方说基友的本意是指男同性恋之间的关系,从搅基、搞基发展而来,即互为基友。要是在自己的那个时代,又有多重意思,网络用语就是说很要好的朋友,一般用来调侃两人之间的关系。 “额……纪兄何出此言?莫非是有什么办法破案?” 石达也不管纪颜喷在自己脸上的口水,呆呆的看着纪颜问道。 纪颜很想提醒石达去洗个脸什么的,但是话道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毕竟那可是自己喷出去的,既然对方没有当回事,那么自己也就装一回糊涂。 “天无绝人之路,更何况不是还有一天的时间吗?刚才我们已经分析了三人之间的关系,从杀人的动机来看,他们之间可能存在什么分歧,而王离是我们最后得知失踪的一个人,这个人也许就是本案的关键。” 纪颜一本正经看着石达说道。 “纪兄说的没错,天无绝人之路。刚才石某言语有些冒昧,还请纪兄不要见怪。”石达对着纪颜抱了抱拳歉意的说了一句,见纪颜只是摆了摆手,石达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看来纪兄心中已有了注意,不妨直说?” 在此之前,两人兵分两路调查,可是石达这边没有任何的进展,也不知道是那些学子们擅长于演戏,还是根本就没有那回事,现在听到纪颜这么说,完全忘记自己才是这个案子的主事人。 “目前我也没有切确的把握,不过既然这三人都是河西道的人,那么我们就从名册中查查还有那些人是河西道的人,这些人之间会不会又有别的关系, 同时还需要关注着三生阁的情况,至于王离的画像,已经交到了大理寺,必须要尽快全城通缉。 只要能够找到这个人的话,也许就能将整个案件查个水落石出。” 纪颜沉思了一会,对着石达说道。 第67章 差别待遇 “好!那就按照纪兄的意思去办,我再去查一下名录和通缉王离的事情,就辛苦纪录事再去一趟三生阁了。”石达觉得纪颜的话很有道理,一改之前的颓然之色的说道。 离开石达的地方后,纪颜直接来了平康坊的三生阁,只是刚到三生阁门口的时候,就到了一个熟人,正是在上元节与之斗诗的颜之卿。 颜之卿见到纪颜在这里,脸上出现了惊讶的表情,转而一脸微笑的看着纪颜打着招呼说道:“纪才子,没有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你。自从上次上元节一别,还真是让颜某挂念。” 纪颜自然也早就看到了颜之卿,不过他的心中却有着另外一番盘算。颜之卿也是名册中的一人,而且还是河西道的人,也许可以试探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不动声色的看着颜之卿说道:“颜大人真是客气了,能在这里相遇是晚生的荣幸。” “哈哈哈!好!正好今日闲来无事,不知道纪才子可否赏脸小饮几杯?正好可以讨教一下纪才子那绝世不出的万古绝句。”颜之卿看着纪颜大笑,别有一番心心相惜的样子。 纪颜抱了抱拳,一脸恭敬的回道:“讨教不敢当。既然是颜大人相邀,晚生自然恭敬不如从命,正好可以一睹颜大人之风采!晚生荣幸之至!” 两人相视一笑,便朝着三生阁的二楼走去。 一旁经过的路人学子,均是一脸羡慕的看着纪颜。颜之卿那可是尚书府的五品官员,身后更有着豪门大户崔家作为靠山,因为他就是崔家大小姐的夫君,虽然这个崔家只是崔护那个家族的远方亲戚。 但是在长安城也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为了让夫君颜之卿官道坦途,崔家大小姐一家子可没有在他的身上少花心思,这些年一直为他上下打点,否则也不会在短短时间内就成为了五品大员。 又因为颜之卿是平康坊三生阁的常客,自然有很多的人认识,平时一个个都希望能够与其攀上关系,费尽了不少的心思,但是颜之卿为人高傲,不屑与他们这些人交往,所以此时看见这个纪乡贡得到颜之卿的青睐,心中十分的嫉妒。 两人来到了三生阁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位置,可以在这里一边享受着风花雪月,一边欣赏着街道上的风景。就在两人刚刚落座,一个老鸨打扮的胖女人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哎呦!这位不是纪录事大人嘛!怎么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亲自来招待您。” 也不等主角回话,转头看着身后的一个小二模样的人喊道:“把我们阁里最好的姑娘叫过来,上最好的酒菜佳肴,千万不要怠慢了我们的贵客,不然就等着老娘好好收拾你们,对了,今天纪录事的一切消费都算是老娘的!” 老鸨一边卖弄着风骚,一边摇摆着那胖乎乎的腰肢。还装出一副女儿家“嗲嗲”的姿态,纪颜侧目看了对方一眼,那老脸上如石灰一般厚的胭脂粉,随着脸皮的抖动,随时都有落下的可能,顿时感觉五脏六腑翻腾了起来。 不过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还是忍住了当场没有吐出来。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现在在平康坊这么吃香,就连三生阁的老鸨对自己都是这般万分崇拜,丝毫不比莲香阁的老鸨差,只是这相貌实在让他提不起兴趣。 颜之卿看了看老鸨,又看了看纪颜,微微一愣,自己可是堂堂尚书府的五品大员,而且还是这里的常客,怎么今天这个老鸨不先招呼自己,反而先招呼一个连尚书省受试都没有经过的学子。 这还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老鸨不但要让最好的姑娘过来招待,还要上最好的酒菜佳肴,更是免费的招待,这种待遇就算是他都从来没有过。 一时之间,心中除了震惊之外,就是满脑门子的问号,老鸨也是一个察言观色的人,自然也不会冷落了颜之卿,不过也只是嬉笑的行了一礼,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和待遇也太大了,让他的心中很不平衡,同时让他感觉颜面受损,毕竟今天自己做东邀请纪颜来这里吃饭的,却被这个老鸨给抢了风头。 不过他也不好拂了老鸨得颜面,愫念的事情还需要她做主呢,只能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呵呵,今日纪才子是我邀请过来的贵客,该多少钱自然由我来出,你照着你的安排来就行了。” 颜之卿虽然心中有些肉痛,估计要花不少的钱吃这顿饭,不过为了自己的颜面,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老鸨有些惊讶的看着颜之卿,心中对纪乡贡这个年轻才子更加崇拜了几分,当然她那么做也有自己的私心,先不说关于案子方面的事情,就说纪乡贡卖给莲香馆的《金x梅》,那可是让她眼馋的紧。 早就想要好好的结交一下纪乡贡了,可是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上一次因为有那么多官大人在场,吓得她根本就不敢提出那种要求。 自己刚才在后厢房的时候,也是听到手下人汇报纪乡贡来了,这才赶忙出来见客的,至于颜之卿,此时与纪乡贡相比的话,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哎呦!这怎么使得劳烦颜大人掏腰包呢?这顿就算是我请了!” 话毕,对着纪颜弯腰行了一礼,面带笑容的转身便离去了,根本就不给颜之卿说话的机会。 颜之卿这才看向纪颜有些酸溜溜的说道:“看来纪才子名气不小啊,就连三生阁的老鸨都给你这么高的待遇,我可是从来还没有享受过呢。” 纪颜一脸的汗颜,打着哈哈说道:“颜大人过奖了,晚生也只是没事的时候来溜达一下。时间久了自然也就认识了。” “哈哈哈!看来今天我颜某倒要沾你的光了!”颜之卿暗骂了一句:鬼才相信你的话。不过这毕竟是丢面子的事,他也不想在这话题上继续说下去,话锋一转说道:“纪才子上次在上元节的表现,颜某可是非常佩服。” “那是因为崔护有才华,与我这个穷书生可没有多大关系,我也只是在一旁卖弄了一些小聪明,上不得台面。” 纪颜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清楚就行了,没有必要说出来。那样只会伤了和气,颜之卿又岂不知道纪颜心中所想。 暗道这个纪颜还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直接把球踢给了豪门大户的崔家,不过他的心中却是十分的清楚,若是没有纪颜出手的话,崔护怎么可能拿下前三甲的榜眼,自己的夫人虽然也是崔家的人,但那也只是崔家的分支,就算见到崔护,也得尊称一声少爷。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店小二很快就上了美酒佳肴,还给带来了两个美女作陪,这两个美女虽然比不上莲香馆的头牌玉珠,但是在三生阁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美女了。 纪颜对待这样的待遇,也是不由的感慨,自己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上窑子都不需要付钱了。 酒过三巡,两人脸上都出现了一丝醉意。 颜之卿看着纪颜问道:“过几天就要受试了,纪才子这段时间忙什么呢?” 纪颜一边吃着美味佳肴,一边答道:“查案。”然后就没有下文了,好像饿死鬼投胎一般,实际上三生阁的菜肴还是很不错的,又加上是老鸨特别交代的,非常的丰盛。 这样的美味佳肴在外边是很少能吃到的,除非是那些豪门达官贵族家族,对于纪颜这样雁过拔毛的人来说,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所以一次他要吃个够本。 颜之卿有些诧异的问道:“纪才子还会查案?” “哎!这件事一言难尽……。”纪颜放下筷子,旁边的美女立即用洁白的手绢给他擦了擦嘴,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但是重要的部分还是被他给隐藏了起来,毕竟大理寺有规矩,案子没有破之前,是不能对外透露太多的消息。 “嗯,看来这件案子的确很棘手,不知纪才子可掌握了什么证据或者线索,我在尚书府也认识一些人,说不定可以帮上你的忙。”颜之卿一脸关切的看着纪颜问道。 第68章 老鸨的请求 闻言,纪颜的神情微微一愣,连忙诚惶诚恐的说道:“颜大人的好意晚生心领了,这件案子毕竟是长孙大人亲自吩咐下来的,又怎敢劳烦他人之手。 再者来说,目前虽然掌握了一些线索,但是还没有证据,就不劳烦颜大人帮忙了。” 纪颜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帮助自己,不过他的心中多少也有了一些眉目,如果此时将案件交于他人帮忙的话,还不知道长孙大人到时候该怎么看自己。 颜之卿先是表情一愣,转而笑着说道:“无妨,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可以随时来尚书府找我,今天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就不在此多做叨扰了。” 话音落下后,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纪颜连忙抱了抱拳,打算亲自将对方送下楼的,但是奈何对方摆了摆手,让自己继续享受美味佳肴和风花雪月。 看着颜之卿的背影,纪颜若有所思的坐在了椅子上,此时身旁的美女笑颜花开的给纪颜满上了一杯酒说道:“纪大人还真是人中龙凤,让小女子非常的崇拜,这一杯酒是小女子敬你的。” 纪颜晃了晃脑袋,将脑海中杂乱的想法全部抛出,转头看向这个貌美的女孩,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说对我非常的崇拜呢?” “嘻嘻,小女子名叫杏花。我看过了那个金瓶梅,里边的内容真是太精彩了。我想替我们三生阁的姐妹问一下,下半部分什么时候出来。 另外妈妈说了,能不能请纪公子下次也给我们三生阁带来一些书。价格绝对高于对面的莲香阁,您看怎么样?” 杏花一边朝着纪颜的嘴边喂着酒,一边将芊芊白皙的左手搭在纪颜的肩膀上,气吐幽兰的说道。 感受着美女的投怀送抱,纪颜甚是享受,他自然明白三生阁的老鸨为什么这么做,之所以对自己这么客气,恐怕最主要还是为了那《金x梅》的下半部分的销售权。 看来自己之前采取的饥饿营销,现在完全是起到了效果,而且价格还比莲香阁那边高,他的心中立刻就有了一个想法,笑看着杏花说道: “替我多谢你们老板的美意,等下半部书出来的时候,我一定会先通知你们三生阁。” 杏花的俏脸喜笑颜开,蜻蜓点水般的在纪颜脸上亲了一下,感受着那湿润的嘴唇带来的温暖,他立即就有些心猿意马的想法,看着眼前这个妩媚的女人,还真恨不将其搂在怀里好好揉虐一番。 虽然此时杏花的双手已经揽在了他的脖子上,但是纪颜一直强忍着心里的冲动,并没有趁机揩油,虽然做了也没什么,但偏偏心中想起了翠娘,那个小媳妇恐怕还在家里等着自己,要是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岂不是很对不起她。 想到这里,他也没有心思继续品尝着美味佳肴,更何况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情等着自己,只剩下一天不到的时间,若是再不抓紧时间的话,长孙大人怪罪下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就在他想要挣脱美女怀抱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街道上传来了哭喊的声音,纪颜好奇的透过窗户看了过去,只见楼下的三生阁门口,一大群的人正围着一个跪在地上哭泣的妇人和孩子。 这个妇人一眼看上去大约有二三十岁的样子,身着一件破旧的紧身长裙。泛黄的衣领带着微微的褶皱,衣角还留有曾经无法擦洗的残渍。 衣袍上更是有着多处的补丁,且非常的单薄,蓬松的长发下面是一张枯瘦憔悴的脸蛋,不难看出曾经也是一个美人。 在她的身旁还拉着一个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孩童,一头凌乱的长发,黑而枯燥的皮肤,一件早已洗的看不出原色的破旧衣服下包裹着干瘦的小小身躯。 两人就这么直接跪在地上,孩童那稚嫩的脸上冻得有些发紫,妇人更是梨花带雨般的对着众人求助,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天气里,两人似乎已经忘记了寒冷。 围着两人的都是一些学子和路人甲,不时的用手指指点点,嘴中还不时的小声议论着,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这倒是让纪颜有些疑惑不解。 “难道古代的人,就没有一点善良之心吗?”纪颜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 杏花听到纪颜的话,瞥了一眼楼下的那两个衣衫褴褛的人,笑着对纪颜说道:“这种事情经常可以看到,见多了自然也就平常了。不过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天寒地冻的来到平康坊,这样的事情倒是不多。” 纪颜自然明白杏花话中的意思,他所说的那些人恐怕就是那些好吃懒惰的乞丐,但是眼前的这个妇女和孩子,还真的就引起了他的恻隐之心。 于是便站立起身,准备到楼下去观看一番,但是杏花却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纪颜故意脸色一板,对方这才依依不舍的把手松开。 纪颜没有再去理会杏花,这个女人虽然非常的妖娆,但是比起莲香阁的玉珠,还要差上那么几分,又加上心中有事,自然不想在这里做多做耽误。 只是刚刚来到楼下,正好迎面看到了三生阁的老鸨,满脸笑意的来到了纪颜的身边:“纪大人,您这么快就要离开呀?不知道我这里招待的可否满意?” 纪颜笑了笑道:“招待的很不错,本人在这里就感谢老板娘的盛情招待了。” “嘿嘿!感谢就不用了,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你能帮忙。”老鸨嘿嘿一笑,对着纪颜说道。 纪颜皱了皱眉,看来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不过除了《金x梅》,恐怕对方找自己也没别的事。 “有话就说……”纪颜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老鸨丝毫不在意,笑着继续说道:“我们阁里的姑娘想请崔护公子来给说教说教,希望你能够帮带个话,到时候必有重谢!” 纪颜的嘴角抽了抽,本来想要直接拒绝的老鸨的请求,但是这个胖老鸨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还不等纪颜挣脱,几片金叶子就落在了他的手中。 第69章 可怜妇人 这个小动作做得极为隐蔽,看来三生阁的老鸨也是一个老江湖了,经常干这样的事情,想起上次莲香阁的莲香老板娘,也同样做过类似的事情。 只不过这个三生阁的老板娘,出手倒是挺大方的,不用看他都能感觉到手里多了三枚金叶子,本来到嗓子眼拒绝的话,被他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 转而脸上带着可亲的笑容说道:“既然老板娘如此盛情,那么我一定把话给带到崔护公子那里。只是到时候他来不来,这可就不是我能够做主的了。” 其实他的心中很清楚,对方就是想要让崔护过来给她们做个培训,这种事情本来倒是不难,只是让他那么一个未来的诗人过来做这种事情,想想心中就有些好笑。 也难怪三生阁的老鸨会请崔护过来做培训,因为《金x梅》的署名作者可就是那个家伙,在姑娘们的心里,崔护绝对是这方面的人中龙凤。 不过纪颜只要有钱赚,其他的事情对他来说都不重要,老鸨笑了笑说道:“这是当然!但是我们也不是白白请他来说教,一定会给他丰厚的报酬。 如果他真的来了,到时候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处,希望纪大人能够帮帮忙,若是这件事成了,除了重谢之外,以后你来到这里消遣全部免费。” 纪颜的心中一动,立即就有了一个想法,若是这件事情真的可行的话,那么自己恐怕会有源源不断的收入,只不过这件事情还要崔护来完成才可以,按照自己的那个时代,自己只要做好经纪人就行了。 “哈哈哈!好说。我一定会把话带到的。”一想到自己有钱赚,纪颜的心中就乐开了花,哈哈大笑的说了一句,不过转而又想到了什么,看着老板娘问道:“你可知外边的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你说外边的那个女人带个小孩是吧? 唉!如今真是世风日下,那个苦命的女人带个小孩来找她的相公,据说在几年前的时候就考上了榜眼,可是一直都没有回去寻她们母子。 这不……天寒地冻的带着孩子就出来寻找她的相公了,还真的是很可怜。” 老鸨的脸上流露出怜悯的神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纪颜点了点头,心中也起了恻隐之心,想起眼下发生的这些命案,或许在当年也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不免有些可怜这个女人和孩子。 对着三生阁的老鸨告辞后,便来到了平街坊的门口,挤进了人群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各位公子,求求你们帮帮忙,有没有看见我家相公……” 妇人跪在地上,对着周围的围观众人哀求的询问道。 这时候一个穿着学子模样的年轻人站了出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妇人问道:“大姐,这天寒地冻的,你先找个地方取取暖,要是把孩子给冻伤了可就不好了。 还有你家相公叫什么名字,这里有这么多的人,也许可以帮助到你。” “这位好心的公子,我家相公名字叫曹佳,五年前就来长安考上了当时的榜眼,可是至今没有回归故里,也没有一丁点的消息。 我这孤儿寡母的非常的担忧,还请各位公子帮帮忙,有没有听说过我家相公的,我和孩子给你们磕头了,求求你们……” 妇人声俱泪下的对着周围的众人说道。 在场众人闻言,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为眼前这个妇人和孩子感到悲伤,开始小声的议论了起来,可过了小半响的时间,众人的脸上都是茫然之色。 很显然并没有人认识妇人嘴中说的那个人,就算在场的一些长安城本地人士,也没有听说过五年前有这么一个榜眼。 妇人的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见到没有人知道自己相公的下落,失魂落魄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但是却没有忘记手里牵着的孩子,一步一步艰难的朝着平康坊的外边走去。 围观的众人摇了摇头,他们都十分的无奈,虽然想要伸出援助之手,可毕竟是失踪几年的人了,想要寻找的话莫过于大海捞针,只能轻叹一口气各自散去。 纪颜轻叹了一口气,天下这种苦事何其之多,可是自己又怎么管得过来,想了想还剩下一天的时间,依然没有王离的踪影,很有可能这一天是自己在这个年代的最后一天。 “跳河死了三次都没死掉,那说明你这家伙的命很大,不可能因为这个案子破不掉,就把自己的小命给丢了吧?” 纪颜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不过转念一想,既然眼下这个案子没有丝毫的进展,但是有一件事倒可以做一做,就当是做一件好事,不管成不成,只要自己尽力就好。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正在蹒跚走路的妇人和小孩,快步的追了上去。 “这位大姐请留步!” 当赶到妇人和小孩旁边的时候,纪颜连忙的对两人说道。 妇人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了看纪颜,自己寻夫这么久,还第一次有人喊住自己,心中一想,脸上立即露出了喜色。 “公子,莫非你知道我相公的消息吗?” 纪颜轻轻地摇了摇头,妇人的脸上立即变成失望的神色,不过好像也习以为常了,他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在大理寺临时任职,也许可以帮你查一查你丈夫的下落。 不过眼下你和孩子,先到我那里去休息一下。你看这孩子都快冻坏了……” 实际上两人都是有一顿无一顿,平时除了靠别人的施舍,就只能去捡一些残羹剩菜来充饥,为了寻找自己的丈夫,身上的盘缠早就用光了,能够坚持到现在也实属不易。 妇人愣了几秒钟的时间,这才满脸希冀而又兴奋的看着纪颜问道:“公子,你真的可以帮我吗?你真是一个好心人!我无以为报……只能和孩子给你跪下磕头道谢了!” 纪颜心中一酸,连忙伸出双手拦住了妇人的举动说道:“我不需要你做任何的回报,现在还是带孩子去我那里吧! 寻找你相公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我一定会让大理寺的人帮你好好查查的。” 妇人闻言,激动得泣不成声,随着纪颜来到了自己的羊肉汤店里。 第70章 翠娘心思 此时已近黄昏,正值晚饭时间,羊肉汤店里的生意相当不错,食客们进进出出,看上去热火朝天的样子。 翠娘以及夏洛、马东都在店子里忙得不亦乐乎,没有人注意到纪颜已经回来了。 小男孩看着眼前的羊肉汤店,远远的就闻到了这边的香味,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噜了几下,妇人有些尴尬的看着纪颜笑了笑。 她们眼前的这种情况,不用多想都能够猜测到,一个女人根本就没有经济来源,又带着这么一个小孩,还要寻找自己的相公,这日子过得肯定非常的艰苦。 “呵呵,就不要站在这里了,等进去之后一定让你们吃个饱。” 纪颜用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一脸笑着说道。 小男孩有些怕生的退了两步,妇人连忙赔笑的说道:“真是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实不相瞒……我这娃已经好几天没有怎么吃到东西了,真是让公子见笑了。” 纪颜笑着点了点头,招呼着两人进了羊肉汤店,这时候马东没看到纪颜,脸上立即带上了笑容,赶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就迎了过来。 “先生,你总算回来了,我们都很担心你。咦,这两人是……?” 马冬没目光看着妇人和孩子,满脸疑惑的问道。 就在这时候,翠娘也发现纪颜回来了,一脸激动的走了过来,纪颜把这两人的事情说了一遍,众人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在纪颜的吩咐下,夏洛很乖巧的给妇人和孩子上了两碗羊肉泡馍,翠娘趁这个机会,拉住纪颜的手进了里屋。 纪颜心疼的看着翠娘说道:“翠娘,这几天真是苦了你。” “相公,翠娘不苦。我听乐乐说你现在手上这个案子很棘手,还剩下一天的时间,如果破不了案的话,会不会怪罪于相公?” 翠娘满脸担忧的看着纪颜问道,纪颜的心中一暖,只是这件事情现在的关键人物还没有抓到,究竟能不能破案他心里也没有底,不过他也不想让翠娘担心。 纪颜微笑的安慰道:“你就放心好了,这件事情现在已经有了线索,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破案。” “相公,你说的是真的吗?翠娘真的好害怕,我不愿意再失去你了,如果到时候真的怪罪你的话,翠娘愿意跟相公一起承担。” 翠娘的眼角泛红,泪水在其中打转,虽然她的年龄并不大,但却非常的聪明,知道纪颜这只是在安慰她,换作以前的话,自己相公从来就不会顾及自己的感受。 自从那一次跳河之后,整个人好像是换了一个人,对自己是百般的呵护,这让她的心里非常的满足,同时感觉到非常的幸运,自然不想失去纪颜,所以心中才会如此的担忧。 纪颜伸出右手抚摸着翠娘的俏脸,笑着说道:“说什么傻话呢,你相公我办事,难道你还不相信吗?” “嗯!”翠娘重重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给纪颜增加负担,不过很快就想到另外一件事情,抬头看着纪颜问道:“你带回来的那母子两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不会是想要收留他们吧?” 也难怪翠娘会有这么一问,之前已经收了夏洛和马东,最后又来了一个阿吉,再然后又来了一个乐乐,本来是两个人的小家庭,现在已经增加了三个,如果再来的话,翠娘根本就不敢想。 虽然这两人看上去很可怜,但是天下可怜的人太多了,翠娘善良归善良,但也有自己的私心,若是家里的人太多的话,那么自己的相公会不会对自己分心? 纪颜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看来自己收留人,已经让翠娘心中有些不满了,只能将这两人的情况跟翠娘说了一遍。 “原来她们这么可怜……相公,如果你要收留她们的话,我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有时候我真的不敢想,若是没有了相公……我会不会像她们一样?不过这一对母子,对那个男人还真的是痴心,希望她能够尽快找到自己的相公。” 翠娘的眼角含着泪水,看着纪颜一脸认真的说道。 纪颜轻轻地点了点头,对着翠娘道:“这也是相公为什么带她们回来的原因,以前的我的确是一个很不负责的男人,不过以后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纪颜一想到这个身体的前身,心中就十分的郁闷,竟然跳河跳了三次,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想不开的,不过现在换成了自己,就算有人用刀驾着自己的脖子让自己去跳河,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就在这个时候,屋子的外边传来了敲门的声音,翠娘深情的看了纪颜一眼,转身便去将门打开。 乐乐正风尘朴朴的站在门前,看着两人的表情,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你这么早就回来了,难道不用去查案了吗?还是回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纪颜看着乐乐,一脸疑惑的问道。 乐乐并没有回答纪颜的话,而是看了一眼站在门旁边的翠娘,后者很乖巧的转过头对纪颜说道:“外边还有很多的客人,我就先去忙活了。” 纪颜笑着点了点头,看着翠娘离开后,乐乐这才开口说道:“你还有心思回来谈情说爱,难道你不知道只剩下一天不到的时间了吗? 听说长孙大人对这次的事情很在意,若是破不了案的话,看你到时候如何交代。” 虽然是责备的语气,但是却充满了担心,纪颜心中一暖,看来自己身边的人还都很关心自己的事。 “现在只能等,就算急的在黄梁上乱跳,难道就能够把王离给找到吗?找不到这两个关键的人,这个案子眼下根本无从入手。” 纪颜笑了笑,有些不在意的说道。 “唉!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乐乐轻轻的叹了口气,实际上她自己的心中也十分的清楚。 纪颜摇了摇头,不过转念一想,正好乐乐回来了,不妨把那个母子的事情给办了,于是便出去把母子二人叫到了屋子里,将两人的事情跟乐乐说了一遍。 第71章 玉珠姑娘 乐乐沉思了一下,这才看着纪颜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大理寺查一下吗?” 纪颜点了点头道:“你就去大理寺查一下最近五年,有没有一个叫曹佳的榜样。”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母子二人问道:“你相公是什么地方的人,今年有多大的岁数?有没有什么特征?” “我相公是河西道人,今年有28岁了。长得很是好看,面若冠玉,风度翩翩,背上有个铜钱一样的胎记。是在五年前来到长安参加尚书省受试的。” 妇人看着纪颜一脸回忆的说道。 纪颜的心中一动,一开始到现在他一直忽略了一件事,那个叫曹佳的人竟然也是河西道的人,难道这只是一种巧合吗? 乐乐也一脸疑惑的看着纪颜,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纪颜忽然转头看向乐乐问道:“我让石大人查名册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事情我不清楚,恐怕还需要你亲自去过问一下。你是觉得曹佳与这些人有什么关系吗?” 乐乐一脸疑惑的看着纪颜问道。 “这是五年前的事,跟现在的事情怎么可能扯上关系,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可不能乱说。” 纪颜看着乐乐说了一句,又抬头看了看外边的天色,此时天色已晚,对着一旁的妇人说道:“暂时你先带着孩子在这里休息,我这就去大理寺帮你查查你相公的事情。” “多谢恩公!”妇人说着就要下跪,却被纪颜及时的给拦住了。 乐乐疑惑的看着纪颜问道:“现在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大理寺吗?” 纪颜点了点头,转身就朝着屋子外边走去,把自己要办的事情跟翠娘说了一遍,但是翠娘却很担心,提议让乐乐陪着纪颜一起去大理寺,后者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两人就这么连夜赶来了大理寺,石达正坐在客厅里喝闷酒,这一天查下来了,可依旧没有什么线索,这让他的心里就像有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见到纪颜和乐乐到来,脸上立即露出一丝苦笑:“纪兄,你不会跟我一样都在担心明天的事吧?” 纪颜摆了摆手,看着石达说道:“看来你还真是有雅兴,我来可不是找你谈天说地的。” 石达一愣,看着纪颜问道:“难道是案情有什么进展吗?” “当然不是,你先把最近五年所有中了尚书府受试的前三甲人员名单给我拿来,我有急用。” 纪颜看着石达说道。 石达一脸的郁闷,心想眼下不正在查学子失踪的案件吗?怎么还有心思看那些东西,不过他也没有多问,只能按照纪颜说的话去办了。 只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直达就将近五年前三甲的名单拿了过来,可是前前后后翻了个遍,硬是没有看到妇人口中所说的曹佳。 但是却在名单里发现了一个令他震惊的事情,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妇人对自己说的情况,心中更加有几分确信。 随手将名册合上,重新放在了桌子上,看到纪颜的表情变化,善于察言观色的石达,疑惑的看着纪颜问道:“难道有什么发现吗?” 纪颜点了点头,看着石达说道:“追捕王离的事情继续,我想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但是现在还没有十足的证据。” 纪颜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外边走去。 石达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看着纪颜的背影问道:“那凶手是谁?” 纪颜转头看了石达一眼,最终目光落在了乐乐的身上:“我一个人要去办点事情,就不要跟着我了。你先回到贡生羊肉告诉翠娘,我今晚就不回去了,让她不要担心。” 话毕,头也不回就潇洒的离开了,石达和乐乐面面相觑,不明白纪颜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人都已经不在了,多说什么也没有意义,而且石达的心里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也并不对纪颜抱有多大的希望。 纪颜没做任何耽误,直接来到了平康坊,此时的平康坊灯火通明,不少的学子在街道中走动着。 当来到三生阁门口的时候,纪颜这才停住了脚步,抬头看了一眼三生阁的招牌。 然就在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喊声,纪颜微微一愣,不过这个声音让他有些熟悉,转过头一看,竟然是莲香阁的玉珠。 “记公子,你怎么也有雅兴来到平康坊?除了那一夜我还真的很少看见你来呢?” 玉珠扭动着那纤细的腰肢,慢慢的来到了纪颜的身边,这一举动顿时让很多的人侧目相望。 这些人脸上都露出了羡慕的表情,因为他们都知道玉珠的身份,那可是怜香阁的头牌,平时想见一面都难,没想到却主动的来搭理一个看上去不起眼的年轻学子。 人群中自然也有认识纪颜的人,不由得惊呼道:“那人不是贡生羊汤店的纪乡贡吗?他怎么也会来到这里?” “什么?那人就是纪乡贡,跳河跳了三次都没有死掉的家伙?而且听说第三次还是自己喊救命的。” “那家伙的确是个窝囊废,简直就给我们这些学子丢脸。不过他怎么会来到这里?” “你们那消息都过时了,现在的纪乡贡可不是以前的那个窝囊废了。听说他现在跟几个富家公子哥走得很近,混的是风生水起,还拜在了太学府旁听。” “啧啧啧,没看到莲香阁的红牌美人都亲自出来了吗?看来这家伙的确不简单!” “也不知道这个窝囊废走了什么狗屎运,要是让我得到玉珠姑娘垂怜的话,就算少活十年也够了!” “…………” 周围的众人对着纪颜和莲香阁的玉珠指指点点,同时嘴中还在小声的议论着,关于纪颜办案的事情他们这些学子自然不知晓,所得到的一些消息也只是只言片语。 纪颜自然看到了那些人的反应,但是他当做没听到,心里却十分的欢乐,玉珠姑娘也显得落落有方,自然不会去在意那些人说些什么,美眸一眨不眨的盯着纪颜。 第72章 姑娘任选 “玉珠姑娘,还真的很巧啊!今夜如此良景,当然是来这里轻松一下,没有想到在这里能够遇到你。” 纪颜微微一笑,看着眼前的这个莲香阁的第一等美女打趣的说道。 “是吗?那纪公子还真是好雅兴!要不要到奴家那里坐坐,让奴家好生的伺候您,正好奴家还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公子。” 玉珠一脸希冀的看着纪颜笑着说道。 看着眼前的美女,纪颜实在是难以拒绝,不过自己今天来到平康坊,可是有着重要的事情要办,怎能贪图一时享乐,而耽误了来这里的目的。 这要是换做平时没事的话,也许他还真的应了玉珠的话,到里边去享受一下美人的招待,那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就这么直接拒绝人家的好意,这实在是让他有些难以开口,就在这个时候,三生阁的老鸨看到了纪颜,脸上立即带上了谄媚的笑容。 “哎呦……这不是纪大人吗?还真是稀客,正巧我三生阁今天来了几个姑娘,个个都是貌美如花,不知道纪大人是否愿意赏光,帮我好好指点一下那些姑娘, 另外您在三生阁的一切消费,全部都是免费的,还请纪大人不要拒绝。” 纪颜不用转头看,都知道这个声音是谁的,他的心中顿时一动,正好自己不好拒绝玉珠姑娘,这个三生阁的老鸨来的还真是时候。 “多谢玉珠姑娘的好意,不过今天我还是想去看看那些新来的姑娘。若是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再好好的交流交流!” 纪颜婉言的拒绝了玉珠姑娘的邀请,后者的脸色有些微红,三生阁的老鸨她自然也看到了,愤怒的瞪了对方一眼,然后跺了跺小脚,转身就走进了莲香阁。 纪颜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种事情还真的是没办法,三生阁的老鸨见到纪颜拒绝了玉珠姑娘,心中是特别的高兴,连拉带请的把纪颜带进了三生阁。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个曾经的窝囊废,现在在平康坊这么吃香,竟然一个个争着纪颜去他们那边做客,甚至不收任何的费用,这让他们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纪颜自然不会去管众人心中怎么想的,挣脱了老鸨的手臂,自顾的跟在其身后,实际上哪是来什么新的姑娘,老鸨当然希望借这个机会,好好的拉拢一下纪颜。 在来到三生阁的大厅后,老鸨那破嗓门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姑娘们,贵客来了……都给我出来接客!” 那些正在忙碌的女人,在听到老鸨的话之后,一个个叽叽喳喳的都跑了过来,当看到是纪颜的时候,小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这一幕让在场的其他顾客,看的是目瞪口呆,不由得猜测起了纪颜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人物,竟然让三生阁的老鸨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当他们的目光锁定在纪颜身上的时候,一个个满脑门子的问号,这个貌不其扬的年轻人,哪里是什么大人物,认识的人自然知道这个家伙就是贡生羊汤店的老板。 很快纪颜的身份就在这个不大的大厅里传开了,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愤怒嫉妒恨的表情,但是他们也不敢在这里闹事,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纪颜面前站了许多的姑娘。 纪颜面带微笑,心中却非常的诧异,这个三生阁的老鸨,对自己还真的是下了血本,不过其目的大概也能猜得出来。 他的目光在这些少女人群中扫视了一圈,这才看向三生阁的老鸨笑着说道:“刚才你说这里的姑娘任我挑选,不知道此话可否当真?” “那是当然,不知道您看中了哪位姑娘?只要是我们三生阁的姑娘,你都可以任意挑选! 只是希望纪大人不要忘记答应奴家的事情,我可是心急的很啊!” 老鸨看着纪颜,眉飞色舞的说道,实际上这段时间,让她的心中非常的不好受,因为上次纪颜把《金x梅》卖给了莲香阁老鸨,不但让对方大赚了一笔,而且还吸引了许多的客人。 更为主要的是,那些姑娘们竟然学习里边的姿势,让很多的顾客都对莲香阁的姑娘赞口不绝,甚至原本有一些她这边的顾客,都被硬生生的给拉了过去。 所以才会不惜这么大的代价,希望能够搭上纪颜这条船,等下半部出来的时候,她们可以得到优先的选择权。 纪颜大概也猜到了一些,不然凭借自己一个名不经传的学子,怎么可能会让这个三生阁的老鸨,三番两次的对自己如此客气。 他明白天上没有掉的馅儿饼,但是这馅儿饼既然砸到自己的头上了,那么不好好利用一下,也实在是对不起自己。 “这件事你可以放心,包在我的身上。既然您这么说了,那么今天晚上我就想要这里的头牌姑娘。” 纪颜的声音不大,但是他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在听到纪颜点出头牌姑娘之后,这些姑娘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老鸨的嘴角带着微笑,贴在纪颜的耳边小声的说道:“我们三生阁的头牌姑娘,那可是一般人都见不到的,但是纪大人竟然亲自点名了,那么我就卖你这个面子。” 三生阁老鸨这么说,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哪家店做生意,没有一个压箱底的物件,若都是人人可以见到的话,那岂不就成为了路边的大白菜? 纪颜笑而不语,任由着三生阁的老鸨把自己带上了二楼,在一个豪华的厢房面前停下了脚步,轻轻地在门上敲了两下,很快门就吱呀的一声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年约20岁出头的样子。 只见她身穿淡绿罗衣,颈中挂着一串明珠,脸色白嫩无比,犹如奶油一般,似乎要滴出水来,双目流动,秀眉纤长。她话声轻柔婉转,神态娇媚,加之明眸皓齿,肤色白腻,实是个出色的美人,丝毫不亚于莲香阁的玉珠姑娘。 这个貌美的少女便是三生阁的头牌姑娘绣念,当看着老鸨带着纪颜站在门前的时候,柳眉轻轻的皱了皱。 第73章 醉翁之意 “妈妈,他是何人?难道你忘记了你自己定下来的规矩吗?”绣念目光看了纪颜一眼,对着三生阁的老鸨说道。 “绣念,不得无礼!这位是纪大人,我们三生阁的贵客,其他的事情你不要多问,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的伺候好纪大人!你听明白了吗?” 老鸨的脸色一板,对于绣念这么跟自己说话,很是不满意,以命令的口气吩咐道。 绣念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也不敢招惹妈妈的晦气,只好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便退在了门的一旁。 老鸨对着纪颜笑着说道:“绣念这姑娘平时被我惯坏了,还请纪大人不要见怪。” 纪颜笑着摆了摆手,绣念的表现他自然看在眼里,但是也没有过于多说,示意并不在乎这些。 “还麻烦老板娘帮我上一些酒菜,今天晚上我要好好的犒劳一下自己。” 纪颜刚跨进门里,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老鸨笑着说道。 “这当然没有问题,我这就去安排人去做,希望纪大人今天晚上过得开心!” 老鸨笑着说了一句,将门轻轻的给关上,转身便离开了。 纪颜打量了一下这个厢房,的确要比其他姑娘的厢房优雅许多,很多白色的饰品都是一些高档物件,看来这就是所谓的包装了。 房间的面积并不是很大,但是却非常的高雅,这是一个连通的两间房间,在入门的这个房间则是有一张圆形的桌子,里边的屋子则是一个粉色的睡床,给人一种非常恬静优雅的感觉。 他自顾的坐在了椅子上,看着还站在门旁边的绣念,笑着说道:“绣念姑娘,不用那么拘束。坐在这里陪我聊聊天如何?” “哦……好的。”绣念低着头来到了桌子旁边坐了下去,也不知道心中在想着什么。 纪颜倒是有些诧异,这姑娘完全就不像其他姑娘,当招待客人的时候,一般都是喋喋不休的讨好自己,可是眼前的这个绣念却与众不同,就好像是一个大家闺秀,不善言语。 但是这样的女孩,又怎么可能做上三生阁的头牌呢? 绣念瞥了一眼纪颜,发现对方一直在盯着自己,展颜一笑的说道:“我先给公子倒一杯水,不知道公子爱不爱听曲?奴家可以为公子弹唱一首。” 也许是感觉到气氛尴尬,绣念这才打破话语,对着纪颜笑着说道。 虽然不明白绣念为什么会这样,但是纪颜并不在意,笑着说道:“那就有劳绣念姑娘了。” 听到纪颜的话,绣念将旁边的一个架子上的红布拉开,上边摆放着一张古琴,便坐在琴的旁边弹了起来,琴声优雅,让人陶醉。 没想到这姑娘竟然还懂得琴音旋律,作为三生阁的头牌,没有一把刷子是不可能站稳脚的。 就在纪颜享受音律的时候,小二就将酒菜给送了过来,在纪颜特别的交代下,还多送了两壶酒。 在小二离开后,绣念的琴音也落了下来,微笑的来到了桌子旁边,端起酒杯就准备给纪颜倒酒。 “绣念姑娘的才艺还真是让人佩服,今天晚上你也不要太拘束,你坐在这里陪我一起吃菜喝酒就行了。” 纪颜说着就把酒瓶拿了过来,分别摆上了两个杯子,在里边倒上了酒水。 本来绣念是不愿意喝酒的,但是凭借着纪颜那三寸不烂之舌,说了一些感人肺腑的故事,勾起了绣念内心深处的痛苦往事。 纪颜毕竟是现代社会的人,心思自然要比古代这些人活络,每个人都有伤心往事,只是平时不愿意去提而已,但是一旦被人勾起回忆的话,那么伤心的往事,就像流水一样涌入心田,一发不可收拾。 纪颜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就喜欢看一些人际心理学方面的书籍,比如说人性的弱点,古代人比起现代人的话,心思方面自然要单纯的很多,所以很快就将绣念的伤心往事给勾了起来。 于是便一杯一杯的喝起了酒,仿佛这样可以让她忘记痛苦。 绣念曾经的家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家族,生活过得无忧无虑,但因为无意中得罪了当地的土霸主,不但逼得自己的双亲过世,最后还被卖到了平康坊。 想到伤心处的时候,绣念不由得痛声哭了起来,纪颜心中有些不忍,但是也没有别的什么好办法,只好将对方安慰了一番,但是此时的绣念完全喝醉了,言行举止根本就不受其控制。 就连自己身上的衣衫都有些凌乱不堪,那白花花的皮肤就展现在纪颜的面前,看的纪颜是一阵的眼花缭乱。 但是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此次来的目的,用这样的方法将对方灌醉也是情非得已,轻轻的把绣念抱到了床边……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纪颜早早的就来到了大理寺,石达此时还在睡大觉,恐怕是因为昨天晚上酒喝多的原因,只好让人将石达给叫醒。 在客厅里等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石达这才匆匆的赶了过来,在看到纪颜端坐在那里,满脸疑惑的问道:“纪兄,你这么一大早来这里干嘛?真不让人好好的睡一觉啊!” 纪颜皱了皱眉说道:“你还有心情睡觉,今天都已经是第三天了,长孙大人今天肯定要来问责,难道你已经想好了到时候的说辞吗?” 石达闻言,表情微微一愣,脸上立即转换成了苦瓜脸,慢慢的走到了纪颜的身边坐了下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三天的时间……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可是还没有找到王离的下落。 纪兄弟你放心好了,到时候长孙大人要是怪罪的话,我石达一个人就给承担下来,不会连累到兄弟你的。” 纪颜摇了摇头,看来这个家伙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不过还好,自己这边得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 “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所以我们不能放弃!现在你就按照我说的做……。” 纪颜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对着石达说了一遍,石达满脸的不解和疑惑,看着纪颜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收留的那个母子二人,可能和凶手有什么关系?” 第74章 天罗地网 纪颜沉思了一下,这才看着石达说道:“这个凶手出不出来,就看今天晚上了。但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管怎么说,不到最后一步,我们都不能放弃。” 也许是被纪颜这种精神给感染了,石达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那就按照纪兄的办法去做,我这就安排人手把那母子二人带到大理寺保护起来。” 听到石达的话,纪颜满脸的苦笑道:“大理寺的治安向来都是铁桶一般,如果你真的把那母子二人带来的话,那么凶手肯定不会出现了。” 开什么玩笑,大理寺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高手如云,若真有凶手的话,即便知道母子二人在这里,也不敢来这里嚣张。 纪颜要做的是把凶手给引出来,自然要放在一个比较明显的地方,最后两人商量了一下,最终选择放在崇仁坊,这也是纪颜和翠娘最开始居住的地方。 然后又有意无意的将消息释放出去,同时暗中安排人手布置,凶手能不能出现,也就看今天晚上了。 在商讨完事情之后,石达满脸的兴奋看着纪颜,豪言壮语的说道:“若是这次案子破了,我石达就欠你一条命!” “石大人不必如此多礼,这个案子如果真的破了,那肯定是我们两个人的功劳。王离继续要抓,但是那件事情可一定要布置好!” “纪兄你就放心吧!这种事情我在行,我会安排一些人手暗中将这消息释放出去,如果凶手在长安城的话,肯定会得到这样的消息。” 石达对着纪颜保证的说道。 “很好,那这件事情就麻烦石大人了,但同时也要保护那母子的安全,可不能让他们出现什么事情。” 纪颜再次嘱咐的说道,然后两人又聊了几句,纪颜这才离开了大理寺,直接回到了贡生羊汤店。 在屋子里,翠娘满脸担忧的看着纪颜,因为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也不知道事情进展的怎么样,虽然纪颜已经安慰过自己,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好在纪颜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这让她的心中安心了不少,因为这次事情的特殊性,纪颜又特地把尉迟宝林也给叫了过来,主要是为了保护那母子的安全。 夜晚的崇仁坊跟往常一样,因为宵禁的原因,街道上并没有人影走动,纪颜透过窗户,一直在查看着外边的动静。 虽然夜间的视线不好,但是周围都是一片静悄悄,凭借着声音,自然也可以断定有没有人在街道上走动。 翠娘一直坐在纪颜的身边,俏脸上满是紧张的神色,纪颜这时候也没有心思去安慰她,毕竟凶手能不能出现就看今天晚上了。 夜半时分,街道两旁住户的人家灯都已经关上了,早早就进入了梦乡,街道上一片静悄悄,纪颜感觉自己实在太困了,但是硬撑着不让自己的眼睛合上。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不远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目光猛然的看了过去,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的目光最终看向了自家小店面的方向,听到了一些异响的声音,他的心中一动,小声的对着翠娘说道:“看来我要等的人已经出现了,你在店里不要乱动,我这就过去看看。相信石大人他们也有所准备。” 翠娘乖巧的点了点头,纪颜悄悄地走出了贡生羊汤店,模模糊糊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在以前那间小店门的旁边,过了大概一小会的时间,门发出吱呀一声轻轻地被打开了。 为了请君入瓮,所以这扇门只是虚掩着的,黑衣人很顺利就来到了房间里,轻车路熟的就来到了床的旁边,举起手中的匕首,就朝着被子刺了过去,显然是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 不过黑衣人立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因为这个被子下边是空的,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存在,这让他的心中一惊,掉头就朝着外边跑去。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外边突然亮起了一个个的火把,把周围照得通亮,那些武侯整整齐齐的将小店包围的水泄不通,同时手按腰刀,这就是纪颜让石达之前布置下的天罗地网。 在纪颜出来的时候,很快就与石达碰面了,这个时候也正是黑衣人从里边出来的时候,所以把对方逮了个正着。 黑衣人站立在小店的门口,看到周围的情况之后,自然知道自己中了圈套,但是这个时候发现显然已经晚了,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 纪颜慢慢的朝着包围圈的里边走了过来,这些大理寺的武侯主动的给他让开了一条道,石达和尉迟宝林就跟在他的身边。 “他就是这次连环杀人案的最终凶手!” 纪颜用手指了指那个黑衣人,慢悠悠的说道,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原来这个人就是凶手,可是你是怎么知道他今天晚上会来的?” 尉迟宝林满脸疑惑的看着纪颜问道,关于纪颜接手的这个案子,他自然也非常的清楚,但是却帮不了任何的忙,此时能够一展身手,自然也非常的兴奋。 纪颜笑了笑并没有答话,就在石达准备命令拿下这个黑衣人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车的声音,众人不由得看了过去,眼中闪过惊讶之色。 这辆马车竟然是长孙无忌的座驾,在场大理寺的人自然能够认得出来,纪颜和时达立刻就迎了上来。 长孙无忌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看到眼前的这个阵仗,皱眉看着纪颜和时达问道:“纪录事,排场倒是挺大的,三天之期已经到了,凶手可已经找到了吗?” 纪颜闻言,看着人群最中央的黑衣人,对着长孙无忌抱拳说道:“那个人就是凶手,为了捉拿这个凶手,故意把夫人和孩子安排在这里,同时让石大人在这里早就做了埋伏!” 长孙无忌闻言一愣,看了一眼那个黑衣人,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纪颜问道:“纪录事,莫非你已经知道那个黑衣人的身份?” 第75章 真相大白 石达和尉迟宝林满脸的疑惑,纪颜一直都没有告诉他们今天晚上出现的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又为什么会为了母子而冒着危险前来杀人灭口,这让他们心里就像是猫抓的一样着急。 “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当朝中书舍人,五品官员,颜之卿!” 众人闻言,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尚书府的颜之卿他们自然知晓,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当朝的五品大员,可为什么要来杀这对母子呢? 黑衣人站在那里并没有说话,长孙无忌显然也是知道颜之卿的,沉思了一下看着纪颜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眼前这个人就是颜之卿?” 纪颜笑了笑回答道:“其实一开始我也根本猜不到,但是失踪的三个学子都是河西道人士,总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问题? 三个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财务之类的纠纷,产生了这样的杀人藏尸案? 但是后来我发现了一件事,就是其实这三个学子之间应该是互相认识的,而且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也互相借书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这三个人都有几个共同点,一是河西道人士,二是都是今年来参加尚书省受试的考生;三就是这三个人都知道一个惊人的秘密!” 纪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长孙无忌看着纪颜继续问道:“是什么秘密?” 纪颜看向包围圈中的那个黑衣人,恭敬的答道:“就是这个黑衣人身份的秘密!” “其实颜之卿就是五年前来长安赶考的曹佳,靠着山东的豪门氏族(七宗五姓在隋唐是非常厉害的,有很大的势力和财力根基)崔家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因为在老家有了一房妻子和孩子,又怕被崔家发现,所以更换了名字。 但是偏偏同样来自河西道的那三个学子知道了这个秘密,首先知道这个秘密的学子王强达,就用这个秘密讹诈颜之卿,也就是曹佳。 这三人还让颜之卿把今年的考题带出来给他们,让他们高中状元。所以颜之卿先是骗了第一个学子王强达到了三生阁。 三生阁里的头牌姑娘绣念和他有着情愫,愿意帮助颜之卿冒风险杀了这个人,颜之卿就把王强达灌醉了,杀了王强达,然后过了几天假装来这里,把王强达的尸体带走处理了。 但是王强达其实在之前有一次喝醉了,把这个秘密还告诉了来自同一个地方河西道的人士,也就是矛五威和王离。 矛五威也去威胁颜之卿,问颜之卿要钱,要考题,就被被逼迫的已经没有退路的颜之卿害死了,用了迷烟迷倒了和矛五威在一个房间的姑娘翠红。 因为只有翠红有狐臭,很少有客人会在翠红的房间里过夜,所以把矛五威的尸体趁夜藏在了翠红的房间里。 但是这个时候大理寺已经注意到了这个案件,大理寺搜查三生阁的那一天,颜之卿就找到了剩下的一个学子王离,把王离绑走了,关了起来。 然后后来的事情,就是曹佳的原配妻子又来找他,但是这会曹佳早已经化名了颜之卿,这件事关键是在于颜之卿背后的那块铜钱胎记,说明颜之卿就是曹佳。 那天晚上我去找三生阁的绣念,费力的将其灌醉,也是为了问这件事。 我和石大人故意将这母子的事情传播出去,这件事自然就传到了颜之卿的耳朵里,颜之卿动了杀人灭口的想法,而借着这个想法,我们才会轻易的抓到凶手。” 纪颜说完,就看着场中的黑衣人,淡淡的说道:“请解开你脸上的黑布吧?” 那个黑衣人解开了脸上的黑布,但是脸上已经潸然泪下,看着不远处自己的原配妻子和孩子,动容的哭了,确实就是颜之卿。 颜之卿供认不讳,也说对不起自己的妻子,他是让功名利禄蒙了心之类的,然后伏法。 石达和纪颜因为这个案子立功了,作为今年尚书省受试的主考,长孙无忌也对纪颜高看一眼,心中暗自想道:“这个纪颜还真是才思敏捷,是个可造之材!” 次日清晨,纪颜还在朦胧的睡梦当中,就听到了街道上锣鼓声响,揉了揉眼睛只好穿上衣服,打算出去看一下,翠娘已经去忙着羊肉汤的生意了,所以现在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当来到一楼的时候,纪颜顿时就愣住了,此时的一楼客厅完全是宾客满座,席无虚席。 翠娘和夏洛、马冬没、阿吉都在热火朝天的忙着招待客人,就连乐乐也没有去大理寺,在旁边帮打着下手。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纪乡贡!纪乡贡出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唰唰”的就看了过来,双眼冒着精光,精神奕奕,就好像是看到了出阁的美女一般,盯着纪颜一动不动。 纪颜一脸的呆愣,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好在翠娘这时候走了过来,看着纪颜笑着说道:“相公,你如今可是名人了!这些人都是慕名而来,但是却给我们小店带来了很多的生意!” “什么?翠娘,你是说这些人都是来看我的?我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什么美女……” 纪颜有些郁闷的说道,自己堂堂的一个男人,对这些老少爷们盯着,还真不是个滋味。 “纪先生,你还有所不知吧?因为你破了连环杀人案,一夜之间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了,先生你如今可真的是名人了。” 夏洛俏脸上带着调皮的笑容,来到纪颜的旁边说道。 纪颜干咳了两句,看来自己要不对这些人说些什么的话,还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呢,而且外边还锣鼓冲天,但是这些人就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若是换成自己那个时代的话,这恐怕就是所谓的粉丝了,这也难怪这些人会这么激动,这么几天以来,个个人心惶惶,真怕像那几个失踪的学子一样,无缘无故的就消失了。 如今连环杀人案已破,这让他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再过一天就是尚书省受试的日子,所以这些人也不想心中有什么负担。 在听到案子破解之后,一大早便蜂拥而至的来到了贡生羊汤店,想仰慕一下这个神奇般的少年。 就在他准备说话的时候,门口处突然传来一声哈哈大笑的声音,纪颜和众人忍不住的看了过去。 第76章 尉迟敬德 当众人看清楚来人的时候,一个个都是心中一惊,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鄂国公尉迟敬德,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他的儿子尉迟宝林。 两排国公侯府的府兵整整齐齐的站在贡生羊肉汤店的两侧,这排场看上去非常的壮观,普通的老百姓和那些观望的学子,一个个主动让开两旁。 纪颜的心中一动,看来刚才窗户外边传来的敲锣打鼓声音,也就是这两个人弄出来的动静。 “真是没想到,鄂国公竟然亲自前来给纪乡贡祝贺,好大的排场啊!” “可不是,听说还不止这些,大理寺的少卿大人也要给他封赏。” “这家伙还真是走了狗屎运,就算是普通的封赏,那也是出自于大理寺,不是一般人能够得到的。 据说这案子是右仆射长孙大人亲自下的命令,那位大人可是如今尚书省受试的主考官,能够得到他的欣赏,那前途一片坦途啊!” 在场的众人小声的议论着,纪颜也没有想到,尉迟敬德竟然和他的儿子亲自到来,这可是让他有那么一点受宠若惊。 不过他向来都是一个喜欢比较低调的人,如今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是让他有些不太习惯。 “学生参见鄂国公!”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依然恭恭敬敬的来到尉迟敬德的生前,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 “哈哈哈!在我面前就不要那么多礼了。没有想到你小子倒有些能耐,我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这段时间我家这臭小子跟着你也长进了不少,经常在我面前说你怎样怎样的厉害,以前我还不大相信,但是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尉迟敬德对纪颜的评价可谓是很高,他这个人向来讲话就比较直接,不喜欢拐弯抹角,基本上他说怎样好那就是确确实实的好。 不过这父子两个却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一根筋的豪爽,在细节方面从来不会考虑那么多,更加不在乎那些不拘小节的礼仪。 纪颜连忙招待两人来到了客厅的里边,亲自给他们倒上了一些茶水招待,原本有些哄闹的客厅,因为鄂国公的到来,全部都恭敬的站在一旁,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就在这时候,门口又传来一阵车马的声音,众人再次看了过去,只见大理寺石少卿,抬着一个箱子隆重的走了进来。 国公府的那些府兵见状,连忙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石达皱了皱眉,旁边的一个寺丞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胆敢阻拦我们大理寺石大人的去路,难道不想活命了吗!” “原来是大理寺的石少卿,不过很抱歉!我们鄂国公尉迟大人还在里边,就请你们大理寺的人先等一等!” 一名看起来像是这群府兵领头的人说道,语气上虽然有些恭敬,但是在话语上还是有些霸道。 尉迟敬德的府上那可是真正沙场上的名将出身,自然不会跟这些普通的官府一样,就连出门随身带来的这些士兵,一个个都是经过沙场上的杀伐锻炼出来的。 石达皱了皱眉,但是也不敢得罪这个鄂国公,那可是凌烟阁的二十四功臣,就连自己的顶头上头见到,也要恭敬的称一声国公爷。 “我知道了,我这就让我的人在原地等待。” 石达退后了一步,朝着那名国公府的府兵队长抱了抱拳,然后就招呼自己的手下待在原地等待。 不过这没过多久,又来了一队马车,同时还有一些府兵守护在马车的两侧,看上去威风凛凛,阵仗一点都不比鄂国公府的差,甚至还要大上一些。 “这是……这是武侯大将军的座驾!” “我的天啊!连这样的大人物都来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简直快晕了,这个纪乡贡面子还真大,就算是金榜无名,能够得到这些大人物的垂青,就算死也值得了!” 场面再次喧哗一片,不过等这些马车靠近贡生羊肉汤店的时候,那些平民百姓和一些慕名拜访的人,全部都退的远远的。 尉迟敬德那还好说一些,为人本来就比较直爽洒脱,但是眼前这位将军,那可不是一般的人,那可是凌烟阁排名第一位的长孙无忌同时也是赵国公。 贡生羊肉汤店今天可以说是十分的热闹,但是大厅里那些普通百姓和学子,都被国公府的府兵给赶了出去,虽然这些人心中有些不满,但是也不敢说出来。 纪颜对这方面倒没有多少的意见,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尉迟敬德今天是如此大张旗鼓的过来,那自己在人家的面前也只是一个小人物。 “鄂国公大人亲临小店,实在是学生的荣幸!刚才因为事出突然,没有出门远迎,还请鄂国公大人原谅。” 纪颜看着尉迟敬德抱了抱拳,恭敬的说道,他自然心中清楚,这一次到来跟上次完全不同,上次根本没有排场,完全是以个人的名义嘱托自己教他儿子写字。 “哈哈哈,纪乡贡不用如此客气,谁不知我这人本就豪爽,向来不拘小节。 这次到来,一方面是感谢你对我儿子的教导,另外一方面也是听闻你破了一桩连环杀人案,这种事情实属难得,特来恭贺一番。” 尉迟敬德看着纪颜好爽的说道,尉迟宝林则是站在他的一侧,纪颜心中有些好奇,这个向来跟活宝一样的尉迟宝林,在见到他老爹之后就像一个乖宝宝一样,看来鄂国公平时的家教,还是让这个活宝非常忌惮的。 “鄂国公大人实在是太客气了,我和小侯爵本来就算是好朋友,能够帮助他一些自然是举手之劳。” 纪颜有些诚惶诚恐的对着尉迟敬德说道,虽然对方表现得豪爽,但是在自己的面前依然是大人物,切不可做的让对方心中不满。 “好……好!我看你也有些才学,不如直接来我鄂国公府,然后好好教导我的儿子,不要再开这么一个羊肉汤店了,这看上去实在是有些屈才!”尉迟敬德满脸高兴的看着纪颜说道。 第77章 拒绝招揽 若换作一般人听到这话,肯定会兴奋的睡不着觉,当场就跪下磕头接下这个美差,但是纪颜的脸色却变了变,自己的追求和理想,可不是想当一个教书先生。 转头看了翠娘一眼,翠娘也是一个比较聪明的女孩,自然明白自己相公心中所想,在她耳边低声的说道: “鄂国公大人虽然为人直爽,但是脾气却非常的火爆,如果相公此时直接拒绝于他的话,定会引起他的雷霆怒火。” 纪颜轻轻地点了点头,明白翠娘为何对他说这番话,略微沉思了一下,这个问题还真的不好回答,既然不能拒绝的话,那么就只能找一个借口,看能不能婉言的回绝。 尉迟宝林来到纪颜的身边小声的说道:“先生,要不您先答应我父亲,至于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纪颜摆了摆手,小声的说道:“那怎么行,我要是这么做的话,岂不是在说假话吗?如果被他知道的话,那后果就更加的严重。” 就在几人小声议论的时候,鄂国公却皱了皱眉,看着纪颜有些不满的说道:“怎么?难道我堂堂的一个鄂国公,让你一个小小的纪乡贡来我府里当差,就这么难吗?” 换作别人的话,那恐怕连想都不会想,就会磕头接受,但是纪颜的确是不想受制于人,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 他宁愿永远只开一个共生羊肉汤店,也不愿意一直呆在鄂国公的府里,脸上带着灿灿的笑容,看着尉迟敬德说道:“学生学识有限,恐怕不能担此重任……还请国公大人……” 纪颜一边说着话,一边观察着尉迟敬德的脸色变化,果然,就在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尉迟敬德就像被点燃的火药引信一般,猛的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原本好好的一张桌子,瞬间被尉迟敬德给拍的粉碎,这一幕可把店里的众人给吓坏了,尉迟宝林连忙走到尉迟敬德的身边,想要好好的安抚一下。 翠娘也是心中一惊,没想到自己的相公最终还是得罪了这个火爆脾气的尉迟敬德,不过这也难怪,堂堂一个鄂国公亲自请纪颜去府里当差,这是多大的荣幸,但却没想到被这么一个小小的人物给拒绝了,让他感觉有些颜面无存。 就在纪颜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这人是之前站在门口的那个府兵将领,原本想要汇报什么,可是还不等他的话说出来,就被后边的人直接一脚给踹开了。 同时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道:“小小的一个奴才,竟然敢挡本公子的路,我看你实在是不想活了!” 被踹倒在地的那名武侯将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连忙从地面上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鄂国公,便低下了头。 鄂国公尉迟敬德本来就在气头上,看到自己的手下竟然被人给踢了,心中瞬间就火了起来。 攥起砂锅般大的拳头,转头朝着来人看去,当看到来人的时候,眉头不由得紧锁了起来。 纪颜也很诧异,他可以肯定没有见过这个年轻人,只见这位公子哥身高近七尺,手持一把白玉折扇,偏瘦,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子。 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着白鹿皮靴,方便骑马。 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 给人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人不敢直视,尉迟宝林同样皱了皱眉,走到那个年轻人的面前说道:“原来是长孙公子,怎么你也会来这里凑热闹,刚才还打了我的人,难道不打算给一个说法吗?” 手持白玉折扇的公子哥,瞥了一眼尉迟宝林,并没有答他的话,而是来到了尉迟敬德的生前,抱了抱拳说道:“晚辈长孙冲,参见尉迟叔伯,刚才不知道叔伯在此,故有些放肆,还请叔伯不要在意。” 纪颜这才明白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以自己对历史的了解,长孙冲是长孙无忌的大儿子,担任宗正少卿,和石达一样的官阶。 但是对方为什么来自己这里,而且之前也没有任何的交往,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肯定不是平白无故的来这里,定然有什么事情,不过这个人来的倒也是时候,正好可以避免了自己正面回答尉迟敬德所提出来的要求。 “哈哈哈!无妨,没有想到贤侄也来这里了。”尉迟敬德哈哈大笑了一声,又朝着门外看了一眼,皱了皱眉说道:“没想到你是坐着你父亲的座驾来的,怎么没有见到他本人前来?” 长孙冲笑了笑:“家父在朝中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所以便让我替他而来,只是没有想到叔伯也在这里,看来这个纪乡贡倒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哼!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就他这样……一辈子恐怕只适合烧个羊肉汤什么的。 算了,如今这里是你们这些小辈的天下,我也就不在这里你继续掺合了。 宝林你过来,以后要跟贤侄多接触接触,多学习一些有用的东西,这对你将来有一定的好处。” 尉迟敬德瞥了一眼纪颜,语气中十分的不满,这恐怕跟纪颜拒绝他有很大的原因,不过她也倒不是一个笨人,不忘让自己的儿子和长孙家族保持关系。 纪颜连忙跟在后边送客,不管对方高不高兴,自己的礼仪还是要做足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也是她在现代社会所学到的东西。 这一招还是管一些用的,古代的人做事向来比较直爽,虽然耍阴谋诡计的人也不少,但是更多的则是像尉迟敬德这样的人物,向来生性比较耿直,有什么就说什么,但绝对不会背后做些小动作。 也许这只是纪颜的一厢情愿,但是至少眼下他是这么认为的,在送走了鄂国公后,这才重新走进了屋子里,同时将石达也叫了进来。 第77章 拒绝招揽 若换作一般人听到这话,肯定会兴奋的睡不着觉,当场就跪下磕头接下这个美差,但是纪颜的脸色却变了变,自己的追求和理想,可不是想当一个教书先生。 转头看了翠娘一眼,翠娘也是一个比较聪明的女孩,自然明白自己相公心中所想,在她耳边低声的说道: “鄂国公大人虽然为人直爽,但是脾气却非常的火爆,如果相公此时直接拒绝于他的话,定会引起他的雷霆怒火。” 纪颜轻轻地点了点头,明白翠娘为何对他说这番话,略微沉思了一下,这个问题还真的不好回答,既然不能拒绝的话,那么就只能找一个借口,看能不能婉言的回绝。 尉迟宝林来到纪颜的身边小声的说道:“先生,要不您先答应我父亲,至于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纪颜摆了摆手,小声的说道:“那怎么行,我要是这么做的话,岂不是在说假话吗?如果被他知道的话,那后果就更加的严重。” 就在几人小声议论的时候,鄂国公却皱了皱眉,看着纪颜有些不满的说道:“怎么?难道我堂堂的一个鄂国公,让你一个小小的纪乡贡来我府里当差,就这么难吗?” 换作别人的话,那恐怕连想都不会想,就会磕头接受,但是纪颜的确是不想受制于人,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 他宁愿永远只开一个共生羊肉汤店,也不愿意一直呆在鄂国公的府里,脸上带着灿灿的笑容,看着尉迟敬德说道:“学生学识有限,恐怕不能担此重任……还请国公大人……” 纪颜一边说着话,一边观察着尉迟敬德的脸色变化,果然,就在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尉迟敬德就像被点燃的火药引信一般,猛的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原本好好的一张桌子,瞬间被尉迟敬德给拍的粉碎,这一幕可把店里的众人给吓坏了,尉迟宝林连忙走到尉迟敬德的身边,想要好好的安抚一下。 翠娘也是心中一惊,没想到自己的相公最终还是得罪了这个火爆脾气的尉迟敬德,不过这也难怪,堂堂一个鄂国公亲自请纪颜去府里当差,这是多大的荣幸,但却没想到被这么一个小小的人物给拒绝了,让他感觉有些颜面无存。 就在纪颜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这人是之前站在门口的那个府兵将领,原本想要汇报什么,可是还不等他的话说出来,就被后边的人直接一脚给踹开了。 同时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道:“小小的一个奴才,竟然敢挡本公子的路,我看你实在是不想活了!” 被踹倒在地的那名武侯将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连忙从地面上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鄂国公,便低下了头。 鄂国公尉迟敬德本来就在气头上,看到自己的手下竟然被人给踢了,心中瞬间就火了起来。 攥起砂锅般大的拳头,转头朝着来人看去,当看到来人的时候,眉头不由得紧锁了起来。 纪颜也很诧异,他可以肯定没有见过这个年轻人,只见这位公子哥身高近七尺,手持一把白玉折扇,偏瘦,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子。 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着白鹿皮靴,方便骑马。 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 给人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人不敢直视,尉迟宝林同样皱了皱眉,走到那个年轻人的面前说道:“原来是长孙公子,怎么你也会来这里凑热闹,刚才还打了我的人,难道不打算给一个说法吗?” 手持白玉折扇的公子哥,瞥了一眼尉迟宝林,并没有答他的话,而是来到了尉迟敬德的生前,抱了抱拳说道:“晚辈长孙冲,参见尉迟叔伯,刚才不知道叔伯在此,故有些放肆,还请叔伯不要在意。” 纪颜这才明白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以自己对历史的了解,长孙冲是长孙无忌的大儿子,担任宗正少卿,和石达一样的官阶。 但是对方为什么来自己这里,而且之前也没有任何的交往,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肯定不是平白无故的来这里,定然有什么事情,不过这个人来的倒也是时候,正好可以避免了自己正面回答尉迟敬德所提出来的要求。 “哈哈哈!无妨,没有想到贤侄也来这里了。”尉迟敬德哈哈大笑了一声,又朝着门外看了一眼,皱了皱眉说道:“没想到你是坐着你父亲的座驾来的,怎么没有见到他本人前来?” 长孙冲笑了笑:“家父在朝中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所以便让我替他而来,只是没有想到叔伯也在这里,看来这个纪乡贡倒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哼!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就他这样……一辈子恐怕只适合烧个羊肉汤什么的。 算了,如今这里是你们这些小辈的天下,我也就不在这里你继续掺合了。 宝林你过来,以后要跟贤侄多接触接触,多学习一些有用的东西,这对你将来有一定的好处。” 尉迟敬德瞥了一眼纪颜,语气中十分的不满,这恐怕跟纪颜拒绝他有很大的原因,不过她也倒不是一个笨人,不忘让自己的儿子和长孙家族保持关系。 纪颜连忙跟在后边送客,不管对方高不高兴,自己的礼仪还是要做足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也是她在现代社会所学到的东西。 这一招还是管一些用的,古代的人做事向来比较直爽,虽然耍阴谋诡计的人也不少,但是更多的则是像尉迟敬德这样的人物,向来生性比较耿直,有什么就说什么,但绝对不会背后做些小动作。 也许这只是纪颜的一厢情愿,但是至少眼下他是这么认为的,在送走了鄂国公后,这才重新走进了屋子里,同时将石达也叫了进来。 第78章 上门羞辱 “呦,没想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店,竟然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子,实在是让本公子有些意外。 宝林兄,难道你就不打算给我介绍一下吗?” 长孙冲的目光一直盯在翠娘的身上,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翠娘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不过她却不敢得罪这个人,更不想因此连累自己的相公,只能憋着心中的怒意,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尉迟宝林皱了皱眉,厌恶的看了一眼长孙冲,别人因为他老爹的身份怕他,可是自己并不怕他,不过也不会去随意得罪对方,因为他老爹曾经交代过他,不许给他招惹麻烦。 尉迟宝林虽然为人直爽,但也不算是个彻底的傻瓜,长孙无忌在朝堂上的身份,可是比自己父亲还要高上一截。 综合以上的考虑,冷着脸看着长孙冲说道: “长孙兄,这位是我先生的夫人翠娘,像这样的小地方,平时可不是你这种大人物来的,不认识自然也很正常。” 尉迟宝林故意把先生两个字说得很重,实际上在他的心目当中,纪颜就是他的老师,不但是在破案子上让他心服口服。 以往在一起所显示的才华,还有就是教自己读书写字,这从任何一方面来说,都足可以作为自己的老师,况且这是自己父亲交代下来的。 在这里同时提出自己和纪颜之间的关系,同时又表明翠娘是纪颜的夫人,暗示着长孙冲可不要胡乱来,不然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纪颜这时候和石达也走了过来,对于刚才两人的对话,他们自然听得清清楚楚,总觉得心中有些不爽,这个看似翩翩公子哥,竟然打自己夫人的主意。 不过事情已经被尉迟宝林给说开了,希望对方识相一点,不要来招惹自己,不然的话,不介意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 石达也是一个聪明的人,自然看出了场中的情况有些不对,从官职上来说自己是大理寺的少卿,和崇正寺长孙少卿是同等官职。 但是人家背后有一个厉害的老爹,这一点就不是自己能够比的了,但纪颜是自己的兄弟,又怎可能看着让别人欺负。 故而看着长孙冲笑着说道:“长孙少卿还真是闲情雅致,不好好的呆在崇正寺,怎么有时间来到这个贡生羊肉汤店,莫不是也来品尝这里的羊肉汤的吧?” 长孙冲皱了皱眉,转头看了石达一眼,笑着说道:“原来是石少卿,看样子你倒是比我先来。 只是不知刚才因何而故,堂堂大理寺的石少卿,竟然站在外边像哈巴狗一样看着门,这还真是有趣呢。 至于这贡生羊肉汤店,依本公子看的话也不过如此,这种大街小巷的食物,也只能给那些贱民们填饱下肚子。 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又怎能和本公子的府中的美食相比,恐怕就是连我府中的大房都不愿意去吃。” 长孙冲冷嘲热讽的看着石达说道,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还挑衅的看了纪颜一眼。 石达闻言,顿时就怒了。手中的拳头捏得咯咯吱吱的响,随时都有可能冲上去将这个长孙冲揍一顿。 纪颜明白长孙冲的身份,虽然他的话非常的过分,一副欠揍的模样,但如果自己的兄弟真的这么冲过去的话,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连忙拉住石达的手臂,对他使了一个颜色,石达明白纪颜这是为他好,只能恨恨的退到了一旁,同时他也想看看纪颜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尉迟宝林脸色很不好看,他可不像石达那样怕眼前的这个长孙冲,手往桌子上猛拍一下,砰嗵一声就把桌子上的水壶和茶杯给震碎了。 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这张桌子竟然没有被他给破坏掉,可不像他老子那么直接,直接把桌子就给拆掉了。 纪颜一脸的苦笑,连忙来到了尉迟宝林的身边,可是还不等他说话,尉迟宝林就抬起右手指着长孙冲怒骂道: “长孙冲!你说话可给我注意一点,这贡生羊肉汤店的羊肉汤我也吃过,难道你说小爷我吃的东西,还不如你家的那条狗吃的吗? 今天你要不给我一个说法,就算是到长孙叔伯那里,我也要一个说法!否则这件事情我跟你没完!” 长孙冲微微一愣,刚才只为了讽刺石达,却把这茬给忘记了,尉迟宝林刚才就说过,纪颜是他的先生,而且这家伙吃东西从来不讲究,那么吃过这里的东西倒也能说得过去。 不过自己的话既然已经说了出去,又怎么可能再收回来,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宝林兄,请你不要误会。我说的当然不是你,像我们这样尊贵的身份,又岂是他们这些贱民可比的。” 长孙冲连忙对着尉迟宝林抱了抱拳笑着说道。 “你少跟我嬉皮笑脸,别人怕你长孙冲我可不怕!赶紧向我先生赔礼道歉,否则的话,今天事情我就和你没完!” 尉迟宝林丝毫不给长孙冲情面,一脸凶煞之气的看着对方说道。 尉迟宝林但脑子虽然不是很灵光,但是为人性格秉直,而且并不是那种很愚蠢的人,自然明白对方在骂自己,就算骂自己的先生也不行,同样也把自己给骂在其中。 纪颜并没有上前去阻止两人的争辩,他想要好好的了解一下眼前的这个长孙冲,这个人给他第一印象就不是什么好人。 经过了一小会时间的争论,长孙冲也感觉到很头痛,只好对着纪颜抱了抱拳说道:“刚才言语有所欠缺,还请纪乡贡不要在意。” 尉迟宝林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同时看着纪颜笑着说道:“还是我厉害吧?” 纪颜对着他竖了一根大拇指,夸赞他做得很不错,一开始的时候尉迟宝林还不知道竖大拇指是什么意思,经过纪颜给他解释之后,才明白是夸人的意思。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又通过自己对历史上的这个人物有所了解,这才抱了抱拳笑着说道:“长孙小公爷亲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勿怪。” 第79章 登门是客 长孙冲只是瞥了纪颜一眼,这才淡淡的说道:“父亲说你短短时间内就能破案,本公子还以为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不过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看到对方趾高气昂的模样,脾气暴躁的尉迟宝林顿时就来了火气,就在他想要发飙的时候,纪颜却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按了按。 “先生,你这是干嘛?没看到这个家伙,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吗? 不把我的心声放在眼里的人,自然就不把我放在眼里!看我怎么教训他。” 尉迟宝林看着纪颜,满脸不解的说道。 “俗话说登门是客,不管对方是因何而来,我们也不能对客人不敬!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好了。” 纪颜看着尉迟宝林安慰的说道,然后转头看向长孙冲道:“小公爷刚才说我这里的羊肉汤上不了台面,但能不能和国公府上的美味佳肴相比,现在下定论未免有些言时过早。” 长孙冲皱了皱眉,还第一次有人怀疑自己说的话,饶有兴趣看着纪颜说道:“看来你对自己那羊肉汤还挺自信的,就你那种摊面货色,还想和我国公府的专用厨师比较,你不觉得这简直就是太可笑了吗?” 纪颜的心中叹了口气,长孙大人这个人向来比较讲道理,而且为人也比较随和,但是怎么却有这么一个喜欢攀比的儿子,这简直就是典型的官二代。 一来到这里就给自己下马威,不过自己可不是被吓大的,既然对方想要跟自己玩,不妨就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大赚一把。 “呵呵,看来小公爷对自家的美味佳肴也是很有自信的,既然如此的话不如我们来赌一把如何?” 纪颜看着长孙冲笑着说道。 后者闻言,当即哈哈大笑的说道:“纪乡贡……你刚刚说什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就你一个穷书生乡巴佬,还想要与我湖里的厨师比厨艺?我看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众人心中一惊,没有想到纪颜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石达来到了纪颜的身边,小声提醒的说道:“纪兄,我看这样的比赛还是算了,难道你不知道公爷府上那些厨师,可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一点也不比皇宫里的御厨差多少。” “石少卿,说的没有错。先生,我看这样的打赌还是算了,要不你可以跟他比比诗词歌赋,肯定能够胜得了他,好好的打打他的气焰!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那么嚣张!” 尉迟宝林也转头看着纪颜说道,看来他们这些人都是为纪颜好,同时也说明了一个事实,国公府的那些厨师做出来的美味佳肴,肯定不是普通家庭可以比的。 纪颜只是笑了笑,让两位关心自己的兄弟不要担心,转头看着长孙冲说道:“小子我是不是天高地厚,只有比试过了才知道。堂堂长孙家的大公子,难不成还怕输给我这个乡巴佬吗?” 长孙冲脸色有些难看,对着纪颜说道:“看来你这个乡巴佬还真是欠揍,既然你自己想要自取其辱,那么我就成全你! 可是你能拿出什么样的赌注,不能让本公子心动的话,本公子可不会跟你浪费时间。” 他的话音落下后,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就折在了一起,脸上转而露出一丝笑容说道。 “小子我的家业也就这么多,我可以全部压上,要是输了就主动滚出长安城。 但若是我侥幸获胜,小公爷不但要亲自向我道歉,而且还要赔我相应价值的财物,不知可否满意?” 纪颜的话音落下,众人闻言皆是心中一阵的惊愕,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纪颜,按理来说纪颜可是视财如命,怎么可能会轻易压上自己的全部家当? 翠娘拉了拉纪颜的袖子,见到纪颜转身看向自己,小声的说道:“相公,我知道你的羊肉汤做得很好,但是国公府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厨师。 就算我们的羊肉汤做的上等,又怎能与那些名厨做出来的美味佳肴相比,我看要不这场赌约就算了。” 纪颜明白翠娘心中所担心,笑了笑说道:“这一点你就放心吧,你相公我做事向来都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这一点倒是事实,翠娘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过去,自从那次跳河上来之后,自己的夫君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不但做出了这样美味的羊肉汤,而且拎着一个象棋的残局,赢了不少的钱。 最重要的还是让长孙无忌那样的大人物看中,得到了在太学府旁听的机会,又在短短的三天之内的时间,破了学子连环失踪案的案件。 翠娘沉思了一下,这才看着纪颜说道:“那你自己多加小心,去年我支持你!” 纪颜心中一暖,笑着点了点头,长孙冲出声道:“呵呵,还真的很有意思,倒是有那么一点志气,难怪我的父亲会看中你。 不过别以为自己有那么一点小聪明,就可以与我国公府的名厨相比,看来你注定要滚出长安城了。” 纪颜轻轻地笑了笑,看着长孙冲说道:“是不是滚出长安城,现在说来还为时过早。时间地点你来定,那就到时候一比高下,在说这个话也不迟。” 就在纪颜的话音刚刚落下,门口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众人不由得将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两名府兵正拿出手中的兵器,阻挡着一个看上去相貌翩翩的年轻人,这人正是赶过来祝贺的崔护。 不过他此时的脸色很不好看,自己平时来这里的时候都是大摇大摆的,可现在竟然被两名府兵阻挡在外边,于是便和这两名府兵争论了起来。 纪颜见状直接来到了门口,看着那两名府兵说道:“这位是我纪乡贡的兄弟,还请你们二位不要阻拦我的兄弟。” 两人闻言看了纪颜一眼,然后又看了看里边的尉迟宝林,后者这时候也走了过来,因为这些府兵就是他带来的,对着那两名府兵摆了摆手示意放行。 “这是什么情况?看来你今天这里挺热闹的。”崔护有些不爽的看着纪颜说道。 “让崔兄见笑了,还是里边说话吧。”纪颜讪讪的笑了一下,直接将对方请到了客厅里。 第80章 清点礼物 当看到客厅里边长孙冲的时候,崔护表情微微一愣,连忙对着对方行了一礼,纪颜心中一动,不愧是大家族的公子哥,就连这样的人物都认识。 尉迟宝林把纪颜和长孙冲的事情说了一遍,崔护沉思了一下,看着纪颜和长孙冲说道:“我听说再过几天,也就是尚书省受试后,有一个名厨美食的比赛就在西市的胡姬酒肆,两为何不在那里较量一番呢。” 众人闻言,眼神中精光闪烁,纪颜有些好奇,看着崔护问道:“胡姬酒肆是怎样的一个地方?你说的名厨美食比赛,又是怎么一回事?” 所有人听到纪颜的话,就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盯着他,翠娘来到他身边解释的说道: “相公,胡姬酒肆是长安城最高档的酒肆,都是胡人在这里经营的,那里边不但有美味的葡萄酒,而且还有美味佳肴,歌舞音乐。 在整个大唐都非常的有名气,不过能够去那里消费的,一般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能消费得起…… 安吉对那里的情况了解,恐怕比我们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知道的多。” 纪颜有些尴尬,不过转而看着翠娘笑着说道:“翠娘真是博才多学,相公我是故意考验你的,这么有名气的酒肆,相公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翠娘闻言,笑了笑没有再多说话,其他的人则是目光好奇的盯着纪颜,不过若说这么有名气的胡姬酒肆,恐怕整个长安城没有人不知道,更何况是纪颜这样的才俊学子。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胡姬酒肆每年都会举办这样的一个活动,不知道纪乡贡可有意见?”长孙冲嘴角上翘,带着一抹微笑的看着纪颜问道。 “当然没有意见!”纪颜答了一句,然后又转头看向崔护问道:“参加什么名厨比赛可有什么好处?” 向来不喜欢做亏本生意的他,自然要把好处先问好,倘若没有什么好处的话,还不如在家里睡觉来的实在。 崔护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起上次上元节的诗赋大赛,这个家伙也是因为有好处才去干的。 “具体的奖励我不清楚,但是像这样的高档酒肆出手,肯定会有不少的好处。” 崔护看着纪颜说道,纪颜咧了咧嘴,只要有好处的话,那么这件事情自己是干定了,在古代的大唐美食虽然可见,但是比起自己那个时代的美食,还是有很大距离的。 长孙冲并没有在这里多留,在说完了事情后,丢下了一个箱子便离开了,只是简单的留了一句话:这是赵国公给他的一些奖励。 然后就带着自己的府兵离开了,那样子看上去极为的潇洒,好像不屑于这些人多交流一般,不过也没有人去在意这些。历史上的长孙冲为人正直,这里只是为了情节发展增添一些乐趣,熟悉历史的人无需在意。 看到对方离开后,纪颜将箱子打开,里边竟然是绢帛两匹。若是以目前铜钱价值换算的话,大约是一贯铜钱。 “还真是小气,就给这么一点奖赏……”纪颜心中有些郁闷,不过好在聊胜于无。 崔护有些惊讶的看着纪颜说道:“这东西用来写书绘画倒是不错,我看纪兄不如借此展现一下你的才华如何?” 纪颜摆了摆手,笑看着崔护说道:“这东西我用不上,要是你喜欢的话就拿去。” “此话当真?这绢帛可是好东西,不但可以用来写书绘画,而且还可以直接作为货币使用,你确定要将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我?” 崔护有些激动的看着纪颜说道,一般像这种东西都掌握在一些经商和富豪的手中,再者就是朝廷赏赐下来才能够得到。 纪颜有些后悔,不过既然自己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哪有反悔的道理,只能装作大方的将箱子往他的身边一推,就这么把东西给送出去了。 崔护怎么也没有想到纪颜竟然这么大方,在他的印象当中,纪颜跟铁公鸡有的一比,这一举动的确让他有些小小的感动。 这时候石达笑着来到了纪颜的身边,同时让大理寺的寺丞把一个箱子抬了进来,纪颜的脸上立即露出一些喜色,不过嘴中却说道: “石少卿还真是客气,来也就来了,还带这么多礼物干嘛?” 石达笑了笑说道:“这次的案件能够得以破案,完全归功于你纪乡贡,这里的东西都是上边赏赐下来的,还请纪乡贡必须收下。” 听到对方这么说,纪颜只好笑着收下了这些礼物,大理寺送来的东西都是一些银制品,看上去都比较的高大上,但是说白了也就是一些装饰品。 在整理完这些东西后,崔护看着纪颜说道:“明日便是尚书省受试的日子,不知道纪乡贡准备的怎么样了?” 纪颜想了想,看着对方说道:“这有什么好准备的,到时候尽自己的能力就行了。” 众人闻言微微一愣,特别是翠娘的表情很是惊讶,若换做以往的话,自己的相公可不会这么说,为了尚书省受试的事情,甚至跳河跳了几次,那都是因为对自己没有把握。 其他人的心中自然也有这样的想法,看到此时的纪颜竟然丝毫不在意,难免让他们十分的惊讶。 见到众人都呆呆的看着自己,纪颜这才想起以前的这个身体所经历的事情,心中也是一阵的苦笑。 “今天的确算是个好日子,不如今天我们好好的喝一杯,至于明天的尚书省受试,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纪颜看着众人说道,崔护却摆了摆手对着纪颜说道:“我就不在这里凑热闹了,毕竟这次的考试对我来说很重要,还要回去再准备一番。 这个手册给你,里边记载了一些考试方面的相关流程,我猜想你可能对这方面不太了解,所以提前给你准备了一份。” 纪颜接过崔护递给自己的书卷,心中是一阵的感激,尚书省受试这方面的流程,自己了解的还真不多,提前能够准备一下,这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坏处。 第81章 相公我想 为了能够在今年尚书省受试当中一展风采,榜上有名,可以说不,但是以前这个主人的心愿,同样也是翠娘的心愿。 若是换做自己一个人的话,对于这样的考试纪颜并不感兴趣,但是为了翠娘对自己的付出和期望,无论如何也要考出一个好的成绩。 虽然他嘴上满是不在乎,但其实心中还是非常在乎的,只是自己半路出家,对于这种考试的流程心中没有底,若只是诗词歌赋的话,对他来说并不难。 因为次日便是尚书省的受试,所以石达、尉迟宝林都很识趣的离开了,并且走的时候还要求考完试之后,一定要好好的庆祝一番。 其实不管纪颜自己如何谦虚,在他们看来纪颜考个前三甲应该不难,通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纪颜的文采方面他们可都是十分了解的,而且为人也聪明过人。 夜间,翠娘依偎在纪颜的怀里,看着纪颜那张被蜡烛照亮的脸蛋,心中一阵的感慨,明天就是考试的日子了,她的心中也非常的紧张,虽然这段时间纪颜对她的关爱从来没有过,但是她非常的担心纪颜因为考试成绩不好,到时候又想不开。 纪颜此时手中拿着崔护给他的那个书卷,正在看着里边考试的一些相关流程,注意到翠娘一直盯着自己,微笑的说道:“干嘛一直这么盯着我?” “相公,我知道你为了这次考试付出了很多,我想在考试之前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就当是翠娘求你,好吗?” 翠娘眨巴着美丽的大眼睛,看着纪颜一脸诚恳的问道。 纪颜的心中一动,疑惑的看着翠娘说道:“翠娘,对相公我还用这么客气吗?别说是一件事情,就算是100件事情我也愿意!” 听到纪颜这么说,翠娘的心中非常的欢喜,不过转而脸色严肃的看着纪颜说道:“不管考试的结果如何,你都要答应我好好的,千万千万到时候不能丢下翠娘一个人。你能答应我吗?” 翠娘一边说着,美眸中泛着泪水,在烛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纪颜心中一痛,伸出右手抚摸着翠娘的俏脸,他自然明白翠娘为什么会这么说,温柔的安慰道: “你就放心吧,无论如何我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我发誓,这一辈子一定要让你过好日子,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看着纪颜一本正经的样子,翠娘连忙伸出自己洁白如玉的小手,堵住了纪颜的嘴巴,俏声的说道: “不要随意发誓,翠娘相信相公!就算这次考不好的话,那也没有什么关系,我们可以好好的经营着我们的小店,这样的生活也很不错。” 纪颜笑了笑,将翠娘紧紧的揽入到自己的怀里,在他看来现在的翠娘就是一个小萝莉,虽然没行夫妻之实,可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老婆,任何时候都不能冷落了对方。 感受到纪颜怀抱中的温暖,翠娘的心就像小鹿一样乱撞,俏脸上流露出一丝红晕,低声喃喃的在纪颜耳边说道:“相公,我想……” 闻言,纪颜的心中一紧,他把这一茬差点给忘记了,在他的心目当中,呵护翠娘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以这么小的年纪,实在让他很不忍心,一个15岁的小姑娘,这还是因为刚刚过了年。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虽然也想发生一些刺激的事情,但是从小就得到现代化的教育的他,当然忍不下心来做这样的事,不过眼下看着眼巴巴的翠娘,实在是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去拒绝她。 沉思了一番这才说道:“翠娘,你的心意相公明白,不过明天就要考试了,我还打算好好的看一下书,所以……。” 翠娘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的神色,不过也只是一闪即逝,转而微笑的对着纪颜说道:“没关系的,相公这么用功,明天一定会考一个好的成绩,那我就先休息了。” 纪颜轻轻地点了点头,翠娘这才躺了下去,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然后便睡着了,纪颜看着翠娘那娇美的脸庞,心中也是有些不忍,但是为了让自己这个美娇娘幸福,自己就算是再苦再累也值得。 次日清晨,崔护早早的就来到了贡生羊肉汤店的门口,看到纪颜从店里出来,脸上立即就堆满了笑容说道:“看你神采奕奕,这次考试应该有很大的把握吧?” “呵呵,崔兄这么早就来了,看来你也是万事俱备。我们现在就去贡院吗?” 纪颜笑看着崔护说道。 “这是当然,不过我们是跟太学府在一起的,还是赶紧去跟他们集合吧!” 崔护说着就拉着纪颜的衣袖,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朝着贡院走去。 翠娘默默的站在门口,看着离去的纪颜背影,心中在默默的为其祈祷着。 夏洛来到翠娘的身边,看了看离去的被纪颜,对着翠娘说道:“你就不要担心了,我们的先生这么聪明,一定能够考一个很不错的成绩。” 翠娘笑了笑,看着下落的人说道:“那我们就等着相公的好消息吧,现在准备开门营业……” 纪颜和崔护很快就来到了贡院的门口,此时的贡院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的学子,因为还没有到入院的时间,所以这些人都各自分为一块地方集中着。 太学府带队的是陆德明和李百药两位夫子,在看到纪颜和崔护到来,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复课的时候也不来参加,这次考试有多少的把握?” 陆德明看着纪颜问道。 后者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段时间一直忙于破案,哪有时间去看书……至于有多少的把握,我自己的心中也没有底。” 众学子文言,脸上都流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这主要是因为纪颜在太学府只是挂一个旁听,像这样的人,如果能考出什么好成绩的话,那么还要六大院有什么用? 纪颜自然看出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变化,他的心中只是冷笑一声,还好自己之前就有所准备,应对这次的考试应该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第82章 当面侮辱 “夫子,我看纪乡贡这根本就是在找借口,据我所知,这段时间纪乡贡可没有少去平康坊,听说都成为了那里的常客。 若是像他这般也能够考出好成绩来,那肯定是一个笑话!跟我们太学府跟学子在一起,肯定会给我们丢人现眼。” 就在纪颜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到一个年轻学子的声音大叫道,那语气中充满了尖酸刻薄。 其他学子闻言,一个个均是点头称是,毕竟他们这些人平时都刻苦学习,根本就不敢稍有怠慢,哪里像纪颜这样,就连去太学府上课,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考出好成绩来? 实际上在六大学院当中,每次考试的时候也存在内部较量,这种较量主要是根据学子的成绩来计算,就像是现代的学院一般,哪个学院培养出来的人才多,那么也就说明这个学院的教学质量好。 自古以来这种规则都存在的,国子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彼此之间都存在着一种竞争,尽管所学的科目不同,那些夫子在相互见面的时候,一个个都会以自己学院出来的优秀学子而感到自豪。 相反便是很讨厌那些平日不刻苦学习的学子,因为这样会给整个学院带来很大的影响,就像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一般,而此时的纪颜正被他们看成了太学府的那颗老鼠屎。 纪颜皱了皱眉,顺着话音的方向看了过去,竟然是几日未见的张启明,他的心中更加的郁闷了,这货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当朝中书舍人,经常跟自己作对,貌似自己从来就没有招惹过他吧? 还不等纪颜说话,崔护目光紧紧的盯着张启明怒声呵斥道:“就你肚子里的那点墨水,有什么资格对纪乡贡说三道四,有本事的话就等考核下来之后再说!” 对于纪颜的能力,崔护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怀疑,甚至在他的心目当中,纪颜就算想拿下榜冠,恐怕都不存在任何的问题,而且还是自己的好友,被人这么当面侮辱,心中当然很不高兴。 纪颜感激的看了一眼崔护,转头看向陆德明,笑着说道:“难道夫子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陆德明的眉头微微一皱,并没有立即回答纪颜的话,而是转头看向了李百药,后者自然明白陆德明的意思,笑看着纪颜说道:“过去的就不说了,但是你是赵国公钦点的学子,而且此次贡院的主考官也是赵国公,希望你到时候尽力而为,不要让他对你失望。” 李百药的话说得很漂亮,既不得罪纪乡贡,又不得罪长孙无忌,如果直接站在自己角度回答问题的话,难免会让这个赵国公看中的学子心中不爽。 纪颜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这些夫子们也都是老奸巨猾,不过从侧面也反映了一个问题,夫子们并没有给纪颜说好话,对于张启明所说的问题,他们的内心当中恐怕也是这么想的。 在自己的那个社会,曾经在班级里学习的时候,老师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学习差的学生,因为怕拉了全班学生的成绩,因此给自己的学院带来不好的名声。 “纪乡贡,你不要太往心里去。到时候在考场的时候,好好的表现一番,用实际行动让他们这些人闭嘴!” 崔护看到纪颜的表情有些落寞,在一旁安慰的说道,纪颜再次感激的看了对方一眼,低声的说了一声谢谢。 因为在进入贡院的时候,所有学院的学子都要集合在指定的地方,所以每个学院的夫子早早就到来了,距离进入贡院还有一段时间。 就在百般无事的时候,两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这两人正是李长乐和李襄城,两人远远的就看到了纪颜,并且直接走了过来。 “纪兄,听说你这段时间的名气不小啊,可有时间给我说说你的故事?” 李襄城看着纪颜笑着说道。 “呵呵,我哪有什么故事,都是身边的一些朋友抬举而已。你们这也是准备来参加尚书省受试的吗?” 纪颜笑了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直接转开话题说道。 “我们暂时还不考试,这次来主要是想看看你,希望纪兄到时候能够考出一个好成绩,我很看好你的哟。” 李襄城看着纪颜说道。 “是呀!纪兄你这次可真的要好好的考呀!若是能够拿到榜眼的话,说不定到时候还有意外的惊喜!” 李长乐笑嘻嘻的看着纪颜说道。 纪颜的表情微微一愣,不明白这两兄弟之间话中的意思,李襄城连忙捂住了李长乐的嘴巴,阻止他继续再说下去,后者对纪颜吐了吐舌头,那模样看上去很是调皮可爱。 阻止了李长乐继续说话,李襄城脸上出现一丝红晕,偷偷的朝着不远处的街道上瞄了一眼,那里正有一个中年人和一个相貌美丽的妇人站在那里,正一脸微笑的看向这边。 纪颜并没有注意到李襄城的异常举动,不过他的心中有些郁闷,按照常理来说,这种动作一般只有活泼可爱的女孩子才会表现出来的,哪有男生会做出这番动作呢?只是还来不及多想,远处的街道上突然传来喧哗的声音。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只见一个杀猪的屠夫手里拿着一把杀猪刀,正一脸愤怒的盯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穿着一袭青衣,看上去倒像是一个翩翩学子。 杀猪屠夫硕壮的身子,右手拿着杀猪刀,推搡着那名骨瘦如柴的年轻人,年轻人一个趔趄直接就倒在了地上,转头愤怒的盯着那个杀猪的屠夫。 “快把钱给我拿出来,不然今天我就一刀劈了你!我的钱你也敢偷,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屠夫狰狞着脸,看着躺在地上瘦弱的年轻人吼道。 周围的那些学子和路人生怕殃及自身,一个个赶紧让开了地方,短短的时间就将这两人围在了中间看起了热闹。 第83章 偷钱风波 尉迟敬德正带着一些府兵在附近巡逻,因为贡院考试在即,保证这些学子的安全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安全治安方面就交给了鄂国公。 为了表现对这件事情的重视,同时威慑那些不法之徒,尉迟敬德这次是亲自带队维护自然,只是刚刚巡逻到贡院的门口,就听到了那边的喧哗声。 他的心中非常的愤怒,在自己的眼皮子下边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发生,这简直就是在挑衅他鄂国公的威严。 只是刚走了几步,他的面色微微一变,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中年人和一个相貌美貌的妇人,心中暗骂了一声倒霉,只好硬着头皮带着府兵赶了过去。 此时的中年人,将目光从那群人的身上转移到了鄂国公的身上,嘴角还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相貌娇美的妇人也面带微笑,看着眼前这个如同门神一般的黑大汉,饶有兴趣的样子。 尉迟敬德来到这两人面前就要鞠躬,中年人忽然对他摆了摆手,低声的说道:“这里不是在朝堂,无需多礼!不过眼下考试在即,可不能有什么混乱的现象出现,你还是赶紧把那边的事情处理一下吧!” “是……是……臣这就去把事情处理好!”尉迟敬德应了一声,就要带着府兵去处理那里的混乱。 中年人忽然拦住了他的路继续说道:“这里可有着很多的学子在看,在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可以等同在展现你的威严和智慧。 所以千万不能用强,否则定然会让这些学子和在场的夫子留下口舌,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尉迟敬德心中十分的郁闷,若是按照自己行事方法的话,直接去把那两个人给抓起来就得了,但是眼前这个人竟然发了话,那么只能打消之前的想法。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当场就要解决好,并且让在场的学子和夫子都心服口服,这可的确有些难为他了,不过现在可由不得他来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府兵来到了事发现场。 周围的学子见状,纷纷的让开了一条道,这些府兵也将周围给堵住了,为了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 屠夫看着这些府兵到来,连忙停止了继续上前的脚步,手里那明晃晃的杀猪刀依旧在他手中拿着,躺在地上的那名瘦弱书生,看上去楚楚可怜。 纪颜和崔护、李襄城以及李长乐也来到了这些人的外围,看着现场所发生的事情,他们的心中都很好奇,这一个看上去十分彪悍的屠夫,怎么胆敢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瘦弱的学子,所有的人心中都有这么一个想法,目光紧紧的盯着这个方向。 这也是,为什么那个中年人,命令尉迟敬德不可鲁莽处理这件事,尽可能的妥善处理好,让这些观望者心服口服。 尉迟敬德看了一眼两人,怒气匆匆的说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难道你们不知道贡院门口附近不可滋事吗?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没有把我尉迟敬德放在眼里!” 屠夫和瘦弱的学子闻言,脸上的神色一变,连忙恭敬的跪在了地上,在这个长安城,别的官员你可以不认识,但是尉迟敬德可还真没有几个人不认识的,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这一生的形象,让人们记忆深刻。 “鄂国公息怒,草民不敢!只不过那个书生偷了我的钱,所以我一气之下追到了这里,还请鄂国公帮我做主!” 屠夫哐当一声,就把手中的杀猪刀扔在了地上,连忙磕头的说道。 但还不等尉迟敬德说话,那名瘦弱的书生也连忙的磕头说道:“学生叩拜鄂国公,事情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样,那钱是我娘给我来长安考试的,我堂堂的一个读书人,怎么可能会干出那等有失文雅之事,还请鄂国公给学生做主!” “放屁!你再敢说那钱是你妈给的,我现在就一刀劈了你!” 屠夫闻言,立即就怒了,就准备拿起地面上的那把杀猪刀,尉迟敬德看着他呵斥道:“住手!难道本将军在这里,你还敢胡做非为吗?” 屠夫心中一惊,连忙磕头如捣蒜一般,再也不敢胡作非为。 鄂国公的目光看向屠夫,沉思了一番说道:“你说这个软弱的书生偷了你的钱,可有什么证据?” 杀猪屠夫闻言,连忙的说道:“我当时正在给别人砍肉,钱袋子就放在台子的旁边,当时只有他从旁边经过,等我转过头来的时候钱就没了,这钱肯定是被他给偷了。” 听完杀猪屠夫的话,又看向那名瘦弱的书生问道:“他说你当时就经过他的肉铺旁边,可有这样的事情?” 瘦弱的书生回答道:“我的确经过他的肉铺旁边,但是这也不能代表我就偷了他的钱。” 在场的众人闻言,纷纷的点头表示瘦弱的书生说的有道理,尉迟敬德又看向杀猪屠夫问道:“凭你刚才所说的那一点,根本就构不成任何的证据。你又凭什么说是她偷了你的钱?” “这……钱肯定是他偷的,我已经追了他一路了,不然的话他为什么要跑,很明显是做贼心虚!”杀猪屠夫愣了愣,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他可以肯定,钱就是这个看起来瘦弱的书生偷的。 众人觉得他说的话也有些道理,尉迟敬德又看向书生问道:“你为什么要跑?难道正如他所说,是做贼心虚吗?” 瘦弱的书生闻言,立即一脸委屈的看着尉迟敬德说道:“我能不跑吗?他二话不说就拿着手中的杀猪刀来追着我,我总不能站在那里让他砍我吧?” “是呀!我觉得这个学子说的很有道理,他一个屠夫拿着杀猪刀,总不能站在那里让人砍吧!这根本就是在欺负我们这些学子!” “就是,像他们这种粗人,手里还拿着武器,要是不跑的话恐怕连命都没了。” “我看钱根本就不是这个学子偷的,应该是那个杀猪的屠夫看上了那书生身上的钱,所以心生歹意。” “……” 在场的众人纷纷的小声议论着,仿佛已经给那个杀猪的屠夫下了结论。 第84章 敬德断案 屠夫跪在那里,听到周围众人的议论,脸上尽是愤怒和无奈的神色,但是自己又拿不出证据,可以说心中那个郁闷,这些钱可是自己准备用来进货的,要是找不回来这些钱的话,那么自己以后也就别做生意了。 尉迟敬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众人的议论声他也听得一清二楚,看着杀猪屠夫说道:“看来你是见财起意,想要夺取那个书生钱袋里的钱吧?快点给我从实招来!” “我……我没有!我只是一个杀猪的,过着平凡的日子……怎么可能会去抢别人的钱,明明就是他偷了我的钱……您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杀猪屠夫一脸委屈的喊道,但是他的这副模样,显然没有人去理会他。 “哼!我看你就是在胡搅蛮缠!那么我再问你,你说那个学子偷了你的钱,又拿不出真凭实据,但是总该知道你钱袋子里有多少钱吧?” 尉迟敬德冷哼一声,想起那个中年人对自己说的话,所以他倒也没有冲动,再次看向杀猪屠夫问道。 杀猪屠夫沉思了一下,因为早上在肉摊上卖肉的时候,来来往往的客人也很多,哪顾得了去数到底有多少钱,可现在鄂国公这么一问,还就真的答不上来。 “你口口声声说你的钱丢了,竟然连丢了多少钱都不知道!”尉迟敬德看着杀猪屠夫说了一句,又转头看向瘦弱的书生问道:“把你的钱袋拿出来,你说那钱是你娘给的,那么里边有多少钱你应该知道吧?” 杀猪屠夫的心中一喜,虽然自己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但是这个书生恐怕也不知道有多少钱,除非那个钱真是对方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那个书生,眼中出现一丝希冀的神色。 书生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便从怀里将钱袋给拿了出来,这是一个看上去比较破旧的钱袋,里边沉甸甸的。 杀猪屠夫的脸色一沉,还不等书生说话,就连忙的喊道:“那的的确确是我的钱袋,在钱袋的不口处还有一个小洞,那是我用来穿线用的。” “给我闭嘴,我现在没有问你话!”尉迟敬德看像是杀猪屠夫,呵斥了一声,后者连忙闭上了嘴巴,作为他们这样的平民,根本就不敢与官斗,只能静静的看着那个书生。 书生将钱袋拿出来后,便直接递到了尉迟敬德的手中,然后说道:“这是我出门的时候我娘给的,里边一共有380枚铜钱,还请鄂国公帮忙学生点一下。” 尉迟敬德点了点头,便将钱袋交给一个府兵,那府兵很快就将钱的数量点清楚了,那里边整整380枚铜钱。 “数量正如你所说,整整380枚铜钱,看来这钱就是你自己的。 以后出门在外要小心一些,切记财不可示人,以免引起别人的惦记!”尉迟敬德看着书生叮嘱的说道。 虽然说这380枚铜钱不多,但是对于普通的学子来说,那也的确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周围的人一阵唏嘘,不断的夸赞着鄂国公的明辨是非,没想到这么快就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了。 中年人点了点头,扭头看向貌美的妇人说道:“观音婢,这个尉迟敬德别看打仗的时候是一个好手,没想到在办这种事情的时候也能够如此的细心,还真的不容易啊!” 这个中年人是唐太宗李二,他旁边的则是皇后长孙无垢,只是两人此时穿着普通,根本就不像是皇家的人,这也是因为尚书省受试在即,李二特意带着长孙皇后出来散散心。 本想暗中观察一下襄城公主口中的纪颜,却没有想到遇到眼前的一幕。 长孙皇后笑了笑看着李二说道:“二郎有如此良将,真乃大唐之福。” “哈哈哈!观音婢所说甚是!如今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也不知道这次科举能给我大唐带来怎样的良才,这让朕很期待!” 李世民听到自己的皇后如此说,心中自然是非常的开心。 李长乐一脸鄙夷的看着杀猪屠夫,对着李襄城说道:“这个杀猪的还真是不知死活,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在长安城内做这种事情,应该直接就地正法!” 李襄城柳眉皱了皱,心中多少有些不忍,虽然说这个屠夫可恶,但是事情总感觉不是表面上那般简单,目光不由得看向了一旁的纪颜。 “纪兄……不知道你怎么看这件事?” 纪颜诧异的转头看了李襄城一眼,有些疑惑的问道:“难道你也看出一些不妥的地方了?” “是的,我总感觉就这样的结案了,好像还是有些欠妥的地方。但是那个杀猪屠夫又拿不出什么证据,这下子肯定要有牢狱之灾了。” 李襄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杀猪屠夫,又对着纪颜悠悠的说道。 纪颜忍不住的多看了他两眼,这才笑着说道:“看来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有这种感觉。” 李长乐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鄙夷的看了一眼纪颜说道:“你这人还真是厚颜无耻,我姐……我哥这么说,你就跟在后边附和着。 若真是有本事的话,你去帮那个杀猪屠夫申冤啊,看看他是不是冤枉的。 而且之前听说你那么厉害,都破了长安城最近的学子连环失踪案,这个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李襄城羞怒的看了李长乐一眼,让他立刻闭上嘴巴,还差一点把自己的身份都给暴露了出去,不过后者反应的也快,还好及时改了过来。 纪颜的眉头皱了皱,可还不等他说话,一个令他十分讨厌的声音再次传来,不知道何时张启明也站在了他的身边。 “哈哈,李长乐说的没有错,某些人恐怕也只能站在一旁看看笑话,若是真的让他上去的话,恐怕早就焉了吧! 依我看,这段时间某人的名气大盛,根本就是徒有虚名,与其这般的话,还不如早点回家种地!” 张启明的话音刚刚落下,顿时就引周围学子对纪颜的一阵嘲笑声,同时也吸引了其他的学子看向这里,这其中就有尉迟敬德和李世民。 第85章 长乐打赌 纪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崔护担心纪颜冲动,把眼前这个家伙揍一顿,连忙挡在了他的身前,看着张启明怒斥道: “你我都是同窗学子,为何要处处为难于纪乡贡。再说刚才那个事情想要翻案根本就不可能,杀猪屠夫根本就没有证据,怎么能够证明他是对的。 那个学子也拿出了自己的证据,这件事情已经一清二楚了,你这不是故意在为难纪乡贡吗? 平时夫子是如何教育我们的,难道此时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别仗着你老爹在朝中做官,就如此这般不将我们同窗学子放在眼里!” 张启明撇了撇嘴,没有与崔护继续争论下去,实际上这也是因为崔护的背景,要远远比他父亲大得多。 李襄城这时也说道:“你们就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了,这种事情没有真凭实据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拿出来翻案,要是有这时间的话,还不如多想想接下来怎么考试!” 李长乐看着李襄城有些歉意的说道:“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不要太介意嘛!” 就在这时候,尉迟敬德忽然拨开了人群,直接拉住了纪颜的手臂,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上下打量着纪颜。 这一幕,顿时让在场的众人呆愣,心中也十分的惊讶,难不成说这个纪乡贡,与鄂国公也是非常的熟吗? 不过从眼前这亲昵的动作来看,正如他们心中想的那般,也有一些知情者自然知道,尉迟宝林可经常跟纪颜在一起,能够得到他老子的赏识,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是也有人心中非常的震惊,毕竟昨天的事情,可没有这么快传开,很少有人能够知道,纪颜与赵国公、鄂国公都保持着很不错的关系。 张启明有些心虚的退后了两步,自己的父亲虽然是中书舍人,但是也没有办法与鄂国公比呀!他现在的心中有些悔恨,自己去招惹这么一个人干嘛,万一依靠鄂国公的势力打压自己的话,那也就只能有苦往自己肚子里咽了。 不过纪颜显然不是这样的人,更不会去借助他人之手,他呆愣的看着眼前的尉迟敬德,疑惑的问道:“鄂国公……您这是干嘛?” “哈哈哈!没事……只是看到你小子在这里,我特别的欣赏你,要不是今天你还要考试,我真想把你拉到我的府里好好的喝一杯!” 尉迟敬德爽朗的看着纪颜说道,好像已经忘记了身后还没有处理完的事情,不过在他看来那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只需把人送到大理寺即可。 纪颜使劲的摆脱了鄂国公的手,灿灿的笑了笑,突然转头看向李长乐和张启明说道:“刚才你们不是一直想让我给那个杀猪的屠夫翻案吗?” 张启明抬头看了纪颜一眼,但是却不敢再多说话,李长乐却不在乎这些,鄂国公他自然认识,只不过此时她女扮男装,对方不认识她而已。 “我都说了,刚刚我只是开玩笑。你干嘛老拽着人不放啊?难不成你还真的能够做到把黑的说成白的?这种事情连我都不相信!” 李长乐看着纪颜,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有些无辜的对着纪颜说道。 “呵呵,我可没有说要把黑的说成白的,黑的本来就是黑的,白的也本来就是白的。 没有人能够改变事实的真相,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纪颜微微一笑,看着李长乐说道,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也是为了被冤枉的人,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李长乐和张启明。 这两人始终对自己不感冒,所以不如借此机会,好好的打压打压他们的气焰,免得每次见到自己,都会想着法来挖苦自己。 尉迟敬德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满脸疑惑的看着纪颜说道:“你小子……莫不是觉得我刚才断的案子有问题?”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出言如同钟响,在场大部分的人都听清楚了,一脸惊讶的看向了纪颜。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面面相觑,朝着纪颜这些人走近了几步,想要看看他们究竟在做什么,在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两人相视笑了笑。 “这小子……难不成他就是襄城看上的人吗?如此大言不惭,看他待会如何下台。”李世民目光盯着不远处的纪颜,喃喃自语的说道。 “二郎,这都怪我平时教子无方,你且莫要怪这些孩子,若不是长乐在这其中找事,又怎会有如此一幕。” 长孙皇后生怕李二到时候找自己两个女儿的麻烦,连忙的求情说道。 李世民笑了笑,表示不会追求自己两个女儿,这才让长孙皇后放心不少,然后两人便饶有兴趣的看起了戏。 纪颜满脑门冒满了黑线,这个鄂国公和他的儿子还真有的一比,这说话的粗嗓门连喇叭都省了,看到众人那炙热的目光,充满了讽刺的意味,不过纪颜并不在乎。 “咳咳!这件事情说起来一言难尽。还是等我和他们谈好条件,到时候当场展示给您老看如何?” 听到纪颜的话,尉迟敬德这才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倒很想看看,纪颜这个年轻人究竟何德何能,能够把这个事情翻案。 “有什么不敢赌的,本公……本公子还从来没有怕过谁!更何况这件事情大伙都看得清楚,我就不相信你能把事情反过来!” 李长乐看着纪颜,根本就不相信纪颜能够做到,有些得意的说道。 其实在这两个公主当中,长乐公主的相貌娇美,一点都不比襄城公主差,但是在性格方面,襄城公主显得要知书达理,性格稳重。 长乐公主相貌娇美,天生丽质,为人活泼可爱,不拘小节,因长孙皇后作为亲生母亲,也得到了李世民的极为宠爱,即便此时是女扮男装,看上去也是一个极为可爱的美少年,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好!李兄果然爽快,既然如此的话,那么我们就先订好赌约。如果我赢了,那么你就做我一个月的跟班。倘若我输了,我就做你的跟班如何?” 纪颜看着李长乐,嘴角微微上翘,看似一本正经的说道。 第86章 现场分辨 李长乐听到纪颜的话,只是略微沉思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的说道:“好!那就一言为定,到时候你可不要反悔。” “长乐……你……”李襄城见到自己妹妹这么说,立刻就有些急了。 “你就放心好了,谁让他平时那么得意,这次就当是给他一些教训,让他知道我们李家的人不是好招惹的。” 李长乐撇了纪颜一眼,又笑着对着李襄城说道,后者也一脸的无奈,自己的这个妹妹平时很调皮,现在好不容易抓到这样的机会,肯定不会放过纪颜的。 在确定了和李长乐之间的赌注后,纪颜的目光又看向了躲在人群中的张启明,后者这个时候也看了过来,表情微微一愣。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可没说要和你打赌,别到时候输了还要秋后找我算账。” 张启明看着纪颜认真的说道。 “呵呵,我这人向来说话算话。不过我和你赌的可不一样,你这家伙我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过你。 不过我也不想知道,因为你对我来说本来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要么就跟我打赌,我可以保证不会秋后算账,而且还有这么多人在作证,我总不可能出尔反尔吧?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强求你,只不过以后见到我出现在什么地方,你必须要远远的躲起来,最好是不要让我看到你。” 纪颜面带微笑,看着对方说道。张启明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辣,最终鼓起勇气说道:“好!这可是你逼我的!如果你输了的话,那么今后见到我也要绕道走!并且还要当着所有的人向我道歉,刚才你那无理的要求让我很生气。” 纪颜只是撇了撇嘴,毫不在意的说道:“那算得了什么,总比你有事没事找我的麻烦好吧?那么既然如此的话,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话毕,便将头转向了一旁,准备来到杀猪屠夫和那名书生的中间,崔护有些担忧的看着纪颜,见到对方那担忧的眼神,纪颜自然明白他想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天在场的都是各院的夫子和学子,眼下这个杀猪屠夫,相信所有人都认为他是见钱起意,所以才拿刀追着这名学子,我说的有没有错?” 纪颜走到场中间,看着在场所有的人问了一句。 “事实本来就是这样,我们可都是亲眼所见,你跳出来干什么?” “就是,还真不知道什么叫羞耻!难道鄂国公判案还能弄错吗?” “我看这小子就是出来出风头的,待会要是说不出个道理来,看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以为自己有那么一点小聪明,就自以为是了,难道认为我们这些人的判断都是错的吗?” 在场的众学子和夫子,一个个交头接耳,有些不服气的学子直接喊了出来,让不少的人都跟着附和。 见到这些人的举动,纪颜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跟他们辩解,这时候只有用实际行动来说明一切,才是最有说服力的办法。 他转头看向那名书生问道:“请问你母亲平时在家里做什么?家里还有其他什么人吗?” 书生看着纪颜,不明白纪颜为什么这么问,但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纪颜是想要帮助那个杀猪屠夫,认为自己偷了对方的钱。 但是看到周围那么多的人挺着自己,所以胆子也就大了起来,理直气壮的对着纪颜说道: “我乃是江南道洪州人氏,从小便没有父亲,一直靠着母亲种菜为生,同时供养着我去读书,难不成这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这番回答,立即让周围的那些学子一阵的哀叹,就连那些老夫子也都赞赏的点了点头,停靠着一介女流种菜务农,还供养着儿子读书,这的确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纪颜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又转头看向那个杀猪的屠夫问道:“你说你在东市街卖猪肉都好几年了,这情况可属实?” 杀猪屠夫看到纪颜为自己说话,心中十分的感激,连忙粗声粗气的回答道:“多谢这位公子,刚才我说的都是事实,只要到东市街打听一下,一般都知道我王大头是卖肉的。” 王大头,也就是东市街的一个肉铺的屠夫,纪颜心中默念了一句,暗道这名字还真是一个好名字,看来一直被人当成大头。 在了解了这些情况后,转头看向尉迟敬德说道:“鄂国公,能否把那袋铜钱给我看看?” 鄂国公看向一名府兵,钱袋正在他的手里,示意了一下,府兵便将钱袋递到了纪颜的手中,他倒想要看看纪颜究竟如何帮助这个屠夫翻案。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看到纪颜接过钱袋,笑着说道:“纪乡贡,我知道你有一些才学和小聪明。不过这种事情可不是随便来的,如果今天你不能证明屠夫是无辜的,那么你将会和他一起去大理寺的地牢,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从某些方面来说,纪颜这已经算是藐视当朝官员了,因为官在办事,若是让人怀疑的话,那岂不是让他们颜面无存,但是鄂国公并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 况且对纪颜本来就心存欣赏,而且还是自己儿子的先生,说好听的也就那么一回事,总不能当场对着纪颜发飙,说他质疑自己的断案处理方法,在唐朝这个社会,藐视官员是犯罪的行为。 纪颜自然明白这一点,笑了笑看着尉迟敬德说道:“请鄂国公放心,如果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然后便自顾的将钱袋里的钱拿了出来,也没铜板落手之后,细细的感受了一下,心中立刻就有了决断,但是单凭这一方面,还不能够让那些顽固的夫子和学子站在自己这一边。 于是对着旁边的一名府兵说道:“还麻烦这位大哥给我弄一盆清水过来。” 第87章 油水分离 在尉迟敬德的示意下,那名府兵很快就端来了一盆清水,所有的人都看着纪颜的动作,心中十分的好奇。 就在这时候,纪颜将钱袋里所有的铜钱,全部倒入到了水中,只是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水面上就漂浮起来一层油腻腻的油脂。 众人见状,感觉到十分的好奇,像纪颜这样行事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就在这时候,纪颜再次转头看向那名书生问道:“我最后问你一次,这个钱真是你的吗?” 书生不明白纪颜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依旧理直气壮的说道:“刚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钱是我娘给我来进城考试的盘缠。” 纪颜只是笑了笑,转头对着尉迟敬德说道:“鄂国公,我现在已经能够断定谁才是真正偷钱的人了。” 所有人听到纪颜的话,脸上都露出了惊诧的神色,鄂国公看了一眼水盆里的铜钱,依旧没有反应过来,对着纪颜疑惑的问道: “依你说的话,那么谁才是真正的小偷呢?” 纪颜笑了笑,转头看向那个书生,慢慢的抬起右手指着他说道:“他就是小偷!” 在场众人闻言,瞬间就炸了锅,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个瘦弱的书生就是小偷,但是纪颜只凭着用一盆水,然后把铜钱放在里边,难道这样就已经区分出谁是真正的小偷了吗? 站在一旁的一名夫子,看上去50多岁,穿着一身儒袍,缕了缕胡须站出来看着纪颜说道:“你凭什么说,他就是小偷?还请拿出证据来,否则我相信很多人不会相信你的话,毕竟在场的人也都不是瞎子,更不会听你的片面之词。” 他的话音落下后,瞬间就引来了许多学子的附和,尉迟敬德看着纪颜问道:“那位夫子说的没有错,那么你有什么证据说明,他就是小偷?” 纪颜胸有成竹的看了众人一眼,然后说道:“首先我们要确定两人的身份,这个屠夫在东市街的肉摊已经有几年了,不知道在场的可有认识的?” 在纪颜的话音刚刚落下,就有一个挑着扁担的农夫站出来说道:“我可以证明他就是东市街肉摊卖肉的王大头,相信也有很多人光临过他的肉摊,我就是他隔壁卖菜的老大爷。” 因为这个卖菜的老大爷出来作证,自然对王大头的身份没有了任何怀疑,甚至紧接着也有一些其他的人出来作证,这人的确是东市街肉铺的王大头。 “好!既然王大头的身份已经确定,那么我们再来说一说这位公子的身份,不知道在场的又有谁认识他,愿意出来作证的?” 众人面面相觑,可是没有一个人出来作证认识他,虽然刚才他已经说了自己是江南道洪州人,但是整个洪州那么大,又怎么可能会有人认识,这一点显然就是他的片面之词。 不过现在身份的对比性,对纪颜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对在场众人来说,一个是已经确定了身份的人,一个只是片面之词,能不能确信就如他说的那个地址,还需要查证一番之后才能够得知。 但是这并不是重点,依然是之前的那名夫子,看着纪颜问道:“仅凭两人身份,这也并不能说明得了什么。我还是那个问题,你如何断定他就是小偷?” 纪颜的目光看向那名夫子,看到周围众人的目光眼神,好像都是一致的想法,笑了笑对着那名夫子说道:“这里有两种方法,可以证明谁是小偷。”又转头看向那名府兵说道:“请再给我打一盆干净的水。” 府兵很快又端来了一盆水,在场的众人好奇的盯着纪颜的举动,纪颜对着那名夫子说道:“不知可否把你身上的铜钱拿出来一用?” 夫子愣了愣神,不过还是掏出来一个钱袋,看着纪颜说道:“我出门带的不多,也就一百来枚铜板,不知道够不够用。” 纪颜接过钱袋,笑着说道:“当然够用了,我只是当着在场众人的面,来做一个小小的试验。” 然后便将钱袋里的铜板,全部倒入到了干净的水盆里,又将两个水盆推放在一起。 “相信在场的各位都是聪明人,不知道能够从这两个盆里看出什么?” 在做好了这一切之后,纪颜擦了擦手,对着在场的众人说道。 所有人都靠近了一些,目光紧紧的盯在那两个盆子里,只见一个盆子里的水非常的清澈,而另外一个盆子里的水漂着一层油渍。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怎么回事?夫子喃喃自语的说道:“我的铜钱干干净净,但是那袋铜钱里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油?” 闻言,尉迟敬德站出来说道:“王大头因为经常接触猪肉,手上难免会有猪油在上面,在接收那些铜板的时候,自然也会在上面沾上猪油。难道说?” “对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这钱肯定是王大头的,不然的话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油漂在上面。”夫子猛拍大腿,这才反应了过来。 纪颜站出来补充的说道:“其实刚才鄂国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至于说这钱是他的,那么他的母亲既然是种菜的,手上不可能天天粘那么多的油。” 然后又转头看向那名瘦弱的书生问道:“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其实在场的众人心里都很清楚,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就算是想抵赖恐怕都赖不掉。 王大头一脸的激动,如果此时不是因为鄂国公在场的话,恐怕都要跪地给纪颜磕头了。 李世民站在不远处,刚才纪颜的判断过程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的赞叹道:“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是有些小聪明。” 长孙皇后笑着说道:“不管是不是小聪明,但是却非常的管用,你看那个瘦弱的书生都哑口无言了。” 众人都对着那个瘦弱的书生指指点点,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什么败坏儒门风气,一定要好好惩罚之类的话。 不过就在这时候,张启明站出来看着纪颜说道:“就算分辨出这钱是王大头的,但是你又如何断定,就是他偷的?” 第88章 颜面尽失 瘦弱的书生原本无言以对,没有想到竟然有人站出来给他说话,感激的看了对方一眼,心中一动,就算这钱是屠夫的,那么也不一定就是自己偷的呀。 “多谢这位公子出言相助,我真的是冤枉的……也许我的钱被人调了包,但是我绝对没有干那偷偷摸摸的事情。” 瘦弱书生借题发挥,连忙对着周围的众人哭诉道,看到对方那副表情,纪颜的心中也是一阵的感叹,如果这个时代有电影的话,这个家伙绝对可以去拿一个奥斯卡奖。 不过此时因为他的表演,众人也开始产生了一丝怀疑,张启明有些得意的看着纪颜,好像在说就你那点小聪明,本公子随随便便一句话就给破了,看你接下来怎么办? 纪颜摇了摇头,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看来你还真是心不到黄河心不死!既然如此的话……” 然后又一脸微笑的看向张启明说道:“你可别忘记了我们之间打的赌,不管待会的结果如何,我已经证明了钱是屠夫的,今后见到我都要给我绕道。” 张启明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不过他想了想看着纪颜说道:“你刚才口口声声说他就是小偷,但是我现在看你又该怎么证明? 倘若不能够证明的话,那就是诬陷。同样要去进大理寺的地牢,我倒是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话音落下后,甩了一下衣袖,转身就离开了,看到对方一副欠揍的模样,纪颜冷笑了一声,没有再去理会他。 不过此时众人的目光却集中在他的身上,想要看看他接下来如何解决,当然在场更多的人,也只是想看看他的笑话。 “鄂国公,能不能再让你的手下给我端一盆水过来。” “这个当然没有问题,现在已经确定了铜钱是王大头的,你还要水干嘛?” “还请允许我卖个关子,待会大家自然就明白了。” 府兵很快又端来了一盆清水,放在了场中间的位置,纪颜转头看向尉迟敬德抱了抱拳说道:“鄂国公,既然已经确定了这个钱是王大头的,但是有些人不到黄河心不死,不如我们来做一个小小的测试如何?” 尉迟敬德看了纪颜一眼,沉思了一下说道:“你想要怎样测试?” “他说他是冤枉的,根本就没有偷王大头的钱,那么显然他现在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不如我们再来做一个同样的测试,将嫌疑人的手放在水里,看看有没有油漂浮到水面,如果没有的话,说明他根本就没有碰过那些钱,如果有的话,那么相信就不用多说了。” 众人闻言,都觉得纪颜说的非常有道理,既然屠夫的铜钱真有猪油在上面,那么只要是动过钱的人,手上肯定也会有猪油。 实际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有些人想要抵赖,而且还脸皮十分的厚,那就不由得他不亲自拿出一些证据,让那些人心服口服。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之前这袋钱就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如果说跟他没有关系,就连我这个大老粗恐怕都不相信。”尉迟敬德看着纪颜,点了点头说道。 瘦弱的书生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哪里还敢把手放在水盆里,但是尉迟敬德可不容得他来撒野,直接让两名府兵强行把他的手放在水里,很快水面上就浮现出了油渍。 在场的众人见状,一个个都虚叹了一声,原来同情心也是不可以乱发的,两次试验都足以证明,这个小偷就是眼前的瘦弱书生。 所有的人都不再有任何的怀疑,一个个重新仔细的打量着纪颜,回想到之前他所破除的一些案件,以及贡生羊肉汤店那美味可口的羊肉汤等等。 每一件事情都让他们叹为观止,现场瞬间就像爆开了锅一般,一个个纷纷的在议论着纪颜多么的聪明。 府兵直接把那个瘦弱的书生送往了大理寺,王大头冤屈的案子现场就得到了解决,尉迟敬德偷偷的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中年夫妇,只见对方的脸上满是喜悦的表情。 尉迟敬德心中很是郁闷,没有想到自己也有判错案的时候,而且还是当着李世民的面,此时的李世民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会不会说自己无能,连一个年轻人都比不上,这让他的心中十分的不爽。 “我说你小子……倒是有些能耐!难怪我家那臭小子天天夸你,不过今天你可是让老夫颜面尽失啊!” 尉迟敬德来到纪颜的身边,话语中满是酸酸的味道,在说完这段话之后,直接就带着府兵离开了,他可不想在这里继续丢人现眼,毕竟当着李世民的面子判断失误,这种事情恐怕任何人都不能当做没发生过。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纪颜的心中有些郁闷,自己之前只为了打赌,到把对方心中的感受给忽略了,这可是相当于当着很多学子和夫子的面,在打鄂国公的脸。 不过现在解释恐怕是来不及了,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崔护这时来到他的身边,拍了拍纪颜的肩膀说道:“没想到你这么有办法,而且你是怎么知道,这种办法可行的呢?” 周围的人也听到了崔护的问话,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平时这些人只会摇头晃脑的读书,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死脑筋,纪颜心中暗叹一声,恐怕书呆子的一词,也是这么由来的。 “其实刚才我用的是油水分离法,油和水本来就不相溶。在遇到一起的时候,自然会单独分割开来,所以对待这样的事情,再根据之前的推测和了解到的信息,并不难推测谁才是小偷。” 他的话说完后,周围立刻传来一阵赞叹的声音,这种方法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但是真正在遇到一些事情上的时候,想要完美的运用起来,却根本就不会朝这方面想。 “恩公,这次真的是太谢谢你了!如果不是您主持公道的话,我那几天的收入可就全泡汤了,一家老小可都等着生活呢!” 第89章 自作自受 就在这时候,王大头来到了纪颜的身边,弯着腰恭敬的对纪颜说了一句,然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来一个猪蹄子继续说道:“大头我没有什么好感谢的,这个猪蹄子就送给恩公,以表达我对恩公的一番谢意!” 纪颜的脑门上立刻布满了黑线,还有一会的时间就要进贡院了,自己不可能带一个猪蹄子进去吧。 而且这种生猪蹄子,一股血腥的味道还明显的很,连忙摆了摆手说道:“好意我心领了,而且这也只是举手之劳,这猪蹄子你还是拿回去吧。” 这一小小的举动,自然也让周围的那些学子和老夫子,感觉到了纪颜的高风亮节,称赞的声音赞不绝口。 周围的人群逐渐散去,各自回到了自己学院集中的地方,因为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开始陆续的进入贡院。 张启明躲在人群的最里边,转身就要离开,却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给拉住了,回头一看,纪颜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你……你想干什么?” “呵呵,启明兄的记性莫非不好,忘记了刚才我们的赌约了吗?” “你……好!我堂堂君子,怎么可能会忘记……纪乡贡,对于之前的莽撞和无礼,我向你道歉!” “嗯,还有呢?” 张启明脸色憋得有些通红,此时太学府的学子们,一个个都在盯着他,这让他感觉到脸蛋上火辣辣的难受。 不过纪颜可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这家伙三番五次与自己过不去,而且自己还没什么地方得罪过他,这恐怕也是因为她的嫉妒心作祟。 李长乐看着纪颜说道:“我看就算了吧,大家都是同窗之交,何必要弄得那么尴尬呢?” 纪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怎么之前不见你这么说,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这换作平时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应该就是春风拂面一般。 但是了解纪颜的人,可不会这么认为纪颜是个阳光善良之辈,果然,纪颜看着李长乐笑着说道:“咱俩的事情等一下再说。” 随即不再理会李长乐,后者是跺脚,李襄城看着李长乐安慰的说道:“这可都是你自找的,而且这件事情你不承认也不行。” “怎么?我要是就不承认赌约的话,难道他还吃了我不成?”李长乐的嘴角微微上翘,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应对的方法,看着李襄城说道。 李襄城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目光看向了不远处,李长乐不明白自己姐姐为什么这么做,也顺着目光看了过去,当看到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时候,脸色吓得惨白。 “姐……我的好姐姐,你可要帮帮我啊!父皇和母后都看到了,我怎么办呀!” “哎!你这可叫自作自受,从小父皇和母后就教育我们,不可做失信他人之事!如今你闯下来的祸,也只能你自己承担了。 而且你可别想着不承认或者逃跑,这要是被父皇知道的话,恐怕又要给你关禁足了。” “可是……可是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让我给那家伙当跟班吗?我可是堂堂的……” “呵呵,其实当跟班也没有什么不好,这可是父皇和母后看在眼里的事,可以大摇大摆的享受外边的美好时光。” “听你这么说……倒有那么一些道理。回头肯定又要被父皇和母后骂了。” 两人交头接耳的交谈着,纪颜并没有把心思放在她们的身上,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张启明咬了咬牙,最终对着纪颜说道:“以后我张启明,看到纪乡贡就躲得远远的,绝对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纪颜轻轻的笑了笑,这才满意的说道:“其实你我之间也没什么仇怨,不过你很让人讨厌。今天记住你说的话,而且不要给我做些小动作,不然再被我知道的话……” “是……是……如果纪乡贡没事的话,我现在就躲得远远的。” 张启明咬牙切齿的对着纪颜说道,不过好歹自己是个太学院的学子,素质方面还是过关的,若是换做一般人的话,恐怕当场就要和纪颜掐了起来。 看到张启明狼狈的离去后,纪颜的嘴角微微上翘,不怀好意的看着李长乐。 “长乐兄,咱们应该好好的算算了……一个月的跟班,不知长乐兄什么时候方便执行?” “你……” “我什么我?襄城兄,你可要为我作证,之前我们可是打的赌,而且这次的事情还平白无故得罪了鄂国公,说不定以后还会给我小鞋穿! 你说我为了打这个赌,现在你的弟弟打算反悔,那我岂不是亏死了!” “哼!本公……本公子什么时候说反悔了!不就一个月的跟班吗?还是等你从贡院里考试出来之后再说吧!” 李长乐气得直跺脚,毕竟还有这么多人在盯着他呢,一急之下差点说出了自己的公主身份,不过好在李襄城在一旁提醒的及时。 “如此甚好,不过你这脾气可要好好的改一下,不然以后怎么做我的跟班?”纪颜说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崔护说道:“崔兄,你说我说的对吗?” 崔护一脸的苦笑,纪颜这句话他自然明白什么意思,还想提那十吊钱的事情,要不是自己在棋局上输了他,又怎么可能去给他做几天店小二,不过这件事情他并不后悔。 自从认识了纪颜之后,对方可没有少给他带来好处,不但让自己的名声在外,而且跟在纪颜的身边也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长乐兄,我看你就依了纪乡贡吧!其实做他的跟班能学到很多东西,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既然纪颜把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如果不说几句的话,那岂不是不给纪颜面子。 不远处,李世民摇了摇头,看着纪颜的方向喃喃自语道:“这两个丫头真是胡闹!看回去我不好好的收拾她们,成何体统!” “二郎,其实这也不能怪她们,这种感觉我最能体会到,一入深宫深似海,更何况是她们这个年龄。 等回去后随便说说就行了,不要责骂孩子,况且这事已经发生了,就当是历练历练她们也不错。” 长孙皇后对着李世民安慰的说道。 第90章 考试进行 随着时间的逝去,贡院门口的锣鼓响了起来,六大院学子以及各州县地方来的贡生,纷纷有序的踏入了贡院。 陆德明和李白药站在一起,两人也不知道在商讨着什么,过了一小会的时间,陆德明走到太学府学子队伍的最前面,朗声说道: “你们都是我太学府的精英学子,寒窗数载为的就是今天,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竭尽全力,争取拿一个好的名次,我对你们都充满了希望,可不要让我们这些老夫子失望。” 众学子闻,言齐声答道:“定当竭尽全力,以报夫子之恩!” 陆德明和李百药满意的点了点头,目送着自己太学府学院的学生进入贡院。 崔护走在纪颜的一侧,看着纪颜问道:“这次可是动真格的了,你到底有多少把握?” “多少把握我也不知道,不过随便拿个前几名,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吧?”纪颜沉思了一下说道。 周围不少的学子也听到了,一个个都露出了鄙夷的目光,心想像他这样旁听的学子,若是随随便便就能拿个前几名,那他们这些每天摇头苦读的人,岂不是要去买块豆腐撞死。 “纪乡贡,我看你还是不要把话说得太早,这里可有这么双耳朵在听着呢。到时候若是拿不到名次的话,那耳光可是刷刷的响……” 就在纪颜的话音刚落下,就听到后方的人群传来一个声音,纪颜皱了皱眉,不回头都知道这个人是谁。 “难道忘记了我们之前说的话吗?你还真是不觉得自己很讨厌,感觉自我良好呢? 我说我随便拿个前几名,不管能不能拿到名次,这特喵的关你屁事啊!” 纪颜头也不回,恶狠狠的把那个张启明给揍骂了一顿,对方还想要说话,但是贡院门口的天策军可不给他这个机会。 “都不要唧唧歪歪了,赶快有序的进考场!” 来到贡院后,众学子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纪颜拉了拉崔护的衣袖,看着对方问道:“这就是贡院,难道就在这样的地方考试?” 崔护满脸不解的看着纪颜,疑惑的回了一句:“不然呢?你还是把老夫子给你的学号拿出来,这里可都是对号入座的。” 纪颜郁闷的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贡院,这完全就像是现代化的监狱广场一样,而这些学子像是放风出来的犯人,漫无目的的晃动着,当然很可能是在寻找自己的座位。 贡院实际上就是一个能容纳上千人同时坐下来的大院子,同样是盘膝坐在地上,身前一个不高不矮的桌子,跟太学府里边差不多。 仰头望天,根本就没有屋顶,不过今天的天气倒是不错,看来这种考试也要选好日子才行,若是赶上刮风下雨,恐怕根本就没有办法进行。 但是这里跟学府不同的是,非常的严格,天策军几乎是十步一岗,这也是为了防止学员之间进行抄袭,如果中途有抄袭被发现的话,当场就会被天策军给抓起来,并且后果还很严重。 这种学号分配制度是随机的,也不知道是陆德明故意的,还是自己跟这个序号有缘,寻找了好半天的时间,才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九五二七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自己穿越到了唐朝,也能够跟星爷扯上关系……” 纪颜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手中的号码牌,心中郁闷的想道。 就在这时候,贡院里所有学子都已经做落,在几声锣响声落下后,一个纪颜熟悉的人出现在了监考台上,这人除了长孙无忌还能有谁? 在一通豪言壮语的长篇大论后,考试总算是正式开始了,长孙无忌以及他身边的几位大臣,都是当朝李世民钦点的主考官。 唐朝时期科举考试,学生按所选专业特长不同,分科报考,分为秀才、明经、开元礼、三传、史科、进士、童子科和明法、算学、书学等类。 考试方法有帖经,就是默写经文;大义,就是背诵或默写先儒对经典的注释;策,是依据经典或考量时政,对具体问题提出解答;论,是对历史事件和人物的评价;以及诗、杂文、赋等。 而此次参与贡院考试的学子,多数报考的是进士科,除了《孝经》和《论语》还有就是诗词歌赋。 第一场考诗和赋;第二场考论议;第三场考对策;第四场考经文。后世批评唐朝以诗取士,就是这里来的。 桌子上早就放好了文房四宝和几张宣纸,而考试的主题就是诗赋,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限制。 纪颜沉思了一下,仔细的想了想,赋作为中国古典文学的一种重要文体,虽然对于现代人来说,其远不及诗词、散文、小说那样脍炙人口。 但是在唐朝这个时代,却是非常推崇至上的,在自己的印象当中,除了那些诗歌之外,他最欣赏的就是李白的一首公无渡河。 想到这里,他再也不做任何的犹豫,拿起毛笔便刷刷刷的开始写了起来…… 第一场考试的时间为一炷香,纪颜在香烛燃烧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就已经把所有的篇章给写完了。 举目朝着四周看了一眼,不少的学子还在苦思冥想,他的心中也是暗自庆幸,幸亏自己那个时候有些特别喜爱诗词的爱好,不然今天恐怕就要丢人现眼了。 唐朝初期的时候,李白这样诗歌大佬还没有出生,所以纪颜厚颜无耻的直接把他老人家的著作拿了出来,但是这种事情也不是做过第一次了,所以心中也只是感慨一番,并没有多大的波动或者说已经习惯了。 赵国公长孙无忌作为此次考试的主考官,并没有在监考席上坐着,而是一直在这些学子的人群中徘徊着,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名监考官。 时不时的在一些学子的身后驻足观望,眼神中或是失望、或是赞许,当走到距离纪颜很近的时候,这几名监考官面面相觑。 因为他们看到了前面一排最边上的那个学子,并没有在苦思冥想的考试,而是在东张西望,就好像在观望着什么新奇的事物一般,这让他们这些监考官心中很不是滋味。 第91章 翼国公秦琼 这些监考官走在最前面的两人,其中一人是主考官赵国公长孙无忌,另一人乃是十八学士之首杜如晦。 在他们的身旁一侧,还有一名穿着银色战甲的将军,一对瓦面金锏悬挂于背后,正是翼国公秦琼,面色略显疲惫,不过依旧看上去威风凛凛,再往后则是几名监考官。 “成何体统!这名学子是哪个学院的,看来根本就不是来参加会试,而是来到这里胡闹!” 翼国公秦琼有些愤怒的看着纪颜坐在那里的背影,喃喃自语的说道。 翼国公秦琼主要是负责此次尚书省受试的治安,毕竟这里的可都是大唐未来的人才,绝不允许出半分差错。 赵国公长孙无忌和十八学士之首杜如晦相视看了一眼,赵国公转头对着秦琼说道:“翼国公请勿动怒,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这种事情不值得你生气。” “哼!我能不生气吗?如果这样的人也能够来参加考试的话,那么以后大堂筛选人才,岂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了?” 翼国公秦琼冷哼了一声说道。 “我觉得赵国公说的对,这种事情不值得生气,更何况你可是带着病来执行治安,万一到时候气坏了身体,我们可担当不起啊!” 杜如晦看着秦琼,安慰的说道。 “你们自己看看……难道就任由他在这里胡作非为,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学子的样子,这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传出去的话,那以后我尚书省受试岂不是要成为笑柄?” 翼国公秦琼依旧有些愤怒的说道,在他看来,这完全就是在藐视尚书省,藐视大唐选拔人才的威严。 长孙无忌和杜如晦点了点头,这种事情的确需要处理,不然以后如果形成风气,或者传出去的话,那么对他们来说也没有好处。 一行人直接来到了纪颜的身边,纪颜并不知道这些人的到来,在做完题目后,就一直在东张西望。 尚书省受试就好像是自己那个时代考清华等一些名牌大学,他心中一直非常好奇古代的考试方法,于是在做完题目之后,就开始细细的打量着,心中不断的在做着对比。 “哎!这种考试还真是无趣,这么多双眼睛在盯着,而且那些天策军手持长枪和大刀,在这样的环境下,怎么才能安心考试? 不过看来这些人也习惯了,好像根本就不受什么影响。自己曾经也考过大学,虽然监考的也比较严格,各种现代化的测试仪、监控等等…… 嗯?怎么感觉身后有人……” 就在纪颜心中作对比和感慨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自己身边站了几个人,转头一看顿时吓了他一跳。 在这一群人当中,有两个人他是很熟悉的,长孙无忌自然就不用说了,杜如晦他们曾经在太学府也见过一面,但是看这几人此时的面色,阴沉似水、就好像是自己抢了他们的钱一样。 这让他的心中有些嘀咕,呆愣了一两秒的时间,连忙就转过头来装模作样的要做题目,不过他的头刚刚低下来,桌子前做好的那张试卷,就被一只大手给夺了过去。 纪颜连忙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金甲,手持虎头金枪的大汉,正一脸怒容的看着他,纪颜的心中一惊,这人的长相和装扮有些熟悉,但却一时想不起来。 不过以他的动作来看,这人应该就是监管现场考试纪律的人,只是自己好像并没有犯什么错误,好好的拿自己试卷干嘛? 长孙无忌嘴角上翘,杜如晦面不改色,脸色阴沉,一个个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纪颜的心中一沉,看着这些人的目光,难道自己真的犯了什么错误了吗? “学生参见赵国公、夫子……不知为什么收了学生的卷子?” 纪颜连忙起身,对着几人抱了抱拳恭敬的行礼说道。 “哼!你还能说得出口,你抬头看看……看看别的学子都在干嘛?而你刚刚在干嘛,不会是做不好题目,想要抄袭别人的吧?” 秦琼冷哼一声,直接就给纪颜定了一个要抄袭的罪名,这种罪名一旦被确认下来的话,可以说是非常严重的。 纪颜连忙摆了摆手,解释的说道:“这位将军,学生可没有抄袭……学生只是……” “不得无礼!你可知你身边这位是谁?”纪颜正准备解释的时候,杜如晦对着纪颜愤怒的说道。 纪颜微微一愣,目光再次看向秦琼,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立刻锁定了一个很有可能自己认识的人,那就是与尉迟敬德共同被称之为门神的十三太保秦琼。 “您是十三太保秦琼?” 纪颜心中很激动,自己竟然见到了传说中的人物,那不是传说,应该说是唐朝历史当中,给他印象最深刻的人! 也许这是因为小时候武侠小说看多的原因,对于秦琼的一些铁事了解很多,当看到那虎头金枪的时候,就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熟悉。 只不过…… 他这一激动,直接喊出了对方的名讳,这让长孙无忌和杜如晦额头上瞬间爬满了黑线。 翼国公秦琼嘴角抽搐了一下,对着纪颜呵斥道:“放肆!” 这时旁边的一名监考官也对纪颜怒斥道:“翼国公的名讳也是你这个书生叫的吗?一点都不懂得礼数,如何参加这样的会考? 赵国公,以我们看的话,直接取消他的考试资格!而且他这样的人,看上去跟市井无赖没什么区别。 就算继续考下去的话,也不会考出什么好的成绩来,只是不知道这个学子是哪个学院的,竟然培养出这么糟糕的学生来。” 说话的是一名看上去50多岁的老人,穿着一身文官的官服,抖动着嘴巴下边的胡须,愤怒的对纪颜说道,其他的几名监考官,也都纷纷称是。 长孙无忌眉头紧皱,看着纪颜说道:“你这是在干嘛?难道以前所学的东西都白费了吗?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又如何入我大唐为官?” 纪颜心中清楚,其实长孙无忌是在帮他说话,若是按照其他那几个老家伙的话,恐怕根本就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 第92章 难登大雅 周围靠近纪颜位置比较近的那些学子,一个个纷纷转过头来,好奇的看着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们却不敢丝毫的乱动,因为这里可是贡院考试的地方。 “看什么看,难道都不想考试了吗?不想的话立刻给我滚出去!” 翼国公秦琼目光盯向那些学子,冷声的说道,这些学子闻言,连忙将头埋在了怀里,继续着自己的考试,寒窗数十载,为的就是功名利禄,如果因为好奇心被取消了考试的资格,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纪颜心中不由得叫苦,自己一时激动还真是有些失礼,不过很快抱了抱拳对着长孙无忌说道:“学生非常仰慕翼国公,乃至于一时激动,所以才直呼其名。还请鄂国公、翼国公能够网开一面!” 见到纪颜如此诚恳的模样,又加上是因为仰慕对方,长孙无忌自然不会说什么,翼国公却皱了皱眉,他向来为人耿直,就不喜欢那些拍马屁的人。 “哼!就算你只是仰慕于我,这一点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刚才在考试的时候东张西望,这一点又如何解释?倘若今天不能说出个理由,我看你就不用继续考下去了。” 翼国公看着纪颜冷声的说道,但是从其态度上显然要比之前好了一些,在这样的名人面前,纪颜还真的不敢造次,不过心中却小小的激动。 自己竟然跟两大门神之一的秦琼在一起,看着对方腰间挂着的那对金色秦琼的武器是一对瓦面金锏,长二尺二寸(约70~80厘米)、重二十余斤,心中就是一阵的激动。 不过他此时面色恢复了许多,看着那些监考官不善的目光,连忙抱了抱拳回答道:“学生已经做完了考卷,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做,所以闲来无事就四处看看,还请各位大人明见。” 纪颜义正言辞,让在场的这些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倒不是因为别的,因为现在考试只进行了一半的时间,在第一轮的考试当中,从来就没有人这么快考完的。 即便是有人答完了题,还会不断的进行修改,尽量让自己的答案更加完美,哪里见过这种就算是提前答完题的人,不好好的检查自己的试卷。 长孙无忌皱了皱眉,看着纪颜说道:“刚才之事就不追究了,但是你说你已经考完了,你确定吗?” 纪颜义正言辞的说道:“学生的确已经考完了。” 杜如晦这时看着纪颜说道:“尚书省受试是一个非常严肃的考试,对于你们这些学子来说也都非常的重要,就算你答完了题,为什么不好好的检查一下?难道就那么自信吗?” 纪颜恭敬的答道:“夫子,学生不敢妄言,但是应该能够过关……” “哈哈哈!你小子还真是有自信,不过自信过头可是要吃亏的,把你考完的试卷给我们看看,倘若真的能够过关我们也就不追究了,但是若没有的话……想必后果你也清楚。” 长孙无忌哈哈一笑,他现在对这个纪颜越来越有兴趣了,不但是之前破了连环学子失踪案件,此时当着这么多监考官的面,竟然说出这样大言不惭的话,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信心爆棚,还是真的有其才华。 “小聪明可不算是什么才华,你之前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不过现在可是考试!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么就将考试的试卷给我们一观!” 杜如晦作为十八学士之首,可以说是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即便是长孙无忌和武将翼国公也不敢在他的面前大放厥词。 “夫子说的是,只是若是学生能通过这次试卷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奖励?” 纪颜迟疑了一下,恭敬的回答道,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说出这番话,还讨价还价起来了,真以为当这是菜市场了。 “早就听说你小子不是省油的灯,看来还真是名不虚传!既然你开口说了,那么我们可以特许,若是你真的能够通过第一轮考试,并且文章得到所有监考官的认可,那么接下来的考试也就不用参加了!” 长孙无忌看着纪颜说道,他根本就不相信对方能够通过考试,就算是有个别人认可,但是得不到所有主考官的赞同,那也是通不过的。 杜如晦和其他的监考官均是点了点头,赞同长孙无忌说的话,他们这当中倒是有一些小孩子家家赌气的模样,毕竟他们这些人可都是大唐的顶梁柱。 才学方面就更不用说了,除了秦琼之外,其他的人可都是满腹经纶的人才,即便是其他的几位主考官,也都是十八学士之一,一个小辈在她们面前大放厥词,这自然勾起了他们的心中不满。 在经过一番小声的议论后,算是达成了统一的意见,纪颜心中一喜,他本来就不想在贡院里呆的时间太长,因为实在是太闷了,更何况还有三天的时间。 他之前就思考了一番,如果能够借此机会省去后边的考试,而且还能够顺利通过,那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所以才会说出之前那一番话。 心中的喜悦并没有表现在脸上,依然是一副非常受教虚心的模样,高调归高调,但是在场的这些大人物可不是他能够得罪的起的。 纪颜的目光看向了秦琼,恭敬的说道:“翼国公,学生的试卷还在您的手中呢,要不……” 秦琼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将手中的宣纸直接递给了长孙无忌,虽然他也比较有才华,但是在这些真正满腹经纶的文臣面前还是不敢有任何的逾越。 长孙无忌接过宣纸,他们首先看的并不是诗词歌赋的内容,而是看着那如同蚯蚓爬过一般的字体,让这些考官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其中一名夫子更是直接出言说道:“这种字你也敢拿出来献丑,难道你以前的夫子就是这样教你的吗?就凭你写出这手字,接下来的考试内容估计都不用看了,肯定也是不堪入目,难登大雅之唐!” 第93章 公无渡河 纪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看了一眼那个说话的夫子,心中想道:自己的钢笔字可是一流的,但是谁特么规定这个时代都用毛笔。 而且写的还是小篆……自己穿越到这里来的时间很短,哪里有时间去练习什么字体。 不过他的嘴上可不敢这么说,脸上表现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任由着那名夫子说教自己。 杜如晦对着那名夫子摆了摆手,然后说道:“字体只是一种表现,最重要的还是内在才华!我们且先看看他的诗赋如何,然后再做评论。” 那名学士抱了抱拳,自然不再多说什么,翼国公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还请赵国公当众读出来,让我们也见识一下。”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这才将目光看向诗赋的内容,只是瞥了一眼其内容,眼神中立刻发生了变化。 不过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有意无意的看了纪颜一眼,然后读道: “题名:公无渡河 黄河西来决昆仑, 咆哮万里触龙门。 波滔天,尧咨嗟。 大禹理百川, 儿啼不窥家。 杀湍湮洪水, 九州始蚕麻。 其害乃去, 茫然风沙。 被发之叟狂而痴, 清晨临流欲奚为。 旁人不惜妻止之, 公无渡河苦渡之。 虎可搏,河难凭, 公果溺死流海湄。 有长鲸白齿若雪山, 公乎公乎挂罥于其间。 箜篌所悲竟不还。” 长孙无忌在读着诗赋的时候,一开始的时候语气还比较平缓,可是越往后边,就仿佛进入到了一种诗赋中的意境,又仿佛是亲临其境一般,道出了心中的悲痛。 秦琼、杜如晦以及其他的监考官,也都陷入到了沉思的气氛当中,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痛惜、悲伤,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前,令他们感到了呼吸都有些困难。 周围附近的那些学子,也因为长孙无忌进入到了某种状态中,那悲壮的豪言壮语……让这些正在考试的学子,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还在考试。 一个个不由得站了起来,眼圈泛红,心中悲痛……目光看向长孙无忌这么一行人,但实际上却紧紧的盯着他手中的宣纸,仿佛自己也看到了这么一首旷古烁今的绝妙诗赋。 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的情绪当中,就仿佛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忘记了此时正在尚书省受试,慢慢的感受着诗词中的悲,仿佛身临其境。 纪颜心中感叹,李白不愧有诗仙的称号,只是一首公无渡河就让这些大人物如此的失态,不过让后世的李白知道有人盗了他的原创,也不知道心中会有何想法。 不过李白是出生于701年,那也是贞观之后很多年的事情,所以这一点他并不担心,看着这些人陷入到悲伤当中,心中也是有些不忍。 “好!好词!好诗!” 就在众人沉浸在气氛中的时候,杜如晦突然仰天大吼道,此时他的双眼当中已经充满了泪水,连说三个好字,完全是由心底发出。 也是因为这么一句话,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回过了神,目光盯向了杜如晦,秦琼虽然是武将,但也是一个有才华的人,脸上同样有悲伤的神色。 纪颜身侧的一名参加考试的学子,忍不住的看向杜如晦问道:“夫子,我能够感受到诗词中的悲恸、狂放。可是却不明其中之意,不知夫子可作解释?” 众人闻言,并没有因为这名学子的贸然询问而责怪,一个个也都纷纷称是,毕竟杜如晦可是十八学士之首,他的话可是拥有着绝对的权威性。 杜如晦心中体会颇深,见到众人如此,最终将目光集中在了纪颜的身上,忽然鞠了一躬,这一举动可把纪颜吓了一跳。 诚惶诚恐的说道:“夫子这是为何?学生承担不起!” “哎!莫怪夫子之前错怪,如此经典绝伦的诗赋,老夫平生第一次见到,实乃经典之作!值得老夫一拜!” 杜如晦感叹了一声,看着纪颜满是欣赏的说道。 “夫子高赞,学生不敢!” 纪颜恭敬的回答道。 “呵呵,你也就不要谦虚了!能让夫子有此高论的人,我长孙无忌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这首诗的确感人!” 长孙无忌笑了笑,满是欣赏的看着纪颜说道。 “赵国公说的没错,但是却有此才华才能做出如此诗赋,刚才你也听见了,很多人都想知道诗赋其中之一,不如由你这个创作人来解释一番!” 杜如晦一改之前悲伤之色,看着纪颜诚恳的说道。 闻言,纪颜连忙恭敬的答道:“学生不敢,还请夫子点评!” 虽然这首诗是自己盗用的,别人不知道但是他的心中却清楚,如果此时再高调的站出来自我评价的话,显然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但若是杜如晦亲自点评的话,那可就像是落上了大印,而且极具权威性,更不会有人来找自己的麻烦。 其他的监考官对着纪颜欣赏的点了点头,有如此横溢之才华,不骄不躁,不忘尊师重道,的确是难得。 在这些监考官劝说下,又经过纪颜再三的请求,杜如晦也没有继续谦虚,而是对着在场众人说道: “既如此,那老夫就解说一番,开篇就将巨笔伸向了苍茫辽远的往古——“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 诗中以突兀惊呼之语,写它在霎那间冲决力量和气势的象征——横亘天地的昆仑山;随即挟着雷鸣般的“咆哮”,直撞“万里”之外的“龙门”。 寥寥两笔,就在“昆仑”、“龙门”的震荡声中,展现了“西来”黄河的无限声威。 “波滔天,尧咨嗟!”滔天巨浪吞噬了无数生民,茫茫荒古,顿时充斥了帝尧放勋的浩然叹息:因为诗中用的是三言短句,这叹息之音,听来便愈加激切。 于是,“大禹”出现了。大禹治水的神话传说,本可以激发诗人的许多奇思。但此节重在描述黄河,故诗中仅以“大禹理百川”四句带过,以表现桀骜狂暴的洪水在这位英雄脚下的驯服。 第94章 寻找传人 然而,在“杀湍堙洪水”的近景上,增添了几声大禹之子“儿啼”,“儿啼不归家”,寥寥五个字就使一位为公忘私、“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治水英雄风貌,由此跃然纸上。 黄河的荒古之害从此驱除,但它的浪波在汹涌归道之际,却在两岸留下了“茫然风沙”。 以上一节从荒古的河害,写到滔天洪水的平治。不仅展现了黄河那西“决昆仑”、东“触龙门”的雄奇之境,更让人们从它“波滔天”的历史危害中,领略了它所独具的狂暴肆虐之性。 为下文作足了铺垫。而今,那白发之叟,竟想“凭河”而渡,他竟然不怕被它吞没。 诗之后一节,正以极大的困惑,向悲剧主人公发出了呼喊:“被发之叟狂而痴,清晨临流欲奚为?”这呼喊仿佛是“狂夫”之妻的陡然惊呼。 因为紧接狂夫“临流”之后,就急速推出了那位“旁人不惜妻止之”的深情妻子。 于是,全诗的情景发生了惊人的突变:在轰然震荡的浪涛声中,诗人自身隐去了,眼前只留下了一位悲恸而歌的蓬发妇人:“虎可搏,河难凭。公果溺死流海湄。 有长鲸白齿若雪山,公乎!公乎!挂罥于其间!”诗中以夸张的笔墨,痛歌狂叟的溺死浪波,终于作了巨若“雪山”的鲸齿冤魂。 这景象是恐怖的。何况又从“援箜篌而歌”的狂夫之妻的恸哭声中写来,更觉有一种天旋地转、恻怛号泣之悲。 那“公乎!公乎!”的呼叫,声声震颤在读者耳边,实在令人不忍卒听。 结尾诗人陡变双行体为单行,似乎被悲愤笼罩,无以复言,便掷笔而叹:“箜篌所悲竟不还!”全诗就这样结束了。 黄河的裂岸涛浪却还在汹涌,“狂夫”之妻的恻怛号泣还压过浪波,在长天下回荡。” 杜如晦的话音落下后,全场一片寂静,经过这么一番解释之后,众人更是深感诗中之其意,亦如同身临其境。 纪颜心中暗叹,不愧是十八学士之首,自己曾经喜欢诗词歌赋,从其中了解的大概意境也不过如此。 杜如晦出身北周世家,自小便聪颖非常,其人才华横溢,通古今,晓事理,李世民设立文学馆之时位居十八学士之首。 也是玄武门之变的主要谋划者之一,杜如晦在职期间,修订法度,统筹人才,为贞观的治理打下重要的基础,更为朝堂的风气做出重要表率。 杜如晦为人十分有主见,对待事件,他总能看到他人看不到的好坏之处,极擅决断之事,唐初,房玄龄善谋略,杜如晦善断决,二人相辅相成,成为流传千年的美谈。 对于这样的人,纪颜从内心来说还是非常佩服的,同时也非常庆幸自己是穿越到唐朝,毕竟这个朝代的能人异士居多。 “经过夫子一言,我等也体会到了诗中的意境!夫子不愧是我们文学馆之首!”一名学士,站出来对着杜如晦恭敬的说道。 杜如晦摆了摆手说道:“惭愧呀!如今的长江前浪推后浪,看来我们也的确都老了,年轻后辈青出于蓝胜于蓝!” 然后又看着纪颜说道:“这是老夫一生当中,见过最好的诗赋,大唐有你这样的才学之人,真乃我大唐之幸!”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其他的人继续考试!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 毕竟作为主考官,可不能因为纪颜一个人的出色,让其他人都耽误了考试,那些学子闻言,这才反应过来,心中感慨归感慨,但是谁都想要争取到最好的成绩。 即便是通不过考试,也不至于太过于糟糕,纪颜看向长孙无忌和杜如晦恭敬的问道:“这么说……是不是代表我已经通过考试了?” “哈哈哈!这是当然……你小子心中想什么我还不知道?接下来的两场也就不用考了,但是还得等试卷总体作过评论之后,才能够得到最终成绩!” 长孙无忌看着纪颜,满是欣慰的说道,毕竟这小子当初在太学府门口摆残局,还是一个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小子,最后自己破例让他旁听,没想到还真是给自己争面子。 所以现在长孙无忌,也是对纪颜越来越欣赏,纪颜心中一喜,连忙对着几人道谢,在众目睽睽的学子目光附送之下,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贡院。 只是刚刚走出贡院大门,就听到后边传来了一声低沉有力的声音,让自己留步。纪颜心中一惊,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学生参见翼国公,不知道找学生有什么事?” 纪颜转过头来,恭敬的对着秦琼行了一礼。 秦琼打量了一下纪颜,这才微笑的说道:“没想到你小子倒是有些才华,之前我倒是小看了你。 经过我仔细观察,竟然发现你小子根骨奇佳,想必悟性也是惊人,有没有兴趣跟我学个一招半式?” 纪颜心中一愣,不明白秦琼为什么对自己说这样的话,难道真的是看上自己了吗? 不过心中一琢磨,知道学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还非常的苦……而且自己学了武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若是答应对方的话,那岂不是自找苦吃? 面露尴尬的说道:“多谢翼国公好意,学生向来身子比较弱,小时候家里就跟我说不适合学武,所以您的心意我只能心领了。” 秦琼面色微微一沉,若是换作任何一人的话,恐怕都会欣喜若狂,没有想到眼前这小子竟然敢直言拒绝自己。 “哼!不知好歹,不过无妨!这是我府中的令牌,如果你想通了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秦琼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块令牌,直接丢到了纪颜的手里,然后很潇洒的就转身离开了。 纪颜微微一愣,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干脆,而且走的也是这么潇洒,但是心中却不由得有些悲伤。 如今的年代是贞观十二年,若是自己没有记错的话,秦琼这个大将军也就在这一年恐怕就要嗝屁,之所以找到自己要传授武技,难道是为了寻找传人吗? 第95章 神医孙思邈 看着对方的背影,纪颜的心中也是一阵的感慨,这样的英雄气概人物,若是就这么离去的话,实在是非常的可惜。 实际上秦琼的年龄并没多大,也顶多在三四十岁左右,但是因为早年在征战的时候,身上留下了不少的旧疾,又加上这个时代的医疗科学不发达,根本就得不到很好的治疗。 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思绪全部抛了出去,转头便朝着远处走去,因为此时所有的学子都在贡院考试,所以在贡院的外围倒是显得有些清静。 心想接下来也没什么其他事情,就准备回到贡生羊肉店好好的陪自己的老婆,只是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西市街,这里人声鼎沸,宽阔的道路两旁都是做生意的商人。 大大小小的吆喝声不断,一眼看上去非常的热闹,西市同样属于长安城最为繁华的地方之一,一般的贵族达人,也都喜欢来这里消费。 因为这条街上均是整个长安城消费最高档的地方,不但能够显示出身份和地位,同时也能得到很多其他地方所没有的娱乐和享受,比如说胡姬酒肆。 纪颜心中也十分的好奇,自己来到长安城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来到过西市,以前只是听石达说过,这里是如何如何的繁华,但因为自己一直忙碌于其他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时间来欣赏。 看了看时间现在还早,于是便在这条街上逛了起来,刚走没多远,就看到远处一棵大柳树下,有很多的人聚集在那里,同时还有一条长长的队伍,很显然,那些人在排队。 纪颜心中有些诧异,这些人都是一些长安城普通的百姓,她们此时在那里排队干嘛,难道说是有人在那里做生意吗?而且生意还是如此之好! 好奇心的驱使下,纪颜慢慢的来到了人群的外围,这时候就听到有人在议论。 “孙神医真是好人,我这病多亏了他,不然的话根本就没法治好!” “是啊,有孙神医在长安城,我们这些普通的老百姓,都要少受一些罪。” 纪颜看到两个五十来岁的老人在议论着,不由凑上前好奇的问道:“两位老伯,不知道你们口中所说的孙神医是谁?” 两人听到纪颜的问话,彼此相视了一眼,其中一名灰衣老者疑惑的看着纪颜说道:“你不会是刚来长安城吧?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个学子,这个时候应该在考试,怎么关心起这里的事情了?” 纪颜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灰衣老者会这么问,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只考一场,剩下两场全免了吧? 略微沉思了一下,笑看着老者说道:“我不是什么学子,自然也不会去参加什么考试。我就是有些好奇,你们刚才说的孙神医是谁,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 “原来是这样,孙神医可是一个大好人,他的全名叫孙思邈,据说以前在终南山呆过,那可是真正的仙人!给人治病,从来都不分贫穷富贵,所以我们都叫他神医。” 灰衣老者看了一眼人群里边的孙思邈,脸上满是崇敬的神色说道。 纪颜的心中一动,喃喃自语的说道:“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竟然遇到了传说中的神医,不就是那个活了141岁的长白山药王吗?” 对于历史的人物,纪颜的心中还是充满崇拜的,早在现代的时候,他就比较喜欢研究一些历史的人物,特别是像这样神医之类的人物。 只可惜在那个年代,那些人也就只能成为历史,连仰慕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也只能在心中想想罢了,没有想到还真的有这么一天,自己竟然能够亲眼所见。 拜谢了两位老者之后,纪颜轻轻的拨开人群,慢慢的挤了进去,这里的人还真的挺多,但是围在外围的人群都是看热闹的,也只有那些排队的人,才是准备接受治疗的人。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挤到人群的前面,这才看到了这棵巨大的柳树下面,正坐着一名看上去六十来岁的老者,这名老者长长的胡须,穿着一身灰色的道袍,双眼炯炯有神,在他的身前还有一个桌案,正在给一名老者治病。 纪颜的心中有些激动,亲下琢磨着要怎么才能够与这位传说中的神医亲密接触,最终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到人群的后边去排队。 想到就做,虽然现在的队伍很长,但是现在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做,纪颜就站在了队伍的最后一名,大约过了两炷香左右的时间,这才轮到了自己。 孙思邈给那名病人写好了药方,又给他抓了一些药,这才抬头看着纪颜喊道:“下一位!” 纪颜一脸激动的坐在桌案旁边,两眼放光的看着眼前的这位神医,心中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年轻人,你得了什么病,能否把右手拿出来让老夫把下脉?” 孙思邈的声音温和,对着纪颜说道。 纪颜微微一愣,被这个声音立刻拉往了现实,连忙激动的说道:“我……我就是最近有些上火,不知道神医能否帮忙治疗?” 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什么病,但是后边还有那么多的人在盯着,倘若不找个借口的话,肯定要引起众人的怒骂。 孙思邈疑惑的看了纪颜一眼,然后说道:“上火有很多情况引起的,你先让我给你把下脉,然后才好对症下药。” 纪颜点了点头,将手放在了桌案上,或者将两根手指放在自己的主动脉上,眯着眼睛过了几秒钟的时间,这才看向纪颜。 “据老夫观察,你的脉象一切正常,你确定你上火了吗?” 纪颜心中一惊,没有想到这都能看得出来,此时众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的确上火了,这几天都有些便秘……” 纪颜只能胡说八道的说道,因为他注意到了周围那些人不善的目光,其实在这之前也有人因为仰慕神医,以这种方式为借口看病。 本来这种事情也没什么,但是所选的环境和场合不对,因为这么一来的话,就会耽误后边看病的人。 第96章 极品佐料 孙思邈轻轻地点了点头,也许是不想在众人面前让纪颜难堪,又或者真的若有其事,然后将自己的药箱打开,里边放着各种各样的中草药。 纪颜的目光看向药箱,眼神中顿时闪过一道光芒,因为他发现药箱里边竟然有两种他认识的药材,确切的来说,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药材,而是自己那个时代所使用的八角和桂皮。 “大料……桂皮!这不是用来炒菜的吗?怎么还可以作为中草药?” 纪颜忍不住的说出了口,孙思邈诧异的看了纪颜一眼,微笑的说道:“你说的什么大料桂皮?我怎么好像没有听过呢?” 因为在唐朝的时候,大料和桂皮都有其他的名称,所以即便是孙思邈这样的生意也没有听过,也是属于非常正常的事情。 纪颜这才想起来,可能是自己那个时代的名称跟现在的叫法不一样,用手指了指那两种药材。 孙思邈笑了笑,对着纪颜说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两种药材,这一种长八个角的药材叫八角茴香,也叫大茴香,这种药材主要功效是温中理气,健胃止呕。用于呕吐,腹胀,腹痛,疝气痛。 这一种像树皮一样的药材叫香桂,其特性是性热,味甘辛、气芳香、无毒,具有暖胃祛寒活血舒筋、通脉止痛和止泻的功能。主治腹冷胸满、呕吐噎膈、风湿痹痛、跌损瘀滞、血痢肠风等疾病。” 纪颜心中很是欢喜,自己来到唐朝这段时间,那些做菜的佐料,除了花椒,根本就没有其他特殊的东西,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发现了这两种佐料,而且还被唐朝的医生拿来做药材。 那些所谓的“美味佳肴”早就被他吃的淡出了鸟,与自己那个时代的美味佳肴相比较,跟白开水煮熟的菜肴没有什么区别,当然除了盐之外。 而且在唐朝,能用得起盐的家庭一般生活条件都是比较不错的,但也只是一些粗盐,且数量上也是非常的少,每颗粗盐都有手指母大小,甚至有些更大。 也只有皇亲国戚的那些家庭,才有细盐食用,在唐朝这个时代,已经拥有盐矿,但是开采的速度很落后,加工的设备更是没有,所以戏言也只有皇家才能用的起。 至于之前所说的花椒,那是属于香料中的一种,即便是在这个时代也是属于奢侈品,并不是什么地方都能买到,一般只有有身份有地位的家庭,才能够得到这种东西。 言归正传,纪颜看着这两种做料两眼放光,他才不管这是不是中草药,直接对着孙思邈说道:“孙神医,能不能给我开这两副药,正好我的胃也不怎么好,可以带回去调理一下。” 孙思邈看着纪颜满脸的疑惑,他在对方的脉象当中,根本就没有发现这些情况,不过看到纪颜说的若有其事,也就只能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其实纪颜也是听到刚才介绍的时候,这两种所谓的药材对胃都有好处,不然的话孙思邈也不会随便给他开药的。 孙思邈很快就给纪颜包了两包药,放在了纪颜的身边,付了钱之后,纪颜看着孙思邈问道:“不知道下次到什么地方能找到你?万一还有个什么病灾之类的,也好找您医治。” 孙思邈若有所思的看了纪颜一眼,微笑的说道:“年轻人若真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到悲田坊去寻我。” 纪颜默默的记下了这个名字,然后道谢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人群,手中拿着这两包中草药材,对他来说是两包佐料,心中一阵的激动,不但遇到了传闻中的神医,而且还得到了这种珍贵的佐料,这也就意味着自己今后有口福了。 又走了一段路,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西市的胡姬酒肆,他忽然想起来前天崔护跟自己说的话,说这家酒肆过几天之后要进行名厨比赛,虽然这是美食方面的比赛,但是对于大多数的达官贵人来说,都会过来一观。 这也是因为人们对于美食的一种渴望,同时还有一方面是因为胡姬酒肆有胡人的美女,个个都是貌美如花,能歌善舞,安吉就是胡人美女中的其中一个,从这一点就能够看出来,多少人愿意花钱来到这里消费。 胡姬酒肆很是壮观,在整个长安城的建筑物当中来说,算是比较高档的一种,在门口的位置有一个公告栏。 此时有不少的人都围在这里,一边看着公告栏,口中还在一边小声的议论着,纪颜好奇的来到了公告栏旁边,看到了公告栏上边的一些文字。 这则公告是胡姬酒肆发出来的,主要是来介绍两天后名厨比赛的一些规则,看到了介绍之后,他的心中总算有了一些底。 这种比赛相对来说还算是比较自由的,材料和食材都是自备,只要到时候现场烹饪做出来就行了,奖项分为前三名,第一名不但能够得到丰富的奖励,而且还能够得到食神的称号。 对于这种称号纪颜并不感兴趣,他看中的是上边的两贯钱,这对他来说才是实打实的好处,要知道卖出去一碗羊肉汤才能赚四五枚铜币,一贯钱可是1000个铜币。 在了解了这些情况后,心中满怀激动的离开了,在他看来那两贯钱就好像已经装到了口袋里,一路哼着小曲直接来到了贡生羊肉汤店。 在回来的路上,还不忘跑到东市街去找那个卖猪肉的王大头,买了几斤上好的五花肉,因为他今天晚上,准备给自己的夫人做一顿美餐。 此时已近黄昏,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在纪颜回到家里后,翠娘和一众人正在客厅里坐着,见到纪颜后,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咦?相公……你怎么回来了?” 翠娘看着纪颜疑惑的问道,其他人也都满脸的疑惑,想看看纪颜怎么回答。 因为在纪颜没有回答之前,他这么快回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考试的资格被取消了,直接被撵了出来。 第97章 受刺激了 见到众人的表情,纪颜的心中一暖,这里可都算是自己的家人,乐乐在大理寺当差,现在还没有回来,夏洛姐弟两人一脸欢喜的来到纪颜的身边,安吉和翠娘坐在桌子的旁边,这一副景象,让纪颜感觉到家的温暖。 看着众人微微一笑的说道:“你们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回来你们不高兴吗?” 夏洛看着纪颜说道:“先生,你回来我们当然开心,但是现在不是尚书省受试吗?倘若我没记错的话,应该还有两天才结束呢?” 其实这个问题,是屋子里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的,纪颜总算是明白了怎么一回事,感情中人以为自己是被取消了比赛资格。 “呵呵,因为你们先生我聪明绝顶,仅凭一首诗赋就省去了接下来的两场考试,怎么样,我厉害吧!” 纪颜微微一笑,看着在场的众人炫耀的说道。 翠娘这时站立起身,来到纪颜的身边白了他一眼,声音温柔的说道:“相公……其实不管考试考得怎么样,我们都不会介意的,其实像现在这样的生活也蛮好的。” 纪颜心中微微一暖,他知道翠娘这是在安慰自己,毕竟以前的这个身体的主人,可是参加了几次考试都是落榜无名,也难怪崔良会这么说,恐怕是担心自己再次想不开,然后找一条河跳下去吧? 纪颜将双手搭在翠娘的肩膀上,一脸深情的说道:“放心好了,这次一定会考出一个好的成绩,我之前说的话并没有骗你,具体的事情等晚上我再跟你说。” 翠娘轻轻地点了点头,其实她的心里并不报什么希望,虽然自己的相公现在改变了许多,但是想在短短半年的时间,就能够通过尚书省受试,至少在她看来这不可能。 但是也不会打击自己的相公,只能以自己的心来融化相公,希望他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早点面对现实。 别说是张翠娘不相信他,就算是在场的夏洛姐弟以及安吉,也都不相信他说的话,毕竟自古以来考试,哪有中途退出考场的,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取消了考试资格。 “先生,你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夏洛看着纪颜说道,他倒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女孩,虽然才十四五岁,但是因为以前姐弟俩相依为命,要比一般这么大的孩子都要成熟很多,自然明白自家先生这时候回来,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纪颜笑着摆了摆手道:“这些天你们都比较辛苦了,今天晚上我就给你们做一顿美味,相信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纪颜神秘一笑,这让在场的几人有些诧异,因为他们能够看得出来,纪颜并不像是在做作,也不像是在装出来的。 不过如此一来的话,他们倒是放心不少,毕竟纪颜可有好几次的前科摆在那里。 夏洛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弟弟说道:“从现在开始,姐姐交给你一个任务。” 马冬没歪着脑袋,看着自己姐姐疑惑的问道:“什么任务?” “你要给我时时刻刻盯着先生,千万不能让他做傻事,若是发现的话,一定要及时告诉翠娘姐姐。” 夏洛看着自己弟弟一脸严肃的说道。 “知道啦姐,我相信先生应该不会像以前那样,不过我一定会盯好他的。” 马冬没点了点头,拍着胸脯保证的说道。 因为纪颜这时候已经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所以两人的对话他并没有听到,这姐弟两人的举动,让翠娘很是欣慰。 看着纪颜的背影,众人只以为他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但是监视的工作也不能放松,可就在这时候,厨房里传来了纪颜的声音。 “马冬没,你给我过来烧柴火,先生,我今晚要给你们做一顿美味!”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实际上在唐朝这个时代,一般来说是没有夜宵的,也没有什么晚餐,只有那些达官贵人的家里,宴请客人的时候才会摆宴。 在唐朝年间,吃饭的风俗习惯只有两餐,正所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般情况下是没有晚餐的,因为唐朝有禁宵的规定,在晚上的时候坊市都会关门,即便是想要吃东西也买不到。 马冬没屁颠屁颠的跑进了厨房,在纪颜的吩咐下,锅底下点燃了柴火,将锅里加了一些井水,然后便将五花肉放在砧板上。切成了大约2.5厘米左右的肉块。 在做好这一切之后,锅里的水还没有开,又再次清点了一下所需的佐料,如大料、桂皮、葱姜蒜等等。 翠娘和夏洛还有安吉站在厨房的门口,一脸呆愣的看着纪颜的动作,原本还以为他只是过来静一静,一个人好好的安静一下,却没有想到实实在在的在做菜。 而且还是那看上去肥油油的豚肉(古代猪肉的称呼),这种肉一般只有低下的人才会去吃,而且吃的也并不多,在唐朝的时候也被称之为最下贱的肉。 “翠娘姐姐,先生他不会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吧?也不知道他从哪里买的豚肉,这种肉怎么吃呀!” 夏洛一脸疑惑,看向一旁的翠娘低声的说道。 “唉!相公他肯定是被取消了考试资格,然后受到了一些刺激。不过现在只能由着他自己了,希望他能够早点振作起来。” 翠娘的眼神有些落寞,不过他更加的心疼自己的相公,毕竟考个功名可是他的梦想,他能够理解自己相公心里的想法,也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 纪颜自然不知道外边两人的心中想法,他此时的心思也根本就没有去注意厨房的门口还有人。 准备好了所有要用的佐料后,这个时候锅里的水已经开了,将切好的五花肉块全部放在开水当中,然后再盖上锅盖,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又将锅盖给打开。 把这些肉全部都捞了出来,实际上这是焯水的操作步骤,在古代的时候可不会这样,直接放在水里煮一下,然后再加一点调味料就可以吃了。 第98章 家乡手艺 那味道可想而知,就眼前的这些煮开的水而言,纪颜看了之后都有一种恶心的感觉,那一层黑乎乎的如同泡沫般的东西,特别是那一种味道,实在是让他难以表达。 这也让他明白为什么唐朝的猪肉,被称之为最下贱的肉,只有一些下等人才会去买,若是按照这时候常规的做法,那做出来的猪肉实在是太难吃了。 光凭那股味道就让人难以接受,更别说给那些高官贵人来吃,所以以现在的这种做法,猪肉根本就不会普及出来,在历史的记载当中,也只有在明朝之后才开始慢慢普及。 马冬没看着纪颜的动作,一脸疑惑的问道:“先生,这些豚肉煮的时间太短了吧?难不成现在就能吃了?” 纪颜笑了笑,看着马冬没说道:“当然不可以,若按照你们这种习惯的做法,按道理来说就可以吃了。可是这种味道也太那什么了。 你先不要问这么多,还是安心的烧柴火,待会让你尝尝先生的手艺!” 马冬没没有在说话,一边烧着火好奇看着纪颜的动作,后者也没有再去理会他,继续细心的忙碌着红烧肉大计,这次他来到这里第一次做自己的家乡菜,自然是非常的用心。 热锅里倒入少许油,煸香八角、桂皮,倒入红糖煸炒糖色,待糖彻底融开,炒到稍微上色后,下入肉块煸炒,把肉块煸炒到耗干水份颜色透亮、表面微黄,并开始出油后烹入少许白酒。 倒不是因为纪颜想用白酒,因为猪肉里边的意味实在太难闻,若是不加一些料酒之类的调味料的话,很难能够将那些异味去除,不过在唐朝这个年代还没有料酒,好在就算是白酒,酒精度也都很低,只好拿来代替一下,将肉里的异味挥发出来。 毕竟在这个年代的制酒工艺上,根本就没有办法与现代的设备相比较,但是利用蒸馏的方法,依然可以做出高浓度的酒精,只是现在纪颜只能先将就用一下。 随后又倒入酱油翻炒,炒到白酒挥发,酱油均匀的吸附在肉块上,猪肉炒匀后,往锅中注入开水,然后放入葱段、姜片、香叶,盖上锅盖。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纪颜看着烛台后边的马冬没说道:“灶台里边的活小一些,煮到一炷香的时间即可。” 马冬没乖巧的点了点头,纪颜看了看窗外,这个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天色也有点黑了,准备走出厨房,却看到翠娘等人都站在厨房的门口,这让他微微一愣。 “咦?你们这是做什么?” 纪颜看着几人疑惑的问道。 “相公……你……你真的没事吗?” 翠娘一脸关心的看着纪颜问道。 “呵呵,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事……你们不会担心我想不开吧?” 纪颜来到张翠娘的身边,满脸慈爱的笑着说道。 “你没事就好了,那我也就放心了。”翠娘的眼圈泛红,有些高兴的说道。 纪颜的心中一酸,自然明白翠娘为什么会这样,拍了拍翠娘的香肩说道:“放心吧,你相公我可没有那么脆弱。待会儿你们可就有口福了,这可是我家乡的美味佳肴!” 一听到有好吃的,夏洛的眼睛一亮,看着纪颜问道:“先生,莫非就是你刚才做的那道菜吗?” 纪颜点了点头,夏洛继续说道:“那豚肉不就是最普通的肉吗,能做出什么样的美味佳肴?” 纪颜神秘一笑,对于这个时代的一些情况,他自然是了解一些,在去东市街买猪肉的时候,王大头就跟他说过一些关于猪肉的事情,自然知道这些人都看不上眼。 就连平时去他那里买猪肉的人,也都是一些最低等的普通居民,至于那些达官贵人,可不会去光临他的生意。 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夏洛很乖巧的去把门打开了,只见门口走进来一位英姿飒爽的美女,腰间还挂着一把剑,除了乐乐还能是谁? “翠娘姐姐,我回来了!咦……你怎么也在家里,不是去参加考试了吗?” 乐乐一进来就打着招呼,她早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当看到纪颜的时候,表情和其他人一开始的时候都一样。 纪颜感觉有些头痛,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自己已经解释过了,但是奈何根本就没人相信。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难道没有什么事情了吗?”翠娘看着乐乐笑着说道。 “我呀!今天到没有什么事情,所以就想要早点回来陪陪翠娘姐,而且我还带回来一些好吃的,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乐乐一脸开心的说道,就好像已经忘记了刚才问纪颜的问题。话音落下后,就从自己的背后拿出来一个包裹,这个包裹用黄纸包的整整齐齐,然后就放在了桌子上。 夏洛一脸惊喜的跑了过来,看了看那个包裹惊喜的说道:“这竟然是烤鸭,这味道实在是太香了,好久没有吃到这么美味的烤鸭了!” 安吉这时候也走了过来,看着桌子上的那个包裹,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纪颜心中有些郁闷,敢情这些人看到美食之后,就完全把自己给忘记了。 实际上这些烤鸭,也只是利用普通的手法制作出来的,根本就没有办法与自己那个时代烤出来的烤鸭相比较,但是毕竟这个时代的条件有限,利用有限的资源做出这样的美食,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夏洛将包裹打开,就看到了那美味可口的烤鸭,这几人倒也不客气,直接就开始吃了起来。 “夏洛,你吃慢一点。难道你忘记你弟弟还在忙着烧锅吗?可要给他留一点啊!” 纪颜看着满嘴是油的夏洛,提醒的说道。 夏洛嘻嘻一笑,转头看着纪颜说道:“先生,您不是说你做了美味佳肴吗?正好待会可以和我弟弟一起吃,至于我们吃这个烤鸭就行了!” “相……公……烤……鸭很……好吃,你……吃一……点吗?” 第99章 红烧肉 就在纪颜苦笑的时候,安吉拿着一个烤鸭的鸭腿,来到了纪颜的身边,用着相当不流利的汉语对着纪颜说道。 众人闻言,一个个都吃惊的看着安吉,要知道这个漂亮的胡人美女,平时只会咿咿呀呀,根本就不知道在说什么,可是现在竟然能够说话了。 虽然这个汉语说得不怎么样,但是只要耐心听的话,多少还是能够听懂一些,纪颜一脸懵逼的看着安吉,就连对方那洁白如玉的小手中拿着的烤鸭腿,递到了自己的嘴边都有所不知。 “安吉,你……你什么时候也会说汉语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乐乐一脸惊讶的看着安吉问道,平时的时候大家都在一起生活,彼此之间自然也了解一些,所以此时的安吉突然说汉语,还真的让在场的人感觉脑筋有点短路。 安吉甜甜一笑,看着乐乐说道:“我……一直……在……自学……,还……不……熟悉。” 听到安吉的话,在场的众人这才醒悟过来,敢情不是自己刚才产生了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这个胡人美女,再说他们的汉语,其实胡人说汉语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要知道那些做生意的胡人,多多少少都会说几句汉语,不然的话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做生意。 纪颜心中也是很欢喜,既然眼前这个胡人美女也会说话,那么以后在一起相处的时候,至少也不会那么尴尬。 翠娘皱了皱眉,白了纪颜一眼,来到了安吉的身边,两人愉快的交流了起来,纪颜的心中有些郁闷,刚才还好好的,这怎么突然就好像生气了。 “嘻嘻!先生,看来翠娘姐姐吃醋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夏洛鬼精灵一般的来到纪颜身边,嘻嘻一笑的说道。 纪颜挠了挠脑袋,有些疑惑的看着夏洛问道:“你说翠娘生气了,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你也看不出来啊,刚才那个安吉姐姐,可是直接喊你相公呢!我也有些诧异,没有想到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的话,而且还拿鸭腿给你吃,看来很是对你上心。” 夏洛笑嘻嘻的看着纪颜说道,纪颜一脸的郁闷,安吉开口说第一句话,这也不是自己去教了她的呀,估计是平时的时候听翠娘这么喊,所以也就跟着学来着了。 安吉长得倒是非常美丽,一个地地道道的金发美女,而且还是那种大波类型的,皮肤更是洁白如玉,吹弹可破,时时刻刻透露着一种诱人的魅力。 纪颜看着对方那高耸的地方,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乐乐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看到纪颜那番模样,嗤鼻一笑的说道:“男人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我看你也不例外。” 纪颜的心中一惊,连忙转头看向乐乐,摆了摆手说道:“你可千万不要乱说,不然的话后院就要着火了。” “什么后院着火了,难道弟弟……”夏洛也把脑袋凑了过来,看着纪颜疑惑的问道。 纪颜的脑门上立刻布满了黑线,翠娘的目光这个时候也看了过来,眼神当中显然有些不善,纪颜心中暗自叫苦。 客厅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就好像是纪颜犯了什么错误,准备接受着众人的审判。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忍不住的猛吸了几口气,因为她们闻到了香味,这种香味是从来都没有闻到过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香味的来源方向看了过去。 那是厨房的方向,实际上众人距离厨房也就七八米的距离,因为此时锅里正在炖着红烧肉,这可是纪颜利用现代手法制作的,他们没有见过那也是很正常的。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厨房里在做什么好吃的吗?怎么会这么香?”乐乐这个大美女,本来就是一个大吃货,当初在第一次吃到羊肉汤的时候,就一顿连吃了好几碗,现在又闻到这种香味,那口水都快流了下来。 翠娘和安吉也都咽了咽唾沫,眼中好像是闪着星星一般,看着厨房的方向,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乐乐的话。 夏洛猛吸着鼻子,就好像要把空气里的香味全部吸过来一般,纪颜看到众人这番模样,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们都给我坐好,相信我做的菜应该已经好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好好的吃一顿!” 纪颜看着眼前的几大美女说道,只有将这些人给安顿好了,才不会无缘无故的找自己麻烦。 这个时候桌子上还剩下半块烤鸭,就仿佛对她们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吸引力,当然这是因为在没有闻到纪颜做的红烧肉香味之前。 纪颜来到了厨房里,让那些美女们不要跟着过来,最后用威胁的手段,才让乐乐等人安稳的坐在那里,否则等自己的红烧肉出锅,恐怕就会被她们给直接抢光了。 “先生,您做的这个是什么菜呀?怎么会这么香……” 坐在灶炉门口的马冬没口水都流了下来,看到纪颜到来后,就忍不住的问道。 纪颜笑了笑说道:“难道你忘记了先生之前跟你说的话了吗?当然是我家乡的美味佳肴!” 然后将一个盘子拿在手中,打开锅盖后,一股久违的红烧肉香味,立刻窜入到了他的鼻息当中。 纪颜很享受的吸了一口红烧肉的香味,然后便拿起筷子在里边捡了起来,主要是把那些八角、桂皮、生姜、香叶等这些佐料全部捡出来。 然后又将这些肉全部放入到了盘子里,看着色泽红亮、味道香浓、软烂滑润、肥而不腻。 马冬没在见到这盘肉之后,整个人就像是被勾了魂一般,不由自主的朝着纪颜身边凑了过来,那手仿佛像不受控制一般,伸出爪子就朝着盘子里抓去。 纪颜眼疾手快,啪的一声就将他的手给打开了,马冬没咽了咽口水说道:“这……这真的是豚肉做的?怎么看上去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马冬没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对着纪颜手中的盘子评价的说道,看着对方这副模样,纪颜满脸的额头上瞬间就布满了黑线。 第100章 美味红烧肉 “不要着急,我先尝尝味道怎么样。” 纪颜看着马冬没说了一句,就从盘子里夹了一块肉,然后忍不住的塞进了嘴里,红烧肉入嘴即化,那口感还真是不错,但是就是稍微有点甜,如果再加一点盐的话效果会更好。 不过看到那手指般大小的盐块,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看着马冬没说道:“准备好碗筷,开始来品尝我的手艺。” 说完话后,转身就端着红烧肉离开了厨房,马冬没动作非常麻利,很快就准备好了碗筷,紧紧的跟在纪颜后面,仿佛怕纪颜偷吃一般。 翠娘等人看到纪颜端着红烧肉过来了,一个个都是两眼放光,忍不住的咽着口水,此时整个客厅里,都能够清晰的听到咽口水的声音。 将盘子放在桌子上后,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纪颜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好像已经把他这个人当成了空气。 “咳咳……我说你们有点出息行不?把碗筷分给他们,因为数量有限,每个人先看合不合自己的口味,以免到时候浪费了。” 纪颜对着马冬没吩咐了一句,然后又看着众人叮嘱道。 翠娘站在纪颜的身边,疑惑的问道:“这就是你刚才用豚肉做的?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像啊?” 也难怪她会这么说,因为在她们的印象当中,平时猪肉做出来都是白的,除了那难闻的味道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是此时却完全变了样,色泽红亮、味道香浓。即便是没有吃到嘴里,一眼看上去就给人一种食欲的感觉。 乐乐听到翠娘的话,神色微微一愣,看着纪颜满脸不可置信的问道:“什么!这竟然是豚肉做出来的?那么恶心的东西怎么吃啊? 本来还以为是什么美味佳肴,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你们还是自己吃吧,我可不想吃那种东西。”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但是就在这时候,安吉却毫不犹豫的加了一块,直接塞到了嘴里,整个人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一副极为享受的样子。 “好……吃……真的……太……好吃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安吉,本来她们还在想到底要不要吃,要不要给纪颜这个面子,可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多想,因为就在短短的一刹那,安吉就已经吃了两大块。 夏洛和马冬没从小过惯了苦日子,自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再说这颜色看上去非常的诱人,而且味道又如此的香,根本就不是那普通的豚肉可以比的。 不过两人还是小心翼翼的各夹一块,可是当吃到第一口的时候,忍不住的就将整块红烧肉塞入到了嘴里,而且极为享受的品尝了起来,这模样就和安吉一样。 “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翠娘看着几人的吃相,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 纪颜笑着说道:“难道你还不相信你相公我吗?这可是我家乡的手艺,一般人还吃不到呢。” 翠娘轻轻地点了点头,半信半疑的夹了一小块,塞进了她的那樱桃小嘴当中,红烧肉入嘴既化,软烂滑润、肥而不腻。 闭上眼睛慢慢的品尝了一番,根本就不用纪颜吩咐,直接又从盘子里夹了两块,安吉和夏洛姐弟也不客气,根本就不需要纪颜在招待,一个个奋不顾身的吃了起来。 仿佛周围一切跟他们都没有关系,乐乐坐在一旁,本来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当看到这些人吃相的时候,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特别是那浓香的味道,让她实在是有些忍不住。 纪颜可不管乐乐怎么想,既然人家说了不愿意吃,他自然不会去劝说,而且自己之前品尝了一块,因为佐料的限制,虽然比不上自己曾经做的那正宗的红烧肉,但是倒也有七八分的接近。 可是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他端来的盘子里还仅剩下一块肉,这几人正好同时将口中的肉吃完,筷子一起夹到了那块肉上。 场面瞬间就尴尬了起来,一个个面面相觑,但是好像根本就没有人要让步的样子,纪颜一脸的苦笑,看着几人说道:“我说你们……一个个好歹也是美女,就不能矜持一点吗?而且我这么辛苦的做了一顿美食,我自己竟然连一口都没吃到,也不知道你们心里能不能过意的去。” 就在纪颜说话的时候,这些人的目光才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仿佛现在才发现纪颜的存在,这让纪颜的心中非常的郁闷,可就在这么一耽误的时间,乐乐突然拿起筷子,把那一块肉直接给抢了过去,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直接塞进了嘴里。 因为她实在是忍不了了,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尝一尝,可是还不等自己说话,那原本一大盘子的红烧肉,就被吃得寥寥无几。 如果此时再跟她们商量的话,恐怕连最后一块也吃不到,看到她们吃得那么香,哪怕是尝尝味也行,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就像是着了魔一样,根本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你……” “乐乐姐?” “怎么抢我的肉!” “…………” 一个个这才反应过来,目光恶狠狠的盯着乐乐,心中都是很不满的样子,纪颜一脸苦笑的说道:“我说你们还有完没完,做菜的正主可就站在这里,你们却因为一块肉争来争去!” “相公!你说这是你家乡的手艺,可是以前我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 翠娘看着纪颜一脸好奇的问道。 纪颜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秘方,你当然不知道。” 这么说也算勉强说得过去,总不能告诉在场的各位美女,自己是来自于21世纪,恐怕没有任何人会相信他的话。 乐乐享受完了这块肉之后,这才拍了拍手,一脸恼怒的说道:“你们太过分了……这么好吃的美味,竟然也不给我留一点,亏我还给你们带烤鸭回来,没有想到你们这么没有良心!” “乐乐姐,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之前不是说不吃吗?所以我们也不勉强你……现在又来怪我们。”夏洛一脸没好气的看着乐乐说道。 第101章 无微不至 见到众人因为最后一块红烧肉争吵,翠娘在纪颜耳边小声的说道:“相公还真是厉害,妾身都不知道相公还会做这么好吃的什么来着?” “这道菜的名字叫红烧肉,在我们的家乡可是非常出名的,也是一大特色菜。 你们都不要争了,既然想吃的话,那以后只要我有机会就做给你们吃。 现在那里还有一些豚肉,随便一去给我烧把火,相公我可还没有吃呢。” 纪颜对着翠娘和众人说道。 马冬没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头也不抬的就直接跑进了厨房,这小子只要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那绝对是义不容辞的事情。 晚上众人在一起其乐融融、有说有笑,过得非常的愉快,直到很晚的时候,众人这才心满意足的去自己的房间休息。 纪颜和翠娘的房间里,纪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见到翠娘在铺床,那娇弱的身子在灯光的照射下,有些摇摇摆摆,一时之间竟然让纪颜看痴了。 “相公……你怎么这么看妾身,人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知何时,翠娘转过身见纪颜如此是无忌惮的看自己,这种事情对她来说仿佛还是第一次。 听到翠娘的话,纪颜心中一惊,连忙的缓过神来,暗道自己还真是个白痴,如今又过了一年,翠娘的身材比以前更加亭亭玉立,该凸的地方凸,该瘦的地方住,更加的成熟和妩媚动人。 “翠娘,你先坐在这里别动,今天晚上让相公来伺候你。” 纪颜来到翠娘的身边,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把她移到了床边上坐了下来,在耳边温柔的说道。 翠娘眨动着美眸,眼角含春欲放,温柔似水,看着纪颜疑惑的问道:“相公,妾身怎么能让相公来伺候,你这是要做什么?” 纪颜心中一暖,在自己的那个时代,可不会有这样温柔貌美的女孩会对自己这般,那个时候的自己只能说算是个宅男,任何女人见了都要躲避三分,更别说是对自己这般温柔,而且还是如此漂亮体贴。 纪颜神秘一笑,让翠娘在床边坐好,然后就离开了屋子,过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纪颜这才灰头土脸的走进了屋子,不过他此时的手里却端着一个洗脚盆。 里边是热腾腾的热水还有一条毛巾,翠娘见到纪颜竟然端来的是洗脚水,心中一惊,连忙就要从床上站起来,同时口中喊道: “相公,你可是文人,怎么能做这样的事,赶紧让妾身来伺候你。” 纪颜笑着说道:“你坐在那里别动,今天晚上让相公来伺候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从来都没有好好的关心过你,你相公我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一边说着,一边将洗脚盆放在了翠娘的身边,同时安抚对方坐在床上不要乱动,听到纪颜的话,翠娘的眼角湿润了,她的心中非常的感动,在唐朝这个年代,像这样的男人为女人洗脚,可是非常罕见的事情。 以前自己的相公,只知道每天摇头晃脑的读书,都很少的真正关心自己,可自从那一次事情之后,相公对待自己的态度,完全就发生了改变。 但是还有一件事让她心中不解,那就是相公为什么一直不和自己圆房,自从看了《金x梅》之后,对于男人那方面的也了解了一些,甚至有时候她在想,自己的相公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但是这种事情她根本就开不了口,更不好意思去询问,好在相公并没有因此而冷落自己,还愿意打水给自己洗脚,这让翠娘感动的一塌糊涂。 眼角流着幸福的泪水,俏脸上微红,也不知道是感动的,还是因为纪颜的手接触在她那洁白如玉的小脚上。 自从家里的条件好了之后,纪颜就不再睡炕上了,而是让木匠给做了一个软榻,这也是因为在现代睡惯了席梦思,可是这年代根本就没有,但是这也并难不倒他。 躺在软榻上,翠娘小鸟依人一般的依偎在纪颜的怀里,口吐如兰般的少女香气,这让近在咫尺的纪颜,感觉到心脏砰砰直跳。 过了少许片刻,翠娘眨巴着美眸望着纪颜说道:“相公……要了妾身好吗?我想为你生个孩子,你对翠娘这么好,翠娘的心里真的很幸福。” 见到翠娘那小鸟依人、温柔似水的样子,纪颜就算是钢铁铸造的人,也差一点失去了控制,他强烈的摆脱中脑海中的胡思乱想。 温柔的对着翠娘说道:“以前你也为我吃很多的苦,包括现在还在不停的努力挣钱。 这一切相公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我决定用一生来爱你,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我们的家乡,一般女孩子都要到16岁才算成人,有条件的家庭还会给孩子们过生日。 只有那个时候才可以真正的谈婚论嫁,况且相公我现在还没有建功立业,等我们有一些成就了之后,再去考虑以后的幸福生活。 再说咱俩在一起,可还有这一辈子的时间呢,又何必在乎这一年半载呢。” 翠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自己相公说的没有错,而且她最欣赏的男人,也是那种有志气的男人,自己的相公不但有志气,对自己更是无微不至,这就算是在整个唐朝,恐怕都很难找到这样的好男人。 不过她的心中一直很奇怪,纪颜一直说自己的家乡,在她的印象当中,纪颜的家乡与自己家乡并没多远,而且家里的背景条件她也知道,可为什么又会说一些奇怪的话呢? “相公,你说你们家乡的女孩子,16岁的时候都会过生日?什么是过生日呀?” 纪颜闻言,微微一愣的看着翠娘,这才想起来这个年代并没有过生日一说,解释的说道:“每个人出生的那一天,就是生日的那一天。每年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都会过一次生日。 至于16岁之后,一般都会称之为成人礼,然后买一些蛋糕和蜡烛点燃,许下自己的心愿,请一些亲朋好友参加,这就是过生日。” 第102章 纵马横行 翠娘如痴如醉的听着纪颜的诉说,又好像是自己也过了生日一般,心中感觉十分的满足。 见到对方如此模样,纪颜的心中一动,看似随口的问道:“你的生日是哪一天?” “你说是我出生的那一天吗,我不知道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从小就跟着我的养父养母在一起,他们也从未提起过我的生日。” 翠娘眼神有些落寞,语气有些低落的说道。 纪颜拍了拍翠娘的香肩,安慰了几句之后,便相互拥抱在一起,进入到了一个美好的梦想。 次日清晨,翠娘慵懒的睁开了眼睛,当看到那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床上,心中顿时就是一惊。 “糟糕……我怎么睡过头了……” 翠娘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纪颜并未在床上睡觉,心中更加的焦急了,连忙穿好了衣服,便来到了客厅里。 客厅里并不像往常那般客人云至而来,到处喧哗一片,而此时此刻却静悄悄的,马冬没和安吉坐在大厅里打发时间。 “咦?这是怎么回事,今天怎么没有开门做生意?有没有看到我相公?” 翠娘一脸疑惑的看着两人问道。 马冬没连忙的说道:“翠娘姐姐,先生和我姐姐一大早就去坊市了,说要买一些东西。 而且先生说了,今天就当是放假休息一天,也就是说今天不要开张做生意。” 翠娘沉思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说道:“这段时间大家都挺辛苦的,是该好好的休息一下,还是相公想得周到,只是他们这一早去买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这个我也问了先生,但是他就是不愿意说,只是让我转告翠娘姐姐,叫你不要担心,好好的休息一天。”马冬没老实的回答道。 东市街。 这是长安城一条比较繁华的街道,街道两旁都是一些做生意的小贩,有的是摆个小摊,一边招呼着客人,一边吆喝着路过的人。 有的是开门做生意,显现出一副热闹繁华的景象,此时在街道的中间,正有一个年轻人和一名少女,东看看西望望,手里还拿着一些食材。 “先生,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都已经买了这么多的东西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夏洛看着纪颜疑惑的问道,此时她的两只手里都提着东西,一脸苦瓜脸的样子。 纪颜微微一笑,转头看着夏洛说道:“第一次跟先生出来逛街,看你的样子好像有些不耐烦。 本来还打算做些好吃的,到时候让你多吃一点,不过现在看来嘛!” 夏洛闻言,两眼冒光,连忙来到纪颜的身边讨好的说道:“先生,我没有不耐烦,我是最喜欢与先生出来逛街的。 不知道先生今天又要做什么好吃的,那红烧肉我还没有吃够呢,是不是还打算做红烧肉呀?” 纪颜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红你个大头鬼,整天吃红烧肉,难道你就不怕到时候长得像猪一样肥。” 听到纪颜的话,夏洛缩了缩脖子,一想到猪那样的肥,的确把他给吓了一跳,古代的女孩子都是喜欢爱美的,就算是现代的女孩子也不例外,没有人想让自己的身材肥胖。 而且这个年代的女孩子懂事的都比较早,一般十二三岁就要出嫁于人家,更加在乎自己的容貌。 实际上昨天晚上,纪颜根本就没有睡着,特别是感受到翠娘那情绪低落的时候,就让他的心里特别的难受,连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种事情还真的不多。 只可惜这具身体并没有给自己留下来什么记忆,翠娘的身份背景,以及以前自己的过往,除了那几次跳河的记忆之外,其他的都没有任何的印象。 但是不管怎么说,如今自己可不是那个窝囊废,就算自己再苦再累,也不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半点委屈,所以一大早便开始来到街市上采购食材,准备让自己的夫人放松一下。 就在纪颜和夏洛闲逛的时候,不远处突然有三批快马,正火速的在街道上奔驰着,同时为首的一人嘴中还大喊着:“快点让开……快点让开!” 看那模样十分的焦急,纪颜这时候回头也看到了这三批快马,顿时心中一惊,因为他发现那三匹快马的前方有一小女孩,正一脸呆愣的站在那里。 也许是人群混乱的时候被冲散的原因,小女孩一脸茫然的站在那里四处张望,好像是在寻找自己的亲人。 纪颜看向夏洛说了一句让她自己小心,然后整个人如同闪电一般,就冲到了那个小女孩的身边,可是他毕竟是凡人之躯,又没有修炼过武术,自然没有办法躲开那些快马。 这时候道路两旁的人也都看到了,不由的为纪颜捏了一把冷汗,同时也非常可怜那个小女孩,在这样的情况下,那后果简直就不堪设想。 纪颜看着快马临近,想要躲避显然是来不及了,心中一横,直接把小女孩搂入在怀里,想用自己的身体来为小女孩挡过这一劫。 马上的三人见状,心中一紧,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最前面的那批快马突然仰天长啸,两腿朝天,不过好在马上的人也是个练家子,并没有因此从马上掉落下来。 小女孩这个时候已经吓呆了,马上的是一个年轻人,看上去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见到纪颜抱着小女孩蹲在路中间,不由的怒斥道:“你没有长眼睛吗,还是不想要命了!” 纪颜的心中有些恼怒,这时候小女孩的母亲跑了过来,脸上尽是苍白和泪水,对着纪颜感恩戴德一番,便带着小女孩离开了。 纪颜这才从地面上站起来,转身看向马匹上的三个人,正欲说话的时候,却看到后方一侧的马匹上一个熟人,这人竟然是尉迟宝林。 后者自然也看到了纪颜,连忙就从马上跳了下来,纪颜见状更加生气了,从另外两人的服饰以及尉迟宝林在场,就可以断定出来,这些人竟然是那标准的官二代。 “没长眼睛的是你们吧?这大街上这么多的人,怎么可以骑马横行?”纪颜恼怒的说道。 第103章 秦琼病重 为首的年轻人闻言,脸上立即露出了愤怒的神色,锵的一声就将腰间的长剑拔了出来,对着纪颜怒吼道:“我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废话,赶紧给我让开道来!” 纪颜眉头紧皱,这时候尉迟宝林走了过来,连忙笑着解释道:“大家稍安勿躁,千万不要乱来。 这位可是我的先生,你们两个还不下来道歉!” 马上的两人微微一愣,相视了一眼后,便从马上跳了下来,来到了纪颜的身边,并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其中一白衣公子哥,看着尉迟宝林说道:“我说你是不是脑袋坏了,这个人一看就是一个普通的人,你怎么会认这么一个人当先生?”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而且还是我老爹的意思。你们可不能得罪我的先生,不然我尉迟宝林跟你们没完!” 尉迟宝林双眼一瞪,看着两个年轻人说道,两人对视了一眼,最终对着纪颜低声的说道:“刚才实在抱歉,但我们也是事出紧急,还请先生见谅!” 纪颜的怒气消了不少,夏洛这时候也来到了纪颜的身边,刚才的一幕可把她吓得不轻,但是纪颜在她心中的形象,也再次得到了升华。 “宝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纪颜看着尉迟宝林问道。 “唉!这事说来话长,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程处嗣,是我的好兄弟,他的父亲是卢国公。”尉迟宝林看向一旁穿着一身盔甲的年轻将军介绍的说道。 纪颜心中一惊,卢国公程咬金他当然知晓,那可是民间传说的两大门神之一,手持宣花斧,抢皇杠、反山东、三斧定瓦岗……那可谓是真正的英雄好汉。 却没有想到此时在这里,见到了他的儿子程处嗣,这让他的心中有些激动,不过却面不改色。 尉迟宝林看向旁边一位穿着白衫的公子哥,继续说道:“这位也是我的好兄弟,他叫秦怀玉。 乃是翼国公的大公子,刚才之所以冲撞,是因为他的父亲在贡院晕倒,现在已经回到了国公府。” 纪颜打量了一眼秦怀玉,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秦怀玉自然是秦琼的儿子,如今父亲生病,做儿子的心急火燎也是可以理解的。 “原来是这样,刚才是我有些鲁莽了,不过这大街上的人太多,你们还是要多加小心一点的好,要是伤到人的话,那只能会造成更多的痛苦。” 纪颜轻轻地点了点头,看着三人说道。 “家父重病缠身,希望先生能够理解,现在我还要急着赶回家里看父亲,等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和宝林兄亲自登门拜访先生。” 秦怀玉对着纪颜抱了抱拳,倒是十分彬彬有礼的样子,这倒是让纪颜有些诧异,从性格方面倒有些像他的老子秦琼。 “怀玉兄,就不要与他多说什么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看看老爷子吧!” 程处嗣瞥了纪颜一眼,仿佛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语气有些冰冷的说道。 “先生,那宝林我就先走了,你自己多注意身体。” 尉迟宝林对着纪颜抱了抱拳,说了一句转身便要上马,纪颜想起了秦琼之前对自己说的话,怎么说也算是一代成名人物,如果自己没有一点表示的话,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等等……”就在三人上马准备离开的时候,纪颜忽然对着三人喊道。 三人齐齐转过头来看向纪颜,脸上满是疑惑的神色,纪颜继续说道:“翼国公之前跟我说了一些事,不妨我跟你们一同过去一趟,看能不能有什么帮上忙的。” 纪颜的话音刚刚落下,程处嗣看着纪颜不屑的说道:“你也就是认识几个字,宝林兄叫你一声先生那是给你面子,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国公府那样的地方,也是你能够去的吗?” 纪颜眉头微微一皱,并没有去理会程处嗣,而是目光看向尉迟宝林和秦怀玉,两人对视了一眼,尉迟宝林看着纪颜问道:“翼国公当真之前与先生有约定吗?” “呵呵,这种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你认为我会没事拿自己的小命来开玩笑吗?” 纪颜微微一笑,看着尉迟宝林说道。 两人均是点了点头,秦怀玉对着纪颜抱了抱拳说道:“既然先生与家父有约,那么就随我们走一趟。” 其实他之所以如此对纪颜恭敬,完全是看在尉迟宝林的面子上,若不是因为尉迟宝林的话,对于这种书生来说,他并没有多大交往的兴趣。 纪颜转头看向夏洛,让她将食材先带回去,可是后者根本就不愿意,这主要是担心纪颜的安全。 “先生,您就让我跟你一起过去吧,我保证不会拖你后腿的……” 夏洛可怜兮兮的看着纪颜说道,就好像纪颜不答应的话,马上就会哭出来。 纪颜摇头苦笑,秦怀玉这时说道:“先生,时间不等人,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纪颜只能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看着夏洛说道:“跟我去也可以,不过一切都要听我的,不要乱来知道吗?” 夏洛的小脸上露出一丝喜悦,乖巧的点了点头,众人便朝着翼国公府走去。 国公府。 此时府里的上上下下的人,都在焦急的忙碌着,即便是不忙碌,脸上都挂着担忧的神色,在一处厢房内,床榻上正躺着一名50多岁的中年人,但看上去却精神萎缩,满脸苍白。 在这间厢房内,还有不少的人站在里边,但是在床榻的旁边,还坐着一名相貌庄严的中年人,脸上满是痛惜的神色。 “陛下……您能够亲自来看望老臣,我秦琼感恩戴德,就算是死了也心满意足了!” 秦琼躺在床上,发出沙哑的声音说道,看上去仿佛随时都会断气的样子。 “不要乱说话,你可是朕的左膀右臂!为我大唐立下了汗马功劳,没有你们的话,就不会有朕的今天! 所以朕来看望你,那是我应该做的事情。你现在还是少说话,要多注意休养。” 李世民对着秦琼安慰的说道。 第104章 偶像孙神医 在李世民的旁边,地面上还蹲着一名老者,这名老者长发白须,穿着一身灰袍,此时正一脸庄严的给秦琼把脉。 过了少许片刻,老者这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的神色。 屋子里的众人见状,脸上都出现了紧张的神色,李世民看向老者开口询问道:“孙神医,不知翼国公的情况如何了?” 眼前这名老者,正是被人称之为神医的孙思邈。 在听到李世民的问话,孙思邈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恭敬的回答道:“请陛下借一步说话。” 厢房里除了几个婢女之外,其他的人都来到了客厅里,其中还有一位雍容华丽的中年美妇,这人便是秦琼的妻子,此时已是梨花带雨。 孙思邈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哀声的说道:“陛下,臣无能!翼国公体内旧疾复发,又加上之前吐了那么多的血,导致气血不足,恐怕……” “神医,无论如何,您也要把他给救回来,他不但是我李世民的臣子,还是我的兄弟啊!” 李世民急怒的对着孙思邈呵斥道。 孙思邈身子微微一颤,摇了摇头说道:“请陛下恕罪……臣已经尽力了。” 李世民闻言,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就连孙思邈都这么说了,那么当今大唐朝,恐怕真的是无人可以救治秦琼。 雍容华贵的貌美夫人闻言,瞬间就晕了过去,这可把翼国公府里的人吓了一跳,好在孙思邈在场及时救治,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夫人只要调息一番就可以了,至于翼国公……” 孙思邈看着李世民欲言又止的说道。 “哎!也许这就是天意……天意难违,朕就算降罪于你,也根本就无济于事!” 李世民的心情很是悲痛,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几个年轻人瞬间就冲进了。 当看到李世民站在这里的时候,尉迟宝林的表情微微一愣,就想要跪拜行礼,李世明却对他们摆了摆手,看向秦怀玉说道:“快去见见你的父亲吧。” 闻言,秦怀玉转身朝着厢房走去,尉迟宝林和程处嗣则是恭敬的站在一旁,不敢有丝毫的动弹,纪颜打量了眼前的这个中年人一眼,心中略微有些诧异。 他并没有跟着进入厢房,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毕竟现在是老子见儿子,所以也就乖乖的站在一旁等待。 李世民的眼睛一直盯着纪颜,纪颜也在好奇的打量着李世民,但是他并不认识这个中年人,至少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朝着客厅四周打量了一眼,国公府还真是豪华,不管是家具和园林的布局,都是一番享受。 “这国公府还真是气派,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纪颜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也算是给国公府的一个评价,同时心中也非常的羡慕。 “先生,不要乱说话。”尉迟宝林看着纪颜提醒道。 纪颜皱了皱眉,现在又没有外人在场,怎么就不能够畅所欲谈了,就在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旁的孙思邈,这让他两眼顿时放光。 “孙神医!真是久仰久仰,没有想到在这里还能够见到孙神医。小子我正琢磨着什么时候去拜访您,没想到在这里就遇到了你,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 纪颜脸上立刻换上了笑容,跺着鸵鸟般的步子,慢慢的来到了孙思邈的身前,就好像发现了什么珍惜的事物一般。 其实放在现代的话,纪颜的这种行为,完全就是看到了自己的仰慕对象,也就是所谓的追星族,而纪颜就是孙思邈的追捧粉丝之一。 孙思邈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下方的胡子都不断的抖动着,按照纪颜还真是胆大包天,在李世民的面前都敢如此的放肆,但是皇帝没有说话,他自然也不敢先开口。 见到心目中的偶像没有说话,纪颜的眉头微微一皱,看着孙思邈说道:“孙神医你难道不记得我是谁了吗?前几天我还从你那里拿了大料和桂皮,回家里给夫人做了一顿红烧肉……” 还不等纪颜的话说完,孙思邈的额头上就布满了黑线,看着近在咫尺的纪颜说道:“我跟你很熟吗?请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说话,而且你说的什么大料和桂皮,还有什么红烧肉,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说什么。” 纪颜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这个年头不流行这个名称,只好改口的说道:“那天在西市街……你给我开了一包八角茴香和香桂,难道您老人家这么快就忘记了?” 孙思邈沉思了一下,这才一脸惊讶的看着纪颜小声的说道:“你就是那个自称上火的年轻人?当时我就觉得你有些可疑,你拿我那些药材去干嘛?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问你! 别以为老夫眼花了,你根本就没有什么病,到我那里还装病,今天你给我说清楚怎么回事?” 纪颜脸上露出苦笑,没想到自己竟然给对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只能解释的说道:“其实那些佐料……呃,也就是你所谓的药材,我是拿回去做了一顿红烧肉。 至于什么是红烧肉,其实也就是一顿菜而已。若是神医有兴趣的话,以后我可以亲自给你做尝尝。” 听到纪颜的回答,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紧接着是哭笑不得,特别是孙思邈,脸上显现出了一根根的青筋,如果不是李世民在场的话,恐怕和纪颜拼命的心思都有。 “你……你这个败家子,竟然拿药材去当佐料!”孙思邈看着纪颜愤怒的低声说道,尽管很生气,但是还没有忘记皇帝还在场。 李世民饶有兴趣的看着纪颜,并没有上前去打断纪颜的话,同时也阻止了其他人去打断,他倒想看看,自己这个未来的女婿,不在贡院好好的考试,竟然跑到这里来狐假虎威。 而且还把这个孙神医给唬的一愣一愣的,纪颜并没有去关注别人的表情,而是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偶像身上。 第105章 面见秦琼 见到自己的偶像有些生气,纪颜连忙赔笑的说道:“其实那些药材……我只是换作一种方法,作为治疗的办法,并没有去把他们浪费啊!况且我当时跟你说了,我的胃也不是怎么太好。” 孙思邈听到纪颜的解释后,也知道继续纠缠下去没有多大的意义,只能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纪颜心中一喜,看来只要事情说清楚就好了,继续看着孙神医说道:“您今天来这里,难道也是为了给翼国公看病不成吗?” “当然是来看病,不然我来这里干嘛?” 闻言,纪颜顿时就来了兴趣,看着对方问道:“不知道神医可看出什么?翼国公的病情又如何?” 孙思邈瞥了纪颜一眼,以为对方在胡搅蛮缠,于是便没有再去理会他,纪颜却笑了笑说道:“翼国公那可是因为常年征战,所积累下来的旧疾,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想要治好的话,恐怕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吧。” 纪颜的话音刚刚落下,在场众人都用震惊的眼光看着他,孙思邈看着纪颜疑惑的问道:“难道你以前看过翼国公身上的旧疾?或者说你也懂得一些医道?” 此时的孙思邈满脑门子的问号,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了,纪颜只是随口感叹了一句,若说医疗方面的话,虽然自己小时候就想去卫校,可奈何那个时候也没那条件。 只能通过自学了解了一些中草药的知识,至于翼国公身上的旧疾,那可是在历史上都有记载的,自己知道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他不以为然的事,但是在在场自己人的心里,却是非常的震惊,若是纪颜之前看过还好说,若是没有看过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那事情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即便是孙思邈,也是通过了半天的诊断才得出的结论,李世民一脸严肃的看着纪颜问道:“年轻人为何对翼国公的情况如此了解?” 纪颜看了一眼这个中年人,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心中在琢磨着怎么回答偶像,总不能说自己来自于21世纪,之前就知道这一切的事情吧? “翼国公那可是我的偶像,他老人家的情况我自然了解一些。” 最终想了想,纪颜也只能模棱两可的回答道,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李世民看着纪颜疑惑的问道:“你说翼国公是你的偶像,何为偶像?” 纪颜感觉有些头痛,只好解释的说道:“就是我仰慕的人,只要是大英雄大人物,我都会仰慕,对于仰慕的人当然会多关注一些。” “原来是这样,你这小子说话还真是有趣。不过既然你这么仰慕翼国公,又可知道他的病情如何,可有什么办法治疗?”李世民看着纪颜随口的问道。 纪颜沉思了一下,自己对翼国公身上的情况一无所知,就算自己懂那么一点皮毛,可是也不能在自己的偶像面前卖弄啊,孙神医可站在这里呢。 不由得将目光看向了孙思邈,后者此时也正在盯着纪颜,见到纪颜看向自己,疑惑的问道:“你看我干嘛,有什么你就直接说。” 纪颜微微一愣,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就在这个时候,秦怀玉一脸悲伤的从厢房里走了出来,那脸色就像是死了爹妈一样难看。 尉迟宝林和程处嗣连忙上前询问情况,秦怀玉悲痛的说道:“我父亲自知命不久矣,交代了一些事情。” 然后又抬头看向纪颜说道:“父亲得知你来了,十分的高兴!让你现在就进去……” 纪颜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秦琼这时候还想着自己,只能点了点头,朝着厢房走去,李世民看了一眼孙思邈说道:“我们也进去看看吧!” 两人紧跟在纪颜的身后,再次来到了厢房。 看到躺在榻上的秦琼,纪颜的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悲痛,也许这就是因为看到英雄最终的黄昏,让他感觉到有些悲伤。 “咳咳……纪颜,没有想到你这个时候还来看我这个将死之人!难不成……想通了我之前的提议吗?” 秦琼勉强的睁开眼睛,看着纪颜露出难看的笑容说道。 纪颜心情沉重的来到了他的身边,看了一眼站立在两旁的侍女,这些侍女个个貌美如花,但是此时却梨花带雨。 心里叹息了一声,这才看着秦琼说道:“翼国公,您还是好好的养伤,就算是想要传授我武艺,那也得有一个好的身体才行啊!” 这本是一句安慰的话,但是秦琼听了之后,却非常的激动,连忙的说道:“好……好……好……看来我不负表弟重托,罗家枪有传人了……咳咳!” 这句话让李世民和孙思邈都觉得不可思议,不明白秦琼为什么会这么看重纪颜,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不过现在显然不是问话的时候。 就在秦琼的这句话刚刚说完,突然猛咳了起来,一旁的侍女连忙拿一个盆过来,纪颜朝着盆里看了一眼,心中顿时一惊,盆里竟然都是乌黑的血液。 而且此时的秦琼,又咳出了几口黑色的血液,这让他的心中一紧,暗自的想到:“看来历史上说的都是真的,秦琼真的很难活过今年啊?” 不过就这样的大英雄,心目中的偶像就这么直接挂了,还是让他非常的不忍心。 婢女帮助秦琼擦干了嘴角上的鲜血,这才看向纪颜勉强笑着说道:“我命不久矣,只能将一些方式方法告诉你,需要你自己勤加苦练,希望不要让我失望,更不要让罗家枪的威名被埋没了。” 纪颜轻轻地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秦琼问道:“翼国公,我可否看一下你身上的伤势?既然是旧疾复发,说不定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医治。” 只是还不等秦琼说话,孙思邈上前一步说道:“年轻人,万万不可胡来,不然的话……” 纪颜皱了皱眉,看着孙思邈问道:“不然的话会怎样?” 孙思邈欲言又止,好像不愿意说出来,秦琼看向孙思邈问说道:“我已是将死之人,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有什么就直接说吧!” 第106章 自居高傲 孙思邈听到秦琼这么说,目光看向旁边的李世民,想要寻求他的意见,李世民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孙思邈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如今大将军的身上,已经是遍布伤痕,而且已经开始溃烂……如果见空气的话,很有可能会受到感染,加速伤口的恶化……” 后边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其实大家的心中都非常明白,那么其结果恐怕只有一条,那就是去阎王那里报到。 李世民没有再说话,秦琼身上的情况他自然清楚,那是曾经在战场上所留下的痕迹,每一道刀伤剑伤就像是在他的心上划上一道伤口那般疼痛。 秦琼皱了皱眉,对于自己的情况他自然清楚,不过他的心中却非常的好奇,看向纪颜问道:“你干嘛要问这个问题?”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纪颜看上去只是一个年轻人,怎么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不是秦琼认识纪颜的话,恐怕就连进来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纪颜沉思了一下,这才看着对方说道:“其实我是想看看情况,说不定能够帮上一些忙,只是……” 众人微微一愣,没想到纪颜竟然说出这番话,一个个就像看什么珍奇动物一般的看着纪颜,眼神中是那么的不可置信,或者说根本就是不相信。 在唐朝这个时代,孙思邈那可是远近闻名的神医,他所说的话还从来没有被人反不过,他救不过来的人,也没有人能够继续活下去。 在神医的面前说这番话,这简直就是自找没趣,或者说根本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不只是在场的众人心中这么想,就连孙思邈嘴角也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纪颜并不是一个笨蛋,从在场的众人目光当中,他就能够看得出来,心中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在众人的心目当中,自己还是有点太嫩了。 见到众人都没有说话,纪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灿灿的笑了笑,对着秦琼说道:“翼国公,小子我有些大言不惭,还请见谅。若无他事的话,以后我再来看您。” 自知之明纪颜还是有的,而且像这么尴尬的场面,他也是没有怎么遇到过,若是此时有人出言相劝的话,或许自己还能挽回面子待在这里,但是看到这些人的表情,实在是让他的心中有些不好受。 正欲起身离开,秦琼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纪颜微微一愣,转头看向秦琼,脸上满是疑惑的神色。 “呵呵,那么着急离开干吗?你不是说要给我看看,难道那么快就要走?” 秦琼那苍白的面颊上,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看着纪颜说道。 纪颜的心中总算是找到了一些安慰,可是还不等他说话,孙思邈急忙上前说道:“翼国公,这万万不可!万一伤口再受到感染的话……” 秦琼摆了摆手,看着翼国公说道:“如今我已经这样了,就连站起来都非常的困难,如果没有什么办法的话,这样痛苦的活着,还不如早一点解脱。” 然后又看向纪颜,诚恳的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要用什么方法,但是我非常的看好你,也很欣赏你这小子。 不管你能不能治好我的病,我都不会责怪你的。” 实际上他的心中并不看好纪颜能够给她治好,毕竟孙思邈就站在一旁,连这样的神医都没有办法,更何况是这么一个貌不起眼的年轻人。 而且在场的众人,也没有人听纪颜学过医,完全是凭靠着一种感觉,凭靠着对纪颜非常的欣赏,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孙思邈见秦琼如此,又劝说了一番,但根本就没有什么效果,最后只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李世民。 “既然翼国公已经这么说了,那么就按照他的意思去做。”这句话是李世民对孙思邈说的,然后又转头看向纪颜严肃的说道:“你只是看看,既然秦大将军已经答应了,那么你就随意,不过你最好不要乱来,不然的话……那后果可不是你能够承担得起的。” 纪颜自然明白对方说出这句话的意思,心中也有些踌躇不定,不过秦琼却不在意,对着纪颜说道:“没关系的,我倒想看看你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放开手给我治疗好了,若是真的能够把我治疗好的话,哪怕只能活个一年半载,我都会把你当成我的恩人! 而且我还会把我全部的所学,愿意倾囊的传授给你!如果治疗不好的话也没关系,反正我现在也下不了床了,也没有多少时日可活,那就只能认天命了!” 听到秦琼的话,纪颜的心中一阵的感动,这是需要多大的信任,才会让自己这么一个毛头的年轻人动手,沉思了一下,为了保险起见,纪颜看向孙思邈说道: “孙神医,我希望你能够协助我。不知可否?” 孙思邈微微皱眉,看着纪颜疑惑的问道:“你想要让老夫干嘛?” 本来因为纪颜这种冒失行为,让他的心中有些不爽,这么一个小年轻人,竟然在自己的面前说大话,在他看来就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秦琼没什么意见,而且李世民也那么说了,那么自己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但是如果想要拖自己下水,那么这件事情就必须要谨慎小心一点了。 “其实我知道我自己是班门弄斧,我所了解的一些事情,也都是我在我家乡所学到的。 但是跟孙神医相比的话,根本就不值一提,在实践方面,更是没有什么技巧和经验,所以希望孙神医能够配合我。” 纪颜以低姿态,看着孙思邈说道,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高傲的姿态,那可是让神医做手下,这种事情谁敢说出来。 李世民站在一旁偷笑,一旁自居高傲的孙思邈,没想到今天也要碰到钉子了,他倒想看看对方如何解决。 孙思邈皱了皱眉,盯着纪颜说道:“你确定要给翼国公看病吗?而且还要进行什么治疗?” 第107章 分析结果 纪颜点了点头,虽然明白自己提出的那个要求有些不妥,但是还是那句话,自己几斤几两,只有自己清楚,虽然自己懂那么一点医学知识,但是并没有临床实践过。 为了自己心目中偶像的安全,他也不想为了那么一点面子,然后就弃之不管,并不是说自己把秦琼治疗好,就改变了历史。 其实他自己的心中也想清楚了,自己堂堂21世纪的好青年,无缘无故的穿越到这个时代,本身就是时空错乱,历史也发生了改变。 另外一方面,他之所以提出要给秦琼看病的原因,那是因为自己在21世纪所接触到的医学,哪怕只是皮毛,也是积累了无数的医学界前辈高人的智慧结晶。 孙思邈看到纪颜点头,也不好再劝说什么,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了床的旁边,秦琼倒也十分的配合,慢慢的翻身面部朝下。 后者将他的衣服解开,慢慢的拉了起来,纪颜就看到了秦琼的背上,有一道道的伤疤,有些伤疤触目惊心,虽然已经愈合,但是伤口处却出现暗紫色。 再往下来,情况就愈加的严重,很多地方有伤口的地方都起了脓泡,甚至有些脓疱已经破裂,流出了暗黑色的鲜血,一股腥臭的味道瞬间传了出来。 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因为腥臭的味道做出不妥的举动,相反脸上都是紧张和害怕的神色。 在情况比较严重的地方,被一些粗布条包裹着,布条的表面还有血迹。 纪颜一直注视着这些伤口,周围都已经出现溃烂,像这种情况,秦琼还出现在贡院,可见他是多么的尽忠尽职,纪颜的心中十分的钦佩。 “现在大致的情况你已经看到了,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好的办法呢?”孙思邈看着纪颜疑惑的问道。 纪颜沉思了一下,虽然没有看到最为严重的地方,但是从表面上已经分析出了一些结论,这些伤口都是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或者说这个时代的杀菌医疗设施根本不健全。 所以本来只是简单的伤口,却引起了诸多细菌的感染,若是换在自己那个时代,这种情况根本就不难,只要用一些消炎药,然后科学的包扎好,好好的调养就可以了。 但是眼下的情况完全不是表面上这般简单,因为这些伤口的严重性溃疡,引起了体内的其他的一些变异,比如说血小板凝固,或者是以其他的一些症状,让造血功能丧失,也就是说只出不进,就算是身体再壮的人,恐怕也有力竭的时候。 “大概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不过在治疗之前,我们还需要准备一些药物,然后从内到外同时治疗,也许会起到一些效果。” 纪颜轻声的说道,这句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场的几个人却都听得清楚,一个个顿时就瞪大了眼睛,看到纪颜那认真的模样,又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你认为这还能够治疗好?年轻人,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孙思邈瞪大着双眼,看着纪颜不可置信的说道。 纪颜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孙神医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什么叫东西可以乱吃……不过他可不想去揭人家的短,或许只是因为一时激动才这么说的。 “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可以试试!这件事情恐怕还要翼国公同意才行。” 纪颜看了一眼秦琼,又对着孙思邈一脸认真的说道。 这时候,婢女已经把秦琼的衣服重新穿好,他也听到了纪颜的话,脸上出现了半信半疑的神色,目光紧紧的盯着纪颜问道:“你不会是在跟我老人家开玩笑吧?真的还有办法吗?” 纪颜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看来自己先前猜测的没有错,就算是秦琼也没有把自己当回事,不过能够让自己看到人家的背,已经算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纪颜再次给秦琼一个肯定的目光,但是他的话也没有说死,只是说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可以尝试一番。 秦琼想都不想,孙思邈因为担心治疗不好,所以并不敢多说什么,甚至就连纪颜的话,他都以为是胡言乱语。 但是秦琼却不在意,反正自己已经命不久矣,就算不治疗的话,说不定十天半月之后,就会全身溃烂而死在床上,这种结局他可不想看到。 “我决定了,就按照纪颜说的办!你们放心好了,若是治疗不好的话,我秦琼绝对不会找你们的麻烦,也不会责怪你们!” 秦琼一脸坚定的看着纪颜和孙思邈说道。 “既然翼国公如此说了,那老夫就试一试。不过这件事情能不能成,主要还是要看纪颜的表现……” 孙思邈的意识非常的明显,那就是能不能治疗好,这话可是纪颜说的,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要是真的出了人命,也算是跟自己撇清关系了。 纪颜看了一眼孙神医,一般的医生给人治病,最不愿意的就是自砸招牌,明知道治疗不好的病,还说自己能够治疗好。 所以他的心中自然明白,微微一笑的看着孙神医说道:“既然翼国公已经同意了,那么我们只需尽力而为!” 客套话说完后,一行三人便走出了厢房,因为需要准备一些必备的东西,所以还需要和孙思邈商量一番,不然一旦动手治疗的话,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准备。 客厅里。 秦怀玉等三位年轻人,看到纪颜和孙思邈、李世民走出来后,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他们想要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因为李世民在这里,所以站在那里也不敢乱动。 “简直就是胡闹,你知不知道如果一旦治疗的话,翼国公恐怕连十天都活不到,你这不是在要人家的命吗?” 一走出厢房,孙思邈就看着纪颜愤怒的说道,实际上他在厢房里的时候就忍不住了,但是病人为大,所以并没有当场指责纪颜。 “神医,您先稍安勿躁,等我把治疗的方案跟你说一遍,然后咱们再进行操作。 倘若你还觉得不妥的话,那么这件事情咱们就算了,反正翼国公的生死跟我们也没多大关系!” 纪颜这句话说得可谓是恰到好处,进可进退可退,而且他还是故意说给一人听的,那就是站在一旁的李世民。 尽管他此时不知道李世民的身份,但是从众人看她的目光来分析,恐怕也是一个位高权重,值得尊重的人。 第108章 小国公打赌 孙思邈冷哼一声,直接将头扭向了一旁,好像对纪颜的治疗方案,根本就没有什么兴趣。 纪颜只是微微一笑,神医拥有这样的怪脾气,那也算是比较正常的事情。 秦怀玉站在一旁,纪颜刚才说的话他自然听得清楚,不过眼神中尽是疑惑的神色,只是还不等他说话,程处嗣就冷笑一声说道: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连神医都没有办法,难道你比生意还要厉害?” 纪颜微微一愣,对于这种半途插嘴的人,想来她是比较讨厌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程处嗣。 不过心里却暗自想道:“这小子是程咬金的儿子,还是不要随意得罪的好。” 然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着程处嗣说道:“我有没有这个本事,这恐怕不是你说了算,就连翼国公都没有什么意见,难道你一个外人还有意见不成?” 程处嗣张了张嘴,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的神色,但是这种话还真让他无言以对,要知道翼国公可是与自己的父亲同等地位,可不是他能够冒犯的。 而且皇帝还在场,更加不敢胡乱放肆,作为世家子弟,也并不是那种楞头青,但是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呵呵,是吗?我说了当然不算……但是翼国公是何等身份,又岂是你这种无名小卒可以碰触的。 不过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而且翼国公也没有什么意见,但是我们做小辈的却不放心。 如果你治疗好翼国公的话,那自然不会有什么事情,倘若治疗不好的话,恐怕就只能拿你的人头来祭奠。 如此一来,你还敢出言断论你能够治疗的好吗?”程处嗣冷笑的看着纪颜说道。 这种保证恐怕没有任何人敢说能够治疗好,就算秦琼也没有这样要求纪颜,但是这种话被人拿到了台面上来说,就不得不给一个交代。 秦怀玉也算是听明白了,看着纪颜说道:“先生,这种事情可不能乱来,而且我父亲这种情况,我的心中也是非常清楚的。” 纪颜看了秦怀玉一眼,自然明白对方心中的意思,一边是为自己的父亲着想,另一边当然也不想让纪颜搭上性命,这倒是让他的心中产生了几分钦佩。 “你们懂什么,一点都不知道我家先生的厉害!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往往在我家先生面前,根本就不算是什么难事!我对我家先生有信心!”尉迟宝林看向程处嗣等人满载信心的说道。 纪颜心中一阵苦笑,这个尉迟宝林还真会为自己说大话,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信心,难道是自己给对方的信心吗? 李世民饶有兴趣的看着场面上的一切发展,但是却没有插言说一句话,他也有意要试试纪颜的深浅。 “行了,你们都不要争了!既然刚才程公子已经说了,那又有何不敢,倘若我真的一点办法没有的话,那么我愿意奉献上我的人头。 不过我要是有那么一点点办法,不知道程公子又该如何?” 纪颜的嘴角上翘,目光紧紧的盯着程处嗣说道。 众人闻言,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这种话已经拿到了台面上来说,若是换做一般人的话,恐怕早就知难而退,夹着尾巴躲得远远的。 可万万没有想到,纪颜竟然还真的敢说出来,就连站在一旁的孙思邈都转头看了他一眼,不过众人的心中很快就有了定夺,这完全就是楞头青的表现,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叫做不知死活。 “哈哈哈!你小子还真有胆色,这一点我程处嗣倒是挺佩服你的,不过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能力,别到时候把脑袋给丢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程处嗣哈哈一笑,看着纪颜玩味的说道。 纪颜并没有答他的话,而是继续追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众人不由得将目光都看向了程处嗣,后者的表情微微一呆,心中不由得有些恼怒,暗道这家伙还真的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 既然如此的话,他咬了咬牙笑着说道:“若是你真的有办法治疗,哪怕不能全部将其治疗好,能够起到一点点的作用,我都愿意侍奉在你的左右!不知道这样可否?” 纪颜的嘴角立即露出了笑容,如果能够拿一个小公爷来做自己的随从,想想就比较拉风,而且这个程处嗣看上去直言不讳,但其实是一个豪爽直接的人,跟他的父亲脾气倒有的一比。 纪颜轻轻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一旁的李世民说道:“还请这位仁兄给做个见证,如果我侥幸赢了,那么就让小公爷做我的随从,到时候可不能让他抵赖。” 原本这就是一句微不足道的话,但是在场的众人脸色却瞬间变了,那脸上的神色特别的精彩,纪颜自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尉迟宝林连忙来到纪颜的身边,但是刚跨出没两步,就被中年人伸出手给挡住了,尉迟宝林只好乖乖的退回去,一句话也不敢说。 其他的人自然也不敢插嘴,要知道眼前的这位可是大唐朝的皇帝,只是现在不是在皇宫里,所以穿的一身便衣,看上去倒像是一个富贵人家。 李世民微微一笑,看着纪颜说道:“你确定要让我来作证吗。” 他的心中觉得特别的好笑,从来都没有人敢于自己称兄道弟,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不过他并没有像其他的皇帝那般龙颜大怒,而是脸上出现一丝玩味的笑容。 “那是当然,我能看得出来,您与翼国公的关系还算不错,所以由你来作证最好不过。不知道这位仁兄可愿意?” 纪颜一本正经的看着李世民说道。 李世民哈哈一笑,这才对着纪颜说道:“好……还真是有趣,倘若你真的能够治疗好翼国公,那就让这个程小国公做你的随从,而且到时候我还有特别的奖励给你。 但若是治疗不好的话,后果也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第109章 偏方清单 纪颜郑重的点了点头,算是确定了自己刚才说的话,这才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孙思邈。 “孙神医,现在你也看到了。我可是把我的小命都给赔上了,咱俩可以好好的研究一下了吗?” 纪颜一本正经的看着孙思邈说道。 “咳咳……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老夫多说什么也没用。你就说说你想怎么治疗吧?” 孙思邈干咳了两声,看着纪颜说道,虽然说纪颜的行事作风有些胡闹,但是这可是让皇帝再给作证,那么万一治疗不好的话,丢了小命是肯定的,所以此时的他也再不敢把这件事情当成儿戏。 纪颜沉思了一下,回想了一下刚才检查的情况,然后便让人拿来了纸和笔,在上边写下了接下来将要治疗的方案。 用了仅仅半炷香的时间,就已经将方法全部都写在了上面,只不过当孙思邈看到这个偏方的时候,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李世民也凑了过来,看着孙神医问道:“这里边的方法是否可行?” 孙思邈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恭敬的答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什么内用外服,怎么手术治疗,什么消毒液……还有输血……好多的名称我都没有听过!” 然后目光看向纪颜问道:“不知道你所写的这些方法,可曾在别的病人身上试验过?” 纪颜自然明白孙神医的意思,在这个时代没有听过那些方法也是很正常的,笑了笑答道:“其实在我们家乡,这种治疗方法都是最基础的,但是也最有效果。” 孙思邈眼神当中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连忙看着纪颜询问道:“不知道你的家乡是在哪里?” 纪颜微微一愣,不明白孙神医为什么会这样问,但是自己也不可能告诉对方,就算说了,恐怕也没人相信,只能含糊的说道:“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上边所需要的一些物品,只要这些东西准备到位的话,那么我们就可以进行一些手术治疗。” “手术治疗?”这个医学名词在场的人都没有听过,李世民的目光看向孙思邈,希望他能够给一个解释。 孙思邈自然明白李世民的意思,但也只能苦笑的摇了摇头,看着纪颜说道:“你说的什么手术治疗我没听过……但是你在这偏方上写的马齿苋、蒲公英以及鱼腥草这些东西都是有的。 可是这下边还有一个,一根不漏气的麦秸秆……这又是什么东西?” 孙思邈看着纪颜一脸疑惑的问道:“这个东西是打算用来输血,因翼国公体内已暂时失去造血功能,所以血液在不断的受到细菌的感染,就像吐出来的那些黑血一般,如果不能够及时处理的话,就算治疗好了表面的伤势,也没有办法挽救其性命!” 孙思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过脸上还是出现了震惊的神色,因为纪颜所提出的这种方法,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可以说是前无古人。 输血也好,换血也罢,都不可能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够想到的,而且即便想到,也没有办法去执行,因为血液一旦遇到空气,很快就会凝固在一起,更别说是输送到对方的血管当中。 而且还有关于血型的匹配,如果血型不匹配的话,简直就是等于用别人的血,让患者给杀死。 “你说的这种方法老夫从来没有听过,不过倒是有几分道理。翼国公的脉搏非常虚弱,体内的造血功能自然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但是这种情况除了药物调养,一般情况很难能够解决,而且他如今体内的淤血过多,就算是使用药物也没有办法解决。”孙思邈看着纪颜一脸严肃的说道。 纪颜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事情的确如此,所以要将那些淤血排出,然后再换一些新鲜的血液进去。”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但是眼神中都流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尉迟宝林连忙叫着说道:“先生,难道这样就能够治疗翼国公吗?” 其他的人也都一脸期待的看着纪颜,纪颜笑了笑说道:“当然不行,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伤口上的旧疾,这才是病因的根本。若不能够去除根本的话,那要不了多久,体内的血液还会变得更糟糕。” “我明白了,那就用我的血吧!我身上就血多!”尉迟宝林看着纪颜叫道。 “多谢尉迟兄,不过这是我秦家的事情,还是用我的血比较适合!而且我这个做儿子的,也应该为老子尽孝。” 秦怀玉看了一眼尉迟宝林,急忙的说道。 纪颜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众人道:“你们暂时先不要争了,事情并不是表面上那般简单。就算要输血的话,也必须要配对血型,如果胡乱输血的话,就是等于将对方至于死地!”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根本就不了解这些注意事项,一旁的孙神医眼睛一亮,不由自主抓住了纪颜的衣袖,有些激动的说道:“小友,你说的配对血型……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眼前的孙神医激动的模样,纪颜的心中有些苦笑,他自然不明白作为一名神医,为了济世救人,对于医学方面的追求,拥有多么大的吸引力,就连称呼也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孙神医,您先不要激动……这件事情还得慢慢来。不过在输血之前,我们还要准备一些道具,比如说我上边提到的麦秸秆。” 纪颜看着孙思邈认真的说道,但是后者根本就不明白纪颜在说什么,甚至不明白要这种东西来干嘛,其实纪颜也是考虑了好半天,恐怕也只有这种东西才适合。 李世民看着纪颜说道:“不知道你要什么样的麦秸秆,我可以命人去寻找!” 纪颜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所需要的要求写在了一张纸上,交到了李世民的手中,后者立刻召唤来了人手,去寻找纪颜所需要的物品。 这是要准备的第一件物品,第二件物品则是经过消毒的纱布,但是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东西,想要用仅有的资源来制作,倒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第110章 美酒蒸馏 首先要准备的东西就是上好的纱布,在唐朝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纱布这种东西,因为这时候还没有棉花,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布料。 平民一般穿的都是以麻衣麻布为主,也只有一些达官贵人的家族,才会穿一些蚕丝制作的丝绸,但是非常的昂贵,普通家庭是买不起的。 即便是在医馆里,用来包扎伤口的也基本上都是粗麻布,这种麻布具有良好的吸湿散湿与透气的功能,传热导热快、凉爽挺括、出汗不贴身、质地轻、强力大、防虫防霉、静电少、织物不易污染、色调柔和大方、粗犷、适宜人体皮肤的排泄和分泌。 但却没有经过任何的杀菌处理,直接配一些中草药就用来包扎伤口,在很多情况下,很容易使伤口发炎。 作为21世纪的纪颜自然清楚,酒精才是防止细菌感染,消炎最直接的方式,但是一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就有些苦恼。 因为在唐朝这时候的酿酒技术不成熟,酒精大多数都是兑水,而且酒精度也很低,能够起到消炎杀菌的效果几乎没有。 “我需要一些上好的麻布,最好是麻布中的上等品,然后需要一些好酒,酒精度越高越好。 最重要的还是那根麦秸秆,必须要细而柔软的,没有经过任何的破坏,帮我多找一些过来。” 纪颜看着李世民,沉思了一下说道。 “这当然没有什么问题,我现在就让人去办,还需要什么吗?” 李世民看着纪颜问道,脸上出现了一丝期待的神色。 纪颜摊了摊手说道:“先把这几样东西备好,孙神医就麻烦你把我要的那几味药材准备好。” 孙思邈只是点了点头,纪颜要的那些药材他都有现成的,实际上也不需要准备什么。 不过他还有些疑惑,看着纪颜问道:“你要高浓度的白酒,是想要做什么?” 纪颜微微一笑,简单的说道:“当然是用来提纯酒精,然后做成医用酒精。至于具体的效果,到时候你自然知晓。” 这些东西可是自己的拿手绝活,即便是孙思邈他也不愿意轻易透露,否则要追问起来的话,又给自己找来一大堆的麻烦。 众人都去忙碌了起来,只用了两炷香的时间,就已经把纪颜所需的东西全部准备好,夏洛一直站在大厅的一角,他可不像纪颜这般潇洒。 与这些贵家子弟以及孙神医如此谈得来,像这样的大场面,可以说是很少能够遇到的,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跟国公府里的那些婢女也没有多大区别。 这时候件东西都准备好了,有些羞涩的来到纪颜的身边,看着纪颜满脸关心的问道:“先生,你真的有把握吗? 万一治疗不好的话,那你以后……翠娘姐姐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伤心死的。” 纪颜微微一愣,看着夏洛安慰的说道:“你就安心好了,虽然这看上去很复杂,但是先生我做事自然不做没把握的事。” 就在这时候,秦怀玉带着几个下人,抱着几坛美酒走了过来,疑惑的看着纪颜说道:“这些酒放在哪里?” 其实他的心中有很多的疑问,但是之前孙神医都已经问了,纪颜都没有愿意说,所以他也识趣的没有追问。 “把这些酒抱到你们府中的厨房里,然后给我准备两根竹筒,必须要通气的那一种,粗细无所谓。” 纪颜看着秦怀玉说道,后者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转身便带着这些下人去了厨房。 然后纪颜也没有在这里继续耽误,带着夏洛一起朝着厨房走了过来,不过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就是尉迟宝林和程处嗣。 刚来到厨房门口的时候,纪颜看着身后两人,一脸微笑的说道:“你们两位在这里给我看着就行了,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我。” 程处嗣皱了皱眉,看着纪颜不悦的说道:“你不会是想借机逃跑吧?” 纪颜微微一笑,看着对方说道:“逃跑?我为什么要逃跑……更何况这里可是国公府。” 秦怀玉这时走过来,看了纪颜一眼,对着程处嗣说道:“程兄,这件事情关系到家父的性命之危,想必纪先生自然有自己的想法,更不会弃之不管。还是按照纪先生的话照办就行了。” 程处嗣中的纪颜一眼,但是众人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站在外边守候着,不过他的心中自然也清楚,这恐怕是因为纪颜有意而为之,有一些秘密,不想告诉外人。 来到厨房以后,纪颜所需要的东西都全部准备好了,夏洛来到纪颜的身边小声问道:“先生,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纪颜笑了笑说道:“你只需要负责把柴火点燃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夏洛乖巧的点了点头,就按照纪颜的话去做了,纪颜抱起一坛美酒,这种酒闻起来很香,但是与自己那个时代的酒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 但是在当今这个时代,已经算是美酒中的极品了,他将酒抱起来走到厨台的旁边,把酒全部都倒在了大锅里,几罐酒就这么全部被倒在了一起。 再然后从旁边拿来蒸笼,然后在蒸笼上戳了一个洞,把竹筒塞到了这个洞里,又在竹筒的另外一端放了一个大碗。 过了一小会儿的时间,满屋子都是酒香味,就连厨房外边的人都闻到了这股味道,特别是尉迟宝林和程处嗣,这两人向来嗜酒如命,闻到这样美酒的香味,心里就像是猫抓的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那小子不会在里边偷喝酒吧?”程处嗣猛吸了几口空气里的酒香味,有些愤怒的看向厨房里边说道。 “你可不要乱说,我家先生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不过这么香的酒气……实在是太难得了,我记得上次去皇宫里,也闻到过一样的酒香。” 尉迟宝林打抱不平的说道,但是依旧被这种酒香味弄得嘴馋。 秦怀玉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他自然也不知道纪颜在里边做什么,难不成真的像程处嗣说的那样吗? 第111章 提纯酒精 就在这时候,李世民走了过来,众人立即闭上了嘴巴,一个个赶紧上前行礼,行完礼后,李世民皱了皱眉,朝着厨房看了一眼,满脸不解的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们都在这里喝酒吗?” 秦怀玉微微一愣,连忙恭敬的说道:“不敢,我等怎么可能在这里喝酒。只是皇上您之前给送来的酒,都被纪先生弄到了厨房里,而且还不让我们这些人进去……” 李世民弄了皱眉,像是喃喃自语的说道:“你说他不让你们进去,那这酒香味是怎么回事,这小子不会是在里面吃独食吧?” 程处嗣听到李世民的话,嘴角微微上翘,连忙上前说道:“皇上,他肯定在里边喝酒,而且身边还带了一个小美女,我猜他肯定没有把握,所以……” “哼!不要再说了,如果真是你说的这番,我立刻让他就地正法!在朕的面前夸下海口,却躲在这里自由自在的享受,还真当朕是冤大头了不成?” 李世民冷哼一声,带着身后的两人就朝着厨房里边走去,纪颜自然不知道外边发生的事,不过她此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看着大半碗清澈的酒精,心中一阵的激动。 夏洛凑上前来,满脸疑惑的看着纪颜问道:“这是什么?难道那么多的美酒,就变成了这么一点点吗?” “呵呵,当然不是……这是我利用特殊的方法提纯出来的酒精,说了你也不懂,我们还是赶紧去外边吧。” 纪颜微微一笑的说道,就在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就看到了一个满脸愤怒的中年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看似下人打扮的人。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国公府干这样的事情,难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李世民一脸愤怒的看着纪颜说道。 纪颜微微一愣,不明白这个中年人发什么疯,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样的话,只好开口询问道:“这位仁兄……” 只是他这句话刚刚开口,身后一名下人打扮的中年人呵斥道:“放肆!” 李世明却对他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那名中年人的呵斥,转头看着纪颜说道:“你继续说下去!” 纪颜心中有些郁闷,不知道这些人在搞什么花样,只好带着些许委屈的说道:“我这是在提炼酒精,是用来消炎用的,不曾这样也有错?” “消炎?什么是消炎……”李世民看着纪颜问道,脸上满是疑惑的神色。 纪颜暗骂一声,这么说对方恐怕也听不明白,只好干脆的说道:“这是我要用来治病的,而且您看我这像是喝过酒的人吗?” “原来是这样……刚才多有误会,还请小兄弟不要见怪。” 李世民抱了抱拳,对着纪颜说道,仔细一想也是这么一回事,如果此时纪颜喝酒的话,那么那几坛的酒全部都没了,而且整个人看上去并不像喝酒的样子。 又看了看厨台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纪颜也不再去理会他,至于对方对自己说的一句小兄弟,他也没有丝毫去在意,如果此时他知道李世民身份的话,而且还跟自己称兄道弟,估计会一头栽倒在地上吧。 将这傍晚的酒精倒在了一个坛子里,这个坛子并不大,用了这么多的好酒才提成了这么一点酒精,所以可不能轻易的浪费了。 程处嗣正一脸得意洋洋的看着厨房的门,就好像已经看到了纪颜被皇帝就地正法的样子,尉迟宝林气得是直跺脚,但是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站在厨房的门口干着急。 就在这时候,所有人的眼珠子差点掉在了地上,因为他们发现,纪颜不但好好的没事,而且还一只手搭在皇帝的肩膀上,看上去就像多年不见的兄弟一样。 “我说了你还别不信,我家乡可还有很多的妙招,刚才把这些美酒提纯酒精,只是我家乡的九牛一毛。” 纪颜满脸微笑的说道,在他的怀抱里还抱着一个小坛子,另外一只手则是搭在李世民的肩膀上。 李世民身后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但是主子都不在意,他们更不好说什么,只能任由着纪颜如此放肆。 “哈哈哈!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你十分的好奇!等有时间,你可要跟我好好说说你家乡的事,没想到这民间,还真是卧虎藏龙。” 李世民哈哈大笑的说道,实际上他的心中也非常的震惊,自己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怎么就没有听说过还有那种地方,而且连这种提纯酒精的技术,也只是被称之为九牛一毛。 众人反应过来后,虽然心中震惊到了极点,他们所震惊的是纪颜竟然和皇帝称兄道弟,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 就连尉迟宝林,此时都像是一个乖宝宝一样,站在厨房的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不愧是我的先生……不愧是我尉迟宝林的先生啊!在这个天下,还有什么事情是他老人家不敢做的?就连大唐皇帝,都称兄道弟……这世道还真是!” 尉迟宝林的心中不断的呐喊着,虽然十分的紧张,但也为自己有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先生而感到兴奋。 程处嗣脸色变成了猪肝色,他想要看的结局没有看到,反而看到了这一幕,心中不由得暗自想道:“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大唐的皇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还是说这小子用了什么迷魂法……” 秦怀玉低头沉思,心中对纪颜也是高看了一眼,暗道这个年轻人恐怕真的不简单,说不定自己的父亲真的有救,但总的来说还是非常高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纪颜可不会去猜测别人的心思,此时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大厅,孙思邈早就准备好了纪颜所需要的药材,正静静地站在大厅的一侧。 众人都一脸好奇的看着纪颜,想看他接下来一步怎么做,大厅里此时的桌子上,已经摆放了上好的麻布,这些麻布要比普通百姓身上穿的好的许多,也是属于麻布中的上等品。 第112章 配对血型 纪颜扭头看着夏洛说道:“你把这些麻布剪成一条条的,必须要按照我设定好的尺寸来剪。” 纪颜先做了一个样子,夏洛乖巧的拿起剪刀,便将那些上等的麻布剪成了条状,这些条状都是按照自己那个时代所使用的绷带标准的尺度来裁剪。 然后来到一堆麦秸杆的旁边,这些麦秸杆摆放的非常整齐,显然是经过精挑细选,纪颜诧异的看了一眼中年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将东西准备齐全,看来也是已有一定身份和地位的人。 至于这些东西是怎么得来的,那就不是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在这些麦秸秆中挑选了一会,最终找到了十几根麦秸秆,然后将头尾的部分剪去,只留下中间的一小部分,这挑选下来的麦秸杆都非常的细,而且两头通风通气,中间也不存在漏气什么的。 在唐朝这个时代,并没有那种输血专用的输血管,所以只能找这种东西来临时代替,一次性就准备了20多根,在场除了纪颜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用这些东西想要做什么。 因为这涉及到个人隐私,所以他们此时能做的就是看,看明白也好,看不明白也罢,但纪颜是不可能去给他们解释的。 “难道只要这么几十根就可以了吗?”李世民一脸诧异的看着纪颜问道,自己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搞来这么一大堆的麦秸秆,没想到纪颜才要这么一点点。 纪颜只是笑了笑说道:“现在还用不了那么多,不过如果有效果的话,今后也可以多准备一点。” 在准备了所谓的“输血管”之后,那就要进行血型配对,只有血型与秦琼的血型相配,才能够进行输血,但是问题来了,什么样的血才能够与之匹配? 纪颜这个时候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孙神医,后者沉思了一下,这才看着纪颜严肃的说道:“你说的这种方法我从来就没有听过,那么你又怎么保证你所说的血液都是同样的?”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在唐朝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医疗器械,更别说拿着鲜血去化验了,然后再分出相应的类型。 不过还有一个非常土的方法,也是当下最实用的方法之一。 纪颜不方不忙的看着对方说道:“这个很简单,去准备一碗清水,然后从翼国公的身上取下几滴鲜血滴在碗里,只要能够与其鲜血相融,那么这个人的血液就适合输血。如果不能相容的话,则不适合。” 孙思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最后这件事情,纪颜只能交给秦怀玉去办,毕竟那可是人家的儿子,办这样的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秦怀玉很快就准备好了一碗水,然后从父亲那里取来了几滴鲜血,看着清水里边那殷红的鲜血,纪颜看着秦怀玉说道:“让你家里的人,以及一些有血缘关系的人都过来。” 秦怀玉没有做任何的耽误,直接转身离去开始布置纪颜说的话,李世民则静静地站在一旁,好奇的看着纪颜的举动。 这时候夏洛已经做好了手上的工作,纪颜赞赏了一句之后,将那些剪好的上等麻布卷成了一卷,然后全部塞入到了酒精的罐子里,这一举动再次让在场的人一愣。 不明白纪颜为什么要这么做,特别是作为神医的孙思邈,什么药他都尝过,但是像这种方式方法他还没有见过,也不知道这样做的效果是什么。 但是纪颜给他们带来太多的惊奇,此时已经有了一种麻木的感觉,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怀玉就将自家的老老小小全部都叫来了大厅。 这一眼看上去,也有二十来号人,这些人都是跟秦琼有着直接的血脉关系,亦或者是间接的血脉关系。 但是经过一轮的筛选之后,最终只有两个人达到了标准,第一个就是秦怀玉本人,因为他是秦琼的儿子,所以血型最为相近。 第二个则是秦琼的女儿,年龄大约十四五岁,相貌甜美,只是一直娇羞的低着头,也不知道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难道这么多的人都不适合吗?” 看到最终的结果,孙思邈看着纪颜一脸疑惑的问道。 纪颜轻声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说道:“在我们的家乡,除了职员亲属的血液比较接近之外,也就只有o型血了。” “什么是o型血?”孙思邈也不管纪颜愿不愿意回答,直接就问了出来,这么多新鲜的名词,别说是他没有听过,就是在场的众人都一脸好奇的看着纪颜。 纪颜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但是自己在那个时代生活了二十几年,早就习惯了自己那个家乡的语言,不可能处处都用大唐的口语来说话。 只能模糊的解释道:“其实这只是一种血型的称呼,o型血非常稀有,不限定是不是直属亲戚,也可以进行输血。” 解释完之后,秦怀玉一脸焦急的看着纪颜说道:“纪先生,难道我们兄妹两人的血还不够就父亲吗?” 就在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一旁的一个美贵妇突然开口说道:“玉儿,小蝶……你说什么傻话呢?难道你真的为救父亲不要自己的性命了吗?” 秦怀玉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一脸坚定的说道:“娘,你和父亲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好不容易大唐现在是和平年间,能够安享晚年。 但是父亲却疾病缠身,若是不能够为父亲解除痛苦的话,就算儿子活着又能怎样?” 秦小蝶慢慢的抬起了头,像自己的哥哥一样看着自己的母亲,发出那玲珑般的声音,坚定的说道:“父亲是一个大英雄,我从小就非常的崇拜!只要能够救好我的父亲,就算是牺牲小蝶,我也愿意!” 贵妇听到自己的两个孩子的话,眼圈的泪水不断的打转,心里很是欣慰,但依旧劝慰道:“你们可不要乱做傻事,若你们的父亲知道的话,肯定也不会同意你们这么做的。” 第113章 秦家三口 场面一时之间非常的感人,李世民和孙思邈没有多说一句话,毕竟这是人家家里的事,虽然他们也不想看到这一面。 但是有人却站不住了,程处嗣站出来指着纪颜的鼻子呵斥道:“你这算是什么,难道要拿我好兄弟的性命……而且小蝶妹妹也要搭上去,你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纪颜微微的皱了皱眉,只是还不等他说话,秦怀玉就转头对着他呵斥道:“你给我闭嘴,若是纪先生真的能够救好我的父亲,那就是我们秦家家的大恩人,你不可以对恩人说这样的话!” 程处嗣愤怒的看了纪颜一眼,没有再继续说话,而是转身走到了一旁,冷眼盯着纪颜。 纪颜心中一阵的苦笑,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怎么老跟自己过不去,不过这个场面还真是让人感动,所以也没有心思去与他计较,等他做了自己的小跟班之后,再好好的收拾他。 纪颜慢慢的抬起脚步,在客厅里边有模有样的走了起来,看样子就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美妇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来到了纪颜的身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这一举动可把纪颜给吓了一跳,连忙的闪开了身子,躲过了美妇的这么一跪拜,然后又急忙的上前要将对方扶起来。 可是贵妇根本就不愿意,眼圈中泪水打转,看着纪颜哀求的说道:“我和老头子都是快入土的人了,不管怎么样也不能牺牲我两个孩子,要不然就用我的鲜血吧,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纪颜的心中一阵哀叹,连忙的说道:“您先别这样,还是起来再说话!” 只是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秦怀玉和秦小蝶也都跪在了自己的母亲旁边,其实是在给纪颜下跪,秦小蝶看着纪颜说道:“不能用我母亲的血,她已经一把年纪了!就用我的,如果不够的话再用我哥哥的。 倘若真的能够治疗好我的父亲,那你就是我的大恩人,来生我愿意给你做牛做马!” “妹妹……!你不要这么说,就用我的血……”秦怀玉也连忙的说道。 李世民和孙思邈对视了一眼,心中也是很不忍心,但秦琼毕竟是李世民的爱将,给自己打下来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 但是这两孩子毕竟是秦琼的儿子和女儿,如果就这么牺牲的话,心中自然也非常的不忍心。 孙思邈觉得这种做法非常的残忍,如果用两个人的命来换一条将死之人的命,这种事情至少他做不出来。 一家人争持不下,纪颜感觉有些心烦意乱,忽然大声的喊道:“都不要争了!” 秦家三口子立刻闭上了嘴巴,都一脸疑惑的看着纪颜,纪颜摇晃了一下脑袋,这才一脸无奈的说道:“我只是说输血……没有说要你们的命,干嘛弄得死去活来?到底还要不要我活了? 倘若我真用你们两个人的命,就算救回了翼国公,恐怕他好了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刀劈死我!” 在场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过很快就听明白纪颜话中之一,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纪先生,你说的可是真的……真的不需要我两个孩儿的命吗?” 贵妇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她看来只要流血的话,那跟要命没有多大的区别。 秦怀玉和秦小蝶怔怔有神的盯着纪颜,其实他们的心中也不想就这么死去,毕竟还年轻,还有很多的青春年华没有度过,没有去享受,但凡若有办法的话,谁有愿意去死? 李世民一脸的激动,看着纪颜颤声音的说道:“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纪颜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李世民说道:“仁兄,难道你也不相信我说的话吗?”随后又转头看向秦家母子三人说道:“你们三个都起来吧,再这样跪下去的话,我可是要折寿的。” 三人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表情,连忙的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纪颜琢磨了一下说道:“因为这里的医疗条件比较落后,我说的是治疗条件,待会动手术的时候……你们不要问我动手术是什么,其实就是清除那些脓包。 肯定会有鲜血流出来,因为翼国公身上的旧疾比较多,所以相当麻烦,到时候可能会因为出血过多,导致严重的问题。 所以这才是输血的关键,但是以你们兄妹两人的血液,肯定是不够的,因为这也要保证你们的自身安全。 如果真的把你们的血液给放得太多,那也会危及到你们的生命。所以到时候实在不够的话,就从我的身上放一些出来吧……” 秦怀玉一家三口表情微微一愣,都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人家帮自家的亲人治病,反而还要用自己的鲜血,那是多么大的恩情。 “纪先生,请受怀玉一拜!您的大恩大德我全家没齿难忘,不过怎敢劳烦您……到时候不够的话,尽管从我身上取就行了,小妹的身子比较弱,你看这样可以吗?” 秦怀玉对着纪颜真诚的拜了一拜,然后抬头说道。 纪颜叹了一口气,把秦怀玉给扶了起来,这才说道:“其他的事情你们就不要不管了,按照我说的办就行,更何况翼国公也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再决定好了输血的事情,纪颜把酒坛子里的那些上等麻布全部拿了出来,看着秦怀玉说道:“把这些麻布拿到外边晾干,不要沾染任何的灰尘,到时候还有大用。” 秦怀玉将麻布拿在手中,很麻利的就跑了出去,按照纪颜的吩咐去办事了。 然后纪颜又看向孙思邈问道:“不知孙神医的手里可有手术刀……呃,就是可以轻松的将皮肤发开的那种刀……” 孙思邈微微一愣,本来他还想问手术刀是什么的,没想到还不等自己询问,纪颜自己就解释得一清二楚。 嘴角挂着一丝笑容,这才说道:“我这里倒有一把刀,你看看这个行不……” 孙思邈将自己的药箱放在桌子上,然后从里边拿出了一把弯刀,这把弯刀看上去有些像镰刀,在看到这把镰刀的时候,纪颜一脸的汗颜。 第114章 酒精消毒 “这……”看着这把镰刀,纪颜顿时无语,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说的是刀,那种小巧玲珑的刀……锋利无比的刀……可是你给我拿一把镰刀……” 孙思邈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说道:“这是我平时上山采药的时候,所必备的工具之一,至于你说的那种刀……我还真的没有。” 就在这时候,李世民的心中忽然一动,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一把匕首,这把匕首的外壳是金黄色,就好像是黄金打造的一般,上边还镶嵌着一颗五彩珍珠,看上去非常的奢华。 “这是我随身的一把匕首,非常的锋利,也许可以达到你的要求。” 李世民手中拿着金黄色的匕首,看着纪颜微笑的说道。 他身后的那名中年人脸色微微一变,上前就想要说什么,但是李世明却阻止了他说话,只好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纪颜的眼睛一亮,喃喃自语的说道:“这一把匕首……简直是太棒了,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众人在听到纪颜的话,差点就一头栽倒在地上,那可是皇上的随身携带之物,肯定不是一般的凡品,这家伙竟然想着拿去卖钱。 只是这东西是皇上的,他们可不敢站出来随便说话,李世民轻轻一笑的说道:“只要你能够救治好翼国公,那么这把匕首就赠送于你。” 纪颜心中一动,也到丝毫的不客气,将匕首拿在了自己的手中,锵的一声,就将匕首从刀鞘里拔了出来。 明晃晃的匕首在光亮的照射下,就如同一面镜子一般,而且这柄匕首非常的薄,但是坚韧度却很高,以纪颜的见识,就算是那些普通的刀剑,也未必能够比得上。 如果他知道李世民的身份的话,那么就肯定会知道这把匕首的重要性,和珍贵的程度。 “有了这把匕首,相信手术一定能够顺利的进行……” 纪颜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将匕首重新插入刀鞘当中,然后看向在场的众人,一脸严肃的说道:“接下来,我们就要进入正式的治疗。 除了孙神医之外,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房间来打扰我们,另外门口必须要守有人,以防别人来打扰,同时帮忙处理一些事情。” “那就让我留守在门口吧,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就行了。”秦怀玉看着纪颜一本正经的说法。 “我也要留下来,可以帮忙打打下手……”秦小蝶也急忙的说道。 纪颜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两人道:“抽血是最后一阶段的治疗工作,不过也要提前做好准备。那就由你们两个守在门外。” 在安排好这一切之后,纪颜和孙思邈就朝着厢房走去,其他一众人只能在外边等着,就连厢房里的两名婢女,也被纪颜给支了出来。 纪颜把自己和孙思邈的治疗方案告诉了秦琼,实际上完全就是纪颜自己的想法,不过这一点秦琼倒也不在意。 “待会手术的时候恐怕会有些痛,孙神医……不知道你这里可有麻醉药?”纪颜看了一眼秦琼,扭头看向一旁的孙思邈说道。 后者皱了皱眉,完全就不明白纪颜在说什么,只能疑惑的问道:“你说的麻醉药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纪颜真想拍自己一巴掌,但这时候可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这个年代根本就没有什么麻醉药。 只能改口说道:“我的意思是待会做手术的时候,也就是把那些脓疱给清理干净,恐怕会很疼痛。 不知道孙神医有没有办法,让翼国公感觉不到疼痛,这样就不会对病者的心理造成什么伤害。” 孙思邈低着头沉思了起来,仿佛也在想着什么药可以麻痹,秦琼却摆了摆手说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呀,完全就不用去考虑那么多!想我在战场上的时候,多少刀枪插入在我的肉里,还不是哈哈一笑了事!” 看到秦琼如此豪迈,纪颜心中也是非常的敬佩,不过这治病可不是在战场上,只能笑着应付了一句,目光继续看向了孙神医。 “老夫倒是有一个办法,只不过……” 孙思邈看着纪颜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 “我就知道神医一定有办法,您就只管按照你的方法来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 纪颜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看着孙神医说道,虽然说古有关羽刮骨疗伤,但是他可下不了那个手,万一一不小心的话,这么锋利的匕首……也不知道会不会直接要了人家的命。 只见孙思邈从自己的药箱子里拿出来一个布袋子,从里边取出来几根银针,然后便在秦琼身上的某些穴位上扎了起来。 只是过了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刚才还一脸微笑的秦琼,此时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双眼微闭,呼吸均匀。 纪颜的心中一阵的感慨,不愧是神医……虽然没有麻醉的方法,但是直接让对方晕了过去,这种方法也算是能够说得过去。 于是两人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先是将秦琼后背上的那些麻布绷带全部解开,那血淋淋的场面立刻就展现在了纪颜的面前,同时还有一些腐烂的肉和血水。 一股腥臭的味道立刻传遍了整个房间,但这个时候可不是分心的时候,让孙思邈将秦琼的后背清洗了一遍,尽量不要擦破那些脓疱以及受感染的地方。 在做好了这一切之后,又将那酒精的罐子拿了过来,用软软的丝绸在里边蘸了一些酒精,直接涂在了秦琼的后背上,如果此时对方是清醒的话,痛晕过去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不过那只是一种奢望。 好在孙神医有自己的办法,让对方直接晕了过去,不过尽管如此,秦琼的身子依然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着,这是一种痛到了极点的自然反应。 孙思邈的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在他看来纪颜的这种做法实在是太冒险了,那可是酒精……而且从味道就可以闻出来,绝对非是常厉害的烈酒。 第115章 输血消炎 这些酒精落在发炎的伤口上,立即就冒起一个个的小泡,看上去非常的密集,纪颜心中清楚,看来酒精已经起到了杀菌的效果,虽然没有自己那个时代双氧水起的效果大,但是也是当下最好的杀菌方法之一。 在做完杀菌这一步后,便将那锋利无比的匕首拿了出来,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做,手不由得有些颤抖。 孙思邈皱了皱眉,看着纪颜那刀子不停的颤动着,忍不住的问道:“小友,你难道想要把那些腐肉全部要给切下来吗?” 纪颜停止了继续要切的动作,此时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的汗珠,笑着说道:“的确是这样,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做,实在是没有什么经验。” 这一点话他到没有说假,毕竟有没有经验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来,在孙神医的面前,也没有什么好装的,毕竟人家是神医。 孙思邈点了点头,慢慢的说道:“唉!虽然这样做风险很大,而且到时候伤口扩大的更多,但也不失为是一种办法! 既然老夫如今跟你站在一条战线上,若是翼国公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夫的颜面也过不去。 这一步还是让我来吧,你告诉我怎么做就行了,毕竟老夫对于一些血管和神经的方位,还是比较清楚的。” 纪颜心中一喜,如果知道孙思邈愿意的话,他才不想干这样的苦差事,只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自己就像是赶鸭子上架。 纪颜道谢了一声,很恭敬的退到了一旁,将匕首递给了孙思邈。后者坐在床榻的一侧,小心翼翼的开始了手术的工作。 主要就是将那些腐烂的地方全部切割干净,然后再用酒精洗尽鲜血,直到冒出来的不是那种暗黑的鲜血为止。 即便是孙神医亲自操刀,也可谓是非常的谨慎和小心,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毕竟这个社会的医疗条件,想要在手术下保住对方小命,完全就凭靠一双眼睛来判断。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后背上所有发炎的伤口都经过了特殊的处理,一眼看上去触目惊心,如果不是发现翼国公的身子偶尔抽搐着,恐怕还以为对方死去了。 再将最后一块腐烂的肉切下来后,孙思邈转头看着纪颜问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接下来将马齿苋、蒲公英放在一起混合捣碎,然后均匀的涂在所有发炎的伤口处。鱼腥草熬成汤,这主要是用来内服的。” 纪颜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次孙思邈没有任何的反对,反而眼前一亮,因为这种外敷内用的消炎方式,虽然是他第一次听过和使用,但感觉还是有那么一些道理。 就像纪颜之前说的那样,就算是将外伤治好,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没有办法彻底的清除病根。 将那些草药拿到客厅,交给了秦怀玉兄妹,两人立即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很快就将研磨好的马齿苋、蒲公英拿了过来。 这一步依旧是孙神医亲自操作,很快就将这些消炎的药草全部按照纪颜的要求,放在了这些清理好的伤口上。 伤口比较大的地方,甚至都可以看到那白森森的肋骨,所以只能让孙思邈把那些伤口缝合。 然后再用纪颜浸泡好的高档麻布,一层层的裹在伤口上,因为这些高档麻布经过消菌杀毒,所以倒不担心会产生二次发炎,而且这种麻布料的透气性非常好,倒也适合做一些绷带。 此时放在一旁的水盆里,已经有着许多的鲜血,但这些鲜血都有些暗黑色,不像正常人的那种红色鲜血,同时里边还夹杂着一些清除下来的东西。 纪颜估摸了一下,大约需要输入800cc的鲜血,因为在手术过程当中,流出了大量的脓血,这也是避免不了的事情,也是为什么纪颜会想到输血这一步。 孙思邈原本还不太理解,但是当看到翼国公脉象微弱,脸色无比的苍白,立刻就明白了纪颜为什么这么做,其实就像是发动机没有了油一样,随时都有可能熄火。 这时候又叫下人准备了一些使房间内温度升温的东西,下人很快就搬来了一些烤炉,直到房间里的温度与人体温度差不多平衡。 孙思邈满脸的不解,看到纪颜询问道:“小友,你弄来这么多火盆干嘛?难道是怕翼国公受凉吗?” 纪颜点了点头说道:“不止是怕他受凉,因为人体的血液暴露在空气里之后,如果温度跟不上的话,很快就有可能凝固,所以这一步必须要谨慎和小心。” 孙思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时候叫进来了秦怀玉和秦小蝶,两人看到自己父亲的样子,眼睛里的泪水忍不住的就流了下来。 “现在不是你们伤心的时候,快点将你们的血放在这个竹筒里,不过需要一个一个的来。” 纪颜看着秦怀玉说道。 此时在旁边的一张木桌上已经放好了两个竹筒,这两根竹筒也是经过精挑细选,进行过特殊的杀菌,以免竹筒里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引起血液的感染。 同时在竹筒上还刻了两道线,因为输血这一步至关重要,既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也只能根据之前放出的那些血液为标准。 在竹筒上还有一个小孔,正好可以将那挑选出来的麦秸杆插入到小孔当中,其实这便是纪颜制作出来最简易的输雪装置。 秦怀玉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按照纪颜的安排去做了,看着竹筒里的血液已经到了刻画标志的地方,这才让对方停止放血。 然后便进行正式的输血工作,因为这个年代没有细细的针头,所以完全靠人细心的完成这些工作,好在孙神医不愧是神医,很快就按照纪颜的方法把最细的那一头麦秸秆插入到了翼国公的血管当中。 然后与其他的麦秸杆连成一条较长的输血管道,盛血的竹筒放在了高处,看着竹筒里的鲜血不断减少,纪颜的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第116章 昏迷不醒 经过紧张的两炷香的时间,总共放了四个竹筒的鲜血,全部输入到了翼国公的体内。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孙思邈将手放在翼国公的动脉之处,脸上立即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真是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孙思邈一边把着脉一边缕着胡须,眼神中满是震惊的神色,喃喃自语的说道。 纪颜此时的心,完完全全就像是猫抓的一样焦急,虽然脸上并没有怎么表现出来,毕竟这种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做,能不能起到效果心中也一点底都没有。 看到孙神医的表情变化,纪颜急忙的问道:“到底怎么样了?” “真是奇哉!老夫纵横行医一生,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奇哉的事情!” 孙思邈继续感慨的说道,纪颜的心里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可这个老家伙就是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心中很是焦急,忍不住的再次说道:“你倒是跟我说说,到底什么情况啊!” 孙思邈这才反应过来,看着纪颜满脸崇拜的说道:“小友真乃奇人也!老夫深感佩服,翼国公的脉象已经恢复正常,想必只要调养休息一下,一切都能够恢复如常。” 看到对方激动的模样,又说出了这番话,纪颜的心中一阵的激动,不管怎么说,治疗总算是出现了效果。 不过眼前也是最为关键的时候,在输完血之后,纪颜让秦怀玉和秦小蝶先下去休息。 两人就这么呆在房间里,虽然此时脉象比较平稳,但是也不敢有一丝的松懈,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躺在床上的秦琼。 客厅里的众人,此时也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因为之前已经告知众人,不可靠近厢房半步,所以这些人只能在客厅里等待着。 长孙皇后不知道何时也来到了客厅里,站在皇帝的身边,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二郎,你说那小子真的有这样的本事吗?” 长孙皇后看着李世民问道。 “这种事情很难说,连孙神医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他一个刚刚出道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解决得了。 依我看,他这次给自己招惹了大麻烦!这小子竟然敢在朕的面前大放厥词,到时候看我怎么处理他!” 李世民有些恼怒的说道,也难怪她会有这样的表情,因为里边的情况他一无所知,心中也是十分焦急的。 长孙皇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李世民说道:“二郎,如果结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你也不能太过于为难于他。 毕竟翼国公之前也说过了,不追究他的麻烦。再者来说,他可是我们女儿看中的人,你要是把他给杀了,到时候恐怕……” 李世民皱了皱眉,看着长孙皇后说道:“观音婢,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倘若他真的如此不堪,就不应该站出来出这个风头。 男子汉做事,就要有担当。像他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又怎么可能做我皇家的驸马?” 长孙皇后再次叹了一口气,他是比较了解李世民脾气的,一旦是决定了的事情,根本就不会轻易的放弃,心中也只能为自己女儿看中的男人默默的祈祷。 两炷香之后,孙思邈这次打了一下秦琼的脉象,依旧是很平稳,但是却没有醒来的迹象,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小友,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有醒过来?难不成还有什么问题吗?” 孙思邈看着纪颜问道。 纪颜哪里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又不是专业的医生,只是懂得一些皮毛而已,而且他的心中清楚,外边恐怕还有一堆人在等着自己。 如果这次治疗不好的话,这小命恐怕就有些难保了,现在他多多少少有些后悔,这事本来与自己就没多大关系,也都是因为一时冲动。 不过他嘴上可不敢这么说,故作淡定的看着孙神医道:“很可能是之前失血过多,需要多休息一会儿。但是我们切记不可以把他打扰醒来,这样对他的恢复没什么好处。” 孙思邈点了点头,他也希望能够将秦琼治疗好,转眼又过去了半天的时间,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慢慢的变暗,国公府里的灯笼也开始点亮。 两人依旧坐在房间里,但是脸上的神色都开始有些不太好看,就在这个时候,厢房的门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纪颜看了一眼静静躺在床上的秦琼,心中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只好起身将门打开。 站在门口的是秦怀玉,刚看到自己父亲还在床上静静地躺着的时候,心中立即咯噔一下。 “纪先生……难道……” 秦怀玉简直不敢相信就这样的失败了,之前自己的父亲还能够勉强的坐起来说说话,可是现在看来。 “小国公先不要紧张,翼国公现在只是在休息,切记不能够打扰……” 纪颜看着秦怀玉安慰的说道。 “只是休息吗?我看不仅仅只是休息吧!这都已经过去多久了,你还想把我们这些人当成猴耍吗? 还是以为我们只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 还没等秦怀玉说话,程处嗣来到了秦怀玉的身后,恶狠狠的看着纪颜说道。 纪颜想要反驳,但那个中年人这个时候走了过来,程处嗣立即闭上了嘴巴,中年人眉头紧紧一皱,刚才他们的对话自然也听到了。 “翼国公的情况我也很清楚,你小子这次可是惹了大祸,程小子说的没有错,我看你就是在拖延时间。 如果翼国公不能醒过来的话,我看你就去跟他一起陪葬好了!” 李世民看着纪颜的目光,有些冰冷的说道,而且语气中没有任何的感情。 纪颜的心中有些恼火,自己辛辛苦苦的救人,这些人不但不感恩戴德,反而还朝着自己身上泼冷水,而且还说什么陪葬。 他没有去理会程处嗣,而是抬起右手指着中年人说道:“你们这些所谓的达官贵人,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跟那些地痞无赖没有什么区别,开口闭口就叫我去陪葬,你们还讲不讲道理了!” 第117章 医者父母心 众人闻言,一个个顿时瞪大了眼睛,恐怕在普天之下,敢用手指着鼻子说李世民是地痞无赖的人,恐怕他还是第一个。 就在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客厅里立即传来了两道呵斥的声音: “大胆刁民!” “放肆!来人把他拿下,就地正法!” 说话的这两个人,就是一直站在中年人身后的那两个人,纪颜心中有些恼怒,中年人都没有说什么话,反而自己像是踩着了他们的尾巴一样。 不过就在那两人的声音落下后,一对穿着金甲侍卫的人马,立即就冲进了大厅,同时手里还拿着长枪,虎视眈眈的盯着纪颜。 李世民站在一旁并没有说话,在他看来这样敢侮辱自己的贱民,必须要给一些厉害尝尝。 不过就在这时候,长孙皇后突然呵斥道:“都给我住手!” 所有的士兵闻言,立即停止了继续抓捕纪颜,长孙皇后慢慢的来到李世民的旁边,看了纪颜一眼,这才对着李世民低声的说道:“二郎,切不可轻举妄动。” 李世民转头看着长孙皇后问道:“这等贱民对我无礼,为何不可轻举妄动?” “二郎,您可是大唐的明君。凡事在没有搞清楚之前,如果就滥杀无辜的话,定然会引起别人的闲言碎语。 难道你忘记刚才他怎么说的吗?他说二郎蛮横不讲理,不如我们听听他怎么说,如果说不出一个所以然的话,再惩罚也不迟啊!” 长孙皇后苦口婆心的对着李世民说道,李世民微微一愣,感激的看了一眼长孙皇后道:“还是观音婢考虑的周到,我也是一时气愤,竟然敢这么说朕。 那就依照观音婢的话,我倒想看看他到底能说出个什么。” 两人对话的声音很小,纪颜并没有听清楚两人在说什么,但是他此时心中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但这次也怨不到别人,自己死了倒没有什么,关键他不放心翠娘一个人。 长孙皇后看向纪颜,面带一丝微笑的说道:“因为我夫君心挂翼国公的安全,所以刚才之事还请你见谅。 不过,翼国公可是大唐的开创元老,身份非常的尊贵。所以在场很多人都非常的关心,难免会有些心急。 还望你能够说出个原因,我们也并不是你说的那种不讲理的人。” 纪颜的目光看向眼前这个尊贵荣华的女人,语气十分的和蔼,这让他的心中顿时产生了一丝好感。 纪颜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说道:“这位尊贵的夫人,所谓天下医者父母心,没有人想要病人在自己的手中有什么不好的情况发生。 但是凡事都有个万一,没有哪个医生敢百分之百的说能把一个绝诊的病人治好。 更何况翼国公现在只是处于昏迷的休养状态,这件事情可以问孙神医,可为何事情在没有弄清楚之前,就想要要小人的性命?这不是不讲理是什么?” 众人微微一愣,纪颜说的话也倒是有些道理,尉迟宝林这时站出来说道:“我家先生说的有道理,就连孙神医对翼国公的病都没有办法,天底下又有哪个医生再敢做这样的保证?” 为此宝林是一个性格比较直爽的人,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更何况纪颜与他的关系相当不错,如果这个时候不站出来的话,那自己的先生恐怕就会有危险。 “呵呵,好一个伶牙俐齿!那我现在就让孙神医过来说个清楚,也好让你心服口服!” 李世民笑了笑,看着纪颜说道。在他看来,孙神医此时并没有出来,恐怕情况并不是纪颜说的那番简单,甚至比之前还要严重,所以这才不敢来见自己。 在下人传令下,孙思邈来到了厢房的门口,看到眼前的情况,表情也是流露出了诧异,看向李世民问道:“不知叫老夫来有何事?” “孙神医,您且把翼国公的情况跟大家说说,不得有任何的隐瞒。” 李世民看着孙思邈说道。 孙思邈看了众人一眼,对着长孙皇后点了点头,然后这才说道:“翼国公的情况现在很稳定,脉相也比较平稳。因为手术的时候出血过多,暂时处于昏迷的状态,不过相信要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醒过来。” 孙思邈其实一直关注着秦琼的变化,从一开始的脉搏平稳,脸色苍白,到他刚出来的时候,脉搏十分的稳定,而且脸色也开始红润了起来。 所以才敢说出这番话,他也是一个见过很多世事的人,一眼就看出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没有任何隐瞒的说道,对于纪颜也是打心眼里的佩服,只是碍于身份,并没有当场表现出来。 所有人听到孙思邈的话,脸上都出现了欣喜的神色,照这么说的话,很有可能会没有什么问题。 特别是秦怀玉和秦小蝶,当场就跪了下来,对着孙神医感恩戴德的磕起了头。 同时嘴里还大声的喊道:“孙神医,您可是我全家的救命恩人!我全家一定永世铭记在心!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孙神医一惊,连忙摆了摆手苦笑道:“你们不必如此,如果真要谢的话,还要感谢这位小友。 老夫行医一辈子,这种治疗的方法还是第一次见到,也没有想到会起这么大的效果,老夫十分的佩服! 如果不是这位小友,用这样我没见过的方法治疗,我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孙思邈为人倒是光明磊落,将适时的情况对着在场众人说了一遍,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纪颜的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厢房里传出来一道微弱的声音,所有人都朝着厢房里看望去。 “水……我要喝水……” 秦怀玉和秦小蝶也来不及对纪颜感恩戴德,连忙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满是兴奋和激动的表情,将提前准备好的参汤端了过来。 纪颜见状,连忙阻拦的说道:“翼国公的身子现在非常虚弱,不适合大补。还是准备一些清水过来。” “是……是……”秦怀玉激动的说了一句,转身就将参汤端了回去,孙神医站在一旁,看着纪颜的举动,微笑的点了点头。 第118章 高风亮节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脸上也非常的激动,秦琼不但是大唐的开国功臣,而且更是李世民的朋友和兄弟,两人的关系也非常的好。 此次能够从死神的手里逃生,当然让他们十分的高兴。只是就在这时候,李世民的眼角余光看到了纪颜正在盯着自己。 这让他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停止了,长孙皇后扯了一下李世民的衣袖,后者自然明白长孙皇后的意思。 对着纪颜笑了笑说道:“之前我的确有些冲动,你救了翼国公,这次大功一件,我一定会好好奖赏你的。” 纪颜只是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奖赏就算了,只要你不冤枉我就行了。 以眼前的情况来看,翼国公只要好好休息调养一段时日,应该就可以完全恢复。 既然这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那么我也就不在这里多做耽误,小子回去还要给夫人做饭呢。” 他的话说完之后,目光就看上一旁满脸欣喜的夏洛身上,夏洛很乖巧的来到了纪颜的身边,满眼小星星的说道:“我就知道我家先生是最厉害的,刚才可把我吓坏了。要是先生有个三长两短,翠娘姐姐一定会非常伤心的。” 纪颜笑了笑,伸出右手搭在她那柔软的秀发上安慰的说道:“我这不是没事吗?走……我们现在就回家,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的犒劳你一下!” 话音落下后,带着夏洛转身就要朝着大厅外边走去,样子看上去十分的潇洒。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对视了一眼,脸上满是尴尬的苦笑,毕竟刚才自己做出了那样冲动的事情,恐怕已经让纪颜的心中对他没有什么好感了。 尉迟宝林看到纪颜离开,连忙追上去喊道:“先生……您等等我,还有一件事情你忘记了吗?” 纪颜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尉迟宝林问道:“还有什么事?” 尉迟宝林用手指了指躲在墙角处的程处嗣,然后看着纪颜说道:“你们之前不是打赌吗?这小子我早就看他不爽了!正好现在做你的下人,他可是有着一身的蛮力,很能打的。” 纪颜心中一动,往回走了两步,目光紧紧的盯在程处嗣的身上,后者正愤怒的盯着尉迟宝林,见到纪颜看向自己,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呵呵,还愣着干嘛,跟我走吧?” 纪颜微微一笑,看着对方说道。 程处嗣满是苦瓜脸,自己堂堂的一个小国公,怎么能够给这样的人做下人,而且还没有任何的身份和地位,这要是传出去的话,自己以后还怎么见人,想了想看着纪颜说道: “你不要欺人太甚!那是小爷跟你开玩笑的,怎么可能当真。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更不会做你的手下!” 纪颜眉头微微一皱,没有再去理会他,而是看向那个中年人,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她可是见证人。 “这位仁兄,不知道你之前做见证的事情还算不算?” 所有人都一脸惊呆,这纪颜竟然和皇帝称兄道弟,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还是让她们的心中不是滋味。 可是他们也想不通,皇帝为什么要对这个小子隐瞒自己身份,而且还不让众人对他说。 长孙皇后一脸好奇的看着李世民,后者苦笑了一下说道:“我说话当然算话,何况这次打赌你赢了。” 然后扭头看向程处嗣说道:“你这小子从小就不老实,到处天不怕地不怕。现在碰上茬了吧?你父亲可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向来都是说到做到。 难道你想要给你父亲丢脸,不过我可要提醒你,等你回去之后……可没有人能够保得了你。” 程处嗣的身子一哆嗦,连忙的说道:“是……是……我是不会给我父亲丢脸的,不就是输了吗?我又不是输不起!那我就做你的跟班……”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非常的不情愿,可是那个小子不认识皇帝,不代表他不认识,连皇帝都发话了,自己要再次违抗的话,那恐怕就吃不了兜着走。 纪颜诧异的看了一眼中年人,没想到他的话竟然这么管用,笑了笑说道:“多谢!” 然后便带着夏洛、尉迟宝林以及程处嗣离开了,走得倒是非常的潇洒,连头都没有再回一下。 孙思邈看着纪颜的背影,叹了口气说道:“这位小友,真乃奇人也!老夫也自愧不如啊!” 李世民也在看着纪颜离去的背影,长孙皇后笑着说道:“二郎,看来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李世民苦笑的摇了摇头,自己皇后说的没有错,还真的是看走了眼,顿了顿说道:“这小子天赋异禀,看来我们的女儿的确有眼光啊!” 就在这时候,秦小蝶从厢房里走了出来,看到纪颜并没有在场,柳眉微微一皱,看向一旁的下人问道:“纪先生去哪了?” “小姐,纪先生已经离开了。” 下人一脸恭敬的回答道。 小蝶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看着下人问道:“他怎么可以离开,我父亲要见他……而且难道他一点都不图报答吗?” 秦怀玉这时候也走了出来,在问明了情况之后,满是感慨的说道:“这位纪先生,真乃是奇人,也是我秦家的救命恩人,人品更是高风亮节,这样的人,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感谢。” 纪颜并不知道在他走了之后,众人对他的评价和议论,在他看来,那种地方就是一个是非之地,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贡生羊肉汤店,此时天色已晚,但是贡生羊肉汤店的灯还在亮着,门是虚掩着的,推开门后众人就来到了羊肉汤店的大厅。 只是当一进来的时候,众人就愣住了,此时翠娘和其他几人都趴在桌子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同时桌子上还摆满了美味佳肴,但是却没有人动筷子吃饭,显然是在等着纪颜和夏洛回来。 当看到纪颜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时候,脸上立即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马冬没小跑过来激动的说道:“先生、姐姐,你们总算是回来了!我的肚子都快饿死了。” 纪颜笑了笑,目光却看向了站在桌子旁边的翠娘,此时的翠娘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第119章 小公爷跟班 纪颜转头对着程处嗣说道:“先把东西放在厨房里,待会还有事情要安排你做。” 程处嗣虽然不怎么愿意,但是奈何自己打赌输掉了呢,不情不愿把东西搬到了厨房里边,这些东西本来都是夏洛拿着的。 但是现在有了一个跟班,不用白不用,纪颜可不会管对方的老爹是多么的厉害,既然跟自己打赌输掉了,那么就要兑现诺言。 翠娘看到纪颜来到自己身边,又看了一眼进入厨房的程处嗣,脸上满是疑惑的神色,小声的说道:“相公,你总算是回来了,早上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我们可都担心着呢。” “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有一些事情耽误了时间,本来早就能够回来了。”纪颜看着翠娘怜爱的说道。 翠娘轻轻地点了点头,对着纪颜小声的说道:“那个人怎么看上去有些面熟,难道是来给我们送货的吗?” 纪颜买的其实都是一些食材,翠娘自然能够看得出来,但是那个人他左看右看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时候夏洛走了过来,对着翠娘兴奋的说道:“翠娘姐姐,先生今天好厉害,而且刚才你说的那个人,他可是卢国公家里的大公子,不过现在是我们家先生的跟班。” 众人在听到夏洛的话,一个个立即就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不由自主的把目光看向了从厨房里出来的程处嗣。 程处嗣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难受,瞪了众人一眼怒道:“你们这些贱民,看什么看!我可是卢国公府的小国公程处嗣!” 本来在场的众人还不怎么相信,但是听到对方自报家门,一个个都吓了一跳。 这也难怪,那可是小公爷,竟然当了纪颜的跟班,而纪颜现在只是一个平民百姓,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这是在场众人心中所有人的想法。 纪颜皱了皱眉,撇头看向程处嗣,声音冷淡的说道:“难道你忘记了你的身份?这些可都是我的亲人,你要是再敢大吼大叫的话,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你……我倒想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程处嗣气得身子乱颤,一个平头百姓竟然这么对自己说话,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尉迟宝林这时来到两人的中间,笑嘻嘻的看着程处嗣说道:“呵呵,看来程兄的记性不好。 我先生是没有多大的背景,没有你卢国公的背景大,但是你可别忘记了,是谁给做的见证人。 如果这话要是传到那人的耳中,就算你有十条小命,恐怕也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 听到尉迟宝林的话,其他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程处嗣是非常的清楚,身子不由得一颤,整个人瞬间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低着头站在一旁,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纪颜却留了一个心眼,来到尉迟宝林的身边小声的问道:“你刚才说那人,这不是给我们做见证的那个人?我到现在还有些疑惑,那人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纪颜的话,尉迟宝林笑了笑说道:“他是什么身份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他在朝廷中的势力挺大的。 对了,你不是说今天晚上有什么口福吗?是不是桌子上的这些美味佳肴,如果是的话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纪颜知道这个家伙是故意岔开话题,不愿意多谈那个人的身份。不过这跟自己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只要程处嗣听自己的话就行了,谁让这个家伙一直跟自己作对。 “当然不是。”然后又转头看着众人说道:“我知道你们已经饿了,不过再等一会儿!今天晚上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所以就辛苦大家再多等一会了。” 纪颜的话落下后,夏洛等人连忙过来问什么重要的事,但纪颜只是笑而不语,就连翠娘也没有告诉,然后便带着尉迟宝林和程处嗣来到了厨房里。 到了厨房后,就开始整理白天采购的那些食材,尉迟宝林看着纪颜疑惑的问道:“先生,您不会是现在做饭吧?那桌子上不是有现成的吗?” “没错,但是我准备做一点我家乡的特色点心。你们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纪颜微笑的对着尉迟宝林说道。一旁的程处嗣撇着嘴说道:“小爷我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吃过,爱你家乡的特色点心,不会又是什么垃圾食物吧!” 听到这话,纪颜并没有去跟他计较,一个小国公愿意做自己的跟班,已经是一件非常拉风的事情了,平时在没有外人的时候,让他过一下嘴巴之快也行。 不过尉迟宝林却看不下去了,对着程处嗣说道:“先生的手艺你没尝过,待会做好了之后,你不要流口水才行!” 纪颜看了一眼尉迟宝林,这家伙虽然被人称为小傻,但是说话向来都是直来直往,而且性格也比较爽快,这句话也说到了他的心里。 没有再去理会两人斗嘴,将要准备的材料鸡蛋10个,筛过的细面粉、细砂糖、纯牛奶、油等物品放在了台子上。 又找来了两个盆,将鸡蛋与蛋黄分开,分别放在两个盆子里,然后加入少许的醋和白砂糖。 在做好这一步后,扭头看向两人说道:“用这双筷子,按照我这样的方法来进行搅动,一定要快速的搅动,直到完全成泡沫状。” 程处嗣皱了皱眉说道:“这么简单的事,小孩子都会做,还用你来教吗?”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乖乖的把蛋白的盆拿在了手里,然后便开始搅动了起来,纪颜的嘴角上翘,这个家伙完全是用蛮力在搅动,待会肯定有他受罪的。 尉迟宝林没有多问,直接拿起蛋黄的盆开始搅动了起来。 然后又找了一个盆,将面粉放在盆里,按照比例倒入一定的水和油,开始均匀的搅动,一直浇到没有任何一点颗粒的情况下,然后再将盆放在了桌台上。 这时候已经过去了半炷香的时间,虽然外边的天气很冷,但是此时的尉迟宝林和程处嗣却满头大汗。 第120章 生日蛋糕 两人的嘴里不断的喘着粗气,手上的动作也变得迟缓了许多,纪颜看着两人动作笑着说道:“刚才某人还说这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现在感觉如何?” 程处嗣的脸色通红,这话可是自己刚才说的,却没想到看似简单的一件事,做起来却这么复杂。 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搅拌,鸡蛋清与鸡蛋黄已经取了不少的泡沫,但是几人经过几次的询问,纪颜都说不行,所以才不断的搅动着。 又过了一会儿,尉迟宝林看着纪颜问道:“我的妈呀!我的手都快要断了……先生,到底还要讲到什么时候?” 纪颜笑着说道:“快差不多了……我让你们停你们再停。” 其实要是在自己那个时代,有那种专用的搅拌机,根本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但是这个时代没有,所以只能利用这种人工的手段。 又把马冬没叫了进来点燃柴火,这才让两人停止继续搅动,将这些搅拌好的蛋清和蛋黄与搅拌好的面粉放在一起,同时加入一些牛奶等食材。 又找来一个看上去约有14寸大小的铁盆,在里面涂上一层植物油,将这些准备好的食材全部倒入其中,然后放在锅里盖好锅盖。 两人累得跟哈巴狗一样,坐在墙边上的一个板凳上,纪颜笑着说道:“付出是肯定有回报的,待会就让你们好好尝尝我家乡的特色。” 说完后便回到了大厅,此时乐乐也回来了,听到纪颜在厨房里做美味,早就恨不得冲了进来,不过这样的举动被翠娘给拦住了。 “先生,你总算是出来了!好吃的做好了吗?” 夏洛这丫头也是一个吃货,见到纪颜出来后,立刻就迎了上来问道。 “今晚是不是做的红烧肉,我昨天都没有吃过瘾!等一会儿一定要给我多留一点。你们谁都不要跟我抢。”乐乐看着众人,宣布的说道。 纪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自己这一家子的人怎么看上去都是吃货,不过看到他们都能够开心的融了在一起,他的心中也是无比的欣慰。 又过了一会儿,纪颜再次来到了厨房里,将锅盖打开,一股淡香味立刻就传了出来,厨房里的几人瞪大了眼睛。 看着纪颜把一个盆从锅里端了出来,但是此时盆里的东西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放进去的时候就像是和好的面,只是里边加了一些蛋清和蛋黄。 但此时却变大了许多,完完全全雨棚的高度一样,这让他们简直就不敢相信。 纪颜将蛋糕放在厨台上,然后将盆倒扣过来,一个大约在14寸左右的蛋糕就做完了,然后接下来的一步就是雕刻,在蛋糕上挤上奶油,这些奶油是用纯牛奶与蛋清混合在一起制作的,非常的香甜滑腻。 在快速的制作下,奶油很快就制作成了各种各样的形状,围绕在蛋糕的四周,看上去就像是雕刻出来一样,非常的美丽。 然后又将各种水果切成片,也有的是整颗的,直接放在了蛋糕上,在蛋糕的中间摆成了一个心形的图案,同时在里边刻上了两行字:张翠娘生日快乐! 在蛋糕的四周,又不上了一些细小的红蜡烛,看上去更加的喜庆,在做好这一切之后,尉迟宝林和程处嗣还有马冬没早就看的目瞪口呆,同时嘴角还挂着哈喇子。 “这……这太好看了,而且如此的香甜可口,这是我从小活这么大,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简直是回味无穷……” 尉迟宝林瞪大着眼睛,在喷脚的那一些奶油和剩余的蛋糕,他们只是尝了一下,就已经让他们如此的神魂颠倒。 程处嗣因为自己之前说的话,根本就不好意思去尝,但是看到尉迟宝林和马冬没那副陶醉的样子,早就让他有些心忍难耐。 马冬没看着纪颜疑惑的问道:“这么好看的食物,简直就是一个艺术品。都舍不得吃了……不知道这个东西叫什么名字?” 纪颜笑着答道:“这种东西在我们家乡叫蛋糕,也只有在生日的时候才会去买。所谓的生日就是出生的那天,每年到那一天的时候都会庆祝一下。” 纪颜一边解释着,一边将那些小蜡烛全部点燃,这些小蜡烛一共有15根,正好应对这张翠娘今年有15岁。 然后端着蛋糕下边的托盘,慢慢的朝着客厅里走来,当众人看到纪颜手中这么大一块蛋糕的时候,一个个也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特别是当他们看到蛋糕中间的那个心形图案,以及张翠娘和那一行字,一个个都感觉到非常的羡慕和幸福。 “翠娘姐姐,先生对你实在是太好了!这么好的男人,我都有些忍不住了!” 乐乐看着蛋糕,但是并没有像看到红烧肉那般,虽然这个味道让她恨不得上去就狂吃一番,但是奈何这个蛋糕实在过于精美,让她根本就舍不得去破坏。 夏洛和安吉也是一样的心情,虽然她们个个堪称吃货,但如果说眼前的这是一道美食,倒不如说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就算是这些人不知道蛋糕是什么,但是看到那一圈的15根红蜡烛,以及蜡烛中央的那颗心形图案,这种浪漫的事情,是每个少女心中都期待能够拥有的。 在唐朝这个时代,虽然也有一些人懂得浪漫,但是他们的那种浪漫可以说非常的古板,但对于21世纪的今天,各种玫瑰花和蛋糕巧克力,已经成为了浪漫的一种主流。 翠娘深情的看着蛋糕,眼角微微泛红,泪水在其中打转,一大早的时候自己相公就出去了,没有跟自己打一声招呼。 没有想到是为了给自己准备蛋糕,同时还给自己过生日,他想起相公昨天晚上对自己说的话,也就是关于过生日方面的事情。 此时她的心情非常的感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纪颜一脸微笑的看着他,翠娘忽然就扑往了他的怀里,然后开心的哭了起来。 第121章 生日快乐 没错,这是开心的哭。感动的哭……夏洛和乐乐还有安吉,也都满脸羡慕的看着翠娘,她们也多希望趴在纪颜怀里的那个女孩,是她们自己。 在唐朝,这样的好男人处处为自己爱的女人着想,可以说比那些珍稀动物还要稀有,基本上这种事情就不存在。 因为在古代向来都是男尊女卑,男人可以娶几个老婆,随时都可以休掉,但是女人却没有这样的权利,所以纪颜的举动,完全是打破了这种情况。 如果此时唐朝有这种选拔好男人的规定,纪颜肯定会成为男人中的楷模,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过了一会儿的时间,纪颜轻轻地拍了拍翠娘的肩膀,他的心中也十分的高兴,安慰的说道:“大家都在看着呢,还是赶紧准备许愿,不然待会蜡烛可都要烧完了。” 翠娘闻言,这才一脸羞红的从纪颜的怀里离开,深情的看了纪颜一眼,然后便坐在了蛋糕的旁边,可是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做。 纪颜只好把具体的做法告诉他,只要闭上眼睛对着蛋糕许愿,然后再唱生日快乐歌,生日歌唱完后吹蜡烛,那么这一步骤就完成了。 可是众人根本就不会唱什么生日快乐歌,在翠娘许愿的时候,纪颜突然唱了起来。 “happy birthday to you……” 众人本来想要跟到纪颜后边学唱的,但是这种话他们根本就听不懂,一个个只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纪颜。 此时翠娘还在闭着眼睛许愿,也不知道许的是什么愿要这么长的时间,夏洛看着纪颜小声的说道:“先生,您不是说唱生日快乐歌吗?可是你唱的我根本就听不懂……能不能唱得简单一点?” 其他几人也都好奇的点了点头,纪颜微微一笑,自己一时高兴兴奋的过头了,竟然用英语唱起了生日快乐歌,要知道这年代还不流行英语。 只能笑了笑说道:“那么请大家跟我一起唱,123开始!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幸福祝你健康 祝你前途光明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幸福祝你健康 有个温暖家庭……” 歌声非常的优美,所有人都沉入在一种快乐的气氛当中,随着歌声那轻轻的节拍,纪颜只是唱了一遍,这些人几乎都能跟着唱了起来。 就连一直喜欢板着脸的程处嗣,此时脸上也像是冰雪融化了一般,跟着在场的众人哼唱了起来,这一幕让纪颜想起了自己往年过生日的时候。 亲戚朋友都来给自己祝福,听着生日快乐歌,心中除了感恩感动,还有就是幸福和快乐。 然而那样的场景,自己机缘巧合来到这个世界,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体验那样的过去。 众人一直在哼唱着这首生日快乐歌,双手也不断的跟着歌声打起了节奏,所有的人都沉醉在这样的歌声里。 过了一小会儿的时间,直到纪颜打断他们,让翠娘开始吹蜡烛,这才停止了继续唱歌。 在蜡烛全部熄灭后,纪颜将菜刀拿了过来,然后将蛋糕切成了一块一块的,分到了每个人的手中。 即便是之前说不吃的程处嗣也毫不客气的接了下来,在尝到第一口蛋糕味道的时候,所有的人都陶醉的闭上了眼睛,这种美食……美妙的味道,是他们来到这世上之后,第一次尝到。 就像那红烧肉一样,给人同样难以忘怀的记忆,让人吃了之后,绝对是回味无穷,再吃其他的东西,简直跟垃圾没有多大的区别。 程处嗣心中暗自想道:“这人怎么能够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即便自家是国公府,有着一流的名厨,可是与这样的蛋糕相比起来,简直跟难以下咽的土菜没有什么区别。” 其他的人心中大大小小都有一番想法,特别是乐乐和夏洛等人,眼睛更是热得合成了一条缝,乐乐大声的喊道:“这一辈子我都要跟你们在一起,要吃天底下最美味的美食!” 夏洛也大声的喊道:“我也要跟我们家先生一辈子!以后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纪颜的嘴角抽搐着,心想着唐朝的女孩子也太好哄骗了,区区一块蛋糕就让她们以身相许了,要是在自己那个时代,不把真金白银拿出来,恐怕都不会有人瞧你一眼。 翠娘也没有因为她们的话而嫉妒,即便是这些女孩子都跟了自己的相公,但是她相信自己相公最爱的还是自己。 纪颜完全不知道,因为这么一块蛋糕,可是彻彻底底的把翠娘的心给买了过来,而此时的翠娘已经感动的一塌糊涂,自然不会再去想其他的事情。 十四寸的蛋糕很快就被这些人给瓜分完了,就连蛋糕下边的那个盘子上粘的,也被尉迟宝林拿过去舔了个干干净净。 “哈哈哈!实在是太过瘾了!先生,这辈子我可是跟定你了!” 尉迟宝林哈哈大笑的说道。 纪颜翻了翻白眼,看着尉迟宝林打趣的说道:“你要是美女的话,我倒可以考虑一下。”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一直到很晚,这些人才相继离去,程处嗣和尉迟宝林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国公府。 纪颜休息的房间内。 张翠娘深情的看着纪颜,面颊微红的说道:“相公,此生有你相伴,就算是让翠娘去死,我也没有丝毫的遗憾了。” 纪颜连忙用手堵住了她的嘴巴,有些责怪的说道:“不许胡乱说话,我们一辈子的路还长着呢。” 翠娘轻轻地点了点头,看着纪颜再次小声的说道:“相公,翠娘想要给你生个孩子……好吗?” 纪颜感觉到有些头大,如果翠娘再这样勾引自己的话,说不定真的要控制不住了,不过让一个女孩子说出这种话,那也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够做到。 在翠娘的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这一举动让翠娘瞬间瞪大了眼睛,与自己的相公相处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这么亲自己。 原以为她说出这番话,还以为纪颜会像往常一样拒绝,可是没有想到却亲了自己,小心肝如同小鹿一般乱撞,俏脸红得更像是熟透的苹果一般。 第122章 纪颜接旨 纪颜抱起翠娘的娇躯,慢慢的来到了床上,看着翠娘说道:“好老婆,难道你忘记昨天晚上我对你说的话了吗?再等一年的时间,到时候我们还有很多美好的日子呢。” 翠娘的脸色变了变,瞬间就有些黯然,纪颜安慰的说道:“其实在我们的那个家乡,一般都是二十几岁才结婚生子。如果年龄没有达到未成年的标准,生孩子对身体会有一定的影响。 你是我心爱的女人,我当然不希望你的身体到时候有任何的不好,所以希望你能够理解相公。” 翠娘听到纪颜的解释,眼圈瞬间就红了起来,原来是自己的相公关心自己的身体,才不愿意与自己那么早发生那种关系。 看来是自己误会相公了,不由得有些暗自责怪,哽咽着说道:“相公,你是我的好相公。那我就再等一年,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纪颜微笑的点了点头,然后将翠娘的娇躯搂入到怀里,吹灭了蜡烛,各自进入到了梦乡当中。 卢国公府的校场上。 一名看上去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浓黑的眉如两把利剑一样,斜斜的横在发鬓两边,一双眼,宛若含着两颗墨玉,漆黑的眸子里似被蒙上一层水雾,使得他的眼神看起来朦朦胧胧的,让人一眼看不真切。 鼻梁高高挺挺,嘴唇薄薄的,很是性感,穿着一身厚厚的铠甲,手持大斧正在舞动着。 校场下方站立着几十名士兵,一个个看上去都是身经百战,此时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校场上的中年人舞动着手中的八卦宣花斧。 这名中年人正是卢国公程咬金,在听到自己儿子回来说的事,这可触及到了他的神经,自己的儿子竟然当了一个无名小子的跟班。 这让他这个做老子的感觉颜面无存,正想着去给那小子一些教训的时候,程处嗣这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本来是两个年轻人打赌,但是仗着自己是小国公的身份,就算是打赌输了不承认对方也没办法,顶多就是话不好听一点。 但奈何做公证人的却是当朝皇帝,这可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所以一大早便跑到校场上,大肆的发泄了起来。 程处嗣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站在校场的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不过好在自己的父亲并没有鞭打自己。 过了一会儿的时间,一名下人匆匆的跑了过来,在程处嗣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然后便恭敬的离开了。 也许是程咬金打累了,此时回到座位上端起杯子准备喝水,程处嗣来到他父亲的面前小声的说道:“父亲,听说明日皇上会微服去胡姬酒肆,品尝天下美食。不如父亲趁机也过去,如果得到皇上允许的话,说不定能够收回成命。” 程咬金皱了皱眉,让自己的儿子跟一个平民当跟班,这口气他可咽不下去,想了想说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你小子给我记住!以后再敢在外边给我丢脸的话,你就不要回来了! 不过那小子也有一些本事,竟然能够将秦大哥的病治好,这可是连神医都没有办法的事情。 有机会的话我倒想要好好的见识一下,你秦伯伯跟我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当年如果不是他出手相救的话,恐怕也没有我的今天。” 程咬金与秦琼从小就是玩到大的兄弟,即便是最后去了瓦岗寨,一起打拼天下,直到最后跟了李世民,两人之间的交情可以说比兄弟的感情还要深。 虽然心中气恼,但是他也并不是一个无脑子的人,能够让秦琼和皇帝看重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一般的人,只是让自己的儿子跟一个自己不了解的人做跟班,心中实在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嗣儿,你去准备一些厚礼,我要先去看看我那老兄弟!至于其他的事情,等明日再说。”程咬金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 贡生羊肉汤店。 纪颜揉了揉眼睛,来到了一楼的客厅当中,此时客厅里已经挤满了食客,正在热火朝天的吃着羊肉汤和馍饼。 因为纪颜的名声越来越大,来到这里吃饭的食客倒是也越来越多,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这羊肉汤的手艺不错,在整个长安城也没有哪家能够与其相比。 翠娘忙着收帐,当成了真正的老板娘,马冬没和夏洛在厨房里忙着做羊肉汤,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基本上已经掌握了羊肉汤的手艺和其中的奥妙。安吉则是充当着服务员,不时的给客人端着羊肉汤。 在众人看到纪颜下楼后,一个个都望了过来,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纷纷向纪颜打着招呼。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马蹄之声,所有人都转眼望了过去,只见一名公公手拿着一道黄色的圣旨,身后还跟着一队士兵。 公公来到门口之后就对着里边喊道:“圣旨到,纪乡贡接旨!” 纪颜心中一惊,不明白这什么情况,突然有圣旨降到了自己的家里,翠娘也十分的紧张,连忙来到纪颜的身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纪颜茫然的摇了摇头,转头看着翠娘和其他几人说道:“先去接圣旨再说!” 所有人都恭敬的跪在了地上,纪颜带着月娘等人跪在公公的面前。 公公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纪颜,操着公鸭子的嗓音问道:“你就是纪乡贡?” “草民就是纪乡贡,不知公公有何事?”纪颜一脸恭敬的说道。 公公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展开圣旨说道:“纪乡贡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纪颜年轻有为,救治翼国公有功,赏赐新丰县男爵、封地200亩、小米两石、栗米两石、绢帛十匹、种马一匹、茶饼五团。诏书如佑,主者施行!” 在听完公公念完圣旨后,所有的人都是惊呆了,虽然他们不知道纪乡贡做了什么,但是圣旨里边的内容可是让他们非常的吃惊,还有就是赏赐的那些东西。 第123章 满意而归 纪颜也感觉脑海中一片空白,自己怎么就被封为县男了,而且又被赏赐那么多的东西,这些东西可是做梦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不过他却想到了甚至前面提到的救治有功,看来这件事情是皇上知道了,然后才赏赐自己这些东西。 翠娘和其他人也都是满脸的震惊,一直跪在原地发呆,还以为是自己大白天在做梦。 公公皱了皱眉,自己的圣旨都已经念完了,这个纪乡贡还不赶紧谢主隆恩,竟然呆呆的瞪着双眼看着自己,这让他这个公公不由得有些恼怒。 “纪县男,还不赶紧谢主龙恩接旨!” 公公的脾气还算是比较不错,没有对着纪颜当场发飙出来,提着公鸭嗓子的声音提醒的说道。 纪颜这才醒悟过来,连忙磕头如捣蒜一般的喊道:“谢主隆恩!” 然后便将圣旨拿在手里,众人也都纷纷的从地面上起来了,一个个羡慕的看着纪颜手中的圣旨。 纪颜虽然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但是自己在那个时代就看过很多古代的电视剧,自然也明白一些人情世故。 面带微笑的对着公公说道:“公公一路辛苦了,小店的羊肉汤可是本地的绝美佳肴,还请公公到里边一坐。” 公公微笑的点了点头,便跟着纪颜走进了羊肉汤的客厅,那些侍卫则是站立两旁。 店里边的这些食客见状,一个个纷纷的恭喜着纪颜,然后便起身离开了羊肉汤店,外边那些看热闹的人也是满脸的羡慕。 “这纪乡贡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被皇上封了县男,那可是平步青云啊!” “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运气,那些赏赐就算一辈子什么都不做,也可以享受晚年了!” “你们难道没有听到先前里边说的话吗?说纪乡贡治好了翼国公。可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他的病根本就无药可医吗?” “翼国公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他可是我们的大将军,听说身上留下不少的旧疾,就连神医都去看了很多次。 但怎么会被这个纪乡贡给治好,这简直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难道说这个纪乡贡,不但是一个会做羊肉汤的,而且还会行医治病吗?” 在场的这些众人都在小声的议论着,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一些非常佩服的。 纪颜可不管外边的人怎么议论,此时已经让公公坐在了桌子的旁边,其他的人则在收拾着桌子,今天对他们贡生羊肉店来说,可以说是一个大喜的日子。 所以眼前要做的就是,先把这个公公给招待好,说不定以后还会有什么用得着人家的地方,而且这可是皇宫里来的。 这一次纪颜是亲自下厨,她自己下厨做出来的羊肉汤,那味道绝对更是一流,本来公公还是不屑于吃这些东西的,以为纪颜就像其他的王公贵族,在自己送圣旨的时候都会给一些好处。 可是没有想到真的给自己端来了一碗羊肉汤,这让他的嘴角不断的抽搐着,整个人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纪县男,恭喜你被皇上赐封!这对于你们羊肉汤店来说可是个好日子,总不可能就拿一碗羊肉汤过来吧?” 公公看着纪颜笑着说道,那意思是再明显不过,翠娘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孩,拉了拉纪颜的手臂想要提醒他。 纪颜却笑了笑说道:“公公有所不知,这碗羊肉汤可是我亲手做的,那味道绝对是整个长安城最好的。 公公不妨尝一下,如果不合口味的话,我一定会用其他的方式让公众满意。” “纪县男既然如此说了,我也不能不给面子。那杂家就好好的尝一下……” 话音落下后,就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羊肉,羊肉入口,立刻就传出了其中的香味,这种味道非常的好,简直就是人间美味,让其回味无穷。 “汤汁醇厚,鲜而不膻,肥而不腻,羊肉香嫩,风味独特。哈哈哈,好……实在是太好了!” 公公评价了一番后,端起碗完全不顾形象的吃了起来,只是三下五除二,就把整碗的羊肉汤给吃完了,碗里连一滴汤都不剩。 在场的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只是还不等纪颜询问味道如何,公公就已经转头看向了他,有些尴尬的看着纪颜说道:“那个……纪县男,不知道还有没有……能不能再给我来一碗?” 纪颜心中好笑,看来自己的羊肉汤彻底的吊起了对方的胃口,笑着说道:“公公请稍等!” 然后转头看向安吉说道:“快给公公上羊肉汤……” 很快安吉又端来了一大碗羊肉汤,这次公公并没有像之前那番囫囵吞枣的吃,而是配合着馍饼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在吃完之后,公公看着纪颜说道:“真是没有想到,长安城还有这样的极品羊肉汤,比起皇宫里边的那些简直就是美味到了极点。” 在说完这句话后,小心的左右看了看,真怕自己对皇宫御膳房的食物评价,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然后继续说道:“这羊肉汤的味道极好,不知道纪县男今后羊肉汤店是否还开?” 毕竟纪颜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完全可以不用开这样的店面,那如此一来的话,这样的美味可就没得吃了。 纪颜笑了笑说道:“承蒙公公对本店羊肉汤如此高的评价,羊肉汤店会继续开下去,而且以后我还打算开分店。” “哈哈哈!好好……那今后杂家可就有口福了!能不能再给我做一份,我要带回去晚上做夜宵。” 公公一脸兴奋的哈哈大笑说道。 这个要求对纪颜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直接让安吉去给公公打包了一份,后者临走的时候还说了几句客套话,甚是满意的样子。 在公公等一行人离开后,整个羊肉汤大厅里立刻就兴奋的喊了起来,一个个脸上都充满了激动的表情。 纪颜看着手中的圣旨,转头交到翠娘的手中说道:“我曾经说过,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第124章 纪宅 翠娘温柔的嗯了一声,对着纪颜问道:“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封地如何,听说一般的封地都有宅子,以后我们一大家子的人就不用这么挤了。” 其他的人也都纷纷的附和着,想要去看看封地里的情况,这些人早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纪颜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在公公临走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了纪颜封地在什么地方,那些奖励的东西也都送了过去,他也想有一个安稳稳定的家,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开羊肉店的原因。 长安城的房价还是比较高的,除了那些富商能够买得起之外,其他的人要么就是祖上传下来的,要么就是穷其一生买一间小宅院。 像纪颜这样的羊肉汤店,还是在为此宝林的出面下,花了好几十贯的铜钱才买下来的。 若是想要买一间中等的宅院,起码也要好几百贯钱,虽然羊肉汤店里的生意还不错,但是按照这样速度的话,想要买一件中等的宅院,至少也需要三到五年。 如今误打误撞,自己治疗好了秦琼的病,得到了皇帝的赏赐,自己所梦想的东西一切都有了。 众人怀着激动的心情,打算今天不再营业,所有的人都来到了新的封地。 新的封地位于长安城金光门附近的居德坊,这里距离西市区非常的近,可以说是整个长安城西市区最为繁华的地方也不为过。 而且居住在这里的人身份和地位各不相同,但绝对不是一些平民百姓,大部分都是一些达官贵族的后裔,或者是一些大家族。 纪颜和翠娘等一行人,来到居德坊一处大宅院的门口,看着门头上悬挂的门匾,上边书写着:纪府 所有人的心情都非常的澎湃,在大门的两侧还有两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同时还有一个下人打扮模样的人站在门口。 看到纪颜等人到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恭敬的表情,迈起步子来到了纪颜的身前。 这人的年龄看上去都有50多岁,身上穿着灰色的布袍,头上的灰白色长发紧紧的扎在一起,脸上布满了皱纹。 对着纪颜恭敬的询问道:“请问这位可是纪县男?” 纪颜疑惑的点了点头,这老人连忙跪在地上大声喊道: “参见老爷、夫人!我是这间宅院的管家徐福,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徐福满脸恭敬的对着纪颜和翠娘等人行礼道。 纪颜连忙将对方扶起,没想到皇上想得倒很周到,上次给自己这么一间大宅院,还佩戴一个管家。 “徐管家不要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还希望徐管家能够多多照顾一下。”纪颜将眼前的这位徐福扶了起来,根本就没有一点架子,对着徐福和蔼的说道。 徐福的心中非常的高兴,本来他还担心这间宅院的新主人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不过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的情况。 “是!是!我这就带老爷和夫人进去参观一下。” 徐福满脸感激的说道,然后便转身带着纪颜等人进入到了大宅院当中。 一进院,正中一条青灰的砖石路直指着厅堂。厅门是四扇暗红色的扇门,中间的两扇门微微开着。 侧廊的菱花纹木窗开着,干净爽朗。廊前放着藤椅和藤桌,离藤桌三尺,花草正浓。 原本荒疏的院落,竟在花草的衬映下显得生动质朴了些。墙外的高树上,间或着几声惊人的鸟鸣。 墙面虽斑驳,但从墙上砖搭成的小窗和四周的装饰,仍可见其洒脱简丽的风格。 屋顶出檐比较少,正是前些年在工匠间流行的制作样式。这些种种让人不禁揣测,原本这间房子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 “这间就是正厅,老爷会客的时候就可以在这里,这边是厢房,也是这整套宅院当中最好的几间。 是专门给老爷和夫人休息的地方。从这边出去是后院,那边是一些下人的房间,那里是用来养马的地方……再往那边去就是厨房。” 徐福介绍的非常认真,纪颜也算是大开眼界了,其他人也都跟在纪颜的身后,他们也是第一次走进这样的大宅院,心中满是感叹。 在这个院落当中,到处都是假山假水,风景倒是相当不错,特别是在假山的旁边还有一个凉亭,凉亭里有几个石墩,如果坐在那里下象棋的话,倒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很快众人就将整个大宅院给欣赏完了,然后重新来到了客厅当中,纪颜坐上了这个有些残旧的木质主座位上,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 虽然房间里的家具比较陈旧,但是好在都能够用,不过这些家具他并看不上眼,既然这处宅院属于自己,那么也可以让那些木匠给自己做一些自己想要的家具。 不过这些事情都可以以后慢慢来,夏洛和马冬没都是乖巧的孩子,来到这里之后,就开始到处收拾了,他们对这么大的别院,也感到非常的欣喜和兴奋。 翠娘坐在正堂的另外一边椅子上,在正堂的中间则是一张桌子,纪颜看着翠娘微笑的问道:“不知道这里你是否满意?” 翠娘笑着说道:“我当然满意,其实相公应该明白我的心,只要能够跟你在一起,不管住在哪里我都是最开心的。” 纪颜感动的点了点头,他想起了自己刚来这个世界,在跳水之后第一眼醒过来的一刹那,那家徒四壁的土房子,到处都是通风漏气,而且还是寒冷的冬天。 要不是因为有翠娘的话,估计自己早就一命呜呼了吧!所以翠娘的心思,他自然也非常的明白。 这时候徐福走了过来,恭敬的对着纪颜行了一礼说道:“老爷,家里现在还没有下人,要不要我去找一些来照顾夫人?” 纪颜心中一想,也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如今自己也算是有点身份的人了,当然要找几个下人,就算自己不需要,那也不能让翠娘委屈了自己。 点了点头说道:“一切就按照管家的意思去办吧!” 不过就在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夏洛就小跑了进来,她刚才也听到了管家的话,连忙对着纪颜问道:“先生,您是不是要赶我和弟弟离开?” 第125章 成绩公布 纪颜微微一怔,目光盯着夏洛疑惑的问道:“我没有说要赶你们姐弟离开呀,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夏洛委屈的看着纪颜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要找下人吗?我们姐弟来先生家的时候就说过了,我们什么都会做……如果你找了下人,那我们做什么?” 听到夏洛的话,纪颜哈哈一笑的说道:“原来是因为这个事情。”然后转头看向翠娘问道:“你觉得如何呢?” 翠娘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也觉得夏洛挺不错的,就让她待在我的身边好了。如果真的找什么下人的话,我恐怕还有些不太习惯。” 纪颜沉思了一下,这才对着翠娘说道:“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暂时就先不找下人了。” 夏洛听到纪颜的话,脸上立即露出了欣喜的神色,然后对着纪颜和翠娘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那我现在就准备去做饭,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让我和弟弟去做。” 然后便转身兴奋的跑了出去,徐管家面带微笑,对此他并没有任何的意见,纪颜又和翠娘说了几句,然后便准备搬家的事情。 贡生羊肉汤店只作为做生意的店铺,至于住宿的地方全部在纪府。如今纪颜也算是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虽然只是一个虚名,但是好在待遇方面还不错。 第二天一早,纪颜早早的就来到了贡生大院的门口,因为今天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日子,此时贡生大院门口已经站满了学子。 就在前一天晚上的时候,太学府就派人来告知纪颜,今天是解榜的日子,必须让他早点到来,而且还下了命令,如果迟到的话那就罚抄写学规。 不然的话他才不愿意来这么早,就在纪颜左顾右盼的时候,崔护一脸微笑的来到了纪颜的身边。 看着纪颜说道:“纪兄,你的大名我可是听说了。说不定这次榜上有名了!” 纪颜摇了摇头苦笑的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事,不过我现在想想,可能被那几个老家伙给坑了。” 崔护不明白纪颜说的话,一脸疑惑的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纪颜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想想啊,这三场考试我只考了一场,这成绩怎么算?难不成算三场的总成绩吗?这根本就不可能。” 崔护点了点头,觉得纪颜说的倒有几分道理,有些担忧的看着纪颜问道:“那怎么办?你那首公无渡河,现在所有的学子都津津乐道。就连那些夫子都连连称赞,说是千载难遇的佳文。 如果按照你说的那样,三场考试平均分的话,那你岂不是亏大了!” 纪颜只能唉声叹气,不过对于能不能考出最好的成绩,他也不抱有什么希望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陆德明带着一群学子走了过来,这些人看到纪颜的时候,一个个都开始纷纷的议论了起来。 纪颜连忙上前对陆德明行了一礼,后者一脸微笑的说道:“你这次表现的不错,为我们太学府争光了!不过我就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只考一场?难道你不知道这贡院考试的规矩吗?” 纪颜听到陆德明的话,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不由哀叹的说道:“一切顺其自然吧!其实对于这方面所谓的规矩,我也不是很懂。” 陆德明觉得纪颜对考试这件事情上有些可惜,倘若三场都能考得那么好,就不会将成绩给平分掉,如此一来的话,说不定能够拿下本届的进士资格。 不过现在看来基本上不可能了,就算是纪颜的第一场考试再好,能够拿下全场第一,但是在总分上又怎么可能比得了人家考了三场的。 所有人看到纪颜后,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只要纪颜这个变态没有连考三场,那么他们还有机会榜上有名。 崔护在纪颜的身边不断的安慰着,生怕纪颜想不开,因为以前纪颜有过这样的案例,每次因为考试考得不好,搞不好就会去跳河。 大约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贡院门口的锣声响了起来,所有的人都一脸激动的望了过去。 只见这个时候,一排天策府的士兵抬着一个公告栏的东西走了过来,在纪颜看来这就是公告栏,在公告栏的上方还有四个大字:金榜题名。 然后一个红色的缝布盖在这个公告栏的面板上,在里边恐怕就是这些金榜题名的名单了,只是这个时候还没有正式的公布出来,所以才用红布遮挡起来。 在这个公告栏摆放好之后,天策府的士兵一脸庄严的站立在公告栏的两侧,不让任何的学子靠近。 就在这个时候,贡院里边又走出来一行人,领头的正是长孙无忌,在他的身后还有几名主考官,这些人个个面色严肃,直接来到了公告栏的前方。 长孙无忌站在公告栏的面前,看着在场的这些学子笑着说道:“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这也是你们每日苦读所得到的结果,不管是考得好的还是考的不好的,你们都需要继续努力,不可气馁……” 长孙无忌长篇大论的说了一番,然后这才退立到一旁,命令那些天策府的士兵把红布拉开。 在场所有的学子和夫子都来了精神,刚才在听长孙无忌说话的时候,一个个都有一种想要睡觉的感觉,不过就在这一刻,所有人的眼睛仿佛像放光一般,看向了被拉开缝布的公告栏。 上边密密麻麻的写着名字,纪颜低着头根本就没有看向公告栏,在他看来,其实自己走过来也只不过是走一个过场而已。 恐怕自己的名字连最末的一名都没有排上,更不要说什么金榜题名了,他有些恼怒的看了一眼长孙无忌,自己当初怎么就会提出那种想法,长孙无忌这个老东西也不劝劝自己。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崔护突然兴奋的喊道:“我是贡士了!我终于考进贡士了!” 第126章 程咬金的报复 人群当中,像这样的声音彼此起伏的想了起来,在这张公告栏里,大约有300个名单左右,看到自己的名字在其中,当然是兴奋的不得了。 虽然只是尚书省受试,但是如果想要参加最后一轮考试,除非是取得贡士的资格,否则的话,根本就没有资格参加后边的殿试。 纪颜虽然不想看那个榜单,但是这也关系着自己的前途,于是望眼欲穿的看了过去,可是前前后后的看了好几遍,压根就没有自己的名字在上面,这让他的心彻底的跌入到了谷底。 其实在场除了那些兴奋的声音之外,大部分的声音都是唉声叹气,要知道考试的时候那可是上千名的学子,而如今只录取300名,剩余的学子自然就与这次考试擦肩而过。 纪颜轻叹了一口气,既然已经名落孙山,就算想的再多也无济于事,转头就这么默默的离开了,其实不少的人也与他做同样的动作,既然金榜上没有自己的名字,继续呆下去的话也只能丢人现眼。 纪颜的心中有些郁闷,更多的则是无奈,看来自己自从来到唐朝之后,因为事事都比较顺利,变得也有些浮躁了起来,如果当时不耍小聪明的话,老老实实的考试,他相信自己绝对会金榜题名。 别的都不说什么,只是等自己回到家里之后。该怎么向自己的翠娘交代,不过多少心中还有一些安慰,自己现在好歹也是一个县男,安稳的过日子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一边朝着回家的路走着,心中一边在思考着一些事情。只是纪颜没有注意到,在贡院的门口,长孙无忌的目光时不时的朝着他的背影看看这,同时嘴角还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笑容。 崔护只顾着一时兴奋,当他转过头来的时候,纪颜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中满是不解,以纪颜的才华怎么可能考不上,于是便在金榜上寻找了其名字,可是几遍都看不下来,却没有丝毫纪颜的名字在其中。 立刻就明白了纪颜为什么会这么快离开,一想到纪颜之前做过的一些事,心里立即一惊,也顾不得因为考中的喜悦心情,连忙就开始朝着贡生羊肉店跑去。 当所有的学子上去后,长孙无忌就回到了贡院当中,只不过此时他的身边却跟着两个人,这两人分别是尉迟敬德和程咬金。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可以说说你们两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了吧?倘若这件事情被皇上知道的话,我可不好交代。” 尉迟敬德正准备说话,就被程咬金给打断了,看着长孙无忌嚷道:“只是一个黄毛小子,有什么好交代的。如果皇上怪罪下来的话,有我程咬金一人担当!” 长孙无忌苦笑了一下,这个程咬金向来认定的事情,很难能够让其改变主意,而且现在公告栏已经被抬了出去,结果也都宣布了出去,如果再去修改的话,肯定是来不及了。 尉迟敬德沉思了一下,感觉这件事情也有些不妥,虽然之前纪颜在断那个铜钱案的时候,有些不太给自己面子,也只是打算找机会小惩大诫。 但此时的这种做法,显然有一种公报私仇的成分在其中,不过对付这么一个小小的年轻人,似乎有些说不太过去。 而且自己可是鄂国公,但是在今天早上一早的时候,程咬金就找到了自己,说自己的儿子做了纪颜的跟班,想要给他一些教训。 一开始两人一拍即合,实际上都是为了出一口气,但是仔细一想,这样一来就断了人的一辈子前途,事情做得有些过分。 “卢国公,这件事情也许我们的确做得有些过分,而且这小子就在昨天的时候,还救了翼国公的性命。不如我看这事就……” 尉迟敬德沉思了一下,看着程咬金说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他是救了我的好兄弟没错。但是一码归一码,要不我看这样得了,既然这小子这么有能耐,让他去军营里当个粮草官什么的, 我程咬金书读的少,但是有一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亮,我倒想看看他当了粮草官之后,能不能闯出一番前途来!” 程咬金根本就不想这么便宜了纪颜,看着尉迟敬德说道。 听到程咬金的话,长孙无忌顿时也来了兴趣,虽然这几人平时不怎么对眼,甚至还经常的争论,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却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纪颜。 对于纪颜的印象,长孙无忌非常的深刻,既然能够在考场上写出这么一首诗词歌赋,如果按照之前的成绩评定的话,纪颜这次肯定会成为会元,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但是机缘巧合,或者说程咬金和尉迟敬德故意而为之,一大早就跑过来把名单给改掉了,本来这种事情如果被皇上知道的话,就算他们是国公,恐怕也要受到一定的责罚。 “呵呵,看来你们对这小子倒是挺感兴趣的。不过我却很看好他,即便是去了边疆当粮草官,恐怕将来的前途也不可限量。” 长孙无忌笑呵呵的说道,尉迟敬德想了想,真正的将军都是浴血奋战出来的,如今边疆并没有战事,想要当一个粮草官出头的话,恐怕是十分的困难。 程咬金可不管那么多,他看着尉迟敬德说道:“反正我不管,鄂国公你当初可欠我一个人情,想办法把他弄到你的下边去当个粮草官,就当是还了这个人情。” 第127章 一个人情 其实这件事情也难怪他这么恼怒,程咬金向来都是一个极为要面子的人,自己的儿子当了一个普通平民的跟班,这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 而且他这人向来自傲,当然也有自傲的资本。一大早就来寻找秦琼,可是对方却百般的维护,即便是自己找到皇上那里,也不会有丝毫的办法。 同时得知纪颜在贡院考试的时候,写出了一首今人的诗词歌赋,很有可能会成为这一届会试的会元。 于是直接就找到了尉迟敬德,以他之前欠下的一个人情作为筹码,直接断送了纪颜成为会元的前途。 当两人来到贡院的时候,发现会试名单上的第一名,果然是纪颜的名字,于是立刻就找到了礼部的相关负责人,因为对方慑于程咬金的威名,被迫无奈的情况下才修改了名单。 长孙无忌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自然是非常的生气,可是三人吵到最后,总不能为一个无名小子而影响大唐的声威,最终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纪颜回到了贡生羊肉汤店,此时已近中午时分,店里并没有什么食客。不过当他刚刚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翠娘等人迎了上来。 这让他微微一愣,翠娘怎么不在府里呆着,还跑到这羊肉汤店来做生意。 “相公,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知道考试的结果怎么样?” 翠娘看着纪颜关心的问道,听到翠娘的问话,纪颜的脸色瞬间就黯然了下来,聪明的翠娘自然知道恐怕是名落孙山。 连忙微笑的安慰道:“其实不管考的结果如何,都不是最重要的。如今你已经得到了皇上的赏赐,而且我们这羊肉汤店的生意也不错,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不是挺好的吗?” 纪颜的心中一暖,看着翠娘微笑的说道:“夫人说的对,其实不管以怎样的方式来生活,只要大家开开心心的就好。” 其实纪颜已经有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既然官场上跟自己无缘,那么就安心的经商,相信凭借着自己的才华,成为一方富豪也不在话下。 夏洛和马冬没也都围在纪颜的身边,并没有因为纪颜名落孙山,而有其他的看法,相反一个个都有意无意的在安慰着纪颜,就连这个普通话说得不标准的安吉,也都用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看着纪颜。 纪颜的心中感觉到十分的温暖,其实现在自己这一大家子的人,过得比普通家庭的生活要好的许多,至于官场上到处都是险恶,反而让自己每天担心受怕,既然自己与官场无缘,那么这件事情也就算是彻底的放下了。 就在这个时候,崔护直接跑进了羊肉汤店,当看到纪颜一家子正坐在桌子旁边有说有笑,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可把我给吓死了,我还以为你……” 崔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来到了纪颜身边激动的说道,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又被纪颜笑着打断了:“崔兄,你不会是在想我跳到河里没人救我吧?” 众人听到纪颜的话,一个个都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见到纪颜并没有把名落孙山的事情放在心里,崔护总算是彻底的放心了,既然赶到了吃饭时间,崔护在纪颜的邀请下,也一起吃了一顿便饭。 酒足饭饱之后,其他的人都去忙碌了起来,纪颜看着翠娘说道:“夫人,其实你不用这么辛苦的,要不早点回去休息。” “相公,如果不让我在这里做事的话,我肯定在家里呆不住。再说我也已经做习惯了,没有关系的。” 翠娘温柔的对着纪颜说道。 纪颜想了想,也没有多做反对,就任由着翠娘自己去了,反正这也是在自己的家里,倒也不担心会发生什么事情。 闲来无事,崔护让纪颜陪他去散散心,实际上是崔护自己的一番好意,别人不了解纪颜的心情,但是他作为一名太学府的学子,对于名落孙山这种事情,只要是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可能当做真的没什么事。 纪颜也知道其好意,也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崔护问道:“如今你已经是贡元了,相信接下来的殿试对你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崔护只是摇了摇头,看着纪颜苦笑的说道:“其实我来参加这样的考试,完全就是家族里长辈的意思。 我才不想在朝堂上当官,我最想做的就是自由自在的生活,没事的时候写写诗,游览一下大好江河的风景。” 纪颜点了点头,这到是对方的大实话,崔护看着纪颜笑了笑说道:“先不说这些了,今天我们兄弟要不要去放松一下?” 纪颜笑了笑,自然明白对方的好意,不过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前一段时间答应三生阁老板娘的事情。 那一次老板娘可给了自己不少好处,因为这一段时间事情比较多,所以一时之间把这事给忘记了,既然崔护提起了这件事情,那么正好可以赚点外快。 想到这里,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目光不怀好意的看向了崔护,后者被纪颜这样的目光,看的感觉有些脊背发凉,忍不住的问道:“你干嘛这么盯着我?” 纪颜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没……没什么。这么说我倒想去放松一下,正好今天有崔兄陪我一起,实在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崔护疑惑的看着纪颜,但是纪颜不等他再询问,直接拉着她的衣袖就朝着平康访的方向走去。 在纪颜看来,这家伙跟自己在一起,可不就是一块赚钱的招牌吗,既然三生阁老板娘点名要崔护去给做什么培训,反正又不要自己做什么事,而且还有好处嘛,这种事情他抢着做还来不及呢。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平康坊,纪颜瞥了一眼对面的莲香阁,做贼似的直接把崔护给拉进了三生阁。 刚刚走进大厅,就见到三生阁里的姑娘尖叫了起来,一个个全部朝着纪颜蜂拥而来。 第128章 钱的份上 纪颜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一脸得意欠揍的样子。崔护看着纪颜感慨的说道:“真没有想到,纪兄在这里这么吃香,我什么时候要混到这一步就好了。” 纪颜笑着说道:“那是当然……” 只是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彻底的尴尬了,因为这些姑娘们过来之后,直接就把他给推向了一旁,团团的把崔护给围了起来。 纪颜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这些姑娘们完全把自己当成了空气,本来心中还有些恼怒,不过仔细一想自己可不是来泡妞的,心中总算是找到了一些安慰。 而且这时他看到了那面带笑容的三生阁老板娘,正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崔护一脸懵逼,一时之间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去应付,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纪颜,但纪颜哪有心思去管他,直接大步流星的迎上了三生阁的老板娘。 “纪公子,你可是让奴家好等啊!” 听到三声阁老板娘这话,纪颜恨不找一个地方呕吐一下,特别是看到对方那胖乎乎脸上的浓妆艳抹,更让他觉得有一种恶心的感觉。 不过看在钱的面子上,硬生生的忍了下去,微笑的说道:“老板娘真是客气了,我看你要等的人并不是我,是我们的崔大公子吧?” 老板娘脸上的笑容,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从自己的腰间拿下一个钱袋,笑眯眯的说道:“纪公子哪里的话。这是奴家答应你的好处,还请不要嫌少才行呢。” 纪颜没有再看老板娘的面容,直接把视线转移到了钱袋上,毫不客气的把钱袋拿到了手里,然后掂了掂,倒是有些分量,里边恐怕都有不少的钱。 原本干笑的脸上,立即多了几分真诚的笑容说道:“能给老板娘办事,那也是我的荣幸啊!不过我们的崔大公子很忙的,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还得赶紧去办,可不能浪费了这美好的时光。” 老板娘笑着说道:“纪公子说的没有错,不知道今天要不要我们这里的头牌姑娘陪你?不然你一个人在这里也无聊啊。” 纪颜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正好我还有些事情要做。等下次有时间来了再说。” 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就要朝着三生阁的外边走去,崔护看着纪颜一直在和老板娘交谈,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在说什么。 但是看到纪颜准备离开,立刻就急了,连忙的喊道:“纪兄,你这是准备去哪里?” 听到对方的话,纪颜这才停住了脚步,转头微笑的看着崔护说道:“崔兄,你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在身,就是好好的调教一下这些姑娘。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不在这里多做耽误了。 等你完成这个艰难的任务之后,然后来纪府找我,到时候我会为你好好的庆祝一下!” 崔护根本就不知道纪颜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等他还想要再询问什么的时候,纪颜已经大步流星的离开了,而他自己也被这些姑娘们直接给抬到了房间里。 纪颜掂着手中的钱袋,心中大为爽快,只是出来随便走一趟,就赚了这么多的铜钱,不过心中多少也有些不忍,就这么直接把崔护给卖了,倒是让他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太极宫。 长孙皇后坐在软榻上,李世民则是坐在一侧,在软榻的下方还站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少女,这两人分别是长襄公主和长乐公主。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说道:“还以为这小子多么有才华,没想到也只是有那么一点小聪明。 朕看这件事情就算了,我皇家的公主岂能嫁给一个平民百姓,那会有失皇家的威严。” 长襄公主听到李世民的话,脸色刷一下变得有些苍白,长乐公主看着长孙皇后撒娇的说道:“母后,我想这里边肯定有什么事情,他的才华我们都是亲眼所见的,怎么可能连会元都没有及格。” 李世民皱了皱眉,看着长乐公主呵斥道:“你这丫头,还有没有公主的样子!难道是怀疑朕的大臣,擅自改了他的名字吗?这件事情不得再提!” 李世民本来今天心情好好的,来到这里陪着长孙皇后,主要是因为长孙皇后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让他非常的挂心。 只是没有想到来到这里之后,却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女儿,正在与长孙皇后说着关于纪颜这次考试的事情。 那些通过会试的名单,礼部在一早就送了过来,本来他对那个纪颜也是充满了希望,只是在看了一遍名单之后,根本就没有看到纪颜的名字,这让他觉得很是可惜。 但想到自己女儿的事情,就让他觉得有些头痛,毕竟皇家有皇家的威严,来到长孙皇后这里,也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死了这条心,只是没有想到她们两人都在这里。 于是这父女三人就因此事而争论了起来,长孙皇后见到李世民真的生气了,连忙对着两位公主说道:“这件事情需要从长再议,你们先下去吧!” 长乐公主在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当然不愿意就这么直接下去,长襄公主拉了拉她的衣袖,自己父皇的脾气她还是比较了解的,如果真的这么继续顶撞的话,恐怕两人都要得到禁足的惩罚。 见到两个女儿已经离去,长孙皇后这才看着李世民说道:“你也不要太生气,毕竟这是我们的女儿。而且她们现在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一些主见也是很正常的。” 李世民想了想,这才苦笑的摇了摇头说道:“真是女大不中用!这还没有在一起呢,胳膊拐就已经朝着外边了……那要是嫁了人还得了。” 长孙皇后笑了笑,轻叹一口气说道:“其实不管怎么说,纪颜这个人你也亲眼见过,如果说他没有一点才华的话,其实就连我都不怎么相信。 只不过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可疑,如果想让我们两个女儿打消这个念头的话,恐怕还得拿一些真正的东西出来才行。” 李世民自然明白自己皇后为什么会这么说,考虑到自己皇后的身体,并没有直接拒绝长孙皇后的意见。 第129章 名厨比赛 李世民只能笑陪着说道:“那我一定把这个事情查个清楚,你可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过于操劳,这对你的身体可不好啊!” 长孙皇后欣慰的点了点头,其实李世民当然也有自己的想法,除了皇家的一些规定之外,像纪颜这样的人才他也不想轻易的放弃。 想起上次纪颜写的那首诗,按道理来说不可能连个最基本的名次也没有取得,这里边说不定真的有什么猫腻。 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纪颜治疗好了秦琼的病,这让他的心里也十分的高兴,并且对纪颜也更加的看重,不然的话也不会册封他为县男,实际上就是想要把这样的人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而且还有一件事情他的心里始终不能放下,也是他最大的一块心病,那就是长孙皇后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皇宫里的那些太医一个个均是束手无策,根本就没有办法将长孙皇后的病彻底治疗好,只能用一些药物维持着,但是在近期看来,这些药物的效果显然一日不如一日。 只不过这种事情也根本就不好意思跟外人提起,所以他接下来打算把孙思邈请到皇宫里来,好好的给长孙皇后看看病,至于纪颜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是他还不完全放心将皇后交给这样的人来看病。 皇宫里发生的事情纪颜自然不知晓,再回到纪府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翠娘等人也都赶了回来。 见到纪颜将一袋子的钱放在桌子上,翠娘的两眼冒光,打开钱袋一看,里边竟然整整有一贯钱,要是靠开店做生意的话,最起码也得400碗羊肉汤才能够赚得回来。 “相公,你是哪里来这么多的钱?” 翠娘双眼放光,看着纪颜激动的问道。 “呵呵,山人自有妙计!虽然你相公我与官无缘,但是做某人的经纪人也还不错,看来像这样的事情,以后还需要多多的包装和宣传才可以。” 纪颜微微一笑,看着翠娘有些得意的说道。 翠娘听到纪颜的话之后,额头上瞬间就布满了问号,看着纪颜满脸疑惑的问道:“你说的什么经纪人……还有包装和宣传……难道这很挣钱吗?你一天就挣这么多的钱,我相公真的是太厉害了!” 男人被女人夸奖厉害,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令人高兴的事,不过纪颜一想到崔护面对那么多的妖娆女人,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心中不由得为其默哀三秒钟。 “呵呵,这些你就不用管了。等我们的手头上钱够了之后,然后再去开分店!到时候你相公我要做一个真正的商业帝国霸主!” 纪颜一脸豪气的说道,对于什么商业帝国的霸主,翠娘当然不懂这些,但是只要看到自己的相公高兴,那么她自己也就是最开心的。 第二天早上,纪颜一家子的人早早就起来了,因为在前一天他们就得到了一个消息,胡姬酒肆的名厨大即将在今天开始,而且纪颜有幸被邀请为参与者之一。 其实说是邀请,那是因为纪颜现在的身份不同,可不是那些平民百姓,所以也算是给了几份面子。 纪颜之所以愿意参加,一方面是因为与长孙冲的打赌,另外一方面当然是看中了胡姬酒肆的榜首,因为榜首会有两贯钱的奖励!这对他来说可是一笔很诱人的数字。 要知道贡生羊肉汤店的一碗羊肉汤,才卖五个铜板,而一贯钱整整是1000个铜板。 既然打算后边要开连锁店,那么就要在美食行业早点把自己的名头打出去,同时积累一些启动资金,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他当然愿意去做。 确切的来说是一举三得,因为还有和长孙冲打赌的赌注,如果自己赢了的话,自己也不会要求别的,最实在的方法就是给自己钱。 反正现在的纪颜,在与官场无缘的情况下,那么就削尖了脑袋,想办法赚钱才是最终的出路。 在得知纪颜要参加这样的名厨比赛,夏洛、马东没以及安吉,全部都要跟着纪颜来帮助他助威,就连乐乐也没有去大理寺,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胡姬酒肆。 一行人来到了西市的胡姬酒肆,此时的胡姬酒肆人满为患,到处都是喧哗一片,因为这样的盛宴,一般的达官贵人都会来参加,所以此时用脚跟踩着脚跟来形容,也一点都不夸张。 之所以如此这般情景,主要是因为有着享用不尽的美食品尝,更重要的是有着胡人的美女,以及新进的一些葡萄酒等等,这些东西都可以让任何一个人为之发狂。 当然,这样人山人海的地方也只是这些来看热闹的人,真正来参加比赛的人都有专门的通道。 纪颜带着自己这一大家子的人很顺利的就来到了胡姬酒肆的大厅,在里边相关人员的接应下,将纪颜等一行人带到了胡姬酒肆后边的院落当中。 这个院落的面积非常的庞大,里边假山假水应有尽有,而且在这些假山假水的中央位置,还有一个非常平坦的广场。 只不过此时的广场上,已经摆放好了各种各样的厨台灶具,看上去至少也有百十之多,在这些厨台灶具的另外一侧,这是一些新鲜的水果和肉类品,看来这些东西就是先前准备好的一些食材。 在广场的四周则摆满了桌椅板凳,虽然这种比赛是在露天之下举办的,但是看上去倒也别具一番风味。 纪颜看了看时辰,距离正式比赛还有一段时间,所谓的规则都已经写在了一个公告板上,基本上就是让自己准备一些食材,然后在规定的时间之内做一道菜。 现场会有一些专门的人来对这些参赛者的菜肴进行评价,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一些达官贵族的人,平时真本事没有什么,但是对于吃的这种东西倒是有些研究,又加上身份比较特殊,所以也就成为了所谓的评判员。 至于做什么样的菜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可以自己准备食材,也可以从现场的食材当中挑选,不过即便是自己准备的食材,也要接受严格的检查才可以过关。 第130章 豚肉 这时候在后院当中的人,基本上都是一些参赛选手,那些所谓的观众还没有走进来,当然是因为时间还没有到的原因。 纪颜在人群中晃悠了一会,这些面孔都非常的陌生,而且穿着打扮也比较普通,看来这些人就是来参加这次名厨比赛的选手。 就在他好奇打量四周的时候,胡姬酒肆的锣声响了起来,总共响了三声,然后就见到一些穿着整齐、华丽的达官贵人走了进来。 这些人一般都是三两走在一起,同时口中还在议论纷纷,然后自顾的找了一个位置就坐了下去。 能够来到这里当观众也好,当裁判也罢,都是需要一定的身份和地位才有资格参加,一般的平民百姓,也只能在院落的外围凑凑热闹,等待着里面的最终结果。 只是短短半炷香的时间,院落中就已经坐满了达官贵人,而纪颜带来的这些人,坐在了专门划分的区域,看来是专门给这些厨师打气加油的家属专座。 这时候,一名穿着胡人服装的中年人走到了广场的中间最高的位置,然后看着在场的众人喊道:“很高兴各位大人能够来参加本酒肆一年一度的名厨比赛!我是这家胡姬酒肆的老板安达尔。 在场的诸位达官贵人,都有机会品尝我们最新的葡萄美酒,以及新来的一批胡姬舞蹈的欣赏。 这次总共有60名选手参加,相信比赛的规则各位选手都已经看过了,在这里我也就不多说了!比赛的时间为两炷香的时间,在两炷香之内,做出你们最拿手的好菜!比赛现在正式开始!” 安达尔的话音落下之后,现场立刻迎来了一阵轰烈的掌声,纪颜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个老板,这个安达尔看上去也就三四十岁,为人倒是没有什么废话,做事也比较干练,看来以后有机会可以找他合作一下,搞一个什么酒店连锁之类的。 在宣布比赛之后,整个现场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接下来就是这些参赛选手厨师的表现时间,为了食材的新鲜,现场有很多的食材都是现杀现用。 所有的厨师都准备好了自己的食材,纪颜在石材的位置转了好一会,但是根本就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猪肉,这才想起来在大唐这个时代,猪肉还不是那么流行,而且还被称为最下贱的肉,也只有一些最为普通下层的人才会去吃。 所以像这样的高档酒店,没有猪肉的出现也是很正常的,不过纪颜可不想做那些普通的菜肴,而且自己之前也没有准备什么,唯一拿手的恐怕就是红烧肉了。 这时候有三个人走上了广场上,这三个人应该就是美食的鉴定员,刚来到纪颜厨台旁边的时候,三人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其中一名长相较为肥胖的中年人,看着纪颜疑惑的问道:“别人的比赛都已经开始了,为什么你这里到现在连食材还没有?难道根本就不是来参加比赛的吗?” 纪颜看了一眼这个微胖的中年人,连忙笑着说道:“我要的食材这里没有……不知道可否通融一下,让外边的人给送进来?” 三人在听到纪颜的话之后,一个个面面相觑,要知道食材摊位那里可是准备了好几十种的食材,虽然称不上最为上等的山珍海味,但是基本上是应有尽有。 另外一人看着纪颜不屑的说道:“我看你是故意来捣乱的吧,倒不像是来这里参加比赛的!要知道那边的食材可是包含了一切,怎么可能会没有你用的?” 其他人一人也点头附和,眼神中均是露出了不善的眼神,微胖的中年人沉思了一下,对着身后的两人摆了摆手。 上下打量了一眼纪颜说道:“且先给你一个机会,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食材,而且还是这里没有的?若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那可不是赶出去那般简单!” 本来纪颜听到那两人的谈话,心中不由得有些恼怒,不过看到这个微胖中年人还算是讲道理,心中不由得产生了几分好感。 笑着说道:“我就是想要一些上好的猪肉……呃……是豚肉。可是这里根本就没有,不知道能不能……” 一开始说猪肉的时候,这些人显然是皱了皱眉,纪颜这才想起来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猪肉,因为这个时候还不叫这个名字,连忙改口,可是话才说一半,就被微胖的中年人狠狠的给打断了。 盯着纪颜愤怒的说道:“你这是在侮辱我吗?而是侮辱我们所有的裁判?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好好的反省反省!这里岂是你来撒野的地方。” 微胖的中年人话音落下后,立刻就对着身后的一人小声的说了几句,那人愤怒的看了纪颜一眼,然后就朝着远处跑去。 纪颜的心中暗骂了一句,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而且其他的人好像也并不看好自己,就连旁边那个正在专心做菜的参赛选手,在听到自己要猪肉的时候,差点连手中的锅都直接丢掉了。 很多人都注意到了纪颜这边的动静,在最靠近纪颜的一个座位上,一个年轻人正一脸笑意的看着纪颜,嘴角满是得意的神色。 从座位上站立起来后,就准备朝着纪颜的方向走去,他身边的一名年轻人连忙的问道:“长孙公子,难道那个人你认识?” 长孙冲转头对着自己的几个朋友笑着说道:“还记得我之前跟你们说打赌吗?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竟然要用那种最下贱的豚肉来做菜!看来今天这家伙不但注定要输了,而且还丢人丢到姥姥家里去! 不过他现在遇到了一些麻烦,我还不想看他这么快就离开,所以去就满足他的愿望!到时候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最下贱的人!” 这一桌的几个年轻人听到长孙冲的话后,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在听到最后的时候,更是兴奋了起来,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看到别人出丑就是他们最大的快乐。 第131章 食材 翠娘等人不由得有些暗暗焦急,所有参赛选手都已经开始做菜了,可是自己的相公却依旧站在那里,而且还有几个裁判来到了他的身边,从表情上来看对自己的相公十分的不满。 “翠娘姐……先生他怎么回事?” 夏洛满脸不解的看着翠娘问道。 “都怪我粗心大意,我之前忘记了一件事。这里可是最高档的酒楼,根本就不会有那种猪肉。 但是相公早上准备了做红烧肉的佐料,如今没有猪肉在手的话,根本就没有办法做菜。” 翠娘满脸焦急的说道,就在这个时候,乐乐忽然看向不远处,对着翠娘说道:“也许我有办法!你们等我一会儿。” 说完之后,就朝着不远处的一个桌子跑了过去,众人的目光也随之望了过去,只见那个桌子正是石达和尉迟宝林等人坐在一起。 看到这一幕,她们的心中立即就有了一些想法,也明白乐乐为什么会跑过去了,恐怕现在能够帮助纪颜的人,也只有尉迟宝林了。 乐乐来到尉迟宝林等人的身边,他们对纪颜的异样也很疑惑,听到乐乐解释之后,这才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达瞪大着眼睛看着乐乐说道:“你不会是开玩笑吧,纪兄竟然要拿那种低等肉来做菜,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尉迟宝林虽然很相信自己的先生,也相信自己先生的手艺,但是拿这种肉来做菜,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上,显然上他也产生了几分怀疑。 “哎呀!我现在跟你们说不清楚,你们是没有亲自尝那个什么红烧肉,我可是到现在还想吃呢! 现在没有时间跟你们说那么多,快点帮先生想想办法!” 乐乐看着两个人催促的说道,石达和尉迟宝林对视了一眼,最终像是下了某些决定一样,看着乐乐说道:“行!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们吧,不过你可千万不要骗我们,不然的话,到时候倒霉的可不是他一个人了!” 石达对着乐乐说了一句,便带着一名寺丞离开了座位,尉迟宝林也没有闲着,直接朝着纪颜的方向走了过去,因为他看到了长孙冲正朝着纪颜走去。 纪颜此时也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看来这次自己玩大了,就在他打算随便换一种菜蒙混过关的时候,长孙冲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那名微胖的中年人看到长孙冲,连忙恭敬的对着长孙冲行了一礼,长孙冲示意的摆了摆手,算是与对方打过了招呼。 嘴角带着不屑的笑容看着纪颜说道:“就你这样还来参加名厨比赛,难道就没有感觉到非常的丢人现眼吗?我劝你还是赶紧滚出长安城,这样也少丢点人! 对了,我听说你现在已经是县男,怎么说也算是有地位的人了,如果在这里丢人现眼的话,真不知道以后你还怎么见人?” 纪颜看着长孙冲,并没有因为他说的话而生气,脑海中顿时闪过一道灵光,笑着说道:“原来是小公爷,看来你也知道我要用豚肉做一道美食, 不过我对自己的菜肴很有自信,单凭这一道菜,就可以让我们之间的打赌分出胜负。 但是听你刚才那么一说,难道是怕我赢了,到时候让你没面子。 还是说我们的小公爷,根本就输不起呢?” 听到纪颜的话,附近的人目光都盯在了长孙冲的身上,这些人都是非常聪明的,隐隐约约猜到了其中的一些事。 本来长孙冲上来只是为了奚落纪颜几句,却没有想到对方说出这番话,让他感觉到有些没有面子。 “哼!谁说我输不起!但是就你做的那低贱的肉,怎么可能赢得了!我这也只是为你好罢了,既然你不愿意领情,那么就请你自己随意!” 长孙冲的声音冷冷的说道,其实他的为人倒也不是这么冰冷,主要是看不惯一些人自以为是。 这时候为此宝林也来到了纪颜的身边,看了一眼那个微胖的中年人,眼神中闪过一丝威胁的神色,微胖中年人身子微微一颤。 尉迟宝林又对着长孙冲说的:“长孙兄,这里可是比赛的地方,难不成你也打算上来露两手不成吗?” “我可没有那个闲情雅致,还是让他自己好好的表现好了!”说完这句话之后,很潇洒的就走下了广场,朝着自己的座位上走了过去。 纪颜感激的看了一眼尉迟宝林,尉迟宝林笑了笑说道:“先生,我们对你都很有信心……不过,不过这次你可要使出十分的力气啊!” 其实他的心中多少还是有点没底,纪颜自然能够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些,但在这个问题上也没有多说,可最大的问题,现在是自己没有猪肉。 这时候走来两名穿着下人衣服的中年人,这两人肌肉发达,颧骨突出,一眼就能看出是一个练家子,估计是胡姬酒肆聘请来解决那些闹事的家伙,就像纪颜这样的人。 尉迟宝林皱了皱眉,目光如同冰冷的寒霜一般看向微胖的中年人,怒声说道:“你们这是干嘛!” 微胖的中年人连忙点头哈腰的说道:“小国公,这位参赛选手说要用豚肉来做菜,像我们这样高档的地方。怎么会允许这种最下贱的肉出现呢?还请您谅解!” “哼!小爷我不知道什么是下贱的肉,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们这里有说不给带豚肉的规定吗?” “没……”微胖中年人仔细的想了一下,还真的没有这样的规定,不由额头上冒了一身冷汗。 尉迟宝林冷笑的说道:“既然没有这样的规定,那么我家先生就不算犯规,你就没有资格取消我家先生继续比赛!” “是……是……只是你先生要的那种食材,我们这里的确没有,况且比赛时间可不等人啊。”微胖中年人小声的说道,虽然他是裁判,但是面对这样的小公爷,还是不敢随意的得罪。 第132章 贵贱之分 更何况他也只是裁判之一,而且明文规定上也没有说不允许用豚肉作为食材,所以就更不敢随意说什么了。 周围的众人自然也关注到了这边的情况,一个个都在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情,特别是坐在最为前方的一个桌子上的人,这个桌子上总共有四个人,赫然就是李世民、长孙皇后以及随同的一名公公和程咬金。 这几人都穿着便装,倒是没有多少人去在意,此时正看着纪颜的方向。 李世民笑了笑说道:“这小子还真会搞事,怎么在什么地方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长孙皇后轻轻一笑的说道:“能够来参加这里的名厨比赛,那可都是手艺相当不错的,如此看来他的手艺一定也非常的好。” 李世民微笑的点了点头,程咬金却皱了皱眉说道:“堂堂的三尺男儿,应该保家卫国、守卫疆土,怎么可以做厨房里的这种事情! 依我看的话,应该把他送到军队,好好的磨练一番!只有这样才能够成为真正的人才!” 程咬金之所以这么说,其实也是在事后了解到一些事情,心中多少有些后悔和担心,担心的是怕皇上追问起来,所以现在有意无意的说起这件事,也是希望得到皇帝的赞同。 李世民看向程咬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这句话正合朕的心意,就算东西做的再好吃又如何?若是没有太平盛世,又岂能享受那安稳的日子。” 程咬金在听到李世民这句话后,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笑容,连忙的恭维了几句,有了这句话之后,就算是把纪颜弄到军队当个粮草官,将来皇上要是追问起来的话,那么自己也就有这么一个理由了。 眼见着一炷香已经快过去三分之一,别的参赛选手都已经准备好了食材以及一些配料,但是纪颜这边却没有丝毫的动作,一些有心人都开始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纪颜看了一眼其他的厨师,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现在只能随便做一道菜,算是过关就行了。至于那第一名……” 没有食材,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粥,就算是第一名的奖励在诱惑人,自己也没有那个机会去享受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后院的门被轻轻的打开了,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 只见两个大理寺丞正一前一后抬着一头豚,大步流星的朝着食材摊位走去,石达走在最前面开路。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顿时整个脑袋就懵了,不明白这大理寺的人在干嘛,好好的干嘛抬一头豚过来,而且还是活生生的,可能是被抬得有些疼痛,不停的哀叫着。 纪颜的两眼放光,没想到自己的这个石达兄,给自己解决了一个最大的难题,快步的来到了这些人的身边。 因为时间比较紧迫,两人只是简单的客套几句,就开始叫着胡姬酒肆的那些下人把这头猪当场给宰杀了。 纪颜从其身上选了一块最好的五花肉,迅速的来到了自己的厨台面前,这时候帮手的下人点燃了火,按照之前自己在家里的那种方法,做出了一道真正的红烧肉。 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做出来的红烧肉要比上一次还要好,而且猪肉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再加上那比较齐全的配料,基本上是应有尽有,将这道红烧肉的特色发挥到了最大的极限。 当在场众人看到宰杀豚的时候,一个个眉头都紧紧的皱在了一起,特别是看到纪颜在用这种肉做菜的时候,更是直接破口大骂。 但是纪颜可没有心情去理会众人的心思,不管在场的人怎么骂,自己做自己的就是了,实在是过不了关的话,那么带回家自己品尝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在纪颜的这道红烧肉做好之后,此时两炷香的时间已经到了,其他的参赛选手都将自己做的菜端在了厨台上,但是纪颜所做的红烧肉依旧在锅里,而且锅盖还紧紧的遮盖着。 “比赛结束!所有厨师停止手中的动作。” 安达尔再次走到广场的中央最高位置,对着所有人喊了一句,见到那些厨师已经停止了,这才继续的说道:“接下来便请我们的裁判师,对这些菜肴好好的进行一番鉴定! 至于本届的名厨比赛花落谁家,就让我们所有人一起拭目以待吧!” 听到这句话,广场周围顿时发出一阵的热烈掌声,一个个都将目光看向了广场上的那些美味佳肴。 纪颜大概的看了一眼,这次参加裁判评委的大概有十个人,之前的那个中年胖子也只是其中一人,此时跟在别人的身后。 其实不止这些人是评委,按照胡姬酒肆的规矩,这些厨师所做的饭菜,全部都要分成一小份,然后端到每个桌子上,让在场的每一个客人都能够品尝到。 所以每个厨师在做菜的时候,都特意的增加了一些分量在其中,这也是为了防止自己做的菜不够分的主要原因。 这一行十个人,在品完了前面那些人的饭菜后,一个个均表示十分的满意,并让身后的人将菜分成小份,然后端到每一个桌子上去。 最后才来到纪颜的烛台旁边,这些评委之前自然看过纪颜的举动,知道他是用豚肉做出来的菜肴,所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屑的表情。 为首一人看着身后几人说道:“那种低贱的肉我们也不屑去鉴定,所以还请这位参赛选手,带着你所谓的美味佳肴回家去吧!” 在场的众人自然也听到了裁判的话,一个个立刻就附和了起来,让纪颜把这样低贱的肉带回自己家去,其实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做这道菜的人也非常的低贱。 还不等纪颜说话,翠娘等人就看不过去了,站在座位上大声的喊道:“凭什么,凭什么说我相公做的菜不好!你们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去品尝,又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夏洛等人也跟着附和着,场面上顿时就喧哗了起来,一时之间有些混乱,最终安达尔走上广场的中央最高位置,这才让众人最终平静下来。 第133章 太感动了 “既然大家都有意见,那不妨先对这道菜进行评价之后,然后再来做决定也不迟。” 安达尔的话还是起一些作用的,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那些裁判互望一眼,对于这种低贱的菜他们当然没有心思去鉴定,但是为了捂住众人的嘴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尝试一下。 这个时候所有厨师的菜都已经被分配了下去,在众人的心目当中,实际上已经分辨出了谁才是这一届的第一名,至于纪颜用豚肉做出来的菜,他们根本想都不用去想。 为首的评委看着纪颜不耐烦的说道:“现在可以打开锅盖,让我们看看你这道下贱的菜……好吧!让我们看看你这道菜究竟有什么特色了吧?” 后边的那些评委闻言,一个个都笑出了声,那笑声中任任何人都能够听得出来,完全就是讽刺的意味。 就连不远处李世民那一桌,见到纪颜用豚肉做出来的菜肴,对纪颜有一些好感的长孙皇后,都感觉到了十分的失望,就更不用说在场的其他人了。 纪颜自然不会去管其他人的心里想法,看到为首的这名评委这么一说,这才不情不愿的打开了锅盖,如果按照他的想法,是直接将这盘红烧肉和那个被宰杀完的猪,给带回自己的府上然后慢慢品尝。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的如意算盘算是落空了,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的将锅盖给打开了。 锅盖打开的这一刹那,锅里的那股闷香味瞬间四散而开,所有人原本那不屑表情的脸上,慢慢的开始凝固了起来。 这也是因为靠得最近的人第一时间的感受,远处的那些人自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只是短短的时间,他们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就连广场上站在一排等待结果的那些厨师,一个个也都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纪颜的方向。 纪颜看着这些人的表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得是好还是不好,但是自我感觉还是比较良好的,他现在希望的就是早点结束。 然后好让自己一家子都来品尝一下,总比给这些外人吃要好的许多,只是看到这些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锅里的红烧肉,而且还一言不发的样子,让他的心里多少没有底。 虽然自己那个时代的人觉得红烧肉好吃,但是在唐朝这个时代,也许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吃,甚至也只有自己身边那一小部分人符合他们的口味。 此时的锅里还在冒着气泡,为了让红烧肉炖得更烂一些,最后他让下人在里边添了一些小火,所谓小火慢熬就是这个道理。 李世民看着桌子上的数十道菜,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他自然也看到了众人的表情,只是此时被一股特别浓郁的香味所吸引。 喃喃自语的说道:“这是什么美味佳肴的味道?竟然把所有菜的味道全部给压了下去!看来这道菜定然是此次的冠军了!” 程咬金抹了抹嘴角的口水,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菜……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不是我们桌子上的这些菜。不然的话,我之前肯定就闻到了!” “这还用你来说,我们当然都知道不是桌子上的菜!”长孙皇后看着程咬金说了一句,然后扭头看向李世民道:“二郎,你有没有发现他们的目光都在看着同一个地方。” 李世民这才把目光看了过去,眼神中尽是疑惑的神色,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难道是他用那个豚肉做的菜?这不可能吧……朕什么时候听说豚肉也能做出这么美味了?” 就在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为首的那名评委最先醒悟了过来,此时的口水已经流到了下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用衣袖擦了一下。 凑到纪颜的锅面前深深的吸了一口肉的香味,然后抬头看着纪颜说道:“我能不能尝一下……” 纪颜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想到,刚才还一副不屑的模样,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这是什么肉做的吗? 见到纪颜同意后,为首的评委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个小碟子,然后从锅里夹出一块红烧肉放在碟子里,又放在嘴边深深的怎了一下,这近距离的闻着香味,让他整个人瞬间有一种销魂的感觉。 也不管这肉是不是很烫,直接就塞到了嘴里,红烧肉入嘴既化,一股香味夹杂着丝丝的甜味,瞬间传遍他全身的神经系统,让他整个人仿佛掉到了一个美食的世界里,一时之间忘乎所有一切。 在评委尝试烧肉的这个动作之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们此时也判断出了香味的来源,自然想要知道纪颜做出这道菜的结果如何。 只是他们此时看到的是,评委在吃下红烧肉之后,整个人瞪大了双眼,就如同死不瞑目一般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身后的那几名评委立刻就急了,一名评委直接上来催促的说道:“怎么样了?味道如何……” 可是看到那名评委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动作,其中一名评委更是将手指放在了那名评委的鼻息间,感觉对方的鼻息正常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然的话还真以为是因为吃了一口红烧肉,瞬间就嗝屁了。 其他的评委也都忍不住了,因为他们距离纪颜的距离最近,那香味实在是又得他们受不了,纷纷的拿起一个小碟子就开始夹起了红烧肉。 当他们吃下去之后,表情跟之前的那名评委没有多大区别,但是之前那名评委却最先醒悟过来,忽然眼角流下两行泪水。 众人看到这一幕,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这位评委哭喊道:“这……这太好吃了!我从小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到这样的美食!真的是让我太感动了!啊!太感动了!” 这句话几乎是歇斯底里喊出来的,在场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他们并没有忘记纪颜用什么肉做出来的,但是看到在场的那十几名评委,一个个均是泪流满面。 在场就算是再傻的人,也知道这所谓的红烧肉,恐怕是绝非一般。 纪颜心中不由得赞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大锅的红烧肉,就这么一块一块的被分了出去,心中不由得有些肉痛。 第134章 李二的心思 听到评判员说的话,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人半信半疑,不过他们忍受不住这诱人的香味,于是便小心翼翼的品尝了起来。 那些自持身份的人,自然在隔岸观火,想看看那些吃了豚肉的人都是什么感受。结果不出所料,这些人都露出一脸陶醉的样子,那些达官贵人再也顾不得什么最下贱的肉,直接就开吃了起来。 安达尔作为胡姬酒肆的老板,自然也品尝了纪颜做的红烧肉,对其印象非常的深刻,此时在没有宣布结果之前,慢慢的来到了纪颜的身边。 纪颜疑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胡姬酒肆的老板,后者拱了拱手笑了笑说道:“你应该就是尊贵的纪县男,没有想到你也能做出这么美味佳肴来。相信今天在场所有的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纪颜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笑着说道:“多谢老板的夸奖,不知现在是不是宣布结果的时候了?” 关键是什么? 是奖金啊! “这种美味佳肴我也是第一次品尝,我想就算是皇宫里的御膳房,做出来的食物也未必能够比得上。所以我想高价聘请你做我胡姬酒肆的指教,不知道纪县男意下如何?” 安达尔看着纪颜笑着说道,实际上他最想要的是纪颜的这份配方,如果能够得到这样配方的话,那简直就是如获至宝。 纪颜又怎不知道对方心中想法,但是想到自己今后要开美食连锁业,说不得还要与对方进行一番合作,略微沉思了一下说道: “我的理想可不是干这个,不过我可以有其他生意想要跟你合作,若是有空的话,还请到我的府上一叙。” 安达尔眼睛一亮,原本他也只是试探性的说一说,没想到还真的有机会,应允了一声,转身就朝着广场最高的位置走去。 在评论员一番的评价之后,纪颜的红烧肉最终获得了本届名厨比赛的第一名,也不知道是不是安达尔为了亲近纪颜,在奖品上竟然翻了一倍。 也就是说纪颜此时得到了四贯钱,纪颜自然心知肚明,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做。不过以自己现在的这样身价,已经不将这些钱给看在眼里了,他所看到的是大把大把的金钱。 在宣布比赛结束后,不少的达官贵人都来与纪颜交谈,大概的意思就是希望纪颜能够去他们指点一二,但是纪颜带着笑意一一回绝了。 纪颜意外之间来到唐朝,他还有大把的青春没有造作,可不是来为这些达官贵人服务的,虽然那些达官贵人的心中有些不爽纪颜的不识抬举,但是知道其身份的人,也不敢强行威逼。 一时之间,纪颜的名声在长安城再次提升了一个台阶,虽然这次尚书省受试名落孙山,但是好歹也是一个新丰县男,又如此年轻,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一些有心之人,已经开始琢磨着是不是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对方,说不定以后能够给自己的家族带来极大的益处。 纪颜不知道这些人心中想法,他这会已经拿着钱带着老婆等人,兴高采烈的回到了纪府,一大家子的人在想着怎么庆祝了。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回宫的路上,两人在品尝了纪颜的红烧肉之后,想想自己御膳房做的那些菜,与这所谓最下贱的肉相比,就有点黯然失色了。 不过这种话他们可不会说出口,不然的话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程咬金这时候低估道:“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些本事,这样的人放在这里做做饭什么的,实在糟践了。” 李世民心里一动,转头看向程咬金说道:“咬金,这是何意?” 程咬金叹了口气,看着李世民说道:“如今我大唐看似一片大好山河,但还不是我等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才有他们安居乐业的日子。 但是我等必须得居安思危,西突厥一直在屡犯我边境,当地的百姓更是民不聊生。战乱之火已达数十年,死去的英魂无数,眼前这样和平的日子,可都是那些浴血奋战的战士换来的。 像这样的人才,如若不快到边疆去磨练一番,为我大唐朝效力,只知道整天耍一些小聪明,实在是可惜!” 李世民点了点头,不过他的心念一转,程咬金性格粗犷,向来不喜欢管别人的事,更何况只是眼前这么一小子,而且他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关于尚书省受试的结果,他已经找过长孙无忌询问过了。 虽然对方支支吾吾说的不太清楚,但是以李世民的聪慧,怎么可能猜不到其中原因,只是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去寻找尉迟敬德。 眼前的程咬金对纪颜的事情到十分的关心,两人之间的交情可以说已经很长时间了,对方是什么人他心中非常清楚。 李世民笑了笑说道:“咬金言之有理,不过你怎么突然对这小子这么关心?难不成你们之间有什么别的一层关联吗?” 程咬金听到李世民的话,心中一惊,连忙说不敢,脸上的表情却有多少变化,李世民微微一笑,心中已经有了八九分的肯定。 纪颜之所以在贡院的榜单上没有题名,恐怕与程咬金脱不了干系,其实这件事情一直点都不难推断,程咬金是一个臭要面子的人,自己的儿子当了纪颜这个臭小子的跟班,他一个将门虎子,让纪颜掠了威风,这可能就是最主要的原因。 不过仔细的想了想,程咬金说的也倒有几分道理,而且自己的长公主看中了纪颜,若是不将这样的人送到军队里磨练一番,建功立业的话,确实很难能够门当户对。 “好!真是朕的好爱卿!像这样有才华的年轻人,的确需要去军队磨练一番。正好代国公李靖欲出征西突厥,你就帮朕传一道口谕,让其去参军。不过也不能太委屈他。”李世民略一思索的说道,要是委屈了,怕是自己的掌上明珠长襄不答应,到时候自己日子不好过。 第135章 圣旨到来 程咬金听了李世民的话,连忙说了一句皇上圣明。不过李世民转念一想,难得这么有才气的人,在尚书省受试的时候,究竟能够写出什么样的文章? 这倒让他起了几分兴趣,回头看来要找长孙无忌询问一番,最好能够把试卷直接拿过来。 程咬金领了李世民的口谕后,就直接朝着纪府奔去了,之所以这么着急,主要还是想找回一些面子,也好让纪颜知道,这就是占自己便宜的下场。 长孙皇后看着李世民说道:“二郎,其实你早就知道这其中的事情了吧?” 李世民端起茶杯,笑而不语。长孙皇后继续说道:“纪县男在年轻才俊当中,的确算是出类拔萃的一个,而且为人也很特别,经常做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说一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话。” 先是弄了那种漂亮的烟花,还有豚肉做出来的那种好吃的吃食,叫什么来着?……对叫红烧肉,就连一直不喜欢猪肉的李二,回到皇宫之后,也让厨子试着做,但始终欠火候,没有那个臭小子做的好吃。 最重要的是,他还用一种诡异的耸人听闻的手法治好了秦琼。 秦琼战伤累累,李世民见他的时候已经气若游丝,现在再看秦琼,不但可以下床活动,而且听说一顿饭现在要吃三碗饭,三盘羊肉,好像又回到了年轻时候一样有力劲,一对双锏挥舞半个时辰不显累。 李世民点了点头,看着长孙皇后温柔的笑道:“朕为皇室选驸马,个个都得是能人才俊。不过这小子的锐气锋芒,并不是什么好事。送到边疆去磨练一番,对他来说,也未必不是什么好事。” 长孙皇后笑着说道:“二郎的良苦用心,希望他能够明白吧!” 不过就在她的这句话刚刚说完,顿时感觉一阵的头晕目眩,李世民吓了一跳,连忙将其扶住,这才没有让其倒在地上,然后便迅速的让人火速赶回宫里去请太医。 因为得知纪颜获得了名厨比赛第一,管家德福早就去西市置办好了庆功宴,此时已近中午时分,纪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在忙碌着,一副喜庆的样子。 纪颜和翠娘坐在正厅里,满脸高兴的在聊着天,可就在这个时候,管家德福匆匆的来到了大厅,告诉纪颜卢国公来了。 纪颜心中一惊,不敢多想,连忙带着全家老小,赶到纪府的门外,刚走出院落的大门,就看到门口有一辆马车,马车的后边还跟着几名府兵。 卢国公程咬金和他的儿子程处嗣站在马车的一旁,见到纪颜出来,程处嗣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纪颜心中苦笑,不用说他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不过这是他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这程咬金未免也太护短了吧?肯定是来秋后算账的。 纪颜带着全家老小对着程咬金行礼道:“晚生参见卢国公,不知道卢国公到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程咬金上下打量了纪颜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这才慢悠悠的说道:“你还知道我是卢国公?你小子胆子倒是挺肥的……” 纪颜心中咯噔一下,果然是被自己给猜中了,连忙心虚的说道:“之前我和小国公都是闹着玩的,还请卢国公不要怪罪。” 不过他也并不是真的害怕,而是怕当众驳了混世人魔程咬金的面子,毕竟是一国公爷,自己是个小小的县男罢了。 “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我不会插手!”程咬金显出一副大方的样子说道,站在一旁的程处嗣微微一愣,看着程咬金说道:“父亲,您这是……” 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不是为自己的事来的,这跟他心中的想法完全跟不上节奏。 “哼!输了就是输了,难道我程家的人还输不起吗?如果连这点肚量都没有,以后又怎么能够成为一代英雄!别给你老子我丢脸!” 程处嗣脸色变了变,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程咬金再次看着纪颜说道:“传皇上口谕,纪县男接旨!” 纪颜本来心中一喜,在他的印象当中,程咬金本就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事情跟自己计较。 可是还没有等他说谢谢之类的话,就听到了传皇上口谕,一时之间贵在原地呆愣的看着程咬金。 程咬金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怒容道:“纪县男,你好大的胆子!难道刚才我的话你没听到吗?” 纪颜这才醒悟过来,连忙叩头喊道:“臣接旨!” 这时候他哪里还敢废话,只能够行大拜之礼,只是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传口谕给自己,程咬金见状,也没有再为男纪颜,朗声说道:“传皇上口谕,纪县男才华横溢,乃是我大唐年轻一辈之楷模!” 在听到这里,纪颜的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来皇上难道又要奖励自己什么?两只耳朵直接就竖了起来,接下来的任何一个字他也不想漏掉。 “如此人才,当为朕大唐王朝效力,即日起,隶属代国公李靖营帐下一员,随军边疆,保家卫国!口谕如佑,主者施行。” 李世民之所以没有让程咬金拟定圣旨,那是因为程咬金根本就不识字,所以才让其传口谕,在传完口谕后,程咬金的心中十分的畅快,这等皮猴当上战场好好历练一番才能变成一个真正的铁血男儿。 纪颜等人连忙叩首道:“臣接旨,谢主隆恩!” 程咬金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纪颜微笑的说道:“你们先起来吧!” 纪颜等人这才从地上站起来,但是他的心中却说不出的郁闷,自己只想过一些安稳的小日子,怎么突然让自己去边疆,难道真的是看重自己的才华吗? 古代的战争都是冷兵器,比起自己那个时代可差得远了,对于这方面他倒并不怎么担心,想要做到自保应该不难。 让他欣慰的是,自己竟然是代国公李靖的营帐下一员,怎么说自己肯定是一位将军了,从小他就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指挥着千军万马,横战沙场。 只不过在自己那个和平年代,这种事情是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即便是真的发生,也轮不到他的份,想想心里,莫名还有点小激动。 “恭喜纪县男,能够前往边疆要塞,得到皇上如此器重!” 程咬金爽朗的看着纪颜说道,纪颜连忙回道:“多谢卢国公提拔,若无他事的话,不如在寒舍吃一顿便餐,也好让晚生尽尽地主之宜!” 程咬金摆了摆手,但还是有点眼馋的看着桌上的红烧肉,隐晦的咽了一口唾沫,说道:“用餐就不用了,如今大唐朝的江山是你们年轻人一代的,到时候大战沙场,凯旋而归!我自然与你痛饮一坛!” 第136章 担心的翠娘 “我一定不会辜负皇上对我的期望,在战场上积累功勋,然后再与卢国公痛饮一番!”纪颜笑了笑,拱手说道。 “哈哈哈!好,男儿志在四方,当有此气魄!对了,两日后就去代国公李大将军的军营点卯,到时候自然会给你具体的职务安排!”程咬金爽朗一笑,然后便上了马车,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纪颜笑了笑,回头正要和翠娘等人说什么话,就发现气氛不对劲了。 明明刚才大家还有说有笑的,但现在只见翠娘失魂落魄的站在一旁,其他人也沉默无言。 纪颜这才明白,在古代上战场打仗这种事情,那可不是小孩过家家,随时都有丢了性命的可能,原本热闹的氛围也荡然无存了。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去时容易,怕的是,回来难。 纪颜看到翠娘等人的表情,心中能够明白她们所想,再回到纪府大厅后,只能苦口婆心的进行了一番安慰,但是不顶用,纪颜只好聚起众人,笑道:“夏洛,去把我的红木拿来!” 夏洛圆圆的大眼睛一亮:“先生这是要说故事了吗?” 纪颜点了点头,夏洛高兴跑去给纪颜拿惊堂木去了,马东没虎头虎脑帮纪颜清理好桌面,阿吉眉开眼笑的去泡茶,知道自家先生说书的时候,说到精彩之处总喜欢喝一口茶,吊着大家的胃口,等大家引得着急的追问才继续讲。 一时间房间里又热闹了起来。 纪颜入座,像模像样的用茶漱了漱口,清了清喉,压低嗓音,学着马三立先生的嗓音,一拍惊堂木“接着上回,话说白素贞上天庭夺了那仙草灵芝将许仙救活,法海这厮却将许仙骗到金山寺囚禁了起来……” 当天夜里,纪颜正在房间里微微的打鼾,翠娘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个人来到了后花园的凉亭。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夫君即将去战场,这让她心里很不放心,可是自己也没有任何的办法,总不能违抗圣旨吧,这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翠娘揪着自己的衣角在亭阁下来来回回踱步,越想越是着急,她相公是读书人,这怎么可能去沙场打仗,怕是还有命回来吗?翠娘着急的眼眶里的金豆豆都要掉下来了。 自己难不成去惊扰圣驾,求当今陛下收回成命?但是即便是王宫贵胄子弟也逃脱不了兵役,自己相公又怎么可能? 就在翠娘焦急的踱步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低问声:“是谁?” 紧接着整个人就飞身而来,翠娘吓了一跳,不过她好在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来人正是乐乐,看到是翠娘,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两人再次来到了凉亭里,乐乐摸了摸耳边的头发,在月色下瞧着翠娘问道:“娘子……这么晚还没有休息,难道是因为先生的事情吗?” 翠娘点了点头,转而一脸疑惑的看着乐乐问道:“已经三更天了,为何你也没有休息?” 乐乐俏脸一红,把脸撇到一边,不过还好是晚上,虽然有着淡淡的月光,但也并看不清楚,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也睡不着……就想着出来透透气。” 翠娘微微一笑,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哪能不知道乐乐心中所想。 “你也是因为他吧?我们都是女人,其实我心中很明白的。” 乐乐微微一愣,没有想到翠娘会这么说,不过话已经说开了,也就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笑着说道:“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当然不想让他去冒危险,这里就像我的家一样,万一先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我可能又要过着漂泊的日子了。” 翠娘安慰的说道:“说什么傻话呢?他这人这么聪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够逢凶化吉,一定不会有事的。” 虽然她的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是耽搁不下,不然也不会三更半夜在这里踱步了。 两人相视一笑,其实都明白彼此心中想法,同时也不想给对方带来困扰,更不想让纪颜为此牵肠挂肚。 清风徐来,沉思了片刻,乐乐突然眼珠子一转,看着翠娘神秘的说道:“我们都想要他安全,我倒是有个办法!” 第二天早上,翠娘等人早早的就起来了,做了一桌美味佳肴,纪颜心中十分的感动,毫不客气的就开始处理这些美味。 只是饭才吃了一半,管家德福就匆匆的来到了大厅,看着纪颜恭敬的说道:“少爷,国公府秦小国公和秦小姐求见!” 管家这么称呼纪颜,也是纪颜要求的,因为喊其他的称呼,实在感觉有些别扭,所以就称呼纪颜为少爷,称呼翠娘为少夫人。 纪颜眼睛一亮,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对着管家德福说道:“快快有请!” 管家德福连忙就转身小跑了出去,只是过了短短的时间,就看到秦怀玉和秦小蝶正说笑着走了进来。 “没想到小国公和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纪颜笑了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两人拱了拱手说道。 “恩公不用客气,这么一大早就来打扰你,希望你不要见怪才好!”秦怀玉抱拳行礼,连忙来到纪颜身边,一脸高兴的说道。 待两人坐定后,纪颜吩咐管家上了一些茶水,这才看向两人问道:“不知两位这么一大早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秦怀玉对着纪颜说道:“我兄妹二人亲自过来,是奉了父亲的命令,请恩公来一趟国公府。” 纪颜微微一愣,看着秦怀玉问道:“难道有什么事情吗?是不是老国公的身体……” 秦怀玉摆了摆手,笑着说道:“父亲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只是听说恩公要上前线,所以就命我兄妹二人来请恩公过去,具体的事情还得父亲亲自跟你说。” 纪颜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秦琼的病情,不要出现什么反复就好,以现在的科技,如果产生排斥,怕是自己也无力回天。 第137章 虎头錾金枪 和家中人说了一声,纪颜同秦小公爷便乘了一辆马车,来到了秦琼的国公府,秦琼此时正坐在国公府的演武场上,看着眼前的这些府兵在集体训练,在他的一侧,还大马金刀的端坐着程咬金。 秦琼端起桌子上的一杯茶,轻轻地喝了一口,然后伸展了一下身子,浑身上下说不上的惬意,这才眯着眼睛转头看向程咬金笑着说道:“纪县男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把他往火坑里推?不会是因为你儿子的事情吧?” 程咬金嘿嘿一笑,打量了一下秦琼说道:“看来你这身子恢复的不错,那小子倒是有两把刷子!能把我兄弟从鬼门关给拉回来,我怎么可能会把他往火坑里推,更不可能是因为我那不争气的逆子,再说你兄弟我有那么小气吗?” 秦琼点了点头,两人之间可是换命的交情,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既然你如此说了,那又为何要把他送到边疆要塞?我们可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沙场点兵,可比不得这长安城内。” 程咬金尴尬的笑了笑,若说一点私心没有也是不可能的,不过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说出来,只能灿灿的说道:“秦大哥你就放心好了,李大将军那边我已经跟他谈好了,不会让他冲锋陷阵,让他在后勤方面磨练一下,相信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一听到只是在后方,秦琼这才笑着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候,秦怀玉和秦小蝶带着纪颜兴冲冲的走到了演武台。 纪颜对着两大国公公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这才一脸疑惑的看着秦琼问道:“不知道翼国公一大早让晚辈来有何事?” “纪县男不用多礼,你可是秦某的救命恩人,早就想要邀请你过来好好的答谢一番,只是看你忙里忙外也没时间,所以这事情就耽误了下来。”秦琼看着纪颜,面带微笑的说道。 纪颜心中不解,难道对方只是为了答谢自己的救命之恩吗?不过还是开口说道:“翼国公真是太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还不等秦琼说话,秦小蝶来到秦琼的身边,翻了个白眼看向纪颜说道:“你这人还真是够迂腐的,我父亲可是我们秦家的支柱,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叫做不足挂齿?” 众人闻言,均是哈哈一笑,纪颜尴尬的挠了挠头,秦琼这时候看着秦怀玉说道:“去把我的虎头錾金枪拿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秦琼为什么要拿自己的武器,秦怀玉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领了命令转身离去。 少许片刻,秦琼让那些士兵退到一旁,一个人站在演武场的中央,这时候两名士兵扛着一把金枪走了过来。 纪颜心中一惊,这把枪的名头可大,如今亲眼所见,还是吓了他一跳。从两个人抬枪的姿态就可看出,这柄枪一定非常的重。 等两人来到秦琼的身边,后者只是右手一挥,稳稳地就将长枪拿在了手里,一脸严肃的看着这把枪,左手轻轻的抚摸着,就像是见到了自己的老朋友一样。 秦小蝶不明白父亲做什么,上前轻声的说道:“父亲,您的身体刚刚才恢复一点,可不能……” 秦琼摆了摆手,而是看向纪颜说道:“这把枪跟我征战沙场多年,枪身乃寒铁打造而成,长一丈一尺三,枪头为黑金虎头形,虎口吞刃,枪体镀金,乃铂金铸就,锋锐无比,砍刺剁劈,不怕火炼,百炼精铁。” 纪颜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跟自己说这些,不过内心也非常的感慨,这柄长枪看上去威风凛凛,若是在战场上施展的话,肯定是帅到了掉渣。 而且这虎头錾金枪他并不陌生,从小就对古代的兵器非常的感兴趣,那可是靠山王林收秦琼为十三太保的时候,所赠送于他。 不过心中赞叹归赞叹,这跟自己恐怕没有多大的关系,见纪颜没有说话,秦琼继续说道:“当年我表兄临终的时候,有一心愿始终未完成,嘱托我为他寻找到一个真正能够将罗家抢施展到极限的人。 奈何我儿与罗家抢无缘,直到我见了你之后,看出你的悟性十分惊人,而且也颇有才学,所以想要将此枪法传于你,不知你可愿意!” 在场所有人心中一惊,不由得将目光看向了场中的纪颜,纪颜在听到这句话后,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了出来,这是因为激动和兴奋的表现。 想到自己即将前往战场,倘若没有个一技之长的话,虽然可以靠着一些小聪明在死人堆里挣扎,可那种地方就是人间炼狱,不是小聪明能够躲得过的,实实在在的真刀真枪。 说不定就被对方一刀给捅了,但是若真的学会了罗家枪法,不敢说是天下无敌,至少在千军万马当中可以自保无疑。 秦怀玉笑看着纪颜说道:“恩公,你还不赶快拜谢!” 经过秦怀玉的提醒,纪颜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就跪在地上叩拜了起来,秦琼点了点头。 纪颜抬起头来看着秦琼,心中想到了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那就是自己根本就没有学过武艺,学武要从小扎实根基才可以,自己这样临阵磨枪的话。 于是便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诉了对方,秦琼却只是微微一笑,让秦怀玉取来一件宝物,这是一个较为精美又古朴的盒子包装的。 “这个木匣里,乃是罗家抢的秘籍,和一些前人招式的心得,专门为修炼罗家枪新人准备的,可以帮助你在短时间之内掌握枪法中的要领! 配合这招式心得,再加上你的悟性,相信经过不断的练习和实战,定然能够将罗家抢发挥到极致,我也很期待你有这么一天!” 秦琼一边说着,一边将这个盒子递到了纪颜的手里,然后对着纪颜继续说道:“我现在就将罗家枪的一些精髓告知于你,然后再演练一遍,能够掌握多少技巧,就在乎你个人了。 如若今后还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借鉴罗家枪枪谱里的招式解说,那里边自然有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第138章 罗家枪!! 纪颜接过盒子,轻轻的将盒盖打开,里边正静静地放着一本古朴的秘籍,上边赫然写着“罗家枪”三个字,他之前还在心里猜测如此精妙的枪法,究竟是哪一家的?看到这三个字,纪颜心里暗暗一惊。 罗成是和许人物? 是当时天下排名第七的好汉,燕王罗艺的儿子,秦琼的表弟,枪法天下无双,因为面容俊俏皮肤白皙不苟言笑,人称:“冷面寒枪俏罗成”,如果单论武艺,是可以和三国赵云比肩的人物! “罗家枪是一套组合式的枪法,也称之为一百单八枪的绝技,其中的独特之处是以组合形式表现出来的:每三枪为一组、每四组为一段、每三段为一路、每路三十六枪、共上、中、下三路,是为完整的一套“一百单八枪”。” 秦琼一边解说着,一边演练了起来,也许是为了照顾纪颜,动作上刻意的放慢了许多,纪颜看的是眼花缭乱,不过大概的一些招式已经记在了心里。 自己在现代社会的时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it电脑程序员,对于这样繁杂的招式,主要依靠的是记忆,这一点倒是他的长处。 看着虎虎生威的枪法,纪颜心中一阵的激动,不过此时他却不敢开小差,生怕错过了每一个细节中的动作。 整整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百单八枪的绝技才被秦琼完整的施展出来,秦琼的身子刚恢复,状态大不如从前,但也能勉强达到十之八九,一套下来,秦家都怕有耽搁,连忙扶着秦琼坐下稍歇。 秦小蝶拿着汗巾,连忙来到父亲的身边为其擦汗,秦琼感叹的说道:“看来我真的是老了,不想承认也不行啊!” 程咬金笑着说道:“这小子还真是好运气,就是不知道他掌握了多少?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悟性惊人,可不要白白浪费了你的一番苦心啊?” 秦琼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看向纪颜问道:“纪县男刚才看清了多少路数,能否大概的施展一遍?当然也不要太过于强求,这种事情与练武之人来说,本就是一种机缘。 若是得不到的话,也只能说是与其无缘,或者是机缘未到。” 纪颜知道这是对方安慰自己的话,也是担心自己没有记住多少,不过这也太小看一个程序员的记忆了,那脑海中可是有着千千万万个零和一,有岂是几十招是可以比的。 见到周围的众人都在看着自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可以试试!” 众人闻言,脸上均是一愣,对方虽然说尝试一下,但是不难从他语气中听出来自信。 秦琼哈哈大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接枪!” 话音落下后,手中的虎头錾金枪直接就朝着纪颜扔了过来,纪颜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神色,不过当那把金枪入手的时候,整个人瞬间就被带飞了出去,在场的众人见状哈哈大笑。 那笑声当中掺杂着不屑和嘲讽,纪颜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也顾不上别人的嘲笑,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了,那么自然就要做到,只是没想到这枪着实不轻,刚才看着秦琼挥舞的喝喝生风,倒是没有多想。 于是伸手便拿着地上的长枪,可是长枪入手之后,这才知道这柄枪究竟有多重,起码也有五六十斤重,不由得心中一突,这不是在要自己的命吗? 就自己这个小身板,怎么可能把这么重的长枪给拿起来,用尽了力气,这才勉强的把长枪给竖了起来,但是想要像秦琼那般挥舞起来的话,恐怕就连做梦都不一定能够梦到。 纪颜眼巴巴的看着秦琼,那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罗家枪法虽然厉害,但是好像跟自己无缘,而且这种事情可不是靠装就能装下去的。 秦琼哈哈一笑,看着纪颜给他解围说道:“秦某忘记了你并不是习武之人!”转头看向秦怀玉说道:“带着纪县男去休息一下,我们稍后就到。” 秦怀玉带着纪颜来到了一间厢房,在这间厢房里边,还有一个很大的木桶,这个木桶的主要功能是用来洗澡的,纪颜不明白秦琼为什么会带自己来这里? 秦怀玉笑着看着纪颜说道:“恩公,您先看一下罗家枪的招式心得,这里平时是父亲个人演武的地方,也可以趁这个机会施展一下刚才你所记下的招式,可不能辜负了父亲的一番好意啊。” 听到秦怀玉说的话,纪颜郑重的点了点头,打量了一下房间的四周,这个房间里倒也算是宽敞,除了那个大木桶有些显眼之外,还有一个武器架,这个武器架上摆放着各种兵器,其中就有一把银色的长枪,纪颜一眼就看上了这把长枪。 见到秦怀玉走出了厢房的门,纪颜这才来到武器架旁边,用手抚摸了一下这把银色长枪,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刚才记下的招式,果断的从武器架上将这把银色的长枪拿在手中,这把长枪的重量很轻,正适合目前纪颜的力量使用,枪尖十分的锋利,就算以纪颜的见识,也不知道这把长枪使用的是什么材质打造的。 来到房间的中间位置,将长枪挎于右手之间,按照脑海中的招式路线,有些生涩的挥舞了起来。 经过几遍的演练,纪颜也累得气喘吁吁,尽管现在外边较为寒冷,但额头上的汗水依旧不停的往下流着。 “练武还真是一件十分累人的事情,虽然自己现在可以将所有的招式施展一遍,但是威力却十分的薄弱,主要是自己的体力跟不上,看来今后还要好好的勤加锻炼!” 纪颜右手持着银枪,支撑着地面,气喘吁吁的心中想到。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秦琼和程咬金正站在外边的窗户旁边,当两人发现纪颜能够将一整套枪法都施展下来的时候,两人脑海中都充满了不可置信。 “这小子的悟性……简直就是变态!很适合做我的徒弟,我决定了!一定要将我的天罡三十六路斧法传授于他!说不定可以将后续的招式也全部领悟,这样我就不用顶着三板斧的名头了!” 程咬金的双眼放光,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金银珠宝一般,眼神中尽是贪婪的神色,只不过他此时看中的却是一个人才,所以才会有感而发的说出这番话。 秦琼扭头看着程咬金干咳了两声,后者这才反应过来,双眼瞪着秦琼,一副你想要干嘛的样子。 秦琼笑了笑说道:“我看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至少他目前不可以成为你的徒弟,而且他也没有这个资格。” 罗成呢,是隋唐演义里的人物,是虚构的,真实历史上没有的,这里只是为了小说好看,作者本人也很喜欢罗成这个人物。 第139章 高手风范 程咬金不解,看着秦琼问道:“这话是何意?别跟我说这是你表弟的什么事……我才不吃那一套!” 秦琼看了一眼厢房里正在休息的纪颜,笑着继续说道:“他的悟性虽然惊人,记住了刚才所有的招式,但是难道你没发现他的力道不足吗?况且在演武场上的时候,连虎头錾金枪的重量都接受不了,又怎么可能挥舞动你那把大斧头?” 程咬金一想也是这么一回事,不由得有些暗道可惜,自己的那套斧法,必须要有强大的力量作为支撑,才可以修炼到意想不到的层次。 “你也不用如此沮丧,等这小子什么时候能够使用虎头錾金枪,那么那个时候在修炼你的三板斧,自然也就不在话下。”秦琼看着程咬金安慰的说道。 程咬金也只能认命,看着秦琼羡慕的说道:“你可算是捡了一个好徒弟,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运气!!!” 对于这样的夸赞,秦琼倒是非常的认可,面带笑容捋了捋胡须说道:“这小子的确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我一定会好好的培养,以后做我秦家的乘龙快婿,岂不乐哉?” 程咬金翻了翻白眼,暗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一个女儿,不然的话同样可以有这样的算盘,但是此时的心中只能无奈的叹气。 纪颜不知道外边有人在观察自己,在休息了一会之后,感觉身上又有了力气,挥舞起手中的银色长枪,继续熟悉着脑海中所记下来的招式。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纪颜完全可以将这套长枪从头到尾,熟练的施展起来,看上去倒是有模有样,每一枪都耍得虎虎生威,他倒是觉得稀疏平常,心里还盘算以后上了战场之后,这套枪法能自保平安吗? 他不知道的是,这几乎是练武之人梦寐以求想要达到的一种境界,那就是全心全意的修炼招式,心中没有任何的杂念,自然能够将招式施展的淋漓尽致,在这种情况下,对于招式的领悟和熟悉,是一般情况下所没有的。 也许是因为太过于用心,达到了一种忘我的境界,直到自己筋疲力尽,也没有感觉到疲惫的样子,直到最后一枪落定,整个人很干脆的就晕倒了。 秦琼和程咬金连忙冲进了屋子里,发现纪颜只是力尽晕倒,这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然后便将扶到了床榻上,让自己的女儿秦小蝶过来照顾。 秦小蝶呆呆的坐在床榻的边缘,看着眼前这个秀气棱角分明的男人,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不由自主的伸出右手,想要触摸一下对方那如同刀削般的面颊。 就在这时候,纪颜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感觉自己的脸上有种触摸的感觉,下意识的将右手抬起,一把就抓住了秦小蝶那白皙如玉的皓腕:“谁?!” 秦小蝶吓了一跳,连忙的说道:“你……你……你放开我……” 纪颜一脸的懵逼,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看着此时正抓着人家的手腕,这才连忙的将手松开。 “对……对不起……这是怎么回事?” 纪颜满脸疑惑的看着秦小蝶问道。 秦小蝶的俏脸微红,低着头小声的说道:“你因为疲劳过度晕倒了,所以父亲让我来照顾你……” 纪颜点了点头,然后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回想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的确是不知不觉的就晕倒了。 见到纪颜没有说话,秦小蝶红着脸低声的说道:“我这就去把你醒来的消息告诉父亲,他也一直很担心你。”不等纪颜回答什么,直接就转身离开了。看着对方俏丽的背影,纪颜想起自己刚才多少是有些冒昧,嘿嘿一笑也没有多想。 过了一会,秦琼和程咬金就一起走了进来,看到纪颜坐在床沿,秦琼面带微笑的说道:“你小子还真够拼的,第一次练习这么复杂的招式,应该要知道多注意休息,以后可不能再这样鲁莽了,万一是在战场上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 纪颜连忙从床上站起来,对着两人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我会谨记刚才您说的话,不知道翼国公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吩咐倒是没有,你刚刚醒来,筋骨也没有拉开,不如就在这里洗个热水澡,也好放松一下。更何况你刚才在校场上的时候,让不少的府兵看到了你的笑话,难道你就不想去找回这个面子吗?” 秦琼面带笑容的说道。对于之前所丢失的面子,纪颜自然记得清楚,特别是那些人的嘲笑声。 “多谢翼国公,那我就先洗个澡!待会再去演武场上。” 纪颜再次对着两人行了一礼,两人这才微笑的转身离开,就在这时候,秦怀玉带着一些秦府的下人,拎着一桶桶的水走了进来,这些水还在冒着白色的雾气,在秦怀玉的指挥下,下人们将水倒入到了木桶里。 秦怀玉看着纪颜笑了笑说道:“恩公真乃是练武奇人,兄弟也十分的佩服!以后有机会可要与恩公好好切磋一下!” 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离开了,纪颜看着眼前的大木桶水缸,心中一阵的苦笑,还切磋呢?自己练武器都提不动。 将身上的衣物除去,直接就钻入到了水缸里,感受着温热的水,全身上下的毛孔仿佛得到了舒展,非常的舒适。 轻轻的闭上了双目享受了一会,这木盆凤吕倒是舒服的紧,有机会也给自己家里弄两个,确实是好享受,这时厢房的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了,纪颜连忙睁开眼睛望了过去,只见两名少女手中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放着汗巾和猪苓之类的东西。这猪苓是富裕些的人才用的,猪苓里加了些香料,用后会有比较浓郁的香气,平常人就用皂角洗头发。 这种东西就连纪颜家里都没有,至于什么香皂洗发水,那也只能想想罢了。 不过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些东西,而是这两名看上去相貌清秀的少女,在进来之后,纪颜就用布巾遮挡了自己的身子。 第140章 伺候沐浴 原以为对方会将东西放下来离开,可没有想到这两人根本就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而且眼睛还一直在盯着自己捂着嘴偷笑。 要死咧…… 这让纪颜面红耳赤,自己好歹也是一个纯情少年,怎么可能容得了让两个漂亮的女孩看自己的身子。 见到两个美少女没有离开的意思,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两人说道:“两位小姐姐,能麻烦你们回避一下吗?” 其中一名长相甜美的少女,听到纪颜这么一说,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另外一名少女则是笑着说道:“我们是来伺候公子沐浴的,不过看你的样子好像很害羞?” 纪颜翻了翻白眼,什么叫很害羞,被少女这么一说,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难道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吗? 还不等纪颜说话,两名少女就抬起芊芊玉手,拿着汗巾和猪苓就在纪颜的身上招呼了起来…… “别别!我自己来就行!……”纪颜当然不愿意手足舞蹈在风吕里折腾,故意装出恼羞成怒的模样。 两名少女见纪颜不配合,互相对视一眼,连忙行了一个蹲礼委屈的说道:“如果不能够把纪先生伺候好的话,奴家二人,很有可能会被逐出国公府。” 见到两人如此楚楚可怜,纪颜心肠一软,心中想道:“人家美女都不怕,自己还害羞个毛线啊?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为了保住这两名小姐姐的饭碗,只好委屈的让两人伺候自己沐浴,自打懂事时候起,也没有这种艳福啊?就算是与翠娘睡在一张床上,两人之间也没有逾越过雷池半步。 这万恶的旧社会!…… 这两名少女看上去顶多也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相貌清纯可爱,皮肤洁白如玉,纪颜心软最后只能微闭双目,让对方尽情施展。 一炷香之后,纪颜换了一身衣袍,一眼看上去显得有几分俊朗,同时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味。 守在门口的秦怀玉,见到纪颜出来后,脸蛋红扑扑的,忍不住的就笑了出来,纪颜感觉特别的尴尬,想到刚才在厢房里的香艳,就让他感觉到羞涩难当。 就在这时,秦小蝶欢快的跑了过来,对着秦怀玉说道:“哥哥,父亲让我来喊恩公去演武场上。” 秦怀玉点了点头,三人便朝着演武场走去,当来到演武场之后,纪颜就发现那杆银色的长枪已经插在演武场的中央位置,他的心情立即就澎湃了起来。 客气话不多说,对着秦琼和程咬金抱拳行礼一礼,然后便自信的抬起了步子,一步一步的踩在擂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来到了长枪的面前。 演武场的周围,此刻已经占满了府兵,纪颜没有忘记之前他们对自己的嘲笑,看着眼前的这杆银,微微闭上了双目,秦琼所施展的每招每式,在他的脑海中迅速的过滤了一遍。 所有人见到纪颜闭上双眼,还以为纪颜和之前一样,根本连长枪都没办法拿起来,更别说是像秦大将军那样舞动长枪。 秦琼坐在座位上,看着纪颜的模样,感叹的说道:“看来我表弟后继有人了!” 程咬金泼冷水道:“不要高兴的太早,罗家枪固然厉害,但是是不是这小子能够配得上,现在还不得而知。”程咬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想要收这小子为徒,结果被秦琼给拒绝了,他心里多少还有点醋意? 秦琼笑了笑,自然明白程咬金心中所想,看着对方说道:“当年那个神秘道士,传你天罡三十六路斧法,你也只领悟了前三招……但仅仅是这前三招,已经所向披靡!这小子之前的表现你也看到了,悟性十分的惊人,就算真的悟性很差,但能够掌握一招半式,也算是报答了他的救命之恩,前去边疆要塞也有几分自保。” 程咬金被秦琼揭了老底,正欲反驳,这时候天地间起了一些风,纪颜猛然睁开了眼睛,头发被风吹起,飘洒自如,和周围的环境、风向有了自成一脉的格局,倒是有点沙场战将的风采。 右手如同闪电一般,单手放在金枪的中间位置,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见纪颜换了一杆枪从擂台上拔了出来。 然后在右手当中高速旋转,带出一道道的残影,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与之前纪颜上演武场上的时候,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纪颜按照自己脑海中展现的招式,尽情的挥舞着手中的虎枪,虽然还有一些生疏,但是好在这些招式全部正确,只要勤加修炼的话,假以时日定当圆满。 半炷香之后,纪颜凌空飞起,长枪猛然朝着前方刺出,又狠狠的朝着下方砸去,地面顿时发出一声轰隆的声音,荡起阵阵尘土。 将武器收回到手中,慢慢的来到了秦琼的身边,脸色略微苍白,身子还在微微的颤抖,这一套打下来对于纪颜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来说,纪颜心中清楚,最后那一枪差一点就让自己一头栽倒在地上,连续施展这么多的招数,的确有些让他后继不力,还是太吃力了。 秦琼忽然大叫一声:“好!” 这一声大叫把纪颜吓了一跳,秦琼捋着胡须感慨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的领悟还真是世间少有,虽然最后一枪不尽人意,但是短短时间你能够施展到最后一枪,一招一式都没有差错,看来我表弟在天有灵,也终于可以安息了!” 程咬金砸吧砸吧嘴,一副不满意的说道:“这枪法也就一般,没有老夫的三十六路天罡斧有威力,不过没想到这个小子还真是一个练武奇才!就是气力差了些。” 程咬金这分明是贬低罗家枪,抬高自己的斧法,但是后半句说的倒是没含糊,对纪颜表示了肯定。 众人来到大厅,此时已到了午饭的时间,为了表达对纪颜的感恩,特别做了一些丰盛的美味佳肴,酒足饭饱之后,秦琼将罗家枪的秘籍交给了他,又再三交代,学了之后不许作恶,否则他秦琼第一个绕他不过。 程咬金仍然不死心,想要邀请纪颜去他的国公府,但纪颜满头黑线,此时累的走路都哆嗦,连忙说自己还要回去准备去军营,然后就回绝了这件事情。 第141章 离别 分开之后,程咬金坐上马车,一拍大腿,拍的自己疼的龇牙咧嘴的。心中有点懊悔,要是早知道这小子是一个练武奇才,肯定不会让秦琼捷足先登,当年那个神秘道人,在梦中传自己天罡三十六路斧法,自己只领悟了前三招。 那只能说自己的悟性不够,虽然招式都能够记住,但是在施展的时候却总是力不从心,显然是没有习得其中的精髓。 若是有这小子来参悟的话,说不定能够将这三十六路斧法全部施展出来,如此一来,就算这一生也无法练成,至少有这么一个传人,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虽然这次没成,不过他也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弃,等以后再慢慢找机会,教这小子练自己的斧法,只要等他学会之后,什么罗家枪的传人,那些不重要。 一日之后,到了分别的日子。 纪颜手持银色长枪,只不过此时被纱布给包裹了起来,这也是为了低调,站在纪府门口的一匹高头骏马旁边,骏马上只有一个衣服包裹,除此之外别无长物,依依不舍的看着翠娘等众人。 “我很快就能够回来,你们一定要好好的照顾翠娘,若是少一根头发的话,到时候休怪先生我不给你们讲故事听!”见气氛有点低沉,纪颜故意装作坏坏的模样趾高气昂的说道,这句话是对夏洛、马冬没和管家福伯说的,三人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应允。 阿吉楚楚可怜的看着纪颜,最终鼓起勇气说道:“先生,您……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们……都……等着你……回来。” 纪颜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目光看向翠娘,翠娘面带微笑,实际上纪颜的心中清楚,此时的翠娘心中一定是非常不舍,只是不想让自己挂念。 翠娘慢慢的来到纪颜身边,将一个包裹递到他的手中,温声说道:“相公,家里的事情你放心,勿要挂念。在战场上千万不能分心,我等着你回来!”简短的一句话,道出了心中千丝万缕的不舍,纪颜抬起右手,抚摸着翠娘的脸颊说道:“等我回来!”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可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回头朝着人群望了一眼,这才发现乐乐竟然不在场,纪颜苦笑的摇了摇头,喃喃自语的说道:“看来应该去大理寺了,难道不知道我今天离开吗?这死丫头,也不来送送我……” 说完后,依依不舍的看向翠娘,翠娘的身子在微风中微微的颤动着,眼圈更是红成了一圈,泪水在其中不断的打着旋儿,但硬是没有让泪水流下来。 纪颜心中一痛,再也忍不住,上前两步,直接将翠娘搂入到了怀里,翠娘这个时候,心中就像是决了河堤一般,放声的痛哭了起来。那哭声当中包含了不舍、自己的爱人即将离去,前往塞外边疆,战争向来都是残酷的,谁都不知道结果会怎样,有可能是凯旋而归,也有可能甚至连尸体都看不到。 感受怀里的娇娘,不停的颤抖着娇躯,更是哭得像泪人一样,纪颜心中也有万般不舍,但圣命不可违,否则就会连累到自己的家人,所以这件事情,也由不得他自己来选择。 周围的众人,也被这样的场面深深的震撼着心灵,如同生死离别一般的难受,在这段时日,纪颜每天都像是没有任何烦恼一样,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够轻松的迎刃而解。但是他们的心中也十分的清楚,纪颜这是爱惜自己身边的人,不想他们为自己担忧,只想把快乐带给他们每一个人。 夏洛擦了擦眼泪,来到翠娘和纪颜的身边,将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这小姑娘也是一个心软的人,此时也哭得像泪人一样,让人深深的怜惜。 只不过没有人注意到,一直站在马匹旁边的那名年轻人,时不时的朝这边瞄上一眼,但若仔细看的话,泪水正顺着她的脸颊滑下。 微风里夹杂着寒意,在耳边轻轻地吹着,但尽管如此,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寒冷,有的只是悲伤和不舍。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纪颜这才松开了翠娘的怀抱,翠娘怔怔的看着纪颜,仿佛要将他的印象深深的印在心里,就在纪颜也看着对方的时候,翠娘突然做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动作。 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场,直接搂住了他的脖颈,对着他的嘴唇深深的吻了下去,纪颜的双眼瞪圆,感受着嘴唇带来的那股温热感,心中一阵的激荡。 一个女人在有外人的情况下,能够勇敢的作出这样的举动,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果断,心中不由得有些暗自责怪自己,与翠娘相处这么长的时间,自己始终想着为对方着想,特别是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 自己那样做,真的是对吗?但眼下即便心里自责,也不会再有任何的机会来选择,只能尽情的吻着对方,仿佛要把心中一切的酸甜苦辣,都深深的以如此的方式与对方诉说。 夏洛和马东没以及其他人,识趣的把头扭向了一旁,并没有上前来打搅纪颜和翠娘最后的安静,以及温馨的相处。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两人久久才彼此分开,翠娘擦了擦眼泪,嘴角带着幸福的笑容,虽然心中十分的不舍,但依旧想给自己的相公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 “相公,我等着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 翠娘深情的看着纪颜说道,纪颜心中一痛,重重的点了点头,但是仍然嘻嘻哈哈在翠娘脸上轻轻掐了一把:“我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你还要给我生一个胖小伙子!” 翠娘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听到自己相公这么说,不由的又羞红了脸,握紧小手,也重重地点了点头,纪颜依依不舍的上了高头骏马,扭头看向翠娘和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孔。 站在高头骏马旁边的年轻小伙一直低着头,直到纪颜上了马,这才慢慢的抬起头看向翠娘,两人对视了一眼,用一种只有她们才明白的眼神交流了一番,这才牵着马朝着远方走去。 坐在马匹上的纪颜,心情十分的沉重,即便此时大街两侧非常的热闹,也丝毫的勾不起他一丝的兴趣,脑海中尽是翠娘的影子,以及离别时的那一吻。 就在这时候,街道的另外一端行驶来一辆马车,在马车的周围还有数十名士兵,这些士兵身着重甲,铁甲遮面,从这些士兵身上的打扮来看,并不像那些国公府的府兵。 ps:写道这里还有点伤感。。。请支持一下正版,百度搜索不可能的世界,《唐朝好相公》全本书免费阅读! 第142章 长襄长乐 李襄城静静的坐在马车里,透过窗帘看着外边热闹的街市,心情却很沉重,满脑子里都是父皇说过的话。 皇室里的公主向来都没有自己的选择,要么就是嫁给有功的大臣,不管对方的年龄是年轻还是老迈,又或者直接与邻国联姻,成为属于政治的牺牲品,没有人能逃过。 “姐姐,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等到了纪府后,直接命那个纪县男娶了你,然后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看父皇还怎么说!”长乐公主看到自己的姐姐闷闷不乐,在耳边笑着的安慰说道,虽然那个家伙看起来不正经,但是却颇有文采,而且有点小聪明,能看得出姐姐很喜欢他。 虽然自己父皇反对此事,但是在长孙皇后的劝说下,也就只能任由着自己的这个宝贝小女儿长乐公主肆意妄为,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也就任由她去了。 长乐帮助姐姐,是因为对纪颜有好感,觉得这个人好像也挺不错的,没有看起来那么讨人厌?特别是在翼国公府的表现,更是让她有点震惊,连孙神医都无法做到的事,却被纪颜用了个为所未闻的方子就给解决了,听说还是传说中的换血续命呢,这是有多大本领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 明明才情冠绝,偏偏没有金榜题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这件事就连母后也说不清,但是自己缠着母后,母后见是在纠缠不住自己,所以才点头同意她和长襄公主一同前往纪府,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自己也好趁机去数落数落这个自大的家伙。 听到妹妹的话,长襄公主苦笑了一下说道:“倘若我真的这么做了,那么到时候被连累的肯定是纪府的所有人。皇室是最要面子的,这种事情可不能发生。你也不要忘记母后对我们说的话,一方面问问究竟是什么原因没有榜上提名,另一方面是希望他能够建功立业。只有这样到时候父皇才不会反对我对他的……” 说到这里,长襄公主红了红俏脸:“才不会反对我对他的倾慕之心,才能够顺理成章的嫁入到纪府。” 听到姐姐的话,长乐公主笑道:“姐姐,你这是在说什么呢?我当然没有忘记母后说的话,他这么有才华,随口念出的一首诗就能震惊所有人,怎么可能会榜上无名!如果被我查清楚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些捣乱的人。”为了让自己这个姐姐一展愁容,长乐公主故意捏紧秀拳,一脸不满的说道。 就在这时候,长襄公主透过车窗,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个身影正坐在马匹上,停靠在街道的一旁,让着自己的马车经过。 长襄公主连忙的大声喊道:“停车!” 长乐公主一脸疑惑的看着姐姐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长襄公主露出焦急的神色,没有来得及回答,恨不得自己现在就能飞到那朝思暮想的人的身边去。 这时候马车停了下来,两名宫女连忙将踏脚放在了马车的旁边,恭敬的打开车帘,长襄公主弯着腰,双手被两名宫女扶着,走下了马车,紧接着长乐公主也连忙跟了下来。 当看到纪颜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马背旁边的皮带上绑着一杆银枪,死鱼眼一脸茫然的样子,长乐表情微微一愣,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姐姐突然喊停车的原因,没想到这么快就在大街上碰到了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纪颜骑在马上,原本等着这些车队过去,自己再前行,竟没想到车队竟然在这里停了下来,不由得朝着马车望了过去。只见两名貌美如花、倾城倾国的女子,在那些宫女的花团簇拥下,正在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纪颜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初来乍到唐朝的吴下阿蒙,一眼就能瞧出来,这两人的身份不俗。 不过后方还有队伍挡路,这让他的马没办法继续前行,只能默默的先等着这个马车的队伍走过。当这两大美女距离纪颜很近的时候,纪颜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咦了一声,总感觉这两人有些面相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就在他想着什么时候见过这两人的时候,为首那位命令身后的人停下了脚步,目光直直的盯着纪颜,微红的眼圈之中还泛着一丝泪光,朝着他径直走了过来。 只见此人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水灵般的大眼睛,像是有着千言万语。 正紧紧的盯着纪颜,纪颜的心中一阵激荡,连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要知道这样赤裸裸的在大街上盯着一个姑娘看,即便是风气开放的唐朝,也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不过就在这时候,这位美女的身后紧跟着一个小姑娘走上前来,居然也站在那里,就这么直勾勾气鼓鼓的盯着他看。 这位姑娘身穿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莲花,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的一排蓝色海水,背后是云图,胸前是宽片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随意札着流苏髪,发际斜插芙蓉暖玉步摇,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纪颜还纳闷呢,心想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两位女子出现大街上,就像是天仙下凡,引来了无数人驻足观望,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搭讪,均齐齐拜在了街路两侧,因为再笨的人都能够看出来,这可是皇家出来的人,要是有任何不轨的行为,看到那些持着寒光的刀戈的禁卫军了吗?很有可能就会人头落地。 第143章 身份了然 “姐姐,还愣着干嘛?我们现在就找这个家伙问个清楚!” 长乐公主转头看着长襄公主说道,后者低头沉思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迈起莲步来到了纪颜的马匹旁边。 “纪县男,我们找你有些事情,能不能借一步说话?”长襄公主终于鼓起勇气,看着纪颜问道。 纪颜微微一愣,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眼前的这两个美女,可眼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对方能够叫出自己的名字,明显是识得自己的。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纪颜和两位公主来到了一处池塘的旁边,因为此时是初春季节,天气依然有些寒冷,所以来到这里游玩的人很少,倒算得上是一个偏僻之地。 公主的马车队伍停在不远的地方,见到两个公主打扮的人迟迟没有说话,纪颜感觉气氛有点尴尬,看着两位人主动说道:“不知两位找我来这里有何事?”两女表情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这时候是以女儿身份出现在纪颜的面前,对方没有认出来自己,那也是非常正常的事。 二女对视了一眼,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那笑容就如同春风一般让人感觉十分的舒服,纪颜在这一刹那竟然有点看呆了。 长乐公主有心要捉弄纪颜,看着纪颜严肃的说道:“你竟然这么快就把我姐给忘记了,当真是一个负心汉!!”纪颜的额头上布满了黑线,若说自己认识这么漂亮的姑娘,而且还能够忘记的话,除非是自己失忆了。 不过在脑海中也只是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但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而且对方能够叫出自己的名字,显然不是因为认错了人,不过这一点也提醒了他,难道真的是有和自己同名的人,但这一点很快就被他推翻了,就算同名,那相貌不可能也一样吧。 长襄公主看着纪颜焦急的样子,伸出芊芊玉手在长乐公主公主的衣袖上碰了一下,提醒对方不要再捉弄纪颜了。 “两位小姐实在抱歉,在下一时之间还真的想不起来,不知道能否提醒一二?”纪颜微微躬身拱了拱手。 长乐公主并没有回答纪颜的话,俏丽的小脸上一脸疑惑,看着纪颜质问道:“刚才看你骑在马上,带着包裹,可是准备要出远门吗?” 纪颜点了点头说道:“纪某这是准备去军营报到,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两位小姐要是有什么事情就请快说,勿要耽误了纪某去军营点卯,可是要挨板子的。”纪颜心有余悸摸了摸屁股,怕是第一天去就要吃军杖,尉迟宝林好意提醒过他,这刚开始去,千万莫要出头,军队中杀伐果断,军令如山,谁先违反了军令,杀鸡儆猴,一通军杖杀威是少不了的,轻则皮开肉绽,重则残废丧命,可不是闹着玩的。 两女闻言,脸色瞬间就变了。 长襄公主完全忘记了自己公主的身份,直接来到了纪颜的身边,紧紧的抓住了纪颜的手臂。这一幕让纪颜心中一惊,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本想要挣脱开来的,但是看到对方眼圈中泛着泪水,又有点惊讶。 “小姐,你这是……”纪颜心想,我们之间有这么熟吗?但是这种场面,让他想起了自己与翠娘离开的那一刹那,好像有点不对劲? “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 美女的口中喃喃的念出了这句诗句,纪颜心中一惊,这首诗是自己在上元节的时候,在一棵凋零的梅花树下…… 回忆将她带到了当时的那个场景,见到梅花树下站着一名白衣公子,手中还拿着一把白色的折扇。 自己看到这颗凋零的梅花树,触景生情,就想起了明朝的警世贤文中的这一句诗词,于是当场便读了出来。 可就在那个时候,一个人突然撞了他的一下身子,结果自己直接就朝着那白衣公子哥扑了过去,紧紧的抓住了对方的胸前,才没有导致自己摔在地上。 但是紧接着传出来的尖叫声,说有色狼,才让他知道那并不是崔护,而是听上去是一个少女的声音。为了避免引起公愤,只能对这名少女说自己是一个瞎子,还主动自报家门,栽赃给了崔护崔兄…… 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纪颜这才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两位美女,然后又想起了在太学府见到的李长襄和李长乐两人…两人的面相,和他的脑海中的虚影完完全全的重合了起来,在这一刹那,纪颜要是再不明白二人身份,那当真是脑子不好使了。 原来在上元节碰到的那个女扮男装的白衣公子,正是眼前抓着自己手臂的这个美女,而在太学府,两人又再一次女扮男装,而且还完完全全的把自己给骗过了。 不过很快他的老脸一红,一方面是自己第一次见面就一不小心摸了对方的兔兔,二是因为他想起自己曾经求李长襄帮助自己画《金x梅》的封面,那可是让人看了就喷血的春宫图!自己当时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如今得知其真正身份,着实让有点尴尬啊。 “你想起来了吗?真是太好了!” 长襄公主哽咽着看着纪颜说道,脸上却努力的带着一抹微笑,眼中却含着泪水。 “姐姐,你不要理这个坏蛋!你没看他都准备要去军伍吗?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心上!”长乐公主满脸愤慨的说道。 纪颜朝着皇城方向拱了拱手说道:“这是当今皇上派卢国公爷亲传的口谕。”他顿了顿,苦笑道:“你以为我想去当兵啊?不过你们两人把我骗的好苦……原来一直都是女扮男装。” “哼!谁相信你的话,父皇怎么可能会为了你,专门传口谕让你去当兵……” 长乐公主公主的话说一半,就闭上了嘴巴,长襄公主责怪的看了她一眼。 纪颜闻言连忙躬身行礼,说道:“万万没想到是两位是公主,还请恕罪!” 第144章 怕是有愧 长襄公主有点埋怨的看了一眼长乐公主,仿佛在说都怪你心直口快, 又连忙的将纪颜从地上扶起来,纪颜刚才认出两人的时候,对两人身份已经了然于胸,不远处的那辆马车以及宫女,那些高大的金吾卫将士,这出行排场,除了是皇城里的公主还能是谁? 那可是皇帝的女儿,堂堂的大唐公主,自己之前做过那番事情,这要是被陛下李二知道的话,恐怕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索性自己装作眼瞎,不识贵人真面目,倒是能在脸面上推个一干二净。 “你……你不会因为我们的身份,以后故意疏远我们姐妹二人?”长襄公主看着纪颜说道。 这是原谅他了?果然是公主,大人有大量,既然不提往事,纪颜深吸了一口气,平定了一下内心的激动和兴奋,一脸认真的看着两人说道:“当然不会,只不过我现在还不知道你们两人叫什么……” 这一句倒是实话,因为之前两人女扮男装,怪不得跟自己说话也是遮遮掩掩,既然要坦诚相待,索性问个清楚,长襄公主见到纪颜并没有因为她们的身份,而像其他人那般拘谨,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长乐因为恶作剧得逞,嘴角挂着得意的笑说道:“虽然我们之前女扮男装,但是我们的名字并没有骗你。我是长乐公主,这位是我的姐姐襄城公主。” 纪颜看着两人笑了笑,恭敬的行了一礼,既然已经知道身份,这礼节怕是少不了,开口询问道:“能够识得两位公主,也是纪某三生有幸,不过今日寻我可有何事情?纪某还要去军伍点卯,怕是迟了……” 长乐公主听完纪颜的话,气鼓鼓的说道:“身份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纪颜,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找父皇,让他收回成命!当兵太危险了,随时都有可能死在战场上,还有你博学多才,怎么可能没有考上会元,我非要去问个明白……” 长襄公主再次瞪了长乐公主一眼,开口训斥道:“妹妹,你在胡说什么呢?”然后转头看着纪颜歉意的说道:“我妹妹就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还请纪公子不要见怪!” 既然已经说开了身份,那么自然也不会像之前那般拘束,而且直接喊公子的话,听起来也比较亲切。纪颜摆了摆手,其实他的心中很感动,长乐公主虽然心直口快,但是却敢为了自己的事情与父皇作对,这份情谊也是十分的真诚,不往同窗一场。 长襄公主性格较为稳重,不愧是长孙皇后的大女儿,博才多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不过想起自己,如今并没有任何建功立业,皇室恐怕也不会将这样出众的女儿嫁给自己。 “我李唐乃是马上定天下,想必父皇此番所以这么做,恐怕也是希望纪公子能够建功立业。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希望纪公子能够如实告知。”长襄公主看着纪颜问道。 纪颜点了点头,长襄公主继续说道:“以你的才华,想要进入会元榜名单应该不难,可为什么金榜题名会没有你的名字?”纪颜的才华她是亲眼见过的,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相信,一向眼界奇高的她,居然看重的人居然会榜上无名。 “你还愣着干嘛,我姐姐可是诚心诚意的要帮你,你就直接爽快一点,是不是有人威胁你!要是有的话你就告诉我,我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长乐公主一副大义凛然的说道。 本来这件事情纪颜也不想提的,不过看到二女如此坦诚相待,也就将当时的考场情景描述了一番,两人对于当时的事情也十分的好奇,于是就让纪颜把当时所写的诗词歌赋,重复了一遍。 听完《公无渡河》这首诗赋后,两人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就连对诗词歌赋向来不怎么感兴趣的长乐公主,脸色也非常的黯然、悲伤、感慨,一时之间思绪万千…… “这么好的诗赋,怎么可能会被埋没?看来这里边的确有原因……我一定会将这件事情禀告父皇,让父皇到时候给还你一个公道。”长襄公主有点神伤,也不知道是因为那首公无渡河的影响,还是因为替纪颜感觉到不值。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一切就顺其自然吧!”说完这句话,纪颜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道:“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离别的话纪颜并没有多说,这种伤感的场景,他实在是不想经历的太多,但是奈何心中有太多的放不下,如今他看到襄城公主,心中已经明白几分,一开始自己在满是花灯的上元节遇见了她,她又去了太学,怕这件事情不是巧合,再待下去,怕自己更是心中有愧。 襄城公主心中难过,手指牢牢的抓住自己的衣角,甚至想说出来,不让纪颜离开,如果她开这个口,父皇一定会收回成命吧?但作为长女的她,自然也明白父亲的苦心,恐怕也正是为了成全自己,所以才让纪颜去战场建功立业。 “等等。”襄城隐隐侧身,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又从自己的腰间将一枚环佩给摘了下来,递与了纪颜:“这枚玉佩从小跟着我长大,现在我就送给你,希望他可以给你带来好运!” 这是一枚上好的和滇白玉玉佩,阳光之下轻盈剔透,价值可值连城,上又书“襄城”二字。纪颜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襄城,到了此时,襄城的心思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 这时候一个年轻人牵着他马匹走到了他的身边,他看着纪颜和那两个公主谈话有点异样的目光,只不过纪颜的心思并不在他的身上,所以也没有发现。 这人据说是娘子翠娘安排来的,说是随军出征带个使唤的小厮总归是好的,这小厮还会点武艺,多少能护住自家相公的周全。 “先生……先生!如果再不走的话,可就要迟到了……” 小厮连忙喊了两声提醒,纪颜这才反应过来,接过玉佩塞于腰间,一个鹞子翻身,跨上宝马,回头冲着襄城长乐两人拱了拱手,扬声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两位公主,等纪某有命归来,定当请你们吃酒!感谢二位今日特来相送!” 年轻人翻了翻白眼,还没有见过这么自恋的家伙,不过他也并没有多说什么,自己也骑上马,纪颜没有再回头,动作爽利,快马加鞭,在阳光下朝着军营的方向赶去。 第145章 军神李靖 街角只留下襄城公主和长乐公主,目送着纪颜两人两骑快马,一路出了城门,襄城公主眼角已经噙满了泪水,喃喃念道:“君子无故,玉不离身,我……等你回来。” 夕阳西下,纪颜和随同两人到了长安城外代国公李靖的军营,看着连绵不绝的营地,纪颜心中一番感慨,这是何等的壮观和萧杀,但是在进军营的时候,却被士兵给拦了下来。 当纪颜掏出一封信函的时候,却只允许徒步进入,并且由一名士兵在前引路,年轻人将马栓在一旁,看着纪颜离去的背影,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 经过十几个营帐,这才来到了营帐的中心,这是所有营帐当中最大的一个,那名士兵转头看向纪颜说道:“你先等等!我这就禀报将军。” 然后便走进了营帐,只是过了少许的时间,那名士兵走了出来,看着纪颜说道:“现在就跟我进去,将军要见你。” 纪颜点了点头,然后两人便来到了营帐,代国公李靖端坐在营帐的主座上,正在处理一些公务。 即便是在自己的军帐当中,李靖也身穿铠甲,安然坐于阴影和落日阳光之间细细打量面前的案牍,虎目炯炯有神,时而精光乍现,胡须一尺有余,眉毛斜飞入鬓,却又没有寻常武将那般凶恶之气。 这人就是后世传成神的军神李靖啊!传说是左手宝剑,右手托塔,还有三个儿子,金吒,木吒,哪吒,也不知道他那三儿子哪吒出生了没有?有机会一定要见识见识,看究竟有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啊…… 就在纪颜隐隐有点激动的时候,士兵将纪颜带到后,抱了抱拳便转身走出了营帐,期间李靖没有说一句话,纪颜有些郁闷,因为进来之后,李靖一直在处理公文,就好像完全当自己像空气一样。不过他的心中也有着期待,不知道自己会被分配一个什么样的官,而且眼前这位以后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自然不敢贸贸然的打断对方的工作,只能静静地站立在一旁,耐心的等待着。 军营外边,年轻的车夫看到纪颜没有走出来,来到了那名士兵的旁边,面带笑容的询问道:“刚才进去的那位是我们家的先生,不知这位大哥可知道他会被封什么官?” 士兵微微一愣,上下打量了一眼年轻的车夫,慢悠悠的说道:“那小子是你们家的先生?呵呵,看上去也只是一个小白脸。不过这件事情你算是问对人了,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年轻车夫微微一愣,连忙从自己的怀里钱袋取出几个铜板,塞到对方的手里笑着说道:“天寒地冻,请大哥喝杯酒水。” 士兵掂了掂铜钱,塞进腰间,这才满意的笑了笑说道:“没想到你小子倒挺识相的,那我就告诉你。前几天程大将军来过我们军营,当时也正是我领路的。听说要把一个新来名叫纪颜的人,分配到后勤做押运官,我们将军一口就答应了。刚才我看了一下那个信函,那小子就是新来的押运官吧?” 年轻的车夫表情微微一愣,押运官他自然知道是什么官衔,说白了就是一个运输粮草的苦力罢了,是军队当中所有官衔当中最低的一个,而且是最没有前途的一个。 年轻车夫心中暗暗有些焦急,自己家先生信心满满的来当兵,若是知道自己被分配了这么一个官,也不知道会不会火冒三丈,但这可是皇上的口谕,如果不接受的话就是抗旨不遵,不过若是粮草官,自己倒是省气力了,多半不用上战阵,性命无忧。 这年轻小厮自然就是女扮男装的乐乐,这也是之前就与翠娘商量好的,因为乐乐武艺出众,又会易容术,两人月下一商量,一拍即合,可以在必要的时候保护纪颜的安全。 乐乐心中思索一会儿,感觉这也不是一回事,自己要赶紧想想办法才行,就在这时候,有两个普通的年轻人走了过来,看着那名士兵问道:“这位军大哥,我和我兄弟是来参军的,不知道在哪报名?” 士兵打量了两人一眼,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是参军的,那就跟我来好了!” 乐乐听到两人对话,心中一动,连忙看向那名士兵说道:“我是随纪县男来的,也想要参军,保家卫国出一份力!” 士兵之前拿乐乐的好处,自然也不会多问,很快就来到了招募士兵的登记处,乐乐在招募处看到了粮草押运官也缺少人手,于是就报了这个名,本来登记人员是不怎么愿意的,毕竟像后勤这样安全的职位,还是有很多人想要到里边去混日子的。 不过拿乐乐好处,那兵士倒也没有再填麻烦,索性给乐乐倒也顺利的进行了登记,随后便随着新的士兵去领取军服,填姓名的时候,乐乐索性填了个“张乐”的假名。 将军营帐内。 大约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代国公李靖这才忙完了手上的公文,慢慢的抬起头看向纪颜,纪颜微微动了动,对方总算是想到了自己,行了一礼道:“属下纪颜,参见代国公!” 代国公李靖点了点头,慢慢的从桌案上站了起来,捋着胡须顺着纪颜转了一圈,这才说道:“不用叫我代国公,叫我李将军就行了。” 纪颜连忙改口道:“属下纪颜,参见李将军!” “你就是程将军推荐来的人?”代国公李靖看着纪颜问道。 纪颜连忙将怀里的信函掏了出来,恭敬的递到了对方的手里,李靖将信函打开看了一下,这才说道:“看来程将军倒挺照顾你的,也罢!来人!” 纪颜不明白李靖为什么会这么说,在他的话音落下后,立刻就有一名中年将领走了进来。 中年将领恭敬的对李靖抱拳行了一礼说道:“知道大将军有何吩咐?”李靖面带笑容点了点头说道:“也好,那就由你带这小子去交由督运安排具体事宜。” 中年将领应了一声,纪颜满脑门子的问号,只是还没等开口,就被这名将领直接给推出了大将军的营帐,这督运是个什么部门? 第146章 这变化莫测的人生啊 两人在营地间左拐右转,即便实在长安城外,安营扎寨也井井有条,大路窄道,军士往来亦有章法,虽然人多,却丝毫没有慌张错乱之感,很快就来到了一处较大的营帐门口,这时候一名穿着将领盔甲的中年人连忙走了过来,单膝跪地叩拜在地上恭敬的说道:“属下参见薛将军!不知有何事要吩咐属下做的?” 纪颜微微一愣,原本还以为身边这个银甲中年人只是一个小兵,看到跪在地上的这个中年人对其如此尊敬,想必职位不低。 薛将军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大将军让我带来的人,你给他安排一份差事就行了。另外很快就要出征了,必须要将粮草等辎重物资提前准备妥帖,不可有任何的差错!” “是!属下一定不敢有任何的怠慢!”中年将领再次恭敬的行了一礼,薛将军看都没有看纪颜一眼,转身就朝着他处走去了。 纪颜看着对方大步流星的离开,心中直犯嘀咕,暗自想道:这个薛将军做事雷厉风行,也不把事情交代清楚,就直接把自己丢在了这里。 就在他心里嘀咕的时候,中年将领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对着纪颜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脸严肃的说道:“一看就知道你是个新兵蛋子,以前没上过沙场吧?难道连一点军规都不懂吗?” 纪颜这才将目光看向对方,礼节性的抱了抱拳说道:“这位将军,纪某还不知道具体的职位和职责,还劳烦将军示下?” 中年将领诧异的看了纪颜一眼,脸色一板的说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兵,就是我的属下!我们这可是辎重营,乃是整个部队当中最为重要的核心地方,能够来到这里也算是你的福气!” 听到对方的话,就算再笨的人也听明白了,自己哪里是来被封官的,根本就是做一个小兵而已,而且还是什么辎重营,说白了就是搞运输的苦力! 这个将军笑了笑:“正好今天来了几个新兵蛋子,你到那边去跟他们一起训练!不然就像你这样的身板子,不用敌人来打,估计风一吹就倒了吧?” 说话的同时,手朝着前方的校场上指了指,只见那里此时正站着一些士兵在嘿嘿哈哈的操练。纪颜苦笑,万万没想到,拿着程咬金的信札,自己好歹也是当今陛下御赐的九品陪戎校尉,如今又是县男,怎么也不肯当一个小兵,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又被程咬金这老小子坑了?也只能把这口气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无奈之下,只好来到了这些新兵的旁边,跟着这些人一起嘿嘿哈哈的训练了起来,对于这种没有任何挑战性的训练,他的心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不过此时正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这人正是女扮男装的乐乐,此时穿上了士兵的铠甲,看上去更透露着几分英姿飒爽之气,不过在这样的军营当中,也没有人会想到她是一个女人。 见到纪先生也来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乐乐嘿嘿一笑,列队的时候刻意站在了自己先生的旁边。 训练一直到夜幕黄昏,这时候来了一名中年人,国字脸,两道浓厚的眉毛,穿着一身将领铠甲,身后跟着两个小兵,扛着他的一把陌刀。直接来到了校场的舞台中央,看着正在训练的士兵喊道:“所有人听令,训练到此结束!” 五十名士兵闻言,纷纷放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了校场中间的这名将领,中年将领皱了皱眉,他身边的一名年轻士兵喊道:“集合!” 五十名新兵,连忙站成了五排,但是这队伍看上去混乱不堪,显然都是没有经过特别训练,经过那名将领身边的士兵好一番的调整,这才看上去像是一支队伍。 中年将领皱了皱眉,目光如剑一般的看向所有的士兵喊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吴刚,今后就是你们的督军,所有一切都要按照我的指令行事,如有违军令者,你们看到我身后的陌刀了吗?定斩!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看了一眼那闪着寒光的陌刀,齐声喊道。 吴刚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众人继续说道:“辎重营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运送粮草以及其他物资,不需要你们上前线打仗,不过也并不是没有危险,相反危险性也很大。行军打仗粮草先行,若是被敌人知道我们粮草路线的行踪,很有可能就会被敌人给盯上,从而不惜一切代价切断粮草给军队的补给!若想要保住我们的粮草顺利运达指定目的地,就必须要自我强壮,才能够将来犯的敌人斩于刀下!所以平时就要勤加苦练,只有这样才能够保住你们自己的性命,以及粮草的安全!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众人再次齐声答道。 吴刚继续说道:“其次就是要牢记军规,这可不比你们在家里,一旦个人犯了错误,很有可能就连累整个军营,所以一旦犯了军规,定当严惩不怠!另外我还要通知你们一件事,需要选择一名押运官和副官,也就是你们的队长和副队长!为了公平起见,明日在演武场上以比武胜出者担任押运官,仅次担任副押运官。” 周围的新兵都是一阵悸动,纪颜看着这些人的表情,心中一阵的无奈,只是区区一个押运官,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高兴的,不过好歹能够带领几十号人,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官职了,至少比那些伍长要强上许多,如今自己被丢到了这个后勤部队里,心中十分的无奈。 吴刚又说了一些关于军纪军规方面的事,然后这才转身离开,众人回到各自的军营,此时也是用餐的时间,在回到军营准备一番后,所有的人都集中在用餐的地方。 看到眼前的排场,纪颜心中一阵的苦笑,眼前摆着一条长长的破旧木板桌子,在桌子的正前方还有一名火头工,正拿着木勺在给这些士兵打饭。 旁边还有一个火头工,身边放着一个竹篾编的筐子,里边都是一些馍饼,基本上是一碗稀饭一个馍饼,然后再弄一点不知道是什么菜,腌渍的黑索索的酱菜,这就是晚餐的标配。 吃饭有没有像样地方,就几十号人这么围着蹲在一起,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看着手中的小米粥和一块啃起来像木头一样的馍饼,又想想自己在家里,那香喷喷的羊肉汤,这简直就是天上人间和地狱的待遇。 这就是变幻莫测的人生啊…… 第147章 辎重营 就在心中发苦的时候,身边走过来一名年轻人,纪颜看着这名年轻人有些眼熟,这才想起来竟然是翠娘安排来的那名小厮,好歹也算有个相熟的人了,心中的郁闷之气一扫而空, 年轻人也正看着纪颜,纪颜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年轻人笑了笑,对着纪颜说道:“我叫张乐,弓长张。”说完,还心里有点坎坷,怕是被自家纪先生发现。 但是纪颜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和张乐一起来到一个人较少的地方坐了下来,丝毫没有发觉,这才苦笑的说道:“现在肚子也有点饿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再说吧。” 看样子自己的易容术起到了作用,张乐笑着点了点头,纪颜的馍饼只吃了一半,另外一半他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只好放在一旁。 张乐看着纪颜说道:“纪兄,难道这馍饼不合你胃口吗?” “唉!这种膜饼做的实在太差劲了,与我羊肉店里边的馍饼相比,这个馍饼跟树皮没有什么区别,实在是吃不下去!”纪颜拿着根小树枝蹲在地上画圈圈,就在这时候,火头工正巧拎着桶从他身边经过,在听到纪颜这句话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你小子应该是新来的吧?要是不想吃就给我滚蛋,不过我可警告你!士兵丢弃粮食可是要受到军规的,轻则三十军棍,重则直接斩首!” 听到这个怒气冲冲的声音,纪颜不由的转头看了过去,只见这个人的年龄看上去五十岁左右,手中拿着一个刚刚盛完小米粥的饭桶,正一脸怒容的盯着自己。 纪颜有点尴尬,就在他欲解释的时候,张乐忽然走过来笑着说道:“火头大哥不要生气,这位是我兄长纪颜,他是因为怕小弟吃不饱,所以故意给我留这的。”一边对着火头工道歉,一边将那半块馍饼拿在了手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啃了起来。 火头工皱了皱眉,自然知道是这个年轻人替他解围,冷哼一声说道:“看你是新来的,我也不与你计较。我老郭头在军营做火头也有好年了,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现在你们还有一口热乎小米粥和馍饼,等真正去了战场上,连小米粥都喝不上,能有硬邦邦的馍饼充饥就算已经不错了,最好不要挑三拣四。” 火头工老郭头说完后,哼了一声懒得再理会纪颜,转身就离开了。 旁边一个蹲着吃饭的人看着纪颜笑着说道:“兄弟对军队的事情了解的好像并不多,不过确实是这样的情况。因为军队的人实在太多,而且粮食的运输也非常困难,后面打仗自然会有诸多的不方便。” 纪颜点了点头,这些道理他自然都明白,只是以前虽算不上锦衣玉食,但倒也说的过去,这一时间的落差倒是难以接受。回到军营后,再看这些人所睡觉的地方,心中又是一阵的无奈,跟自己那个时代的军队相比,这简直就跟乞丐没有多少区别。 一张简单的破木板,整整齐齐的排成一排,一张破旧的布毯和被子,基本上就是一个士兵在睡觉时候的标配。 也许是今天白天的训练有些累,这些新兵都有些不太适应,所以早早的就累得睡着了,纪颜找了一块空地,将自己的毛毯和被褥抱了过去,张乐紧紧的跟在他身后,纪颜没有发现,张乐的俏脸上一直都是红红的。 “那个……纪相公,我能跟你睡在一起吗?”就在纪颜刚走几步,张乐来到纪颜的身边弱弱的说了一句。 这一个军营里,睡了大约有二十号人,到处都是男人的汗臭味,各种打呼噜的声音,但是既然来了这里,就必须得接受这种生活。眼下让张乐选择的话,他自然只会选择跟纪颜在一起,只是自己还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心中难免羞涩到了极点。 纪颜并没有多想,自己本来就不是那种讲究三六九等人,又到了这个境地,也就是眼前这个张乐还算熟络,点了点头便答应了。 如今的天气正处于四月,外边依然是天寒地冻,不过好在军营里都点着好几个火盆,这倒是起了一定的取暖作用,铺好了毛毯和被褥后,解除身上的铠甲,就钻到了被褥里边。 不过让纪颜有些诧异的是,张乐竟然准备连着铠甲一起睡,因为他所睡的地方靠近拐角,所以位置倒也算是宽敞。 “张乐,你怎么不把铠甲脱了,这样睡觉很容易生病的,不嗝的慌吗?”纪颜看着张乐疑惑的问道。 “不……不会……我从小就练过武,所以这点寒冷对我来说没什么。” 张乐吞吞吐吐的回答了一句,纪颜也就没有再多想,两人聊了一阵,乐乐在黑暗中看着自家纪先生的侧脸,始终觉得自己和他躺在一张床上,有点不对劲,脸红了一阵,只好借口自己瞌睡了,翻了个身装作睡着了。 纪颜心中却在想着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这种高低起伏,变化不定的生活,让他感觉有些在做梦,不太怎么现实,看着黑乎乎的帐篷看了好久,这才算进入了梦乡。 次日破晓时分,在军营外边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此时正有一人舞动着手中的长枪。长枪所到之处草木皆非,如果有人发现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就是赫赫有名的罗家枪法。 纪颜此时正挥舞着一柄银色长枪,达到了一种忘我的境界,流利的施展者罗家枪法,因为自身的力量跟不上去,所以就只能从熟练和速度上着手,这也是秦琼秦老爷子交代的,一定要勤加练习,自己万万不敢怠慢。 恰好吴刚也刚刚起床,看到不远处有人练武,这会天色还蒙蒙亮,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好奇问身边的小兵:“是何人早起练武?” 小兵细细看了看:“禀告将军,像是昨日新来的纪颜。” 吴刚点了点头,看了纪颜一眼又回营帐洗漱去了。 直到天边出现了鱼肚白,纪颜这才听到了军营方向传来的军鼓声,这在听到军鼓声后,就必须要迅速的集合校场,若是有迟到的或者是故意不去的,都会按照军规处置。 第148章 卧虎藏龙 军营的帐篷中,所有人叽里咕噜的从木床上爬起来,慌慌张张的穿好衣服,然后就直接冲出了营帐,一路小跑的来到了校场。张乐一脸诧异的看着纪颜,因为在刚起床的时候,发现纪颜已经早早的起来了,也不知道他这么早起来干嘛。 在集合完队伍后,纪颜和张乐站在队伍的最后一排,在演武场的舞台中央位置,吴刚已经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看到众人集合完毕,这才开口说道:“距离出征的时日也不多,你们必须要尽快的熟悉军营里的一切,特别是在训练方面不可怠慢!否则将来上战场的时候,就只能成为敌人的刀下亡魂,都明白吗?” “明白!” 众人齐齐的喊了一声,吴刚继续说道:“今天上午就进行押运官和副官的比武,在军队当中,如果想要混得好的话,有一身好武艺,才能够建功立业,成为像大将军那般威武,得到皇上的器重!现在就开始进行选拔的比武比赛,比武的规则,第一轮是进行混战,直到你们当中,只剩下两个人站着的。第二轮比赛是对决,胜利者将会成为押运官。都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再次齐齐喊了一声。 在做好一切的准备是以后,所有人都被打乱分开,但是均是集中在一个演武场上,这个演武场上可以容纳数百人同时训练,对于五十个人来说还算是比较宽阔。 比赛并没有特别的要求,可以尽一切的能力将敌人打倒,校场上有各种武器可以选择,刀枪剑棍十八般武艺样样齐全,不过这些武器都被做了一些防护。 即便是刺到人的身上,或者是砍在人的身上,也不会伤其性命,但是受点轻伤是避免不了的事,众人纷纷挑选好适合自己的武器。 一脸虎视眈眈的盯着身边的人,只要等着战鼓一响,这些人立刻就会混战为一团,哪怕是再好的朋友,再好的关系,此时也都会成为自己的敌人。 纪颜选了一把木枪,只是此时的枪头被一层麻布厚厚的包裹着,同时枪头上还沾了一些像面粉一样白色的东西。 这种内部的比赛,并不是要将人真正的杀死,所以在之前吴刚就已经说清楚了比赛的规则,一旦身上沾染了白色的粉状,就说明已经被别人刺中,也就相当于取消了比赛资格。 张乐选择的是一柄长剑,慢慢的来到了纪颜的身边小声说道:“纪兄,我帮你拿下这个粮草官的职位,到时候我做你的副手。” 纪颜看了一眼张乐,心生出一丝好感,轻轻地点了点头,两人算是交换了意见。 吴刚站在校场的舞台上,见到所有的人都已经准备完毕,转头对着一旁的旗手说道:“擂鼓!” 这名骑手走到一面大鼓旁边,拿起两根鼓槌,就拼命的朝着股上砸了过去。 “咚咚咚咚……”鼓声有节奏的响了起来,而且节奏也是越来越快,所有的士兵听到这样的声音,心中都充满了兴奋的心情。 根本就不等命令,鼓声就已经相当于命令,拿起手中的武器便朝着对方刺了过去,虽然不是真正的战斗,但是所有的人都拼尽了自己的力气,场面很是壮观。 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倒下了一半,那些还没有倒下的人依旧在奋勇的拼杀着敌人,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执念,那就是坚持到最后,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置身度外,哪怕想要偷懒都不可能,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就会有一把武器,直接砍到了你的身上。 纪颜并没有怎么出手,拿着手中的长枪,不断的在躲避着这些人的追杀,罗家抢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那就是敏捷的步伐,这种步伐神出鬼没,让敌人根本就摸不到下一步将会在哪里。 他的身形灵活,在士兵当中不断的穿梭着,时不时的挥舞起手中的长枪,枪出游龙,就宛若点出几点梨花,将一名士兵给打倒在地,一开始的时候那些士兵还追杀着纪颜,但是见到纪颜那鬼魅的步伐,以及敏捷的身手,一个个只好打消了念头。 从自己身边的人下手,纪颜完全把这当成了一种自我训练,不想这么快将这些人全部放倒,不然就失去了乐趣。 张乐看到纪颜的动作,瞬间瞪大了眼睛,也没有料到自家先生这段时间武艺有了提升,手中的武器停止了继续攻击敌人,就在这愣神的一刹那,一名拿着长刀的士兵,直接朝着他的背后捅了过来。 然而张乐并没有发现这种情况,眼看着长刀就要捅到了张乐的背后,纪颜心中一惊,他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这一幕。 眼疾手快的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双脚朝着地面猛然一蹬,整个人瞬间窜向了两米多高,手中的长枪也脱手飞去,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便与那柄长刀碰撞在了一起,发出砰的一声响声。 张乐这才反应过来,拿起手中的长剑就将那名被纪颜吓的发呆的士兵,一剑给解决了。 吴刚和两名旗手站在校场的中央舞台上,看着纪颜的表现,眼睛中闪过一丝震惊的神色。 “真没有想到,在这些新兵当中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高手,还真是卧虎藏龙!”吴刚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转头看向那名旗手问道:“可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启禀督军,那人的名字叫纪颜,是昨天新进入伍的,听说是薛将军亲自带来的人。”旗手一脸恭敬的回答道。 吴刚表情微微一惊,没想到竟然是大将军亲自带来的人,但是他想不明白,这么好的身手不放在前线,怎么会分配到他们这样的运输部队?再听了名字,原来这人就是早上在营地里早起练武的人,武学就在于一个勤字,怪不得如此了得。 不过吴刚心里却像捡了宝似的高兴,不管大将军是什么意思,有了这样的人才,那么进了自己的辎重营,辎重营的保障就更上一层,而且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武功虽然看不出路数,但也是尚佳好手了。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鼓声落,其他的人均是躺在地,只有纪颜还有张乐傲然挺立。 第149章 最大的军团式战役 “好!真是好身手!”比赛结束,吴刚连叫了两声好,哈哈大笑的走到了校场上,来到了纪颜和张乐两人的身边,然后又对着躺在地上的那些人喊道:“还都不给我爬起来列队!” 这些人不敢有任何的怠慢,连忙叽里咕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很快就站好了整齐的队伍。 吴刚把纪颜和张乐两人带到众人的最前面,面向所有人说道:“今天只是一场小小的比试,就让你们每个人如此狼狈不堪!若是在战场上的话,此时已经是一具尸体。这就是为什么我经常督促你们训练的原因,要不想被敌人斩杀,必须将敌人斩杀,才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都明白吗?” “明白!”众人齐声声的喊道。 吴刚满意的点点头,扭头看向一旁的纪颜和张乐说道:“你们两人的身手不错,你的名字叫纪颜,你的名字叫张乐。按照之前比赛的规则,现在就进入第二轮比赛,只要你们谁赢了,那么就是押运官!输了就是是副官。不知道两位打算怎么比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两人的身上,纪颜没有说话,不管怎么样比试他都能够接受,不过张乐却往前走了一步,单膝跪地的说道:“属下自认不是纪颜的对手,愿意担任副官。” 其实在比赛场上的时候,在场的众人眼睛都是雪亮的,张乐虽然武艺高强,但是比起纪颜的话还要差上很多,至于具体差多少,这也不是他们能够得出结论的。 吴刚点了点头,目光看向所有人喊道:“由纪颜来担任你们的粮草官,你们可有不服的?若有不服的可以随时上来挑战!” 所有人面面相觑,最后集体的回答道:“服!” 刚才纪颜的表现,他们也看在眼里,当然没有什么不服气的,再说,有这么一个厉害的领头人,那么自己等人的生命安全也多一分保障。 吴刚看着纪颜却郑重的说道:“你成为粮草官,以后这帮兄弟的命,可都交到了你的手里。”一边说着,还一边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枚令牌,这枚令牌是铜打造的,背面是一个大大的唐字,正面则是粮草官三个字。 拥有这块令牌,就可以统领这支队伍,按照上级下达的命令,将粮草安全的运送到指定位置,同时也拥有权力命令一些地方的粮仓调取军粮。 纪颜将这块令牌拿在手中,只觉到分量很重;重的不是这面令牌,而是身上的责任,这和在太平盛世长安城里不一样,这几十个人的姓名等同于握在他手中一般。 纪颜第一次单膝跪地的说道:“属下定不负督军的期望!” 因为比赛之后,众人的身上大大小小都有一些伤,所以训练也就终止了,解散了队伍后,吴刚让纪颜和张乐随他来到军营。纪颜打量了一下吴刚的军营,这是作为督军专用的军营,里边的摆设极为简单,除了一张案桌和几个低矮的凳子,就再也别无它物。 案桌上放着一张地图,吴刚来到地图的旁边,对着纪颜说道:“再过两日我们就要随着部队出征了,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现在你担任这些新人组成的粮草押运队伍,可明白自己的具体任务是什么?” 纪颜站在桌案的前面,沉思了一下说道:“还请督军吩咐。” 督军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小子在自己面前倒是很识相,他最不喜的就是那种自以为是的人,笑了笑说道:“首先我要跟你说一些事,那就是关于我们这支军队的辎重营。” 吴刚将此次出征的目的,告诉了纪颜,这次行军总管是代国公李靖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统帅兵部尚书、积石道行军总管侯君集。 刑部尚书任城王、鄯善道行军总管李道宗;凉州都督、且末道行军总管李大亮;岷州都督、赤水道行军总管李道彦;利州刺史盐泽道行军总管高甑生和归唐的突厥及契苾何力等军进击吐谷浑。 听了吴刚的话,纪颜的心中一动,对于唐朝贞观年间的历史,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参加了这样大的一个战役。 除了代国公李靖,了解最多的恐怕就是侯君集,因为这个人是策划太子李承谦谋反的主要人物,不过像这样的事情,恐怕自己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相反还能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见到纪颜一脸震惊,吴刚笑了笑说道:“看样子你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不过以后习惯就好了。我们这个辎重营隶属李大将军带领,属于五路大军中的南军,也被称之为后军。 所以也成为了大军所要保护的对象,不过一旦他们上前线战场的时候,那么我们也就失去了这些人的保护,到时候就只能靠自己。所以希望你能够意识到,我们的责任也是非常重大的。” 纪颜点了点头,看着吴刚问道:“不过我对于军团还不太了解,而且这么多的人,难道就靠我们50个人来运粮食吗?” 在纪颜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唐朝这个时期的运输非常落后,可不像自己那个年代,火车皮大卡车这样的运输工具,那是不可能有的。 吴刚笑着说道:“光靠我们这几十号人当然不够,看来你对于军营方面了解的还不多,我就代李将军给你分析一下。”吴刚心里以为这人是薛将军带来的,又打听过,来了大营却径直去了李靖的军帐,然后被分配到他这辎重营来,但奇怪的是这纪颜原本好像是个乡贡,是读书人,但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偏偏又有精妙的枪法傍身,在吴刚看来,实在是深不可测。 经过吴刚一翻详说,代国公李靖,同时也担任尚书右仆射,作为此次的行军大总管,自然拥有自己的一支精锐部队,也被称之为一个军团。 这个军团被分为五路军团,也被称之为五路军,五路军将领,其中分东、南、西、北、中五军,北军负责主要作战和防护中军的任务;南军又称后军,负责保护物资粮草;东、西两路为策应部队,中军就是保护军队的主帅。 代国公李靖不但担任着统领大军,同时也是担任这个军团的主帅之一,这个军团一共有2万人,其中14000人的战兵,6000人是属于勤务兵,也就是辎重营。 第150章 吐藩 纪颜有点惊讶,一支两万人的队伍,竟然占了三层的勤务兵,看来外边的那一大片军营,除了士兵之外都是勤务兵,也就是所谓的辎重营。 在了解了这些情况后,心中一阵的感慨,没想到第一次在古代参战,就是这样大规模的战役,纪颜就觉得背后脊梁有点发麻, 在介绍完这些事情后,吴刚继续说道:“在整个辎重营来说,我们这个小队只是其中之一,这样的小队还有一百二十个。在我的上边还有更高的督运官,只负责粮草运输,除非是特殊情况,其他的事情不用多管。” 明确了职能后,吴刚让纪颜来到地图旁边,用手在地图上指了指说道:“大军后天就要准备出发,所以我们在这之前,必须要将这些粮草运送到指定的位置,万万不可延误了时间,否则会按照军规处置。” 纪颜点了点头,从地图上一眼看过去,虽然不知道那些道路怎样,运输的时候有没有困难,但是这光光一段距离,恐怕就有百公里的距离。 若是换作正常行走,都要走上不少的时间,更别说是带着一大堆的粮草物资,如果道路崎岖的话,恐怕会更加的困难。 纪颜疑惑的看着吴刚问道:“既然我们是属于后军,为什么要赶在队伍的前面?”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行军打仗必须要守的规则,否则这么多的士兵,没有粮草支撑的话,怎么可能会走那么远?况且这是在我大唐境内,根本就没有敌人敢随意闯进来,即便有的话也只是小股势力,一般情况下都能够很容易的解决。” 纪颜总算是明白了吴刚话中的意思,所谓被保护的对象,也只有到了战场之后,自己等人才会坠在后方被保护起来。 吴刚将这份地图交给了纪颜,让他们从这里运送一批粮草,前往下一个大军路过休整的地方,看了一下地图,大约有一百公里左右的距离,这其中更有一段崎岖山路,吴刚提醒纪颜一定要百般小心。 在走出帐营后,一名旗手就恭敬的对着纪颜行了一礼道:“纪粮草官,我这就带你们去你们的营帐。” 纪颜看着眼前这名年轻人点了点头,心中却十分的惊讶,没想到像他这样一个小小的粮官,竟然还有专门的营帐,这样的待遇倒是不错。 营帐也就在他们自己军营的旁边,搭起了一个不大的小帐篷,帐篷里边干净整洁,就是太过于简朴,面积是督军帐篷的一半,除了一小张桌子外,就是两张木板床。 这种木板床很低,也只是比地面高出一点点,但是却可以起到御寒的作用,不至于直接睡在地上,帐篷里还有一个火盆,是专门用来取暖和照明用的。 纪颜将地图放在在桌案上,坐在了木板床榻上,没过多久,张乐就抱着两床被褥走了进来,纪颜连忙起身去将被子接了过来,张乐却直接拒绝说道:“纪兄,如今你已经是粮草官了,还是让我来帮你铺床叠被吧!” 纪颜苦笑一声,不过这当官的感觉还真的不错,虽然只是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但是见到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一个个都充满了羡慕。张乐的动作很娴熟,很快就将纪颜的床铺叠好了,在纪颜床铺旁边,还有一张空着的床铺,是专门给副官做准备的。 张乐好奇心还挺重,一边铺床一边问道:“纪先生,你的枪法是从哪学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张乐本来想说,我以前怎么没见过纪先生会使枪?意思到差点说漏了嘴,连忙接了一句:“我以前怎么没见过这种枪法?” 纪颜笑了笑,把自己救了秦琼的事情说了一遍,张乐惊讶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名动隋唐的罗家银枪,怪不得怪不得……” 乐乐并不知道秦琼给纪颜传授了一套这样的枪法,现在知道了心中稍安,如此一来的话就不怕纪颜会遇到什么危险,纯粹是心中有点好奇。 睡觉的时候,张乐还是很局促的模样,纪颜只觉得自己这个副队正好生有点奇怪,但想来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怕是不习惯和男人同塌而眠,累了一天,也没有多想就进入了梦乡。 一早军营里敲响了军鼓,纪颜早早的就站在了校场上,这一次吴刚没有过来,如今有了队长在这里主持事务,他只要负责监管就可以了。 所有人快速的来到校场上,整齐列队,看着眼前这些朝气蓬勃的士兵,纪颜看着众人说道:“我们的目的地是凉州,明天上午就带着我们的粮草启程,首先走的是陇右,这条路线可以跟着大军到陇西,不需要费我们多大的力气,但是到了陇西后,就完全靠我们自己了!要把这批粮草安全的送到,以备大军赶到之前送达!任务艰巨,各位都回去准备一下!” 纪颜按着腰间的剑看着自己忙碌的小队,皱起了眉头。 这次的大规模战役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吐藩王朝是一个建立很早的古代王朝,稍微读过高中历史的人都知道,它存在的时间几乎和唐王朝相差无几,而在武德后年这个时间里,吐谷浑出现了一个名流后世的人物。 这个人就是吐番的王,松赞干布,他平定了吐藩的内乱,发展农牧,推广灌溉,制定了文字,颁布了法令,甚至建立了以前没有的阶级制度和军事制度,还模仿隋朝,建立了品级质,促进了吐藩的经济,政治,文化的全面发展,所以这个时候的吐藩是一个令人敬畏且强大无比的对手。 历史上,这次的大战松赞干布是大胜而归的,而后两年,逼迫现在唐朝李二皇帝,不得已让文成公主嫁给了松赞干布,换来了短暂的和平,这是很耻辱的,一个国家连领土都保护不了,只能选择和亲的方式,大唐天子恐怕再也睡不好一个觉。 而这次松赞干布的话已经放出来了,他扬言要一路杀到长安城下,现在的李二陛下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他印象中偏远的小国,已经有二十万军队,正在向松洲不断的逼近。 第151章 兄台你的胸肌很发达 其实,松赞干布一开始没有想打仗,他对有着肥沃土地,地域辽阔的强大的唐朝有着深深的向往。 贞观八年的时候,松赞干布派遣使者去唐朝长安带着礼物通聘问好,礼尚往来,唐太宗也派了使臣冯德遐持着自己的书信回意。 松赞干布见到冯德遐很高兴,这就好比你和一个富有强壮的邻居打了个招呼,而这个邻居对你也是礼貌热情,几乎是与此同时,松赞干布听说了,吐谷浑和突殿两个国家的王都迎娶了唐朝的公主,就动了心思,派人准备了金宝等贵重的聘礼,跟着冯德遐回到了唐朝,提出了求婚。 太宗皇帝李二陛下,怎么可能同意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提出的和亲要求?更别说这些女儿都是他手心里的明珠,他怎么可能把这些明珠拱手让给这些番邦外国野蛮人? 吐番的使者回国之后,就说吐谷浑的使者也在唐朝,是吐谷浑的人从中挑拨离间,因此太宗皇帝觉得礼薄,不允许嫁公主。 松赞干布听了之后勃然大怒,联合当时还没有灭亡的羊同(小国名),一起攻打吐谷浑,吐谷浑抵挡不住,逃到了现在青海一带的位置,这场战役之后,松赞干布大获全胜,觉得自己展示了手腕和国力,这下唐太宗应该能同意了吧? 谁知道咱们的李二陛下又拒绝了,这时年轻气盛的松赞干布就觉得很憋屈了,在暗中积攒力量,等到了贞观十一年,觉得能和大唐掰掰手腕了,集合二十万大军开始进攻唐朝的松洲,这才有了唐太宗派遣李靖侯君集出军的事情。 这些都是自己的副将张乐说的,纪颜略一思索心里苦笑,松赞干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人,带着那么多军队耗费粮食精力和大唐开战? 明明就是吐藩已经把它周围的小国家尽数打下,都向吐藩臣服了,就连强大的吐谷浑也不是吐藩的对手,公主赐婚和亲不过是个由头或者是导火索罢了,现在的吐藩赞普松赞干布,其实真实的意图是想要去扩展他的领地,这才是一个有野心的帝王的真正意图。 等出军的号角吹响,纪颜遥遥回头看了看长安的方向,将军百战死,将士十年归,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翠娘他们一定要把日子过好啊! 张乐背着纪颜的银枪,骑马过来:“队正,咱们也走吧。” 纪颜这才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用鞭子轻轻拍了拍马屁股:“走,出发。” 号角在空中回荡,显得格外苍凉,远处似乎隐隐约约传来妇人的歌声,不知道是不是翠娘夏洛她们在远处给他送行,纪颜低喝一声,双腿夹马肚,坐下的马嘶鸣一声朝着前面钻出去。 半月有余,营帐里的油灯还亮着,张乐在一边站着,看着正在和吴刚商议的年轻人,脸颊上已经有了胡须,没有自家娘子打理,说到底还是个邋遢的男人。 偏偏唏嘘的胡渣,在他白净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磨砺的样子,显得面部棱角轮廓格外的分明。 吴刚说道:“松洲守将韩威冒然出兵,在甘松岭兵败,韩威虽然退回城中严守不出,但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现在松洲外面的地带基本上都有吐番军队的影子。我们从陇右下来,只能走这一条路。” 吴刚指了指羊皮简易地图上的一条小路。 被张乐偷偷打量的男人,正是纪颜,纪颜这几日在军中厮混,已经了解不少,点了点头:“松洲作为一个都督府,并没有多少兵力,咱们要提前赶到,听说牛将军就在咱们身后?” 吴刚叹息道:“是啊,牛将军领先锋军,不日就会到达,咱们要加快赶路了,不能再耽误行程,怕是牛将军到了,咱们还不到,那就是杀头的罪过,纪乡贡,算算咱们如果路上不出问题,按现在的脚程,多久能赶到?” 吴刚这几日了解下来,也知道纪颜是乡贡,也参加过尚书省受试,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考上,但精通算学,甚至是地理,有什么事情也都会找他商议。 纪颜看着地图,细细一算:“这十几日,咱们紧赶慢赶,带着粮食辎重一日能行将近百里,按照牛将军他们骑兵的脚程,我们得四日之内赶到,才算提前到达,不过咱们前面走得快,按照现在的速度,能多余半日,吴将军尽可安心。” 听到纪颜这么说,吴刚这才心安,笑道:“这样便好,这样便好,这趟有候将军,牛将军,还有李将军坐镇,吐藩怕不是嫌命长?咱们应该没有什么上战场的机会,能及时把军粮送到,到时间论功行赏,虽说没有前方杀敌的战功大,但按照军规也是要论功加级的。” 纪颜也是笑着点头称是,这几日接触下来,吴刚的性格属于比较稳重的,不求突进,做好本分工作,纪颜也可以随大流,等战争结束,好回去过他的神仙日子。 商量完正事,这会天色还早,外面的军士正在摔跤,别看这只是辎重营,但是这些军士可都没有闲下来,时常操练,比气力,纪颜比不过,也从来不比,一方面其实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力气肯定没有这些军汉大,不去自取其辱;二是在军汉看来,纪颜是队正,又舞的一手好枪法,摔跤这等手段,怕是看不上,所以也没有人主动要求和纪颜比试。 这摔跤也是有技法的,揣,入,腰背合一,何时发力,在战场上失去武器的时候,也能用得上,吃了晚饭无所事事,纪颜也在一边想要试试,吴刚见纪颜手痒,伸出黑熊一般大的手掌笑道:“来,纪乡贡,我和你试试?” 纪颜一头黑线,心说吴刚这种,怕是他四处吃奶的劲也无法撼动分毫,纪颜笑道:“这等小伎,就让我的副将张乐来吧。” 张乐应了一声,出来和纪颜切磋,纪颜先是扎稳根基,低喝一声发力去拿张乐的腰。 张乐闷哼了一声,脸上居然飞上两朵俏丽红霞,反去拽纪颜的腰带,一时间两人扭打到一起,纪颜仗着身法还算轻盈,绕道背后,扣住张乐胸部,就要发力。 谁知道这一扣,摸到两团软软似棉花的物体。 张乐哼了一声,猛然给纪颜来了个过肩摔,纪颜砰的一声摔倒在地,尘土飞扬,龇牙咧嘴:“张……张乐,你这也太狠了!”周围军士响起善意的笑声和叫好声。 张乐脸色一红,知道自己失手了,连忙扶起纪颜,纪颜却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张乐的胸口,半响才说道:“兄台,你的胸肌练的挺发达啊!” 张乐脸更红了,她其实就是家里的乐乐,又有易容术,家中娘子翠娘让她伪装成小厮,来军中保护纪颜无性命之忧的,现在要怎么回答? 第152章 发现石灰石 张乐不过是个化名,她只好红着脸点了点头,纪颜却不再和她摔跤了,站在一边看着其他军士若有所思。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乐乐坐在床边,看着正在洗脚的纪颜有点不自在,突然有种好像要和人入洞房的感觉? 纪颜回来之后就一直板着脸,张乐伺候着洗完脚,见纪颜的眼睛一直古怪的盯着自己的眼睛看,忙说:“我……我去倒水……” 纪颜重重的一拍案几:“站住!你可知道以女子身份进入军中是何等大罪?” 自己被发现了? 张乐手里的铜盆掉在地上,用手捏着衣角不敢言语了,纪颜心里叹了口气,到了现在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这张乐是谁,怕不是当他是傻子,眉毛一挑:“转过来吧,想来就是你也没有旁人了。” 乐乐回过头来,一下跪在地上,只好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声音,声音有点发抖:“纪先生,我和娘子是怕你一个人到军中,深处危险之中,所以出此下策……” 乐乐见纪颜半响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家纪先生全是一脸微笑,眼睛里还含着泪花:“先生……你……” 纪颜从榻上下来,把乐乐扶了起来,眼泪已经止不住流了下来,声音也有些哽咽:“你和娘子的心思我们都懂,但是松洲危险,我怎么舍得让你们跟来犯险……” 乐乐听了,眼睛一红:“先生……” 纪颜有点动容:“前朝北魏有花木兰替父从军,乐乐你也想效仿如此吗?之前我们在羊汤店,那些杀手你也看到了,武艺高强,但是在尉迟宝林参与其中的天策军,只要一个冲阵就能斩落马下,沙场点兵不比武林技艺,家中还有翠娘,阿吉,夏洛等人,也不是需要个武艺高强的人照应吗?” 乐乐抽了抽鼻子,哽咽的说道:“那先生是让我回去吗?” 纪颜点了点头,他倒不是不想让乐乐跟着,乐乐跟着确实多了一份保障,但无形中也让乐乐置身于危险之中,而且一个女人在满是糙汉的军伍中,也太扎眼了些。 纪颜想了想说道:“今晚趁夜你就走,你的身份样貌都是虚构的,也不怕以逃兵论处,我在和吴刚大人说一声,只说你急发了疫病,会传染,这样他也不会说什么。” 乐乐点了点头,只好如此,纪颜带着乐乐到了大门口,门口的守夜军士也是新兵,见过纪颜耍那套罗家银枪的,点头打了个招呼:“纪队正,这么晚还要出营?” 纪颜点了点头,严肃的说道:“我副将张乐,得了会传染的疫病,留在军中怕是传染,所以我先让他一人离开。” 看到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骑在马上的乐乐,那几个门口守夜的吓了一跳,纷纷往后退了几步,其中一个领头的倒是有点担心:“纪队正,吴刚大人知道这件事吗?” 纪颜看了一眼领头的:“明日我就会禀告这件事,还请放行,若是引起后果,咱们辎重营不能按时到达,怕是杀头大罪……” 领头的心中稍一衡量,自然分得清楚事情大小,抬手开门放行:“放行!” 纪颜送着乐乐离开军营,上了大路,帮乐乐摘了头上纱巾,笑道:“回去告诉翠娘,先生在这里很好,让他们都不要担心,回去了好好在大理寺跟着石大人好好干,等回去万一先生混不下去了,还得去找你呐!” 乐乐漂亮的大眼睛泛起了泪花,突然抱住了纪颜:“纪先生你要保重。” 纪颜摸了摸乐乐的头发,心里的感动和翠娘分开的时候是一样的,这些人,无形中就成了他的家人呐! “快走吧,都抱了好久了,再抱都天亮了。”纪颜忍住眼泪开玩笑道。 乐乐这才红着脸从纪颜怀里钻出来,红着脸小声说道:“纪先生,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你回来了,再给我做好吃的。” “一定的。”纪颜笑着点了点头。 乐乐这才依依不舍的翻身上马,一抽马臀,马匹快速朝外蹿了出去,跑了远远的,声音才传过来:“纪先生,我等你回来!” 纪颜看着乐乐的声音消失在黑夜里,嘀咕了一句:“这小妮子……” 果然按照纪颜的计算,提前半天到了松洲外围,而此时牛进达的先锋部队还有一天才能达到,吴刚心满意足的带着纪颜监督将士开始建立粮仓,颔首说道:“多亏了有纪队正这次神机妙算,咱们才能这么快抵达。” 吴刚并没有追究张乐私自离营的事情,毕竟运粮才是头一等的大事,纪颜拱了拱手说道:“只是简单算学,全靠将军治军严禁,军令整齐,才能如此快速。” 吴刚笑着点了点头,他们这等军汉,最头疼的就是算学了,有了纪颜简直是解决了他最头疼的问题,纪颜也发现了,原来不光是尉迟一家,大部分唐朝的军人的算学都不怎么好,还得专门添加计量官随行,才能测算粮食。 松洲这地方靠近青海,纪颜在军营周围闲转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好东西,就在地上,外形就像是松软的青白色土块,用手一摸就掉下一层子来,这不就是石灰石吗?这东西可以入药,《纲目》里面说,今人作窑烧之,一层柴,或煤炭一层在下,上累青石,自下发火,层层自焚而散。入药惟用风化、不夹石者良。 纪颜发现了这个就像是发现了宝贝一样,而且这东西遇水会放出大量的热,有很大的用途,虽然别人调不动,但是自己这队几十号的人马总是可以的,正好吩咐他们用倒完粮食的袋子用来装石灰石,能装多少装多少。 这会已经送达了粮食,军令也交了,正好无事,吴刚倒也没有反感,倒是好奇的问纪颜:“纪乡贡,此物你收集起来有何用途?” 纪颜微微一笑:“这东西可是好东西,至于用处,现在纪某人还没有想到,不过哪怕是带回去,我也可以出高价收回,作为兄弟们军响之外的好处。” 吴刚一听,纪颜还可以花高价收,他们辎重营带一袋粮食也是带,等打完仗,顺路带回去点,倒也是无妨,吩咐他这个辎重营的人都开始收集这种青白色的石灰石。 第153章 自热式军粮 过了半日,牛进达的先锋部队到了,纪颜远远看到为首的一个大将,四十余岁,下颏浓密的胡须,远远地看不清样貌,身着一身山文甲,背后骑兵尘土飞扬,口中低喝声不断,在纪颜看来,刚猛有余与名将尉迟敬德也不妨多让。 这山文甲属于锁子甲的一种,属于唐“十三铠”其中之一,顾名思义,是是指甲片形状如汉字的"山"字。札法十分独特,为"错札法"。即通过甲片与甲片互相枝杈咬错成甲。据说如果甲片制造精巧划一的话,全甲不需一个甲钉,不需一缕丝线,后来传入日本之后,又被日本人称为"唐甲纹",是一种打造很精妙的铠甲。 牛进达快马进了辎重营,马蹄不停,这个岁数了仍然是一个鹞子翻身,稳稳的落在地上,一撩身后火红色披风,大步就朝着吴刚等人的位置而来。 吴刚连忙拉了一下纪颜,就听吴刚单膝拜下:“拜见阔水道行军总管,左武卫大将军,琅琊郡公……” 牛进达虎目瞪了吴刚一眼,低喝一声,声音如雷:“什么时候了?还整那套虚的,军粮都到了吗?” 牛进达也是风风火火不拘小节的性子,要不是这么个性子,恐怕也不会在大年三十,李二陛下大宴群臣的时候,非得和尉迟敬得当场打架比试比试,有句老话说得好,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纪颜心里猜想,大唐数得上名号的武将多半都是这性子了吧? 吴刚连忙站起来,抱了抱拳:“我们小队的军粮尽数送到,请将军到吾帐中喝杯粗茶,就可以验视。” “不坐了。”牛进达略一思索说道:“火头军何在?快快吩咐过来!”吴刚连忙让人唤伙夫过来,万万不敢耽搁,又搬了把椅子就放在帐前,牛进达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看着码放整齐的粮食不知道想什么。 穿着围裙正准备做饭的老郭头,一听说左武卫大将军,阔水道行军总管牛大将军要见他,风风火火手里炒菜铁勺都忘了放,急匆匆跑过来,跪下就要磕头,牛进达抬了抬头:“起来说话!” 老郭头五十来岁,在古代这岁数不小了,也是活成人精一样的人物,这么一瞧,大将军脸上虽说没带着笑容,但也是像是要杀人的模样,心中送了一口气,双手抱着铁勺小心翼翼问道:“敢问大将军,这么着急招小的过来,可是小的饭食做的不好?……” 旁边的纪颜心说,何止是不好,简直是猪食,牛进达摆了摆手:“若是我今夜出发,五千个人,你现在能做出多少人的饭食?够吃几日?” 老郭头一听有点懵,连忙看了吴刚一眼,自己这个火头军一直都是给辎重营做饭,每天也就做五六十个人的,这是什么意思? 吴刚还没有才出来牛大将军话里的意思,也不敢开口,倒是纪颜心里一动,猜出了几分,看了吴刚一样,吴刚隐晦的点了点头示意纪颜开口问问。 纪颜拱了拱手试探性的问道:“大将军,卑职冒着大不敬的罪名问一句,妄自猜测一下将军的意思,将军是不是想连夜出发,给五千骑兵准备好后续几日要用的口粮?” 伙夫老郭头一听,觉得眼前一黑,若不是吴刚眼明手快扶住了他,他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五千个骑兵啊!那可是五千个人啊!这可不是要了他的老命了吗? 听纪颜说了这番话出来,牛进达心里一惊,难道自己的打算不停息长途奔袭的计策被人看出来了?故意板着脸,看了看纪颜说道:“你是谁?看着面生,能看懂老夫的意图,这等重要军机要是泄露出去,怕是要砍头的!” 吴刚吓了一跳面色一变,连忙要拉着纪颜跪下请罪。纪颜却微微一笑,却不卑不亢的朝着牛进达拱了拱手:“牛将军放心,这里都是唐人,卑职纪颜,曾给秦琼秦老将军治过病,秦将军见我根骨奇佳,还传给我一套罗将军的枪法。” 牛进达从椅子上跳起来,惊讶道:“你就是那个把我躺在病榻上的秦兄弟医治的生龙活虎的,能耍一个时辰枪不停,还能吃三大碗饭的纪颜纪先生?” 纪颜微微笑了笑,拱了拱手:“如假包换,如若不信,这杆银枪牛将军肯定识得。”纪颜把背后银枪取下枪套,牛进达一看,果然是他们那苦命兄弟罗成的武器。 要说牛进达和秦琼的感情,估计还真没有什么人能赶的上,当时还在占山为王的瓦岗寨失败的时候,还有程咬金几人他们就在一起了,几人一起又投奔了王世充,但是接触之后,又不满意王世充为人狡诈阴险,找机会离开了王世充,牛进达后来降唐之后,也是更秦琼在一起领兵打仗,感情不用多说,这几乎就是亲兄弟一样的感情。 知道秦琼的病好了,牛进达是最高兴的,现在看到自己老哥哥的救命恩人,当场老泪纵横,直接单膝跪了下来! 吴刚和火头军老郭头都惊呆了,没想到这个纪颜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这不是扮猪吃虎吗?吴刚倒是还好说,老郭头记得之前这个小白脸一样的人,还说军队里的饭食难吃,让他好好斥责了一顿,这没想到,这是扮猪吃虎啊? 你说你好好的,又是秦将军的救命恩人,又认识牛将军,跑到这里当个粮草小官…… 这也是没谁了,低调啊……低调! “这怎么敢当?!”纪颜连忙把牛进达扶了起来说道:“学生纪颜虽然是个读书人,但是也向往征战沙场,保家卫国,这次投军也是听说吐蕃人大军来犯,投国报效,秦老将军的病情也只是遇见的举手之劳,怎么敢当如此大礼。” 牛进达见纪颜一脸诚恳之意,抹了抹眼泪,连说道:“好!今日在军中老夫失态了,等此战结束,老夫定当在长安大摆宴席,以谢纪先生之恩德。” 纪颜点了点头,这才发现伙夫老郭头和吴刚都眼巴巴的看着他,这关系是有了,但是这是在军营里,万一牛进达非要今天一晚做出五千人的口粮,这也变不出来啊! 纪颜话归正传,拱了拱手说道:“学生也读过兵法,要先奇袭,人不在多,五千人的骑兵实在是太惹眼了,不如把人数调整一下。” 说起打仗,牛进达又恢复了常色,点了点头:“那依你说多少人合适?” 纪颜说道:“两千人,从灵州这里到松洲,即便是快马也需要一天两夜,三十六个时辰,马可以吃草,但是人不能不吃饭,如果将军能控制在两千精骑以内,这口粮问题我可以解决,而且可以让这些将士就像在家里一样,还能吃一口热乎的!松洲附近不缺水源,但边疆寒苦,水寒苦涩,人喝了之后怕是要闹肚子的,学生说不定还能让将士们喝上热水。” 松洲附近水源不少,但是这季节,多是寒水,纪颜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奇袭奇袭,关键就在于这个奇字,如果烧火烧水做饭,被敌方发现,那就一点效果都没有了。 牛进达点头深以为然。 吴刚和老郭头一见纪颜把话说的这么死,脸都黑了! 老郭头更是欲哭无泪,之前的硬馒头倒是有,但也不够两千人一天两夜的量,现在纪颜更是说还要让将士们吃一口热乎的?这怎么带?怎么保温? 这简直天方夜谭,以前听都没有听过! 军中无戏言啊!自己这颗老脑袋怕是要保不住了! 牛进达也是面色肃穆,捋了捋胡须说道:“纪先生救了我秦老兄弟,就是我的恩人,但是军中无戏言,这话若是做不到,我就当没有听过,就此作罢。” 一听牛进达还给了缓冲的余地,吴刚和老郭头都长长松了口气,但是纪颜拱手而立,站的就像一支笔直的长枪,纪颜一字一句道:“军中无戏言,把学生所在的辎重营五十人交给学生,我甘愿立军令状,一夜时间,我准备好两千骑兵的口粮!还保证吃一口热乎的!” 第154章 自热军粮成功 吴刚就是想拉着纪颜,现在也来不及了。 吴刚是以为纪颜这公子哥的那套毛病又犯了,在长安公子哥之间好强挣个言辞口舌之快,但是现在是在军中,不是在长安啊! 吴刚正要开口帮纪颜开脱,但是牛进达却先发话了面如成水,显然不是把纪颜的话当儿戏:“可当立军令状?” 纪颜爽利的单膝跪下,重重的抱了抱拳:“卑职愿立军令状!” “好!”牛进达再也没有什么迟疑,让人拿了军中文书来,让纪颜签字画押,就带人兀自短暂养精蓄锐去了。 吴刚和老郭头在旁边一身冷汗,脸色如土,偏偏纪颜有点得意,甚至还想牛逼哄哄的叉会腰,就被吴刚拉到一边小声说道:“纪先生,你有县男的身份,虽然只是个县男,但也是本朝最低的爵位,功过相抵,也不至于送了性命,我这就安排人送你出营……” 这几日相处下来,吴刚已经把纪颜当成自家兄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就因为一时间的口舌之快死在这里,但是纪颜愣了愣:“我出营干什么?” “当然是逃命啊!”吴刚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偏偏纪颜面带笑意,不急不慢,真是要了命了! 纪颜这才反应过来:“吴大哥是不相信我能完成?” 老郭头在旁边也是心有余悸的说道:“纪县男,之前老头子不知道你的身份,说了几句斥责的话,但是没想到你心胸大度,还帮老头子揽下了这档子杀头的事,你快跑吧,我定当装作不知情……” 敢情这两人是为自己担心啊! 纪颜微微一笑:“这件事我有分寸,给我时间,我肯定能够完成,吴大哥,郭叔,你们把能用人手都叫来,随时待命,我今天定然不会掉了脑袋。” “好……”现在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老郭头和吴刚把人手带来,就看到纪颜若有所思,一个人拿了一个装着石灰石的袋子和一根用来缝粮食袋子的粗针,粗线进了帐篷里,不知道在鼓捣些,对着几只木碗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这石灰石不是入药用的吗?拿着个做什么? 吴刚着急的来回渡步,老郭头蹲在一边唉声叹气的:“本来我对纪县男还有点成见,以为是长安那群纨绔的公子哥呢,但是他主动帮俺这个瓜老汉拦下这些事,若不是如此,怕是……” 纪颜在帐篷里面,先是取出了一块石灰石,然后找了个长条形石块把石灰石尽数压成粉末,虽然看起来颗粒粗了一些,但盘算应该也能要,就是不知道效果好不好…… 然后用针线粗粗的用麻布扎一个成人巴掌一半大小的小袋子,把之前研好的石灰石粉末装进去,尽量不露在外面,但一动多少是有从麻布的缝隙里露出来的,如果能换成密度更细的绸布会更好,但是现在聊胜于无。 把缝好的石灰石袋放进稍大一点的碗里。 能不能成,就看着一下的了,兴奋的搓了搓手,拿来一块馍饼,掰成小块,放在小碗中,然后小碗中倒入冷水,连同掰碎的馍饼一起坐进放着石灰石袋的碗里。 然后倒上水,找了一块布盖在上面,过了片刻,纪颜眼睛一亮。 “成了!成了!” 外面的吴刚和老郭头就听到纪颜在帐篷里面的喊叫声,急忙冲进来一看,只见大碗叠小碗,而小碗里面的饭热气腾腾,还有一股白雾在兀自蒸腾,但是奇怪的是,这营帐里面,根本没有锅,灶台,甚至连点火都没有。 中间的馍饼热气腾腾,加上一点咸菜,就是一碗热乎乎的汤饼啊! 老郭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这是怎么做到的???”老郭头和吴刚刚才一直在外面,也没有见纪颜拿别的东西,是怎么做到的? 吴刚看着碗底的那个麻布包倒是若有所思,但是老郭头惊为天人,双脚一软,直接对着纪颜叩拜起来,口中还大喊:“这是灶王爷显灵了!灶王爷显灵了!……” 老郭头这么一喊,外面的人也钻进来,一看,自己的队正纪颜没有用火就热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饼,都唏嘘不已,就连不远处休息的牛进达,难道能用热水洗次脚,也听到了动静,皱了皱眉头:“这是何人在营中大声喧哗?” 帐前副将进来回禀道:“禀告大将军,是辎重营那边传来的,喊得是灶王爷显灵了之类的话。” 牛进达想了想,咧开大嘴笑了笑:“我就知道这小子有办法,走跟我去瞧瞧去!” 说完,脚上的水也不擦,直接踩上靴子就带着副将大步流星朝着辎重营走去。 等牛进达到了辎重营,纪颜已经做好了第二个,而且在撕碎的馍饼里面加入了辎重营里早就晾好的干菜,还把风干的羊肉和干饼一并撕碎放入冷水中,牛进达进来之后,众人没想到惊动了这阔水道大总管,吴刚带头跪下请将军恕罪。 牛进达不以为意,眼若铜铃望着众星拱月一般放在案牍上的两层碗,好奇问纪颜:“这就是给我想的办法?” 纪颜起身笑着拱了拱手:“正是如此。” 牛进达身边的副将一看,那水里有碎饼,有碎羊肉,还有碎干菜,但是用手一摸仍然冰冰凉凉,嘲笑道:“这就是灶王爷降世?还是冷水冷饼,一点味道都没有,就给我们这些在前线浴血杀敌的将士们吃的?这简直就是猪食!故弄玄虚,牛将军不如依我看,就带冷饼,我们对付两口,一样能杀敌!信这等无耻小儿之言,耽误战机。” 牛进达皱眉看了看纪颜,似乎同样由此疑问。 纪颜笑道:“这位将军莫急,我纪某人虽是无名小卒,但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说话算话,等我演示一番你们就明白了。” 纪颜让老郭头再拿一碗冷水来,老郭头现在把纪颜奉若神灵,连忙应了一声,端了一碗干净的冷水进来,纪颜端着那碗水抬手示意,然后把水倒入了稍大的碗里,把盛着冷水和馍饼的小碗坐了进去。 但是并没有什么反应,副将讥笑道:“也不过如此,这是什么把戏,一点毛用都没有。” 但是很快,就听到水慢慢开始滚动的声音,那个坐在大碗里面的小碗也开始上下浮动,就像是下面的水开了,把小碗顶了起来。 牛进达神色一变,走近一看,那大碗里面的水居然沸腾了起来!那个副将看到之后,也是脸色大变,再看纪颜的眼神都不对了。 纪颜用一块细薄布把大碗罩了起来,又让大家稍等片刻,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大家都不知道纪颜卖的什么关子,这时候,纪颜才把布揭开。 那碗之前冷水泡的饼,已经变得热气腾腾,而且因为加了干菜,干菜变湿之后,是绿色的,加上碎羊肉的香味,看得人就是食指大动! 虽然没尝,但是仅仅就从卖相上来看,就比平时军营里吃的大锅饭好上十倍了! 牛进达惊讶无比,之前那个副将震惊的长大了嘴巴,连连说道:“这是什么异术?能够无火生热!?” 第155章 祝将军此行,攻无不克 牛进达也一脸古怪的盯着纪颜,好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旁边的将士甚至还有人低呼一声:“这怕不是妖术吧?……”一时间看着纪颜的眼神都变了,两脚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离纪颜远了一点。 纪颜苦笑,心说这些人是把自己当成会妖术的妖人了,笑道:“其实我不会妖术,这也不是西域异术,那些也都只是一些障眼法,没有人能把自己的头摘下来飞出去,也没有人能从肚子里吐出火焰,这碗汤面在没有火焰的情况下,能够自热,完全是因为底下的这包东西。” 纪颜把一个张开口的小麻布包递给了牛进达,牛进达一看,是一些白色的粉末,稀奇问道:“既然不是妖术,也不是异术,那是何说法?” 是时候给这些古代人洗洗脑了,真伽利略。纪颜笑道:“这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是有它的特性的,比如在晴天的情况下,水坑里的水会蒸发;比如太阳在早上离我们远,响午的时候离我们近,这包东西名为石灰粉,它有一个特性,就是遇见冷水,会散发大量的热量,而这一小包所散发出来的热量,足够让上面装着食物的小碗里的水沸腾,从而加热了食物。” 这一番话说的有点深奥,很多人还在心里琢磨,对啊,为什么以前没人想过,为什么太阳在早上离我们远,中午离我们近呢? 牛进达倒是简单一些,直接跳过了那些听不懂的话,恍然大悟,眼睛瞪的像是铜铃一般:“你说是因为这小袋石灰粉生热的缘故吗?” 牛进达也知道这个,以前在战场上治疗伤口,怕是伤口流血腐烂,有的时候也会用这东西覆盖伤口,达到结巴止血的效果,但是万万没料到居然还有此中妙用,怎么军中就从来没有人想到这点呢? “不错。”纪颜笑着拱了拱手:“牛将军,这就是我解决军中兄弟这几日口粮问题的关键所在,两千骑兵,只需要每人准备如此六袋石灰粉,多带一个碗,不用生活不怕被敌人发现,就可以吃上一口热乎饭,还可以吃到蔬菜甚至羊肉片,也好有体力在战阵上杀敌!” 牛进达大喜过望,之前他还以为纪颜是吹牛,没想到当真有如此本领!!! 纪颜见所有人都怔住了,笑了笑继续说道:“其实用来热饭的碗用铁碗或者瓷碗传热效果最佳。但这里条件不比长安,若是在长安,我还能改良,甚至还能让他们吃上别的口味的食物,甚至是热乎乎的米饭,面条,包子,羊汤,但是边疆寒苦,暂且用这个凑合……” 没等纪颜说完,之前质疑纪颜的那位副将老脸红了一阵之后,咚的一声给纪颜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个响头,纪颜还有点不知所然,以为他是为之前的莽撞道歉,连忙好声好语要把他扶起来。 当时等这个副将一抬头,脸上已经带上了两行滚烫的热泪,这铁打一样的汉子带着哭腔说道:“若是有纪先生这等饭食,我那哥哥也不会冻死在陇西了……” 说完,嗷嗷大哭了起来。 见纪颜不明所以,牛进达叹息一声,满是老茧的手摩挲着手中的麻布袋,把这副将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这副将有个兄弟,早年也在军中,那年和吐谷浑人来犯,正是寒冬,天寒地冻,他哥哥那个队伍被吐谷浑人的骑兵冲散了,周围是一片大雪茫茫,根本分辨不出南北,身上只有冷窝头,开始那窝头还能咬的动,但是一夜之后那窝头就冻的比石头都硬。 几天之后,吐谷浑的骑兵退了,他们去寻人,人完好无损,是被活活冻死的,就像是冰雕,他哥哥回阿里还揣着半个咬不动的窝头,是活活饿死,冻死的…… “若是有一口热乎的饭食,怕是我哥也能坚持到我们找到他们了……”那副将捧着纪颜所造的小布袋,热泪滚滚而下。 纪颜也红了眼圈,连忙扶起这副将,感动唏嘘道:“这技术,我愿意无偿贡献给军中,作为以后作战用的自热军粮,回到长安之后,我还可以多研发一些不同种类的。” 这个时代虽然落后,虽然野蛮,但是仍然有无处不在的感慨,纪颜愿意让多些士兵能活着回去和家人团聚。 牛进达听了也是热泪盈眶,捏紧了手里的小布袋:“有此物,我定当大破吐番!吾当立此誓,不死不还!!!” “不死不还!!!”周围的将士都是两行热泪,朝天振臂高呼!!! 牛进达带人挑选精兵,剩下的人都在纪颜的指挥下研磨石灰石,缝制布袋,看着那些军中糙汉把能招来的针都找来了,一个一个粗笨的军汉时不时被针扎破手的样子,让纪颜看了会心一笑,这个时代说到底,还是带给了他一些不一样的感动。 准备的实际上没有用一整个晚上,只用了半夜,近万小小的布袋已经被分发到了今夜要出击的两千个骑兵手里。 一个人可以用六个,正好是两天的量,除此之外每人在马背的袋子里多装了一个用来乘水的大碗,牛进达身披擦的蹭亮的山纹甲,骑在战马上,身后是两千个杀气腾腾的精锐骑兵,在黑暗的夜色下,光是远远看上一眼,就觉得让人后背直冒冷汗。 牛进达看了身边的纪颜一眼:“这战老夫要是打胜了,你当记首功!” 纪颜发明的这种,对了,叫自热军粮的吃食,其实不仅仅是吃食,更多的是给了这次出战的先锋军,打了一剂强心针,是最强的鼓舞,有了这东西,士气又提升了一大截,这是牛进达所没有料到的,他身后那些穿着重甲的小伙子,虽然看不清面目,但是能听到他们的手把武器撰的发紧的声响。 寒冷的夜风吹起了纪颜的衣角,纪颜神情肃穆,朝着牛进达拱了拱手,深深的拜了下去:“祝牛将军此行,攻无不克。” 牛进达抬了抬手,一架胯下战马的小腹:“出发!” 两千个骑兵发出轰隆隆的马蹄声,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纪颜在后面看着他们离开的影子,他刚才的话是发自肺腑真心的,他到唐朝来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过一件事,尉迟宝林之前跟他说过,军营就像是个熔炉,不管你是公子哥还是乞丐,到了那里,谁都一样,会哭会笑会感动,尉迟宝林这臭小子这件事说的没错。 历史上那么多战役,纪颜还真的不记得牛进达这场究竟是胜利了还是失败了,但是他那句“祝牛将军此行,攻无不克”确实真心实意的。 第156章 禄东赞的计谋 与此同时,在松洲城,松洲督军韩威正在城墙上,寒风凛冽,吹得头发胡须均是沾着一层寒气,他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吐藩军忧心忡忡。 他冒然出兵,损兵折将,差点让松洲坠入万劫不复之地,若不是及时退入城中,现在恐怕已经是身首异处,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吐藩小国没料到居然有如此战力,更恐怖的是,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帐篷,精良嘶鸣的战马,足足有二十万人。 而剑南道松洲城不过是个几万人口的小城,此时副将来报:“督军,吐藩人又派人来叫骂了,说只要咱们陛下答应和亲的要求,他们就可以退兵!” “竖子竟敢如此无礼!!!”韩威手按在剑上,双眉怒竖,勃然大怒,直接抽出宝剑砍下城墙一个墙角,怒骂一阵,最后还是叹息一声:“按兵不动,让人多备檑木滚石,誓死守城!” 副将领了命下去准备去了,韩威觉得内心羞辱,但却无可奈何。 其实刚一开始,只有一小队的吐藩骑兵来叫骂,韩威当真要给这些教化之外的番邦蛮子给点教训,点兵出击,没料到吐蕃人暗中设计,他中了埋伏,大败而归,本来守兵就不算众多的松洲如同雪上加霜,此时此刻他若是再强行出击,怕是松洲城再也守不住了。 兵力过少,是因为以前过往,和大唐在边境发生摩擦最多的是西突厥和吐谷浑,重兵都在陇西和陇右,松洲不是重中之重,但是现在看来,吐藩人这次发动战争,似乎有备而来。 松洲是大唐的门户,若是吐蕃人拿下松洲城,大唐门户大开,而松洲到长安,地势由高而下,吐藩十万骑兵剑指国都长安,那时候怕自己就要成为千古罪人了。 韩威回头看向长安的方向,心有戚戚,援军什么时候能够到来? 正在松洲守将韩威百般担忧的时候,在吐蕃人营寨,车辚辚马萧萧,最中间规模最大的营帐中,一个留着小胡子面容白净,带着传统藏式羊毛毡帽,身披白色斗篷的年轻人正盘膝而坐低头看地图,向身边一个负手而立的同样带着毡帽,留着浓密胡须,眼睛狭长,眼中不时又精光乍现的的中年人询问:“大相,今日派出去骂阵的效果如何?” 这个年轻人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松赞干布,这时松赞干布不过才年纪轻轻,二十岁出头,但是已经是一个军事强国的帝王了,而旁边这位留着浓密胡须,眼睛狭长有神的中年人就是吐藩王朝的大相禄东赞。 禄东赞此人,沉稳有谋,擅长机变,用兵进度有度,是松赞干布依仗的左膀右臂,倚重为吐藩大相。 禄东赞微微笑道:“我王天威,唐人不敢出战。” 松赞干布哈哈笑道:“唐将也不过如此。”松赞干布拿起桌上的两杯马奶酒,一杯端与禄东赞,用手摸了摸手指上的猫眼绿松石的戒指,略一思索说道:“唐人城墙高耸,若论马战步战,均不是我军对手,但前日攻城,我军则折损不少,大相可有计策?” 禄东赞笑道:“大王可听说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句话吗?” 看到禄东赞成竹在胸,不急不缓的模样,显然是有了对策,松赞干布急忙追问:“计将安出?” 禄东赞放下马奶酒,看了看地图分析道:“根据我安插在长安的眼线,长安大军已然出军,不日则会抵达松洲,唐人势必不会选择放弃松洲,怕是有一场恶战。” 松赞干布点头沉思,禄东赞又拱手说道:“松洲人口有限,再有两日时间,我们只要不断的攻城,唾手可得。” 说到这里禄东赞顿了顿,又笑道:“但是大王胸怀天下,不能仅仅盯着着松洲小城,松洲此城衔接吐藩,吐谷浑,是唐人通往吐谷浑的要道,再往西就是党项部落,所以松洲是重中之中,若是咱们执念松洲,必有一场恶战,但是我们的目的不在于此,而在于西面。” 禄东赞手指了指吐谷浑的地盘和党项的地盘:“我们和大唐的交锋,只是第一次试探,不用纠结于城池,即便是我们占领了城池,唐军到来之时,吐藩士兵不善守城,依然是要拱手相还的,但是我们有必要让这个强大的邻居明白,我们吐藩是有能力和大唐结为强大的盟友的,也是值得让他们和亲的。” 松赞干布确实很喜欢城池,也喜欢城池里的文明,他很早就听回去的使者不止一次的传颂称赞过富庶和繁荣的长安城池的风华,但是他知道这次出来,不是和唐军决战的时候,这是一个长时间的计划,或许要用一生来完成,现在的吐藩需要更多的草原,更多的地方,来养马,来增加人口,而西边的吐谷浑人和党项人的地盘是比唐人的城池更明智的选择。 松赞干布心中已然明了,开口说道:“围而不攻,等唐人到来,再小规模试探性进攻,让这位强大的邻居,也知晓我们吐藩骑兵的刀刃的利芒,此为上策。” “我王聪慧。”禄东赞摸了摸嘴角的大胡子笑道:“但是也不能让这位邻居来的太轻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早就听闻这位邻居有能征善战者,兵伐诡道专精,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咱们也可以主动出击,给这位还未到来的邻居来一份大礼。” 松赞干布见禄东赞一直卖关子,笑道:“大相快说,本王心中痒痒。” 禄东赞也是爽朗一笑,指了指地图:“唐人和我们不一样,他们有句老话,叫做兵马未动,而粮草先行,我猜测唐人的粮草已经到了这次位置,若是此时我们派一对骑兵奇袭,唐人大军未到,粮草必然受损,这样到时候我们和唐人谈判也有了更大的筹码。” 禄东赞这么一指,正好指到了纪颜他们所在的灵州的位置。 松赞干布抚掌大笑:“大相此计正合我意!挑选精骑兵,选一位能征善战者,去烧了他们的粮草,这件事就由大相来安排。” 禄东赞点头微笑,退出营帐去妥善安排此事了。 而吐蕃人没有想到的是,这时候牛进达的两千骑兵已经带着纪颜发明的自热式军粮,已经在路上了。 在灵州辎重营,纪颜正在营中练枪,吴刚在一边叫好,等纪颜一套枪法耍完,一个琥珀色的古朴小瓶已经被军中做饭的伙夫老郭头递了过来,纪颜正口渴,仰头一喝,惊讶道:“这是葡萄酿?” 第157章 新的训练方式 纪颜细细一闻,微醺的香气。 再往瓶口里一看,深红色的琼浆,是葡萄酒无疑了,万万没想到,在古代大唐居然还能喝到这个,虽说酿造的技术不如现代,但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老郭头连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贼眉鼠眼小声讨好似的带着讪笑道:“纪先生,这是我拿干菜和附近的游牧民族换的,就这么一点,先拿来孝敬您的,可不敢声张,一是军中不让喝酒,二是就这么点,也没有更多的。” 纪颜笑了笑点头称是,古代人质朴,之前本来这做军粮的事情是落在老郭头头上的,老郭头都以为自己脑袋要搬家了,但是没料到这个自己之前还有点看不上的公子哥给自己解了围。 纪颜发明的那种自热式军粮的原理,老郭头不懂,但是老郭头在军队里做了一辈子饭,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加热的,一股热气然后饭食就热了?他简直把纪颜当成活神仙了,换句话说就是奉若神明也不为过。 军队里条件有限,也不能饮酒,多少人都惦记着这一口,老郭头私下里用攒下来的干菜和附近的牧民换了这么点葡萄酿,偷偷拿来先给了纪颜,自己都没舍得喝一口。 看着周围的将士都在刻苦训练,并没有因为他们是后方的辎重营,就没有偷懒。 每天天一亮,吴刚就开始组织他们操练,但是这几天下来,纪颜也发现了,这里的训练方式比较单一,多数都是方阵然后训练长枪和短刀,看似如火如荼,但是没有科学性和针对性。 大唐最强的对手都在西边,更多的是马上的作战方式,对付马战,最好的当然是长枪和盾牌。 纪颜把自己的想法和吴刚说了一下,吴刚也觉得纪颜提出的这种训练方式很新颖,但是也有质疑:“你的意思是把所有人分开训练,训练弓箭的只练弓箭,训练的枪术的只训练枪术,训练盾牌的只专心训练盾牌?而且还要排成行进行口令训练,另外早上晨起,还要背着粮食袋跑步?这是何道理?” “不错。”纪颜摸了摸下巴上已经有半寸的胡须,看着正在操练的士兵若有所思:“我见过玄策军的冲阵,一个冲阵之间,即便是飞花摘叶也能杀人的武林高手,也会惨死在铁蹄之下。辎重营多数都是新兵,面对真正战阵,这样的训练,恐怕也很难起到作用,就好比你面对一个很强大的敌人,你的武功是零和你的武功是一,结局应该都是同样的。” 吴刚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但是目前这种训练方法也是军队里一辈接一辈的人传下来的,冒然用纪颜的方法,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可行吗? 纪颜见吴刚半信半疑,笑道:“只需要一日,你给我一个小队的人马,我用来训练,然后可以和用传统方法训练的新兵进行比试,到时候一试便知。” 这是牛进达带着骑兵去了敌方,粮草等任务也完成,就等李靖侯君集的大队人马到来,这两日无事,这会太阳已经到响午了,纪颜这么有信心,半天时间就能打过自己?吴刚倒觉得有趣,豪气的说道:“好!那就按照你说的,咱们就一天时间为限,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比试,我还不相信了你的方法只训练一天,就会比传统练兵方法有用!” “一言为定!”纪颜笑着和吴刚击掌为誓,吴刚为了公平起见,选人的时候,选的都是高矮胖瘦力气差不多的,这样才能验证到底谁的方法更有效。 纪颜看了看选出来的五个人,稍微细细一审视,其中一个稍微高点的,看着壮实一点的,问道:“你叫什么?” 这人摸了摸后脑勺,裂开嘴笑道:“纪队正,俺没有名字,是家里的老大,你就叫我阿大就行。” “好。”纪颜笑了笑,把最重的盾牌和短刀给了阿大:“你就负责这面盾牌和短刀,来了敌人就正面应敌,充当肉盾。” 阿大听不太懂,但是他感觉这活应该适合他,因为比较简单,拿好盾就行。 纪颜又问道:“你们谁会射箭?” 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汉子主动举手说:“纪队正,他们都叫我李猎户,以前就靠打猎为生,弓箭俺会。” 纪颜把弓箭和箭袋还有一把短刀扔给李猎户:“你就负责远程弓箭,站在队伍最后,敌人冲过来的时候,你就负责从射箭,等敌人到了近处,再用短刀,记住了吗?” 李猎户点了点头,把箭袋背上,短刀插入腰间刀鞘。 剩下的三个人,纪颜从中间选了一个个子较高,臂展最长的人,把长枪给了他:“你站在队伍次后,就是弓箭手的前面,盾牌后面,懂了吗?” “纪队正,我懂了。”这人倒是个机灵的:“我就站在盾牌后面,一是可以从盾牌后面出枪,伤害敌人,二是阿大可以保护我。” 纪颜笑道:“不错,正是这个意思,等到敌人冲到近处,你可见缝插针出枪,长枪威力大,你运用你手臂的力量,把枪一次次捅出去,即便是骑兵,也很忌惮。” 长枪这武器比较重,一定要有很好的臂力,也需要双手把握武器,这样基本就要暴漏在敌人外面,稍有不慎,就会受伤,但是有了这样小队的阵营,就能很好的保护他。 这人又问:“那万一敌人从两侧冲过来呢?” 纪颜笑道:“不是还有两个人吗?” 纪颜分别捡了两把短刀,两个小圆盾,给另外两个人,整个五人队形就像是一个梅花形状,把长枪手保护在中间,最后面是弓箭手,最前面是重盾手,两侧各是一个拿着皮盾和短刀的轻盈保护手。 纪颜拿出来自己的长枪,当然是包头的,几人的武器也同样是包头的,也不会误伤,就这么演练起来,纪颜教他们及时调整方向,怎么应对各方的敌人,两侧的保护手如何灵活机动,这么一下午时间,阿大李猎户几人把这个梅花形的作战队形熟悉了十之八九。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听说吴刚要和新来的纪队正比试,整个辎重营的人连饭都不吃了,都围着校场,吴刚带着五个人笑道:“纪队正,战场上只有胜负,我不会客气的。” 纪颜带着五个人走到了校场这头,笑了笑说道:“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吧!” 第158章 赢了 夕阳西下,站在校场边上的吴刚充当发令官举起了小旗。 他偷偷的观察过,纪颜教的五个人好像都是神采奕奕,士气鼓舞,难不成真的有什么依托不同不成? 吴刚转眼一想,一下午的时间还是太短了,怎么练也不可能超过原先的训练方法吧? 这件事还吸引了其他人,就是这南军辎重营和吴刚同级的其他将军,听说吴刚这个小队有了套新的训练方法,都跑过来瞧瞧热闹,看吴刚是怎么痛揍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人的。 吴刚这边的五人,其实挑选的时候吴刚也是有私心的,特意挑了一个老兵,他没有告诉纪颜,这老兵和新兵的区别可以说是天差地远。 老兵是上过真正的沙场战阵的,手上粘过人血,有一种天然的敏锐嗅觉,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存活下来,所以吴刚几乎可以说是有十足的信心。 反观,纪颜这边,五个人全是今天才征兵进入辎重营的新兵,以前大多数是猎户,是农夫,甚至有人以前连刀兵都没有碰过,赢自己,这怎么可能呢? 想到这里,吴刚挥动手中令旗,示意比试开始。 吴刚的五人迅速拿起武器朝着对方而去,想要快速完成厮杀,解决战斗,也好在这么多同僚面前露个脸。 再看纪颜这边五人,迅速拿起武器之后,不急不缓,慢慢组成了一个五人奇怪的小阵,体型最壮的阿大举着长盾站在最前面,身后是拿着长枪的王二,在后面是弓箭手李猎户,然后左右两边,比阿大站位稍微靠后的是两个拿着皮盾短刀轻盈打扮的人。 组成了五人小阵之后,纪颜这队人也没有着急进攻的意思,而是站在原地,警惕的看着围过来的吴刚小队。 吴刚小队以那个老兵为首,没有什么队形,这个老兵也有点吃不准纪颜这队人的意思,上来不是厮杀,而是站住不动?这是什么战术? 吴刚在校场边上也有点吃不准,这是不准备打了? 老兵有点等不及展露身手了,看了看身边几个人说道:“咱们一起上!” 几人分开,低吼一声,分别冲过去就要攻击纪颜这队的每个人! 但是这时候就看到李猎户动了,从背后箭筒里快速抽出羽箭,拉满弓铉“嗖”的一声射中了冲到最近的一个对方“敌人”的身上! 没有箭头,但是有一个沾着石灰粉的小包,这么一射中,正好射中此人胸口,这人就算是阵亡了,不能再动了。 那个老兵一看李猎户又要抽第二支箭,连忙喊道:“快点!他们想用弓箭消耗我们!冲到跟前,和他们近战!!!” 但是等老兵带着人冲过来,李猎户的第二支箭又射中了一个人,现在吴刚方只剩下三个人了,而人已经到了跟前,李猎户抽出了短刀,这时候阿大低吼一声:“冲啊!” 阿大端着重盾朝着老兵跑了过来,老兵苍茫之间挥了两刀,往后退了几步,旁边的剩下的两个人立马顶住,但是谁知道阿大一闪,阿大身后一杆长枪就刺了出来,正好刺中其中一个人的胸口的铠甲,整个人都被刺飞了出去。 剩下一人一看傻了眼了,这明显打不过啊,就想后退,但是阿大身边之前那两个圆盾手早就已经徘徊过来,封住了他的退路,一顿乱刀之下,这个人也沾着浑身石灰白粉阵亡了。 现在场上只剩下一个老兵,但是阿大他们也没有放弃阵型,而是一点点的保持队形,继续往前推进,那个老兵根本无从下手,面前有阿大沉甸甸的盾牌,到了远处有李猎户准确的羽箭,到了近处还要小心猛然从后面戳出来的长枪,而且还有两个持着短刀时不时出冷刀的圆盾手。 就这么一步一步的逼退这个老兵,老兵拿着刀慌张不已,一头冷汗,有一种浑身武艺根本施展不出来的感觉,直到他被逼退到了校场边缘,显然已经是退无可退了,老兵扬天长叹一声,扔下了手里的兵刃:“我们输了。” 校场周围一片安静,好多人都没有看懂,这就输了,说好的大战呢?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血与肉的较量呢?看了看旁边计时的香炉,一炷香都没有烧完,只燃烧了大半,这就结束了? 大家面面相觑,好一阵子,不知道谁反应过来,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纪队正的小队好棒!” “这么快就打赢了!而且一个人都没有受伤!” “稳健!!!” 吴刚也反应过来了,原来纪颜让这些人排列成这样,是有很深的用意的,那个弓箭手躲在最后面,在暗中释放冷箭,就像刚才,他的人还没有跑到近前就已经折损了两个人手。 最前面的重盾,起到的是防御的作用,无论你的刀兵再利,总穿不透一寸后的重盾吧? 中间的长枪手本身是最薄弱的,因为要两手持握武器,所以保护在其他四人中间,这样可以起到最好的保护作用。 两边的圆盾手,因为武器轻盈,可以四下游走补刀,让人防不胜防。 阿大他们也没想到自己可以打赢,而且一个人都没有武器或者石灰粉碰到,这可是全胜啊!扔下武器跑了过来,直接把纪颜四肢抬了起来! “喂!你们干嘛!……”纪颜见自己双脚离地,与地平行,惊讶的高喊道。 “纪队正威武!纪队正威武!纪队正威武!……”阿大他们兴高采烈的一次又一次的把纪颜抛到了半空中! 纪颜那队的人都跑了过来凑热闹,那些别队的将军看了,也觉得这队形好用!这要比毫无章法的单兵厮杀有效多了,而且可以减少伤亡,甚至是可以培养一个小队的人默契度,纷纷羡慕的看着被抛向天空的纪颜。 不管是不是辎重营,但是只要能打胜仗的队正才是好队正。 吴刚也是老脸红了一阵,但是其他队的将军都过来恭喜吴刚,说道:“老吴啊,你这从哪淘来的宝贝,在你这干个队正太屈才了,不如让给我吧……” “是啊老吴,不让也行,你把这方法也跟我们说说啊,万一以后上战场了,或者是押运粮草碰到山贼了,咱们也好露露脸不是?” “露脸倒是其次啊,这种小队作战的方式,减少伤亡,这些兄弟谁家里没有亲人,跟我说说,我也想把手下的弟兄都安全的带回家去啊……” 老吴本来还有点脸红,但是这些话一进入耳朵里,心说,是啊,这纪颜再厉害也是自己的队正啊!老吴的腰杆立马硬了不少,满脸红光的拱手说道:“哈哈哈!各位兄弟抬举了,我这队正是宝贝啊!可不敢拱手让人。” 听到这个,好多将军都露出失落之色,但是老吴笑道:“但是既然现在有了这种好方法,那咱们就得学习,明天你们就派人来我这,学会去了再交给别人,这总可以了吧?” “好!”周围的将军纷纷叫好,但是心里都暗暗记下了这个叫纪颜的队正。 第159章 敌袭 之后的两天时间,各个辎重队伍的人都派人来观摩学习,纪颜也没有藏私,倾囊相授。 等到明日,大军到来,他们辎重营就要跟着前行去往松洲了,恐怕就没时间训练,下午用过饭食,今日轮到纪颜巡营,营头用土胚搭建了一个瞭望台,这会真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刚吃过饭,士兵们一边站岗放哨一边插科打诨。 见到纪颜来了,大家都是肃然起敬,这几日纪颜的名头在辎重营无人不晓,大家都钦佩的紧,看到纪颜来了,都挺直了腰板,偏偏有个军中副将不服气,此人叫王耳,也是军中老将,以前是因为打仗伤了腰背,这才调到后勤辎重当了个副将。 见纪颜年岁轻轻,又是一副读书人秀才模样,自然看轻了几分,对纪颜也没啥好说的,今夜正好是他带人守营。 纪颜倒是不介意,他每天乐呵呵的,还能偷偷的喝点老郭头弄来的葡萄酿,平时没事了,还可以到老郭头那里教上一两道后世的菜式,老郭头更是喜笑颜开,时常给纪颜开小灶。 但是纪颜今日巡营发现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往常日落,这会真是乳燕归林,飞鸟还巢的时候,但偏偏能看到即将要坠落的夕阳,天空中却看不到一只飞鸟,远处的密林也毫无响动,有点过分安静了。 “有点不对劲啊……怎么一只鸟都没有?”纪颜感慨道。 偏偏那副将王耳听到了,讥讽道:“纪队正管的也忒宽了,这鸟什么时间飞,也得听你调遣了?” 纪颜听出话中有刺,拱了拱手正色说道:“王副将,不是纪某人夸大,万事万物都有它的规律,咱们也在此安营扎寨不下数日,每当此时,前方的密林鸟儿振翅啼鸣的声音不绝于耳,偏偏今日静的可听落针声,不如派人去前方密林里打探一下,也省的夜晚心安。” 王耳笑道:“这里距离松洲即便是上好宝马,也需要两日有余才能到达,若是有伏兵,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你那套糊弄糊弄新兵还行,我以前也是沙场战将,刀口舔血才活下来的,还是不要兀那多生事端,老实回去睡觉吧!” 纪颜见王耳不愿意出兵去打探,自己没有出营的军令,看着远处的密林有点担忧,只好下了瞭望台,回到营帐,吴刚正在帐篷里偷偷弄了个饼子,还有一只鸡腿在在炭盆上烤,笑道:“快点来,把你的葡萄酿拿出来,也算是有酒有肉了。”他这还是跟纪颜学的,在鸡腿上抹点盐巴,在撒点茱萸粉花椒粉腌制片刻,再放在炭火上烤,就会有一股又香又辣的味道,实在是下酒好菜。 但是看到纪颜有点忧心忡忡的模样,吴刚又好奇道:“纪兄弟有啥好担忧的?” 纪颜说道:“牛将军已经去了两日有余,却迟迟没有军报回来,不知道情况如何?另外我今日寻营,营寨西北方有片密林,到了日落时分,没有倦鸟归林的场面,总觉得有点不踏实,要不吴大哥你和我带人出去一趟,一探究竟吧?” 吴刚想了想也正色说道:“这事确实非同寻常,但是领兵出营需要手印和兵符,这两样咱们都没有,着实有点难办,仅仅靠这个去辎重营将军那里说道,也会被副将推回来的。” 纪颜苦笑:“正是被那个王耳推回来的。” 吴刚也是苦笑,看着鸡腿在火山兀自流着油光,怔怔的看了一会,突然裂开大嘴笑了,纪颜问道:“吴大哥可是有了办法?” 吴刚笑道:“你把你的葡萄酿拿出来给我喝两口,办法就在嘴边了。” 原来是惦记自己私藏的葡萄酿,纪颜爽快的从怀中掏出小瓶扔给吴刚,吴刚接过来喝了一口,长舒了口气,砸吧砸吧了嘴感慨道:“别说这西域人造的这酒芳香凛冽,是要比绿蚁酒口感好上些许,听说在长安只有胡姬的酒肆才又卖,一壶就是上百钱呐……” 纪颜拍了拍腿笑道:“吴大哥有办法就快点说吧,等回了长安,这酿酒方法还难不倒纪某,到时候也不用钱去西市胡肆那里买那高价酒,肯定管饱管够。” 吴刚笑道:“还是你有办法,副将王耳那里不同意,但是这件事有你就行了,你只需派人去各个营地,然后如此如此……若是晚上不出事,大家也没有什么影响,若是万一出事了,咱们也多个防备,也能提前准备,多保住一条性命。” 纪颜一听,确实如此,这样既不违反军令,也不用通过那副将王耳,着实是个好办法,一拍大腿,冲吴刚竖起了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听吴大哥一席话,我心里有数了,我这就去安排。” 纪颜拔腿就出来,吴刚笑了笑:“给!拿着,我在这里时间长,这辎重营其他将领多少也卖我吴某一个薄面,有这东西就代表我的意思,他们多少也都会听的。” 纪颜一接,是吴刚象征身份的令牌,笑了笑点了点头出去忙去了。 吴刚把葡萄酿放在一遍,自言自语道:“若真是像你说的一样,这酒怕不是不能喝了,晚上睡得太死怎么办?……还是吃你吧!这纪兄弟怎么就这么会吃,这撒了茱萸粉和花椒粉的鸡腿当真是又顶饿又解馋……”吴刚拿起鸡腿,不待吹凉了,就吸溜吸溜的咬肉吃。 到了夜晚,夜幕降临,营地里点上了火把,这营寨的扎法也是有说道的,一般会傍山邦水而建,这样即便有了敌袭,也有一面是安全的,帐篷和帐篷之间有距离,有窄道,也有行军大道,到了晚上,巡逻的士兵除了营寨门口的那一队士兵以外,还有四队士兵举着火把,来回穿梭,以防敌袭甚至又火患发生。 营寨门口的那个士兵白天训练好像有点累,正在抱着自己的长枪站在瞭望台上低着头打盹,看不清脸上的样貌,突然一支箭从他胸口穿梭而过,这个士兵就悄无声息的倒在了地上。 第160章 夜袭,开始! 夜色静谧。 在营寨西北方的密林里,一个带着银质耳环光头偏偏脑勺后面留着一个小辫的壮汉,骑在一匹俊逸的黑色马匹上,在月光下低声用吐番语:“巴桑,瞭望兵死了吗?” 旁边一个梳着同样发型,但是看起来俊秀一点的年轻人,手里握着一支奇形的弓箭,这弓箭要比唐人用的弓箭长,整个就像一个半圆的圆月,足足有半人那么高,可见威力一班,他点了点头:“边巴大人,现在可以进攻了,咱们只需要进去走一趟,把粮食烧了目的就达到了。禄东赞大人交代了,咱们只带了两百骑兵,不能恋战,看着火烧起来了就走。” 被弓箭手称呼为边巴的人有点不耐烦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后面的人准备好了吗?都在这里像缩头乌龟一样缩了一天了,都上马,现在要开始厮杀了!” 后面的人低低的应了一声,趁着夜色看去,清一水的精壮骑兵,慢慢从密林里出来,在密林外面排成了一队,巴桑抬起手里的弯刀,重重的挥下,所有人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狠夹马肚,马匹嘶鸣不已朝着唐人的辎重营而来! 而一直坐在营帐里手边就放着银枪,假寐的纪颜,睁开了眼睛,听到外面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是夜袭!!! 旁边躺在床榻上面的吴刚,眼睛也在黑暗中眨了眨,笑了笑按住身边宝刀小声说道:“纪兄弟,你真是神了,有夜袭你也能猜到。” 两人都没有着急动手,还在营帐当中,纪颜点亮油灯,这么个小帐篷里,还拥挤着十来个辎重营的士兵,纪颜点了点头压低声音笑道:“辛苦各位兄弟了。” 众人拱了拱手,一个比一个兴奋,都拿起身边武器,委屈蜷缩在这小帐篷里埋伏了半晚上,终于等到了!就等吴刚纪颜一声令下,出去厮杀个痛快!! 边巴和巴桑带着骑兵砍开了营寨的大门,远远有两个小兵看到,回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敌袭! 这两个人跑的太快,一转眼就小时候在帐篷后面,巴桑的神弓没有视野,边巴索性让人点起火把,二百骑兵就开始冲进营寨里开始放火。 一时间火光两天,边巴骑在马上哈哈大笑:“大相还说唐人用兵如神,我看就是虚名,这么大的辎重营,居然只有几个小兵把守,不如咱们冲进去杀了敌将,摘了他的头颅,回去向我王请功!!” 一边的巴桑连忙劝说道:“且慢。边巴你注意到了没有,这些帐篷里着了火,里面有没有人叫喊冲出火焰,咱们骑兵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一个援兵都没有啊?” 边巴也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嘴不服软:“我看你是想多了,多半是他们怕了咱们吐藩的铁骑!……” 边巴的话音还未落,突然一个不远处的小小的帐篷里响起一声闷声鼓响!!! “咚!咚!咚!”鼓声不绝于耳。 然后是号角令人心烦意乱的声音长长的响起,一对对的士兵从路边边巴他们根本不留意的小帐篷里钻了出来,迅速以五个人为一组,组成了一个奇奇怪怪的阵型,然后又排成了一个大阵型,切断了边巴他们的退路! 边巴他们大惊,鼓声惊的他们坐下的马屁扬起马蹄嘶鸣不已,边巴他们回头就要冲杀出去。 二百个骑兵的马蹄声如同奔雷一般,夜色之下,地上尘土飞扬。 但是看着瘦弱的唐军,好像根本没有害怕逃开的模样,边巴抽出腰间弯刀,身后的骑兵也是统一抽出腰间雪亮的弯刀,就要如同砍刮切菜一般,切开唐兵的头颅。 但是“刷的一声”站在最前面的一排,看起来强壮一点的唐兵,从身后拿出来一面重盾,形成了一个整齐的“一”字形,远远看去在夜色下就像是一条黑线一样。 古代人冲阵的时候,多数都是用盾牌或者一些木刺来对症,边巴心里也有准备,心里冷笑,他们吐藩的马和唐人的马有天差地远的差距,这种距离的加速下,能跃的更高,以为有盾牌挡在前面,就能挡住他们了?而且他们吐蕃人基本上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马上,骑术也非同寻常,唐人的想法太天真了点…… 边巴信心大振,喊道:“冲过去!杀了他们!割下头颅,回去向大王邀功!” “呜呜呜!!!……”吐藩的二百骑兵口中发出呜呜的怪叫声,响应边巴,手中的弧形弯刀放在头顶挥舞,胯下战马不停就要破了这些唐人的盾牌! 但是眼看着距离到了一百步的时候,唐人这边仍然没有动作,边巴心里更是快活,这次他袭了唐人的辎重营,顺便带回去斩获,说不定回去就能升官发财,成为大相禄东赞的左右手也说不定。 而站在营地这边阵型里的一个小兵有点害怕的问身边的纪颜:“纪队正,你说我们能行吗?” 纪颜笑了笑刚要张口,就听吴刚笑骂道:“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刀已经到了咱们脖子上,你还想退吗?留下他们咱们辎重营就他娘的是大功一件!回到长安吃酒喝肉,给婆娘买珠宝新衣裳,你想想到时候日子得多美!” 那个小兵一听,信心十足,纪颜看了一眼李猎户问道:“怎么样,距离够了吗?” 李猎户把指头放进嘴边沾了沾唾沫,伸出来在空气里试了试风向,点了点头:“距离够了。” 纪颜大喊到:“所有弓箭手听令!!!” 这一条盾牌防线后面还有刀盾手,还有弓箭手,还有长枪兵,一听纪颜开始发号施令了,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站直了腰板,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弓箭手准备!”纪颜喊道。 以李猎户为首的弓箭兵,在盾牌阵后面整齐划一,从背后箭袋里抽出一支弓箭,拉在了弓铉之上,所有人准备好了,李猎户朝着纪颜点了点头,示意可以了。 纪颜这个时候从盾牌分析中往外看,看吐藩骑兵还有多远,却迟迟没有下令射箭。 第161章 清扫战场 纪颜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嚎叫着冲来的土蕃骑兵;心中默默计算着距离! 等到先头部队进入射程后,纪颜厉声下令:“弓手射击!” “嗖嗖嗖!” 利箭在纪颜命令响起的一霎那迅速飞射出去;箭矢和战马的冲量相互叠加,战争更大的杀伤力! “噗噗噗……” 只是一次射击,敌方骑兵就倒下二十人;然而此刻骑兵已经十分靠近,纪颜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对方乱糟糟胡子下,隐藏的黄牙! “出枪!”他再度高呼,所有长枪手狠狠刺出长枪!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诡异尖锐的嚎叫声从为首的骑士嘴里响起,最后最前排的骑兵狠狠一拉缰绳,战马竟然高高跃起。 “出枪!” 出乎土蕃骑兵意料的是,这伙唐军竟然不止一排长枪手! 就在第一排骑兵高高跃起时,第二排的长枪手狠狠斜向上45度角,刺出长枪! 噗噗噗…… 战马柔软的腹部直接被长枪穿透,但冲击力也同时折断了第二排长枪兵的长枪! “呜啦哇啦……”土蕃人发出尖锐的嚎叫声,队伍轰然分成左右两队。 纪颜一把抓起一面盾牌,右手紧握战锤:“盾墙!” 哗啦一声,整个阵型立刻变成一个乌龟状,从上下左右全是大盾紧紧相连。 边巴冷笑一声,他觉得这只后勤部队的军官简直昏了头了,面对骑兵,如此严密的步兵阵型就是个靶子! 忽然,他的视线中猛然捕捉前方的土地上,在月光下闪过许多寒芒! “不好,是铁蒺藜……”他惊呼一声,然而已经为时已晚,很显然这一支唐军早有准备。 “希律律……” 很快战场上就响起战马痛苦的嘶鸣声! 两百土蕃骑兵此刻彻底发了狠,他们忽然猛的扑了下来,高举着弯刀狠狠冲向唐军! “前进!”纪言恶狠狠的咆哮一声,盾墙瞬间崩解,所有人竖立大盾,整个人斜侧身子,狠狠朝着土蕃人冲撞上去! 这一刻,赤裸裸的血肉交锋正式开始!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接连不断,纪颜死死盯着前面的一名土蕃士兵,大盾狠狠撞开他劈砍下来的弯刀,趁机一脚狠踹敌人的腹部!在敌人立足不稳的当口,战锤砸下! 噗! 顿时脑浆崩裂! “哇啦哇啦……”诡异的叫嚷声突然出现在纪严身边,不等他回头,已经闻到一股子恶臭从右边飞速靠近! 噗! 一支利箭恰到好处的射穿袭来敌人的脖子,献血顿时喷溅在纪颜的脸上,腥臭无比! 纪颜下意识的回身用盾牌护住自己的大半身子,哆哆哆! 连续三声的利剑深深嵌入盾牌之上,冲量击打着纪颜的手臂,只能朝后连退两步! “啊……” “哼……” “啊……” …… 七八道闷哼声在身边不远处响起,余光中至少有七名唐军中箭倒地! “盾墙!”纪颜再度大喝一声! 周围的士兵立刻飞快靠近,大盾再度连成一片! “向前冲锋!”盾墙里,纪颜当先领头冲锋。 所谓武功,从来都不是眼花缭乱的招式!依靠着全身的力量,谁的力气大,谁就是胜利者! 技巧,更多是体现在对时机和命中位置的把握上。 依靠着纪颜死死抵挡住冲来的土蕃人,后方的长枪手终于干掉了正面的敌军,此刻他们举着长枪狠狠冲向两边! “噗噗噗……” 长枪入肉的声音响起…… 藏人口中爆发出来的叫嚷声,如同催魂的魔音,一下下冲击着纪颜的心脏! 他的呼吸不由自主的加速,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但力气却是飞速的流失! 他隐约间似乎听见吴刚在呐喊着什么? 纪颜想到了很多,唯独没有想到他因为激荡的心情导致血液飞速循环,高原反应最终击溃他的神志! “纪……先……生……”隐约间,他听见有人在呼喊他? 随后一头栽到在地上! 等到纪颜醒来,他发现自己整躺在一辆平板车上! 嘴唇干裂的吓人,这里不过是灵州的一处高地,海拔高度远不如青藏高原可怕! “我们赢了?”他强撑着身子,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赢了!赢了!”吴刚连连点头:“您的战阵太神了!” “有用就好……”纪颜扯动嘴角,身上竟然一时间提不起太多的力气。 “战况如何?”他缓缓坐直身体问道。他曾认为自己可能会因为死人而呕吐,但最终却是在最后时刻输在了高原反应之上。 “我们死了十几个兄弟,不过土蕃人被我们俘虏了一百多,还有他们的神射手巴桑……” 很快吴刚就把大致的情况说了一遍。 牛进达的两千先锋军也突破了松州外的防线,带回来两千人头。 根据前来传递军令的士兵说,纪颜发明的用生石灰加水生热的方式的确给前锋军提供了一些便利。 但显然这种便利并不断太大!似乎有不少士兵因此而烫伤,如果不是现如今的唐军坚韧不拔,或许前锋军就会输在纪颜的发明上。 想要制造真正的自热米饭绝非那么容易的事情,至少如何防止士兵烫伤就是个麻烦事。 纪颜心情有几分低落,他觉得自己的很多想法似乎都太想当然了! “纪先生不必介怀,虽然您的发明还有几分瑕疵;但瑕不掩瑜,能够在没有明火的情况下吃一顿热饭,不仅给牛将军的先锋军提供了很好的隐蔽,还充分保证了他们的体力。 能够顺利解围松州府,您居功至伟!”吴刚满是崇拜的说道。 “对了,我们现在是去哪儿?”纪颜此刻才疑惑起来。 “李将军的中军已经抵达灵州,传令官让我们送您去中军,说是李将军召见!”武钢说到这里,十分羡慕的看了一眼纪颜。 李靖虽然在政治上不得志,但他却是大唐军人心目中真正的军神。 没有大唐军人不崇拜这位近乎战无不胜的传奇统帅。 与此同时,打扫完战场的牛进达却是望着城外重新汇聚在一起的土蕃军,脸上显露出一抹苦涩! 第162章 僵局 “大帅,这是牛将军送来的战报!”中军大帐内,一名紧急从松州赶回来的传令兵,气喘吁吁的将一份战报送到侯君集手上。 与此同时,李靖也在阅读另一份战报! 仔细翻阅后,侯君集神色诡异的看向李靖:“药师兄如何看待这份战报里提到的那名队正!” 李靖沉默片刻,将战报放在桌案上,露出最下面的一行字来:“末将牛秀谨奏” 他缓缓站起身来:“牛进达此人不会妄语,这后生老夫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还算有些想法。” “药师兄的意思是如牛进达所言上奏?”侯君集冷冷一笑道:“这份战报恐怕满朝臣工都不会信吧!” 李靖丹凤眼斜睨了侯君集一眼,忽然轻笑一声:“侯帅还是少花些心思在这上面吧!” 随后他便不再看脸色略显几分恼怒的侯君集,直接看向副将道:“传令全军开始拔营,一个时辰后启程前往松州,传令辎重营队正纪颜跟随!” …… 纪颜很无奈,刚刚抵达中军大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又要启程。 但身在军中,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能暗自腹诽李靖不拿小兵当人看。 一路无书,几天后大队人马终于抵达松州。 松州在后世名为松潘,离这里不远就是著名的旅游景区九寨沟。 据后世测量,松潘县海拔约2600米。来到这里,纪颜只觉得呼吸更加困难。 他记得后世有一次陪妹子去拉萨,刚下飞机没多久他就彻底歇菜了,差点没死过去。 松州的海拔虽然比拉萨要低至少一千米,但也让纪颜感觉够呛! 士兵们同样不好受!在高原休息和负重行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这里已经是大唐士兵能够坚持作战的最高海拔,再往上走,唐军士兵就要失去战斗力了。 这也是为什么唐朝将边境设立在松州的原因。 松州西南方是后世黑水县,东部则和绵州接壤,西部沿着红原到阿坝县和马尔康县一路走高,随后才又往西南方慢慢降低。 脸色煞白的躺在平板车上,端起陶碗喝下粘稠的牦牛奶,用尽全力咀嚼风干的牦牛干,纪颜长长叹息一声! 牦牛奶有着一股难以描述的味道,对于不常喝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奶面上漂浮着一层厚厚的油脂,据后世的说法,红原奶粉厂生产的牦牛奶是大补,曾一度卖断了货。 但纪颜只想说,这种奶谁爱喝谁喝去,反正他是喝不惯! 当地的羌人喜欢制作一种发酵奶制品,他们称之为酸奶子。 这种牦牛奶制作的奶制品与后世的酸奶异曲同工,但是味道却截然不同,这已经不是喝的饮料了,简直就是吃得果冻。 一种看起来如同土拨鼠一样的啮齿类动物漫山遍野的奔跑着,当地人将这种动物称为:雪猪儿。 今天的晚餐除了坚硬的牦牛干,就是这种啮齿类动物的肉! 看着不远处白雪皑皑的山峰,呼吸着虽然清新但是缺乏氧气的空气,纪颜只想快点打完这一仗赶紧回家。 高原反应是土蕃人最大的武器,他们利用自己对环境的适应,肆意消耗敌人为数不多的体力。 等到纪颜随同大部队进入到松州堡垒时,禄东赞已经借助高原的阻挡,重新将溃兵收拢集结起来。 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羊毛毡子搭建的帐篷,纪颜就感到一阵阵的绝望! 他不担心这场仗会失败,因为历史上这就是一场胜仗。 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熬不到胜利的那一天就得交代在这里! 据线报汇报,年轻的松赞干布带领着另一路军队从若尔盖草原出发,准备沿着阿坝县,马尔康县,金川县进入后世得甘孜州,然后从后方切段灌口县和汶川县之间的补给通路。 因此,侯君集不得不紧急带领一支部队,从黑水入小金川,再进入到马尔康西北部阻截松赞干布的西路军。 李靖还是没有召见纪颜,牛进达每天都在帅帐内和李靖商议对策。 或许是因为蝴蝶效应的缘故,松州的第一次围攻被纪颜成功破坏掉后,反而让禄东赞提前开启了他的无奈战术! 相比于后勤困难的唐军,身后就是若尔盖草原的土蕃人则要轻松写意的多! 他们有足够的耐性不断消耗唐军为数不多的体力! 只要唐军试图出城,他们就会迅速躲进九寨沟里。 后世大名鼎鼎的旅游胜地,成了禄东赞大军的避难所。 对于常年生活在青藏高原的藏人来说,这不是打仗,反而是一场集体的度假! 九寨沟绝美的风景,即便是藏人也会感觉到心旷神怡! 禄东赞过的很滋润,李靖却多了很多白头发! 他必须要找到一个突破口! “大帅,队正纪颜求见,他说有破敌的方法!”就在这时,一名副官走进来禀告道。 “荒唐,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有什么办法?”李靖这几天心情很不好,焦灼的战事加上恶劣的气候环境,使得他嘴上长了还几个燎泡。 “李帅,纪颜这小子颇有些诡诈的点子,不妨见一见吧?”牛进达在此时进言道。 “嗯……让他进来吧!”李靖揉了揉眉心:“希望他能给出个好点子吧!” 很快就有辎重营的士兵抬着纪颜走了进来! 一看纪颜这幅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李靖就气不打一出来! 这哪里是一个军人样子,简直就是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废物模样。 “纪颜!”李靖不悦的呵斥一声,甚至直呼其名!这个年代直呼其名是十分失礼的一件事! “督帅……”纪颜有气无力的缓缓撑起身子:“卑职有破敌之法!” “呵……”李靖略有几分不以为然的呵呵一声,但最终还是问道:“你说吧!” “从红原穿插进入若尔盖草原,再从背后偷袭禄东赞!”纪颜赶紧说道。 “废话,若能穿过红原,本帅还需要在这里头疼吗?那一片全是崇山峻岭,而且多有瘴毒,只要往上再爬一会士兵就会喘不上气! 还以为你有什么妙计……”李靖没好气的呵斥道。 “卑职有办法让一支偏师穿过红原,抵达若尔盖草原!”纪颜道。 第163章 准备 “什么办法?”李靖将信将疑的问道。 “李帅,您看过孔明灯吗?”纪颜微微一笑…… …… 很快,纪颜被调配到匠作大营。同时,李靖命令斥候出城大量采购牦牛皮以及黑水县里的黑水油。 古代使用的猛火油本质上就是一种混合的煤油;煤油的沸点最低,因此也是最先从石油里分馏出来的燃油。 纪颜翻越红原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利用热气球将少量的人送上山顶,然后垂下绳梯,让精选出来的士兵攀爬上去。 纪言又命人配置大量的颗粒火药。同时撒出人手去开采钨矿。 纪颜恰恰记得在茂县境内就有一处钨矿矿脉。 他自己则是带着将作监的工匠开始制作第一台母床。 所谓母床,便是制作其他机床的机床。 这个年代的唐刀有一部分钢材就可以作为弹簧钢使用,用来制作燧发枪的机簧。 他就没有打算先制作有严重缺陷的火绳枪,而是直接一步到位制造燧发枪。 很快一车钨矿被送来,纪颜又带领着将作监的工匠建立起一座小高炉开始炼钢。 几天后,热气球制作完毕。 纪颜陪同李靖等人悄悄出城验证了一次热气球的性能,李靖和牛进达等人可谓是惊为天人! 随后的日子,李靖开始挑选深入若尔盖草原的人马,纪颜则是继续带领工匠制作机床! 母床完成后,则是利用母床开始加工钻床;钻头则是使用钨钢制作。 制作枪管必须采用无缝钢管技术,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先用车床加工出一根根圆柱体。 再用钻床直接钻出枪管。 最后则是用镗床和铣床加工出卡簧班机等部件。 整个过程里,钻枪管的工序最是费时费力! 在纯粹人力的驱动下,一个熟练的工人也要三天才能钻出一根枪管。 但是纪颜也不需要太多;这一次总共能加工出一百只燧发枪就足以! 等先锋军从若尔盖草原突袭禄东赞屁股的时候,这一百名燧发枪手就能在大军的掩护下,给禄东赞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这段时间纪颜几乎足不出户,一直带领着将作监的工匠不断利用母床制造钻床。 剩余的工匠则是全力轮班钻枪管!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纪颜终于稍微缓解了一些高原反应的症状。重新站立起来。 见识过热气球的神奇后,李靖表面上不说,实际上却是对纪颜惊为天人。 难怪皇帝会如此看重他,他的确有几分本事! 这更让他开始好奇纪颜正在制作的大杀器! 按照纪颜所说,这是古代剑仙们使用的飞剑。 日子一天天过去,早就被选出来的燧发枪手们,每天都在单独的营地里训练队列! 滑膛枪时代,就是一个排队枪毙的时代!那一方的队列能保持更久,胜利就会属于谁。 纪颜没有尝试制造火炮。在山地,笨重的火炮还不如一柄投枪管用。 不仅如此,纪颜还让士兵们搜集自己的尿液,并将搜集起来的尿液熬煮成尿渣。 这道命令让最佩服纪颜的吴刚都感到难以理解,但最终却是在李靖的强行命令下得以执行! 纪颜的想法很简单,利用尿液和二氧化硅,大米等提取白磷。 白磷又被称为鬼火,其燃点只需要40度。但是在摩擦和氧化的作用下,哪怕是常温下也会很容易造成局部起火,从而引发整体燃烧。 白磷燃烧有着可怕的威力,他几乎难以被扑灭!白磷弹曾一度给士兵们来到了巨大的心理恐惧,被士兵们当成魔鬼之火。 纪颜打算让热气球空投白磷弹。 等到彻底占领下若尔盖草原,将可以利用俘虏开采铀矿。 整个若尔盖草原是中国已知的最大铀矿矿脉;利用铀235制作原子弹目前还比较麻烦,其他设备都不难,难得是浓缩铀的处理。 但是用铀238制造贫铀弹却是可以提上日程! 纪颜从来就没打算按部就班的攀科技树! 浓缩铀不是做不出来,而是达不到后世那般高的浓度,导致有效起爆质量少,威力弱。 原子弹从来就不是一项高科技!本质上这就是一个铀235原子吸收一颗中子变成铀236,但铀236极其不稳定,它会迅速分裂成两个重元素和一些自由中子。 其中损失掉的质量就会转换能量! 中子源可以使用镭,这也是早期原子弹的一种模式。 但还有另一种方式,那就是一瞬间极大压缩铀235的体积。 从原子弹的原理就能看出,只要单位体积内的铀235密度足够大,释放出来的自由中子就有更大的概率击中下一颗铀原子。 被击中的铀原子又会再度重复一次之前的核反应,然后释放出自由中子。 因此,只要这种反应能够保持连续性,那么就会在瞬间释放出大量的能量! 或许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制造一批硝化甘油。用炸药爆炸来压缩铀235;用土法制造一颗原子弹来给禄东赞送一份大礼。 纪颜的想法是这样的,用极低浓度的铀235搭配炸药,将一块低浓度的铀235包围在中间。 只要四周的铀235同时进行一次最低级别的核爆炸,其威力应该可以使得中间的铀235进行一次较高效率的核爆炸。 土法制造原子弹这个想法,纪颜高中时候就产生了,但那个时候铀矿是被政府严格管制,他无法得到。 为了尽快结束这场战争。纪颜可谓是绞尽脑汁! 他甚至疯狂到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在唐朝制造芥子气了! 反攻的准备工作一直在加班加点的持续进行! 第一支燧发枪已经进入到最后阶段!主体部分已经完成。只剩下最后的卡簧安装工作。 纪颜带着工匠们花了两天时间,才利用唐刀的现有技术,研发出可用的弹簧片。 第164章 燧发枪 卡簧解决,也就意味着最重要的一个部件完成。 很快第一支燧发枪被组装出来。 枪管采用的是无缝钢管技术,甚至比明朝时期的枪管还要先进。 火药方面则是采用的颗粒火药,一旦硝酸和硫酸这两大酸被制造出来,就可以进行棉花的脱水和硝化,制造出无烟药。 枪托则是采用的木制枪托,整支步枪全长1.8米,竖立起来比大部分士兵的身高都要高出一个头。 滑膛枪时代为了提升准确率也只能增长枪管。 第一支燧发枪制造出来的第一时间,纪颜立刻请来李靖和牛进达等一众高层军官进行试射。 站在六十米外,一名训练多日的燧发枪手静静矗立。 “如此远的距离,莫非也能击中?”李靖打了半辈子的仗,在这个距离上即便是重弩也有可能失去穿透力。 牛进达这一次即便对纪颜再有信心,心里也有些打鼓。 他很怀疑纪颜这一次会不会太托大了! “纪匠作,就这么一根古里古怪的铁管子,也看不见任何的箭矢,你要如何击中标靶?”牛进达疑惑的看着纪颜问道。 “这叫燧发枪,是利用火药燃烧瞬间产生的大量气体作为推动力,将弹丸推出去的一种武器。 你们看一看就会明白了!”纪颜微微一笑道,对试射的火枪手点点头。 在众人疑惑和不解的注视下,这个时空的历史上第一名火枪手缓缓抬起枪管。 滑膛枪时代几乎不存在所谓的瞄准问题;子弹飞出去后在空气阻力和风力的作用下,基本上就只能跟着感觉走了! 不过六十米的距离还算能勉强保证一定的准头! “开火!”随着纪颜的一声令下,火枪手扣动扳机! 卡簧在弹力的作用下迅速击打燧石,在药池内产生一丝火星! 火星飞快的坠落在颗粒火药上! 砰! 一声闷响,在一阵硝烟中,弹丸飞快的冲出枪管! 噗的一声,击中作为标靶的皮甲! 铅丸带着冲量将皮甲撕裂,从前往后击出一个大洞! 全场鸦雀无声,六十米开外,直接穿透两层皮甲!这威力远比弓弩强劲的多! “这……”就连李靖都惊愕在当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牛进达更是长大嘴,一双牛眼都快掉在地上了! 就连作为燧发枪手的士兵也震惊的呆立在原地,除了纪颜意外,他是最清楚这只武器的可怕! 比起强弓劲弩,他刚才仅仅只是扣动了一下板机而已。 就在此时,纪颜开口了:“启禀李帅和牛副帅;卑职制作的这种武器有三大优势。 正如你们所看见的这样,燧发枪的第一个优势就在于威力。 第二个优势则是节省士兵的体力,比起弓箭和弩箭,燧发枪无论是填装还是激发都不需要耗费太多体力,这对于我们目前得高原环境尤其有效。 第三则是上手容易!训练一名弓弩手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但是一名燧发枪手最多只需要十天就能掌握各项填装,清理和激发的程序。 基于以上三点,卑职认为,我们可以专门成立一支百人规模的燧发枪部队。” 纪颜的话音刚落,李靖和牛进达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只需要十天就能训练出一名士兵?”这是李靖的问题,作为帝国军方的高层,他更重视的是整体上的战略布局。 “比弓弩节省体力?”这是牛进达的问题,作为第一线的战将,他更重视实战上面的优势。 面对这两个问题,纪颜的回答十分简单,邀请两人亲自试验一次。 很快李靖就接过燧发枪手递来的火枪,燧发枪的激发方式和弩机十分相似! 他缓缓抬起枪管,对准标靶扣动扳机! 砰! 铅丸击中皮夹,再次穿了个透心凉! “神器,这简直就是神器……”李靖一张脸瞬间就涨的通红起来! 亲自试验了一次,他才知道什么叫节省体力,为什么只需要十天就能训练处一名士兵。 这种武器太容易上手了,别说是他手下的精兵,就是一个农民多练习几次也能学会如何开抢。 最多也就是后续的填装弹药的过程稍微麻烦了一点! 牛进达已经顾不上尊卑之分,一把夺过重新填装好的燧发枪,对着标靶进行了一次射击。 砰! 第三声枪响,拉开了一个战争史上一个划时代篇章! 李靖和牛进达彻底被燧发枪的威力震撼的久久无语,几乎是同时下达命令,要求纪颜全力赶制燧发枪。 “天佑吾大唐国祚,有次神器,何愁大事不成?”李靖激动的满脸通红! “纪小子,这燧发枪就不能多制造一些吗?一百杆也太少了吧?”牛进达拉着纪颜的胳膊,死活不肯放手。 这样的神器,如果能装备一千名士兵,他甚至有信心直接出城和禄东赞的大军来一场硬战。 纪颜何尝不想多制造一些燧发枪?但是带着两位大帅参观过一次燧发枪的制造过程后,他们再也提不出让纪颜加快速度的话来了! 要用人力来钻一根枪管,其效率和难度不言自明。 站在人力钻床旁,纪颜轻叹一声:“两位大帅不要灰心。等到我们打完这一仗,回到长安,就能使用水力来驱动钻床!到时候效率会极大的提升!” “纪颜,这一次你了大功!此战若胜你当居首功!”李靖毫不吝啬赞美之词,他已经找不到其他语言来形容燧发枪的神奇之处了! 这哪里是武器?分明就是杀人的利器,是一种屠杀的工具。 他已经开始在脑海里幻想一百名火枪手齐射,几十名图蕃士兵惨叫着到地身亡的美妙画面。 先是搞出了热气球,现在又发明了如此神奇的燧发枪! 有了这两大神器,李靖已经有足够的信心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传令,从现在起,将作监为最高机密之地,除了我的手令,不许任何匠作监以外的人进入理念。”彻底见识过燧发枪的威力后,李靖当场就下达了命令! 第165章 大军开拔 “传令,从现在起,将作监为最高机密之地,除了我的手令,不许任何匠作监以外的人进入理念。”彻底见识过燧发枪的威力后,李靖当场就下达了命令! “立刻,给我派兵保护起来,不许放过任何的可疑人员。”李靖对着牛进达达道 李靖下达完命令之后,在将作监中看着忙忙碌碌工人们。 纪颜上去又嘱咐了一下,务必要在这几天赶制出来这一批燧发枪和3000发子弹,毕竟现在时间也很有限,再加上就是材料的有限,物质匮乏。 李靖也自知自己能做的也就是好好的把这些保护起来,开始走了出去,侯君集,牛进达也紧随其后,回到中军大帐中。 李靖对着站在身后的侯君集和牛进达道:“进达,侯帅,你我三人联名上报陛下,为纪颜这次的燧发枪请功,你们说怎么样。” 牛进达答道:“这孩子,从一开始就散漫惯了,这一次虽然上得了战场,彻底的血性,陛下本来就是让他来战场上磨磨性子,我们这次上报上去,陛下一定会龙颜大悦。” 侯君集这是也不敢在打什么小九九,毕竟自己的上司都这么说,就顺着李靖的意思道:“李帅,说的对,这小子这会立了那么的功。一定要上报陛下。” 李靖撇了撇侯君集,心里道:“这家伙,从一开始,就看纪颜那个小家伙不顺眼,这怎么改性了。” 侯君集看着李靖瞅着自己,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不好意思道:“李帅,我虽然是看那小子不顺眼,但是我侯君集,还知道事情的重要性。” 李靖听了侯君集的话,“哼”了一声。 来到找来纸和笔,牛进达上前开始磨墨。 李靖开始在纸上书写着纪颜的一言一行,和这次行军的表现如何的优秀,又写到纪颜如何创造军阵,防备吐蕃的夜袭,特别写明了既然发明的热气球和燧发枪,他的威力,直到写了足足有3页多,才算完成,最后写上,李靖,侯君集,牛进达,他们3人的署名。 写完拿出一个信封,放了进去打上火漆。 对着外面叫了一声“来人” 外面进来一个士兵,对着李靖施礼道:“元帅,有何吩咐。” “把这份军报,八百里加急,给我送到长安交于陛下。若有延误,定斩不饶。” “是,元帅,属下一定送到。” “好的,你去吧。” 李靖望着出去的士兵,又想到了燧发枪的威力,还是不由的大声一笑“哈哈哈哈” 牛进达,侯君集看着李靖笑了也知道怎么回事,跟着笑了起来。 “走,二位弟弟,今天高兴,咱们去纪颜那孩子呢,去看看,能不能吃到什么好东西,在长安的时候,就听说这小子坐了一手好菜看看今天有没有什么口福。” 李靖他们三人说着,走出军中大帐向着纪颜的帐篷走去,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香气, 三人不由的吐了吐口水,互相望了望。 走了进去,看着纪颜正抱着一只鸡腿吃的起劲。 牛进达上前走到纪颜后面问道:“你小子倒好,我们三人给你请功,你自己在这吃的挺香,吃什么呢,吃的那么香。” 纪颜被这牛进达的话吓了一跳道:“牛叔,你这是要吓死小侄呀!俗话说得好“人吓人,会死人的” 纪颜站起身来,看着李靖三人上前施了一礼道:“三位叔叔,侄儿这名叫‘叫花鸡,正好小侄这是从家带来的,本来想等下给三位叔叔送去,没想到3位叔叔居然来了,那就坐下尝尝吧!” 李靖带头坐下,三人看着纪颜在一个坑里拨了拨,这到个大土块,对着大土块敲了敲露出一个整鸡,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3人一人拿起,开始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看着外面等我天色也不早了,就各自回到自己的军帐中的。 纪颜感觉这几天也是累坏了,这几天的高原反应已经好很多了。想想这几天的发生的经过又是夜袭,的一系列的事情,就等着3天以后得第一批的燧发枪和热气球生产出来。 慢慢等我进入梦乡。 一夜无话…… 在这三天了,纪颜一直在将作监里指导者热气球和燧发枪的生产,终于在这一刻一百套燧发枪和3000发子弹,20个热气球生产完成。 李靖三人这时也在现场看着是两个神器对着早已经训练好的士兵一声令下:“士兵,为了让吐蕃人见识到我们大唐的强大,你们愿意做此次的先锋吗?” 100个人每人拿着一把燧发枪,整齐划一的站着,(纪颜这几天除了再将作监待着外,还让这群士兵,用了现代的部队等我基本训练法。)喊道:“我们愿意,誓死守卫大唐,大唐无敌。” 纪颜作为此次的先锋队的小队长,指挥者,因为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比他熟悉这两个神器。 “将士们,我在这里等着你们的凯旋,等着你们在这里,我为你们办庆功宴。” 李靖一声令下“出发,” 士兵们有序的5人一队,登上热气球。 李靖看着热气球一点点的升空,慢慢的飘向吐蕃军队的后方,翻阅红原 而此时的长安城里,皇宫的大明宫内 李世民坐在最上方,打开送来前线的军报,打开火漆。 一炷香后…… 李世民哈哈哈大笑道:“真是天佑我大唐,天佑大唐。我大唐有此神器,此后天下皆大唐。” 底下的武官,文官一席话,懵了, 李世民笑了一阵,停了说道:“众位爱卿,看看这是前线传来的最新线报。” 只见一位小斯接住李世民手中的书信,送到长孙无忌的手中。 长孙无忌看了一会又递到别的人手里,知道众人看完。长孙无忌带头道:“陛下,有此神器,我大唐何愁不兴,天佑我大唐,没想到纪颜能发明出此神器,臣建议等到他们凯旋应当重赏。” 只见有人带头喊了句,“天佑大唐,”整个大明宫回荡着“天佑大唐”的声音和李二的笑声。 第166章 神兵天降,火烧粮草 大唐边境,正在与吐蕃对阵的军中。 在等到100人全部登上热气球,用着现代标准的军姿站立着。只等着身为指挥官的纪颜一声令下。 纪颜看着100人拿着燧发枪和分发的一人30发子弹,发出声道:“点火,出发。”随即也上了一个热气球上。 5人当中都有一个熟练的掌握热气球性能,控制热气球的人。 而早在几天前的牛进达,也带着几千人的先锋队,早就已经出发,朝着若尔盖大草原出发,估计现在已经穿越若尔盖大草原了,到达禄东赞前方,正等着自己这边打响战争来一招,声东击西。 全军几万只眼睛目送着热气球飞向空中,甚至有些士兵有点羡慕那些乘坐热气球的士兵,毕竟在这个时代谁都没有体验过飞的感觉。 站在热气上的纪颜,看着热气球慢慢的起飞,过了一会开始不在上升稳定在了150米的高空,正好是唐代弓箭的极限射程。 纪颜站在热气球上看着地下的景物,有点恐高想着“自已这辈子也是第一次做热气球,在前世的时候连飞机都没做过的人。”过了一会,纪颜感觉不是那么恐高了,克服心里困难,快速的收回目光,不在往下面看。 纪颜又看着自己身边的士兵也都在望着下面看去,不由的后退一步,导致热气球晃了晃,纪颜快速的稳定热气球道:“注意点,不要老是往下面看,眼睛注视前方。” 那名士兵听了纪颜的话道:“是,将军。” 又望了望,旁边的热气球上的士兵也不自己身边的人好不到哪去,不由的大声喊道:“都他娘,给老子往前看,不要等下头,全都往前看。” 由于20个热气球相聚比较远,又有几个士兵重复纪颜的话,大声喊道。 士兵们开始抬起头来,不一会就调整好自身的心态,看向远方。 一个时钟后…… 眼前出现一片山脉,这就是困扰着唐军的红原山脉,纪颜看着底下的起伏的山脉,荆棘丛生,杂草丛生,里面更有毒蛇猛兽。 三个时辰,热气球开始翻越红原山脉。 就这样热气球向着禄东赞军队的后方飘去,直到禄东赞的后方来个偷袭,展现燧发枪的威力,让吐蕃尝尝划时代的热武器。 又过了一阵子…… 纪颜从百米的高空上往下看,看到人烟,零零散散的几个帐篷,但是却堆积着粮食,纪颜估摸这八成就是禄东赞部队的粮草,但是几万人部队的粮草,不可能只堆积这一个地方。 纪颜心里想到没想到这还没见着禄东赞的大部队,就先碰见你的粮草,那我就先把你的粮草给烧了。 纪颜看着下方开始下命令道:“将士们,看见了吗,咱们虽然还没有,遇见禄东赞的部队,但是却先碰见他们的粮草了,咱们先把这个给他们干了。祸乱他们的后方,让他们乱起来,给牛将军,制造突袭成功的机会。” 只见100士兵们整齐化一的开始拿出燧发枪,瞄准开枪。 下方的守卫士兵,只能听见“嘭”的一声,看见一个一个的同伴倒下去,直到最后一个吐蕃士兵倒下去,到死也没有明白自己是怎么失去生命的。这是一场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战斗,在这个还没有,热武器 出现的时代,燧发枪就是无敌的。 纪颜看着吐蕃的军队全部倒下,但是再也没有以前的悲天悯人了,眼里只有一丝冷漠,这就是战争,我不来犯你,你就来犯我大唐。还有这就是犯我大唐下场,在这一刻纪颜的心里只想着一句话那就是:“非我族类,犯我大唐者,必诛。”这只是一个开始。 纪颜下命令道:“你们几个跟我一起降落”起初,那几个士兵还不乐意,不愿让纪颜下去,怕惊动禄东赞的部队,再走就来不及。 纪颜对着他们说道:“不用害怕,我们点燃了粮草,就撤退。再说了我们也耽误不多的时间。 纪颜命令10人跟着自己下来,两个热气球一点点的降落到一片平坦的地方,纪颜等人走了出来,还没纪颜下命令,就已经分工明确的配合起来,开始拿出火源,吹出火星,开始点燃粮草。 纪颜看着这些士兵苦笑道:“看来,你们没少干这样的事吧,” 一个士兵听到纪颜的话回答道:“小的,在上次曾跟着牛将军干过一回。” 一炷香后,所有的粮草都已经点燃,纪颜开始下令士兵集合,登上热气球,迅速的升空。又看了看地下燃着熊熊烈火,冒着滚滚黑烟的粮草。 站在百米的高空纪颜都能感到一股热浪,纪颜下令开始行军在心里想道:“这一次行动,能给牛进达创造很大的机会,让牛进达突袭成功。”毕竟自己这一只偏师虽然装备了燧发枪,但是毕竟还是制造有限,主力还是在大军。 热气球继续向着禄东赞的部队行去。 又过来三个时辰,纪颜看着地下已经不是连绵的山脉,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纪颜知道已经到若尔盖大草原了,根据李靖给自己的情报,再往前方20里就是禄东赞的后方了,能不能让牛进达突袭成功,就看自己燧发枪,带来的效果了。 而此时在前方20里的禄东赞的部队中。 一个帐篷当中发出来“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粮草居然被烧了一处。” 只见底下跪着一个正在浑身发颤的士兵,惊恐的回到道:“回禀,赞普,我们发现去到哪里的时候,就看到哪里一片狼藉,只有我们的士兵,他们都是死于一种利器,直接穿透身上的护甲。” “利器,我也知道是利器,什么利器能在我们的眼皮底下直接离奇的死亡,还有我问你们的是,到底是怎么回事粮草会被偷袭,他后面是连绵的山脉,前面是我们的大军。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67章 人生第一站 这时一个男人对着那个小兵挥了挥手道:“下去吧,继续打探是怎么回事?” 士兵如释重负的退出帐篷…… 只见那个男人道:“赞普(吐蕃对君王的称呼)这件事,确实有些蹊跷,就算是唐军也不可能从我们的眼皮底下去烧我们的粮草。” “难道是我们的士兵自己烧的,然后在自杀吗?大相。” 禄东赞听到松赞干布的话陷入了沉思…… 原来这上方的是吐蕃的松赞干布和吐蕃的大相禄东赞。 让他们想象不到的大唐出了纪颜,发明出来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热气球,直接飞到他们的上空。更让他们想不到的还在后面呢,有一场更大盛宴在等着他们…… 看着前方就是禄东赞后方的一处大营,纪颜下令,开始放慢热气球的速度,升高热气球的高度慢速的前行,大摇大摆的进入禄东赞的部队上方。 “将士们,看见了吧,这就是禄东赞的一处军营,给我用燧发枪狠狠等我打他们,让他们知道我们大唐是不可侵犯的。”纪颜一股自信的道就是这么明目张胆的干掉你们。 只听见一声声的响声…… “嘭……嘭……嘭 ” 一个接一个的吐蕃的士兵倒下身去。 只听见下面说了一声“有敌袭击。” 一个身穿和别的吐蕃士兵不一样的服装的人,从军帐中走了出来,正在像兔子一样乱窜,这钻一下,那躲一下。 一个士兵发现了这个情况,对着正在指挥着的纪颜道:“将军,你看那个人,是不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 纪颜观察力一会,也发现了。 纪颜降低热气球的高度,对着他瞄准。 “嘭”只见那个指挥官,倒下并没有死去,原来纪颜并没去打死那个指挥官,因为燧发枪不打准确瞄准的原因,只打中了他的腿,但是一想到燧发枪的威力基本上那个指挥官的腿已经废了。 这时下面大喊了一声“快看天上,那是什么,怎么能飞在天上。” 那个指挥官也被几个士兵快速的拉起来躲起来,等到纪颜在想瞄准的时候已经失去了目标。 刚刚被那个士兵一喊,吐蕃的军队也都往天上看,他们也看见纪颜他们乘坐一个他们重来没有见过的东西,都感到很好奇,虽然都有心想要看看,但想着自己的小命重要。 过了一会,一个吐蕃士兵探出头,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只见一排拿着弓箭的对着纪颜他们的方向射箭。但是,射出去的箭,还没到达纪颜热气球的位置就无力的掉下去。 古代的弓箭一般弓箭射程也就50-100m,超过这个距离精度,杀伤力就很差了,那些百磅大弓,超过150m也没什么精度了,而且杀伤力,也就勉强能穿透皮甲。总之,一般弓箭射程也就60-70m,再强的弓射程也超不过250m,毕竟只是弓箭,是纯人力的,太大的弓人也拉不开,而且弓箭手也不好培养,弓箭对于纪颜来说只是原始武器。 本来纪颜还担心呢,看着箭都落了下去。命令士兵们继续射击,一个一个的弓箭手倒下去。 最后又出来一个额头上印有两个奇怪的标志的弓箭手出来,拿着弓箭“咻”的一声朝着纪颜旁边的热气球射去,箭离弦之后,直接刺破热气球。 只见热气球的五个人掉落下去,在百米的高空落下那是十死无生。 纪颜分别下令赶紧上升热气球的高度和对着那个有着奇怪标志的弓箭手射击。 只见那个弓箭手背部被打中了一枪,迅速找到一个掩体,藏了起来。 这时只见那个纪颜没有打死的指挥官,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些纪颜听不懂的话。那些士兵开始慌乱的,找东西把自己掩藏起来。 纪颜眼看着掉落下去的5个士兵也无力回天,看着他们掉落下去,彻底的点燃了纪颜对吐蕃人的愤怒,激发了纪颜的血性,你们要是不来侵犯我大唐的边境,老子还在家陪媳妇聊天,继续在家当老子的老板,做老子的生意…… 纪颜看见他们已经躲了起来,已经不能在做无谓的浪费,子弹有限。 “停止射击。”纪颜道。 纪颜接着趁着下方士兵混乱的场面,急忙下令道:“迅速找降落,杀光这些侵略我大唐国土的人们。” 剩下的士兵也被刚刚掉落下去的士兵,对吐蕃的人有更大怨念。 下方的吐蕃士兵,看着不再有人牺牲,,而上方唐军不在有射击的声音,就露出头来。 纪颜他们热气球平安降落,士兵们拿出各自的武器,实际上虽然用燧发枪更容易杀敌,但是唐军还是更喜欢用冷兵器结束侵略着的生命。 纪颜则是拿出一直背在背上虎头鎏金枪,加上这一段时间的锻炼纪颜已经能够接受虎头鎏金枪的重量了,用着自己一直苦练的罗家枪,毕竟自己虽然一直练罗家枪,但是实战很少,这次就让你这尘封已久的虎头鎏金枪见见血。 吐蕃的军队看着唐军下来了,也拿出自己的武器,几人一看就知道纪颜是指挥官,几人一合计开始向着纪颜这边冲来。 纪颜拿着枪一步一步冲向身边的吐蕃士兵。 对着纪颜实行一个包围计策,围着纪颜。 纪颜也不敢大意,自己毕竟第一次上战场,进行实战,一不小心,就会把小命搭着。 只能先发制人,纪颜静下心来,开始拼命的回忆着,罗家枪的招数。一招一式,在自己的脑海中回忆着,手上也开始动了起来,对着一个吐蕃士兵劈去,那个吐蕃士兵当场死亡。 哪几名吐蕃的士兵愣了一下,没想到纪颜的武功如此之高。 三人一起挥刀向着纪颜等我头部劈去,纪颜提起虎头鎏金枪,格挡去,后退几步,差点没接住,又一个士兵趁着这一个空档,对着纪颜的小腿砍去,这一回纪颜无法躲避。 纪颜忍着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提枪使出罗家枪中的一枪,猛然一击,三个士兵直接毙命。 第168章 与牛进达汇合 此时的纪颜,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像是地狱走出来的一个恶魔,纪颜每挥动一下虎头鎏金枪就会有士兵倒下,鲜红的血液顺着枪尖留下来。在加上脸上有一些血液,更加的像一个死神收割者。 在纪颜挥动虎头鎏金枪之后,那个指挥官倒下地,死了也没想到纪颜能从天而降,从而杀死自己。 等到最后一个吐蕃士兵倒下地,纪颜转身看到那个带有奇怪标志的弓箭手,正在和8个唐军战斗,纪颜直接也加入战场,没几个回合就拿下他,并成功击杀。 仔细的看见他额头上的印记,回忆道这个印记,自己好像在哪见过。突然想到自己上次俘虏的巴桑,不就是这个印记吗?这不过巴桑上边的是三个印记,这个才两个印记,又想到这个家伙的箭术了不得,那巴桑就更了不得了。 那就也没有留你的必要了,就算想要留你,就冲你刚刚哪一箭就更留你不得了。 纪颜挥枪一击“厮”的一声,那个弓箭手毙命。 纪颜望着自己身后,满地的尸体,战争留下的鲜血,浸湿了脚下土地,纪颜用衣袖抹抹额头的汗水,抬头看看照耀着红色土地的红色太阳,让本来就暗红的土地变得更加的鲜红。 眼见鲜血染红了战袍,刀剑声还在耳边想起。纪颜心里不舒服想道“这就是战争,战争牺牲,是必要的,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圣人,但是还要尽一份力,利用自己发明的东西快速的结束这场战斗。” 纪颜拄着虎头鎏金枪对着唐军士兵下命令道:“打扫战场,统计伤亡,赶快撤出战场。” 纪颜又叮嘱道:“记得把兄弟们等我尸体带回去,不能让他们葬在异国他乡。” 此时剩下的唐军,看着纪颜再也没有任何的轻视之心而现在只有从心底里的敬畏。战场上的士兵,从来都是崇拜强者的。 纪颜拄着虎头鎏金枪一瘸一拐的走着,巡视着。 剩下的唐军也在互相的包扎伤口,那些受点轻微伤的开始打扫战场。纪颜找了一片平坦的地方,把那些已经死掉的唐军,放到这里,命人在吐蕃的军帐中找到一些火柴。 开始焚化唐军的尸体纪颜大声的喊道:“你们是我纪颜带出来的,我纪颜也一定把你们带回到大唐的土地,一定会命人善待你们的儿女,让你们回到自己的故里入土为安。愿有来世你们投胎到我原来的华夏,哪里没有战争,没有硝烟,一片祥和。” 一阵微风轻轻拂过纪颜的耳旁,纪颜好像隐隐约约等我听到:“谢谢将军,此生不会入大唐,我们会在天保佑大唐,保佑着你。” 半个时辰后…… 大火燃烧殆尽,纪颜命人开始搜集地上的骨灰。 只见一个个的唐军从身上的战袍上撕下来一块又一块的布,把他们的骨灰装了进去。 一刻钟后…… 等到所有的唐军收拾完毕。 一个唐军,开始像纪颜报告伤亡,“报告将军,我军一个死亡25人,轻伤42人,无一人重伤,我军歼灭吐蕃士兵一共1012人,其中燧发枪歼灭852人,剩下的将军自己杀敌52人。” 纪颜听着军情居然没有一人重伤不解的问道:“难道就没有,重伤?” 那是士兵抱拳回答道:“回禀将军我们在这次的交锋中,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达成了共识,兄弟们这次本来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所以很少有重伤这一说,我看见好几个兄弟,在受到了很重的伤势,还是选着和吐蕃人同归于尽的。因为一旦重伤了,等到战斗结束,还要麻烦将军,弟兄们都不想麻烦将军。所以,将军伤亡情况要么是牺牲,要么就是轻伤。” 这个士兵说完有手臂擦了一下已经被眼泪打湿了的眼眶,身体还在颤抖着,脸上泛起一股伤心的笑容, 纪颜听着这个士兵的解释,又望着士兵的表现,突然一愣接着就感觉到眼眶一热:“我纪颜何德何能,让你如此呀,你们都是我大唐最忠诚的士兵,而我纪颜只是一个新兵,承蒙几个老将军的厚爱,才有幸统领你们呀!” 士兵咧嘴一笑道:“嘿嘿,将军你也不用谦虚,我们这些人大部分人都是自小从军,小的名叫王世强,从军到现在已经有20余年,那次战争不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我们这些都曾跟着秦元帅,程将军,还跟着陛下打过王世充,这一次有幸本李元帅选入这次的部队中,跟着将军,本来没有打算活着回去,没想到又赢了。” 纪颜又愣了愣,看着王世强道:“既然这样,你们把性命交到我纪颜的手上,我就一定会带着剩下的人,与牛将军汇合,带你们继续杀死这些吐蕃人。” 纪颜看着战场已经打扫完毕,刚刚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估计这会吐蕃的大军,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开始往这边增兵了,开始下命令道:“迅速登上热气球,开始撤退。” 又看向王世强道:“以后,你开始负责照顾这些伤兵,把死者的名着统计一下,接着记得交给我。” 只见王世强从怀中拿出一块布,上面写着不多不少正好25个名字早就知道将军会要,刚刚俺就写好了。 纪颜接了过来看着上面的名字看着王世强问道:“你会写字?” “小人的家庭,在前朝的时候,过得还算可以就读过几年的书。” 接着纪颜让王世强开始组织剩下的唐军,登上热气球。 王世强望向纪颜的腿部,纪颜此时已经感觉不是很痛,但是走动起来,还是有稍微的疼痛感。王世强本来有心想搀扶着纪颜走向热气球,但是纪颜不肯说了句“我这不碍事,你先去帮助其他人吧。” 王世强还是给纪颜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一炷香后…… 所有人登上热气球,把事先准备好的火把扔了下去,一片熊熊烈火燃烧起来。 第169章 回到松洲城 在纪颜他们登上热气球一刻钟后,一股足有几千人的兵马支援到这里,指挥官看着天空中飘向远去的纪颜等人,飘在天空中的唐军。 热气球飘在百米的高空,纪颜继续下命令道:“给我打,狠狠打打,但是打完就赶紧撤退。”纪颜还是怕在出现一个和刚刚那个神射手的人出现,毕竟已经吃过一次亏了。 等到热气球漂向远方,下令停止射击。 吐蕃的军队望着空中的唐军,只能眼睁睁的望着无可奈何,吐蕃的将军望了望自己身边的一个和刚刚的两月的神射手(吐蕃神射手的等级暂定为一月 二月 三月 四月 五月的等级,一为最低,五为最高,五月的神射手历史上就出现过一回,那就是他们的守护者。)摇了摇头,表示已经超出自己的射程范围之内。 指挥官心有不甘,又看向前方的熊熊烈火,只能命令士兵开始灭火。 纪颜看着下面,纪颜命令士兵时不时的开两枪,吓吓他们,看着底下的吐蕃的士兵,如同个受了惊的兔子,左瞅右看。 纪颜突然想到子弹的问题突然对着王世强的问道:“世强,你给我统计一下还有多少发子弹。” 王世强开始吩咐下面的唐军查看着自己的子弹的剩余数。 一炷香后…… 王世强向着纪颜回复道:“将军,我们一共还剩1000发子弹。” 纪颜想着还剩下3分之一的子弹,看了一下前面的伤亡,平均两发子弹打中一个敌人已经很不错了,主要还是瞄准的问题。 热气球开始飘向事先与牛进达约定好的地点飘去…… 吐蕃的军帐中,松赞干布在上方坐着,听着下方探子带回来的情报,探子说完退出军帐。 松赞干布看着禄东赞道:“大相,你怎么看,这会飞的物体,怎么回事?” 禄东赞听着松赞干布的问话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他自己也亲眼看见热气球飞出他们的大营。而且看着唐军的拿出一个筒子样的东西,只听见“嘭”的一声自己的士兵就死了,也仔细观察过士兵的伤口,具体不知道什么武器造成的。 只能硬着头皮的回道:“赞普,我觉得这应该是唐军新发明的武器,但是应该不多。” 松赞干布沉思,对着禄东赞道:“大相,此话怎讲。” “唐军,这样的武器和载人的那个东西,多的话,根本不会只派出一只百人的偏师,来袭击我们,而是应该直接大军压境。” 禄东赞不愧是在历史上留名的人,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弊端看了出来 而此时的纪颜正带领着自己的偏师,来到一片城池前,热气球直接飘入城中。 引来了城中百姓的围观,热气球直接向着城中的军营飘去。城中的百姓开始议论纷纷,这是什么新奇的玩意。 松洲城内的军营中…… 牛进达和他的副官正在军中研究防御松洲城的策略。 “报”从外面传来一个一个声音。 等到士兵进来,牛进达一看是一个斥候。 “慌慌张张有何事情,如实到来。”不由得生气道 那个斥候答道:“禀告将军,外面有何不明的飞行物体,已经降落在我们军营中,只是我们见着那个人身穿我们的唐军的服装,所以望将军定夺。” 牛进达一听也不淡定了,一听见不明飞行物体,就知道是纪颜那个臭小子,没想到就不会低调点,一上来就这么高调真的好吗,看我不去揍他个臭小子。就是没想到那个臭小子这么快就回来了。 急忙的走出军帐,到了外面看见纪颜他们已经把热气球降落下来。军中的士兵拿着枪和刀正对着纪颜他们,战士们看到牛进达过来。士兵们让出一条道路,牛进达站在那里看着纪颜向着自己走来。 牛进达望着身穿被鲜血染红战袍的纪颜,一瘸一拐的走到自己面前,行了一礼道:“报告牛将军,我们回来了。”牛进达看着纪颜的样子,又看见纪颜身后的士兵一些人拿着一个个的布包,刚刚说的话也全都忘了上去拍了拍纪颜的肩膀安慰道:“辛苦了,恭喜你凯旋而归。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接着纪颜像是找到了亲人一样,对着牛进达开始有着哭腔的说道“牛叔叔,我把我们大唐的勇士带了回来,望牛叔叔能够上报朝廷,望陛下厚待他们的家人,因为他们是因为我而死。”从怀里拿出一个布,这是死去战士的名单 牛进达接下名单看了一眼道:“放心吧,我一切都会安排好的” 又对着纪颜说道:“你小子,这一次很不错,成长了很多。行了,回去好好的休息一下,一觉醒来,你牛叔叔还等着你的破敌之策呢!” 接着看到纪颜的腿部受伤了。 “没事,牛叔叔,就是不注意的时候被吐蕃人给砍了一刀。”纪颜咧嘴笑道 牛进达看着纪颜的样子没好气的道:“去休息吧,让军医把腿部的伤给处理一下” 纪颜听了牛进达的话“牛叔叔那我去休息啦。”纪颜被一个士兵领着,正欲离开。突然间转身对着“大家也都好好休息,都给我把伤口给我处理好,别等我醒来的时候,都他娘别躺那几个,继续和我一起去杀敌。”说完话,继续跟着那个士兵 接着跟着士兵来到一个营帐前进去,看着里面有直几个伤兵,一个老人正带着一个童子,给这些伤兵,治疗伤口,纪颜看着这些伤兵有断手指的,甚至还有断手臂的。 纪颜不忍心再看,走了进去,躺在了一个简易的床上,躺在床上等待着军医的治疗,也许是劳累所至,不一会床上的纪颜就睡着了,传来呼声。纪颜一直在战争的中和热气球的空中游走着。再加上第一次亲手杀人,身体受到了严重的负荷。 一夜无话…… 一缕阳光穿过房间,照在纪颜的脸上,刺眼的阳光,纪颜醒了过来,挡了挡刺眼的阳光 第170章 客栈风波 纪颜晃了晃有点发疼的脑袋,过了一会,纪颜打量着四周的房间,又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谁给换掉了,不再是昨天那件已经染血的战袍了。 看了看,自己腿部伤口,已经包扎好了,站起身来,稍微活动活动,纪颜发现自己的腿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纪颜解开自己腿上的布条,看着已经结痂的伤口,不由的感慨道:“我这恢复也太快了,平常的人最起码也要好几天才能结痂,伤口长住。”又把,记在腿上的布条从新给包扎好。 看向前方桌子上的水壶,纪颜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感觉到嘴唇的干燥,直接拿起水壶对着自己的嘴巴大口大口等我喝了起来,等到实在喝不下的时候,打了个“嗝”。 纪颜开始打量着自己身处的地方,听到外面时不时的会传来,噪杂的讨论声,纪颜开始回忆一下:“昨天自己,在军营让军医包扎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就在这里。” 纪颜起身打开房门,打量着这是一家客栈,刚要准备去到下楼时,纪颜从昨天一天到现在,一直从未进过半滴水粮纪颜的肚子“咕咕…咕咕”的叫了起来,虽然刚刚喝了一点水,但是根本没啥用,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楼下的人都突然扭头看向纪颜,尴尬一笑 纪颜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一个小二特别有眼色的向着纪颜说道:“客官,你终于醒了,昨天几位军爷把你送过来的时候,让小的一定要照管好你,看到军爷醒来,小的也就放心了。” 客栈里的人,也都不在看着纪颜 纪颜随便找到一个空座位随即坐下,对着小二,随便来点能吃饱的就行,毕竟现在松洲城还在吐蕃军队包围着,粮食紧缺。 小二听到纪颜的话,快速的向着后方的厨房走去。 纪颜在这无聊的坐着,听着这几个人的谈话 路人甲:“你们看没看见昨天那个从我松洲城上空飞过去的东西。” 路人乙一听,激动的道:“昨天我正在和我婆娘弄事的时候,就看见了,我就急忙的穿上裤子就跑出去看了。” 纪颜听到这货的情况,还是想笑了一声,但是还是被纪颜给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纪颜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路人丙一脸嫌弃的,还把自己的位置稍微离路人乙远了点,路人乙看着路人丙的动作不由得生气道:“王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 路人甲看到此情况,急忙的劝架道:“咱们这不是谈论那个东西的,怎么扯到这上面了,还有就是,大白天的怎么能做出那么有辱斯文之事。” 路人丙也开始不好意思了,急忙的转移话题道:“咱们先别说我和我婆娘了,我昨天一路追着那个东西一直追到咱们松洲的军营,哪里有士兵的把住,俺就进不去了,但是俺还特地找了一个高的地方,才看见那个会飞的玩意,在军营里停了,所以俺可以肯定,那一定是咱们大唐新研制出来武器。” 这时又一个人对着路人甲乙丙,说道:“我也看到了,而且我也有最新的消息,你们要不要听听。” 几人一.asxs.头道:“要…要听。” 只见那人转过头,伸出手掌晃了晃…… 几人不解“这是那个,什么意思。” “一人一文钱,交了我就给你们说。” 几人凑到一起,望着路人丁,一起坐到路人丁的桌子边上。路人甲把手指,揉的那就一个响。 路人丁听着“咯吱 咯吱”的声音,看着几位要动手的形式急忙的服下软说道:“几位爷,有话好说,我这可是拖了很大的关系,花了好几两银子,才让我在军营里的一个弟弟,在军营里打探到的消息,我弟弟在军营里也算是有个官身是一个队正,所以我就托他给我打听了一下,那是我们唐军里一个叫纪颜的人,发明的好像叫什么热气球的神器,还有一个叫做燧发枪的神器,可以带着我们唐军的士兵飞到天上,打吐蕃军队的一个措手不及。还就就是我听我那个弟弟说,好像前几天那个叫纪颜的,带着100名士兵,穿越若尔盖大草原来到了,吐蕃的大后方,把他们的粮草给烧了,还有就是杀了好几万的吐蕃人,在松赞干布的眼皮底下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回到咱们松洲城。” 说完路人丁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起来也不管是谁的了,一饮而尽。 路人甲乙丙,三人开始慢慢消化路人丁的话…… 这时那个小二,从后厨端着一碗面,走到纪颜的面前把面放到纪颜的面前道:“客官,你的面,请慢用。” 纪颜听着他们的话,也不关什么了,也许是饿的原因三下五除二的解决完了,感觉并没有吃饱就叫道:“小二,再来两碗。” “好嘞,客官。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纪颜对着那个小二一笑……继续吃饭。 等到三碗面都吃完时,才感觉到饱了,感觉身上传来用不完的力量,再也不是刚刚软绵绵的样子了,不由的叫来小二,但是一摸自己的钱袋,没在身上,一想这里是松洲城,自己一觉醒来就在这,哪里会带钱包。 小二看到纪颜的窘迫,就从刚刚纪颜在身上的摸索的时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要是不知道,这些年小二白当了,对着纪颜道:“客官,你不用在付钱了,送你来的那几个军爷已经付过钱了,所以客官不用担心。” 纪颜不由尴尬的一笑:“那就麻烦了,对了,这里离松洲城的军营,有多远,松洲城的军营在和地方。” “这离军营并不远,半个时辰的路程就到了。从小店的门口左转一直在,你会看到,一个偌大的松树,在左拐就能看到军营了。” 纪颜本欲想要离去,小二叫住纪颜,让纪颜等一会。 纪颜正想说话,但是店小二就急忙的跑出去。 纪颜就找个了位置坐下等着店小二回来。 第171章 建功立业第一步 大约过了一刻钟, 纪颜看小二气喘吁吁的怀里拿着一套衣服递给纪颜道:“客官,这也是那几个军爷的吩咐,说你以前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所以命小人,让裁缝店按着大人的衣服的尺寸,从新买了一件,本来是打算在做一件,但是时间就不够。” 纪颜拿着衣服不由得想道,这谁会想的那么周全。 “客官,你可上楼,更衣。” 纪颜听了店小二的话,上楼拿着衣服,回到房间纪颜穿上店小二送来的衣服,感觉还不错,大小正合身。 纪颜下楼走出客栈,小二上前迎道:“客官,你慢走。” 出了客栈门并没有第一时刻前去松洲军营,而是开始慢慢的在松洲城内漫无目的转了起来,大约一个时辰后纪颜感觉已经把松洲城给转完了才开始顺着店小二,说的位置走了大概一刻钟见到一个大槐树,继续左拐。不一会就看到军营,看见两个士兵正在把守着营门。 纪颜上前对着两位士兵道:“还请大哥禀报牛将军,就说纪颜前来报道。” 其中一个士兵道:“原来你就是纪颜小将军呀,快进去吧,将军知道你会来军营,所以都已经和我们说,纪颜来了,不用禀报,直接带你去找将军,就好了。 纪颜跟着其中一个士兵,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一个重兵把守的地方,士兵让纪颜在外面等一会,他进去禀报。 一会士兵走了出来道“纪将军,久等了,将军让你进去。”说完士兵对着纪颜抱拳行了一礼。 纪颜走进房间,正看见牛进达正在和他的副官说话,时不时的指指这里,一会又指哪里,纪颜在原地等了一会,等到牛进达走向这里,对着纪颜道:“小子恢复的不错呀,才一天而已,就能下地走路了,我还以为你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呢。” 纪颜对着牛进达说道:“末将,纪颜已经好了,特地回营报道,请指示。” “在你牛叔叔这,就不要来这套了,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必来这种的虚礼。”牛进达不由的生气道 纪颜望着牛进达板着一张脸,不好意思道:“牛叔叔,不要生气嘛,这不是看着你在穿着军装。” 牛进达听了纪颜的话,脸色好了一点,把纪颜拉倒一片松洲的城防图的地方对纪颜,道:“纪小子,来你给我看看,咱们这松洲城的防御怎么样。说说你的看法怎么样,给你牛叔叔指点指点。” 那几个士官不可思议的望了望纪颜,一个大将军让一个毛头小子给自己指点指点,但是几位士官还是没有说什么,毕竟这是军营,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他们还是懂得的。 纪颜听了牛进达的话连忙说道:“牛叔叔,你要是这样说,太折煞我了。” “让你说就说哪有那么多的废话,快说,说不好,军棍伺候,等回到长安老夫带陛下那再去告你一桩。”牛进达威胁道 几个士官不由得,从新打量着这个平日里都是很严谨的,今天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怎么好像市井里的无赖一样 纪颜也不由得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果然还是姜老的辣,耍起赖,想起远在京城的程咬金,都说程咬金是最会耍无赖的,我看没一个简单的,就是十个自己也比不上他一个呀。看着正在吹胡子瞪眼的牛进达。 此时的京城的崇乐坊里的一片府邸,其中一个府邸的练武场上,练武场上,一个大汉正在拿着两把大斧子,在练武场舞动着。 只见那人打了几个“阿丘”的打了几个喷嚏道:“那个龟孙,在背地里骂俺老程,让俺知道你完了,一定让你尝尝俺的三板斧的厉害。”继续舞动着手上的三板斧。一不下心扯得有点远,言归正传。 纪颜看着牛进达的样子,看来是不发表一下是不行了,说不好,还有可能会被打板子,还有就是牛叔叔咱不带这样的,,哼,还去告我状,你以为我怕吗,当然纪颜还是害怕的。当然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好了。 接着纪颜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一边观察着松洲的城防开始说道:“牛叔叔,我看了松洲城的城防,整体来说,守住松洲城很难,而且我在刚刚来的时候把松洲城大致转了一下,松洲城太小,虽然城墙很高,吐蕃利用云梯很容易攻破我们的城防。更为重要的就是我们的粮草,已经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我估计最多也就半个多月,差不多就没了。到时候我们会被活活的饿死在这松洲城内,再加上我们的兵力有限,无法坚持很长时间。” 牛进达和几位士官听着纪颜的分析,不由得脱口一问:“那纪小将军,可有什么应对的做法。” 纪颜看了看牛进达,示意纪颜继续讲下去。 “想要,防守住,吐蕃的攻击只能在外面修筑一个瓮墙。在外面挖一条护城河,再以投石车,把装有猛火油的燃烧弹,发射出去足以抵挡住吐蕃的进攻。再加上前两天我带回来的热气球让人上去燧发枪的子弹大概还有1000发,还是能给吐蕃一个很大的震慑,毕竟上一回我的突袭。他们八成到现在还没有反省过来是怎么回事呢!” 牛进达几人愣了了一下,有点听不懂的纪颜的话。反问道:“贤侄呀,这燃烧弹我们还是能懂一点,就是请问这瓮墙是何物。” 纪颜望着牛进几人,赶紧想着自己忘了,自己刚刚说的连忙解释道:“翁城就是为了加强松洲城的防守,而在城门外(亦有在城门内侧的特例)修建一个半圆形或方形的护门小城。两侧与城墙连在一起建立,设有箭楼、城墙、的防御型的城楼。瓮城城门而在松洲城门的另一边。” 接着找来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一个简易的示意图,接着让牛进达几人细细观看。 几人看着纪颜的画的图,开始研究起来, 第172章 建功立业第一步 (2) 纪颜望着牛进达几人,纪颜也不好打扰到他们,虽然瓮墙,在这个时代已经有瓮城的出现,而自己提出的瓮城,可是经过了几千年老祖宗的心血总结而来,唐代的瓮城和自己的比这可是差远了。 在这里科普一些,(在后世的一考古学家起初发现最早的瓮城发端于春秋战国时期。但是再又一次考古发现至少将中国瓮城的出现向前推到了商代前期。陕北神木的石峁城址,其年代约处于龙山晚期至夏代早期,比新郑望京楼商代城址年代还要久远。) 有点扯远了,言归正传。纪颜走到牛进达坐的地方,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一杯水,喝完一杯,又倒一杯拿着走到牛进达面前。 牛进达他们这会应该也讨论完了,都扭头看着纪颜,凝重的开口道:“纪小子,这瓮城,要是建成了,你有几分的把握挡住吐蕃的进攻。” 纪颜知道牛进达开始认真起来,不在嬉皮笑脸,没有直接的回答,而是走到牛进达面前道:“牛叔叔你来看,瓮城的是其功能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保护城门,从军事进攻的角度看,一座城池的最薄弱环节,自然是城门。相反,我们会加大对松洲城的对其加大保护力度,强化松洲城的防御能力。而我要建的瓮城就是建在城门外的小城,我称呼他为,叫月城,是专为保卫城门而设的小城。 而《武经总要前集·守城》记载:“其城外瓮城,或圆或方。视地形为之,高厚与城等,惟偏开一门,左右各随其便。” 这样来看,即便吐蕃的军队攻破了瓮城城门,而我们还有主城门防御,还有就是由于瓮城内地方狭窄,不易于展开大规模兵力进攻,从而延缓了吐蕃军队的进攻速度,就是这事我们就可以在等吐蕃等我军队攻破的瓮城的时候,在松洲城城墙顶部的提前布置好,弓箭手则可居高临下射杀吐蕃的军队,给敌人来个致命打击,正所谓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咱们给吐蕃人来个狠的。” 还有《诗经·郑风·出其东门》云:“出其闉阇,有女如荼。”“闉阇”,指的便是瓮城。可见早在春秋时期,城池的城防技术已经达到相当完善的地步,只不过,到了唐代已经慢慢忘却,到中唐时期,才开始大规模的应用,明清更是把瓮城的改良,让瓮城的防御更上一城楼,纪颜拿出的就是明清已经完善的。 纪颜望着还在被自己的一片长篇大论给惊呆了,牛进达正在陷入沉思的表情。 纪颜也不打扰他们,心里想道“哥,可是拿出的是比你们晚几百年的技术,你们看呆也很正常。” 一刻钟后…… 牛进达不可思议的看着纪颜道:“纪小子,这建一座瓮城,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牛进达这一句话把纪颜问到了,陷入沉思,自己一直再讲瓮城的防御性,却忽略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现在时间根本不等人,松洲城目前还在吐蕃人的包围圈里。 纪颜粗略估计了一下,在松洲城门处见一个,长100米 ,宽30米的城墙100个瓦匠大概要半个月,纪颜把自己的估算给牛进达说去。 牛进达没想太多,对着其中一个士官道:“你立刻给我召集城内所有,会砌墙的瓦匠,限你一个时辰,把他们集合在松洲城门。办不好,军法从事。” 士官拿到将令急忙地走出军营,向着城内走去…… 牛进达看着,纪颜继续道:“纪小子,你说的这瓮墙,就有你监督建造,我现在命你为督造官。” 纪颜一听又要自己亲自上阵,不由得后退一步,贱贱的笑道:“牛叔叔,我就那会说说,我把那个示意图画出来,找个人就会建造。不用这么麻烦的。” 牛进达一听纪颜不愿意干,假装生气道:“纪小子,真的不愿意干。” 纪颜那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牛进达看着纪颜的样子,不由得叹气道:“看来,我这把老骨头要亲自上阵了,那老夫上书,请示陛下,纪县男,枉顾松洲城内的一城百姓生命与不顾,就想着偷懒,看陛下怎么处置你。等到你被陛下砍头的时候,你在想想家里的翠娘一脸无阻的样子在家里痛苦等我哭啼。”说完牛进达还假装的抹了一把鼻涕,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纪颜看着牛进达装哭的样子无奈的说道:“好啦牛叔,我去还不行,还有你老,就不要在演了,都没有眼泪,还给那哭那。一点都不如程大哥。” 牛进达听见纪颜答应了,瞬间止住哭啼,又恢复他原本的模样,对着纪颜说道:“纪小子,这可不是老夫强迫你的,是你自己答应的。” 几个士官看着一向严肃的牛进达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由得相互看了几眼…… 牛进达哪管的这些继续说道:“纪小子,你刚刚说的瓮墙是懂了,可是你说的投石车,咱们这也有100台,都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还有这燃烧弹又是何物。” 纪颜对着牛进达变脸的速度,也是无语了。 对着牛进达解释道:“这投石车,我需要看一下,我才能估计一下我的这个招数能不能使用,要是不能用的话,说了也白搭,要是能用,我会让吐蕃的士兵来一次痛苦的噩梦。还请牛叔,把那些投石车拉出来,让我看一下。” 说完,牛进达对着纪颜挥手道:“好,我这就命人把投石车捞出来。” 牛进达传令下去,把投石车拉到校武场上。 过了一会…… 有个士兵来禀报道:“将军,所有等我投石车,都已经拉到校武场上。” 牛进达带着几人来到校武场上,纪颜看着这些投石车,好多都已经生锈,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使用。 牛进达说道:“纪小子,这就是我们松洲城内所有的投石车了,你看这些都怎么办。” 纪颜上前看着这些投石车,发现有几台还不能用了,已经被老鼠给啃噬掉了。 第173章 建功立业第一步(3) 纪颜上前用手摸了一下被老鼠啃噬的地方,用手一扣就掉了。显然已经放置太久,不能使用了。 纪颜把每个都给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些投石车,都已经放置太久严重的损坏了,虽然有些还能用,但是大部分也有各个部位的损坏,但是通过修理一下,在把这些投石车在进行改装,都还是能用的,这样势必成为我们守城,进攻的一大利器。 牛进达有点搞不懂纪颜在干什么,不觉问道:“纪小子,这些投石车,在这库房里,都已经放好多年了 要不是我上回,让人去库房整理还真不知道,还有这么几台破旧的投石车呢,都已经坏成这样了,还能用吗。这又和你说的燃烧弹有什么关系。” 纪颜听了牛进达的话道:“牛叔,这你就不懂了吧,听我给你慢慢道来。”在纪颜正准备侃侃而谈的时候,一个大耳巴子,对着纪颜的后脑壳扇了过去。“我要是知道,还用你说呀,哪有那么多的废话,赶紧的,真是一会不打,就上房揭瓦了,是吧!你最好小心了。赶紧的说。”说完牛进达还朝着纪颜挥了挥手,意思是你小心点。 校武场上的士兵看着牛进达想道,这是才他们的将军嘛, 此时的纪颜那叫一个痛呀,直接抱着头乱跳,眼泪汪汪的摆了一副受了欺负的小媳妇一样的看着牛进达:“让我讲,就让我讲,你动什么手,有话好好说。” 牛进达又扬了扬手,对着纪颜挥手。 纪颜也不在皮了,开始讲述自己的计划:“我打算开始把这些投石车进行改装,用上上好的牛筋,利用牛筋的弹性,再加上燃烧弹,投放到吐蕃军队里一砸死一大片,那叫一个爽,这个燃烧弹就是主要用于猛火油,把猛火油放到一个密封的陶器里,再放一个用猛火油浸泡过的布条点火,在利用投石车,发射到百米之外的吐蕃士兵,而且利用猛火油制作的燃烧炸弹的,,猛火油会燃发出的高温燃烧时间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而且具有较强的粘附性。而且身上穿的衣服属于易燃物,可以让燃烧弹,燃烧更长的时间。 投石车是利用杠杆原理抛射石弹的大型人力远射兵器,它的出现,是技术的进步也是战争的需要。中国象棋黑方的炮写作“炮”,就是投石车,火字偏旁的炮,古文中多指的是炮烙。春秋时期已开始使用,隋唐以后成为攻守城的重要兵器。但宋代,较隋唐更有进一步的发展,不仅用于攻守城,而且用于野战。古书中的“抛石”、“飞石”指的就是投石车。而且是历史著名的中国战争史上投石车首次大规模使用,应当是李信(飞将军李广的远祖)攻楚,楚军秘密准备了大批投石车,当秦军渡河时突然同时发射,无数尖利的石块乌云般砸向秦军,二十万秦军全面溃败。后来战国四名将之一的王翦,率领六十万大军,才攻下了楚国,可见当时投石车的威力。 所以纪颜打算利用投石车,而投的不是石头而是带有燃烧的猛火油。 牛进达听着纪颜的话,凝重的望着纪颜,过了一会说道:“纪小子,你这一计虽然是好,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这样的做法是有违天和,有伤人和呀?” “牛叔,我不管什么有违天和,什么有伤人和呢!我只知道犯我大唐的时候,杀我大唐的百姓的时候,践踏我大唐国土的时候,在他们的与我大唐开战的时候,在他们的脚步踏上我大唐的国土时,就应该已经想好,他们的后果,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其异必诛。毕竟我大唐只是防卫而已,是他们先侵犯我们大唐的。”纪颜解释道 牛进达好像也被纪颜的话说的是一腔热血,是呀他们先侵犯大唐的,我们为什么要管那么多。给一通大绕,给绕糊涂了,只感觉纪颜说的很有道理,点头道。 那纪颜也不在废话说道:“那就请牛将军下令,让下面的人,开始准备吧!” 牛进达等人回到会议室,开始一条条的军令的下达出去,看着进进出出的士兵开始执行着军绿。 牛进达也对着纪颜等人道:“既然这样,那就开始执行命令吧!纪颜你等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纪颜等着所有人都走了出去,就剩牛进达和纪颜两个人对着纪颜说道:“跟我走。” 纪颜知道牛进达要带着自己干啥,就让牛进达等自己一会,借用一下你的办公的地方。 纪颜开始拿起一张宣纸,开始在上面画出瓮城的示意图和投石机改装图。 大约一个时辰后,牛进达就是旁边坐着慢慢的品着茶,也不急。 又过了一炷香…… 纪颜终于放下手中的毛笔,揉了揉已经发酸得手臂,活动一下。看着自己忙碌了一个多时辰的成果,感觉又不是很累了,拿起来递给,牛进达看了看,牛进达拿着示意图看了一会,就走了出去。 纪颜跟着牛进达,来到松洲城的城门口,看着已经的站着一群人。 “小纪,这就是城中所有的瓦匠工,在以后得几天里,前门口会严令进出。他们会全听你的差遣,我还会给你500士兵,随你差遣,” 牛进达看着这一群百姓:“百姓们,这位就是纪颜,昨天就是他乘坐热气球,也就是你们看到的飞进军营的那个东西发明者,而且是他带着100名战士突袭吐蕃等我后方,给吐蕃等我军队一个袭击,让吐蕃的松赞干布和禄东赞,至今还不知道突袭他的是谁。你们可能不知道他们是谁,那我就告诉你们他就是吐蕃的君王和大相。而在今后的几天我们要在松洲城外,建立一个城墙,所以望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建造,保护你们的妻儿,保护你们的世代生活的地方,所以以后的几天纪颜,也就是身边的小兄弟,会带领着你们,在我们的城门外在建一道城防,防卫吐蕃人的进攻。” 就这样纪颜开始带着瓦匠工, 第174章 建功立业第一步(4) 牛进达说完,看着纪颜,示意讲两句,当着大家伙的面认识一番。 接着牛进达开始让纪颜带领人们,行动起来。 就这样纪颜开始,带着瓦匠工。 过了一会有一队士兵,向着纪颜这边行来。一个走在前面的士兵来到纪颜的面前道:“纪将军,我们是前来协助你的,请纪将军吩咐。” 纪颜看着这些士兵,突然看到王世强,又看到了很多的熟面孔,一一的点头笑道。 纪颜开始分发工具,一条条的命令下发,士兵们开始当劳力,挖地基。纪颜看着示意图, “哎,这边来几个人。” “那边,再来几个人。” 城门前,一片忙碌的景象…… 而此时的在松洲城外30里外的吐蕃的军营中…… 一个和大唐斥候一样的传讯兵,从外面来到营帐内禀报道:“我们已经派人,去唐军的城池里打探清楚了,从我们上空飞过去的,是唐军中的士兵发明的一个叫做纪颜的人新武器,名叫热气球,可以带人直接飞上天空,还有一个属下打听不出来,望赞普赎罪。”说完,头变得更低了。 松赞干布听了士兵的回道:“下去吧,继续监视松洲城内唐军的一举一动。” 士兵,慢慢的退出营帐…… 松赞干布看向正在闭目养神的禄东赞道:“大相,你怎么看。” “臣以为,应加快我们大军的集结,快速的集结,虽然我们现在还不能爆发大规模的战争,毕竟唐军的大军一直在,灵州驻扎着,而且唐军里面,更有在大唐有“军神”之称的李靖带领的十万大军在和我们对峙着。 即便我们爆发大规模的战争,但是我们可以对松洲城进行小规模的战争和骚扰,毕竟一个小小的城怎能低过我们吐蕃的勇士,所以我们可以先把松洲城拿下,在进行下一步对策。”说完禄东赞还是不由的对着自己的吐蕃军队有着极大的信心。 松赞干布听了禄东赞的分析道:“等到我们攻下松洲城的时候,正好让我们那个邻居看一下我们的强大,让他们知道们的强大,以报上回的仇恨。” 松赞干布:“大相,那你此计可有分晓,迅速挑选骑兵,不日准备攻城。” 禄东赞回答道:“是赞普,属下这就去准备。” 禄东赞退出营帐,开始挑选骑兵,准备攻城。 可是他还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这个使用因为纪颜的到来发生了,蝴蝶效应,本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已经出现了,所以战场战争注定唐军就是胜利者。历史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松洲城里还是正在一片忙碌着,而纪颜正在拿着图纸,一点点的观察,监督施工…… 忙碌的景象,天色慢慢的变暗,黑夜即将到来,纪颜让所有的人开饭,在这个时代,干活能吃饱饭就已经很不错,根本不用给不给工钱都行了,况且这次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园。 纪颜和民工们吃饭,在吃饭的过程中…… 一个士兵来到纪颜的面前说道:“纪将军,牛将军让你去找他。” 纪颜就胡乱的扒拉两口,一抹嘴,把嘴上的饭渣搽干净,跟着士兵来到会议室,士兵让纪颜自己进去。 纪颜整了整顿衣服,走进去看着,牛进达正在和松洲城的韩威等人正在商议着什么,牛进达看着牛纪颜进来,看着纪颜的模样灰头土脸的,不由的打趣说道:“怎么这幅模样,掉泥坑啦!” 纪颜装作没听到的样子,直接找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也不管牛进达几人直接拿起水壶喝了起来道:“牛叔你这那苦活累活都交给我,你又在这嘲笑我。小心我撂挑子不干了。” 牛进达一听纪颜要撂挑子不干了,不由的脸色一变:“臭小子,好啦,不打趣你了。” 说完牛进达变了一个脸色道:“小子,这回让你来有事情找你。” 接着又道:“我打算带领骑兵今夜再次去偷袭吐蕃的军队,今日我们接到情报,吐蕃的大相禄东赞已经开始集结大军,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松洲城,松洲城是大唐的要塞,是大唐的边塞,一旦松洲城被攻破,那是又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测到。” “所以,我们决定了,这次计划,这样一来打吐蕃一个措手不及,正好报上一次吐蕃人突袭我们的辎重营的仇,还能为松洲城改建争取更多的时间,所以这次突袭是不得不施展的。这次让你来,是想让你跟我一起,你有什么意见?” “牛叔,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我这腿,差不多也好利索了,正好报上回的一刀之仇。让他们知道我大唐的强大。”纪颜愤慨道。 “那你就回去准备吧,一炷香后再北城门集合。”牛进达下达命令道。 一炷香后…… 纪颜带着虎头鎏金枪来到北城门口,看着已经整装待发的唐军们,牛进达正在下达命令,看着纪颜到来示意纪颜入列。 牛进达说什么,纪颜也没听见,只听见一声出发。 大部队轻装上阵,只带了一个刀剑,并没有带燧发枪,这玩意并不适合突袭,一发子弹出去,说不定会把吐蕃的大军给招惹来,所以并没有带着。 纪颜上去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马匹,随着牛进达出发。 半个时辰后,此时距离吐蕃的大营大约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纪颜看着前方星星点点的火光,纪颜就知道前方就是吐蕃的大营。 这时,进过一片树林,牛进达下令开始步行,在骑马的话,一定会被吐蕃的巡逻兵发现,那今夜的一切行动都白费了,还会让吐蕃的人加快攻城的进度。 这是一个没有一丝月光的夜晚,乌云遮住了月亮,阻碍了黑夜光的唯一的来源。纪颜打量着周围的夜色,不由的感慨道“这真是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朦胧的夜色之中,可以看到一个个马匹的影子,正在快速的朝着吐蕃军队扎营的地方。 第175章 建功立业第一步(6) 一个个的唐军士兵,就像一只饥饿的猎鹰,不停的徘徊着寻找食物,一股微风吹得树叶唆唆作响。树林中发出呜呜的低叫声,紧跟其后的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唐军开始步行500米的距离一会就到,在离吐蕃军队还有200米的时候,牛进达开始命令所有的人趴下,利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来隐藏自己的身体。 纪颜轻声的来到牛进达的面前,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惊到近在眼前的吐蕃人,纪颜看着吐蕃营地里点上了火把,纪颜开始观察一会发现吐蕃人的巡逻方式和大唐的很相像,四人一队的巡逻兵,巡逻着营地,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人换班,以防有人突袭。 也设有瞭望塔,上面有一个士兵四周巡视着,也许是黑夜的原因,这和正在抱着自己的武器,要睡着的模样晃晃悠悠的,看着要掉下来的样子。 纪颜看着那个瞭望上的兵,只见牛进达拿出一个弓箭“咻”的一声穿过黑夜 朝着士兵而去,黑夜之中,纪颜看不清他脸上的样貌,一支箭从他胸口穿梭而过,这个士兵就悄无声息的倒在了地上。 牛进达开始下令命令一股百人骑兵,先去探索情报,干掉吐蕃的巡逻部队,只等待牛进达的一声令下,牛进达看见排出去的士兵,发了一个手势,对着后面的士兵发出命令。 后面的人低低的应了一声,趁着夜色看去,清一色的轻装上阵的唐军,慢慢从树林里出来,1000人的先锋队,在密林外面排成了一队,向着吐蕃的军队杀去。而纪颜也跟着杀进去,纪颜挥起手里的虎头鎏金枪,重重的挥下,就有一人致命。跟在后面的唐军,谁也不愿慢谁一步,拿出自己的武器,冲进吐蕃营帐内,对着正在熟睡的吐蕃士兵,上去就是一刀结束他的生命,所有的唐军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朝着的吐蕃的营帐而去! 而此时的纪颜又一挥,吐蕃的士兵倒下。纪颜想到这样也不是办法。 就拿起一个火把,朝着一个个的帐篷走去,点燃帐篷。唐军看到纪颜的动作,也开始效仿纪颜,拿起火把,朝着帐篷点去。 纪颜这时大声喊道:“都给我把火把扔到帐篷里面去,给我来个双层夹击,让4个人守着帐篷的门口,当他们逃窜的时候砍杀,不要放过一个吐蕃的士兵。” 一时间火光通天,满天的大火,燃烧起来,一个个帐篷来传出嘶吼的声音,正当有几个吐蕃的士兵要冲出门口,只见守在门口的唐军,刀一起一落,人头落地。 纪颜把一个火把丢进去,正准备去点燃外面的帐篷时,忽然,啊”的一声一个人影从帐篷里冲了出来,纪颜正准备举起虎头鎏金枪的时候。 突然看见这个身影有点熟悉,纪颜迟疑了一会,路过纪颜旁边的士兵正想举刀,杀向那个人的时候,举了举手示意你不用管,那个士兵疑惑的看了一眼纪颜,也没有多想什么,就走向下个帐篷,继续放火。 待到那个人把身上的火给扑灭的时候,纪颜才看清,这个人的模样,这个人就是突袭自己辎重营的领兵,我说咋看你那么的熟悉。 我还就想找你呢,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得来全部费工夫,真好。边巴开始打量着四周,看见已经漫天都是火光的军营,叫了一声吐蕃话,但是纪颜没有听懂,纪颜大概猜测了一下应该是来人的话语,但是没有一个人应答边巴,转过头看见纪颜正在看着自己。 纪颜二话没说提起虎头鎏金枪就是一枪,边巴正在迷茫中,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也是没及时的反应过来,躲闪不急,肩膀生生的受了虎头鎏金枪的一击,身体一沉,半跪在带上。眼睛露出一丝锋芒。抬起头来看着纪颜,八成现在才明白是有人突袭。 这会边巴,不在看着纪颜,身体的疼痛感传来,忍着巨痛,看着自己四周到处都是死亡吐蕃士兵,仇恨的眼睛环视了一周。 纪颜也不给边巴反应的机会,举起虎头鎏金枪对着边巴的心脏此去,边巴看着又一击朝着自己刺来,忍住身上的巨痛,转换一个位置,纪颜一枪刺到了地面,刺空了,纪颜又一枪刺出,只不过明显比这上一枪的力道强,纪颜感受到自己的力不从心,自己体力的流逝,刚刚自己已经使用虎头鎏金枪很长时间了,即便纪颜已经适应了他的重量,但还是因为自己的体力原因,不能长时间驾驭虎头鎏金枪。 边巴也看出来纪颜体力的原因,尽力的,一直的躲闪着,只待找一个机会逃出唐军的包围。 就在这时,边巴抓住纪颜体力不接的一瞬间,边巴忍着身上的巨痛,快速的闪到纪颜的身边,对着纪颜的胸口就是一脚。 “不好!” 这一刻,就连观战的牛进达也神色大变。 纪颜感受到胸口的疼痛感传来,直接飞出两三米远,纪颜有心想要站起身来,但是身上的疼痛感不允许自己在站起来。 边巴等待等我就是这个机会,把纪颜踹倒地之后,拼命的向着唐军的后方跑去,边巴满怀希望的,眼看着就要逃出唐军的时候。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挡住了正在逃跑的边巴,几个回合,就把边巴生擒住,按到在地,几个唐军从牛进达的手中接过边巴。把边巴,找了几根绳子绑住。 这场突袭的杀戮,依旧在持续。 与此同时,躺在地上的纪颜看着自己拼了命的也没拿下的边巴,被牛进达几下给拿下来,不由得心里有一份挫败感。 牛进达来到纪颜面前道:“纪小子,感觉怎么样,还能站起来不。”说完放下自己手中的武器,扶着纪颜站起身来。, 纪颜站起身来,脚步有点踉跄,面色有些苍白,脸上更是浮现一丝苍白之色。 牛进达扶着纪颜…… 第176章 建功立业第一步(7) 牛进达看着纪颜的脸色,纪颜的状态安慰道:“纪小子,你也不用这么丧气,毕竟你才多大20岁,你能跟他比,就是老夫要不是趁着他被你打的那两下,要是他拿上武器,老夫也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拿下他,所以你也不用气馁。” “牛叔,你也不用这么安慰我,我就是想试试自己的几斤几两,没想到到最后还让牛叔你出手。”纪颜咧嘴一笑的说道 “都说了,那吐蕃的家伙,是个练家子,你想试试自己的几斤几两,也要有把握,要是一不小心,把你的小命交代这,你让我拿着你的尸体去你陛下交代呀!还有你那家中的小娘子。” “牛叔,你就放心吧,这天底下还没有能要到我纪颜小命的人,他还没有出生呢,还早八百年呢!”纪颜哈哈笑道。 牛进达正想说什么…… 纪颜赶紧又补充道:“当然,陛下除外。” 牛进达撇了一眼纪颜。 纪颜一脸尴尬的笑笑。 过了一会,纪颜感觉恢复的差不多了,再次走向战场,杀向吐蕃的士兵。 只为把边巴的那一脚之仇,我打不过边巴,我还打不过你们这些虾兵蟹将。 牛进达不由的望了望正在指挥唐军厮杀的纪颜道:“这小子就是一个天生的帅才,性格也挺好,对自己的人那是百般的好,对待敌人却是杀伐决断。只是有待磨练,就会成为我大唐的栋梁之才。看来我大唐武将后继有人了,等我们这些人老去,也不至于会让大唐的军队无人统领打仗,让大唐的武将没有以领军的人物。” 接着又道:“小子慢慢的成长吧,我们这些老家伙们,还能在为你在朝堂之上,撑一段时间,在你未成长的过程中有我们为你遮风挡雨。希望你再未来的时候不要让陛下和我们这些老家伙们失望。”当然这些话,纪颜是听不见的,当他知道大唐等我武将正在培养自己的时候,等到那个时候,纪颜就真的会心甘情愿吗?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牛进达站在远处,正抚摸着他那刚长出来的几根胡须,望着吐蕃军队厮杀的差不多了,已经达到这次偷袭的目的下令道:“准备撤退,所有人撤退。” 纪颜拿着虎头鎏金枪来到牛进达的面前,牛进达问道:“纪小子,怎么样没事了吧。” 纪颜哈哈的笑道:“我们有什么事,再来几脚我还能挺的住。” 接着又小声嘀咕道:“没想到,本想就去试试我最近的功夫怎么样呢,没想到吃了那么这狗日的一脚,你还别说,还挺有劲呢,到现在我还没有缓过来呢!” “对了,牛叔那个边巴呢,你们没有把他给杀了吧?”纪颜问道。 “没有,早就知道你小子的性格,所以专门把那小子给你留着呢!”说完牛进达开始点兵准备撤退,特意嘱咐纪颜快点。 “看见没,给那一直给你留着呢!”牛进达指了指,纪颜顺着牛进达值得方向看到一个被绑成粽子的人在地上蠕动着,还说不出来话,原来是嘴里塞了一块布。 看押着边巴的几个士兵,看着纪颜连忙解释道:“纪将军,刚开始他大吵大闹,怕引来更多的吐蕃的士兵,兄弟们,把他的嘴给堵上了。这会到是挺安静的。” 纪颜摆了摆手示意干的好。 纪颜走到他的面前,边巴反应的更加激烈了。随着摆动的幅度,边巴身上被虎头鎏金枪造成的伤势,流血更严重了,不一会就浸湿了地面。 纪颜拿掉边巴口中的布条对着边巴说道:“老狗,还记得我不,是不是很像杀死我。” 边巴也不被纪颜的话嘲讽道,用着他那蹩口的汉语道:“小…子,你不用……得意。我们伟大的赞普,一定会踏平你们的大唐,掠夺你们的土地。哈哈啊”说完边巴开始大笑起来 几个士兵快速的布条从新塞回到边巴的口中,只能发出一些呜呜呜呜的声音。 纪颜看着正在蠕动的边巴没有任何的同情之心,就像他在杀死大唐的士兵的时候是一样的眼神,正要举起虎头鎏金枪结束他的生命时,突然对着边巴说道:“在你们踏上大唐土地的那一刻起,在你们掠夺我大唐土地的时候,在你们侵略我大唐的财产等我时候,在你们让你们的大相上我大唐求取公主的时候,再说我们的公主金枝玉叶的从小就生在我大唐,凭什么让我大唐的公主嫁到你们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去。所以你们就罪无可恕。我会把你们的什么松赞干布,禄东赞一一的付出应有的代价灭掉你们吐蕃。当然这一天,这一天你是看不到了。” 说完纪颜也不管边巴听没有听懂自己的话,直接那拿起虎头鎏金枪,对着边巴的喉咙出杀去。 此时的边巴眼神中也漏出绝望的神色。 “唰”的一声一道血线飘出,染红了虎头鎏金枪的枪尖,血液顺着枪尖留落下来。 纪颜看着边巴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又上去补了几枪。 纪颜环顾四周,看着满天的大火,牛进达正在结束这场突袭,正准备撤退的时候,突然听见谁大喊了一声:“将军,吐蕃的军队,正在增援了。” 牛进达听着这个士兵的禀报,赶紧的让士兵们加快撤退的速度。 牛进达让士兵们带着这次的收获。一个人拿着了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在黑夜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的恐怖。 此时,纪颜看着吐蕃的大部队,正在一步步的往这边增援过来 等到撤退一段时间后,纪颜告诉牛进达让士兵们,灭掉手中的火把,让吐蕃的军队失去目标。牛进达当即下令让士兵们,灭掉手中的火把。 虽然灭掉火把,撤退的速度变的有点慢, 牛进达继续命令唐军撤退,朝着拴马的地方撤退,利用黑夜的衬托,有序的撤退着。 等到纪颜等人回到小树林的过程中,碰到了吐蕃的一股30人的骑兵。 第177章 突袭返程 纪颜等人在黑夜中隐藏着,神不知鬼不觉的,迅速的解决掉这一股骑兵,继续撤退。 回到密林中,快速的上马撤退…… 一个时辰后…… 与此同时,松洲城的城墙上,站着一人近眼望去,居然是韩威,两鬓斑白,夜半的冷风把他那本就日渐消瘦的身体,在黑夜中显得更加的不堪,像风一吹就倒,冷风吹着他那山羊胡子,上面已经有了些寒霜。 本来韩威的身体正值壮年,自当日韩威冒险出兵,差点把松洲城,害入万劫不复之地,多亏牛进达带着的军队,前来支援。而他本身作为松洲城的督军韩威,,所以这几个月来吐蕃的频繁攻城,所以本来正值壮年的韩威,却已经提前步入了老年。 自从牛进达来到松洲城,已经接管了松洲的所有事务,即便现在的韩威是个空架子,但是他还是不得不担心牛进达这次突袭能不能平安归来,要是不能归来,这松洲城的一城生命又到了生死关头。 这时,一个妇人,来到城门低下,守城的士兵看着那妇人,走上前来,本欲前去禀报韩威,只见那个妇人摆了摆手示意不要打扰韩威。 只见那个妇人沿着楼梯走到城门楼上,看着韩威,不忍心让韩威已经站了很长时间,又看了看韩威那单薄的身体,来到韩威的面前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披风,为韩威披上。 韩威扭头看向妇人道:“夫人,你怎么来了。” 只见那妇人幽怨的一道:“老爷,你这是何苦呢,为了一个小小的松洲城,也不能累坏了自己的身体呀。再说了牛将军不是已经接管松洲城了,就算破了也有别人盯着,等到陛下最多也就治你守城不力之罪。再说了现在不是城还没破吗,现在担心个什么。” 韩威听了那妇人的话,不由的呵斥道:“哼,妇人之见,你可知道我们松洲城破了,是不可想象的,这一城的百姓怎么办,要是我大唐都有你这心思,还怎么守卫我们祖宗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死后无言更是愧对列祖列宗。” 说完,冷哼的一声,不在理会那个妇人。 过了一会,那个妇人突然开口道:“老爷,你看前方的那是什么怎么那么亮,好像是着火了。” 韩威顺着妇人的指的地方,看去,好像是吐蕃军队扎营的方向。 韩威眺望着远在30里之外的吐蕃军营的方向,突然间韩威仔细一看到,居然看见片片的火光,韩威本以为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次眺望,火势越来越大,心来想到难道突袭成功了,这一刻韩威恨不得呐喊出来,以来解放这几个月的憋屈,但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在牛进达等人还没有归来的那一刻,他不能发出胜利的怒吼。 正当这个时候,韩威看着远方有兵马朝着松洲城的方向奔来,待到纪颜等人来到城门楼前,看着城门楼上站着一人大声喊道:“开门,快开门。” 韩威听到熟悉的声音,那是大唐的士兵,始终放不下的心,而现在看到牛进达等人归来,终于在此刻,放下心中的担忧。 韩威对着正在守城的士兵道:“快快打开城门,牛将军已经归来。”说完韩威也上去搭手打开城门。 突袭的士兵快速的通过城门,进入到城内。 正在观望的韩威,那个夫妇人和守城的士兵看着马头上的血淋淋的人头,不由的发出震撼,看来这次突袭成功了。 待到所有的人,进到城内,看着还在震撼中的韩威,拍了拍韩威的肩膀道:“韩老弟,回神了。” 韩威被牛进达的这么一拍,也迅速的反应过来道:“牛将军,你们这是突袭成功了,这些都是吐蕃的人头。” 牛进达哈哈笑道:“韩老弟,不用如此的惊讶,这些都是我们今夜的战利品,这还不算,现在吐蕃的军营,那才叫一个爽呢,你是没见吐蕃的军营,现在还是一片的火光。” 牛进达说完还特意的提到说:“这还是纪颜的这个小子,提到的主意,来他个里外夹击,让吐蕃的的人可想到我们会来个包饺子。” 牛进达朝着纪颜摆了摆手对着韩威道:“看就是,就是这个小子。陛下刚封的县男。” 韩威看着纪颜道:“纪县男,真是英雄少年呀,小小年纪就获得了县男的称号,真实英雄出少年呐,我们已经老了,现在已经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了。” 纪颜也被夸的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望着牛进达,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这样干巴巴的望着牛进达。 牛进达看着纪颜的模样急忙的回答道:“韩老弟,你也不用这么夸他,这小子你一夸他就能上天。” 韩威点点头…… 牛进达,纪颜,韩威等人站在城门楼上看着远方的火光,吐蕃注定今夜是一个无眠等我夜…… 吐蕃的军营里,吐蕃人正在着急的救火,只见有士兵拿起一个羊毛毯子去打火,却不见火势变小,却越变越大,一不小心身上的衣服也跟着,着火了。 只见那个士兵,在地上翻滚着,开始大声嘶吼的叫道“啊,救救我,” “啊,救救我,快救救我” 几个吐蕃士兵,拿起水,朝着士兵泼去,过了一会,火焰被扑灭,但是那个士兵,已经昏厥过去了。 禄东赞看到这一幕,命令几个士兵把他给抬下去处理伤口。 禄东赞看着一片狼藉的军营,此时的吐蕃的士兵士气也极其的低下,不由的叹了口气,朝着中央的军帐走去。 刚到帐篷外,就听见正在发怒的松赞干布…… “你说,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整整三天,三天那,居然被唐军给偷袭了两次,被他们给杀死我们伟大的吐蕃勇士将近3000人。” 禄东赞听了松赞干布的话,在外面迟疑了一会,最总还是咬咬牙,走进去,看到满地的狼藉,翻到的桌子,满地打翻的马奶酒。 第178章 松赞干布想撤兵 正在收拾的仆人,额头还有一些血迹,禄东赞看着他们说道:“都下去吧,把伤口处理一下。” 仆人们,赶紧跪下求饶,不敢出去…… 松赞干布看了一眼他们,没有说什么。 禄东赞本来就生气的心情,不耐烦的说道:“行啦,不用磕了,都下去吧。” 几个仆人如蒙大赦的,快速起身,跑去帐篷。 松赞干布等到仆人都撤了出去,质问道:“你不是说唐人胆小吗,唐人只能守城,不敢出来嘛,不是万无一失嘛,你说这一回,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一句话松赞干布几乎是喊出来的。 禄东赞此时也不得不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过了一会,禄东赞回道:“赞普,你先不要生气,这一次我也没能料到,唐军会如此大胆的偷袭我们。” 松赞干布听到禄东赞的更气了不由得,又踢向身边的桌子,怒气冲冲的对着禄东赞吼道:“你没料到,还能有你禄东赞的没有料到的事情。看看外面的样子,看看我们的勇士。” 松赞干布叹了一口气,又想了想外面正在就没的吐蕃士兵们,这一场战争他也无心在打下去。 即便他们打赢了还好,但是他们面对的是中原的霸主大唐帝国,一想到大唐就不由的叹口气,甚至在灵州还驻扎这大唐的5万兵马,一直在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对着禄东赞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大相,准备!” “撤……撤兵吧,” 禄东赞听着松赞干布的话,不由得劝说道:“赞普,我已经集结好,我们的勇士,只待明天,天一亮,就可直取松洲城,一路北上,让大唐看到我们的强大。” 松赞干布转过身没有看看禄东赞说道:“大相,你来看我们的士兵,再说你说我们还有20万大军,那你有没有想到,大唐的军队呢,他们一直在灵州驻扎着。” 禄东赞也是着急上头了,看着正在收拾残局的士兵们,都低落着头,士气极其低落。平复了一下心情听了松赞干布的解释道:“对不起,赞普是我太着急了。可是我们真的就这么甘心的撤退吗?我们的目的已经快要达到了,就只差一步就可以让他们见识到我们的大军,让他们把他们的公主嫁到吐蕃了。” 松赞干布说道:“不甘心,又能怎么样,经过唐军等我这么偷袭,对我们的勇士打击极其之大,而唐军的士兵仅此一役,会士气高涨,对我军也极不利。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出兵时期了,我们这一战已经败了,再打下去只是让我们的勇士徒增伤亡。我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去牺牲我吐蕃千千万万勇士的生命。所以还是撤军吧!” 禄东赞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对着禄东赞道:“赞普,你也早点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与此同时的松洲城的军营,就显得格外的热闹…… 牛进达和纪颜等人在会议室里,看着全军营的士兵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牛进达和纪颜也被这种喜悦所感染,但是身为将军的他们不得不时刻的保持警惕,毕竟这是一场战争。 过了一会,一个士兵进来向牛进达汇报这次的伤亡:“我军一共带回来的人吐蕃人头,一共是1582颗,在加上吐蕃军营的我大概估计了一下有2000余人,而我军无一人伤亡,只有个别的轻伤。” 牛进达听完汇报,不可思议居然斩获这么多的人,听完汇报牛进达道:“行了,你去休息吧,告诉将士们,今晚好好休息,都累了一天了。” 牛进达看着纪颜道:“行了,你也下去休息吧!都下去休息吧。” 纪颜哈哈笑道:“等的就是,牛叔这句话,我去休息啦。” 纪颜正欲走出去突然转身道:“牛叔,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一溜烟的跑去自己的房间,打开房门,直接躺在床上,衣服都懒得脱了,呼呼大睡起来。 一夜无话…… 等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军营的士兵已经在外面继续训练着,而我们的纪颜在干嘛,画面一转我们来到纪颜的房间,纪颜被外面的训练给吵醒了,纪颜揉了揉眼睛,肚子开始“咕咕咕”的叫了起来,纪颜起来简单的收拾一下,看着桌子上的饭菜,随便吃点,垫饱肚子。 走出房间,向着军营的议事厅走去,在纪颜去的过程中,和纪颜走碰面的人,都叫一声纪将军,纪颜也被搞的糊里糊涂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等来到议事厅,走进议事厅,看着牛进达正在写着什么东西,几个士官在旁边看着。片刻之后,牛进达抬起头看着纪颜道:“怎么睡醒啦,起的挺早的嘛?” 纪颜听着牛进达的打趣,不由尴尬的笑笑道:“牛叔,这不和周公的见面的时间有点长,所以就倒现在才醒。”纪颜赶紧转移话题接着又道:“牛叔,看你挺忙的,现在的吐蕃有什么反应呀,看你挺高兴的,和小侄分享一下,让我也高兴一下。” 牛进达被纪颜这么一提,也是哈哈哈大笑,旁边的几个士官也开始跟着笑了起来。 纪颜摸不着头脑,不由的一猜道:“难道吐蕃有,撤军的行动吗?” 牛进达没想到纪颜居然猜到了,疑惑的看着纪颜道:“这次还真被你小子猜对了,吐蕃还真有撤兵的迹象了。” 纪颜望着牛进达的解释心里想道,“我才不是猜的呢,历史就有记载,左武卫将军牛进达夜袭吐蕃军营,“斩首千余级”。遭到唐军教训后的松赞干布虽然十分忿恨,但无奈之下只能退兵归国。唐蕃双方见识到彼此之实力后,均改变对对方此前的看法。历史上记载的不就是你牛进达夜袭吐蕃,只是没想到的是,这次战争自己也是其中一员。只是一想到,松赞干布会在贞观十四年遣使请罪求和,同时再遣大相禄东赞赴长安献金五千两、珍玩数百件以为聘礼求亲,太宗随即应允。 第179章纪颜的看法 这时纪颜想到和亲,就不得不愤怒,这一次回到长安,一定要利用自己的能力改变这一结果。” 牛进达看着纪颜的脸色有些不对,关心道:“怎么回事,纪小子。” 纪颜反应过来,哈哈笑道:“牛叔,我没事,就是昨天的伤复发了,过会就好了。” 牛进达拿起桌子上的一封书信,递给纪颜,示意让纪颜看。 纪颜说了一声道:“牛叔,你直说是怎么回事,就行了,我也不用看了。” “那就好,今天辰时,我接到前方的斥候,来报发现吐蕃的军营的地方现在是一片狼藉,更重要的是吐蕃人已经,开始拔寨了,隐约有撤退的迹象,而今日我也接到李帅的信函,信上大致意思,也就是说让我前往灵州商议一下,下一步的方案,前提是带上你一起”牛进达看着纪颜说道。 说着也不等纪颜同意,牛进达拉着纪颜前往早已经准备好马匹的地方。 两人骑上马打开军营大门,一路向着灵州的方向奔去…… 等到两人来到灵州方向的军营,把马匹给到正在值班的士兵,牛进达带着纪颜来到,大军的营帐前走了进去。 正在商讨事情的李靖和侯君集,看着牛进达和纪颜的到来说道:“进达来的正好,正好说道你们,具体的讲一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牛进达行礼道:“参见,李帅,侯帅。”纪颜对着李靖,侯君集行了一礼。 李靖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示意牛进达讲解。 牛进达也不是矫情的人开始讲从纪颜带着热气球来到松洲军营,再到修筑瓮墙和燃烧弹,再到这次的夜袭一一的讲来,其中把纪颜夸的都不好意思了。 不由的想道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吗?纪颜仔细一想自己好想还真的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不由得信心也壮了几分。 此时,正在听着的侯君集,也不得不震撼,心里想着:“这小子才多大,真是不简单呀,加上前面搞得自热式军粮,这次的军功可以说是头功了,说不定这次班师回朝陛下会给他封侯,大唐自建成一来,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封侯了,但是这小子深得陛下的厚爱,加上,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的说道,而且这次又立下这么大功劳,只怕这小子封侯是板上钉钉了。”扭过头用眼神打量着纪颜。 纪颜看着侯君集用着他那一双小眼睛望着自己,不由得鸡皮疙瘩都要掉了,对着侯君集尴尬的一笑,挪了挪身体。 牛进达和李靖汇报完军情,侯君集也不在望着纪颜而是对着李靖说道:“李帅,现在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是继续观察还是向陛下汇报。” 李靖并没有直接回答侯君集的话,而是扭过头看向正在魂外飞天的纪颜问道:“纪小子,对待此事怎么看?” 李靖自从上次纪颜发明出热气球和燧发枪,到这次的冲锋陷阵,也开始改变对纪颜的看法,不在当他是一个小孩子了。 过了一会,牛进达看着纪颜还不回答李靖的问题,对着纪颜的屁股就是一脚,对着纪颜说道:“小子,干啥呢,没听见李帅问你话呢?” 纪颜被牛进达的一踢,回过神来,挠了挠头问道:“啊,” 牛进达看见纪颜的样子,气都不打一处来,刚刚老子还在夸你,你这会却走神,不由得生气道:“啊,你啊什么,李帅问你话呢,问你你对下一步,怎么看。” 纪颜也算是反应过来对着李靖行了一礼道:“李帅,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这两天有点累。有点心不在焉而已。” 李靖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又问道:“我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是在观望几天,还是?” 纪颜一听,不由得一愣:“李帅,这么大的事情,我不好说吧。” “没事,你只管说,我就是听听你的意见,至于采不采取你的意见,那就要看我们最后的商议阶段。”李靖说道 纪颜也不在矫情,对着李靖开始分析道:“从昨天晚上,我军偷袭成功取得2000余吐蕃人的首级,再到今天吐蕃军队撤退的痕迹,应该是吐蕃人要服软了,毕竟现在我们大唐,是内忧外患,而且我大唐等我士兵还不能长久的适应高原生活,所以还没有要灭吐蕃的决心,他没也没有和我们要打的决心,只是想让我们看看他们实力,让我们知道他们的强大,让我们知道,我大唐拒绝他们的和亲政策是错误的,拒绝和他们结盟是错误的,让他们没想到我大唐会如此的强大,而且我估计他们很快就会送上,他们俯首称臣的帖子。” 李靖听了纪颜分析的头头是道,特别是听到纪颜说吐蕃已经服软,很快就会送到自己的手中,但是还是惊讶的望着纪颜。 侯君集也是不可思议的望着纪颜道:“纪小子,你就这么肯定吐蕃的松赞干布会服软,他们可是号称,有20万大军在他们吐蕃,虽然我们的大军还没有动。吐蕃就这么容易服软了。但是吐蕃也不可能就被这么一偷袭,给吓软了。那吐蕃的松赞干布可是号称吐蕃历代的君王里最开明的,甚至还有禄东赞的辅助。” 纪颜这是不由的反问道:“侯帅,你这是长他人威风,灭我大唐的威风呀!侯帅难道还想继续想把这次已经没有必要的战争继续打下去,侯帅这是拿我大唐将士们的生命开玩笑嘛?” 侯君集被纪颜说的体无完肤,几次想要开口反咄纪颜的话,但是到嘴边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去。 就连坐在哪里准备看戏的李靖和牛进达也被纪颜的一番话,给说的哑口无言。试想一下要是自己会怎么回答。 接着纪颜又说道:“而且我前面已经说了,他吐蕃并没有和我大唐决战的信心,也没有和我大唐死磕到底的理由,只是想让我们大唐看看他没的实力。” 纪颜就料到侯君集会为难自己,就这么望着侯君集,过了一会,纪颜脑子一灵光,说道:“侯帅,你看这样如何,我们打赌。” 第180章 纪颜和侯君集的赌约 侯君集望着纪颜问道:“如何个打赌法。” 纪颜听到侯君集答应哼哼,小爷我打赌还没有输过,等着给小爷送钱吧!虽然纪颜来自后世,但是谁知道,因为自己的到来会不会发生什么蝴蝶效应,万一是这样那就完蛋了,但又一想现在大唐的走向,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来到而发生什么质的改变,最多也就出现几个超时代的东西,但是这些都是利用大唐本有的东西造出来的,只不过没人想到罢了,自己又只是让他们提前出来罢了。 “要是吐蕃人送来帖子,侯帅你也不用,做什么,毕竟你是长辈的,再说了我这人从小就有尊老爱幼的习惯,所以侯帅真的不用做什么。要是吐蕃人没送来帖子,我给您一千贯的铜钱,我家里还是有一点积蓄的,你看如何。”纪颜把打赌的赌注说出来。 李靖刚坐下,刚喝了一口水,听了纪颜说尊老爱幼的话,一口水全吐了出去,幸好纪颜躲得及时,要不然就全喷到纪颜的身上。 纪颜望着李靖道:“李叔,你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嘛?” 李靖尴尬的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就是一时激动,一时激动,你们继续。” 接着纪颜又道:“侯帅,你看怎么样,你也不用付出什么,只需要等待着结果即可。” 侯君集冷哼了一声:“纪小子,你也不用耍滑头,老夫家大业大的还稀罕你那点钱,莫要以为老夫以大欺小,等到长安的时候,告诉陛下再说老夫欺负你。” 纪颜也不是什么受气的人但是现在还是不得不忍着,毕竟自己饶了那么大的一圈,到手的钱不能飞了呀,平静了一下心情,心里告诫自己:“这都是钱呀,这都是钱呀,跟谁过不去,不能跟钱,过不去呀。”果然,纪颜感觉心情好了很多。 纪颜笑呵呵的对着侯君集说道:“侯帅,你要是实在不好意思,就也给小子一千贯铜钱,如何,这样等到来日让别人知道,你没有以大欺小,没有欺负小子。” 侯君集“哼”一声说道:“最好如此。” 纪颜听了侯君集的答应,连忙说道:“那就一言为定,等待结果那。” 过了一会,侯君集开始反应过来,心里想道:“这小子,从一开始就开始给自己下套,先是提起吐蕃会服软,接着下来就料定我回钻进去,接着自己一步错,步步错,直到自己答应他的赌约,没想到这小子的心思如此的缜密,等到我们这些老将都老去,在朝堂上谁还是他的对手,虽然现在有陛下压着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侯君集古怪的看着纪颜道:“你小子是不是,一开始就计划好要算计我的。” 牛进达和李靖刚开始还有点迷茫,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也都瞪着纪颜,但是最后两人还是相视一笑,最后哈哈哈的笑出声来。 李靖哈哈笑道:“侯帅呀,没想到你戎马一生,到最后败在了一个后辈的手里。” 侯君集恶狠狠的看了一眼纪颜,本欲离开。 但是纪颜就在这个时候说道:“侯帅,你可不能反悔呀,这可是有,李帅和牛将军看着呢。” 又瞪了纪颜一眼,拂袖而去…… 纪颜想继续开口道,只见李靖说道:“纪小子,好啦,候帅还不至于,言而无信他也不差你这点钱,可是你小子,这次算是把侯帅给得罪惨了,小心那天到陛下面前参你一本。记得,回到长安,请侯帅去你那羊肉馆里吃上几顿,以前就听说他对你的羊肉汤有看法,但是一时没有时间去,到了那天好好的给他陪个不是,就好了,毕竟都是大唐的臣子,以后都要同朝为官,当以和为贵。” 纪颜听了李靖的一番话,低头称是道:“回到长安,小子,请你们去小子家的羊肉馆,大吃一顿,小子的羊肉汤的技术,也是在长安称得上一绝的。” 牛进达听着纪颜的话,对着李靖说道:“看见没,李帅,你就不能夸他,一夸他他就又要上天,你看看。” 李靖看了纪颜一眼,笑笑 纪颜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此时拂袖而去的侯君集,也在郁闷着,心里想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容易着了那小子道了,还正好被他给套住了,要是真如这小子说的,吐蕃人送来俯首称臣的帖子,我就算真给他一千贯钱又如何,毕竟换来的是我大唐千千万万将士们的生命。”这么一算侯君集,心里也算是好受点。 在这里讲解一下历史上的大唐将领,都是一心为唐的。就连侯君集鼓捣李承乾造反,其中也是有隐情的,这里也不让多说。欲知后事如何,请各位客官往后看,以后会一一揭晓。 还在军营喝茶的李靖的看着纪颜说道:“小子,你就这么肯定,吐蕃的人会送来降书,我都不敢肯定,你是如何判断的。” 纪颜放下手中的玩意说道:“我说,小子是猜的,您老信吗?” 牛进达感觉纪颜一会不鞭策一下,就会欠打,不由得提起脚对着纪颜的屁股,又是一脚生气的说道:“你这小子,还耍迷糊,刚刚李帅还在帮你说话,你这会倒好,在这里卖弄起来了。” 牛进达看着纪颜的样子,又想来上一脚,李靖站起身来,阻止道:“算了,进达,既然这小子不想说,那就不要为难他了,我们现在只需等待结果就好了。” 牛进达这才算完,哼哼一声,转过身去…… 纪颜在一旁委屈的揉着自己的屁股,心里极为不平衡,“人家来战场上是来立功的,打仗的,我这倒好来这是挨踢的,即便我这功也立了。但是你让我怎么说,我要是说,我来自你们的一千年后的人,再告诉你们历史就是这么写的,你们倒是信啊,说不定到时候又会被你们合起伙来揍一顿,说我再说胡话,所以我能告诉你们吗,还不如挨两脚算了。” 第181章 伤兵营 片刻后…… 纪颜站起来身,向着李靖行了一礼说道:“小子,有点不舒服,想回去休息一下。就先告辞了!” 纪颜也不等李靖同意,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 李靖哑然,看着纪颜跑出去的速度,对着牛进达道:“这小子不是不舒服吗?” 牛进达哈哈笑道:“李帅,这小子就是那样,感觉自己在这里无趣又怕挨打,所以就故意,找个借口,逃了出去。但是这小子就是有点小心眼,你又不是不知道,侯帅从一开始就这小子不顺眼,这小子好不容易找个机会,坑侯帅一把。其他的还是挺好的,就是有待打磨。” 李靖听了牛进达的解释,又望着已经远去的纪颜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可能只有李靖自己知道…… 纪颜一路小跑到外面,站在原地喘着气,歇息道:“哎,总算逃出来了,总算可以不用和他们待在一起。”纪颜一想到马上就有一千贯铜钱入账,不由得开心笑道。 带着愉悦的心情,走在大军的营帐中,就这样走着走着,,纪颜看着训练的士兵,形形色色的士兵们,这些都是我大唐最勇猛的士兵,守卫我大唐的士兵。 不知不觉的来到一片军营,只听见里面传来阵阵痛苦的呼救声。纪颜隐约的听见“救救我,救救我,我家里还有80岁的老母等着我去照顾,我不能失去我的腿呀,大夫求求你了,救救我吧。” 纪颜听着痛苦声,沿着声音找去,来到一个帐篷外,看这里面,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对着士兵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尽我所能了,你的伤口的尺度太大了,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纪颜看到老道,走了进去,并没有仔细观察孙思邈,又看了一下士兵的伤口,说道:“你们为什么不把,他的伤口的溃烂的地方,给刮掉再把用刀破开他的伤口,放出脓液,最后在给缝合住,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说无能为力。” 老道突然听见一个声音,转过头看向纪颜说道:“原来是纪将军呀?你的伤口都好嘛?自上回秦府一别,已有好几个月没见。在上一次见还是纪将军直接昏过去。没想到今日又见到纪将军。” 纪颜打量着,眼前的老人,这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头发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用发髻束发,可那一根根银丝一般的白发还是在黑发中清晰可见。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在自己的脑海中快速的回忆着,突然想起来问道:“原来是孙道长呀,自己好像这几天是受过一次伤,但是因为过度的劳累,就直接昏过去了,还有我的伤?” 孙思邈说道:“纪将军,不记得前几日见过老夫也很正常,因为上回在军营老夫为小将军,治疗过伤口,只不过当时小将军,昏过去罢了。” 接着又说道:“看着小将军的腿部已经可以正常的活动了,看来已经好了,但是也要记得多休息。” 经此孙思邈的一提醒,纪颜也想起来了自己前几天还受着伤,但是为何没有一丝的不适感,自己昨天还在打仗,突袭吐蕃的军队。付下身子,挽起裤腿,纪颜看着自己腿部,只有一道小小的伤疤,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呢! 孙思邈看着纪颜的腿部,不由得感慨道:“小将军的恢复力真是惊人,老道行医几十年,从未见过将军的如此惊人的恢复力。” 纪颜听着那老人自称老道,没错他就是大唐的药王孙思邈,他著有《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为我等后世华夏儿女,做出了无法估量的价值。不由得对着老人尊敬起来的问道:“孙道长,不是应该在长安吗?怎么会出现在灵州的军营呢?” 孙思邈抚摸着自己的胡子,微笑的说道:“,因前几日路过此地,看见我大唐的士兵,在此打仗,会有伤亡,就来到这里为我大唐的士兵尽一份力。” 纪颜听着老人,急忙的施身行礼道:“没想到您老会出现在这里,刚刚的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您老原谅小子的不对。更没想到你老会不远千里的来到这里,您老辛苦了。” 科普一下孙思邈,京兆华原(即今陕西省耀县)人,生于581年,卒于682年,享年102岁。是我国隋唐时期伟大的医药学家。孙思邈因病学医,热爱医学,淡泊名利,在在历史上隋文帝、唐太宗、唐高宗在位期间,曾多次邀请他入朝作官,都被他婉言谢绝。他一边行医,一边采药,曾先后到过陕西的太白山、终南山,山西的太行山,河南的嵩山以及四川的峨嵋山等地。广泛搜集单方、验方和药物的使用知识,在药物学研究方面,为我中华后人留下了宝贵的财富,所以人们尊称他为“药王”。著有《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 孙思邈上前扶起纪颜道:“老道,生在大唐,自当为大唐尽一份力,只希望战争,早日结束,让我大唐百姓过上安生的日子。” 孙思邈又接着问道:“刚刚小将军说的,缝合之术,敢问是何办法?是纪将军新想到的,治愈伤口的办法?” 纪颜一想到,唐朝还没有出现缝合之术,而最早缝合术是我国外科史上的重要发明之一,广泛应用于人体各部的开放性损伤,历代医家代有发明。《五十二病方》中有用酒清理创伤的记载;晋代葛洪首创用盐水清理伤口,外敷蛇衔膏后再进行手术;《诸病源候论金疮肠出候》载:“金疮肠断,两头见者,可速续之。先以针缕如法,连续断肠,便取鸡血涂其际,勿令气泄,即推而纳之。但疮痛者,当以生丝缕系,绝其血脉。”证明当时已经能做早期的断肠清创缝合包扎术。这应是世界上最早的肠吻合手术记录。 第182章 在见孙思邈 而千金方也有记载,只不过现在的孙思邈还没有整理出千金方,科普一下(千金方成书于永徽三年(652年)。该书集唐代以前诊治经验之大成,对后世医家影响极大。)而孙思邈经历过唐朝的好几代的帝王,在唐朝的民间有着极大威望。 纪颜望着孙思邈说道:“孙道长,这缝合之术,是说的是先把病人的伤口,利用酒精,清理干净,用绳子把伤口给缝合起来。在在加以药外敷,加快伤口的恢复。这具体的缝合之术就像一件衣服破了,人们拿针线把他给缝合起来。” 孙思邈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道:“听了小将军的话,我也是明白许多,只是此次出来带出来的高浓度等我酒精,已经用完了,所以才会发生此事,都怪老夫出发前的准备不足呀!。” 纪颜一拍脑袋,自己光顾着说了,这里是军营,怎么可能出现高浓度等我酒精, 纪颜对着孙思邈解释道:“孙道长,原来是这样呀没事,这里有现成将作监,可以现做。” 孙思邈听着这会纪颜说出来的什么,缝合之术,细菌什么的有心想要继续问纪颜。 纪颜打断孙思邈的问答,对着孙思邈道:“孙道长,我们有的是时间讨论医术,但是我现在需要看一下,这个士兵的伤口。” 纪颜走到这个士兵面前,看着他那已经已经化脓手臂的样子,不忍心的问道:“伤口怎么来的。” 孙思邈回答道:“听说,这是前几日吐蕃人夜袭的时候伤的。而且他的伤口还好,但是就是这个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化脓了” 纪颜打量着这个士兵,“难道你是前几天,被吐蕃军队夜袭辎重营的士兵嘛?” 只见那个人士兵,对着纪颜点了点头。 纪颜看着他的伤口,已经当误了好几天了,伤口已经化脓的迹象,需要立即刮掉溃烂的肉,划破伤口,放出脓液,这个士兵才有的救,再这样下去伤口感染了,会有死亡的风险。这个士兵已经坚持这几天没有昏厥过去,更重要的是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化脓,所以要加紧处理。 对着孙思邈道:“孙道长,我需要去准备一些东西。您先继续治疗其他的病人,我去将作监一趟。” 纪颜来到将作监,看着正在忙碌的将作监,想到自己现在还在将作监担任着将作监的匠作,这就好办了。将作监的工人们看到纪颜的到来,纷纷停下自己手中的工作,毕竟曾纪颜带着他们做过燧发枪的制作,大家还都是记得他的。 纪颜摆了摆手,对着将作监的工人们说道:“大家好,我就是过来看看,大家继续忙。” 纪颜找到将作监的负责人,说需要借几个人,需要做一些东西。 将作监的负责人,二话没说,就给纪颜拨了十几个老人,说道:“纪将军,这是我们将作监的最好的师傅,你要是需要打造什么,直接吩咐一声。这可是我们将作监的最好的师傅。” 纪颜汗颜,赶紧说道:“我用不了,那么多的人,就五个就够了,纪颜就挑了几个年纪和自己上回一起合作过得几个老人。” 接着又道:“我还需要,借将作监一用。” 将作监的负责人说道:“纪将军,说的哪里的话,你现在还是将作监挂着名呢,在自己的地方,哪能说借呢,只管用。” 纪颜也被这个人搞得不知道在怎么接下话,就说了声:“那个,我这有点急,就先去忙了。” 说完就跑进将作监的议事厅,拿起桌子上的纸和笔,说起蒸馏酒的工具,纪颜还是知道的,因为前世的纪颜的家里是一个酿酒世家,父母一心想要纪颜继承家里的产业,而纪颜却不想继承家里的酿酒,因为他感觉这是父母对他的控制,所以和父母闹翻,出去做了个苦逼的程序员。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完了,既然自己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自己也是有亲人的,想到翠娘,他那可爱的样子,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自己,自己已经走了好几个月了。纪颜甩了甩脑袋,让自己不在去想翠娘,毕竟现在是人命关天。 纪颜开始凭借着自己家里做蒸馏酒的工具,开始在脑袋里回忆着,开始一步步的在纸上,画出示意图。 大约一个时辰后…… 几个老人,在外面等急了,在外面来回的走动,谁也不知道纪颜在里面干什么。期间将作监的负责人也来了一趟,看了一眼纪颜正在忙碌着,也就没有打扰,安慰了一下几个老人,说不定纪颜在做啥好东西,让大家联想一下上回做的燧发枪和热气球。几人也不在焦躁,继续等待着纪颜。 半个时辰后…… 纪颜总用,凭借着自己的记忆,终于画好蒸馏酒的工具,伸了一个懒腰,活动活动已经站久的身体,拿着示意图来到外面,看着几个老人,正在说这话。 望着纪颜出来了,几人赶紧起身道,见纪颜手上拿着几张纸涂涂画画的看的不是很清,对着纪颜道:“纪匠作,我们能看一下你手上的东西吗?” 纪颜把纸张递给他们道:“你们看一下,今天下午能不能打造出来?” 几人并没有立即回答纪颜的话,而是看了起来…… 纪颜也不着急,就找了一个地方坐着,继续活动自己的腿部,纪颜看着他们正在商议。 过了一会, 几人好像也商量完毕,其中一个对着纪颜说道:“纪匠作,我们几人合计了一下,这个图纸,画的很详细,今天下午能打造出来,纪匠作就等消息吧!” 纪颜听着几人的保证说道:“那就有劳各位了。” 几人走了出去,开始工作去了。 纪颜走出将作监,再次回到伤兵营,孙思邈还是在为伤兵们诊治病情,纪颜也不好打扰。反而孙思邈发现了纪颜的到来,说道:“纪小将军,可曾是找到了高浓度的酒精的工具?” 第183章 做蒸馏锅 纪颜答道:“孙道长,不用纪小将军的叫我了,小子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队正,你老要是不嫌弃,就叫我,小纪或者是小颜,老是纪小将军,纪小将军的叫,叫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还有那个蒸馏酒的工具我已经吩咐将作监打造了,估计下午就能打造出来。所以孙道长不用急。” 孙思邈听到纪颜的话哈哈笑道::“那我就听你的,叫你小颜。既然你已经吩咐好,那我就不着急。” 纪颜一听孙思邈叫自己说的叫小纪或者是小颜,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想了一会,就是感觉不到哪里不对劲,转念一想管他呢 纪颜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太阳,估计已经中午了,到了用午饭的时辰…… 孙思邈也看着,正午的大太阳,已经到中午了。 纪颜对孙思邈发出邀请说道:“孙道长,你看时辰也不早了,到用餐的时辰了,你也忙碌一上午了,休息一会吧,随我一起去吃午饭,小子做饭的手法你是知道那是一绝的,自上回一别,已有好几个月,说好的上次,让你尝尝我做的红烧肉,一直没有机会,正好这会让孙道长尝尝我的手艺。” 自从上次在秦府给翼国公秦琼,自那一次,孙思邈不得不,对眼前的年轻人,改变自己的看法,小小年纪,就会如此了得的医术,再加上这次他所说的缝合之术,更是改变了对纪颜的看法。 但就是没想到的是,纪颜又会提起红烧肉,古怪的瞪了纪颜一眼。 纪颜装作没看见,开始说红烧肉的如何,如何的好吃,如何香气四溢,香嫩可口。 大快朵颐,味美肉酥。大有嚼头,回味无穷。接着扭过头,看着孙思邈道:“道长,借点你的药材。”纪颜伸出手。 孙思邈有心想要打掉纪颜的手,但是又被纪颜说的红烧肉,说的不由喉咙中被馋了半天的口水吞下去,又一想自己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那些药材可以入药,但却不知道可以作为佐料,不由得看了看自己背的包袱,从里面拿出来几样比较珍贵的药材。 纪颜看着孙思邈拿出来的药材,自己大部分都不认识,只能认出,一个人参,一个雪莲。其他的都不认识了。 孙思邈把包袱,递给纪颜小心的嘱咐道:“你小子,给我省着点用,我这次出来带的药材并不多。” 纪颜哈哈一笑,接过孙思邈的包袱,小心翼翼的背在肩上。 孙思邈跟着纪颜走着,向着军营中走去,走的过程中…… 纪颜对着孙思邈道:“孙道长,你来到军营也有几天了,李帅知道吗?” 孙思邈不由得眉头一皱,摇了摇头说道:“这一段时间,一直忙着在军营治疗士兵,所以一直未能去见李帅,所以他也一直不知道,再说了我这也是路过而已。” “那孙道长,就先随我去见一下李帅。”纪颜说道 孙思邈随着纪颜来到大军的军帐,看见牛进达和李靖,正在喝着茶水商议着什么。有说有笑的聊着天。 牛进达和李靖,看着纪颜回来,本欲想要质问一番,但是看到纪颜身后跟着一个老道,仔细一看居然是孙思邈,赶紧起身行礼道:“孙道长,您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孙思邈也对着李靖和牛进达还了一礼道:“老道,本在这一片采药,经过此地,见我大唐的士兵在这,就来军营行医,未给李帅汇报还望恕罪?” 李靖听了孙思邈的话,不由得一哆嗦,自己哪敢恕罪呀,赶紧请罪道:“孙道长,你说的哪里话,我哪敢恕罪呀,这事情要是让陛下知道,又要治我的罪了。” 李靖又说道:“说起来,这件事都怪我,前几日曾有士兵像我禀报,说有一个路过的大夫,来我大军中治疗伤兵,我本以为是附近的一个行脚大夫,加上这几日军中繁忙,也就没有管他了,没想到的是,居然是孙神医,说起来还是怪我呀,还望孙神医不要见怪才是。” 孙思邈对着李靖说道:“李帅,忙是应该的毕竟统领着大军,哪能每个人都能顾过来。说起来,今日要不是见到小颜,我也不会来到这里 本欲过几天就走了,看着大军已经很少有伤兵。所以老道准备再进山中去采药了。” 纪颜看着李靖他们已经聊开,就告罪一声,说道:“李帅,牛将军,你们先和孙道长聊着,我去给你们准备吃食,你们看,这马上都已经要过午饭的时辰了。” 李靖抬起头看着营帐外,刺眼的阳光,想到这会只顾聊天了,说道:“纪小子,难得的下回厨,这回孙道长来了,你可以好好的露一手。” 纪颜拍了拍胸口道:“放心吧,包你满意。” 说完背着包袱走出营帐,向着大军的后勤的地方走去。 李靖看着纪颜拿着孙思邈的包袱,跑了出去,本以为纪颜是帮孙思邈拿着的,没想到居然拿着包袱跑了出去。 不由古怪的看着孙思邈问道:“孙道长,你装有药材的包袱,那小子怎么会拿着出去,这和他要准备的吃食有和关系。” 孙思邈听了李靖的话,不由得哈哈笑道:“你说小颜,这小子呀,什么都好,就是太懒散。” 接着又道:“这就要从我第一次见到纪小子说起了。” 孙思邈开始把第一次在,翼国公府发生的事情,又去将作监去做提炼高浓度的酒精工具,再到这次的缝合之术,到最后孙思邈都不得不佩服纪颜的学识,提出来的新奇的治疗伤口的办法。 再说道:“纪颜第一次到自己的医馆中买药材,谎称自己上火了,居然是做什么红烧肉去了,这次老夫又是上了他的当,把老夫说的都嘴馋了,为了见识一下红烧肉的真颜,所以又不得不把老道的药材贡献出去。” 李靖和牛进达,听了孙思邈的话,生气道:“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孙道长你等着,等他回来了,我让他给你赔不是。” 第184章 憋屈 孙思邈哈哈笑道:“李帅,不必如此,这些都是老夫乐意做的,况且老道也想看看被纪小子说的红烧肉的真颜,所以不用让那小子赔什么不是。” 牛进达站起身来对着孙思邈行了一礼道:“那我就替纪小子,多谢孙道长的体谅。” 孙思邈赶紧把牛进达扶起道:“都说了不必如此,老道也不是那些太多的礼俗,所以都是随心所欲。要是我不愿意,他也从我手中拿不到老道的药材。” 而此时纪颜来到后勤部,也就是给大军做饭的地方,看着正在做饭的士兵们忙碌着,纪颜就找了一个不用的锅,对着旁边的人说道:“我用一会这个锅。” 士兵憨厚的一笑说了一句:“没事,纪将军,只管用。” 纪颜一脸的惊讶道:“你认识我?” 士兵回道:“现在的军营中,谁不知道纪将军的大名,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发明热气球和燧发枪,带领着我唐军,在吐蕃的军队里七进七出,真是威猛。” 纪颜听着士兵夸自己不由得脸色一红摆摆手道:“没有啦,没有啦,我很低调的” 说完纪颜也不好意思了,就开始做菜,在包袱里找到,八角和大料。 行军厨房里,纪颜开始忙碌起来,准备好一个个的材料。 把火给生着,放入火柴…… 纪颜盖上锅盖,一刻钟后…… 锅里传来香味,正在做大军午饭的士兵们,也闻到香味,纷纷围过来。一个士兵对着纪颜问道:“纪将军,做的什么,这么香呀?” 纪颜说了一声“秘密。” 又过了一会,纪颜看火候差不多了,就打开锅盖,香气扑鼻。 纪颜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开始收锅,放入碗中,又简单的弄了几个小菜,弄了一个托盘,放入其中,端着托盘,正准备端走的时候,突然想道:“自己和他们一众大佬坐在一起还能有自己的吃的。”转过身来,把托盘放下,拿出一个小碗,把每个菜都拨一点,放入小碗中。又看着有的士兵吞了吞口水,说了一句:“你们也不用嘴馋 这是做给李帅和孙道长的。” 正准备走的时候:“你们要是想吃的话,我准备在长安开一间酒楼,其中就有这几道菜。” 说完,纪颜端着托盘,走到军帐。 纪颜看到拂袖而去的侯君集也在和孙思邈说话,纪颜呀然。毕竟自己刚刚才坑过他,就只能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在侯君集身边路过,找到一个空置的桌子,把饭菜放了上去。 侯君集此时也不在说话,绕有兴趣的看着纪颜,看着纪颜端上的饭菜就这样在瞪着纪颜。过了一会,李靖说道:“侯帅,你也不要给这小子,一般见识,他是啥性格你还是知道的。” 侯君集“哼哼”两声说道:“你小子,也不用高兴的太早,毕竟咱两这赌约还没有分出胜负呢,所以一切都为时尚早。” 纪颜答道:“那就请侯帅,静候佳音。看看最后的结果是如何,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侯君集也不在搭话,一桌子的吃食,也不在为难纪颜。 纪颜终于心里放下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这被人盯着的滋味真不好受,哎这一千贯钱看来也不好挣呀?” “臭小子,给那嘀咕啥呢?鬼鬼祟祟的干啥呢?”牛进达说道 纪颜起身,正准备找个位置坐下,牛进达就说道:“你想干啥啊?一边玩去。” 纪颜委屈的撇撇嘴,在心里想道:“我吃饭还能干啥,我做的饭,还不让我吃。”说着一溜烟的跑出去,离开牛进达几人的视野。 孙思邈看着纪颜被无情的赶出去,不忍心的说道:“这个李帅,就这样把他给赶出去,这样真的好吗?” 牛进达哈哈笑道:“孙道长,你就放心吧,这小子要是没有二手的准备,是不可能这么轻易的离开的,所以你老就放心吧。” 孙思邈呀然…… 此时的纪颜正在拿着他提前准备好的小碗,边吃边说道:“幸好我早就料到,我早就准备好了。哈哈,小爷真聪明。哈哈哈哈哈” 路过的士兵们看着纪颜的傻样,都不由的好笑,但都是忍住了,装作没看见的从纪颜身边路过。过了一会,不知道怎么回事,从这条路上的经过的士兵,越来越多。纪颜感觉原来是一刻钟从自己这里经过的话,那现在半柱香经过一列士兵。 纪颜也不管形象的,就自顾自己的吃着饭食,心里想道:“你们就是嫉妒我,嫉妒我吃的比你们好。” 等到纪颜吃完饭之后,回到大帐中,李靖和牛进达,孙思邈喝着茶,有的无得闲聊着天,心里不由的怀疑道:“怎么李帅一直在喝茶,自己曾经也喝过大唐的茶,也不好喝呀。怎么老是喝茶。” 纪颜摇摇头,不想那么多了,他们喝茶关自己什么事,想着纪颜来到大帐中,对着几人,行了一礼道:“李帅,侯帅,牛将军,孙道长,下午好。” 李靖对着纪颜说道:“纪小子,刚刚将作监派人来传话了,说你要的东西,已经做好了,让你去将作监一趟。” 纪颜惊讶的答道:“这么快就已经做好了,那李帅,小子就先行告退了。” 过了一会…… 李靖看着纪颜还没走,不解的问道:“你小子不是去将作监了吗?怎么还在这里站着干嘛呢。” 纪颜搓着手,不好意思道:“这个,那个,这个 怎么说呢。” 牛进达看着纪颜的样子,再好的心情也被搞没了,不由得生气道:“你小子什么这个,什么那个的,有屁就放。哪有这么多的,那个,这个的,快说。” 李靖哈哈笑道:“进达,不用生气,这小子现在是在军中,他就是想要军中的酒,这小子让将作监做的东西,难道你刚才忘了孙道长说的话了,他要用军中的酒做什么高浓度的酒精,做什么提纯,用哪个东西可以治疗军中的伤兵,所以他才想把军中的酒给提纯。” 第185章 在次提纯酒精 牛进达听着李靖的解释道:“你小子要是,能救将士们的伤,用的着这么拐弯抹角吗,直接说不就完了,李帅又不是不让你用,你呀!”牛进达说完摇摇头。 纪颜被牛进达训得,低头不在说话。 李靖做中间的和事佬,是打着圆场道:“行了,行了,都别生气了,纪小子军中的酒都在,后勤你要用全拿去,只要能救将士们的命,全拿去都可以。” 这时的纪颜,抬起头笑道:“得嘞,李帅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我去了。” 说完纪颜拿出怀里的包袱,递给孙思邈。孙思邈接过包袱,打开看了一下,里面并没有用掉很多的药材,也不由的放下心来。 李靖,侯君集,牛进达,孙思邈也跟着纪颜来到将作监,看着纪颜怎么提纯酒精,毕竟上一回纪颜是在翼国公的厨房里,没有几个人见过,所以这次李靖,侯君集,牛进达,孙思邈几人,也想看看纪颜怎么提纯酒。 几人来到将作监,将作监的负责人一看军中的大佬,都来到自己的将作监,不就是让下人通知一下纪颜,怎么把军中的大佬都给招惹过来了呢?负责人即便一脸的懵逼,但是也不得不上前相迎,对着李靖,侯君集,牛进达,看着后面还跟着一个老人家,虽然自己不认识,但是最起码得眼色还是有的,毕竟能和军中大佬站在一起的能有几个简单的人。 负责人对着纪颜说道:“纪将军,那个你让打造的东西,已经打造好了,你切跟我来。” 负责人带领着,李靖,侯君集,牛进达,孙思邈,纪颜几人来到一片作坊里面,纪颜看到,一个双层的圆形的锅盖,上面还有一个漏口,和自己想象的差不多,上前摸着居然前世自己家的用的差不多,就差实验了,点了点头道:“刘匠作,你做的非常好,我非常的满意,和我画的图纸甚至是毫无差距。” 刘匠作听着纪颜的肯定,微微一笑说道:“将军说的哪里的话 都是将军给的图纸比较详细,我们才能这么快的做出来。” “那还得麻烦,刘匠作一件事,需要找两个人把这个蒸馏锅给我搬到后勤部去。” 来到厨房以后,纪颜所需要的东西都全部准备好了,纪颜让人把将作监的人把蒸馏锅,放在一个锅上。 纪颜叫道一个后勤部的一个士兵,说道:“你,过来帮我一个忙。” 士兵迷糊的指了指自己说道:“我,将军是在说我吗?” 纪颜捂着脸道:“那你看这里我还能说别人吗?” 只见那个士兵迷迷糊糊的瞅了一圈,只见这里这样李靖,侯君集,牛进达,孙思邈四人,刚刚还有好多士兵的,现在只剩自己一个了。原来在刚刚纪颜等人到来的时候,那些士兵已经很有眼色的都已经跑了,毕竟李靖,侯君集,牛进达几位军中大佬都来了,一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一些。只有他自己老老实实的在这里看热闹。 士兵憨厚的笑了一声道:“那将军,你看俺能干点啥。” 纪颜问了一声士兵你叫什么名字 士兵回道:“俺叫刘大壯,俺娘希望俺长得壮壮的别人就不会欺负俺了。” 纪颜打断刘大壯说道笑了笑说道:“你接下来只需要负责把柴火点燃,不要把柴火熄灭就行,按时的加柴就好了,你的工作就这么多。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刘大壯点了点头,就按照纪颜的话去做了。 纪颜看着早就已经被李靖命令送来的几坛酒,纪颜抱起其中一坛,打开闻到,这一次的酒更比不上一次的酒,这个酒闻起来虽然有微微的香气泛出来,但是与上次的酒都相差甚远,更不要说跟自己前世酒比起来。 但是在这个时候,纪颜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候,不能讲究那么多了。纪颜想着看来自己等这次回到长安的时候要把好多的东西给搞出来,特别是酒,毕竟这是一个很大的商机,到时候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美酒中的极品。而且以后的纪颜有一个伟大的计划,在心里一直酝酿着,只不过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所以钱对自己以后的计划,有着很大帮助, 纪颜甩甩脑袋,他将李靖送过来的所有的酒抱起来放到大锅的旁边,把酒全部都倒在了大锅里,纪颜把李靖送过来的酒就这么一股脑全部被倒在了一起。 接着拿来将作监打造的蒸馏锅,给放在大锅上,又拿一个布条封住蒸馏锅的周围防止他跑气,又在蒸馏锅的那个长杆的地方,放了一个大碗。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大锅里的酒,开始沸腾起来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过了一会,蒸馏锅的长杆的地方传出来若有若无的酒味。 又过了一会,酒香味,开始飘散。对于,牛进达和侯君集这样的嗜酒如命的人来说,酒香勾起了牛进达和侯君集肚子里的酒虫,这两人向来嗜酒如命,闻到这样美酒的香味,心里就像是猫抓的一样。只见他们两人吞了吞嘴里的口水,就连不长喝酒的李靖,也不的不承认,真香,纪颜这小子的厉害之处。 军帐外边的人都闻到了这股味道,正在外面巡逻的士兵也不由得想要看看军中的几位大佬,到底在干什么,“这是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军中的几位大佬在一起集体的喝酒?”但是职责所在的他们,只能从旁边路过,但是巡逻的士兵猛吸了几口空气里的酒香味,恨不得多吸几口好像能多活几年似的。 巡逻的士兵自然不知道李靖,侯君集,牛进达和纪颜等人在里边做什么,只能继续巡逻下去。 军帐内唯一能够淡定自若的除了纪颜那就是孙思邈了,孙思邈现在关心的是这玩意赶紧提炼出来,等着纪颜提炼出来高浓度的酒精,我还要等着救治我的病人呢,等着看纪颜所说的缝合之术呢,其他的事情一切都和我无关。 186章 赌约再提 这时的纪颜看着李靖,牛进达,侯君集都沉浸在酒香中,甚至就连烧火的刘大壯都也沉浸在当中,心里想道:“你们就折磨被吸引了,等到小爷酿成更好的酒时候,你们会不会知道要膜拜小爷。”纪颜嘿嘿的傻笑着,想归想,纪颜这不是还没有酿出来呀,现在想想也是只能想想了。 纪颜也不忍心打扰他们,又不得不打扰他们,毕竟在这么下去,气都被他们给吸光了。纪颜就假装喉咙不舒服,咳嗽了几声道:“这气味有点呛人呀,呛得都喘不过气了。”不由的用手,拍拍自己的胸口。 李靖,牛进达,侯君集几人,也被纪颜的咳嗽声惊醒了,几人也感觉的到,自己的尴尬之处,也学着纪颜咳嗽起来,以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之处,几人又异口同声的说道:“纪小子,说的不错,这气味是有点呛人呀!”几人就这样在营帐内,走动着,不是的用手去对着空气,扇扇,就这样谁也不揭穿谁,挺和谐,也挺有默契的。 纪颜看着牛进达,侯君集李靖的模样想要笑出声来,但是又不敢出声来,笑出声来,又免不了一顿揍,所以又只能憋着,憋的脸色通红,极为难受。 而正在烧火的刘大壯,看着军中的几位大佬,在自己的心中是一直是严厉的身影,从没有想到李靖侯君集,牛进达几人,会出现在这样对我情况,所以不由得低下头,继续烧柴火,装作没看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就这样,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一会,就被纪颜打断…… 一炷香后…… 纪颜望着蒸馏锅的杆子下的大碗已经开始一滴一滴,滴下来,滴在碗中,直到第一个大碗滴满,纪颜让孙思邈赶紧拿出,孙思邈装酒精的葫芦,把酒精倒进孙思邈的葫芦里,生怕侯君集和牛进达二人那这酒给抢走。 就这样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后…… 大锅里不在传出“咕噜,咕噜”沸腾的声音,纪颜看着第二个大碗只有大半碗,心中也是一阵激动,毕竟这是自己第二次在大唐提纯高浓度的烈酒。 纪颜看到此时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又看到侯君集和牛进达已经馋了半天了,就把第二碗倒进一个提前准备好的坛子里,之后递给侯君集说道:“侯帅,这些酒就孝敬你了,算是给你陪个不是,还望你笑呐。” 侯君集看着纪颜递上来的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这接了呢,自己就相当于原谅这小子了,不接呢,就对不起自己了。侯君集此时在心里做艰难等我斗争。 牛进达在一旁看的也是心痒痒,在一旁用眼神威胁纪颜好像再说:“你拿着,公家的东西来给自己赔不是,小心我揍你。” 纪颜装作没看见的,继续望着侯君集。 侯君集此时终于在心里做出了决定,最后还是为了自己肚子的酒虫,选择了接受纪颜的酒但是还是说道:“小子别以为送我酒,就可以取消赌约,这是不可能的,这件事没得商量。” 纪颜哈哈笑道:“当然,侯帅我们的赌约当然还要继续,这个酒没别的意思就是给你单纯的陪个不是。” 侯君集听了纪颜的话,说道:“这还差不多。” 侯君集正准备去接着纪颜手中的酒,但没想到的是纪颜,突然手一收回。这时侯君集脸色一变道:“纪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耍我呢?” 李靖和牛进达也被纪颜的这么一手,给弄迷糊了,有心想要提纪颜说下话,但是又一想到纪颜不可能,是这么莽撞的人,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驳了侯君集的面子。就没有在说话。见纪颜说话道:“侯帅,你先别生气,听我给你解释。” 只见纪颜解释道:“侯帅,你看现在就这一点烈酒,孙道长葫芦中的小子也另有他用,而且这里是军中,军中的酒已经用完了,也不可能在产出这么好的酒了,我要是把这酒全部都给了您,牛将军和李帅就该不乐意,你说是吧,所以小子就擅作主张,请侯帅和牛将军和李帅一起品尝此酒。等回到长安,小子酿成更好的酒给各位品尝。” 侯君集听了纪颜的解释脸色开始慢慢的缓和下来说道:“这还差不多,等回到长安老夫,就是你不说,老夫也要去你那羊肉馆去坐上一坐。” 孙思邈看着纪颜的处理方式,抚摸着自己山羊胡,微笑道:“真是一个有趣的小子,有趣,真当有趣。 牛进达也上下打量着纪颜,发现纪颜慢慢的成长了许多,懂得了许多的处事方式。就对着侯君集说道:“老侯,就别气了,走咱们去喝酒去。” 侯君集听了牛进达的话,不由的拿起纪颜手掌中的坛子,这次纪颜没有在躲开,侯君集诧异的看着纪颜道:“记住,小子,我还没有你想的那么小气,我和牛将军都是跟着陛下一起从前朝打到现在的,情义深着呢!” 纪颜此时不得不,从新打量侯君集,感觉这位大神为什么会改变的这么大,先是却诬告李靖有造反之心。之后又随李靖讨平突厥,后又领大军灭高昌国。功勋卓著,开始居功自傲,因讨灭高昌时私取宝物而被下狱,得释后开始心生怨恨,先后劝大将张亮、太子李承乾谋反。贞观十七年,侯君集因太子李承乾谋反事受到牵连被处死。感觉历史上记载的侯君集好像现在有点不一样,现在已经是贞观十一年,离侯君集造反,还有6年,看来自己能不能做点什么。 侯君集就和牛进达李靖三人,拿着装有酒的坛子走出去。 纪颜又对着正在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孙思邈说道:“道长,再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孙思邈并没有回答纪颜的问题,而是对着纪颜说道:“真是一个有趣的少年,大唐当有你而精彩,真是奇哉。” 纪颜也被孙思邈的一句话给搞迷糊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孙思邈会奇奇怪怪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第187章 治疗方法 会被孙思邈的一句话,什么大唐会因为我而精彩,什么情况,难道他知道自己是穿越来的,不应该呀,就算知道也不知道孙思邈先知道,要是他知道的话上一回就应该知道的。 突然纪颜想到,孙思邈是道家的人,那会不会是袁天罡和他说了什么,纪颜越想越凌乱。甩了甩发懵的脑袋。 纪颜也不管那么多了,自己这边已经准备好了,毕竟那边还有伤兵等着自己呢,而且现在酒精已经最好了,就差最后的治疗了。 纪颜望着孙思邈正在想着什么,就眼瞅着孙思邈下巴的山羊胡,走到孙思邈旁,对着他那山羊胡,一拔一根胡子掉了,把拔掉的胡子拿在手中,在孙思邈的眼前晃悠着说道:“孙道长,回神啦,酒精已经做好啦,我们该去救治病人啦。” 孙思邈回过神,吃痛叫出声来,没好气的看着纪颜,但是又被纪颜幼稚的动作给逗笑了,不由的哈哈笑道:“纪将军,真当是有趣,我这更肯定我的话了,那就走吧。”说完孙思邈大声笑着走出后勤部的营帐。 纪颜又被孙思邈搞得没有任何头绪了,反而一想哥本来就是有趣的人还用你说呀,说完看着已经走远的孙思邈喊了句:“孙道长,等等我。”说着,对着还在烧火的刘大壯说道:“大壮,别烧了,锅马上都烧炸了。” 纪颜刚说完话,突然外面有一人,走了进来,等到那人走了进来对着纪颜说道:“纪将军,你让我们打造的针也已经打造好了你过目一下,还有你让我们准备的线也已经准备好了,你都过目一下,要是没什么问题了,小的就先下去了。” 纪颜看了一下将作监打造的针和线,都和自己预想的差不多,纪颜想到,这一会要不熟将作监的人送来的及时,自己都差点忘了,要是再晚一会,等到要缝合的时候,自己没拿缝合针,那就尴尬了。 而纪颜让将作监打造的是最简单的传统眼针,他的形状像弯曲的缝衣针,毕竟现在时间有限,能用就行了。 说完就急忙的向着外面跑去,去追已经走远的孙思邈。 等到纪颜来到外面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孙思邈的身影,一路追到伤兵营,看到孙思邈正在给那个伤的比较严重的士兵处理伤口,孙思邈看纪颜来到这里,不悦的说道:“你小子,年纪轻轻的腿脚功夫,怎么还没有我一个半百的老头子走的快。” 纪颜连忙称是,夸孙思邈:“你老,老当益壮,您老走了半辈子的路了,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都多,我一个小年轻怎么跟您比。” 孙思邈停下手中的工作,古怪的打量着纪颜说道:“纪小子,这才一会不见马屁功夫见长呀。” 纪颜挠了挠头装做不好意思道:“哪有嘛,有吗?” 接着又看到纪颜手中拿的针和线,发现和上回纪颜在秦琼的府上见过一次,但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上回也没有来的及问,就对着纪颜说道:“你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 纪颜对着孙思邈打了个稍后就知道的手势道:“孙道长,一会就知道这玩意的用处,嘿嘿” 孙思邈看着纪颜有点生气道:“别再那,臭屁了,赶紧过来干活,看看这位小哥的伤口,具体要怎么处理。” 纪颜应了一声“得嘞。” 纪颜来到这位士兵的面前,收起他刚刚嬉皮笑脸的样子,脸上也出现凝重的神色,此时他手臂上的布条都已经被孙思邈给拆开,纪颜看着伤口,看到这些溃烂的伤口,看来又要不得不把这些溃烂的肉给刮掉了,然后让没有溃烂的肉漏出来,流出鲜红的血液,最后在利用缝合技术把伤口撕裂大的给缝合住,纪颜把自己的治疗方法,说给孙思邈听。 孙思邈听后,决得此次士兵的伤口和秦琼的差不了多少,只不过秦琼的伤口,相对于这个士兵的受伤程度比较严重。所以孙思邈觉得纪颜的计划,完全可以使用。 纪颜和孙思邈,开始各自准备着要用的工具,过了一会,纪颜和孙思邈都已经准备好,开始处理士兵的伤口。 纪颜看着士兵说道:“一会会有些痛,请你一定要忍住。” 只见那个士兵点头道:“将军,只管治疗,这点小痛,我还是能忍着的。将军只管动手吧!” 纪颜听了士兵的话,递给士兵一个木棍说道:“一会就把这个木棍咬在嘴里,实在是忍不住的话,就叫出来。” 士兵对着纪颜点点头,表示自己懂得。 纪颜看着士兵都已经安排好,对着孙思邈道:“那孙道长,我们开始吧,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孙思邈也微微点头,开始准备动手。只见孙思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刀,自从在为秦琼治疗之后,孙思邈也为自己准备了一把小刀,虽然没有自己的看着锋利,看着也不错,此时纪颜也不由得拿出怀中的小刀,想到自己上次哪位仁兄,送给自己刀,就不由的高兴,他和秦琼是什么关系。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没有任何的头绪。 与此同时的孙思邈先是从葫芦里面酒倒在一个碗里,在酒倒出来的一瞬间,躺在伤兵营里的士兵眼睛都已经直了,闻着酒香,但是被孙思邈的一瞪眼给瞪了回去。孙思邈把小刀放进碗里进行消毒,又把手放进去洗了洗。士兵们看着孙思邈用这么好的酒洗手,但是都不敢发出声来,只能这样的看着,毕竟人家是大佬。 纪颜看着孙思邈的动作,暗道看来孙思邈自从那一次,就知道消炎的作用了。 已经开始,在切割伤口上溃烂的肉。 在孙思邈,割士兵的溃烂的肉时,伤兵营里的人谁也不敢发出生音来,生怕打扰到孙思邈。 而纪颜看着正在被治疗的士兵,此时满头大汗,额头的青筋一条条的暴起,嘴里的木棍,已经有很深的牙印,就差一点就被咬断了。 第188 妙手回春 纪颜看着士兵的样子于心不忍,对着正在治疗的孙思邈说道:“孙道长,你能看不能,把他给弄昏过去,再这样下去,我怕他会撑不下去,会提前精神崩溃的。” 孙思邈停下手上的动作,看了一眼士兵,孙思邈也懂纪颜的意思,从怀中拿出一个包裹摊开,从中取出一根根的银针,对着士兵扎去。过了一会,士兵昏了过去。 旁边的士兵,看着孙思邈等我手法,都发出惊讶的声音。孙思邈一瞪眼,看了一圈,士兵们,急忙的闭上嘴。 纪颜虽然见过孙思邈施展过一次,但是还是不由得惊讶。 过了大约一炷香后……孙思邈还在聚精会神的为士兵刮掉溃烂的肉,直到最后一刻,溃烂的肉被全部刮掉,流出鲜红的鲜血。孙思邈把葫芦里的酒,到在一个麻布上在伤口上进行消炎。在这个过程中,纪颜看到士兵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突然这个士兵被痛醒了过来,孙思邈赶紧拿出银针,只见士兵再次昏睡过去,可见这个的过程有多么的疼痛。 消炎过程完成了,孙思邈看着纪颜示意接下来改怎么办,示意该你了。 纪颜把准备好针线,拿出来再孙思邈刚刚的小碗里进行消毒,开始为士兵进行缝合,一针一针的扎在士兵的肉里,纪颜就感觉扎在自己身上一样扎心的痛。纪颜一针刺穿到士兵的肉里,慢慢的拉紧,防止过大的动作再次把士兵给痛醒。而孙思邈也在一旁拿着银针,就怕士兵疼醒过来。 孙思邈在一旁一直观察着纪颜的缝合,是怎样的缝合,自己有点眼熟,越看越眼熟,突然想到自己上次在翼国公府,为秦琼治疗的时候这小子不就是让自己这种手法缝合嘛,只不过那时自己并没有细问而已。孙思邈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所以打算等纪颜弄完在细问,毕竟纪颜在高度集中,不能有一丝的打扰。 足足为士兵缝了十几针,才算是吧伤口给缝合住,直到最后一针被纪颜缝合完毕。孙思邈拿出一些准备好的药材,敷在士兵的伤口处,再用麻布把伤口给包扎完毕。 纪颜看着自己为士兵缝合的伤口,歪歪扭扭的,也不感觉到难看,毕竟这算的上自己第一次亲身为一个做缝合,前世也没有过。 这一刻纪颜,一直崩着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也放松下来,纪颜一摸自己的后背已经全部湿透了,现在已经入深秋,马上就要进入冬天了,纪颜也出了这么一身汗,可见纪颜有多么紧张。 孙思邈有心想要问一下,这个缝合之术自己是不是见过,上一回,不就是缝合之术吗?有心想要问道。 但是纪颜一抬手,止住孙思邈好奇的心,说道:“孙道长,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先等会,我先缓会,这会有点虚脱。” 孙思邈一看纪颜的样子,不由得对着纪颜行了一礼道:“小颜,是老道唐突了,只想到问医术了,未曾注意到小颜的身体,还望小颜不要放在心上。” 纪颜也被孙思邈的这一礼给搞蒙了,有心想要躲开孙思邈的这一礼,但是纪颜的身体还是慢了一拍,孙思邈已经行了一礼。纪颜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孙思邈的身前扶起孙思邈说道:“道长,你这是何意,你这一礼让小子受之有愧呀,这要是让大唐的百姓知道的话,让我纪颜怎么在大唐做人呀!道长,你这不是让我难堪吗?” 孙思邈站起身来,说道:“小颜,受着一礼完全的可以,老道在你身上学到了,老夫从未见过的医术,老夫行医大半辈子了,从未见过有人,会把伤口利用针和线把伤口给缝合起来,结合上次在翼国公府老夫与你相遇,本来秦国公的病情就连老夫都无能为力,没想到你只看一次,接找到了治疗的方法,来一个神奇的续血之法,再到这次在军营里的缝合之术,老道在你身上,学到了很多,本来这些医术,就算开宗立派也有可能,你却全都交给老道。老道替全天下的病人,感谢你的奉献。”说完孙思邈,再次对着纪颜行了一礼,这一次纪颜没有躲开,而是因为这一礼纪颜是该受得。” 伤兵营里的几个原本就受伤的士兵,再看到,孙思邈居然向纪颜行礼,而且还说在纪颜身上学到了很多的东西,在看了看,被治疗的士兵的伤口上面的针线,上面的治疗方法,自己等人从未见过,再转头看看纪颜,重新打量一下纪颜,在心里觉得纪将军果然牛匹。 这一会纪颜的身体已经恢复差不多了,走上前去,扶起孙思邈道:“孙道长,你放心吧,我这还有点存货,而且还有帮助你研究人体的工具,只不过,现在还无法做出来,等会到长安我一定都给你弄出来。” 孙思邈一听纪颜还有存货,就两眼冒光说道:“小颜,有此心就好了,等回到长安再说。” 纪颜觉得自己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就看着孙思邈说道:“孙道长,这里差不多也没有用的着我的地方了,我就先去,休息一下,等下还要给李帅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 孙思邈望了望四周发现正如纪颜所说,就对着纪颜说道:“你也累坏了,去休息一下吧!这结尾的工作就交给我吧!” 纪颜说道:“那我就先去休息了,底下的工作就拜托孙道长了。” 说完纪颜对着孙思邈施了一礼,转过身向着,营帐外走去…… 而孙思邈开始继续包扎那个士兵的伤口,直到伤口包扎完毕,又看了看别的伤兵没有别的事情。 向着李靖的军帐走去…… 而纪颜这是来到自己的营帐休息片刻。 大约一个时辰后…… 纪颜身体已经全部恢复过来了。算算时间,吐蕃人的降书差不多也该送过来了……就走出营帐,向着李靖的营帐走去 第189章 吐蕃送来降书 而此时纪颜来到军帐外,在外往里面,正看见李靖站在主位,牛进达和侯君集分别在两旁站着,底下还站着一个穿着奇怪的衣服一个士兵,满脸的自傲,好像全天下都是他们的一样,站在李靖的下方。 李靖手里看着一封帖子,时不时挺起头看着眼前穿着奇怪的士兵,脸上尽显出愤怒的表情,恨不得立刻斩杀这个士兵,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估计这个士兵已经被李靖的眼神活刮几百遍了。 侯君集和牛进达见纪颜走了进来,牛进达点头示意纪颜先站在一旁,纪颜打量着李靖的脸色 差不多已经大概猜出,李靖手中拿的是什么了,是吐蕃的降书,或者更可以说的是谈判书,上面的大概意思也就是他们吐蕃可以向大唐俯首称臣,每年可以向大唐进行纳贡,但是前提是大唐必须派出一位大唐的公主,前往吐蕃进行和亲,要是不同意的话就开始威胁大唐,纪颜记得历史上的吐蕃的松赞干布是这样写的甚至扬言“若不许嫁公主,当亲提二十万兵,夺尔唐国,杀尔,夺取公主”。 纪颜猜测的和松赞干布和禄东赞的商议结果猜的七七八八,但是具体的情况是这样的,时间大概回到三个时辰前,也就是纪颜和孙思邈正在为伤兵治疗伤口的时候。 远在30里的吐蕃的军队,此时吐蕃的大军驻扎的地方,再也没有一眼望不到边的帐篷了,只有寥寥无几的帐篷了,吐蕃的大军已经撤退的差不多了。 战场上还能看见焦黑的痕迹,随处可见的没有烧完的帐篷的布料和吐蕃人的服饰,那就是牛进达和纪颜带领人偷袭吐蕃的痕迹,一片的焦黑,只剩下战斗过后的狼藉,战场上随处可见的血迹,一摊的血迹渗透到土地下面。都演绎着,战争的惨烈。战场上随处可见的尸体已经被吐蕃人给就地掩埋,要是有人来看,还能看见土地被翻过的痕迹。 在吐蕃撤退后的不远处还残留这一股军队,军队中的营帐内,松赞干布和禄东赞正在商议撤退的后事,而禄东赞看着松赞干布,正在吩咐士兵撤退的命令,此时留下的军队是松赞干布的亲卫军。 松赞干布坐着哪里皱着眉,不知道想着什么,只感觉的到松赞干布一直都在心里左右为难,过了一会,对着禄东赞说道:“大相,你说我的决议是正确的吗?这次的撤退,是真的被大唐的士兵,给吓怕了吗?” 禄东赞被松赞干布的问话一惊,但是赶紧起身,想好对策回答道:“伟大的赞普,你的决议并没有错误,只是那唐军太狡猾了,而且你是我吐蕃最伟大的赞普,你带领着我伟大的吐蕃勇士平定吐蕃内乱,极大扩张了吐蕃王朝的版图,使吐蕃成为青藏高原的强国。并确立了吐蕃的政治、文化、军事、经济、法律等制度,所以你在我们吐蕃的臣民里面一直都是伟大的赞普开明的赞普。” 禄东赞看着松赞干布的脸色稍微的好看一些…… 就接着说道:“赞普,此次的决议,也是为了我们吐蕃的勇士们着想,毕竟赞普不想因为一个和亲公主,而牺牲我吐蕃勇士的无数生命,我们已经让大唐的皇帝看到我们的实力,所以赞普的决议并没有什么的不对。” 松赞干布听了禄东赞的话,也不知道心情好没有好点,而是站起身来向着外面走去。 禄东赞看着松赞干布走了出去,也硬着头皮跟了上去,真是应了大唐的一句话“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说完也只能跟着松赞干布的步伐走了出去。 松赞干布就这样,走出营帐外,松赞干布的一列亲兵想要跟着,但是被松赞干布给下令撤下了,亲兵有心想要跟着但是被禄东赞又给阻止了,禄东赞对着亲兵说道:“你们不用跟着赞普和我,现在就原地站在这里。”说完禄东赞继续跟着松赞干布。 大约过了一炷香后…… 禄东赞跟着松赞干布,禄东赞看呆松赞干布停了下来,禄东赞来到松赞干布的身边,禄东赞看了一会,突然转过头对着禄东赞说道:“大相,你看看,这里躺着我吐蕃的勇士,他们都是我吐蕃最勇猛的勇士。他们就被唐军的偷袭永远的留在这里。” 此时的禄东赞不知道怎么搭话,只能硬着头皮,低着头装听不见。 过了一会,松赞干布看着禄东赞不说话,就继续望着远方,看着自己脚下暗红色的土地,又沉思一会。 半刻钟后,松赞干布带着禄东赞回到营帐中,而亲兵看着松赞干布和禄东赞安全回来,心里的扑通扑通的心终于放下来,幸好松赞干布和禄东赞没事,要是没回来,等到回到吐蕃,长老会的长老,不把自己剁成八半,现在终于是没事啦!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松赞干布和禄东赞回到营帐中,商议了一阵,待到最后一笔在文书上落下,盖上自己玉印,封上火漆,传令道:“来人。” 外面的亲兵进来说道:“赞普,有何吩咐?” “这封文书,你给我送到灵州方向大唐军队的指挥管李靖的手中,务必要送到。” 那名亲兵突然说道:“赞普,唐人真的会让我进达唐人的军营中。” 只见松赞干布摆了摆手道:“你大可放心,唐人有句老话,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而且你在见到唐军的士兵后,你就大声喊道就说,大唐统帅,吐蕃送来降书,必会有人,前来领你去见大唐的统帅。” 禄东赞听见松赞干布说的话,有心要说些什么,开口道:“赞普,这样……” 只见松赞干布把禄东赞的神色观察在眼中,抬起手打断禄东赞的话说道:“大相不必多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心意已决。” 禄东赞还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想着真的会大唐皇帝的会妥协嘛? 第190章 妥协加暴怒 这场战争就会因这一封小小的文书逼迫强大吐蕃俯首称臣,心有不甘,但是事情已经到这份上了,禄东赞已无力改变。 这一场的战争准确的来说,还是因为纪颜的热气球和燧发枪,小胜一场。 松赞干布对着下方的士兵道:“你去吧,记得务必见到李靖交到他的手中。” 亲兵领命道:“遵命,赞普。” 说完退出营帐,找来一匹马,向着灵州的方向奔去…… 这时肯定会有人奇怪,吐蕃人的话语,李靖他们能听吗?其实自贞观八年(公元634年)松赞干布派遣唐使去往大唐求亲,就开始命令自己自己的大臣们学习大唐的语言,亲卫兵当然也在此列。 一个多时辰后…… 亲兵骑着马,来到灵州境内,看着远方的大营,唐军有序的军队在训练中,亲兵开始按照松赞干布的安排,一边骑着马,一边大喊“大唐统帅,吐蕃送来降书。” “大唐统帅,吐蕃送来降书。” “大唐统帅,吐蕃……” 就这样一路飞奔灵州境内…… 唐军的中央帐篷的聚集地,此时的李靖,侯君集,牛进达几人脸色微红,空气中散发出微微的酒精的味道,几人刚品尝完纪颜提纯的酒,回味着他的滋味。 突然,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报”的声音,只见一个士兵一路小跑到李靖面前说道:“禀报,李帅,外面有一人穿着吐蕃服饰的人在我们大军的外面喊着,大唐统帅,吐蕃送来降书的话语,所以我等特来禀报李帅。” 李靖,侯君集,牛进达,几人听见士兵的禀报,几人瞬间清醒过来,用手拍拍有点发懵的脑袋。李靖走到军帐的中间,说道:“快快带人给我带过来,快去。” “遵命。”说完士兵走了出去。 此时的李靖,侯君集,牛进达几人也彻底清醒过来了。李靖和牛进达古怪的看了侯君集一眼,侯君集被两人看的不由的退后两步。 侯君集打量着二人说道:“你们两人,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说完两人也不在看着侯君集。 过了一会,侯君集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一炷香后…… 士兵领着吐蕃的亲兵来到营帐内,走到李靖面前。 亲兵对着李靖,侯君集,牛进达一一行礼,对着李靖说道:“想必这位就是李靖李元帅吧!” 李靖,侯君集,牛进达,诧异的看着吐蕃的亲兵,居然还会说汉语。但是几人都没有表现出来。只见李靖开口道:“就是你在我大军外喊着,大唐统帅,吐蕃送来降书的吗?” 吐蕃亲兵并没有立刻回答李靖的话,继续说道:“看来我说的没错,这位就是李元帅。”说完又像李靖行了一礼说道:“尊敬的李元帅,我吐蕃伟大的赞普派我来给你送来一封书信。”说完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李靖。 但是李靖并没有亲自去接,毕竟一个亲兵送出的书信,并不值得李靖亲自去接。这时站在旁边的士兵想去替李靖去拿书信,但是亲兵却把书信给缩了回去。 李靖不喜,脸色一变……冷哼一声。 亲兵连忙解释道:“在来的路上,我吐蕃的赞普交代过,一定要亲手把书信交到李元帅的手上,要不然小的没有把书信亲自交到您的手上,回去的时候等赞普问起来时候,小的会小命难保的还望李元帅见谅。” 侯君集和牛进达一听亲兵的话,牛进达还好,但是侯君集一怒,有心想要拔出自己腰间的宝剑,砍了这个亲兵,幸亏牛进达阻止的及时。 李靖呵斥一句道:“侯帅,请注意自己的态度,现在还有别人看着呢,想丢我大唐的脸面嘛?” 李靖说完侯君集才算做罢。 李靖转过头,盯着亲兵说道:“给谁,都一样,拿过来吧!” 李靖都这样说了,亲兵也不熟不知好歹的人,就把书信递给了士兵。 李靖接过书信看着完整的火漆,打开看着里面的内容,脸上变了颜色,慢慢眯上了眼睛,皱紧了眉头,脸色微怒。 这时的纪颜,走了进来,看着李靖正在看书信,心里想到看来自己的到来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历史。 李靖把书信递给,侯君集和牛进达二人观看,牛进达扫视一眼,牛进达脸色有点青起来,额上的一条青筋涨了出来,连着太阳穴的几条筋,尽在那里抽动。显然一直在暴怒的边沿,只待爆发。但是牛进达一直在忍着,因为此刻还不是时候发怒。侯君集就不一样,破口大骂,李靖迅速的从外面叫来两个人,把侯君集拉出去。 站在一旁的纪颜,看着李靖,牛进达侯君集的模样,都不用看里面的内容就知道里面写的什么,但是就默默站在一旁不说话。 亲兵,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待宰的羔羊,站在自己身旁的根本就不是人,而像是三头猛兽,无边的杀意向着自己杀来。 毕竟他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从死人堆里出来的人,李靖,侯君集,牛进达,那个不是手握几百条人命的刽子手,一身的杀气,都是一路从死人堆里活活的杀出来的。 李靖和牛进达就这样望着亲兵。 大约一炷香后…… 李靖开口道:“你们赞普,有没有告诉你能不能活着离开我大唐的军营。” 李靖这一开口,亲兵瞬间的感觉身体一轻,一炷香的时间,自己感觉仿佛过了几个春秋,再也没有刚来时候的高傲,赶紧回道:“回李元帅的话,在来的时候我也曾想过自己有没有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但是我们吐蕃伟大等的赞普告诉我你们大唐有句老话叫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而且我吐蕃已经递交了降书,向大唐俯首称臣,所以我现在并不担心我的小命,我想尊敬的李元帅会让我安全的离开这里的。” 李靖正想说话,纪颜突然走了出来说道:“李帅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想去找个地方,方便一下。” 李靖摆了摆手道:“去去,赶紧滚蛋。” 第191章 纪颜的诡计 纪颜得了命令,捂着肚子走了出去,临走看了一眼亲兵。 一旁的牛进达一直观察着,看见了纪颜的小动作,也懒得说什么,但是心里想着:“这小子出去,八成又憋了什么坏主意。” 而李靖也没有发现纪颜有什么不对,没有被这一个小插曲给打乱。继续对着亲兵说道:“看来你可能赞普懂得不少们,居然还知道我们大唐的古话,是我们大唐是有这句古话,两军对峙,不斩来使。” 只见那个士兵听了李靖的话,自豪的说道:“我代替我们伟大的赞普谢谢李帅的夸奖,我们的赞普是我吐蕃有史以来最伟大赞普,是他带领我们战胜了外敌。” 亲兵想继续说到,但是这时候牛进达打断道:“你也别说个没完了,这时你们的赞普,也就是你们吐蕃已经投降了,已经向我大唐俯首称臣了。” 牛进达的话让亲兵脸色一变,有些难看,有心想要反咄,但还是憋住了,继续看着李靖。 这时李靖开口道:“回去,告诉你们的赞普,就说他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我会如实的禀告我大唐的皇帝陛下。” 亲兵回道:“那就有劳李元帅了,你的意思我也会如实的传达给我家赞普。” 说完李靖让人把亲兵送出营帐…… 走出营帐,亲兵感觉到军营里的士兵已经很少,也没有多说什么,继续跟着士兵走出唐军的大营,就在里大营的范围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士兵突然跑了出去,等到亲兵反应过来的时候,唐军士兵已经不见了,只能看见他跑出去的背影。 亲兵有心想要去追,这时却出现几个人,向着自己走来,亲兵看见中间有两个自己熟悉的人,这不是刚刚在营帐内的两个将军嘛,想要上前问问为什么,这时突然几个士兵形成包围圈,围着亲兵。 亲兵发出疑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李元帅已经同意我离开这里了。你们难道要违抗你们李元帅等我命令嘛?” 只见纪颜答道:“我们可没有违抗军令,李元帅只是让你回去告诉你们赞普他的意思,但是却没有说是活人,还是死人去告诉。所以并不存在什么违不违抗军令这一说。” 亲兵听了纪颜的话,愤怒道:“你们这些狡猾的唐人,你们会后悔的,我们伟大的赞普一定会替我报仇的。” 说完纪颜就下令动手,几个唐军忍了这个家伙好长时间了,直接动手,几个回合下来,没有拿下亲兵,反而一个士兵还受了伤。 纪颜看着僵持的情况,估计唐军会拿不下亲兵,就望着侯君集说道:“看来还要麻烦侯帅了。” 侯君集二话不说,正好这会,有气没地方撒呢,几个唐军看侯君集上了,快速的退出战圈,把战圈交给侯君集。 只见侯君集,对着亲兵的胸口来一拳,亲兵躲闪不急,直接受了这一拳,瘫痪在地上,站不起身来,侯君集也是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辣,拿出自己佩剑,拔出对着亲兵的头部杀去,一剑下去亲兵的脑袋和尸体分家。 纪颜看着亲兵的死亡,在看了看侯君集,狠辣的眼色,一丝后怕,拍了拍胸口。 侯君集看着亲兵说道:“死这么快,我这气还没解呢。” 接着又对着纪颜说道:“小子,这回算你赢了,老夫不会赖账,等回到长安,老夫就派人给你送到你府上。”说完就向着军帐内走去。 纪颜听了侯君集的话,有点小窃喜,毕竟一千贯铜钱入账,毕竟一千贯对着自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看着地上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亲兵,上去又上去补了两脚,吩咐几个士兵把这给处理了。 事情回到纪颜肚子疼为借口,走出营帐,找到正在生气的侯君集。 侯君集看着纪颜,正笑嘻嘻的过来,对着纪颜说道:“怎么滴,你小子怎么回来找我。” 纪颜说道:“侯帅,你先别生气,我来找你有点事。” 侯君集看着纪颜奸笑的样子,一脸嫌弃道:“你小子又想干什么,有话就讲,有屁就放。” 纪颜完全没有把侯君集的动作,放在心上继续说道:“侯帅,别这样,我们要一致对外,对吐蕃的那个亲兵有没有什么想法,就凭他那小小的吐蕃还想娶我大唐的公主做梦呢。” 侯君集听了纪颜的话,不由得来了兴趣,说道:“你小子又想干什么,憋了什么坏主意。” “侯帅你不能这么说呀,我能有什么坏主意呀,都是为了大唐着想。” 这时的侯君集好像找到了,倾诉的对象,只见他愤怒的说道:“你小子还算有点不错的,知道他小小的吐蕃凭什么娶我大唐的公主,要不是他们已经对我大唐提交了降书,我现在就像带领着我大唐的军队踏平吐蕃,让他对了断了这个念想。让他知道我大唐的公主,你吐蕃娶不的。” 纪颜听了侯君集的话也愤愤道:“侯帅,咱们就先拿这个亲兵,收点利息,怎么样。” 侯君集一听,挺乐意的,正好自己的起也没地撒呢,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那你小子,打算怎么办。” 纪颜对着侯君集说道:“咱们先这样,再这样。”对就是这样。 一切都是这样。 剧情回到刚才,纪颜命令完人把,这里给清理干净。 纪颜来到李靖的军帐,李靖正在思考着什么,牛进达也在一旁站着。 牛进达看见纪颜进来,对着纪颜说道:“事情,办完了,办的怎么样。” 纪颜看着牛进达,点点头。 李靖看着牛进达纪颜的对话,有点蒙,问道:“怎么回事?” 牛进达听见李靖问,就开始梦游九天的技能,就到处乱看。 纪颜挠了挠头,突然跪下对着李靖说道:“还望李帅恕罪,小的把那个吐蕃的亲兵给杀了。” 李靖有心想要怪纪颜几句,就来了句:“算了,杀了也就杀了吧,就当为侯帅出气了。” 第192章牛进达授武(上) 第192章 牛进达授武(上) 这时纪颜突然在嘴里嘀咕来了句,“亲兵是侯帅亲手杀掉的,可不是我杀的,所以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就算到时候真正的说起来,我也只是出出意见,最多也就是从犯。” 李靖没有听清纪颜嘀咕的什么,就问道:“你小子嘀咕什么呢?” 纪颜连忙摆手说“没啥,没啥。” 李靖古怪的看了纪颜一眼,没有说话,继续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李靖也不是想了,拿起桌子上的纸和笔,开始写起了字,写着写着居然没墨了,发现还在那里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头,故意装腔的咳嗽一声。 纪颜抬起头来,看着李靖说道:“李帅,你嗓子不舒服吗?” 李靖听了纪颜的话,有心想要把纪颜给揍一顿,但是看在他这次的征伐吐蕃的过程中,为大唐立了不少功劳,就忍了下去,给了纪颜一个眼色,看着墨砚,示意没墨了,要磨墨。 纪颜看着李靖的动作,立刻秒懂但还是嘴欠的来了句:“李帅,你没墨了,就直说嘛?那还用的着装嗓子不舒服呀!” 李靖的脸色瞬间垮了下去,有些生气道:“你怎么那么多事好好磨你的墨,管好你自己。” 牛进达,目睹了纪颜的作死的整个过程,心里吐槽道:“幸好,李帅心胸大方,要是侯帅,正好找不到理由呢,你早就不知道大卸几块了。” 这时的纪颜,也不敢在乱说话,老老实实的磨起了墨。 大概一炷香后,李靖写完一张纸,把他放在一旁晾干,纪颜看着上面的字体,让纪颜这个写字如蛇画图的人,都不得不夸声好字。只见李靖的书法里融入了军人的坚毅,果断和进取,也蕴涵了将士们坚毅决然的信心,里面往往还以一种飘逸的感觉,呈现给人们。 纪颜看第一页上面的内容,主要介绍这次的军情的总结。第二页居然主要讲的是纪颜,在军中表现的点滴。等到李靖写完之后,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等到所有的笔墨都干了。 这时,侯君集居然进来了。李靖说道:“侯帅,我现在要吧这次的情况,禀报给陛下,让朝廷做出决断,你们侃侃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侯君集摆了摆手道:“我不用看了,李帅汇报就行了。” 说完还是不甘心的说道:“要我说,我带领着大军,直接把他吐蕃给踏平,哪还有那么多事。” 李靖也没有搭侯君集的话,而是把写好的书信折叠好,找来一个信封,上面写上陛下亲启,把书信放进去,把吐蕃的帖子也给放进去了,封上火漆。 对着外面喊了一声道:“来人。” 外面的士兵走进来对着,侯君集,牛进达,纪颜施了一礼道:“参见,李帅,侯帅,牛将军,纪将军,有何吩咐。” 李靖把封好的书信递给士兵说道:“八百里加急,务必把这封书信交于陛下。” 士兵保证道:“是,元帅,属下一定把书信交于陛下。” 说完退出营帐。 李靖,侯君集,牛进达,纪颜几人都不说话,营帐中呈现一种诡异的感觉。静的可怕。 这时,牛进达出声道:“纪小子,走跟我出去,让我看看你秦伯伯送给你的虎头鎏金枪的枪法,有没有点长进,走跟我去校场。” 纪颜也懂得牛进达的意思,向着李靖和侯君集,行了一礼,跟着牛进达走了出去。 营帐的李靖和侯君集安静了一会,李靖望着侯君集脸色无比的凝重率先开口道:“侯帅,你怎么看待此时,还有朝堂上的决定。” 侯君集的全身的气势一变,仿佛又回到了,杀伐果断的侯君集沉思了一会说道:“李帅应该已经猜到朝堂上的人的决断了,又何必来问我呢。” 此时营帐附近在无一个士兵,仿佛在这个时间都知道了什么,而李靖和侯君集在营帐中商量什么,只怕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校武场上,纪颜从自己的营帐中,拿出虎头鎏金枪和牛进达一起走向校武场上。 此时,校武场上只有纪颜和牛进达二人,牛进达拿起一把长枪,向着纪颜说道:“纪小子,你只管进攻你牛叔,让我看看你的武功的进步。” 纪颜拿起虎头鎏金枪,使出罗家枪的其中一路中的一枪,对着牛进达挥去,实打实的落在了牛进达拿的枪上,只听见牛进达说道:“恩,进攻的路子还凑合,但是力道不足呀……” 把纪颜的虎头鎏金枪给打回去道:“再来。” 纪颜卯足了劲,向着牛进达挥去,但还是被牛进达轻轻松松的给挡住了,纪颜直接被牛进达反击得力道,没有承受住,给击倒在地上。 只听见牛进达说道:“力道是的够了,但是这个破绽百出呀,到了战场上对敌,你用尽你全部的力气,等待着你却是受伤,甚至死亡。” “站起来,继续。” “力道还不错,破绽已经少了很多。” “继续,起来。” 纪颜就这样,被击倒在地上,又站起身来,向着牛进达冲锋,又被击倒…… 站在校武场上的李靖和侯君集看着正在被牛进达训练的纪颜的样子,看着纪颜被击败后,快速的站起身来,继续训练着,有点诧异道:“这小子,到是还有点长处,最起码这点还不错。” 侯君集也看着纪颜现在的样子,也微微有点悸动,说道:“这小子,好像有点不服输的样子,不撞南墙不回头呀,就是他这枪看着有点眼熟呀?” 李靖望着纪颜手中的拿的枪也有点眼熟道:“那好像是罗成兄弟的虎头鎏金枪,怎么会在他的手中。我记得自从被前太子算计死后,这杆枪就放在了秦琼的手中,怎么会出现在他的手中。” 罗成是是天下第七条好汉,燕王罗艺的儿子,秦琼的表弟,精通枪法,因皮肤白皙面容俊俏但却不苟言笑,人送绰号“冷面寒枪俏罗成”。之后更是在乱世中建功立业,为李唐立下了汗马功劳。 第193章 牛进达授武(中) 罗成是虚拟的人物,所以他的结局也只存在于小说之中。小说中写到最后,罗成率领大唐的士兵出击,攻打罗成刘黑闼,不料受到了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算计,关闭城门,不让罗成进城,最后罗成被苏定方乱箭射死。 在小说中,不过有关于罗成的小说不止一本,所以也有了不同的结局。一种就是刚刚说的被李建成李元吉陷害,万箭穿心而死。第二种是被三皇子李元吉害死的。这两种说法大同小异,都跟李元吉有关,也都是被箭射死。第三种就是罗成并没有死。 侯君集看着纪颜使出的枪法也有点熟悉,继续观察了一会,对着李靖说道:“李帅,你看这小子使用的枪法,像不像罗成使用的罗家枪。” 李靖被侯君集这么一说,观察了一会,两人得出的结论,纪颜使用的就是罗家的号称有一百零八路的罗家枪。 侯君集和李靖也得出来一个结论,那就是…… 侯君集突然说道:“李帅,你说是不是秦琼,动了收徒的心思。你看这小子的招数,从刚刚到现在,才多少时间,现在已经能和牛将军打上十几个回合了。” 李靖也在时刻观察者牛进达和纪颜的动作,发现还真是,纪颜已经在慢慢的适应牛进达的攻击方式,不在是一味的毫无保留的进攻,而是有心机的进攻。二人也被纪颜的悟性和学习能力,惊为天人,再说就是纪颜已经过了练武的年龄,但是还能有这么高的悟性,二人不惊奇才怪。 李靖看着纪颜也有点动心了,但是纪颜已经被人家预定了。 侯君集和李靖突然想到,在纪颜给秦琼的治疗的时候,出了那个夺血续命之法,就奇怪这小子为什么会懂那么多。 此时的侯君集更郁闷了,看着纪颜的样子,是又喜欢,喜欢他的悟性,还有脑子里装有奇奇怪怪的法子,总能让人惊为天人,也很恨,恨的那是牙根直痒痒。 二人就这样看着对打的纪颜和牛进达…… 远方的吐蕃,松赞干布和禄东赞正在帐篷中喝着马奶酒。 禄东赞站起身来,看向营帐中的地图,灵州距离他们所在的地方也不过30里,骑马最多也就半个时辰,这已经过去四个时辰之多,心里想到看来那个亲兵估计已经凶多吉少了。 松赞干布望着禄东赞陷入沉思的看着地图,对着禄东赞说道:“大相,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禄东赞听着松赞干布的问话,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松赞干布刚刚还高兴的脸上,脸上出现阴险的表情说道:“看来,大唐的李靖也是小人一个,什么狗屁的军神。” 禄东赞笑道:“赞普,李靖是不是小人我不知道,但是在我和李靖的多次交手和见面,感觉李靖不至于,为一个亲兵放下身段,但是他手底下的就不一定了,毕竟我们的提的意见,都会让他们愤怒的。” 松赞干布疑问道:“就算李靖手底下的人,那也不是他默认的。” 禄东赞被松赞干布的话呀然…… 这时,夕阳已接近西山。西边的天空一片通红,把灵州附近的山脉的轮廓清清楚楚地勾画出来,美极了。 转眼间,灵州境内的李靖大军的校武场上。 校武场上的李靖和侯君集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此时的纪颜的样子灰头土脸,衣服上也都是尘土,像是一个乞丐,直接就躺在校武场的土地上,此刻的纪颜已经虚脱了,经过将近几个时辰的训练,一直是纪颜在跌倒,爬起来,跌倒之后,又爬起来。 此刻的牛进达,也被纪颜打不倒的小强精神给累坏了,一屁股坐在纪颜的旁边说道:“纪小子,你很不错,等以后多加练习,习惯掌握虎头鎏金枪的时候,虎头鎏金枪会在你的手中大放异彩。事实证明你秦伯伯没有看错人,把虎头鎏金枪给你也算是聊了他的一番心愿。” 纪颜站起身来,又坐在牛进达的旁边疑问道:“聊了我秦伯伯的一番心愿,是什么意思。” 牛进达看着纪颜说道:“你可知,你使用的枪是何枪,用的又是什么枪法呢?” 纪颜看了自己手中虎头鎏金枪一眼答道:“知道呀,我使用的枪,乃是我秦伯伯当年驰骋疆场的武器,枪法乃是罗家枪。” 牛进达听了纪颜答话,也算是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虎头鎏金枪确实是你秦伯伯的武器,而你秦伯伯还有一个武器乃是双锏,而虎头鎏金枪乃是前朝的靠山王杨林所送,那时候你秦伯伯乃是杨林的十三太保之一。而罗家枪,乃是罗成罗将军的传家枪法,而罗成作为你秦伯伯的表弟,在大战王世充的时候被李建成和李元吉不开城门为由,被乱箭射死。在最后时刻,是你秦伯伯上前救治,而罗将军将它罗家的罗家枪临终受命给你秦伯伯为他的罗家枪找一个传人,以不至于让他罗家枪给断了传承。” 牛进达说完看着纪颜,纪颜点点头表示都懂,示意牛进达继续讲下去。 牛进达接着继续说道:“那你可明白,现在你秦伯伯把这虎头鎏金枪和罗家枪,传给你,你可懂你秦伯伯的良苦用心,在加上今天的表现,我终于明白你秦伯伯对你的评价了,等到你那天真正的成长起来,不要忘了你秦伯伯的苦心” 牛进达说完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后面的尘土,向着校武场外走去,留下目瞪口呆的纪颜。 此时的纪颜陷入了沉思,这时纪颜来到大唐,第一次感受到长辈对自己的关怀,纪颜在前世也一直没有受到过,父母长辈的关怀。在回想刚刚牛进达对自己说的话,再联想到自己为秦琼治疗完成之后,他把虎头鎏金枪送给自己的时候。 第194章 牛进达授武(下) 秦琼是在强忍着刚好没几天的身体,不顾家人的劝阻,执意的为自己演示罗家枪的枪法,因为伤口的原因差点再次因为演示枪法,导致伤口再次破裂。事情在纪颜的脑海中一遍一遍的回忆着。 难道秦琼真的要收自己为徒,纪颜想了一会告诉自己:“纪颜呀,纪颜,你就不要这样想了,人家要收你为徒弟,早就收了,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有收呀!”但是又一联想到牛进达的一番话。 纪颜站起身来,对着快要落下去的夕阳大叫了一声心里想道:“管他呢,就算人家真的要收自己为徒弟,现在还没有收,那是自己还没有达到人家的标准,所以自己就要加倍的努力了,那就先定一个小目标,那就是先把虎头鎏金枪给掌握了在谈论下一个目标吧!” 纪颜对着夕阳大声叫道:“加油吧,纪颜,你一定能达到秦伯伯的标准的。” 而站在远方的牛进达不知道何时又回来了,看着纪颜的状态,好像因为自己的一番话变了一个人,不由的欣慰道:“看来,我秦大哥没有看错人,要是秦大哥看到这一面还有多好,也会为这孩子而感到高兴。”说完牛进达又看了一眼纪颜,扭头向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而纪颜并没有看到牛进达的这一幕,大声喊道的纪颜,此时也是状态满满,心情大好。 拍了拍自己屁股,今天和牛进达对比中,从中收获良多,也成功的认识到自己许多的不足,比自己练了好几个月的练习效果还有用多了。看来之后要加紧练习了,还要多找牛进达等人对练,虽然自己多数都是在被虐但是从中真的受益匪浅,真是有个好的师傅,真好,最起码能少走好多的弯路。 纪颜一天收获满满的,回到自己营帐,命人打了一盆的洗澡水,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洗去这一天的疲惫感。 一刻钟后,纪颜洗完澡,走出澡盆,看着和牛进达对打的衣服,已经都是尘土,直接拿进澡盆子里洗了一遍,从营帐中拿出一点从家里带来的香皂,涂满全身,又用水给洗掉,香喷喷的。把衣服顺便也给洗了,又找了一件衣服,穿好衣服。 半个时辰后…… 一切都已经洗漱完毕,纪颜的肚子叫了起来,纪颜走出营帐,到后勤部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没有毕竟这才刚过吃饭的时辰,来到后勤部,看着正在吃饭的后勤部士兵,说道:“正好,我也没吃呢!给我也来一份。” 正在吃饭的看着纪颜来到后勤部,又被纪颜的话给雷到了,赶紧起身,说道:“纪…纪将军,你…怎么来…来,来了。”纪颜看着说话的士兵说道:“把你嘴里的菜给我吃干净在说话,还有我饿了,没吃饭呢,来这里找点吃的……” 士兵三下五除二的把嘴里的饭菜给咽到肚子里,又对着纪颜说道:“哪纪将军你等下,我给你去从新做点饭。” 纪颜看着士兵要去从新做饭,就叫住士兵说道:“不用了,就照你的的给我来一份,就行了。” 纪颜的话也把士兵给惊呆了,因为最后后勤部吃的饭,都是剩下的,还有就是已经凉了。 纪颜看见士兵呆了,叫道:“干啥呢,发呆呢!” 纪颜走到锅里,拿起一个碗,自己盛了一碗饭菜。 就这样,纪颜吃饱喝足,把碗顺便也给洗了一下,回到自己营帐,纪颜想起今天干的事情,上午先是给侯君集做赌约,下午又是治疗伤兵,接受吐蕃的降书,再到和牛进达的对练。 说道吐蕃的降书突然想到上次偷袭自己辎重营的吐蕃士兵,自己在上回突袭杀了边巴,但是那回还俘虏了一个神射手呢,想起上回驾驭热气球去偷袭吐蕃的后方,一个两日的神射手就把飘在百米高空的热气球,而且热气球的外表还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外表,都能轻易射穿。在想到自己俘虏的那个是三日的神射手,不知道会有多么的厉害,要是能收为己用哪该有多好,纪颜想想都激动。 有心想要去找李靖问问那个吐蕃的俘虏关在哪里,但是看向外面的天色已经变暗,估计李靖也应该休息了,打算明天一早再去找李靖问问。 纪颜褪去身上的衣服,躺在床上,一天的疲惫感瞬间袭来,纪颜没过一会,就传来睡意,鼻间传来,鼻鼾声和打呼噜的声音。 夜是安静的,这个时候注定有人是忙碌着的,比如正在八百里加急的士兵,正在骑着马,经过驿站,进去休息了大约半个时辰,休息一下身体上的疲劳,喝了点茶,换了一匹马。 驿站的小二帮着士兵牵出来一匹马,士兵骑上马继续向着长安的方向行去。 一夜无话…… 这时候天才刚刚打鸣,东方的天空泛起一点光亮,鱼肚白的天空,薄雾冥冥,天刚刚亮,睡意未尽的纪颜,翻个身穿上衣服起床,而纪颜耐不住床被余温的传递,起来后,走出房门,看着天才刚刚微凉,大概是卯时,纪颜呼吸着早上的空气甚是清新,昨天一天的倦意,从今天的第一口空气飘之不见。 纪颜拿着虎头鎏金枪来到校武场上,此时校武场上,甚是空旷,只有纪颜一人,纪颜看是在校武场上,打着罗家枪法,直到打把一百零八路枪法给打了一边,纪颜开始试着,用前世的军队的训练之法,纪颜打算先从俯卧撑做起,训练自己的体能,以至于增加自己的臂力,在脑海中回忆着,前世军队的训练之法。 直到纪颜做了20组俯卧撑,一组10个,纪颜现在已经全身都是汗水,休息了一会,感觉恢复过来,纪颜又继续扎马步。 天色慢慢的变亮,期间巡逻的士兵校武场上也出现个别的士兵来校武场上训练自己,他们看着校武场上的纪颜,做着奇怪的动作,但是看着纪颜累的模样,都感到很奇怪。 第195章 纪颜的心结 半个时辰后…… 纪颜终于坚持不住,打颤的双腿,再也坚持不住,堆坐在下面。站在远处的牛进达看着纪颜,露出欣慰的眼神,就是看着纪颜做的动作有点奇怪,怎么自己重来没有见过,就做了那么几个,能把纪颜给累成这样,有心想要问问纪颜怎么回事,就向着纪颜走去。 到了纪颜的面前,递给纪颜一个布巾,纪颜接布巾,擦身上的汗,抬起头看着牛进达道:“哎,牛叔怎么来校武场了,牛叔起的挺早的呀?” 牛进达对着纪颜就是一脚踢向,纪颜的屁股说道:“你小子,就知道打趣你牛叔,昨天还没有挨够是吧?” 接着又说道:“起来,我看着你那奇怪的动作做着挺累的呀,来教牛叔一下,让让牛叔尝试一下。” 纪颜听着牛进达的话惊讶道:“啊,牛叔,你让我歇会,我歇会,在教你练习。” “那行,你先在这休息会,我先热身一会。” 一炷香后…… 纪颜恢复过来,喊道:“牛叔,我们开始吧。” 纪颜上前教牛进达最基本的俯卧撑,纪颜给牛进达做了个基本动作,做了个示范,牛进达就开始做起来,刚开始的时候,牛进达做俯卧撑有点生疏,但是等牛进达做了一百个的时候已经慢慢的掌握俯卧撑的动作,当牛进达做到二百个的时候,就开熟练掌握俯卧撑的动作。 而站在一旁的纪颜已经被牛进达给惊呆了,古人的体质都那么好吗?自己一共做了二百个而且还是分组,就已经坚持不住了,而牛进达还在坚持的做着俯卧撑,早就听说以前的人身体素质好,但是没想的会那么好,看来“古人诚不欺我”纪颜心里不由得吐槽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直到牛进达做了三百个的时候,牛进达才有点体力不支,停了下来,此刻的牛进达也已经汗流浃背,走到纪颜身边,纪颜那布巾给牛进达擦汗。 牛进达边擦汗边说道:“纪小子怎么样,你牛叔做的还算可以吧,你这是什么动作呀,你牛叔早上锻炼不知道多久没这么累,没出过这么多的汗,你小子怎么研究的奇怪的动作。” 纪颜跟着牛进达坐在校武场的边上说道:“牛叔,小子这是有感而发,发现的此动作,可以快速锻炼人的臂力,所以小子称他为俯卧撑。” 牛进达听着纪颜的解释道:“俯卧撑,名字不错,这俯卧撑做着挺耗体力的,幸好你牛叔也不差让你牛叔在做两天看看,先看能不能值得全军推广,这一动作。” 纪颜听了牛进达的话,心里想道:“这么快就发现俯卧撑的用处了,想要全军推广,现在纪颜并不想把训练将士的方法说出来,等到那一天自己掌军的时候纪颜打算给大唐训练一支无敌之师,让他们踏足地球的每一寸角落,前世的纪颜曾经在一天无聊的晚上,在用电脑上网的时候看到的一句话,“我愿重回大唐,奏角徵宫商,着我汉家衣裳,兴我礼仪之邦,我愿重回汉唐,再谱盛世华章。何惧道阻且长,看我华夏儿郎,再造盛世大唐。” 想着前世的华夏,在末年,因为朝廷的腐败无能,再加上一个女人把持朝政,扶持傀儡皇帝,一些有志人士,得不到能得到的帮助,让泱泱华夏沦落为外国人的抢钱的地方,谁都来欺负一下,谁来就抢走大把财富,甚至在割一点地,签订一系列的不平等条约,想想八个国家,组成两千多人的一个联军,把一个有这几千万人的朝廷,几十万的大军活活的给吓怕了。 纪颜在想着大明的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的那个汉人的最有骨气的大明帝国。 而同时那个女人同时和几个国家开战,以造成的我泱泱华夏被人任意欺辱,颐和园大火连烧三天三夜。只因为在那个朝代,它失去了我华夏民族五千年来传承的品格与我大秦的风骨、隋唐的风颜与大明的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精神,失去了整个华夏——真正的华夏的风骨,纪颜想想都愤怒,曾经的纪颜也是一个愤青,纪颜不由的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拳头。 纪颜曾经也一个梦想就是重回大唐,但是是现在纪颜实现了。在经过这次吐蕃人因为一个和亲的公主,就要发动战争,所以他要,有一天让地球的所有的国家,有这么一个,强大到他们不敢想象的国家。让他们万国来朝,而且现在大唐已经慢慢的走向繁荣,而纪颜要把大唐变得更加的强大,更加的繁荣。 此刻的纪颜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只见纪颜的脑海一阵清明,隐隐的感受到了心中的有一个目标,心性更加的坚定。 可能纪颜没有感觉到,而坐在纪颜旁边的牛进达却是亲眼看着纪颜,眼中流露出的失落伤感的气息,牛进达不明白纪颜为什么会突然伤感起来,但是牛进达并没有打扰纪颜,而是继续看着纪颜。 过一会,又看着纪颜身上流露出一股气势,仿佛纪颜突然想通什么事情,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让牛进达看着纪颜像是变了一个人,但是又说不上来,就是看着不一样。 而纪颜此时也确定了心中的目标,心中变得清明,有了前进的动力,不再像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只想着把自己的小家,变得好好的,就这样安然的度过晚年。 而现在的纪颜,在经过一系列的事情,比如一直对自己不离不弃的翠娘,对自己只见过几面的秦琼,把陪自己多年征战的虎头鎏金枪和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罗家枪送给自己,再到这次对自己一直以长辈的身份帮助自己的牛进达等人。所以他自己在这个世界并不孤单。 当一个人心中有一个目标,就会对明天憧憬着,对未来憧憬着,当人没有目标,天天如机器人一般的生活着,如行尸行走在这个世界。 第196章 顿悟的纪颜 纪颜站起身来,感觉自己消耗的体力已经全部恢复过来,感受不到任何的劳累。纪颜感觉自己的体力仿佛更胜一筹,俯身拿起放在一旁的虎头鎏金枪,走到校武场中,掂量一下手中的虎头鎏金枪,比以前拿着要轻松很多。 纪颜此时信心暴增,开始舞动着手中的虎头鎏金枪,从罗家枪中的一百零八路的枪法,一一施展开来。 纪颜舞动的过程中,而在一旁坐着的牛进达,此时有点惊呆了,就这么一会,这小子怎么会进步那么多,在看着纪颜舞动的罗家枪中,不在像以前那么的古板,不在是像以前那样,只按着家枪中记录的招数来施展,纪颜这个过程中,开始尝试变换着罗家枪的招数进行对敌。 罗家枪讲究的是灵活对敌,而纪颜舞动的过程中,灵活中带有一丝神韵和罗家枪的精髓整合利用在一起,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在牛进达这种的高手看来,纪颜已经慢慢的掌握罗家枪的精髓,只要以后慢慢的多加练习,定能全部掌握罗家枪的全部精髓,跨入当代宗师之列。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一炷香后…… 纪颜在没有任何休息的情况下,把一百零八路枪法,全部施展完后,身上只是稍微的出点汗,并没有感觉到以前的疲惫感。 纪颜把虎头鎏金枪收起来,看这牛进达的眼色,有点像看着怪物看着自己的牛进达说道:“牛叔,回神啦!” 牛进达张开口问道:“你小子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进步这么大。” 纪颜摆了摆手,解释道:“心有所悟,突然一下就进步了。” “心有所悟,什么情况?说详细点。”牛进达似懂非懂的问道 纪颜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就在脑海里组织一下语言说道:“牛叔,我说的心中所悟,按照我自己的经历,我已经解开了自己心中的芥蒂,确定自己心中所能保护的人,并确定我自己为什么而活着,现在我已经找到,我要为什么而活着。” 牛进达听见纪颜的话,问道:“那纪小子,你现在为什么而活着。” “我现在是为我的一个小家,为翠娘而活着为守护她。再然后为我大唐而活着,我要让大唐变得更加强大,让我大唐强大到人们听到大唐二字,就感觉到害怕。” 牛进达听纪颜的话,问道:“为什么要先守护小家,在守护大唐呢?” 纪颜看向已经挂在半空的太阳,看向远方,说道:“只有这样我才能无后顾之忧的,为我大唐开疆扩土,为我大唐打下万世的王朝。” 牛进达听了纪颜的话,也能感觉到纪颜的牵挂,但是转念一想,这小子现在有点锋芒毕露,不懂得隐藏,要是回到朝堂上,说不定会被,那些文臣吞的骨头渣子都不剩。毕竟能活到这个岁数的大臣有几个是那么好对付的。 牛进达有心要敲打一番,对着纪颜的屁股就是一脚。 纪颜赶紧跳起来说道:“牛叔,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牛进达看见纪颜还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对着屁股又是一脚。 纪颜想着牛进达不会无缘无故的踢自己两脚,就想着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就望着牛进达,看着牛进达的脸色严肃起来。 牛进达看着纪颜,一本正经的说道:“纪小子,你可知道,在你没有绝对的实力的时候,不要说出太绝对的话,你小子现在就是太锋芒毕露,不懂得隐藏自己,这要是在朝堂估计你的这一番话,又会被那些文官,给你来安一个无须有的罪名。所以你现在需要懂得隐藏自己,让自己隐藏起来变成一个在朝堂上可有可无的人。” 纪颜听了牛进达的教训,才知道自己现在是处在一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忽略了这个时代。连忙对着牛进达说道:“牛叔,教训的是,小侄知错,你的话 以后定当铭记于心。” 牛进达看着纪颜的态度点点头道:“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明着的,我和你秦伯伯,还有一众的武将,可以帮你当着。可是这暗箭,就不得不防。” 纪颜点头称是…… 牛进达突然又一想道:“你小子最好做好准备,你小子在这一次的军功中,得的是头功,我会和李帅,侯帅联名为你上书,我想陛下会封你为侯的可能性,会很大,所以你小子最好有点心里准备。” 纪颜听了牛进达的话一惊,自己居然会被封侯,也不的不惊讶说道:“小子,一定会做好心里准备的,在这里多谢牛叔了。” “好了,你也不必如此,毕竟我们三人只管上书,最后的决定权还在陛下的手里,具体封不封你为侯,还是一个未知数,现在告诉你只是让你有个心里准备,就算真的不封那也只是你的年龄问题,毕竟在你这个年龄我大唐,还没有出现过像你这么小就封侯的。” 纪颜听了牛进达的话,也算有了个心里有了个准备。 纪颜听完牛进达的话,看了看校武场上已经出去了,很多训练的士兵,大概估算了一下时辰,到了辰时,也就是后世7点钟。 牛进达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去处理军务,对着纪颜说道:“走吧,也练了一早上,去吃点东西吧。” 纪颜跟着牛进达,向着校武场外走去,走着的过程中,纪颜突然想到,昨天晚上想到的事情,就向着牛进达问道:“牛叔,你还记的上回吐蕃偷袭我辎重营的时候俘虏吐蕃的一个人吗?” 牛进达答道:“记得呀,当初不是俘虏一个,跑一个,到最后跑的那个还不是被你给解决了,怎么会突然问到这个人呢?” 纪颜停下来,对着牛进达开始讲解上次自己开着热气球偷袭吐蕃的时候,那个吐蕃的弓箭手,一箭把自己的热气球射下来的过程,一一的讲出来,再给牛进达说自己看到吐蕃的神射手额头上有两个太阳的奇怪标志。 第197章 吐蕃的神射手 再想到上次俘虏的士兵上也有同样的奇怪标志,而且有三个,纪颜想到两个标志的就那么厉害,更不要说三个的。 牛进达听纪颜的话就来了兴趣,不由的皱起眉来,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沉思一会说道:“小子,要是照你这么说,估计这个士兵是吐蕃的神射手,在贞观八年我们和吐谷浑的战争,在那次的战争吐蕃小规模的骚扰我们大唐士兵的时候,我曾经遇见过一小股的吐蕃的士兵,见过他们当中一个弓箭手,远距离的射出一箭,当时射杀我们的一个指挥官,因为躲闪不急被杀。 我那个时候估计,他和我们的距离大约有500尺那么远,而这样距离,在我们大唐能做到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比如说太皇,(指李渊)你秦伯伯,还有就是李帅,一个手都能数的过来。在这场战争胜利之后,我还特地的找你秦伯伯了解了一下。” 牛进达接着说道:“当时秦伯伯说,再这样的距离,需要我们大唐五石弓,才能打到这么远的距离,可是你又想想拉开五石弓,需要多大的臂力,以前你秦伯伯在巅峰时候可以拉开五石弓,但是这些年他的身体因为受伤,现在大唐八成就李帅一人能称得上大唐的第一神射手。” “而那吐蕃的神射手,是有专门的一个组织,需要从小就开始训练,一直到这里面的成员,经过层层的选拔,最后成为有标志的神射手,才能出来历练。” 纪颜经过牛进达说的,有一点想不通,要是他们从小就训练,岂不是现在已经有很多这样的神射手了。 牛进达对着纪颜就是一脑瓜崩,纪颜喊疼,只听见牛进达说道:“你小子,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这个时候会犯傻呢?要是这样的神射手多的话,那吐蕃的人统一自己的国家了,也会等到现在才有点眉目,吐蕃这才刚好点,就有点嚣张的,要来娶我大唐的公主。” 纪颜看牛进达越说越歪,赶紧问道:“那牛叔,你知道那个吐蕃的弓箭手,噢……不…是神射手在哪里嘛?” 牛进达伸出双手说道:“不知道,这个你要去问李帅了,话说你小子找那个神射手干嘛?”纪颜正想回答,被牛进达打断道:“你小子,不会是想收服他吧 ?” 纪颜点了点头…… “小子,我想告诉你的是,他们那样的组织都是有纪律的,不会像某一个人臣服的,当然你要是降服了他,对你,对大唐都是一件好事。” “好的牛叔,你先回去吧,我去找李帅问问神射手关押在哪里!”纪颜说完,像牛进达告了个别,向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牛进达看着纪颜的不肯服输的模样,脸上露出一副苦笑不得的样子。 纪颜回到自己的营帐中,洗个澡,洗去全身的汗渍,换件便衣,纪颜看着士兵送来的早餐,吃都没吃就直接跑了出去。来到大军议事的军帐中,来到营帐中看着李靖,正在吃着早餐。 纪颜也不客气的坐下来和李靖一起吃着,站在一旁的士兵有点楞眼了,这位纪小将军真不是一般人呀,更为关键的李靖居然还没有说什么。士兵只见李靖说道:“你小子,今天怎么会醒的那么早,来我这不可能单纯的来我这,陪我吃个早餐吧!” 纪颜把嘴巴里的食物,全部咽到肚子里说道:“李帅,瞧你这话说的,我就不能来陪你吃个早餐吗?” 李靖放下手中的筷子,擦去嘴巴上的残渣说道:“你小子会那么好心陪我吃早餐,你就是那就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说吧,我看你小子能憋着什么坏点子。” 纪颜哈哈笑道:“哈,李帅我这次找你来还真有件事情。” “我就知道你小子,就不是那种能闲住的人。说吧,到底什么事情。” 纪颜望着李靖说道:“不知道,李帅可还知道上次偷袭辎重营的时候,俘虏的那个吐蕃士兵。” 李靖点点头,示意纪颜继续说下去。 纪颜接着道:“那李帅可有发现这个吐蕃的士兵和别的吐蕃的士兵的不同之处。” 李靖被纪颜的这么一问,也确实诧异到了,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会发现到这一点,想了一会,对着点点头纪颜说道:“我确实发现了,那个吐蕃士兵的和别的吐蕃时候的不同之处,当时,我看着他的臂力惊人和一个人撂反咱们好几个的士兵,但是他的武功却是不咋地,所以当我命人细心观察的时候,发现他是吐蕃的神射手。 “当时,我就想收服他,毕竟收服他,我们大唐说不定会利用他培养出一支弓箭队,但是他是软硬不吃,就是不肯的服软,所以现在还关押着。话说,你小子会知道他是神射手的,怎么会问起他。” 纪颜再次把自己遇见神射手讲了一遍,再联想到俘虏的神射手的时候,在到今天早上自己问牛进达的经过,所以就特来问问你。 李靖在听到纪颜说要降服他的时候,不由的说道:“你小子,也不要报太大的幻想,毕竟我们都已经废了好大的劲,用了不知道多少的办法,就是没有办法使他服软,那家伙的骨气硬着呢!你小子能有什么好办法。” 纪颜故作神秘的说道:“小子自有妙计,俗话说的话,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所以您老就不用关心我用什么办法了,就坐在这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李靖抚摸着自己的小胡子,哈哈笑道:“行,你小子可以,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就在这等着你的好消息。” 李靖从外面叫来一个士兵,命令士兵带着纪颜去关押吐蕃神射手的地方…… 纪颜又吃了一口桌子上的饭菜,示意士兵等一下自己,过了一会,纪颜终于吃饱了,站起身来,跟着士兵,走了一阵子后,来到一个专门关押俘虏的营帐,士兵扬起门帘,示意纪颜走进去。 第198章 巴桑 纪颜走进去后,看着被两条链子锁着的人,正闭着眼盘坐着……两条铁链紧紧的扣住他的手腕,让他的活动区域就只有那么一小块地。纪颜从他的手腕上观察到,有深深的勒痕,看来在这里也是没少挣扎。 士兵对着纪颜说道:“纪将军,在我们这几天的拷打中,只知道他会说汉语,也有自己的汉族名字,叫巴桑,其实的就什么也不知道,就这样一直不说话,给他饭,他也吃,就这样耗着。” 见士兵说完,纪颜哈哈笑道:“放心,不怕他嘴硬,就怕他嘴不硬。要不然小爷也没办法,让他感到害怕,让他臣服于我,让他为我所用呀!”说完纪颜脸上流出一丝丝诡异的笑容。 要是了解纪颜的人在这里,一定会为某人而感到悲哀。因为了解纪颜的人都知道,当纪颜露出这要的笑容的时候,就会有整人的点子,特别是得罪纪颜的人和纪颜想整的人。 旁边的士兵,看着纪颜的表情,居然感觉到有些猥琐,不由得想离纪颜远点,不由自主往后面退几步。要是让纪颜知道士兵说自己猥琐的话,纪颜会马上反咄道,嘿,你过来看看小爷哪里猥琐了,你来看看小爷哪里猥琐了。当然纪颜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盘坐这的巴桑,听了纪颜的话,不以为意的睁开他那一直紧闭的眼睛,撇了一眼纪颜,说道:“小子,你也不用白费力气,我吐蕃的勇士,最起码得骨气还是有的,更不要说我们这些神射手了,估计你也从你们的首领,哪里了解我们的情况。我们是有信仰的,我们的牛神。”我特地的在网上查了一下,有关吐蕃的图腾信仰有很多争议,比如牦牛和犬,这里就用牛图腾好了。 纪颜听了巴桑的话话不以为意,冷冷的说道:“我费不费力气,我不知道,我这个人向来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等会你就知道我是不是白费力气了。” 纪颜向着外面又叫来几个士兵,“将军,有何吩咐。” 纪颜望着还在微闭着眼睛的巴桑笑道:“你们几个去把他给我吊起来,记得双脚,双腿给我绑结实点,对了把他眼睛也给我蒙上,还有最重要的把他给我倒吊着,把衣服也给我扒了。” 巴桑听见纪颜的话,也装作视而不见,但是当听见纪颜要扒自己的衣服的时候,有点不淡定了,巴桑想要反抗。几个士兵走上前去,巴桑开始后退着。几个士兵相视看了一眼,点点头,只见四人,商量好,两个人抓手,两个人抓脚,一个人抓腰部,就这样有配合的冲了上去。三下五除二的把他给按倒在地。 巴桑被按倒在地,依靠他那强大的臂力,三番两次想要把压在自己身上的唐军给撂反,想站起身来,但是关键时刻纪颜也加了上去,纪颜双手使劲压在巴桑的臂膀上。 手臂放在巴桑身上的纪颜感受到巴桑手臂传来的力道,也不由的诧异,心里想道:“真不愧为三日神射手,这臂力真不是吹的,要不是自己今天早上心有所悟,实力有所精进,还真的不一定能拿下你呢!”纪颜原本没想到巴桑的臂力会如此的大。 怪不得刚刚四五个士兵,都没有把他给按倒在地。纪颜收起轻视的心情,开始变得兴奋起来,收服巴桑的心也越加的坚定,恨不得马上把巴桑给制服,收为己用。开始加大手臂上的力道,这回躺在地上的巴桑再也动弹不得。 巴桑有心想要站起身来,但是他那的功夫也就你普通的士兵强那么一丁点,但是也强不到哪去,要不然也不会被一个小小的辎重营给俘虏,他一直依靠的是他那天生臂力,给他带来的神力,和敏锐的洞察力,以及从小到大的系统性的训练,一步一步的成为神射手。 几个士兵也没用多大力气,把他给绑了起来,纪颜看着巴桑已经,不在有任何的反抗念头,在纪颜看来巴桑已经视死如归了。 就开始命令人上前把他给绑起来,褪去上身的衣服,开始实行纪颜接下来的事情。 但是在褪去巴桑的过程中,巴桑开始拼命的挣扎起来,而在纪颜把巴桑身上的一个物件给打落在地上,这时被按倒在地的巴桑,像是发了疯的乱动,眼睛开始慢慢的变红,愤怒的看着地上的一个半月形的玉石。 要不是此时的巴桑已经被绳子给栓起来,估计纪颜几人已经按捺不足了。但是纪颜几人不由得加大力道,让接近发狂的巴桑再次压倒在地上,但是眼睛,还是一直看着,远处的玉石,想要用手去把它给拿到手中。但是手臂一直被铁链给锁住,再加上纪颜等人的制裁,所以一直在挣扎着。 但是纪颜经过刚刚的观察,纪颜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巴桑神射手一直护着自己的脖子中东西,但自从自己等人把半月形的玉石打落出去,巴桑就一直注视着它,纪颜伸手想去拿来看看到底什么东西会值得,一个三日的神射手,在这种情况下,也要护着的东西。 纪颜从外面又叫来几个士兵,来接体他按着巴桑,纪颜看着按着巴桑的士兵,示意他们加紧力道,纪颜腾出手来,想要去拿巴桑一直护着的东西。 走到玉石掉落的地方,把他给捡起来,放在手中,仔细的观察者,发现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玉石,拿到长安,说不定也就能换几文钱。又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发现这块玉石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纪颜突然看到巴桑那渴望的眼神,一直看着纪颜手中的玉石,恨不得把纪颜给吃到肚子里恶狠狠的,就这样一直看着纪颜手中的玉石。纪颜拿着玉石走到巴桑的面前,把玉石对着巴桑的眼睛前摆动着,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玉石,望着巴桑说道:“想要这个东西吗?” 第199章 巴桑的心事 纪颜把身体蹲下身体,以至于让巴桑看见玉石。 只见巴桑看着纪颜手中的玉石,拼了命的点动着自己头部,渴望的眼色,无时无刻的想要纪颜手中的玉石。 纪颜望着巴桑的渴望的眼神,突然把玉石收到起来,把他握到掌心中。 巴桑看着纪颜把玉石收了起来,而巴桑由于忿怒和绝望,他已经身不由己了,只不断地喘气,发着抖,他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就这样看着纪颜。 而纪颜也不能示弱,毕竟自己是要收服他的怎么能认怂呢,纪颜也严肃起来,不甘示弱的用眼睛望着巴桑,沉思一会又把掌心中的玉石漏出来,说道:“想要他很简单,臣服于我,为我效忠,为我所用。” 巴桑听了纪颜的话,陷入沉思,心里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更陷入了恐惧之中,想了一会再次闭上了眼睛,心中好像决定了什么。不在关心外界的事情,陷入冷静之中,好像刚刚的事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近乎发狂的不是他。 纪颜看着这一幕,心灵感觉到颤抖,对于巴桑表现的冷静,非常的震撼,果然成为三日的神射手,需要非常的冷静力。这样也就更加,加重纪颜心中要收服巴桑的渴望心情。 但是纪颜还是没有表达出来,而纪颜继续看着巴桑说道:“你要是不要了,那我可就要把他给扔了。” 纪颜装模作样,走了出去,但是看着巴桑的身体一直在颤抖,一直再克制着自己,克制着心中的愤怒。 纪颜估计巴桑这个组织有着很严厉的纪律,而玉石对于巴桑来说也一定的很重要,至于为何的重要,这个纪颜就不得而知了。 纪颜在外面呆了一会,还在制裁着巴桑的士兵看到纪颜进来说道:“将军,接下来,怎么办,还要继续吗?” 纪颜点点头示意继续,几个士兵开始把巴桑给倒掉起来。而巴桑看了纪颜一眼,恨不得把纪颜给吃了。纪颜选择视而不见。 纪颜走出去,向着将作监方向走去,去准备等下要用的东西…… 已经被吊起来的巴桑,眼睛也被黑布给蒙了起来,什么也看不见。虽然已经被吊起来,但是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卵用,毕竟对于身为神射手的巴桑,眼睛虽然很重要,但是耳朵也是他判断方向的重要工具。 此时的巴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想起刚刚的玉石,眼睛中的泪水不自觉的留下来。在脑海中回忆着…… 在那个遥远的地方,鸟语花香,人们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天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就这样的工作着。突然的某一天,一群黑衣人的闯入,彻底的打乱了,他们的生活。 在他们来到这里,看着这里的人们,在这里开始抢掳这些人们家中的小孩,而巴桑就是其中的一位,那时候的巴桑正在田中放牛,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的,被一群黑衣人带到一个小黑屋子里。 等到巴桑醒了过来的时候,巴桑站起身来,打量着小黑屋的样子,发现这个小黑屋里面,墙壁很高,只有一个小小的透风口,阳光根本就不能透进来,所以显得屋子特别的黑暗,潮湿。 而巴桑这时的心中有些害怕,但是八岁的巴桑已经懂事,并没有继续让自己害怕下去,而是在第一时间安慰自己道“自己一定要冷静,父亲曾和自己说过,当自己每一天离开了他们,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第一件事,一定要把自己给冷静下来,因为只有你冷静下来,你才能有活着的希望,活下来就代表有逃出去的可能。” 所以这时候的巴桑看着自己附近的的小孩,陆陆续续的都已经醒了过来,巴桑看着醒来的小孩望着他们大的有10岁,但是巴桑属于这里面个头最大的。 因为巴桑小时候,有一天一个男人说是自己的父亲,而从小无父无母的巴桑就渴望得到父亲的关怀,就快了的和自称是自己的父亲,住了下来,当有一天,父亲居然发现巴桑的臂力惊人,就开始每天教巴桑锻炼身体,父亲也隔三差五的去山上打猎,每次都能带回来一点,兔子什么的,导致巴桑比同龄人长高很多。 巴桑看着醒过来的小孩们,有乱哭的,哭着要出去找他们的父亲和母亲,而巴桑在这里不哭也不闹,到是显得比较格格不入,尤为的特殊。 巴桑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身旁再也没有人哭了,也许是哭累了,只有一声接着一声的抽噎声。突然小黑屋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一丝丝光亮照射进来,刺在巴桑的脸上,显得格外的诡异。 一群全身都被黑衣裹着的黑衣人,一个黑衣人走在前面,出现在巴桑的眼前,巴桑站起来看着黑衣人,而黑衣人也看着巴桑,在巴桑的心中,是看着黑衣人只漏出一个眼睛,背着手显得格外的神秘,但是有一点巴桑肯定的是,这个人一定是这群人的首领。巴桑小小的心灵,有点害怕但是一想到父亲说过的话,就又信心大增。 黑衣人眼中的巴桑却显得尤为的特殊,在自己经过那么多的小黑屋里面众多的孩子。巴桑是第一个和自己对视,也是唯一的一个,这个孩子给黑衣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也只是给黑衣人留下一点印象而已。又转着看了几眼,小黑屋里面的孩子们们,扭头向着外面走去,巴桑看着他们走了出去,突然黑衣人的首领,转过身来对着巴桑说道:“你很不错!” 巴桑听着他那沙哑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可怕。让人听见他的声音,不由得后背发凉,向几百年没有说话一样。 巴桑看着黑衣人的背影,瘫坐在地上,巴桑已经彻底的没有力气,急促的呼吸着,就算巴桑再怎么冷静,他也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巴桑就这样瘫坐在地上,静静地望着大门关闭的地方。 第200章 巴桑的心事(下) 巴桑就这样,瘫坐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直到关闭着的大门再次打开,这次进来的不在是黑衣人,而是一个老妇人,老妇人拿着食物,把食物分发到,各个孩子的手中,孩子们早已经被都饿坏了,巴桑此时也早已经饿坏了,等待着老妇人,来到巴桑的面前,却没有巴桑想要得到的食物。只见老妇人蹲下身,对着瘫坐着的巴桑说道:“孩子,走吧,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地方。” 说完也不等巴桑同意,直接拉起巴桑的手臂,巴桑被强拉起来,一路上跟着老妇人,走在一个通道里,巴桑打量着自己四周的墙壁镶嵌着,巴桑从来没有见过的珠子,巴桑感觉到格外的神奇。但是老妇人一直拉着自己的手臂,巴桑收起来好奇心。 就这样老妇人一直拉着自己的手臂,来到一个房间,而房间的摆设只有简单的一张桌子和一张床,而桌子上摆着,现在巴桑最想吃的食物。 老妇人,松开巴桑的手臂,对着巴桑说道:“去吧,孩子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这是首领吩咐,特意为你安排的。” 巴桑走了进去,看着桌子上的食物,有警惕的看了看老妇人一眼,从桌子上的食物中,拿出一个鸡腿,开始吃起来。 老妇人看着巴桑微笑到,走了出去,把门也给锁上了。 巴桑在吃饱的时候,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这里的墙壁都是岩石,地面也都是岩石,根本毫无任何可能,能从这里逃出去,唯一的出口只有门口,但是门口已经被老妇人锁住了。这时的巴桑出奇的冷静,就这样巴桑待在这个房间里,不知道多少时间,这里根本看不到任何的太阳,只靠着墙壁上的夜明珠照亮。 巴桑发现知道自己饿了,对着外面叫一声就会有人给自己送来饭菜,自己想上厕所,门就会自动的开,当有一次巴桑想要逃跑的时候,只记得一阵晕眩自己就在此回到这个房间,巴桑还不信这个邪,还是同样的结果。第三次,第四次……直到第二十次,巴桑再也不想着逃跑了。 直到某一天巴桑对外面叫着自己饿了,这次进来的却不是饭菜,而是一个黑衣人,巴桑看着黑衣人没把饭菜送来,看着这个黑衣人有点眼熟,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到底要把我给关到什么时候?” 黑衣人,看着巴桑还记得自己,还是那沙哑的声音说道:“小家伙,没想到你居然还认得我,我还是那句话,你很不错。” 说完还是原样的看了巴桑一眼,就走了出去。 巴桑有心想要追追上去,但是黑衣人的动作很快,等到巴桑走到门口的时候,黑衣人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巴桑再次回到床上坐着。 直到又一天,一个黑衣人,把巴桑领到一个练功房,让巴桑在这里等着。 巴桑在这里等着,还是那个自己熟悉的黑衣人,来到巴桑的面前,说道:“你以后,就跟着我。你可以叫我空老。” 就这样巴桑每天跟着空老,学习武功,但是发现巴桑在武功上,并没有太大的悟性,在弓箭上却又很大的天赋,而且臂力却又天生的强大,像是老天专门赐给他的传人,他要把自己一身的箭术都要传给巴桑,让他接自己的衣钵。 直到十五年后,巴桑终于在空老的教育下,成为了组织里最年轻的三日神射手,空老让他下山去帮助吐蕃的军队结束内乱,接着在下山历练。 巴桑出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前往吐蕃的大营,而是根据自己儿时的记忆,经过千山万水,多方打听,终于找到自己原来的村子,但是当巴桑来到自己原来的村子,已经荒凉很多年了,巴桑回到曾经和父亲生活过的地方,只见到一个尸体,尸体的心口有一道伤口,尸体早已经化成森森白骨,巴桑看着白骨穿着的衣服,是父亲一直都不舍得换的衣服。巴桑发出愤怒的吼声,惊动了山林中的百鸟,只见百鸟乱飞。 巴桑哭了一阵子,沉住心中悲痛的心情,把白骨收起来,但是在收白骨的过程中,巴桑发现一个在白骨手中一直紧紧握着的玉石,巴桑观察了一阵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但是想到父亲一直把他握在手里,巴桑把玉石收起来。 为自己的父亲立墓,当巴桑想给自己的父亲立碑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父亲的名字,只能做罢,巴桑在坟前磕了三个头,巴桑终于完成了,小时候的遗憾,但是自己父亲的死亡,巴桑已经猜测到害自己父亲的人,那就是一直训练自己的组织。 巴桑一想到是组织,就不得不放下心中的仇恨,这在十五年里,巴桑是深深的感受到组织的强大。只能暂时放下心中的仇恨,从新拿出来玉石,看着他,想着,这是父亲留下等我唯一的遗物。所以巴桑把他好好的收藏起来。 巴桑开始向着组织安排的任务,向着吐蕃的大军走去,等到巴桑见到吐蕃的大军的时候,见到禄东赞和松赞干布,说明自己的来意,是组织安排的。 松赞干布和禄东赞欣喜万分,为巴桑摆接风宴。 此时的巴桑已经眼眶红红的,眼泪已经把蒙住巴桑眼睛的布条给浸湿了。 在上一次的夜袭辎重营的过程中,禄东赞把巴桑派去,想要给唐军来一个猝不及防的袭击,但是没想到唐军,会奇怪的军阵,而巴桑的武功和边巴是不能比的,边巴成功的逃走了,因此巴桑还特别怨恨边巴抛弃自己,侮辱吐蕃士兵的勇敢。 再到今天的被纪颜给吊起来…… 此时的纪颜,已经从将作监回来,拿着让将作监的打造的水漏斗和一个牛筋,但是这个牛筋已经被人给掏空了,纪颜那水漏斗左右倒置一下不由的感觉古人的智慧,特别是能把一根细细的牛筋,给用人工的把他给从中掏空。 第201章 恐惧的巴桑 当时纪颜大为惊叹,而那个将作监的匠作,给了纪颜一个白眼说,这个很简单的。 当时纪颜只感觉自己受到了打击,精神上的十万点打击,想上去把那个匠作给打一顿,但是还是忍了下来,万一人家说的对呢! 纪颜手中还拿着一张张奇怪的东西,纪颜翻看着,一张纸的扑克,没错那就是扑克牌,是的,在接下来的过程中,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所以纪颜特地的让将作监打造了一副扑克牌,以至于接下来不会无聊。 纪颜走营帐中,士兵们看着纪颜回来,其中一个士兵看着纪颜手中拿的东西,疑问道:“纪将军,你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 纪颜故作神秘的说道:“秘密,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纪颜来到巴桑面前,看着巴桑的蒙眼的布条,已经湿透,就奇怪的望着几个士兵,问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士兵答道:“纪将军,自从你走后,这个巴桑,就一直的抽噎,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也就没管他。” 纪颜解下布巾,看着巴桑已经通红的眼睛,有点不可思议了,奇怪一个大男人会哭成这样,也是奇怪了,但是纪颜才不会管他苦不苦呢!现在只在他臣服于自己,自己才会真正的关心他。 巴桑直勾勾的看着纪颜,纪颜也懒得理他。让士兵重新找个布条,给他从新给他蒙上眼睛。眼睛对于神射手很重要的,要是因为这一点点的眼泪,把眼睛给留下什么后遗症,那纪颜就得不偿失。 纪颜把手中的漏斗,放在离巴桑的耳朵很近的地方,纪颜知道神射手的耳朵是除了眼睛最灵敏的,所以要把这个漏斗放在巴桑听见而不能看到的地方,要不然一切都白搭了。 做完这一切,纪颜把几个士兵,叫到外面,交代等下要做的过程,纪颜交代完,要做的事情。几个士兵点点头,表示自己都懂,说道:“将军,放心,兄弟们一定配合好,绝不让将军失望。” 士兵们,一想到等下那个吐蕃的神射手要面对的酷刑,不由得打一寒颤…… 纪颜几人再次回到营帐,只见纪颜大声说道:“来,你们几个给我找个小刀来。” 士兵马上答道:“将军,你看我这把刀,怎么样,合不合你的意,不合你意,小的在给你找。” 纪颜点点头说道:“可以这把刀,就行毕竟杀鸡焉用牛刀。”到挂着的巴桑听见纪颜的话冷“哼”了一声,晃动一下身体,表示自己的不屑。 “看来,有人很不屑咱们得说法呀。” 纪颜接着说道:“既然有人不屑,那咱们就给他来玩玩,咱们大唐的新刑法。让他看看这刑法的厉害。” 这时巴桑开口道:“小子,你们大唐还能出现什么新的刑法,老子在这几天尝的少吗,来让我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方法。” 纪颜听着巴桑不屑的话语,浑然不在意,继续准备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纪颜还特地命人送来一个桌子,等会斗地主用,接下来的事情,纪颜想想都刺激。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完毕,纪颜看差不多了…… 就大声说道:“兄弟们,你们有听说过,一个人的身体上有多少血液吗?”士兵们也大声回道:“将军,这个我们还真的不知道,请问将军,你说的这个我们都不知道呀,那将军能给我们讲讲,这个人身上有多少的血液吗?” 纪颜一直盯着巴桑,看着巴桑还是无动于衷,也不急于这一时,毕竟好戏还在后面呢!继续说道:“那行,本将军就在这里,给你科普一下,人的身上一共有多少血液,正常情况下,一个人体内总的血量约为体重的8%左右。若体重为100斤,则血量为8斤。 ” 一个士兵对着纪颜说道:“那将军,你看看我有多少血液呀?” 纪颜打量了一下对着士兵说道:“我估计,你又130斤,所以你的血液大概有10斤大概。” 接下来几个士兵,纪颜都给他们算了一下,突然有一个士兵说道:“那将军你看这个吐蕃的士兵有多少血液呀?” 被吊着的巴桑,也在认真的听着纪颜的话,本来还无动于衷的他,但听着有人问道自己,现他也想知道纪颜说一下自己的血液的重量,毕竟自己也是第一次听见居然有人能算出身体血液的重量。 就听见纪颜说道:“我估计,这个士兵的体重大概在150斤左右,也就是说,他的血量在12斤左右。”几个士兵争先恐后的答道:“那将军,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找人实验过吗?” 纪颜摇了摇头道:“这个还真没有实验过,这个还是我再一次偶然的时候,听孙思邈孙神医说的,到现在还没有实验过呢!” 这时的纪颜不得不把孙思邈给拿出来挡枪,没办法谁让你老人家的名气大呢,再加上你老的医术,那是太好了,在大唐的百姓的心中,孙思邈那就是神仙,没有他治不好的病。所以还望你老见谅,下回还给你做红烧肉,话说纪颜自从上回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孙思邈了,八成又出去采药,出去到处游医去了,下回见了李帅问一下,就知道了。 突然,士兵们都看着巴桑说道:“将军,你看这不是有个现成的人嘛?你一直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非我族群,其异必诛,所以这有个现成的异族,正好可以拿来实验一下,而且他也啥都不说,正好可以发挥一下最后的余温,可以为我大唐的医学做贡献,将军你也可以,到下次再见孙神医的时候,告诉他老人家说的对不对。”这个士兵说完,纪颜都想给他竖起大拇指,来个大大的个赞,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纪颜装作思考的看着巴桑,士兵的提议让巴桑,此时的心里有些恐惧,身体出现轻微的颤抖,要不是纪颜一直看着巴桑,恐怕还真不能没有发现出来。 第202章 臣服(上) 想了一会说道:“你说的这个提议不错,我现在也正想为孙道长试一下,孙道长的提议到底是不是准确的,那行就按你说的办。” 纪颜开始命令人,准备好的工具,开始实施计划,几个士兵上前抓着巴桑的手臂,对着巴桑的脖子,拿出刀子,正要割的时候, 纪颜突然打断道:“慢着,记得要割一个小口,血液能流出来就行了,一下子全部流出来,那样没有意义了。” 士兵对着纪颜说道:“放心吧,将军,小的一定按照你说的办。” 巴桑的脸色慢慢的从淡然到恐惧,不断地变化着,纪颜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巴桑,时间好像静止了,只有巴桑的脸色在不断地变换着。 巴桑也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像毒蛇一样的盯着自己,随时发起进攻这时的巴桑的内心从刚开始的玉石,再到这一步步的放血计划,巴桑强大的内心,再也坚持不住了,露出恐惧的面容,对着纪颜大声吼道:“卑鄙的汉人,你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方法,天下怎么会有你这种如此恶毒的人,你一定会受到老天的惩罚的,你会不得好死的。” 巴桑骂着纪颜命令,士兵们继续,对着巴桑的脖子假装划了一道伤口,士兵提前准备好的水慢慢的滴在巴桑的身上,纪颜把水漏斗,倒置过来,发出“滴答……滴答” “滴答” “滴答”的声音,模仿血液的流出来的声音。“滴答”声由急到缓,由大到小,传到巴桑耳中,此时的巴桑,感到血液正从自己的脖子上一滴一滴流出。听着“滴答滴答”的流“血”声,巴桑愈来愈感到害怕,顿时觉得整个营帐都笼罩在阴森恐怖之中,他看见纪颜化成魔鬼正向他走来,来吸他的血……给一点一点的偷走。 此时的巴桑更加的恐惧了大喊道:“唐人,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这个魔鬼,”巴桑说着说着居然声音中带有一丝丝的哭腔“求求你给我来个痛快的好不好,不要在这么折磨我,求求你了。给我来个痛快好不好……” 纪颜冷冷的笑道:“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很简单,想要我放过你,臣服于我,对你我都好,你也不用在这里,继续放血,我也不用在这里陪你受罪。毕竟留你对我来说,还是有点用的。” 纪颜看着巴桑又陷入沉默了,也就不管他了,找个地方做下来,休息一会。 其实只要巴桑稍微冷静一下,就能发现纪颜的方法的漏洞,虽然可以模仿血流动的声音,但是血液是带有一股血腥味的,稍微上过战场的老兵都能分辨出来,血的味道,但是巴桑已经精神状态崩溃,心态几度的陷入恐慌,人往往在极度恐惧的时候,会出现很多恐怖幻觉的影像,或是一幅幅极端恐怖的画面,所以巴桑才会陷入纪颜的陷阱当中。 纪颜坐在那里,对着巴桑说道:“你放心,你现在不会死去的,按照刚刚我给你计算的你身体的血,明天辰时,才会流完,到那时你会成为一个皮包骨头的骨架,正好也可以,留给孙道长,做研究人体的结构。所以。你好好珍惜你未来的12个时辰的时光吧,想继续活下去,就说一声臣服。” 巴桑开始在嘴里,嘟囔着什么。 “不要,杀我,不要” “不要,放我的血” “你们这群魔鬼” “你们都是魔鬼” 纪颜也懒得听,只等待着“臣服”二字,纪颜招呼几个士兵坐下,起初,士兵们都不敢坐下,纪颜几番命令道,士兵才坐下来。 从怀中,拿出扑克牌,放在桌子上。 几人看着扑克牌,不知道是什么,问道:“将军此为何物。” “这个东西叫做,扑克牌可以用来解闷用的,来我给你们讲讲他的规则,这个东西怎么玩。”纪颜解释道 直到一刻钟后…… 纪颜才把斗地主的规则,给这些士兵讲清楚。 纪颜开始发牌,第一把的时候,纪颜是地主,地主赢 第二把,还是地主赢,直到第二十把的时候,还是地主赢,纪颜此时不由的有点尴尬。 纪颜也不在继续下去,看着外面的时辰,已经午时了,到吃午饭的时间,纪颜直接对着一个士兵说道:“你去准备一些饭菜,记得要丰盛一些的,直接给我送到这里。” 这时的巴桑,已经是油尽灯枯的巴桑,突然说道:“唐人,我愿意臣服,我愿意。”说完这句话,巴桑再也坚持不住的昏了过去。 士兵则是领命,跑出去,纪颜看着巴桑脸色发紫,嘴唇发白,已经昏死过去,纪颜上前,解开蒙住巴桑眼睛的布条,命令其中一个士兵,把水漏斗和“流血装置”给撤出去,又命人把巴桑的身体给放正。之所以把“流血装置”给撤出去,毕竟不能让巴桑给看见,要不然刚刚一切的准备都没有用。 纪颜拿出水瓢,对着巴桑的脸泼过去。 巴桑睁开眼睛看着纪颜,眼色中露出恐惧的目光,摆动着身体,一直想要后退,但是因为绳子还绑在他的身上,后退的过程中,摔倒下去,纪颜有心想要扶他起来,但是纪颜的手掌刚要碰到他的时候,巴桑却使劲的蠕动身体,眼色中透漏出无尽的恐惧,仿佛看见的不是人,而是一个拿着镰刀的恶魔。 纪颜也不在上前,蹲下来,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巴桑说道:“巴桑,你可还记得,你刚刚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蜷缩的巴桑,拼命的点着头,嘴里嘟囔着说道:“我愿意臣服,我愿意。” 纪颜再次听到巴桑愿意臣服的话语,不由得开心道:“看吧,我早就说过,让你早臣服于我,还哪有那么多的事情,关键你还不信我。看把现在你弄成这样,我也于心不忍,你早认个怂,我也不会把你给弄成这样呀。我也在这劳累一上午,你说说你,是不是做的不对。” 第203章 臣服(下) 纪颜命令两个士兵说道:“去,把他的绳子给他解开吧。” “将军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要是是他是装的,解开绳子直接逃跑了怎么办?”士兵狐疑的问道。 纪颜感觉说的也很有道理,看了一眼蜷缩的巴桑,这个样子,绝对不可能是装出来的,要是装出来的,那纪颜会立刻把他给杀掉,毕竟这样的热门太可怕,但是又看这巴桑,已经在精神崩溃的边沿徘徊着,要被吓傻了,觉得根本就不可能逃出去,再说了这里可是有着5万大军的,就是他长了翅膀也不可能飞出去。 纪颜点点头示意没事,让士兵继续执行自己的命令。 几个士兵,把巴桑扶起来,解开他身上的绳子。巴桑突然站起身来,把几个士兵吓坏了,想要再次把他给绑回去,但是已经晚了一步。 只有纪颜坦然的背着手站在那里,不被巴桑的举止所惊动,只见巴桑双膝跪地,对着纪颜行了一古怪的礼仪,又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对这纪颜说道:“奴仆巴桑,拜见主人。” 纪颜打量着巴桑,只见此时的巴桑身上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和刚刚还蜷缩在地上的巴桑,根本不是一个人,纪颜和巴桑就这样对视着,纪颜观察到,在巴桑的眼睛看到一丝的敬畏,没错,就是一丝敬畏,对自己的敬畏。 不知道为什么上午还在铮铮铁骨的巴桑,会突然臣服,纪颜虽然对自己的“流血装置”很有把握,但是那样让巴桑臣服的方式,是让巴桑感觉到害怕,而不是现在的敬畏。 巴桑再次开口道:“主人你也不用感觉倒什么不可能,我上午确实是对你,确实是畏惧,畏惧一个能想出这么恶毒的方式,来逼一个人就范。” 纪颜听着巴桑的解释说道:“那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我好像在你的眼中看到好像对我有那么一丝的敬意。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巴桑答道:“在你放我血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儿时的自己,梦见了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劝我,不要和你对抗,要我臣服于你,说我是斗不过你的,甚至最后还会死掉,那样我的父亲会在天上,不会再见我的。还有就是听到主人对待自己的下属,没有半点的的架子,待人亲和,臣服于主人是我的荣幸。”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巴桑并没有告诉纪颜那就是,在巴桑刚出来历练的时候,空老曾经告诉巴桑说到当你帮助吐蕃平定内乱的时候,等到吐蕃和大唐打仗的时候,空老告诉自己会有一劫,度过去巴桑将一飞冲天,反之死无葬身之地。 当时的巴桑一直以为组织一直是属于吐蕃的势力,后来空老告诉巴桑说,组织存在世间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组织不属于任何人,不属于任何朝代,组织本不应该属于这个世间,因为组织被任何的朝代的皇帝,所不允许存在的,因为组织他是凌驾在皇帝头上的一把剑,当一个皇帝昏庸无道的时候,组织会把这个皇帝刺杀掉,当时最著名的皇帝,吴末帝孙皓,孙权之孙,迷信风水,为满足淫欲大肆修建宫殿,苛捐杂税繁多,选天下官吏之女,百姓苦不堪言。,而对外传言是得病去世的,其实不然 是当时组织出手把他给刺杀掉。 而当时空老让巴桑帮助松赞干布,是因为早年空老给松赞干布的一个承诺。 纪颜听着巴桑的解释,有点不可思议,但是突然想到在前世的时候,纪颜还是程序员的时候,那一天因为在写代码的时候,自己的电脑突然弹出一个广告,纪颜不小心的点进去,里面写到当一个人出现极度恐惧的时候,他的潜意识会慢慢的改变自己心中所不想要做的事,再已梦境的方式利用心里的执念,把他给呈现出来,以至于让一个人的观念慢慢改变。就因为看着条广告还把纪颜写了一晚上的代码给弄没了,第二天被老板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这时,去端饭的士兵回到营帐中…… 纪颜也不在追究什么说道:“你也不用叫主人,叫我公子就好了,叫主人好像是我逼迫你一样的,你也不用自称奴婢啥的,记得要叫公子。” 巴桑答道:“是,主……公子,小的记住了” “饿了吧,”纪颜问道 巴桑抚摸着肚子,不好意思的笑道:“被公子折磨了,一上午是有点饿了。”突然,巴桑想起纪颜放了一上午的血,为什么自己现在并没有感觉到身体上的不适。有心想要问纪颜怎么回事。但是一想到纪颜在想到什么整治自己的方法,后背不由的一凉,打了一个寒颤。 纪颜看着还站在原地的巴桑说道:“你怎么了,怎么还站在哪里。” 巴桑不敢直视纪颜的眼色,只是低着头回答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刚刚血,放的有点多,感觉头有点的晕。”说完赶紧跟着纪颜做了下来,吃起饭。 纪颜听到巴桑的借口,不由得感觉到好笑,但是还是憋住了。心里想道:“还血放的有点多,那只是他自己的错觉,具体还是因为被倒置太长时间” 纪颜几人吃完饭,纪颜突然说道:“走,巴桑带你去看一个,好东西,让你看看,这个东西厉害,还是你的弓箭厉害。” 说完纪颜站起身来,巴桑也跟着纪颜的步伐来到纪颜的营帐,只见纪颜再见面翻了一会,从中拿出燧发枪,又来到校武场。 巴桑问道:“公子,此为何物。” 纪颜并没有立刻回答巴桑的问话,而是拿起燧发枪对着校武场上的一个穿着吐蕃护甲的稻草人射去,只听见“嘭”的一声,战立着的稻草人,瞬间四分五裂,身上的护甲也不见了踪影。 纪颜对着目瞪口呆的巴桑说道:“怎么样威力如何,和你这个三日的神射手,一比如何。” 第204章 巴桑的箭术 过了一会,巴桑从震撼中醒过来,对着纪颜答道:“公子,这个武器虽然威力甚大,但是根据我刚刚我的观察,这个武器也仅限于近战,远战的威力我就不知道了。” 接着又说道:“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公子拿着此武器,一发射必会惊动敌人,这个东西需要一击必杀的,等到那个时候公子,就会成为一个活靶子,而我作为神射手可以在射出一件之后就可以转移位置,最为关键的是,我可以做到无声杀人。所以我可以肯定此武器还是比不上我。” 纪颜听着巴桑的分析的头头是道,也不由得觉得自己收服巴桑是正确的决定。在听见巴桑的自夸,纪颜有心想要让巴桑试验一下他的射箭的水平。 一个声音从纪颜的背后传来:“我就知道,是你小子在搞事情,别人在在军营都不敢触犯军令,你小子倒好就你喜欢无缘无故的搞出点事情。” 纪颜转过身,看着李靖,侯君集,牛进达几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啊,李帅,侯帅,牛将军你们啥时候来的呀?我这也没干啥,就是让巴桑开开眼界。” 说完,李靖和侯君集,牛进达三人望着纪颜旁边的巴桑,巴桑感觉到有着三头猛兽在盯着自己,只有面对空老的时候才感觉到的压力,仿佛自己有一定点动作,他们都能干掉自己,自己甚至不能有一丝的反抗。 李帅一边轻笑着,一边则是抚摸着他那小胡子,哈哈笑道:“你小子,行呀,我多长时间都没有,收服的神射手,都没有让他服软,你却只去了一次,就让他臣服了,跟老夫说说,你是用了什么方法。” 纪颜故作神秘的笑而不语,面带微笑。 李靖,侯君集和三人,看着纪颜这幅高深莫测,故作神秘的模样也确实激起了李靖,侯君集和牛进达三人心中的兴趣,但是更多的还是想打纪颜一顿,毕竟开玩笑的对象,要看清错对方到底是谁,要是对方耍赖,那就没有办法,但是李靖,侯君集和牛进达是那种能动手,就不多逼逼的人。 牛进达抓着自己的手指,把自己的手指发出“咯吱,咯吱”声音 ,表示自己对你表达方式很不满意,要是再不能让我们满意,那就小心被揍,所以你小子最好,还是乖乖的讲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则我会不介意的把你给揍一顿,再让你说出来。 纪颜看着牛进达的样子,要打自己的节奏,不由得后退两步,知道牛进达的意思,纪颜转过头看着再自己后面的巴桑一眼,说道:“那个巴桑,你先在这里待一会,我和几个将军有点事情要谈。” 说完纪颜,把李靖,侯君集,牛进达,三人叫到一旁,纪颜又看了站在远处的巴桑一眼又走了一段距离,纪颜知道巴桑的听力很好,故意走到大约力巴桑有200步的距离才停下。 李靖,侯君集和牛进达三人跟着纪颜,像是防贼一样的,远离巴桑,侯君集这时忍不住的问道:“纪小子,你到底在搞什么情况,要是不给我道出个一二三,就是有李帅和牛进达劝着我也要揍你一顿。” 纪颜看着侯君集不耐烦的样子,又看见李靖和牛进达的脸色也差不多了,估计是一直在忍着,赶紧解释道:“李帅,侯帅还有牛将军,你们不要急,听我解释,我这也是有情可原的。毕竟要是让巴桑听见了,又不一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那你小子快说吧,哪有那么多的废话,快说,”三人不停催促道。 纪颜不急不慢的解释道:“李帅,侯帅,牛将军那我就给你们说说我是怎么降服巴桑的。” 侯君集看着纪颜的样子,就要伸手去打在纪颜的身上,幸好牛进达拦着一手,估计纪颜的脑壳又要疼几天了。 侯君集冷哼一声,仿佛纪颜再敢磨蹭一会,估计腰中的佩剑马上就要出鞘…… 牛进达盯着纪颜生气的说道:“你小子什么时候那么会磨蹭了,磨磨蹭蹭的干啥呢,赶紧说。” 纪颜也看着三人在发飙的边沿,看了一眼还在远处站着巴桑,确定一下没有什么问题,纪颜就把自己的“流血装置”,给三人说出来,再到自己利用人的心理阴影和恐惧,用水滴代替流血的“滴答”声,在蒙上巴桑的眼睛,搞得这一个事情,最后再到巴桑臣服于自己的过程,给三人全部讲了出来。 李靖,侯君集和牛进达三人听了纪颜的话,三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随即额头的挤出一个川字,沉思着。三人相继对视一眼,不由得感觉纪颜的此法狠毒,利用人的心理,随即让被施刑的人感到害怕,此法当真是一种极刑。 李靖开口道:“纪小子,那你是如何想到如此狠毒的方法。” 纪颜听到李靖说此法的来源,哈哈笑道:“李帅,侯帅和牛将军,你们说此法狠毒,我却不敢苟同,毕竟让一个人臣服,或者是让犯人,交代他所犯得罪证,攻克这个人的心理,是最好的办法,比你们的那些屈打成招,严刑拷打,我这个好多了。” 李靖,侯君集和牛进达几人听着纪颜的解释又说道:“那要是,这个犯人的心理极其的强大,就是拒不交代,那样也只能严刑拷打,此人你有何怎么办呢!” 纪颜随即沉思一会抬起头说道:“按照,李帅的意思说,一个人的心理在强大,也会有破绽,也会有担忧的人,是个人心中就必有牵挂,小子就能对症下药,让他开口。除非这个人的心石头做的,就算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小子就也有办法,在他的石头心上,撬开一个缝隙。” 李靖,侯君集和牛进达三人相视看了一眼对方后,哈哈大笑,纪颜也被李靖,侯君集和牛进达三人的动作,搞蒙了,是听见李靖说道:“那纪小子,你那流血装置现在在何地方呀。” 第205章 李靖赠弓 纪颜被李靖的突然一问,随即答道:“小子的流血装置,小子已经命人送到了,将作监中,因为小子答应他们,用完之后,就让他们观摩一番。” 随即李靖对着侯君集和牛进达二人说道:“看来,以后我的刑具当中又可以,多一种让犯人交代事情真相的杀手锏,等回到长安,老夫就是拼出老脸,也必定为你小子请功。所以你小子就等着吧。” 纪颜得到了李靖的保证,向着,李靖,侯君集和牛进达三人施了一礼说道:“那小子,就多谢各位的厚爱,谢谢你们这些天的照顾。” 三人各自抚摸着,自己胡子随即相视一笑,哈哈笑道:“孺子可教也,璞玉,而且还是一块上好的璞玉,就是差打磨和雕刻了。” 纪颜接着又说道:“小子,想请李帅,侯帅,牛将军看一下巴桑这个神射手的本领怎么样。” 李靖说到:“正好,我们还是第一次见三日的神射手可以让他给展示一下,让我等三人看看眼界。” 说完,李靖,侯君集和牛进达,纪颜重新回到校武场,看着还在原地站着的巴桑,三人打量着巴桑,侯君集和牛进达二人上前对着巴桑的双肩施压,巴桑本欲想反抗,单数看向纪颜,只见纪颜点头示意,巴桑没事不要乱动。 巴桑放下抵抗,任由二人施力,侯君集和牛进达二人对着巴桑的手臂摸索一番,才算做罢,之后说道:“小子,这巴桑是个好苗子,希望在你的手上能发挥出他的作用,不要在你手上埋没了他。” 巴桑看着几人回到这里,侯君集和牛进达二人对着自己就是一顿的摸索,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纪颜接着对巴桑说道:“巴桑,让我们就看一下,你的射箭的箭术!” 巴桑脸上露出一副苦瓜的样子答道:“公子,我的弓箭在上次的就丢了,暂时还没有合适的弓箭,所以无法展示。” 只见后方的李靖说道:“就料到,你的弓箭问题,早就为你准备好了。你先在此地等一会,我已经命人回去拿,估计这会也应该来了。” 李靖刚说完,就看见一个士兵拿着弓箭和一个箭篓里面还有几根箭,跑到李靖面前,把弓箭递给李靖,把弓箭拿在手中抚摸了一番,直接递到巴桑的手中。 巴桑接过李靖的弓箭,打量着,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子喜爱,忍不住开口道:“真是一把好弓。” 旁边的牛进达开口道:“那是,你还不看看这是谁的弓箭,这可是太皇赐给李帅的。” 巴桑听完对着纪颜点了点头,纪颜示意巴桑可以开始了。 只见巴桑拿着弓箭,走到校武场的中间…… 而纪颜看着校武场的巴桑闭上眼,沉淀了一会,突然张开眼睛,露出一丝的精光,紧盯着前方靶子,巴桑再次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气势变得冰冷。巴桑左手持弓,双脚开立与肩同宽,让身体的重量均匀的落在双脚上,并且巴桑的身体微向前倾。拿出一根箭搭在弓弦上,搭箭,预拉,开弓,瞄准,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发射出去。 只见射出去的箭,一瞬间就到达远处的靶子的头部瞬间穿过稻草人,稻草人的头部也因此而炸开。 巴桑再次拿出三根箭,直接发射出去还是原先的动作,三发箭,还是一个稻草人的头上一支箭。准确的命中稻草人的头部。 巴桑转过身,再次回到李靖的身旁,把弓箭递给李靖,只见李靖摇了摇头没有接过弓箭,巴桑有点狐疑。 纪颜也有点搞不懂李靖这是要干嘛?但是作为人老精的侯君集和牛进达知道李靖这是要做什么,毕竟李靖现在已经很少在上战场,一直都是坐在大军中指挥大军作战,上战场杀敌已经很少有机会了,所以他不希望自己武器在自己手里埋没了,所以今天在看见巴桑的箭术,起了爱才之心。 只见李靖过了一会,张口说道:“我这把弓箭放在我的手里,已经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了,我也不想让他在我的手中一直的埋没他,今天我就把他送给你,希望你能发挥他的威力。” 巴桑听到了李靖要把这个弓箭送给自己的时候,不停的抚摸着自己手中的弓箭,爱不释手。 纪颜看着巴桑,像是小孩一样看到一件自己很喜欢的东西,爱不释手可是犹豫不决,恋恋不舍,怕有人突然给他抢走一样,喜爱的不愿放开手。 纪颜狐疑看着一把弓箭,能让巴桑喜欢成这样,问道:“李帅,你这个弓箭请问是什么材料做成。” 李靖听见纪颜的问话,不由得来了兴趣,兴奋的说道:“我这把弓,他说名叫蛟龙弓,刚刚进达也说过了,这乃是太皇所赐,至于他的材料我们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这把弓当年乃是冠军侯霍去病所使用,汉武帝赏赐冠军侯霍去病的勇猛而赐给他的,更为传说的是这把蛟龙弓乃是上古的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造,当然这只是传说,具体的谁也就不知道。” 纪颜想象过,蛟龙弓的珍贵,没想到会这么的珍贵,冠军侯霍去病的威名,不论是现在,还是纪颜的前世都是如雷贯耳。霍去病是汉家一代战神,18岁上阵,到24岁去世,数次出击西河、北伐匈奴,都大胜而还,平生无一败绩。甚至比李广、卫青等老将还厉害,因彪炳的战功被封为大司马、骠骑将军、冠军侯,这是他生前就封下来的,领有“冠军候国” 所以在经过李靖的讲说,纪颜终于意识到蛟龙弓的珍贵,就单单冠军侯使用过的武器能差嘛,那答案,显而易见的是不能的。 纪颜连忙对着李靖施了一礼说道:“李帅,我替巴桑谢谢你的好意。一定不会让蛟龙弓埋没的。” 李靖笑到的点点头,看着巴桑爱不释手的样子,就发自内心的高兴。 第207章 将作监发现 纪颜赶紧搀起巴桑,说道:“行,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只要活好当下就行了。” 说完纪颜突然想到什么对着巴桑说道:“你可还记得和你一起偷袭我辎重营的指挥官?” 只见巴桑使劲的点点头说道:“他化成灰我也不会忘记他,他居然临阵脱逃,自己一个人逃亡,把我给丢在了这里。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它的血,把他给挫骨扬灰,以慰我的心头之恨。” 纪颜看着巴桑的模样,哈哈笑道:“既然你这样说,那就就大可放心好了我已经帮你把他给杀掉,现在他已经是死人,尸体八成都已经化成灰。还有你要记住,我们要做文明人,不要动不动就要吃他肉,喝他血的,将它挫骨扬灰的。” 巴桑有点不懂,问道:“敢问公子何为文明人呀!” 纪颜一想文明人是自己前世的名词,古代并没有这个词,巴桑也更不可能的知道,连忙解释道:“这个文明人的意思,就是我大唐君子的意思。所以我们要做文明人。” 巴桑也急忙附和道:“是公子,我知道了,我以后要做文明人。” 纪颜看着收的第一个小弟开心的样子,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对着巴桑说道:“告诉你一件事情,请不要惊讶。” 巴桑点点头,示意纪颜说…… “你们吐蕃已经投降了,已经向我大唐俯首称臣了。” 巴桑好像早已经料到了一样,纪颜并没有在巴桑的脸上发现什么不一样的表情,只听见巴桑说道:“果然,师傅他老人家一切都已经料到了,再说我去帮吐蕃,那也是帮我师傅还吐蕃的一个人情,我虽然生在吐蕃,但是我却对他没有半点归属感。” 纪颜听见巴桑再次听见他提起自己的师傅,就不由得来了兴趣想要知道巴桑所说的师傅到底是何须人也问道:“巴桑,你对你的师傅了解多少。” 只见巴桑摇摇头说道:“我的我的师傅一直让我叫他空老,而且我和师傅也很少有接触,除了在教我箭术的时候,其他的时候并不会和我多说一句话,而且他教我箭术的时候,都是派人去通知我的。其他的我就什么也不知道,反正我对我的师傅没有一丝的了解,只知道他叫空老。” 纪颜只感觉,巴桑的师傅无比的神秘,摇了摇头,管他呢,想他那么多干嘛,反正自己和他又没有仇,纪颜也不在想那么多了。 转身也向着校武场外走去,巴桑把后背上的蛟龙弓拿在手中,赶紧的追上纪颜的步伐…… 纪颜回到营帐中,望着后面跟来的巴桑,指着营帐中的地面对着巴桑说道:“巴桑,这几天,就先委屈你,在这里打地铺了,这里已经没有多余的营帐了,只能先让你在我这,等到大军回到长安,估计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等我们回到长安,在进入我府邸里,吃好的喝好的。” 巴桑连忙摆手说道:“公子,不必如此,你能收留巴桑就已经很好了,我不敢在祈求什么。” “那行吧,等会我会让人送来一床被子,这几天你就先自此睡下吧。” 说完纪颜对着外面的士兵说道:“你帮忙去,后勤部领一双床被,就说纪颜要的。” 士兵领名道,向着后勤部跑去…… 就这样纪颜和巴桑在营帐中,过了一会,士兵把被褥送来,巴桑接过被子,整理好被褥,纪颜带着巴桑在大军中无目的的转着。 路过将作监的时候,居然看见有人再给马的蹄子,修脚,纪颜感到好奇,就走上前看去,看着一个将作监的师傅正在拿着一个刀,削掉马蹄上烂掉的部分,纪颜就忍不住的问道:“师傅,你怎么不用马蹄铁呀,这样不是能更好的保护马的蹄子,不被地上的石头破坏吗?” 正在修马脚的师傅,忽然一愣听见有人跟自己说话,抬起头来,看着纪颜说道:“纪将军,原来是纪将军呀,你看小的正在给马蹄子修脚呢,不能行礼了,还望纪将军见谅。” 纪颜对着将作监的师傅,摆了摆手说道:“不用在乎那些虚的,你就先回答我我的问题。”纪颜又把问题给将作监的师傅重复一遍。 将作监的师傅突然一愣,并没有听过什么马蹄铁,对着纪颜的马蹄铁疑问道:“敢问纪将军,这马蹄铁是何物,我给马修脚,仔细算来已经有三十年来,从来没有听说过,马蹄铁是何物。” 纪颜也是惊了,感情自己又犯糊涂了,据史料记载,马蹄铁最早在公元前一世纪左右由古罗马人发明。关于马蹄铁在我国的记载,大概是五代前后,当时处于河西走廊的甘州回鹘已经掌握了给马钉掌的技术。直到元代才在中原地区广泛使用。 现在的唐朝并没有马蹄铁的记载,更不可能使用了。纪颜一拍脑袋,在这个还在原始社会的时候,自己说的太多的东西,都还没有出现,纪颜发现自己忽略这个时代的文明程度。 纪颜并没有回答修脚师傅的话语,而是直接向着将作监里走去…… 站在纪颜背后的巴桑,也搞不明白,纪颜这是怎么了,看着纪颜的背影,也赶紧跟了上去。 纪颜走进将作监内部,那个姓刘的负责人,看着纪颜的到来,赶紧起身向着纪颜这里走过来,纪颜也懒得和他废话,直接进去,将作监的议事厅。 姓刘的负责人,也是哑口无言,对着纪颜的动作也是苦笑,但是转念一想,纪颜每次来都能给将作监带来,新奇的东西,第一次带来,燧发枪,第二次的蒸馏锅,上一次的流血装置,纪颜到现在弄得那几个东西,还在让将作监的老匠作研究着呢! 让自己这里研究的老匠作们都不得不夸,这纪小将军怎么能想出来,这么多的新奇东西。 姓刘的负责人,在这里不得不想起来,纪颜让做的水漏斗,当时纪颜说用什么玻璃的时候,自己当时也是一蒙。 第208章 制作马蹄铁 姓刘的负责人反应过来,不知道玻璃是什么。当时纪颜在将作监的库房转了一圈,走到某个架子上,才发现个水晶,纪颜看着眼前这个一亮,说着这个可以代替。 当时自己是好说怠说,还是让纪颜给用去了,自己禀报李帅,却得到的是一句“他爱折腾,就让他去折腾去吧,直到不打天给捅破个窟窿,就不用再禀报我。” 姓刘的负责人,不由觉得,李帅和纪颜到底是什么神秘的关系,能任由纪颜这样的特权,从他负责将作监这么些年来,还从来没有见过李靖对谁有这么的恩宠呢。只觉得既然李靖都这么说,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尽最大可能得满足纪颜。但是他转念又一想好像纪颜并没有,在自己的将作监弄出什么垃圾,反而都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将作监的负责人在外面,心情期待的纪颜从议事厅里,走出来能带出什么东西,毕竟纪颜每次来都能让自己耳目焕然一新。 而在议事厅的纪颜静下心来,拿起桌子上的纸和笔,这段时间纪颜自从上次画出燧发枪的图纸之后,发自己的头脑越来越清晰,对未来的事物,只需要一想,就能出现在纪颜的脑海中,就像这次的马蹄铁,纪颜刚刚只是再自己的脑海中想到,马蹄铁的原理,制作方法,制作的过程,展现的一清二楚。纪颜不知道这算不算自己穿越的金手指。 纪颜在脑海中,回呈现着马蹄铁的原理,再在纸上画出一示意图,纪颜转念又一想,既然把马蹄铁也给画出来了,那就顺便把马鞍和马镫也给发明出来吧,纪颜心里想着马鞍和马镫的样子,很快纪颜的脑海中,就出现马鞍和马镫的样子,纪颜把他们一并画了出来。 在纪颜画完之后,心里想到,果然这个就是自己的一个金手指,纪颜试着又想了几个东西,脑海中,就一一的实现,显现在纪颜的脑海中,突然纪颜感觉脑袋一阵的晕眩的感觉,和身体的疲惫感瞬间袭来,让纪颜有点猝不及防。毫无任何防备的摔倒在地面上。 一直在外面守着的巴桑听见声音,急忙的走进议事厅,看着纪颜摔倒在地,快速的走到纪颜面前,把纪颜扶到椅子上,观察了四周并没有打斗的痕迹疑问道:“公子,你这是怎么了,怎能会然摔倒在地上。” 纪颜听了巴桑的问话,苦笑道:“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腿一软就摔倒在地。不碍事,让我休息一会就好。” 巴桑看着纪颜的样子,也不像什么不舒服,刚刚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会突然摔倒了呢,巴桑也没有想那么多,既然纪颜没有说什么,巴桑也就懒得想。 纪颜坐在椅子上,才感觉自己好一点,但是身上的疲惫感还是没有好一点,感觉身体特别的疲惫,想睡觉,心里不由吐槽道:“自己虽然是有了金手指,但是这也不是想用就能用的呀。”经过刚刚的事情纪颜再也不敢随便,在自己的脑海中乱想什么未来的东西,毕竟已经有刚刚的情况,纪颜再也不想体验一下。 一刻钟后…… 纪颜感觉自己的身体,腿部终于能使上点劲来,站起身来,活动一下,还时不时的传来,若有若无的无力感,纪颜咧嘴苦笑看来要慢慢的来恢复了。 拿起桌子上的图纸,站在身边的巴桑,赶紧搀扶着纪颜,但是纪颜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就这样走出议事厅,找到将作监的负责人,把图纸交给他,让他看着打造出来。 姓刘的负责人看着纪颜,走出议事厅,赶紧起身走到纪颜面前,接过纪颜递来的图纸,拿在手中看了一下,不知道这次纪颜画的,看半天,也没有看懂。 纪颜望着姓刘的负责人,看半天也没有说话,就疑问道:“刘匠作,看懂没有。” 只见被纪颜叫到的刘匠作抬起头,尴尬的笑道:“还行,纪将军明示,属下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懂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纪颜哈哈笑道接过刘匠作手中的图纸,对着刘匠作一一解释道:“刘匠作,你切来看,这个半圆的铁环,是给马蹄用的,就像我人一样把脚给穿上靴子,所以我给他起名叫做马蹄铁。” 接着又说道:”这第二个名叫马鞍和马镫,是更好的让人控制好马。还有一个叫做钉子。” 纪颜直接拉着刘匠作来到外面看着正在给马修理马脚的过程,让刘匠作看着马脚中卡的石头,树枝,说道:“我的马蹄铁就是,保护马脚不被受伤的,而马鞍和马镫就是让骑马的人更容易控制马的,懂了吗?” 纪颜也不管刘匠作,听没有听懂就吩咐道:“你赶紧给我打造出来,一个时辰的时候我需要看到样品。” 刘匠作听了纪颜的话拿起图纸,召来几个老匠作开始研究…… 纪颜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忙碌着,就这样几个老匠作好像已经看明白马蹄铁的原理,开始打造…… 纪颜就这样等这,半个时辰后,李靖,侯君集和牛进达,再次出现在将作监,走到纪颜的面前,对着纪颜的屁股就是一脚说道:“纪小子,听说你又搞出来了,什么马蹄铁,马鞍和马镫呀。” 纪颜不知道什么人踢自己的屁股,正欲起身反抗,但是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赶紧起身拉着巴桑,乐呵呵的行礼道:“哎呀,李帅,侯帅,牛叔你们怎么有空来这将作监呀,我这不是闲不住就在将作监弄点小玩意。” 侯君集不耐烦的看着纪颜贱贱的模样就来气,说道:“你小子,那么多的废话呢,赶紧讲这马镫和什么马蹄铁,到底是什么。” 纪颜看着侯君集的怒气,赶紧安慰道:“侯帅,你先消消气,不用着急。等到马蹄铁出来了,我在给你们一一介绍,现在介绍估计你们也不一定相信。” “那行吧,我们就在这等一会。”侯君集说道 第209章 马蹄铁的妙用 李靖又接着说道“要是你小子敢有半句谎话,小心,军法从事。” “行,李帅,咱们就再等一会,保证不会让你们失望。” 纪颜赶紧让出板凳让李靖和侯君集坐下,眼瞅着三位大佬怎么会来到将作监,要是路过,鬼都不信,更不要说是人的纪颜了。纪颜抬起头,看着远处露出笑容的刘匠作,纪颜一切都已经知道了。 事情回到半刻钟前…… 刘匠作拿着图纸,来到议事厅,几人分析着马蹄铁是何物,过了一会几人分析出的结果是,纪颜说的可行,刘匠作就抓紧派人去通知,李靖,侯君集和牛进达。 等到士兵把纪颜的马蹄铁禀报,李靖,侯君集和牛进达的时候,李靖挥手把士兵退下,几人沉思一会。 牛进达率先开口道:“马蹄铁要是真如那小子说的如此的神奇,那我大唐每年最少可以减少,上千马匹的伤亡!” 几人商量着如何是好…… 牛进达突然出声道:“咱们,在这里商量也没有什么用,咱们三人就去将作监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只见李靖和侯君集二人相视一眼,点点头,三人走出营帐,向着将作监走去。 镜头转回,纪颜站在那里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终于这个时候,刘匠作拿着纪颜设计的马镫和马鞍走出来,来到纪颜的面前,说道:“纪将军,你要的马鞍和马镫已经打造好。马蹄铁稍后送到。” 李靖,侯君集和牛进达几人都看着纪颜手中的马鞍和马镫,瞅的纪颜头皮发麻…… 纪颜赶紧拿起马镫和马鞍对着李靖侯君集和牛进达三人解释道:“这个马镫,就是一对挂在马鞍两边的脚踏,供我们的士兵再在上马时和骑马时,用来踏脚的马具。而马镫的作用不仅是帮助士兵上马,更主要的是在骑行时支撑骑马者的双脚,以便最大限度地发挥骑马的优势,同时又能有效地保护士兵的安全。” 接着又说道:“等到马蹄铁打造好的时候,我们可以找一个马匹实验一下就知道,他的效果。” 纪颜刚说完就听见一声“滋啦”的声音,刘匠作又把马蹄铁和纪颜要的铁钉送过来,纪颜摸着马蹄铁,还有点热乎,又接着说道:“马蹄铁的作用就是,防止马蹄和地面接触,受地面的摩擦,积水的腐蚀,会很快的脱落,钉马蹄铁的主要是为了延缓马蹄的磨损。马蹄铁的使用不仅保护了马蹄,还使马蹄更坚实地抓牢地面,对骑乘和驾车都很有利。” 纪颜说完走出将作监来到外面,李靖,侯君集和牛进达三人也赶紧跟着。 纪颜来到外面,看着修马脚的士兵刚好,修完马脚,正好可以把马蹄铁装上,纪颜对着士兵说到:“把这个马蹄铁给这个马匹装上。” 士兵一起身看到纪颜,在看到,李靖,侯君集和牛进达三人赶紧行礼,还没等士兵说话,纪颜就拉着士兵让他先给马匹装上马蹄铁,士兵惶恐,看着李靖。 只见李靖点点头,示意跟着纪颜做就行了。 纪颜在一旁指导者士兵,一步步的给马匹装好马蹄铁,之后把四只马蹄子都给装好,纪颜再把马鞍和马鞍都放在马背上。 纪颜来到李靖面前请示道:“李帅,已经装好了,可以找一个士兵,骑上马在校武场上跑一圈,试一下效果如何。” 几人来到校武场,李靖本欲找一个士兵,骑上马匹跑一圈,但是被侯君集阻止道:“李帅还是让我试一下吧,正好我也想看一下这马蹄铁的作用。” 纪颜上前,交代侯君集如何使用马鞍的方法。侯君集按着纪颜的办法骑上马,开始在校武场上奔腾起来,骑在马背上的侯君集感觉到马儿兴致冲冲的奔跑着,而自己也真如纪颜所说的能更好的控制马儿。侯君集还故意起到地面不平的地方,但是马儿还是能毫无顾忌的奔跑着。 在侯君集在校武场上骑着马跑完一圈之后,再次停到李靖的面前,脸上露出一丝丝的笑意。侯君集从马背上下来之后。 纪颜看着侯君集脸上的一丝丝笑意,就知道自己的马蹄铁和马镫,马鞍,都达到了,侯君集想要的效果。 来到李靖面前说道:“李帅看来这小子,说的优点道理,有了这个马蹄铁,确实可以保护马蹄,刚刚我故意跑到地面不平的地方但是马儿还是,毫无顾忌的向着里面奔去,再也没有以前不敢走的状况。” 接着又说道:“而且那个马鞍和马镫也确实有效的控制马匹,这样我大唐的时候再对敌的时候可以更好的控制,在对敌的时候不用分出太多的心思控制马,可以更加的用心作战,有了他我大唐的骑兵的战力,可以再次提高一个等级。” 李靖和牛进达听着侯君集的话语,不由得高兴一番,对着纪颜说道:“小子,越来越不错了,你小子这一下为我大唐一年省下了,上万贯的军费,回到长安等我禀报陛下又是大功一件。”在唐朝 百姓家里平常的马匹,普遍都是十几贯钱,而唐代战马,就要上百贯钱,这还不算每年的粮草,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呢,甚是还有一些好的马匹高达上万贯钱,在唐代最著名的就是李世民的昭陵六骏,六骏是李世民在唐朝建立前先后骑过的战马,分别名为"拳毛騧"什伐赤"、"白蹄乌"、"特勒骠"、"青骓"、"飒露紫"。被人认为是无价宝,可见一匹好马,是千金难买。为纪念这六匹战马,李世民令工艺家阎立德和画家阎立本(阎立德弟弟),用浮雕描绘六匹战马列置于陵前。古代更有李白的将进行中曾写到五花马千金裘,可见一匹马的珍贵。 李靖,侯君集和牛进达,几人回到将作监中,李靖叫来将作监的负责人吩咐道:“给我连夜,打造马蹄铁和马镫还有马鞍,争取把大军所有的马都给我装上马蹄铁。” 第210章 马蹄铁的军功 刘匠作听了李靖的话语,脸色一沉,有些难看,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李靖看着刘匠作的面色,为难的样子,疑问道:“怎么刘匠作,你是想违抗军令不成?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速速说来。” 刘匠作惶恐的立刻跪倒在地请罪说道:“李帅,不是我将作监不愿意打造,而是我们将作监,此次带出来的铁料已经不多。” 李靖听了刘匠作的话,发怒的脸色缓和下来,面漏疑问说道:“你将作监,此次的铁料为何用的如此之快,具体还能做多少副马蹄铁。” 刘匠作回答道:“我们将作监的铁料大部分都来实验,燧发枪和热气球的打造了,期间因为技术的原因浪费了很多的铁料,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原因,这件事情,纪将军也是知道的。” 李靖看向纪颜,只见纪颜点了点头,说道:“李帅,此次是我的疏忽,这件事我也是有参与的,因为燧发枪卡簧的原因,磨坏了很多的废铁料。所以此事并不能全怪刘匠作,此事我身为将作监的负责人也有原因的。”说完纪颜也跪倒在地。 李靖听完纪颜的话语,想起来,自从上次将纪颜将作监的官衔,一直都在将作监挂着名,也是为了他的方便,李靖叹了一口气,扶起跪在地上的纪颜,又把刘匠作给叫起来说道:“你们也不用这样子,这件事情是我太心急。” 李靖换了一个口气说道:“刘匠作,现在有多少铁料,就先在这几天做多少吧,毕竟这件事情对于我大唐的战马有着不可想象的好处,你就尽可能的能做吧。” 说完李靖就不在说话,向着外面走去,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 纪颜有心想要继续说话,但是被牛进达阻止。纪颜被牛进达的这一举止所搞不懂,只听见牛进达说道:“小子,你可知道,你这次发明的马蹄铁,为何李帅会有,那么大的触动吗?” 纪颜有心想要吐槽我要是知道了,我还会在这里嘛,我早就去当元帅了,但还是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疑问道:“牛叔刚刚不是说过可以为我大唐减少数万贯钱的损失,上千战马的消亡吗?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纪颜转念一想,这也不至于吧,毕竟上次自己发明出的燧发枪,热气球,自热式军粮也没见李靖这样呀,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望向牛进达,只见牛进达拍了拍纪颜的肩膀说道:“小子,你只说出了其中的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李帅曾经也有一匹宝马,也是因为马蹄坏掉的原因,一直无法在上战场,最后那匹宝马,好像也知道自己的马蹄子情况,不能在陪李帅驰骋疆场,就在某一天的夜里自尽。从此这件事,就成为李帅心里的一个过不去的坎。” 纪颜听了牛进达话,感觉到有点不可思议,马居然会自尽,纪颜从前世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听说,马会自尽,纪颜感觉自己的三观被颠覆。以前是听说过宝马通人性,但是这是自己第一次听别人说,马会自尽的事情。 说到宝马通人性,那就得说说这匹赤兔马。赤兔原是吕布的坐骑,后来跟随关羽征战沙场,关羽战死沙场,这匹马也绝食而亡,追随主人去了。赤兔马,其“浑身上下,火炭般赤,四蹄踏雪,无半根杂毛;从头至尾,长一丈;从蹄至项,高八尺;嘶喊咆哮,有腾空入海之状”。关于它的记载,最早见于《三国志?吕布传》,素有“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之称。历史上有很多的马通人性 比如绝影无影――绝影,一代枭雄曹操的坐骑等等,所以此时的纪颜也懂得了,自己发明的马蹄铁,对于好马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了,怪不得李靖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了。 此时的纪颜对着牛进达点点头,牛进达也欣慰的脸上露出笑容,孺子可教也。转过身去,走出将作监,向着外面走去。 纪颜看着将作监全员已经动员起来,身上刚刚的疲惫感,再次传来向着刘匠作告了一声,就让巴桑扶着自己回到营帐中,纪颜躺倒床上,休息着…… 巴桑在擦拭着,蛟龙弓……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眨眼间一下午转瞬即逝,到了,晚上纪颜简单的吃点,士兵送的晚饭,继续睡觉恢复着自己的体力……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城内,这时长安的街道,显得格外的冷清,街道两边的商铺也都已经关好门窗,路上见不到一个行人,只有一排排的穿戴整齐的士兵在大街上巡逻着,显然此时已经到了长安宵禁的时间。 此时的长安城的北门的士兵看着,已经没有人出入了,看了以下时辰已经到关城门的时辰,这群士兵的一个靠这墙壁,坐着一个年轻的士兵。他那白中透红的清秀的面孔,两个眼睛闪闪发光时刻盯着城门外。两条漆黑的细长的眉毛,有力地向上扬,将到顶端时,才弯成形。他的右手,很自然地伸到衣襟下面,手掌轻轻握着靠在自己身上的长枪。 一个士兵向着靠着墙壁上的小队长说道:“秦将军,已经到亥时了,该关城门。” 原来今夜当值的居然是,翼国公府的大公子,秦怀玉。自从纪颜帮秦琼的伤治好之后,秦琼现在的身体已经慢慢的好转,作为秦琼的大儿子秦怀玉来说,已经不需要秦怀玉每天的在家相陪,作为将门之子的秦怀玉来说,到一定年龄的时候需要到军队里历练一番,这是大唐已经形成多年的习惯。秦怀玉当然也不在例外。 秦怀玉站起身来,看向远方已经没有百姓,看了一会,下令道:“关城门。” 几个当值的士兵听到秦怀玉的话,开始关城门,等到城门快要关住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喊道:“别关城门,不要关城门。不要关城门,松洲紧急军报。” 第211章 小将薛仁贵 “将军,不要关城门,松洲八百里加急军报。”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秦怀玉皱起眉头,在听到松洲军报的时候,想起来远在松州的恩公,不知道怎么样,赶紧下令停止关城门说道:“打开城门,速速打开城门。” 士兵们也听见外面的声音,在听到八百里加急的时候,不用秦怀玉说,也赶紧的打开城门,毕竟延误了军情,是要被砍头的。 只见一个,全身狼狈的士兵,骑着马走进城门,在见到秦怀玉的那一刻,在也坚持不住从马上摔落下来,幸好站在一旁的秦怀玉眼疾手快,快速的接住摔倒的士兵。只见那个士兵急忙说道:“秦将军,这是前方松洲传来的八百里紧急军报,望秦将军,帮我把他交于陛下。” 秦怀玉打量着士兵的模样,只见士兵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封密信,交于秦怀玉,接过密信的秦怀玉,仿佛接过了,一座大山,而不是一封信,快速的骑上马,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半个时辰后,秦怀玉骑着马,来到皇宫的宫门前,大声喊道:“我乃翼国公之子秦怀玉,特来送松洲,八百里加急军报,望各位速开宫门。” 只见宫门口打开,露出一队士兵,看见秦怀玉说道:“尔等何人,敢在皇宫门前叫嚣。” 秦怀玉再次说道:“我乃翼国公之子秦怀玉,特来送松洲,八百里加急军报,望各位速开宫门。当误了前方的军情,尔等就是死罪一条。” 当值的士兵赶紧的打开宫门,秦怀玉看见宫门打开,“驾”的一声,策马进入皇宫内院。 一个当值的士兵,问到另外的一个士兵说道:“皇宫,不是不让骑马嘛?为什么这翼国公之子,就可以在这皇宫里骑马呢?” 只见另外一个老点士兵回答道:“这个你就,不懂了吧,是不是新来的。” 年轻的士兵挠了挠头说道:“那个,还是大哥你的眼尖,我确实是刚来几个月,还不知道这皇宫里面的规矩,还望大哥告知一二。” 老一点的士兵感觉这年轻士兵的马屁拍到位了,就笑呵呵的说道:“你小子不错,小子你叫什么呀?” “小的名叫薛仁贵,是河东道绛州龙门县修村人,这才刚来长安当兵没几个月。” 老士兵接着说道:“那个仁贵呀,今天我就给你普及一下,咱们这里的条条框框,实际上我们听到秦怀玉的时候,还不至于什么,但是当我们听到八百里加急的时候,不论我们在干什么,在做什么,在什么的时辰,我们听见八百里加急这五个字,就是死也要让开道路让他们过去。违令者是会被诛九族的。所以一般的情况是没有人有这个胆子敢在皇宫骑马,但是这个东西是要分情况的。” 只见薛仁贵点点头…… 这时的纪颜是没有在这里,要是在这里的话,当听到这个士兵说自己是薛仁贵的话,一定会跳的飞起。薛仁贵,名礼,字仁贵。汉族,河东道绛州龙门县修村(今山西河津市修村)人。唐朝初年名将,北魏河东王薛安都六世孙。薛仁贵出身于河东薛氏南祖房,于贞观末年投军,征战数十年,曾大败九姓铁勒,降服高句丽,击破突厥,功勋卓著,留下了“良策息干戈”、“三箭定天山”、“神勇收辽东”、、“爱民象州城”、“脱帽退万敌”等典故。唐高宗时,薛仁贵累官至瓜州长史、右领军卫将军、检校代州都督,封平阳郡公。 永淳二年,薛仁贵去世,年七十。册赠左骁卫大将军、幽州都督。 薛仁贵的一生可以说前半生家道中落,家境贫寒其妻柳氏说:“有出众的才干,要等到机遇才能发挥。而大唐崇尚军功,而正值青年的薛仁贵,正想离一份军功,特来到长安投军。当时攻打吐蕃的时候,薛仁贵没有被选上征军名单当中,只能在长安城中当一名,小小的守城门员。要是上回,征兵的时候,薛仁贵出现在征讨吐蕃的大军当中,说不定会有另外一番奇遇,但是他自己却不知道还有一个奇遇在等待着他。 而此时骑着马的秦怀玉来到大明宫的门口,表明自己身份,对着一个士兵说道:“还请这位小哥通报,就说我乃翼国公之子秦怀玉,送来松洲八百里加急军报,” 小黄门一听见,八百里军报,对着秦怀玉说道:“还请这位小将军,再此等待一会,我这就去通报陛下。” 说完小黄门快速的踏着小碎步,一路小跑着,来到后宫,小黄门对着守着后宫宫门门的一个年老的太监说道:“王公公,翼国公之子秦怀玉带来松洲军报,前来见过陛下还请通报。” 只见那和微眯着眼睛的王公公,睁开眼睛闪出一丝精光,气势一变,要是有武功高手再此,一定会感觉到此时的王公公是个绝世高手。毕竟跟着皇帝做大内高手的王坤,有此身手也不奇怪。 王公公听到小黄门的话,对着屋内的李世民喊道:“陛下,外面翼国公之子秦怀玉送来松洲八百里军报。” 而屋内的李世民和长孙无垢正准备褪下衣服就寝,就听见外面王公公的话语,听到松洲军报的时候,就急忙的起床更衣,对着床上的长孙无垢说道:“观音婢,你切不用等我了,就先睡先吧,这松洲自从上次传来军报,这一会又是八百里军报,应该是发生什么紧急的事情,朕要去处理一下。” 就听见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道:“陛下,军情要紧,陛下也不是担心纪颜那小子的表现吗,说不定这次,就有这小子的消息呢!” 只见李世民叹了一口气说到:“那小子,朕就是不放心他,毕竟朕的宝贝女儿的心思都在他的心上,朕这几天那在处理公务的时候,都快被她给闹腾坏了,三天两头来朕这里问问有没有纪颜那小子的消息。” 第212章 军报到长安 长孙无垢再次说道:“陛下,你还是赶紧去处理松洲的军报去吧。毕竟军事要紧。” 当值的婢女为李世民更衣,整带整齐,打开房门对着外面的王坤说道:“传朕口谕:速传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进宫来见朕。” 走出房门,转身又说道:“让翼国公之子秦怀玉,带到偏殿来见朕。” 而站在宫门外的,秦怀玉焦急的等待着,小黄门的归来,就看见一个内侍,来到秦怀玉的面前说道:“敢问,可是翼国公之子秦怀玉。” 秦怀玉赶紧回答道:“在下正是秦怀玉。” “那就对了,跟咱家走吧,随我去见陛下。” 秦怀玉跟着内侍来到偏殿前,内侍走进去,示意秦怀玉再次等候,他去通报。李世民正坐在偏殿的桌子后面,等待这什么,内侍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翼国公之子秦怀玉带到。” “赶紧让他进来。” 内侍退出偏殿,对着秦怀玉说道:“秦将军,请进吧,陛下就在里面。” 秦怀玉走了进去后,来到偏殿里,对着站在上方的李世民行礼道:“微臣秦怀玉,参见陛下。” 李世民说道:“怀玉,赶紧起身,松洲的军报在哪里,快快呈上来。”此事李世民的心情是无比激动的,就想看到松洲前线传来的军情。 秦怀玉起身,从怀中那是松洲的军报,递给李世民身旁的内侍,李世民结果军报,看着上面完整的火漆,撕开书信,拿在手里,先看见李靖写的,看到前半部分的时候,看到吐蕃居然被牛进达的突然,居然给吓的向大唐俯首称臣了,李世民的脸上流漏出一丝丝的笑容,在继续往下看的时候,发现都是些纪颜的功劳的,居然还见到孙思邈,发明出一种新型的治疗手法。李世民不由得龙颜大悦,果然自己没有看错他,这小子就是缺少历练。要是用我们的话,纪颜就属于那种挤牙膏的,就要使劲的挤,而且每次挤都能让人发生意想不到的惊喜。 李世民接着看最后部分军情的时候,脸色越来越黑,脸色愈加愤怒,李世民声音由低到高,渐渐地咆哮起来,脸色涨红,进而发青,脖子涨得像要爆炸的样子,拳头把桌上捶得”劈里啪啦”作响。大声吼道:“一个小小的吐蕃,居然屡次的挑衅我大唐,三番两次的想求取我大唐的公主,朕屡次的拒绝,居然还想集结大军,真当我大唐的公主能是你一个蛮夷之地的能娶得。”李世民说完把李靖的公文放下,又看向松赞干布写的降书,过了一会,把松赞干布写的降书,更是扔到在地,脸色更甚满脸的怒色,只差一个火印子,就能把他给引爆炸。 站在一旁的秦怀玉有心想要把李世民摔在地上的折子捡起来,但是被一个大手抢先了,秦怀玉扭过头看着见三人急忙行礼道:“参见长孙大人,房大人,杜大人。”为首的长孙无忌对着秦怀玉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看着手中的折子,陷入沉思,之后又递给房玄龄和杜如晦观看过了一会,两人的脸色并不好看。 三人沉思了一会,谁也没有说话,三人都在等人说话,毕竟有个人说话,自己也能看着这个人的发话来接皇帝的下话,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处皇帝的霉头,毕竟现在的李世民正在火头上。 过了一会,李世民看着下面没人说话,就对着长孙无忌说道:“无忌,说说你对此事的看法,对这次吐蕃的俯首称臣的文书怎么看。” 站在下方的长孙无忌,在这一刻,再也没有办法,不发声。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心里总算放下一口气。皇帝已经叫话,长孙无忌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回禀陛下,以微臣看来,我大唐这些的国力,并不惧怕吐蕃,就算以吐蕃目前的实力,集结二十万大军,根本就不可能。但是要是真的开战,我大唐的边界都不安宁,西突厥一直在我大唐的边界虎视眈眈,所以现在我们的大唐并不在适合开战了,而且马上就要入冬,我大唐的战士在吐蕃的地界本身就不适应,所以这个时候,吐蕃退兵对于我大唐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至于和亲之事,我们就可以以公主年龄尚小为由,,等到几年之后,等我大唐平定突厥之后,那时候的吐蕃对于我大唐,不足为惧。” 李世民听了长孙无忌的分析,脸色稍微的缓和一点…… 秦怀玉虽然没有看到军报中的内容但是这个时候,也大概听懂了其中内容,心里也不由得愤怒,一个小小的吐蕃屡次犯我大唐的边界,居然还想和亲,现在的秦怀玉都恨不得,披上战甲,骑上战马,飞奔到松洲,与那高原上吐蕃的军队,杀他个七进七出。把那松赞干布与禄东赞杀死在那高原之上,但是这样的想法也只能想想而已。 李世民看到,长孙无忌,杜如晦和房玄龄,又把桌子上的书信拿起,拿给三人看,说道:“这是今天晚上传来的松洲的军报,你们都看一下。” 李世民身旁的内侍把军报送到长孙无忌的手中,长孙无忌打开手中的书信,看着过了一会又把他递给,房玄龄和杜如晦二人,二人看完之后,脸色稍微的缓和一点。杜如晦看完从新把他交给李世民。 只听见李世民说道:“三位如何看待此次的辎重营的队正纪颜,有何评价。” 此时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杜如晦三人的内心,是不平静的,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初在太学门口利用象棋赚钱的小子,到现在居然能发明处那么多的东西,对着这次的战争有着决定性的成功。三人并没有怀疑,在这军报中的真假,因为此次的领军是李靖,绝对不会谎报军情,一是李靖不可能是那样的人,再加上谎报军情是欺君之罪。谁也没有那个胆子敢谎报军情。 第213章 吐蕃之谈 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杜如晦三人,内心平静下来,长孙无忌率先开口道:“回禀陛下,微臣也没有想到,当初只是在太学门口,摆摊赚钱的臭小子,到现在居然在军营里立了如此大的军功,当初臣还是看他有点小聪明,有点天资,就才起爱才之心,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的争气罢了。”说完长孙无忌微笑着抚摸着自己胡须,心里满满的自豪感,毕竟纪颜有此成就,和自己也有这一定的关系,这只是次要,重要的当然还是他自己的努力。 这一次房玄龄和杜如晦也不在沉默下去了,房玄龄率先开口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得此良将,真是天佑大唐呀,纪县男为我大唐又添了一笔浓重的墨彩呀!” 杜如晦也在下面开口道,无非也是那种恭喜的话,二人都能看出来,皇帝是真心的想要重用纪颜,次数的纪颜就相当于是皇帝身边不可多得大红人,以后得朝堂之上,必有纪颜的一席之地。再加上这次的军功,二人又在心里不得不想到皇帝李世民会不会因此而封侯。初唐时期大唐重视军功就算为纪颜封侯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时,只听见站在上方的李世民说道:“这小子好是好,但是就是太懒散,缺少打磨,就在打磨几年才能得以重用,就在观察几年吧。” 李世民接着又说道:“,此次的吐蕃退兵,对于我大唐确实是一件不可多得好事,这马上也临近年关了,我大唐现在内忧外患,外有吐蕃一直在我大唐边界作祟,西边有西突厥也在只时不时的骚扰我大唐的局面,东面也有高句丽,也是一直的虎视眈眈,內又有世家的忧患,不能全国一心的聚力对外。”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沉思一会接着又说道:“那就等到年后,等朕处理完我大唐的内忧的时候,等到那个时候朕在一一的收拾他们。” 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杜如晦,甚至就连底下的秦怀玉,几人得到,一个强烈的信号,就是李世民要开始动世家的根基,也是这几年世家的手都已经伸的太长了,都已经伸到朝堂之上。在这里面当属太原王家,最为的大胆。但时李世民想要动世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俗话说:“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世家也不是想动就能动的。现在的世家,在皇朝内已经太根深蒂固了,一个朝堂之上,有一大半都是世家的举荐来的,朝堂之上谁有能说自己和世家没有一丝丝的关系,在这个朝堂上每个大臣都和世家有着千世万缕的关系,当然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千古明镜”魏玄成魏征这个大臣可能和世家没有半点的关系。 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杜如晦几人沉思下去,这时的几人更是不敢开口了,恨不得此时就蹦回家,把和世家的关系能断的,全都给断了,毕竟谁也不愿意惹火上身。秦怀玉也想回家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的父亲。 李世民眼神直直的盯着前方,无尽的黑夜,仿佛能看见什么,过了一会开口道:“无忌,你们都回去吧,明天早朝朕会宣布松洲大军准备回朝。各位都回吧!”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再次行礼道:“陛下,你也早些休息,微臣告退。” 几人拉着秦怀玉就向着宫外走去,秦怀玉还正有点懵了,就被长孙无忌拽出宫外,等到秦怀玉反应过来,就看见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杜如晦,开始向着各自的府邸走去。秦怀玉此时也像着,自己家的秦府走去…… 而李世民再次回到立政殿也就是长孙皇后的寝宫,李世民在外看着还有灯火亮着,就走进去看着长孙皇后还在床上披着衣服,在做衣服。李世民走上前去,假装生气道:“观音婢,不是早就让你休息了吗?怎么还在做这针线活呢!交给下面人做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劳累自己的身体呢,你本来身体就愈加的不好。” 长孙无垢放下手中未做好的衣物,把他给放在一旁,安慰坐在一旁的李世民说道:“陛下,我这不是想多给承乾,做一件衣服嘛,这几个月,承乾自从上次的原因,就性格变得怪异,我也是担心他呀!” 李世民听到长孙无垢提到李承乾就心里来气,这几日甚至听说因为东宫之内的几个婢女打碎一个碟子,就杖毙几个宫女,李世民也是听说,再加上这几日的军务繁忙,也没有来得及调查,是真是假,李世民也不好告诉长孙无垢,怕他再次担心,身体出现个好歹。 李世民急忙的转移话题说道:“观音婢,你猜这次松洲送来了,什么军报吧,你一定猜想不到,当然也有关于那小子的。”当李世民说道纪颜的时候脸色故意一遍。 长孙皇后看着李世民高兴的样子,就说道:“看陛下高兴的样子,一定是松洲传来什么好消息,难道是吐蕃投降。”但是当长孙皇后又看到李世民脸色一遍的时候,那脸上露出一丝丝的慌张,赶紧问道:“陛下,难道纪颜你小子在松洲闯下什么祸端,望陛下看在臣妾的份上,就绕他一命?” 李世民看着长孙皇后惊慌失措的样子,不忍心再继续吓他,就哈哈大笑,开口道:“好啦,朕的皇后,朕和你开个玩笑,那小子在松洲活的好好的,这次的松洲之战的头功当非他莫属。” 长孙皇后听见李世民的哈哈大笑,小拳拳向着李世民的胸口打去道:“陛下,你坏,你好讨厌,故意吓臣妾?”此时的长孙皇后只想,“人家用小拳拳捶你胸口”。 李世民听到的长孙皇后的话语,酥心一软,把长孙皇后拥入怀中,对着怀中的可人儿,开始手脚不老实,伸入长孙皇后的肚兜之中,长孙皇后在李世民的怀中口气如兰,长孙皇后没有额外的装饰,她盘着青丝, 第214章 朝堂之议 更让人觉得清秀典雅,发丝自然的垂落下来,划过耳际。白皙红嫩的左耳,立政殿的油灯光线忽明忽暗,长孙皇后的脸庞却始终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嗯!” 一声轻吟,长孙皇后的娇躯彷如遭到电击,呼吸陡然加重,娇呼一声,杏眼含情地回头瞪了李世民一眼。 李世民嗅着那芬芳的气息,微不可查的低了低头,满眼的白嫩,顿时觉得脑袋一热、一紧,去解开长孙皇后的衣服,只见衣带渐宽,李世民说了一句:“观音婢,该就寝了。” 只听见长孙皇后声音如丝的“嗯”了一声。 李世民吹灭油灯,如狼似虎的猛扑到长孙皇后的身上,嗓子眼里火烧火燎,饥渴的对准她那樱红的小口就咬了下去。 床上传来李世民的沉重喘气声和长孙皇后的娇喘声,释放出浓浓春意…… 而刚回到家的秦怀玉,被起夜的秦琼上茅厕,撞了个正着。秦琼正欲要回房继续睡觉,但是看见秦怀玉回来,上前问道:“怀玉,今天晚上不是你当值吗?怎么会这个时辰回到家中。” 秦怀玉把今天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要告诉秦琼之后,却被秦琼所打断。秦琼回到房间披件衣服出来,让秦怀玉跟着自己来到书房,让他好好的说道,当秦怀玉把今天晚上松洲送来的军报,再到皇帝表扬纪颜,再到皇帝发出要整治世家的信号,一一到来。 站在一旁的秦琼听到自己儿子的话语,不由得感慨一番,没想到当初为自己治病的小家伙,已经成长到如此的地步,欣喜万分,看来自己没有看错这小子了,看来自己,收徒之日已近在眼前。但又想到吐蕃的军队,也不在多想,一切都在明天的早朝之上,看陛下如何决断。看来明天我也要去朝堂上看一看,要不然就要错过这场盛宴了。 转过身对着秦怀玉说道:“怀玉,你切回去当值去吧,不要管那么多,不该管的事情,只需要记得今天的事情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都没有发生,除了我你没有告诉任何人吧。” 只见秦怀玉摇摇头说道:“这件事情,只有长孙大人,房大人和杜大人知道,我回来的时候也只告诉父亲一人。” “那就好,你记住一定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母亲。”秦琼不放心的再次嘱咐道 “孩儿遵命,那孩儿就先去当值去了,父亲早些休息。” 秦怀玉走后,秦琼沉思一会,嘴里自言自语道:“看来,接下来的日子,大唐又是一番龙潭虎穴之地呀,只希望陛下不要做的太武断,弄得百姓天怒人怨。”秦琼不免担心这什么…… 就这样,大唐的长安城内,一片安静的可怕,只有几个地方传来若有若无的明火…… 一夜无话…… 第二天的卯时皇宫门口外,一群群的大臣们这聚一堆聊天,那聚一堆互相的客套着。 “王大人好” “刘大人好,近来身体可好呀!” 突然有人看见这群人的当中的人,看见秦琼,纷纷上前行礼喊一声“秦将军,近来身体好点了吧,” 秦琼一一回礼,直到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都来到秦琼面前问好,只见几人,不约而同的都互相的点了点头,仿佛向达成了什么交易似的。 这是的一个五大三粗的,满脸胡渣的黑人咧着大嘴说道:“一群酸儒,就知道假客套,那天把你们一个个的都揍一顿。” 只见秦琼声音阻止道:“咬金,不得胡说,皇宫门前,不得在胡说”。 程咬金嘿嘿笑到:“秦二哥,你怎么会来早朝,平常不是都在家里养着吗,怎么突然前来报道呢?” 秦琼看着程咬金的大黑脸,都快笑出一朵菊花,说道:“这些天,经过孙道长和纪颜那小子治疗,我这身体已经好很多了,所以就今天就来看看。” 程咬金听到秦琼说到纪颜那小子,要是让秦琼知道是自己在陛下面前进言说,让纪颜那小子去松洲哪里历练历练,说不定要免不了秦琼的数落,但是又一想到纪颜那一小子,在松洲怎么样,混的还可以不,正想说话,皇宫的门打开,一个内侍喊道 “众大臣上朝。” 程咬金也只能做罢,跟着秦琼来到太极殿内,文臣站一排,长孙无忌站在第一个,依次是房玄龄和杜如晦等人,武将也站一排,秦琼站在最前方,紧接着是程咬金和尉迟恭等人。 众人跪下对坐在那龙椅上,身穿五爪金龙袍的李世民下跪道 “微臣,参见陛下。 ” “众爱卿平身。” 众人站起身来,李世民问道:“今日早朝,众爱卿可有什么事情要奏。” 只见李世民说完,只见一个文官走到中间,说道“启禀陛下,微臣有一事要奏。” “讲!” 只见那人说道河东道,谁家丢了一头牛,什么的,坐在龙椅上的李世民也懒得听,直接挥手道,你们看着处理就完。过了一会又见几个大臣,有事要奏,无非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一炷香后…… 李世民见无人在说话,就说道:“那朕就说一件事,那就是关于松洲和吐蕃之战的事情。” 各位大臣们,都知道重头戏要来了。就见,李世民旁边的王坤拿着李世民递出的军报,王坤开始读起来。 底下的大臣们听完之后,众人对着军报的内容,都感觉到不可思议,一个个小小的辎重营队正居然拿到这么多的军功,比他们听到吐蕃投降的内容,还要感觉到不可置信。毕竟谁也不可能相信一个刚满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会这么的牛皮。 程咬金到是不淡定了,自己把他给整去松洲,是为了让他受苦的,没想到倒成了他立功的地方了,但是看着大臣们的脸色,都感到不可思议。 站在一旁的秦琼,昨晚本身就高兴,但是又听到皇帝让王坤当着众大臣的面,念纪颜的功劳的时候,心里也是止不住的欣喜。 第215章 圣旨到松洲 李世民并没有在意,在座的大臣的表现,自己刚开始也是不敢相信那小子,会发明出那么多的好东西。 但是李靖说一次李世民可能不会在意。但是这一次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道纪颜,李世民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事实了,看来这小子,还是挺争气的。 只见李世民直接越过纪颜的功劳,直接问着诸位大臣道:“诸位爱卿,对这次吐蕃的撤退,有何看法呢?” 只见文臣和长孙无忌的一个老头,上前说道:“老臣,以为此番吐蕃的退兵对我大唐还是有好处的,……”一番大道理下来,也是和长孙无忌的话语差不多都相同。 李世民对着老头说道:“孔爱卿,言之有理。” 原来此人就是孔颖达字冲远,冀州衡水(今河北衡水市)人。孔安之子,孔子三十二代孙。唐朝经学家。孔颖达八岁就学,曾从刘焯问学,日诵千言,熟读经传,善于词章,隋大业初,选为“明经”,授河内郡博士,补太学助教。隋末大乱,避地虎牢(今河南省荥阳汜水镇西北)。入唐,任国子监祭酒。曾奉唐太宗命编纂《五经正义》,融合南北经学家的见解,是集魏晋南北朝以来经学大成的著作。 底下的大臣们,见文官的头头,都没有说话,只见长孙无忌开口道:“臣附议” 有了第一个开口的,就有第二个。 房玄龄和杜如晦也连忙说道:“臣等附议。” 就连一脸懵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程咬金也赶紧附和道 只见太极殿中响出“臣等附议。” 李世民看着底下的大臣们都已经同意,就说道:“既然列位臣工如此,那朕即可拟旨让松洲大军,班师回朝。”说完 王坤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过了一会,李世民一挥手,“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 出了宫门的秦琼和程咬金和各位大臣客套完,各自走出皇宫程咬金疑问道:“秦二哥,你这次是不是早就料到,陛下会退兵,所以才来朝堂之上的。还有今天为什么你也没有说一句话呀?” 秦琼看了程咬金一眼,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话,径直的向着宫门外走去。 而站在原地的程咬金,也紧追上去,追问着…… 刚下了朝的李世民准备去,长孙皇后那里去吃早餐的路上,却突然窜出两个长相极其美丽的女孩,把李世民给下了一跳。看着两个小女孩说道:“长乐,长襄,你们怎么会在于此,可把父皇给吓一跳呀!” 只见两个女孩一人抱住李世民的一只手臂,兴奋的说道:“父皇,儿臣是给你来请安的呀,长襄和长乐妹妹都好久没有见过父皇了。所以特地来给父皇请安呀!” 李世民没好气的用手指头点着,这名说话的女孩头部说道:“哈哈哈,好你个长襄,我们昨天不是刚见过吗?我看你两不是真的来看父皇吧!是有别的事情来求父皇吧。” 长襄被李世民说的满脸通红,小声的说道:“父皇,哪有人家不是想你了嘛?就是来看看你嘛?” “我看你来看父皇是假,来我这打听纪颜那小子是真吧!” 此时的长襄,再也抬不起头了,脸色通红,两只小手,不停的玩着自己的衣角。 长乐见自己的姐姐被父皇说的害羞的说不出话,也赶紧使用出撒娇模式开启,不停的摇着李世民的手臂,说道:“好父皇,好父皇,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父皇,你就告诉姐姐,纪颜哥哥的情况吧!好不好嘛?” 李世民也被长乐这小丫头摇的头晕眼花的,急忙的把长乐停止下说道:“好,好,小长乐,不要在晃了,父皇告诉你们。”说完李世民把王坤拿着的关于纪颜的一部分给到长襄观看。 长襄和长乐拿在手中的书信,兴奋的跑走了,李世民苦笑道:“这两个小丫头,真是,哎”李世民叹了一口气继续向着长孙皇后的立政殿走去。 而拿着书信的长乐和长襄二人,回到长襄的宫殿,二人小心翼翼的打开书信,观看着,二人看着里面的内容,长襄看的激动的都笑中带着哭,哭中带着笑,让人苦笑不得,一旁的长乐也是小嘴为张,震惊的说不出话。没想到当初自己印象中的不务正业的,没有正行的纪颜会此次的战争中如此的优秀。 李世民从立政殿中吃完早餐,前去偏殿,去拟让李靖班师回朝的圣旨,等到李世民最后一笔落下,盖上自己大印交给王坤,让他送往松洲,李世民只等待着,班师回朝之后的事宜,该如何封赏功臣了。特别是纪颜这个功臣,自己要不要给他封侯呢? 远在松洲的校武场上,纪颜刚刚锻炼完,只不过不再是纪颜一人,而是足足有四个人。自从牛进达知道纪颜他那奇怪的动作的之后就和侯君集,李靖一说也来了兴趣。就也跟着纪颜一起晨练。 李靖开口道:“纪小子,没想到,你这奇怪的锻炼之法,确实挺不错的,让人完了之后有一股子神清气爽的感觉,不错不错。” “李帅我这不叫奇怪的锻炼之法,他叫俯卧撑,俯卧撑。” 牛进达对着纪颜的屁股就是一脚,纪颜急忙的躲开,牛进达脚尴尬等我停在半空中,说道:“李帅,说啥就是啥,还用你教呀。” 纪颜悻悻的撇撇嘴:“幸好我躲得快,要不然又是一脚,还有谁让你是大佬,行你说啥就是啥?” 牛进达看着纪颜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说道:“你小子,就不能好好的正形两天。” 就听见李靖说道:“行啦,进达,纪小子说的也对,这奇怪的……” 纪颜赶紧小声提醒道:“是俯卧撑。” 李靖一拍大腿说道:“哦对,就是俯卧撑。” 纪颜对着牛进达两手一伸,悻悻的微笑着…… 突然听见脸色一变的说道:“我估计过几天,我们就应该能收到朝堂带来的圣旨了。” 第216章 圣旨到松洲 牛进达和侯君集也是互相点点头……毕竟朝堂的结果,他们差不多都已经料到了。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眨眼间……三天的时间转瞬消逝,纪颜,侯君集李靖,牛进达四人,正在校武场上锻炼着,李靖抬起头,就见几匹马向着校武场行来,只听见一声“圣旨到,李靖前来接旨。” 李靖笑着对牛进达,侯君集二人说道:“看吧,说什么就连什么,走给我一起去就圣旨吧,让我们去看看,陛下送来的什么的旨意。” 李靖接过,士兵递过来的布巾,擦干身上的汗渍近眼望去,惊奇的望着骑马的人,居然是大内总管王坤,没想到这次的送旨的人居然是他。 李靖,侯君集,牛进达和纪颜,四人上前,走出校武场来到王坤的面前说道:“没想到此次居然,有劳王公公亲自来送这道圣旨,王公公一路骑马劳累,先休息一番可好。” 只见骑马的王坤,一跃从马背上跳下来。站在一旁的纪颜被王坤的这一手,给惊呆了,没想到一个内侍居然武功如此之高。 纪颜并不认识王坤是谁,就小声问到牛进达:“牛叔,这个大内总管是谁呀?”牛进达故意走在后面为纪颜解释道:“小子,记住了,这个王坤跟在陛下身边,有三十多年了,是一个绝顶的高手,所以不要小看他。” 王坤下马对着李靖抱拳,行了一礼说道:“李帅,客气了,咱家这次奉陛下差遣,前来松洲宣达执意,还是宣旨重要 以免当误了军情。” 王坤从怀中拿出一道黄色的圣旨,对着李靖说道:“李元帅,接旨吧。” 说完,李靖在前,侯君集和牛进达,纪颜在李靖后面,以及周围的士兵对下跪。 “敕旨:李靖,侯君集牛进达你三人奉圣旨破吐蕃,保松洲之战,夜袭吐蕃军营一战,让吐蕃蛮夷之国,见识到,我大唐的公主不是你蛮夷之国可得。着大军三日之内,班师回朝,到时朕定当,为各位爱卿论功受赏。” “微臣李靖接旨。” 王坤念完圣旨,李靖把圣旨接在手中,果然和自己猜的差不多,身为大唐的军神,能猜到这一点并不算什么。毕竟大唐现在是内忧外患。 侯君集和牛进达二人起来之后,纪颜也欲起身,站在一旁的王坤,笑呵呵对着纪颜说道:“纪县男,你先慢着,咱家这里还有一封陛下的口谕。” 纪颜脑袋微微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又和皇帝不认识,他怎么会有口谕来给自己呢?纪颜站起来的身体,本欲再次跪下,王坤急忙的把纪颜拉住,说道:“纪县男,这只是陛下的口谕,而且陛下说了,不用纪县男跪下听旨,这也是陛下让咱家以长辈的身份,来传达的旨意。” 只听见王坤发出他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学着李世民的口气说道:“纪颜小子,你个臭小子,在这次的战争中表现的非常不错,朕心甚蔚,等到你回到长安,朕定当为你,加官进爵。” 纪颜听着王坤的阴阳怪气的声音,刚刚在远的地方的时侯还好,但是当王坤站在自己的面前学着李世民口气的时候纪颜的浑身都是鸡皮疙瘩,要掉下来。 但是当听完李世民话语的时候,纪颜感觉自己好像和皇帝认识似的,但是自己唯一一次和皇帝有交集,还是封自己为县男的时候,自己结果一道圣旨。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王坤看着纪颜的模样,以为是纪颜犯傻了,就说道:“纪县男,还不快谢旨。” 纪颜被王坤吓得一哆嗦,说道:“啊,…啊…小臣接旨。” 王坤看完纪颜谢完旨,又特意看了几眼纪颜,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为人知的眼神。 李靖,侯君集和牛进达,三人也是被李世民的寓意不言而喻,三人都不约而同的点点头笑道。王坤也是笑眯眯的看着纪颜。 只有呆在一旁的纪颜,被李靖,侯君集和牛进达的动作,搞得摸不清头脑,又想问道,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问道。 这时的牛进达,上前拍了拍纪颜的肩膀说道:“小子,继续加油,连陛下都看好你了,看来你小子这回的进爵是肯定的到手了。” 纪颜听完牛进达的话,才算想起来,刚刚王坤传过的旨意是有说到皇帝要给自己加官进爵,心里也不在想什么了,反正自己能进爵,虽然李靖和牛进达有和自己提过但是纪颜的心里还是心里欣喜若狂,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站在一旁的不论是李靖,侯君集和牛进达,还是王坤都是朝堂上的老油条,那个不是人精,看着纪颜的模样是看透不说透,毕竟纪颜在他们的眼里还是一个为长成的雏鹰,才刚刚具备踏入朝堂的资格而已。这只是第一步。 李靖望着王坤说道:“王公公,一路周波劳顿,还是先进营帐歇息一番如何。” 王坤客气的说道:“李元帅,咱家还要回长安,向陛下汇报情报,就不在这里劳烦李元帅了,再说李帅马上就要处理,班师的事宜,咱家就不在这里给李帅添麻烦了。” 李靖又说道:“那就麻烦王公公了,等老夫回到长安,在和王公公一叙。” 王坤转身上马,对着李靖抱拳道:“那咱家,就在长安等着李帅的凯旋。”说完就骑着马,向着外面奔去。 李靖随即脸色一变,对着牛进达说道:“俊达,你切回松洲城,整顿军队,之后再松洲三十里之外的地方,与大军汇合。” 又对着,侯君集说道:“侯帅,你也回去,整合右路大军,一日之后,准备班师回朝。” 侯君集和牛进达领命后,向着校武场外走去,分别前往自己,交接的事宜。 纪颜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李靖,希望给自己也安排个事宜,自己也不用这么闲着,不至于找不着事干。 纪颜就这样低着头,等待着李靖继续说话, 第217章 大军拔营 但是现实并不如此,李靖交代完事宜,就转身向着校武场外走去…… 就在李靖要消失在纪颜的眼线的时候,李靖一拍脑袋,转过身对着远处的纪颜说道:“你小子还在那待着干嘛,跟我走,还有另外的事情交给你小子干。” 纪颜赶紧屁颠屁颠的跟在李靖的后方,来到营帐之后,李靖对着纪颜说道:“你小子来,我交代你一件事情。” 纪颜赶紧正身到,说道:“请李帅调遣。” 李靖说道:“还记得让将作监打造的马蹄铁,现在我命令你,在大军班师之前,把将作监打造的马蹄铁和马鞍全都给我装待整齐。” 纪颜搞了半天,弄了个这样的事情,也不得不去执行军令,在军中元帅说出的话语,就是军令,古往今来“军人都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纪颜现在也是一名军人,当然也不例外。 纪颜无奈的说道:“小子领命,一定完成任务。” 李靖看着纪颜的样子,苦笑道:“你小子是不是以为,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是你可知道,等回到长安的时候我会让有装上马蹄铁的马匹,走在前方,让我大唐的百姓知道我大唐的铁骑,踏着响亮的马蹄声,响边我大唐百姓的心中,让他们知道我大唐的百姓生活在大唐是多么一件骄傲的事情。这也是刚刚我没有和王公公说,我要给朝廷的一个大大的惊喜,让他们知道我大唐的强大。” 纪颜被李靖的一番话,也意识到李靖的用意,明白了这不是一件简单的装上马蹄铁的事情,而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事情。对着李靖行了一个军礼说道:“李帅放心,小子一定完成任务。”说完跑出营帐向着将作监走去。过了一会,让李靖没想到的是纪颜又跑了回来,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情,只见纪颜在自己的桌子上拿着一个干粮,就跑了出去,李靖被这一举动,苦笑不得。 “咕…咕” 肚子也叫起来,李靖也坐下来吃完早餐之后,开始处理军中要务,一条条的军令发出去,一个个的士兵从中军营帐里跑出去,执行着,大军撤退的事宜,经过早上的事情,再到李靖宣布大军班师回朝的事宜,全军都在喜悦的忙碌起来,拔营,收拾家伙,大军出伐已经有两三个月了,再加上刚开始的高原反应,终于在这一刻全部都解放下来,班师回朝之后,代表着可以回家几天,还可以按功领赏,所以全军沉浸在回家的喜悦中…… 在大唐,战争胜利后,班师回朝的时候,可以允许参战的士兵,可以回家探亲两天,这是大唐一个很人性化的规定。一般在军队中很少能回家探亲,在大唐的军队中甚至有人从军几十年,还没有回过家一趟,等到年龄退休的时候,基本上都已老去。 半天之后,纪颜协作将作监的人,把一千副马蹄铁,全部安装完成,看着清一色的马蹄铁配马鞍的战马,踏着整齐的声音,出现在大唐的朱雀大街上那是一副何等的景象。纪颜现在想想都激动。 纪颜看着已经全副武装,就等着大军开始班师回朝。 纪颜走出将作监,向着李靖的营帐前去复命…… 一日后,全军已经整军待发,只听见李靖一声令下“大军回拔,全军班师。” 五万大军整齐的向着长安的方向行去,只见纪颜身穿着一副银白色的甲胄,头带银色的头盔,骑着战马,让那本就秀美的脸庞,,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的俊逸。一双剑眉之下,尤其是那双带着玩世不恭的神色眼眸,可是那对眼眸迸发出来的流光却异常的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咋看之下,却有着一股少年的儒雅之风。温柔的吹向人们的心田。在这一刻纪颜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白衣胜雪,就如自己一般,纪颜今天在自己的营帐之时,怪不得巴桑会发出那样眼神。 纪颜用他那睿智的眼神的扫看着自己后方的骑兵,一声令下:“出发。” 只见他们踏着“唰唰的”声音,向着前方走跑去。 至于纪颜为什么会成为,骑兵的队长,是因为昨天纪颜在向李靖,汇报的时候李靖一时起意让纪颜带着有马蹄铁的马匹提前和松洲城外30里外的牛进达的部队提前汇合。 纪颜带着骑兵部队,提前和牛进达的部队汇合。 一刻钟后…… 纪颜没想到自己还会来到松洲城的地方,就对着骑兵部队,原先的指挥官,说道:“你们先去和,牛将军汇合,我稍后就到。” 纪颜骑在高高的战马上望着前方的松洲城,城门口已经修筑完成的瓮城,再时时刻刻的保护者松洲城的城门,纪颜看着前方已经完工的瓮城,纪颜心里感慨道:“自己在松洲城修筑瓮城的时候,第一夜里,就去偷袭吐蕃的军队,这已经修筑完成的瓮城,也没有派上什么用处,但是以后吐蕃的军队再来侵犯的时候,松洲城也不至于在轻易被敌人给攻打下来。在还有没有改装完成的投石车,没有制作成功的燃烧弹。感到可惜,看来只能等到他日再来制作。” 纪颜又看了一会,不在看着远处的松洲城只在心里说了一句:“别了,松洲城,或许以后我还会回来的。” 之后纪颜扬起手中的马鞭,一声“驾”驰向远方……去追赶已经远去的军队 等到纪颜来到大军和牛进达提前约定好的地方之后,看见在天空中飘着的热气球,还有随着自已去偷袭吐蕃的兰老兵,熟悉的面庞,纪颜一一扫过点着头,和他们打着招呼,基本上等回到大唐的时候,这些驾驭热气球的领兵吗,都将是大军中的宝贝,会被李世民专门的调集到一起,专门成立一个特殊的部队,反正纪颜已经把燧发枪和热气球,这次战争中发明的东西,已经全部交给将作监了,等回到长安自己也能落得一身清净。 第218章 大军回京 说完纪颜骑马来到大军之中,找到牛进达,来到牛进达的身边,下马说道:“哪位是牛进达牛将军,末将受李帅之命前来与你汇合,这是李帅给我的军令。”纪颜抱着拳一本正经的说着话。 看着纪颜的穿戴,牛进达眼前一亮,但是又听见纪颜的话语,哭笑不得,说道:“本将军就是牛进达,这是我的军令,本将军一直在这里等待大军的来到。”说完牛进达对着纪颜的肩膀拍去,接着又说道:“你小子啊,真是……”牛进达来到纪颜的身边,转圈的打量着纪颜今天的穿戴,纪颜也配合这牛进达,过了一会,牛进达向后方退去几步,仔细的打量着纪颜,捏着自己的的小胡子说道:“纪小子,今天就是不一样,有点我大唐将军的风范,就是这脸,太秀气了,缺少军人的硬气,让人感觉像一娘娘腔。就是再黑一点那就好了。” 旁边的士兵听见牛进达的评价,都忍不住捂着嘴笑着,此刻纪颜心里想吐血,自己的这一身装扮要是让自己,前世的那些女人看见,那个人不犯花痴,但是到了牛进达的嘴里却说出自己像个娘娘腔,只在心里说了一句“妈卖批”,纪颜也只能在心里说说, 不能说出口。 说完纪颜,对着自己周围的士兵们,说道:“来大家。让一让,我来让大家伙的,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娘娘腔。”旁边的士兵赶紧的都往后退,给纪颜腾出来一块空地,只见纪颜拿起自己手中的虎头鎏金枪,舞起来,一套罗家枪下来,“唰唰”舞得虎虎生风,行云流水。 说起来也奇怪,自从上次纪颜顿悟之后,脑子变得越发的清晰,对于罗家枪的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感觉自己对罗家枪的招数,越来的随心所欲。此时的纪颜,拿着虎头鎏金枪,仿佛在自己手中的,不在是一把武器,而是成为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不可分割开来。 周围的士兵,站在一旁的士兵,看着纪颜舞得是虎虎生风,一个士兵开始拍手叫好,有这一个士兵开始起头,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一大群人,只见有人开口说道:“纪将军,一套枪法,舞得那就一个好,再加上今天纪将军的穿戴,那就一个英姿飒爽。谁说纪将军是娘娘腔,纪将军那就长得好看,大家伙的说的是不是。” 士兵们也都起哄的大喊道“是的纪将军这是好看,不是娘娘腔,舞得那叫一个好呀。”纪颜放下手中的虎头鎏金枪对着士兵们说道:“哪里,哪里,我这那算什么呀,当初我看见翼国公秦琼,那才叫一个好的,那才叫一个厉害,我这个和他一比,那就是个小孩刚学会走路。” 说完就听见,底下的有声音传来,“纪将军你太谦虚了,至于翼国公他老人家,那是一个老将军了,纪将军还年轻,早晚能超越他老人家的。” 纪颜赶紧下命令道:“谁也不许在谈论这件事情了,否者军法从事。赶紧站好队伍。”纪颜之所以赶紧下令,主要还是牛进达的脸色早已经铁青,要是纪颜在蹦跶一会估计纪颜就要被牛进达军法从事了。 士兵们,听见纪颜的命令,也都快速的战壕队伍,等待着李靖和侯君集带领着大军,前来回合。毕竟大军几万人,又加上是步行,纪颜估计等大军回到长安的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时间。 纪颜看着大军已经集合完毕,迅速的来到牛进达的面前,看着牛进达已经铁青的脸面,像个谁家的锅底偷跑了出来,纪颜望着牛进达黑如锅底的脸色,赶紧得放低姿态的说道:“牛叔,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让你老,出丑的。小侄年少不懂事,在这里给你给您认错了,您老就不要生气了。” 牛进达看着纪颜来到自己的面前,生气的说道:“你小子,还知道和你牛叔认错呀,这才几天呀,你就把我说的话,全给忘了,忘记我给你说的啥话?” 纪颜忽然一愣,回想道就是想不起来牛进达有何自己说过什么,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尴尬的低着头,不敢用眼看牛进达。 牛进达看着纪颜的样子,这是气上加气,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过了一会,叹了一口气说道:“纪小子,你给我记住朝堂之上,最忌聚众取哗,不可自满和朝廷的大臣相比,更不可骄傲自大,人家夸你两句,你就要上天,你看看你刚刚的样子像什么,要是让你秦伯伯看见你这个样子,你让你秦伯伯,如何待你,更让人怎么看待你秦伯伯。” 纪颜听完牛进达的话语,赶紧的执礼说道:“牛叔,你教训的是,小子知错了,以后定当不在外人面前哗众取宠了,以后定加低调做人。再也不敢忘记你的教导。”听完牛进达的话语,纪颜在心中更加的肯定秦琼交于自己虎头鎏金枪和罗家枪,就是为了有一天收自己为徒。 望着纪颜的样子,纪颜附身扶起纪颜,微微的笑道:“你小子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行,你牛叔我也不是让你低调做人,当别人欺负到自己的头上的时候,你还能忍着吗,我看你小子,是一定不能忍吧?所以该忍得时候,就要忍着,当别人欺负到我们头上的时候,我们也不够忍着,该反击就反击,要不然以为的忍让,让别人以为你是一个怂包呢!所以你愿意做一个怂包吗?” 听着牛进达的问,纪颜迅速的回答道:“我当然不愿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还之。”说完话的纪颜脸上漏出一丝丝的狠辣的神情。 牛进达欣慰的看着纪颜的样子,脸上流露出一丝丝的笑意…… 两人都不在说话,望向远方…… 半个时辰后…… 远方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传来行军的走路声,格外的震耳欲聋。 第219章 大唐荣耀 越来越近的声音,士兵们听得格外的清楚,站在前方的牛进达和纪颜看着远方的密密麻麻的人头,一片的黑压压的,足足有几里长。半刻钟后…… 走在前方的李靖和侯君集,来到纪颜和牛进达的面前,纪颜和牛进达也赶紧上马,命令大军合入大军之中继续,行军…… 行军的过程,是枯燥,是无味的,是劳累的。 傍晚的时候,大军开始扎营休息,而纪颜也是因为骑着马,没有走路的士兵一样的过度劳累,纪颜再找到巴桑的时候,让巴桑跟着自己,在地上随便的找了一个地方,把随身携带的行李,摊开随意的躺在上面。 纪颜望着无垠的天空,零零散散的星星,显得格外的孤独,纪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举首仰望星空,那里有一颗属是于的星星。孤独的星星,总是漆黑的夜空带来一丝光明,尽管只有一缕光,也能给迷惘摸索中的人引向黑暗的尽头。 纪颜忍不住的想起远在长安的翠娘,翠娘有没有想念自己,几个月思念之情,朝着心间涌来。随即又想到自己,马上就可以回到长安,见到翠娘的时候,心里就忍不住的开心。 因为有爱,纪颜深深懂得一个女人在家的不易!因为有情,纪颜在离家的日子里永远想念着她。 只能在心里默念着,“翠娘,在家等着我。” 远在长安居德坊里的一处府邸,大门的牌匾上清楚的写着纪府二字。居住在里面的可人儿,就是纪颜日思夜想的翠娘。 正坐在大厅里的做着一些针线活,只见翠娘拿起已经做的七七八八的一件长衫,心里想道:“不知道,等相公回来的时候,会不会变黑,会不会变瘦。不知道这次做的衣服合不合相公的身。” 翠娘,她的眼珠子忽闪忽闪的,好像两颗水灵发亮的黑宝石,左瞅瞅右看看,突然看见旁边的夏洛。拿起手中的纯白色的长衫,翠娘站起身来。 对着正在收拾桌子的夏洛说道:“来,夏洛,我比对一下给相公做的衣服合不合身。” “啊”的一声,夏洛突然一愣,停下手中的动作,说道:“小姐,你在叫我吗?” 一个小手出现在夏洛的耳朵上,夏洛“啊”的一声,疼的叫出声来。 翠娘放下手中的长衫,赶紧的阻止道:“东没,好啦,不要在欺负夏洛。” 只见这个女人,临走的时候,也不忘加大手力一下,夏洛疼的要起跳来,摸着自已受虐待的耳朵,用手揉揉。 马东没,望着跳脚的夏洛,没好气的说道:“刚刚,小姐不是叫你,难道还是叫我呀?咱两谁叫夏洛。” 马东没来到翠娘的身边说道:“小姐,你做的衣服一定合公子的身,而且公子一定会喜欢的。” 翠娘放下手中的衣服,转身来到门外想起,中午一队官兵来到自己的家里,说相公就要回京,当时的翠娘差点昏厥过去,要不是眼疾手快的马东没扶住翠娘。 翠娘无时无刻想念着,第一次离家这么长时间的纪颜。看着外面的夜,愈加深沉,翠娘的思念仍无止境的飘散,翠娘眼睛忽然模糊了,眼泪挣扎着涌出了眼眶,忍不住地哽咽,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淌。 在脑海中隐隐约约仿佛看见纪颜的影子,被翠娘的思念拉长成一条绵绵的线,牵动翠娘的心。 站在一旁的马东没望着翠娘,也跟着留起泪来…… 仰望星空的纪颜,摸着自己的眼角,居然湿润起来,赶紧站起身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不自觉的流泪。 就这样半个月以后…… 行军半个多月的纪颜此时已经是风干露宿,有点油头污垢,显得有点狼狈。 这时的纪颜突然接到李靖的军令说道:“将士们,我们马上就要回到长安城了,都给我打气精神来,不要让我大唐的百姓看到你们没精打采的样子,拿出我们大唐应该有的士气。因为马上我大唐的陛下也会在哪朱雀大门,迎接凯旋而归的我们,所以我们拿出我们大唐无敌的气势。” “遵命,将军 拿出我们大唐的士气。”一千人,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让人都振奋人心…… “拿出大唐的士气。” “大唐无敌,大唐万岁。” 不自觉的让人跟着喊起来,整整五万的大军发出的声音、这声音震天撼地,震耳欲聋。 走在前方的李靖,侯君集和牛进达三人,听着大喊的声音也想跟着喊起来,李靖苦笑道:“这小子,还真有一手呀,刚刚我还在纳闷怎能把士气给挑起来呢!没想到这小子到是把我的难题给解决了。” 牛进达和侯君集二人听了,李靖的话语都哈哈的大声笑起来。 长安城内的,朱雀大街的路两旁此时早已经站满百姓,街两旁的人群中,夏洛拼了命的护着,这一只可人儿,格外的美丽,这就是翠娘,当早上有人通报,自己的相公将要今天归来的时候,怀着忐忑的心情,特意打扮一番,只为让纪颜先看到最美的自己。几个月的相思之苦,马上就能看见自己日思夜想的相公,心理说不住的开心。 站在城门口上的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大臣秦琼也在此列,听着前方传来,“大唐无敌,大唐万岁。”的话语,大臣们都奇怪,这是何处传来的声音,会如此的振奋人心。 一个士兵,对着李世民跪下说道:“参见陛下,前方传来的声音乃是,纪将军为了鼓舞人心,而发出的声音。” 李世民一挥手,士兵退下,笑呵呵的对着旁边的大臣们说道:“你们,看见没这小子,都已经成为将军了。” 站在一旁的大臣们,心里泛起了,滔天的巨浪,都在心中为纪颜祈祷,陛下还没有升官呢,你自己就先给自己升官了,就算你有天大的功劳,也不够皇帝砍头的。大臣们都在脑子中想象着李世民等下,怎么发火的。 第220章 懵逼的纪颜 大臣们,在脑海中都把纪颜怎么死的想好之后…… 只是让大臣们,没想到的是,大臣们的心中,有着无限的震撼,只听见李世民说道:“哎,这小子呀,说来也是,该给这小子升官了,到是没想到的是,朕还没有要给他升什么官呢,这他手底下的人倒是已经想好。不错不错。”李世民对着一件事情,居然一笑而过。 本来,还担心的秦琼,脸上的紧张之情,也稍微的的缓和下来,听到李世民的话时候,也是有些震撼,没想到这小子,在陛下的心中如此之重。也为纪颜感到高兴。 “轰隆隆” “轰隆隆” 响亮的马蹄声,在青砖铺的朱雀大街之上,踏着“哒哒”马蹄的声音,仿佛像响着一个个节拍,让人不得不注目,这一景象。 站在城门口上的,皇帝李世民,秦琼,长孙无忌,等人震得说不出来话,望着马背上的马鞍都想不到这是何物能把一匹匹的战马显得格外的高大。 在看着骑在战马上的银袍小将,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的英姿飒爽。 街道两旁的百姓们,也都被这一景象,都给惊呆了。两旁的少女,望着骑在马匹上的纪颜,不由得春心大动,纷纷投来爱慕的眼光。 李世民等人从城门口下走下来,李靖,侯君集和牛进达三人也纷纷进到长安城内,纪颜也来到,牛进达身后。 纪颜抬头一看见,一个熟人,惊的说不出话,纪颜的脸涨得通红,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好大,眉头也皱起来,纪颜惊呆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这是不是真的吧,这不会真的吧!”纪颜在自己的身上使劲的掐了一下。 “嘶” 纪颜疼的呲牙咧嘴,看抬起头看着正在像自己这边走来的人,纪颜多想这一刻是在,做梦不是真的。 纪颜斜过身去,眼前一亮,两个人的目光对视着,两人几个月的相思之苦,在这一刻瞬间瓦解,纪颜恨不得现在立刻的跑过去,拥抱住对面的可人儿。 纪颜在心里赶紧说道:“老天爷,我收回刚刚我说的话,望老天爷,不要介意哈。” 但是说啥来啥,纪颜被一道声音,打断二人的目光,只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纪县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表情呀!” 纪颜对着远处的翠娘投去一个歉意的目光,只见翠娘,回到纪颜一个微微的笑容,翠娘的微笑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是摄在纪颜心底。 纪颜连忙向着声音的主人跪下,紧张的说道:“参见陛下,陛下你大人有大量,小臣以前有什么得罪之处,您老人家,多有担待,那个时候小臣还小,不识陛下的龙颜,多有得罪,还望请见谅……” 纪颜一通说下来,停不下来了,李世民听着纪颜的话语,哈哈的大笑起来,众人被李世民和纪颜的样子,搞得是一头雾水,相互的看着自己身边的大臣,不知道这君臣二人在搞的什么名堂。 一旁的程咬金到是知道一些内幕,向着秦琼的位置走去,程咬金来到秦琼的位置,小声的说道:“秦二哥,我知道一些这是怎么回事。” 秦琼露出疑问的神色,小声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慢慢到来。” 程咬金拉着秦琼走到一旁说道:“二哥,你还记得我家那小子不,就是给纪颜那小子当跟班的那回。” 秦琼点点头, 程咬金继续说道:“主要还是上回,给你治疗伤口的时候,陛下穿便衣来秦府看你,以防出什么意外,但是让人没想的是,纪颜那小子就叫陛下这位仁兄,和陛下称兄道弟,我老程都没有过,他小子一上来就和陛下称兄道弟。这件事我还是那天听我家处嗣说的。” 说着瞅了瞅后方的纪颜和李世民接着又说道:“当时我还以为是开玩笑,但是照今天这情形来看,这件事八成就是真的。” 秦琼听完,程咬金的话语,不由得开始对纪颜担心起来,心里就想到:“纪颜,这小子怎么就这么能闹腾呢,这闯祸的能力是一发接着一伐。”此时秦琼的心里,极为的不平静,随时做好为纪颜求情的准备,就算让纪颜放弃这一次的军功,也要保住这小子的性命。 秦琼扭过身,望着李世民的脸庞,充满了笑容,好像并没有打算怪罪纪颜,此刻秦琼的心理想的是君心难测,秦琼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只见李世民停止笑容说道:“怎么了,你小子不提朕还差点就忘了,你这提起,你说朕怎么处置您呢?” 纪颜听完李世民的话语,也是微微一愣,嘴巴微张,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真想说一句,人家都忘记了,怎么自己还嘴欠,提起这件事前呢?但是都已经说出来了,已经没有办法撤回了,在这一刻纪颜终于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就像自己这样的,只能无奈的说道:“陛下,小臣任由陛下处置,小臣只想求陛下一件事情,希望陛下能够答应。”纪颜说完,纽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翠娘,投去一个歉意的目光“翠娘,再见了,希望我们来世可以继续做夫妻。” 李世民顺着纪颜的目光看去,眼见瞬间一亮,被眼前的佳人,也只稍微的震惊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了,李世民身为大唐的皇帝,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但是李世民看着佳人,望向纪颜的眼神中,流漏出一丝丝的思念和爱慕。随即李世民就明白了。 远处的翠娘,并不知道纪颜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见自家夫君的眼神,不懂什么意思,投去一个疑问的目光。 纪颜转过头,抬起头,坚定地眼神,看着李世民说道:“陛下,小臣只想说的是,请求陛下在处置臣下的时候,能放过臣的家人。小臣做的事情,理应由小臣一人担当。所以恳请陛下允许臣的最后一个请求。” 第221章 敕封大军 李世民听完纪颜的话语,微微的惊愕,算你小子还有点担当,说道:“那朕要是不答应你呢,你想要怎么样。” 这时站在一旁的秦琼,有些着急了,本欲想要上前一步,为纪颜求情,就算保不住纪颜,保住纪颜的家人,也行呀! 秦琼动起脚来的那一刻,被站在一旁的长孙无忌拦住,秦琼有点不解,只听见长孙无忌小声的说道:“秦大人,难道没有看出来,陛下并没有打算处置纪颜吗?陛下这样哪像生气的样子?” 秦琼开始冷静下来,看着李世民的样子,脸上流漏出微笑,说道:“多谢长孙大人提醒。” 说完秦琼退向后方,继续看着李世民的下一步动作…… 这时的纪颜慌了,赶紧说道:“陛下,只希望您看在臣这次的功劳之上饶过臣的家人。” 李世民并没有立刻回答纪颜的问题,而是看向远处的马匹说道:“纪县男,你来给我说说那马蹄上装的是什么东西,为何会有一个厚厚的铁片,这马背上又是何物?你切给朕说说这些都是什么?” 接着,又说道:“你先起来,先和朕说说,这些东西。” 纪颜一咬牙,先不管那么多,站起身来,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你……” 李世民连忙打断纪颜说道:“朕都说了,此事稍后再议,先和朕说说此物。” 纪颜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皇帝葫芦卖的什么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望着李世民解释道:“陛下,这也是微臣发明的马蹄铁,是为保护马蹄子的一个铁片,所以臣叫他为马蹄铁。” 李世民点点头说道:“确实是挺好的,大功一件,为我大唐的战马,起到挺好的作用。继续说。” 纪颜接着说道:“而这马背上的是马鞍和马镫,马鞍是可以让骑马者更容易控制马,起到有效的作用,马镫是为了节省骑马者的体力,不在需要两腿使劲加在马背上,所以可以有效的节省体力。” 李世民哈哈笑着,望着纪颜说道:“纪县男,这两件东西,是否可以量产。” “回禀陛下,目前来说,只要铁料足够多,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目前大军中的将作监已经熟练掌握这项技术。” 等待着纪颜说完这句话,旁边的大臣们,都纷纷跪下来,大喊着“天佑大唐,降下如此神器,真是天佑大唐,天佑大唐” “天佑大唐” “天佑大唐” 三声天佑大唐,听的李世民那叫一个高兴,哈哈大笑…… 纪颜的心里,不由得吐槽道:“还天佑大唐,这和老天有半毛钱的关系,这是我发明的东西好不好,要感谢,感谢我还差不多。” 但是在这个封建迷信,没有科学的时代,老天就是最大的人,连皇帝都是,老天的儿子,全天下就是皇帝最大。 李世民笑了一会后,张开大手说道:“众卿平身,众卿平身。” 说完,李世民拉着纪颜来到朱雀门的城门口上,纪颜一头雾水的,被李世民拉倒这里,不是要治自己的罪吗?怎么回事,纪颜被李世民搞得迷迷糊糊的。 只听见,李世民说道:“朕之大唐的百姓们,今日朕在这朱雀门前大封功臣,以慰藉我大唐凯旋而归的将士们。让我大唐的有志之士,都看到我大唐是不会亏待对我大唐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士们。” 站在城门底下的长孙无忌,秦琼,魏征等人都没料想到李世民居然会在这朱雀门前,敕封将士们,他们想到的,最多也是等早朝的时候再敕封功臣,但是没料到李世民会玩这一手,果然是圣心难测呀! 而且现在已经晚了,就算谁想阻止,估计明天午门前,就会多一具尸体,毕竟李世民这是当着全天下的面敕封,民心这东西,太难料。 站在旁边的纪颜也是呆了,没想到李世民这么会玩,好一幅笼络人心的手段,果然千古一帝,不是盖的。 只见李世民对站在自己身后的王坤,说道:“王坤,开始宣读圣旨吧!” 王坤上前,走向前方,对着纪颜一笑,纪颜也赶紧的回到,王坤从怀里拿出一道圣旨开始宣读, 李靖,侯君集,牛进达三人上前听封……李靖,侯君集和牛进达三人从人群中走出来,瞬间漏出来一片空地, 三人一起说道: “微臣,李靖,侯君集,牛进达上前听旨……” 王坤开始念圣旨…… “敕曰:自古帝王平定天下,式赖师武臣力;而今朕赖各位,为唐讨伐吐蕃之蛮夷,为及海宇宁谧,振旅班师,休息士卒,俾封疆重臣,宠固河山,释朕西北顾之忧,特赐李靖,侯君集,牛进达,三人各,黄金千两,铜钱万贯,西域帛丝二十匹,良田千顷,食邑千户,钦此。” 李靖,侯君集,牛进达三人的的官级已经达道朝廷的顶封,已经很难封赐,特别是李靖已经位居左武卫大将军,侯君集乃是兵部尚书,牛进达乃是右武卫大将军,三人都是掌握在实权的大将军,再往上面封赐,估计李世民,这个皇帝要坐不住了。所以只能赐一些钱财什么的。 “叩谢圣恩…!” 王坤看了纪颜一眼,从中又拿出一封圣旨,对着城门外的士兵们说道:“众将士听旨” 城门外的几万人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 “朕赖各位将士,为我大唐,讨伐吐蕃,扬我大唐荣耀,特赏赐每位将士,铜钱十贯,特今日起可回家省亲两天,两天之后,在回归军队,钦此。” 只见底下的士兵们,期待的就是这一刻,大声的喊出:“天佑大唐,” “大唐荣耀…” “大唐无敌…” “吾皇万岁…” 士兵们沉浸在,喜悦之中…… 站在朱雀门上的李世民,在这一刻尽情的享受着几万人的朝拜…… 一旁的纪颜,也站在朱雀门前,看着下方震耳欲聋的声音,以及几万人的欢呼声,纪颜如沐春风,也想跟着这群士兵欢腾起来。 第222章 纪颜封侯 纪颜在这一刻,也站在和李世民一样的高度,享受这一刻,在心里不得不感慨,当皇帝的感觉就是好,享受着上万人的朝拜。 但纪颜估计,自己要是当上皇帝,就以自己的性格,八成的可能是一个十足的昏君,所以自己还是回家好好当自己地主,快快乐乐的和翠娘,在自家的羊肉馆,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悠闲的过着日子。 但是又一想到,皇帝马上就要处理自己的大不敬之罪,顿时又蔫了下来…… 欢呼声足足响了,一刻钟后…… 李世民注意到纪颜的样子,有点苦笑不得,只听见王坤又拿出来一封圣旨,对着无精打采的纪颜说道:“纪颜,上前听封。” 纪颜突然一愣,自己不是马上就要死了,为什么还会有自己的圣旨,向李世民投向疑问的目光。 站在底下的秦琼,牛进达等人,心里那叫一个急呀,恨不得马上跑到纪颜身边,把纪颜给按倒在地,赶紧上前接旨,这么大好的机会你居然还犹豫…… 李世民看着纪颜的模样说道:“怎么,纪县男怎么还真要朕杀了你,才能接旨吗?” “啊,陛下难道不处置我吗?”纪颜微微吃惊说道 李世民哈哈笑道:“朕还不是如此的小气之人,岂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就杀一个刚刚凯旋而归的将士,杀一个对于我大唐有利的功臣,你让天下的百姓如何的看待朕,等到以后再有进言的忠言之士,出来顶撞朕,朕会杀了他们吗?那样让千古之后,让后人如何的看待朕,评价朕。” 纪颜摇了摇头说道:“那陛下,是不杀我了?” 只见李世民对纪颜笑着反问道:“你说呢?” 纪颜立马跪下说道:“陛下,你是千古圣君,是我大唐的天可汗,在您的带领下,我大唐一定会千秋鼎盛的,陛下您如此的圣命,怎么会出现诋毁陛下的人呢!” 纪颜一串马屁下来,拍的李世民那就一个舒服,俗话说的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果然“古人诚不欺我。” 李世民看着纪颜高兴的模样,说道:“你小子呀,还不快给朕接旨。” “微臣纪颜上前听封……” “敕曰:古有冠军侯,直击匈奴到祁连山,今有新丰县男纪颜,突袭吐蕃,斩杀吐蕃士兵百余人,英勇奋战,特新丰县男,天资聪颖,才高八斗,屡次为我大唐立功建业,为我大唐社稷做出贡献,为我大唐将士们解决军粮问题,发明出燧发枪,热气球等有利于我大唐社稷。今日特封纪颜为……” 底下的大臣们,此刻都秉着气,都知道重头戏来了…… 跪在下面的纪颜,此刻手里也是捏着一把的汗,心理紧张的要命,八成真的如李靖所说的,自己这回会被封侯。 王坤接着读“今日特封纪颜为世袭新丰侯,良田百倾,食邑八百户,铜钱千贯,钦此!” 王坤收起手中的圣旨,双手捧着,走到纪颜的面前笑眯眯的说道:“新丰侯,接旨吧!” 纪颜在这一刻,李靖说的话语实现了,自己真的封侯了,自己真的封侯了。过了一会,站在纪颜身边的王坤,见纪颜还没有反应就加大音量急忙的催促道:“新丰侯,还不叩谢圣恩,接旨呀!” “啊……!” 纪颜急忙的伸出双手接住圣旨说道:“微臣纪颜接旨,叩谢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旁边的李世民,听见纪颜说的最后一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时候突然一愣,自己什么加过这一句话吗?不由得回忆着,半天也没有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有说过。投去疑问的目光说道:“新丰侯,最后一句话,句从何来。” 纪颜一激动居然把这句话也给说出来了,万万岁”的称呼,始于唐代。相传,武则天称帝后,很喜欢众臣吹棒她,借以抬高自己的地位,但她又不好直说。有一天,她在金銮殿召集翰林院众学士出题答对。她出了上题:“玉女河边敲叭梆,叭梆!叭梆!叭叭梆!” 众学士不敢怠慢,搜肠刮肚,对答了十几句,武则天都不满意,感觉扫兴。这时,有一位学士猜透了她的心思,沉思后忙吟答道:“金銮殿前呼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则天听了这位学士的吟答,非常高兴,极为推崇。从此以后,“万万岁”一词就开始流传于朝野。 关键的是,现在武则天,还是一个小萝莉呢!怎么会想出这样的句子呢,所以纪颜就开始转动自己的脑袋。 突然想到一条妙计,只见纪颜边走,边说道:“陛下呀,这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也是臣一时想到的。这寓意陛下,你可以寿与天齐,与天同寿,而这天是没有岁月可以形容的,所以就让万岁之后,还有万岁,万万岁。让我大唐,在陛下的治理下,也是与天同寿的王朝。” 李世民听完纪颜的解释,开怀大笑,显然纪颜说的话,说到李世民的心底了,毕竟那个皇帝不希望自己的国家与世长存,不希望自己活的更久一些,所以此时的李世民,是说不出的开心。 纪颜看着李世民的样子,紧张的心,在此刻终于安定下来,这一天天的怎么老是在生死的边缘游走呢,这一次估计要是远不好,自己这刚封的侯爷,八成又要一撸到底,小命也要不保呀……这一天天的看来以后要慎言慎行了,这张嘴呀,怎么就这么管不住呢…… 过了一会…… 李世民笑的,快岔过气,终于停了下来,对着纪颜何解:“我说,新丰侯,朕现在真想找人,把你的脑壳给朕打开,让朕看看你这脑子和别人的有啥不一样。为何就如此的拍马溜须。” 纪颜赶紧上前,哈哈的解释道:“陛下,你可不能呀,臣这脑子里的东西,确实和别人的有些不太一样,但是陛下要是把微臣的脑壳打开。臣就不能为……” 第223章 赐婚 看着纪颜突然停顿,一旁的李世民说道:“怎么回事,怎么不接着说了。” 纪颜想了一会接着说道:“陛下要是把微臣的脑壳打开了,臣就活不成了。而臣活不成了,就不能再为我大唐的社稷,添砖添瓦了,也没有新丰侯,来让陛下开怀大笑了,所以陛下你不能开微臣的脑壳。” 李世民听完纪颜的话语,略微的思索,略带戏谑的眼光看着纪颜说道:“这么说,留着你,还是有点用的呀!” 纪颜连忙的点着自己的脑袋,说道:“是的陛下,留着我,对大唐,对您,都是有用的,有大用呢!” 李世民哈哈大笑说道:“新丰侯,朕今天,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那朕今天趁着今天朕高兴,趁着我大唐今日凯旋的喜悦,当着我大唐的将士,大唐百姓的面前,在这朱雀门前宣布一件大事。” 底下的大臣们,有点都已经惊呆了,主要是李世民今天宣布太多的事情,看着今天的将士们的封赏已经结束,但是没想到的是,李世民居然还有事情要宣布,所以底下的大臣们,都在这里等待着李世民的后话……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望了一眼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停着一辆马车,马车里坐着两个二八年龄的佳人。马车的窗口被掀起一个小缝隙,从里面能看见,外面的情形。其中的一个佳人,从纪颜出现在朱雀门前的时候,就一直望着远方的纪颜,不肯眨下眼睛,舍不得转移视线,只为多看他一眼。仿佛眨一下眼睛,远处的纪颜就会从自己的眼中丢掉。 在刚刚看见纪颜,向自己的父皇下跪的时候,他恨不得马上的跑到李世民的面前,为纪颜求情,但是她的父皇提前为她说过,更不会为难于他。今日就会在替他们两个赐婚,哪个时候长襄公主在听见自己的父皇,要为自己和纪颜赐婚的时候是多莫得开心。所以他才一直的坐在马车当中,一直没有去见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 看见李世民向自己这边看来,赶紧的放开手中的布帘,心里的小鹿乱撞,脸色扑扑的红,像是熟透的“红苹果”一样,让人忍不住要上去咬一口。长襄公主此时的心里是忐忑的,她知道自己的父皇要宣布自己和纪颜的婚事了,就是不知道纪颜会不会答应……不免有些担心。 只见李世民接着说道:“今日朕要为朕的公主赐婚,而赐婚的对象就是今日的功臣,朕新封的新丰候。” 一旁的纪颜在听见李世民要给赐婚的时候,已经愣了,脑子里是一片的空白…… 站在人群中的,翠娘在听见李世民要为自己的相公赐婚时,刚刚还沉浸在自家相公封侯的喜悦中,觉得李世民是一个好皇帝。但是这个时候翠娘的小脸瞬间煞白,大惊身体不由的往后退,夏洛急忙的用手护着要倒地的翠娘,大声的对着朱雀门上的纪颜喊道:“公子,小姐昏倒了,公子,小姐昏倒了,公子你快来呀!” “公子,你快来呀!” “公子……” 处在呆滞的纪颜,听见熟悉的声音,转过头看着下方自己日思夜想的可人儿,倒在夏洛的怀中,大惊失色。 纪颜三步并两步的,直接从五米多高的朱雀门上跳跃下去,一股冲击感袭来,让纪颜一下子倒地不起,手掌在哪一瞬间碰在地上,对着地面摩擦,纪颜看着已经血肉模糊的手掌,忍者手掌传来的剧痛,站起身来只为快速的来到可人儿的身边。 等到纪颜来到翠娘身边的时候,翠娘已经醒了过来,在看到纪颜来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再也止不住心中的思念,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扑到纪颜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哭诉着自己心中的委屈,都给释放出来。 纪颜用哪只没有受伤的手掌,抚摸着翠娘的后背,安慰着伤心欲绝的翠娘。 大约哭了,一炷香后…… 翠娘好像哭累了,不在有哭泣声传来,中间还是伴有时有时无的抽噎声,纪颜低下头,用手抚摸着翠娘的头部,翠娘抬起头,看到纪颜在望着自己,瞬间破涕为笑,赶紧又把头埋进纪颜的怀中。 纪颜放开怀中的可人儿,已经哭花的妆容,用手去抚摸着翠娘眼角的泪痕,翠娘如受了惊的小猫,又投入纪颜的怀中……说道:“相公,不要看人家,人家现在不漂亮了,所以相公不要看人,人家。” 只听见纪颜说道:“翠娘在为夫的心里,是最美丽的女人,一直都是。” 怀中的可人儿,再次提起头问道:“那相公,我现在要是变丑了,相公会不会,不要翠娘了。” 纪颜漏出真挚的目光,望着翠娘说道:“翠娘是我纪颜,最爱的女人,再说了翠娘那么漂亮,我怎么会不要翠娘呢!” 纪颜想了想又接着说道:“我纪颜这辈子只爱翠娘一个,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都只爱翠娘一个,有违此誓言,天打雷……” 翠娘连忙伸出小手,遮住纪颜的口,没有让纪颜继续说下去,柔情的说道:“翠娘,不要相公天打雷劈,翠娘只要相公不抛弃翠娘就好。” 说完纪颜又把翠娘涌入怀中,听见小声的说道:“相公,翠娘想你,咱们回家好不好,翠娘,想回家?” 这是的长孙无忌,大声咳嗽一声……纪颜连忙也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朱雀大街上呢,抬起头看见李世民的脸色已经铁青,这是李世民第一次居然有人敢在自己的面前,无视自己。 纪颜转过头,对着翠娘说道:“等为夫,出来完所有的事情之后,我就带着我的翠娘回家好不好。” 翠娘开心的点点头发出百灵鸟的笑声,对着纪颜说道:“嗯呐,翠娘等着相公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带翠娘回家,翠娘给相公做好吃的。” 第224章 拒绝赐婚(上) 纪颜看着开心的翠娘,由衷的开心,伸出手想去抚摸翠娘眼前的秀发,但是当纪颜伸出手的时候。突然漏出受伤的手掌,翠娘赶紧神色紧张的抓住,看着已经凝固的血液,血肉模糊,纪颜有心想要抽回,已经晚了。 翠娘,抚摸着伤口,心痛的问着纪颜:“相公,你一定很痛吧!” 纪颜笑着说道:“只要能看到,翠娘好好地,就算我纪颜受再多的伤,怎么样都不会痛。就算粉粉碎骨,哪怕要我纪颜的命,我都愿意,只愿翠娘你能好好地活着……” 只听见纪颜念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深刻的表达的纪颜对翠娘的思念之情。 只听见纪颜又说道: “星辰缘,夜无边, 明月相思伊人妍。 红豆生,思无痕, 辗转无眠忆斗量。 红尘飞花轻似梦, 凤箫声动千树牵。 雨丝润,香草韵, 暗淡幽香笑语盈, 细水长流心弦萦。” 此时的翠娘,在听完纪颜的诗句之后,满脸的震撼,自己的相公什么时候,这么浪漫,还会作诗。 但是又看到,纪颜的手掌的惨状,抓紧的拿出自己的绢布,为纪颜包扎伤口。纪颜就这样看着翠娘。 李世民,在听完之后,脸色稍微缓和一点,但是还在生着气,在这里站着等待着纪颜的解释…… 大臣们,也都是目瞪口呆,前一首诗还好,在场的文臣大儒们都知道出自《诗经·子衿》,但是这第二首却都没有听说过,不由得感到这纪颜是个人才…… 只有远处的,长襄公主,眼中暗含泪珠,眼中的泪珠,顺着那绝美的脸庞流落下来,听着纪颜刚刚对翠娘说的话,一字一句的伤在她的心里…… 一旁的长乐看着自己的姐姐流泪,不忍心在看下去,想下车去问问纪颜那负心汉,为什么要欺负自己的姐姐。 长襄公主急忙拦住长乐,不让她下去,长乐公主不解的问道:“姐姐,你别拦着我,你让我去问问他纪颜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实在不行我就让父皇杀了他,看他同不同意娶姐姐。姐姐你放开我。” 长襄公主紧紧的抓住长乐公主不放,过了一会说道:“长乐,你不懂,你也不需要懂。你只需要知道,我不许去找他。从此以后,他纪颜是他的新丰侯,我李襄城,还是我大唐的公主。他是他,我是我,以后两不想见,两步相欠。” 长乐公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说完,长襄公主止住哭声,擦干泪水,也不在这里站着,对着外面的马夫说道:“刘伯,回去吧,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可是,小姐,老爷还在那里呢,要不要和老爷通报一声呀!” “不用了,直接回去吧,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以后我会和老爷说的,不会怪罪你们。走吧,回去吧。” 长乐公主,看着自己的姐姐仿佛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看来自己要找个时间,问一下纪颜,为什么要负自己的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现在不能去问,只能再姐姐不在的时候再去,长乐公主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纪颜来和自己的姐姐赔不是,还要娶自己的姐姐。 只见长襄公主再次掀开一丝的缝隙,不舍的望着朱雀大街上那个英气的银袍小将…… 再次说道:“刘伯,走吧!” 在翠娘为纪颜包扎完伤口之后,纪颜用没有受伤的手拉起翠娘的柔夷,向着朱雀门上走去…… 突然,长孙无忌和秦琼居然拦住了,纪颜的去路,纪颜不解提起头看着二人不解问道:“长孙伯伯,秦伯伯,不知道你这是何意,为何要拦住小侄的去路。” 长孙无忌,扬起手想要去打纪颜一巴掌,终究还是没有下得去手,手臂在离纪颜还有半尺的时候停留下来,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小子,就不会让我们这些老家伙省着点心吗?做事就一点也不想想后果吗?” 纪颜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长孙伯伯,难道为了自己爱的人,还有错吗?” 长孙无忌听了纪颜的话语,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了。接着对着纪颜说道:“等会见了陛下,看我的眼神行事,一句话也不要多说,听见没有。” 说完就不在离纪颜了,秦琼来到纪颜的面前嘱咐道:“等下,就听你长孙伯伯的话,一句话也不要说,该你说的时候,自然会让你说话,出了什么事情,前面还有我们盯着呢!”说完拍拍纪颜的肩膀。 纪颜,此时终于明白,这次事情的严重性,自己这相当于变相的打了李世民的脸,拒绝了皇家的赐婚。 纪颜看了身后的翠娘一眼,对方也坚定的望着纪颜,看着这一幕纪颜也不后悔,再一次的坚定了心中的信念就算死也要护全翠娘,手中的力道不由得加大…… 又过了一会,纪颜看着李靖,牛进达,程咬金,尉迟恭,就连侯君集,也来了。甚至和自己没有任何交集的房玄龄和杜如晦,也来到自己的面前。 纪颜拉着翠娘,对着长孙无忌,秦琼,李靖,牛进达,程咬金,尉迟恭,侯君集,房玄龄和杜如晦面前对着九人跪下,翠娘看见自己的相公跪下来,也抓紧的跪下来,因为她感觉自己的相公让自己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毫不犹疑的跪下。 只见纪颜和翠娘,对着九人,“砰,砰”的磕起头来,直到头上冒出鲜血,翠娘的小脑袋瓜上也流出鲜血,秦琼急忙的想要拉起纪颜,但是被纪颜给拒绝了。 直到纪颜对着九人磕完二十七个头之后…… 纪颜拉起翠娘望着长孙无忌说道:“长孙伯伯,我纪颜第一次有幸遇见您老,是您让我去太学上课的,要是没有您老的知遇之恩,就没有我纪颜的今天,纪颜在这里再次感谢您老。” 第225 拒绝赐婚(中) 说完又对着,尉迟敬德说道:“尉迟伯伯,多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愿意,帮助我度过人生的难关,也想要您老替我谢谢宝林兄弟,他是我纪颜最好的兄弟。” 又看向秦琼有点想哭又想笑的样子说道:“秦伯伯,谢谢您,是你把罗家枪和虎头鎏金枪,交于我,要不是有秦伯伯你赠与小子的这一项武艺,小子早就惨死在,吐蕃的铁骑下,我知道秦伯伯你打算收我为徒,但是我纪颜不争气,还没有达到您老的要求。 这时纪颜再也忍不住眼中的眼泪,眼泪不争气的留下来,但是纪颜还是笑着说道:“我纪颜不才,承蒙给为叔叔,伯伯的厚爱,但是我纪颜不后悔,为了我爱的人我不后悔,就算重来一次,我也会如此。这件事情是纪颜我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 又看向李靖和侯君集,牛进达说道:“李帅,侯帅,牛叔,多谢你们在这次军中对小子的照顾之情,小子无以为报。” 纪颜已经湿润的眼眶望向翠娘,抚摸着翠娘,已经流出血的脑袋说道:“翠娘,痛吗?” 翠娘摇了摇头,看着纪颜的眼眶,从新拿出一个绢布为纪颜擦去眼角的泪痕,又看向纪颜露出甜蜜的笑容说道:“相公,翠娘不痛,不论做什么,这样我都不会痛。” “傻瓜……!” 秦琼走去上前,对着纪颜说道:“纪小子,还是那句话,记住给陛下好好的认个错,就算侯爵不要了,能保住性命就行,记住说话三思而后行。” 接近暴怒的李世民,此时的心理极为的不平衡,今天是他当皇帝最屈辱的一天,自己这个皇帝还在城门口上站着呢,你们居然在地下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朕还没有说要杀他呢? 站在朱雀门上的李世民,在也受不了,铁青色的脸,大声对着纪颜吼道:“纪颜,给我滚上来……” 纪颜,急忙的拉着翠娘的手臂,来到李世民的面前,跪下说道:“陛下,您老人家的赐婚,恕请不能接受,而且臣早已成婚。” 李世民望向纪颜,皱起眉头,不悦的说道:“你不接受,朕的赐婚?” 纪颜再次坚定的说道:“是的,陛下,微臣不能接受。也不会接受。” 一旁的王坤,此时也是干着急,他对纪颜也是由衷的喜欢,赶紧提醒道:“大胆纪颜,你敢抗旨不尊,你可知道这样的后果,是要杀头的,你可知嘛?” 纪颜知道王坤也是好意,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说道:“微臣,自然知道抗旨不尊的后果,但是臣不后悔,臣为了自己心爱的人,难道有错吗?”纪颜坚定的眼神,抬起头,望着李世民。 王坤摇了摇头…… 只见李世民望着纪颜,极为冷静的说道:“小子,你说朕的公主,那点不好,要样貌,要才艺,那个没有,你纪颜凭什么拒绝朕的公主,有什么资格,你说你有什么?”说完一脚跺在纪颜的胸口,显然李世民现在,在极为的暴怒之中,只是刚刚一直在克制着自己。 纪颜被李世民的一脚,跺的两三米远,原地的翠娘想要去扶着纪颜,但是被纪颜阻止,纪颜擦去嘴角的血渍,继续走回来,跪下说道:“陛下,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翠娘在陪着我,在我要寻死的时候,还是翠娘她在陪着我。陛下您说,我如何能负一个,对我不离不弃的女人。我有何颜面去负她,我若是负了她,我纪颜一辈子会活在内疚之中。所以我这一生不会再娶任何人。” 纪颜抬起头,望着李世民的脸色稍微的缓和一点,就继续接着说道:“陛下的公主,我是没有资格拒绝,我也没有资格拒绝,所以我有自知卑贱之身,配不上陛下的公主。” 此时的纪颜把长孙无忌和秦琼说的话全都给忘掉脑后了,一心只想拒绝皇帝的赐婚。 李世民发出瘆人的笑声,对着纪颜说道:“这么说来,是朕自作多情,把朕的公主强加给你了?” “微臣不敢…” 李世民对着纪颜又是一脚,生气的说道:“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今日朕当着几万人的面前,为你赐婚,你让朕的颜面如何,让我皇家的颜面如何……” “陛下,…!”王坤还没有开口,就被李世民给打断…… 纪颜就这样的跪着,不在说话……旁边的王坤有心想要在说什么,但是看着纪颜的模样,最终没有开口,只能不断地为纪颜打眼神,纪颜就是装作视而不见。 过了一会……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说道:“纪颜,你这是在逼朕杀你……” 纪颜答道:“就算陛下杀了我,我今生只娶翠娘一个。” 就在李世民将要下达命令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纪颜的面前说道:“你小子,就不会服个软,怎么就那么硬呢?”对着纪颜就是两脚…… 只见那人赶紧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你消消气,这孩子还是太年轻,陛下您别给他一般见识。” 李世民看着来人说道:“怎么着无忌你也是来当说客的,是吧?” 长孙无忌苦笑道:“陛下,我也不是来当说客的,只是单纯的来让您消消气,为了这小子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李世民冷“哼”一声,看了一眼纪颜说道:“朕还不至于,为他生气,朕的公主,到底那般差,朕又不是,不让他要他的原配了,他居然还不愿意了。让朕,让皇家的颜面何在。” 长孙无忌的心里,暗暗吐槽道“这还不是生气。”但是这个时候,纪颜突然开口道:“陛下,我此生不会在娶任何人。” 李世民听完,气冲冲的指着纪颜说道:“给朕来人,把新丰侯,给朕拉下去砍了。” 旁边的翠娘,被李世民的举动吓坏了,急忙的想要求李世民不要杀自己的相公但是被程咬金阻止道。 只见两个士兵,走上来,长孙无忌对着他们使出眼色让他们下去。 第226章 拒绝赐婚(下) 但是又看着李世民的样子,两个士兵左右为难着,只见李世民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两名士兵,才算放下心来,看着长孙无忌的眼神,走下去。 长孙无忌走到纪颜的面前,说道:“把嘴给我闭上,再说一句话,就算是老夫也救不了你,想想翠娘,好好的想想。” 长孙无忌又走到李世民面前说道:“陛下,消消气,新丰侯还小,不懂事。” 李世民不置信的望着长孙无忌说道:“无忌,你什么时候变得,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你说她还小,你自己问他他还小吗?你说朕还留着他干嘛?” “小臣今年过完年,刚好二十岁。” “无忌,你看看,你看看”李世民用手指着纪颜。 长孙无忌瞬间脸色一变,生气的说道:“把嘴给我闭上,再给我说一句话,舌头给你割了。” 转身又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这小子留着有很多用的,陛下您想想这小子其实还是有点用的,陛下你看外面天空上飘得,这次发明的热气球,燧发枪,谁能想过能把人给带上天去,在有自热式军粮,为我大唐的将士们,解决了最基本的口粮,再看看这次发明的马蹄铁,我刚刚稍微的统计了一下,这一发明可为我大唐节省数十万贯钱,我们就可以拿着这些钱去训练更多的战马,这样一来我大唐的骑兵就会越来越多的。我大唐也会因此越来越强大。” 李世民听着长孙无忌的分析,一想好像是呀,这小子有这么大的用呢,还是得留着。 长孙无忌看着李世民的脸色慢慢的缓和一点,急忙拉着纪颜催促的说道:“赶紧趁着这会,给陛下承认个错误,陛下说不定就不杀你了,快点。” 只见纪颜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微臣知道错了……”但是谁也没想到的是… 纪颜接着说道:“陛下要微臣答应,赐婚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微臣死了。” 话音刚落,长孙无忌,这会的肺都要被纪颜给气炸了,急忙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 秦琼等人第一时间,也是急忙的跪下求情道:“陛下,陛下……” 李世民,看着跪下的大臣们,今天居然都因为一个纪颜,都跪下来求自己,气的身体都颤抖着,大声的吼道:“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还有没有朕,朕三番两次给他机会,是他自己不珍惜的,这会你们又要朕饶了他。” 李世民转过身去,不在看着长孙无忌等人,又接着说道:“不杀纪颜,朕之颜面,皇家之颜面,如何按放,让朕的公主以后如何见人。” 长孙无忌说道:“可是,陛下你就没有想过,你杀了纪颜之后,如何看待你,大军刚刚凯旋,陛下就要杀死,有功之士,纪颜的功劳,可是您当着全天下的大唐百姓宣读的,等到明天,纪颜死在午门口,陛下你又要背上一副残害有功之士,让这天下的将士,谁以后还敢在立功勋?” 李世民眉头一皱,龙目瞪着长孙无忌说道:“无忌,你这是在威胁朕?” 话语刚落,长孙无忌的头低下去,说道:“陛下,无忌不敢……” 李世民大目一扫,看着后方跪着的群臣,不紧不慢的说道:“看来这一次,挺全的呀,大唐的武将全来了,为了这么一个臭小子居然劳动这么多人,来为他向朕求情……”说完李世民大笑起来。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过了一会,李世民走到纪颜旁边说道:“那好,我今天就看在我大唐武将的份上,今天我就在给你一次机会。” 长孙无忌和秦琼,的脸上流漏出一丝丝的笑容…… 只见李世民接着说道:“纪颜,你给朕听好了,朕今天在这给你两个选择,一把你旁边的女人给朕休了,娶朕的公主,朕为你们办一场盛世的婚礼,让全天下都震惊的婚礼。想必这第二条就不用我说了吧!在心里好好衡量一下吧!” 所有人这是,屏着呼吸,都在等着纪颜开口…… 就这样一刻钟后…… 长孙无忌站起身来,望着纪颜说道:“怎么,你个臭小子,不让你说话的时候,你小子话挺多的,这会到你说话了,怎么不说话了,这会就哑巴。”对着纪颜就是一脚,银白色的衣袍上,已经变得脏乱不堪,浑身的泥土,嘴角有着滴滴的血渍,显得格外的狼狈。 “说话呀,” “让你说话呢!”长孙无忌大声吼道 纪颜,跪在哪里,任由长孙无忌的打骂,也不开口说话…… 此时的翠娘,被秦琼拉着,已经泪流满面,伤心极了,豆大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让人犹怜,但是纪颜就是闭耳不闻,只见翠娘说道:“相公,你就答应陛下吧,休了妾身吧,娶公主为妻吧!” “相公,你就答应陛下吧!” “休了妾身……” “答应陛下…” 纪颜面无表情的,呵斥道:“闭嘴!” 又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你应该听说过,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吧!” 李世民嘿嘿笑道:“小子,你却反过来教训朕了,反正两条路,都已经给你了,自己选一条吧,不管对你,还是对朕,还是对你那小娘子都好,自己好好想清楚了!” “陛下,你也不用给臣机会,臣早已心意已决,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要不然就杀了臣吧!” 李世民回道:“那你就给朕继续想,什么时候想好了,再来告诉朕,想不好就给朕跪死这朱雀门前吧!” 说完李世民也不给纪颜的回话的机会,大声对着王坤说道:“王坤,起驾回宫!”王坤临走时看了一眼纪颜,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跟着李世民的脚步,向着远方走去…… 只听见纪颜对着李世民的背影大声的喊道:“陛下,臣纪颜请求陛下收回成命,臣宁死也不会娶公主为妻的。” 第227章 长孙无忌的触动 也不知道纪颜的话语,李世民听见了没有,看到的是李世民的龙撵速度变得更快乐,快速的消失在纪颜的视线内…… 直到龙撵,消失在众人的视线,朱雀大前的百姓们,才被守卫的士兵,给疏散开来,在大唐百姓的心中,在一次刷新了,纪颜在他们心中的形象,知道皇家的威仪是不可触碰的。 第一次见到居然有人会拒绝皇帝的赐婚,要是换个人说不定,会立刻同意皇帝陛下的赐婚,但是却偏偏不是他们。 第一次居然见到,拒绝了皇帝的赐婚,皇帝三番两次的给纪颜机会,居然都不珍惜,死都不愿意接受皇帝的赐婚。 在大唐百姓的男人的心中纪颜就是一个大傻子,娶了皇家的公主,那不就是一步登天,少奋斗好几十年呢!这都不娶,真是一个活脱脱的大傻子。 而在大唐百姓的女人的心中纪颜却是为了一个和自己相依濡沫的女子,拒绝了一个皇帝的赐婚,抗旨不尊,宁愿死也不愿意娶公主的好男人,一时间,在大唐长安城里流传起来,要嫁就嫁纪颜这样的好男人的话语。 此时站在朱雀门上的,长孙无忌是哪纪颜没有办法了,自己拼死拼活的救他,他却给这使劲的作死……对着纪颜说道:“你就不会先答应陛下,之后老夫自有办法,让陛下收回成命,你怎么就那么犟呢,就不会向陛下服个软,不行吗?” 纪颜坚定地说道:“长孙伯伯,让我违心的承诺,请恕纪颜做不到,我不会为了一时的活命,去放弃心中的守护。要是让我违背心里,那我纪颜宁愿死在这朱雀大街上。所以长孙伯伯你也不用劝我了。” 长孙无忌接着说道:“纪颜,你可知道老夫为了你这一次,算是把我的这张老脸都给豁出去了,你怎么就这末犟呢。” "长孙伯伯,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各位伯伯的用意,纪颜也都懂,但是我不愿意放弃心中的那一份执着,各位叔叔,伯伯的好意,纪颜心领了,只能等到下辈子再报答你们的知遇之恩了。纪颜在这里给你磕头了。" 说完,纪颜又对着长孙无忌等人磕起头来,秦琼想上前阻止,但是被长孙无忌阻止道:“秦大人,不要拦他,这是我们应受的。” 秦琼再次叹了一口气,没有再阻止…… 直到纪颜的头部再次流出血,翠娘赶紧上前,这一次秦琼并没有拦住翠娘。 翠娘来到纪颜旁边,拿出手中的绢布,轻轻的为纪颜擦拭着流出来的血渍,纪颜握住翠娘的手,说道:“翠娘,对不起,是相公我没有用,让你跟着我受苦了,翠娘,我纪颜对不起你……” 翠娘止住哭泣,漏出开心的笑容,对着纪颜说道:“相公,不要这样讲,相公在翠娘的心中一直都是最伟大的,翠娘一点都不苦,是相公带着翠娘来到这长安城中的,让翠娘有大房子住的,翠娘喜欢和相公一起开的羊肉馆的,一起开心笑,一起哭的,所以和相公在一起就是翠娘最开心的日子。”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翠娘接着说道:“相公,翠娘陪你在这里,我们一辈子不分离,相公死了,翠娘也不会独活,要死一起死。” 一旁的程咬金一边檫着眼泪一边说道:“好一对,苦命地鸳鸯,俺老程好伤心呀!” 长孙无忌瞪了程咬金一眼,程咬金也不敢示弱的瞪了回去,秦琼赶紧的从中劝解道:“咬金,不要添乱。” 程咬金也不管不顾的说道:“放心吧,纪小子,有我们几个老家伙在,你们谁也不会死的。” 长孙无忌呵斥:“怎么程老匹夫,你有办法呀!” 这一回程咬金吃瘪了,尴尬的说道:“俺老程的办法就是,等到明天早朝,俺在那太极宫上闹上闹,说不定陛下就看在俺老程的面子上,就把纪小子给放了。” 长孙无忌面无表情的说道:“说了,等于白说,等到那个时候纪颜都不知道,死几回了。” 程咬金又想回怼道,但是被秦琼给拉住了,才没有继续说话。长孙无忌看了程咬金一眼就没有继续说话。 过了一会,长孙无忌对着李靖和侯君集说道:“李帅,侯帅,望你们先把军队,给安顿好,毕竟现在陛下正在气头上,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你们先把城门外的士兵安顿好,别出现什么差错。” 李靖和侯君集抱拳对着长孙无忌说道:‘那这里的一切,就麻烦长孙大人了,我等二人就先忙去了。’ 长孙无忌对着二人也相互抱拳,说完李靖和侯君集向着城门外走去, 长孙无忌转过身,看了跪在那里的纪颜说道:“正好,你先跪着吧,好好反应一下,自己本来这回等你凯旋而归,我顺带和陛下一提,让你去兵部历练几年,这下好了,全被你给搞泡汤了。” 纪颜再次说道:“长孙伯伯,是纪颜让你失望了,让你老为我费心了, 纪颜会铭记在心一辈子的。” 听完纪颜的话语,长孙无忌哈哈大笑道:“好,有你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放心吧,老夫就在豁出自己的张老脸一次,也要保你们二人的性命的,老夫自从大唐建国以来还从来没有见过陛下,吃过怎么大的瘪。老夫去也……” 说完向着朱雀楼下走去,一旁的程咬金说道:“长孙老匹夫,你要去哪里,不管这件事了?” 只见长孙无忌头也不回的向着皇宫的方向,哈哈哈的大笑声,传遍整个朱雀大街的两旁。 程咬金见长孙无忌不搭理自己,有些生气,跺跺脚,看向纪颜说道:“看吧,长孙无忌被你给气走了吧。” 纪颜撇了程咬金一眼,不在说话。 到是一直没有说话的房玄龄开口说道:“我想我应该知道,长孙大人,去干嘛了。” 秦琼,尉迟敬德,等人面带疑问的看着房玄龄。 第228章 长孙皇后的劝说(上) 程咬金望向房玄龄面带着急的表情说道:“房大人,你就别再这里打哑谜了,快点说出来,长孙老匹夫,到底是去干嘛了?” 秦琼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就要说什么,尉迟敬德望向程咬金急忙的说道:“程老匹夫,别再这里捣乱了,要想找事,我尉迟敬德随时奉陪。” 程咬金一听就不服气了,不由的说道:“嘿,你个尉迟老黑,当俺老程怕你呀,来就来。” 程咬金看着尉迟敬德一直朝自己挤眼睛,就说道:“你个尉迟老黑,要打就打,哪有那么多的动作,你眼睛进虱子了呀,老搁哪挤啥眼睛呢,哪有那么多的废话!” “程咬金,在搁这里捣乱,小心我军法伺候,赶紧给我消停点。”一个声音从程咬金的背后传来,把程咬金吓一大跳,赶紧悻悻的跑到一旁,尉迟敬德看着程咬金,没有好气的笑着…… 秦琼换个脸色对着房玄龄说道:“房大人,你继续说,长孙大人去干嘛了。” 房玄龄看了程咬金一眼,接着说道:“刚刚,各位可有注意长孙无忌离去的方向。” 杜如晦好像也明白什么了,笑了一下,看了一下长孙无忌离去的方向。众人都看想哪里。 “想必大家,都已经猜到长孙大人去的地方,乃是皇宫的方向。这个就不用我再一一说明了吧。” “在场的各位,都没有能力在劝动陛下的可能了,所以现在,只有宫里的哪一位能劝动陛下了,还有就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而且我从长孙大人刚刚的笑声中,感觉出长孙大人,应该是被新丰候的执着所感动了,所以才会说出刚刚那样的话语。而且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这一切还需要娘娘能不能劝动陛下了。我们在这里干着急也没有用。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具体的事情还需我等,进宫一趟,才知道。” 话落至此,秦琼接着说道:“那就要再麻烦各位一趟,随我一同在进宫一趟,麻烦各位了。”说完,秦琼向着房玄龄等人,弯腰施了一礼。 纪颜看着秦琼替自己向他们等人行礼的时候,急忙的说道:“秦伯伯,你这样做,让纪颜于心何安呢,我纪颜不值得你这样呀,秦伯伯。”说完眼泪不争气的再次滴落下来。嘴里说着 “秦伯伯,纪颜对不起你……” “秦伯伯,纪颜不值得你这样子。” 秦琼望向纪颜,听着纪颜哭泣的声音,不由得脸色一变,生气的呵斥道:“哭,哭什么哭,大男儿立世,当流血不流泪,你这样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等此事过去,给老夫好好反省反省去,不反省好,以后都别想出门。给我收起那副啼啼哭哭的样子。” 翠娘为纪颜擦去眼泪…… 秦琼看向众人说道:“有劳各位,在随老夫去哪皇宫一趟,可好!” 说完,转过身走向朱雀城门下去,临走时,看了一眼,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翠娘看向走远的秦琼,望着纪颜说道:“相公,陛下真的会饶恕我们吗?” 纪颜看着天真可爱的翠娘,已经哭花的妆容,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说道:“相公,也不知道,但是我绝不会让翠娘死去的。” 翠娘抚摸着纪颜额头的伤口说道:“相公死了,翠娘也不会独活。” 面带着开心的笑容,看着纪颜…… 此时的皇宫内院的一处偏殿内,传来他把阵阵摔东西的声音。 只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他纪颜,凭什么拒绝朕。” “朕的公主,那点配不上他。” “他有什么资格。” “他让朕的公主以后如何在见人。” 只见李世民,大手拍在桌子上,抓起手边的奏章,手臂崩起青筋,只听哗啦一声,奏章在地上被摔的七零八落,一切杂音仿佛被抽走了一般,只剩下地下跪着的太监和宫女的粗重的喘气的声音,李世民生气的怒吼声。 李世民看着满地的零零散散的奏章,满地的狼藉,还是气不过,衣衫不整的站在那里,喘着气…… 长孙无垢看着满地的奴婢,一挥手,所有的宫女和太监们,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快速的退出去,最后一个宫女还不忘把门给关上,急忙的小跑出去。 “陛下,你又是为何生那么大的气呀,你给臣妾说,臣妾下令,把他家给全杀了去。”旁边的长孙皇后恶狠狠地说道。 李世民有些惊愕,身上的怒气不减的对着长孙皇后说道:“观音婢,你是怎么会到这里的。” 长孙皇后说话的时候把李世民复扶到一旁做下,看着满地的奏章,狼藉不堪说道:“陛下,臣妾要是在不过来,估计这偏殿,今天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了,陛下以前不是还在夸纪颜那小子不错嘛,今天为何会敕封大臣,为何会如此的生气。” 李世民的脸色稍微的缓和一点,但是一想起纪颜那厮就忍不住的生气,长孙皇后的到来李世民,好像找到倾述的人,转过身说道:“观音婢,你今天是不知道,今天那纪颜是多的过分,先是朕去翼国公府邸,去看他为翼国公治病,他居然把朕当做仁兄,还把朕最喜欢的金龙匕,给撬走了,朕今天搜没有和他计较。没想到的是他拒绝朕的赐婚在先,在来联合朕的肱骨大臣,一起来为他求情,更重要的是他们居然以此要挟朕,让朕下不来台,而且朕三番两次的给他机会,答应朕的赐婚,朕就会赦免他的,之前无忌有心想让他去兵部历练几年,朕当初想想也可以,就想等那小子凯旋,就让他去几年,哼,这回朕要看看到底那小子的骨头有多硬。” 说完李世民,还是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立刻把纪颜给杀掉,但是又一想到,长孙无忌的分析,这小子还有很多用,又不忍心杀掉,但是不杀又难泄自己的心头之恨。 第229章 长孙皇后的劝说 (中) 这时的李世民陷入,杀还是不杀的两难的地界。 一旁的长孙皇后,看着李世民的样子,不由的感觉到好笑,用衣袖掩盖住,发出悦耳的笑声,“咯……咯……咯……” 李世民看着长孙皇后笑的,前俯后仰,那叫一个气呀,自己还在气头上呢,没想到朕的皇后,到是在这哈哈大笑:“观音婢,你这是安慰朕的,还是来嘲笑朕的。”说完也故意的傲娇一下,把头转过去,意思就是不理你了。“哼”再不来哄“宝宝”,“宝宝”现在很生气。 要是有人看到这一幕,母仪天下,在后宫呼风唤雨的皇后和杀伐果断,在朝堂上威武霸气的皇帝,此时在这一偏殿中,发生如此滑稽的一幕,估计谁也不会想到,这是天下共尊的皇帝和皇后吗。估计这一幕,李世民也不会让人看到,要人看到了,八成已经尸体分家了,全天下也没有第二个人敢这么笑李世民了,也唯独这一家。 长孙皇后看着李世民的这一滑稽的样子,更加的笑的大声了,过了一会停下说道:“陛下,你也太搞笑了吧,等会让臣妾先缓会,快喘不过来气了。” 李世民虽然转过身去了,但还是时刻的注意着,长孙皇后的这一边,急忙的伸出搜狐对着长孙皇后的后背拍去。过了一会,长孙皇后好了一点,但是又看到李世民那幽怨的小眼神,即便又想笑,望着李世民的样子,还是忍住了。有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平缓一下自己的心情。 接着说道:“陛下,你刚才不知道,你刚才那一幕真的太搞笑了。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忍不住。还请陛下饶恕臣妾。 ” 话落刚至,李世民望向长孙皇后,哪有什么认错的样子,冷“哼”一声说道:“观音婢,朕看你就不是安慰朕的,你就是来和他们一样存心的来气朕的。” 听到李世民斥责自己,终究还是没有继续笑,而是拉着李世民的手,撒娇的说道:“陛下,臣妾当然是来安慰你的,你就不要生气了吗?” 李世民望向长孙皇后的样子,有点愕然,心里想着“这还是朕认识的皇后吗?这还是那个身上时刻充满着威仪的大唐皇后吗?”李世民此时的心理是震惊的。 长孙皇后看着李世民的模样,站起身来说道:“陛下,是不是觉得臣妾,不应该这个样子,但是陛下又没有觉得纪颜夫妇很像以前的我们。” 李世民听到长孙皇后的话语面漏疑问,不解的问道:“观音婢,此话怎讲?” “陛下,臣妾在立政殿里,也听说纪颜为了拒绝你的的赐婚那是宁死不屈,陛下难道就没有一点,触动吗?”长孙无垢的话语回荡在这偏殿之中。 李世民的心中的那一块,被长孙皇后的话语所触动,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当时,朕哪有心情思考别的事情,就算有,但是那小子拒绝朕的赐婚,朕就应该不顾无忌他们的阻拦杀了那个小子。” 长孙皇后随即又接着说道:“陛下,我相信你杀了,纪颜陛下以后一定会后悔的。陛下不曾觉得纪颜夫妇,很像以前的我们,当年陛下在玄武门的时候,太子派兵包围秦王府的时候,是陛下急忙的赶回来,当时臣妾以为臣妾要死的时候是陛下出现在,臣妾的面前,救下臣妾。陛下难道忘了吗?说起来纪颜这小子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会为了自己的小媳妇,违抗陛下的旨意,这点到是难得了!”长孙皇后若有所思的在偏殿中走来走去。 李世民的心里骇然,自己的皇后居然把纪颜那小子比做年轻时候的自己,李世民开始平息着心中的怒火,回想着纪颜的种种,“纪颜,为了自己的媳妇可以违抗自己圣旨,宁死也不愿意,这点倔强的性格,确实和自己还真的挺像的。”但是历来皇帝是没有做错误的决定,就算错了,那也是对的,要不然皇家的颜面如何,面对天下的百姓的,百姓们只会把皇家当成一个笑话,以后谁还都违抗皇命,那这个帝皇岂不是就是一个笑话。 但还是,硬着嘴的说道:“就算,他的性格,有点像朕哪又怎么样,是他违抗朕的在前,让朕的公主,受了委屈,朕刚刚没有杀他,就是对他最好的宽恕了,他还想怎么样。” 长孙皇后掩饰住笑意,以她对李世民的了解,现在李世民的怒气已经不再是生气了,现在就想一个受了气的孩子,在为自己的女儿,打抱不平,故意的说道:“陛下,你要是杀掉纪颜,臣妾估计襄城那孩子,性格陛下你也了解,她一定会怨恨陛下的。陛下您忍心看见,襄城以后都怨恨您吗?” 长孙皇后看向李世民的样子,李世民慢慢的开始,不再生气,脸色从怒气冲冲的样子,到现在的满脸的忧愁,长孙皇后,又急忙的说道:“话又说回来,就算陛下你真的忍心,杀掉纪颜那孩子。襄城那孩子臣妾会说道,陛下你是为了她好,臣妾尽量不会让她怨恨陛下。但是臣妾还听说秦老将军愿意收纪颜为徒,继承他的衣钵呢。 “观音婢,你够啦,不要再说了,” “朕命令你不要说啦!” “不,陛下今天臣妾一定要说完,今天臣妾要是不说的话,等到那个时候陛下一定会后悔的,臣妾不愿意看到陛下,以后你们君臣相恨的景象。臣妾希望若干年后,我大唐的朝堂是一副君臣和睦的景象,而不是一副冷冷清清,没有人在像今天这样尽忠直言的景象。臣妾真的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景象,所以陛下今天无论如何,臣妾也要说下去。”仿佛这一刻,长孙皇后,在一次回到当年为李世民,出谋划策的时候。在那个时候,长孙皇后一直充当的都是李世民的贤内助。在最后一刻,因为有长孙皇后的关系,李渊才愿意禅位的。 第230章 长孙皇后的劝说(下) 历史上记载的长孙皇后如果仅仅把自己管理的事情做好,那么她的历史地位也是有限的,至少没有我们今天评价的那么高。不论是在历史事实还是唐太宗的认识中,长孙氏绝不仅仅是一位优秀的后宫管理者。实际上,长孙皇后一直是李世民的高参,特别是在重大问题上。 直到长孙皇后去世,李世民称:“顾内失吾良佐,哀不可已已。”他说皇后“每能规谏,补朕之阙”,以后入宫“不复闻善言”。李世民承认皇后能够弥补自己的过失。长孙皇后的很多话,在李世民听来都是“善言”。长孙皇后是李世民最信任的人,他们从小同甘苦共患难,相互的信任历经考验,所以,李世民是很听从长孙皇后的劝告的,长孙皇后对于李世民而言,是一位特殊的臣下,她能发挥其他大臣发挥不了的独特作用。李世民和李世民的时代,正气占据上风,长孙皇后有着自己的独特贡献。 只见李世民也不在说话,而是转过身躯,闭上双目,不在听长孙皇后说话,只见李世民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他眼睛紧闭着,用力的握着自己的拳头。恐怕天底下只有长孙皇后能对李世民如此的大吼大叫,而李世民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长孙皇后看李世民没有任何的动作,此时的长孙皇后的泪水顿时充满了她的眼眶,滴滴答地流下“啪嗒,啪嗒”的声音。就接着说道:“陛下你真的就愿意杀掉纪颜嘛,让秦将军刚刚好转的身体,再次倒下去嘛?等到那个时候,大唐所有的将士们,都知道陛下要为了自己女儿,就杀一个大唐的有功之人,对大唐的未来有用的人才,全天下的人,到了哪个时候,都会咒骂陛下和那些昏君有什么区别。” 李世民气索索的用手指着说道:“观音婢,你,你这是气死朕吗?” “陛下,臣妾不敢,但是臣妾不想看到因为一个纪颜,再次让这大唐陷入生灵涂炭。不想让陛下千百年后说毕说陛下是一个昏君。臣妾知你的,您要做一个生圣明的君主,要做一个超越秦皇汉武的好皇帝,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杀害一个未来大唐的肱股之臣。而臣妾的哥哥也有意培养纪颜,臣妾这个久居深宫的妇人,都能看明白的事情,陛下你还没有看到吗?” 李世民听着长孙皇后的质问,全天下独此一家,估计要是别人,脑袋早就搬家了。叹了一口气说道:“观音婢,朕何尝又没有想过这样的结果,但是朕三番两次的给他机会,他却一点都不珍惜,朕又有何办法呢?你要朕怎么办。” “陛下,您说说,您那是给他机会吗?以我来看,陛下你那就是逼他,让他放弃心中的执着,何让他去死,有什么区别,所以臣妾也在这里请求陛下你收回成命,还我大唐的朝堂一个安静,毕竟为了一己之私,不值得这样做。”说完长孙皇后跪在李世民的面前。 李世民转过头望着长孙皇后,说道:“观音婢,你也是逼我做决定是吧?” “不,陛下,我没有在逼你,臣妾也不敢!” 李世民气的拿着手指着长孙皇后说道:“观音婢,你为何联合别人一样,来劝朕呢,那可是我们的女儿呀?我们皇家的颜面,你让朕收回成命,你以后让天下的百姓如何的看待朕。”李世民气的身体往后推着。长孙皇后站起身来,想要扶着李世民,但是被李世民推开。 长孙皇后无奈的说道:“陛下,臣妾又何尝没有想过这样的后果,但是和杀掉纪颜的后果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陛下,难道在你的心里,你的颜面和皇家的颜面就那么重要吗?你也不用说臣妾心狠,襄城那丫头也是臣妾身上,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臣妾又何尝不想她嫁一个她喜欢的人,但是现在是她要嫁的人,并不想娶她,而纪颜也拒绝陛下的赐婚,所以臣妾不能再顾忌襄城的感受,只能为了顾全大局,臣妾再次求陛下收回成命。 ” 接着又说道:“陛下要杀就杀臣妾好了,是臣妾没有管理好襄城,让那丫头太肆意妄为的,让陛下陷入两难得境地,造成的以下的悲剧。是臣妾没有照看好襄城,所以陛下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 李世民想拉起跪在地上的长孙皇后,但是刚想伸出手,但是又陷入左右为难的境界…… 这时关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一个声音突然传来说道:“父皇,你不要杀母后,一切的是孩儿的错,是孩儿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所以才会请您赐婚的,是孩儿太任性了了,父皇这一切都不管母后的事情,是孩儿太任性了,求你饶恕母后和新丰侯吧,求父皇收回成命吧,请父皇要罚就罚孩儿吧,一切都是孩儿的错……” 李世民看见外面冲进来的人儿,到自己的面前哭诉道,在铁石的心肠,也被软化了,看来这个纪颜是杀不掉了。 就这样,大殿中陷入沉思,不在有一丝丝的声音发出,静的可怕…… 一刻钟后…… 李世民终究还是被长孙皇后和襄城的话语,所动摇,再次叹了一口气,李世民都不知道今天自己叹了多少口气,说道:“既然你们都这样说了,朕要是在执意的杀掉纪颜,估计朕真的就成孤家寡人了。” 一旁的长襄公主破涕为笑“这么说父皇你是同意放掉纪颜了和撤回成命了。就是不知道父皇以和名义的撤回成命呢?” 长孙皇后说道:“你这孩子,你就放心吧,你父皇应该已经想好办法了,放心吧!你就不用担心啦。” 李世民看着高兴的襄城说道:“放心吧,你的父皇早就想好了,就以父皇想让你在多陪父皇和你母后几年,等到几年后这件事,淡忘在百姓们的心中。 第231章 李世民的恶趣味 李世民想了一会接着说道:“等到那个时候以后,这件事情也就会,淡忘在百姓们的心中,那个时候父皇在宣布解除你和纪颜的婚约。” 随即李世民又看着长襄公主说道:“就是这样苦了襄城了,他纪颜以为他是谁,就能随便的拒绝朕的公主,朕的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想娶朕的的公主的不从长安城排到松洲城去,让他这次拒绝朕就让他后悔去吧,哼哼还敢拒绝朕,朕还不让我的公主嫁了呢!” 襄城公主急忙的说道:“父皇,儿臣不想父皇这样,你就宣布说是儿臣不想嫁了,不行吗?这样父皇的颜面,我大唐的颜面,也不会受辱。” 李世民脸色一变说道:“朕不想自己的女儿,会在我大唐百姓的心中,出现一种骄横跋扈的样子,我大唐的公主形象,应该是一种贤良淑德的样子。再说了,你父皇早在玄武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背上杀兄弑父的名头,朕为了自己的女儿也不在乎在背上,不讲信用的一个称号罢了,对你的父皇不碍事的,让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去吧。” 李世民还没有开口说话,就听见长孙皇后说道:“你父皇,这一辈子就把面子看得太重要,难得见你父皇,出尔反尔一次。以后终于可以说,谁说皇帝皇帝没有出尔反尔过。”说完母女二人,掩盖住脸庞,笑出生来…… 李世民望着刚刚还在哭哭啼啼的二人,现在居然在笑自己,不由的生气道:“观音婢,你……你这是想要气死朕呀!” 二人赶紧止住笑声,长孙皇后笑嘻嘻的说道:“陛下,臣妾不敢……”但是当说完这话的时候,还是止不住的笑出生来。 李世民气不过的抬起手,想说什么,但是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停留在半空中,大袖一甩,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后面的二人,再也止不住的,大声的笑出声来…… “啊哈哈哈哈……” 李世民想赶紧的离开这个地方,加快脚步的,向着外面走去…… 而站在外面的长孙无忌,已经快要急出火来,看着偏殿里的景象,那叫一个急呀,但是也毫无办法,要是这一次长孙皇后在劝说不成功,估计纪颜的小命,真的就要交代这里了,谁也救不他了。 看着眼前的房门有心想要进去,但最终还是止住心中的好奇,在房门外,听见阵阵的笑声,过了一会,李世民房门中走出来,看见在外面来回渡步的长孙无忌,脸色又是一变,假装生气的说道:“哟,怎么滴,长孙大人,怎么在这里干嘛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长孙无忌一听见,李世民居然和自己开玩笑,看来事情有反转呀,但是在李世民没有下旨撤回成命之前,还只能尽量的赔笑脸,的说道:“陛下你就不要在开臣的玩笑了,不知道纪颜的事情,陛下打算怎么处理呀?” 李世民戏谑的看着长孙无忌说道:“怎么长孙大人,就这么想让朕杀掉纪颜呀!” 长孙无忌急忙的跪下说道:“陛下,你误会臣了,臣并不想让陛下杀掉纪颜。” “行啦!收起你那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这不是我认识的长孙无忌,谁都可以怀疑我会杀掉那小子,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也相信朕会杀掉那小子。朕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朕怎么就会杀死一个,对我大唐社稷有用的人才呢?全天下除了朕的皇后,也就是你的妹妹,谁还有你了解朕,你说是吧!”李世民不冷不热的对着下方的长孙无忌说道。 此时的长孙无忌那赶紧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渍,辩解说道:“陛下,这次是臣失策了,没有意料到陛下的圣意,只是此事事关大唐的民心,要是纪小子,答应陛下的赐婚还好,但是纪小子没有答应陛下的赐婚,反而拒绝了陛下,所以在这里,臣不得不求陛下收回成命。”说完低着的头,再次朝着地面磕下去。 此时的李世民,也是无语的看着长孙无忌说道:“无忌呀,到现在你还没有发现朕有下达过命令,杀掉纪颜吗?” 长孙无忌好像明白了什么,抬起头看着李世民说道:“难道,陛下一直都没有杀掉纪颜的心思吗?” 李世民突然的峰回路转让长孙无忌猝不及防,但是纪小子的性命保住就行了…… 李世民把长孙无忌,扶起来说道:“无忌呀,看来以后做事还要冷静呀! 从这件事情看出来,你还是太护小辈了呀?我们的后辈,都还需要磨练,等到朕和你们这些大臣,总有一天会老去的,等到哪个时候我们把大唐交到他们的手上,而不是现在的局面。好啦,那小子现在在什么地方呢?还在朱雀大街上跪着的吧!” 长孙无忌听着李世民的话语,心里不由的吐槽道:“你是皇帝,你说啥就是啥,你要教训一下也没有见你和我们说呀,让我们这些大臣,跟着纪小子一起都跪在那朱雀大街上,你还在这里理所应当的给自己,找了个挺好的理由,还教训后辈,好一个理由呀,但是谁让他是皇帝,我们这些人是做臣子的呢!”长孙无忌心里想着,但是外面还是装膜作样的回道:“还是陛下,想的周到,我们都没有猜测到陛下的圣意,还望陛下恕罪。” 之后的李世民“哈哈哈”大笑道:“算啦,这次就不怪你们了,这次是朕,没有和你们提前通下气,但是整体的结果,朕还是很满意的,最起码我大唐的男儿,最起码的担当还是有的。”这是的李世民心里想着,朕的这个理由真是不错,最起码这样,朕还能挽回点颜面呢! 长孙无忌望着李世民脸上,那得意洋洋的笑容,赶紧的低下头,装作一副没看见的样子…… 第232章 长孙无忌和长孙皇后 过了一会,长孙无忌看着李世民一直不出声,也不知道李世民这葫芦里面的什么药,就顶着头皮的抬起头试探性的问道:“陛下,既然你就这样说了,那您看纪颜那差不多,你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陛下你说,是不是就该撤回赐婚的成命了。” 李世民被长孙无忌的话语,从思考中惊醒说道:“说的也是,那小子现在,还在那朱雀门前跪着的吧!” “是的,陛下在臣来的时候,纪颜一直都在哪里跪着呢!”长孙无忌又说道。 话至刚落,李世民又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呀,那就让他在哪里在跪会吧!朕这会也有些乏了,等朕歇息一会,在议此事吧!”说完也不跟长孙无忌回话的时间,就转过身向着后宫的方向走去。 长孙无忌鄂然,望着李世民远去的身影,不由得苦笑说道:“唉,还说您没有生气,话说这纪小子命也是够大的,但是你惹谁不好,偏偏去惹咱大唐的皇帝,这次把大唐能劝得动皇帝的关系,都给用了,这次也算是你小子命大,命不该绝,要是换了任何一个皇帝,估计纪小子这脑袋,一百个也不够砍得。咱们的陛下已经算得上一代明君了。算你小子走运。” 长孙无忌站在远处,看着李世民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面,过了一会长孙皇后和襄城公主从偏殿里面走出来,长孙无忌急忙的上前行礼道:“参见皇后,参见公主。” 长孙皇后赶紧搀扶长孙无忌说道:“哥哥,早就说过,你我之间就不必这么礼节了。”这时候的长孙皇后,再次的变回了那个母仪天下的皇后,那个和李世民撒娇的可人儿,只会在没人的时候,才会出现。 长孙无忌又说道:“这个礼节,是不能少的,毕竟妹妹已经不是长孙家的人了,您已经是这皇家的皇后了,所以该有的礼节是不能够少的,该怎么样就该怎么样。” 长孙皇后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就依哥哥之言吧!” 这时,长襄公主对着长孙无忌行礼道:“见过舅舅……” 长孙无忌,随即说道:“这次倒是苦了襄城了,这次是舅舅的不对,没有替襄城求情,还望襄城不要怪罪舅舅就行,实在是这次的事情,闹得有点大,再加上纪颜那小子,实在是太犟了,等到以后舅舅好好地说到他一番,为什么要拒绝襄城。” 一旁的襄城公主说道:“舅舅,你也不至于这样,他纪颜没有错,是襄城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又接着说道:“母后,舅舅,襄城的身体有点不舒服,就先行告辞了,想去休息一下。” 还没等长孙无忌和长孙皇后二人说什么,襄城公主强忍着眼中的泪水,随行的丫鬟,对着长孙皇后和长孙无忌行了一礼,也赶紧追上长襄公主的脚步,向着远方走去,襄城公主怕在这里多带一会,自己眼中强忍着的泪水,就会滴落下来…… 襄城公主回到自己的住处,直奔自己的寝宫内,“嘭”的一声,房门紧闭。 随着长襄公主的宫女,被关在门外,对着里面喊道:“公主……” 宫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里面的长襄公主打断,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蓉儿,你别敲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谁来了,我也不见,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门外的被唤做蓉儿的也是一脸着急的在门外,走来走去…… 当值的宫女也被是一脸的懵逼,不知道今天自家的公主,今天是怎么了,长襄宫的宫女们,都知道自家的公主喜欢纪颜,而且今天陛下就要赐婚,早上的时候公主还命他们特意的为自己,打扮一番……但是看着这个时辰,差不多也该赐婚了,但是宫女们看着公主的模样,怎么回事,难道是陛下没有赐婚,几个宫女开始聚堆,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忽然一声大喝“都在这里干嘛呢,都很很闲吗?都给我干活去!”只见来人恰着个腰,站在长襄宫的门口,眼神怒气冲冲的。 几个宫女看见来人,赶紧的散开对着来人行礼说道:‘参见公主。’ 长乐公主来到一个宫女的面前问道:“你们在这里讨论什么呢?” 只见哪位宫女被长乐公主的问话,给吓得瘫跪在地面上,紧张的说不出来话,长乐公主扭过头指着另外的一个宫女说道:“你来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被指着的宫女,紧张的跪在地上说道:“公主,刚刚奴婢们,在打扫宫殿的时候,见长襄公主哭着回到,长襄宫,大门紧闭着说任何人也不见。奴婢门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长乐公主听完,也把事情的原因,猜了个大概,对着宫女们说道:“行啦,都干活去吧,在敢在底下乱嚼什么舌根子,小心你们的脑袋!” 被训斥的宫女赶紧,磕头说是“是,公主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说完长乐公主向着长襄宫的方向走去,等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在宫门外,焦急的走来走去的蓉儿,开口问道:“蓉儿,你在这里走来走去干嘛呢?你家公主呢!” “长乐公主,你可来了,你快去劝劝我家公主吧,从刚刚娘娘哪里回来,公主就一直的闭门不出来,奴婢想要进去但是公主不让,奴婢在外面。就听见公主一直在里面哭,蓉儿在外面叫公主,公主她让奴婢告诉所有人,就说是身体不舒服,不见任何人,长乐公主,你快去劝劝我家公主吧,公主不会再里面做出什么事情吧!”蓉儿哭着说道。 长乐公主看着蓉儿哭了,急忙的安慰道:“蓉儿,你先别哭呀,我这就去安慰你家公主,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蓉儿擦干眼泪,对着长乐公主点点头说道:“那公主,奴婢不哭了,你快进去,去看看我家公主吧!安慰我家公主。” 第233章 梦破(上) 长乐公主转过身去,推开门,向着里面走去… “咔”的一声门被长乐公主给推开,躺在床上哭泣的襄城公主听见有人进来,就大声的说道:“蓉儿,不是给你说了嘛,有人来就说本公主身体不舒服,不见人嘛,你怎么还让人进来呀?” 就听见长乐公主说道:“姐姐,是我呀,我是长乐。” 襄城公主听见长乐的声,赶紧的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来人,上前拉住长乐公主,把眼中的泪花擦去,发出哽咽的声音,委屈的说道:“妹妹,你怎么会来姐姐这里呢!” 长乐公主听着自己家姐姐的问话,又看着她的样子,也不忍心的再次说什么刺激长襄公主的话,用手轻轻的拍着她后背说道:“姐姐,你也不必伤心了,天底下的好男人多的是,何必就在意他纪颜一个人呢?你在这等着,我去找父皇,把他给杀掉去。让父皇给你出气。” 长乐公主正欲想走,但是被长襄公主一把给拉住,又从新做到床边,长乐公主不解,疑问道:“姐姐,你为何阻拦我,难道姐姐就不想出气吗?” 只见襄城公主开口说道:“妹妹,你就不要去和父皇添乱了,姐姐我已经不碍事了,他纪颜和我李襄城没有半点的关系了,我已经和母后一起向父皇求情,把他给放掉了。你就不要再去父皇哪里去添乱了。” 长乐公主一听“什么姐姐,你像父皇求情,把他给放掉了,他纪颜都这样对你了,你还向父皇求情放掉他,姐姐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放掉他呢?” 襄城公主听着长乐公主的再三追问,有点不耐烦了,生气的说道:“长乐,你还小不懂大人们的事情,父皇要是杀掉纪颜,整个朝廷就会乱套的,所以父皇不能为了我们杀掉纪颜的。” 长乐公主有点不理解襄城公主的意思,就不解的问道:“姐姐,父皇为什么就不能杀掉纪颜呢,不就是一个纪颜吗,杀掉又有何妨,为什么杀掉一个纪颜,朝廷就会乱套呢。” 襄城公主本想给长乐公主解释道,但是又烦的不行,就说道:“你还小,不懂朝廷的事情,反正你只需要知道,纪颜杀不的就行了,反正父皇马上就会下旨取消赐婚的。”说完长襄公主扭过头去。 长乐公主小鼻子一“哼”说道:“天天说我小,父皇说我小,母后说我小,就连姐姐也说我小,人家都虚岁十七啦,哪里小啦。” 襄城公主扭过头来,看了一眼,长乐公主一眼,有低下头,古怪的打量着长乐公主的胸部,面漏出戏虐的眼神。 长乐看着自家姐姐的古怪眼神,顺着姐姐的眼神看去,瞅到自己的胸部,不由得含羞,两腮通红的说道:“哎呀,姐姐,你讨厌啦,人家不喜欢你了,,再说了人家还小呢,这不正发育呢!”说完也向着襄城公主的胸部看去。 “啊”的一声,小手向着,襄城公主的胸部抓去,两位大唐的公主在床上,玩起了互抓胸部的游戏。 只听见里面时不时的传来银铃般的欢笑声…… 此时,宫门外的蓉儿听见里面传来的笑声,终于放下心来,不用再担心,自家公主做不出什么想不开的事情了。拍拍自己的胸口,缓缓气,一转身看见长孙皇后来到自己的面前,蓉儿赶紧上前行礼,正欲想要推开门告诉自家的公主,皇后娘娘来了,但是被长孙皇后扬了一下手阻止道。 长襄宫门口的长孙皇后听着里面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在刚刚来的路上,还担心自己的女儿,回因为这件事情不开心呢,但是听见里面传来的笑声,也就放心了。交代一下门口的蓉儿守护好宫门,悄无声息来,悄无声息的走,没有惊动任何人,门口的蓉儿除外。 而屋内的两位可人儿,继续互相的揉着玩。丝毫不知道尾门发生的任何事情。 “啊,长乐不要摸了,不要在摸姐姐的咯吱窝了,太痒了。” 一个转身,襄城公主把长乐公主压在身下,发出恶魔般的笑容,发出“嗷呜呜”的声音,伸出魔爪向着长乐公主的胸部抓去,只见长乐公主,故装作害怕的样子,拼命的用双手护着自己的胸部,不让襄城公主得逞。 “啊姐姐不要。” “不要” 半刻钟后…… 襄城公主和长乐公主二人,脸色红扑扑的,躺在襄城公主的床上喘着粗气,忽然襄城公主做起来,长乐公主以为襄城公主又要刺挠自己,急忙的也做起来,向着后方退了几步。 襄城公主看着长乐公主的模样,不由的大笑道:“看你那样,我不挠你了。看吧你给吓得。” 听到襄城公主的话语,放下心中的警惕,慢慢的向着襄城公主的地方走去,看着襄城公主没有别的动作,才放下心中的警惕,拍着自己的小胸口说道:“姐姐,下回咱们不带耍赖的,不能挠对方的咯吱窝的,太痒了。” 襄城公主说道:“先不要说那些了,我就告诉你一件事情。” 长乐公主点点头,示意你说,我听着呢! 只见襄城公主说道:“你不要在去找父皇,讨论赐婚这件事情了。而且父皇,不会杀掉纪颜,因为这件事情,关系太多的事情,你让我给你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总之一句话就是,你不要去找父皇,就行了。你懂了吗?” 长乐公主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说完襄城公主也不管长乐公主懂没有懂,就直接说道:“行啦,长乐你先出去吧,我也有些乏了想要休息一会。”直接下了逐客令,拉着一脸懵逼的长乐公主来到门外,两只手搭在长乐公主的肩膀说道:“总之,还是那句话不要去因为赐婚这件事情,去找父皇,因为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阻止的,懂吗?”说完,正想转过身躯,但还是说了一句。 第234章 襄城的秘密 “就算你去找了父皇,说不定父皇还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迁怒到你的。所以还是劝你不要去找父皇,知道吗?”说完襄城公主走进房门“嘭”的一声房门再次关上。 门外的长乐公主,再次走到门前,敲门说道:“姐姐什么叫父皇,也会迁怒与我呀,难道姐姐就真的放弃自己的幸福了吗,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吗?姐姐。” 房门内的襄城紧靠着房门,瘫坐在地上,眼泪暗含泪水,说道:“长乐,你回去吧,姐姐今天累了,不想再谈任何关于他的事情了,你回去吧。” “姐姐,你开门呀,” ‘姐姐,你真的要放弃了。’ “姐姐,你要是不开门,我就去找父皇,让父皇下令让纪颜娶了你。”长乐公主对着里面的人儿,大声的喊道。 从外面只能听见,阵阵哭泣声和襄城的抽噎的声音…… 过了一会,长乐公主还不见自己的姐姐开门,脚一跺地,冷‘哼’一声,说道:‘你不理我,那我就去找父皇,我就不信父皇还能为了一个纪颜,不要自己的女儿。’说完向着长襄宫为走去…… 一旁的蓉儿,刚刚还能在外面听见阵阵银铃般的笑声的,怎么这才过了一会,又生上气了呢!蓉儿想要去追长乐公主上去问问到底是为什么,但是看着一向温柔贤良的长乐公主,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老是发火,由于害怕不敢追上去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有心想去,敲响长襄宫的房门,但是长乐公主都没有叫开门,自己能叫开吗,想来想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不叫了就先观察一会…… 而再里面的襄城公主,此时早已泪流满面,回想着早上的纪颜念给翠娘的诗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自己也好想成为纪颜心目中,哪一位思念的可人儿呢, 襄城公主站起身来,向着自己的的闺房而去,走到一面墙壁旁边,对着墙壁上的一块青砖,用手对着青砖按下去。忽的,凸起一个暗格,襄城公主小心拿出里面的包裹。 襄城公主来到自己的小书房,拆开上面一层层的包裹,只见里面包裹这的,是一张张的纸张,襄城拿起一张纸,打开来看着上面的娟秀的字迹,真是字如人。只见纸张上,清楚的写着纪颜说过的所有诗句,可见襄城公主爱纪颜,只能到睹物思人。忽然又想到纪颜,在朱雀城门外的,纪颜对翠娘读的最后的哪一首的诗句,又是自己重来没有听说过的。 “星辰缘,夜无边, 明月相思伊人妍。 红豆生,思无痕, 辗转无眠忆斗量。 红尘飞花轻似梦, 凤箫声动千树牵。 雨丝润,香草韵, 暗淡幽香笑语盈, 细水长流心弦萦。” 找到一张的空白的纸,慢慢的写上,等到襄城公主写到‘明月相思伊人妍’的时候,襄城多想成为纪颜诗中的,那个伊人。襄城公主的落下一滴眼泪,正好不偏不倚的落在伊人的‘伊’上,襄城公主,有心想要擦掉它,但却是无动于衷,就这样站立着。 襄城公主谁都不恨,不恨自己的父皇,不恨自己的母后,不恨劝阻李世民的长孙无忌,襄城公主恨这个老天,既然你不然自己嫁给纪颜,为什么要让自己碰到纪颜,为什么要让自己认识纪颜,为什么要让自己奋不顾身的爱上纪颜。为什么老天你就不能让我在翠娘前面,提前认识到纪颜呢?这样自己不是就可以早一步,在翠娘之前爱上纪颜。等到那个时候,陪伴纪颜的就不会是翠娘了,而是自己了。此时的襄城恨不得扬天大问,老天呀,你为何要这么的愚弄于我呢,老天呀! 就算襄城公主早一步的遇见纪颜,难道纪颜就会爱上襄城公主吗,那谁也不知道呢,毕竟这个世界没有从来的机会,所以这永远的都是一个未知数…… 而最终眼中含着泪水,把最后一句‘细水长流心弦萦’,写在纸上,把它给吹干,拿起来有有望着一会,在心里默念一遍,襄城公主心里越看越不是滋味,心怎么也是静不下来,时刻的在思念着纪颜,怎么也挥着不去。 又过了一会,襄城公主甩甩发懵的脑袋,还是时刻的想念着纪颜,从新把写有诗句的纸张,从新包裹起来,放进青砖里面…… 转身向着自己的闺房走去,躺在自己的床上,就这静静的望着上方的屋顶,静静的看着,让自己的心情静下来…… 话说长孙无忌刚走到,出皇宫的必经之路,居然看见,秦琼,房玄龄,杜如晦和程咬金等人了,几人也看到长孙无忌急忙的上前说道:“长孙大人,不知道可否见到陛下,可有和娘娘说明事情的原委,娘娘可有劝阻陛下呢?” 几人的一连串的问话,让长孙无忌回答不及,不由的摆摆手说道:“各位不用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说完众人跟着长孙无忌走出皇宫内苑,一边走着一边说着各位的问题,说道:“各位大人,这纪颜的命算是保住了。” 秦琼,牛进达和程咬金听后,担心的心情终于放下,不停对着长孙无忌说道:“长孙大人,这次多亏长孙大人在陛下面前求情,让长孙大人多次劳顿,老夫在这里替纪颜,谢谢长孙大人了。” 长孙无忌扶起秦琼说道:“秦将军,不必客套,救一个对我大唐社稷有用的人才,就算老夫在劳累一点又有何妨呢,再说了老夫对纪颜这小子,也是挺看顺眼的,对这小子也是挺喜欢的,所以呀,并不值得秦将军对我感谢什么,真要感谢应去感谢长孙皇后才对的,我最后也就是起到一个听风报信的作用,直到最后劝动陛下的人,还是娘娘,” 第235章 秦怀玉的崇拜 长孙无忌想了一会又说道:“具体是怎么陛下收回成命的,老夫就不知道了,当然最主要的是襄城公主自己放弃赐婚的请求,陛下能够放过纪颜,也有一部分因为襄城公主的原因,所以各位大人还是要去感谢一下娘娘去吧。” 秦琼,牛进达,房玄龄,杜如晦等人都点头称是…… 忽然,秦琼问道:“那长孙大人,陛下有么有什么时候,能发布圣旨,赦免纪颜和撤回圣旨呀!” 长孙无忌被秦琼的这么一问,有点尴尬,挠了挠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李世民给自己说的原话,给秦琼说了一遍,秦琼听完之后,没想到威仪四方的大唐皇帝,居然还有这样的恶趣味,秦琼望着太极宫的方向,嘴角的一扬,苦笑道:“看来陛下还是生纪颜那小子的气,这样也好最起码陛下没有再要杀纪小的心思了,等到陛下什么时候,气自然而然的就消了,等到那个时候纪小子也就得救了。” 接着又说道:“这样对于纪小子,也是有好处的,可以趁机磨磨他的性子,让他涨涨记性,这样以后对他以后也会有帮助,让他以后知道,事情不是一腔热血就能硬闯。” 牛进达和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程咬金,尉迟敬德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相互点点头,哈哈笑道…… 最后几人相即一笑,长孙无忌突然说道:“那各位大人,就不必担心了,让那纪小子好好先反省一下吧!我们这把老骨头,已经不能再被他这么折腾了,马上就要零散了,我就先行告辞一步。” 长孙无忌对着,秦琼,牛进达几人报了一礼,向着远方走去…… 房玄龄和杜如晦看到长孙无忌走回,也是相继的抱拳离开… 秦琼也是一一的回礼…… 尉迟敬德也是因为今天要当值,向秦琼告罪一声,向着皇宫内走去…… 直到最后场上只剩下秦琼,程咬金和牛进达三人,对着二人说道:“咬金,进达,你们二人先行回去吧!我要去进宫面见一下陛下,不见到陛下收回成命的圣旨,我心不安。” 牛进达本想和秦琼一起去的,但是被秦琼给拒绝了,因为牛进达刚刚到达长安,一路的舟车劳顿,又因为这一系列的事情,也该休息一会了,就不要再掺和此事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至此牛进达也只能做罢,打消和秦琼一起去的念头,牛进达向秦琼告罪一声,也向着皇宫外走去…… 一旁的程咬金也本想同秦琼同去,但是秦琼撇了一眼,程咬金没有说话,程咬金这个时候也有自知之明,没有跟过去,幽怨的看了一眼秦琼说道:“不让去,就不让去吗?就不能只说,非要这样打击俺老程。唉………”程咬金看着秦琼远去的身影,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向着皇宫外走去…… 秦琼再次的来到偏殿的时候,居然意外的看见长乐公主掩着泪,哭泣着,跑出来秦琼有心想要上前问,为何哭泣来着,但是只见长乐公主一路小跑过秦琼的面前,等到秦琼想要拦截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叹了一口,来到偏殿的门口,看见皇帝的贴身内侍王坤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皱着眉,拉这个脸,不知道到底在愁什么。 有心想要上前问话,但是只见王坤叹了一口气说道:“秦国公,就不要多问了,陛下被长乐公主一闹估计这会的心情又是不好的,秦国公,还是因为纪颜的事情吧。” 只见秦琼点点头,示意正是如此。 王坤再次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劝秦国公,还是在此地等一会,再进去吧。陛下刚刚也是因为这件事情,长乐公主非要陛下杀掉纪颜,为自己的姐姐襄城公主出了这口气,本来刚开始陛下还好言好语的劝说长乐公主说,这纪颜不能杀,当时陛下只是在气头上,故意而为之。而长乐公主呢,非要说陛下不为自己的姐姐做主了,所以一怒之下,就和陛下吵了起来。刚刚的局面秦国公也见过了,所以这会,我劝秦国公在此再等会,等到陛下的气小点了,我在来通知秦国公进去找陛下议事。” 秦琼向王坤施了一礼说道:“那就有劳,王公公了。” 王坤摆了摆手,向着里面走去…… 此时朱雀城门上的纪颜夫妇,还跪立在城门之上,有心想要围观的百姓们,想要进去看看里面的到底是何人,是什么人,敢违抗皇命,想要一睹长安城里,盛传的要嫁就嫁纪颜的好男人,到底是何等的风采,都想看一看能为了自己的原配夫人,而拒绝皇帝赐婚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但是他们,却被今天当值的秦怀玉派兵给保护起来了,地下的百姓,被城门当值的士兵给驱赶走了。 城门墙上的秦怀玉望着跪立着的纪颜说道:“恩公,怎么样,我这当兄弟,够意思,不错吧,我今天本来是在玄武门当值的,要不是听说今天,你大军凯旋,我才不会浪费我的一坛老酒,故意换到这朱雀门当值的。” 纪颜抬起头看着秦怀玉说道:“谢了,怀玉,我纪颜要是能挺过这次,一定请你到我的店里吃一顿。” 秦怀玉一听纪颜要请自己吃饭,就激动的说道:“行,我就知道我这一坛老酒,没有白送出去,还是恩公够意识,早就想去恩公的羊肉馆去吃一顿了,一直没有机会。这回好了,还能免费的,真好。” 纪颜听完秦怀玉的话,脸色一拉的说道:“你小子,想的倒好,我先看我这回能不能扛过去再说吧!” 话至刚落,秦怀玉就纳闷了,不解的说道:“话说,恩公你怎么就能惹到陛下呢,恩公说起来,我也是真心的佩服你,居然能拒绝陛下的赐婚,做兄弟的真心佩服你,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居然有人敢违抗陛下的旨意。” 第236章 震惊的纪颜 秦怀玉对着纪颜竖起来两个大拇指,接着又说道:“而且现在你还能好好地活在这里的,再加上朝廷的那么多的大臣,居然能为你求情,就连一向脸黑的长孙大人也都替你求情的,兄弟不得不佩服你,还在好好地活在这里。”说完一脸崇拜的望着纪颜,眼里直冒小星星。 一旁的翠娘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有些干裂,望着秦怀玉的模样,不由得感觉到好笑,发出笑声…… 只见纪颜没好气的说道:“你小子,就这么盼望我被陛下,给处置掉呀,也对这样也好,刚刚答应,某人的吃饭的估计也就没有了。” 秦怀玉一听就急了,急忙的说道:“别呀,恩公,我可没有这个意思的,我可没有这个意思的,再说了这么多的人为你求情,恩公一定会没事的。再说了,长孙大人,和我爹,还有牛大人,能去的都去了,所以恩公你就不要担心了。” 纪颜看了一下身旁的翠娘,脸色有些发白,身体有些发抖,就站起身来,把翠娘扶到一旁,本来翠娘还想反抗一下,想继续陪伴纪颜在这里跪着的,但是转脸看见纪颜的脸色,最终还是放弃抵抗,跟随纪颜来道城墙边上,坐下休息…… 之后纪颜继续跪立着原地,望着远处的翠娘,继续对着秦怀玉说道:“怀玉,你说我都这样做,陛下真的会放过我吗?” 秦怀玉戏虐的看着纪颜说道:“怎么了,后悔了,后悔拒绝陛下的赐婚了,我就说嘛,谁能拒绝陛下赐婚的。” 纪颜有心想要去打秦怀玉一拳,但是这家伙,好心好意的来陪自己,还是算了,没好气的说道:“我并不是后悔了,我只是后悔没有听秦伯伯的话语,当时没有好好地想想在把话,给说出去,而不是直接拒绝陛下的赐婚,而是应该委婉一点的。但是为了自己爱的人,去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呢?要你你愿意吗?” 只见秦怀玉摇摇头,但是随即有点点头…… 搞得纪颜有点迷糊了,问道:“你这又是点头的,又是摇头的,是几个意思呀?” 随即秦怀玉说道:“我本来是不同意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但是我估计,要是我爹和我娘要是喜欢女方的话,我爹会把我打的娶一个我不喜欢得人。” 纪颜有点可怜的看着秦怀玉说道:“那你帮我分析一下,这次的事情,我还有救吗?” 秦怀玉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说道:“估计悬,要我是陛下,估计会立刻的杀掉你,还会留你到现在,毕竟你让陛下在全长安,百姓的面前,让拒绝陛下赐婚的,不杀掉你,估计不会泻掉陛下的心头之恨。” 纪颜听着秦怀玉的分析道,没好气的说道:“好你个,秦怀玉半天了,原来你刚刚都是在安慰我是吧?” 随即秦怀玉又说道:“我刚刚可没有安慰你的,我可是实话实说而已,再说了你惹谁不好,偏偏去惹那大唐的皇帝,但是你现在刚刚凯旋,再加上朝廷里的各位大臣,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我估计陛下不会拿你怎么样,所以请客这顿饭,你是跑不了的,你就等着请客吧!哈哈哈哈……” 纪颜看着秦怀玉的样子,不由的感觉秦怀玉说的有些道理,难道大唐的将门之子难道都有一些政治头脑吗,看着远方的可人儿,满脸担心自己的翠娘,心里泛起阵阵的心痛…… 话说,皇宫这边的秦琼已经从皇宫内走出来,旁白还有李世民的内侍手里拿着,一副圣旨。只见秦琼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看着王坤手里圣旨,就止不住的开心笑起来,毕竟纪颜的命,算是保住了,关键的是翠娘也有了一介官身,这算是李世民为了补偿翠娘得吧。 秦琼和王坤二人,来到御马监找来两匹马,骑上马匹向着朱雀门跑去…… 再想到马上就可以赦免纪颜,秦琼的心里就有一阵的高兴,不由得骑马的速度也加快几分,后面的王坤,心里也是有点小窃喜,毕竟从他给纪颜,见过几次面,纪颜给他留下的印象,也是不错的,要不然王坤也不会三番两次的冒着危险提醒纪颜,由此王坤也理解秦琼的心情,也加快马匹的速度,朝着秦琼的马匹追去…… 转眼间,秦琼和王坤二人骑着马驰骋而来,两旁的行人赶紧的散开,恐怕撞倒自己,一瞬间二人来到朱雀门前,二人走上城墙上。 此时的纪颜看着,王坤和秦琼为何去而复返,那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程咬金,牛进达几人不是和秦琼一起走的吗,怎么现在只见秦琼自已一人呢?又看着王坤手中黄色的圣旨,想到难道李世民要杀自己的圣旨,要来到了吗?但是纪颜有仔细的观察一番,看着秦琼和王坤二人的表情,面带笑容难道李世民真的会赦免自己的大不敬之罪吗?脸上漏出狐疑的神情。 秦琼看着纪颜的模样,没好气的说道:“不用想啦,这次回来的圣旨,不是要杀你的。具体的等下听王公公宣旨,接下来就接旨吧!” 转过头,看着翠娘说道:“让你的妻子,也接旨吧!” 等到秦琼说道让翠娘也来接旨的时候,纪颜就有点搞不懂了,但是只听见王坤说道:“新丰候纪颜及其妻子翠娘,上前接旨……” 翠娘也赶紧站起身来走到纪颜的身边,跪下听旨。 “制曰:新丰候纪颜,勇冠三军,又为我大唐发明出马蹄铁,马鞍,马镫,三件神器,为我大唐的社稷再次,添砖添瓦,至于朕所提的赐婚之事,朕欲想让朕的公主,在朕的身边多陪伴朕几年,此事以后再议。而新丰候纪颜,让朕看到我大唐男儿应有的骨气,是我大唐人人应当学习的榜样,是我大唐男儿应当学习之楷模。” 第237章 诰命翠娘 接着王坤古怪的看了纪颜一眼,此事的纪颜也感觉到不可思议,自己拒绝李世民的赐婚,怎么到李世民哪里成了,大唐男儿的楷模了呢,纪颜一脸的懵逼,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王坤又看了翠娘,接着念读圣旨“另纪颜之妻王氏之女王芷嫣,一路陪伴新丰候纪颜,路途磕磕绊绊,一直对纪颜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故敕封纪颜之妻为七品‘诰命’夫人。钦此!” 王坤合上圣旨,再次笑眯眯的看着纪颜说道:“新丰候,接旨吧!” 此时的纪颜听着,王坤念的圣旨,感觉有点不真实,心里想到:“什么情况,怎么回事,就这么过去了,看来封翠娘为诰命妇人,应该是李世民为了补偿翠娘的。”纪颜摇了摇头,不想那么多了。 纪颜望了翠娘一眼,接过王坤手中的圣旨,说道:“叩谢圣恩。” 纪颜正想起身,忽然听见王坤说道:“新丰侯,且慢。陛下在来的时候 特意的嘱咐咱家说,需要新丰侯说一句话,陛下特意的嘱咐道,要是新丰侯说不上来,就不要起来了就是不知道新丰侯,还能不能起来呀?” 纪颜撇了一眼王坤,转眼望向脸上微微带有笑意的秦琼。一旁的秦怀玉对着纪颜,伸出两只手,耸耸肩,示意我也没有办法,你自己想办法,不要指望我。又看向自己身旁的翠娘,眨着大眼睛,扑灵扑灵的看着自己。 此时的纪颜也是一阵的无语,李世民这到底要搞拿出,又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周围的人都不能指望上,又望向王坤,只等待着自己说出李世民的答案,才会让自己起来。 忽然听见王坤说道:“新丰侯,咱家可以给你擅作主张的给你一点提示,但是你也不要指望太多。” 纪颜用希翼的眼神看向王坤,有点提示,总比自己在哪里胡乱想总好吧!向着王坤点点头…… 只见王坤说道:“这句话呀,是新丰侯之前和陛下提到过的,而且新丰侯还提议的向着陛下解释过得。” 纪颜听了王坤的提示,心里想着,之前自己还和李世民解释过,在脑海中一一过滤这上午和李世民的对话。 难道是马蹄铁,不可能,马镫,不可能,马鞍,也不可能呀,李世民不会也为这些东西为难自己。纪颜快速的在脑海中回忆着。 突然想到,自己和李世民说过的那句话,难道是它,要是他的话,“嘿嘿”看来李世民也希望他自己活的久一点呀!说的也是那个皇帝不希望自己活的长一点。远观历史,历朝历代的皇帝,到了晚年,因为身体不适,身体过度的劳累,就为了长生不老的谣言,到处制造杀念。 古有秦始皇完成了他一统天下和建造长城的伟业,便开始憧憬不老不死的神奇。于是徐福来到秦王的宫廷,声称《山海经》上面记载的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岛就在东方海中,他愿意为秦王去那里取来不死之药。第一次东渡徐福并没有带回长生之药,他告诉始皇,东方的确有神药,但是神仙要三千童男童女,各种人间礼物,同时,海上航行有鲸鱼拦路,他要强弓劲弩射退大鱼。秦始皇全盘答应条件,助他再次东渡。结果,徐福一去不复返,在东方“平原广泽之地”自立为王,再也不回来复命了。 更有甚着,耶律璟在辽国第四任皇帝,由于长期的沉迷于酒色,导致身体不支,于是耶律璟想到长生不老之术,请进宫不少女巫术士,让她们炼丹制药。 有位女巫名叫肖古,有些呼风唤雨的法术,为皇帝献上一个长寿秘方。不过此秘方需要特殊的药引子:男人的胆。 耶律璟听了,大手一挥:“小事,天下男人有的是,还怕少了胆?”从此,他每天杀一个人,取出其胆下药。杀人也罢,取胆也好,都是为了皇帝万岁的龙体安康,多死几个人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这位耶律皇帝还喜欢设计各种酷刑,将杀人暴行转化为快乐的游戏。所谓杀人,取其头颅、要其性命而已。可是耶律皇帝认为这样太简单了,应该让将死之人品味各种毒刑,这样的死法才有意义,才有看头。为此他亲自设置了射杀、烧死、砍手跺脚、敲碎牙齿、肢解、剁肉泥、折腰胫、铁梳子等刑罚,并常常上演观看。扯得有点远了……… 话归正题,纪颜附耳对着翠娘小声的把李世民让自己说的话告诉翠娘,但是翠娘被纪颜口中的热气吹的面红耳赤的,纪颜现在是一心一意的为了活命,也没管那么多。 二人对着王坤,叩首说道:“臣纪颜,妾身王芷嫣,叩谢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坤把圣旨递给纪颜说道:“新丰侯,陛下来之前就和咱家说过,只要咱家给你一点提示,你就能猜出来陛下的圣意,看来陛下对新丰侯还是很了解的。” 纪颜扶着翠娘站起身来,古怪的看了王坤一眼,在心里吐槽道:“还皇帝了解我,我看都是虚荣心在作祟。看来以后,被自己这么一说,八成以后觐见李世民又要多加一条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了。哎都是自己造的孽。” 就见王坤接着说道:“新丰侯,且慢陛下来之前,还让咱家给你带一句口谕。” 纪颜再次叹一声气,今天自己算是跪上瘾了,这才刚起来,就又要跪下,真是一个万恶的社会,见到皇帝要跪下,有罪的时候,但是又一想到,这是一个“皇权至上”的社会,也没办法呀,整理一下衣衫,正准备想要跪下。 忽然,被王坤组织说道:“新丰侯,这只算是口谕,并不算圣旨,只是陛下让咱家给你带的一句话而已,并不需要行跪拜礼,所以新丰侯不必如此。” 纪颜一听想要大叫起来,但是一想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皇帝面前的大红人。 第238章 五姓七望之说 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得罪了他,就相当于得罪了,整个皇宫的小黄门,谁让人家是大内总管呢!稍微再李世民面前说点啥,给你使点小绊子,你就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毕竟你不可能时刻的面见皇帝,但是他就不一样了,他是时时刻刻的陪伴在皇帝身边的。纪颜硬是在脸上挤出来笑容的说道:“谢谢,王公公提醒,但是王公公下回记得提醒的早那么一点点,就好了。” 王坤听着纪颜的话语,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新丰侯,咱家以后提前说,一定提前说。” 说完,王坤开始学着李世民的口气说道:“纪小子,朕这回,就不给你计较了。朕的公主,也不是你想娶就能娶得。即便这次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是你小子要给朕记住,以后要多为我大唐社稷着想,为我大唐百姓着想,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不要辜负你秦伯伯和长孙伯伯的期望,要不然朕不会饶了你,等到那个时候朕给你来个数罪并罚,所以你小子给朕悠着点。” 纪颜听完王坤为自己带的话,心里愤愤不平的说道:“王公公,请也替我给陛下带一句话,就说他老人家的话,臣已经收到,一定不会让他老人家失望,等到那个时候要是没有达到他老人家的期望,不用陛下动手,我自己就去找个豆腐撞死了。” 王坤面漏疑问,向着纪颜问道:“新丰侯的话语,咱家一定一字不漏的带给陛下,请新丰侯放心。” 接着又说道:“就是不知道,新丰侯所提的豆腐,又是何物呢?” 纪颜有点尴尬,豆腐难道在大唐还没有发明出来吗?看着王坤的脸色也不像是在说谎,看来是真的不知道,就故意的卖了一个关子说道:“王公公,要是陛下问起的时候,你就说以后我会让陛下知道,微臣在这里给陛下一个惊喜,就告诉陛下先让我在这里卖一个关子。” 王坤哈哈笑道:“那我就如实的禀报陛下了,希望到时候陛下怪罪,不要怪咱家没有提醒你。” “没事,没事,王公公直接和陛下说就行了,不会怪王公公的。” “那好,这该说的也都说了,咱家还等着回去给陛下复命呢,就不在这里打觉新丰侯了,咱家就走了。”王坤又说道。 说完,纪颜从翠娘的荷包里拿出一些银两,向着王坤的腰包放去,王坤有心想要推迟,就听见纪颜小声的说道:“王公公,这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您老就不要推迟了,您老为了我这次的事情跑来跑去的,也挺累的,这是您老应该拿的。” 王坤听完纪颜的话语,也不在推迟,心安理得的装进自己的腰包说道:“你小子不错,陛下没有看错你,咱家就在这给你提个醒。” 王坤拉着纪颜走到一个偏僻的地方,纪颜搞不懂王坤能和自己说一个什么秘密,既然搞得那么神秘,只见王坤左看看,右瞅瞅,看见旁边没有什么人,示意纪颜附耳过来,对着纪颜小说的说道:“新丰侯,记住不要和世家走的太近,小心惹火上身,还有你的妻子,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说完王坤就像着,马匹的地方走去,上马向着皇宫的地方行驶去…… 原地的纪颜,回味着王坤告诉自己的话,前半句还好,自己大概可以知道,应该是李世民要整治世家了,回想到世家的势力,李世民想要动世家,也不是那么好动的。 五姓七族分别是,五个姓氏,七个家族,分别为陇西李氏、赵郡李氏,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和太原王氏。他们代表着天下过半文人的民心,而且手里还掌握着天下过半文人的仕途,在大唐的民间一直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寒门难处贵子,白屋出公卿”。 所以李世民想要让大唐在上一城楼,必须要整治世家,可以说世家就是大唐的蛀虫,他们在一直吸食者大唐的血液,让大唐一直在原地踏步。 虽然这几年,李世民一直在重用寒门的士子,让大唐的寒门,看到点希望,但是效果微乎其微。 纪颜都在为李世民发愁,过来人一会纪颜甩甩头,不让自己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己想那么对事情干什么,这些都是他李世民的事情,李世民都不愁呢,自己在这里愁什么。 联想到王坤说的话,自己最多以后,尽量不给世家来往不就行了,那样李世民也就不会来找自己的事情了。 但是又一想到,王坤说的后半句话语,说自己的妻子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是什么情况?纪颜就有点不懂了,就这样想着想着。一路回到朱雀的城门之上。 就听见翠娘喊道:“相公,你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 纪颜抬起头望着翠娘说道:“啊,没什么,没想什么呀?”又看向翠娘面红耳赤的模样,以为是翠娘生病了,就上前摸着翠娘的脑门,一摸也没有生病呀,就问道:“翠娘,你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红呀?” 翠娘没好气的说道:“哎呀 相公,妾身没事啦,就是有些乏了,想要回去休息。” 纪颜一拍脑袋,翠娘在这里陪着自己跪了好几个时辰,心里不由的有些心痛,对着翠娘说道:“翠娘,让你受苦了,对不起!在今天本来,高高兴兴的回家的,但是又被我给闹成这样。” 翠娘苍白的脸色流漏出点点的红晕,微笑着对纪颜说道:“相公,翠娘没事的,所以相公不必担心翠娘的,再说了陛下无缘无故的,也给翠娘封了一个诰命的身份,翠娘现在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感觉到受苦呢。” 话至刚落,就听见秦琼说道:“翠娘,不用担心,这个是你应得,这算是陛下给你的补偿吧。所以翠娘你不用疑虑,再说这个身份对你,还是对纪颜 以后的行事,都是有好处的。所以不必担心。” 第239章 秦琼的教子 说完纪颜走到翠娘的身旁前,伸出手,替翠娘,整理着脸旁前被风吹乱的秀发…… 之后又对着秦琼说道:“秦伯伯,这一回又麻烦您老了,让您老为侄儿的事情,东奔西跑,没有听您老的话,让您和长孙伯伯失望了,望秦伯伯责罚。”说完对着秦琼又是施了一礼。 秦琼扶起纪颜说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知道对不起我和你长孙伯伯呀,希望在此次的事情过后,你小子可以长点记性,看你小子以后看敢不敢,不看后果的说话。” 纪颜点着头,哈哈笑道:“放心吧,秦伯伯小子,以后定将三思而后行的,定将牢记于心。争取早日的达到秦伯伯的要求,让秦伯伯收我为徒。” 秦琼抚摸着自己的胡子,脸上略带笑意的说道:“孺子可教也,以后好好地多加练习罗家枪法,话说,这个虎头鎏金枪目前对你来说怎么样了。” 纪颜扶着翠娘,望着秦琼再次说道:“秦伯伯,你看这时辰也不早了,去我那羊肉馆去坐一坐,让秦伯伯好好地尝一尝侄儿的手艺,我们边吃,让侄儿细细给您到来。你看行不行?” 作为人老精的秦琼,岂不明白纪颜心里的笑九九,看着纪颜的样子,没好气的说道:“你小子呀,一回来就知道吃。那行吧,早就听说你在长安城里开了一家羊肉馆,听说手艺一绝呀,正好让你秦伯伯去,尝尝你的手艺。” “那就走吧!” 纪颜古怪的看着秦琼后方的秦怀玉,正抱着拳头,可怜兮兮的望着纪颜,仿佛纪颜要是走了,秦怀玉马上都能哭出来的似的…… 秦琼正欲起身,看着纪颜奇怪的目光,望着这里看了一下,并不是在看自己,就顺着纪颜的目光看去,看到秦怀玉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秦怀玉感觉一股怒气朝着自己这边杀来,转过头看见自己的老爹秦琼,正要冲向自己这里,急忙的转过身去,吹起流氓专用的口哨,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纪颜看着秦怀玉的模样,忽然想起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京城长安有善口技者,秦怀玉是也。”,就因为纪颜的这一句话,在过段时间的,秦怀玉在长安城中没少的出洋相。但是也因为这一口技,秦怀玉那段的日子,没少被秦琼使用家法,关键的是秦怀玉还乐哉其中。 纪颜望着秦怀玉的模样,就听见秦怀玉的惨叫声……纪颜转眼望去,就看见去秦怀玉正在被秦琼,在这朱雀门前,上演着一幅父教子的画面…… 只听见,秦怀玉的惨叫声“啊,父亲,不要打了……” “父亲,不要打了……” “父亲,孩儿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刚刚那副模样,给谁看呢?” “问你呢?给谁看呢?” 纪颜走到翠娘的面前,捂着翠娘的眼睛,不让翠娘看见这一幅少儿不宜的画面,翠娘用着自己的小手,想要去扒开纪颜的手。但是没想到的是纪颜,捂着翠娘眼睛的两只手,在翠娘眼睛的部分漏出一条缝隙,正好可以看见秦琼和秦怀玉父子的画面。 翠娘在心里偷笑着,嘴角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显得格外的可爱,在心里暗想道:“相公,真是一个笨蛋,嘿嘿,翠娘还是能够看见。” 此时的纪颜并不知道,翠娘早已经‘奸计’得逞,纪颜感觉不到翠娘在挣扎,以为就此放弃了。过了一会,纪颜听见翠娘‘咯,咯,咯’的笑声,心想这丫头高兴什么呢,这么高兴,自己都把她的眼睛,给遮住了,怎么还那么高兴,该不会傻了吧! 纪颜急忙的拿开遮住翠娘眼睛的手,望向正在傻笑的翠娘说道:“翠娘,想到啥呢,这么高兴和相公说说呗!” 只见翠娘小嘴一撅起,露出一对虎牙,对着纪颜‘咯咯咯’笑道:“就不告诉相公,相公就是一个笨蛋,哈哈哈!” 纪颜把手对着翠娘的咯吱窝挠去,惹得翠娘一阵大笑,最后被翠娘一阵小跑的跑开了,纪颜本欲想要去追。但是看到秦琼和秦怀玉父子,已经打完。向着自己这边走来,望向秦怀玉的模样,原本英气风发的的少年,现在已经是鼻青脸肿的模样,秦怀玉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屁股,另一只手护着自己脸庞不让别人,认出自己。一瘸一拐的跟着秦琼的旁边。惹得纪颜哈哈哈大笑。 等到秦琼走到纪颜的旁边,纪颜已经笑得喘不上来气了,秦怀玉幽怨的看着正在开怀大笑的纪颜,那小幽怨的眼神,看着纪颜,仿佛再问纪颜为什么不提自己向秦琼求求情呢。 纪颜无奈的伸出两只手摊开,表示自己也没有任何办法,做兄弟的也不想看着你被老爹揍呀!但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呀! 纪颜和秦怀玉用眼神交流着,事情的经过。秦琼在一旁站着,本就生气的脸庞,变得更是可怕对着大笑的纪颜说道:“你小子,给我停了,笑什么笑,有那么好笑吗?” 纪颜赶紧的站好身子,把嘴给嘣住,不敢再笑出声来。此时场面中,居然还有阵阵的笑声传来,纪颜顺着笑声看去,原来是刚刚跑远的翠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返回来,看着被秦琼教导的纪颜,发出阵阵的银铃般的笑声…… 秦琼看着是翠娘也就没有说什么,但是却把翠娘也叫了过来,只见被叫到的翠娘赶紧,一路小跑到秦琼的面前,低着头。秦琼接着说道:“纪颜,翠娘你们以后一定要记住,大庭广众之下,不要做出什么有伤大雅的动作,就比如刚刚的那样子,老夫不管你们在家怎么样,但是在外一定要记住老夫说的话,要是哪天,让记录百官言行的言官,看到又要到陛下面前说道一番了。” 第240章 谁才是亲生的 只见翠娘对着秦琼点点头,表示以后一定不会了。之后秦琼瞅着纪颜,纪颜也赶紧的点点头称是…… 之后秦琼又说道:“老夫身体没好之前,老夫没有办法教育你们,既然老夫现在好了,以后老夫会抽时间来教育你们一番,省的你们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听见了没有。” 纪颜,翠娘二人,赶紧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秦琼又看向秦怀玉,秦怀玉被这么一瞪眼,也不知道到底是听见,还是没有听见,只管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 这时候,秦琼才满意的点点头,脸上才微微的流漏出笑意,又对着纪颜说道:“走吧,纪小子,去你那羊肉馆,去做一做,让伯伯考考,你那罗家枪,出去行军一番到底有多少进步。”说完示意纪颜在前面带头,只见纪颜有点为难的看了一眼秦怀玉说道:“秦伯伯,你看怀玉都被你老,打成这样了,也不好在这里继续当值,再说了马上就要换值了,可不可以让他给您一块,去我那羊肉馆去吃一番呢?” 秦琼转过头,看着秦怀玉的模样说道:“既然,纪小子都这样说了,那就一起吧,但是只此一次,绝无下次。” 说完就见秦怀玉使劲的点着头说道:“放心吧,爹就这一次。”秦怀玉用感激的目光,看着纪颜表示着‘兄弟这次够义气,兄弟这次算你牛皮。’但是秦怀玉的心里却冒出来,一个奇怪的想法,不由得暗暗吐槽道:“自己为什么感觉自己不是亲生的吗,纪颜才是亲生的呢,自己的爹对纪颜,比对自己对都好呢?这是什么情况!” 要不是秦怀玉生在古代,秦怀玉一定去医院,做一个亲子鉴定,看看自己是亲生的,还是纪颜是亲生的。但是现在是在唐代,而且唐代也不可能有亲子鉴定这一说,有也只有,滴血认亲一说。秦怀玉甩甩头,把这种想法给甩没了,自己怎么会有这么样的想法呢!亏纪颜还把自己父亲的性命,从阎王爷的手上抢回来呢,自己的父亲对他好一点怎么了。 秦琼瞥了一眼正在胡思乱想的秦怀玉,没有多说什么,就向着前方走去…… 纪颜伸手拉住翠娘的手臂,急忙的追赶秦琼而去。过了一会,纪颜看秦怀玉还没有跟上自己,撇了一眼秦怀玉大声的提醒道:“你还楞在哪里,干嘛呢,还不快跟上呀?” 秦怀玉站在原地不动,原本以为秦琼让自己等到换值的时辰,才能去纪颜哪里吃饭,但是经过纪颜的提醒,急忙放下手中的武器,屁颠屁颠的向着纪颜的方向,追赶开来。 翠娘望着秦怀玉走路的方式,很喜感忍不住再次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纪颜也再次拉住翠娘向着自家的羊肉馆走去…… 纪颜,翠娘和秦怀玉三人,急忙的加快脚步,追赶前面的秦琼。等到纪颜,翠娘和秦怀玉,看见秦琼的时候。 纪颜大惊,秦琼手中居然擒着一个穿着唐军衣服的人,只见那人在看见纪颜的时候,大声的呼救叫道:“公子,快救救我。” 纪颜急忙的一路小跑向秦琼的身边,一边跑着,一边对着秦琼说道:“秦伯伯,还请你手下留情,他不是吐蕃人,你切听小侄解释。” 秦琼听着纪颜的话语,有些奇怪听不懂,这明明就是个吐蕃人,为什么纪颜却说他不是吐蕃人呢?手中的力道,虽然小了点,但是巴桑并没有感觉到,舒适一点。 等到纪颜来到秦琼的身边的时候,望着秦琼手中擒着的巴桑,此时已经面色铁青,要喘不过来气了,纪颜急忙的平复一下自己的气息,对着秦琼说道:“秦伯伯,你先松开巴桑可好,你看他已经快呼吸不过来气了。” 秦琼狐疑的看着纪颜,不知道纪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解的问道:“你小子,知道他是谁吗?刚刚在我来到这里的时候,看这小子在这里鬼鬼祟祟的样子,上前想要问到一番,我观察他的面貌,却发现他居然不是我大唐之人,而是吐蕃人。” 接着秦琼又看向巴桑背部的弓箭,接着说道:“但是老夫又一看见这一吐蕃人后面背的弓箭,老夫看着也是有些熟悉,仔细一看没想到的是,居然是李靖的蛟龙弓,我欲想拷问一下。没想到你小子让我停手。这是何意?” 说完秦琼又看向纪颜,接着说道:“话说,你小子让我停手,难道是认识此人,还是怎么的。” 只见纪颜点点头,这时的秦琼更加的狐疑了,不解的问道:“你小子为何,会认识吐蕃人呢?” 说完秦琼得到了纪颜的肯定,松开手中的力道,巴桑才被纪颜从秦琼的手上救出来。得救的那一刻,巴桑急忙的喘着粗气,纪颜看着巴桑脖子上的淤青,纪颜拍着巴桑的后背,让他可以更好的顺顺气。过了一会,纪颜看巴桑已经缓过来一点。 听见秦琼的问到,纪颜把秦琼拉到一旁,纪颜就把自己在松洲如何收服巴桑的过程,给秦琼讲了一番。 秦琼听完,也是悍然,被纪颜的手法给惊到了,哈哈笑道:“你小子,行呀!居然还有这一手,居然能有这狗屎运,能利用此手法收服一个吐蕃的神射手,不简单呢!” 纪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我能收服巴桑,主要还有运气在里面,要不是他来偷袭,我带领的辎重营,我们也不能俘虏他,更不可能收服他了。” 秦琼微微的点点头,笑着说道:“你小子,这点不错,知道不持物傲人,但是你可知道,怀璧有罪,则匹夫无罪。这个道理也不用我说了吧!” 纪颜,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秦琼抚摸着自己胡子,思考一番说道:“这样吧,等到那天老夫,去陛下哪里给你在军中讨到,一官半职的,你也可以在军中给巴桑某个好差事。” 第241章 你小子咋不上天 话落刚至,纪颜就说道:“秦伯伯,不用那么麻烦的,侄儿也不想因为这一点小事,就去麻烦秦伯伯和陛下的。再说,巴桑我已经想好怎么安顿了,就先在我纪府中,安排一个差事。 秦琼一听纪颜居然要把这么一个有着大用的神射手,安排在自己的家中,在心里想着这不是暴虐天物吗?但是又一想到纪颜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应该有自己的打算,以至于秦琼把心中的怒火先是忍了下来。 秦琼丢掉心中的疑问,向着纪颜问道:“那你小子,先给我说说,你是打算安顿巴桑的。要是安顿不好还是我先替你安排吧!” 纪颜赶紧的说道:“秦伯伯,这只是暂时的想法,因为小侄的心中有那么一些想法,还没有来得及实现,所以现在不能给巴桑合适的职位罢了,再说了这些事情,都只是暂时的。” 秦琼脸色一变的说道:“那你倒是给了老夫说说,而不是应该在这里给老夫空口无凭说白话,像放屁一样。” 纪颜听着秦琼的爆粗口,也不免有些汗颜,急忙的对着秦琼解释道:“秦伯伯,您老先别生气,小子在这里还真得给你打个哑谜,但是有一点可以告诉你小子绝对不会暴虐天物的,还有就是我要做的这件事情,是为了天下万民的,到时候还需要秦伯伯帮忙呢。” 秦琼转过来,诧异的望着纪颜说道:“你小子,又想干什么,这次的事情,还没有长记性是吧!还和天下万民有关,你咋不飞上天呀!” 纪颜一听,秦琼说自己咋不飞上天呀,纪颜就来劲了,就对着秦琼说道:“秦伯伯,你还真别说,小侄去松洲的一趟,还真飞上天了。” 一旁的秦怀玉和翠娘二人,一听见自己的相公和兄弟居然飞上了天,不免有些不可思议,急忙的凑过来,翠娘满脸都是震惊,眼睛里仿佛冒着小星星的眼神,不可思议望着纪颜说道:“相公,你飞上天了?” 看着翠娘崇拜的眼神,心中有些自豪,翠娘一直都是自己的小迷妹,乐呵呵的说道:“嘿嘿,翠娘且听你相公慢慢到来。” 只见一旁秦琼咳嗽一声,说道:“你小子,别给老夫岔开话题,先和老夫说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纪颜对着翠娘和秦怀玉说道:“先别急,等回去的时候,我在和你们慢慢道来。”转眼又看这秦琼说道:“秦伯伯,你看我们能不能先回羊肉馆再说可以不?” 秦琼转眼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此时的天色已经渐晚,黑夜即将来临,对着纪颜点点头。纪颜接着说道:“等到,酒饱饭足的时候,小侄再给秦伯伯说一说小侄心中的想法如何。” 秦琼又对着纪颜问道:“老夫还有一事不明,纪小子可否解答一番?” “秦伯伯,有什么不明之处?” 只见秦琼又撇着巴桑后背的蛟龙弓说道:“这把李药师的蛟龙弓,为何会出现在这巴桑的身上背着?” 纪颜一拍自己的脑袋,对着秦琼解释道:“秦伯伯您说的这把蛟龙弓,是李帅赠送给巴桑的。具体的,还是因为那一天李帅为了,不把蛟龙弓在自己的手里蒙尘,又看见巴桑的箭术后,就把蛟龙弓送给巴桑。” 秦琼点点头,感觉李药师的做法很正确,毕竟蛟龙弓在大唐可不是人人都可以使用的,来到巴桑的身边,对着巴桑说道:“既然你现在纪小子的麾下,就要好好的尽忠,而纪小子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明主,所以你就好好的跟着他,不可有二心,要不然老夫保证你活着走不出长安的城门。” 巴桑现在,对秦琼有一种恐惧,感觉自己刚刚来到大唐的一天,就让自己觉得害怕的人有好多,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是一直小猫咪,出现在一窝都是老虎的地方。只能乖乖的对着秦琼点点头,以表自己的忠心。 秦琼拿起蛟龙弓,接着又说道:“至于这把蛟龙弓,你就好好珍惜,希望你不要埋没了它,不要让赠你弓之人失望。” 说完,就对着纪颜说道:“走吧,纪小子回去吧,老夫也替你忙忙碌碌一天了,都已经感觉到有点饿了,吃饱喝足之后还想听听你的想法呢!” 纪颜急忙的拉着翠娘和巴桑,在前面带路。走路的过程中纪颜有点搞不懂,巴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向着巴桑问到。 只听见巴桑对着纪颜解释着,原来是李靖在整理军队的时候,发现巴桑在原地站着。就问向巴桑,为什么在这里,原来是纪颜因为骑兵的原因,而巴桑则跟着大军,以至于找不到纪颜,不知道去哪里。 李靖本想把巴桑给安排下去,但是又一想到巴桑已经被纪颜收到麾下,只能做罢。便派一个士兵带领巴桑来到这长安城内,但是士兵又不知道纪颜在哪里,只能在朱雀大街上等待着纪颜。 巴桑和士兵二人等了一上午也没有,等着纪颜。士兵也有些着急巴桑就先让士兵回家探亲去了,自己在这里等待着,直到被秦琼给擒着。 纪颜听完巴桑的话语,有些汗颜,自己这一弄,差点忘记巴桑了,有点尴尬但有不好在面前,表现出来。总不能对巴桑说自己差点把你给忘记了吧! 纪颜只能对着巴桑说道:“不好意思哈,这一忙就没看时辰了。” 巴桑表示没有什么,现在找到公子就行了。 了解纪颜的翠娘,看着自家相公的样子,在一旁偷笑着,纪颜也不好戳穿,只好任由翠娘在一旁嘲笑自己。 过了一会,已经能看见纪颜家的羊肉馆牌子的轮廓,但是等走到羊肉馆门前的时候,已经关门了。纪颜看着关门的羊肉馆有些尴尬,嘿嘿的笑着,对着秦琼说道:“秦伯伯,你看这羊肉馆已经被我家的人员给关门了,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可好。到我家小子亲自下厨,让您老一饱口福。” 第242章 纪颜的志向 秦琼也没有说什么,接着对着纪颜说道:“不碍事,你来安排吧!老夫跟着就是。” 秦琼,纪颜,翠娘,秦怀玉和巴桑一路五人又向着居德坊的纪府走去…… 纪颜看见站在门口的乐乐,阿吉和夏洛几人在店门口坐着,而马东没却在店门口外面走来走去……显然可以看出马东没此时的心情很着急。 画面一转来到,皇宫内的偏殿之中,里面已经看不见满地的狼藉,里面的器物早已经被收拾完毕。只见李世民从新坐在桌子的后方,批改这奏章,时而皱眉,时而愤怒。 过了一会,王坤从外面走进来,对着正在批改奏章的李世民说道:“陛下,老奴已经将你的旨意传达给新丰侯,而且………” 半天了李世民也不见王坤继续说下去话,提起头望着王坤白天,支支吾吾的样子,不由得生气说道:“有话就讲,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朕就这这里听着呢!讲……” 王坤纠结了半天,接着说道:“陛下,老奴在给新丰侯传旨,回来的过程中,在长安街上听见一些歌颂新丰侯的话语,说什么要嫁就嫁纪颜,这样的好男人不好找。这些话在长安街上不知道谁传开的。”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毛笔,饶有兴趣的听着王坤的话问道:“哦,朕还当什么话呢,原来就是这呀!真是有趣,没想这件事情已过,到是给那纪颜成了好名声,到是苦了朕的好女儿了,不知道襄城这时怎么样了。” 说完李世民的脸上流漏出一股伤感的表情。历史上的李世民虽然在朝堂之上,是天下共尊的皇帝,但是在底下他却不算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历史上的因为过度的宠溺皇子李泰,反而造成李承乾谋反。即便李世民育儿失败,但是对待自己的女儿却是更加的过分宠溺,也就造成了,那时的皇家的公主,红杏出墙。 画面在此回到皇宫偏殿里,李世民的伤感一闪而过,就听见王坤接着说道:“陛下,新丰候托老奴,给陛下带来一句话。” 一听到纪颜,李世民又来了兴趣,急忙的说道:“那小子让你带什么话,快快说来,快快讲来?” “陛下……臣已经收到……等到那个时候要是没有达到他老人家的期望,不用陛下动手,我自己就去找个豆腐撞死了。”王坤把纪颜的原话说给李世民听,就听见李世民问道:“王坤,你可问新丰候那小子,这豆腐是何物了吗?”豆腐是我们超市最常见的豆制品,又称水豆腐。相传为汉朝淮南王刘安发明。这也只是传说,但是并不为真,所以就在这里用,以后会有大用,所以现在这里说一下。 话至刚落,王坤急忙的回道:“陛下,老奴一开始就想问,新丰候的。但是新丰候让老奴告知陛下,这里就先给陛下卖个关子,稍后那个新丰候会给陛下一个惊喜的!” 这时的李世民,更加的肯定自己没有杀掉纪颜,是正确的了,到现在李世民更加的对纪颜来了兴趣,就等待着纪颜能给自己什么震撼了,转过身看着前方挂着的一幅踏雪图,思考着什么…… 展子虔(约545—618年),隋代绘画大师,汉族,渤海(今山东惠民)人。历经东魏、北齐、北周、隋朝,到隋代为隋文帝所召,任朝散大夫、帐内都督等职。 他是唯一有画迹可考的隋代著名画家,在中国绘画史上占据着重要位置。他擅画佛道、人物、鞍马、车舆、宫苑、楼阁、翎毛、历史故事,尤长于山水。人物描法细致,以色景染面部;画马入神,立马有足势,卧马则腹有腾骧起跃之势。写山水远近,有咫尺千里之势,被称为“唐画之祖”。传世作品《游春图》是中国山水画中独具风格的画体,亦是中国存世最古老的山水画。 画面一转,来到居德坊的纪府,此时客厅里的,秦琼,纪颜,翠娘和秦怀玉早已吃饱喝足,只剩下桌子上的饭渣,只听见秦琼说道:“纪小子,你这做菜的技术,真不错,吃的老夫那是回味无穷呀,要是你把这一把的心思,放到学业之上,岂会在上次太学考试之上,遥遥无名吗?” 纪颜有点无奈,这才刚吃饱饭,就被秦琼训话,感觉挺憋屈的,看着旁边的翠娘,夏洛,马东没,乐乐和巴桑看着在家里逍遥自在的侯爷,正在被秦琼训的那就一个有苦说不出呀,要不是有秦琼在这里估计这几个丫头早就开怀大笑。 纪颜赶紧的对着秦琼说道:“秦伯伯,你看我们这吃饱喝足了,我就和你说说我的想法如何?” 说完又对着翠娘,说道:“翠娘,以后巴桑就在家里住下了,你等会给他找一个房间,让他好休息。” 翠娘对着纪颜点点头,示意等一会,自己会安排的,相公尽管放心吧! 接着就和秦琼站起身来,向着外面凉亭走去,等到凉亭的时候,纪颜和秦琼二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秦琼就问道:“你小子,以后到底要把这巴桑放到何等的位置,还有听你小子说的要做什么天下百姓的事情呢?” 纪颜坐在石墩上,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想象一下,该怎么说,毕竟自己接下来的话语,会让秦琼觉得自己,在痴人说梦。等到那个时候自己需要很多的势力支持自己,毕竟自己一旦要创建一座未来的学院,那就是相当和天下的世家,五姓七望,山东氏族,都可能成为自己的敌人,自己相当于天下世家为敌,所以要先酝酿一,怎么才能让一些保皇族的支持,比如秦家,长孙家,程家这些新兴世家的支持,当然还要当今陛下的支持,但是纪颜又一想这是为你老李家,为你这个皇帝招纳贤才的,就不信你李世民不同意。 过了一会,纪颜突然开口说道:“秦伯伯,我们先不管巴桑如何,我先给你说一说,我未来打算如何。” 第243章 纪颜看大唐(上) 秦琼向着纪颜微微的点点头说道:“可以,那你就先说说你未来的说法!让老夫听听你小子能说出什么样惊天动地的话语!” 只见纪颜站起身来,向着远处走去,忽的转过身说道:“不知秦伯伯,对着天下的百姓,如何看待?” 秦琼搞不懂纪颜这么问自己,想想回答道:“自当是,在陛下的治理下,我关长安一带的农民,早已安居乐业。” 秦琼突然停顿,紧接着又说道:“我虽然,看到长安附近的百姓们,早已能够一日三餐,但是我观长安城中,已很少有乞讨的流民了,而更远方的城池,老夫就无法的说了,老夫这几年一直在家中养病,所以一直未关注朝中之事,要不是你小子治好老夫,老夫说不定早已经入土为安了。” 纪颜听完秦琼的话语说道:“秦伯伯,都这样说了。虽然大唐现在在陛下的治理下,在长安是看不见流民。但是别的地方呢!我就来给秦伯伯说一下,我在随着大军回京的遭遇。” 秦琼原本还感觉纪颜能说出什么话语,但是现在秦琼突然来了兴趣,想要听一听纪颜的所见所闻,对着纪颜点点头哈哈说道:“老夫,愿闻其详。” 纪颜清清自己的嗓子,说道:“秦伯伯,你也都说,那小子就来给你说下,小子在松洲沿途见到饿死的流民,当地父母官的无德。” 纪颜看了一眼秦琼继续说道:“小子也是在一次无意中看见的,我们在沿途的一个城池的时候,当地的父母官为了不让我们看见,当地的流民,利用官兵把城中的流民都赶到一个地方,等到我们走的时候再放他们出来。秦伯伯你说这样的人该如何处置如何?” 秦琼愕然,在这已经富裕起来的大唐,没想到还能出来,这样的父母官,只见秦琼笑呵呵,反问道说道:“那时,你是如何处置的那个官员呀?” 话至刚落,纪颜有点愣了,没想到自己问秦琼的,却让秦琼反问自己,但还是回答道:“当时,小侄再见到这一幅画面的时候本想利用您老教我的罗家枪,一枪挑死哪老狗。在小侄刚要准备动手的时候,侯君集却把我给拦住,告诉我不要让我多管闲事,在侯君集的阻拦下,小侄并没有能挑死哪狗官。”说完纪颜握紧拳头,对着石桌锤去。 就见秦琼哈哈笑道:“小子,侯君集拦你是对的,你要是一枪挑死,那狗官现在你就是一具尸体,就算是老夫也救不了你。” 纪颜面漏疑问,不懂秦琼为什么这么说,疑问道:“难道秦伯伯也觉得,小子做的不正确吗?难道那狗官不该杀吗?” 秦琼摆摆手,示意纪颜坐下,顺便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过了一会指着纪颜说道:“看吧,我就说,你小子这冲动的脾气,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做事一点都不想后果。老夫何时说过,那狗官不该杀,何时说过你做的不正确。” 纪颜此时有点迷糊了,不懂秦琼说的什么意思了,又问道:“那秦伯伯,为何又说侯君集拦我是正确呢?” 秦琼伸出手掌对着纪颜的脑壳拍去,说道:“你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你聪明吧,你小子又不傻,说你小子不聪明吧,你小子的脑壳里装的东西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也没有见过,真是看不透你小子了。怪哉,怪哉!” 纪颜摸着秦琼拍过的地方,嘿嘿笑道:“秦伯伯,人不能聪明一辈子吧,而且小子这样叫做糊涂一时,聪明一世。你老就说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吧!” 秦琼这时也被纪颜给逗笑了,笑呵呵的抚摸着自己的胡子,站起身来,对着纪颜说道:“小子,今天老夫就给你说说,这天下的势力,咱们远的不说,就先说说咱们大唐内的复杂关系。” 这时,乐乐出现在端着一壶茶,来到纪颜身边,端着茶放到石桌之上,对着纪颜说道:“公子,夫人看你和秦老国公说了,有一会了,就怕你们刚吃完饭口渴,就让乐乐来给你们送壶茶。” 说完,乐乐对秦琼和纪颜,一人到了一杯茶,就站在纪颜的身后,装作一个透明人,不在说话。 秦琼看了乐乐一眼,继续说道:“小子,接下来的话语,你听好了,老夫这些话是要告诉你咱们大唐的势力,好让你知道以后得路该怎么走。” 纪颜点点头,秦琼接着说道:“咱们大唐大体可以分为两大门阙势力,一种是从魏晋延续下来的山东旧族,以太原王氏、荥阳郑氏、范阳卢氏、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赵郡李氏为代表,历史极其悠久,传承有上千年,力大根深,家族分支遍天下,在地方及百姓中有极大的权势与影响力。 另一种就是当年随陛下起兵得天下的依仗,以陇西李氏,长孙家,程家,我秦家,房家,杜家,像我们这些新兴的世家,是由于有从龙之功,极得陛下信任,在朝堂上都是大唐的功臣,基本上我们这些人在朝廷都深居高位,新兴世家在民间及郡县中影响力不如山东旧族,新兴世家还有是积累不足,没有老牌世家,世世代代的积累。 全靠我们这一辈的人撑腰,可是我们,终究还是等到我们不在了,等到那个时候世家,想要动我们这些新兴的世家,那是轻而易举,所以想要守住我们打下江上,还是靠你们这些年轻人那!” 纪颜发现,秦琼再说道自己这辈年轻人的时候,有些叹气,好像自己这一辈的年轻人,并没有达到秦琼等人的要求的,心里不免想到,难道自己这辈人,就真的不如,那些老牌世家的年轻人嘛?纪颜心中终究有些不服。 又一想到,自己的这一辈人,长孙家的长孙冲,还在大街上溜着玩喝花酒呢!在一想到,秦怀玉还好,最起码还有点正事。程处嗣,房遗直,房遗爱,现在都是靠着父辈的萌荫,过日子。好像也就只有自己好一点,算是一个半成才的。 第244章 纪颜看大唐(下) 心中不免有些气馁,不是很好受,难道真的新兴世家的子弟,就真的不如那些老牌世家嘛! 纪颜握紧拳头,心中不愤,忽的脑袋又一灵光想到,对着秦琼说道:“秦伯伯,我不同意你的观点,我就不信我们真的比不上那些老牌世家的子弟。” 秦琼脸色缓和起来,看着纪颜的样子,从一开始的愤怒,再到颓废,再到最后的斗志昂扬,微微的点点头,抚摸着自己胡须,哈哈笑着,指着纪颜说道:“你小子,我就喜欢你这种不服输的性格,不错,哈哈哈。” 纪颜接着说道:“秦伯伯,那些老牌世家的子弟,是靠着他们祖祖辈辈的萌荫起来的,而我就不一样啦 虽然有各位叔叔伯伯的帮助,但是我最起码,争气呀,大唐何人在我这个岁数,能够位列大唐侯爵。又有何人,在我这个岁数能够为我大唐,创造出如何多的有利于大唐社稷的东西,恐怕我大唐无一人,能和我比吧!所以接下来我就让天下人,知道我们这些,没有靠着萌荫的子弟,是不比他们差的。” 秦琼看着纪颜,也并没有打击纪颜,此时的士气,而是委婉的说道:“纪小子,现在无人可以比你,但是前提下,你没有惹陛下的不快,所以你才能安安稳稳的坐上这侯爵之位。要是哪天你在惹出什么乱子,陛下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 话至刚落,转念一想,秦琼听着纪颜说了半天,也没见纪颜说出来自己要干嘛,反而自己说了很多事情。转眼问道:“那你小子,到是给老夫说说,你小子以后要干什么?” 纪颜听见秦琼的问道,示意一声乐乐,再给秦琼到一杯茶,秦琼喝完茶,纪颜接着说道:“秦伯伯,小子要为这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让我大唐的贞观之治,在历史上在留下一笔,浓重的墨彩。” 这四句话出自北宋大儒张横渠最能表出儒者的襟怀,也最能开显儒者的器识与宏愿,因而也可说是人类教育最高的向往。 秦琼大惊,听着纪颜的话语,在嘴里不停地的念叨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秦琼脸上流露出出凝重的神色,认真的观察着纪颜,过了一会,发现纪颜并没有开玩笑,虽然秦琼是一个武人,但是并不代表秦琼不懂这四句话的意思。 纪颜这是一个宏图大志,望向纪颜说道:“你小子,可知道这四句话说出来容易,可是做出来确是无比的困难,古往今来有几人,敢这么说,怎么到你这里就什都敢说呢?” 纪颜并没有直接回答秦琼的话语,拐着弯的说道:“秦伯伯,我这并不是空口说白话的,而是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现在才说出来的,秦伯伯如今我大唐的寒门子弟,已经到了最后紧要关头,要是在没有人出头,就真的没有任何出头之日。” 纪颜深呼一口气,接着说道:“而且,我还听说陛下马上就要出手,整治世家了,所以小侄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助陛下狠狠打打击世家。” 一旁的秦琼大惊失色,脸色一变,凝重的看着纪颜说道:“你听谁说的,说陛下要整治世家。” 望着秦琼的脸色,纪颜也是一惊,不敢有欺瞒的说道:“秦伯伯,这还是今天王公公告诉小侄的,让小侄赶紧的与世家,断清关系,在加上秦伯伯说的一些关于世家的事情,小侄有八成的肯定陛下马上就要清楚世家的隐患!” 实际上纪颜早就知道,李世民要清除世家的隐患了,毕竟历史上就是这么写的,纪颜只是趁着这个时机,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这时,秦琼的脸色虽然缓和一点,但是还是凝重的看着纪颜,最终看着纪颜说道:“你小子就好了,不要告诉别人就行了,陛下在心里早就有心想要,把世家的隐患给清除掉了,只是一直不得施展罢了,还是上次你们送来的八百里战报,我才偶然听怀玉说的。” 望了纪颜说道:“记住这件事情,一定不要告诉别人,要是世家那边探得了,一丝的风声,就会有所防备,等到那个时候,你的想法就不会好施展开来,更重要的还是陛下那关呀!” 秦琼想了一会又说道:“纪小子,既然你心中有此理想,那秦伯伯就助你实现,等到那日老夫回到以前和陛下说道一番。” 纪颜连忙的摆手说道:“不用麻烦你老的,再说了我现在只是有想法,等到开设的时候,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呢!再说了这些东西关系,太多的事情,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我需要在规划一番,所以还请秦伯伯,先提小侄保密。” 秦琼哈哈笑着,心中为纪颜现在的决定高兴,但并没有点破,只是说道:“纪颜,你记住百姓们活在世上,他们每日所想,每日的所思,无非是能够谁让他们吃上一顿饱饭,倘若能饱一饭,那便心满意足,而陛下则不一样,陛下身为是一国之君,每天处理着天下大大小小的事情,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能有精力关注。所以身为臣子的,应当为陛下排忧解难,而不是徒增烦恼,你一定要把这一句话,时刻的记在心中。” 纪颜望着秦琼,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对着秦琼说道:“秦伯伯,你放心吧,在小子没有十足的把握的时候,小子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我纪颜的性命,可金贵着呢,毕竟他世家的命值几个钱呀。我才不会傻着,拿自己的性命去和世家人的性命换呢。” 秦琼上前,对着纪颜的肩膀,轻轻的拍了两下说道:“你小子呀,心里有数就好,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和我说就行了,老夫就等着你那计划,什么时候能够实现,让老夫看一看,那时的大唐是何等的风采!” 第245章 小别胜新婚 停顿一会,喝口待凉的茶,叹了一口气,有点悲伤的说道:“就是不知道那时的老夫,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在看一看我大唐儿郎,还有你们的风采。” 纪颜看着秦琼身上发出的,一股悲伤,忽的,突然想到秦琼本该在松洲之战的那一年,也就是今年逝世的,但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利用前世的医术,居然离奇的改变了,历史原本的轨迹。 纪颜,望着秦琼日益好转的身体,不在向以前那样卧床不起,就上前安慰道:“秦伯伯,你也不用那么悲伤,你现在的身体正在日益的话好转,等到孙道长回来之后,再让孙道长为你检查一番,所以现在您老,也不用担忧什么。” 秦琼听着纪颜的安慰,哈哈笑道:“你放心吧,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不用劳烦你们这些小辈来操心的。” 纪颜此刻也很无奈,不知道在如何的接话,在一旁静静地望着秦琼,这一个为大唐,开疆扩土的大臣,纪颜不希望这么一位绝世名将,就这么病下去,在心里发誓,一定要竭尽自己的所能,治好秦琼的病痛。 乐乐在旁边望着两人的样子,此时居然出奇的安静,虽然刚刚秦琼和纪颜说的话语,基本上都被乐乐自动过滤掉,因为翠娘是让自己倒茶的,乐乐原本的性格是,不管自己的事情,所以自己把主人家说的话,自动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此时的乐乐眨着扑灵扑灵的眼神,就这样看着两人…… 秦琼抬起头望向天空,黑夜已经来临,和纪颜谈论的时候,二人谁也,没有注意时辰。 纪颜对着秦琼说道:“秦伯伯,你看天色也不早了,要不我们就先到这吧,要是在晚一些,小蝶和秦伯母该担心了。” 秦琼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咯,不如你们这些年轻人了,这才做了一会就累成这样子。要是以前,老夫和你同聊一夜都不是问题。所以呀,这人一上年纪,这身体就不能熬,老夫就先回去,不打搅你们小两口了。” 等走到纪颜身边的时候,拍了拍纪颜的肩膀说道:“你小子,晚上注意点,明天还要早朝呢!” 纪颜有点搞不懂,秦琼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语,半天也没有搞明白。等到秦琼走远的时候,听见自己身旁的乐乐,终于憋不住了,发出笑声。 这时等我纪颜终于明白,“小别胜新婚,”秦琼为什么这么说,原来是因为这呀!现在的纪颜,恨不得追上秦琼和秦琼解释清楚,自己不是那样的人呀! 撇了一旁的乐乐,生气的说道:“笑,就知道笑吧!啥时候大牙笑掉了,就不用在笑了。”说完冷“哼”一声,向着客厅走去…… 乐乐在一旁,看着纪颜的背影大声的喊道:“公子,人家不是故意的呀!不是故意要笑的呀,只是有点憋不住呀。真的,公子,你要相信我。”说着乐乐还在笑着,乐得合不拢嘴,向着纪颜追去。 正在收拾院子的马东没和夏洛,想要拦住纪颜,但是看着纪颜的脸色,就没有上前,任由纪颜向着前方走去。 坐在客厅刺绣的翠娘,抬起头看着自己相公黑着脸,从自己的面前走过,翠娘有心想要叫一声,但是看着纪颜的脸色说道:“相公,你这是怎么了,刚刚妾身不是看你和秦老国公,还相交甚欢,怎么这会却生气。你和妾身说一说。” 纪颜听见翠娘的声音,停下来说道:“我是和秦伯伯,聊的挺好的,但是……”纪颜回想到,自己也不好意思说。转念一样又说道:“算了,等会你还是问乐乐吧,为夫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还没有等翠娘搭话,就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留下呆萌的翠娘站在原地。 翠娘转过身望向外边,看着气喘吁吁的乐乐,跑到客厅,脸上还脸上还略带笑意,翠娘上前问道:“乐乐,你是不是又惹公子生气了。” 乐乐缓了一会,拍拍自己的胸口,笑呵呵的说道:“哎呀,小姐我怎么敢惹公子生气呢!” 乐乐把事情的经过和秦琼说过的话,都讲过翠娘听,说着说着翠娘也随着乐乐笑了起来。又一想到成婚至今还没有和纪颜同床,翠娘心里也是一阵落寞,但是转念又一想,自己现在已经都不小了。 伸出手指,对着乐乐的头部点去,假装生气的说道:“你呀,以后不要笑话路人,公子虽然平时对你们比较放纵。但是你们也不可太过于放肆知道吗?” 乐乐,被翠娘说的低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原地。 翠娘接着又说道:“行啦,快去休息吧,天色也不早了。” 说完,就见乐乐一溜烟的就不见了踪影。 翠娘无奈的叹了口气,摇摇头,像着自己和纪颜的房间走去,毕竟还有一个大人需要自己去哄呢,翠娘此时加快脚步。 翠娘打开房门,看着躺在床上的纪颜,等到翠娘来到床边,想要用手去碰纪颜的时候。 “唰”的一声,翠娘被纪颜拉倒床上,原来是,床上的纪颜,根本没有睡着,一直在装睡,耳朵一直注意外面的声音,等到翠娘来到身边的时候,一把拉住翠娘。 纪颜翻个身,把翠娘压在身下说道:“几个月不见,我家翠娘又长漂亮了,就是不知道想为夫不?” 被压在身下的翠娘,红着脸,说道:“相公,就知道贫,翠娘哪能不想相公呀!” 说完,纪颜对着翠娘的樱桃小嘴吻去,纪颜的动作很轻柔的,这个时候,纪颜发现翠娘的身体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紧张的原因,还是因为啥的,纪颜感到翠娘的紧张和一丁点抗拒。 此时,纪颜试着把舌头伸进翠娘的嘴唇,过了一会,纪颜感觉到翠娘,开始调皮的挑逗这纪颜的舌头。二人激吻了足足有一刻钟后,直到翠娘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双手推开纪颜。 第246章 翠娘的身份 翠娘双手使劲,但是翠娘的身体现在是属于,软绵绵无力的状态,基本上毫无力气可言。忽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咯到自己,想要去摸一下是什么玩意,由于被纪颜压着只能做罢。 突然想到那天和马东没,乐乐等人说到男人身上的一个奇怪的东西,为什么男人有,女人就没有。在心里想到难道相公身上现在就是这个吧!含羞的对着纪颜说道:“相公,你有什么东西硌到我了。”翠娘的声音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上面的纪颜,并没有听清翠娘说什么,疑问道:“翠娘,你刚刚说什么?” “你下面,有东西硌到我了。” “啊,翠娘你说的大声一点。为夫听不见。” 翠娘使出全身的力气,伸出自己的手指头,对着纪颜指着下面说道:“下面,硌到的难受。” 此时的纪颜终于听见翠娘说的话语,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反应,故意的装作没听见的,说道:“翠娘,咋滴啦,啥硌得你难受呀?” 看着纪颜装傻充愣的样子,不免有点好笑,小手对着纪颜的胸口打去说道:“相公,你讨厌啦!” 纪颜把翠娘的手,握在手掌。感受到翠娘手掌传来的温暖,望向翠娘的脸部,露出一丝丝的痛苦。纪颜也不好在继续下去,从前世到现在,自己终于把自己的初吻给送了出去,从翠娘的身上翻过来,两人就这样躺在床上,睁着大眼睛,看着房顶上的大梁…… 此时的翠娘,用手捂着自己通红的脸蛋,全身感觉麻麻的,但是翠娘觉得很甜蜜。翠娘回忆着刚刚和纪颜的感觉,心里很期待下一次的到来,想要继续但是翠娘出于女孩子的矜持,并没有说出话,而是一直捂着自己的脸蛋,脸上去露出甜蜜的笑容。在心里想道,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呀! 忽的,纪颜想到李世民,今天在宣读圣旨的时候,圣旨里面王坤称呼翠娘为王芷玲,是怎么回事,又想起王坤也说翠娘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此时的纪颜有点搞不懂他们二人的意思了,圣旨里面是绝对不可能出错的,李世民也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纪颜在前世的时候,就听说过,每个皇帝的身体都有一股不为人知的势力,他们不是皇帝明面上的士兵,他们是专门为皇帝服务的,直接听命于皇帝,相当于我们现在的国安局,而大唐的这支部队好像叫百骑司。传说这个里面有男有女,每个大臣的家里都藏有一个百骑司的人员,他们他能是一个仆人,也可能是喂马的,反正他们就是无处不在的,他们甚至知道每个大臣,几时几分在干什么,夜里上几回茅厕。都能给你记录的清清楚楚的。 要不然等到那天,某些官员因为得罪陛下,而皇帝又不好在明面上下手,等到这个官员回到家中,百骑司会接到皇帝的命令,等到第二天大臣们都会接到这个,官员是因为上吊而死的,喝毒而死,反正死法千奇百怪。在大臣的心目中,都心知肚明谁也不能拆穿皇帝,只能作罢,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得罪皇帝。 纪颜从穿越过来,到至今好像也没有什么大臣,离奇死亡的,就好比千古明镜魏玄成,要是离奇的死在家中,全朝廷的大臣们,不用猜就知道是皇帝的百骑司干的,但是魏玄成在朝廷上顶撞李世民,甚至让李世民多次下不来台,常常多次是要杀魏征,但是都被自己给忍了下来,可以想一想李世民的度量有多大,就那自己的这件事情来说,换做任何一个朝代的皇帝,估计要是那些大臣居然,敢拒绝自己的赐婚,估计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皇帝砍得。 纪颜悻悻的拍着自己的运气还是不错的,穿越到唐朝,又遇见这么好的一个皇帝,心情还是不错的,原本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纪颜,原本是想安安稳稳的陪伴翠娘安然的过完这一生的,但是现在因为秦琼,长孙无忌等人,一步步的踏入朝廷这个大泥潭。 泥潭里面的人,都是人老精,不是自己一个毛头小子能比的,怪不得今天秦琼会和自己讲那么多的大唐势力,原来是让自己先看好大唐外的势力,因为在朝堂上纪颜估计,他们是不会让自己出现什么意外的。所以自己目前还不用担心,但是纪颜又想到,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多么的宏大,需要的东西太多了,等到那个时候自己一个不好,就将死无葬身之地。纪颜想想都头大,做起身子来,摇摇头,不想那么多的烦心事。 又一想到,翠娘的身份,李世民一定让百骑司,调查清楚翠娘的身份了。可是一个陪伴自己的一个小萝莉,会有别的身份嘛!又想到翠娘以前,认识字,而且自己以前写诗的时候,翠娘居然也认识,而且自己在走的这些天里,翠娘居然把府里府外,还有羊肉馆,打理的有条有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能够做到的。当时自己也没有注意那么多,但是现在纪颜,经过事件连串起来,发现好多的疑点,难道翠娘真的有什么在隐瞒着自己嘛?那翠娘又为何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呢? 纪颜一想到翠娘为自己隐瞒身份,心里就一阵的苦涩,几个月的思念之情,也被着一股苦涩给冲淡,纪颜有心想要翠娘为什么要欺瞒自己,但是又怕自己一开口,自己就会失去翠娘。此时的纪颜在心里左右摇摆不定,不知道如何决断。自己一开口,二人就会划分一道界限,心中产生一道隔阂,但是不问出来,纪颜的心中更不是滋味,想要知道自己一直爱护的翠娘,居然因为身份的原因,不告诉自己,难免心中有一股心痛的感觉。 过了一会,纪颜终于下定决心,要向翠娘,就算自己和翠娘二人就算分开,也要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第247章 前因后果(上) 纪颜此时已经,心意已决就算二人分开,纪颜也不愿自己的枕边人,是一个能够对自己隐藏身份的人,纪颜就要转过头,看向翠娘的时候。 躺在床上的翠娘,何时已经做起来,脸色也不再是红扑扑的模样,反而坐在床边,有一种落落大方,身体有内而发的散发出的不是寻常人家的气质,此时的纪颜更加的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想。 翠娘,看着自己的相公,一直坐在床边就没有下文了,原本期待的再来一次的,望着纪颜此时的模样,瞬间全无了,不知道纪颜此时在想什么,但是看着纪颜望向自己的眼神,了解纪颜的翠娘,知道自己相公有疑问,要问自己。 翠娘也望着纪颜,两人四目相对,互相看着自己,翠娘突然开口道:“翠娘知道,此时相公的心中,因为今天的事情,一定有很多的疑问,今天翠娘就在这里,相公有什么,想知道就说吧,翠娘一定都会告诉相公,但是望相公知道,翠娘不是有意要隐瞒相公的。”之后翠娘的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两个小酒窝随之显现出来,格外的美丽动人。 纪颜看着翠娘的样子,饶是自己几个月锻炼来的定力,此时也有些着迷,要是让别的女子看见,纪颜估计又要羡慕嫉妒恨了。翠娘被纪颜看的又是两腮通红,小声的幽怨说道:“相公,你不是有什么想要问的吗?为什么一直盯着妾身看呢?” 纪颜被翠娘的话语惊醒,急忙的甩甩头,让自己冷静一点,现在不是看这个的时候,以后有的是时间看,闭上眼睛,不让自己看翠娘的样子,过了一会,纪颜感觉好点,又看见翠娘甜美的笑容,急忙的说道:“翠娘,咱们先好好地说话,不要在调戏为夫了。” 翠娘有些不懂纪颜的话语,但还是秉承着一味的习惯,相公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态度,说道:“好的,相公。”说完翠娘脸色一变,等待着纪颜的审问。 纪颜又看着翠娘严肃的表情,此时有些搞笑,也没有再提出来,过了一会,纪颜在心里一而再再而三的思索,决定问出心中的疑问,纪颜思索了一阵,想到一个委婉的方法,对着翠娘说道:“翠娘,你可有什么隐瞒着为夫。” 只见翠娘对着纪颜点点头……果真纪颜猜的那样,翠娘果然有什么隐瞒着自己,纪颜就这样坐着等待着翠娘的解释问道:“那你给为夫说说,你到底有什么事情隐瞒者为夫。” 纪颜把翠娘的鞋脱掉,一开始翠娘还不愿意,但是看向纪颜的眼神,最终还是让纪颜脱了下去,二人盘着腿,坐在床上,开着小会。等待着翠娘的下文。 翠娘望着纪颜的脸庞突然有些愧疚,开始回忆的说道:“相公,你可还记得我们是如何的在一起的?” 此时的纪颜不知道,怎么回答纪颜,在自己来的时候对这具身体的主人,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以前事情都没有了记忆,现在听见翠娘又问起自己,只好装作什么都不记得,摇摇头回答道:“娘子,难道忘了吗,为夫自从跳河之后,对于以前的事情,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只见翠娘回忆起来…… 画面回到三年前的太原王氏旁系,就见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小女孩长得和翠娘有七分的相似,长得一副美人胚子的模样,只见她吧窗户的纸捅了一个小孔,因为个子不高的原因,只能踮起脚,看着里面的父亲和母,弟弟站在一旁,耳朵竖起来贴近房门之处,就里面听见。 里面的母亲说道:“老爷,难道真的就没有任何办法,救我们这一系了,我们怎么也是嫡系出来的,难道宗族里面的老人,没有一个帮我们这一旁系说话的吗?” 外面的女孩,望着里面愁眉苦脸的父亲,过了一会父亲叹了一口气说道:“夫人,都到这个时候了,为夫这也是为了我们在这一系,能够在王家存活下去,为夫也是不忍心呀!可是这样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真的等到哪一天,宗族的人把我们赶出王家的时候,一切那才是为时已晚啦,等到那个时候,我又和颜面去见我们的列祖列宗呀!” 说着母亲,眼泪顺着脸庞,留下来,母亲还是不甘心的问道:“那老爷,你真的就忍心,忍心自己的女儿,去嫁给那个王有钱那畜生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等到我们家的芷铃真的嫁过去了,她能有一天的好日子过嘛?老爷你就真的忍心真的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话落刚至,父亲又说道:“夫人,我也知道,那畜生的性格,他们本来是要我们的两个女儿的,但是被老夫以芷然已经有婚约为由给回绝了,而且自从我们那年收养芷铃的那一年开始,既然是咱们把她从荒郊野地里面把她捡回来的时候,我们既然养她这么多年,她也就应该知道有这么一天,该为咱们这一家做出点贡献了,希望他不要怨恨我们就好了。” 就见母亲用手指着父亲,接着说道:“老爷,我虽然知道芷铃,她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可是老爷,这么多年早已经把芷铃那丫头视为己出了呀。等到那个时候,她怎么会不怨恨我们呢,我们这是把它往火坑里推呀。” 父亲好像并没有听母亲的话语,而是接着说道:“再说了,芷铃她牺牲也是值得的,正方的二公子已经答应为夫了,等到芷铃出嫁的哪一天,就是咱们回归嫡系的哪一天,而且他们还会让咱们的儿子志龙,提供一个入仕途的机会呀!所以为了这么一个机会,就算牺牲芷铃,老夫也在所不惜。”说完门外的芷然看见自己父亲脸上流露出一股自己重来没有见过狠辣的神色。有些害怕,回忆着从小都是和善的父亲的样子。 第248章 前因后果(下) 被称呼芷然的小女孩,在心里想着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感到不可思议。又听见父亲要把自己的小妹嫁给王有钱那家伙,心中就是一顿气,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母亲要把自己的小妹,给嫁给王有钱,那个家伙呢! 而且从小自己的母亲就告诫自己和妹妹,见到王有钱就要躲得远远的。但是又听见自己的妹妹居然是从外面捡的时候大吃一惊,一惊叫出声来,心里一想坏了,赶紧向着妹妹的房间跑去,王志龙听见外面的叫声,打开房门看见没人,就回去告诉父亲和母亲说外面没人。父亲,母亲也就没有当回事毫不在意,继续说着事情。 被吓跑的小芷然,此时躲在一旁的角落里,喘着气,拍着自己的胸口,悻悻的说道:“幸好,本姑娘跑的快,要不然就被发现了,就是要赶紧求告诉妹妹,要让她赶紧逃出这里,不然父亲和母亲就要把她嫁给王有钱了。对,我要赶紧的去通知妹妹去。” 说完,向着府邸的一处房间跑去…… 一边跑着一边在嘴里喊着“小妹”来到一个房间,看到自己的妹妹,正两手拖着自己的脸庞,不知道在想什么。 坐着的芷玲,看见自己的姐姐急急忙忙跑到自己的房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到了一杯茶,递给自己的姐姐说道:“姐姐,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急急忙忙的来找我呀?” 芷然接过芷玲手中的茶,喝了一口,急忙的说道:“芷玲,你赶紧走吧,父亲和母亲要把你嫁给王有钱。” 芷然把自己听到的话,大致的给芷玲说了一遍,芷然把芷玲不是亲生的,特意给隐瞒下来。要是这个时候,让芷玲知道,估计又要,什么都不顾的跑去为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等到那个时候,就跑不掉了。 最后大声说了句:“反正就是,父亲和母亲为了保全咱们这一系,要把你嫁给王有钱那个畜生。” 芷玲刚要坐下,就听见姐姐说的话,大惊失色,还是有点不相信芷然的话语,对着芷然说道:“姐姐,你是不是听错了,父亲和母亲是不是开玩笑呢?” 芷然望向芷玲的眼神,有点恨铁不成钢,着急的说道:“小妹,丢这个时候,我会和你开玩笑嘛?你看我这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当再次的听到姐姐芷然的肯定后,当听到父亲要把自己嫁给王有钱的时候,心有大惊,为了地位,难道真的要去牺牲自己了吗? 此时的芷玲感到是身体莫名的疼痛,没有呼吸的力气,心里疼痛的感觉无法形容,感到自己胸口会是很闷的,想哭却哭不了出来的感觉。身子不停的往后倒退,芷然看着芷玲想要崴到,急忙的伸出手扶着芷玲。 芷玲还是不相信养活自己十几年的父母,会把自己嫁给一个畜生都不如的人渣。有心想要去找父亲母亲问个清楚。但是却被,芷然给给拦住说道:“小妹,你这会去找父亲和母亲,这不是去自投罗网吗?” 芷然止住哭泣,不知道该怎么办,抓住芷然的手臂说道:“那姐姐,怎么办呀,我该怎么办呀?” 芷然被芷玲哭的,也有点心烦,就说道:“别哭啦,让我想想办法。” 芷然在房间里,来回的走动着,大约有一炷香后,有啦,高兴的说道:“我们先趁着父亲和母亲,还没有发现的时候,先提前的逃出太原,逃去长安,等到那个时候,父亲和母亲,就找不到你了。也就没有办法,把你给嫁给那个畜生了。” 说完,芷然就开始让芷玲开始简单的收拾一下行礼,自己则是去门口看了看,有没有人过来,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自己这些年攒的私房钱,都給拿来。 过了一会,芷玲收拾完毕,芷然把自己的私房钱递给芷玲,起先芷玲还不想接着,但是拗不过芷然就被塞进自己的包袱。 芷然走到门口,突然隐约的听见父亲和母亲的声音,急忙的拉着芷玲向着府里的后门跑去,一直小跑着。 而后到来的父亲和母亲,听到了动静,来到芷玲的房间,竟无一人父亲急忙的找来仆人,问又没有见过二小姐。就见仆人说,刚刚大小姐来二小姐的房间,过了一会,我就看见二小姐被大小姐拉着出去了。 父亲一拍大腿,就知道坏了,回想到刚刚那个声音,八成就是自己的大女儿发出的。 画面一转,芷然和芷玲已经一路小跑到,太原的城门,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芷玲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生活十几年的方向,还是感觉有点不相信,但是自己的姐姐也不可能骗自己。 心中说了句“父亲母亲你们不要怪女儿狠心。”说完一抹眼中的泪水,下定了决心,告别自己的姐姐。向着长安的方向走去。 看着远去的妹妹,芷然的眼中流下了泪水,心中说道:“妹妹,希望你能原离,我们的家,因为你本不属于这里,所以姐姐不希望嫁给那个人畜生的是你,就让姐姐去代替你吧!” 在刚刚芷玲消失的那一刻,芷然就看见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来到自己的身边,就见自己的父亲对着芷然就是一巴掌,气狠狠的说道:“你个死丫头,你是翅膀硬了是吧,你放走芷玲,要把我们一家,全部都给害死吗?” 此时的芷然有些不相信,从小到大都没有打过自己的父亲居然打自己一巴掌。眼中的泪水流下,恶狠很的看着父亲。 一旁的母亲,终于看不下去了,拉住父亲说道:“老爷,你已经逼走了一个女儿,你还想在逼走一个吗?要是这样你把我也给休了吧!” 父亲被母亲等我话语,气的直哆嗦,指着母亲说道:“你以为我想,我这一直不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着想吗?现在芷玲跑了,你让我那什么交代,现在只能等着被宗族,把我们的名字从族谱上剔除吗?” 第249章 逃亡(上) 听见父亲的话语,芷然大声说道:“父亲,你就是一个自私的人,难道为了一个名,就那么重要吗,为了弟弟一个入仕的机会 就那莫重要吗?就算芷玲他不是你亲生的,你也不能为了你的一己之私,把芷玲害了。” 城门的百姓望着这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始围成一圈,对着王父和王母指指点点,王父看着这一幕,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再这里解决,对着两给仆人说,送小姐回府,下令出城,搜寻二小姐。 画面一转,回到纪颜和翠娘二人的画面。 此时的纪颜,当听见翠娘的父母,为了自己家族的地位,居然女儿嫁给不喜欢的人,只为其保住不被剔除族谱。当一个男人为了自己地位,用女人来换取一时的和平,只会让他们更加的狮子大开口,更何况是自己的儿女呢? 但是纪颜又站在父亲的角度,或许父亲由不得以的苦衷,但是作为一个男人,纪颜管不得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用自己的女儿换地位,那就他就不算一个好父亲。或许等到不就之后,纪颜会更厌恶翠娘的一家人。 纪颜看向翠娘,发现翠娘说起自己的伤心事,翠娘并不是很伤心,仿佛在对纪颜讲一个关于自己的故事而已,异常的冷静。 纪颜心痛的望着翠娘,上前把翠娘拥入自己的怀中,温暖着翠娘。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那么一个人是爱她的,她并不孤独。 纪颜开口说道:“不管你是芷玲也好,翠娘也罢,我们不管以前,只活以后,看向未来。以后你还是我的翠娘,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好翠娘的。” 翠娘挣脱纪颜的怀抱说道:“那,相公就真的不计较以前吗,是翠娘先欺骗相公在先的呀?难道相公一点都不在乎吗?” 纪颜再次使劲,把翠娘拥入怀中,接着说道:“放心吧,为夫还不是那么小气的,或许以前的我,会计较这些事情,但是现在你的相公是谁,那可是当今陛下亲封的新丰侯,咱们也是有范的,好不好。” 狐疑的看了一眼翠娘,接着又说道:“难道,你想让为夫生气,把他赶出家门吗?” 翠娘,终于被纪颜的话语,给哄笑了,“扑哧”的一声轻笑,翠娘紧绷的脸蛋,再次放松下来。 纪颜用手捏着翠娘的脸蛋说道:“看吧,还是笑着好看,以后不许再给我做出那样的表情,要是再这样,为夫就要家法伺候。” 又说道:“那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呀?又是如何的遇到我的呢!” 翠娘在纪颜的怀中继续说道。 话说已经跑出太原城的芷玲,天色渐晚,经过一天的赶路,原本干净的衣服,已经弄得到处都是泥土,还有几处的破洞。 芷玲想到父亲一定会派人来找自己的,就急忙的找到一户人家,拿出一些银两,递给这家的妇人,说自己想要买她的衣服。 起初女人还不相信芷玲,就见女人打量着芷玲,看着芷玲的长相,穿着和气质,虽然此时的芷玲有点乱糟糟的,衣服有些破旧,但芷玲的衣着,一看就能够看出,不是平民百姓能够穿起的,在加上芷玲本身的长相,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 女人本不想,卖给芷玲,女人想着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官家的事情,不是自己一个老百姓能够掺和的。但是看着芷玲又拿出一绽银子,递到女人的手中,此时的女人看着自己手中的银两,心里想着管他什么事情,“有钱不赚王八蛋”嘛,快速搜起银两,兴冲冲的跑进屋,拿出自己的一身衣服,让芷玲进屋换上。 等到芷玲换完衣服的时候,还善意问芷玲今天要不要住一晚,芷玲看着天色已经黑了,但时又一想到自己的父亲会派人寻找自己,就拒绝了女人的好意,说了一句不用了。 芷玲拿起自己的包袱,消失在黑夜中。在刚走没多久的时候,一些官兵就闯到女人的家中,女人就被官兵吓尿了,三言两句的就把芷玲来这里的过程给交待出去了。 官兵们顺着女人指的方向追去,走在前方的芷玲,看着自己的后方,有若隐若现的火光。起初,还以为是谁家在生火做饭,但是过了一会,火光向着自己这边过来。 芷玲知道,八成是自己的父亲派人来找自己了,急忙找到一个土沟趴进去,利用夜色的掩盖,骗过这些人,自己在连夜逃离这里。 芷玲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官爷,我们去那边找,你们去那边找,二小姐才刚出去,应该没有跑远。而且我们老爷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另一个穿着官服的人答道:“那行,王管家,我们去那边。” 芷玲,再一次确定了,姐姐并不是骗自己,而是真的。心里有些怨恨父亲,有心想要出去大喊一声,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但是此时的芷玲,掐着自己的肉,时刻提醒自己要让自己冷静,要是被这些抓回去,等到那个时候,自己才是真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芷玲看着已经远去的王府家丁,消失在黑夜中的火把,芷玲拖着麻木的身体,长达半个时辰不让自己的身体动弹,让从小没有受过疼痛的芷玲,是异常的难受,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走着…… 两个月后…… 一个十来岁的瘦骨伶仃的男孩,却长得眉清目秀。特别是那双长得比常人都大的眼睛,闪动着聪慧的光芒。他拖着木屐,一件破旧的衣衫穿在他的身上,给人一种若不经风的感觉。 来到一片草地,在草地上找寻这什么,突然看见一个人晕倒在这边草地上,拿起自己手中的棍子,对着地上躺着的芷玲,去,但是戳了好几下,也不见芷玲动。 男孩走上前去,原来芷玲已经昏倒了,望着芷玲干裂的嘴唇,光着脏兮兮的脚,但有着稚嫩的鼻子,安静的躺在那里。 第250章 逃亡(下) 男子把手放到芷玲的鼻下方,一摸还有微弱的呼吸声,只是昏倒过去。站起身来看着四周并没有人,蹲下来望着芷玲,有心想要把芷玲抬到自己的住的地方,但是又一想到自己现在的状况,看了自己全身上下穿的样子,自己都吃不饱饭呢,怎么还能在去管别人呢? 站起身,向着远方走去,过了一会,男子还是战胜了自己心中的恶念,不忍心把这么一个大活人放在这里。就背起芷玲像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这不背还不要紧,这一背把男子给吓了一跳,男子一直以为芷玲是个男的,没想到的是芷玲居然是个女的。想要把芷玲从新放在地上,但是自己都把她给背起来,在放下去那就说不通了。再说了自己这是救人呢,佛主不是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昏迷的芷玲,被这一系列的动作,晃得有点意识,微微的睁开眼睛,不知道自己被谁给背起来了,在心里以为难道父亲,又派人把自己给抓回去了吗? 有心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谁,但是由于身心的疲惫,再次昏迷过去。 向着自己住处走去的男子,此时来到自己的房屋,与其不如说是一个破烂不堪的茅草屋,破旧的茅草屋顶上的瓦片东一片,西一片。有的好,有的坏。一到下雨天,房子里到处都是雨滴。一到冬天,寒冷的风吹到屋子里,使人感到寒风凛冽刺骨。 男子进屋,把芷玲放到自己睡觉的地方,接了一碗清水,喂向芷玲的嘴里……直到男子把水喂完,芷玲还是昏迷不醒。 男子在自己的屋里翻找一番,拿起米缸的缸盖,望着里面已经饿死的老鼠。并没有找到一点能吃的东西,看着家徒四壁的房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缸盖,走出房门。 在男子刚走没多久后,床上的芷玲,咳嗽一声,醒了过来,慢慢的睁开眼睛冷静的,打量着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回忆着在自己昏倒时候事情,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两个月辛苦的赶路,芷玲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一次次的躲避着父亲的追击。从小没有出过远门的芷玲,终于在这一天坚持不住了,身上的银两也早已被芷玲给用完了。当经过一片草地的时候,芷玲终于顶不住身体传来的饥饿感,而昏倒过去。 此时的芷玲,意味着自己出现在这里,相当于有人把自己救了,芷玲就这样坐在床上,等待着救自己的人出现。 芷玲透过房屋上的漏洞,看见天色已经渐晚,此时一个男子提着两个鲤鱼出现在芷玲的眼前。芷玲有些害怕,紧紧的抓住盖在身上的被褥,不让自己害怕,开口说道:“是你救了我嘛?” 男子把就芷玲的过程,给芷玲讲清楚。芷玲对着男人说道:“谢谢你呀,要不然我就该被外面的坏人给抓走了。” 男子有些腼腆,由于从小就没有和女孩子说过话的原因,有点紧张,一想到自己是男子,就应该有男人应有的气概,紧张的对着芷玲说道:“不……不用…客气。我叫“纪颜”,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芷玲在一旁一直观察着眼前的男子,望着“纪颜”出丑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当听到“纪颜”问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本想告诉自己的真名,但是又一想纪颜已经救了自己,自己现在还没投脱离父亲的追综,不能再连累他了。 就说道:“纪公子,小女名叫张翠娘,因为在逃亡的过程中和父母走散了,所以才昏倒在此地的,小女子在这里多谢公子的搭救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 “纪颜”听着翠娘的话语,一愣急忙的摆手说道:“不碍事的,我就是看见你昏迷在哪里,所以才把你救回来的。” “纪颜”不知道怎么在搭话了,突然指着自己手中的鲤鱼想道:“那个姑娘,你一定饿了吧,这是今天我废了好大劲,才抓到的鲤鱼呢,我给你煮了吃,垫饱肚子。”说完向着自己的厨房走去。 芷玲望着眼前的男子,憨憨傻傻的,有些好笑。 就这样三年过去了……… 芷玲在“纪颜”的家里,一住就是三年,附近的村民们,都知道了“纪颜”的家里有个女人,一来二去的,有些人就认为芷玲是“纪颜”的娘子,时常有人开玩笑,芷玲也就没有说什么。慢慢的也就改变自己称呼,而是称呼“纪颜”为相公了,直到那天附近的村民,喊芷玲说:“你家相公又跳河啦!” 画面一转…… 当说到这里的时候翠娘,开始笑起来,抱着翠娘的纪颜有些搞不懂翠娘为什么笑的那么开心,就问道:“翠娘,有啥事,笑的那么开心呢?” 翠娘挣脱纪颜的怀抱,说道:“相公,妾身是在笑,相公就是一个笨蛋,明明不会捉鱼,还要去捉鱼,每次都要妾身去救你,你都不知道那是妾身也不会游泳的,但是每回相公去捉鱼,我都会在后面跟着,就是怕相公掉进手中,就因为上回妾身身体有些不舒服,没有跟着相公,没过多久就听见王婶说,你又掉河里了。都快把妾身给吓坏了。” 纪颜,有点吃惊,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有这么的……纪颜此时找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了,直接略过,悻悻的说道:“那个,那个,这以前的事情,我差不多都忘了,咱们不管以前了。” 看了一眼翠娘说道:“你说,你以前叫王芷玲。” 翠娘点点头,不知道纪颜为什么要这么问,就见纪颜接着说道:“王…芷…玲,挺好听的一个忙名字。” 说到这里的时候,纪颜故意的停顿,翠娘看见纪颜没有下文了,以为纪颜又在生气,自己故意要隐瞒身份的事情,眼眶再次红了起来,有心想要再次给纪颜解释。 就在翠娘抬起头,刚要出声的时候…… 第251章 纪颜的第一次 就听见纪颜说道:“王芷玲这个名字虽然好听,但是我还是喜欢翠娘。让王芷玲这个名字,就随着风飘散吧!以后你还是我纪颜的翠娘,我纪颜一辈子要保护的女人。” 话至刚落,纪颜用手抹去,眼中的泪水。上前抱住翠娘,拥入怀中。 感受到纪颜怀里的温暖,翠娘突然开口道:“相公,你难道就不怕我父亲,突然有一天把我从相公的身边抢走吗?” 纪颜被突然这么问突然一愣,但是又想到,就开口道:“那就让他来呗,为夫正好想看看一个什么样的人,能把我纪颜的女人抢走,当然前提你不愿意走。” 只见,翠娘止住哭泣声,坚定的说道:“放心吧,相公从我踏出家门的那一刻,翠娘就没有在想过回到那个家。而且我也不会离开相公的身边。” 此时的纪颜,也不得不感慨古代的女子,对待爱情的样子。对着翠娘说道:“你若不离,我就不弃。”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翠娘投入纪颜的怀抱,对着纪颜说道:“相公,要了翠娘吧!” 纪颜一愣,有点惊讶,把翠娘压倒在床,再次问道:“翠娘,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纪颜感受的到,此时的翠娘更加的用力,抱紧自己的腰部,纪颜有心想要低下头,看向翠娘的脸庞,吹灭床头的灯火,二人钻进被窝,纪颜开始褪去身上的衣服,直到脱到最后一件衣服的时候,开始对着翠娘说道:“娘子,我们该就寝了。”说完翠娘松开保住纪颜的手,不在有任何的动作。 纪颜感受着翠娘的紧张,由于都是第一次的,没有任何的经验,纪颜全靠前世看苍老师的教程,开始向着翠娘胸前的伸去…… 就这样,二人开始辛勤的耕作。 “痛”纪颜看着翠娘脸上的疼痛感,慢慢的放慢动作。 因为第一次的原因,纪颜的动作很轻,所以用了很长的时间,等待着翠娘的适应。 房间里传来阵阵的喘气声…… 直到很晚的时候,二人才进入睡乡! 夜晚是那么的宁静,在没有光亮的长安城,显得格外的宁静偶尔会传来几声欢娱的蛙鸣,间或几声虫儿的窃窃私语,仿佛是几只小虫为熟睡的人们演奏的小夜曲儿,令人顿感心旷神怡,给黑夜的长安城带来了几份神秘的色彩。 一夜无话…… 等到第二天辰时,纪颜准时的起床,仿佛一夜的征战,好像让此时的纪颜,格外的精神。纪颜感觉自己,此时力气仿佛使不完似的。看着床上还在沉睡中的翠娘,由于昨天晚上,第一次的原因,纪颜估计翠娘要几天缓不过来。回想着昨天,翠娘在床上不停地求饶,自己一停下来,就喊继续。不由得觉得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纪颜随便的穿了一件便衣,又转眼望着熟睡的翠娘,替她掖好被子,向着翠娘的额头吻去,转身轻轻的走出房门,轻轻的在关上房门。 当纪颜走出房门的时候,突然看见乐乐居然在自己门前,居然睡着了。上前用手指晃了晃,靠着房门的乐乐。乐乐扬起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纪颜,吓了一大跳,突然跳起来大声说道:“侯爷,昨天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笑你的?” 纪颜故作生气的说道:“怎么,你这丫头,怎么不继续笑了呀!” 一听纪颜的语气,乐乐望着纪颜的神色,委屈的说道:“侯爷,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放了乐乐这一回吧,乐乐保证下次再也不笑你了?” 纪颜一听居然还有下一次,就说道:“乐乐,怎么滴,你还想有下一次呀!” 乐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的摆手说道:“不不不,侯爷,乐乐再也不会下一次了。” 纪颜听后,哈哈的笑道:“行啦,逗你玩呢,真当侯爷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呢,赶紧回去,休息一会吧!” 乐乐这才开心的笑道;“我就知道,侯爷最好了,乐乐先回去了,在这里呆了一夜,快困死了。” 忽的,一旁的纪颜听见了什么,脸色一囧的问道:“乐乐,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在这里,呆了一夜。那你昨晚……” 说完,纪颜还没有等乐乐的搭话,就见乐乐挣脱自己的的手臂红着脸说道:“侯爷,乐乐昨天什么也没有听见,真的什么也没有听见。” 望着乐乐的话语,一旁的纪颜才不信,乐乐什么都没有听见。毕竟乐乐属于练功之人,按理来说,能够耳听八方的。想了想反正也就没什么,反正都是自己人啦。也不管那么多了,知道也就知道,反正就算自己不说出去,他们也会观察翠娘的走路的方式的。也就是早晚的问题。经过几个月的磨练,除了纪颜的武功外,纪颜估计也就是自己的脸皮长得最快了,马上可比程咬金那老泼皮了。 纪颜开始向着纪府的门外走去,突然看见巴桑在门口,上前问道:“巴桑,你怎么在这里?昨天睡得还可以吧!” 巴桑赶紧的回道:“公子昨晚,巴桑在这里一切都好,而且巴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饭。而今天我猜公子就要,出去锻炼的,巴桑想要和公子一起去。” 纪颜哑然,听到巴桑的话语说道:“那就走吧,一起去。” 就这样二人,一起走出居德坊,向着长安城外跑去。 这时的长安城中,大地刚刚被唤醒,马上要入深秋的长安城,天色还不是很亮。但是当纪颜和巴桑路过长安城的东西市的时候,看着来回玛丽小摊小贩们,早早已经起床,开始支起自己的摊位,还有哪些还没有到达东西市的小贩们,而周边的商户,有一些打开房门,开始营业。 纪颜看着忙碌的人们,不由得在心里感慨到,这就是人生呀,这就是人生呀! 当纪颜二人出城门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道声音传来。 第252章 侯君集送钱 纪颜就看见一个守护城门的士兵说道:“侯爷,这是要出城门呀!” 纪颜放慢脚步,疑问道:“你认识我?” 只见那个士兵抱拳答道:“是的,昨天有幸看见侯爷的相貌,所以就认得侯爷。” 纪颜对着士兵说道:“那成吧,好好地坚守岗位吧,侯爷我就先出去锻炼了,拜拜。” “何为拜拜?” 当纪颜走后,就见一个士兵不解的对着另外一个士兵伸出手说道:“拿来吧?” 只见那个士兵,不情愿的把手中的一枚铜钱递到士兵的手中,不由得说道:“没想到,新丰候那么和善呀,我还以为侯爷应该会很高人一等呢。” 只见那个和纪颜说话的士兵说道:“你还真别说,当时我和侯爷说话的时候,我也挺紧张的,但是没想到侯爷,会那么的和善。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说完二人看着纪颜远去的背影,开始做好自己的守卫工作…… 反观远去的纪颜,就见跟着后面的巴桑说道:“侯爷,刚刚好像哪两个士兵,在做什么一笔交易,刚刚我好像看见和你说话的士兵拿走了另外一个士兵的东西。” 纪颜当然知道,当时士兵的动作全被纪颜看在眼中,但是纪颜并没有说什么,权当没有看见,随之一笑,也没有回答巴桑的话语,继续的跑着,巴桑见纪颜没有回答自己,就继续跟着纪颜跑起来。 等到纪颜他们二人,绕着长安城,跑完两圈,此时的二人,早已汗流浃背了。等到二人再次回到居德坊的家门口的时候,突然看见自己门前有一个马车,马车前面站着侯君集和翠娘站在门口,好像在商议着什么。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站在门口的翠娘,看见自家相公回来,就对着纪颜说道:“相公,既然你回来了,就你和这位老将军谈吧。” 纪颜对着翠娘摆了摆手说道:“不着急,不着急。” 翠娘不知道自己的相公在搞什么鬼,狐疑的望着纪颜和侯君集,看着两人的样子,是笑又非笑的样子,搞不懂二人在干什么,就这样默默的看着二人。 过了一会,就见纪颜开口道:“怎么能劳驾侯帅,亲自上门来送这一千贯钱呢。” 侯君集看着不要脸的纪颜,说道:“怎么不劳驾,老夫就是想亲自看看我大唐刚封的侯爷,还在不在,要是不在了,老夫就可以原路返回了。” 纪颜哈哈笑道:“那可就让侯帅,失望了小子不光活着,还活的好好地。看来侯帅的愿望要破灭了。哈哈哈” 说完二人开始哈哈哈大笑起来,就见侯君集说道:“你呀,就知道嘴上不饶人,怎么老夫给你送钱来了,还不请老夫进去坐坐呀?” 纪颜赶紧得又变了一副模样,对着侯君集说道:“侯帅,你赶紧请进,小子猜你还没有吃饭吧!不知您老愿不愿意,在小子这里吃一顿呀!” 侯君集向着里面走去,哈哈笑道:“老夫,求之不得呢!”说完也不管纪颜的自己的走进去,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 翠娘看着进去的侯君集,赶紧吩咐马东没跟上去,看着外面的满车的铜钱,疑问道:“相公,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老国公,会给咱们送钱呢!” 纪颜急忙的安抚翠娘说道:“我知道,翠娘你现在有很多的疑问,当这件事情完了,为夫给你慢慢的解释,到是你没事吧,昨晚纳那么的起劲。” 翠娘听着纪颜的话语,又想起昨晚自己的样子,不由得红色红了起来,对着纪颜说道:“哎呀,相公你讨厌啦,你赶紧去看看老国公吧!” 纪颜望着翠娘微红的面庞,有心想要继续问道,但是看着远去的侯君集,只能做罢,心中的问题,打算等会再去问,对着翠娘说了一声,注意好自己的身体,就向着侯君集的方向追去。 翠娘看着这一车的铜钱说道:“相公,这一车的铜钱怎么办呀!” 就见纪颜说道:“先放在哪里,等会为夫在做处理。” 原地的翠娘,听见自己的相公都这样说了,翠娘现在只能命人看着这一车的铜钱,望着车上的一千贯的铜钱,心里想道:“自己家的相公,怎么能从老国公的手里,无缘无故的抢来一千贯钱吧!”一千贯的铜钱对于现在的纪府,不是一个小数目。 即便纪府的羊肉馆,现在一直都在盈利,可以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了,但是对于这一千贯钱也是,就算纪颜的羊肉馆来说,那也需要将近三年的盈利呀!翠娘想想都感觉自家的相公,就是厉害。 当纪颜追上侯君集的时候,侯君集已经做到纪颜和翠娘吃饭的地方,吃着马东没准备的羊肉泡馍,纪颜看着侯君集的模样,吃的那叫的一个香呀。侯君集看见纪颜来了,只顾吃了,嘴巴都说不清了,纪颜只听见侯君集的话道:“没事,侯帅你先吃,不用管我的,想吃多少,有多少。”说完对着马东没吩咐道,再去准备一点饼子去。 侯君集终于把嘴里的饼子,咽到肚子里面,看着纪颜吩咐马东没去拿饼子,不由得对纪颜,竖起大拇指说道:“纪小子,你这真不错,这是老夫这几年来吃的最好吃的早饭了。哈哈哈哈” 纪颜听完侯君集的夸奖说道:“侯帅您老,要是觉得好吃,就让你府里的厨娘,来我纪府这里,学习一下这羊肉泡馍的做法,这样你老也就可以天天吃了,岂不是更好。” 只见侯君集连忙的摆手说道:“不行,不行,这玩意吃一回,那就一个好吃,要是老夫天天吃,那就没有一点的新新鲜感了,等到那个时候,老夫就在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所以呀这东西,老夫要控制好量。” 纪颜哈哈笑道:“侯帅,您老多虑了,你要是怕没有好吃的,那就大大的想错了,等过一段时日,小子打算在我长安城开一间上好的饭馆,所以您老就不用担心了。” 第253章 又被程咬金坑 话落刚至,就见侯君集停住手中的筷子,惊讶的看着纪颜说道:“你小子居然有这打算,那老夫就要不客气了,等到那个时候老夫可就要,时刻的上门叨扰了,你小子可不要有什么怨言呀!” 纪颜哈哈笑道:“小子,就想让你老,来上门叨扰呢,要不然小子做出的东西让谁来吃呢,就是您老不要嫌麻烦就好了。” 这是马东没手里拿着饼子,送到纪颜的手中,纪颜示意马东没放到桌子上就行了…… 直到一刻钟后,二人才算吃饱喝足,纪颜命人,把没吃完的东西收拾一下。 过后,纪颜递给侯君集一杯茶水,说道:“侯帅,这吃饱喝足了,就该说说来找小子,有什么事情了吧!” 侯君集品着纪颜递过来的茶水,笑道:“怎么老夫,就不能单独来找你叙叙旧呢,专门给来送钱不行呀!” 纪颜当然不可能信侯君集的话语,但还是说道:“您老,当然可以找小子,来叙叙旧呀,你老要是想要找我叙叙旧,那用的着您老亲自上门,找个人来我纪府通知一声,小子不就过去了。” 纪颜望着侯君集说道:“再说了,您老也不值得亲自,来给我送这一千贯钱呀!所以小子肯定,您老肯定来找小子,有别的事情。” 侯君集放下手中的茶杯,瞥了一眼纪颜说道:“就知道瞒不住你小子,行啦,老夫这也吃饱喝足了,就和你来谈一谈陛下,来让我问的事情。” 纪颜知道正题要来了,但是听完侯君集的话语,有些惊讶李世民能有什么事情,能让一个国公来问自己一个小小的县男,哦不对现在应该是一个侯爷了,就算纪颜是侯爷,李世民也不该有什么问题,能问自己呀,再说了,就算有啥事情,也轮不到自己呀。前有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杜如晦,朝廷的大臣等人呢,怎么也不可能轮到自己呀! 不由得有些疑问的看着侯君集说道:“不知道,侯帅带着什么问题,能问我的呢?” 就见侯君集说道:“你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是陛下随口想要听一听你的意见而已,到最后还是朝廷那些大臣们出主意。陛下也是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本来没有你什么事情的,就被程咬金那家伙,给陛下随口一说,说你的鬼点子多,本来都以为程咬金就那么一说,没想到的是陛下居然说道,既然满朝大臣,没一个能够想出什么好办法的,就派人问一问,看看纪颜那个小子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纪颜听完侯君集的话语,才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听侯君集说半天,还是没有听见李世民让侯君集来问自己什么问题,纪颜有心想要到侯君集一顿,但是实力不允许,估计侯君集一个手都能把自己给撂倒。 纪颜还有一点疑问就是,为什么侯君集来找自己,就算李世民有什么想要问自己的,秦琼,牛进达那个不可以,为什么偏偏就是侯君集呢,这就是纪颜的疑问。 纪颜看着侯君集疑问道:“那为什么,就算陛下要真的,问小子什么,也不至于派侯帅亲自来小子府上吧!” 侯君集听着纪颜的话语,也听懂了纪颜的言外之意,意识就是,李世民就算问自己问题,怎么会是你侯君集来问我呢。只见侯君集哈哈笑道:“你小子呀,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本来翼国公想来替陛下问你的,但是被老夫给抢先了,所以老夫就来找你了。正好老夫欠你一千贯钱,又可以尝一下你纪颜的羊肉汤,又可以为陛下做事,岂不是一举三得的,岂不美哉!” 纪颜望着侯君集开心的样子,撇撇嘴,急忙的说道:“那侯帅,不知道什么事情,能让满朝的大臣都无能为力,到小子这里,就能找到办法吗?” 侯君集笑道:“你小子,还真的别谦虚,你先听老夫把事情,给你说上一说。” “洗耳恭听,还请侯帅细讲!” 侯君集拿起桌子上的茶水,抿一口说道:“就是关于吐蕃,后续的事情,有什么好办法。” 纪颜一听,这算什么事情呢,居然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让满朝的大臣,这就无能为力了,不由得为李世民养了这么一群大臣,到了关键的时候,没有用了。纪颜就装作思考的模样,想着事情。 侯君集看着纪颜的笑意,难道这小子真的有什么好主意吗,侯君集就坐在哪里,也不催纪颜,而是慢慢的品着茶水,等待着纪颜的好主意。 过了一会,纪颜望着侯君集悠闲地品着茶,那叫一个惬意,不由得开口说道:“侯帅,小子这里还真有一个好办法。” 侯君集一听有戏,急忙的说道:“快快讲来,让老夫听一听。” 纪颜向着侯君集问道:“侯帅,应该知道吐蕃想要我大唐的什么吧!” 侯君集答道:“当然,是看中我大唐肥沃的土地了呗!” 纪颜一拍脑袋,果然侯君集就是一个大老粗,没有一点政治头脑,就是不知道这老货怎么策反李承乾造反的。就说道:“侯帅,说的不错,但是侯帅只说了其中的一点,他们吐蕃最缺的就是我大唐盐铁,这些才是他们最需要的东西。”纪颜就开始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一番。 听了一会的侯君集,虽然听了个大概,对着纪颜说道:“你小子,也别给老夫再这说了,走给老夫进宫给陛下说道一番去!”说完也不等纪颜同意,就站起身来,拉着纪颜向着外面走去。 纪颜急忙的想要挣脱侯君集,对着侯君集说道:“侯帅,您先不要着急,就算要给陛下说道一番,也要等小子换身衣服在去吧。你看小子要是穿着这身衣服进到皇宫,去见陛下,就算陛下不治小子的罪。估计明天小子就要被那些言官,给弹劾死了。”说完,拉着自己的衣服给侯君集看。 第254章 进宫 侯君集不好意识的笑笑,对着纪颜说道:“是,老夫心急了,老夫心急了。你先回去换身衣服去吧!” 话落刚至,纪颜向侯君集告罪一声说道:“侯帅,您老也不用着急,您先在此地,在喝会茶,小子这茶水也是小子自己弄得,一般人都喝不到呢!” 说完对着马东没再次的吩咐道:“东没,在给侯帅沏一杯茶,在这里替我伺候好侯帅。” 纪颜转身向着内厅走去,走到自己的房间,换上自己的常常穿的衣服,这是翠娘突然进来,对着纪颜说道:“相公可是,要换衣服进宫?” 纪颜有些诧异,疑问道:“翠娘,你是如何的知道我要进宫呢!难道是听侯帅说的?”纪颜一想不可能呀。 翠娘看着纪颜的样子,轻笑道:“相公,想多了,是宫里来人了,告诉翠娘的。”说完翠娘打开房门,就见乐乐手里拿着一件浅啡色的衣服,走到自己面前说道:“相公这是刚刚一个公公送来的侯爷的官服,我看相公的模样,好像也要找衣服,所以就拿进来给相公换上。” 时至隋唐,中国服饰最明显的特点是双轨制。在大的祭祀场面,穿汉人的传统衣服。在平时,唐代的常服是胡服(即鲜卑装)。唐代国家统一,经济繁荣,形制更加开放,服饰愈益华丽。 在隋炀帝大业六年仅规定“五品以上通著紫袍,六品以下兼用绯绿”。到了唐代为进一步巩固常服的礼仪规范,制定了详细的律令格式。品级差别主要体现在两方面:品色制度与章服制度。 贞观四年李世民下诏书,以紫色为三品官的服色;浅绯色为五品官服色,深绿色为六品官服色,浅绿色为七品官服色,深青色为八品官服色,浅青色为九品官服色,黄色为宫外之人及庶民服色。唐装还对邻国有很大的影响。比如日本和服从色彩上大大吸取了唐装的精华,朝鲜服也从形式上承继了唐装的长处。唐装襦裙线条柔长,十分优美自如,用料主要是丝织品,因此它的衣物以“软”和“飘柔”著称。 纪颜在听完,这件衣服来的真及时,自己正愁自己要穿什么衣服,进皇宫呢,毕竟自己是第一次进皇宫,虽然纪颜前世是土生土长的人士,也进过后世的西安的皇宫,但是西安的皇宫进过将近一千年历史的风吹日打,早已没有原先的面貌。想到自己能够第一次的进到大唐的皇宫,想一想都激动! 纪颜开始褪去身上的衣物,一旁的翠娘为纪颜更衣,看着纪颜穿上浅啡色的官服,不由得觉得纪颜的气质又一变。脸红的说道:“相公,穿上这件衣服,就是好看。” 纪颜哈哈笑道:“那翠娘,喜不喜欢相公呀!”说完纪颜的身子,向着翠娘的方向倾去。 翠娘推开纪颜,轻笑道:“相公,你有没有正形了,老国公还在外面等着你呢!相公还是赶紧出去,不要让老国公等急了。” 纪颜一听翠娘的话语说道:“那,娘子在家好好地,等待为夫,为夫去去就来。” 等到纪颜来到正厅,侯君集在刚刚纪颜换衣服的时间,越想纪颜的这个方法是不错。这是看着换好衣服的纪颜说道:“不错呀,小子马上都快给老夫穿一个颜色的衣服啦,后生可畏呀!” 接着又说道:“既然,新丰候都换上衣服了,那就随老夫,一起去哪皇宫,说一说你的妙计吧!” 纪颜听着侯君集称呼自己的名字都变了,看来侯君集终于不把自己看成一个,侥幸的后生小辈了,纪颜微笑着说道:“那侯帅,走吧。” 侯君集和纪颜二人登上,各自的马车,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而坐在马车在的纪颜,却是在去皇宫的路上,想着怎么把自己的想法,完全的说给李世民听呢,因为纪颜虽然知道这件事情,自己说着是容易,但是实行起来是很难得,在加上古代没有先进的道路,所以纪颜的方法,基本上说出去等于无,但是只要再给纪颜几年,纪颜就有信心把吐蕃和大唐的互市给开起来,等到哪个时候的吐蕃,将对我大唐将无任何的威胁力。但是让纪颜没想到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此时的侯君集安定的坐在摇晃的马车中,闭着眼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半个时辰后,侯君集和纪颜二人来到偏殿之中,纪颜看着偏殿里面站满了人,而李世民坐在上方,安定的喝着茶,纪颜看着下方的长孙无忌站在首位,房玄龄和杜如晦次之,后面的几位纪颜并不认识。而右面站着秦琼,牛进达,李靖等人,纪颜一一给他们打过招呼。 李世民看着下面的纪颜,给别人打招呼,却唯独的没有自己,心里不免有些气愤,故作咳嗽一声,说道:“下方,来的可是新丰候呀!” 秦琼看着人装作没听见的纪颜,提醒了纪颜一声,只见纪颜转身急忙的跪下说道:“哎呀,陛下,您老何时出现在这里的。” 忽的就听见一道声音传来“大胆,纪颜居然敢藐视,陛下的圣颜,罪该万死。”纪颜转过头看见那个自己不认识的文官,自己又不认识他,就说道:“你叨叨啥呀!陛下都没有说什么呢,你就现在这里犬吠了,认识你的人还知道你说什么呢,不知道认识你的人,还以为是那个在犬吠呢,你看陛下的样子像是生气了吗?” 说完,偏殿里的人们,看向上方的李世民,饶有深意的看着纪颜,突然开口说道:“怎么新丰候,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呢?” 只见纪颜答道:“陛下,你在说什么呀,昨天又发生什么吗,为什么微臣都不记得了?" 李世民此时也被纪颜的表情给逗笑了,没好气的说道:“呵呵,新丰候不记得,朕可是记得,算了,朕不和你争论此事。” 第255章 君无戏言 李世民瞥了一眼纪颜接着又说道:“既然新丰候都忘了昨天的事情,那此事就先揭过,那朕来问你,这次为何见朕不行礼呢!” 一旁的文官看着一旁的大臣,没有一个开口说话的,就有心想要在李世民面前表现一番,就走到偏殿的中央开口说道:“陛下,新丰候屡次冒犯圣颜,微臣请求治新丰候大不敬之罪,应当拖出去斩了!” 只见纪颜急忙的向着李世民跪下,并没有搭理那个文官,说道:“微臣新丰候纪颜,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方的李世民哈哈大笑起来,对着底下的长孙无忌,秦琼,房玄龄,杜如晦,牛进达,侯君集等群臣哈哈说道:“你们看见了吧,看来咱们的新丰候对朕还是有着很大的怨气呀!” 李世民转过头对着纪颜说道:“起来吧,还跪在哪里呢!” 底下的出来说话的文官,被李世民的一系列动作,给弄蒙了,知道自己这次是撞倒李世民的枪口上了,但是抱有一丝丝侥幸的心里,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这新丰候……”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世民打断说道:“来人,把朱大人拖下去吧,我看他有些累了。” 说完,就见外面进来两个士兵,把这个被朱大人给拖出去了。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秦琼等人,此刻也是被纪颜在李世民心里的地位,因为昨天的事情,一点也没有下降呀。不由得都看向纪颜不知道,纪颜这货给李世民灌了什么药,让李世民如此的厚待纪颜。 下方的纪颜转过头,看着被拖出去的朱大人,对着这种人,想要踩着自己上位的傻子,丝毫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纪颜都能看出来的,难道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秦琼,房玄龄,杜如晦,牛进达,还有纪颜不认识的一些文官,就看不出来吗!只是他们不屑说出来罢了。群臣们仿佛什么事情没有发生似的,继续闭幕养神。 只见上方的李世民问道:“长孙无忌,房玄龄,秦琼,李道宗,杜如晦,李靖,侯君集和纪颜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李世民,话落刚至,仿佛底下的群臣就等李世民的这句话呢,成群结队的向着偏殿的外面走去。 一炷香后,偏殿里就剩下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和纪颜等人,笔直的站在这 站在一旁的纪颜当听见李世民说出李道宗的名字时,纪颜转过头,看着一个身穿水墨色衣、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清秀的面孔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出完美的侧脸,一双修长洁净的双手不时遮挡着阳光,一身的书生气质用「美男子」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 身高近七尺,偏瘦,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子。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着白鹿皮靴,方便骑马。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 他的皮肤很白,就像绝大部分的文人一样;但因为皮肤白,俊美的五官看起来便份外鲜明,尤其是双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红润。但他相貌虽然美,却丝毫没有女气;尤其是那双眼睛,看起来既聪明又骄傲。 纪颜在刚刚并没有注意这个人,但是听见李世民说道李道宗的时候,在场的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等人自己的都是认识的唯独一人不认识,所以纪颜百分之百的确定他就是李世民所说的李道宗。 李道宗,字承范,陇西成纪(今甘肃秦安)人,唐朝初年的宗室,西魏、北周八柱国之一李虎的曾孙,北周梁州刺史李璋之孙,追封东平王李韶之子,唐高祖李渊的堂侄,唐朝初期重要将领。 李道宗一生参与破刘武周,破王世充,灭东突厥、吐谷浑,征高句丽等诸多战役,为唐王朝的统一和开疆拓土立下赫赫战功,李道宗在唐朝初年的宗室人物中与李孝恭并称为贤。唐太宗在晚年评价李道宗为与李勣、薛万彻二人齐名的名将。晚年遭长孙无忌、褚遂良的陷害,流放象州(今广西柳州),途中病死。 画面一转,李世民望着底下的几人说道:“新丰候,朕这次找你来,是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一问有没有,什么的建议!” 纪颜此时,看着满场的大臣,那个不是人老精,硬着头皮说道:“不知陛下,想要问微臣什么事情?” 这时的长孙无忌开口说道:“纪小子,想必刚刚在来的路上侯大人已经给你说过一点了,那就我来给你详细说说。”纪颜听着长孙无忌的话语,一旁的纪颜有点怀疑,这吐蕃的人什么情况,大唐的大军这才刚回到长安,他们后脚就到了,来的真快呀! 纪颜想了一会,在脑海中想到,嘿嘿笑着。你吐蕃不是想想要我大唐的书籍嘛,那就不要怪我了。上方的李世民看着纪颜阴险的笑容,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就问道:“新丰候,有什么好的建议吗,说好的话朕大大有赏!” 纪颜一听居然还有赏,看来李世民也是被逼急了,毕竟大唐的书籍,大部分都是手抄本,基本上很耗人力的,所以大唐的书籍也很少,哪还有闲的给吐蕃蛮夷呢,乐呵呵的开口说道:“陛下,君无戏言!” 李世民一听有戏,就说道:“君无戏言!” 只见,纪颜也学着长孙无忌故作思考的样子摸着自己的小胡子。长孙无忌,秦琼看着纪颜滑稽的动作,有心想要上去敲打一番,但是上方的李世民,也没有说什么,也就作罢,等到出去的时候,再去教训这小子,让他知道不是什么都是你纪颜能够学的。 第256章 纪颜的想法 这几人当中,到是对纪颜滑稽的样子挺感兴趣的,那就是李道宗,只见他眯着眼睛看着纪颜,又转过头看着自己的皇兄,发现自己的皇兄,并没有打算怪罪纪颜的样子,任由他在这偏殿之中装模作样。李道宗的心里震撼,自己从来么有见过李世民,何时对自己的一个大臣,能够有如此的圣眷在李世民的心中。看来这个小家伙,在自己皇兄的心里站的不是一般的地位呀,等到以后有机会可以认识一番! 过了一会,就见纪颜开口说道:“陛下,他吐蕃不是就想要我大唐的书籍吗,那咱们就给他咱们大唐的书籍。” 李世民脸色有些微怒,愤愤的说道:“新丰候,这就是你说的想法吗?你可知道我大唐的书籍,那是我大唐的学子,一个字一个字的抄写出来的,那些的字里面,包含着我大唐的学子的心血。我大唐的学子都不能够看到的书,朕怎么能把大唐的书籍送给吐蕃的蛮夷呢!新丰候你居然让我把这书籍送给吐蕃,相信就算朕不治你的罪,我相信今天你要是不给我道出个一二三四来,今天谁也救不了你?” 看到长孙无忌,秦琼,李靖,房玄龄,杜如晦,侯君集当听到纪颜说出把书送给吐蕃的时候,有点想要冲上前去把纪颜给打一顿,到是一旁的李道宗看出点端倪。 纪颜看着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等人的脸色的时候,感觉自己要是再不说出自己的想法,估计马上等待着自己的,纪颜再此都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到是看向李道宗的时候,被李道宗的笑意,给惊了一下。纪颜发现李道宗并没有如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等人一样。 纪颜在心里想着,难道他看出自己的想法了,又一想不应该呀。这时的李道宗看着纪颜看向自己这里,对着纪颜一笑。纪颜也赶紧的回笑,难道他真的看出自己的想法了,不可能呀! 站在上方的李世民,一直等待着纪颜的下句,但是一直不见纪颜又下语,更加生气的说道:“新丰候,想什么呢,想的如此的出神!” 被李世民这么一惊,纪颜赶紧‘嘿嘿’笑道:“陛下,微臣这不是在给你想办法呢!” 李世民才不会相信纪颜的鬼话呢,又说道:“那新丰候,可有想到,什么办法呢!” 纪颜故作沉思的说道:“陛下,微臣还是那个办法既然他吐蕃想要我大唐的书籍,那咱们就给他我大唐的书籍,陛下先听微臣说下去!” 李世民不相信纪颜会作死的提两次这样的话语,就先且听你纪颜说说…… 就见纪颜接着说道:“陛下微臣,所说的书籍,并不是我大唐历代传下来的书籍,陛下,为什么不把佛教的佛经送给他们呢!反正他们也没有规定要什么书籍,反正咱们大唐给他们书籍,不就是了,这样也能显得我大唐对待属国,是大方的。” 纪颜看着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陷入沉思看来自己的方法,还是不错的。 最先说话的是李道宗,就见李道宗说道:“皇兄,我觉得新丰候的这个提议不错,可以实行。”纪颜没想到和自己,没有任何交集的李道宗会先开口帮自己说话。 只见李世民对着李道宗点点头,接着对着李,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等人说道:“众卿以为新丰候此法如何?”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相视一笑,相互的点点头。就见长孙无忌对着纪颜一笑,又看向李世民说道:“陛下,老臣以为,新丰候的方法完全可以实行。但是有一个弊端就是咱们大唐要是大肆的购买佛经,说不定会让我大唐的百姓,误以为陛下你又要扶持佛教。而且陛下这些年虽然一直都在打压佛教,怕会因为此事会功亏一篑的。” 说完就见,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又陷入沉思。到是旁边的纪颜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原来就是这个事情呀,就急忙的开口说道:“陛下,这个完全不用担心,微臣早在之前,曾经发明出来一种活字印刷,所以这件事情,对于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事情。” 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听到纪颜的话语,有些诧异,还说不是什么事情,李世民疑问道:“新丰候,不知你所说的活字印刷,是什么东西,和这件事情有何干系。” 纪颜一听,自己发明出的活字印刷,难道不应该被大量使用了嘛,难道张二明没有听从自己的意见。纪颜意识到八成张二明并没有听从自己的话语,把活字印刷传给大唐的士子们。 纪颜急忙的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小子在太学就学的时候,曾经发明出一种可以快速的抄写书籍的工具,可以节省大量的人力和时间的一种的造字工具,臣给他起了个名字叫活字印刷。原本臣曾让一个铁匠,提微臣打出一套书籍,而且臣只用了四天的时间,就把抄书馆一年才能完成的工作,臣只用用了,四天的时间就完成了。” 纪颜接着又说道:“我这活字印刷就和,我们大唐的雕版印刷差不多,雕版印刷存在明显缺点:第一,刻版费时费工费料;第二,大批书版存放不便;第三,有错字不容易更正。但是刻版费时费工,存放版片又要占用很大的地方,而且常会因变形、虫蛀、腐蚀而损坏。印量少而不需要重印的书,版片就成了废物。此外雕版发现错别字,改起来很困难,常需整块版重新雕刻。 第257章 纪颜,你可知罪 看了一眼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接着又说道:“而微臣发明的活字印刷术,正好避免了雕版的不足,只要事先准备好足够的单个活字,就可随时拼版,大大地加快了制版时间。活字版印完后,可以拆版,活字可重复使用,且活字比雕版占有的空间小,容易存储和保管。这样活字印刷术的优越性就表现出来了。所以臣感觉发明活字印刷,有效的提高了印刷的效率。” 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此时已经被纪颜说的目瞪口呆,什么时候事情到纪颜这里,事情就能变得如此的简单。 此时的长孙无忌在心里,更是对纪颜说出的活字印刷在心里慢慢的实验着,要是真的如纪颜所说,那在活字印刷问世的时候,那将是全天下学子的福音,等到那个时候大唐的学子们,人手一本书籍,那将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等到那个时候作为发明出的纪颜,将要受到大唐万众学子的拥戴! 一旁的纪颜,看着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这就目瞪口呆了,不由得鄙视他们,这早就是小爷发明出的东西,等到小爷心里的真正实现的时候,那个时候才是大唐学子的福音,这才只是一个开始,就这就要承受不住了,但是事实并不是如此,就听见一道声音传来。 上方的李世民,此时不知道为何生气,对着纪颜大声说道:“新丰候纪颜,你可知罪!” 纪颜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有点搞不懂,刚刚还正好好的,李世民,怎么这个时候会突然发怒。纪颜跪下说道:“陛下,微臣不知,微臣并不知道,微臣犯了什么罪!还望陛下明示。” 话落刚至,就见李世民开口道:“既然新丰候,不知道你所犯何罪,那朕就来说说你所犯何罪?” 纪颜抱拳说道:“还望陛下明示!” 李世民接着说道:“那朕就来问你,你是否早已发明出活字印刷术?” 纪颜答道:“是,微臣早已发明出活字印刷。” 李世民又问道:“既然,你已经发明出活字印刷术,为何知情不报,上报朝廷,为天下学子,为我大唐百姓谋一份福利呢!你可知你犯得可是杀头的欺君之罪!” 纪颜听完李世民的话语,算是明白了,李世民为何要问自己可知罪了,在这个‘皇权至上’的社会,凡是和江山社稷有关的东西,都要上报朝廷的。纪颜也可算明白李世民心里打的小九九了,知道李世民想要干什么了。就说道:“陛下,微臣知罪,微臣愿意把活字印刷术贡献给朝廷。” 一旁的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此时也都在憋住偷笑,算是对李世民的方法无语了,但是等人也都认同李世民的做法,毕竟把纪颜的活字印刷术放在纪颜的手里,不如上交给朝廷,既能解决大唐目前的困境,可以按照纪颜的说法可以,把佛教的佛经送给吐蕃,等到那个时候吐蕃都是诵经的和尚,吐蕃对于大唐将没有任何的威胁。 也可以为大唐的学子解决,没有书籍的问题,等到几年后大唐人人都可以看书,人人可以识字,那样的大唐将是何等的盛景,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想想都是满怀期待和开心的笑容。所以等人并不反对李世民的做法,甚至还有些支持。 李世民听完纪颜的话语,果然脸色一变,都快笑成一堆菊花,底下纪颜的撇撇嘴,就听见李世民说道:“行啦,既然你小子能提前,并能积极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能主动的上交活字印刷术,并为给我大唐造成什么损失。而且新丰候还能积极的提出吐蕃的后续的处理之法。所以也就将功补过,功过相抵了,所以就不追究新丰候的欺君之罪!” 底下的纪颜,在听完李世民的话语,不由得对李世民的厚脸皮也是无语了,有心想要反咄什么,但是又不敢开口。谁让李世民在这个时代,是最大呢!只能无奈的开口说道:“谢陛下,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李世民听着纪颜的口气,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新丰候,朕看你也不容易,只要你能在说说,处理的吐蕃的办法,朕就可以考虑考虑,给你一些奖励!”李世民望着纪颜接着又说道:“怎么样,新丰候不知还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呀!” 纪颜此时也是被李世民的厚脸皮无语了,这是不把自己压榨完,看来是不甘心了。纪颜在心里想道:“哼哼,还想压榨小爷,小爷脑子的东西,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呢!就凭你们还想把小爷压榨完。”忽的纪颜脑子中突生一计,脸上的流露出一股阴险的笑容,用眼睛偷偷的看着上方的李世民,既然你可以坑我,我虽然坑不了你,那我就坑你的大臣,就比如刚刚说话的朱大人。 纪颜急忙的说道:“陛下,微臣还真的有一计,还可以和刚刚微臣,说的可以一并实行,关键是两不耽误,互不影响!” 一旁的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有点震惊的看着纪颜,有点不相信纪颜的话语,不由得吐槽这纪颜的脑袋里到底是什么。但是估计等人想要看看纪颜的脑子的时候,说不定李世民第一个就会不愿意,毕竟李世民现在可是把纪颜看成一个宝呢,虽然李世民会时不时的敲打一番,可以说纪颜现在就是李世民身边的一个大红人。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只能站在一旁,等待着纪颜的能说出什么话语。 第258章 儒学之讲 过了一会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顺着声音就见纪颜开口说道:“陛下,微臣的这一计就是我大唐的儒学。” 上方的李世民听见纪颜说道儒学的时候,有点诧异的望着纪颜说道:“新丰候,不知道你所说的是何办法,为何能提到儒学?” 果然,如纪颜所料李世民会问到儒学,向着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解释道:“陛下,微臣所说的儒学,自从汉武帝刘彻推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思想政策后,长期居于封建统治思想地位。历代明君贤相、志士仁人都奉儒学著作为经典,从中汲取安邦治国的指导准则。可以说自汉朝到唐朝我们治国的都用的是儒学。” 纪颜看着李世民并没有说什么,接着说道:“孔子:政治上主张“德治”和“仁政”,着重伦理道德教育。“仁学”是孔子思想的精髓,也是其政治思想、道德思想、教育思想以及文献整理思想的理论基础和前提。但是吐蕃呢,正是没有治国之法,所以才会到了近些年,出现大统一的局面。而臣观察要不了多少年,松赞干布一去世,等到那个时候吐蕃还会混乱不堪,说不定还会霍乱我大唐的边疆。所以微臣就想,我们为何不派人去吐蕃传播我们的治国之法呢!” 上方的李世民不知道,有没有在听纪颜讲话,直勾勾的看着纪颜,那锐利的眼神,再加上李世民从战场上带来的杀气,以及多年来养成的上位者的气息。纪颜在底下也是头皮发麻,额头出现汗渍,后背早已经紧张的出汗,可见纪颜在面对李世民的时候,承受多大的压力。纪颜一想难道自己说错了嘛,转念又一想,自己好像并没有说错什么呀! 就算错了自己,此刻也不能认怂呀,要是让李世民知道自己完全是,按照后世的治理国家的方法都是儒学,也就是自从那位老人家推翻华夏最后一个王朝的时候,儒学的影响力才有所下降一点。自己按照后世的说法,完全的搬过来,应该不会出错。一想自己既然没有出错,那自己为什么要去怕他李世民呢,自己又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情。 为什么历朝历代帝王之家,为什么都喜欢用儒家之术,纪颜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原因没有说出来,就是儒家之术可以,很好的给古代人洗脑。古代随便一个善人,做出一点善事,就会收到百姓的感谢,但是私底下做的什么,偷鸡摸狗,杀人放火的事情呢!当然也不能一棒子打死一大片,天底下不可能人人都是坏人,但也不可能人人都是好人!特别是帝王之家,那个皇帝不是手上干净的。所以纪颜很自觉的没有说出这些话,纪颜要是说出这些话,估计纪颜会被李世民当场斩杀。 李世民望着纪颜,一步步的抬起头,直至和自己完全的对视,心里不由的一想,这小子说的有道理呀。但是纪颜所说的这些话语虽然能够让自己,感到有些道理但并足以说服自己。对着纪颜说道:“纪颜,你这一法虽然有道理,但是儒家之学,乃是我大唐的国学,不可随便的传于他国的。而且我大唐现在也不能人人学到孔孟之学的,更何况传给那些蛮夷之人。就算朕同意,满朝的大臣也不会同意的。所以你最好再说说,有什么办法,把朕说服?” 话落刚至,纪颜紧绷的心弦总算放松下来,看来自己的办法,也有点心动。此时的纪颜不由得为李世民点个赞,果然不愧为千古明君,历史上的‘天可汗’,要是别的皇帝八成纪颜还没有说出来自己的想法,估计就被皇帝的狗腿子,给咔嚓了。但是目前自己的说的方法,足以李世民的动心,但是还并不足以让李世民无条件的支持自己这个想法。看来自己要在给他下一剂猛药了。 一旁的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一个个的就像一个透明人一样,在一旁听着纪颜和李世民的对话。最震惊的当属长孙无忌,震惊纪颜小小年纪,居然能够说出来如此惊人的计谋。利用‘孔孟之学’来教育那些蛮夷,等到吐蕃等国,人人都学到孔孟之学的时候,那个时候,满国都是之乎者也的时候。 纪颜提起头望着李世民接着说道:“陛下,你说的那些都是过去式了,等到微臣的活字印刷术,已经问世,等到哪个是时候,我大唐人人都可以之乎者也了,所以陛下完全不用担心了。” 上方的李世民,听完纪颜的话语有些尴尬,自己怎么就把这小子刚发明的活字印刷术给忘了呢,这小子就是想故意看到朕出丑的,李世民就在心里想着,算了纪颜还小就先饶恕他吧,自己何必给一个小孩子计较呢。 纪颜看着李世民没有说话,就说道:“陛下臣在无意看书的时候,曾经看到过这样的一句话。当一个国家的政治、经济、科技、文化融合的思想。就会构建一个大同世界,等到那个时候,是人人敬老,人人爱幼,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没有差异,没有战争。这种状态臣把他给称为世界大同,又可以把此种世界称为大同世界。” 纪颜说一大会了,说的有些口渴了,走到李世民的桌案前,拿起桌案上的茶壶,对着壶嘴咕嘟咕嘟的喝起来,也不看旁边的李世民。只顾自己的口渴喝起来。 站在李世民身旁的王坤,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李世民给阻止下来,王坤也只能作罢,心里不免为纪颜汗颜,李世民从来没有对过一个臣子如此的厚爱,而且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个臣子,能够在李世民面前如此的侃侃而谈。 第259章 你家茶没有我家的好 直到纪颜从茶壶里面喝不到一点茶水,纪颜拿着茶壶,翻过来倒不出一点水,才算作罢。把手中的茶壶从新放到桌案上,李世民突然开口道:“怎么样,新丰候还渴不,不够的话我再命人给你来一壶。” 只见纪颜扎巴扎巴嘴,摆了摆手说道:“陛下,不用了,你这茶还没有微臣家的茶好喝呢,而且臣差不多已经不渴了!” 纪颜刚自顾自的说完话,就听见一股让人震耳欲聋的话语,“好你个纪颜,喝了朕的茶水,还说朕的茶水不好喝,那也就算了。你居然还说朕的茶没有你的好喝,纪颜你说吧,你今天到底想怎样,你居心何在!” 听着李世民的话语,纪颜撇撇嘴,幽怨的说道:“陛下,微臣说的也没有错呀,关键是陛下的茶水朕的没有臣家的好喝。”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等人此刻对纪颜也是,不知该如何办才好,不由得吐槽,你纪颜把皇帝的茶水喝了也就是算了,可是你为什么又说什么,你家的茶水,没有我家的好喝,不由得对纪颜的作死方法佩服。 就见纪颜接着又说道:“陛下,臣说的没有错的,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问侯帅的,他在来的时候还喝过微臣家里的茶水。”纪颜转过头小声的对着侯君集说道:“侯帅,你和陛下说说。” 李世民看着纪颜的动作不免又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当皇帝这么多年,一直被人害怕,这时好不容易出来一个,这样的臣下,李世民也是不免有点喜欢纪颜,觉得这小子是个可造之才,但是没想到的是这小子如此的能闯祸,看来还需多加的打磨,才能得以重用。 此时的纪颜还不知道,李世民已经打算开始一步步的打磨纪颜,就见李世民对着侯君集说道:“怎么,侯爱卿也喝过新丰候的茶水嘛!就是不知和朕的比之怎样!” 站在秦琼后方的侯君集,听见李世民阴阳怪气的声音,也是左右为难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心里恨不得把纪颜给千刀万剐,你说说你和陛下的斗争扯上我干什么。只能低着头,不知该如何作答李世民的话语。 过了一会,李世民见侯君集还不说话,就问道:“怎么了,侯爱卿是不知道,如何说了吗,侯爱卿只管实话实说就行了!” 站在后方的侯君集也是很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中间,不敢直视李世民的面庞,低着头说道:“陛下,臣……臣确实喝过新丰候家的茶水,臣因为是一个粗人并不懂得,那个是好,那个是坏,所以臣无法评判,还望陛下恕罪。” 纪颜一听侯君集的话,撇撇嘴还你是一个粗人,喝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是一个粗人呢。但是纪颜也对侯君集的话语,给惊了果然不愧为,混迹朝廷几十年的老狐狸,果然一个个的都是人老精,看来自己也要多学学,这些处世之道,处人之道了。 “既然侯爱卿,无法评判,那这件……” 就在李世民想要说此事就此揭过的时候,纪颜突然开口说道:“陛下,臣这里刚好带了一包臣家的茶叶,本来是要送给在做各位的,但是既然陛下真的要一分高下,哪微臣只好把他给贡献出来,让在场的各位品尝一番了。” 此时的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等人,恨不得把纪颜踢出偏殿,皇帝都说这件事情就此揭过了,你这可好还非要和陛下分出一个高低,你这不是存心作死,还是什么!到是其中的一人看出来什么,李道宗回想着纪颜从刚开的如何的看待吐蕃,再到儒学治国,再到这会的茶叶,李道宗感觉纪颜好像在向自己的皇兄讨要着什么,但是又不敢肯定,只能在一旁,先观察着纪颜下一步的动作。 只见此时的李世民,已经被纪颜给弄得下不来台,要是自己拒绝纪颜的比试,这不是摆明对皇家的脸面有损吗,反之自己要是答应纪颜,要是输了自己的脸面又不光彩,反正自己怎么着都不是,无奈下来自己倒要看看你纪颜到底想要做什么,就听见李世民再次发出那种阴阳怪气的生音,对着纪颜说道:“既然新丰候,想让朕品尝一下,您的茶叶,那朕就勉为其难的尝试一番!”作为皇帝的李世民难道就看不懂纪颜,从刚开始的时候一步步的挖坑把自己坑到里面,李世民现在就是和李道宗一样都是搞不懂纪颜想要干什么就是了,所以只能一步步的等待纪颜挖坑自己往里面跳就行了。 此时的李世民对纪颜挖的坑,也是来了兴趣。从来都是自己给别人挖坑的,自己还没有遇见过别人刚给自己挖坑呢!所以李世民还有点期待纪颜能挖成一个什么样的坑。 当纪颜听见李世民话语的时候,明明自己说的是一场比试,到他这里可好,是自己想要让李世民品尝的。转念一想反正对自己的最后结果也没有什么的影响,比试也好,什么也罢,知道到最后的结果不变就行。 纪颜从自己的腰中拿出一包细小的茶叶,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这就是微臣家里的茶叶,就是用此冲制而成。”纪颜对李世民要了一个桌子,几个茶杯,一壶热水。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只见纪颜打开壶盖,放了几片茶叶进去,又重新的盖上壶盖。 过了一会,茶壶里飘出一股香味,纪颜打开壶盖看着里面的茶叶已经泡开,重新盖上壶盖,到了一杯茶,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又放下重新倒了一杯点点头说道:“陛下,茶已经泡好,已经可以品尝了。” 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看着纪颜的一系列动作,这样就好了,如此的简单。 第260章 找李世民要东西 李世民有些惊愕的说道:“就这样如此的简单,弄两下就好了嘛。” 纪颜把桌上新倒的茶水,递给李世民答道:“陛下,就这么两下就好了,本来这玩意是需要一些步骤的,但是臣这人吧,不喜欢繁琐的步骤,所以就把能不用的,就都给去掉了。所以就是这么简单。” 王坤接过纪颜手中的茶水,王坤本想试验一下,但是被李世民阻止,李世民接过王坤手中的茶杯说道:“怎么,你还想偷喝呀!”纪颜看见王坤脸上无奈的笑笑,其实王坤只是想试验一下,这个里面有没有毒药。 从古至今“民以食为天”,中国人对于“吃”这件事的深爱,深刻可是到了骨子里,历朝历代的皇帝更不例外。天之骄子,万人之上,对于吃这件事比起凡人更不能懈怠。除了考究其菜色和味道,“试毒”更是一道重中之重的关卡!或许你会问历史君:皇宫里这么森严,试毒真的有必要吗? 惊人的事实却是,中国历史上因为御膳里被人下毒而致死的倒霉蛋皇帝,一共有20位之多!要知道,中国最后一个封建王朝清朝,从努尔哈赤入关到末代皇帝宣统溥仪,也只有12位皇帝而已。这惊人的比率,使得历代的皇帝对于“试毒”这件事都无比地重视。 在李世民端起茶杯的时候,纪颜突然说道:“陛下,这个茶需要你慢慢的品,才能喝出这个茶的清香。” 李世民听完纪颜的话语,慢慢品着里面的茶水,只感觉一股清香的味道传到自己的全身,李世民不自觉得看了一眼桌案上纪颜和的茶,再看看自己现在喝的,感觉自己以前喝的茶,都是一堆渣渣,自己以前喝的就是什么呀!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望着李世民的模样,一旁的秦琼也为纪颜手里捏一把汗,就怕李世民说一声不好喝。 纪颜看着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等人,看了一眼李世民,就给几人分别倒了一杯。站在李世民后方的王坤急忙过来帮忙,把茶水一一的分发下去。几人喝完之后,过了一会,都古怪的看了一眼纪颜,又看着李世民一眼,几人以前都喝过李世民赏赐下来的茶汤,但是都被纪颜这次算是彻底的打脸了。 李世民看着底下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的模样,也猜出来了,就尴尬的咳嗽一声说道:“既然新丰候有如此好的茶叶,那以后此茶叶就作为贡茶。新丰候此次回去,务必把此茶叶上交皇宫。” 纪颜听见李世民又开始强抢了,就委屈的说道:“陛下,你这样和强盗有何区别?” 李世民这回到是来了兴趣,既然你纪颜说朕是强盗,那朕这会也真的就是强盗了,哈哈笑道:“新丰候,此事不容有失,当然朕可以答应你一个不过分的请求!” 纪颜看自己的目的就快达到,故意的装作委屈的说道:“既然陛下你都这样说了,哪微臣就只能答应了,但是刚刚陛下你已经喝完微臣的最后一点的存活了,今年怕是已经没有了!” 话落刚至,李世民就知道,纪颜这小子,要开始自己的小动作了,继续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说道:“怎么回事,怎么会那么的少,你怎么不早和朕说呢!” 纪颜苦着脸说道:“陛下,你也没有问臣呀!臣也没有想到陛下会吧此茶叶,作为贡茶呀,所以呀,微臣就那么一点存货,差不多也就没了。”纪颜看了李世民一眼接着说道:“关键的是此茶的方法制作极为不易,所以臣的产量也极少。微臣也是费了好大劲才给弄出来这么一点,现在也就这么没了。” 李世民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说道:“那不知新丰候可还有什么办法,让朕在喝上如此清香的茶呢?” 纪颜脸色流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故意的摆给李世民看,想了一会说道:“陛下,要是还想和这茶叶的话,微臣到是还有一计,就是不知道陛下愿不愿意了。” 上方的李世民疑问道:“哦,不知新丰候有什么办法,只管说就是了。” 就听见纪颜说道:“陛下,刚刚你说的,臣的一个小小的要求不知还算不算话?” 李世民有点搞不懂纪颜的套路了,有些生气的说道:“当然作数,哪有那么多的废话呢!快说,” 纪颜一听完李世民的话语,一听有戏,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作为臣的我就不和你老客气了,急忙的说道:“陛下,微臣想要骊山上方的那一片的茶园。” 这是的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道宗和李世民总算明白,纪颜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又绕了一大圈,就是为了李世民的一个茶园,怪不得说李世民的茶不好喝,原来纪颜这小子的注意打在这里了。特别是秦琼没好气的看着纪颜一眼,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新丰候没有存在别的心思,还望陛下不要跟他一番见识!” 李世民下去扶起秦琼说道:“秦爱卿,你多虑了,朕早就看清他的目的,就是想要看看这小子想要干什么,以为小小年纪就想,把朕和各位的大臣,蒙在鼓里他还差得远呢!要不是朕想看看这小子想要干什么,朕早就把他给打几十大板了。” 纪颜听着李世民的话语,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原来自己的小把戏,原来早就被李世民看穿了,李世民一直都在配合自己演戏,最为关键的是自己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什么的不对劲。 但还是想了想,自己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接着对李世民说道:“既然陛下您已经看穿,微臣的小把戏,那微臣敢问陛下刚刚说的话不知还算数不,而且陛下你可给微臣说过君无戏言的!” 第261章 君臣之道 李世民站在秦琼的旁边,对着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哈哈笑着,指着纪颜说道:“看见没,朕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居然用朕的话来要挟朕,要朕的东西!”接着绕有兴趣的看着纪颜说道:“纪小子,朕要是不给你这一块茶园,你待如何?” 纪颜听完李世民的话语,撇撇嘴说道:“陛下要是不给也没什么呀,毕竟你是君,我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呀,最多陛下在微臣的嘴里落个君有戏言的形象而已啦!” 李世民看着纪颜看幽怨的眼神,又说道:“你看看,又给朕扯起君臣之道了。行啦,收取你那副可怜的嘴脸,朕何时说过不给你那片茶园啦!” 话落刚至,纪颜急忙的跪下说道:“谢陛下赏赐!” 李世民被纪颜弄得那叫一个无语,望着变脸如翻书的纪颜,哈哈笑道:“朕又何时说过又给你的呢,你小子就给这谢恩呢!是谢哪门子的恩呢?” 纪颜这回也是学起李世民的无赖了就说道:“陛下,臣这恩,都谢了,就算陛下不把您的茶园赏赐给臣也行,随便赏赐给臣一个东西,臣也就认了!” 看着纪颜的脸色说道:“行啦,起来吧!” “得嘞!” 李世民接着又说道:“想要那个茶园可以,朕要求你每年要给皇宫进贡三十斤茶,不过分吧!” 纪颜点点头,等到纪颜把茶园给搞到手的时候,一年别说三十斤茶,就是三百斤也能给你弄来。当然纪颜才不会傻着脸和李世民说呢! 李世民看着纪颜又说道:“既然没问题,那朕就把这片茶园赏赐给你了,反正放在朕这里也是没有。朕刚刚说的你可以向朕提一个要求,朕让你继续留着,这片茶园纪颜是你想要之物,就当是你把马蹄铁,马镫和马鞍贡献给朝廷的奖赏吧,朕也不是那些赏罚不分的人。” 忽的李世民突然想到什么,开口说道:“那些茶园的工人的工钱,以后就有你新丰候发放了。还有就是朕所说的那个要求,不可触犯我大唐的刑罚,就算你犯了死罪,只要你向朕提出这个要求,朕会力排众议饶你一条生路。”说完李世民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一枚龙形玉佩递给王坤,示意把龙形玉佩递给纪颜。 忽的长孙无忌打断李世民的话语说道:“陛下,你此举不妥吧,毕竟我大唐从建国至今从来没有什么免死金牌一说呀!” 长孙无忌还想继续说什么,但是被李世民举手打断,长孙无忌也只能作罢! 一旁的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对李世民的做法,不免感到震惊,自大唐开国自今,还没有能够得到,皇帝的保证,更不要说从皇帝手里要东西,关键的是还要下来了。最为让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震惊的就是李世民居然给了纪颜一个保证,一个可以免死的金牌,相当于纪颜比他们这些大臣多了一条命。 纪颜听完李世民的话语,有点想骂人的冲动,但是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而且也得了皇帝的一个保证,相当于就像给自己一个免死的金牌,还是接过王坤手中的玉佩。悻悻的答道:“多谢陛下,要是没有什么事情微臣就先告退啦!” 李世民听到纪颜的话语,转过身说对着纪颜说道:“怎么刚在朕这里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想溜了,新丰候这么做不地道吧!” 纪颜转过头对着李世民,嘿嘿笑道:“陛下,那有的事情呀,臣这不是想为陛下去分忧吗,早日能够让陛下喝到茶叶。” 话落刚至,就见李世民来到纪颜的面前说道:“新丰候,不用着急,朕对于这些口舌之物,也不是很急的,所以新丰候不用着急。你还是继续和朕说说你刚刚的大同世界吧!” 纪颜无奈的看了一眼李世民说道:“陛下,这个大同世界微臣也只是,无意的一提。而且臣也就是在某本书上的一瞥而已。具体的事情臣也知道的是片面的。” 李世民望着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又说道:“你说你是在那本书上看到的,你来看看在场的那个人不是熟读百家之人,那个不比你看的多,那个不比你走得多,为何你就看过。那你就来说说,你是在那本书上看到的,让朕和朕的大臣们也去好好地看一看什么样得书,可以讲出如此的道理。” 纪颜转过头,看着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看来今天自己不把这件事情说清楚,是不会放自己出去了。但是大同世界的这个理念,让纪颜怎么说,难不成告诉他们我是来自一千年后的华夏,历史就是这么写的。估计自己还没有说完,就被李世民当做是一个傻子,祸乱朝纲,给五马分尸了。 纪颜只能硬着头皮的说道:“陛下,这个微臣那日看见这本书的,是一个白胡子老爷爷,给微臣的。而且那日那个白胡子老爷爷给微臣看了一眼,就见那个白胡子老爷爷用手对着微臣的眼前一晃,微臣就昏过去了,等到微臣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那个白胡子老爷爷已经不见了。而微臣以为遇见神仙了,就闲着没事下凡来教微臣。”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听着纪颜的胡编乱造,不由得的对纪颜竖起大拇指,你还能在胡编点吗。一旁的纪颜感觉自己编的都不相信了,还白胡子老爷爷,闲着没事下凡来教你,你咋不上天呀。忽的纪颜慢慢的抬起头向着李世民的方向看去,看见李世民此时脸色铁青的模样,气呼呼的望着纪颜,恨不得把纪颜给活吃了。 第262章 大同世界 纪颜的目光和李世民二人的目光相对,纪颜急忙的有低下头,有些不好意识,毕竟自己编的这个谎话自己都不信,更何况作为大唐皇帝的李世民了。纪颜也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后世常见老人骗小朋友的把式,都给说出来了。 过了一会,纪颜这一次把李世民气的不轻,李世民平息心中的怒火,让自己不去看纪颜的脸面,要不然李世民不能保证当自己看见纪颜的时候会发怒。就抬起头,对纪颜说道:“那就先把你知道说出来吧,让朕和几位大臣听听白胡子老爷爷都是怎么给你讲的,看看朕和几位能不能沾沾白胡子老爷爷的仙气!” 此刻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也是在抓狂的边沿,几人从来没有见过李世民何时,能和一个臣子开这种的玩笑,更不敢想象一个臣子能够和皇帝说出如此荒谬的话语。李世民和纪颜再一次刷新了在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心中的形象。 秦琼和长孙无忌是担心纪颜,再一次被李世民给杀掉,虽然有了李世民的免死金牌,但是也不能用的如此的之快吧,两人又想替纪颜求情。但是长孙无忌和秦琼望着李世民的模样,又像生气,仔细看一会又不像生气。就了解李世民的长孙无忌也被李世民的表情,弄得毫无头绪,二人相互的对视一眼,示意先观察一番,在做商议! 几人就看着纪颜下一步的动作,就见纪颜说道:“陛下你真要臣说,但是臣要是说了,你可不能生气!” 李世民的脸色,稍微缓和一点,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小子哪有那么多的废话,让你说就说,快说……” 这时的纪颜也只能根据自己前世多年以来,看新闻的时候,慢慢的回忆着,看看怎么能把李世民给糊弄过去。瞥了一眼李世民,接着说道:“而且臣认为,既然“大同世界”是探讨理想世界和如何实现世界的和谐,那必然存在不同观念。既然如此我大唐就能只尊儒家之学,而是应该把儒家的仁爱礼,墨家的兼爱非公尚贤,道家无为而治,法家的法制,还有其他的,所以我大唐要想实现大同应当使用百家之术,而不应该只尊儒家之学,当然这只是微臣的观点而已,在场的你们都是大唐的肱股之臣。” 接着又说道:“要想先同化吐蕃,就需要有懂的儒家之学的人,前往吐蕃去宣传儒家之学。就比如刚刚的那个朱大人,臣看着就挺合适的。”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望着纪颜,想着纪颜刚刚说过得话语,不解的问道:“你先和朕,别扯别的,朕先不予你讨论这些。咱们继续说大同,按照你所说,大唐不能完全的依靠儒家之学,要集百家之长?” 纪颜望着李世民,看来李世民已经大致的听懂自己的意识,不愧为千古一帝,反应就是比别人迅速,又转头望着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被李世民这么一提醒,也是都是反映过来。特别是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杜如晦,这有偏向文官的人们,都极有政治头脑,所以在听完纪颜话语的时候,都在震惊中,难道李世民想要重现诸子百家时代,百家争鸣的时代,想想那个时候华夏,那是能人辈出的时代,是一个多么辉煌的时代。但是此事,事关重大不允许几人在这里讨论一下就可以的。 纪颜望着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的模样,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我们就是要取百家之所长,去百家之所短,不能一味只利用儒家之学,只有这样我大唐才能人才辈出,使我大唐在现秦皇汉武的时代,甚至超越秦皇汉武的时代,让我大唐在创下一个辉煌的盛世。” 李世民听纪颜的话语,那也是一个满腔的热血,李世民也希望自己能有一天,超越秦皇汉武,这是每个皇帝的梦想,这也是李世民的梦想,所以能当纪颜说出能够超越秦皇汉武的时候,就想同意纪颜的说法,但是又一想到,目前大唐算是内忧外患。就算李世民有心想要支持纪颜的做法,那也是不可能的,光是朝廷上的大臣们就能把纪颜活活的给压死,更不要说实行了。 说完李世民的脸色一变,看来自己要抓紧处理这大唐的内忧了。说完心中的一腔热血就被打击下去,只能放到以后施展了,忽的转念一想,就对着纪颜问道:“你小子,是不是早就有着想法了,要是有的话就先和朕说说。” 一旁的秦琼一惊,难道李世民知道什么了,转念一想,不可能呀,但是只有自己和纪颜二人,不可能有李世民的探子呀。难道仅仅就是因为纪颜奇怪的想法就看出来,秦琼只能看李世民下一步怎么打算,已做好给纪颜打掩护的准备。 纪颜也是被李世民的话语,给惊到了,一想反正早晚就越不过李世民这一关,早晚都要告诉李世民,早一天,晚一天都一样,就不假思索的说道:“陛下,微臣确实有些想法,但是还没有具体的方案,微臣现在这个方案所以还在计划之中,所以现在无法与陛下解释,还请陛下在给微臣一些时日,等微臣做好了准备再和陛下汇报。” 上方的李世民,心里想着果然如自己所料,这小子有所准备,要不然今天来自己这里提到这些。今天只是被自己顺势的给揪出来。李世民心里也在打着一个小九九,此时正望着纪颜能不能成为打击世家的一个助力。但是有一想到纪颜现在实在是太弱小,看来还要等待一些时日了。事已至此李世民,也不好,再继续盘问下去。 第263章 白胡子老爷爷 李世民转过头望着纪颜说道:“既然如此,那新丰候等到什么时候想好的时候,就再来和朕商议一番吧。”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望着纪颜李世民给这小子的厚待实在是太丰厚了。就算是皇子也不过如此吧!这相当于给纪颜一个保证,一个可以随时进宫,不用受李世民传召就可以随意进出宫门的机会。 话落刚至,纪颜终于放下一口气,自己终于没什么事情了吧!纪颜悄悄的扭头看向外面的风景,此时已经艳阳高照,纪颜估计这会已经快要到午时,用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幸亏自己早上吃了一点东西,但是此时也早已饥肠饿肚。 转过头望着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从早朝到现在几人一直饿着,但是纪颜从几人的脸上没有看出任何饥饿的模样,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忽的,就见李世民说道:“既然如此,那新丰侯这件事就先不提。咱们继续说说下一件事情。” 这时的纪颜,有种想要对李世民拳打脚踢的冲动。怎么就那么多的事情,就不能一下子说完嘛,非要一件一件的说,还让不让人活呀,但是纪颜还是和颜悦色的望着李世民说道:“不知道陛下,所说的下一件事情,是什么事情?” 话落刚至,李世民望着纪颜的模样,不由得一阵好笑,就说道:“就是你说的白胡子老爷爷的事情,朕要听听白胡子老爷爷还和你说了什事情。朕也想和朕的大臣们,看看能不能在你的身上,学到什么有用的招数。” 纪颜一听,露出一幅苦瓜脸的模样,本以为李世民没有再提这件事情,是给忘了,但是现在又听见李世民旧事重提,不免有些尴尬,但是不说吧,自己刚刚说的不就全露馅了嘛! 等到那个时候,自己还怎么能在大唐的朝堂混下去,更严重的是,说不定李世民给自己按个欺君之罪的罪名,自己刚捡回来的小命 不能这样说没就没了呀。 只能再次开启胡编乱造的剧情,忽的一想自己的这一身的本事,都是来自早历史一千多年后的华夏,自己要是以后要是再造出什么能够改变大唐的东西,自己以后如何的解释。所以自己现在说出自己的这一身本事,就是白胡子老爷爷传授的也没有什么。 纪颜开始心安理得的撒气慌来,对着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说道:“陛下,各位叔叔伯伯,你们可能对小侄的这一身的本事很奇怪吧,奇怪小子为何能够发明出燧发枪,热气球,自热式军粮,马蹄铁,马镫和马鞍等等,那我就在这里郑重的告诉你们,小子的这一身的本事就是白胡子老爷爷交给微臣的,白胡子老爷爷就输让微臣利用这些东西,来让我大唐更加的繁荣昌盛。” 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被被纪颜说的那叫一个无法反咄。你要是说纪颜是说谎吧,那他这一身的本事是如何来的。你要是说他不是说谎吧,可是他说的这些话,是个人估计都不相信,更不要说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但是几人又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可以反咄纪颜,所以才会出现如此的局面。 纪颜扭过头,望着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的模样,心里那叫一个爽呀,还让你们不相信小爷,嘿嘿这会看你们信不。 此刻的纪颜,也被自己这次说的话给惊呆了,自己都以为是真的了,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肯定想不到纪颜是从一千多年后的华夏穿越回来的。 纪颜现在那叫一个开心呀,一想到以后自己再造出什么东西,再也不用藏着掖着,等到别人问起的时候,就说是一个白胡子老爷爷教自己的。那个人肯定的不信,等到那个时候,要是你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当朝的陛下去呀,陛下都信我你为啥就不信我呢! “哈………哈……哈哈……哈哈” 此刻纪颜恨不得,出门吟诗一首“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这才是我纪颜想要的生活。但是纪颜不傻估计自己这么一出去八成就会被李世民看出来什么,把自己再给抓回去严刑拷打一会。纪颜估计自己就全部都给交代了,所以这是一定要憋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尽量的不让自己露馅。 过了一会,上方的李世民脸色铁青,但是又找不出任何反咄的话语,忽的转念一想,朕还制不住你纪颜,那我这个皇帝算是白当了这么多年。只见李世民对着纪颜说道:“纪颜上前听封!” 话落刚至,纪颜被李世民的话语一蒙,怎么自己又听封呢?自己也没有干什么呀,为啥要跪下听封呢。此时的纪颜有点懵逼,不知道李世民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跪下来,听一听李世民能封给自己什么,接着说道:“微臣纪颜上前听封。”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也被李世民的这一手弄得有点蒙,不知道李世民要搞什么鬼。 只见李世民对着下方的纪颜说道:“新丰侯纪颜,发明出活字印刷术,对我大唐社稷有利,以此嘉奖,望以后更加努力为我大唐社稷添砖加瓦。” 底下的纪颜听着李世民的话语,这就完啦,口头嘉奖这就完啦吗?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这就完了吗?” 话落刚至,就见李世民说道:“完啦,已经完了吧,你还想干什么,茶园也给你了,还不快谢恩。” 第264章 工部侍郎 此时的纪颜也是无语了,但谁让人家是皇帝呢?只能认怂的说到:“多谢陛下,微臣以后,必定为我大唐添砖加瓦。” 看着纪颜的模样,李世民又说道:“既然你想要点奖励,朕这里还真有一个职位,还真是非你莫属。” 纪颜一愣,什么职位还非自己莫属呢!突然转念一想,为了证实自己心中的想法,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要是这样自己估计又有的忙了,望着李世民说道:“不知道,陛下所说的适合微臣的职位,是什么职位,还请陛下明示!” 李世民时不时的捏着自己下巴,下的几根稀少的胡须,若有所思的望着纪颜说道:“看你如此的积极,那朕只好把这么重大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话落刚至,就见纪颜疑问道:“还请陛下明示……” 望着纪颜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李世民哈哈笑道:“那这次的吐蕃制造活字印刷术,印刷佛经,儒学的书籍,就交于你新丰侯,另外朕再给你一官职。” 李世民转头向着长孙无忌说道:“无忌,朕记得工部哪里缺一个侍郎对吧?” 一旁的长孙无忌哪能不懂李世民的意思,这是李世民正在把纪颜一步步的拉入朝堂,此时正在把纪颜一步步的培养中。就见长孙无忌对着李世民说道:“是的陛下,前几日阎大人,就来找微臣,让我替他物色一个工部侍郎,臣近几日因为工作繁忙,一直没有时间帮忙。要不是今天陛下和微臣提起臣差点会忘了呢!还望陛下宽恕微臣的疏忽之罪!” 阎立德,名让,字立德,以字行。雍州万年(今陕西西安)人。唐代建筑家、工艺美术家、画家,北周武帝宇文邕外孙。出身于工程世家,唐武德至贞观年间任尚衣奉御、将作少匠、将作大匠、工部尚书等。曾受命营造唐高祖山陵,督造翠微、玉华两宫,营建昭陵,主持修筑唐长安城外郭和城楼等。对工艺、绘画造诣颇深,曾主持设计帝后所用服饰。绘画以人物、树石、禽兽见长,与弟阎立本同为著名画家。李嗣真在《论画》中称其画为上品之第三。 唐太宗在位时,阎立德升任将作少匠、将作大匠,负责兴建宫室、陵墓等工程。曾主持修建翠微宫、玉华宫以及献陵(高祖李渊墓)、昭陵(太宗李世民墓)等重大工程,深为太宗赞许和重用,官至工部尚书。 只见李世民对着长孙无忌说道:“无忌,这几日辛苦了!” 纪颜望着,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二人演的一场戏,这就完啦!不由得心里吐槽道,你们还能演的再假点嘛,这摆明就是演给自己看的嘛? 就见李世民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新丰侯纪颜即日起就去工部上任,为工部侍郎。” 秦琼急忙的站出来说道:“陛下,这恐有不妥吧。” 李世民笑着说道:“秦爱卿,朕知道你爱徒深切。但是你又是不了解新丰侯的性格,他是那种一刻都闲不住的人,你让他闲下来还不知道给你捅出什么篓子呢!” 秦琼听完李世民的话,转念一想李世民说的也是,纪颜这家伙也不是一个安分的家伙,还是给他找点事情好,但是李世民给的这个官衔实在是,秦琼有心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是被李世民的摆手阻止。 纪颜望着李世民是怎么评价自己,什么叫我一闲下来,就会捅出什么篓子呢,小爷是那样的人嘛,转念一向,自己好像还真是。脸上苦笑道:“陛下,不知这个工部侍郎是几品官衔!” 一旁的李世民听见纪颜话语的时候,不由得脸色一黑,不悦的说道:“六部尚书乃是正三品,六部侍郎乃是正四品下,难道新丰侯就不在私下了解一下我大唐的官衔嘛!” 纪颜尴尬一笑,丝毫不管李世民的脸色,继续说道:“陛下,你也知道,微臣这是半路出家,哪有时间了解呀,关键是臣也不知道从哪里了解呀。” 说到这里李世民的脸色才稍微的缓和一点,又说道:“既然如此,朕就不追究你了。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即刻就去上任吧!” 纪颜一听,脸瞬间就垮了下来,急忙的说道:“陛下,微臣感觉有些不妥吧!” 李世民听了,有些疑问道:“有何不妥!” 纪颜答道:“陛下,你看那工部侍郎是正四品下的官衔,微臣从一个官衔都没有的底层一下子做到正四品的官衔你说会不会有很多人的不愿意。再加上臣的性格原本就懒散,就想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啥也不干,这一下子突然给臣一个这么重的担子,臣真怕给陛下你做砸了。” 李世民望着纪颜哈哈笑道:“新丰侯,你多虑了,工部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忙,工部掌管山泽、屯田、工匠、水利、交通、而且近些年来我大唐并无灾害,所以并没有你说的如此的忙碌,就算是大事情上面不还是有尚书在上面顶着的嘛!你一个副的着什么急。你只管负责朕交代你的事情完成好之后,朕就会收回工部侍郎的身份,现在给你只是让你在制作的时候,可以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现在你却给朕计较这些没有必要的事情。” 果然最终这个职位还是落在自己的身上,纪颜只能无奈受封。其实让纪颜不知道的是,这只是纪颜仕途的第一步,跨入朝堂的第一步,走向权臣的第一步。 纪颜跟随王坤走出偏殿,一直想着,这件事情,不知道李世民为什么要交给自己,就向着王坤问道:“王公公,不知您老可否为小子解惑。” 王坤听见纪颜的问话,急忙的说道:“侯爷,不必这样,老奴也知道侯爷心中的疑问,但是老奴并不能回答侯爷心中的疑问。侯爷只需要知道陛下对侯爷是没有恶意的,陛下做的这些事情,对侯爷只有好处没有任何坏处。” 第265章 阎立德 说完这些,王坤还是忍不住的提醒纪颜一句说道:“侯爷,老奴还是要提醒还有一句。 纪颜急忙的躬身对着王坤说道:“王公公,不必如此,有什么事情只管和纪颜说就行了。” 王坤上前扶起纪颜说道:“侯爷只需要完成完成陛下交代的事情,陛下就不会把侯爷怎么样。而且就算陛下真有那么一天,侯爷有陛下赐的一道免死金牌,可以对侯爷有着,侯爷无法想象的效果。” 纪颜从腰间拿出李世民给的龙形玉佩,又想起上次为秦琼疗伤时,向李世民讨要金龙匕首,都是可以做传家宝,纪颜想想都激动。 王坤望见纪颜手里的龙形玉佩,说道:“老奴奉劝侯爷,收好这龙纹玉佩,不要丢失。” 说完王坤就带着纪颜继续的走下去,虽然还有些疑问但是又不好在开口,转念又想到一件事情,向着前方走着的王坤问道:“王公公,不知道侯爷是几品呢!” 王坤对此时的纪颜也是无奈了,但还是耐心的给纪颜解答疑惑说道:“侯爷,这爵位分九等:一曰王,食邑万户,正一品;二曰嗣王、郡王,食邑五千户,从一品;三曰国公,食邑三千户,从一品;四曰开国郡公,食邑二千户,正二品;五曰开国县公,食邑一千五百户,从二品;六曰开国县侯,食邑千户,从三品;七曰开国县伯,食邑七百户,正四品上;八曰开国县子,食邑五百户,正五品上;九曰开国县男,食邑三百户,从五品上。” 纪颜此时,经过王坤的说道,才算明白点,大唐的爵位接着就听见王坤说道:“而侯爷的侯爵是开国县侯,本该是食邑千户,但是因为侯爷年龄的问题,所以才食邑八百户。” 听了王坤的话,纪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示意自己懂了。 接着王坤和纪颜二人向着皇宫外走去……… 偏殿之内,这时的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秦琼,李道宗等人,脸上都流露出凝重的神情,不知道他们在说着什么。 只有若有若无的声音传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在李世民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哈哈大笑感慨道:“我大唐有此贤臣如何不兴,如何不昌盛,只是这大唐的贤臣,还有待磨练。” ………… 纪颜和王坤二人来到皇城,王坤带着纪颜来到工部办公的区域,向着里面走去。 三省六部办公区在“皇城”内,不要理解错咯,皇帝嫔妃的住所在是“宫城”,而“皇城”是官员办公区。 走进工部里面,纪颜打量着工部的设施,穿着各式各样的官员都在忙碌着,忽的纪颜看见一人,看见王坤的来到,急忙的站起身来,来到王坤面前说道:“什么风把你王公公,吹到我工部这里。” 王坤脸上流露出一股笑容,哈哈笑道:“阎大人,你老就不要抬举咱家了,这不是给阎大人送一个宝贝过来。” 一旁的纪颜听见王坤称呼这人为阎大人,在联想到长孙无忌说的,工部尚书也姓阎,看来他就是工部尚书阎立德。纪颜打量着眼前的阎立德。 只见阎立德已年近半百了,留着一头花白的短发,额头上刻着一道道深深的皱纹,在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显现着柔和的目光。正因为这样,纪颜感觉到他那柔和的目光,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纪颜望着王坤和阎立德二人相互说这话,忽的二人看向自己,就见王坤对着阎立德说道:“这就是陛下让咱家给你派来的工部侍郎,看看吧,怎么样。” 工部尚书阎立德听完王坤的话语,开始打量着纪颜。看着纪颜年轻的模样,以为王坤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就往门外看去。纪颜被阎立德的这一动作,弄得一愣,不知道阎立德怎么回事,难道还有人来嘛?也顺着阎立德的目光向着外面瞅去,只见工部的官员进进出出,半天也没有一个人影…… 人老精的王坤,此时怎能不明白阎立德的意思,就拉着阎立德,走到外面说道:“阎大人不用看了,就是这小子。但是阎大人可不要小瞧新丰侯。” 阎立德叹了一口气说道:“王公公,这真的是陛下给老夫派来的侍郎,如此的年轻。不知又是那家的公子,来老夫的这工部遭罪呀?刚刚听你说这位好像还是一个侯爷,老夫怎么不记得我大唐有一位如此年轻的侯爷呢?” 王坤看着阎立德,指着纪颜,哈哈笑道:“咱家就说,阎大人你这消息一点都不灵通呀!这位可是陛下亲封新丰侯纪颜呢!在松洲一战成名。你这一天天的待着工部,处理事务。马上都快把工部当成自己的家了,你说说你怎么能见过呢?” 阎立德有些被王坤说的有些尴尬,抚摸着自己的胡子笑道:“王公公,老夫这也不是为了大唐的社稷着想吗?要不然你以为老夫愿意在这工部里面待着呀!” 王坤看着耍赖的阎立德说道:“行啦行啦,就算在为大唐社稷着想,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呀,要是您倒下去了,我大唐就又少了一位功臣那,陛下再来之前还特意的叮嘱咱家,让你注意身体呢!” 这时阎立德的脸上流露出一股难以形容的伤感,让人感觉这位老人不知道是怎么了,为何会发出如此悲伤的心情。 过了一会……… 阎立德收起悲伤的心情,稍微缓和一点,对着王坤说道:“我也想休息呀,可是老夫一想起我大唐的百姓,还生活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形,而我等官员,却在这里拿着百姓的赋税,却不做一点实事,老夫于心不忍呀!” 说着,阎立德的眼眶微红,接着又说道:“而老夫更是身为我大唐的工部尚书,掌管天下的土地,做不到让大唐的百姓吃饱饭是老夫毕生的希望。所以就算老夫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息。” 第266章 被小瞧的纪颜 王坤望着阎立德,看来自己是劝不回来了,最终叹了一口气,忽的突然想到了什么,向纪颜看去,过了一会。对着阎立德说道:“行啦,阎大人别伤心啦,老夫给你出个主意!” 阎立德一听,王坤有什么好主意,但是一想到王坤常年生活在皇宫里,跟随着李世民能有什么好办法,但还是抱着你说我就听的心态说道:“王公公,你就不用再消遣老夫了,你要是有什么好主意会憋到现在。” 王坤,哈哈笑道:“阎大人,咱家确实没有什么好主意,但是你还别不相信,老夫却可以找到一个有主意的人,虽然老夫不敢肯定,但是老夫头八成的把握他有主意。 ” 看着王坤的样子并不是开玩笑,阎立德问道:“那不知道王公公,那个人在哪里呢?” 话落刚至,就见王坤说道:“这个人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阎大人看那边。” 阎立德顺着王坤的目光看去,有点愕然,半天了这王坤还是再说纪颜,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王公公,你就不要在打趣老夫了,要是再有下次老夫就是打不过你也要给你拼命。”说完就不在理王坤,向着工部里面走去。 一旁的纪颜,看着王坤和阎立德二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望着阎立德和王坤二人时不时的望自己这边看,但有听不见二人在讲什么。 忽的纪颜望见阎立德居然生气,听见阎立德刚刚说的话,大到整个工部都可以听见。整个工部的官员都停下手中的事务,惊讶的望着阎立德,什么事情能把,阎立德惹生气呢! 阎立德望着众人生气的说道:“看什么呢,都给老夫干活去。” 王坤急忙的在次拉着阎立德,走到外面说道:“阎大人,稍安勿躁,何必如此的生气,再说了咱家也没有说错呀!人家说不定还真有办法呢?” 阎立德冷“哼”一声望着王坤,生气的说道:“王公公,今天你要是不给老夫说个一二三,老夫今天就要到陛下面前,让陛下给老夫评评理去!” 王坤微微的笑道:“都说啦,阎大人稍安勿躁啦!听咱家给你慢慢解释,这个新丰侯你别看他一副老实的模样,其实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有着一身的本事。” 看了阎立德一眼,继续说道:“阎大人,你应该记得你工部,也就是松洲的将作监,在从松洲回来的时候带回的热气球和燧发枪吧!” 阎立德慢慢的听着王坤的解释,当王坤说到热气球和燧发枪的时候,脸色就有点不自然了。 当自己知道不用弓箭就可以在百米之外的时候,就可以杀人于无形,那时候的阎立德都惊呆了,第一感觉这件事是不可能的,肯定有人说谎的。但是当一个从将作监里的工人亲自拿出一个燧发枪对着假人射击的时候。假人头部爆炸开来的那一瞬间,阎立德大惊,就像看见自己的脑袋,被燧发枪的子弹炸开似的。 当时的自己,恨不得立刻跑去开枪的士兵面前,去研究燧发枪等我原理,究竟是什么样的结构,能够发出如此大的威力,能够在百米之外把一个人给杀死。 再知道此武器的威力的时候,身为工部尚书的阎立德立即向李世民上书说道,应当把此物,秘密的研究起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李世民当场同意下来。 而且李世民还命令阎立德把从松洲回来的匠作们,凡是参与过燧发枪和热气球的研发的匠作们,秘密的都给组织起来,在工部里面悄悄的成立一个火枪部。就这样火枪部被阎立德和李世民秘密的成立起来。 虽然火枪部正在研究燧发枪的内部结构,虽然有将作监带回来的燧发枪的图纸,但是依旧没有把燧发枪给吃透,甚至可以说现在工部,依旧没有能力能够独立找出来一把燧发枪。 只能靠着从松洲带回来的燧发枪,一点一点的拆解,再加上参与过上次制作燧发枪的匠作们,在一旁的协助研究,才能慢慢的把燧发枪给仿照出来,可以说让这些没有见过热武器的人们,去研究燧发枪的结构,简直比让他们登天还难。 虽然阎立德到现在没有研究透燧发枪,但是依旧掩盖不出心中的喜悦,心里不由得想道究竟什么人,能够研究出如此威力的武器。 但是当阎立德听见王坤知道这件事情时候,虽然有些意外,但是自己和李世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因为王坤也在,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但是这时的阎立德听到燧发枪和热气球的时候,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 阎立德望着王坤,脸色十分的不好看,凝重的说道:“不知道王公公,说道此事为何意,难道这件事情和这位年轻人有关。” 话落刚至,就听见王坤的哈哈哈的笑声,就听见王坤对着阎立德说道:“阎大人,露出如此的眼神,我大唐基本上人人都已经我大唐有此神器啦,当日在朱雀门前,百人驾驶着热气球飞在天上,无人不感叹,所以不必如此啦!” 阎立德,听完王坤的话语,脸色没有缓和,变得更加的凝重的说道:“王公公,你也不用说那些有的没的,老夫不吃这一套,你就告诉我,你说这件事情到底和这小子进工部有何关系,就行了,其他的老夫不想听,也不想给你说那么多的废话。” 王坤听着阎立德的语气,瞬间一变,就把纪颜叫到身边说道:“阎大人,你今天可听好了,我大唐的燧发枪,热气球,马蹄铁,马鞍和马镫,我大唐能够有此神器,皆是因为新丰侯纪颜是也。” 望着阎立德吃惊的模样,王坤继续说道:“咱家知道,这些可能还不能够证明这小子的身份,那阎大人大可以把当日去松洲的将作监的人员,叫出来来认一认,你要是还不相信咱家的话语,大可以去御前问一问陛下。” 第267章 失神的阎立德 此时的阎立德,被王坤的话语说的一愣一愣的,丝毫的不相信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屁孩,能够发明出如此的神器,阎立德感觉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了都活到狗上面去了,但是望着王坤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但是阎立德还是不敢相信王坤的话语。 这时一旁的纪颜,望着王坤和阎立德二人的模样,终于有点明白二人为何如此的大喊大叫了,原来是因为阎立德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感觉自己的年龄太年轻了。 纪颜换位思考一下,自己站在阎立德的立场想到,感觉阎立德也情有可原,就像是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屁孩,站到纪颜的面前,说我就是燧发枪和热气球的发明者,纪颜也肯定的不相信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屁孩,居然能够发明出如此威力的武器。 纪颜望见阎立德,无奈的走进工部里面,找到一个官员说道:“去把负责松洲的将作监的匠作给我找到,让他立刻到我面前。” 阎立德刚说完就见官员跑出去………… 纪颜和王坤望着跑出去的小厮,此时的王坤心里觉得阎立德还是不信自己呀,看来只能等参与燧发枪和热气球制作的官员,才能让纪颜顺利的进入工部。 …… 过了一会,就见刚刚跑出去的小厮,领着从松洲归来的刘匠作,等到刘匠作走到纪颜面前的时候,有点诧异,不知道纪颜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心中虽有疑问,但还是知道这时并不是能给纪颜打招呼的时候,毕竟现在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不知道找自己什么事情。只能对着纪颜微微笑着点点头。 一旁的阎立德,此时心里也是极为的不平静,在刚刚王坤说燧发枪和热气球是纪颜制造出来的时候,虽然阎立德有些不信。 但是当王坤说出可以找将作监的人对峙的时候,甚至提出可以去李世民面前对峙,这时的阎立德心中已经信了大半。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皇帝说的每一句话语就是圣旨,可以说是言出必行。 几乎古代的人人都知皇帝的话就是圣旨,一般人都不敢假传圣旨,更不要明知道自己是说谎还敢去到皇帝面前对峙的几乎没有。更不要说是李世民身边的内侍了,又看到刘匠作从进门走到纪颜能眼前的动作,明显这两个人是认识的。 此时阎立德的心中是极度的不平衡,甚至在心中有着一丝丝的挫败感,感觉自己已经老了,感觉这个时代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感觉属于他们这一辈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一旁的官员,领着刘匠作来到阎立德的面前毫无动作,以为阎立德怎么了,有心想要去叫一声。忽的,就在这时王坤突然出现在官员的面前,一把拉住官员小声的说道:“你先下去吧!不要打扰阎大人。” 又对着刘匠作说道:“你先在此等一会。勿要打扰阎大人。” 官员虽然搞不懂王坤为何要阻拦自己,但还是很有眼色退下去,忙自己该忙的事情去了。 阎立德此时脸上流露出一股挫败感,感觉自己在位大唐工部尚书一职已经没有任何余力了,阎立德常常因为要批改大唐各地送来的折子,一忙就是深夜,常常的感觉道疲惫,对于大唐的农业现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是转念又一想,望向纪颜,看着纪颜年轻的模样,感觉纪颜实在是太年轻了,就算他真的有办法,但是还是需要人来协助。此时的阎立德已经想通了。 既然李世民把纪颜派发到自己的工部,那自己就不留余地的培养纪颜,让纪颜早日成为大唐有用的栋梁之才,自己还可以在撑几年还不是问题,就让老夫为你这个小辈在遮风挡雨几年,给你足够的时间成长。 此时的阎立德仔细的打量着纪颜。当阎立德再次看向纪颜的时候,这不观察还真没发现,这一观察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上这个年轻人了。发现纪颜站在那里,身上散发出来的若有若无的军人气质,让人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就是当阎立德再次看见纪颜等我面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还是太年轻了,让老夫难以置信……” 一旁的刘匠作,看见阎立德反应过来,就向着阎立德说道:“阎大人,不知你找下官有何事情!” 只见阎立德摆了摆手,望着纪颜说道:“刘少监,老夫找你只是想让你确认一下老夫心中的疑惑,你看着这个年轻人,老老实实的告诉老夫,你可认识他!” 说明一下,将作监是分别有大监,少监,匠作之分,理论上将作监的少监和工部侍郎是同级的,只不过二人职位不同,职责也就不同,但是二位的顶头上司还是工部尚书,都是阎立德。所以刘少监向阎立德称呼下官也没什么! 话落刚至,就见刘少监向着纪颜看去,有些搞不懂阎立德是何意思,但是还是顺着上司的命令看去,之后对着阎立德说道:“大人,下官确实认识他,因为纪将军在松洲之时,时常出没于,我将作监所以下官和纪将军还是有些交集的……” 一旁的阎立德,此时听了刘少监的话语,在一次的在心中确定了纪颜的身份,就见刘少监有心想要继续说下去,但是被阎立德摆手阻止,就见阎立德说道:“老夫感觉已经不用再说了,老夫已经信了,刘少监,你先下去忙吧!” 此时的刘少监,已经有点懵了,摸不着头脑,怀着疑问看了看纪颜,心里想着这里的事情,并不是自己能够猜测的,向着外面走去……… 这时,王坤走到阎立德面前,拍了拍阎立德的肩膀说道:“怎么样信老夫了吧!非要到最后的时候才能相信咱家,是不是不感觉到自己受打击了。放心吧,以后新丰侯还要麻烦您照顾呢?” 第268章 图个便利 阎立德听着王坤的话语,转头又看着纪颜,嘴里自言自语的说道,为什么你就这么年轻呢? 接着一旁的王坤对着纪颜说道:“新丰侯,你就先和阎大人熟悉一下自己以后的工作吧,老奴就先回宫和陛下交差去了。” 说完向阎立德告罪一声,只见阎立德对着王坤摆了摆手,并没有去看王坤。 纪颜望着阎立德,只见他捏着自己的山羊胡,不停地围着自己打转,不知道在观察什么。纪颜也只能站在原地,任由阎立德观察自己,等待着阎立德什么时候观察完,自己就什么时候在说话。 ……… 过了一会,阎立德终于停在了某一个地方,提起头拉起纪颜的手臂,向里面走去,来到阎立德的办公的地方,示意纪颜坐下,递给纪颜一杯茶水,纪颜急忙的接着,放在自己的面前,等待着阎立德开口说话。 阎立德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小口茶水,开口说道:“不知这位小兄弟的,如何称呼。” 纪颜答道:“回阎大人,小子姓纪,单名一个颜字。” 阎立德再次喝了一口茶,说道:“名字到是不错,心性也不错。而且在如此的年龄,就已经为我大唐的侯爵,能够为我大唐的社稷制造出如此的神器,让我大唐的军队有此神器,可以说是如虎添翼。” 看了一眼接又说道:“可以说,在大唐年轻一辈的你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甚至你纪颜在我大唐是唯一一个,能够和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比肩的。” 纪颜听着阎立德在夸奖自己,但是当听见阎立德说自己能够和老一辈的比肩的时候,纪颜就有点慌了。纪颜也是知道自己的几斤几两的,虽然自己有着超越这个时代的头脑,但是在这个时代的人,聪明人也是有很多的。要不然华夏现在还有很多,以我们纪颜前世的科技也不能解决的问题。所以纪颜现在不敢小瞧任何一个人。 之后纪颜急忙的站起身来对着阎立德说道:“阎大人,你太抬举小子啦,小子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我这点小把戏在您们的眼里,那还不是可有可无的。” 阎立德听完纪颜的话语,哈哈笑道:“年轻人不错,不骄不躁,不居功自傲,是个好苗子。就是太年轻,还需要在熬炼几年。” 让阎立德没想到的是,自己这才刚刚夸完纪颜,刚说到太年轻,就听见纪颜说道:“阎大人,我敬你是小子的长辈,所以小子今天等下的话语要是有得罪你老的地方,还望你不要介意!” 阎立德本来被纪颜打算话语有些生气,但是当听见纪颜的话时,却来了兴致,端起桌子上的茶杯,绕有兴趣的看着纪颜,阎立德不记得多少年,没有见过如此有趣,如此大胆的年轻人,居然能够反咄自己,坐在那里等待纪颜接下来的话语。 纪颜对着阎立德说道:“阎大人,我敬你是长辈,在你和王公公谈话的时候,小子屡次的听见你对着小子说道,小子太年轻了。” 只见阎立德点点头,示意自己就是觉得你太年轻了…… 纪颜接着说道:“既然阎大人您都承认了,那小子就说一下我的观点,小子感觉您老的话语有些偏激了,天底下所有的年轻不能一概而论,年轻人总有那么几个例外,说巧不巧的是,小子说不定就是其中的一个。而学者不分前后,达者为师,不知道阎大人肯不肯定小子的这句话语呢?” 话落刚至,就见阎立德放声大笑,嘴里不听的说着:“好一个,学者不分前后,达者为师,好一个,学者不分前后,达者为师,哈哈哈哈,你小子呀,不错,不错。那老夫切来问你,那你可感觉自己的工学已经无人可敌了吗!” 纪颜急忙的躬身说道:“这个小子不敢这么说,学问学无止境,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小子连老祖宗留下的学问,都没有学完,何来无人可敌一说,所以小子还在学习的初级阶段,以后还需要阎大人的教导!” 纪颜这一手的玩的那叫一个正是时候,先是让阎立德感觉自己骄傲不逊,最后的这一手的马屁拍的那叫一个正好。 此时就见一旁的阎立德脸上流露出一股微微的笑容,眼睛微眯着盯着纪颜。纪颜被阎立德盯得那叫一个酸爽,那是一个坐立不安,头皮发麻,自己这话已经说出口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想要在收回来已经不可能了,只能看纪颜这话语能不能让阎立德受用了。纪颜目前只能默默的坐在那里,观察着阎立德的脸色,只见此时阎立德的脸上,虽然流露出一丝丝的笑容,但是纪颜也不敢肯定阎立德的心思。 纪颜发现自己自从回到大唐,自己和李承乾,李泰,秦怀玉以及程处嗣等人在一起的时候都能从他们的脸上,猜到他们心中若有若无的心思,都能隐约感觉他们一步的动作,猜到他们下一步要去做什么。 但是当纪颜和长孙无忌,李靖,侯君集,秦琼,牛进达等人,脸上看不出他们的任何的心思,甚至他们都能隐约感觉出自己的动作,甚至纪颜此时在对面的阎立德也感觉到,自己仿佛自己好像被阎立德看穿的感觉。纪颜不得不感慨,上了一定岁数的人果然一个个的都是人精,不愧为在朝堂上混迹几十年的老狐狸。 …… 过了一会就见,阎立德说道:“小子,你说你年纪不大,怎么小心思就那么多了,老夫差点都被你给带进去了。行啦以后就在老夫的这工部,好好的历练几年,正好可以为我大唐的社稷进一分力。” 纪颜听完阎立德的话语,有点不好意识了,尴尬的挠了挠头‘嘿嘿’说道:“阎大人,可能要辜负您的好意了,小子能够来这里,主要还是陛下为了小子,接下来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图一个便利而已!” 第269章 安啦,阎大人 此时的阎立德有点懵逼了,不明白纪颜能够放着工部侍郎的位置不要,放弃自己的好意呢! 当听见纪颜说道,李世民交代的任务时,忽的想起来,李世民为什么会突然把一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放到工部侍郎的位置,但又想到李世民能交代纪颜什么样的任务,需要工部来辅助完成呢! 打量着纪颜,乐呵呵的笑道:“老夫就说陛下也不可能把你,无缘无故的丢在老夫的工部。” 纪颜接着说道:“阎大人,小子在这里只是为了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等到事情完成之后,说不定陛下就把小子的职位给收回去。” 只见阎立德,脸上流露出一股笑容,抚摸着自己的胡须说道:“你小子就先老老实实的在这工部待着吧,等到陛下什么时候把你的这工部侍郎,给撤回去再说吧!” 接着就说道:“老夫刚刚有心想要问问王公公,陛下派发给你的什么任务,但是经过刚刚的一些事情居然忘了,既然如此你小子就给老夫说说吧!” 纪颜听着阎立德的话,不由得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说道:“阎大人,陛下这次的任务是让工部协助小子制造活字印刷术。” 对面的阎立德一愣,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听过什么活字印刷术,一脸的迷茫,向着纪颜问道:“敢问何为活字印刷术?” 这时,纪颜突然一尴尬,自己居然忘记阎立德根本就不知道活字印刷术是什么了,急忙的把活字印刷术和李世民交代自己的任务,都给阎立德说了一遍。 此时的阎立德大惊,听闻此言,祥和的眸子眯起,当自己听到把佛经送给吐蕃也就算了,但在当阎立德听到纪颜要把儒家的书籍送给吐蕃的时候大惊,更没想到是李世民居然没有跟儒家的几位大儒商量就同意把儒家之学的书籍,送于那些蛮夷之人。 阎立德也不是那些迂腐的酸儒一样,在听到纪颜给李世民的原因的时候,要是自己是李世民估计自己也会毫不犹疑的同意。 阎立德转念又一想,虽然自己上朝的时候,时常的因为一些小事就被那些酸儒弹劾。李世民在没有和当朝大臣商议的情况下,居然来了个先斩后奏,也不得不佩服李世民的霸气。但是阎立德又一想,要是山东的那些儒家反抗起来,朝堂之上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一处理不好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因此丧命,就是不知道李世民会怎样的应对。 最终叹了一口气,自己拿着大唐的俸禄就要为大唐皇帝办事。对着纪颜问道:“不知道,你小子打算选用那些书籍呢?” 纪颜本以为阎立德会和自己说道一番呢!没想到等我是直接问自己要印那些书籍,望着阎立德继续说道:“此次工部只需要派人把一些佛经里的什么金刚经呀,大悲咒,光明经,反正就随便选几本就行了。至于儒学里面的就刻印上部论语就行,至于那些诗书礼易就不用,只要把挑选中的一些书籍里的字给雕刻出来,就可以了。” 阎立德听完纪颜的话语,有些惊讶的说道:“你小子还真敢说呀,你可知道雕刻这些东西需要多少的时间和人力。” 话落刚至,纪颜说道:“安啦,安啦,阎大人,这个我们不急的,而且吐蕃也没有说什么时候要,这次来我大唐的足足有二百吐蕃人,他们每在我大唐一天,那我大唐的客栈,就挣他吐蕃人一天的钱。而且陛下也没有特意嘱咐小子,什么时候完成此事。所以说,阎大人不必着急。” 此刻的阎立德还是第一次见到纪颜这样的人,纪颜的做法再一次刷新了阎立德的世界观。哪一个大臣不是在皇帝交待完事情的时候,不是第一时间去完成皇帝交代的事情,唯恐慢了一步被皇帝砍头的。到纪颜这里倒好,阎立德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帝交代下来的事情,给拖拖拉拉的不着急完成的。 但是转念又一想,纪颜好像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吐蕃人每在大唐一天,他们总要吃东西,住宿,就要付给那些人钱,虽然这些钱么有进入到阎立德的口袋,但是阎立德也是打心底的开心。 接着对着纪颜说道:“那就听你小子的,能拖他一天是一天,但是有一点老夫可不保证,等到陛下问起的时候,你小子可不要和陛下说是我工部的问题。” 纪颜急忙的摆了摆手说道:“放心吧,阎大人,等到陛下问起的时候我会和陛下说明这一切的事情,丝毫的不会连累到阎大人和工部的任何人。” 话落刚至,就见阎立德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命令下去,开始让人着手收集金刚经,大悲咒,光明经和论语之后,就开始让人雕刻这些书籍,虽然你小子说可以慢慢的干,但是这雕刻,也是需要很多的精力,也幸好陛下没有规定时间。” 叹了一口气,纪颜接着说道:“既然任务已经交代下去,那小子就先告退了。” 话完,阎立德对着纪颜说道:“你小子怎么回事这才刚刚申时,你小子想要干嘛去?” 听完阎立德的话语,纪颜脸上露出想哭的模样,苦笑道:“阎大人,自从我早上被陛下叫到宫里,就一直到如今,是滴米未进呀,这马上都已经这给饿扁了。所以呀,小子现在要去解决一下生理的问题。” 阎立德一脸尴尬的望着纪颜的模样,嫌弃的甩甩了手,说道:“行啊,行啦,老夫放你去吃饭,赶紧去吧,今天就先放过你。” 纪颜站起身来,对着阎立德施了一礼说道:“那就多谢阎大人了,小子就先告退了,咱们回见!”说完头也不回的跑出工部的办公区域,向着皇宫外面走去。 望着纪颜跑出去的背影,坐在椅子上的阎立德,抚摸着自己的胡子,自言自语的说道:“真是个有趣的年轻人。” 第270章 长安有女名丽婉 半个时辰之后…… 坐在马车里的纪颜,并没有直接的回到纪府,而是选择来到长安的商业街,朱雀大街看着路两旁的商铺里面摆着琳琅满目的物件,商铺门前,摆着的小摊小贩下努力的叫卖着…… 这时纪颜,吩咐赶马的小厮把马车停在一旁,纪颜从马车上走下来,向着前方走去,把马车停顿好的小厮,虽然不知道自己家的侯爷要干什么,但是来之前的时候,夫人曾经吩咐过自己一定要时时刻刻的跟着侯爷,一路上跑的去追赶前方的纪颜。 “大爷,来看看的小的” “官爷,来看看小的翡翠。” “上好的玉,便宜贱卖了……” “都来看看都来瞧一瞧了” …… 纪颜走在琳琅的大街上,听着小贩们的叫卖,仿佛又回到自己前世的农村的集市,但是纪颜又仔细观察着他们的服装,又被这一景象把纪颜从想象中拉回现实之中。 纪颜左瞅瞅又看看,找寻着能够吃饭的地方,忽的当纪颜走到一家,都是一些穿着暴露的地方的时候,听着外面的女子喊道:“大爷,来玩呀。” “大爷,快来玩呀!” “大爷!” 纪颜抬头,看见上方的牌匾,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回春园。纪颜瞬间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只见一个女子拉着纪颜,裸露出来的两个大球,让纪颜的脑袋一热,急忙挣脱女子的手臂。 回春园门前的几个女子,看着纪颜跑出去的模样,惹得他们一阵轻笑,只见那胸前的两个大凶器,也随着他们的身体摇晃起来,这可是把回春园门前,站着的男人们高兴坏,一个个恨不得把眼睛凑去上,去看那些摇晃的大凶器。反观那些女人呢,虽然被男人看,但是却一点都不害羞,反而挺起胸前的两个大凶器,任由那些男子们观看。只见有着不少的男子因为这一戏剧性的事情,原先正在原地挣扎的男子们,瞬间丢了魂,一步步的在那些女子领导下,向着回春园走去。 等到纪颜跑出去一段距离,转过头看着回春园门前的女子们 只见其中一女子她红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裸露着,就连秀美的莲足也在无声地妖娆着,发出诱人的邀请。 这女子的装束无疑是极其艳冶的,但这艳冶与她的神态相比,似乎逊色了许多。她的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的女人,她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引诱着男人,牵动着男人的神经。 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此时纪颜也看呆了,此女子长着一副勾人心魄脸蛋,还有那无数女人羡慕的身材,让男人对着这个女人欲罢不能,想要去征服眼前的女子。纪颜此时也不得不承认此女子的面容,天下没有几人可比。 好像那个女子,也发现有人注视自己的,扭过头观察者四周,等到发现纪颜再看自己的时候,她转身,露出一个很温馨的笑,连嘴角的弧度,都那么完美到位,充满魅惑的眼神,让人无法移开。 是的,纪颜就这样被吸引了,她的笑萦绕在心头,无法抹去,就这样二人的目光对视着,在这一刻纪颜感觉自己的脑子里面时刻的充实着这个女子的面容。 过了一会,纪颜急忙的甩甩头,急忙的闭上眼睛,让自己不要去看那个女子,让自己的脑海中想着翠娘,在心里时刻的告诫自己不能做对着不起翠娘的事情,就算看一眼也不行。纪颜急忙转过身去,想着还是吃饭要紧,接着拉着还在痴呆的小厮,向着远方走去…… 反观回春园的女子,在盯着纪颜的时候,心里不由得想到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有如此清亮的眼神,自己发现在纪颜的眼中,丝毫的没有想要占有自己的欲望,虽然女子只是第一次见到纪颜,但是望着远处的纪颜,感觉到纪颜是一个很痴情的人。 只见这女人盯着纪颜远去的背影,绝美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笑容,扬起嘴角,在嘴里说了一句“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呢!”说完走进回春园,对着老鸨说道:“妈妈,今天丽婉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回去了!” 只见那老鸨,急忙的问道:“既然丽碗,你身体不舒服,就赶紧回去休息吧!”老鸨望着郑丽婉的身材,也不由得羡慕一番,就是有些替女子感到悲哀。 郑丽琬唐朝贞观年间之人,郑仁基之女。历史上很少有郑丽婉的记载。 历史上确实有郑丽婉其人,史书对她的描述就八个字“容色绝姝,当时莫及”她一个女曹操,而且在相同的年龄段有着比曹操还大的野心。李世民下诏将她召为充华宫女,魏征得知她与陆爽有婚约而力阻此事,而陆爽也迫于官方压力否认此事,最后投河自杀,最后魏征的寸步不让据理力争,李世民也只能作罢,但是郑丽婉也因此被挂上了一个皇帝女人的称呼,到现在也无人敢娶的下场。 因为在那个时代,一旦一个女子和某某男子被指腹为婚,就算你再不喜欢他也没有办法,除非他死了,不然你就得嫁给他。而郑丽琬自视甚高,于是假借所谓的贵人相强行逆势而为,结果可想而知,如果在今天说不定还会被有些人视为有个性而被欣赏,可是她生错了时代,所以她只能在孤独中感慰属于自己的感伤。看看他们,我们真的应该为我们生在这个大好的时代而欣慰。 第271章 我脸上有花吗 郑丽婉是一个勇敢的女人,她的爹爹被害的时候,她去求岑文本,去求李世民,如此聪明的女子,却如此命运坎坷,她的聪明把她那时的无助衬托得更加有力。让人感慨万千。 而在接下来的时候,纪颜和郑丽婉二人不知道能够因为此件事情,能够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此时的纪颜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吃饭的客栈,当纪颜走进去一看,客栈里面没有一人。纪颜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就吩咐随行的小厮,特意又走出去一看,只见上方的写着悦来客栈,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从新走进悦来客栈里说道:“侯爷,这确实是一家客栈,你让小的,看见上方写着的是悦来客栈。” 纪颜一听,就感觉到不对劲,大白天有客人上门,那有没人招待的道理,就往里面大声喊道:“有人吗,有客上门了!快出来迎客了!” “有客上门了!快出来迎客了!” “有客上门了!快出来迎客了!” 纪颜向着里面大喊三声,就听见一个比较凶悍的女声传来,果然人未到声已到。 “吵吵什么,大喊什么” “还没聋呢!” 只见一个穿着一身劲装的女子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却显得清新优雅对镜梳洗。纪颜见那少女大约十八九岁年纪。 女子从后方走进来,但是当这女子看见纪颜容貌的时,有点看呆了,呆呆的就这样望着纪颜。 看着女子的目光,纪颜感觉到一阵好笑,怎么好像今天自己桃花运好像有些旺盛,先是回春园门前的美人,后又是眼前的这个女子。 纪颜转过身向着身边的小厮,小声的问道:“侯爷我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嘛?脸上有花吗?” 小厮听完纪颜的话语,认真的观察者纪颜的脸部,发现纪颜的脸上并没有自己侯爷说的花,就说道:“侯爷,小的并没有发现,你脸上有花呀!” 话落刚至,纪颜感觉自己就是白问了,扶着脑袋,感觉到自己被侮辱了……… 一旁的小厮望着纪颜的动作,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急忙的改说道:“侯爷,难道是小的,说错什么了嘛!可是小的真的没有在您的脸上发现有花呀!” 纪颜感觉此时的自己已经不能和小厮交流了,在交流下去自己会被他的交流给气死,这要是放在纪颜的前世一定是个钢铁直男。对着小厮说道:“你没有说错什么,是你家侯爷我问错人了,反正你只需要记住不是你的错就行了。” 望着小厮,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纪颜也不在去看他,看着自己面前一脸花痴的女人,大声的喊道:“回神啦,你家着火啦!快过来救火呀!” 女子一惊,忽的开始乱跳起来说道:“着火……” “着火,………哪里着火了!” 只见女子在客栈里面,乱蹦乱跳起来,到处的大声喊叫,惹得纪颜和小厮一阵大笑……… 女子的喊叫声,惊到了里面的人,只见一个身穿惨绿罗衣,头发以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纪颜也不知道什么的原因,一眼就能从他的身上感觉出商人的气息。 就见男人打量着纪颜,高挑的身材,身穿墨绿色的衣服。眯起眼睛看着衣服的材质,男子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上好丝绸绣制而成。观察着上面的图案,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头上的羊脂玉束冠交相辉映。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艳丽贵公子的非凡身影。 打量纪颜的同时,开口说道:“公子,小女无礼之处,还望贵人不要放在心上。” 此时的女子,总算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羞红的脸蛋捂着脸,躲到男子的后方,男人用手轻轻的点了一下女子的头部,轻声的说道:“你呀,天天见就知道顽皮,等到以后谁也敢娶你。” 只见那女子在男子的背后,微微的瞄了一眼纪颜,看见纪颜也在看着自己就急忙的把头给缩到男子的后方,幽怨的对着男子说道:“爹爹,女儿才不要嫁人呢,女儿要一辈子陪在爹爹的身边,孝敬爹爹。” 男子,故作生气的,用手指着女子说道:“你呀……” 只见女子一笑,再次望了一眼纪颜,向着后方跑去…… ……… 纪颜和男子,二人望着女子同时的笑出声来,只见男子招呼纪颜,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开口说道:“老夫本姓孙,早年老夫经商,让小女失去了母亲,所以小女从小就失去了母亲,而老夫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所以从小就把小女带在身边,自然对她就百依百顺,十分的溺爱,才造成今天的局面,刚刚的得罪之处,还望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纪颜摆了摆手,哈哈笑道:“不碍事的,孙老爷对女儿的溺爱,实属不易,我为孙老爷的女儿感到有你这么一位疼爱他的父亲,而感到十分的荣幸,而且早刚刚的对话当中我也能感觉到孙老爷的女儿十分的幸福。我想在天上的孙夫人看到,你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也一定会开心的。” 孙员外,当听见纪颜说到自己夫人的时候,不由得心里不舒服,眼眶微红。纪颜望着眼前的孙老爷,看来这位主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位痴情的主呀,就从这溺爱女儿的方式就能看出来。 当察觉到纪颜还在旁边的时候,孙老爷急忙的转过身用衣袖擦掉眼中的泪水,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过了一会,再次转过身来,对着纪颜说道:“让公子见笑了,到了老夫这个年纪,就容易伤心,而且老夫已经很多年已经没有和人说过老夫的家事了。” 转念又一想到,接着说道:“公子,你也看见了,小店里面已经没有任何的吃食,而且小店已经不在营业,公子要是想要吃饭还需要公子移步到别家了,老夫已经打算把店给卖出去了。” 第272章 我家侯爷乃是…. 这时的纪颜一愣,自己不会想买下一件店面吗?为自己以后得饭馆做准备。转念又一想,这家店面位于朱雀大街的中心,每天到这里吃饭住宿的应该络绎不绝。 就站起身来打量着,这间客栈的装饰纪颜心里感觉应该是客栈里面热闹非凡,室内弥漫着诱人的香味;鲜美的牛肉、酒香、一盘盘特色菜,没见过的特色食物,友好的气氛中互相敬酒,谈笑风生。肩上搭着毛巾的小二,端着菜盘吆喝着,掌柜手里算盘打的琵琶作响,门口的客人进进出出不见停止。 但是事实于纪颜想的正好一反,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让眼前的孙老爷卖掉,这间日进斗金的客栈呢? 过了一会,重新坐到原来的位子。望着眼前的孙老爷说道:“孙老爷,我刚刚观察一番,看着客栈的摆设,装修风格以及占据着朱雀大街的位置,都是上上之选,可以说在大唐找不到几家,可以与孙老爷这家的悦来客栈相比较了。不知孙老爷,出于何种的原因,要卖到这件客栈呢?” 话落刚至,只见对面的孙老爷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瞒公子,老夫也不怕公子笑话,老夫出售这间客栈,也是出于无奈呀!” 说道这里纪颜来了兴趣,不知道什么事情,能够让一个商人放弃如此优越地理位置的一间客栈,说道:“孙老爷,本公子愿闻其详,在这天子脚下,还能有什么不敢说的事情吗!” 这时的孙老爷,再次看了一眼纪颜问道:“敢问公子,是何人是谁家的公子!” 这时的纪颜还没有开口回答孙老爷的问题,就被旁边的小厮说道:“老头,你居然不认识我家侯爷,你可挺好了我家公子从松洲大胜而归的纪颜,乃是陛下亲封的新丰候!” 这时的纪颜,脸色一变低声对着小厮说道:“没事,少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这时轮到对面的孙老爷惊呆了,满脸惶恐的要站起身来向纪颜下跪。孙老爷这一举动,可是把纪颜一惊,要不是纪颜的身手现在也是越来的越迅速,只见孙老爷就要跪下的时候,急忙的用手拖住孙老爷的身体,任其动弹不得。慢慢的让孙老爷重新坐到椅子上面! …… 过了一会,孙老爷从震惊慢慢的缓过来,按理来说长安的那些公子,孙老爷基本上都见过,此前只以为纪颜是是谁家的公子爷,现在听到纪颜身后站在的小厮说纪颜是李世民前几天刚封的侯爷,转念一想,自己只顾说话了,丝毫没有注意纪颜的气质,这哪是那些公子哥身上能够拥有的呀,孙老爷也是因为这几天因为忙碌搬家的事情,再加上某些人的骚扰,劳累过度。 要是换做平常自己一眼就能望出纪颜身上的杀意,虽然纪颜没有刻意的去针对某个人,但是坐在纪颜的身边也能感觉到纪颜身上传来的冷意,经过孙老爷这一会的仔细观察,纪颜身上方的杀意,根本不是长安的那些世家的公子哥能够拥有的,只有在战场上杀过人的,而且还不是杀过一个人的才能够拥有的,而是杀过几十个,上百个,才能够拥有的。 而且孙老爷最近也没有听过那个世家的公子哥有从战场回来的,唯一一个也就是从松洲回来的纪颜,也就是眼前的公子。所以此时的孙老爷已经肯定小厮的话语,确定眼前的人就是纪颜。当时纪颜拒绝皇帝赐婚的时候,孙老爷也在场,因为站的远一些并为看清纪颜的面容,所以不认得纪颜的模样,就因因为这件事情,自己的女儿还说以后就要嫁一个这样的男人! 虽然孙老爷不是那种阿谀奉承之人,但是这时的孙老爷在也不敢勇此前的态度,对待纪颜了,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满脸奉承的对着纪颜说道:“侯爷,此前小女对你的失礼之处,还有小老儿,不识别侯爷的真是面目,所以还望侯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老儿一家计较!” 望着突然对自己谦卑的孙老爷,纪颜虽然心里有种快感,但是纪颜并不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也许是前世受到社会的影响,纪颜再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并不喜欢别人对自己阿谀奉承,纪颜特别讨厌这样的人,但是通过刚刚的交流,还有观察孙老爷刚刚的动作,有些僵硬,猜测孙老爷并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一发现自己身份的时候好像抓住什么救命的稻草一样。 望着孙老爷说道:“孙老爷,你真的不必如此,要是本侯想要告诉你本侯的身份,早就告诉你了,要不是我家的下人,本公子说不定还能和你好好地聊天呢!本侯并不是那些在乎自己身份的人,,所以呀,孙老爷不用这么拘束,还当本侯是刚进来的公子哥进行了!” 经过纪颜这么的一说,虽然孙老爷有些放松,但还是有些和原先的那么放松吗,纪颜最终叹了一口气,又瞥了一眼的孙老爷说道:“我观孙老爷好像有什么难言之引,只管说出来说不定本侯还能为你做主!” 孙老爷说道:“侯爷,你可能不知呀,自古都是士农工商,我们这些商人一直都是排在最底层,我们虽然有钱但是确实最没有身份的一群人呀,至于这件事情,老夫为何要尽快的把这件客栈给盘点出去,说来话长呀!” 忽的,孙老爷正想说一说这件事情的原因的时候,突然一旁纪颜的肚子,“咕……咕……咕……”的叫起来,实际上纪颜自从进到这家店里的时候就一直的忍者饥饿,一直忍到现在,只是这时的纪颜,精神虽然能够在忍下去,但是纪颜的肚子忍不了。只见这时…… ‘咕咕咕’ 肚子再次发出抗议的声音,不停地叫起来,仿佛再说你要是在不吃饭,小心我死给你看! 第273章 孙明兰 纪颜看着孙老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脸上微红流露出尴尬的笑容。 纪颜和孙老爷二人尴尬的局面,好像此时也因为纪颜肚子的叫声,二人再次回来刚刚愉快的交流局面,只见二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孙老爷急忙的止住笑容,对着纪颜拱了拱腰说道:“还望侯爷见谅,是小老儿大意了,忘记侯爷是来吃饭的,我这就让小女为侯爷下一碗面来!请侯爷稍等便刻!” 说完,就见孙老爷向着后堂走去,此时的纪颜也是有些尴尬,但是又不好说出来,对着后方的小厮说道:“想笑就笑吧,憋着也挺难受的,你家侯爷不会责罚你的!” 只见后方的小厮,脸色憋得通红,仿佛有谁把这位小厮的通气口,给堵住了似的,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就怕自己笑出声来,站在原地,一直的憋着! 纪颜看着小厮的脸色,脸色通红的样子,真怕小厮憋出内伤了,乐呵呵的看着小厮就说道:“不笑出来呀,你家侯爷就这么好笑啊!” 只见小厮摇了摇头,不好回答纪颜的问题啊…… 过了一后,纪颜就这样一直的盯着小厮,有点哭笑不得,就说道:“你看看你这模样,难受不?我都让你笑出来了,你就是不笑出来,你看看这给憋得。行啦行啦,想笑就出去笑去吧,你家侯爷也不是那种不让笑的人!” 得到了纪颜的命令,小厮一溜烟的向着外面跑去,纪颜刚转过身,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大笑,脸色一黑,对着外面大声喊道:“你个狗日的,就不会跑远点,就不怕我听见呀!” 外面的小厮,听见纪颜的声音,再次跑向远方,里面的纪颜一阵的脸黑,气吁吁的坐在椅子上面。 一炷香后…… 就见孙老爷在前方走着,后方跟着孙老爷的女儿在后面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面条,汤里只有简单的几根青菜。 望着自己的女儿,又呆呆的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盯着着纪颜,就催促道:“明兰,还不快把面食,端到侯爷的面前,让侯爷用饭!” 经过孙老爷的提醒,急忙把面条端到纪颜的前,放好碗筷,也不望看一眼纪颜,之后就含羞的跑到孙老爷的后面,半遮半掩的藏起来,时不时的偷瞄一眼纪颜。 一旁的纪颜望着孙明兰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好笑,自己怎么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看来要赶紧回府了。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又没有什么亏心事怕什么,所以女人们都来吧,小爷是不会背叛我家翠娘的。 也不在管那么多,纪颜摸着自己的肚子早已饥渴难耐,饥肠饿肚,拿起桌子上的饭筷,端起清汤面条。开始狂吃起来,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显然此时的纪颜已经饿坏了。 孙明兰和孙老爷二人望着纪颜的吃样,忽的一愣,随后传出孙明兰的一阵的轻笑声。孙老爷急忙的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身后的孙明兰。 孙明兰这才做罢,用手掩盖住脸庞,但是依旧满脸的笑容,只是没有在发出声音。孙明兰看着眼前的纪颜,心里不由得想道,这还是自己刚刚看到的偏偏美男子。 孙老爷看着孙明兰的模样也不在说什么,转眼看着纪颜吃饭的模样,这哪里像个侯爷呢?明明就像一个几天没吃过饭的乞丐一样,要不是看着纪颜的穿戴,此时的孙老爷都不敢相信,在自己眼前吃饭的居然是一个侯爷。纪颜吃饭的模样原来也和市井人家饿的时候,吃饭的模样都是一样的。 半炷香后…… 纪颜放下手中的面碗,即便只是半饱,但是在自己最饿的时候能吃到一点东西,已经很不错了。感觉到自己嘴上的残渣,就拂起袖子擦了擦,这一动作更是让孙老爷与孙明兰惊呆了。 此时的孙老爷更是想上前阻止纪颜的继续擦下去,这可是上好的布料呀,市面上都见不到的,只优惠皇宫里面才能够见到的,没想到被纪颜如此的对待。“真是当官人的生活,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理解的。” 纪颜也望着孙老爷惊愕的表情,也意识到什么,急忙的放下手中的动作,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孙老爷,不必介意,脏了可以洗的。” 孙老爷吩咐孙明兰把纪颜吃掉的碗筷给收拾下去之后,重新做到纪颜的对面,哈哈笑道:“侯爷,老夫从商几十年了,见过的人,可以说是,不知道何其多,甚至老夫曾经也和一些达官贵人也打过一些交道。但是老夫今天算是开眼界了,老夫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如此的能够像侯爷这样的豁达。” 纪颜知道孙老爷再说什么,只是被孙老爷用了一种很委婉的方法,告诉自己罢了。 人做到孙老爷这一地步,可以说已经是人老精,说不定把你卖了,你还正帮他数钱的,但是前提是你是他得罪不起的,只有这样他才不敢在你的眼皮底下做一些不清不楚的交易,显然纪颜就是他孙老爷得罪不起的人。 既然孙老爷用这样的方法告诉自己这件事,纪颜也就没有点破,这基本上就是做人做事的一种表现,纪颜就是这样的人,你敬我一尺,我就还你一丈,你不犯我,我也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还之。 说完就见纪颜和孙老爷二人哈哈大笑起来,要是这个时候走出个人看着二人的样子,估计就像看两个傻子一样,在这里哈哈大笑。 反而从后堂出来的孙明兰就见到了这一幕,在刚刚走出后堂的时候,就听见二人的笑声,搞不懂二人为何笑的那么开心。 只见孙明兰蹑手蹑脚的走到,坐在孙老爷的旁边,在桌子下面碰了一下孙老爷的脚部,小声的向着孙老爷问道:“爹爹,你们说什么事情呢!,看你们笑的如此的开心,女儿在后堂都听见了,和女儿也说一说呗!” 第274章 天生的演员 话落刚至,孙老爷止住笑意对着孙明兰说道:“男人家的事情,女儿家的就不要过问了!” 孙明兰见自己的父亲不告诉自己,就把目光投向纪颜身上,把眼睛睁大,呆萌的望着纪颜,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 纪颜也是一懵逼,怎么古代的女子都会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仿佛天生不用学,就会的一样。自家的翠娘就是一个这样的高手,但是孙明兰的卖萌和翠娘的完全没有可比性,所以就自动过滤掉孙明兰的样子。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其实纪颜也不知道,孙老爷和自己在笑什么,只是孙老爷笑起来,纪颜也跟着笑而已。要是自己回答孙明兰的问题自己不知道那才叫一个尴尬呢,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估计还在孙明兰的脑子中记着呢,所以此时的纪颜还是故作高深的样子,不看不说,来一招欲擒故纵。 这时的纪颜才发现自己和人打交道,和为人处世得道理,一样都比不得。像秦琼,长孙无忌那样的人,自己就更不要说了。甚至就连眼前的孙老爷,要不是孙老爷顾忌自己的身份,估计也不会在这里和自己陪笑了。 过了一会,一直装作楚楚可怜的孙明兰,不见纪颜回答自己的问题,不满的冷“哼”一声,想要说些什么。 “你……” 但是正要开口接着说下去的时候,就被孙老爷阻止说道:“明兰,不要胡闹,快给侯爷道歉。” 接着又对着纪颜说到:“小女顽劣,还望侯爷不要放在心上。” 纪颜还没有开口,就见孙明兰站起身来,大声的指着纪颜说道:“你……你…你居然是一名侯爷?” 这时的纪颜听着,一向大大咧咧的孙明兰,也会结巴起来,就玩味的说道:“怎么了,孙小姐,难道本侯不像侯爷吗?” 望着震惊的合不上口孙明兰,脸上略带笑意的看着孙明兰。 终于见孙明兰不知道是怎么的了,如机械般的点点头,瞬间的站起身来,转着圈的打量着纪颜,大声的笑道:“你说说,本小姐还没有见过这么年轻的侯爷呢,最关键的是刚刚侯爷还吃了本小姐做的面。” 说完又重新坐下拉着纪颜的手说道:“怎么样,刚刚本小姐做的面好吃不,对不对你的胃口。” 被孙明兰拉着手臂的纪颜,也是惊呆了,自己重来没有见过如此的女子,不由得感叹自己的三观在一次的被刷新了。 这时的孙老爷,脸色不自然的说道:“明兰,不得放肆,赶紧给侯爷道歉。” 只见孙明兰,听见自己父亲生气的声音,顿时兴趣全无,蔫了下去,但还是想着纪颜不断的眨眼睛,但是看着纪颜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由得来气,冷“哼”一声,把头扭过去,仿佛再告诉纪颜你要是不告诉我,本小姐就生气了。 一旁的孙老爷,见自己的女儿没有任何要道歉的动作,站起身来,先是弓腰再次向纪颜赔了个不是。 只见纪颜摆了摆手说道:“不碍事的,只是本侯也没有见过向孙小姐如此有趣的女子,所以不会放在心上的。再说了孙小姐做的面,本侯非常的喜欢。所以孙小姐不必这样子的。” 当孙明兰听到纪颜的夸奖的时候,又开心的说道:“真的吗?听见没爹爹,侯爷都夸女儿了。” 孙明兰刚扭过头问向自己的父亲,就看见孙老爷此时的脸色不好看,显然是自己要是在这么胡闹下去,自己真的要玩完了,就急忙上前又是捶背,又是捏肩的,不一会就把孙老爷逗得开怀大笑。 就见孙明兰得意的看着纪颜一眼,好像再说看本小姐厉害不,丝毫的没有把纪颜这个侯爷放在眼里…… 纪颜也被孙明兰的这一动作,弄得苦笑不得。 过了一会孙老爷用手指着孙明兰说道:“你呀,天天就知道气你爹我,没看见这侯爷在这的嘛?” 孙明兰和孙老爷二人同时看了纪颜一眼,孙老爷接着说道:“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为夫要给侯爷说一些事情,要是在捣乱小心爹爹家法伺候。” 孙明兰淘气的对着孙老爷吐了吐舌头,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听从孙老爷的话语坐在旁边。 孙老爷又说道:“让侯爷见笑了,小女顽劣不懂事,还望侯爷多多见谅。” 纪颜摆了摆手说道:“既然此事都已经过去,本侯不会放在心上的,还是孙老爷说说你们为何要把这件客栈盘出吧!” 这时的,孙明兰当听见纪颜问孙老爷这个问题的时候,不由得低下头,眼眶微红,低声抽噎着,这一动作让纪颜有点搞不懂为什么。 难道孙老爷盘点出去客栈和孙明兰有关系,就向着孙老爷疑问道:“难道孙老爷想要尽快的盘点这家客栈和孙小姐有关系吗?” 就见孙老爷,叹了一口气说道:“侯爷,猜的不错,这件事情确实和明兰有关系。” 纪颜有些疑问了,这卖客栈,可以个女子有何关系呢,就说道:“愿闻其详…” 孙老爷开始和纪颜讲解半个月之前发生的事情…… 而今天长孙冲,因为在司勋司闲着无聊,就趁着长孙无忌的不注意,偷跑出来,而看见长孙冲司勋司的侍郎也因为长孙无忌的关系,对长孙冲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长孙冲跑出去。 当跑出去的长孙冲,就分别来到杜府,房府把房遗爱,杜荷叫了出来,一起上街玩耍…… 只见长孙冲,房遗爱,杜荷三人分别带着自家的家奴,走在长安大街上,这时长孙冲三人漫无目的的溜达着,抬头望着眼前的悦来客栈,里面的客人络绎不绝,进进出出那叫一个热闹呀,刚好三人此时,又肚子饿。 长孙冲,房遗爱和杜荷三人,进到悦来客栈里面,望着早已满座,没有多余的座位可以坐下三人,这时前来招呼的小二让长孙冲,房遗爱和杜荷三人等待一会。 第275章 长孙冲 从小娇生惯养的长孙冲哪能愿意,当场报出自己是赵国公府的公子,还不赶紧帮小爷安排一个座位。当一旁的吃饭的人们听见,长孙冲是赵国公府的公子的时候,有点忌惮这群纨绔,急忙的放下手中筷子,迅速的结好账,就跑了出去。 就这样不一会,刚刚还高朋满座的悦来客栈,只剩下店小二和长孙冲房遗爱和杜荷三人。 刚刚在场吃饭的客人们,那个不晓得赵国公府的长孙无忌四个字可以说是在大唐的百姓如雷贯耳,更何况是长孙府的公子。 望着长孙冲的模样,背后带的家奴们,看着像闹事一样似的,自古民不与官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大家都急忙的结完账,匆匆忙忙的跑出去,不想在这里多待一会。 这时的长孙冲,看着眼前的情况,有点惊呆了,正好找了一个座位招呼,房遗爱和杜荷坐下,对着小二说道:“小二,把你们这里做好的酒菜都给小爷上来,小爷今天饿坏了。” 忽的,正在后厨招呼的孙明兰,一直见不到,店小二来后厨上菜,就走到前厅望着眼前的景象,一惊刚刚还满员的人,为什么到现在只剩下这几个人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孙明兰上前问了问店小二。 刚刚还在为难的店小二,原地站着已经愣了,当听到自己小姐问自己的时候,就把长孙冲刚刚进来的过程,给孙明兰讲解一遍。 当听完店小二的话语的时候,孙明兰原本疑惑的面庞,变得有些生气,但是自己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给爹爹惹事,因为这几个公子哥自己是得罪不起的,只能压下心中的怒火。 孙明兰站在原地平稳一下自己的心态,让自己心中的怒火慢慢缓和下来。 过了一会…… 孙明兰脸上再次露出来笑意,走到长孙冲面前说道:“不知道,长孙公子想要在小店吃什么呀!” 长孙冲望着眼前说话的孙明兰,一双纤手皓肤如玉,肤光如雪,双眸犹如辰星般闪亮,挺秀的瑶鼻衬托出了这张瓜子脸的完美。樱桃小口,一对娇靥醉入人心,虽然身穿着一身厨娘的衣服,但是依旧掩盖不住身材的俏丽,清秀绝俗,外着淡青色的纱衣,腰间系了条白色的罗带。秀丽的青丝,被一条天蓝色的丝绸束起,斜斜别了一支玉簪。 长孙冲没想到在这小小的悦来客栈内吗,有如此漂亮的女子,不由的春心大动,色眯眯的望着孙明兰,过了一会,一旁的房遗爱用手捅了捅长孙冲。之后长孙冲才反应过来,再次恢复到一翩翩公子的模样,对着孙明兰说道:“漂亮的姑娘,给小爷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菜,小爷我今天开心,要在这里一醉方休!” 孙明兰厌恶的瞥了长孙冲一眼,转过身去,不在去看房遗爱和杜荷虽然没有像长孙冲那样盯着自己,但是在孙明兰的心中已经自动把房遗爱和杜荷自动归类为和长孙冲一类的人了。 长孙冲望着孙明兰的背影,望着孙明兰微带俏丽的背影,再次使劲的握紧手中的拳头,仿佛几百年没有见过女人似的,直到看不到孙明兰的背影的时候,还不忘看几眼后堂,自言自语的嘀咕道:“没想到这长安城中还有如此漂亮的女子,以前怎么就没有见过呢!要是早来就好了。真是一个极品呀,真想尝尝是什么滋味!” 一旁的杜荷听见长孙冲的话语,急忙的奉承道:“长孙公子,要是喜欢,小弟这就和房兄去给你抢过来,等到晚上让长孙大哥尝尝这个妞是啥滋味!” 长孙冲听完杜荷的话语,虽然有些动心,有心想要让杜荷动手,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轻举妄动,即便自己的父亲虽然是当朝的中书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己也不敢在天子的脚下逼迫良家妇女,要是让自己的父亲,姑姑和姑父知道的话,估计自己不死也会掉成皮。但是又心有不甘,不甘放弃如此漂亮的女子,就在心里挣扎着…… 过了一会,店小二,心惊胆战的吧做好的饭菜和上好的女儿红送到长孙冲的面前,就急忙的小跑出去,过程中差点摔倒! 到是惹得思考的长孙冲,房遗爱和杜三人哈哈大笑…… 吃饭的过程中,杜荷这时还不忘问长孙冲说道:“长孙兄,你要是喜欢的话,兄弟等到晚上就给把那女子老老实实的放到长孙兄的房间了!要是长孙兄你不方便的话,我和房兄,兄弟二人一起自报家门,我还相信那女子一定会老老实实的在床上的等着长孙兄宠幸呢?” 长孙冲再次听了杜荷的话语,作祟的心再次涌动起来,瞥了一眼杜荷说道:“那要是那女子不同意怎么办,你们二人还真打算去抢怎么啦!” 杜荷听了长孙冲的话语,有些尴尬还以为长孙冲不喜欢那个女子呢,就问道:“长孙兄,难道是不喜欢那个女子吗?长孙兄要是不喜欢那我和房兄二人可要动手啦!” 长孙冲听完杜荷的话语,有种想要把房遗爱打一顿的冲动,气呼呼的说道:“你小子是不是傻,这大庭广众之下,你敢强抢良家妇女呀,这可是天子脚下,当金吾卫是吃软饭的呀,你信不信你这里还没有动手呢,大理寺和金吾卫当场就会把咱们三个给抓到大理寺里的牢房去,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所以不要拉上我!” 杜荷一愣,没想到长孙冲会如此的说,不免有些尴尬,悻悻的说道:“那长孙兄,那该如何是好,真的就放弃了吗!” 长孙冲若有所思的思考一会,看着眼前的悦来客栈,忽的灵机一动脑子中冒出一个想法,既然小爷硬的不成,那我就给你来个软的,想完脸上流露出一副阴险的笑容,就对着房遗爱和杜荷二人说道:“二位且看这客栈,在这长安城中能够开起来一间,应该不容易吧!” 第276章 把你店拆了 一旁的房遗爱和杜荷,二人不愧为房玄龄和杜如晦的儿子,瞬间就明白了长孙冲的意思,就在这时房遗爱突然开口说道:“长孙兄,能够在这长安城的朱雀大街上,开着这么一间客栈怎么着后面也应该有点人脉吧,万一是哪位大人物罩着的呢,那咱们三人岂不是!” 即便后面的话语房遗爱并没有说出来,但是长孙冲和杜荷也能明白房遗爱的意思,虽然二人年轻,毕竟生在将相之家,长孙冲,房遗爱和杜荷,常年在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杜如晦的熏陶下,早早的就已经明了一些脉络。 再加上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杜如晦也都会培养自己的后辈,入朝为官。长孙冲因为自己父亲长孙无忌是吏部的尚书原因,长孙无忌就把长孙冲安排在吏部的司勋司,为一名员外郎,为司勋司的副官。 司勋司,为吏部四司之一,主勋赏之事。司的长官,隋初称为侍郎,以员外郎为佐官。炀帝改为郎与承务郎各一人。唐沿置,以郎中、员外郎为正副长官。司勋郎中一人,从五品上;员外郎二人,从六品上。掌官吏勋级之事。 此时的纪颜也终于明白一点孙老爷,为何要尽快的要把客栈盘点出去了,原来是因为长孙冲,房遗爱和杜荷三人呀! 房遗爱和杜荷自己虽然不是怎么熟悉,不了他们的为人。但是长孙冲纪颜就稍微的了解一点,经过以前的一系列的事情,在纪颜的心中对长孙冲的印象和为人,并不是很好。实际上纪颜就不明白长孙无忌这么的精明,怎么就会有这么混球的一个儿子,按理说不应该! 只见孙老爷继续的讲下去…… 长孙冲虽然也心有担忧,万一真的如房遗爱所说的这家悦来客栈,真的有那个朝廷的大人物罩着呢!忽的听见一旁的杜荷说道:“房兄,长孙兄的担忧固然有些问题,但是在朝廷谁不买长孙大人的帐,谁见了长孙大人不给三分薄面呢,再说了在加上房兄的父亲房大人,再加上我的父亲,我们三个人的父亲加在一起,在朝廷里面,除了陛下和皇后娘娘,谁敢不买账呢!” 长孙冲和房遗爱听完杜荷的分析好像也有道理呀,而且长孙冲也没有听说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在长安有这么一家客栈呀!所以现在就有恃无恐了,就说道:“等下你们二人看我眼色行事,我先试一试这家的老板,看看能不能问出一些事情!” 一炷香后…… 长孙冲,房遗爱和杜荷三人酒饱饭足,三人的脸色微红,醉汹汹的模样,微微的有些醉意。三人相互对视一眼,站起身来向着柜台前,大喊一声说道:“小二,让你家老板过来,本公子有话和他商量,快点,要是慢一点,本公子把你这店给你拆了!” 正在柜台前站着的店小二,听到长孙冲的话语,匆匆忙忙的向着后堂的地方跑去,去通知孙老爷! 过了一会,小二跟在孙老爷的后面,走到长孙冲的面前的时候,孙老爷望着眼前的三人,哪一个都不是自己能够得罪起的,就想说几句好话,就算这顿饭钱不要,也要把长孙冲,房遗爱和杜荷三人,赶紧送走,哪怕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可以的,就微微的放低姿态说道:“不知道几位公子,在小老儿这里吃的可还习惯不?” 长孙冲看着孙老爷的姿态,哈哈笑道:“你就是这家客栈的老板,本公子在这里吃的还行,就是有些渴了!” 孙老爷哪能不明白长孙冲的意思,就对着店小二吩咐道:“把店里的上好的百年女儿红,给这位公子爷拿来!” 只见长孙冲却并没有领孙老爷的好意,而是摆了摆手说道:“这个不用着急,本公子今天有一些事情想和你做一些商量,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站在一旁的孙老爷,听着长孙冲的口气,有些疑问,不知道自己一个平头老百姓,能有什么事情能够和国公府的公子哥们商量,孙老爷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事情能够让长孙冲亲自和自己说的,但是有不能直接的问长孙冲。 行走几十年的孙老爷,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积累了很多与这些长安的公子哥们打交道的经验。这样的公子哥,你只能抬举天他们,你把他们哄开心了,只有这样他们开心了,自然而然也就走了。孙老爷要不是忌惮长孙冲后面的长孙无忌,早就把长孙冲,房遗爱和杜荷三人扫地出门了。 孙老爷能够在天子脚下的长安城中开起这么大个客栈,自然而然的有着自己为人处世的道理,就再次放低姿态说道:“公子,不说笑了,你是赵国公府的公子,将来是要继承老国公的爵位的,小老儿一个平头老百姓,哪能够和公子你商量事情呀!你要是想吃什么直接吩咐小老儿不就行了,那还用的着商量呀,直接说一声就行了!” 长孙冲被孙老爷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他们说的没有错呀,自己将来就是要继承长孙无忌的爵位的,笑呵呵的说道:“你这老头不错,本公子喜欢,会说话!” 房遗爱和杜荷也是坐在长孙冲的两旁不停的而看着孙老爷,怎么就不见这老头夸夸自己呢,但是转念又一想,谁让长孙冲的父亲比自己的父亲官大呢,也只能作罢,只能站在一旁傻开心! 孙老爷站在一旁也只能点头称是,公子你有什么吩咐,直接和小老儿说…… 话落刚至,就见长孙冲接着说道:“你这小老儿话虽然说的不错,那本公子且来问你,刚刚出来的可是你家的女儿!” 孙老爷有些疑问望着长孙冲,不明白长孙冲为什么要问自己的女儿,转念又一想,难道是……孙老爷在心中想着,感觉也只有这件事情的可能性最大,就算自己拼出老命也不能让明兰受一点的委屈。 第277章 今个公子心情好 孙老爷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回公子的话,刚刚出来的确实是小老儿的女儿,要是小老儿的女儿有得罪几位公子的话小老儿在这里给几位公子赔个不是,这顿饭钱就当是小老儿请几位公子了,要是几位下次再来的话,小老儿在这里提前摆好酒宴。” 一旁的房遗爱和杜荷,一听还有如此的好事,就急忙的说道:“老头,你说的可是真的,要是假的,我们几个把你们这店给你拆了,让你在这长安城中一刻也带不下去,你信不信!” 孙老爷连忙的赔笑道:“公子你说笑了,小老儿说的当然是真的,就是给小老儿几个胆子也不敢欺骗几位公子呀!” 长孙冲摆了摆手说道:“本公子叫你来不是给你商量吃饭的事情的,而是有其他的事情!” 孙老爷答道:“不知道,公子能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小老儿效劳的,小老儿在这里听从公子的吩咐!” 这时的长孙冲听完孙老爷的话语,来了兴趣,就说道:“既然你想为我效劳,本公子正好有意想要纳你家女儿为妾,不知你可愿意呀?” 孙老爷一听长孙冲的话语和语气,虽然有半开玩笑在里面,但是就算是这样,这件事情也不得不引起孙老爷的惊恐,陷入两难的境界。以前孙老爷在洛阳老家的时,就听说洛阳当地的世家公子,强抢民女,最后就传出一些流言蜚语,而女子的父亲和母亲去上告洛阳当地的官府,因为这个世家在洛阳家大业大,可以说是一手遮天,洛阳当地的官府也不敢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情去得罪这个世家,最后这个案子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所以孙老爷时常的嘱咐自己的女儿,不要和世家的子弟有接触,孙老爷的女儿也很听话,长到这么大也没有和世家的子弟有所接触,但是没想到的是自己这才刚刚把孙明兰从自己的老家给接回来,就这么几天这样的事情,就落到自己的身上了! 但是又一想,万一长孙冲是在和自己开玩笑的呢,就抱有一丝丝的侥幸心理对着长孙冲说道:“长孙公子,你说笑了,小老儿就一老百姓,怎么能够高攀起国公府的公子呢,所以呀,公子还是另寻别家了!” 一旁的房遗爱,听了孙老爷的话语就有点不忿了,就大声的说道:“老头,长孙公子看上你家的女儿那是他的运气,再说了等到你的女儿嫁到长孙府后,你这家悦来客栈就可以换家靠山了,你可要想清楚了,坐在你面前的可是长孙冲的,长孙府的公子!” 孙老爷再次叹了一口气说道:“几位公子,还是请回吧,小老儿的女儿真的无福消受几位的好意,小女已经在老家已经定亲了。小老儿能够在这长安城中开起这么大的一个客栈,也不是像几位说的这么简单的,还望几位公子不要为难小老儿了!” 孙老爷以为自己这样说会让长孙冲,杜荷和房遗爱三人会知难而退,没想到的是,只见房遗爱哈哈笑了起来,指着孙老爷,对着长孙冲说道:“长孙兄,听见没有这老头要吓唬咱们呢!” 长孙冲嘴角上扬,露出一股轻蔑的笑容,但是转念又一想,孙老爷说的也没有错,能够在偌大的长安城能够开起客栈真没有一点关系,还真开不起来呢,看来这件事情今天是不好说了,万一真的要是惹到那个大人物,那就是在给自己的父亲添堵,甚至让自己的父亲知道,自己在这里逼迫人家的女儿强行的嫁给自己,想了想今天这件事情就先作罢。但是一想到孙明兰的身姿,又不甘心,只能等到回去让人查一下悦来客栈的靠山是谁,在做行事! 就对着孙老爷说道:“老头,本公子今天心情好,给你几天的考虑时间。” 接着就带着自己家的家奴走出悦来客栈,一旁的房遗爱和杜荷望见长孙冲走出去,有点不明白长孙冲的意思,但还是急忙的跟上去,再经过孙老爷面前的时候,房遗爱还不忘威胁一声说道:“老头既然长孙兄,给你几天的考虑时间,本公子也给你几天考虑时间,要是不同意的话,本公子就找人把你这悦来客栈给你拆了,让你在这长安城待不下去!” 说完头也不扭的,急忙的带着自己家的家奴,一路小跑跟上长孙冲的脚步…… 孙老爷望着长孙冲,杜荷和房遗爱的身影远去,,心里知道为什么长孙冲为什么会突然给自己几天的考虑时间,他是在不知道自己后面的靠山,所以现在就不敢轻举妄动,说的是给自己几天考虑的时间,其实现在就是想回去,调查自己这悦来客栈后面的人,等到调查出自己后面的人,没有他长孙家的势力大的话。等到那个时候长孙冲,才会考虑要不要强迫自己了! 在这天子脚下的长安城中,想要在长安城中的外来人,那个人不是一步步的打点,找到自己的靠山,以保证自己在长安城中能够生存下去。这时的孙老爷转念又一想到,自己当时在长安城中找的一个靠山,就连自己也不知道是谁,当时的孙老爷带着自己的全部家当来到长安城中,还是托了做自己的一个朋友才找到这个人的。 而且以前也有发生过,一些世家子弟来到自己的客栈内闹事,自己直接通报这个人,没过多久闹事的世家子弟,就带着礼物来自己这里给自己赔礼道歉!那个时候孙老爷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个靠山不是一般人,奇怪的是这个人一直不以真实身份见面。而且在自己通知这个人几次的时候,这个人也嫌麻烦,就直接让家中的小厮给孙老爷见面,有什么事情知会一声就行了! 但是让孙老爷奇怪的时候,就在几个月前这个人突然联系不上了,让孙老爷有点担心…… 第278章 踢到铁板 而且这个时候自己的悦来客栈,在长安城中经过一系列的事情,也不再有人来闹事,孙老爷也就没有再叨扰这个人,但是经过今天长孙冲的事情,让孙老爷未免有些担心,担心自己要是在联系不上自己身后的这个人,难道自己的女儿真要落入长孙冲的魔掌了吗! 孙老爷急忙的转过身,从身上拿出来一个信物,递给一旁的小厮。当年的那个人让孙老爷要是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就拿着信物前往江夏王府,找里面的管家就行了,把事情和管家说明,就会有人帮自己解决。而且当时孙老爷也向自己朋友打听过,猜测过自己背后的这个人是不是江夏王李道宗,但是没想到的是,孙老爷的朋友让孙老爷慎言,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背后的人不是江夏王李道宗,而是另有其人。李道宗只是一个帮自己的人。 这时的孙老爷,有点震惊什么人能够,让江夏王李道宗来帮自己,当时孙老爷的朋友还说孙老爷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直到这个时候,孙老爷也不再猜测这个人,只管经营好自己悦来客栈就行了! 望着跑出去的小厮,孙老爷满脸愁容的望着外面,心中担心着,就怕再次联系不上这个人。孙老爷刚转过身,就看见自己的女儿,走到自己的面前,说道:“父亲,刚刚长孙冲说的话语,我都听见了,父亲不要在为了我去求那个人了,女儿愿意嫁给那长孙冲!” 孙老爷望着孙明兰的模样,有些伤感的说道:“放心吧!就算为父豁出这条老命也要保住你,不要入那长孙府里,父亲已经对不起你母亲了,不能再对不起你,等到父亲在哪阴间见到你母亲的时候,你母亲会怨我的,怨我没有照顾好你。” 一个时辰后…… 气喘吁吁的小厮,从外面跑回来,孙老爷望着小厮手中拿的信物,心如死灰,难道老天真的不帮自己了吗,真的要让老夫的女儿落入那长孙冲的魔掌之中吗!此时的孙老爷自言自语的说道:“明兰呀,是爹爹没用,让你受苦了!” 明兰屏住想要哭泣的念头,安慰父亲说道:“父亲,女儿不怨你的,你从小就一直宠着明兰,让明兰没有受到过半点的委屈。”忽的孙明兰灵机一动地说道:“父亲我们回老家吧,我就不信他长孙府,还能一手遮天不成。” 孙老爷听着孙明兰的话语,望着自己半辈子的积累都在这里面了,但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自己重头再来哪有如何,就吩咐店小二今天暂停营业…… 听到这里的纪颜有些不解的问道:“既然长孙冲已经给你们拖延几天了,难道就么没有调查出这悦来客栈是江夏王在你们背后吗?” 孙老爷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侯爷,你就不知道了。老夫也是猜测出,长孙冲应该调查出一点小老儿这店和江夏王有点关系了,起初他也没有太过分,也是来到老夫这里就是吃饭干什么的,但是经过几次的骚扰,就开始慢慢的越来越放肆了,也就是上回再来的时候,说今天就是给老夫的最后期限,要是老夫在不同意的话,就把小老儿送进那大理寺的牢房之中去!” 这时的孙明兰再也止不住心中的委屈,大声的而哭起来,对着纪颜跪下说道:“侯爷,求求你救救我的父亲吧,明兰不想没有父亲,侯爷你要是救我父亲的话,明兰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纪颜急忙的扶起跪在地上的二人,坚定地说道:“你们放心吧,既然本侯遇见了,就冲明兰姑娘的那一碗面,本侯也不会见死不救的!”转念又一想到,有些疑问,向着孙老爷问道:“孙老爷,既然以前江夏王曾经帮助你们处理过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这次没有出手帮助呢?” 话落刚至,就见孙老爷脸色不太自然的说道:“侯爷有所不知,江夏王起初是帮助小老儿处理过一些这样的事情,但是等到这件事情老夫上门的时候,就听见管家说,江夏王一直在忙,老夫本以为是因位涉及到长孙家的事情,江夏王不愿意帮忙。后来小老儿还是托一些朋友才得知江夏王原来是去别的地方执行军务去了,并不在长安的!” 纪颜这一听,怪不得自己今天见李道宗的时候,一路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怎么了似的,在联合到今天孙老爷的话语,自己也就明白了,就把今天自己在朝堂之上见过李道宗告诉孙老爷。 果然纪颜一把自己今天讲过李道宗的时候,孙老爷和孙明兰两人的眼神突然焕然一新,像是有了精神支柱,对着纪颜说道:“那侯爷再次稍等,老夫这就命人拿着老夫的信物前往江夏王府去报信!” 纪颜点点头,毕竟这件事情感觉长孙冲,这次是踢到铁板了,能够让江夏王李道宗照顾悦来客栈的人,纪颜仔细算来也没有几个,就李世民,长孙皇后,再不济就是他自己的。 悦来客栈要是属于李道宗的话,就会特意的嘱咐江夏王府的管家,当看到有人拿着江夏王府信物的时候,就应该在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情给处理好了,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江夏王府的管家也没有露面,但是李道宗并没有这么做,而是让管家通知自己。再说到李世民,每天日理万机呢,朝廷大事还忙不完呢,还会处理这么小的事情吗,所以李世民在纪颜的心里就知道的排除了,所以那就很好说了,除了大唐的长孙皇后,还能是谁呢,毕竟皇帝也有自己的小金库那就是内务府,就算是皇帝李世民,也不能从国库的拿出一毫一厘,所以皇家也就有了内务府这么一说! 而且内务府主要职能是管理皇家事务,诸如皇家日膳、服饰、库贮、礼仪、工程、农庄、畜牧、山泽采捕等。 第279章 说曹操曹操到 所以纪颜猜测有很大的可能性,悦来客栈的八成就是长孙皇后在后面站着,所以纪颜才说长孙冲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纪颜的猜测而已,还需要时间来证明,所以纪颜现在也不急,在这里等待着长孙冲的到来,看看长孙冲在这天子脚下还能干出什么事情啦! 这是孙老爷派出去的小厮,刚走到门口就呆呆的站在原地,纪颜有心想要去看看怎么回事,就听见纪颜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各位,这就是我给你们说的悦来客栈,今天小弟就带各位,来这海吃一顿,正好还可以看看小弟,上次我在这里见到的一个美人!” 纪颜望见长孙冲正挥手,向着长孙冲后面的一群人,等到所有的人都走进悦来客栈时,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长孙冲这边的搞不懂为什么纪颜会出现在这里,而纪颜这时也有些愣了,望着长孙冲那边的几人,秦怀玉,程处嗣,尉迟宝林,房遗爱,杜荷,甚至还有一个让纪颜想不到人,那就是李世民的几个儿子居然也在此列,李承乾,李泰,李治。 走进来的,秦怀玉,程处嗣和尉迟宝林三人望见纪颜站在对面,三人异口同声问道:“恩公,纪兄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纪颜并没有回答三人的问题,而是笑呵呵的反问道:“你来这里干嘛,我就是在这里吃一口饭,顺便再这里看一看风景……看看某些人怎么挡枪使得。” 秦怀玉到是尴尬的笑了笑,瞬间就懂了话里有话的讽刺,虽然以前也听说一些长孙冲的一些闲言碎语,反而纪颜又出现在这里,应该也是知道了些什么,而且这几天自己也就在没有听到什么长孙冲强抢民女的话语,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但是今天自己突然被长孙冲邀请,本来就闲来无事的自己,毫不犹疑的就答应了,本以为是吃饭遛街那么简单的事情,但是望见纪颜出现在这里,秦怀玉在长安城中的闲言碎语八成是真的。 至于秦怀玉这几天没有听见长孙冲的闲言碎语,那是因为这几天都被纪颜拒绝皇帝赐婚的话题,在大唐百姓们饭后谈论的热议对象,长孙冲的事情,自然而然的就翻篇了。华夏人民,从古至今都是喜欢在饭后,谈论一些名人名事。 秦怀玉很识趣的站到纪颜这边,对着纪颜抱拳说道:“恩公,怀玉今天休沐在家闲着无聊,来到这里只是受邀而来,并不是刻意要来的。再说了既然看到恩公在这里,等下还请恩公带着小弟去喝你家的羊肉泡馍去,昨天我都没有吃过瘾呢!” 纪颜诧异的望着秦怀玉,这货啥时候变得如此的精明了,通过自己的一些言辞,就看出了事情的一些端倪,立刻就“叛逃”到自己这边来,“呸,什么叫叛逃到自己这边来,这叫弃暗投明,好不好。” 不得不诧异的望了秦怀玉一眼。虽然秦怀玉这货站到自己这边来了。但还是没好气的说道:“吃东西不急,既然来了,就做那好好看着吧!不该说的,就不要说。” 秦怀玉听了纪颜的呼话语,不由得尴尬的干笑两声,要是换个人这么的说自己,秦怀玉说不定自己立刻就会上去动手了。但是经过昨天自己的父亲秦琼和自己说过的,纪颜以后会是大唐武将的领军人物,而且还要自己跟随这纪颜,将来也对自己的成就不可限量。 经过自己父亲的这么一说,在经过一系列的嘱咐,秦怀玉算是明白纪颜,再加上那天纪颜都违抗皇命了,居然还好好的活在这里,不由得感慨纪颜在李世民心中的圣眷,不是他们能比的,甚至一些老一辈的大臣也不一定比得上纪颜。 这时的程处嗣和尉迟宝林,还在吃惊当中不明白秦怀玉会跑到纪颜那边去,但是二人还是跟随着秦怀玉来到纪颜的身边,因为在家的时候,程咬金和尉迟敬德就嘱咐过两个人,当和纪颜出现在一个地方的时候,就要毫不犹豫的站在纪颜这边就对了。 长孙冲虽然看见自己叫来的,秦怀玉,尉迟宝林和程处嗣都跑到了纪颜那边去,心中怒意不由得恨意丛生,在没有搞清楚纪颜在这里到底是干嘛的,长孙冲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就先把心中的怒火忍在心中,就笑呵呵的对着纪颜说道:“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新丰侯呀,怎么新丰侯不在家里好好待着,怎么会出现在这小小的客栈里呢?” 纪颜用着同样的语气,像着长孙冲回道:“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长孙府的大公子长孙冲呀!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来这里吃饭不行呀!难道这客栈还是你家开的不成,要是你家开的,本侯立马就走。可是本侯并没有听说你长孙家,并没有什么客栈吧!” 长孙冲听完纪颜的话语,温文尔雅的脸庞,瞬间脸色不太自然,长孙冲的怒火在胸中翻腾,如同压力过大,马上就要爆炸的锅炉一样。但长孙冲的警惕着自己,不能和纪颜动手,就发出几声不太自己的笑声。 纪颜见长孙冲不在说话,也就懒得搭理他,说实话纪颜要不是看在长孙无忌的面子上,说不定早就上去把长孙冲给打一顿了。长孙冲在纪颜的心里,并不是什么好人,经过上次来自己店里闹事,再加上今天听到长孙冲的事情,长孙冲在纪颜的想象中更加的不堪了。 纪颜转个身,脸上重新流露出一股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对着远处的李承乾,李泰和李治说道:“高明兄,不知上次小侯订做的礼物,家母可还喜欢呢?” 站在一旁的李承乾,在听完纪颜和秦怀玉的对话的时候,还在犹豫怎么和纪颜说话呢! 第280章 和李承乾的对话(上) 就见纪颜向着自己这边走来,还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李承乾,正好在这个时候,听到纪颜的问话,脸上不经意间的瞬间流露出笑容。 只见李承乾对着纪颜抱拳说道:“纪乡贡,说到礼物,父皇和母后都喜欢紧,我一直都没找到机会感谢纪乡贡呢!本来上次就想去哪羊肉馆去感谢纪乡贡呢,但是等到我想起来的时候纪乡贡已经前去松洲了。本想过几天再去在去打算去你那羊肉馆再去拜会一番,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见纪乡贡了,你说巧不巧。” 纪颜有心想要搭话,这时李承乾一旁的李治突然说道:“皇兄,你说错了,纪乡贡已经被父皇封为新丰侯了,所以不能再称呼为纪乡贡了,皇兄你应该称呼纪颜为新丰侯了。” 话落刚至,纪颜就看见,李承乾脸色瞬间一变,暗道这个李治不懂事,难道李承乾就不知道自己被封为侯嘛,显然是不可能的,就算李承乾在忙那也不可能不知道,所以纪颜猜测李承乾肯定另有深意,具体是什么这个纪颜就不得而知了。 大唐年轻一辈中李承乾也可以说是城府最深的那几个,再说了李承乾最为大唐未来的帝王,如此也是理所当然。 纪颜望着李承乾看着李治的脸色,愈演愈烈,而李治此时年龄尚幼,相对单纯一些,却还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李承乾,丝毫的搞不懂,刚刚还没有生气的皇兄,怎么这会就这么看着自己,难道自己有说错什么?转念又一想自己也没有说错呀! 但望着李承乾的怒气那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能够承受的,李承乾一步步的向着李治的身旁走去,李治因为害怕不由得后退两步。反观作为二哥的李泰,却还在一旁的丝毫没有劝解的意思,就这么站在原地,此时李泰的心里巴不得李承乾和其他的皇子闹得不可开交,仿佛就喜欢看着李承乾犯错,等待着李世民来惩罚李承乾呢! 纪颜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望着李泰的表情,人言常道,帝王家是最无情的,为了太极宫的那一把龙椅,可以做到父子相杀,兄弟相杀,纪颜不得不再次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要想个什么办法,来劝导这些叛逆期的皇子们了! 纪颜快步的来到李承乾的身前,把李治拉到身后,就急忙的说道:“既然太子已经把你的心意,表达给伯父和伯母,而且伯父和伯母喜欢,小侯这里也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太子要是想感谢我的话,就多到小侯店里消费就罢了。” 李承乾望着纪颜把李治护在身后,脸色有点不自然,进退两难,但是又听见纪颜的话语,冷冷的看了李治一眼,这才做罢。 李承乾的脸色稍微缓和一点,对着纪颜说道:“说起来,我还未向纪兄道喜呢,纪兄如此的年纪就能够封侯,将来封王拜相也不是不可能呀!” 纪颜此时才有点明白李承乾是什么意思,看这情形李承乾是想招揽自己,但是纪颜从来对高官没有什么兴趣,但也不可拒绝李承乾,毕竟李承乾现在虽然有些不得李世民的欢心,但是李承乾太子的位置也不是谁就可以轻易动摇的。 所以此时的纪颜也不好轻易的拒绝李承乾的好意,就对李承乾拱了拱手道:“太子的好意,纪颜心领了,但是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约束,所以我这一辈子不求封王拜相,只求快快乐乐的能够和心爱的人共度此生就好了,但要是大唐有需要我的那一天,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站起来的,所以呀我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何不做一世逍遥人。” 刚说完就想到一首词,当场不由得脱口而出: 生命诚可贵, 爱情价更高。 若为自由故, 二者皆可抛。 李承乾听见纪颜的话语,虽然没有答应自己,但也没有明确的拒绝自己,而且李承乾也从纪颜的话语听出一些东西,就是等到以后自己真正需要他的时候,他还会挺身而出,当李承乾听到这的时候,虽然没有达到自己的期望,但得到纪颜的一个许可,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其实最后纪颜原本的意思是,当大唐有需要自己的那一天,纪颜会挺身而出。但是被李承乾理解为,当李承乾需要纪颜的那一天,因为整个大唐都是李世民的,而李承乾作为大唐的太子,理解成李承乾需要自己也不是不可以。 最后李承乾在听见纪颜又作诗一首的时候,就在心里慢慢的品着这首诗,虽然这首诗很怪,也不压韵脚,但却能直白的表达出纪颜心中的所想。 李承乾眼睛一亮,笑道:“新丰侯好诗!好一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怪不得能够拒绝陛下的赐婚。好一句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怪不得纪兄能够放着能够少奋斗半身的高官俸禄不要,高明真是佩服新丰候的心胸!” 纪颜听完李承乾的话语,不由得脸色一黑,不悦的对着李承乾说道:“太子,你过分啦!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承乾眯起眼睛,若有所思:“不过分,不过分,高明是真心的佩服你的心胸,能够如此的逍遥,难道就真的不怕我父皇杀掉你吗?” 这时的纪颜总算明白李承乾为什么要说到这件事情了,原本纪颜还以为李承乾是故意想要嘲讽自己一番呢,现在才知道原来李承乾是在为自己的姐姐打抱不平。 纪颜转念一想,是呀李承乾身为大唐的太子,更是作为襄城公主的弟弟。不论李承乾是以大唐太子的身份,还是以襄城公主弟弟的身份,来质问自己,纪颜都无法反驳,这件事是自己亏欠襄城的。 毕竟是纪颜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全天下百姓的面,在朱雀门前,拒绝李世民的赐婚,让皇家的颜面蒙羞,让李世民的颜面蒙羞,让襄城公主的身上打上一个,被人拒婚的标签。 第281章 和李承乾的对话下 在这个封建社会的时代,当一个人被人拒婚就像没人要一样。 那时的人思想很保守,基本以后这个女的就嫁不出去了,而且娘家还会跟着丢脸,走到哪都能看到别人的指指点点!家里还会觉得家门不幸,被退婚都是自己女儿的错,还会被禁足,总之很严重!基本直接自杀!皇家的公主更加不用说了,更加在乎自己的颜面。 而李世民能够不顾皇家的颜面,收回赐婚的圣旨,赦免纪颜,可以说纪颜在皇帝的心中是多么大的圣眷,最为关键的是在纪颜被李世民斩杀的时候,能够让朝廷的大臣,替他求情可以说知道以后纪颜不主动的作死,基本上后半辈子无忧。 只见这时的纪颜脸色有些难看,不太自然,纪颜从没如此的伤感过,对着李承乾说道:“太子,陛下那个时候要杀我的时候,我何尝没有害怕过,但是害怕又怎么样,我纪颜问心无愧,并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做错了什么,要是再来一次,我还会选择之前我选择的结果,要怪只能怪我和襄城公主有缘无份罢了,心中虽然愧对襄城公主的好意了。” 纪颜忍住心中的伤感,接着说道:“纪某对不起襄城公主,也承受不起襄城公主的这份情,还望太子以后见到襄城公主的时候,能够替我对襄城公主带一句话,就说我纪颜对不起她。” 李承乾听完纪颜的话语,冷哼一声说道:“算你还有些良心,算我李高明没有看错你,正好她也让我给你带句话。” 纪颜自然而然知道李承乾口中的她是谁,有些疑问,自己都如此的伤害她了,她居然还让李承乾给自己带话,就说道:“不知她要你给我带什么话!” 就见李承乾说道: 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 但为汝故, 沉吟至今。” 纪颜听完李承乾念的诗句,有心想要去看看书写此诗句的可人儿,不由得在心里暗道:“襄城,你这又是何苦呢!” 李承乾望着纪颜陷入沉思,有些可怜自己的姐姐襄城公主,李承乾当时在听说纪颜拒绝李世民赐婚的时候,就恨不得立刻跑到纪颜的面前问问自己的皇姐,到底是哪点的不好,让你纪颜拒绝娶大唐的长公主呢! 但李承乾作为大唐的储君,很快的就已经冷静下来,转念又一想,自己站在纪颜的角度,感觉纪颜为了自己喜欢的人违抗皇命也就没有什么,要是换做自己估计也会这么做,所以李承乾也是第一时间的去劝解自己的皇姐,不要为了此事而伤心。而不是第一时间去找纪颜算账,问问纪颜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时李承乾望着纪颜即便感觉纪颜是个男人,为了爱情没有放弃自己最初的选择,但还是有心想要为自己的皇姐出一口气。 但是又一想到,自己上次求纪颜为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做的礼物后,长孙皇后非常的满意,甚至许久没有夸赞自己的李世民,居然因为这件事情而夸赞自己,所以李承乾是由衷的打心底的感谢纪颜。 此刻的李承乾是在心理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的取舍,一面是自己最亲的皇姐,另一个是自己想要招揽的臣子。李承乾在心理挣扎一会,终于下定决心,在心里默默的对襄城公主说了一句“皇姐对不起”。 李承乾转身对着纪颜说道:“既然如此,不知道纪兄又没有什么话,要对她说的呢?” 话音刚落,只见纪颜摇了摇头说道:“不用麻烦了,太子,我与她只是朋友关系罢了,在多说话语,只会对她多增烦恼罢了!” 叹了一口气,再次说道:“太子,还是不要在提这件事情了,我们就当他没有发生过吧!” 一旁的孙明兰此时,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孙明兰完全惊呆了,好像失音了一般,当听到一旁的小孩叫李承乾为皇兄的时候,震惊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孙明兰这个小孩居然叫李承乾为皇兄,那李承乾的身份孙明兰一听就能大概的猜测出来,能够让这小孩称呼皇兄的,那就是大唐皇帝李世民的几个儿子。孙明兰仔细的观察着,李承乾和李泰,李治三人。 李承乾无奈的点了点头,对着纪颜说道:“既然新丰候这样都这么说了,那高明就当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出现在高明这里。” 一旁的李泰,望着纪颜的眼神,有些惊愕,在看一看自己的皇兄,这还是自己认识的皇兄吗,自己的皇兄能够如此轻易进人的与一个人交谈,李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李泰在使劲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但是李泰并没有感觉到身体上传来的疼痛感,就以为自己在做梦,有点不相信,就在此掐了一把,李泰刚掐完就听见旁边的杜荷的叫声,李泰急忙捂住杜荷的嘴巴,不让杜荷继续发声。 正在与纪颜对话的李承乾,望着李泰和杜荷的样子,有些不悦的问道:“青雀,你们在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李泰有些尴尬的望着李承乾,自己理亏在先,也不好意思说道:“兄长,杜兄弟不小心要摔倒,多亏青雀扶住他,要不然杜兄弟都要摔倒了!”说完看着杜荷手不自觉地,向着杜荷的后背移去,同时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再次说道:“你说是吧,杜兄弟,你好要好好谢谢我呢!” 李承乾也懒得管李泰的事情不在去看李泰,继续对着纪颜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你了,想起上次在你那羊肉汤馆吃的羊肉泡馍,那叫一个回味无穷呀!正好我还想去你那羊肉汤馆,再次吃上一番呢。可愿与高明一同前往!” 话落刚至,纪颜就哈哈笑道:“太子,想要再去小侯的羊肉汤馆,小侯求之不得呢。” 第282章 质问长孙冲 刚说完纪颜就特意的望了一眼,站在一旁脸色发黑的长孙冲一眼,脸上流露出一股让人觉得诡异的笑容,再次说道:“就算太子不说,小侯也会邀请太子到小侯那里坐一坐的,只不过现在暂且需要在这里等一会了。” 说完向着,长孙冲的方向走去,长孙冲望着纪颜向自己这里走来,身体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搞不懂纪颜要干什么。就在长孙冲以为纪颜要和自己说什么的时候,就见纪颜快到自己身边的时候,突然来了个急转弯。 纪颜走到孙明兰的身边说道:“明兰不用害怕,今天本侯就给你做主,把你心中的不快,心中的烦恼一并说出,本侯倒要看看,那个人敢在天子的脚下干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说完,还特意的眯着眼睛看了长孙冲一眼。 话音刚落,长孙冲脸色更加难看了。 纪颜离长孙冲不远,足以看见长孙冲的脸色刷的变了,然后低下头去,周围陷入一片死寂,好像瞬间落到了冰点。 过了一会,就见长孙冲指着纪颜说道:“纪颜,说话要有凭有据,不要在这里指鹿为马,颠倒是非。” 纪颜发出讥讽的笑容:“长孙公子,本侯还没有提谁呢?长孙公子就知道本侯就是再说呢?难道长孙公子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 这时的长孙冲瞬间就明白纪颜话里有话,原来他是故意在激将自己,最主要的是自己差点就想承认了。想了想,还有挽回的余地,冷言道:“纪颜,你不要太过分了,不要以为被陛下封侯,就可以在长安城中无法无天,最好想好再说某些话,毕竟长安城中的人,不是谁都能得罪起的。” 纪颜饶有兴趣望着长孙冲,再次讥讽等我嘲笑道:“怎么着,长孙公子这么快就要威胁人啦?本侯虽然人微言轻,但是我纪颜不敢说别的,但是我纪颜一人做事一人当!” 再次望了长孙冲一眼,扫视李承乾,李泰等人接着说道:“今天站在这里都是各大臣的公子,未来大唐的顶梁柱,那本侯今天就当着大家伙的面,在这里和在座的各位说一说长孙冲到底是怎么逼迫,如何的霸道,让一家在长安城中,本该热闹非凡的客栈,一夜之间变得如此的冷清的,更加利用自己的身份来欺压百姓的。” 李承乾,李泰,有些诧异的望着纪颜,在转眼看了长孙冲一眼,不懂二人再说什么,长孙冲何时欺压过百姓,虽然李承乾听说过的这一些长孙冲的一些流言蜚语,但是也没有听见长孙冲,利用过自己的身份欺压过百姓呢? 纪颜就把,孙老爷和孙明兰被长孙冲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一的给李承乾,李泰,秦怀玉程处嗣等人讲来,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注视在长孙冲的身上。 此时的长孙冲,感觉自己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再待下去估计纪颜等人会把自己给活撕了。长孙冲有心想要向着悦来客栈的门口走出去,但是还没有走出去,就被纪颜拦住,被硬生生的给顶了回去。 长孙冲扬起自己的腿部,向着纪颜的踢去,但是被纪颜给轻易的挡住了。 本想继续还手,但是想想还是算了,虽然自己在家有练过几招假把式,纪颜可是真正在战场上厮杀过,手上真正见过血的。而且长孙冲还听说了,秦琼传给纪颜罗家枪,所以就把刚要伸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长孙冲冷“哼”一声说道:“纪颜,你不要太过分了,今天事情就此了结的话,我长孙冲也不会在说什么,要不然就算我爹爹护着你,我长孙家也不是会放过你的……” 纪颜冷笑两声,嘴角上扬,很不屑的说道:“怎么着,长孙公子又拿长孙家来压人呀?可是偏偏我纪颜就是不吃你长孙冲的这一套,我纪颜还真不是哪怕事的人,要是怕你拿长孙家压我,我还会说出来嘛?所以让你失望了,我要让在场的都评评理。” 纪颜接着又说道:“长孙冲,只要你给这位姑娘道个歉,以后不会再纠缠他们,不会为难他们,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本侯也权当没有发生过什么,要不然本侯就算闹到陛下的御前,也要评论一番。让陛下好好的看看,你长孙冲是如何的欺压百姓的,我想那时长孙公子就不会像现在和本侯在这里闲扯了吧!” 李承乾有点可怜长孙冲,遇见谁不好,偏偏遇见纪颜。 但让李承乾更愤怒的是,长孙冲居然以自己的身份去欺压百姓,虽然有心想要去说道一番。但是自己现在是以一个旁观人过来的,现在并不适合自己暴露大唐太子的身份,以至于引起不必要的惊慌。 即便长孙冲还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被纪颜听见了,李承乾不得不想为长孙冲感到悲哀,就算闹到自己父皇哪里吃亏的也一定是长孙冲。 李承乾可以听说了,自己的父皇对纪颜的宠爱可以说快赶上他们这些皇子了,更不用说长孙无忌了,那可是把纪颜当做一个宝贝疙瘩。 就那纪颜拒婚这件事情来看,一直都是长孙无忌在李世民的旁边 忙前忙后,虽然其他的几位大臣,也在为纪颜为求情,但是主要的还是长孙无忌,又是在朱雀门前为纪颜求情,又是跑到宫里去请长孙皇后的,可以说是操碎了心,这些足以证明在长孙无忌的心中纪颜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是转念又一想到,纪颜给长孙冲的解决办法,与其说是解决办法,在李承乾看来,这和羞辱长孙冲,没有什么区别。 第283章 受虐的长孙冲 即便李承乾感觉纪颜给出的办法是不错,但是让长孙冲向着一个平民百姓去道歉,即便长孙冲有错在先,那也是不可能的,在李承乾看来,长孙冲最多就多赔一些钱财罢了。 转念又一想到,长孙冲再怎么不堪,那也算是自己的表哥呢,要是因为这件事情让长孙无忌心中有什么不好的印象的话,自已以后要是想要在招揽纪颜的时候,自己也会陷入两难的境地,有心想要和纪颜说道一番,刚喊完纪颜。 就见纪颜对着自己说道:“高明兄,你先别管,这件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所以还是先看看为妙。” 李承乾搞不懂纪颜到底要干什么,更加不知道纪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纪颜没有理由要害自己。就想到难道这件事件还有什么隐情不成,但是又一想到,一件简简单单的富家子弟欺负良家妇女,很简单的事情,那又有什么隐情呢? 李承乾上下看了一番,忽的突然想到一些事情,难道是因为这……一想到这,李承乾听错纪颜的话语站在一旁老老实实的不在言语,做一个局外人。 就见一脸为难的长孙冲,大声的对着纪颜吼道:“纪颜,想要我给她道歉那是不可能,再说了,我长孙冲也没把怎么了,最后也就把他的客栈,弄黄了而已,最多赔他一些钱财罢了。所以想要我长孙冲给她道歉,你问问她配吗?她有那个能力受得起我长孙冲的道歉吗?” 纪颜错愕的望着长孙冲,哈哈大笑道:“你长孙冲还有脸说,她配吗?长孙冲这是我今年听到最好的笑话。”说完再次的大声的笑出来。 长孙冲听出纪颜嘲讽的话语,脸色难看的对着纪颜说道:“纪颜,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就这么想让本公子给他道歉,本公子告诉你纪颜这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你休想让本公子给她道歉。关键的是本公子还没有把她怎么的呢,最多赔他点钱财罢了,就算本公子把她怎么了,那也是她的荣幸,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让本公子上她呢……哈哈……” 长孙冲还没有笑出声,就见纪颜如风一般,对着长孙冲的胸部就是一脚,只见长孙冲瞬间瘫痪在地,嘴角的流出一丝丝的鲜红的血液,可见纪颜这一脚的脚力,是多么的愤怒。 反观纪颜,双手握在一起,发出的声响让人毛骨悚然,冰冷的说道:“长孙冲,今天我就告诉你,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能够对我说出这样话语,我告诉你长孙冲你要不是生在长孙家,你什么都不是,你长孙冲狗屁都不是。虽然这些话,我本没有资格说的,也不该我说的,但是你长孙冲的做法,让我很失望,难道你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就没有想想到底是给你的底气说的嘛?” 转过身,又对着房遗爱和杜荷也说道:“虽然你们没有说什么但是你们看着长孙冲做出如此的事情不劝阻,还怂恿长孙冲去做这些事情,你们也给我听好了。” 看着长孙冲恶狠狠的望着自己,阴沉的说道:“你长孙冲也不用不服气,我纪颜就在这里说了,我纪颜比你强一百倍,是个男人的话,有本事就起来和我单挑呀。” 长孙冲听完纪颜的话语,有心想要反咄,但是又想到纪颜的身手,想想还是算了,现在自己的胸口还正痛着呢!洒脱的用手擦掉了嘴角的血迹,转过头去不在看向纪颜。 就见纪颜继续说道:“那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在哪里待着。” 只见一旁秦怀玉,尉迟宝林和程处嗣等人,此时都有些害怕的不敢看着纪颜,等到纪颜扫视自己的时候,几人不自觉的向后倒退几步…… 就连李世民的小儿子李治此时也是惊恐的望着纪颜,看了看自己左右两边没人,就一屁股吓得蹲坐在地上…… 纪颜对着李承乾和李泰说道:“二位自便。” 就见纪颜又转身对着长孙冲,接着说道:“在座的各位,可能怀疑我为什么会敢动手吧!那我就告诉你们,就算这件事情闹到陛下哪里,我敢肯定的是,陛下反而不会骂我,惩罚我,说不定陛下还会夸赞我一番呢!可能各位不知道原因。” 李承乾,不由得心里吐槽一句,我们知道就怪了,那还用你说呀。 只见纪颜继续说道:“那我就告诉在座的各位,我们能够如此悠闲自在的生活在大唐,无忧无虑在这繁华的长安中,逛个小街,在大街溜个鸟,甚至再不济在去怡红院嫖个娼,你们就没有想过是谁给你们这样安逸的生活。” 纪颜扫视四周,只见四周的秦怀玉,尉迟宝林和程处嗣,都惭愧的下了头,就连李承乾也因为纪颜等我话语陷入了沉思。 接着说道:“我想你们谁都没有想到过吧,你们没有,可是我有,你们之所以能够有如此安逸的生活,那是陛下,长孙大人,李将军,秦将军,尉迟将军 他们这些人,带领着我大唐的将士们一点一点的用血,打拼出来的。因为战争我大唐的多少英勇的将士们,永远的回不到他们的家乡大唐。 又因为这些事情,让这些没有归家的士兵,让他们亲人,每天站在村口盼望他们归来,可是他们等待是什么,是他们家里失去唯一的支柱的消息,你们可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你们不理解,你们也不可能理解。 陛下,长孙大人,李将军,秦将军,尉迟将军他们这些人,那个人不是从战场拼杀过来的,可是你在看看你们有那个人,去过战场,那个人能够像他们去战场上厮杀一番。你们不会,你们只想在家里,享受父辈给你们带来的萌阴。 我本以为我纪颜已经够混蛋了,但是让我没想到的你们居然比我还不堪。我纪颜虽然不敢自夸,但是我纪颜就敢和你们说,我纪颜比你们任何人都要强,比你们都要有出息。” 第284章 叫李叔! 纪颜刚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哈哈,新丰侯讲的好,讲的本王都热血沸腾了,本王早就想教训一下,这群小崽子们了,没想到你小子到是帮了本王的忙,不错不错,哈哈哈……” 李承乾,李泰,纪颜,长孙冲,与尉迟宝林,以及秦怀玉等人,顺着这道声音,看清楚来人,只见这人面如刀削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浓密的眉,高挺的鼻,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的气质。 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自身的强势。 就看见,李承乾,李泰和李治,对着这个来人急忙的叫了声:“见过皇叔!” 只见来人乐呵呵的说道:“哟,承乾,青雀,治儿,也在此地呀!”扫视了四周,发现大唐的年轻一辈基本上都在与此,就问道:“这里好生热闹呀!,不知道什么事情,能够让你们这群小子,能够让你们聚集在这里,能和本王说说呗!” 李道宗望着躺在地上的长孙冲,又疑问道:“这不是长孙家的公子嘛,怎么回事,本王看你这是本人打伤的呀,这是谁呀,能够下如此恨的手呀,就不怕长孙无忌那老匹夫吗?” 瘫坐在地上的长孙冲听见李道宗的话语,就委屈的说道:“王爷,你要为我做主呀,是纪颜出手打伤我的,你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一下纪颜!” 长孙冲还想继续说话,就被纪颜在来一脚,给踢晕过去了。李道宗虽有心想要阻止纪颜, 李道宗吓了一跳,是真的没有想到,纪颜能够吓如此重的手。但是经过上午纪颜坑李世民的时间,李道宗认为纪颜不是如此鲁莽的人,又悄悄的瞥了一眼纪颜,看着纪颜如此镇定的模样,就在心中肯定纪颜肯定心里有后招,就向着纪颜走去,把纪颜拉倒一边。 纪颜被李道宗的一举动,也给弄蒙了,不知道李道宗这是为何,就只能跟着李道宗走去,就听见李道宗小声的说道:“纪小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课后招,来和你李叔说说,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等下你在有什么,准备也好让你李叔心里有个心里准备是不是,你看刚刚你上去就是对长孙冲一拳,可把你李叔给吓了一跳,要不是你李叔今天上午见过你小子的诡计,说不定你李叔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纪颜在次对李道宗这人刷新纪颜对李道宗的认知,本以为李道宗是个严肃的人,仔细的观察了一番,想要在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今天自己见过的那个李道宗,一瞅没有错呀,就是自己见到的那个李道宗呀,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差呢,长着一张严肃的脸,却有一个逗、比的心态,不得不让纪颜感到奇怪,还有李道宗自来熟的习惯,自己才和李道宗算上这次才见过两次面而已,这都称呼自己为你李叔了。 纪颜就问道:“王爷,我哪有什么后招呀,只是为长孙冲的行为感到不耻而已,就想替在前先受苦的将士,教训一下他而已,没想到他这么不顶打,这就昏过去了,王爷,我真的没有后招的!” 只见李道宗脸色一横,故作生气的说道:“叫什么王爷,多见外,叫李叔!” 纪颜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说道:“王爷,这不好把,再说了我和王爷并不是很熟吧!” 纪颜本以为自己这样说李道宗会生气,让纪颜没想到的是,就见李道宗说道:“什么叫不好吧,咱们不是都见过两次面吗,俗话说的好,一回生两回熟吗,所以咱们现在已经很熟了。再说你本王早就听陛下说过,大唐有一为了不起的后辈,你可能不知道,当初陛下让本王进宫去看你那热气球的时候,本王那叫一个震惊呀。而且本王早就想认识你一番了,要不是在你们班师回朝的时候,本王在外执行军务,本王早就能认识你了。” 接着又特意的看了纪颜一眼说道:“说到这里,本王就搞不懂,本王那侄女那么的漂亮,你为何就能拒绝陛下的赐婚呢!” 纪颜又听到有人提起自己和襄城公主的事情,就有点不耐烦的说道:“王爷,”纪颜还没有说出口,就见李道宗对着纪颜的脑门弹去,纪颜一吃痛,就听见李道宗说道:“说了,多少遍了,叫李叔,叫李叔记不住是吧!” 纪颜有点哭笑不得,只能服从李道宗的吩咐,向着李道宗继续说道:“王……” “嗯……”李道宗冷眉一横。 纪颜急忙的改口说道:“李叔,要是有人让李叔休掉和自己同甘共苦的妻子,去娶一个自己都没有见过几面的女子吗?难道就因为她喜欢小子,就要放弃小子的妻子嘛,在小子看来那是不可能的!” 李道宗听完纪颜的话语,有点同情望着纪颜说道:“原来是这样呀,本王原本以为你是是一个人,原来这样,是本王鲁莽了,算了不提这件事情了。”转过身望了躺在昏死过去的长孙冲,扭过来对着纪颜疑问道:“那你小子告诉我,这又是怎么回事,你要是弄不好,这件事情,本王也不好替你说话,就算到陛下哪里也不好说话,所以你最好现在和本王说一下,你等下的打算,还有到底是为什么都要详细说道一番!” 纪颜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事情的起源和李道宗说道一番,在纪颜说完的时候,李道宗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怒气丛生的说道:“照你这么说,这件越来客栈确实是皇后娘娘的,只是因为这些年,皇后娘娘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所以这间客栈一直都是本王在负责。” 第285章 长孙病重 纪颜突然听见李道宗说到,长孙皇后的身体时候,不由得一惊,忽的想到,历史上长孙皇后本该贞观十年六月,在立政殿崩逝的,终年36岁,谥号文德皇后,十一月葬于唐昭陵。 但好像因为自己的到来,这一切的时间都往后退了一些,而且李世民的女儿长乐公主,现在也没有嫁给长孙冲呢,看来这就是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发生的蝴蝶效应。 纪颜一想到长孙皇后在历史记载的病情是患有气疾,有些不太确定,向着李道宗问道:“李叔,敢问皇后娘娘得的可是气疾!” 李道宗也是为自己的这位嫂嫂感到悲惨,这时纪颜突然的问话,有点诧异的望着纪颜答道:“小子,皇后娘娘患的确实就是气疾,今天下午,在你刚走没多久,后宫突然传来皇后娘娘病情加重的消息。话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纪颜急忙的胡乱编造,想了个理由说道:“哦,我也是那天听孙道长,提起过一下,就不确定问下而已,没什么!” 忽的,急忙的岔开话题又问道:“那陛下,可有去找孙道长去看看呢!” 李道宗又答道:“孙道长,目前还没有在长安,陛下已经派人去找寻孙道长了,本王估计最快也要晚上才要有消息吧!” 此时的纪颜在听完李道宗的话语,不由得担心长孙皇后的病情,在心中想着怎么治疗或者减轻,长孙皇后的痛苦,也算是报答长孙皇后吧! 但是又一想到长孙皇后的病情,长孙皇后一生可以说是命运坎坷,幼年被赶出家门,寄人篱下,嫁给李世民后又频繁地为李世民的大业奔波。 武德年间多次周旋于李渊的宠妃之间只为李世民争取争权斗争中的缓冲空间,贞观年间又梳理后宫,保护忠良,劝解李世民等,在这种长年累月高强度的生活当中,长孙皇后难以保养其身心的健康,进而患上气疾。 气” 是中医学术语。指脉气和营卫 。即呼吸系统,循环系统,淋巴系统的总称。五气、五声、五色。《周礼·疾医》。注:“肺气热,心气次之,肝气凉,脾气温,肾气寒。”“气疾”即上述系统紊乱引起的疾病,肝,脾病变引起的不适有时也归入气疾类。说白了就是我们说的哮喘病罢了。 纪颜想到在自己前世的是时候,哮喘病就是不可治愈的疾病,更不要说在医疗条件的极其落后的古代了,此时的纪颜也是没招了。 忽的纪颜突然想到,在前世的时候,一位远方亲戚就是得的哮喘病,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个偏方,当是纪颜还不以为意,就听那个远方亲戚说了几句。 现在纪颜想想都后悔了,自己那个是时候怎么就没有多听一会呢?现在的纪颜拼了命的使劲回想那个偏方。 过了一会,纪颜突然想到,那个亲戚说过的偏方,蜂蜜仙人掌水,只要把仙人掌,清洗干净,加清水煮,汤汁浓缩的时候,关火只要汁,最后在加蜂蜜。 反观长孙皇后的病情,主要就是因为体质下降,常年在为李世民分忧解难,操劳造成的! 忽的纪颜又一想到广场上大爷大妈们,打的太极拳,不就可以强身健体吗。太极拳可是经过千年,老祖宗不断地改良,才传下来的拳法,这不就是现成的养生治疗的办法吗!虽然不能彻底的治好长孙皇后的病情,但是能延缓一刻,就延缓一刻。 看来只能找机会把太极交给长孙皇后了。关键让纪颜犯难的是,自己怎么和说给李世民听,就算说了,李世民会同意这一法子吗?这又是一难题。 想的纪颜脑壳酸痛,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就在心里暗道:“我是去治疗你李世民的媳妇,要是你不想让你媳妇好,那就不让我治疗吧!” 一旁的李道宗望着纪颜,不知在思考什么,如此的入神,就对着纪颜的肩膀拍打道:“你小子想什么呢?这件事情,你小子要怎么解决,总待有个交代吧!” 话音刚落,就见纪颜对着李道宗说道:“李叔,皇后娘娘的病,也许小侄有办法!” 接着又说道:“至于李叔说的这件事情就此做罢,小子也不想把这件闹得人尽皆知,让百姓们看笑话,而且长孙冲也受到了教训,小子也不想在于他有任何的交集!” 此时的李道宗突然愣住了,上前一把抓住纪颜的肩膀,震惊的说道:“纪小子,你刚刚说什么,你在说一遍!” 纪颜被李道宗的动作,吓了一跳,但是望着李道宗脸上着急的神情,说道:“我说小子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就过去吧!” 接着纪颜实在受不了,被李道宗抓住吃痛的说道:“李叔你先放开我,痛,小子快受不了……” 李道宗仿佛没有听见纪颜的话语一样,接着又说道:“小子,本王问的不是这句,是上一句…上一句……” 纪颜听着李道宗的话语中透露着一丝丝的激动,说道:“我说我有办法能够缓解皇后娘娘的病情。” 李道宗刚听完纪颜的话语,就激动的点点头,不知如何是好…… 李道宗急忙的松开纪颜,拍了拍纪颜的肩膀,尴尬的笑道:“小子,不好意思呀,一时激动,一时激动。” 纪颜活动一下,被李道宗抓的酸痛的肩膀,望着李道宗的模样, 这时李道宗如风一般的拉住纪颜手臂说道:“小子走,现在就给我进宫,给皇后娘娘看病去。” 在经过李承乾,李泰和李治面前的时候,眼睛一瞪,对着三人说道:“赶紧给本王回宫,你们的母后还在床上躺着呢,你们却在这里逍遥自在,让陛下知道了,看怎么惩罚你们。” 纪颜看李道宗停住,又说道:“李叔,小子也不敢肯定能够治疗好皇后娘娘的病情,小子先给你提个醒!” 李道宗点了点头,示意没事,就算是看看也行,能有一个办法是一个办法吧,总比站着啥也不干的强。 第286章 再闻龙形玉佩 这时的李承乾和李泰二人,不由得感到一股不好的预感向自己袭来。听见纪颜和李道宗的谈话,在联想到今天见到自己的母后,脸色本就不太好,本以为会没事,就没怎么当会事,没想到这会就有噩耗传来。 李承乾和李泰二人,疯狂的向着自己马车跑去,向着皇宫的方向行去,凡是马匹经过的地方,路上的行人躲避不及,摔倒过后,站起身来只能看见一个马屁股就是不见人影。李承乾和李泰二人唯恐慢上一分,就再也见不到长孙皇后。 李道宗望着李承乾和李泰着急忙慌的样子,难看的脸色上稍微缓和一点,欣慰说道:“算你们二人还有点良心。”说完又看向正处于懵逼状态的李治,无奈的苦笑一声,对着纪颜说道:“我们也赶紧走吧,人命关天!” 只见纪颜指着长孙冲,开口说道:“那这里怎么办……” 还没等纪颜说完,纪颜就被李道宗,拽出去说道:“现在还哪有时间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让他长孙家的人自己收拾去吧,先去皇宫。” 被拉着的纪颜,只见李道宗把自己马车的缰绳一把拽断,马匹瞬间的受惊,嘶吼一声,前马蹄仰天而起。李道宗一把抓住缰绳,骑上马只见刚刚还在嘶吼马,像是吃了什么镇定剂一样,瞬间的安稳下来 此时的纪颜十分的震惊,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能不能承受李道宗的这一击…… 骑在马背上的李道宗对着正在发呆的纪颜说道:“唉,臭小子回神啦,想学以后教你,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赶紧上来,随本王赶紧去宫里!” 纪颜望着李道宗的有些尴尬的说道:“李叔,这样不好吧,我们两个大男人……” 纪颜还没有说完,就只见李道宗下来一手抓住纪颜的腰部,横放在马背之上,自己在一约起,对着纪颜说道:“你小子怎么就那么多的废话呢,抓好了,掉下来本王可不负责!” 纪颜急忙的抓住马鞍上的缰绳,刚抓好,李道宗就扬鞭而去,大喊一声 “驾,闲杂人等让开,撞上本王不负责!” …… 半个时辰后,守护宫门的薛仁贵,望着前方策马而来的将军,最为关键的是马背上还有一个人,向着宫门的方向袭来。暗道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人都是着急忙慌的。让薛仁贵满肚子的有些疑问,但是又一想到,老兵给自己的提醒,不观,不问,不多说。 李道宗来到宫门前,再次把纪颜从马背上撂下来,对着纪颜提醒道:“赶紧的,等下见到陛下不要乱说话,本王让你说在说。这次要是再多说一句话,惹恼陛下,可不像上次有人替你求情,听见没有。” 纪颜抚摸着自己的胸部,让自己翻江倒海的胃,不让自己吐出来,对着李道宗点点头说道:“放心吧,李叔,这次小子有分寸的!” 李道宗的望着皇宫的气氛,感觉的特别的压抑,所有的太监和宫女们都低着头,老老实实的工作着,脸上流露出一丝凝重的神情,对着纪颜说道:“感受到了吧,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走吧跟我去见陛下,说不定对你也是一个机会!” 说完李道宗就在前方走去,后面的纪颜也望着皇宫内院的气氛,格外的压抑,此时的纪颜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在加重,就急忙的跟上李道宗的后方,就在这时纪颜望向所在薛仁贵的位置,感觉到这个内侍,有股一种特别的气质,而且好像还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急忙的甩甩了头暗道“现在那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急忙的再次向着李道宗追去…… 等到李道宗和纪颜来到后宫的宫门,二人走到宫门的时候,只见门口两个内侍拦着李道宗说道:“王爷,此乃后宫重地,非皇宫家眷,或者没有陛下的手谕,禁止入内,还望王爷恕罪!” 李道宗,此时那叫一个气呀,到了这个地方居然又不让进了,不由得生气的说道:“你们二人赶紧的去给陛下禀报,就说江夏王李道宗有治疗皇后娘娘的办法!” 二人相互的对视一眼说道:“那请王爷,再次等候片刻,小的这就去禀报!” 在内侍即将就要走的时候,就见后面的纪颜喊道:“不用了,你看看这个东西,是不是就可以进了!” 话落刚至就见纪颜从腰间拿出李世民给自己的龙形玉佩,只见守护宫门的两个内侍,看见纪颜手中的龙形玉佩的时候,急忙的跪下说道:“参见陛下!” 纪颜和李道宗望了一眼,底下跪着的两个内侍,二人不约而同的向着里面走去…… 历朝历代皇帝的后宫,只有皇帝和相关勤杂人员才能随随便便进出,而且那些皇子在成年你的时候,只能到他们那些相应的母亲那里去。所以一皇帝的后宫,是禁止大臣们入内的,当然一些特殊情况例外。虽然古代皇子,未成年时一般都是生长在后宫中,等到成年之后除太子或者本就留在京城的外,其余在封地的皇子没有接到皇帝的诏书,是不得随便进入京城的。 忽的李道宗走在的过程中,望着纪颜手中把玩的龙形玉佩说道:“你小子就不会早拿出来,本王也就不用费那么多的口舌了,话说怎么就把陛下给你这个东西给忘了呢!” 纪颜有些埋怨的说道:“小子到是想呀!可是李叔你那给我说话的机会了。” 刚说完纪颜就开口问道:“李叔,这个玉佩到底是什么,怎么小子刚拿出这个玉佩,哪两个内侍就吓得跪下了?” 李道宗停下脚步,凝重的对着纪颜说道:“小子,不是李叔不告诉你,而是陛下不让我们这些大臣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的是这个玉佩,有着你意想不到的大用处,你就只管保管好就行了。也不知道你小子走什么狗屎运了,陛下把这个给你!” 第287章 立政殿前 纪颜有些搞不懂李道宗的话语,不知道一个小小的玉佩,能起到什么用处,带着满肚子的疑问有心在向李道宗问下去。 但是李道宗根本不给纪颜问话的机会,对着纪颜说道:“小子,赶紧成长吧,不要在胡思乱想了,等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告诉你了。所以现在的你,只管往上爬就行了。” 说完李道宗,就向着立政殿的方向走去,纪颜似懂非懂的跟上李道宗的脚步,等到二人来到立政殿的门前的时候。就只见李承乾和李泰跪在立政殿的门前,不知是怎么回事! 纪颜有心想要上前问李承乾和李泰二人,为何跪立再此的时候, 就听见李道宗小声的呵斥道:“你小子,怎么就那么多事呢?老老实实的给本王站那。” 纪颜这才收起自己的好奇心,但还是不断地向着二人眨眼睛,奇怪的是李承乾和李泰二人根本就不搭理自己,不由得让纪颜懊恼万分。 纪颜望着李承乾和李泰二人忧心忡忡的样子,观察发现二人的眼睛,时刻的盯着前方,一刻的也不舍得转移视线。仿佛能够看穿立政殿里面发生的事情。 纪颜对着二人叹了一口气……暗道:“长孙皇后,要是就此归天而去,那历史上记载的是李承乾会因为长孙皇后的去世,变得暴虐不堪,以至于还宫里传出喜好男风的谣言。 让李世民连番的失望,甚至有了废除李承乾太子之位的心思。李世民更加的宠爱四子李泰,让原本就担心自己位置的李承乾更加的担忧。” 纪颜想到这一情况,不由得下定决心这次要尽可能的稳住,长孙皇后的病情,等待孙思邈的到来,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看向李道宗,二人整理一下凌乱的衣裳,就向着立政殿里面走去…… 片刻钟后,纪颜望着眼前成群结队忙碌的太医们,估计整个太医署的太医都在这里了,李道宗带着纪颜走进长孙皇后的内阁之中…… 纪颜望见里面,站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女人纪颜看不清她的长相,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裙摆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 只觉得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安静、纯明、柔美的气氛之中,象是有一股清新的芬芳在整个室内悄然的散开,慢慢的蔓延在每个人心头。 而旁边的这个确是和她恰恰相反,她的美不妖不艳,却比任何妖艳魅惑都要动人,一袭淡紫色长裙及地,群脚上一只蝴蝶在一片花丛中翩翩起舞,令人心魂迷炫。 眼前的两个女子虽然都已经步入孩子他妈的阶段,但依旧掩盖不住他们身上所散发的气质,不是民间的女子能比的。 心想这些女子应该是李世民的妃子,具体是那两位纪颜一想就能猜出来,能够出入在这立政殿的也就两位。 就是杨妃,杨妃之父隋炀帝。唐初成为内官“四妃”之一,徽号未载,安葬地亦不明。杨妃为李世民三子吴王李恪、六子蜀王李愔生母。 另一位就是阴妃,女,武威姑臧人,李世民四妃之一,正一品。齐王李祐的母亲。 纪颜和李道宗刚准备好去拜见李世民,就听到一阵声音传来:“朕养你们这些太医有何用?你们告诉朕有何用,你们这次要是治不好朕的皇后,朕要你们太医署的人,都给朕的皇后陪葬。” 李世民大发雷霆的声音,极具有穿透力,二人寻声而去…… 只见李世民,满脸的愤怒,声音由低到高,渐渐地咆哮起来,脸色涨红,进而发青,脖子涨得像要爆炸的样子,满头都是汗珠,拳头握的”劈里啪啦”作响。仿佛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在不断的克制自己。 底下跪着的几个上了年纪的太医,穿着一席淡青色的衣装,这不过上面早已脏乱不堪,不停的对着李世民磕头,嘴里不断地说道:“陛下,饶命呀……” “陛下,饶命呀!” “皇后娘娘的病情,老臣真的是无能为力了,即便孙道长的调理虽然有所好转,但是这几年,娘娘一直操劳后宫之事。娘娘的身体本就油尽灯枯……”后面的话语,这个老太医并没有说出来。 但是纪颜还是听出了,老太医的言外之意,就见李世民仰天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李世民仿佛,把自己心里的生气都给吐了出去,忧伤的对着天空自言自语的说道:“观音婢,朕的皇后,老天为何要这么对你呀,你要是走了,你让朕怎么办呀,你让兕子怎么办呀!朕的皇后呀?” 这时低着头的老太医说道:“陛下,也许天下唯有,孙道长能够治疗皇后娘娘的病情?” 过了一会,李世民听完老太医的话语,无精打采说道:“朕又何尝不知道孙道长,但是天下何其大,朕虽虽已派人去寻找,但朕的皇后朕的能够撑到那一刻吗?” 老太医瞬间呀然,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李世民一挥手,对着几个太医说道:“你们下去吧,尽可能的稳住皇后的病情,等待孙道长的到来,朕想一个人的在这里静静,你们去吧!” 刚说完话语,底下的太医们,如释重负的对着李世民说了句 “老臣告退…”后退着向着外面走去。 这时的李道宗和纪颜寻声找到这里,几个太医诧异的望着纪颜和李道宗,不知道二人为何能出现在这里,虽有疑问,但并未多管。 李道宗和纪颜来到李世民的面前,李道宗还没有说话,李世民就听见有脚步的声音向着自己走来,李世民不悦的说道:“不是说了吗,朕要在这里静静,为何还要来打扰。” 李道宗急忙的开口说道:“皇兄,是我……” 李世民转过身望见纪颜和李道宗,原本无精打采的脸上,有些惊讶,不解的问道:“你们二人为何会出现在这后宫之地。” 第288章 李世民的信任(上) 李道宗急忙的开口说道:“皇兄,不必惊讶,我们是来为皇兄排忧解难的。” 说完就让纪颜拿出李世民给的玉佩,李世民才恍然大悟,纪颜和李道宗为何能出现在这里。 只见李道宗再次开口说道:“皇兄,这次臣弟是给你带来治疗皇后娘娘的方法的。” 李世民一听到关于长孙皇后病情的问题,脸上不由得再次流露出悲伤的神情,但是当听到李道宗说带来治疗长孙皇后方法的时候,眼睛瞬间一亮。 对着李道宗着急的开口问道:“何法,快快讲来,快快讲来……” 李道宗望着李世民着急的模样,就把纪颜给自己说的办法讲给李世民听之后,再次说道:“陛下,臣弟也只是把他给带过来,至于适不适用,还要看陛下你的决断。” 李世民的脸庞上,流露出痛苦的模样,陷入进退两难,无法抉择的境地,不知该如何是好,要不要相信李道宗的话语,在看了一眼纪颜之后,向着纪颜问道:“纪颜,朕且问你,你可有把握……” 李世民多希望纪颜说出自己有把握,哪怕是骗自己也好,但是纪颜偏偏就没随李世民的意。只见纪颜,摇了摇头说道:“陛下,微臣不想骗你,微臣毫无把握。” 纪颜看向李世民的脸部再次的陷入沉思,接着又坚定对着李世民开口说道:“但臣希望陛下能够相信臣。微臣为秦将军治疗的时候也是毫无把握,但秦将军现在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所以陛下还请让微臣一试。” 李世民望着底下的纪颜,听着他那慷慨有力的声音,心中不自觉的居然有些相信纪颜说出的话语,终于李世民在这一刻下定决心,再次对着纪颜问道:“纪颜,你可知道你要治疗的对象是谁?你可知道这次治不好的后果是什么?你又可知道你要是治不好,你要朕如何待你?” 李世民一连几个你可知道,可算把纪颜给问住了,自己要是真的治不好长孙皇后,就算李世民不杀自己,那别人呢?等到自己死后,翠娘怎么办,这让纪颜不得不陷入沉思。 纪颜想了想,这次要救得可以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多次在朝唐为自己说话,现在到她病入膏肓的时候,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去救她呢! 纪颜抬起头和李世民的双眼对视着坚定的说道:“陛下,只要你相信臣,臣就能保证一切都能顺利,而且皇后娘娘身为臣的救命恩人,臣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救治皇后娘娘的。” 李世民欣慰的点点头,大唐男儿就该如此,对着纪颜说道:“你大可放手去做吧,朕会保全你的家人,让他们不受牵连的。” 听到李世民的话语,纪颜不由得脸色一黑,暗道:“果然还是不相信自己,那今天我就要让你们看看,小爷的方法行不行。”当纪颜说完自己话的时候,其实心里也没底,毕竟自己也没有办法亲身试验过,看来现在只能死人当活人医了。 话落刚至,纪颜就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还请让人带微臣去一下御膳房,微臣要煮一些东西。” 李世民有些诧异,但还是对着纪颜说道:“那着朕给你的龙纹佩,在后宫随便找人,就会带你去御膳房的。” 纪颜拿出玉佩,有些吃惊的问道:“真的吗?” 只见李世民点了一下头说道:“见此玉佩,如朕亲临,你说呢?” 说完纪颜就一溜烟的,向着外面跑去,心里暗道:“是你让我随便找人的,但没说要规定找谁呢!”不由得想着外面跪着的李承乾和李泰二人,已经跪了好一会,纪颜就把主意打在二人的身上。 纪颜来到二人面前,让李承乾和李泰,带着自己去找御膳房,起初二人还不同意,当纪颜拿出龙纹佩的时候,二人瞬间的对着纪颜说道:“儿臣参见父皇。” 纪颜望着二人的样子,急忙的把他们拉起来,就把李世民和自己对话的过程讲了一遍,只是纪颜并没有对长孙皇后的救治毫无把握事情说出来,纪颜估计要是自己说出来的话,二人说不定会和自己拼命。即便李世民相信自己但是他们二人不是李世民也没有李世民那么大的胸襟。 李承乾和李泰二人对视一眼,起初是李承乾想要自己带纪颜去,但是在纪颜的三要求下,二人才无奈的起身,带着纪颜前往御膳房的方向。话说能够让李承乾和李泰二人带路的,天下也就纪颜敢这么做了。 纪颜,李承乾和李泰三人,向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 ……… 反观,在纪颜走后的后宫之地,太医们都还在忙忙碌碌的工作着,但就是没有一点声音发出,唯恐惊扰了里面躺着的长孙皇后。 李世民对着李道宗问道:“在来的时候纪颜是如何,与你说的,给朕说说。” 李道宗就把纪颜打长孙冲,再到自己见到他之后的所有过程和李世民讲了一番,不由得苦笑道:“皇兄你可是不知道,那小子两拳就把,你那侄子长孙冲给打晕过去了,真是胆大,就不怕长孙大人怪罪与他吗?” 只见李世民再次开口问道:“朕问的不是这个。但是朕还真没有想到这小子,这才刚离开皇宫就去惹事,算了此事稍后在意,就算无忌他来了,你先给我挡住他就是了。你先和朕说说那小子到底是怎么说的。” 李道宗再一次被李世民的话语震惊了,这小子怎么就如此的得圣眷,不由得苦笑一声说道:“陛下臣弟也不瞒你,那小子再来的时候,说的是有把握。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到了这,确是如此的一情况,要是如此我就不该带他来。” 李世民铁青的脸上露出丝丝的笑容,对着李道宗笑道:“朕就猜是这样,哈哈哈。” 李道宗不解的望着李世民,疑问道:“敢问皇兄这是为何……” 李世民脸上的笑意不断,显然此时的心情不错…… 第289章 李世民的信任(下) 过了一会,对着李道宗解释道说“因为他相信朕会相信他,所以他才对着你说他有把握。” 李道宗似懂非懂点点头,再次把心中的疑问,对着李世民问道:“那陛下又为何会如此的相信于他呢?” 听到这,李世民不由得哈哈大笑,脸上的阴霾一扫而散,转过身向远方的假山看去,开口说道:“因为朕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太多的不可能,每次他都能给朕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自从他救治翼国公的时候,就连孙道长都没有办法的事情,到了这小子的手里,你看看翼国公现在身体不是越来越好。所以朕这次也是义无反顾的信任那小子,朕相信这小子能够让朕再次看到奇迹,让朕的皇后在床上重新好起来。” 话落刚至,李道宗不得不为李世民的胸襟,感到震惊,根本不是某些人能比的。试看各朝各代,敢问那个皇帝能够如此的信任一个臣子,更不要说像纪颜如此年轻的了! 画面一转,李承乾,纪颜和李泰在一个太监的带领下,来到御膳房。至于为何是一个太监带领他们三人来到御膳房,那是因为李承乾和李泰根本就不知道御膳房在哪里。就因为这件事情,李承乾和李泰二人,一路上没少被纪颜吐槽,但是二人根本无力反咄。谁让纪颜理直气壮呢! 这时的纪颜还不忘吐槽二人一句,只见纪颜说道:“皇宫,怎么说也是你们住了十几年的地方,怎么就能不知道御膳房在哪呢,真让我为你们感到丢脸!” 李承乾和李泰二人不由得脸色再次一黑,李泰几次想要把纪颜打一顿,都被李承乾以‘你不一定,打得过纪颜给活活的憋回去了’。能够如此吐槽大唐的太子和魏王李泰,天下为此一家,估计换做别人也不敢呢! 三人来到御膳房的里面,御膳房的庖长,望见李承乾,纪颜和李泰,急忙的上前跪下说道:“参见太子,参见魏王,参见新丰候。” 李承乾对着跪着庖长说道:“起来吧,你们且去忙吧,不用在意我们三人!” 庖长虽有疑问,但是按照李承乾的话语,向着后方走去,就在这时纪颜突然喊道:“你给我准备一些仙人掌和一些蜂蜜,让人赶紧收集着两样东西,我有急用!” 只见庖长面露为难的神色,纪颜望见这一表情,不解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庖长答道:“蜂蜜咱们御膳房确实还有一些,但是不知侯爷所说的仙人掌到底是何物!” 纪颜诧异的问道:“难道你们就不知道仙人掌吗!” 只见庖长答道:“回侯爷的话,小的不敢说认识天下的食物,但是早年小的行走天下的时候,从未听说过侯爷所说的仙人掌。” 纪颜向着李承乾和李泰看去,也发现二人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不知纪颜说的仙人掌是何物!这下可让纪颜犯了难了。 仙人掌原产于加勒比海沿岸,1645年由荷兰人引入中国台湾,1702年《岭南杂记》首次记载。目前在中国南方沿海地区普遍归化,常成丛生长在海岸岩石间,成为一种很难根除的多刺灌木。同属梨果仙人掌原产于默西哥,于明朝万历年间(1573~1620)引入中国,现在中国西南部5个省区(包括西藏东南部)被归化,成为干热河谷中常见的生物群落。所以李承乾和李泰不知道也很正常的! 御膳房的庖长,非常的不解望着纪颜,在原地站着走也不是不走不是,不知道这位侯爷突然来到御膳房干什么!就连和纪颜一起来的李承乾和李泰也不知道纪颜接下来要干什么。心里虽然不断的担心长孙皇后,有心想要回到立政殿,但是又一想到纪颜手中的龙纹佩,想想还是算了。 …… 忽的纪颜又想到一计,这也是后来的那个远方亲戚听说的!纪颜再次对着庖长说道:“既然仙人掌没有,那你就给我准备鳖蛋3个,冰糖20克,另外在准备少许黄酒。我想这次你们应该都有了吧!” 纪颜望向庖长,只见庖长还是有些不解的望着自己,以为又有什么没有呢,庖长开口说道:“侯爷说的这些东西御膳房都有,只不过20克的冰糖,是多少,这点又让小的很是不解!” 纪颜一拍脑袋,只顾说了,急忙的解释道:“我说的20克,也就是20钱!” 说完就见,庖长点了点头,向着御膳房的库房走去…… 这是的李承乾向着纪颜问道:“纪兄,你说的这些东西真的能够就我的母后吗?”李泰此时也是一脸疑问望着纪颜,二人只希望纪颜能够给他们的一个准确的答案。纪颜心想也不想打击他们,也没有保证的说道:“这个还要等一会制作的过程再说!” 李承乾对着纪颜说道:“这么说,这个过程很重要了呀!”说完李承乾就走了出去,纪颜不解李承乾要去干什么。纪颜刚想要出去,只见那个庖长后面跟着端着东西的小厮来到纪颜的面前说道:“侯爷,你让小的准备的东西都在这里了,还望侯爷查看!” 纪颜望着里面正圆形的蛋,大小和蛇蛋差不多,虽然纪颜不认识鳖蛋是什么样子,想必御膳房也不敢欺骗自己,就对着庖长说道:“你给我准备一个干净的灶台,还有一个碗,等下我有用。” 说完纪颜和李泰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的声音,走出去一看,就听见李承乾说道:“你们再次守好了,不让任何的人进入御膳房!” 底下的众人大喝一声“是,太子殿下。”说完金吾卫们,就把御膳房的各个门口都给把守住! 李承乾从前方走过来,纪颜不解的问道:“太子,你这是何意!” 李承乾答道:“你不是说这个过程,很重要吗,我就叫了一队的金吾卫来这里守着。” 第290章 鳖蛋汤 纪颜一拍脑袋,这何时曾我说的了,不由得想要仰天大喊一声‘苍天呀,救救我吧!’有心想要让李承乾不必如此,但是有一想还是算了,就不在和李承乾废话。 端起要用的材料,跟着小厮,向着御膳房的内部走去,不在管李承乾和李泰二人,二人相互对视一眼,不解的望着对方,难道这话不是纪颜说的吗,想一想是呀,二人就向着纪颜追去。 纪颜回想起鳖蛋汤的做法,纪颜将鳖蛋打开去壳,加入少许黄酒搅匀开来,让小厮生起火来,将盛有鳖蛋的碗,放进锅中,盖上锅盖,开始慢慢的小火煮熟…… 一刻钟后,纪颜打开锅盖,拿了个勺子,去试了一下,发现鳖蛋已经凝固,就把碗拿出,放到一个托盘上,拿上冰糖。向着立政殿的方向走去……李承乾和李泰二人,相互的看了一眼,急忙的跟了上去。 一炷香后,三人来到立政殿前,纪颜走了进去,李承乾和李泰,在门前犹豫了一会,二人一咬牙,也跟着纪颜的脚步走了进去! 纪颜先是找到李世民说道:“陛下,还请您跟着微臣,一起前往立政殿,给皇后娘娘吃下这碗蛋羹!” 李世民望见纪颜,走到跟前,向着疑问道:“这就是……” 李世民不知道下面,在如何的说下去,纪颜急忙的开口道:“陛下你可别小瞧这碗蛋羹,娘娘能不能醒过来全靠他呢。但是臣希望陛下能够和微臣一起进去,臣怕自己还没有进去,就被几位娘娘给打出去了。” 李世民有些不敢相信纪颜,但是转念又一想到,自己都已经说出口,也只能期盼奇迹发生了。对着纪颜说道:“就依你所说,朕就随你走一趟!” 忽的,李承乾和李泰二人也来到,李世民的面前,说道;“儿臣……儿臣已经知道错了,还望父皇恕罪。” 李世民望见二人的到来,原本有些笑容的脸上,瞬间变了一个样子,冷眉一横,不悦的对着二人说道:“不是,让你们在外面跪着吗?谁让你们起来的。又是谁让你们进来的。” 李承乾和李泰二人,听见李世民呵斥的话语,不敢抬起头,只能低着头,任由李世民的谩骂。这时纪颜也看不下去了,看着李承乾和李泰二人,就不会解释吗? 最总还是忍不住的说道:“陛下,这碗蛋羹是我们三人一起做出来的,所以臣看着他们二人也是担心皇后娘娘的份上,就擅作主张的让他们进来的,还望陛下恕罪。” 李世民一听的纪颜,不由得脸色一黑。不悦的看了纪颜一眼,暗道:“你小子就是存心来拆朕的台的。” 望着李世民的眼神,纪颜选择装作没看见,要是论起脸皮厚,纪颜敢说,每一个人能够和自己比,所以也就不在乎那么多。 李世民最终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看在纪颜为你们说话的份上,你们就起来吧!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李承乾和李泰急忙的开口说道:“儿臣谢过父皇。”说完二人,向纪颜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纪颜对着李承乾和李泰,“嘿嘿”一笑,再次向李世民说道:“陛下,我们还是赶紧吧,这个蛋羹凉了,药效就会下降了。” 说完几人来到立政殿里,长孙皇后安静的躺在床上,脸色格外的显得苍白,细细的汗珠从长孙皇后的额头渗出,一旁满脸担忧的杨妃不断地为长孙皇后擦汗,长孙皇后在睡梦中都遭受着巨大的折磨。微闭着眼睛,她时而眉头微蹙,时而重重地吐纳,病痛的折磨使她丧失了往日的威仪。 立政殿里的人,望见李世民和李承乾等人的到来,有心想要站起为李世民行礼,但是都被李世民阻止了,唯恐打扰长孙皇后一分。 纪颜观察着长孙皇后苍白的面庞,把手中的蛋羹递给李承乾。上前对着长孙皇后的鼻子下伸去,发现她呼吸急促,脸色瞬间一变。 起初一旁的杨妃,感觉纪颜的做法不妥,想要呵斥纪颜动作,转眼看向李世民发现李世民并没有说什么。 心里转念一想,观察着纪颜的模样,难道这就是姐姐长提的新丰侯纪颜吗?又看向纪颜正在为长孙皇后把脉,李世民丝毫没有说什么,不由得形容纪颜才好。 纪颜为长孙皇后把完脉,脸色不好看点点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娘娘现在的情况很严重,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造成现在的呼吸不顺,所以微臣斗胆,请陛下把无关紧要的人,都给撤掉下来,再把立政殿的门窗全部打开,让空气得到流通。 ” 周围的几位老太医们,听到纪颜的话语,瞬间变脸,愠怒的说道:“毛头小子,懂什么,老夫行医的时候,你还没有出来呢,什么时候能轮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纪颜也懒得回答他,瞬间就回怼道:“呵呵,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本侯跟着孙道长行医的时候,你在哪呢,你还有脸说出来。” 接着又讥讽道:“皇后娘娘的病,你们要是有办法,为什么还在这里干瞪眼呀,天天拿着陛下给你们的俸禄,不干一点实事。一遇到问题就向陛下饶命,本侯都替你你们感到害臊。” 只见其中一个老太医,被纪颜气的昏晕过去,瞬间躺在地上,一旁的其他几个太医瞬间对着李世民大声的哭喊道:“陛下,你要为臣做主呀,这个黄口小儿牙尖嘴利,胡乱说话,还望陛下为老臣做主呀。” 一旁的纪颜,不由得看着昏倒在地的老太医,小声的嘀咕道:“这么不经骂,这就昏过去了?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吧!” 离纪颜较近的杨妃,听见纪颜的嘀咕声,绝美的脸旁瞬间一黑。暗道:“你都把人家骂昏过去了,你还说人家心理承受能力差,杨妃不得不感觉纪颜,这小子颠倒是非的能力,也太不要脸了吧!” 第291章 病情好转 转眼望着李世民的脸色,唯恐纪颜再把事情闹大,对着纪颜小声的提醒说道:“新丰侯,别在乱说话了。” 纪颜听见有人提醒自己转过身,原来是长孙皇后身旁的杨妃,固然不知道杨妃为什么会提醒自己,但还是对着杨妃点点头。 几个老太医在底下痛哭流涕的,等着李世民为他们做主,但是剧情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反观李世民,一脸怒色的大声嘶吼道:“够了,都给朕住嘴,都给朕滚出去,王太医不是向朕告老还乡嘛,朕准了,让他以后不要在出现在朕的面前。” 几个老太医,有心想要再次辩解道,只见李世民再说说道:“都给朕滚下去,谁在敢多说一句话,朕都准你们告老还乡如何。” 纪颜幸灾乐祸的望着几个老太医,匆忙的拖着地上王太医向着外面走去,不由得暗道,让你们給小爷斗,你们都不行。 李世民转过头望向纪颜,不悦的说道:“收起你幸灾乐祸的样子,救治不好皇后,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听到李世民的话语,纪颜不由得脸色一垮,悻悻的说道:“是,陛下。” 李世民扫视周围所有的人说道:“现在,立政殿中只留下,杨妃,承乾,纪颜其他人都出去。”另外又命人把立政殿所有的门窗全部打开。 说完把李承乾手中的蛋羹,放入冰糖,过了一会等待冰糖充分融化了之后,递给长孙皇后身旁的杨妃说道:“娘娘,拜托你了。” 杨妃接过纪颜手中的蛋羹,蛋羹已经微凉,温度始终,杨妃就把蛋羹喂给长孙皇后。让人奇怪的是长孙皇后,还是能够自行咽下杨妃所喂的蛋羹。纪颜望着这一现象,估计虽然长孙皇后已经昏过去,但是对外界的发生的情况,还是知道一些的,在纪颜前世称这一现象为“中间清醒者”。 半刻钟后,杨妃总算把蛋羹全部喂完,从新把碗交给李承乾。一旁的纪颜,时刻的担心着,不知道这碗蛋羹能不能把长孙皇后给救醒,要是自己想的那样,自己八成算是完了。 这时的李世民上前做到床边观察者长孙皇后,忽的看见,本以为自己的眼睛出现幻觉了,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到,还是自己看到那样,就对着杨妃说道:“杨妃,你来看看,皇后的脸色是不是恢复一些了。” 一旁的杨妃,李承乾和纪颜,时刻的盯着长孙皇后,望见长孙皇后苍白的脸庞,慢慢的出现一丝丝的红晕。杨妃高兴的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你没有看错,是新丰侯的药引子有了效果。” 此刻听到杨妃的肯定,李世民吊着的心,才算有些安定,再次对着纪颜说道:“小子,算你还有点用。” 纪颜悻悻的说道:“那陛下,你刚刚说的新账旧账……”说完纪颜“嘿嘿”一笑。 只见李世民的面庞,流露出一点喜色,开口说道:“你小子不要高兴太早,这些事情朕都给你记着,以观后效。” 接着又说道:“小子,朕没看错你,总是能给朕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话说那一碗蛋羹是什么东西,这么快就起效果了。” 纪颜“嘿嘿”一笑道:“陛下,你说的哪里的话,都是您信任微臣,微臣只是误打误撞而已。至于给皇后娘娘吃的是…”纪颜就把蛋羹的材料告于李世民。 李世民答道:“你小子呀,要是误打误撞,那朕养你的整个太医署算什么,算饭桶吗?” 纪颜被李世民夸的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陛下,还望微臣再为皇后娘娘把脉一下,确定一下皇后娘娘的病情,是否真的好转了。” 李世民和杨妃急忙的站起身来,杨妃看着李世民起身的样子,仿佛失去了帝王的威仪,此时的李世民更像一个称职的丈夫。天下能够让李世民这样的,也唯有长孙皇后一人。这样的李世民,让杨妃不免有些羡慕,但更多的是失落,伤感。 长孙皇后此时再也没有原先苍白的样子,替而代之这是红润的,像是少女害羞的样子,看来真的是纪颜的药引子起了效果,但纪颜还是上前摸着长孙皇后的脉搏。 纪颜摸着长孙皇后的脉搏,不在像刚刚那样软弱无力,取而代之的这是平稳祥和的。抬起头在望着长孙皇后此时额头不在冒汗,呼吸也不在像当初那么急促。 纪颜起身,向李世民回道:“陛下,皇后娘娘已经好转,只等娘娘醒来之后,再喝一碗刚刚的蛋羹就行了。” 只见李世民说道:“你小子就在宫里呆着,等着皇后醒来,以防再出现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 纪颜不由的苦笑道:“陛下,您放心,皇后娘娘的脉搏已经平稳 只要醒来就不会出什么事情了,而且微臣留宿在这宫中不合适吧。要是再让那些言官看到,估计又要到陛下面前弹劾微臣了。” 李世民饶有兴趣的看着纪颜:“你小子还怕,那些言官吗?再说了是朕允许的,他们要是来弹劾那就让他们弹劾朕吧!再说了你家里那边,朕已经派人通知过了,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了,就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呆着吧!” 纪颜本想用这个借口的,但是被李世民这么一说,不由得脸色一垮,不由得再心里吐槽李世民几句。既然事情一定,就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做事真的周到。既然如此,臣就和陛下说一下,皇后娘娘以后得打算吧!” 只见李世民一听到纪颜的话语,脸色再次凝重起来,问道:“小子,你说朕听着呢!” 纪颜望着李世民,先是问道:“那微臣就斗胆了,不知道陛下可否知道娘娘这次为何犯病?” 听到纪颜的问话,不由得一愣,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皇后为何生病的,只是偶尔的问过,而长孙皇后也是每次都是以没事为借口,休息一会就好了,所以李世民也就没怎么当回事。 第292章 太极之妙(上) 当听到纪颜问自己的时候,李世民发现自己对长孙皇后根本就没有关心过。纪颜望着李世民回答不出来,有话说不出口的样子,不由得一怒,但还是忍了下来,谁让人家是皇帝呢,那是真的惹不起。 只见纪颜心平气和的缓缓说道:“陛下请恕微臣再次斗胆一次,为娘娘说一句公道话,您是一个好皇帝,但是你不是一个好丈夫。你因为处理国事,一忙就是深夜,而娘娘也要时常的为你解忧,又要照顾皇子们。娘娘的身体本来就弱,又加上长期的劳累,倒下也是很正常的!” 一旁的杨妃和李承乾,惊恐的盯着李世民唯恐李世民发怒,把纪颜给咔嚓掉。但是二人见李世民一直没有动作,忽的见李世民抬起手臂,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就听见李世民说道:“小子,你说的对,朕确实不是一个好丈夫,朕每天只顾着忙国事,丝毫的没有顾及过她的感受,是朕对不起她!” 纪颜望着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李世民,急忙的安慰道:“陛下,你看娘娘,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也不用如此的内疚的。其实您还有补救的机会的,等到娘娘醒过来的时候,娘娘还会因为身体弱,不能 承受不住过大的压力,所以微臣想了一个办法,可以让娘娘试验一番!” 李世民脸上的悲伤一扫而过,对着纪颜疑问道:“你小子又有什么办法,快快与朕说来,快快说来!” 纪颜也不在隐藏自己的心思,匆忙的说道:“陛下,微臣突然想起上次那个白胡子老爷爷,曾经交给我一个奇怪的拳法,名叫太极拳,白胡子老爷爷说这套拳法可以强身健体,所以微臣想要把他交给陛下,陛下再交给娘娘!” 李世民一听到是拳法,有些奇怪的望着纪颜,拳法能适合带病的长孙皇后吗!纪颜早就料到李世民的心思,急忙的解释说道:“陛下,现在您肯定有疑问拳法不是,一直都是男人的把式嘛!但是臣的这个拳法,陛下根本就不用担心,你且来看臣为你演示一番!” 说完纪颜,向着立政殿的外面走去,李世民也急忙的跟上纪颜,等到二人来到外面的时候,忽的看见李道宗站在外面等待着,李道宗有心想要给李世民行礼,问一问怎么回事,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李世民的一个手势阻止了。李道宗奇怪的望着纪颜不知道又要干什么! 只见纪颜来到一块空地,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你可看好了!”说完纪颜开始闭目,在脑海中回忆着太极拳的招数,纪颜凭着这辈子身体的武功资质,慢慢的打出太极拳的招数,一招一式为李道宗和李世民演示着。李道宗起初还不知道纪颜要干什么,但是在见到纪颜演示的拳法的时候,起初还没有发现什么,但是当李道宗和李世民看了一会的时候,二人不由的跟着纪颜招数模仿起来。 纪颜望着二人的动作,特意的再次让太极变得更慢,好让二人看清楚,但是纪颜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因为李世民和李道宗本就是练武之人,本来就讲究一个字‘静’所以太极的动作根本就快不起来,当然对敌的时候除外! 幸好在刚刚李世民下命令把立政殿周围所有的太监和宫女都给撤走了,要不然要是让人看到一个皇帝和一个王爷,跟着一个臣子学武,估计明天的朝堂上会泛起恍然大波! 此时的李承乾和杨妃,在看到长孙皇后的气色越来越好的时候,就为长孙皇后掖好被子,走出立政殿,看着正在练太极的三人。今天的李承乾和杨妃本以为自己见到的震惊已经够多了。二人不得不再次的惊讶,这纪颜到底是何须人也! 在纪颜把一套太极,成功的演示完毕的时候,李世民和李道宗随之也停下来,二人互相的对视一眼,最后二人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朕已经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了,真爽!” 转过头对着纪颜说道:“纪小子,朕真的好奇你说的白胡子老爷爷到底是谁,为何他有如此通天的本领,在药,武方面有着如此高的成就。” 只见纪颜不好意思的说道:“陛下,其实我比你更想知道。而且他还教会了微臣很多,只是这一时半会的,也和你说不清楚,就算说上三天三夜也够呛!” 李世民对着李道宗哈哈笑道:“看见吗,这小子,真好没有开始问他呢,他已经把后路给想好了!”接着又对着纪颜说道:“行了,你小子也不用如此的担忧,你在把你那太极拳,在为朕演示一番,朕今天要把它学会。承乾,你也一起来吧!至于杨妃以后朕在单独的教皇后与你!” 李承乾一路小跑的,来到李世民的面前,找了一个空地,摆好姿势。 三人再次跟着纪颜的动演示动作,动了起来,一旁的杨妃则是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看着李世民等人。杨妃发现李世民今天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不再像以前那么高高在上,仿佛有重新回到了二人的少年时代,那时的李世民只是一个国公的儿子,还不是现在的大唐皇帝;而她也不是现在的杨妃,而是炀帝的女儿,那时候的他们是多么的幸福。 但是那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是大唐的皇帝,而她是大唐的贵妃,此时的杨妃望着李世民的背影有些痴了! 望着四人的动作; 一遍,两遍,三遍……直至杨妃也不知道多少遍了! 只见外面穿一个小厮,后面跟着一个穿着道袍的人,二人飞尘扑扑的来到李世民的面前。小厮想开口叫李世民,但是被穿着道袍的人们给阻止了。穿有道袍的道人,看着纪颜他们打着的太极拳,一眼就看出来太极拳的微妙之处。 等到李世民四人再次停下来的时候,只见李世民带着纪颜,急忙的来到道人面前…… 第293章 再议茶叶 李世民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渍,对着道人说道:“孙道长,总算把你给盼来了,孙道长一路风尘仆仆,先再此休息一会。”说完就见杨妃已经端着一杯茶水递到说什么的面前说道:“孙道长,还请喝茶!” 孙思邈接过杨妃手中的茶,并没有喝,反而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这个茶不急着喝,我还是去看看皇后娘娘的病情把,要是在拖延一会,老道怕是也回天乏术呀!” 只见李世民乐呵呵的说道:“孙道长,不用如此的着急,先喝完茶,朕与你慢慢的诉说。” 孙思邈观察着李世民的神情,丝毫的没有任何担心的样子,反而有有丝丝的兴奋的样子,就不在推脱,就把茶给喝了进去,喝完孙思邈诧异的看了一眼自己喝的茶! 孙思邈见李世民并不着急,就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问道:“陛下,难道皇后娘娘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了吗?” 就看见,李世民笑呵呵的看着自己说道:“道长,皇后的病情确实已经控制了,现在要等待皇后醒来。而且孙道长一路周波劳累辛苦了,孙道长先行歇息一番,在为孙道长在为皇后诊治!” 孙思邈有心想要问一下是怎么控制住的,这时孙思邈被一股清香给吸引住。孙思邈望着里面的茶叶,茶叶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味,孙思邈惊奇的发现这一茶叶有入口微凉,居然有清热的效果,而且还发现自己重来没有喝过如此清香的茶,以前孙思邈在皇宫也喝过一些贡茶,为何没有见过此茶呢,暗道:“难道这是太医署,新研究出来的吗?” 李世民见孙思邈紧盯着茶底看,就不解的问道:“孙道长,难道此茶不对你的胃口,还是……” 孙思邈,重新把茶杯递给杨妃,急忙的解释道:“陛下,误会老夫了,并不是此茶不和老道的胃口,而是老道发现此茶具有解火清热的效果,常喝的话可以起到养生的效果,像陛下就可以多喝一点。不知道这种茶叶陛下还多不,老道想要研究一番,看看是何人能够弄出的这个茶叶!” 李世民和李道宗听完孙思邈的话语,有些震惊诧异的盯着纪颜,这小子为何没有说过能够养生呀,只见李世民对着孙思邈说道:“道长,你说的这个茶叶的发明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呀,你要是想要的话,可以找这个小子!”李世民就把纪颜用计从自己这里骗取茶田的过程,给孙思邈讲了一遍! 惹得孙思邈哈哈大笑,能够从皇帝手中要到东西,纪颜当属大唐第一人。当然前提是李世民愿意给才行,李世民要是不愿意给那谁也没办法。接着孙思邈对着纪颜说道:“小友松洲一别,已有一月有余,没想到今日刚见面就要像小友讨要东西,不知小友可愿意!” 纪颜匆忙的还礼说道:“孙道长,说的哪里话,小子的家里确实还有些存货,本想是留着自己喝的,既然孙道长想要的话,小子愿意贡献出来,要是孙道长想要大量的话,可能还要等几个天了,这段时间并不是采摘的季节,所以采摘的不是特别的好。孙道长要是想要更好的话,要等到开春的时候,那个时候采制的茶叶为春茶,春茶由于雨水多,经过了半年冬季的休养生息,故品质较好。” 这时的李世民一听到纪颜的话语,急忙的开口说道:“小子,这一年皇宫的贡茶,就不需要了,而且皇宫刚把今年的给采摘完,所以你要是去茶园的话,恐怕是不行了,所以朕就把今年的茶叶都给你吧,那天朕让内府给你送去。” 纪颜诧异的望着李世民,什么时候大唐皇帝这么好了,心里有心想要急忙的谢过李世民,生怕他反悔了。但外表还是装作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那小子就多些陛下了!” 李世民望着纪颜的模样,心里就直痒痒想要去抽纪颜一顿,不悦的说道:“不是,小子你这是什么表情,朕给你的东西还不愿意是吧!” 纪颜急忙的又变了一副谄媚的表情说道:“哪能呀陛下,微臣当然愿意!”虽然纪颜此时外表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实际上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开始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发财大计,忽的不由得想到一个好主意。 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微臣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李世民望着纪颜的样子,不厌其烦的说道:“既然这样,难就不用讲了,省的再给朕添麻烦。” 这时的纪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急忙的说道:“陛下,微臣就是想问这堆茶叶大概有多少,是不是臣可以自行处理。” 李世民听着纪颜问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也就懒得回答他,一旁的李道宗急忙的帮李世民回答道:“小子,内府的茶叶少说也有上万斤,你想想呢!而且陛下都已经开口给你了,怎么处理那不是你的事情,哪有那么多的事情!” 纪颜得到了李道宗的保证,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急忙的再次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小子在这里就先谢过陛下了,微臣保证会给陛下一个大大的惊喜,希望到那个时候陛下不要震惊就好了!” 这时的李世民,脸色稍微有点缓和的说道:“小子,朕还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尽情的放手去做吧,朕在你后面呢!” 纪颜再次谢过李世民,之后只见孙思邈再次开口提到太极拳,这时的李世民,李道宗和李承乾,三个姓李,一起看向纪颜。只见纪颜急忙的向着孙思邈解释太极拳的精妙之处。 纪颜急忙的开口解释道:“道长,这拳法名叫太极拳,具有强身健体的效果,男女老少皆宜!”说完纪颜就在此和孙思邈演示一遍,孙思邈也跟着动起来!李世民,李道宗和李承乾发现,孙思邈学的那叫一个惟妙惟肖,甚至比纪颜打的还有规范。 第294章 太极之妙(下) 而且三人发现,太极拳好像孙专门为孙思邈量身打招的一样,而且孙思邈身上还散发出一中说不出道不明的气势,仿佛有一股不属于人间范涛的气势,原本就不属于人世间的谪仙人。 半刻钟后,纪颜先行停了下来,但是孙思邈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慢慢的闭上双目,体会太极拳的妙处,而纪颜也开始为李世民和李道宗二人开始具体的讲解太极拳的的理解。 纪颜跟着孙思邈的动作,开口说道:“太极拳含蓄内敛、连绵不断、以柔克刚、急缓相间、行云流水的拳术风格使习练者的意、气、形、神逐渐趋于圆融一体的至高境界,而其对于武德修养的要求也使得习练者在增强体质的同时提高自身素养,提升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融洽与和谐。同时,太极拳也不排斥对身体素质的训练,讲究刚柔并济,所以太极讲究一个字‘慢’。所以微臣就推荐皇后娘娘,甚至杨妃娘娘也可以多加练习!”至于纪颜为何加上杨妃,只是为了感谢刚刚杨妃的提醒之情! 只见纪颜说完的时候,李世民微微的点头。这时的孙思邈也停下身来,有些震惊的望着自身的气力。一两年都没有增加过一丝,在自己打完这套太极拳的时候,居然增加的一丝,虽然对于孙思邈这中的顶尖高手,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也不要小看这一丝,只因为孙思邈才打了一遍而已。 孙思邈来到李世民面前,凝重的说道:“陛下,王爷,你们在打完这一套拳的时候,可有什么体会!” 二人诧异的望着孙思邈,摇了摇头说道:“孙道长,此话何意?” 见二人摇了摇头,孙思邈就把自身的情况告知他们。说完他们三人同时流露出同样的表情,之后他们的脸上同时嘴角上扬,得意的流露出一股笑容。旁边的李承乾和纪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本以为难道孙思邈出了什么事情,有心想要追问,就见李世民对着李承乾和纪颜开口说道:“承乾,纪颜你们,打完太极拳的时候,可有感觉到什么身体的不一样吗?” 只见他们,六只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们,李承乾有点受不了他们的直视,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事情,低下头惊恐的说道:“回父皇的话,儿臣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感觉身体变得轻松一点,其他的也没有什么。” 听完李承乾的话语,李世民脸上不免有些失望,但李世民还是安慰道:“行啦,没事父皇就是问问你而已,不需要如此的紧张!”说完三人再次看向纪颜问道:“小子你呢,有什么不同!” 纪颜被李世民这么一问,也赶紧检查了一遍自身的情况,之后好像感觉自己的好像变得更加精神,之前的疲惫感已经没有了。就把自己的情况说出来,李世民,李道宗和孙思邈三人听后,笑眯眯的一.asxs.着头。 过了一会,就听见孙思邈说道:“陛下,你们二人也不用如此,这和天资有关,领悟有关,等到时间长了,你们自会感觉到自身的变化。老道还有一件事情和陛下商量!” 李世民点点头,示意孙思邈请讲。 孙思邈再次开口说道:“老道发现这个发现太极拳,及其适合女子,而且老道也和陛下说过娘娘的身子弱,所以老道想让陛下交于娘娘,甚至陛下的子嗣也可以。因为在上次老道为晋阳公主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晋阳公主的身体好像遗传了娘娘的病,老道恐慌晋阳公主,等到晋阳公主成年的时候,也会发生和娘娘同样的病情,所以想请陛下早些预防才好。” 李世民当听到孙思邈讲起晋阳公主的时候,不由得大惊,就对着孙思邈保证的说道:“放心吧,这个纪颜早就已经和朕说过的。至于兕子,等下还要劳烦孙道长,在为他们娘俩检查一番!”说完李世民就对着杨妃问道:“兕子,现在睡了没有!” 杨妃急忙的起身回道:“陛下,兕子应该刚吃完晚饭,现在应该还没有睡,一直呆在襄城哪里,臣妾这就让人把兕子带过来!”说完向着襄城宫的方向走去。 一旁的纪颜当听见晋阳公主的时候,想到晋阳公主,现在应该就两三岁而已。 晋阳公主(生卒年不详),字明达,乳名兕子。是李世民最为疼爱的女儿,生母为文德皇后长孙皇后。长孙皇后去世后,被李世民带在身边亲自抚养。晋阳公主为人聪慧善良,性情温和。每次李世民因故发怒,她都能明晓父亲心理,慢慢劝解,对大臣等起到了很好的庇护作用。可以说是晋阳公主就是长孙皇后留给李世民最后的礼物。 由于自幼由李世民亲自带大,晋阳公主更是学了一手好书法,尤其是飞白。她所写的飞白书和李世民的相比,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晋阳公主十二岁时因为气疾去世,李世民十分悲痛。晋阳公主入葬后,李世民下令在公主墓旁营建佛寺为女儿追福。 至于兕乃是上古瑞兽“兕”,状如牛。至于李世民为何给晋阳公主兕子,那是因为小名兕子,意思是小母犀牛。犀牛是一种粗蛮的动物,给女儿起这样的乳名,用意就在于希望娇柔的女孩能够象犀牛那样易养好长,能够抵挡一切风雨。 这时的孙思邈听完李世民的话语,不由的眼前再次一亮,不由的感慨说道:“老道和小友,只见过四次面,可是小友每次都能给老道惊喜,让老道情何以堪呀!” 只见这时李世民看见杨妃一路小跑过来,脸上带着喜悦的神情,李世民急忙的上前扶着杨妃说道:“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不是让你去接兕子去了嘛?为何又去而复返!” 只见杨妃急忙的挣脱李世民的怀抱,满脸喜悦的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姐姐已经醒了,说要见你!” 第295章 狡黠的皇后 李世民听完杨妃的话语,起初还没有在意,不慌不忙的说道:“朕还以为什么事情呢,要是摔倒了,朕又该心疼了。”但是当李世民再次的回忆一番,震惊的望着杨妃,瞬间向着立政殿的方向跑去。杨妃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但是当看见李世民跑出去的样子,心中升起一股暖暖的热意,原来他还是关心自己的。 又对着纪颜,李道宗,李承乾和孙思邈说道:“新丰候,王爷,太子,孙道长你们也赶紧去看看娘娘去吧!我先把去兕子去接过来。” 只见李道宗说道:“娘娘,本王就不去凑热闹了,要是再晚一些宫门就要关闭了,就先行告退了。”说完直接向着外面走去,纪颜有心也要想走,但是又一想到后续的事情,还是算了。 纪颜又对着李承乾的屁股踢了一脚,起初李承乾还不懂纪颜的意思,就见纪颜的眼睛拼命的向着杨妃的方向使用眼色,这时的李承乾在不明白纪颜的意思,这么多年的太子算是白当了,急忙的开口说道:“母妃,你先去看望母后吧,我去替母妃去接兕子。” 说完也不给杨妃拒绝的机会,就一路的小跑出去,杨妃眼睁睁的看着李承乾跑出去,奇怪的发现太子好像和纪颜在一起好像变了许多,变得更加的懂事了,不在像以前那样的目中无人了。 这时的孙思邈,杨妃和纪颜,三人也向着立政殿里走去,只见李世民坐再长孙皇后的床边,长孙皇后倚在李世民的怀中。 长孙皇后望见孙思邈的到来,就以为是孙思邈治好自己的。但上次孙思邈就说自己的身体要是在犯病,就算是他也束手无测,本来在自己昏迷的时候,长孙皇后就感觉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但是当自己再次醒来的时候再次看见李世民,再次看见杨妃,再次看见这个世界的光明。 但是在治疗过程中,长孙皇后并没有听见孙思邈的声音呀,反而像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那谁会有更高的医术呢,但还是对着孙思邈说道:“孙道长,谢谢你在次赶来为妾身治疗身体,妾身现在不方便,等待妾身好起来,臣妾定当面感谢孙道长的多次救命之恩!” 下方的孙思邈,听完长孙皇后的话语,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抚摸着自己的胡子笑说道:“娘娘,你要是说以前,那也就不多说什么,但是这次老道真的没有出什么力,至于这里面的事情,还需要陛下为你解释一番。至于这救治娘娘的到底是何须人也,老道也想结识一番。” 一旁的杨妃和纪颜二人都是捂住嘴轻笑着,见李世民看向二人急忙再次憋住,但还是笑出声来,李世民冷眉一横的说道:“还请孙道长先为皇后检查一番,朕在于你们解释!” 说完孙思邈先是给长孙皇后,把脉一番,心里有些奇怪,在看了一下长孙皇后的舌苔,起身上前说道:“陛下,老道给娘娘的把脉发现娘娘的脉搏不像以前那样的时有时无,反而是脉搏有力,虽然不像正常的女子,但娘娘大病初愈,也可以说得过去。” 接着疑问的看着李世民又问道:“陛下,在娘娘昏迷的时候,可否吃过什么东西!” 这时的李世民终于把纪颜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讲过孙思邈和长孙皇后听后。二人都不敢相信这一切,要不是这话,是从李世民的嘴里说出来的,估计谁也不会相信,一碗小小的蛋羹,居然能够把严重昏迷的长孙皇后,从鬼门关给救回来。 说完就见长孙皇后挣脱李世民的怀抱,起初李世民还不愿意,但是长孙皇后执意如此也就任由长孙皇后如此了。只见她对着纪颜摆手说道:“纪颜,到本宫这里来,然本宫好好地看看你!” 纪颜看了李世民一眼,看着他不断的对着纪颜使眼色,纪颜急忙的跪坐在长孙皇后的面前。只见长孙皇后伸出手抚摸着纪颜的脸庞,注视着纪颜,过了一会说道:“纪颜呀,这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的见面,没想到第一次见面还是你救了我!” 纪颜有心想要起来,但是长孙皇后的手一直摸着自己的脸庞,只能作罢说道:“娘娘,咱们虽然第一次见面,但是你已经救过臣一命了,臣救你就当是换恩情了。” 只见长孙皇后对着李世民笑着说道:“陛下,你看这小子说的,还一命救一命,甚是有趣!” 李世民有些不悦的看着纪颜,但是纪颜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长孙皇后对着李世民吼道:“陛下,你吓着他了,臣妾的命还是纪颜救回来的呢!”只见李世民一脸的幽怨的哭丧着脸,像是受了怨的小媳妇一样,有苦说不出,惹得杨妃一阵轻笑。 过了一会,长孙皇后松开纪颜,对着纪颜疑问道:“纪颜,一直都是听人叫你纪颜,难道你的父母没有在你成年的时候,给你起一个字吗?”长孙皇后刚说出口就有点后悔了,想要改口却不知在如何说! 话落刚至,只见纪颜脸色一变,随之脸上再次出现笑容,释然的对着长孙皇后说道:“娘娘,你不必介怀,小子从记事的时候,就不记得自己的父母了,小时候臣就是在村子里吃百家饭长大的,现在臣唯一的亲人也就是臣的妻子。所以娘娘的问题,臣无法给娘娘一个答案。”说完纪颜屏住眼中的眼泪,不让他留下来。 长孙皇后是一个感性的女人,听过纪颜的感受,有心想要把纪颜抱在怀中,但是身体不允许她做这样的事情,只能眼睁睁的望着纪颜,过了一会,只见长孙皇后开口说道:“孩子,你不要哭泣,既然你不记得父母,哪我就让陛下为你起一个字。”转过身望着哭丧着脸的李世民说道:“陛下,你就给这孩子起个字吧,老是叫纪颜,纪颜的叫也不行!” 第296章 纪明渊 李世民望着长孙皇后认真的模样,哪能不明白她话里有话的意思,他要是同意给纪颜起这个字,就像是纪颜的长辈。但是作为皇帝的李世民何成给一个臣子起过字,李世民一脸为难的说道:“皇后,此举甚是不妥吧!” 话落刚至,只见长孙皇后娇喝道:“陛下,你要是不答应臣妾的请求,我就随纪颜一起回纪府,我们娘俩就不回来了。”一旁的纪颜起初还不明白李世民为何不同意,但是在听到长孙皇后说娘俩的时候,不由的大惊,这是什么情况。 长孙皇后见李世民还没有动作,说出的话岂是说说而已,就要起身拉着纪颜走出去时。就听见李世民匆忙的说道:“好啦,皇后都依你,答应你,还不成吗!” 刚说完,纪颜扶着长孙皇后重新坐到床上,只见长孙皇后对着李世民漏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惹得李世民一阵的苦笑道:“行啦,朕都看见了,这下你满意啦!” 长孙皇后再次开声说道:“那还请陛下,开始兑现自己的诺言吧!” 只见李世民站起身来,长孙皇后也急忙的让纪颜站起身来,小声的提醒道:“等下,不用惊讶,这些都是你应得,不用在意!”说完就让纪颜对着李世民跪下,等到李世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只能无奈的看着长孙皇后,对方好像发现自己的计谋被让你发现,就不好意思的对着李世民笑了笑。李世民看着事情已经如此,已经不能挽回了,就对着底下的纪颜,坚定地说道:“纪颜,你记住今天是皇后认你为义子,所以你就相当于是皇家的一员。但是念在你纪家就你一个独苗,就不给你改姓氏,所以你只能在没人的时候,称呼朕和皇后为,父皇和母后,你可知道!” 说完,李世民盯着纪颜,只见纪颜处于震惊之中,这是什么情况,我是来给皇后瞧病的,怎么就能成为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义子了呢,这是什么鬼剧情,什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杨妃望着李世民和纪颜二人,不由得为纪颜感到庆幸,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能够如此的得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欢喜,有的人一辈子也许都见不到皇帝和皇后,可是一个本是微末子弟,却因为机缘巧合的情况见到李世民,在为长孙皇后治病,不得不说命运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床上的长孙皇后一直不见纪颜有所行动,有所着急的望着纪颜,向着一旁的孙思邈发去求救的目光,孙思邈马上心灵神会,轻轻的踢了纪颜的屁股一脚,事后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眼睛飘忽不定,不敢直眼去看李世民。 纪颜也被孙思邈的一脚,从震惊中给踢回来急忙的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这不好吧,再说了救治皇后娘娘,是臣作为臣子应该做的事情,所以臣……”纪颜不知如何再去回答李世民。 只见李世民的惊讶的再次问道:“这么说,你小子是不愿意了。”刚说完就对长孙皇后摆了摆手,示意这可不是我逼他的。长孙皇后并没有搭理李世民,反而还给李世民,一个白眼甩去,继续观察着纪颜,有些着急的说道:“纪颜,你难道真的就不想吗?”说完长孙皇后的眼眶微红,眼泪就要脱框而出。 纪颜此时也是不知所措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硬顶着头皮说道:“陛下,娘娘,并不是微臣不愿意,而是感到受之有愧呀,臣真的不敢接了娘娘这么大的恩惠!” 这时的长孙皇后才屏住眼中的泪水,还以为纪颜是不愿意呢,原来是因为这呀,就对着纪颜说道:“纪颜,你给我记住本宫以后就是你坚固的后背,谁也不能欺负你,就算陛下那也不行,所以你小子不用在乎那么多。本宫给你的你只管接着,不论你用什么方法接不住也要接,本宫不在乎那么多。”再李世民的理解中这段话,明着是说给纪颜听得,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不由得苦笑。 望着威武霸气的长孙皇后就连李世民也认怂了,就不要再说纪颜了,只见长孙皇后再次对着纪颜说道:“纪颜,刚刚听陛下说你打了本宫的侄子是吧,不知道纪颜你可知道打他的后果,你今天要是认的话,本宫还可以为你说道一二,要不然……”说完带有威胁眼色望着纪颜。 纪颜现在后背发凉,这个认子还有威胁的,这还是那个威仪四方的长孙皇后吗。转念再一次想到长孙冲本来还是有条后路的,但是被长孙皇后这么一搅合,只能向李世民投去求救的目光,但是看着李世民的眼神压根就没有看着纪颜和孙思邈一样魂游天外,自己面前的还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帝吗。 不由得果然求人不如求己,但是自己又能怎么办,就试探的对着长孙皇后,带有讨好的语气说道:“娘娘,咱们就不能做下商量一番,臣就真的没有别无选择吗!” 只见长孙皇后笑呵呵的说道:“你说呢?” 纪颜‘嘿嘿’一笑,悻悻对着李世民说道:“小子多谢陛下,还请陛下为臣赐字。” 魂游天外的李世民这时已经回神了,对着纪颜说道:“既然你已愿意,那今天朕就以长辈的身份,在这里为你赐字。”李世民想了一会,再次说道:“朕想你以后做事情,不要莽莽撞撞,故为你起一个明字,让你明事理,看明人性,让你能够时刻的保持一颗清明的心,望你思考问题长远,故在添一远字,而远通渊,所以以后你的字就是‘明渊’纪明渊,望你以后能够人如其名。” 底下的纪颜在脑海中不断的思考着,李世民为自己起的字,‘纪明渊’,即便感觉李世民说的标准,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到。但纪颜不得不,想说李世民起的名字很有一套。 第297章 长孙认子 一旁的孙思邈和杨妃算是目睹这个全过程,在心里按着纪颜前世的话语来说,那就是‘牛逼’二字是专门为纪颜准备的。要是有人能够被长孙皇后认为义子的,不是瞬间感觉自己的祖坟上烧了什么高香,立马就答应的,哪有纪颜这样拖拖拉拉的。望着纪颜一脸不情愿的神情,仿佛像是逼他的一样! 这时的纪颜分别对着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二人喊道:“谢过,陛下……!”纪颜还没有说出来,接下来的话,就被长孙皇后的一声咳嗽给打断,纪颜恍然大悟,急忙的改口说道:“谢过父亲,母亲。” 听完纪颜的叫声,长孙皇后的脸上总算流露出一丝丝笑意,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臣妾第一回体会到当娘的喜悦!”李世民有些不懂长孙皇后的意思,流露出疑问的眼神,你都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能第一次体会呢! 只见长孙皇后,急忙的解释道:“陛下,不是你想那样。臣妾只是别人第一次唤做娘亲,感到很特别。” 长孙皇后满脸喜悦的对着纪颜再次说道:“明渊,你能再次唤我一声娘亲吗!” 纪颜望着满脸期待的长孙皇后,也许是纪颜第一次唤做别人为娘亲,过了好一会才张口,不习惯的喊了一声:“娘,娘亲。” 长孙皇后听着纪颜那声若蚊蝇的声音,再一次的说道:“明渊,你在喊一声,我没有听见!” 一旁的李世民发现,自己的皇后是真的喜欢上纪颜了,就连平常自臣称的本宫都不用了,直接改用我了。 只见纪颜好像已经有所习惯,再次喊道:“儿臣纪颜,见过娘亲!”长孙皇后的满脸的喜悦,细细的打量着纪颜。 这时外面的李承乾带着兕子来到立政殿,后面还跟着两个女子,等到走进的时候才看清女子的面容,原来是襄城公主和长乐公主。只见刚进来的兕子,看见长孙皇后,欣喜的向着长孙皇后的怀抱里走去,发出奶里奶气的声音喊道:“母后,你闻闻兕子香香!” 长孙皇后流露出慈爱的目光,对着兕子嗅去,轻声说道:“兕子最香啦!谁都没有兕子香!” 这时的兕子注视着周围的人,发现有好多人,有些害怕的,把脸埋进长孙皇后的怀抱中一遮一掩,好像再给众人捉猫猫。可能她刚刚还不知道自己的母后差点回不来,要不然怎么会说小孩‘天真无邪呢’! 一旁的李世民望着长孙皇后的脸色有些苍白,就对着兕子说道:“兕子,到父皇这里来,让父皇抱抱!”兕子一脸不情愿的松开长孙皇后的怀抱,像李世民走去。 李世民一把抱起她,用自己的胡子对着兕子的脸部扎去,惹得兕子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咯……咯……咯……” 闹腾了一阵之后,兕子拿起小手,对着李世民的胡根就是一拽李世民吃痛挤把这眼,再一次惹得众人一阵轻笑。就连不言苟笑孙思邈,这时脸上流露出丝丝笑意。 怎么说呢,小孩子就是好奇的,转眼望见一旁的纪颜,开始在李世民的怀中挣扎开来,李世民不知道兕子要干什么,无奈的把她放下。 纪颜望着兕子向着自己的位置走来,兕子有些害怕的样子,只见他握紧自己的拳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纪颜不得不感慨,李世民的基因就是强大,望着兕子她那红扑扑的脸蛋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适着聪明伶俐的神色。乌黑的头发下,两条弯弯的眉毛,像那月牙儿。她那一排还没有长齐的牙齿当中,缺了颗门牙,一笑起来,就成了个豁牙巴,十分逗人喜欢。 有心想要抱起她,只是纪颜刚要有一动作,她就像受了惊吓一样,往后退移着。纪颜本想算了,但还是把兕子抱在怀中,轻声的对着兕子说道:“兕子哥哥,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只见兕子好像感到纪颜并不是那么可拍,像是被纪颜打开了话匣子,兴冲冲的对着纪颜说道:“嘿嘿,哥哥兕子可是听过很多的故事的,哥哥确定还要讲吗?”说完向着纪颜露出狡黠的笑容和两个小酒窝! 一旁的李世民开始小声的安排众人,先是对着杨妃说道:“杨妃你也忙了一天了,赶紧回宫休息一会吧,恪儿也该着急了!” 再次对着孙思邈说道:“孙道长,可能又要麻烦你等待一会了!” 在对着外面大喊一声“来人,”对着来人吩咐道:“让御膳房准备饭菜,直接送到立政殿中!” 只见来人要走出去的时候,就见纪颜抱着兕子对着内侍说道:“你先等待一会,我有东西要交于你!”来到李世民书写字的地方,把鳖蛋汤的做法,写在上面。众人都不明白纪颜此举是要干什么。 只见纪颜把纸交于孙思邈说道:“孙道长,这是皇后娘娘等下要吃的蛋羹,就麻烦你了!”孙思邈望着手中的纸对着纪颜点点头,跟着内侍走了出去。 接着就再次带着兕子,来到长孙皇后的床前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以后娘娘每日都要吃两次蛋羹,等待娘娘能够下地的时候,就可以适当的练一下太极拳法。”李世民点了点头,就站起身来,叫声李承乾走向书房里去…… 二人走完之后,整个立政殿就剩下,长孙皇后,纪颜,襄城公主和兕子四人,长孙皇后对着襄城公主摆了摆手,襄城公主来到长孙皇后的面前。 长孙皇后示意纪颜二人也来到自己的面前,纪颜把兕子放下去,起初她还不愿意,说纪颜还没有给她讲故事,但是被长孙皇后瞥了一眼,只能撇着嘴的站在纪颜的背后,表示我不想理你了! 纪颜安慰道:“等哥哥一会,马上就给你讲故事!”得到了纪颜的保证,兕子才开心的来到长孙皇后的身边,长孙皇后无奈的看了一眼她! 第298章 晋阳公主 过了一会,长孙皇后拉起襄城公主的手,放到纪颜的手中,起初襄城公主有些抗拒的不愿意,但是被长孙皇后冷眉一横,只能任由摆布,之后就见他她望着二人说道:“明渊,我希望你以后能够照顾好她,虽然你不愿意娶襄城为妻,母后也不希望你们怎么样了,事到如今唯一的心愿也就是你们二人,不要因为这件事情伤了以前的友谊!” 只见纪颜和襄城二人想要说些什么,二人一起出声说道:“娘娘,母后,” “你先说……” “为什么学我说话……” 一旁的兕子眨着呆萌的大眼睛,望着二人的样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长孙皇后也是捂嘴轻笑着望着二人,似乎发现了什么! 对着纪颜轻笑道:“明渊,你先带着兕子和长乐去玩一会吧,我和襄城说几句话!” 说完纪颜就再次抱起兕子说道:“兕子,走哥哥给你讲故事去,讲你没有听过的故事!” 只见兕子张开双手,欣喜的向着纪颜走去,奶里奶气的说道:“要哥哥抱,哥哥抱,兕子要听故事!”三人向着立政殿外走去,只有长乐公主有点幽怨的望着长孙皇后,无奈的跟着纪颜出去,正好也可以听听纪颜能够讲出什么故事…… 这时的襄城公主,总算能够说句话,就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长孙皇后慢慢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给将讲给她听。 襄城公主震惊的,一下子站起身来,诧异的望着长孙皇后说道:“母后,那纪颜以后就算我的弟弟了!”只见长孙皇后拉坐下,轻声的说道:“你们的事情母后不管,但是母后是真心的喜欢明渊这个孩子,要不然也不会求你父皇为他赐字!你要是还喜欢他的话,就放手去追,至于你父皇哪里,母后会为你瞒着的。” 襄城公主的脸上流露出伤感的神情,忧伤的开口说道:“母后,这件事情,儿臣自有主张,我和他以后会好好地相处的,所以母后放心吧!” 画面一转,立政殿外的纪颜坐在上方,下方兕子,长乐二人,一脸认真的听纪颜讲故事,这时的兕子发问道:“哥哥,那个白雪公主为什么吃了一个苹果,就死了呀!” 纪颜答道:“因为那是一个毒苹果。” 兕子在次问道:“那七个小矮人,为什么那么矮呀!” “因为他们本来就矮呀!” …… 就这样,二人一问一答,半个时辰后,也许是兕子玩累了,躺在纪颜的怀中睡着了。一旁的长乐那能让如此好的机会浪费掉,就拦住纪颜娇喝道:“纪颜,你过来我要问你一些问题!” 纪颜本想先把兕子送回立政殿交于长孙皇后,在回来与她说话。只见长乐公主伸出双手不让纪颜过去,纪颜往那个方向,她就跟着。纪颜只能作罢,无奈的说道:“公主,还请您说,我还要把兕子送回去呢!” 长乐公主恰着腰,气哼哼的说道:“纪颜,你告诉本公主,你凭什么拒绝皇姐,你为什么要这么伤害皇姐……” 纪颜一听见长乐公主的话语,不由得脸色一变,冷声说道:“公主,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想多说,至于伤害皇姐,我纪颜承认。但这些事情长乐公主还管不到的,所以长乐公主不要随意打听别人的伤心事。”说完就向着立政殿中走去。 只留下,长乐公主一人,在原地气的跺脚,银牙一咬,冷‘哼’一声,向着自己的长乐宫走去…… 纪颜刚走进立政殿,就见李世民,长孙皇后,李承乾和襄城公主,坐在床边说着话。襄城公主急忙的接过纪颜怀中的兕子,小心的递给长孙皇后。只见襄城公主突然开口说道:“纪明渊,没想到你这榆木脑袋,哄孩子还有一套吧!” 纪颜诧异的望着襄城,居然主动给自己说话,匆忙的答道:“公主说的哪里的话,兕子比较听话而已!” 这时的襄城公主突然俏皮的对着纪颜说道:“纪明渊,叫声皇姐听听!” 长孙皇后和李世民的脸上望见二人主动搭话,不由得喜上心头,最父母的最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闹得不愉快,虽然纪颜不是亲生的吧,但二人也是由衷的开心。说完二人开着外面的孙思邈也已经回来! 长孙皇后给兕子掖好被子,就见孙思邈来到李世民的面前说道:“陛下,皇后娘娘的蛋羹已经做好了!” 纪颜望见孙思邈到来,匆忙的对着襄城说道:“公主,你看该用膳了,我就先去帮忙了!”说完就一溜烟的向着外面跑去,说实在的纪颜实在是叫不出口,只能选择跑路! 襄城公主望着跑路的纪颜,不由得银牙一咬,气冲冲的对着纪颜喊道:“纪颜这一声,你是跑不掉的!” 此时的纪颜不由得想要吐槽一句,能跑一会,那是一会,反正你在皇宫,我再外面你能拿我怎么样,心里不由得一笑,感叹自己真聪明! …… 晚膳过后,纪颜跟着一个内侍,来到李世民安排的房间躺倒床上,想起一下午经历的事情,可以说那叫个刺激,早上侯君集给自己送钱,把自己给送到皇宫里面,解决了皇帝和大臣们的困惑,又从皇帝那要来一个茶园,下午呢,本来就是想去吃个饭呢,又遇到这样的一些事情,到最后又稀里糊涂的被长孙皇后认为义子。纪颜可以肯定自己从来到大唐的那一日起,都没今天来的震惊多。 纪颜忽的又想起在家的翠娘,一天没见翠娘,感到格外的想念,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不知道翠娘有没有把一千贯钱给藏,那可是纪颜接下来的启动资金。转念又一想到,接下来一大堆的事情,等待着自己去忙,不由得一阵头大,慢慢的进入梦乡…… 这时的立政殿里,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二人睁着眼睛。 第299章 受惊的小宫女 长孙皇后突然开口说道:“陛下,臣妾是不是把一件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李世民睁着惺忪的眼睛,不知道长孙皇后又要干嘛,不解的问道:“观音婢,你这又怎么忘记什么事情,朕怎么不记得!” 长孙皇后拉着李世民的手臂说道:“陛下,你先别睡着呢!你还记得明渊把冲儿打了的事情吧,这件事情哥哥明天一定会和你说的,陛下打算处理呀!” 李世民一拍脑袋,还道什么事情呢,摆了摆手说道:“朕还以为你说的什么事情呢,朕明天让纪颜给道个歉就行,虽说长孙冲理亏,但纪颜打人在先。你就放宽心吧!无忌也不是那无理之人,再说了无忌他也是真心的喜欢纪颜的,不会把他怎么样的,赶紧睡吧!” 得到了李世民的保证,长孙皇后才安心的躺下…… 一夜无话…… 此时的纪颜,掀开身上的被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望着透过窗户的太阳光,大声的说道:“又是美好的一天,真好!” 纪颜打开房门,望见一个满脸憔悴的宫女,端着一个洗漱的脸盘,正在宫门前打着瞌睡。纪颜有心想要戏弄一下宫女,打量着她一袭淡紫色宫女统一服装的长裙,群脚上绣着一只蝴蝶在一片花丛中翩翩起舞,腰间一条白色织锦腰带,显得清新素雅。秀眉如柳弯,眼眸如湖水,鼻子小巧,高高的挺着,一身宫女装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小家碧玉的气势。头上三尺青丝黑得发亮,斜暂一支木钗,木钗精致而不华贵,与这身素装显得相得益彰。 纪颜不得不感慨,这当皇帝的李世民真是舒服,可以说宫里的不光妃子们漂亮的一塌糊地,固然这几年李世民也没有纳妃子,但皇宫里并不缺美人。忽的宫女突然睁开眼睛,望见眼前的纪颜突然的大声叫出来,一紧张手中的脸盆,脱手而出,幸好纪颜眼疾手快急忙的接抓住它。 只见宫女急忙的跪下说到道:“侯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见侯爷一直没有起来,又不敢进去叫醒侯爷,所以才不小心惊扰到侯爷的,还请侯爷恕罪!” 纪颜玩味的望着她,绕有兴趣的蹲下,用手勾起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望着自己,故作生气的说道:“这么说,你是怨本侯起来的晚了,都是本侯的错了。” 宫女惊慌的听完纪颜的话语,也不敢乱动,唯恐再次得罪眼前的侯爷,紧张的眼泪都要出来,发出颤声的求饶道:“侯爷,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真的不是……” 接着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 纪颜望着梨花带雨的宫女,不由得感到一阵头大,可以说纪颜最不想看到就是女人的眼泪,但还是急忙的说道:“行啦,行啦,本侯给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行啦赶紧起来吧,本侯还要去见长孙皇后呢!”说完就端着脸盆向着房间里走去! 只留下一脸错愕的可人儿,望着纪颜远去的背影,心里的不由得暗道:“侯爷,也没有他没说的可怕呀,难道是我感觉错了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在看看了纪颜,发现就是他们所说的人呀!她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看错,就跟着纪颜走进房间,伺候纪颜更衣。 纪颜洗完脸,不得不感慨有精神万分。拿起脸盘上的毛巾,与其说是毛巾,不如说是一块上好的布,擦完脸部。对着站在一旁的宫女说道:“唉,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突然一愣,急忙的说道:“回侯爷的话,你可以叫奴婢小桃!” “那行,本侯记住了!” 小桃一听见纪颜的话语,脸色微红,心里如小鹿乱撞,暗道:“她说记住我了,什么意思,难道……”想到这里,小桃急忙的摇了摇头,感觉根本就是不可能,人家可是千金之躯的侯爷,大唐最年轻的侯爷,想完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等到纪颜洗漱完成之后,外面再次走出来两个内侍,只见内侍拿着一套衣服,对着纪颜说道:“侯爷,真是好兴致呀,太阳都日上三竿了,就是不知道昨夜休息的可好呀!” 望着眼前的来人,听着打趣的话语,不免笑说道:“王公公,你就不要打趣本侯了。这不是昨天有点失眠嘛,就起的有点晚!” 听着纪颜的解释,王坤也不拆穿笑了笑,再次对着纪颜说道:“既然侯爷已经醒了,那就换上衣服,随咱家一起去见皇后娘娘吧!” 听完王坤的话语,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看来是要解决长孙冲的事情了,但还是向王坤打听道:“王公公,不知道皇后娘娘找本侯是什么事情,可否透露一二!” 听完纪颜的问话,王坤笑而不语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纪颜把王坤拉倒一边再次小声的问道:“公公吧,难道就不能透露一点,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说完拿出自己仅存的一点茶叶,向着王坤的腰部装去。 王坤急忙的把茶叶还给纪颜,紧张的说道:“侯爷,你不必如此,咱家只能告诉你的是长孙大人也在,想不侯爷已经知道了吧!” 听完王坤的话语,纪颜再次把茶叶,装到王坤的腰间,小声的说道:“公公,莫要推辞,这只是小侯的一番心意而已!” 说完,不给王坤说话的机会,就向着端有衣服的内侍走去,对着小桃说道:“小桃,来给本侯宽衣!” 王坤此时也走过来说道:“既然如此,侯爷那咱家就先行一步了。”说完就向着外面走去…… 小桃望着走出去的王坤,急忙的来到纪颜身边小声的说道:“侯爷,你和王总管很熟吗!” 纪颜不言而喻的点了点头,奇怪的问道:“怎么了,本侯看你很怕他的样子。” 小桃急忙的说道:“肯定的呀,奴婢刚刚打瞌睡的事情,要是让他知道的话!” 第300章 长孙冲认怂 纪颜本想继续听着呢,但是望着惊恐的小桃说道:“怎么不继续说了,他会把你怎么样!” 只见,小桃走出房门,看着王坤已经走远,小声的对着纪颜说道:“侯爷,我要是和你说了,你不要告诉别人是奴婢说的。”纪颜望着小桃刚刚的样子,绕有兴趣的点了点头,他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事情,能够让一个宫女如此的谨慎,唯恐怕人听见! 小桃来到纪颜的面前,小声的说道:“侯爷,你不知道,王公公在我们这些下人眼中,那就十分严谨的人,我们这些人随便一犯错,轻者挨板子,重者会出人命的,就比如刚刚奴婢打瞌睡来说,要是让王公公知道了,最起码的一顿板子是跑不掉的。”说完还悻悻的望着门外一眼,唯恐王坤在去而复返。 纪颜一听,原来王坤还有这么的一面呀,想了想也是能够在李世民跟前的哪有一个简单的。接着又对着小桃说道:“行啦,赶紧干活吧,皇后娘娘还在等着我呢,要是本侯去晚了,就告诉皇后娘娘都是你这个小丫头搅合的!” 小桃一听,对着纪颜笑说道:“侯爷,不是那样的人,小桃才不怕呢!”说完小桃还是开始为纪颜更衣! 半刻钟后…… 纪颜穿戴整齐,向着立政殿走去,当快要走到立政殿的时候。忽的纪颜望见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向着自己这边走来,纪颜绕有兴趣的望着来人。只见来人对着自己身后伸了伸手,纪颜面漏疑问,不知道李承乾要干什么。 过了一会,就见后方的假山后方,一瘸一拐的走去一个人,长孙冲有些尴尬的望着纪颜,跟着李承乾来到纪颜的面前。 纪颜望着长孙冲的模样,不知道是怎么搞得,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难道自己走后,长孙冲又被揍了,有心想要笑出来,但是看着来人,纪颜还是有最基本的素质的。 李承乾对着纪颜,尴尬的笑道:“纪兄,你看这……” 长孙冲脸色不太自然的说道:“见过纪兄!” 纪颜搞不懂二人这是为何,不解的问道:“不知道,你们二位这是要干嘛,要是没有什么事情本侯就先去见皇后娘娘了!”说完就要向前走去…… 李承乾见长孙冲还没有动作,叹了一口气,拦住纪颜说道:“纪兄且慢,高明有话说!” 纪颜停下脚步,等待着李承乾能够耍出什么花招。就见李承乾再次说道:“纪兄,高明就想让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长孙冲一马?” 话音刚落,纪颜有些搞不懂李承乾的意思了,什么叫我放他一马,疑问的看向李承乾! 望着纪颜的疑问的模样,才恍然大悟想到纪颜还不知道自己父皇和舅舅的决定,望了一眼,向自己求救的长孙冲。 再次对着纪颜说道:“是这样的纪兄,舅舅也就是长孙大人要把,长孙冲发往边疆进行参军,而且父皇也同意了,这次把你给叫过去就是问一问你的意思。” 纪颜饶有兴趣的望着二人,心里不知道要讲些什么,自己本以为这回自己最起码得一顿板子是跑不了的,而且都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但是被李承乾和长孙冲这么一说,心里不由得欣喜万分。但又一想到李承乾和长孙冲他们来找自己,还要问问自己的意见。心里不免有些疑虑,回想着二人的动作,偏偏在自己去立政殿的路上,拦住自己,还有王坤说的长孙无忌早就在了,哪一切就已经说的通了。 纪颜对着二人问道:“什么长孙大人要把长孙冲参军,既然要参军为何还要来问我的意见呢?” 这是的李承乾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件事情,不是因为你们二人引起的吗,现在他也知道错了,起初父皇也不是很同意长孙大人的看法,觉得惩罚有点重了!但是长孙大人执意要把他送去参军,现在二人就这样僵持着。” 纪颜眯着眼睛,看着李承乾,阴阳怪气的说道:“说了半天,你就是想让我替长孙冲求情呀,至于这么拐弯抹角吗!” 李承乾颤颤的说道:“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要不然他真的就要被送往边疆了。而且长孙冲已经把,哪家姑娘的都已经照价赔偿了,你要是不信等下你可以出宫去问问他们!” 纪颜诧异的望着长孙冲,只见他带有讨好的眼色对着纪颜说道:“纪兄,在你走了走后,小弟真的都已经赔偿他们了,而且他们也已经原谅我了。”说完长孙冲指着自己的腿再次说道:“纪兄,你刚刚也看见小弟的走姿了,不瞒你说这些都是家父打的,要不是家母拦着,说不定小弟今天就是被人抬着来见你了!” 纪颜不敢相信,昨天还嘴硬的长孙冲为何会突然变性,上前故意对着长孙冲的腿部轻轻的打了一下,只见长孙冲马上就叫出声,痛苦的说道:“还望纪兄轻点,要是在不信,小弟愿意让当众脱下衣裤,验上一验!” 说完长孙冲就是掀起自己的衣服,纪颜急忙的阻止道:“我就算不信你的话,但是太子的话肯定还是信得!” 长孙冲不免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说道:“那纪兄可愿高抬贵手,放小弟一马。要是纪兄愿意放小弟一马,以后定当伴纪兄左右,任听差遣!” 纪颜把李承乾拉到一边,看了一眼长孙冲再次问道:“太子,这是怎么回事,我感觉这长孙冲像是变了一个样子,怎么会给我服软,昨天不还是挺硬的吗,死也不愿意道歉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承乾也发现了这一个问题,但是对着纪颜说道:“应该是被你打了一顿吧,被打的开窍了吧,其他的我也就不知道了!” 纪颜有些无语的望着李承乾,尴尬的来到长孙冲的面前说道:“早就给你说了,你要是道歉哪还有这么多的事情,都是你自己作的!” 第301章要被发配的人 纪颜对着长孙冲叮嘱道:“长孙冲,那我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再让我,听说你对哪家的女子动手动脚的事情,我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可就不会在向这次了!” 长孙冲惊喜的抓住纪颜的手臂说道:“那按照纪兄的意思,是愿意放小弟一码了!” 纪颜有些错愕,故作惊讶的说道:“那你的意思,是不愿意我放你一马了呀!” 长孙冲急忙的摇着头,像个波拨浪鼓一样,惹得二人一阵轻笑着,纪颜再次说道:“故我愿意为你求情,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在长孙大人那里,所以最后要是达不到你的期望,你也不要怪我。” 只见长孙冲对着纪颜欣喜的说道:“纪兄,愿意为小弟求情就行,至于结果纪兄不必在意,要是真的纪兄说也没有用的话,那我长孙冲也就认了!就算我不想去,我父亲也会把我弄到军营里面的!” 纪颜望着长孙冲的小身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小子早就应该去军营里锻炼一番了,你小子要是在军营里面闯出一些名头的话,等到那时你才一个字牛呢!” 长孙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说话,纪颜望着事情,也差不多,就对着二人说道:“走吧,别让陛下和长孙大人,他们等急了。” 说着就向着立政殿的方向走去,李承乾和长孙冲也急忙的跟上纪颜的脚步。这时纪颜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步伐故意慢上两分,对着李承乾问道:“让你们二人来找我的不是你李承乾的主意吧,应该是娘娘给你们出的主意吧!” 李承乾和长孙冲二人,相互对视一眼,不言而喻的笑了笑,没有开口说话。而纪颜也看到了二人的表情继续向着立政殿走去…… 等到三人走到立政殿时,走进里面一看,只见坐在上方的李世民,旁边的长孙皇后和下方的长孙无忌,正在悠闲的品着茶。纪颜一看这一情形,哪像长孙冲说的僵持不下的情形,在纪颜看来这就是一场悠闲的上午茶。 古怪的望了后方的长孙冲一眼,长孙冲也是尴尬的干笑两声,暗道一声,怎么和自己走的时候根本不一样呀! 纪颜三人走进立政殿中,对着李世民行礼道:“参见陛下,参见娘娘,参见长孙大人。” 李世民对着纪颜说道:“先做吧,我们今天不谈别的,先喝茶。” 李承乾急忙的招呼长孙冲入作,李承乾可是早就想品尝一番了,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到,脸上流露出奇怪的神情望着纪颜。 过了一会,纪颜这茶也已经喝了,就坐在那里等待着李世民的问话。 这时李世民也放下手中的茶杯,望了长孙无忌一眼,对着纪颜说道:“纪小子,想必你已经猜出来今天让你来的目的了,朕也不给你多说了,长孙大人提议让长孙冲边疆参军,也算是为这次的事情做出惩罚,现在想听一听你的意见。” 一旁的长孙冲满脸紧张的望着纪颜,只见纪颜站起身来开口说道:“陛下,长孙大人想让他去参军,那不是挺好的吗,微臣看他那小身板,挨了臣两拳就昏过去了,早就应该去充军了。” 长孙冲一脸紧张的,以为纪颜要出尔反尔,一旁的李承乾按住他小声的说道:“不要着急,纪兄不是这样的人,答应你的事情,不会反悔的,你先看着就是了。” 这时的长孙无忌,听到纪颜话语的时候,仿佛瞬间没了精气神。难到长孙无忌真的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去边疆受苦嘛,显然那是不可能的。本以为纪颜会手下留情,但是长孙无忌实在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 李世民也是一脸错愕的望着纪颜,再次问道:“这么说,你是同意长孙大人的看法了。” 纪颜一直注视着长孙无忌的表情,当看到长孙无忌落寞的那一幕有点不忍心,再次说道:“陛下,臣虽然同意让长孙冲参军,但是微臣并不同意让他去边疆。” 当长孙无忌听完这句话的时候,精神瞬间回来的一样,立刻精神起来,纪颜再次说道:“臣觉得长孙大人的惩罚有些重了,孔圣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更何况我们呢!而且微臣也有错,臣还把他给打昏了呢,长孙大人都没有和臣计较,再说了这件事情也没有闹出什么悲剧。” 望着长孙冲感激的目光,再次说道:“所以臣感觉让长孙冲,在长安附近的军队里面历练几年就行了,不必那么严重的。” 话落刚至,就听见李世民的笑声,对着长孙无忌说道:“怎么样无忌,你服输不,这小子的性格朕现在是一清二楚。” 长孙无忌站起身来,对着李世民抱拳说道:“陛下,这次微臣并不算输的,最多算是平手而已。” 李世民思考一番说完,二人发出哈哈大笑的声音,只见李世民再次对着纪颜说道:“小子,那就这么决定了。你要是没什么事情就回去吧,朕看你也该着急了吧!” 纪颜听完李世民的话语,经他这么一说,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望着李世民说道:“陛下,你还真别说微臣还真的有一件事情,和娘娘商量。” 李世民感觉自己就不该多说,直接让纪颜回去不就完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问呢,不悦的对着纪颜说道:“快说,什么事情,说完赶紧滚蛋,办事去。” 纪颜抱拳对着长孙皇后说道:“娘娘,臣听说你在长安有一家客栈,名叫悦来客栈。” 一旁的长孙皇后,思考一番,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一间客栈在长安的。这时李承乾开口说道:“母后,那个纪颜和长孙冲闹事的就叫悦来客栈,而且那家的客栈是皇叔一直在管的。” 经过李承乾的这一提醒,长孙皇后才算有点印象,向着纪颜说道:“明渊,你想干嘛就直说吧!” 纪颜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娘娘,微臣这不是想开一家客栈嘛!你看这……” 第302章 讨价还价 只见长孙皇后还没有开口,就听见李世民大声吼道:“好你个纪颜,都把主意有打到朕的这里了,想都不想没门!”李世民明显是被纪颜的小聪明给坑怕了,你说一个臣子找自己又不能拒绝,拒绝的话会显得自己这个皇帝抠门。更何况现在长孙皇后还在一边,不得不率先开口说话,但是让李世民惊喜的还在后面呢! 纪颜望着李世民大吼的样子,不由得感觉这件事情有点难了,灵机一动的再次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你别着急,先听臣讲完,你在斟酌一二如何!” 这回李世民正要开口拒绝纪颜,就被长孙皇后的眼神阻止,腰间的软肉瞬间一痛,只能叹了口气,无奈的对着纪颜说道:“你说吧,到是要听听你能耍出来什么花样!”当李世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才感觉腰间的痛感减轻一点,脸上的疼痛感,瞬间轻松下来,悄悄的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揉了揉腰间肉。 但是在场的人哪有一个傻得,眼光是何等毒辣,更不要说如此近的距离了,众人急忙的低下头轻笑着。李世民望着肩膀不断颤抖的众人们,感觉自己要是在呆在这里会丢死人。有心想要走出去,但是又一想到自己堂堂的大唐皇帝,难道就这么憋屈的离去,那岂不是让人笑话,更是称了他们的意。 过了一会,李世民对着低头的纪颜,不悦的说道:“纪颜,你小子还说不,不说的话就赶紧滚蛋,朕正好还可以清静一会!” 纪颜止住心中的笑意,重来没有想到,李世民还有如此戏谑的一面,当听完李世民话语的时候,匆忙的说道:“陛下,你听微臣慢慢与你到来。” 这时长孙皇后冷眉一横,望了李世民一眼,对着纪颜说道:“明渊,你先说说你为何提起悦来客栈呢!” 话落刚至,纪颜故作思考的说道:“娘娘,微臣这不是想要开一家客栈,这一直就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所以就看中悦来客栈了,而且客栈的东家孙家父女有意出售悦来客栈,所以就想问问娘娘愿意让微臣把他给盘让下来!” 长孙皇后凤目微眯着,紧盯纪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对着纪颜说道:“明渊,既然他们父女二人有意出售客栈,你只管收就是了,但是这里面的道理你是懂的吧!就不必来问本宫的意见呢?” 纪颜听完长孙皇后的话语,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干笑两声,再次开口说道:“娘娘这道理臣还是懂的,但是还要和娘娘知会一声的,这样臣才不会落人诟病。” 长孙皇后满脸的微笑,心里泛出微微的喜悦,再次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不知道你愿意让出多少的股份呢?” 纪颜思考一番,过了一会,说道:“臣愿意让你出两成给皇家,单独的在给娘娘和陛下一成,不知陛下和娘娘议下如何!” 只见李世民有些不悦的望着纪颜,并没有发声,就这么紧盯着纪颜! 长孙开口说道:“明渊,你可知道以前皇家在悦来客栈占七成的股份呢,不知道你可明白本宫的意思!” 这时的纪颜,听完长孙的话语,果然如自己所料,就把心中早就准备的应对方法对着长孙皇后说道:“娘娘,臣并不是要单纯的开个客栈这么简单,而是另有他意!” 一旁的长孙无忌,李承乾和长孙冲,饶有兴趣的望着纪颜三人的讨价还价,长孙无忌经过昨天的事情的时候,已经见识过纪颜的讨价还价!但是长孙冲和李承乾,不由得诧异万分。长孙冲暗道:“幸好,长孙让自己去给纪颜道歉了,要不然纪颜在李世民面前随便添点油加点醋,估计自己就真的去边疆参军了,不由得对纪颜手下留情感谢万分。而且长孙冲在和纪颜相处的这一会,发现纪颜也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了,心里感到特别的奇怪!” 这时的李世民,终于忍不住的开口说道:“你小子,又想耍什么花样,又给朕在这里打哑谜,快说!” 只见纪颜望了众人一眼说道:“陛下和娘娘,你们应该知道臣的厨艺还是可以的,虽然和御膳房的御厨可能有所差距,但是臣有几道特有菜谱,所以臣打算在悦来客栈实行。虽然臣只给娘娘四成的股份,但是我还可以向娘娘保证的是,娘娘的分红绝不比以前的少,甚至会更多,” 李世民听着纪颜的保证,有些不相信纪颜的话语,但还是疑问道:“光和朕说好听,那是没用的,要是做不到的话,怎么办?” 纪颜听完李世民的话语,看来是不出点血不行啦,在此咬牙的下定决心的说道:“要是做不到的话,臣愿意在娘娘你们以前的分红多加一倍如何!” 这时的李世民,脸上不由得透出微微的笑意,扭过头对着长孙皇后说道:“不知道皇后议下如何呀!” 只见长孙皇后,冷‘哼’一声,对着纪颜说道:“既然如此,明渊你都已经给出保证,那本宫就把东西市的悦来客栈都交于你,希望你不要让本宫失望!” 话落刚至,纪颜的心里不由得欣喜万分,对着长孙皇后跪下道:“明渊,多谢娘娘的赏赐,要是没什么事情,微臣就先告退了!” 李世民对着纪颜摆了摆手说道:“下去吧,让王坤带着你去内务府,把茶叶给拿走吧,正好顺路,放在内务府正好也不用占地方了!” 正欲转身想走的时候,纪颜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望着去而复返的纪颜李世民再次问道:“你小子,又要说什么!” 纪颜对着李世民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嘿嘿笑道:“陛下,微臣想要找你借几个人!” 李世民有些不懂纪颜要干什么,就问道:“找朕借人,接什么人!” 纪颜答道:“这不是您赏赐微臣的茶叶嘛,不是有些多嘛,微臣怕忙不过来,就想从陛下这里借几十个人,用来炒茶。” 第303章 借人 纪颜怕李世民问到工钱的问题,就急忙的再加一句说道:“当然微臣借的人工钱双倍,陛下你看行不!” 李世民此时懂纪颜的意思了,自己当时怎么就把上万斤的茶,说给就给了呢,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不可能在要回来,但是又想到纪颜的茶叶,又有点不甘心的,忽的突然想怎么能够捞回一些损失了,就对着纪颜说道:“想要从朕的手里借几个人那是不容易的,但是朕给你想到个办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纪颜一愣,不知道李世民又要做什么幺蛾子,纪颜在李世民的脸上闻到了一股奸诈的气息,但还是说道:“陛下,请讲。” 李世民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容,仿佛看到自己的计划马上就要得逞了,说道:“想要朕这里的人呢,很简单那就是朕要你这次茶叶的8成利润,朕就答应你的请求,而且也不用你涨工钱,如何!” 纪颜听完李世民的话语,果然没有安什么好心,自己就不应按开这个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陛下,最多五成,多了臣就自己找人去。” 望着纪颜伸出的五根手指,有点不悦的生气说道:“好你个纪颜,茶叶都是朕给你的,朕要八成有何不可。” 纪颜一听李世民的就有点不忿了,心里不由得暗道:“也不是我纪颜翻脸不认人,现在茶叶在我的手里,就是我的了,哪还有你的,要不是因为你是皇帝我才不会跟你说话呢!”纪颜真的想把自己心里的这就话,给怼出去,但是实力不予许自己这么做呀,谁让人家是皇帝呢! 纪颜随即想好自己的理由,对着李世民再次说道:“陛下,理是这个理,但是要是没有臣的独家的秘方,还做不出来这么香的茶叶呢,而且臣只是找你借几个人,其他的陛下根本就不用管,只管拿钱就行了!” 李世民听完纪颜的话语,略微的的思考一番,再次说道:“最多七成,朕在陪派人配合你,专门为你挑选一个位子,如何!” 纪颜一听又是不乐意了,只见李世民和纪颜二人,在这里为那一成的利润争来争去,那叫一个热闹。 一旁的李承乾来到长孙皇后的面前,为她解释着他们为何争论的,不由得感到一阵的自在,好久没有看到李世民如此了,长孙皇后记得上回李世民何人争论的时候,已经好久了,久到长孙皇后都不记得了! 半刻钟后,纪颜和李世民二人再次端起桌子上的茶水润润喉,二人最终的商议结果是,纪颜给李世民五成五的利润,另外半成给李承乾,但是李世民不仅要借给纪颜人,还要派人配合纪颜,只是这些人的工钱都是双倍,管吃管住。李世民还要提供以后纪颜售卖茶叶的地方,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当纪颜售卖的时候,可以打着贡茶的名头,这才是让纪颜最高兴的地方。 这时的纪颜,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大把大把的银子进入纪府的库房,浮现翠娘喜悦的表情,纪颜的急忙的甩了甩头,让自己反省过来,现在一切还为时尚早。此时的纪颜唯恐李世民反悔了,急忙的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还请陛下写下一道圣旨,微臣也好去内务府领人!” 李世民感觉那里不对劲,但是又一想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呀,但看见纪颜得意的嘴脸,就没好气的说道:“不用这么麻烦,等下你直接跟着王坤就行了,直接到内务府里面挑人就行了!” 就在纪颜想要走出去的时候,就听见一旁的长孙冲说道:“陛下,小侄也告退了!” 说完,纪颜和长孙无忌等人一一的道别,跟王坤退出立政殿,这时的长孙冲立马也是跟上纪颜的脚步,对着纪颜说道:“纪兄,让小弟也跟着你呗!” 纪颜无语的望着长孙冲的腿部说道:“你这幅模样,能行吗!”只见长孙冲坚定地说道:“放心吧,纪兄绝对不会拖纪兄后腿的!” 长孙冲害怕纪颜不相信自己,还特意的跳了一跳,长孙冲刚跳一下,就被疼的吃牙咧嘴的,纪颜急忙的阻止道:“你还是先回家养伤去吧,有用的着你的,我一定不会客气的,所以你不必着急的表现!” 听完纪颜的话语,长孙冲的脸上有些落寞,但听到后面的话语时,随之又是振作起来的对着纪颜说道:“那行,纪兄小弟这回也算是因祸得福,咱们能够化干波为玉帛,能够结交纪兄,是小弟的荣幸,以后有用的着小弟的地方,只管开口。” 纪颜上前拍了拍长孙冲的肩膀,再次跟着王坤向着内务府的地方走去…… 画面一转,立政殿内,李承乾也已经回到自己的东宫,此时的李世民终于把心中带有疑问的地方,讲给长孙无忌和长孙皇后听,只见二人听完,都脸上都带着笑意的望着李世民,此时的李世民真的是无奈了,回想着刚刚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不对呀,又想到纪颜那得意的样子,心里就觉得古怪。 过了一会,只见长孙皇后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这件事情,你不晓得也很正常,臣妾要不是有几家的铺子,说不定还会和陛下一样呢!这件事情臣妾也不是很了解,还是让哥哥来给你说吧!” 李世民一脸无辜的向着长孙无忌看去,只见长孙无忌止住脸上的笑意,抚摸着自己的胡须说道:“陛下,一心都在处理国事,对于经商一说,很不了解。这里面让纪颜最为高兴的就是贡茶这一名头,以臣的估计纪颜有这一名头,利润最多能在原先的基础上增加五成,甚至更多。” 贡茶在中国已有悠久的历史。悠悠数千年,贡茶对整个茶叶生产的影响和茶叶文化的影响是巨大的。贡茶的缘起与封建制度的建立密切相关,贡茶与其它贡品一样。 第304章 借多久 其实说白了就是封建社会里君主对地方有效统治的一种维系象征,也是封建礼制的需要。贡茶制度是中国封建礼教的象征,是封建社会商品经济不发达的产物。贡茶是古代朝廷用茶,专供皇宫享用。 而在当时的社会,在百姓们的心里,皇帝用的就是最好,这一名头就像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可以说这个名头很重要。就像是我们现在随便的一个商品,但是有两个品牌,一个很有名,另一个你都没有见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为了能够选出一个好的,答案显而易见。古代的百姓亦是如此!当某一天百姓能够和皇帝用的东西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一个新时代的来临,社会的进步。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富和穷的差距就像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鸿沟,让人望而却步。 李世民当听完长孙无忌话语的时,不由得想要张口大骂,是个人都会来气,更不要说整整被纪颜坑了两次的李世民了。但是转念又一想到,谁让自己不知道呢,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了。 这时的长孙皇后望着李世民的样子,有点不忍心上前安慰道:“陛下,你放心,等到臣妾再见到,那熊孩子的时候一定揪他的耳朵,为陛下出气。” 此时的李世民站起身来,望着远方的景象,不由得感叹道:“真是一个有趣的孩子,大唐将有你而精彩,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等到二人来到内务府的时候吗,看见内务府的门口,整整的十几辆马车上面堆积着都是茶叶的时候,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这可都是金子呀,现在唯一的能干的就是让这些茶叶尽快的变成现银。 纪颜望着这些茶叶,光是这些茶,把他们炒成茶叶,也是一番的功夫,现在还是先把他们拉到自己的家中,之后再想下一步怎么办! 王坤望着纪颜一会满脸的欣喜,一会脸上泛起愁来,不知道纪颜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的纪颜对着王坤说道:“王公公,我们还是先去挑选人员吧!” 说完纪颜就望见王坤对着一个穿有和其他人不一样衣服的人走去,说了几句话,王坤回来对着纪颜说道:“侯爷,还请再此等待一会,我已经把陛下的口谕和内务府的人说了。” 一炷香后…… 内务府内,陆陆续续的人走了出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也不知道要干嘛!和王坤对话的人,看着所有的人都来完的时候,走到纪颜面前,对着纪颜说道:“大人,所有的人都已经集合完毕,一共二十个人,请大人吩咐!” 只见纪颜一挥手,对着来人说道:“都给收拾一下,全部都给本侯走,以后你们就被本侯借走了。” 来人听见纪颜的话语,不由得脸色一黑,转眼望着王坤,只见王坤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的说道:“侯爷,你这把所有的人借走了,你让内务府怎么办,还有要借多久,小的还好与陛下有个交代!” 纪颜捏着自己的下巴,经过那个他的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自己和李世民二人都把这个期限都给忘了,转念又一想忘了也正好,对着他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来人一愣,但还是对着纪颜说道:“小的,名叫东门阳德。” 纪颜接着说道:“那个东门呀,陛下已经把你们内务府的茶叶都给拉走了,你们还要这些茶艺工人干什么,至于要借多久,那就等这件事情完事了,反正你就这样和陛下说就行了,本侯估计陛下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所以你也不用着急汇报!” 东门阳德听完纪颜的话语,脸庞瞬间一垮,脸变得更加黑了,心里不由得吐槽这是什么逻辑,见一旁的王坤也没有说话,硬着头皮再次问道:“大人这样行吗!” 只见纪颜拍了拍他的肩膀,还不忘安慰道:“放心吧,陛下不会怪你的,就算想起来的时候,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所以你不用害怕!” 说完又对着东门阳德问道:“我看着你们这也没有陛下说的万斤了呀?” 东门阳德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当听见纪颜的问话的时候,本能的回答道:“回大人的话,陛下说的那是几天前了,因为这几天加工的就还剩下不到五千斤了,所以并没有陛下说的那么多!” 话落刚至,纪颜感到有些可惜,但是就算这些,应该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纪颜已经很满足了,俗话说的‘知足者常乐’呢,要是让李世民知道这句话,估计又要乐个半死。 这时纪颜对着二十个有男有女的茶工说道:“等下你们都跟着本侯走,只要你们完成本侯给你们安排的任务,以后管吃管住,双倍工钱。” 茶工听完纪颜的话语,在底下议论纷纷,这时有一个人突然问道:“大人,请问你你给我们安排什么任务呀,要是完不成会怎么样!”这个人刚问完,就见底下的人齐刷刷的看向纪颜,显然这个人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纪颜脸上带有笑意的说道:“这个任务,现在本侯不能和你们说,但是你们放心,不会是让你们杀人放火的。还有你们要是不能完成我交代的任务,只能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现在你们要是有谁不愿意和本侯走,请站出来,本侯也不会为难你们!” 过了一会,纪颜望着底下的众人,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心中不由得一喜最起码现在人心就行,欣喜的说道:“很好,本侯会让你们以后感谢今天做出的决定的!” 话落刚至,纪颜转过身对着东门阳德说道:“既然如此,那本侯就先走了!”说完对着王坤告辞之后。 纪颜骑着马,对着最前方的马夫说去居德坊,纪颜走在最前方领路,后面紧紧的跟着十几辆马车,路上惹得朱雀大街的交通一度的拥挤,两旁的百姓对着马车指指点点小声的讨论着。 第305章 翠娘的疑问 纪颜望着正当空的大太阳,听着两旁的百姓指指点点,也懒得说什么任由他他们说去吧,纪颜现在一门心思的想要回去,尽快的安排这几千斤的茶叶。 半个时辰后纪颜等人,走出朱雀大街,望着前面居德坊里的纪府,心中的急切感更加的强烈。 又过了一会,望着紧闭的大门,纪颜告诉众人在这里等待。自己则是走到门前对着大门敲去。就在纪颜敲打的时候,门突然打开,里面露出一个身影。 乐乐望着纪颜,不由得心里一喜,急忙的对着门内大声的喊道:“小姐,侯爷回来了,快来看呀!” 纪颜听着乐乐的大嗓门,估计经过乐乐这么一喊,整个居德坊都能听见了。 果然纪颜刚转过身,就见一个络腮大胡子的大汉向着纪颜走来,只见大汉一把抓起马车上的茶叶说道:“纪小子这是怎么回事呀,带回来那么多的树叶子干什么。” 纪颜望着大汉,脸色瞬间一垮,十分不自然的说道:“程伯伯,这可不是树叶子,这东西叫做茶叶,可以泡茶喝的。” 只见程咬金,摆了摆手,放下手中的叶子,再次说道:“行啦,那你忙吧,有空到你秦伯伯那你坐坐,刚刚你秦伯伯那回来,还和老夫念叨你呢!”说完正欲想走,突然转身再次对着纪颜说道:“纪小子,我和你秦伯伯都已经搬进着居德坊了,就在你隔壁,你秦伯伯在左边,我在你有右边,以后也好对你有个照顾。”说完再次扬长而去! 纪颜听完程咬金的话语,有心想要问问什么情况,但是望着走远的程咬金只能作罢。转眼望去,一脸担忧的翠娘,一把冲进纪颜的怀中,也不顾周围人们的围观,紧抱着纪颜。过了一会,翠娘望着纪颜身后的十几车的茶叶,疑惑的对着纪颜问道:“相公,那个钱妾身已经把他们弄到库房了,只待相公去查看,只是这又是什么?” 纪颜把松开翠娘,对着她说道:“这些呀,可还记得为夫让你们炒茶?” 翠娘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经过纪颜的这一提醒就知道纪颜要干什么了,望着这十几车的茶叶,疑问道:“那相公这么多的茶叶,你是从何而来呀,不会是抢的吧!” 纪颜急忙的捂住翠娘的嘴巴,小声的说道:“你个小丫头还真敢说呀,你相公要是抢的,还敢这么光明正大拉到咱家呀。” 望着已经忙碌起来的工人们,再次说道:“这些,就是那些茶叶的原料,至于从何而来……”纪颜就把自己和李世民讨价还价的过程,到长孙认子,李世民赐字都给翠娘讲了一遍。 翠娘小口微张,久久不能合住,显然处于极度震惊的状态,心里不得不感慨自家相公真有本事,先是从国公的手里赢得一千贯钱,这又在李世民哪里赏赐那么多的东西,急忙的说道:“相公,那你现在可还姓纪呀!” 纪颜不理解翠娘是何意思,为何会这么问,我不姓纪还能姓什么。翠娘望着纪颜的模样掩嘴轻笑,急忙的解释道:“相公,你难道不知道被皇后认子的时候,皇家一般都会被皇家赐姓的,就比如现在的皇家姓李,所以妾身才会这么问的!” 纪颜突然想到李世民说的‘念你纪家就你一根香火,就不为你赐姓李了。’纪颜但是还不理解李世民的意思,经过翠娘解释,纪颜才算释然。望着翠娘再次把里面的详细细节过程说了一遍,这时的翠娘才算明白纪颜的圣眷,不由得为自己相公感到高兴, 在我国古代,姓氏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符号,还是血缘、家族乃至社会地位的象征,有着特殊的社会和政治意义。赐姓是姓氏的主要来源之一,早在氏族社会的神话传说时代就己经出现了。所以一个姓氏对于家族或人很重要的! 除非出现某些特殊的以下原因:第一种,赐国姓如徐世绩赐姓李(国姓爷)第二种,赐他姓后梁时期,成汭因犯后梁祖讳,梁太祖赐其姓周氏,这是因避讳而赐他姓。第三种、赐恶姓赐恶姓在唐代主要出现在武则天时代。武则天夺得皇后之位后,遂将高宗的原皇后王氏和宠妃萧良娣分别改姓为蟒和枭,蟒意为大毒蛇,枭意为枭首。 李勣画像李勣原姓徐,名世勣,字懋功(亦作茂公),曹州离狐(今山东东明一带)人,唐代政治家、军事家。因唐高祖李渊赐姓李,故名李世勣。后因避唐太宗李世民讳,遂改为单名勣。 话落刚至,纪颜和翠娘二人开始指挥者下人,把茶搬送到院中。 …… 一个时辰后,所有的茶都已经搬到院中,纪颜让马东没给车夫一人拿了十文钱的辛苦费,几人的心中不由得感觉纪颜这人真好,怪不得如此的年纪就能当上大唐的侯爷,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纪颜望着满院子的茶,经过中午那一会的太阳光的照射,已经有些发黄的痕迹,急忙的命令二十个茶工端着水,在茶上面洒水,心里暗道:“看来要赶紧把这个茶叶给炒成茶了。” 再次对着马东没问道:“东没,府中可还有空余的房间,足够他们住下。” 马东没停下手中的工作,思考了一会,对着纪颜说道:“侯爷,一人一间肯定是不够的,但是几人一间肯定够得!” 纪颜摆了摆手,直到所有的茶叶都被撒上一点水后,纪颜把所有的茶工都给集合过来,对着他们说道:“各位,本侯府中只能先委屈你们几人一间了,等到房间有空余的时候,在做商议,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其中一人开口说道:“侯爷,我们都是长安城中的住户,所以侯爷不必如此。在为我们安排住的地方!” 纪颜刚听完这个人的话语,有些无语了,自己怎么把这个问题给忘了呢,对着众人说道:“看来是本侯想多了!” 第306章 再找张二明 只见大伙们“嘿嘿”一笑,不言而喻,答案已经很明显,纪颜此时感觉自己就是多此一问,不免有些尴尬的摸着自己的鼻子,再次说道:“既然如此,那本侯也不在多说了,今天下午先回家休息一番,你们从明天开始正式的在这里上班。” 茶工们不解的问道:“侯爷,为什么要我们都不累的,下午就可以开始干活的,不必休息的!大伙们说是吧!” 纪颜有些错愕的望着众人,急忙的解释道:“今天本侯也想让你们立刻上班的,但是本侯要用的东西都没有准备的,所以要先去准备一番,明天才能开工!但是你们今天可以留下来两个人,时不时的为这些茶叶洒洒水,至于你们谁要留下来,你们可以自行商议。” 话落刚至,纪颜就望见他们开始聚在一起讨论起来。 过了一会,只见一直和纪颜搭话的人,拉着两个朴实的妇女,开口道:“侯爷,我们这些人已经商议出来,决定留下他们两个,王妹子和朱妹子他们两家比较困难,而且他们也都是这一行里面的好手。” 纪颜听完他们的话语,不由得感觉大唐百姓的朴实,从他们挑选要留下的人,就感觉出他们的团结互助的精神,把那些机会留给哪些更困难的人。纪颜再次说道:“既然你们已经决定好了,除了她们两个你们就先回去吧,好好休息一番,明天辰时三刻准时在来到这里就行了。” 众人得了命令,开始各回各家只留下二人在此地继续工作着…… 纪颜则是走到客厅简单的垫吧垫吧肚子,对着翠娘说道:“翠娘,为夫需要找铁匠打造几个大锅,以为明天的工作有用。你且在家操持一番,为夫去去就来!” 还没有等到翠娘回答,纪颜就带着巴桑向着门外走去。 后面的翠娘幽怨的跺了跺脚,望着纪颜远去的背影有些不开心,这才赶回来又要出去。虽然翠娘知道自家的相公忙,但是刚刚望着纪颜吃饭的模样,细心的翠娘一眼就看出来,纪颜这是一上午都没有吃饭,有心想要纪颜歇息一番,但是又不忍心去打搅他,只能作罢。 现在翠娘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完成纪颜交代的任务,不让纪颜在为此费心,再次叹了一口气,望着外面一堆的茶叶,开始招呼乐乐,马东没,夏洛,让翠娘没有想到的是,那个阿吉居然也跟着出来了,显然让翠娘很意外了。 翠娘就开始带着众人和两个茶工一起给茶叶清理一番,把躲藏在里面的小虫子、碎屑清理干净。 带着白巴桑的纪颜此时来到崇德坊里面走到一个挂有张木匠铺的门前,望着眼前的低矮的屋顶,狭小的铺子,与崇德坊里的高大的房子,显得格格不入。 张木匠转身望去门被打开,起初以为是风呢,等看到纪颜走进来的时候,急忙的放下手中的锯子,对着纪颜说道:“这不是侯爷嘛,怎么有空来我这呢!” 听着张二明的打趣,笑笑说道:“怎么,本侯就不能来你这呀!” 张二明再次对着纪颜答道:“能来呀,肯定能来呀,就是不知道侯爷来到小店有何贵干呢!” 纪颜上前看着张二明说道:“本侯需要几口大锅,这不来你这里就是想问问认不认识一些铁匠师傅……” 张二明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诧异的望着纪颜说道:“侯爷,你要说是认识铁匠的话,我还真认识一个,手艺那是没的说。 这件事情何必您亲自过来呢,让府里的人直接带个信,我直接带着我那铁匠兄弟去你府上。” 话落刚至,纪颜就想起一件事情,疑问道:“你要是说起事情,本侯还真有一件事情和你说说。” 张二明抬起头,斜眯着眼,答道:“不知道,侯爷能够找小人有什么事情呢?” 纪颜再次说道:“上次在你这打活字印刷术不,我不是吩咐你,让你在长城中开一家小店进行试卖书籍吗,为什么现在也没有在长安城中看到呢?” 忽的听见纪颜的问话,张二明手中的木头突然脱落,差点砸到自己的脚背,脸色极度的难看。纪颜望着这一情况,心中不免有些怀疑。 又看向张二明的两个徒弟,脸色也是有些惊慌失措,纪颜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够让张二明惊慌。 起初纪颜怎么问张二明也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就连张二明的两个徒弟也是,始终不肯回答,最终还是在纪颜的再三问答下,张二明终于肯说出来原因。 原本张二明听从的纪颜的安排,自己开始慢慢的打造一些简单书籍的雕版,让自己的儿子和邻居们的孩子们试看着,但是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居然惹来了世家的子弟,望着崭新的书籍,世家难免不会有人动心。 起初张二明也就没有当回事,但是直到有一天,一大群年轻人,来到张二明的家中,开始对着张二明家里一阵翻找。张二明硬是没有拦住,就因为这张二明还被打了一顿,几个徒弟想要反咄,都被张二明给拦了下来。直到这群人,在张二明的家中什么也没有找到的时候,就问张二明到底把东西给藏哪了。 张二明望着他们的架势,当然知道他们要找的是什么,但是张二明有心想要告诉他们。 但是转念又一想到,这是纪颜交于自己的东西,岂能拿别人的东西来换自己的安宁。望着地上撒的粮食,满地的狼藉,被他们翻得混乱不堪。心里想着就算是我的,我也是不可能给你们的。 这群人望着死不开口的张二明,上前一脚,把他剁翻在地。转身望着张二明的徒弟们,感觉问他们更是白搭,更是什么都不知道。起初他们还以为张二明的徒弟们,是尊重自己的师傅,才死不开口的,为此他们许下了,谁要是讲出来就让他后半辈子无忧的承诺。 第307章 王氏上门 望着众人居然没有想要开口,不免有些生气。在屋子里更是一阵翻找,到头来还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找到。 最终无可奈何,对着张二明说道:“老头,不用再这里给本少爷装傻充楞,你肯定知道我在说什么吧,最好给本少爷叫出来,要不然本少爷让你在这长安城中一刻也待不下去!” 张二明惊恐的望着这些人,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这群人听到怎么听到张二明为自己到底是何人,众人哈哈大笑,相互指着对方,一人开口说道:“老头,你听好了我们乃是太原王氏的人,要是怕了就把你藏的东西给我们交出来,说不定我们一高兴,赏你几个子,你这后半辈子,也就无忧了,想去哪就去哪,还用待在这里呀!” 要是翠娘在此的话,看见这其中的一个人,肯定会认得他,至于他是谁,后续会一一揭晓! 张二明见几人自报家门,一听居然是太原王氏,心里更加的震惊了,没想到自己这才刚刚印刷一些书籍,就被世家盯上了。故作惊恐的对着几人说道:“几位公子,小老儿真的不知道你们要找什么呀,你们就算把小老儿打死也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呀!” 这群人望着怎么都不承认的张二明,心里气的那叫一个牙痒痒,那叫一个气呀,不知道如何是好! 张二明脸上是满脸的惊恐,但是心里现在是美滋滋的,望着这群毛都没有长齐的世家子弟。在心里暗道:‘还想跟我斗,老头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面都多。’ 这时的几个世家子弟,也是无可奈何本想就此离去,忽的有一个人突然对着他们说道:“少爷,他要是不说,我们可以从他的女儿和妻子下手呀!”几人听完他的话语,心里早已乐开了花,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志龙,你很不错,事成之后,回到太原本公子一定禀命长老,为你们好好的记一功!” 此时的王志龙,眼里闪出一丝狠辣的目光,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还是被张二明看到了。张二明心里一惊,一个如此小小年纪的人,会拥有如此的目光。 只见被称为王少爷的人,向着张二明的女儿伸出魔手,张二明拼命的阻止着,一把拉着自己的女儿护到身后,拿起附近的一把剑胚,不让他们接近自己。这时外面又走出来一个中年人,对着这群人说道:“大胆,大庭广众之下,你们这些人想要干什么?” 几人看见来人,直接有人开口说道:“吵吵什么呀,没看见王少爷办事呢,少管闲事,赶紧滚蛋!” 一旁的王少爷望着来人的穿着,在看着他的气势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但是一想到自己是太原王氏的少爷,把自己腰间的钱袋子扔到地上直接开口说道:“拿着钱,赶紧走,别再着里打扰我办事!” 来人有些不屑的笑了笑道:“怎么王氏现在,就出你们这些渣滓呢,今天老夫还有真的要替你们长辈,管管你们这些嚣张的世家子弟了!” 本来就有气的王少爷,在听完他的话语的时候,更加的气愤了,对着自己周围的狗腿子们一声令下,上前殴打他。张二明有心想要上前帮忙,但是只见来人一脚一个,知道所有的人躺倒在地的时候。王少爷望着自己的小弟们,都躺在地上,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一把对这来人踹去,又一脚王少爷飞出去,撞倒在地,使劲的咳嗽几声,用手指着他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打我!” 他听着王少爷的话语,饶有兴趣的对着她说道:“王高义,是你什么人!” 王少爷一听他居然知道自己父亲的姓名,惊恐的答道:“那是我父亲,敢问阁下到底是何人!” 只见他干笑两声再次说道:“他是你父亲呀,记住让他那天来京城的时候,记得来我秦府喝杯茶,听到没有!” 这时的王少爷,终于知道他是谁,忍着剧痛,站起身来,对着他行了一长辈礼,开口说道:“小侄参见秦伯父,刚才小侄的失礼之处,还望秦伯父海涵,另外秦伯父的话,小侄一定带给我父亲的!”接着又说道:“世人不都说秦伯父的身体不是一天不如一天嘛,小侄看秦伯父的身体是越来越好呀!” 秦琼呵呵一笑道:“老夫的身体如何,还轮不着你们这群小辈来管,赶紧带着你的人给老夫滚蛋,滚出长安,看见你们烦心的慌。” 王少爷,听完秦琼的话语虽然心里生气,但还是笑呵呵的说道:“放心吧,秦伯父小侄立马就会离开,只是小侄希望秦伯父见到我父亲的时候,还能继续如此!”说完就向着外面走去。 地上躺着的小弟们,望见自己的主子,都已经早出去,一两个的也急忙站起身来跟上去,直到他们全部走出去的时候。秦琼眼睛微眯着往着远去的王少爷,自言自语道:“能屈能伸,到是一个人物,就是不知到以后会如何呢,真是让人期待呀!”说完秦琼也向着外面走去…… 张二明原本想要去追,但是身上被打过的地方传来阵阵的疼痛,等到张二明走到门口的时候,早就已经没了秦琼的身影,望着远去的秦琼只能作罢,只能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 张二明转过身,望着混乱不堪的院落,叹了一口气,开始慢慢的收拾着。 看着自己的徒弟们,再次叹了一口气,对着众人说道:“都散了吧,你们都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你们师傅我自己惹来的事情,不希望连累你们。” 话落刚至,众人纷纷而散,对着张二明告罪一声,唯恐怕怎么反悔,下次世家子弟子再来的时候惹祸上身。 张二明的女儿望着他们,第一次仔细地看见自己的父亲。 第308章 王氏的霸道 他比平时的感觉中矮了许多,苍老了许多。他佝偻着背蹒跚地朝这边走来……仿佛老了十几岁一样。 张二明小腿一软,脑袋一木楞,像着后方倒去。张二明的女儿急忙的扶住他,才没有歪倒在地。二人向着屋内走去。 过了一会,张二明感觉了好一点,抬头望见眼前的二人,本以为所有的人都已经走完,就开口问道:“不是让你们走了吗,为何还在此站着。” 二人立马跪下来,哭着说道:“师傅,我们舍不得你,所以我嫩二人愿意时刻的保护着师傅和师妹,所以恳请师傅不要赶我走。” 张二明望着眼前的二人,一阵酸楚涌上心头,或泪,模糊了张二明的视线,开口说道:“你们就不怕那些人再回来找我吗?” 二人思考一番,坚定的开口道:“师傅,你放心他们要是再回来,我们一定拼死保护师傅。” 张二明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嘴里不断地说好。 自此经过之后,那些世家之弟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但是张二明一直也没敢再把那些书籍的雕版拿出来过,直到今天纪颜的到来。 这时的纪颜,才算知道为何自己到来的时候,张二明家的紧闭房门,而自己推门而进的时候,张二明那么大的反应,但是听到的张二明再次提起太原王氏的时候,心里对太原王氏的恨意更加的强烈了。即便是翠娘的娘家,从翠娘逃亡出来的时,已经和太原王氏没有任何关系,只有丝丝的恨意,现在又想抢夺自己的雕版。 此时的纪颜已经把太原王氏,已经列为隐在敌人之一,故王氏在大唐根深蒂固,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够搬倒的,要不然秦琼也不会时刻的要自己谨记不要轻易的招惹世家的子弟。但是在心里想着王氏你们不要来招惹我,哼哼! 张二明望着纪颜凝重的脸色,不自然对着纪颜说道:“侯爷,小的给你惹麻烦了,但是你放心那个雕版我已经把他们给藏起来了,侯爷要是需要的话,我立刻就把他,给侯爷找出来!” 纪颜摆了摆手,开口说道:“不用,你先把他们藏好吧,这件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 张二明看着纪颜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的说道:“侯爷,王氏一族不是一般人能够招惹的,你也不用把这件是事情,放在心上,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情,不值得侯爷伤身!” 纪颜听完张二明的话语,笑了笑说道:“放心吧,本侯还不会那么傻,和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做碰撞呢!”忽的有想到一件事情,再次说道:“张木匠,既然如此,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愿与我一起回府。” 话落刚至,张二明错愕的望着纪颜说道:“侯爷,这可如何是好呢,我在这个小院子里挺自在,也不见那些世家子弟来找事了,也就不麻烦侯爷了!” 望着张二明手上的动作,心中微笑,对着张二明说道:“行啦,看你那个样子,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看你就等着本侯说这句话的!” 张二明干笑两声,尴尬的说道:“嘿嘿,既然侯爷如此相邀,那我在拒绝的话,就是不给侯爷面子了,是吧!” 纪颜再次说道:“既然你入侯府,就是我侯府的外聘人员,每个月一贯钱,如何!” 张二明一听还有这好事,有些为难的对着纪颜说道:“侯爷,你能够接纳我们就挺好的了,我们那还敢在奢求什么呀!” 话落刚至,纪颜有种要投坑的冲动,甩了甩手说道:“你放心,去侯府不会让你闲着的,另外你的这些徒弟们,要是也可以的话,就一起带上吧,我一并接管了,至于工钱嘛,从你的月俸里面扣。” 说完,纪颜没好气的用手指着张二明说道:“但是在你搬去之前,本侯还需要你带我,去铁匠哪里打造几口大锅,我明天有用!” 话落刚至,张二明对着自己徒弟说道:“看好家,我带侯爷去你张叔家一趟。” 说完就带着纪颜向着崇德坊的深处走出,大约走了半刻钟后,三人来到一处小院的门前,纪颜从来没有想过在这崇德坊的伸出还有着,这么一处小院。 与此纪颜上前推开门,一阵的热气铺面而来,纪颜此刻感觉就像把自己置身在热浪之中,当纪颜走到院子里面感觉更热。 里面生着一只大火炉,从门口走过都能感到热浪如潮。只见一个裸着上身的老汉,扬起手中的大锤,在里面挥汗如雨,是真正的像下雨一样。纪颜到现在还没见过像那样流汗的。 另外两个铁匠额头上身上的汗飞溅不休,落在烧红的铁块上会发出噗噗的声音。拉风箱的小孩,一身薄衫子全贴在身上,头发如从水中初出,火光映着他的脸显的格外的通红。 张二明带着纪颜和巴桑来到院中,张二明对着打铁的老汉,大声的喊道:“张老头,我给你带来生意啦,还搁那打铁呢,还不来招待客人。” 纪颜望着老汉仿佛没有听到张二明的话一样,继续打着手中的铁剑。都说铁匠的脾气怪果然如此,看来自己这会说不定还是找对人了! 张二明似乎习惯了一般,对着纪颜说道:“侯爷你不要介意,老张头就是这样的人,脾气怪。但是侯爷你可不要小瞧我这兄弟,他曾经给秦将军打造过武器呢,就连当今陛下都夸赞,我这兄弟的手艺好。” 纪颜对着张二明微微的点了点头,不在言语,仔细的盯着老汉打铁。 过了一会,老汉停下手中的动作,来到纪颜的面前问道:“不知道,您来到小店有何贵干。” 张二明就把纪颜需要大锅的事情,和老汉说道一番。 老汉再次对着纪颜说道:“需要什么样的大锅,你且说来。” 纪颜对着老汉把自己心中的想的大锅一比划,老汉瞬间就明白了,拉着纪颜来到自己的屋内,对着纪颜说道:“你且来看这几口锅怎么样!” 第309章 郑丽婉的心思 纪颜望着眼前的几口大锅,心里不免有些狐疑,难道这老汉能掐会算,早就猜到自己回来,提前打招好的嘛,说道:“虽然大了一点,凑合着还能用,但你这为何会有几口大锅呢!” 听到纪颜问话的时,这老汉有点不自然的挠了挠头,笑呵呵的说道:“说来也正好,这是前几天城北的一家宰猪场托我打造的几口大锅,他们也没有和我说要多大,就说你想打多大就打多大的,我就这么按照自己的经验来打,但是到最后他们居然不要了,说我打的太小了,你说气不气人。” 说完老汉故意的对着外面大声的吼了一声,发泄心中的不快。忽的又急忙转过身来,对着纪颜笑呵呵的说道:“既然您说合适的话,那我就派人直接送到府上去。” 纪颜点了点头,本以为怕时间来不及呢,但是现在这里有现成的,心里不由的一笑,再次对着老汉说道:“既然如此,你就按照锅的大小,在底部给我打造出来几个架子!” 老汉再次问道:“什么样的底架,还请你给画出来,老夫还好为你打造!” 说完老汉拉着纪颜来到自己平时绘图的地方,拿起笔递给纪颜,不一会纪颜就把自己要用的底架给画出来。 老汉把纪颜画的底架,拿在手中,看了一会再次对着纪颜说道:“能打造但是需要一点时间!” 纪颜转头问道:“几个简单的底架,难道还能难倒你不成,还需要一些时间!” 话落刚至,就见老汉邹起眉头对着纪颜说道:“侯爷,你可能不知道你绘画的底架看似简单,其实不然,我这里并没有他的模具,所以才需要一些时间的!” 听完老汉的解释,纪颜才算明白为什么会有一些难处了。再次问道:“那打招这些东西,需要多少时间!” 老汉想了一会,对着纪颜再次说道:“侯爷,最起码也要两个时辰,也就是傍晚就可以送到府上了,要是急用的话,还可以在快上半个时辰!” 纪颜本以为要很长时间的,听完老汉说的时间,摆了摆手说道:“不用那么急的,傍晚之前送到侯府就行了!” 听完纪颜的吩咐,老汉开始和自己的徒弟们忙碌起来。纪颜走出铁匠铺听着里面传来打铁的声音,心里不由得一喜,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明天的东风了! …… 想着事情都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就差明天开始开工了。纪颜突然又想到长孙皇后说的东西市的悦来客栈,以后的经营权都在自己的手里,感觉这一大堆的事情堆在一起,真是一团的乱麻! 心里开始捉摸着先从那件事情做起,李世民安排的活字印刷术的雕版,这个工部先忙着,自己现在不用操心。再有就是茶叶,只有等待明天了。再一就是客栈的进度,想到自己已经给长孙皇后和李世民下了保证,自己要在客栈上多放点心思。 纪颜想着既然下午没有什么事情,那就先把孙氏父女客栈给盘下来再说吧。 这时纪颜带着巴桑来到朱雀大街上,再次经过回春园的时候,故意的在门前停留一会,居然没有看见郑丽婉,心中不知道为何不知道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失落。再次转过头看了一眼回春园,转身向着悦来客栈走去。 直到纪颜走了之后,回春园那一扇窗户才慢慢的被人给推开,里面的女子,不就是纪颜想要见的郑丽婉嘛! 郑丽婉望着纪颜观看回春园的地方,其实郑丽婉本想打开窗户,但是看见上回看着自己的纪颜,有心想要看看这男子到底想要干嘛,就一直观察着纪颜的神请,直觉告诉她自己纪颜想要见的人就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郑丽婉突然的对纪颜来了兴趣,有心想要下去和纪颜认识一番,但是望着纪颜远去的身影,有些生气的‘哼’了一声,小脚跺地。 但是又一想到自己的身份,郑丽婉在心里自问道:“就算下去了,又能干什么,给别人增加麻烦吗。”想想还是算了,难道自己真的就这样孤独终老,就没有一个男人愿意为了自己,对抗那太极宫的龙椅做的李世民吗。 郑丽婉甚至有过自杀的念头,但是往往就在郑丽婉刚想要自杀的时候,就会有人阻止郑丽婉。起初郑丽婉还不相信,就试了很多的办法都是无果,之后郑丽婉倦了,就找了这么一家回春园中栖身下来。 就算现在郑丽婉也不知道自己身边,有多少是李世民的人,郑丽婉知道这些都是李世民的暗卫,说的好听一点就是保护自己,在郑丽婉看来这些就是监视自己,李世民唯恐自己死掉,大唐百姓会戳他的脊梁骨。 自己在打上李世民的女人标签的时候,可以说整个长安城的权贵之中人尽皆知的事情,但这又是每个人不愿提起的事情,因为谁也不愿触皇帝的霉头,除非是嫌自己命长,要不然就是纪颜那样的,可是整个大唐又有几个纪颜呢! 转念又一想到,整个天下都是他的,还能有谁能够违抗他的旨意呢,也许真的只有他了,那个为了自己的结发之妻,能够拒绝李世民赐婚的男子。当郑丽婉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郑丽婉也多希望自己就是那男子的妻子,这样自己也就可以解脱了。 这时郑丽婉的心中居然不自觉浮现纪颜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郑丽婉会想到纪颜,女人的第六感,告诉自己纪颜就是那个人。但是自己根本就没有见过他,怎么就能肯定就是他呢。郑丽婉站起身来,望着纪颜远去的方向,在心里想着如果纪颜转回来,她一定会奋不顾身的去认识纪颜。但是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如果,时间也不能倒回,郑丽婉呆呆的望着远方…… 这时的纪颜已经带着巴桑来到悦来客栈的门前,纪颜有些纳闷为何事情已经解决了,为什么还要关门呢。 第310章 醉仙斋 走进一看,纪颜感觉自己看错了,满屋子的都是钱,纪颜都不知道这是多有钱了,能够如此大胆的放在大厅之中了,难道就不怕有人把他们给偷了去嘛! 纪颜拿起地上的一贯钱,望了一下四周就是不见孙氏父女,对着里面大声的喊道:“孙老爷,你们在吗!”连喊了好几声才有人答应! 只见孙老爷一身下人衣服的打扮,挺这个大肚子,手里拿着毛毡子,头上还粘着几丝蜘蛛网,孙老爷的这一身打扮,让纪颜哭笑不得。孙老爷看着纪颜的来到,把头上的蛛丝扯掉笑呵呵说道:“侯爷,平安归来,老夫就放心了,这一堆的钱小老儿也就不用再替侯爷看着了!” 纪颜把手中的钱放到桌子上面,不解的望着孙老爷,什么时候不用再帮我看着一堆的钱了,疑问道:“孙老爷,这是什么情况,什么叫我的钱,这难道不是长孙冲赔偿你们的嘛?” 只见孙老爷,对着纪颜解释说道:“侯爷,这现在确实就是你的钱了,在你刚走没多久的时候,长孙冲就醒了过来,之后二话不说的就走出去了。起初小老儿想关门的,没想到的是那长孙冲居然去而复返。” 说到这里的时候孙老爷就掩不住的激动,继续对着纪颜说道:“侯爷,当时你可能不知道,那家伙叫一个壮观呀,小老儿我是从来都没有如此的挺起腰板过,惹得街坊领居那叫一个羡慕呀……”就在孙老爷继续手舞足蹈的时候,就被纪颜打断说道:“捡重点说,那么多的戏干嘛!” 这时的孙明兰从里面走出来,也是和孙老爷一番打扮,但是一样的衣服,穿在一漂亮女子的身上,总能让人眼前一亮,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孙明兰听着自己爹爹被纪颜一番训话的时候,掩嘴轻笑,对着纪颜说道:“侯爷,还请不要在意,只因为这件事情对于我爹爹来说,实在是太震惊了,堂堂的国公之子能够向我们这些百姓们,赔礼道歉那是多么荣幸的事情,所以具体的事情还是我来跟侯爷你说吧!” 纪颜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有些惊慌的孙老爷,对着孙明兰点了点头! 只见,孙明兰思考一会,组织一下语言对着纪颜说道:“侯爷,这些钱都是长孙冲送来的,起初我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居然来给我们赔礼道歉,但是听完他的话语的时候,他说是看在侯爷的面子上才赔礼的,即便这些钱财就算给我们父女两个也不敢收呀!而且他还把我们这个客栈买下来送给侯爷了。所以昨天我们商量一番,最终这些钱财交于侯爷处理了,所以刚刚我爹才会说出那样的话语。” 话落刚至,经过孙明兰的一番解释,才算明白过来,早说嘛,本侯现在正为钱发愁呢,这是雪中送炭了,既然送给本侯了,那我就替你们接着了,反正不拿白不拿,最多也就是多给长孙皇后一些分红就行了,反正长孙冲也是她的侄子了,想必李世民也不能说什么! 接着又对着二人说道:“既然如此,你们二人如何打算呀!” 这时孙老爷,从楼上拿着一个木盒子,放到纪颜的面前,孙老爷望了一眼四周,叹了一口气,对着纪颜再次说道:“正好今天侯爷你也来了,这是客栈的房契,在此交于侯爷,我们父女二人也算完成任务了,就可以安心的回洛阳了。” 纪颜望着孙老爷不舍的目光,说道:“难道孙老爷就真的舍得,你半辈子的基业吗?” 孙老爷听完纪颜的话语,走了一圈,对着纪颜说道:“侯爷,我要是能够舍得,也就不会留到现在,这是小老儿半辈子的辛苦家业,哪能是说断就能断的。” 话落刚至,听完孙老爷的话语,心中不免一喜,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笑呵呵的说道:“既然这样,不舍得那就对了,正好本侯打算重开悦来客栈,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继续下来做掌柜呢!” 孙老爷和孙明兰二人,此时眼前一亮,只见孙明兰激动的抓着纪颜的手臂说道:“侯爷,你真的愿意留下我们吗?真的吗?” 望着孙明兰高兴的样子,像是一只解放的精灵,快乐跳了起来。 此时的孙老爷望见纪颜对着自己点了点头,老泪纵横的说道:“侯爷,你放心小老儿一定为你经营好客栈的,就是侯爷你看这客栈,人手短缺,现在还不能开业呢!” 纪颜打断孙老爷的话语,摆了摆手说道:“这个现在不用急,本侯也没打算让你们立刻开业。而且本侯对你们这客栈提几点建议!” 说完,就见孙明兰从前台拿出纸和笔,对着纪颜说道:“侯爷你说,明兰都记下来!” 纪颜和孙老爷二人盯着孙明兰的动作,不约而同的发出笑声。纪颜示意孙老爷坐下来,开口说道:“那你可要记好了,” 孙明兰轻点额头…… “第一,客栈的名字要换掉,换成醉仙斋。第二,本侯打算在醉仙斋推出新的菜式和酒;第三,你们招人的时候,要铭记一点,品性不好的一个也不要。第四,本侯观醉仙斋是3楼的,所以我打算在醉仙斋原有的客房,全部都给我改成包间,分为天地人三个档次,天最高,地次之,人再次之。至于其他的你们可以发表一下你们的意见!” 孙明兰和孙老爷父女二人听着纪颜的话语,思索一会说道:“侯爷说的这些建议,小女子和爹爹都会遵守,就是不知道侯爷你要推出的菜式是什么,这天地人三阁都要怎么装饰呢!” 话至刚落,纪颜不得不感慨,孙明兰问的都是一些重要的事情,不由得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孙明兰,想着推出什么菜式好呢! …… 半刻钟后,孙明兰和孙老爷二人,坐在那里也不着急,就这么等纪颜的下话。过了一会,纪颜对着二人说道:“这个先在此等待一会,再告诉你们。” 第311章 洛阳三剑客 巴桑找到一个能够写字的桌子,开始写着自己要对醉仙斋的改造和菜单。 …… 就这样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 站了一下午的纪颜活动活动酸痛的肩膀和手腕,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快快要散架了。望着桌子上一堆的图纸,感觉瞬间就不累了,这就是自己这一下午的以后醉仙斋兴盛的希望,纪颜敢这么打包票,这些东西随便给一家客栈,都能够快速的在大唐崛起! 这时趴那睡着的孙明兰听到纪颜的动静,急忙的抬起头来,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场,迷迷糊糊的对着纪颜说道:“呀,侯爷你终于弄完了呀!” 反观纪颜望着懒腰的孙明兰,慵懒的感觉就像一只小猫,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抱抱,孙明兰伸懒腰的同时展现出她那柔美的线条,刚刚发育的胸部凸出,在加上嘴角的口水,纪颜此时想给孙明兰的一个评价就是,一只刚刚发育的大萝莉! 孙明兰见望着自己发呆的纪颜,还有他那火热的目光,让孙明兰脸色红的发烫,不知道为何,不敢正眼去看纪颜。 这时的孙明兰想起自己刚刚的动作,心中不免有些小尴尬,急忙的转移注意力。望着桌子上的纸张,随即拿起一张,上面写着红烧狮子头,食材,配料,下料,甚至就连用多少佐料,手法都写出来了, 又拿起一张纸,上方写着宫爆鸡丁,和上张一模一样,什么都有,望着桌子上的菜式麻酱凤尾,家常海参,鲜花豆腐,坛子肉,鱼香牛肉丝,参麦团鱼,芹黄鱼丝,芪烧活鱼,鱼香肉片,叉烧鱼,清汤燕菜,鸡包鱼翅,锅贴鸡片,椒盐八宝鸡,合川肉片,烩鸭四宝,鱼香肉丝。 孙明兰紧盯着上面写的文字,看着这一道道的菜式,心中止不住的喜悦,但更多的是震惊,震惊这些菜式都是纪颜写的呀,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疑问道:“侯爷,这些都是你写的呀!” 纪颜望着孙明兰的动作没好气的说道:“不是我写的,难道还是你写的呀,小丫头怎么说话呢!” 孙明兰再次听到纪颜的肯定,小口微张,跑到纪颜的身边拉着纪颜的手臂,嘟着嘴撒娇的说道:“侯爷,你别生气嘛,人家只是有点不敢相信吗?” 纪颜故意转过身,把手臂抽出,故作生气的说道:“懒得和你计较,这些只是我先写一部分,等以后开业的时候,把这些菜式一样一样的推出去,我估计也能坚持一段时间。等待开业的时候,本侯有时间在推出新的菜式。” 接着指着另外一堆纸,继续说道:“那些是新菜式,这些是关于天地人阁楼的改建和设计的,你和你爹二人商量一番,就可以招人改装了。” 说完,就见孙明兰拿起上方的纸张慢一张一张的看着…… 纪颜再次活动一下,酸痛的身体,喝了一口桌子上的茶水,刚喝完就把嘴里渣子吐出来,说实在纪颜是真的喝不惯大唐的茶,不由得想尽快的把自己的茶叶给推出去,让大唐的百姓早日脱离困难。 接着对着孙明兰说道:“行啦,你先慢慢看吧,侯爷我就先回去了。” 望着周围的钱财说道:“你们先把这些钱财,放到你们悦来客栈的钱库之中,以备不时之需。另外你们收拾完毕的时候,就可以开始招人了,但是记住一点那就是,品性不佳着,就是技术在好,醉仙斋也不要这样的人!” 孙明兰对着纪颜点了点头,再次说道:“侯爷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但是我看侯爷写的这些装饰都价值不菲呀,我怕钱财不够呀!” 这时的纪颜感觉,孙明兰怎么就这会儿脑子不转弯了呢,没好气的说道:“这个先不着急,你就可住现在的钱财造就行了,地字阁和天子阁先不用急,但是人字阁一定要有,另外再给我弄个天字阁,最好是在三楼……” 孙明兰愕然,不是你说的天字阁不用着急的嘛,怎么现在有让弄一间天字阁呢,但是谁让纪颜是老板呢,孙明兰要是按照纪颜的设计,估计要有一大半的钱财都要花在他上面。 此时的孙明兰只能弱弱的说一句:“是,侯爷小女子记住了,还请侯爷放心。” 听完孙明兰的保证,才算满意的点点头,向着门外走去。里面的孙明兰再次拿着图纸向着里屋走去,本想去找自己的父亲讨论,就在这时候,纪颜的声音再次传来。 孙明兰握紧手中的图纸,强撑着笑容转过身对着纪颜笑说道:“侯爷,你为何去而复返呢,难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纪颜望着孙明兰的笑容,感觉有些怪怪的,但是又不知道怪在哪里,疑惑的对着孙明兰问道:“孙姑娘,你可东市和西市的悦来客栈。” 话落刚至,孙明兰听着纪颜的问话,眉头不由得一皱,放下手中的图纸对着纪颜说道:“当然知道的,他们都是和我爹是至交好友,我爹爹刚来长安的时候,就是他们帮忙的这悦来客栈才能有今天的,哦不现在应该说是醉仙斋了。” 只见纪颜听到与此的时候,脸上的喜色不断,真是人走运的时候,就连做事都是一条路通到底,此时的纪颜就感觉自己现在的好运不断。 当听完孙明兰的话语的时候,纪颜一拍手称快,笑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呀!” 孙明兰望着纪颜开心的样子,再次说道:“侯爷,为何如此的开心。小女子听说前几日因为我们的事情,好像生意也不太好。当时爹爹有心想要帮忙,却有心无力。” 望着孙明兰的愁眉苦脸的样子,纪颜再次笑说道:“不要紧,你把这些菜式当中的随便挑出来几道交于他们,生意自然也就好起来了。” 这时的孙老爷,听着声音走下来,对着纪颜说:“侯爷您有所不知,虽然那两家悦来客栈是因为我们的一些关系,但还不至于把这些珍贵的菜方交于他们吧!” 第312章 撒娇的翠娘 纪颜从新走进醉仙斋,关上门,示意二人坐下来,开口说道:“你们想多了,从今天起你们醉仙斋,东西市的悦来客栈,以后得东家都是本侯了,放心吧,只管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 话音刚落,孙老爷手中的鸡毛掸子,从手中滑了下来,二人仿佛被定格了一样,极度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孙明兰再次,不敢置信的小声问道:“侯爷,你说的都是真的,这种玩笑开不得的……” 纪颜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笑呵呵的说道:“侯爷,是那开玩笑的人嘛?” 孙明兰有心想要再问下去,就被孙老爷阻止道:“明兰,不得在胡闹。” 站起身来,对着纪颜跪下,有些哽咽的说道:“侯爷,多谢你的再造之恩,小老儿替我那两位兄弟谢谢你了。”说完再次对着纪颜叩头。 纪颜也被孙老爷的这一动作给弄蒙了,急忙的扶起他,说道:“孙老爷,你这是何意呀?” 只见孙明兰,眼中流出眼泪,有些哽咽,同纪颜一起扶住孙老爷,不让他再次跪地 纪颜有些搞不懂,这二人到底是为何如此,疑惑的望着孙明兰,希望告知自己其中的缘由。 孙明兰,擦了一下眼中的泪水,对着纪颜解释道:“侯爷,我爹之所以如此,早年我爹他们三人,在洛阳闯出一番事业。那个时候他们三人,并称“洛阳三剑客”呢!”说到这里的时候,孙明兰的眼中,不自觉的发出一股自豪感。 听到这里的时候,一旁的孙老爷,摆了摆手,开口说道:“侯爷,别听小女瞎说,虽然闯出了一番事业,但那个时候年少不懂事,惹到了一些不该惹得人,最后只能舍弃事业才得以脱身。最后我们三人也就不欢而散。当老夫想来长安的时候,没想到的是他们早已在长安有一片事业。”说完这里的时候,孙老爷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丝的苦笑。 接着再次说道:“之后他们得知消息的时候,就帮助小老儿引荐了江夏王,老夫也才能有今日的。” 纪颜有些惊讶他们的兄弟情,人生能够有两个这样的人,不枉此生,对着孙老爷说道:“既然你们都认识大半辈子了,那本侯今天就再次给你们一次机会,一个再次一起打拼的机会。” 孙老爷激动的不知所措,话还没有出口,就被纪颜阻止道:“再多的话,本侯也不想多说,你们知道不惹到太极宫的那位,本侯可以给你们个保证,大唐还没有那个不开眼的,在这里闹得,所以你们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怕着怕那。” “另外就是你们待遇的问题,我会给你们半成的利润分给你们,其他的一切不变。” 听到这的时候,孙老爷的眼光有些黯淡无光,但是一想到纪颜给了自己条活路,就算白干那又怎么样。但孙明兰可就不这么想了。 委婉的小声问道:“侯爷,你说的这些我们不是不相信,但是这个待遇,是不是有点少了呀!”说着还特意用手给纪颜比划了一下。 纪颜被孙明兰的动作,弄得苦笑不得,只能给他们一点威慑力,开口说道:“你可知道,我所说的并非是空话。在这里给你们透露一点,长孙皇后也在这里面才拿了三成的利润而已,你可以想想,你这是什么概念。” 这时的孙明兰和孙老爷,听完纪颜的话语,再一次证实了,心中所想,对着纪颜说到:“侯爷,小老儿明白了,一定会尽心尽力的,还请侯爷放心。” 话至刚落,纪颜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笑呵呵的看着二人,要说刚刚那会虽然对纪颜已经有了保证,但是心中对着纪颜有所不同,而这时可以说全身心的跟着纪颜了。 继续开口说道:“既然如此,就按照我说的做吧。但还是哪一点心性不佳着,就算技术再好也不要。” 说完带着巴桑向着门外走去…… 反观里面的孙明兰,不懂纪颜为何反复的强调这句话,就问像自己的爹爹。只见孙老爷指着这些菜式,问这些重不重要。孙明兰急忙的点了点头。这时的孙老爷望着纪颜的背影,解释道:“侯爷,这是要宁缺毋滥。” 说完站起身来,把桌子上的纸张,一张张的整理好放到怀中,向着门外走去。孙明兰被这一动作弄蒙了,急忙的问自己的爹爹干嘛去。 孙老爷回道:“我去找你两位世伯,商量事情,今晚就不回来了,你记住一定要关好房门。”说完就走了出去。 …… 画面一转,当纪颜走到居德坊的时候,望见自家门前停着的一个马车,上面放着几口大锅和自己要的底架。望着远方的夕阳,这才酉时,挺快的嘛! 上前摸了摸,这时的张二明从里面走了出来,对着纪颜喊道:“侯爷,小的幸不辱命的把你要的这些东西送了过来,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侯爷的一,还请侯爷一观!”说完就引着纪颜要上前观看!、 纪颜摆了摆手,说道:“不用看了,我已经看过了,做的不错,没想的是你居然做的那么快,本以为你们还要待会呢!” 只见张二明,笑呵呵的对着纪颜说道:“侯爷,侯爷交代的事情,哪有不赶紧做的道理。” 张二明这个马屁拍的那叫一个好,纪颜笑了笑说道:“行啦,赶紧卸下来吧。” 张二明一声‘得嘞’继续吩咐自己的徒弟,开始继续搬运! 说完纪颜走到院中,满院子的茶叶,心中还是止不住的开心,望着正在忙碌的翠娘他们,眼前突然一亮,多长时间不见的阿吉居然也在此中,正在和翠娘他们有说有笑的分拣着! 这时纪颜,站起身来,向着翠娘的身旁走去,蹲下身摘下翠娘青丝上的茶叶,起初翠娘还想躲闪,但是被纪颜一把抓住,本以为纪颜要使坏,当看到纪颜手中的茶叶的时候,惹来众人的一阵轻笑。 第313章 翠娘的担忧 只见翠娘满脸通红,拿起秀拳对着纪颜就是一番狂轰滥炸,纪颜当然不可能站在原地,由于翠娘使得的力气过大,一不小心向着地面歪去,纪颜急忙的把翠娘抱在怀中,更是惹来众人的一阵唏嘘。此时的翠娘感觉自己没脸在去见众人了,羞的使劲的把脸捂在纪颜的怀中,不让众人看见,同时小手还是不断的在纪颜的身上乱抓乱挠! 纪颜有心把翠娘放到地上,但是被翠娘的一阵闹腾,又害怕摔倒翠娘,只能就这样干抱着她。过了一会,翠娘也停下手中的动作,悄悄的抬起头想要去看纪颜在干嘛,可是刚抬起头,就望见纪颜再看着自己,立刻就把头再次缩回去! 纪颜看着翠娘的小动作,苦笑不得,轻声细语的对着翠娘说道:“翠娘,好啦快下来。大家伙都在这里看着呢,不怕害羞呀!” 翠娘开口说道:“不要,都怪相公,让人家出丑的,我就不下去!”说完手上还来了动作! 众人望着,撒娇的翠娘,再次发出轻笑声,特别是哪两个茶工望着撒娇的翠娘! 还有一直抱着翠娘的纪颜,心里起初还有些害怕,因为在这一下午的时候,他们知道翠娘就是这侯府的女主人,更为关键的事情,堂堂侯府的女主人,能够和他们这些下人一样在这里筛检茶叶,让她们在心里由衷的尊敬翠娘。 而且他们虽然听到马东没和乐乐他们说自己的侯爷很好,但是在他们的印象中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的主人家,有点不敢相信他们的话,但是当他们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再一次的相信马东没话语,见到如此随和的主人家。 纪颜望着怎么也不肯松开的翠娘,叹了一口气,有点哭笑不得,对着众人说道:“你们继续,本侯去去就来!” 又对着门口就要走过来的张二明大声说道:“你们要是搬完的话,直接回去吧,等到明天就可以搬进侯府了!” 说完,就抱着翠娘,向着后院走去。怀中的翠娘刚刚在听见纪颜的叹气,抬起头望着喜悦的脸庞,纪颜说道:“相公,我们这是去哪呀!” 纪颜发出坏笑的声音,嘿嘿笑道:“你说呢,还能干啥呀!” 话落刚至,纪颜的速度不由得加快几分,向着后院走去,怀中的翠娘用手抓紧纪颜的腰部,唯恐自己掉下来。 此时的纪颜来到他们的房间,把翠娘一把扔到床上,惹来翠娘的呻吟声,把纪颜的骨头都给叫酥了,脱掉身上的外套,如狼一般的向翠娘扑去。翠娘一把闪开让纪颜扑了个空,惹得纪颜摔了个狗啃地。 只见纪颜转个身一把抓住翠娘,想要去脱翠娘的衣服,翠娘一把抓住纪颜的手不让纪颜得逞,急忙的求饶,露出恳求的目光对着纪颜说道:“相公不要,现在还是白天呢,而且外面还有人在呢!” 翠娘的哪一点力气,岂能够阻止住纪颜的魔爪,对着翠娘笑呵呵说道:“现在才知道求饶晚啦,外面的人都在前院的,放心吧!”说完就继续对着翠娘的胸部抓去…… 望着纪颜的动作,翠娘现在也是有心无力,只能任由纪颜肆意妄为…… …… 一阵春意过去,纪颜替翠娘掖好被子。此时纪颜的心里暗想道:“果然这玩意有瘾,怪不得古代的皇帝为了一个女子,可以荒废朝政,原来都是有原因的。古人常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呀!’更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呀!’果然古人诚不欺我!” 翠娘玩弄着纪颜胸前的点点,抬起红潮还未褪去的脸蛋,望着正在思考的纪颜,说道:“相公,你在想什么呢?” 纪颜止住思考,笑呵呵的对着翠娘说道:“我在想,为何我家的翠娘为何的这么漂亮的!” 翠娘一使坏,纪颜一吃痛,对着使坏的翠娘头部轻轻的敲了一下。 纪颜手刚刚落下,就见翠娘崛起嘴巴,之后漏出两个小虎牙,使劲的对着纪颜的手臂咬去。 纪颜望着上方的牙印,故作生气的转过头,不去理会她。翠娘一看纪颜的动作,顿时有些着急了,急忙的抱紧纪颜,眼中带泪,发出哽咽声,委屈巴巴对着纪颜说道:“相公,人家不是故意的,我是给你开玩笑的,相公……” 纪颜听见哭声,急忙转过身来,把翠娘抱在怀中,笑呵呵说道:“我和你开玩笑呢,你这咋还哭了呢!” 也不到怎么回事,翠娘的哭声居然慢慢的转换为笑声,纪颜用手擦拭着眼中的泪水,再次把翠娘抱在怀中,笑说道:“刚刚,为夫在想什么时候为我家翠娘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话音刚落,翠娘就来了兴趣,一把坐起来,小嘴微张,但还是对着纪颜说道:“相公,不用这么麻烦了吧,要是让我爹知道的我在这的话?”后面的话语翠娘还没有说出来的时候,纪颜也做起身来,为翠娘披上一件衣服。 纪颜随即再次对着翠娘保证道:“放心吧,为夫一定会为你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等到那个时候我纪颜,要让大唐所有的人知道你王芷玲,是我纪颜的女人。谁也不能从我身边把你抢走,就算是太原王氏也不行!”接着又说道:“难道翠娘就不想为夫为你举报一场婚礼吗?” 听完纪颜的话语,翠娘何尝又不想自己有一场盛大的婚礼呢,这可以说是,每个女人都想拥有的梦想,可以说对于古代的女人,一生只有这一次,从翠娘在太原逃出来的时候,就没有重来没有幻想过这些事情。 现在虽然日子好起来,当今天听到纪颜提起的时候,心里不免有些颤动。但是又一想到太原王氏知道自己在这里的时候,一定会把自己带回去的。等到那个时候纪颜肯定不让,此时翠娘都不敢在想下去,但是又听见纪颜提起婚礼的事情,翠娘的心里陷入两难的境地! 第314章 打太极的长孙 纪颜望着为难的翠娘,不忍心看着翠娘如此的为难,而且纪颜知道婚礼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人生中有一段美好的婚姻才能算完整的,然后有爱情的结晶,孩子的延续,这样才给一个女人,有一种家的归属感。 有很多人在结婚时,没有太多的感觉,但是一样要好好的经营着自己的婚姻,这样才能让你的婚姻长长久久。婚礼其实就是确定一种关系,也可以说对社会一种责任。让双方都可以得到一种安全感。 所以纪颜不想等到自己晚年的时候,落下遗憾,但是又望着翠娘憔悴的面容,再次说道:“翠娘,你放心吧,他们要是赶来,我就把他们从咱们家给赶出去,谁也不能从我的身边,把你给带走,谁也不行!” 说完纪颜急忙的再次转移话题吸引着翠娘的注意力,说道:“翠娘,你猜为夫昨天和今天都去干嘛去了?” 话音刚落,翠娘也不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听着纪颜的话语,一把坐起来,为纪颜披上衣服…… 二人就这样脸对脸的看着对方,翠娘扑灵扑灵的,眨着两个带有泪水的眼睛,呆萌的望着纪颜! 纪颜看着翠娘的眼神,差点笑出口,就在翠娘的手像向着纪颜的腰间掐去的时候,纪颜连忙抓住翠娘的手放到自己的胸间,对着翠娘得意的笑了笑。 接着就把,昨天在皇宫中的偏殿,舌战群儒,如何在工部戏说阎立德,悦来客栈里大展神威整治纨绔子弟的,再到为立政殿内为长孙皇后,如何的治病,再到最后的与李世民讨价还价,为翠娘整整齐齐再次重新的讲说一遍。 翠娘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些什么了,脑子只有无限的震惊和震惊,这还是自己那个时候刚刚遇见的男人吗?转念又一想,确实是呀,还是一直毫无保留的对自己好,这点确实没变。 但还是伸出自己的双手,对着纪颜的脸部掐了掐,又感受到他脸部传来的温度,翠娘才再一次的确认自己没有做梦,自己相公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翠娘当听到纪颜打长孙冲的时候,不免有些担心的问道:“相公,你把赵国公的公子打了,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望着刚刚还在乐得像个孩子似的翠娘,此时再次担心自己,暗道:“这辈子得以如此的贤妻,我纪颜来到大唐还能再苛求什么,以后就让我护你,爱你。” 笑嘻嘻的再次开口说道:“放心吧,你相公要是能有什么事情还能在这里和你说话吗?行啦,赶紧起来啦,外面的人马上都该进来了!” 等到纪颜穿戴整齐的时候,纪颜扭过头见翠娘还没有动作,只见翠娘撅着小嘴,泪影婆娑的样子,不知道像是被谁欺负了一样,走上前抱住她问道:“这是谁家的小媳妇,怎么这幅表情呀,谁欺负你了?” 听到纪颜的问话,翠娘再一次的哭着和纪颜说道:“相公,妾身想起刚刚我的糗样,你说我要是这样出去的话,他们会不会笑话妾身呀!” 话落刚至,原谅纪颜不厚道的笑出声,急忙的安慰道:“放心吧,他们要是敢笑话我家翠娘的话,我就把谁给赶出去,绝对不会让我家翠娘受一点委屈!” 等到二人穿戴完毕,走到前厅的时候只见,乐乐,阿吉,马东没和夏洛几人,早已经在整整齐齐的站在那里。直到纪颜和翠娘走出来的时候,几人不约而同的转头注视着二人。 这时的翠娘,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拿出他女主人的气势,挺起腰板,走到纪颜的前方,对着众人说道:“看什么呢,再看把你们一个个的都给赶出去睡大街去,把你们都给扔出去。” 说到这里的时候,乐乐,阿吉,马东没和夏洛急忙的低下头等待着翠娘接下来的训话。 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翠娘不知道在说什么了,向着一旁的纪颜发出求救的目光,纪颜也只能无奈的摆了摆手,故意的清了清嗓子,大声的说道:“你们都挺好了呀,以后不准在笑话夫人听到了没有,也不准欺负她。” 乐乐,阿吉,马东没和夏洛下面的几人,急忙的点头称是。纪颜望向翠娘,示意这样行了吧! 这时的翠娘才算满意的朝着纪颜得意的笑了笑,二人也落座。 饭菜过后,纪颜悠闲喝了杯茶,望着忙碌的众人。在外面找了一块空地,打着太极拳,翠娘在后方看着,像个好奇宝宝的凑上去。纪颜和翠娘二人开始慢慢的打着太极拳。 …… 一夜无话…… 还是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纪颜为翠娘掖好被子,走到门外的时候,望着正在门前坐着的巴桑一挥手,二人再次的向着前方跑去…… 过了一会,纪颜望着欲言又止的巴桑,笑呵呵的说道:“巴桑,你是不习惯,还是咋地啦,和侯爷直说就是了,不用吞吞吐吐的!” 话落刚至,巴桑尴尬的摸了摸头,笑说道:“公子,昨天见你教夫人的那一套拳,可不可以教巴桑!” 只见这时巴桑突然停了下来,也不顾在什么地方,直接对着纪颜跪下说道:“公子,巴桑知道,我的请求很唐突,但是巴桑在小的时候,就在空老的口中听到中原武术博大精深的时候,巴桑就很向往中原武术。” 纪颜望见巴桑这一动静,让纪颜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听到巴桑请求的时候,急忙的拉起巴桑,笑说道:“巴桑,你记住在我把你带回大唐的那一刻,我就把你当做我纪府的一份子了,所以不必如此扭扭捏捏的!真要是想学的话,那天公子我下回打的时候,你一起来就是了!” 这时的巴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着纪颜说道:“公子,我听空老和我说过,不是中原的武术,一直不传外人吗?” 纪颜再次跑起来,巴桑也紧跟上去,此时的纪颜想起前世的时候在网上看到的一篇中国的武术,为何会没落。 第315章 怎么喂饱翠娘 主要还是当师傅的,怕自己的徒弟们反目,就故意的就留一手,就这样一代接着一代,知道最后在没有任何可以留的,才造成如此的局面。 纪颜深呼一口气,再次开口说道:“巴桑,我和那些人不一样,我不希望中原的武术在我们这一代没落,所以你家公子和别人不一样!” 巴桑虽然懂了纪颜外在的意思,但是他并没有理解另一层的意思。 在纪颜跑步的时候,画面一转来到立政殿的宫门前。 这时的长孙皇后和杨妃一身天蓝色的劲装,将二人的曲线展现的淋漓尽致,柔黑的青丝,披落在肩膀之上,随着早上的微风轻轻拂动,劲装更是将他们优美的身型勾勒出来,而那滑若凝脂的白皙皮肤在蓝色的衣衫的映衬下,更加的生动动人。最让他们注目的是她那弯月一般的眼眸,那眼中闪烁出得光彩竟是那样的威仪又纯真,聪慧又灵动。而且那双眼睛即使在她说话的时候,都仿若是在笑。 李世民,长孙皇后和杨妃三人,正在昨天纪颜等人打太极拳的地方,手把手的教着她们,为此李世民还特意把立政殿外的太监和宫女全部撤掉,只为让长孙皇后和杨妃二人能够放得开,不用太在意别人目光! 等到长孙皇后简单的能够跟着李世民动作的时候,一套太极拳下来,长孙皇后感觉身上的负重感,减轻了一点,仿佛自己身上所有的毛孔都在呼吸似的,惊讶的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臣妾感觉现在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前所未有的好,没想到的是这太极拳如此的神奇!” 杨妃也停下身来急忙的接着说道:“陛下,臣妾虽然没有姐姐那么的感觉,但现在还是全身轻松,都出汗了。” 只见李世民哈哈笑出声,抚摸着自己的那一点点的胡须,说道:“哈哈,你们二人能够有此感觉,也不枉朕一番苦心和纪颜那小子的心意了!” 这时长孙皇后又有点愣了,难道这又是纪颜交于自己的,连忙的把自己的心中所想问出来。 李世民和杨妃,一拍脑袋,笑呵呵的说道:“姐姐,当时忘记和你说了,当时新丰候为你治疗身体的时候,说姐姐你身体弱,就让姐姐加强身体的体质,所以新丰候就想到了太极拳,之后交于陛下的。而且当初就连孙道长也很震惊呢,都说太极拳极度的适合姐姐。” 话落刚至,长孙皇后看向李世民,确定一下杨妃所说的,就见李世民点了点头。长孙皇后听到这是纪颜想出来的时候,眼眶再次微红…… 李世民再次看到长孙皇后的模样,本以为长孙皇后的身体怎么了,就忙的上前问道:“皇后,你这是怎么了,是哪点不舒服了吗?” 长孙皇后擦干眼泪,流露出笑容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臣妾没怎么,就是觉得明渊那孩子对臣妾用心了。还有就是感觉昨天的事情,做的有些太过了,不行臣妾必须要在找他说道一番!” 这时的李世民一听见纪颜,心里就不乐意了,急忙的阻止长孙皇后说道:“皇后,你想多了,既然你已经认他为义子,作为人子的为自己的娘亲做些什么那不是应该的嘛!” 一旁的杨妃,望着二人的对话,也上前安慰道:“是呀姐姐,你不用想那么多的,而且陛下说的不错,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 听完李世民和杨妃的话语,长孙皇后陷入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在二人的劝解之下,终算不在计较这些。 李世民,长孙皇后和杨妃三人再次跟着李世民舞起来…… 画面再次一转…… 二人跑累的时候,纪颜望着朱雀大街上的人已经多了起来,望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二人回到纪府。望着府门前已经零零散散的站了几个人,纪颜上前看着本以为是谁呢,见到昨天的和自己搭话的人,上前问道:“你们为何不进去呀!” 只见几人,急忙的对纪颜行礼:“参见侯爷。” 忽的一阵咕咕的声音,纪颜笑呵呵的说道:“还没有吃早饭吧!” 又说道:“侯爷,我们这不是早来一会,还不到你规定的时间呢,所以就在此等待一会。” 纪颜急忙的招呼他们几个进到府中,叫来正在忙碌的夏东没,为几人准备一些早饭,吩咐一定要安排好他们。说完巴桑和纪颜各自向着后院走去…… 正在吃早饭的翠娘,急忙的站起身来,对着纪颜说道:“相公,你这是干嘛去了,怎么浑身都是汗呀!” 纪颜用手轻轻的敲了一下,翠娘的额头,笑说道:“你个小懒猫,难能像你一样睡到太阳照屁股,为夫当然是去锻炼去了。” 听到纪颜去锻炼,翠娘再次疑问道:“锻炼,为什么要锻炼,锻炼干什么。还有妾身记得相公不是不爱锻炼的吗?” 纪颜听到这,就有些不乐意了,你这丫头这不是故意要揭你相公的短嘛,就想到前世一句很流行的话语,说道:“你家相公是不喜欢锻炼,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要是为夫不锻炼,怎么才能喂饱我家翠娘呢!”说完就向着里屋跑去。 听到纪颜的话语,起初翠娘还不明白什么意思,想到自己晚上吃的饱饱的,和锻炼有什么关系呢,忽的想到纪颜昨天的一句话,有心想要去追纪颜,但是纪颜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此时翠娘气的小脚跺地,嘴撅的老高。但是心里不由得想起纪颜的话语,难道自己晚上真的没有喂饱嘛,可是又一想到自己每次累昏过去,每次都受不了纪颜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翠娘急忙的甩了甩了头,柔美的脸蛋红的发烫。心里暗道,大白天自己怎么会想那些事情呢,这时翠娘不由自主的把责任都给怪到纪颜的身上,同时还不断的告诉自己,就是自家相公的错。要不是他说出如此的话语,自己怎么会如此的想。 第316章 救星程咬金 一刻钟后,纪颜洗完澡顺便换一身比较束身衣服,走到客厅的时候,望着发呆的翠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望着她把饭掉落在地上的,大声的喊道:“啊,回神啦?” 被纪颜这么一吓,翠娘感觉自己的魂差点都要跑出来,又听见纪颜的问话,又不好意思的说出来,连忙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之处,对着纪颜说道:“相公,一定饿坏了,赶紧吃饭吧,要是在不吃马上饭菜都凉了!”说完还特意的为纪颜准备好碗筷! 纪颜奇怪的望着翠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有心想要问问想什么呢,但是有于刚刚跑完步实在的有些饿了,也就作罢了。 半刻钟后,纪颜也吃饱喝足了,看了一下时间也差不多了,站起身来对着翠娘说了一声吃饱了,就向着前院走去。 望着纪颜远去的身影,翠娘此时才算安下心来,幸亏相公没有问起来,要是纪颜问起来的话,翠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的回答纪颜的问题了…… 翠娘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心里不由得一喜多亏自己聪明,心中不免有些小窃喜。就在这时纪颜突然去而复返,对着翠娘说道:“翠娘,你怎么了,有什么好事这么得开心呀,和为夫也说一下呗,我们一起高兴高兴,毕竟独乐乐,不如我们一起乐乐嘛!” 翠娘望着眼前的纪颜,瞬间惊呆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弱弱的说道:“相公,你怎么又回来啦,有什么事情吗?” 纪颜见翠娘转移话题,眯着眼睛紧盯着她,只见翠娘急忙的上前抱着纪颜的手臂,撒娇的说道:“哎呀,相公我真的没有在想什么啦,就是感觉翠娘能够有相公真好!” 听着翠娘奶里奶气的,发die的声音,就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直往下掉,连忙的从翠娘怀中抽出来,跑到外面说道:“翠娘,你记得今天让厨房多做二十个人的饭菜,还有就是准备一些钱财,等到晚上的时候,我要为那些茶工们发工钱。” 翠娘纪颜的点头称是,刚转过身,想要问一下他准备多少钱的时候,纪颜早已不见了踪影,只能无奈的和阿吉,把没有吃完的饭菜给收拾起来。 话说已经走到,前院的纪颜,停在原地休息一番,调节一下自己的气息,向着前方走去。 当纪颜快要走到那些茶工身边的时候,望着他们有说有笑的,纪颜的好奇心就起来了,有心想要听一下他们在说什么。 只见其中一个茶工说道:“我们今天不是早来一小会们,就是想认个路,就来到侯府的面前,当我们看见侯爷的时候,侯爷居然问我们吃早饭了没,更重要他居然吩咐他家的丫鬟,为我们准备早饭!” 茶工乙,开口说道:“真的吗?侯爷那么好吗?” 茶工丙:“肯定是真的呀,而且可好吃了!” 茶工丁,开口说道:“呀,你们都遇见这么好的事情了,今天要不是我家孩子,一直闹腾,害的我饭都没有吃多少。不然我肯定一定尝一尝。那我明天也要早来一会,就是不知道侯爷明天还会不会,让我们这些下人吃呢?” 茶工甲……乙……丙……丁…… 纪颜望着这群人的讨论,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丝丝的笑意,谁不用希望别人说自己好呢,纪颜清了清嗓子,故意的咳嗽一声。几人立刻的不在说话站好。 茶工们的领头走出来我,对着纪颜说道:“侯爷,人已经全部到齐了,还请侯爷吩咐!” 纪颜走上前去,对着众人说道:“既然大家都已经来到了,我纪府不如内务府的规矩那么多,所以大家不必见到我如此的拘谨。” 也不知道纪颜的话起到作用还是怎么的,在纪颜说完这些话的时候,众人地脸上不在像刚刚那样面无表情,仿佛像是有人逼着他们站在这里似的,反而现在每个人的脸上带有点点的轻松的感觉。 望着众人的表现,纪颜脸上再次流露出丝丝的喜悦之情,也不再废话,直接说道:“多余的话,本侯也不用再讲了,你们都是干了好多年的茶工了,现在你们先把这些茶叶把一些枯枝黄叶给分出来,我们在进行下一步。” 众人得到了纪颜的命令,开始工作起来,只见二十个人分工明确的,五个人一组。 就这样,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纪颜估计一天的工作量,没想到让这些人一上午给分拣完毕。起初纪颜还不相信,不敢相信他们能够如此的快,等到纪颜来到前院的时,望着一堆堆的茶叶,堆积在箩筐之中,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望着天空的太阳,已经正中午,这时的一个人向着纪颜走来问道:“侯爷,你看着下一步,要干什么呢?” 纪颜答道:“让大家都休息一下下班,准备开饭。” 只见那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弱弱的对着纪颜问道:“侯爷,你不必如此的麻烦,我们都可以回家吃的。” 说到这的时候,就不乐意了,不悦的说道:“当然啦,当初本侯可是和陛下当面保证过得,你想让本侯在陛下面前食言吗?” 就在那人想要辩解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公子,饭菜已经送来了。” 纪颜一听就知道是谁来了,能够在侯府喊纪颜为公子的也就巴桑一个,转过身,就看见巴桑拉着一个脚板车,上面放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大桶,来到纪颜的面前。纪颜开始吩咐众人排队开始打饭。 半个时辰后,所有的人都已经吃完饭,纪颜吩咐女的休息半个时辰,再开始工作。 这个时候,纪颜,巴桑和茶工里面的男人,开始把十口大锅和十个底架,按照纪颜的吩咐摆放好,有拉来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木炭,当时纪颜发现石炭的时候,上前问了一下价格,居然白送都没人要,当时吓了一大跳,这么珍惜的东西居然被人说白送都没人要。 第317章 李世民的心胸 纪颜急忙的拿出身上的一贯钱递给对方的时候,对方就像看傻子一样的望着纪颜,最后纪颜以半吊钱的价格,整整的买来十几车的石炭一直放在那里没有动,看来那天要把石炭给小小的改造一番了,这样大唐的第一个无烟煤也就诞生了。 但是现在还是只能用木材了,纪颜开始吩咐巴桑等人,把侯府所有的木材都给拿过来之后,纪颜看还是不够。这倒是让纪颜犯了难,突然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哈哈大笑的声音:“你小子,干嘛呢,看你府上从早上就开始忙碌,还没有弄完呢,怎么回事。” 此时的纪颜感觉来人就向一个救星的来到自己的面前,上前一把抱住来人,痛哭流涕的说道:“程叔,你来的太是时候了,还请你帮小侄一个忙呗!” 程咬金被纪颜这一动作,给弄蒙了,这是什么个情况,一把拉开纪颜说道:“你小子,什么意思,要你程叔帮忙就直说,哪有你这样,搞得我程咬金欺负你似的!” 程咬金再次不耐烦的说道:“你小子赶紧说,你程叔还有别的事情呢!” 纪颜松开抱着程咬金的手臂,再次恢复的原来的样子,开口说道:“那行,程叔借点你家的木材!” 程咬金一听纪颜的话语,就这点屁事呀,有心想要转身离去,但被纪颜阻止住,程咬金指着茶叶说道:“小子,你可别告诉我你借我家的木材,就是为了来煮这些玩意。” 这时纪颜也没有多说话,直接附在乐乐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刚说完就见乐乐向着后院跑去。过了一会乐乐端了一壶茶过来递给程咬金。 望着这一幕的程咬金有些懵逼了,不知道纪颜这是何意,就对着纪颜问道:“小子,你这是何意,逗你程叔玩呢?” 一旁的众人,也不晓得纪颜弄这一幕到底是要干什么,只等着纪颜下一步的动作…… 只见纪颜还是不说话,反倒是那是乐乐端来的茶壶,倒了一杯递给程咬金,示意他品尝一番。反观程咬金抱着尝试的心态,狐疑的拿起纪颜递给自己的茶杯,用眼瞅着里面泛青的茶水,从茶杯里冒出的热气,带有丝丝清香的气息,让程咬金好奇的闻了一下。 等凉一会,程咬金试着去喝了一口,这不喝还不要紧,这喝了之后。他就感觉能够让自己这个大老粗,都能觉得好的东西,眼睛不由得睁大,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里面的茶水。拿起旁边的水壶看着里面漂着的几个茶叶,程咬金看着有些眼熟的东西,伸出两个手指头,有意的从里面夹出一片叶子拿在手中。 程咬金仔细的观察一番,抬起头瞥了一眼纪颜,疑问道:“小子,你老老实实的告诉老夫,你让老夫喝茶,就是要告诉我这茶,是这个叶子泡出来的!” 话音刚落,纪颜脸上带着丝丝的笑意,对着茶叶程咬金轻轻的点头。 …… 一炷香后,程咬金从深思中清醒过来,二话没说的对着纪颜说道:“想要多少,让你侯府的人,直接去拉吧,要是在不够的话,把你秦伯伯家的,我也去给你要来。” 纪颜连忙说不用了,已经差不多了。 只见程咬金再次端起茶壶,直接对着壶嘴边喝边对着纪颜说道:“纪小子,你和你程叔透个底,你是不是要打算把这些茶叶,在长安中的售卖。就是不知道这售价几何呀。你看我老程家能不能掺和一脚呀!” 纪颜从来没有认为大唐的名将有傻得,但是程咬金是个例外,但是今天纪颜算是看到了,程咬金并不是傻,你可以说程咬金是一个大老粗,但绝对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历史上记载的程咬金屡次在朝堂上,把李世民气的下不来台,李世民为什么就是没有杀他,那是程咬金知道李世民的有一个度,要是过了这个度,你就是让他说,他也不会再说。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李世民的心胸是何等的宽广,何等的广阔。都说宰相肚里能够撑船,那李世民的心胸就是一片大海。 曾经千古明镜魏玄成建议李建成杀掉李世民,反而玄武门事变之后,李世民还把魏征留下呢,这个就不用多说的。而且李世民在当时也问过魏征,而魏征是怎么回答的呢?魏征坦然的说,自己当时在李建成的手下做事,而李世民无论带兵打仗还是文采方面,这些都是远超李建成的,所以魏征建议李建成杀了李世民。但是李建成没有听。 李世民听到了这话并没有想要杀了魏征,反而说道,这都是以前发生的事情,不值得一提了。就这样,两人开始相辅相成。有着这样贤明的君主,还有这样直率的大臣,大唐又怎么会不兴盛起来呢?而后的大唐也确实是兴盛了起来。毕竟这样的君主和大臣是极为少见的,之后更是在朝堂上把李世民怼的多次下不来台,李世民甚至扬言要把魏玄成五马分尸,但是为什么李世民最后还是和颜悦色的纳取他们的建议,事实不过如此。 扯得有些远了,但还是要说一句,人人都想做一个好的皇帝,但不是人人都有做好皇帝的资本的,最重要的是要一个很宽广的心胸很重要的。 言归正传,一个能够经历三朝元老的人,李世民曾经给过程咬金这样一句评价“志怀锐颖,气干强果,业预艰难,效宣行阵。入司禁卫,勤诚著於轩陛;出镇方隅,惠化洽於黎俗。畴庸有典,式隆宠命。” 直到程咬金去世的时候当朝统治者为了追悼这位老将军便追封他为骠骑大将军,并且陪葬于唐太宗的昭陵之中。可以说的是程咬金是所有的唐朝名将当中唯一一个能够安详晚年的功臣! 程咬金望着发呆的纪颜,说道:“你小子发什么呆,想啥什么呢?” 纪颜被程咬金这么一拍,吓得冷汗直流,差点直接瘫坐在地上。 第318章 炒茶 急忙的对程咬金告罪一声再次说道:“程叔,小子确实打算在长安城中售卖,但是程家想要掺和一脚的话,已经不可能了。因为在昨天陛下已经和小子商量好了。” 听完纪颜的话语,只见程咬金叹了一口气,有李世民在这里面,不由得撇撇嘴道:“陛下,也在这里面,还不知道他老人家,掺和什么,他不在他的太极宫中忙活国事,能不能给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一点活路了。” 话音刚落,纪颜有些无语了,大唐能够说出这些话的,也就程咬金自己了,但还是提醒道:“程叔,还请慎言呀,陛下的百骑司说不定就在这里面的,而且准确的来说,小子虽然是和陛下谈的,但是负责这件事情的人是皇后娘娘。” 纪颜刚说完话,就能感觉到一道目光始终的盯着自己,此时的程咬金有种想要把纪颜打一顿的冲动,但是一想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故意不给自己说清楚的。 转过头望了望,并没有可疑的人员在这里,把纪颜拉到一边小声的对着纪颜说道:“你小子早不说,害的老夫要是真的让陛下知道的话,你程叔我要少不了你秦伯伯的一阵数落。还有就是你小子为什么不告诉老夫,这件事情是娘娘和你对接的。” 纪颜一脸无辜的对着程咬金说道:“程叔,我以为你知道的百骑司的存在的,所以也就没有提醒你的,谁知道程叔你敢如此大声的说陛下呀。” 程咬金看着纪颜的样子就来气,对着纪颜的屁股就是一脚,接着小声的嘀咕道:“早知道,就让陛下把你发配到松洲了!” 纪颜听见程咬金的话语,疑问道:“程叔,什么把你给发配到松洲呀,发配谁呀?” 话音刚落,就见程咬金有些惊慌,急忙的对着纪颜说道:“没啥,没啥,你小子肯定听错了,真的没啥?”说完再也你不给纪颜问话的机会,向着外面走去。边走着对着纪颜大声的说道:“你小子赶紧弄出来点茶叶,老夫去你秦伯伯家去走上一走,等下在回来。” 刚说完就一溜烟的跑出去,跑到外面,直到看不见纪府轮廓的时候,才停下拍着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语的说道:“真没想到,那小子的听觉那么好,老夫说的那么小声都差点被他给听见,幸好老夫聪明跑的快,要不然就差点露馅了,看来下回要注意点了。还有就是那小子太坏了,知道老夫说陛下的坏话还不知道阻止老夫。算啦算啦,老夫这会就大度的原谅你了!” 这时程咬金对着一家上方写着翼国公府的门口,大喊一声‘秦二哥,俺老程,来找你啦。’ …… 画面一转…… 望着已经没了踪影的程咬金,纪颜不由得苦笑道:“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但是程叔你真的当我纪颜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情吗?” 这时的纪颜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个弧度,说起来纪颜还要感谢一下程咬金,要不是他,说不定自己也不会有如此的成就和得到李世民的赏赐。 这个时候纪颜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那就是李世民赏赐自己的东西也应该给自己了,为何到此时还不见赏赐之物到侯府,要是到侯府的话,翠娘早就应该和自己说了,事实并没有,看来自己找个时间要问一下长孙大人! 现在最主要的事情,还是眼前的东西。 一刻钟后,从程家拉木材的人都已经回来,纪颜看着已经差不多,就吩咐众人开始起锅,烧火,两个人一组负责一个锅,一个掌握火候,另一个在上面翻炒茶叶。而炒茶分生锅、青锅、熟锅,三锅相连,序贯操作。炒茶锅用普通板锅,砌成三锅相连的炒茶灶,锅呈25-30度倾斜,这也就是纪颜为什么要专门制作底架的作用。 纪颜先是把他们聚集在一起,围成一个圈,他则是站在中间,对着众人说道:“接下来本侯先为你们演示一遍,这个的过程你们要看清楚,因为这和你们以前的炒茶并不一样!” 说完纪颜望着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手中翻炒的工具,自己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开始吩咐下面人烧火的巴桑说道:“开始吧,中火但记住一点就是火不能太大。”巴桑点点头,开始忙碌手上的动作。 纪颜则是在慢慢的等待着锅热,反观纪颜手中拿的工具,是用毛竹扎成,长一米左右,竹枝一端直径约三寸。 炒茶还有一个术语就是炒青,是指在制作茶叶的过程中利用微火在锅中使茶叶痿凋的手法,通过人工的揉捻令茶叶水分快速蒸发,阻断了茶叶发酵的过程,并使茶汁的精华完全保留的工序。是制茶史上一个大的飞跃。 纪颜在前世的时候,除了呆在家中写程序的时候,偶尔还会去当地的茶田,会请教一些老茶农,当时自己还记得那个茶农,曾经和自己说过炒茶可以概括为三句话:“第一锅满锅旋,第二锅带把劲,第三锅钻把子。” 而生锅主要起杀青作用,纪颜看着锅已经发红,温度已经可以,就把茶叶投进去,大约不到一斤左右,当然也可以更多,但是和操作技术水平有关。但纪颜也是一个新手而已,所以只能从最基础的来。 纪颜开始用炒茶帚不断的在锅中旋转炒拌,纪颜也为众人解释道:“叶子跟着旋转翻动,均匀受热失水,要转得快,用力匀,结合抖散茶叶,时间约半炷香,待叶质柔软,叶色暗绿,即可扫入第二锅内。” 纪颜直接把锅中的茶叶翻到第二个锅中,继续说道:“第二个锅主要起继杀青和初步揉条的作用,锅温比上一个锅的温度略低。因为茶与锅壁的摩擦力比较大,这个锅的用力要比第一个锅大,而本侯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带把劲”,使叶子随着炒茶扫帚在锅内旋转,开始搓卷成条,同时要结合抖散茶团,透发热气。” 第319章 士农工商之说 纪颜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也不见停下。纪颜见茶叶片皱缩成条感觉已经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步了。再次开口说道:“茶叶要是紧缩一起,而且摸起来有粘手感,即可进行最后一步动作。”当说完的时候纪颜还有意的拿起让一些茶工拿起几片叶子,放在自己的手中感受一番,只见几人不由得对着纪颜点点头。” 此时的纪颜在进行下一步的动作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的是秦琼和程咬金也在这群人之中,等到他们二人摸到纪颜所说的茶叶的时候,闻着上面散发出的清香气味,不由得眉头紧皱。 反观程咬金看到秦琼的这一神色的时候,二人走到一旁的时候,翠娘急忙的带着乐乐来到二人的跟前,再次行了一礼说道:“秦大人,程大人,你们请喝茶。”只见程咬金拿起茶壶倒了一杯,眼前一亮,脸上尽是满意的神色,说不出的高兴。 笑呵呵的对着翠娘说道:“孺子可教也,那臭小子能够有你这样的媳妇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了!” 话至刚落,秦琼虎目一瞪程咬金,他急忙的拿起茶杯掩饰着自己的尴尬,秦琼再次开口说道:“你和纪颜的事情,我们这些长辈也不便多说什么,但是你有一点要记住,既然你入了纪家,而且那小子为你甚至拒绝陛下的赐婚,还差点因此还丢掉性命,你就安安分分的做纪家的媳妇,要不然老夫就算让那小子恨老夫……” 后面的话语,秦琼没有再说出来,仰天叹了一口气,再次说道:“希望你好自为之,老夫不希望看到哪一天!” 听完秦琼的话语,此时的翠娘根本就不像一个平常女子,所能够表现出的坚强和勇气,抬起头对着秦琼坚定的说道:“翠娘在这里斗胆叫您一声秦伯伯,多谢您一直为我家相公的厚爱,既然我翠娘已经入了纪家的大门,以前的王芷玲早已在死去了,现在只有纪颜的妻子张翠娘,还请秦伯伯放心。” 话音刚落,就见秦琼微笑着,满意的点点头,再次说道:“哈哈不错,那小子没有看错你。至于太原王氏,他们手还不敢伸到长安的,把你从这侯府之中带走。而且我们这些长辈也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更重要的是这小子已经被皇后娘娘认为义子,说起来你也算皇家的半个媳妇,就算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只见这时程咬金说道:“侄媳妇,既然如此你对我们也不用如此的见外,直接跟着那纪颜小子一样叫我们!” 翠娘对着秦琼和程咬金,微微的行了一礼,说道:“见过秦伯伯,程叔叔。” 秦琼望着翠娘,微微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可她这个媳妇了。 反观翠娘,此时虽然外表很坚定,但是手心都是汗渍,内心早已紧张的要死。唯恐秦琼说出什么不好的话语。但是在这一刻看到秦琼的点头,翠娘深吸一口气来缓解一下的紧张。翠娘望着正在忙碌的纪颜,多希望这一刻他能够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但是翠娘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是秦琼给自己的最后一道考验。 画面一转,纪颜纪颜看着茶叶已经翻炒的差不多了,开始对着众人解释道:“这最后一步的作用主要起进一步做细茶条的作用,而且这最后的一个锅的温度比前两个的温度都要低。此时叶子已经比较柔软,用炒茶扫帚旋炒几下,叶子即钻到把内竹枝内,有利于做条,稍稍抖动,叶子则又散落到锅里。 这样反复操作,使叶子吞吐于竹帚内外,把杀青失水和搓揉成条巧妙地结合起来。既可以利用湿热条件下叶子较柔软,可塑性好的机会,促进粗老叶成条,又可以克服冷揉进断梗、碎片、露筋等弊病。炒至条索紧细,发出茶香,约三四成干,即可出锅。” 这时的纪颜把已经炒好的茶叶,收到准备好的箩筐里面,对着众人说道:“你们可都看清楚了。” 纪颜再次说道:“你们先试着尝试一番,不用着急,也不用怕浪费材料,只管大胆的尝试就行了!”说完只见众人对着纪颜点点头,开始尝试起来。 纪颜走出来,正好望见站在秦琼身旁的翠娘,还有她那幽怨的眼神不免有些好笑,走到前去向秦琼行了一礼,对着翠娘说道:“翠娘,你怎么能让秦伯伯和程叔叔站在这里呢,赶紧进屋搬来几个凳子去!” 得了命令的翠娘,急忙的向着二人告罪一声,就带着乐乐后院的方向跑去…… 纪颜摸了摸头故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对着二人说道:“秦伯伯,你这是什么时候来的呀,还不能通知小侄一声,让您老一直站在这里,等到一会小子一定批评他。” 秦琼和程咬金二人,脸上不由得泛.asxs.点的笑容,笑道:“你小子,就是舍不得你那小娘子受一点罪呀!” 接着再次说道:“小子,这就是你和陛下说的茶叶!” 纪颜对着秦琼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对着纪颜说道:“这么说,你小子现在是打算去干那不劳而获的商贾!” 纪颜一听秦琼的语气有些不对,不知道为什么纪颜感觉秦琼像是在生气的边沿徘徊着,自己要是回答是的话,秦琼就会立刻发火,纪颜甩了甩头,也许算是自己的错觉吧。开口说道:“是的,秦伯伯小子已经和陛下商量好了,小子负责卖,陛下负责提供场地。” 这时的秦琼听见纪颜的话语,没想到的是居然把李世民都给牵扯进来了,没好气的看着纪颜,气冲冲的说道:“简直胡闹,小子你这是本末倒置。你可知道士农工商,为何那些商贾排在最后一位!” 中国古代生产力水平较低,农业生产一直是国家的头等大事。农业是建立在劳动力密集基础上的。商人的存在,实际上减少了农业劳动力。 第320章 皇家占大 如果大家都去经商,粮食产量就会受到影响,威胁到国家的稳定。所以,古代中国采取抑制商业的政策。 另外,中国古代视商人为不劳而获的阶层,他们不是生产,只是买卖货物,而且还会影响抬高货物价格。古代的商人,尤其是钱特多的那种,势力相当的大。往往统治者会害怕商人有不轨的行为。所以格外卖力的打压。 古人认为:“一夫不耕,或受之饥;一女不织,或受之寒。”意思是“一个农夫不种地,就有人挨饿;一个农妇不织布,就有人挨冻。” 商人则认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彼此倾轧,出奇制胜,甚至坐地分肥,不劳而获,比比皆然也”。 《管子》里面有说过,重商轻农就是本末倒置的说法,而且中国至古就是一个相当尚农的国家,所以,商人的地位是比较低,和什么儒家重礼或者商人唯利是图的说法无关。 最为关键的是百家当只有农家之说,而且不见有商家之论,所以,商人在中国历来是受歧视的。 纪颜点点头,开口说道:“小子自然知道为何他排在最后一位,但是秦伯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部落的兴盛,甚至一个国家的兴盛,都离不开商人。 而且小子曾经查阅过我大唐历年来的缴纳的税收数目,那些每年商贾缴的数额都在增加,可以说是这些年来陛下,也在暗中鼓励人们行商。最为关键的是这件事情陛下已经同意了!”纪颜怕秦琼在责怪自己,就再次把李世民给搬出来! 秦琼望着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纪颜,上去就是一脚,再次开声说道:“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强求什么了,你小子在这里面占了多少的股份,给老夫一一道来。” 纪颜望着秦琼看自己的眼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而样子,纪颜硬着头皮,把自己给李世民讨价还价的过程说了一遍。只见这时的秦琼手已经扬了起来,最终还是放了下来,对着纪颜笑了笑,开口说道:“唉,你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情呢,向来都是皇家占大的,到你小子这可倒好,正好一反,你可真行呀!” 纪颜听到秦琼话语的时候,咧着嘴,呲着牙不厚道的笑了笑,对着秦琼说道:“秦伯伯,这个你说的事情呀,小子也有想过这些,但是当小子想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秦琼有些不敢想象但是纪颜和李世民讨价还价的情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用手指着纪颜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久久不见秦琼开口说话。 纪颜低着头,一幅做错事情等待人训斥的样子。纪颜也在此刻回想起李世民的举动,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呀!就在这个时候,纪颜又好死不死的小声的嘀咕一句:“关键这件事情陛下也没有说什么,就是说话的语气有些怪而已,让我赶紧滚蛋。” “你小子,这是要气死老夫哟!” “你当时的聪明劲,怎么就只会用在这些歪门邪道之上呢,你这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秦琼这时也是感觉自己的肺都要被纪颜给气炸了,身体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一旁的程咬金急忙的用手扶住秦琼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面,没好气的对着纪颜说道:“你小子看吧,你秦伯伯给气的,赶紧倒杯茶,过来认个错。” 望着不断的向着自己使眼色的程咬金,纪颜连忙的上前。这时翠娘正好已经回来,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又望见自家相公的和秦琼的样子,急忙的把茶递给秦琼。 秦琼摆了摆手,示意翠娘先放下,只见秦琼再次对着纪颜说道:“小子,你确定陛下只是让你滚蛋,没有说别的。” 纪颜盯着秦琼那凝重的表情和那认真的眼神,仔细的再次回想一番过程,对着秦琼坚定的点点头。 这时秦琼,才长舒一口气,缓解一下心中的怒意,不在刚刚那种看见纪颜就想打的神情,就是紧盯着纪颜不见说话。瞬间四周安静下来,只有茶工们翻炒茶叶的声音和木材在火中充分燃烧的声音。 过了一会,秦琼站起身来向着远方走去…… 纪颜有心想要跟上去,但是被程咬金阻止下来,说道:“小子,你先在这里待着,不要跟上去,这里面的门道你程叔也没法给你说,但是你要记住一点,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说完程咬金继续坐在板凳之上,悠闲的喝起了茶。 听到这的时候,纪颜才算明白一些,原来秦琼并不是因为自己从商才生那么大的气。程咬金一言把自己给点醒了,李世民不仅是大唐的皇帝,更是一只猛虎。这些天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一点给忘记了,但是这件事情,真的就能够如秦琼说的那么严重嘛! 就算是到现在纪颜也不敢相信,李世民就因为一件这么小的事情,杀了自己还不至于吧!说到底纪颜还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人。 纪颜望着眼前去而复返的秦琼,仿佛如做错了的孩子,弱弱的说道:“秦伯伯……” 只见秦琼扬起手阻止道:“不必多说,现在你就随老夫前往宫中,再行商议一番。”说完不给纪颜反咄的机会,拉着纪颜来到秦琼已经准备好的马车之上,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程咬金抬起头望着带有询问眼光的翠娘,笑说道:“放心吧,那小子做错了事情,现在前往宫中去和陛下承认一下错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最多也就挨几个板子而已啦!” 望着毫不担心的程咬金,翠娘刚刚也在一旁若有若无的听见一点,好像是关于茶叶的分成的事情,翠娘也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只能当起了监工,开始指导着茶工。(纪颜上次炒茶的时候,翠娘也在身边所以翠娘也会。) 话说纪颜和秦琼已经来到皇宫见到李世民,但是奇怪的是,自己刚要进去的的时候,居然被王坤阻止。 第321章 跟着回家的小桃 当时纪颜奇怪这是为什么,就见王坤笑说道:“侯爷,不是咱家不让你进去,这是陛下吩咐,让您在门外候着。” 纪颜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就有心想问道,但还没有开口。王坤就说道:“侯爷,你也不必问,咱家只是陛下身边一个传话的,不敢妄断陛下这是何意,所以还请侯爷在此等待,不要着急。” 纪颜等到王坤走后,学着王坤的语气,没好气的在心中暗道:“你只是陛下身边的一个传话的,你问问自己信不!”这时王坤都已经这样说了,纪颜只能在此等待。 ……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琼自偏殿里面走出来的时候,纪颜本想从秦琼的脸上看出个所以然,但是望着他板着个脸,毫无任何表情,只能作罢。急忙的上前问道:“秦伯伯,你这是回去啦!” 秦琼这是脸上总算泛出丝丝的不解,随即也就是释然了,对着纪颜说道:“不回去干嘛,难道你还打算在这里面过夜呢!” 此时的纪颜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就完啦,没有小爷任何的事情嘛。看见纪颜迷茫的眼神,秦琼再次说道:“行啦,你小子也不用猜啦!这件事情陛下不会在说什么,而且陛下还说,你小子又是出力,又是想方法,这次就让你小子占个便宜,皇家吃个亏,唯一要求一点就是善待那些工人。可还满意呀!” 纪颜听着这些话语,机械般的点点头,暗道:‘还好,还好总算事情过去了。’ 秦琼再次开口说道:“你小子,以后记得要收敛些,下回要是在有这样的事情的时候,可以找老夫替你把把关。”纪颜再次点点头。 就在秦琼和纪颜二人刚要走的时候,王坤走了出来喊道:“秦大人,还请留步,咱家有事情和新丰候说。” 秦琼和纪颜同时转过身,反观纪颜有些狐疑的望着王坤,都这个时候还能和自己说什么事情,难道是李世民反悔了,抬起头望着同样有些疑惑的秦琼。 只见王坤走到,他们面前说道:“侯爷,还请再次等待一会,要见侯爷的人马上就来!” 秦琼带有疑问的眼神,询问纪颜什么情况。纪颜也流露出一幅无辜的眼神,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看向王坤,纪颜发现王坤的脸上仿佛就没有别的表情,时刻的就是一幅笑眯眯的样子。 过了大约一炷香之后…… 一名内侍,领着一个宫女向着众人的面前走来,等到纪颜可以看清宫女面容的时候,感觉这人有些熟悉,回想一会这不是那个宫女小桃吗!等到内侍走到王坤面前的时候,附在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下去。 只见小桃走到纪颜面前的时候,趁着纪颜不注意瞥了一眼他。 纪颜有些搞不懂王坤这是何意思,只见王坤开口说道:“侯爷,可还记得她!” 纪颜点了点头。 王坤接着说道:“侯爷,记得就好,早上你走的急,就没来的急和您说。正好侯爷这会进宫,咱家也就把她给你送来了!” 纪颜听完王坤的话语,有些懵逼了,给我带来这是几个意思,到是一旁的秦琼看出点什么。奇怪的望了一眼王坤,把纪颜拉到一旁,小声的问道:“小子,你是否在宫中留宿过?” 纪颜再次点了点头。把给皇后娘娘治病的过程讲了一番,逼不得已才在宫中留宿的。 这时的秦琼不由得叹了口气,对着纪颜说道:“你呀,真是糊涂呀,就算在宫中留宿,你也不能让他们服侍你呀!” 纪颜此时就是懵逼在加懵逼,奇怪的问道:“秦伯伯,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我现在好蒙,根本就是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秦琼对着纪颜说道:“小子,这宫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大臣们在宫中留宿之后,伺候的宫女会跟着这个大臣回家,这也是老夫的听说的,到但是没想到的是,今天居然在你的身上看到的!” 纪颜听完秦琼的无厘头的解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过身悄悄的瞥了一眼小桃。转念又一想到自己家的女人已经够多了,纪颜估计自己要把她领回家的话,还不敢相信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对着秦琼说道:“秦伯伯,那有没有什么办法不要!” 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秦琼对着纪颜说道:“事情你自己惹出来的,老夫能有什么办法,老夫可是告诉你,要是不同意的话,她极有可能处以极刑,你小子最好可要想清楚。” 纪颜听着秦琼的话语,气的想要骂爹,这是哪个狗日的规定的狗屁规矩。 此时正在偏殿之中的李世民,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笑呵呵的说道:“纪颜那小子,现在应该收到朕的礼物了吧!让你拒绝朕的赐婚,朕的公主那点不好!” 画面一转,左右为难的纪颜,最终下定决心,向着王坤的方向走去…… 望着纪颜的背影,秦琼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子,希望你心里不要怨老夫。你让陛下出了这口怨气,以后陛下也就不会给你使什么绊子。” 当日李世民为何让纪颜留在宫中就是为了这一刻,就算李世民为君时放宽恕了纪颜;但同时李世民还是一个父亲,只为自己的女儿出一口恶气。 纪颜来到王坤的面前,板着脸再次问道:“王公公,这一切是不是陛下安排的!” 王坤仿佛没有听见纪颜的话语,反问道:“既然侯爷,已经和秦大人商量好,咱家也就和陛下复命去了!”说完就向着偏殿里面走去。 即便王坤没有回答纪颜的问题,但是最后一句话就已经能够证明纪颜心中的所想,纪颜对着小桃说道:“抬起头来,和本侯走吧!” 小桃听着纪颜的冷冷的声音,仿佛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抬起头来有些害怕的望着纪颜说道:“侯爷,你这是怎么了。” 第322章 茶叶分三级 纪颜叹了一口气,有心想到这件事情,就是李世民给自己设的一个局,但是自己又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给钻了进去,自己和这个小桃都是受害者,无奈的换了一个口气说道:“没怎么,走吧!”说完就向着宫外走去。 小桃望着这一情形,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呢。但是一想到自己的那些姐姐们,听说自己要出去的时候,为什么都是羡慕的眼神呢,为何他们会发出那样的眼神。 纪颜见她还没有跟上,转过身望着还在原地的小桃喊道:“站在那干啥呢,还不快跟上!” 被纪颜这么一喊,小桃被惊醒过来,噘着嘴弱弱的说了个‘哦’! …… 偏殿之中,王坤对着上方的李世民说道:“陛下,好像新丰候猜到这件事情,是陛下所为啦。” 话落刚至,就见李世民饶有兴趣,带有戏谑的表情,笑说道:“哦,那小子就算猜到又不能那朕怎么样,到底这一局还是朕赢了。哈哈哈” 李世民再次问道:“王坤,你没有给那小子透露什么消息呀!” 王坤急忙地说道:“老奴不敢!” …… 纪颜带着小桃,回到侯府之中。秦琼在半路上已经和纪颜分道扬镳。 纪颜望着正在指导茶工们的翠娘和正在喝茶的程咬金一眼,没好气的坐到程咬金旁边的椅子上,小桃急忙的站到后方。翠娘见到自己的相公回来又望见小桃,把手中的扫把递给茶工,来到纪颜的面前说道:“相公,你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纪颜没有立刻回答翠娘的问题,反而站起身来,对着翠娘说道:“她叫小桃,以后就在侯府中住了,你看着安排一下吧!”说完就去指导茶工们炒茶去。 一旁的程咬金看了一眼纪颜,又看了一眼小桃到是看了出来一点苗头,笑呵呵的对着翠娘说道:“翠娘,好生的安排一下她,老夫就先走了!” 翠娘不知为何自己的相公会如此的生气,但是又听见程咬金的话语,不由得眉头紧皱,望了一眼小桃。都是女人和女人沟通是最容易的,不一会翠娘就把事情的原委给问了出来,在加上翠娘的聪明才智,基本上已经把事情推理的七七八八了。 反观纪颜望着二人有说有笑的样子,自己想像的事情总算没有发生,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下。 开始四处转悠着,望着众人,已经能够熟练的掌握炒茶的动作,只是一些细节还没有注意到。纪颜来到他们已经炒好的茶叶,拿起一点茶叶,从中能够闻到一些炒焦的味道,不由得摇了摇头,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但是一想到他们是第一次炒茶,能够炒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这时纪颜又拿起另外一个人炒的茶,眉头不由得一喜,这个比上一个人炒的茶好很多,没有任何任何炒焦的味道。 纪颜越往前查看,发现质量越来越好,心里的喜悦之情散发开来,放下手中的茶叶,对着茶工们的领头说道:“这些炒的比较好的,都是那几位炒的。” 领头急忙的来到纪颜面前,开始为纪颜介绍这些都是那些人炒的,等到领头介绍完的时候。纪颜发现其中的两个女的,整体来说要比男人炒出来的茶要好的多。纪颜望着负责第三锅的两女一男,不由得陷入思考,想到虽然女子炒的比男子炒的要好,但是男子炒的要快一些,平均男子三锅,女人两锅。纪颜有心想要把男子给换了,但是一想还是算了。 开始再次的望着他们,时不时的指点一番。 “你这个翻炒的有些快了!” “你这个用力太少了!” “你这还没有成条呢,先不要急着出锅。” …… 就这样不知不觉,一个下午过去了,就在纪颜给他们准备发工钱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连忙的去哪里,分别的拿了一点女子炒的,男子炒的茶和自己炒的茶,分别的泡在三个茶壶之中。众人不知道纪颜此举为何,只等站在原地等待着纪颜的下一步动作! 一炷香后,纪颜见茶叶已经泡开,分别倒了十几杯茶,自己先是尝了一口,在让众人品尝一番,等待众人都喝完的时候。纪颜开口问道:“这两杯茶有何区别。” 众人不解,只见翠娘先是开口说道:“这第一杯茶,有点微苦,但是并不影响他的清香。这第二杯反而有些微甜,更能增加茶水的舒适。”话音刚落,众人思考一番,对着纪颜点点头,示意自己都认同翠娘的话语。 纪颜微笑的点了点头,再把自己炒的茶,泡开的水,再次递给翠娘,事后翠娘说道:“相公这杯茶,更有清甜,清香更加的凝重,三杯茶当属他最好。不知道翠娘说的可对!” 这时的纪颜微微的点点头说道:“之所以让大家品尝一番,主要是本侯以后打算把这些茶分为三个等级。 第一级:就是本侯所炒的茶叶,没有任何炒焦的味道,他的香气持久,没有碎叶,叶片匀整,外形曲卷尚结实。 第二级:就是你这所喝的第一杯茶泡出来的,滋味清醇微甜,叶子尚匀整,有少些的碎叶,有余香。 第三级:本侯就不用多说了吧,叶片稍带黄,也就是炒焦的,碎叶比较多。 只见众人像是看着傻子一样的看着纪颜,不知道纪颜和他们说这些些东西有什么用,纪颜急忙的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对着翠娘说道:“赶紧的,赶紧的给他们发工钱了!” 翠娘,捂着嘴笑看着纪颜的糗样,去拿自己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铜钱来到纪颜的面前,开始为众人法工钱。 等到众人把今天的工钱拿到手中的时候,每个人脸上不断的涌现出喜悦之情,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对着纪颜大声喊道:“谢谢侯爷,谢谢侯爷!” 纪颜脸上不由自主的笑起来,急忙的摆了摆手。 第323章 我只是路过 众人望着纪颜的手势,渐渐的声音小了下来,直到所有的人都停住的时候,纪颜开口说道:“你们不必感谢本侯,这些都是你们劳动所换来的报酬,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多余的话,本侯也不再多说,明天还是那个时间来上班就行了!” 话落刚至,众人开始慢慢的散去,纪颜叫住领头的说道:“今天一共炒了多少斤的茶叶!” 只见领头的思考了一番,对着纪颜说道:“侯爷,今天下午我们一共炒了将近有五百斤的茶叶,但是成茶只有五十斤左右。” 纪颜听着领头的汇报,不免有些咂舌,这基本上就是十比一,那这区区的五千斤的茶叶,也就不到五百斤的茶叶,也不知能不能坚持到明年开春的呢,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茶叶是论两甚至是论钱卖,但是自己现在定价几何呢。既然大唐还没有茶叶,而物以稀为贵,嘿嘿就不要怪我心黑了,但是纪颜一想到商人没有几个心不黑,自己这才算什么。 领头的望着正在傻笑的纪颜,不知道什么情况,不由自主的低下头,不敢去看纪颜的面容。过了一会纪颜仿佛也察觉到了什么,急忙的擦掉口中快要留下的口水,抬起头遥望四周,并没有人发现自己的糗样,故意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如此,这些茶叶按照现在的速度需要十天,但是你们今天只是第一天以后的速度肯定会有所加快,但是本侯并不希望如此,你们只管慢慢的来,争取把茶叶的质量都给本侯提上去!” 只见那个领头对着纪颜点点头说道:“好的,侯爷小的一定按照你的吩咐!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小的就先告退了!” 纪颜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等到他离开的时候,翠娘走上前来,说道:“相公,你今天说的这些,都是为了以后卖茶叶的时候打算吗?” 只见她小脸红红的脸蛋有些灰扑扑的,再加上翠娘的此时的表情,这让人觉得有些可笑。纪颜来到翠娘的面前,替她把额头前几缕凌乱的青丝梳理一番,用手轻轻的刮了一下她那娇小的鼻梁说道:“翠娘真的聪明,为夫也是没有浪费一番口舌给说出来。” 纪颜望着已经炒出来的茶叶,就在这时乐乐突然来到纪颜的面前问他这些茶叶就这样放这吗?纪颜吩咐众人不要管这些茶叶,让它至少放置24小时后再取出冲泡。 当时纪颜在请教老茶农的时候他和自己说,刚炒制的茶叶残留部分水分、“火”味,其中一些残留成分甚至对健康不利,不宜现泡现喝。因此,应将刚炒制的毛茶放于阴处晾干,去掉“火”味,然后拣梗分装,有条件的要放入冰柜冷藏,这样的茶叶,经过毛茶晒凉、去味,加上冷藏回鲜,冲泡后其养分才能充分溶于汤中,而且香气、滋味等也才能充分体现出来。 但是纪颜想到自己这里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冷柜,只能利用现有的条件。现在天已经慢慢的入深秋,马上就要进入冬天,天气已经慢慢的变冷,当初纪颜在松洲的时候穿一件单衣都嫌热,但是纪颜现在不得不在外面加了一件衣服。 说完纪颜等人停下手中的工作向着后院走去,忽的纪颜感觉自己的腰间像是被什么拧了一样,低下头看着腰间的小手,笑呵呵的对着翠娘说道:“侯爷,你是不是忘记一件事情啦!” 跟在二人后面的乐乐,巴桑,夏洛和马东没,就连阿吉,也是轻笑一声对着纪颜说道:“侯爷,我们先去忙了。”说完众人一呼而散,各忙各的去了! 纪颜本想利用这一时间,称翠娘不注意,一把跑开的,但是没想到的是,小桃来到纪颜的身边,说道:“侯爷,你是不要小桃了吗?” 纪颜盯着小桃她突然啜泣了一下,她又开始呜咽,并再一次试图用手掩盖她的伤心。接着,她那不时的啜泣变成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只见她低着头,紧握自己的小拳头,想竭力制止抽泣。 翠娘望着这一情况,急忙的松开手,纪颜吃痛的地方终于放松下来,用手揉着翠娘掐的地方,暗道:‘这小丫头,跟谁学的这一手,真的痛!’但是有想到上回李世民被长孙皇后掐的时候,怪不得那个样子,真是痛的说不出口呀!说到李世民的时候,纪颜就是一顿埋怨。 只见翠娘来到小桃的身边,上前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不用害怕,既然我相公把你给领回来了,那你以后就算侯府中的一员了,不必担心什么,以后相公要是欺负你的话,你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小桃听着翠娘霸气的话语,有些惊慌的说道:“夫人,侯爷他没有欺负奴婢,是奴婢自己跟着侯爷回来的。” 望着大姐大的翠娘,也是一阵的无语,什么叫本侯欺负她呀,说的好像本侯欺负过她一样。 接着翠娘对着后方某角落的开口说道:“行啦,都出来吧,那谁的大脚都漏出来了,还等着我把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揪出来吗?” 过了一会,纪颜顺着翠娘的方向看去,发现底下的几只大脚呀,只见翠娘再次说道:“再不出来的话,今天全部不……” 翠娘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就见马东没,乐乐,夏洛,阿吉,就连巴桑居然也在此列,急忙的开口说道:“夫人,我们真的只是经过那里,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我们可以向夫人保证。” 话音刚落,翠娘摆了摆手,无奈的用手点了一下马东没的脑袋说道:“你们呀,看来就是对你们太好了。行啦,把这个小桃姑娘给安排一个房间,以后她就是侯府的一员了,不要欺负她!” 马东没一得命令急忙的上前拉着小桃的手,领着众人向着后院的方向跑去,突然扭过头说道:“夫人,我们真的只是路过。” 第324章 妾身看他身段挺好的 纪颜笑呵呵的盯着众人,望着有些恼羞成怒的翠娘,说道:“他们没有说谎,确实只是路过而已。” 听到纪颜的话语,本就气愤的翠娘,更加的气了,斜眼瞪着纪颜,冷‘哼’一声,气呼呼的说道:“还不是相公你,平日里和他们没大没小的,让他们跟妾身这样子!” 纪颜有心想要把翠娘抱在怀中,但是每当纪颜要抱的时候,翠娘就故意的躲闪开来,几次无果,最后纪颜还是脸色一变,来了一个霸王硬上弓,对着翠娘说道:“怎么,生气了呀!” 翠娘想要挣脱纪颜的怀抱,但是他那点力气能干什么,只能任由纪颜抱着,冷‘哼’一声不去理会纪颜。 纪颜望着翠娘的样子,笑呵呵的说道:“好啦,你先听为夫解释,他们真的是路过而已,关键是为夫虽然和他们没大没小的,但是他们也没有把府中的事务给落下呀!” 听着纪颜的解释,翠娘挣扎的更加厉害了,终于在某一刻翠娘挣扎开来,向着后方跑去,带着若有若无哭泣的声…… 此时的纪颜有些莫不着头脑,这是什么个情况,有些欲哭无泪的望着翠娘远去的身影,叹了一口气,暗道:“我也没有说错呀,只不过他们根本没有走过去而已!” …… 纪颜看着时间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就把巴桑叫来,开始教他太极拳,直到巴桑能够简单的掌握太极拳的招式之后…… 也不知道是怎么地,也许是因为翠娘生气的缘故,今天吃饭的就纪颜和巴桑两个人,反而在纪颜问的时候,只见他们匆匆忙忙的端了一些饭菜都回房。纪颜放下手中的饭筷,感觉这是自己当上侯爷之后吃的最无趣的一顿饭。叹了一口气,端了两盘翠娘平时比较喜欢的饭菜,向着房间走去…… 躺在床上怄气的翠娘,听见开门的声响,急忙的把头给扭过去,故意不给纪颜看见,只留给他一个背影。纪颜望到这一幕,不由得苦笑,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随即变了一副讨好的脸色道:“翠娘,你就不要生为夫的气了,先把饭给吃了,好不好。” 听着纪颜的语气,翠娘故意不理他,只是冷‘哼’一声。纪颜见况,再次说道:“快点起来吧,人是铁饭是钢嘛,一顿不吃饿得慌,快点听话。” 一道傲娇的声音传来“不吃,不饿。”。就在这时一到不合时宜的声音发出来。"咕……咕……咕。" 纪颜不厚道的笑了笑,上前把翠娘拉倒桌子面前,说道:“还说不饿,赶紧吃吧,都是你最爱吃的!”最终翠娘还是抵不住食物的诱惑,吃了起来。 饭足之后,纪颜和翠娘再次躺倒床上,纪颜问道:“翠娘,还生气不!” 翠娘再次冷‘哼’一声,把头撇到一边,不去理会他。 纪颜见翠娘还是不说话,翻个身骑到翠娘的身上说道:“既然你不说那就不要怪为夫心狠了!”说完,附在翠娘的耳边开始吹气,直到翠娘阻止他的时候,开始褪去自己和翠娘身上的衣物。翠娘起初还以为纪颜要干嘛呢,但是被纪颜这么给一弄,瞬间气意全无。 …… 一阵云雨过后,纪颜再次问道:“到底是为何而生气。” 只见翠娘咬着嘴唇,眼中的泪水马上就要脱涌而出,始终不肯言语。纪颜见此情况,底下的小纪颜再一次的昂首挺胸,对着翠娘继续征战开来。 一刻钟后,翠娘终算开口说道:“相公,妾身知道错了,翠娘不该以为相公想要纳妾的。!”此时的纪颜正在关键时候,哪能说停就能停呀,继续埋头苦干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颜几乎耗尽所有的力气,喘着粗气,望着几乎就要昏过去的翠娘,替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过了一会,纪颜恢复一点体力,把翠娘抱在怀中说道:“知道错了就好,看你下回还敢跟我怄气不!” 听着纪颜的话语,翠娘想起刚刚纪颜的厉害,不由得一阵后怕,急忙的如受了惊的小绵羊一样,恳求的说道:“相公,妾身真的知道错了,下回再也不敢和相公怄气了!” 话音刚落,纪颜满意的点了点头,暗道:“看来自己前世,学的方法在古代也适用,不错不错。” 接着说道:“你家夫君的心没有那么大,已经有了你,那还能装的下别人!还有以后再敢怄气,为夫就要一振夫纲,以后这就是家法。” 只见翠娘咬着嘴唇,一幅我见犹怜的样子,就把心中的不快委屈,都一通的都给说了出来,就越说越委屈,眼中的泪水不断的涌出来! 就在这时,说到翠娘以为纪颜要纳妾的时候,纪颜不由得一愣。纪颜先是拿出一个手绢,去擦掉她眼中的泪水,再次说道:“你这也是什么鬼逻辑呀,先听我给你解释。” 也不到是什么原因,当纪颜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翠娘瞬间的止住哭声,就连抽噎的声音也没有了。纪颜见这一情况,不由得脸一黑,我有那么可怕吗。想想这会安静也好。接着纪颜就把,小桃的来龙去脉,再到这次秦琼带着自己进宫,带小桃回来的过程说了一遍,之后又把自己心中的猜测也都说给翠娘听了。 过后,翠娘也不要哭泣,又流露出一幅好奇宝宝的样子,对着纪颜问道:“这么说相公你也是逼不得已,才把小桃带回家的呀!” 纪颜随即点了点头,说道:“当然,你相公好歹最起码得怜悯之心还是有的!” 翠娘随之释然了,再次问道:“那相公你打算怎么安排她呀!” 纪颜答道:“还能怎么安排,就先让她在府中住下,实在不行就把她给送到长安附近的某个村子里去!” 话音刚落,翠娘玩味的听着纪颜的话语,随之一道送命题向着纪颜飘来,只见翠娘笑说道:“妾身看那小桃长得也挺漂亮的,身段也好,相公真的就不曾动心吗?” 第325章 奇怪的李世民 都说女人是一个奇怪的动物,刚刚还在担心自己的地位呢,这会倒好,还学会怂恿自己了! 纪颜掀开被子,对着翠娘那雪白的屁股,就是一巴掌,上面瞬间浮现出五个大手印,翠娘含泪看着纪颜。 纪颜再上战场,之后房间之内不断地传出翠娘求饶的声音和阵阵销魂的娇喘…… …… 第二天,巴桑依旧在门口等待着纪颜,也不知道是昨天晚上征战过度的原因还是怎么的,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纪颜出来,就自己找了一片空地,打起昨天纪颜交给自己的太极拳。 直到所有的茶工都来到侯府的时候,都不用人安排的各自找到,各自的位置开始工作起来。到是巴桑有些搞不懂,按照往常的情况,纪颜早就应该起来了呀,看见正向自己走来的乐乐问道之后,得到的答案不知道,挠了挠头就向着走来的后院走去。 直到中午的时候,纪颜揉着惺忪的眼睛,眯着眼睛望着透过窗户,射进来的太阳光,不由得想到昨天的疯狂,在看到还在熟睡的翠娘,轻轻的掀开被子,起身穿好衣服。 纪颜刚想起身,身上就传来腰酸背痛的感觉,在心里暗道:“看来以后要节制一点了,再这样下去非要了英年早逝不行!” 纪颜走出房间,望着外面的强烈的太阳光,不由得咂舌自己这是睡到什么时候了,走到客厅的时候,望着桌子上面的饭菜,简单的垫饱肚子,向着外面前院走去,看着已经忙得如火的茶工们,也就没说什么。 来到昨天已经炒制的茶叶,拿起来三种各闻了一下,发现真的如老茶农所说的清香了许多,特别是自己炒制的更加的浓香。 领头的见到纪颜,急忙的来到纪颜的身边说道:“侯爷,你且来看今天已经炒的茶叶。” 纪颜点了点头,拿起今天炒制的茶叶,发现今天的明显的比昨天的已经好了很多,不由得点点头,吩咐道:“今天的不错,继续努力!” 得到了纪颜的认可,领头的瞬间开心万分,更加的埋头苦干起来…… 反观纪颜把自己炒的茶叶,直接装起一半,骑上府中的马匹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 此时的翠娘已经醒了过来,感受到自己胯下传来的疼痛感,翠娘轻微的挪动一下身体,就痛的受不了,不敢在动,不由得埋怨纪颜万分。 这时外界的夏洛听见翠娘的声响,推开房门望着裸着上身的翠娘,急忙的关上房门,捂上羞红的脸庞,惊讶的说道:“呀,小姐你这是……” 反观翠娘没好气的看着夏洛,让她服侍自己穿上衣服以后。夏洛奇怪的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嘛,要不要东没给你请个大夫。” 翠娘叹了一口气说道:“没事,我的身体劳累过度了,不用麻烦大夫的!” 夏洛再次问道:“小姐,你半夜练什么功,能累成这样!” 夏洛刚说完,就被翠娘指着脑袋说道:“等你以后嫁人了,就会明白了!” 夏洛:“……” …… 此时的纪颜已经到达皇宫之中,见到李世民把自己的炒制的茶叶,递给李世民跪下说道:“陛下,微臣已经把茶叶炒制一部分,还请您尝试一番!” 就在纪颜话语,刚说完就见李世民已经把茶叶泡上,喝上热乎乎的茶水,过了一会轻佻的说道:“新丰候,办的挺快的吗,不知道家中可有发生什么事情呀?” 话音刚落,纪颜的脸不由得一黑,李世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只见纪颜装傻充愣的说道:“谢谢陛下的关心,微臣纪颜一切安好,今天微臣来就是想问问陛下有没有把茶叶售卖的地方准备好,微臣打算明天就开卖!” 李世民听着纪颜的话语,反而觉得有些奇怪,什么时候纪颜变得如此的干脆,但是也不能够在问下去,要是真的让纪颜发现什么自己皇帝的脸就没了,说道:“你说的地方呀,朕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就是你那醉仙斋旁边的房子就是!” 纪颜再次对着李世民说道:“多谢陛下,微臣告退!”说完手中拿着王坤递来的钥匙,向着外面走去。 留下目瞪口呆的李世民,只见他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远去的纪颜,对着王坤说道:“王坤,你有没有发现,这小子好像在生朕的气!” 王坤答道:“陛下,老奴看见只是新丰候对陛下更加的恭敬了,并没有发现他在生陛下的气。” 李世民笑了笑,喃语道:“真的是这样嘛,相信等那小子打开房门的时候,让他看看朕给他准备的礼物。” …… 一刻钟后,纪颜再次来到醉仙斋,望着已经开始改装,纪颜并没有立刻去找孙老爷,而是径直的来到李世民说的房子,拿出钥匙打开门的这一刻纪颜愣住了,这不是一片空房子嘛,这又是怎么回事,崭新的桌椅,上面的茶壶,茶杯,应有尽有,纪颜走上二楼是一些简单的包间,纪颜打开其中一个房间,打量着里面的装饰,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看到墙壁上挂的一副图画,这不就是自己给孙明兰设计人字阁的样式嘛,只是轻微的有些改变就是变得更加的奢华。 纪颜走到门外,只见上面写着梅香阁,一间一间的查看,每一个上面都有自己的独特的名字,果然和自己猜想的一模一样。当纪颜走上三楼,一眼就看见明显的是三个字‘天子阁’而不是自己所写的‘天字阁’,纪颜打开推开门,闻着里面散发出的气息,就算纪颜在土鳖一眼也闻出来,这是檀香的气味。看了一遍,发现并没有点燃什么香,看向底下的桌子,发现就是它散发出来的。 纪颜使劲的打了一巴掌,证明这不是在做梦,在看着上方的茶具,同样的眼熟,这不是上回自己给李世民画的喝茶的工具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326章 奢华的装修 就在这个时候,纪颜听见里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纪颜望着一楼的人,众人则是见到纪颜的到来,松开就要硬闯进来的孙明兰齐声的喊道:“参见侯爷。” 纪颜被这一幕给惊呆了,这是什么个情况。只见其中的一个中年人走出来,对着纪颜说道:“侯爷,你可以叫小的杜直,我们都是过来配合侯爷的,而且娘娘还说以后我们就是侯爷的人了。” 纪颜听着自称杜直的话语,摆了摆手,示意让孙明兰进来之后,只见她一进来就要对纪颜说话的时候,纪颜抬起手阻止说道:“这么说来你们都是娘娘派过来的,而且以后直接听命于本侯!” 只见杜直对着纪颜点了点头说道:“侯爷,说的没错,我们这些人都是侯爷以后开店必要人选,我且来为侯爷介绍一下我们的身份吧!” 杜直曾是洛阳五家客栈的东家,其他的就连一些厨子,店小二,反正就是开客栈的能用到的人,基本上长孙皇后都给纪颜派来了,纪颜不由得感觉到长孙皇后的用心良苦。 此时的纪颜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些什么,不由得感到尴尬万分,急忙的转身对着孙明兰说道:“你想给本侯说什么的!” 只见孙明兰,有些幽怨的看着杜直说道:“侯爷,我想说都被他给说了,你还让我说什么!”忽的孙明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把今天早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和纪颜讲了一遍。 听完孙明兰的话语,纪颜总算明白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这一切都是李世民搞得鬼,自己的身边跟了不少李世民的人,真是无孔不入呀,怪不的装饰的风格,几乎一模一样。纪颜有心想要去找李世民去问个清楚,但是一想到这些东西李世民已经弄好了,自己去了也是理亏,而且这些自己也都挺中意的,为自己省去了不少的麻烦,所以也就这样吧!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笑声传来,喊道:“新丰候,可还满意这‘听雨阁’呀!” 现场的众人闻声而去只见来人,一身黄袍常服打扮,纪颜仔细看去差点认不出来,这居然是李道宗,疑问道:“王爷,为何会在与此呢?还有这听雨阁何来满意一说?” 李道宗来到纪颜的面前径直的走过去,来到一楼的某一个角落,只见他单手举起一个带有红色绸缎的牌子,来到纪颜的面前,掀开绸缎对着纪颜说道:“这就是你这听雨阁的店名?” 纪颜一呆,李道宗再次的讲道:“你小子呀,这些都是今天早上刚完工的,是不是很意外。至于本王为何在此,那是因为此次的监工就是本王,为了他能够让他早日完工,本王可是彻夜未眠,新丰候怎也要表示一番吧!” 话音刚落,随即也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了,没好气的对着李道宗说道:“多谢陛下的好意了,也多谢王爷你的美意,等到明天王爷再来,我请你喝茶!” 说完,纪颜望着牌匾之上,写着听雨阁三字,纪颜甚至都怀疑它们是镶金的,有心想要去摸试一番,但是见着周围的人,想想还是算了,别让人家以为没见过世面似的。 李道宗听完纪颜的话语,脸色瞬间一黑,一想昨天李世民把自己叫进宫的事情,随之也就算了,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本王知道你小子有气,但是陛下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难不成你还把他们拆了不成呀!” 说到这的时候,纪颜也不再遮掩了,不悦的对着李道宗说道:“陛下是不是把我写的食谱都给拿去了!” 这时的李道宗见此情况是瞒不住纪颜了,反而大方的承认道:“嘿嘿,你还真别说你写的那些食谱,在经过宫里御厨做出来,吃着还真不错!本王昨天再来的时候,陛下曾说这听雨阁装修的费用,就从内务府出了,也算是给你一种变相的补偿!” 话音刚落,纪颜的脸色瞬间垮了下去,这不是变相的告诉自己。一想自己写的那些东西早晚都要给李世民,随即也就释然了,而且自己也不算太亏,再次问道:“那醉仙斋装修的费用呢!” 只见李道宗拿出一封书信,递给纪颜说道:“这些就是醉仙斋初步的费用,都在这里了你可以先看一下,但是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纪颜对着李道宗点了点头,打开李道宗递来的书信看到,上面写着各项的费用,不由得脸色一黑,对着李道宗吼道:“王爷,你这不是在坑小子吗?什么样的桌椅一套就要三十贯钱的,还有茶杯一套居然要五贯钱,还有这些一共合计八千八百八十八贯钱,你真当我家是开钱行的呀,你们就算把小侯给卖了也筹不够那么多钱呀!” 只见李道宗义正言辞的对着纪颜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个桌椅呀,都是正宗的黄花梨木,至于茶杯正宗的官窑出品,至于其他的都是各位大师的纯手工打造,所以你小子绝对是物有所值,再说了又没有让你立刻结账,就给本王哭穷了。” 随即纪颜脸色一变,向着外面走去,纪颜感觉自己要是在呆在这里,会在发生什么自己承受不了的事情,纪颜牵着马向着远方走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 这是李道宗突然对着纪颜大声的喊道:“小子,醉仙斋的费用,陛下等你有了再给。而且醉仙斋的装修今天下午就会完工,不当误你明天的开门!” 一刻钟后,纪颜再次回到侯府之后,径直的回到后院之中,看到正在用膳的翠娘,坐到她的旁边。翠娘望着纪颜的这一模样,示意马东没加一双碗筷,对着翠娘问道:“相公,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这幅表情呢!” 纪颜仿佛找到了哭诉的人选,就把自己刚刚发生的事情,都跟翠娘讲了一遍,继续说道:“你说有这么当皇帝的吗,至于这么偷偷摸摸的……” 第327章 听雨阁 纪颜有心想要继续说下去,只见翠娘用手将的掩嘴说道:“相公慎言,他毕竟是皇帝,再说相公也并不吃亏呀!” 纪颜越想越气不过,就在这时马东没拿着一副碗筷放到纪颜的面前,望着桌子上的饭食,就来了食欲。翠娘望着纪颜的模样,不由得再次笑起来。 一炷香后,纪颜放下手中的筷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感觉心中的不快都随之而去,痛快万分,望着翠娘细嚼慢咽的样子,美女就算吃饭,也别是一番风景。 被纪颜盯得翠娘,此刻再也吃不下去了,对着纪颜说道:“相公,妾身问过小桃了,她愿意待在侯府之中做一名丫鬟,所以妾身就在想问问你的意见!” 纪颜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答道:“既然他愿意待着那就待着吧,你看这办就好了。” 翠娘随之对着纪颜点点头,再次说道:“妾身见相公从战场回来,时刻的都在忙碌,妾身今天又听你这么一说,就想问问咱们家的羊肉汤馆怎么办!” 话音刚落,纪颜有些错愕,自己还有一个羊肉馆呢,差点就忘了,随即说道:“羊肉汤馆呀,就先让阿吉去管理吧,,现在为夫没有那么的心思管那么多的事情!” 说完翠娘叹了一口气,也只能如此了,即便纪颜已经是一介官身大唐的侯爷,但是那里面有着自己和纪颜最初的回忆和一起努力的结果,不得不的让翠娘铭记万分,可以说那是自己最开心的日子。 纪颜望着翠娘的模样,心中同样的不忍,上前抱住翠娘说道:“等到我们老的时候,为夫就和你隐居在一个谁也找不见的地方。” 一炷香后…… 纪颜松开翠娘说道:“行啦,你先吃饭吧,为夫要去前院看看茶炒的怎么样了。” 说完翠娘对着纪颜点点头,示意纪颜忙去吧。望着纪颜的背影,岂不知当纪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并不知道,他的这一句让翠娘等了好久! …… 时间转瞬即逝,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等到所有的茶工领完工钱的时候,领头的再次来到纪颜面前说道:“侯爷,今天一共炒茶八百斤,而且质量比昨天的好了很多。” 纪颜放下手中今天新炒的茶叶,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等把所有的茶叶炒完之后,我请各位到醉仙斋吃饭。” 说到这的时候,领头的狐疑的看着纪颜说道:“侯爷所说的醉仙斋可是以前的悦来客栈!” 纪颜点了点头,说道:“没错,现在他的东家,就是本侯,而且明天,就会开业!” 说完的时候,纪颜就把所有的茶工聚在一起说道:“明天中午,提前下班半个时辰,本侯请你们到醉仙斋大吃一顿啊!” 茶工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的对着纪颜说道:“多谢侯爷!” …… 众人散去,其实纪颜至于这么说一是为了犒劳一下这些茶工,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纪颜虽然对着自己的茶叶和饭菜有信心,毕竟新鲜的食物一出现,所以纪颜多少会有些担心,万一要是没人来了,那就尴尬了。 纪颜随即又拿起一起茶叶,向着秦府走去,把自己明天要开店的事情告诉秦琼一声。秦琼只说了一句话,那就是“只管放手去干。”到是秦怀玉和纪颜说了一句他明天一定捧场! 等到纪颜来到程府的时候,程咬金一把抱住纪颜的肩膀,纪颜随即拿出一包递给他,程咬金掂量一下,对着纪颜说道:“你小子也太小气了吧,就这么点,够干啥的!”直勾勾的盯着纪颜手中的布袋。 听了程咬金的话语,纪颜急忙的跑了出去,怕自己手中的茶叶不保,之后纪颜又分别去了,长孙家,尉迟府,房府和杜府,就连纪颜不怎么熟悉的李绩的府上也给送了一包。只是当纪颜见到李绩的时候,李绩看自己慈祥的眼神,就像自己是他失散多年儿子一番。 到是李绩看着纪颜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真是一个有趣的小子,怪不得陛下如此的喜欢于他!” 这时的一个虎头虎脑的熊孩子出现在李绩的面前说道:“爷爷,刚刚那位哥哥是谁呀!” 话音刚落,就见李绩抱起熊孩子说道:“一个就连陛下都认为有趣的人……” …… 等到纪颜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吃完翠娘特意留的晚饭,进到屋里,抱着翠娘就这样睡过去。起初翠娘还担心今天纪颜会如昨天那样,此时望见他已经睡着,也渐渐的进入梦乡。 一夜无话,纪颜今天早早的醒来,并没有立刻去跑步,反而拿出自己许久未碰的虎头鎏金枪,再院中舞起来,大约舞了不到半个时辰后,纪颜就有些力不从心,停下来暗道:“看来这几天真的有的纵欲过度了呀!” …… 此时的纪颜带着翠娘,乐乐,夏洛和巴桑,一众人拉着茶叶,来到朱雀大街的听雨阁。反观听雨阁中的杜直等人,望见纪颜来到的时候,急忙的上前帮忙搬运上面的茶叶。 等到所有的茶叶,都给搬到店中的同时,众人按照纪颜的吩咐,开始依次的把茶叶放到柜台上方的格子里面,杜直等人在拿到茶叶的时候,闻着它散发出清香的气味,不由得眼前一亮,这比他们在宫中所见到的茶叶更好。 纪颜见众人,正在分拣茶叶走出听雨阁,早上的朱雀大街上只有寥寥无几的那么几个人,而大街上最大声的就是卖菜的小贩的声音了,还有猪肉摊的忠厚老实的汉子们,那汉子就会娴熟的挑好一块肉拿起刀“咚”地剁起肉来。 在青菜摊,摊子上的青菜碧绿绿的,菜身上的水珠还未完全褪去,在日光下显得光金光闪闪的。小贩们看见有顾客来到他们面前的时候,用他们那浑厚的嗓音介绍自己的东西是如何的好。 第328章 反响不错 纪颜并没有先去醉仙斋,而是在这朱雀大街之上,有目的的转悠着,当转到某一客栈的时候,里面的小二们正在用毛巾擦拭着里面的桌椅,等到纪颜把朱雀大街里面所有的客栈都给转了一圈,发现每一个客栈都有一些拿手的菜式做压箱底。但是纪颜一想到自己所写的那些菜式,放到他们任何一家客栈之中,都可以当做压箱底。 当走到忙碌的醉仙斋的时候,望着里面已经坐满了好几桌之后,纪颜上前问道:“几个客官,不知道这醉仙斋的菜式,可对你们的口呀!”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纪颜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来,不悦的对着纪颜说道:“你谁呀,,吓老子一跳,没看见我们正在吃饭呢!” 纪颜急忙的道歉的,不好意识的说道:“大哥,不好意思呀,我就是看见大街上的新开一家醉仙斋,所以就想进来问一下这家客栈饭菜的味道怎么样,小弟没有别的意思!” 听着纪颜道歉的话语,几人的脸色稍微缓和一点,示意纪颜坐下,说道:“我们这些人都是以前悦来客栈的老客户,今天闲着转了转见他改名了,所以就进来看看,你要是说到这菜式的味道。”说到这的时候,只见他们几人,到是来了兴趣。 其中一人站起来,对着纪颜开口说道:“后生,老夫只能说两个字,那就是美味,老夫吃了那么多的饭菜,还是第一回吃到这么美味的饭菜。”在场的所有人听见中年人的话语,都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纪颜望着这些人,脸上的笑意不断,自己写的饭菜,自己说好,那不算好,别人说好,那才是真的好。 这时孙明兰端着一盘饭菜走出来,见到纪颜的时候,急忙的放下手中的饭菜对着纪颜行礼道:“侯爷,你怎么来了!” 纪颜不由得脸面一黑,只见众人的听到孙明兰的话语时,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片刻之后,只见众人急忙的站起身来,齐声的喊道:“参见侯爷!” 纪颜连忙的扶起众人,只见刚刚对纪颜吼得中年人,战战兢兢的对着纪颜说道:“侯爷,小的刚刚有眼无主,冲撞了侯爷,还望侯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小人吧!” 纪颜见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不由得的苦笑道:“大叔,你还是赶紧起来吧,不知者本无罪,本侯要是给你计较的话,就不会在这里给你说话了,而你现在已经该出现在大理寺中的牢房之中。” 说完只见那人不断的拜谢他,纪颜也是实属无奈。忽的纪颜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把孙明兰拉到一边说道:“其他两家的悦来客栈,是不是已经推出新的菜式!” 只见孙明兰连忙的点点头,示意就是纪颜想到如此,开口说道:“上回侯爷你走的快,王爷根本就没有来的急说,他们那两家也已经推出新的菜式,而且昨日我听爹爹说推出之后的反响,很受百姓们的喜爱。” 纪颜不由得笑了笑,感觉自己今天听到这辈子最好的消息,都将在今天忽涌而来,对着孙明兰说道:“等事情忙完,本侯会亲自去检验一番!” 纪颜转过身再次对着众人说道:“你们就当本侯和刚才一样,只是进来看看而已,今天是小店开业,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随时的说出来,小店一定让在座的各位满意。” 这时的众人不在像刚刚那样有说有笑,就连拿筷子的样子都有些拘谨。纪颜见这一起情况,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果然自古民见到官,都是紧张,拘谨的。纪颜对着孙明兰吩咐道:“今天凡是来到店中吃饭的人,一律五折的优惠,另外要是发生什么事情,就到旁边的听雨阁中禀报于我!”说完纪颜无奈的走了出去,向着听雨阁的方向走去…… 众人直到纪颜走远的时候,一人叫住孙明兰小声的说道:“孙家女儿,这位贵人是那家公子呀!” 孙明兰听到有人问纪颜的情况,脸色不由得一喜,对着众人说道:“各位叔叔伯伯,他可不是那家的公子,他就是陛下的新丰候,也是这醉仙斋的新东家,而且你们能够吃到如此好吃的饭菜,那都是出自侯爷之手。各位叔叔伯伯,你们要是感觉味道不错的话,还望你们为醉仙斋宣传一番!”说完的时候还不忘俏皮的眨一下眼睛! 众人听了孙明兰的话语,不由得感慨万分,只见其中一人悄悄的对着众人说道:“真没想到新丰候居然是他们的东家,怪不得能够轻松的解决悦来客栈的难处!” 另一个桌子上的人说道:“上回据说来闹事的是赵国公家的公子哥长孙冲,好像是要娶孙的姑娘为妾。” 都说客栈里面是传递消息最快的地方,看来‘古人诚不欺我’。 反观纪颜回到听雨阁的路上,路两旁的小摊小贩们看着朱雀大街上的人慢慢的多起来,都开始的大声叫卖起来。纪颜望见这一情况,急忙的回到听雨阁,看着已经有几个人出于好奇,来到门前指指点点,有心想要进去看一看。 此时的店小二们已经把茶叶分拣完毕,等待着纪颜下一步的命令。望见纪颜归来,翠娘连忙的上前问道:“相公,这接下来如何呀!” 纪颜并没有立刻回答出她的问题,反而进到里屋,随即拿出一套茶具,放在提前拿出一点热水,开始泡制茶叶。纪颜又再次对着杜直和乐乐说道:“你们找两个人在门前叫喊,就说好茶一杯,好运即来。都来看一看,都来瞧一瞧,免费品尝。” 之后纪颜又命人把一楼的桌子搬出来几个,拿出几张宣纸,纪颜对着翠娘说道:“翠娘,你字好帮为夫写几个字!” 纪颜亲自为翠娘磨墨,翠娘执笔,只见听雨阁外面挂的一副山水画,正好的承托出一对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第328章茶楼开张 翠娘本就是大户人家出身,知书达理,识文断字,当即照着纪颜的意思,挥毫写道:“晴岚薄霭碧苍松,烈山神农水火功,语君解忧消愁法,正在焚香听雨中。” 纪颜瞧她的字清秀端正,比自己的狗爬体强之万倍有余,不由得老脸羞红,连忙又扯过一张纸来,叫她继续写道:“新店开张,免费品尝!” 翠娘乖乖写完,纪颜这就叫人把这两张纸张贴在听雨阁外,又叫人站在一旁,大声招揽往来顾客。 看热闹是人的本能,占便宜是人的天性。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听雨阁外不一会儿就聚拢来一大批人,只听见“免费”两个字,就点燃了大伙儿心里的激动与热情。一时间人潮涌动,宾客盈门,纪颜牵着翠娘站在楼头,心疼自家快要被踏平的门槛。 不少路人只瞧见“免费”,根本不知道“听雨阁”是买什么的地方,满以为进来能吃顿饱饭,再不济也能领几个胡饼,等看见伙计们端来滚烫清亮的茶汤,众人就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与疑惑中,瞪着各自面前的苦水发愣。 彼时唐人还不流行饮茶,茶水原本是豪门显贵与朝中高官才能享用的妙物,江南黔贵一带虽有饮茶的习惯,却也要往茶汤里拌入乳香咸盐等物,大伙儿就不曾见过纪颜这种喝法,一时间都有些茫然无措。 纪颜在楼头上瞧着众人踟躇,毫不着急,反而信心满满,捏了捏翠娘紧张汗湿的小手,叫她安心,轻声道:“娘子不必着急,为夫自有主张。” 翠娘与他心意相通,自然不会怀疑他的判断,听他一说也就乖巧点头,暗暗祈祷长安城中父老能接受这毫不起眼的茶汤。 “啊!这是……” 茶汤送入口中的瞬间,本打算来白吃一顿的王老头发出了由衷的喟叹,不由得眯着眼深吸了一口气,一瞬间口鼻咽喉都被清香淡雅的茶味充斥,整个人说不出来的清爽与自在,忍不住紧紧抓着茶杯不肯放手,脸上洋溢起幸福与满足来。 年轻人不像他这么感触深刻,多喝几口也逐渐品出茶汤的妙处来,都发觉这茶汤虽不如肉汤鲜美,也不如乳酪甜香,却在清苦中透着一股子高雅,入口后令人唇齿留香,别有一番滋味,令人身心舒泰,头脑清醒。 纪颜微笑看着众人品茗,暗暗点头,知道自己的茶叶已经被大伙儿接受,听雨阁的名头很快就将传遍长安,自己也算是引领了时尚风潮,将后世的饮茶之法提前带到了大唐。 之前他将炒出的茶叶分作三等,就有自己的野心和考虑,希望能将自己的茶叶市场从朝中扩大到民间,最好叫整个长安,不,整个大唐的百姓都爱上自己的茶叶,养成喝茶的习惯,才会有源源不断,大把大把的铜钱流入自己的腰包,也好对皇帝交代。 “‘语君解忧消愁法,正在焚香听雨中!’好诗,好诗!各位同僚,这听雨阁的掌柜,也是个风雅之人呢!来来来,咱们也进去与民同乐如何?” 听声音,就见几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从门外走来,纪颜一见他们,连忙抽身后退,叫来一个伙计,吩咐道:“拿最好的茶叶来,好生招待那几位公子!” 伙计领命而去,翠娘疑惑不解,就听纪颜低声道:“瞧这几人衣着谈吐,应该是新晋的太学弟子,你听他们说‘与民同乐’,竟是将自己当做了达官显贵人物!今天听雨阁开业大吉,我不与他们计较,给他们碗茶喝,随便打发了事!” 翠娘点点头,知道自家相公今时不同往日,不能与寻常学子见识,懒得与他们计较,正要说话,就听见一道粗嗓门响起,喊道:“谁要与民同乐,也带俺乐呵乐呵!” 听声音,纪颜就噗嗤一乐,低头看,就见尉迟敬德身着便服,捧着大肚子撞进门来,领着几个人站在阁中,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几名学子。 能进太学读书的,都是朝中官宦之后,老百姓不认识尉迟敬德,这几名学子却认识他。一见这粗汉闯进门来,他们便连忙上前问安,再没有先前目中无人的模样,一味恭敬,十分乖巧。 纪颜自持身份,尉迟敬德也不能与后辈为难,瞪了他们一眼,这就大马金刀座下,喊道:“俺老粗也来附庸风雅,掌柜的,上茶!先来三碗,润润嗓子!” 伙计不敢怠慢,连忙端来三碗好茶,正要走,就听他道:“慢!还没给钱呢,你急什么?” 瞧他这副做派,伙计也知道他不是常人,连忙陪笑道:“老爷有所不知,今天小店开张,茶水一律免费,老爷喝得好了,今后再来关照!” “哼!我是吃白食的人么!几文一碗,你说个价来!” 伙计抹着汗,悄悄往楼头看一眼,见纪颜微微点头,才恭敬道:“谢老爷赏,四文一碗。” 尉迟敬德咧嘴一笑,掏钱拍在桌上,道:“这就对了,老爷哪能占你的便宜?三四十六,你点清了!” 又听见尉迟家祖传的算术,纪颜忍不住笑出声来,翠娘紧握着他的手,回想起当日夫妻两人经营羊汤馆时,尉迟宝林初次登门的场景。转眼间,纪颜已不是那个寻死觅活的穷酸,小两口守得云开见月明不由让她感慨世事难料,心中别有一番感触。 尉迟敬德宝刀不老,耳力惊人,嘈杂中听见纪颜发笑,抬头瞪他一眼,心想老子好意来给你捧场,小鬼还不知感恩,要不是这产业有皇帝一份,今天非叫你瞧瞧厉害不可。只是想归想,他也有容人之量,三碗茶下肚神清气爽,大老粗也露出一丝轻松表情。 纪颜瞧得清楚,跟尉迟敬德来的几位也颇有身份,都是朝里说得上话的武官,心中就暗暗点头,知道他有心给自己帮忙,助自己扩大商业版图,只要自己的茶叶在军中流行起来,成了必不可少的军粮,今后就财源滚滚,好处大大的有。 第329章 商业版图 要说起来,纪颜能从一个落魄书生,混成现如今京中有名的侯爷,固然是靠了超脱时代的智慧和眼界,更还有他自身的坚韧与精明。 凡事不做则已,要做就做到最好!也不说为自己,单说翠娘这些年跟自己任劳任怨,辛苦操持,纪颜都要给她最好的一切,为她拼搏。 从羊汤馆起家,到如今遍地产业,纪颜在长安餐饮业可谓如鱼得水,着实赚了一笔。可无论是苍蝇馆子里卖碗羊汤,还是醉仙斋里卖珍馐美味,始终都还是小打小闹,做再好也就是混个温饱,即便全城百姓排着队来消费一日三餐,所能赚到的利润其实也很微薄。 民间管饭堂茶馆之类,统一称为“勤行”,就是指这行要手勤眼勤,起早贪黑,赚的是辛苦钱,卖的是一膀子力气,名下有十座酒楼,大不了也就是个掌柜,始终是小打小闹,比不得真正的富商。 听雨阁的茶叶生意,在纪颜的心中分量其实很重,与醉仙斋等饭馆酒楼不同,承载着他构建商业帝国的野心和希望。 现如今大唐举国上下,只有纪颜把握着炒茶沏茶的核心技术,清冽纯粹,一冲既得的茶汤,也只在听雨阁有,别无分号。凭纪颜对后世的记忆,自然知道茶叶市场的广阔与暴利。 正所谓“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七样买卖的前六样都有人去做了,其中盐道更是朝廷一手把握,单一项盐税就能撑起李唐半壁江山,纪颜就有心将茶叶也做起来,借着皇帝的势力,将这第七件要事提前推广开来。 听雨阁不过是个开始,纪颜的目标乃是整个李唐。仅靠着朝中那些达官显贵,一年又能喝掉几斤茶叶,唯有将这茶叶卖遍大江南北,叫普天下百姓都喝上一口好茶,才能将这这门生意做大做强,也才不枉费自己辛苦一遭。 如今饮茶的风尚,已经在朝中逐渐流传开来,相信过不了多久,满朝文武都会以饮茶为荣,以品茶为乐,届时一等的上好茶叶,卖出多高的价钱都有可能,其中利润丰厚,纪颜做梦都能笑醒。 与此同时,也要大力引导民间百姓饮茶,将这种时尚从朝中推向民间,在长安掀起饮茶的风潮,凭借京城的影响力,以点带面,带动周边各州府消费听雨阁的茶叶,推而广之,要叫举国上下的百姓都成为听雨阁的忠实消费者。 别瞧老百姓比不上朝中官宦富有,得益于李二上任以来休养生息,藏富于民,大家伙儿手上多少还有些闲钱,哪怕每人每年花十个铜钱卖茶,其中有一个铜钱的利润,全国九百万户,四千万人,也足够纪颜赚个盆满钵满,叫翠娘输钱数到手抽筋。 意淫着自己垄断茶叶生意,铜钱如长江流水一般涌入自己的口袋,纪颜就忍不住痴痴笑出声来,似乎已经被铜钱的海洋淹没,满心的欢喜溢于言表,财迷的本色展露无遗。 不一会儿到了正午,日上三竿,朱雀大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听雨阁里也越来越热闹,到后来,阁中人满为患,伙计们不得不招呼后来的客人在门外稍事歇息,大家伙儿一来为了瞧热闹,二来为了占便宜,还真在听雨阁外乖乖排起了长队,没多久就把好大一条街拦腰截断。 队伍越长,看热闹的人也就越多,看热闹的人一多,听雨阁就显得愈发热闹。 翠娘瞧着门口长龙一般的队伍,不由得喜上眉梢,紧紧握着纪颜的手,小声道:“相公真是厉害,头一天就把这生意做得火热!” 纪颜嘿嘿一笑,就着翠娘脸颊亲了一口,道:“这还不算什么,娘子瞧着就是。为夫要将这茶,卖遍大江南北,到时候财源滚滚,才显出为夫厉害!嘿嘿,客满盈门,为夫也做了一回排队的祖宗,什么喜茶丧茶,都比不上我在大唐卖一碗清茶!” 翠娘不晓得什么喜茶丧茶,也习惯了夫君时常会说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没往心里去,只打心底里觉得高兴,不由得轻轻靠在纪颜肩头,正要说话,就瞧见门外有几人越多长长的队伍,无视众人的指责与谩骂,大步走进门来。 纪颜一看,顿时打起了精神,嘱咐翠娘往后堂歇息,自己快步走下楼去,满脸堆笑,朝着来人深施一礼,道:“阎尚书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尚书请楼上雅间歇息,来人,上好茶!” 闫立德满面春风,正要还礼,不经意瞧见一旁的尉迟敬德,当即脸色一白,顾不上跟纪颜寒暄,上前就要拜见。 他身为工部尚书,隶属六部,位极人臣,却也不敢在尉迟敬德这等开国元老,保王功臣面前放肆,尤其尉迟敬德的脾气天下闻名,他跟不敢怠慢叫他挑理,宁可把姿态放得低些。 然而尉迟敬德却不肯正眼看他,只见他过来就站起身来,喊道:“伙计,你这茶挺好,给我包二斤,我回去好好品品!” 伙计上前招呼,纪颜连忙安排,一扯闫立德的袖口,附耳道:“伯父便衣而来,行事低调,闫尚书不必拜见,免得扫兴。” 闫立德一个激灵,才瞧见尉迟敬德身边的几名武官,连忙止住脚步,只朝几人点头行礼,与纪颜一道上楼进了雅间,端过桌上的清茶喝了两口,这才长出一口气,道:“刚才多谢新丰候提点,在下险些坏了老将军的雅兴!” 纪颜瞧瞧他,道:“不必客气。尚书公务繁忙,能来捧场,我已经感激不尽,不敢居功。但不知闫尚书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闫立德听他说得直白,也就嘿嘿一笑,放下手中茶碗,轻声道:“听雨阁开张,我自然要来捧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侯爷,权当贺礼!” 纪颜眼睛一亮,已经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却故作深沉,淡然道:“什么消息?” “先前侯爷吩咐的那批雕版,工匠们不敢怠慢,昼夜赶工,现已完成!” 第330章生意兴隆 之前李世民传下旨意,命纪颜将活字印刷术传授给工部一众工匠,让他们印制诸多佛经,儒家典籍,送往吐蕃,彰显天朝教化,传播圣人道理。阎立德身为工部尚书,不敢怠慢,为完成陛下万世之功,昼夜辛劳,敦促手下工匠刻字排版,紧赶慢赶将这一批雕版做了出来。 这对纪颜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消息,才叫他一听之下,喜笑颜开,连声道:“辛苦诸位操劳,不负陛下重望,如今雕版即成,印制大批经书典籍,自然水到渠成。届时王化远传吐蕃,也有诸位一份功劳!” 阎立德连道不敢,对纪颜的印象又加深了几分,才知道这位年轻人有天纵之才,造物之功,却毫不居功自傲,懂得谦卑礼让,实在是难得的人才,就叫他老怀甚慰,觉得大唐的工匠手艺前途无量,后继有人。 活字雕版印制经书典籍,自然是要比手抄笔录来得便捷许多,然而雕刻字块和排列雕版的前期工作,又要比普通抄录复杂不少。隶属于工部的一众手艺人都是能工巧匠,要在有限的时间内雕刻出足够的字块,还是费了些功夫。这几天整个工部上下焦头烂额,大家伙儿的确是十分辛苦。 原本上命所差,下面的人绝不敢抱怨一字一句,然而能听见纪颜出言安抚,还是叫阎立德倍觉心底温暖,暗想着有这样的上司,匠人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或许这小子真能帮着振兴大唐工艺,重现天工开物的盛景,也未可知。 一念至此,阎立德不禁感叹:“这活字雕版的道理,说来其实简单,前人却从未想到,可见新丰候思绪敏捷,青出于蓝。然而此法虽然简单,却又有极深道理蕴藏,一旦推广开来,大大有利于王道教化,从此天下寒士子弟,再不必为书卷发愁!” 纪颜耳听阎立德盛赞,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始终这活字印刷术并不能完全算自己的发明创造,更多地还是借鉴了“古人”的技术。 而且听阎立德的意思,似乎已经将这活字印刷术的前景想得无比美好,似乎单凭这一门技术,就能叫天下寒士学子都读上了免费的书卷一般,理想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且不说如今这活字印刷术只把握在纪颜和朝廷的手里,推广惠及天下还不是那么简单,即便推广开来,雕刻一套字块的成本与难度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短时间内想靠着这门技术印出几十上百万的书籍来很不现实,就很难惠及芸芸众生。 不过技术有了,改良也不是什么难事,至少这活字印刷术在中国历史上曾经大放光彩,贡献非凡,想来一众工匠与商人迟早会将其改良推广,到时候自然也有纪颜的一份贡献。 阎立德喝了杯茶,这就起身告辞,忙着回去敦促匠人们排版印刷经书,争取能在月底前将皇帝要的那许多经书典籍刊印成册,尽快发往吐蕃。 临走时,纪颜好意送了他几斤茶叶,叫听雨阁的伙计送去工部,也算是犒劳一众工匠连日来辛苦,但愿他们喝了茶能提振精神,卖力赶工。 一个月后,长安城中悄然流行起饮茶品茶的风潮来,城里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都爱上了听雨阁的茶叶,闲暇时总要沏上一碗,细细品味。 纪颜在原有炒茶的三个品级之上,又将茶叶细分为若干个不同的价位,上品几十上百贯一斤,专供不差钱的朝中文武大臣,给他们撑足了面子,享尽了体面,其余则几贯到十几枚铜钱不等,分别供应城中不同阶层,最次的茶叶末几文钱就能买一包,比稻米还便宜,开水一沏照样是清香淡雅,深受普通百姓欢迎,甚至有些供不应求的趋势。 潮流一旦掀起,就不再受任何人控制。短短一个月里,纪颜的炒茶队伍扩张了十倍有余,南方来的茶叶结成船队顺着京杭大运河不断运来,有些精明的商人也开始学习炒茶制茶的技术,却始终比不得纪颜手艺高超,一时半会儿做不出什么起色。 这一天,纪颜正在府中翻阅过往账本,为自己蒸蒸日上的生意欢喜不已,忽然就接到宫中传来的旨意,命他明日一早进宫面圣,不由得一愣,摸出一把铜子塞进传旨太监手里,问道:“请问公公,陛下突然宣召,究竟有何要事?” 那太监掂量着手里的铜子,满意一笑,这才神秘兮兮道:“侯爷不问,奴婢也要禀报。听说吐蕃的使节已经到了长安,不日便要上殿面见陛下呢!侯爷神威勇猛,军功在身,陛下宣召侯爷,自然是要给那些番邦蛮子些厉害瞧瞧!” 纪颜沉吟点头,送走传旨太监,一时出神,也不说话。 翠娘最是体贴,见他这样就端来盏好茶,轻声道:“相公,有什么烦心事么?” 纪颜伸手将翠娘揽入怀中,故作轻松道:“娇妻在怀,为夫何必烦心?娘子,昨晚辛苦你了。” 翠娘脸一红,粉拳捶在纪颜肩头,嗔道:“你还说!没轻没重!这要叫别人听见,我……我就要羞死了!” 两人打情骂俏片刻,纪颜也觉得轻松了不少,才道:“方才陛下宣我明天一早进宫,说不定与吐蕃来使有关。先前为夫随军出征,大败松赞干布,那厮献上降书之时,曾提出要与大唐和亲,迎娶大唐公主……” 翠娘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轻声道:“吐蕃乃是苦寒之地,风土人情都与中原不同,陛下怎么舍得将女儿远嫁过去,难不成要让相公出面,打消那松赞干布和亲的念头?” 纪颜苦笑一声,摇头道:“生作皇家儿女,便与常人不同,有时为了家国天下,必须要做出某些牺牲。大唐与吐蕃和亲,既有利于平定边陲动乱,也有助于皇帝宣扬中原正统,无论如何,都是势在必行,无可避免……” “就不知是哪位公主,要为大唐做出牺牲了!” 第331章吐蕃来使 第二天天蒙蒙亮,纪颜就收拾整顿好前去上朝。 才走进太极殿中,他就感到今天的氛围与往常大不相同,一众朝臣都板着脸跪坐在地,一言不发,静候皇帝驾临,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办。 纪颜身为侯爷,在工部也领着一份差事,却很少有上朝的机会,也没有见过这般严肃的场景,不由得有些心虚,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正为难着,就瞧见秦琼朝自己挤眉弄眼,不住朝着一处空座努嘴,一时间福至心灵,连忙轻咳两声,掩饰尴尬,大步走过去坐好。 虽然纪颜文能随口吟诗作对,武能策马阵前杀敌,也曾与李世民谈笑风生,也能跟尉迟公嬉笑怒骂,可真坐在太极殿中,朝堂之上,坐在这把握国家命脉,牵动社稷民生的大堂之中,难免还会觉得紧张,不多时就觉得地板又冷又硬,硌得小腿一阵阵生疼。 满朝文武都沉默不语,又都暗戳戳斜眼打量着纪颜,都想瞧瞧这横空出世的新丰候是个何等人物,几十道目光便如利剑一般直戳他的脊梁,才叫他愈发难受,暗骂李世民为何还不上朝。 似乎是听见他心中的呼唤,这就有一个老太监扯着嗓子喊道:“陛下驾到!” 群臣起身朝拜,就见李世民身着绣龙袍,头戴平天冠,穿得比寻常时候端庄正式,气势也比之前要凝重凌冽,被一众太监簇拥着坐上龙椅,两眼透过珠帘打量文武群臣,目光在纪颜身上停留了片刻,这才满意点头,缓缓坐定。 群臣落座,就听李世民道:“宣吐蕃使节觐见!” 不一会儿,吐蕃使节一众人等被太监领着走上殿来,领头那人声如洪钟,朗声道:“吐蕃赞普松赞干布使节,禄东赞,拜见大唐皇帝陛下!” “禄东赞”三个字惊得纪颜一个激灵,这就抬头朝着使节队伍瞧去,果然瞧见领头那人身材高挑,胡须浓密,两眼狭长,正是松赞干布的亲信,曾与自己在战场上隔空交锋的禄东赞! 没想到,松赞干布竟然会派他出使……看来和亲一事,吐蕃方面也十分重视…… 纪颜心中想着,愈发仔细朝禄东赞看去,不经意见他冷冷一眼瞪来,眼神中像是有寒冰一般,直直戳入自己的眼眸,透入脑海之中,叫他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却不认输,反而被激起了好胜心,瞪眼死死朝禄东赞看去,两人眼神中刀来枪往,一瞬间便过了几招。 纪颜与禄东赞精神交锋的同时,脑海中也有许多念头不住涌起,暗想自己虽然在战场上给禄东赞吃了大亏,靠着燧火枪和热气球打得他落花流水,可事实上,两人并不曾面对面交锋过,今天在太极殿中才真正相见,就不知禄东赞为何对自己这么有敌意。 他就不晓得,吐蕃虽然远在西北,却也在长安中有不少细作,消息还算灵通,并不是一无所知。先前在战场上,禄东赞就对唐军的战术生出怀疑,不敢相信李靖那武夫能想出那么匪夷所思的战术,更不相信他能造出燧火枪和热气球。 要说兵法谋略,禄东赞自认不如大唐名将李靖;可败在奇奇怪怪的战术之下,他心中却很有些不服。他这样的聪明人,自然能想到李靖得了高人相助,就命令京中细作仔细打探消息,要将李靖背后那位高人找出来才肯罢休。 一来二去,禄东赞就查到了横空出世的新丰候纪颜头上,仔细收集了纪颜的情报的之后,他就确定纪颜就是指点李靖大败自己的罪魁祸首,自然恨之入骨,一见面就跟他卯上了劲儿。 “咳……吐蕃使节,你上殿来为何不拜,盯着朕的新丰候意欲何为?” 李世民轻咳一声,吓得禄东赞浑身一个哆嗦,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大唐的朝堂之上,身为使节见了皇帝不拜,就多少有些失礼,连忙狠狠瞪了纪颜一眼,这就躬身下拜,道:“大唐皇帝陛下恕罪!我见朝堂上有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有些好奇,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纪颜闻言一怒,已然听出禄东赞言语中的轻蔑与挑衅,正打算起身骂他个狗血喷头,就瞧见李靖猛地起身,大笑道:“禄东赞!你认得我么!” 禄东赞一见李靖,当即咬牙切齿,道:“卫国公李靖!李药师!老朋友,老对手了!” 李靖见他这般,不以为辱,反以为荣,捋着大胡子笑道:“好好好!能被敌人记得,才是我辈的无上荣耀!禄东赞,你认得我,可认得新丰候么?先前打败你的,正是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说起来,你倒是连个小孩儿都比不过了!” 这番话说得巧妙,禄东赞一听就涨红了脸,气得双手颤抖,不知道说什么好。纪颜在一旁听得大呼过瘾,倍觉解气,要不是在朝上,真恨不得跑到李靖身旁,好好感谢他为自己出气。 李世民眼瞧着这对宿敌唇枪舌战,毫不在意,只当作看戏一样,看着禄东赞气恼非常又无计可施的模样,心中暗喜,又朝纪颜使了个颜色,才道:“好了。两国交兵,各为其主,国公与禄东赞都是智勇双全人物,纵然惺惺相惜,也该有个分寸。” 李靖轻笑一声,朝禄东赞敷衍拱了拱手,这就坐下,才听禄东赞深吸口气,平复情绪,又道:“大唐皇帝陛下!我吐蕃与大唐乃是邻国,又是友邦,先前有些误会,伤了和气,大动干戈,实在没有必要!我吐蕃赞普仁慈宽厚,不愿两国再起战火,愿与大唐皇帝陛下结万世之好,为两国百姓谋求和平!” 他这话一说出口,纪颜就差点笑出声来,心道:“这厮人模狗样,说话冠冕堂皇,明明是手下败将,还这么理直气壮,简直可笑!什么万世之好,还不是纳表投降?” 他这么想着,却不知道禄东赞身为吐蕃大相,原不是庸碌平凡之辈,自有本事,说这话也是为了维护松赞干布的体面罢了。 第332章 禄东赞的骄傲 李世民听禄东赞一通场面话,不置可否,点头道:“若非你吐蕃兴兵犯边,朕本无意起干戈战火。我大唐人杰地灵,承天受命,能人如过江之鲫,猛将似下山虎狼,区区番邦,何足言勇,天威浩荡,不过给你个小小教训。如今松赞干布战败,遣你来纳表献降,朕怜你吐蕃百姓无辜,准尔等俯首称臣。” 不愧是统兵打下大唐江山的猛士,玄武门弑兄夺位的狠人,李世民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把禄东赞呛得哑口无言,以天朝上国之威,九五至尊之位,居高临下,出言呵斥,彰显大唐国威,一时间满堂寂静,余音绕梁不绝。 纪颜耳听着李世民激昂话语,只觉得热血沸腾,暗叹这才是华夏天子的威风,才见识了一朝帝王的厉害。先前他与李世民几次接触,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端庄威严的样子,一下子还有些无法适应,只得在心中暗暗佩服。 禄东赞直面浩大天威,只觉得后心一阵阵发凉,不由得冷汗蹭蹭直冒,就知道此行不会那么顺利。 吐蕃与大唐的战争已经告一段落,两国之间的交锋却正是紧要关头,战场上一时的胜败得失,还要落在朝堂上才能变成现实的利益。 先前吐蕃大军被纪颜以奇招击败,禄东赞心中多少还有些不服,指望着能在朝堂上扳回一局,靠着唇枪舌剑来颠倒黑白,将胜败之事模糊过去,让吐蕃与大唐平等对话交流。 可看李世民的态度,他这个打算注定要落在空处。 把心一横,禄东赞这就弯腰示弱,道:“大唐皇帝天威浩荡,禄东赞不敢不服。吐蕃愿与大唐缔结万世友好,互为兄弟之邦。” 李世民满意点头,纪颜却暗暗摇头苦笑,知道这天下没有永恒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所谓“万世友好”“兄弟之邦”,在切实的利益面前根本无足轻重。眼下吐蕃战败,元气大伤,不得不低头服软;等他们修养生息几年,兵强马壮,就还会卷土重来,再掀战火。 出身理工学科的纪颜,对古代历史并没有太深的研究,但他也知道若干年后,大唐国运将由盛转衰,爆发载入史册的“安史之乱”,到时候吐蕃还会再一次出兵侵犯大唐江山,甚至兵临城下,将自己脚下的长安城都攻打下来。 不过这一切都将发生在百余年后,与现在的所有人都没有太大关系,无论是李世民也好,松赞干布也罢,都不能预料到百年之后的未来,自己也不能干涉。 至少目前为止,吐蕃求和的心意还算真诚,李世民和松赞干布也都是明理仁慈的君主,自不会轻易放弃难能可贵的和平,两国缔结邦交友好原本势在必行。 李世民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也不愿无休无止地与吐蕃纠缠下去,始终相比起大唐山水丰美,吐蕃所在的高原可谓是苦寒之地,易守难攻不说,打下来也没有太大意义。身为一位明君贤主,李世民自然不会花大力气做傻事,能与吐蕃缔结和平,也是他的一个心愿。 “朕也愿两国相安无事,百姓得享太平。既然松赞干布有心求和,朕也有心成全,只盼尔等信守若言,不忘今日。” 禄东赞连声称是,这就叫人奉上松赞干布献给大唐皇帝的珠玉金银,道:“我主仰慕大唐皇帝天威,特遣我送来许多礼物,希望大唐皇帝笑纳,我主还有一事相求!” 吐蕃送来的礼物,一早就呈上了礼单给李世民过目,这会儿抬上朝堂,不过是走个过场,李世民并不在意。 然而禄东赞后一句话,却引起了他的注意,也叫满朝文武打起了精神,就听李世民明知故问,道:“朕知道吐蕃苦寒之地,民生艰难,想来番邦外国进贡,大唐都礼尚往来,多有回馈。不知松赞干布缺粮食还是牛马,朕自会赏赐。” 禄东赞脸一黑,暗骂李世民狡猾,明知自己为和亲而来,还要故意问这一句,言语中还有对松赞干布的贬低和污蔑,实在是可恨得紧。 然而他身为败军之将,又是奉命前来,再怎么不爽,也不敢表现在脸上,只得低头道:“我主不求粮草,不求牛羊,只求大唐皇帝成全,赐下帝女公主,吐蕃愿与大唐和亲!” 来了! 群臣心中都是一震,这就纷纷抬头瞧向李世民。 吐蕃与大唐和亲的打算,朝中文武大臣早已知晓。 从汉高祖刘邦开始,和亲就是中原皇帝彰显仁德,安抚周边番邦诸国的重要手段,隋文帝和隋炀帝也曾下嫁安义公主,光化公主给突厥可汗,借此加强两国邦交联系,靠着姻亲关系来维护脆弱动荡的和平。 大唐开国以来,还没有与周边番邦进行过和亲联姻。贞观八年,松赞干布就曾向大唐提出过和亲,只是当时李世民一口回绝,不曾应允。之后几年,吐蕃又明里暗里几次提出和亲要求,几次被大唐拒绝,却一直不肯死心。 这一次,禄东赞亲自出使长安,再次提出和亲的要求,李世民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些动摇,不再像之前那么坚定,乃是考虑到边陲动乱,中原不安,如果下嫁公主和亲,能够稳定边疆局势,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更何况,古来中原与番邦和亲,都只是走个过场,并不是真的要嫁出皇帝的亲生女儿,有时候和亲的“公主”,不过是受了皇帝册封,专门用于和亲的普通女子罢了。 “自我大唐开国以来,还未有公主下嫁外邦的先例,松赞干布何德何能,能娶朕的爱女?” 禄东赞一听,心中便是一喜,已然听出李世民的口气有了缓和,便连忙道:“我主真心实意,迎娶大唐公主,如果大唐皇帝应允,就是吐蕃与大唐两国之福。我主曾迎娶泥婆罗国赤尊公主,与泥婆罗国缔结邦交,相安无事,如果大唐皇帝陛下……” “放肆!来人!将禄东赞一行赶出殿去!” 禄东赞话没说完,李世民突然翻脸,怒叱一声,这就拂袖而去。 第333章李世民的怒火 纪颜眼瞧着禄东赞一行人,被殿前武士反绑双手,押出太极殿去,自然觉得很痛快,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何说得好好的,李世民会突然翻脸,将对方驱逐出去。 正发愣,就听见王坤传来李世民的口谕,宣召纪颜等人去后殿见驾。 纪颜见李世民大动肝火,有些发怵,心知他始终是九五至尊,当朝天子,有道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实在厉害,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然而抗旨不遵,也是抄家杀头的死罪,情急之间,纪颜也不知道找什么借口开溜,只得硬着头皮领旨称是,与秦琼等人跟在王坤身后,朝着后殿走去。 才到后殿,就见李世民气哼哼坐在榻上,怒道:“那禄东赞真是个不识好歹的玩意儿,竟敢将我大唐与泥婆罗那等小国相提并论!此人如此傲慢,真真岂有此理!” 原来这和亲的习惯,不仅在中原,在吐蕃也十分盛行。松赞干布登位之后,曾经以五枚金币和一顶宝冠作为聘礼,向比邻吐蕃的泥婆罗国求取公主。彼时泥婆罗光胄王认为吐蕃乃是蛮荒之地,不肯和亲,松赞干布便威胁以五万大军荡平泥婆罗全境,强娶公主。 相比起吐蕃,泥婆罗国的兵力着实有限,见识到松赞干布的决心之后,光胄王也不得不改口同意,委曲求全,将自己的女儿赤尊公主嫁给松赞干布,并送去了释加牟尼与不动明王佛像,以示诚服。 当时出使泥婆罗国,逼迫光胄王答应和亲的,正是如今出使大唐的禄东赞。此事对他来说,乃是使节生涯中的丰功伟绩,时常挂在嘴边夸耀,今天也不知是怎么,或许是听见李世民松口,有些过于高兴,竟然一吐鲁提起了此事,并将此事与和亲大唐相提并论。 泥婆罗国笃信佛教,举国上下都是虔诚信徒,本身没有什么兵力,自然不可能与吐蕃抗衡。然而大唐却是马背上得来的江山,李世民更是统兵征战南北的人物,禄东赞那他跟懦弱胆小的光胄王相比,就叫他大为光火,当场翻脸。 除了纪颜一直忙着敛财做生意,其余几人都知道这一段过往,听禄东赞如此狂妄无礼,一众朝臣心中也憋了一股火气,才听秦琼道:“禄东赞如此狂妄无力,的确该死,请陛下允许臣狠揍他一顿,教他晓得我天朝上国的规矩!” 李世民一听这话就苦笑出声,叹道:“爱卿忠君报国,自然是好的。只是这两国邦交,不是靠拳头的。禄东赞无礼,我自有法子治他,要是你揍他一顿,倒要叫大唐沦为笑柄。” 秦琼也就是说句气话,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他不懂朝政邦交里的许多弯弯绕绕,却知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规矩,眼下大唐与吐蕃战争结束,就更不可能对前来出使的使节动手。 李世民摇摇头,道:“其实与吐蕃和亲一事,我已经有了打算,若非禄东赞今日无礼,或许今天在朝上就答应了。” 李道宗在一旁听着,突然开口道:“陛下,那禄东赞身为松赞干布的宰相,为人颇有心计,要说他不知道得罪陛下的后果,微臣绝不相信。吐蕃被王师击败,却不曾伤及根本,只怕他心中不服,有意冒犯,要做意气之争,也为试探陛下的心意。” 李世民闻言一愣,道:“也有这个可能!越是骄傲的人,越是不能容忍自己的失败。我看他在朝上挑衅新丰候,就知道他输得并不甘心。要是他心怀怨恨,不肯接受失败,倒也正常!” 纪颜一听这话,暗暗点头,出言道:“陛下所言甚是。这一次与吐蕃交锋,我军虽占了上风,却不曾彻底将对方击溃,要说禄东赞心有不甘,也有可能。只是如此一来,就暴露了此人心胸狭隘,陛下要多加小心。” 闻听此言,李世民也有计较,深深看纪颜一眼,道:“新丰候有何高见?” 纪颜明知文成公主入藏乃是历史上的定数,大唐与吐蕃和亲势在必行,只是总觉得这事儿有哪里不对。 按照他记得的那部分历史,吐蕃向李唐求亲的过程十分艰难,为了迎娶大唐公主入藏,松赞干布表现出来极大的诚意和耐心,绝不是今天禄东赞在朝上那样傲慢无礼的状态。 一念至此,纪颜福至心灵,拱手道:“启禀陛下!臣以为,大唐与吐蕃和亲,有利于宣扬陛下王化。只是吐蕃使节如此无礼,陛下还需好生为难他一番,叫他知道此事艰难,我大唐与泥婆罗国绝不相同!” 这话说得在理,李世民也点头,认可道:“那是自然!泥婆罗赤尊公主是被迫下嫁,我与那光胄王却有天壤之别!大唐下嫁公主,乃是天恩浩荡,非要他松赞干布付出足够的代价,表示出诚心来才行!大唐公主下嫁,可不能有丝毫委屈!” 众人都是点头,又仔细讨论了一番,纷纷出谋划策,商议如何为难松赞干布,叫他知道大唐公主不是那么好娶,也要叫禄东赞为了今天的放肆与狂妄付出代价,不能让他轻视了大唐天子的天威。 商量一通,众人大体定下了计划,决定该和亲还是得和亲,但一定要叫禄东赞知道厉害,好生为难他一通。 纪颜听着这群老狐狸苦心算计,不由得为禄东赞感到悲哀,知道他这次打错了算盘,惹恼了李世民,必然要吃些苦头,还不一定能顺利完成使命。只为了一时意气之争,就招来这么大的麻烦,就是他低估了大唐的威严,低估了李世民的心气。 好半天,众人才商量得七七八八,一个个脸上带着奸笑,似乎已经看见了禄东赞的结局,李世民更是满心欢喜,龙颜大悦,之前的怒意一扫而空,轻松道:“新丰候,你那听雨阁的生意,做得怎么样了?” “启禀陛下,托陛下鸿福,听雨阁一切顺利,茶叶大卖,臣正要跟陛下说起!” 说着话,纪颜一脸苦相,摸出早已准备好的账本来。 第334章君王野望 来之前,纪颜就做好了诸多准备,早就将这几个月的账本一一整理妥当,以便交给李世民查看。 他在长安的诸多产业,背后多多少少都有李世民的支持,特别听雨阁更是皇帝直接参股,横插一手,要从他手中分一杯羹。 纪颜是个聪明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对李世民的投资与帮助一味欢迎,恨不得将全部的股份都拱手让出,绝不敢有丝毫隐瞒或抱怨,深刻理解封建社会皇帝的权威与力量,晓得这么大的生意,若没有皇帝撑腰,单凭自己的本事,很难站稳了脚跟。 先前他的听雨阁开业之前,朝中就有不少人想要投资插手,全是因为皇帝捷足先登,才打消了他们的念头,叫纪颜能够安心经营茶叶,不受一群外行指摘。 然而李世民却不看纪颜的账本,摆摆手推朝一边,只道:“我不是要跟你分账,只是问问你生意是否顺利。听说你将茶叶卖遍了京城,倒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身为一国之君,李世民倒还看不上纪颜这一个月的微末收益,加上他自乱世中出头,本身也没有穷奢极欲的爱好,就不像纪颜那么财迷。 如今他问起茶叶生意,是因为听说京中官民都开始流行饮茶,稍一想就知道是纪颜的茶叶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倍感欣慰,随口问起,以示鼓励。 只是纪颜听得糊涂,不知道自己买卖茶叶,怎么就上升到“利国利民”的高度,不由得看向李世民,才听他道:“清茶杀五虫,平食疫之气,有益延寿养生。而且沏茶就要烧水,煮水饮之,众病无缘,本是益寿延年之道。如今长安人人饮茶,就少生病,单此一项,就是利国利民。” 皇帝的心思果然与寻常百姓不同,纪颜身为现代人也一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不过转念一想,他也就恍然大悟,心道:“不就是不喝生水么!唐人见识有限,弄得这么复杂!” 这就是他有所不知,不晓得寻常百姓家里烧一壶开水喝有多麻烦,城中一担柴价值几钱,除去生火做饭外剩不下什么,平常老百姓都是喝的井水河水,管它干不干净,即是因此偶感头疼脑热,跑肚拉稀,也不太放在心上。 古代历史上许多瘟疫疾病,都与饮水不洁有着很大的关系,特别遇上洪涝灾害,水源污染,就更是要命。所谓“大灾之后有大疫”,就有这一分道理在其中。 如今有了茶叶,大伙儿都喜欢沏茶,就不得不费力多做些开水来喝,某种程度上改善了京中的公共卫生情况,坚持个三年五载,大唐百姓的健康状况就会改善很多。百姓无病无灾,对皇帝来说就是万金难求的好事了。 先前唐人没有饮茶的习惯,从南边运来的茶叶也十分昂贵,普通百姓根本承受不起。得益于纪颜开发炒茶技术,又将茶叶分作三六九等,让老百姓喝得起茶,习惯喝茶,无意中就给李世民帮了大忙,才叫皇帝龙颜大悦,就更不在意他赚走那微末利润了。 聊了会儿茶叶,李世民话锋一转,又道:“你虽然年轻,却一向颇有主张,我还有一事,想要问问你的意思。” 纪颜一愣,连忙恭敬道:“微臣不敢,但请陛下示下。” 李世民点点头,皱眉道:“大唐与吐蕃战事已了,高昌国也如风中残烛一般,时日无多,现如今尚有漠北龟兹国,东南高句丽蠢蠢欲动,突厥残部亦有不臣之心。朕深感岁月无情,江河日下,不知还能为大唐江山荡平多少隐患。你破吐蕃大军,功勋卓著,战绩斐然,依你看来,下一步又当如何?” 这一番话听得纪颜浑身冷汗直冒,一面感激李世民知遇之恩,感念他能跟自己坦诚商量,一面也被他身为武夫的野心所震慑,知道他不满于击退吐蕃,攻破西突厥,还想再行征战,建立不世之功,以求开疆拓土,万载青史留名。 如今的李世民刚满四十,年逾不惑,说老不老,说小不小,体力与精力都不如盛年之时,对战功和名望的渴求却丝毫不减,热血难平,还有建功立业的打算。 纪颜是文明社会的现代人,对战争的看法与这些武夫不同,即便参军击退了吐蕃的入侵,也不愿多看那伏尸遍野,血流成河的惨状,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李世民才好,一下子愣在了当场,张口结舌。 李世民见他这样,也就无奈摇头,知道这小子始终是文人出身,虽然脑筋不错,却始终少了些悍勇,跟魏征那老头一样,瞻前顾后,思虑太多。心里想着,他也就轻叹道:“好了,你始终年轻,倒是我苛求了。你退下吧。” 纪颜闻言告退,一面往外走一面抬手擦汗,努力回忆自己脑海中有关李世民的历史,却只想到些许流传民间的典故传闻,对正史并没有多少映像,就不知道他下一步将要与周边那个国家交锋,也不知道征战的结果如何,一时间有些心烦,恍惚着走出了朱雀门去。 回到府中,翠娘等人早就翘首以盼,心急如焚的等着纪颜回来。 才见他恍惚模样,翠娘就连忙迎上前去,关切道:“相公,你还好么?” 一见自家娘子,纪颜心中的烦恼就去了一半,勉强笑道:“娘子不必担心,相公我好得很。方才陛下问起听雨阁生意,很是满意,大加赞赏,我倒是忘了向他讨赏!” 翠娘一听这话,也就放下心来,暗想一定是陛下狮子大开口,要与自家相公分账,以纪颜守财奴的性格,才会闷闷不乐,满面烦恼。 一念至此,翠娘也就轻声安抚道:“多亏陛下关照,相公的生意才做得顺利,既然陛下褒奖,相公就该开心。” 纪颜点点头,心想得到皇帝褒奖,自己当然开心,只是一想起他的野心,又叫自己有些不寒而栗。他自然不会跟翠娘说这些烦心事,只自己憋在心里,点了点头,这就走进府去。 第335章生意上门 上朝自然是十分辛苦,纪颜又不习惯跪坐,这一场早朝下来早就叫他身心俱疲,浑身酸痛不说,上下眼皮也不住打架,才坐在厅堂中喝了杯茶,就觉得神思倦怠,想要回房睡个回笼觉养神。 正在此时,就听一名家奴急匆匆跑来,道:“侯爷,外面有个胡人求见!” 胡人?纪颜一怔,心想自己根本不认识什么胡人,怎么会突然有胡人找上门来?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他也不是谁都相见就能见的,加上他这会儿累得不行,就随口道:“问他有什么事,打发他走,就说我身子不适,不能见客。” 仆人闻言踟躇,道:“启禀侯爷,那胡人非要见侯爷不可,还让小的送来此物,说是侯爷看了,自会见他。” 说着话,他就从袖管中掏出一串手串,捧着递给纪颜。 纪颜随便一看那手串,就再也挪不开眼睛,就瞧见那手串不是寻常木头串成,而是由金银琉璃,珊瑚玛瑙等拼凑而成,一看就不是中原之物,而是西域一带僧人所用,一瞬间恍然大悟,问道:“胡人长什么模样,几个人来?” “启禀侯爷,就来了一个眯缝眼,大胡子的。” 纪颜闻言了然,吩咐请他进来,自己却疑惑非常,暗道:“禄东赞那家伙,怎会独自一人,登门拜访?黄鼠狼给鸡拜年,这小子没安好心,我得小心了!” 正想着,仆人就带了一名高大胡人进来,果然是禄东赞,就见他拱手笑道:“多谢新丰候赏脸,禄东赞叨扰了!” 纪颜瞪他一眼,叫翠娘往后堂回避,才做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道:“你不是被叉出皇宫了么,怎么这么快就能脱身?来我府中,有何贵干?” 打人不打脸,纪颜一张嘴就提起先前的丑事,就叫禄东赞脸上一黑,险些沉不住气,却又不得不忍耐,皮笑肉不笑道:“久闻新丰候大名,禄东赞神往已久,先前在朝上瞻仰侯爷风采,意犹未尽,特地登门拜访,侯爷难道不欢迎?” “大唐乃是天朝上国,礼仪之邦,蒙受圣人教诲,与蛮夷有所不同。你是吐蕃使节,代表松赞干布,屈尊登门拜访,我自然是欢迎。只是你我本无交情,之前还有些恩怨,就不知我这府中有什么好处,吸引你孤身前来。” 听纪颜不冷不热,夹枪带棒的话语,禄东赞只得强忍怒意,道:“你们汉人有句老话,叫作‘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新丰候爽快,我也就直说了。我来登门拜访,是有桩买卖要跟你做,只要你一点头,咱俩都有好处!” 纪颜一跳眉毛,冷笑道:“什么买卖,能叫你我都得好处?难不成你要我替你游说陛下,与你吐蕃和亲么?这我可做不到!你今天在朝上得罪了陛下,陛下正在气头上,别说替你说情,就是提起和亲之事,都要给我惹来麻烦!此乃国事,你我不该私下商量,否则隔墙有耳,叫人听去,咱俩都有天大的麻烦!” 说着话,纪颜起身就要逐客,却听禄东赞道:“新丰候误会了,我不是为和亲之事而来。先前我打听新丰候消息,知道你在京城经营着一家茶楼。早听说你们汉人有茶,我昨天也去品尝了一番,惊觉那茶叶极好,想要跟新丰候做一笔茶叶生意。” 这就叫纪颜有些转不过弯来,不知道禄东赞葫芦里卖得什么鬼药,好端端地竟要来跟自己买茶,只怕还有别的什么阴谋算计。 这就是纪颜有所不知,禄东赞这趟来乃是真心实意,的确是看上了他听雨阁的茶叶,也看重他卖给普通老百姓的低价,有心跟他做这笔生意,也想借着生意上的往来拉拢他一些。 得益于长安城中的细作,禄东赞对纪颜这个对手有了极其深刻的认识,知道他机变过人,奇招百出的同时,还是个爱财爱到骨子里的守财奴。是人都有弱点,禄东赞就抓住了纪颜贪财这一点,想要做些文章,行一石二鸟之事。 如此,他才好言解释道:“新丰候有所不知,我吐蕃虽然不像大唐这样地大物博,却也草原遍地,牛羊成群。我主赤松德赞继位以来,百姓们衣食不缺,日子无忧……” “有事说事,我不像听你放彩虹屁!” 禄东赞被这句怪话噎得喘不上气来,心道中原文化果然博大精深,骂人都骂得这般清新脱俗,才道:“吐蕃牛羊丰美,肉食不缺,却少有蔬菜瓜果。我之前品尝听雨阁清茶,惊觉此物清新脱俗,爽口提神,解腻消烦,很有效果。若能将茶叶带回吐蕃,普惠百姓,便是吐蕃万民之福,也是大唐与吐蕃友好亲近的证明!” 纪颜闻言冷笑,心道吐蕃到现在还是奴隶社会,除了僧侣和贵族,其余都是奴隶,哪有什么百姓,说什么万民之福。禄东赞这一番话,尽捡着好听的来说,鬼才知道他买这些茶叶回去干什么,反正不是分给老百姓喝的。 禄东赞见他冷笑,就知道他心中所想,自己暗骂一声,尴尬道:“不知新丰候作何感想?” 纪颜瞧他一眼,懒洋洋道:“你身为吐蕃大相,爱民如子,吐蕃百姓便有福了。本候与你各为其主,两国百姓却是无辜的,既然这茶叶对吐蕃百姓有益,我自然要大力支持。说罢,你要卖多少,我算便宜点儿给你!” 闻听此言,禄东赞脸上的笑意就再也遮掩不住。其实纪颜并不知道,禄东赞的确是看重了这茶叶的好处,的确有心在吐蕃推广,而且一旦跟纪颜做成生意,他俩的利益就站在同一条线上,到时候纪颜愿意也罢,不愿意也好,多少都要为他帮他说几句话,才对得起他拱手奉上的浩大利益。 “新丰候果然爽快!我先要两百斤好茶!” 一听这话,纪颜就露出了笑容,整个人温和了不少,亲切道:“不愧是吐蕃大相,果然有些魄力!两百斤茶,我就卖你五贯钱一斤好了!你这次来,可带着……唔,我算算,一千贯钱?” 第336章宰你不用挑日子 “一、一千贯?” 禄东赞一个激灵,冷汗这就顺着鬓角流下来。 一千贯钱,换成铜钱足有百万枚,折合六千多斤,那牛车拉也要拉几车,禄东赞一个吐蕃人,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来。 他看上的茶叶,不过是纪颜卖给普通百姓那种,一贯钱能买个两三斤的品级,就没有想到纪颜会这么“热情”,张嘴就要卖给他五贯钱一斤的好茶,就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唐贞观年间,米价也不过几文钱一斗,五贯钱一斤的茶叶,一般的有钱人还真消费不起。王公贵族从纪颜手里买走上好的茶叶,拿回家也是倍加珍惜,一碗茶放鹅毛轻的茶叶,就足够喝上一整天。即便如此,大多数人还是觉得心疼,好茶都留着待客撑面子用,自己一般是舍不得喝的。 纪颜完全是抓住了禄东赞大言不惭,张嘴就敢要两百斤茶的漏子,故意叫高了价钱,打算着狠狠宰他一刀,也算是为大唐创造外汇收入,便向征收一笔战争赔款和智商税了。 禄东赞心如刀割,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一想到自己一时嘴快,一句话花出去一千贯钱,就恨不得崩起来给自己两个嘴巴,打掉几颗牙才觉得解恨。 然而他身为吐蕃大相,身份和地位摆在这里,就注定不能像市井破皮无赖那样,腆着脸说了不算,即便打掉了自己的牙齿,也只能合着血沫子往肚里咽,怎么也不能伤害吐蕃的国体和威严,这才咬着牙道:“好!新丰候果然痛快!五贯就五贯,我吐蕃不缺这点小钱!” 纪颜一听这话,简直两眼放光,连忙道:“其实五贯的茶,也算不上是极品。我这里还有上上极品,可与进贡给陛下的相媲美!” 这句话吓得禄东赞冷汗直冒,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如此奢靡!五贯的就很好,我很知足了!新丰候的好茶,还是留着进贡吧!” 见他这么小气,纪颜才无奈点头,道:“也好,贡茶虽好,却十分难得,别说两百斤,我连二十斤都拿不出来。即使是你要这两百斤茶,也要花几个月时间才能凑齐,若是水路不畅,或是听雨阁生意太好,恐怕要等明年开春,新茶上市才有。” 先前纪颜备下的茶叶不多,这一个月来紧急从水路上调来,也只是勉强够维持京城周边的生意。这主要是长安百姓刚开始接触茶叶,买去送礼或者囤积的居多,再加上茶叶本身产量有限,眼下还做不到一年铲除几万几十万斤,就算现在种树,也要几年后才能收获,故而货源有限,就愈发奇货可居。 他还担心自己供货能力有限,禄东赞心中不喜,却见他一听这话,脸上就绽放出笑容,连声道:“新丰候不必着急,这两百斤茶大可以慢慢筹措,我也要花点时间筹钱——啊,不是,是花时间把钱送来!” 嘴上这么说着,禄东赞心里也还有别的打算。他这么精明的人,自然知道纪颜高价卖给自己茶叶,是为了大赚一笔,虽然肉疼,却也证明这位新丰候的确是个贪财之辈,也算抓住了他的弱点。 只话一千贯钱,就能跟大唐的侯爷打成一片,这笔生意做得实在是划算,哪怕纪颜不给茶叶,单有这份交情,禄东赞也觉得物超所值。 一瞧禄东赞满意模样,纪颜便在心底冷冷笑了一声,故意道:“你也别嫌这些茶叶价高,始终是一分钱一分货,丝毫马虎不得。更何况,你买了这些茶叶,咱俩便算是朋友,我也实话实说,这对你求亲一事,大有好处!” 一听这话,禄东赞就差点高兴得飞上天去,小鸡啄米一般点头,道:“如此说来,新丰候愿意为我在大唐皇帝面前,美言几句了?请新丰候放心,事成之后,禄东赞还有厚礼相赠!” 纪颜嘿嘿笑着,道:“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就像是我以权谋私一般!和亲乃是大事,自有陛下定夺,我等身为臣子,哪能左右陛下的心意!我说对你有好处,是因为听雨阁原属陛下所有,我不过代为照看。有道是和气生财,你买了陛下的茶叶,陛下自然心中有数,之前你殿上不敬之罪,就不会再与你计较!” “这——” 只见禄东赞在一瞬之间,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下去,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唐唐大唐皇帝陛下,竟然会像个市井商人一样去经营茶楼,还叫纪颜这样的财迷代为照看,就有些叫人捉摸不透。 他原本想借着买茶与纪颜拉近关系,同时送他些好处,好将这个财迷牢牢把握在手中。现如今得知茶楼原属皇帝所有,纵有好处也都落在了皇帝手中,纪颜吃几串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皇帝的产业里中饱私囊。 而堂堂大唐皇帝陛下,自然不会为这区区两百斤茶的利益动心,别的不说,单单禄东赞带来的诸多珍宝礼物,就够平地里再盖起十座听雨阁来,想要靠这点微末利润打动皇帝的心意,卖通他下嫁自己的爱女,简直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猪油迷了心。 纪颜见禄东赞一时泄气,心中大为欢喜,从禄东赞一提起茶叶生意,他就已经知道对方打得什么主意,故意表现出贪财模样,就是为着把禄东赞捧到天边云端,再摔他个七荤八素,好瞧他现在这副模样,报复他在朝堂上对自己的挑衅。 老子心眼儿可小了!你内涵我,我就坑你的钱! “我、我还有要事,就不耽搁新丰候休息……先告辞了!” 回过味儿来的禄东赞,知道自己被纪颜摆了一道,强忍怒火,起身告辞,却听纪颜喊道:“哎,你别急着走啊!记着送钱去的时候,找两个人在前面敲锣打鼓,好叫父老乡亲们都瞧瞧,我听雨阁的茶叶,品质出口吐蕃呢!” 禄东赞气得脚下一滑,差点摔倒,黑着脸道:“新丰候的厉害,我算是见识到了!告辞!” 第337章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要瞧着禄东赞气鼓鼓离开,纪颜再也绷不住脸,当即捂着肚子笑得趴在了地上,不住拍着地板,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翠娘听见动静,连忙跑过来关怀,生怕那胡人给自家相公下了什么迷药,迷惑了相公的心智。 伸手揽过翠娘在怀,纪颜才喘着气将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只听得翠娘两眼冒光,喃喃自语道:“呀,一千贯!这得数到什么时候去!” 其实这段日子,纪颜赚回来的钱也不算少,一千贯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钱。只是翠娘过惯了苦日子,对铜钱有一种本能的执念,恨不得每一枚铜钱都亲手数过才好,数钱的过程能给她极大的快乐和安慰。 纪颜知道这是自己穿越过来以前,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太过废物,完全是穷酸腐儒一个,隔三差五就要闹着跳河自尽的怂蛋,逼得翠娘一个妇道人家,辛苦维持那一间小小的羊汤馆讨生活,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来画,着实穷得怕了,才会有这种怪癖。 对此,纪颜只觉得心疼与愧疚,绝没有丝毫瞧不起翠娘的意思,只听她妄图去数那一千贯钱,就笑着把她抱在怀里,柔声道:“傻姑娘,上百万枚铜钱,数到来年开春也数不完。为夫这就叫人给你打一杆秤,你照着六斤四两一吊去称就是!” 翠娘闻言大惊,抬头看向纪颜,眼里全是小星星,仰慕道:“相公,你懂得好多!我都不知道一吊钱有多重!” 这就叫纪颜惭愧,暗想这话也不知是夸是贬,听起来很容易暴露自己的财迷本性。不过既然是娘子说得,就全当好话听吧!自己这娘子可不会变着法挤兑人呢! 心想着,他这就低下头去,在翠娘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直叫翠娘一瞬间面红过耳,正要娇嗔两句,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不怀好意的怪笑,有人粗着嗓子道:“光天化日哩!朗朗乾坤啊!你俩干啥呢?” 纪颜抬头一看,原来是程咬金登门造访,瞧他一脸调笑模样,又见翠娘羞得恨不得钻了地缝,就笑骂道:“国公一把年纪,却为老不尊,来偷看哩!” 程咬金性子豪爽,不喜繁文缛节,与小辈也没有什么架子,开得起玩笑,便道:“你小子,牙尖嘴利,好不知羞!方才我进门之时,见那吐蕃使节,卤蛋什么的,灰溜溜从你府中离去,一副咬牙切齿模样,像是吃了你的大亏!” “不是卤蛋,是禄东赞……”纪颜满脸黑线,扶起翠娘端坐一旁,又把事情说了一遍,只觉得口干舌燥,暗骂程咬金来得不巧,早来十分钟也能免自己口舌辛苦。 程咬金瞪眼听着,听到最后也是忍俊不禁,朗声大笑,发出杠铃一般爽朗嘹亮的笑声,震得纪颜两耳嗡嗡作响,不住暗骂他太过夸张,不过是坑了禄东赞一笔小钱,哪至于这么高兴。 笑了半天,程咬金才勉强控制住自己,一挺腰坐直身子,这就朝着纪颜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道:“拿来吧!” “什么?拿来什么?你还要明抢不成!”纪颜脸色一变,这就知道他刚才怎么那么开心,原来是因为撞破了自己和禄东赞的生意,打算沾一沾光,分一杯羹。 程咬金笑眯眯瞧着他,道:“拿钱呗,你还有别的什么给我?有道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钱见面分一半,你赚了一千贯钱,怎么不得分四五百贯给我?” “你这是明抢!四五百贯!我卖这两百斤茶叶,利润还没有四五百贯!好家伙,感情做这笔生意,我还倒亏进去不少钱!” 程咬金看他一眼,不置可否,伸手不动,大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甘休的坚持。纪颜心道不好,暗骂:“见了鬼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家伙命怎么就这么好,这种事情都能被他撞上!” 从程咬金进门那一刻起,纪颜就注定要放弃一部分利润,才是这位程咬金号称“混世人魔”,浑浊猛愣,讲不通道理,想一出是一出,说什么算什么,纵有伶牙俐齿,说得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也抵不过他眼睛一瞪,大手一伸。 叹口气,纪颜试着道:“四百贯太多了,我没有三百贯,你要两百贯,就分你一百贯好了!等禄东赞送钱来,我叫人送五十贯去你府上,现在给你二十五贯,你也拿不走不是?” 一听这话,程咬金就两眼一瞪,骂道:“好小子,你小瞧我!莫说二十五贯,就是三十贯,我也能背起来跑!哎?什么二十五贯!你这小子,狡猾得紧!至少拿一百贯来,否则我参你个里通外国之罪,抄了你的钱库!” 一百贯已经是纪颜所能接受的范围,始终他卖给禄东赞那两百斤茶叶,成本顶多不超过二十贯,其余的都是炒茶的核心科技,以及对禄东赞专门征收的智商税,就算分给程咬金一些,原本也不算什么。 更何况程咬金也不是不知黑白好歹的人物,分走这一百贯钱自然有他的道理,也少不了纪颜的好处,纪颜也就不多与他争执,只当吃亏买个教训,这就叫人抬出钱来给他,才听他道:“嗯,还算你懂事!” 扶着额头,纪颜无奈道:“却不知国公莅临寒舍,有何指教?别告诉我你是闲逛路过,顺便进来抢钱的!” 程咬金哈哈大笑,伸手抄起面前一百贯钱,一串串背在身上,才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先前在叔宝那里,喝到了你炒的清茶,觉得味道不错,想来跟你要几十斤尝尝。” 一个羊也赶俩羊也放,一百贯钱都洒出去了,几十斤茶叶又算什么?纪颜连声叫人拿来上好茶叶,急匆匆塞在程咬金怀里,像是送瘟神一样把他送了出去,嘴里连声道:“国公先喝着,喝得好再来,我有些心口疼,不能奉陪了!” 就见程咬金“腰缠一百贯”,肩扛几十斤,像个没事人一样大笑着走出门去,刚到门口却突然转回头来,凑近纪颜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只见纪颜闻言愣在当场,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第338章豪族子弟 眼看着程咬金已经走远,纪颜却愣在原地一言不发,旁边几名奴仆都暗暗生出疑惑,却又谁也不敢上前去打搅他分毫。 老话说“事有反常必有妖”,可这句话对纪颜并不成立。府中众人都晓得新丰候思路异于常人,脑回路跟大家都不一样,别看他这会儿发呆像个傻子,搞不好正思考着什么要紧的大事,就不敢上前打扰。 直到翠娘在后堂等得久了,见纪颜送程咬金出去就再没回来,有些担心,出屋来找,才见他站在门口,便上前轻声道:“相公,怎么了?这里日头毒辣,别晒坏了才是。” 纪颜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翠娘,笑道:“娘子说得什么话,我还是冰雪砌成的么?好容易从禄东赞手里挣了笔钱,还没拿到手就被卢国公分去好些,才叫为夫气恼,倒要瞧瞧他把这钱花去了何处!” 一听这话,翠娘就放心许多,也知道自家相公视财如命,无端被程咬金分走一笔,多少会有些气恼不甘,许是盘算着怎么扳回一城,从程咬金手里把这些钱再赚回来,就也可以理解。 别说是纪颜,就是翠娘自己,眼瞧着程咬金背走一百贯钱,心里都像是刀割一般难受,完全是因为被程咬金的霸气震慑,也是相信纪颜自有主张,才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坚持到现在。 毕竟,府中最大的守财奴不是纪颜,而是翠娘。 轻轻挽着纪颜的手,翠娘这就与他一同往后堂走去,却不曾瞧见纪颜的眼中,深藏着一丝烦恼和忧虑。 一百贯钱,对寻常老百姓来说是天文数字,品阶稍低的官员也会觉得肉疼。可对纪颜来说,这点钱原本不算什么,程咬金分走这笔钱,自然有他的用处,纪颜还不至于小气到这等程度,为这点小钱就气得回不过神来。 真正叫他烦恼的,乃是程咬金临走之前说的那句话。 “好小子,我也不白坑你这许多钱。先前我在叔宝那里饮茶,见了几个生人,听他们口音,像是太原人士。你那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似乎也是太原人吧?” 这句话直如魔咒一般,从程咬金的口中流出,传入纪颜耳中,潜入他的脑海,萦绕他的心绪,叫他着实不安,隐约觉得将有将有祸事兴起,才一时心绪不宁,呆立当场。 太原……王氏? 翠娘的本名,原来是“王芷玲”的。 看着翠娘轻松惬意,一脸幸福的模样,纪颜暗暗下了决心,绝不叫她再受一点苦,遭一点罪,即便拼上自己这条性命,也要守护她现在的快乐与幸福! 另一边,秦琼府中,几名衣着华丽,举止优雅的年轻人围着案几,跪坐一团,各自手中捧着白瓷茶碗,品尝清冽茶汤,个个沉醉不已,交口称赞。 秦琼端坐主位,瞧着这几名年轻人品茶论道,心中隐隐无奈,表现出一种既不想接待,也不想得罪的矛盾状态,叫人十分费解。 要知道,秦琼秦叔宝身为大唐开国大将,如今位居护国公之职,位高权重,地位尊崇,就是李世民见了他也要客气三分,天底下原不该再有人能逼得他左右为难。 “世兴,这茶水清新淡雅,不落俗套,很有意趣,值得细品。” “世宁说得是,但不知护国公从何处得来此等佳品,又是谁人能炒出这等好茶?” 秦琼一听,这就眼皮一跳,轻声道:“这茶乃是新晋新丰候炒制,京中听雨阁中有卖,听闻陛下也十分欣赏。几位若是喜欢,我这还有几斤存货,就都送你们了!” 此言一出,就听其中一人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是护国公珍藏,我等又如何忍心索取?既然京中有茶出售,我便去买上几斤,也见一见这位新丰候,瞧瞧是何等俊杰人物。” 秦琼皱了眉头,暗叹这几人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说是要去见一见纪颜,只怕是看上了他这茶叶的利润,想要从其中分一杯羹。 若单是为了茶叶这点利润,秦琼倒也不必为纪颜操心,只凭着他的聪敏机变,应该能够应付眼前这几人;只是这几人来历非同小可,与纪颜颇有些渊源与恩怨,他们瞧见纪颜还好,若在瞧见纪颜家那个小媳妇,就有不小的麻烦。 诚如纪颜推断,这几人正是太原王氏子弟,还是王氏一族之中,宗家嫡亲血脉,将来有希望接掌家族的人物。正因如此,身为护国公的秦琼才不得不好生招待几人,丝毫不敢怠慢,拖着重病之躯,也要跟几人品茶论道。 不晓得知节那家伙,是否晓得这其中的厉害,有没有去给纪颜那小子报个信儿? 秦琼心中思忖,忍不住叹了口气,便是先前几人登门只是,程咬金正好在他府中品茶。与秦琼不同,程咬金向来不爱与这些世家子弟来往,也很看不惯他们装腔作势的模样,一见几人进门就气哼哼起身告辞,都没给他们一个请安问好的机会。 翠娘的身世,秦琼和程咬金都十分清楚;如今太原王氏来人,他们也暗暗为纪颜担心。 如此,程咬金才顶着毒辣日头,赶去纪颜府中提醒他一声,正巧赶上禄东赞灰溜溜离开,才顺便坑了纪颜一把,分走那一百贯钱。 “只可惜这茶虽好,却只在京中有售,大唐疆域辽阔,各地都不乏风雅文士,喝不到这清雅茶汤,就实在叫人遗憾。若是这茶能卖往各处,就真是我辈雅人之福,依我看太原也该开几家茶楼,炒茶买茶才好!” 来了! 秦琼心中一惊,这就抬头看向说话的王世宁,只见他面带微笑,眼底却有一抹贪婪,就道:“要喝茶,也不难,西南川蜀,东南闽粤,多有好茶产出。几位若有雅兴,可与当地茶商详谈。” “卫国公此言差矣!南方产茶不假,却比不上听雨阁的茶汤清雅,想来这其中还有那位新丰候的手艺,就不是寻常茶商懂得!” 第339章不惜一切代价 像是太原王氏这样的世家,存在的时间比绝大多数王朝都要长久,可谓是“流水的江山,铁打的世家”,即便是改朝换代,江山易主这样的大事,都不会动摇各大世家分毫。 李世民登基之初,就在魏征和房玄龄的提醒下注意到了这些世家豪族,晓得他们的存在对朝廷有百害而无一利,早就有心革除。奈何老树盘根,错综复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以大唐天朝上国之威,慑服四夷,定鼎天下,也无法轻易对各大世家动手,反而纵容了他们愈发根深蒂固。 现如今李世民逐渐上了年纪,当年追随他打下江山的一众老臣也逐渐退居幕后,类似太原王氏这样的世家豪族又开始蠢蠢欲动,不再满足于盘踞一方做个地方豪强,开始将自己的势力朝着周边蔓延,甚至渗入京中。 秦琼虽是乱世出身,却也不是寻常草莽之辈,自然晓得这些世家豪族的厉害,也多少与其有些接触,才有王氏子弟进他府中品茶,叫他发作不得的这一幕。 那王世宁身为王氏宗家弟子,本身的眼界和城府就比一般公子强出许多,只在秦琼这里喝了杯听雨阁的清茶,就敏锐察觉到茶叶背后的浩大利益,动了心思,盯上了纪颜。 秦琼早年间征战四方,立下汗马功劳,也落下一身病痛,这些年饱受折磨。连日来,他伤痛愈发厉害,严重时甚至无法下地行走,自知时日无多,也不愿四面树敌,遇事能忍则忍,躲得开最好,躲不开也不肯多插手,面对王世宁的心思,就有些无力之感。 王氏几人一听王世宁这话,纷纷表达了赞同,才听那王世兴道:“我听说那新丰候原是庶民草根,这几年不知借了什么东风扶摇而起,皆因在松州一战中立下些功劳,才搏得了侯爵之位。没想到此人武功之外,还有如此雅兴。” 他这话分明是褒扬纪颜,言语中却总有些傲慢和高高在上,就叫人听着觉得讨厌,秦琼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似有不喜,随即释然,道:“从来英雄不问出处,既然陛下敕封他为新丰候,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几人闻言一愣,随即不置可否,王世宁的脸上更是露出一丝鄙夷笑容。 秦琼的出身,在他们几人眼里,原本也不算什么。 几天后,李世民再次召见禄东赞。 幸幸苦苦筹措了一千贯钱,并且按照纪颜的要求敲锣打鼓送去听雨阁的禄东赞,得到李世民宣召的瞬间便激动得泪眼汪汪,心想自己这笔钱始终没有百花,终于向大唐皇帝展现了自己的诚意,这就满心欢喜入朝听宣,却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先前和亲之事,朕思虑再三,深觉不妥,故而驳回尔等所求!” 李世民轻描淡写一句话,禄东赞直如五雷轰顶一般,这就愣在了原地,不晓得说什么好。 这一次他领奉松赞干布之命,前来大唐和亲,原有十成把握,笃定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却不料李世民突然来了这么一手,就叫他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大惊之下,禄东赞转头看向跪坐一旁的纪颜,却见他老神在在,两眼直勾勾盯着地面不放,似乎被地板上的纹路迷住,已经入定,不受外界任何力量干扰,根本没打算给他一个交代,也绝口不提那两百斤茶叶的生意。 “大唐皇帝在上,禄东赞斗胆请教,皇帝为何拒绝我吐蕃和亲请求?难道在大唐皇帝眼中,我吐蕃就这么不堪么?” 心一横,禄东赞便大着胆子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李世民看他一眼,道:“朕膝下儿女众多,毕竟血浓于水,吐蕃苦寒之地,朕又如何舍得?况且松赞干布有意和亲,诚意很是不够,区区金玉珠宝,真把朕当作市井小民,卖女儿么?” 这一通话说得极重,禄东赞听得浑身颤抖,也知道自己之前言语冒失,妄图试探李世民却不甚将其激怒,才是自找麻烦,竟不知如何收场。 与大唐和亲,乃是松赞干布巩固王权,亲善友邦的重要一步,这些年来为了和亲,吐蕃不知遣出了多少使节,付出了多少代价。 此番松州一战,吐蕃虽然战败,却不曾伤及根本,顶多算是吃了点小亏,与大唐还有一战之力,趁着这个关头和亲,原是最合适不过,但凡李世民不愿掀起战火,都应该欣然同意才对。 正是焦急无奈的时刻,禄东赞突然听见有一人懒懒开口,道:“陛下,吐蕃求亲多次,多年来锲而不舍,要说诚意,其实也算够了。陛下疼惜帝女,乃是人之常情,两国邦交友好,却是君王大义。依臣看来,此事还可再议。” 一听这话,禄东赞顿时有柳暗花明之感,连忙抬头看是谁这般宅心仁厚,肯为自己在大唐皇帝面前美言。 一抬头,就瞧见朝臣前列,一名身形瘦削,鼻头突出的老者眯着眼睛,笑呵呵看向自己,满面和煦,令人心头一暖,就叫他心中暗喜,连忙朝那人拱手道谢。 众人瞧着他得意模样,都在心中暗暗讥笑,暗骂此人全然不知好歹,被人卖了还要给人道谢。帮他说话那人,那里是什么和煦老者,分明是朝中上至皇帝,下至众臣都不敢招惹,避之唯恐不及的魏征。他一开口,大伙儿就晓得禄东赞已然掉进了他的陷阱之中。 果然,就听禄东赞乘热打铁,连声道:“启禀大唐皇帝,我吐蕃诚心求亲,绝无分毫欺瞒,若陛下觉得吐蕃诚意不够,大可提出要求!为着迎娶帝女,吐蕃不惜一切代价!”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都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连带着出神半天的纪颜都抬起头来,轻轻一笑,知道禄东赞这句话说出来,一座宏伟壮观,千古流传的宫殿就要拔地而起,只可怜他道现在还不知道,所谓“不惜一切代价”,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 第340章衣食住行 只听李世民轻咳两声,道:“听你这话,倒是诚心,只是说起来轻巧,做起来却不容易。” 禄东赞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知道李世民并不是要狠心放弃和亲,将大唐与吐蕃两国的和平置于不顾,只是还有条件,不曾提出,或许也是有意为难,要展现大唐天朝上国的威风。 不怕他有条件,就怕他不肯开价。只要能促成大唐与吐蕃和亲,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吐蕃王朝历史悠久,传到松赞干布这一代已经有二十几世,可是在漫长的历史中,吐蕃一直处于落后封闭的状态,数百年来并没有太大的发展,始终被困在西北高原一带,与中原历代王朝都少有往来。 松赞干布乃是少有的中兴之主,自继位以来一直为吐蕃寻求出路,先后兼并苏毗谦多、东女、党项等国,开疆拓土,壮大王朝。与此同时,他也积极与吐蕃周围的大国接触,其中李唐作为中原正统,天朝上国,就是他最大的目标。 纪颜等一众朝臣,乃至于唐王李世民本人,都以为松赞干布请求和亲,只是为了攀附李唐的势力,与李唐达成战略合作,就不知道他思虑深远,眼光独到,迎娶大唐公主,不单是为了与大唐结成姻亲,更是为了将汉文化引入藏地,为吐蕃几百年一成不变的局面破局。 先前泥婆罗国赤尊公主加入吐蕃,陪嫁有三尊佛像,便将西域佛法传入了吐蕃,改变了吐蕃千百年来笃信苯教的局面。大唐乃是中原正统,中原数千年传承积淀的文化远胜泥婆罗国,一旦大唐公主入藏,吐蕃的局面就会引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才是松赞干布真正的目的。 区区一个公主,原本不值得大动干戈;可要是为了中原几千年源远流长的文化,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可以接受的。 为此,禄东赞离开吐蕃之前,已经与松赞干布商议妥当,的确准备好付出一切代价,也拥有决定一切的权力,眼瞧着纪颜收了钱不肯帮忙,他便不再指望着走歪门邪道,才在李世民面前夸下海口,宣称“不惜一切代价”。 一听他说出这话,魏征便小眼珠子一转,嘿嘿道:“我说嘛,松赞干布好歹是一国之君,自然有身为君主的体面和尊严。吐蕃虽然比不上大唐水草丰美,却也真是泱泱大国,陛下不必为松赞干布担心,只要他有诚意,就什么都能做成。” 禄东赞闻言点头,坚定道:“不错!只要大唐皇帝肯下嫁公主,不管什么条件,吐蕃都能满足!” 李世民点了点头,看向一众臣工,朗声道:“既然如此,各位便议上一议,究竟何等体面,才配得上我大唐公主下嫁?” 早在几天之前,李世民和一众朝臣就已经将此事商议得当,这会儿说出来,不过是走个过场,纪颜也心中有数,坐等看戏。 就听众朝臣交头接耳片刻,魏征就站起身来,拱手道:“启禀陛下,依臣看来,大唐既不缺金玉,也不缺牛羊,更何况下嫁公主,一切要以公主为重,索取许多聘礼,反而落了下乘。松赞干布求亲之意真切,陛下对公主的疼爱也真实不虚,两方都为公主考虑,才是公主的体面。” 李世民点头,道:“如此,爱卿有何高见?” 魏征吸一口气,看向禄东赞,道:“臣以为,公主万金之躯,嫁去吐蕃苦寒之地,一应衣食住行,都与中原不同,难免有些委屈。就请松赞干布好生考虑,为公主解决这‘衣、食、住、行’四件大事即可。” 这话一说出来,禄东赞就变了脸色,一时间踟躇着不肯开口,内心里自有一番天人交战。 衣食住行,说起来简简单单,真要做好却有许多麻烦,一旦答应下来,所要面对的琐碎事务就着实众多,必须付出的人力财力也的确不少,别的不说,单单大唐公主传的一件羽衣霓裳,以吐蕃现在的工艺就绝对造不出来,总不可能叫公主带几千件衣服下嫁,也不能叫她一辈子不做新衣裳穿。 单穿衣还是小事,大不了遣派商人来中原为公主采买,又或者干脆买一批匠人去吐蕃定居,专门为公主服务;其余饮食居住,出行车马问题,却是两地风俗不同,细究起来十分麻烦,特别是公主所住的宫殿,着实让禄东赞头疼。 疑虑只在禄东赞的脑海中一转,松赞干布的嘱咐就在他的心底响起,为着吐蕃的万世兴旺,禄东赞稍一犹豫就咬牙点了点头,道:“此言甚是,原该如此!公主下嫁,吐蕃自然不能叫帝女受半分委屈!请大唐皇帝放心,无论千难万阻,我主都会将此事安排妥当!” 此言一出,朝堂中便是寂静一片,连李世民和魏征都没有想到,这禄东赞真敢答应下来,就叫他们准备好的许多说辞套话都派不上用场,一时间有些发愣。 还是李世民反应快,稍微一愣之后就欣然点头,道:“好!你有诚意,朕也绝不食言!你这就回禀松赞干布,什么时候解决衣食住行,朕就什么时候答应和亲!君无戏言!” 禄东赞领旨退下,纪颜在一旁却是暗暗点头,就知道吐蕃求取大唐公主的心意坚定,李世民等人也不是傻子,所谓“衣食住行”四条,原是给松赞干布挖下了大坑,等着他心甘情愿去跳。 熟知历史的纪颜,自然晓得为了迎娶文成公主入藏,松赞干布专门修建了宏伟壮阔的布达拉宫。身为技术宅男,前世的纪颜无缘去藏地瞻仰布达拉宫全貌,可仅凭网上的照片和描述,他也深刻感觉到那宫殿的不可思议,别说是在吐蕃那等苦寒之地,就是在中原长安城里,想要建造那等奇迹,也不是轻松容易。 李世民等人的算盘,也正是打在了这里,笃定松赞干布答应了他们的条件,就一定会大兴土木,修建浩大王宫。如此劳民伤财,损耗吐蕃国力,才要叫他娶走公主之后,再无余力与大唐纠缠,即便生出异心,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实现! 第341章 仗势欺人 修建宫殿的工程十分浩大,动辄就要牵动国运,损耗国力。 商纣王建鹿台丧失民心,始皇帝修阿房宫折损国运,虽然商亡于纣,秦二世而绝,根本原因不是鹿台和阿房宫,浩大的工程也着实加速了两个帝国的覆灭。 松赞干布不像纣王那么昏庸无道,也不像秦二世那般懦弱无能,为大唐公主修建一座华美宫殿,或许不会导致吐蕃就此亡国,可即便如此,其中所需要耗费的人力和物力也是难以想象,这一遭下来必定叫他伤筋动骨,大损元气。 归根到底,要比权谋算计,吐蕃与中原之间存在着天壤云泥的差别,中原几千年积累下来的政治智慧与阴谋权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超越的。 太极殿中君臣看着禄东赞离开,脸上都是露出了满意而奸诈的笑容,纪颜也心中感慨万千,知道和亲之事就此告一段落,下一次禄东赞再来长安,就是布达拉宫落成,文成公主入藏的时候了。 心满意足的李世民笑呵呵瞧着一众朝臣,也别是魏征,真想要褒奖几句,却突然道:“怎么不见叔宝?我有好些日子不曾瞧见他了!” 一听这话,众人便有些呐呐,明知李世民与秦叔宝乃是过命的交情,有些话就不太敢说出口。 好在别人害怕,程咬金却是个什么都不怕的,一听李世民问起秦琼,他就红了眼睛,粗声道:“陛下,叔宝他病啦,病得很重哩!我去瞧了他两次,他不许我跟你多说,怕你分心!” 称呼皇帝为“你”,原本是不敬的罪过,不过李世民跟一众兄弟友爱,也不计较,就道:“叔宝病了?怎么没人告诉我一声!有没有请御医去看过?唉!你也是个糊涂的!” 说着话,李世民就急匆匆散了朝,心急如焚要去秦琼府中瞧他。纪颜也是刚听见秦琼生病,想到之前他对自己的许多好处,也想寻个时候去看看他,聊表心意,就靠拢被李世民情义感动,正大声擤鼻涕的程咬金身旁,轻声道:“不知护国公病势如何,小侄有心去探访一二。” 程咬金一见他,当即变了脸色,连声道:“去不得,去不得!叔宝原是早年间受了许多伤,这些年年纪大了,旧伤复发,想来无甚大碍。倒是你要多加小心,王氏那几个小子还在他府中叨扰,若是见了你登门,只怕要生出祸端!” 纪颜闻言一愣,才想起之前程咬金提醒过自己,曾在秦琼府中见过太原王氏之人。没想到这群人竟然还在护国公府中逗留,浑不顾秦琼如今病重,就叫他暗暗生出厌恶,只得微微点头。 其实在他看来,即便王氏子弟见了他,也不会有什么麻烦,毕竟翠娘在他府里待得好好的,旁人谁也不知道她跟王氏的关系,自己身为新丰候,或许出身比不上世家豪族,地位却在这里摆着,也不用怕谁。 只是考虑到秦琼病重,若真因为自己前去探病,惹出许多麻烦,打搅他养病,便是适得其反,纪颜稍微想了想,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与程咬金告别之后,这就走出朱雀门,朝着听雨阁走去,想着好几日不曾过去关照,不晓得生意做得怎样。 听雨阁如今一片红火模样,比之朱雀大街上那些勾栏瓦肆更能吸引年轻人的目光,便是现如今京中以饮茶为潮流,谁要是不喝茶,不懂茶,总要被人嘲弄笑话。如此一来,就时刻有许多文人公子齐聚在听雨阁内,品茶论文,彰显风雅。 纪颜才到门口,就听得茶楼中一阵阵谈笑鸿儒之声,暗暗满意点头,心中十分欢喜,正要迈步进去,就听见里面一道尖锐声音喊道:“你这厮好生无礼,竟叫我跟这些贱奴同处一室,岂不是要折了我的身份?” 这话说得尖酸刻薄,一时间激起了众怒,纪颜也眉头一皱,暗想这是哪来的无知狂徒,岂不知来者是客,一视同仁的道理,这一通搅闹,难不成是要砸自己的场子? 在场有人比他还要生气,就是那些被称为“贱奴”的公子,才是人人都有三分血性,好端端来喝茶被人骂作贱奴,纵是再有修养也咽不下这口气去,当即就有个性如烈火的一拍桌子,起身骂道:“是哪只野狗乱吠,坏了老子品茶的雅兴?” 话音未落,就听这位壮士闷声惨叫,随即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纪颜心道不好,连忙迈步进去,就见二楼雅座之外,一群年轻书生围着两个富贵公子,旁边有几名黑脸壮汉虎视眈眈,满脸狰狞的打量着在场众人。 人群中,有一位年轻人捂着小腹在地上呻吟,口鼻中都有鲜血流淌渗出,哎哟哎哟惨叫不绝,显然就是刚才那位出言呵斥的壮士,因着口舌惹来是非,被人打倒在地。 纪颜见状,不动声色,招手叫来一名伙计,细细问他,才听那伙计苦着脸道:“侯爷可算来了,小的们真没了法子!先前那两位公子进来,张嘴就要包下听雨阁,叫我们把别的客人赶走。咱这听雨阁正是红火时候,哪能做这种见利忘义的勾当,好劝歹劝,也没劝住,这就祸事了!” 纪颜闻言冷笑一声,道:“包下听雨阁?好大的口气!就是当朝国公在此,也不能说出这等狂妄之语!先叫人救治那位公子,赔他药费,再给他五吊铜子压惊,我倒要去看看,是哪里的神仙大驾光临了!” 说着话,纪颜抬腿就朝楼上走去,直叫那伙计满心着急,连连阻拦,道:“侯爷不要着急,这事儿得从长计议。那两位公子带着几名家奴,个个都是有些功夫在身的,小的们愿为侯爷拼命,只怕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这话一说出来,纪颜脸上就冷得快要结出霜来,才道:“你们瞧着就是,不要你们动手!过几天太平日子,我还觉得身子骨发硬,该动动了!” 第342章王法与教训 那几位年轻书生先是被人骂作贱奴,后又见对方竟敢动手伤人,就一个个气愤难耐,纷纷出言指责那两个富贵公子不是,直说他们无端辱人在先,动手伤人在后,失了读书人的和气,混不将朝廷王法放在眼里。 不得不说,李唐继承魏晋遗风,读书人普遍很有骨气,大多也十分正直,虽然那两位富贵公子显然有钱有势,身旁几名恶奴也是一脸狰狞,可这都不能阻止他们维护正义,才叫纪颜刚上楼就止住了脚步,心中暗暗佩服。 彼时李唐沿袭隋炀帝定下的科举制度,却还没有发展出后世的八股取士,读书人的思想还没有被束缚,所学的也不仅仅是四书五经,大多通晓“礼、乐、射、御、书、数”六艺,既有文士风骨,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力,一通唇枪舌剑下来,一般人原本是受不住的。 只是那两位富贵公子显然不是一般人,自然而然带着一股子目中无人的贵气和霸道,饶是受千夫所指,也不觉得羞臊或者难堪,只居高临下瞧着众人,冷笑道:“一群腐儒,知道什么礼数规矩!蜀犬吠日,又能有多少见识?王法是什么,什么是王法?我今天就给你们瞧瞧,我的王法是什么样子!” 说着话,就见他抬手一挥,那几名恶奴当即就要动手,却是刚迈步上前,眼前就人影一闪,才见纪颜长身直立,拦在了几名书生面前。 “两位公子,有话好说,何必动粗?此地乃大唐王都,天子脚下,妄动干戈,只怕不好收场!” 纪颜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他身后那几个书生恨不得为他鼓掌,几名恶奴一见他挺身而出,便都定住脚步,不敢上前,站定在原地。 这倒不是纪颜神情凶恶,而是他刚刚下朝出来,身上还穿着官服,寻常老百姓或许看不出端倪,这几名恶奴却都是有见识的,便不敢招惹,只向自家主子回禀。 那两名贵公子明知纪颜身份,却丝毫不放在眼里,只瞧他一眼,就假装不认识他身上的官服,只吩咐道:“连他一并收拾,叫他晓得王法!” 此言一出,纪颜便脸色一变,冷笑着一把握住身旁的栏杆,一用力就将红木生生折断一截下来,照着使枪的法子握在手中,抖了个枪花,冷声道:“是骂?你说的是哪国的王法?” 那群恶奴也真算得上胆大,得了主子的命令就再没有什么忌惮,有道是狗仗人势,便知道他们的主子不同凡响,叫他们殴打朝廷命官,他们也敢照办不误。 顷刻间,就见几道黝黑粗壮的身影朝着纪颜扑来,纪颜微微一笑,手中木棍一抖,先戳在最朝前那人的额头,嘭一声打得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这就乘胜追击,横手一扫,将棍子甩在那人颈间,就叫他眼前一黑,脚下不稳,哎哟一声就撞断旁边的栏杆,坠下楼去。 紧接着,谁也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听得扑通扑通几声闷响,一众恶奴像是下饺子一样纷纷掉下楼去,一个压着一个的身子,像是叠罗汉一样叠成一堆,哎哟哟惨叫不已,再也不能站起身来。 这才是狗眼看人低,不晓得高手的厉害。 纪颜乃是秦琼亲自调教出来的弟子,学全了他那套虎头鎏金枪的功夫,别说是几个普普通通的家养恶奴,就是一般的武林高人也不是他的对手。再加上他历经沙场磨练,心念中自有一股子血勇,平常不显山不漏水,动起手来举手抬足都有骇人气势,下手狠辣准确,普通人妄图在武功上与他争锋,便是吃错了药,猪油迷了心了。 眼见纪颜大展神威,顷刻间将仗势欺人的恶奴纷纷打倒在地,先前受气的那几名书生再也忍不住,纷纷抚掌大赞,齐声叫好,就叫那两名贵公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听其中一人道:“哼,新丰候果然厉害!只是你无故打伤我的家奴,总该给我一个交代!” 纪颜闻言一愣,这才抬起头来,好生打量面前这两位贵公子,就见他两人二十出头年纪,身着锦衣华服,容貌有些相似,像是血亲弟兄,自己却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道他俩是谁家出来的混小子。 在京城混了这么久,京中的达官显贵纪颜基本都见过,特别他还在太学中读过书,就认识大部分官宦人家的儿子,对这两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映像,心中便是一震,暗道:“瞧这两人脸生得很,却敢在京城这般放肆大胆,呵,王氏的人么?” 心里想着,他脸上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只冷冷瞧向两人,道:“你们俩既然知道我是陛下御口亲封的新丰候,怎还敢这般无礼?难道你家中长辈没有教过你们规矩么?” 一听这话,稍微年轻点那个贵公子就涨红了脸,怒道:“放肆!你是什么东西,怎敢指摘我家家教?我乃是太原——” 啪! 伴随着一声手掌与脸颊亲密接触的脆响,那名贵公子的后半句话就被生生打回了肚子里,只见他脸上缓缓浮现出五道红肿引子,才是纪颜先下手为强,不等他自报家门,先给了他一个嘴巴。 他这一掌还算是手下留情,只用了五分力道,却也打得那贵公子半天说不出话来,直接呆在了原地,想来他这辈子还没挨过这种教训,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好半天,才听他嗓子里呜呜作响,猛一张嘴吐出两颗后槽牙和一口血沫子来,似乎难以置信,气得浑身发抖,突然像个小女人一般,扯着嗓子尖叫道:“你敢打我?你敢打我!我要杀了你!” 话音未落,就见纪颜猛一步上前,落脚之重,踩得楼板都是碰一声巨响,才见另外那个公子哥儿回过神来,伸手拦在他面前,沉声道:“新丰候不得无礼!我们是太原王氏之人!即使你身为侯爷,也该晓得我王氏的厉害!” 听对方自报家门,纪颜也就不好再强行动手,只冷笑道:“王氏?那个王氏?天底下姓王的多了,姓王有什么了不起?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姓王的也不是很靠前嘛!” 说着话,就见他手一挥,那半截红木栏杆激射而出,噗一声插在那公子哥脚尖前半寸,入木三分。 第343章打狗也要看主人 两位王家公子,活了二十多年,哪一天不是锦衣玉食,哪一次不是凯旋而归,这么多年横行太原一带,哪里遇见过纪颜这种狠人,一时间就有些不知所措,手脚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其实天下能人异士众多,民间也有不少高手,有道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他俩能在太原横行霸道不翻车,全是仰仗着长辈庇护和太原王氏的名声,普通人争不过他们,真正的高人哟不屑于与他们计较,才叫他们形成了二十年根深蒂固的错觉,以为自己真能只手遮天。 对于纪颜来说,太原王氏的确是他的心头大患,若有可能,他也愿意助李世民一臂之力,将这些世家豪族彻底铲除,不说将对方置于死地,至少要保证他们再没有兴风作浪的能力。 任何威胁到翠娘,有可能对她造成困扰的力量,都是纪颜的眼中钉,肉中刺,都是拦在他小俩口幸福生活中的拦路虎。 今天他亲眼瞧见王家子弟这般狂妄放肆,心里就愈发瞧不起他们,也不知道几百年的世家豪族,怎么会培养出这样不知进退,肆意张扬的玩意儿来。照他看来,这两个纨绔子弟还不如一般的地痞流氓,至少流氓还知道欺软怕硬,就不会像他俩这样头铁。 事实上,纪颜的判断完全正确,眼前这两人虽是王氏嫡系出身,却是嫡系子弟中最不成器的两个,属于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干什么都不行,吃什么都没够那种,别说是纪颜,就是王氏族中长辈,也十分讨厌他俩,早已将他俩放弃,根本没放在眼里。 之前在秦琼府中,王世宁表现出对听雨阁的兴趣,就叫这两个蠢货动了歪心,打算抢先一步,靠着些无赖手段,逼得听雨阁无法经营下去,从而抢占纪颜把持的茶叶生意,好在兄长和叔父面前露脸,挽回自己已经岌岌可危的地位。 然而废物就是废物,饭桶始终是饭桶,凭他俩的智慧,哪里能知道纪颜的厉害,这一来就碰了钉子,威风没有抖成,反被纪颜狠狠教训了一通,丢了脸面,还不自知。 瞧着纪颜冷若冰霜的面孔,两人的心里只觉得恐惧和愤怒,既恨他无视自己的尊贵身份,胆敢动手伤人,又怕他一怒之下,凶性大发,对自己痛下狠手。 “还不快滚,杵在这里等死么!” 纪颜冷哼一声,就吓得两人一个哆嗦,才听年纪稍大点那个色厉内荏,低声道:“新丰候,你厉害!我王氏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未落,就有一道人影忽地闪过,抬手举过头顶,啪一声重重打在他脸上,下手之狠,比之纪颜还要更甚三分,一巴掌打得他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倒在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纪颜都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凝神看去,才瞧见一名普通身材,普通相貌,穿着普通布衣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正是他一耳光打翻了那位口出狂言的公子。 方才这老者从哪儿出来,如何出手,怎么打了那公子哥一耳光,纪颜完全没有看见,就知道他武功极高,远超自己。 那公子哥挨了打,正要发作,一抬头瞧见老者,却吓得脸色瞬间苍白,眼神中也露出畏惧,一时低声道:“安叔,你……” 那老者一招得手,就静静站在原地,不显山,不漏水,就像个普通老头一般,甚至有些佝偻,微微咳了两声,道:“两位公子,世宁少爷请你们回府歇息,如无要事,最好别出门了。” 一听见王世宁的名字,两人都是齐齐低下了头去,也不敢多说这么,这就互相搀扶着踉跄下楼,竟是多一句话都不敢说,与之前嚣张跋扈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叫纪颜瞧着心中一颤,暗道:“好家伙,那‘世宁少爷’是何等人物,能将这对蠢货镇住!王氏还有这等人物?” 要知道,想要镇住那种不知轻重,不懂进退的愣头青,可不是单纯苦口婆心或大棒教育就能实现的,王世宁能凭着一个名头就吓退两人,手段自然很不简单。 正想着,纪颜就瞧见那老者缓缓转过身来,脸上表情恭敬,礼数一丝不苟,拱手道:“老奴拜见新丰候,我家少爷请侯爷雅间一叙。今日听雨阁一切损失,都由我家少爷承担。” 说着话,他又看向纪颜身后的几位书生,叹道:“今日连累诸位,受了惊扰,还请诸位海涵,我家少爷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纪颜见这老者恭谨有礼,心中便是一个激灵,暗想那王世宁有这样的奴仆,本人又该是何等厉害角色?若他像之前那两个废物一样,纪颜有十成把握能轻松对付他;可如今还没见到他本人,纪颜就已经提起了十二分警惕,不敢有丝毫松懈。 从来会咬人的狗不叫,越是低调内敛的,才越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虽然不知道对方作何打算,是敌是友,纪颜却对那王世宁没有丝毫好感,就只看他之前作壁上观,眼睁睁瞧着同族兄弟闯祸,直到纪颜出手,教训了那两人,他才肯出头平事,就知道他也不是那么好心。 点点头,纪颜这就顺着那老者的眼光,看向一旁门扉紧闭的雅室,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再追究今日之事。王家公子大驾光临,我是该尽地主之谊。请带路。” 那老者缓缓转身,蹒跚脚步领着纪颜走进雅间,要不是见过他之前出手,纪颜简直要把他当成普通老家奴来看待,便是此人深藏不露,城府之深,不是他所能比拟。 一进门,就见一名清瘦公子端坐主位之上,端着一碗茶细细品尝,神情平静,姿态优雅,虽然长相与之前那两个蠢货有三分相似,风度和人品却不可同日而语,如果一定要比,甚至连纪颜都不能与之媲美,才叫人在他面前自惭形秽,豪族的底蕴与涵养在他的身上表露无遗。 “新丰候来了,请坐。我那两个弟弟不成器,还请新丰候见谅。”王世宁看一眼纪颜,露出温和的微笑,伸手一指对面的案几,坦然自若,似乎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第344章交锋 纪颜见王世宁伸手一指,这就一挑眉毛,道:“想不到我这小小茶楼,也能惊动王家公子大驾光临。王公子不必客气,我这人散漫惯了,随便做哪儿都行。” 说着话,纪颜便故意避开王世宁给他指的案几,往前走了几步,就在王世宁的对面坐定,瞥一眼他手中的茶水,哑然失笑道:“那些有眼无珠的东西,竟拿这种货色敷衍公子。来人,上好茶来!” 话音刚落,就有伙计噔噔噔跑上楼来,二话不说就奉上两碗茶汤,当着两人的面注入还在沸腾的清水,一时间水雾缭绕,茶香四溢,静谧清冷的环境中,纪颜和王世宁互相打量。 通过拒绝王世宁指定的位置,以及展现自己在听雨阁的权力,纪颜在气势上稍稍占了一点上风,抵消了直面对方涵养与城府的一丝紧张,这会儿终于能仔细瞧瞧这位王家公子,就见他从刚才开始便一言不发,神态坦然,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眼中只有面前那碗清茶,很是沉着,全没有年轻人的浮躁。 与此同时,王世宁也没有掉以轻心,此刻他虽然两眼直勾勾瞧着茶汤,全部的心神却都放在了纪颜身上,故意用沉默来营造尴尬气氛,要叫纪颜心绪不宁,心中生出疑虑,因着看不透自己,自然会有些踟躇,等他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忍不住开口的时候,自己就能占得这场对话的上风。 然而纪颜是什么人物,哪里会被他这种简单手段所慑服。 “王公子,实在是对不住。” 纪颜语出惊人,一句话说得模棱两可,才叫王世宁一愣,不得不问道:“新丰候何出此言?” 如此以来,王世宁就陷入了被动,话语的主导权就回到纪颜的手上,才听他道:“先前那俩个混小子捣乱,道原不晓得他们是王氏之人,才下手太重,叫王公子脸上难瞧。早听说太原王氏乃是百年豪族,人多了总是鱼龙混杂,出两三个败类,也不是什么大事。” 王世宁听他说话夹枪带棒,表面上是向自己道歉,实际上连自己也骂在里面了,就微微一笑,道:“新丰候客气了,家门不幸,才会出了这等货色,丢人现眼,倒要感谢侯爷代我教训。” 这话叫纪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心中暗骂,道:“好啊,这小子把我当成他的仆人了,嘿!他这么一说,我就跟那老仆一样了!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嘴皮子挺利索的!” 心里生气,纪颜却不能表现在脸上,只端起茶轻啜一口,道:“王公子言重了,敢在我地盘上闹事的,莫说是人,就是野狗,我也得狠狠踢上两脚。只是打狗伤了主人的颜面,我实在心中不安,今天这茶,就由我做东,向公子赔不是了。” 一听这话,王世宁手中的茶杯就是一声脆响,随即碎成几片,滚烫的茶汤泼了他一手,却见他不动不摇,似乎没有感觉一般,才叫纪颜一惊,连忙唤人来处理,自己满含歉意,道:“也不知这批白瓷有什么毛病,竟连点热水都受不住了!公子见谅,我叫他们取陛下御赐的茶具来,给公子压惊。” 其实那白瓷茶杯质量挺好,虽然通体洁白朴素,内里的工艺却是十分高明,莫说是开水,就是猛地倒进去一锅滚油,也不会突然裂开。王世宁手中的茶杯,乃是他自己捏碎,就是纪颜骂他兄弟是狗,连带着他的血统也值得商榷了。 纪颜心中有数,脸上慌张,心里却是大定,才知道这位王世宁公子虽有城府,始终还是个少年,做不到宠辱不惊,也不是心如止水。他最怕王家来了个少年老成,阴森恐怖的怪物,现在看来,对方还是凡人,尚不曾超出自己的预料。 真正老谋深算,城府深沉的,自然不会将几句空话放在心上,理应是宠辱不惊,唾面自干才对。 伙计们慌忙换上李世民御赐的茶具,重新沏上好茶,才见王世宁依旧古井无波,拿着一块细腻的丝绢细细擦拭手指,道:“区区白瓷,何等脆弱,烧成之日,就注定了终将破碎。想不到这里还有陛下的御赐之物,果然不俗,底蕴深厚,传世永久。” 纪颜微微一哂,道:“王公子出身豪族,许不知道,前朝文帝、炀帝御用之物,如今尽皆化作破烂废物,反倒是寻常百姓家的锅碗瓢盆,修修补补,倍加爱惜,用得十分长久。” 王世宁闻言冷笑一声,抬头直视纪颜的眼眸,沉声道:“照侯爷的意思,若是这御赐之物,落入百姓之家,反而是幸运么?可我觉得,万事有理,万物有法,什么样的东西,就该待在什么样的地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百姓享有御用之物,便是僭越了。”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王公子专程前来,就是为着与我讨论这些空虚道理么?” 纪颜面带微笑,心脏却像被一只大手抓紧,只觉得透不过气来,就不愿在王世宁面前再待下去。 他俩以御赐之物作比,将世家豪族比作传世宝物,将草根百姓比作寻常粗瓷,王世宁说御用之物流入百姓之家,便是意有所指,似乎是暗示翠娘之事,就叫纪颜心悸难安,一时间只觉得烦闷无比。 其实禄东赞错了,纪颜的弱点根本不是钱,而是那个爱数钱的姑娘。 然而王世宁也错得离谱,便是纪颜的弱点,也是他的力量来源。 喝一口茶,王世宁稍稍收敛了心神,正色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想与侯爷谈一笔生意。” 呵,好熟悉的说辞!只可惜你不知道,上次跟我做生意那人,落得什么下场! 纪颜冷笑着,这就放下茶杯,正襟危坐,露出奸商特有的笑容,道:“不知王公子要买多少茶叶?你我初见,宛如故交,你要的话,我算你便宜点!” 王世宁微微一笑,轻声道:“多谢侯爷让利。我要这茶,没个准数,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第345章斗气 呵,好大的口气! 纪颜为着翠娘的事情心烦,原本不打算再跟王世宁纠缠下去,只因他提起要买些茶叶,才强忍着按捺心神留下,轻声道:“多也好,少也罢,公子总要给我一个准数才好。” 稳住,一定要稳住!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表现出心慌来!当年翠娘那件事,虽闹得满城风雨,可如今时过境迁,理应没有多少人还记得。即便是王家来人,也不能轻易断定翠娘就是王芷玲,哪怕他有所怀疑,言语试探,没有真凭实据,自己也不用怕他! 有道是“关心则乱”,纪颜对翠娘的心意可谓是一往情深,不敢让她冒险,才会一时失了镇定。 然而他有一个好处,就是心乱脑子不乱,越是危急关头,脑筋越发灵动,一转念就想清楚了事情的本质,这才稳下心来,听王世宁道:“侯爷的清茶,与南方喝法不同,一碗茶汤只用一钱茶叶,两斤茶就够喝上一年。依我看,先来一千斤左右,就差不多了。” 一千斤! 纪颜一口热茶含在嘴里,被王世宁狮子大开口吓了一跳,差点呛死,这就一边咳嗽,一边瞪大了眼睛,道:“你说一千斤?” 王世宁看他一眼,淡然道:“先来一千斤,尝尝味道。喝得好了,还要再麻烦侯爷。” 不愧是大家豪族,一出手就是这么阔绰,比之吐蕃大相禄东赞都更有魄力,也更舍得花费,要不是太原王氏与纪颜有些恩怨,纪颜简直要将王世宁奉为贵宾,把他当作活财神,好生供奉起来。 然而纪颜也不是见钱眼开,能为钱舍命的人,凡是涉及到生意的事情,他总是十分小心。最初的惊讶与激动过后,他便眼珠子一转,低声道:“王公子,这茶叶喝新不喝旧,不能长久囤积。更何况我这区区小店,拿不出一千斤茶叶来。” 王世宁闻言笑笑,毫不在意,道:“我买你卖就行,不必为我担心。至于你拿不出那么多茶叶么……我王氏在江南也有买办生意,这几日正在大量收购生茶,原料管够;你这边炒茶工匠有限,我也可以借你能工巧匠千余人,昼夜轮替,一千斤茶个把月就能炒好。” 原来如此! 纪颜心中冷笑,就知道王世宁打得什么主意,原来他盯上了自己的茶叶生意,打算着从原料和技术两个方面来跟自己竞争,难怪这几天江南收不上生茶来,原来都是被王氏垄断了! 没有生茶,自然就没有炒茶;王世宁还妄想将自己的工匠安插进纪颜的茶楼,以此学会炒茶的独门手艺。一旦他把握了原料和工艺,以他们王氏多年积累的财富和力量,纪颜完全无法与他们竞争,迟早会被排挤出市场。 王世宁这番算计十分简单,可对利欲熏心的商人来说却十分有效,若不是纪颜一直对他心存怀疑,一千斤茶的利润简直能冲昏他的头脑,只要他稍有松懈,只怕已经着了王世宁的算计。 只可惜纪颜一来不是利益熏心之辈,二来眼光也十分长远,知道虽然现在听雨阁一年都卖不出一千斤茶,可随着饮茶风潮的推广,十年八年后全天下都喝茶,一千斤茶简直等于没有,只要自己牢牢把握住茶叶生意,该赚到的银子迟早都是会到手的。 心想着,他就摇了摇头,轻声道:“抱歉了,王公子,这一千斤茶,我实在提供不了。黔川一带虽然产茶,可茶叶还分三六九等,不是一股脑收来就能炒制,勉强炒出来也难以入口。至于我那些工匠,原本都是陛下派来的,我不过提出了炒茶的思路,具体工艺,还把握在他们手里。” 说到这,纪颜自嘲一笑,继续道:“许是公子太瞧得起我,其实我不过是个幸运的市井小民罢了。人没有十全十美,也不可能样样精通,老实说,以我如今新丰候的身份,若去烟熏火燎炒茶,才是有损朝廷颜面,要叫百官耻笑。” 他这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王世宁听了也是瞠目结舌,只顺着他的思路一想,就觉得应该是这个道理。 始终他出身世家豪族,本身十分看重身世和地位,一来不相信市井小民的智慧能超过自己,二来潜意识里觉得侯爷不会做低贱勾当,就忍不住点头,道:“倒是我唐突了。既然如此,侯爷能否开恩,让我参观炒茶,我自与工匠商量,不会让你难做。” 纪颜心中一紧,暗道这小子果然不肯死心,还想再从工匠身上下手,非要断了自己的财路。 断人财路,仇比杀人父母,特别纪颜与王世宁并不对路,就对他这等咄咄相逼的姿态很是不满,才轻笑道:“公子这就是要害人了,明眼人都晓得这茶叶有利可图,若是工匠被公子贿赂蛊惑,只怕有钱拿没命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得罪了陛下,难道还能逃到天涯海角去么?” 他这话不是威胁王世宁,而是把即将告诉工匠的话先跟他说了一遍,想来那些工匠敢得罪纪颜,也不敢跟皇帝作对,只要纪颜把道理说明,就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泄露一点点机密。 始终封建社会,皇权大过一切,只要朝廷还在,皇帝陛下的权威,还不是世家豪族所能比拟。 王世宁闻言一怔,随即脸色阴沉下来,道:“新丰候,你想吃独食,不必抬出陛下来吓我。想要独揽这茶叶生意,你还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远了我不敢说,若没有我相助,你这茶绝对不可能卖去太原。同理,五姓七族的地盘,都是一样。” 纪颜本来就不是怕事之辈,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图穷匕见,准备撕破脸皮,这就噗嗤一乐,哂笑道:“好厉害的王公子,你这是要打个锅盖,把太原罩起来么?你要不说,我还没这个心思;既然你与我斗气,我也跟你比一比手段。只在今明两年,我保证你王氏全族,都喝上我听雨阁的好茶!” 第346章孪生 撂下狠话,纪颜转身就走,留下王世宁呆呆坐在原地,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好半天才转头看向那老仆人,呐呐道:“这新丰候怎么这么愣!难道他不晓得考虑后果?” 老仆人安叔沉默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知道事情超出了少爷的预料,他这会儿不过是自言自语,自己作为仆人,谨言慎行是最重要的,主人不让他说话,他就一句话都不能说。 不过在安叔的心里,对纪颜却有着不同于王世宁的判断。 之前他瞧见纪颜吊打那两个废物,已经认出他所用的武功得到秦琼的真传,不是随便练出来的。安叔自己就是武道高手,知道武功和人的秉性很有关系,慈悲之人学不会开膛破肚的爪法。寡断之人练不成直来直往的枪术。 秦琼现在是老了,老得生死大限都只在眼前,人老了总是会变得软弱,可这并不能抹杀他年轻时候的血勇。黄骠马,快似烟,锏打三十六堂官,秦琼威震南北,名扬四海的时候,王世宁还没有出生,自然不知道他的秉性,也不懂得纪颜作为他的亲传弟子,会是个什么性子。 他不懂,安叔懂。从他开口威胁纪颜的那一刻起,安叔就知道这场买卖绝对是谈不下去了。不仅如此,只怕自家少爷还有一通劫难在后,就是他打错了算盘,算错了人心,迟早要在纪颜手下吃亏。 不过这些,就跟安叔没什么关系了。他只是个仆人,犯不上为王世宁操心。 这也是老家主亲口交代,百般嘱咐的。王氏将来的继承人,必须学会靠自己。 纪颜走下楼去,这就叫人吩咐一众炒茶工匠,将之前的道理说给他们听清,叫他们自己斟酌厉害。工匠们深知纪颜的手段,就不敢生出分毫异心,别说是收受别人的贿赂泄露商业机密,就是跟家里人说话都多加小心,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如果听雨阁只属于纪颜,或许还有人敢赌一把法不责众,赌他不知道是谁泄露了机密,接受王世宁的钱财,搏一搏下半辈子的富贵。可这听雨阁还有当今皇帝陛下的股份,背叛皇帝的后果就十分严重,搞不好此事外传,连纪颜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就别提这些可怜的工匠,有罪无罪只怕都难逃一死。 这不是说李世民残暴无道,而是身为帝王,最不能让底下人生出异心。泄漏机密事小,背叛皇帝事大,谋叛之罪,在十恶不赦中名列第三。 虽然与王世宁交锋占了便宜,纪颜还是憋了一肚子气,也没有心情在外面闲逛,这就打道回府,准备跟翠娘说说今日之事,叫她多加小心。 比起翠娘的安危来,区区茶叶生意,实在不足挂齿。 然而才走到府门外,纪颜就被吓了一跳,才瞧见王世宁竟然从自家府邸中缓步走出,有说有笑,似乎受到了上好的招待,不知何时成了府中贵宾,竟连他这个主人都不知道。 以纪颜的脚力,王世宁断不可能抢在他前面回府,更何况他这一路上加着小心,也没有瞧见王氏之人,就叫他心中一时疑惑,驻足不前。 他站在原地,那人却远远瞧见了他,这就快步过来,拱手行礼,道:“世兴拜见新丰候!” “你叫……王世兴?” 王世兴闻言点头,又瞧见纪颜脸上模样,一时了然,笑道:“看来侯爷已经见过我二哥了,才对我露出这等鄙夷之态。我二哥为人直率,恩怨分明,有时候不懂得人情世故,许是得罪了侯爷,世兴替二哥赔罪,还请侯爷大人大量,莫要挂怀。” 想起之前与王世宁一通交锋,又听王世兴对他二哥的评价,纪颜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子危机感,暗道:“好家伙,那王世宁巧舌如簧,步步紧逼,落在他兄弟嘴里,竟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难不成这王世兴活得生了尾巴,精得像褪毛的候一样么!” 心想着,他表面还是客气,道:“王——” “小子行三,多谢侯爷垂询。” “嗯,王三公子言重了,不过是令兄光临我听雨阁,我与他闲聊了几句,有些话不投机,倒谈不上得罪。但不知三公子莅临府中,本候招待不周了!” 王世兴平和笑笑,又拱手道:“侯爷太客气了,我乃是不速之客,还要请侯爷恕我未曾通禀。有道是‘上行下效’,侯爷府中仆人也十分客气,我不但讨得茶水点心果腹,还见了失散多年的堂妹,收获颇丰,心满意足,多谢侯爷成全。” 他这句话说的平平淡淡,落在纪颜耳中就如晴天霹雳一般,就知道他已经认出了翠娘,还敢光明正大说出,不晓得有什么阴谋打算,一时间只觉得心惊胆颤,低声道:“我府中怎会有王氏之人,三公子会不会看花眼了?又或是哪位世家子弟落难,隐姓埋名连我都不知?” 王世兴笑眯眯看向纪颜,轻声道:“事已至此,侯爷还要狡辩,就是信不过我了。芷玲妹妹虽是庶出,我待她却像是亲妹子一样,当年听说她逃过大难,得了自由之身,我还替她高兴了很久。如今她求仁得仁,与侯爷伉俪情深,我高兴还来不及,侯爷就不必多心。” 纪颜闻言沉吟,也不知道他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一想到之前见过的三个王氏弟子,他就对这位和颜悦色的王世兴也有些防备,才小心道:“倒不是我有意隐瞒,只是事关翠娘身世,我不愿让许多人晓得,惹她伤心。” 王世兴点点头,叹道:“侯爷果然是性情中人,芷玲得遇良人,我便放心了。我今日叨扰侯府太久,他日再登门拜见侯爷,始终这大庭广众之下,人多嘴杂,侯爷的身份要紧。” 纪颜愣愣点头,就见王世兴恭敬告辞,缓步离开,留下他一个人暗暗生疑,心道:“同一对爹妈生养,这兄弟俩却截然不同,这王世兴真是好意,还是另有什么算计?” 第347章往事不堪回首 想半天,纪颜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始终他跟王氏几人接触的时间还短,三两句话的功夫不足以对他们产生了解,王世宁工于算计,他还能把握一二,王世兴却是毫无破绽,叫人猜不透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一进府门,马东没就迎上前来,连声道:“侯爷,你可回来了!之前太原王家三公子登门拜访,等了好一会儿呢!” 纪颜眉头一皱,问道:“他来了多久?你们在府中,怎能随便叫生人出入?” 这话一说完,纪颜自己也觉得不太妥当,他如今乃是堂堂新丰候,每天不知有多少人登门造访。他晓得自己如今风头正盛,一举一动都落在别人眼里,稍有不对就会招来风言风语,故而早早吩咐了马东没等人,叫他们无论贫富贵贱,一应好好招待人家,至少给碗茶喝,才显得不那么失礼。 太原王氏的名头,京城中无人不知,就算是秦琼那样的老英雄,也要给他们几分面子,如果王世兴登门拜访,马东没招待不周,才是给纪颜招来麻烦,留下话柄。 好在马东没视纪颜为长兄,心胸也还算开阔,没有跟他计较,只道:“侯爷刚去上朝,王三公子就来了,算算也有两个多时辰。不过他也算客气,并没有什么架子,反而对下人挺好,大伙儿都喜欢他。对了,侯爷不在,他就求见了夫人,夫人也肯见他,说了会儿话。” 一听马东没这么说,纪颜心里就有了些打算,心道:“虽说我平时不怎么上朝,可今日陛下宣召,以王氏的势力,不可能不知道我一早出门。这王世兴掐着时间来,恐怕就是为了见翠娘……果然,他们还是不肯放过么?” 一念至此,纪颜连忙问道:“翠娘现在在哪?” 马东没见他着急,眉毛都拧在一处,就有些害怕,小声道:“刚才还在后院,说是要一个人待会儿。侯爷,今天夫人……” 不等他说完,纪颜就已经大步朝着后院赶去,焦急万分,生怕翠娘有个什么好歹。 好在翠娘的确乖乖在后院待着,哪儿都没去,只是看着一株梨树发愣,就叫纪颜顿时放下心来,拦腰将她抱住,轻声道:“娘子,想吃梨么?还不到季节哩!” 翠娘原本正在出神,突然被他保住就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还好认出了他的声音,这才转过头来,抬起袖口擦了擦眼角,低声道:“相公回来了,拿我打趣呢!” 纪颜抬头一看,就见她眼皮发肿,脸上还留着泪痕,就知道她刚刚哭过,顿时心疼,又不知发生了什么,只道:“怎么了?可是那王世兴说了什么,惹娘子不高兴了?哼!太原王氏,欺人太甚,惹我就算了,还敢招惹娘子?” 听他这么说,翠娘就连忙抹干眼泪,道:“相公不要生气,三哥哥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心里不好受罢了……” “三哥哥?”纪颜听她叫得亲热,一时间又是生气,又是好奇,才道:“你跟王世兴很熟?他真没有欺负你么?” 翠娘微微点头,道:“三哥哥虽是嫡系出身,对我们这些旁系弟妹倒是很好,我原先在太原见过他几次。王家二哥瞧不起我们这些旁支血脉,全靠着三哥哥好言周旋,好几次二哥骂我……都是三哥拦下她,还安慰我……” 凭借自己与两人的交谈,再加上翠娘对往事的描述,纪颜大概也能猜出她当时的境遇,便一时有些语塞,说不出话来。 一方世家豪族,绵延几百年,传下数十代,总会有个亲疏远近,家族内部也有贵贱高低。为着保护家族财产和权势不被分散,每一代人里只有一支能继承正统,其余旁支血脉,都要被分化出去,只顶着一个家族的名头,却得不到太多的好处与帮助。 翠娘这一支身为旁系,她爹娘又没有太大的本事,自然会受到族中的轻视与欺负,才导致她爹打算把她嫁给王有钱来巩固地位。在这样的环境下,翠娘的童年自然要受到不少委屈,纪颜只恨自己没能陪在她身边照顾,就多少对王世兴有了些感激。 当然,这点感激也不能动摇纪颜的心思。他始终认为,王家兄弟没有一个好人。 只是这样一来,纪颜就又有疑问,才道:“既然王世兴对你还算不错,又怎么会惹得你一个人在这流泪?娘子,你我夫妻一场,有什么事,你别瞒着我才是!” 翠娘闻言点头,又是垂泪,哽咽道:“今天三哥哥来,也没有与我为难,反而替我感到高兴,祝贺我能嫁给如意郎君,直说我比芷然福气要好,也说夫君对我真心……” 芷然…… 一听见这个名字,纪颜就浑身一个激灵,才想起翠娘曾经说过,她还有个叫作芷然的姐姐。当日翠娘能从亲爹手中逃脱,就是靠了这位姐姐通风报信,鼎力相助,纪颜对她特十分感激,却不曾往深处想,不知道翠娘逃走之后,芷然又会落得什么下场。 这会儿听翠娘说起,他才细细思考了这事儿,一想之下就觉得大事不好,深知翠娘他爹肯舍弃一个女儿,自然能牺牲第二个,没有翠娘,他还有大女儿可以出嫁,一样能保住自己的地位,一样能取悦族中的能人。 如此说来,芷然岂不是…… 纪颜能想到的事情,翠娘自然也能想到,才在王世兴的提醒之下,想起自家亲姐,开始为她担心,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一个人在树下垂泪,只瞧着面前的梨树,思想起分离之苦,又是思念,又是愧疚,忍不住泪眼婆娑。 其实她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从不曾忘了姐姐的救命之恩,只是纪颜这些年虽然有些建树,要跟太原王氏对抗还是力有不逮,身为妻子,翠娘自然不能逼着自家夫君去冒险,却又割舍不下姐姐,重重矛盾心情,简直快要将她击垮,叫她痛苦万分。 今天王世兴一来,就把她的烦心事勾了起来。 第348章开始准备 纪颜也不知道王世兴是随口感慨,还是有目的勾起翠娘的心事,不过既然事情的确如此,他也没打算逃避,这就握住翠娘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娘子,是为夫疏忽了!你放心,我一定救姐姐,啊不,救大姨出来!” 所谓“大姨”,就是老婆的姐姐,现代很少这么说,所以纪颜一开始没改过口来。他这会儿为着安慰翠娘,处处都顺着她的习惯,绝不叫她有一丝疑惑,也不让她为此事再受折磨。 翠娘自然知道纪颜的本事,晓得他一句话不说则已,说出来就一定会做到,心里就又是温暖,又是感激,又是担心,又是着急,连忙道:“相公!我……” 纪颜知道她矛盾纠结,才道:“你放心就是,我自有分寸。如若世家豪族弟子,都像王世宁那般,那么这些世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这话里杀气森森,听得翠娘浑身一个激灵,又听见二哥王世宁的名字,更叫她回忆起同年受到的许多委屈,一时间不能自已,也说不出话来。 本来纪颜就跟王世宁斗气,准备着要借助茶叶生意,在太原发展起自己的势力来,现在为了翠娘,他就愈发有了动力,这就领着翠娘回到正堂,叫来马东没,吩咐道:“你挑出几个稳重会办事的人来,从账房支五千贯给他们,叫他们过几天就出发,去太原府盘一座酒楼下来!” 马东没听得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问道:“侯爷这是要干什么?咱在京城的生意正是好做时候,本来就缺少人手,不急着在外地开起来分号。是否再等些日子,挑几个熟手能人去办,或许会更方便些。” 这道理纪颜也懂,也知道盲目扩张的坏处,只是一来跟王世宁斗气至此,二来翠娘的姐姐还在火坑之中,别说几个月,就是几天、几个时辰,他也不能再等,不能让翠娘失望。 于是,他才把今天在听雨阁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道:“兵贵神速,此事不宜再拖,否则过些日子,王世宁的茶叶送到,咱们再去经营,就失了天时。” 马东没与他同气连枝,听他这么说就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请侯爷派我去吧!我虽然年轻,也没有什么本事,但好歹是跟着侯爷多年,看也看会了,由我前去,更稳重些。” 纪颜微微一想,倒也觉得合适,这就点头,又吩咐道:“你去也好,只是要多加小心。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王氏在太原地界,堪比覆海蛟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千万不要跟他们硬来。遇上什么麻烦,尽快跟我联系!” 说着话,两人又细细商量了半天,将诸多细节定下,马东没才急匆忙跑去准备。 翠娘听说纪颜跟王世宁起了冲突,茶叶的货源也被二哥垄断,心里就是一紧,轻声道:“相公,王家二哥向来心机深重,胜负心也厉害,你不跟他比斗还好,跟他对上,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纪颜点点头,道:“娘子不必担心,要说胜负,相公我还没有输过给谁。况且我也不是孤军奋战,背后还有陛下给我撑腰,无论是茶叶生意也好,削弱世家也罢,我和陛下都还站在一边。过两天我就去跟陛下商量,看能否暗中提供些方便!” 想到有李世民帮忙,翠娘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些,也知道世家豪族与皇权相互制约已久,李世民早年间就对几大世家动过手,只是因着氏族根深蒂固,皇帝也没有太好的法子,才一直未能尽全功。 对于太原王氏,翠娘并没有太多的归属感,从逃出来的那天起,她就不再是王芷玲,而只是翠娘了。而且身在世家之中,更能看清内里的肮脏与黑暗,如果这一切能发生改变,翠娘自然是乐于瞧见的。 三天之后一大早,纪颜早早起来,准备进宫,要跟李世民商量在太原开茶楼的事宜。 刚穿戴整齐,就听见仆人来报,道:“侯爷,之前那胡人又来了!” 稍稍一愣,纪颜才想起自己还欠着禄东赞两百斤茶叶,就叫人请禄东赞进来。 这几天靠着东拼西凑,开源节流,纪颜勉强凑出来两百斤还过得去的茶叶,也算计着禄东赞得到了李世民的回复,可能很快就要动身,自己也不愿拖欠,着急把他的茶叶凑齐。 虽然纪颜与禄东赞分属两国,各为其主,甚至曾经在战场上兵戎相见,恨不得把对方乱刀砍死才好,可是生意就是生意,诚信就是诚信,既然禄东赞给了钱,纪颜也不愿坑他。 不一会儿禄东赞就来到了纪颜面前,几天没见他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看上去愈发尖嘴猴腮,大胡子更是遮住了半张脸。 见他这样,纪颜也知道李世民提出的四个条件太过厉害,以禄东赞的智慧和心计,自然能够知道这背后的困难,想来他这几天也是焦虑非常,便叫人给他沏了茶来,请他喝两口醒一醒精神,才道:“大相送来的银钱,本候确实收到了,你要的两百斤茶叶,我也已经准备妥当。” 禄东赞默默点头,满满喝完了面前的茶水,才道:“新丰候言而有信,禄东赞十分佩服,只是……” “怎么,你担心茶叶的运输?” 禄东赞闻言抬头,认真看了纪颜一眼,才叹道:“不错,好茶不易储存,运输就更加艰难,我确实担心。不过这只是其中一点,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要跟新丰候商量。” 纪颜见他认真,也就打起精神,道:“你说就是。那些茶叶,我都帮你打成了茶砖,虽然比起上好炒茶来,会丧失些许风味,可便于运输,易于存储,也算是有得有失。” 这就是纪颜做生意的厉害,靠着前世对藏地的记忆,主动把茶做成了茶砖,方便禄东赞带走,也是为着今后能长久交易往来,进而把握住吐蕃的茶叶生意。 “新丰候这般有心,我便直言说了。现如今我还想再买些茶叶,可能需要几千斤的样子!” 第349章回头客 纪颜一挑眉头,道:“几千斤?你要这么多茶叶干什么?难不成你打算在吐蕃做茶叶生意,替我开分号么?” 嘴上这么说,纪颜心里倒是很清楚,以禄东赞的身份,不会去做这种商贾之事,即便他想要做,自己给他的价格也已经高到无从倒手,算上沿途运输成本,吐蕃老百姓根本承受不起茶叶的价钱,就是僧侣和王公贵族,恐怕也舍不得消费。 禄东赞摇了摇头,道:“侯爷说笑了。先前那二百斤茶叶,是进贡赞普所用,如今这几千斤,却是为了供给一众奴隶。” 这倒叫纪颜有些吃惊,才道:“奴隶?奴隶也是人,自然能喝茶,我却不信你有这好心,舍得出这一笔花销!你吐蕃奴隶之凄惨,比我大唐贱籍都厉害许多,别以为我不知道。” 禄东赞苦笑两声,道:“倒不是好心买茶给他们喝,而是赞普要与大唐和亲,唐王提出衣食住行四样,其中这宫殿很是要紧,工期紧张。吐蕃苦寒,干重活体力消耗巨大,若不能想法子给他们提神,只怕那宫殿许久都修建不成,耽误赞普大事。” 听这话,纪颜才明白,这就冷笑了两声,正要出言讥讽,却又生生忍住。 他明知松赞干布迎娶大唐公主是定数,也知道吐蕃即将建起一片雄伟壮丽的宫殿,那些奴隶可怜,纪颜却救不了他们,与其让他们挨打受骂,拼命用血汗去修建殿宇,倒不如做这个顺水人情,买些茶给禄东赞,好歹算是帮那些奴隶一把。 即便他不卖茶,禄东赞也有办法让宫殿按时完工,只是这样一来,其间所消耗的人命就要多出来不少,纪颜也不愿看见这等惨状。 想到这里,他才转变了脸色,微微点了点头,道:“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件好事,你有这个念头,看来也不算太坏。” 禄东赞闻言苦笑,也知道纪颜心中所想,才道:“贵我两国风土人情不同,吐蕃如此也是不得以而为之。其实吐蕃人也好,汉人也罢,修建一座宫殿,所用的人工物料都一样多。我还晓得给奴隶们买些茶叶喝,当年重建长安城的时候,苦力可没有茶喝。” 听他这么说,纪颜也就摇了摇头,无意与他在这个问题上多做争执,便道:“既然你是好心,我也随喜做点好事。嗯,那几千斤茶,我就卖你十文一斤的碎茶,虽然不是什么好货,但提神醒脑,恢复体力的效果,都是一样的。” 商量到这儿,纪颜已经有了打算,打算把那些卖不出去的陈茶和碎茶统统处理给禄东赞去,这样他不用花太多钱,自己也收回些成本来,一举两得,对双方都有好处。 禄东赞看上的正是这些碎茶,一听纪颜提起,价钱也还算公道,这就连连点头,道:“碎茶好,就要碎茶!反正再好的茶叶,人背马驼几千里地,也碎得差不多了,何苦花那冤枉钱,买五贯一斤的好茶!” 瞧他依旧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纪颜也就笑笑,并不往心里去,只道:“只是这几千斤碎茶也有些麻烦,你们怕是等不及我凑齐了。如此,等茶叶凑齐,我从运河装船发出,顺江进入川蜀,你们再自行运回吐蕃——当然,运费得你们出,我不包邮。” 禄东赞满意点头,这就又跟纪颜商量了具体的价钱和交付日期,这便笑呵呵起身告辞,总算是做了一笔不亏的买卖。 纪颜瞧着他往外走,突然心中一动,道:“大相!那宫殿一旦修成,注定流传千古,功德无量,还请你善待奴隶,少遭杀孽为好!” 禄东赞闻言一惊,转头深深看向纪颜,好半天才开口,道:“侯爷放心,我原非残忍之辈。” 如此,纪颜才觉得自己稍稍宽心了些,多少还是为那些奴隶说了句话,罪恶感就会减轻一些。或许对禄东赞来说,一座宫殿虽然耗费人力物力,也不至于就能流传千古,隋朝之前那许多深宫大院,到如今不也尽数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就不知道纪颜为什么说即将修建的宫殿能流传千古。 不过纪颜说得认真,禄东赞也就牢牢记在了心里。作为对手,他深知纪颜不是一般人,说话总是有的放矢,就着实放在了心上,不敢怠慢。 古来能成大事者,自有其不同寻常之处,纪颜是这样,禄东赞也是这样。 如今两国战事平息,可预见的若干年内不会再爆发大的冲突,纪颜也无意与禄东赞为难,两人若能互惠互利,总比互相伤害要好。 禄东赞满心欢喜离开侯府,纪颜才马不停蹄赶往皇宫。 宫中,李世民正与魏征饮茶对弈,听闻太监通报新丰候求见,就笑着伸手搅乱了棋盘,道:“来得正是时候,朕也累了。宣他进来。” 魏征看着明明局势大好,再有几手自己就能大胜的棋盘,满脸无奈,道:“陛下明明是真龙天子,却像条泥鳅一样狡猾,可见胜负之心,便如泥淖一般,害人不浅。” 李世民闻言一滞,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心道不过是赖了盘棋,这老家伙也能贬损自己一番,要不是为了大唐江山社稷,为了自己的万世英名,早该把他推出去活刮了才好,才能消心头之恨。 然而他又不敢说别的,深知只要自己一反驳,魏征就会抬出什么仁义礼智信的大道理来,说自己一盘棋都不能守信,自无法取信于天下。 这种亏,李世民吃得多了,上当成了习惯,自然有了防备,这才点点头,道:“玄成你说,新丰候此来,有何要事?” 见皇帝不接自己的话,魏征便愈发无奈气恼,才道:“这几天太原王家的公子在京中走动,新丰候跟他们很有些渊源,怕是受了闲气,来求陛下撑腰了。若是陛下要给王氏点厉害瞧瞧,借新丰候的手倒也不错,只需任他去闹,此事总有分晓。” 李世民嘿嘿一笑,道:“想吃冰下雹子,你和新丰候,都是朕的心腹爱臣。” 第350章茶税 迈步走进偏殿,瞧见魏征也在,纪颜便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本能地对这位名留青史的大宰相有些畏惧,没想到今天他竟然也在现场。 纪颜和魏征,可以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虽然一样聪明,行事的方法和手段却还有不同。如果说纪颜是一只小狐狸,那魏征就是精明的猎人,狐狸再怎么厉害,也逃不出猎人的法眼,故而面对魏征,纪颜总有些不自在。 李世民感激他及时出现,为自己解围,自然龙颜大悦,满脸笑容,道:“新丰候,你求见我,有何要事?说起来,之前你是不是卖了一批茶叶给吐蕃使节?我却不曾见到我那份钱哩!” 皇帝说出这么小气的话,即使是玩笑也有损威严,才叫魏征在一旁大声咳了两声,不像是提醒,倒像是警告,警告李世民再敢胡言乱语,他就要开启教书育人的模式了。 见这君臣二人如同损友一般,纪颜也觉得既好笑又羡慕,也不敢挑破,连忙道:“陛下放心,我做生意,一向很讲信誉。今天求见陛下,是有另一笔大生意,想要跟陛下商量。” 他赚钱的本事,李世民心知肚明,眼睁睁瞧着他从羊汤馆的落魄书生,不几年就变成功勋卓著的新丰候,更有许多产业,就知道他的能力,点头道:“什么生意,你说就是,只要合法,我都鼎力相助。” “是!启禀陛下,臣见听雨阁生意蒸蒸日上,皇城中百姓喜闻乐见,有意乘热打铁,再开几家分号,让茶叶生意遍地开花才好!” 李世民和魏征闻言对视一笑,故意问道:“商场如战场,开疆拓土,自然是好的。只是不知道你打算在哪儿开设分号?” 纪颜已经瞧见两人的诡异表情,心中就多少有些明悟,也知道面前这君臣二人,几乎是整个大唐朝廷里最希望对世家豪族动手的,便也不多绕弯子,直接道:“太原。” 李世民满意点头,道:“很好,孺子可教。太原人杰地灵,是个好地方。你那个正妻便是太原出身,有心回馈家乡父老,自然很好。” 正妻?纪颜满头大汗,心中暗骂李世民捣乱,连忙道:“启禀陛下,臣只有翠娘一个妻子,不分什么正妻偏房。选择在太原开设分号,也与翠娘无关,是臣自己考虑所得。” 轻笑一声,李世民也不跟他斗嘴,稍微想了片刻,就转头看向魏征,听他道:“新丰候要开分号,太原父老就有口福了。只是你这商贾行径,说出去多少要叫人非议,陛下若大力相助,只怕也会被文武百官议论。你来找陛下,自然是有事相求,但不知你所求何事?” 封建皇权来自于权力集团,古代皇帝其实很怕遭到臣子非议,魏征这一张嘴就把纪颜堵得说不出话来,心中暗骂这个坏老头,纪颜脸上露出可怜模样来,道:“倒不敢劳动陛下费心,臣本该将此事处理得当。只是最近一个月来,南方的茶叶基本被收购殆尽,即便是陈茶也很难买到,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臣只求陛下帮忙,解决货源问题。” 李世民闻言坏笑一声,道:“朕虽为天子,却不敢与三皇五帝相比,就没有神农氏那等神通,顷刻间也变不出茶园来给你。你说南方茶叶被买尽,总不能你一个人就买尽了天下的茶叶罢?” 见他这副嘴脸,纪颜实在无语,原想让皇帝主动帮忙,如今看来还得自己苦求,才道:“启禀陛下,大唐地大物博,莫说是臣,就是满朝文武齐上,也不至于买光了市面上的茶叶。原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抬高南方茶价,现如今茶农奇货可居,都等着价钱不住上涨,才叫臣无茶可用!” 魏征闻言就皱了眉头,道:“虽说谷贱伤农,可要是哄抬茶价,耽误了出茶的时辰,最终吃亏的还是茶农。始终鲜茶不必金玉古玩,过了时候就一日不如一日。拖延三两个月,茶农势必受损,连累采茶买茶许多人,都要吃亏。” 纪颜眼睛一亮,才知道魏征为何能做大唐的宰相,便是他博学多知不算,对事情的发展和变化还推衍详尽,才知道情况,就猜的出原因,甚至连结果都预料到了,着实让人佩服,也叫人害怕。 点头称是,纪颜便继续道:“正是这个道理。在臣采买茶叶之前,南方的茶叶原本不算太贵,茶农也就勉强糊口,本身赚不到多少钱。如今茶价暴涨,茶农貌似可以大赚一番,可是如此一来,听雨阁的生意势必受到影响,难以为继。若无听雨阁,南方茶叶自难买到北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明后两年,茶叶生意势必凋敝,茶农必然亏损。” 听两人一唱一和,把利弊分析得清楚,李世民心中也就有数,道:“这么说来,就不是私事,而是国事了。如今你贩卖茶叶,利国利民,有百利而无一害,便不知是谁与你作对,从中作梗?” “乃是太原王氏二公子,王世宁!” “原来如此……”李世民恍然点头,这就看向魏征,道:“依玄成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魏征摸着山羊胡,稍一思考,就露出锋利笑容,道:“要说难,也不难,这等损人不利己的微末手段,对陛下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只用一个字,就能叫那王家公子亏个血本无归,得到教训。” 李世民闻言大喜,纪颜却心中一颤,才瞧魏征缓缓开口,说了一个字,道:“税。” 这句话一说出口,纪颜就连忙上前,想要阻止,却见魏征深深瞪了自己一眼,眼神中满是嘲笑,一时间不敢举动,只得在心里默默流泪。 都怪自己太着急,把话柄递给了魏征!茶叶一征税,王世宁自然要赔得血本无归,自己的利润却也大受影响,就把茶做成了盐巴一般,都归朝廷把控,不再由自己一手把握了! 然而转念一想,纪颜也知道这原本是必然,朝廷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原本一文不值的茶叶一翻身利润百倍,自然要从中分走一杯羹,只是之前是皇帝私人跟纪颜分,等征收茶税,便是朝廷来跟他分了。 第351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 随着茶叶生意越做越大,纪颜也知道朝廷迟早会对茶叶贸易征税,也不贪心,就想先赚个几年的利润,把生意做遍大江南北,再主动上书要求征收茶税,以表忠心,换取自己和翠娘今后的安稳生活。 只是没想到,今天他明明是来搬救兵,却撞上了张开大网等着他的魏征,不知不觉就被这坏老头给套路,自己把征收茶税的好处和必要性都说了出来,才被魏征逮到机会。 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益,朝廷征收茶税,已经是势在必行,别说是纪颜一个新丰候,就是刚刚反应过来的李世民也无法阻止,只得任由魏征去运筹操作。 好在大唐朝廷也不是过河拆桥的主顾,知人善用就是李世民最大的优点,故而即便开始征收茶税,茶叶生意的大头开始把握在纪颜手里,至少一两年内,不会有人对他造成有效的威胁和冲击,甚至受到茶税保护,还会有不少人望而却步,放弃茶叶生意,让他一家独大。 其实这一切本是因为纪颜提前将茶叶引入了大唐百姓的生活,将原本要在唐朝中晚期才会流行的喝茶风气推广开来,才导致本来应该由唐代宗,也就是李世民的第六代孙子来施行的茶税制度,提前一百多年由魏征提出并推行。 刚听见魏征说征税的时候,李世民还心中大喜,觉得又多了一条来钱的路子,准备夸奖魏征两句,然而转念一想,他就发觉事情不是这么简单,才干咳了两声,小心道:“玄成啊,如果征收茶税,那我在听雨阁的股份……” 魏征笑眯眯看他一眼,拱手道:“税乃朝廷所得,与陛下私人利益,孰轻孰重?陛下身为天子,应该以江山社稷为重,以天下万民为子,怎么能为了自己的私利,阻挠朝廷的正法推行?天底下贪图小利的商贾众多,坐拥江山皇帝却只有陛下一个,陛下自己选,是要红利,还是要税收?” 这一番话说得李世民冷汗直冒,只得小声道:“自然是……要为天下百姓着想的!只是这茶税要怎么收,收多少,玄成你还要仔细考量,免得损及茶农利益,叫他们对生意寒心。” 魏征点点头,早已成竹在胸,道:“依臣之见,应该各大茶叶场地周边,设立官员收税,十成里收取一成,并禁绝哄抬茶价。现如今南方大部分茶叶,都落入王二公子手中,少数茶农待贾而沽,也不会一直拖着不卖。” 说着话,就见他得意地朝纪颜走了两步,继续道:“一旦征收茶税,王二公子手中的那批茶叶成本就会暴增,若他运往京中,就要先被征走一成税款,而如果他原地出售,地方茶农也不敢贸然接手。如论如何,他这批茶都很难出手,时间一长,自然贬值,就要叫他吃个大亏。” 纪颜耳听魏征侃侃而谈,眼见他眸子盛放精光,咄咄逼人,才不得不顺着他道:“不错,王世宁垄断茶叶,原是想逼我交出炒茶的手艺,单有那些生茶在手,原本没有什么用处。茶税一起,他就进退两难,若我咬紧牙关,撑过一两个月,熬到他心里没底,迟早能低价吃进他手里那批茶叶。” 李世民闻言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我早就瞧王氏不顺眼,要是能……” 说到一半,就瞧见魏征目光炯炯朝自己看来,李世民才惊觉失言,连忙干笑两声,转口道:“朕最恨偷奸耍滑,盘剥农户的奸商!若能给他一个教训,也算是震慑天下不轨的商人!” 事已至此,纪颜也没有别的选择,心知王世宁为了垄断南方的大部分茶叶,一定投入了不少财力人力,收购茶叶的价钱本身就比自己要贵五成。再算上茶税,那批茶叶就贵得有些离谱,成本太高,难以出手,自己也不会傻到高价接他的盘。 而且那些茶叶不是买来露天摆着就行,存放茶叶占用的仓库,看守仓库需要的人手,都是与日俱增的成本,每过一天都要消耗不少真金白银,拖得越久茶叶的成本越高。 本来要是纪颜死撑着不肯低头,王世宁还能权衡利弊,选一个合适的时机把茶叶倒买出去,至少收回成本;如今朝廷开始征收茶税,他这批茶就变得很难出手,正常人谁也不会在这等紧要关头,冒险去接下一批不知道能不能卖掉的茶叶。 相反,那些手握货源不肯出手的茶农,得到消息之后势必会恐慌抛售,到时候纪颜就可以从容不迫地先收购一批茶叶回来,解了燃眉之急,再慢慢跟王世宁耗,看谁耗得过谁。 当然,理想很饱满,现实是否能这么顺利,还要看纪颜的操作和王世宁的运筹,不过眼下看来,纪颜得了朝廷帮助,已经站稳了上风,只要别顺风太浪,理当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这样一来,新丰候的货源就有了保障,王氏那小子吃了大亏,短时间内不能在兴风作浪。听雨阁在太原开设分号一事,就是水到渠成,新丰候应该满意了吧?” 魏征笑眯眯看着纪颜,纪颜便无奈拱手道谢,也知道这一次多亏了魏征出手,才帮助自己解决了货源的难题,顺便反将王世宁一军,牵扯了他的注意力,多少可以避免他给听雨阁捣乱,就算是一举两得,只是自己折损了些许利益,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事情已经有了结果,纪颜也不愿在魏征面前多待,这就出言告退,却听李世民道:“你先别急着走。这一次你在太原开设分号,打得什么主意,你我心知肚明。我有句话,要提前交代给你。” 听他说得认真,纪颜连忙拱手,道:“请陛下赐教!” “王氏在太原雄踞已久,你却是朕看重的后起之秀。从来江山代有才人出,一辈新人换旧人。” 王者峥嵘扑面而来,纪颜一个激灵,这就一躬到地,朗声道:“臣定不负陛下重望!” 第352章 信 没过几天,户部的诏书就发遍了天下,宣布对茶叶贸易征收一成茶税,一时间震动了整个茶叶市场。 纪颜因为提前得到了消息,准备得十分充分,一早就派人去南方茶叶产地蹲守,只等王命下达,茶农抛售茶叶,就从他们手中大肆收购,购入的价格比之前还要便宜了一些,算起来加上十分之一的茶税,成本也没有增加很多。 而听雨阁这边,则是趁着朝廷的法令掀起一波热度,主动挂出招牌,宣布支持征收茶税,并且主动让利于民,茶叶不仅不涨价,反而再打八折,让广大顾客安心。 如此一来,听雨阁的生意就愈发火爆起来,纪颜通过放弃一部分利润,收获了老顾客的信任,就愈发站稳了脚跟,赢得了口碑。 这边纪颜大赚一笔,那边的王世宁却很不好过,手上积压了一大堆茶叶的他,被突如其来的茶税打得措手不及,心急如焚下只盼着纪颜尽快来求自己,给不给炒茶的技术已经无所谓,只要他接盘这批茶叶就好。 只可惜纪颜一直没有来,王世宁的心就一日比一日焦灼。 这一天,他正在王氏在京城的府邸中踱步,就瞧见家仆捧着一封火漆密函急匆匆跑来,心乱如麻的他都顾不上申斥仆人搅乱他的心绪,这就一把夺过密函来细细观瞧,不多时整个人像是滩烂泥一般,无力的软倒在太师椅上。 “二哥,我猜的没错吧?那新丰候绝非易于之辈!” 就听一道和煦声音响起,才瞧见王世兴缓步从屋外进来,淡淡看一眼两眼发直的二哥,继续道:“你囤积茶叶的事情,父亲已经知晓,现如今茶价暴跌,怕是你难逃责罚了。” 王世宁缓缓抬起头来,瞧一眼自家三弟,咬着牙半天说不出话来,到最后才从牙缝中挤出声音,道:“如此一来,倒是遂了你的心意!我遭父亲责罚,你就能出头了!” 王世兴轻轻一笑,笑容依旧和煦平淡,轻声道:“你这话说得伤人,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我一母同胞,又是相辅相成,难道你遭了罪,我心里就痛快么?” 暗骂一声“那可不一定”,王世宁也勉强控制住怒火,沉声道:“从小到大,好人都叫你做了,现如今我遭人算计,你是来瞧笑话的么?” 王世兴闻言暗叹,就知道自家二哥聪颖过人,却偏生没有容人之量,表面上深沉冷静,其实心眼儿比谁都小,就连亲兄弟都不肯相信,才叫他感到悲哀,又不知如何劝解,只得道:“外人或许看着你好笑,我却只觉得悲悯痛苦。我不会眼睁睁瞧着你吃亏,这里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父亲决定让你继承家主之位了?呵呵,恭喜恭喜,今后二哥就要仰仗你多多关照了!” “唉,二哥你……别人算计咱们,二哥不想着报复,还要把邪火撒在我身上么?我已经找到了芷玲那丫头,正要借她的手,替二哥出口气呢!” 王世宁闻言一愣,才疑惑道:“芷玲?哪个芷玲?是几年前逃婚离家的芷玲么?呵,那小丫头倒是挺厉害,能从天罗地网中逃出升天,连累她爹险些被王有钱打死,的确很有些本事!只是那丫头片子,又能有多少作为……嗯?难道……” 王世兴笑笑,缓步上前,凑在王世兴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这几句话就像一针强心剂一样,瞬间叫王世宁重新活了过来,一时间激动得两眼放光,连声道:“好啊,竟然是这样!天无绝人之路,那小子跟我王氏竟有这等渊源!快去把芷玲那小丫头抓来,先治姓纪的一个拐卖良人之罪!” 王世兴笑着摇头,道:“二哥,你气糊涂了,事情哪儿那么容易?芷玲在侯府中,谁能闯进去把她抓出来?更何况她与新丰候婚配,乃是得了陛下首肯,贸然动手,只怕会惹来麻烦!” 王世宁闻言,咬牙道:“总不能叫这对狗男女逍遥!三弟,你说替我出气,就是告诉我这个消息么、” 就见王世兴神秘一笑,又附耳轻声说了几句,直听得王世宁连连点头,脸上露出来残忍笑意。 晨曦中,两兄弟一个温和,一个冷酷,一个平静,一个狞笑,就像一幅画坏的画卷一般,看得下人们一阵阵心底发寒。 听雨阁生意大好,又听说王世宁手中的茶叶堆积成山,没有去处,纪颜这几天简直心情大好,走路都带着一股子春风得意,谁看见他都觉得喜气洋洋,也都知道他高兴的原因。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纪颜这天一大清早起来,就觉得神清气爽,正打算去看看醉仙斋的生意,就见一名府兵急匆匆赶来,递进来一封文书。 先前纪颜说要在太原开设分号,李世民自然是大力支持,便暗中允许他调动沿途驿站来传递消息,那府兵送来的正是太原的书信。 慢悠悠拆信看了片刻,纪颜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是之前出发的马东没等人一切顺利,已经在太原城中找到了一处绝佳地点,盘下来一座建成不久的酒楼,正在赶工改建装修,顶多再有半个来月,就能将其改造成另一座听雨阁,进而开门营业。 事情这么顺利,纪颜自然高兴,继续往下读去,却渐渐皱起了眉头,之前的喜意也一扫而空。 翠娘挂牵着姐姐芷然,纪颜心里有数,才在马东没一行人出发之前,暗中交代他打听芷然的下落,看有没有机会能将她救出。马东没做事稳重可靠,没几天就打听到了王有钱家所在,却没有听说他家有芷然这个人,问遍了周围邻居也没有个结果。 从翠娘的描述中,纪颜知道那王有钱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一想到翠娘逃走后芷然的处境,他也着实着急不安。现如今没有芷然的下落,他心底便是一紧,就晓得大事不妙,才连忙把书信揣进怀里藏好,生怕被翠娘看见。 一个小姑娘,嫁进禽兽家,从此杳无音讯……这代表着什么,纪颜十分清楚。 第353章祸不单行 好心情一扫而空,纪颜调整了心情,快步朝书房走去,准备笔墨纸砚,这就给远在太原的马东没写下一封密函,嘱咐他找人盯着王有钱家,并且继续打听他家的情况,最好能把他有几个媳妇儿,每个媳妇儿的高矮胖瘦都了解清楚,详细回报。 李唐沿袭隋朝礼法,虽然比不上后来的宋朝那样礼教森严,也还是对女性有极大的限制。一般大户人家的姑娘,出嫁前很少抛头露面,嫁人后也只在夫家操持,很少出门,外人也不容易见到,有时候一个人有几房姨太太,可能连邻居都不很清楚。 王有钱家自然算不上什么朱门大户,可始终还是太原王氏的分支,多少还有点规矩,想要打听他媳妇儿的情况就有些艰难。 好在钱能通神,为了翠娘,纪颜也不在乎花销多少,才嘱咐马东没别小气,多花钱,最好买通他家左邻右舍,有用没用的都问一问,不要嫌消息琐碎,很可能只言片语之中,就藏着芷然的下落和安危。 写罢书信,纪颜轻叹一声,也不敢多挂愁容在脸上,就怕翠娘瞧见了生意,这就整顿精神,将火漆封好的密函盖上符印,交给仆人,叫他尽快送去驿站,命驿站即刻发往太原。 醉仙斋是没心情去了,又怕在翠娘面前露了马脚,纪颜一时间不知去哪里才好,想半天还是决定去找尉迟宝林聊聊,有个人分担烦恼,总好过自己一个人憋闷。 然而先贤教导我们,从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刚走到门口,纪颜就被人迎面撞上,一屁股坐倒在地,正要斥骂两声,到嘴边却化作了惊喜,道:“我正要去找你,你就送上门来了!” 来人正是尉迟宝林,一向乐观开朗的他这会儿却满脸焦急,汗水滚滚而下,两颗眼珠子通红,吓了纪颜一跳,就听他喘着粗气道:“快跟我来!秦二叔不好了!” “什么!” 纪颜一惊,连忙翻身起来,一把拉住尉迟宝林,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尉迟宝林满脸悲怆,颤声道:“秦二叔病的厉害,昨晚便人事不知,水米不进了!” 秦琼早年间征战南北,满身旧伤,纪颜是知道的,也知道他这些年痼疾缠身,身子一直不算很好,甚至禄东赞来访时,就听说他又犯了病,连家门都出不了,还惊动了李世民亲自去探望。 只是在纪颜的心里,有御医日夜服侍,秦琼的病情不至于恶化得这么快,毕竟一个多月前,纪颜还见过他,与他聊了许多,并不觉得他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然而这会儿听见“人事不知,水米不进”这八个字,就叫纪颜浑身上下一阵阵发冷,只觉得悲痛和难以置信。 在没有现代医学,没有重症监护,没有打针输液的唐朝,一个人人事不知,水米不进,半只脚就已经踏进了鬼门关,除非发生奇迹,否则再难救回,即便华佗再世,扁鹊重生,对这种药石无效的情况,也是束手无策,只得叹息。 能叫尉迟宝林这么着急,秦琼的情况就着实不容乐观。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焦急道:“快带我去瞧!快!” 他这一身武功,都是得自于秦琼的传授,两人虽然没有师徒之名,纪颜却是将秦琼看作恩师一般。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何况秦琼对纪颜关心备至,处处照拂,恩情深重,自然叫他心急如焚,一时间失了分寸。 作为一个现代人,纪颜多少还有些健康营养方面的知识,虽然把脉抓药比不上御医,可某些常识却远远超过,这会儿就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希望自己能够再次创造奇迹,利用一千多年后的智慧,挽救这个对自己十分重要的长辈。 尉迟宝林来找纪颜,一方面是给他报信,一方面也是存了让他救人的心思。他与纪颜相处的时间最久,自然知道这个兄弟有些超出常人的见识和本事,眼下秦琼病危,他也幻想着纪颜能做些什么,救回秦琼。 两人都有功夫在身,一路风驰电掣朝着秦琼府中赶去,却只见他府中门外兵丁林立,金吾卫整齐肃列,就晓得李世民也圣驾亲临,一时不敢冒失冲撞,正要派人通禀,就见尉迟敬德护目含泪,大步过来,看一眼纪颜,叹道:“进去吧,可能是最后一眼了……” 一听这话,纪颜便二话不说,三两步抢进府中,直奔后院而去,一时进了卧房,才见秦琼躺在榻上,李世民坐在一旁,其余文臣武将,都在一旁站着服侍,一个个面容悲戚,谁也不说一句话。 见他进来,李世民才缓缓抬起头来,朝他招手,道:“新丰候来了,过来罢。” 到了这会儿,纪颜也没有心思跟他客气,随便拱手问安,这就急着走到床榻边上,只瞧一眼,就觉得浑身冰凉,就见秦琼双眼睛闭,气若游丝,分明是一个躺在床上濒死的老人,哪里有半分威震天下的姿态,直教人瞧着心酸,这才是英雄迟暮。 得了李世民的允许,纪颜小心上前,轻轻握住秦琼一只手,就觉得他皮肤冰冷,肌肉松弛,几乎感觉不到丝毫热气,不由得悲从中来,忍不住落下眼泪。 泪水滑落无声,秦琼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动一般,眼皮微微颤抖几下,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也没有什么神采,灰蒙蒙的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勉强看了一眼纪颜,又看见床榻边上的李世民,似乎张嘴想要说话,却又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李世民心中有数,太医已经禀报过秦琼的情况,眼下他身子已经衰竭无力,性命也只是靠汤药吊着,便轻叹了一声,道:“叔宝安心养病,莫要为诸事操劳。” 到了这会儿,即便是李世民这样的千古明君,也难免被自己的情绪影响,只能空口安慰两句,就是他身为皇帝,也不能左右生死,金口玉言,也留不住昔日兄弟的性命。 第354章清官难断家务事 秦琼一世英名,到这会儿也知道自己命在旦夕,虽然口不能言,心里却是清楚得很,过往一切经历,似乎都在脑海中浮现,每一件事情都历历在目,分毫不乱,似乎将这辈子再活了一遍,连许多早已遗忘在记忆深处的东西都纷纷涌现出来。 回望自己的一生,秦琼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波澜壮阔,自觉与世人传说的英雄事迹还有很大距离,也不过就是个无愧于心,便感到一种莫名的平静,也没有太多遗憾,眼瞧着面前众人的悲戚,就想告诉他们不必如此。 只可惜众人并不能体会到他的平静与安宁,只沉浸在即将与他永诀的痛苦中,特别是纪颜感触最深,只觉得身处梦中,难以置信,无法接受秦琼即将离去的现实。 他突兀回到一千多年前的大唐,与这些名留青史,流芳百世的英雄人物相聚,与他们说笑玩闹,与他们征战沙场,看待众人的眼光便有不同,心知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存在,就不舍任何一个人突兀离开。特别是秦琼,他这会儿才发现在即有许多话还没跟他说起,再想说却是已经晚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离别的悲痛之中,屋外却传来了一阵不和谐的喧闹,似乎有人在争执些什么,就叫纪颜顿时无名火起,暗道如今这等关头,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拿来打搅秦琼的安宁,就忍不住站起身来,推门朝外走去。 屋外,一众家奴吵闹着乱成一团,见纪颜出来才稍稍收敛了几分,却一个个满脸不忿,似乎怒极,就听纪颜沉声道:“你家主人重病卧床,亟需静养,尔等不思服侍,何故在此喧哗?” 见他面色不善,众人不敢招惹,才有大管家迈步上前,小心道:“回禀侯爷,非是我等刻意吵闹,而是为着是否惊动小公子回府,起了争执,言语上有些偏颇,这才吵闹起来。” 细细问来,纪颜才知道,秦琼的小儿子如今在禁军之中受训,还不晓得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家奴们有心寻他回来,大公子却不许他们走漏风声,才叫他们纠结为难,彼此争执,吵闹时又有人说了不吉利的话,才闹得厉害起来。 原本清官难断家务事,不过秦琼家的家务事有些太过稀奇,天底下哪有老子临终弥留,还不许给儿子报信的道理?道理最大莫过于人伦,君臣父子可不是说着玩的。 眼下连纪颜这等外人都被叫来了府中,秦琼的小儿子却还在禁军中受训,就有些说不过去,也很不合道理,要不是瞧那老管家表情认真,纪颜简直要以为他在跟自己开玩笑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疑惑,也是不愿秦琼父子见不到最后一面,才道:“你家大公子作何打算,为何不许小公子回府来侍奉床前?” 那这句话问的直接,一众家奴就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什么,才瞧见早就站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的尉迟宝林快步上前来,凑在他耳边道:“你不晓得人家的家事,眼下还是少出风头的好。秦家小公子出身不是很好,我那妹夫一直瞧不上他,即便找他回来,也是于事无补。” 一听这话,纪颜才想起来,秦家大公子娶了尉迟宝林的妹妹,他也算是人家的小叔子,本就该多知道些内情,才道:“看得上也好,看不上也罢,如今这般情况,大家心里都有数,就不该悖逆人伦,叫人家父子见不到最后一面。” 尉迟宝林犹豫半天,才叹道:“唉,我不该说二叔坏话,只是秦二叔也不是很看重怀道,怀道跟他也不算太亲,虽说血浓于水,始终是人家家里的事,咱俩还是别搀和了,免得闹大了动静,惊动陛下,惹得他想起……” 听尉迟宝林说得诚恳,纪颜也一时间没了法子,转念一想在场众人之中,知道秦琼家务事的也有不少,谁都没有说话,就证明其中另有隐情,自己一个外人,要多干涉,似乎不太合适。 一念至此,纪颜才摇头叹了口气,道:“好吧,就不知你们这些门阀家中,怎么有这么多糟烂事情!剪不断,理还乱!” 说着话,他就往屋里走去,心里自然对秦琼的小儿子存了一份好奇,就瞧见李世民抬头朝他看来,问道:“外面何事喧闹?” 稍稍一愣,纪颜也就没有明说,不想叫秦琼听见心烦,才道:“回禀陛下,下人不懂事,胡闹罢了。臣怕他们惊扰圣驾,就把他们统统赶走了。” 说着话,就瞧见床榻上躺着的秦琼轻轻眨了眨眼,似乎已经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一口气堵在了胸口,猛地一震,就昏死过去,直叫李世民大骇,疾呼道:“御医!快传御医!” 随着他一声令下,就有几名御医急匆匆赶了进来,先请无关人等回避,这就着手施救。 纪颜出得屋来,一时心烦意乱,暗道:“瞧秦伯伯那模样,分明是挂牵幼子!” 心想着,他便一咬牙,叫过那老管家来,低声道:“你找个人,快些找小公子回来,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吩咐,你不敢违抗就是!” 老管家连连点头,也佩服纪颜什么烂摊子都敢插手,这件事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搞不好事后还要遭到大公子嫉恨,然而他还是敢出头,有这多管闲事的侠义心肠,就叫老管家心中一暖,倍觉感激。 其实服侍秦琼多年,下人们多少都知道他对小公子的关心,只是他武将出身,脾气有不是那么温和,有时候言辞犀利,小公子年纪小自然不懂,多少有些怨恨,也是理所应当,只是父子亲情,不是那么容易磨灭,两人彼此牵挂,原本是人所共见的。 不一会儿,就听见屋门缓缓推开,一位太医小心翼翼来到李世民面前,低声道:“启禀陛下,国公……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李世民一惊,抬手就扯住太医的脖颈,险些将他吓死,才怒道:“什么叫熬不过今晚?叔宝熬不过去,你们也别活了!尽是些尸位素餐的废物,朕要你们何用!” 第355章 秦怀道 皇帝震怒,那太医就吓得浑身发抖,要不是害怕在陛下面前失仪,恐怕这会儿已经瘫倒在地了。 纪颜见他可怜,也知道他们已经昼夜不息服侍秦琼数日,没有功劳也还有苦劳,就怕李世民悲痛过头,起了杀心,才轻声道:“陛下,国公的病势,大家有目共睹,医官已然尽力,就不宜责罚无过之人。” 李世民做圣贤君王,最大的好处就是善于纳谏,听得进去别人的话,这会儿也就回过神来,才点头道:“我刚才怒火攻心,原本也没打算要杀他们。去吧,照顾好叔宝!” 一众太医捡了命回来,就连忙退下开方子熬药,绝不敢在李世民面前逗留片刻,生怕他又改了主意。 纪颜瞧着他们散开,只觉得好气而且好笑,就是隋唐的医官大多是世袭,老子开方儿子抓药,打出娘胎就学着分辨药性的,从理论上说,他们的医术的确比民间的医生高明,所能动用的资源更是碾压一众同行,照理说总该有一两个妙手回春的圣手,才对得起大唐太医的名头。 然而实际上,医学是一门实践科学,需要通过不断的尝试和犯错来积累经验。民间的医生懂得不如太医多,却个个身经百战,接触的病人数不胜数,见过的怪病也多如牛毛,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经验,大大提高了他们的医术和眼界,才使得民间圣手频出,太医却默默无闻。 几代人下来,民间的行医世家都有了足够的积累,宫中的太医世家却被宫墙限制了眼界,许多时候不是他们偷奸耍滑,而是医术的水平的确受到限制,单纯在医疗条件方面,皇帝并不比老百姓有太多优势。 古代医生治死一两个病人,原本是最寻常不过的情况,谁手里不死上几个人,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干这行的。可宫里的太医面对皇亲贵胄,真是一点错都不能出的,有时候用药过于保守,也是能力有限的一个方面。 秦琼如今的情况,纪颜瞧在眼里,晓得太医们已经拼尽全力,只恨没有起死回生的医术,只能说没能保住他的性命,却不能说他们哪里有弄错的地方。 摇摇头,纪颜只觉得在生老病死的面前,自己也很是无力,只可惜孙思邈不再京中,现在也来不及找他回来,若是有他在场,秦琼或许还有一丝活命的希望。 当然,这只是纪颜一厢情愿的想法,也知道药王爷普惠百姓,不愿专门服侍皇家,四处云游,信步山野,别说自己,就是李世民要找他,也要花费一番功夫。 不一会儿,就见几名家奴带着一名少年急匆匆赶来,瞧那少年身着甲胄,眉眼刚毅模样,与秦琼有五六分相似,纪颜就知道他便是秦府小公子,这就松了口气,却听他道:“父亲年事已高,生老病死,乃是天理循环。军令如山,为我一人,败坏军纪,就不应该!” 这话吓得老管家连连摆手,始终这会儿诸位贵人都在前堂等待消息,新丰候纪颜却就站在一边,这种近乎于不忠不孝的话被他听见,传到李世民的耳中,只怕小公子的前途就算完了,连累秦琼的家教都要受到指摘。 然而纪颜却没有在意这话,也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儿们懂得很,正是在知道与不知道之间徘徊,有时候说出话来,并不能代表自己的本心,就笑道:“秦少爷小小年纪,就懂得以军法为重,实在难能可贵。只是法外无外乎人情,大唐铁骑也不是冷血无情之辈,好歹父子缘分,血浓于水,是我下令请你回来的,不怪他们。” 小公子听他说话,若有所思,脸上的神情缓和下来不少,这才拱手行礼,道:“不知是那位前辈?” 纪颜摇头,道:“前辈就不敢当了,我叫纪颜,曾受过秦伯伯传艺之恩,算是他的学生,与小公子平辈。不知小公子怎么称呼?” 一听他是纪颜,小公子就显然亲切了许多,才回道:“原来是新丰候,久仰大名,百闻不如一见。小子秦怀道,单字‘理’,拜见新丰候。” 眼看他在这种时候,还能表现得有礼有节,纪颜就暗暗叹了一声,知道他与秦琼之间芥蒂很深,才道:“不必多礼。我听你刚才说话,似乎与秦伯伯有些误会。” 听他这么说,秦怀道就有满腹的委屈要讲,也早就从秦琼那里听说过纪颜的事迹,对他颇有好感,也觉得亲切,佩服他能从清贫中一飞冲天,似乎与自己这个不受待见的国公幼子有些相似,才有共鸣,惺惺相惜,这就请纪颜在旁边亭台落座,说起话来。 没听几句,纪颜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只觉得无奈,也有些可怜这位小公子。 原来他是秦琼老来所得之子,今年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十四岁,正是年幼。自出生以来,他大哥就一直对他冷淡,虽然从来没有打骂,却也没有表现出长兄应有的样子,叫他备受委屈,一直对大哥又敬又怕,童年着实不易。 秦琼既是英雄,自然与寻常小门小户不同,深谙慈母多败儿的道理,对幼子的管教就十分严厉,平常时候府中家法森严,秦怀道稍有不慎就会受责罚临身,从小到大只记得受训和挨打,很少瞧见父亲对自己表现出疼爱和温情,久而久之心中就生出了怨恨,只当父亲与大哥一样都讨厌自己。 就在去年,他又因读书一事挨了秦琼的训斥,忍无可忍终于情绪爆发,当着一众家仆的面跟秦琼顶撞了两句。大户人家的规矩十分重要,君臣父子原本不容许僭越,对秦琼来说,儿子骂老子就是要造反的节奏,当即抄起金锏,打断了秦怀道一条胳膊。 原本就有的委屈被这一锏彻底激发出来,秦怀道当即忍着裂骨之痛与秦琼大吵一通,随即离开了国公府,投奔在禁军中,自此再不与家人往来,知道今天才被老管家请了回来。 第356章 诉苦 纪颜听他说得委屈,眼看他眼眶中泪珠打滚,就知道他这些年着实不易,秦琼那一锏更是让他寒心,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无异于世界崩塌,才叫他这般怨恨。 然而秦琼的为人,纪颜最清楚不过,晓得他表面上粗枝大叶,内心里却细腻非常,一个处处替人着想,为人排忧解难,落得义薄云天称号的男人,绝不是那种粗暴冷漠的家长。 他两辈子没当过爹,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加上这些年年纪和阅历的增长,对父母疼儿女的心多少有些认识,也能体会秦琼望子成龙和恨铁不成钢的心态,虽然不认可他这种教育方式,却也能体会到他对秦怀道的关切,就能理解。 只是秦怀道一十四岁,按照一千年后的说法正在叛逆期中,跟他讲父母的心意无异于对牛弹琴,要叫他体谅父亲的关爱似乎也不太容易。想半天,纪颜才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你也是这般可怜。” 得到偶像的认同,对秦怀道来说就是莫大的支持和鼓励,才连声道:“侯爷也吃过苦么?” 纪颜笑笑,露出回忆神情,叹道:“何止是吃苦,简直是水深火热!我自六岁起,就被父母送去了学堂,每天巳时开始,由不同的先生教导,读书识字,钻研算学,期间动弹不得,每半个时辰才有一刻钟活动,一直到酉时掌灯,才能从学堂脱身,却还不得休息,先生总有一大堆功课留下。” 秦琼的规矩虽然森严,也没有厉害到纪颜说的这样,这就叫秦怀道听得浑身发毛,不由道:“这,这简直是折磨!我爹再厉害,一日里也只叫我读一个时辰书,即便是禁军里,每天演武也就三个时辰罢了!” 纪颜见他愤慨,继续道:“还不止呢!如此熬了六年,好容易功成圆满,却不料才出龙潭,又如虎穴,爹娘又将我送去另一个学堂,比之前那个还要严苛许多,功课也更加艰难,只叫我每每夜深人静,都要埋头在书海之中,只怕做不完功课,第二天被先生责罚。” “先六年,再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十二载寒窗苦读,换来了背井离乡,远赴京城求学,本以为能轻松些,却发觉人到艰难,要想立身存世,原不是那么容易……唉!俱往矣!” 他这番话听得秦怀道寒毛倒竖,想不出何等森严的人家才会这般厉害,却不知千余年后,家家户户都是如此,比之后世少年,他还算是幸运。 “侯爷这般辛苦,就不恨你爹娘么?” 纪颜一听这话,就轻轻笑了一声,道:“恨?为什么要恨?要不是我爹娘逼我读书,我哪来如今这出头之日?长安米贵,居也不易,若无一技傍身,如何养家活口?要说恨,只恨当年读的书少,受的苦少,恨爹娘没把我逼死罢了!要是我爹也能抡起金锏,将我打醒,我又何苦沦落到……” 说到这儿,纪颜猛地住口,原本是要借着自己的经历,给秦怀道好好上一课,却不料说得动情,差点把上辈子的经历抖落干净。要不是他脑子够快,这会儿已经说出“沦落到打工卖命,享受九九六的福报”了。 秦怀道虽然懵懂,却不糊涂,只听纪颜说这些话,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始终秦琼虽然教育方式粗暴,也没把儿子往邪道上领,否则以秦怀道的身份,离家之后何必去禁军受苦,大可以做个纨绔子弟,还不知有多少狐朋狗友,等着高攀他这个国公幼子呢。 纪颜的话说得十分真切,只可惜现在的秦怀道还理解不了几分。然而即便没能全盘懂得,他也感受到了纪颜的真心实意,一方面佩服他忍受求学艰难,一方面也知道他为何能有今时今日的成就,多少还是有了些触动,只是不肯低头,嘴硬道:“即便如此,令尊始终还是没拿金锏打向侯爷!” 纪颜闻言苦笑,就知道这一关不是这么容易糊弄过去,始终秦琼那一锏落下去,打断的不只是秦怀道的手骨,还有他对父亲的敬重和信赖。 “所以老子最反对打骂教育!” 纪颜心中怒吼,脸上却还要维持淡定,道:“我爹要是能举起金锏,就不必逼我读那许多书了。不过小时候打我用的藤条,算来也该有一两捆了,照理说我挨过的打,可不比你少哩!” 听他这么说,秦怀道就觉得宽解了不少,虽然不可能通过这三言两语就解开心结,至少也不再处于之前那种纯粹的怨恨之中,多少能够试着去理解秦琼的举动,忍不住回忆之前的生活,才发现秦琼也不是彻底不关心自己,只是表达关心的方式有些奇怪。 见他神情逐渐平和下来,纪颜也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却忍不住哀叹了一声,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开,心道:“一恨一洒血,何以报春晖?” 只可惜秦怀道理解得太晚,现如今秦琼命在旦夕,只怕再不能等他彻底解开心结了。 国公府内气氛越来越凝重,之前没赶来的几位老臣也陆续到场,众人都沉默得不同寻常,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照理来说,秦琼还在世,众人这么来似乎有些不吉利,也帮不上他什么忙。只是包括李世民在内,大部分人都是跟秦琼一起在乱世中打下大唐江山的,可谓是过命的交情,生死的弟兄,这会儿只愿陪他最后这一段路,或是寄希望与天公开眼,放回他一条性命。 在这种交情面前,君臣也好,礼数也罢,都是不重要的,甚至此时此刻,李世民已经忘了自己是大唐的天子,忘了堆积如山的政务,满脑子都是当年峥嵘岁月,恨不得这就回到当年,跟秦琼再做一世兄弟。 掌灯时分,太医颤巍巍来到李世民面前,满脸惶恐,不敢开口,那副畏缩模样惹得李世民大怒,低吼道:“讲!朕与叔宝,都不是怕死的!” 太医身子一抖,这就哭腔道:“国公他……不成了……” 第357章送别 太医这句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是一愣,虽然早知道秦琼只怕熬不过这一关,可真面对结果的时候,还是叫人觉得难以接受,一时间连纪颜在内,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连着李世民都有些出神,好半天才问道:“什么叫,不成了?” 太医多加着小心,唯唯诺诺道:“国公病入膏肓,早些时候脏腑已然衰竭,饶是臣等竭力挽救,始终回天乏术,难寻起死回生之法……片刻之前,国公他……已然对金针没了反应以臣等愚见,已是弥留……” 话音未落,就见李世民骤然起身,平静道:“生死玄关,叔宝是熬不过去了。朕与他兄弟一场,该去为他送行。” 这句话说出来,群臣都是低头不语,李世民贵为九五至尊,照理说不该也不能为臣子送行,只是他与秦琼的情谊,众人都瞧在眼里,明知不合礼法,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沉默以对。 纪颜见状,轻叹一声,自顾走到李世民身旁,轻声道:“我与陛下同去。” 李世民点点头,也不说什么,迈步就朝前走去,撇下一众文武大臣面面相觑,原地静候,才听魏征道:“虽说天子无私,却道人非草木。陛下重情重义,乃是臣子之福。诸位要是没事,这就各自回府,朝中公务繁杂,不能就这样耽搁。” 众人原本就是追随李世民而来,虽然敬重秦琼人品,却也没有这个道理就留在他府中,始终生老病死之事,理当由家人为他料理,他们留在这里,原不合理,只会添乱,并没有任何帮助。如今魏征开口,众人也就一一告辞,只留下尉迟敬德父子,端坐不动,静静等待。 魏征见状,微微点头,道:“我等与叔宝虽非血亲,却是生死弟兄,如今他早走一步,我等虽不能为他送行,但帮着料理后事,分所应该。” 尉迟敬德闻言叹了口气,道:“玄成,咱们兄弟几个,你的脑子最好,你说如今这时候,咱俩怎么做才好?陛下去瞧叔宝,咱俩去还是不去?” 魏征轻声一笑,道:“你素日蛮直,今日却考虑颇多,若是想去,就跟着去,要不想去,就在这儿等着,实在聚德难受,回府等消息也好,总之心里别乱,比什么都强。” 尉迟敬德摇摇头,无奈道:“我不愿多想这些,却也不是傻的,陛下去了,无可厚非,我若去了,还不知别人作何感想。当年许多兄弟,现在又留下来几个,你我算是得了正果,别人却比不得咱们。想来瓦岗山那会儿——” “好了!往事不堪回首,你还说它作甚?情也好,义也罢,你心里有数,也就够了,何必说出来,徒惹心烦?由叔宝起,咱们时代算是完结,今后再有许多,就交给那些小子们料理吧!唉,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归根到底,谁都逃不过生老病死。他不过是早走了一步,咱们也逃不脱的……” 尉迟敬德被这话说的浑身冷汗,倒不是怕死,而是听出魏征口中那不吉利的意味,多少觉得有些不妥,这就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只沉默等着消息。 那边纪颜和李世民缓步走进秦琼的卧房,只瞧见一众太医在那边忙碌不休,始终秦琼还没有断气,身为太医他们的职责就不曾结束,这会儿若是消极怠工,只怕事后要遭到李世民的清算,到时候闯下大祸,谁也逃脱不得,左不过一个抄家灭族,还要连累家中妻小。 除却太医之外,还有几人恭敬跪在秦琼的床榻边上,正是他几民儿女,就连秦怀道也在。 见李世民进来,众人都连忙起身见礼,却听他道:“眼下这个时候,就别谈什么君臣规矩,我是来瞧兄弟,不是来看臣子。尔等为父尽孝,朕心甚喜,叔宝有儿女如此,也算是得了福报。” 一听他这话,一众人都齐声称是,又都跪好,只留下秦怀道微微一愣,随即泪如涌泉,一时夺门而出,不知去哪儿发泄悲伤去了,始终他不愿在父亲病榻前垂泪,只怕叫秦琼走得不安宁。 纪颜自然晓得他的心思,有心追过去相劝,又知道少年人的心性,晓得说什么也没用,只得叹了口气,摇头作罢。 李世民却不明就里,这就皱起了眉头,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这么大胆,当着自己的面都敢逃离父亲病榻。秦琼秦怀道父子之间的事情,他多少也有耳闻,只是身为帝王,作为父亲,他始终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认为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儿女考虑,儿女若是不懂,就是不知好歹,才打心眼儿里对秦怀道很不满意,只是这会儿不便表达出来。 还没等两人上前,就听得众太医惊呼一声,随即齐齐跪倒,由领头的太医正低声宣布道:“国公爷,归天了……” 谁也没想到死亡降临的这般突然,隔了片刻才听见一众儿女嚎哭起来,李世民身子微微一震,摇晃两下,险些摔倒,才被纪颜一把扶住,听他道:“陛下节哀,须知哀能伤人。” 话虽这样说,纪颜自己也是满脸痛苦,不知不觉就有两道眼泪划下,才知道秦琼已经永远离开了自己,一时心中空落落的,只觉得整个人都麻木了起来。 不多时,国公府中哀乐响起,哭嚎之声直冲云霄,一代开国名将就此与世长辞,也拉开了李唐初代元老的落幕。 纪颜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国公府,也不知道是如何回到府中,浑浑噩噩只听见翠娘问道:“相公,秦伯伯他……” 纪颜摇摇头,叹道:“准备丧礼吧,秦伯伯往生极乐去了。” 一语出,翠娘便一时站不稳脚步,倒在纪颜怀里,落下滚烫热泪来。秦琼对她的好处和帮助,她都记在心里,眼下生离死别,自然也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一时痛苦非常,只得与纪颜相拥而泣,夫妻俩相顾无言。 第358章截杀 秦琼的去世,在京城的暗流涌动中投下了一块巨石,一时间惊动大小官民人等,大家都赶往国公府为他送别。直到这会儿,才表现出他义薄云天的好处,表现出他受到万民爱戴与敬仰。 这几天里,纪颜都过得浑浑噩噩,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也不晓得周围发生了什么,直到得秦琼出殡那天,眼瞧着棺椁灵柩抬出城门,他才稍稍回过神来,感觉到些许真切的痛苦之意。 接连几天,纪颜都没有瞧见秦怀道的身影,现在稍稍恢复了精神,才想起来过问一句,就听国公府老管家道:“启禀侯爷,小公子几日前就回了军中,原是那日国公西归,他却在陛下面前失仪,惹得陛下不喜,大公子随口说了他几句……” 纪颜心知肚明,所谓“随口说几句”,只怕还藏了不少冷言冷语,秦怀道沉浸在失去父亲的痛苦中,哪里能承受大哥再来冷语相待,自然无法承受,只怕已经逃回了军中去,独自忍受孤独与痛苦。 纪颜只觉得后悔,就不该把他抛在了脑后,眼下秦琼已然出殡,只怕他与国公府中的关系还会更差,就不知这小子的未来如何,自己确实有心无力,帮不到他。 纪颜理工科出身,自然不晓得历史的发展与定数。 秦琼死后,李世民追封他为徐州都督,胡国公,由他的大儿子继承他国公之位,维持秦氏一门的法统。至于秦怀道,则在不久后升任千牛备身,之后一直担任许多低阶官职,一辈子也没靠着父亲的身份博得丝毫好处,到去世也不过做到从六品上的官阶,没有在历史上留下太多足迹。 秦琼出殡之后,李世明哀痛太过,接连几日都不曾上朝理政。等他再一次召集超会,与文武百官相见的时候,整个人都老了许多,几乎在这几日之内白了一半的头发。 这一日,纪颜正在府中发呆,就听得驿站的驿官急匆匆赶来,将一封火漆密信交在他手中。才拆开密信,纪颜就浑身一震,才瞧见那信上开头写着两行大字,道:“茶叶在太原境内遭劫,似是太原王氏所为!” 他这几日都忙于秦琼的丧事,整个人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模糊记得自己往太原发了一批茶叶,却不知道这批茶叶应该什么时候送到,也没有打听,也没有过问,要不是今天来了书信,只怕永远都不会想起这批茶叶来。 先前得益于魏征的茶税制度,纪颜以低价从南边收了一大批茶叶上来,这些茶叶通过炒制包装之后,一股脑送去了太原新开的分号,作为第一批产品,用来打开太原的茶叶市场。 谁也没有想到,这批茶叶从长安运往太原的路上,竟然遇上了悍匪,将押运茶叶的一队人手尽数杀死,还将几百斤茶叶抢夺一空,现场一片狼藉,叫人不忍直视。 几天后,马东没才收到消息,得知茶队遭人抢劫,还来不及前去现场调查,就听闻王氏在太原也开了一家茶楼,而且以低价提供上好的茶叶,品质与纪颜在京城提供的一般无二,曾去听雨阁喝过茶的太原百姓都赞不绝口,直说王家的茶得了听雨阁的真味。 心中隐约有些考量,马东没乔装打扮混进了王氏的茶楼查探,点杯茶刚喝一口,就一时惊怒交加,明知这批茶出自自家炒茶师傅只手,旁人绝不可能炒出这样的茶叶来,就晓得这正是之前在路上被劫走的茶叶,一时间恨不得当场报官,请求官府惩治这一批恶贼。 然而一时的激动过后,马东没就瞬间冷静下来,知道即便自己报官,也无法举证这批茶叶出自听雨阁,更无法证明是王氏之人截杀了茶队人马,只怕即便官府有心帮忙,也不可能颠倒是非黑白听他告诉。 更何况太原王氏在当地盘踞已久,与当地官府多少有些勾结,说不定自己贸然跑去报官,只会被官府判一个诬告良人之罪,到时候公道没有讨到,自己却送羊入虎口,无端给纪颜找许多麻烦,就叫他强忍着惊怒,修书给纪颜,请他来做主。 纪颜拿着信纸,两手忍不住颤抖,既是为了王氏的胆大妄为,也是为着牺牲的茶队人员。押送茶叶的队伍,都是他旧部的老兵,只因着他们曾为纪颜拼杀卖命,纪颜便不忍他们退伍后无依无靠,才给他们寻了这押送茶叶的活计,多少给他们些许银钱。 只是纪颜没有想到,明明是为了给他们一条活路,却不经意把他们推入了死地,都因为自己与太原王氏的恩怨,竟叫这批打吐蕃人都没有丧命的军士,死在了大唐地界之内。 纪颜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些兄弟,更不敢想,要如何面对他们的遗孀。 此刻他的心里,只有无穷无尽的怒火,以及难以平息的恨意,几乎要冲破胸口,化作一声响彻云霄的怒吼,将青天都戳个窟窿,才能稍稍发泄许些。 怒急之下,就见他一抬手将那书信搓成飞灰,赤红着双眼迈步朝前堂走去,吼道:“去请尉迟宝林来!请魏征来!” 下人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就一时间吓得不知所措,也不敢多问什么,这就飞奔出去,请了两人过来,只教这两人也一头雾水,浑不知发生了什么。 到了纪颜府中,尉迟宝林就被他浑身的煞气吓了一条,魏征倒是淡定,只稍稍一愣,就道:“太原那边出了什么变故,是不是王氏在暗中与你为难?” “暗中?他们何必暗中,全摆在明面上了!” 不一会儿,他就将事情的始末与两人说了一遍,边说边浑身颤抖,好容易喘着气说完,才怒道:“我与太原王氏势不两立,还请两位助我一臂之力!” 听闻这些,尉迟宝林直气得浑身颤抖,魏征倒是冷静淡定,只阴沉着脸,低声道:“王氏也堕落得紧,竟做出这等下作勾当!新丰侯不必气恼,这点手段,在我眼中本不值一提。” 第359章 天赋与底蕴 纪颜和尉迟宝林都是一愣,一是没想到魏征会这么爽快就肯帮忙,而是没料到他会这么冷静淡定,始终他俩的年纪还小,经验也远远比不上魏征,虽然都还算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可真要跟魏征这种老狐狸比,还是有些不够看。 始终,魏征可是在瓦岗山时代就出头,先后追随过李密、李神通和窦建德等一众乱世枭雄的人物,归顺大唐后先是辅佐太子李建成,后又在玄武门之变后臣服李世民,这一番沉浮之中,有多少生死关头,只有他自己知道。 隋末唐初,群雄并起,能够熬到贞观盛世,得到朝廷重视,站稳自己的脚跟的,其实并没有多少人。有道是“大浪淘金沙”,能从乱世中脱颖而出,立身保命的人物,哪一个都不是那么简单,哪一个都不该被轻视。 以太原王氏为代表的世家豪族,的确在当地有极大的势力,即便是大唐朝廷也不能轻易对他们动手。然而这些世家豪族所仪仗的,更多是几百年的积累和发展,靠的是漫长的岁月带来的积淀,靠的是几代人的努力,而不是某一个人的聪明卓绝。 相比起来,白手起家就能稳坐宰相之位的魏征,自然要比这些蒙受先祖恩惠的世家族长要高明得多,别说是王家兄弟两人,就是太原王氏的族中前辈,面对魏征也是小巫见大巫,只有被他算计坑害的份,哪里有资格正面跟他交锋。 而魏征对这些世家豪族,本身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有传言许多年前,他曾希望迎娶世家女子给儿子做媳妇,结果因为出身草根,遭到世家的讥讽与嘲笑,沦为朝野笑柄,也才惊醒了李世民世家做大,竟连当朝大员都入不得他们的法眼,开始有了打击世家豪族的心思。 孔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魏征是个贤臣,却绝不是个善茬,一切喜欢隐忍退让的聪明人,都在隋末乱世中被自己的退让害死,真正活下来建功立业的,就都是自带锋芒,寸土不让的狠角色,才叫他一直打算着要一洗当年之辱,给那些妄自尊大的世家豪族一个厉害瞧瞧。 当日纪颜前往宫中,要求李世民给他撑腰,在太原开设分号的时候,魏征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这才主动提出征收茶税,帮助纪颜解决了货源问题,顺便坑了王世宁一把,叫他大部分财富都陷在江南,几乎血本无归。 打击区区两个小子,原本不是他最根本的目的,只是魏征心知肚明,王世宁被纪颜击败之后定不会善罢甘休,迟早要做出越过界限的事情来,到时候事情闹得越大,自己就越容易对他们下手,才能名正言顺,一拳到位的重创太原王氏。 果然不出他所料,茶叶的巨大损失和纪颜的高歌猛进,使得王世宁失去了应有的镇定和理性,眼瞧着听雨阁的分号即将在太原开设起来,一旦开起来就算他彻底输给了纪颜,这位胜负心极重的王公子终于按捺不住,悍然出手,仗着王氏在太原的势力,强夺了纪颜的茶叶,还造下了人命案子。 如此一来,小辈之间的争斗就变成了地方上的官司,王氏一口气杀了几十个立下战功的军士,就彻底突破了朝廷的底线,即便纪颜不派人去求魏征,魏征也迟早要出手相助,才是要借着纪颜的手,叫太原王氏得一个教训。 所以今天,纪颜才说完王氏的恶行,魏征就主动表示要帮忙,眼瞧着两个小辈发愣的模样,他才捻着胡子笑道:“怎么,信不过我?” 纪颜摇摇头,道:“不是信不过,只是觉得,王氏在太原根深蒂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之所以请你过来,只是怕一时考虑不周,反而遭了别人的算计。” 魏征呵呵一笑,道:“你听说你与吐蕃征战之时,机变百出,又很勇猛,就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也对你刮目相看。怎的回到京中,得了个侯爷身份,反而束手束脚?难道你也被功名利禄所束缚,变得胆小了么?” 一听这话,尉迟宝林第一个想要出言反对,然而嘴才张开,就想起自家老爹的教诲,回忆起尉迟敬德对魏征的评价,一时间只觉得后怕,就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只得看向纪颜。 纪颜倒不是那么冲动,为人也听得进去忠言逆耳,不怕魏征说话难听,就怕他不肯说句真话,耳听他这么说,也就坦然道:“倒不是为功名利禄,而是翠娘……” 魏征一听就了然,摇头道:“果然不是功名利禄,而是因着儿女情长。与其缩手缩脚,不如以攻为守,你有顾虑不假,可不能为着顾虑,叫人一刀刀割了你的肉去,自己还要忍着。该小心的时候小心,该出手的时候出手,难道你乖乖听话,人家就会放过你么?” 这番话说得纪颜心中一动,这就点了点头,叹道:“多谢先生指点,小子受教了。” “单受教可不信,你得做出些实事来,才能叫别人瞧见你的态度。依我看,你那批茶叶原本无足轻重,押送茶叶的兵丁却是个个要紧,虽说他们如今已不在军中,可曾经立下的功劳并不会磨灭,每一个都是我大唐儿郎,就不是随便能叫人害了的!” 说着话,魏征自顾抓起面前的茶盏来喝了两口,才继续道:“我大唐以武德打江山,以仁德治天下,军中一兵一卒,都是手足肱骨,若是不加爱惜,只怕今后无人敢给朝廷卖命。你那些旧部打赢了吐蕃人,却死在自己人手上,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即便你不敢反击,陛下也不会答应。” 纪颜闻言一震,这才知道魏征的真正意图。他虽然也为那些兄弟感到愤慨不平,也想提着银枪为他们报仇雪恨,可始终没有将这件事上升到朝廷角度,就不像魏征这么老辣,能够直接抓住对方的破绽,给予最凶很的一击。 第360章小猫斗猛虎 话已至此,纪颜心中自然有了明悟,才道:“那些兄弟自然不会白死,只是要想为他们报仇,还需要明确的证据。空口无凭,即便告到陛下面前,陛下也不能偏护于我。” 魏征闻言点头,道:“孺子可教,你能这么想,就比一般的莽夫强了许多。要证据,也不难,是猫总会偷腥。王世宁劫了你的茶叶,在太原开起来茶楼,原本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坚持不了太久。若无新茶引进,他那茶楼迟早要垮,为着跟你赌气,也为着王氏的名声,他自然还会动手。” 这番话直如醍醐灌顶,又像暮鼓晨钟,一瞬间就叫纪颜转过了弯来,才知道魏征总揽全局的厉害,一时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不由得连连点头,心中逐渐有了算计。 王世宁劫走他的茶叶,本身是为着阻挠他在太原开设分号,只是这小子不知发了什么疯,竟敢将那批茶叶直接摆出来卖,还开了一家茶楼,成功打响了名号,想来也是为着争强斗胜,要给纪颜瞧瞧,即便没有纪颜帮忙,他也能顺利开起茶楼来。 只是这茶楼生意要维持下去,新炒的茶叶就要源源不断供给,否则单只卖那一批茶叶,恐怕连茶楼的本钱都收不回来,还会折损了王氏的名望,叫老百姓觉得他们有头无尾,不能善始善终。 王世宁也不傻,为此早就打好了主意,吃定纪颜为了救芷然脱离苦海,一定会想方设法将势力渗透进太原,故而听雨阁的分号一定要开,下一批茶叶也一定会送来。 老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王氏在太原地界的势力,远远超过纪颜一个刚刚当上的新丰候,以他们跟官府多年的勾结,暗中劫杀一两只押运队伍,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完全无需掩饰,只要一味推给山贼就好,官府也不会详查,就这样糊弄了事。 此举虽然无赖,却是很有效果,一来能打击纪颜的生意,二来能维持王氏的茶楼,只要芷然一天还在太原,纪颜就一天不会放弃太原的势力,即便他派出再多的人手,也不可能与王氏几百年积攒的势力抗衡,才要叫他来多少死多少,斗到他斗志全无,乖乖认输,心甘情愿给王氏供货,退出太原的茶叶生意。 此等杀人诛心之举,单靠王世宁一人自然无法周全,其中还有王世兴早早布局,看准了纪颜与翠娘的情义,挑动了翠娘的忧愁,逼着纪颜不得不举动,才能一步步磨灭他的信心和斗志。 这一招要是放在一般人上,就很少有人能够奋起抗衡,在报官无路,复仇无门,还不能放弃的前提下,要击溃一个人的内心,实在是太容易不过,又不会留下什么痕迹,无声无息就能毁掉一个锋芒毕露的俊杰。 只可惜,王家兄弟低估了纪颜的实力,也没有想到他会派出自己的旧部押送茶叶,不知不觉间就担上了袭杀朝廷兵丁的大罪,自己还不自知,犹自沾沾自喜,以为奸计得逞,其实是自己挖坑白自己给埋了。 与此同时,他们也低估了纪颜的人脉,绝没有想到他能在第一时间联系上魏征这老狐狸,并且得到他的大力相助,帮助纪颜分析了局势,明辨了得失,理清了厉害,指出了要点,叫纪颜一开始就站在了上风,从一个更高的维度去观察王家兄弟的雕虫小技。 归根到底,王家兄弟面对的,根本是李世民和魏征这一队君臣,纪颜在这件事里,只是一个作用比较大,还比较听话的棋子罢了。 两个小年轻跟打下了江山的君臣相斗,那结果简直叫人不敢想象,纪颜想通了此节之后,也只在心中为王家兄弟默哀,只盼着他俩别直接被玩死,自己还想瞧瞧他们落魄的模样。 一念至此,纪颜就恭恭敬敬朝魏征拱手行礼,道:“先生深谋远虑,纪颜愧不能及!” 魏征捻须而笑,一言不发,原准备做一副高人做派,却又听纪颜低声道:“只是先生算计我那些兄弟,未免太过狠毒,若是早提醒我,我原本可以叫他们多加小心!” 这句话就像三九天的寒风,瞬间将魏征的笑容冰冻在脸上。好半天,他才叹道:“好,你够胆。凭你今天这句话,我也敬你是条汉子。古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些必要的牺牲,原本是无可避免。况且楼是你盖的,人是你派的,我再怎么算计,也没有干涉你分毫。” 纪颜无语,心知魏征所言不错,原本就是自己要开分号,原本就是自己派那些兄弟押运茶叶。要说魏征有错,顶多错在没有多提醒自己一句,要找他为一众兄弟报仇,却是不合道理。 他心里也清楚,在李世民和魏征这对君臣眼里,为了达到目的,付出一定的代价,原本是可以理解,可以接受的,便是一国之君,一朝宰相,若为区区仁善之心而影响大局,便坐不稳江山,办不成事情。 只是纪颜不是皇帝,也不是宰相,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绝难理解他们的想法,也绝不会有丝毫的认同,才在想明白一切之后,非要跟魏征挑破这一件事,明知是没有必要,这句话就是不说不行。 这就是他的正义,或者说他的公道,他之所以是自己,也正是坚持了这些东西。 话说到这儿,已经十分清晰明朗,魏征深吸口气,才道:“接下来,新丰候打算如何?” 纪颜沉默片刻,道:“一切都在先生预料之内,又何必明知故问?既然王世宁盯上了我的茶叶,我就大大方方多送他些,是猫都要偷腥,便是猫的弱点。我这就再筹集一批茶叶,大张旗鼓往太原送去,引他出手,才好剁掉他的爪子!” 魏征点头,心中暗暗称赞纪颜懂得进退,才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这诱饵摆得,未免太过显眼。要我说,你该将人手翻倍,显露出防备的意思,却不能暗中埋伏,免得被对方窥破,打草惊蛇!” 第361章准备诱饵 孙子曰:“兵者,诡道也。” 魏征这一番安排,就暗合了“虚则实之”的道理,让纪颜表现出足够的防备和不甘心,以此打消王家兄弟的顾虑,叫他们以为纪颜只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夫,对他放松警惕,才敢再次出手,掉进他的圈套。 否则照纪颜最开始的打算,派出一队跟原来人数相当的押运队伍,就显得过于直白明显,愚蠢得令人难以置信,即便是王世宁那么自负的人,也不会相信纪颜会这么愚蠢,就会察觉到他的心思,从而避开他的陷阱,叫他的打算落空,还要打草惊蛇。 这些布置算计,在魏征的眼里的确不算什么,王家兄弟加在一起,也不够他认真看上一眼,故而早在行动之前,就将对方的心思琢磨的一清二楚,两人再怎么闹腾,也跳不出他的手掌心去。 纪颜闻听此言,连连点头,道:“就依先生所言,我这就遣派精锐人手,安排高手藏身其中,让他们觉得我有所防备,但还是无力与王氏抗衡。等他们派人劫杀,就叫他们瞧瞧军中高手的厉害,擒下几个活口,也算是留个人证!” 魏征笑笑,道:“好,这就算是中下之策了。只是你这茶叶不止要送一次,那些精锐也得寻个营生,如今天下太平,几年内再无战事,若能妥善安置那些有功的军士,对朝廷来说也是减轻了负担,就是你的功劳。” 听这话,纪颜福至心灵,连忙稽首,道:“多谢先生指点!我晓得要怎么做了!尉迟兄,就请你帮我网罗一批军中精锐,让他们跟着我过安稳日子,咱们借着这茶道上的生意,给弟兄们开一条平安的活路来!” 从刚才到现在,尉迟宝林一直处于懵比状态,也听不懂魏征的算计,也听不懂纪颜的配合,只知道他俩准备对太原王氏下手,却不知他们打算如何举动,就觉得头大如斗,偏生不敢开口发问,无奈得很。 好不容易听见一句跟自己有关的话,他这就连忙点头,道:“好,我这就去跟老爹商量。吐蕃纳降之后,那大批的兵丁的确无处存身,打战时他们还能捞些油水,没战打就叫他们饿得发昏,与其叫他们到处惹事生非,倒不如都交给你去安排,反正在你手里,他们翻不起大浪来,就闯不出祸。” 尉迟宝林这番话说得难听,但纪颜和魏征都不住点头,就晓得这小子不是呆傻,而是直愣,叫他算计别人是强人所难,可军中的道理他却无所不知,也能明辨局势,晓得其中厉害。 李唐施行府兵制,打战所用的兵丁大多是从民间征召而来,这些兵丁里既有地主佃农,也有地痞无赖,尽皆自备铠甲,自带兵器,投身军中,成为府兵,就是为着建功立业,或者趁火打劫。 一旦爆发战争,府兵们就能靠着奋勇杀敌立下军功,也能靠着烧杀抢掠夺取金银财富,但凡打一场胜仗下来,就能让自己的身家翻上几番,远比种地经商来得划算很多,本质上是一种用性命博取富贵的捷径。 如今吐蕃投降,天下太平,大部分临时征召来的府兵都荣归故里,却还有一部分尝到甜头,又有本事的老油子不肯回去务农,成日里只想着惹事生非,着实叫尉迟敬德等一众将领头疼,又是拿他们无法,巴之不得有人愿意接手调教,好将这些祸端尽快脱手。 归根到底,还是应在一句“从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上。打一场仗就有一辈子享不尽的富贵,谁还会乖乖回去挥汗如雨辛苦?其中更有甚者,本身就是不肯安生的混世魔王,就是天皇老子站在面前,也不能劝他们安生度日,才叫一众将领头疼不已,又是无法。 这会儿纪颜需要的,正是这部分令人头疼的老油子,尉迟宝林自然愿意大力配合,这就急忙忙回去跟他老爹商量,要把最难料理的那些刺头尽数推给纪颜麾下。 魏征总揽全局,自然知道纪颜的心思,微微点头也就嘱咐道:“你这样打算甚好,可谓一举两得,至于一应规矩,我都能为你疏通,也算是你帮了朝廷一个大忙,朝廷自然不会亏待你。太原那一批官吏也该整治,你只管放手去做就好,只要记着穷寇莫追,做事多留一分底线。” 纪颜轻声称是,这就恭送魏征离开,自己回转书房,写下诸多安排,发往太原。 那边尉迟敬德对纪颜的打算全力配合,没几天就从京畿附近挑选出上百名符合要求的刺头,一应集中在校场,等着纪颜来挑选。 这些位都是传说中恨天无把,恨地无环,安生一刻就要闹腾一年的狠人,平常时候除非平乱征战,就连一般的主将都指使不动他们,全是因为纪颜在与吐蕃一战中立下了赫赫威名,他们对这位新丰候也心向往之,有道是“英雄惜英雄”,才愿意被聚拢在此处。 纪颜一早得了消息,自然不敢怠慢,始终他这事儿早一天解决,就能早一天去处心头大患,谁也不愿意自己老被别人拿捏着,这才着急着去接手这一批刺头。 还没到校场,纪颜就听见里面沸反盈天,几百个人高声说话吵闹的动静,比一般的牲口市场可厉害多了,更别说这几百人都是年富力强,气血充盈的汉子,谁也不甘落于下风,但凡身边有人动静稍大了点儿,就一定要扯着嗓子压过对方,就弄得像斗鸡场一样,各种喧嚣不绝于耳。 要不是尉迟敬德就在场中坐镇,这群刺头简直当场就能捉对打个你死我活,始终老将军的威仪还在,那一杆马槊伫立当场,谁也不想惹恼了他,被他一杆子打翻在地,在众人面前出丑。 纪颜见此场景,就是暗暗点头,心道:“正是要这些无法无天,无拘无束的好汉,才能助我一臂之力,给王氏一个厉害瞧瞧!” 第362章威风 尉迟敬德上了年纪,其实并不愿在这沸反盈天的地方待着,这些年他愈发觉得生命可贵,但凡有空都愿意在家炼丹修行,就觉得喧闹之处损耗心神,于延年益寿没有什么好处,老人家心浮气躁起来,就不是长生久视之道。 只是这些混混一样的刺头军士,已经成为了他的心腹大患,如今他虽然早已不带兵打仗,可朝里的将军大多是出自他和秦琼门下,遇上困难少不得去他府中苦苦哀求,久而久之也叫他不得清净。 得知纪颜想要接手这一批混世魔王,尉迟敬德高兴得差点窜上房梁去,根本就没有多想,就欣然答应了要求,更亲自来坐镇校场,就是做好了长痛不如短痛的准备,想着今天一劳永逸,将这群祸根尽数推给纪颜,今后天崩地陷,也跟他老人家再没有关系。 故而一见纪颜进来,尉迟公便是大步迎上前去,一把握住他的手,满脸堆笑,尽是慈祥,道:“好贤侄,你总算来了!不枉伯父疼你,你真是为我排忧解难的!来来来,你要的人,都在这里,看谁顺眼,挑走就是,千万别跟我客气!” 纪颜见他这样,也知道他被这些人折腾得够呛,才笑道:“伯父放心,只要你老人家舍得,我一定一个不留,统统带走!我瞧着这校场里,个个都是英雄好汉,武德充沛哩!” 尉迟敬德简直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连声道:“舍得,舍得!快把他们弄走!一个也别剩下!” 强忍着笑意,纪颜这就板起脸来,跟尉迟敬德一起走上校场高台,朝着场中扫视一圈,只见一众人有站有坐,有躺有卧,这个光着脊梁,那个露着大腿,有人忙着搓脚,有人一味挠头,要不是事先知道,还要以为丐帮在这里开会,就没有一丝一毫兵丁军士的状态,浑似一群混混聚集。 轻笑一声,纪颜这就深吸一口气,瞪圆了双眼,舌灿春雷,猛地吼道:“兀那庸碌之辈,给本候列队站好!谁敢再出一言,先赏三十军棍!” 这一声就像九天惊雷轰然而落,以纪颜为中心瞬间横扫校场,连尉迟敬德这等武道高人都被吓了一个哆嗦,恍惚间只觉得头晕眼花,喉头发甜,忍不住心中暗骂:“这小子吃了多少虎鞭鹿茸,竟是这般中气十足!以他气血旺盛程度,老子都要怕他三分!叔宝啊叔宝,你收的好徒弟!” 尉迟公尚且如此,那群乌合之众就更难以抵挡纪颜吼声的威力,一瞬间只觉得三魂七魄都被震得离开了身子,回过神来就晓得有高人驾临,急慌忙起身站队,整顿形容,不过几息功夫,就站成了齐刷刷三个方阵,一丝不苟。 纪颜见状点头,心知这群人虽然目无王法,却都晓得军法的厉害,丝毫不敢怠慢,个个规矩非常,原本是可用之材,不是散兵游勇。 事实上,真有本事目无王法,惹事生非的,谁也不是庸庸碌碌之辈,个个都有绝活在身,人人都懂得军中规矩,才能在万军之中保住性命,杀敌立功,留着小命回京来四处闯祸,享受人生。 至于那些没有本事还想乱来的,早被军法官抓回去打得皮开肉绽,吊铁索泼凉水折磨得半死,哪里还能站在这里,才表现出这里一众混世魔王的厉害,的确是精锐中的精锐,高手里的高手,强悍到无视大部分规矩,才能自由散漫成这副模样。 毕竟,军法如山,可不是说着玩的。 纪颜正是看重了这伙人的能力,才心甘情愿将他们纳入自己麾下,眼瞧着一众人齐刷刷站好,就满意点头,吼道:“算你们懂得规矩,活该你们有一场富贵!吾乃新丰候纪颜,奉陛下圣谕,接收尔等魑魅魍魉,许尔等逍遥富贵,尔等可愿追随?” 之前他那一嗓子,已经显露出高深的武功和内家修为,先声夺人,就叫一众混世魔王心中多少有些敬畏。一听他这么说,众人便齐声高呼“拜见新丰候”,却不肯出言效忠,便是不知道他所谓的富贵到底是什么日子,要是叫他们种地经商,他们可不愿意。 纪颜知道他们心中所想,这就将自己的打算一声声吼遍全场,道:“尔等入我麾下,不受军法管制,自可行走天下,打杀山野毛贼,所得一切财物,俱归尔等所有!我要的,只是你们依从命令,押运往来货物,完成任务之后,随你们逍遥快活!” 此言一出,众人眼中都是一亮,已经知道纪颜要招他们去做镖师,走遍大江南北送镖,自是个个欢喜,竟没有一个人敢提出异议。 表面上看,镖师与地痞流氓相比,要受到更多约束,走镖也十分辛苦,往往冒着天大的风险,拿血汗搏一口饭吃。只是普通人受不得这种苦,这些混世魔王却是求之不得,一旦成了镖师,他们就有固定进项,又能四处走动,又能跟山贼土匪交手,劫掠沿途强盗,搞黑吃黑的勾当,最对他们的胃口。 有些人天生就喜欢刀口舔血,走江湖才是他们真正的归宿,这些兵丁刺头在京畿胡作非为,其实也处处受到约束。始终天子脚下,他们也不敢放肆,时间久了也觉得厌烦,没战打叫他们闲得心底发慌。如今既稳定又刺激的工作摆在他们面前,他们自是欣然接受。 至于押运货物镖车,对他们来说更是轻而易举,人世间能有什么东西,会比军粮军械更为重要呢? 故而纪颜提供的工作,对他们来说简直是量身定制,这就有人心急难耐,高声喊道:“愿为侯爷效犬马之劳!” “愿为侯爷效犬马之劳!” 有一个人喊,所有人都跟着喊了起来,喊声惊天动地,叫尉迟敬德都觉得热血沸腾起来。 然而纪颜瞧着众人表忠心,脸上却是冷冷笑意,这才放声高呼,压过众人吼叫,道:“慢!这份差事,可不是谁都能干的!” 第363章拳头大的有理 众人齐齐一愣,顿时鸦雀无声,抬头看向纪颜,不知道他又有什么打算。 尉迟敬德则是脸上一慌,连忙伸手扯纪颜的衣袖,低声道:“好贤侄,你可是说好全部带走,一个不留的!这会儿你又打得什么鬼主意?” 纪颜轻笑一声,道:“尉迟公看戏就是,我要给这些混世的魔王立个规矩!” 话音未落,就见他伸手抄过一盘竖着的铁枪,一个鹞子翻身跃下高台,稳稳站在众人面前,铁枪一扫,悍然道:“要想替我做事,还得赢过我这杆铁枪才行!否则庸碌之辈,我养来干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便交头接耳起来,也知道他这话所言不错,却一时间有些犹豫,就听说过他是秦琼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更是当今陛下面前的红人,叫众人一来不知道他武功深浅,二来不知道出手的轻重,又怕被他所伤,又怕失手伤了他,就有些进退两难。 然而优柔寡断是属于弱者的,这群混世魔王可不会往深处思索,只听见纪颜出言挑衅,就有一个光着膀子,浑身肌肉隆起,满脸黑须盖不住横肉的壮汉走上前来,抱拳拱手,打哈哈道:“侯爷少年英雄,在下孙德,领教侯爷高招!” 纪颜点点头,一努嘴,道:“自己挑件兵器,出手不必留情,此间校场比斗,生死各安天命!” 那孙德听他说道厉害,也就被激起了胜负心来,嘿嘿怪笑两声,就从一旁的兵器架上,抄起来一柄十六斤重的佩环大刀,随手挥了两下,自语道:“轻了些,也能用——侯爷,得罪了!” “得罪了”三个字才出口,孙德就瞧见一道银光化作猛龙,朝着自己的胸口飞扑而来,情急之下举起达到就朝那银光砍去,却见纪颜手腕一抖,枪尖微颤,顷刻间在刀背上撞了百十下不止,直撞得那大刀龙吟不已,颤抖不休,生生震裂孙德的虎口,从他手中脱飞,朝着人群飞去,险些祸及无辜。 孙德心中大骇,却也真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狠人,眼见兵器脱手,这就暴喝一声,双手五指大张,像是熊掌一样,直愣愣朝着纪颜的铁枪抓去,打算夺了铁枪过来,反客为主。 然而秦琼的武功,哪里是这么容易应付,就只听纪颜轻笑一声,腰杆一扭,就把那铁枪甩出一道银弧,啪一声抽在孙德腰眼,打得他惨叫一声,横飞出去,口中喊道:“侯爷饶命,我的腰子碎啦!” 纪颜轻轻笑着,站立原地,环视众人,道:“还有谁?” 他露了这一手,就叫一众兵丁对他着实忌惮,就知道那孙德本来也算是武道高人,在军中用一柄三十斤的鬼头大刀横扫万敌,今天虽然选用的兵器不太趁手,却不能掩饰他的武功不如纪颜,如果生死相搏,纪颜有能力在一刻钟内分出胜负来。 只是这群人既然是混世魔王,就不会晓得害怕和退缩,眼瞧着孙德被击退,就愈发激起了他们的好胜心,当即叫嚷着涌朝前来,都想跟纪颜一较高下。 纪颜自己要立规矩,自然是来者不惧,只要有人上前,他就一枪递出,一时间教场中劈啪声不断,惨叫声不绝,直过了半个时辰,纪颜的身边躺满了人,才再无人敢于上前挑战,一个个低眉顺眼的看着他,不敢造次。 微微喘息着,纪颜用凌厉眼神扫过众人,道:“谁还想来,大可上前,赢过本候,本候重重有赏!” 这会儿才听见一个留着山羊胡,穿着书生大褂的中年人上前,拱手道:“侯爷神功盖世,我等愧不能及。若是以车轮战侥幸获胜,也是胜之不武,不过叫侯爷愈发小瞧了我们。侯爷有何吩咐,还请直说!” 听他这么说,纪颜也就点头,朗声道:“我晓得你们无法无天惯了,受不得别人约束,故而在此立下规矩,我这里虽没有军法,却有个高下,无论是谁,拳头大的有理。尔等入我麾下,若对我有任何不满之处,随时可以前来挑战,我必当来者不拒,以武论道,只要能胜过我,便无需受我约束。” 说着话,就见他猛地向前一步,在校场土地上踩出两寸深的脚印,高声道:“有谁不服,趁早上前!今后若是阳奉阴违,胆敢违背我的命令,借机骚扰百姓,搅扰地方安宁的,我绝不姑息,定不包容,要叫那作奸犯科之人,形同此枪!” 话音未落,纪颜就将手中的长枪猛地挥出,接连扫断兵器架上几十柄障刀长剑,随即就听得几声脆响,那生铁大枪顿时碎成几截,散落在地,碰撞声响彻众人心头。 人总要有一个信仰,这群混世魔王所信仰的,就是绝对的暴力和霸道。 纪颜深知他们的脾气秉性,也不愿他们在走镖的时候胡作非为,这才亲自下场,先显教了厉害和威风,当着众人的面立下规矩,要叫他们心服口服,自愿接受自己的约束,今后才能如臂使指,分毫不错,免得无从约束,自己埋下祸端。 众人原本就愿意替他办事,这会儿又被他的霸道和武德所慑服,一时间都齐声喊道:“谨遵侯爷吩咐!” 尉迟敬德到这会儿才走上前来,笑眯眯道:“你这小子,原来是打算树威。想当年老子在瓦岗山,也是一拳一脚把那些蛮小子打服的,如此看来,你倒挺有老子的风范,不如拜入我门下,我教你习武炼丹如何?” 纪颜早听说尉迟敬德最近迷上炼丹,也是无法,只得劝道:“尉迟公玩笑了,武道上还要向你老人家请教,丹道上我看还是算了。古来烧铅炼汞多少人,白日飞升的又有哪个?你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活动拳脚,才是延年益寿之道。” 尉迟敬德哈哈大笑,道:“你帮我解决了心腹大患,就是助我延寿存真了!好小子,好好干,有这些家伙帮你,什么王氏崔氏,都不是你的对手!” 第364章整装待发 得益于尉迟敬德和魏征的大力相助,一个月后,纪颜就将这群混世魔王尽数收入麾下,又亲自调教了他们几日,直将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一个个对他惟命是从,再不敢有丝毫不轨心思,身上的痞气也消磨了许多。 眼瞧着时机成熟,纪颜便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来到校场,招拢众人,道:“现如今我有一件差事,要交给你们去办,却用不着你们全部,只需要四十名武艺高强之人。此番人数虽少,事情却十分凶险,若无十足把握,不要强自出头。” 经过这一个月的磨合,众人对他的脾性也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就知道他这么认真,一定不是玩笑,这才商量半天,由孙德站出前来,道:“侯爷,孙某原为侯爷卖命,哪怕龙潭虎穴,我都敢去!” 纪颜点点头,道:“正要你去,你便挑四十个兄弟,随你同往。此番要你们从京城往太原押运五百斤茶叶,途中必定有当地高人设卡截留,你们务必多加小心,不要向上次那批兄弟一样,遭了他人的毒手。一旦遇到歹徒,千万不必留手,如果有可能,抓一两个活口回来最好!” 孙德这段时间,也隐约听说了纪颜和太原王氏的恩怨,就知道之前有一批兄弟折损在王氏手里,心中对王氏充满了愤怒,耳听得纪颜吩咐,他这就大声领命,转头瞧向众人,吼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武功高的,出来四十个!” 这群人虽是混世的魔王,却真是行伍出身,将一众兵丁都瞧作自己的手足弟兄,哪能容许他人对兄弟加以残害,就个个都憋着一口气,打算向王氏复仇,却又都很有纪律,一听孙德下令,这就不争不抢,默默站出来四十人,站在孙德身后。 《诗经》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行伍中出来的兄弟,一向是同仇敌忾的。 纪颜见众人神情严肃,这就知道他们真动了肝火,心中稍觉安慰,也不需要吩咐许多。对这样的精锐军士来讲,主将原本不需要将一切都安排到细微处,只要告诉他们干什么,他们自然会想方设法把事情做好,不需要纪颜操心。 至于另外一群人,纪颜也没打算让他们闲着,始终这群人天生就闲不住,将他们困在校场里太久,只怕还会生出别的祸端,便安排道:“其余众人,分作五道,一道前往江南押送进京茶叶,一道前往蜀中向吐蕃送茶,其余三道,分别前往辰州、徐州和襄阳,协助当地官府,押送今年的岁贡进京!” 众人轰然允诺,又听纪颜吩咐道:“沿途若遇上土匪强盗,许尔等大开杀戒,一个不留,抢匪所存之物,俱归尔等所有!我要三年之内,你们走过的地方,再无人拦路抢劫,扫出一条清平大道来!” 这话就让众人愈发兴奋,才瞧见他们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残忍笑容,看得纪颜都稍稍有些心惊,也知道这伙人都是刀口舔血的狠人,命里就是要荡平四方的。 彼时天下大定,百姓升平,照理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廉耻”,天下原本应该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天下太平才对。然而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阴影,总有一些人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选择拦路抢劫,打家劫舍,非要落草为寇,做那伤天害理的勾当。 由太原王氏假借山贼之名,劫杀纪颜的茶队一事,纪颜也对这些山贼土匪没什么好印象,就依照江湖规矩,命手下这些精锐镖师沿途荡平匪寇,也算是为民除害,为天下百姓谋福了。 这些兵丁之所以肯追随纪颜,就是纪颜曾许诺允许他们不受军法限制,与一众山贼土匪作对,满足了他们内心里冒险和劫掠的需求,这会儿美梦成真,自然个个高兴,再无什么疑虑,纷纷领命而去。 孙德等四十人则是单独留下,等候纪颜吩咐,就听他道:“这一次派你们去太原,明面上是押送茶叶,实际上却是要为之前那一批兄弟报仇。他们受我连累,惨遭歹人陷害,白白丢了性命,若不能找到真凶,为他们报仇雪恨,我便不配做这新丰候了。” 孙德见他声音低沉,眼珠通红,就知道他的心意真切,才应道:“侯爷放心!敢对同袍兄弟下手的歹人,我姓孙的第一个容不得他们!待我拿住了那些歹人,非要将他们的门牙尽数敲下来不可!” 他这番话听起来有点奇怪,可纪颜却晓得他的意思。 两军相接之时,若是抓住了俘虏,为着逼问情报,即便有深仇大恨,也不能对俘虏下死手,非要留着一条性命,交给上差处置。战场上刀剑无眼,两方人都有血海深仇,明明拿住了活口,却不能加以报复,实在叫人难以接受,就衍生出一套暗地里的私刑来,专门用来折磨俘虏。 挨个敲掉牙齿,就是这私刑中的一种,美其名曰防止俘虏咬舌自尽,其实就是发泄恨意的手段而已。老话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寻常人生有三十二颗牙齿,每一颗都扎根血肉,嵌入骨髓,硬生生敲掉一颗,就是铁打的汉子也要哀嚎许久,满嘴牙逐一敲掉,一条人命也就去了一半了。 只听孙德的打算,就知道他也恨极了那些戕害同袍的歹人,纪颜微微点头,只道:“你们也不可大意,对方真有高人。王世宁的身边,有一位武道高明的老者,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就一定要多加小心。先前那几位兄弟,个个都有些本事,还遭了对方的毒手,可见对方也是有备而来,不可小觑。” 孙德点点头,拧眉瞪眼道:“那些兄弟怕是遭了埋伏,否则轻易不能丢了性命。我等得了侯爷提点,自然多加小心,莫说武林高人,就是陆地神仙,也能斗他一斗!” 第365章兵分两路 眼瞧着孙德信誓旦旦,纪颜也就不再担心什么,微微点头,就吩咐几人尽快去准备。 比起之前遇害的一众兵丁,孙德他们的经验就更丰富,武艺也更高明,虽然与纪颜这等秦琼亲传弟子还有差距,对付一般的劫匪也没有问题,也不容易被人埋伏陷害。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行伍中磨练出来的高人,本身精通协作,四十个精锐兵丁,远比四十个不成章法的武林高手厉害,一旦他们联手对敌,再厉害的高手也逃不出他们的手心,才应了一句“双拳难敌四手”,纪颜并不是十分担心。 况且这一个月里,孙德他们也没有闲着厮混,而是在纪颜的严苛要求之下,演练了好几种常用阵型,将荒废许久的技艺又重新捡了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处于战备状态,比之先前打战的时候还要紧张很多,因为清闲日子而疏于锻炼的身体也恢复到了最佳状态,眼下每一个都是煞气腾腾的精兵。 诚如尉迟敬德所说,有了这一批人在手,纪颜就能与王氏斗上一斗了。 次日清晨,五队人马悄无声息地从长安出发,奔赴各地。 几天之后,江南一带的绿林中掀起了一道不大不小的波澜,好几处盘踞山头,打劫为生的寨子,莫名其妙就被人挑了,一时间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事后有亲近的帮派前去察看,只见这些山寨从上到下都被屠戮殆尽,多年积攒的财富也被掠夺一空,看着像是被同道黑吃黑,却又找不到任何线索。 与此同时,几支行踪诡异,难以捉摸的运镖队伍出现在江南地界,也不知他们从何而来,也不知他们要到哪去,只知道凡是他们路过的地方,大小山寨都会惨遭毒手,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些镖师就是下手之人。 寻常镖局走镖,靠的其实是名声和江湖规矩,镖师行走四方,总要打出镖旗,表明身份,借着镖局的名声来震慑江湖宵小。寻常实力不足的山寨,遇见大镖局走镖就不会上前骚扰,互相给个面子,也就相安无事。 若是遇上人数众多,实力深厚的山贼,镖师们一般也不会妄动刀兵,大多都选择与山贼谈判沟通,尽量保住押运的货物,支付些许过路费将山贼们打发,能不动手就尽量不动手,能够兵不血刃就解决问题,大家就都有收获。 然而这几天出现在江南地界的镖师,却与寻常的送镖队伍很有些不同,他们既没有镖旗,也不喊镖威,一味闷头赶路,从不与地方上多有往来,就叫一众大大小小的山贼,瞧着他们奇怪,一个个摩拳擦掌,打算教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子江湖规矩。 只可惜,凡是妄图去传授江湖规矩的山贼,一个也没有回来,连带着他们的山寨,也会在一两天内遭到洗劫。如此一来,就有骇人听闻的传言流出,有喜欢怪力乱神的碎嘴子,甚至笃定那些镖师乃是地府来的鬼差,来人间勾魂夺命,专门接走拦路打劫之人。 鬼神之说自然不可信,可诸多山寨被洗劫也是客观事实,一时间各大帮派都收敛了许多,尽量约束手下人不得胡作非为,免得惹上了那些诡异的镖师,给自己招来灭门之祸。 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特别是对方根本就没打算隐瞒的情况下。 没过多久,又有一处山寨惨遭洗劫,寨子里的人都被屠戮殆尽,然而不同的是,这一次竟然留下了见证全程的活口,原是个不知道倒霉还是幸运的小子,那一日山寨遭人洗劫的时候,他因着窜稀在茅房逃过一劫,只听得外面杀声震天,被吓得脚底下一滑差点撑死,好歹藏住了行踪,保全了性命。 照那个小子说来,洗劫山寨的的确是那些行踪诡异的镖师,只是他们所用的武功,并不属于江湖上任何一个流派,每一招每一式都是为着取人性命而去,既没有花架子,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就像天生是为了杀人而创造的,与普通的武功路数很有不同。 而那些镖师动手的时候,彼此间的配合堪称无懈可击,明明几十人分散各处,彼此间却像是被某种力量联系着一般,进退有度,绝无破绽,杀戮起一盘散沙的山贼来,就像是砍瓜切菜一样简单,几乎不给对手反应和准备的时间,不过一刻钟就将全寨近百人悉数杀死,不留活口。 漕运巨鲸帮帮主捏着鼻子听完这一番话,嘱咐手下将那小子丢进运河泡两三天,自顾端坐在恶臭弥漫的大堂内沉思许久,这才低叹一声,道:“专门杀人的招式,进退有度的阵法……这那里是什么镖师,分明是朝廷的府兵!见了鬼了,府兵不去打战,怎么会到处乱逛?” 消息没多久就传遍了江南各地,一众帮派听说那些镖师原来是府兵,就纷纷熄了为兄弟报仇雪恨的心思,只一味沉寂下来,安安心心做生意,再不许手下人胡作非为。 毕竟袭杀朝廷府兵,等同于起兵造反,如今李唐江山稳固,并没有那个帮派敢跟朝廷抗衡。拦路抢劫是为着赚钱,起兵造反就是为了找死了,这种抄家灭族的大罪,就是穷凶极恶的匪徒,也不愿揽在自己身上。 如此一来,江南地界的风气就为之一清,短短两三个月光景,别说拦路抢劫,就是小偷小摸的情况都改善了很多,才是一众兵丁领奉纪颜的命令,出手狠辣不留情面,肆无忌惮,着实吓坏了这许多帮派,叫他们生怕受到牵连,自然收敛很多。 而另一边,孙德他们就没有一众同僚幸运,真遇上了敢于埋伏朝廷府兵,不怕担上造反大罪的狠人。 车马粼粼,一行人押着五百斤上好的茶叶朝着太原赶去,一路上倒也风平浪静,就叫他们身经百战的精兵倍觉轻松,相比起战时押送军粮,这五百斤茶叶就实在太过简单。 只是轻松归轻松,孙德却不敢放松警惕,才瞧着前面有一片密林,正要提醒大伙儿小心,就听得一阵阵弓弦声响,几十支利箭宛如飞蝗般扑面而来。 第366章以卵击石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伏击孙德一行人的歹徒,的确要比一般的土匪高明许多,晓得在密林中隐藏身形,知道远在百步之外使用弓箭,要是一般没有防备的队伍,只怕面对这一波箭矢,就要折损不少人手。 比起刀剑来,长弓利剑的攻击距离更远,用起来也更难,一个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人,贸然拉弓引箭,很可能会伤到自己,要想用弓箭对敌,就比用刀剑的门槛更高,不是一般人所能掌握。 而弓箭的射程,又受到材料和使用者共同的限制,一般的弓手拼尽全力,也做不到百步穿杨,一支箭最大射程也就在一百来米,射中敌人要害还好,要是一击不中,就再没有射第二箭的机会,一旦遭遇近身战,那张弓的效果不会比一根烧火棍好上太多。 这也就是纪颜造出火枪来,就能全面压制吐蕃士兵的原因,相比起使用困难,射程有限的长弓,火枪的威力实在是大得有些离谱。 然而今天设伏的这批歹人,个个都有不俗的武功在身,一支支飞矢利箭隔着数百米距离,攻向孙德一行人,犹自威力不减,破空有声,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抵挡,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够做到。 然而孙德他们也不是一般人,能从尸山血海中保全性命,就都有超乎常人的护身手段,才听见孙德骤然高声示警,随即一把抽出背在后面的大刀,直将那门板一样的环佩大刀挥得呼呼作响,每一刀下去都能准确挡住几支箭矢,护住身后的同伴。 一众同行人也不甘示弱,各显神通避开扑面而来的飞矢,一时散开布成阵势。就见一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儒雅中年人微微冷笑,从腰间抽出一支手臂长的细竹竿,一头含在嘴里,猛地鼓动胸膛,随即寒光闪过,密林中就传来几声惨叫,这就有人着了他的道道。 那些歹徒绝没有想到孙德他们这么难对付,更不知道他们之中还有一位擅长用吹矢的高手,眼瞧着同伴被一根根铁针刺中,惨叫一声就七窍流血倒地,一时间士气大受打击,有心暂时撤退,又想起王家两位公子的厉害,这才咬着牙冲出密林,打算跟对手拼个鱼死网破。 只可惜,他们遇上了最会短兵相接的对手。 不过片刻之后,设伏的十几名凶徒尽皆躺倒在地,一个个痛苦哀嚎,再没有先前的凶悍;反观孙德这边,却是完好无损,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轻蔑笑容,才听其中一人笑道:“孙大哥,这些家伙好不中用,兄弟们还没活动开手脚,他们就都成软脚虾了!” 说着话,这人便大步上前,抬脚就朝其中一人的头颅踢去,他这一脚势大力沉,要是踢中,别说是头骨,就是小一些的石头也要裂成几块。 孙德瞧着他神情狰狞,连忙上前阻止,道:“兄弟别急着动手,侯爷要咱们留下活口哩!” 那人还想动手,但瞧瞧周围躺着的歹人,要么断手断脚,要么气若游丝,哪一个也不像能活过今天的模样,就只有自己脚下这个运气还好,只被打折了一条胳膊,虽然疼得满地打滚,但至少不会因为重伤有性命之危。 始终大家会的都是杀人的手艺,想留活口也不怎么收得住手,再加上这些歹人之前已经害了一批兄弟,众人心里多少都憋着些火气,要不是受制于纪颜的命令,只怕现场只留下一堆骨肉碎片,连人模样都看不出来,能留下一个活口,已经是非常幸运。 孙德也知道兄弟们心里有火,就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上前揪着那人起来,拿绳子将他牢牢捆好,又脱下裹脚布来塞住他的口鼻,随即扬手就将他丢到了马车上,用几袋茶叶压住藏好,才道:“侯爷说太原城中有他的亲信,咱把这家伙押过去就好。” 说着话,他又转头瞧了瞧满地半死的歹徒,听身边一人问道:“那这些人怎么办?” “就地埋了,省的走漏了风声。” 这边孙德一伙人忙着刨坑,那边王世宁却悠闲的在家里品茶,瞧着他脸上那副模样,似乎人世间再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烦恼,尽是轻松惬意,叫人瞧着羡慕。 自从公子上次从京城回来,仆人们就再没有见过他这么高兴,眼瞧着他今天心情大好,就有小机灵鬼儿忙前忙后服侍,小心道:“公子今日满面春风,是不是得了什么好消息?小奴斗胆,想听公子爷说说,也好沾沾喜气。” 这奴才着实擅长察言观色,也很会把握他家公子的心思,王世宁为人争强好胜,将输赢看得像是性命一般,平时若是吃了一点亏,恨不能将知情人都灭口,可要是占了一点便宜,有巴不得宣扬得满天下都知道,这会儿有人问他,正是挠到了他的痒处。 才瞧王世宁摇头晃脑,眯着眼微笑道:“眼瞧着茶楼的存货快要见底,就有人给我白送了一批好茶过来,可见有些人生来就是贱种,听不得好话,非要打得他疼了,他才晓得谁是主子!” 那奴才跟着他时间久了,也知道他跟京城的新丰候有些龃龉,若是说起茶叶,自然是跟新丰候有关,这才打蛇顺杆爬,连声迎合道:“可不是么!公子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像咱们这些做奴才的,生下来就是奴才的命,即便侥幸封侯,还不是要服侍好主子?” 王世宁闻言哈哈大笑,瞧着这上道的小子就倍觉舒畅,道:“好啊,你虽然是个奴才,说话却颇有道理,封侯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公子今天就封你个新丰候如何?”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那奴才也敢接嘴,这就弯下腰去,捧起王世宁的脚来,谄媚道:“多谢公子封赏,新丰候给你揉脚哩!” 就在王世宁沉迷于幻想,享受人生巅峰的时候,屋外却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音,听人喊道:“二哥!二哥!祸事了!” 第367章祸起萧墙 王世宁微微一怔,这就抬脚将那奴才踢朝一边,抬头看去,就见王世兴急匆匆大步进来,满脸焦急,额头上尽是汗水,一张脸涨得通红。 从小到大,王世宁就没见过三弟露出过这么急切的样子,在他的印象里,自家三弟生下来就是个笑面虎,永远是一副天塌不惊的淡定模样,别说是寻常小事,就是自家老爹死了,王世宁都怀疑三弟不会皱一皱眉头,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真出了大事。 还没等他开口,王世兴就两步冲到他面前,先照着碍事的奴才狠狠一脚,随即一把抓住他二哥的衣襟,急道:“你是不是派人去劫新丰候的茶叶了?嗯?快说!” 原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王世宁这才放下心来,当即一把推开二弟,冷声道:“没大没小,目无尊长,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区区一个新丰候,劫他是看得起他,如今秦琼已死,朝中还有谁——” 啪! 一记耳光打得王世宁有些发蒙,才听三弟扯着嗓子吼道:“我问你是不是劫他了!” 强忍着怒火,王世宁这才直接道:“不错!我是派人劫他了,怎么了?这不是咱俩说好的计策,要杀一杀他的威风么?” 王世兴一听这话,就觉得天旋地转,勉强扶住了桌案,才没有昏死过去,一时咬牙道:“杀一杀他的威风不假,只怕你杀错人了!” 这才叫王世宁心中大骇,连忙扶住三弟,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把话给我说清楚!难不成那小子还敢反抗,遣人去报官了么?” 王世兴抬头看着自家二哥,只觉得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蠢过,一时暗叹不知他中了什么邪,竟然道这个时候还回不过神来,才低声道:“我刚刚收到消息,说是新丰候募集了一批兵丁,将江南一带搅得天翻地覆,连巨鲸帮都在他面前退缩……二哥,你糊涂啦,咱家那些奴才,哪能跟巨鲸帮比啊!” 这会儿王世兴急火攻心,说话毫无逻辑,可他俩兄弟一场,王世宁还是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才觉得脑海里像是响起一个炸雷,把所有的念头都炸到了十万八千里外,整个人脑海空空,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王家虽是几百年积累下来的世家豪族,可始终不是世代相传的武林门派,要说财力人力,他们所向披靡,可要比武功拳脚,整个王氏上下也没有多少高手。遣派去劫杀纪颜茶队的那些歹徒,不过是学了些武功的皮毛,比一般人强,可也强不了多少,对付寻常人还可以,对付朝廷的府兵就万万不能。 这原本不是王世宁考虑疏忽,而是天底下的高手本来难找,他手下真正能称得上高人的,只有家族指派来保护他性命的安叔,其余一众喽啰,都是虾兵蟹将,也没有那么多武林高人愿意卖身为奴,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来陪他胡作非为。 世家公子尚且找不到多少高人,纪颜一个毫无根底的小子自然也不可能,故而靠着一批虾兵蟹将,王世宁也能顺利劫杀他的茶队。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有了前一次成功的经验,他就再没有什么顾虑,却没想到纪颜得了魏征和尉迟敬德的帮助,真能招募出一批练过功夫的府兵。 军中精锐有多厉害,王世宁多少听说过一些,就晓得自己那些家奴绝不是对方的对手,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自己挖成的大坑,好半天才稍稍回过神来,大声吼道:“快取鹰隼来!将那些人悉数召回,不许他们动手!” 王世兴面如死灰,抬头瞧他一眼,道:“二哥,太晚了……算算时辰,只怕他们已经动过手了……” 兄弟俩面面相觑,双双瘫坐在地,这会儿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在想什么也没有结果,着实需要些许时间来平复心情,就真不知道该要怎么办才好。 原本以为纪颜只是个运气好的暴发户,面对世家豪族应该没有什么力量抵抗才对,遣派出练过点武功的家奴去劫杀他的商队,已经算是杀鸡用上了宰牛刀,却不料他竟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将朝廷的府兵都收入麾下,才导致王世宁抬着一把宰牛刀,突然发现对面站着一只老虎。 “三弟,这下该如何是好?” 王世宁灰败着脸,脑子已经动不起来,只愣愣问了一句,就听王世兴道:“如今木已成舟,早说什么也是晚了,这事儿办成了一切都好,可瞧如今这样子,怕是办不成了。咱们在太原府还有些手段,若能将此事压在太原,或许还有转机。若是压不住……” 若是压不住,王氏就有一场大祸在眼前,不说伤筋动骨,至少是保不住他们兄弟两人,连带着他们的父亲都要被族中长辈斥责,搞不好会因此丢了族长的位置。老话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两兄弟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对于世家豪族来说,维持自身的存在最为重要,管他天塌地陷,管他改朝换代,只要家族不倒,就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现如今李唐江山稳固,贞观盛世已现,就是世家豪族,面对朝廷的力量,也要退让三分,轻易不会选择撕破脸皮。 王世宁派人劫杀纪颜的商队,事情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人世间很多事情不是不能做,而是不能摆在明面上来,像是劫杀商队这种事情,悄悄做了也就无甚大碍,一旦戳破就是触犯了王法,真闹到无可挽回的时候,王氏是不会选择跟王法对着干的。 好在这会儿王世兴还算冷静,稍稍缓过一口气来也就做出了决断,才道:“二哥,眼下这事儿咱俩是吃不住了,还得尽早禀报父亲知道才好。你那些人只怕是凶多吉少,有都是些没有骨头的玩意儿,要真落在府兵手里,只怕不等挨打就把你我都招出来了。” 王世宁两眼发直,自然知道自己那些家奴是什么德行,明知三弟所言有理,却一时挪不动脚步,只要一想到自家亲爹的厉害,就叫他浑身发抖,后心汗湿,别说是去坦诚罪行,就是去请安都要加着小心,只怕这事儿真跟父亲说了,他俩不死也得扒一层皮。 第368章交接 不管王家兄弟怎么狗急跳墙,两天后,孙德一行人顺利押送着五百斤茶叶和一个大活人,进了太原城。 因着纪颜早早疏通了上下关系,再加上孙德等人那股藏不住的精兵煞气,沿途的太原府兵也不敢跟他们找麻烦,进城时甚至没有仔细搜查货物,只照规矩征收了茶税,就轻松放他们进了城。 马东没早就收到了消息,一大清早就在城门口迎接,一瞧见四十名大汉齐刷刷进城,这就心中一动,暗叹道:“好家伙,侯爷找得好儿郎!这几人个个不俗,难怪能把茶叶顺利送到,我可不能怠慢了!” 心中想着,他这就快步迎了上去,满脸堆笑,道:“这位就是孙大哥吧!小弟姓马,得蒙侯爷恩典,在太原城中料理茶楼生意!几位兄弟风霜辛苦,小弟已经准备好酒宴,为各位接风洗尘!” 孙德见他乖巧热情,又瞧他眼神清澈,不是刻意谄媚迎合,而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就也放下了架子,点头道:“马兄不必客气,你我都是为侯爷办事罢了!哥几个乘你的情,只是这批货物着实要紧,咱还是先送到了地方,交接妥当,再说其他。” 马东没只瞧他不住朝自己使眼色,就知道马车里除了茶叶,还有别的东西,这就会意,连声道:“还是孙大哥考虑周详,请诸位随我来就是!” 说着话,几人就朝着城中茶楼所在之处赶去,寻了仓库僻静所在,四十名壮汉这就动手卸车,不一会儿就瞧见孙德提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形过来,碰一声丢在了马东没面前,道:“这就是那不知死活的玩意儿,害了我兄弟的歹人!有了此人在手,马兄便大有可为!” 马东没瞧那人面如死灰,缩成一团,一条命早已去了一半,剩下的不过是个躯壳,当即也不多看,只叹道:“诸位兄弟果然神勇,只可惜之前那几位兄弟,遭了这些奸人的暗算!但不知凶徒究竟有几人,其余几人又在何处?” 孙德阴测测笑两声,道:“咱们也没细数,总不过几十人,除了这个小子,其他的都已经过了奈何桥,只等提报官面,三堂会审,叫这小子吐尽了实情,就送他们兄弟团聚!马兄务必看好了他,别叫他有了个三长两短!” 马东没连声称是,连忙叫过几个信得过的人来,将那人押往众人住处,严加看守,好生照顾,先保住他不死,再请示纪颜下一步举动。 那人自从被孙德等人拿住,绳捆索绑,气血衰微,两日来水米不曾打牙,口鼻中还塞着酸臭粘糊的裹脚布,身心俱疲,能够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也是孙德等人心狠手辣,心思狠毒,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泄心头之恨。 这也是活该那家伙倒霉,好好的正经营生不干,非要去给人家当狗,做那拦路打劫的勾当,犯了王法,天理难容。一群人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大难不死,还有后患无穷,等着他的只有酷刑和班房了。 这一批茶叶送到,听雨阁在太原的分号就顺利开了张,本身茶楼的一切硬件早已经到位,全是因为之前的一批茶叶被王氏劫走,才拖延到如今。眼下茶叶送到,备货充足,按照先前在京城开张的经验,马东没就顺利将茶楼做了起来。 相反王氏的茶楼,因着没有可靠的货源,这一次劫杀失手,就直接导致了货源的紧张。王氏原本也试着找了几位炒茶的师傅,妄图复制出纪颜的茶叶,然而诚如纪颜所说,炒茶看起来简单,要做好却是真不容易,没有足够的经验,想要在短时间内达到他的品质,简直是天方夜谭。 得益于王氏帮忙开路,听雨阁的分号就省去了许多麻烦,太原的百姓早在这一个月里习惯了清新的茶汤,眼瞧着王氏茶楼的品质越来越差,就纷纷被听雨阁的分号吸引,没几天马东没就忙得不可开交,反观王氏那边就门可罗雀,眼看着就要做不下去。 孙德他们辛辛苦苦押送一批茶叶,又解决了沿途劫杀的歹徒,这便心安理得的在马东没的招待下住了下来,平时闲着没事儿也上街溜达,这一来就像是往羊群里丢进去几只饿狼,太原当地的地痞流氓就算是遭殃。 这一天,孙德正在街边小巷里活动筋骨,教训不开眼想来茶楼找麻烦的小混混,就听得身背后脚步声响,转头瞧才见马东没急匆匆赶来,便道:“马兄稍等片刻,我这就教会这小子规矩,今后咱茶楼门口的打扫,就交给他们来弄,反正闲着没事儿,还不如给他们找点正经营生。” 马东没一面赔笑,一面看着那满脸鲜血,大牙都被打掉一半的混混,小心道:“多谢孙大哥出手相助,只是我这边受到了侯爷的密函,急招几位兄弟尽快返回京城!” 孙德一听,就无奈叹了口气,道:“也对,我瞧着你这两天生意极好,那五百斤茶只怕也快要卖光,等哥们再帮你探两次路,将京城到太原的商道踏平,就没有这么多麻烦!我们在你这打扰多日,你的好处兄弟们都记得,今后有什么麻烦,都可以跟我说道,有大哥给你撑腰,自然万事如意!” 马东没点点头,也佩服纪颜有本事收服这一批混世魔王,才是他这两天瞧着,太原城当地的地痞流氓在孙德等人面前,简直就像是牙牙学语的小孩儿一般,无论是武功还是手段,都远远比不上他们,一旦被他们撞上,几乎都会被玩死,官府也不敢多管,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 断断几天,太原天朗气清,百姓安居乐业,不少混混都改行去找了正事干,眼前这个已经是少数负隅顽抗的狠人,过了今天应该也能学到教训,今后就能学好。 要是可能,马东没真想留孙德等人永远住下去,只是纪颜那边还有吩咐,他就只得道:“孙大哥且饶他一命,侯爷这边正有要事!” 第369章 押解 孙德瞧马东没表情严肃,自己也能分清楚轻重,这就一拳帮那小子拔了剩下的牙,擦着手转过身来,认真道:“侯爷有什么吩咐?” 马东没瞧一眼那昏死过去的地痞,无奈笑了一声,才道:“之前大哥帮着逮住了拦路抢劫的歹人,我等领奉侯爷之命,将其送去了太原府严刑拷打。那小子有胆杀人,却抗不住朝廷的刑法,三两下就招了个一清二楚,将王家两位公子咬了出来。” 这事原本在孙德的预料之中,那天他们活埋一众劫匪的时候,就有人为了保命,把从生下来道现在干的所有缺德事都交代了一遍,就知道这群人原本是没有骨头的软蛋,全是仗着主子的威风才敢作恶,真到了生死面前,就怂的头埋进裤裆,自然知道那活口会乖乖招供,也没有太上心。 只是太原当地官府能秉公办事,还是叫孙德有些意外,就是太原王氏的势力根深蒂固,他一个朝廷府兵也有所耳闻,没想到纪颜真有那么大的能量,能逼得官府秉公执法,不曾放过了王家兄弟。听马东没这意思,这案子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他就不知道,这段时间他们在外面辛苦,纪颜在京中也没有闲着,才知道他们拿住了歹人的活口,就与魏征仔细商讨了对策。单凭纪颜一个新丰候的确不足以对太原官府形成压力,可加上魏征这位当朝宰相就情况不同,地方上的官员知道见风使舵,也不敢徇私舞弊,一通酷刑下来,就把事情查的清清楚楚。 王氏那边,也幸亏两兄弟识大局懂大体,知道自己闯祸之后,左思右想还是跟自家父亲,也就是王氏如今的家主坦白,王家家主虽然恨铁不成钢,也有心保护两个儿子,却始终知道他们事情做得太蠢,遭了纪颜的算计,为着保护家族不受牵连,很痛快就将王世宁交出来顶罪。 不得不说,大家族能够传承几百年,其自身的底蕴和道理还是有可取之处,单凭王氏族长大义灭亲的举动,就瞧得出他的心思缜密和算计周详,这一次若是不能交出罪魁祸首,纪颜和魏征就还有更大的落网等着他们,到时候别说是一个儿子,就是整个王氏都要受到牵连,就有一场大祸摆在眼前。 无论如何,王氏这一次选择了服软,王世宁也愿赌服输,当堂避重就轻地交代了自己的罪行,承认与新丰候有嫌隙,但不承认指示拦路抢劫,只说是底下人瞒着自己胡作非为,自己知情后也急忙阻止,却来不及。 这一番诡辩自然是无人能信,却不料牢中那劫匪突然自尽身亡,来了个死无对证,才叫地方上为难,也不敢直接对王世宁动刑,这才决定将他押解进京,交给朝廷处理,如今纪颜来信,就是要叫孙德等人配合地方上的差人,押解王世宁进京。 孙德这几天尽忙着为民除害,也没有过多关心这件事情,听闻马东没讲述前因后果,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叹道:“不得了,不得了哩!侯爷也不得了,王氏也不得了,太原府的官老爷更是不得了!嘿,这事儿虽是哥几个帮着去办,却是那几位大人物针锋相对,还好咱们侯爷稳重,否则稍有差池,只怕咱们也要吃瓜落!” 马东没点点头,才道:“侯爷做事,一向很有把握,我追随他多年,就没见他在别人手下吃过亏。几位大哥投入侯爷麾下,就是得了天大的缘分,只要办事就行,别的不用多管。我们与侯爷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帮着侯爷,就是帮自己哩!” 不得不说,马东没的确不傻,只听孙德这几句话,就知道他多少对这事儿有些后怕,生怕纪颜没能斗过王氏,连累他们也跟着倒霉,这才连忙说几句忠肝义胆的话,一来打消他的顾虑,二来也是将两人拉到同一条战线上。 孙德是混世魔王不假,对纪颜倒也还是心服口服,只听他这么说,就哈哈笑道:“兄弟你放心,哥们儿也不是那墙头的草!侯爷是什么人,咱们也瞧得清楚,既然要给人卖命,就没有那许多顾虑!我不过佩服侯爷手段高明,更有高人相助罢了!赢这一次,今后谁还敢招惹侯爷?” 说着话,他就与马东没一起朝茶楼走去,沿路呼喊几声,就将一起来的兄弟们尽数收拢在了一起,也不需要到处去找,等回到茶楼的时候,来时候的四十人就都集齐,才是他们虽然无法无天,本身却也晓得规矩,分的清楚轻重缓急。 安排好一切,次日清晨,孙德等人就在城门口与官府的差役汇合,只瞧见王世宁带着枷锁,形容憔悴,身上倒还算干净整洁,就知道他没在官府吃太多亏,否则光是在牢房里关上几天,就不是一般人能受的,大罗神仙进去,出来也要想个贾叫花子一样。 这当然是地方官府不敢得罪王氏,尽量给了王世宁照顾和方便的原因,始终王氏并没有垮台,未来可预见的几十年里还有巨大能量,凡事不可做绝,才是为官之道。 孙德他们就没有许多顾虑,一瞧见差人就快步上前,拱手道:“在下孙德,有缘与公差同路,还请兄弟多多提点。” 押送王世宁的两名差人早就得了消息,这几天也在城中听说过孙德他们的威名,见他们客气,也就连忙还礼,道:“孙大哥客气了,说起来几位大哥还是军中出身,保家卫国,小弟愧不能及。上命所差,我等也是照章办事,多谢几位大哥相助才是!” 孙德点点头,这就走到王世宁身边,压低了声音道:“王家公子放心,兄弟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王世宁冷冷瞪他一眼,不置可否,这就听见一道和煦声音传来,道:“来迟了,来迟了!几位差爷见谅,小子我来迟了!二哥,你受苦了!” 第370章挑衅 转头看,就瞧见王世兴一脸急切的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奴仆,背着大包小包,拿了不少东西。 他兄弟两人虽不是孪生,但长相至少有八分相似,叫孙德一看都愣了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大步上前,拦在王世兴面前,道:“原来是王三公子来了!你家二哥放纵家奴行凶,谋害我一批兄弟,这笔账官府虽未定夺,我心里却早已有数。你这会儿来,是来给他送行么?” 王世兴见眼前这人高大壮硕,满脸横肉,三角眼透着凶光,就知道他不好惹,连忙挤出春风般和煦的笑意,道:“这位好汉,就是新丰候麾下的猛士么?果然不同凡响!我二哥身犯王法,虽然还未定罪,也吃了不少苦,我与他血脉相连,前来送行道别,应该不为过吧?还请好汉成全!” “什么好汉,你爷爷乃是朝廷的府兵!哼!瞧你这大包小包的,说不得装了锦衣玉食,但不知你二哥此刻乃是囚徒,不是你大家公子哥儿!哥几个这是要押他进京问罪,也不是服侍他一路游山玩水,你要道别也可,要送东西也行,只一点,哥们儿可给你王家当牛做马,这东西得叫他自己背着!” 孙德眼光毒辣,瞧出那几个包裹至少有二三十斤,王世宁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腐儒,可要叫他带着枷锁,再背着几十斤东西,走千余里路,就很不现实。 大户人家的公子,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永无冻饿之苦,享尽人间富贵。王世宁打出生到现在活了二十六年,受的苦还没有在牢里这几天多,即便他三弟疏通了一切关节,大牢始终比不上王氏府邸来得舒服。 眼下他即将进京受审,也没有车坐,也没有马骑,一路上餐风露宿,的确不是他所能承受的,王世兴担心他半路撑不下去,或是被磨灭了心性,这才有心来为他送行,奉上一切衣食所需,原本打算贿赂差人照顾,却不料撞上了孙德这块铁板。 瞧一眼二哥,又瞧一眼孙德,王世兴一时间有些为难,却听见王世宁冷声道:“三弟,你又不曾获罪,何苦瞧人脸色?此乃天将降大任于我,才叫我遭逢许多灾劫,不用你管,你回去就是!” 一听这话,王世兴就松了口气,才知道自家二哥虽然心眼儿小了点,心性还算坚韧,只凭这股心气,也能坚持下去,这就点了点头,正要走,就听孙德冷笑了两声,道:“死鸭子肉烂嘴不烂,到这会儿还充大丈夫!你这些大仁大义,留着去阴曹地府跟我那些兄弟说吧!” 说着话,孙德就劈手夺过差人手中的铁链,猛地一扯,就扯得王世宁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直叫王世兴在一旁瞧着着急,有心上前相助,却又瞧见他身后四十条虎视眈眈的壮汉,心中一颤,这就停住了脚步。 孙德像是牵狗一样牵着王世宁,大步朝前走去,只留下一句话道:“管你这小子嘴上厉害,落在哥几个手里也有亏吃,手上有那么多人命,要叫你平安无事进了京城,哥几个今后就不用混了!” 地方上的差人也不敢得罪京城侯爷的亲兵,眼瞧着孙德一行人大步向前,这就连忙追赶,只不住告饶,求孙德慢些,免得折腾死了王世宁,他俩没法交代。 王世兴眼睁睁瞧着他们走远,恨得快要将后槽牙咬碎,一时浑身颤抖,却又无计可施。 旁人都瞧着他们兄弟不合,甚至贴身服侍的奴仆都知道两位公子见面就吵,只有王世兴自己知道,他们兄弟俩原本是一条心的,只是因着为人处事的法子不同,许多事情上才有矛盾,可归根到底,彼此一直互相照顾,的确是血脉亲情。 大家世族的嫡系子弟,不少都为了家主的位置明争暗斗,王家兄弟却没有这等心思。他俩性格悖逆,单靠其中一个人绝无可能执掌偌大一个家族,可要是两人联手,明暗互补,就几乎毫无破绽,几近所向睥睨。 这一次是惹上了纪颜这个怪物,否则两兄弟无论如何都不会吃亏,王世宁为着保全兄弟,自己一个人抗下了所有的事情,一口咬定此事与三弟无关,宁愿孤身一人进京面对种种情况,也绝不肯多牵连一个人下水。 王世宁作为嫡系公子,本身资质也是年轻一辈中最好的一个,王氏自然不会眼睁睁瞧着他身陷火坑,眼下已经在想方设法营救,各处打通关节,也在京中发力,只要运作得当,未尝不能救他逃脱刑罚。毕竟参与劫杀的所有人都已经死去,有道是“死无对证”,要想推翻罪行,原本不是太难。 只是惹上纪颜,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凭借王氏的情报,他们已经晓得孙德等人乃是尉迟宝林亲自从军中抽调给纪颜,这背后还有老狐狸魏征帮忙推波助澜,就显示出纪颜的背景高深莫测,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才让王世兴放心不下二哥,亲自前来送信。 “少爷稍安勿躁,这事儿着急不得。”安叔鬼魅一般的出现在王世兴身后,轻轻按住了他的肩头,就听他道:“安叔放心,我自有分寸。那匹夫当面折辱二哥,无非是想逼我动手,再将我也一并陷害了。我就不信新丰候敢对二哥下手,只是可怜他这一路有些苦吃。” 安叔点点头,就知道三公子比二公子冷静的多。其实凭借安叔的武功,孙德等人根本不在话下,顶多一盏茶的功夫,他就能把他们全数放倒,只是如此一来,王世宁就成了逃犯,事情会更加棘手,还没到那一步,自然不着急动手。 摇摇头,王世兴才深吸口气,问道:“王有钱那小子怎么说?还是不肯交出人来么?” 安叔轻咳一声,道:“正要与少爷说起,他似乎得了什么风声,拿住了那小娘子不肯放手,漫天要价,还在跟老爷纠缠。” “呵,父亲年纪大了,做事有些拖沓。那王有钱不用留了,左右新丰候迟早要杀他,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先拿他抵一条命!” 第371章说客 这一路风平浪静,孙德他们并没有遇上任何麻烦,一千里路短短半个月就走完,到长安时王世宁已经只剩下皮子蒙着骨架。 刑部直接押走了王世宁,孙德等人则是回府向纪颜复命,纪颜听他们说了这一路的详情,这就无奈摇了摇头,道:“王氏的确厉害,没有被你们骗到,否则只要他们按捺不住,敢在路上劫走王世宁,朝廷就有借口对他们发难,才要叫他们好瞧。” 孙德也倍觉遗憾,不过也很淡然,才道:“侯爷算计周详,不过我瞧着那王家三公子也不简单,想来能跟侯爷作对的人,也不是一般货色吧!” 纪颜笑笑,道:“王三公子的确很不简单,三天前我就收到了马东没的密函,说是他以家法处置了王有钱,抄没了王有钱一切所有。我夫人本是出身王氏,小姨落在了王有钱手中,如今王有钱被处置,只怕王三公子要挟持我小姨与我为难。” 孙德原本不知道这些内幕,也是纪颜信得过他才跟他说起,一听这话就气得拍桌,道:“侯爷怎不早说!区区一个破落户,咱们怕他做什么!要是早跟我说了,我早带着兄弟杀进他家,抢了小姨回来,免得侯爷遭人胁迫!” 纪颜也知道他忠心耿耿,只是对有些阴谋算计不甚了然,偏向于暴力解决问题,就不怎么考虑后果,才道:“抢人不难,只是好端端抢了人回来,咱们也有麻烦。你只瞧王世宁抢我五百斤茶叶,就将自己贴了进来,咱要是抢个大活人,只怕麻烦不比他小。” 这才叫孙德抓抓脑袋,摇头道:“这些弯弯绕绕,我不懂,不过那王氏可不是好人,留小姨在他们手里,只怕日子也不好过!侯爷若是有心搭救,还是尽快动手的好!” 纪颜点点头,也没有多说,始终这里最急着就芷然出来的,除了翠娘就是他了。这一个多月他跟王家兄弟斗法,都不敢叫翠娘知道,就是怕她胡思乱想,白白熬坏了自己的身子。 现如今王世宁已经被押解进京,王氏为了救这个嫡传继承人,只怕会做出相应的让步,始终这种传承几百年的世家,不是那种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有时候应该退让,他们也不会硬来。 原本纪颜跟王氏也没有深仇大恨,只要能救得芷然脱离苦海,其余一切都好商量,有道是“度尽劫波余恨在,相逢一笑泯恩仇”,他也不想夹在李世民与世家的争斗中不得脱身,就知道从来做棋子的都难得善果。 此事告一段落,纪颜才对孙德道:“现如今其余几支人马都还没有回来,我这边却已经听见了有趣的消息,听说他们在江南一带做了不少大事,震慑巨鲸帮都退避三舍,不少拦路抢劫的土匪都改邪归正,说起来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孙德一听就不乐意,哼了一声道:“要是老子去了,管叫那什么巨鲸帮就地解散!虽说为侯爷办事,乃是我们的本分,只是咱们分工不同,我可不会输给他们!” 纪颜笑笑,道:“你别说,此番全靠你们,才拿住了王世宁的把柄,将他押解进京,要说功劳,应该是你们最大!现如今你们已经不是军中之人,在我这儿也该有个安稳的营生,我打算借着这一次打响的名声,直接做一家镖局起来,用以协助茶楼的生意,顺便也接别的活计。” 此言一出,孙德的眼前便是一亮,这才是他想要的日子,如今总算落在了实处,能在新丰候麾下的镖局做镖头,今后娶妻生子就再没有什么阻碍,好歹他也快三十的人,不曾成家立业总不是一回事儿,谁不愿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全是他之前四处混迹,没人敢跟他罢了。 不单是他,其实跟他一起的兄弟大多是这般处境,好人家的姑娘不愿嫁给无所事事的混子,处下的姘头又都是些招蜂引蝶的货色,要真能安家落户,才是他们的福气到了。 而且纪颜跟孙德说起此事,摆明是看重他与他商量,一旦这镖局做了起来,堂堂侯爷自然不会去亲自坐镇,说不得就是由孙德打理,今后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才叫他一时激动不已,连忙朝着纪颜作揖,道:“侯爷为我们考虑,便是我们的福气了!” 纪颜微微点头,道:“先前在校场比武,以及去太原辑凶,都是你抢着出头,我就看重你这股子魄力。你在京中许久,自然有不少人脉,这事儿就交给你办,从选址到门面,都由你自己做主,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能堕了我新丰候的名头!” 孙德激动得浑身发抖,大声领命,感谢纪颜知遇之恩,这就急忙忙告退,着急做事去了。 两天后,刑部来人请纪颜参与对王世宁的会审,始终他是苦主,照理说也该上堂。纪颜自然答应,正盘算着如何整治王世宁,就听得家奴来报,说是王氏派了说客来拜访。 微微一笑,纪颜这就吩咐请那说客进来,才瞧见一名大腹便便,满脸肥肉的中年人笑呵呵走了进来,作揖行礼,道:“多谢新丰候!新丰候宽宏大量,宅心仁厚,小人王康,拜见新丰候!” 此言一出,纪颜便是一乐,故意道:“你这话说得蹊跷,倒像是堵我的嘴一般。我是否宽宏大量,世人自有公论,你我说了不算,又何必巧言令色?” 王康闻言,好不生气,依旧乐呵呵的,道:“侯爷过谦啦,真叫我刮目相看!若是侯爷有心为难,大可以将我拒之门外,如今赏脸见我,就是有得商量!也是侯爷怜我一身肥膘,受不住那毒辣日头,我这就厚颜一会,跟侯爷讨杯茶喝了!” 这人跟王世兴一样,都是笑脸迎人,只是他的笑意,比王世兴要真诚很多,胖嘟嘟的也很讨喜,纪颜也不厌烦,这就点了点头,吩咐人奉上茶水,才道:“佳客登门,有何贵干?” 第372章拐弯抹角 那王康人长得讨喜,性格也十分有趣,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当好说客,这一听纪颜问话,他就笑呵呵道:“承蒙侯爷问起,小的不敢隐瞒,乃是受了太原王氏之托,就王二公子押解进京一事,来与侯爷打个商量。” 纪颜听他直率,又瞧他淡定自若的样子,也就不为难他,道:“王世宁与我有些龃龉,可这次并不是我要找他的麻烦,而是他纵容家奴袭杀我的茶队,犯了朝廷王法,才被刑部拿住,押解京中受审。你跟我商量,并没有什么用,若要为他说情,应该去刑部门口试试。” 王康微笑着举杯喝茶,一举一动都十分自然妥帖,一口清茶下肚,他才点了点头道:“侯爷说得不错,这朝廷王法,谁也干涉不得。只是王二公子年轻,又是族中嫡系,原非他出手害人,而是底下的奴才自作主张罢了。侯爷宽宏大量,得饶人处且饶人,若能为他美言几句,就是最好不过了。” 纪颜眉头一皱,就道:“帮他说几句好话,原本倒也不难,嘴皮子一碰罢了,的确轻松的很。只是我为什么要为他说话,无端替他开脱,却对不起那些为我卖命的兄弟,叫他们在九泉下不得安宁。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如今老虎咬了人,还要我去猎户面前替他求情么?” 王康陪着笑,探手从怀里摸出来几张契约,恭敬递给纪颜,才道:“虽说是奴才犯事,王二公子也有些做得不妥的地方,导致侯爷受了委屈,王氏长辈就着实抱歉。这里是太原城茶楼的地契,权当向侯爷赔罪,今后太原的生意,都归侯爷来做,王氏绝不插手!” 瞧着案几上那几张契约,纪颜轻笑了一声没有伸手,只淡淡道:“我在太原的分号,已经顺利开了起来,名下多添些产业,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至于这生意么,从来也不怕竞争,钱好赚是大家好赚,王氏若是有心,大可以跟我争上一争,我自当欢迎。” 王康一怔,暗暗叹了口气,就知道纪颜瞧不上这些房契地契,也不要王氏用钱财来作出补偿,自己若是不做出让步,只怕今天就白来了一趟。 王世宁乃是太原王氏嫡系,今后要继承家业的人选,王氏族中对其十分看重,虽恼恨他不争气被纪颜抓住把柄,却也全心全意要救他逃脱刑责,一旦他被刑部定罪获刑,就再也没有了翻身的机会,相当于王氏之前十几年对他的栽培落空,算下来实在是很不划算。 一般的世家豪族,深谙规避风险的道理,不会把全部的希望放在一个人身上,总会同时培养几个继承人,仔细观察几十年,再从其中选出最有利于家族存续发展的,作为下一任家主。 只是王氏年轻一辈里,也就王世宁和王世兴两兄弟更突出些,其余的候选者与他俩一比,总是差了一大截。而这两兄弟又是相辅相成,缺了哪一个都要大打折扣,权衡利弊之下,王氏长辈还是决定多费些力气,保住王世宁才好。 王康虽然也是王氏的血脉,却不是嫡系宗家出身,本身资质有限,并没有争夺家主大权的能力,只能依附于王家兄弟二人,这次来也是受了王世兴的托付和安排,就无论如何也要说服纪颜松口,这会儿才觉得事情有些难办。 想了想,王康便恭敬起身,朝着纪颜深深作揖,认真道:“人都说新丰候敛财成性,今日一见才知道传言不真,是我唐突了。只求侯爷开一开天恩,给小人指一条道出来,王氏不敢说予取予求,总能与侯爷得一个双赢才是。” 纪颜闻言轻笑,心里却逐渐慌了起来,暗想:“我要什么,王氏心知肚明,事到如今,他们都不肯交出芷然来换王世宁的平安,就不知究竟打得什么主意?难不成他们以为,芷然比王世宁还重要?又或是……他们根本交不出芷然来?” 一念至此,他才冷声道:“金山银山,我也不缺,我虽贪财,却也知道轻重。要救你家公子,就拿那人来换,否则一切免谈,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王康闻言,露出苦涩笑意,暗叹果然这样,这就小心开口,道:“其实侯爷的意思,我是能理解的,之所以不敢向侯爷提起,实在是……唉!家门不幸,出了王有钱那样的畜生,我竟不知该如何与侯爷说起才好!” 纪颜一惊,差点跳了起来,连声道:“怎么?难道……人死了?” 王康摇摇头,叹道:“人倒是没死,却也跟死没什么两样……小人斗胆,禀报侯爷,芷然妹子她……疯了!” 一听这话,纪颜便是一震,反问道:“疯了?” 王康瞧他这样,就知道瞒不过去,只盼着他正如传闻中那样冷静,别为此而失了常态,这就一五一十,将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当年翠娘逃走之后,她家里找遍了太原周边,也没能找到她,却还要面对王有钱的逼迫,就实在是走投无路,不得不将亲生女儿芷然嫁了过去,才得以蒙混过关,不曾遭灭顶之祸。 王有钱的为人,王氏上下都心知肚明,芷然虽然孝顺,却也不肯就范跳进火坑,自然是在家中哭闹许久,又想方设法妄图学翠娘出逃,却无奈父母为了保全自身,早已严加防备,哪能让她逃走,硬逼着将她嫁去了王有钱家中。 出嫁当日,芷然在轿子里安静得不同寻常,直到得花轿进门,媒人上前相迎,连喊几声不见答应,这才发觉大事不好,急慌忙将她拖出轿子,却见她吞了随身的纯金耳环,又用金簪将脸蛋寸寸划破,一心求死不算,还生怕死后受了折辱,为着保全名节,真是放弃了一切。 天可怜见,王氏真有妙手神医在场,硬生生救回了芷然的性命,却不能恢复她的容貌,也无法挽回她已经崩溃的心智,等她醒过来以后,整个人就已经疯了。 第373章惊闻噩耗 听见芷然吞金自杀的时候,纪颜的心里就紧张得无以复加,虽然他拥有现代人的常识,知道纯金对人并没有太大的毒性,可金器对内脏造成的撕裂和割伤,就是现代医学也很难救治,就不知道王氏那位神医究竟有多大的本事,竟能救回芷然的性命。 然而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女人,能够抱定必死的决心,还要毁去自己的容貌,本身求生的意念就已经荡然无存,理智和精神也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就算是勉强保住了性命,也再也不是一个正常人,芷然发疯,似乎就在情理之中。 具王康说来,芷然被救活之后,就再也不是之前那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一味地怕见风光,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挨了打也不会喊疼,也不知道害怕,一应的衣食住行,都变成了野兽一般,即便是王有钱那样的禽兽,也不敢对她染指分毫。 这件事情在当时闹得很大,甚至逼得王有钱不得不搬家来避开周围邻居的议论,才导致马东没向他的邻居打听消息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家还出过这样的事情。 不过也多亏事情闹得很大,王氏的长辈为着家族的脸面,狠狠责罚了王有钱,既不许他休了芷然,也不许芷然死在他家里,逼得他只能将芷然关在后院小屋中,每日粗茶淡饭养着,尽量避免她与外人接触,只盼着她哪天自己疯跑出去或是病死才算。 然而人疯了以后,彻底没有了烦恼,反倒免去了七情伤身,芷然这些年一向活得硬朗,除了疯病越来越厉害之外,倒没有别的疾病临身,每到夜里就在黑屋中嘶吼不止,直叫王有钱日日心神不宁,到得王世兴抄没他家产的时候,他已经活得像行尸走肉一般,也算是遭了报应。 抄没王有钱家以后,王世兴就将芷然接回了自己府中,请了不知道多少医生上门诊断,自己也多次试探她是不是装疯,却一味没有什么结果,好吃好喝的芷然疯得比以前还要厉害,全靠着安神汤镇住神志,每天才能消停三四个时辰,其余时候都是鬼哭狼嚎,寻常壮汉都不敢靠近她身边。 从一开始,王世兴和王康就知道纪颜一定会提出用芷然来交换王世宁,然而芷然疯成这般样子,就怕他见了反而愤怒无比,才叫王康从进门就顾左右而言他,又是奉承讨好,又是拿出房契地契,就是为着降低纪颜的希望,让他多少能接受这个事实。 现如今王康向纪颜说明了事情真相,就不知道纪颜会有什么反应,只小心瞧着他面沉似水,好半天才听他咬牙道:“将芷然和王有钱送来我府中,我便不再追究你家公子劫杀我茶队之事!” 王康面露难色,道:“启禀侯爷,王有钱已经被三公子家法处置,抛在乱葬岗中,到如今只怕尸骨无存,想找都找不到了。至于芷然姑娘……请侯爷给我些许时间,始终千山万水,要照顾她来京城,实在很不容易……” 纪颜看他一眼,冷声道:“早一天将芷然平安送来,你家二公子就早一日能过堂受审,京城不比太原,天牢里没那么舒服。至于那王有钱,你说他受了家法私刑,我便信你,乱葬岗藏尸,倒是便宜了那畜生!” 一听这话,王康就松了口气。王有钱的确是被王世兴以家法处死,却是为着保全王氏的尊严,不能叫他落在纪颜手中,惹出其他不必要的麻烦来。如今纪颜不追究,就是接受了这个结果,本身相当于让步,就叫他再没有别的可以奢求。 一念至此,王康也连忙起身告辞,道:“多谢侯爷宽恕,我这就往太原飞鸽传书,着人将芷然姑娘尽快送来京中,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一定给侯爷一个交代!” 纪颜点点头,嘱咐道:“若是为了赶路,叫芷然受了半点委屈,我便十倍回报在你家公子身上,一定叫他得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也不怕你出去胡说,本候一句话,你家公子就可能撑死在天牢尿桶里!去罢!” 王康脑补着尿桶里怎么撑死人,这就浑身一个激灵,连连朝纪颜作揖,这就小跑着出去,往太原报信去了。 至于纪颜这边,则是喊过来仆人,吩咐道:“你去传本候的意思,就说我最近身子不适,请刑部暂缓会审王世宁,并照顾他锁在尿桶边上,给牢里送两百斤好酒去!” 那仆人浑身一震,这就连忙去张罗办事,心中暗叹道:“见了鬼了,侯爷怎么这么狠?别说那王家公子细皮嫩肉的,坐牢本来就要吃亏,再送去几百斤酒,只怕那些罪犯要将他折腾死了!” 他却不知道,纪颜这会儿恨王氏恨得咬牙切齿,只一想芷然被他们逼到绝境,求死不得,理智崩溃活到现在,一想到要不是当年翠娘逃脱,遭受这一切的就很可能是她,他就恨不得叫王世宁也尝尝这些苦楚,叫他知道世家豪族是怎么吃人害人的。 眼瞧着仆人小跑着离开,纪颜这才迈步朝客堂外走去,正盘算着怎么跟翠娘说这噩耗,就瞧见翠娘正在墙边,浑身颤抖,泪流满面,双手捂着口鼻,像是要让自己窒息一般,显然是听见了之前的对话,才一时悲痛欲绝。 纪颜见状,抢步上前,一把将翠娘揽在了怀里,紧紧抱住,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才好,只任凭她在自己怀里嚎啕,好半天才小心开口,道:“娘子……我……我一定治好小姨,叫王氏付出代价!” 翠娘微微点头,却哭得愈发大声,悲切中自然有对姐姐的感激和愧疚,只恨自己当年没能带着芷然一起脱逃,才害的她受了这么多苦,自然无法接受这事实,只觉得痛苦充斥了脑海,怎么哭也不能发泄出来分毫。 纪颜自己也知道,要救芷然是多么困难,别说是她的疯病万难治好,就是治好了,她也再不能回到之前那副模样,一时只觉得心痛如绞,又听着翠娘哀恸嚎哭,不由得悲从中来。 夫妻俩不顾旁人的眼光,不知在这小院中站了多久。 第374章姐妹团聚 受到纪颜的威胁,半个月后,一辆由四匹骏马拉着,堪比一座小屋一般的马车在他府邸门前停住,由两名壮硕高大的仆人搀扶着,不住挣扎,状若癫狂的芷然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一面啸叫,一面跟在王康的身后。 仆人哪里见过这等世面,这就急慌忙向纪颜禀报,纪颜得知消息,连忙吩咐众人瞒住翠娘,却见她从后屋走出来,轻叹道:“相公,这府中的事情,哪有能瞒过我的?” 纪颜一愣,这才想起来当日搬入府中的时候,自己还没有现在这样声名显赫,一切大小事情,都是交给翠娘操持处理;如今自己飞黄腾达,府里的仆人比主子还多,可归根到底,众人都还在翠娘的管辖之下,就很难瞒过她的耳目,什么事都要先禀报她知道。 这事儿也不是纪颜想要隐瞒,而是担心翠娘见了发疯的姐姐,无法接受现实,伤心过度,伤及自身。归根到底,纪颜关心的乃是翠娘,一切因她而起,他自然不愿意让她伤心难过。 然而翠娘早就知道了姐姐的情况,也吩咐府里的仆人留心,只瞧见王氏豪华加长版的马车停在门口,就有人跑着去通知了她,才叫纪颜的打算落在空处,翠娘比他更早知道姐姐登临府门。 眼瞧着瞒不过去,纪颜也就认命,这就上前牵住翠娘的手,轻叹道:“娘子,小姨受尽苦难,着实艰难。不为别的,只为了感谢她成全你我姻缘,咱们夫妻共同迎她回家,原本应该。只是她如今心神混沌,咱俩还得稳重些,别刺激她愈发难过才好。你要是受不住,就由为夫来接她入府吧!” 翠娘听着纪颜这么说,就知道他是怕自己见了姐姐,伤心难过,失了常态,这就摇了摇头,紧握住纪颜的大手,泣声道:“多亏相公百般辛苦,姐姐才能脱离苦海,回到我的身边。我当然知道她思绪混乱,却不忍叫她辗转周折,见不到一个亲近的家人。相公放心,无论姐姐如何,我一定不哭就是!” 她这话说得决绝,已经没有退路,纪颜也没有办法,只得点了点头,这就跟她一起,朝着府门外走去,才瞧见两名壮汉,名义上是搀扶,实际上是约束,一左一右,青筋暴起,牢牢抓着芷然的左右手臂,提着她两脚离地,朝着两人走来。 芷然面如白纸,两眼血丝密布,饶是被人绑着,依旧扭动挣扎,喉头呼噜噜作响,像是护食的野兽,也像是发狂的妖物,完全没有人类的思绪,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原始蛮荒,又叫又喊,又打又骂,折腾的那两名壮汉苦不堪言,一身鼓胀的肌肉也架不住这小女人连打带挠,两人脸上都是痛苦表情。 纪颜知道芷然疯得厉害,也不忍叫她被无情的壮汉架在当中,这就抢步上前,挥手将两名铁塔一般的汉子打退两步,从他们手里将芷然抢了过来,随即交到忙上前来的老嫲嫲手里,嘱咐她们不得动粗,转头瞧向马车边的王康,真心道:“王兄,有劳了!” 王康笑呵呵上前,眼看着芷然被纪颜府中的老妈子扶住,竟然一瞬间平静了很多,不再喊叫,也不再大闹,这就心中有数,稽首道:“侯爷,王康不负重托,顺利将芷然姑娘送入京中。我王氏乃千年豪族,自知礼数,断不敢委屈了姑娘,还请侯爷明鉴!” 纪颜点点头,也看见芷然身穿得体的衣服,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没有外伤,整个人脸色红润,呼吸有力,就知道她这一路不但没有受苦,反而得到了十分妥当的照顾,正是衣食不缺,行动自由,享了些福。 不说旁人,只看那两名照顾芷然的壮汉满脸满手的抓痕,纪颜也知道他们辛苦,自然不好发难,只佩服王氏的手段。 时隔多年,翠娘总算与亲人相聚,饶是时光流逝,人事变迁,她与芷然都不是当年模样,可血脉亲情,万难割舍,一起降生长大,一起吃苦享福的姐妹,就不可能忘记,也绝不会认错。 心中百感交集,翠娘这就再也按捺不住感情,喊一声“亲姐”,这就飞奔上前,一把将芷然抱在了怀里,不住轻抚她的秀发,喃喃道:“姐姐!你为我、受苦了!我是芷玲啊!姐姐你瞧我一眼,一眼就好!姐姐,你还认得我吗?姐!” 芷然失了神志,显然不认得翠娘,然而她虽然癫狂,却不知受了什么力量的影响,明明见人就打,却不曾对翠娘和纪颜府中的老妈子动手,只乖乖被翠娘抱着,任凭她抚摸自己的脸庞,虽然面无表情,却有两行热泪顺着脸颊留下,滴在翠娘的手上。 归根到底,“已经发生的事情不会忘记,只是想不起来了而已”,虽然芷然的神志和思绪已经被摧毁,可她曾经的记忆却一直保存在脑海中,即便是失心疯的疯子,也能从脑海混沌中打捞出些许过往的回忆,才叫她这一瞬间,似乎想起了姐妹俩在一起的日子,一时间莫名感动,泪如涌泉。 翠娘见状,只当作自家亲姐认出了自己,这就紧紧保住芷然,生怕她再离开自己,嘴里“亲姐、芷然”喊个不停,两眼已经被热泪充斥模糊。 纪颜瞧着这一幕场景,只觉得两眼发热,这就点了点头,对王康道:“总算你们王氏还有良心,也不枉我留下你家公子一条性命!可见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世家豪族,也有心存善念之人!王公子,辛苦你了,请受纪某一拜!” 说着话,纪颜就朝王康深深下拜,知道王康做了实事,出了力气。要是没有他从中斡旋沟通,芷然绝没有这么容易脱离苦海,来的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对他心存感激。救命之恩,三生三世难报,要不是李唐不兴跪拜,他简直要对这为王康公子三跪九叩,表示谢意才好。 王康哪敢受这等大礼,连忙后退两步,稽首道:“侯爷客气了!古人云:‘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王家做错了事,能由我来弥补,乃是我的福气,也多亏侯爷不计前嫌!” 第375章赎罪脱身 瞧着翠娘和芷然相拥而泣,又听见王康说“不计前嫌”,纪颜也就点了点头,道:“为商者,最重诚信,我与你事先说好,只要将芷然好生送来,我便不再与你家公子为难。如今你信守承诺,我也不会食言而肥。只是王二公子一案,不仅牵涉了我,你还要有所准备。” 他这番话已经是出于感激,暗中提醒王康,要搞太原王氏的不是自己,而是背后给自己撑腰的人。王康作为说客,肩负重任,要营救王世宁平安,纪颜也不愿让他为难。 好在王康本来就是个聪明人,傻子也做不了这左右逢源,纵横捭阖的说客勾当,自然明白王氏如今的处境,也懂得纪颜的心意,这就拱手道谢,叹道:“多谢侯爷提点,小人心中有数,能得侯爷宽恕,已经是二公子的造化了。” 纪颜瞧瞧他,先吩咐家人将悲喜交加的翠娘和芷然带回后房安歇,这才正色道:“我跟王氏打交道,着实看不上那些公子哥的做派,然而你却是个例外,并不招人讨嫌。你很聪明,也很有趣,识时务者为俊杰,今后可以多来我府中坐坐。” 王康连声道谢,挠头道:“多谢侯爷赏识,小子大言不惭,也觉得侯爷是个妙人。只可惜我王氏大难临头,二公子身陷囹圄不过是浩劫开始,还不知族中长辈打算如何面对,为着避嫌,倒不敢高攀侯爷。不过我常在京中,也喜欢喝茶,侯爷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交代听雨阁伙计一声就行。” 纪颜点头,这就示意王康告退,末了又喊住他,道:“替我与那两位兄弟说一声,方才我牵挂小姨安危,出手失了轻重,还望见谅。” 王康领命而去,纪颜瞧着他的背影轻叹无言,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抬头观瞧,便见长安城天朗气清,风起云涌。 李世民要对世家豪族动手,已经是公开的秘密,王氏族中那群老狐狸自然心知肚明,也有相应的手段应对。皇权与世家博弈,并不是一朝一夕,而是漫长的战役,眼目前还瞧不出胜负端倪来。 然而纪颜却知道,不出百年,如今这些世家豪族都会走向衰落,李唐却在动荡中还能存续许久,到最后这一朝帝王霸业湮灭,另一家真龙天子临朝,皇权还是皇权,世家却再也不是世家。 由王世宁一事开始,王氏就要开始由盛转衰,王康的确是个聪明人,就敏锐地把握到了这一点。纪颜的茶叶生意和五路镖师,就是李世民打压地方豪族,彰显皇权威风的先锋官,之后一系列手段,还要叫这些世家豪族疲于应付,陷入浩大的麻烦。 即便是洞悉未来局势的纪颜,也不能靠一己之身对抗历史洪流。归根到底,他也只是个随波逐流的小人物,既是历史的旁观者,也是历史的亲历者,自然有身不由己之处。 随着纪颜往后退了一步,王世宁的处境就一时间改善了许多,得益于王氏在京中的各种活动运作,针对他指示下人袭杀朝廷府兵的指控也逐渐转变,朝着御下不严,纵奴行凶,再配合上他主动弥补纪颜的损失,将囤积在江南那批茶叶拱手奉上,就落得个悔罪真切,罪名就愈发减轻。 李世民和魏征自然不会跟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子多费精神,既然纪颜得了好处,太原的茶楼与京城的镖局都做了起来,也就高抬贵手,放了王世宁一条生路,也是不愿小题大做,为此跟王氏彻底撕破了脸皮。 于是半个月后,刑部依《唐律》,以坐脏致罪判了王世宁徒三年,只追究他用劫杀得来的茶叶开设茶楼的罪名,就放过他其余的罪过,算是轻判,也无伤大雅。 李唐依古法的施行五刑,除却死罪之外大多可以交钱赎罪,王氏交来六十斤铜钱,就抵过了王世宁的罪过,救他从牢中脱身。 只是这一次牢狱之灾,给王世宁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一应挨打挨骂,饥饿困苦还不算什么,最关键是锁在尿桶旁边那半个月折磨,真叫他好端端一个大活人,生生体验了十八层地狱般屎山尿海的恐怖,整个人的尊严和人格都受到了极大的摧残。 出狱后的王二公子,再没有了之前高高在上的精气神,整个人变得异常沉闷,平日里有空就爱在浴桶里泡着,偏生又听不得倒水的声音,一点点动静都能叫他紧张许久,虽然神志没有受到影响,可性格已经出现了破绽,整个人不说是彻底毁了,也再不能跟之前的时候相比。 归根到底,王法天牢哪里是一般人能待的地方,别说是王世宁这样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就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凶徒,关进去三天也要被收拾得服服帖帖,才是朝廷震慑一众为非作歹之人的手段,原本不是说几句豪言壮语,凭一腔热血胆气就能糊弄过去的。 王氏的事情已了,纪颜的镖局也接近开业,这几个月他的镖师行走江南地带,已经闯下了着实不俗的名声,孙德才放出风声去,就有不少商人找上门来,希望能够雇佣新丰候的镖师为自己保驾护航,才能走到更远的地方去买卖有无。 孙德得了纪颜的重视,对这镖局自然是十分上心,又是他混迹市井已久,本身脑筋也还算活络,不是那种脑壳里长满肌肉的莽夫,真做起生意来还蛮有一套。还不等一众兄弟回到京城,他就已经应承下不少差事,足以确保大伙儿一回来就有事做,就免了他们在京城胡作非为。 纪颜眼瞧着手底下的生意红红火火,心中多少有些安慰,只是一想到翠娘和芷然姐妹两人,还是倍觉无奈和伤感。 自从芷然被接回侯府之后,翠娘就一天到晚的陪伴在她的身旁,只盼着能够唤回她的神志,就叫纪颜看着心疼,这天傍晚回到府里,听说翠娘又跟小姨呆了整天,才着实叹了口气,心道:“事到如今,非请药王爷出手相救不可了!” 第376章 药王爷 俗话说“乱世出英雄”,其实乱世也出高人和能人。 隋末唐初这一甲子,涌现出诸多名流后世的高人,医药一道上以孙思邈最为出名,后世尊称其为药王爷,纪颜也早就听说过这位高人的名号,却无奈一直无缘得见,着实遗憾。 孙思邈出生于西魏年间,隋朝初年便已经在民间有名,到得隋末之时,已然成就大道,著有《千金要方》,汇聚一生所学。只是药王爷怜悯百姓疾苦,不愿入朝为官,寻常时候都在山野间走动,李世民也不好找他,再加上他年事已高,朝廷也不便强求许多。 纪颜原本也不想搅扰药王爷,却因着芷然的疯病动了寻找他的念头,也是无奈之举,这念头一起就萦绕在他的心间。 芷然来到侯府之后,倒不像之前在王家那般嘶吼癫狂,只要有翠娘陪在身边,她便不喊不叫,也不打人,也不摔东西,只是痴痴傻傻,像个安静的小孩儿一样。然而一旦没有翠娘陪着,她便一刻也不得安宁,甚至会有自残举动,就叫翠娘一刻也不能离开。 照顾小姨原本是天经地义,纪颜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男人,只是翠娘时刻陪伴在芷然身边,对她自己也是不小的压力,这半个月下来,纪颜瞧着她整个人憔悴了不少,才着实怜惜,又无可奈何。 为了芷然的病,纪颜请便了京中的名医,甚至宫中的太医也曾登门为芷然诊治,却始终没有什么效果,就连缓解她的症状都做不到,一味只能开出些安神的汤药来。安神汤哪里是能天天喝的,翠娘也心疼亲姐服药后的痴傻模样,没用几天就停了汤药,宁可自己多辛苦些陪着。 如此一来,纪颜才将希望寄托在药王爷的身上,也求了李世民,也请托消息灵通之辈,甚至吩咐了孙德着人四处打听,命镖师们每到一处就多留心问问,只求能打听道药王爷的下落。 茫茫天下,遍寻一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就不是那么容易。转眼三个月过去,孙思邈还是行踪沉迷,纪颜逐渐也失去了信心,知道缘分不到,强求不得,已经打算放弃。 这天一大早,他照例去听雨阁核查这一个月的账目,其实一众伙计都是老实稳重的,合账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就有伙计端上来新炒的茶叶,请纪颜过目平常。 得益于王世宁退出了江南地区的茶叶时常,这段时间纪颜的茶楼收上来不少好茶,仔细分拣炒制之后有几斤品相极好的,伙计们都舍不得轻易拿出来买了,难得他有空来茶楼一趟,就献宝般着急请他尝尝。 茶汤还没送进嘴,就听见门外一声轻叹,一位鹤发童颜,满脸红光的老者大步走了进来,一眼就瞧见他手中的茶盏,赞道:“此等佳品,人间能见几回?” 一听这话,纪颜就抬头朝老者瞧去,才瞧见他眼中神光暗藏,腰杆挺得笔直,明明须发皆白,怎么看都至少八十岁往上,一应的精气神却像是壮年的小伙子一般,甚至纪颜自己有不俗的武功在身,也觉得难以跟这位老者相比,顿时大喜,连忙起身道:“孙道长!” 来人正是孙思邈,只见他呵呵笑着,笑容和煦温暖,道:“听说你四下找我,我就贸然造访,只怕搅了你的雅兴。不过这茶清冽冷香,着实令我心驰神往。” 他这几句话说得十分客气,纪颜却不敢怠慢分毫,也是见到他来,自己顿时松了口气,才觉得芷然的疯病有了希望,这就连忙拱手相迎,道:“能的孙道长赏识,才是这杯茶的造化。若是道长不嫌弃,就请品一品吧!我还不曾动过,只怕稍冷了些。” 孙思邈笑笑,也不客气,这就过去坐好,接过纪颜捧过来的茶盏,深吸了一口气,才叹道:“选料,火候都是一流,用的水也是城外的甜水,很好,很好!你有这样的茶,还舍得先敬长者,可见很有良心,不枉我为你从岭南专程跑过来一趟!嗯,好茶,好茶!” 说着话,那老者就小口喝起茶汤来,纪颜在一旁看着,也不敢打搅,就乖乖作陪,好容易看着那老者喝完了一盏茶汤,才连忙道:“不知孙道长感觉如何?是否赏脸再来一盏?” 孙思邈摇摇头,道:“过犹不及,一盏就很好啦!茶叶清脏腑,杀五虫,解百毒,却过于寡淡,不宜多饮,否则损伤脾胃,引人心慌。听说你这几个月,到处求人找老夫,只因我之前在岭南寻购一味草药,但隔了些功夫,但愿没有误了你的事情才好!” 话是这样说,孙思邈倒不是十分着急,也是他十分了解纪颜,知道他做事有轻重缓急,若是家中那位病人真不能等,他就绝不会陪自己喝半天茶,中医讲究个望闻问切,其中这“问”,有时候也是问病患的家属和亲近之人。 一听这话,纪颜就连忙起身,朝着孙思邈深深一礼,道:“孙道长言重了!神医悬壶济世,能从百忙之中,抽空来瞧我一样,我着实感激不尽,不知如何报答!” 其实这几个月,纪颜找孙思邈真是熬干了心血,本来已经不抱着什么希望,却瞧见他突然自己送上门来,才是缘分到了,挡也挡不住,芷然这就算是有救了。 行医治病,济世活人,乃是功德无量的善举,孙思邈喝完了茶,也就长舒了一口气,看向纪颜,道:“说报答就太早,早听说你辛苦找我,也知道你诚心实意,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你就不必太过客气。但不知你遍寻老夫,有何所求?” 纪颜激动不已,这就将芷然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末了道:“神医原谅,我始终说不到点子上,还请老人家移步,往我府中一行,纪颜不胜感激!” 孙思邈听完就微微皱了眉头,道:“去一趟原是应该,只是这病恐怕有些棘手!” 第377章 诊治 别人要是说这病治不好,纪颜还能再想想法子,可孙思邈都说棘手,就叫他心里咯噔一下,才听孙思邈解释道:“凡病有因,听你所说,这位姑娘的疯病,原是心病,只因七情郁结五内,损伤心脉,才会失神,是为失心疯。寻常这种疯病,药石齐下,或有转机,只是落在她身上……” 叹口气,孙思邈这就起身,道:“还是先去瞧瞧吧!她这求死之意,不是药石所能左右,如今脱离火海,或许还有些转机。” 纪颜一听这话,连忙吩咐伙计套好牛车,始终听雨阁离着侯府还有些路程,总不好叫老神医徒步过去。七十一孙思邈的身子骨,走这几步路原本不算什么,只是既然是“请大夫”,自然要有请的礼数,这是规矩,倒不能坏了。 车马粼粼,不多时就到了侯府,孙思邈也不耽搁,直接由纪颜领着,大步朝后堂走去。他这会儿的状态,就跟之前喝茶的时候不太一样,显得愈发沉稳,脚下却虎虎生风,正是医者仁心,一心只挂念着病患。 翠娘刚照顾芷然喝了几口粥,眼瞧着她呆傻模样发愣,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音,又听纪颜喊道:“娘子,快带小姨出来,孙神医来了,要为她诊治!” 之前纪颜也跟翠娘提过,有心请孙思邈来为芷然瞧病,只是翠娘知道孙思邈行走天下,不是想找就能找到,连着几个月没有消息,她也怕纪颜着急,就不曾提起,却不料他真请来了神医,就叫她喜出望外,连忙扶起芷然,轻声道:“亲姐,我带你去见见神医,你可别喊,我就在你身边!” 芷然两眼发直,也不知听懂没听懂,只紧紧抓住了翠娘的袖口,就像个被吓坏的小孩儿一般,直叫翠娘心酸,连忙扶着她往客堂走去,一瞧见孙思邈正襟危坐,这就屈膝施礼,道:“家姐心智混沌,顾不得礼法大防,还请神医见谅!” 孙思邈点点头,招手道:“我眼里没有男女老少,只有病人,快带她过来,小心别吓着她!” 或许是孙思邈那股医者父母心的气质所致,芷然见了生人竟然也没有呼喊,只歪着头看了看他,这就咯咯笑了两声,乖乖坐在他的对面,只是手里还紧紧攥着翠娘的袖口,不肯松开。 孙思邈和煦笑笑,试着伸手去搭芷然的脉,芷然像是被吓到一般,猛地抽手,还想反击,直看得纪颜皱眉,不住道:“神医见谅,小姨怕见生人,寻常除了翠娘,谁也不能碰她。” “不妨事,不妨事!望闻问切,慢慢来就好。小姑娘,你认不认得我呀?我是你妹妹请来替你瞧病的呢!来来来,你往这边看——” 随着孙思邈逐渐缓慢低沉的话语,芷然的注意力也被他吸引住,目光顺着他的手不住朝四周瞧去,就叫纪颜和翠娘都是一惊,面面相觑,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他们都知道,芷然的疯病十分厉害,平常时候根本不能集中精神去做什么,整个人都处于一众散漫和混沌的状态,别说让她听话,就是喂她吃饭,都要小心她失神,忘了咀嚼就忙着吞咽。 不得不说,孙思邈能被后世成为药王爷,的确是很有一套本事,博采众家之长,所会的可不单单是扎针开药。事实上,他不仅是个大夫,更是一名出世的道人,像是古医术中的“祝由”、“咒禁”之法,他也得心应手,才能对付得了失心疯的芷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随着孙思邈的声音和动作,芷然的眼神也缓缓聚拢起来,不再像之前那般散乱,就稳定下来很多。旁边夫妻俩眼瞧着她镇定,心中大喜,正是高兴,却听见她猛地尖叫一声,随即口吐白沫,浑身颤抖,瘫倒在地,不住哭泣嚎叫。 翠娘连忙上前照顾,纪颜就转头看向孙思邈,才见他眉头紧皱,道:“果然如此……新丰候,方才我试着唤醒芷然姑娘的神志,她自己却不愿从浑浑噩噩中醒来,许是之前遭受的痛苦太重,令她无法承受,只能逃避……” 纪颜听着,不住佩服孙思邈的医术高明,就是他这一番说辞,已经很接近现代临床心理学理论,纪颜虽不是专业人士,却也能明白其中的道理,这就急切道:“如此说来,小姨这疯病?” 孙思邈摆摆手,道:“不要着急,待老汉再仔细瞧瞧。她还能回想起先前往事,就证明识海不曾受损,症结在于心脉。寻常医药对心病束手无策,祝由科里却有针砭之法,或能唤回她的神志。只是她心脉受创,尚不知清醒后能否承受,你要晓得,一个清醒的疯子,可比她现在这样,更为棘手!” 纪颜点点头,叹道:“怪只怪父母无情,族人狠毒,将小姨害成这般模样!孙神医,我不懂医术,也不会开解心结,但求你尽力一试,叫我小姨能做回常人才好!” 孙思邈思忖片刻,瞧着翠娘好生照顾芷然,叹道:“好在芷然姑娘还有亲人在旁,一心服侍照顾,若有尊夫人相助,或许我还能尽力一试!” 一听这话,翠娘就急切道:“要我做什么,神医吩咐就是!亲姐向来要强,不该受失智之苦!只要能叫她清醒,我做什么都行!” 这番话出自真心实意,孙思邈也感受得到,这才道:“好吧。人间有情,也是芷然姑娘的缘分!如此,便请夫人先带她回去歇息,今夜子时,老汉来为她施针,至于效验如何,就要瞧她的造化了!” 听闻孙思邈终于肯出手施救,翠娘就激动得不知如何感谢,这就按照吩咐,连忙领着已经平静下来的芷然回屋,等着半夜子时神医为她诊治。 瞧着姐妹两人,孙思邈也很是感慨,轻声道:“我行医多年,瞧见多少人情冷暖,像是尊夫人这般不离不弃的,着实罕见。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侯爷与夫人果然相配!” 纪颜点头笑笑,脸上却满是担忧,翠娘激动太过,他却听得清楚,孙思邈也无十足把握,能够治好小姨,就怕不能成功,反叫翠娘失望。 第378章针砭 当夜月明星稀,芷然服下了孙思邈为她调配的安神汤,沉沉睡去,纪颜屏退一切下人,只有自己和翠娘在一旁照顾,始终针砭之术需要袒露肌肤,芷然虽然神志不清,却也是清白姑娘,总不能随便叫人看了去。 孙思邈养生有道,以百岁高龄还有着青壮小伙儿的身板,精神更是矍铄,也不因夜深而显露出分毫疲态,看样子比纪颜还精神不少,就等到一切准备妥当,子时夜中,便开始为芷然施治。 眼瞧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描绘着符箓的木盒,盒子里齐整整摆着一套金针,一套银针和一套石针,就看得纪颜浑身起鸡皮疙瘩,原来孙思邈那针跟一般的牛毛细针不同,怕不是有缝衣针那么粗,扎一下就是一个血点子,就不晓得该有多疼。 中医的针灸之法,无论是子午流注还是其他门类,大多是用牛毛细针,这种针刺入皮肤之后,不易破坏表皮,既不是很痛,也不会出血,拔掉之后皮肤依旧完整,只留下细细针眼,一两个小时也就会消退,故而许多人去做针灸,满身插得向刺猬一样,旁人看着害怕,他们自己却不怎么痛苦。 而孙神医手里这些针,几乎可以当作武林高手的暗器来用,要是找准了要害,一针就能夺人性命,就想不到这原本是救命的法宝,是在叫纪颜两口子瞧着害怕。 孙思邈经验丰富,只瞧他俩满脸僵硬,翠娘更是嘴唇都发白,就笑着解释道:“不用怕,不用怕!这祝由针看着恐怖,用下去却是活命救人的法宝,寻常疯癫骨痛之症,都是血脉不同,气血郁结所致,借这针放去淤血,病症便不攻自破。” 话是这样说,可恐惧始终不容易克服,纪颜瞧着翠娘着实害怕,便柔声道:“娘子,你照顾小姨,没日没夜的,这会儿天色已晚,不如先去休息,有我服侍神医,你放心就是。” 然而翠娘却咬着嘴唇,坚定摇头,也不是信不过纪颜和孙思邈,而是放不下自家亲姐芷然。 孙思邈掐算着时辰,吩咐翠娘上前,将昏睡的芷然扶起来半卧半坐,斜靠在床头,随即拉起她的衣袖,露出堆积着陈年旧伤的手臂来,瞧着孙思邈也是微微一怔,才道:“这就是先前照顾不周的地方,小姑娘失神发疯,伤人伤己,原该防着她自残才是。” 翠娘含泪点头,心中自是无奈,芷然在王有钱家,虽不致遭到毒打,可也受不到什么照顾,一个人被关在小屋中,发起疯来就伤及自身,也不知受了多少苦,就叫她着实心疼。这些伤口她早就见过,可一听神医说起还是难受,只得颤着手扶住芷然,两眼中泪珠打转。 孙思邈轻叹一声,这就挑出几枚铭刻着奇怪纹路的金针放在一旁,嘱咐道:“待会儿我先以金针,贯通她手少阴心经和厥阴心包经,只因她心血郁积已久,期间可能会见血,还请夫人务必稳住,莫要乱动,免得针错了穴道!” 翠娘点头,这就瞧孙思邈捻起金针,像是拈花一般,手起针落,犹如蜂飞蝶舞,看得她眼花缭乱,一时间竟被吸引了心神,等到再回过神来,芷然这条手臂上的经络就已经被金针标出,针头处有几点鲜血涌出,看上去十分恐怖,又有几分妖艳在其中。 内行看门道,纪颜就瞧得十分清楚,暗道孙思邈这扎针的手法,比一般的武林高手都要高明许多,要是多用几分力气,就是杀人夺命的无上法门,果然医者仁心,这功夫既能救人,也能害人,行善作恶,只在一念之间。 孙思邈却不管他夫妻两人做何感想,这就沉声吩咐翠娘将芷然的手平放在软枕上,呼一口气,道:“还好,还好!小姑娘虽然受了些苦,始终经络还算通畅,稍有些气血瘀滞,也不是大碍。” 纪颜这才敢出声,道:“既然她经络无碍,为何会……” 孙思邈摇摇头,道:“不是这个道理,新丰候不懂得。两条心经牵动心血运转,五感灵智却是在心窍之中,小姑娘还是心窍被迷,却需要先定住心脉,才好施救,否则老夫这一针下去,她自然心窍大开,可三魂七魄也跟着飞上九天,这就要命丧黄泉!” 说着话,就见他送针盒中拿出一根麻线粗的空心石针,道:“心窍见金即死,还要用这石针——老夫要请夫人解开这小姑娘的袄裙,显露尊体,新丰候是否需要回避?” 纪颜一听,当即满脸通红,连忙转过身去,小声道:“请孙道长自便,有事吩咐我就好!” 孙思邈点点头,这就示意翠娘动手,翠娘稍一犹豫,也就上手解开了芷然的上衣,将她的身子展露在孙思邈面前。 在医生的眼里,病人的躯体不过是皮肤血肉,经脉骨骼的集合而已,无论贫贱富贵,俊美丑陋,都是一般无二,绝不会生出丝毫邪念来。孙思邈年近一百岁,更是老成稳重,抬眼瞧向芷然,眼神古井无波,一手按住她肋骨皮肉,一手就是捻针猛地赐下。 只听得一声皮肉裂开的响动,就瞧见那空心石针里一股鲜血喷出,血腥味弥漫开来,直吓得翠娘浑身一个激灵,闭着眼不敢看,只有两手紧紧扶着芷然,听孙思邈道:“夫人稳住,这里还有两针!” 三针扎落,芷然的呼吸瞬间就平稳了许多,才瞧孙思邈用丝巾细细擦拭双手,道:“好了,心血放出,心火自然衰败,等她静养三五日,神志便会逐渐恢复清明。纪夫人,我这里有些膏药,有益于伤口愈合,就请你为令姐敷上,不单胸口,最好全身有伤之处,都用上些。” 翠娘不懂医术,但是能够感到怀里芷然的变化,就觉得她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身子也不再滚烫,瞧着眉眼间舒缓了不少,就知道孙思邈医术过人,妙手回春,只在这一会儿,就让芷然好转了许多。 第379章夜谈 耳听着翠娘连声道谢,孙思邈也就微微点了点头,小心将金针石针从芷然身上拔走,又从袖子里摸出来一只竹筒,递给翠娘拿好。 翠娘一接过竹筒,就闻见一股淡淡的清香,冲淡了屋子里的血腥味,说不出的好闻,才欢喜非常,连连点头,好生扶着芷然躺好。 屋里翠娘给芷然上药,孙思邈和纪颜就没有必要呆着,两人缓步走到庭院中,只瞧着月华如洗,洒落人间,就听纪颜真心实意道:“孙道长,多亏你出手相助!多谢,多谢……” 他这会儿激动太过,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孙思邈也十分了解,点了点头,道:“举手之劳罢了,本来老夫也与你有缘,理当相助。只是今夜散去芷然姑娘心头淤血,还不知她醒过来后如何,若是她神志恢复,还要多开导她才好……” 孙思邈的话说得很有余地,却也没有交代,如果芷然的情况没有好转,应该如何。纪颜见识过他的医术,自然知道这次救治已然大获成功,只是药王爷为人严谨,不见效果不敢下断言,这就连声应道:“孙道长放心,我们一定照顾好她!” 孙思邈转头看一眼小屋,叹道:“芷然姑娘也是可怜,被歹人逼着自毁了容貌,我给尊夫人留下玉髓生肌膏一罐,也只能稍微淡化那些疤痕,实在无法恢复她的容貌。你一个大男人或许不知,对大多数女人来讲,容貌远比什么都重要,故而不单是之前遭受的痛苦,还要开导她接受事实。” 纪颜也不是读死书的腐儒,作为一个现代人,多少还是能了解女孩儿的心思,这就认真点头,又道:“小姨年纪虽小,却很有些心气,遇事也果决,想来一旦清醒,也能看清现实,定不会辜负孙道长救命之恩。只是孙道长那,祝由神针?还真是剑走偏锋,出乎意料呢!” 是人都喜欢被夸,也愿意与同好交流,一听纪颜问起,孙思邈便带着些许骄傲,道:“祝由十三科源自黄帝时代,中原巫医原本是一家,只是近几百年来,不学无术的骗子越来越多,真正有本事的高人就受了牵连,医药针灸还好,始终有个道理,祝由术却形同巫术,遭了不少责难。” 纪颜一听这话,就在心里暗暗点头,才道:“有用无用的,一试便知,只可惜孙道长这样的神医少见,滥竽充数的江湖骗子却多,一来二去,总要叫老百姓生出怀疑,时间一久,真正的奇方异术便要失传,只剩下些唬人的玩意儿了。” 孙思邈闻言连连点头,道:“你年纪不大,却很有些道理,看来颇有慧根。我如今年事已高,虽然座下弟子众多,却没有你这般一点就透的。只可惜你入朝为官,又练了武,这两者都是损耗人精力,消耗人心神的,否则要是跟我学医,一定大有可为。” 纪颜一愣,转头瞧向孙思邈,这才发现他是认真的,便不由得疑惑道:“这倒是新鲜。俗话说‘宁给一锭金,不舍一句春’,这安身立命的本事,孙道长却舍得随意传授。我早听说道长弟子众多,其中不乏有医术高明之辈,却不料道长还能看得上我!” 摇摇头,孙思邈感慨道:“赚钱的本事,杀人的武功,自然是不能随意传授的,即便是师徒父子之间也要多有保留。然而这治病救人的医术,却是传得越多越好。你是朱门大户,不知道老百姓疾苦,想你有本事遍天下找我,寻常人却连个村野游医都请不起,若是多些医者,便是功德无量。” 事实的确像孙思邈所说,纪颜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 李唐时医疗水平虽然不低,可延请医生的诊金也高的吓人,别说是孙思邈这样的神医,就是一般会治个头疼脑热的医生,也不是小老百姓所能请的起的。朱门大户有本事请几个秀才当私塾先生,却很少有人能在府里养一个医生,便是这个道理。 这其中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医道难成,学医远比考个秀才要困难许多。要是没有家传,一般人一辈子皓首穷经,也难以窥见医术的真谛,而想要拜师学医,就真比拜师读书艰难,小徒弟在医馆里抓药熬药,十年二十年不见得能学到什么东西,也比读书人十年寒窗要来得辛苦。 也不是百姓不需要医生,也不是朝廷不重视医疗,实在是医道事关性命,稍有差池就可能同时葬送患者与医生双方,要想培养出人才,实在是很不容易。朝中也有太医署传授医药道理,十多年培养不出多少高明的医生,与大唐广阔江山相比,简直是杯水车薪,聊胜于无罢了。 孙思邈自幼饱尝疾病困苦,一辈子立志行医救人,多年里收了不少徒弟,就是为着要将这医术道理传承下去。只可惜医道难成,他那一众弟子里高人众多,却没有哪个能达到他的水平,事实上后世也只记得药丸孙思邈,却不记得他许多学生。 人老了总是有些念想,孙思邈如今快一百岁,可遇见还能再活个三四十年,却始终不是神仙,总有身死道消那一日,便急着寻找传人,希望能传授自己的全部本领。 纪颜本身天资不差,又有一千年后的观念支撑,从孙思邈的角度看,的确是难得的可造之材。只是学医艰难,不是一朝一夕可得,孙思邈自己都不愿意做官,纪颜这个侯爷就很难继承他的道统。 当然,纪颜自己心里也有数,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原本也承受不料药王爷这么伟大的理想,这便摇摇头,叹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实在没本事对别人的性命负责。” 这也在孙思邈的预料之中,才听他叹道:“不错,医者天赋重要,心性也不可缺。唉,我也就随便一说,你不用往心里去,再过几年,要是还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便思量着著书立说,好歹将道理留给后人瞧见。” 第380章 忠诚与回报 江湖里有句俗话,说“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的确很有道理。 孙思邈能在后世被称为“药王”,受到千余年的膜拜,就是他在医术上的造诣,的确登峰造极,令人不可思议。 就在他为芷然施针治病的第二天,芷然的情况就有了非常大的改变,在不像之前那样疯癫无度,而是变得安静沉默了许多,已经自己知道要穿衣吃饭,见了人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害怕,就叫翠娘瞧着又是高兴,又是担心,只怕她之前用的安神药效力太大,才叫她变得这么沉默。 纪颜几个月没能跟翠娘单独呆会儿,眼下芷然的情况改善,靠稳重的老妈子就能照顾,终于能和娘子说上几句话,便是由衷的高兴。 听见翠娘说起担心,他倒是十分镇定,安慰道:“孙道长说了,放出心血之后,一来多少会损伤气血,让小姨没精打采几日,二来也是因着神志逐渐清明,她需要几日时间来理顺思绪,这会儿能够自己吃饭穿衣,便是心智恢复的表现,娘子不必担心。” 翠娘点点头,可还是不放心,才道:“相公说得自然不错,只是我老觉得孙道长的医术太过夸张,要是相公能留他多住几日,等到芷然彻底恢复就好了!” 这就有些抱怨的意思,纪颜也不往心里去,轻轻笑了笑,就道:“孙道长心系天下百姓,也怕在侯府中住久了,惹来许多麻烦。要知道他名气之大,几乎满贯天下,京中那些达官贵人,谁没个头疼脑热的,都想找他去瞧。其实他走了也好,我反而更放心些。” 翠娘之前已经听纪颜说起,孙思邈有心收他为徒,便道:“难道相公真不想继承孙道长的宏愿,学一身救死扶伤的医术么?” 纪颜摇摇头,道:“倒不是怕孙道长逼我,他也知道我不合适做医生。孙道长是何等人物,自然颇有些傲气,若是芷然离不开他,他是绝对不会告辞离开的。如今他走了,就证明芷然已经无碍,再没有需要劳烦他的地方,只是娘子要好生瞧着芷然,别叫她清醒过来,接受不了现实才好。” 这话倒是提醒了翠娘,才听她点头道:“说起来,孙道长那药膏的确神效,我才给芷然用了两天,她身上的疤痕就淡去不少。毕竟她经历了那样的事,一时无法接受也属正常,不过她倒不是那种怨天尤人的小女子,这次清醒过来,应该能想通许多事情。” 两口子这边说几句体己话,就听见孙德咋咋呼呼从外面进来,一面大声吩咐这仆人做事,一面喊道:“侯爷,侯爷!老孙给你送信来啦!” 纪颜一脸黑线,暗骂:“什么老孙,你干脆叫我猴哥好了!这小子,真会挑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生找我和娘子独处的时候来!” 然而孙德既然来了,纪颜也不能不见,这就喊他直接进来,也不避讳这么。这几个月下来,孙德的为人纪颜看在眼里,知道他的确是个信得过的人物,也有心将他拉拢做自己的心腹。 孙德一进来,就瞧见翠娘,也不敢放肆,连忙告罪道:“哎哟,不知道主母夫人也在,的确是冒失了!夫人在上,受小的一拜!” 翠娘早从纪颜口中听说过他,也知道全靠他带人拿住了王氏的家奴,才能解救芷然脱离苦海,真是谢他还来不及,就不肯受他大礼参拜,两人客气几句,才听纪颜道:“好了,废话少说,你说你送信来,信在哪里?这几天忙着家事,倒是不曾去你那里瞧瞧!” 孙德嘿嘿笑笑,也知道这是纪颜信得过自己,否则哪有大老板万事不管,放心将几百人的产业扔给一个伙计处理的?一听纪颜发问,他也就咧嘴笑道:“侯爷做甩手掌柜,我们却忙得要死。之前镖局往太原送了一批茶叶,顺便带回来这几个月的收成,眼下正叫家奴们点数入库,正要请侯爷过目!” 说着话,就见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卷账本,一封密函,恭敬递给纪颜。 这几个月来,纪颜操心着芷然的病情,没有多留心孙德那边,可孙德真是不得了的人物,独自一人就将那镖局开了起来。得益于兄弟们之前闯下的名头,镖局的生意可谓是爆满,他却不敢忘了纪颜自己的生意,依旧帮着往太原运送茶叶,也跟马东没打了不少交道。 王世宁被释放之后,王氏就彻底放弃了与纪颜争执,太原地接内凡是他的人出现,王氏的人都要退避三舍,连带着之前纪颜没有收下的那份底气,王世兴也派人送去了听雨阁分号,说是补偿之前两边冲突造成的损失,马东没也就顺手收下。 现如今太原的茶叶生意也被纪颜垄断,又得到王氏作秀一般的支持与帮助,生意就做得蒸蒸日上,此番运回来整整一牛车铜钱,也多亏是孙德手下的弟兄送去茶叶,否则这么多钱要想平安送回京城,也不是那么容易。 始终大唐盛世,贞观年间还没有发展出钱庄和银票,就连金银都用得很少,几百贯铜钱要想平安穿过千余里地,也不是那么容易。纪颜倒是动过搞钱庄的主意,却始终绕不过朝廷那一关,才不得以作罢,宁可多麻烦写。 翠娘听说有钱进账,这就高兴得连连点头,两只手十指不断舞动,似乎已经在点算铜钱一般;纪颜则是仔细看了马东没的密函,这才道:“这倒是好了,有了你们几个,就不必借用朝廷的驿站,始终公器私用,难免招惹是非……嗯,收下王氏的地契也好,只是要想想怎么用才是!” 翠娘脑子灵光,便道:“总不能再开一家茶楼,相公不如把酒楼也做过去了!现如今没有二哥捣乱,以相公的本事,酒楼也能做得热闹红火!” 纪颜一听,这就反应过来,拉着翠娘亲了一口,叹道:“还是娘子想得周到,我这就发函让马东没准备!这小子也老大不小,总跟着咱们厮混不是长久之计,就叫他自己经营些生意,今后也有个家底!” 第381章清澈的心灵 按照纪颜的意思,就打算将王氏送来的酒楼直接划归马东没帐下,权当是王氏赔给他了,就叫他自己在太原开一家酒楼起来。 这就与听雨阁的分号本质上不同,那分号归根到底,还是归属于纪颜所有,可酒楼一开起来,却是马东没自己的产业,才是助他安身立命,攒下自己的财富来。 这对于马东没来说,无异于天上掉下来馅饼,一旁的孙德听着,也是羡慕得口水横流。 不过羡慕归羡慕,孙德道没有别的想法,既不觉得嫉妒,也不会感到不公,就之洞马东没跟着纪颜许久,才有今日的好处,自己虽然辛苦,也还不能跟他相比。不过纪颜这事做得大度,孙德瞧着心里也有底,就知道自己也不会被亏待,这就愈发忠心耿耿起来。 翠娘听着也是感慨非常,想起没几年前,大家伙儿还在羊汤馆里辛苦奋斗,这才短短几年的功夫,就有了这么这么大一片生意可做,其中自然离不开纪颜的英明神武和决策果断,却也离不开一众人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如今马东没那小屁孩儿也能独当一面,的确是成长了不少。 纪颜则想得更广远些,这原本是在为自己的将来做准备。 从前世的码农到这一世的侯爵,纪颜见到了太多,得到了太多,也想到了太多,的确有不少收获,也有自己的道理。 正如魏征对李世民的名言:“以人为鉴,可知得失;以史为鉴,可知兴亡。” 他读过不少历史,自己也是历史的一部分,就晓得王侯将相都是一场空,身在朝中就有许多不自由,眼下拥有的一切,不过是他追求梦想的途径,而不是最终追求的结果,归根到底,他不过是想跟翠娘好好过日子,珍惜眼前的时光罢了。 眼下为官也好,赚钱也罢,都只是再为未来的日子做准备,终有一日,壮士暮年,功名利禄都是过眼云烟,能够陪伴自己的,就只有眼前人罢了。 故因此,他对生意上心但是不痴狂,对爵位也不是那么在意,这才在做生意的时候高歌猛进,提刀宰外人,却对自己人宽厚有加,原本他就不是一个为了钱不顾一切的商人。 第一批进账送回京中后,太原那边的生意就算是稳定了下来,与此同时孙德手下的镖师也在一批批朝各地奔去,每一趟镖走下来镖局和镖师都能赚上不少,这边的市场也在逐渐打开。 三天后,翠娘给芷然上药的时候,忽然听见她低声喊了一句:“芷玲?” 就是这一句话,叫翠娘瞬间泪如涌泉,自从芷然被接回侯府,还不曾说过一句有条理的整话,平常就算是翠娘陪着她,他也像是不认识翠娘一般表现得十分冷漠,这在外人看来不算什么,可对翠娘来说的确是折磨,自家姐姐都不认识自己,便是巨大到无法承受的失落。 故而芷然这一句话,才叫她终于瞧见了希望,手里的竹筒摔在地上也不知道,这就一把拉住芷然的手,急切道:“亲姐,你认识我了!” 始终刚刚恢复些神志,芷然的脑子还十分糊涂,一见她这般模样,就被吓得想要抽回手去,想了想才不确定道:“你是……芷玲么?我这是……在哪?” 翠娘心中激动,却也还记得孙思邈的交代,不敢说太多怕刺激到姐姐,这就柔声道:“亲姐,咱这是在自己家里呢!你别怕,在这好生住着就是!” 芷然点点头,皱着眉头道:“你长大了……我现在,昏沉得紧,你,你还好吗?” 耳听得姐姐经历这许多苦楚,还是记得关心自己,翠娘这就热泪打湿被褥,不住说好,才絮絮叨叨,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与芷然说了。芷然这会儿还有些混沌模糊,也不晓得听进去了多少,只听着自家妹子过得还好,就露出由衷的微笑,不住伸手替她擦拭泪水。 从这一天起,芷然的情况一日好过一日,渐渐的能够与翠娘说上几句整话,一应的吃饭穿衣也逐渐能够自理,偶尔也会回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往经历,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失去控制,只是自己发呆,或是默默流泪,似乎想要将那些事情理顺,却又无法承受记忆带来的痛苦。 对此,翠娘表现得十分坚韧认真,只要瞧见姐姐陷入回忆,就自顾在一旁握着她的手陪伴,也不打乱她的思绪,就知道她迟早要面对这些,如今有了自己的陪伴,姐妹俩一定能闯过这一关去。 不得不说,芷然的心性着实比一般人要坚韧,否则她也做不出自行毁容还吞金自杀的事情来,现如今脑海逐渐清明,往事浮上心头,她也能逐渐接受,满满记起,又是实在痛苦得紧,也会跟翠娘相拥哭泣,却再没有自残举动,真叫翠娘放心了不少。 孙思邈临走之前,曾跟纪颜说起过现在的情况,便是芷然这些年虽然心智丧失,记忆却一直不曾断绝,这些年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会随着她神志的恢复而逐渐记起,着实需要一段时间,就嘱咐他们一定要耐心且坚持。 始终人对自己有天然的保护机制,趋利避害乃是野兽都有的本能,经历了那许多足以摧毁神志的痛苦,想要在一时半会儿恢复也是极难。好在芷然比一般人要勇敢,也在翠娘的鼓励下直面自己的内心,没多久就好转了不少,越来越像是个正常人。 这一日,翠娘陪芷然吃着午饭,突然听她道:“芷玲,我在妹夫这里打扰了许久,还不曾跟他道谢。得蒙你们俩照顾,我才能恢复过来,这会儿却想见见这位妹夫。” 一听这话,翠娘就愣了一愣,就知道芷然这些时候虽然好了许多,却始终因为浑身的疤痕不肯见人,这会儿她提出要见纪颜,便应该是走出了容貌被毁的阴影,原本应该为她感到高兴。 只是姐妹一场,翠娘始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隐约感到不安,却又拗不过姐姐,这边无法,差人去请纪颜过来。 第382章 告辞 一听小姨想见自己,纪颜也不敢怠慢,原本他正准备去孙德那瞧瞧,听闻仆人禀报也就连忙过来,始终芷然救了翠娘,就像是救了他的命一样,他是一点儿也不敢马虎懈怠。 到了后院,纪颜反倒是有些踟躇,他这几天也听着翠娘说芷然神志逐渐恢复,就不能向之前那样随便进出,一个大家闺秀的屋子,男人始终还是需要避嫌。 好在翠娘跟他多年夫妻,只听脚步声就晓得是他来了,这就迎了出来,道:“相公,亲姐等着你呢,快进去吧——”说到这,她就压低了嗓音,又道:“只是亲姐说话好生奇怪,你要多留意些才好!” 纪颜一愣,也没往心里去,只当是芷然还没好彻底,就点了点头,迈步走进,才瞧见她端坐在案几边上,见自己进来就起身行礼,道:“妹夫来了!” 从芷然进侯府的那天起,纪颜就没见过她这么端庄贤惠的模样,只瞧她举手抬足的礼数,竟是比普通的宫女都要规矩几分,既显得大方,又不失庄重,才叫纪颜大大咧咧惯了,一时间竟有些束手束脚,只得连忙道:“小姨不必多礼,倒要恭喜你……呃……恢复健康!” 芷然闻言一笑,笑容也是十分正式,很显然早年间她所受到的教养十分严格,一举一动都彰显出真正的大家风范来,要是跟她相比,翠娘就显得有些粗枝大叶。 不过在纪颜看来,这种过于压抑与约束的端庄原本没有必要,人与人之间相处还是放开些来得舒适,要真按照礼数一丝不苟的来,即便是亲近的家人也要变得疏远。就像这会儿芷然礼数周全,纪颜就十分难受,总觉得不自在,又不好说什么。 先前芷然自毁容貌,又神志失常,脸上身上都有不少恐怖伤口,一眼看去就像是被割裂的画作一般。得益于孙思邈的灵丹妙药,这段时间她的伤痕也好转了许多,眼下只剩下几条淡淡的痕迹还留在脸上,虽然有碍观瞻,至少不是那么恐怖,总算是能看的过去。 少了那些疤痕的影响,芷然看上去就有了几分清秀,再加上她五官精致,原本是难得的美人,才叫纪颜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挪不开眼睛,倒不是起了什么念头,而是芷然和翠娘怎么看都不像是两姐妹,两人相貌差别实在有些大。 如果说翠娘是那种小家碧玉的少女,那芷然就是端庄典雅的贵妇,虽然都是美人,可美的地方不尽相同。一母同胞所生,即便不像王家兄弟那样叫人难以分辨,至少也该在细节处有几分相似才对,绝不可能两人天差地别,才叫纪颜盯着看半天。 芷然倒是表现的十分淡然,直接道:“多亏了妹夫费心周旋,才能将我从火坑救出,我之前失了心智,想来也给妹夫添了不少麻烦。请妹夫受我一拜!” 说着话,她就起身准备行大礼,纪颜连忙阻拦,心道:“好家伙,寻常礼数我还消受不起,这大礼一来就不知怎么回她!好歹是翠娘的姐姐,我怎能这般托大?” 见纪颜起身不肯受礼,芷然也就笑笑,不再勉强,才道:“既然妹夫客气,我再端着就显得身份。今日请妹夫来,一是感谢你救命之恩,二来也是准备与你道别,始终芷玲已经成家,我这娘家人长久打扰,不合规矩。” 一听这话,翠娘直接一激灵,才连忙道:“亲姐说得什么话!什么娘家不娘家的!我受姐姐救命之恩,这辈子都不可能报答得完,现如今咱在太原已经无家可归,亲姐离了侯府,又能往哪里去?” 芷然摇摇头,叹道:“好妹妹,你的心思,姐姐都明白。只是妹夫如今也是朝廷命官,名声清白最是要紧,姐姐不说给你们帮忙,至少不能给你们添乱,要知道人多嘴杂,可不能叫人说了闲话去!” 她这番话说得十分隐晦,纪颜却已经听懂,就知道她始终是王氏出身,对礼法规矩的看法还是十分严谨,侯府里纪颜是主人,翠娘是夫人,其余女子要么是小妾,要么是奴仆,照理来说不应该再有别人,否则就不清不楚,要叫别人多想。 俗话说“瓜田不蹑履,李下不整冠”,就是讲避嫌的道理。虽然芷然是翠娘的亲姐姐,也该遵守这部分礼法,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没有从妹夫的道理,也不该在妹夫府中久留。之前她心智混沌,自然想不到这些,眼下恢复正常,就开始为翠娘和纪颜考虑。 这种礼法规矩,在唐朝受到广泛尊崇。可纪颜不是迂腐之辈,他可是受过现代教育的文明人,自然不会在意,也从来没有想过。在他的观念里,一家人整整齐齐,比什么都要重要,要是为了礼法,搞得姐妹分离,才是违背人伦了。 一念至此,他便端正了身子,正色道:“小姨所说,不无道理,句句是为我的名声考虑,就叫我无地自容。然则大丈夫立身处世,靠的是行得正,做得端,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怎能因惧怕旁人风言风语,就做出了违背本心的事情来?” 翠娘一听这话,便是连连点头,又听他继续道:“更何况我府中除了小姨,也还有别的女眷,这些年相安无事,也曾不听谁说过只言片语。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纪某不算是正人君子,也自觉问心无愧!” “说得好!侯爷真叫我大开眼界!” 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三人都是愕然转头看去,才瞧见一名娇滴滴的小姑娘站在门口,一脸钦佩的看着纪颜,就叫芷然一愣,心想妹夫家的奴仆怎么会如此无礼,主人说着话都敢冒失插嘴,这要是在王氏,这小姑娘的性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然而纪颜比她还要无奈,就认出来人乃是李世民捣乱赏下的侍女小桃,这段时间诸事繁杂,纪颜便不怎么留心她,只随她在府里先待着,却不料她这会儿冒出了头来,还来了这么一句,就叫他有些错愕。 第383章秘密 其实这段时间,小桃也不是赖在府里混吃等死,经过了最初的误会之后,她和翠娘相处得还算愉快,偶尔也帮着照顾芷然,做事情也算稳妥本分。 始终她原本是宫中的侍女,有机会被放出宫墙,重获自由,就十分珍惜,也很有眼力。只瞧纪颜和翠娘的日常相处,小桃就知道侯府里其实是夫人说了算,自然不敢兴风作浪,只一味要讨翠娘欢心,才好在府中站稳脚跟,免得落一个无处容身的下场。 翠娘一颗心全放在纪颜身上,难免有些爱吃醋,可心胸却不狭隘,也可怜这宫里出来的姑娘,就对她很照顾。人心都是肉长的,再加上翠娘待人一向入春风拂面一般,就让小桃真把她当作了知心姐姐,再没有其二心的念头。 今天她原本是想来瞧瞧芷然,也想给翠娘帮忙,却听见纪颜那一番话,才着实佩服,忍不住称赞出声。 一见她来,翠娘就露出了笑容,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对芷然道:“亲姐,你还记得她么?之前那些日子,这位小桃妹子也帮了不少忙哩!不瞒亲姐说,我拿她当小妹对待,她原本也不是奴仆之流,都是咱们姐妹,不也住得挺好,哪有什么闲话,就是亲姐多虑了!” 芷然仔细瞧瞧小桃,又回忆之前的过往,隐约有些印象,这就暗暗无奈,知道口说无凭,这会儿就有一位证人送上了门来,要是自己再坚持之前的说话,岂不是要牵连这位小桃姑娘,才叫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要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即便纪颜夫妻俩磨破嘴皮子,她也要坚持离开,哪怕离开侯府无处可去,也要坚持这一份礼数。这是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也是姐姐对妹妹的照顾,轻易不会改变,早已下定了决心。 可是这会儿小桃一来,翠娘三言两语就把她俩推在了一处,要是芷然坚持走,小桃就也要无地自容,走或不走,都很尴尬。芷然自然不愿意连累别人,这才无奈放弃,准备再做打算。 她就不知道,这侯府里可不止小桃一个人在。要是认真算来,她妹妹翠娘不像是夫人,更像是是众人的大姐,而她就是大姐的大姐,俗称叫大姐大了。 只是因为她来的时候情况严重,大伙儿谁也不敢多刺激她,只怕叫她多见生人,一直激动;唯独小桃属于服侍人惯了,很有一套手段,才能勉强给翠娘帮些忙。眼下她逐渐恢复,就会有不少人前来拜见,才要叫她瞧瞧,妹妹和妹夫是何等“乱来”。 纪颜见状笑笑,故意道:“小桃姑娘,我家小姨原来,也没几个好友,你俩倒是有缘,不如做了姐妹才好!她怕是嫌我府中忧闷,你也多和她说说话,否则气走了小姨,可叫我没法跟夫人交代!” 小桃一听这话,就顿时欢喜非常,原本她在府里的处境有些尴尬,要是能跟大姐大搞好关系,就真是功德无量,今后也不怕没有着落了。芷然则是无奈瞧了眼纪颜,叹道:“妹夫风趣得紧,倒是来堵我的嘴了。” 话说到此,纪颜也就准备告辞离开,只让她们几个女人多说些话,就盼着打消芷然的念头。然而他刚要起身,就听芷然道:“我还有几句话,想跟妹夫说,芷玲你们能否回避片刻?” 翠娘一愣,才道:“亲姐有什么话,连我都不能听见?难道是嫌弃我服侍不周,要跟相公告状么?” 芷然笑笑,道:“油嘴滑舌,夫妻俩一个样子。你出嫁时,姐姐也不在身旁,倒不曾给妹夫嘱咐几句,就怕委屈了你。这会儿说虽然有些晚,倒还是不吐不快,始终长姐如母,妹夫千好万好,姐姐还是想多托付几句。” 说到这一步,翠娘也着实无法,只得瞧一眼纪颜,道:“亲姐心疼我,我不听就是了。相公他对我挺好,亲姐可别为难他!” 眼瞧着翠娘和小桃携手出去,芷然这才坐直了身子,直叫纪颜心中一颤,竟有一种面对长辈的压迫感,才知道那句“长姐如母”不是说着玩的,恢复正常的芷然,的确很有些魄力。 看他坐得僵硬笔直,芷然也没有多说废话,直接道:“纪颜公子,你既然与我妹妹成亲,我这有几句话也要说得分明。我家在王氏族中,原是分支,早已败落,父母离散,如今只有我姐妹相依为命。我那妹子既没有什么心机,也没有什么城府,希望你好生待她,莫要辜负。” 果然是标准的家长作风……纪颜抹一把冷汗,这就连声称是,其实他最怕这种正经谈话,这会儿就有些坐不住了。 然而芷然的下一句话,就瞬间吸引了他的心神,才听她道:“有些事情,我也不能瞒你。芷玲虽是我妹妹,却与我毫无血缘,她原非王氏所处,乃是我爹娘包养的孩子。” 纪颜微微一怔,真要说自己不在乎翠娘的出身,这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暗道:“咦?翠娘的爹娘是什么人物,哪里会大发慈悲抱养一个小姑娘回来?况且他俩先有了小姨,要说是怕后继无人,也该报个男孩儿才对……此事颇有些蹊跷,先听听小姨怎么说法!” 芷然见他发愣,这就晓得了他的心思,始终是蕙质兰心,便解释道:“当年我也还小,爹娘抱芷玲回来的时候,我还不记得事。只是那天听爹娘要将她嫁给……才晓得她原来不是爹娘亲生,我却一直当她是妹妹,也不愿她为这事儿为难,就不曾说破。” 说着话,芷然叹了口气,道:“我看你对她真心实意,却不能将此事瞒你,否则今后若有什么变数,就怕生出误会,叫你俩产生嫌隙。现如今你也是皇上御口亲封的侯爷,也将我二哥三哥收拾得服服帖帖,若有机会,探明芷玲身世,心里也有个底。” 纪颜微微点头,随即摇头,道:“小姨考虑得是,这里面的确有些蹊跷,只是这事儿除了小姨,还有谁知道么?” 第384章缘分纠葛 其实对于纪颜来说,翠娘是不是王氏血脉一点儿都不重要,无论她是出身大家世族,还是寻常小门小户的姑娘,甚至无父无母,都不影响纪颜疼她爱她,始终这些年都过来了,翠娘是什么样的为人,纪颜心中一清二楚。 然而芷然说起此事,自然也有她自己的顾虑,自从神志恢复之后,她的聪慧就逐渐显露出来,再加上这些年的苦难折磨,打磨出一颗玲珑剔透的心灵,原本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地不长无根之草,是人总要有一个来处,翠娘虽是王氏抚养长大,本身却不是王氏血脉,就自然要有她的亲生爹娘,说不定还有兄弟姐妹。做人当头就是一个“孝”字,翠娘也不是那等无情无义之辈,若是叫她知道自己另有父母,保不齐就要生出寻找血亲的念头。 而当年王氏夫妇保养翠娘的原因,也叫芷然心中暗暗藏着疑惑,就知道自家爹娘为人小气,又有些刻薄,若是没有特殊原因,他们一定不会将翠娘抱回家抚养,这背后的缘故,对于翠娘来说就是一个隐忧,若不能弄清楚,只怕今后要节外生枝。 芷然眼瞧着纪颜与翠娘相处,知道他真心实意对自家妹子,就选择将事实说给他知道,叫他提早有了准备,以免事到临头抓瞎。始终翠娘跟着纪颜,已经是她最好的归宿,就谁也不愿意节外生枝。 只是纪颜问这事儿还有谁知道,芷然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了半天,才摇头道:“这事儿除了爹娘,原本我都不该知道,至于族中旁人……也不曾听谁说起……” 听她这么说,纪颜也就点头,道:“至少从我看来,这事儿王世宁和王世兴都不一定晓得,否则当时他俩与我作对,就大可拿这事儿来做文章。只可惜如今时隔已久,再想查证当年之事,简直比登天还难,除非……哎?” 话说到这儿,纪颜心里就有一道闪电划过,才想起当日李世民给他赐婚的时候,诏书里明明白白称翠娘为“王芷玲”,彼时纪颜都还不知道翠娘的身世,就显露出当今陛下强大的情报能力。 堂堂大唐天子,本不应该盯着翠娘一个从王氏逃出来的小姑娘不放,就算是李世民情报能力再强,也没有必要用在这种细枝末节上。归根到底,人力有穷,天底下有那么多事,皇帝的心力却是有限的,就是纪颜身为侯爷,也不可能摸清府中每一个仆人的身世,李世民又为何留意翠娘? 一念至此,纪颜只觉得后心有些发凉,隐约感到这事儿只怕很不简单,就知道李世民还有事情瞒着自己。 只是知道归知道,他也不可能直接冲进皇宫去,一把薅住李世民的脖领子,问他翠娘的身世。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过去,眼下也不宜将这事儿又重新提起,免得惹祸上身不算,还要连累翠娘。 芷然何等聪慧,只听他“哎”那一声,就听出其中还有端倪,又瞧他脸上变颜变色,就知道他可能晓得内情,却也不好说破,只道:“我提起这事儿,也不是要揭小妹老底,只是提醒妹夫,凡事有个准备才好。” 纪颜自然不会往那边去想,也就点头,道:“小姨的心意,我自然知道。就请小姨好生在我这儿住着,但凡有事我也好与你商量,如今翠娘只有你我两个亲人,少了谁只怕都要叫她不安。” 也知道纪颜怕自己还是要走,芷然这就点头,突然一笑,道:“你们也老大不小,早点添个亲人,原本也是好的。女人可比不得男人,等不得那么久。” 一秒前还在说正事,一秒后芷然就突然这么说,才叫纪颜一愣,顿时涨红了脸,也不敢说什么,这就连忙告辞,几乎是逃离了芷然的卧房。 果然是长姐如母,小姨催生起来,比丈母娘还要可怕哩! 那天过后,芷然也就好生在侯府中住了下来,再不提要走的话。翠娘见她肯留下,自然满心欢喜,姐妹俩整天有说不完的话,连纪颜都能明显感觉到翠娘开朗了许多。 两姐妹在一起,所说的难免有些女人的私房话,芷然名义上出嫁过一次,却靠着以死相逼维护了自己的名节,现如今反倒是妹妹先嫁做人妇,姐姐还独守空房,有时候就难免会说到这些事上,芷然却一贯态度坚决,再没有成家的打算。 其实以芷然如今的环境,嫁不嫁人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始终她妹妹做了侯爵夫人,总不会叫她流落街头才是,以如今大唐盛世,天下太平,纪颜的产业一日比一日兴旺,就足够养活她一辈子衣食无忧,甚至过上比一般大户人家夫人还要安稳的日子。 况且芷然自己清楚,现如今她的情况也十分尴尬,不单名义上出嫁过一次,这一身的疤痕也难以见人,别说是找个好人家嫁了,就是寻常小老百姓,大多也不能接受她这副模样。经历过一次毕生难忘的婚礼,她也已经熄了委身他人的念头,只盼着今后寻一处清静所在,了此残生也就是了。 然而缘分之神奇,的确是妙不可言,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总会在不经意间到来。 转眼秋去冬来,这一年的生意勉强算圆满做完,不少外地商贾都准备着回家团聚,镖局这边的生意就冷落了不少。孙德原本是个闲不住的,便逮着机会就往侯府跑,名义上是跟纪颜规划镖局今后的发展,实际上是拉着他比武活动身子,便是那一日在校场输给纪颜,他倒现在还想着扳回一局。 纪颜一开始也乐得陪他玩玩,始终武功这东西一天也不能放下,只是一次两次还好,十天半个月就有些承受不住,倍觉高手无敌,寂寞得紧,老揪着孙德一个人虐,他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然而纪颜无聊,孙德却越挫越勇,浑像个臭棋篓子,不赢一把总觉得心中不甘,这就愈发积极,缠着纪颜不放,恨不得住在侯府,日日与他切磋。 第385章武痴情痴 这天一大清早,纪颜刚吃完早饭,就听见孙德又扯着脖子一路喊了进来,顿时觉得头大如斗,不由得抬手扶额,对一旁的翠娘道:“娘子救我!这厮来这么早!要是被他缠上,又是一整天不得安宁,我可是吃不消了!” 翠娘也知道这几天两人切磋的事情,倒觉得有人陪相公活动活动,对他的身子骨也有好处,便笑道:“我听说人家练武,都苦于找不到陪练的对手,相公倒好,避之唯恐不及。” 纪颜愁眉苦脸,无奈道:“种地还能歇三个月,练武又哪里是昼夜不息的?这小子孤家寡人一个,分明是借着切磋来蹭饭吃的,我却拖家带口,哪有这许多精神跟他胡闹!求娘子帮个忙,就跟他说我一早上朝去了,还没回来呢!” 瞧他的确辛苦,翠娘也舍不得,想了想这就点头,道:“也是,这天寒地冻的,拳打脚踢出一身汗,容易染上风寒。不然我托人给孙师傅说门亲事,一劳永逸才好!” 纪颜苦笑两声,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见孙德的声音越来越近,急慌忙扯过一旁的大氅来,抬脚就从后窗跳了出去,三两下便翻墙不见了身影,只留下翠娘在原地苦笑,心道:“能逼得侯爷跳墙,这位孙师傅也很不一般!” 正想着,孙德就来到了后堂门外,正要喊纪颜出来切磋,就听得屋门吱呀呀打开,瞧翠娘缓缓走了出来,朝他点头微笑。 他是个莽夫不假,却很懂得规矩和礼数,一瞧见自己惊动了主母夫人,孙德这就连忙下拜,道:“不晓得是夫人在,孙某惊扰夫人,罪该万死!敢问夫人侯爷身在何处,我来跟他比一比拳脚。” 果然是个武痴……芷然心中想着,这就笑道:“孙师傅来得不巧,相公他进宫去了,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你就在府中等他一会儿吧!” 翠娘这话说得客气,孙德可不敢冒失放肆,连声道:“不敢,不敢!多谢夫人美意!既然侯爷跑了,啊,不是,上朝去了,我也就不好打搅,这便告辞了!” 翠娘闻言,捂嘴一笑,就是纪颜不喜欢上朝这事儿,侯府上下都心知肚明,若非是皇帝宣召,他是从来不去上早朝的,就连工部也很少进去,一味的忙着料理许多生意。拿他去上朝搪塞,自然叫孙德听出破绽,只是他也不敢多说,只得无奈告辞。 正当此时,就听见一道柔和声音从旁边月亮门响起,道:“芷玲,出什么事了?” 转头一看,原来是芷然听见前堂喧闹非常,又听自家妹妹出来说话,生怕是纪颜不在,府里出了什么事情,连忙过来瞧瞧,也是当姐姐的挂念着,一门心思放在了翠娘身上。 一瞧见翠娘和一个陌生男人对面站着,芷然心中就是一惊,正要说话,就听翠娘连忙道:“亲姐,你来了!这位就是孙德孙师傅,来找相公切磋武艺的!” 这便是翠娘怕骤然见了生人,刺激到自家姐姐,芷然一听这话,也就放心了许多,便是之前翠娘就跟她讲过救她回来的细节,她也知道是孙德领着人拿住了王氏的把柄,才能换自己出来,心中多少有一份感激,只是不曾表露。 毕竟,芷然还是大户人家出身,照理说应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对,便不好过多与外人往来,即便是救命之恩,也不能亲自道谢,这是彼时的社会背景约束,也没有什么法子。 今天机缘巧合,又是纪颜疏于约束下人,竟叫孙德闯到了后宅来,芷然才第一次瞧见这位恩人,这就落落大方,浅浅行了个礼,道:“原来是孙师傅驾临。久闻大名,遗憾未能拜见!我是芷玲……夫人的姐姐,还要多谢孙师傅救我脱离苦海!” 说着话,她也微微抬起头来,打量这位救命恩人孙师傅,就见他高大挺拔,一脸正气,两眼目光炯炯,正朝自己看来,便不由得心底一慌,脸上一红,才想起自己这副容貌见不得人,连忙低下头去,扯过纱巾来遮脸。 认真说起来,按照唐朝的审美观念,纪颜这种白皙清秀的小生原本属于非主流,真正符合大众审美的,就是孙德这种高大英挺,美髯垂胸的青壮男子,才是他走在街上,也能搏得不少羡慕暧昧的目光,皆因他玩心甚重,一直不曾留心。 今日一见孙德,芷然便在娇羞中多少有些自惭形愧的意思,好半天没听见他回话,忍不住微微抬起头来,只瞧他愣愣看着自己,有些目瞪口呆,就生出一股无名恼火,又道:“哦,是否我容貌丑陋,吓坏了孙师傅?” 一听这话,孙德才回过神来,连声道:“不是,不是!夫人,啊不,小姨,也不是……哎!我、我不知道……” 刚才那一瞬间,孙德瞧见芷然的时候,只觉得入眼是一位端庄贵气的小姐,又见她脸上隐约有些伤痕,便也想起纪颜说起之事,一时涌起怜香惜玉之心,便有些出神。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见芷然哀怨声音,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犯下了天大的错事,连忙开口想要解释,却又笨嘴拙舌,怎么也说不明白。 “啪!”一声脆响想起,就见孙德憋红了脸,大手左右开工给了自己几个嘴巴,不住道:“请夫人、小姨见谅,我,我嘴笨,热闹了小姨,该打!” 谁也没想到他会这般举动,就叫姐妹俩微微一怔,随即面面相觑,下一刻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才是从没有见过这么死心眼的呆子,也能感觉到他的真诚与着急,就听翠娘道:“孙师傅快些住手,你这是要干什么?我亲姐好生跟你问好,你打自己作甚?这要传出去,你叫别人怎么说?” 芷然闻言,顿时羞红了脸,狠狠瞪一眼翠娘,这就跺脚转身离去,只留下孙德呆呆瞧着她的背影,又是愣愣出神,心中暗道:“这要是传出去才好呢,说不得也是一番佳话!” 第386章谈心 老话说得好,“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芷然虽是容貌损毁,叫大多数人都看着有点害怕,却毫不影响孙德对她的好感,只一见就叫这大老粗失神动心。 这也是孙德混迹市井许多年,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唯独不曾见过这种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一见之下说是自惭形秽也好,心向往之也罢,只觉得自己粗鄙冲撞了芷然,就绝不敢嫌弃她脸上的疤痕,反而因着那些疤痕,叫他感到了某种残破不全的美感。 当然,孙德哪里知道什么美感不美感,只觉得自己在芷然面前手足无措,又是万念衍生,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这就瞧着她走得远了,不由得暗暗后悔,又觉得有些失落。 翠娘在一旁瞧着,倒也不觉得不妥,只在心中暗道:“亲姐秀外慧中,看傻了这莽夫。只可惜这孙师傅乃是江湖中人,不说配不配得上,始终与亲姐不是一路。否则……” 一念至此,翠娘也就微微一笑,道:“孙师傅别往心里去,我亲姐向来怕见生人。现如今侯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在这发呆也不成体统,不如往前堂喝杯热茶,稍等如何?” 寻常人听见这话,识趣点儿就知道自己应该告辞,始终这侯府宅院之中,女眷往来之处,一个大老爷们出进,多少有些不方便。然而孙德的魂已经跟着芷然的倩影走了一半,这会儿整个人处于花痴状态,竟然直接答应下来,道:“好……好……多谢、多谢夫人……” 翠娘无奈,也就引他往前堂喝茶,又吩咐下人送来点心,自己在一旁作陪,也瞧着他这样不太对劲,想套他几句话来听听。 寻常大户人家的夫人,别说出面作陪一个粗汉,就是朝中大员来了,也难得见上一面。然而翠娘与众不同,本身是苦日子过来的,也不将孙德他们当作下人,就看作一般朋友,又没有什么架子,在自家府中,说几句话,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再加上翠娘点钱有瘾,写账成癖,最喜欢跟铜钱打交道,顺便也对经常送来铜钱的孙德有些好感,并不嫌弃,才道:“平常我也跟孙师傅来往,倒不曾过问你家中还有何人,眼看着快到年下,我这儿有几件新衣,正想分给各家媳妇,也算是一场情意。” 孙德一听见“媳妇”二字,就是浑身一个激灵,手一抖热茶洒了半碗,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笑道:“多谢夫人好意,只是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家里并无亲眷,怕是受不起夫人恩泽了。” 其实翠娘早就知道他是个光棍,只是想试试他有没有相好,毕竟对这些混迹市井的人物来说,男不娶女不嫁,搭伙过日子也不稀奇。一听孙德连新衣都不要,就知道他没有相好姘头,翠娘莫名松了口气,才道:“我瞧你青年才俊,如今也有了正经营生,怎不寻一门亲事,也有个人照顾?” 这话就说到了孙德心坎里,才叫他又是苦涩,又是无奈,道:“不瞒夫人说,我也有这个打算。只是早些年没遇见侯爷的时候,哥几个在这京城闯下不少祸事,颇有些名声,现如今安定下来,再想成家,就有些不易,找来媒婆,才发现半城的媒婆都被咱消遣过,这不就……” 一听这话,翠娘就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才知道他们的处境,同情中也有些看笑话的意思。 被纪颜收编之前,孙德和他的一众弟兄可谓是城里的混世魔王,倒不是说他们吃喝嫖赌,只是经常寻衅滋事,寻常人与人为善,他们就专门跟人结仇,只怕没架打,不怕打不过。城中正经人家,多少都听说过他们的“大名”,谁也不敢招惹,就更别说把姑娘推进火坑。 镖局落地之后,孙德也找过几个媒婆说亲,却是媒婆一听是他,个个摔杯子砸碗骂着往外就走,才叫孙德想起,早年间闲极无聊的时候,他经常与这些走东串西的媒婆胡闹,只嫌弃她们搬弄是非,就得罪了不少人。现如今再想请人家帮忙,那就是白日做梦,万不可能了。 那会儿的婆子们最是厉害,旧有牙婆、虔婆、稳婆、媒婆、药婆和师婆合称“六婆”,走东串西,搬弄是非,平地里都能兴起风浪,晴天下也能呼风唤雨,一般的流氓也不招惹她们,也只有孙德这等混世魔王,还有本事跟她们结仇。这仇一结下,就再难解开,才叫他如今这般困顿为难,也算是自作自受,得了教训。 笑一笑,翠娘也就摆正了脸色,才道:“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得罪了几个媒婆而已。孙师傅若是有意,我倒能帮你留意些许,只要你今后稳当,早年间的事也不算什么。” 孙德挠挠头,罕见的害羞起来,正要谢夫人疼惜,脑海里就闪过芷然的影子,话到嘴边就变了味儿,道:“也不敢劳烦夫人,我也配不上人家。” 翠娘一听,眉头一挑,道:“听你这话的意思,竟是有了意中人么?是哪家的姑娘,说与我听听。也别说门当户对,也别管相配与否,两情相悦最是难得,更何况你如今也颇有些身份,寻常小户人家,只怕高攀了你。” 孙德哪里敢说自己瞧上了芷然,说出来只怕要被翠娘叫人打死,只当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就连连摆手,口称不敢,又怕翠娘深究,这就一拍脑门,道:“对了,夫人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快到年下,该给兄弟们分点赏钱才好!这么多年,也该叫他们过个好年了!” 说着话,他就匆忙起身,慌慌张张告退,踉跄着往府门外走,刚走出去两步,就左脚绊住右脚,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这才手脚并用逃开了。 翠娘瞧他这样,若有所思,看一眼逃走的孙德,撇一眼躲在屏风后的亲姐,只觉得思虑纷扰,脑门隐隐作痛,不由得叹了口气,再不好多说什么。 第387章缘分 从那一天起,孙德就像是变了个人,虽然还是老往侯府里跑,可目标显然不是放在了纪颜身上,总找着各种借口,送来许多东西,要么是西川道带回来的丝绸,要么是辰州买来的朱砂,更夸张还有岭南寻获的香料,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搞来这些东西。 纪颜得了一两日清净,也看出事情不对来,才看着快要堆满库房的东西,疑惑道:“奇了怪了!孙德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我瞧着他这几天竟然学会了洗脸刮胡子,穿衣服似乎也讲究了许多,成天花里胡哨的,难不成是最近镖局的生意不好,他打算去朱雀坊搞个兼职?” 翠娘忙着清点东西入库,听他这么说也无奈摇头,道:“相公怕是糊涂了,你瞧这些丝绸、朱砂和香料,那一样是你能用的?他分明不是给你送礼,只是不敢言明罢了!” 纪颜一听,顿觉有理,转念一想,就大惊失色道:“莫不是这小子对你起了歹心,想挖我的墙角?好家伙,我得打断了他的狗腿!” 翠娘白他一眼,也知道他在玩笑,这就叹道:“相公别装傻,你是真么不知道么?” 这话问得纪颜瞠目结舌,就是他真不知道孙德打得什么鬼主意,侯府中虽然女眷不少,可没有一个能和这大老粗相配,想来以孙德的水准,应该也不会瞧上那几个小姑娘,就叫他有些费解。归根到底,纪颜还是个钢铁直男,有些事情不是那么敏锐,也是无可厚非。 他不知道,翠娘却一清二楚,才道:“那日你跳墙跑了,孙师傅喊叫惹来了亲姐,怕是他一见之下,对亲姐动了心思……唉,这才是冤孽!” 纪颜闻言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搂过翠娘,道:“娘子说得什么话!此乃天作之合,地设的奇缘,哪来什么冤孽,就是人间真情。小姨未嫁,孙德未娶,要是他俩有意,就真是再好不过了!不过这小子也是傻愣,送这些哪能打动小姨的芳心,要我说送些笔墨纸砚,才对得起小姨的蕙质兰心哩!” 翠娘满脸无奈,道:“相公怕是还没睡醒,亲姐与孙师傅原是风马牛不相及。你只顾着乱点鸳鸯谱,可曾想过他俩合不合适?” 这话叫纪颜笑出了声,才听他道:“这也说不准,还要瞧小姨的意思。不过孙德这小子光有激灵,少了些风度,要想讨小姨欢心,就该在文墨上多下些功夫。不如娘子去试试小姨的心意,若是她肯松口,为夫我就帮他些几首风雅的诗词,保准叫小姨瞧了欢喜!” 翠娘瞪他一眼,就知道他这次不站在自己这边,一面骂他捣乱,一面又是哀叹,道:“也别说,亲姐倒是挺喜欢这些东西的……” “啊?”纪颜一怔,这就愣在当场。 诚如翠娘所说,芷然还真吃孙德这一套,这几天孙德送来的东西,翠娘都如数说给她知道,她嘴上嫌弃抱怨,眼中的欢喜却无法隐藏,早叫人扯了丝绸做新衣,又磨了玉兰粉调朱砂,今天一早更是不知从哪找来一本古籍,开始研究香料之间的搭配和使用了。 不仅如此,每次孙德来的时候,芷然都远远躲在一处瞧他,不住笑话他穿得花哨,转头却悄悄向翠娘打听起男人的衣服搭配来,对她这样恪守礼数,严于律己的大家闺秀来说,这等举动无异于自己造自己的反,才叫翠娘暗暗担心,生怕她是旧病复发,神志不清。 其实芷然清醒得很,她自己心里十分清楚。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父母按照标准大家闺秀来培养,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诗词歌赋也有涉猎,《女训》倒背如流,《女则》默读成诵,以卓文君为楷模,以长孙皇后为典范,真是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哪怕一个念头,都在礼法约束之中,不敢越雷池半步。 这样的芷然,在别人眼里就是完美的代名词,可对她自己来说,这种压抑天性,身不由己的日子,原本不是她想要的,便在端庄贤惠的外表下,深藏了一颗不甘寂寞的内心。 而家中爹娘对她的教养,并不是那种以理服人,循循善诱的方式,而是以逼迫和打骂居多,哪怕听见她笑得稍大声些,都免不了一顿说教乃至打骂,就愈发叫她无从表现自己,许多年都觉得自己只是父母生下来准备卖给大户人家的工具。 协助翠娘逃走,是她第一次违逆爹娘的心愿,结果导致她自己被推进了火坑;毁去自己的容貌,断送自己的性命,则是她第一次为自己做主,拒绝接受早已规划好的现实。 一直到来到侯府,神志恢复,芷然才多少觉得自己得到了自由,真正感受到了来自亲人的关怀与温暖。就在这个时候,孙德跳了出来,以一个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甚至想都不敢想的江湖人身份出现在她面前,就叫她倍觉新鲜,心念也有些松动。 芷然蕙质兰心,又善于体谅别人,孙德的粗鲁和蠢笨落在她的眼里,更多的变成了直率与呆萌,而那一车车送进侯府的礼物,更是她这些年从未拥有过的,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自然叫她欢喜非常,倍加珍惜。 翠娘以为自家亲姐会看上某个温婉如玉,文采飞扬的世家公子,却不知芷然在太原已经见识够了世家公子的面目,打心底里反感,内心里更羡慕话本小说中那些直来直往,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客,恰好孙德就完美契合了她的想象,再加上初见时那一片痴心,才让她真切感觉到了爱慕。 如此一来,芷然才对孙德也颇有些好感,又瞧见之后他学着洗练穿衣的那些改变,就晓得他真愿意为自己付出。这么些年,总算有一个人真心爱慕自己,又愿意为自己付出改变,便叫缺爱的芷然宛如久旱逢甘霖一般,不可避免的被孙德所吸引。 或许这就是缘分,久久不来,来了就挡不住。 第388章寒衣 眼瞧着自家亲姐被一个粗鲁镖师蛊惑,行为逐渐变得比当时神志失常都不如,翠娘终于坐不住,逮到机会,向纪颜问道:“相公,那孙德真是好人么?我瞧他连日惊动亲姐,叫她不得安宁,可真是正人君子所为?” 纪颜正喝着一碗太咸的汤,闻言就放下碗,笑道:“娘子这话说得,有些稀奇,叫我无从作答……好人坏人,只在人心,我说了原不作数;至于惊动小姨,乃是小姨愿意被惊动,否则长安人口众多,小姨岂非不得安宁?娘子,你我相识,即是缘分,为何至今,你都不肯相信缘分如此?” 翠娘不信佛道,倒是相信缘分,这就道:“我与相公相识,乃是诸天神佛庇佑。只是孙师傅与亲姐……唉!你不是说,这等混世魔王,都是三妻四妾的勾当么?” 在唐朝,三妻四妾乃是人之常情,有本事的养一屋子女人也不为过,除去律法承认的正妻平妻之外,养小妾原本是没有什么限制的。像是纪颜这样一心忠贞,唯有正室的角色,在朝廷里原本不多,剩下的无非是有色心没色胆,实现不了罢了。 故而“三妻四妾”的言论,在李唐实属标配,要不是翠娘对纪颜说,换另一个人,都是再正常不过,没有必要拿上饭桌讨论的。 只是纪颜原本是现代人,就知道夫妻之间忠诚的要紧,也不敢胡言乱语,这就道:“要是我一无所知,这事儿也还有个计较。只是孙德那小子,为人十分正直,这些年既不曾调戏良家妇女,也不曾与娼妓为伴,怕是一双手老茧横生,也不曾越雷池半步。这等人物,洁身自好,乃是万世楷模;要挑毛病,只能说他行为放荡,喜欢惹事生非,可这却不委屈小姨……” 这番话粗俗到底,唐朝人一般难以接受,翠娘也是受了纪颜熏陶,才能勉强理解,便道:“既然他……洁身自好,不取娼妓,倒也算是争执……只是他俩天差地别,胜过萤火昊日,万难相合,怎能婚配?” 纪颜笑笑,才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娘子何必为他人担忧?难道以小姨的智慧,以孙德的痴心,这段情谊还难以维持么?若是如此,普天下芸芸众生,何以自持,难不成要遍历‘七出’之律,闹个家破人亡么?” 他这番话说得有些严重,翠娘倒也能理解他的意思,这就晓得他尊重两人的情义,却又始终当心自家亲姐,一时间无从回复,只得长叹了一声,这就起身为纪颜盛粥,生怕他饿坏了身子。 没过两天,翠娘就捧着一件刚做好的长衫递给纪颜,纪颜二话不说就抖开披在身上,左右试了几圈,笑道:“自打娘子做了侯府夫人,手艺的确生疏了许多,这件袍子绣工精美,只可惜太大了些……” 说着话,他就瞧见翠娘脸色不对,连忙补充道:“不过外面天寒地冻,难免要多穿几件,宽松些正好,勒上带子也就稳当了。” 翠娘瞪他一眼,道:“相公别闹,快脱下来,这是亲姐做给孙师傅的,你穿了成什么体统?” 本来孙德就比纪颜壮实许多,五大三粗的像是只狗熊一样,故而专门做给他的衣服,穿在纪颜身上就显得太大,才叫他倍觉尴尬,连忙脱下来叠好,道:“我说呢,这么肥……娘子要早告诉我才是,这原是小姨的一片深情哩!” 翠娘无奈,道:“你还说!原是递给你转交孙师傅,我还没说话你就穿上了!唉!亲姐的确用心,我瞧这袍子大小正好……既然她连寒衣都做好了,想来已经有了打算,只盼着孙师傅能懂得这片情义,莫要辜负她才好!” 纪颜笑笑,就知道她姐妹俩互相关心,有些太过,应了一句“关心则乱”,有时候想的太多,徒惹烦恼,就安慰道:“你放心,这不还有我么?若是孙德那小子敢辜负小姨,我第一个要打断他的狗腿!只是瞧如今这情况,你们姐们俩别欺负他就谢天谢地,他可是怕极了你这个夫人哩!” 这话逗得翠娘脸红轻笑,就是她每次接收孙德送来的账款,都要仔细清点许多遍,一个铜子都不能差,非要钱和账目严丝合缝的对上,才肯放孙德离去。 现如今镖局和茶楼的生意蒸蒸日上,经手的钱币都要用牛车来拉,点算到每一枚铜钱,所需要的时间和精力都极其庞大,便是孙德那样的粗汉,既没有耐心,又不敢抱怨,时间久了一见翠娘就本能害怕,深知自家主母着实不好糊弄。 好在翠娘也好,芷然也罢,两人都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说她俩欺负别人,其实也就是句玩笑,纪颜自己心中有数,就默默祝福孙德能有一份圆满的姻缘。 为了不耽误这份姻缘,纪颜第二天就冒着寒风去了孙德家里,将芷然的一片情意当面交割给他。 收到寒衣的孙德,完美展现了什么叫“受宠若惊”,捧着那件袍子就浑身发抖,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肯抬起头来,泪眼汪汪的瞧着纪颜,哽咽道:“侯爷,这真是小姨为我做的么?” 纪颜这会儿正皱着眉头,环顾打量孙德狗窝一样的住处,只瞧着衣帽鞋袜丢得到处都是,锅碗瓢盆也脏得不成样子,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单身狗的味道,就忍不住吐槽道:“那衣服自然是小姨亲手缝制,只是我要瞧瞧你要把它收在哪里!瞧你这狗窝,哪像是人住的地方!” 孙德闻言就是愣住,左看右看,果然是屋子虽大,却没有一处能存下他的宝贝衣服,这就尴尬笑了两声,道:“侯爷也不是不知道,我原本就是个莽夫,家里又没个女人,难免疏于整理,才叫侯爷见笑了……” 纪颜白他一眼,玩笑道:“小姨要是跟你,才真是倒了大霉,单为你操持家务,也要花不少心思!” 第389章暖意 许多年后,纪颜回想起在孙德家里的那个清晨,还是忍不住拍着大腿,大声赞道:“原来男人做家务,也可以那么快!” 只听纪颜的一句玩笑话,孙德就像是被从梦中惊醒一般,颇有醍醐灌顶的感觉,这就一把将那寒衣塞进纪颜怀里,自己手忙脚乱开始打扫卫生,口中还急切道:“侯爷放心,我、我定不叫她被这些俗事所累!衣服我洗,饭我烧,家事全由我来做就好!” 他说得热情,但纪颜还是看出他并不会做家务,只瞧他将所有东西并作一堆,也不管里面究竟裹挟了什么东西,一股脑的抱了丢去门外,随即抄起一把结了蜘蛛网的笤帚,大手一挥就扫得尘土飞扬,直叫纪颜睁不开眼睛,三两步跳到屋外瞧他发疯。 等到烟尘散去,孙德的家里就变得干净非常,干净到只剩下一张床和一个箱子,其他再没有别的任何东西,一眼看去显得异常空旷,可谓是“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看样子要不是床榻太重,箱子里存着银钱,他都有心把这两样也丢了,留一间空屋子清清爽爽。 瞧他这般模样,纪颜也无奈得紧,还来不及说话,就被他劈手从怀里夺走那件寒衣,打开那堆满了铜钱的箱子,先把铜钱倒在地上,这才小心翼翼将衣服叠好放入,仔细锁了,钥匙揣进怀里,这才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就好了,万无一失!” 纪颜满头黑线,道:“是好了,这回你彻底一无所有了……我说你要不要这么夸张,哪有人收拾屋子把家具都丢了?你小子这脑筋是有些问题,我还得找孙道长好生给你瞧瞧!真是……” 嘴上这么说,纪颜心里倒还真有些佩服,就是孙德这番举动虽然出人意料,却着实表现了他对芷然的痴心和在乎,只因着纪颜随口一句玩笑话,就能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也叫人钦佩,也叫人害怕,就还好他如今走了正道,否则还不知要惹出什么样的祸端来。 其实到这会儿纪颜已经心中有数,也晓得芷然已经拿定了主意,便也早早为两人做好了打算,一应屋舍奴仆都不会缺了他们,总不能叫芷然沦落为苦命妇人,干守着这家徒四壁过冷清日子。 孙德一时激动,这会儿稍稍冷静下来,一阵穿堂风吹过他的空屋,才将上头的热气一时吹散,就叫他愣愣瞧着屋子,一时尴尬挠头,道:“好像……过于干净了……” 纪颜摇头笑两声,这才板起了脸,认真道:“这会儿你说着好笑,我瞧着新鲜,可你自己心里得有个数,这事儿原本不是能开玩笑的。娶妻成家,乃是毕生大事,你想让姑娘过上什么样的日子,又能够为这理想付出多少努力,你愿意在她心里成为什么模样,又愿意为这模样做出多少改变?” 拍了拍他的肩膀,纪颜继续道:“我晓得你的痴心,也瞧得见你的诚意,只是真要过日子,光有痴心和诚意可不够,你得好好想清楚了,‘怎么做’才是最要紧的。眼目前我还得多问你一句,你是真的想跟小姨过一辈子么?” 听这番话,孙德就真正冷静下来,仔细思索了半天,才认真道:“我愿与她过一辈子,疼她一辈子,爱她一辈子,护她一辈子,绝不虚言!我是个粗人,不懂得许多,许多事做不好,但我能改,也能去做!” 见他这般样子,纪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免得吓退了他,倒成了自己棒打鸳鸯。其实这些事情哪有孙德说的那么简单,归根到底就是动嘴容易动手难,真要做到他心中所想的那等情景,所需要付出的努力和辛苦远比他想象的多得多。 话虽如此,纪颜倒也还是挺看好孙德与芷然,既是知道芷然的蕙质兰心能体谅孙德的种种,也知道孙德的一片痴情能支持他改变许多,至于说最后两人能否过上神仙眷恋的日子,纪颜不敢保证,只能确定他俩能扶持着走得远些,也就够了。 想到这里,他也就点了点头,道:“你记着今天说过的话,日后若有松懈怠慢之处,我第一个不饶你。想要做我姐夫,哪有这么容易,你小子占了便宜,可记得我盯着你!” 这才将气氛稍稍缓和了些,孙德一愣也就哈哈大笑起来,喘道:“哎哟,侯爷不说,我还没想到哩!如此一来,倒真是我占了侯爷的便宜,哈哈哈哈……” 纪颜黑脸无奈,摇摇头就要告辞,始终快到年下,他手头的事情也堆积如山,要不是为了芷然,原不该浪费这许多时间。 然而他才刚开口,孙德就连声道:“侯爷稍等,有道是礼尚往来,还要多谢芷然姑娘为我缝制寒衣,我这儿也有区区敬意回赠,还请侯爷代为传递!若是她肯收下,我便及早准备,年后出了正月,就请人去下聘说合!” 说着话,就见他跑向床榻,探手在褥子下摸了许久。纪颜瞧他那褥子都快硬成整块,就生怕他摸出来什么不合适的东西,却见他猛一抽手,摸出一对黄澄澄的镯子来,羞涩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念想,说是要传给儿媳妇的,原来家里穷,成色也不好,只盼她不要嫌弃。” 纪颜瞧那镯子,何止成色不好,简直上不得台面,便是金子也不纯,手工也不地道,名义上是手镯,其实很像是栓牛的鼻环,就跟孙德很配,都是又粗又蠢,别说是给芷然那等大家闺秀带,就是套在纪颜手上,都显得太粗糙了些。 以孙德如今的身份和收入,随便就能打一对远比这对好的,再不济发动手下的弟兄,贡献出几对江南山贼的私藏,也能挑出好的。然而这又是最真切的心意,纪颜也就认真接过,妥善收好,道:“我一定好生递到她手中,也会将你这番心意带到。” 于是两天之后,翠娘惊奇的发现,自家亲姐的手上,套了两个栓牛的鼻环。 第390章置办产业 寒来暑往,冬去春来,熬过了“正月不娶,腊月不嫁”的规矩后,孙德就急着请人来侯府下了聘书。皆因为他之前得罪了半城的媒婆,故而来帮忙下聘的乃是手下兄弟的婆娘,也幸好这群混世魔王,不是个个光棍,要用女人的时候,还有稳重靠得住的大嫂挺身而出。 而纪颜也不敢怠慢委屈了小姨,既然没有媒婆说合,干脆他自己就来保这一桩亲事,以他新丰候的身份,做这保媒的活计绰绰有余,虽然比不上皇帝赐婚,倒也是寻常老百姓难以企及的恩典,也算对得住芷然,没有叫她受一点委屈。 芷然的爹娘绝对不会想到,他们先后打算卖掉的两个女儿,一个得了新丰候保媒嫁给镖局大掌柜,另一个更是直接嫁给了新丰候,所得荣华富贵,远比嫁给王有钱那牲口要多,一切心满意足之处,更不是区区王氏分支所能企及。 只可惜,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了。 当初营救芷然的时候,纪颜就派马东没打探了不少消息,得知他们将芷然嫁给王有钱后,虽然得了些许好处,也享受了几个月安稳日子,可苍天有眼,报应不爽,没多久他们府中便遭了天火,一夜之间烧成了平地一块,别说钱帛珠宝,就连地基都烧塌了半边。 所幸起火之时,家中仆人警觉,早早呼喊众人,并没有造成人员损失,大家只是受了些惊吓,性命还是得到了保全。 一把火烧去了芷然爹娘的积蓄,也烧掉了他们的富贵,再之后仆人散去,老俩口就不知所踪,想来是在太原城中混不下去,不知去哪儿求活命去了。 王有钱遭族规处置之后,王家王氏本族也曾四下寻找过芷然的爹娘,倒不是要好生照顾他们,而是打算将他们一并灭口,免得今后生出祸端。然而这两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凭王氏在太原的浩大势力也找不到他们,再没有了踪迹,也不知是死是活。 纪颜心中有数,晓得这两人即便活着,也绝不敢再出现,便叫翠娘和芷然实际上已经没有了爹娘。本来爹娘无情,没有就没有算了,可现在芷然要出嫁,新人双方都没有父母高堂出面,却有些不妥,也要叫外人生出非议。 芷然自己对此毫不在意,就是她一辈子被礼数束缚,眼下即将嫁给孙德,过上属于自己的日子,就再不愿为这些鸡毛小事费心,权当是自己给自己做一回主,算是跟之前的日子彻底诀别。 翠娘眼瞧着此事已成定局,心中虽还有些忧虑,却也再没有了办法,抱怨了纪颜一通,这就全心全意开始帮着准备,嘴上很不情愿,做起事情来却是一丝不苟,一应婚嫁所需准备的东西,都要亲自过目,亲手点算,才肯放行,才叫芷然心中感动非常,不住劝她别累坏了身子。 爹娘不在身边,亲姐就要出嫁,翠娘作为妹妹,多辛苦些倒也说得过去,最可怜的就是纪颜,一面心疼着娘子,一面还要为小俩口今后的日子做打算,跑断了腿在崇贤坊买下了一座两进的小院,又静心置办了一套足以传家的家具,这才放下心来,着人去找了孙德来。 老板有命,媒人有请,这人还是今后的妹夫,就叫孙德片刻也不敢耽搁,急慌忙收拾整顿就来见了纪颜,才瞧见翠娘也在,连忙下拜,就听纪颜道:“你三生修来的福气,得了小姨青睐,却连累我破财,该当何罪?” 孙德一惊,连忙抬头,道:“侯爷别开玩笑,我的账目干净极了,绝没有中饱私囊,连累侯爷破财的地方!” 纪颜一笑,道:“这才叫不打自招,娘子记着好好查他的账去!来人!” 一听“来人”,孙德就吓得差点坐在地上,才是莫名其妙被叫来,当头就被定了罪,还以为要遭祸端,就瞧见仆人捧着一沓文书过来,听纪颜笑道:“你也有怕的时候,就知道大英雄成家立业,也要金盆洗手的道理。我瞧你那屋子实在不像话,你自己又发疯丢了个一无所有,这边给你置办了些产业,别委屈了小姨才好。” 说着话,他就将一应合同文书递给孙德。孙德哪里受得住这等大起大落,这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捧着文书朝纪颜磕头,却被他拦住,听他道:“好端端的,你跪我作甚,想折煞我么?要是叫小姨瞧见,我才要吃不了兜着走。这也不是白给你的,只当是你替我辛苦一场,有所回报而已。” 也的确,这几个月来孙德尽心尽力,一手帮着纪颜将镖局运转起来,用不了多少时候,那镖局就能给纪颜带来许多套小院的利润,也算是劳苦功高,纪颜就舍得为他开销。 只是道理归道理,人情归人情,孙德对纪颜还是感激的五体投地,不住道:“侯爷大恩大德,我……” 翠娘见他言辞真切,也就道:“孙师傅说这些就远了,今后咱们就要做一家人,哪里要说这等外道的话。等我亲姐过门,你可要好好待她,也别怕旁人说道,多让她回来瞧瞧我才好!” 孙德连声称是,自是喜上眉梢,也真是福气广大,一眨眼就要成家,才叫他觉得身处云间一般,飘飘然不知所以,简直被喜悦冲昏了头,就不知道说什么好。 纪颜瞧他这样,暗骂一声花痴,也是没有办法,这才道:“日子我也挑好了,一切都准备妥当。照礼数该叫你与小姨多回避些,你便安心做你的事,记着招呼兄弟们喝酒,也好生给你祝贺祝贺。” 其实这两个月来,孙德老往侯府中跑,私底下已经跟芷然十分熟络,两人只差拜天地入洞房这一道程序而已。以李唐的规矩来说,这种情况也只在纪颜的侯府才会出现,寻常新人三媒六聘,非要到洞房花烛才能瞧见对方真容,哪像他这么随意。 一切交代妥当,孙德便乐滋滋告辞,留下纪颜和翠娘相视一笑,笑看他乐昏头模样。 第391章规划 几天后,大婚如期举行,八抬大轿将抬出侯府的时候,翠娘哭得像是个泪人一样,才叫纪颜无奈,安慰道:“这大喜的日子,娘子哭成这样,要叫外人瞧见,还以为是孙德委屈了小姨,要说闲话哩!况且我给他置办的院子,离侯府不过里许,你与小姨随时能见,无需伤感。” 翠娘抹着眼泪,道:“我原是为亲姐高兴,如今她总算有了个归宿,又想起她这些年吃得苦,只恨自己没能尽早救她回来……” 纪颜好生安慰,这就领着翠娘坐车出府,道:“今天还有你忙的,哭肿了眼睛我可没办法。待会儿到了孙德那儿,我还要被那群混小子灌不少酒,想来也是辛苦,权当是为小姨贺上一贺了。” 说到酒,翠娘也倍觉无奈,始终关心纪颜,这就止住了泪水,叹道:“我吩咐人准备了两百斤好酒,也不知道够不够你那些兄弟豪饮,今天是亲姐大喜之日,你可别喝多了,瞧着他们别惹事才好!唉,搞不懂你们男人,那酒有什么好喝?” 纪颜笑笑,也不辩解,就知道翠娘这是好意规劝,怕自己豪饮伤身罢了。 然而有些事情,避是避不开的,人生本来就是这么无奈,即便是侯爷也没有办法。 一整天的热闹之后,纪颜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也不晓得被灌下去多少黄汤,只知道自己稍稍恢复神志,就已经身在侯府之中,旁边翠娘满脸担忧,见他醒来就连忙奉上牛乳,叹道:“相公真是海量,一个人喝了快十斤好酒,就是高兴,也要有所节制才是。” 纪颜这会儿口干舌燥,脑袋里像是有一把大锯在拉扯,只觉得头痛欲裂,着实无法聚拢思绪,却还记着翠娘之前的吩咐,含糊道:“那些、那些小子,没……没惹祸吧?” 翠娘白他一眼,点了点头,又捧上热手巾来给他擦脸,才絮絮叨叨说起白日里的事情。 因着孙德执掌镖局事务,他娶妻就着实惊动了一众镖师,除去在外走镖实在赶不回来的那些,还有百余人专门推脱了活计,就等着喝他这一顿喜酒,故而新人双方虽然都没有什么家眷,这一场婚事却办得着实热闹,翠娘备下的两百斤酒不过是个引子,众人自带恭贺的酒水才是大头。 大喜的日子,大家也还算有分寸,虽然都给孙德敬酒,却谁也不敢逼他多喝,生怕耽误了他的好事,就一味盯着纪颜灌酒,非要叫他每种酒都尝上几碗,又都以能和侯爷喝酒为荣,闹不成新人闹一闹侯爷也是挺好。 如此一来,纪颜就成了孙德的替罪羔羊,要不是有武功底子撑着,中途就应该醉成了烂泥一样。李唐时候的酒水不像后世辛烈,却始终还是醉人,别说是十多斤酒,就是白水也能把人醉倒,就别说他还品尝了不下十种不同的酒浆,着实称得上酒盅里的神仙,海量中的海量。 婚事自有一套仪轨,眼瞧着指望不上他,翠娘便只得亲自上阵,协调着仆人们将一切料理妥当,引着高兴得只会傻笑的孙德做完了礼数,好容易将他赶进了新房,这才松了口气,回头来人群中拯救纪颜,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众人遣散,将他带回了侯府。 听着翠娘絮絮叨叨抱怨,纪颜这才多少找回了些许失落的记忆,这就暗暗后怕,心道:“明知道唐朝的婚俗与现代不同,却忘了那些小子都不是省油的灯,要不是娘子救我,只怕今天真要醉死!等过两天寻个由头,非要给他们点好瞧,才叫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心想着,他便听见翠娘感叹道:“不过孙师傅的确心系亲姐,我瞧他对亲姐一应言听计从。原以为他会逞男人威风,却不料真能丢了面子不要,一心对亲姐好。看来亲姐嫁给他,倒是托付了良人,白白叫我之前担心许久!” 这会儿纪颜勉强恢复了些,听翠娘这么说也就笑了笑,自知孙德对芷然一往情深,还没成婚就有了妻管严的势头,不管他在外面威风八面,到了芷然面前都乖的像只小猫一样,但凡芷然开口,他便一定照办,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他也能搬个梯子伸手够一够。 这对孙德来说,应该是最好的归宿,便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唯有芷然约束着他,才能保他这一辈子安安稳稳,再不会惹出什么祸事。人都说郎才女貌,到他俩这儿就要反过来说,虽然有些奇怪,倒也般配,自然不用为他俩担心。 况且镖局诸事繁杂,孙德对外是一把好手,对内就有些思忖不够,许多时候靠着大力出奇迹,并不能解决细微处的麻烦。如今有了芷然这个贤内助,他办起事情来就会轻松很多,纪颜也乐得小姨给自己帮忙,就能少在镖局的事情上费些脑子。 现在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准备着。 靠着与禄东赞源源不断的茶叶生意,纪颜打探到了不少吐蕃的第一手情报,就知道松赞干布一声令下,整个吐蕃都为了那座宫殿运动起来,奴隶制极权的优势一时间表现出来,照理说十年八年都难以完成的浩大工程,仅仅半年就有了极大的进展。 按照最近一次的消息,那座宫殿已经初具雏形,以这样的进度,最多一两年内,吐蕃就能将布达拉宫修建完成,届时大唐与吐蕃的和亲就要提上议程。 以文成公主下嫁为标志,李世民的贞观盛世就达到了巅峰,大唐的核心权力开始由老人向新人过渡,这当中纪颜要如何站稳身子,屹立不倒,就是一个需要仔细考量,细细运作的难题。 现如今他顺风顺水,很大程度上靠了尉迟敬德、魏征和李世民这一批人的暗中支持,要是少了这几座靠山,纪颜做起事情来就多少有些不便,坐拥当下的一切原本不难,难的是用更为长远的目光,瞧见今后的道路。 想一会儿,纪颜只觉得头疼,这就半赖皮半撒娇的,哄着翠娘熄灯歇息。 第392章新生 “相公,相公!快来!亲姐来了!” 随着翠娘一声充满喜悦的惊叫,纪颜才缓缓睁开了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地,嘀咕道:“小姨出嫁三个月,时常回侯服来瞧瞧,娘子还是这么大惊小怪,就真是姐妹情深了……” 眼下正是五月初,天气开始变得炎热,纪颜最近忙着整理许多文书,被那些书案上的工作弄得筋疲力尽,原想着午后小睡片刻,却刚睡着就被翠娘叫醒。 一见他起来,翠娘就急忙扯过一旁的衣服来,手忙脚乱给他披上,口中不住道:“快些,快些!亲姐在前堂候着呢!孙德也来了!” 纪颜一面穿衣,一面疑惑道:“这倒是奇怪,平时小姨来走动,孙德都不怎么跟着,始终开年来镖局事物繁杂,他还要辛苦赚钱养家,今天怎么得了空闲,跟小姨一块来了?难不成是小俩口吵架了,要来找我讲理?” 话才说出口,纪颜自己就摇头笑了笑,心知哪怕天地翻转,孙德也绝不敢跟芷然红脸,就别说吵架。依他家的规矩,芷然说什么就是什么,孙德绝不会有一句反驳和不满,更不会阳奉阴违,嘴上答应,背后搞小动作。 寻常夫妻过日子,难免会有个吵架拌嘴的时候,然而孙德与芷然本不是寻常夫妻,这几个月尽瞧着他们撒狗粮了,就绝没有动气的时候,琴瑟和谐一如刚完婚那天,才叫旁人瞧着羡慕不已,就连纪颜也自愧不如。 翠娘听他嘀咕,就催促道:“快别胡思乱想,怎好叫亲姐久等?我原该陪着亲姐的,只是怕相公睡得沉了,下人不敢喊你。” 纪颜点点头,赧然一笑,连声称是。他这几日神思疲倦,十分辛苦,导致心浮气躁,多少有些起床气,侯府中的下人都晓得,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敢打搅他好梦,也只有翠娘能喊醒他,他还不敢多说什么。 不一会儿,夫妻俩就并肩来到前堂,才瞧见芷然端着碗牛乳啜饮,孙德笑呵呵给她捏肩,就瞧得纪颜满脸黑线,无奈道:“孙德你这小子,故意使坏来害我,眼下夫人瞧见你体贴,转头就要跟我抱怨!你疼小姨不错,可得顾及着我们哩!” 见他进来,孙德就连忙上前,一把拉住纪颜的手,脸上藏不住的喜悦,急切道:“启禀侯爷!娘子她、有了!” 纪颜一愣,这就看向芷然,瞧她大大方方,温和点头,轻声道:“请了郎中来看,说是有两个月了……” 这就叫纪颜一时间又是高兴,又是佩服,瞧着孙德赞道:“你小子可以啊!到叫你抢在前面去了!还以为是你们小俩口拌嘴,原来是这天大的喜事!我这就吩咐后厨准备,今天非跟你好好喝上一杯才行!” 孙德挠头笑着,不住瞧向芷然,见她微微点头,这才连声道:“与侯爷一醉方休!” 再看芷然,纪颜才发现她与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脸上带着一股子温润柔和的笑意,在不像先前那样愁苦,的确是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中,就应了一句“女子虽弱,为母则强”,想来她已经彻底走出了阴影,全心全意享受如今的生活了。 翠娘之前就晓得此事,只是要让孙德亲口告诉纪颜,这会儿笑着站在了芷然身边,轻声道:“亲姐有了身子,还得多多修养,多亏姐夫体贴,倒不用我操心什么!” 芷然听她这话,就打趣道:“该着急的事情不急,不该急的事情瞎急!你也老大不小的,嫁给妹夫这么多年,就不想着添人进口么?” 一听这话,翠娘就羞红了脸,不住抱怨亲姐那自己取笑,故意忽略身后纪颜灼灼目光,就叫芷然看了个满眼,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这一个小生命的到来,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意外之喜,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与折磨之后,芷然终于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就由衷欢喜,倍加珍惜。他们小俩口在京中别无亲人,只有翠娘和纪颜算得上亲眷,这才急忙要将这消息与两人分享,顺便催一催翠娘尽早准备。 归根到底,芷然还是长姐如母,心中挂牵小妹,只是现如今,她真要当娘了。 当夜侯府中一派热闹喧腾,翠娘一味小心照顾着芷然,倒是纪颜和孙德聊得十分尽兴,真切恭贺了他一番,孙德也毫不藏私,就传授了不少私藏装有的技术,助力纪颜尽快延续香火。 许是芷然在之前几年,已经将这辈子要吃得苦,要受的罪都经历过了,后半辈子就再没有什么灾殃,初为人母的她怀胎非常顺利,一切怀胎的罪过她都没有撞上,甚至因着孙德照顾妥当,整个人还丰腴了些许,愈发白皙,以至于用上脂粉以后,脸上的疤痕已经肉眼难辨。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转眼到了冬至,芷然便顺利产下一名麟儿,期间并没有受多少罪,生下的大胖小子也是健康活泼,降生第一声啼哭就雄壮有力,纪颜和翠娘在外面都听得清清楚楚,才瞧孙德一瞬间放松得像滩烂泥一般,总算是呼出那口憋了不知道多久的气。 还不等纪颜恭喜他两句,就瞧见稳婆满面春风的推门出来,瞧她那轻松模样,就知道一切都好,才听她连声道:“恭喜相公,贺喜相公,尊夫人产下麟儿,母子平安!老身干这行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造化,夫人也不受罪,小公子也壮实,要是人人都像这样,就是老身的福气了!” 也不怪稳婆大惊小怪,实在是女人生孩子着实凶险,几乎是生死玄关走上一遭,就没几个人能像芷然这么顺利。孙德一见稳婆,这就冲上前去,吓得老婆子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才听他急切道:“娘子一切可好?” “好得很,好得很!尊夫人真是有福的,相公这般牵挂着她!哎……” 稳婆话没说完,孙德就脚下生风,急慌忙跑进产房,小心掩上了门户,陪伴芷然去了。 第393章半夜进宫 眼瞧着稳婆愣在原地,翠娘这就含笑上前,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大袋铜钱抵在稳婆手中,道:“姐夫心忧妻子,还请婆婆勿怪,这里有些心意,多谢婆婆辛苦。” 说是婆婆,其实那稳婆也就四十出头模样,正是嘴碎时候,钱袋压在手里,就叫她喜笑颜开,连声道:“不敢,不敢!这怎么好意思!咱们做女人的,要能像孙夫人这般,就是天大的造化了!能得个郎君牵挂着,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呢!老婆子接生这么多年,就甚少见到这等有情有义的郎君!” 翠娘也牵挂着亲姐,哪里有心思听稳婆废话,这就好言道:“不知何时能去瞧一瞧亲姐?” 这稳婆走东串西,消息灵通,早认出面前是新丰候夫人,便连忙道:“且不急在这一时,先叫孙夫人好生歇息才是。女人生孩子,着实不容易,饶是孙夫人有福,也是受了些累。不瞒夫人说,老身这一门手艺,乃是娘家三代相传,号称观音圣手,最是万无一失,今后夫人——” “娘子,稳婆接生辛苦,就叫她先去歇着吧!你牵挂着小姨,这会儿也该累了,天寒地冻,就别在这儿吹冷风了!” 耳听着稳婆的话越说越不对劲,纪颜就连忙出言打断,让她住嘴,然而那稳婆犹不自知,还在不断向翠娘吹嘘她接生的手段,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叫翠娘到时候也要请她,她保证一切顺利,绝无坎坷,才听得翠娘脸红过耳,不住应承。 果然这三姑六婆难惹……纪颜心里想着,这就上前揽住翠娘,随即瞪一眼稳婆,吓得老婆子急忙闭嘴,尴尬笑笑,这就谢过侯爷赏赐,灰溜溜出了门去,背后要抱怨什么,纪颜就毫不在乎了。 稳婆刚走,就瞧见孙德倒退着赔笑从产房出来,才是这会儿有几个老妈子服侍着芷然,嫌他一个大男人杵在那里碍事,只给他瞧了一眼儿子,便七嘴八舌把他赶了出来,叫他真切见识了老妈子的厉害,又的确怕搅扰芷然休息,这才依依不舍出来,依旧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意。 翠娘见状,连忙唤他过来,先问了亲姐平安,又问起刚得的小侄,这就戳到了孙德的痒处,才听得滔滔不绝,源源不断的开始描述自家儿子,越说越高兴,越说越激动,真真是初为人父,心意难持,翠娘也细细听着,津津有味。 纪颜笑看他俩,心里也为芷然感到高兴,正想凑上前去,就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声响,随即就有几名身着甲胄的卫士急匆匆进来,见他就拜,道:“陛下宣召新丰候进宫议事!” 闻听此言,纪颜就是一愣,探头瞧瞧窗外满天星斗,有转头看看这几名气喘吁吁的兵丁,疑惑道:“深更半夜,宵禁森严,宫门早就下钥,陛下召见我作甚?可有诏谕,拿来我瞧!” 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皇宫内院又不是东西集市,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出入的,算时间这会儿早就封闭了宫门,纪颜就有些怀疑这些人的身份,张嘴就要诏谕,自不敢轻易跟他们走了。 然而这几人的确是宫中禁军,为首那个直接捧出了李世民的手敕,低声道:“回禀侯爷,原是吐蕃发来国书,将遣使臣进京,陛下不单召见侯爷,还召见了其余几位老爷!先前左仆射和侍中郎已经进宫,我等因侯爷不在府中,来迟了些!” 纪颜一惊,这就连忙动身,对翠娘道:“娘子先陪着小姨,为夫这就奉敕进宫,明日一早,叫孙德送你回府!” 说着话,他便急匆匆跟着几名兵丁出门,翠娘听他说得着急,也就点头称是,只听他话里的意思,就知道他今晚或许不会回来了。 深更半夜被召见进宫,对纪颜来说也是十分难得的体验,尤其是他急匆匆出来,天寒地冻的就穿得略显单薄,骑着马朝朱雀门赶去,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被刀刮过一般,就实在不理解李世民为何这般着急,即是吐蕃使臣要来,也不差这一晚上的功夫。 不多时,纪颜便到得太极宫中,由宫人引着进了内殿,才瞧见李世民端坐主位,其下魏征、房玄龄等一众要臣都以聚齐,就晓得这是一场特殊时间下的内朝,就叫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间疑惑非常。 虽然纪颜获封新丰候,有封地也有食邑,可理论上他并没有参与内朝的权力,不具备“参知政事”的资格,就不晓得一群大佬等他一个小兵,究竟是为了什么要紧事情。 眼瞧他进来,李世民便废话不多说,直接开口道:“新丰候来了,你与吐蕃的茶叶生意做得怎么样?” 当头这样一句,纪颜愈发疑惑,不过他可不像孙德那样直来直往,就不会做出不打自招的蠢事,这才道:“承蒙陛下关照,生意做得还好,不知陛下深夜召见,有何要事?” 李世民闻言点头,瞧向魏征,示意他解释,就听他道:“下午时候,吐蕃的国书送到京中,再提迎娶公主之事,说是已经解决了‘衣食住行’这四个难题。如今禄东赞作为使节,已经启程,估摸着一个月之内,就能赶到长安。” 这解释等于没有,纪颜也没听出其中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便是文成公主下嫁,乃是历史上的定数,如今布达拉宫接近完工,吐蕃派来使臣迎亲,实在是再正常不过,怎么也不值得打破规矩,半夜里宣召自己前来。 魏征看他懵懂,又道:“只是这一次的吐蕃国书里,提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吐蕃赞普松赞干布,不知为何做出了些许让步,承诺若是大唐下嫁公主,吐蕃就愿与大唐做兄弟之邦,今后他们每一位赞普,都要经由大唐皇帝陛下诏书册封,才是正统。” 这话直如惊雷一般,吓得纪颜浑身一个哆嗦,心道:“吐蕃赞普接受大唐皇帝册封?这哪里是什么兄弟之邦,简直要和纳降称臣一样了!” 第394章内朝禁中语 吐蕃与大唐的关系一向扑朔迷离,在纪颜的印象里,两国存续的三百余年中,将要爆发大大小小几次战役,谁也不比谁弱些,彼此相互合作又相互警惕,照理说不至于有哪一方向另一方服软称臣的情况。 之前两国交锋,大唐靠着纪颜的策略和发明占了上风,禄东赞向大唐纳降的时候,也只说两国永为兄弟之邦,并不曾提起吐蕃赞普受大唐皇帝约束的情况。已经商量好的事情,吐蕃也没有吃亏,这会儿突然主动让步,就叫纪颜摸不着头脑。 魏征轻咳一声,道:“自打收到国书以来,陛下与我们便商讨了许久,总是想不通这背后有什么古怪,就想起你跟吐蕃大相有生意往来,特意召你来问一问。这段时间,吐蕃可有异常之处?” 国家大事,纪颜也不敢怠慢,仔细回忆半天,这才摇头道:“我与禄东赞的生意一向顺利,无论是购买茶叶的数量,以及交割钱财的时间,都没有什么问题,一向也很痛快。而且我的人从吐蕃带来消息,听说他们修建的宫殿即将完工,宏伟壮丽之处,几乎与……” 他原本想说“几乎与太极宫不相上下”,但一想此乃内朝重地,不敢胡言,这就把后半句话吞了下去,众人也都明白他的意思。 这原本也不算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便是李世民登基坐殿以来,一向节约得很,武德年间还曾为了削减宫内开支,打发了一大批宫女出宫,便对皇宫的扩建和经营不太重视,不曾像那些昏君一般,盖起穷奢极欲的楼台亭阁。 只是听他这么说,众人就愈发疑惑,才听房玄龄捋着胡子,道:“松赞干布一统吐蕃以来,吐蕃国力强盛,国内也没有什么纷扰,若不是出了什么变故,绝不会主动退让称臣。” 魏征博古通今,这就接口道:“当年大唐开国,平定天下之际,未免腹背受敌,也曾向突厥可汗称臣纳贡,忍一时之辱,立万世之功。贞观四年,大唐与突厥十八部交战,生擒突厥大可汗颉利,平定一十八部,西域诸国称臣,为陛下上尊号曰‘天可汗’,便是隐忍而后发,静待时机。” 房玄龄闻言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两事不可相提并论。当时高祖皇帝起兵,意在天下,向突厥称臣纳贡,乃是一时之辱。如今吐蕃与大唐相安无事,泥婆罗与身毒自顾不暇,吐蕃并无腹背受敌之困,就与当时不同。” 自从纪颜进门以来,李世民一直没怎么说话,这会儿才听他轻咳一声,道:“朕,自登基以来,文治武功,无不功绩斐然。此番吐蕃称臣,乃是我大唐天威远播,四夷俯首,松赞干布为求和亲,不得以而为之。此乃朕之——” “嗯哼!陛下,咱们这会儿商量正事,过往的功绩,就不要提了!” 魏征何等人物,一听李世民夸耀功绩,这便直言打断,弄得李世民脸上红白交加,好半天才冷哼一声,不与他计较。 纪颜稍稍抬头,就瞧见李世民的脸庞隐藏在摇曳烛火之后,勾勒出脸上皱纹的影子,似有不悦,才想起这位大唐之主,如今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只听他开口夸耀功绩,又想起之前他有意对高句丽下手,纪颜心中就有些惶恐,也无端感到悲哀。 古来真龙天子,人王帝主,坐拥江山,治理天下,文治武功到得一定高度,天下万物予取予求,就会衍生出对死亡的畏惧与抵抗,留恋权力与名声的心态来。 一旦生出这种心态,帝王就会有两种特殊举动,一种是迷信方术,烧铅炼汞,向仙道索求,妄图得到肉身上的“长生不老”,另一种是建功立业,征战四方,向人道所求,妄图得到精神上的“青史留名”。 前者丹道,导致许多皇帝不得颐养天年,人寿未尽就被丹药毒死,求长生而不得,反而成了短命鬼,后者人道,则会让贤明君主变得好大喜功,不再审时度势,而是消耗莫大国力,导致流毒与后世,缩短整个王朝的福泽。 李世民如今四十多岁,虽然还不到老朽昏聩的时候,却也真切感受到了自身的衰老,秦皇汉武没有躲过去的一道坎,这会儿也摆在了他的面前。 其实不单是皇帝,是人都会怕老怕死,管他何等英雄,迟暮之年总是显得凄凉落魄,就像尉迟敬德,这些年已经开始沉迷于烧铅炼汞,秦琼死后更是变得无所不用其极,近这一年来已经不怎么出门,成天里憋在家里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尉迟宝林也无奈得紧,却无从劝说。 想到烧铅炼汞,纪颜忽然脑中灵光一现,道:“大唐秉承圣人教训,天子治世,吐蕃却是政教合一,僧侣与皇室相互制衡。听说赤尊公主嫁入吐蕃之时,曾带去佛像佛经,与吐蕃本土苯教还有些不同,是否因着这个缘故,僧侣们对松赞干布不满,才导致他急于寻求大唐的支持?” 一听这话,众人都是点头,才听房玄龄道:“新丰候说的可能,我们也考虑到了,只是松赞干布少年英雄,这些年来征战周边小国,战绩斐然,即便僧侣对他不满,也很难直接对一位明君发难。不过因着他修建宫殿,损耗国力,或许真会有些矛盾凸显,我们却不得而知,这才问你。” 这里坐着的,除了纪颜之外,每一个都是名留青史的明君贤臣,自然思虑周到,纪颜也暗暗佩服。只是他与禄东赞之间,不过是些茶叶生意往来,偶尔打探些消息,也不可能触及吐蕃国政本身,这就帮不上忙,只得连道惭愧。 见他这样,魏征也就无法,才道:“始终你还年轻,考虑不周,也不奇怪。谨记着,你在这里听见的话,都是朝廷的禁中语,断不可对旁人说起,免得给自己招来麻烦。” 纪颜连声称是,这就起身告退,瞧着屋外铅云压顶,雪花飘落,一时欲哭无泪 第395章礼物 长安腊月的天气,不比江南水乡温婉,一旦刮风下雪,就是十分凛冽。 纪颜来的时候,只觉得寒风刺骨,这会儿遇上大雪,就暗叹自己命苦,大晚上被消遣了一通,也没起上什么作用,还要独自一人顶着大雪回去,就是十分辛苦。 内侍领着他走到朱雀门边,正要吩咐禁军打开侧门放他出去,就听一人喊道:“侯爷,是新丰候么?这大晚上的,你怎么进宫来了?” 纪颜听着声音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一时转头去看,就瞧见一张年轻稚嫩的脸凑上前来,原来是秦琼的小儿子秦怀道,才奇道:“我受陛下征召,入宫商议国事,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在军中受训么?” 秦怀道一身甲胄,冻得脸蛋通红,却是激动热切,掩不住的兴奋,道:“侯爷还不知道,我已经做了宫中的禁军哩!今晚正是我巡夜,不料遇见了侯爷!” 纪颜点点头,也暗暗佩服小伙子很有本事,就是这宫中禁军,原不是随便谁都能来做,不单要考察身世清白,还要求一定的功夫和身手。这小子不过十几岁的小孩儿,竟然能承担禁军之职,便是除了秦琼的名声加持之外,还有他自己的努力与辛苦。 当日秦琼辞世,全仗着纪颜帮他解开心结,叫他虽然未能与父亲和解,始终还是瞧见了最后一面,他就对纪颜十分感激,认出他就连忙过来打招呼,才听纪颜道:“能做禁军,也不容易,这会儿你公务在身,我也不好打搅你,便先去巡夜吧,明日我来瞧你。” 秦怀道点点头,却不肯轻易离开,与同僚告了声罪,这就个纪颜借来一件寒衣,又领他挑了气血旺盛的骏马,才道:“当日得侯爷点拨,我才体会到父亲的苦心,如今无以为报,只能为侯爷略尽寸心!” 纪颜过上寒衣,已然暖活不少,这就连声道谢,起了骏马出门,心道:“一饮一啄,都有因果,想不到当日为秦伯伯说几句话,竟能换得今日骏马寒衣回报。果然是善有善报,否则我今天非冻坏了不可!” 他却不知道,就在他骑马离开之后不久,就有宫人急匆匆追到朱雀门前,连声道:“陛下赐新丰候牛车,侯爷人呢?”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语,便是纪颜早骑马走了,哪里还需要什么牛车。只是牛车安逸,骑马颠簸,哪个舒服,明眼人都心中有数,才叫秦怀道暗暗叫苦,连道自己坑害了纪颜。 好在纪颜不会一直这么倒霉,三天后,一队刚从吐蕃回来的镖师给他带来了意外惊喜。 因着要修建布达拉宫,禄东赞跟纪颜买了不少茶叶,而那会儿纪颜正在跟王氏争执,江南一带的茶叶几乎被王世兴所垄断,全仗着魏征出台茶税,才勉强维持了供给,却也不能一次性往吐蕃送去几千斤,就不得不分批送往,之后也一直这样操作。 得益于纪颜自己组建了镖局,茶叶的利润也足够支付镖师们的报酬,他就专门有一队镖师走运河路线,往来于长安和吐蕃之间,跟禄东赞保持了一定的联系。 不管之前两人在战场上打得多么激烈,甚至恨不得活吃了对方才能解恨,如今有了生意上的往来,也就勉强算是“相逢一笑泯恩仇”,在不像之前那样针锋相对;偶尔纪颜也派人从吐蕃购入些当地的牛皮草药之类,禄东赞也懂事的给予了方便,才叫他从这条路上赚了些钱,没有亏本。 往常镖师们回来,都是直接将那些货物交给与纪颜往来的商人,最后再交割钱财给他,这一次却是大车小车拉着,一起送到了侯府来,请纪颜来点算,其中就有一批禄东赞专门送给他的礼物。 一听有礼物,纪颜自然是满心欢喜,虽然不知道禄东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东西送进侯府,就不可能再出去,才听领头的镖师禀报:“启禀侯爷,吐蕃大相禄东赞问侯爷安好,并托我等为侯爷送来些许礼物,有乳香三百斤,没药三百斤,龙骨五十斤……” “停,将礼单交给夫人清点即可,我听不了这许多!” 眼瞧着那表示掏出一张绣边的羊皮纸念,有看见几大车东西满满当当,纪颜就知道这些礼物数量不少,一样一样念只怕要耽搁不少时间,倒不如交给翠娘去处理,反正她喜欢收东西入库,就能叫她着实高兴一下。 不过只听几句,纪颜也发现这次禄东赞送来的东西,除去少数金银器物和鹿角牛皮之外,大多数都是乳香没药这类药材。这些药材在藏药和中医里多用来活血化瘀,是制作金疮药的必备原料,就不知道这小子打得什么心思,会将这等战争物资拱手送给自己。 禄东赞思虑周详,自然晓得纪颜这人疑心重,就还有一封书信附上,其中写明了缘由。 纪颜一看,倒吸一口冷气,这就一举解开了两个疑惑,晓得了吐蕃如今的情况。 自从上次禄东赞顺利出使,带回衣食住行四个要求之后,松赞干布便直接应承,大兴土木开始修建布达拉宫,却在修建宫殿的过程中,与本土的僧侣发生了些许争执。 按照松赞干布的意思,吐蕃要学着大唐包容并举,就也想引入不同于本土宗教的佛教,修建布达拉宫的时候,专门留出了殿宇供奉赤尊公主带来的三尊佛像,这就热闹了一众身居高位的苯教僧侣,两方之间起了许多次冲突,松赞干布隐约觉得自己这赞普受到了威胁,才急着要求取大唐的帮助。 唐朝公主一日不嫁入吐蕃,吐蕃与大唐的关系就一日得不到彻底改善,唯有与大唐和亲,才能洗刷他之前败给纪颜的耻辱,堵住那些苯教僧侣的口舌,稳固自己大赞普的位置,使得吐蕃继续稳定和平下去。 故因此,心急如焚的松赞干布不惜放低姿态,实质上向大唐称臣,禄东赞给纪颜送来礼物,也是表示服软,请他到时候帮忙。 看着门口堆积如山的礼物,纪颜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第396章 试探口风 禄东赞是个聪明人,送礼也很会把握别人的心思,纪颜手下那许多镖师和旧部,总免不了有个磕磕碰碰,对金疮药和化瘀药的需求的确不小,他送来的这些东西就算是解了纪颜的燃眉之急,可谓雪中送炭,只是背后的请求让纪颜为难。 对于吐蕃的政教矛盾,别说是纪颜,就是李世民也插不上手,禄东赞当然不能指望着几车药材就解决了,他来信请纪颜帮忙的,乃是说服李世民下嫁一个“真正”的大唐公主给吐蕃,以显示吐蕃与其余和亲国的不同,帮助松赞干布稳固地位,加强声威。 历来和亲,既有皇室宗亲之女下嫁,也有民间女子获封“公主”称号后,顶替皇室宗亲下嫁,因着皇室子女高贵非常,寻常不轻易在人前露面,对于那些请求和亲的小国来说,的确无法分辨真假,中原朝廷说谁是公主,谁就是公主,即是事后发现端倪,他们也不敢与中原撕破脸皮。 然而真正重要的和亲,中原朝廷还是一向都比较谨慎,下嫁的不说是帝女血脉,至少也要是皇室宗亲,唯有血脉相连,才彰显两国的诚意和亲近。 松赞干布要的,就是一个真正出身李氏血脉的公主。 李世民育有帝女二十一名,过半已经下嫁给朝中重臣之子,剩下的几位要么是年纪尚小,要么是早有了心仪人选,要想从其中挑出一个来与吐蕃和亲,那就像是拿刀割李世民的心头肉一般,纪颜都不用去问,就知道此事绝无可能,始终大唐皇帝陛下,可不是那种软弱怕事的怯懦之人。 此事暂且搁在一边,纪颜却不得不往宫中一行,就是除去和亲帝女的请求之外,禄东赞信中提到的吐蕃政教矛盾就十分要紧,先前一众老狐狸找不到的证据,这会儿紧紧握在了纪颜手中,他可不敢怠慢耽搁,贻误了李世民判断局势的时机。 眼下天下大定,文治取代武功,朝廷里的事情就是堆积如山,每日里要处理的事物数不胜数,即便各级官吏已经处理了九成九,剩下那部分也够李世民喝一壶,要想做一个圣明的皇帝,原本就不是这么简单,否则历史上哪来那么多昏君,便是这贤君做起来辛苦。 这会儿已经过了正午,天寒地冻的老百姓都闭门不出,太极宫里却是热闹非常,前朝各部署忙得热火朝天,朱雀门左边的鸿胪寺准备着招待吐蕃使节的物事,右边的太常寺则忙着筹办开年祭天,再往里六部文书堆积压垮案桌,三省要员凑拢审议敕诏,瞧得纪颜惭愧,感叹自己怎么就这么清闲。 与黄门官说明来意,就听小太监恭敬回禀,道:“陛下召集内朝议事,还不曾用午膳,新丰候或需要多等片刻,就请往廊下暂且休息。” 一听皇帝都还饿着肚子,纪颜就满头冷汗地连声称是,暗道李世民果然勤政不已,不愧为后世称道的一代明君,单单这一点勤奋,纪颜就自愧不如,更别说他的决断圣明,善于纳谏等好处,好皇帝的确有些过人之处。 原以为要等许久,纪颜就找了个暖和处晒晒太阳,没想到屁股还没坐热,就听黄门官跑来禀报,道:“陛下召新丰候入殿议事!” 暗骂一声黄门官,纪颜这就急忙起身,跟着朝内殿都去,便瞧见李世民与房玄龄两人对坐,再无旁人,便连忙朝拜,将吐蕃的事情说了一遍,才听李世民道:“听说你的人从吐蕃回来,我还正要宣你,你便自己来了。那书信是否带在身上,拿来给朕瞧瞧。” 照理来说,只听纪颜禀报就够了,没必要再看书信,然而纪颜也早有准备,双手奉上,就知道自己与禄东赞互通书信,有些嫌隙,李世民亲自看这信,而不是叫鸿胪寺来审问,已经很给面子,也算是一种保护。 趁着李世民看信,房玄龄就仔细打量着纪颜,越瞧越觉得这小子很不简单,生意做得好,为官也有一套,前几年还跟禄东赞打得不可开交,现如今就能从他口中套得情报,也是一种本事,真是后生可畏。 只是这位优秀的后生,怎么像是被吓坏了一般,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似乎在躲避些什么?难不成那封信里,真有他通敌谋反的证据么? 房玄龄在那边疑惑,纪颜却是大气都不敢喘,就听李世民猛地一拍龙榻,怒道:“大胆!放肆!松赞干布如此无礼,真当朕好欺负么!” 房玄龄顾着观察纪颜,一时被李世民吓得心里一颤,差点昏倒,这才知道纪颜在躲什么,连忙道:“陛下,陛下息怒!臣不知那信中写了什么,但无论什么,都只是禄东赞与新丰候私信往来,既不能代表吐蕃,也不能代表松赞干布,陛下为此气恼,便没有道理。” 李世民怒气腾腾将羊皮纸甩给房玄龄,道:“他要和亲,朕许他和亲,如今他还妄想染指朕的血脉,要叫朕骨肉分离!这封信要是流传出去,就要叫天下人耻笑我大唐言而无信,他这意思,分明是暗指中原和亲都是作假!岂有此理!” 有些事情不能说破,在场三人心里都清楚,房玄龄仔细看了禄东赞的信,一时哑然失笑,心道:“松赞干布也不知好歹,李家的公主原不好应付!呵,要是真给他帝女公主,只怕他还消受不起!” 早些年的时候,李世民曾因太子之事迁怒房玄龄,事后后悔,想要补救,就将自己的高阳公主下嫁给他的二儿子房遗爱,是为一段佳话。只是外人瞧着光鲜,内里的苦楚只有房玄龄一家人晓得,正是陪太子读书,做公主驸马,万分艰难,原本不易。 纪颜则知道得更多一些,就瞧着房玄龄苦笑心有所感,暗道:“房遗爱也是个可怜人,那高阳公主乃是万古留名的女中豪杰,瞧这会儿他爹苦笑,却不知苦日子还在后头……” 第397章能掐会算 李世民怒气不消,房玄龄却在一阵思考后轻轻放下羊皮纸,起身朝李世民施礼道:“陛下,臣以为,应该遣派一位帝女,与吐蕃和亲!” 这话一说出口,房玄龄自己都有些紧张,就听李世民冷声道:“为什么?难道朕,堂堂大唐天子,要向吐蕃的赞普低头,将自己的女儿下嫁给他么?” 房玄龄摇摇头,道:“陛下贵为天子,万民都是陛下的儿女,吐蕃赞普称臣,便也是陛下的臣子了。陛下将帝女下嫁给臣子,原本是妥当的,老臣不也有幸,与陛下攀了一门亲事么?现如今吐蕃变革,就在眼前,若是大唐能够施加一份影响力,对两国的邦交是有好处的。” 纪颜听着房玄龄的话,只觉得浑身发冷,就知道这个表面上和蔼可亲的老头,内心里其实冷静的很,这会儿他跟李世民说的乃是国家大事,就不论儿女私情,已然将某位帝女当作了讨价还价的筹码,当作了影响吐蕃的工具。 房玄龄素有谋略,纪颜早就听闻了他的大名,早些年与突厥作战的时候,后方的决策就是由他和杜如晦主导,两人一个满腹谋略,一个当机立断,房谋杜断,所向披靡,借着草原一场雪灾,打得吐蕃分崩离析,为大唐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 如今杜如晦已死,房玄龄却愈发老练,凡是对大唐朝廷有利的事情,他都会仔细谋划一番,才是身为臣子的本分,并不顾李世民对女儿的怜惜和不舍。 事实上,皇帝本身并不能代表整个朝廷,其所拥有的权力乃是来自于一众官员和天下百姓,故而有时候也会身不由己,要为天下众生权衡小利和大义,历史上真正派遣自己女儿和亲的皇帝,无不是被这种大义所裹挟,现如今李世民也面临了这个难题。 只是他并不是软弱之辈,也不会被房玄龄三言两语而动摇,这才道:“你所说的,不无道理,只是未必需要牺牲朕的女儿!朕也没有合适的女儿下嫁吐蕃!” 房玄龄摇摇头,面不改色道:“一名真正的皇室帝女,才能为吐蕃诞下,与陛下血脉相连的王子。一旦和亲,松赞干布的后人,便也是陛下的后人,是李氏的后人,是大唐的后人。大唐与吐蕃的万世友好,当从此处来。” 这话说得已经有些露骨,李世民便重重哼了一声,出人意料的没有反驳,只道:“朕需要仔细想想,你们退下吧!” 纪颜夹在两人之中,本就如身处暴风中心一般,明明是与他无关的事情,却偏生牵扯了他在其中,才让他不得不面对了李世民的怒火,就觉得无辜。这会儿一听李世民发话,他便连忙告退,也不管房玄龄还要怎么游说,这就急慌忙撤出了内殿。 才出殿门,慌不择路的纪颜就迎面撞上了一人,才听对方哎哟一声,道:“新丰候一向稳重,今日怎么这般慌忙?此乃天子宫苑,哪是你横冲直撞的地方?” 这声音着实耳熟,纪颜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抬头见果然是魏征,就连忙告罪,却听他道:“也对,你收了禄东赞的东西,来游说陛下将亲女下嫁吐蕃,陛下自然雷霆大怒,才叫你退出来这么慌忙!” 纪颜闻言一愣,才仔细瞧着魏征,暗骂这老头子快成精了,就像是能掐会算一样,明明自己一句话都没说,他却已经知晓了一切,就证明自己在京中并非自由,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 魏征自然是不会掐算,却有着强大的情报和聪明的头脑,眼下大唐和吐蕃和亲的事情已成定数,禄东赞还给纪颜送去厚重的礼物,就证明他还有更过分的请求,细一想来无非是迎娶帝女一事,以魏征的头脑,想明白原本不难。 但这其中最恐怖的,却是那批礼物还没有搬进侯府,李世民和魏征就都晓得了,才叫纪颜后背发凉,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做不该做的事情。 一转眼珠,纪颜便拱手告罪,轻声道:“先生也是来劝说陛下的么?” 魏征闻言,猛抬头瞪了纪颜一眼,轻声道:“知道的多,是好事;管不住嘴,是坏事;知道的多还管不住嘴,就是天大的祸事了!” 纪颜微微一笑,这就拱手让他先过,知道他被自己道破心思,有些不太高兴。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两个人斗心眼有输有赢而已,魏征不喜欢被别人说破心事,纪颜也不喜欢,这才与他斗了几句,倒也无伤大雅。 只是如此一来,收到礼物的喜悦就不像最开始时候浓烈,纪颜回到府中,眼瞧着翠娘兴高采烈指挥一众下人辛苦,便轻叹了一声。 他这一声轻微的像是蚊子叫,翠娘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生怕他进宫遇见了什么难处,才连忙放下手头的活计,道:“相公怎么了,宫里有什么事么?” 纪颜摇摇头,也知道内朝的事情不能随便对外人提起,哪怕是自己的娘子也不行,此为“禁中语”,只有参知朝政的官员才能知道,旁人晓得有百害而无一利,就不好倾诉,只得含糊道:“这些东西虽然好,可禄东赞要请我办的事情有点难,虽不至于那人家的手软,始终还是有些麻烦。” 翠娘与他相处许久,知道他的脾气,知道能说的事情,相公绝不会瞒着自己,要是他含糊不说,便也不问,才道:“麻烦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两件。我这里就有件事情,要麻烦相公!” 纪颜闻言一笑,知道她要说什么,故意道:“你我夫妻两人,本是一体,哪有什么麻烦!只是娘子你也知道,为夫我诗文还行,经典就略差些,取名测字的本事,我便力有不逮。” 他俩人本是同心,翠娘就故意装作惊讶,道:“相公好厉害,莫不是能掐会算?正是孙德的儿子,我那小侄儿,要请相公赐个字号呢!” 第398章利涉大川 给小孩儿取名字这种事情,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莫大的荣耀,寻常人家生了小孩儿,名字都要请家里地位最高的长辈来定夺,纪颜跟孙德夫妻俩原是平辈,更是妹夫,照理说人家的小孩儿,轮不到他来起名。 不过他对孙德夫妻都有大恩,本身又是朝廷册封的侯爷,既然人家夫妻俩有请,纪颜也就不好推脱,嘴上说着能力有限,实际还是一头扎进书房,将经史子集翻了个遍,一字一句摘抄寓意美好的内容,着实费了一番心思,这才给那孩子定下了名字。 顶着诺大的黑眼圈,纪颜捧着写好的名字,像是献宝一样递给翠娘去瞧,才听她道:“大川?孙大川?似乎有些平淡……相公取这个名字,是有什么寓意么?” 纪颜摇头晃脑,就是为着这个土味名字着实费了些功夫,得意道:“《易》云:‘利涉大川。’孙德乃是行伍出身,如今一杆镖旗威震天下,合该‘利涉大川’,就寄意他这儿子继往开来,莫要堕了他爹的名头才好!” 说着话,纪颜连忙挨着翠娘坐下,继续道:“常人取名,求富贵者太俗,取古书者太偏,名字要么太过直白,要么太过生僻,‘大川’二字,却是十分素朴,又有深意,便有我一番心思在其中。” 翠娘歪着头想想,也觉得是这个意思,往深处想还觉得有些趣味,便笑着点了点头,道:“就数你心眼多,这‘大川’就挺好。这是名,字呢?” 纪颜摇摇头,道:“稚子童蒙,得个名就是了,等他开蒙读书,我再给他赐字。” 翠娘点头,道:“好,我名头去孙师傅府上,将相公的好意告诉亲姐。天色已晚,相公辛苦一天,还是早点休息,免得累坏了身子。” 次日一早,翠娘就忙着去了孙德家中,一方面是为了传达心意,主要还是想去看看侄儿,就是芷然的孩子一生下来,她就对那孩子疼爱非常,其中自有一份血脉亲情在,叫她总想多陪陪侄子。 芷然也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一听见纪颜赐下的名字就连连点头,不住称赞,这就拍板定下。孙德在家里没有什么主意,自己又是个粗人,既然夫人这么喜欢,他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乐呵呵谢过纪颜,心满意足。 一个月后,吐蕃的使节队伍浩浩荡荡开进了长安城,气势比之先前更为浩大恢宏,便是上一次吐蕃来使,乃是向李唐纳上献表降书,禄东赞败军之将,士气低迷,想高昂也高昂不起来;这一次却是为着迎娶大唐的公主,乃是两国间的大事,自然排场要大一些。 李世民虽然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却也知道这是万世流芳的好事,自然不敢怠慢,召集了群臣在太极殿接见吐蕃使臣,纪颜也逃不脱,难得的参加了朝会。 短短两年时光,朝堂上就少了些老面孔,多了些陌生人,叫纪颜感慨物是人非,就瞧着尉迟敬德满脸红光,中气十足,谈笑声力压众人,成为殿上的一道风景,才叫他一时感慨,道:“果然是傻人有傻福,尉迟公吃了这几年丹药,竟然还这般精神,难不成他吃的丹药,真有延年益寿的神效?” 比起尉迟敬德,魏征的情况就大不如前,只瞧他直直跪坐在地,两眼微微闭上,似乎身子不太好,就连阻止尉迟敬德喧闹朝堂的精神都没有了,也是上了年纪,显露出些许老态,叫人瞧着揪心。 李世民端坐龙榻之上,乐呵呵瞧着尉迟敬德说笑,显然心情不错,就不像往日那般严肃,整个人看上去都年轻了些,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和亲这件事也压在他心头许久,今天总算要有一个结果了。 不多时,吐蕃使臣三人便齐齐走上殿来,纪颜抬头看去,这就微微一愣,心道禄东赞不过两年不见,竟然衰老了许多,想来无论是修建布达拉宫,还是与一众僧侣周全,都耗费了他不少心力,才叫他这般未老先衰,险些快认不出来。 禄东赞却一眼就认出了纪颜,这就微微向他点头,这才站直身子,朝着李世民恭敬朝拜,朗声道:“吐蕃使臣禄东赞,拜见大唐皇帝陛下!” 李世民点点头,这就笑道:“两年前,吐蕃向朕请求和亲,承诺为朕的公主解决衣食住行四个难题。这才两年时间,你们就又来了,相比这四个难题,已然得到了解决?” 禄东赞连声称是,道:“启禀大唐皇帝陛下,我吐蕃赞普陛下真心与大唐友好,一直将和亲当作吐蕃的头等大事来办,不惜一切代价,倾尽举国之力,为大唐公主建造天上宫殿,今已完工。一旦公主嫁入吐蕃,便能入住天上宫殿,享有吐蕃万世供奉。吐蕃以此向陛下展现诚意!” 布达拉宫的情况,李世民也有所耳闻,就知道松赞干布的确出了极大的力气,这就满意点头,道:“吐蕃有诚意,大唐也有诚意。大唐公主,下嫁吐蕃,两国友好,必将万古流芳。朕已命太史李淳风推算黄道吉日,尔等可以在长安多住几日。” 眼下吐蕃的情况已经有些变化,禄东赞作为松赞干布的谋士和军师,原本是走不开的,只是因着两国和亲是大事,他不得不亲自作为使臣,也不愿久留,只盼着尽快迎接公主,回到吐蕃,便能稳定局势。 然而李世民开口,他也不能反驳,这就转头看一眼纪颜,面露焦急之色,小心道:“但不知大唐皇帝陛下,要将哪一位公主嫁给我吐蕃赞普?从陛下答应和亲到现在,我们赞普都不知道要与谁和亲。” 他看纪颜的动作,摆明是给李世民瞧的,李世民心中有数,也怕他在朝堂上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这就道:“我李室之女,个个人品贵重,天姿国色,哪里轮得到你们挑挑拣拣?你放心,此事朕自有安排,早有决断,到时候自会与你说明。” 第399章长襄 耳听得李世民似是而非的说法,又见他一眼朝自己看来,纪颜就连忙开口,道:“臣以为,吐蕃与大唐和亲,本属大唐公主下嫁,应该按照我大唐的礼法来办,遵循先贤礼法。公主地位尊崇,名节要紧,既不该抛头露面,也不宜被我等议论。” 李世民欣慰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朕念在禄东赞原非汉人,不懂礼数,便不予追究,下不为例。” 禄东赞闻言无法,但听见纪颜和李世民一唱一和,就知道他已经将自己的意思转告给李世民晓得,只是不知道因着什么缘故,他们这会儿可能还没有统一了口径,至少很有希望,这就不再多言,只道:“多谢陛下宽恕。” 当下,李世民设宴款待禄东赞一行,安排他先在鸿胪馆入住,等候消息,这便在朝会散去之后,留下一众内臣和纪颜。 魏征看一眼纪颜,摇头笑了笑,道:“新丰候原非内臣,却也参与内朝,这不合规矩,要遭人议论。以前是陛下宣召他,他偶尔来,也还说得过去;如今他直接参与内朝,就很不应该。” 纪颜好端端的,没招谁没惹谁,遭魏征这一通言语,就有些无辜,一时转头看他,心道:“这老头子还真记仇,不过是那天呛了他一句,他今天就这般报复!坐这么久,我腿都麻了,鬼才想参加什么内朝!” 然而李世民却不以为意,似乎心情大好,闻言就笑道:“依你之见,应该如何?” 魏征摇头晃脑,道:“礼法,乃是圣人教化;规矩,便是立国之本。既然陛下要新丰候参与内朝,就应该给他合适的名分,名正则言顺,然后百官就懂得规矩。” 一听这话,纪颜便是一惊,还来不及开口,就听李世民道:“依卿所言。赐新丰候参知朝政之权!” 皇帝金口玉言,生米煮成熟饭,纪颜也没有办法,这就起身谢恩,又狠狠瞪了魏征一眼,才是李世民许他参知朝政,他以后就再也不得清闲。内朝执掌国政,就有许多该听不该听的东西,离权力的中心太近,自身也就有风险,原不是他所求的。 然而木已成舟,再无更改,纪颜只得认命,才听李世民正色道:“朕已经决定,下嫁帝女公主,与松赞干布和亲!”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愣,才是这几天来,知晓内情的大臣们都劝说李世民下嫁帝女,然而他却一直犹豫不决,才导致今天朝上禄东赞问起,一时无法回答的尴尬。现如今他总算下了决心,众人也能松一口气,又听他道:“但是下嫁哪位公主,朕还没有决定。左仆射,你们议论议论。” 房玄龄轻声称是,这就首先开口,道:“陛下帝女众多,但多半已经下嫁,如今适龄还未下嫁的,还有新兴、兰陵……还有长襄。” 听到这儿,纪颜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这就再也听不见旁人在说什么,只觉得天旋地转,就险些一头栽倒在原地。 长襄……自从上次纪颜拒绝李世民赐婚之后,就减少了与长襄的往来,刻意避开见她,就怕无法面对。长襄知节,又有自尊,纪颜不肯见她,她便也不肯见纪颜,一直隐居宫中,深居简出,在不像之前那般活泼。 这会儿听见房玄龄报出长襄的名字,纪颜才一时惊觉,暗骂自己做事考虑不周,便是长襄也是适龄帝女,如果要以帝女与吐蕃和亲,她必然也在候选名单之列,就只恨自己没能提前醒觉,未能阻止李世民以帝女和亲。 然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要想打消李世民的念头就比登天还难,皇帝要是连自己的决定都坚持不了,执掌国政就像是玩笑一样,既然他已经决定,眼下就不能更改,只能尽量避免长襄被选中,避免她被嫁到吐蕃去。 可是,自己为什么要留下长襄呢?纪颜一时间陷入了迷惑,就觉得这个念头冒出来得不同寻常,似乎根本没有道理。毕竟,长襄要嫁给谁,关自己什么事?难道自己的心里,对她还是有一丝情愫么?如此一来,岂不是对不起翠娘? “……新丰候?新丰候!你有什么高见,说出来给大伙儿听听!” 魏征连喊了两声,纪颜才堪堪回过神来,瞧他严肃看向自己,道:“陛下命我等议论,你为何一言不发?你参知朝政,要将心思放在这里!” 众人说了些什么,纪颜根本就没听进去,这会儿被魏征诘问,才不得不开口道:“虽说和亲是家国大事,不该有儿女私情,然而人非草木,也不是随意就能摆布的。陛下与吐蕃和亲,既是为了两国和平,也有影响吐蕃的打算,若是公主本人不愿意,这和亲便起不到应有的作用。” 思路一打开,纪颜就找到了话头,才继续道:“依我之见,与其我们在这里讨论安排,倒不如先试探几位公主的心意,始终千山万水,逼迫起不了什么作用。若是强行逼迫哪位公主下嫁,只怕适得其反。” 这话虽然有些不敬的意思,不过大唐的公主不好对付,在场一众大臣都有体会,这就听房玄龄道:“这倒是一件要紧事情,原该先试探几位公主的口风,否则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和亲就要变成一场祸事了!” 这一番话乃是房玄龄的肺腑之言,便是高阳公主嫁给房遗爱后,不思检点,有失体面,常与小厮乐人们嬉闹往来,房玄龄也有些耳闻,却鞭长莫及,干涉不得。要是将高阳公主嫁给松赞干布,只怕吐蕃很快就会跟大唐开战,才是自找麻烦,引来祸事。 然而魏征却眼睛一瞪,道:“身为帝女,就该以大义为重,陛下尚且舍得,公主又怎能不愿?咱们这儿商定,就再没有变数,否则要是三个公主都不愿意,难不成这和亲,就取消了么?” 说到这儿,李世民突然开口,道:“朕问过,长襄说,她愿意……” 第400章忠孝节义 一听说长襄公主竟然愿意下嫁吐蕃,莫说纪颜,就连魏征和房玄龄这样的老狐狸都愣了一愣,呆呆说不出话来,只得齐齐拜倒,功颂长襄公主的大义。 无论是谁,远嫁千里之外,都要掂量掂量,更别说是嫁去吐蕃那种不遵圣人之言,不受王道教化,在中原人眼里就像是蛮荒之地一样的地方。然而长襄公主就真愿意为大唐,为万民的福祉,牺牲自己,远嫁吐蕃,以一己之身,换来天下太平。 李世民说到这里,也紧闭双眼,仰面朝天,叹道:“朕今天叫你们议论,就是舍不得长襄这样知情达理,通晓大义的女儿,离朕而去……但凡有一个公主能顶替她的位置,或是你们能找出任何一个理由,阻止她远嫁吐蕃,都是朕之大幸,是大唐之大幸!她、是朕、最贴心的、女儿!” 纪颜一晃神,这就反应过来,抢步上前,拜倒在李世民面前,厉声道:“陛下!长襄公主,决不能嫁去吐蕃!请陛下三思!试想这等聪慧仁孝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一旦远嫁番邦外国,便是大唐的损失,是陛下的损失,也是万民的损失!” 然而在场一众朝臣,也不是谁都像他这么想,就听房玄龄深吸一口气,道:“臣,有不同看法!长襄公主此举,乃是舍身为国,一旦加入吐蕃,便是大唐之幸!今后吐蕃与大唐,百年内当无战事,甚至陛下一言,可以左右大唐国政!为人子女,忠孝节义,忠于国,孝于父,远在三从、四德之上!” 若非他是房遗爱的父亲,要不是他曾经几次帮助自己,纪颜这会儿就有心冲上去,当面唾骂房玄龄,跟他好好吵一架,舍了荣华富贵不要,也要阻止他蛊惑君心,戕害长襄公主,将她当作货物一般卖给几千里外的吐蕃。 然而房玄龄就是房玄龄,谋算缜密之处,纪颜也不能及,为着翠娘平安,他也不敢冲动,这才厉声道:“陛下三思,公主乃陛下血脉!” 只可惜这种话,对李世民来说毫无影响,就是他之前早已经决定,要牺牲一名血脉子女,换取大唐和李唐至少几十年的和平,这便痛苦摇头,道:“国家、国家!国之大义面前,哪里有家!长襄她为国舍家,舍弃自身,和亲吐蕃,乃是大义!莫说众卿,朕,又何尝舍得!” 说到这,李世民似乎情难自禁,这就跨步起身,扯过一旁的唐刀来抽刀出鞘,一刀砍断面前案几一角,怒叹道:“朕何尝想远嫁女儿!皆因天下万民罢了!尔等重臣,逼着朕用亲生女儿与吐蕃和亲,才使朕与长襄骨肉分离!此乃国之大义,却是群臣不忠!朕,是天子!天子啊!” 天子震怒,群臣拜服。 从一开始,房玄龄和魏征劝说李世民的时候,他就有了相应的决断,想着为了大唐的万世江山,下嫁一位帝女也是无可奈何,虽说心中不忍,却也是大势所趋,这就跟几位帝女都说起了自己的打算,想听听她们的心思,却不料长襄一口接受,愿意为父皇和百姓牺牲自己,自愿远嫁吐蕃,作为和亲公主。 老话说得好,“天下爹娘爱好的”,像是长襄这样善解人意,深明大义的姑娘,父母恨不得造一座城池将她保护起来,莫说是嫁给蛮夷一般的松赞干布,就是下嫁大唐俊杰,都嫌男方有所不足,足见疼惜。李世民舍不得将她下嫁,这才逼着众臣发起议论,找出种种理由来,用别人代替她。 然而纪颜一开口,就将他的念头彻底打碎,让他无路可退。两人都想救长襄逃脱苦海,却因着道理不同,分道扬镳,乃至于互相拆台,这就将长襄逼上了和亲的道路。 纪颜在心里给了自己十万八千的嘴巴子,脑筋飞速旋转,才开口道:“陛下贵为天子,吐蕃不过一边陲小国!臣斗胆,断言,千年之后,中原法统犹存,吐蕃却要归入中原治下!臣斗胆,妄言,陛下乃千古明君,以帝女下嫁吐蕃,必定难逃史官铁笔,难逃悠悠众口!即便当下有一时美誉,在后世也有损陛下威名,试想后人该如何看待一位出卖女儿,换取和平的君王?” “放肆!不得妄言!新丰候,你醉了!” 魏征一声怒吼,这就站起来,挡在纪颜身前,拱手道:“陛下!新丰候灌了黄汤,醉了!臣请驱逐他离开!古来断言未来者,或是痴顽,或是疯傻,即便袁天罡、李淳风之流,也不例外!东汉末年有张角兄弟起兵,吞符送水,妖言惑众,自称承天应命,到头来,也是凄凉下场!新丰候妄言未来,乃是醉话,求陛下谅其酒醉,宽恕其罪!” 不得不说,纪颜的话才是李世民最想听见的,即便有魏征这样的贤臣出面,明为斥责,实为保护,李世民还是愿意留住他,这就道:“他年轻,不懂,眼界浅。朕为君,容人,群臣不因言获罪。想当年张蕴古进言,便因朕受了蒙蔽,酿成大错,将其斩首,至今追悔莫及,才有如今复奏之规。新丰候年轻有为,朕自当宽容!” 魏征说这些话,原本就是为了保护纪颜,听李世民这么说,他这才松了口气,叹道:“陛下仁慈!,恳请陛下敕令,允许新丰候回府醒酒!此间乃是内朝重地,议论国事家事,如今他酒醉,留在此处,有失体统,要招人议论!” 这话算是救了李世民和纪颜,就听他道:“来人!送新丰候回府,赐他醒酒汤!” 以纪颜的酒量,刚才宴会上那点就就像是白水一般,不够十斤,都等于没喝,就根本没醉,也清醒得很。然而现在的他,的确没有参与内朝的心态,皆因长襄公主之事,叫他不能平静,说多错多。若非魏征出言相助,他迟早要说出触怒李世民的话来,只为保住长襄不远嫁吐蕃,迟早自取其祸。 两名宫人忙着上前,一左一右搀扶住纪颜的胳膊,这个喊“侯爷”,那个叫“大人”,这就一左一右,半是搀扶,半是胁迫,口中哀求着,扯着纪颜离开了内殿,只留下李世民等一众人继续商讨。 第401章祸从口出 纪颜横遭李世民驱逐,也不敢申辩半句,就听出魏征和李世民都是因为自己一时失言,才不得不绞尽脑汁,旁征博引,说许多胡话为自己开赦,抵消自己在内朝中的那些话语。赶他出来,原本是为了保护他罢了。 历朝历代的君主,对张嘴就预知未来的高人,其实一向很警惕。便是其说不准,祸乱君心,扰乱朝政;说太准,就动摇民心,撼动天下。人世间只能有一位天子,不应该有人比天子陛下看得更长远,所以一众号称能够预言未来的谋士,大多都落得凄凉下场。 纪颜砸情急之下,说出了记忆中未来百年甚至千年的定数,李世民不能判断他话语的真假,魏征却知道妖言惑众的厉害,这才连忙出言庇护,驱逐纪颜离开内朝,免得他再说出些什么,惹来朝臣议论,导致陛下都保不住他。 对于君王来说,无论谁预言未来,也不管准确与否,都可以打作妖言惑众,就是这等言语,对普通百姓的威力极大。李世民不是汉献帝,自不能容许下官以天命、预言之说祸乱朝政,故而即便纪颜口吐真理,讲述史实,他也绝不会接受,也不会承认。 或许在他心里,大唐理应该传承百世,自己也应该万古长青才对。 纪颜来自于一千多年后的未来,又熟读史书,唐太宗贞观一朝的许多故事,他都晓得,铭记在心。这会儿为了长襄公主,他难以自持,秃噜说漏嘴,也是难免。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多亏魏征出言打断,李世民有心保护,才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他驱逐出宫了事,事后也不再追究。 出外被冷风一吹,纪颜的头脑就冷静了不少,也觉得自己之前太冲动,就有些失了常态,浑然不知为什么会这样,想半天再也想不起刚才的心态。 有道是“关心则乱”,纪颜对长襄公主心意,他自己或许还没用弄明白,然而人在意识之外,还有本能,只听见长襄要被送去吐蕃和亲,他就再不能保持理智和淡定,甚至不惜言语冲撞李世民,不经意间已经在最危险的边缘溜了一圈。 虽然文成公主嫁给松赞干布,是每一个华夏儿女都晓得的故事,可“文成”是公主封号,是和亲之前李世民才赐下的,这个封号赐给谁,其实并没有一个定论。有传说文成公主是宫中的宫女,也有传说她是李氏宗亲,甚至有说法言之凿凿,说她是李道宗的女儿。 这一切直到纪颜的年代,都还没有公论,故而他见证这一段历史,也不知道所谓“文成公主”究竟是谁,或许真是长襄,似乎也有可能,却叫他无法接受,不敢往深处想。 等回到府中的时候,纪颜已经被万般思绪烦扰的头昏脑胀,翠娘一眼瞧见他面色苍白,这就连忙迎上前来,关心道:“相公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冷风吹了?快来人,端热汤来!叫那位吐蕃使节先走,就说侯爷身子不适!” “慢!什么吐蕃使节?禄东赞来了?”纪颜一惊,这就连声发问,就瞧翠娘点头,道:“他来半天了,在前堂等着,相公身子不适,就叫他明天再来也好,这人每来一次,相公都要烦心许久,还是等精神好些,再见他吧!” 纪颜摇摇头,就知道禄东赞无事不登三宝殿,瞧他今天在朝堂上着急的样子,自己若是不能安抚他两句,恐怕就要惹得他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来,到时候丢了大唐的面子,李世民还是要找自己算账,这就摇头,道:“我去见他,娘子先回避吧!” 翠娘无奈,只得嘱咐他注意身子,这就眼瞧他朝前堂走去。 禄东赞等纪颜等得心慌意乱,矛盾重重,既希望他早回来给自己个结果,又幻想他正在向李世民进言,便坐立不安,正要催促,就瞧他缓步进来,便连忙上前,道:“新丰候,你可回来了!怎么样,皇帝陛下要将哪位公主,嫁给吐蕃?” 一听这话,纪颜便是苦笑一声,道:“‘嫁给吐蕃’,而不是嫁给赞普,你倒是看得透彻。眼下我还不知道陛下会派哪位公主和亲,但知道这位公主一定会为吐蕃带来繁荣和稳定,这是定数,你不用着急,反倒是你老来我府上,说不定会引起别人非议!” 禄东赞明知纪颜的智慧,又带有僧侣的嘱咐,这就按捺心神,好生坐好,道:“我来的时候,上师也是这么说的,还嘱咐我一定与侯爷亲近,遇事多请侯爷帮忙。只是两国和亲,实在是万分要紧,不能有丝毫差错,我才要问一问侯爷,大唐皇帝,究竟是什么意思。” 纪颜点点头,道:“你着急,我知道,只是朝中大事未定,我不过是个工部小官,侯爵只是荣耀,却没有打听朝政的能力。你看重和亲,陛下也看重,至于吐蕃的请求,我也已经向陛下转述,陛下自有公断。倒是你们的僧人好奇怪,不是说正与你们作对么?他又怎么会晓得我?” 说起僧人,禄东赞就莫名平静了很多,道:“吐蕃内部,自有几派势力,有亲善大唐的,也有认为大唐是威胁,不肯和亲的。这位上师乃是大德,站在赞普这边,若非有他这一派支持,布达拉宫绝不会这么快就盖起来……至于你么,僧人们很喜欢你的茶,喝你的茶,他们诵经都更精神些。” 原来如此,还以为那和尚能掐会算呢……纪颜松了口气,又叫人换上好茶,与禄东赞聊了几句,安抚他耐心等待,又叫他不要在朝堂上胡说,好不容易把他给稳住了,这才打发他走,自己愣愣坐在原地。 翠娘挂牵着纪颜,瞧瞧从内堂走来,端走他手中的茶,给他换上驱寒的汤,正打算叫人送些果脯来,就听纪颜突然开口,道:“娘子,我……对不起你!” 第402章三从七出 一个男人,“对不起”娘子,这背后的意思,简直深邃到令人不敢想象。 然而翠娘却很淡定,闻言就不顾纪颜阻拦,抖开宽袍下拜,整个人以五体投地的状态贴在地上,道:“我蒙相公收留,才能安家落户。自从嫁给相公,既不曾有所贡献,也不曾养育子孙,更没给相公娶平妻或纳妾,甚至因陛下赏赐宫娥,而生出嫉妒之心,实在触犯‘七出’,便是我对不起相公!” 纪颜原本是一时念头兴起,将自己的思考与翠娘说起,却不料她会这样,这就连忙起身,双手去扶翠娘,却觉得她如青松翠柏一般,纹丝不动,整个人像是在地上生了根,就连他这等武功都无法撼动。 翠娘跪拜在地,毫不动摇,继续道:“旁人都三妻四妾,再不济也有一正妻,一平妻,延续香火,服侍夫君。相公自娶我过门,我既不曾诞下一儿半女,更生出许多妒心,不曾为相公娶亲,依唐律应受‘七出’。如今所有一切,都是相公恩赐,芷玲不敢居功,就受不起相公一句‘对不起’!” 说着话,翠娘便抬起头来,看向纪颜,满脸热泪,眼中灼灼,道:“若是相公瞧上了谁家女子,妾身便跪谢上苍开恩,降来良人!只要相公肯再娶,妾身为奴为婢,都是心甘情愿,只愿侍奉主母,常伴在相公身边。” 纪颜原本就知道翠娘全心全意爱着自己,也晓得她心眼要比寻常夫人更小,就像是房玄龄那位“吃醋”的夫人一般,原是个坚持一夫一妻制的人物。对于这样的人来说,无论是精神还是肉身的不忠,都是对她们极大的背叛,房玄龄之妻宁愿饮下酸醋“鸩酒”,也不愿二女共侍一夫,便是这等道理。 然而翠娘现在的表现,却是出乎纪颜的预料之外,便是她情真意切,言辞真灼,简直要叫纪颜无法承受。这其中的恩义重如泰山,便见识到她在封建王朝的社会环境下,表现出大家闺秀的识大体,知大义,懂大局,全心全意扑在相公身上,并不为自己考虑分毫。 其实翠娘这样的退让和理解,放在别人身上,就是三十六计所载,“以退为进”之计,靠着言语灼灼,举动恳切,逼得人于心不忍,无法承受,从而打消之前的念头,一心一意对她,再不敢起二心,放在纪颜的时代,应该被称之为标准的“道德绑架”。 然而翠娘的举动和言语,并没有让纪颜感受到任何被“绑架”的感觉,反而深切体会到她的欢喜和期待,就是当时的社会背景限制,纪颜这样的男人原本应该三妻四妾,反倒是一夫一妻的日子,要招来同僚嗤笑,怀疑纪颜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又或是翠娘持家过于厉害。 这种怀疑并不是毫无道理,便是正常人都喜欢尝个新鲜,除非是孙德那样领受夫人号令,不敢违抗分毫的特例,寻常人娶妻纳妾,原本不用与正妻多费口舌,若是正妻不许,就要落得个善妒的恶名,这在那个年代,原是丈夫和妻子都不愿接受的指责。 归根到底,纪颜是一个受到现代教育,尊重女性感觉的男人,便是一心只爱翠娘,绝不敢、也不会对别人心动,将翠娘看作自己的伴侣而非附庸,真正将“相公”和“娘子”的身份视作同等,一个娘子只能有一个相公,一个相公自然就只能有一个娘子,双方中无论谁背叛,都是不可原谅的出轨。 古人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纪颜是个聪明人,就在绞尽脑汁的情况下,知道自己对长襄有某种放不下和舍不得。而所谓两情相悦,或者说“爱”,其实就是“放不下”、“舍不得”、“离不开”和“忘不了”这几种感觉罢了。 所谓正人君子,既不欺人,也不欺心。纪颜虽然比不上千古圣人,却也是接受现代道德教育的文明人,就不能欺骗自己,也不能欺骗翠娘;心中有波澜,付诸实践之前,总要跟翠娘坦白或者说忏悔,就不会生米煮成熟饭,才来假惺惺道歉求饶,落一个“不接受”、“不拒绝”和“不负责”的渣男身份。 然而,与纪颜不同,翠娘乃是正经大户人家教导出来的大家闺秀,即便她的养父母再怎么不是东西,对她的教养总没有什么问题,才叫她一面奢望独占相公的身心,一面又考虑为相公纳妾,特别是瞧见亲姐芷然生子之后,就叫她愈发自责自己不曾为相公留下后代血脉,动了这方面的心思。 归根到底,还是封建思想作祟,落在一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上,就是李世民的《贞观律》里,无子,也是领先于淫佚、盗窃、嫉妒、疾病等一切问题之上,处于律条根本的大罪。对当时的女人来说,婚配三五年,无有一子出,断送夫家血脉,就是天打雷劈,罪不容诛的过失了。 翠娘与纪颜成婚多年,即便不算前几年恪守礼数,相敬如宾,这两年两人之间,也有实质正常的两情相悦。 况且纪颜武道大成,年轻力壮,体力充沛,每日每夜,于质于量,都是远远超过同龄人,不曾怠慢了翠娘,也绝不输给别人,就着实辛苦,问心无愧。凭他这般深耕细作,昼夜辛苦,翠娘还不能为他诞下后嗣,就一直让他觉得自己有些毛病。 这乃是隐疾,谁也不好宣之于口。虽然当日药王爷孙思邈在侯府中入住,翠娘也不便请教些许,这才一直有些执念,总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只盼着纪颜再娶,就没有丝毫嫉妒。 被芷然催得久了,纪颜自己也能感觉到翠娘的心思,今天只听她这么说,就一时觉得心酸难耐,又是后悔非常,连忙道:“夫人这是干什么,我又何曾说了些什么!你这般,就叫我无地自容,无法自处,无以立身哩!快起来,大冷天的,趴地上作甚?” 翠娘说完了话,这才顺着纪颜的意思站起身来,依偎在他怀里,真切道:“相公,咱们成婚多年,我却不曾为相公诞下一儿半女,如今相公若有心意,我绝不敢阻拦,便是为奴为婢,都愿意伺候相公!” 听她这么说,纪颜便晓得她的念头,这就长叹,道:“娘子!是我不察,委屈了你!父子亲缘,乃是人世间莫大的缘分,是为天赐,人力所不可求。你我眼下膝下无子,乃是缘分不到,上天考验,怎能因此就妄自菲薄,生出怪异念头?” 说着话,纪颜紧紧保住翠娘,两眼发酸道:“生或不生,生男还是生女,原是上天交付给男人的责任,又与女人何干?娘子有此心念,便是我关心不够,教我无地自容了!” 第403章此情非情 两人之间,跨越一千三百余年的思想碰撞,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顷刻之间就能消弭的。 之前两人共处,全是靠着爱恋,如今纪颜开口,就要叫翠娘胡思乱想,一时间表露心迹,却叫纪颜后悔不已,才是翠娘误会了他的意思,叫两人此刻都尴尬非常。 翠娘也非常人,只听纪颜申辩,又被他抱在怀里,这就念头涌动,叹道:“相公不因七出休了我,难不成是陛下又给相公赐下姻缘,赏下宫娥么?若是这样,相公便可明说,也不必担心对不起我,我跟小桃妹子,如今亲如姐妹一般,就没有任何矛盾龃龉!” 娘子这样善解人意,纪颜就愈发觉得对不起她,才道:“陛下倒是没有捣乱,只是……如今大唐与吐蕃和亲,吐蕃求帝女下嫁,陛下有意选长襄公主,我与——” 话没说完,翠娘便伸手捂住了纪颜的嘴,叹道:“相公不必再说……你我本是一体,我自然晓得你的心意。长襄公主忠孝节义,温雅得体,又最善解人意,蕙质兰心,可谓是古今公主之典范,三千年女子之楷模,即便是我见到她,也自愧不如,自惭形秽,就不怪相公珍惜旧缘,心中挂念!” 听她这么说,纪颜就更是无地自容,才叹道:“这便是对不住娘子的地方,我不知因为什么缘故,今日听陛下说起,长襄自愿下嫁,竟不顾一切后果,出言阻挠陛下,差点引来杀身之祸。事后想起,才惊觉对不起娘子,对不起自己,都不说长襄,若是我因言获罪,祸灭三族,娘子又该如何自处?” 翠娘轻轻笑了一声,摇头道:“相公,你若不能仗义执言,就不是你了。吐蕃是什么地方,长襄是什么人物,将她下嫁蛮夷,朝廷就这么无可奈何,无计可施么?以大唐如今的国力,原本不需要吐蕃多言,只要陛下愿意,无论怎么办这事儿,吐蕃都不该有异议。何苦逼帝女下嫁,逼相公不舍,逼陛下骨肉分离?归根到底,是为了大义罢了!别说相公,就是我,也舍不得长襄,为她抱不平哩!” 今天的打击一个接着一个,纪颜就绝对想不到翠娘会这样说,才是她虽不致去饮酸醋毒酒,却也不应该允许自己心里有别人,更不该为那人开脱,理该大力支持长襄和亲,远嫁吐蕃,断绝纪颜的心思才对。 然而他却不懂女人的心思,不知道一个小气吃醋的女人,同时也可以为情敌感到不忿。始终翠娘观念正直,就不会为了维护自己的幸福,去诅咒一个可怜的和亲公主。对人宽容体恤是仁,对己严苛自律也是仁,翠娘就是真正的仁者、智者,就不会在大是大非问题上有所偏颇。 一直以来,翠娘都严守本分,从不对朝政发表任何看法,可这不是因为她愚顽,也不是因为她不懂,只不过因为她是个女人,没有机会发言罢了。 如今相公对自己坦诚,翠娘也愿意说话,这一开口就叫纪颜叹服,忍不住想夸她两句,却听她道:“相公若是因长襄公主,动了别样心思,我便毫无怨言!相公对长襄的心思,原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救她脱离苦海,也是为大唐谋福,为天下谋福!你我夫妻一体,相公待我如何,我自然心中有数!” 她这几句话话,就是救了纪颜的命,又是聪明得令人不敢面对,才是在三言两语之间,于“放不下”、“舍不得”、“离不开”和“忘不了”之外,替他找了一个新的理由,叫作“不忍心”,便是将爱情升格为共情。 一念之差,大不相同,看来相似,却有天壤相别,有着莫大的差别。 纪颜也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就在一瞬间浑身一个激灵,不由道:“原以为是对不起娘子,却不知娘子更比我了解自己!不错,怜惜与爱恋之间,相似却不相同,一念之差,天壤之别,如此一来,我便能为长襄说上话了!” 翠娘依靠着纪颜的胸膛,幽幽道:“其实相公要为她说话,有的是借口,何必让我来找?人心都是肉做的,谁又忍心瞧见旧交故友受难?相公不忍,我也不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即便是牺牲我,给她开出道路来,我也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这其中的委屈与妥协,纪颜一个钢铁直男都能体会,这就紧紧抱住了翠娘,长叹道:“娘子,谢谢你……” 乖巧摇了摇头,翠娘便伸手拭去纪颜脸颊的泪珠,轻声道:“夫妻之间,道谢就生分了。相公被气哭了,一定是我不够贤惠的缘故吧?” 听她这么说,纪颜就连忙收起哀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原是因为娘子太贤惠了,我怕配不上娘子,怕得哭了起来。” 几句肉麻的土味情话,翠娘这就开口道:“只是相公有心为长襄考虑,却还要尊重她本人的意思,若是她不愿意接受相公的好意,便要惹出对双方都不利的祸事来。相公已经拒绝过一次陛下赐婚,若再来一次,便是欺君大罪了。” 纪颜点头,这就烦恼起来,道:“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长襄不曾在宫外开府,一直住在内宫之中,又不肯往宫外行走,就难得一见。我身为外臣,难以进入后宫,又是兹事体大,不能随便托人私通书信,就不知如何才能问明她的意思。” 既然翠娘提出问题,自然就是有了解决的方法,这就笑道:“相公忘了,你是御封的侯爷,我也是诰命的夫人,内命妇在后宫行走,原本是符合规矩的。如今她愿意为国舍身,陛下应该也舍不得,若是我奏请进宫陪伴,陛下应该会欣然答应,或许还会命我劝说她改变心意,就对上了相公的意思。” 纪颜一听,羞愧不已,就是自己做出这等对不起翠娘的事情,还要叫她给自己帮忙,这就叹道:“娘子,我不如你!” 第404章 少师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没有翠娘想的那么容易,在纪颜以“贱内欲探望公主”的理由奏请李世民后,就连着几天都没有什么动静,那奏请就像是泥牛入海一般,再没有了消息。 眼下腊月将至,吐蕃地处高原,环境恶劣,一到腊月便有大雪封山的可能,迎亲队伍一定会抢在腊月之前带公主离京。如今李世民毫无动静,叫人捉摸不透,纪颜心里就有些着急,只怕他打定主意要将长襄嫁去吐蕃。 对李世民这样的治世之君来说,纪颜的这点小把戏根本瞒不过他的法眼,翠娘请求入宫见长襄,想做什么他也心里有数。要是他真的心疼长襄,就应该早早宣召翠娘入宫,如今沉默不语,便是心意有了变化。 正在纪颜着急的想要再上一封奏疏的时候,宫中却突然来了两名禁军,捧着李世民的手敕,却不是宣召翠娘,而是宣纪颜进宫议事,就叫他心中一紧,也不敢多问,这就换上朝服,急匆匆进宫去。 太极宫内殿,只有李世民一个人等着他,再没有旁人,才叫纪颜愈发觉得奇怪,拜过皇帝之后就听他突兀开口,道:“朕有个差事,想要交给你去办,除你之外,似乎再没有别的人选。” 该不会是奉旨送公主入藏吧?纪颜一个激灵,这就连忙拱手,道:“陛下有命,为臣的不敢不从,只是我年纪尚轻,经历也少,唯恐当不起陛下厚望,就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李世民瞧他一眼,道:“太子承乾,你知道么?” 李承乾?纪颜一愣,暗道当然知道,却不敢这么说,只道:“太子殿下乃是一国储君,臣蒙陛下不弃,赐予参知政事之权,自然知道。只是臣入朝较晚,与太子并无多少往来,倒是当年在野闲散的时候,见识过太子的拳拳孝心。” 他所说的,便是当年他与翠娘经营羊汤馆,李承乾向他购买烟花,取悦长孙皇后一事。此事李世民也晓得,也不是要问这个,只道:“朕是问你,对太子有何看法?此间只有你我,再无外人,你可以畅所欲言!” 这话说得宽容,纪颜却后心冷汗都冒了出来,才是牵扯东宫储君,一句话说不对就会招来皇帝猜忌,夸太子两句吧,怕皇帝疑心他结党,骂太子两句呢,又像是对朝廷选出的储君不满,便是左右为难,才擦汗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臣的确不太了解殿下,就不敢妄言。” 大冬天的,内殿里虽拢着火塘,始终还是有些凉意,瞧着他不住擦汗,李世民就微微点头,道:“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你我都不是圣人,自然做不到生而知之,要晓得一个人的品行,原该观其言而察其行。” 纪颜连声称是,道:“陛下所言甚是!现如今魏征任太子少师,负责指点规劝太子,陛下想要了解太子的情况,不如宣他来问一问,便是知人善用了。” 李世民摇摇头,道:“你们都不敢说,那就由朕来说。承乾向来聪慧,也有孝心,只可惜心浮气躁,性子有些顽劣,不爱读书,只爱行伍,便于我贞观文治之理念有些偏颇,朕也多次警醒,并遣名师辅佐。先前杜正伦辅佐他,没什么建树,后来高士廉辅佐他,略有些起色。” 说着话,就见李世民从龙榻上起来,缓步走向纪颜,道:“只是这些位老师,都太迂腐了些,话不敢说,事不敢做,一味聒噪,救难点醒他内心顽劣。魏征是谏臣,连朕都受他指点,便由他出任太子少师,最合适不过。只可惜天不从人愿,始终他上了年纪,精力不济,又有些旧疾,就难当大任。” 站定在纪颜面前,李世民深深看向他的眼睛,道:“朕在想,是否年轻人更容易相处一些,就是朕年轻时候,也很不喜欢太上皇那几个老臣,只觉得他们迂腐,倒爱跟叔宝、尉迟他们说话。你素有文才,又通武略,诗文也好,打仗也行,如果朕打破陈规旧俗,名你去辅佐太子,你说如何?” 这句话就像是晴天霹雳一样,纪颜只觉得一柄鬼头大刀已经架上了自己的后脖颈,李世民要叫他去辅佐太子,竟像是要夺了他这条命一般,才叫他不胜惶恐,惊惧非常,冷汗这会儿已经把鬓角都打湿了。 吞一口唾沫,纪颜低垂着头,道:“启禀陛下,辅佐储君的人物,当是识大体,懂大局,观倏忽,见广远,既有经国之才,又有治世韬略的贤人!臣是什么样子,陛下心知肚明,以臣的气量辅佐太子,只怕是误了储君,害了自己,还要连累家人。” “哈哈哈哈,你这人,恁地大胆!当年房玄龄辞太子少师,也只敢在宫外跪着苦求;魏征一辈子跟朕作对,却不敢说一个不字!唯有你,竟敢推辞!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过吗?” 纪颜抹一把汗,叹道:“拒绝陛下,不入东宫,乃是不忠,臣晓得。只是蛊惑储君,延误国政,也是不忠,是对大唐的不忠。臣明明没有能力,却妄图辅佐太子,便是最大的不忠。与此相比,直言进谏,阐述道理,便是一片忠心了!” 嘴上这么说着,纪颜心里却是把李世民骂了个通透,才是魏征、房玄龄他们,在朝为官,手握重权,做的是两头不得罪的勾当,既不敢得罪皇帝,以免丢官,也不敢得罪储君,以免失势。这是老狐狸的为臣之道,纪颜却与他们不同,哪怕这会儿就辞官不做,他也不觉得损失什么,就不用前怕狼后怕虎,还不如直接把话说明白。 更何况,唐人不知道,纪颜却晓得,李承乾对长孙皇后是一片孝心,感动天地,对李世民却不见得这么孝顺。始终帝王之家,君臣父子都与民间不同,即便身为太子,也不一定能够顺利坐上皇位。 这一点,李世民的大哥李建成深有体会。 因果报应,天地流转,李世民自己立下的嫡长子太子,也很怕玄武门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如果纪颜没记错,这会儿李承乾,已经有了谋反的心思! 第405章宗室 皇帝坐拥天下江山,后宫有无数嫔妃宫女,只要身体健康,加上时局稳定,一般情况下十几个儿女不成问题,最多的七八十个也不稀奇,单单李世民自己,就有十四个儿子。 皇帝儿子太少是坏事,比如明孝宗朱祐樘,到头来皇位让给侄子,亲弟弟被尊为太上皇;皇帝儿子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比如清康熙帝,三十几个儿子上演夺嫡大戏。 现在的李世民和他几个儿子,就是遇到了狼多肉少,几个人抢一个皇位的困境。 要是正常来说,太子的位置原本很好确定,无非是有嫡立嫡,无嫡立贤,偏生李世民的嫡长子李承乾不太争气,老四李泰和老九李治又太争气,玄武门之事历历在目,李承乾心里多少会有些想法,就怕自己走了大伯的老路,当一辈子太子,到最后为弟弟铺路。 这也怪李承乾自己本不适合坐镇东宫,便是他既不读书,也不练武,偏生喜欢行军打仗,又爱跟太常寺的乐人搅和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像个贤君明主的样子,倒像是寻常大家的纨绔子弟,纵是李世民疼他爱他,也不能无底线的宠溺纵容他。 相比起来,老四李泰就乖巧的多,很喜欢读书,也很有些天赋,对君臣忠孝这一套颇有些看法,好几次都让李世民刮目相看。今年初,李泰主编《括地志》完成,李世民龙心大喜下给下诸多赏赐,使得李泰的财富和地位都直逼东宫,虽不是太子,却有了些太子的气象。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李承乾嫉恨四弟,又害怕重蹈大伯的老路,自然要有所防备,这一防备就逐渐过火,隐约超出了自卫的限度,更与大将军侯君集走得很近,似乎已经有了玄武门之前李世民的气象,这才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这一切旁人看不清楚,纪颜却是开了上帝视角,早早知道。这会儿要他去做李承乾的太子少师,还不如直接叫他去死,便是古来谋反大罪,祸延九族,只要有参与的嫌疑,就可能招来莫大的祸事,就连魏征这等贤人,都因为做过一任太子少师,事发后遭李世民怀疑了许久。 故而这会儿,纪颜简直是绞尽脑汁,舌灿莲花,心想着大不了辞官不做,也要劝李世民放弃打算。 李世民倒是听得进去劝谏,摇摇头也就叹气,道:“罢了,你起来吧!承乾那孩子是有些顽劣,朕只怕魏征年老压不住他,才想到你。毕竟是朕的儿子,总不至于比泼皮无赖还难管教,你自然有法子,却没有这份心意。算了,就辛苦魏征吧!” 纪颜如蒙大赦,连忙拜服谢恩,才听李世民又道:“之前你上疏请旨,想让你家夫人进宫陪伴长襄,是么?” 终于说到正事,纪颜就连忙点头,道:“请陛下恕我漏泄禁中语之罪,便是我那日酒醉,不小心说漏了嘴,叫夫人听去,便非要去陪陪长襄。她们女人的心思,我也不太懂得,想来始终也是好事,就替她上疏向陛下请旨。” 先前魏征用酒醉来帮他开脱,他就干脆当作自己真的醉了,否则翠娘怎么知道和亲之事,就是一个说不清楚的问题。李世民闻言也是冷哼一声,道:“女人的心思你不懂,你的心思朕却晓得!不过你这么做,倒也是深得朕心,若能扭转局面,朕就应该谢你。只是……” 纪颜听出李世民不舍,连忙道:“陛下可以放心,我家娘子虽出身低微,却也懂得许多规矩,既不会胡说,也不会胡听,只不过是女人们说说体己话,想来长襄……公主这几日也有些烦闷吧?” 李世民点点头,玩味看向纪颜,道:“出身低微?不,新丰候,你家夫人,出身并不低微。” 一听这话,纪颜就连忙拱手,道:“陛下!翠娘虽是太原王氏所出,却早已与王家断绝了来往,现如今只有唯一一个亲姐,眼下就在京中。她一心一意为我,眼见亲姐受王氏戕害,早不是什么豪门大族,不过是臣的糟糠之妻罢了!” 叹口气,李世民坐回龙榻,挥手屏退一众宫人,就叫纪颜心底一惊,才听他缓缓道:“既然说道太子了,你知道隐太子李建成之事么?” 心底炸响一道焦雷,纪颜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空,结舌道:“这……说着翠娘,怎又说到了太子?陛下以隐太子之事问我,难不成是担心……担心哪位皇子不安分么?” 李世民冷笑,道:“他们安分与否,朕心中有数。提及隐太子之事,就是在说你家夫人!从现在起,你听见的每一句话,都只能留在这太极殿中,出了门,就不许再记得一字一句!上前来!” 纪颜心砰砰跳,三两步来到李世民跟前跪坐,才听他道:“当年朕与隐太子之争,已然势同水火,若非我抢先动手,便是他杀了我登基。此事朕问心无愧,无惧史官铁笔,留待后人评说便是!只是当日之争,还有李氏宗亲牵涉其中,其中四弟元吉为祸首,赐死,其余一众宗亲或是拘禁,或是流放,其中,便有你家夫人的爹娘!” 终于听李世民亲口说出此事,纪颜便是浑身一震,小心道:“陛下的意思,翠娘也是……李氏血脉?她爹娘到底是谁?她又怎会流落到王氏族中?” 李世民摆摆手,瞪着纪颜,道:“她爹娘是谁,你不用知道,也不要再问,免得招祸。至于王氏么……呵,他们自以为留了一手,扣下一名皇室血脉,只待朝中稍有变故,就要打着正本清源的旗号,借王芷玲的身份,大做文章!” 说到这儿,李世民轻蔑一笑,继续道:“跳梁小丑而已,如何瞒得过朕?眼瞧着贞观治世,天下太平,朕为天子受四方来朝,王氏便熄了作乱的心思,打算处置了这小姑娘,却不料被她逃脱,落在了你的手里。朕一直留心此事,对你也多有怀疑,今天试探你无心揽权,这才将事情说给你听!” 第406章皇帝的心意 如此一来,翠娘的身世总算是水落石出,直叫纪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隐隐感到后怕,才晓得这里面水有多深,自己之前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打从芷然告诉他翠娘不是王氏亲生开始,纪颜就一直派人在太原打听着消息,只因为芷然的爹娘早已不知所踪,王氏内部对纪颜的人又十分警惕,这件事情王世兴都不晓得,也就没有多少人知道,这才一直没有个结果。 虽然这么多年来,翠娘一直安分守己,劈柴熬羊汤的时候任劳任怨,做了侯爷夫人也安分守己,可她始终是李氏宗亲血脉,搞不好还是……纪颜一个哆嗦,这就不敢深想,深知有些事情,不能胡乱琢磨,否则卖弄聪明,就是自取其祸。 李世民观瞧他神色变化,这就点了点头,道:“孺子可教,你的确很聪明。朕告诉你王芷玲的身世,是让你知道朕信得过你;不告诉你她爹娘是谁,是护着你不让你招惹祸端。只因她身份特殊,一旦进宫,恐怕会被那些老人瞧出端倪,进而胡乱揣摩朕的心意,便是对她和长襄都没有好处。” 纪颜连忙点头,拱手道:“陛下深谋远虑,高瞻远瞩,臣所不能及也!多亏陛下周到,才免得一场大祸,臣定不辜负陛下厚爱!” 他自己心里清楚,就知道翠娘乃是宗室血脉,如果血统没有问题,眉眼间难免会有着某些特征,旁人瞧不出来,有心人却能从中揣摩一二,这件事情原本是瞒不住的,侯府被人盯着或许也有翠娘的关系,只是李世民不点头,谁也不敢挑破真相,便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照理来说,即便翠娘是宗室血脉,对如今的大唐朝廷也没有什么影响,莫说她是个女子,就是个男人,也不可能撼动李世民的地位和法统,算不上什么威胁。王氏就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不得不放弃这个胆大妄为的谋反举动,原打算将翠娘交给王有钱折磨致死,却不料她自己逃了出来,才有今日。 这种事情,王氏的长辈自然不会跟小辈提起,彼时放弃这个计划的时候,王世兴兄弟只怕还在啃手指头,就没有必要让他们知道这一桩旧事,也是保护他们不要被此事牵扯。 事到如今,翠娘的爹娘是谁,的确已经不需要再问,连皇室血脉都落在了世家豪族手里,她亲生爹娘会是个什么下场,明眼人都心中有数,只是李世民不愿张扬追究,暗暗提防着这些世家也就是了。 只是现在,情况稍微有些不同,吐蕃要迎娶公主,李世民又舍不得亲生女儿,其余宗室之女自然也不愿意。这会儿翠娘冒出头来进宫,去跟准备和亲的长襄面谈,就难免会引起旁人胡思乱想,甚至借此裹挟李世民的心意,用一个没有爹娘的宗室之女代替长襄,实现大唐和吐蕃的双赢。 纪颜和禄东赞有往来,禄东赞自然认识翠娘,绝不会接受翠娘代替公主和亲。只是这事儿纪颜知道,李世民知道,却还有不少人并不知道,一旦有人误解了翠娘的意思,大胆在朝堂上说出不该说的话来,便是纪颜尴尬,李世民尴尬,长襄和翠娘尴尬,禄东赞也要尴尬。 这样一件有可能导致大家都很难看的事情,李世民便绝不会允许它发生,故而没有同意翠娘进宫,更把纪颜招来,跟他把话说清楚,免得他还在打这等主意,迟早惹出祸来。 做皇帝也很不容易,既要承受血肉分离的痛苦,还要防着手底下的人乱来,这一次要不是李世民提前考虑到了后果,只怕纪颜和翠娘的一番心意,就要变成搅局捣乱,搞不好好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想明白这一点,纪颜也就对李世民万分感激,自然要知恩图报,便连忙站起身来,恭敬行礼,道:“多谢陛下疼惜!只是长襄她……” 李世民无奈看他一眼,道:“长襄答应和亲,是她自己的心意,朕虽然不舍,却也无话可说。若是她不同意和亲,朕还能有个挑选,怎么也舍不得她;可是她自己愿意,又没有内臣反对,再选别人,就说不过去,乃至于对她的名节,也不是什么好事。” 纪颜点头,只是不肯放弃,便道:“此间再无外人,臣该向陛下请罪,私以为和亲不是什么美差,哪有人心甘情愿,长襄她主动同意,或许是因为臣的缘故!臣有负于长襄,有愧于陛下,有心弥补,却不知如何作为!请陛下指教!” 这话才是真心实意,李世民听了便冷哼一声,道:“算你还有些良心,能说出这种话来!长襄自暴自弃,原因你我心知肚明,只是木已成舟,万难更改,如此要紧关头,朕也无法力挽狂澜。即便马上将长襄赐婚给你,只怕她也不会同意,甚至对她来说,嫁去吐蕃,都好过嫁给你!” 纪颜黯然,知道李世民所言不错,长襄又不是骡马牲口,自然有她自己的意志,之前被纪颜拒绝一次,只怕已经伤透了她的心。这会儿要叫她改变心意,只怕以她的贞烈也不会同意,或许对她来说,不能嫁给纪颜,那就选择逃避,才是最好的办法。 心中有愧,纪颜便愈发懊悔,一时拜倒,道:“陛下,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李世民长叹一声,道:“之前你在内朝说的,朕事后也细细想过,的确不愿意做一个出卖女儿,换取平安的皇帝,也不愿叫后人因此而看轻了朕。朕乃是大唐天子,西域天可汗,若有可能,也不愿这般……罢了,既然你有心,朕便尽力一试!若你能劝长襄回心转意,朕就能让松赞干布低头!” 纪颜闻言一惊,随即便心中大喜,连忙起身,道:“多谢陛下!臣一定不负所托!” 李世民摇摇头,无奈笑道:“没什么好谢的,反倒是朕要谢你!若连自己的女儿,都要靠臣子来保护,那朕的文治武功,就算是被狗吃了!你尽力一试,朕也尽力一试!呵……知其不可而为之,勇也。新丰候,朕敬你之勇!” 第407章东宫太子 其实,那天纪颜在内朝的一通话语,着实说在了李世民的心坎上,虽然他因此被魏征赶出了殿去,李世民的心里却着实激起了波澜。 诚如纪颜所说,他自己也相信大唐必将国祚绵长,自己必将成为万世明君,内心里也愿意将自己的文治武功流传千秋万代,就不愿落下一个出卖女儿的污点。只是这件事情,皇帝自己的想法不能作数,房玄龄和魏征已经把厉害分析清楚,几乎是要逼着他嫁出长襄,便是叫他无法。 现如今纪颜再次进言,又肯担下影响和亲的罪过,李世民自然大受感触,思忖着自己一个当爹的,还不如一个臣子对女儿上心,就被激起了写血性,决定让纪颜去试试。如果纪颜能够让长襄回心转意,堂堂大唐天子,难道还会怕了一个吐蕃赞普不成? 始终,大唐如今的江山,有一半是李世民打下来的,这样的人物注定不会忍让也妥协,也注定要抓住每一点机会和可能。 对于纪颜来说,留下长襄就是眼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至于因此影响了大唐与吐蕃的和亲,他并不是十分在意,便是对他来说,文成公主入藏乃是定数,李世民也不会因此而为难自己,至于吐蕃那边,有李世民压着,再有禄东赞帮着说动松赞干布,也没必要跟他一个大唐的侯爷彻底撕破脸皮。 故因此,纪颜这就领奉李世民的手敕,由两名太监陪着,穿过内宫宫门,直奔长襄所住的殿宇而去。 然而事情,总不像他想得这般顺利,就连李世民都认为,劝长襄回头的难度,不亚于劝松赞干布放手。 才走进宫苑,纪颜就远远瞧见有人朝自己迎来,瞧他走得歪歪扭扭,步履却十分急切,身后一大帮子人追着,也赶不上他一瘸一拐的脚步,就晓得是东宫太子李承乾过来,这便站定,不再向前。 照理来说,三品以下的官员遇见皇子,理应主动上前拜见行礼,唯有三品以上的大官可以免俗,这还是魏征他们几次争执才得来的结果。纪颜虽是侯爷,官阶却只是工部一个侍郎,算是正四品,还不够资格无视李承乾,就应该迎上前去才对。 然而他心中早已有了决断,不愿跟李承乾多有纠葛,一来省些口舌,二来免去祸端,省得日后这小子造反,连累自己去给他陪葬,这才表现得十分冷淡,只站定原地不动。 只是他冷淡,李承乾却十分热情,这就一瘸一拐小跑着上前,站定纪颜面前恭敬下拜,道:“听说父皇任命新丰候接任太子少师,承乾特来恭迎老师驾临!” 纪颜侧身让过,不给他拜,摆了摆手,道:“太子殿下的消息十分灵通,只可惜不是那么准确。陛下的确命我接任太子少师,但我自知无能,不敢接受,已然推辞,便不该受殿下大礼!” 李承乾一愣,这就暗暗咬紧了牙关,心道:“好你个新丰候,竟敢戏弄于我!由你接任少师,乃是我向父皇苦求来的,没想到你竟然驳我的面子,就是要跟我作对了!房玄龄、魏征……一个个的,都瞧不起我,要去巴结四弟哩!还说什么情义,都是狗屁罢了!” 心里这么想,他脸上到没有太明显的表示,只是又拱了拱手,道:“新丰候实在是过谦,许是我还有做得不足的地方,才是你不肯费心赐教。这少师做不成,咱俩却还是朋友,当日你助我向母后尽孝,我一辈子都铭记在心。故而这一拜,侯爷还是受得起的!” 说着话,李承乾又是拱手下拜,才叫纪颜又是让开,连声道:“殿下若是如此,就是赶我走了。我对殿下并无偏见,皆因自己年轻受不起重任,算起来殿下比我年长,就更不该向我行礼才对。否则违了礼制,传出去就要叫言官议论,要说陛下拉拢我,是看中了我那些旧部将官!” 这一句话就像一柄尖刀,正戳中李承乾的胸膛,才叫他气息一滞,差点说不出话来。诚如纪颜所料,李承乾要他做太子少师,就是看重了他的奇思妙想和用兵手段,指望着他能在今后举大事之时拿出妙方,才能对付李世民的庞大势力,重现当年玄武门时的光景。 再加上纪颜跟他其实颇有些交情,并不像纪颜对李世民所说的那样,两人也曾经推心置腹相处,照理说纪颜就应该助他一臂之力。 只是他忘了,纪颜与他相处,中间还隔着李世民这个皇帝,在朝为官的众人,是向皇帝尽忠,而不是向太子尽忠。如果皇帝与太子一条心,群臣自然尊重太子,若是两人离心离德,那么正常人都会选择站在皇帝这边。 纪颜自己是无所谓,可他还有翠娘和侯府中那么多人,万一受了连累,砍了他不算什么大事,牵连翠娘就是要叫他后悔万分,大是大非面前,他看得还算清楚,这就拒绝了辅佐李承乾,这会儿又暗中提点他两句,哪怕是稍微敲打,能叫他有所收敛,都是对他莫大的帮助。 只可惜老话说得好,自作孽原是不可活的,人不该死五行有救,人要作死就天地束手,李承乾不单听不进纪颜的劝诫,反而将他这番话当作了威胁,还以为自己有什么蛛丝马迹被他瞧见,这就脸色一黑,哼了一声,道:“你这么说,就是瞧不上咱俩之间的情义了!纪颜,你什么意思?” 纪颜摇头苦笑,道:“没什么意思,很没有意思,你觉得有意思,那就太有意思了。殿下见谅,我奉陛下手敕,探望长襄公主,不能就陪,这就别过!” 李承乾一愣,只在脑子里倒腾纪颜的意思,这就眼瞧着他快步从自己面前走过,目不斜视,似乎是避让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这便一时恼怒,道:“今天见了鬼,这个纪颜竟转了性子!莫不是他晓得了什么?” 一旁自有东宫的谋士跟着,闻言就连忙道:“殿下慎言!新丰候着实厉害,不可小觑,若是他刻意疏远殿下,殿下就要多加小心了!” 李承乾点点头,目光阴沉的看向纪颜的背影。 第408章指教 眼瞧李承乾贼心不死,纪颜便熄了跟他相处的心思,反正自己该说的都对他说了,也算是情至意尽,再说出别的什么来,就要叫两人再无缓和余地。 不管东宫太子如何嫉恨自己,纪颜这就目不斜视的朝着公主所在之处赶去,沿途只听着负责监视自己的宦官劝诫道:“太子那心眼儿,小得像是针尖一般,侯爷又何苦跟他一般见识,非要开口得罪了他!单单侯爷拒绝少师之位,就已经跟他水火不能相容,再作挑衅,就不怕她作梗?” 纪颜得天恩之事,后宫上至皇后,下至太监,尽皆有所耳闻,就知道他在李世民面前很有面子,众人都有心讨好他赚些好处,这才使得一众太监都自来熟,在他面前说话没有顾忌。 像这种跟皇帝说话都没轻没重的人,又何必费心跟他虚与委蛇? 听着太监说话,纪颜这就轻笑,摇头道:“有些事情,说不明白,看似言语伤人,实则明哲保身。说句没轻重的话,这就像你们入宫当差一样,长痛不如短痛,忍过一时,拼上命数,总要寻一条生路。” 他这话说得十分粗俗,就将“断尾求生”的道理运用在太监身上,两个小太监倒也不以为辱,反而很有些思考,就听其中一人小心道:“听侯爷的意思,竟是跟太子殿下往来,有着莫大的风险么?咱们也不愿与他纠缠,只是人在宫中,身不由己,服侍主子,乃是本分……倒要多谢侯爷点拨!” 纪颜笑笑,就知道这些太监都是李世民的眼线,自己在他们面前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一字不差的落在皇帝耳中,才道:“先有我推辞少师之位在前,才有对太子不敬在后,你们不要颠倒了因果,叫陛下为难。不过气量短浅的人,实在应该远离,否则引来麻烦,就是自找苦吃。” 小太监连连点头,也懂得他的意思,就是他们作为皇帝在宫中的眼线,平日里默默无闻,充当聋子和哑巴的角色,却总要将听见的一切如实禀报给陛下,若是描述有误,只怕有杀身之祸,到时候丢掉的就是大头,而不是小头了。 被迫净身入宫的,多是苦命的穷人。他们既没有世代累积的智慧,也没有读书写字的机缘,否则但凡能求诸于科举,也不会有人忍痛挨上一刀,落得五体不全,愧对先人,只为着求一口饭吃。 故因此,许多小太监其实并不懂诸多道理,单靠着爹娘给的小聪明,原不能在宫中站稳脚跟。甚至这几千年下来,聪明的太监一般死得很早,只留下老实勤奋的那些,反而得到主子的重视。这就是为臣之道,许多人终其一生都不晓得,纪颜特意提醒他们,就叫他们感激非常。 纪颜自然知道太监们的处境,这才专门点拨这两人一句,免得他们自以为听见了天大的消息,胡乱揣摩一番,捅到李世民面前,给自己惹祸,就是东宫与大臣的往来,一向都受到当朝陛下的重视,任何环节有错,都可能导致一场浩大的灾劫。 李承乾防着亲爹,又怎知他爹也紧紧盯着他,就是他不做傻事,一切都好,稍有反心,便瞒不过李世民的耳目。 纪颜心知肚明,也暗叹是怎样缺心眼的傻子,才会想跟圆满完成玄武门之变的李世民作对,就知道这皇帝不同凡响,从没有起过跟他对抗的心思。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即便拥有超越时代一千多年的智慧,纪颜也不觉得自己能跟千古明君抗衡。 只可惜这等道理,千古明君的子女反而看不清楚,单单李世民座下,就有李承乾和高阳公主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准备挑衅他的权威。 凡人和虎狼拼杀,靠得是勇气;要是跟天龙拼杀,就要靠运气了。 很可惜,李承乾和高阳公主的运气,都不太好。目前运气最好的那人,这会儿还在后宫里当个才人,乖乖侍寝,隐忍待发,等着李世民驾崩之后,再谋划夺取他大唐的江山基业。 作为现代人,纪颜对古人的优势,既不在于他的智慧,也不在于他的学识,而是在于他对历史大势的把握,在于他趋吉避凶的本事,在于绝对不会出错的,良禽择木而栖的本能。明知道面前是个坑,他就绝不会踩上去,甚至偶尔付出些牺牲,也要保证自己的决断是最正确的。 心想着,他就听见小太监尖着嗓子道:“侯爷,咱们到长襄公主殿前了!公主这一两年都不见生人,咱们寻常不能进她殿中,侯爷有陛下手敕还好办,咱哥俩却是不敢僭越一步了。还请侯爷恕罪,咱们就不随你进去了!” 这一两年……纪颜心中暗叹,这就点了点头,捧出李世民的手敕,吩咐道:“你持陛下手敕,上前通禀宫人,之后我自有主张,用不着你们服侍!” 小太监千恩万谢,这就连忙上前,恭敬捧过手敕,走到宫门口,尖声道:“陛下手敕!命新丰候纪颜拜见长襄公主!殿中谁人料理,速速出来迎接!” 话音未落,就听得紧闭的殿门吱呀呀打开,从中走出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监来,一把夺过皇帝陛下的手敕,冷冷道:“公主殿下身子不适,不见外人,还请转告新丰候,请他择日再来为妙!” 这话说得好笑,推辞之意溢于言表,就叫纪颜好笑,迈步上前,道:“我倒不知道,公主贵体如何,尔等比陛下都清楚!此乃陛下手敕,便是天子谕令,我不敢违逆,想来公主也不能。就请公公辛苦,代为通报一声,若是公主拒绝,纪某绝不纠缠!” 那老太监服侍长襄许多年,也没有见过纪颜这种不识好歹的,这就冷哼一声,道:“侯爷这是吓唬咱们呢,咱们可担不起这大逆的罪过!请侯爷稍待,咱这就秉明公主,请她定夺!” 纪颜有备而来,自知长襄忠孝,料定她即便不想见自己,也不会忤逆李世民的手敕,这就耐心等着,没多久,就听老太监不情不愿道:“公主请侯爷进殿!侯爷请跟我来,务必严守规矩,若是踏错一步,只怕大祸就在眼前!” 第409章两难 从老太监的态度,纪颜也能感觉到公主对自己的不满,就愈发觉得才亏,也不好太过计较,只得乖乖跟在他身后,小心道:“但不知公主哪里不适,是否请了太医来瞧,又是否禀报陛下知道?” 老太监哼一声,细声细气道:“咱们伺候着公主,不敢叫她冻着、饿着,可这衣食住行之外,咱们就不懂得。侯爷是聪明人,公主哪里不适,难道你不晓得?又何必明知故问,为难我们当差的人!” 这老东西多久没洗澡了,说出来的话都是酸臭的!纪颜暗骂一声,也不得不赔笑,道:“这些年公主深居简出,我又是外臣,进不得后宫,与她都不曾见过,又哪里知道她的近况?罢了,你我都是一番好意,只是用法不尽相同,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公公包涵些才好。” 老太监闻言站定脚步,转过身来,叹道:“侯爷这话说的,就像这后宫是龙潭虎穴一般,说什么进不得,你现在不就在这儿么!只可惜现在你来,已经晚了,只盼你莫要惹得公主伤心才好!” 正说着话,就见殿中走出来一名端庄稳重的宫女,看一眼纪颜,冷漠道:“公主请侯爷进殿。黄公公,你可以走了。” 来这位乃是掌殿的大宫女,素有威严,就连纪颜站在她面前,都觉得她神似芷然,都有一种一家之主的气势,这便连忙行礼,眼瞧那老太监摇着头走远,这就跟着大宫女进了内殿。 很显然,纪颜要来的消息已经提前传来,此刻殿中早已架起了帷幕和屏风,将好端端一座宫殿布置得迷宫一般,任是谁进来也瞧不见全貌。这原是特殊情况下,后宫接见前朝的规矩,外人来不仅瞧不见正主,也瞧不见宫中的布置,才体现出内外之分,男女大防。 饶是如此,纪颜还是能窥见宫殿的些许角落,就觉着长襄住在这里的确十分冷清,一应的摆设器物都很简朴,地板有几处裂纹也不曾更换,以她的身份来说,就是委屈了自己,也是无心打理这些,一味地寂寞清修罢了。 “公主就在前方,请新丰候止步。宫规森严,内外有别,你长话短说,莫要坏了规矩。” 平常谁敢跟纪颜这么说话,这会儿他却是乖巧点头,这就跪坐在地,看向帷幕后那道隐约身影,朗声道:“臣纪颜,拜见长襄公主!” 倩影一动不动,沉默良久,这才轻叹一声,幽幽道:“侯爷诸事缠身,何必来瞧我一个闲人?是否你奉了父皇的手敕,有皇命转达给我?” 这冷冰冰的话,根本不该从纪颜认识的那个长襄口中说出,其中又有自怨幽寂之意,就叫他听着一阵愧疚,知道长襄变成如今这般样子,全是因为自己当日断然拒绝李世民指婚,伤了她的心,叫她久久无法释怀。 俱往矣,后悔迟!纪颜暗叹一声,这就坐直了身子,恳切道:“启禀殿下,没有皇命,只有几句心里话,我想跟你说说。此乃臣真心实意,望殿下屈尊一听。” 一声幽叹,就听长襄道:“你的心意,我早已听过,那时的你,才是真心实意。如今你来,全是一番好意,却已经失了真心,说不说的,原本不那么要紧。我这倒是有句真心话,想要说给你听听,便是‘孝子不谀其亲,忠臣不谄其君’,望你以国为重,好生宽慰父皇,看轻儿女私情。” 只听她这么说,纪颜的心里就凉了一半,原以为自己出现在长襄面前,或许能叫她生出些念头,再不济也要听一听自己的说法,才是给两人一个机会。然而长襄丝毫没有动摇,反而以忠孝之说来应对,就证明她这会儿心如钢铁,或者说心如死灰。 摒除杂念,纪颜又是开口,道:“君上以仁孝之国,为臣的从善如流,不忍见陛下骨肉分离,这才冒昧前来。臣……有负公主,可一不可再二,远嫁吐蕃,千山万水,只怕今日一别,永无再见之日,念及昔日种种,还请公主三思!” 长襄古井无波,道:“在父皇膝下尽孝,是小孝,为大唐子民尽孝,才是大孝。往者不可谏,千山万水,正好相忘于江湖。” “相忘于江湖……不曾相濡以沫,何来相忘江湖?长襄,你真要舍了这一切,去做吐蕃的王妃么?” 纪颜听着长襄的话语,只觉得因果报应,便是自己这会儿,真切感受到了她当日的为难,一时间进也不得,退也不得,陷入两难,不由得出言发问。 然而他这一问,却是打破了长襄的心境,才听她略有些恼怒道:“吐蕃的王妃?好大的名头!父皇坐拥四海,哪里是区区一个吐蕃所能比拟?可即便父皇坐拥四海,这天下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你们舍不得也好,不忍心也罢,不让我去吐蕃,难道让我去死么?” 这一番质问,叫纪颜心中一惊,才晓得长襄是何等贞烈之人,竟然被自己拒绝一次,就觉得天地间无处存身。不过转念一想,他也能够理解,便是帝女高贵,自不能忍受名节受到玷污,即便同样是李世民的女儿,长襄也与高阳绝不相同,就很有些气节。 春秋时,吴王阖闾的女儿胜玉公主公主,可以因为父亲赏赐半条白鱼,觉得自己受了侮辱,忿而自杀;三国时,曹操给荀彧一个空盒,示之以“不禄”,荀彧便忧郁而死。如今长襄公主,便也是为着爱惜自己的名节,才不愿继续留在大唐。 这是古人的气节观念,从一个现代人的角度看来就有些奇葩,也无法理解,故而纪颜并没有往这个方向深思,这会儿才晓得长襄的难处,正欲开口劝诫,就听她冷声道:“好了!新丰候要见我,我便奉父皇的敕旨见了,宫规森严,恕我不能留客!崔妈妈,送他出宫!” 不等纪颜看口,之前那大宫女就冷着脸走上前来,做出送客姿态,才叫纪颜无奈,叹道:“如此,请公主保重,还求你三思!” 第410章生死玄关 浑浑噩噩走出宫门,纪颜只觉得一阵虚弱,便有一股吞噬身心的无力感像是深渊一般,快要将他压垮,两眼被白茫茫的雪地一晃,身子便不由得一歪,整个人扑倒在雪中,失去了意识。 正是寒风凛冽,严寒刺骨的时候,看守宫门的禁军一见他倒下,就急慌忙冲上前来,口中大呼“侯爷”,这就伸手去搀扶,却觉得纪颜的身子滚烫非常,只在这几息之间就把积雪融化了许多,眼瞧他口鼻中都有鲜血渗出,就吓得那些禁军手足无措,连声疾呼。 新丰候乃是得了陛下恩宠的新贵,谁也担不起他有任何闪失,禁军中有临机立断的人物,这就发足狂奔冲进离宫门最近的太常寺,一把扯住正在给学生讲课的老太医,也不说清楚青红皂白,连拉带拽就扯着老头奔赴现场,直吓得老太医浑身颤抖,还以为自己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 “张太医!快给侯爷瞧瞧!他刚才从宫中出来,不知怎的,就扑倒在地,口鼻渗血!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我都难逃陛下的天威!快!” 老太医始终身经百战,一见这般场景就回过神来,当即抬手两巴掌拍在纪颜后心,力道之大叫禁军看着都心寒,就不晓得这老头唯唯诺诺,出手却很有些武林高手的风度,这一掌要是拍在好人身上,大小伙子都要被退一个跟头。 两掌加身,纪颜这就胸膛一挺,头颅后仰,朝天喷出一口鲜血,随即喉咙里发出类似呼啸一般的动静,猛喘几声,这才恢复了意识,缓缓睁开眼睛,茫然瞧向众人。 张太医抬手抹一把脸上的冷汗和热血,后怕道:“不得了,真是天要救侯爷!不晓得他练的什么功夫,一口真气在体内直冲玄关,便不知是何等大事,引动侯爷五内郁结,才在这生死玄关的要紧时候,走岔了气息!多亏老夫学过几天五禽戏,晓得厉害,换别人在太医署,也救不得新丰候!” 是方才凶险非常,内行人才知道厉害,就导致老太医惊魂未定,一时间口无遮拦,听得那些禁军齐齐一个哆嗦,这就有人忙着上前来捂他的嘴,斥道:“侯爷乃是内臣,张太医不得妄言!” 老太医一凛,这就连忙点头,只顾着给纪颜推拿顺气,转移话题道:“侯爷年纪轻轻,就窥见如此境界,假以时日,比成一代高手!只是武道玄关,比女人临盆都凶险,如此关头,侯爷原该闭关几日才是。” 这老太医的确对武道有些心得,虽然自己没有练出什么,却知道不少理论知识,就晓得这玄关的厉害。老子云“玄牝之门”,指的就是这生死玄关,武道中人无不梦寐以求,却又万分害怕,便是渡过这一关,一飞冲天,倘若没有渡过,则是半生尽毁,多少人走火入魔,都是在这一道关隘上。 纪颜这会儿脑子里乱成一片,也不晓得听进去多少,只呆呆点了点头,张嘴想要说话,又是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吐了满地。 见他吐血,禁军们都吓得魂飞魄散,老太医却长长松了口气,道:“心血郁积,吐出来便好了,否则结成血块,反而有些麻烦。虽是不雅,也有些犯忌,可生死大事,就请侯爷在这儿多做一会儿,莫要妄动,等气息走顺,筋脉充盈再活动,免得伤了根基。” 禁军闻言,连忙点头,寻了个沉稳会说话的,去向李世民禀报。始终这里是皇宫正门之外,纪颜一个侯爷瘫坐在雪地之中,面前一大滩血迹,实在是有碍观瞻,也触犯皇家的忌讳,若不跟陛下通禀一声,时候追究起来,侯爷自然没事,禁军就要吃亏。 始终李世民也是通情达理的,又爱惜纪颜的人才,听闻他吐血昏倒,就知道劝说长襄无果,虽然有些遗憾,却也真切感受到他的心意,这就派人送来大氅褥子,恩准纪颜先原地休息。 照理说,这种大事,为着表现体恤,李世民本因亲自来一趟;只是他知道纪颜没能说动长襄,恐怕心中愧疚非常,无颜面对自己,自己去了,反而对他不利,这才没有亲临。 纪颜在雪地中坐着,耳听老太医不住絮叨,自己也暗暗聚起一股真气,游走四肢百骸,这才举得身子稍微轻松了些,不顾众人劝阻,这就挣扎着起身,喘道:“我已无碍,给各位添了麻烦!请代我谢过陛下大恩,我这便自行回府,各位放心就是。” 这原不是他逞强,而是怕自己在这里待得久了,闹大了事端,惊动长襄晓得,凭白叫她担心。长襄心思细腻,纪颜自然晓得,今天见这一面,他自己郁结于心,长襄也不会好过,若是叫她知道自己因她遇险,只怕她心中再无安宁,就愈发难过。 然而这光天化日的事情,又是在皇宫门口,想要瞒过别人,就是自欺欺人。 只见一道身影从宫门边闪过,就有一名小宫女急匆匆朝长襄的殿宇跑去,越过一众忙着收拾帷幕的宫婢,就见长襄满脸着急地坐在内堂,一瞧她来,就连忙道:“怎么样?他……没事吧?” 小宫女点点头,道:“公主不必担心,太医说侯爷已然无碍。这会儿他正要回府,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妥。” 长襄闻言,松了口气,这就落下泪来,叹道:“都怨我,都怨我跟他说那些绝情的话!明知道他这人心思多,我却……是我害了他,都是我连累他!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就要叫我无以立身,只得随着他去了!” 这会儿殿中再无他人,大家都知道长襄的心思,就听大宫女叹道:“公主,忧能伤人。这是缘分纠缠,只可惜是段孽缘,只叹你太过贞烈,才有如今这两难境地。若是公主……” 说到这儿,她便幽幽住口,便是再说下去,就要牵扯到前朝,不是她们所能议论。长襄也知道她的意思,只垂泪摇头道:“不……我原是个害人的,已经祸害他几次,就不能一错再错……可是、可是……” 众人闻言,尽皆暗叹一声,上前温言劝慰。 第411章七窍玲珑 翠娘眼瞧着纪颜高头大马出去,不过两个时辰,就被牛车拉了回来,便是心道不好,连忙上前搀扶,才听他道:“娘子莫慌,我没事……只是,辜负了长襄……” 瞧他憔悴颓唐,又听这一句话,翠娘就大致猜到原委始末,柔声道:“相公且宽心,万事都有个转机,即便不成,也是天数使然,你已尽心,便谈不上辜负。” 两口子说着话,就听见有人道:“妹夫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府里的下人也是没眼的,就不知道来搭把手么!” 就见芷然三两步抢朝前来,一面责怪家奴,一面扶住纪颜,只瞧翠娘摇头,也就不再说话,只随他朝后堂走去。 纪颜这会儿路都走不稳了,姐妹俩搀着他也十分吃力,却不怪府中的家奴服侍不周,原是翠娘打发了他们离去,就知道自家相公要强,不肯让别人瞧见他落魄模样。 夫妻间互相有个扶持,互相也有个影响,芷然嫁给孙德不到一年,性格里就沾上了些火气,褪去了小家碧玉的娇羞和大家闺秀的矜持,整个人都带着一种可以称之为“豪气”的感觉,这就帮着翠娘扶纪颜坐定,开口道:“妹夫这般模样,是为了哪个女人?” 纪颜原本昏昏沉沉,听这句话就浑身一个激灵,猛抬头道:“小姨怎么知道是女人?” 芷然笑笑,一撩发梢,道:“我家相公说,妹夫的武功已然独步天下,寻常练武之人绝不是你的对手,现如今你在京中坐享荣华富贵,自然也不会招惹上江湖高人。可以说,大多数男人不是你的对手,能收拾你的男人又不会与你为难。不是男人,自然是女人了,我说的不对么?” 佩服芷然的心思敏捷,纪颜不得以点头认下,却不敢多说什么,就是这事儿一来委屈了翠娘,不敢叫小姨知道,二来牵扯朝政,也不该说给她晓得。 只是他这一点头,就听芷然轻轻笑了一声,道:“你是怕我维护芷玲,责难于你么?唉,妹夫啊,可惜你这么聪明,却从来不懂得女人的心思,以你如今的身份,哪怕是三妻四妾,芷玲也不会有分毫不满,我就更说不上话了。只是能将你弄成这般模样,那姑娘也很不一般吧?” 纪颜与翠娘对视一眼,心里是满满的无奈,就知道此事已经瞒不过她,正要开口,却又听她道:“你们眉来眼去的,是个什么规矩?连芷玲都瞒着我,难不成那姑娘是皇家的人?嗯?皇家……说起来,前几天是不是有一群吐蕃使节,进京来迎亲了?你俩突然举止怪异,难道……” 陛下恕罪,真不是我告诉她的!纪颜被芷然的心思彻底震慑住,就是自己一句话都没说,事情的原委便都被她猜中,莫非是当日孙道长三针扎在她心窍上,给她扎出个七窍玲珑心来? 事已至此,再瞒下去就怕芷然乱猜,虽然她不是那种搬弄是非的人,孙德却是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大喇叭,纪颜这就一咬牙,朝着翠娘点了点头,就让她把事情跟芷然说清楚。 然而翠娘才一开口,芷然就不住摆手摇头,道:“你俩不肯说,自然有你俩的道理,我不问,不说,不打听。只是瞧妹夫的样子,事情显然是不顺利,能见到那般高贵的姑娘,想必你也是得了上面的吩咐,自有职责在身……呵,行军打仗我不行,揣摩姑娘的心思倒还在行,是否我点拨你两句?” 瞧她的神态,听她的语气,活脱脱像是个情场老手一般,就叫纪颜心中暗叹,道:“好好一个大家闺秀,就这样被孙德那莽夫给毁了!如今的小姨披上斗篷,都快能上山去做个寨主了!好在她是个姑娘,要是个小子,京城的姑娘们就遭殃了!” 不过想归想,亲眼见识了芷然的心思和智慧之后,纪颜倒也真愿意接受她的点拨,这就道:“如此,就请小姨指点了。说来惭愧,一切都被小姨说中,这其中有位出身不俗的姑娘,因着和我没有缘分,一气之下打算离开中原,我有心相劝,甚至不惜委屈翠娘,却怎么也说不动她,倒叫自己狼狈!” 他的话说得含糊,芷然的心里却十分清楚,只稍稍一沉吟,便抚掌大赞道:“好好好!贞烈之辈,忠孝节义!这等奇女子,比那些官宦都还懂得守节,又有决断,很不一般,李氏出了这样的……没什么,这姑娘的确不错,不会委屈了我家小妹。” 这便是英雄惜英雄,为了名节能毁容自尽的芷然,一听见长襄的做派,便忍不住击节而赞,不小心说漏了嘴,这边连忙打住,免得祸从口出,才转移话题道:“我原以为你得陇望蜀,旧情复燃,意欲辜负芷玲;如今看来,你们夫妻俩竟是一般的仁义,是我小瞧妹夫了!” 翠娘苦笑一声,拉着芷然的手道:“亲姐快别玩笑,我却没有你这么聪明,眼下相公一筹莫展,竟将身子折腾成这般模样,若再没有法子,只怕我就真要受委屈了!” 芷然最疼翠娘,听她开口,就点了点头,道:“要是妹夫平平安安回来,便是那姑娘笃定了心思,大义凛然,此事就再无回转;可是他这般狼狈模样,想必是遭了人家的抱怨,就是好事。因爱生恨,因情生怨,她还怨你,就是对你还有情,这事儿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这一通神论听得纪颜目瞪口呆,可仔细一想似乎还真有些道理,强撑着起身,朝芷然下拜,道:“请小姨教我如何是好!纪某只不忍辜负了这样的姑娘!” 芷然看着她,又见翠娘点头,这才叹气道:“你若想娶旁人进门,我还有些掂量,若是这位义女,倒是可以帮忙。其实也很简单,情丝不断,缘分不消,死缠烂打,你们男人是擅长的。要是人家无情,纠缠便没皮没脸;可如今她有情,你主动些,总还有希望。” 说着话,芷然瞧一眼纪颜狼狈模样,又道:“堂堂一个侯爷,遇上小小挫折,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如何能做大事?只要人还没到吐蕃,你就有的是机会,一次不行两次,讲理不成说情,谁又是铁打的心肝,就总会有你称心如意的时候!” 第412章探病 芷然这一番话叫纪颜听得目瞪口呆,也让他有了茅塞顿开之感,没想到自家小姨一个疯了许多年的苦命女人嘴里,能说出这种洞彻事情的话语来,不由得为孙德抹了把汗,知道在芷然面前,他那点心眼,完全不会有什么作用。 得到芷然的点拨,重新瞧见了希望,纪颜的思路也就开阔了许多,不由道:“若非小姨提点,我还想不到这层,只是路子即便有效,也是治标不治本的,要是有个标本兼治的法子,才是最好不过。” 芷然一听,这就挑起了眉头,道:“标本兼治?这就是你们男人的事情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哪能掺和这家国大事?不过我瞧着如今吐蕃的气势,倒像是他们打了胜仗一般,当年松州一战,难道不是妹夫献策,打败吐蕃么?” 果然,小姨什么都知道了……纪颜抹一把冷汗,倒也佩服芷然说得这么直接,转念一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明明是自己出谋划策,击退吐蕃,怎么现在却反过来,烦恼都落在了自己和李世民的身上?天底下哪有打胜了仗还吃亏的道理? 一念至此,就见纪颜摇头苦笑了两声,叹道:“谁说女子不如男?若是小姨入朝当官,只怕做个宰相都绰绰有余!对了,小姨怎会突然来访,也不带着小外甥来,好让我和他亲近。” 听他转移话题,芷然也就不再提之前的事情,只道:“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我这趟来,是给芷玲送镖局的账目来,我家相公那脑子,原本不合适做这些。因他苦求于我,芷玲也点了头,我才帮忙料理镖局事务,还不曾跟妹夫说起。至于大川么,天寒地冻的,也舍不得带他出来吹风。” 纪颜闻言一笑,道:“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小姨愿意帮忙,便是最好不过,你与翠娘亲近,万事也好商量,如今我有要事,分身乏术,正愁人手不够呢!” 归根到底,孙德一手把握的镖局还是纪颜的产业,他这大老板就做得极不称职,一年到头也难得去看上几次,镖局里又都是些老粗爷们,打架运镖是一把好手,料理账目就两眼一抹黑,只因孙德那一本烂账,翠娘不知道说了他多少次。 现如今有了芷然帮忙,才是真正救了孙德和翠娘,就听翠娘感慨道:“瞧了亲姐的账目,我才晓得之前白费了许多功夫,原来不是镖局的事情繁杂,而是姐夫把小事弄复杂了。有亲姐这水落石出的账目,我也能稍微松一口气了!” 芷然闻言,一时笑道:“我家相公不用受小妹为难,也是得了解脱,你俩都得了清闲,可怜我累得够呛!要不是为着小妹和相公,我才不肯废这等心力,只愿你俩轻松些,我也算是值了!” 她嘴上抱怨,纪颜瞧她却十分轻松,就知道凭她的聪慧之处,那点账目根本不算什么,这便道一句“能者多劳”,起身道:“今日多谢小姨点拨,我却还有些事去做,就请小姨多陪陪翠娘,用过了晚饭再走!” 一听他要走,翠娘就着了急,连忙道:“相公今日辛苦,万事都等身子稍好些再忙吧!累垮了身子,才是耽误了大事!” 纪颜知道她体贴,这就握住她的手,道:“娘子放心,为夫自有主张,其实今日一劫,乃是天大的好事,冲破这生死玄关,我现在只觉得周身舒坦。而且腊月将至,万不该再有拖延,眼下我还得去拜访魏先生,也就是几步路而已。” 知道他心意坚决,翠娘也不便多劝,只得满怀着牵挂瞧他又出门去,才听芷然道:“妹子也别担心,妹夫是个有分寸的。只是委屈了你。” 缓了半天,纪颜这会儿也的确好过来许多,自从胸腹中那一股真气冲破玄关之后,他的五脏六腑都在自发稳健的鼓动,生机源源不绝,内里自有一番气象,只不过是因着气血有些损失,才叫他手脚无力,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魏征的府邸就在西坊边上,说是府邸,其实也就是个普通的小院,若是不知内情之人,绝不会相信当朝宰相,太子少师会住在这种地方,足见此人廉洁之处,直叫纪颜惭愧佩服,这就下马上前,对门房道:“劳驾,不知魏先生可在府中?” 那门房倒是认得纪颜,这就三两步上前来,恭敬道:“侯爷来了!可惜侯爷来得不巧,我家老爷染了风寒,卧病在床,怕是不便见客,就不知侯爷……” 纪颜点点头,道:“无妨,我就是来探病的,劳烦通禀一声,瞧魏先生是否方便见我。” 话说到这一步,那门房也就没有办法,这就告罪,小跑着朝后院去了。眼瞧着魏征府上连奴仆都没有几个,通禀都要门房亲自去跑,就叫纪颜心生敬意,直直站在门口,不敢有丝毫不合礼数的地方。 没多久,就见那门房气喘吁吁跑回来,道:“老爷允了,侯爷请随我来!说来也是难得,这几日老爷染病,登门探病的也算不少,只有侯爷能得进去,就连……太子爷都被拦下了哩!” 太子也来看过魏征了么……纪颜心中盘算着,这就轻声道:“魏先生这等身份,有人来原不稀奇,只是有些话你自己心里晓得就是,说出来就要给先生招来祸端。” 门房连连点头,领着纪颜来到朝南卧房门外,道:“侯爷见谅,老爷病得重,实在无法起身相迎。” 道一声无妨,纪颜这就上前两步,朗声道:“学生纪颜,拜见魏先生!” 就听得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随即就有一道沙哑的嗓音响起,道:“来就来了,喊什么!怕别人不知道么?进来罢,外面冷!寒舍简陋,委屈你了!夫人无须回避,新丰候也是个稳重之人。” 说话间,就见门扉推来,一股浓浓的药味弥漫出来,有一名衣着相貌都很朴素的妇人走出,道:“侯爷,请。” 第413章清名 恭敬拜过魏征的夫人,纪颜这才小心翼翼走入卧房之中,入眼便瞧见炉子上熬着一小罐浓浓的药汤,闻味道似乎与寻常的风寒药不同,魏征侧躺着靠在炉子边上,整个人都埋在褥子里,显得格外瘦削弱小。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魏征,也还有一股子凌厉的气息凝结不散,就像是一柄收在鞘里的唐刀一般,虽无锋芒,却叫人不敢轻视,由衷生出敬畏来。 纪颜乖乖拜过魏征,说是探病也不曾带什么东西来,只得厚着脸皮道:“听闻先生染病,学生前来探访,只因顾及先生清名,不曾带了什么东西来。” 魏征咳两声,道:“小气就是小气,还要找话来遮掩,就是错上加错。旁人来瞧我,我念及同朝为官,都不容易,不肯收他们的东西,你却是个家产万贯的,来瞧长辈,怎能空手来?” 这原本是一句玩笑话,假使纪颜真带几支老山参灵芝草来,魏征又要骂他大兴不正之风,败坏他的清誉,就是左右都要说两句。 只是这话才说出来,一旁的夫人就皱了眉头,道:“相公这话说得不妥,哪有长辈向小辈索取的道理?即便相公是与侯爷说笑,也不该说出这种败坏自己名声的话来。这是在私底下,也是跟亲近人,可是君子慎独,越是小处私处,越是不能松懈。” 好家伙,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魏夫人的凌厉之处,不必魏征要差点滴!搞不好魏征这么喜欢抬杠,也有魏夫人的影响,就不知这两口子平时在家,是个什么样子…… 纪颜胡思乱想着,魏征却不敢反驳什么,嘀咕一句“夫人说得对”,就瞧见纪颜憋笑的样子,一时怒从心头起,道:“说是探病,你却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究竟有什么事,还不赶快说,杵在我家里,要叫旁人非议么!” 宝刀不老啊……纪颜暗叹,这就正色道:“瞒不过先生法眼,原是今日陛下宣我入宫,有意命我接替太子少师之职,我推辞了,为此想请教先生得失。” 咳两声,魏征这就眯着眼看向纪颜,道:“太子少师有望登临三公之位,旁人抢破头都要争这个位子,你却反其道而行之,竟敢拒绝陛下,得罪东宫……呵,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还是已经拿住了太子的把柄?” 纪颜一凛,才知道李承乾的举动,恐怕不像他自己想的那么周密,还好自己没有跟他搅在一起,否则不等事发,自己就要陷入麻烦之中了!如此说来,李世民先让自己做少师,被拒绝后才提起翠娘的身世,是否也有深意? 然而这些话不能明着说,纪颜这才装傻道:“我与太子并无太深交情,也不晓得什么把柄之类,只是觉得自己尚且年轻,担不起这牵涉大唐气数的要职。” “大唐气数……你要是跟陛下这么说,只怕就不能活着出太极殿了。陛下对太子舐犊情深,更有对长孙皇后的拳拳深情寄托,虽然太子有许多不妥当的作为,陛下都予以宽宏大量,便是佐证。你的确是年轻,说话还欠火候,不过不做这少师,倒是难得的明智。” 纪颜浑身冷汗,就知道在这些老狐狸面前,玩什么都是虚的,只有老实交代,才有一条出路,这就道:“连魏先生也这么说,看来我是做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件事,想要请先生指点……” 魏征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但还是强撑着道:“和亲之事么?” 纪颜点头,道:“我在此事上与先生观点相悖,始终以为不必牺牲一位帝女公主下嫁,尤其长襄选择和亲,乃是出于逃避,我自觉有愧于她,愿意弥补。” 之前除了李世民,谁也没有提起过纪颜和长襄的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也怕说出来叫两人尴尬。这会儿他有求于魏征,开诚布公,说得分明,魏征也就点头,道:“儿女私情,我不教你,可长襄若不能下嫁,陛下就十分为难。因她自愿和亲,陛下也是骑虎难下,以你一人之力,只怕不能阻拦。” 这道理纪颜早就知道,才道:“先生知我。皆因我一人之力,无法阻拦长襄下嫁,这不是来请先生指点,请先生帮我。” 他这话气得魏征发笑,笑声就像是拉动了破风箱一般,咳了好几声,才道:“你这小子,鬼一样的激灵,我只问你一句,凭什么我要帮你?你我意思不同,在和亲这事上,便是政敌,我要是帮你,岂不是抬起手来,打自己的脸么?” 纪颜摇头,道:“先生帮我,就是帮先生自己。现如今大唐与吐蕃和亲,下嫁一位帝女,开了先例,之后突厥若要和亲,又该如何?我始终认为,陛下乃千古明君,不该做,也不愿做出卖女儿的事情。今日一时蒙蔽,今后若是醒悟,先生力主下嫁帝女,第一个就逃不过事后为难!” 魏征想要反驳,却也觉得他说得有理,就是他追随李世民几十年,自然知道这位皇帝的脾气,晓得眼目前他是被众臣裹挟,不得不舍弃一个女儿,可此事在一不可在二,一旦再有周边诸国求取大唐公主,李世民绝舍不得第二个女儿远嫁,到时候思念起长襄来,就要拿他们这些老臣出气了。 对魏征来说,申斥、责打、罚奉、丢官他都不怕,他一身为臣,只是为了尽到臣子的本分,却也还想留下清名,就很爱惜自己的名声。这种念头,并不符合当时人的价值观,求名也是欲望的一种,就不能表现出来。 作为一个爱惜名誉的人,魏征也不愿意自己成为胁迫皇帝出卖女儿的人物,在流传后世的故事中落下这一笔污点,听纪颜这么说,才认真考虑起来,道:“的确,善门难开,一旦有了先例,后面就会有无穷的麻烦……如此说来,下嫁帝女,竟是弊大于利了么?” 纪颜听他松口,这就心中一喜,连忙道:“请先生三思!” 第414章提点 这人活着,总要有一个目的,或者说有某种欲望,完全没有目的和欲望的人,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也没有推动自己行动的动力。 有人贪财,有人好色,有人恋权,有人图名,李世民想做万世明君,魏征也向当千古谏臣,故而两人一拍即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说好听的叫作戮力同心,说难听点儿就是臭味相投,两个人才能这么些年下来,君臣关系紧密。 眼下纪颜说的话,表面上是警示魏征小心丢官罢职,实际上是提醒他,这事儿可能给他的名声留下污点,就抓住了老头的心思,叫他恨不能“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时间有了考量。 思忖半天,魏征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名誉,这就道:“你这小子,不可能有这等心思,背后定有个高人提点!只可惜那人虽有智谋,却不能入朝为官,或是民间隐士,或者根本是个女子!否则以你的心思,绝不会把算盘打到我头上来!好啦,老头子输你一次,信了你的道理就是!” 纪颜听他这么说,就佩服他的智慧和敏锐,此刻他已经隐约察觉到了芷然的所在,只可惜纪颜今日这一番话,本不是受了芷然的教诲,只是因为知道太多将要发生的事情,自然有些考量,始终李唐一众朝臣高官,都有后人为他们盖棺定论,魏征图名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 心想着,他这就道:“先生说笑了,要是没个能人帮着,就凭我这心眼,原不能在朝中站稳脚跟,当然有高人在后面点拨。你也别问那人是谁,反正她都跟你一样,全心助我,图个双赢而已。现如今我的话已经说明,先生如何决断,就请明示还好。” 在这里,魏征陷入了惯性思维,否则只要知道纪颜背后是个女人,他就能推测出是芷然出谋划策,进而根据芷然的经历,做出适当的应对,不说推翻纪颜的打算,至少不会这么踟躇。 只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这就叹了口气,道:“若说为大唐百姓,我是绝对支持公主下嫁的;可你说打破先例,就叫我有些纠结。也不瞒你,我这条命只怕是行将就木,哪怕是朝上天翻地覆,我也顾不得许多,却要为陛下考虑……唉,你说这事儿,无非是劝服吐蕃方面罢了!” 他这么说,就是已经接纳了纪颜的意思,开始指点他该要如何是好,纪颜心中一喜,这就道:“先生明鉴,我何尝不知道要从吐蕃那边下手。只是现如今松赞干布远在西域,禄东赞又不能替他做主,取帝女之事乃是吐蕃国策,只怕以我之力,不能左右他们!” 魏征挣扎着坐起身来,结果药汤喝了两口,才道:“错了。你有这个本事。先前大唐与吐蕃一战,你立下不世之功,吐蕃赞普和大相都很看重你,就很在乎你的心意。你只要与禄东赞说明往事,只需告知他陛下曾赐长襄给你,问题便迎刃而解,他们绝不敢要你钟意的人嫁去了吐蕃!” 纪颜一怔,就没有想到魏征所说的可能,思忖下也觉得有理,只要换位思考,自己要是吐蕃赞普,也绝不肯要敌人曾经看上的女子嫁来当王妃。 只是这么一来,虽是解了长襄之危,却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才叫他又道:“这样的确能阻止长襄嫁去吐蕃,却不能阻止陛下另选他人,若是祸害了别的姐妹,只怕长襄这一生都要活在自责之中!” 魏征笑笑,道:“这就是你年轻了。你以为陛下真想出嫁帝女?一旦长襄的和亲被否决,陛下的心意就会发生转变,甚至以此为借口,彻底拒绝向吐蕃和亲。和亲势在必行,最后的结果一定是选取宗师之女下嫁,这一来就保全了长襄,也保全了陛下的血脉。” 不愧是辅佐了几任豪杰的谋士,魏征这一开口就叫纪颜豁然开朗,不由道:“如今魏先生已然改换主意,只要我再去跟长孙先生说说……” 魏征冷笑一声,道:“长孙无忌那边,你就不用试了,他如今忙着为侄子开路,一味想着与吐蕃万世友好,长襄是陛下的女儿,难道就不是她的侄女么?他早已铁了心,不是你一个黄口小儿,三言两语所能撼动的。即便陛下今后反悔,也不会怪罪到他身上,始终他也‘痛失’了一个侄女么!” 说到这儿,魏征挣扎着坐起身来,一手撑地,一手指着纪颜,道:“你与长孙无忌走的近,这段时间也要表现出态度来,他虽不会谋反,却很容易受到牵连,一旦有什么变故,恐怕连你也难逃!” 纪颜一凛,这就连声称是,道:“先生指点之恩,纪颜永世难忘。” 魏征摇头,道:“人活百岁的少,哪有什么永世难忘。我瞧着你与旁人都很不同,既不贪恋权势,也不在乎名声,唯独喜欢敛财,也都是正道上来的,就甚少会被人治住。无欲则刚,你才敢跟陛下直言不讳,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这进谏的责任,就落在了你的身上!” 这话说的很不吉利,纪颜自觉的有些不妥,连忙道:“先生玩笑了,我何德何能,哪能接下先生的重担!大唐国祚绵长,兴衰都有定数,我只愿好生陪着家人,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这一番话听得魏夫人大受感触,忍不住开口赞道:“说得好!都说男子汉大丈夫建功立业,又能有几人像你这样淡泊,旁人许会说你胸无大志,我却觉得能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有大志的!” 夫人一开口,魏征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道:“我精神不济,就不留你多待,眼下你先去找那吐蕃大相,好言相劝也可,吓唬威胁也行,总之以你的本事,说动他理当不难。非要由他向陛下进言,才能彻底挽回这一件事,否则单靠你我,原本还有些为难。” 纪颜连声称是,这就起身告辞,眼瞧着魏征闭着眼睛摆手,不由得感到一阵阵惋惜。 第415章补药 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外又飘起了雪花,黑压压的雪云笼罩在长安上空,贞观十五年的冬天,罕见地下了一场大雪。 陪魏征坐了许久,这会儿纪颜的气血已经恢复过来很多,牵着马漫步走在街头,瞧着百姓们在雪中奔走,想起魏夫人那几句话来,不由得心生感慨,道:“同样是下雪天,若是当日没有认识尉迟宝林,说不定我现在还跟翠娘熬着羊汤,虽然清苦些,却也没有这许多烦心事。” 然而这念头一起,马上就被他自己压住,便是人世间没有那么多如果,已经发生的事情也不会改变,眼下已经不是他一个人想忙就忙,想闲就闲的的时候,为着手底下那一大帮子人,为着身边的那许多朋友,他也不得不烦心些,就不能生出逃避的念头。 走到府门前,就瞧见两个细皮嫩肉的小伙子从自家府中走出,两人低声细语,不时发出尖细的笑声,就叫纪颜眉头一皱,迈步上前,道:“两位公公来我府中,是有皇命宣告么?” 那两个小太监聊得投入,并没有瞧见他,听他的声音就吓得“哎哟”一声,才见其中一个轻轻拍着胸口,道:“侯爷回来了,吓死咱们了!倒不是陛下有命,而是宫里听说侯爷身子不爽,命咱们送来些补品,因着之前侯爷不在家,已经交接给夫人了!” 这就叫纪颜心中一动,一面佩服消息传递的速度,一面问道:“宫里?是哪位送来的,你给我说清楚,让我好去谢恩!” 小太监捂着嘴,偷偷瞧了他一眼,小声道:“咱们可不知道,也不敢说,东西是从尚药局出来的,至于是哪位贵人赏赐,就不得而知了。咱们只是当差的,什么都不晓得,侯爷可别为难咱们!” 听他俩一口一个“咱们”,大冷的天纪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想也就多少有数,这就挥手叫他俩走了。两人重获自由,真是如蒙大赦,就怕纪颜非要逼问清楚,才是叫他们难做,这就倒腾小脚,几步跑得远了。 才进门,就有家奴上前来报,道:“启禀侯爷,吐蕃人又来了!夫人在后院清点赏赐,我叫他在前堂等着,侯爷是否要见他?” 禄东赞?又来了?纪颜心中生疑,这就道:“叫他等着,别说我回来了,要是他等不及了,就问他有什么事,等我亲自去回他!” 家奴领命而去,纪颜这就施展功夫,跳上墙头,没有一丝动静,轻易绕过前堂,这才松了口气,走到库房门口,果然见翠娘正跟芷玲一起,细细分拣着许多东西。 一见纪颜过来,翠娘还没说话,芷然就轻笑了一声,道:“我说什么来着,这才是情丝难断,才听说你身子不适,这就有人送些补品来了!你瞧瞧,这腕子粗的老参,汤碗大的灵芝,当今天下,只有一家拿得出这等东西来!” 翠娘迎上前来,轻轻拍落他肩头的碎雪,柔声道:“相公现在不必再着急,就是她还牵挂着你哩!我原以为是陛下赏赐,细问那两位公公却不是,除了陛下,就是她了。有这一份情义,相公还担心什么?我却不能为相公奉上这些,只能帮着收拾分拣。” 这种大方中透着小气,委屈里带着欣慰的语气,直叫纪颜觉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才道:“娘子这一番话说的,就像是咱们要拐骗人家姑娘一样,谁不知道侯府里是娘子当家,送给我就是送给娘子了!给我瞧瞧……果然都是好东西!” 就见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里,错落有致的放着些难得的补足气血之物,每一样都是稀世罕见,寻常人有钱也买不到的。这些东西熬一锅喝下去,纪颜怕自己身子都要被撑爆,便是他虽然损了些气血,却武功大进,原本不需要受补,自己能调理回来。 芷然听他说的高明,这才笑道:“妹夫这张嘴,的确很厉害,明明是给你的,偏赖在我妹子头上!方才我瞧了芷玲的库账,一点一滴都记得清楚,断不会挪用了你的,你放心就是了!” 纪颜哑然失笑,这就摇头道:“这一番好意,我算是收下,只是这些东西,眼下却用不上。倒是我去瞧魏先生,见他病中清寒,娘子这就叫人挑拣些好的,给他送去,也算是一点心意,多谢他几次指点为夫才好。” 翠娘只是贪财,却不小气,享受的是那种宝物经过自己手里的感觉,听纪颜吩咐,这就点了点头,道:“库里还有些别的药材,我找人挑些合适的送给先生,只是相公你脸色发白,真的没事么?” 只要听见她真心关切,纪颜就什么病都好了大半,这就笑着点了点头,又道:“禄东赞又来了,这会儿正在前厅,不晓得他又有什么事,可别是来催我才好!” 芷然瞧他烦恼,这就道:“你若是不想见他,直接赶他走就是了,一个吐蕃人,在我大唐地界,能有什么作为?不过你去见了那位先生,据说很有些谋略,应该会指点你从禄……这个禄什么身上动脑筋,就不知道你是否做好了准备,想好了要怎么说?” 小姨,你偷看剧本了吧?纪颜被芷然精确的推断吓得目瞪口呆,好容易回过神来才道:“我的确有话要跟他说……如此,我就先去见他一面,小姨自便就是,若是看上了什么,直接拿走就行。” 芷然笑笑,道:“整个侯府都是我妹子管着,若是我真看上了什么,她自然会送我。快去吧,人家登门造访,只怕比你还急,你只需稳住了心思,先唬住他,牵着他的鼻子走就是!” 纪颜连声称是,这就回房换了套繁复贵气的衣袍,浑身上下紫红,看上去很像是官服,却比官府还要华丽,乃是他做好准备参与祭天的时候用的,这会儿先穿出来,就准备照着芷然的指点,见面就要镇住禄东赞。 第416章衣装 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其中虽然有以貌取人的意思,却也是真实不虚的世俗之理。 禄东赞怎么也想不到,纪颜会穿上祭天的衣服来见他,便是“国之大事,在祀与戎”,除了打战穿的铠甲,就是这祭天的礼服最为庄重,纪颜又是个英挺俊俏的儿郎,人和衣服配在一处,就着实庄重俊朗,直如天神下凡一般,一见面就镇得禄东赞一愣,失神没说出话来。 纪颜见他出神,心中就是一喜,暗道:“也叫这吐蕃大相,见识见识我中原正统的威仪,最好是让他自惭形秽,主动生出退缩的念头来才好!” 心里这么想着,纪颜这就抬步上前,拱手道:“不知大相何时来的,那些奴才竟然没有告诉我一声,真真该打,还请大相见谅!” 禄东赞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不敢,不敢!我听说侯爷身子不适,这才冒昧来打搅,不过瞧侯爷神清气爽,或许也是我想多了……侯爷这一身礼服,端的隆重,就不知有何要事?” 纪颜一震大袖,带起阵阵寒风,这就腰杆笔直,四平八稳坐下,才道:“多谢大相费心,先前的确有些不适,不过转过青山见绿水,守得云开见月明,祸福相依,倒是颇有些精进。我因此感念上天恩德,焚表上告,这才耽误了些功夫,叫大相久等。” 禄东赞能说什么,禄东赞也很无奈,纪颜搬出祭天的借口来,他当然只能乖乖等着,总不能说自己比天还大,因此而责怪纪颜吧。 不过纪颜的戏也做得很足,穿着礼服就处处恪守礼数,这会儿他架开身子端坐的姿势,其实非常辛苦,还不如站着省力,又不能随意动弹,除了看上去端庄之外,实在没有别的什么好处。 原本他就是跪坐都嫌脚疼的人物,正襟危坐就更是要命,全是为了撑场子,这才委屈了身子,听禄东赞道:“那就要恭喜侯爷精进,我正好带了一株雪莲来,当作贺礼,倒也妥当。” 说着话,就见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盒,打开了摆在纪颜面前,盒子里是一朵完好无损,还在盛开的新鲜雪莲,就叫纪颜也忍不住微微一震,表面上目不斜视,想象中却已经伸出了几百只手去接,强行克制着自己,才装作无所谓道:“多谢大相。” 吐蕃盛产雪莲,却一向将其视为神明所有之物,寻常不会轻易采摘,也不会入馔或者入药,反倒是中原人视之为瑰宝,求得一株都欣喜若狂。 只是寻常送来中原的雪莲,都是干制后保存的,便是此物一旦离开雪线,三两天就会腐坏,除非用整块寒玉镇着,否则绝不可能远涉千里,来到中原。 此物若是入药,可治气血亏损,拔除寒毒,而对练武之人来说,它更有壮大肝经、脾经和肾经的神效,最合适用来弥补因练武导致的身体亏损,用纪颜的话来说,吃下去就能凭空长几十年功力,说来神奇,其实也就是缩短了练武需要的时间而已。 新鲜雪莲十分难得,这么大的就更是罕见,物以稀为贵,这朵雪莲的价值,已经超过了之前禄东赞送来了几大车药材。 这家伙,也是有备而来啊……纪颜心中想着,就知道这么难得的东西不可能白给自己,禄东赞带这东西来,便是有求于自己,才听他道:“侯爷无碍,我便放心了,倒还要向侯爷请教,和亲的事情,究竟怎么样了?我这几日在鸿胪馆空等着,赞普已经发来三道王命催促,若再拖延,恐怕……” 果然……纪颜暗叹一声,这就把心思从雪莲上挪开,道:“和亲的事情,陛下已有定夺,下嫁的公主,也已经有了人选。只是……” 前半句禄东赞听得欢喜,一个只是就吓得他一震,小心道:“只是什么?难道那公主的人品相貌有不妥之处,又或是陛下不肯用真帝女来和亲?” 他这几天在鸿胪馆待着,也不是成天无所事事,既然要娶一位大唐公主回去,自然要多了解些,就听见了不少有关高阳公主的坊间传闻,着实害怕皇帝嫁出的公主也像高阳公主那样。若真如此,便不是和亲,而是请瘟神进门,自寻烦恼了。 纪颜也知道他的心思,便摇头道:“决定出嫁的帝女,无论人品相貌,都是上上之选,一应温婉贤淑,是我大唐女子之楷模。只是这般优秀的帝女,陛下舍不得,我也舍不得,本来就要找你商量,听听你的意思。” 皇帝舍不得女儿正常,纪颜舍不得公主是什么鬼?禄东赞心中一动,这就想起之前调查纪颜的时候,听说过他曾经拒绝过皇帝的指婚,一时间就恍然大悟,小声道:“难道大唐和亲的公主,是那位长襄公主么?” 纪颜沉默点头,两眼直勾勾盯着禄东赞,看得他浑身发毛,坐立不安,端着一盏茶双手逐渐开始发抖,水面上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照理来说,禄东赞身为吐蕃大相,也是个名留青史的能人,哪能被纪颜一个毛头小子吓住,纵是面对大唐皇帝,他也不该这般失态。然而他现在,并不是害怕,原本是心虚,就是瞧着纪颜的意思,虽然拒绝指婚,却还对长襄有意,若是赞普娶了长襄,只怕就要彻底与他为敌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集结在一起,就形成了社会;互相之间的交往,便成就因缘。纪颜有一份考虑,禄东赞也有自己的心思,才是现如今吐蕃对茶叶的依赖,已经仅次于牦牛和酥油,若是因和亲断了与纪颜的生意,只怕奴隶不满,贵族不满,僧侣不满,就要生出动荡。 这就是纪颜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小小茶叶所能起到的作用。 思忖着,禄东赞缓缓开口,道:“大唐皇帝有十几个女儿,侯爷能否进言,请皇帝换一个人选?” 第417章国势 有戏了!纪颜心中一喜,脸上却依旧冷淡,道:“能换,还等你说?长襄主动提出和亲,若是贸然将她换了,只怕有损她的名节,也有损皇家的脸面。换了她,别的公主却不愿意,陛下女儿是多,可大多都已经下嫁,适合和亲的公主,其实只有两三个而已。” 这相当于是把底细都掀给禄东赞看了,禄东赞自然也心中有数,一时双手合十顶在脑门上,显出十分矛盾纠结的模样,好半天才开口,道:“如果是我向大唐皇帝进言,请他换一个人选呢?” 纪颜摇头,道:“尔等番邦,不懂中原礼法,名节之事,原本在生死之上。若你进言,就是吐蕃退婚,逼死长襄,的确能换一位公主。” 这就叫禄东赞为难,摊手无奈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和亲乃是两国大事,现如今却落得这般麻烦境地!这、这……新丰候,照你这么说,这和亲是和不成了么?” 纪颜见他这么矛盾,就知道魏征的话说对了,长襄与自己的纠缠,使得禄东赞不敢接受她作为和亲公主,便是正中下怀,才道:“这些麻烦,皆因吐蕃一意孤行,非要迎娶帝女所起,否则依照前朝先例,两国都得体面,陛下不为难,你也不为难,我自然就不为难了。” “前朝先例……可若无大唐皇帝血脉下嫁,我便无法向赞普交代;赞普失了大唐皇帝的支持,要在吐蕃推行大政,便是万般艰难……” 眼瞧着禄东赞为难,纪颜又从另一个角度威胁道:“你别忘了,陛下并不愿嫁出帝女,甚至因和亲之事,大唐已经跟吐蕃刀兵相见过。如今是陛下开了天恩,才跟吐蕃和亲,下嫁帝女,也是受群臣胁迫。你们真娶了帝女,势必触怒陛下,还想要他支持,就是白日做梦一般!” 说到这儿,纪颜一展衣袖,做出大鹏展翅模样,道:“当今圣上,坐拥四海,注定万古留名,就绝不会留下叫后人非议的话柄。即便你们娶了帝女回去,过得几年,说不定陛下思念公主,就把吐蕃变成大唐的国土,亲自迎接公主回来了。禄东赞,你要相信,有我在,这不是不可能。” 这句话狂妄至极,可纪颜和禄东赞都知道,这的确是有可能的。只凭着上一次战争中,纪颜造出的燧火枪,就不是吐蕃人所能对付,一旦大唐拼上举国之力,未尝不能造出几万支更先进,更高明的燧火枪来,届时武装一支队伍,就能对吐蕃进行正面压制,花费几年时间,就有可能将其拖垮。 松赞干布之所以要在吐蕃推行大政,就是因为见识了大唐的先进和强大,要不是吐蕃占据地势,又是抵御突厥、波斯、戒日等番邦的天然屏障,以李世民的霸道,本来是可以将其纳入囊中的。 禄东赞被纪颜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心中有气却无从表现出来,便是事实摆在眼前,两国之间的国力有着巨大差距,腰杆子不硬,口舌上就站不到上风,始终纪颜说的是实情,他又怎么能反驳真实情况呢? 想半天,禄东赞还是低了头,叹道:“侯爷恕罪,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容我回去考虑,再请赞普定夺……和亲本是好事,若因此生出事端,也不是贵我两国所愿!” 说着话,禄东赞就站起身来,拱手告辞,真要走出去,就听纪颜喊道:“慢!这支雪莲,请你带走,纪某无功不受禄,不好凭白收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苦笑一声,禄东赞就知道纪颜的心意坚决,否则以雪莲对他的吸引力,他原本不会拒绝。 只是雪莲虽然贵重,与长襄的幸福比起来,却是一文不值,莫说去去一支雪莲,就是用整个吐蕃来交换长襄,纪颜也不愿意。 禄东赞也不是那种耍小聪明的人,这就点头收回雪莲,叹道:“新丰候,你怎不生在吐蕃,却生在了大唐?” 纪颜笑笑,起身道:“吐蕃有了你,就不需要我,既生瑜,何生亮?倒是我大唐人才济济,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五岳高耸,我这颗小石头,就很不起眼。” 禄东赞闻言长叹,这就摇着头走出了侯府,脸上落寞的表情,任是谁都能看得清楚,就是这一场,他彻底败给了纪颜,这种权谋上的失败,比之战败,更叫他难以接受。 反过来,有人落魄,就有人得意,禄东赞一走,纪颜就觉得心头一阵舒畅,有一块压在他心上的千斤巨石,这会儿总算是松动了些,虽然还是让他不敢放松,至少总算能喘一口气。 “哎哟,妹夫这一身……不得了,不得了!这才像是个侯爷的模样!” 耳听着芷然戏谑,纪颜这就转身看来,才瞧见她和翠娘手挽手过来,听翠娘道:“相公,怎么样,还顺利么?” 揽过翠娘亲一口,纪颜心情大好道:“顺不顺利的,这会儿还不能下定论,不过禄东赞的心意已经松动,应该会在此事上做出让步,到时候一切就迎刃而解,只需再好生安置长襄就是!” 芷然轻笑一声,道:“我刚才可什么都没听见,算来大川也该睡醒了,妹夫见谅,我得回去了。” 纪颜太过激动,说漏了嘴,好在芷然聪慧,为他解围,他这就感激点头,亲自送她出门,就是没有她帮忙,事情绝不会有这么大的转机。 翠娘送走亲姐,拉着相公的手,轻声道:“相公,无论事情如何发展,事了之后,你都将长襄妹子接来府中吧!亲姐说的对,她实在别无出路,我只要能陪在相公身边,就知足了。” 纪颜眼眶一热,就没想到翠娘会说出这种话来,便是一旦松赞干布改变心意,长襄就不必再与吐蕃和亲,理论上困局已解,一切都回到之前那般,其实对翠娘来说,就是最好的。 公主嫁进府来,是绝对不会当平妻小妾的,翠娘这个正房,就得乖乖让出来。 她明知如此,还这样说,就叫纪颜感动,不由得揽住她的肩膀,夫妻俩站在了雪地之中。 第418章嬉闹 这么大的事情,禄东赞自然不敢独断,否则要是他自作主张,迎一位宗室之女回去,松赞干布恐怕不会满意,迟早还得他再给人家送回来,这一来一回的,就够耽搁许久了。 吐蕃与大唐相隔万水千山,跑死马,累死鹰,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传递消息,禄东赞不敢耽搁,回到鸿胪馆就修书送往吐蕃,暗叹如今乃是末法时代,上师们谁也没有修成以心传心的神通,便只好辛苦两国差役,奔走传递消息。 这一切说来漫长,其实也就发生在一天之内,李世民早上宣召了纪颜,下午就听说禄东赞要寄信,这就心中有数,下令向他开放沿途驿站,务必保证这封信尽快送到吐蕃,好把这件事情彻底定下。 纪颜这边总算能松口气,好生陪伴翠娘待了两天,意图弥补对她的亏欠和委屈,翠娘却毫不在意,反过来开解纪颜,就很有些三从四德的样子,虽说是封建糟粕,可真享受到了,还是教纪颜受宠若惊。 这一天吃过早饭,翠娘瞧他还赖在家里,这便道:“相公,亲姐教你展现心意,你在家呆着可不起作用,别的不说,长襄妹子送来那许多补药,关心备至,相公原本是应该谢恩才对。” 纪颜点点头,无奈道:“谢是一定要谢的,只是她不让宫人泄露身份,自然是有名节上的考虑,若是我贸然进宫去谢,只怕要叫她为难。不过娘子说得对,这样闲着也不是个道理,都不说这件大事,就是咱们在京中那许多生意,也该去瞧一瞧了。” 这话倒是叫翠娘听得好笑,才道:“原来相公还记得那些生意,我以为你早不在乎了呢!这一年来你愈发懈怠,十天半个月都不去看上一次,新来的伙计都不晓得你才是大掌柜,我都怕你吃完喝完他们找你要钱哩!” 两口子打趣,纪颜也就假作惊讶,道:“什么?难道娘子你去了,都不给钱吗?做掌柜的带头坏了规矩,下面人谁还肯照章办事,我偶尔去一趟白吃白喝,我不在只怕他们要把店面都吃垮了!说起来我还真得带点铜子,许久没花钱,都忘了花钱的感觉了!” 翠娘咯咯笑着,骂他贫嘴,这就取来大氅银钱,仔细给他披上,道:“茶楼那边倒没什么事,酒楼那里也一切都好,就是镖局那边,前两天孙师傅去了太原,没人镇着,我怕有几位师傅会闲得无聊。” 一听这话,纪颜这就点点头,摩拳擦掌道:“闲得无聊?很快他们就不闲了!我之前武道上有些精进,真想找几个人来练手,找别人怕出手没有轻重,找他们就是最好不过!决定了,先去镖局逛逛,陪他们活动活动筋骨!” 其实翠娘很贤惠,既不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也不太会告状,就是镖局那边何止是闲得无聊,几名没事干的镖师简直快要把房顶给挑了,一伙人喝疯了在后院胡闹,纪颜到时正有一人大雪地里脱光了膀子,提着两个百余斤的石锁旋转跳跃,想象自己是九天仙女。 旁边几个醉汉又是起哄,又是拱火,非说那石锁份量不对,甩得起来也不算什么本事,撺掇这那莽夫邪火上涌,砰砰两声将石锁摔在地上,怒道:“你们这些鸟人,都是耍嘴的婆娘,说这石锁太轻,老子这就去把门口的石狮子抬进来!只有一节,我是管抬不管还,到时候你们自己抬出去吧!” 那几人都喝多了,浑然不考虑后果,这就连声起哄,道:“快去!快去!饶是你王老二力气大,还能学楚霸王扛大鼎不成?谁吹牛,谁他娘的才是娘们呢!” 纪颜远远长在院门口,瞧着这一群不修边幅的莽夫,一时间觉得头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就大步走过去,喝到:“光天化日的,是那个不知羞臊的,要光着身子去抬我的狮子?丢人丢到大街上,你们不要脸,我可还得要哩!胡闹也有个限度!” 他这一声如同洪钟大吕,武功精进,内息也雄浑绵长,浑似耳边响起个炸雷,这就吓得几个人浑身一个激灵,瞬间酒醒了一半,连忙跑过来拜见,道:“侯爷怎么来了!哥几个说着玩呢,谁还能做出那等不知轻重的事情,倒是侯爷穿得单薄,要不要跟我们暖和暖和?” 鬼才要跟不穿衣服的男人暖和!纪颜一口血差点喷在那人脸上,明知他说的是喝酒,可还是觉得鸡皮疙瘩掉地,这就冷着脸,道:“喝酒也就罢了,尔等还如此不修边幅!吊儿郎当,成何体统!岂不知酒行血气,遭寒气一冲,就要伤了身子,败坏武道!” 几人挨了骂,倒也知道侯爷是出于关心,这就连忙整顿衣冠,听先前那光膀子的陪笑道:“侯爷这一番话,真叫小人心里热乎乎的,侯爷对小人,比爹娘还亲哩!” 一脚踹开这没皮没脸的,纪颜三两步走到石锁边上,只瞧那石锁又厚又大,又是花岗石做成,少说有一两百斤,就不是一般人能抬得动的,乃是镖师们平时锻炼臂力,消耗精神所用。 瞧那小子也不是一身肌肉,虎背熊腰的看着像个黑熊,走起路来肚子不住抖动,就叫纪颜暗叹一声“人不可貌相”,才知道这家伙比一般的大基霸厉害许多,属于那种不显山不漏水的高手。 古人就是身体好啊……纪颜感慨着,这就单手拎起一个石锁,上下颠了两下,转头瞧向众人,就见他们一个个像见了鬼一样,张大嘴瞧着自己,这便微微一笑,道:“果然有些份量,王老二你功夫不赖嘛!只是那石狮子有几千斤重,你真有把握能把它抬起来?” 众人都知道纪颜武功高,可武功高不一定力气大,见他显露这一手,就都吓得他们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听王老二道:“侯爷,小人刚才喝多了,说醉话哩!都是这几个坏种,想要瞧我出丑,我有膀子力气,也就抬个五六百斤罢了……” “哦,是吗?五六百斤,应该也够了……” 第419章道理 只听纪颜说话含糊不明,几人的心中就是咯噔一下,就晓得侯爷手段厉害,就不知他要怎么责罚,一个个缩脖子低头,再没有方才的疯劲,一味装孙子去了。 见他们这样,纪颜也就温和笑笑,道:“怎么,怕我吃了你们不成?我不过是因着许久没有活动,筋骨有些发紧,想跟你们过上几招,又不知手底下有没有轻重,才问这一句。你们都跟他一样,能抬五六百斤吗?” 五六百斤,说得轻巧,一般农户养的猪都没有这么重,就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徒手抬起来的。除了王老二机缘巧合下学过点内功吐纳之外,其余几人都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就连忙摇头,口道“不敢”,吓得不住后退。 王老二有力气,可拳脚功夫就差着点儿,一听纪颜想活动筋骨,也是吓得满脸苍白,就是当年城外校场,他们出尽了高手也没能敌过纪颜,这会儿靠他们几个,就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纪颜自然知道他们的念头,原本也只想点到为止,只是这几个家伙实在太不像话,不给他们点教训他们不长记性,这才有心发威,便故意道:“别怕,上次是兄弟们仁义,没有围攻我,今天咱们切磋,我就吃点亏,一个人打你们几个好了。” 这话就说得有点大,始终是“双拳难敌四手”,遇上不要脸的打法,一个人抱腰,一个人抱腿,就足够纪颜吃上一壶。然而他始终是凶威远播,即便是群殴众人也有点害怕,才有一个小机灵鬼道:“侯爷神威盖世,又是尊贵之躯,我们哪敢跟侯爷动手。” 听这话,纪颜就冷笑一声,心道“请将不如激将”,这就抬脚原地转了一圈,在雪地上画出个只能站一个人的圈子来,道:“你们一起上,只要能逼我出圈,今后的月钱一律翻倍,我在额外许你们不用听孙德指挥,每年走三趟镖即可!” 这就有些侮辱人,又有丰厚的的赏赐,才瞬间激起了几人的血性,叫他们两眼都变得发红,就听王老二道:“侯爷这么大方,兄弟们再作推辞,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来吧!哥几个也别叫侯爷看轻了!” 随着齐齐一声热切的怒吼,众人这就摩拳擦掌朝纪颜走来,一个个面目狰狞,已然被激起了斗志。 纪颜笑笑,云淡风轻的看着几名怒汉,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 五分钟后,这几人便以各种姿势躺在了纪颜周围,纪颜则定定站在自己画出的圈里,一尘不染,轻松非常,圈子里的雪上甚至没有脚印,就听他轻声道:“几位这是怕伤了我,不肯出全力么?别怕,能伤到我,也算你们的本事,之前说好的奖赏依旧有效。” 王老二被打歪了鼻梁骨,这会儿鼻血直冒,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道:“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啊!我们知道侯爷神功盖世了,再也不敢胡闹,再也不敢跟侯爷动手了!” 纪颜微微一笑,温柔的蹲下身子,看着王老二道:“这是怎么话说的,不就是打了你一拳么!去年孙德来我府中切磋,肋骨都被我踢断过,第二天也就好了,算不得什么重伤。别像个娘们似的,想想月前,想想自由,快些起来,我这还没活动开呢!” 孙德是什么人物,几人都心中有数,就是他练武成痴,又不肯认输,别说是断根肋骨,就是断手断脚,也不会轻易放弃。正常人又几个是像他那样的,更何况纪颜下手着实是黑得不行,要不是几人都有些武功底子,这会儿就已经闹出人命来了。 一面呻吟,一面求饶,之前那小机灵鬼总算是看清了事态,连忙道:“侯爷恕罪,我们实在是不行了!今后谁要再敢在镖局里喝酒,再敢在镖局里胡闹,就照着今天的法子教训,不敢劳侯爷亲自动手!” 纪颜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听他这么说也就点头,道:“知道就好!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拳头大就是道理!你们要怎么胡闹都行,只要先问过我的拳头!一天天不好好练功,就知道败坏武道,作贱身子,能有什么出路?” 这些人原本都是混世魔王,被纪颜收在麾下后倒也收敛了不少,只是这几天生意冷清,闲得无聊,这才趁着孙德不在,解放了天性,本不是胡闹一天,而是好几天了。 翠娘早就听到了风声,只是先前纪颜有要是要做,便一直没有告诉,放任他们逍遥了太久,才叫他们愈发放肆。 对付这种人,拳头就是最好的道理,纪颜给他们讲清楚道理之后,他们也就晓得了厉害,自然会收敛很多,才不致于惹出更大的麻烦来。否则今天喝醉了就要砸自家的门面,明天岂不是要出去烧别人的房子?祸端原本就是要扼杀在摇篮之中的。 眼瞧着众人得了教训,纪颜这便点了点头,道:“罢了,既然晓得厉害,最好牢牢记着!起来罢,自己上些药去,今后好生练武,总有你们的好日子过!” 众人连忙起身谢恩,倒也都没有去上药,就是纪颜下手虽黑,但很有轻重,打得疼而不伤,缓一缓也就好了,便听王老二道:“侯爷这是什么功夫,咱么之前都没有见过,真像是神仙手段,哥几个都近不得侯爷的身哩!” 纪颜听他吹捧,这就傲然笑道:“此乃我大唐两位门神亲授,安邦定国的功夫!吾辈既不在江湖,武功便是保家卫国用的,只要你们有心,我也不吝传授,只是学这功夫,得挨不少打哩!” 王老二先听得热血沸腾,最后这一句却吓得他浑身发冷,这就连连摆手,道:“武功乃身外之物,小人只想好好活着!求侯爷高抬贵手,这就放过了吧!” 瞧他这副怂样,众人都是轰然大笑,纪颜仰头瞧向碧空,心中默默念道:“秦伯伯,你瞧见了么,你教我的武功,终究没有荒废了!” 第420章最后的请求 黄昏时分,太极殿中,灯火摇曳,紧闭的门窗和厚厚的幔帐,将寒风隔绝在外。 与寻常时候不同,今夜的太极殿显得十分冷清,不单没有为国操劳的内臣,也没有太多服侍的宫人,甚至没有议论说话的声音,只有李世民端坐龙榻之上,太子和长孙无忌分坐两旁,三人齐齐看向垂首跪坐的长襄,心中各有打算。 叹一口气,李世民这就打破沉默,轻声道:“吐蕃大相今晨来报,他们赞普执意要迎娶帝女,不惜一切代价。纪颜那小子,还是欠些火候。” 他这话不像是说给长襄听的,眼睛却一直看着长襄,就听她柔声道:“启禀父皇,这原本是既定之事,女儿也早已做好了准备,不知女儿该何时启程,去往吐蕃?” 这么乖巧,这么懂事的女儿,就叫李世民眼眶一红,道:“长襄……你真不改主意了么?” 长襄温和点头,道:“能为父皇分忧,乃是女儿的荣幸,无论身在何处,长襄永远是父皇的女儿!” 这一番话就叫李世民叹气,却让太子李承乾喜上眉梢,赞道:“妹妹为家国天下,舍小我而得大我,真不愧是大唐公主的典范,天下女子的楷模!” “住口!”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同时开口呵斥,吓得李承乾差点翻倒过去,就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和舅舅会呵斥自己,一时间既委屈,又害怕,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就是他未曾把握到和亲之事的内核,满以为妹妹出嫁就能保证大唐和吐蕃万世友好,等自己当了皇帝就能坐享太平,这才一味欢喜,口不择言。 要是他说点家常话,扯两句舍不得妹妹之类的,李世民虽然打心底里不信,却也不至于呵斥他,便是“大唐公主的典范”这一句,隐含着公主都要去和亲的意思,深深刺痛了李世民,才叫他忍不住要骂醒这个傻儿子。长孙无忌也是这般考虑,为着保护外甥,不让他再乱说话。 长襄对这几个人的往来毫不感兴趣,只静静坐在原地,心中什么都没有想,似乎思维已经从身躯中离开,留在原地的不过是一个名叫“长襄”的躯壳罢了。 这半个多月来,李世民比禄东赞都急着得到吐蕃赞普的消息,就希望禄东赞被纪颜说动之后,松赞干布能做出些许让步。故而这段时间他都默许纪颜往宫里送各种天南海北的稀奇物事,名以上是献给自己,其实都是送去了长襄宫里,就为讨她的欢心。 然而长襄与芷然不同,原本不是俗物所能打动的,又是很有气节,一应拒绝了纪颜的心意,就一心一意等着下嫁吐蕃,再不存着分毫杂念,这段时间都是心无旁骛的状态,也是通过拒绝思考来逃避眼前的许多纷扰。 这就叫李世民心疼,愈发不舍得她下嫁。然而今天一早,禄东赞请求私底下拜见,说是吐蕃的回文已到,请李世民尽快准备出嫁公主,就叫他彻底失去了希望,不得不接受现实,这才宣召了长襄来,叫她的哥哥和舅舅陪着,一家人最后再见一面。 长孙无忌瞧着长襄,心中百感交集,眼前这个侄女,原是最像她妹妹长孙皇后的,从感情上说,他也舍不得将她嫁去苦寒之地。然而公主再怎么高贵,始终要嫁给臣子,太子却总有一天,会登上皇帝的尊位,才叫他不得不选择,为了侄子牺牲侄女,一切都视为太子的将来铺路。 心想着,长孙无忌才缓缓开口,道:“吐蕃那边,按着魏征的刁难,已经做好了诸多准备,量他们不敢怠慢大唐公主。只是始终两国不同,到了那边若有不便之处,你一定要跟陛下,跟舅舅说,记住,无论在哪里,你都是陛下的女儿,是我的侄女,更是大唐的公主。” 这话就体贴许多,长襄也温柔回道:“多谢舅舅关心,长襄谨记在心。启禀父皇,女儿还有一事相求,请父皇务必恩准!” 李世民一愣,就是这女儿从来不向自己求取什么,这会儿这么说,只怕还有心愿,就抱着愧疚和不舍,深深道:“无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长襄闻言,深深一拜,道:“女儿求父皇,和亲之事,不宜昭告天下,不宜大张旗鼓,不宜惊动百姓,不宜……不宜叫新丰候知道!求父皇恩准,然女儿悄悄嫁去吐蕃就是,就当……就当女儿不存在吧!” 李世民浑身一震,这就颤抖着站起身来,踉跄着走到长襄面前,蹲下身去,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喟然叹道:“你这又是何苦?” 李承乾闻言接口,顺着他爹的话说道:“就是!妹妹乃是大唐公主,出嫁自要轰轰烈烈,寻常百姓嫁娶还有个吹拉弹唱,又怎能让你悄悄就嫁出去了?依我看,准备它半个月,叫礼部和太常寺——舅舅你拉我干什么?” 长孙无忌何止是拉李承乾,这会儿恨不得把他嘴给缝上,就是他没说一句,李世民的身子就多一分颤抖,要是再不拉住他,恐怕他就要被亲爹一脚踹翻在当场。 李世民只当什么都没听见,就看着长襄心中一阵悲悯,知道她这些要求,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她的父皇,为了他李世民! 上天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懂事的女儿,又为什么要残忍将她夺走? 不昭告天下,百姓就不会知道公主和亲,民间就不会议论李世民向番邦屈服,出卖自己的女儿。历来和亲,和亲公主都能得万世美名,皇帝却不得不背负些议论,长襄这么要求,就是舍弃自己的名声,保全李世民的名声,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要为父亲考虑,就真不是一般的忠孝节义了。 此举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李世民也心知肚明,就是为了瞒住纪颜,免得他冲动做出傻事,始终那小子不同寻常,一旦发起疯来,就要有损皇室的体面。 于是,长襄将告别的机会也放弃了。 第421章露馅 纪颜说话算话,又是豪爽大方,承诺传授一众镖师武功之后,就撑着年下大伙儿都在京城,将他们聚拢在校场,指点他们的功夫,顺便找几个幸运儿陪自己练手。 那一日他教训王老二等人的事情,才半个月就在镖师之间流传开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他武功的描述就愈发神奇,传到最后简直要把他说成飞天遁地,赶山填海的神仙,就让众人心驰神往,上赶着想求他指点武功,就来得整整齐齐,一个不落。 对于此,纪颜也很无奈,深知流言就是这样,越传就越邪乎,倒是多亏流言,才将这群散漫的家伙聚拢起来,也算是有利有弊。 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既然要指点大家武功,纪颜自然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劲头,这才一大早就来到校场,才中午就汗湿了衣裳,孙德瞧着他辛苦,怕累坏了他回去遭芷然责骂,这才驱散了围着纪颜的众人,求他休息片刻。 纪颜这会儿浑身是汗,就像是刚洗了个热水澡一般,冰天雪地里身上热气升腾,只看得孙德暗暗心惊,活像是烧开了锅,就知道他内功已经有了成就,才能做到这般寒暑不侵,这就忍不住赞道:“侯爷这一身功夫,我这辈子都追不上了,早听说高手无惧寒暑,原来侯爷已经到了这一步!” 纪颜笑笑,结果热茶来咕咚咚灌下几口,这才喘着气道:“旁人说得夸张,你还不晓得么,无非是动得狠了,气血翻腾罢了,说什么寒暑不侵?好歹你也是我姐夫,自不能亏待了你,待会儿我单独指点你一番,管教你死死镇住这些家伙就是!” 孙德连声答应,瞧着闹成一团的众人,感慨道:“当年就是在这里,我们被侯爷收入麾下,一晃也两年过去,大伙儿都过上了安稳日子。想起来那天我还不自量力,跟侯爷动了手哩!” 纪颜听着他感慨,也是微微点头,就听旁边走西路镖的镖头赵明插嘴道:“说来也是奇怪,禄东赞他们来长安一个多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我还听说要和亲,却到现在都没有准备!” 拖他这么久,当然是你家侯爷我的功劳!纪颜心中想着,脸上微笑,就听另一人说:“赵大哥是瞧上了吐蕃娘们,等着人家请你走镖,去找老相好吧?番邦女子性如烈火,赵大哥小心别玩火自焚哩!” 赵明脸上一红,抬脚就去踢那个嘴碎的家伙,却又听另一人道:“禄东赞?上次给侯爷送礼那个吐蕃人?他们不是走了么,怎么,你们都不知道?” 才听见这话,纪颜便身子一僵,手上拿着的茶碗骤然坠地,摔在地上碎成几片,脆响惊动众人,才叫他们纷纷住口,扭头看来,就见他瞪大了眼睛,大张着嘴,身子微微颤抖,喉咙里挤出声音,道:“你说什么?禄东赞走了?” 那人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得举世道:“侯爷也不晓得么?三天前一大早,我从老相好家里出来,正好遇见他们一大堆人,朝金光门去了。那会儿天黑,他没认出我,我却看得真灼,那禄东赞陪在一辆牛车边上,小心翼翼哩——侯爷!侯爷你干什么!” 话没说完,那人就被纪颜一把捞住了领子,瞧他满脸着急,道:“你没看错?真是禄东赞?” 纪颜这一着急,直吓得那镖师两股战战,脑子也乱了,嘴也笨了,结巴道:“应该、应该是他吧?吐蕃人长得都差不多,不过我看得很清楚……” “孙德!速去鸿胪馆,传我的话,请吐蕃使节来见我!若请不到……若请不到,你便叫尉迟宝林来!” 纪颜一声怒吼,孙德这就领命,甩开腿以远超骏马的速度,一溜烟跑得没了踪影,也知道事态紧急,并没有多问什么。 周围众人都没有见过纪颜这么失态,纷纷感觉到有大事发生,才听王老二道:“侯爷,莫非那吐蕃蛮子,欠了侯爷的钱?我看他是不想活了,哥几个这就去拿他回来!” 纪颜看他一眼,沉默片刻,咬牙道:“点两百精锐,各自去领了骏马!” 一听这话,众人便齐齐一凛,却没有任何一个人问纪颜一句话,也不用争执或推辞,自然而然有两百人默默去领了骏马甲胄,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齐刷刷列队站好,等候纪颜吩咐。 也亏得此间是城郊校场,京畿一带的府兵有所驻扎,见到昔日的战友,又得了纪颜的命令,他们很爽快就借出这许多装备骏马,只以为纪颜打算训练镖师们骑射,不疑有他。 与此同时,孙德也狂奔回来,半拉半扯,拖着满脸惊慌,气喘吁吁的尉迟宝林,站定纪颜面前,朗声道:“启禀侯爷!吐蕃使节不在鸿胪馆中!经我逼问,他们三天前就已经离开!尉迟宝林带到,请侯爷发落!” 尉迟宝林一把甩开孙德的手,怒道:“反了天了!跟了新丰候,你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什么带到!什么发落!我爹晓得你这样,不砍了你!” 纪颜冷冷瞧着他大骂孙德,故意背对着自己,就是不敢看自己一眼,就晓得这小子心中有鬼,可惜太傻,不懂得掩藏。 他那冰冷的目光,隔着后脑勺看进了尉迟宝林心里,才叫他浑身发毛,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总算泄气,转身看向纪颜,小声道:“你要见我,说一声就是!咱们兄弟,啥时候要动粗了?这孙德脚力过人,堪比牲口,扯着我跑了大半个京城哩!” 纪颜依旧不说话,只定定瞧着尉迟宝林,就叫这小傻愈发难受,似乎自己里里外外都被他的目光所穿透,不由得左顾右盼,又是嘀咕几句,才听纪颜道:“长襄呢?” 此言一出,宛若九天炸雷,尉迟宝林这就一屁股坐倒在地,瞪大眼睛看向纪颜,道:“你知道了?不是我故意瞒着你!陛下下旨不让说哩!哎哟!你可别说是我说的!” 第422章追! 尉迟宝林一开口,就相当于把李世民和他爹都给卖了。 本来李世民欺负纪颜不上朝,召见一众参知政事的内臣宣布公主下嫁的消息,并命令他们不得外传。原本和亲也是在内朝讨论,故而一众人都成功瞒住了纪颜,奈何千算万算,他没有算到纪颜手下人私会了相好还能早起,撞破吐蕃人的行迹,也没算到纪颜会果断抓尉迟宝林来问话。 原本照李世民的打算,应该是悄悄把长襄嫁去吐蕃,然后等两三个月,再下发诏书,昭告举国上下长襄公主和亲的消息,就是他不愿意用女儿的名声来挽救自己的名声,也不愿长襄默默无闻的为大唐天下做出奉献,一定要叫举国上下都知道女儿的忠孝节义。 只可惜这一番心思,没瞒过纪颜和尉迟宝林的智商,再加上尉迟敬德是个没心眼的,啥事儿都跟儿子说,这才三天不到,这就漏了馅。 纪颜怒发冲冠,瞪了一眼尉迟宝林,斥道:“肯说实话,还算兄弟,等老子回来再跟你算账!你跟尉迟伯伯说一声,让他给你留点儿治伤的丹药!” 一语竞,纪颜这就长啸一声,翻身上马,喝道:“纪某不才,连累诸位兄弟!尔等随我追上吐蕃使节,有不愿的这就下马换人!” 这一声回荡在天地间,就没有任何一个人下马,孙德甚至抢步上前,将两百人里排行靠末那人一把扯下来,顾不上换铠甲,这就翻身上马,吼道:“侯爷有命,莫敢不从!敢不为侯爷死?” 众人齐声迎合,两百铁骑这就追着纪颜,掀起漫天的白雪和黄土,绝尘朝着京城狂奔而去,呼喊声震动天地,谁也没有说一个“不”字。 两百人里,甚至有完全不知道状况,不晓得发生了什么的人物,然而就是纪颜一声令下,他们这就舍命追随,毫无顾忌。皇帝是什么?王法又是什么?能吃么,好吃么,怎么吃?他们这会儿,只晓得侯爷的命令! 两百骑冲入明德门,守门的兵丁甚至不敢多问一句,只一眼瞧见纪颜,这就连忙闪开,眼睁睁看着他们冲入京都。自有小兵想要上前阻拦,还没开口就被老兵一个耳光打得找不着北,听他怒斥道:“瞎了你的眼!新丰候都不认得了!马蹄踩烂了你,老子还要给你家报丧!死也死个清净,给人添乱又算什么!” 然而金光门的将士,就比明德门的守军规矩,也是亲眼瞧见禄东赞等人出城,一早就得了王命,眼瞧着纪颜率领大队骑兵冲来,这就有守将悍不畏死上前,拦在铁骑面前,吼道:“谁人率兵出城,拿出虎符来校验!奉陛下敕旨,若无上令,长安十二门不得通行兵马!” 只差一步,纪颜的马匹就要将那城门官踩在蹄下。闻听此言,他就冷声,怒道:“吾乃陛下御封新丰候!谁敢挡我?” 那城门官显然是个死脑筋,这就双手握住长槊,拦在身前,丝毫不惧纪颜的怒火,又吼道:“就是尉迟国公率兵出城,也要持天子手敕!新丰候再不奉上手敕,休怪我等不知进退!” 纪颜瞧这城门官正直,虽然心急,也不愿伤他,这就一甩马鞭,舞出一个鞭花,随即大手一挥,马鞭扯着这城门官的腰杆,将他拉朝一边,这才道:“要手敕,你进宫去要吧!只怕陛下不肯给你!某新丰候纪颜在此!谁再阻拦,死生各安天命!休怪本候无情!” 除了那耿直的城门官,其余谁也不敢阻拦他的队伍,这就连忙让开,再不敢说别的什么。 这也是因为纪颜手下众人,个个身着府兵铠甲,区区守城兵丁,不敢与他们抗衡的缘故。 策马出城,纪颜这就一怔,心道自己率兵追杀大唐兄弟之邦,乃是十恶不赦的叛逆之罪,这就一扯缰绳,喝道:“妻女高堂俱在者出列!命尔等即刻回转城中,赶赴侯府,禀报夫人,就说我对不起她!” 依旧不需要商量,这就有三骑人马出列,含泪高声领命,不是因为纪颜恩泽,而是为着不能随他出生入死。 暗暗点头,纪颜又执鞭吼道:“今日之事,情同谋逆,十死无生,且要牵连三族!有不愿通往者,可自行策马返回!纪某记不住人,记不住脸,天地可鉴,若能回转,绝不追究今日之事!” 天空中响起一声闷雷,就是“冬雷滚滚,夏雨雪”的异兆,然而一队人马之中,既没有人离去,也没有人张嘴问上一句,全都一言不发,静静跟在纪颜身后。这才叫他感动,一挥马鞭,这就喊道:“本候令!昼夜不休,追上吐蕃使节!死则死矣!大丈夫生六尺躯,何不令其千古?” 众人齐喝一声,威严直冲云霄,几乎要将铅云驱散,这就有一队大军绝尘而去,朝着西面官道疾奔。 翠娘这会儿正跟芷然在府中,两人抱着尚在襁褓的大川说笑不已,不经意听见一人快步闯入府中,三两步来到两人面前,单膝跪地,高声道:“启禀夫人!侯爷率两百人,杀出城去,追杀吐蕃使节队伍!侯爷有话,说对不起夫人!” 翠娘闻言一颤,手一抖差点将小侄子摔在地上,还好芷然反应快,连忙双手接过儿子,出言斥道:“侯爷行事,自有主张,你喊个什么!显得你嗓门大么?你们有多少人回来复命,这就再追出城去,追上侯爷,就说夫人说的,叫他放手去做,不必有后顾之忧——发什么呆,还不快去!” 那镖局说是孙德主事,其实还是芷然执掌着大小事宜,来这人自然知道她的厉害,闻言就称是,又小心问道:“属下斗胆,请夫人回句话才是!” 翠娘略一沉吟,这就道:“皆如亲姐所言,便是我的意思!你只告诉相公,天寒地冻,请他多穿寒衣,也别冻坏了诸位师傅!快去吧,辛苦你们了!” 姐妹俩的心思一致,那人便是动容,抬手擦着眼泪谢恩,这就冲出侯府,一面感慨自己何时能娶到这样贤惠的老婆,一面呼喊这兄弟们上马追赶纪颜。 回来时他们只有三人,此刻却早已有数百人整装待发等在侯府门前,几乎所有镖师都做好了准备,这就吓得金光门的将士齐齐避让,又是忤逆王命,放了他们出城。 瞧着烟尘滚滚,金光门守将站起身拍打尘土,自言自语道:“唉!做到这一步,陛下总该无话可说!但愿新丰候凯旋而归,可别叫咱们的公主被吐蕃人娶走了!来人!禀报宫中,就说新丰候率兵出城,吾等无力阻拦,请陛下降罪!” 第423章突发变故 禄东赞一行人队伍浩大,又带着公主的一应嫁妆,即便有心赶路,也快不过身经百战的府兵铁骑。 与此相反,纪颜率兵追赶吐蕃使节队伍,一路上得到了沿途馆驿的大力支持,都不需要出示皇帝的手敕或者兵部的军令,各大驿站这就毫无怨言的为他们奉上最好的饮食,换上最快的骏马。 有的驿站甚至是驿官自己掏钱,拼着忤逆上意的大罪,不计一切得失,买马买肉也要保障纪颜的队伍行军顺利,就是他们身为大唐子民,也不愿意自己的公主远嫁吐蕃苦寒之地,人一辈子顶天一百来年,大唐的威名却要万古流传,才叫他们不遗余力支持纪颜,一应服侍得妥妥当当。 唐人何等骄傲,其实从朝里到民间,谁也不希望大唐公主被吐蕃人娶走。除了朝中那几个深谋远虑的老臣之外,其余绝大多数知情人都是与纪颜一样的心思,就不惜代价,也要挽回公主下嫁吐蕃的结局。 李世民要是知道属下这么想,就绝不会让长襄下嫁;然而身为皇帝,高高在上,日理万机,有些来自于民间的声音,原本是不能传达到他的耳朵里的。 当皇帝嘛,什么都听见,什么都操心,岂不要累死了? 人非圣贤,可也不是神仙。 许多时候,底下的人反而消息灵通,想得也透彻,便是沿途驿站的驿官都知道和亲公主出嫁,都不愿大唐公主嫁去吐蕃,心里明白得很,只是无力干涉,眼瞧着纪颜率兵追来,就能隐约猜到他要干什么,绝口不问,又是不遗余力支持,甚至暗中给他指路。 如此一来,纪颜这一队精兵就笔直的朝着吐蕃使节队伍追去,按照纪颜的计算,最多不超过两天,他们就能追上长襄。 然而事情远没有他想得这么简单,追出长安不过五百里地界,还没有离开川南道,纪颜就远远瞧着有传信的兵丁迎面赶来,才看见众人便勒马驻足,急切道:“是援军么?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么?” 很显然,因为众人都身着府兵甲胄,这兵丁就认错了人,纪颜只听“援军”二字,以为前方爆发了战乱,又是担心长襄,又是担心百姓,也就不做解释,直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细细招来!” 那兵丁大喘着气,急切中也来不及分辨,这就道:“启禀上差,昨日吐蕃使节路过三道交界,路遇悍匪山贼,遭了洗劫,剑南道已经发兵去救,但因山势复杂,力有不逮,故命下官往山南道求援!” 这一番话直如晴天霹雳,便叫纪颜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好容易稳住了身子,才扬鞭扯住那兵丁,压住怒火道:“是何等悍匪山贼,敢洗劫吐蕃使节的队伍?剑南道竟连山贼都对付不了,要向山南道求援?” 那兵丁瞧他霸气十足,又是怒火冲天,不敢隐瞒,就连忙道:“启禀上差,动手的乃是盘踞山中的悍匪,向来靠着大劫过往货商为生,官府虽然出兵剿灭过几次,可因着蜀中多山,山势险峻,素来易守难攻,原非驻地府兵懈怠!” 纪颜哪管这些,这就问道:“那人呢?吐蕃使节如何?难不成……” 眼见纪颜露出狰狞神情,那兵丁连忙道:“上差息怒,照我们得到的消息,除了最开始遭劫时略有人员伤亡,使节队伍大部分完好无伤,那群山贼也不知道他们是吐蕃使节,只以为是普通胡商,故而将他们扣在寨中,作为人质,要挟官府。” 这一来纪颜才松了口气,转念又想起长襄一个大姑娘,落在这群悍匪手中,处境不妙,便又揪心,道:“那女眷呢?” 孙德闻言靠上前来,也不等那兵丁回话,就道:“启禀侯爷,这些拦路抢劫的匪类无恶不作,可一般扣下人质后不会轻易伤害。一来他们要想索要赎金,就要遵守江湖规矩,否则一次坏了名声,今后就再无人肯出钱来赎;二来,他们多与地方上有些勾结,也不敢将事情闹大,还要保住小命要紧。” 孙德他们是专门跟山野匪类打交道的,对这等江湖规矩就比纪颜要熟,再加上公主的名节重要,也怕他情急之下说出不该说的话来,这才连忙上前。 那兵丁听孙德喊“侯爷”,直吓得两腿一软就噗通跪地磕头,才听纪颜咬牙道:“好!你也不用去求援了,这就带我们去寻那寨子,事了之后,自有你的功劳!速速起身上马,万不可再耽搁!” 兵丁狐疑的看着纪颜身后的几百精兵,就担心人手不够,始终先前数千府兵杀入山中,也没能攻破那百余人的寨子,反而损失惨重,心里就有些没底。然而纪颜不住催促,他也不敢违逆,便是地方上的父母官,放在侯爷面前还不够看,这就领命,上马带路。 一行人原本昼夜奔袭,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这会儿却谁也没有露出丝毫疲态,反而一个个精神矍铄,摩拳擦掌,才听王老二笑道:“这下好了,有那不知死的帮我们拦下了吐蕃人,还准备了活动手脚的小玩意儿!这几个月江南天下太平,老子许久没杀人了,手痒的很!” 孙德闻言就瞪他一眼,低声骂道:“别废话!不晓得侯爷着急么!再乱说话,你就下马去跟着跑吧!” 话音未落,就听纪颜道:“这就叫他下吗去,让那兵丁骑他的马,否则这般耽搁下去,只怕夜长梦多!王老二,跟着跑,若是掉队,瞧我不打断你的腿!” 王老二这就满脸苦相,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翻身跳下马来,一把抓住那兵丁的后脖颈子,扬手一甩就把他甩到了自己的马背上,姿势,位置尽皆精准非常,吓得那兵丁险些尿了裤子,就不知道这群人究竟是什么来历,怎的这么厉害,这会儿还能笑得出来? 他却不知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那群山贼前世不修,原是命中的死劫临门了。 第424章歹心邪念 洗劫吐蕃使节的山寨就在五十里开外,属嘉洲龙游县治下,凭借着崇山峻岭,盘踞在当地已经有些念头,几任地方官都兴兵围剿过,可一直未能将其彻底拔除,总是闹一通没多久就死灰复燃,一直叫地方上饱受其苦。 因着纪颜的表示走西路镖时,货物繁重,多从运河上都水路,就还不曾走到这里为老百姓排忧解难,现如今却是寒冬腊雪,运河封冻,禄东赞他们不得不走陆路,这就被不开眼的匪徒盯上。 纪颜等人感到山脚下的时候,龙游县地方已经聚集起数千名府兵来,组织了两次大规模的进攻,折损了数百人手,却已经未能将山寨攻破。 这会儿龙游县令正亲自坐镇在大营中,眼瞧着一股子烟尘铺天盖地袭来,心中便是一喜,暗道:“龟儿子跑得挺快,这就把救兵搬来了!” 还不等他下令迎接援军,纪颜的精兵便风驰电掣一般冲入了大营,稳稳停在中军之前,就叫龙游县令心中一惊,暗叹这些人好生厉害,冲入大营直如无人之境,若是敌人,只怕早就将自己的人头给砍下来了。 再看领头那人,并不曾穿着甲胄,而是一身紫红色大氅,看上去……咦?看上去很像是四品官的常服!天老爷,龟儿子把天军搬来了! 念头只在心里一转,龙游县令就不由自主拜倒,高呼道:“属下龙游县令郭万诚,恭迎天军降临!属下治理无方,致使境内滋生匪徒,祸延吐蕃使节!属下有罪!请天军责罚!” 纪颜看他一眼,也不下马,这就道:“废话少说!山上有多少人?使节是否平安?尔等久攻不下,有何为难之处?” 龙游县令偷眼瞧着纪颜,只瞧他满脸着急,这就不敢怠慢,将事情又说了一遍,末了道:“启禀天军,使节与……那位贵人都平安无事,只被山匪扣住,量他们不敢动粗。贼人已然传出话来,只要府兵退去,他们便即刻放人,然则我大唐固有天威,属下不敢堕了朝廷的威风!” 倒是有些骨气,只是脑子不好……纪颜叹一声,这就道:“只怕逼迫太过,令他们狗急跳墙——孙德,你们出多少人,能荡平这个寨子?” 孙德嘿嘿一笑,仰头瞧着山间云雾缭绕,道:“平常时候,十人足矣,但要救人么,得四五十人。不过侯爷要是肯以身犯险,二十人也就够了,始终人多了动静大,打草惊蛇就不好。” 纪颜不顾被吓得浑身发抖的龙游县令,这就道:“好,你挑二十人,我与你们同去,赶在天黑前送这些山匪上路!” 龙游县令闻言,就知道来的人很不一般,正想上去劝两句,就生怕侯爷在自己治下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他不是丢官坐牢,而是要掉脑袋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纪颜等人就利落翻身下马,二十一员怒汉朝着山路奔去,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只剩下数百精兵,在原地有说有笑,丝毫不见担心的样子。 山上寨子里,晦暗潮湿的石室中,禄东赞领着几名亲信,背对背围城一圈,将长襄护在里面,其余数十人则簇拥着他们,面带恐惧,却一言不发,只在心中默默祝祷,祈求法王降世,解救他们逃出生天。 看押这几十个人的,只有两个流里流气的喽啰,便是对付一群已经被打败的普通人,原本不需要耗费多少人力。这会儿山寨的主力都在严阵以待,只留下他俩在这里清闲,就听其中一个道:“不晓得这伙人什么来历,竟然惊动了官府围攻,龙游县令一向胆小,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另一个怪笑两声,道:“我不管这群蛮子如何,中间那个小妞倒是水灵灵的,你瞧蛮子都不敢看她一眼,怕是为了他惊动官府!我是看清楚了,龙游县既然出兵,咱们就难逃大劫,要是能睡她一次,我这辈子也就值了!” 他故意说得大声,想要吓唬长襄,长襄却纹丝不动,才听前一个道:“你个龟儿,勒紧了裤腰,寨主说不许动他们一根手指,你不听话,怕是不想要命了!” 那人一听便是大怒,道:“寨主、寨主!我儿子是寨主!老子想要个小婆娘,你说什么的寨主!你等着我捆倒她,莫叫她挣扎伤了自己,外面又看不出来,你怕个什么!你不说我不说,小娘子当然不会说,有我的就有你的嘛!大不了让你先来?” 原本他俩只是说闹斗嘴,可说着说着,邪念还真涌上了心头,另外那人当即就不说话,就瞧他怪笑着扯着腰带,迈步走上前来。 一众吐蕃使节都被绑了手脚,嘴里塞着麻瓜,既不能活动,也不能喊叫,这会儿真是着急的眼珠子通红,纷纷挣扎着起身,用身体去阻拦那匪徒的动作,却都是徒劳无功,上前一个就被踹倒一个,全然做不到什么,甚至愈发激起了那山匪的狠劲,下手越来越狠。 这一行人原本就是普通的文官,稍有些武力的护卫都在之前浴血奋战而死,只可惜武道仅在中原流传,吐蕃人本不练武,单靠着一腔血勇,原不是这些能对抗官府的悍匪的对手。这会儿手脚被绑,维持平衡都难,就不能有更多的举动。 然而长襄已经出了皇宫,就是他们吐蕃的王妃!任何一个吐蕃人都不能眼睁睁瞧着王妃造人侮辱,这才前赴后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拼了命也要保护好长襄。 另外那人瞧着吐蕃人悍勇,心底也是有些发慌,就怕动静闹得太大,万一惊动了寨主,他俩就恐怕难逃一死,落一个小娘子没得手,反而把性命丢了。只是这会儿他骑虎难下,已经错过了阻止同伴的关口,咬着牙坚持了半天,这就冲上去一脚踹翻一个吐蕃人,低声道:“你快些!别弄出动静!” 那山匪狞笑一声,这就下手愈发狠毒,将最后几个吐蕃人打得满脸鲜血,这就站在了禄东赞等人面前,只要一步,就能碰到长襄。 第425章是死是生 面对即将到来的灾难,长襄的表现就有些冷静得超常,只见她依旧纹丝不动,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许是被吓傻了,又或者已经对什么都不再在乎。 长襄这样还算是情有可原,始终是落在一句“哀莫大于心死”上,堂堂大唐公主,难道要哭喊挣扎,满足那山匪的凌虐怪癖,最后落得个凄凉下场么?一动不动,已经是她最大的抵抗,便是将眼前的一切都从思维中剥离出去,只当自己已经死了罢了。 然而禄东赞几人,却也是冷静淡定非常,只在原地坐着,抬眼打量着这山匪,眼神凌厉自不用说,却没有做出任何阻拦他的动作。 那山匪见过不少哭天抢地的受害者,就没见过眼前这等场面,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毛,嘴上却还要强撑着道:“老子猜你们是主子,那些人都是奴才,却不料主子比奴才还不如,竟是一点血性都没有!待会儿老子大展神威,你们可瞪大眼睛看好,这是你老子我教你做男人哩!” 说着话,他便强压着心中的不安,伸手越过禄东赞的肩膀,抓向长襄白皙纤细的颈部,一瞬间简直幸福得头晕眼花,眼前不住冒出点点金星来,双脚不由得发软,不知道什么时候裤脚都已经湿透。 咦?怎么回事……小娘子好像越来越远了…… 山匪心中迷糊,这就仰面朝天栽倒,吓了他那同伴一跳,这就猛退两步,眯着眼打量,这才隐约瞧见一柄镶着金玉宝石的匕首,齐根没入了他两腿之间,直透小腹,绞碎了脾脏。腥臭的血液喷薄而出,早已浸湿了众人所在的土地。 禄东赞伸手扯回匕首,拿掉嘴里的麻瓜,大着舌头,低声道:“王妃!咱们是跑不了啦!待会儿若有不测,请王妃宽恕我不敬之罪,禄东赞绝不让王妃遭人亵渎!” 长襄闭着眼睛,微微点头,就知道单凭几十个吐蕃人,根本不是外面山匪的对手,即便禄东赞靠着藏在靴子里的匕首脱困,始终还是难以逃出生天。他的意思,就是在不得以的时候,亲手了断长襄的性命,保住她的贞洁。 剩下那山匪眼见同伴被杀,愣一愣这就高声呼喊起来,同时抽出别在腰间的大刀,小心翼翼朝着禄东赞等人走来,手中的大刀扬起,准备砍下禄东赞的头来。 禄东赞始终是个谋臣,而不是武将,即便有脱困的智谋,也没有对敌的力量,眼瞧着明晃晃大刀举起,他便抱定了拼死一搏的决心。 恍惚间,一声巨响,金光大作,刺得众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禄东赞心中大惊,暗想难道真是法王降世,解救众人么? 心里想着,他便强撑着睁开眼睛,才瞧见囚室石门洞开,那山匪的胸口透出一截滴血的枪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模样,生机随着鲜血离开躯体,还举着刀,却再也落不下去了。 枪头一扭,就将他当间劈开成两半,纪颜浑身浴血,这就出现在禄东赞的面前,才见他手持长枪,眼神冰冷,抬腿迈过遍地血泊中的吐蕃人,枪尖左右一挡,将禄东赞推朝一旁,随即将长襄拦腰抱起,叹道:“我来迟了。这一次定不负你!” 长襄见纪颜神兵天降,只觉得自己是在梦中一般,便是上一刻地狱血海,这一刻就是人间天堂,心神激荡中眼前一黑,才露出半个微笑,就在纪颜怀里昏了过去。 禄东赞也没想到纪颜会出现在这里,稍一愣便惊喜开口道:“新丰候,你怎么来了!真是求了大伙儿的性命!你快些将王妃放下,莫让别人瞧见了非议!” 纪颜冷冷瞪他一眼,眼神如冰刀刺入他的心房,才道:“这里没有王妃,只有我的夫人!你们可以随我逃出生天,也可以死在山匪手里,选吧!” 所有吐蕃人都是一愣,这就有人用吐蕃语高声咒骂起来,却见禄东赞抬手制止,低声说了两句,这才苦涩道:“侯爷果然非常人,才能行这非常事!禄东赞服了,我们愿意追随侯爷逃出生天,就请侯爷向陛下禀明,另赐一位公主与我们和亲吧!” 有道是“形势比人强”,禄东赞倒也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就知道纪颜对长襄念念不忘,定是一路从长安追来,才赶上解救他们脱困,单单这份情义,就叫他不敢轻视,即便纪颜不说,他也要对长襄重新打量。 而且现在囚室中只有他们和纪颜,如果纪颜说自己来得太晚,他们都已经遇难,似乎也没人可以反驳,就是他们的小命,都捏在纪颜手里,命都没了,其余一切便都是空谈。 一旦吐蕃使节在大唐境内遇难,吐蕃与大唐就不得不再打一战,这一战李世民不想打,松赞干布也不想大,这便无奈,才叫他选择低头,默默割断捆缚同胞的绳索,低声嘱咐他们不许闹事。 纪颜瞧他懂事,也就微微点头,这就抱着长襄,迈步走出囚室,才见外面一片尸山血海,孙德等人就像是误入羊群的饿狼一般,各自施展手段,斩杀一众山匪,杀得山匪们毫无还手之力,早已溃不成军,这会儿早已死伤过半,剩下的也只在片刻就能解决。 传说吃过一百只老鼠的猫,单凭叫声就能吓死老鼠,其实杀过上百个匪徒的府兵,对付起这些山野蠢汉来,也是易如反掌。 这二十人上得山来,几乎没有遇上什么阻碍,只靠着纪颜施展武功越过高墙,这就来了通里应外合,长驱直入,山匪们哪见过这种打法,一时就被打懵,等在回过神来,已经再没有回转的机会。 瞧见纪颜出来,孙德就连忙靠过来,避开视线不看长襄,只低声问道:“请侯爷示下,吐蕃使节是生是死?” 纪颜点点头,道:“他们知道好歹,还活着呢。你去山匪收集东西的地方,寻长襄的马车来,我们这就回长安!” 第426章无始无名之人 几天后,纪颜率精兵一路回转,名为保护,实为押送的把吐蕃使节也押回了长安。就这一路上叫禄东赞吃够了苦头,旅途劳顿不说,精神也备受煎熬,这一个月下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吐蕃使节曾经被山贼洗劫一事,地方上自然是不敢隐瞒,早几天前就有消息传回了长安,才叫李世民一瞬间大喜过望,恨不得给那些搅局的山匪册封点什么,好感谢他们帮自己留下的女儿,还奉上了对付松赞干布的绝好借口。 纪颜的心里也是做这番打算,回程路上就将得失跟长襄分析得透彻,长襄绝境逢生,得纪颜解救才逃出生天,又瞧他对自己一片痴心,拼着叛国大罪也要挽回自己,就很受感动,原本冰封的心也逐渐温暖,便一天比一天亲近纪颜。 孙德等人一开始追随纪颜杀出来,就做好了舍命不要的准备,结果因为那群山匪半路杀出,才叫他们从叛军变成了解救公主的英雄,一时间个个都意气风发,眉开眼笑,不住称赞纪颜料事如神,绝口不提创出金光门的经历。 回到京中,纪颜还没进城门就得了李世民的宣召,命他带公主和使节进宫,诏书的言辞还算温和,就叫他着实松了口气,打发众人先回去休息,自己这就好生安慰了长襄一番,这才一把拉住垂头丧气的禄东赞,笑道:“大相,也不用我去多说,陛下这就宣召你,想来已经有了安排!” 禄东赞叹口气,点点头,也不多说,这就跟着纪颜进京。 这会儿太极殿内,曾经参与过和亲之事的众人都在,纪颜一走进大殿,就听身边的长襄哭喊“父皇”,飞奔扑进了李世民的怀里,李世民则是一脸慈祥,不住安慰,随即抬起头来,目光越过纪颜,盯着禄东赞,冷声道:“禄东赞,你要给朕一个解释!” 禄东赞知道大势已去,在说什么也是没有意义,这就跪伏在地,沙哑道:“禄东赞有负大唐皇帝重托,甘愿承受一切惩罚!” 李世民吩咐人将长襄待下去,这就站起身来,怒道:“朕将女儿交给你,还没走出大唐国界,就出了这等祸事!若真是嫁去了吐蕃,长襄还不知落得如何下场!这一次若非新丰候深谋远虑,提早举动,只要再迟一步,后果就不堪设想!你吐蕃想娶我的女儿,已成梦幻泡影,绝无可能!” 禄东赞浑身颤抖,也是真切感受到了李世民的怒气,却又身负重任,不得不多卑微些,道:“此乃禄东赞一人之错,求大唐皇帝宽宏大量,为两国百姓考虑,依旧与吐蕃和亲!只要大唐肯下嫁公主,禄东赞甘愿以死谢罪!” 他这会儿说的是“公主”,就与之前要求的“帝女”不同,帝女与李世民血脉相连,公主却只是一个封号,故而李世民这就点头,道:“只为了两国百姓,朕已经册封李道宗之女为‘文成公主’,与你吐蕃和亲。你若再敢有任何非议,吐蕃与大唐就有一场兵祸在眼前!” 事到如今,禄东赞实在是没了法子,这就跪拜谢恩,接受了文成公主与吐蕃和亲的现实,无奈的拱手告退,这就会鸿胪馆向松赞干布修书说明缘由,只等吐蕃的诏书一来,自己就准备着以死谢罪。 眼瞧禄东赞退去,众人的目光才集中在了纪颜身上,听李世民道:“新丰候,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朕的手敕,也敢率兵随意出入京城!若非你此番立下大功,朕这会儿就要治你谋逆之罪!不过你竟能未卜先知,预见到公主遭逢劫难,是否背后有高人指点,何不引荐给朕认识?” 这已经是给纪颜台阶下,纪颜自然是个聪明人,连忙拱手道:“启禀陛下,便是之前说过那位,传授我诸多本领的老者突然造访,好言提醒,才叫臣惊觉大事不妙,因着心忧公主,来不及向陛下禀报,请陛下恕罪!” 李世民原本是给他找个台阶,听他一说却变得半信半疑,就是之前纪颜将自己发明印刷术、制造燧火枪等一系列惊人之事,都推在了一个莫须有的老者身上,用来敷衍李世民。现如今他再搬出这神秘老者来,便是前后有了印证,李世民也不好再说什么,这才点了点头,不再追究。 其实,纪颜也不是热血冲脑的莽夫,真带着几百兄弟去送死的,要说他得了指点,其实也不为过。便是长襄下嫁吐蕃,李世民并没有昭告天下,赐下“文成公主”的称号,才叫他觉得这中间还有变数,有希望追长襄回来。 若说有个老者指点了他,那么这位老者,就是“历史”本身吧! 众朝臣已经晓得事态变化,知道长襄这一回来,万事就朝着纪颜倾斜,这才听长孙无忌叹道:“新丰候年纪轻轻,就能与这等世外高人结缘,实乃我大唐之幸,也是陛下之福!只是事到如今,长襄她……” 一听说到长襄,纪颜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却见李世民一脸凝重,抬手一挥,就有宫人上前封闭宫门,将太极殿变成一间密室,吓得众人以为他要杀人灭口,才听他缓缓道:“朕,没有一个,叫作长襄的女儿。尔等听清楚了?史官听清楚了?纪颜,你也听清楚了?” 众人都是一愣,长孙无忌就最先反应过来,连忙道:“臣记得,先前公主、啊不,长襄曾经祈求陛下,求陛下当她不存在就好,如今陛下兑现诺言,臣自当为陛下分忧!” 在场有两个负责记录李世民一言一行的史官,其中一个就是由长孙无忌兼任,既然他已经表态,其余众人也就无话可说,便知道此间太极殿乃是龙潭虎穴,以李世民的脾气,杀他们不至于,寻个由头将他们外放却不难,既然事已至此,也就纷纷点头答应,也算是回报长襄的忠孝节义。 如此,李世民才满意点头,又道:“纪颜,你的心意,朕已经瞧见了。之前朕赐了你一名婢女,现在,朕再赐你一名没有身世,没有来历,没有过去的女子,你可愿意?” 纪颜热泪盈眶,扑通一声跪倒,几乎哽咽难言,朗声道:“臣,纪颜!叩谢陛下天恩!” 第427章泯恩仇 众人皆大欢喜,只可怜太史局上下遭了殃,连着一个多月,他们都忙着篡改、销毁各种资料,力图抹去长襄的存在,许多文书都要推翻重写,各种记录还要交叉应对,就苦了他们大冬天冻得双手通红,只为了李世民的一句承诺。 都说“史官铁笔”,其实皇帝想要篡改历史,也不是完全做不到。只是这事儿不想旁人想的那么简单,历朝历代每一次修史都是漫长而浩大的工程,抹消一位公主的存在需要一个月,修改帝王的得失就几年也难以完成,才是史料庞杂,备份众多,牵一发而动全身,做起来十分艰难。 纪颜字写的丑,抄史书的工作怎么也落不到他头上,故而众人忙得热火朝天,他却抱得美人在怀,李世民圣谕下达的第二天,就有几十辆牛车拉着各种东西,悄摸摸进了侯府,顺便带来了长襄,几方势力都瞧在眼里,却没有任何人敢多说一句。 长襄进府,翠娘亲自来接,一见她走下牛车,就笑盈盈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总算来了!迟了几年,委屈你了!我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总算把主母夫人盼来了!” 长襄闻言,这就下拜,哽咽道:“夫人说得哪里话,若非夫人慈悲,哪有长襄今日!夫人说这些,便是赶我走了!长襄不过是一无名之人,得蒙夫人不弃,甘愿侍候在夫人身旁!” 后面跟着的芷然摇了摇头,这就上前道:“说这些没用的话!事到如今,已然是得了善果,你俩都不像会欺负人的,就也别分大小,一并做个夫人算了!妹夫那般厉害,谁还敢乱嚼舌根,做好分内之事,便是女子之德了!” 长襄先被她满脸疤痕吓了一跳,再听她说话就觉得亲切,才是芷然的话,已经算是向着自己,也免除了许多无谓的尴尬,这就知道了她是谁,连忙拜见亲姐,三个女人手拉手露出了笑容。 纪颜站在远处,眼瞧着她们融洽,这就松了口气,心道:“想不到我前世独自一人,今生却得享齐人之福,以后要守护的人里,又多了长襄一个,便要好生努力,才能养活两个老婆了!” 女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没几天翠娘就跟长襄成了姐妹一般,回忆起之前种种辛苦,两人都很有一番感触,直叫芷然看着嫉妒,直说自己的妹子将自己忘了。 冬至前一天,一道消瘦身影出现在侯府门外,逡巡半天,落了满身白雪,始终没有勇气上前,这就转身要走,却听纪颜笑着喊道:“大相!禄东赞!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府一叙?明年的茶叶生意,我还没跟你商量妥当哩!” 禄东赞一滞,这才缓缓转身,躬身下拜,苦涩着脸,上前道:“唉,侯爷这等心胸,叫我愧不能及,原非有意轻慢,只是怕见故人,颇为尴尬。” 纪颜还没说话,长襄就大步走了过来,笑道:“大相怕见的故人,说得该是我吧?我却一直想见大相,谢你危难关头,保全我名节的大恩!” 说着话,长襄就施施然下拜,吓得禄东赞一个激灵,恨不得也跪下磕一个,才是在他的潜意识里,长襄是做过吐蕃王妃的人,他身为臣子,哪能受王妃大礼? 然而纪颜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道:“长襄如今已是寻常百姓,拜一拜救命恩人原本也是应该,只为着你那日之举,今后听雨阁卖给吐蕃的茶叶,一律都是八折!我也为了夫人,拜谢大相救命之恩!” 瞧着他夫妻俩齐齐下拜,禄东赞这就羞愧非常,吐蕃第一聪明人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真在犹豫,就听得翠娘的声音响起,道:“哟,相公,长襄,恩人登门,你们怎能背着我就谢了!拜谢大相救命之恩!” 这下好了,三人都拜在禄东赞面前,便叫他一时间慌了手脚,连忙道:“三位快快请起,真是折煞我也!我愧对三位,怎能受你们大礼?” 纪颜这才起身,顺便扶起长襄和翠娘,道:“我们中原有位哲人说过:‘度尽劫波余恨在,相逢一笑泯恩仇’,更何况大相助我与长襄得成正果,无论过程如何,结果都是好的,就无需心怀愧疚,免得影响了你我之间的生意!快进来,你不冷,我这两位夫人可冷!” 禄东赞这就被热情的三人迎进了府里,不由得觉得感慨非常,便是一念为恶,一念为善,善恶到头终有报,只因着他当日鼓起勇气保护长襄,今日才有这等回报。或许当日危难之时,法王的确曾经降临,给了他勇气,为他安排了一场福报吧! 几人坐下说话,禄东赞这才叹道:“侯爷这般宽宏,叫我不知如何是好。我这趟来,一是想为明年的茶叶与侯爷商量,而是想向侯爷租借一队镖师,正月十五送我们回吐蕃去。回想之前,悔不当初,要是我一早听侯爷劝诫,也不会闹得如今这般下场!” 几天倒是无所谓,道:“过去的事,就别提了,记着恩,忘了仇,最好不过。茶叶的事情,就依先前所说,一律给你八折就是,至于镖师么……等我问过小姨,舍不舍得让孙德去见见世面,由他领头,保你一路万无一失!” 长襄却很担心禄东赞,才道:“大相,那日你与父皇……不,你与陛下说什么以死谢罪的,可千万别当真了。我瞧着你着实憔悴,就该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才好!” 禄东赞点头苦笑,道:“大唐皇帝陛下与侯爷一般,都是心胸宽广之人,自然不会为难。只是我吐蕃赞普那边……唉!赞普看重我,我却办砸了事,只叫我愧疚,这才食不下咽。” 纪颜瞧着他,眯起眼来,神秘道:“不怕得罪夫人,你在这儿给我听好,文成公主入藏,是你吐蕃莫大的福缘,反而你要迎了长襄回去,恐怕还要错过这福缘哩!放心吧,吐蕃有你在,自会昌盛繁荣!” 禄东赞闻言大喜,这就谢过纪颜,临走时整个人轻松了许多,显然是对纪颜十分信任,得了他宽解,心情好了许多。 第428章求救 唐贞观十五年正月初十五,文成公主正式离京下嫁吐蕃,李世民下旨昭告天下,并诏令江夏王李道宗持节护送,大唐举国上下为之欢腾,百姓们深感文成公主大义,都在传唱她的美德。 吐蕃赞普松赞干布感念大唐皇帝天恩,亲自到柏海迎接大唐公主,呵护备至,吐蕃百姓也对这位公主充满了敬意和赞美,为她创造出诸多史实,流传千古。 自此,吐蕃与大唐维系了近两百年的友好关系,其中无论发生何等波折,每一任吐蕃赞普继位,都要得到大唐皇帝的“册命”,兑现了松赞干布和禄东赞的誓言。 就在大唐与吐蕃缔结友好之际,北方遥远的半岛上,却有一股新的风暴在暗中酝酿。 纪颜自从将长襄娶回府后,便过上了叫人羡慕的神仙日子,再没有什么事情能叫他忧心,就瞧他每天里陪陪老婆,管管生意,心情好去听雨阁喝一两杯清茶,偶尔还能遇上聪慧风趣的王康,谈笑半天,再去镖局传授武艺,日复一日,岁月如白驹过隙一般,转眼就过了一年。 贞观十七年,新罗使节来到长安,拜谒李世民,纪宁身为侯爷和没有名分的驸马,奉诏入朝,参与迎接新罗使节的朝会。 许久没有上朝,朝廷里又多了不少新的面孔,纪颜这次倒是轻车熟路,直接走到尉迟敬德身边坐好,才听他道:“好小子,你过上了好日子,就把老子给忘啦!欺负我潜心炼丹,没空去找你的麻烦哩!趁陛下没来,快过来让我揍两下出气!” 纪颜瞧他满脸笑意,就知道他是说笑,也就回嘴道:“尉迟伯伯,你这话说的,叫别人听见,还以为我怠慢了你呢!你也不想想,你用那辰州的朱砂、两湖的雄黄、川蜀的朴硝,那一样不是我按时给你送去,片刻也不敢耽搁,要是打坏了我,你拿什么炼丹?” 秦琼去世之后,尉迟敬德就一心修炼外丹之术,成日里足不出户,在家中炼丹服丹,其中大部分原料,都是靠着纪颜的镖局搜罗送去。 外丹之术,烧铅炼汞,华夏上下五千年,不知有多少人被丹毒断送了性命,求取长生不得,反而落得短命,便不知是丹道飘渺难得,还是人世间根本没有真正的外丹大道。 然而尉迟敬德,却是此道中的异类,才是他自行炼丹服丹,不但没有伤害身体,反而愈发老当益壮,身子依旧结实,精神也旺盛非常,说话中气十足,眼中神光蕴藏,真真叫人羡慕,就佩服他练出了真丹。 故因此,纪颜才敢源源不断地供应许多原料给他,便是知道他注定长寿有福,也不在这一两颗丹药上计较。尉迟敬德对此自然满意,闻言也就哈哈大笑,道:“我可还没糊涂,记得你的好处!要说起来,你比宝林那小子还孝顺,上次他来告你的状,我还狠狠骂了他一顿,就是给你出气了!” 纪颜尴尬笑笑,这就稳稳坐好,得益于跟长襄的朝夕相处,他的规矩和礼数倒是有了很大的提高,这会儿正襟危坐,也不觉得辛苦,就听太监宣告李世民临朝,群臣都齐齐起身来拜。 比起尉迟敬德的红光满面,李世民就显得愈发衰老,举国上下的政务压在肩上,叫这位昔年的武道高人也显出了疲态,也不在意群臣如何恭敬,他这就摆摆手,传令宣新罗使节上殿。 新罗与吐蕃相比,体量上就有很大的差距,故而新罗派来的使节,也不像禄东赞那样气度非常,便只见一名骨瘦如柴的中年人缓步上前,拜见李世民之后,这就扑通一声跪倒,抽泣道:“陛下恕罪,新罗今年的供奉,只怕要迟上几个月了!咱们遭了高句丽与百济侵袭,损失惨重!” 李世民一听,这就皱起了眉头,道:“我早已下过国书,不许你三国妄动干戈,现如今尔等互相攻伐,可是忘了高昌国麴文泰的下场?” 此言一出,新罗使节就浑身一抖,大气都不敢喘,便是两年前,高昌国被突厥人裹挟,擅自对西域诸国用兵,李世民得知消息,直接派出天军覆灭了高昌,麴文泰在战中病死,他儿子被送入长安做人质,自此一带佛国破灭,用时不过数月而已。 大唐对高昌的一战,直接震慑了西域诸国和突厥人,也给周边各国一个强力的威胁,叫他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正是因为有此一战在前,新罗在受到高句丽侵袭的时候,甚至不敢大举反抗,在战中吃了大亏,这才遣派使者来求李世民做主,求他像庇护西域诸国一样,庇护新罗。 只听那使节抽噎不已,哭诉道:“启奏陛下,高句丽狼子野心,百济也是一丘之貉,这两国无视陛下诏命,无视大唐天威,悍然对我新罗出手,掠夺我新罗四十余座城池!新罗谨遵陛下诏命,一味隐忍退缩,到如今退无可退,才来求陛下做主!陛下!请救救新罗吧!” 这一番话叫在场众人都是一惊,就没想到高句丽会这么狂妄无礼,李世民还没说话,尉迟敬德就义愤填膺,怒道:“陛下!我愿为陛下出征,教训高句丽和新罗的蛮子!叫他们晓得陛下天威浩荡,四夷臣服的厉害!” 新罗使节闻言,投来感激的目光,不住朝尉迟敬德作揖,自哭得泪如雨下。 只是朝臣之中,像尉迟敬德这样懒得动脑子的人少,更多的是深谋远虑的谋士,就听房玄龄缓缓开口,道:“自我大唐开国以来,高句丽对大唐一向亲厚,并没有什么矛盾。去年冬上,高句丽王高建武遇刺,其子高藏为王,尚未与我国互通国书。这其中许还有诸多内情,万不可妄动兵戈。” 话音未落,就听那新罗使节又自抽泣起来,哭声之悲切,直叫群臣都有些不忍,就听李世民怒道:“哭什么!此乃大唐朝上,不是你家后院!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你给我把事情细细说来!” 第429章赏赐 李世民天威浩荡,这一声就吓得新罗使节噤声,甚至因为停的太过突然,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就着实沉默了许久,调整情绪,才哽咽道:“启奏陛下,去年冬,高句丽王遇刺,乃是权臣所为,如今高藏年幼,高句丽举国上下都被权臣把持,便是那人狼子野心——” “好了!你只将事情写作奏疏,详细呈报,朕自有主张,不会让你们白白吃亏就是!” 李世民显然是见不得这哭哭啼啼的男人,一心烦就命人将他带下去休息,这才转头看向纪颜,道:“新丰候,你怎么看?” 咦?问我做什么……纪颜一愣,这就起身拱手,道:“启禀陛下,臣以为,用兵乃国家大事,不能听一面之辞,是否先与高句丽互通国书,问明事由,再作打算?如果他们识趣,敬畏陛下天威,自会主动退去;如若不然,他们真要与陛下作对,陛下便可讨伐,也算师出有名。” 这一番话说得房玄龄微微一怔,就是纪颜许久没有上朝,这次上朝便成熟了很多,考虑问题也变得细致而有条理,不再像之前那样意气用事。看他这样子,颇有几分魏征的风骨,想来他跟着魏征,也学了不少东西。 只不过,他始终不懂得陛下的心意……房玄龄摇头笑笑,悄悄看向李世民,果然见他脸上阴晴不定,好半天才开口道:“国书自然是要互通的,可高句丽公然挑衅我大唐威严,便应该给他们个教训!新罗与大唐乃是盟友,其对新罗用兵,便是对大唐宣战,是可忍,孰不可忍?” 纪颜一愣,这就反应过来,露出一丝苦笑,道:“陛下所言即是,大唐天威,原本不容挑衅。只是臣始终以为,先礼后兵,才能彰显我大国风度,不宣而战,就恐怕叫人议论。请陛下三思。” 到这会儿,纪颜已经想起几年前,李世民曾经表露过想要攻伐高句丽的意思,只是那会儿高建武在位,大唐与高句丽的关系还算友好,即便想要出兵,也是师出无名,纪颜反对之后,李世民就再也没有提过。 到如今,高建武已死,高句丽主动对大唐盟友出兵,几乎是求着李世民出兵讨伐他们一般,就给了李世民一个最好的借口。 如今的李世民,已经得到了中原、吐蕃和西域的臣服,身为大唐天子和天可汗,开创贞观一朝盛世景象,其功绩已然能与秦皇汉武比肩,成为青史留名的贤君明主,照理说维持现状,也要叫后人难以比拟。 只是有钱人不会嫌钱多,有功的人也不会嫌功劳大,臣子或许还要忌惮着“功高盖主”,皇帝却对此丝毫没有顾忌。吐蕃是一片苦寒之地,高句丽却占据着丰饶的半岛,要是能将其土地并入大唐国土,李世民的声威就会达到一个巅峰,实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成就真正的千古一帝。 像他这样打江山的皇帝,总是有不肯屈居人下的好强心,现在他是天下第一人,便奢望着在过去未来都做第一人,这才有了好大喜功的心思,一直琢磨着对高句丽下手。 房玄龄等人早知道皇帝的心思,自然说话就会更小心谨慎些,即便要阻止他出兵,也会寻一个漂亮的理由;纪颜则没有许多顾忌,觉得合理就说了,才欠缺些考虑。 如今时机成熟,李世民自然迫不及待动手,只是纪颜所谓“出师无名”的话语,的确也叫他有些忌惮,就怕惹人非议,这才纠结非常。 群臣都不敢说话,好半天,才听李世民叹了口气,道:“中书省拟旨,昭告高句丽:新罗一向对大唐纳贡不辍,恭敬有加,朕命高句丽与百济即刻罢兵,退回国内,如若不然,大唐将发兵攻伐两国!” 一听这话,眼界稍微广远一些的大臣都暗暗点头,就知道陛下已经打定主意要对高句丽动手,这份诏书不过是找借口罢了。 打战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酒,其中所损耗的人力物力都是真实不虚,高句丽和百济出动大军,耗费粮饷军械,好不容易打下新罗四十座城来,自然要把战中所用的一切十倍百倍的捞回来,单凭李世民一纸诏书,就要叫他们马上退兵,岂不是成了他们帮新罗搞军事演练,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么? 况且高句丽与百济,都不是十分开化的王朝,与吐蕃类似,还处于奴隶制向封建制过渡的阶段,就难免格局狭小,眼界短浅,得到了眼前的利益,是绝不会轻易放手的。即便面临大唐的威胁,本能的贪婪还是会让他们冒险继续占据新罗的城池。 纪颜自然知道李世民的心思,也知道注定的事情无法更改,大唐即将开始对高句丽的征讨,是非要打到高句丽国破家亡不可了,这才叹道:“陛下若要用兵,便该提早准备,今年江南雨水丰沛,粮食价格却居高不下,国库存粮原不足以支持鏖战,现在下旨征粮,或许还赶得及。” 李世民微微一笑,道:“是了,你还做着江南地界的生意,自然是消息灵通。嗯……北方天寒地冻,将士们苦不堪言,若说要做准备,是否你也准备些茶叶才好?朕与你多年的交情,也晓得你那茶叶的成本,你总不会狮子大开口吧?” 要钱哩,要命啦!纪颜一听这话,就觉得嘴里苦涩非常,像是被塞了一把黄连,就有苦也说不出。要是魏征还在,李世民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如今这情况,他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咬牙道:“臣谨遵陛下教诲,一定囤够了茶叶!” 众人瞧纪颜吃亏,都在暗暗发笑,又听李世民道:“好,孺子可教也!新丰候识大局,懂大体,朕心甚慰!这样吧,朕也不叫你吃亏,这就赐你绫罗绸缎二十匹,红罗幔帐一套,以此嘉奖你的忠心!” 这些东西,纪颜根本用不上,陛下是赏给谁,众人心里也有数。 只是这一次,他们谁也不敢笑,一个个肃穆端坐,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第430章渔翁之利 回到府中,长襄和翠娘都不在,纪颜都不用问,就知道她俩一定又去校场骑马去了,就无奈摇了摇头,吩咐下人先将李世民的赏赐收入库中。 不得不说,老李家对骑马打仗的热爱,是深深铭刻在本能之中的,长襄是李世民的女儿,也继承了她父皇这种爱好,早些年在宫中还有宫人看着,有长孙皇后淳淳教诲,现如今嫁来侯府,就算是解放了天性,得知纪颜有权使用城外校场,就隔三差五的溜出去骑马玩。 翠娘原本是小家碧玉的姑娘,被长襄一带也就跑偏,经过头一两次的害怕和紧张之后,也就对骑射燃起了兴趣。这就导致两位夫人经常不在家,侯府里倒是冷清了下来,旁人瞧着也不敢多说什么,纪颜无奈之下也只得默许。 谁叫他娶了李氏的女儿,还一娶就娶了两个,虽然他还没跟翠娘说起她的身世,可看她的兴趣爱好,的确是李氏后人没错。 喝着茶,纪颜便摊开纸笔,正打算写一封奏疏,陈述征伐高句丽的利弊,但愿能够稍稍动摇李世民的心意,让他别掀起搅动天下的战火,就听见外面芷然喊道:“芷玲,芷玲!这死丫头,又跑出去了?” 小姨来了,纪颜就不得不见,这才迎出去,道:“小姨,翠娘跟长襄去了校场,怕是要傍晚才会回来,小姨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就是了。” 芷然一听,这就皱眉道:“又去校场了?这丫头,没点儿女人样!唉,说是姐妹,我瞧着她倒是跟长襄更亲,早知道当日就不叫你娶长襄回来,谁知道会连我妹子都被拐走了?” 从血缘上来说,翠娘和长襄的确是姐妹……纪颜腹诽,自不敢说,只挠头笑道:“侯府再大,也不过是方寸天地,待得闷了,出去走走也好。只要翠娘高兴,就都好了。” 芷然瞪他一眼,道:“街上走走也就是了,骑马射箭又成何体统?你这般惯着她俩,要小心别人说你闲话哩!罢了,芷玲不在,我也不能白跑一趟,这是这个月的账目,妹夫你自己瞧了吧!” 纪颜对账本没有什么兴趣,倒是见着芷然,像是见到一盏明灯一般,这就道:“账不急着看,总不会有纰漏,倒是我有件事情,想要请教小姨。” 一听这话,芷然就叹了口气,道:“你们男人的事情,自己操心筹谋去,老来为难我一个女人,就养出了惰性!我瞧你许久没有上朝,一上朝就遇上了难事,新罗使节进京,难不成又要打仗了么?” 果然,不愧是偷看了剧本的人……纪颜心中佩服,这就道:“亲姐胸怀眼界,那里是我所能比拟,能得亲姐相助,就是我的福分了!事情诚如亲姐所言,我正打算着劝陛下暂缓出兵,好歹等明年秋收之后,再动干戈,百姓们也有条活路。” 听他还能为老百姓着想,芷然这也就点了点头,道:“我虽不曾下过地,却也听镖局的师傅们说过,春耕秋收原是与老天爷抢日子,耽误一天都可能影响收成,若是在秋收前大举出兵,势必要造成农户匮乏,你想的很对。我没见过皇帝,也不知道他的脾性,不过要想劝他,倒也不难,无非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罢了。” 纪颜一听,浑身一个激灵,这就抚掌叫好,才是真心实意佩服芷然的智慧。 高句丽联合百济,攻打新罗,新罗因兵力不足,又惧怕李世民事后责怪,这才无力抵抗,急慌忙来求援。可是以新罗的国力,若真抵挡不住高句丽,就早该被灭国,哪里还能慢吞吞遣派使节来求援?能够维持局势,足以证明事态还不是那么严重,这会儿大唐出兵,就有些操之过急。 新罗百姓的性命自然重要,可大唐百姓也属于无辜受累,身为君王,自然应该先为自己的百姓臣民考虑,就该叫新罗人奋起抵抗,真到万不得已,大唐再派出天军,届时新罗与高句丽两败俱伤,大唐王师便能坐享渔翁之利。 芷然这个主意,乃是出于大局,与李世民是什么脾性毫不相干,只要纪颜能说服他接受这个道理,他权衡利弊之下自然会暂缓发兵,从而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准备,能够尽可能减少战场上的损失。 芷然瞧纪颜满脸欢喜模样,就知道自己的话说到了点子上,也不骄傲,这就摇摇头,道:“妹夫上疏之时,多提一嘴长襄,始终血浓于水,也叫皇帝瞧着更亲近些,也容易听进去你的道理。若是时机合适,也可安排他们父女团聚,才算对得起长襄,别叫她委屈。” 纪颜连连点头,就知道芷然是个口冷心热的,嘴上嫌弃长襄拐走了翠娘,心里还是愿意为他考虑,就怕自己大老粗思虑不周,这会儿还是出言提醒。 其实纪颜一早就有了这个心思,只是碍于群臣的议论,始终不曾实施,如今芷然提醒,这次上疏就是个难得的机会,才叫他瞧见了一石二鸟的希望,心里对她就愈发感激。 翠娘不在,芷然待在府中就没什么意思,眼瞧着纪颜再没有别的事情咨询,这就出言告辞,道:“妹夫忙家国大事,我却得回去带孩子了。孙德那家伙毛手毛脚,我就着实不放心他,好在大川懂事,不跟他爹那般胡闹。” 纪颜闻言一笑,道:“小外甥长得壮实,很像孙德;活泼机灵处,又得了小姨真传。有勇有谋,等他长大,我大唐便又得一员悍将!” 芷然却很不开心,摇头道:“你可别带坏他,小心我让芷玲治你!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等他长大,做点小生意也就罢了!你忙吧,我走了,跟芷玲说一声,叫她记着看账!” 听这话,纪颜便是一愣,才想起魏夫人有关男儿志向的那番话语,与芷然的说法颇有些相似之处,果然聪明的女人,总是聪明到一处去了。 第431章惋惜 芷然迈步往外走,迎面就有一道五大三粗的人影撞了过来,多亏她平时跟孙德打闹时学会些身手,才一闪身躲开。 来人原是尉迟宝林,只因着一向横冲直撞惯了,进门也没有看人,眼见差点闯祸,又瞧面前站着芷然,这就心中一凛,连忙拱手道歉,便是他之前听纪颜说过,芷然的厉害之处不在魏征之下,他爹教育他别得罪魏征,他自然也不敢得罪跟魏征一样厉害的芷然。 彼时尚有礼教,芷然也不便与外人照面,随口应了一声,这就转身走远。尉迟宝林松了口气,就听纪颜在身后笑道:“好小子,你差点闯下大祸!若是方才你撞倒小姨,孙德非拉着你跑遍长安一百零八坊不可!” 一听孙德,尉迟宝林就很不开心,怒道:“你还说他!上次他对我不敬,我本可以收拾了他,皆因他是你的人,才没有对他动粗!时候跟老爹说起,我还被骂了一顿,你这会儿还旧事重提!” 其实纪颜也知道,尉迟宝林的武功,已经与当年的尉迟敬德十分接近,要说对付孙德,那是轻而易举,便也不再拿他打趣,只道:“瞧你这么着急,难道出了什么大事?是否尉迟伯伯炼丹的材料不够,还是你又没有闲钱挥霍了?” 一说这话,尉迟宝林就有些不好意思,便是他们父子俩都不是那种精打细算的人物,算账也不是十分清楚,有时候大手大脚,难免遇上难处,总来找纪颜接济。国公找侯爵要钱,说出去就要叫人笑话,他傻归傻,脸皮倒还不算太厚。 只是他今天来,倒不是为着要钱,便也不多耽搁,直接道:“要打战了,你晓得么?陛下有意征讨高句丽,便是你我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尉迟伯伯早就看清了真相啊……纪颜轻叹一声,这就道:“我正打算是上疏陛下,请他延缓发兵,你便急着要建功立业,倒像是我拦了你的康庄大道一般。而且真打起来,我可不想带兵,京中这许多产业,都离不开我打理。” 尉迟宝林一愣,就没想到纪颜不想打战,才道:“打战是天大的好事,加官进爵就靠着军功积累,爹他们这辈人年纪大了,陛下就要多仪仗我们年轻一辈,到时候怕是你不想去,也不行的!我这里有些好苗子,还想让你帮着训训,只要能像孙德他们一样,上战场便是雄师精兵哩!” 他这话说得露骨,但却是某种程度上的真相。武将不像文官,全靠着军功安身立命,天下太平不打仗,他们便很少有加官进爵的机会。 别说是尉迟宝林这样的莽夫,就是纪颜也是靠着与吐蕃一战,才积累军功,换来侯爵头衔。那之后天下太平,新丰候就一直是新丰候,即便娶了公主,纪颜也没有再得到任何加封。 现如今李世民对高句丽摩拳擦掌,背后一众武官们也是虎视眈眈,尉迟敬德身为国公,位极人臣,可他儿子还需要建功立业,这才一下朝就忙着将这消息告诉了他,并指点他来找纪颜联手。 尉迟宝林虽然脑子不太灵光,可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自己这一身武功,太平岁月一个打十个,上了战场就没多大用处,悍勇之外,缺了些许运筹帷幄,只有得到纪颜的帮助,才能打胜仗,立军功,不堕了他爹的威名。 纪颜也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实在不愿意率兵打战,也觉得无奈,便叹道:“帮你练兵倒是不难,只是此番征战高句丽,我是实在不愿搀和。如果陛下有命,我自然不敢推辞,若是陛下不让我去,我也不会主动请战。人老了,就像过点安稳日子,功名利禄什么的,其实都是身外之物。” 这一番话叫尉迟宝林张大了嘴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许久才摇了摇头,道:“罢了,到时候由不得你哩!你这家伙,讨了老婆,把力气都用在床上了,愈发胆小!我明天就把人送来,你帮我好好训训,到时候功劳分你一半,就显出我仗义来了!” 说着话,尉迟宝林就摇着头往外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纪颜瞧他这样,也不跟他纠缠,始终是理念不同,就没有争执的必要。 只是听他说“功劳分一半”,纪颜心里忽然有了些触动,一时喊道:“小傻、啊不,宝林,留步!” 尉迟宝林站定,坏笑着转过身来,道:“怎么,你改主意了?嘿嘿,太迟了!现在你得求我,我才肯带你去打战了!” 纪颜骂他一声,这就正色道:“我是想起秦伯伯的小儿子,那个叫作……秦怀道的,既然要建功立业,何不把他给带上,才全了你们两家长辈的情义,成就一番佳话哩!” 他想起秦怀道,就是想起了秦琼,想到尉迟敬德有福气,自己还能回报他,秦琼却是走的早,那个小儿子在宫中当禁卫,只怕也没有什么出路,才有意让尉迟敬德与他并肩作战,大半年的时间能教会他不少行军打仗的道理。 然而尉迟宝林却是犹豫半天,才叹道:“你不说那小子,我也不想提起。他在宫中做了两年禁军,不知是哪里得罪了陛下,说是外放他出去做官,实际是不想瞧见他在宫里当差,这会儿不知被外放去了何处,我打听过,没有消息。” 纪颜一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才叹道:“我晓得了,定是那一日秦伯伯榻前,他因泪流不止,当着陛下的面逃出,想来是触犯了陛下的忌讳,让陛下觉得他不孝吧……他非嫡子,本身不能继承爵位,如今外放,只怕这辈子都没有回京的机会了!” 尉迟宝林点点头,道:“你也别担心,秦伯伯儿女多得很,那小子也是命中注定,没有法子。” 话虽如此,纪颜还是觉得十分可惜,便是他瞧着秦怀道很有骨气,又懂得努力,却没有出头的路子,还错过了立功的机会,就令人觉得惋惜。 第432章庶子 尉迟宝林说到做到,第二天一大早,果然有数百名精兵齐刷刷站在了侯府门前,直叫往来的路人避之唯恐不及,彼此间窃窃私语,还以为新丰候犯了王法,陛下派兵来拿他。 等纪颜得到消息,出门来瞧的时候,这些人已经在门口站了半个多时辰,早将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才叫纪颜气愤无奈,怒骂道:“主子犯傻,你们也是傻的么!谁让你们身着甲胄杵在这里!我不要脸的么?” 骂归骂,说好的事情还是不能推翻,这几百人虽然不多,可每一个都是行军打战的好苗子,说起来算是亲卫一类,是保着尉迟宝林阵前厮杀的核心力量,比之旁的千军万马都重要很多,对他们的训练就不能马虎分毫。 战场从来都不是展现武功的地方,所谓“万军中直取敌将头颅”,指的是兵法而非武功。即便武功盖世,只要还没有白日飞升,面对万军铁骑,也发挥不出多大的作用,搞不好乱军里飞来一支冷箭,就能葬送一个一等一的高手。 这样的环境下,亲卫的作用就体现了出来,高手或大将有亲卫环绕,阵前厮杀就多了一重保障,只需一味运筹帷幄或冲锋陷阵即可,不必过多为自己的性命安危考虑。 这也是一场战打下来,小兵死伤不计其数,大将却很少有折损的原因,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很大程度上就是靠着这些亲卫的保护和牺牲。 尉迟宝林是武官出身,他爹乃是大唐的开国功臣,李世民对其一家都十分信任,故而他手下有一批精锐的亲卫,几百人其实已经算是人数众多。至于纪颜,则没有单独养一批亲卫,真到了需要他上战场的时候,只一招手,一众镖师就能瞬间回归本职,比之寻常精兵更为厉害。 骂过这群直愣愣的傻大兵,纪颜也就将他们赶到了城外校场去,孙德早就领人在那等着,见人来也就连忙迎上前,摩拳擦掌道:“侯爷,就是这些人么?” 纪颜点点头,道:“这些是你们老主人尉迟敬德的手下,今后要保着小尉迟公建功立业的,你们老人带新人,只将一身的本事都教给他们,顺便也热一热身子,将荒废的手段都给我捡起来,总有用上的时候!” 孙德一听,这就神情肃穆,大声称是,又听王老二凑朝前来,小心道:“听侯爷的意思,这是要打战了?” 纪颜瞪他一眼,骂道:“你这是还没吃够亏,什么话都敢往外讲,我瞧你这嘴尽给身子惹祸,最好拧下来塞进裤裆里才好!别多问,别乱说,练好本事就是了!” 孙德坏笑一声,这就一掌打在王老二后脑勺上,这才抱拳道:“侯爷放心,弟兄们心中有数,一定将他们训得服服帖帖,给小尉迟公保驾护航!” 纪颜带来的新人听他这么说,顿时觉得后心一阵阵发凉,便是他们从军晚,却也听说过孙德等人的恶名,到现在大营里还流传着这批凶神恶煞的传说,亲眼见了就愈发叫他们害怕,这会儿想逃也来不及了,就只得抱定了被训死的准备。 不过道理也是这个道理,哪一个精兵悍将不是从生死之中磨练出来的?孙德等人舍得出力,就是对这群新人最大的慈悲,跟自己人学好了本事,才好上阵杀敌,保全一条活命下来。 交代孙德等人全力以赴,纪颜这就自顾溜达回城,始终他的战功不是靠杀敌砍头迎来,两军交锋战场上的事情他并不很清楚,这方面孙德他们是高手行家,就叫内行人来做内行事最好不过,自己还是抽空去喝两杯茶,做好自己的商人本分就好。 听雨阁里,一派热闹景象,读书人、公子哥乃至于贩夫走卒都齐聚一堂,有钱的喝上品青茶,没钱的要一碗茶叶沫子,三教九流混杂一处,彼此间也没个高低贵贱,谈天说地,议论朝野大小事端,或是有理,或是有趣,又或是纯粹斗闷儿溜嘴皮子,总之都是热闹,却不显得嘈杂。 自从上次王氏的公子哥儿在茶楼闹事,惊动纪颜亲自出手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仗着钱权随意欺负别人,故而寻常老百姓也愿意来听雨阁与贵公子接触,此间倒是成了长安城中不分高低贵贱的交流之处,也是打探消息的最好所在。 今天纪颜一进门,就听见靠近门口的几个人鬼鬼祟祟凑在一起,讨论着新丰侯府一早被重兵围住的情况,只叫他满头黑线,低下头快步往里,却又听见另一伙人高谈阔论,为首那个牛气冲天道:“只等大唐和新罗一开战,咱们就投身去做了府兵,斩获军功,回来成家立业!” 其余众人称是,纪颜也佩服这人消息灵通,才不过两天光景,就晓得将有战事爆发。只是他的消息来源不太准确,大唐并不是要跟新罗开战,而是要打比新罗强大许多的高句丽,就不知到时候他敢不敢上战场。 “哟,侯爷,难得见你来一趟,快请楼上雅间饮茶!” 一道低低的声音响起,纪颜这就抬头去瞧,才瞧见胖呼呼的王康站在不远处,不住朝自己招手,请自己上楼去喝茶,这便点了点头,迈步上楼,笑道:“这是我的产业,偶尔来一趟也不稀奇,倒是你这几天忙得很,怕是有半个月没来了!” 王康苦笑一声,道:“侯爷逍遥快活,我却是个苦命的,前些日子回了太原一趟,挨了长辈教训,昨天才回到京城,急着来喝碗茶过瘾。” 说着话,自然有伙计给纪颜端来好茶,顺便给王康也换了一碗,才让纪颜瞧见,他之前喝的只是普通茶叶,一时疑惑,打趣道:“好歹是个公子哥,来我这儿也舍不得多花点钱,这是给哪个花魁攒着呢?” 王康摇头苦笑,叹道:“侯爷拿我开心呢!自从上次三公子在江南亏了一笔,家族的生意就一直一蹶不振,今年更是连着出了几处纰漏,自然就削减了我们庶子的花销。不瞒侯爷说,就着碗茶,都是打肿脸充胖子了!” 纪颜噗嗤一笑,道:“这话别人说有理,你说就太奇怪了!无妨,谁都有难处,今后给你对折就是!” 第433章夜召 说笑归说笑,纪颜还是仔细跟王康打听了太原的情况,始终他与王氏虽然已经和解,可还是要留心着提防些许,免得一个不小心就被人给坑了,自己还蒙在鼓里。 这些事情原本也不是什么秘密,都摆在明面上,王康也就不隐瞒,直率道:“侯爷在江南赚了一笔,那次就伤及了王氏的根基,后来为了三公子的事情,里外里又折损了王氏的声望。原本我们在新罗有些生意,没想到高句丽与百济兴兵,阻断了新罗往大唐的道路,才导致大笔亏空,一时难以周转。” 说着话,王康捧起久违的极品好茶,满脸陶醉的啜了一口,继续道:“维持世家豪族的体面,本身就有不少开支,如今入项大减,咱们这些庶子就过得可怜。唉!高句丽兴兵,大唐自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侯爷又是加官进爵,可别忘了请我喝碗好茶哩!” 纪颜闻言点头,道:“看来这次新罗之事,世家豪族早就有所察觉,或许陛下也早就知道,只是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消息新鲜!” 王康听他这么说,也就道:“始终世家屹立数百年,改朝换代都见识过几次,区区小国作乱,朝廷会如何处置,我们都心中有数。王氏这一次走了背运,或许也会有公子投身府兵,但愿侯爷在战场上见了,多照顾些,其中或许就有我的兄弟哩!” 其实寻常战事,不足以惊动这些世家豪族的子弟投身军旅,便是他们数百年积累的力量,入朝混个一官半职原本不难,只是人家豪族看不上,自不会贪图区区军功,去做个败坏门风的武官。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李世民的手段比之前许多皇帝都要厉害,不止王氏,其余豪族也衰败的厉害,虽说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嫡系公子哥还过的潇洒,庶子们却日子艰难,就有那心思活络的自谋出路,也想走别的路子出人头地。 王康这样有脑子的,已经算是庶子里活得比较好的,掌管着家族在京城的一部分势力,平常也过得潇洒;只是这种得自于家族的东西,始终不如自己的保险,像他现在就连一碗好茶都喝不起,全靠着纪颜接济。 既然王康开口,纪颜也就点头,道:“我与你王氏并无深仇大恨,只要王世兴和王世宁不上战场,其余公子哥原以为朝廷出力,我自然要帮着提携。只是我在京中的产业众多,自己也不会排兵布阵,恐怕这一次不会参战,就要叫你的一番好意落空。” 王康倒是不在意,边喝茶边笑道:“侯爷说笑了,此一役若你不出征,只能说战局还不到要紧关头,只瞧你迎击吐蕃一战,陛下一定会重用你的。至于你的产业么……嘿嘿,我可听说芷玲和芷然一手打理,根本不需要侯爷操心哩!” 纪颜脸一红,这就摆手道:“哎,我把生意做起来,就算是功成身退,其余都交给夫人和小姨打理,才是聪明人所谓。凡事亲力亲为,只怕力有不逮,人生苦短啊!” 听他这么说,王康也就不说别的,只转移话题,随便聊些日常琐事,两人说着开心。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纪颜所料,李世民派遣使节持诏书前往高句丽,高句丽方面对言辞激烈的诏书无动于衷,新登基的宝藏王年幼懵懂,甚至不能正确理解大唐与高句丽的区别,一味被权臣把持着,便对大唐使节多有怠慢。 自从汉武帝一统天下以来,华夏正统的思想就远播四海,周边各国都晓得自己与中原的差距,即便两国交锋也不敢过于怠慢中原使节。现如今李世民开创贞观盛世,大唐的国力蒸蒸日上,即便是吐蕃和突厥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对大唐也不得不低下头颅,就显得高句丽独树一帜,与众不同。 老话说得好,“枪打出头鸟”,说得文雅些,便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想要与众不同,当出头鸟,就要仔细掂量自己的份量。 使节还朝,朝野哗然,李世民大发雷霆之怒,一股子杀气盘亘在太极宫上空不散,这便降下诏书,宣布讨伐高句丽,一夜之间在平壤道拉起四万府兵,又从辽东道调遣精兵六万,更在长安和洛阳一代召集有识之士,一并往高句丽进发,王师远征,天威浩荡。 中原皇帝征讨高句丽不是一次两次,先前隋炀帝就曾掀起过覆灭高句丽的战争,只可惜彼时隋朝大厦将倾,自顾不暇,内里乱作一片,天下民不聊生,别说打高句丽,隋炀帝自己都自身难保,才使得那一战不了了之,叫高句丽以为中原也不过如此,平添了许多豪气,才敢与大唐叫嚣。 然而唐太宗与隋炀帝,根本不是可以相提并论的人物,李世民的文治武功,在华夏几千年的历史中都不可小觑,才叫的王师东征,一路凯旋,没几个月,就打得高句丽找不着北,节节败退,吐出了侵占的新罗诸多城池。 转眼入秋,傍晚暑气消散,纪颜在府中尽享安逸,翠娘在一旁给他打扇,长襄切了新鲜的水果喂他,人世间的福气此刻都在他一个人身上,叫他忍不住哼着小曲,闭目享受,就听长襄笑道:“别人建功立业,相公却在这里偷闲,陛下怕不是忘了相公,要叫你这么闲下去了!” 吃一口长襄喂来的冰镇樱桃酪,纪颜这才满足道:“这是陛下心疼我赚钱辛苦,舍不得叫我去战场拼杀哩!打打杀杀,有什么好,做了侯爷,还能做国公么?陪着夫人就好,我哪儿都不想去。” 这般岁月静好,却可惜天不遂人愿,一碗乳酪还没吃完,就有一队禁军闯入府中,先默默拜见长襄,这才转头拜见纪颜,高举手中的敕旨,道:“陛下手敕!宣新丰候进宫议事!” 又来?纪颜抬头看着天空中三两颗星辰,叹道:“漏夜宣召,怕是出大事了!” 第434章父与子 上一次李世民漏夜宣召纪颜,还是禄东赞准备来迎娶帝女的时候,寻常朝廷里自有规矩,若非大事,绝不会随便宣召朝臣半夜进宫。 现如今大唐正在与高句丽交战,纪颜躲清闲缩在府中,李世民突然宣召他入宫,就只怕是前线战事出了什么变化,才叫他一刻也不敢耽搁,急匆匆换上朝服,就跟着禁军朝太极宫赶去。 一路上,纪颜就感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便只见大街上的府兵比平常多了三倍不止,其中还混杂有大内的禁军,几乎大街小巷都有人把守,已经超出了寻常宵禁的范围,整座长安城似乎处于戒严状态,偶尔跳过一只夜猫,都能叫兵丁们警觉许久。 这就不像是前线战事吃紧,倒像是高句丽已经包围了长安一般,才叫纪颜觉得不对,张口要问,却瞧见领自己赶路的禁军头领面若冰霜,不像是好说话的,才熄了念头,免得热脸贴上了人家的冷屁股。 走进宫门,气氛便愈发凝重,宫墙内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所有人都明火执仗,刀枪在手,似乎随时准备拼杀外敌,就叫纪颜感觉一股子森严气息凝滞在身旁,后脊梁一阵阵发冷,当即加快了脚步,朝着太极宫赶去。 这会儿太极宫中,群臣端坐一堂,也不全是有资格参加内朝的重臣,也不全是京中大小官吏,人员混杂,叫人摸不着头脑。纪颜环顾一圈,只见连尉迟敬德都在,仔细一想,这就恍然大悟,暗道:“我说人这么杂,这里的人,既不看官阶,也不看爵位,倒都是陛下亲近之人!” 平时粗枝大叶的尉迟敬德,今天也是一脸凝重模样,一张脸紧紧绷着,两只眼精光内含,见纪颜进来也知默默招手,让他过去坐好,却是一言不发,只坐在那里运气,自然而然有一股子凶神恶煞的气势从他身上涌起,直叫纪颜在他身边觉得寒毛倒竖。 “启禀陛下,人齐了!” 房玄龄轻呼一声,就见龙榻上的李世民像是被惊醒一样,这才回过神来,扫视在座群臣,随即吩咐道:“封闭宫门!” 吱呀呀大殿宫门紧闭,纪颜就感到心中一惊,才是他这些年已经摸透了李世民的套路,封闭宫门就是有不能外传,甚至不能被记录的话语要说,这才心中疑惑,暗想:“难道是前线大军被高句丽击溃,大唐王师在阴沟里翻船?这怎么可能!高句丽真这么厉害?” 也不管他胡思乱想,李世民这便猛地一排龙榻,怒骂道:“不知死活的蠢货!” 他这一声带着疲惫,却是天威犹存,直如炸雷一般,叫众人齐齐一凛。一声之后,李世民却又陷入沉默,好半天没有开口,只等的纪颜心底发慌,这才他听他又道:“东宫太子,谋逆了!朕宣你们来,问该如何处理!” 此言一出,直如石破天惊,像纪颜这样不知道内情的人都是愣在了当场,倒不是惊讶于太子谋逆,而是惊讶此事竟没有一丝风声传出,城中到现在都是风平浪静,宫里也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哪里像是太子谋逆的样子? 长孙无忌长叹一声,这才缓缓述说起事情的经过。 原来东宫太子李承乾早有不臣之心,又对兄弟们多有忌惮,眼瞧着与自己一母同胞的魏王和晋王日益成材,自己却因为各种琐事而遭到李世民训斥,也不知是风邪烧坏了脑子,还是猪油迷住了心窍,竟然打算重演玄武门之事,逼李世民退位,自己提前登基,彻底了却心事。 只可惜他虽然有李世民的狠劲,却没有李世民的缜密心思,自以为事情周密,其实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爹的眼睛里,分毫不错。李世民顾念长孙皇后,始终希望他迷途知返,这小子却愈发胆大妄为,与大将军侯君集搅在了一起,密谋作乱,只差一步就要动手。 眼瞧着儿子这么蠢钝,又恨他连篡位都做不周全,李世民终于痛下决心,放弃了这个废物点心,一道敕旨下去,悄无声息的抄了东宫和太子府,将早已掌握的一切证据摆在李承乾面前,连一句辩驳都不想听,这就将他羁押,这才宣召近臣,与他们商议此事。 东宫太子乃是国之栋梁,所谓“储君”,就是虽是准备着接替皇位的人选,是稳定朝野的重要人物。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李世民自然做不到“家丑不可外扬”,始终儿子都要对自己下手了,自己再没些动作,反而要叫人心不安。 只是这种大事,总不能毫无准备就像朝臣宣扬,还需要事先商量个说辞,尽可能减少影响。 纪颜有幸列位此间,就证明他已经得到了李世民最大的信任。 长孙无忌乃是李承乾的舅舅,这些年全心全意辅佐太子成材,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心里也着实难受,好容易说完了事情始末,这就长叹着摇头坐下,才听见尉迟敬德冷哼一声,怒道:“凭他这点脑子,也想做大唐的皇帝,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这人没用了,杀了他永绝后患吧!” 他这番话煞气腾腾,听得众人都是一肃,才想起当年玄武门之事,隐太子李建成是李世民亲手射死,四皇子李元吉却是死在尉迟敬德手中。此人心狠胆大之处,一般人万难比拟,才在这个时候,张嘴就要杀了李承乾永绝后患。 众人自不能这么轻易就将太子杀了,李世民也不愿闹到父子相残,这就听房玄龄道:“如今已不是乱世,喊打喊杀的,杀人不解决问题。这太子是不能要了,可承乾的命还得留下,陛下不能留下杀子的恶名,绝不可以!” 为人父母,虎毒尚且不食子,太上皇李治的痛苦为难,李世民今天算是品尝到了。 纪颜暗叹一声,这就站起身来,拱手朗声道:“陛下!” 第435章大事不糊涂 纪颜这一声喊的大,李世民都是一惊,仔细打量他两眼,才挥手让他说话,就听他道:“陛下,臣以为,眼下当务之急,不是讨论怎么处置废太子,而该尽快另立新太子,以稳住朝中动乱人心!另外,臣斗胆,请教陛下,那侯君集又当如何?” 听他这么说,李世民就倍觉欣慰,暗道提拔这小子总算派上了用场,看样子他是有心保住李承乾的性命,这就道:“立新太子一事,稍后再作商量,废太子叛乱,侯君集乃是幕后推手!眼下他屯兵城外五十里,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宫中尚未走漏消息,他应该还在等废太子授意!” 把侯君集说成幕后推手,就是在为李承乾做推脱,只听李世民这一句话,众人就晓得了他的意思,连尉迟敬德这样的大老粗都气愤低下头去,不再喊打喊杀,就听长孙无忌道:“新丰候所言有理,太子乃是国之栋梁,既然承乾不堪重任,就该尽快选定贤能,以安抚群臣百姓。” 李世民看他一眼,也知道他心中的打算,便是他妹妹长孙皇后育有皇子三名,即便李承乾不争气,也还有魏王李泰和晋王李治,只要这两人立为太子,长孙氏就永远是皇亲贵胄,稳坐外戚之首。 群臣对长孙无忌的心思都有些了解,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戳破他的心思,便是一众皇子之中,的确是长孙皇后的三个儿子较为争气,为了大唐的气数,立李承乾的同胞弟弟是最好的选择。 纪颜却不管他们如何考虑国家大事,只听见侯君集屯兵在外就觉得大事不好,连忙道:“陛下!侯君集乃是我大唐数一数二的将领,用兵如神,如若消息走漏,逼得他孤注一掷,只怕长安孤城一座,不见得能挡住他的大军!” 这话说得有些不敬,李世民倒也表示理解,便道:“他持有朕虎符军令,可调动京畿五万人马,一旦发难,后果不堪设想。现如今趁着消息尚未走漏,是该先夺了他的兵权,既然你毛遂自荐,就由你去讨伐侯君集如何?” 这便正中了纪颜的下怀,才是他与侯君集也有些交往,如果能劝他回心转意,保全他一条性命就最好不过。 这么多年,他始终看不惯杀人流血的场景。 然而纪颜正要答应,身旁的尉迟敬德就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之大,简直叫他动弹不得,才听尉迟敬德道:“慢!此事不妥!侯君集老奸巨猾,纪颜这小子心慈手软,命他去讨伐侯君集,简直是送羊入虎口!我不怕他被蛊惑临阵倒戈,却怕他心软手下留情,走脱贼人,遗祸无穷!” 纪颜的武功兵法,都是秦琼和尉迟敬德教的,要说他战法如何,尉迟敬德自然是了然于心,这才叫李世民踟躇,众人也有些议论,好半天才听李世民问道:“那派谁去?” 尉迟敬德站起身来,像是铁塔一样鹤立鸡群,朗声道:“还派他去!我与他同去!”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便是尉迟敬德早已上了年纪,这些年又闭门潜心炼丹,早已是一副不问世事的状态,就谁也没想到他会主动请缨,跟纪颜一同去征讨侯君集。 耳听得众人议论,尉迟敬德这就猛一跺脚,怒道:“你们说什么!嫌我老了么!算起来年岁,侯君集也不比我年轻许多!当此存亡关头,尔等还瞻前顾后,真真岂有此理!等那贼人打进城来,杀你们老婆儿女么!” “嗯哼!”李世民重重咳了一声,提醒尉迟敬德注意言语,这才道:“逆子与侯君集约定未时发难,军中也多有侯君集旧部暗中相应,若无敬德这等老将压阵,凭新丰候的确镇不住场面。呵,朕稳坐江山十余载,峥嵘岁月四十年,终于又要与昔日故人联手对敌了么……” 尉迟敬德扑通一声跪倒,吼道:“能与陛下共御逆贼,乃是末将三生修来的福分!” 一瞬间,众人都有煞气扑面之感,十几年,许多人都忘了当年打下江山的豪情,才在这会儿重温往昔峥嵘,房玄龄与长孙无忌都忍不住露出激昂神气,就瞧得纪颜热血沸腾,只是还有一丝担心,不知道尉迟敬德去了,侯君集还能不能保住性命。 似乎是从儿子谋逆的阴影中解脱出来,李世民这就拍板道:“好!朕这就发下兵符,命你二人——” 李世民话没说完,就被尉迟敬德打断,听他豪气道:“哎!何必何必这么麻烦!老子就不信有我在场,五万大军敢动弹一下!纪颜小子自己有几百号好手,我也有几百号人放在他那边,千余人逮一个侯君集,已经是给了他天大的脸面!求陛下降来讨逆诏书,我拿这诏书去就行了!” 这话说得托大,可谁也不敢不信,尉迟敬德的威名,满朝文武,乡野百姓,一样如雷贯耳。 相关人等都在场,这会儿也不顾上什么三省相商,尉迟敬德这就捧着李世民的诏书,领着纪颜大步走出太极宫去,才听纪颜颇有些担心,道:“尉迟伯伯,咱们虽有陛下诏书,却怕侯君集拒不肯降,要不要多带些人手,逼降了他,带回来给陛下问罪?” 尉迟敬德瞪他一眼,骂道:“妇人之仁!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保住侯君集那乱臣贼子!待会儿问问你的人,有没有善用强弓劲弩的,到时候老子去做诱饵,你们一箭射死他了账!万一抓他回来,他在朝上胡言乱语,才是要害死不少人哩!” 纪颜一愣,就没想到这层,才听尉迟敬德道:“承乾那小子婆娘一般,胆子不大,心眼挺小,要没人全力助他,量他也不敢贸然行事。死一个侯君集就够了,连累别人就没有意思,当年的老人,如今就剩下我们,不管谁受了牵连,都叫我心里难受!” 尉迟敬德嗓门大,殿外说话殿内都听得清楚,就有几个人暗暗松了口气,感慨这傻子大事上倒不糊涂。 第436章武德丰沛 事不宜迟,纪颜这就马不停蹄直奔孙德府中,小心唤他出来,避免吓到小姨和侄子,吩咐他这就去将兄弟们招拢起来,一并往城外校场汇合。 芷然正在哄孩子睡觉,听见动静就探出头来,低声道:“孙德你给我回来!换上甲胄再去!眼下城中宵禁,说不清身份,等着被抓添乱么!” 纪颜咋舌,也来不及佩服太多,只等孙德换上甲胄,不多时便将城里的弟兄们聚拢起来,一起在国公府门口等候,情势很像是那天尉迟宝林的亲兵包围侯府一般,便是一报还一报,只可惜没有路人看见议论。 只在一转眼的功夫,就瞧见尉迟敬德骑跨乌骓马,手持精铁鞭,甩得哗啦啦作响,看一眼纪颜和孙德,这就吼道:“走!跟老子活动身子去!” 几百人乌泱泱朝着城门赶去,沿途的百姓都紧闭门窗不敢窥视分毫,直到得城门之下,才听尉迟敬德吼道:“陛下手敕在此,尔等即刻打开城门!传我的话下去,从此刻起,长安十三门不再开放,除非老子回来,否则天塌下来也不许打开!若有擅闯者,格杀勿论!” 城门官浑身一个激灵,这就大声称是,领命而去。 一行人冲出长安城,奔赴北校场,尉迟宝林的几百亲兵已经得了消息,整装待发,这就归入队伍,才听尉迟敬德吼道:“老子领兵的时候,还没你们这些娃娃,今天跟老子征讨逆贼,乃是你们这辈子的福分!待会儿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谁要是堕了老子的名头,老子就砍了他的狗头!” 这几个月来,孙德等人不遗余力的训练这些亲兵,已经很有些成果,就听着上千人齐声称是,声音直冲云霄,震得纪颜耳朵生疼,才对尉迟敬德道:“尉迟伯伯,我思前想后,还是得将那逆贼活捉了才好。否则王法当前,不明不白将他杀了,只怕要叫旁人非议!” 尉迟敬德闻言,着实打量他一眼,道:“那些狗屁文官,随他们议论就是,老子站在那里,他们连个屁都不敢放!侯君集若是束手就擒,老子心情好或许饶他一命,倘若他胆敢抵抗,就别怪我出手无情!这种话你少跟别人说,否则落得个私通逆党的罪名,我可保不住你!” 话音未落,尉迟敬德便是一鞭子抽在乌骓马身上,但听得一声嘶鸣,这就领头朝着侯君集的大营冲去,之后千余人你追我赶,个个都是威风凛凛,只留下驻守校场的府兵,面面相觑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要说起来,侯君集也是个行军打仗的好手,隋朝末年就已经在辅佐李世民,玄武门时也出过一份力,随后平吐谷浑,击退吐蕃大军,都有他的功劳。与尉迟敬德比起来,他虽然武功上有所不如,谋略上却犹有胜出,便叫纪颜想不通他为何会搅进李承乾谋逆的事件里。 按照李承乾和侯君集的安排,明日一早城门大开,侯君集就要率兵包围长安,以清君侧的名义,领兵攻入太极宫;李承乾则在宫中行事,先把老四魏王宰了祭旗,再将李世民控制在宫内,重演玄武门之事,逼他退为当太上皇,自己顺理成章继位,一天之内就能坐上龙榻。 只是跟他亲爹李世民比,李承乾的城府谋略都有所不及,才叫李世民得知他即将动手,便当机立断将其拿下,以霹雳手段击溃他谋逆的阴谋,消息甚至没有传出宫去,侯君集便还不知道大势已去,还等着天亮攻入城去。 长安背面四十里处,侯君集的大营便驻扎在这里,从京畿周边调来的五万大军枕戈待旦,还不晓得自己要干什么,只知道侯将军让他们养精蓄锐,明日一早便要诛杀逆贼。众人心中虽然也有疑惑,可侯君集本人坐镇,又持有陛下的虎符,兵将们也就安心听令,到没有别的什么顾虑。 之后侯君集的一众亲信,知道他们明天要做什么,这会儿众人齐聚中军大帐,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围坐在他的身旁,听他细细安排着明日的一切举动,事关生死,谁也不敢怠慢分毫。 寒星漫天,残月西挂,再有两个时辰,城门便要打开。 众人丝毫没有睡意,只一遍又一遍核对着行动韬略,再有片刻便要调动大军,朝着长安进发,一旦大功告成,在场每一个人都能飞黄腾达,就叫他们激动不已,眼神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就在此时,一道雄浑粗犷,中气十足的吼声传遍大营,道:“侯君集!你不在京中享福,来此餐风露宿作甚?我尉迟敬德,给你送酒来啦!” 尉迟敬德老而不朽,服丹多年依旧武功不减,一吼起来就像是夏夜的闷雷一般,一声接着一声,一阵赶着一阵,响彻整个大营,惊醒诸多军士,只听得侯君集心底一沉,暗道不好,这就匆忙起身,急切道:“坏事了!他怎么来了!速速整顿大军,准备迎战,若有不测,就杀了这老东西提前动手!” 几人都被尉迟敬德的吼声震得心颤,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反应,直到侯君集气急败坏,又喊了一遍,这才回过神来,手脚并用爬出大帐去,呼喊着整顿大军,集中队伍,一时间大营内乱作一片。 纪颜瞧着这片乱局,不由得看向尉迟敬德,无奈道:“尉迟伯伯何故打草惊蛇,我原打算领人混进营去,将那逆贼捆出来哩!” 尉迟敬德冷笑一声,道:“说的简单,就怕你没这本事!侯君集武功虽弱于我,却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万军阵中,只要你一击不中,让他喊出声来,陛下就得追封你做国公,与我平起平坐了!别废话了!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有我尉迟敬德在此,他有五十万大军也是枉然!” 唐初武德丰沛,兵将们也是训练有素,只在两人说话的当口,五万大军就已经整肃完毕,黑压压一眼看不到头,齐刷刷排列在纪颜等人面前,单单喘气声就像刮过一阵狂风,只听甲胄摩擦便叫人遍体生寒。 第437章傻人有傻福 烛火摇曳中,将士们一言不发,虽然搞不清楚状况,可这会儿他们还受侯君集的虎符辖制,别说面对尉迟敬德,就是面对皇子帝女,只要主将一声令下,他们也能毫不犹豫的冲锋砍杀,才是军令如山,军纪森严。 尉迟敬德见大军肃列,不屑一顾,嗤笑一声,这就又吸了一口气,喊道:“侯君集!老子来瞧你一眼,还会吃了你不成,叫这些人出来,壮你那婆娘一般的胆么!婆娘在躲在汉子后面哩!” 他这话说得粗鄙,将士们却只作不闻,不多时就听得马匹嘶鸣,尉迟敬德面前的队伍分开两边,就见侯君集领着手下几位将军迎上前来,黑着脸道:“尉迟敬德!你搅扰王师大营,侮辱当朝大将,祸乱军心,该当何罪?” 见他这会儿还能淡定自若,尉迟敬德就在心底冷笑了两声,这才道:“好你个侯君集,这就给老子扣上了罪名!你打算杀了我灭口,可曾掂量过自己的本事?来来来,给我瞧瞧,这些年你长进了多少!” 他这句话没说完,侯君集身后便有一道人影冲出,端着长枪朝他刺来,却听他轻笑一声,手中的铁链哗啦一甩,先将长枪打成三截,再把那人从头到脚捆了个结结实实,紧接着回手一拽,将其扯落马下绊住马腿,连人带马倒在一处,转瞬间就没了动静。 纪颜在尉迟敬德身旁,都没有看清他怎么动作,只觉得从那人蹿出到人死马折,不过转瞬光景,这就大为佩服,着实见识了尉迟敬德的厉害。 尉迟敬德却毫不在意,摇头道:“这几年的娃娃是不争气,软绵绵的身上没有力气,想杀老子也挑个有能耐的,叫个娃娃送死算怎么回事?” 侯君集神情一肃,这就吼道:“尉迟敬德!你敢袭杀朝廷将官!来人,虎符在此,给我将他拿下!” 众人齐齐应和一声,就听尉迟敬德笑道:“你是年纪大了,眼睛瞎了,脑子也糊涂!分明是这小子偷袭本国公不成,自己坠马而亡,你却颠倒黑白,说是我袭杀他?吾尉迟敬德在此,谁敢上前一步!” 他最后这句用丹田气吼出,竟真震慑众人一时不敢举动,便是这五万大军在此,个个听说过尉迟敬德的威名,有不少甚至还是他的旧部,或者得到过他的提携,现如今他与侯君集相持不下,还真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这便是尉迟敬德非要跟纪颜来的道理,若是纪颜独自前来,哪怕身后站着千军万马,也不能对抗虎符,生生震慑一众兵丁,如今大唐天下,除了李世民本人,也就只有他尉迟敬德有这样的本事,一个人就抵得上千军万马。 侯君集见军士不动,这便气急败坏,怒道:“虎符在此,尔等想造反么——” 啪一声破空声响,尉迟敬德的铁链即放即收,侯君集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中的虎符从当中裂开,嘎嘣一声断成两块,脱手而出,坠落泥泞之中,再也瞧不见了。 夜黑风高,这就叫他十分尴尬,手里没了虎符,又不能下马去捡,当着五万大军的面,一时间叫他有些挂不住脸面。眼瞧着尉迟敬德一脸坏笑,侯君集这就怒发冲冠,马鞭一挥,正要下令冲杀,就听纪颜叹道:“侯将军,太子已然认罪,你又是在为谁效忠?” 这一句话似有莫名的力量,一瞬间就将侯君集定在了原地,才叫他一时间愣在当场,手里的马鞭颤抖着再不能落下。 他先前瞧见尉迟敬德来,只当是事情败露,便发了狠心,想着大不了硬攻进城,强行拥立李承乾登基就是;可如今纪颜说李承乾已经认罪,便叫他万般考虑落空,即便打进了长安城,攻入了太极殿,他又能拥立谁人登基坐殿,给他荣华富贵呢? 古时帝王登基,讲究的是法统,将军持兵百万,也很少有人会拥兵自重,起兵造反,便是没有法统,坐不稳龙椅,也堵不住天下人悠悠众口的缘故。若是李承乾还在,他还能拥立李承乾;李承乾认罪,即便杀了李世民,别的皇子也要兴兵讨伐他,左右是死,便是无人可以效忠。 尉迟敬德原打算激侯君集出手,借故将其斩杀当场,这会儿就只能狠狠瞪一眼纪颜,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侯君集,道:“你是用兵法的,自然晓得进退。咱俩认识这些年,交情不算深,也有同朝为官的情谊。你倒是给我说说,陛下怎么你了,逼得你跟承乾那废物裹在一起?” 身后的兵丁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手下的将官也约束不住他们,侯君集自晓得大势已去,这便叹道:“尉迟敬德,你是傻人有傻福啊!朝政如火,你作壁上观,夫唯不争,则天下莫能与之争,你,才是天下无敌之人啊!” 尉迟敬德听不懂这些,这就不耐烦道:“你说人话,别文绉绉的,我能听懂,还用得着打打杀杀么?” 侯君集被他气得胸闷,缓了缓才苦笑道:“我是忠于陛下,不敢有分毫僭越之心,可陛下血肉之躯,百年后还有皇子继承大统。在朝为官,不得不未雨绸缪,将来谁做陛下,谁就把握着你我的生死。我原本与长孙无忌一般,支持太子,可太子不争气,魏王又咄咄逼人,再不动手,只怕太子失势,魏王做大,长孙无忌是亲娘舅,我便是那该死的鬼了!” 尉迟敬德挠挠头,还是搞不清楚朝中这许多机锋,便道:“你这人,就是心眼多,自寻烦恼!谁当陛下,与你我何干,你自领兵打仗,建功立业就是了!陛下家务事,你跟着瞎操心作甚?” 只见侯君集闻言长叹,道:“家务事……家务事……一朝天子一朝臣啊!你这傻福,又能享到什么时候?” 说着话,侯君集扔下马鞭,耳听着身后人声鼎沸,自露出一丝苦涩笑容,这便抽出腰间长剑,手腕一旋,寒光一闪而过,将黑夜都照亮了一瞬间。 第438章凯旋 剑光照亮黑夜,人头滚落泥泞,纪颜一直防备着侯君集拼死一搏,也怕他举剑自尽,就没想到他一拔出剑来,挥手就杀了身旁几名亲信,才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令人猝不及防。 尉迟敬德也被这一幕镇住,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好你个侯君集,如此一来,此事便是死无对证,随你怎么说都行了!” 抛开宝剑,侯君集无奈苦笑道:“早知道太子不争气,却没想到他这么不争气,既然他认罪忏悔,我便横竖都是一死……这些人也曾随我出生入死过,个个忠心耿耿,让他们先走一步,也免得多惹出祸端来。” 纪颜听着暗暗点头,就知道侯君集明知难逃此劫,却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就不肯莫名其妙被尉迟敬德杀了,这才自己动手斩杀一同造反的几位同僚,免得他们生事,也将所有的秘密揽在了自己一个人身上。 太子造反,乃是天大的丑事,李世民自然要对外遮掩,不能叫坊间议论;可事情已经发生,对内却要查个彻底,才能防微杜渐,将还有可能发生的造反消弭于无形之中,就必须留下侯君集的活口,让他与李晨起啊你对峙。 侯君集看一眼尉迟敬德,叹道:“国公这就来捆了我罢!我自会与陛下请罪,原是我蛊惑太子,撺掇他生出不臣之心!” 这番话算是暂时保住了他的性命,尉迟敬德这就将信将疑,道:“你与我这样说,与陛下也这样说么?如今前线一路凯旋,你可别再生出祸端来!” 从来都是尉迟家的人听不懂别人说话,这会儿却是纪颜不懂尉迟敬德的意思。只是他不懂,侯君集懂,便是他这一次谋逆作乱,背后必然还有多方势力牵扯,一旦他乱咬一通,自然能扯不少人落马,给自己在黄泉路上找几个伴。 只是如此一来,内朝牵动外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朝中大员倒台,势必会导致对高句丽的战线受到影响。尉迟敬德不关心朝中派系争斗,却很看重对外作战的输赢,在他心里,大唐天下无敌,断不能吃了败绩,这才一反常态的想要将侯君集灭口,绝不能让他胡说。 侯君集精于谋略,对尉迟敬德的心思把握很准,这才保证绝不乱说,当即下马走上前来,任凭尉迟敬德用铁链将他牢牢捆住,交给孙德严加看守。 尉迟敬德是个莽夫,凡事宁可站着死也不肯跪着活,就没想到侯君集会这么容易投降,一愣之后也就掏出李世民的敕旨在手,朝着那五万躁动不安的大军吼道:“陛下敕旨!侯君集谋逆造反,协同者已经伏诛!其余尔等,受其蒙蔽,不再追究!” 这一宣诏,才是给五万大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他们之前不知道侯君集要干什么,刚刚才晓得他是要谋逆造反,一时间都是人心惶惶,谁都知道谋逆是抄家灭族的死罪,虽说法不责众,可事后追究起来,众人也难脱干系,多少要受些处罚,就叫他们心忧。 方才侯君集与尉迟敬德对峙,这五万大军都是乱成了一锅粥,其中甚至有胆子大的打算顺水推舟,把侯君集没做完的事情做完,却听尉迟敬德宣诏免除他们的罪过,这便打消了不敬的心思,纷纷欢呼起来,高喊军威,这就放心。 纪颜偷眼瞧着尉迟敬德手中的敕旨,心道:“陛下给的分明是讨逆诏书,哪里说过协从不论,尉迟伯伯这是矫诏哩!不过矫诏也好,真逼反了这五万大军,京城那边只怕还不好应付!” 侯君集这会儿如同霜打的茄子,再没有之前的威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已经丧失,只留下一具躯壳在此,也不多说什么,乖乖被孙德押着,一行人这就调转马头,朝着京城赶去。 天光大亮,长安城内外已经有不少百姓发觉事情不对,十三座城门里外都有人等着进出,守城的兵丁却说什么也不肯开门,甚至有几名外放的官员也在人群之中,四品的地方官也和老百姓一起等待。 “尉迟爷爷回来了!快!打开城门!尉迟爷爷回来了!” 随着年轻城门官的一声高呼,这就有兵丁缓慢上前打开城门,才瞧见远处黄沙滚滚,尉迟敬德带着千余名精兵凯旋而归,直吓得沿途的百姓纷纷避让,个个面带崇敬的希望能瞻仰尉迟敬德的真容,便是他身为大唐门神,声威在外,在老百姓的心里,地位着实不低。 尉迟敬德享受着众人的崇拜,却不敢耽误分毫,一面让纪颜保护好侯君集,一面就率军朝着太极宫冲去。 此刻的太极宫中,却是一片风平浪静,太子造反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宫门,绝大多数大臣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此刻已经散去,只有内朝一众老臣与李世民静静等候,等候尉迟敬德的消息。 “嘭”一声响,伴随着尉迟敬德的呵斥与铁链子哗啦啦响动,就见侯君集被绳捆索绑拖上殿来,一见李世民便瘫倒在地,口中高喊道:“陛下!罪臣有负陛下天恩!” 李世民见尉迟敬德留了侯君集活口,心中便安定了许多,这就沉声道:“侯君集,朕身边的老人,大唐的大将功臣……你,知罪么?” 侯君集心中早已有了决断,这会儿就鼓起最后一丝勇气,泣声道:“陛下!皆因我心存不臣之念,蛊惑太子造反,却不料天威浩荡,一切早在陛下的掌控之中!罪臣自知难逃一死,只求陛下给我个痛快吧!” 一听他这番话,在场一众内臣都是松了口气,才听李世民低沉道:“你这样,对得起朕么?” 侯君集一愣,这就低头无语,连装出来的哽咽和哭泣都收了回去,便是李世民这一句话,真问到了他心坎里,叫他眼前浮现出君臣之间的一点一滴,回想起隋末至今的许多往事,自知惭愧,无言以对,只得沉默。 第439章上意 侯君集被押走收监,朝堂上便沉默了半晌。李世民一句“你对得起朕”么,不仅问到了侯君集心里,也问到了一众朝臣的心里,扪心自问,为官多年,谁又没有个对不起李世民的时候呢? 好半天,才听李世民轻叹一声,道:“承乾虽是受了侯君集蛊惑,才生出不臣之心,却也着实愚蠢,不可再担任太子重任。” 这一来,就相当于借着侯君集的说法给了李承乾一个借口,众人也没什么好反对的,始终太子造反这样的事情,说出去难免要叫朝野议论,特别李世民自己有玄武门这一黑点,在闹出这样的事情就难以分说。 长孙无忌站起身来,拱手道:“陛下,承乾本性不坏,又很有孝心,古来帝王之家,像他这般一时糊涂,也是有的。臣以为,此番祸乱,皆因太子人选不当所致,承乾资质有限,却承担太子重任,才会胡思乱想,做出这大逆不道之事。当务之急,还是另立东宫,重选太子才是。” 李世民深深看他一眼,问道:“长孙皇后育有三子,承乾不争气,还有魏王和晋王。他俩谁能担此大任?” 这一问叫长孙无忌低头不敢说话,始终魏王和晋王都喊他一声舅舅,万一厚此薄彼,说错了话,事后只怕很难收场。不过他不敢说话,自然有敢说话的人,就听房玄龄道:“晋王年幼,魏王却很有些锋芒。废太子之所以造反,也有忌惮魏王的心思。” 一听他这么说,纪颜就微微一怔,总觉得他这话里好像还有别的什么意思,似乎不是为了推举四皇子为太子,反而有明褒暗贬的感觉,这便抬头看向房玄龄,才见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直视李世民的双眼,似乎在暗示他什么。 李世民只微微一怔,就反应过来,道:“魏王的确很有锋芒,只是他锋芒太过,若是立他为太子,等到朕百年之后,大唐广阔天地,还有没有废太子和晋王的立足之地?难道,又要上演一场兄弟残杀的惨剧么?” 众人都是一凛,才瞧见李世民缓缓站起身来,道:“此番承乾举动,一应周密仔细,唯有两个破绽,导致他功败垂成。其一,是他准备不足,羽翼未丰,急于动手,单有一个侯君集就想谋逆,简直异想天开;其二,则是其心存仁善,不曾提前对魏王与晋王动手,否则留他一人,朕又当何去何从?” 听着皇帝冷静分析造反大事,众人都觉得浑身冷汗涔涔,便是若李承乾真有这等准备,集齐一众谋臣,先杀两个兄弟,再向皇帝逼宫,这件事情就会彻底变成玄武门的重演,李世民就要像太上皇李渊一样面临两难。 瞧众人都低头不语,李世民也就轻笑一声,继续道:“不过正是因为他尚有一丝人性,不肯对兄弟下手,朕才能保全他这条性命,容许他立足存身。魏王若当了太子,定不会容他活着,此事不妥。来人!传谕,宣晋王李治回京!” 如此一来,李世民的心意就表露无遗,为着让三个儿子都能活下去,他最终还是选择放弃了锋芒毕露的李泰,选择了相对平和的李治,才将大事定下,群臣也纷纷表示同意。 只有纪颜知道,选择李治做太子不见得是最佳的选择,李世民这一念之差,就为将来的女皇帝铺好了道路。 当下内朝散去,众人都闭紧了嘴朝宫外走去,纪颜因着一整夜不曾合眼,只觉得疲惫非常,也无心与旁人闲聊,自顾着回府休息。尉迟敬德则更是夸张,不住念叨着耽误了服丹的时辰,急慌忙推开众人大步朝前,险些推倒了几名瘦弱的文官。 也不管众人如何,纪颜这就出宫遣散了一众精兵,与孙德一道回转侯府,才瞧见芷然与翠娘早在府中等候,热粥与香茗都恰到好处,才叫他心中一暖,上前抱住翠娘,轻声道:“娘子,辛苦你了。” 他俩这一趟出去,闹得动静极大,翠娘深居简出不知,芷然却是个女中诸葛,早猜出发生了什么,这才来跟翠娘作伴,姐妹俩整整守了一宿,也不曾合眼,只等着自家夫君凯旋归来。 孙德在芷然面前乖得像只小猫,傻笑两声就端起粥碗吸溜,才听芷然道:“看来妹夫立下大功,加官进爵指日可待,我这里先恭喜你。只是今后有什么事,还是跟我们说上一声,你们男人建功立业,叫妇道人家替你们担心哩!” 纪颜尴尬笑笑,暗道你什么都知道了,何必多说,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只得不住赔罪,这才问道:“对了,怎只有娘子在此,长襄呢?” 翠娘倒是不吃醋,听他问也就轻声道:“亲姐说有大事,不叫我告诉长襄晓得,怕她担心。” 纪颜点点头,也的确长襄心思重,念头多,又不像翠娘这么好哄,的确不好叫她知道。况且这事儿牵扯到她的大哥,若有她搅和在其中,纪颜也不好做事,才佩服芷然心思缜密,也不知她是怎么把长襄糊弄过去的。 这边孙德一通胡吃海塞,好容易填饱了肚子,这才想起来什么,惊道:“夫人在此,大川谁人看顾?” 芷然狠狠瞪他一眼,怒道:“你还知道有儿子!妹夫有公务在身,过家门而不入,你一个武夫,也跟着上朝去了么!怎不晓得先回家来!孩子在家呢,乳娘瞧着,你彻夜不归,他睡不安稳,这会儿怕是还没起!” 面对夫人指责,孙德有口难言,才是他看守着侯君集,哪里能抽开身,总不能带着千余名兄弟,先回家报了平安,再押侯君集上殿。只是这些话他都不敢说出口,甚至心里都不敢有丝毫不满和抱怨,只唯唯诺诺,不住朝芷然赔罪,就瞧得纪颜和翠娘相视一笑,彼此摇头。 帝王之家腥风血雨,纪颜府中却是一片欢声笑语,便是人各有志,各得其乐了。 第440章御驾亲征 贞观十四年四月初七,李世民携群臣驾临承天门,昭告天下立李治为太子,同时将废太子李承乾及魏王李泰发配外方,不允许他们再回京城。 纪颜跟在李世民身后,瞧着获封太子的李治面容稚嫩,眼神清澈,却没有丝毫担上太子的欢欣之感,只低垂着眼眸,似乎在担心什么,又好像别有牵挂。 旁人或许会以为他做戏,在李世民面前露出关心兄长的神情来,纪颜却知道他发自肺腑的舍不得两个哥哥,便是此人仁善孝悌,他早有耳闻,也见识过。 尉迟敬德站在纪颜身旁,低声道:“所以说陛下的家务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少管为妙,侯君集那个傻子,就绝想不到事情会这般发展。” 纪颜闻言轻叹一声,摇头没有说话。 废太子造反的事情被李世民轻描淡写揭过,绝大部分罪责都由侯君集一力承当,最终还是将他杀头治罪,只赦免了他家中妻儿老小,没有按照灭三族的惯例处理,也算是法外开恩。 侯君集一点儿也不傻,早知道自己死罪难逃,才靠着担下所有的罪名,保全的子孙后人,这才是他当日束手就擒,一点抵抗都不曾做出的原因。 房玄龄听尉迟敬德说话,轻声笑道:“打战你们在行,朝政就得瞧我们的。陛下文治武功,离了谁都不行,却最怕自作聪明。国公这样的忠臣,才是陛下的依仗哩!” 尉迟敬德嘿嘿一笑,才道:“我自己都快拄拐棍了,哪里还能做什么依仗。还是你这老家伙圆滑,自己辞了太子少师,儿子跟魏王搅在一起,这会儿又推举晋王当上太子,怎么也不会错,怎么也不吃亏,我要有你这头脑,就跟纪颜小子做生意去了!” 纪颜只觉得无奈,好端端两人说话,却又扯上了自己。不过他倒也真佩服房玄龄,论眼光论远见,还是他这样的老臣厉害,他那小儿子房遗爱一直跟魏王走得近,这一次竟然没有受丝毫牵连,反而稳坐太府卿之位,似乎还有高升的希望。 纪颜知道自己没有这样的深谋远虑,也不愿搅和在皇家诸事之中,只盼着李世民将他忘了才好,叫他安安稳稳享受神仙的日子。 只可惜天不从人愿,一向事与愿违。 册封太子的典礼结束之后,李世民便召集了一众内臣,宣布道:“朕今日册治儿为太子,乃是上承天道,下应民心,太子乃国之栋梁,你们今后要多多提点他才是!从今日起,朕许治儿参知政事,若是他有哪里做得不妥,你们一定要当场指出,分析厉害,切不可敷衍了事!” 众人齐声称是,李治这边拜谢众人。其实大伙儿心里有数,长孙皇后的儿子就剩下李治一人,他的太子之位已经牢固非常,再不可能发生什么变故。只是李治当太子实在太晚,接触朝政也不太多,才叫李世民急着培养他当合格的继承人,不惜专门交代内臣指点于他。 点点头,李世民又道:“太子之位大定,是一件喜事;朕还有一件喜事,要与诸位分享!大唐征讨高句丽的大军,连日来高歌猛进,百济被侵夺的四十余座城池,已经夺回大半!” 这等捷报,一众内臣其实早已知晓,始终一切文书都要先经过他们的手,才能呈报到李世民面前。然而知道归知道,众人还是做出了一副惊喜模样,这就纷纷恭贺李世民天威浩荡,大唐王师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世民一带贤明圣主,也愿意听臣子的奉承之言,这便道:“只是那高句丽小国寡民,不知我大唐天威厉害,虽是一路节节败退,却不肯向朕纳表投降。看来朕非要给他们些厉害瞧瞧,若其再不肯投降,朕便要御驾亲征,灭了高句丽这小国,才好震慑四夷八方!” “御驾亲征”这四个字,就像是一滴掉进滚油锅的水珠一般,瞬间将内朝的平静祥和打破,才听长孙无忌猛然起身,喊道:“陛下!万万不可!”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这一声吸引,才听李世民有些不悦道:“有何不可?小国寡民,无知无畏,如若朕不亲临,竟不能叫他们知道大唐天子的厉害!” 李世民为何要御驾亲征,众人心中都有一个算计,就知道他眼瞧着前线捷报连连,自己又上了些年纪,动了万世留名的心思,打算借着诛灭高句丽,为贞观一朝添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真正实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成就万世一帝。 只是理想很美好,现实却不是这么简单,战场上风云变化,战机瞬息万变,就是用兵如神的老将,也不能保证局势一帆风顺,才听长孙无忌道:“陛下勇武,无人不知,秦王破阵,举世闻名。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陛下乃万金之躯,担负天下大任,不可以身犯险,亲赴前线!” 李世民这就冷笑一声,道:“战局如何,还要你们来教朕么?这大唐江山,是前朝炀帝拱手想让的么?如今大唐安泰,像高句丽这样的小国才会蠢蠢欲动,若不能杀一儆百,又如何慑服四夷之心?朕身为天子,自然要给大唐子民做个表率,叫他们晓得,大唐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这就叫纪颜暗中腹诽,道:“明明是高句丽打百济,大唐打高句丽的,哪能说是大唐受了欺负?唉,这次亲征是拦不住的,但愿别带上我就是了!千山万水,倒要叫翠娘和长襄苦等担心!” 然而李世民下一句,就问道了纪颜头上,道:“新丰候,你看如何,说出来叫大家议论议论!” 纪颜一愣,这就轻叹起身,道:“陛下圣裁,臣不敢妄言。但臣以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圣人说话还是有道理的。” 第441章须尽欢 就这样,朝会在李世民的不满中草草结束,一众内臣鱼贯而出,不住低声讨论着陛下御驾亲征的念头,大多数都是反对声音,可谁也不敢在朝堂上直接说出来。 尉迟敬德快步赶上纪颜,猛一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小子,可以啊!明知陛下的心思,还敢拿那些腐儒的话来堵他!嘿嘿,我看你,是要做小魏征了!谏臣可不好当哩!” 纪颜无奈看他,道:“尉迟伯伯取笑了,我哪能跟魏先生比?只是陛下问到我了,我实话实说罢了,总不能为了迎合陛下的心思,昧着良心欺君吧?更何况这战打得好好的,陛下非要横插一脚,天子銮驾上前,万军都要辟易,虽能鼓舞军心,却也限制了将领行事,又有什么好处?” 尉迟敬德一愣,就没想到这些,在他的概念里,李世民就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亲征区区一个高句丽,根本就是活动活动筋骨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他却忘了,当年的秦王是大唐第一猛将,如今的李世民却是皇帝天子,将领与帝王之间有天壤之别,上了战场又怎么可能一样? 挠挠头,尉迟敬德这就叹道:“我还是搞不清楚你们这些道道,你脑子好,心肠也不坏,就先信你一次!只是这些道理,难道陛下不懂,还要你这个毛头小子去教他?依我瞧啊,你们这些文官磨破嘴皮,也拦不住陛下灭高句丽!” 叹一声,纪颜无奈道:“首先,我不是文官,原是武将出身;其次,我也没打算要拦陛下,能拦住他的人已经不在了;最后,这些道理陛下都懂,可他自己不愿意想,谁都没有办法。赌鬼不知道赌钱不好么?酒鬼不知道酗酒不好么?陛下就不知道亲征不好么?” 尉迟敬德闻言大笑,道:“胆大包天的小子,只有你敢那陛下和赌鬼相提并论!哈哈,这事儿你们操心去吧,我是管不着了!打一战少说三五个月,就耽误我服丹修行!说起来,陛下也是辛苦,虽然身为皇帝,却被你们这些人牵制,想自己打个战都不行!嘿!” 话音未落,尉迟敬德就自顾走远,忙着回家服丹,留下纪颜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真是傻人有傻福,不过尉迟伯伯的话也有道理。我是个过安稳日子的,陛下却有雄才伟略,原本不是同道,我又能如何指摘他的决定呢?” 摇摇头,纪颜也迈步朝宫门外走去,一时不知道该要如何是好。 其实他的想法,已经很体贴李世民,就是满朝文武,都是从得失利害的角度议论此事,唯有他还能考虑李世民内心的渴望和追求,就着实很不容易。只可惜他自语声音太小,否则若传到李世民耳中,他便有希望当上个国公了。 始终,古来帝王寂寞,知己原不易寻。 才出宫门,纪颜就瞧见孙德牵着马在不远处等着,这便快步上前,道:“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么?” 孙德咧嘴一笑,道:“倒是没什么大事,走南边的兄弟打回来两只野鸡,活蹦乱跳的,我送侯府去了,夫人让我来看看侯爷何时回去,说是给侯爷补一补……嘿嘿,侯爷还是保重身体,美人虽好,自己的身子也很重要哩!” 纪颜抬手就给孙德肩上一拳,骂道:“胡说什么!明明是句好话,偏叫你听出别的意思!老子身子好着呢,轮不到你们来编排!唉,罢了,好日子也就这几天了,以后想吃,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哩!” 这话叫孙德摸不着头脑,疑惑道:“侯爷说得什么话,区区两只山鸡而已,侯爷要吃,随时都有,不过是那群小兔崽子懒散,不肯用心罢了!哎哟,莫不是侯爷得罪了陛下?那可不得了哩!” 要说纪颜得罪李世民,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人信,便是他虽然说话直接,却始终在理,也没有自己的私心,其实很得李世民的信任。甚至比起魏征,纪颜连自己的名声都不太在意,像这样的臣子,叫李世民上哪儿找去?故而他这些年在朝中,既没有树立政敌,也不曾受到嫉恨,混得如鱼得水,就不太可能会遇上什么麻烦。 孙德这么说,只是瞧着纪颜满脸丧气,故意说些胡话来分散他的心神,这才听他低声道:“高句丽战事顺遂,你们或许要跟我出趟远门了……罢了,不说这些,今天你也别去镖局,就在府中陪我喝几杯吧!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啊……” 这就说得很明白,孙德也听得很清楚,当即浑身一震,差点喊出声来,好容易想起这是皇宫门口,才压低了声音颤抖道:“侯爷要上战场了?天老爷,终于等到这天了!许久没杀人,老子的刀都快生锈了!” 纪颜看着这战争狂人,一时间有些无语,才叹道:“你喜欢打战,小姨可不喜欢,想想你一夜未归,她就能骂你个狗血淋头,这要是去三五个月,回来还不知怎样哩!” 他这句话就像是魔咒,瞬间将孙德定在原地,脸上的欢欣雀跃还未消退,就被愁苦和无奈所代替,弄得一张脸哭笑不得,看上去十分滑稽,纪颜却没有心思取笑他两句。 侯府中,翠娘和芷然忙得热火朝天,杀鸡劈柴,两人都是厨房里一把好手,当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妻。长襄在一旁手忙脚乱,帮着把几样小菜切得七零八落,就像是乱刀砍出来的一般,看得芷然不住摇头,无奈道:“长襄妹子,这是切菜,不是砍人哩!你帮着切鲜果吧,这些放着给我就行!” 其实侯府中不缺下人,再不济酒楼里也有大厨,只是翠娘许久没有为纪颜做饭,今日也不知怎么的,就是想亲自下厨,做些家常小菜,莫名有一种感动和不舍,盘踞在她的心头。 长襄也有一样的感受,这才非要来帮忙,只是她生来尊贵,十指不沾阳春水,实在不会做什么,只能尽一尽心意罢了。 三个女人凑在一起,厨房也跟战场一般。 第442章胁迫 这天底下的浑人很多,或者说谁都有个犯浑的时候,也许每个人都是童心未泯,总有想要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 所以,在御驾亲征这件事情上,李世民便犯浑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大唐实质上的开国之主,横扫千军也不皱眉头的贤明圣人,会因为内臣极力反对他御驾亲征,便将内朝还未定夺的事情提到前朝上讨论,当着数百名文武官员的面,逼着他们议论御驾亲征一事,扬言若是得不出结果,就绝不下朝,非要群臣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彼时大唐开国之初,皇帝贤明,朝野清明,有资格站在两仪殿中议事的,就大多数怀抱赤胆忠心,对于皇帝要御驾亲征的打算,众人便都表示了反对,无论李世民如何威逼利诱,也很少有朝臣松口,从辰时熬到午时,反对御驾亲征的声音还是占了主流。 李世民也没料到这么一件小事,会遇上这么大的阻力,沉吟片刻之后便笑出来声来,道:“好,很好!诚如诸位所言,天子御驾亲征,乃是国之大事,自然要细细议论。我不着急,你们接着讨论,也不必急着答复。来人,奉午膳来,朕就在这儿吃了!” 一声令下,就有宫人奉上简单精致的午膳,端端正正摆在龙榻面前,盖碗一揭,便有热气升腾,混合着肉味、油味和菜味,像一只勾魂的小手,撩动每一个官员的心弦。 他们上朝本来就早,五更天蒙蒙亮就要在宫门外等候,起床到现在三四个时辰,都在这两仪殿中耗着,着实是又累又饿,喉咙里像是有团火在烧,只被御膳的香味一勾,这便是火上浇油,有几个上了年纪的,甚至已经坐不直身子,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昏倒。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满满的无奈,就知道李世民讲理不成,这会子是打算耍赖了,名义上是叫大伙儿议论,其实就是困住众人不许走,非要众人同意他御驾亲征不可。 亚圣孟子有训:“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为人臣子,就应该将其奉为立身之道,别说身子疲惫,胃袋空虚,就是刀斧加身,受尽十八般酷刑,也要坚持自己的原则,说自己想说的话才对。 然而孟子是圣人,一众朝臣却都是血肉之躯,李世民所用的招数,已经近似于给众人上刑。身为群臣之首,房玄龄自然不能瞧着朝堂上真饿死几个,这便拱手上前,无奈道:“启禀陛下,若陛下真要御驾亲征,就牵动三省六部,本朝自开国以来,尚无此先例,我等需要仔细筹备。” 长孙无忌会意,连忙接口道:“不错,天子御驾亲征,所有的仪仗、礼数,随行的臣工、护卫,沿途的路线、休息之处,犒赏三军的米面、酒肉,都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准备完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算清楚的。咱们在这里议事,属下人一无所知,讨论再多,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李世民切着酥松香脆的芝麻胡饼,沉声道:“满朝文武皆在此,还算不清这区区小事?礼部何在,太常寺何在?你们说,仪仗如何,礼数如何?户部何在,工部何在?尔等与兵部商量,犒赏三军,究竟要多少东西?议论!接着议论!朝廷给你们发放俸禄,是叫你们做事!” 话音未落,就听得殿中传来噗通一声,这就见中书令褚遂良斜着身子歪道,眉头紧锁,牙关紧闭,手脚不断抽搐,喉咙里咯咯作响,似乎是突发了什么急病,就吓得房玄龄急忙上前,一把捏住她的手腕。 李世民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一时间手中的胡饼掉在碗里,摔得粉碎,才急切喊道:“快传太医!快!” 群臣都伸头朝这边看来,房玄龄却觉得自己手腕一紧,才瞧着褚遂良在李世民看不见的地方,不住朝自己挤眉弄眼,表情十分丰富,这就会过意来,微微一笑,转头道:“启禀陛下!杜大夫年老体弱,五脏失调,许是一早急着上朝,不曾用膳,这会儿撑不住了!” 这一番话才叫李世民懊悔不已,一面摇头叹气,一面亲自端了自己桌案上的乳粥过来,扶起褚遂良的肩膀,不住往他嘴里去喂,却是他牙关紧闭,半碗乳粥都撒在了衣服上,不曾入口点滴。 也就在这会儿,张太医急匆匆跑上殿来,接受对褚遂良的救治工作,才叫李世民稍稍放心,无奈叹道:“朕太着急了,都忘了诸位还饿着肚子……罢了,散了吧!传旨,赐廊下食,有撑不住的,就在殿外先吃几口吧!” 堂堂大唐的朝廷上,中书令被饿得昏死过去,李世民作为皇帝,也觉得面上无光,眼瞧着房玄龄等人七手八脚,扶着刚刚缓醒过来的褚遂良谢恩告退,他便觉得心里一阵空落落的,浑不知自己当这个皇帝有什么意思,也不晓得自己是哪里得罪了朝臣。 一出两仪殿,张太医便低着头告辞,医术精湛如他,早知道褚遂良一切正常,却不敢戳穿,只盼着别把自己搅在里面。褚遂良则是由房玄龄搀着,故意踉踉跄跄,胸口一偏潮湿,看上去不像是饿昏,倒像是中风了一般,瞒过宫中所有眼线,这才缓缓走出宫门。 这会儿房玄龄的心中真是百味杂陈,自己为官这么多年,也从未被逼到今天这个份上,君臣间斗智斗勇,竟然用上了下三滥的市井手段。耍赖的耍赖,装病的装病,这哪里是朝廷,分明是东市西坊,那等泼皮无赖行径! 褚遂良也是苦笑,摇着头缓步向外,低声叹道:“陛下也不容易,你们自也为难,我是年纪大了,就豁出脸面去,给大伙儿个台阶下吧!字行啊,咱们把陛下逼到这一步,是不是太过了?这高句丽,就真是龙潭虎穴么?” 房玄龄一怔,没有说话,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第443章不上当 褚遂良闹这一出以后,李世民就再不能靠这歪门法子胁迫众臣,却还是不肯放弃御驾亲征的打算,随后几日朝会上时常提起,每一次都是旁征博引,引经据典,列举历朝历代曾经御驾亲征,大获全胜的帝王例子,其中还夹杂着诸子圣训,令一众老臣都难以招架,经常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到第五天头上,房玄龄实在是忍无可忍,下朝后扯住了长孙无忌和褚遂良两人,这三个把握了贞观一朝最大权力的臣子凑在一处,才听房玄龄道:“陛下还不死心,日日提起御驾亲征,已然耽误其余国事,百官有话也不敢直言进谏,成何体统?” 褚遂良抬手擦着汗,叹道:“莫说陛下不读书,陛下会得比咱们都多!瞧陛下口若悬河模样,只怕这几日翻遍了四书,找遍了五经,苦读了春秋诸史!枉你我自称文人,在陛下面前,竟还有张不开嘴的时候哩!我看实在不行,就准备亲征事宜吧!” 长孙无忌摇头笑笑,道:“咱们都是帮陛下治世的,不是与陛下作对的,本来陛下亲征高句丽,于大唐国体无碍,又能鼓励前线降世奋勇,咱们阻止,本不占理,自然说不上话。” 房玄龄看他一眼,低声道:“陛下亲征,你自然一万个情愿。天子在外,朝中就只剩下太子监国,以你国舅之尊,岂不是予取予求,号令满朝文武,只在一念之间?只是高句丽战局如何,你我心中有数,他们宁死不肯投降,只怕打算着与大唐玉碎!若陛下亲赴前线,岂不是以身犯险?” 长孙无忌其实没有不臣的心思,听房玄龄说话也就连连摆手,道:“你二位都是朝中重臣,陛下的心腹,就该先听我把话说完才是!咱们是劝服不了陛下,可京中还有能逆转乾坤,改变陛下心意的人物在!只是他耽于享乐,又怕惹事,躲在府中,不肯出声罢了!” 褚遂良一愣,这就与房玄龄异口同声,道:“新丰候?” 长孙无忌含笑点头,叹道:“御驾亲征算什么,两国和亲,新丰候都能逆转。而且此人直言不讳,又得陛下欣赏,活脱脱一个魏征再世,就能把咱们敢说不敢说的,敢想不敢想的,都跟陛下说个一清二楚。不是陛下不讲理,是咱们没把道理讲清楚哩!” 这一番话就叫两人连连点头,也是这么多年来,能够逆转李世民心意的,除了魏征,也就是一个纪颜。一念至此,房玄龄就急切道:“好,就叫他去说!只是……他既然躲懒,咱们又怎么说动他出山?若他愿意阻止陛下,早该进言了才是!” 长孙无忌笑笑,道:“无妨,咱们同去。若他不肯劝服陛下,咱们就以三司的名义,逼他随陛下同行!他有一盘子生意,还有两位娇妻,叫他出生入死,他自然不愿意。说句大不敬的话,咱们定下的事,除了陛下,还没谁能违抗!” 三人对视一眼,这就纷纷点头,各自为政,明争暗斗多年的他们,终于为了阻止李世民亲征高句丽,团结了起来。 只是,事情总不会这么顺利。 三人来到侯府,与纪颜说明了来意,满以为纪颜会一口答应,却不料他沉吟了半晌,无奈道:“既然三司决定由我随陛下出征,我便不能违抗朝廷的意思了。但不知咱们几时动身,我该带多少兵马合适?三位是知道的,我乃工部小吏,没有调兵之权,手下只有几个莽夫哩!”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对视一眼,才小心道:“半年前你曾经上疏,请陛下拖延攻伐高句丽的时机,如今怎的又转了性子,愿意背井离乡去率兵打仗了?你与尉迟敬德走得近,莫不是他逼你的?” 纪颜摇摇头,轻声道:“其实贵客临门,来意我早已知晓,包括之前朝堂上一场闹剧,我也有所耳闻。诸位想想,陛下英明神武,何时闹出过这等笑谈?咱们做臣子的,究竟怎样才是尽忠?呵……我说句重话,这天下是陛下说了算,还是咱们说了算?” 这话的确是重如泰山,直叫三个老狐狸都浑身一个哆嗦,才听褚遂良讪讪道:“陛下贵为天子,自然是一言九鼎的……” 纪颜瞧着他们,自己也十分无奈,才是这三位着实高估了自己的本事,这是要推自己出去做忤逆李世民的出头鸟哩!当年夺回长襄一事,一是借着李世民爱女心切,二是得了蜀中山匪舍命相助,才能皆大欢喜,将长襄迎回。 如今李世民为了亲征高句丽,不惜胁迫朝臣,更与群臣唇枪舌剑,便显出他心意坚决,旁人难以动摇来;当年他要是拿出这份魄力,长襄就不会被禄东赞带走,也就没有那一出闹剧了。 归根到底,决定一切的,本就是李世民的心意。纪颜从不曾逆转过帝王天心,只是一味的顺天而行罢了。 而现在,三人想推纪颜去反对李世民,就是逼他逆天而行了。他坐拥京中小半的财富,守着两个老婆过安生日子,原本犯不上去触碰李世民的逆鳞,也没有必要跟历史大势来对着干。 这一点上,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都失算了。 三人见纪颜这般,一时间也是无奈,长孙无忌叹了口气,道:“罢了。我那贤侄长襄可在府中?我却许久不曾与她相见,不知她是否还好?” 纪颜起身,冷笑一声,道:“长襄与我一般心思,是否叫她出来与三位说明?” 吹枕头风的计划失败了……长孙无忌摇摇头,轻叹道:“不必了……既然如此,便是大势已定,与其磨嘴皮子,不如早作准备吧!唉,要是这一两个月以内,就能将高句丽灭国,就没有这许多烦恼!归根到底,还是当初派出的兵将,实在是太少了!” 这才叫纪颜瞠目结舌,原来一个国家的命运,在长孙无忌眼中这么轻如鸿毛,就叫人感慨生畏。 只是他知道,这一次,长孙无忌可能小看高句丽了。 第444章准备 李世民称高句丽为“小国寡民”,可事实上,作为一个西汉末年建立,存续六百余载的王朝,高句丽无论是地势、人口和经济,都不算是小国,即便不能与中原王权相抗衡,至少也是一方霸主,百济新罗那样的国家,只能在其威胁掠夺下夹缝求生。 事实上,中原王朝对高句丽早有忌惮,隋炀帝更是三次掀起兵祸,征讨高句丽,却无功而返。如今大唐强盛,兵马粮草充足,仗着一众将士浴血奋战,好歹在战场上压制了高句丽的气焰,却也打得十分辛苦,每一份捷报背后都有无数将士的血泪。 故因此,听闻李世民打算御驾亲征,前线的战士便着实受了鼓舞,士气一时间有了极大的改善,战场上喊声都要比敌人更大些,才是追随皇帝打战,乃是莫大的荣耀,古来从军者,也有追求荣誉的心思。 相比起前线一片激昂,朝中的大臣们便是愁云惨淡,只为着做好御驾亲征的一切准备,他们付出的辛苦甚至超过真正打一场战,想当年与吐蕃交兵,他们都不曾这么殚精竭虑过。 然而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再怎么辛苦也只能打掉牙忍着,纪颜更是早早得到了消息,知道自己将作为李世民的护卫,虽同他的车辇一并出征,心中随时有一百万个不愿意,也只得做好了各种准备,这几天只忙着安抚两位娇娘。 这其中,虽为难的就是长襄,便是她的父皇要上阵打战,她的丈夫随同护卫,这两人里谁有个三长两短,都能直接要了她的性命,就叫她连日来以泪洗面,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 翠娘则是单纯担心纪颜,却也晓得自家相公的本事,偌大一个吐蕃都不是纪颜的对手,区区一个高句丽也就不在话下,便只是担心,倒还淡定,有时候不得不转过头来安抚长襄,劝说芷然。 这一日,纪颜刚从朝上回来,长襄和翠娘就围拢上去,急切道:“怎么样?高句丽的使节说动陛下了么?” 纪颜摇了摇头,道:“没想到那渊盖苏文竟是个欺软怕硬的,一听陛下要御驾亲征,便派来使节与大唐讲和。只是陛下主意已定,打定决心要将高句丽灭国,不仅不曾接受使节讲和,反而将那人看押起来,只说渊盖苏文犯下弑君大罪,一定要亲自征讨……” 一听这话,长襄就抬手抹泪,才是先前高句丽派来使节,她还想着事情会有转机,没想到李世民铁石心肠,无论如何都要亲征,就叫她有一种希望破灭的感觉。 纪颜也是无奈,只得好言安抚,叹道:“你们俩也别着急,天下的事总有一个定数。我保证一定平安归来,也保证陛下龙体万全,自家相公的本事,你们还不晓得么?” 翠娘苦笑着点头,扶着长襄道:“妹子也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倒叫相公担心。走,咱俩给相公准备干粮去,出门在外,可不能叫他饿肚子哩!” 瞧着翠娘哄走长襄,纪颜自己才长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我倒是能平安归来,就不知这一去,要有多少将士血染沙场了……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唐贞观十八年冬,李世民御驾亲征的队伍终于开拔启程,除了纪颜之外,朝中还有不少大臣随行,包括皇太子李治与国舅长孙无忌,连尉迟敬德都跟着来了,房玄龄反而被留在了长安,负责维持朝廷的正常运转。 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帝的存在是封建帝国的基础,之所以一众朝臣反对李世民御驾亲征,便是所谓的御驾亲征,不是简单的皇帝带兵打仗,而是将整个皇权行政中心搬离京城,搬上战场,以身犯险的不仅仅是皇帝,而是整个朝廷。 故而大队伍开拔的时候,李世民是雄心壮志,旁边的长孙无忌等人却愁眉苦脸,纪颜还算正经,穿着铠甲面无表情,却敌不住身旁孙德等一群战争狂人的兴奋,被吵得心烦意乱。 只听着孙德叹道:“没想到跟侯爷过上了安稳日子,还有这等杀人放火的机会!上苍真是待我不薄,老子这一身的功夫,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王老二也是十分兴奋,不住拍打着大肚子道:“听说高句丽三面沿海,肯定有不少海上来的好东西!我这些年走南闯北,还没见识过多少海货哩!灭了高句丽,好东西就都是咱们的了!” 此言一出,就有人嗤笑道:“你这家伙,太没志气,区区海货,算什么新鲜?倒是高句丽的婆娘,听说乖巧得紧,真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比朱雀坊的婊子强之万倍!老子别的不要,就要几个婆娘,轮着陪我睡觉,剩下的都弄去朱雀坊卖钱!” 纪颜实在听不下去了,这才轻咳两声,低声道:“你们好歹是当过兵的,就给我有点当兵的样子!咱们护卫陛下,怎可胡言乱语,万一亵渎天听,什么海货,什么婆娘,先砍了你们两个不争气的祭旗!大唐王师,能不能显出些天威来?” 孙德见他生气,连忙赔笑,道:“侯爷别理他们,都是说嘴的孬种,军令如山,他们不敢乱来。往常咱们打战,不敢说清明干净,可也做不了太过分,顶多趁人不注意藏些金银,回来换酒喝罢了。此番随陛下亲征,怕是轮不到咱们打头,就让他们说说,过过瘾吧!” 听他回护兄弟,纪颜也是无奈,才摇头道:“小姨那边,你说清楚没有?可别战场上没送命,回去叫她把你给剁了!我都说不要你来,你怎么就不肯听?” 孙德咧嘴笑笑,道:“侯爷这是什么话,哪有掌柜的冲锋,伙计们缩头的道理?你都来了,我自然得跟来……至于娘子嘛,倒是通情达理,不单不曾怪罪,反而嘱咐我照顾好你,才是她妇道人家,见识有限,不晓得侯爷的厉害哩!” 纪颜闻言叹气,暗道:“你的那个妇道人家,我都佩服她见识,这话要是叫她听见,还不知要怎样笑话你呢!” 第445章出发 不管怎么说,大军总算是开拔,除了武将们各自的亲卫之外,还有万余府兵精锐跟随,加上一应仆从奴婢,长安城瞬间空了三分之一,着实叫纪颜瞧见了御驾亲征的厉害,暗叹李世民这一次声势浩大,原是抱着覆灭高句丽的目标去的。 他被选作护卫,带领孙德等人紧跟李世民的车辇,轻易不能离开,却听得打头的兵丁不是爆发出骚乱,走上一两个时辰就要停下来片刻,整个队伍走走停停,引起了后方不小的麻烦。 李世民也被车辇一走一听搞得心烦,这就让纪颜去探明前方缘故,反正有孙德等数百人严加保护,白日飞升的高手也伤不到他,多少纪颜一个,原本是无所谓的。 纪颜正是无聊,闻言便领命策马上前,暗道:“前面是尉迟宝林的队伍打头,就不知这小子有犯了什么傻,难不成是孙德他们带坏了他的亲兵,那些混小子故意给他找事?” 心里担心着,纪颜这就上前,却瞧见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幕,才见尉迟敬德盘腿坐在队伍当中,两手五心朝天,口鼻中吐纳不已,面前还摆着几个小盒,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奇怪东西。 叹一声倒霉,纪颜这就喊道:“尉迟——” 话音还没出口,就有一只汗津津的大手捂住了他的口鼻,差点将他捂死,才听尉迟宝林的声音响起,道:“嘘!你小子不要命了!我老爹服丹吐纳的时候,最恨别人打搅,上次我喊了他一声,活活挨了十下铁鞭哩!” 纪颜奋力挣开,哭笑不得道:“你也不瞧这是什么时候,哪能由着伯父乱来,后面陛下早已不耐,只怕龙颜大怒,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尉迟敬德闻言就微微睁开了眼睛,轻声道:“纪颜小子过来,我教你内丹大道,瞧你抱着两个老婆,连个娃娃都没有,是不是有些难言之隐,不好对旁人说?你瞧,这是云母、这是玉髓,这两样东西一起服用……” 尉迟敬德嗓门大,轻声说话也有不少人听见,这就有人怪笑着看向纪颜,叫他恼羞成怒道:“尉迟伯伯!我好的很!多谢你的美意!陛下催促队伍!你快些起来吧!” 他这几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尉迟敬德却毫不在意,只点点头,道:“你如实禀报就是,顺便跟陛下说一声,今日原是我丹道四九之日,每两个时辰就要服丹一次,十分要紧,请陛下体谅。” 这就叫纪颜无奈,就晓得这种封建迷信,根本不讲道理,自己也无从说服尉迟敬德,这就摇头叹气,回来将事情说得清楚,却听李世民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朕疏忽了!也就这一天,慢点就慢点,虽说这丹道虚无缥缈,可敬德的诚意,足以感动上天!” 什么是朋友,这就是朋友,在尉迟敬德面前,李世民根本没有皇帝的架子,就很有容忍,也多原谅,即使是服丹这种不靠谱的事情,他也不惜耽误万余大军,迁就尉迟敬德一人。 纪颜虽觉得无法理解,却也着实羡慕他们之间的友情,这就无奈称是,自顾策马朝后方,协调众人行进的速度,以免因为尉迟敬德服丹而乱了阵脚。 好在四九丹道也就一天,随后几日都一切顺利,快到腊月的时候,一行人总算赶到了洛阳,府兵们修整安歇,朝臣们处理国事,李世民连日车马劳顿,也倍觉辛苦,这就避入宫城休息。 一国之事,繁杂无比,虽然有房玄龄在长安主持大局,也有不少事情需要奏报李世民决断,一路上众朝臣已经处理了许多,可现在还是堆积了不少,加上前线战局变化莫测,战报如满天雪花一般飞来,这一耽搁竟是耽搁了月余之久,队伍在洛阳一直耽搁到开春。 纪颜简直怀疑李世民是想来洛阳过冬,一直等到二月十二众人在再度启程,这一次的速度就快了许多,三月份队伍就赶到了定州。 再往前就是大唐与诸国交接的地带,已经存在可能的威胁,李世民便将李治留在此处,命令他在此监国,同时负责整个大军的后勤保障,同时也留下了一大批文臣帮着料理。 至此,李世民亲征高句丽的整个大后方安排完毕,保证他即便不在国内,也能随时把控大局,长安、洛阳和定州都有他最信得过的人坐镇,以免前方大捷,后院失火,打下高句丽后发现中原没了,那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自找苦吃。 与此同时,几道国书级别的诏书也分别发完了周边各国,大唐皇帝下诏命令契丹、新罗及百济等国出兵,要求他们的酋长或者国主亲自上阵,与大唐皇帝一样御驾亲征,共同讨伐高句丽。 大唐势大,几国也不敢怠慢,特别是新罗德善女王感念大唐天恩,不惜以女子之身戎装站上前线。虽然没有多大的作用,劝着实显示出大唐的天威,就叫高句丽国内也是乱成一片,没想到李世民真能说到做到,以身犯险。 瞧着孙德等人摩拳擦掌,纪颜始终怕他们有个意外,这才在到达定州的头一天晚上,专门找了个机会,聚拢众人,吩咐道:“我晓得你们都热血沸腾,恨不得今天就跟高句丽大军拼杀一顿,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事情也不像你们想得那么简单,只盼着你们多有收敛,留下这条命来过日子才好!” 众人都知道他的爱惜之意,孙德更是连连点头,笑道:“侯爷是怕咱们乱来,可咱们根本不敢乱来哩!在京中哥几个为所欲为,可如今前线还有咱们的老前辈淤血奋战,要说厉害,我们这点微末本事,可不敢与前辈相比,就请侯爷放心,打战又不是去送命!” 纪颜一愣,就瞧大伙儿纷纷点头,有些人脸上还露出了畏惧神情,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才道:“前线府兵之中,还有比你们厉害的?” 孙德笑了笑,道:“侯爷说笑了,大唐兵将天下无敌,咱们几个算什么厉害!真正厉害的,是那些从军数十年,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精兵哩!” 第446章煞费苦心 孙德说得不错,眼下整个大唐的精锐,几乎都在高句丽边境上,出去镇守四方的戍边将士之外,李唐绝大部分的力量都集中到了这里。 始终高句丽不是寻常小国,隋炀帝三次征讨都铩羽而归,李世民也就不敢太过轻视,虽然嘴上说得厉害,心里还是十分重视。 而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希望被大唐天子重视。 留下太子和一众重臣之后,李世民率军继续朝着东边进发,四月初到了幽州,再往前就是战场。此时的幽州城外已经驻扎了数万将士,黑压压一眼看不到头,隔着还有几十里地,就能瞧见营盘和炊烟,能听见震天的操练吼声。 越接近战场,众人就越发兴奋,潜藏在血液中,深埋在骨髓里的某种情绪逐渐被调动起来,就连纪颜都觉得心潮澎湃,有些跃跃欲试之感,恨不能这就冲上前线去杀敌报国,便是大唐男儿骨子里的血性,不是靠着理性就能控制。 随行有数百人,专门负责押送沿途筹备来的酒水肉食,要喂饱几万人的肚子,这些东西就浩浩荡荡组成了长蛇一般的车队,占了整个亲征队伍的一半有余,带来的都是长安城唾手可得的寻常物事,可运到前线就比珍馐美味还令人垂涎。 幽州大营的守将早早得到了消息,天没亮就吩咐人开始准备迎接圣驾,沿途二十里扫洒干净,铺满了厚厚的新鲜树叶,盖住爆腾的黄土,两旁沾满了身着甲胄的兵丁,每一个都是精神抖擞,尽皆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俊俏儿郎,力求向李世民展现大军对威武的一面。 然而李世民却对这些虚礼不屑一顾,看着守将的种种布置便是轻声叹气,哭笑不得道:“他们把朕当成什么了!朕统军的时候他们还吃奶呢!真当我不知道大营是什么样子,要拿这些花花架子来糊弄我么?你们瞧瞧,瞧瞧!嘿!真是煞费苦心啊!” 纪颜和尉迟敬德在一旁站着,闻言也就笑道:“陛下都说是一番苦心了,何不成全了他们尽忠的心思?他们还有闲情逸致为陛下准备这些,恰好证明大唐王师威武,战局一帆风顺,否则陷入苦战,谁还有心思弄这些?不管怎么说,守将的心都是好的,马屁没拍到位罢了,陛下不必动气!” 李世民闻言瞪他一眼,才摇头道:“罢了,也算他们有心!朕今日来,誓师讨逆,犒赏三军,却不料给军士们添了麻烦!” 纪颜笑笑,不发表任何意见,只瞧着几位守将身着甲胄,迎上前来,簇拥着李世民进入大营之中,请他在早已准备好的虎皮榻上坐好,这才有人迈步上前,拱手道:“启禀陛下!前线传来捷报!李道宗将军率军攻打盖牟城,不出十日便能将其拿下!” 李世民闻言点头,道:“好!朕派李道宗先行一步,他果然不辜负朕之所望,先下一城,便能重挫高句丽的士气!朕亲赴前线,征讨高句丽叛逆,不是来作威作福,也不是来游玩享乐,尔等所作所为,都不需要考虑到朕,‘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乃兵家道理,朕自不会横加干涉!” 一众将领最怕皇帝驾临之后,夺走了自己手中的兵权,始终打战这件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策略和风格,原本不分高下,就怕被别人干扰。有了李世民这一番话,他们的心中便安定了不少,一时齐声称是,连连谢恩,就是发自内心。 尉迟敬德在一旁瞧着,嘿嘿笑了两声,他乃是跟着李世民打下半壁江山的人,自然知道李世民的脾性,就晓得他不是那等胡乱指挥的昏君,即便自己通晓古今兵法,还是允许将领保留想法,自不会向隋炀帝那般事无巨细的把控战场上一切,反而导致贻误战机。 这边君臣间说着话,那边大营里就炸开了锅,不时有喧闹声传来,就叫李世民微微一皱眉,道:“虽说今日朕来犒赏三军,可这军法军纪却不该荒废了,新丰候出去看一眼,瞧瞧是谁在闹事。” 纪颜领命称是,这就迈步朝外走去,才听其中一位将领急忙道:“启禀陛下,我等军法森严,从未发生过这等无视规矩的骚乱,新丰候初来乍到,只怕那些莽汉不晓得他,多有冲撞!” 李世民笑笑,摆手道:“莫说别人,你也不晓得他,就将他看轻了!瞧着吧,新丰候虽然年轻,本事却着实不小,朕只怕你手下那些莽小子吃亏!来来来,将如今战局,细细与朕说来!” 有他发话,一众将领也就不敢再说什么,只怀疑瞧着纪颜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轻轻松松走出了大帐去,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但愿手下人别伤了他才是。 其实外面的骚乱,也就活该纪颜去瞧。才是天降的缘分,孙德他们在这几十里的大营中巧遇了早些年的同袍,一见之下真是大喜过望,直将什么军纪都抛在了脑后,一伙人大声喊叫,纵情欢笑,这会儿正盘算着去弄些酒来,庆祝久别重逢。 战场上培养出来的情义,便是所谓的“生死弟兄”,都是过命的交情,一辈子也不会改变,就比许多血脉相连的兄弟,还更情比金坚,久别重逢,自然叫人激动。 这其中,一个又高又壮的黑脸粗汉最为显眼,纪颜还未靠近,就听见他大嗓门喊道:“孙德!你小子躲哪儿去了!几年不见你,还当你遭了军法处置哩!这次回来,可要加着小心,顶头那几位大爷,你可惹不起哩!” 孙德一改常态,竟像是羞愧一般,这就挠着头,嘿嘿笑道:“当年多亏了诸位大哥力保,又得了国公老主人开恩,兄弟们这才捡回一条性命,再不能在军中呆着,便回京城混了些日子,投了明路,如今拜在新丰候纪公子麾下,就多谢赵大哥惦记!” 前几句话还是笑着说出来的,说到最后却听他带了哭腔,才瞧着他猛地朝那粗汉下拜,身后一众弟兄也纷纷拜倒。 纪颜眉头一挑,才觉得事情很不简单,这就走上前去,道:“这又是什么热闹,也给我瞧一瞧?” 第447章故人 一听他的声音,孙德就急忙起身,伸手拉住那姓赵的粗汉,激动道:“侯爷来了!赵大哥,这就是我刚才说的侯爷!侯爷,这是我昔日同袍大哥,赵明!” 纪颜迈步上前,就瞧那赵明上下打量他两眼,忽然施礼下拜,朗声道:“属下赵明!拜见新丰候!多谢侯爷收留我这些兄弟!这群混小子,叫侯爷费心了!” 纪颜微微一笑,暗道:“这倒是有趣,这赵明看着是个粗汉,却对孙德他们倍加关心,说话真是长兄如父,其中关切之意真实不虚。” 心中想着,他这就上前去扶赵明,才吓得对方连道不敢,腰杆一挺自己就站直,听纪颜问道:“既然是姐夫的大哥,那也就是我的大哥了。赵大哥不必多礼。只是别怪我说话蠢直,我却从未听孙德说起过赵大哥,不知?” 姐夫?侯爷的姐夫?孙德这小子,可以啊!赵明瞧着傻笑的孙德,这就叹道:“侯爷也别怪他,实在是先前有些事情,说着也不露脸,提起来还有些麻烦,一晃都这么些年了!” 摸棱两可的话听在耳中,纪颜就愈发好奇,正要追问,就听赵明身旁一个大胡子笑道:“赵大哥这话说得,要叫人以为他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是那年跟吐谷浑打战的时候,这些小子年轻气盛,非要跟凉州地方上争个对错,闯了点小祸而已……” 赵明不住摇头,叹道:“小祸?你说得轻巧!这群混小子罔顾军令,冲入凉州府衙,当着朝廷钦差的面,杀了一个县丞,你说这是小祸?要不是衙役反应快,他们能把道台都给宰了!” 这件事情,纪颜之前根本不知道,只以为孙德他们是寻常的府兵,这才转头看他,笑道:“县丞也是血肉之躯,要杀倒也不难,倒是敢闯州府衙门,胆子挺大!” 孙德尴尬非常,不晓得说什么好,便听王老二愤愤不平道:“那个县丞勾结吐谷浑,故意向吐谷浑泄露军机,导致我们几百个弟兄遭突袭而折损,杀了他简直是替天行道!凉州道台明知此事,却为了保住自己的官帽一味掩饰,没能杀他,才是天大的憾事!” 王老二一向是众矢之的,然而他这些话说出来,却罕见的没有遭到反驳,反而纪颜一眼瞧去,一众兵丁都是面带悲愤,连连点头,就知道他所言不虚,心中也有了些许判断。 其实历朝历代,都不缺软骨头的卖国贼,要说地方上勾结外敌,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种事情,一来很难查证,二来不好处理,没有真凭实据,很难给卖国贼定罪。吐谷浑或是以金银美玉,或是以高官厚禄,买通了那个县丞,伏击了孙德他们,才遭到他们如此报复。 不过这等报复,几乎就是舍了自己的性命不要,不说袭杀朝廷命官,就是私闯州府衙门,依军法也是死路一条。也是孙德他们年轻气盛,也是他们怒火中烧,有一万种报仇的方式,偏生选了这大张旗鼓的死路,才显出他们的决心来,叫纪颜也很有感触。 赵明叹了口气,道:“军法如山,这些小子原本都是死罪。多亏了李大将军暗中护持,故意将消息透露给尉迟国公晓得,国公爷爱惜他们,才将他们尽皆调回了长安……如今他们在侯爷手下做事,就远离许多是非烦恼,也算是得了个归宿,我便安心了!” 纪颜微微点头,就听孙德说道:“那日若非诸位大哥拼死相谏,李将军又怎会留心我们这些蝼蚁!只为着我们莽撞,连累诸位多年,孙某心中有愧,不敢见大哥的面!” 赵明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纪颜却心中有数,这就朝赵明等人深深一礼。 大军中何止万人,区区数百名闹事的府兵,原本不值得李道宗大费周章保护,甚至其中的许多细节,李道宗之前根本不知,左右军法在此,依法行事就是。孙德他们能活命,就是靠着赵明等几位军中颇有声望的中层将领拼死进言,险些引发哗变,才引起了李道宗的重视,让尉迟敬德救走了他们。 只是规矩摆在那里,选择了就要承担后果。为着保下孙德一众人等,赵明他们受到了严惩,这些年同袍都军功显赫,有些本事的已经当上都尉,他们几个却还在府兵之中混迹,便埋没了一身的本事和抱负。 不过看赵明如今的表现,他们并不后悔当年的所作所为,反而真心为着孙德他们有个好归宿而欢喜,纪颜便也真佩服这样的好汉,真心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赵大哥真乃豪杰也!孙德你也是好汉!” 赵明连道不敢,孙德却红了眼眶,道:“我们都是戴罪之身,多亏侯爷不弃,才有今日与诸位大哥重逢之时!” 纪颜笑着点头,道:“先前陛下说帐外喧闹,这会儿才晓得是一番情义!你们也别急着去弄酒,今日陛下犒赏三军,有的是酒和肉给你们!待得事情了结,再仔细叙一叙情义才好!天底下这种彰显天理的情义,原本不多见了!” 说完话,纪颜这就留下众人叙旧,自顾返回大帐之中,回禀道:“陛下,外面不是吵闹喧哗,而是故友重逢哩!原我手下那些亲兵,在此间遇见了昔日同袍,一时情切,搅扰陛下,是我之罪!” 李世民微微一愣,这就瞧见尉迟敬德朝自己挤眉弄眼,当即反应过来,笑道:“是那个……孙德?好,朕晓得了,这是好事,你又何罪之有?待会儿多赏他们些酒肉,赐他们一醉方休!” 纪颜朗声称是,自然知道李世民消息灵通,尉迟敬德救下孙德等人,自然瞒不过他的耳目,也不会瞒他。军阵行伍中出来的人,都晓得这其中的真情实意,不单不会责怪,还会生出些感触来。 比如他自己,这会儿就感慨非常。 第448章擒贼先擒王 当天正午,李世民亲自祭祀天地,犒赏三军,每一位将士都分到了丰盛的酒肉,又见到皇帝真颜,尽皆热血沸腾,齐呼万岁。 此时的李世民已经年逾不惑,照理说不应该像年轻人那么冲动热血,然而数万大军在底下高呼,祭台上的众人都不能保持淡定,别说是李世民,尉迟敬德年纪更大些,这会儿也是眼眶湿润,低声道:“老子带兵这么久,还没见过这等场面!年轻娃娃们真是斗志昂扬哩!” 长孙无忌是文官,这会儿还能保持淡定,叹道:“老夫自以为心如止水,见了这般场面还是觉得心血涌动,大唐儿郎如此,天下便不愁长治久安……看来陛下亲赴前线,好处多过了坏处,提振士气,稳定军心,的确还是由陛下亲自来做,效果最好。” 纪颜则是冷静瞧着黑压压万余人,心想不知道这一场战打下来,还有多少人能活着回去。事情已经如此,自己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奋力杀敌,击溃敌军,才能给已经阵亡及准备牺牲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一晃神的功夫,李世民的祷文就已经念完大半,纪颜回过神来,就听他朗声道:“高句丽乃中原心腹大患,若不将其拔除,势必养虎为患。朕亲征高句丽,有幸与大唐好儿郎共击外敌,乃是千秋功业,保我大唐万世国祚!尔等投身行伍,保家卫国,是为大唐儿郎之楷模,朕敬你们一杯!” 说是敬酒,其实也就是象征性举一下杯子,然而这对一众兵将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可以吹嘘一辈子的天恩,这就个个豪饮,齐声吼道:“敢不为陛下死?” 纪颜被这浩荡吼声震得耳朵生疼,心中却也暗暗佩服,不由得轻声道:“陛下不愧是大将出身,一身功夫简直是出神入化,一开口便如洪钟一般,字字入耳,我自忖没有这份修为!” 尉迟敬德嘿嘿怪笑,道:“你还没见识过陛下的弓术,那才是惊世骇俗的功夫!咱们大唐天下,要说武功,民间高人众多,可要论骑射,陛下乃是第一!你只瞧见陛下深居宫中,却不知他多年来苦练不辍,莫说你,就是我与陛下过招,五十步开外,也是必败无疑!” 李世民的弓术惊人,纪颜早就知道,可不知道他竟然厉害到了这个程度。尉迟敬德天生神力,自视甚高,当世已经没有几人是他的对手,却还肯心甘情愿拜服在李世民的弓术之下,就叫纪颜心惊,着实佩服李世民的本事。 历来开国皇帝,大多都有不俗的武艺在身,无论是秦始皇统御千乘战车,汉武帝剑斩神异白蛇,李世民强弓百步穿杨,宋太祖一条长棍打遍天下,便是这江山之主,大多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但凡本事稍微弱些,就坐不稳这天子大位。 纪颜早就从史书和演绎中听闻过李世民的厉害,可自己练了武功,才晓得他的本领,武者之间总是惺惺相惜,他这才重新审视这个久居深宫的皇帝。 得了李世民的恩典,一众将士都感念皇恩,大快朵颐,紧绷了许久的神经得到了些许舒缓,低迷已久的士气也逐渐高昂,到得第二天一早,众兵将都是神采奕奕,精神焕发,摩拳擦掌等着给高句丽一个厉害瞧。 而以李世民为首的高层将领集团,却凑在一处眉头紧锁,苦思战局,才听尉迟敬德道:“要打下高句丽,最大的难处在于安市城。安市城乃是高句丽副都,地势易守难攻,杨广出兵三次,都是被安市城拦住。只要拿下安市城,半个高句丽就落入大唐手中,届时要将其灭国,便是易如反掌。” 李世民点头,道:“朕已命新罗在海上袭扰,又命契丹从侧面攻入,以此牵制高句丽兵力,方便李道宗他们长驱直入。如今盖牟城危如累卵,十日之内必将陷落,届时打通了粮草通路,大军便能深入高句丽,直取安市城。” 话是这样说,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安市城难打,乃是隋炀帝用举国之力得出的血泪经验,如今大唐虽强于隋朝,却也没有强到无视一切阻碍的程度,便是众人都皱着眉头,晓得这才是一块真正的硬骨头。 沉默半晌,李世民又开口道:“薛延陀那边动向如何?吩咐人盯住他们!若是薛延陀暴起,大唐便将腹背受敌,届时征讨逆贼不成,只怕还要吃亏。” 长孙无忌笑笑,道:“陛下英明神武,一早给薛延陀降下诏书,如今他们老实的很,应该不会轻举妄动。况且我们也有三万大军戍守边疆,即便他们暴起,也可拖延数月,想来权衡利弊,他们不会动手。” 说到这儿,纪颜突然开口,道:“陛下,我听说高句丽权臣渊盖苏文,不单是谋臣,更是个猛将,此人精于兵法,韬略不凡,若与我们对上,便是一员大敌,不可小觑。” 渊盖苏文……李世民沉吟着,突然猛一拍案几,道:“这厮弑主篡国,朕正是讨伐他来的!我也听说过他武道不凡,早有心与他过上几招,如今我大唐名将在此,倒要给这逆贼见识见识!” 纪颜默默叹气,不置可否,又道:“此人把持朝政,只怕轻易不会露面,若是他亲自领兵出征,陛下可千万不能留情,务必一击致命,才能消弭大患!” 这就叫李世民有些疑心,盯着纪颜的双眼道:“你一向安于享乐,怎会对高句丽这么熟悉?听你这话的意思,竟是要教朕怎么办了!不过你也一向直言不讳,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或是传闻,说来给朕听听!亦或是那位传授你道理的老神仙,又跟你说什么了?” 哪里有什么传闻?纪颜只是知道得太多而已……轻叹一声,他这就拱手道:“臣只是认为,‘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此人乃是大敌,自该先拿下他才是!” 第449章天塌了 这边李世民他们烦恼,那边盖牟城外的李道宗也不轻松。 这个算上老弱妇孺也只有两万人的城市,在大唐的天军面前表现出了极大的敌意和抵抗,李道宗大军围城已经三日,依旧不曾攻破城门杀入城中。 眼瞧着城外广袤平地上,一众兵丁正忙着组装攻城兵器,李道宗急得不住踱步,瞧得一旁的李世绩心烦不已,骂道:“你急个什么!区区一座小城,哪怕是铁打的,有你我在此,难道还攻不下?你我戎马多年,见过多少风浪,害怕这区区蛮夷?” 李道宗心烦意乱,顿足道:“我能不急么!陛下已经到了幽州,不日便将抵达盖牟城,若是陛下到来,我们还没攻下此城,一世英名,便要毁于一旦了!攻城自然容易,围它一个月,什么城也破了,可咱们没有一个月哩!” 李世绩闻言摇头,道:“你这人,就是顾虑太多,陛下是大唐圣人,咱们却不是神仙,几天能打下来,陛下比咱俩都清楚,又何必着急?若是陛下亲临,率领大军攻下第一城,才是万古功绩,龙心大喜!” 两人说着话,那边就有一名将官飞迸而来,道:“启禀二位将军!云梯与投石车都已完成大半,眼下咱们是不是打一发试试准头?” 李道宗正要说话,就听李世绩抢先开口,道:“试!赶快试!不单要试一发,最好试个五法十发!头一发大进他们城里,后几发都照着城墙去,动静越大越好,速度越快越好!一定要叫他们以为,咱们能用投石将盖牟城夷为平地!” 那将官领命而去,李道宗就大惑不解,道:“投石威力有限,要想夷平盖牟城,怕是十天半个月都不行。更何况咱们打下一座废城又有何用,陛下要的是完整的盖牟城!” 李世绩看他一眼,摇头道:“你用兵如神,可惜心不够狠,又处处被陛下所限制,才说出这等话来。高句丽有六百余年国祚,却不想中原那般百家争鸣,投石车这种东西,他们见都没见过,只一石头将他们打怕,逼得他们的军队出城,以咱们手下的兵力,便能一举将其歼灭。” 说话间,就听得大营中一阵骚动,几十名将士喊着号子,搬过一块几百斤的巨石来,只瞧得李道宗心中一惊,道:“这石头怕有几百斤重,哪里是投石车所能承受的?叫他们莫要胡来,否则损毁了军械,就是一宗大罪!” 将官闻言,连忙解释道:“启禀将军,这投石车乃是工部改良过的,绞盘和投臂都与之前不同,比起老的那批,能投掷更大的石头!具工匠说,一千斤以内的重物都不成问题,点着的石头也可以用!” 李道宗大惊,就不知道工部什么时候有了这等本事。 一应攻城器具,都是代代流传下来的精巧法子,大到投石车,小到撞开城门的圆木,都有工匠的智慧和无数次战争检验在其中,寻常绝不能改动分毫,否则一旦出现纰漏,就是一场败仗的开端,谁也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那将官自己也不懂这些,眼瞧将军眼中的狐疑逐渐凝聚,这就跑去拉了正在指挥攻城车使用的工匠过来,叫他解释。 那工匠麻杆身材,斗大的脑袋,一看就是个聪明人,闻言也就笑着解释道:“将军有所不知,工部这些年可是颇有建树,得益于新丰候的奇思妙想,老师傅们造出了不少新鲜玩意儿,这攻城车便是其中之一,先前咱们已经仔细试过,万无一失!” 这就叫李世绩来了兴趣,道:“新丰候?纪颜那小子?他整天不务正业,忙着在京中赚钱,竟还有这等智慧,能改进前人的造物?” 李道宗跟纪颜更熟些,这就笑道:“这你就不晓得了,这小子脑子的确灵光。先前打吐蕃人的时候,就是他出了怪招,才叫咱们出奇制胜,所造的燧火枪,更是威力非凡。陛下命他在工部任职,乃是知人善用,看来他这些年,也没有闲着。” 纪颜这几年的确没有闲着,除了陪伴娇妻,料理生意之外,偶尔也会靠着自己超越时代的知识,弄出些奇奇怪怪的发明造物来。只是这些造物,大多派不上用场,即便其中的原理让工匠们啧啧称赞,却始终不知道用在什么地方。 像是他曾设计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里面装满了杠杆机关和一种叫作“齿轮”的零件,能够靠绞盘蓄力,一打开就有音乐流出,简直是天工开物,就叫人佩服不已。然而工匠们花费两个月时间造出这小盒子,却不知将其用在何处,最后还是被纪颜拿走,给翠娘和长襄玩去了。 万物一理,工匠们虽然不知道那个会唱歌的小盒子有什么用,却从其中学会了齿轮运转的原理,稍加改变,运用在攻城器械上,就叫那些器械愈发灵活,也愈发稳固,所能承受和释放的力量也就越强,在战场上就有更大的用处。 唯一的一个缺点,就是这种过于精密的器械,已经不是寻常兵丁所能组装使用,故而工部不得不派了诸多年轻工匠随军,负责指导组装使用。太过复杂的东西,产量也十分有限,以这投石车为例,目前为止只造出来三辆,全部推上战场,原本是一次实验。 李世绩听得目瞪口呆,不由得连声赞道:“我还说那小子是个废物,原来他真有这等天才!好好好,你们快将那投石车装好,我也开开眼界!” 不多时,兵丁们就费力将巨石撞上投臂,又在李世绩的允许下浇透了火油,托着巨石的部分乃是精铁铸造,不怕火烧,这也是得益于纪颜提出的火攻策略,原本他享用火药代替巨石,只因为工艺限制,火药始终不如石头安全,这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将巨石浇上火油。 随着李世绩一声令下,便有一道沉闷的破空声骤然响起。盖牟城中的百姓兵丁纷纷抬头,就瞧见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从天而降。 天,塌了。 第450章大胜 半个月后,李世民率领大军来到盖牟城,与李道宗等人会师,顺利接收盖牟城并入大唐领土。 第一发燃烧的巨石落入城中,城中百姓的惊骇不啻于天谴降临,巨石毁去了大半条街,落地的瞬间就夺走了数百条人命。 唐时的技术比不得现代,几百人伸出头来,砍也要砍多半个时辰,即便是大军屠城,也没有这么恐怖的杀人效率,才叫许多百姓一瞬间就吓破了胆,真切体会到了大唐的天威。 守城的将士倒还算勇敢冷静,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就盯上了城外那一架偌大的投石车,当机立断不能让唐军再丢出一枚巨石,否则城中的民心就会陷入动荡和不安,这便整顿了兵马,出城迎敌,直奔投石车而去。 高句丽兵将的勇猛可嘉,可惜他们对上的是大唐的名将,李道宗早就有所准备,分散三千军士在四周埋伏,只等敌军陷入圈套,这就有无数人影从四面八方冒出,每一个都手持强弓劲弩,一时间飞矢像是蝗虫一般铺天盖地,只一个照面,就将三分之一的敌军葬送。 不过一个时辰,李道宗就指挥手下完成了这场单方面的屠杀,俘虏兵丁三千余人,斩杀对方大将于马下,直接摧毁了盖牟城百姓的心理防线,城主当即开城纳降。 好在大唐兵将没有屠城的习惯,对方投降之后也就得了平安,李道宗在这半个月里主要忙着清点城中财务,为当地百姓登记造册,将他们纳入大唐地界,一个月里就为大唐平添了两万人口。 李世民端坐城主府邸之中,听着李道宗汇报正果,脸上喜笑颜开,不住朗声叫好,到最后,他也着实感慨,叹道:“没想到新丰候不在战场,还能立下如此大功,若非他改造攻城器械,只怕这些百姓不会轻易臣服!好啊!好!你还有什么鬼点子,都说给朕听听,朕全力支持!” 纪颜迈步上前,抱拳道:“陛下!攻下盖牟城,乃是两位将军的功劳,我不过是做了工部的本职,也没想到这投石车会用到战场上。不过依我之见,下次投掷火石可以避开城池中心,一来减少伤亡,二来也是为大唐留下完整的战利品!” 他这会儿的心情,大概就类似于得知原子弹威力的爱因斯坦,才是先前进城的时候,亲眼瞧见火石坠落之处已成一片焦土,不少百姓围在附近哭祭死去的亲人,虽然说着异族语言,可悲切的意思谁都能明白。 这一切,都是纪颜改进的投石车所致,就叫他心中惶惶不安,也不敢说邀功,只觉得万分愧疚。 他也不是圣母心泛滥,前线杀敌他下手比谁都狠,只是打战是兵将之间的争执,原不该牵连到无辜百姓,这种通过震慑百姓获得的胜利,并不能叫他体会到成就感。 然而只有他一个人这么想,李世民和一众将领都对他的投石车另眼相看,才听尉迟敬德道:“纪颜小子这投石车,说不得就是此番征讨高句丽的利器,只可惜数量太少,用起来也麻烦,应该命工部即刻开始赶工,做他个一两百架出来,安市城号称天堑,也架不住百千火石从天而降!” 李世民点头,深以为然,道:“朕这就下旨,命工部赶工。不过千山万水,只怕东西运到,高句丽早已灭国,有备无患,今后征讨薛延陀也有大用!” 众人朗声大笑,纪颜叹气摇头,才听李道宗道:“打下盖牟城,原本是举手之劳,只是再往前去,便是曾拦住了杨广的辽东城。如今陛下亲率大军与我等汇合,天威所至,无往不利,却还要谨慎行事才好。” 这倒是给李世民提了醒,才听他道:“此役征讨高句丽,乃是大国攻伐小国,正义讨伐不义,精兵猛将攻打散兵游勇,激昂之师攻打怠惰之师,大唐占尽上风,却还要张弛有度。如今大军都在城外驻扎,就命他们好生修整,养足了精神,才好杀敌立功!” 众人领命,这边纷纷退出,纪颜走在前面,听着众人恭维,不住苦笑,就听长孙无忌凑到身边,低声道:“我瞧你之前毫无欢喜之意,还怕你说话败了陛下的兴致。明明立下大功,新丰候为何愁眉不展?” 纪颜与长孙无忌也算亲近,对方又是老谋深算的长辈,他这便将自己的忧虑低声说出,才听长孙无忌笑道:“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这才是杞人忧天!你那投石车的威力,陛下看得分明,兵者不详,圣人不得以而用之,自有节制,不会滥用。” 纪颜也知道李世民不是暴君,不会为着获得胜利就滥杀无辜,听长孙无忌一说也就稍稍释然,才道:“只是如今,陛下誓要将高句丽灭国,只怕情急之下,舍不得这杀敌利器。我也不曾想到,小小一个八音盒,内含的道理竟然这般厉害,好在眼下火药……没什么……” 他心神恍惚下说漏了嘴,尉迟敬德一直在旁边听着,这就道:“火药?贤侄你也通晓外丹之道么?我听前辈高人说过,若以朴硝、硫磺和碳粉照一二三配比,则成火药,遇火即燃,火性甚烈,三五斤就能焚毁一座殿宇,千斤下去,只怕能毁去整座城池哩!” 说出口的话收不回来,纪颜这便敷衍道:“道理不错,可惜实现不了。火药最烈,寻常无法控制,燧火枪也不敢多用,就是怕骤然爆裂,反伤自身。一千斤火药,堆成一座小山,稍微见了火星,或是遭到雷幾,便会将数万大军化为灰烬。届时敌方不必强攻,只派高人行火攻之术,便十分危险。” 尉迟敬德服食玉丹,对熔炼之事不太了解,可听着纪颜描述,还是出了一身冷汗,连声道:“这可不行!太危险了!还好你小子脑子清醒,没用这等歪门手段!” 纪颜点头,自言自语道:“其实再往东去,千斤巨石都不再好找,随军的火油也不是无穷,或许这等惨况,不会再上演了吧!” 第451章火磷箭 大唐军队的霹雳手段,传回高句丽国都平壤城中,引起朝野哗然,一时间举国上下惶恐不安,就不晓得大唐王师真这么厉害,几日之内就能轻松攻下前线盖牟城。 如今的高句丽国主宝藏王不过是个小孩儿,对战争完全没有概念,倒是不觉得唐王李世民有多可怕,只不住叫嚣着要将大唐皇帝永远留在高句丽的国土上;真正执掌朝政的渊盖苏文却真是个人才,遇到如此大事也不惊慌,当即调拨四万步骑兵支援辽东城。 此时高句丽四面临敌,除却正面前线的大唐十万军士之外,还有契丹数万大军在西面虎视眈眈,新罗德善女王之前遭了羞辱,如今更是举全国之力凑出数万步骑兵和水师,不断在东面沿岸袭扰,令高句丽不胜其烦,兵力也被分散。 好不容易凑出的四万大军赶到辽东城的时候,李世绩和李道宗的大军已经将辽东城重重包围,加上李世民带来的数万精兵,唐军便将辽东城围得水泄不通,四万大军折损了数千人,才得以突破重围,冲入城中,送去一应粮草补给。 城外中军大帐中,一众大唐将领聚在一处,对之前的冲突毫不在意,甚至带着些笑意,才听李道宗道:“这群蛮子,不通兵者诡道,满以为自己冲破了重围,其实是陷入了圈套!辽东城已成绝地,此刻入城,无异于自投罗网,若是他们远远驻扎,反倒能叫我们腹背受敌,不好动手!” 尉迟敬德嘿嘿笑着,道:“蛮子被纪颜小子的投石车吓怕了,我瞧着他们正在城楼上修建木楼,妄图用那种东西挡住投向城中的巨石,便是……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小虫虫挡马车?” “那叫‘螳臂当车’!城楼上的防御攻势,的确能阻拦寻常飞石,只是新丰候的千斤火石,万不是那点木头所能阻挡,只瞧着他们浪费物力,去做这等毫无意义的事情,便知道对方已经乱了阵脚!”李世绩摸着胡子,嘿嘿怪笑,顺便嘲讽了一嘴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却毫不在意,只道:“如今辽东城内至少有五万军士,若是我们大军攻入城中,只怕要被他们纠缠。最好是有个法子,将他们一举灭了才好!” 李世民之前不知道在想什么,沉思好半天没有说话,这会儿才缓缓开口,道:“高句丽派来援军,是将辽东城当作了阻拦王师的壁垒,如今大军围城,却不能多做拖延。李世绩,张俭,你们去与契丹人汇合,让他们出兵从南面攻打辽东城!” 李世绩大声称是,又听李世民道:“李道宗,张士贵,你们从西面打!刘弘基带人填平壕沟,纪颜将你那三架投石车架起,穿插在普通投石车之间,打去他们修起的木楼!” 众人尽皆称是,就留下尉迟敬德傻眼,连声道:“我呢?陛下,我还闲着呢!许久没打仗了,可不能叫我在营中枯等!” 李世民看他一眼,笑道:“哪能忘了你?你负责率领太常乐人,给朕奏乐增威!朕要在你的乐声中,踏平辽东城,叫杨广瞧瞧,皇帝该怎么当!” 战场上的军乐,就不是宫廷里听的那种靡靡之音,乃是军威士气所在,也负责调度军队进退,与军旗一般重要,就超过各位将军,才叫尉迟敬德抚掌大笑,又道:“陛下真是懂我,这等重任,只有我能担当哩!但不知奏起何乐?” 李世民抬眼看向帐外,眼神格外飘忽,许久才朗声道:“《秦王破阵乐》!” 虽然是皇帝,可李世民与隋炀帝绝不相同,其在军阵上的造诣,一众将领都心服口服。众人这就领命而去,纪颜也迈步朝工部一众匠人所在之处走去,才到半路,就见那个大脑袋工匠迎上前来,喘道:“启禀侯爷!后方送来火磷箭三千支,请侯爷清点!” 火磷箭?工部那群疯子,真把这东西做出来了?纪颜心中一颤,这就快步随那工匠朝前,才见几只巨大的箱子堆在哪里,密封的严丝合缝,四面贴着封条不算,还用蜜蜡涂死了一切缝隙,就算是掉在水里,一时半刻也不会影响到里面的东西。 纪颜颤抖着手,这就扯去其中一箱的封条,用匕首小心割开蜜蜡,还没打开箱子,旧文件一股浓浓的刺鼻气味渗出,才叫他轻叹了一声,吩咐道:“那弓来!” 早有人在一旁做好的准备,这就有一张上好的犀牛角弓递在他手里。纪颜搭上弓弦,开箱取出一支冰冷的纯铁弓箭,沾上工匠递来的火油,搭弓引箭,瞄准远处一株槐树。 嗡一声弓弦颤动,嗖一声利箭激飞,只瞧见一道火光在半空中亮起,整支铁箭都燃烧起来,准准钉在树干上,火势依旧不减,片刻就将整棵槐树点燃,噼啪声中烈火熊熊不休。 军中对火十分敏感,这一下就惊动了不少人过来,几位将军都围着那棵火炬一般的槐树惊叹,纷纷过来问纪颜缘由。 东西已经做出来,纪颜自然不会隐瞒,这便道:“此乃火磷箭,乃是在箭杆上涂抹了火磷,配上火油,一箭射出后箭杆便会自燃,因着是精铁铸就,烧多久都不会融化,也不易被半途拦下,最合适用来火攻,只是对弓兵的要求极高,寻常人用不了这二两重的铁箭。” 众人啧啧称奇,尽皆跃跃欲试,就像是瞧见了新玩具的小孩儿一般。纪颜也随他们拿去用,反正这铁箭可以回收,洗净后涂上火磷,又跟新的一样,没有损失。 这东西只是他一时奇思妙想,没想到工部那群疯子真将其实现,其中最要紧的火磷配方,只怕是从炼丹家手中取得,就叫他着实佩服,为了长生不老,炼丹家们着实创造了不少杀器。 得益于投石车的改造成功,工部这下子算是露了大脸,平常不敢尝试的许多东西,如今都可以试着做出来看看,一旦稍有成果,就马上量产送往前线,只盼着能立下大功,也从这场战争中分一杯羹。 纪颜以手扶额,暗叹道:“就不知今后还会送来什么,事情好像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第452章 水中石 诸位将军纷纷上手尝试了火磷箭的威力,一下子被这等杀器吸引,三千支根本不够分,三万支也要被他们哄抢一空。 不过纪颜作为工部在军中的代言人,对这批火磷箭到还有支配权,这就道:“火磷箭威力惊人,却不像各位将军想的这么完美,首先这铁箭有二两重,一般的弓兵射不出太远,寻常的长弓也承受不住拉力;其次此物必须密封保存,开封就必须用掉,否则敞开来摆着,自己就会烧起来。” 众人听他说得严肃,也就着实考虑了一会儿,才听李世绩道:“我麾下的弓兵,都是千锤百炼的高手,二两重的箭,对他们不算什么。新丰候就将这三千支箭都给我罢,若是得上天相助,这些箭或许能奠定胜机,也未可知。” 李世绩一开口,别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始终军中最好的弓手的确在他麾下,旁人拿走火磷箭也只是图个乐子,他敢说奠定胜机,想来是已经有了打算,好东西要交给合适的人用,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几位将军倒也还讲理,这就点头让给他。 只有虢国公张士贵还不死心,又问道:“还有什么奇门兵器,新丰候就都拿出来吧,权当咱们帮你试试,有什么问题也好及早发现!” 纪颜看向那大脑袋工匠,才听他道:“对不住诸位将军,实在没有新鲜玩意儿,陛下褒奖投石车的诏书,半个月前才送到工部,工部紧赶慢赶,也才赶制出一批火磷箭来,再没有其他。不过再过几日,或许还有新的造物送来,到时候还请诸位将军帮忙,帮着试一试才好。” 一听再没有新鲜玩意儿,众人也就失落离开,唯独李道宗眉开眼笑,这就喊人来抬走利箭,顺便让纪颜教他的人如何保存。 纪颜自己也是焦头烂额,那三架千斤投石车的安装和测试都十分麻烦,倒不是说原理复杂,而是每一个部件都沉重庞大,组装一架投石车的工程,不小于平地上盖起来一间屋子,即便有娴熟的工匠和力大无穷的兵丁,一时半会儿也很难完成。 到这会儿,他总算找到了事情给王老二做,这就喊他过来,道:“你这一身神力,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你这就领几个有力气的兄弟,去附近找五百斤左右的青石过来,多多益善,最好形状规整些,省的时候打磨。” 王老二一听就傻眼,道:“侯爷说得轻巧!这附近哪来的巨石?莫说五百斤,就是两百斤往上的,都要从五十里外的山中开挖,一来一回,就不知要耽搁多久!” 纪颜坏笑着看他,道:“不然怎么让你去弄呢?五百斤的石头,你花些力气也就抱起来了!附近没有,你就给我去辽河里捞!辽河水深,水底必有巨石,你多往砂砾里找,一定会有收获!快去!军令如山,你想挨鞭子么?” 这就叫王老二无奈,垂头丧气去抓了几个有力气的弟兄,又带上几百名负责后勤的兵丁,抓着头往辽河方向走去。纪颜瞧着他为难,不住发笑,心中暗道:“辽东之地尽是白云黑土,原本不产巨石,这小子成天闲游滥逛,也给他个教训瞧瞧。” 不过说归说,只要是纪颜吩咐下去的事情,手底下人就没有谁敢怠慢敷衍,王老二虽然性格散漫,可对纪颜却十分敬重,果真带着人潜入辽河,去捞河底饱经打磨,浑圆一块的石头去了。 到得傍晚时分,组装一半的投石车前就堆起了一座小山,全都是圆溜溜的青石,每一块都有水牛那么大,不住朝外散发着阴冷的水汽。这些石头早就被滔滔辽河磨去了棱角,最适合用在投石车上,不受水力的结构,注定也就少受空气阻力,投掷时也不会翻滚偏离,实在是上好的攻城宝物。 上天在赋予辽东城丰饶土地的时候,就已经把破灭此城的契机藏在了辽水里。 王老二等一众兄弟早已累瘫,浑身湿透,皮肤发皱,像是从水底爬出来的淹死鬼一样,直叫纪颜瞧着不住点头,赞道:“你这人,平时吊儿郎当,做起事来倒不含糊,待得攻下辽东城,也有你的一份功劳!来人,给他们干净的衣裳,再给每人两斤好酒,好好犒赏他们!” 众人这会儿累得连谢赏的力气都没有了,也就是他们这等武功才能从辽水里捞出几百斤的石头来,换了普通人来,只怕连命都要丢在这里,就别说什么功劳。 越往东边去,越靠近海,就越不容易找到几千斤的石头,不过靠近海域的好处,就是水路众多,河底的圆石取之不尽,虽然轻些,却更好用。 到得第三天清晨,一切都准备就绪,期间高句丽几次试图突袭投石车所在之地,都被纪颜一杆长枪挡了回去,无功而返不说,还折损了不少好手,几次失败之后,高句丽方面也就放弃了破坏投石车的打算,还将纪颜生生记在了心里,做梦都恨不得啃他的肉吃。 对方做什么好梦,纪颜毫不关心,随着尉迟敬德一声高吼,一曲《秦王破阵乐》回荡在辽东城的上空,紧随而来的便是三颗熊熊燃烧的巨石,伴随着十几颗普通的巨石从天而降,打在辽东城城墙上的木楼之上,摧枯拉朽,不但丝毫没有被挡住,反而撞到了木楼,伤了不少兵丁。 高句丽将领惊慌之下,还未来得及下令迎战,就听见城南城西都传来震天的呼喊之声,大唐王师裹挟着契丹人的军队,宛若洪流一般朝着辽东城涌来,就像那传说中滔天的洪水一般,似乎要将这座城池彻底淹没。 “敌袭!拼上这条命!守住辽东城!高句丽的儿郎们!为了国家,为了父母,为了妻儿!跟我杀出去!”守城大将一声声怒吼,浑不顾飞矢巨石擦身而过,眼珠子瞪得通红,宛如要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 家国面前,各个民族的热血和勇敢,都是一般无二的。 第453章火中铁 虽然战前大唐方面表现得轻松,可一众大将的心里都晓得这一战并不简单,凭着之前他们与高句丽的几次短兵相接,大伙儿心里都达成了共识,晓得这些蛮子虽然眼界狭小,可悍勇之处不输给大唐儿郎,打起战来都是不要命的,全靠着一腔热血与大唐作对。 老实说,这样的勇士,要是寻常时候,一定能得到大唐名将的夸奖和赞许,可这些勇士却是他们的敌人,就叫他们忍不住咬牙切齿,每一声都是骂娘。 高句丽五万军士分作了三股,一股出南城迎击李世绩为首的唐军和契丹人,一股出西城阻拦李道宗的大军,还有一股是几千精兵,打算着趁乱毁掉大唐的一众攻城器械。 有冲的快的精兵,这会儿已经抬着云梯架在了辽东城的城墙上,还来不及往上爬,就有滚烫的热油兜头浇下。热油烧得在釜中翻滚不已,一碰到云梯就燃起熊熊大火,甚至坠落几十张后滴在地上,还发出呲呲响动,冒出阵阵青烟。 这一釜热油,要是浇在活人身上,只怕连声惨叫都听不见,就只剩下一具焦糊的骸骨。然而大唐的精兵经验丰富,打下的城池比高句丽人见过的都多,就哪里会上这种恶当,早早闪在了一旁,脸上没有丝毫紧张,反而轻笑着抬头看对方的兵丁。 那云梯乃是由致密的桐木所制,经能工巧匠熬干了油脂,用米浆代替,堵死了气孔和纤维,火烧之后依旧坚固完整,只是表面略微显得漆黑,才叫高句丽的兵丁目瞪口呆,发了疯一般不住倾倒滚油,却无济于事。 这边纪颜智慧着手下人抬上巨石,浇上火油,命令他们瞄准城墙上的木楼打,万不可贪功朝城中投射。经过盖牟城之事,高句丽百姓也对火石有了心理准备,轻易不会被吓到,再往城里投火石就效果大减,还不如先毁去居高临下的木楼,占据优势。 千余最精锐的兵丁朝着纪颜等人所在之处冲杀而来,每一个都抱定了必死的决心,远远就射出无数火箭,奇袭之下还真让他们毁去了一架最靠近城墙的普通投石车,便叫纪颜气得怒吼不止,道:“孙德!领人拦下他们!自家的东西都收不住,咱还打什么战哩!” 孙德闻言,怪笑一声,摩拳擦掌,这就吼道:“兄弟们,杀人的时候到了!你们都给我小心些,别把命送在异国他乡了!” 众人哄笑一声,这就翻身上马,扯出得意兵器,怪叫着冲向高句丽的精兵,只一个照面,就将全套盔甲的精兵打落大半,留下剩下的那些大惊失色,一时间分散开来。 纪颜站在高台上瞧着,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才是孙德他们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分成两边结成包围之势,得益于纪颜这些年来对他们的训练和调教,这一出手便是无懈可击的垂翼阵型,专门对付冲杀中的骑兵,就不是高句丽人所能理解。 另一边,李道宗的大军却遇上了不小的阻力,几次尝试都未能将攻城圆木送到城门面前,反而自己这边的军士折损了几百人,这在李道宗统兵多年的历史上,不敢说是绝无仅有,也是一次莫大的挫败,才叫他心急如焚,怒火中烧。 这既不是李道宗年老昏聩,也不是高句丽大将用兵如神,相反,完全是是因为高句丽方面错估了局势,以为李道宗这边才是攻城的主力,故而将大部分兵力都放在了他这边,就不曾发现,城南李世绩那边,除了一众大唐精锐之外,还有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契丹人,兵力远胜于城西。 李道宗气归气,也只能奋起杀敌,这一战从天亮打到天黑,从黄昏打到星月高悬,李道宗已经紧绷了一天,正打算鸣金收兵,忽然战场上狂风大作,吹得飞沙走石,迷人双眼。 高句丽乃是半岛之国,国土大部分与海面相接,再加上时值五月,本来就是刮信风的时候,这一来大风呼啸,也属正常,连纪颜那边都停止了投石,就怕误伤自己人。 这风一起,李道宗瞬间喜上眉梢,吼道:“刮南风了!胜机已显!传令三军,给我拼命抵住,务必拖住高句丽主力,时刻准备追杀他们!” 传令官一头雾水,也只能如实传达,将士们虽不知其中奥妙,却也大受鼓舞,挤出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拖住了高句丽大军。 仅仅片刻之后,辽东城中就忽然火光大作,城里许多处街市都燃起了熊熊大火,一时间城外喊打喊杀,城里哭号不止,兵力都出城迎敌,百姓们奋力救火,却也是杯水车薪,只能眼睁睁瞧着火势逐渐蔓延开来,将几代人辛苦积累毁于一旦。 南风刮起的瞬间,一路高歌凯旋的李世绩便露出了笑容,这就命令手下三百精锐弓手,搭上纪颜的磷火之箭,登上高台,趁着风势,居高临下朝着辽东城中疾射,顷刻间就将三千支火磷箭悉数用光,还搭上了不少沾上火油的普通羽箭。 原本强弓劲弩,也不可能深入城池之中,然而得了猛烈的南风相助,箭矢的射程就陡增了一倍不止。再加上众人用的原本是火箭,不追求射的准,只追求射的远,火磷箭一旦射入城中,就能引起一场莫大的浩劫。 随着无数道火光划破夜空,像是天将火雨一般洒向辽东城,辽东城的百姓就瞧见夜空中火星坠落,毫无章法地钉在屋舍之上,烈火熊熊,片刻间就引燃了屋子,蔓延到街道。 吓坏了的百姓中,自有猛士伸手去拔那些火箭,却发现火箭都是精铁铸造,箭身烧得发红,根本无法触碰,即便忍痛握住,沉重的箭头也是入木三分,用尽力气也拔不出来,便只能在愤怒和恐惧中,眼睁睁瞧着大火蔓延开来。 纪颜站在高台上,眼瞧着火雨落入城中,心中一惊,随即暗叹,道:“辽东城已破,只是苦了城里的百姓!” 第454章分功 城中突然着火,火势还十分猛烈,就叫高句丽的一众兵丁心中慌猝,都急着回程去协助百姓救火,大战的心思就熄了很多,毕竟跟眼前的损失比起来,整个国家的得失似乎不值一提。 这就是李世民骂高句丽小国寡民的原因。要是大唐的城池着火,在外征战的军士是绝不会兴起援助的念头。大唐赢得天下,不拘泥于一城一池。 火光冲天,就见高句丽的士兵都忙着回转城中,李道宗之前下的命令就起了神效,军士们都做好了追杀逃兵的准备,一时间掩杀袭杀,直将逃回城中的高句丽士兵杀得有苦难言,尽皆溃不成军,撤退时折损了不少人手。 尉迟敬德逼得太常乐人个个喘不上气,竭力鼓奏着《秦王破阵乐》,一天一宿下来,众人都是上气不接下气,却都能在高台上瞧见战况,一时间勇气陡然萌生,每个乐人都是拼命奏乐,乐声愈激昂,叫人热血沸腾,胆气陡生。 纪颜这边也知道高句丽回天乏术,长叹一声,这就吩咐兵丁们重装巨石,继续在黑夜中攻打辽东城的军事建筑,一时间小火花混杂着大火星,从天而坠,顷刻间就险些毁了整个辽东城。 大胜之下,大唐的军队痛打落水狗,仅仅一夜之间,就是杀敌无数,更是俘虏了高句丽数万军士,将其押送后方服役,直接接管了辽东城,并没有遭到太多抵抗, 李世民坐镇中军帐中,笑得不能自已,才听李世绩道:“陛下!此役大获成功,全是靠了新丰候的磷火箭神威!臣不敢居功,以为新丰候乃是攻下辽东城,第一功臣!” 纪颜则是为着辽东城的损失暗叹不已,根本没有心情领受军功,这就拱手道:“工匠的功绩,不过是自己的造物被将军利用罢了,躲在后方的人,没有什么功劳!” 李世民身为人王帝主,对属下的心思就掌握得十分清楚,也知道纪颜在想什么,这就道:“新丰候的功劳,得益于后方工部一众工匠。前线斩获大胜,还是几位将军的功劳。凡事偏废则失人,明理则得心,这是用兵的道理。你们礼让,手下兵将却不一定臣服,功劳还是归于攻城兵丁。” 众人闻言,都是点头,不再争执或者礼让,一切谨遵李世民的安排。 在场一众人等,除了纪颜,几乎都是国公一级,位极人臣,有些甚至还是皇亲国戚,身份贵不可言,对他们来说,征讨高句丽已经不是为了军功,而是维护大唐朝廷的利益,功劳归谁,其实并不要紧。 可他们手下的那些府兵,却不能放弃得之不易的军功,谁都想着立功当官,或者得到赏赐,若是长官一句话就把功劳给让出去,他们心中也不会臣服,自要埋下隐患。 当下,李世民又道:“无忌和与兵部尚书点算军功,核验无误之后依律行赏,我听说新丰候手下有个力大无比的壮士,一日之间从辽河中捞起百余巨石,此乃大功一件,额外封他个武官闲职来做,叫他领一份朝廷的俸禄。” 纪颜连忙替王老二谢恩,才听尉迟敬德笑道:“那小子一身傻力气,也算是派上用场了,当年我曾与他比试过力气,就晓得他定有一番作为!好啦,拦住了杨广的辽东城,也没能拦住陛下的天威,看来这一次征讨高句丽,着实顺利得紧。” 这一句话就逗乐了大伙儿,始终辽东城的地位十分重要,能将其攻下,也是给众人莫大的鼓舞。长孙无忌笑过两声,又开口道:“这一次用了火攻之术,城中百姓死伤超过万人,天威浩荡,也要恩威并施,今后用火,还要多体恤些。” 文官与武官的矛盾,自古以来都是一样,李世绩一听这话,当即哼了一声,道:“怎不说此役生擒高句丽兵丁万余人,还将其四万援军歼灭过半?我方损失不过数千人,若不是用了火攻之术,又要有多少兵丁死在战场上?你心疼外人,外人可憋着要你的命哩!” 长孙无忌不像魏征,为臣老谋深算,又很圆滑,这就笑道:“不是说将军这火用得不好,只是陛下的仁慈也要叫世人知道,否则莫说万余人损失,就是将辽东城烧成灰烬,只要能击破高句丽的援军,都是值得的。我不懂军阵谋略,还请将军见谅。” 李世绩这才点了点头,纪颜听着也觉得无可奈何,便是长孙无忌所说的话,虽然残忍,却很真实,战争看的是最终的胜败,而不是一时的得失,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即便他为那些百姓感到悲悯,也不能因此就指责李世绩只言片语。 当即,李世民降下旨意,命令兵丁们在城外驻扎修养,并将城中所藏的好酒好肉尽数分发给他们,允许他们暂时打破规矩,好好修整一番,等着养精蓄锐,再度立下大功。 纪颜告辞离开,这就将好消息告诉王老二晓得,只叫他傻乐不止,激动之下抱着纪颜转了两圈,甩得他头昏脑胀,这才骂道:“得意忘形!你要吃亏哩!记着得了好处,对兄弟们好些,别叫旁人瞧着眼红,反而与你疏远。” 孙德就在一旁,闻言就大声笑道:“侯爷放心吧,咱哥们都不是婆娘,哪那么小心眼儿!王老二平时就傻愣,能得这一份俸禄,至少后半辈子不愁,兄弟们只为他高兴,绝不会眼红!” 说到这儿,就听孙德手下一人叹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城外还有几万精兵哩!陛下坐镇此间,他们不敢进城掳掠,只怕心中不满,就要多小心些。大唐虽不屠城,可历来破城之后,都不太约束兵丁的举动,总要叫他们有了收获,才有人抢着来当府兵,博一场荣华富贵。” 纪颜闻言点头,道:“放心就是,陛下自有分寸。天子在此,哪里会叫将士们受了委屈?” 第455章家书 事情诚如纪颜所说,因着不能进城劫掠,城外的兵将们多少有些怨气,可长孙无忌的军功一算出来,就叫他们个个喜笑颜开,再没有什么抱怨,反而不住高声感谢天恩。 攻下辽东城是开天辟地之事,李世民自己也觉得凭此压过了隋炀帝一头,青史留名,龙心大悦,故而给所有人的赏赐,都直接增加了一个等级,凡事参与了这一次战争的兵丁,都得到了异乎寻常的厚待,所得赏赐,远远超过他们私自劫掠的收获。 而这许多赏赐,李世民自己也没有吃亏,只不过是将辽东城所有的财富分给一众兵将,自己让利于民罢了。 唐军的勇猛精进,总算让高句丽方面看清了现实,辽东城的大败,令渊盖苏文惊怒非常,下诏斥责了一众武将,甚至波及了无辜,败逃归来的兵将被骂的狗血淋头,不曾参战的众人也受到连累,一并被斥责,就着实无奈。 年幼的宝藏王从未见过渊盖苏文这么生气,直吓得缩在一旁不敢言语,朝臣们瞧着君王如此懦弱,一个个都是恨铁不成钢,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暗中议论,甚至开始有人说出“要是大唐皇帝做主就好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渊盖苏文自己也十分无奈,心知那辽东城已经是抵御唐军的最后一道壁垒,也是自己还能管控住的一座要城,一旦辽东城失落,高句丽的国运就只能看天数,饶是他渊盖苏文再厉害,也干涉不了太多了。 大唐君臣都很看重的安市城,渊盖苏文却是对其恨之入骨,便是当年他暗杀荣留王,拥戴宝藏王,自己作为摄政大臣,把握国政,安市城的城主杨万春却大逆不道,坚决不肯承认他做摄政王,甚至公然反抗,惹得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以渊盖苏文的手段,自然要发兵讨伐不听话的安市城,然而无论他发去多少大军,都不能将安市城攻破。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只当安市城不存在,就不再与杨万春纠缠。 眼下辽东城被破,唐军不久就会大到安市城之下,就让渊盖苏文陷入了某种奇怪的矛盾,既希望唐军攻破安市城,杀了杨万春,又希望杨万春挡住唐军,保全高句丽的国祚。 这种将身家性命托付给敌人的感觉,让渊盖苏文十分不痛快,这才朝上失仪,申斥一众兵将。 那边宝藏王吓得哆嗦,渊盖苏文气得发抖,这边李世民却是春风得意,意气风发,不单整天都一副欢喜爽朗模样,甚至偶尔会跑去城外大营中教将士们拉弓射箭,才叫一众将士都是大喜过望,感恩戴德,交口称赞遇上了一千年才有一个的好皇帝。 这一日,大军准备朝着安市城开拔,李世民突然私下召见了纪颜。 这几日以来,纪颜都忙着跟一众工匠核对、修缮攻城器械,事情不难但十分繁琐,几乎没有时间跟旁人说话,就好几天都没有瞧见李世民的身影,骤然得到宣召,他还有些纳闷,也来不及多想,这就擦去手上的油泥,跟着宦官急匆匆离开。 李世民则是心情愉快,正端着一盏清茶喝得不亦乐乎,瞧见纪颜进来,这便招了招手,道:“军中也不讲什么规矩,你也不必拘礼,快过来跟朕坐坐,朕许久没有跟你聊天了!” 纪颜一愣,连道不敢,却瞧见李世民淡淡一笑,道:“堂堂新丰候,万军阵中镇定自若的人物,说什么不敢?算起来,你也是朕的女婿,民间不是都说,女婿跟岳父容易亲善么?快过来,别让朕治你个抗旨不遵的罪过!” 这一番话,亲切的让纪颜心底发毛,就是他知道这几天李世民龙心大悦,可怎么也接受不了一个庄严皇帝,突然变成了慈祥的岳父老泰山,这就愈发加着小心,告罪在李世民案前坐下,轻声道:“不知陛下宣召,有何旨意示下?” 李世民一瞪眼,假装生气,道:“非要有事才能宣你么?朕一天到晚怎么就这么忙?” 纪颜连声告罪,又听李世民叹道:“这一眨眼,离开长安都三个月了,朕知道你牵挂家眷,也放不开那一摊子生意,逼你出征,实在是为难你了。” 这话的确暖心,纪颜自己也沉默了片刻,这三个月来,他不是不想翠娘和长襄,而是根本不敢刻意去思念他们,只怕自己堂堂一个侯爷,伟岸七尺男儿,会在夜深人静之时落泪,叫别人看见了不好。 战场上生死瞬息万变,纪颜瞧见了太多生离死别,每每想到这样的事情有可能落在自己身上,想到翠娘和长襄可能会接到噩耗,就叫他心如刀绞,彻夜难眠。这也不是他贪生怕死,而是在世上还有着牵挂,有着一定不能死的理由,才叫他不免心思敏感。 李世民瞧着他沉默,也很能理解他的心情,这就道:“苦了你了。这里有一封信函,夹杂在公文之中,朕拆开了才发现,原是长襄写来给你的。房玄龄那家伙,也算是为了你以权谋私,朕心甚慰,你便拿去看吧!” 纪颜心底一惊,这才颤抖着手接过李世民递来的信纸,只一眼就瞧见熟悉的字体,不是出自长襄,而是出自翠娘,就叫他眼窝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信中以长襄的口吻,倾诉了对纪颜的思念,又夹杂有许多安慰话语,叫他好生为陛下办差,不要牵挂私情,盼着得胜凯旋,一家人重得团圆。 很显然,李世民已经看过信中的内容,才思念起那个懂事的令人心疼的女儿,爱屋及乌,连带着对纪颜都宽和了许多,瞧着纪颜不住抬手抹泪,这就叹道:“此乃一片真心,你万不可辜负,只是这信不能带走,免得叫人说你不忘私情。你有什么要答复的,这里就有纸笔,朕会为你送出。” 纪颜感激点头,这就提笔疾书,言辞恳切,真情流露,只是那一笔狗爬般的字,叫李世民瞧着皱眉。 456章白衣狂士 从李世民那里出来,纪颜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倒不是思念爱妻心中悲苦,而是长襄和翠娘的情义叫他感动,这会儿处于某种甜蜜的朦胧感中,走路都快要飘起来了。 正不知道要往哪儿走,就听得身后一道粗声猛地响起,有人吼道:“侯爷!在想什么呢?” 纪颜一个激灵,反手就是一巴掌,骂道:“鬼鬼祟祟的,走路不出声!把我吓个好歹,瞧小姨活吃了你!” 来人正是孙德,才瞧他身子一歪,避过纪颜的那掌,才笑道:“我瞧着侯爷魂不守舍,想着帮你叫个魂哩!自打咱出发以来,侯爷都是闷闷不乐,瞧着今天倒还喜气洋洋的,是不是有什么喜事,说来大伙儿乐乐?” 纪颜骂他一声,才道:“离家千里,多少有些挂牵,今天侯府来了家书,叫我多少有些慰藉,不过是徒增思念罢了,哪里喜上眉梢?倒是我瞧着你们哥几个欢天喜地,此番出征就像是逃脱牢笼一般,积极的很,把我的话都抛在脑后了。” 孙德挠头笑笑,道:“怪我不识字,夫人也不晓得给我寄来家书,侯爷的福气,咱们是享不了的。你也知道,兄弟们本就是行伍出身,行军打仗,无牵无挂,还能杀敌报国,自然勇猛精进。听侯爷的意思,是否担心他们的安危?若如此,我吩咐下去就是。” 一群战争疯子……纪颜叹一口气,无奈道:“也不是叫你们束手束脚,只是别因着一场胜仗就冲昏了脑子……你们真觉得此番陛下出征,能将高句丽灭国么?我却瞧着高句丽人拼死抵抗,只怕要将其亡国灭种,不是这么容易。” 这些孙德倒没有考虑过,始终他打战也就是个小兵,大局上的事情,不需要也轮不到他考虑。只是纪颜一向很有远见,他的话孙德也不得不记在心里,才道:“侯爷说的,自然不会错,我叫兄弟们小心就是。不过这话可不能叫别人听见,否则祸乱军心,就是一桩大罪。” 这会儿城里城外都乱成一片,因着大营即将开拔,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一个人打包被褥炊锅或许很快,可几万人同时打包,那场面就乱得可以。 工部那边人手不够,纪颜还要帮着料理攻城器械,偌大一座投石车自不能推着赶路,还需要拆开,拆出来的上百个零件部分都要专门保存,也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人声鼎沸之中,纪颜隐约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左瞧右瞧也不见一个熟脸,心中就有些疑惑,暗道:“哪怕是长孙无忌,也要叫我一声‘新丰候’,此乃朝廷的礼数,是谁这么没大没小,在这万军之中喊我的本名?” 也不用他多想,这就瞧见尉迟宝林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气喘吁吁,正是个没大没小的傻瓜,叫纪颜看得无奈,听他道:“你怎么在这哩!我就说找不到你!我爹让我来找你!” 三句话说不清一件小事,说的就是尉迟宝林,才叫纪颜以手扶额,叹道:“我这边忙得要死,你有事就快些说,万一耽误了拔营的时辰,咱俩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尉迟宝林陪着笑,罕见的客气道:“我知道你忙,你如今可是大红人哩!听说英国公之所以立下大功,全是靠了你提供的兵器,攻下辽东城来,你原该居首功!” 这都多少天以前的事情了!要说拍马屁,这马匹拍得也太迟了吧!纪颜皱着眉,这就道:“究竟有什么事,逼得你这么拐弯抹角?从来你都是直来直往,咱俩之间难道还要玩花招?” 尉迟宝林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这才道:“我想来问问,你还有没有什么兵器,可以借给我用!我自随军以来,还没有立下什么大功,我爹骂我没志气,叫我来找你帮忙!” 他这一说,纪颜就明白了,始终尉迟宝林虽然武功高强,手下也有一批精兵强将,可在一众国公老臣面前,他也只能乖乖听从指挥,也没有什么立功的机会,时间长了心里就有些想法。他爹尉迟敬德乃是威震天下的名将,他自然也不肯落后于人,这才来找纪颜,让他出出主意。 兄弟一场,纪颜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是眼下他手里的确没有什么神兵利器,都是些笨重复杂的大型器械,别说不能给尉迟宝林,就是给了他,他也不一定会用,万一有个差池,就是闯出天大的祸来。 正烦恼着,纪颜突然瞧见一抹白色的人影从人群中闪过,脑海里这就有一道闪电亮起,想起了一个戏文里经常出现的名号,这就伸手一指,急切道:“快,追上穿白甲那人!你要立功,这就是助你的贵人!” 尉迟宝林却站在原地没有动,脸上露出很不高兴的表情,道:“兄弟一场,你不帮忙,也不该这样取笑我!那人也不用拦,我晓得他在虢国公麾下,连着归哪一行,哪一伍,都如雷贯耳。” 纪颜一愣,暗道这人现在就已经闯出了名头么?心中一动,他便问道:“既然知道,为何不设法拉拢?遇见了高人,你还不赶快示好?难不成已经有旁人瞧上了他,连你都不敢去争么?” 尉迟宝林黑着脸,道:“说的跟抢婆娘似的!我可没那种癖好!那小子又是什么高人?你是跟这些木头待久了,脑子也变成木头了!我跟你说,那小子狂得很,成天穿着一身白甲晃悠,生怕别人瞧不见似的,大伙儿都有些瞧不惯他。你叫我拉拢他,岂不是叫我跟大伙儿作对?要挨骂哩!” 是这样啊……纪颜这才知道,那人的确有了些名头,不过不是美名,而是恶名,便是军中粗人多,大伙儿都直来直往,表现得太过张扬,的确会被人看不顺眼。民意最为要紧,尉迟宝林也不愿冒天下之大不韪,拉拢那人。 不过……那人的确有狂的资本啊! 纪颜心中暗想,这就轻叹一声。 第457章汉地可汗 没从纪颜手上弄到神兵利器,尉迟宝林满肚子不忿转身离开,只瞧得纪颜无奈非常,承诺若是有了新的玩意儿送来,一定先给他瞧,免得他争不过诸位将军。 尉迟宝林的好处,就是直率没有城府,纪颜诚心赔罪,他也就大方宽容,没一会儿就把之前的不愉快抛在了脑后,没心没肺的忙着收整东西去了。 旁人都瞧不惯的人,纪颜偏生很有兴趣,这就打发手底下人去打听那位白甲军士的消息,顺便震慑与他同伍的兵丁,免得他们合伙欺人。 新丰候看重的人,旁人自然不敢欺辱。 次日清晨,大军开拔,带着从辽东城缴获的五十万石粮食,士气高昂的朝着白岩城进发。 白岩城坐落于辽东城与安市城之间,沿辽水进军安市城,就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白岩城,此间也算是一处屯兵重镇,只是规模上比辽东城小了很多,放在大唐地界只能算一个村镇,在高句丽倒也能称之为城池。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只有万余人的小城,却成为了李唐大军攻入高句丽以来,遇到的第一个障碍。 中军营帐之中,李世民阴沉着脸,定定朝着案几上的沙盘,耳听尉迟敬德吼道:“他娘的,这白岩城巴掌大的地方,鸟蛋一般的所在,怎会连攻了三日都纹丝不动,像是铁打的一般!也是李世绩谨慎太过,不敢出手,不如陛下给我三千精兵,我带着他们来一次突袭!” 李世民不说话,一旁李道宗轻声开口,道:“敬德说大话了,你也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就瞧不见那白岩城依山靠水,易守难攻么?也不怪英国公久攻不下,换了咱们上去,也是一样。” 尉迟敬德本来就性子急,一听这话便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也知道李道宗所言不错,这才调转矛头,朝着纪颜撒气,道:“纪颜小子的投石车也用不了么?几石头下去,管将这城砸成废土!” 纪颜面对急火攻心的尉迟敬德,也十分无奈,道:“白岩城地势太高,投石车打不了那么远,如果换小一些的石头,威力又十分有限。况且周围没有合适的平地,能够架设投石车,稍微平稳些的地方,都在其弓箭射程之内,一旦对方火攻,后果就不堪设想。” 这也是真实不虚的道理,尉迟敬德就着实无法,恨恨一拳头打在地上,怒道:“难道就真拿他们没了法子?纪颜小子,你也有些功夫,这就去换了轻衣来,咱俩闯进城里,拿了那鸟人城主出来!” 李世民终于听不下去,抬头瞪了尉迟敬德一眼,沉声道:“不许胡说!城中何其凶险,那里是武功能对付的!朕知道你心急,也暂且忍耐片刻!白岩城地势险峻,既是好处,也是坏处,朕料定他们万难补给,围城多日城中早已空虚,左不过围一个月,这城里就要开始吃人了,便是不攻自破!” 也就是尉迟敬德,能叫李世民安抚他,只是围城一个月的说法,在场众人都知道不太可能,便是他们如今领着近十万兵丁在高句丽地界,每一天消耗的粮食都能堆成一座山,拖得时间越久,大唐方面的压力也越大,如果久攻不下,只怕朝野都要有闲言碎语传出。 皇帝不怕绝顶高手刺杀,就怕朝野议论纷纷,所谓众口铄金,自能杀人。一旦前线战事不顺,大唐内部民心就会动摇,这对李世民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众人正为攻下白岩城发愁,就听一名将官飞奔而来,闯入帐中,不等李世民呵斥,这就急切道:“启禀陛下,大事不好,右卫大将军中箭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两声脆响,李世民手中拿着的算筹猛然坠地。 不单李世民,在场众人除了纪颜,个个脸色大变,连着之前急躁不休的尉迟敬德都瞪大了眼睛,长孙无忌更是急切问道:“李将军现在何处?伤情如何?速传随军太医,为他诊治!万不可叫他有了丝毫闪失!” 纪颜瞧着众人这么着急,就有些好奇这位右卫大将军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以一己之身,惊动大唐最高层的这群老狐狸。照理说战况艰难,主帅就绝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慌乱,眼下这几人的表现,便是犯了大忌。 李世民二话不说,这就命将官头前带路,尉迟敬德和纪颜走在最后,眼瞧着没有旁人,纪颜这便问道:“尉迟伯伯,那李将军是何方神圣?怎瞧着陛下这般惊慌?” 尉迟敬德压低了声音,道:“你小子就知道聚敛铜钱,朝中之事简直一窍不通!右卫大将军李思摩,原本不是中原汉人,是个突厥人哩!他身份特殊,陛下不得不留心关怀!” 纪颜愈发奇怪,道:“可大唐一向包容,朝中突厥人也不少,也没见陛下青睐许多?” 尉迟敬德恨铁不成钢,压低声音道:“早年间大唐征讨突厥颉利可汗,有不少突厥人都来到大唐地界居住,李思摩乃是伊利可汗曾孙,陛下便册封他做了汉地那些突厥人的可汗。咱们喊他将军,那些突厥人却要喊他可汗哩!如今他中箭受伤,陛下自然担心!” 纪颜这才明白,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追上李世民的队伍,也知道这位李思摩着实不一般。 自大唐征讨颉利可汗以来,突厥人逐渐融入了中原,成为大唐子民,却还有不少人抱着狭隘的念头,尊崇可汗胜过尊崇大唐皇帝。如今有一个可汗在战场上受伤,李世民自然着急,此事稍有差池,只怕中原就有一场骚乱,要叫他前方打仗,后院着火。 这会儿李思摩已经被抬回营中,众人赶到时他早已陷入了昏迷,左肩上半支断箭,大半边身子都已经被鲜血染红。纪颜只瞧一眼,心中就叫不好,才是那箭头没入之处,乃是肩窝血管汇集所在,算是一处不大不小的要害。 受了这么重的伤,这右卫大将军只怕是救不回来了。 第458章吮血 片刻之后,专门服侍李世民的太医急匆匆赶了过来,纪颜一瞧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曾在宫门口救过自己性命的张太医,瞧这老头一副矍铄模样,比起一般的将士都要精神几分,显然是养生有道,越活越年轻了。 一见李思摩的情况,张太医都是倒吸一口冷气,顾不得跟一众王公贵族行礼,这就冲上前去,一把按住李思摩的锁骨,压住肩胛之下的血脉,这才左右环顾,视线落在纪颜身上,急切道:“侯爷,老朽袖中有一盒金针,请侯爷替我取出!” 唐人宽袍大袖,袖内一般缝有暗袋,用来携带些零碎事物,是为袖里乾坤。张太医这会儿一只手按着李思摩的血管不敢松手,单手拿不出金针来,又自持身份,不肯让普通兵将触碰自己,这才请在场最小的贵人纪颜帮忙,也是颇有些傲气。 救人要紧,纪颜自然不会纠结,这就上前摸出一只小盒,打开后里面只有五六根细如牛毛的金针,张太医探手捻出三枚,唰唰唰三下刺在伤口边上,这才松了口气,缓缓松手。 这金针真有固锁血脉的神效,这会儿李思摩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止血效率之高,一般的金创药都比不上,才是这位老太医却有真才实学,不是混日子的酒囊饭袋。 要过一柄锋利的匕首,张太医这就划开李思摩的伤口,小心抽出埋在肉里的箭头,皱着眉看了片刻,叹道:“好狠毒的手段,这箭头上淬过毒!” 一听箭矢有毒,众人都是一惊,才听李世民道:“毒性如何?” 张太医仔细观察,又把箭头凑到鼻子底下仔细闻了闻,才道:“好在外邦蛮夷,不通医理,乃是寻常草木之毒,并不致命。只是受毒性影响,将军的伤口已经开始腐朽,内有淤血包裹,不宜直接缝合。老朽来得匆忙,不曾带着囊袋,只得委屈将军,等淤血自行渗出。” 说话间,就有人递来鹿血酒,张太医往里面兑了些药末,撬开李思摩的牙关缓缓灌入。鹿血酒进嘴,李思摩的喉头就发出咯咯两声,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李世民瞧着他这般,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猛地咬牙下了决心,这就上前扶住李思摩,道:“天气暑热,若任凭淤血自行流出,只怕这条胳膊就保不住了!朕不能失去爱将,也不能痛失臣子!” 话音未落,就见李世民猛一低头,凑上李思摩的伤口,瞧得众人一惊,再想阻止便来不及,只听长孙无忌不住喊“陛下万万不可”,李世民这便扭头吐出一口暗红的淤血来,才是他在刚才片刻之间,亲自为李思摩吸出了伤口中的淤血。 众人都瞧得发愣,就没想到高高在上的陛下会做出这等举动,几名武官虎目含泪,都为陛下的体恤和疼惜所感动,一时间哽咽无语,片刻后就有一人噙着泪,大步冲出营房,吼着朝白岩城冲去。 李思摩失血过多,浑身动弹不得,这会儿药力上来,不由得昏昏沉沉睡去,唯有两道热泪,从他的眼角滑落,张太医在一旁瞧着,也是轻叹不已。 尉迟敬德都看呆了,长孙无忌却反应快,这就轻声对纪颜道:“陛下这般仁爱体恤,不该只有咱们晓得,新丰候这就出去走走,跟大伙儿都说说这事儿。” 纪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就是李世民此举虽是真切体恤,却也有些许小心思在其中,否则吸出淤血一事,随便喊个人来就行,何必他大唐天子玷污自身,亲自去做? 李思摩身份特殊,自然要笼络他的心思,叫他感受到皇帝的信任和关怀;如今白岩城久攻不下,将士们士气也有些低迷,若是这件事情传到他们耳中,他们便会切身感受到陛下的爱将之意,便有惺惺相惜,自然要受感动,进而拼命为大唐尽忠。 长孙无忌攻于谋略,一眼就瞧出了李世民的深意,这便让与将士们最为亲近的纪颜去传播此时,一定要把这事儿传得人尽皆知,助李世民青史留名才好。 纪颜并不反感这种心机,当即点头就朝外走去。他有数百名亲兵,其中不乏有能说会道的,孙德他们又是府兵出身,与一众兵丁都混得很熟,只一两个时辰的功夫,陛下亲自为李思摩吸出淤血的事迹就传遍了大营,一时间人人都在说,人人都在叹,原本疲惫不堪的将士们,心中像是着了火一般。 士气这种东西真的很玄,《左转》中就有“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的例子。 原本白岩城久攻不下,将士们的信心就多少有些动摇,这会儿听闻这等振奋人心的事迹,一时间便是士气大增,都憋着一股劲儿要回报陛下天恩,恨不得这就再度出击,拼了命也要把白岩城打下来。 有了如此高昂的士气,一番修整之后,李世绩再度发动大军进攻,情况就与之前不同,兵丁们悍不畏死,盯着瓢泼大雨一般的箭矢寸寸推进,数百人以血肉之躯作为屏障,掩护着一架撞车朝白岩城的城门冲去。 白岩城的兵丁眼瞧着大唐军士这般勇猛,一时间心中都有些犯嘀咕,士气本来就是彼竭我盈,一方高昂另一方就会陷入低落,这一战打得昏天黑地,白岩城一方疲于防守,全仗着城池地势险峻,才堪堪将撞车摧毁在城门之外,为此折损了数千名好手,一时间战场上尸横遍野。 正当白岩城内外交困,城中人心惶惶的时候,唐军的后方补给军队也抵达了前线,带来了几大车蒙着粗布的古怪物事,工部的大脑袋工匠屁颠颠儿的跑来纪颜帐中,喊道:“侯爷!又来新玩意儿了!有了这东西,白岩城必破无疑!” 纪颜一激灵,心中暗叹:“工部这些家伙,不想着改善民生,一味埋头消耗人力,做这些杀人的神兵,却不知人力有穷,天数难改,就算开来一架高达,又能如何?” 第459章墨子 有了之前两次经验,这次诸位将军都盯着工部的举动,纪颜还没有到,一众大将就围住了那几车零件,连尉迟敬德都领着他儿子来了,看样子是打算争一争这批兵器。 大脑袋工匠捧出来一卷图纸,递给纪颜过目,大将们也好奇探头来看,却谁也看不懂图纸上的弯弯绕绕,别说那些零件的模样奇怪复杂,就是注释在图样旁边的话语都是古怪拗口,叫他们瞧得一头雾水。 要说起来,纪颜写字的本事不高,可看图纸却十分在行。始终不管怎么说,他也曾经接受过一套完整的工学教育,在文明社会顶着个名为“工程师”,实为搬砖工的头衔,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之后,看懂唐朝的营造图纸倒也不难。 迅速翻阅这一大卷图纸,纪颜这就叹了口气,道:“诸位要是有事,可以先去忙了,这是个大家伙,不是轻易能用的。” 众人一听不是火磷箭那样的小件,一时间就都有些失望,始终纪颜的攻城器与他们会用的不同,非要有明白人负责操作才可,用不了的东西就是废物,却不影响他们发挥好奇心,非要缠着纪颜,让他说说这是什么宝贝。 瞧着这群闲汉求知若渴的神情,纪颜也是无奈,心知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这就召集一众工匠上前,动手开始组装器械,那几车零件似乎是好几份,纪颜只用了其中的两车,就组装出了一个雏形。 “咦……好大一架弩!”李道宗精于骑射,第一个认出了这东西,不由得惊叹了一声,这就愈发靠近,细细观瞧。 那东西的确很像是一架弩,却又跟正常的弩不同,普通的弩,较为类似弓,只是靠机括之力,将拉弓的过程转化为上弦,从而可以积蓄力量,瞬间发出,类似于燧火枪,只是一个用的是机械力,一个用的是火药而已。 而面前这一架巨大的弩,却是像一辆战车,有一个蜂箱模样的大柜子立在车上,一架半圆形的铁箍顶在柜子上,要不是那铁箍的结构很像寻常的弩,李道宗都不敢肯定它究竟是什么,便叫众人啧啧称奇,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有什么作用。 一众武官看不懂,前来瞧热闹的长孙无忌却一眼大惊,道:“这……这是连弩车!新丰候好大的本事,真能天工开物,将这上古之物再现人间!” 一听长孙无忌道破关窍,众人都是心中一惊,也不怪他们不认识连弩车,便是这东西只在春秋时出现过,由墨家的绝顶高人设计创造,其真形早已毁于战火,也没有图纸流传下来,只有《墨子》中留着只言片语,留给后人无数想象的空间。 墨家先贤有天工开物之能,所造之物后人绝难模仿,无论是千古圣手公输班,还是蜀中卧龙诸葛孔明,都曾尝试复现墨子的造物,却都没有彻底成功过,最接近连弩车的诸葛弩,也做不到传说中的万箭齐发,顶多是能同时发出若干支弩箭,随后还是要再行填装上弦。 然而东西虽然没留下来,连弩车的威名却一直代代相传,故而一众武将们虽然没有读过《墨子》,也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才齐齐抬头瞧向纪颜,见他微微点了点头,认可了长孙无忌的判断。 此刻纪颜心中,也是十分无奈,才是之前又一次跟工匠们吹牛,听他们说起上古墨家造物,瞧他们心驰神往,自己就有些想出风头,引述了弹夹的远离,启发他们可以将弩箭对垒成几层,靠机械力填充,省去填装的麻烦。 因着当时纪颜已经做出了燧火枪,再依靠机械力就显得很落后。他也不想一千多年后的考古学家,从唐朝遗址中挖出一把冲锋枪来,便没有细说,只趁着酒劲,大概给工匠们画了弹夹的草图。 然而他低估了大唐工匠的匠人精神,也低估了几千年积累的造物手段,一旦有了个粗略的远离,工匠们便抓破脑袋也要将其实现出来,其中又引用了许多纪颜曾经用在其他东西上的技术,经历无数次失败之后,竟然真将传说中的连弩车造了出来,真正触及到了先贤圣人们的领域。 而更让纪颜疑惑惊叹的是,大唐的能工巧匠,都要靠着超出时代的知识,才能造出这种杀器,一千年前的墨子,又是以何等智慧,完成这等发明? 眼前这一架连弩车,结构上已经跟现代兵器十分接近,只在动力来源和形状大小上有些区别,内里就十分复杂,组装也十分费劲,饶是有十几名熟手工匠联手,对照着图纸还是花费了两个时辰,才将这牛车一般大小的连弩车装好,完整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为了这等上古神物,等两个时辰完全可以接受,一众将军连带长孙无忌,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纪颜辛苦了两个时辰,直到得大功告成,才听尉迟宝林兴奋道:“好了么?好了么?快装上弩箭,试它一试!我都等不及了!” 虽然是杀人的凶器,可真正拼凑起来,却有一种异样的美感,就连纪颜都有些跃跃欲试,好在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道:“如果图纸无误,这东西的威力要比咱们想象的大得多,此间大营之中,到处都是血肉之躯,万不能在这里试——嘿,宝林,你来把这车推出大营去!” 尉迟宝林兴奋点头,这就握住车把,低喝一声,将这连弩车推动,自己嘀咕道:“见鬼了,这车好重!漫说普通人,一般的牛只怕都拉不动哩!” 纪颜暗暗笑着,眼瞧他把车推到了大营之外,正对白岩城方向,才道:“好了,诸位瞧好,可别眨眼,我这就上演万箭齐发!” 李道宗一皱眉,道:“就算是上古神兵,也不能凭空运作,却不知如何给它上弦?” 纪颜嘿嘿一笑,道:“宝林一路辛苦,这车已经蓄满了力!诸位请看,这车轮连着机括,行走中自然蓄力,方才那一段距离,已经够发出这一匣弩箭了!先贤何等聪慧,我都佩服哩!” 第460章万箭齐发 只见纪颜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几里地外的白岩城守军喊道:“不想死的,速速避开,让你们城主出来,开城纳降!” 他这一声气息悠长,一旁的尉迟敬德和李道宗都是暗暗叫了声好,只是还觉得他这话口气太大,难不成靠着这区区一架弩车,就能屠尽面前上万白岩城兵丁不成? 敌军大营之中,也有人探出头来瞧了一眼,似乎嗤笑了一声,这就不再理睬,便是这二里地的距离,彼此间毫无瓜葛,就算陆地神仙,也不可能攻击到这么远。否则大唐一众名将在此,身旁也没有兵丁护卫,高句丽完全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便是做不到的缘故。 瞧对方不理,纪颜也就轻叹了一口气,自己站上车去,叹道:“纪某几天也要大开杀戒了!” 话音未落,就见他双手握住弩车圆环的两段,猛地朝后一拉,这就有一支弩箭被搭上机括,尖头直指白岩城的大营,随着纪颜一松手,这箭便瞬间飞出,生生飞跃二里地,落入了对方的营盘中。 众人都是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弩车的射程这么恐怖,远远胜过弓箭,已非人力所能为,却听尉迟宝林道:“远是挺远,可说好的万箭齐发呢?难道是一支一支来,只省去了填充箭矢的麻烦么?” 纪颜遥遥看着对面大营,轻声道:“稍等片刻,瞧他们是否识趣,愿意投降,否则万箭齐发,杀戮太重,有伤仁德。” 长孙无忌满意点头,李道宗却嗤之以鼻。对面的敌军似乎是没注意到那一支弩箭,也可能是被吓住了,许久也没有反应,才叫纪颜无奈,稍稍转移了弩车的方向,这就一拧那圆环,随即朝后一拉,叹道:“这便是天数了!” 一瞬间,只听得无数声尖锐声音响起,刺痛众人的耳膜,顷刻间就有一片乌云一般的阴影,又像是一片飞蝗,争先恐后的朝着白岩城大营飞去,划出一道道标准的抛物线,随即铺天盖地落入营中,当即就有无数声惊呼和惨叫声响起,对面大营里似乎有一道血光闪过。 平心而论,纪颜本不欲伤人,故意将弩车的方向调偏,只打算给对方一个震慑,再加上弩箭本身杀伤力有限,除非命中要害,否则很难夺走敌人的性命,顶多是在对方是身上打个孔而已。 然而这弩车万箭齐发的效果,实在是太过恐怖,伤害不够,数量来凑,这一发出去,白岩城大营中便有数百人当场到底不起,还有千余人多多少少被伤,杀伤效果着实惊人,一下子就引起了莫大的混乱。 后方的工匠抱来弩箭填装,连尉迟敬德都一时心有余悸,道:“得了,瞧见了这东西的厉害,咱们也算是知足了,待陛下给白岩城降下诏书,逼他们投降就是!” 他这话已经有劝阻的意思,那大脑袋工匠却很不认同,道:“国公这话说的!哪有做事做一半的道理?这连弩车乃是先贤造物,动静皆可,不单能攻袭敌营,乱军中也有浩大威力,不一一试了,咱们没法跟工部交代哩!” 众人都是一悚,就揣摩这“动静皆可”的意思,眼瞧着工匠们填上了弩箭,又让尉迟宝林推着弩车绕了两全,可巧对方营中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打算毁去这恐怖的杀器,派出百余骑兵策马奔袭,就见工匠冷笑着跳上弩车,转动圆环,猛地拉动。 这一次,弩箭就不是一古脑倾泻而出,而是仅仅射出一层,飞向几名骑兵。尉迟宝林傻了一辈子,这会儿却突然灵光起来,福至心灵,当即上前握住车把,将弩车稍稍转向,便又有一层弩箭射出,击伤另外几名骑兵。 随着弩车的方向不断转动,射出的弩箭就形成了一个扇形覆盖面,打击面比之之前更广,杀伤力也变得更高,没多久那百余骑兵尽皆倒地,连人带马躺在了血泊之中。 大脑袋工匠瞧得眉飞色舞,在他的眼中只有这犀利的兵器,便瞧不见这兵器造成的死伤,一时间手舞足蹈,欢喜雀跃,却听得一阵弓弦崩断般的声音从弩车中传出,轻轻传入众人的耳中。 纪颜一愣,这就抢步上前,一把拉开弩车的匣子,这就满脸呆滞,才见里面原本井然有序的机括散落各处,有些甚至已经碎裂开来,就像是发生过一场小型爆炸一样,整个弩车内部一塌糊涂。 众人都凑过来看,个个都面露惊骇,才听那工匠带着哭腔道:“怎么会这样!以工部的手艺,原本不至于此!这,这是为什么?” 纪颜稍稍镇定,也就知道为什么,才是射出几千支箭的力道,已经超过了材料所能够承受的范围,一两次或许无所谓,可机括本身已经逐渐累积了裂痕,达到一定程度,自然会碎裂开来。 始终当时还没有发明出能承受这种力量的合金,也没有对应的精密铸造工艺,故而零件承受不住巨力而粉碎,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叹一口气,纪颜便招呼众人撤回营中,道:“看来工部的设计还有缺陷,弩车本身承受不住万箭齐发的力道,只能用一两次……这一辆弩车的花费不菲,所耗费的人工也是浩大,只怕没什么用武之地,便是工匠们思虑不周了。” 众人一听,都觉得可惜,便是他们刚见识了弩车的厉害,还没自己试着用一用,就被告知这东西用不了,心里就觉得很不是滋味。只是他们知道纪颜所言不差,不能稳定使用的攻城器根本上不了战场,否则一个故障,就要葬送多少兵将的性命,谁也冒不起这个险。 如今大营中还有另外两架攻城车的零件,算起来也只能再用个四五次,既然这东西今后都用不上,把这四五次机会用在何处,就是值得众人仔细考量的问题。 他们绞尽脑汁,白岩城营中却是哀鸿遍野。 第461章投降 李世民听说纪颜等人去试射连弩车,一时也生出好奇心,连忙宣纪颜来问,却得知了连弩车已经被毁的消息,便有些失落,却还是打起精神,道:“天底下原没有一蹴而就的事情,也不怪工部那些工匠,些许银钱罢了,大唐还花销得起,只叫他们再接再厉。” 长孙无忌也在一旁打圆场,道:“弩车的威力,臣亲眼所见,也着实杀伤了许多白岩城的兵丁,算得上有了回报。触及先贤圣人的高度,吾辈总是不及,也是那弩车威力太大,有伤天和,才不能常存于世吧!” 众人都接受了弩车失败的事实,只当那些钱拿去打了水漂,却不料工部花出去那些铜钱,买到的东西,远远超出大家的预料。 次日清晨,白岩城主孙代音开城投降。 纪颜最开始试射万箭齐发之时,数千支弩箭落入大营之中,仅瞬间就杀伤数百人,随后又有几十人因为伤势过重,不治身亡。随后大脑袋工匠攻击骑兵之时,弩箭更是致命,上百名出营的骑兵无一生还,连带着马匹都损失惨重。 白岩城不过是个万余人的小城,瞬息之间数百人死亡,千余人受伤的结果,就着实吓得兵将们心中发慌。要紧是这些伤亡不是两军对垒造成,一辆奇怪的马车造成,唐军有了这等神兵利器,一个八岁小孩都能屠灭高句丽大军,再抵抗下去完全就是找死,故而城主直接决定投降。 这便是孙代音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既不知道一辆弩车的花费,足够武装数百名精兵,也不晓得那弩车操作困难,填装也花费时间,自然,他就更不会知道杀伤他们数百兵丁的弩车已经损坏,无法修复。 这一切都无所谓,大唐这边自然不会有人嘴贱与他说明,故而孙代音自缚手脚,亲自来到大唐营中投降,只求李世民大开天恩,莫要屠城,放他的兵丁和百姓一条生路,他甘愿受寸鳞活剐之刑。 瞧他爱民如子,李世民也不忍苛责,当即命人放开孙代音,道:“大唐天军,乃是正道王师,从不行屠城之事,也不会伤害无辜。孙城主爱民如子,朕也看重你的人品,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唐正需要你这样的人物!” 说着话,李世民便降下敕旨,道:“改白岩城为岩州,敕孙代音为岩州刺史,赐符节,许免其子孙三死!” 自从渊盖苏文摄政以来,高句丽大小官员都憋着一股气,孙代音便是反对者之一,却没有安市城主那样反抗的勇气,就着实受了不少折磨。 现如今李世民宽宏大量,仁慈英武,不单不追究他与大唐作对的罪过,还让他继续当白岩城的城主,既不曾屠杀他的军队,也不会掳掠他的人民,就叫他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间双膝跪地,砰砰磕头,高喊我主万岁,屹然已经成了大唐的重臣。 这便是帝王之术,李世民看人极准,早知道孙代音开城投降,对高句丽来说其罪当诛,即便自己不杀他,他也再没有了别的活路;这样怀柔的地方官,着实有利于安抚高句丽百姓,也好给众人见识大唐天子的仁慈,命他再度为官,实在是水到渠成,此人必定效忠,绝不会有一丝歹念。 这也是李世民的过人之处,这等容人之量和用人之术,并不是每个皇帝都能把握,将曾经敌人放在自己的补给路线上,着实是一招险棋,却也是一招妙棋。 孙子曰:“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白岩城主动投降,唐军中便是欢腾一片,苦战了数日的城池终于攻下,将士们心中都着实欢喜,好生庆祝了几日。 自有那消息灵通的,已经将纪颜和他的连弩车吹到了天上,搞得他穿过大营之时,全身上下都是炙热的目光,几乎要将他融化。 好不容易到达中军帐中,还来不及参拜,就听李世民笑呵呵道:“如今新丰候的声望,快要跟朕一般高了,就是几位老将,也比不得你哩!” 纪颜一个哆嗦,满脑子都是“功高震主”的惨案,这就连忙告罪,生怕引起李世民的怀疑,才听长孙无忌也笑道:“别人要是这样,陛下定要疑心,可若是新丰候嘛,就能叫陛下安心。如今这营盘之中,唯二有陛下放心的的人,一个是尉迟国公,一个便是新丰候了。” 纪颜尴尬笑笑,也不知道这是夸还是骂,这就瞧见含笑坐在一旁的孙代音,心中就暗暗疑惑,不晓得李世民怎么收服了此人,叫他这般乖巧。 人到齐了,李世民这就开口,道:“这位岩州刺史孙代音,原本也是反对逆贼渊盖苏文的义士,如今做了我大唐的刺史,便于我等是一条心。听说他与安市城主杨万春乃是故交,那杨万春也与渊盖苏文成不共戴天之仇,还抵挡了两次高句丽朝廷的进攻,宁死不屈,便也是位义士。” 听到这儿,纪颜就心中有数,便开口道:“既然如此,孙刺史能否与杨城主讲讲道理,有你这个活榜样在,杨城主应该会少些顾虑。” 孙代音微笑点头,道:“我已经写下了书信,送往安市城中,想来杨城主的回信,今日就能送还。” 李世民满心欢喜,道:“今日宣召尔等,便是为等杨万春的回信,若他肯弃暗投明,夷平平壤城就轻而易举,朕亲征讨伐高句丽,便也——” “报!安市城回函送到!” 传令兵的呼喊打断了李世民的话语,他却丝毫没有生气,只笑着叫送信进来,自己慢悠悠拆开了火漆,抽出写满了文字的纸张,细细 读着读着,李世民的脸上就变了颜色,原本的笑意像是被寒冰封冻,眉宇间自有一股煞气凝结,面色一时变得铁青,连纪颜都看出了不对劲,正要开口发问,就见他猛地将那信拍在案几上,怒道:“朕要杀了这不知好歹的蛮夷!” 第462章背叛 自打大军攻入高句丽,李世民一直都心情舒畅,一路上顺风顺水,连着攻下三城,换了谁都会高兴,就叫一众大臣许久没见过他的怒容。 纪颜一个是好奇,一个也是胆子大,这就出言问道:“不知那杨万春写了什么,竟惹得陛下这般震怒?若是他不肯投降,原也是理所应当,大唐王师在此,自能讨伐他安市城。” 李世民一甩手,就将那信抛到纪颜面前,纪颜捡起来匆匆浏览,一时在心里笑出了声。 杨万春在信里,先是把孙代音骂了个狗血喷头,直骂他数典忘祖,开城投敌,毫无血性,丢了高句丽的脸面,自己做了叛徒,还想拉别人下水,就是不忠不孝之辈,叫人耻于与他相识。 骂完孙代音,杨万春有骂李世民得位不正,弑兄逼父,窃取大统,掀起诸多战事,如今攻打高句丽,名为讨逆,实为入侵,堂堂大国天子,搅扰小国百姓,毫无风范,更有野心。 不得不说,杨万春文采飞扬,这一封信简直将孙代音和李世民骂的体无完肤,丝毫不留情面,的确是骂出了高度,骂出了境界。以他这封信的水平,当个城主实在有些可惜,要是放在大唐,至少能考个进士。前提是李世民没有活刮了他。 信里杨万春的意思非常明确,安市城只要还有一个活口,就绝对不会放弃抵抗,全城百姓都是一样的心思,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要投降。纪颜虽然与他立场不同,可对他的这种硬气还是十分佩服,也才知道为什么他区区一个城主,能跟渊盖苏文对抗这么久。 李世民气得七窍生烟,孙代音就羞愧低头无言。他原以为凭自己与杨万春多年的交情,在加上李世民讨伐渊盖苏文的借口,能够说服杨万春与他们同仇敌忾,就没想到他虽然与渊盖苏文为敌,却不愿与李世民为伍,一门心思忠于宝藏王,也是个死心眼的忠臣。 其实站在各自的角度,孙代音和杨万春都没有错,前者为了保全百姓,开城投降,乃是仁慈,后者忠于自己的国家,宁死不屈,乃是忠义。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却不料孙代音自讨没趣,主动去招惹了杨万春,才连累李世民也跟着受辱,这会儿气得眼眶中都快喷出火来了。 长孙无忌看完了信,这便苦笑一声,道:“陛下,此人就是个愚忠的莽夫,不晓得变通的,何必为他生气?既然他负隅顽抗,就叫他晓得大唐天军的厉害!孙刺史也不必为此惭愧,既然不同道,这杨万春便是咱们的敌人。” 李世民咬着牙,怒声道:“原本安市城或有一跳活路,却不知此人如此不知进退,朕非要将安市城攻下,瞧他是否真抵抗到最后一个人!” 纪颜一听,便觉得无奈,一是为李世民的好胜心,二是为杨万春的安市城。 早在之前,一众将领就仔细商量过进攻的策略,因着安市城战绩斐然,又不宜攻打,其实大伙儿曾经考虑过绕过安市城,先攻安市城南面的建安城,将安市城变成孤城一座,届时便不攻自破。只是如此一来,大军就要冒着补给被安市城切断的风险,一旦杨万春发兵突袭补给,大军就有可能陷入无米下锅的窘境。 众将官为此争执过几次,一直没有拿定了主意,直到现在杨万春的一封信,算是给李世民彻底指明了行军的方向,哪怕天塌地陷,也逼得他非要进攻安市城,非要将杨万春这狂徒拿住,叫他知道大唐皇帝的厉害。 大军修整了几天,这会儿也基本恢复了元气,只听李世民一声令下,这就开拔准备行军,纪颜吩咐人将剩下的两架弩车保护好,又专门往后方带了条口信,吩咐工部那些工匠少做华而不实之物,优先保证正常供给,别到时候战场上一堆奇怪造物,兵将们连刀枪都用不上,才是闯祸。 皇帝的怒火熊熊燃烧,大军便以超常的速度加快行进,仅仅十余天,就赶到了安市城下,安营扎寨,还没架起锅灶做饭,就瞧见一小队人狼狈狂奔而来,瞧他们风霜模样,身上的甲胄都悉数破碎,唐军一开始还以为是敌袭,多亏纪颜在场,听见了熟悉的长安口音,才没有动手。 看这群人狼狈的不成样子,纪颜心中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核验了符节之后,发现他们竟然是后方边境上的守军,这就知道大事不妙,急急问道:“出了什么事,尔等为何如此狼狈?” 这几人一路赶来,个个都惊魂未定,才听为首那个哑着嗓子,道:“启禀上官!靺羯人起兵反叛,投靠了高句丽,正与高延寿、高慧真两人,合兵十五万,赶来援救安市城!我等乃是后方守军,听闻消息,赶来报信,路上几遭埋伏,百余位兄弟只剩下我们了!” 说着话,那人便落下泪来,显然跟他一起赶来报信的,都是他真正的生死弟兄,只为着这一个消息,大多数人都已经丧命,才叫男儿落泪,见者伤心。 然而他们带来的这个消息,又的确是惊天霹雳一般,如今驻扎在安市城下的唐军也不到十万人,一旦那十五万援军赶到,大唐王师就面临着前后夹击,到时候别说打安市城,就是能不能顺利回去,都是一个问题。 纪颜自不敢怠慢,这就施展开功夫,飞速赶往中军营帐。彼时李世民刚下銮驾,还没个落座的地方,就瞧见纪颜一阵风般赶来,急急将这噩耗说了,就听得他三尸神暴跳,举着马鞭吼道:“靺羯人早已向朕称臣,领奉朕的诏书,发兵讨伐高句丽,怎敢临阵反叛,转攻大唐?蛮夷无信,该杀!” 一旁的长孙无忌听见,连忙迎上前来,好言劝解,便是大营之中,还有契丹军士,皇帝大骂蛮夷,若是被他们听见,只怕会引起变数。只是李世民怒不可遏,哪里听着进去,这就下令召几位将军过来,商讨对策。 第463章奇兵 众将军正忙着整顿营盘,闻听这消息也是一个个暴怒不已,其中以尉迟敬德最甚,老国公挥手就劈碎了面前的案几,骂道:“他娘的,这些蛮子都是墙头草哩!必是那渊盖苏文威逼利诱,引得他们反戈背叛,却不知陛下天威浩荡,渊盖苏文都没几日活头了!呸!蠢钝!” 其余几人听他骂的痛快,纷纷出言应和,就只有一众文官和纪颜还算冷静,就听他道:“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骂也于事无补,好在天意难违,咱们早早得到了消息,还有回转的余地。照报信的兵丁说,援军至少要一日之后才会抵达,咱们好生准备,好好欢迎他们便是。” 其实众人还有心情骂,就是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始终大家都是身经百战的人物,事到临头还是晓得怎么处理。众人破口大骂,原是骂靺羯背叛大唐,对于将领来说,背叛比失败更难以接受,震怒之下,真是什么污言秽语都骂了出来。 李世民这会儿也是怒火中烧,这就命人摊开沙盘,勾勒地势,开始排兵布阵,准备给那十五万援军迎头一击,便听长孙无忌道:“敌军十五万,我军只能动用五万,大营不可空虚,杨万春也不可不防。以少胜多倒是不难,就怕打蛇不死,后患无穷。” 撒了气,尉迟敬德也冷静了下来,平时他脑袋不灵光,打战上却是比谁都聪明,便道:“人家用兵法,讲究人多围人少,我征战许多年,却喜欢人少围人多。只下一个香饵,勾住了那些蛮子的下巴,等他探头来咬,就拦腰给他一下,猛踹他的屁股,打得他哭爹喊娘!” 他这话又是粗俗,又是抽象,但是众人都听懂了他的意思,才听李世民道:“这倒是个好法子,诱敌深入,攻其不备,只要打乱了他们的阵脚,十五万散兵游勇便不足为虑。只是这诱饵不能太小,能用的兵力也不多,要想一击而中,就要用精兵里的精兵!” 这会儿纪颜站了出来,道:“启奏陛下,我手下并无精兵,却又数百善于突袭的猛士,虽不能斩杀多少敌人,却能作为奇兵,扰乱对方的阵脚!臣请命,领兵出征!” 李世民抬头看他,似是有些纠结,始终他是长襄的丈夫,皇帝可不想女儿做了寡妇,故而数月来若干大战,纪颜都是负责攻城兵器,不曾直面敌人,免去了不少危险。 尉迟敬德见状,就哈哈大笑了两声,道:“陛下!不可小瞧了这小子哩!他这一身功夫,保命绰绰有余,手下那些混小子,个个也有些绝活,不会给陛下丢脸!娃娃多见点血,才长得大哩!让他去,让他去!” 这就叫李世民无奈,想了想也就点头,笑道:“朕倒是忘了,新丰候是敬德与叔宝的爱徒哩!好,既然小辈都出头了,朕也活动活动筋骨,御驾亲征,可不是坐在营里瞧你们卖命!” 众人闻言,悚然一惊,然而转念一想,也就放弃了劝说,便是李世民本身武艺过人,打仗的经验比谁都丰富。此番唐军提前得到消息,占据天时地利,请出这位大唐名将来,应该也没有大碍。 就听长孙无忌微微一笑,道:“既然陛下出马,老臣也得尽忠了。高句丽的援军盯着几位大将,绝想不到陛下天子、老臣文官、新丰候一个小子领兵埋伏,自然不会有戒心,反倒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李世民闻言抚掌大笑,之前的阴郁一扫而空,叹道:“外邦蛮夷,哪里知道我大唐的厉害!大唐儿郎,不分文武,不分老少,不分尊卑,个个都是马上杀敌,马下治世的!好好好,此役非要给高句丽和靺羯人一个教训,叫他们晓得,朕!才是天子!” 当即,众人便定下了妙计,以李世绩和张士贵两员名将作为诱饵,统帅步骑兵一万五千人,在安市城西面的山岭摆开架势迎敌,长孙无忌和牛进达则埋伏一万一千人在山北,李世民自己率领四千骑兵埋伏在山上,纪颜则领着孙德等人放弃马匹,纯靠武功埋伏在山腰,抖开了乾坤袋,等着高句丽援军自投罗网。 尉迟敬德闻言便愤慨非常,嘀咕道:“嘿!没我的份哩!陛下这是嫌我老了,怕我拖累呢!” 李世民闻言一笑,道:“你这脑子,不会算账,新丰候教你父子二人,都教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你算算,我们领走两万五千人,大营里还有多少人?万一杨万春趁机偷袭大营,没有你这位老英雄坐镇,岂不是要后院失火?敬德!此番大战,你统兵最多哩!” 尉迟敬德掰着指头算了半天,的确算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只知道固守大营的兵丁的确比出征的多,这就笑开了怀,咧嘴道:“还是陛下懂我,给我看着这些娃娃哩!” 众人都笑,事不宜迟,这就纷纷去点齐兵马,准备出发,要趁着夜色,避开安市城的耳目,提前做好埋伏。 纪颜这边召集孙德等数百人,将事情一一与他们说了,才听孙德拍胸脯道:“侯爷总算给咱们找来了差事,这几个月瞧着别人杀敌,老子手也痒,心也痒,尾巴骨都坐的发痒!侯爷放心,就是他千军万马,咱哥们也打懵他们!” 正说着话,就见尉迟宝林也带着人过来,激动道:“纪颜!我爹让我跟你同去,说是借着你的东风,立些功劳回来!” 纪颜这就无奈,道:“说你傻,你还不承认,要立功,得在长孙伯伯的奇兵阵里。咱们这散兵游勇,不成气候,哪能有什么功劳?” 尉迟宝林嘿嘿一笑,道:“我爹说了,这一战必胜无疑!陛下亲自出马,以两万人击溃十五万大军,万古留名,天大的功劳!咱只要沾着一点光,便能加官进爵了!” 这就叫纪颜一愣,心中暗道:“好家伙!尉迟伯伯也开始看剧本了!他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第464章混战 眼瞧着日头低垂,平地上灰蒙蒙的,一大波唐军就从大营中分出,朝着安市城西面进发,隐约间安市城城墙上有几人商量了片刻,这就小跑着去给杨万春报信。 不得不说,大唐能打下中原偌大的江山,无论是将领的策略和兵丁的执行力都是一流,虽然是仓促间发兵开拔,可队伍却着实整齐非常,李世民穿上了戎装,真是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别说是隔着几里地,就是面对面见了,也不一定能认出他就是大唐皇帝来。 纪颜和尉迟宝林则是领着亲兵,混在步兵队伍里,孙德他们平时没个正形,站拢府兵倒也是有模有样,甚至挺胸抬头之处,比之一般的兵丁还有胜出,就瞧着威风凛凛,煞气腾腾。 到得城西山岭,李世绩率领的兵丁便原地驻扎,生火造饭,其余万余兵丁则是化整为零,趁乱散开,跟随者各自的将领奔赴各处埋伏,就只得委屈些,啃干粮度日。 纪颜等人护送着李世民上山,途中突然见李世民眉头一皱,取弓搭弦射箭一气呵成,这就将掠过头顶的一只鹰隼射下,遣人去捡来。就见鹰隼脚上帮着一封密信,上面写着唐军离开大营的军情,却没有再写其他,就听李世民微微一笑,道:“好,就让他们传递这消息,虚则实之,才好瞒住援军!” 人一多起来,就只是个大概的数字,黑压压一片大军离营,仓促间谁也拿不准究竟有多少人数,杨万春这份消息里,并不曾提及唐军的人数,便正好用来误导援军。 众人埋伏既定,这就轮换着休息,十五万大军单脚步声,也能在几里开外听见,他们道不必辛苦熬夜守着,只等对方自投罗网就是。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纪颜他们这边没有动静,却听得远处唐军大营之中一片喊打喊杀之声,尉迟宝林嘿嘿笑了一声,这就道:“杨万春以为咱们调走了主力,按耐不住出城攻袭大营了!也不知我爹今天大开杀戒,要将多少人斩落马下!” 纪颜也是笑着点头,饶有兴趣的探头朝大营方向看去,毫不担心大营会被攻克,便是几万人在尉迟敬德的统领下,别说是区区一个高句丽城主,就是李世民本人来攻,也不见得能讨了好去。尉迟敬德宝刀不老,稍微陪杨万春玩玩罢了。 说话间,就听见远处一阵隆隆声响,抬头望只见黄沙漫天,孙德低低开口,道:“侯爷,援军到了,是绕着山走的!” 纪颜微微点头,这就低声道:“不要轻举妄动,等长孙伯伯出手,咱们再攻其不备!到时候别管你带着兄弟们掩护,我与宝林去砍了他们的大旗!要是机会合适,再破了他们的战鼓为最好!失了战旗战鼓,大军就是没头的苍蝇,量他高延寿用兵如神,穿不下令去,也是白搭!” 众人低声称是,这就瞧见黑压压大军如长蛇般蜿蜒而来,堪堪停在李世绩大营前方五里。此时李世绩已然摆开军阵,准备迎敌,万余人阵型打开,一时间煞气冲天,高句丽援军虽有其十倍不止,气势上却输了一大头。 只瞧着援军之中稍稍一阵混乱,这就有兵丁竖起了大旗,架起了战鼓,似乎是拿定了主意,这就等不及安营扎寨,要将李世绩的队伍击溃。李世绩方面的反应则是出人意料,却是命将士们手持长矛,齐齐站在营前,挡住高句丽部队,直如螳臂当车一般。 估计这会儿,高延寿在大军中都笑出来声来,就是这种阵法,根本拦不住弓兵远攻,一旦万箭齐发,唐军前排的步兵就要尽数倒地。 就在他暗喜的时候,却听见震天喊声从部队后方传来,匆忙中探头去看,才瞧见长孙无忌率领万余马步军从后方掩杀而来,一时间队伍大乱,大部分兵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惊骇中,又听得旁边山头也是吼声大作,李世民统率着四千骑兵从山谷中杀出,缀在援军后方的老弱病残根本挡不住骑兵的冲杀,与高句丽人一起的靺羯人更是肝胆俱裂,慌乱中言语不通,也不晓得究竟怎么了,急吼吼就四散逃开,一下子将队伍冲散。 高延寿大惊之下,这就传下军令,命大军固守原地,应对前后夹击。旗手鼓手得令,这就舞动战旗,敲响战鼓,却瞧见半山坡上又有一队人马杀出,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一般,简直像是飞过来的一样,片刻间就冲入了援军队伍,簇拥着两名年轻的小将,只朝军旗所在杀去。 贸然冲入敌军大队,就要面临腹背受敌的危险,然而孙德他们既是精锐的府兵,又得了纪颜多年的栽培,无论军阵还是武道,都已经远胜高句丽的兵丁,这一下冲入大军,直如饿狼扑进了羊群,砍瓜切菜,游刃有余,一时间惨叫震天,血流遍地。 纪颜和尉迟宝林则运起武功,一个亮银枪横扫八方,一个金瓜锤势如山倒,多少被逼急的兵丁悍勇上前,也进不得他两人身前一丈,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他俩便在万军中杀出一条血路,杀到了大旗面前,只瞧着纪颜银枪一扫,那碗口粗的旗杆拦腰折断,大旗这就跌落泥淖之中。 与此同时,隆隆军鼓声突然一滞,随即重新响起,敲响的竟然是撤退的鼓点,就叫万千军士一瞬间发懵,竟不知如何进退,真像是没头了苍蝇一般,朝着四面八方乱撞。 纪颜抬头,才瞧见孙德脚踩鼓手,手持三尺战锤,正在咧着大嘴,坏笑着猛敲大鼓,敲出各式各样的军令来,搅得高句丽兵丁心烦欲呕,精神几近分裂,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此时,一支羽箭从万军之中射出,正中孙德的后心,纪颜眼瞧着他脸上的坏笑还没退去,整个人便软倒跌落鼓台。一时间,纪颜只觉得热血冲脑,目呲欲裂,这就怒吼一声,银枪如闪电般划过,整个人化作一道疾风,冲到了孙德的身旁。 第465章处置 此时的高句丽援军已然显出疲态,背后被长孙无忌和李世民率兵驱赶屠杀,前面是几千支亮闪闪的矛头等待,象征军威的大旗已然倒下,指挥进退的鼓点也已经停息,高延寿扯破了喉咙在乱军中大喊,却压不过十五万人哭爹喊娘的声音,自己都听不见自己在喊什么。 恐惧蔓延开来,终于有人开始脱离军阵,朝着一旁的山上逃去,只盼着借助密林藏身,逃过这天大的浩劫。这一来便像是大堤被冲破了口子,有一个人跑就有成百上千人追着,一瞬间高句丽方面溃不成军,高延寿也只能随着乱军逃命。 纪颜眼睁睁瞧着敌军与自己擦身而过,只如惊弓之鸟,都不敢多看自己一眼,却丝毫不觉得高兴,只忙着伸手去扶趴在地上的孙德,眼瞧他口鼻中不断有血沫渗出,再看那支箭从他后背右方刺入,就晓得他被伤了肺腑,情况着实危急。 好在孙德这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运气比别人好些,大老粗能把女娇娘骗回家,这会儿骗过遍地乱窜的钩魂鬼倒也不难。 他那几百个兄弟都有绝技在身,其中就有精通各种外伤处置的,瞧见他中箭也就忙着赶来,求纪颜帮忙按住他后心的穴道,封住血脉,这便一刀割开他的战甲,两下划破他的血肉,顺着箭头进入的角度,轻轻将那羽箭拔了出来。 纪颜瞧这人的操作,竟比张太医还要利落几分,下手又狠又准,几乎在一瞬间就拔了箭头,割去伤肉,抹上金疮药,再求纪颜连点孙德身上的穴道。 纪颜练过武功,穴位倒还认识,只是这繁多穴位的作用,他就一窍不通,便也不敢多问,当即凝聚真力在手,唰唰唰几下点中,便觉得孙德的身子逐渐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而缓慢。 这就是战场上真刀真枪练出来的本事,跟太医署那种理论派各有千秋,也多亏旁边有个武功已臻化境的纪颜,点穴可比金针有用多了。 高句丽援军溃散,长孙无忌这边下令追杀,当即乱军两头遇袭,不过个把时辰,就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其余人躲入山中,已然是走到了绝境。 三方人马汇聚,李世民脸上却满满是狰狞,才瞧着不算太高的山包,怒道:“围住山路,放火烧山!该死的蛮夷,折损朕一员猛将!” 打战总是会有伤亡,战场上生存的几率人人平等,大唐这一战斩杀两万余援军,却折损了左武卫将军王君愕,才叫李世民哀痛不已,龙颜大怒,这就下令放火烧山。 纪颜牵挂着孙德的伤势,也无心管烧山是否合理,眼瞧着火光涌起,浓烟滚滚,山林中便有惨叫哭喊之声传出,又是讨饶,又是投降,又不知有多少人被烧死在山里。 没多久,失魂落魄,灰头土脸的高延寿领着三万残部投降,被押回了唐军大营之中。好笑的是靺羯人竟没有多大损伤,原是李世民才发起进攻,他们便失了斗志,一门心思逃走,倒还真保全了性命,眼睁睁看着高句丽大军死伤。 然而逃过兵祸,逃过山火,也不算真正逃出生天,李世民一见靺羯人首领,脸上就露出厌恶表情,怒道:“朕不想看见此人,将他给我埋了!” 将官一愣,这就闻见了浓浓的杀意和血腥气息,小心道:“陛下,剩下那些靺羯人怎么办?” 李世民冷哼一声,浑身上下散发出寒冰一般的冷意,几乎要将山火都逼退几分,才听他道:“唯利是图,背信弃义,出尔反尔,背叛大唐,一并给我埋了!另外给靺羯诸部落送去诏书,宣扬此事,狠狠申斥他们!若再有反心,朕便灭他们全部!” 这一句话说出来,连纪颜都吓了一跳,却见长孙无忌面沉似水,李世绩也满脸铁青,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祈求李世民的宽恕,这便心中一震,暗道:“是了,若不严惩这些叛徒,杀鸡儆猴,大唐就再无威信可言,也无法慑服周边一众小国!当狠则狠,却不能妇人心肠!” 靺羯人里有会说汉话的,一听李世民的命令便吓得颤抖哭号,三千人也爆发了小小的骚乱,却瞬间就被唐军制服,这便有数百人开始挖坑,奉唐王陛下之命坑杀这些叛徒。 自有人押着垂头丧气的高延寿和高慧真前来,两人在李世民面前都是颤抖不已,先前坑杀靺羯人的余音还在,营盘中哭喊求饶声不绝,便真叫这两人像是到了阎罗殿一般,虽还活着,却已经吓得半死。 好在李世民对他们的态度,就比对背叛大唐的靺羯人温和许多,始终这两人虽是败军之将,却也的确有真才实学,否则也无从统辖高句丽十五万大军,纯粹是遇上了大唐的一众名将,这才吃了大亏。 两人一见了李世民的面,便是跪地磕头,也不求饶,也不哀嚎,倒还算有些风骨,也全了败军的礼数,没有进一步激怒李世民,反而令他十分看重,便道:“大唐天威,尔等见识了么?” 就听高延寿长叹一声,道:“我主万岁天威浩荡,用兵如神,区区两万人马,就击溃我十五万大军,可见渊盖苏文以卵击石,螳臂当车之误!罪人助纣为虐,妄图抵抗天军,乃是不自量力,蚍蜉撼树,不敢求生,只求陛下宽恕我那三万军士!” 李世民闻言一笑,道:“你这外邦之臣,倒是有些文墨!胜败乃兵家常事,谁又是常胜将军?起来罢,赐座!” 一听这话,在场众人就心中有数,晓得李世民生出了爱才之心,又想借这两人震慑那三万大军,这才以礼相待,丝毫不计较他们之前的大罪。 这两人更是受宠若惊,差点昏死过去,颤颤巍巍起身做好,口中高呼陛下仁德,才听李世民道:“降将不杀,朕还有礼遇!传旨,敕高延寿为鸿胪卿,高慧真为司农卿,随军出征,待搬师还朝,再行敕封之礼!” 闻听此言,高慧真涕泪满面,磕头谢恩,高延寿更是两眼一翻,这就昏死过去。 第466章杀与赏 李唐沿袭隋代官制,皇帝统御三省,其下就是六部九卿,鸿胪卿与司农卿,都是九卿之一,也算位极人臣。 高慧真磕头谢恩,是没有想到自己败军之将,还能担任大唐的九卿之一;高延寿昏死过去,则是想到大唐九卿,绝对轮不到自己一个番邦异族,败军之将来当。 彼时李唐朝廷之中,六部尚书,九寺正卿都有皇亲国戚担任,再不济也是追随李世民打江山平天下的一众老臣,纪颜都还没爬到这个位置,又怎么可能轮到高句丽的败将来担此重任?高延寿脑子清醒,就知道这次敕封不过是空口白话,搞不好李世民已经做好了准备,要让他们回不到大唐地界。 在场众人谁也不是傻子,都晓得李世民的意思,就没有人心生不满,反而是看小丑一样看着这两个“大唐重臣”,嘴角噙着一丝意味深刻的冷笑,高慧真还不明所以,只当是大伙儿微笑祝福自己。 其实只要知道李世民的脾性,就晓得他打得什么主意,这一战说来赢得轻松,却是唐军攻入高句丽以来最大的危局。一旦十五万援军与牢不可破的安市城里应外合,大唐的军士就要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单单袭杀援军,大唐都折损了一员大将,要说李世民心里舒服,打死众人他们都不会信。 只是帝王心术,万难揣摩,伴君如伴虎,不是说着玩的。高句丽礼崩乐坏,能容忍权臣摄政之事,将领不懂,情有可原,长孙无忌他们却都是老狐狸,就谁也不会戳破,只在心中冷笑。 大胜归来,大唐在此役中俘虏敌军三万余人,缴获骏马三万余骑,耕牛五万余头,明光铠五千余套,其余粮草辎重,不计其数,都在高句丽大军逃入山中之时,就落入了唐军手中。 其余一切都还好办,只是这三万余军士的安置是个难题。人活着就要吃喝拉撒,唐军后勤的供应原本就十分紧张,再多养三万张嘴,就有些捉襟见肘。眼下也没有城池供他们驻扎,就叫李世民一时犯了难,低声道:“只是被俘军士,不好安排。” 纪颜这会儿也稳住了心神,闻言就连忙起身,道:“启禀陛下,臣以为,这些军士都是累赘,留在军中也没有什么用处,不如——” 听到这儿,高慧真浑身一颤,还以为纪颜要建议活埋三万军士,这便是自秦皇汉武以来,都罕见的惨况,却听他继续道:“——不如将他们都放了,随他们去吧!” 心神激荡,高慧真险些昏倒,李世民则是一挑眉头,道:“放虎归山,你何时变得这般糊涂?整个高句丽才有多少人,放走了他们,等着留下祸患么?” 纪颜微微一笑,道:“陛下以两万军士,攻破十五万大军,仅留这三万人残部,他们便锐气已失。若是放他们回去,沿途宣扬大唐天威,所影响的,绝不止十五万人!圣人箴言,舆论乃是至高阵地,陛下占据了,渊盖苏文就无从发声;有他们宣扬,谁还敢跟陛下作对?此乃匹夫夺志之计,何愁放虎归山?” 这番话一说出来,长孙无忌的眼睛都是一亮,这就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新丰候竟有如此深谋远虑!陛下!新丰候所言不错,这三万军士,便是我大唐的传令先锋官;一旦放走,就要将陛下的天威与仁德,传遍高句丽全境!” 纪颜是个毛头小子,长孙无忌却是老谋深算的,连他都忍不住赞叹,就证明纪颜的说法有理有据。李世民微微沉吟,这就抚掌大笑,道:“好好好,你的确思虑深远!武侯有言:‘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此乃攻心妙计,就依你所言!” 纪颜拱手称是,这就松了口气。其实他与工部多有消息往来,了解后方情况,知道随着大军深入高句丽,后方的补给已经日渐艰难,养活现在的军士已经不易,再多养三万军士就着实困难。哀民生之多艰,纪颜也不愿穷兵黩武,掏空了大唐的底蕴。能为老百姓省下一点,都是莫大的功德。 两日之后,唐军回转大营,与尉迟敬德汇合,在此之前遣返了三万高句丽俘虏,只留下百余名有能力的将官,让他们为大唐效力。 这三万军士死中逃活,重获新生,一出唐军大营,这就狂奔逃窜,沿途散播唐王的天威,真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直接导致附近黄城和银城的百姓闻风而逃,方圆数百里地界内荒无人烟,连带着平壤城朝野震荡,尽皆是哀鸿遍野,已经有不少人准备投降,放弃祖国,归顺大唐。 尉迟敬德闻听众人回来,特地吩咐人摆下了迎接凯旋的大宴,自己大笑着迎上前去,大声道:“陛下深谋远虑,一举击溃高句丽援军!老臣不辱使命,这三日里也打退杨万春两次突袭!蛮夷不通兵法,中了陛下的诱敌深入之计,如今援军覆灭,安市城也损失惨重哩!” 他这番话名为恭迎,实为邀功,李世民心中有数,也不生气,这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多亏了敬德指挥有方,宝刀不老啊!都说虎父无犬子,宝林这一次,也斩获敌方大旗,立了首功,前途无量哩!咱们君臣一心,自是无往不利,纵是龙潭虎穴,你我也能闯得!” 尉迟敬德哈哈大笑,道:“陛下天威浩荡,纪颜小子机灵,承蒙陛下不弃,我那傻小子沾光哩!臣恭迎陛下凯旋,预祝陛下马到功成,建立万世功绩!” 众人随声附和,纪颜暗暗腹诽,心道:“尉迟伯伯素日直爽,拍起马屁来也真不一般,这便是他与陛下兄弟情深,这话只有他说,不惹人厌烦!” 军士们得胜凯旋,尽皆士气高昂,又见尉迟敬德摆下大宴,便个个情绪高涨,闻言就猛敲兵刃,齐声高呼,喊声震天,道:“陛下天威浩荡,国公宝刀不老,君臣俱是一心,四夷拱手大唐!” 吼声震动天际,响彻安市城内外。杨万春在府中端坐,考虑这三日的得失,听着动静,便喷出一口热血,眼前一阵阵发黑,挣扎喊道:“传令!封闭城门,固守不开,谁人妄言,立斩无赦!生死存亡,在此一役,安市城不落,高句丽不绝!” 第467章道高一丈 犒赏三军之后,李世民与众将官欢聚一处,突然开口,道:“朕瞧见万军之中,有一白衣猛将奋勇杀敌,斩获敌军直如探囊取物,英姿飒爽,惹人钦佩,但不知此人是何来历,身在何方?” 纪颜闻言一笑,心道:“我倒是比陛下先瞧见此人,只是此人浩大功绩,不在我贞观一朝,今后征战八方,都要靠着他哩!” 心里想着,纪颜这就起身,拱手道:“启奏陛下!那人乃是张士贵将军麾下,区区无名小卒!臣之前与他相见,觉得此人悍勇,多有留意,晓得他名唤薛礼,字仁贵,乃是河东薛氏之后,为人悍勇,通晓兵法,乃是帅才!” 张士贵手下那么多人,都是招募而来,他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一号人物。然而既然纪颜开口,就不会有错。事到如今,众将官对纪颜都有了一种迷信,他这就连忙道:“启奏陛下,新丰候所言极是!薛仁贵此人,悍勇非常,是我大唐将官之表率!” 李世民心情大好,这就笑道:“既然是表率,就别埋没了他!宣他上前回话,朕要赏他的悍勇!” 薛仁贵只是军中一员小卒,虽然悍勇非常,攻杀无畏,却因着特立独行,在行伍中受到众人排挤,全靠着新丰候纪颜关照庇护,才没遭到太多为难,就绝没有想到自己有幸面见圣上。骤然得到宣召,他也有些手足无措,却凭傲骨趁着,挺身拜见了李世民。 李世民乃是行伍出身,最是爱惜人才,一见面前这人眼似铜铃,面如重枣,这就心中生出爱将之意,笑道:“好一员猛将,倒可惜今日才见!朕见你勇猛无匹,悍勇无双,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击退高句丽援军,你也有莫大功劳,朕亲眼瞧着,不会有错!但不知你想要何等赏赐?” 薛仁贵这会儿心中波浪滔天,表面上倒还能维持冷静,这就恭敬拱手道:“区区小卒,能得陛下青睐,已是万世之福!启禀陛下,小卒愿为陛下征战南北,不敢推辞!” 这话说得李世民龙颜大悦,抚掌笑道:“你是小卒,就叫众兵丁愧煞!既有此雄心壮志,朕便许给你一个将军虚衔,只待破灭高句丽,回转长安,便赐你实职!从今日起,你领将军禄,代行校尉之权,张士贵麾下,你见官大一级!” 所谓“见官大一级”,跟什么“免卿九死”差不多,都是空头支票,不见得非能兑现,只是表明皇帝对臣子的重视与恩宠,是一种荣誉而非实权。 李世民赐下如此恩宠,倒不是打了胜仗头脑发昏,而是在薛仁贵的身上,看见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断定此人大有可为,必成大唐的一代名将。想到小儿子李显怀柔有余,刚猛不足,他这就准备着培养薛仁贵辅佐新君了。 薛仁贵受宠若惊,却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做傲娇,这便微微拱手谢恩,脸上的表情也很淡定,瞧得尉迟敬德“嘿”笑了一声,道:“这个娃娃,狂的很!我喜欢!虢国公,你将他让给我,我好生调教一番,说不定又是个将才,可不能埋没了!” 张士贵只笑不说话,李世民这就开口,道:“都知道你是名师,培养出新丰候这等奇才,只是薛将军年轻气盛,恐与你有些冲突。你要有心,自己去虢国公营中指点,到时候成就将才,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别人的话可以不听,李世民的话却不得不听,尉迟敬德这就哼了一声,瞪一眼薛仁贵,道:“小子,等我来指点你,你可别溜了!” 薛仁贵依旧不卑不亢,朝尉迟敬德一拱手,也不答话,也不谢恩,瞧得众人都是哈哈大笑,佩服这小子真有些骨气。 十五万援军溃败,方圆百里的百姓都撤走,安市城就成了孤城一座,也不再指望着会有增援。之前那十五万大军,已经是高句丽的底牌,要再征兵就会伤及国本,搞不好会引起百姓造反,不等李世民打进平壤城,老百姓就能把宝藏王和渊盖苏文活吃了。 然而杨万春的确是个人物,即便到了这等困局,也不肯轻言放弃,一副要抵抗到底的势头,就叫李世民恨得咬牙切齿,日日与将官们商量进攻的计划。 安市城作为高句丽军事重镇,一应的防御工事都尽善尽美,不是之前那几座城池所能比拟,单单城墙就有三丈那么高,一般的云梯和投石车都不起作用,而这样的城墙,安市城共有三层,每一层之间都设有瓮城,安设有诸多机关和伏兵,即便撞开了城门,也不能轻易攻入城中。 而且杨万春一早就关注着唐军的动向,知道唐军有纪颜的威力加强版投石车,早在大唐军队到来之前,他就安排人开始加高城墙,眼瞧着那城墙像是雨后的春笋那般,一天比一天更高,就叫一众大唐将领心中焦急,望洋兴叹。 这一日,众人聚在一处,商量对策,就听长孙无忌道:“安市城乃是重镇,毗邻辽水,水路不断,给养不绝。如今其虽成孤城,却没有饥馑之灾,再加上城墙日益高筑,只怕愈发难以攻下。” 这道理大家都懂,也苦思冥想了许多天,今日李世绩有了打算,便道:“臣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安市城高筑城墙,咱们也别闲着,就在他城外筑起土山,以此越过它的城墙。他们筑一寸,咱们就筑一尺,辽东广袤大地,土石取之不竭,咱们十万大军,迟早能筑起五六丈高的土山!” 这话放在现代,就是天方夜谭一般,可对古人来说,蚂蚁搬山式的劳动,实在是习以为常。万里长城都筑起来了,一座土山又有什么困难?十万人齐上,哪怕是重建一座安市城,又能花费多少功夫? 故而众人一听这话,都陷入了沉思,许久才听纪颜小心道:“山石堆磊,乃是鬼斧神工。区区人力,虽能筑成,却不知能否长久?如若土山崩塌,无异于天塌地陷,彼时我十万大军,又该何去何从?” 第468章偷袭 纪颜的顾虑也是大家的隐忧,只不过堆磊土山攻城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历来都没有什么问题,故而李世绩也就笑道:“你说那是小娃娃撒尿和泥,随堆随倒,咱们营中却有工兵部,漫说是一个土堆,就是建造城池,也不是什么问题。” 李世民一直没有说话,闻言也就开口,道:“就依此法,即日起开始堆磊土山!安市城久攻不下,有损大唐天威,杨万春一届狂徒,定要给他个报应!” 说干就干,当天就有两万余兵丁开始忙活,众人从不远处的山坡就地取材,人背马驮搬运到安市城城墙之下,层层堆磊,不过一两天的光景,就已经有了些气候,直接将那里的土地生生拔高了几尺。 安市城的守军瞧见唐军举动,也晓得他们意欲何为,虽不住在城墙上放箭,也烧滚了热油浇下来,可收效甚微,土石也不怕热油滚烫,管他们倒下来多少,都一味收了,反倒叫地基结实细密,许多杂物都被热油化去。 只要这土山无休无止的堆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超过安市城的城墙,安市城守军无奈,只得日夜加固城墙,就弄得两边像是竞赛一般,都拼命将自己的工事修筑得越来越高。 这一日,纪颜巡查李世绩的土山,只瞧着不过半个月的功夫,这土山已经有了两三丈高,算来不超过两个月,山顶就能超过安市城的城墙,不由得感慨人力只伟大,也瞧着这看不到顶的高山,心中隐隐感到畏惧,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这山马上就要垮塌,将自己活埋在里面。 可巧李世绩领着副将过来,正要与纪颜遇上,这就笑道:“新丰候,怎么样?我大唐儿郎的本事,可不能被你看低了哩!你瞧瞧这土山地基稳固,山石弥合,就是天崩地裂,也不能动摇它分毫!待得这工事完成,你那两架弩车就有大用,居高临下,要叫杨万春晓得什么是箭如雨下!” 纪颜轻叹一声,道:“国公的本事,我算是见识到了。只是请国公一定盯紧了兵丁,别叫他们偷工减料,我始终怕这土山倾倒,总有不好的预感。” 李世绩皱了眉头,正要反驳,就听传令官急匆匆跑来,道:“两位都在,便是太好!陛下有令,宣召诸将在中军大帐汇合!听说杨万春意图出城进攻,阻止国公爷修建工事!” 李世绩闻言一笑,这就道:“晓得了!杨万春也算有些眼光!” 两人来到帐中,见众人都在,就听李世民道:“先前有兵丁来报,说是听见安市城中有杀猪宰牛的动静,一片欢声笑语。当此兵临城下之际,杨万春还有心思欢庆,不是脑子坏了,便是在誓师准备进攻!看来土山一起,他也慌了手脚,不得不出城进攻!” 尉迟敬德大笑,道:“我还以为他打定了主意,要做那缩头的乌龟,如今也逼到了绝处,不得不动手了!先前我与他两度交锋,只觉得此人精通用兵之法,正嫌没有战得痛快!启禀陛下,老臣愿意领兵迎击!” 李世民笑笑,这就道:“都晓得你眼高于顶,谁也不服,能得你夸一句,杨万春死也值了。只是朕打算亲自会会他,倒要瞧瞧这狂人究竟是何等人物!新丰候可愿随朕出击,为朕保驾护航?” 纪颜拱手称是,心中便有些无奈,虽然有心为大唐卖命,却奈何孙德受了伤还躺着,少了他与属下沟通,亲兵的威力就要打一个折扣,主将厉害归厉害,还得有靠谱的副官,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尉迟敬德闻言,也就笑笑不再争执,道:“陛下小试牛刀,这是勾起了瘾头来!就让纪颜小子护驾,我这一大把年纪,就不跟小辈人争了!” 众人当即就去准备,李世绩还故意多调了些人去修筑攻势,就做出一种大营空虚,随时可能被攻破的假想来。 搬运山石十分耗费体力,唐军为着赶工昼夜不休,三班倒每班两万人,如今大营中多数兵丁都是疲惫不堪。杨万春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打算突袭李唐大营,若非走漏了风声,这一次还真给大唐造成莫大的损失。 约莫到傍晚时分,远离唐军大营的一道城门瞧瞧打开,几千骑身着轻甲的精锐骑兵,在杨万春的带领下悄摸摸出了城,趁着黄昏朦胧,朝着李唐大营摸去。这会儿正是生火做饭的时候,在土山那边忙碌了一天的兵丁也回来,大营里人声鼎沸,兵丁们的注意力也是最为放松。 然而杨万春的骑兵队伍还没有接近答应,就听得不知何处发出弓弦响动,随即几百支羽箭从天而降,当即就有数十名骑兵落马,这才听队伍一侧几十丈处,纪颜骑在马上朗声喊道:“杨城主,难得见你出城来,是打算向陛下投降么?” 杨万春闻言大惊,扭头看去,才瞧见纪颜身着重甲,手持长枪,领着几百名威风凛凛的汉子,搭弓引箭指着自己的队伍,这就怒火中烧,吼道:“哪里来的小子,竟如此不知进退!区区几百弓兵,也妄图阻拦我高句丽——” 咻一声羽箭飞过,就将杨万春接下来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才瞧见李唐大营方向,李世民亲自率领三千骑兵布阵,自己则趁着纪颜引杨万春开口,一箭射来,打算将他当场射杀。 也是杨万春命大,刚好李世民射箭时,他胯下的骏马来回踱了两步,叫这箭失了准头,没能正中他的喉咙,只擦破了肩头的油皮。 李世民弓术无双,哪里吃过这种暗亏,这就闪电般再度拉弓引箭,箭矢几乎是瞬间出现在杨万春面前,叫他只来得及抬手一挡,硬生生让箭头射穿了小臂臂骨,堪堪停在喉咙面前半寸,只差一毫,就能取了他的性命。 出师不利,杨万春也当机立断,忍着刻骨剧痛,这就纵兵朝纪颜的队伍杀去,想着先砍了这群弓兵,再退回城中养伤,也算是有了建树,好叫城中百姓鼓起勇气。 可惜的是,纪颜身后的那些猛汉,并不是弓兵。 第469章迎击 只听得纪颜一声长啸,身后众人就放出手中箭矢,随后将弓弦背在身后,这就抽出各式各样的兵器来,狞笑着朝着杨万春的精锐骑兵迎去。 要是硬碰硬,几百人绝对碰不过四千人,大家都是血肉之躯,谁又能在军阵中讨了好去?然而纪颜等众人的马匹,到了敌军面前却是猛一个拐弯,避开了对方竖起的矛头,绕到侧翼拔剑挥刀就砍,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还有几十匹马原地不动,马背上的亲兵掏出了各式各样的远程兵器,有几个精通奇门之术,派不上用场的,则是默默从马鞍上结下寒光朔朔的燧火枪,熟练填装,瞄准,点火,每一枪都朝着杨万春所在之处射去。 砰砰几声巨响,一时间,杨万春的队伍阵脚大乱。然而这位安市城主也真不一般,当即扯开嗓子一吼,骑兵们便收缩阵型,借助长矛的距离优势,与纪颜的一众兵丁周旋。 纪颜的兵擅长突袭,无论是戒备森严的府衙,还是地势险峻的山寨,都拦不住他们的脚步,战术便十分灵活,却不擅长正面交锋。不过这也没有关系,他不擅长的,自然有人擅长,李世民领着三千精骑兵,这就大吼着杀了上来。 这一次突袭已经失败,杨万春这就大吼着撤退,骑兵们簇拥在一起,护着他优先撤离,留下两千余人拖住李世民和纪颜的队伍,凭借血肉之躯扯住敌人的兵器,一个人同时面对三四人,无论是刀剑加身,还是弓箭射穿了身子,都一步不退,死守原地。 这样的死士,纪颜和李世民也动容,才知道高句丽真有硬汉,安市城百姓真能为了守城而放弃生命。李世民又惊又怒,深知杨万春乃是大敌,不肯放他走了,自顾驱马朝着杨万春追去,一路引弓射箭,射杀了杨万春身边的数名亲兵,又在杨万春肩胛上补了一箭。 纪颜不敢叫他孤身犯险,这就连忙策马追去,猛然间就见对方人群中有一人转身,手上扣着一架小巧玲珑的弩箭,对准了李世民的胸膛,冷笑着扣下了机括。 李世民策马疾奔,一门心思都放在杨万春身上,这就来不及防备,只得连忙一侧身子,连人带马当即失去平衡,翻到在泥尘之中。骑兵都有马镫,原是为了避免坠马,如今马匹翻到,李世民的脚就被马镫卡住,一时脱不开身,眼睁睁瞧着持弩那人又装上了一支弩箭,准备激发。 大唐皇帝命悬一线,三百年国祚只在旦夕之间。 千钧一发之际,之间一道银光宛若蛟龙一般闪过,裹挟着无边的怒意和至高的武功,发出划破空气的嘶吼,隔着几十丈瞬间钉在了持弩那人胸膛,还原为一柄亮银枪,随着那人的身子一同跌落泥尘。 纪颜抛出银枪后,这就翻身下马,赶到李世民身旁,单手用力,将那几百斤的马匹掀开,一手将被压住腿的李世民拉了出来,这才扶正骏马,却见其前腿已折,自此残废,再不能追随李世民征战八方。 李世民虽是武功盖世,却始终还是血肉之躯,做不到临机放出一道真气,将马匹与自己隔开,这便被马压助小腿,虽不曾骨折,却也伤及了经络,左腿顷刻间肿起来一倍有余,炙热的疼痛蔓延到全身,直到纪颜小心将他背起来,才苦笑叹道:“朕是老了,不中用了!” 纪颜于心不忍,这便宽慰道:“陛下以一己之身,力克群敌,重创那杨万春,虽叫他侥幸走脱,只怕也要修养许久。马失前蹄,原非陛下之过,是臣护驾不力,还求陛下责罚!” 李世民轻轻摇头,却发现纪颜只有一只手托着自己,才瞧见他右臂低垂,无序甩动,肩胛处肿胀不堪,就知道他在情急之下,拼命甩出银枪,虽奇迹般杀了那人,自己也受伤不轻。 几十丈的距离,说起来似乎很近,然而一般的弓箭,也射不了这么远。银枪和弓箭比起来,重了何止百倍,纪颜也真是被逼到了绝处,将一辈子的武功都凝聚在这一枪上,才能保全李世民的性命,仅仅弄伤了右臂,已经是仗着年轻,凭着幸运了。 眼瞧着君臣二人归来,已经将那两千骑兵砍成肉块的众人便连忙引上来,却听纪颜冷静道:“鬼手赵速看陛下伤情,护送陛下回营医治!” 先前救了孙德那人连忙上前,小心瞧了李世民的左腿便急忙护送他朝营中赶去,纪颜则是自己抓着胳膊,用力想要将脱臼的右手复原,却奈何浑身脱力,剧痛钻心,疼得额头上渗出黄豆大的汗滴,也没能将那胳膊装好。 旁边还有他的亲兵,见状才知道他右手脱臼,连忙上前,一个人按住他的身子,另一个抱住他的手臂,暴喝一声,向上发力,耳听得“嘎嘣”一声脆响,这才将他的关节复原。 纪颜疼得浑身汗湿,嘴唇发白,全是撑着面子,才没有惨叫出来,这就喘道:“你这家伙,好大的力气!老子是人,又不是牲口,何苦使这么大的劲儿?” 那人赧然一笑,低头道:“侯爷明鉴,小人当兵前,还真就是个兽医……” 这才叫纪颜哭笑不得,这就吩咐回转大营,有那脚上功夫过人的,已经冒着被伏击的风险,去将那杆亮银枪捡回,赞道:“侯爷这功夫,真是神仙手段!” 纪颜左手接过银枪,叹道:“刚才这一下,只怕真有神仙相助,今后再想用这一招,却是万不能了!回营后管住了你们的嘴,陛下乃是马失前蹄摔落,我却不曾有丝毫功劳,若是谁敢胡言乱语,几年的兄弟也保不住你们!” 众人点头,也知道李世民亲自迎击杨万春,只能大获全胜,不能有丝毫闪失,否则动乱了军心,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这也是纪颜不肯随李世民一同回营,非要在原地接好胳膊的原因。 大胜凯旋,唐军士气大振,这一夜营中欢声笑语,安市城中却惨淡一片。 第470章天灾 李世民击溃高句丽袭击的战役,极大的鼓舞了唐军的士气,他因马失前蹄而受伤的事宜,几乎不足为道,就连史官都不敢记载,只记录了他的大胜,就叫杨万春吃了大亏。 而安市城主杨万春,则因着这一次大败而吃尽了苦头,李世民百发百中,钉在他臂骨和肩胛的两只箭矢,就是毕生难忘的耻辱。 后续追加在肩胛骨的箭矢还没有造成大的阻碍,然而一开始钉在左臂骨上的箭头就威力非常。血肉之躯分为皮肤、筋肉和骨骼,李世民这一箭同时贯穿了三者,皮肉伤容易恢复,可触及骨髓的伤势就连华佗都摇头叹息无言。 当日李世民一箭,威力惊人,直接劈开了杨万春左手的骨骼,脊髓液渗出,骨骼一分为二,原本不是当时的医生所能治疗。就算真有活死人,肉白骨的药王爷门人,也尽皆在大唐境内,区区一个高句丽城主,享受不到这样的医疗待遇。 就在杨万春卧病在床,修养生息的时间,大唐的兵将就筑起了超过高句丽城墙的土山。纪颜最后一次视察土山的时候,土山的高度已经足够俯视安市城内部。 然而天数使然,安市城像是有天神护卫一般,就在李世绩的土山高过安市城城墙的时候,辽东突然下起了一场暴雨。噼噼啪啪,雨点子打落在地,叫大唐的兵营中都是泥淖一片。 雨势太大,几乎昼夜不停,修建土山的工作,就只能暂时停下。始终那土山不是自然山石形成,暴雨一泡就成了泥淖一片,平常人脚踩上去都要陷到小腿,再背上土方就快没及腰肢,就算军士们雄心勃勃,也无法施工。 李世民对这一场暴雨也十分头疼,连日的潮湿导致大营里酸臭弥漫,好在大伙儿都是男人,尚能忍受,却对士气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营中每个人都是愁眉不展,见面就互相抱怨衣物发霉。 纪颜就更惨一些,攻城器械中有不少精铁铸造的零件,大雨瓢泼,天气潮湿,这些零件就纷纷开始生锈,逼得他每天不得不花大量的时间,与工匠们一起用灯油擦拭。时间久了,觉得自己都被灯油给浸透了,说话都透着一股子油腥味。 大雨下到第七天早上,李世绩终于坐不住了,眼瞧着那土山被冲刷得泥泞不堪,他也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这就跟李世民请旨,领了几千人去视察现场,可巧纪颜也在汇报器械生锈的情况,闻言就长叹一声,道:“国公且慢,待我与你同去!” 李世绩瞧纪颜一眼,这就点了点头,道:“也好,新丰候所学庞杂,也去帮我看看那土山如何加固,这雨要是再下下去,只怕那山就立不住了!” 话不多说,一行人这就朝着土山所在赶去,离着还有二里地,就觉得脚下泥泞,山上冲下来的土石已经遍地都是,遥遥望去那土山就像泥淖中爬出来的巨兽,身上不住往下流淌泥浆,颤颤巍巍似乎在朝安市城爬行,看得众人都是心中一惊。 稍稍定神,纪颜运起目力瞧去,才发现不是土山在朝安市城爬,而是整座山都往安市城方向倾斜而去,山顶几乎要靠在安市城的城墙上,整体已经不足以维持矗立,才叫他一时大惊,道:“不好,来迟一步!这山就要倒了!” 李世绩闻言一惊,举目望若然山势将倾,心中暗暗叫苦,这就喊到:“快调工兵营来,万不能叫这山倒了!新丰候一向都有主意,快想想办法!” 说着话,李世绩就要往前冲,纪颜连忙一把将他拉住,就见得眼前猛的一亮,天空中响起一连串炸雷,那土山似乎被炸雷所惊动,这便也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做回应,就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朝着安市城方向塌陷而去。 先是一粒石子,然后是一块土堆,接下来就是无数的石子,无数的土堆,汇聚成一股,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咆哮着朝安市城扑去。泥浆石块倾斜而下,安市城的守军都吓得动弹不得,眼睁睁瞧着大山倾倒,下一刻所有人就都被泥浆埋没。 安市城的城墙再高,也不过是人力铸就,面对这成千上万斤的泥土,简直就像是纸糊的一样。顷刻间,这一段城墙就被崩塌的土山所压垮,泥浆倾泻而入,甚至冲垮了安市城的部分民居,便是一场人造的天灾,比之寻常的泥石流还要厉害。 纪颜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脚下不断摇晃,面对这等天威,完全回不过神来。李世绩就不愧是老将,稍稍惊骇之后便稳住了心神,吼道:“快!快攻上去!不能叫杨万春攻上了土山!” 然而他这一声喊出,却没有任何回应,扭头才瞧见原本陪在身旁的副官,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影,早被这天崩地裂一般的威势,吓破了胆子,临阵脱逃了。 副将逃走,军心动荡,军士们亲眼瞧见山石滚落的厉害,这会儿也吓得在原地不敢动弹,饶是李世绩连吼几声,也没有一个人响应,就气得他怒发冲冠,拔剑砍倒面前几人,眼瞧着血水混入泥浆,才又吼道:“违抗军令,你们想死么!” 众人见了血,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结成军阵,朝着那土山爬去,顶着不住滑坡的泥浆,也不愿面对暴怒的李世绩。李世绩一面率领这几千军士上前,一面对纪颜吼道:“速速回营!调两万人来!土山一旦失守,安市城便再不可能攻下!” 纪颜猛一激灵,连忙称是,接住李世绩抛来的虎符,这便运起轻功,融入滂沱暴雨之中,朝着大营赶去。 天崩地裂的动静,大营中早已听见,长孙无忌连叫不好,这便手持符节召集了大军准备,眼瞧着纪颜狂奔而来,也不用多问什么,这就传下令去,吼道:“传令!死守土山,攻占山顶!千秋伟业,就在尔等肩上!” 大雨中,齐刷刷一声怒吼,两万大军这便迈开脚步,朝着土山冲去。 第471章天威 一切都晚了。 土山崩塌的瞬间,卧病在床的杨万春就从梦魇中惊醒,稍稍一回神,就意识到唐军的土山终于被大雨冲垮,顷刻间喜上眉梢,连衣帽鞋袜都来不及穿,这就敲响战鼓,召集枕戈待旦的军士,朝着那土山冲去。 高句丽的士兵日夜守城,准备充分,杨万春传令下来,他们便悍不畏死,朝着还在滑坡崩塌的土山冲去,反应速度原本就比李世绩这边快,所奔袭的距离也更短,再加上土山压垮城墙之后,自然形成了一个山坡,比起城外那一面,更容易往上攀爬。 等李世绩的几千兵丁爬到半山腰,杨万春已经带兵占领了山顶,只听他一声令下,就有无数箭矢兜头落下,叫身陷泥泞之中的大唐兵丁,来不及反应就被射倒了一片,随即更有巨石顺着山坡滚落,又叫许多人骨肉成泥。 等到长孙无忌率兵赶到,只瞧见半山坡一幕惨烈战场,这便抬手拦住跃跃欲试的众兵将,叹了一声,道:“咱们来迟了!杨万春占领了高地,城中兵丁源源不断赶来,居高临下,咱们上去也是送死!” 纪颜这会儿满身的泥水、雨水和汗水,闻言也知道回天乏术,才道:“我去劝国公回来,免得他以死相抗。长孙伯伯率兵守住山脚,不能叫杨万春乘势反攻。” 长孙无忌点点头,也知道纪颜的武功已经高到一个境界,深谋远虑如他,也不愿看见李世绩战死在这小小土包之上。 《孙子兵法》里专门有一章讲地势,崩塌后的土山就成为了一处险地,杨万春的兵丁不断登上山顶,居高临下攻击,就叫李世绩空有一身本事,也无从反抗分毫,明知已经不可能攻克,却憋着一股子劲儿,始终不肯放弃。 纪颜赶到的时候,李世绩的兵丁已经死伤过半,只见他满脸泥泞,神情狰狞,依旧不断吼着,逼迫军士们进攻。他征战多年,积威深远,单站在那里,都不怒自威,叫人不敢直视,便没有军士敢于反抗分毫,已经打定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将土山夺回。 瞧着已经陷入癫狂的李世绩,纪颜只能先将他从漫天箭雨中扯回来两步,吼道:“土山已失,请国公下令撤兵!与其无谓牺牲,不如保全军士,今后再作考虑!” 他这声几乎压过了雷霆,李世绩却是充耳不闻,抹一把满脸的雨水,这就一把推向纪颜,迈步还要向前,大有一种不死不休的态势。 然而纪颜一个年轻大小伙子,哪能被他这一下推开,当即就身子一挺,像是跟铁钉一样钉在原地,反手抓住李世绩的肩头,打落他抽出的宝剑,几乎就在他耳边吼道:“战机已失,还不撤兵,更待何时?国公看看,大好儿郎,何苦叫他们去送命!” 这一声震得李世绩站不住脚,身子一晃就被纪颜扯倒在地,这才流下两道热泪来,哽咽着朝纪颜摆了摆手,整个人似乎一瞬间老了十岁,精气神大半都已经离开了身体。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李世绩又怎会不知战机已失,只是心中困苦,不肯放弃,自觉无颜面对李世民,这便生出了战死的心思,直听道纪颜当头棒喝,才一时回过神来,心只事已不可为,被迫放弃。 纪颜见状,连忙扭头吼道:“军令!撤兵!前排掩护,分批撤下!” 军士们早就听见他两人争执,心中已经有了撤退的心思,闻听此言,这便有条不紊的朝着山下撤去,同时暗暗感激纪颜体恤,要不是他据理力争,只怕大伙儿都要死在这里。 纪颜则是伸手去扶跌坐在泥浆中的李世绩,几次用力都没能将他扶起来,就知道老国公失了锐气,哀如心死,也不多说什么,这便蹲下身去,将李世绩背在身上背好,自己施展轻功,没几下就跳下山去,总算是保全了老国公一条性命。 这会儿李世民已经被惊动,亲自率领骑兵赶来,眼见纪颜将李世绩背回来,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迎上前去。 李世绩恍恍惚惚,瞧见李世民过来,心中便是一惊,想要倾诉,想要谢罪,想要求饶,想要求死,各种念头汇集在一处,几乎要将他的脑子炸开,这便摇摇晃晃起身,跌跌撞撞朝李世民奔去。 先前他在土山上,一双靴子早已陷没在泥泞中,这会儿光着脚踩在泥浆里,浑不顾遍地锋利的土石,没走两步脚底就被割开,随后每一步都是一个血淋淋的脚印,只瞧得李世民心中大恸,急忙上前搀扶,叹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又何至于此?那许多军士看着,怎能失了将军的威仪?” 这一番话名为责备,是为关怀,就叫李世绩心中一暖,铁血男儿也落下泪来,嚎啕道:“臣愧对陛下,愧对天恩!是臣刚愎自用,不听新丰候提醒,一味高大喜功,致使大军数月苦功毁于一旦,几千儿郎白白送命!臣有罪!臣只求一死,请陛下成全!” 李世民瞧着他,微微摇了摇头,道:“圣人曰;‘人恒过,然后能改。’败一次就要寻死,那朕还要不要活?此番大败,自然有你的过失,却也是朕首肯。要说有罪,便是罪在君,不在臣。” 长孙无忌也上前来劝,道:“大错已经铸成,眼下要紧是弥补。国公身经百战,自能想出法子,若是这会儿死了,又有谁能料理这乱局?” 说话间,李世民眉头一皱,眼神一凝,抬头朝着山顶瞧去,似乎隔着瓢泼大雨,隔着万千兵丁,瞧见了杨万春戏谑的眼神,这便扯过犀牛角弓来,拉弓引箭,直吓得山上的杨万春心中一颤,后脊梁发凉,明知道弓箭射不了这么远,还是被李世民神威所摄,脚下一滑,栽倒下去。 众人都被李世民突然爆发出的天威所震慑,才瞧见他挺直身子,拉满弓弦,立身暴雨雷霆之中,脚踏八荒四海,朗声道:“传朕口谕,攻下那小小土坡!” 一瞬间的寂静之后,大军中便爆发出震天的吼叫,每个人都血灌瞳仁,如虎狼一般朝着土山冲去。 第472章久攻不下 李唐大军的进攻持续了整整三天,杨万春的军队也拼死抵抗,仗着敌人白送的守城工事,安市城的大军生生抵住了进攻。 都说是天意弄人,那一场瓢泼大雨冲垮了土山之后,便戛然而止,第二天就是晴天白日,似乎这场雨就是为着给唐军添乱而来。 在李世民的怒火鞭策之下,大唐的军队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斗力,却还是未能攻破杨万春固守的土山,反而折损了不少好手,期间李世绩、李道宗和张士贵等人纷纷献策,连着尉迟敬德都老将出马了一回,却还是徒劳无功。 到得第三天傍晚,营盘里升起了炊烟,李世民终于接受了土山无法攻破的事实,下令撤兵,虽然不甘,却也知道此事已非人力所能逆转,那土山已经彻底归高句丽所有,成了其抵抗大唐军士的防御利器。 不过这三日的猛攻,也不是毫无建树,唐军在皇帝天威加持之下,着实勇猛,接连斩杀了安市城几员大将,令杨万春一方也损失惨重,安市城的守军几乎死了三分之一,才将那土山堪堪守住。 大营中,一众将领齐聚一处,李世绩的头低低垂下,瞧着李世民愁眉不展的样子,才听纪颜叹道:“此一役乃是天灾,安市城也损失惨重,若是我们能固守不放,围城数月,或能将安市城攻下。只是如今已是深秋,天气即将转寒,北国冰天雪地,只怕我们撑不了那么久。” 在场者众人大多是中原出身,却也在征讨突厥时见识过天地冰冻的雪灾,就知道纪颜所说不错,一旦熬到入冬,唐军就会陷入被动,前线的军士能否抵御严寒是问题,后发的补给能否跟上也是问题,寒冬降临,辽水封冻,数万大军在辽东便会孤立无援。 长孙无忌暗暗朝纪颜摆手,这才好言对李世民道:“陛下出征数月,战绩斐然,天威所到之处,高句丽闻风丧胆。只是朝中诸事繁杂,国不可一日无君,与其跟小国寡民消耗,不如顺应天时,暂时回转,等待机会,再打过来。” 听他也劝李世民撤兵,一众武将的脸上就都不好看,始终这一次是抱着将高句丽亡国灭种的目标来,却被小小一个安市城拦住回头,就叫他们心中不忿,才听尉迟敬德怒道:“安市城难打,就先不打了!咱们绕过此地,直取平壤城,砍了渊盖苏文和宝藏王的头,再班师回朝不迟!”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愣,便是这主意似乎也不错,平壤城可不像安市城这般难啃,始终一个是国家首都,一个是军镇重地,职能不同,攻打的难易也就不同。渊盖苏文虽是一代枭雄,却没有杨万春这样的战略意识,宝藏王区区稚子孩童,原本也不足为虑。 归根到底,难办的不是安市城,而是杨万春,没有他的领导,安市城应该早已陷落才对。 只是众人一愣之后,也就纷纷回过神来,才听李道宗道:“陛下乃是一国天子,怎可以身犯险,深入敌后?若是打下了安市城,补给顺利,自然可以进攻;可如今安市城久攻不下,一旦大军深入,补给又从何而来?杨万春不死,咱们就不可能放着安市城不顾!此举过于鲁莽,万万不可!” 纪颜这会儿也开口,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唐千秋万世,也不急在这一朝一夕。如今后方补给吃紧,军中存粮不多,若是贸然深入,恐怕会有危险。咱们打突厥也不是一蹴而就,对高句丽也不该小瞧,天地地利人和,如今已失其二,若再失了军心,便是大事不好。” 李世民听他这么说,才无奈开口道:“辽东之地,一旦入冬,的确不是寻常兵丁所能对付。若能攻下安市城,固守城池过冬,还有一战之力,否则冰天雪地,不用对方来攻,严寒就能冻死不少军士。唉,如此,半个月内,若能攻下安市城,咱们就继续,若不能,便班师回朝罢!” 连皇帝都这么说,旁人就再没有别的异议,李世绩心中苦闷,站起来往外就走,其余众人也是摇头,纷纷鱼贯而出,只留下长孙无忌和纪颜,听李世民道:“有件事情,朕不瞒你们,无关天时,只怕朕的身子,快撑不住了。” 长孙无忌早就知道,纪颜却是闻言大惊,才瞧着张太医缓步进来,服侍着李世民脱去战甲,就见他后背上生了拳头大一块恶疮,创面已经开始腐烂,看上去十分恐怖,也十分凶险。 张太医一面小心割去腐肉,一面低声道:“陛下这疮生了半个多月,原本不至于此,奈何连日阴雨,陛下又不肯静养换药,以至于病势扩展,如今已然无法遏制。若不尽早返回中原,悉心疗养,只怕会有性命之危。” 他服侍皇帝久了,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责李世民不爱惜身体,坚持穿甲胄捂着,导致那恶疮蔓延,到如今无法控制。纪颜知道他不是推脱,也晓得李世民不肯静养的缘故,始终安市城久攻不下,李世民也焦急非常,哪能卧床静养,自要时刻准备迎敌。 李世民不为所动,也不责怪张太医多嘴,只淡淡道:“生死有命,朕早已看淡。只是若朕病死在前线,这几万兵将的士气便会大衰,说不得朝中也要生出动乱,才是朕决定撤兵的缘由。你二人都是近臣,又是皇亲,便要叫你们晓得,免得出了事,你们手足无措。” 这话已经有了交代后事的意思,就叫纪颜和长孙无忌心中掀起波澜,好容易克制住情绪,纪颜才道:“陛下福泽绵长,不该说这等丧气话。既然是如此情况,就应该尽快撤兵,何苦又要再熬半个月?” 这会儿张太医已经包好了药,李世民这才转过身来,叹道:“若不多给半个月时间,叫兵将们尽了力,只怕他们心有不甘,还要生出祸端。借新丰候吉言,但愿朕这副身子,还能再撑半个月吧!” 第473章班师回朝 李世民考虑得周详,纪颜也无话可说,的确要是现在就退兵,将士们大多都会心有不甘,明明几天前还是胜利就在眼前,只因着一场大雨一切成空,若不让他们尽力一试,只怕上至各位将军,下至一众兵丁,都不会服。 李世民身上的恶疮,放在现代来说就是某种感染,即便是现代医学,对待感染也十分谨慎。多亏了张太医医术高明,李世民本身也有武功在身,身子骨结实,才能熬这么久,否则换了一般的兵丁这样,只怕就要命丧黄泉。 纪颜虽然知道这恶疮是感染,却对其束手无策,既不可能凭空变出一支青霉素来,也变不出干净的酒精和纱布,能做的只有嘱托张太医一定要将药布煮沸消毒,苦劝李世民按时换药,同时也期望真能发生奇迹,大唐军士能把安市城攻打下来。 然而奇迹还是没有发生,半个月过去,安市城依旧坚如磐石,唐军用上了架云梯挖地道等各种手段,也没能撼动安市城一丝一毫,反倒是后方送来补给的间隔越来越长,辽水上已经有冰凌顺流而下。 九月十八这天,李世民终于放弃进攻,下诏班师回朝,此时军士们已经是身心俱疲,听闻圣谕后一个个沉默无言,大营中寂静一片,只剩下收整营盘的细微动静。 这样沉闷压抑的气氛下,纪颜只领着孙德等人守在李世民的帐外,寸步不离,便是这几日来李世民的病情愈发恶化,那恶疮已经长得有碗口大,皇帝再怎么坚持,也没法坐直身子,才要他们瞒住这个消息,至少在撤离安市城之前,稳住军心。 次日清晨,大营开拔,在安市城内一片鼓乐齐鸣,欢呼不休的热烈氛围中,顶着头上黑压压的阴云,沉默退去。 没有任何人知道,就在李世民大军开拔的同时,躺在城主府中的杨万春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深受箭伤折磨两个余月的他,终于被高烧和感染夺去了生命。弥留之时,杨万春特别嘱咐家人,隐瞒自己的死讯,秘不发丧,一定要等唐军撤出高句丽地界,才能将他安葬。 撤退途中,李世民情绪低迷,为自己未能征服高句丽而愤愤不满,长孙无忌为着开解他的心思,便抱着偌大一本账目过来,轻声道:“启奏陛下,老臣细细一算,陛下此番出征,灭杀高句丽军士六万余人,俘获兵丁十万余人,将官三千五百余人,更有诸城百姓七万余户,大唐实力大增,陛下天威浩荡!” 李世民侧躺在榻上,眯着眼睛,叹道:“只可惜未尽全功,放纵渊盖苏文那逆贼逍遥,纵是斩获再多,也难叫朕开怀。” 长孙无忌长叹一声,这就朝纪颜使眼色,就听他道:“陛下何必如此?经此一役,陛下威名远传高句丽全境,虽为能将高句丽亡国灭种,却彻底击碎的他们的信心,此后高句丽一蹶不振,任凭大唐予取予求!” 一旁的几位将军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忍瞧见李世民这般消沉,便纷纷开口,附和纪颜的说法,又听李道宗道:“陛下龙体不适,不曾瞧见,末将却瞧着连日来都有饥民,从平壤城方向逃来。此一役高句丽损及国本,只怕有一场灾祸就在眼前,便是陛下天威所致,渊盖苏文自尝苦果!” 李世民无力点了点头,叹道:“倘使魏征在此,朕定不会贸然兴起兵祸……” 众人都是一震,这就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当年李承乾造反,魏征曾担任太子少师而受到牵连,虽然人已经不在,还是遭到了推到石碑,下诏申斥的责罚。如今李世民心生悔意,却不能消除已经造成的影响,皇帝开口认错,足见其懊悔至极。 唐军撤退的消息传回平壤城中,渊盖苏文就猛的送了一口气,一时间整个人瘫坐在地,衣裳都被冷汗浸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欣喜过望道:“杨万春守城有功,理当嘉奖,我要封他做镇国大将军,永镇安市城,世袭罔替!” 前来报信的使者小心翼翼,道:“启禀大莫离支,杨城主他……已经殉职了……” 此言一出,渊盖苏文瞬间眼前一黑,深知杨万春虽然跟自己作对,却是高句丽国运维系之身,如今他死了,高句丽的国运大概也到头了。心中惊惧非常,渊盖苏文颤抖着吩咐召集群臣,下令休养生息,偃旗息鼓,尽量避免与大唐的冲突,绝不能再掀战火。 然而这一切都已经晚了,高句丽与大唐一战,损失的兵力在十五万人以上,加之四面被攻,腹背受敌,渊盖苏文穷兵黩武,导致全境上下百姓哀嚎。如今寒冬将至,许多老百姓家里却没有点滴存粮,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几个月,一场饥荒即将席卷整个高句丽全国。 只可惜这一切,都不能平复李世民心中的愤懑。退到高句丽边境的时候,他已经病得无法起身,甚至连靠在龙榻上都做不到,只能派人抬着步撵赶路,就再不能掩饰病情。 屋漏偏逢连夜雨,唐军撤退到辽河边上,偏生遇上辽河上游洪汛,冲垮了沿岸地势,方圆几百里内化作泽国,漫无边际一片泥淖所在,别说是人,就连马匹都无法同行,数万人大军就被困在了辽河边上。 随着时间拖延,北国的寒风已经悄然吹起,军士们突然发现甲胄已经不足以御寒,夜里经常被冻得惊醒,甚至有在战中受了伤的马匹,开始一匹匹被冻死,才惊觉大事不妙,晓得今年的冬天提前降临。 众将官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凑在中军大帐中商量,瞧着李世民半睡半醒,长孙无忌这才无奈叹道:“辽河岸边化作泽国一片,军营中已经有兵丁被冻死,若是再不能尽快赶回中原,只怕寒冬降临,大祸就在眼前!为今之计,怕是等不得沼泽干涸,诸位将军须得借出人手,共渡难关了!” 第474章回归 古来行军打仗,难免各立山头,特别是几位猛将聚在一处,各自都憋着一股子劲儿,难免明争暗斗,谁也不愿服谁。 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他们较劲的时候,再不想办法撤回大唐境内,别说是一般的兵丁,就是皇帝李世民的生命,都已经危在旦夕。故而长孙无忌一开口,众人也就都点头,纷纷借出自己麾下的精兵,合计万余人,交给长孙无忌调配。 长孙无忌又跟纪颜借走了工部的一众兵将,指挥着兵丁们就地取材,砍伐周遭山头的树木,填入沼泽之中,硬要铺出一条路来。 这工程无比浩大,几十里的沼泽可不是一两棵树就能填满,即便是大唐的兵丁拼尽全力,也足足花了七天时间才开出一条道来,这期间寒冬降临,冻死的人员马匹不计其数。 原本李世民亲征高句丽,虽未能攻入平壤城,可摧毁地方军事力量,掠夺高句丽诸多人口和牲畜,算起来也算是有些功绩,损失也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可如今严冬降临,冻死兵马,就叫大唐的损失瞬间扩大了许多,令李世民精神愈发萎靡。 北国的寒冬,不是中原人所能想象,一旦天地冰封,穿着棉袄都可能被冻死。高句丽的老百姓一到冬天,便是接连几个月不出门,窝在家里与严寒抵抗,才显出这冬天的厉害。 大唐的军队是四月份出征,正是风和日丽,艳阳高照的时候,穿着甲胄都满身大汗,很多军士恨不得光着膀子;如今这般天气,就不是他们所能预料到的。即便工部想尽了一切办法,一时半会儿间也变不出几万件足以御寒的棉衣来。 纪颜他们倒是还好,始终有些武艺在身,刀枪不入做不到,寒暑不侵倒还可以,这便也出了一份力,领着手下众人给长孙无忌帮忙,多亏了一众奇人异士,才保证了那条道路尽早铺成,避免了更大的损失。 十月二十一日,大军总算是顺利通过了潼关,彼时李世民的病情已经传回后方,惊动了太子李治亲自来接驾,眼瞧着步撵上的父皇半睡半醒,疲惫模样,李治也是忍不住哭出声来,快步上前陪在李世民的身边。 李世民不愧是一代英豪,听闻李治的哭喊就强撑着睁开了眼睛,斥道:“堂堂太子,哭奔而来,叫人瞧见,成何体统?朕没事,承新丰候吉言,朕这把老骨头,应该还能再撑些日子!” 李治遭了父亲的训斥,一瞬间却露出了笑容,才知道父皇还能训斥自己,自然身子没有大碍,倒不像朝臣们暗中流传的那般,已经病危将死。 纪颜在一旁瞧着,却是十分无奈,才是最后这一段时间,李世民身上的恶疮的确十分严重,导致他几次陷入高烧昏迷,只是张太医服侍得好,才撑到今日。这其中,还有纪颜的莫大功劳。 为着保住李世民的性命,纪颜用现有的铁器造了一套蒸馏设备出来,虽然粗糙,但勉强能用,这才靠着这套蒸馏器,从黄酒中提取了相对较纯的酒精出来,日日以热酒清洗创面,才勉强遏制了恶疮扩大,也阻止了感染的进一步发生。 再加上天寒地冻,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寒冷对李世民的病痛,有极大的缓解作用。等到大军渡过潼关的时候,李世民其实已经从重病中恢复,处于疗养阶段,最凶险的时候已经过去,李治自然会觉得文官们小题大做。 这些事情,除了李世民本人,只有张太医和纪颜知道,为着稳定军心,并不曾泄露给任何人晓得。文官们认为李世民病危的那个晚上,纪颜和张太医正忙着给他清理创口,彼时他已经陷入昏迷,说是病危,其实也不为过。 无论如何,攻伐高句丽的战争算是顺利收场,大唐没有讨到多少便宜,高句丽和不曾落得什么好处,细究起来,其实大唐还是占了上风,皆因为天时不正,又遇上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帅才杨万春,这才未尽全功。 李世民的雄心壮志被这一场战争挫伤,已经晓得自己不可能彻底征服高句丽,毕竟这样的亲征可一不可再二,持续大规模的战争迟早会动摇国本,隋朝的灭亡也与隋炀帝多次掀起兵祸有关,李世民自己吸取教训,自然不会重蹈覆辙。 大军浩浩荡荡回到了幽州,满朝文武齐聚在一处,盘算高句丽之战的得失。 李世民此时身体已经大好,恢复了往日的威风,端坐在龙榻之上,叹道:“朕此番亲征高句丽,未尽全功,众将官都已经拼尽全力,军士们亦悍不畏死,一切皆因朕考虑不周,用兵不善,罪在朕,不在列位臣工。”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拜倒,才听长孙无忌道:“陛下虽为将高句丽亡国灭种,可确实动摇了其国本,高句丽延绵六百余载的国祚,如今算是走到了头,便是陛下之功,何罪之有?” 这一来,就是将李世民亲征的得失定下了论调,别的大臣再怎么议论,也只能顺着长孙无忌的方向去说。始终李世民是大唐实质上的开国皇帝,大唐如今的疆域大半都是他打下来,若是他被高句丽一个小国所击退,就会对大唐的声威造成莫大的损失。 借口就像是脚底下的沙,有心去找,总能找到许多。众人议论着因果得失,不知怎么地就说到了靺羯人的背叛上,有此延伸,就有戍边的武官参奏道:“启奏陛下!数日前,薛延陀真珠大可汗曾有异动,遭我大军镇压,周遭小国频频背叛,陛下不可不防!” 这话就叫李世民神情一凝,道:“真珠可汗能活到现在,已经是我大唐天恩浩荡,薛延陀不过是突厥残部,手下败将罢了!着兵部查明此事,细细报来,一旦落实真珠可汗背叛,朕就要叫他知道背叛者的下场!” 怒吼回荡在宫殿中,纪颜低头一叹气,心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来又有一场兵祸,近在眼前了。” 第475章战事 朝会散去,纪颜摇着头走到外面,就见孙德牵着他的马,笑嘻嘻的在外面等着,才叫他心情为之一振,迎上去笑道:“怎么不多修养几天,这就忙着下床了?张太医说你伤了肺腑,得修养大半年哩!” 孙德嘿嘿笑着,道:“闲得太久,反而难受,早上鬼手赵给我换药,说是伤口已经长好,我便寻思着出来走走,活动活动。” 当日孙德在迎击高句丽援军时中箭,多亏了纪颜和鬼手赵才保全了一条性命,这家伙却不知道珍惜,刚好一些就忙着出来闲逛。也多亏他身子骨结实,重创肺腑的伤势都能这么快就愈合,虽然多少会留下些毛病,可与之前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 纪颜这几个月都忙得恨不能学分身术,就着实没有多少时间去瞧孙德,算起来上一次见他还是撤离安市城的时候,那会儿他还被麻药制住神志不清,就没想到这一个多月过去,这小子已经生龙活虎,活蹦乱跳了。 纪颜笑着他嘻嘻哈哈的样子,也是忍不住道:“几次交代你们处处小心,结果兄弟们平安无事,唯独你出风头受伤。好在如今没有什么大碍,否则你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跟小姨交代?我是怕了,今后再不敢带你出来!” 孙德什么都不怕,就是怕闷在家里无聊,一听这话就着了急,连声道:“侯爷神机妙算,是我太过招摇,都说死罪还有悔改的余地,侯爷不让我出门,却是要了我的命了!这事儿可不能叫娘子晓得,否则以她的脾气,怕不是要将我捆在家中!” 纪颜笑笑,也就是逗他两句,才道:“天下太平最好,除了你们这些疯子,谁还愿意打战?这一次你算是吃了大亏,我也得了教训,朝夕相处瞧不出来,我只觉得自己憔悴了许多,要趁着这几日好生修养,免得叫家中娘子担心哩!” 两人说着话,就瞧见尉迟宝林喜气洋洋的走了过来,似乎是路上捡到了金元宝一般,才叫纪颜笑着喊他,道:“宝林,有什么好事,说来给我听听哩!” 尉迟宝林一见纪颜,也连忙迎上前来,贼眉鼠眼道:“你在这儿,我正找你!我跟你说了,你可别笑出声来,就是长孙伯伯他们核验军功,你我应该都能再进一级!你如今已经是侯爷的身份,再往上做便是公爵,虽不致国公之位,也算是位极人臣!我好在也有个骠骑将军可做,今后做事就更方便!” 是么,已经开始核算军功了啊……纪颜心中感慨,这就摇了摇头,道:“官做得大,事情也就越多,我可不想担这等麻烦,得去跟长孙伯伯说一声才好。倒是你小子这次算是露了脸,只可惜没听我的话,放走了那薛仁贵。” 一说到薛仁贵,尉迟宝林的脸上就有些不痛快,愤愤道:“嗨,你还说哩!那小子走了狗屎运,怕是要做上统兵的将军了!早知道他一身白甲是要吸引陛下注意,我便也做一身来穿了!战场上勇士众多,怎就轮到他出头?” 听他这话,像是喝了两桶陈醋一般,酸溜溜的,叫人牙都倒了,纪颜微微一笑,也就安抚道:“你别说,谁不愿搏一个出人头地?我瞧他不是一般人,你趁早跟他搞好了关系,说不定今后战场上,你俩还有互相扶持的时候哩!” 尉迟宝林不信,只微微摇头,又道:“我爹他们商量着要灭了薛延陀,这一次定不能叫那小子再抢了风头!纪颜!咱俩这么多年的兄弟,你可不许帮他!” 果然……纪颜心中一动,就瞧见孙德跃跃欲试的样子,才连忙道:“此番是陛下御驾亲征,我不得已护驾而来,薛延陀谁爱打谁打,我却不搅和了!你要钱也好,要兵器也罢,我都帮你,唯独别叫我再去打战!我是个生意人,见不得刀光剑影!” 孙德瞬间失望,尉迟宝林也像是见了鬼一样,才道:“天底下还有你这样的人,杀人不比赚钱来得痛快么?薛延陀不比高句丽,灭了它简直易如反掌,这是白捡来的功劳,你也不要?嘿!原来你是傻的!罢了,这不是什么大事,陛下也不会亲征,你可记着自己说的,到时候我来找你拿钱!” 说着话,尉迟宝林就摇着头离开,不住嘀咕纪颜怎么这么傻,就叫纪颜无奈,转向孙德道:“这一次你们立下了大功,尉迟伯伯一定不会亏待你们,我还是劝你少滩浑水,多想想家中的娇妻小儿,我可不想大川受人欺负,只因你在战场上鲁莽!” 家庭始终是孙德的软肋,一听纪颜这么说他也就低下了头。当日后心中箭的时候,他最担心的便是芷然与大川的生计,心中无限懊悔,其实已经生出了过安稳日子的念头。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伤口一好,他便忘了凶险,这才被纪颜提醒。 瞧他这样,纪颜也无奈摇头,才转移话题道:“那薛延陀真珠可汗,也是个摇摆不定的,许是怨恨陛下之前悔婚,才想着乘人之危,反咬大唐一口。如今陛下在高句丽受挫,正憋着一股子邪火,这家伙主动送上门来,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女人爱八卦,男人也爱,孙德这就隐晦笑道:“听说真珠可汗有天大的本事,说动陛下下嫁帝女给他,奈何半途中陛下反悔,将帝女追回,只用宗室之女代替。吐蕃赞普都没做成的事,险些叫他给做成了,功败垂成,心中有些怨恨,也不奇怪。” 纪颜笑笑,没有多说,就知道自从长襄主动和亲之后,李世民对剩下的几个女儿都有了些疏离,才会在薛延陀和亲一事上松口,果真下嫁帝女。只是长襄得到消息之后,破天荒往宫里去了一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纪颜不知道,只知道第二天李世民就反悔,追回了公主。 如此,李世民就在和亲一事上保全了名节,由始至终,都没有下嫁任何一个亲生女儿。 此举令真珠可汗大为不满,却也是薛延陀灭国的祸端,可见与大唐皇帝和亲,原不是那么容易。 第476章偶遇 一说到打战的事情,兵部那群人的效率就高得不像话,众人都知道李世民在高句丽受了挫折,正需要一场大胜来提振民心,便每个人都表现得十分积极,没多久就将薛延陀的消息查得清清楚楚。 先前李世民起兵亲征的时候,真珠可汗就曾经有过不臣的念头,只是当时李世民向各国发下诏书,天威浩荡,真珠可汗也不愿在那等要紧关头,与周遭各国为敌,免得皇帝一道诏书下来,契丹就有借口将其彻底扑灭。 等到李世民班师回朝的消息传来,真珠可汗便认为大唐在高句丽吃了大亏,必定损失惨重,才又蠢蠢欲动起来。彼时没有太方便的消息传递方式,打探消息就是靠着口耳相传,以真珠可汗的本事,也不可能知道得太详细,这才判断失误,在边境闹出了些摩擦。 这种情况要是放在平时,李世民顶多也就是申斥几句,可如今这般情况,就是真珠可汗自己撞在了枪口上,大唐高层已经决定要将薛延陀彻底覆灭,永绝后患。 当然,这一切都跟纪颜无关,长孙无忌才说出要攻打薛延陀,纪颜就连忙起身告罪,道:“启禀陛下,臣这一趟追随陛下出来,既不曾有什么功劳,也没有什么建树,倒是对工部的本职工作很有心得,便请旨在后方维持物资供应。” 嘴上是这么说,众人却心中有数,这一次征讨高句丽,纪颜的攻城器立下大功,他本人也曾两次救过李世民的性命,对李世民自己来说,再没有谁的功劳能比纪颜更大。 然而这一次战争,也让李世民大为受挫,推己及人,本心里也不愿意纪颜再去以身犯险,这就点头道:“能人放对了地方,才能做出贡献。你若能静心研究诸多造物,就是给前线将领帮最大的忙。我大唐不缺名将,却需要你这样聪明的脑子。” 纪颜这就谢恩,才听李世民又道:“先前你从黄酒中酿出白酒的手艺,朕觉得很不一般,倒不曾好好品尝些许,你可以再做一些出来。” 这就叫纪颜一愣,抬头才瞧见李世民略显疲惫的模样,虽说血肉之躯总有疲乏的时候,可他这种表情,分明是自己打不起精神来,才叫纪颜暗暗摇头,拱手道:“陛下,那白酒性烈,不宜入口饮用,又是损伤身体,臣不敢贸然进贡。” 长孙无忌暗暗点头,却听李世民略有些恼怒道:“难道朕还会被醉死么?叫你做,你就做,朕自有分寸!” 话说到了这一步,纪颜也就真没有办法,只得连声答应,才听尉迟敬德笑道:“可惜我近些年修行丹道,服丹养生,甚少饮酒,否则一定要尝尝,连陛下都念念不忘的好酒!纪颜小子,我瞧着你又有一桩生意可以做啦!” 纪颜苦笑拱手,道:“尉迟伯伯玩笑了,美食可以饱腹,好茶可以清心,都是于百姓有益的生意。唯独这酒,我不敢大肆贩卖,你还不晓得那白酒的厉害,只当是寻常的黄酒哩!罢了,不说了,陛下恕罪,臣这就去酿酒去了!” 他最后这番话还有劝解的意思,李世民却直接假装没有听懂,这就挥挥手让他退下,还嘱咐他一定要多酿些出来,给大伙儿都尝尝。 说是酿酒,纪颜的手段其实是蒸馏,利用酒精沸点低于水,又比水容易挥发的特点,通过加热冷凝,将酒精从黄酒中分离出来。这法子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不容易,加上酿造工艺的问题,分离出来的白酒里不仅酒精更多,杂质也更多,与现代白酒有很大的差距,其实并不合适饮用。 李世民最近心中困苦,寻常的黄酒已经不足以解忧,才想起纪颜为自己冲洗伤口的白酒,抱着一众一醉解千愁的心态,逼着纪颜给他酿造。纪颜心知肚明,却也无法抵抗,只得少做一些,推脱产量有限,尽量别让皇帝沉迷在酒醉之中,落得个晚节不保。 此时大部队正在朝长安进发,营盘中也是乱成一片,纪颜刚离开内朝,就瞧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掠过,那影子明明已经走了过去,偏生又转回头来,拜倒在纪颜面前,朗声道:“末将薛仁贵,拜见新丰候!” 这一幕要是叫尉迟敬德瞧见,只怕要惊得他下巴掉在肩膀上,才是他对薛仁贵很感兴趣,一直默默观察,只瞧他见了皇帝也只是拱手施礼,见到张士贵便只微微躬身,狂妄的近乎没有礼貌,似乎从不将别人放在心里,怎么也想不到他还会有向别人拜倒的时候。 纪颜也被吓了一跳,这才连忙伸双手去扶,笑道:“若是你跟别人也这样客气,想来之前就不会遇见诸多麻烦。” 听他打趣,薛仁贵却一本正经,道:“人与人不尽相同,若都用一样的礼数,就怠慢了君子,抬举了小人。也非我愿意找人麻烦,不过是懒得与他们虚情假意罢了,《魏书》说凤凰非梧桐不落,非竹米不食,此乃品行高洁,不愿同流合污。” 这话叫纪颜听了一愣,回过神来才道:“你倒是学识渊博,着实难得。只是老子也曾说过,‘和其光,同其尘’……哈,你有你的大志,我有我的道理,倒不敢说指教,只当作闲聊就是。” 他是真心实意为薛仁贵好,薛仁贵心里自然有数。说来也奇怪,薛仁贵此人傲骨超群,也可以说是眼高于顶,偏生对纪颜一见如故,又着实佩服,得知是他帮忙自己解决了琐碎麻烦之后,就一直在心中怀着感激,只是苦于没有当面道谢的机会,今天才算是遇上了。 纪颜活了两辈子,活得着实通透,也不在意薛仁贵的怪脾气,又笑道:“都说有本事的人,大多都有脾气,特立独行,才不会泯然众人。薛将军在高句丽战场一战成名,旁人都等着瞧你跌落泥淖,我却觉得,你这一飞冲天,从此不可限量,更有许多功绩,等着你去博取。” 第477章京城 薛仁贵闻听纪颜的鼓励,顿时露出了笑容,羞涩的笑容出现在他冰冷的脸上,总有一股子违和感,才叫路过的兵丁一个个侧目,腹诽道:“小人得志,这就攀附新丰候去了!倒要瞧这爱出风头的,啥时候跌个大跟头!” 心里的想法,难免就会挂在脸上,纪颜和薛仁贵都瞧见兵丁们不屑的神情,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相视一笑,这就无奈摇头。 他知道,想要看薛仁贵吃亏,这些兵还得再熬几十年才行,到时候还能有几人活着,还是个未知之数。 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越聊越觉得投机,就越舍不得放对方走了。纪颜惊叹于薛仁贵超出一般人的见识和志向,薛仁贵则佩服纪颜的知识和眼界,更难得的是两人对高句丽和薛延陀诸多看法都惊人一致,说着说着就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末了,薛仁贵公务在身,只得恋恋不舍与纪颜告别,叹道:“与侯爷一番长谈,叫我明白了许多事情,今日军务在身,不能尽兴,他日回转京城,末将一定登门拜访!” 纪颜哈哈笑着,道:“等你来,你若不来,我还要去找你!” 两人就此分别,纪颜满意一笑,才听身后传来尉迟敬德阴测测的声音,道:“纪颜小子,你什么时候跟他搅在了一起?嘿!才是你这眼光,我都佩服,此人前途无量,却又许多人不晓得!” 纪颜被这一声吓得一哆嗦,转头才满脸黑线道:“尉迟伯伯,‘搅’可不是什么好话哩!几个月前我就瞧着他不同凡响,只是那会儿他还没闯出什么名头,许是那会儿有了些交情,他今天才来与我说话。宝林不喜欢他,听你老人家的意思,倒还挺看得上?” 尉迟敬德点点头,笑道:“宝林那个傻小子,不会看人。老子打了一辈子战,什么人一辈子是兵,什么人能做统帅,什么人能成将军,什么人是国之栋梁,一向看得很准,不会有错。这小子现在只是狂些,今后却前途无量,等老子驾鹤西去,就轮到他名扬四海啦!” 如此高的评价,才叫纪颜佩服,就是尉迟敬德的眼光和胸怀都着实不一般,并不像民间传说的那样小心眼儿,真正遇上了人才,他也还是十分爱惜,并不会因为自家儿子的关系,就打压排斥薛仁贵。 两个月后,大军总算是回到了长安城,三月初七这一天,满朝文武和城中百姓都出城相迎,迎接李世民大军凯旋归来。 瞧着夹道欢迎的百姓,低眉顺眼的官员,纪颜心中颇有些感慨,就知道虽然此番亲征高句丽不利,李世民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才瞧见房玄龄颤颤巍巍,迎上前来,领头拜道:“臣房玄龄恭迎陛下凯旋!” 李世民也被这等热烈的氛围所感染,多少开怀了些,这才大步上前,哈哈笑道:“凯旋就不敢说了,不过是平安归来而已!朕征战在外,朝中大小事情都压在字行身上,倒是叫你辛苦!” 房玄龄连道不敢,纪颜却没有心思听他们君臣寒暄,只骑在马上不住朝四周张望,见人群摩肩接踵,黑压压一片,却瞧不见翠娘和长襄的身影,不免有些失落。 有人失落就有人收获,纪颜心中凄凄,就听见身后孙德一声怪叫,眼瞧着他翻身下马,一阵风似的朝着人群狂奔而去,大手连挥推开众人,一把抱起满脸娇羞的芷然,激动道:“娘子怎么来了!这许多人,怪挤的!叫我心疼!” 芷然心中欢喜,却假装生气,嗔道:“快放我下去!这大庭广众的,叫我怎么做人!谁来瞧你,我是来瞧妹夫,告诉他妹子为他下厨,抽不开身,正在府中等他!” 孙德也不生气,这就嘿嘿笑着,转头吼道:“侯爷!夫人喊你回家吃饭哩!” 他这一嗓子清脆嘹亮,隔着二里地都听得见,就叫围观众人哄然大笑。 纪颜臊得抬不起头来,一面暗骂,一面就翻身下马,先问了芷然的安,这才一把拎起孙德的后颈皮,扬手一甩,将他摔进哄笑不已的亲兵群中。芷然淡淡笑着,冷眼观瞧,也不心疼自家丈夫,只道:“活该给他个教训,省得他不知规矩!” 这一群人闹得实在不像样,长孙无忌这便快步上来,小声道:“侯爷莫要胡闹,陛下还在哩!” 纪颜笑笑,道:“就是陛下还在,才要多热闹些,大伙儿有说有笑,就没人乱嚼舌根了!” 长孙无忌一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却始终看不惯这种胡闹,这就摇着头走开。纪颜瞧他背影,微微一笑,才听芷然开口道:“孙德那家伙,受伤了么?是不是他胡作非为,给妹夫添了麻烦?” 剧透的又来了……纪颜无奈点头,道:“倒不是添乱,而是过于勇猛,遭了敌人的冷箭,伤在后背上。小姨放心,我已经请御医替他瞧过,留了个疤,身子骨无碍。” 芷然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轻声道:“我说呢,之前这莽夫抱我起来,似乎不太好用力的样子!多亏妹夫护着他,才没叫他把命给送了!你不晓得,临出征前他那副模样,瞧着就是要出事的,奈何我好言相劝,他也听不进去!” 两人说着话,那边房玄龄的迎接仪式也已经接近尾声,才听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欢呼,簇拥着李世民和李道宗等人朝城中赶去,混乱中纪颜一把抓过尉迟宝林来,低声道:“若是陛下问起,你就说我身子不适,先回府了!” 尉迟宝林嘿嘿笑着,猥琐道:“晓得,晓得!你家娘子喊你回去吃饭嘛!大伙儿都听见了,陛下不会问的!宫中御膳虽好,却比不上娘子亲自下厨哩!快些去吧,别叫佳人空等!” 纪颜脸上一红,这就遣散了自家的亲兵,叫他们各回各家,好生休息,自己则是与芷然和孙德一起,朝着侯府赶去。 一去一年,纪颜对翠娘和长襄的思念,已经无法压抑。 第478章久别重逢 一年的时间,说短也短,说长也长,寒来暑往转瞬即过,点点滴滴却铭记心头,纪颜此番追随李世民御驾亲征,离开侯府整整一年,等回来的时候,竟有了些陌生感,才是老话说的“近乡情怯。” 芷然瞧他站在侯府门口不动,这就打趣道:“妹夫这是怎么了,连自己家门都不敢进了么?是否我先去帮你通禀一声,回了我家妹子,瞧她要不要见你?” 纪颜挠挠头,道:“小姨说笑了。人都说‘物是人非’,我却觉着这人没变,东西却愈发陌生了。想想金戈铁马,万人营盘,都快忘了自家门口是什么模样!” 芷然轻笑一声,这就迈步上前,纪颜和孙德跟在后面,才听孙德傻呵呵道:“侯爷快掐我一把,我真怕一进门就醒了!这一回来,倒像是做梦一般,咱是怎么回到京城的?” 他这种感觉,纪颜也深有体会,长夜漫漫,他也曾不知多少次梦见自己回府,这会儿真回来了,竟觉得有些虚幻,只道瞧见下仆们齐刷刷站定,喜气洋洋问好,这才感到真实,闭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好容易忍住,才开口道:“怎不见夫人?她俩还好么?” 芷然闻言,掩口一笑,道:“小妹和长襄知道你回来,非要亲自下厨迎接,只因她俩好日子过久了,手艺有些生疏,这会儿只怕烟熏火燎,忙得灰头土脸,待会儿你见了,可不许笑话!难得堂堂侯爵夫人,一心为着迎接你回来,旁人都在外面瞧热闹,她俩却跟锅碗瓢盆较劲!” 说话间,就听见翠娘惊喜的声音从后堂传来,叫道:“相公!你可回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一道人影飞奔而出,扑在纪颜怀里,埋首垂泪不已,似乎是要将这一年的思念与辛酸都哭出来,心里才觉得好受些。 纪颜瞧她脸上有烟灰,身上有火气,手里还攥着一把马勺,这就心疼不已,连连安慰,又笑道:“你这人,粗心得紧,怕不是炒锅还在灶上,就忙着过来!娘子,辛苦你了!此番回来,我便再也不走了!” 翠娘一面抹泪,一面欢笑,又听纪颜提醒,这才惨叫一声,道:“哎哟!我正给你熬酥油哩!不好不好,该糊锅了!” 瞧着芷然明显是激动弄乱了脑子,纪颜心中也十分不忍,这才搂住她,叹道:“要什么酥油,有娘子就够了!好端端的,干嘛要亲自下厨?” 说着话,就瞧见长襄缓步从后面走出,帝王世家出身,就比翠娘稳重,到这会儿还能维持端庄,只是眼中已经有热泪留下。纪颜见了这就招手,喊道:“长襄快些过来,为夫也想你哩!” 长襄抹了抹泪,轻声道:“相公回来便好,不知陛下是否康泰?” 纪颜点点头,正要说话,就听翠娘道:“你俩这腻腻歪歪的,也不怕别人瞧见笑话,学学人家长襄多有礼数,才是朱门大户的品行!有话进屋再说,自己家里,何必这么客气?” 众人都是一笑,这才鱼贯进了正堂,这就有下人帮着端上来鸡鸭鱼肉,时鲜果蔬,满满摆了一桌,才听长襄柔声道:“相公为国征战,着实辛苦,风餐露宿,我与姐姐为相公接风洗尘。长襄粗苯,没能帮忙,这些都是姐姐的手艺,请相公品尝。” 实话实说,长襄公主出生,的确不会下厨,桌上的大部分菜肴,一看就是出自翠娘之手。然而翠娘却温和笑着,道:“长襄把功劳都让给我,是想累坏了我呢!相公一定要好好品尝,每一道菜,都是咱们合力完成!” 芷然性格爽利,这就叹道:“这么多年,你俩还是这么客气!依我说,咱们还是边吃边聊,我家那口子不争气,眼睛都发直了!也不知是军中短了他的吃食,还是妹夫克扣了他的口粮!” 众人一瞧,果然见孙德直勾勾盯着满桌菜肴,不住吞咽着唾沫,便都是一笑,这就听纪颜道:“小姨明鉴,姐夫吃得比谁都多呢!只是军旅不必居家,也就是管饱,要说美味,还要看两位夫人的手艺!一家人也别客气,我这就先动手了!” 随着纪颜一筷子下去,大伙儿这就大快朵颐,不得不说,翠娘的手艺还是没得挑,即便是生疏了些,也叫大伙儿吃得喜笑颜开,一顿饭忙到她没空去接纪颜,所花费的心思就不用多说,就叫大家不住称赞。 好酒配好宴,翠娘一早从库房中找到了禄东赞送来的陈年青稞酒,正是汉地难得一见的珍品,直喝得孙德连连称赞,连芷然和长襄都陪着喝了一杯,纪颜更是放开了豪饮,一坛子就很快就见了底。 酒多话多,乃是客观真理,孙德喝到兴头上,这就开始讲起此番出征的种种,大着舌头吹捧纪颜的无上武功,顺便捎带着也吹一嘴自己。也不知他哪来这么好的口才,真把一桩桩一件件说得活灵活现,听得几个女人时而焦急,时而欣慰,时而落泪,时而欢笑。 说到最后,孙德的舌头实在是打不过弯来,才听芷然笑骂道:“你这小兵说得厉害,侯爷却不曾开口附和一句,也不怕吹破了牛皮,叫人笑话。你这人,从不肯听我的话,叫你莫要出头,还抢着去当靶子。这酒可不许你再喝,你就多吃些菜,把嘴堵上吧!” 芷然说一,孙德绝不敢说二,芷然指东,他就绝不敢看西,哪怕现在喝得舌头都大了,早已辨不清东南西北,他却还知道要听娘子的话,这就低头猛吃,差点把自己噎死。 纪颜瞧他俩有趣,才笑道:“小姨这就冤枉了他,我作证他说的句句属实。这一次虽未能一举成功,可大伙儿立下的功劳摆在这里,姐夫这就要领朝廷的俸禄,小姨也要得到县君的名分哩!” 芷然一听,这就心中一暖,抬眼看向孙德。 所谓“县君”,乃是诰命的一种,孙德拼死拼活,其实就是为了给她搏这一个名分,要让她跟翠娘一样,成为朝廷的外命妇,不叫她在妹妹面前矮一头。至于他自己是否升官发财,原本没有什么所谓,管着诺大一家镖局,就已经够他忙的。 第479章论功行赏 打完战就要论功行赏,无论是胜是败,兵将们付出的辛苦与牺牲都是真切存在的,故而班师回朝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对战中立功之人进行封赏。 其实这一路上,长孙无忌就已经将军功分出个大概,按照李世民的意思,额外再加一成,为着鼓励士气,沿途就已经泄露出去不少,大家伙儿多少都心中有数,只是等着朝廷下发诏书而已。 果不其然,几天以后,众人齐聚在侯府中,就有宣旨的中书省官员登门宣旨,敕纪颜为工部侍郎,正议大夫,并领忠武将军职,赏赐他银丝锦缎数十匹,好马良驹二十匹,倒是没有加封他的爵位,原是他之前暗中向长孙无忌要求的。 除了工部侍郎之外,其余两个官职都是四品的文武散官,更多的是名头,没有实质意义,然而同时领受文职和武职,在贞观一朝也算是少见,足见李世民对纪颜的信任和恩宠,就叫旁人不敢小看了他。 水涨船高,朝廷命官的地位上升,家中正妻的诰命也就随之而来,李世民显然是偏爱长襄,有心补偿,破格册封翠娘和长襄为郡夫人,给了她们二品的外命妇名分,就相当于变相承认纪颜有两个正妻,从此再没有人能在此事上再做文章。 孙德跟着纪颜混,自然也不会吃亏,得了五品定远将军散职,顺便将他的娘子芷然抬到了五品县君的身份,夫妻俩从此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从普通老百姓摇身一变,变成了读书人见了也要行礼的小贵人。 孙德闻听敕旨,简直难以置信,便是他作为纪颜的亲卫,跟攻城略地的兵丁们相比,就差了一些,这才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听纪颜笑道:“姐夫这是高兴傻了,还不赶快拜谢天恩?当日陛下亲自出马,击溃高句丽十五万援军,你舍命夺得战鼓,功劳浩大,得一个五品散职,就是陛下的恩典。” 他这才浑身一个激灵,连忙下拜谢恩,眼瞧着中书省的人出了府,这才呆呆道:“我先前求了国公爷,不要功名利禄,只要为娘子搏一个诰命即可,却不料陛下这般恩典,连我也一并赏了!建功立业,真不是句空话啊!” 纪颜闻听,就晓得内里的缘由,孙德说的国公爷,自然就是尉迟敬德老英雄了。以尉迟敬德的脾气,哪里有耐心帮他算这些战功得失,自然是动用了自己的老脸,想方设法给他换来如今的荣华富贵。 一句话说,就是孙德占了些便宜,得了个两全其美,也算不辜负他中那一箭。 其余追随纪颜的人,多多少少都得了些好处,除了王老二是李世民御口亲封以外,更有鬼手赵得到了太医署生员的资格,能够系统的学习太医署的知识,今后的事业有了极大的发展,才叫他乐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绕着侯府跑了两圈才算完。 翠娘重利轻名,对名分诰命之类的不很在意,这会儿就笑着上前,道:“还好陛下没有晋封相公的爵位,否则咱们侯府的匾额还得另做一块,又是一大笔开销。” 众人闻言大笑,才听纪颜叹道:“娘子如此勤俭持家,就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这爵位原是我自己推掉的,只因着如今我还年轻,高官厚禄只怕惹人眼红,晋封公爵也对尉迟伯伯他们不敬,还是低调些多赚铜钱才好。” 说着话,纪颜就转向孙德,吩咐道:“兄弟们随我出征一年,镖局的生意都荒废了许多,连带着太原的听雨阁,吐蕃的茶砖都受影响。赏赐不过是一时,生意才是长久,还得快些将镖局重新开张,借着诸位兄弟上阵打战的名气,快些恢复运转才好。” 孙德连连点头,就听芷然道:“镖局的生意不用担心,你们不在我也有别的法子,如今虽然不像当时那样红火,却也没有彻底没落。只要各位兄弟一回归,生意马上就有得做,我手头就积压了几票生意,只是想叫兄弟们多修养几天。” 此言一出,就听王老二张口喊道:“哎哟!我的好嫂子,你可是救了咱们的命了!快些跟我说说,我等不及要出门了!” 芷然一愣,纪颜就笑出声来,才是这伙兄弟,个个受不得约束,从军一年虽然在外,却处处被规矩管着,早就受不了了,巴不得能到处瞎跑,放飞自我,哪里肯在长安“修养几天”? 不过笑归笑,纪颜还是着实佩服芷然,镖局一年里都没有镖师在,她竟然还能维持日常的运转,就足见这位女中诸葛的厉害,纪颜自己都感到佩服。 这几天纪颜都忙着陪伴翠娘和长襄,弥补这一年的思念之苦,并没有太多过问生意上的事情,这才不晓得芷然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这就好奇道:“老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把人都领走,小姨又是如何维持镖局运转的?好镖师哪是这么容易找到的?” 一听这话,芷然就淡淡笑了一声,道:“好镖师不好找,好掌柜的现成就有一个。凭着你们之前闯下的名头,咱们的镖局已经是一块金字招牌,都不用咱们自己出人,只用接了生意,介绍给靠得住的镖局,仔细把握着,路上别出岔子,咱们的镖局就能维持下去。” 这不是中介加外包么……纪颜暗叹一声,这就抬手擦汗,没想到芷然真有这等智慧,靠着借鸡生蛋的法子,来维持镖局运转。 其实唐时就有这种门路,叫做“掮客”,专门负责牵线搭桥,这主意也不算是芷然发明创造。只是要做掮客,也不是那么容易,首先要有人脉,其次要有眼光,真正高明的掮客,比之正经营生还要操心,不是一般人能来的。 一念至此,纪颜也是佩服叹道:“多亏小姨费心,才省去许多麻烦,看来姐夫娶了小姨,倒是我的福气了!” 众人闻言都笑,芷然也不在意,这就将手上几趟原本要外包的镖,分发给翘首以盼的众人,叫他们欢呼一声,这就各自回家准备。 第480章妙手丹青 日子好像有变回了之前的样子,丝毫没有改变,这一年的征战,就像是一场梦境一般。 唯一不同的,便是纪颜的攻城器在战争中立下大功,露了风头,回来后就不得不经常去工部报道,与工匠们讨论研制新的器械。 不过这对纪颜来说,也不算是什么苦差事,工部的工匠们大多是民间手艺人出身,淳朴老实,既没有官架子,也没有繁琐礼数,平日里有事就埋头干活,没事就聚在一起吹牛,气氛十分融洽,总能从他们口中听见天南海北的奇闻轶事。 这一日清晨,纪颜照例来到工部报道,却瞧见大堂中空无一人,后院也是一片寂静,这才心中生出疑惑,暗道:“奇怪,几百名工匠,竟然都不在府衙中,也没谁通知我一声……嘿,该不会是哪里又出了大事,抓他们去做苦力了吧?” 正想着,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音,纪颜转头去看,才瞧见一位瘦高的中年男人缓步走来,只瞧他眼中精光烁烁,似乎映照出万事万物,就叫纪颜心中一惊,晓得来人是为能工巧匠,连忙迎上前去,道:“逼人工部侍郎纪颜,不知……” 那人打量着纪颜,笑道:“原来是新丰候当面!在下乃是刑部侍郎阎立本,久闻侯爷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叫人心生敬仰!” 阎立本!纪颜一惊,这就连忙拱手,恭敬道:“妙手丹青来了,还请恕我眼拙!说起来,我曾与阎侍郎有数面之缘,只是没有机会拜见!” 他这一番话是出自真心,乃是对能工巧匠的敬佩。不管在哪一个领域,能做到登峰造极,名留青史的,都是了不起的人物,纪颜很有自知之明,也对这些追求极致的匠人推崇倍至,如今与万古流芳的大画家面对面站着,态度就十分真诚。 阎立本温和笑着,道:“区区贱名,玷污了侯爷的耳音。但不知侯爷何时有空,我想为侯爷做一副画呢!” 此言一出,纪颜简直受宠若惊,连忙道:“纪某何德何能,能得到圣手垂青?多谢先生青睐!” 阎立本笑笑,道:“我这人有个怪癖,给人作画,要是看不上的人,是一笔都不想画;可要是心仪的俊杰,就恨不得当场就动笔。新丰候丰神俊朗,神彩内敛,自有一股子浩然正气,正是人中俊杰,若不能为你画一副肖像,我这半辈子就算是白活了!” 纪颜哪里承担得起这等溢美之词,摆手连道不敢,正要谦虚两句,就听见工部尚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笑道:“阎侍郎好没有规矩,竟敢这般贬损新丰候!你要为他作画,何必私下邀约,眼前就有个机会,正摆在你的眼前。难道你认为,他不够资格么?” 一听这话,纪颜就满头雾水,才道:“尚书明鉴,阎侍郎根本是在夸我,我受之有愧,又何来贬损?” 工部尚书看看他,突然道:“你许久没有上朝了吧?” 嗯?这是要查考勤么?纪颜一愣,这就连忙道:“启禀尚书,陛下特许,若无宣召,纪某可以免去朝会。不知尚书有何见教,莫非是否嫌我懒惰了些?” 工部尚书奇怪一笑,道:“倒不是说你懒惰,只说你消息不灵通罢了!明日早朝,你还是来一趟,就晓得其中的道理。对了,陛下降下旨意,重修魏征的石碑,工匠们都去石场忙碌,你今天算是白跑一趟了,回去吧!” 闻听此言,纪颜才晓得发生了什么,这就拱手告辞,心中却还有疑惑,暗道:“这老头,神神秘秘,有什么话不能明说,非要叫我去上朝……唉!明天又得早起,我真是命苦啊!” 眼瞧着纪颜走远,阎立本这才苦笑道:“尚书许了大饼给侯爷,只怕到时候他没吃上,要怨你捉弄他呢!不过我瞧他正直无私,大概也不会放在心上,只是这种玩笑,轻易也开不得。” 工部尚书笑笑,这就拉起阎立本的手,朝后堂走去,口中道:“等着瞧吧,这人很不简单……陛下吩咐的弩车和投石车,我已经叫人做了模型出来,你拿回去,慢慢参详,务必要将这两件东西画的清楚,张扬陛下攻打白岩城的威风!” 纪颜走出工部,顺着朱雀街信步朝前走去,想着去听雨阁瞧瞧,才走到半路,就突然驻足,迈步走进街边一家油饼铺子,隔着门窗朝外瞧去。 是方才他一瞟眼,竟然瞧见了李治在街上溜达,堂堂皇太子不坐镇东宫,就不知道他上街来干什么。多亏得宫墙高耸,皇城森严,普通老百姓连皇帝都没见过,就不曾认出他是当朝太子,纪颜却不想跟他撞上,这才避朝一旁。 饼店的伙计很有眼力,虽然纪颜没有穿着官服,身上的便衣也不同凡响,叫他加着小心,这就热情上前,连声道:“大爷贵足踏贱地,照顾咱们来了!小店没有别的,酥油饼算是一绝,不知大爷可有雅兴,赏脸用几个?” 纪颜盯着李治,随口道:“来二斤尝个味道,再配上一两个小菜,来碗汤。” 伙计闻言,喜笑颜开,这就高声喊道:“二斤酥饼!肉汤一盆!小菜两个附送!谢大爷赏!” 他这一嗓子又脆又响,掷地有声,要不是太过张扬,纪颜都想给他喊一个好。只是他这声实在是太好了,好到吸引了街对面李治的注意,才瞧李治扭头一看,这就迈步过来,看样子是想来尝尝这家的特色。 纪颜一见,心中叫苦,只恨那伙计张扬,这会儿却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也没地方跑,也没地方藏。这种街边小店,摆三张桌子就满满当当,一眼就能从门脸看见后厨,纪颜不过是血肉之躯,也不会隐身之法,只得尴尬坐着,脸上挂着一丝假笑。 才瞧见李治一步迈进,纪颜就先发制人,喊道:“巧得很,老九来了!快过来坐,今天我请你吃点儿好的!” 第481章陪太子吃饭 李治排行第九,却是皇家出身,这辈子也没谁敢喊他一声“老九”,便是一愣,这才瞧见纪颜朝自己招手,才连忙迈步过去,听他低声道:“殿下恕纪某无礼,人多眼杂,请殿下落座!” 比起他大哥李承乾,李治就更温和些,也更聪明些,闻言就撩袍坐下,凑近纪颜,小声道:“新丰候怎会在这小店中,我先前竟没有瞧见你!这几天你都不上朝,我要谢你,都找不到人!可巧今天遇见了,咱们非要好好聊聊!” 纪颜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已经晓得高句丽的事情,却不接话,只道:“殿下怎会独自一人在街上溜达,也没个护卫跟着,万一有个什么差错,又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一听这话,李治就红了脸,他这趟偷摸出来,故意没叫人跟着,乃是因着一件说不出口的事情,这会儿也不敢对纪颜明说。 李世民宫中有个才人,是老将武士彟的女儿,今年才十九岁,侍奉在李世民的身旁。李治获封太子之后,入主太极宫东宫,曾见过这位才人两次,却对她一见倾心,明知不合礼法,依旧暗暗挂念。这几日武才人愁眉不展,李治就想要逗她开心,这才独自上街来,寻摸些新鲜玩意儿,带回去给她。 此乃违背伦常之事,李治自然不敢宣扬,就是贴身服侍他的下人,也不晓得这天大的秘密。他心中有鬼,自然怕被人戳穿,这会儿听纪颜问起,就只得搪塞道:“我在晋州时,经常隐瞒身份,上街查访,如今回到长安,也没改了这个习惯。” 纪颜先瞧他面红过耳,就觉得事情不对,再听他这般搪塞,就愈发生出好奇,却也不好挑破,只道:“殿下今后是要统领万民的,多瞧瞧民间疾苦也好,只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孤身一人出行,还是有些不妥。” 李治连忙称是,想方设法转移话题,道:“高句丽的事情,我都听父皇说了,父皇说新丰候为人正直,又有决断,单薄名利,一心为了朝廷,要我多跟你学,多听你的进谏,只将你当作魏丞相一般尊重,今天便受教了。” 这才叫纪颜不好意思,也不知今天出门撞上了那位福神,接二连三有人夸奖自己,还都是出自真心实意,这就摸着鼻子道:“承蒙陛下厚爱,纪某愧不敢当……哟,酥饼来了!哎我说老九啊,他家的酥饼可是大大有名,别瞧你平时吃得好,未必吃过这街边小吃哩!” 其实纪颜根本没来过这家店,也不知他家的饼子如何,只是随口一说,就被端饼过来的伙计听见,叫他一时眉开眼笑,道:“大爷好眼光,更是好品味!谢大爷金口,咱家这酥饼,担得起大爷夸哩!” 他这话说得客气,内里却颇有些骄傲,才叫纪颜和李治都生出好奇,这就各自抓了个饼子,送到嘴里一咬,顿时羊油四溢,葱香满口,酥得掉渣的饼皮碎了一手,却来不及清理,只忙着大口咀嚼,就是这饼子真好吃到了一个境界。 纪颜三两口吃完一个饼子,只觉得意犹未尽,这就连声吩咐道:“好好好,你果然没吹牛,这饼子可称一绝!再来二斤,我今天要吃个痛快,顺便给我打包二斤,要叫我家夫人也尝尝!” 一听“夫人”二字,伙计就浑身一个激灵,没有二品以上的诰命,谁家的婆娘敢叫“夫人”?这就叫他一瞬间身子僵硬,舌头也不再利索,结巴道:“启、启禀老爷,咱家这、这饼子可带不走哩!热饼子出锅,凉了就没法进嘴,请、请老爷见谅、见谅!” 纪颜瞧他吓得发抖,也知道是自己说漏了嘴,便温和笑道:“带不走就算了,等我带她俩来!酒香不怕巷子深,你家这饼子,正好跟我的羊汤配套!嘿嘿,有你一笔大生意做,你还怕什么哩!” 说着话,纪颜探手入怀,掏出一大把铜子,大方塞进伙计手里,安抚他快要被吓飞的魂魄。 两个夫人,还有羊汤馆……这伙计也不是闭目塞听之辈,消息着实灵通,这就已经知道了纪颜的身份,捧着铜子噗通一声就跪下,连声道:“多谢侯爷赏赐,多谢侯爷赏赐!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高,在侯爷面前胡言乱语,请侯爷恕罪,恕罪哩!”。 纪颜喊他起来,笑道:“瞧你这副模样,难道我就不能出来吃点东西么?你们在朱雀街上,也算是见多识广,难道没有见过朝廷命官?还是说大家都怕我凶悍,有谁败坏我的名声么?” 伙计激动非常,简直语无伦次,这就道:“没有,不是!侯爷威名远扬,神仙一样的人物,小人上辈子积福,才有幸目睹侯爷真容!侯爷大驾光临,是小店的福泽,小人不敢收侯爷的钱,全当孝敬,孝敬侯爷了!” 说着话,伙计就把手中的铜子恭敬放回桌上,倒不是害怕纪颜,而是害怕坐在他对面,被他称作“老九”的那个年轻人。 天老爷哩!老九,岂不就是…… 纪颜瞧他神色骤变,不住斜眼偷瞧李治,这就无奈苦笑,又将铜子塞给他,道:“给你你就拿着,凭白叫我白吃白喝!不该想的别想,不该说的别说!去忙罢,记着我那二斤饼!” 伙计一个激灵,这就捧着钱跑开,留下李治微笑着看向纪颜,道:“看来新丰候的名声,老百姓都晓得,如此受人爱戴,就知道父皇说的不错。这家的饼子味道绝佳,可惜不能带回宫去,给——” 李治戛然而止,纪颜心中有数,这就抬头看他,故意道:“殿下这般孝顺,还牵挂着陛下。不过陛下万乘之尊,怕是没有这等口福,那天我跟店家学学,叫御厨也涨涨手艺!” 李治连声称是,不住打量纪颜,只瞧他老神在在,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当下无话,两个饭桶将四斤酥饼,一盆肉汤,两盘小菜一扫而空,这才意犹未尽,拱手相别。 第482章姐弟 美食有安定人心的作用,纪颜吃饱了也就觉得身心平静,也没心思去听雨阁,这就慢悠悠转回侯府,只瞧见翠娘和长襄在一起绣着什么东西,看她俩嘻嘻哈哈的样子,倒是显得十分融洽。 一见纪颜回来,翠娘这就喊道:“哟,相公今天回来得早!真好来给咱们拿个主意!我和长襄要给大侄子绣身袍子,可总拿不定主意,不晓得用什么花样儿才好!” 纪颜一听,这就上前,才瞧见两人面前摆着几个绷子,绷紧了丝绸,用炭笔描绘着各式各样的图案,花样繁杂,却也唯妙唯俏,虽然比不上阎立本的妙笔丹青,可是比一般人也强了很多。 微微一笑,纪颜这就想起,当日自己发家之际,还曾请长襄帮自己画过插图,这就面红过耳,随手一指,道:“我瞧着这小猫扑蝴蝶不错,灵动有趣,大川还小,正喜欢这样的趣味。你们多用些彩线,将蝴蝶绣的多些,他一定喜欢。” 长襄捂嘴一笑,道:“原来相公不单能上阵打战,绣工也颇为不俗,不如咱们三个一起,来绣这一幅猫蝶图如何?” 纪颜连连摆手,他哪里会刺绣?为着转移话题,他这就说起大街上与李治的相遇,又提起那家风味绝伦的酥饼铺子,邀请两位夫人抽个时候,跟他一起去品尝才好。 翠娘一听,眼睛就是一亮,道:“咱家的羊汤天下一绝,可惜没有好的酥饼搭配,如今相公发现了这家铺子,正好请他家老板去做大厨!这些年来,相公的心思都放在茶叶上,可别忘了那羊汤馆子,才是咱俩发迹的根本呢!” 纪颜也是这个意思,当即点头,却听长襄疑惑道:“奇怪,九弟素来乖巧,没有父皇、啊不,陛下的允许,绝不会一个人出宫来闲逛。如今陛下将大半的国事都交给他,他哪来这等闲情逸致?莫不是……” 听她欲言又止,纪颜就心中着急,才道:“你说就是,这里又没有外人。” 长襄犹豫片刻,才小声道:“莫不是他也到了岁数,对谁家的女子动了心,一个人上街,是想找些讨小姑娘欢心的新奇物事?” 此言一出,纪颜的心中就像划过一道闪电,熟知这一段历史的他,已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了然于胸,才低声道:“我倒不知道太子殿下到了岁数,但不知他是哪年生人?” 始终是一母所出的亲弟弟,就算是皇家亲情淡泊,长襄也还是回忆道:“九弟是贞观二年生人,到今年该有十五岁,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岁数……只是他刚当上太子没多久,陛下或许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吧……倒是他自己有了主意,我得找个机会问问他才好!” 一听这话,纪颜心中一惊,连忙道:“万万不可!” 这才叫长襄心中生疑,看向纪颜,疑惑道:“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虽与陛下没了关系,却与九弟手足情深,母后几名儿女,只有我还留在京中,这等人生大事,怎能不替他把握几分?” 傻长襄,这就是天大的丑事!纪颜心中想着,这就斟酌开口,道:“十五六岁的小男孩儿,正是情窦初开时候,懵懵懂懂,又最害羞。夫人贸然戳破此事,只怕他脸面上会难堪,到时候反而要恨我多嘴,就叫为夫为难了!” 长襄最听纪颜的话,最怕给他找麻烦,听这话就点点头,道:“倒也是,就让他自己做主吧!他虽年纪小,主意却很大,我一个女人家,倒也比不上他……哎哟,相公回来这么久,光顾着跟我们说话了,忘了给你倒杯茶,才是咱们的不是!” 说着话,长襄连忙起身,去给纪颜沏茶,翠娘微微笑着,道:“长襄她万事亲力亲为,相公这是天大的福分。从来只有驸马服侍公主的,哪有公主这么乖巧可人?我要是个男人,也得跟相公争一争,偏生是个女子,只能羡慕嫉妒了。” 纪颜知道她打趣,也不往心里去,才道:“有娘子帮我打理一切,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稍后我去请小姨过来,叫她陪娘子去那酥饼店一趟,探探店家的口风,给他送一笔大生意过去!” 这会儿长襄捧着一杯热茶过来,轻轻摆在纪颜面前,道:“这是江南刚送来的明前茶,相公快尝个新鲜,听雨阁那边卖得火爆,侯府里也没能存下多少。” 茶叶是今天一早才送来的,从采摘到炒制不超过半个月,一路上紧赶慢赶,就是为了尽快将新鲜送到。长襄出身宫廷,钟爱这雅致之物,嫁过来三年有余,茶艺便已经登峰造极,才叫纪颜捧着茶杯,轻啜一口,随即发出绵绵不尽的赞叹之声。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纪颜就穿戴整齐,骑马赶赴大明宫,准备参加朝会。 昨天工部尚书说话神神秘秘,也叫他心中好奇非常,故而虽然早朝四更天就要起身,他也还是坚持着来参加一次,也免得长久不露面,错过了朝廷大事,也叫别人在背后议论。 进了宫门,正在廊下等着,朦胧晨辉中就有一道粗壮的声音响起,道:“嘿!纪颜小子,你也来了!难得,难得!谁说你淡泊名利,原来也不能免俗,老子丑话说在前头,这事儿可没你的份儿哩!” 纪颜抬头,才见尉迟敬德捧着肚子过来,一时心中疑惑,道:“早朝而已,有什么稀奇?倒是尉迟伯伯你醉心丹道,没有大事从不上朝,来得稀奇!话说回来,究竟是什么事情,能惊动你老人家亲临?难道是朝廷剿灭薛延陀的准备,已经做好?” 尉迟敬德一听,这就凑上前来,怀疑的打量纪颜,奇道:“咦?你不知道?这驴唇不对马嘴!既然你不知道,又来凑什么热闹?好小子,你该不会是被人哄了吧?” 见鬼了,所有人都神秘兮兮的!纪颜不知道从何问起,正要开口,就瞧见黄门官走上前来,宣召一众文武官员上殿。 尉迟敬德一把拉住纪颜,低声道:“待会儿你就坐我旁边,看戏就行,别乱开口,免得惹祸!” 第483章功臣 带着满满的疑惑,纪颜这就被尉迟敬德拉上金殿去,一路上瞧见人群熙熙攘攘,许多平时不怎么上朝的老臣都穿戴整齐,混杂在人群之中,才叫他愈发疑惑。 瞧见别人,纪颜这才受到提醒,转头看尉迟敬德,就见他一声戎装,一丝不苟,满脸大胡子都修得整整齐齐,浑然不想平时不修边幅的样子,倒像是有什么大事一般,整个人仪容端正,看上去威风凛凛,就显得十分诡异。 人多嘴杂,纪颜也不敢多问什么,只自己加着小心,乖乖跟在尉迟敬德身后, 人多嘴杂,纪颜也不敢多问什么,只自己加着小心,乖乖跟在尉迟敬德身后,一路走进两仪殿,在紧挨尉迟敬德的位置做好,环顾四周,就发现两仪殿坐得满满当当,上次迎接禄东赞都没有这么热闹。 不单热闹,还有一股子奇怪的气氛弥漫在两仪殿中,许多人都朝纪颜瞧来,眼神中疑惑、嫉妒、冷笑和嘲讽都有,才叫他如坐针毡,不晓得自己坐错了什么,哪里得罪了这么多人。 尉迟敬德就稳重许多,直如一座泰山般跪坐原地,眼光凌厉,扫射众人,叫任何跟他有眼神接触的人,都浑身一个激灵,不由得低下头去,再不敢看他这边。 片刻之后,李世民被一个老太监搀扶着,缓步走上殿来,稳坐龙榻,接受了众人朝拜,这才朗声开口,道:“今天是定下凌烟阁功臣名录的日子,尔等议论了几日,可有了结果?” 此言一出,纪颜便心中一动,才知道为何这两仪殿中的氛围如此奇怪,原来是到了李世民立下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为诸位功臣绘制画像,万古流传的日子。 有道是:“乱世出英雄。”隋末乱世,到李唐开国,涌现出无数英雄人物,有文有武,自有不少能够名留青史,留待后人瞻仰的人物。然而人都有一个攀比、好胜的心思,无论是谁都不肯甘居人下,管他是文官还是武将,都想要成为贞观一朝最有名望的人物。 这一次征讨高句丽归来,李世民顿觉韶华已逝,自己已经不是二十几岁的秦王,想到秦琼魏征等一众老臣先后离世,心中不免生出了缅怀之感,这才突发奇想,想要为功臣们造像,一来表彰功绩,二来寄托思念。 然而功劳这种事情,本身又很难说,武将保家卫国是功,文臣出谋划策也是功,这些功劳孰大孰小,谁高谁低,就是一个叫人头疼的问题。即便是李世民自己,也不好轻易就定下了名录,就怕朝中百官不服,引起朝野动荡。 故因此,半个月前,李世民就降下了敕旨,命满朝文武议论自贞观以来,朝中文武官员的功劳大小,从中遴选出二十四位功勋卓著之人,为其造像,画像请入凌烟阁中,享受万世敬仰。 这一来就像是往油锅里泼了一瓢凉水,朝廷上下都沸腾了起来,连尉迟敬德这样一心服丹延寿的老人都被惊动,谁都憋着为自己争取这份荣誉,嘴上都是谦虚,心中都是算计,单单这半个月,朝廷里的明争暗斗,加起来比过去一整年都多。 只有纪颜这样忙着赚钱,陪伴娇妻的人物,才一点风声都没听见,大伙儿似乎也默认他淡泊名利,就没有谁跟他通风报信。 直到这会儿,纪颜才晓得发生了什么,这就觉得无聊,暗道:“一幅画像而已,有什么好争的!要是说画这画像,给几千贯铜钱,我或许还会动心;单让我站在那儿给人画,我却没有兴趣……” 只是他没有兴趣,不代表大家都没有兴趣,李世民一句话说出来,朝堂上就弥漫起一股尴尬凝重的气氛,像是高手过招一样,谁也不愿意先开口,却又谁都希望自己能胜出。 好半天,才听长孙无忌道:“魏征当为文官之首!” 这是一句正确无比的废话,谁都知道李世民重新竖起了魏征的石碑,所谓“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搞不好最初就是为了缅怀魏征而设立,就让众人一阵附和,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异议。 李世民微微点头,又听房玄龄上前,道:“秦叔宝功勋卓著。” 这又是一句废话,秦琼的画像现在还贴在千家万户的门上,要说他不算功臣,只怕全国上下的老百姓都不答应。 与秦琼一起贴在门上的尉迟敬德闻言,这就满意一笑,知道既然秦琼有份,自己也跑不脱,这就大声道:“我听说‘房谋杜断’,房玄龄和杜如晦都是能人!” 这就是为了报答房玄龄,房玄龄闻言也就微笑点头,连道不敢,却一副当之无愧的模样。 原本这名单经过了十几天的议论,已经大致具备一个雏形,照理说今天就应该在一众老臣的互相吹捧之中,凑足二十四个名号,没有什么异议,也没有什么变数才对。 然而贞观一朝,出了最大的一个变数,便是横空出世的新丰候,才听工部尚书大步上前,挑衅似地看着众人,朗声道:“臣以为,新丰候纪颜,文武双全,不输前人!” 此言一出,纪颜就是眼前一黑,不是被这句话吓到,而是尉迟敬德大怒之下,照着他后脑拍了一巴掌,这就起身道:“放屁!你是说纪颜这毛头小子,能跟咱们这些追随陛下大半辈子的人相比?你这猪油蒙了心的蠢货,也敢在百官面前放屁!该打!” 说着话,尉迟敬德这就从腰间抽出金鞭,扬手就要给工部尚书头上一下,却听李世民轻咳一声,道:“敬德稍安勿躁,议论而已,本朝不因言获罪。” 到这会儿,纪颜才回过神来,抱着后脑壳,心中大喊“冤枉”,这就连忙起身,道:“启奏陛下,臣绝不敢与前辈争功,也不敢与秦伯伯和尉迟伯伯相提并论!请陛下明鉴!臣玩死不敢!” 开玩笑,要是真被画成画像,挂在魏征、房玄龄、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他们几人之间,纪颜只怕再也睡不着觉!这才叫他大骂工部尚书乱来,将自己推进火坑。 第484章争功即争祸 但凡脑子稍微笨一点,都做不到工部尚书的位置,老尚书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名纪颜,就有他自己的一番考虑。 表面上看,纪颜的确年纪轻,资历浅,公开的功劳也不是很多,似乎别说位列二十四功臣,就连一个合格的臣子都不该够格。然而他献计祭拜吐蕃,担任朝廷打击世家的先锋官,追回和亲公主,救下李世民的性命,发明创造诸多造物,似乎又不是随便一个人所能比拟。 只是纪颜做的许多事情,都不是那么轰轰烈烈,或者不能摆在明面上来说,才叫大伙儿对他颇有些微词,也有些误会,反倒是老百姓们对他十分尊重,将新丰候抬到了跟尉迟敬德一样的位置上。 旁人不知道,工部尚书作为纪颜的顶头上司,就一直很关注他。这会儿他突兀开口,推举纪颜,满朝文武都不能理解,李世民却是陷入了沉思,许久才道:“新丰候也不必急着谦虚,此事最终要有一个公论,老尚书这一番话,倒是提醒了朕,谁说这二十四功臣,一定要从老人里面选拔?”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尉迟敬德狠狠剐了工部尚书一眼,又转头瞪纪颜,怒道:“人人都知道纪颜小子得了我的真传,人人都晓得老子最爱护短,然而让这小子位列二十四功臣,老子第一个反对!乱说话的,下朝后都给我小心着点儿!” 这一番话既有欺君的嫌疑,又有威胁的成分,换随便一个人说都是死罪难逃,唯独尉迟敬德说出来自然合理,连李世民都不曾追究点滴,只是好言安慰道:“都说要公论了,也不急在这一时。朕还没有老糊涂,敬德就先坐下!” 纪颜这会儿是尴尬非常,只感觉无数道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身旁还有尉迟敬德冲天额熊熊怒火,就叫他实在没有办法,又起身道:“启禀陛下,臣实在不敢受此殊荣,哪怕是被议论,也是对前辈的不敬。臣请陛下,莫要再议此事。” 此时的李世民心里也有些纠结,就是回想起纪颜做过的一桩桩一件件,与别人细细对比,总觉得他虽然资历不够,可要说贞观一朝选二十四个能人,他还真排得上好。始终救命之恩,永世难报,纪颜不仅救了李世民的生命,还为了保全他的声威,主动放弃了这个功劳。 工部尚书也是拐弯抹角打听到这个消息,才不顾一切推举纪颜做功臣,倒也不是要图什么,只是想要为古往今来的所有工匠争一口气而已,叫人们都晓得,工部也能出震古烁今的大功臣。 想半天,李世民还是宣布散朝,留下一众内臣,退往两仪殿偏殿,继续商量。 一路上,纪颜紧紧跟着尉迟敬德,尉迟敬德却只顾着发火,明知道他没有争名夺利的心思,还是将怒气撒在了他的身上,不住推搡,又不住呵斥。 纪颜知道尉迟敬德小孩儿心性,既没有心机,也没有算计,完全是个直肠子的浑人,也就默默忍受,直到在偏殿做好,才听李世民为他做主道:“敬德也别再跟新丰候怄气,朕瞧着今天受了委屈的,不是你,而是他哩!” 房玄龄等人发笑,尉迟敬德也有些不好意思,才挠头道:“要说这小子,其实也没犯错,就是被人当兵器使,打算叫我们面上无光。可高手过招,不就是委屈兵器么,陛下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世民又笑,摇头道:“其实要说功臣,新丰候也是贞观朝一大功臣,只是辈分在这儿摆着,朕就算有心要赏他这份声誉,他也不敢接下。说起来,是敬德与叔宝钳制了他,他着实委屈。” 这一句话就说道了纪颜的心坎里,也叫尉迟敬德一时无言,好半天才道:“这么说,陛下已经有决定了?” 旁边房玄龄无奈开口,道:“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不肯动脑子,明知是不可能的事情,还要当真!知道的说你心直口快,不知道的岂不是以为你嫉贤妒能?” 话说到这一步,尉迟敬德总算是放心,这才拍了拍纪颜的肩膀,就算是赔礼道歉,纪颜也不纠结。其实尉迟敬德的心思,众人都能明白,知道他看重规矩,师徒不能获封一样的功劳,否则乱了辈分,就是欺师灭祖。纪颜虽未拜师,但实际上是他徒弟,哪能跟他平起平坐,共列二十四功臣? 纪颜根本就没有这等心思,完全是被工部尚书给坑了,这会儿万分委屈,也没处说,才听李世民道:“这几天议论二十四功臣,你们可听见了什么不该有的风声?朝中是否有人居功自傲,或是对朕有什么不满?畅所欲言半个月,是否有人得意忘形,露了马脚?” 此言一出,就叫纪颜心中一惊,这才知道李世民立二十四功臣,背后的目的并不单纯,除了嘉奖与缅怀老臣之外,还有试探朝臣的心思,要叫他们为了争功,将自己的真心话吐露出来。 除了纪颜,在场众人都知道这背后的深意,也早有了准备,才听长孙无忌道:“工部侍郎推举新丰候,是匠人意气,并无不臣之心。然而这半个月来,朝臣往来勾结,现已知如下几人,有大逆不道的话语……” 说着话,长孙无忌就一口气报出了十几个人的官阶和名字,每一个都是有资格上殿参政的重臣,才听得纪颜浑身冷汗直冒,不敢想李世民会如何处理。 好容易听长孙无忌报完名单,又见房玄龄微笑着站起身来,道:“除却之前几人,臣以为还有以下几位……” 一众内臣接二连三,报出了近百余名官员的不臣之语,每一个都有人证可供传讯,就叫李世民的脸越来越黑,直到最后黑成了锅底,口鼻中也开始喘粗气,一股恐怖的怒意从他身上凝聚出来。 在场只有纪颜和尉迟敬德没有说出任何人的名字,才是他师徒俩一个毫不知情,另一个毫不关心,在尉迟敬德的心里,只有自己是否能位列二十四功臣,才是最重要的。 第485章邀约 八卦和议论,本身就是一种快乐,满朝文武还沉浸在对二十四功臣的热议中,就不知道一片阴云已经遮蔽了长安城朝野上下,酝酿出狂风暴雨,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李世民一道敕诏降下,百余名官员都被吏部叫去问话,众人直到走上吏部大堂,才发现吏部天官不是要嘉奖他们的功绩,而是追究言语上的过失,问话的态度十分恶劣,问完话还有人当场就被拿下。 虽然说历朝历代都兴文字狱,可贞观一朝以来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有魏征做榜样,李世民也常说“不因言获罪”,大伙儿做官就不是那么拘谨,有些话明知不合适也要往外说,这么多年都平平安安过来,很少有人因为说错了话而被定罪。 然而这一次,情况就有所不同,上百名官员因言获罪,轻的革职外放,重的直接下了天牢,李世民桌案上的伸冤奏疏,堆得像是座小山一样。 这一切都跟纪颜无关,谁也没本事把火烧到他身上,才是圣人箴言:“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一个根本不在乎自己功劳的人,就不会因争功而栽跟头。 然而纪颜不在意功劳,长襄却在意她的父皇,只瞧着京中乱成一片,大小官员人人自危,她便再也坐不住,专门来了纪颜的书房中,担心道:“如今京中乱成一片,相公如何还能稳如泰山?是否父皇的身子有所不适,才会这般大张旗鼓,整顿吏治?” 一听这话,纪颜就轻叹了一声,道:“都说蕙质兰心,便是你这样子,只从朝政动荡,就能窥见陛下的龙体情况。你别担心,也不是陛下如何,只不过是此番高句丽受挫,叫陛下失了锐气,加上回程时的重病,才有了为皇太子铺路的心思。你若担心,我便带你进宫去请安就是。” 长襄倒不是不愿进宫,只是不想让纪颜和李世民为难,这才摇头道:“既然陛下无碍,那我就放心了。虽说我已不是陛下的公主,这血脉亲情却是割不断的,为人子女,总是牵挂父母,才叫相公费心。” 纪颜笑着起身,在长襄身旁坐下,安慰道:“这是夫人的好处,为夫高兴还来不及。陛下整顿吏治,也是为太子监国夯实基础,否则朝中官员多有不满,胆敢口出不敬之言,以太子的性格,只怕压不住他们。” 长襄点头,正要说话,就听书房外有下人禀报,道:“侯爷,刑部侍郎阎立本求见!” 纪颜眉头一挑,这就吩咐请他进来,才瞧见阎立本满脸和煦微笑,大步走进门来,不等纪颜说话,这就叹道:“方才见府中女眷回避,看背影很像是长襄公主,这等忠孝节义之人,我若有幸为她造像,这辈子就不算白活!” 纪颜知道他作画成痴,眼中只有形而上的大美,并没有亵渎长襄的意思,这就道:“阎侍郎妙笔丹青,长襄也是爱美之人,待我与她说说,要是她愿意,就请侍郎为她造像。只有一节,我有两位夫人,只怕要加倍劳烦侍郎。瞧侍郎满面春风,似乎是有大喜事,今日驾临鄙府,自是与这喜事有关。” 阎立本满意笑着,道:“侯爷目光如炬!陛下定下了二十四位功臣名录,命我为诸位老臣造像,我瞧了名录,都是人中龙凤,当世英雄,个个都叫我手痒难耐,就没有我不愿意画的。今天来,是想请侯爷三日后往工部观礼,顺便让我为侯爷画一副肖像!” 一听这话,纪颜就笑了起来,道:“其实以阎侍郎的丹青,为谁作画都是名留青史的好事,又有谁不愿意?只是画二十四功臣,已经很不容易,又何必急在一时,要把纪某也给画了?” 这话叫阎立本笑得合不拢嘴,才听他道:“侯爷明鉴,别说一天画二十四人,就是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能画好一位。三天后只是定个底稿,阎某自有把握凭记忆描绘。这几位都是位极人臣,平日里难得一见,更别说叫他们保持姿态,站立许久,实在是千载难逢,我也要细心做好准备。” 这话倒是不假,纪颜也能理解,知道画画虽然是门手艺,却也受到作画者心境的影响,要想把握住贞观以来二十四位大功臣的神韵,着实需要修养身心,凝聚精神。阎立本约自己同去,就是为了借着这股子精神,一口气把自己也画下来,免得错失了机会,再没有落笔的机缘。 一口气捕捉二十四位大英雄的神韵,对阎立本来说也是难得的修行机会,心念所至,不单不会觉得疲惫,反而会激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要是能借着这股子锐气,将纪颜也一并画了,就叫他着实满足,再没有什么遗憾。 只是有一个问题,一直叫纪颜有些纠结,如今阎立本登门,他便也问出来,道:“只是这二十四位功臣,并非全部在世,魏先生仙逝已久,杜如晦也早已不再,却不知阎侍郎要如何描绘这几位,怎样才能把握其神韵精髓?” 这也是阎立本着实遗憾的地方,闻言就长叹口气,道:“天地尚且有缺,就没有十全十美之事。好在这二十四位老臣都在同一个时代,神韵间多少有些勾连,借着对在世这些位的描绘和积累,加上早先年我曾见过不在的几位,凭着记忆,或许能表现三五分。” 他这话已经十分谦虚,便是以他的本事,过目不忘还是做得到的,魏征他们也不是寻常人物,自有其气势与特点,以他的妙笔丹青画起来,也不是什么苦难事。 纪颜知道这一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中放下一块巨石,微微点了点头。 魏征虽然不算是他的老师,却的确教会了他许多东西,所谓“一字为师”,他对魏征就十分尊重,只愿他能享受到和别人一样的待遇,离开后仍有精神留存。 当即,两人就约定三天后再见,阎立本也不多耽搁,这就回府闭门谢客,修养精神去了。 第486章化解干戈 三天后一大早,纪颜依照约定,来到工部门前,却见工部尚书独自一人站在门外,满脸都是焦急模样,直到瞧见纪颜,才稍稍显露出轻松,迎上前道:“好在是新丰候先到,我这条老命总算是保住了!” 纪颜见他这般,暗暗一笑,故意问道:“尚书这是从何说起,难道有谁打算取尚书的性命么?” 老尚书擦一把汗,叹道:“那天朝上,我一时糊涂,推举新丰候竞争二十四功臣,得罪了尉迟国公,他这几日都寻着由头,要找我的麻烦。我原以为你们师徒情深,国公会一力支持新丰候入选,也叫咱工部面上有光,却不料他雷霆大怒,才叫我这几日心惊胆颤。” 这就叫纪颜摇头苦笑,道:“尉迟伯伯虽然性如烈火,这些年始终也上了岁数,不再像年轻时那般厉害,尚书也不必这么担心。呵……今天是我先到了,待会儿就找个机会,助你俩化解这一段恩怨,也省得你成日里担惊受怕。” 老尚书连连点头,这就迎着纪颜进了工部,又道:“陛下给魏征树立的石碑,已经赶工雕刻完毕,过几天就会重新树起来,你要记着去观礼祷告才是。别人不知道你与魏征的关系,我这个顶头上司却是心知肚明,这应有的礼数,可不能马虎了!” 纪颜点头称是,心中多少有些凄凉,想起魏征在世时,李世民对他百般依仗,却还是在他死后听信风吹草动,执意推翻他的石碑,便是伴君如伴虎的厉害,不可不防。今日来工部画像的一众老臣,也不见得个个都能全身而退,今天是功臣,明天就可能变成罪人,谁也说不准的。 没一会儿,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就携手进来,有说有笑,红光满面,简直像是年轻了二十岁一样。 纪颜瞧他俩都是身着礼服,浑身上下收拾得整整齐齐,繁琐的衣袍上连一道褶子都没有,就知道他们为了今天画像,做了充足的准备。只看房玄龄手上捧着的那块笏板,就不是寻常臣子所能拥有,洁白中淡淡透着一丝粉红,乃是极品的象牙制成,可遇而不可求,足可以做传世之宝。 工部尚书见两人进来,连忙上前迎接,才听长孙无忌笑道:“无妨,无妨,老尚书在工部主事,我们都是客人,前来叨扰,还请见谅。” 话音未落,就听得一道粗声怒吼道:“什么主人,什么客人!老子奉诏来此,有谁敢拦着我不成?” 听声音就知道是尉迟敬德,听声音也知道他想找茬,纪颜这就微微一笑,抢步上前,赶在尉迟敬德“不小心”撞上老尚书之前,拦在了他的面前,笑道:“尉迟伯伯今题啊你好威风,这一身甲胄只怕是府中珍藏,可巧我这里有一把吐蕃打造的宝剑,正配你这一身战袍!” 尉迟敬德今天的确是威风凛凛,身上的铠甲每一片都擦得发亮,就与打战时汗渍血污的模样大有不同,也不知道下人们花了多少时间打理、在瞧他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胡子修得一根不乱,显然也是精心打扮过,大老粗也有爱美的一面。 纪颜解下腰间的宝剑,亲自给尉迟敬德绑上,口中道:“都说宝剑赠英雄,我今天也算是沾了尉迟伯伯的光!这剑是吐蕃工匠打造,用的却是中原的手艺,剑柄上嵌有七宝,剑鞘以赤金勾勒云纹,华贵非常,我花了许多功夫,才从禄东赞手上敲诈来……” 尉迟敬德瞧着那宝剑,这就笑弯了眼,道:“还是你这小子懂规矩,不像那工部尚书,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很好,很好!这柄宝剑正好陪老子名留青史!” 他这话听得众人都是皱眉,就没有哪个有身份的人会这样当面开骂,不留情面,才听纪颜道:“伯伯是我的恩师,老尚书是我顶头上司,哪有长辈砸小辈饭碗的,岂不是要叫我难做?那日老尚书也是一时心急,说错了话,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就不知这将军的度量,比宰相如何?” 尉迟敬德吃软不吃硬,只听纪颜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就消了大半的气,才瞪一眼工部尚书,不满道:“哼,我瞧他就是看不起我!老子一路赶来,口干舌燥,你们工部连碗水都不给我喝!” 老尚书闻言,这就一个激灵,也不敢吩咐仆役,自己快步跑去后堂,亲自沏了香茶出来,端到尉迟敬德面前,陪笑道:“古有将相和,千古流传,老夫今日高攀,也愿与国公成就一段佳话!老夫年老昏聩,有时口不对心,净说胡话,还望国公海涵。” 他俩年纪差不多,地位上也悬殊不大,尉迟敬德虽然顶着个“国公”的名头,却不如工部尚书实权在握,其实也就是半斤八两,眼瞧着对方摆出这么低的姿态,又听着纪颜不住讲和,他也就伸手接过茶来,笑道:“算你上道!若再与你为难,倒显得我小气!罢了,只当你没说过那混帐话罢!” 尉迟敬德没有什么心机,这也是大家包容他性格的缘故,既然对方道歉,他也就不为难老尚书,转头就把恩怨忘了,哈哈大笑起来。 眼瞧两人和好,众人都是微笑点头,这会儿又有几位功臣陆续感到,每一个都是神采奕奕,唯独最后进来那人,低垂着头,一副丧气模样,铠甲也没有擦洗,发髻也没有梳齐,不像是贞观功臣,倒像是来领罪一般。 长孙无忌见状,这就暗叹一声,上前道:“英国公怕是起晚了,仪容都不曾细细打理,岂不知今日为你我造像,是要流传千古的,哪能这么邋遢?来人,服侍英国公梳洗,再帮他打理甲胄!” 李世绩闻言摇头,正要说话,就见阎立本大步从后堂走出,眼中神光熠熠,道:“不必了!英国公这样正好!就要他这副模样,才显出我大唐征战四方的功勋,要叫后人晓得,这天下,是真刀真枪,拿将士的命换来的!这才是战绩,这才是军功!英国公尽显我大唐将领威风!” 这一番话说得鼓舞人心,就连李世绩都不由得抬起头来,只觉得一股子豪气充斥胸膛,整个人一瞬间有了底气,顿时就从颓废的败将,变成了尸山血海中屹立不倒的英国公。 第487章造像 自从上次在高句丽大败之后,李世绩一直都呈现出颓废模样来,接连几个月都沉默寡言,众人连番苦劝也没有效果,直瞧着他一天天颓唐下去,再没有了之前的威风模样。 阎立本虽是个画痴,却也能洞彻人情世故,哪里会看不出李世绩颓废,才故意用这一番话鼓励,倒也真说道了点子上,一下子就给了李世绩信心,才算真正将他从溃败的阴影中解脱出来,整个人当即就有了精神。 这便是“良言一句三冬暖”的好处。 纪颜瞧着阎立本比三天前更显瘦削,唯独眼中的精光几乎要化作实质,就知道他这三天潜心凝聚精神,做好十足的准备,只怕是将全部的精气神意,都集中在了这一件事情上,真正废寝忘食,才会到达这般境界。 阎立本微微朝纪颜点头,这就朝众人拱手,道:“阎某不才,承蒙陛下厚爱,今日为诸位造像,悬于凌烟阁名留青史。待会儿请诸位配合阎某,既不要拘束,也不要松懈,只将自己的常态表现出来,才能让阎某把握到诸位的精神!” 在没有照相技术的年代,造一幅人像的确十分艰难,在场众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自然都画过像,也知道规矩,就不觉得阎立本放肆,反而因着他直言不讳,对他高看一眼,这就纷纷点头答应,承诺随他安排。 阎立本满意点头,丝毫不敢松懈,环顾众人一圈,这就朝尉迟敬德拱手,道:“请尉迟国公先随我来,新丰候也来。” 尉迟敬德第一,众人都没有什么异议,先后不代表功劳大小,多等一会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反而要是让尉迟敬德等急了,大伙儿还都有些麻烦,哄一个失去耐心的老小孩儿,着实很不容易。 尉迟敬德则是骄傲的看了众人一眼,满满“老子天下第一”的感觉,这就趾高气昂跟着阎立本去了后堂,一路还嘀咕道:“纪颜你这小子,跟来捣什么乱,难道你也会作画,要给阎侍郎打下手么?嘿!你可别存着给老子添乱的心思!” 纪颜笑笑,糊弄道:“我好歹是个工部侍郎,跟着服侍尉迟伯伯和几位功臣,原是理所应该。再者我虽然不会作画,却能帮着端茶倒水,要是尉迟伯伯累了,跟我说一声就行。” 尉迟敬德闻言,也就不再纠缠,只捧着大肚子来到后堂,就听阎立本轻声道:“请尉迟国公到屏风下站好,将兵器握在手中,只当你面前是敌军首领,你俩人在对拼气势即可。” 这一番话简单明了,尉迟敬德一听就了然,当即左手抄起钢鞭,右手拔出宝剑,一摆架势,眼神自然看向虚空中的假想敌,瞬间进入了状态。 不得不说,单纯也有单纯的好处,像尉迟敬德这样,别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一瞬间就入戏,将自己的气势表现得一览无余,直叫纪颜在一旁看着,都感觉他像是变了一个人,顷刻间就从胡搅蛮缠的老小孩儿,变成了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这等气势,要是真有人敢跟他比拼,只怕片刻就会落败。 见尉迟敬德这么配合,阎立本也就激昂起来,闪电般抄起一旁的炭笔,这就在丝帛上比划起来,落笔时而如狂风暴雨,时而如春风徐徐,紧张与舒缓完美结合,不多时就有一道简单的人影被他描绘下来。 纪颜瞧着那影像,虽然笔画简单,却十分传神,寥寥数笔之间,就将尉迟敬德的英武霸气描绘得淋漓尽致,简直就像是他本人的影子,这才在心中对阎立本不住赞叹,知道他这妙手丹青的名头不是白得来的。 随着阎立本落笔次数的增加,丝帛上的人影逐渐充实丰满起来,渐渐有一众类似于尉迟敬德本人的气势,透过丝帛和墨痕逸散出来,逐渐形成与真人分庭抗礼的态势,尉迟敬德本人沉浸在想象之中,都隐约感到了这股气势,便有些要强一般,愈发凝聚精神,整个人似乎化作了一座矗立的山峰。 纪颜在一旁看着心惊,就不知这死物如何表现出活物的气势来,一时间心神为之所摄,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阎立本的声音响起,道:“形影已经定下,辛苦尉迟国公,请侯爷送国公去前厅休息,顺便请长孙大人过来。” 这一声惊醒纪颜,才叫他抬头瞧见阎立本满头大汗,轻微喘息,明明只是画了一幅草稿,却像是跟人打了一架一般,一副身心俱疲模样,才叫他担心道:“阎侍郎是否需要歇息,我请长孙伯伯慢一会儿再来……” 阎立本却是摆手拒绝,眼神一凝道:“不,非是我体力不支,而是以笔墨描绘国公气势,心神难以承受罢了!快去请长孙大人来!” 尉迟敬德这会儿也凑上前来,探头去看那画,就怕阎立本将自己画丑了,却在一见之下,当即愣住,好半天才长叹一声,道:“你这小子,挺有本事,把老子的魂都画走了!” 这话倒是叫纪颜刮目相看,眼前的画作的确像是摄走了活人的魂魄一般逼真,眼瞧着阎立本幸苦,他也就不再耽搁,领着尉迟敬德出门,又请了长孙无忌回来。 画尉迟敬德轻松,画长孙无忌却十分困难,阎立本费尽了口舌,也无法引导长孙无忌表现出他睿智沉稳的感觉了,便是他考虑得太多,心眼儿太活泛,不喜欢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反而不利于表现出真正的自我来。 就这样,花了整整半天的功夫,阎立本才将一众老臣的影像描绘下来,又借着心绪激昂,凭记忆塑造出了魏征等人的形象,交给纪颜看了,确定没有问题,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叹道:“贞观功臣,不同凡响,仅仅是描绘他们的气势,就耗尽了我全部的心神……所谓人中龙凤,便是如此!” 纪颜生怕他猝死当场,连忙劝他稍事休息,却听他狂热道:“新丰候快去那边站好,我要乘着这股意境,为你造像!” 第488章梦回 之前描绘二十四功臣图的时候,阎立本总共也就画了四五个时辰,主要将是将浪费在调教长孙无忌身上,其他人画起来都十分顺利,甚至因为把握到了属于这些老臣共有的意境,后面还越画越快。 然而轮到纪颜,阎立本就画得十分幸苦,明明已经将贞观一朝二十四位老臣的气势烂熟于胸,却始终无法把握到纪颜的精髓,一时间急得满头大汗,眼看着天都快黑了,他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纪颜练过武功身体好,一个造型摆两三个时辰也无所谓,阎立本却是一介书生,再怎么会画画也已经精疲力竭,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金星乱晃,这才无奈搁下炭笔,叹道:“侯爷,实在是对不住了,我今天精疲力竭,只怕是无法完成底稿,还请侯爷恕罪。” 纪颜自然无所谓,这就上前扶阎立本坐好,笑道:“阎侍郎始终不是机器,会累也属正常,我也不急在这一时,改天你养好精神,再帮我画不迟。只是我有一点,十分好奇,为何你画几位老臣都一气呵成,画我就这么麻烦?是否我长得奇怪,叫先生难以下笔?” 他这是玩笑,阎立本却很认真,这就道:“侯爷有所不知,人像想要传神,最要紧的就是把握神韵,我观摩诸位老臣的神韵,感同身受,将其描绘下来,才能保证肖像灵动。我原以为侯爷得了秦国公和尉迟国公的指点,会与他们二位相似,却不料你与众人都不相同,叫我无从把握。” 这种理论,纪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就心生好奇,道:“不知我有何与众不同之处,竟然连先生都无从把握?” 阎立本揉着眉心,像是说梦话一样,呓语道:“侯爷的正直,谦逊,像是世家公子,却又平易,柔和,像是市井小贩,又有武道精神,又有谋略决断,最重要的,侯爷你有一种别人都没有的神韵,不单与众人格格不入,甚至与贞观朝都格格不入,明明人就在这里,却叫我感觉,你应该在别的地方,或者别的时候……” 这一番话听得纪颜后心发凉,便是阎立本的感觉,已经十分接近他最大的秘密,他原本就不是唐朝人,自然跟时代会有格格不入之感。 只是一直以来,纪颜都在努力融入周围的人,逐渐也把自己当成一个土生土长的唐朝人一样,李世民和魏征那样活得生尾巴的老狐狸,都不曾发现哪里不妥,就不知阎立本是如何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看出了他的端倪。 一念至此,纪颜这就打着哈哈岔开话题,一面扶起阎立本往外走,一面道:“也不着急,阎侍郎不是还要为长襄造像么?什么时候你有空,就来我侯府一趟,我随时恭候,不怕没有这机会!” 事已至此,阎立本也只能点头,两人这就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纪颜险些被阎立本戳破秘密,一路上都有些魂不守舍,脑海中涌现出诸多念头,光怪陆离,叫人难以琢磨,也不知怎么回到府中,怎么换下衣袍,直到热茶端在手上,才听见翠娘道:“相公,相公?你这是怎么了?我瞧着你魂不守舍,出了什么事儿么?” 纪颜一激灵,这才摇摇头,搪塞道:“我今天瞧见阎侍郎妙笔丹青,所画的肖像与活人一般无二,感概人世间竟有这等奇人,不由得有些发愣。” 翠娘这才放心,笑道:“相公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连你都被镇住,就可见阎侍郎的画工出奇!我就没这个福分,请阎侍郎为我画一副画,只怕将来老了,孩子们嫌我老丑,不肯信年轻时相公会看上我呢!” 这话就叫纪颜一笑,道:“这就巧了,我约了阎侍郎登门,专门为你和长襄造像呢!难得与这样的奇人结交,可不能叫娘子眼馋。不过话说回来,谁要敢说娘子老丑,我就把他赶出府去,亲生儿女又如何,总要讲个孝悌才是!” 这边夫妻两人说笑,那边阎立本回府后却是辗转难眠。他画了一辈子画,只要是眼睛能看见的,无不描绘得活灵活现,今天却遇见纪颜这个奇葩,怎么也把握不住他的神韵,才叫阎立本烦躁不安,甚至生出了怀疑自己的念头。 恍惚中,阎立本半梦半醒,瞧见了一个光怪陆离,莫名其妙的世界,满眼是摩天接地的高楼,遍地是呼啸飞驰的巨兽,还有铁鸟掠过碧空,铁龙穿行大地,纪颜剃着寸头,穿着一套短衣短裤,与几个小伙子有说有笑,从他面前快步走过…… 这就是新丰候应有的神韵! 阎立本一个激灵,这就从梦中醒来,然而长夜已尽,幻梦消散,之前梦中所见的一切,就像是掌中的残雪一般,飞速从他的脑海中消逝,不剩下一点一滴,只叫他懊恼非常,只觉得心烦意乱。 这一切只不过是个小插曲,两个月后,阎立本便完成了二十四功臣图的绘制,大功告成之日,李世民亲临凌烟阁观赏,眼瞧着二十四幅与真人等身大小的画卷排列,二十四位陪伴他开辟贞观一朝的老臣跃然纸上,每一个都惟妙惟肖,神韵十足,叫他一看之下,就挪不开眼睛,愣愣发呆。 群臣随驾观赏,个个咋舌称赞,尉迟敬德站在自己的画像前,得意洋洋的朝众人炫耀,道:“阎立本这小子,的确有些手段,老子一世威风,都被他画在里面了!” 纪颜则是站在魏征的画像面前,瞧着他老狐狸一样的微笑,耳边似乎又响起他的谆谆教诲,不由得两眼湿润,鼻头发酸。 其余众人,也跟他们又一样的感触,只觉得画像比真人还真,似乎能跟着锦帛与人交流,只透过这一幅画卷,就能瞧见每个人的一生,一切峥嵘岁月,都被画笔忠实的记录了下来。 阎立本则是形销骨立,默默无闻的站在众人身后,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只微笑打量着自己的杰作。 第489章借钱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确立,象征着贞观一朝的气数浓烈到了巅峰,这一年似乎老天也肯帮忙,全年到头可谓是风调雨顺,连带着米价都跌到了几文钱一斗,老农还赚了个盆满钵满,一个个都感念天恩浩荡,口耳相传皇帝圣明,感动了上苍。 米价是一切物价的基础,随着米价下跌,一应的生活所需都变得便宜起来,从而老百姓手里的铜钱能买到更多的东西,整个大唐的商业都飞速发展起来。 生意好做是大家好做,可最赚钱的生意永远是那几桩,得益于长安百姓的腰包鼓起,纪颜的听雨阁每天都客似云来,大伙儿都愿意附庸风雅,门口甚至排起了长龙一般的队伍,直叫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掌柜的收钱收到手软。 纪颜原本就是京城里数得上号的富商,这一来更是铜钱堆满了半个仓库,翠娘每天睡前巡视一遍仓库里的钱山,晚上就睡得十分踏实,幸福的表情弥漫在脸上,偶尔还会从梦中笑醒,就叫纪颜着实无奈。 只是钱这种东西,太少了不好,太多了也不见得就是好事。 就在纪颜的钱堆积成山的时候,李世民宣召他入宫的敕旨就送来了侯府,叫他没来由心中一惊,只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其实以他如今的身份,皇帝宣召他入宫实在是太正常不过,就算平日里无事,李世民都会找他去唠唠家常,问一问长襄的情况,表达皇帝对臣子的关爱,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纪颜只觉得心慌意乱,跟着宣旨的金吾卫朝太极宫走去,一路上心烦得说不出话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纪颜走进两仪殿,就见一众内臣都在当场,每个人都满脸苦恼,一见他进来就舒展眉头,那感觉就像是恶狼瞧见了绵羊,又像是财迷看见了金山,只叫他浑身恶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李世民受了他的朝拜,难得的下令赐他一个软垫,就叫他愈发觉得不对劲,心想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就小心开口,道:“不知陛下宣召臣来,有何吩咐?” 李世民却避而不答,只笑道:“听说你最近生意做得红火,城里一半的铜钱都到了你的府中,朕虽不鼓励朝臣经商,却也着实佩服你的手段。” 钱!纪颜一激灵,这就连忙道:“臣的生意,都是得了陛下的帮助,仰仗浩大天恩罢了!” 李世民微笑点头,知道这小子很上道,这就张口,却又说不出话来,尴尬了片刻,才听房玄龄道:“新丰候,那么些钱摆在家里,你就不想想要怎么花么?铜钱冷冰冰的,花出去才能变成吃穿呀!” 这就叫纪颜愈发警惕,心想老子这么大一个活人,花钱都要别人来教了?然而心中不敬,他嘴上却恭敬得很,只道:“我素来不爱享受,府中也应有尽有,无端开销许多,只怕显得奢靡,要遭人议论。” 房玄龄轻笑两声,摇了摇头,这才道:“眼下就有个花钱的口子,既不显得奢靡,也不会遭人议论,不知你是否愿意?” 这句话算是露出了狐狸尾巴,纪颜总算是知道宣召自己来的目的,一面强忍着心痛,一面道:“左仆射所言极是,但不知哪里能花钱,又要花多少?” 看他这么听话,房玄龄也就点头,也就不拐弯抹角,道:“朝廷征讨薛延陀,粮草军饷都有些亏空,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跟你商量着,借出些银钱来,以解燃眉之急。这钱算是朝廷跟你借的,只等大军凯旋就如数归还,如此你既花了钱,也不会被议论,还要落得一个舍家为国的美名。” 一听这话,纪颜便在三伏天打了个冷颤,小心道:“‘舍家为国’?天老爷!朝廷要多少钱,要叫我把家都舍了!” 大伙儿都知道他是守财奴,要他的钱比要命都难,也就不在意他失态,只笑了一声,就听长孙无忌道:“左仆射说得吓人,其实也不要多少,薛延陀区区突厥残部,花不了多少钱。我之前算了算,五百万贯就差不多了,你先借出来,到时候还你五百二十万贯。” 这个数字说大也不大,大概也就是能把长安城重新修葺一遍而已,就叫纪颜闻言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勉强维持清醒,挣扎道:“我没有那么多!现在库里,顶多有两百万贯左右!” 都说做生意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纪颜这会儿太着急,就不小心漏了底,才听房玄龄笑道:“够了,够了!省着点用,两百万贯也够了。” 纪颜只觉得天旋地转,胸口像是被人捅了个对穿,好不容易攒起来那么多钱,还没捂热乎,就被这群老狐狸给盯上。长孙无忌和房玄龄都说是借,也承诺连本带利归还,可是朝廷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他们要真不还,纪颜能怎么办? 一念至此,纪颜也不顾朝堂上的规矩,这就噗通一声跪倒在李世民的面前,冤屈道:“启禀陛下,臣为人清廉,不贪不没,不偷不抢,辛苦经营许多年,才有如今这点儿家底,左仆射一张嘴,就要把我的家底掏空,这跟杀了我,又有什么区别?求陛下赐我一死,抄了我的侯府吧!” 此间也没有外人,大多与纪颜相熟,纪颜说这些话,就有点儿撒泼打滚的意思,也是诉苦,也是耍赖,李世民本有一百种办法治他,这会儿却只是叹了口气,道:“若是还有别的法子,也不会将主意打到你的头上,这钱算是朕跟你借的,你放心就是。起来罢!” 纪颜一愣,就没想到李世民会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这便依言连忙起身,偷偷抬头看他的表情,才见李世民满脸无奈,透着些疲惫衰老,便叫他顿时愣住。 房玄龄这会儿才开口,也是饱含无奈,道:“不是咱们戏弄你,乃是朝廷真有了难处,你这笔钱不借出来,只怕此番征讨薛延陀,就有些难处了!” 第490章 坦白 皇帝跟臣子借钱这事儿,说起来有些新鲜,其实却并不罕见。虽然正常情况下,国库足以维持朝廷的正常运转,可偶尔也会有亏空出现,这种时候就需要从其他地方找钱。 民间传闻,明太祖朱元璋就曾向巨富沈万三借过钱,用来修建当时的京城,足足借走了几窖银子,做了笔有借无还的买卖。这传闻自然不足为信,可如今的纪颜比沈万三也不差多少,朝廷有了难处,自然要向他开口。 纪颜有些错愕,这才听长孙无忌解释道:“先前征讨高句丽,耗费甚大,国库亏空,如今薛延陀抵死不降,与大军在前线对峙,就超出了我们之前的预期,如今已经快要发不出军饷来。后方不稳,军心就会动荡,一旦爆发哗变,大唐就着实危险。” 纪颜也不是不讲理,该花钱的地方自不会抠门,只是还有些奇怪,道:“薛延陀比之高句丽,简直微不足道,真珠可汗一向畏惧陛下,怎会见了王师还拼死抵抗?大唐灭薛延陀乃是天数,他难道不晓得,抵抗的结果,原是死路一条么?”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道:“真珠可汗的确畏惧陛下,陛下一句话就能吓得他半死。可如今他已经死了,咱们还吓唬谁去?他的后人拔灼却是个胆大妄为的家伙,虽然没有杨万春的谋略,却有着不输给杨万春的胆子,不但不肯投降,反而还主动出击,才叫这一场战难打。” 真珠可汗死了?纪颜心中一惊,这才知道变数出在何处,本来要是真珠可汗在朝,以李世民的天威,根本可以直接震慑薛延陀举国投降;如今真珠可汗一死,继位的却是个蛮小子,原本的威慑就变成了真刀真枪,所需的花费自然翻着倍往上涨。 本来大唐征讨高句丽之时,就已经消耗许多,如今又有一场硬仗要打,便有些力不从心。 毕竟,钱不是凭空变出,朝廷也不能硬抢老百姓。 如此,纪颜心中就有数,这才放弃了抵抗,无奈道:“要多少钱,我尽力便是。” 一听他松口,众人就都送了一口气,纷纷称赞他知晓节义,这就听房玄龄开口道:“你先前说两百万贯,已经勉强够用,若是有三百万贯,就再没有任何问题。” 纪颜点点头,这就道:“如此,我就借出三百万贯来,也不说九出十三归,记着还我本钱就是。只是我府中没有这么多现钱,还需要筹措几天,实在不行就将太原的产业卖了,今后再谋发展。” 见他如此深明大义,李世民也着实感动,才道:“有多少力,出多少力,朕也不是要逼你倾家荡产。这笔钱只是暂借周转,秋收之后一定连本带利还你,绝不会拖欠。” 有李世民作保,纪颜就再没有什么顾虑,大唐的国库一年到头,大概有三千万贯左右的收入,偿还十分之一,倒也不算太难。朝廷会退位赖账,皇帝却不得不顾及颜面,特别是李世民这样打算名留青史的,就绝不会做出市井无赖的举动来。 况且眼下的大唐国库,也不是说连几百万贯钱都没有,只不过是这些钱还有别的用处,总不能倾尽全国之力去跟薛延陀对拼,单单维持朝廷的正常运转,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李世民说周转,也的确是周转,皇帝亲自开口,纪颜也就无法拒绝。 只是这三百万贯钱,也不是一掏腰包就能拿出来的,纪颜这就告退,急忙回家去筹备。 这会儿芷然抱了大川来侯府探亲,翠娘正逗得小侄儿咯咯直笑,眼瞧着纪颜一阵风似的赶回府中,就知道他只怕是有要事,连忙迎上前去,关切道:“相公这是怎么了,风风火火的,怎么这么着急?” 纪颜看着翠娘,心中着实愧疚,只道:“娘子,你先靠墙坐好,为夫有天大的要事与你商量!” 这话说得十分严重,翠娘直接就被吓晕了过去,多亏得纪颜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扶着她靠墙坐好,吩咐人端热茶来。 芷然见自家妹子昏倒,自然心急如焚,这就瞪着纪颜,道:“妹夫这是说了什么,吓得我妹子好歹!今天我在这里,可不能叫你欺负了她!” 纪颜还没说话,就听翠娘悠悠转醒,颤抖着嘴唇,轻声道:“相公,他们要多少钱?” 这就叫纪颜都是一愣,暗想难道是翠娘跟芷然待的久了,也学会了偷看剧本的本事么?然而念头一转,他也就豁然开朗,才是翠娘在府中一向不管事,只管着钱财与账目,要跟她商量的大事,自然是与钱有关,才叫这个小财迷心痛欲绝,当场昏倒。 生怕吓坏了翠娘,纪颜也只能好生劝慰,道:“不是要走,只是跟咱们借。朝廷要跟咱借钱打仗,秋收后各地的岁贡上来,就连本带利还给咱们。借钱给朝廷,娘子还不放心么?” 翠娘捂着胸口,似乎着实心痛,叹道:“借给旁人倒还罢了,朝廷跟咱们借,自然不会是小数目……哎,可怜我那些铜钱,还没在库里捂热乎,这就要离我而去,叫我如何忍心?” 这戏演的实在太过,连芷然都看不下去,才道:“芷玲这话说的,颇为小家子气,你再这般作怪,我就不让大川来了!朝廷的事,自然有妹夫做主,咱们女人家的,哪能干涉许多?漫说是借走些钱,就是卖房卖地,也不该有丝毫犹豫才是!” 小姨真是深明大义啊……纪颜心中暗叹,这就瞧见翠娘站起身来,听她笑道:“亲姐太严肃些,我跟相公闹着玩呢!以相公的本事,多少钱都能再赚,我虽然小气些,还不至于昏了头。相公,要多少,你说就是!” 纪颜挠挠头,尴尬道:“三……三百……” “三百贯么?我这就叫人去取,套车给户部送去!” 翠娘十分豪爽,纪颜却愈发尴尬,低下头来,小声道:“不是三百贯,要三百万贯哩!” 话音未落,就见翠娘两眼一翻,这次是真昏过去了。 第491章算账 眼见翠娘真的昏死过去,纪颜和芷然就都慌了手脚,好不容易将她救醒,却见她两眼发直,呆愣愣不知在想什么,直吓得纪颜连声呼唤,生怕她受了刺激,走丢了魂魄。 好半天,翠娘才缓过神来,转头看向纪颜,眼中泛起泪花,抽泣道:“相公明鉴,咱们哪有三百万贯哩!库中一切所有,折成钱不过两百万贯左右,就算将外账全部收回,也不过两百三十万贯左右……哎哟,你这是要了我的命了!” 夫妻俩撒泼的方式都是一模一样,纪颜刚刚用过这一招,就不会上当,正要劝翠娘放弃抵抗,就见她缓缓站起身来,对芷然道:“亲姐,这回得求你帮忙了!太原那一片产业,非要卖出七十万贯来不可!我只会看账,不会做买卖,只怕一时半会儿,卖不出价来!” 芷然微微点头,也没想到纪颜会要这么多钱,即便是女中诸葛,也被这天文数字给镇住,反倒是自家妹子冷静,很快就接受了现实,这就盘算着卖房卖地,坚定不移的支持纪颜。 纪颜瞧翠娘这副模样,只觉得一阵阵感动和心疼,就知道在娘子的心里,最珍爱的铜钱也抵不过自己一句要求。对于翠娘来说,纪颜和铜钱就是她的全世界,现在为了纪颜,她可以连铜钱的放弃了,还主动帮着筹措,就着实不容易。 这就像是爱书的人,自己的藏书轻易不肯外借,借书就像借老婆一样痛苦;翠娘对铜钱的爱,已经超过了绝大部分人,仅次于爱纪颜,的确是很难割舍。 纪颜平时大大咧咧,对府中的收入情况不甚明了,虽然是一家之主,可财政大权却把握在翠娘手中,这会儿就帮不上什么忙,算账筹钱都要考翠娘处理,就着实感到愧疚,小心跟在姐妹俩身后,无奈道:“娘子也别着急,只当这些钱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还要带伴儿,咱们也不吃亏。” 翠娘噙着泪花,委屈点头,道:“儿行千里母担忧,明知道它们要回来,我这心里还是难受得紧……” 她这话说得夸张,芷然却点头赞同,道:“库里的钱还不算什么,太原的产业就十分可惜。王氏会退让一次,可不会一直退让,妹夫卖了那边的产业,再想从头做起,只怕比登天还难!唉!家国天下,你这是要舍家为国了……” 这道理纪颜也懂,只是眼目前着实无奈,只得道:“朝中只有我有这些产业,其余几位都是面上风光,内里吃紧,我若不出这钱,就再没人能出了。况且这钱要用于前线战事,也是十分要紧,若是大唐战败,咱就算有再多钱,也没地方用去。” 一入侯府深似海,纪颜的侯府也有五进的院子,三人走了好半天,才来到后院仓库所在之处,吩咐下人推开大门,迎面就有一股铜钱的味道扑面而来,直瞧得芷然两眼发直,一辈子也没想过铜钱能堆成小山,一贯贯红纸包着铜钱,整齐的占据了大半个仓库。 翠娘瞧着这些钱,眼中透出慈母一般的光辉,叹道:“上次点算的时候,这里有一百五十万贯,咱还有五万匹丝帛,足可以凑够两百万贯铜钱。库中还有些各地收来的稀奇物事,买了可以再换三十万贯出来,相公这就叫人来,先将铜线和丝帛拿走吧!” 唐初钱帛通行,丝帛也是钱的另外一种表现形式,只是翠娘比较喜欢冷冰冰的铜钱,故而囤积的铜钱多些,其实照理来说,这么多钱,应该换成丝帛才好存放。 纪颜瞧着自己的全部家当,一时间心绪也有些飘忽,一想到搬走了这些铜钱之后,偌大的仓库只怕会空的响起回声,就隐约觉得心痛,却不好表现出来,才点头道:“稍后我便喊姐夫带人过来,这么些钱也不是几个人就能搬走,这些年多亏娘子辛苦经营,如今却要暂时与它们分别了。” 翠娘忍着心痛点头,扭头不敢再看那一座钱山,生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就舍不得这些钱被拿走,只是走朝一旁,从案上抓起一沓文书,道:“这些是太原产业的房契地契,连带着茶楼和酒楼的生意,应该值七十万贯左右。” 纪颜接过文书,仔细翻阅了片刻,从其中挑出一部分来,放在一边,道:“这些是之前我给马东没的家底,已经不算是侯府之物,不能动了他的。其余的那些倒是可以卖,只是太原除了王氏之外,只怕再没有人能吃下这么大的买卖……” 芷然一听王氏,眼中就有一道精光闪过,这就自告奋勇道:“妹夫不必着急,王氏留给我去对付,许久没有走‘亲戚’,我还挺想念他们!” 她把“亲戚”这两个字咬得极重,似乎恨不得将其嚼碎了咽下去一般,毫不掩饰自己对王氏的怨恨,就叫纪颜听得心惊,暗道:“谁又能想到,当年疯到无药可救的芷然,竟是一个不输给王氏兄弟的女诸葛,她对王氏知根知底,的确更合适去做这笔生意。” 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的芷然,已经不是王世兴那种级别的小子所能对付,只怕王氏出动潜伏族中的老狐狸,也不能从她手上讨了好去;再加上她有孙德这个忠心不二的保镖,去一趟太原实在是再轻松不过,纪颜和翠娘也不太担心,这就纷纷点头同意。 翠娘手上捧着一大本账,递给纪颜,道:“若是太原少卖那些产业,就得从外账上来补齐,相公一向好说话,这里大概还有十几万贯的外账不曾收回。” 纪颜接过账本,微微点头,道:“这些就由我亲自去讨,便能省去不少麻烦。好在今年年景好,大伙儿手里都有钱,趁机把账收回来,他们也不会太难过。” 当即,这三百万贯钱的出处就都找齐,纪颜这就召集了孙德等人,又跟房玄龄说明了缘由,专门出动了千余名金吾卫,护送长蛇一般牛车队伍,拉着铜钱,往太极宫中送去。 第492章真相 纪颜手底下虽然只有酒楼茶楼几家生意,顶多再加上一家镖局,可人世间任何一桩生意,都不可能孤立存在,一旦生意的规模太大,就不可避免会跟各行各业都有纠葛,从而产生各式各样的债务往来,形成了翠娘手上拿着的账本。 再加上纪颜的东西实在不便宜,唐朝的铜钱又实在太重,有钱人上酒楼吃一顿饭,搞不好需要两个仆人负责背着钱,久而久之,记账也成了一种习惯,又是一笔需要收回来的钱财。 翠娘虽然爱钱,但一向不喜欢催账,明明每年底就该结清的账款,有时候她能宽限对方两三年,这样一来保住了客源,二来也藏下了一笔看不见的铜钱,到如今拿出来一算,竟然有几十万贯之多,足够普通老百姓一辈子衣食无忧。 如今到了用钱的时候,这账本就成了一座隐形的金山,纪颜这就整顿了衣裳,接过账本,开始满城讨债,一下子闹得城里鸡犬不宁。 芷然这边,也吩咐孙德领上几个兄弟,去将镖局的外账尽数收回来,虽然不多,却也是一份帮助,凑三百万贯钱,也不是那么容易。 京城里动静大,太极宫也被惊动搅扰,朝中文武大官,有不少都欠着纪颜的饭钱和茶钱,这会儿他突然开始讨债,百官也叫苦不迭,多亏得今年年景好,大家凑一凑还是能凑出来。 这一日朝会上,百官又议论起此事,有那些个不明就里的,话里话外都在指责纪颜贪财,就叫朝会变成了一场对纪颜的声讨大会,直闹到正午十分才逐渐散去。 常朝之后,李世民宣召内朝,才听长孙无忌苦笑道:“新丰候这一次收账,闹得京中鸡犬不宁,连朝堂也被波及,实在是出乎我等预料。说起来,咱们是不是把他逼得太紧,叫他陷入了两难?” 房玄龄闻言也无奈,道:“这又有什么法子,我也还了他几贯钱哩!若不逼他把钱拿出来,整个京城的运转都快出现问题,这小子有天大的本事,竟然将城中大半的钱都敛在了手里!我大唐开元盛世,竟然会因他而发生钱荒,普通百姓还好,商贾竟然没有足够的铜钱用,却如何是好?” 这话说出来,众人都沉默点头,好半天才听李世民愤愤道:“这一次借着征讨薛延陀的借口,拼上了朕的老脸,才把这几百万贯钱从他府中取出,得了个喘息的机会,叫工匠抓紧时间铸钱,好弥补市面上的亏空!不知这小子背后怎么说朕,只怕快骂我穷兵黩武了!” 见李世民心中不爽,房玄龄便连忙劝道:“从来钱货相易,自有一番道理,照理说市面上的钱不够用,铜钱的价值自然会上升,却不料今年风调雨顺,米价贱如白给,流入京城之中,才叫京畿一带的铜钱突然不够用。咱们迫不得已,出此下策,也是为着维持正常的贸易运转。” 要是这会儿纪颜在场,听见了这几句话,只怕是要被气得吐血三升,便是所谓“国库亏空”,不过是要把钱从他手里拿出来的借口,归根到底的原因,竟然是京城里流通的铜钱不够用! 这种笑话一样的原因,纪颜自然不会接受,对于朝廷来说,也是难以明说的奇耻大辱。好端端一个朝廷,竟然连铜钱都铸造不够,闹出好大一场乌龙,就要叫百姓们嗤笑。 故因此,李世民才不惜落下面子来,找借口跟纪颜借铜钱用,同时敦促各地工匠加紧铸造铜钱,弥补市场上的亏空。 这件事情的本质,其实是贞观年间的经济发展过快,信息交流却过慢,开国时铸造的那一批铜钱,用到现在已经满足时常流通的需求。而要是铜钱突然升值,又会导致攒钱的老百姓吃亏,再加上纪颜夫妇属豚鼠的个性,囤积了太多的钱在库里,才导致这一场闹剧,叫朝廷有苦难言。 长孙无忌却跟别人的想法不同,道:“其实纪颜那小子,拿着的钱也实在太多,单凭一人之力,就能匹敌国库十分之一的岁入,若不敲打敲打,只怕他自己就要招祸。这次逼着他舍掉一部分产业,也是避免出现富可敌国的巨贾,全天下的钱都在他手上,朝廷的威信又从何而来?” 众人又都点头,才听李世民叹道:“是朕这个皇帝没当好,才叫新丰候无端受这等委屈。始终他忠心耿耿,却不能保证后世儿孙都终于大唐,稍微限制他些许,也是有些好处……唉!经此一事,只怕他元气受损,好不容易在太原做起来的买卖,这就要化作一场空!” 房玄龄闻言轻笑,道:“诸多弊端之中,太原那边却是唯一的好处,陛下许还不晓得,纪颜那个小姨,王芷玲的姐姐王芷然,乃是个女中诸葛,不输给咱们的能人,如今纪颜要出手太原的产业,王芷然却与太原王氏有仇,只怕会借此作法,给王氏一个亏吃!” 说到王氏,李世民的目光就变得十分锐利,道:“这些年朝廷与世家博弈,打压了不少大家世族,只是现在有朕在,他们不敢恣意妄为,今后朕要是不在了,以太子的脾性,只怕压不住他们。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时刻需要敲打。若此事能给王氏添些麻烦,也是好的。” 尉迟敬德今天也在,却听不懂这群老狐狸在说些什么,只挠头道:“听你们说,这借钱是坑纪颜小子,怎么我家那傻小子在前线,却说补给的确快跟不上了?朝廷要是有钱,为何不善待前线军士?” 众人都是发笑,倒也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这就有房玄龄解释道:“现在缺的是铜板,朝廷的确没有钱,等这三百万贯花出去,军粮军饷也有了,老百姓手里也有了,便是一举两得……嗨,我跟你说这些作甚,你只记着,今天的话,别说给新丰候晓得就是!” 尉迟敬德坏笑着点头,道:“说给他作甚!又不是我的钱!” 一时间,哄堂大笑,连李世民都笑出了泪花。 第493章哭穷 一群老狐狸阴谋算计,受害者纪颜却毫不知情,连日来都在京中奔波,耗费口舌收回前几年的账款。 因着欠他钱的人,大多都是积攒了几年,面对起他来,多少有些理亏,再加上纪颜本人的身份和地位摆在这里,即便有心赖账,一般人也不敢跟他瞎闹,故而这几天他虽然辛苦,却没有遇上太大的麻烦,顶多是被抱怨几句,也不往心里去。 这天傍晚,纪颜回到府中,翠娘瞧他满脸憔悴,连忙心疼迎上前来,道:“相公不必这么着急,这么多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凑齐的。若是累坏了身子,反而要误了事。” 纪颜点点头,无奈道:“都是那天在朝上夸了海口,真做起来才知道事情并不简单,我只瞧着那些人的脸色,就晓得他们不太痛快,只怕今后咱们的生意,再不会像之前那般红火了。” 原本最贪财的是翠娘,这会儿翠娘却好言相劝,道:“本来伙计们也忙不过来,这几位都有是记账几年不给的,不来就不来了,好叫伙计们留出精力,照顾那些真金白银的主顾才好!” 两口子正说着话,就听见仆从急匆匆赶来,道:“侯爷,侯爷不好了!好几家买卖的掌柜,都在咱们侯府外面候着,说是侯爷要跟他们收债,他们的买卖就干不下去了!我怕他们闹事,叫他们在前厅等着,究竟如何处理,还请侯爷示下!” 来了……纪颜暗叹这一声,这就吩咐道:“好茶好饭招待,让他们吃饱喝足了,我再去瞧他们。” 仆从领命而去,翠娘便愤慨不已,道:“竟然真有人敢找上门来,想仗着人多,吓唬老娘么!相公不必费心,我去打发了他们,越是给他们宽限,他们就越是放肆了!” 眼瞧着翠娘暴走,纪颜便连忙安抚,也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生气,便是平日里跟这些生意口往来,翠娘一向十分宽厚,许多账款都是拖了两三年的,从不曾跟他们要过。如今他们一大帮子人登门拜访,反倒像是来讨债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侯府欠了他们的钱,就叫翠娘实在是憋屈不爽。 然而市井商人,从来都是如此,商人逐利,如同蚊蝇逐血,占便宜几乎是每个商人的本能,包括纪颜也不例外,钱进他们手里容易,要想拿出来就很难,也跟纪颜相同。 某种角度说,这会儿外堂等着的,就是几个跟纪颜相似又不相同的商人罢了,纪颜对这样的“之音”,倒是很能够理解,才安抚翠娘不要稍安勿躁,自己喝了盏茶就起身走向前堂。 几位身着绫罗绸缎,手带黄金宝石的掌柜一见纪颜出来,就一窝蜂的围了上去,顾不得请安问好,这就开始哭诉,这个说自己最近周转困难,那个说今年的生意没有利润,有说孩子生病等着抓药的,有说老母高龄需要奉养的,最后那个实在没得说的,竟然说自己的老婆跟人跑了。 种种花言巧语,一切涕泪横流,其实都是推诿,都是借口。 纪颜微笑着听他们讲故事,等众人都闭了口,这才笑道:“我要是个瞎子,瞧不见你们的打扮,单听这些鬼话,只怕还要掉下几滴眼泪,掏钱周济你们!你们来之前,都不晓得换件粗布衣裳,非要在侯府中,一边哭穷,一边炫富么?” 众人都是一愣,这才想到这个问题,实在是他们一年到头,穿戴都是这么整齐华贵,早已经习以为常,完全没有换衣服装穷的意识,这才闹了这个笑话,此时被纪颜戳穿,便感觉十分尴尬。 然而做生意的,没有傻子,这就听绸缎庄周掌柜唉声叹气,道:“唉!侯爷哪里晓得,咱们做生意的,全靠这些金玉来撑面子!不是咱们爱穿,而是不穿不行,哪怕家里等米下锅,只要生意还在,就得撑住了体面!外人瞧咱们光鲜,侯爷怎么也糊涂,不怕侯爷笑话,我这一身,穿了五年啦!” 一听他这么说,众人就连声附和,都说自己不是穿得好,而是撑门面,更有巧舌如簧的,竟然说自己是专门这么打扮的,已经掏空了家底,就怕来侯府穿得差了,给纪颜脸上抹黑。 纪颜听得好笑,毫不留情戳穿道:“都不说别的,今天既然来了,就把衣服留下,我瞧你们的行头,足够还我的账了!周掌柜,你这两年从我茶楼拿走的茶叶,也就几百贯钱,还顶不上你手上这个大祖母绿扳指,就拿这个抵账,你说可好?” 周掌柜一愣,下意识捂住了手,他家绸缎庄世代经营,从隋文帝时代延续至今,家底丰厚,手上的一个扳指,就值数千贯钱,要是拿来抵债,才是吃了大亏。 见周掌柜被纪颜怼得说不出话来,其余几人就再也不敢出头,才听纪颜道:“几百贯钱,老百姓没有,你们却不缺!你们抵着不还账,不过是怕今后再不能赊欠,要跟我接现钱哩!你们都是生意人,一文钱隔夜就能变成两文,欠我这几百贯钱,两年不知翻了一倍,我要你们还我本金,你们都不愿么?” 这就戳中了众人的小心思,的确他们欠纪颜的钱,拿在自己手里会源源不断变多,能多拖一天,就多有一天的赚头,才是像这样的大掌柜,把握着钱生钱的生意经,这是拿着纪颜的钱,赚他们自己的利润。 纪颜见众人不说话,又道:“我晓得你们也不是赖账的人,只是现在我的确等着钱用,在场你们几位,加起来不过两万贯的账目,我却已经再卖太原的产业。生意上咱们互相扶持着,今后你们依旧可以记账赊欠,只是现在,你们得把账先结了,不论多少,主要为立一个规矩!”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彻底堵死了众人的嘴,纪颜说得冠冕堂皇,他们也不敢在侯府撒泼耍无赖,这就一个个低眉顺眼,承诺明天一早就派人送钱来,灰溜溜出了侯府,一句话不敢多说。 旁边下人看着,简直目瞪口呆,道:“侯爷三言两语,就将他们打发了!我还以为要打架哩!” 纪颜冷声一笑,道:“跟魏先生学会的本事,哪里是几个商贩所能对付!记下他们的名单,今后每逢三节,就跟他们结账!我还惯着他们了!” 第494章堕落公子 自从上次被纪颜锁在尿桶边上半个月,王世宁就一直有些不正常,倒不是说丧失了神志,而是身上的那股子锐气和贵气已经被磨灭,不再像正常的世家公子那样高高在上,整个人变得跟纨绔子弟一般。 这人一旦失去了底线,做出来的事情就着实叫人不忍直视,王世宁原本何等骄傲,如今却跟贩夫走卒们混在了一起,成日里招猫递狗,流连于柳巷烟花,既不知洁身自好,也不顾家族声誉,这几年也闹出了大小不少事情,全靠着他三弟王世兴帮着摆平。 不管是谁,被关入暗无天日的大牢,与几十名粗鲁蠢汉为伍,锁在尿桶边上,没日没夜被屎尿困扰,都不可能再保持骄傲和尊严,否则绝活不到出来的时候。王世兴深谙此理,就不怪二哥性情大变,反而倍加同情,也倍加照顾。 平常王世宁惹下什么祸,王世兴都不会抱怨半句,可今天这不详的预感实在太强烈,强烈得像是有几千把匕首顶在后心一样,叫他如坐针毡,心乱如麻,本能觉得危险,才急忙找二哥过来,生怕他真闯下塌天大祸,将自己连同整个王氏都葬送了。 没一会儿,下人就带着王世宁来到书房,只一打照面,就叫王世兴皱了眉头,就瞧见他二哥衣冠不整,浑身酒肉污渍,两眼昏暗无神,不住手舞足蹈,活脱脱一个酒疯子,哪里像是贵公子,就是家族中那些不着四六的纨绔子弟,也不像他这样放浪无忌。 抄起桌上的茶碗,当头浇透了二哥的脸面,王世兴这才扣住他的肩膀,怒道:“你这是什么样子!当自己是混混么!说!你又跟谁混在了一起,我叫人切了他的舌头!” 王世宁醉眼惺忪,舌头打结,道:“我、我什么样子?你又、成、成何体统!长幼尊卑,你、你都忘了!我是、额,我是你哥!” 他兄弟两人原本长得一模一样,这会儿却是表现出天壤之别,王世兴也不知是愤怒还是无奈,这就叫人将他二哥拖下去洗漱更衣,又给他灌下去许多醒酒的药汤,直灌得王世宁狂呕不已,差点把心肺都吐了出来,这才稍稍清醒些,整个人颓废坐在地上。 王世兴端来一杯热茶,这才痛心疾首,道:“二哥,你这副模样,要到什么时候!不过是被新丰候摆了一道,怎的就叫你变成了这般样子!你我兄弟二人,本是一体,如今你这副样子,又叫我如何自处?” 王世宁呵呵两声,毫不在意,道:“我却觉得你那样令人厌烦,只为着追名逐利,都忘了自己是谁……与其辛苦谨慎,倒不如潇洒快活,你活得小心翼翼,又活出了什么花来?嘿……青楼里的婊子,个个都比你活得真哩!” 一听这话,王世兴便怒火中烧,冲入颅脑,当即一脚将二哥踹倒在地,如同野兽一般,不住咆哮怒吼,发泄充斥胸膛的无力感。王世宁却毫不在意,就像只死狗一样,任凭他拳打脚踢,只自顾缩紧了身子,看样子竟是习惯了挨打,保护自己很有一套。 两位公子争执互殴,或者说三公子单方面凌虐二公子,家仆们谁也不敢劝阻,只盘算着去请家主过来,就瞧见王康急匆匆跑来,只稍微一愣,就无视眼前的场景,直接道:“禀三公子,城门官来报,半个时辰之前,新丰候的牛车进了太原!” “新丰候”三个字如同一道魔咒,将王世兴的动作凝固在当场,连带着趴在地上的王世宁都浑身一震,这就挣扎着坐起身来,看向王康,冷声道:“他来干什么!太原可不是长安,老子不怕他!” 听这昔日温文尔雅的二公子,如今口吐市井粗鄙之言,王康也倍觉惋惜,只能回道:“回二哥的话,这一个月来,新丰候都在聚敛钱财,连着陈年旧帐,都腆着脸亲自去收,似乎是手头发紧,缺了钱用。如今他来太原,怕也是筹钱来的,始终他在这边,还有一大片产业。” 王世宁微微点头,忽然起身,一脚踢在王康身上,骂道:“你这个狗杂种,贱婢生的烂货,谁给你的胆子,叫他三公子,叫我二哥?谁是你二哥!你不过是条狗罢了!也敢高攀!算什么东西!” 王康绝没有想到,自己回禀有关纪颜的事,竟然因为称呼不对就莫名挨打,一时间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尤其是听见王世宁辱骂自己的亲娘,直叫他怒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几次想要还手反抗,却又被理智约束了手脚,只得稳稳站在原地,不肯动弹分毫。 王世兴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将二哥拖开,吩咐人将他按住,这才好生对王康道:“二哥他喝多了,你莫要跟他一般见识。你说新丰候缺钱,究竟是什么缘故,细细给我说来——来人,取好茶点心来,给我胞弟压惊!” 这两兄弟一直都是这样,一个演黑脸一个演红脸,只是今天王世宁是真发了酒疯,王世兴也无法遮掩,眼瞧着王康面色发黑,这才连忙说出蜜糖一般的话语,却也于事无补,才听王康道:“不麻烦了,小人消受不起!三公子问话,小人知无不言!” 说着话,王康就将自己在京城听见的风声细细说了,倒也没有什么隐瞒,只是语气十分生硬,也不肯分享自己的看法,就像是一只传话的鹦鹉,只将所见所闻说给王世兴知道。 百闻不如一见,道听途说原不可取,单凭王康描述的情况,王世兴根本无从判断发生了什么。始终他本人不在京城,并不曾亲历此事,就比不上王康熟悉京城事务,知晓许多秘闻。 平常这种时候,王康总会说些自己的看法和猜测,即便不很准确,也能帮着王世兴判断;今天他却异常沉默,说完了见闻就起身告辞。王世兴有心请他留步,却瞧见他身上那几个漆黑的脚印,一时语塞,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第495章兄弟重逢 走出王氏祖宅的大门,王康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先前勉强压抑的愤怒,这会儿才涌上心头,叫他一时觉得悲凉,体会到人情冷暖。 他虽然不是王氏嫡系,却也的确是嫡系的旁支,他爹是当今家主的亲兄弟,王世宁便算是他的堂兄,再怎么说也是血脉相连,却对他像是对仆从一般,平日里看不起就罢了,今天竟然因一个称呼而动了手,兄弟之间的情义,就被那几脚踹得散了。 原本王世宁的状态,大伙儿都能理解,家族中也多有包容,长辈们从来不多说什么。然而王康对王世宁,并不仅仅是兄弟之间的情义,还有一份救命的大恩在其中。 当日若非他说动了纪颜,又千里迢迢将芷然送去长安,王世宁还不知要跟尿桶作伴到什么时候。知恩不报,已经是背信弃义的举动;恩将仇报,就更叫人心中发寒。 其实这么多年,王康也都熬过来了,无论是面对长辈的轻视,还是面对嫡系公子的嘲讽,他都能一忍再忍,就是为着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然而今天王世宁这一脚,算是踢碎了他的幻想,叫他看清了现实,明确告诉他,在嫡系子弟的眼中,他们这些出身旁支的,都只是狗一般的存在罢了。 一念至此,王康只觉得万般凄凉,好端端一个七尺男儿,也忍不住在大街上落下泪来,热泪才出眼眶,就被寒风吹冷,连带着他的一颗心,也像石头一样冰凉。 回想起来,王世宁对他的态度,甚至还比不上作为敌人的纪颜。好歹纪颜是真心欣赏他的谈吐学识,也真心把他当成朋友,窘迫时请他喝过好茶,维持了他的自尊和面子。 人最怕跟人比,这个念头一涌现出来,就像是毒草一般在王康的心底生根发芽,才叫他纠结片刻,这就狠狠一跺脚,转身朝着城东茶楼的方向走去,留下一个落寞失望的背影。 另一边,纪颜和孙德跟着芷然走出小院,正想着要如何安抚暴走的芷然,就听见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喊道:“纪颜大哥!你们果然在这儿!叫我好找!” 纪颜心中一动,这就抬头去看,才瞧见一名高挑结实的少年站在路口,脸上带着激动而热切的欢笑,青涩的脸上已经蓄起胡须,眉眼间有一股藏不住的英气,正是长大的马东没,才叫他一时激动,快步上前,一拳头打在马东没肩上,道:“好啊,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都么不去京城瞧我?” 马东没自从到太原执掌茶叶生意以来,就在这边落下了根,将亲人全都接来了太原,便再不曾返回长安。这原本不是他薄情寡义,而是太原这边的生意时刻离不开他,他跟随纪颜许久,实在不愿意辜负纪颜的信任和期待,才全心全意经营生意,顾不得回长安访亲探友。 纪颜跟他是兄弟一般的感情,心中自然也是十分挂念,只是京中事务繁忙,他也没空跑来千里之外的太原,两人虽时常有书信往来,却一直不曾见面,这会儿才激动非常,不住打量了马东没,又叹道:“我记得你还是个小孩儿,你就长成个大小伙子了!你瞧瞧我,是不是快成糟老头子了?” 马东没笑得眼眶发热,闻言就连忙道:“纪颜大哥丰神俊朗,哪里像老头子,只不过愈发稳重了!哎哟,姐,你也来了!” 翠娘闻言走上前,也是好一通寒暄,才叫芷然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扭头看向孙德。孙德常年负责太原茶叶的供应,跟马东没混得很熟,这就解释道:“娘子有所不知,这位就是太原听雨阁的大掌柜,侯爷的好兄弟,姓马,大号东没。当年救解救娘子,他也出了不少力气!” 芷然恩怨分明,闻听恩人就在眼前,前一刻还处于暴走状态,这一刻就恢复了大户人家风范,当即上前,款款下拜,轻声道:“原来是马恩公,恕我未曾当面答谢!奴家王芷然,多谢恩公救命大恩!” 当年王康送芷然去长安的时候,马东没曾经见过她,只是她当时神志不清,并不记得。这些年来,他也从孙德口中听见了不少消息,见她拜谢,就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不过是听从纪颜大哥吩咐罢了!别这么客气,我不习惯哩!” 大伙儿闻言都笑,气氛这就缓和,才听纪颜问道:“我先前进城之时,听说城中做禳灾法事,全城许入不许出,究竟是什么缘故?” 马东没一听,这就变了脸色,左右看了几眼,这才压低了声音道:“纪颜大哥,这事儿不能在大街上说,咱们先回茶楼,我在细细跟你说明!” 纪颜瞧他这样,就知道内情并不简单,也就微微点头,吩咐孙德牵过牛车来,服侍姐妹俩上车,自己则是与马东没步行,一路上说着这些年发生的种种,两个人都是感慨非常。 也没过多久,几人就来到了位于城东的太原听雨阁分店,纪颜瞧着气势恢宏的三层茶楼,不由得点头感慨道:“不得了,你这小子,真有本事,太原这家听雨阁,比之京城也不逊分毫!咱们在京城那家,可是得了陛下的大力相助,才建起来哩!” 马东没摸着鼻子笑,道:“这多亏了太原王氏的‘鼎力相助’,将这茶楼拱手想让。这里便是当年他们抢咱们的茶叶,自己开起来的茶楼,我不过是换了块牌子,其他的到没有多少变化。” 纪颜闻言点头,叹道:“王氏这手笔,果真比陛下还大!这般风光招摇,难怪自取其祸!嘿,花他们的钱盖楼,让给我来开店,这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咱们捡了个大便宜!” 说到这儿,纪颜突然转头朝后瞧去,才瞧见王康咬牙切齿,满脸决绝的朝着茶楼走来。他脸上的表情阴沉狰狞,就像是要吃人一样,才叫纪颜心中一惊,连忙大步迎上前去,道:“这是吹得哪阵风,将贵客给吹来了!我还说在京城瞧不见你,原来你回太原来了!” 第496章迷信 王康原本是在怨恨的驱使下,才来听雨阁找纪颜,自己其实根本没打算做什么,只是将这种行为当作一种叛逆和反抗而已,然而纪颜一见了他就笑脸相迎,热情问好,倒叫他心中一暖,这才拱手道:“劳烦侯爷惦记着,前几日应家中前辈之命,会太原办些事情。” 纪颜笑笑,这就拉着他朝茶楼走去,玩笑道:“你这样的大主顾,我怎能不惦记着。这不,你就算回了太原,也要来支持我的生意哩!” 纪颜交友广泛,孙德和马东没都不觉得奇怪,芷然则是微微一愣,这就上前道:“这不是九哥么,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这城里要是还有一个好人,就非你莫属了!还好是遇见你!” 王康挠头笑笑,道:“你这小妮子,看来是真好了,总算记得九哥。当年九哥送你去长安,一路上没少遭折腾,半条命都送在你手里了!怎么着,这次回太原来,打算待多久?” 只有熟人之间,才会这样说话,纪颜这才晓得,原来王康和芷然早已相熟,这边笑道:“既然都认识,就别客气了,快些进去吧!咱们一大伙人,站在这闹市街上,要叫人家议论的。” 众人一起走进茶楼,就见伙计们早已整齐站好,迎接素未谋面的大掌柜纪颜。纪颜见他们个个精神俊朗,就暗暗夸马东没会挑人,只可惜这茶楼很快就要转手,这些伙计也与自己无关,这便道:“不必客气,都去做事吧。” 王氏装修起来的茶楼,足足有三层那么高,除了二楼的雅间之外,三楼还有专门供给大商人相聚的场所,众人就来到三楼,分宾主落座,才听纪颜道:“先前正说到锁城一事,刚好王兄也来了,你是消息灵通的,我这就要向你请教一番了!” 王康是专门负责打探消息的,听纪颜问也就知道他的意思,这就压低了声音,道:“侯爷算是问对人了,我这次回太原正是为了此事。年初时太原有些不太平,百姓间流传着闹狐仙的说法,上个月有一位云游道士,自称是从长安来的高人,被刺史奉为座上贵宾,锁城禳灾一事,就是他的主意、” 听到一半,纪颜就轻笑出声,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这便道:“哪有什么狐仙鬼魅,自然是有人装神弄鬼,这种当都会上,太原刺史的脑子只怕是被驴踢了!朝廷用这样的官,也是糊涂!呵,那道人自是江湖骗子,待我办完了手头的事,拿他回京问罪。” 然而他这样一说,马东没却连连摆手,吓得脸色苍白,道:“纪颜大哥!不可妄言!城中真有狐仙哩!因着诋毁狐仙,已经死了好几户人,咱们茶楼里有个伙计,也是不明不白的死了!我原本要给你送信,让你千万不要来,奈何谁也出不了城,这信也就没能送出去。” 死人了?纪颜眉头一皱,就觉得事情不简单,心道:“江湖骗子,骗吃骗喝,骗财骗色,都不稀奇,却为何要闹出人命,把事情搞得满城风雨?呵,狐仙什么的,根本不科学,既然死了人,便是这骗子图谋甚大,胆量超群了!却不知他们图的是什么……” 心里想着,他这就转头看向芷然,想要听听这位女诸葛的意见,却见她也是满脸惊恐,小声道:“太原一向有狐妖的传说,看来这一次闹得的确厉害,却不知那道人是否真有本事,能不能将狐仙驱逐出城?不行,我得去请几张符纸回来!保一保平安哩!” 这几句话说的,跟平常的婆娘别无二样,毫无女中诸葛的智慧,才叫纪颜微微一愣,随即回过神来,知道芷然再怎么聪明,也还是封建世家出身,对鬼神之类的事情,颇有些迷信,才没有丝毫怀疑,一听见就信了。 迷信这种事情,跟智慧没有太大的关系,信就是信,不信就是不信,只看个人的世界观。纪颜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芷然却是虔诚的狐仙信徒,两人的思维方式完全不同,面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就大不一样。 不止芷然,翠娘和马东没都是一脸害怕模样,只有孙德大大咧咧,毫不在意,一把搂住芷然,笑道:“娘子别怕,要是真有什么狐仙,我倒想开开眼界,却不知这狐仙是狐狸长了人脑袋,还是人长了狐狸尾巴——哎哟!” 话没说话,孙德就被芷然狠狠掐了一下,听她骂道:“别胡说!你不要命了!神鬼无形,那里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哪怕你武功盖世,得罪了狐仙,也要倒霉!” 纪颜听得无奈,摇头不管他俩,这就看向王康,道:“那么依王兄看来,此事又是因何而起?” 王康摇头笑笑,道:“我虽是太原出身,从小也听着这些故事,却从不信世上有鬼神,这背后自然是有人捣鬼。长辈招我回来,是要确定那道人是否真在长安待过,只是他深居府衙之中,我还没跟他见面——说起来,侯爷千里迢迢,赶来太原,难道是为了这件事?” 这事儿纪颜之前根本不知道,不过见了王康,倒是给他提了醒,这就道:“倒不是为了这事,倒霉遇上罢了。我来太原,是打算将我在太原的这些产业,尽快脱手处理了,如今见了王兄,就少不得请你帮忙,替我打听打听,谁愿意接手我这些产业?” 王康闻言一愣,随即笑道:“侯爷这是明知故问,整个太原城里,除了王氏之外,谁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吞下侯爷这许多产业?侯爷跟我说起,就是要让我回去问问长辈罢了……可侯爷在太原的产业红火,每年都能凭空变出不少钱来,好端端一颗摇钱树,侯爷又为何急着脱手?” 纪颜待人坦诚,一旦成了朋友,就绝不会假意隐瞒,这便道:“我现在急着用钱,倾尽府中所有也不够,不得以转手太原的产业,倒不是这生意有问题。我与王氏有些嫌隙,能请你从中帮忙就最好,此事要是能成,我分你三分抽头!” 第497章相商 王康只听纪颜一说,这就吓得愣在了原地,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只瞪着眼看向纪颜。 一成是十分之一,一分是百分之一,三分抽头,就是成交额的百分之三。纪颜在太原的产业,至少值几十万贯,哪怕百分之三,也是几千贯铜钱的抽头。 几千贯钱,或许对纪颜来说不算什么,可落在旁人手里,就真是浩大一笔财富,全用来过日子,只怕一辈子也花不完,要是做点生意,随便就能成为地方上的大富商。 王康虽然是世家子弟,却也没有几千贯的家产,一听纪颜这么大方,就叫他瞬间动了心,暗道:“若能帮新丰候做成这一笔生意,我便有了离开太原自谋出路的本钱,与其在家族里当条狗,还不如堂堂正正做个人!” 一念至此,他便猛一点头,道:“都说跟新丰候做生意,绝对不会吃亏,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侯爷放心,我一定全力促成此事,帮侯爷把这些产业,处理一个好价钱。” 纪颜点点头,这就知道王康倒向了自己,虽然他是王氏之人,可王氏拥有的资产,却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反而是纪颜这一笔生意,王氏出的钱越多,王康能分到的抽头就越多,从人性上来看,他自然要想方设法卖出个高价来。 芷然虽然在担心狐仙作祟,却也没有忘了这一次来的目的,听纪颜和王康商量,她便也开口道:“九哥只要随口一提这事儿,那些老家伙自然会赶来,只是千万别让他们觉得,咱们等着钱用,免得他们趁火打劫。” 王康也不是傻子,能在京城混迹那么久,自然懂得不少道理,这就点头,道:“妹子放心,九哥自有分寸。只是如今王氏衰落,不像之前那么阔绰,只怕长辈们手头拮据,要想方设法压低这价钱。要是五六年前,这么赚钱的买卖,家族一定会毫不犹豫买下,只能说没遇上好时候。” 纪颜笑笑,道:“这倒是不用担心,他们窥觊我这茶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王氏自己做过茶楼生意,自然晓得这其中的利润多寡,如今有机会将其夺回,只怕他们比咱们还急。对了,我还没有打听,那王世宁最近如何,许久没有听见他的消息!” 一听纪颜提起王世宁,王康的脸上就是一黑,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道:“二哥如今放浪得紧,成日里混在酒肆妓院之中,似乎已经自暴自弃。不过他始终是王氏嫡系,先前也曾与侯爷作对,如今侯爷来到太原,不可不多加小心。” 纪颜点点头,道:“无妨,手下败将,还能掀起什么浪花来?王世宁刚过易折,看来只怕是已经废了,倒是要小心王世兴那只笑面虎,只怕他一直盘算着找我报仇呢!嘿,要是能把他兄弟俩都给废了,扶你做了王氏的家主,才好呢!” 哐当一声,王康手中的茶碗就掉在地上,整个人浑身发抖,愣在了当场。纪颜见他这般,才摇头道:“开玩笑的,你怎么当真了?贞观盛世,这世家家主,那里是好当的?我可不想把好朋友推进火坑,就让他们自己窝里斗去罢!”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就知道纪颜想做的事情,一定有办法做成,要是他铁了心要扶王康做王氏家主,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当下,众人喝茶吃点心,分享着彼此的经历和见闻,有说有笑,气氛倒也融洽,只有马东没情绪一直有些低落,看得出来是在强颜欢笑。 茶泡了三道,味道逐渐淡了,王康起身告辞,回家准备帮纪颜变卖产业一事。 瞧他走了,纪颜这才走到马东没身边坐好,拍着他的肩膀,道:“我晓得一手经营起来的生意,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这茶楼倾注了你的心血,我如今要将它卖了,有些对不住你。” 马东没闻言摇头,道:“这是纪大哥的产业,我不过是来看着罢了。而且大哥既然要卖,一定是有了难处,我帮不上许多忙,只觉得自己没用。” 他这话说得真心实意,纪颜听得出来,这才长叹一声,道:“难处自然是有的,却因此连累了你。太原这边,也只有这座茶楼勉强算是我的,其他一切种种,都属于你本人,我绝不会动,你便不用担心。待得秋收之后,咱们再重开一家茶楼就是,一定比这座更大更好,到时候你还是掌柜!” 话虽这样说,可纪颜自己心里清楚,开起一家茶楼来不算难事,难的是延续辛苦积攒的口碑,听雨阁突然转手,再开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马东没看似没有损失,其实这几年的辛苦,相当于付诸东流。 大家都晓得这个道理,只是谁也没有戳穿,却听芷然笑道:“小弟也不用沮丧,歇几个月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茶楼原本不要紧,要紧的是听雨阁的招牌,有着金字招牌一挂,哪怕是荒郊野岭,也不缺生意做。我欠你一份情,自要想法子帮你保住这牌子!” 此言一出,连纪颜都是眼睛一亮,连忙道:“小姨说的可是真的?真有这样的法子么?要是这样,只要熬到秋收,朝廷还我银钱,不出一个月光景,我就能重新把茶楼开起来!如此一来,咱们这一次在太原,就没有太大的损失!” 芷然神秘微笑,点头道:“法子我早就想好了,到时候你等着看就是……不过,妹夫可曾想过,朝廷为了这几十万贯铜钱,逼你卖掉太原的产业,是否有敲打你的心思,提醒你别把手伸得太远?” 这才叫纪颜浑身一个激灵,呐呐道:“不会吧……这太原的茶楼,也是陛下帮着我开起来哩!不过当时陛下帮忙,魏先生出主意,本来不是要帮我做生意,而是要让我跟王氏作对的……或许……” 芷然摇摇头,轻声道:“这事儿不能说破,也不能往深处想,你自己知道就是,今后多加着小心。从来功高震主,其实钱太多也是一样,你有敌国之富,那皇帝又算什么?都是你们两口子太过抠门,不晓得花钱,许是引起了某些人的忌惮,你就要自己清楚。” 纪颜浑身冷汗,好半天才点了点头,道:“小姨说的有理,是我之前考虑不周了。” 第498章黄符 翠娘自从上次逃离之后,许多年不曾返回太原,如今重回故土,就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有心想要四处走走看看,却又怕耽误了纪颜的正事。 纪颜对翠娘关怀备至,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她所思所想,再加上对城中“闹狐仙”的情况十分好奇,这便在喝完茶以后,主动道:“太原乃是千年古都,有人那天就有太原,好不容易来一次,我倒想四处看看,涨涨见识。” 孙德嘿嘿一笑,道:“侯爷说的是,我也想四处看看,看狐仙是什么样子!” 马东没这就起身,道:“我在这边时间久,也算是半个地主,纪大哥想要到处看看,就由我领路吧!” 纪颜摇摇头,笑道:“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如今这茶楼还是咱们的买卖,你这个掌柜的不在柜上镇着,总叫人觉得不甚稳重。况且王康这一去,只怕马上就会有人来瞧地方,若你不在,伙计们可处理不了。” 他这话明显是推脱,倒不是看不上马东没带路,而是这小子跟芷然一样,饱受封建迷信荼毒,如今城里风言风语极多,只怕他会有不必要的顾忌,还不如将他留下,自己好放开手脚,四处看看。 马东没最听纪颜的话,闻言就点了点头,却听芷然笑道:“妹夫真是体贴,晓得芷玲的心思,我也许久不曾回来,也想通往,顺便还有些事情,需要准备。” 纪颜无奈,只得带上芷然一起,四个人怎么来的怎么走,一应是整整齐齐,便由孙德领着,在城中四处乱逛。 这一走,纪颜就瞧出了新鲜,只见每家每户的大门上都贴着崭新的对联,门楣上还悬着统一的符纸,便知道是那云游道人的安排,这就走近一户人家,打算仔细看看。 天底下的符纸都是一个样子,不懂行的人看来就是一塌糊涂,纪颜虽然学识渊博,见识也广阔,却不曾涉及玄学,自然看不懂那符纸的作用。不过他的文采还算出众,能从龙飞凤舞的字迹中分辨出对联的意思,一时低声读道:“‘秦琼护持门前净,尉迟保得家宅宁’!有意思!” 孙德大老粗一个,闻言就嘿嘿笑道:“尉迟国公真是名满天下,太原老百姓也晓得他的威名。要是他老人家站在门口,莫说狐狸,就是九幽的恶鬼,也不敢侵犯分毫哩!” 说着话,他就伸手去捏那一张黄符,也没有什么恶意,就是觉得好玩,却不料面前的大门突然打开,一根拐棍兜头打来,才听一位老妇人骂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撕我的神符作甚!年轻轻不学好,欺负我老太太耳朵聋么!” 孙德那么高的武功,也被这老太太一拐棍打在箭头上,实在是她出现的太突然,吓得人有些发蒙,一时没反应过来。芷然见状,连忙上前拉开孙德,笑道:“姑奶别理他,他就是毛手毛脚的!” 老太太原本正在生气,一见芷然就突然一愣,随即定定盯着她的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芷然一怔,才想起自己满身伤痕,平时纪颜他们视而不见,这老太太却没有见过,只怕是被吓坏了,这就连忙往后退,却听老太太惊奇道:“这不是王家的丫头么?你不是疯了吗?” 听对方认得自己,芷然也就释然了许多,才礼貌回道:“多谢老人家惦记,我已经好多了。” 老太太连连点头,小脚迈两步来到芷然面前,仔细端详许久,这才感慨道:“哎哟,你这丫头,命真苦哩!如今算是好了,总算是不疯了,好得很,好得很……你不是去京城了么,怎么又会太原来了?哎哟,你家的宅子都被火烧了,没地方住的话,就来我这落脚吧!” 老百姓消息灵通,太原又民风淳朴,老太太一见芷然,这就拉开了话匣子,明明两个人素不相识,却亲切的像是祖孙俩一样,才叫芷然哭笑不得,维持着端庄大方的姿态,才道:“多谢老人家美意,我有了落脚的地方。只是要向你请教,不知这黄符和对联,是从何处得来?” 老太太十分热心,闻言就连声答道:“是了,是了!你刚回来,还没有神符哩!我跟你说,咱们城里闹了狐仙,全靠着这神符保佑哩!我这儿可没有多余的,你快去城南真武观求一张来,挂在门上,才能保平安哩!” 显然这老太太也是迷信狐仙,又是古道热肠,这就拄着拐棍,迈着小脚,要亲自领芷然去求神符。芷然哪里忍心劳动长者,连忙道谢请老太太歇着,这才道:“老人家好生在家待着,我也是太原人,哪能找不到真武观?这大热的天,可别累坏了身子!” 打发了老太太,芷然这才转头看向纪颜,道:“妹夫,我知道你不信鬼神之说,可咱太原的狐仙,与寻常的鬼神不同,自有其灵验之处,不可不敬。真武观也是个好去处,咱们是不是去一趟,没有这张黄符镇着,我怕晚上都睡不着觉呢!” 纪颜正要打听这件事,闻言就点头答应,一行人跟着芷然穿过大半个城,来到城南真武观所在,才瞧见此间人山人海,香火鼎沸,似乎是因着狐仙的关系,整个太原的老百姓都来这里烧香祈福,香烟缭绕盘旋,几乎要将小小一个道观埋没在烟雾之中。 见此情景,纪颜便是冷冷一笑,道:“烟熏火燎,活受罪哩!香火如此鼎盛,看来这些老道赚了不少!” 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中,他这一句话就被不少人听见,才叫一众善男信女面露不满,不住朝他翻白眼,更有几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带着威胁的意味狠狠瞪来,却瞧见纪颜衣着不俗,旁边的孙德更是满脸横肉,掂量着惹不起,这才没有过来打架。 人群中倒有一位老者,着实心平气和,闻言只缓步过来,朝纪颜一拱手,道:“年轻人口无遮拦,神道岂是你红口白牙所能诋毁的?你要是不信,大可以离开,何必光天白日,毁人清白?道长们赐下神符,分文不取,乃是帮着老百姓报平安哩!” 第499章道观 纪颜是个文明人,深谙“尊老爱幼”的道理,只看见老者行礼,就连忙抱拳鞠躬,连声道:“老丈教训的是,小子初来乍到,口无遮拦,还请老者见谅。”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却不全是这么像,只暗道:“奇了怪了,这些老道的黄符不收钱,难道还有别的来钱路子么?天底下好心人不少,可靠好心骗人的,似乎没有几个……不过太原真是人文圣地,一位老者都这般有礼,看来我说话得小心些,别叫人瞧了笑话……” 那老者心态平和,听他认错也就点了点头,道:“既然是初来乍到,只怕还没有求得神符,你快些去吧。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年轻人大好性命,何必葬送在轻狂上?” 纪颜又谢过,那老者才转头离开,便听芷然笑道:“妹夫还敢乱说话么,这不就被人给教训了!我听着老人家说得挺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快去求黄符吧!” 一听这话,纪颜就连连摇头,道:“小姨此言差矣!不存在的东西,你信不信,它都不存在,什么叫‘不可信其无’?罢了,咱们进去吧,我倒要瞧瞧这伙人,究竟是搞得什么鬼!” 芷然也不跟他争,嘻嘻哈哈就拉着翠娘往真武观走,孙德无奈的瞧纪颜一眼,小声道:“侯爷放心,我支持你!” 道观一向都是清净所在,从来也没有什么大的规矩,普通人只要心存善意,一般不会受到多少约束,来去十分自由,这真武观也是这样。 纪颜迈步上前,就瞧见真武观侧门大开,老百姓穿梭往来,也不用跟谁打听,只顺着人流一路朝里走去,穿过了两个小院,就来到正殿面前,只见一尊丈许高的真武大帝伫立殿中,旁边有两名道人正在忙着画符,还有几名年轻的道童忙着疏导人群,扯着脖子喊道:“别挤,别挤!人人都有!” 这种人挤人的热闹,纪颜可不愿意去凑,这便站朝一旁,冷眼瞧着,只叫孙德护住芷然和翠娘,别叫她俩被狂热的信徒挤倒。 先前那老者说黄符不要钱,纪颜这会儿倒是真相信了,就瞧着人群涌动,排成长龙,一个接一个从道人面前走过,接过道人递来的黄符,只需道谢即可,并不用掏出钱来。真武大帝面前倒是有投放功德布施的地方,却也不是人人都给,大多数人直接走过去,道人也不多说什么。 这就叫纪颜心生好奇,便不知这群骗子是如何敛财,眼瞧着一个小道童在树荫下偷懒,他这就缓步过去,笑道:“这位小道长,你瞧太阳大的很,能否把这树荫分给我一些,我也乘个凉?” 那道童不过十一二岁,赤子心念,听他这么说,就连忙起身让朝一边,作揖道:“施主快请,快请,只当在家一样!你渴不渴,我给你倒碗水喝?” 小孩儿还挺懂事……纪颜心想着,这就摆手笑道:“不渴,不渴!多谢小道长!你也过来坐,别太拘束。我还有点儿事,想要请教小道长。” 道童这就过来,站在纪颜面前,礼貌道:“施主不必客气,请说就是!不知施主是要问路,还是要找人?小子年轻,道行有限,吉凶祸福,就帮不上忙了。” 纪颜愈发感慨,这就道:“听说京城来了位云游天下的道长,镇住了城中的邪祟,要做一个月禳灾法事,令我心生向往。却不知这位道长身在何处,小道长可曾知晓?” 道童一听,这就冷了脸,哼道:“什么道长,骗子罢了!我瞧你穿着打扮,像是个读书人,怎么也上这种当?那人不知从哪儿来的,一张嘴全是谎话,说什么狐仙作祟,弄得城里不得安宁。城里的人以为道士都一样,求上门来,师傅们没有办法,只得每天画符送给百姓,辛苦得紧,全是他害的!” 纪颜一愣,就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情况,原来真武观的道士,并不认识那位云游的道人,只是因着老百姓求到门上,才不得不施舍黄符,自然不指望着靠这个赚钱。而且听这小道童的口气,道士们反而不相信有什么狐仙,给老百姓画符,也只是心理安慰。 一念至此,他对真武观的道士就有了好感,才道:“原来如此,辛苦几位师傅!不过那云游道人说有狐仙,却将事情推到各位道长身上,他自己干什么去了?” 道童嗤之以鼻,道:“他忙着巴结刺史去了,哪里看得上小老百姓?你站在府衙外面听听,就晓得他去哪儿了,这几天府衙都在做法事,昼夜不息哩!大家找不到他,只得来找咱们,可根本就没有什么狐仙,咱们又有能什么办法?这几天人来人往的,单扫地都要多扫几回哩!” 始终小孩儿心性,道童还是忍不住抱怨起来,纪颜听得好笑,正想宽慰他两句,就听真武大帝面前一阵混乱,人群都朝着那边围拢,隐约听见孙德不住喊道:“干什么!你们要仗着人多,跟老子打架么?老子可不怕你们……” 我就知道他迟早得闯祸!纪颜无奈摇头,这就脚尖一点,鬼魅般穿过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留下那道童原地目瞪口呆,自言自语道:“难道真有狐仙?” 挤进人群,就瞧见孙德被几个大小伙子按在地上,芷然在一旁冷眼旁观,翠娘吓得浑身发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紧紧靠在芷然身后,嘴里小声说着什么。 见纪颜挤进来,芷然就怒道:“妹夫来得正好,才好教训这胡说的东西,省的他被大伙儿打死了!” 眼瞧着群情激愤,乱拳搞不好真会把孙德打死,纪颜这才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一听之下也是哭笑不得。 原来孙德一向不信鬼神,总念叨着要抓狐仙来看,方才道士给芷然画符,他竟然嘴欠到问人家狐仙长什么模样,言语中很不恭敬,颇有些调笑的意思。 当着真武大帝的面,众人实在是忍无可忍,这才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七手八脚就把他放倒。好在他还有些理智,不曾还手反击,否则真打死一两个人,这事儿就彻底无法收场。 第500章指教 孙德这人,粗犷直爽,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儿,只是有些欠,手也欠,嘴也欠,招猫递狗的,总是惹麻烦上身。 不过他虽然爱惹祸,却很懂得分寸,别看这会儿四五个小伙子按住他的手脚,可他要是真使出力气来,片刻就能挣脱,不过是顾虑着这些小子没学过武功,挣脱他们可能会造成伤害罢了。 这会儿要是孙德那群哥们儿在,就绝不会把他按成一个“大”字趴在地上,好歹要反剪了他的双手,绞住他的双腿,再找个两百斤往上的猛士朝他后心一坐,才能稳稳镇压住他,如此一来,才叫他用不出力气,到时候别说是孙德,就是纪颜本人也很难挣脱。 瞧着孙德一副委屈模样,纪颜也就朝周围一拱手,道:“诸位,我这兄弟说话不走脑子,纯属笨嘴拙舌,并无恶意,便请诸位高抬贵手,饶过他这一次。好歹还有女眷看着,他这样子实在不雅,我代他向诸位赔罪,请诸位宽恕则个!” 大伙儿都是讲道理的人,一看见纪颜如此诚恳赔礼,也就纷纷活动了心思,怒火顿时消去一半,才是“举拳难打笑脸人”的道理。就听按住孙德脑袋的那人叹了一声,道:“弟兄们放了他吧!真武大帝面前,也不好闹得太乱!” 他一发话,众人对视几眼,这才小心翼翼放开孙德,瞧着他一挺腰杆就站起来,口中愤愤道:“老子这两年修身养性,不跟这些小兔崽子计较,否则大发神威,拆了你这——” 话说一半,就见纪颜一眼瞪来,孙德才不情愿吞下后半句,又转头瞧芷然满脸冰霜,这才心中一颤,晓得自己闯祸,连忙凑过去陪笑道:“娘子,不是为夫学艺不精,实在是怕伤了他们哩!” 芷然无奈摇头,骂道:“你这傻大个,就没生脑子,给我丢人不算,还连累妹夫替你求人!你要再这样,就自己会京城去罢,我来是有正事要做,受不住你这么搅和!” 不管他小两口吵架,纪颜这便走到两名道士面前,只瞧他们依旧埋头画符,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就晓得人家养气有了一定的功夫,才拱手道:“打搅道长了,我兄弟莽撞,我代他赔礼,想贡献些香火,但不知请哪位道长引路?” 年纪稍大些那个道士头也不抬,只伸手指一指真武大帝面前的箱子,纪颜抱拳感谢,这便摸出一大把铜子,大概有几百文,叮叮当当全投入箱中,这才听身后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道:“无量天尊!施主不是来求符的,还请随老道往后院一叙。” 纪颜微微一笑,暗道:“小露一手,果然引出了高人,可惜这几百文钱,足够这道观吃上一个月了!” 心中想着,他这就转身,才瞧见一名六十岁上下,山羊胡垂到胸口的瘦高道人朝自己作揖,便也还礼,朝孙德招一招手,一行人这就跟着老道离开,留下满堂的老百姓交头接耳,议论这位出手大方的公子究竟是何来路。 老道领着几人穿过观宇,来到后院伙房之外,这才站定,缓缓转身,又作揖道:“不知新丰候大驾光临,贫道有失远迎。不知侯爷驾临,有何贵干?可是为了城中‘狐仙’一事?” 纪颜一个激灵,这就看向老道,不知道他为何会识破自己的身份,这便加着小心,还礼道:“道长神机妙算,正是如此。但不知道长如何识得纪某?难道道长曾经去过长安?” 老道请众人在树下落座,这才干笑了两声,道:“贫道不才,颇受王氏看重,管着他们一族上下的生辰八字,认识每一位公子小姐。芷然姑娘的事情,贫道早已听说,既然她和芷玲在此,身旁自然就是新丰候陪伴了。” 这就叫纪颜刮目相看,晓得这道人很不一般,道理虽然简单,可想得起来用的,都是真正的聪明人。或许也正是因为他这么睿智,真武观才会如此受老百姓信任,可见他的确有真材实料。 如此,纪颜才松了口气,道:“既然道长知道我的身份来意,我便也不多隐瞒。虽然在道观中,我不好诋毁神鬼,可这次所谓的‘狐仙’,似乎是有人捣鬼!纪某不知内情,愿向道长请教!” 老道淡淡笑着,抬头看他一眼,便又垂下眼帘,道:“玄学之说,在乎一心,信之则有,不信则无。只不过老道今年六十六岁,什么怪事都见过,就是没有见过用刀剑杀人的狐仙,也没有见过胡人模样的道士——呵,道德真人西出函关,许是渡化了一支胡人道统罢……” 他这些话说得含含糊糊,纪颜却听得清清楚楚,这就一愣,问道:“京城来那个道人,乃是西域人士?” 老道眯着眼,老神在在,道:“西域还得往西,比高昌再往西,比楼兰再往西,比车师国再往西……其人卷发高鼻,目如琥珀,绝不是我华夏之人,便不知他从哪里学得了道统,也不知哪来的慈悲心,不惜斋醮禳灾一个月,驱逐本不存在的狐仙……” 看样子,老道已经见过那人了……纪颜心如明镜,就已经从老道的话里,听出那人既不是道士,城中也没有狐仙。老道说得这么明白,完全是在疯狂暗示自己,只怕是从那人身上瞧出了什么阴谋,只是限于身份无法戳破。 始终狐仙的传说在太原流传许久,真武观总不能自己砸了饭碗,跳出来告诉大家狐仙不存在,便叫他陷入两难,这才主动向纪颜透露情况。 只是这老道城府极深,口风极紧,说了这些之后,就再不肯说别的,无论纪颜怎么问,他都笑着遥遥头,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不住念叨道:“这位小哥当众诋毁了狐仙,可要多加小心哩!” 孙德大大咧咧,毫不在意,纪颜却沉思片刻,脑中灵光一闪,认真对那老道抱拳道:“多谢道长指点!” 一语竞,纪颜拔腿就往外走,老道士也不送,眼睁睁瞧着他们一行人离开,嘴角露出满意笑容。 第501章护妻狂魔 一行人离开真武观,孙德就不住追问纪颜知道了什么,只有芷然情绪低落,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叫翠娘瞧着担心,才柔声问道:“亲姐这是怎么了,还在生姐夫的气么?姐夫不过是心直口快,亲姐要是不喜欢,一句话他就改了,犯不上生气。” 孙德一听,才想起娘子还在生气,连忙腆着脸过来赔笑,却看见芷然摇摇头,叹道:“我听那老道长一番话,才晓得这狐仙原来是假的,亏我提心吊胆,急着来求神符……哎,原来都是骗人的,我却上了许多年的恶当!” 说着话,她便作势要撕手中的符纸,想了想还是忍住,又道:“好歹人家辛苦画来,也不要钱,狐仙是假,这心意却是真的……罢了,只当是来游玩一遭吧!” 纪颜在前面听着,嘴角就满满上扬,老道士不单帮他了解了狐仙的真相,还连带击溃了芷然的信仰,不被狐仙之事蒙蔽,芷然的智慧就能派上很大的用场。 经历这一遭,几人也再没有闲逛的心思,这就回转听雨阁,却瞧见此刻阁中乱哄哄一片,有几人不断进进出出,似乎在观察着什么,就叫纪颜微微一笑,道:“小姨还是收拢心思,王氏的账房先生已经来了!看来咱们这茶楼,他们已经盯上了许久,才听见消息,就赶着来了。” 一听见正事,芷然马上就打起了精神,只将黄符往袖口里一塞,这就冷笑道:“好啊,他们越着急,咱们越有利!我正烦着呢,这就有人送上门来了!”说着话,她一扯孙德,严肃道:“待会儿你可别乱说话,要是坏了我的事,瞧我怎么惩治你!” 孙德唯唯诺诺,这就不再言语,只瞧着芷然大步走上前去,喊道:“你们是哪里来的人!既不喝茶,也不卖茶叶,为何在我茶楼门口喧哗,搅扰我的生意?莫不是地痞无赖之流,想要来敲竹竿?” 受孙德和一众兄弟的教训,太原城的地痞流氓早已改邪归正,芷然这么说,只是占一个上风和口舌之快,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将那些账房先生骂一通,树立了威信,好叫他们不要轻视自己一介女流。 众人听她一喊,便都停下了手头的活计,纷纷围上前来,就有一名老先生道:“众所周知,这听雨阁乃是新丰候的产业!不知这位姑娘,是新丰候什么——咦?你是……你是芷然小姐!” 他这一声喊,身后几位账房都是倒吸一口凉气,才是当年芷然的事情,在王氏族中传得人尽皆知,如今见她出现在太原,就叫大伙儿心中有些不安,不晓得她要来干什么。 芷然微微一笑,伸手解开脸上的面纱,露出支离破碎的脸,故意用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哟,这是哪位先生,还认得我?我在太原,可没有什么好名声哩!这听雨阁是我妹夫的产业,就跟是我的一样,你们在这里添什么乱?不怕我妹夫找你们的麻烦么?” 说话间,纪颜也走上前来,众人瞧见他,隐约猜出他的身份,这就上前行礼,却听他淡淡道:“听雨阁由小姨全权处理,我做甩手掌柜,万事不管。你们有什么事,都去跟她商量,她的话就是我的话,我事后绝不反悔。只有一点,这买卖现在还是我的,尔等别惊扰了客人。” 说完,纪颜就牵着翠娘,自顾走进茶楼,吩咐伙计给他沏一碗明前润润嗓子,留下几名账房先生目瞪口呆,面面相觑,跟芷然对峙当场。 王氏的长辈得知纪颜有心出手茶楼之后,就急忙派出了账房先生来实地考察,始终这茶楼虽然是他们盖的,却也在马东没的经营下有些变化,究竟价值几何,能压到什么样的低价,还需要精通这一块的账房细细核算。 只是这些账房,不过是来看一眼估个价,并没有商量生意的权力,自然也跟芷然说不上话。再加上芷然虽然是旁支,却也的确是王氏的血脉,比起他们这些外姓人,身份还要高一些,就更别提她还有朝廷的敕封在身,与普通老百姓不可同日而语。 如此一来,打头的那个账房先生才叹了口气,道:“咱们也看得差不多了,既然侯爷发话,咱们就先走罢!搅扰了侯爷的生意,咱们可吃罪不起!” 话音未落,就听见王世兴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道:“赵先生稍安勿躁,等我跟小妹说上几句话!我才听见侯爷将生意交给她料理,就不知道我这位好妹妹念不念旧情了!芷然,你还好么?” 面对王世兴,芷然就显得十分警惕,微微一怔,这就露出笑容来,道:“这点小生意,怎么会劳动三哥亲自来,想不到三哥还惦记着我,看来小时候的交情你还没忘!来来来,三哥请进来说话——咦,怎么不见二哥?你俩不是形影不离么?” 一听这伶牙俐齿,王世兴就晓得芷然的确是好了,又听他问起二哥,一时间脸上就有些僵硬,只在心中骂道:“明知故问!要不是为了你,二哥怎么会沦落成这般样子!这小丫头,从来都有些鬼机灵,我可要小心些。” 正想着,王世兴就觉得眼前一黑,一股男人味儿扑面而来,才瞧见孙德像是一只黑熊一样,定定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咧着最露出凶悍的笑容,低声道:“原来是大舅哥,咱俩不是第一次见面吧?” 一听这话,王世兴就想起衙役押走王世宁的那天早上,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嘴角不住抽搐起来,好半天才冷声道:“这‘大舅哥’的称呼,我是担不起了!还没有多谢你当年‘照顾’我二哥!” 听他把“照顾”这两个字咬得极重,孙德就愈发怪笑道:“既然‘大舅哥’担不起,这‘好妹妹’就不好再叫了!我家娘子乃是朝廷敕封的五品县君,你一届草民,便该有草民的礼数!” 王世兴闻言一震,被孙德的煞气逼得退了半步才站稳,抬头越过他看向芷然,却见芷然微微笑着,不置可否。 第502章交锋 王世兴一向是个笑面狐狸,对谁都是一副亲切客气模样,不知情的人很容易被他唬住,以为他是个纯真商量的大家公子,就不会设防,从而上他的当。 就连逃离了王氏,背叛了宗族的翠娘,都受了他的蒙蔽,总觉得王家三哥是个好人,芷然却不是这么容易被骗,这些年早就看清了王世兴的真面目,才对他很不客气,又倍加提防,这会儿一见了面,就多加了小心。 孙德则是直愣愣的,只听着王世兴跟芷然说话时,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子邪气,这就动了肝火,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吓唬他一顿再说。 然而王世兴可不是一般的怂人,即便面对狗熊一般的孙德,依旧保持着自尊和骄傲,这便道:“莫说是五品的外命妇,就是进宫当了娘娘,这血脉也不能斩断。兄长喊妹子一声,实在是天经地义,难不成小妹去趟京城,就把这孝悌给忘了么?” 这一番话就叫孙德语塞,才是他打架在行,斗嘴就是个弟弟,漫说是王世兴这种没生尾巴的狐狸,就是个刚读四书的小孩儿,也能说得他哑口无言,这就窘迫。 然而孙德嘴笨,他家娘子却是个伶牙俐齿的,闻言便笑道:“三哥还真敢将‘孝悌’二字挂在嘴边,也不怕老夫子半夜来找你说理。孟子有云;‘君不君,则臣不臣’,推而广之,兄妹之间也是如此。做兄长的不思量仁爱,做妹子的又何必恭敬?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王世兴笑笑,摇着手中的折扇道:“口者之争,落了下乘。孝悌不说,这恩怨总该分明。当年要不是为兄我登门造访,提请芷玲你还在太原受苦,只怕她早就把你忘了,只做自己的侯爵夫人呢!好妹子,三哥救了你哩!” 一听对方诋毁侯爷夫人,孙德这一股怒意就快把天灵盖都冲开,当即红着眼珠子抓向王世兴的脖领,却突然觉得手腕一紧,一名老者就像凭空出现一般,轻描淡写阻止了他的暴行,淡淡道:“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必动手伤人?” 如今孙德的武功,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得了纪颜的指点,已经很有些火候,就没想到自己会被高手近身都没有察觉,还被对方捏住了手腕命门,这就有些不服,另一只手朝那老者的肩头按去,也没想伤人,只想着将他逼退。 然而眼前这位老者,正是连纪颜都忌惮三分的安叔,一身武功着实出神入化,这就顺着孙德的掌风一转身子,同时拧着他的手腕转了半圈,只差一点儿,就要将他的腕骨卸下,直疼得孙德满头大汗,脸上的表情愈发狰狞。 芷然嘴上最孙德狠,心中却十分关切,见状就喊道:“放肆!安叔快放开他,他乃是朝廷五品定远将军!袭击朝廷命官,是什么样的罪过,你不知道么?” 这话说得厉害,安叔却十分冷淡,只拧着孙德的手,轻声道:“年轻人不晓得尊老爱幼,就是该吃些苦头的。小姐虽是王氏血脉,也没有这个资格命令老奴,漫说是朝廷的定远将军,就是当朝国公,老奴也领教过!” 芷然没想到安叔这么厉害,一时间就没了主意,始终脑子再聪明,遇上绝对的武力,也很难面对面硬刚。诸葛武侯神机妙算,也没见他上阵杀敌,才是力与智的不同。 正在她着急心疼的时候,安叔却突然放开了孙德的手,一把揽住王世兴的腰,闪电般朝后退了三步才站稳。孙德疼得心神涣散,这会儿才瞧见一杆亮银枪正正插在自己面前,将脚下的石板崩裂,正落在刚才安叔站的位置上。 与此同时,茶楼上飘飘悠悠传来纪颜的声音,道:“我已经说过了,不要惊扰客人!这位安叔好大的口气,可识得纪某这一手的来路?” 他这话原本只是威慑,却造成了意料之外的后果,只瞧那安叔一瞬间满脸涨红,随即血色褪去,变得煞白,两眼直勾勾瞧着那银枪不说话,整个人的气势顿时变得萎靡。 这一幕芷然瞧得生疑,王世兴却知道原委,才是这安叔不是王氏培养出来的高手,而是当年玄武门之变以后,追随某位受牵连的皇亲逃来太原,只因着王氏帮了那皇亲一个大忙,安叔才隐姓埋名为王氏卖命。 当然,具体王氏帮了什么忙,王世兴也不知道,这事儿是王氏的禁忌,只有家主和几位前辈晓得。 当年玄武门之变,秦琼和尉迟敬德立下大功,李建成和李元吉手下多少高人,都被他俩打得落花流水。故而安叔一见纪颜的手段,心中便有些忌惮,实在是留下了心理阴影,想起了血色的过往来。 无论如何,纪颜出手镇住了安叔,芷然这边又占了上风,便笑道:“安叔许是忘了,侯爷正坐在楼上,你要倚老卖老,还要问过侯爷的心意哩!三哥,这就是你跟小妹打招呼的手段么?呵,小妹领教了,请三哥回去吧!” 王世兴再怎么厉害,始终还是血肉之躯,眼瞧着纪颜那一杆银枪如九天雷霆劈下,差一步就能贯穿安叔的脑壳,心中便生出了惧意,才知道新丰候动了真格,顿时后怕非常,这就冷笑一声,扶起有些发愣的安叔,快步离去。 芷然瞧他走远,这才松了口气,大步上前一巴掌拍在孙德肩上,骂道:“叫你别说话,你偏说!没本事逞强,就别学人家出头!我不要你顶天立地,只要你平安就好,今天要不是妹夫在,我……我……” 前两句话还是冰雨般凌冽,后一句却化作了娇嗔和后怕,带了哭腔。孙德听出芷然话里的意思,这就嘿嘿一笑,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男人嘛,就是这样的,为了娘子,挨顿打算什么!那老头好厉害,等我在练几年,非要叫他知道什么叫‘拳怕少壮’!” 芷然闻言噗嗤一乐,泪花挂在笑颜上,瞧得孙德一阵阵头晕。 第503章夜袭 吓跑了王世兴和安叔,芷然这边与孙德一起上楼,眼瞧着孙德将银枪交还给纪颜,才笑道:“多亏妹夫出手,打跑了那刁奴。眼下咱们算是占了上风,好叫王氏晓得,哪怕是太原城中,也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纪颜摇摇头,道:“那位安叔的功夫,我几年前就见过,深知如今的自己,还不是他的对手。今天是他有所顾忌,要是真动起手来,我只怕万难取胜。不过镇住了王世兴,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以小姨的聪明才智,应该足以应付。” 他俩说话,翠娘却是好奇,问道:“三哥上门来,就是为着咱们的产业,吓跑了他,只怕这生意不好做了,相公为何还高兴?不过那安叔实在不像话,主仆都分不清了,给他个教训也好,免得他仗着武功,目中无人!” 芷然被这话气得发笑,就知道自家妹子心地善良,万事与人为善,守财是一把好手,做生意就差些,才解释道:“先有了气势,才不会叫王氏觉得咱们好欺负,这样才抬得起价来,不被他们随意拿捏。再者那王世兴不是什么好人,你少‘二哥’、‘三哥’的,白白便宜了他。” 翠娘摇头笑笑,道:“二哥为人如何,我不晓得,不过他不曾害过我,我便不能失了礼数。” 芷然闻言大怒,道:“你这傻丫头,人家害你,会叫你知道么?只刚才他说自己去找你,便是挑拨咱们姐妹的关系,话里话外都是你忘了亲姐,自己享福去了!也就是我想的通,要是别人,只怕转头就要吵架拌嘴!唉!多亏你嫁了妹夫,否则还不被人拐去卖了?” 纪颜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就知道芷然和翠娘姐妹情深,王世兴那点儿小伎俩根本毫无用处,才道:“先不说这些,眼前还有一场劫数,需要渡过。我先前问过马东没,他在两条街外有座宅子,足够安排,今晚翠娘跟小姨同住,我就委屈点儿,跟姐夫挤一挤吧!” 芷然闻言点头,孙德却怪叫起来,道:“好端端的,凭什么要我跟男人睡一张床!侯爷,我不是嫌弃你,只是与男人同床,我始终接受不了!实在不行,我打地铺也能将就,侯爷自己睡好就行!” 瞧他这么大的反应,纪颜反而觉得委屈,便怒道:“不识好歹的家伙,你以为我愿意跟你挤在一起?方才我出手救你一命,今晚说不得还要再救你一次!你不愿跟我挤,那阴曹地府有十万大山,够广阔么?” 他说得严肃,孙德也不再玩笑,才愣道:“那老头武道精深,心眼儿却这么小?难不成他半夜要来杀我泄恨?” 纪颜对他的智力束手无策,芷然则是早就习惯了他的大条神经,这就道:“妹夫怎么说,你就怎么做!给我洗干净了,别一身汗臭,熏坏了我这清白妹夫!” 既然芷然发话,孙德就不敢再说其他,虽然满肚子抱怨,不过还是知道好歹,晓得纪颜也不会莫名其妙搞这一出,就知道今晚肯定有事,当即乖乖去找了个澡堂子,里外里洗了个干净。 是夜,正逢晦朔,月华不显,漫天的星斗隐隐约约,小院中便是漆黑一片。 孙德粗枝大叶,明知自己有性命之危,还是沾枕头就睡着,呼噜打得震天响,吵得纪颜挤在一旁心烦,恨不得起来将他掐死,全靠着理智才抑制了杀意。 直到这会儿,纪颜才晓得芷然是真爱,便是孙德睡相极差,呼噜磨牙一应不缺,一翻身就有天塌地陷般的动静,一床被褥被他踢得不成样子。好端端一个大家闺秀,将礼数看得比性命还重的芷然,能和这个粗人同床共枕多年,除了真爱,就再没有别的解释。 然而今夜,纪颜注定要在这臭男人身边忍受,便是孙德在无意之间,以自己的性命为饵,做了一场“请狐仙”的“法事”,纪颜自然要亲自来守着,瞧一瞧那“狐仙”是哪路鬼怪。 夜过子时,虫鸣隐约,突然间一道冷风吹过,院中的叫虫齐齐噤声,便有一只手轻轻捅破窗户纸,无声拔起销子,随即一道黑影,像是流水一般,顺着窗缝潜入了屋中。 孙德正做着美梦,呢喃说着梦话,就不知道床前已经多了一道瘦削的黑影,更不晓得黑影手中握着一道寒光,眼瞧着那寒光就要割开他的喉咙,送他去有十万大山的世界,他还不经意翻了个身,伸手去抱身边的纪颜。 顷刻间,一道银光像是蛟龙般划破床帏,只朝着黑银的喉咙扎去,那黑影显然没有什么防备,慌猝间只得举起手中的匕首来挡。 按照纪颜的武功,别说是薄如蝉翼的匕首,就是有铜墙铁壁,也挡不住他银枪的威力,却不料那匕首挡在枪头前,竟生生承受了他这一枪的威力,末了还绕着枪头一路追来,直奔纪颜的手腕。 就在此时,明明已经睡死的孙德猛地睁开了眼睛,怪叫一声就像猛虎扑食一般,朝着那黑影的腰身扑去,一把将其抱在了怀里,双臂交叉呈现反绞姿态,这就打算发力扭断那人的腰杆。 然而那人真有些本事,竟然一瞬间变成了泥鳅一样,腰杆呈现出异乎寻常的柔韧,一吸气就从孙德的绞杀中挣脱,紧接着朝窗口钻去。 纪颜一枪未中,心中颇有些惊讶,这会儿见那人要逃脱,才冷笑了一声,双脚一蹬,就化作流光,在轰隆隆巨响之中,抢先一步站在了窗口前,手中的亮银枪再次递出。 那人绝没有想到,太原除了王氏之外,还能有这么厉害的高手,一时间心中也是慌猝,又举起匕首去挡。然而同样的招式,对纪颜根本没用,只瞧着对方举起匕首,他这就冷冷一笑,手腕一扭,只将那银枪当作蛮龙鞭来用,狠狠抽在那人的腰间,打得他顿时横飞出去,撞在墙上。 直到这时,被纪颜踩塌的床铺中才传来孙德的惨叫,不住喊道:“救命!侯爷救命!我被压住啦!” 第504章逃脱 好不容易将孙德从废墟中解脱出来,芷然和翠娘也听见动静过来,连带着一众被惊动的伙计下人,纷纷围在了这一间小屋的四周,纪颜这才微微点了点头,缓步朝昏死在一旁的刺客走去。 灯火通明之下,那人的身形也暴露在众人面前,才见他从头到脚都裹在黑衣之中,整个人看上去又高又瘦,甚至瘦得有些过分,直如一根棍子一般,又像是一条水蛇。 孙德性如烈火,这就要上前揭开那人的头套,却被纪颜横枪拦住,听他道:“小心些,此人不知中原人士,颇有些诡异之处,别一时心急,着了他的道儿!” 话音未落,就见那人身上的黑袍上下鼓动起来,整个人的身影也开始不断扭曲,摆布出种种不符合人体规律的动作,同时有轻微的“呲呲”声和淡淡的烟雾伴随。 “不好,快退!”纪颜一声令下,众人就齐齐朝着门口退去,才瞧见那人影逐渐消失,只留下一件黑袍落在地上,浸泡在一滩污秽血水之中,不住腐蚀着地面,房间内顿时烟雾弥漫。 孙德脑子没有纪颜灵光,江湖经验却十分丰富,见状就惊叹一声,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化尸水?好厉害的家伙,好狠毒的心肠,为了不落入侯爷手中,竟自己来了个神形俱灭!” 纪颜却凝重摇了摇头,皱着眉头看向那一滩污秽,道:“天底下哪有什么化尸水,即便有也不可能在顷刻间消解一具尸体……奇怪了,我那一下用尽全力,就是牯牛都能放倒,这人即便不被打死,也要落得残废,又是如何逃脱?”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惊,才听孙德道:“侯爷,你说他跑了?” 纪颜点点头,皱着眉不说话,心中盘算着种种可能,却始终不相信有人能在自己的全力一击下逃脱,这就有些迷惘,许久才轻叹道:“这人的武功着实高明,所用的兵器也十分诡异,以他这般手段,潜入民户,杀害百姓,原本是轻而易举。” 他说着话,门外就有人悄摸准备了桌案香烛,开始祈祷狐仙保佑,便是亲眼看见一个人凭空消失,以为是狐仙显灵,可见相信鬼神的人,还是比不信的要多。 纪颜却明知没有狐仙,也晓得那人设计逃走,正在冥思苦想,就听孙德又道:“可是这小子为何要杀我?我与他本是无怨无仇……虽然在太原,我的确得罪过不少人,可谁也没有他这等本事哩!” 瞧他还陷于疑惑之中,芷然便恨铁不成钢道:“先前你在真武观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许多不敬的话语,许多人都晓得你亵渎狐仙。传闻这狐仙极其灵验,睚眦必报,寻常人说错一句话都会被它报复,你这样找死的又怎能逃脱?妹夫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专程来保护你哩!” 孙德这才恍然大悟,着实后怕了一瞬间,只是随即就咧开了嘴,没心没肺笑道:“先前我扭住他的身子,确定他没长狐狸尾巴,只可惜没瞧见脸,不知道是不是狐狸脑袋!” 见他这副模样,芷然也着实无奈,只得低声骂了几句,就听纪颜道:“此人一击不中,已经有了戒心,理当不会再来。他的武功奇诡,真功夫却比不上姐夫,只要多加小心,轻易也不会着了他的道。只是没能拿住他,实在有些可惜,打草惊蛇,再想抓他,只怕难了!” 孙德倒是不在意这些,这就道:“咱们打战的人,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莫说是一个大活人,就是跑过去一只老鼠,我睡着了都晓得。今天试出了这小子的厉害,就不怕他日后再来捣鬼,要敢再来,我就不拧他的腰,改拧他的脑袋!” 他这话说的狂,却不是吹牛,纪颜亲眼看见他前一秒还睡死,后一秒就出手伤人,这种警惕性,也只有战场上千锤百炼才有,至少纪颜自己还做不到,就也放心了许多。 芷然则是担心自家相公的安危,这会儿便顾不得什么神鬼,这就开口道:“我原以为靠妹夫的武功,能够将此人擒下,斩草除根,却不料还是被他走脱。敌暗我明,始终不是长远之计,还是要将其引出来除掉才好!东没,你找几个会说话的伙计,将今晚的事儿编一编,明天在茶楼里好好说说!” 一听这话,纪颜就眼睛一亮,暗暗佩服芷然的谋略,便对马东没点头道:“就按小姨说的做,具体怎么说,我待会儿细细交给你们。一定要记着,别说那人逃走,只说狐仙已经被我除掉,实在不行说我是剑仙也行,务必保证大伙儿听了就信!” 马东没不知道他们搞什么鬼,不过对纪颜一向言听计从,这就点了点头,找出几个平时就伶牙俐齿的伙计,让他们跟纪颜学怎么跟客人说。这几个小子原本就疑神疑鬼,这会儿有机会听新丰候亲自讲述抓妖的过程,就十分激动,一个个侧耳倾听。 次日清晨,众人装作无事发生一般,照常将听雨阁开门营业,招呼熙熙攘攘的个路客人。 唯一不同的一点是,今天听雨阁的伙计十分神秘,见了熟人就窃窃私语几句,不多时就聚拢起来不少人,也不喝茶,也不消费,就专门听他们讲纪颜如何杀狐仙。 人的想象力最为丰富,越是没见过的事情越能说得玄乎,加上这几个伙计平时就爱聊天说海,什么话都敢说,什么牛都敢吹,说到最后,故事里的纪颜竟然御使着三柄千里摘头的飞剑,与狐仙大战了三百回合,两方用尽了一切法术,最后才以纪颜一剑砍下狐仙的头颅告终。 老百姓最爱听这些鬼神故事,听完了也爱到处去给人说,一时间这事儿就在太原城中疯传起来,脍炙人口,流传广泛。 纪颜瞧着这般光景,满意地站在二楼点头微笑,自言自语道:“果然,在茶馆里说书的效果最好!” 第505章驾临 狐仙的事情,已经困扰太原城两个多月,老百姓嘴上尊敬,心里其实也不堪其扰,故而才配合那外来的道人做法事,宁可被关在城里一个月,也要将狐仙彻底驱逐。 归根到底,就是一个“非我族类”的心思在起作用,狐狸成了仙也是狐狸,就摆脱不了畜生的身份,没有人知道畜生怎么想,就不愿意与这种危险的存在共存。 如今听雨阁中传出了风声,说是纪颜砍掉了狐仙的脑袋,老百姓们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却也莫名其妙就信了三分,再瞧见孙德大摇大摆在听雨阁门口晃悠,这三分就变成了五分,才叫不少人真抱着希望,相信纪颜的确把狐仙给杀了。 传播消息最快的方法,就是靠着口耳相传,不过半天的功夫,整个太原城都晓得狐仙被杀的消息,一个个涌来听雨阁瞧热闹,直叫伙计们说得口唇发干,四五个人轮番上阵也有些盯不下来,同一个故事说上几十遍,说故事的人也会觉得辛苦厌烦。 眼瞧着效果已经达到,纪颜这就返回三楼雅间,才进门就听芷然问道:“怎么样,大伙儿都信了吧?” 纪颜笑着点头,道:“伙计们说得精彩,又有那爱管闲事的闲人,已经把姐夫昨天在真武观的事情宣扬出去,大伙儿见他过了一夜还没死,就信了大半。小姨这一手实在高明,虚实结合,要叫那幕后之人无从应对哩!如今狐仙已经被我杀死,那法事就没有再做下去的必要,无论他们有什么目的,都算落空!” 芷然冷冷一笑,道:“要是不招惹我,咱们就进水不犯河水,杀到我相公头上,我就得做些什么了!莫说是有人装神弄鬼,就算真有狐仙找上门来,我也不能叫它轻易走了!” 纪颜瞧着她煞气腾腾,这就感慨夫妻之间的爱怜果然是相互的,孙德疼惜芷然,芷然又如何不牵挂孙德?那幕后黑手惹上芷然,就是惹上了天大的麻烦,男人跟女人斗智,吃亏的时候还是更多。 如今纪颜宣称自己杀掉了狐仙,孙德作为证据就在听雨阁门前,营造狐仙谎言的那些人,要么承认狐仙已经被杀死,从此偃旗息鼓,要么咬死纪颜在撒谎,便要再次刺杀孙德。 只是孙德,没有那么好杀。 几人正说着话,就听见楼下有脚步声响,片刻就有个伙计跑上楼来,轻声道:“侯爷,王康公子来了,说有要事要与侯爷相商。” 纪颜和芷然相视一笑,这就道:“我还要去找他,他就自己来了!快些请他进来!” 没一会儿,王康就满脸堆笑的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对芷然笑道:“芷然妹子,好大的威风,三哥乃是嫡出,你也敢跟他对着干!还有侯爷,那安叔在王氏地位尊崇,一般庶出的族人还比不上他,你竟然能将他吓退。不过你连狐仙都能杀,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瞧他满脸春风得意模样,丝毫没有抱怨和不满,纪颜就知道他说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而不是借着说好话来抱怨,这才笑道:“我这人,就像铜镜一般,谁对我笑,我便对谁笑,谁跟我凶,我就跟谁凶,王世兴但凡知晓些礼数,早在听雨阁中喝上好茶了!” 芷然闻言摇摇头,道:“九哥在王氏这么久,自然晓得王世兴的真面目,就该知道他迟早惹上侯爷,自找麻烦。你今天来,自然不是来兴师问罪,但不知王氏前辈如何说法,九哥又如何看待?” 王康一愣,仔细打量了芷然,感慨道:“我印象里,你只是个知书达理的弱女子,出嫁几年,倒成了独当一面的女中豪杰!不错,我的确是奉了家中长辈的意思,来问问侯爷的心意,王氏有心接下侯爷的产业,却又怕侯爷记恨旧事,不肯轻易出手。” 这话一说出来,纪颜的心里就是一片雪亮,这便微笑道:“买卖归买卖,人情归人情。我与王氏无怨无仇,只是跟那小哥俩有些嫌隙,只要不是那小哥俩登门,换了旁人来跟我谈,我都以礼相待。这不是我记仇,是怕他俩记仇,到时候生意做不成,反而惹麻烦。” 王康点点头,这就遗憾道:“只可惜我年纪还轻,资历也浅,这么大一笔生意,轮不到我跟侯爷来谈。昨日三哥吃了亏,长辈们已经准备亲自出马,只是担心在侯爷这边讨不了好去,才命我先来探探口风。看样子,长辈们对这茶楼,是志在必得。” 那当然,本来就是他们出钱弄的……纪颜腹诽着,这便道:“这事儿我不插手,一切由小姨做主,你要是回话,可要说明白了,免得事后被迁怒。再者即便你不能主持这一笔买卖,也能从我这里听见不少消息,起些作用,王氏的长辈还要多多依靠你。” 这话就很鼓舞人,王康听了也激动万分,这就起身朝纪颜拱手,感谢他给自己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纪颜正要跟他客气几句,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喧闹之声,这就心中一动,轻声道:“王公子与小姨稍坐,许是有道行的人来了,我去瞧一眼,看看是哪路的神仙!” 芷然微微点头,这就眼瞧着纪颜离开,才转向王康,道:“我这里有些事情,要麻烦九哥帮我料理……” 这会儿听雨阁的门口,围观瞧热闹的老百姓已经被驱散,数十名凶神恶煞的府兵站在街道两旁,一队敲打官锣的仪仗缓缓朝听雨阁走来。 纪颜也不用看得清楚,只听官锣就知道是太原刺史驾临,便是李唐官员的仪仗受朝廷限制,不同品阶的官员,用几个人,哪些东西,敲几声锣都是定数,纪颜虽然不常用仪仗,却深谙其中的规矩。 果然,片刻后这仪仗便稳稳停在了听雨阁的门前,两顶步撵一前一后落下,其中一顶是太原刺史的座驾,令一顶却绷着明黄色的缎子,显得十分扎眼。 第506章试探 自东汉以来,明黄色都是皇室专有的颜色,象征着皇权的尊严,老百姓根本无从得到,得到了也绝不敢用出来,否则一旦用了,就是大不敬之罪,才是自找麻烦。 然而普天之下,还真有两种人可以放心使用明黄色,一种是伽蓝中的僧侣,一种是观宇中的道人,两者皆因皇室恩准,允许他们在敬天礼佛的法事中使用皇室专有的明黄色,过了几代以后,有些有声望的高僧和道人也渐渐在日常生活中使用。 然而这种日常生活中的使用,还是受到极大的限制,不是说随便谁剃个光头,就能批一件明黄色的袈裟,非要是朝廷认可的高僧大德,或者有道有寿的道家真人,才有这种待遇。 一般的大德僧人,为了表示自己的地位与修行,多少会在袈裟的衬里用上些明黄色布料,而绝大多数道人,都不会染指这皇室专有的颜色,一般都穿着灰蓝色的道袍,以显示清静无为。 今天跟着太原刺史来的那顶步撵,自然就是老百姓口耳相传的得道高人,只瞧他那招摇过市的明黄色华盖,纪颜就晓得他不是什么正经的有道高人,甚至不一定研读过道家的道理,否则不会不懂得清静无为的道理,也不会这样引人注意。 嘴角噙着冷笑,纪颜这就瞧见瘦削矮小的太原刺史下了步撵,亲自去请了那位“高人”出来,两人被一众衙役簇拥着,乱乱哄哄朝着听雨阁走来。 刺史已经是地方上最大的父母官,老百姓见了就纷纷躬身行礼,就连马东没和一众伙计都迎出来,唯独纪颜挺直了腰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就仗着“新丰候”的封号,多大的官见了他也要主动行礼。 太原刺史自知得罪不起纪颜,这就笑呵呵走上前来,一躬到地,道:“都是下面的人无礼,蒙蔽了下官的耳目,才叫下官不晓得新丰候驾临太原,有失远迎,还请侯爷恕罪!” 纪颜看他一眼,随即笑着回礼道:“刺史不必自责,是我吩咐城门官不得透露,否则惊扰了地方上的百姓,纪某也心中不安。” 到这会儿,围观的百姓才知道纪颜的身份,之前根本不晓得他就是新丰候,就直瞧着他在茶楼中走来走去,还以为他是哪里来的富商巨贾,一点官架子都没有,就没有太留意,错失了与他结交的机会。 说话间,纪颜也就抬眼打量站在太原刺史身后那人,才见他身高过人,粗壮不凡,虽穿着一身做法事用的法袍,却还是透着一股屠夫般的气质。更稀奇的是,这人黑黄色皮肤,鱼嘴一般的厚唇,眼眶里两只眸子不是纯黑,而是某种妖异的琥珀色。 色目人!纪颜心中一动,这就想起真武观老道的话语,顿时晓得了此人的来历,心中便有了些算计。 所谓的“色目人”,乃是中原百姓对西域人民的称呼,源自于他们不同于中原人的各色眼眸,叫人一眼就能认出他们的身份。而眼前这一位色目人,相貌特征都比一般的西域人要明显,无论是肤色还是鹰钩鼻,都不像是来自高昌楼兰一代,倒像是达官显宦家中的昆仑奴,应该是来自昆仑山以西的身毒一带。 一念至此,纪颜这才笑着朝那色目人双手合十,故意道:“能在毗湿奴的梦中,与大师相遇,实在是恒河沙数一般的因缘中,最叫人喜悦庆幸的幸事!” 那色目人微微一愣,这就本能地捏出一个奇怪的手势来,开口道:“没想到在异国他乡,也能遇上教友,但不知——” 话说一半,他就生生噎住,眼瞧着纪颜满脸戏谑和不屑,就晓得自己着了他的道道,差点被他套出了实话,这才生生扭转话题,又道:“但不知侯爷从哪里知晓我家乡的神明,又不知侯爷信的究竟是哪一位大神?我自遁入道门之后,已经许久没有听见这般熟悉的话语。” 纪颜冷笑着,知道这是对方给自己挖坑,朝廷侯爵信仰外邦神祈,罪过比谋逆造反还厉害,这便道:“我自博闻强识,几有过目不忘之闻,也不记得是从哪里听过,原想跟大师打个招呼,没想到弄巧成拙,还请大师原谅。” 色目人微微点头,便道:“贫道奎师那都,拜见侯爷!听闻侯爷为民除害,除去了搅扰太原城的狐仙,贫道特来拜访,顺便瞧一瞧那狐仙的模样!” 来了!纪颜心中一动,这就笑道:“狐仙被我斩杀之后,已经化作一滩血水,没有形骸留存世间。倒是它穿的衣袍,我还留存完好,大师要是相看,就请随我来吧!” 只听这自称“奎师那都”的色目人开口,纪颜就晓得了他的打算,料定他就是杜撰狐仙谣言的幕后黑手,却也不以为意,竭力做出一副配合的样子来,伸手邀请他与太原刺史去现场勘察。 太原刺史本人没有什么主意,长期与王氏共存一城之中,已经教会了他装聋作哑的本事,耳听得纪颜邀请,他竟然转头看向奎师那都,看见对方微微点头,这才道:“勘验现场,原本是下官职责所在,劳烦侯爷带路,咱们去瞧一瞧。” 纪颜含笑点头,这就朝前领路,老百姓一听要勘验斩杀狐仙的现场,便都生出了好奇心来,纷纷跟在奎师那都身后,乌泱泱一大群人朝着小院走去。 昨晚纪颜已经吩咐,封锁先前孙德住的屋子,故而此时那小屋之中,一切的场景还跟之前一样,便是地上一件黑袍,盖住满地血水,床榻倒塌在一旁,除此外一无所有。 奎师那都一瞧见那黑袍,脸上的神情就变得凝重起来,伸手就要去抓,却听纪颜笑道:“大师小心,这血水堪比剧毒,能化去皮肉骨骼,不可随便触碰。” 奎师那都却是微微一笑,无视纪颜的提醒,伸手去抓那道袍,还未碰到,手腕就被纪颜一把捏住,同时袖口的一个瓷瓶也落入纪颜手中,才听他笑道:“大师小心,你东西掉了!这瓶子恁地可爱,摔坏了岂不可惜?” 第507章毛皮 眼瞧瓷瓶落入纪颜手中,奎师那都这就像被定住一样,伸出去的手再也不敢向前,众目睽睽下又不好收回来,一时间尴尬僵在原地,陷入进退两难。 纪颜一开始就不相信鬼神之说,也不信这洋道士有什么神通妙法,只瞧他敢伸手进化尸水,就晓得他一定有对应的解药,早就盯着他的举动,这便拿住了他的破绽。 这小瓷瓶中装的,自然是中和地上剧毒化尸水的解药,没有这个东西,奎师那都以血肉之躯,绝不可能伸手进化尸水中,这才顺势直起了身子,伸手朝向纪颜,道:“是我疏忽了,多谢侯爷赐还。” 纪颜却不理他,只将目光集中在那小瓷瓶上,叹道:“中原虽是瓷器之乡,你西域也有些奇方妙法,我瞧这瓷瓶工艺不俗,就请大师借我多看两眼。你放心,我不要你的,你先看那黑袍就是。” 奎师那都脸色刷白,这就摇头道:“不必看了,侯爷上了那狐仙的当!那狐仙已经有三百年道行,幻化出三条尾巴,侯爷武功盖世,不过是斩断了其中一条,化作这淌血水……这也不怪侯爷,实在是山野仙家狡猾,就是得到的高人,也经常被它们戏弄。” 这一番话,完全符合老百姓们对狐仙的理解和幻想,当即就使得众人深信不疑,这便引起了一阵骚乱。原本他们以为,纪颜帮忙除去了狐仙,却不料狐仙依旧还在,就叫他们在失望之余,还透着一股子惊恐,毕竟之前串闲话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说了诋毁狐仙的话语。 纪颜却是毫不在意,只把玩着那小瓷瓶冷笑道:“那么依大师说来,那狐仙还在太原城中了?本候能杀它一次,就能杀它第二次,第三次!管它有多大的本事,都逃不出本候的手掌心!你自拘它来,瞧本候杀他!” 奎师那都闻言不住摇头,叹道:“我修为不济,只能靠法事驱逐狐仙,侯爷得罪了它,还请自求多福吧!” 说着话,他便叹气转身离开,连纪颜手中的瓷瓶都不要了,这就迈步朝外走去。 太原刺史虽然没有主见,却也知道得失,闻言就连忙追上去,不住道:“大师,大师救命!新丰候乃是皇上面前一等一的红人,要是在太原地界内有个什么闪失,我这官帽就保不住了,说不定还会连累大师!请大师救一救侯爷,保全他的性命吧!” 纪颜闻言冷笑,道:“凭刺史这一句话,你的命算是保住了。我不怕什么狐狸刺猬,要来寻仇我一应恭候就是!你还是想办法保住自己,保住全城百姓罢!城中只要再有一人,因什么狐仙而死,我便要调来太原境内所有的府兵,将你这城挖地三尺,也要找它出来!” 一听这话,奎师那都就微微一震,这才道:“赵刺史放心,狐仙被新丰候伤了一尾,损了元气,短时间内不会再作祟。只待我做完法事,再看结果如何!” 他这话虽是对太原刺史说,纪颜却听得清清楚楚,这才冷笑一声,眼瞧着他俩迈步出了院子,将看热闹的老百姓驱散,自顾回到听雨阁前,领着衙役们离开。 孙德见两人走得远了,这才呸了一声,道:“那奎什么的,身上一股子怪味儿!侯爷真下得去手,还敢捏他的腕子!这家伙装神弄鬼,说话听得人火大,要不要我今晚给他个教训,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纪颜摇摇头,道:“他费尽心思,布下这浩大迷局,蛊惑太原上至刺史,下至百姓,对他惟命是从,不是随手杀掉,就能平息事端的。若不能戳穿他的骗局,老百姓始终心中不安,只是他来这一趟,小姨的布置就要落空了!” 话音未落,就听芷然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道:“你也太小看我,布置怎么就落空了?我今天就是要引他显身,瞧一瞧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知己知彼,才好斗智斗勇。呵,一个昆仑奴,披上了道袍,便成了道德仙师,可叹我之前被他哄骗,着实担心了一宿!” 说着话,就见她缓步走了进来,瞧着纪颜手上的瓷瓶,又道:“不过妹夫真是个雁过拔毛的,连这种人都不放过,你手上这东西,应该就是解除这淌血水毒性的药物。他非要来看现场,只怕这血水中还有奥妙,妹夫这就用了解药,咱们瞧瞧究竟是闹的什么鬼!” 纪颜闻言点头,这就将手中的小瓷瓶倒倾,从里面倒出来些许赤红色的粉末,一落入血水中就刺啦作响,好半天响声退去,那血水已经变得澄清,纪颜这才伸手去抓那衣服,又听孙德道:“侯爷小心,还是我来罢!” 摇头一笑,纪颜便道:“他一个不会内功的人,都敢下手去抓,以我这一身修为,难道还要害怕?若真有危险,又怎能推你上前替死?” 说话间,他就将那衣袍捞了起来,提在手中,才瞧见原地留下一张空落落的狐狸皮,除此以外再没有其他,才叫孙德怪叫一声,道:“哎哟,真是狐狸哩!” 纪颜笑笑,才道:“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骗局一环扣着一环,即便那刺客失手,也要留下这一张狐狸皮扰乱视听,叫老百姓真以为是狐仙作祟,也算得上是高明了!今天要是他揭开黑袍,露出这狐狸皮来,只怕今后咱们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说着话,他便不顾恶心,探手在那黑袍中摸索许久,好半天才从一个暗袋里,找出一张巴掌大的羊皮纸来,上面笔画勾勒,正画着脚下这小院的所在位置,连带着孙德住那个房间,长什么模样,都写得一清二楚。 芷然探头一看,这就咬牙切齿,道:“这厮好灵通的耳目!难怪能够到处害人!只怕咱们从真武观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纪颜却不生气,只是笑道:“他若没有千里眼顺风耳,就一定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呵,他却不知道,有些事情,人越多,破绽越多……” 第508章手足相残 或许是这一次见面,奎师那都露了太多的马脚,故而在之后的几天,他都一直比较低调,只在府衙中继续进行他的“禳灾法事”,就再不曾公开露面,连带着太原刺史都销声匿迹,似乎是诚心烧香祷告去了。 对此,纪颜十分满意,本来他来太原,就是有正事要做,要是成天跟这些神棍混在一起,就过于浪费精神,也没有什么意义。 王康回去之后,将纪颜的意思原原本本禀报了家中的长辈,那群真正主导王氏一族兴衰的老狐狸一听,就恨不得跳起来弹冠相庆,才听王氏家主喜上眉梢,道:“这小子如此记仇,绝不是做大事的材料。小辈容易蒙蔽,咱们却不是好糊弄的!他选择面对咱们,就是错得离谱了!” 众人纷纷符合,只有王康站在下方一言不发,心中暗暗道:“只怕是你们没见过新丰候的手段,不知道他的厉害,才会这般轻敌……这一次买卖,谁吃亏谁得利,眼下还说不定哩!” 想归想,他却没有将自己的考虑说出来。纪颜这一次来太原变卖产业,给了他一个脱离王氏自力更生的机缘,一旦这一笔买卖做成,他就能靠着纪颜承诺的抽成全身而退,随便找个地方过安稳日子,再不用处处看人脸色,给别人去当狗。 王康正畅想着未来的幸福生活,这就听见家主笑道:“康儿这一次做的很好,晓得不计前嫌,与那新丰候结交,才叫我王氏得了这天大的好处,抢先一步接下那茶楼!嗯,赏你二十匹丝帛,许你这几天随便活动,新丰候那边,你可要盯紧了!” 二十匹丝帛……王康冷笑一声,着实佩服家主的抠门,自己有能力促成几十万贯的生意,他却只想用二十匹丝帛来打发,这不就像是主人吃肉喝汤,将啃剩下的光骨头丢给脚下的狗一样么?相比起来,纪颜出手就大方了许多,到底投向哪一边,王康的心里像是明镜一般。 一群长辈商量这笔生意,王康就没有资格旁听,始终他只是个打探消息的探子,并不是运筹帷幄的谋士,有些涉及家族内部的事务也不能叫他听见,故而他施礼告退,这就离开了正堂。 才出门,王康就瞧见王世兴煞气腾腾,大步朝着他走来,见了面二话不说,一把揪住他的脖领,扯着他朝一旁僻静无人处走去。 别瞧王康一身肥肉,却着实没有什么力气,被三哥这一把抓住,当即就喘不上气来,更别说挣扎;反观王世兴,明明是一个细手细脚的公子哥,却因为得到安叔的指点,平日里打熬身体,虽然没有练成什么武功,手上却着实有劲,才能扯动一个两百多斤的胖子。 扯着王康来到湖景边上,王世兴才堪堪松手,一把将他推倒在地,沉声道:“你跟姓纪那小子,究竟在搞什么鬼!为何他不肯见我,却肯跟你掏心窝子说话?我早知道你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却不料你祸害到我头上来了!” 王康瞧着平日里温柔耐心的三哥,突然变得这么暴躁,心中不但不怕,反而觉得十分痛快,就知道王世兴暴露本性,证明他已经被逼急了,看来这一次的事情,对他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心中想着,王康嘴上却十分恭敬,才道:“三哥这话说的,我原本不明白。我与新丰候结交,乃是家主首肯,为的就是时刻打探他的消息,免得他给咱们使绊子!反倒是三哥与他有些嫌隙,他又受了芷然那丫头的挑唆,对三哥有些不敬,怎么能赖到我身上来?” 王世兴闻言大怒,抬脚就朝王康踹去。如今王康有了退路,就显得底气十足,就地一个懒驴打滚,就躲过了这一脚,口中喊道:“三哥莫要动粗,咱有事好商量!小弟改变不了新丰候的心意,却也能经常为三哥美言!或许侯爷听了我的话,能与三哥修好,那就最好不过!” 这已经是服软的话,王世兴却听得愈发恼火,怒道:“呸!谁要你去替我说好话?他纪颜是什么东西,也要叫我去巴结他么?我瞧着你的心思已经偏向了他那边,还要提醒父亲别醒了你的鬼话!来人!给我照死里打!” 一声令下,就有十几名恶奴不知从何处窜出,一拥而上,照着王康身上拳打脚踢,一时间打得他哎哟乱叫,只来得及抬手护住颅脑,口中不住求饶告罪,王世兴却是充耳不闻,只瞧着自己手下的奴才行凶,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来。 眼瞧着王康口鼻中都有鲜血深处,惨叫和求饶都逐渐变得低沉,王世兴身后便有一道人影冲上前去,三拳两脚将一众恶奴放倒,试探了王康的鼻息,这才转过头来,低声道:“三公子,不能再打了。出了人命,你没法跟家主交代。” 王世兴冷哼一声,这便道:“安叔,你让我打死了他,我自去与父亲领罪就是!这小子跟纪颜勾结,迟早要成我王家的火海!” 安叔老成练达,定定站在王康身前不动,道:“平时公子干什么,老奴从来不干涉,今日牵涉王氏血脉,老奴却不得不挺身而出。家主吩咐我保护王氏血脉,可不单是几位嫡系公子,康公子也是我的主子,可不能叫他被人打死了!” 王世兴闻言一愣,又瞧着安叔脸上的态度坚决,这才摇了摇头,转身离开,边走边说道:“安叔,你这迂腐脑筋,迟早要害了王家不可!” 安叔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只弯腰将王康抱起来,扛在肩上朝着内宅走去。两百多斤的肥肉,压在他一个枯瘦老者的身上,怎么看怎么不协调,却又异常稳当,只瞧他健步如飞,似乎根本感觉不到重量。 王康则是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也没有想到助纣为虐的安叔会挺身保护自己,这会儿也说不出感谢的话,满脑子都想着要如何报复王世兴。 第509章噩耗 王康差点被打死,纪颜却一点儿都不知道,这会儿他正在太原一家有名的酒楼中,品尝当地特色美味,点评每一道菜肴的得失,厨子晓得他是新丰候,也陪在一旁聆听教诲,悉心学习。 古代的食材和调料都比较有限,用来烹饪的方式也不多,就算是皇帝李世民的御膳,翻来覆去也就那几样菜肴,也不会好吃到哪里去,就更别提寻常的酒楼菜馆,实在没有太多叫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而纪颜刚好就是品尝过诸多美食,万般滋味的现代人,烹饪的手艺放在一边,至少他对食物的理解要超过众人,对每一道菜的点评都十分到位,才叫一旁的大厨听得如痴如醉,不住点头。 就在纪颜指点江山的时候,茶楼的伙计却突然找了过来,一见他就喊道:“侯爷,夫人请你快些回去,说是有要紧事哩!” 纪颜眉头一皱,这就无奈道:“娘子也真是的,我约她来换换胃口,她说不想吃,这会儿我吃上了,又急着叫我回去!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饭了?” 嘴上这么抱怨着,他倒也还是乖乖起身,吩咐道:“要是大伙儿不嫌弃,就把剩菜分了吧。饭钱去听雨阁讨,绝不会短了你们一个子儿。” 众人连忙起身相送,也不在意他究竟吃了多少钱,单凭着新丰候来吃过饭,酒楼的生意都会红火好几天,这顿饭就算是请纪颜吃,酒楼这边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赶回听雨阁,推开三楼雅间的大门,纪颜就瞧见翠娘坐在那儿抹泪,芷然也黑着脸,连带着马东没都是满脸忿忿,就叫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这才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这副模样?难道有我在这里,还有谁敢欺负你们么?” 翠娘听见他的声音,这就哭得愈发大声,抽泣道:“相公可回来了!方才王氏府中送来一封密信,说是九哥出了意外,伤重在床,一时半会儿只怕难以康复,才送信来跟你说一声!” 这一句话直如晴天霹雳,就叫纪颜愣在了当场,对他来说,王康算不上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却也的确是个品茶闲聊的挚友,好端端的他出了事,纪颜心里也不是滋味,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出了什么样的意外,才能伤得下不了床?” 芷然黑着脸,沉声道:“我问过来送信那仆役了,他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只是瞧着九哥的伤势,像是被人打出来的,至于是何人所为,他也不太清楚。眼下王氏上下对此事守口如瓶,只怕不见道九哥,是打听不出什么消息来的。” 一听这话,纪颜就炸了毛,要说是王康自己不小心,非要拖着两百斤的肥肉去爬树跳河受伤,那属于是找死,才是真真的意外;可如今他好端端就被人打了,还伤重成这般样子,便叫纪颜有些难以接受,怒火一股股涌上胸膛。 认识纪颜的人都知道,他待人一向十分仗义,这种仗义不是大碗吃肉大块喝酒,而是将朋友看作自己的亲人一般,绝不会冷眼旁观他们吃亏受罪,凡事都愿意为朋友出头,如今王康出了这样的事,他自然不会忍气吞声。 芷然瞧着他横眉立眼,这就道:“妹夫先冷静下来,愤怒原本不解决问题。九哥很少留在太原,为人又宽厚大方,即便是我和芷玲,都喜欢与他相处,就不该遭人怨恨。再者他虽是竖子出身,却是嫡系一支的堂亲,一般人也不敢招惹他,更别说下这般狠手。” 芷然的声音像是有一股冷静的魔力,才开口就勾住了纪颜的思维,纪颜听她这么说,便也冷静道:“既然没有仇人,就是有别的缘故,这几天他都在与我往来,只怕这事儿是冲着我来的……嘿,我晓得了,偌大一个王氏,真正跟我有仇的,也就那兄弟俩罢了!” 一听这话,孙德就吼了起来,道:“说不定就是王世兴那家伙,前些日子在侯爷手上吃了亏,心中不忿,又不敢找侯爷报仇,这才对小胖子出手,不过是泄恨罢了!这娘们一般的手段,他也做得出来,真真是丢人现眼!” 话糙理不糙,纪颜倒也同意孙德的说法,这便冷笑道:“不错,应该就是他了!否则王氏上下,为何会对此事守口如瓶?原想着这一次就放过他,不坑他这个毛头小子,却不料他非要来招惹我,还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嘿!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眼瞧着翠娘不住哭泣,纪颜便也心中生出不忍,这才上前为她拭去眼泪,轻声道:“娘子快别哭了,再哭也救不得王康分毫。既然他还能写信出来,便是暂无性命之忧,只瞧我怎么收拾那王世兴,替他出气也就是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翠娘就哭得愈发伤心,梨花带雨道:“都是兄弟姐妹,便不知三哥哪来这么狠的心,非要手足相残!枉我之前一直当他是好人,却不料他会做出这般虎狼一般的恶事来!可怜九哥手无缚鸡之力,不知道挨了多大的苦!我却不能去瞧他一眼!” 听这话,纪颜也觉得凄然,却听芷然道:“你快别说这些,听着像不懂事似的!从来大家世族,都是互相倾轧,手足相残的事情,你是没见过么?早跟你说王世兴不是什么好人,你非不信!傻妹子,偌大一个王氏,就只有九哥还算是好人啦!” 听她这么一说,翠娘就愈发难过垂泪,才叫纪颜在一旁看着无语,明知道芷然说的是真话,他却不愿翠娘太多接触这些,宁愿自己将一切的阴暗扛下,只给她瞧世界的美好便是了。 然而以纪颜一己之力,如何能够遮得住这许多的阴暗,现如今王氏内斗,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心中纠结着,纪颜这就抬头看向芷然,才瞧见她也看向自己,两人的眼神一时接触,便有无数的算计和陷阱衍生出来。 第510章波斯商人 都说好女不愁嫁,好货不愁卖,听雨阁在太原有多红火,根本不需要纪颜多做宣传,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棵硕大的摇钱树,说起来都是仰慕与艳羡。 这一日,风和日丽,大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有一位身着宽大丝袍,头裹白色布襟,矮胖白腻的中年人缓步走进了听雨阁,不住抬头四下观望。 马东没的伙计个个眼力过人,只瞧那人的衣着品貌,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物,当即就有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迎上前去,笑道:“我说今早喜鹊直叫,原来是有贵客来了!我瞧着大爷眼生,是否第一次来咱们听雨阁?可巧大爷有口福,我们这儿新进了一批嫩毛尖儿,大爷赏脸尝一尝?” 那人温和笑着,微微点头,开口道:“我头回来,也不懂这许多名类,你方才说的毛尖,就是这里最好的茶叶么?” 伙计一愣,心道遇上财神爷了,这就满脸堆笑,道:“这才是小子狗眼看人低,怠慢了大爷哩!咱们这儿毛尖算得上极品,但还不是最好,柜上藏着三两红袍,乃是服侍咱们大掌柜的用的,大爷要是有意,我便自作主张,请大爷品上一品,也沾一沾咱们大掌柜的光!” 这话虽然说得客气,可细听来并不合道理,照理说不管掌柜的多大来头,都不能说客人沾掌柜的光,这是颠倒了主客,坏了一行的规矩。然而听雨阁的大掌柜乃是纪颜,能和他分享一份茶叶,对大多数人来说的确是无上荣耀,伙计也不敢妄自菲薄,这才说得矛盾古怪。 有道是相由心生,那客人生的一副心宽体胖模样,性格就着实温和,也不管伙计说话不敬,这就笑道:“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能喝新丰候的茶。要是喝了这碗茶,还能见新丰候一面,我这大半辈子,也就算是值了!” 话音未落,就听纪颜的声音从楼头响起,道:“不用等喝完茶,请贵客楼上雅间一叙!伙计上茶点来,都给我挑着最好的!” 纪颜来到太原十多天,伙计们就没见过他主动邀请谁饮茶,哪怕是王康来了,他也不至于亲自出来迎接,才叫那伙计心中一动,连声称是,这就服侍着那客人,缓步朝三楼走去。 平常人得到新丰候的邀请,说不得要受宠若惊,然而那客人却是微笑点头,一副云淡风轻模样,行为举止大方,也没有扭捏拖沓,这就上楼坐在了纪颜的对面,随即开口道:“能得侯爷青睐,是我毕生的荣幸。吾乃苏珊波斯行商,名叫吉尔奴什,拜见中原新丰候!” 这话一说出来,倒吓了纪颜一跳。他早瞧着这人衣着不像汉人,还以为他是西域子民,却不料他来自遥远的波斯古国,却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话,连带着礼节都十分严谨,这才暗暗佩服,连忙起身还礼。 这会儿伙计也把茶水点心送了上来,吉尔奴什学着纪颜举杯轻啜,这就露出心旷神怡的表情,轻叹道:“果然是侯爷喝的茶,实在是人间佳品,比之阿尔达西的葡萄酒,都要叫人心醉!” 阿尔达西是传说中的古波斯王,他这么说就是在盛赞纪颜的茶水,纪颜也坦然接受,微笑点头,道:“谬赞了。还不知贵客远道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若是要卖我的茶叶,我便要先说声抱歉,太原这茶楼已不长久,邀请你往长安总店一行。” 吉尔奴什闻言一笑,道:“这茶叶是诸神赐予凡人的宝物,我是一定要买一些的,不过这一趟来,不光是为了买茶叶,而是想要跟侯爷商量着,把这茶楼让给我才好。” 一听这话,纪颜就心中一动,暗道:“除了王康之外,我再不曾跟别人说起过此事,这波斯人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主动登门跟我谈生意?别是王氏设计坑我,找了个波斯人来替他们出面!” 一念至此,纪颜便抬头看向吉尔奴什,轻声道:“我的确有转手茶楼的心思,却不知贵客从何得知?这一片产业不大不小,好歹也是个日进斗金的买卖,却不知你一个外国商人,有没有足够的铜钱接下?” 吉尔奴什闻言大笑,笑声极其爽朗通透,好半天笑得喘不上气来,才道:“都说中原人说话百转千回,侯爷却是个直来直往的汉子!侯爷放心!我波斯地大物博,盛产金玉宝石,我家三代贩卖丝绸,也攒下不菲家业,你就不用担心我拿不出钱来。至于这消息么……” 抬头看纪颜一眼,吉尔奴什才笑道:“侯爷从百忙之中,抽空赶赴太原,此间千山万水,自然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做。除了这听雨阁,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侯爷如此大动干戈呢?这道理,大多数商人不难想通,只是他们没有本钱,不敢奢望罢了!” 纪颜这才释然,自嘲一笑,道:“原来如此,是我当局者迷。不过这也不是小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不如咱们先喝茶吃些点心,在细细商量不迟!” 吉尔奴什点点头,这就端起茶又喝了一口,忍不住再次出言夸赞,却听见门外有伙计急切道:“侯爷,侯爷!不得了啦!王氏来人了!” 纪颜一愣,看一眼吉尔奴什,这就道:“来就来了,你喊什么?他能吃了你么?慌慌张张,究竟成何体统?我在陪贵客谈生意,叫他们乖乖等着,难不成还要我摆起香案,亲自去迎他么?” 吉尔奴什闻言一声轻笑,似乎瞧见纪颜与王氏不合,让他十分痛快,却又听门外那伙计道:“等不得,侯爷等不得哩!来人不是旁人,乃是王氏大家主亲临,太原刺史都不敢叫他等哩!” 一听这话,纪颜便是冷哼一声,斥道:“混帐东西!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太原刺史是什么身份,侯爷我又是什么身份?我要做什么,还轮得到你来教?我瞧你是不想干了!” 吉尔奴什闻言眼中一亮,举杯道:“新丰候好风度,好气魄!我对侯爷敬佩不已!” 第511章王氏家主 其实平常时候,纪颜不会对伙计们这么凶,作为一个甩手掌柜,他跟伙计们其实并没有太明显的上下级冲突,没有必要时刻摆弄自己的威严。 然而今天情况特殊,这会儿有陌生的波斯商人在场,纪颜嘴上在责骂伙计,实际上是在表现对王氏的不屑,一来彰显了规矩,二来也是试探吉尔奴什的心意,倒要看看这突然冒出来的波斯人,究竟是不是王氏派来的。 然而吉尔奴什的表现,却大大出乎了纪颜的预料,面对纪颜对王氏家主的不屑,他竟然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来,甚至还暗中撺掇,似乎有意挑起纪颜与王氏之间的矛盾,才叫纪颜愈发不解,心中暗暗加着警惕。 屋外的伙计遭了纪颜训斥,一时间不敢再说什么,却听得楼下一阵纷乱,随即就有沉稳的脚步声响,耳听着有人走上了楼来,却没有一个伙计敢于上前阻拦,才叫纪颜暗暗冷笑,道:“果然是王氏家主来了,若非他本人亲临,寻常的王氏族人可镇不住我的伙计!” 正想着,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道低沉稳重的声音,道:“老夫王兆乾,拜见新丰候。新丰候说正在招待贵客,老夫却以为你正在与虎谋皮,那波斯人不通圣人道理,凡事无所不用其极,你若是与他做生意,只怕要遭了他的算计!” 听这话,纪颜就晓得王氏与吉尔奴什只怕有些矛盾,也不说话,只看向吉尔奴什,就听他道:“我家时代与中原人往来贸易,还不曾见过这等厚颜无耻之人,明明侯爷不想见他,他还要腆着脸凑上前来。恶语伤人,孰是孰非,侯爷心中自有定夺!” 到这会儿,纪颜也有些为那,他再怎么跟王氏有矛盾,也不能把一位素未谋面的老人晾在屋外,王兆乾在楼下等他可以不理,人家来到门前就不得不以礼相待。然而这会儿吉尔奴什在场,纪颜有真有心跟他好好商量,王兆乾横插一脚,似乎也不太合适。 想半天,纪颜还是不想落下“目中无人”的口实,这才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各人人品如何,我自会掂量,多谢提点。先生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喝杯茶吧,冤家宜解不宜结,若能在这茶盏中化解冤仇,也是一桩美事。” 听他发话,伙计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们都是太原土生土长的,知道王氏的厉害,纪颜可以不在意王氏家主,他们却是不行,在王兆乾的面前,他们简直不敢有丝毫反抗,就在刚才被吓得够呛。 门推开,便有一位高大挺拔的老者迈步走了进来,只瞧他眉眼端正刚毅,头发胡须一丝不乱,身上的衣服虽是棉布,却剪裁的贴身整齐,配上腰间古朴的玉佩,显得朴素内敛。他单单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规矩森严的感觉,叫纪颜都忍不住坐直了身子,不想在他的面前有丝毫懈怠。 王兆乾环视一圈,这就拱手朝纪颜行礼,手势标准到位,动作行云流水,看得纪颜心中暗暗感慨,才见识到大家世族的底蕴,连忙起身还礼。 然而拜过了纪颜,王兆乾却无视吉尔奴什,自顾在纪颜右手边座下,沉声道:“圣人云:‘夏虫不可语冰’,又曰:‘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咱们圣人门徒的礼数,可不该对外邦蛮夷用了,否则玷污圣教,也轻贱了自己。” 吉尔奴什冷笑一声,扭过头去不看王兆乾,纪颜夹在中间窘迫,只得避开话题,只道:“却不知先生大驾光临,有何指教?怎不见我那好友,贵府九公子王康?” 王兆乾微微点头,道:“新丰候的夫人,是我王氏庶出之女,也是我的子侄,照规矩,你应该叫我一声‘伯父’,怎么能叫我‘先生’?难道你在家中,对三亲六故也这么疏远么?三纲五常,还要我来教你么?” 果然是个老古董……纪颜嘴角一扯,这就笑道:“好教先生得知,我家没有亲戚,纪某孤家寡人,不晓得这许多道理。至于我家夫人,是否王氏所出,你我心中有数,不必做口舌之争。先生明鉴,有些亲戚,是不能乱认的。” 此言一出,王兆乾浑身一震,猛地扭头看向纪颜,目光犹如利刃一般,沉声道:“你知道了什么?是谁告诉你的!” 瞧他这般反应,纪颜就暗暗一笑,他的夫人翠娘,虽是王氏旁支养大,却是李唐皇亲的血脉,此事牵扯甚大,几乎能威胁到王氏的根本,才叫王兆乾破了心境,表现得这般惊讶。 缓缓站起身来,朝着长安方向拱手遥拜,纪颜轻声细语,宛如梦呓一般,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然没有能瞒得住陛下的事情。我主陛下神聪。” 一听这话,王兆乾便身子一僵,险些栽倒,全靠着多年的养气功夫强撑,涩声道:“陛下为天下共主,自然神聪。我今日冒昧造访,原是听说这波斯人来了新丰候店中,料定他打着鬼主意,这才匆忙赶来提醒,免得新丰候进了他的圈套!” 他俩之前的对话,吉尔奴什并没有什么兴趣,然而王兆乾说到自己,他便也不能沉默,才阴沉道:“你来之前,这里原本是没有圈套的。狐狸嫌别人骚,蝮蛇骂别人毒呢!为什么人总以为别人都跟自己一样?”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西域一带的人说汉话,总喜欢夹杂各种稀奇古怪的比喻,虽然比不上王兆乾那种引经据典的腔调,却也有一种超群的嘲讽效果,才气得王兆乾眼睛一瞪,斥道:“鹦鹉学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外邦蛮夷,不晓得圣人教训规矩!” 纪颜生怕他俩端起茶杯互砸,就心疼自己从长安带来的茶具,连忙道:“吉尔奴什来与我谈生意,王先生也是一片好心。不管你俩有什么嫌隙,都请去外面解决,我这风雅之地,不是争斗之所!” 第512章你来我往 耳听得主人发话,两位客人也就不好再多争执,只互相瞪了一眼,这就别过头去,谁也不想看见对方。 纪颜也真怕他俩不顾身份,动起手来,又想着既然吉尔奴什在场,倒可以借他试一试王氏的心思,这便开口道:“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吉尔……” 见他一时间有些踟躇,吉尔奴什就知道他没记住自己的名字,始终波斯人名对于中原人来说,还是有些绕口而不讲道理,只听一遍,很难准确记住,这就笑道:“侯爷叫我吉尔就行,反正我的全名也长得不像话,多少两个字,实在无伤大雅。” 听他这么善解人意,纪颜这便笑着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尊敬了。是方才吉尔先生说要接下我这听雨阁,但不知你打算出多少银钱,又需要多长时间来筹备?实话跟你说,全是因为太原离京城太远,我又分身乏术,才想着将这产业转手,这听雨阁的生意,可是红火得很。” 吉尔奴什闻言点头,道:“侯爷说的这些,我心里都有数。做生意讲究一个商量,侯爷不开口,我也不好张嘴说价。不过据我看,这茶楼至少值三十万贯,只是茶楼开业至今,也有了些年头,只瞧着外面光鲜,内里许多东西都需要更换,如此一来,价值就大打折扣,顶多只值二十万贯了。” 太原的听雨阁,三四年前才盖起来,落在吉尔奴什的口中,却像是年久失修的危房一般,就有些故意贬损的意思。然而纪颜听在耳中,并不生气,就知道“喝彩是闲人,褒贬是买主”的道理,挑毛病讲价,才是正常生意上的做法。 想一想,他便笑道:“人来人往的,难免旧得快些,不过要说大打折扣,那也太过夸张。当年这座茶楼,乃是倾尽能工巧匠之力,花费了数不清的铜钱,几乎惊动了整个太原府的工匠,搜刮了最好的材料和器具,别说三十万贯,就是六十万贯,只怕也不够的。这些王老先生最清楚,你可以跟他求证。” 王兆乾一听,就气得脸颊发白,一双手放在腿上,都不住微微颤抖。现在叫做“听雨阁”的这座茶楼,原本就是他们王氏的产业,乃是王世宁的心血结晶,后来王世宁东窗事发,押解京城,王氏为了求纪颜高抬贵手,才忍痛转让给他的。 现如今要花钱把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产业买回来,王兆乾心中就憋了一股气,又遇上半路杀出来个吉尔奴什捣乱,就叫他怒火中烧。纪颜和吉尔奴什,王兆乾都不是很喜欢,跟他俩坐在一起,已经让他心烦,再听纪颜提起旧事,他就有一股吐血的冲动了。 然而主人既然开口,做客的也不好沉默以对,王兆乾这才咬着牙,沉声道:“新丰候所言极是,这茶楼的确花费不菲。” 他开口证实纪颜的话,吉尔奴什却毫不领情,冷笑道:“侯爷说的话,我自然相信,不过你这位证人,却很不诚实,我不相信他。无论你这茶楼花了多少钱建造,都不影响它现在的价值,依我看三十万贯,已经是一个天价了。” 被他一抢白,王兆乾就有些坐不住,又听他开出三十万贯的价钱来,的确也不算太低,就担心纪颜心意动摇,真将这茶楼卖给了他,才轻咳一声,开口道:“外邦蛮夷,小国寡民,见过什么世面?新丰候与其将茶楼卖给他,还不如物归原主,我出三十二万贯,将听雨阁买回!” 果然,鱼上钩了…… 纪颜微微一笑,摇头道:“王老先生,凡事讲究一个先来后到,既然是吉尔先来开口,我就先跟他商量个定价,你要是有意,咱们私底下再商量。有道是‘货比三家’,其实买卖都是一样的道理,咱们慢慢商量,我并不着急。” 这一招欲擒故纵,乃是真实不虚的阳谋,王兆乾明知有坑,也只能咬牙往里跳,道:“你这‘货比三家’的说法,只说对了一半,另一半叫作‘货卖于识家’,不知你是否听过。价钱都是商量出来的,最后花落谁家,只看谁更识货,区区蛮夷之人,又怎会懂得茶道高雅?” 王兆乾跟吉尔奴什两个人,好像是有深仇大恨一般,在一起三句话就会呛起火来,这会儿就又有了斗嘴吵架的意思。就不知他俩之前又什么嫌隙,才会叫一个世家家主,一个和善胡商,见面就斗,完全不顾及身份。 纪颜连忙打圆场,转移话题道:“说起来,我早就托付王康,将消息告诉王老先生,你为何先前不来,现在才现身?是否以为我急着用钱,打算吊一吊我的胃口?如今主顾上门,你又急着出头。此事在我看来,就显得王氏心意不诚,若是真的识货,又怎会这般失礼?” 王兆乾被问得哑口无言,空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叹道:“皆因小侄王康,先前不慎受伤,如今卧病在床,就没个人帮着传话。非是我王氏心意不诚,实在是有这一重苦衷,新丰候是明理的人,自然会有所体谅。”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就叫纪颜炸毛,才听他冷声道:“究竟要如何‘不慎’,才会将自己伤得起不来床?呵,王老先生要是连这事儿都弄不清楚,只怕生意也做不明白,你还是先回去了结了此事,咱们再细细商量吧!” 说着话,纪颜又转向满脸幸灾乐祸的吉尔奴什,歉意道:“与吉尔先生耽搁许久,其实这事儿我做不了主,买卖茶楼的生意,原是我家小姨全权负责,可巧她今天不在,还请吉尔你择日再来。” 几十万贯钱的生意,自然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说清,吉尔奴什就点了点头,满脸坏笑的看向脸色铁青的王兆乾。王兆乾则是沉默许久,终究摇了摇头,自顾起身告辞,道:“既然新丰候关心王康,我就先将他的事情给了结了,一定给你个说法就是,今日就暂且告辞!” “不送。” 纪颜喝着茶,轻描淡写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第513章怒火中烧 直到傍晚,芷然才从外面回来,纪颜也不知道她出去做了些什么,也不好问,只得将今天的事情都跟她说了,末了道:“那波斯商人横插一脚,王氏这一笔买卖就不好做,要是他真能开出高价来,将茶楼卖给他也不是不行。” 芷然闻言却摇头,道:“这茶楼一定要卖给王氏,才解我心头之恨,否则我这千里迢迢的,跟你来太原干什么?这事儿你不必再管,原该现将那奇怪道人的底细摸清,这几天城里虽没再死人,可老百姓还是人心惶惶,太原城还是只进不出,不是什么好事。” 她要是不说,纪颜都忘了还有个道人在府衙做法事,这便挠头道:“他这几日都不曾来搅扰,那高手也不曾再现身,我还以为他们得了教训,看样子还是在暗地里煽风点火,蛊惑百姓。不过笑意放心,我已经请姐夫四处留意着,不会漏过蛛丝马迹。” 芷然嗤笑一声,道:“你叫那大老粗去找蛛丝马迹,还不如叫他去大海捞针!罢了,你有你的主意,我也不多搀和,只有一节,这茶楼的买卖,得由我拿主意!” 纪颜知道她执念深重,一门心思要向王氏复仇,虽然不知道她作何打算,却也着实相信她的智慧和城府,这就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他们这边一片和气,王氏祖宅内却是鸡犬不宁。 王兆乾在纪颜那里受了气,憋着一肚子邪火回到府中,只觉得看什么都不顺眼,听什么都不对劲,喝碗茶都觉得冷热不适口,吃菜肴就感到咸淡不是味儿,反正是怎么都不对,就要找个由头来发火。 照理说以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加上多年的养气修为,哪怕是大街上被人吐了一口唾沫,也不会这般情绪失控,顶多是当场擦干,事后叫人把吐唾沫那人的舌头拔了而已,犯不上在自己家里,跟亲近之人发泄。 然而今天的事情,实在是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范围,始终他修养再好,也还是个凡人。 下人们瞧着家主不住撒火,也知道他今天事情不顺,就有那机灵又晓得内情的贴身奴才,好言安抚道:“老爷这骂也骂了,摔也摔了,也该消了气才是。气大伤身,何苦跟那波斯蛮夷计较?咱们王氏在太原城呼风唤雨,实在不行就设法驱逐那蛮夷,眼不见心不烦,便也是了。” 王兆乾余怒未消,挥手就将茶盏打在地上,怒道:“你说得轻巧!他既不曾杀人放火,也不曾短了朝廷的税费,要想将他驱逐,岂是这么容易?总不能打个天大的盖子,将这太原城罩起来,不许他进来罢?更何况如今城里许进不许出,就算真抓住了由头,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走他!” 越说越来气,王兆乾一把抄起案上的鎏金镇纸,真要摔出去,就瞧见王世兴从外面进来,听他道:“父亲好大的火气,是否用碗莲子茶败火?我先前已经打听过了,那吉尔奴什本是外强中干,大部分银钱都换成了丝绸,如今能拿出来的现钱,不过二三十万而已,根本争不过咱们!” 他这话原是好意,却像是踩中了王兆乾的尾巴一样,叫他瞬间暴跳如雷,挥手就将那镇纸朝着王世兴的脸上摔去,怒道:“都是你这不成器的东西!若非你先前错估局势,将大好丝绸拱手让给那波斯人,咱们也不会亏了几十万贯,要靠着那小小茶楼来补救!你还敢打伤王康那小子,叫我如今难做!” 王世兴猛退两步,避免自己被镇纸砸个五官挪位,这才低头听训,不敢多说一个字。 王兆乾却是勾起了火气,越说越上头,恨不得把八百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都翻出来,劈头盖脸把王世兴数落了一顿,只恨不得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儿子才好。 其实要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因之前王世兴插手丝绸生意,与吉尔奴什在明里暗里几次交锋,结果因着年轻经历浅,被那波斯老狐狸摆了一道,吉尔奴什借由哄抬生丝价格,导致王世兴亏了几十万贯钱,这账目的窟窿一直没填上。 这一招跟他们当年对付纪颜的手段一模一样,不同的是纪颜靠着魏征和李世民的帮助咸鱼翻身,王世兴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他亏在丝绸上的钱,都是从家族库房中借出,王兆乾虽然是这一任的家主,也没有权力随便亏掉这么多钱,为此事险些地位不保,这才要借着收回听雨阁来稳固声威。 然而千算万算,王兆乾也没有算到吉尔奴什会横插一脚,只想到这蛮夷三番两次给自己搅局,他就恨不得把他剥皮给生吃了,这才新仇旧恨裹在一处,一并撒在了王世兴的身上。 狂风暴雨一般的责骂持续了两个时辰,直到华灯初上,王兆乾才骂累了住嘴,接过下人递来的热茶润了润嗓子,又道:“你大哥走的早,我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你和世宁身上,谁承想他自甘堕落,离了他你也是个废物,难不成这家主之位,真要拱手让人,你兄弟二人,要去过庶出的日子么?” 庶出的日子……王世兴挨了一晚上骂,只有这句话惊得他后心冷汗涔涔,想起自己和二哥欺负旁支兄弟的情况,打死他他也不想来一个身份颠倒,这才连忙道:“父亲息怒,是儿子不孝,给父亲添忧!我这就去好生与九弟说说,求他出面跟新丰候美艳几句,只要他肯松嘴,我怎么样都行!” 王兆乾恨铁不成钢的看他一眼,叹道:“唉!蠢货!动手不认错的道理,你二哥都明白,你却不懂。你以为自己聪明,以为能玩弄人心,却不知花言巧语,不过是鬼蜮伎俩罢了!这会儿新丰候来跟你说说,你也能跟他握手言和么?你们兄弟俩,原本是谁也离不开谁的……” 说着话,王兆乾就挥手赶儿子出去,自己一个人闷坐书房,眉头紧锁,瞪着一盏孤灯发愣。 第514章盯梢 纪颜不知道王氏内部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打听,当然,要是他瞧见王兆乾训子这一幕,大概率是会笑出声来的。 王兆乾自上次铩羽而归之后,连着两三天都没有再露面,反倒是吉尔奴什从那天起,有空就往听雨阁跑,即便芷然故意避而不见,他也还是乐此不疲,几天时间里就将听雨阁的茶叶尝了个遍,无论贵贱好坏都喝到了,俨然一副潜心钻研茶道的态度。 听雨阁的伙计们眼瞧着他天天来,再加上吉尔奴什本人着实平和易于相处,没几天也就跟他混得熟了,开玩笑一般对他说道:“侯爷刚来太原的时候,王氏那个胖子成天来光顾,如今他不来了,换成了你来,看来侯爷与胖子颇有些缘分哩!” 吉尔奴什并不在意被称为胖子,闻言就呵呵笑道:“茶水颐养脾胃,清肠刮油,人越胖就越要多喝些茶,说到底不是侯爷与胖子有缘,是胖子与茶水有缘啊!我觉着喝了这几天茶,肚子都小了些呢!” 大伙儿听他这么一说,当即哄堂大笑起来,才有那机灵的伙计开口道:“照你这么说,咱还真得大力宣传这茶叶的好处!天底下吃不饱的老百姓挺多,可脑满肠肥的员外老爷也不少,最好能让他们多喝些茶,既照顾了咱们的生意,也保全了他们的贵体!哈哈!” 一听这话,吉尔奴什就严肃道:“这还真是个来钱的路子,只可惜你们没有本钱来做。我家三代做丝绸生意,如今便想把茶叶生意也做起来,双管齐下,开源节流,才好给后代子孙多留些家底,别叫旁人瞧不起咱们行商。” 话音未落,就听纪颜的生意从门外响起,笑道:“你这样的富商,还会被人瞧不起么?我听说这两个月来,你在太原地界收得丝绸数万匹,折合铜钱几十万贯,这会儿还盘算着要买我的茶楼,便真是身怀巨富的。我要像你这么富有,便不用担心别人瞧不起我了。” 吉尔奴什含笑转头,正要说话,却被眼前瞧见的一幕震住,一时间发不出声音,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只瞧见纪颜长身而立,摇着一把折扇风度翩翩,比一般的世家公子还要潇洒富贵,并不吓人;然而他身后的孙德却像是恶鬼一般,满脸狰狞,肩膀上扛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中年人,有血水不住从那人身上渗出,滴在地上,叫人看着心底发寒,就不知那人怎么得罪了孙德。 伙计们也被吓蒙,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听有人道:“侯、侯爷,这人……哎哟,快些进来,这人来人往的,被人家瞧见,还以为咱们是黑店哩!” 纪颜淡淡一笑,道:“咱们是不是黑店,得瞧进来的人是谁,像是这个不开眼的小子,如今就算是进了黑店了!” 一国侯爵的身份,打个人真不算什么大事,况且纪颜也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恶霸,行事很有分寸和主张,伙计们就晓得无论有什么原因,都一定是孙德扛着那人的错,他被打成这样,肯定是活该的。 孙德将那人扛去了后院,吉尔奴什这会儿才回过神来,颤声道:“却不知那人犯了何等大错,才会让侯爷出手对付?方才我偷眼瞧着,他那一张脸都快被打烂了!这就是中原的武功么?” 纪颜笑笑,接过伙计递过来的茶,喝了两口,这才回道:“你若是好奇武功,我找个机会给你露一两手,那人既然挨了我的打,自然就有他的道理。你知不知道这城里在闹狐仙,全城上下都人心惶惶?” 吉尔奴什一愣,没料到纪颜会扯到狐仙,这便道:“满城风雨,我自然知道。要不是因为这狐仙,我早就带着丝绸回国了!侯爷可不晓得,咱们行脚商人,在外最是可怜,吃要钱,住要钱,喝碗凉水都要钱,多耽搁一天,就要多开销十几贯铜钱!再这样下去,这批好绸缎就要变成赔钱货了!” 大伙儿听他抱怨,都摇头苦笑,其实正常人出门在外,哪里需要这么大的开销,全是吉尔奴什自己喜欢享受,衣食住行都要用最好的,随行带来一百来个伙计,竟有二三十个是专门服侍他的,这么大的阵仗,不花钱才是见鬼。 不过话说回来,能花钱也是他的本事,伙计们倒想一天花十几贯钱呢,只可惜腰间的荷包不答应。 笑一笑,纪颜也就轻声道:“既然如此,你就应该感谢我,顺便再去后院,朝那人身上补上两脚。这太原城中的狐仙,原本是糊弄百姓的鬼话,背后有人在装神弄鬼,这小子就是其中一个!” 吉尔奴什是波斯人,信奉的是拜火教,本来就对狐仙鬼怪之说不屑一顾,听这话才算明白了其中始末,当即就一拍桌子,难得的露出怒容,道:“原来如此,就是这些人在坑我的钱哩!我还真要踢他两脚,不,四脚!” 无论是多精通汉话的外国人,基本都闹不清概数的用法,说过两天就真等两天,踢两脚就只踢两脚,这个梗纪颜已经习惯了,也就没有纠结,这便跟大伙儿解释起那人的来历来。 先前孙德在真武观中,当着众人的面戏弄道士,诋毁狐仙,惹了众怒,也触了所谓狐仙的霉头,若是不给他一个教训,就显得狐仙不很灵验,只要孙德平安无事,老百姓心中的恐惧就会减弱许多。 上一次刺杀失手之后,纪颜料定对方不会善罢甘休,这就吩咐孙德没事多出去逛逛,顺便留心是否有人暗中盯梢。孙德粗枝大叶不假,可警惕性远超常人,在街上遛了几天,还真发现有个小子一直跟着自己,撒泡尿都要跟进茅房,就晓得这人跟狐仙有关,故意将他引到无人处,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孙德的拳头怕是有砂钵大,只一下就将那人砸了个满脸花,他才将这人带回来细细拷问,半路上就遇见了从饭馆出来的纪颜,这才一起回来了听雨阁。 第515章拷问 其实跟踪孙德那人,并不是什么暗杀高手,不过是个盯梢的喽啰罢了,才会这么容易被他制服。而且从那人不认识孙德的方面来看,他一定不是地痞流氓出身,否则整个太原的地痞流氓,还有谁不晓得孙大爷的威名? 孙德那一拳并没有用上全力,也就是打在脸上看起来恐怖一些,那小子昏迷了半天,也就悠悠转醒,才发现自己手脚都被反绑着,腰间更有一根手腕粗的麻绳,将他整个人捆在一根柱子上,看上去跟穿在架子上的烤猪一般。 还来不及判断自己身在何处,他就听见一道恶魔般的声音幽幽响起,道:“嘿,这小子醒了!我就说让他睡个够,养足了精神,免得一会儿昏过去,还要连累我打凉水来泼他!侯爷看好了,我这就要施展看家本事了!” 说话间,就瞧见孙德两手空空,坏笑着朝茫然不知所措的那人走去,扭了扭脖子,转了转手腕,道:“你一定听说过府衙里的十道大刑,却不一定晓得兵营里的诸多手段,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觉,你马上就会体验到了!” 那人到这会儿才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本身也不是个有骨气的东西,闻言就张嘴求饶,大声哭喊道:“别打我,你问我什么,我都说!” 孙德却狞笑着摇了摇头,道:“我问你?我不用问你,等你见识了我的手段,一定会连三岁尿床的事儿都说得清清楚楚,老子好久没活动身子,还顾不上问你!”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道宛如杀鸡的惨叫声冲天而起,才瞧见孙德两手扣在那人肩窝上,也不知道他怎么用的力气,就瞧见那人一瞬间疼得脸色发白,眼珠子上吊,不过片刻功夫,冷汗就浸透了全身,还有骚黄色的尿水,顺着裤脚滴在地上。 纪颜实在不想看这些,却又实在在意那人知道些什么,从他的角度看来,孙德的手段其实就是施加超出正常人承受范围的痛苦,利用这种痛苦摧毁对方的思绪,使其处于一众神志模糊的状态,连撒谎的念头都不会兴起,到时候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用问自己就招了。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拷打,而是某种形式上的摧残,拷打要的不过是一份难辨真假的供词,孙德要的却是那人知道的一切。军中奇人异士甚多,几千年汇集流传下来的手法,使得他徒手就能造成无穷无尽的痛苦,比起水火棍木夹板来,别有一股子威慑力。 耳听着那人的惨叫已经变得沙哑,内含的痛苦和绝望却越来越多,纪颜实在是听不下去,这才上前按住孙德的肩膀,道:“可以开始问了。” 孙德恋恋不舍的收回手,遗憾道:“侯爷心慈手软,我这儿还没有过瘾哩!等我把他身上的每一处穴道,每一条经络都侍弄一遍,这小子才会晓得对我下手的下场,到时候为求一死,他能把自己老娘都给卖了……” 单论武功智慧,纪颜其实不需要孙德帮忙,唯独这狠辣之处,他却远远比不上自家姐夫。听孙德说得这么恐怖,他也就微微摇了摇头,只瞧向那人,叹道:“我倒不是救你,只是救自己的良心罢了,你这会儿自己招了,免得体会那生不如死的痛苦。” 那人已经疼得浑身脱力,整个人都像是一滩烂泥一般,全靠着身子捆住身子,两眼因痛苦而显得大而无神,张着嘴流口水濡湿前襟,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听起来含糊难辨又连不成句子,直叫纪颜一阵无奈,转头狠狠瞪了孙德一眼。 孙德却是嘿嘿怪笑,道:“侯爷不用白费力气,这小子现在还咬死口,若是不将他彻底整治服帖了,只怕说出来什么也是骗你玩的。你要是见不惯这场景,就先回去陪夫人待会儿,等明天早上天亮,我保证他什么都招了。” 一听自己可能被折磨一夜,那人的心理防线就彻底崩塌,只将狐仙的惩罚抛在了脑后,张嘴就要求饶吐露真情,然而孙德的大手已经按上了他的额头,猛烈的痛苦瞬间淹没了他的思维。 其实从一开始,他的确打算用花言巧语来迷惑纪颜,便是纪颜对他们一无所知,他说什么纪颜也无法查证,笃定新丰候不敢杀了自己,他便要维护自己上头的人。只可惜纪颜身边还有孙德这一尊煞神,连说谎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上来就直接动手,不把他逼疯誓不罢休。 半个时辰以后,惨叫声中开始掺杂有支离破碎的话语,又半个时辰之后,那人已经彻底放弃了惨叫,直如黄河决堤一般,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吐露了出来。 瞧着他这么快就被击溃,孙德便有些意犹未尽的摇了摇头,叹道:“还以为是个能捱的,不料却是个软骨头,难得有机会施展这手艺,却不能施展痛快了……” 纪颜却不管他的恶趣味,这就悉心倾听那人无意识的话语,摈弃其中绝大部分的废话之中,总算是了解到了事情的大概。 大概在三个月之前,有一波长相很奇怪的胡人来到了太原,因着太原自古以来就是商贸重镇,来几个胡人原本不稀奇,只是这几个胡人既不做生意,也不吃喝玩乐,只神神秘秘到处打听有关狐仙的传闻,没多久城里就真有狐仙的传闻散播开来,闹得跟真事一样。 府衙中有那色目道人坐镇,寻常人却活在狐仙的阴影下,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一条路走不通,就会试着走另一条,既然无法驱逐狐仙,就有一拨人开始秘密祭拜狐仙,为首的就是那些胡人中的一个,形成了对狐仙的某种信仰。 眼前这人不过是众多喽啰中的一个,平常就负责到处探听消息,留意是否有人对狐仙不敬,才好回去禀报上头的胡人,没多久就会有报应降下,就叫他对狐仙愈发深信不疑。 这一次监视孙德,也是得了那胡人的授意,说是孙德触怒狐仙,迟早要有报应,叫人盯着他的行踪,别让他跑出了城去。 那人还在喋喋不休吐露所有回忆,纪颜心里便已经有了计较,这便道:“可惜没带兄弟们来,单凭咱俩,只怕要有些辛苦。” 孙德冷声怪笑着,只将手指头掰得咯噶乱响。 第516章神兵天降 纪颜和孙德气势汹汹走出屋来,就叫外面候着的伙计浑身一个哆嗦,连忙加着小心,迎上前去。 先前屋里传来非人的惨叫声,伙计们都听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纪颜和孙德对那人做了什么,只觉得害怕和怜悯,实在是那人叫得太惨,稍微有点同情心的人都难免心软。好在听雨阁足够大,后院又有炒茶的工坊,不至于惊动前面的客人,也没有什么左邻右舍。 看一眼伙计,纪颜这就吩咐道:“看好了里面那人,小心他自己了断了性命,过两天了了这台事情,就将他押去府衙受审。” 别人家的伙计绝没有见过这种世面,听雨阁的伙计们却是驾轻就熟,早在当初开业的时候,他们就帮着孙德看押过王氏的恶奴,之后又帮着照顾过发疯的芷然,看押一个人对他们来说,已经不算是什么大事,那伙计当即点头应下。 听见动静,芷然也从楼上探出了头来,也没有说话,就轻轻招了招手。纪颜正要与她商量此事,见状便拉着孙德上楼,锁好了雅间的门户,才听芷然道:“你俩弄出好大的动静,可问出了什么来?那人虽只是个小喽啰,可也应该知道不少事情才对。” 对芷然的料事如神,纪颜已经形成了习惯,就没有表现得太惊讶,平静将事情细细说了一遍,连带着某些像是呓语的片段,都一字不落转述给芷然,才是要借她的细心,瞧瞧这里面有没有破绽。 芷然皱着眉头听了,思忖半天,这才道:“如此说来,这一切都是那些色目人高鬼了!府衙里做法事那个,跟领着众人拜狐仙那个,加上那天行凶失手那个,应该都是一伙!他们千里迢迢来,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只怕不知为了蒙骗些钱财,就还有更大的打算!” 纪颜点头同意,才听孙德傻乎乎道:“难不成他们打算借着狐仙的名头,煽动老百姓们造反?我听说书先生讲过,后汉时有一位黄巾天师,就是这么起事的!” 芷然瞪他一眼,骂道:“从来书都是看的,听能听出个什么道理?你就少听那些闲书,多跟我读些正经才好!轩辕黄帝立人道以来,有谁是靠着神鬼之事造反成功的?更何况那个……那个鬼什么的,不是已经把太原刺史骗得团团转么,还造什么反?” “奎师那都……”纪颜默默纠正,暗想这几天认识了不少外国人,倒也对芷然的说法比较赞同,相信这些色目人不会傻到立教造反,却不知他们打得什么鬼主意,便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顺藤摸瓜,逮住拜狐仙那个,否则时间长了,只怕他们会转移据点,到时候就不好找他们。” 芷然点点头,却又摇头,道:“我晓得你俩都有武功在身,可这武功也不是无所不能,单靠你们两个人,想要硬闯这伙人的窝点,只怕还有些艰难。只是现在太原刺史已经被哄住,这城里又是许进不许出,一大帮兄弟都在长安,咱们就有些势单力薄……这事儿急不得,得有个万全的法子才好!” 这会儿孙德却突然开口,道:“娘子不必费心,我已经有了主意,保准只要我与侯爷两人,就能将那骗子手到擒来!” 芷然一向很喜欢教训孙德,这会儿却没有直接开口怼他,才是孙德并没有说出具体的法子,她也不知道是否可行,总不能不听他说完,张嘴就骂他。 然而孙德说完这一句,却恼人的闭上了嘴,只一副老神在在模样,等着纪颜和芷然开口求教。这两位都是七窍的玲珑心,哪能吃这种恶亏,就听纪颜笑道:“既然姐夫有了主意,那咱们明天就抓紧动手。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还是早些歇着,养精蓄锐才好。” 说着话,纪颜这就起身要走,留下孙德呆呆站在原地,呐呐道:“侯爷都不问我是什么法子么?” 纪颜头也不回,憋着笑道:“既然姐夫有把握,我便不必多问了,咱们兄弟一场,我信得过你。” 眼瞧纪颜出了门,孙德就愣在了原地,不甘心道:“侯爷就问一问吧,问一句呀!娘子你问也行啊!你俩怎么这样,都不给人露脸的机会么!” 次日清晨,天光大亮,纪颜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睁开眼就觉得精神焕发,却瞧见孙德顶着好大个黑眼圈,满脸失望的迎上前来,绝望道:“侯爷,你真不问问么?” 纪颜笑着摇头,这就道:“不问了,快走吧,咱俩搬救兵去!” 孙德浑身一震,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他心通,怎么晓得我要去搬救兵?难得有一次说得上话的机会,生生被你和娘子给我搅了!”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也就领着纪颜出了门,朝城东方向走去,边走边抱怨纪颜欺负他,不忿道:“侯爷猜到我要搬救兵,倒不妨再猜猜那救兵是谁,左右你和娘子都是聪明人,猜出来我就真服你!” 纪颜瞧他实在太憋屈,也觉得自己和芷然有些过分,始终孙德一向很少有好主意,难得灵光一次,又何苦叫他受了委屈,这才道:“这太原城天大地大,我哪能猜到你的救兵?姐夫快别藏着了,小生这厢向姐夫请教了!” 孙德性子直,听这话也就释然,咧嘴笑刚要显摆显摆,就瞧见一道黑影扑面而来,带着一股子腥风,当场将他仆倒在地,随即一条又长又宽,粗糙腥臭的大舌头就朝他脸上舔来,从下巴直到脑门,直接将他的话堵在了嘴里。 定睛一看,只瞧着一只快有小牛犊子大的黑狗,大力摇着尾巴,趴在孙德身上,舌头不住乱舔,两只前爪不住乱抓,只弄得孙德狼狈不堪,一时间又叫又骂。 纪颜实在没憋住,这就笑出了声音来,天老爷是打定了主意不让孙德露脸,没等他说出谜底,这救兵就从天而降,把他砸倒在地了。 第517章万马千军 孙德被黑狗扑倒,终究失去了显摆的机会,恼羞成怒之下破口大骂,这一骂却是惹出了天大的祸来,才听着一阵狗爪子挠地的响动,就有十几只大狗闻声而来,每一只都膘肥体壮,热情的有些超出了孙德的承受范围,这就围成黑压压一圈,将他埋在了舌头和爪子的海洋里。 纪颜瞧着这些狗活泼灵动,骤然突袭之下能把孙德都放倒,这就暗暗在心中点了点头,晓得这群救兵的确能派上大用,却不知狗主人是否同意出借,说不得还得耗费些口舌和银钱。 正想着,狗主人这就闪亮登场,就有一个七尺高,七尺宽的壮汉坦胸露怀,抓着明晃晃一把杀猪刀跑上前来,嘴里骂道:“孙德!你这牲口又来偷我的狗!你来太原一次,老子的狗就要少十几只,今天非把你给炖了,好教你晓得什么叫报应不爽!” 十几只大狗一听这声,当即放弃孙德朝着那壮汉跑去,却不敢扑他,只围在他身边不住喘气,口水滴了一地,似乎并不怕他手中的尖刀。孙德好容易从狗爪下逃生,这就一挺腰站起身来,拍打着满身的狗毛,又拉起袖子擦脸上的口水,嘿嘿笑道:“你炖我?嘿!你的劫数到啦,这次十几只可不够!” 那壮汉嘴上骂的厉害,可脸上的笑容却真实不虚,闻言便走上前来,道:“十几只还不够?你是把城外的大营给搬来了么?老子有的是狗,你荷包里有钱么?乖儿子,一两只就白给你吃了,再多老子可舍不起!” 孙德笑了笑,这就一把拉过纪颜来,道:“我没钱,这位有,有的是。漫说你这些狗,就是这太原城,这位也能挥手买下来!你一辈子不信神佛,老子今天就给你开开眼界,此乃活财神爷降世临凡,你这孙子还不叩头迎接?” 纪颜可不像孙德那么粗鲁,闻言就连忙上前,拱手道:“莫要听他胡说,他这是喝了酒说醉话呢!小生纪颜,请教兄台台谱?” 他原想打个招呼,却不料那壮汉闻言一愣,手中的尖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吓得大狗嗷嗷直叫,他却不理,这就噗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一般,连声道:“不知新丰候大驾光临!真是活财神爷临凡了!小人冯二,拜见新丰候老爷!” 好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冯二这一跪却没有丝毫阿谀奉承的意思,瞧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的样子,倒像是见到了自己的偶像一般,心神激荡之下跪地磕头,倒是颇有些真性情在其中,才叫纪颜连忙迈步上前,双手扶了他起来,连声道:“哪能受冯大哥如此大礼,我今天来原是有事相求。” 冯二激动得开不了口,孙德这就坏笑着走上前来,道:“怎么样,老子上次就跟你说了,再见我非要叫你跪地磕头不可,这话是哄你玩的么?走走走,快上你家去,这大街上有什么意思,咱们炖上只肥的,来十斤好酒,边吃边说,才是待客之道哩!” 冯二这会儿也没心思跟孙德斗嘴,两只铜铃般的眼睛几乎拴在了纪颜身上,那样子就像是小娇妻见了归家郎,就差一把抱住纪颜的胳膊撒娇了,才叫纪颜尴尬无比,不晓得孙德跟他说了吹了什么牛,才叫他这么崇拜自己。 正想着,就听见冯二扭捏开口,低声细语道:“侯、侯爷……小人……小人有一事不明,不晓得你方才说的‘台谱’,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纪颜微微一愣,随即爽朗笑道:“说你是好汉子哩!” 都说人不可貌相,这道理一点儿都不假,别瞧冯二一副屠夫模样,他家那院子却大得有些夸张。纪颜一步踏进他家,就像是踏进了旷野荒郊一样,抬眼竟然看不见院墙在哪儿,心中着实受了些惊吓,心知这院子不在旷野荒郊,而是在太原城里,漫说是寻常百姓,只怕王氏都没有这么大的手笔。 而比院子更令人震撼的,就是满院撒欢乱跑的狗子,只瞧着成百上千只大大小小的狗子,在院中或是追逐吠叫,或是趴着晒暖,或是咬成一团,或是恩爱一处,总之是包罗万象,形成了狗的海洋,人还没走进院子,就被浓郁的狗味当头撞上,几乎要站不稳。 孙德瞧着纪颜目瞪口呆的模样,这就嘿嘿笑了两声,他第一次瞧见这场景的时候,也是被吓得两腿发软,这才道:“侯爷,怎么样,这里有千军万马哩!冯老二家祖祖辈辈都是狗贩子,三百年攒下这偌大的家业,要不是他家祖训不读书,只怕那王氏还比不过他们呢!” 十年寒窗苦,一朝天下知,人世间还有祖训不读书的人家,就叫纪颜真真大开了眼界。不过转念一想,他倒也能够理解冯家先祖的心思,几千只狗这样闹腾着,孔圣人在这儿也读不进书去,更何况读书求的是富贵,冯家靠养狗也能实现,就不必大费周章,另辟蹊径。 这其中也有谨守本分的意思,冯家就是靠着这点本分熬过了三百年岁月,文治武功随风而逝,他家的狗院子却越来越大,历朝皇帝都盯着大家世族不放,谁又会在乎一个养狗的呢?纪颜想到这里,不由得佩服冯家老祖宗的远见,这就点了点头,抱起一只跌跌撞撞跑到脚下来的奶狗。 冯二和孙德一样,都是没什么心机城府,也不会花言巧语的人,瞧见纪颜抱起小狗,又揉又摸,他便憨笑道:“侯爷喜欢,抱走就是了,这狗崽子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被侯爷看上了!” 纪颜笑笑,心想还是先把正事说了,这就捋着狗毛,笑道:“先前孙德说得对,我这趟来要的不止一只,这小狗没什么用处,还得要先前扑倒了孙德那种。你卖与我也好,借给我也行,无论这狗值什么价,我都翻倍给你,就用一天,用完还是你的。” 冯二闻言就有些疑惑,道:“可不敢收侯爷的钱,却不知侯爷要这么多狗干什么?狗多了,喂着可麻烦哩!” 纪颜微微一笑,道:“借你的狗,去逮狐狸!” 第518章狼崽 冯二就是性子蛮直些,脑筋倒还算灵光,他跟孙德臭味相投,既然孙德能想到借狗逮狐狸,他自然也能够理解,只听纪颜随便一说,他这就笑道:“我就说,侯爷要这些狗崽子作甚,原来是有这等用处!不过要干这事儿,这些崽子可不行,我这儿有几只非同寻常的,请侯爷跟我来看。” 说着话,他这就迈步朝前走去,领着纪颜和孙德穿过院子,朝后房走去,手才摸上院门,就听见后面传来低低的吼声,似乎藏着什么野兽一样,听声音不像是普通的狗。 冯二偷偷拉了拉纪颜的衣角,让他靠自己近些,却故意不管孙德,这就坏笑着拉开院门,才瞧见几道黑影闪出,朝着孙德扑去。 同样的亏,孙德可不会再吃,一早就有了准备,只瞧着几条狗迎面扑来,他这就伸手成爪,要去抓狗的后颈皮。然而这几只狗,个个灵动非常,脚长腰细,目露凶光,闪转腾挪间轻松避开孙德的手,围着他不住乱转,寻摸着哪里好下口,打算扯下他几斤肉来。 孙德一招未中,这就恼羞成怒,骂道:“老子还能输给这些畜生不成?”这就两手齐出,掌风呼呼作响,接连拍出十几下,都不曾沾到狗的皮毛,才叫他愈发恼怒,两眼一瞪,这就从腰间抽出了刀来。 狗见了凶器,眼中的凶光就逾盛,一个个后脚蹬地,前脚绷直,腰背拱起,血盆大口朝着孙德的手腕咬去。纪颜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十分凶险,无论是狗咬伤了孙德,还是他失手宰了狗,似乎都不太合适,这就张嘴要阻止,却瞧见冯二气定神闲,面带微笑,好像很不在乎的样子。 只瞧见刀光飞舞,口水横飞,孙德连挥几刀都落在空出,黑狗连咬几嘴也不曾立功,人和狗僵持在一处,这才听冯二开口,坏笑道:“侯爷请看,这几只狗莫说是狐狸,狗熊都逮得到哩!外面那些不过是寻常货色,这些才是压箱底的宝贝。” 纪颜亲眼见识了厉害,这就点了点头,道:“这几只瞧着像是细狗,却比寻常的细狗凶猛许多,孙德练过武功,还弄得这般狼狈,寻常人遇上它们,只怕是十死无生了。” 谁都愿意听人吹捧,冯二这就咧嘴笑道:“侯爷好眼力,这几只乃是细狗与野狼所生,骨子里野性不灭,被我以家传三百年的手段驯服,教它们进退有度。这会儿是还没发狠,只是陪老孙玩玩,要是认真起来,只怕就要见血了。” 纪颜倒吸一口凉气,果然瞧见那几只狗尾巴高抬,不住摇动,的确是玩闹兴奋的模样,真正狗发狠的时候,尾巴就不会摇得这么快,而是随着身体的扭动,左右来保持平衡才对。 笑一笑,冯二也就不再跟孙德玩笑,心里也怕多玩一会儿,这几条狼崽子被激起了野性来,这就嘬起嘴吹了一声响哨,便见几只狼崽子乖乖偃旗息鼓,跑到他身边蹲坐,纪颜试着伸手去摸,狼崽子也不反抗,反而不住拿脑袋往他手心里顶。 纪颜见状点头,叹道:“行了,这几只身手不错,也懂得听从号令,的确是能派上大用场的。只是这一趟不是带它们出去游玩,而是刀光剑影,凶险重重,若是伤了它们,未免太可惜了。” 冯二却很大方,摆手笑道:“侯爷说的我忒小气,畜牲不替主子冲锋陷阵,难不成打个神龛供起来么?养它们原本就是伤人用的,这原是太原大营跟我订好,填充犬铺用的。如今侯爷有用,就让它们先立一功,以它们的本事,应该不会折损太多。” 听这话,纪颜才放心点头,就怕因为自己一时所需,强夺了别人心头所爱,就很不合适。这几只狗既然是填充犬铺用的,算起来也算是吃皇粮国禄的,理当为朝廷尽忠,就不必再有许多顾虑。 瞧好了这几只,冯二又陪着纪颜挑了几只普通的细犬,共凑了四十只,尽皆是凶猛灵活,一般人对付不了的那种。 简单教会纪颜指挥的口令,冯二这才遗憾道:“只可惜我不会武功,去了只怕给侯爷添乱,只能派些畜牲代替,但愿能帮上侯爷的忙。” 纪颜感激非常,心中暗自感慨,这才晓得“仗义每多屠狗辈”的真意,只是多少还有些担心,才问道:“我是亲眼瞧见了你这家传三百年的手段,只是我与这些狗并不相熟,会不会它们临场乱了阵脚,叫我无从指挥?” 冯二听了就笑,道:“侯爷多虑了。这些都是要卖给公子哥儿,供他们射猎用的,要是不听指挥,只怕我这院子早被人砸了。那些纨绔子弟都能指挥自如,侯爷自然也不在话下,哪只狗崽子敢不听话,侯爷只管来将它一窝的崽子都给炖了。” 这些狗子颇有灵性,一听这话就纷纷低头撅起屁股,前爪不住抓地,做出讨好求饶的姿势来,直瞧得纪颜啧啧称奇,一颗心总算是放在了肚子里。 冯二家世代养狗,来钱的大头就是那些纨绔公子,彼时也没有太多娱乐活动,有钱人也就是玩一个“声色犬马”罢了,故而他养出来这些狗,个个都是乖巧通人性的,否则稍微有点差池,他也担待不起。凡是不听话的,都已经进了炖锅,剩下的自然乖巧听话。 根据先前那人交代的情况,他们总共也就有百余人,绝大多数都是寻常老百姓出身,这四十只狗就足够对付他们。至于上次来刺杀孙德的高手,则由纪颜来解决,只防着别让他走脱了就好,论武功他还没有怕过谁。 谢过冯二仗义相助,约好事了后吃肉喝酒,纪颜和孙德这就带着四十只猛犬,浩浩荡荡朝狐狸窝赶去,也不用有什么避讳,只当作自己卖了狗带回去玩。 冯二的名声在太原如雷贯耳,老百姓也见惯了一群狗在街上乱窜,谁也没有多想,谁也没有多说。 第519章突破 天到傍晚时分,便有一群人乘着昏惨惨的夕阳,聚集在城西墙根脚的一处破庙里,彼此间也不问好,也不说话,只一个个虔诚而庄重的朝着神台上一块烟熏火燎的破木板祝祷。 那木板原本是破庙匾额的一部分,不知被谁勉强砍成方形,再用火堆里拣出来的黑炭,歪歪扭扭写上“狐仙”二字,便一跃成为了神主牌,接受无知老百姓的顶礼膜拜。 神主牌的背后,原本属于佛像的高台之上,端坐着一个身穿白袍,头带白巾,又黑又瘦的中年人。只瞧他闭目盘坐,双手摆在胸前,掐出一个莫名其妙的指决,看上去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只是那一脸乱草一般的络腮胡子,削弱了他的神秘感与庄严感。 信徒们膜拜神主牌的时候,口中也不住喃喃自语,却不是诵念经文或者祈求保佑,而是汇报着今天在街上的所见所闻,报告是否有人胆敢诋毁狐仙,若是有,便将那人的姓名字号,住址相貌也一并报上,说得十分详细。 只是与之前相比,今天信徒们祝祷的时间普遍偏长,祝祷的话语也不是那么坚定,原本是因为纪颜之前的调兵的威胁,使得他们的狐仙好几天没有行动,老百姓心中的疑虑加重,乱说话的人就层出不穷,连带着他们心里都生出了怀疑,多少也有些动摇。 好容易所有人都祝祷完毕,土台上坐着那人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环视众人一圈,这就开口问道:“周香头怎么没来?他不是负责盯着那个姓孙的莽夫么?” 他这一说话,在场众人就都皱起了眉头,实在是他说的汉话口音太重,不仔细听简直一个字也听不明白,大家伙习惯了几个月,还是有些习惯不了,才听一人开口道:“听说他被姓孙那人给打晕了,带回了听雨阁去,许多人都瞧见,可惜咱们没人在场。” 听到自己的探子被对方抓住,那白袍人却毫无反应,古井无波的样子的确有些城府,只是平静道:“他自己不小心,就谁也救不了他了。一天时间,足够问出许多事情。” 还是之前那人回话,道:“周香头一向口齿伶俐,即便遭了拷问,也有一套事先准备的说辞,若是新丰候严刑拷打,只怕现在已经被他骗到城外去了。” 白袍人点点头,知道他们所有人刚来的时候,都学过一套用来欺瞒别人的说辞,一应完整妥帖,寻常听不出假来,除非有人能直接翻看他们的脑子,否则绝对分辨不了他们说得是真是假。这样即便被官府拿住盘问,他们也有东西可以交代,既能避开酷刑,也不会泄露机密。 当然,这一套虚实相生的计划里,并没有考虑到孙德那样的狠人。 再不管姓周那倒霉鬼,众人这就聚在一处开始祈求狐仙显灵,那白袍人手舞足蹈之间,正在准备所需要的戏法玩意儿,准备以“口中吐火”的把戏来结束今天的祝祷,就瞧见人群中有人开始东张西望,自言自语道:“奇怪,怎么听见有狗叫?” 他这一声不要紧,就提醒了众人竖起耳朵听,果然四野都有高低起伏的狗叫声响起,听声音似乎就在这破庙外面,汪汪汪之中似乎还掺杂着几声嗷呜,听得人浑身上下都很不自在,感觉像是掉进了狼群里一般,真切演绎了四面楚歌的感觉。 白袍人被迫中断了戏法,手忙脚乱将藏在手心的瓷瓶收回腰间,不经意就听见吱呀呀一阵木头响动,紧接着就是轰隆隆一声地陷天崩,正对着他头上的屋顶轰然崩裂,砖瓦灰尘一时间滂沱而下,灰尘弥漫中一杆银枪从天而降,直朝着他的心口猛刺而来。 能蛊惑这么多人,白袍人的心境就着实超群,眼瞧着纪颜从天而降,这就将还未收起的瓷瓶朝他抛出。那瓶子也不知有什么机关,脱手就爆出一团惨绿的火焰,劈头盖脸朝着纪颜笼罩而去。 这一手的确出乎纪颜的预料,视觉效果也十分惊人,好端端一团大绿烟火在破庙中绽放,却没人有心思多去看一样,回过神来的信徒们都纷纷抬袖遮面,一窝蜂的朝着破庙外面溃逃,只盼着能离新丰候远些。 毕竟,他是连狐仙都能斩杀的男人。 纪颜一枪戳散那团绿火,鹞子翻身站稳在土台边上,枪头指住白袍人的喉咙,骂道:“跟我玩烟花?我是你祖宗!” 说着话,他就嘬起嘴来一吹,响哨声顿时冲天而起,随即就有震彻云霄的狗叫声应和,四十只大狗这就跳过低矮的院墙,冲入破庙小院之中,将四散奔逃的信众团团围住,呲牙咧嘴逼着他们不住后退,落得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下场。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始终是面对畜生,就有那不怕死的从地上捡起碎砖破瓦来,朝面前的狗奋力丢去。有一就有二,见有人带头,就有更多的人有样学样,纷纷捡起杂物来砸狗,口中还不住怒骂道:“人还能怕了畜生不成?” 这个问题,孙德之前就问过,领头的那几只狼崽子也给出了同样的回答,这便闪身避过杂物,张嘴呲出獠牙,一跃而起,朝着人群扑去,吭哧一口咬住先丢石头那人的手臂,没怎么用力就留下了四个手指粗的血洞,鲜血一时间汩汩流出。 人有样学样,狗也有样学样。第一嘴咬下去之后,闻到血腥味的另外几只狼崽子便纷纷扑向人群,引动原本不吃人的狗也动了心思,紧随其后。 一时间,狗叫狼嚎,人喊鬼哭,小院中这就乱成了一片。 破庙中的纪颜听着屋外动静,心知那四十只狗立了奇功,自己却不敢大意分毫,银枪指着那白袍人,口中冷声道:“你自己跟我走,还是我捆上你牵走?” 白袍人两眼无神的看向纪颜,用古怪的话语低低说了一声什么,随即就有一道黑影从瓦砾堆中钻出,手持一柄奇形怪状的匕首,自下而上,朝着纪颜的脖颈划去。 第520章打完收工 纪颜曾经跟这色目人交过手,早就知道他的武功诡异非常,故而从他闯入破庙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留心警惕着这位藏在暗中的高手,这会儿见他从自己脚下钻出来,他只是微微一怔,这便举枪相迎,来不及调转枪头,这就用枪杆砸向那人的手腕。 那高手原本就藏在破庙的房梁上,纪颜突入时就将他生生埋在了瓦砾堆里,心中早就憋着一股子气,眼见纪颜还手,他便迎难而上,愣用那匕首撞上了纪颜的长枪,震得两人都是虎口一紧,手中的兵器差点飞脱。 与其同时,那白袍人眼见得了机会,连忙探手入怀,摸出几只精巧的小瓷瓶来,一股脑儿朝着纪颜的脸面丢去。纪颜不敢硬接,鬼知道那瓷瓶里藏了什么秘药,这便枪头一震,将瓷瓶悉数击碎,自己则是脚尖一点,闪电般朝着后方退去。 中原武功博大精深,远远不是几个色目人所能理解,纪颜这一攻一退,完全超出了两人的理解和认识,这便眼睁睁瞧着瓷瓶粉碎,药末洒出,正好撒在那黑衣人身上,才叫他连忙就地一滚,将包裹全身的黑袍脱了丢在地上。 胜负就藏在倏忽之间,他这一滚一脱,纪颜的长枪就指住了他的胸口,才听纪颜笑道:“你原来是干什么营生的,脱衣服怎这么快?” 嘴上说着,纪颜心中也是微微一惊,才见那黑衣凶徒,原来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儿,瘦得跟个猴子似的,剃着光头,脸上露出茫然不知所措的恐惧,瞪着眼睛看向纪颜,眼中瞧不出丝毫情感来。 半大小子能有这样的功夫,实在有些超出了纪颜的认知范畴,小孩儿与大人的肌肉骨骼都不相同,照理说长成之前不可能练成什么高深武功。 然而那小孩是打定了主意,要给他个惊喜,眼瞧他微微一愣,这就一扭腰杆,一跃而起,匕首朝他的眼窝刺去。纪颜一惊,几乎没看清发生了什么,抬手拔枪,就发现长枪被小孩儿双腿缠住,根本动弹不得,才惊觉这小孩儿似乎没有骨头,手脚都能变成蟒蛇一般灵活。 瑜伽术,软骨功!纪颜心中敞亮,这才晓得这小孩儿练的什么功夫,也才知道为何他小小年纪,就有这等身手。然而现在明白,已经晚了,人家的匕首都快插进他的脑海,明白再多的道理也是宛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孩突然看见纪颜诡异地笑了一下,随即就瞧见他的身影凭空消失,只留下一杆长枪留在原地,紧接着就听见一声哨响,几条狼狗闻声冲入破庙,这个咬手,那个咬腿,顷刻间就将他咬翻在原地。 直到这会,纪颜才出现在白袍人身后,一掌将他打昏在地,笑道:“中原老话说得好,‘好虎架不住群狼多’,我劝你乖乖听话,免得这群狼崽子发疯把你吃了。” 嘴上说得轻松,纪颜心里还是着实后怕,这小孩儿练得是瑜伽术,只怕是从会走路就开始练功,借着小孩子天生骨头软,不知下了多少苦功夫,才有今天这等身手。要是正面拳脚相对,寻常练武之人就能对付了这小孩儿,可要是对上他的瑜伽术,一般人还就真没有办法。 今天是靠着几只恶犬将他拿下,否则纪颜也没有把握能对付了他,算是人仗了狗势,沾了几只狼崽子的光。 领头之人被擒,主力高手也被按翻在地,外面那些虾兵蟹将就不足为虑,没一会儿就被大狗们逼得趴在地上等死,到这会儿孙德才带着府衙的差役堪堪来迟,将众人一个个绳捆索绑,押解一旁。 孙德领着班头进来,瞥一眼昏死在地的白袍人,这就将目光转向群狼按住的小孩儿,眼神一凝,张嘴骂道:“原来是你这个小兔崽子,老子差点死在一个娃娃手里!” 嘴里骂着,他这就抬脚要踢,管他是小孩儿还是老头,都解了气再说。纪颜怕他一脚踢出人命,当着班头直接把自己弄进号子里去,连忙阻止,又对那满脸谄笑的老班头道:“此人会用瑜伽术,也就是江湖说的缩骨功,寻常绳索只怕捆他不住,还请班头想个法子。” 那老班头是几代传下来的营生,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什么样稀奇古怪的武功都听说过,经验着实丰富,只听纪颜一说,他这就笑着点头,道:“侯爷放心,咱们府衙里自有一套手艺手段,莫说是缩骨功,哪怕他能飞天遁地,也逃不出咱们的手心。” 说着话,他便上前拨开几只大狗,一把按住小孩儿的脑袋,将他的手脚都掰到身后,将手腕脚腕捆在一起,捆他个五心朝天,仰面向地,这才点头到:“不晓得老人传下来的手段是否有用,你若能逃,我这儿还有别的捆法。” 纪颜瞧他把小孩儿捆得像是待宰的猪牛一般,便晓得衙门里的确有些手段,这才转向孙德,道:“事情都跟府衙说清楚了?我这累了一天,可没心思过堂受审。” 孙德还没说话,那老班头就连声道:“侯爷放心,孙将军已经将事情说得清楚,不敢劳动侯爷过堂,等审了这群凶徒,我家老爷自会与侯爷回话。” 城里出现这种借着鬼神之说,行凶杀人,蛊惑百姓的事情,衙门没有察觉,反而推波助澜,地方官就有很大的责任,这事儿纪颜不追究还好,一旦认真起来,太原刺史只怕就要换人做了,故而这老班头对纪颜十分客气,不敢得罪分毫。 纪颜点点头,这就一吹口哨,四十只大狗这就朝他涌来,整整齐齐,没有折损任何一只,叫他松了口气,道:“这就好了,不损一兵一卒,就将狐狸窝给捅了。叫你们老爷多长点心眼儿,堂堂刺史,哪能随便就被这等江湖骗子给哄了?” 老班头连连称是,这就带人押着一众信徒回了府衙,留下纪颜和孙德统帅四十只大狗,威风凛凛朝着冯二家走去。 第521章仇人见面 轻松解决了狐仙的事情,纪颜的心里总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毕竟整天被人惦记着的感觉并不太好,城里人心惶惶也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官府出面澄清狐仙事件之后,纪颜明显感觉到自家的生意好多了。 官府审结案子需要时间,究竟有多少人参与了此事也还需要调查,不过这些就跟纪颜没有太大的关系,一味交给地方上去做就好,其实他最关心的,还是这群色目人的目的,莫名其妙杀人搞出狐仙之说,其背后的目的一定不会单纯。 了结了这一件事,芷然也显得放松了很多,这便派人通知了王氏和吉尔奴什,准备跟他们商量听雨阁最终的归属,尽快将产业转手,变成现钱,带回长安交账。 收到消息的王兆乾,着实惊讶了一番,就没想到纪颜真将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一个女人去做,之前还以为他说的不过是托辞而已。作为王氏的家主,王兆乾对芷然多少还有些了解,无论是她未出嫁待字闺中之时,还是出嫁后被逼疯的情况,他都一直在暗暗观察。 说起来,芷然能够保住这条命,多少还有些王兆乾的功劳,当年芷然疯了以后,是他以家主的威信命令王有钱,无论如何不许让芷然死了,才叫她熬到了纪颜出手相助的时候。 当然,王兆乾当时考虑的,乃是王氏的名声,并不是刻意对芷然示好,相反,要不是纪颜事后出手相救的话,芷然的处境其实是生不如死的。 不过救命之恩就是救命之恩,无心施善也是善的一种,既然纪颜让芷然主持大局,王兆乾的心中就多少有了些盘算,打算借着这件事情做一做文章,最好能让芷然重拾骨肉亲情,大大偏私于王氏才好。 归根到底,在他的眼中,芷然不过是个聪明的小姑娘罢了,与他执掌王氏几十年的阅历比起来,女人的小聪明就根本算不上什么。 于是到了约定的日子,王兆乾便信心十足的来到了听雨阁中,一打听纪颜果然不在,只有芷然在三楼雅间等候,就叫他心中一喜,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对伙计道:“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会由我侄女儿来主持,咱们还没进一家门,已经是一家人了。” 那伙计畏惧他的威严,却更畏惧芷然的吩咐,闻言就低头不敢看他,只轻声道:“夫人吩咐过,她与王氏毫无瓜葛,请王氏家主慎言……” 王兆乾一愣,这就眼神一凝,心想他活了这大半辈子,还没谁敢叫他“慎言”,如今一个下茶楼伙计都敢这般放肆,可见芷然和纪颜对他的态度如何,当下就冷了脸,沉声道:“斩得断情义,还能斩断血脉不成?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偏有人不懂伦常!带路!” 伙计见他动怒,便不敢再说其他,低头在前领路,却听得身后传来吉尔奴什的声音,听他笑道:“我隔着三条街,闻见听雨阁方向传来酸腐味,就知道有人打算抢先我一步,提前到了。好在我跑得快,没被人抢了先,否则就真应了那个故事,做了贪睡的兔子哩!” 伙计们面对他就轻松很多,也有那好奇的开口就问,道:“你胖成这个样子,哪里像是兔子?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说话,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呢!” 吉尔奴什不生气,只笑道:“我们波斯流传着许多故事,都是用动物来与人相比,其中有一个,说的是兔子和乌龟赛跑,结果因着贪睡,被乌龟抢了先去。这故事告诉我们做人不能懒散,要处处抢在头里呢!” 话音未落,就瞧见王兆乾猛地转过身来,怒目相视,口中呵斥道:“外邦小民,何等粗鄙!” 吉尔奴什一脸无辜,转头看向旁边的伙计,问道:“他怎么了?谁踩了他的尾巴么?” 伙计憋着笑,又是害怕王兆乾的怒火,又是无奈于吉尔奴什的无知,小声道:“在咱们中原,乌龟可不是什么好话,说别人是乌龟,在外面是要挨打的!” 伙计一面说着话,一面做出某个隐晦的手势,吉尔奴什三代贩卖丝绸,走遍中原大地,哪里会不知道这个说法,这就笑道:“你说那是王八,我说的是乌龟,乌龟的壳上有花纹,王八可没有。更何况乌龟有什么不好,水里泡一泡,能活几百年,比人可强多了!说人是乌龟,不是祝他长寿么?” 王兆乾气得脑门青筋暴跳,只觉得热血涌入颅脑,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的看着,他真想跳起来给吉尔奴什一个嘴巴子,踩着他叫他学乌龟爬不可。然而吉尔奴什就是吃准了他不敢动手,这才有恃无恐,故意说些怪话,只盼着能将他气死才好。 两人在这边对峙,就听得楼上传来芷然的声音,冷冷道:“客人到了,为什么不请上楼来?要叫我等多久?” 伙计们闻声一滞,连忙上前,七嘴八舌道:“两位快请上去吧,咱们夫人有请哩!做买卖讲究和气生财,哪能一见面就气鼓鼓的,触了霉头哩!” 吉尔怒视笑笑,这就点头道:“你这话说得好奇怪,我给你们讲故事,难道不够和气吗?我可一点儿都没生气,倒是看着王氏家主,你怎么一脸受了欺负的样子?你们中原人真奇怪,听故事也会生气吗?” 说着话,他自顾朝楼梯走去,抖动一身肥肉,就将王兆乾挤在一旁,自顾朝前走去,口中还嘀咕道:“放着楼梯不走,就给想走的人让个道吧!” 王兆乾气得手抖,只后悔今天没带着家奴出来,原本是想要向纪颜展现诚意,却弄得自己受了气无从发泄,心中发誓要将吉尔奴什碎尸万段,这就冷哼一声,端起架子,大步朝楼上走去。 伙计们瞧着这般情景,纷纷叹道:“还是侯爷说得对,今天说不定如何腥风血雨呢!这两人乃是前世的冤孽,这一见面,再有孙夫人挑唆,只怕要将咱么这儿闹个天翻地覆哩!” 第522章底牌 这会儿三楼的雅间里已经竖起来两道薄纱的大屏风,将芷然和别人隔绝开来,这也是为了顾全礼法,已经出嫁的女子与外人相见,多少要有些遮挡,才显得双方体面。 李唐民风开放,再加上芷然被孙德影响,不是很顾忌这些,平常时候都是大大方方露面,只是今天有王兆乾在场,芷然也不愿意在他面前失了礼数,故而规规矩矩,吩咐伙计架起了屏风。 隔着屏风看去,模模糊糊只能看见她一道倩影,叫人觉得隐约朦胧的同时,也忘了她满脸骇人的伤疤。出身大户人家,芷然的身段和仪态都十分美好,声音也是端庄而不失活泼,才叫吉尔奴什一见之下就愣了神,呆呆站在屏风前说不出话。 王兆乾则是淡定许多,只瞥了一眼屏风,就冷声道:“王芷然,你见了长辈,为何不起身行礼?难道你爹娘教你的礼数,都忘到了脑后么?你不顾忌自己的名声,也不考虑王氏的清誉么?” 芷然闻言,轻笑一声,道:“好叫王氏家主得知,我三年前就已经嫁作人妇,既嫁从夫,夫家姓孙,你要直呼我的名字,也应该叫我孙王芷然,要是稍稍有些礼数,便该遵从朝廷的敕封,称我为孙县君才对。忠孝节义,这忠君才是第一位的。” 说着话,芷然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屏风边上,微微躬身行礼,又道:“不过我敬你年纪大,以晚辈的身份欢迎你来到听雨阁。吉尔奴什先生,也欢迎你。” 吉尔奴什闻言大为激动,连连摆手,道:“不必客气,太见外了!我跟某些人不同,可不会欺负妇道人家,来彰显自己的威风!孙夫人不必多礼!” 王兆乾冷哼一声,这就寻了地方坐下,沉声道:“废话少说!我应新丰候之约,来此商议听雨阁转让一事,也不必弯弯绕绕,这就给你开出价来!先前那波斯人,肯出二十万贯,实在是辱没了这大好的产业。我王氏愿意出二十五万贯,将听雨阁接下。” 他这个态度,换别人早转身走了,芷然却很沉得住气,闻言就点了点头,道:“太原听雨阁耗资巨大,经过马掌柜多年经营,已然成了本地有名的字号。二十五万买一座无名的小楼不难,要想买下听雨阁就有些不够,但不知吉尔奴什先生意下如何?” 吉尔奴什好像是被芷然迷住了,态度就跟面对纪颜的时候不同,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异常的随和与客气,闻言就笑呵呵道:“少了,太少了!二十五万贯,哪能买下这听雨阁?先前是我不懂中原茶道,几日接触才晓得博大精深,如今我愿意出三十万贯,给某些人看看什么才是大方!” 王兆乾闻言一滞,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便是先前他儿子王世兴多方打听过,吉尔奴什的钱都用在了收购丝绸上,手上能动的钱不会超过二十万贯,这才有信心报出一个相对低廉的价格来。 如今吉尔奴什不知发了什么邪财,竟然能拿出三十万贯铜钱来,就叫王兆乾一时没了准备,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只恨自家儿子不争气,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调查清楚,却不死心,只道:“红口白牙说出来的数字,再多也买不来一个炊饼,波斯人哪来三十万贯铜钱,别吹了牛,无法收场!” 吉尔奴什嘿嘿一笑,道:“我听说中原有句老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作茧自缚,说得就是你父子二人。你那儿子已经在我手下吃过一次亏,怎么不肯长记性,真当我傻到毫无心机,将自己的底牌漏给他晓得么?我就奇怪了,你们怎的总把别人当成傻子?” 他这一通抢白夹枪带棒,王兆乾满腹经纶,也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始终他身为王氏家主,也不可能每件事亲力亲为,自己的儿子被人耍了,他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才嘴硬道:“虚张声势!” 芷然瞧着他俩斗嘴,心知这样下去没有个尽头,便开口道:“两位请听我一言,我这听雨阁乃是诚心转让,若是谁欺负我是个女子,拿我消遣,报出了价来,拿不出现钱,可别怪我翻脸,到太原刺史面前与你们理论!” 这话虽然说的是两个人,可针对的却是吉尔奴什,才听他呵呵笑道:“孙夫人放心,我们波斯人看重信誉,有一说一,绝不会夸海口。老傻子说的不错,我自己的确没有三十万贯铜钱,可我与太原当地的几位富商达成了协议,共同出钱将听雨阁盘下来,有他们几位在,钱不是什么问题。” 此言一出,王兆乾才心中一惊,终于晓得吉尔奴什的钱从哪儿来,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暗暗咬牙,心中大骂那些跟自己作对的商人。 王氏在太原地界一家独大,无论是声势还是财富,都处于无人能够撼动的地位。凭借着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浩大财富,他们便有能力插手各式各样的买卖,大到房屋田地,小到酒楼客栈,甚至朝廷明令禁止的私盐,都有他们的参与。 从来吃独食都要遭人嫉恨,王氏到这一代又是特别夸张,王世兴王世宁兄弟做事狠辣,无所不用其极,连新丰候的茶叶都敢劫掠,对普通商人就更是毫无顾忌,才使得许多富商对他们都有不满,只是畏惧于王氏的势力,敢怒而不敢言。 王世宁被纪颜摆了一道之后,王世兴一个人依旧能维持在太原的各种买卖,直到吉尔奴什西渡而来,用三代人走遍天下积累的商道经验,狠狠给了王世兴一个耳光,才叫太原的商人们瞧见了曙光和希望,一时间自然对他推崇倍至,也盼着借他的手重重打击王氏。 皆因吉尔奴什平时笑脸待人,许多人潜意识里都已经忘了,他可不是个毫无城府的普通富人,而是叱咤丝绸之路,往来中原与波斯,一笔买卖就牵动几十上百万贯铜钱,一个人就能搅动州府经济的大商人! 像他这样的大商人,张嘴筹钱,自然比寻常老百姓简单许多。 第523章大方 亮明了底牌,吉尔奴什一下子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捧着大肚子站起身来,走到屏风面前,侃侃而谈道:“孙夫人,我有本地几大富商支持,钱财就不再是问题,而他们扎根太原,人脉丰富,又有多年经商经验,也不会坏了听雨阁的招牌。若是侯爷不介意,甚至也可以跟我们合伙……” 合伙!王兆乾眼皮一跳,这就觉得大事不好,纪颜这趟来太原,无论表现得多么淡定,多么潇洒,都无法掩饰他缺钱的事实,否则这大好的产业,他的伙计甚至已经在太原安家,无论什么借口,他都不应该急着将听雨阁转手才对。 王兆乾就是吃准了这一点,一开始还想拖着消磨纪颜的耐心,然而此刻吉尔奴什提出合伙,就意味着纪颜可以不用彻底放弃听雨阁,就能拿到需要的钱,实在是一个两全齐美的好事,便叫他的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 然而芷然却不为所动,轻叹道:“侯爷并不缺钱,只是实在没有额外的精神操心太原这边,你让他与你们合伙,岂不是要叫他白白放弃了主导权,自己还不能轻松么?” 这话才叫吉尔奴什和王兆乾都是一愣,王兆乾当机立断,开口道:“芷然不要信他们的鬼话,这波斯人最会买卖做空,若是新丰候与他们合伙,只怕要被骗得一无所有!我诚心诚意,出三十五万贯铜钱,听雨阁转让给王氏,原有的掌柜和伙计都能留下,王氏只参与分红,绝不干涉听雨阁经营!” 芷然对两人都是一样的态度,闻言也就摇头道:“价钱可以慢慢商量,伙计可不能留给你们。太原本地的伙计,愿意留下的,你们可以留下;长安来的掌柜和伙计,却是侯爷的左膀右臂,侯爷对他们思念非常,一定是要带他们走的。” 王兆乾闻言就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也就释然,马东没经营的能力,他这几年看在眼里,要是能留下这等能人才,听雨阁在王氏的支持下一定会更上一层楼。不过纪颜要带走他,王兆乾也无所谓,心中甚至已经物色好了新掌柜的人选,就打算叫王康来接手这一件事,算是对他的补偿。 只是他这会儿还不知道,这笔买卖一旦做成,无论听雨阁被谁买下,王康都能得到纪颜说好的抽成,离开太原去过属于自己的日子了。 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哪怕是大发慈悲的施舍,也有那有骨气的人懂得拒绝。 吉尔奴什一听王兆乾报价,脸上就露出些许为难的神情来,始终他愿意出高价买下听雨阁,别的富商可不一定愿意,要是最后的价钱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只怕吉尔奴什拿不到钱不说,还要落一个“吃黑钱”的骂名,今后再来太原做生意,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顺利。 其实听雨阁这片产业的价值,也就在三十万贯上下,翠娘之前已经估算得很清楚,这个价钱属于双方都能够接受,又都不会太满意的位置。要不是吉尔奴什横空出世,王氏已经以三十万贯拿下了听雨阁,多出来的那些,纯粹是三方博弈之中,芷然凭空占得的渔翁之利。 咬一咬牙,吉尔奴什还是决定再争一争,猜测着三十五万已经是王兆乾的底线,这便道:“我都说了,钱不是问题,伙计我也能留下,就不会委屈亏待了他们。他出三十五万,我就出三十七万,有本事你再加价,瞧咱俩谁斗得过谁!” 王兆乾差点突发心梗,只觉得双手已经被汗湿,这会儿无异于高手交锋,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和懈怠,这便抬头看向吉尔奴什,只见他胖乎乎的脸上也满是汗珠,明明表情十分坚定,眼珠子却在不住朝这边看来,似乎也在试探自己的心意。 归根到底,在察言观色,揣摩人心的本事上,吉尔奴什还是输给了王兆乾一步,输在他们的老祖宗忙着去写动物之间的故事,忽略了人与人之间的往来,才听王兆乾笑道:“拿别人的钱,也不是这么好花的。不是三十七万么,我凑个整,出四十万,总不能丢了中原人的脸面,叫你这蛮夷看轻!” 此言一出,吉尔奴什顿时脸上一白,整个人一时没站稳,扑通一声就一屁股坐倒在地,之前的气势荡然无存,两眼中的神光也已经涣散。 三十七万,已经是他能动用的所有钱了,买下一座茶楼,原本不该花这么多的。 终究意难平,吉尔奴什到这会儿还是不肯松手,喘了两口气,这就挣扎道:“孙夫人,请多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与诸位富商细细商量,绝不能轻易叫这老狐狸占了便宜!” 王兆乾闻言一挑眉头,暗道自己至少吃了十万贯的亏,哪里占到了便宜?然而赢了这一场,他心中就十分痛快,先前的不满都一扫而空,才笑道:“你快些去,一会儿我的人也要登门拜访了。王氏在太原数百年不倒,有些规矩原本是不能破的。以你为例,跟王氏作对的,都没有好下场!” 吉尔奴什脸色苍白,来不及多说什么,这就急匆匆向芷然告辞,整个人跌跌撞撞,出了雅间,下楼梯时脚下不稳,还摔了几阶,全靠着身上肉多,没有受伤。 王兆乾志得意满,转头瞧向芷然,摇头道:“你瞧瞧,这等丧家之犬,你险些与他做了生意!不管你怎么想,我始终是你伯父,该教你的东西,还是会倾囊相授。准备合同罢,我吩咐人请见证人来。” 面对这几近挑衅的话语,芷然依旧保持了冷静,道:“我答应给吉尔奴什时间,就一定会等他。三天之后,请家主再来,若到时候吉尔奴什筹不够钱,再请侯爷与你订下合同。听雨阁原本归他所有,我不过是帮着谈生意罢了。” 王兆乾吃准大事已定,便也不再着急,恢复了原本肃穆庄严的模样,矜持点了点头,道:“好,一言为定。三天之后,我会带着合同与见证人来。” 话音未落,他便也转身离开,连告辞都懒得开口,就是胸有成竹,不拘小节了。 第524章三天之后 王兆乾一离开听雨阁,就吩咐手下的伙计准备了许多份礼物,命令王世兴带着伙计们,逐一登门拜访太原城中的富商,一时间整个太原上下都是人心惶惶,就知道他们父子俩乃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表面上是送礼,其实是进行威胁。 吉尔奴什原本占尽了上风,却在最要紧的关头被王兆乾看穿了底细,失去了竞争听雨阁的资格,也失去了一众商人对他的信心。众商人刚刚瞧见一缕打破王氏垄断的曙光,这就被迎面打了一个大耳贴子,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们,王氏原来是不可撼动的。 其实压过吉尔奴什一头,王兆乾心中也着实后怕,因着先前他儿子已经赔掉几十万贯钱,买听雨阁的四十万贯就是他最后的底线,一旦超过这个数目,族中就要有人对他非议,撼动他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家主位置,偏生吉尔奴什当面露怯,才叫他险险赢下了一城。 有王氏父子的威严镇着,城中的富商们就不敢轻举妄动,原本说好投资吉尔奴什的事情彻底告吹,甚至有人妄图从吉尔奴什手中收回丝帛,转头去向王世兴赔礼道歉,就叫吉尔奴什满头的官司,真正是狐狸没逮着,惹了一身骚。 第三天一大清早,吉尔奴什就来到了听雨阁的大堂,纪颜早早在此处等候,见了他便关切问道:“吉尔,你这是怎么了?三天不见你,你就像是被瘟神付了身一样,脸都垮了!就算没能筹到钱,你也不必这般沮丧,咱们不是还说好,让你在波斯卖茶叶么?” 吉尔奴什垂头丧气,叹道:“侯爷可别说了,为着这一次没能争下听雨阁,许多跟我做生意的商人都翻了脸,如今他们吵着要我退换丝绸,说是之前买给我的价钱不公,还是愿意卖给王家二公子哩!这就是你们中原人说的‘墙倒众人推’罢?” 听他实在是太惨,纪颜连忙叫伙计端一碗好茶来,自己则是安慰道:“做买卖哪有反悔的道理,既然已经成交,就绝没有讨回去的说法。你放心,这事儿我给你做主,怎么着也不能坏了中原商人的名声,败坏这了这一行哩!” 他这话说得义气十足,吉尔奴什却没有多大反应,只叹道:“中原商人的信誉,我一向都晓得,他们也是畏惧王氏,才做出这种败坏商誉的事情。侯爷也别为难他们,他们跟我一样难做哩!只盼着能熬过这一劫,今后还要再有生意往来哩!” 这才是正经做生意的道理,纪颜也十分清楚,听他能理得清,也就放心许多,才道:“待会儿我再与王氏家主说说,请他莫要赶尽杀绝,他也是读圣人道理的,应该晓得这其中的分寸。” 听他这么仗义,吉尔奴什也大受感动,正要道谢,就听门外传来王兆乾的声音,道:“这话还像是个读书人说的,老夫自然不会做那种自绝后路之事。不过商人重利轻义,他们要怎么做,老夫可无力干涉,否则又要有人说我王氏仗势欺人,干涉他人的生意了!” 吉尔奴什一听他的声音,便是浑身一震,连忙转过身去,才瞧见王兆乾春风满面,带着十几个精壮强悍的家奴,簇拥着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大步走进听雨阁来。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确很奇妙,之前吉尔奴什还能跟王兆乾斗嘴,现如今却像是见了猫的耗子,只不住朝纪颜身后缩去,便是他这样的大商人,深知大家世族的厉害,之前是仗着各家商户的支持,否则单凭他可不是王兆乾的对手。 不过王兆乾倒也很有风度,见他这样也没有恶语讥讽,始终维持着一家家主的姿态,抬眼瞧向纪颜,道:“新丰候,瞧这波斯人的样子,自然是没能筹到银钱,按照先前的约定,我这就来与你定立合同,交接听雨阁的归属。” 连伙计都带来了,这老头挺着急啊……纪颜心中盘算着,这就点了点头,道:“眼下时辰尚早,小姨还不曾来到,王老先生是与她谈的生意,签合同自然要有她在场。我这里有些好茶,请各位来品一品,这也是我作为太原听雨阁的掌柜,最后一次大方招待客人了。” 王兆乾心中着急,总想着尽快将这事儿了解,面子上却不能显露出来,才笑道:“好,你尽这地主之谊,我日后定当还礼,等我这新听雨阁开张,还要请新丰候来喝第一杯茶,才是有始有终,礼尚往来。” 这已经接近挑衅和戏弄,纪颜倒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淡淡道:“我怕是没有这个福气了,京中事多,你这新店又不知何时才能开张,等我下一次来太原时,再领教王老先生的好意吧!” 说着话,就瞧见芷然和翠娘手挽手从外面进来,一见王兆乾端坐当场,翠娘就吓得浑身一个哆嗦,连忙抽回手来,恭恭敬敬朝王兆乾下拜,柔声道:“小女子王芷玲,拜见家主伯伯,家主伯伯安好!” 这不是他有心跟王兆乾打招呼,实在是王氏家主多年来积威深远,在她童年时就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眼下突然瞧见这严肃老头,她便不由自主的按照从前的规矩行礼。 芷然一把扯住她,道:“你是朝廷敕封的二品夫人,原该他来拜你才对,你自己不知道尊重,也该维护朝廷的威仪!” 王兆乾闻言哈哈大笑,这便道:“芷玲是个好孩子,就怕被芷然带坏了。可惜你俩已经不在王氏谱中,否则老夫定要好好指点你们的礼数!” 他这么说,就是已经不承认翠娘和芷然是王氏之人,态度与之前就有天差地别,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问题,可前后一对比就有点卸磨杀驴的意思,直叫纪颜看得暗暗摇头,开口道:“既然人都齐了,咱们就准备签合同吧!翠娘,你将地契带来了么?” 翠娘哆哆嗦嗦,从袖管中掏出地契来,正要上前,就见纪颜起身大步走来,一把牵住她的手,轻声道:“别害怕,有我呢!” 第525章签订合同 纪颜的一句话,就像给翠娘吃了十全大补丸一样,才叫她一瞬间就鼓起了勇气,挺直了身子,微微点了点头,跟纪颜一起来到王兆乾的面前做好,捧出地契,不卑不亢道:“王伯伯,听雨阁的地契就在这里,请你验一验吧!” 王兆乾见她突然强硬起来,心中便啧啧称奇,虽然见不惯他们夫妻的恩爱模样,却也着实佩服纪颜的对她的支持,这就微微点头,挥手示意账房上前,仔细校验了那一张地契,确定没有问题。 这地契原本就是三年之前,为了赎回被押送京中的二公子王世宁,由眼前这位账房先生,亲自交接给马东没的,如今重新收回,他心中也颇有些激动,只想着由自己送出去的产业,终于要亲手收回来了。 地契校验无误,王兆乾这就将合同拿了出来递给纪颜,道:“我已经请人拟好了合同,新丰候看看是否妥当,若是还有别的什么要求,可以一并提出,咱们再细细商量。” 唐时交接大宗生意,都是靠定立合同,这合同一式两份,并排放在一起,在接缝处写下“合同”二字,随后分给两方保管,今后若要核对内容,则将两份合同凑在一处,这两个字若能重新对上,就证明双方出示的都是原件,没有作伪。 纪颜一看那花里胡哨的商业用语就心烦,瞟一眼就递给芷然仔细看,芷然倒是很有耐心,一字一句将那合同读了两遍,才点头道:“没有问题,签下这合同之后,这茶楼连带地契就归王氏所有,不过咱们的东西都要带走,包括茶叶和茶具,你们要的话可以额外跟侯爷买下。这里也要写明。” 王兆乾点头同意,堂堂王氏家主,也不会在意这些旁枝末节,这就叫人把这一句加上,只是多问了一句,道:“但是今后用的茶叶,新丰候是否能继续供给?要是没了你的茶叶,我接下这楼也没有什么意思。” 纪颜微微一笑,道:“做生意哪有拒绝主顾的道理,与吉尔一样,我也提供茶给王氏,到时候你们跟他一起来买就行,才能彰显我的公平。” 王兆乾心满意足,这就点头,拿起笔来签下大名,又从腰间接下印章,盖了印章还不算,有请一旁的两位老朽见证人也签了字,这才笑道:“如此一来,这听雨阁就转入我王氏帐下,我自当好生经营,不会堕了新丰候的招牌。” 纪颜接过合同,照样签好,收起属于自己的一份,这才笑道:“你放心,堕不了,招牌我是要带走的!” 话音未落,早在一旁等候的伙计就搬来梯子,架上门头,七手八脚开始摘挂在外面的“听雨阁”牌匾,才瞧得王兆乾心中一惊,连声道:“你们要干什么?为何摘我的招牌?” 芷然这会儿才冷冷一笑,道:“你的招牌?这分明是侯爷的招牌!听雨阁在长安无人不晓,谁不知道这是侯爷的产业?如今楼卖给你,还要将这招牌也一并转让么?你拿出手中的合同来瞧瞧,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都要带走!” 听雨阁的金字招牌,至少占了这家茶楼三分之一的价值,王兆乾眼瞧着伙计摘下招牌,就急得双眼瞪圆,却又听芷然冷声道:“免得你惹上官司,我这里先提醒你,王氏要是敢假冒新丰候的名号,咱们一定誓不甘休,这合同上签着你王兆乾的大名,到时候就是你去京城蹲大牢了!” 王兆乾浑身一震,想到王世宁回来之后的样子,着实觉得胆寒,转念一想,不过是个招牌,没了也就没了,之前王世宁经营的时候,不也没有挂听雨阁的招牌,生意依旧红火么?只要纪颜的茶叶跟上,王氏垄断太原的茶叶市场,这生意还是能做的! 然而一念至此,他就有些心虚,转头看向纪颜,才听他笑道:“我与王老先生无怨无仇,你不用担心我掐断茶叶的供给,我说过了,普天下没有往外推主顾的,你拿着铜钱上门,便是我的主顾。” 王兆乾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听芷然又开口道:“不过一直以来,往太原运茶叶的都是我们镖局,我不跟王氏做生意,雇镖师你就别想了!” 这就叫王兆乾一口气没喘上来,顾不到镖师,王氏就要自己出人,这又是一笔莫大的开销,才叫他气急败坏道:“最毒妇人心……最毒妇人心!你这不知忠孝的狼崽子,我算是看错了你!妇道人家,插什么话,我自会与你们镖局的镖头商量!哪怕翻倍给钱,王氏也出得起!” 芷然闻言冷笑,道:“不必这么麻烦,镖头就在这里!孙德,孙德!” 就瞧后院一阵黑风刮过,孙德这就乖乖站在了芷然面前,道:“夫人有何吩咐,叫人说一声就是,何必这么大声,留神喊哑了嗓子哩!” 芷然一指孙德,对王兆乾道:“这便是新丰镖局的镖头,你有什么话,就都跟他说罢!” 这一来才叫王兆乾差点吐血,一时间只觉得头昏目眩,眼瞧着茶楼的伙计已经拆下了招牌,便又听芷然吩咐道:“这招牌直接送去东街,我在那边租下了一座小楼,只将招牌挂好,告诉大伙儿咱们搬了地点,装修三五个月,就能重新开张!” 这话便是对王兆乾的致命打击,才叫他一瞬间身子发软,多亏得家奴眼疾手快,才勉强扶住他没有摔倒。吉尔奴什见他吃瘪,这就笑着走上前来,道:“多谢王氏家主,替我抗下这天大的麻烦,要是我接手了听雨阁,才要被那些商户撕碎吃了哩!” 王兆乾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却听芷然又道:“吉尔奴什,你要演戏到什么时候?这几天多谢你帮着抬价,我自会依照先前的约定,提供合适的镖师,护送你往来波斯与中原!” 这下连纪颜都愣住,才听王兆乾那边传来一声沙哑惨叫,随即便是家奴们七嘴八舌,不住呼喊着“老爷”。 第526章怒火攻心 王兆乾经历了芷然组合拳一般的打击,原本盘下听雨阁的喜悦瞬间转化为上当受骗的悲愤,人在大喜大悲之下难免心神失手,才叫他破了五十年的养气功夫,一口气从丹田涌上喉头,裹着鲜血喷出,整个人当场就昏死过去。 芷然算计周详,布置仔细,许多路子甚至连纪颜都不知道,被她一并蒙在了鼓里,原以为她只是要切断太原的茶叶供应,叫王氏话大价钱买一座无货可卖的茶楼回去,就没想到她还找好了重开一家茶楼的位置,甚至跟波斯人联手,做局坑了叱咤太原几十年的王兆乾,将他气得吐血。 眼瞧着仆人们七手八脚去扶王兆乾,纪颜也是怕在自己地盘上闹出人命来,这便走上前去,好言道:“王老先生怒火攻心,只怕是痰气侵入了心窍,你们让我给他瞧瞧,别耽误了救他的时候。” 然而王氏的家奴却很不放心,眼睁睁瞧着自家老爷就是被纪颜和芷然害成这样,哪敢再叫他上前方便动手,这就有两个膀大腰圆的挡在了纪颜面前,气势汹汹伸手推他的肩膀。 纪颜最不怕别人推自己的肩膀,练武之人那还能被这种混混手段制住,这就微微一侧身,清风抚叶一般避过这两个壮汉,叹道:“我并无恶意,还请你们让开,时间拖得久了,只怕王老先生的性命不得保全。” 那些家奴还是不让,才听芷然云淡风轻开口,道:“你管这闲事作甚?他自己生气着急,气死了也是活该,要是你沾了手,到时候就说不清!” 这会儿王兆乾带来的两位见证人眼瞧事情不对,又看纪颜着实着急,便也小心开口,道:“新丰候是朝廷的人,公私恩怨都不会在这种时候追究,老夫瞧着他是真心施救,你们就让他给兆乾兄看看吧!” 能做大宗买卖见证人的,都是当地公认德高望重的老人,平常时候他们说句话,别人绝不敢反驳半句,然而今天王氏的家奴是真被芷然吓破了胆子,抵死不敢让纪颜上前,也不听两位老者开口,只顾着将王兆乾抬离了茶楼,直叫纪颜摇头叹气,着实无奈。 翠娘被这一幕吓得说不出话来,到这会儿才勉强收回了心神,一面佩服自家亲姐手腕高明,一面心中也着实担心,开口问道:“家主伯伯万一有个好歹,咱们这四十万贯铜钱又该找谁去要?可不能叫他有了什么闪失,相公还是跟上去瞧瞧吧!” 芷然笑了一声,道:“我等的就是今天,多去瞧他作甚?气死了他最好,反正咱们有合同在手,也不怕他王氏赖账!来人,把这些桌椅板凳,茶壶茶碗全数打包,后院的炒茶锅灶也给我砸成粉碎,除了这木架子之外,一片碎瓷都别给王氏留下!” 伙计们畏惧她的厉害,这就忙活起来,吉尔奴什看了一场大戏,不由得叹道:“先前孙夫人找我,要我帮着抬价,我还怕这事儿不是这么简单,却不料你真有神机妙算,把那老狐狸气得吐血哩!哈哈,真是太痛快了!不枉我这几天奔波辛苦呀!” 一听他这话,纪颜就气得不行,转头斥道:“好你个胡商,原来是跟小姨商量好的!我就说你一个波斯人,怎么会莫名其妙打我茶楼的主意!唉!我小姨与王氏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这外来人又何苦插手其中?得罪了王氏,今后你还来不来太原?” 吉尔奴什嘿嘿笑着,毫不在意,道:“来,怎么不来?老狐狸做了这一笔亏本的买卖,脸带上之前他儿子的亏空,王氏族中即将有一场内斗,他这家主之位不见得能坐稳!到时候新家主上台,还要感谢我为他铺路,只怕今后我来太原,就是王氏的座上贵宾了!” 此言一出,纪颜和芷然都是一愣,这才晓得商人无利不起早,吉尔奴什只怕跟王氏内部也有些勾结往来。之前他坑王世兴那几十万贯,未尝没有内鬼暗中帮忙,现在帮芷然气得王兆乾吐血,也是相互利用罢了,各取所需罢了,他并不曾吃亏。 始终比起吉尔奴什这样的家族行商来,无论纪颜还是芷然都还嫩些,不是说他俩比波斯人笨,而是商道上的弯弯绕绕不如吉尔奴什精通,有时候做生意跟做人道理一样,会做生意的没有那个是真正的傻子。 王兆乾这一去,生死先不说,原本就已经动摇的家主之位只怕再难坐稳,既然有人跟吉尔奴什勾结,就证明王氏族内已经有人起了异心,眼下芷然创造这大好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不牢牢把握?纪颜已经可以预见,王兆乾这一支血脉只怕要遭到清洗,借由听雨阁的买卖,整个太原都要动荡一阵子。 叹了一口气,瞧着伙计们忙前忙后,耳听得听雨阁中一阵叮当乱响,纪颜不由得感慨道:“这世间竟然哪里都不得清净……” 吉尔奴什捧着大肚子过来,笑道:“侯爷这个年纪,正是热闹的时候,又何必图清净呢?我这一把年纪,反而喜欢热闹,热闹处才有生意,嘈乱中藏着铜钱响动哩!太原的热闹已经与咱们无关,我不日就要动身折返波斯,与侯爷说好的茶叶生意,就让我小儿子跟你细细商谈吧!” 纪颜微微一愣,问道:“你小儿子?多大年纪?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吉尔奴什笑着,踱步道:“跟老狐狸斗这两场,其中的凶险只有我自己晓得,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变故,不是得有个后手埋伏么?我们家的人,从会走路就要跟着大人做生意,我那小儿子今年一十五岁,已经跟我卖过好几趟丝绸啦!侯爷也别见笑,波斯与中原不同,我有他这个岁数,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啦!” 果然民风不同,才叫纪颜啧啧称奇,也不好评价吉尔奴什的家风,这就点头道:“好,这次你帮了我的忙,我也不跟小孩儿胡闹,茶叶价钱一律让你三成,也试试波斯人能不能喝这苦茶。” 吉尔奴什却摇了摇头,轻声道:“侯爷照常买卖就是!老让着他,他是长不大的。” 第527章放下 听雨阁诺大一座茶楼,想要搬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饶是伙计们累得半死,还是花了两天时间才把一切收拾妥当,统统存在了马东没后院的仓库里,将他那个原本就不大的库房塞得满满当当。 翠娘趁着这次机会盘算清点,纪颜却看着这些东西一阵阵头疼,心想要不是为了保住那一块招牌,这些东西就该留给王氏才好。反正听雨阁再次开张的时候,势必要用上一批新的茶具,留下这些旧货,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 真烦恼这,就听见马东没急匆匆跑来,道:“哥,王氏的人来了!” 纪颜心中一凛,这就整了整衣裳,轻声道:“但愿王老先生别被小姨气死,否则眼下就还有一场麻烦!他们来了多少人,空手来的还是送了钱来?” 马东没挠挠头,道:“王氏家主和两位公子都来了,还有几个仆从赶着牛车,应该是来送钱的吧?只是他们吃了芷然姐这么大的亏,怎么还会亲自来,我就搞不懂了……不过王氏家主看着不是太好,咱们可得多加小心!” 纪颜点点头,转身走向前院,就要看看王氏家主怎么不好,这才瞧见门口停着一乘步撵,几十辆牛车,浩浩荡荡,王兆乾正坐在步撵上,半边身子平安无事,另外半边则是僵硬得向枯木一般,半张脸嘴歪眼斜,不住流着口水,另半张脸却依旧肃穆端庄,看起来叫人心底发寒。 而在王兆乾旁边,则是一脸冷笑的王世兴,以及终于打起精神来的王世宁,一瞧见纪颜出来,两兄弟就齐齐拱手行礼,听王世兴道:“新丰候,依照王氏与你签订的合同,我们这就将四十万贯铜钱给送来了,不知你何时离开太原,我们好送一送你!” 纪颜闻言微笑,道:“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我劝你不必再使。这批钱干系重大,比茶叶可厉害得多,莫说你们动手,哪怕是嘴上说几句,都会招来天大的祸端。我原不知小姨这般厉害,竟能气得王老先生中风,实在是对不住!” 说着话,他真给王兆乾深深做了个揖,才听王兆乾含糊却依旧有力的声音响起,道:“愿赌服输,老夫不需要你赔罪。那丫头这般歹毒,是老夫看走了眼,留她在你身边,迟早你也要吃亏……钱就在这里,你叫人点清,世兴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听王兆乾的话语,竟然有一种莫名的淡泊和释怀,似乎经过这一件事情,让他变了一个人似的,才叫纪颜抬头看他,只见他眼神平静至极,没有丝毫恼怒或不甘,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不在乎自己现在这副见不得人的模样。 反观王家两兄弟,境界就跟他们的父亲很有差距,王世兴像条毒蛇般不住冷笑,王世宁则像是饿狼死死盯着纪颜,两人的恨意毫无掩饰,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 王兆乾见纪颜左顾右盼,这就沉声道:“两个儿子不成器,给你看笑话了。有些事情不容易看清,乃是因为放不下的东西太多,什么时候能放下了,什么时候也就懂了。世兴,世宁,别杵在那里出丑了,将银钱与他交割干净。” 纪颜无法理解王兆乾身上发生的变化,只连忙叫伙计出来清点铜钱,四十万贯钱好容易送进了院子,他这才朝王兆乾拱手叹道:“多谢王老先生厚赠,还请你今后多多照拂。” 这并不是阴阳怪气的讽刺,而是出自他的真心,便是他先前面对王兆乾时,只有一种被规矩礼教束缚的不适,如今面对这口歪眼斜的老者,竟生出一种面对魏征房玄龄时的感觉来,可以说是尊重,可以说是佩服,但最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敬畏”才对。 王兆乾流着口水,低低答应了一声,这就领着两个儿子离去,留下纪颜一人站在门口,身后传来芷然的声音,道:“没想到王兆乾经此一事,竟然看开了命数,如今他放下名利得失,倒是愈发不好对付了!早知道他心境如此,我就不该助他走出这一步!” 纪颜苦笑着转回头,道:“小姨息怒吧,冤家宜解不宜结。此番咱们得了王氏四十万贯铜钱,又将王老先生弄得中风,着实有些太过,你也该出了气了。长安天大地大,任凭小姨遨游,我看太原这地方,咱们以后别再来了。” 他这话有劝解的意思,芷然听了也就微微点头,还没说些什么,就听吉尔奴什的笑声远远传来,心知他是瞧见了王兆乾的丑样,故意大声嘲讽,这就笑了一声,道:“听吉尔奴什这声,我就不愿像他这般癫狂。其实王兆乾说得对,有些东西,是该放下了……” 说着话,芷然就转身进了小院,纪颜这才瞧见吉尔奴什捧着大肚子过来,边走变笑,身旁跟着一个白净纤瘦的男孩儿,卷头发高鼻梁,蓝宝石一样的大眼睛,应该就是他之前说过的小儿子。 吉尔奴什笑得喘不上气,他那小儿子却是淡定非常,父子俩走到纪颜面前,就听纪颜无奈道:“王老先生盛怒中风,那模样确实不太雅观,只是你这笑得也太夸张了些,别乐极生悲,把肚皮给笑破了……好了,好了,快些停下吧,人家瞧你的眼色都不对了!” 吉尔奴什喘着气,还有些停不下来,道:“老狐狸那模样,是我这辈子瞧见的,最好看的一张脸了!我得找个人把他画下来,心烦的时候就拿出来瞧瞧!哈哈!哎哟,我实在是乐昏了头,忘了给侯爷引荐,这就是我小儿子,叫作波尔拉夫,侯爷喊他波尔就成!” 那小孩儿十分乖巧,闻言就上前向纪颜作揖,细声道:“我的贵人新丰候,我是波尔拉夫-冈比西斯,你最忠实的朋友。” 这话纪颜听着没什么,吉尔奴什却是瞪了眼,罕见的露出严肃表情,用波斯语叽里咕噜骂了他一大通。纪颜多少会一点英语,却听不懂绕口的波斯语,只能分辨出其中多次出现“冈比西斯”这个词,似乎这个姓氏有什么了不得的禁忌。 第528章离别 王氏送来几牛车铜钱,自然惊动了天下第一大财迷翠娘,才把她从繁琐的盘点工作中请来了前院,亲眼瞧着伙计们把铜钱过秤收入库中,不经意听见吉尔奴什训子,这就笑吟吟走过来,劝道:“先还听你笑得开怀,怎么这会儿就动了肝火?小孩子好脸面,有错也别大街上骂他。” 吉尔奴什见了她,连忙住嘴,就知道纪颜最看重翠娘,想要跟纪颜打交道,就一定不能得罪翠娘,这才陪笑道:“为这个小子,惊动了夫人,这就该狠狠骂他。” 纪颜看那小孩儿挨了骂,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淡定,也没有不服,也没有委屈,就觉得他很不一般,这才问道:“不晓得他说错了什么,你要这样严词斥责?当然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只跟你们做生意,不干涉家务事。” 吉尔奴什看看纪颜,又看看自家儿子,纠结片刻,也就开口,道:“唉!也不是什么大事,骂他太过招摇罢了。侯爷是晓得的,咱们做生意的,招摇不是什么好事,就不能放纵了。我有十七个儿子,二十五个女儿,最疼的就是这个小子,才对他更严厉些,盼着他有出息。” 一面惊叹于吉尔奴什家族兴盛,纪颜一面也好奇问道:“他不过是跟我打个招呼,也算是招摇了么?还是在波斯的规矩里,这打招呼也和中原不同?” 吉尔奴什叹口气,道:“侯爷不是歹人,我也不敢欺瞒。这小子与侯爷初见,就报上了自己的姓氏,便是一种招摇。我们家族姓冈比西斯,乃是英雄王的后裔,虽然冈比西斯王朝已经没落千年,可在绝大多数波斯人的心中,这个姓氏还是代表着非同寻常的意思。” 一听这话,纪颜也就明白,笑道:“原来是这样,果然波斯与中原不同。在我们中原,血脉与出身乃是最要紧的,大家伙儿恨不得人人都知道自己的出身,陛下甚至编写过《氏族志》,为各大世家正名。倒是你们波斯人谦逊,这么显赫的姓氏都要藏着掖着。” 吉尔奴什苦笑一声,叹道:“侯爷说笑哩!冈比西斯这姓氏,既是我们一族的荣耀,也是招来无尽麻烦的祸根,波斯人里尊重我们的不少,嫉恨我们的也有许多。这就像大唐开国初年,天下姓杨的个个惶恐不安一样,如今的冈比西斯,也很受忌惮呢!莫说这小子,就是我在外,都不怎么提及姓氏。” 纪颜点头表示理解,这就招手叫那小孩儿过来,瞧着他不卑不亢的样子,打心底里觉得欢喜,道:“我这人脑子不好,记不住你们一大串的名字,今后我叫就叫你波尔,你愿意么?” 波尔拉夫闻言深施一礼,轻声道:“新丰候愿意呼喊我的名字,便是我莫大的荣耀,波尔愿意。” 翠娘在一旁瞧着好笑,打趣道:“这孩子说话真是文雅,才要叫相公甘拜下风,瞧吉尔奴什先生长得丰腴,他却这般纤瘦可爱,叫我心生爱怜哩!好孩子,快过来,姐姐带你点铜钱玩!” 眼瞧着翠娘拉着波尔拉夫离开,纪颜这才转身看向吉尔奴什,笑道:“你信得过我,愿意叫儿子跟我去长安,我很感激。不过你父子俩空手前来,并不曾带着银钱,你叫他跟我买茶,难道是要做无本的买卖?” 吉尔奴什闻言一笑,伸手就从手上褪下一个墨绿的翡翠扳指,递给纪颜,道:“京城绣兴绸缎庄的段老板,欠着我十万匹丝帛,只要见了这扳指,当场就能兑现,用以支付茶叶和镖师的价钱。我一会儿就要动身离开太原,那小子就摆脱侯爷照拂,要是他哪里惹侯爷生气,就请随便教训,算是帮我的忙了!” 纪颜接过扳指,只见其成色纯粹,水头荡漾,又铭刻着花里胡哨的波斯文字,足够作为信物,这就笑道:“儿子和钱都交给我,你就不怕我都给吞了?既然要走,就叫他过来与你道别吧!” 吉尔奴什笑笑,摇头道:“道别就不必了,免得他生出不舍。至于侯爷的人品么……咱俩虽然认识不久,可京畿一带的商人都盛赞侯爷守信,儿子都交给你了,还担心这十万匹丝帛作甚?不说了,再说我也要舍不得,侯爷,这就别过了!” 说着话,就见他一拱手,这就转身离开,也不等纪颜说话,更是一眼都没有看翠娘身边的儿子,似乎心意十分决绝,才叫纪颜心中颇有些感触,知道吉尔奴什也牵挂着儿子,怕多看一眼都会生出离别之苦来,这是父母用心深刻之处,做儿女的或许还无法理解。 眼瞧着吉尔奴什走远了,纪颜这才走到波尔拉夫身边,搭上他的肩膀,轻声道:“你父亲已经走了,留下这扳指给你。” 波尔拉夫闻言浑身一震,想要转头,却生生忍住,只强忍住眼泪,硬撑道:“父亲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确不应该为我耽搁。今后就拜托新丰候照拂,我也要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来才好!” 翠娘心疼他,这便连忙安慰,这小子却是个硬骨头,只攥着拳噙着泪花,不肯说话,点了点头,算是谢过翠娘的好意。 纪颜瞧他故作坚强的模样,又好笑又可怜,这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吉尔奴什是个了不起的汉子,他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差。瞧你这副小身板,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快过来我教你几招拳法,把身板练得壮些,算是感谢吉尔奴什给我帮忙,也是送你份见面礼呢!” 中原武功,名震天下,声威远传波斯,就没有那个小男孩儿不感兴趣。波尔拉夫闻听纪颜愿意传授自己武功,这就将离愁别绪抛在了脑后,抬手抹了鼻涕,这就跟着纪颜朝后院走去。 芷然一直在不远处瞧着,这会儿才走上前来,对翠娘道:“瞧着你和妹夫,都挺喜欢这小孩儿,着实投缘。只是这小孩儿虽好,始终是别人家的娃娃,与其羡慕疼爱,不如趁早生个自己的,才好一天到晚疼爱哩!” 翠娘脸一红,娇嗔一声,这就背过身去,专心点钱。 第529章死灰复燃 自打离开京城来太原,已经花费了一个多月的功夫,回程还要耽搁时间,纪颜一行人就没有久留,拿到钱的第二天就动身离开了太原。 王兆乾送来的铜钱一枚不差,四十万贯铜钱就需要几十辆牛车来拉,好在当初马东没带来的一批伙计,有不少都想回长安看看,便吩咐他们赶车,队伍由纪颜带头,孙德压阵,稳稳当当朝着长安赶去。 波尔拉夫始终是个小孩子,第一次离开父亲独自远行,思念之外就更多的是新鲜,再加上纪颜怕他觉得闷,一路上给他讲了许多光怪陆离的事情,听得小孩儿津津有味,旅途也就不是那么难捱,性格逐渐开朗了些,跟纪颜也亲近了不少。 因着有十几车铜钱在队伍中,众人再着急也走不了太快,明明来的时候十天就走完全程,回去时十天还不曾走了一半,纪颜心中暗暗着急,却也没有什么法子,好在翠娘温柔开解,才叫他没有上火着急。 这一日正当午,日头毒辣,牲口都被晒得大汗淋漓,眼瞧着不能再继续赶路,纪颜就吩咐大伙儿靠边休息,给老牛多喝些水,大家伙儿也生火做饭,喘一口气。 波尔拉夫正打算跟纪颜再学两招拳脚,突然就听见官道上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小孩子天生喜欢热闹,这就伸脖子去看,才瞧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抬着一乘步撵从官道上走来,步撵上端坐着一个大胡子道士,看上去不像是中原本地人。 孙德也被这动静吸引,一看之下却是大惊失色,才看清步辇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借着狐仙之事蛊惑了太原刺史的假道士奎师那都,而在他的步撵左右,则是当日破庙中妖言惑众的那中年人,以及差点被自己一脚踢死的那瑜伽小孩儿。 他亲眼瞧着太原官府捆走了这两人,少说也得治他们一个妖言惑众之罪,单凭他们在太原杀了那么多人,判一个活刮都算是轻恕,就不知道这几人如何脱身,又是怎么大摇大摆上了官道,这就叫孙德心中疑惑非常,连忙叫醒了正在闭目养神的纪颜。 纪颜生来不喜欢凑热闹,那喧嚣动静也没有影响他休息,直到孙德将他唤醒,前言不搭后语的将事情说了,才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就站起身来,抬眼朝前瞧去,一眼与假道士奎师那都对上,只见他眼神一凝,露出一丝冷笑,这就转过头去,队伍继续向前。 孙德拿不定主意,纪颜却是说动就动的,这就身子一晃,抢上官道,拦在了那队伍面前,还没有开口,就听见打头那人厉声呵斥道:“哪里来的刁民,胆敢阻拦大德法师的去路?还不快些让开,要等大爷赏你鞭子吃么?” 一听这人官威十足,纪颜就抬眼朝他身上看去,才瞧见他虽然身着寻常粗布服饰,脚下却踩了一双官差才能穿的皂靴,当即断定他是官府中人,心中的疑惑就愈发深重,这才镇定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在官道上这般张扬?” 那人闻言不答,抽手就从腰间扯下一条软鞭,啪一声朝着纪颜的脸面抽去,口中骂道:“反了天了了!轮到你来问大爷了!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就给你瞧瞧——” 后半句话没说出来,他的鞭子就已经被纪颜牢牢抓在手中,一股巨力从鞭梢处汹涌而来,逼得他不得不气沉丹田,与纪颜较劲,直憋得额头青筋暴起,两眼瞪得滚圆。 旁边有人见他吃亏,这就抽出刀来朝纪颜砍去,纪颜一手捏着鞭梢,将那软鞭拉得跟枪杆一样笔直,这就灌注真力,按照枪法一震,软鞭抽中那两人腰杆,当即将他们震倒在地。 这一行十几个人,眼瞧着自己的同伴被纪颜轻松打翻,这就围上前来准备跟他一较高下,反倒是孙德和一众伙计在路旁看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上去帮手的意思,就知道这十几人根本不是纪颜的对手,没必要帮忙抢了他的风头。 不过一群人围上前来,倒也没真跟纪颜动手,当日太原刺史驾临听雨阁的时候,贴身的差役曾经近距离见过纪颜,这会儿一围上来,就发现了是他,连忙喊住同伴,凑在一处唧唧咕咕说了些什么。 纪颜瞧众人退去,这就松开了手中的软鞭,叫扯着鞭子那人仰面摔倒,摔了三哥跟头才算停下,这就听其中一人小心开口,道:“不知是新丰候当面,请恕兄弟们鲁莽。兄弟们奉刺史老爷之命,护送西域大德法师进京面圣,请侯爷行个方便,让我们过去吧!” 纪颜眉头一挑,抬头瞧向老神在在的奎师那都,沉声道:“什么大德法师?这不是那骗子奎师那都么?还有他身边那两人,分明是搞出狐仙之事,杀害太原无辜百姓的贼人,被我亲手拿住的!你们怎么放了他们出来,还说他们是什么法师?” 那差役微微一愣,这就陪笑道:“侯爷说的什么狐仙,小人怎么没听说过?奎师那都大师,乃是从西域来的得道高人,与我们老爷关系甚密,如今乃是奉命进京面圣,侯爷万不可随意诋毁!” 这话就叫纪颜愣在原地,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疯了,难不成太原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幻梦,根本就没有什么锁城不出,也没有狐仙杀人,更没有那浩浩荡荡的神犬大军么? 只一瞬的疑惑,纪颜也就回过神来,冷笑道:“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将朝廷钦犯说成什么高人,还要叫他进京面圣,太原刺史只怕是发了疯病,连顶戴带脑袋都不想要了!本候亲历此事,难道还能叫你们颠倒黑白不成?” 然而那衙役并没有接话,只是从袖中抽出太原刺史的文书,捧到纪颜面前,轻声道:“请侯爷先放我们过去,莫要耽搁了行程,老爷的文书在此,侯爷可以细细校验!” 第530章野炊 文书的确是太原刺史的文书,大印也的确是太原官府的大印,情况也的确是差役说的情况,奎师那都的确是曾经上报朝廷的西域高人。 这就叫纪颜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只瞧着奎师那都坐在步辇上老神在在,身旁两个色目人都是冷笑连连,他才问道:“你说护送高人进京面圣,可是陛下亲自宣召他么?” 那差役微微一笑,道:“侯爷这话说的,陛下要是宣召,咱们就不必这么麻烦了。奎师那都大师,乃是我家老爷辛苦寻来,为陛下祈福延寿的高人,乃是主动进京面圣,不曾得到宣召。” 这就好办了……纪颜点了点头,这就让朝一边,道:“如此,你们就先上路吧。太原的事情,我自会与陛下一一禀报。” 他是太原刺史都不敢得罪的人物,差役们便更不敢跟他矫情,眼见他让开道路,众人就连声感谢,急匆匆上路,瞧那副模样,就像是背后有猛虎追赶他们似的,急着要将奎师那都尽快送进京城。 孙德没想到纪颜会让开,一时间心中大惑不解,问道:“侯爷哪能轻易放他们走了?这群人都是不折不扣的江湖骗子,去了京城还不知要搞出什么鬼来,不如就在这里将他们截下,进京也该用囚车送他们进京才对!” 纪颜笑笑,摇头道:“他们持有太原刺史的公文,此行就是在执行公务,咱们贸然将他们拦下,不合道理。你我都晓得奎师那都是骗子,陛下又怎会不明白?咱们陛下虽然不是完人圣人,可在面对鬼神之说的问题上,他跟我倒是一模一样的态度,就不会被人蒙骗。” 芷然也听见两人说话,这就一把拉住孙德的手,笑道:“快去吃饭吧,你不会饿么?什么时候轮到你为妹夫操心!那人在太原还能兴风作浪,到了京城却是妹夫的地盘,区区一个江湖骗子,妹夫自然有诸多手段对付!我家妹子炖了些鹿干,滋味十足,你要再不去,只怕就没了!” 纪颜和孙德闻言都是一提鼻子,果然闻见一股香浓调和的肉味,一时间两人食指大动,这就朝着翠娘那边小跑而去,才瞧见伙计们人手一碗浓得插得稳筷子的白粥,粥上面铺着厚厚一层肉干,一个个稀里呼噜吃得香甜,已经将奎师那都的队伍抛在了脑后。 就连波斯小子波尔拉夫,都瞧着众人不住吞咽口水,只是他恪守礼数,一定要等纪颜先吃,这会儿着实忍得辛苦,才叫纪颜见状笑道:“你这小子,端的迂腐,既然饿了,先吃了就是!咱们中原的肉干,与你们波斯颇有些不同,各有千秋,你可得好好尝尝!” 波尔拉夫连连点头,还是坚持到纪颜端起饭碗,这才从翠娘手中接过粥来,顾不得烫,嘴凑上去就是猛一吸溜,这就眉开眼笑,挑起一大块鹿干来塞入口中,大肆咀嚼。 翠娘见大伙儿吃得热火朝天,这就笑着又端出一大碗醋野菜来,道:“鹿肉虽好,吃了却容易上火,你们多吃点野菜,也解解腥腻!早些年我与相公相依为命,时常寻这种野菜来吃,方才恰好看见,也不知道做得还合不合口味。” 大伙儿听说是侯爷都吃过的东西,这就纷纷夹了一大筷子,尝过之后都连声叫好,将这米醋泡的野菜夸得龙肝凤髓一般。纪颜却是一时大窘,尝试着夹了些送入口中,嚼起来只觉得微微有些苦味和酸味,倒也算清爽解腻,只是谈不上好吃,更不算是什么美味。 翠娘瞧着他吃,颇有些追忆道:“相公可还记得,咱俩原先也是这般就着野菜和白粥,只是当年的白粥清可见底,家里也没有陈酿的米醋来拌,那会儿相公读书辛苦,还时常为我冒险捉鱼……如今这等日子,当年我想都不敢想哩!” 纪颜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就顺利赚到了第一笔钱,往后日子越过越好,并不曾经历过翠娘说的那种苦日子。不过听翠娘说起,他也觉得很有些感触,温和一笑,这就挑起一块蒸的绵软的鹿肉,裹上浓浓的白粥,轻轻吹成半凉,喂到翠娘嘴边,柔声道:“娘子辛苦半天,也饿了吧?” 翠娘顿时脸红,只觉得身背后递来十几道坏笑的眼光,这就娇嗔一声,还是乖乖张嘴,吃了那块鹿肉,才红着脸跑到芷然身旁,不敢正眼瞧众人。 孙德有样学样,也想喂芷然一口,却得了好大一个白眼,听芷然嫌弃道:“人家妹夫好歹挑了块胸脯肉,你却专门捡肥肉喂我,就是嫌我吃得还不够腻,要败坏我的胃口哩!” 说归说,芷然还是把那块大肥肉给接了,耳听得坏小子们一阵哄笑,这就瞪眼骂道:“笑什么!你们还好意思笑!老大不小的人,也不想着成家立业,等这回回了京城,我非找几个媒婆来,把你们这些坏小子都给打发了!” 大伙儿有说有笑,这一顿饭就吃得欢快妥帖,翠娘煮得一大锅白粥很快见底,大伙儿还意犹未尽,跟她讨了面饼来裹鹿肉吃,到最后一个个吃得肚皮滚圆,只觉得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鹿肉益筋骨,长力气,众人吃饱了都觉得精神头十足,便在傍晚时分赶到了泾河边上,耳听得远处水声哗哗作响,只觉得潮湿的水汽随风而来,就叫人精神为之一爽,才听孙德叹道:“这条道不管走多少次,瞧见泾河还是亲切得紧,过了泾河,长安便不远了!” 纪颜点头笑笑,道:“八水绕长安,三川都皇城,平时住着还觉得纷扰,离京月余却有些想念。到不知京中那些生意,做得怎么样了。” 孙德笑笑,道:“侯爷管教有方,积威深远,即便你不在京中,小兔崽子们也不敢乱来。更何况即便你在,也不怎么露面,他们都习惯了,自然一切妥当。” 纪颜一愣,这就笑着给了孙德一拳。 第531章回归 过了泾河,长安也就不远,三天之后,纪颜和他的牛车队伍就浩浩荡荡进了城中,朝着侯府赶去。 仆人们一早得到了纪颜的消息,早就将侯府收拾得干干净净,这一个多月趁着纪颜不在,他们劳师动众将侯府里外都拾掇了一遍,连着花草树木都修剪得整整齐齐,整个侯府简直是焕然一新,比纪颜离开时不知强了多少。 指挥着下人们往库房里搬钱,纪颜这就跟翠娘算到:“咱们这一趟,将太原的产业卖出了四十万贯的高价来,刨去与王康说好的三分抽头,也就是一万两千贯外,还剩下三十八万八千贯。宫中只再借三十万,剩下的八万贯就先留在府中,小姨说给伙计们成家,我的确也有这个打算。” 翠娘知道他一向善待伙计,倒也不在这些地方抠门,这就大方点头道:“这一个多月的账还没收上来,凑一凑大概能凑九万贯左右,跟咱们回来十五个伙计,都是跟着相公打拼许多年的,多给他们一些,也不枉辛苦这一场。” 纪颜点点头,又吩咐道:“王康那一万两千贯,你也先帮他收着,等他养好了身子,再来长安与咱们交割。太原如今大乱在即,城中自是风起云涌,让他来长安避一避也好,拿了钱直接就不用再回去。” 说到王康,翠娘脸上也是无法掩饰的担心,才是纪颜多方打听,晓得他是被王世兴纵奴打伤,性命虽无大碍,却伤及了筋骨,短时间内只怕无法下床,就别说千里迢迢赶来长安。王兆乾家主大权已失,王氏内部定有一场争斗,以王康那样的状态,待在太原的确不太妥当。 十万贯铜钱搬进侯府,纪颜这就带着剩下的三十万贯朝太极宫赶去,临行前吩咐孙德领着波尔拉夫到处转转,瞧一瞧大唐帝都的繁华景象,别叫这小子白来一趟,还是要给他开开眼界。 从纪颜进城的那一刻起,太极宫中就得到了消息,李世民紧急召见了一众内臣等候,就晓得他不会将钱留在家中过夜,果然没多久就见他与一众伙计过来,赶着沉甸甸的十几辆牛车。 李世民心中有鬼,见了纪颜满脸风霜模样,也觉得着实有些理亏,这就主动迎上前去,不等纪颜向他行礼,直接一把握住纪颜的手,叹道:“新丰候去来辛苦,逼你卖掉太原的产业,朕心中实在不安得紧!快些进宫来,朕设了宴席为你接风!” 其余几位老臣也围上前来,连着尉迟敬德也在场,这就拍了拍纪颜的肩膀,嘿嘿笑道:“小子,你这趟带回来的,好像还不止三十万贯铜钱,听说你家中忙碌,还搬了不少进府哩!你不在京城,老子都没处拿钱来花,如今我府中云母片即将告罄,你是不是得表示表示?” 凭什么?这是我辛苦骗、不是,辛苦赚来的!纪颜心中怒吼,嘴上却很是恭敬,道:“尉迟伯伯放心,我一会儿就叫人给你送云母去,其余还缺什么东西,我都叫人给你买办齐了就是。这趟没能给伯伯带点新鲜玩意儿回来,小子心中实在有些愧疚!” 尉迟敬德闻言大笑,转头看向其余众人,拍胸脯道:“怎么样?我就说纪颜小子仗义的很,哪怕是出了这么多钱,还是晓得孝顺老子!你们一个个调教门生,有谁像他这样既能赚钱,又懂得孝顺么?” 众人也不跟他争,纷纷笑着恭喜纪颜完成任务,纪颜心中回荡着芷然的提醒,表现得十分谦卑和谨慎,才道:“这笔钱来得晚了些,不知还赶不赶得及前线所用?要是这些还不够,我可以再想想办法。” 先前李世民跟他借钱的时候,他表现得十分不情愿也不痛快,如今见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就叫一众老臣的心中都有些疑惑,才听房玄龄道:“够了,够了!其实之前那两百万贯,已经帮了不小的忙,咱们东拼西凑的,勉强也能给前线将士补上!这一次太原之行,还算顺利么?” 听他转移话题,纪颜就心中有数,也不跟他们计较,这就严肃起来,道:“说到太原……这一次我出售太原的产业,狠狠坑了王氏家主王兆乾一笔,几十万贯对王氏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他的家主之位就造成了莫大的影响。如今王氏内部只怕有一场内斗,咱们可得多加小心。” 没想到他出门筹一趟钱,都能搅动王氏内部争斗起来,一众老臣就忍不住啧啧称奇,才听李世民开口,道:“这事儿不急着说,咱们先去两仪殿中。新丰候千里奔波辛苦,一心为国尽忠,哪能叫他饿着肚子,在这里跟咱们说话?” 众人齐声称善,这就鱼贯朝两仪殿涌去,这会儿两仪殿中已经准备了丰富的酒菜,规模虽然不大,水平却已经达到了冬至宴请群臣的水准,一应的菜肴都是丰盛而美味,甚至有寻常时候见不到的稀罕物事,酒水也是西域来的葡萄酒,就足见李世民招待纪颜的心意之恳切。 李唐御厨的手艺,在纪颜眼里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始终缺少烹饪手段和各种食材,厨神下界也很难做出花样。不过李世民这么热情的为他接风,倒是叫他心中颇有些温暖,这就谢恩,才听房玄龄道:“太原王氏的事情,你仔细说上一说,要是他们内斗,朝廷就有下手的机会。” 这件事情最为要紧,纪颜也分得清轻重缓急,这就将自己在太原做生意的情况都给说了,没有丝毫隐瞒,只听得众人一阵阵称赞,都为芷然和吉尔奴什的计谋抚掌,才听李世民叹道:“王芷然的确是个奇女子,封她个县君只怕是委屈她了!” 芷然并不在意自己的封号,纪颜也就没有过多争取,只是还有另一件的要紧的事情要说,这才问道:“太原城中先前有妖人作祟,太原刺史似乎将那人送来了京城,却不知陛下是否见到那位奎师那都?” 此言一出,就听尉迟敬德冷哼一声,将手中的羊腿重重砸在案上。 第532章自讨苦吃 尉迟敬德性子直,大伙儿都知道,李世民格外恩宠他,也是不争的事实。只是今天这场宴会,乃是皇帝专门为他小徒弟接风所设,一般人都知道要给点面子,就没想到他会突然在宴会上发作。 不过纪颜对他的了解还是十分到位,见状就好言问道:“尉迟伯伯这是怎么了,是我哪里没有说对么?若是你也信了那奎师那都的话,瞧在你的面子上,我不再说他是妖人就是。” 尉迟敬德却是摇了摇头,端起酒杯来满满灌了一杯,这才道:“那小子就是个妖人,从头到脚都是妖人!大好的日子你提他作甚,败坏了老子的兴致!你一说起他,老子就拳头痒,恨不得这就抓他过来,揍他个满脸花不可!” 众人闻言哑然,李世民也颇有些疑惑,道:“这是多大的仇怨,叫你这般愤恨?是否那人胆敢冲撞当朝国公,你给我细细说来,我自会为你做主!区区西域胡人,也敢跟大唐国公作对,若然放纵此风,便是败坏大唐的威名!” 尉迟敬德闻言,这就嘀嘀咕咕,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奎师那都来到京城以后,一直没有找到进宫面圣的路子,始终皇帝高高在上,不是太原刺史一纸文书就能随便见到的。再加上李世民本人并不信神鬼之说,对正经的道士都只是敬而远之,像是奎师那都这样来历不明的道人,就更不可能得到他的接见。 凡事都有个路子,特别是奎师那都这样擅长揣摩人心的人物,就特别会各种钻营。眼瞧着直接拜见李世民无望,他就把主意打到了尉迟敬德头上,打算借助他为跳板,先将他唬住,再请他将自己引荐给李世民。 这想法本身没有错,尉迟敬德也很愿意跟各路高人结交,一听说西域来的道人登门拜访,他这就亲自出外迎接,将奎师那都当成自己的座上贵宾,设宴款待于他,想要跟他讨教丹道上的学问,以此改进自己正在服的丹药。 然而奎师那都这小子,并不了解尉迟敬德的脾气,眼瞧着对方客气非常,这就拿起了大师的派头来,张嘴就贬斥尉迟敬德的服丹之法不行,还说他服丹完全是自绝生路,连带着将中原道家的内丹法贬到了泥泞之中,恨不得说道门祖师都是欺世盗名的骗子。 这原本是江湖骗子的常用手段,上来先用话语将人震慑住了,否定了对方的一切想法,才好用自己的道理去填充,使得对方对自己言听计从,进而将自己奉为绝世高人。太原刺史就是这么上当的,尉迟敬德却不会重蹈覆辙。 闻听奎师那都贬斥自己的丹道,尉迟敬德当场就发了彪,一把掀了自己和奎师那都的桌案不算,还将他一脚踹倒破口大骂,拳打脚踢之下差点要了他的性命,最后气不过才叫人把他赶走,同时认定了此人是个骗子,听见他的名字都会觉得恶心。 听他絮絮叨叨说半天,纪颜这边就快要憋不住笑,心想奎师那都遇上尉迟敬德,算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任他巧舌如簧,只要不合尉迟敬德的心意,就活该挨打,都是自讨苦吃罢了。 尉迟敬德多年来醉心于内丹法,配合着服食饵药开创了属于自己的丹道,能不能长生不老还不好说,可他的体格和精神却的确比同龄人要好,就叫他觉得自己的丹道正确无比,哪里能容得旁人贬斥,哪怕是李世民说服丹不好,他也要梗着脖子争辩两句,奎师那都是什么东西,敢来否定他的心血成果? 笑一笑,纪颜也就打趣道:“尉迟伯伯乃是朝中丹道第一人,连他都说奎师那都是骗子,看来那人的骗术并不是十分高明。我在太原时亲眼瞧见,他将太原刺史哄得不知东西南北,反倒是尉迟伯伯明鉴,不曾被他欺瞒。” 说到太原刺史,李世民脸上也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沉声道:“赵廉任太原刺史多年,与王氏多有纠葛往来,甚至为了王氏行事方便,没少在案牍功夫上做文章。如今王氏势微,他又打起了讨好朝廷的主意,送来这个西域道人,只怕是想讨朕的欢心,就打错了主意!” 长孙无忌点点头,接口道:“咱们大唐奉道门为国教,乃是因为老子李聃先师与李氏同宗同源,中原乃是道门正统,哪里轮得到西域人来指摘中原道门?依我看,此人居心叵测,留他不得,若新丰候所言属实,就该将他抓起来治罪才是!” 房玄龄却微笑摇头,道:“办事讲究一个证据,新丰候不会说谎,却也没有带回多少证据来,便很难将那人法办。不过他既然来了京城,自然有他的目的,咱们以不变应万变,倒要瞧瞧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等他自己漏了马脚,咱们再依法治他就是。” 听众人态度一致,纪颜就稍微放心了些,暗想奎师那都连尉迟敬德都骗不住,要想跟这满朝的老狐狸斗就是白日做梦。只是他不经意间抬头,瞧见李世民若有所思,并没有就奎师那都之事发表意见,就不知他还在想什么。 无论如何,纪颜答应借给朝廷的两百万贯已经顺利交割,算是没有辜负李世民对他的厚望,虽然仓库里变得空空,太原的生意也暂时被搁置,可换来的信任和安全感,却不是区区两百万贯钱所能买到的。 他这一番举动,已经向皇帝表明了绝对的忠心,他这样抠门的人,能够倾家荡产支持朝廷,今后谁说他有异心,李世民就第一个不信。向来功高震主,皇帝最忌惮有功有本事的臣子,纪颜经此一事,算是得到了尉迟敬德一般的信任,今后办起事来,约束就会少很多。 这一顿饭是这两个月来,纪颜吃得最轻松的一顿,朝臣们纷纷向他敬酒,他也来者不拒,从下午吃到傍晚,不晓得灌进去多少黄汤,到最后差点出不了宫门,还是尉迟敬德叫了两个禁卫送他回家。 第533章献丑 纪颜喝了个酩酊大醉,翠娘和长襄就辛苦照顾了他一宿,到得第二天早上他神清气爽起来,两位夫人就已经累得快睁不开眼。 心中愧疚非常,他连忙打发翠娘和长襄快去休息,才出房门就有下人迎上前来,笑道:“侯爷可算是醒了,这一晚把大伙儿都折腾的够呛,单为了你要喝酸梅汤,后厨就忙活了两个时辰,还是两位夫人体恤温柔,亲自照顾你才叫你安稳。” 这话要是别家的下人说出来,挨几个嘴巴都是轻的,主人稍微严苛一点,甚至可以用“轻慢主家”的罪过将其打死埋了。然而纪颜是个文明人,侯府中的等级就不是那么森严,下人们也很有眼力,说话看似无礼,其实很有分寸,这番话乃是在夸翠娘和长襄。 故而他听了也不生气,只摇头笑了笑,道:“陛下好意设宴,我也舒畅开怀,难免多喝了两杯,不晓得那西域葡萄酒这么厉害。你们做事动静小些,别打搅了两位夫人歇息,我也不给你们添乱,这就出去走走,省的遭你们抱怨。” 两人正在说笑,就见波尔拉夫迎面走来,先是恭恭敬敬给纪颜问好,才道:“侯爷起的早,不知今天可有什么要事?我想去茶楼瞧瞧茶叶,就不好多在侯府中叨扰。” 这小子礼貌规矩之处,比一般的读书人犹有胜出,浑似个小大人一般,就很招纪颜喜欢,才听他道:“我是个闲散的侯爵,平常都没什么事,你要是急着看茶,我这就带你去。不过难得来长安一次,怎么也得多待几天,我侯府家大业大,还养的起你这个娃娃。” 波尔拉夫躬身道谢,这就跟着纪颜朝听雨阁走去,一路上左瞧右看,的确是好奇的紧,不时露出惊讶神情,瞧见个稀奇玩意儿就要把玩半天,纪颜也不催他,笑呵呵陪着他到处逛逛。 彼时的长安城,可谓是世界的中心,八荒的.asxs.,天地之间,四海之内,再没有比长安更繁华,更富庶的地方,即便是波尔拉夫这种巨富之家的小孩儿,也被长安的种种所折服,各种赞叹和溢美之词不绝于口,实在无法用汉语表达的,甚至还要用波斯语再夸两句。 相比之下,长安的老百姓看他就很淡定,也不觉得这卷毛色目的小孩儿稀奇,也不会为他的赞叹而激动,便是在他们的心中,大唐乃是万国之宗,他们身为大唐的子民,天然比外邦蛮夷要高一头,不鄙视波尔拉夫见识少,已经是大国的涵养与礼貌,就绝不会有人觉得他有什么稀奇。 况且当时的长安城中,也不乏异邦来的商人和奴隶,好一点的像波尔拉夫这种,还算是有点钱来做生意的,更多的像是金发碧眼的胡姬,浑身黢黑的昆仑奴,就只能作为奴隶存在,乃是主人的附庸品,全部的价值只是一纸合同契约,连基本的人权都享受不到,甚至还不如贱籍的大唐子民。 在这样的环境下,波尔拉夫就享受不到任何关注和特权,甚至要不是纪颜陪在她身边,他买东西都要遭到商贩鄙夷。 好在波尔拉夫不是第一天到中原,小孩子心念赤诚也不会想太多东西,眼瞧着他站在一个卖彩陶的摊子面前走不动道,纪颜就给他挑了一匹巴掌大的小陶马送他,打趣道:“这东西你可得收好了,过上一千年,它比你们家世世代代积攒下来的财富都值钱哩!” 波尔拉夫不懂他的意思,也是家大业大不在乎这些,一千年前冈比西斯王朝留下来的东西,他们家也有不少,不见得多值钱,就没把纪颜的玩笑话放在心上,只笑呵呵把玩着手中的唐三彩陶马,不住朝纪颜道谢。 两人这样走走停停的,半个小时都没有走到听雨阁,却瞧见前面十字路口处,一大群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似乎有什么热闹可瞧。 纪颜不喜欢瞧热闹,波尔拉夫却很好奇,两人这就挤进人群中,才叫纪颜叹了声“冤家路窄”,原来被围在人群中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原来的奎师那都,这会儿他正像个撂地卖大力丸的骗子一样,用口音浓重的汉话鼓吹着自己的厉害。 只听他不住讲述着自己对“道”的理解,又吹嘘自己这一支道门乃是老子出函谷关之后传下的分支,直说自己修成了神通,能够凭空驾驭水火,驱逐妖魔邪祟,召唤先人亡灵,总而言之一句话,神汉能干的他都能干,还能现场演示。 大唐遵圣人教诲建国,老百姓信神信鬼的不少,却不会轻易被这等骗子骗住,当即就有那好事之徒大声喊道:“兀那胡人,你吹的天花乱坠,还不如露一手功夫!吹牛谁不会,大爷吹的比你好听!” 奎师那都闻言并不生气,也可能是没听懂这话里嘲讽的意思,这就微笑着点了点头,唧唧咕咕念了半天谁也听不懂的咒语,随即手舞足蹈,出尽了洋相,这才双手猛地朝天一伸,喊道:“火来!” 顷刻间,就见他头顶上空爆出一团翠绿色的火焰,火焰一闪而逝,只留下淡淡的硝烟味道。他这一手来得有些突然,大伙儿见了难免受惊发出叫声,就叫奎师那都满意点头,知道自己这一手“御火术”显露出了本领。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大伙儿最初惊叫一声以后,也就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反应,甚至之前那好事之徒还阴阳怪气道:“我当他要飞起来呢,不过是放了个烟花而已嘛!那年除夕之夜,太极宫中放的烟花,可比他这个好看多了!还是咱们陛下大气,不是这种胡人能比!” 纪颜闻言一笑,低声自语道:“早就跟你们说过了,玩烟花,我是你祖宗!长安百姓见多识广,哪能被你这等雕虫小技给唬住?嘿,这骗子,今天怕是要街头献丑,自己毁了自己的名头了!” 第534章警告 得益于纪颜的发明创造,长安的百姓个个见多识广,奎师那都眼瞧自己的戏法镇不住众人,额头上这就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无力喊道:“这不是烟花嘛,这是法术哩!你们怎么不晓得法术的厉害?” 其实奎师那都掌握的把戏,并不止变烟花这一种,只是绝大多数戏法,都需要事先周密的准备,不是伸手就能变出来,否则就真成了法术了。他靠着自己炼制的各种奇怪药物变戏法,身上却藏不下那么多瓶瓶罐罐,今天准备的除了变烟花以外,就还有一手吞火的绝技。 只是头一手烟花没起到作用,奎师那都的信心就受到了些许动摇,这会儿瞧着众人都像看猴戏一样看着自己,他便涨红了脸喊道:“好好好,你们瞧过烟花,不认识我的手段,却不知你们中原人,有没有见过这等妙法!” 说着话,就见他手舞足蹈,猛然间两只手上都燃起了熊熊火焰,他双手捧着烈火,却丝毫感觉不到灼热,反而将手凑向嘴边,一张嘴就将烈火送入口中,吞进肚子里,本人还安然无恙,笑眯眯瞧向被吓呆了的围观群众。 这一手的确效果空前,大家伙儿都被吓得够呛,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向奎师那都的眼神就和之前不同。 然而人群里也不是没有高人,还真有能识破他这门手段的,就听波斯小孩波尔拉夫摇头一笑,小声道:“这是咱们拜火教的戏法,更道家有什么关系?还好我爹不在这,不然这人亵渎圣火,用这等手段来蛊惑百姓,只怕要被我爹打死……” 他说话声音小,人群却是挤得密不透风,旁边自然有人听见,这就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喊道:“嘿!那个胡人!人家说你这戏法是拜火教的呢!你怎么说?” 变戏法的最怕被揭穿老底,奎师那都也不例外,一听这话就吓得差点摔倒,想要反驳却又无话可说,始终人家既然认出了拜火教的手段,自然是拜火教的信徒,若是贸然出言反对,只怕会将对方激怒,给自己树了大敌。 一念至此,他才打哈哈笑道:“万法同源,万妙归根,怎么拜火教能用法术,我就不能么?显露法术,乃是为了唤醒你们这些愚民的痴心,否则红口白牙,哪能传授大道妙法?” 他这话说得快要地涌金莲,只可惜大家伙儿已经不再信他,才听有一人道:“这人学艺不精,还说咱们是愚民,他这破戏法不看也罢!东街那边有人演银枪锁喉,那才是硬碰硬的功夫,他用的那一杆银枪,可是能戳碎巨石的真家伙哩!” 一听还有这么强的手段,大家伙儿就顿时一哄而散,都赶着去东市瞧银枪锁喉,就把奎师那都晾在了原地。奎师那都一辈子到处骗人,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一时间就有些不知所措,无助的朝着人群看来,才瞧见纪颜领着一个波斯小子,正笑呵呵看向他。 深谙现在还不是跟纪颜起冲突的时候,奎师那都这就一跺脚转身离开,然而还没有走出去两步,肩膀就被纪颜牢牢按住,听他道:“没想到你在这大街上丢人现眼,我就有一句话先跟你说明,如实这长安城中也出了狐仙,只怕你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奎师那都不曾转头,只冷声道:“什么狐仙,你认错人了!光天化日,你还想用强么?” 纪颜微微一笑,道:“始终你是身毒人,还不晓得中原的规矩。我堂堂一个新丰候,要对付你何须亲自动手?不过是怕你动错了脑筋,走了不该走的道儿罢了!” 奎师那都不敢跟纪颜多耗,这就用力一挣摆脱了纪颜的大手,大步流星朝前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纪颜的视线中。 波尔拉夫走上前来,疑惑不解道:“侯爷,这人妖言惑众,你怎么放他走了?中原朝廷不是严惩妖人,刑责严苛么?” 他这话颇有些正义感,纪颜也就好生跟他解释道:“单凭他在街头变个戏法,还不足以治他的罪,他在太原作恶多端,尚能逃来京城,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抓了他也定不了罪。沉下心来,不要轻举妄动,也是很要紧的。” 波尔拉夫点点头,倒是能够理解纪颜的意思,始终有吉尔奴什对他言传身教,这小子即便不是只小狐狸,也是深谙人情世故的。 瞧了这一场热闹,两人就没有再逛的心思,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听雨阁,才瞧见人来人往,十分热闹,纪颜却微微皱了皱眉头,叹道:“看来之前追账,还是得罪了不少主顾,瞧着如今的生意,竟是不如从前了!” 波尔拉夫吓了一跳,道:“我瞧着门庭若市,侯爷却说生意不好,拿要是生意好的时候,又该是怎样一副场景?似乎太原那边的茶楼,也不如现在这样热闹,难道长安百姓,就这么喜欢喝茶?” 纪颜喜欢这小子,就愿意多教他点东西,这便解释道:“长安与太原不同,有偌大一个朝廷在这,不说老百姓都爱喝茶,每天买茶送礼的人也不少。你要是回了波斯,也要将这茶往风雅上靠,这东西不仅是提神的饮品,也是送礼的妙物。” 伙计听见纪颜的声音,这就连忙出来相迎,笑道:“这是刮了什么风,能把侯爷给刮来了!咱们许久没见你,都快忘了你才是大掌柜呢!哟,这小孩儿长得可真俊,看样子不是中原人,是那家的贵公子,来照顾咱们的生意了?” 纪颜笑着推他一下,骂道:“你这小子,就你话多!主顾都嫌你唠叨,才不爱来咱这儿!这位是波斯大商人吉尔奴什的公子,来跟咱们做茶叶生意的,还不快去拿好茶出来,仔细伺候着?” 伙计笑着跑进柜去,波尔拉夫就忍不住感慨,道:“这听雨阁的伙计,的确与别处不同,瞧他热情待客,乃是出自真心,就很难得。有这样的伙计,侯爷便不愁生意难做了。” 纪颜笑笑,没有多说,这就领着他进了茶楼。 第535章奶茶 只瞧纪颜刚一走进听雨阁,满屋子主顾就都站起了身来,他在京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伙儿见了他都愿意打个招呼,特别是昨天他不知从哪儿拖回来十几辆牛车的铜钱,如今正是传得满城风雨的时候,才叫大伙儿愈发敬重他了。 纪颜跟各位主顾纷纷打了招呼,又让伙计们给各桌都送上一盘茶点,做足了厚道掌柜的样子,这才领着波尔拉夫朝楼上走去,听他道:“看起来这茶点也是一个好买卖,我瞧着喝茶的人都喜欢这小点心。” 纪颜点点头,道:“茶水清爽适口,能与各种点心混搭,要是你也打算开茶楼,就要多在点心上下功夫。不过你这批茶叶买回去,势必无法在波斯开起像我这样的茶楼来,便是两地风土人情不同,过于清爽寡淡的饮品,只怕你们的同胞无法接受。” 波尔拉夫闻言点头称是,其实不用说别人,他自己也不是很喜欢喝清水泡的茶。波斯饮食对香料和蜜糖的使用十分讲究,所吃的食物都是滋味丰富的,中原人能够体会茶水淡雅清甜的风味,波斯人却不一定能够接受,这是风俗与饮食习惯,以一己之力很难改变。 不过吉尔奴什乃是顶尖的大商人,他看中的东西自然有其商机,纪颜知道他要把自己的茶叶包装成唐国来的神药,卖给那些向往大唐,愿意花钱的大主顾,就不舍得叫自己的茶叶通过欺骗的方式出售,才要跟波尔拉夫有一个商量。 两人一时走进房间,就有伙计按照纪颜的吩咐端上来茶碗,那碗中却不是清澈见底的茶汤,而是某种稍有些粘度的褐色液体,才叫波尔拉夫微微一皱眉头,端起来闻了闻,道:“这是……牛乳?” 纪颜笑着点点头,道:“不单是牛乳,而是与茶叶一起煮过的牛乳,其中还调入了醍醐和蜜糖,你尝一尝与一般的茶有何不同?” 醍醐就是牛乳的提取物,本身就拥有超出一般牛乳的甜香,调入牛乳之后使得风味浓厚,搭配上蜜糖就愈发诱人,波尔拉夫试着喝了一口,这就瞪大了眼睛,叹道:“我是打小喝着牛乳长大的,却没想到牛乳也能这般清甜不腻,小时候只为着牛乳腥膻,我没少挨父亲的训斥与责罚!” 这就是纪颜今天要推荐给他的东西,也是一次全新的尝试,听他盛赞这乳茶香甜,纪颜心中便有了底,才笑道:“茶水本身就有解腻的作用,又能赋予牛乳不同的口感,我之前收上来一批红茶,行情不是太好,就想了这个法子,把它做成乳茶,倒是别有一番妙处。” 波尔拉夫三两口喝完那杯乳茶,意犹未尽道:“不知这红茶与常见的清茶,又有什么不同?” 纪颜叫伙计泡上茶汤来,端给波尔拉夫看,只见盏中的茶汤呈现红褐色,比一般的清茶颜色更深,闻起来清香味更淡,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独特的木质香,要不是纪颜咬死这东西也是茶,波尔拉夫一个外行就绝不会将其与常见的清茶联系起来。 纪颜见他看得仔细,心中就暗暗点头,道:“这红茶其实就是清茶加工而来,南方采茶时间多在三四月份,那会儿正是细雨蒙蒙的季节,有时候连着几天不见日头,茶农们又不懂炒茶的手艺,就会将清茶制成红茶,便于保存。我的清茶其实是炒茶,这红茶则是没有炒过的。” 波尔拉夫听得似懂非懂,不过还是把握住了纪颜话语中的精髓,便道:“我爹跟我说过,侯爷这茶最妙的地方,就是炒制的工艺和手法。这红茶没有炒过,是不是要便宜很多,或者说这东西即便不经过侯爷,也能从茶农手中买得?” 这才是做生意的样子……纪颜微微一笑,道:“不错,揉制红茶的手艺,许多茶农都会,不过并不是什么茶叶,都能够做成红茶。只因红茶与清茶口味不同,大伙儿接受起来不太容易,故而价钱的确是要便宜一些,销路也不是太好。” 波尔拉夫试着尝了一口,只觉得红茶不像清茶那样苦涩,味道更为浓重,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味,就觉得更容易接受一些。又想到纪颜将茶与牛乳共煮的手艺,的确更贴近与自己家乡的饮食习惯,这就有了主意,道:“不知这红茶能否分给我一些?” 纪颜等的就是这句话,才笑道:“本来我就是打算卖红茶给你,免得你这趟买卖亏了。你爹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商人,不过他太关注钱就没能看得长远,红茶在我们这儿暂时没有销路,在波斯只怕能大放异彩,这条销路一旦打开,获利不会比丝绸更少。” 波尔拉夫闻言点头,心想要是父亲知道新丰候有红茶,这单生意就从可有可无的小利变成了细水长流的买卖,绝对轮不到自己来做,说不得父亲还得亲自来与纪颜商量。纪颜手中的红茶,根本就是为波斯量身定制,再配上他的做法,卖得有多红火都不稀奇。 纪颜眼瞧着小孩儿露出笑意,这就满意点头,也为终于处理了这一批卖不出去的红茶而感到高兴,笑道:“如果你要买这红茶的话,我只收你普通清茶三分之一的价钱,这样你搭配上清茶买,能买到的茶叶就更多,销路也更广。吉尔将你托付给我,我就不会让你吃亏,你放心就是。” 波尔拉夫连连点头,不住感激,心知这是纪颜在照顾自己,又道:“只是这乳茶味道不差,侯爷为何不在自家茶楼开卖?我觉得这乳茶老少皆宜,不失为一门赚钱的买卖!” 纪颜笑笑,道:“咱们这茶楼就是给文人清客消遣用的,若是买了乳茶,岂不是败坏了清雅气质?等我另开一家馆子,专门卖这些甜茶,再煮点糯米浆糊,凝成小球,唤作珍珠,兑在这乳茶之中,必定能招揽不少主顾,开拓闺房中的茶叶市场!” 瞧他气势熊熊的样子,波尔拉夫突然觉得,新丰候的奇思妙想,已经超出了这个时代的限制。 第536章告状 这边纪颜跟波尔拉夫商量茶叶生意,那边孙德和芷然也忙着打理镖局中的生意。 镖局的镖师跟茶楼的伙计不同,大家伙儿都是孙德的老伙计,就都是混迹城中多年的混世魔王。茶楼离开纪颜一两个月,还能维持正常运转,镖局离了芷然和孙德,情况就不像想象中那么乐观。 夫妻俩在离开京城之前,已经将大部分镖师都派往了全国各地,有那实在喜欢生事的,甚至被芷然临时遣派往吐蕃,让他们去跟禄东赞收一些乳香没药回来,以保证薛延陀前线的金疮药供给,目的就是为了尽量将他们支走,别留在京城中四处捣乱。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众镖师们原本不是心念邪恶,偷鸡摸狗之辈,实在是耐不住寂寞,闲下来就要找些事情做,要是没有正事,他们就得惹事,否则实在是难以消停,才会给别人添麻烦。 然而芷然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他们回来的时候,京城中的闲着的镖师竟然有上百位之多,一问之下才晓得有两名行商临时取消了离京的打算,就叫原本要护送他们的镖师无事可做,这一个多月可没少在城里惹事,到得芷然回到镖局的时候,就有几家店铺的掌柜找上了门来。 眼瞧着大堂中怒气腾腾的几位掌柜,芷然也拿出了她温柔不失端庄的态度来,进门就朝着众人行礼,笑道:“我这才回来一天,诸位就找上门来,想来我不在这几天,坏小子们没少给诸位添乱。还请各位掌柜放心,无论造成了什么损失,都由新丰镖局全数赔偿,转头我也狠狠收拾他们,给诸位出一口恶气。” 话音未落,这就听东市登科楼的郝掌柜叹了口气,道:“孙夫人,你是大户人家出身,又是知书达理,咱们也不是为难你,就是你们镖局的镖师太不像话!他们来白吃白喝也就算了,我们都知道你不是赖账的人,可吃饱喝足还打了我的伙计,就叫我着实为难,不晓得怎么处理。” 他这一开口,旁边几位掌柜也就纷纷开启抱怨模式,这个说镖师大白天缠着他们的伙计喝酒,不肯喝就迎头痛打,那个说镖师故意消遣他们,扯好了布做成衣裳又反悔不要,最夸张的那个甚至说镖师看上了他家的闺女,连着一个月都上门骚扰。 这些事情,在大唐实在不算什么大事,可拿在一起来说,就显得那群镖师无恶不作一般,才叫大堂中一时群情激愤,掌柜们纷纷出言讨伐,非要芷然给他们一个说法,否则今天就不肯走了。 末了,一把年纪的郝掌柜还规劝芷然,道:“你们这镖局也开了不少年,手底下的人虽然闹腾些,却从没像这两个月这般过。你们夫妻俩是安分守己的贵人,哪能一直被这些坏小子连累?一次两次咱们能忍,多来几次要叫人如何议论?” 原本芷然听着众人诉苦,一张脸就像是结了冰一样铁青,这会儿再听郝掌柜说话,就实在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厉声道:“叫那几个人进来,给我瞧瞧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大家伙都没想到她会突然发火,就被这喊声着实下了一跳,才瞧见十几个人耷拉着脑袋,满脸无辜可怜的走进屋来,乖乖在芷然面前站定,听她吼道:“我这才出去一个月,你们就要把这京城闹个天翻地覆,要是我晚几天回来,尔等是不是还要跟府兵比划比划?” 芷然在众人心中,一向很有份量和威严,就是她做事滴水不漏,擅长使用恩威并施的手段,又有孙德提供充足的武力支持,使得她明明岁数比大多数人小,在镖局却像众人的长姐一般,才听她动了怒气,就有几个心虚的噗通一声跪倒,也不敢辩解,只垂头不说话。 孙德站在芷然身后,见状就无奈叹了一声,小声道:“娘子不必生气,我教训他们就行。他们是闲着手痒,原非故意找事,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也别闹得太过难堪。”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是闯祸,芷然回头瞪他一眼,怒道:“你这人不晓得好歹,非要害死了他们才肯罢休!你们!谁在登科楼闹事?给我上前一步!说!为什么!” 这就有几个人畏畏缩缩上前,领头一个黢黑壮实的汉子小声回道:“启禀夫人,非是咱们闹事,实在是那酒楼的伙计瞧不起人!孙大哥早就跟他们说好,咱们吃饭都记在镖局账上。那天也不知怎么,伙计非要咱们会现钞,哥几个喝了酒,就把他给打了,给夫人添乱……” 芷然一听这话,就转头看向郝掌柜,道:“郝掌柜,记账这事儿,可是我亲自跟你商量的,就是怕这些混小子喝了酒没带钱,给你找麻烦。你那伙计非要现钱,是否坏了咱俩之间的约定?” 郝掌柜冷冷一笑,道:“孙夫人稍安勿躁,这事儿的确是咱俩说好。只是当时说得明白,这饭钱一个月结一次,你是人忙事多,两个月不见人影,结不了账,自然只能收现钱。数月前侯爷跟我讨账,可是一天都不肯宽限,我这还宽限了半个月,不得以才得罪你的镖师哩!” 一听这话,芷然心中就有了明悟,晓得这郝掌柜心里憋着气,怨恨纪颜当日苦苦相逼,这才把气撒在了镖师的身上,故意叫他们难堪。这些镖师都是烈火一样的脾气,戳一下就跳八丈高的主,稍微说两句难听话,就能激得他们动手,到时候郝掌柜自然占理,才能在这里撒一撒气。 若非如此,新丰镖局顶着纪颜的名头,莫说一个月,一年的账都好赊,郝掌柜没必要得罪这群瘟神,给自己找不痛快。 一念至此,芷然也就笑笑,道:“既然如此,你便将账本拿来给我核对,我将饭钱给你结清,再赔你伙计几吊铜子,若他不肯松口,就叫衙门逮了这几个混小子去。以防万一,以后我也不让他们去你那儿打扰,这样你落得清净,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第537章处理 芷然的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说到两仪殿中也没有任何毛病,然而郝掌柜一听却是慌了手脚,连忙道:“孙夫人这话,才是要将我陷于不义之地哩!咱们之前都说得好好的,怎么你这会儿就要翻悔?难不成为了这事儿,咱们今后都不往来了么?” 他这么着急自有他的道理,才是没料到芷然会这般强硬,原本想逼她低头认个错,给自己出口气就算了,就没想到她直接放弃了与登科楼的生意。镖师们成天在登科楼吃喝,本身就是一笔不小的进账,加上孙德常在哪儿跟行商们谈事,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少的客人。 一旦芷然不跟登科楼合作,登科楼的生意就要一落千丈,商人的圈子又小,很容易互相带动,再也不去登科楼消费。那登科楼是郝掌柜亲手做起来的买卖,这么大的损失他就无法承担,这才一时间慌了手脚,口气也软和了些。 然而芷然心意已决,这就开口,道:“咱们都晓得赊欠是情义,现钱才是正理。然而侯爷收账之前,曾经容你们欠了两三年的账目,你们却趁我不在,几天都等不及。都说不舍不欠不开店,不赊就不赊吧,咱们没了情义,再谈别的就没什么意思。” 这才显出芷然的厉害,直接将事情挑明,本来是她的镖师没理,这会儿反而将郝掌柜压到了下风,直叫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张口结舌瞧着芷然,脸颊和双手不住颤抖。 芷然不管他,这又道:“又是谁缠着人家的伙计不放,搅了人家的买卖?” 这回就轮到跪着那几位上前,依旧不说话,才听芷然道:“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都可以说出来听听,我不容你们生事,也不会叫你们受了委屈!” 然而这几人没有一个开口,便是这件事的确是他们故意捣乱,人家的伙计招谁惹谁,好端端被他们缠上?他们不占道理,就不敢在芷然面前胡搅蛮缠。 芷然见状点头,道:“既然无话可说,我这儿就要罚了!你们闲游滥逛的有镖局兜底,人家伙计却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你不吃饭,别人要吃,成心捣乱,岂不是砸了人家的饭碗?扣你们两个月例钱,下趟镖的镖钱也别想了!你们不是请人家喝酒么?这就是请人喝酒的钱。有谁不服?” 话说到这一步,行不行已经不是镖师们说了算,芷然罚他们也不算太重,也就是外人听着厉害,这些钱跑两趟镖也就能赚回来,就没人敢反驳一句,一个个点头称是。 处理了镖师,芷然这就转头看向被骚扰的赵掌柜,笑道:“赵掌柜,我这样罚他们,你看够不够?要是你实在气愤,我直接将他们赶走也行,始终不立个规矩,我也管不住他们。” 赵掌柜吓得连连摆手,不住道:“够了,够了!太重了!孙夫人铁面无私,只是他们也不是这么大的罪过!我看骂几句就算了,扣钱就实在不必!” 开玩笑!之前不依不饶的郝掌柜,这会儿还在那儿处于震惊状态,赵掌柜哪能这么不识趣,非要得寸进尺逼死自己?更何况镖师们在镖局,还有芷然和孙德管着,一旦被扫地出门,就是彻彻底底的地痞流氓,赵掌柜只有一条老命,安安分分生意人,实在招惹不起,这才吓得后背都发凉了。 芷然点点头,道:“钱还是扣下,否则他们不长记性。你们几个,还不快谢谢赵掌柜大发慈悲?若非他开口求情,我今天绝不轻饶!” 几人连忙上前道谢,吓得赵掌柜连道不敢,不住后退,差点撞翻了身后的案几。 其余几件事情也是这般处理,错在镖师的重罚镖师,镖师占理的芷然就帮他们讲理,有郝掌柜的事情在先,各位掌柜就表现得特别通情达理,镖师们也个个心服口服,事情很快就处理得清楚。 唯独还剩下镖师纠缠陈掌柜女儿这事儿,叫芷然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从来男女之事,都不是那么容易裁断。 眼瞧着那镖师抿着嘴唇,攥着拳头,直勾勾看着自己,芷然就晓得这事儿只怕还有蹊跷,这才叫了他上前,问道:“大家兄弟都是出生入死过来的,谁也不是色迷心窍要纠缠人家的,再不济偌大一个朱雀坊夜夜笙箫,西市的绝色胡姬也不少,你为何非要纠缠陈掌柜的闺女?” 这话原本不该从大家夫人口中说出,然而芷然实在是将一众镖师都当作自己的兄弟,也不多避讳什么,直接问了,才听那镖师垂泪道:“启禀夫人,夫人明鉴!我与陈家小姐乃是两情相悦,并无主动纠缠之说,乃是陈掌柜棒打鸳鸯,将陈小姐锁在家中,叫我心中思念,这才在他家门外徘徊!” 芷然一听这话,心中就暗叫不好,才是男女终身大事,离不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一句“两情相悦”,就能打破了伦常规矩,无论这镖师说得是真是假,只要陈掌柜一口咬死不同意,他与陈家小姐也绝无结合的可能。 皱了皱眉,芷然这就看向陈掌柜,轻声道:“不知陈掌柜怎么个说法?” 陈掌柜又矮又小,面对芷然的端庄却不卑不亢,抬头道:“孙夫人在上,我自家的姑娘,跟谁来往自然是我说了算,这事儿告到衙门里,老爷也要给我撑腰。我那姑娘不过一十六岁,待字闺中,年轻识浅,不晓得人情冷暖,只爱听巧语花言,一时受了蒙蔽,也是情有可原。” 这话罕见的叫芷然陷入了沉默,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实在是陈掌柜说的有理有据,的确是挑不出任何错来,饶是她话语机巧,心思聪慧,也无法打破这天地间最大的伦常,无权对别人家的家事置喙。 然而瞧那镖师的神情,的确也是用情至深,若是陈家小姐也像他一样心思,这事儿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佳偶天成,好端端一段姻缘,只为陈掌柜一意孤行被斩断,似乎也太过可惜,叫人心生怜悯。 叹一声,芷然转头看向孙德。 第538章乱点鸳鸯谱 一般正常情况下,孙德总是站在兄弟们这一边,只要不是牵扯大是大非的问题,他总愿意替兄弟们胡搅蛮缠一番。陈掌柜再怎么逞老父亲的威风,在他面前也算不得什么,只要他一瞪眼,那边陈掌柜立马就能欢天喜地迎接新姑爷上门。 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一帮兄弟名为镖师,实际上还是跟上过战场,打过高句丽,保护过李世民圣驾安全的府兵,高句丽一战虽然出师未捷,可朝廷对将士们的赏赐十分丰厚,一众兄弟里得到武官官衔的不少,眼前这镖师就是其中一个。 陈掌柜再怎么有钱,也不过是个平头老百姓,他家闺女再怎么天姿国色,也只是小门小户的姑娘,能够攀附到一个武官,已经是他家的福分,再靠上纪颜这棵大树,就更是显赫门楣,只要嫁出姑娘,瞬间就能从商贩变成官宦人家,怎么想都很划算,就不知道陈掌柜为何反对。 然而孙德见芷然看向自己,脸上却是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张大嘴瞧着哪啊镖师,问道:“冯坤你这小子,脑子被驴给踢了么?我不是引荐了赵校尉家的小姐给你,你又何必纠缠陈老头的女儿?难不成赵家小姐没瞧上你,又或是陈家那闺女真是国色天香?” 陈掌柜的闺女什么样,大家伙其实心中有数,说她国色天香太为过,也就是个普通的小家碧玉而已,属于中人之姿。若是说谁为了她放弃校尉家的小姐,就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然而那镖师冯坤闻言,一时间就哭丧了脸,无奈道:“孙大哥哎!你扯红线的时候,能不能瞧瞧对面是什么人?赵家那小姐生得壮实,腰杆子比我还粗,说话也是粗声大气,粘上胡子比我更像个爷们,倒像是我要嫁给她一般,叫我如何消受得起?” 冯坤混贯了街面,说话也有些油腔滑调,这一通对赵家小姐的描述,就惹得大家伙儿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带着之前受了罚的镖师都斜眼看他,眼神中满是同情与怜悯。 孙德一听他这么说,当场就是微微一愣,疑惑道:“赵校尉明明说他家的小姐美艳无双,怎的到了你嘴里就这般不堪?若真是如你所说,我非要跟他讨一个公道不可!倒不是嫌弃他家的小姐,而是怪他假意欺瞒于我,坏了你我之间兄弟的情义!” 冯坤叹了口气,道:“孙大哥也是为人父母的,怎么不晓得爹娘眼中没有丑娃娃的说法?那赵小姐出身武将之家,生得壮实才是继承家风,偏生我就爱那清瘦雅致的,实在没办法睁眼瞧她……唉,如今她痴缠于我,陈掌柜只怕也是受我连累!” 一听这话,陈掌柜脸上就是闪过一丝惧意,连声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我……我就是看不上你,不愿把姑娘嫁给你罢了!没有受人威胁!更没有挨打!” 都说人老精马老滑,陈掌柜这老奸巨猾的,就在众人面前上演了一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好戏,哪怕是孙德这等直愣的脑子,都知道他是受了赵校尉家的威胁毒打,这才摆着一门大好的亲事不要,把好端端一个姑爷拒之门外。 芷然这会儿也明白了前因后果,稍一思忖就开口道:“既然如此,这事儿就先放一放,也不能听冯坤一面之辞,凭白诬陷了赵校尉家。更何况你这话说得太过,我就不信还有比你还壮实的姑娘,瞧瞧你自己那狗熊模样,还有脸挑人家姑娘的不是!陈掌柜,这事儿咱先搁下,你看如何?” 陈掌柜听她这么说,犹豫片刻也就点了点头,便是左右他都招惹不起,得罪孙德和得罪赵校尉,对他来说都是死路一条。这种神仙打架的事情,他一个老头就最好躲远一些,等孙德和赵校尉扯出个子丑寅卯来,他再做出决定不迟。 然而冯坤却很不乐意,委屈道:“夫人是没瞧见,那赵小姐真如母熊一般厉害!我又不是不晓得好歹的,若非实在消受不起,为何要百般躲着她不见?我将夫人当作亲姐姐一般,求夫人千万救我脱离这火坑才好!哎哟,我这条命,就在夫人一念之间了!” 芷然很不喜欢以貌取人,但是瞧他的神情实在哀切,看样子宁愿去死也不肯跟赵小姐相处,这就叹道:“好了,这事儿我会处理,总不叫你受了委屈!婚配还讲究个两情相悦,瞧你这样子,注定没法跟赵小姐相处了!我这边已然无事,诸位掌柜还有什么事儿么?” 除了郝掌柜之外,一众掌柜都连连摇头,对芷然的处理心服口服,再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这就纷纷告辞,还有两个跟郝掌柜有交情的,一左一右架着他出了镖局。 眼瞧着众人散去,芷然这才一眼瞪向孙德,怒道:“都怪你多管闲事,扯出这一桩冤孽债来!到时候赵校尉不肯松口,我才瞧你要如何收场!说媒谈婚这种事情,哪是你一个男人该去做的?早跟我说上一声,也不至于落得这般尴尬下场!” 孙德嘿嘿赔笑,不敢还嘴,就是他莽夫脾气,并不看重诸多礼法,不过是跟赵校尉喝了顿酒,就把这鸳鸯谱给乱点下来。如今同僚那边不好得罪,更不能将兄弟推进火坑,才叫他两头为难,眼巴巴指望着芷然帮忙善后。 芷然骂了几句,也就没有胡搅蛮缠,而是叹了口气,道:“昨天马老二送来两只山鸡,原想着给妹夫送去,现在只能杀了,摆上一桌酒席,请赵校尉来家做客,瞧一瞧他那闺女究竟是什么人物,再作定夺……唉,怕是还得麻烦妹夫出面,到时候才好看情况说话!都怪你!” 孙德赔笑点头,腆着脸道:“夫人机智无双,侯爷都夸你女中诸葛,这事儿有夫人出面,自然没有麻烦。我这就去下帖子,请侯爷和赵校尉做客,劳烦夫人辛苦,帮我把帖子写了……” 芷然长叹一声,无奈点了点头。 第539章赵氏有好女 两天以后,孙德家中,火旺锅热,鸡香弥漫。 考虑到邀请赵校尉家的女眷,芷然少不得把纪颜家的两位夫人也请了过来,席面上女眷多些,说起话来才不容易尴尬,再加上翠娘和长襄都有二品诰命在身,她俩出席就给够了赵校尉脸面,到时候真要开口拒绝,赵校尉脸上也不会太难看。 两位夫人陪着芷然忙活,纪颜就端坐堂中含笑看向冯坤,只见他满脸尴尬扭捏,又带着些委屈和恐惧,明明是一个武夫,却露出了举子大考前的表情,就十分有趣。 笑一笑,纪颜也就开口道:“平日里你油嘴滑舌,天南海北都说得头头是道,有你的地方就少不了热闹,今天怎么就成了哑巴?待会儿见了岳父泰山大人,这副模样可讨不了好去,人家小姐瞧你这副模样,心中不晓得要有多嫌弃哩!” 他这是玩笑话,冯坤却笑不出来,甚至有点想哭,这才低声哀求道:“侯爷快放过我吧,我这会儿都快活不成了!待会儿求侯爷一定为我做主,救一救小弟这条贱命吧!” 瞧他这么可怜,纪颜也就不再逗他,才笑道:“有我在这儿,你就不必害怕。俗话说各花入各眼,就还有喜欢壮实姑娘的。你不要人家赵小姐,这京城有的是人要,只待我帮着保个媒,给那赵小姐一个归宿,她自然不会再缠着你,就不会叫你受了委屈。” 一听这话,冯坤简直要跪下给纪颜磕头,就是这事儿对他来说比登天还难,对纪颜来说却是小事一桩,只是堂堂侯爷能为他一个小兵出头,就叫他着实感动,也感激非常。 孙德在一旁陪着,也不敢插嘴说话,只觉得对不住兄弟,就想要尽力弥补,才听见门外一阵车辕响动,这就连忙起身,道:“赵校尉到了,我得去迎一迎。侯爷在这儿稍坐,帮我好好安抚这小子,别叫他一会儿出了丑,闹得赵校尉不开心。” 纪颜点头,心中多少也有些好奇,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奇女子,能把七尺男儿吓得魂不守舍,从来只听见被女人勾走了心的,就没见谁被吓破了胆,才显出赵小姐的厉害,便叫他翘首以盼。 孙德家比不得侯府,也就是一个两进的小院,也没个门房代为通禀,一切都要他亲力亲为,这才笑盈盈迎出门去,先请了骑着高头大马的赵校尉,这才转头瞧向他身后的牛车,笑道:“小姐也来了,就映得我家粗鄙,请小姐先下车来,辛苦走两步路。” 赵校尉心里有鬼,也不敢摆客人的派头,连忙道:“孙将军如此客气,小女如何承担得起?莲儿,快来拜见孙将军,全靠他替你引荐姻缘哩!” 话音未落,就听得嘭一声巨响,牛车里探出一只小船一般的绣花鞋来,重重踩在地上,震得老牛都浑身一颤,随即就有粗壮有力的小腿探出,蒲扇大的巴掌掀开车帘,显露出赵小姐山岳一般巍峨的贵体,缓缓下了地来,扭捏着碎步走到孙德面前,盈盈下拜,道:“小女子莲儿,拜见孙将军!” 孙德才瞧见赵小姐的小腿,就被吓得三魂险些离体,这会儿听见她粗犷有力的声音,才浑身一个激灵,结巴道:“不必、不必多礼哩!咱们、咱们快进去吧!” 平心而论,赵小姐长得其实不丑,五官眉眼都算是整齐妥当,安放在她满月一般的脸庞上也算相宜,彼时唐人以胖为美,她这副模样再一众丰腴女子之中,也能排到中上,就不会叫人觉得厌恶或者恶心。 然而她的身材,却实在叫人无法恭维,一般女子胖也就是体量大些,手脚粗些,胖有胖的美处,自然有人欣赏;她却是一身的腱子肉,手臂上的筋肉条条分明,腰杆粗壮有力,叫孙德望尘莫及,壮实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身材,简直可以说是虎背熊腰,膀大腰圆。 这样的身材,给随便一个男人,就能叫他成为不世出的将才,可偏生给了姑娘,就叫这姑娘自带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力。说实话,赵小姐能练成这般模样,孙德也真心佩服,他一个大老爷们,也没有如此壮硕的肌肉。 赵校尉晓得孙德受了惊吓,连忙赔笑道:“孙将军有所不知,我家传一套金瓜锤法,传到我这里几近断绝,却不料小女天赋异鼎,十二岁就能舞动百斤铁锤,现如今武道更在我之上,别瞧她比寻常女子壮硕,性子倒还算温驯,比不得大家闺秀,也对得起我这校尉的门楣。” 孙德哪敢说话,只得连连点头,领着两人穿过小院,进了正堂,就瞧见冯坤吓得面色苍白,浑身发抖,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裤裆里去,就绝不敢看自己身后的赵小姐一眼。 然而赵小姐却是相思情切,一见了冯坤就泪眼迷蒙,三两步抢上前去,一把将他揽在了怀里,两臂没怎么用力,就差点将他的脊椎扭断,口中还不住呼唤着“冯郎”,就叫孙德打心底觉得对不起兄弟,尴尬看向纪颜。 从赵小姐进门那一刻起,纪颜就处于一种失神的状态,以他的心性和定力,也无法承受赵小姐的神威冲击。他算是见多识广,前世也见识过不少训练有素,堪称“金刚芭比”的女子,却从没有见过赵小姐这样的,一时间心神有些失守。 眼瞧着冯坤快要喘不过气来,一条性命就要交代在赵小姐的怀中,赵校尉也有些看不过去,重重咳了一声,斥道:“莲儿!你这是干什么?侯爷就在当面,你怎能如此无礼!” 诚如赵校尉所说,赵小姐的性格几近温驯,闻听父亲责骂,她这就连忙撒手,红着脸拜在纪颜面前,粗声向纪颜问好。纪颜这才回过神来,连声答应了请她座下,这就招手叫过一旁的仆人,低声道:“快去,将赵小姐的情况与几位夫人说明,别叫她们一会儿受了惊吓失仪!” 仆人也吓得双腿发软,这就跌跌撞撞朝外跑去,瞧得赵小姐心中生疑,道:“侯爷,他干什么去了?” 纪颜尴尬笑着,遮掩道:“我让他去催一催饭菜,别叫客人久等,今天几位夫人下厨,两位就有口福了!” 一听这话,赵小姐就喜笑颜开,道:“如此甚好!来时才吃了三斤面饼,我这会儿还真有些饿了,就多谢侯爷和夫人款待,待会儿一定要大快朵颐!” 纪颜笑着点头,心中叹气,知道今天这锅野鸡汤,跟自己已经没关系了。 第540章大快朵颐 王老二送来的那两只野鸡,乃是真实不虚的山野神物,不晓得活了多少年,几乎都快要修出灵性来的,皆因着命中劫数,才被他逮住赴京,送来孝敬孙德,盼着讨好主母。 这两只鸡一身的羽毛油光水滑,三尺长的尾羽五彩斑斓,公鸡的冠子长得有巴掌大,母鸡则每天下一个拳头大的青皮蛋,两者端的气宇不凡,面对翠娘的屠刀也无所畏惧。 只是这等快要成精的野物,也躲不过翠娘无情的屠刀。始终她一个弱女子,靠着切肉斩骨熬羊汤的手艺养活了相公,手下的功夫就不会太差。这几年养尊处优,她也没有忘了吃饭的手艺,这就手起刀落宰了两只野鸡,干净利索给它们拔毛开膛。 得益于纪颜的美食鉴赏能力,翠娘这些年的手艺也是见长。她早早买好了五花三层的好肉,洗干净切成一个指节长宽的肉块,只将两只野鸡砍成一寸见方的小块,跟五花肉一同放进砂锅里炖煮,炉灶中果木烧得旺盛,火舌不住舔着砂锅的边缘。 她这是要借砂锅和果木,保全鸡肉的香味,又用五花肉的肥润,给精瘦的鸡肉添一分丰腴。锅里还有手指长的树菇和切成薄片的腊肉,以及鲜嫩的葱结和肥厚的姜片,都是作为调料给鸡肉增光添彩,力求将这难得的野鸡肉做得五味调和,非要叫纪颜吃了也赞不绝口才可。 这一锅炖鸡乃是主菜,全部由翠娘仔细把握,芷然和长襄也没有闲着,在一旁按照宫中御膳的手段,做出来诸多精致的点心和拌菜。一切都是为了称托翠娘的那一锅鸡汤,每一样都跟炖鸡肉相得益彰,三人在厨房中忙活许久,闻着鸡汤香味都觉得饥肠辘辘。 纪颜打发下人来通风报信,那人一进厨房就愣在了当场,一时间两眼瞪得滚圆,一张嘴张得老大,口水不住从嘴角流下,就是翠娘的鸡汤着实威力非常,叫他一时心神失守,说不出任何话来。 芷然眼力过人,一眼就瞧见了他,这才笑道:“我家妹子的手艺,御厨也望尘莫及,这小子怕是被摄住了心神,只顾着犯馋哩!哎!吴老大,你不在前堂伺候,跑来这后厨作甚?今天席上人多,我可匀不出多余的正菜给你们!我妹子最是体恤,熬了上好的腊肉粥,也不算亏待了你们!” 吴老大听她一喊,这才收敛心神,一面吞咽唾沫,一面低头恭敬道:“夫人在上,侯爷派小的来报个信儿!那赵小姐壮硕非常,不似寻常女子容貌,侯爷请诸位夫人做好准备,万莫见了赵小姐受惊失仪……啊、好香啊……” 长襄心肠最善,只听吴老大低声细语,这就拿菜碟盛了一口鸡汤给他,笑道:“这是我家姐姐的手艺,御膳也不过如此,瞧你来得及时,就帮忙尝尝咸淡吧!” 吴老大颤颤巍巍,接过那菜碟小心啜饮。鸡汤入口的一瞬间,就席卷了他的全部感官,叫他整条舌头连带鼻腔都被浓香覆盖,一时间僵在当场,说不出什么话来,只不住用舌头在口腔中打转,舍不得这一口已经被唾液无限稀释的鸡汤吞入腹中。 芷然见状,摇头无奈,道:“妹子的手艺,几近登峰造极,馋坏了这小子,才叫他这样显眼。” 翠娘笑笑,轻声道:“如此香浓的野鸡,我也是第一次料理,多亏了相公指点,我才能熬出这等汤物来!” 说着话,她便夹了一块黄酱浸的仔姜递给芷然,才瞧着芷然撬开吴老大的牙关,将嫩姜塞进他嘴里,逼着他大口咀嚼,这才抵消了鸡汤的香味,叫他回过神来。见此情景,芷然也是长叹,道:“你这汤都快比上点穴功夫,都是叫人丧失心神的手段,只可惜这野鸡不可多得,否则你都能进御膳房了!” 翠娘笑笑,不置可否,才道:“都是相公闲时说起的手艺,我其实什么都不懂……吴大哥说王家那姑娘壮硕,只怕食肠也比一般人宽大,咱们这几斤肉汤得顾全了她,就怕委屈了相公和姐夫。嗯,汤饭煮到一半,正好添些汁水,亲姐快帮我舀些肉汤,煮一锅鸡汤饭才好!” 芷然连忙上前帮忙,三个人忙得不亦乐乎,没多久就做出了一套宴席,吩咐仆人尽快端去前堂。 饭菜上席,每人面前的案桌上都摆着一碗鸡汤饭,几碟配饭菜,外加一碗黄澄澄的鸡汤。唯独赵小姐的案前,比别人多一大盆满满当当的鸡肉,直叫她瞧着满脸欢喜,抄起筷子便不断落箸。 纪颜也没空指责几位夫人分配不周,全部的心神都被面前浓香四溢的鸡汤饭所吸引,这就跟大伙儿一起端起碗来,大快朵颐。饭菜进了嘴里,几乎夺走他全部的心神,饶是前世饱尝各种珍馐美味,也比不上面前原汁原味的天然美食。 翠娘好歹还有自制力,见状就不住劝道:“光吃饭怎么行,大家也尝尝案上的醋鲜芹、盐豆角和羊油里脊!还有那一道蜜渍河豚,乃是我亲姐精心准备,配了紫苏和陈醋,鲜而不腻,与鸡汤有异曲同工之妙哩!这胡饼也是上好羊腰油炸的,大家都尝一尝哩!” 众人都被她的美食所慑服,恨不得将舌头都嚼碎了吞下,实在是多年野鸡熬制的鸡汤香浓异常,芷然和长襄的手艺也丰富多滋,整套饭菜做得五味调和,幸福的油脂和菜蔬占领了众人的感官,叫他们一时间大快朵颐,实在抽不住空来回应翠娘的呼唤。 到最后,大家面前的碗碟都被清扫一空,孙德不注意形象还将其都舔了一遍,赵小姐面前更是堆起了一座鸡骨头的小山,那骨头尽皆晶莹剔透,一丝肉渣骨髓都不曾存留。 纪颜意犹未尽,舔着嘴唇轻声道:“这一餐尽显山野风味,似乎每一粒米都得了野鸡的真味,我这辈子吃过的美食不少,就不曾像今日这般满意过!” 翠娘闻言一笑,笑着低下了头去。 第541章有情无情 酒足饭饱,大家的心情就很愉快,无论是谁吃了这样一顿盛宴,心情就都不会太差。 长襄优雅的喝着清茶,瞧向赵家小姐,微笑道:“赵姑娘这么捧场,实在是叫我欣慰,我还怕手脚生疏,给两位姐姐添乱哩!” 赵校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也不觉得女儿给自己丢脸,这就起身拱手道:“小女何德何能,劳动公……夫人亲自下厨款待,老朽实在感激不尽,感念天恩浩荡!” 长襄是正儿八经的李唐皇室血脉,修养和风度都在一众女眷中顶尖,闻言也就温和笑笑,道:“其实主菜的鸡汤,全是姐姐一手操办,我不过帮着打下手,做了几样不起眼的配菜而已。赵伯伯不必这般客气,要谢也要谢姐姐才对。” 赵校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芷然再一旁笑道:“长襄这话说得不妥,从来也没有一道主菜就撑起宴席的道理。小菜虽然不起眼,却也是不可或缺,菜品之间的搭配,才是宴席的重中之重。” 这会儿芷然也开口,道:“主菜也好,配菜也罢,只要搭对,怎么吃都是好的。其实细微处藏着大道理,做人和做菜原本是一样的,就比如说这夫妻之间,只要相配,贫贱美丑,原本是不重要的。”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会儿三位夫人就已经将大幕拉开,开始唱起戏来。赵校尉虽是个武官,脑子却并不糊涂,只听见三位夫人意有所指,这就轻叹了一声,道:“纪夫人这话,似乎意有所指?我老赵是个粗人,还请夫人明示。” 翠娘始终脸皮薄,被他这么一问有就些语塞,才听芷然笑道:“这事儿原不该问她,你问我就是了。今天请赵校尉来,原是要谈一谈外子保下的姻缘,说说令千金与我家这位冯兄弟的缘分。” 赵小姐闻言就抬起头来,含情脉脉的看向冯坤,只见他微微抬手想要遮住脸,又似乎两股颤颤拔腿就要跑,便觉得无限的委屈与冤枉,低低喊了一声“冯郎”,也不曾得到回应,这就忍不住垂下泪来,不住抬袖擦拭。 其实冯坤的心思,赵小姐多少有些了然,都说男女之事当局者迷,其实双方对彼此的心意都十分敏感,像是冯坤这种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正常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冷淡和拒绝,赵小姐只是身子长得魁梧些,心思还是像普通女孩那么细腻,这几日也是饱受委屈。 今天受邀赴宴,她心中已经有了些预感,再瞧见两位夫人一位县君的豪华陪客阵容,她便多少知道了芷然想说什么,才在方才化悲愤为食欲,一个人干掉了两只硕大的野鸡,只盼着吃得好了心中就不空虚,这会儿却还是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长襄见她这般,心中有些不忍,想起自己曾经与纪颜相似却不得相守的时光,想起纪颜当面拒绝李世民赐婚的尴尬,这便有些感同身受,生出怜悯来,轻声道:“唉!要都是两情相悦,人世间又哪来痴男怨女?有时候有缘无分,也好过相见无缘……妹子快别哭了,哭花了脸,才叫人心疼。” 她这话说得暖心,赵小姐却更想要冯坤的关怀,这才听赵校尉长叹一声,道:“夫人这话是说到点子上了,我又何尝不知小女与冯公子无缘?只是咱们为人父母的,都愿意儿女顺遂如愿,瞧如今冯公子的态度,只怕是老朽与小女一厢情愿了!” 冯坤一听这话,连忙站起身来,朝着赵校尉深施一礼,叹道:“赵伯伯恕罪,小姐并无半点不好,我与她相处之时,也能体会到她的温柔体贴。只是我没有这个福气,实在与小姐无缘,只怕耽搁了她的前程,才惊动主母夫人帮着把话说清。” 明明知道结果,听见他亲口说出来,还是很叫人伤心,便让赵小姐一瞬间伏在案上,大哭起来。冯康看着也觉得不忍,但知道这会儿断不能心软,否则纠缠不清,才是害人害己,这便咬牙只看赵校尉,一眼都不瞧赵小姐。 芷然见状连忙开口,道:“千错万错,都是外子酒后失言的错,皆因他乱点鸳鸯谱,才叫两个年轻人为难!冯坤这小子也没什么好处,就知道油嘴滑舌,赵小姐莫要于他计较,便是他心里没你,你也不必再牵挂他!咱们女人家的,离了男人照样能活,你瞧我这副模样,不还是等来了如意郎君?” 其实打一见面,赵小姐就被芷然满脸的伤疤给镇住,只是在场几位女眷都十分体贴,都不曾因为对方的形态容貌露出过丝毫惊讶,这会儿听芷然自揭伤疤,她就也有些感同身受,眼瞧着芷然端庄大气,便不由得止住了眼泪,坚强点了点头。 话说到这一步,再不懂的进退就不合适了,赵校尉这也就叹了口气,道:“多谢孙夫人开示,老朽这心中也有数了!” 纪颜一直没说话,就瞧着几个女眷沟通交流,这会儿听赵校尉退让,他便也笑了起来,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男人如是,女子也如是。冯坤没有这个福气,自然有人能享这福,赵校尉要是不嫌弃,是否我帮你留意个青年才俊,配你家的小姐?呵,我可比姐夫靠得住哩!” 一听他这么说,赵校尉就一时间喜出望外,连声道:“哎哟!这才是老朽和小女的福气哩!要是侯爷愿意帮忙,小女今后就有托付了!”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纪颜推荐的年轻人,自然要比孙德的一众老伙计优秀的多,再加上他新丰候的名头保媒,就是一般人求不来的福分。赵校尉也不是死心眼,纯粹是女儿放不下冯坤,才叫他百般为难,如今柳暗花明又一村,他自然连忙满口答应下来。 只有赵小姐心有不甘,依旧不时看向冯坤,却见他不住躲避自己的视线,就像是躲避豺狼猛虎一般,便只觉得心中刺痛,某种东西正在缓慢消亡。 第542章麻烦 除了赵小姐意外,所有人都觉得轻松并且舒缓,似乎是终于放下了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总算在一个多月的纠缠中得到了解脱,特别是冯坤更觉得浑身轻松,轻松得整个人都快要飞起来一般。 赵校尉瞧着他浑身上下洋溢出快乐的气息,就知道自己的女儿给了他多大的压力,心中多少也有些愧疚,才叹道:“先前因着……呃,因着某些缘故,我派手下的武官跟东市的陈掌柜聊过两次,或许是我的话没说清楚,只怕给陈掌柜添了麻烦……” 芷然笑笑,点头道:“麻烦倒不算什么大麻烦,陈掌柜精明的很,早知道来找我帮忙。我想着能跟外子一块喝酒的人,总不会是那等欺行霸市之辈,便已经好言安慰过他。现如今我家妹夫保下了令千金的媒,陈掌柜家小姐也就有了归宿,两全齐美,他便心满意足。” 一想起冯坤转头就要去找陈家的小姐,赵小姐心中还是有一股难言的委屈和纠结盘亘,明明片刻之前她已经学会了放弃,可忘记一个人还是需要漫长的时间,至少在将来的一段时间了,陈坤这个人还会持续对她造成伤害。 不过赵小姐通情达理,难受也只是自己抹眼泪,既然事情说得够清楚,就没有继续纠缠下去的必要,这才哭腔道:“是我放肆任性,才逼得爹爹为难,我及对不起爹爹,也对不起陈掌柜,更对不起冯郎……冯公子。莲儿这边给诸位赔罪了!” 不管习惯多久,大伙儿还是有点接受不了她以近乎男人的声音说小姑娘的话,不过她这话情真意切,也着实体现出了她的心胸与修养,才叫大伙儿连忙好言安慰,劝她不必把过往的种种再放在心上。 这顿饭吃得满足,问题也顺利解决,赵校尉这就起身告辞,准备派人再去给陈掌柜赔礼道歉,才听纪颜笑道:“赵校尉一路好走,以后咱们还得多多往来。听说令千金精通一套金瓜锤法,等哪天得了功夫,我自要登门讨教。” 赵校尉连连拱手,赵小姐也露出了笑容,父女俩这就告辞离开,赶着不堪重负的牛车缓缓离去。 长襄眼瞧着两人走远,心生感慨道:“其实那赵小姐的风度,远胜寻常小家碧玉,对人痴心之处,也叫我瞧着心酸。只因着她练就一身横肉,就叫人避之唯恐不及,哪怕她再温柔体贴,也不能搏得郎君关怀……” 芷然闻言冷笑,道:“原是冯坤那小子有眼无珠,没有福气罢了!他瞧着赵小姐壮硕,我却瞧着他畏缩,不是人家配不上他,是他配不上人家哩!嘿,先前他说人家比他更像男人,我现在倒觉得不假,好歹人家是有担当,讲究拿得起放得下的,哪会像他这般?” 听着这两位夫人一个幽怨,一个痛恨,就叫纪颜再一旁哭笑不得,劝道:“都少说两句吧,冯坤也不曾耽误了人家,能晓得来求小姨帮忙,已经算他小子聪明。至于他愿意与谁共度终身,便不是咱们所能置喙的了。” 芷然回头瞪他一眼,不经意瞧见冯坤满脸轻松,飘飘欲仙的模样,这才啐道:“男人只会帮男人说话,怎晓得咱们女人家的心肠!哼,一丘之貉!” 说着话,她便挽着长襄进了屋,只留下纪颜和孙德相视一笑,也没有反驳什么。 好歹是了结了这一段纠缠公案,打发了这对痴男怨女,纪颜还没落得两天清净,就又被麻烦事找上门来。 这天他刚起喝了杯茶,就听见门外有人高声叫嚷,只听声音就晓得是尉迟敬德登门,连忙叫下人将他迎来后堂,只瞧着老国公满脸怒气,便将手上的茶盏小心递过去,好言道:“一大早的天朗气清,尉迟伯伯为何动雷霆之怒?怒火伤肝,就与伯伯的丹道背道而驰哩!” 尉迟敬德两口喝光热茶,依旧愤愤难安,砰一声把茶盏拍在桌上,怒道:“别人天不亮就去上朝,你倒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倒是逍遥快活,自然天朗气清!枉我之前那么看重你,就不晓得你是这般无用之人。” 尉迟敬德性子直愣,生气起来就胡乱发泄,话也说不清楚,只当头骂了纪颜一顿。纪颜与他相识多年,也不生气,只劝道:“的确是小侄偷懒,惹伯伯生气,只是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尉迟伯伯气成这般样子?” 尉迟敬德怒火冲天,喘着粗气,沉声道:“先前你说那个西域妖人,果真被陛下宣进了宫去,这便是要将妖言邪说带入宫廷,败坏我大唐的道门正统了!我还以为你会盯紧了那小子,想法子将他赶走,没晓得你这般怠惰,人都进了宫,你还在这儿睡懒觉!” 这倒是叫纪颜一愣,心中顿时生出了疑惑来,道:“这才是奇也怪哉!那奎师那都本是个江湖骗子,那日再大街上行骗还被人拆穿,陛下英明神武,又不信鬼神之说,怎会将这等骗子宣进了宫中?尉迟伯伯是哪里听到的消息,可别被人给蒙骗了才是!” 尉迟敬德重重哼一声,道:“老子亲眼瞧见的,这俩眼珠子还会哄我不成?什么英明神武,我瞧着陛下也老糊涂了!都是你这小子不管用,才被那妖人钻了空子!” 纪颜何其委屈,却也无从辩驳,只得摇了摇头,道:“以奎师那都的微末道行,也就是偏偏三岁小孩儿罢了,尉迟伯伯还请稍安勿躁,这事儿只怕还有些蹊跷!我这就派人去细细打探,总要摸清了他的底细还好。既然他已经进了宫,咱们总不能冲进宫去将他打杀了不是?” 尉迟敬德却不管这些,只怒道:“我管你打杀他也好,赶走他也罢,这人在宫中一日,我便一日不得安生!若是陛下被他蛊惑,做出什么贻笑大方的蠢事来,我一概拿你是问,要你小子好瞧!我大唐开国盛世,可不能毁在一个西域妖人的身上!” 第543章师徒 有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尉迟敬德随口一说,倒是给纪颜敲响了警钟,才叫他打起了精神,丝毫也不敢大意。 李世民英明神武不假,厌弃鬼神也是真的,可归根到底来说,他也还是血肉之躯,就难敌无情自然规律,算来他今年也有四十多快五十岁,就比不得年轻力壮的时候,要是生出些奇怪的念头来,似乎也属于人之常情。 奎师那都的确没有什么本事,可他始终还顶着一个大师的头衔,此番太原刺史将他送入京城,用的就是“替陛下祈福延寿”的借口,若是他以此为契机,抓住了人性里贪生怕死的弱点,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就有希望打动李世民的心弦。 古来帝王一向如此,坐拥天下的皇帝绝不肯轻易放开手中的权力。先前李世民亲征高句丽,乃是打算建立不世之功,威名永垂清史,却不料出师不利,自己还险些命送辽东,或许就此消磨了锐气,不再追求伟绩丰功,转而学始皇帝奢求长生,似乎也有些可能。 这似乎是君王避不开的魔咒,长生似乎是他们共同的追求,只是天地无情,凡人有生就必定有死,江湖术士所谓的“长生之术”,要么是骗取荣华富贵的无妄之说,要么是烧铅炼汞的虚妄之事,更有甚者不惜以损耗龙体为代价,进贡某些稀奇古怪的江湖野药,让皇帝产生重获青春的错觉,实际上却是一步步走向毁灭的深渊。 一念至此,纪颜也就不敢怠慢,这才好生安抚了尉迟敬德,让他回家安心服丹修养,自己则是换上许久没穿的官服,急匆匆出了门去。 不过这一出了门,纪颜自己却有些犯难,如今奎师那都已经进了宫,他总不能冲进宫去将他逮出来,更何况事情尚未明了,仅凭着尉迟敬德的一面之辞,也不好说李世民打算做蠢事,才叫他稍一犹豫,这就调转马头,朝着西市方向赶去。 既然不清楚情况,那就找人问清楚,如今最了解李世民情况的,除了贴身服侍他的宫女太监之外,还有当朝宰相,仪同三司,长孙皇后的亲哥哥,大唐的国舅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如今再朝中炙手可热,身为外戚的他已然位极人臣,纪颜与他的关系也还算是亲近,朝堂上两人的观点时常不谋而合,只是他甚少登门拜访长辈,便是为着避免攀附结党的流言,故而他明知长孙无忌家在西市附近,到了西市却连眼一摸黑,一时寻不得路径。 好在他寻不得门路,别人却是驾轻就熟,正当他瞧着西市热闹繁华之时,身后就传来一道腼腆温和的声音,道:“好巧新丰候也在这里,却不知你在寻觅些什么?” 纪颜闻言一愣,连忙翻身下马,才瞧见皇太子李治就站在自己身后,笑眯眯朝自己行礼,才连忙道:“不知殿下在此,纪某失礼了!我欲来拜访长孙伯伯,却不知他相府再何方,都怪我忙于俗务,疏远了诸位长辈。” 李治为人温和亲切,闻言也就笑道:“你哪里是忙于俗物,原是洁身自好,不做那些结党营私的勾当罢了。父皇要是知道你找不到相府大门,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刚好我也要去拜访老师,就不入咱俩一道同行,有你再一旁帮衬,我这功课也好交代些。” 纪颜这才想起,长孙无忌还担任着太子少师的职责,故而李治虽然是他的外甥,张嘴却还是称呼他“老师”,瞧着小孩儿发自内心的轻松,只怕这位老师平日里也很严厉,纪颜这就笑着点了点头,道:“劳动殿下引路,纪某实在惶恐。” 李治也不多说,这就领着纪颜穿过了大半个西市,拐进宫墙边上的延寿坊,指着占了半条街的朱漆大门笑道:“这便是老师府邸所在,新丰候可要记清楚了,我晓得你高风亮节,却只怕别人指摘你不尊敬长辈哩!” 纪颜抬眼瞧向相府大门,心中就多少有些惊讶与羡慕,才瞧着长孙无忌这府邸占了半坊之地,与魏征的小破院子形成了天壤之别,倒也知道长孙氏在京中势力庞大,一门出了一位皇后和一位宰相,门楣自然光耀,皇恩也是浩荡,才住得起这么大的宅子。 也不用过多通禀,门房直接放了纪颜和李治进去,便晓得这两位都是天大的贵人,自己怎么都得罪不起,不敢叫他们多等。纪颜见进门这么顺利,便出言笑道:“长孙伯伯这深宅大院,倒比魏先生的府邸容易出入,我今天也开开眼界,瞧瞧着宰相的府邸是怎样的富贵!” 话音未落,就听得一旁传来长孙无忌的声音,笑道:“我这府邸再怎么富贵,也比不上你新丰候的库房丰饶,将这宅子悉数买了,我也凑不出两百万贯现钱来!” 一提起那两百万贯钱,纪颜就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不敢再提这个话题,才连忙行礼道:“小子拜见长孙伯伯,长孙伯伯安好!相识数载,却不曾登门拜见,纪某有愧,请长孙伯伯谅解!” 长孙无忌点点头,倒也不在意这许多虚礼,只转头瞧向李治,轻声道:“治儿也来了,新丰候就请稍待,等我考完了他的功课,再好生与你说话。治儿,过来,昨天问你的《春秋》,你可读明白了?我问你,‘三年不飞,三年不鸣’,是谁所说,典出何处?” 李治闻言一愣,这就乖乖上前,将楚庄王的“一鸣惊人”典细细讲了一遍,连带着原文都背得一字不差,才叫长孙无忌满意点头,纪颜再一旁也是十分佩服。 要知道彼时没有电子设备,每一本书都得逐字逐句研读,浩淼书海中随便抽出来一句话,即便是大儒也得细细思索作答,李治能连原文都背下,就是真下了苦功夫的。 长孙无忌又问了李治几处,李治一样都对答入流,师徒二人又谈了会儿古今得失,整整一个时辰才说完了功课,纪颜再一旁听着,只觉得长了不少见识,才从这对答之中,感受到了长孙无忌深邃的智慧。 第544章起居注 有幸能旁观长孙无忌授课,纪颜自己也是受益无穷,与此同时他也的确瞧见了李治的聪敏博学,就晓得他能够做好大唐接班人的工作,心中莫名有些安慰,便是已经对这个不属于自己的时代产生了感情。 长孙无忌一大把年纪,精神头倒是跟年轻人一样好,讲了一个时辰的课,脑门都已经微微冒汗,却还丝毫不见疲惫,只是转向纪颜,笑道:“老朽三天与太子谈古论今一次,新丰候或许已经等得着急,就不知你登门拜访,究竟是有何等要事?” 纪颜连忙拱手,道:“能听长孙伯伯授业,乃是纪某三生有幸,要不是俗务繁忙,我都想常来跟长孙伯伯讨教学问。我今日来,是有件牵涉陛下的事情,想要向长孙伯伯打听,就不知太子殿下在此,是否会有嫌疑?” 长孙无忌笑笑,道:“太子监国,天下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他避嫌的?更何况你要问的那事儿,我和他都已经晓得,有道是‘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他服侍再陛下身边,有些事情,比我还要清楚。” 李治闻言点头,也不故弄玄虚,直接开口道:“新丰候要问的,可是那身毒人奎师那都进宫一事?” 如此开门见山,倒叫纪颜有些惊奇,早知道这事儿李治也知情,刚才在大街上就问他了,这就点了点头,道:“奎师那都在太原所做之事,虽是没有凭证,却也是我亲眼所见,亲身参与,确定他绝不是个好人,照理说就不该轻易让他入宫,便不知陛下作何想法,竟会突然宣召他入了宫去?” 听他这么说,长孙无忌也就无奈开口道:“那人是江湖骗子,咱们心中都有数,只是他巧言令色,狂言说有养生延寿之法,试问天下人谁不想寿元永固,就连陛下也难以免俗。不过陛下宣他进宫,倒也不是全信了他的花言巧语,几次宣召他论道,陛下都不太满意。” 李治闻言也点头,道:“父皇私底下曾经跟我抱怨,说那奎师那都修的不是正道法门,其人对内丹之道一窍不通,在外丹上倒是颇有建树,擅长烧铅炼汞,调配五金五石,偏生又与尉迟国公的路子不同,才叫陛下心中有些疑惑,只是将他留在宫中,还打算仔细盘问。” 这话听起来有理,却叫纪颜一时间失笑哑然,所谓长生之术,延寿之法,根本就是空中楼阁,水中幻月,虚无缥缈,毫无根基。一件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讲的事情,盘问又能盘问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李世民此举名为怀疑,其实内心已经有了一丝动摇,只怕奎师那都的鬼话还是起了些作用。 归根到底,纪颜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相比于古人敬天拜祖,笃信鬼神的思想观念,本质上还是有些不同。之所以一代代江湖骗子能够得逞,仗的就是古今帝王的这一点心思,只要稍微有一丝动摇,就能被他们钻了空子,凭他们的花言巧语,迟早能说动了李世民的君心。 归根到底,就是一个看待事物的理念不同,纪颜认为“不能证明的东西就不存在”,古人则认为“不能证伪的东西就存在”,玄学对于纪颜来说,已经属于不能证明的范畴,即便他已经练成了武功,内视了经络,还是不相信人能够长生不老,才不会被任何鬼话所蒙蔽。 然而这种道理,他却无法表达,别说是李世民和一众内臣,就是聪明绝顶,几近偷看了剧本的芷然,面对他的道理还是嗤之以鼻。一时间他也皱起了眉头,只绞尽脑汁不说话,就叫旁边两人瞧着,多少有些担心。 才听长孙无忌开口劝道:“新丰候也不必过滤,大唐开国以来也有不少能人异士投身朝廷,真真假假,鱼龙混杂,陛下一向能去伪存真,明辨真假。你不问朝政,许多事情还不晓得,贞观一朝近二十年,陛下杀掉的妖人可谓不计其数,从没有人能蒙蔽了陛下的圣心,咱们等着瞧结果就行。” 这话倒是说得没有什么问题,纪颜却还是充满了担心,这才无奈摇了摇头,叹道:“长孙伯伯都说倒了这一步,我在说别的也是枉然,但愿陛下能看穿奎师那都的诡计,不要被他的野药所迷惑了!” 他是随心说出,长孙无忌闻言却是一震,压低了声音道:“新丰候说的,是什么野药?” 纪颜看他一眼,无奈叹道:“说来不雅,也有些不敬,那奎师那都的确有些熔炼药石的本事,所来之处又是密仪流传的国度,身毒自顾以来就有供神用的油脂,对……一向很有帮助,只是损耗根本,伤及寿元,一时有效,却不是长久之计。” 他这话要是跟别人说,这会儿就已经举报进吏部天牢去了,然而长孙无忌不愧是大唐开国的老臣,见识的确比一般人广远,闻言就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你说这种东西,我也有所耳闻,还说什么野药,不就是媚药罢了!难道你的意思,陛下会相信这种东西?” 这会儿李治已经不敢说话,谈话的内容超出了他作为儿子的底线,才听纪颜叹道:“孟子曰;‘食、色。性也!’我不敢妄议陛下天心,只不过牢记先贤教诲罢了!” 这就叫长孙无忌一时间脸色突变,连忙朝纪颜摆了摆手,低声道:“好了,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断不可再与别人说起!我会留心着《起居注》,稍有不妥便会跟你商量,你这几天莫要轻举妄动,免得招来无明的祸端!” 《起居注》记载了皇帝的一言一行,由专门的史官十二个时辰不间断记载,大到政令敕旨,小到饭桌上的碗碟,一应记载清楚,绝无半点遗漏,但凡皇帝有什么异常之处,都能从其中找出蛛丝马迹来,乃是当世约束君权,后世修编史书的重要倚仗,长孙无忌说要看《起居注》,就是已经把纪颜的说法放在了心上。 第545章朱雀街 话已经说到这一步,纪颜就再没有别的什么法子,到这会儿才真切体会到这事儿棘手,才知道太原刺史为什么拼着被自己弹劾,也要把奎师那都等人送来京中。 他与长孙无忌先前的谈话,已经多次触及了大不敬的内容,照理说他俩长十个脑袋,也不够大理寺的鬼头大刀来砍,实在是两人心系社稷,心忧龙体,李治一个做儿子的都能理解体谅,晓得他们并没有诋毁圣誉的意思。 摇了摇头,长孙无忌也是换了个话题,道:“你原本是不管事的,今天消息却端的灵通,我猜是尉迟老国公给你通风报信,说不得还对你发了通脾气,你被他逼得没法,才跑来我这里打听。” 又开始了,剧透模式……纪颜腹诽着,这就道:“尉迟伯伯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他晓得奎师那都的底细,自然不能容他在宫中待着。我一个做小辈的,还要长辈时常提点,就觉得自己着实懈怠,再不敢耽搁分毫。” 长孙无忌活得快要生尾巴,就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无奈来,才笑道:“他这人就是这样,越是跟你亲近,越是把邪火发你身上,反倒是素不相识之人,不晓得他脾气这么丑哩!不过他这股火,也烧不了太久,前线传来了消息,说是薛延陀大败亏输,他家尉迟宝林立了大功,朝廷不日就要下诏褒奖,想来也够他乐呵一阵子了!” 这倒是真转移了纪颜的注意力,才叫他忍不住问道:“薛延陀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我记得朝廷出兵征讨还不到一年!不过宝林那傻小子的确有些本事,跟尉迟伯伯一样都是天生的帅才,却不知还有一位姓薛的大将,在此战中有没有建树?” 这下就轮到长孙无忌惊讶,才道:“嘿,你这小子,消息很灵通哩!你说的那位薛仁贵,在此战中可谓大放异彩,宝林那小子再厉害,也没能盖过了他的风头。只是他出身寒微,先前又得了陛下厚赏,若是再多加恩赐,只怕军中老将不满,我们才将此事瞒下,等着大军还朝,再作褒奖!” 纪颜闻言点头,笑道:“我可不敢在内朝消息灵通,即便我是内臣,刺探朝政也是连累一家的罪过。先前征讨高句丽之时,我就瞧着那薛仁贵不凡,料定他定有一番作为,才多嘴问了一句。” 这话李治倒是敢接,这就轻声道:“那位薛将军我也见过,父皇对他也十分看重,还让我多跟他亲近往来,说他是我大唐的保国栋梁哩!” 他这话倒是不让人意外,李世民扶植年轻一辈的武官,原本就是要留给李治用的,让他提前与武将们亲近,就是对他彻底放心的意思。 别人不知道,纪颜却一清二楚,大唐此番征讨高句丽铩羽而归,高句丽的国祚却是已经走到了头,李世民自己没能成就的伟绩丰功,迟早要由面前这个清秀文弱的小孩儿来完成,贞观一朝的兴盛,也将在他的手上得到延续。 长孙无忌虽然不通晓未来机密,却也能从现在的情况窥见几分天机,这就跟纪颜相视一笑,只吩咐李治道:“陛下对你的信任,你不要逢人就说,新丰候不是外人,朝中却还有心思活络的。我这话不是以老师的身份跟你说,是当你舅舅才告诉你的。” 李治点头称是,纪颜这就起身告辞,既然事情已经跟长孙无忌说了,他们这些老臣自然会多加留意,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也轮不到他一个不上朝的人事事操心。 长孙无忌亲自送他出府,指着府门东面方向笑道:“来时候不认得路,只怕这会儿也回不去了!你顺着这条街一直往东,走到头就能瞧见朱雀街,可别半路上又走丢了,叫人瞧了笑话。” 这是玩笑话,只把纪颜当成了路痴一般,纪颜也就拱手笑笑,这就翻身上马,朝着朱雀坊方向赶去。 长安城有东西两市,每一个集市都有一坊那么大,可要是说热闹,东西两市加起来也比不上一条朱雀街,才是这条街一天到晚,一年四季都热闹非常,燕语莺声更是昼夜不绝,饶是京中有极为严苛的宵禁,还是阻止不了朱雀街的生意红火。 纪颜洁身自好,从不来这种地方消遣,每每上下朝路过之时,都尽量绷着脸目不斜视,活像个木头人一样骑在马上,绝不敢往旁边多看一眼,就怕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遇见了什么不该遇见的人。 不过这一切都是他想的太多,教坊的姑娘不怕被他瞧见,朝中的大小官员更不怕被他遇上,其实朱雀坊乃是清流场所,大家伙儿花钱也只是听喝作诗,就算真有那风流韵事,拿出来也是一桩美谈,就甚少避讳,也不怕旁人的眼光。 然而今天的纪颜,却是与往常不同,才见他骑在马上,两眼直勾勾盯着不远处一高一矮两人,瞳仁中几乎要喷出火来,那两人却嘻嘻哈哈还不自知,直到他御马抢步上前,才听他雷鸣般吼道:“孙德!你带着波尔来这儿作甚?” 孙德被他这一声震得耳膜剧痛,波尔拉夫更是差点昏死当场,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两人才瞧见他怒气冲冲模样,都吓得脸色发白,还是孙德反映的快,连忙道:“侯爷怎会在此?我奉侯爷之命,领这小子到处转转,开开眼界哩!” 纪颜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才骂道:“开眼界也去瞧点好的,怎能带他来这种烟花柳巷?是我家小姨管不住你,还是你假借我的意思,专门来逛窑子的?” 孙德还没说话,一旁就有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道:“哟!这是哪来的大官,好大的威风!咱们这里可是正经营生,姑娘们全都是东坊调教出来的!清清白白的身子,可不是你一张嘴就能污蔑了的!说谁是窑子呢?” 踏着话音,就有一个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在纪颜马头前站定,一手叉着腰,一手拉住了他的缰绳,大有一副要跟他要个说法的架势。 第546章泼妇 拦住纪颜那婆娘身板不大,嗓门倒是挺高,这一声就惊动了周围的路人看客,大家伙儿都小心翼翼围了上来,有认识那婆娘的熟客,见状就低声笑道:“陈二娘这泼妇,总算是惹上了新丰候,这回有她的苦头吃了!” 名叫陈二娘的婆娘,嗓门高耳力也好,闻言也不看是谁说话,只骂道:“漫说是侯爷,就是当朝国公,也不能这样凭空污人清白!咱们的姑娘又不做皮肉生意,真真是卖艺不卖身的自好,跟窑子里那些烂货天差地别,就受不得这种委屈!” 朱雀街上的教坊,背后都有些官面上的势力,否则绝不可能再皇宫面前莺莺燕燕,更不可能从东西教坊中带出来受过训练的姑娘,属于半官半私的性质,就跟一般的买卖家不太一样。 再加上彼时娱乐活动匮乏,文人消遣时间也就是听歌曲,对个诗,喝几口美酒,看几眼美女而已。再这样的环境下,这几家教坊的姑娘可谓是见多识广,上至内朝三公,下至地方大员,都是她们的座上贵宾,官职的高低也只是席间取乐的玩笑,才叫陈二娘面对侯爷也丝毫不惧,反而气焰愈发嚣张起来。 这些教坊在明面上的确干净得跟清水一样,头牌的姑娘甚至比大家闺秀还要矜持,有时候客人来花了银钱,可能连姑娘的面都见不上,只隔着屋子听上一曲,就能够回去高兴几天,与那种进门就脱裤子的地方的确很有区别,不能一概而论称之为窑子。 然而纪颜怒火中烧,脱口而出,自然有他的道理,才是教坊的头牌洁身自好,底下的姑娘们却不一定个个守身如玉,容貌才艺稍微差一些的,偶尔也能跟财大气粗的主顾做露水夫妻,只不过更扭捏些,要花的钱也更多罢了。 这些事情大伙儿心知肚明,只是从来没有人去把它挑破,纪颜实在是看见姐夫来这种地方,一时间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才把实话说了出来,触怒了老鸨子陈二娘,引来这个泼妇挡道,这才觉得无奈非常,叹道:“是我口不择言,还请大娘多多宽恕!” 陈二娘见他这么客气,脾气就愈发大了起来,冷笑道:“口不择言?侯爷一句口不择言,咱们的姑娘都准备上吊了!饿死事小,失节为大,你这一句话,把咱们的清誉都给败坏了!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咱们就去大理寺打人命官司吧!” 纪颜这就头疼,瞪眼看向孙德,孙德自知理亏,这才一把扯过那陈二娘来,好言道:“二娘这话说的,端的不合礼数,你家姑娘吊死,跟咱们侯爷何干?平日里你撒泼骂街,那是没人管你,今天当街拦下侯爷,你是不想要命了么?” 孙德跟纪颜之前,在整个长安都是威名远扬的,陈二娘听他开口,多少也有点犯怵,只是嘴硬,梗着脖子道:“我这条命不要紧,有本事你一刀杀了我了账!老娘服侍国公老爷的时候,你小子毛都还没长齐呢!今天我倒要见识见识,这大唐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其实这样的泼妇,来十个也不够纪颜推一巴掌,然而今天原本是他理亏,又遇上了最会胡搅蛮缠的,一时间拿陈二娘没有办法,只想着尽快息事宁人了账,这就摸出一贯钱来,叫孙德递给陈二娘,同时道:“还请大娘息怒,替我给姑娘们买些胭脂,算是我给各位赔个不是。” 市井上混的人,哪这么容易打发,陈二娘只见自己三言两语,就诓出了一吊铜钱来,当即信心大增,连孙德也不怕了,又叫起来道:“侯爷这是打发叫花子哩!咱们姑娘的名节就只值一贯钱么?不如我给你一吊,你自己去给她们卖胭脂可好?” 众人听她说话,顿时皱起了眉头,才是纪颜在京中的名声不差,也不作威作福,也不仗势欺人,还开茶楼低价买茶给大伙儿喝,就算得上是大家心中侯爷的典范,自然有人维护,才劝陈二娘道:“二娘你有些分寸,侯爷这不是给你赔不是了?你家姑娘的清誉,我看还不值这一贯钱哩!” 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当即对陈二娘指指点点,直叫老鸨子脸上很挂不住,跺脚骂道:“哎哟!你们这是仗着人多,要把我逼死在这儿哩!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挨了骂还要受你们指点!” 纪颜这会儿是看明白了,陈二娘就是像跟他讹一笔钱而已,只怕也是因为之前收账的事情牵连到她们,她今天才逮着理不放,这才道:“一贯不够,一百贯够吗?” 寻常老百姓一辈子也攒不出一百贯来,陈二娘一听就愣在了原地,脸上的假哭还没褪下去,笑意就藏不住的露了出来,扭捏道:“侯爷这是干什么,老婆子跟你开个玩笑哩!只瞧你从不来照顾咱们的生意,这不是想请你赏脸进屋喝杯酒么!怎的这么经不起玩笑,要跟我老婆子认真?” 纪颜笑一声,道:“不是跟你认真,是真有笔好生意给你。这一百贯钱,你是要还是不要?” 没有人会对一百贯钱无动于衷,陈二娘这就露出职业性的假笑来,道:“侯爷要是赏,老婆子不敢不要。只是这无功不受禄,婆子要怎么报答侯爷才好?” 纪颜冷笑一声,道:“好,有你立功的时候!我在京中有几位兄弟,正是闲的发慌,可巧你主动邀约,我就请他们来你这喝几杯酒,你看可好?” 陈二娘隐约觉得事情不对,然而这会儿脑子已经被一百贯钱塞满,这就笑道:“我说什么来着,侯爷最是大度,自然开得起玩笑!你要是来照顾,我自然高兴得紧,但不知侯爷什么时候来?” 孙德这会儿已经明白了纪颜的意思,这就怪笑道:“不着急,等两天,我那八百个兄弟满天下走镖,一时半会儿凑不齐。” 一听这话,陈二娘直接僵在了当场。 第547章狭路相逢 孙德的八百个兄弟,在京城一众青楼教坊之中名声远扬,别说是来八百个,就是来八个,都够陈二娘吃一壶的。 这些年他们受了纪颜的约束,不少人也立业成家,满天下乱跑,才没来祸害一众姑娘,要是这会儿把他们都招来,只怕整条朱雀街都能给拆了,到时候不止陈二娘,连带着别人都要受连累。 别人在教坊找乐,都是文质彬彬,一副衣冠禽兽模样,孙德手下那些蛮小子,却都是流氓牲口一般,没喝酒就开始调戏姑娘,喝了酒就动手动脚,稍有不顺就破口大骂,喝多了还喜欢滋事打架,有他们在生意绝对没法做,姑娘们还要受不少委屈。 好歹是太常寺教出来的乐户,这些姑娘还跟一般的私妓不同,大主顾花钱那是你情我愿,直接上手调戏就很不合规矩,也败坏教坊的名声。别说是一百贯钱,就是把陈二娘拉去西市活刮了,她也不愿意这群地痞流氓蜂拥而至。 这会儿她才晓得了纪颜的厉害,张着嘴假笑就说不出话来,本来就盖了一层铅粉的脸愈发苍白,被汗水一冲就花里胡哨,才求饶道:“侯爷饶命罢,我这地方哪招待得开诸位大爷!哎哟,瞧我今天中了什么邪,怎会来招惹了侯爷呢!” 纪颜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瞧婆娘退缩也就点了点头,道:“那你是要一贯钱买胭脂,还是跟我做一百贯的大买卖?” 陈二娘只差跪下来磕头,连声道:“老婆子一把年纪,要什么胭脂,耽误侯爷行程,还请侯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宽恕我失心疯吧!” 孙德见状笑了笑,还是把那一贯钱挂在她脖子上,道:“侯爷赏了,你就拿着,什么时候想我兄弟了,随时在门口等侯爷过路就行!咱们也不是当年的愣小子,都是懂得怜香惜玉的,听说你这里新来了一个弹箜篌的,什么时候给我引见引见?” 正说笑着,就听见人群中爆出一声怒吼,道:“孙德!你背着我跑出来,在这里出什么丑?怎的妹夫也在?” 纪颜一个激灵,就瞧见芷然从人群里挤了出来,生怕她一时激动失了理智,连忙上前拦住她,道:“不关姐夫的事,是我过路跟鸨母有些争执,姐夫这是帮我说话哩!” 芷然瞪他一眼,便道:“你从来不到这种地方,跟鸨母还能有什么争执?我又不是不许他逛青楼,你又何必替他撒谎掩饰?哟,我说是谁,原来是陈二娘啊?我还以为上次跟你收了账,你心里有些不舒服呢,想不到这就急着招呼侯爷进门了?” 陈二娘似乎很怕芷然,一见了她就浑身哆嗦,却又不得不陪着笑脸,轻声道:“孙、孙夫人……我、我跟侯爷开玩笑呢!你、你怎么来了?” 芷然冷哼一声,道:“你有时间玩笑,咱们侯爷可没有!你喜欢开玩笑,等我找几个兄弟来跟你开罢!你们几个,围在这里干什么?都没事做么?这里有什么热闹,有什么好瞧?” 众人都被她吓住,一时间作鸟兽散,留下纪颜和孙德面面相觑,才听她又道:“侯爷要是没事,咱们就先回去吧,哪怕是要逛青楼,现在也太早了些!” 纪颜唯唯诺诺,孙德傻笑不止,只有无辜的波尔拉夫看了一场大戏,还是不知道孙德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 原本以为芷然会因为孙德逛青楼而大发雷霆,没想到她会这么云淡风轻,甚至还挺身而出震慑了陈二娘一把,就叫纪颜一时心中生疑。在他的印象里,芷然把孙德治得服服帖帖,不说不许他动别样心思,至少不会允许他逛烟花柳巷才对。 然而他这个疑惑没维持太久,孙德自己就开始跟芷然解释,道:“今天这事儿就是那老婆子无事生非,我跟侯爷可什么都没干,原本是领这小子去听听曲儿,却不料小曲没听成还连累夫人出面。过两天我非找老婆子的晦气不可,才要叫她晓得咱们的厉害!” 芷然哼了一声,骂道:“那种地方你自己去就是了,我晓得你不敢做出格的事情,可是这半大小子正是毛躁,领他去青楼岂不是火上浇油?人家吉尔奴什把儿子托付给妹夫,不是叫你把他带坏了的!我瞧着你是越来越不知轻重了,这种玩笑也能开得?” 到这会儿波尔拉夫才小声开口,道:“孙夫人明鉴,我已经有妻妾了……” 此言一出,芷然也吓了一跳,看向他道:“你才多大年纪,怎就有了妻妾?咱们中原男子,好歹也要弱冠才能完婚,哪怕是小姑娘,也要等及笄才能嫁人哩!” 其实波尔拉夫也有十五六岁,只是生的纤瘦白皙,看上去颇有些柔弱,才叫芷然以为他还小,听她说话也就红着脸低头,才听纪颜开脱道:“这原是波斯风俗,我听吉尔说过的,他也不是坏小子,小姨就别在臊他。倒是你这趟来远离娇妻美妾,饱受相思之苦,怪不得急着要走。” 一听“娇妻美妾”,波尔拉夫就愈发脸红,这会儿也知道孙德原本是要带他去青楼,心中就着实羞臊不堪,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孙德笑道:“这小子福气倒是好,小小年纪就妻妾成群,不像我熬成了老光棍,上天才赐下夫人来解救。” 芷然这就羞涩一笑,纪颜瞧着也乐出了声来,纪颜正要说话,就突然顿住了脚步,拉住芷然和波尔拉夫在身后,自己和孙德拦在了前面。 只见迎面走来一高一矮两人,都是穿着白袍裹着白巾,一个留着卷曲杂乱的络腮胡子,另一个则是瘦的像猴的小孩儿,正是跟奎师那都一伙的两人,那小孩儿还是个武道不俗的高手。 两人显然也看见了纪颜,这就站定在原地,中年人满脸冷笑,小孩儿则是毒蛇一般盯着纪颜。虽然料定他俩不敢在大街上动手,纪颜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就知道那小孩儿武功古怪,这会儿没有凶狠的狼崽子帮忙,自己一个人可制不住他。 第548章嫉妒 都说“不是仇人不见面,不是冤家不聚头”,纪颜这会儿就遇上了仇人见面,冤家路窄的情况,才着实警惕的瞧着那两人,也不说话,也不上前。 反倒是那卷毛男人冷笑着开口,用奇怪的口音道:“原来你是朝廷的新丰候,大唐果然是武德丰沛,一个侯爵都有这么好的武功!能跟侯爵交手,真是我的荣幸。” 纪颜古井无波,全部的心神都放在波尔拉夫和芷然的安危上,道:“你想切磋武功,本候随时奉陪,能胜过你一次,就能胜过你无数次!这京中高手众多,我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你们要是想兴风作浪,可要小心别踢到铁板!” 那人笑笑,故作疑惑道:“兴风作浪?我们何时兴风作浪过?我师兄奎师那都已经是大唐皇帝的贵宾,入宫为皇帝讲道,新丰候要是有心,也可以去听听,去一去身上的戾气,才有益于延寿养生。” 纪颜微微一笑,道:“生死有命,岂是人力所能更改?不昧本心,自然念头通达,长生久视。倒是你成天跟铅汞打交道,可要小心丹毒的厉害,求得来荣华富贵,可求不来享福的命数。奎师那都那点微末伎俩,在陛下眼中只怕如雕虫小技一般,你们以为能蒙蔽陛下,殊不知陛下在逗你们玩呢!” 他俩嘴上交锋,谁也不肯吃亏,卷毛男人身边那小孩儿却是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看着叫人害怕。然而奇怪的是,他的恶意并不是针对纪颜,而是越过了纪颜的身躯,牢牢盯在他身后的波尔拉夫身上,才叫纪颜暗自警惕,不晓得吉尔奴什怎么得罪了他们。 这会儿正是吃过午饭的时候,大街上往来的行人也着实不少,众人只瞧着那卷毛男人奇怪,都不敢在他们身边久待,甚至宁可绕路而行,就生怕被什么奇怪的事情波及。 然而那卷毛男人跟纪颜斗了几句,竟然就没有了下文,只朝着他们拱了拱手,这就转身准备走开,却瞧见那小孩儿像是发了痴一般,定定站在原地不肯走,才叫他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噼啪打了小孩儿两个耳光,张开手抓住他的头顶,一时提着他离开。 孙德在一旁瞧着奇怪,小声道:“那小子的武功几近登峰造极,卷毛竟然能治得他服服帖帖,难不成他的武功还要更高,那岂不是天下再没人是他的对手?这群神棍好生厉害,怪不得敢闯入京城行骗!” 纪颜是跟两人都交过手的,知道那卷毛并没有高明武功在身,才道:“南边再往南,有一种动物叫象,五丈长,两丈高,万斤重,力能开山。当地土人将象崽子用麻绳拴住,用皮鞭鞭挞,任其挣扎,不能摆脱。等崽子长成大象,轻易能挣断麻绳,也不怕皮鞭抽打,却已经养成了习惯,依旧被这两样东西震慑,任凭土人差遣。” 这是个流传已久的故事,孙德却第一次听,才疑惑道:“说那小孩儿呢,侯爷说象作甚?难道那卷毛练的是内家功夫,也跟象一样力能开山,才镇住了那小孩儿么?” 芷然嫌弃的瞪他一眼,骂道:“侯爷的意思是,那小孩儿再厉害,也是被卷毛毒打虐待长起来的,在他心里卷毛比谁都厉害,他自然不敢反抗。不过这么一说,我倒是知道他为何那么怨恨了,只瞧他看咱们小孩儿的眼神,简直就像是看仇人一般哩!” 孙德还是愣,道:“他看波尔小子作甚?他爹骗了他们的钱么?” 也不知道这两口子是怎么过到一处,也不知道芷然为什么还没被气死,能忍受这种鸡同鸭讲的日子,她的本事也算是着实高明,才耐心道:“波尔拉夫生来锦衣玉食,那小孩儿却一副悲苦模样,孩童心念赤诚,难免生出嫉妒,如今你这傻大个平安,波尔拉夫只怕是有些危险了。” 一听这话,波尔拉夫就被吓得僵在当场,多亏跟他爹学了不少东西,这才没就地被吓尿了裤子,却也脸色苍白,舌头僵硬,结巴道:“我、我不想死哩!刚、刚才他瞧着我,我只觉得像是被毒蛇盯上一样!求新丰候大发慈悲,这就与我交割茶叶,放我快走吧!” 始终是小孩儿,纪颜也不嫌他怯懦,才安慰道:“天底下除皇宫内院,就数我的侯府最为安全,莫说是一个连瑜伽术的小孩儿,就是大罗金仙想进我的府邸,也得先在门房处通报才行。那小子没什么厉害,只要有了准备,他那点瑜伽术根本不算什么。” 他这话说的太大,波尔拉夫就根本不信,他在侯府这几天,亲眼瞧见尉迟敬德等人随意能够出入,下人都不敢拦,就认为侯府没有纪颜认为的那么安全。 然而纪颜信心十足,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始终真正与那小孩儿交过手还能将他制服的,也就只有纪颜一人。要是连纪颜都保不住他,他就只能掀开他爹吉尔奴什留下的底牌,向大唐皇帝寻求庇护了;可如今神棍头子奎师那都就在宫中,皇宫里似乎比外面还要危险,就叫他不敢动这个念头。 瞧他吓得够呛,孙德倒也好心,才道:“你放心就是了,京中宵禁森严,莫说是一个小孩儿,当年天下轻功第一的盗跖,也曾经被巡城的府兵追着满城跑,才叫他知道翻墙越屋不难,打破宵禁却是捅破了天哩!” 芷然听得尴尬非常,明明不会武功也忍无可忍,骂道:“要跟你说多少次,少听那些说书先生编的闲书!盗跖是春秋时候的人,那会儿始皇帝都还没出生呢!哪来的大唐,哪来的长安?丢人现眼的东西,还好你没在外人面前说!” 听侠义传说是孙德最大的爱好,挨了骂他也只是挠头傻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娘子莫要动怒,听书有什么不好,你瞧我一个大老粗,都晓得春秋时候的侠客啦!哈哈……” 他们夫妻俩斗嘴,纪颜的脑筋却开始转动起来,的确在为波尔拉夫的安危担忧,只是不好说出来叫他害怕罢了。 第549章褒奖 接连两天,皇宫里都再没有传来消息,长孙无忌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纪颜就多少有些放心,想着李世民果然还没有糊涂,应该没有被奎师那都蛊惑。 这一天正午,东西两市和各大街口都围满了人,才是朝廷出了诏书,宣告对薛延陀的征讨大捷,如今薛延陀多弥可汗节节败退,绝大部分薛延陀百姓已经投降,只剩下小股叛军还在负隅顽抗,大唐天军剿灭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场战争虽然不是爆发在大唐境内,却也牵动了不少有识之士的关注,自从上一次亲征高句丽失败以来,整个大唐都亟需一场胜利还鼓舞人心。薛延陀虽然比不得高句丽那么强大,却也的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王国,若能将其打下,便能叫老百姓们大受鼓舞。 与此同时,诏书也着重褒奖了主帅李道宗和小将尉迟宝林,朝廷当众宣布给两人诸多封赏,尉迟敬德站在朱雀街街口哈哈大笑,指着诏书不断向围观群众夸耀道:“这就是老子养的儿哩!尉迟家将门之风,尔等可瞧得清楚?” 尉迟敬德和秦琼是长安的门神,老百姓家家户户都贴着他的神像保平安,也知道他脾气直爽,便纷纷向他恭贺,愈发捧得他乐得找不着北,真是比自己立下大功还要更高兴的。 纪颜一早就从长孙无忌口中得知此事,嫌街上嘈杂就没去凑热闹,只是事情非要找上他,他躲到天边去也没办法,才是刚沏了一杯好茶,就听得府门被人嘭一声推开,随即就瞧见尉迟敬德神采飞扬,托着朝廷的诏书走进后屋来,那模样就像是托着什么法宝一样。 心中早已有数,纪颜却还是十分捧场,应景问道:“尉迟伯伯春风满面,可是有什么喜事,说来给小侄沾沾光?” 尉迟敬德哈哈大笑,道:“我那傻儿子宝林,在薛延陀战中立下大功,陛下降旨褒奖,光耀我尉迟家的门庭哩!你小子先前还避战不出,现如今只有羡慕的份儿,都怪你不肯听老子的话,非要缩在京中当清平侯爷!” 纪颜原本就不喜欢打战,也不会羡慕别人立下战功,不过尉迟宝林得到朝廷褒奖,他还是打心底里为兄弟感到高兴,这就一面大声道贺,一面接过诏书来大声诵读,听得尉迟敬德满心欢喜,一张脸红扑扑的像是年轻了十岁。 其实之前纪颜和尉迟敬德,都有些担心尉迟宝林的前途,才是尉迟敬德虽为国公,李世民也恩准他世袭爵位,可尉迟宝林要想世袭鄂国公的身份,自己还需要有些战功才好,不至于辱没了尉迟敬德的威名,叫别人嘲笑一代不如一代。 覆灭薛延陀的功劳,或许不能跟尉迟敬德当年南征北战相比,可对于贞观盛世来说,这已经足够尉迟宝林毫无疑虑的接下鄂国公的头衔。 尉迟敬德显然是太高兴了,高兴得说话都有些混乱起来,道:“老子撑着这口气不敢死,就是怕这小子不争气,如今他跟着李道宗立下大功,老子就是这会儿断了气,也觉得这辈子值了。” 纪颜知道他是乐昏了头,才将手中的茶碗递过去,笑道:“尉迟伯伯要是这会儿没了,才是吃了天大的亏,儿子这么争气,做老子的怎能不多瞧几眼?我打赌尉迟伯伯长寿得很,活个六七十绝对没有问题。” 这话叫尉迟敬德愈发高兴,纪颜一面赞许了他的儿子争气,一面也认可了他的丹道有效,叫他又是朗声大笑,好半天才接回诏书,道:“只可惜你家夫人好像不在,不然我得把这好消息也与她俩分享!好了,你小子多争气些,别叫宝林把你甩在后面,我得去褚遂良家,给他瞧瞧陛下的诏书哩!” 你手中那份诏书,很可能就是褚遂良起草的……纪颜默默腹诽,却不敢说出声来,就知道尉迟敬德其实不认识几个字,诏书拿在手里也看不太懂,他这一家一户炫耀,也有让别人念诏书给他听的意思,大伙儿都喜欢这老蛮牛,就一定会顺着他的心意。 瞧着尉迟敬德一时走远,纪颜这就笑着打算回后院继续喝茶,还没来得及转身,就瞧见长襄和翠娘一左一右,牵着波尔拉夫回来,三人脸上都是笑嘻嘻模样,就不晓得他们瞧见了什么新鲜。 眼瞧纪颜站在门口,长襄这就迎上前来,笑道:“我说刚才瞧见尉迟伯伯,原来他是来找相公了。宝林受了朝廷的褒奖,尉迟伯伯应该欣喜非常吧?” 纪颜笑着点了点头,道:“后继有人,尉迟伯伯自然欢喜,倒是你们三个瞧见了什么,一个个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翠娘咯咯笑着,道:“咱们出去逛街,瞧见了外地来的草台班子在搭台唱戏,端的滑稽有趣,不像寻常戏文古板,就连波尔拉夫都听得捧腹大笑,相公就真该去瞧瞧。” 唐时还没有发展出京剧昆曲之类的成型剧目,有的只是自成一派的乡歌野曲,原本上不得台面,不能与太常寺的洪钟重吕相比。不过老百姓很喜欢看野戏,也真有那唱的好的备受欢迎,只瞧三人欢喜模样,想来是遇上了此道中的高人,瞧了新鲜。 照理说波尔拉夫这会儿被人盯上,纪颜不该放他在外面乱跑,也别还是跟自己的夫人一起,就有些自投罗网的感觉,不甚明智。然而那天跟那两人在街上对峙之后,两人就像是从城中消失了一般,纪颜动用了许多关系搜查,想要盯住他们,也没有找到他们俩的蛛丝马迹。 人活着就要吃要住,长安宵禁又不可能让人露宿街头,既然没有这两人的消息,他们很可能就已经离开了京城,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至少波尔拉夫眼目前十分安全,也就让小孩儿到处走走。 况且纪颜已经吩咐了所有守城的兵丁,一旦见到这两人进城就及时像他报告,以京城的严防死守,兵丁们绝不会错过了这两个长得奇奇怪怪的人。 只是还有一点,纪颜没有想通,奎师那都还在京中,那两人为什么要抛下他出城? 第550章招魂 没等纪颜弄清楚那卷毛人的动向,身在宫中的奎师那都就又弄出了幺蛾子来,这一天刚下早朝,长孙无忌就气喘吁吁来侯府拜访,纪颜还在睡懒觉,闻听消息就吓得连忙起身洗漱,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整顿完毕,来到前堂。 长孙无忌年纪大了,修养极好,不会像尉迟敬德那样张嘴就吼,可他满脸的着急和疑惑,却叫纪颜瞧得心中一惊,来不及行礼,就急切道:“长孙伯伯,出了什么事情?” 一见他进来,长孙无忌就想说话,便急切道:“陛下要在宫中搭起法坛来祈福,主持法事的就是那位奎师那都!” 这话才叫纪颜心中一惊,暗叫不好。就像不感冒的人,一感冒就不容易好一样,不信鬼神的人,一旦笃信起来,也会比一般人虔诚。李世民已经决定搭起法坛,就证明他已经被奎师那都蛊惑,对其言听计从,甚至准备破坏朝廷的规矩,在后宫大做法事。 一念至此,纪颜才连忙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奎师那都究竟是如何蛊惑了陛下?以他那点小把戏,撞上陛下的大智慧,原该不堪一击,原形毕露才是!长孙伯伯,宫中出了什么事么?” 在这种问题上,纪颜的直觉一向很准,才听长孙无忌道:“唉!此事说来,与我也有些关系……贞观七年,陛下将爱女长乐公主下嫁犬子,夫妻两人一向伉俪情深,谁想前年八月,长乐公主得了急症,御医们束手无策,不过数日公主便撒手人寰……” 长乐公主是李世民与长孙皇后的长女,也是长襄的亲姐姐,她病逝之时,纪颜还曾陪长襄去驸马府吊唁,瞧长襄哭得泪如雨下,就知道她这位姐姐在世时定是个温柔贤惠之人,才叫纪颜也觉得惋惜,还好好安慰了长孙冲一番。 李世民对长孙皇后用情至深,对两人的子女也是百般疼爱,长乐公主是他的嫡长女,也是她的心头肉,公主去世给他造成了巨大的打击,那年八月李世民一直不曾上朝,只在宫中思念亡女。 这事儿人人皆知,就不知长孙无忌说起来作甚,纪颜也不打断他,才听他继续道:“陛下思念长乐公主,奎师那都竟说自己有沟通阴阳之能,前日深夜曾在陛下宫中作法,说是要招回长乐公主芳魂,与陛下父女相见……” 这才叫纪颜大惑不解,不晓得奎师那都又在搞什么鬼,连忙道:“人死既如灯灭,胸中五气回归天地之间,既无奈何,也无黄泉,招魂之说,完全是子虚乌有,难道那奎师那都真能办到?” 提起长乐公主,长孙无忌也是十分心痛,叹道:“若是长乐能够起死回生,我宁愿用这条老命去换,然而招魂显灵之说,我也不肯相信。然而据那一夜服侍陛下的宫人说,奎师那都在陛下宫中焚起浓重烟雾,烟雾中似有人影闪动,他们因陛下严令不敢进入,却听得陛下高呼公主之名,又哭又笑,似乎的确瞧见了公主……” 烟雾、人影,纪颜第一时间就想到那个练瑜伽的小孩儿,想着以他的本事,借着浓烟造成鬼影重重的假相应该不难;然而李世民也不是傻子,要只是这种雕虫小技,理该不会令他相信,除非他真瞧见了长乐公主本尊,甚至与她说上了话。 然而普天下要找一个容貌相似之人,原本不是那么容易,即便是江湖中最顶尖的易容术,也骗不过父母亲人,以李世民对长乐公主的了解,不可能有人能冒充他的女儿,那么他亲眼瞧见的,一定就是符合他记忆的长乐公主才对。 如此就产生了悖论,长乐公主早已陪葬昭陵,深埋崇山峻岭之中,绝不可能现身相见。奎师那都能让李世民瞧见长乐公主,难道人世间真有鬼魂,他奎师那都真能沟通阴阳,窥探九幽? 这一系列情况,简直叫纪颜三观都要开始动摇,一个好端端的无神论者,顷刻间就要被自己亲眼瞧见的神迹所击溃。 好在他本身不信鬼神,稍微动摇之后就把这件事情往戏法上联想,想起奎师那都擅长烧铅炼汞,长生不老的丹药练不出来,制造幻觉的东西应该有不少,古来多少服丹之人,就是死于丹毒引起的幻觉与癫狂,魏晋名士文思泉涌,未尝不是得到了五石散的帮助。 只是一想到这里,就有更多的问题产生,一来人的思绪最不容易控制,产生的幻觉大多光怪陆离,难不成奎师那都掌握着操纵人心的手段,能叫李世民瞧见固定的幻觉?二来那烟雾无形无质,宫人们难免会吸入许些,为何只有李世民瞧见公主,别人却没有瞧见? 这一系列疑惑简直充满了纪颜的脑子,叫他一时间愣在了原地,长孙无忌还以为他被神迹所击垮,着实担心,连忙道:“新丰候?新丰候!你振作些!我虽不明白其中道理,但相信那晚之事一定有什么蹊跷,你千万不能钻牛角尖!” 纪颜猛然惊醒,暗道一声惭愧,想着自己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文明人,竟然被古人灌输反迷信的知识,也是好笑,才轻声道:“我是在想那奎师那都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才叫陛下瞧见了长乐公主的幻影,并非信了此事,长孙伯伯请放心。” 长孙无忌这才松了口气,道:“咱们众人之中,除了魏征,就属你最不信鬼神,要是连你都动摇了,就叫我不知信什么好。修道之人存善于心,若是如你所说,奎师那都真在太原做下滔天恶事,那么此人绝不可能有道行,更不可能沟通什么幽冥!” 纪颜点点头,道:“要叫人瞧见幻觉不难,有时候两斤酒就够了,可他要能叫陛下只瞧见长乐公主,手段就太过恐怖了些。我先前说他有两个帮凶,这两天却不见了身影,不知道是否与此事有关……无论如何,都请长孙伯伯盯住奎师那都,也尽量阻止陛下在宫中作法,免得坏了规矩。” 长孙无忌点点头,又叹道:“唉,其实陛下的心思,我也能理解,始终爱女心切,才会叫奎师那都钻了空子……他若是能叫我与逝去的亲人重逢,说不定我的心思也会动摇哩!” 第551章传说 虽然明知奎师那都是在装神弄鬼,纪颜还是觉得他这一手玩得着实漂亮,若是他的手段真如自己多猜想的,叫李世民真真切切在幻觉中瞧见了长乐公主,那么他这一招简直可以称之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即使在纪颜自己的时代,这样的事情夜很难实现。 送走了长孙无忌,纪颜自己端坐在书房中沉思,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日头都西斜,才听见有人轻轻敲打书房大门,才将他惊醒,道:“是波尔么?进来罢!” 整个侯府里,长襄和芷然进他的书房不用敲门,下人们一般在门口直接通禀,孙德来了敲门直如打雷,只有波尔拉夫这小子懂得轻叩门扉。 波尔拉夫开门进来,拱手道:“拜见新丰候。午饭时侯爷与夫人都不在,我还以为侯爷一早外出,却听说你一直在书房,故而担心你身体不爽,特地前来探望。” 这小子礼数周全,要是没这么拘束就好了……纪颜暗暗遗憾,还是笑着回道:“还是你有心了。翠娘和长襄去茶楼查账,怕你无聊就没带上你,我则是有些困惑,自己在书房中冥想。” 波尔拉夫闻言轻声道:“哲人说,一个人的智慧,比不上两个人的。侯爷有什么困惑,可否说给我听听,我虽然年纪尚浅,也想为侯爷分忧。” 纪颜闻言一笑,道:“你们的哲人,似乎很爱说正确的废话。不过你跟着吉尔,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对西域风情了解甚多,见识也远超一般人物,要是愿意帮忙,我就感激不尽。” 波尔拉夫从会走路就跟着他爹贩卖丝绸,走遍了从中原道波斯的大部分地方,见识着实不俗,上次还在大街上戳穿了奎师那都的拜火教把戏,就叫纪颜看重,才将方才的事情说了,末了道:“我晓得你有信仰,这么说或许有些冒犯,我始终认为奎师那都是个神棍,就不能相信他的任何一个把戏。” 波尔拉夫笑笑,道:“‘真理’是拜火教的真神,‘知识’是拜火教的圣典,世界的存在就是最大的神迹,真神不需要再用别的手段证明自己。凡是能人所不能吸引信徒的,都是恶神的使者,比如奎师那都。” 纪颜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这就放心了一大半,始终跟一个信徒讨论神棍的把戏,就跟质疑他的信仰一样,不过瞧上次他直言戳穿把戏,似乎并不强这种手段放在心上,也不将其当作神迹之类,就更好沟通一些。 听了纪颜所描述的场景,波尔拉夫夜着实动了一番脑筋,才道:“我听说身毒的巫师会熬制草药,喝下去之后能让人神志恍惚,巫师们经常自己服药以求接近天启,奎师那都是否给大唐皇帝喝了些什么?” 纪颜闻言摇头,道:“这事儿我也知道,不单草药,某些菌类的汁水、蟾蜍的蟾酥,甚至公鹿的尿液,都能有这种效果。只是幻觉本身并不可控,做不到心想事成,加上陛下想来警惕,不会随便吃下神棍的东西。关键应该还是在那烟雾之中。” 这就叫波尔拉夫有些为难,道:“神明喜欢烟雾,焚烧祭品和香料是常见的祭神仪式,有些香料能让人心中宁静,思绪平和,却不能叫人陷入梦幻之中……咦?” 听他“咦”了一声,纪颜就心中一动,连忙道:“怎么,你想到了什么?” 波尔拉夫有些迟疑,道:“我没有亲眼见过,但曾听父亲说起,楼兰古国存续之时,曾有一批浪人到波斯进宝,为我的先祖,冈比西斯皇室表演过不可思议的幻术,似乎也是在浓重的烟雾中显露金银珠宝,飞鸟巨兽,一切都像是在眼前一般,只是烟雾一散,这些东西就化为乌有。我原以为是先人讹传,却不料与侯爷所说之事十分接近。” 楼兰古国在西汉时就已灭亡,留下来的传说故事的确不少,不过波尔拉夫说的这一个,纪颜从来没听过,一时间就得到了指引与启发,道:“只要证明有这种手段存在,至少就确保奎师那都并不会真正的法术……浓雾、奇景……听起来好像是激光投影啊……” 波尔拉夫听着他自言自语,不由得好奇问道:“什么是鸡冠投影?” 纪颜一滞,连忙道:“没什么,我随口乱说的。只可惜楼兰古国覆灭已久,他们的子民散落西域各地,这种手段就算真有,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会的人来,自然无法解析其中的奥妙……看来我还是得进宫一趟,亲眼见识见识,才好再做判断。” 波尔拉夫闻言眼睛一亮,随即就失望道:“只可惜我不能与侯爷一同进宫,瞧不见这先辈曾经见过的幻术,否则大开眼界,才好跟父亲证明,冈比西斯家族的荣耀真实不虚,流传下来的传说都有其根据。” 听他小小年纪,却十分重视自己冈比西斯的身份,甚至被吉尔奴什骂了不知道多少遍,依旧不肯忘怀,纪颜就觉得好笑,才道:“等戳破了把神棍的把戏,将他打入刑部天牢,自然能问出他的手段来。举凡他能做到的,我自然也能做到,定能叫你大开眼界!” 小孩儿闻言兴奋点头,这就不再打搅纪颜,自己起身告退离开书房。 纪颜错过了午饭,腹中却没有丝毫饥饿的感觉,只像是一个武场上集中精神的高手一般,眼瞧着对方出招,思忖如何应对,一切都抛到了脑后,颇有些异样的兴奋感。 想了片刻,他这就唤人备马,自顾一路穿过朱雀街,进了朱雀门,却没有朝内宫方向去,而是马头右转,拐进太常寺内,随手抓住一个侍卫,问道:“张太医可在寺中?” 那侍卫稍稍一愣,这就认出了纪颜,连声道:“新丰候请稍待,我这就去太医署瞧瞧,今天张太医轮值,应该正在给生员们授课!” 纪颜点点头,眼瞧着侍卫跑远,自己则是寻了墙根脚坐下,躲一躲当头烈日,顺便偷听墙内正在演练的宫乐。 第552章求教 听完一曲《霓裳羽衣舞》,又听了大半《秦王破阵乐》,纪颜这才瞧见先前那侍卫小跑过来,轻声道:“侯爷就等了,张太医正在授课,小人不敢打搅,这会儿课业已毕,老太医正在恭候侯爷驾临。” 想来张太医作为李世民亲征之时的随军御医,资历自然不是寻常的太医能比,规矩大些也情有可原,纪颜这就笑着点了点头,道:“无妨,倒是辛苦小哥。我在这儿听了会儿宫乐,觉得很有些意思,也算是消磨时间。” 那侍卫苦笑一声,叹道:“这宫乐偶尔听一听还好,成天听谁也受不了,我在这儿当了三年差,说梦话都带着铜磬味儿,着实受苦。” 说笑两句,纪颜这就拱手谢过,自己朝太医署内走去。 这会儿一众太医署得业生们刚下课,熙熙攘攘朝外面走,瞧着他们满脸疲惫和辛苦模样,纪颜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年在太学的时光,微微一笑,挑起竹帘,才瞧见张太医端着一只粗瓷茶杯,小口啜饮,连忙施礼道:“小子叨扰,还请老太医恕罪。” 张太医虽然规矩大,可脾气倒是还算好,闻言就点头笑道:“侯爷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谈不上叨扰。不知你哪里不适,伸出手来我给你把一把脉。” 见他误会,纪颜连忙摆手道:“多谢老太医惦记,小子一切都好,今天前来,是有些医药上的疑难,想要与老太医请教。” 听他不是来瞧病,张太医就抬头打量了他一眼,道:“你是要问宫中最近来那位大师的事儿么?呵,瞧你那副模样,看来我猜对了……只可惜老夫帮不上你什么忙,我也不晓得那人搞得什么鬼。他所学与我中原医道截然不同,就叫我无从下手。” 张太医这话说得明白,纪颜倒也不觉得失望,只在他对面座下,轻声道:“我也晓得那人有些古怪,倒不是要求老太医揭穿他的手法,只是想来问问,有没有什么方子,或是什么手段,能控制人的幻想,叫人瞧见虚妄?” 张太医轻叹一声,道:“要有那种手段,天下就该大乱了。我晓得你的意思,也怀疑那人给陛下用了迷药,然而迷药使人心智混沌,陛下瞧见……瞧见长乐公主时却神思敏捷,事后我也曾替陛下诊脉,脉相并无不妥,不像是服了迷药的样子。” 他是几十年的老太医,服侍李世民走过了大半个贞观朝,对李世民的身体最熟悉不过,就绝不会把错了脉。然而纪颜还是不肯死心,又道:“练武之人调和内息之时,偶尔会有举霞飞升,魂魄离体的虚妄感,若是有什么办法干涉内息,是否能使人陷入幻境?” 张太医对武道有极深的理论研究,闻言也就解释道:“人身一体有十二正经,另有奇经八脉,每一条经脉都对应着表里,牵动脏器。内息游走于经脉,的确会引起某些不同寻常的感觉,然而武道高手,内息混元,轻易不受外界干扰。侯爷可别忘了,陛下也是武道高人,要想搅乱陛下内息,只怕得是陆地神仙降临。” 既然如此,纪颜心中就有了分教,起身拱手道:“多谢老太医指点,我有数了。还请老太医多多留意陛下龙体,千万小心奎师那都那神棍。” 张太医微微一笑,道:“侯爷放心,陛下若有闪失,我这条老命也难保。那人是什么货色,老夫心中有数。” 两人就此拜别,虽然没从张太医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可纪颜心中还是十分满意,始终与张太医一番请教,排除了他心中的几点疑团,虽然对奎师那都的手段依旧一无所知,可至少不再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总之抽丝剥茧,总有识破他伎俩的时候。 一天到晚,到这会儿纪颜才觉得饥饿感袭来,也不多耽搁,这就回府用膳。 次日清晨,朝会散去,纪颜身着官服,站定宫门之前,求见李世民。 作为一个不怎么上朝的内臣,纪颜见李世民的时候可谓屈指可数,可也正因为如此,李世民对他的求见十分重视,立即下令传见。不过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李世民没有在大殿中见他,而是将他宣诏到了大明宫的太液池畔,在一座清雅的亭阁中相见。 眼下的大明宫比往常热闹许多,工匠们往来穿梭不休,在宦官尖锐的嗓音中忙东忙西,搭起一座高大复杂的九层法坛来。 李世民瞧着法坛的工期进度面露微笑,纪颜却瞧着那法坛骤起了眉头,行过君臣之礼后,便忍不住轻声道:“陛下在宫中搭起法坛,传出去只怕要叫民间议论,从来祭祀祈福的法事,都是在宫外天地二坛举行,本朝似乎没有在宫中作法的先例。” 李世民背对纪颜,带着一丝笑意道:“你也跟房玄龄他们一样,认为朕坏了宫中的规矩么?” 听他并无不满意思,纪颜才敢小心道:“陛下身为天下共主,坐拥大唐万里江山,规矩都是陛下定的,臣自然不敢妄议指摘。只是不知陛下搭起这法坛,是要做什么法事,又是请哪位高人?” 李世民缓缓转过身来,笑着看向纪颜,道:“你也学着那些老臣一样,说话拐弯抹角了。你明知朕宣诏奎师那都法师进宫,又晓得他要为朕祈福延寿,还问这法坛为谁而搭,就是多此一举。” 纪颜尴尬一笑,没想到李世民会这么直白,才道:“陛下明鉴,臣之前已经上秉过那奎师那都的行径,朝臣也断定他是妖言惑众的神棍,怎的陛下竟能被他说服,信了他的道理?我主陛下神聪,原不是轻易所能蒙蔽的。” 他这话已经有些不敬的意思,不过李世民依旧不觉得生气,只是轻轻叹了一声,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朕亲眼瞧见了奎师那都的本事,晓得他真有些法力在身,之前不信是没见到真人,见了真人哪还有错过仙缘的道理?” 第553章赌约 听李世民的口气,奎师那都给他留下的印象就深刻非常,纪颜也知道他主意已定,不是自己轻易所能动摇,才拱手道:“陛下这一句‘眼见为实’,臣也深以为然。只是奎师那都的本事,陛下是瞧见了,臣却还不曾见识。不知臣是否有这个福缘,见一见奎师那都的仙术?” 其实按照道理来讲,纪颜是不应该说出这种话来的,身为臣子,应该对自己的君王有起码的信任,既然李世民说自己亲眼瞧见,他就不应该再有怀疑,更不应该说出这种类似于“我不信,你给我看”的话来。 只是李世民这段时间,在朝堂上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急需有一个人与自己分担,跟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要是纪颜也亲眼见识了奎师那都的本事,朝堂上就不会再有人怀疑,始终这朝中跟奎师那都仇怨最大的,就是新丰候纪颜,只要他点头认可,别人就再也说不了什么。 其实历朝历代以来,一旦君王笃信丹道仙法,就一定会有朝臣站出来反对,劝说君王回头。只是很多时候,朝臣的意见很难动摇君王的心意,皇帝一句话朝堂上就鸦雀无声,即便有正直的臣子据理力争,所能起到的作用也十分有限。 然而贞观朝是其中一个例外,朝臣的力量让李世民都有些忌惮,既有魏征那种能气得人吐血的谏臣,也有房玄龄这样老谋深算的谋臣,新一代里更冒出纪颜这样的奇葩,就叫李世民在朝上面对不小的压力,这一次笃信奎师那都也遭到群臣反对,眼下他不过是勉力一意孤行而已。 如果没有人愿意站在李世民这边,奎师那都即便能够登台作法,朝堂上也会掀起一股巨大的浪潮,到时候不是延续李世民一个人寿命的问题,而是要动摇整个大唐的根基。 现如今纪颜主动站出来帮忙作证,李世民自然是满心欢喜,才道:“你既然不计前嫌,愿意正视奎师那都法师的本事,朕自然不能驳你,要叫你亲眼瞧瞧。来人,请奎师那都法师过来。” 旁边有宫人领命而去,纪颜的心里就多少有些不解,小心道:“陛下就这么有把握,奎师那都不会在我这里失手?” 李世民信心十足,道:“朕相信你不会说谎。” 没一会儿,奎师那都便缓缓走进的小亭,只瞧他身穿簇新的明黄法袍,头戴三尺高的飞羽冠,脸上古井无波,双眼似睁似闭,越来越有高人的风范,也越来越叫纪颜警惕。 然而奎师那都就像是不认识纪颜一般,一眼也没有瞧他,只朝李世民稽首,轻声道:“陛下,奎师那都到了。” 李世民还没说话,一旁的纪颜就忍不住开口,道:“奎师那都,你不认识我了么?” 奎师那都稍稍转向纪颜,依旧面无表情,稽首道:“原来新丰候也在,奎师那都有礼了。” 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请奎师那都坐下,这才道:“今天新丰候来,是想与大师冰释前嫌,亲眼见识大师的本事,替朕与大师在朝臣面前正名。请大师向新丰候显露仙迹。” 只见奎师那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轻声道:“侯爷迷途知返,便是有福之人,我定不会叫陛下失望,自要与侯爷消除之前的误会。” 纪颜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忍不住想要诈一诈他,道:“咱俩当着陛下的面说好,你要是真有法术,我便承认你是高人;若是你的手段被我戳穿,或是对我不起作用,可别怪我无礼。大师从西边远道而来,是否听说过楼兰古国的传说?我听一个波斯人说,楼兰有一种很奇妙的幻术哩!” 奎师那都就像没听懂纪颜的话一样,依旧淡定道:“哦?是什么幻术?侯爷手眼通天,应该跟那波斯人打探清楚,请了那楼兰的高人来,给大伙儿开开眼界才是。不过我听说波斯人向来不太老实,习惯说谎吹嘘,侯爷可不要被人骗了才好。” 李世民听他俩又开始刀来枪往,连忙开口道:“法师不要听他玩笑,楼兰灭国已有数百年之久,即便如今还有血脉延续,只怕他们的子民也早忘了自己的来源。更何况西域诸国传说众多,其中能证实的百不存一,老百姓日子过得艰苦,难免要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属正常。” 奎师那都微微点头,纪颜却是不依不饶,又道:“不知你准备何时向我显露你的本事?可别跟我说需要准备三年五载,我怕你等不到那个时候。” 今天的奎师那都就像吃了秤砣一样,底气十分充足,闻言就微笑道:“不用三年五载,今天晚上就行。侯爷想要见识的,自然就是我沟通幽冥,召回逝者的本事,却不知你打算见谁?打算在何处相见?” 听他咬死了口,纪颜就愈发警惕,不怕他推脱,就怕他真有这等手段,才稍稍踟躇之后,开口道:“若你真有本事,今晚便来我府中,我要见恩师秦琼秦叔宝,却不知你有多大的本事,能将大唐的门神招来?” 他说这话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便是他与秦琼师徒情深,不会被人假扮糊弄,而选择在自己的府中作法,也不怕奎师那都有什么别的布置。而且秦琼早已去世,奎师那都不可能见过他本人,即便想要用什么手段蒙骗,也不可能凭空捏造一个自己没有见过的人。 李世民一听秦琼的名字,也觉得一时心中酸楚,叹道:“朕也同去,也想见一见叔宝。” 然而奎师那都一听这话,脸上却露出了异常的表情,道:“启禀陛下,阴阳生死两隔,九幽的魂灵只能在一个人面前现身,若是陛下同行,我可以为陛下召唤另一位逝者。” 李世民闻言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如此,今晚朕便与你通往新丰侯府,以保公平!” 纪颜留意到先前奎师那都的异状,脑海中念头还是飞转。 第554章驾临 与奎师那都约定之后,纪颜这就回府准备做法事的地方,他俩的赌约也不胫而走,不知道怎么流传出宫,不过半天的光景,就传遍了全城上下,一众朝臣都抱着看戏的态度,等着瞧他俩谁更有道理。 自从奎师那都进宫以来,明里暗里反对他的人不少,甚至有尉迟敬德那样胆子大的,朝堂上就敢跟李世民争执起来。可大伙儿反对归反对,争执归争执,却没有谁正面跟奎师那都对上,就是心中始终对鬼神还有一丝敬畏,也担心自己没有能力揭穿他的手法。 然而纪颜却是不信鬼神,又信心十足,接受过现代教育,从小看《走进科学》长大的他,对一众江湖骗局都有些了解,自信自己总不能被一千多年前的骗子给糊弄,故而挺身而出,与奎师那都当面交锋,两人赌约的结果,也被许多人关注。 李世民身为大唐皇帝,平日里很少离开皇宫,这一次为了做评委,破天荒的离宫架起仪仗,驾临纪颜的侯府,算起来这是他几年一来,第一次来到纪颜府中。 众人都知道纪颜是朝廷的侯爷,也知道他是李世民面前的红人,可大唐天子陛下,对大多数人来说还只是一个概念和称呼,侯府中除了翠娘之外,再没有人见过李世民的真容,闻听陛下驾临,大家伙儿也是诚惶诚恐,生怕自己哪里礼数不周,触怒陛下,连累侯爷。 李世民倒是随和得很,只让众人免礼,叫他们如常办事,一时间下人散开,只剩下纪颜等人站在李世民面前,别人还好,长襄却早已红了眼眶,只克制着自己不要上前扑进父皇的怀抱,这就以最规矩,最尊敬的礼数拜见了李世民。 瞧着这个被自己从皇室之中除名的女儿,李世民心中也颇有些感动,这就大步上前扶起长襄,挽着她低声说了几句话。纪颜很有眼力,这就连忙迎众人进了客堂,假借布置法坛的说法,自己和翠娘抽身离开,留下父女两人叙旧交心,才叫李世民心中满意非常。 其实奎师那都要求的法坛,不过是一间尽可能空旷封闭的屋子,加上一桌不太复杂的香案而已,根本用不着准备,侯府中现成就有。 纪颜和翠娘离开了客堂,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才听翠娘感慨道:“当年见陛下的时候,只觉得他威严无比,如今再见,却能感到一丝温和。看来这些年过去,陛下的心意也变了许多。” 纪颜笑笑,道:“年纪大了以后,性子总是会温和些,否则怒火伤肝,却不是养生之道。如今天下承平,四夷拱手,陛下称心如意,自然会温和些。” 夫妻俩说着话,这就听见孙德的大嗓门在前院喊,这便连忙迎出去,才瞧见他们两口子也来了,听芷然道:“听说那神棍与妹夫打赌,我也想来瞧瞧他的本事,到时候要是他肯松口,我还想试试他的手段,才要见识见识他是何方神圣!” 纪颜知道芷然痛恨奎师那都,便是奎师那都在太原搞事,连她都给骗了不说,还恣意杀害太原的父老乡亲。芷然对太原的王氏没什么感情,可始终还是太原出身,有人对她的父老下手,她便不能容那人逍遥快活。 大概到傍晚时分,奎师那都便被一队金吾卫护送着来了侯府,依旧是一派高人作风,拜见了李世民之后便静静坐在一旁,也不说话,也不喝水,仿佛思绪已经离开了躯壳,遨游在九天之中。 芷然也上前拜见,才听李世民笑道:“你就是王芷然?很好,很好!聪灵俊秀,当为女子楷模!朕听说过你的事,也很佩服你的人。” 能叫李世民说一句“佩服”,芷然便觉得心满意足,这便乘热打铁,开口道:“陛下谬赞,小女子不敢承受。闻听奎师那都法师有通幽之法,小女子斗胆请陛下恩准,是否能让我也体会一番,以后才好在民间为法师扬名?” 李世民欣然点头,转头看向奎师那都。奎师那都其实很忌惮芷然,也听说这个满脸伤疤的臭婆娘坑得王氏家主中风,有心拒绝,却又不敢抵抗李世民的王命,只得咬着牙点头,轻声道:“迷途知返,还算有救。” 芷然冷笑一声,不与他争执,便听纪颜开口道:“不知何时可以开始作法,我那法坛已经准备就绪。” 奎师那都轻轻笑了一声,睁眼瞧了瞧外面,道:“我人都来了,侯爷害怕我跑了么?眼下日头犹在,幽魂不得显身,等到日落月升,就可以开始作法。” 众人无奈,只得愣等到天黑,才瞧见奎师那都缓缓起身,朝着那法坛所在走去,众人紧随其后,心中多少都有些紧张,就连李世民都捏了一把汗,就怕奎师那都的手段在纪颜府中不灵,才要叫他这个皇帝丢了脸面。 不过奎师那都本人倒是很镇定,只将纪颜请入了空屋中,让他在香案背后做好,这就将众人拦在屋外,道:“幽魂只能见一人,请陛下在屋外等候。” 李世民一早就知道规矩,这就点了点头,翠娘闻言就领着众人来到屋子南面,指着一扇窗户道:“相公早有准备,为折扇窗户换上了西域来的琉璃,如此即便不开窗,咱们也能瞧见里面的情况。” 这会儿纪颜坐在法坛后,心中充满了对奎师那都的不屑与鄙夷,直瞧着他装神弄鬼在香案前诵念咒语,又见他从袖口中摸出一只拇指粗的大香,在烛火上微微一燎,这就有浓重的烟雾爆发出来。 他那支香不知道有什么古怪,烧出来的烟雾比干艾草还浓,纪颜只瞧着奎师那都拿着香在自己身边转了两圈,就感觉自己陷入了烟雾的陷阱中,眼前灰蒙蒙一片,简直伸手不见五指,即便手脚动作,也不能将烟雾驱散分毫,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恍惚中,纪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般,有些辨不清梦境与现实的区别,拿手在大腿上一掐,疼得差点蹦上了房梁,才听奎师那都的声音飘忽响起,道:“新丰候不要乱动,幽冥的大门已经打开,你要见哪一位亡者,速速报上名来!” 第555章秦琼 虽然闹不清楚状况,纪颜还是对奎师那都装神弄鬼的行为表示鄙夷,这才不屑道:“我早就与你说了,我要见我的恩师,秦琼秦叔宝!” 奎师那都言语冷淡,声音飘忽,道:“天下同名之人众多,你要见的秦琼是哪里人氏,家住何方,相貌如何,因何离世?” 这些问题问得合情合理,纪颜也就详细回答,生怕自己说得不清楚,导致奎师那都有借口可寻。 只是他这一说起来,难免就勾起了对秦琼的回忆,想起来自己与他相处的一点一滴,回忆着他的脾气和音容笑貌,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在这无边无际的灰雾中孤寂非常,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自己一人,竟真希望秦琼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哪怕奎师那都发出一点声音也好。 然而这灰雾似乎隔绝了一切声音,冷清中纪颜就瞧见一道模糊的身影浮现,冷不防叫他心中一惊,随即稳住心神,暗暗聚齐一股真气在丹田中盘旋,如此以来即便有绝世高手藏在暗处,也不能干涉他的内息而不被他察觉。 然而那道人影并没有随着他的举动而消失,反而越来越接近,越来越凝实,越来越真切,也越来越……像秦琼。 纪颜表面维持淡定,其实心里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只瞧着自己记忆中那个人果真在面前出现,这种震撼不是一般人所能承担。哪怕是不信鬼神,不惧生死的纪颜,这会儿也感觉浑身的汗毛倒竖,鬓角中冷汗涔涔,手指尖微微颤抖,再不能守住心神。 内息运转一周天,纪颜确定自己现在清醒而且没有中毒,大腿上青紫的掐痕更是隐隐作痛,提醒着他眼前所见的一切并非梦幻,才叫他心神激荡,颤声开口,道:“秦、秦伯伯?” 那道人影此刻已经凝聚成了清晰真切的秦琼形象,听他说话就一眼朝他看来,看得他心中颤抖,竟然真开口回应道:“纪颜?怎么是你小子?我不是死了么,这里是哪里?” 听着许久没有听见,却熟悉得永远不会忘记的声音,纪颜的眼眶也有些湿润,却还牢记着自己的职责,没有回答秦琼的问题,只是反问道:“咱们先别说这些,秦伯伯,你还记得你教我的枪法,其中第十三式横扫千军么?我这些年疏于练功,已经不太会使了。” 秦琼的影子微微一笑,抬手就打了纪颜一下,那触觉和痛感都真实不虚,直叫纪颜惊骇的同时,听他笑道:“你这小子,当了侯爷,就把武功给忘了!老子银枪的第十三式,分明是银河倒挂,横扫千军不是第十七式么?这名字还是你自己起的,怎么自己都给忘了?老子这一身武功,难不成断在了你这一辈?” 说着话,秦琼的影子就将那枪法的奥妙细节又给纪颜讲了一遍,所说的内容与他生前所讲毫无差别,与纪颜的记忆几近严丝合缝,才叫纪颜惊骇中愈发糊涂起来。 秦琼的这一套枪法,只传给了纪颜和他的几个儿子,而这招式的名字,更是纪颜为了好记给他起的。按照秦琼的说法,枪法只要能杀人就行,根本不需要花里胡哨的名字,故而就连他的儿子都不知道这些招式的名字,这原是纪颜与他两个人的秘密。 纪颜原本考虑,哪怕奎师那都真有通天的本事,能找到跟秦琼一模一样的人来蒙骗自己,这种秘密总不可能被外人知道,就能用以鉴别秦琼的真假,用来戳破他的谎言。然而眼前这个秦琼,竟然知道本尊才知道的一切,才叫纪颜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确在跟真正的秦琼说话。 为了以防万一,纪颜又问了几个着实私密的问题,都得到了与自己记忆一般无二的回答,秦琼的影子甚至还向他问起了李世民的情况,嘱咐他一定要忠君爱国,一切的神情动作都跟生前一模一样,绝不可能是旁人假扮出来。 使人陷入幻觉的东西都有一个缺点,就是会将人原本的逻辑与理智彻底破坏,故而人酒后疯癫无度,服食五石散的狂士露体狂奔,都是这个缘故。 然而这会儿纪颜和秦琼的对话逻辑缜密,字句清晰,纪颜甚至觉得自己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精神,就确定眼前的秦琼不是自己的幻觉,自己也没有被下药发疯,奎师那都似乎真有沟通幽冥的本事,的确将秦琼从九幽之中召唤到了自己的面前。 纪颜还想在说什么,就发觉身子周围浓重的烟雾开始变得稀薄,秦琼的影子也随着雾气越来越淡,越来越模糊,再不能对他的呼唤做出回应,没一会儿就彻底消弭无形。 到这会儿,纪颜才能再瞧见周围的场景,却发现自己依旧盘腿坐在法坛后,一切与之前都没有变化,只有奎师那都带着神秘的笑容,看向自己,道:“新丰候可曾如愿,是否见到了想见之人?” 纪颜浑身冷汗,也不理他,这就缓缓站起身来,快步推门而出,喊了翠娘过来,问道:“方才你们在外面,瞧见了些什么?” 翠娘见他神情恍惚,也是十分担心,连忙道:“只瞧着屋里烟雾弥漫,相公的身影不甚清楚,倒是隐约听见你与……你与秦伯伯对话,只听得见你的声音,却不曾听见秦伯伯回答。” 纪颜还来不及再问,芷然就抢步上前,抢先问他先前的体验,每一个细节都问得清清楚楚,这才道:“陛下在上,侯爷的体验实在太过惊人,请陛下恩准,让法师为小女子作法!” 李世民见纪颜这副模样,就知道奎师那都的法事已经做成,心中大喜,当即点头,命令奎师那都让芷然也体验一番他的妙法。 奎师那都无奈,只得将芷然引入屋中,一样念咒烧香,用烟雾将她的身形覆盖,问道:“你要见谁?” 芷然冷冷一笑,道:“我仰慕先皇开国之功,请法师替我召请先皇神魂过来!” 奎师那都闻言一愣,手中的大香掉在了地上。 第556章讨论 奎师那都虽然是个神棍,可也算是神棍之中混得比较好的那种,平常求他的人都是真心相信,哪怕像纪颜这样摆明不信的也十分小心,就没料到芷然会这么出其不意,放着大好的机会不见自己过世的亲朋,却张嘴就要见先皇李渊,才叫奎师那都一时措手不及。 捡起地上的大香,奎师那都小心揣摩的芷然的意思,问道:“你为何要见先皇?之前是否见过?” 芷然摇头冷笑,道:“我哪有那么大的福气,能够得见先皇龙颜,正是没有见过,才想借着这个绝佳的机会,好生瞻仰一番。” 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普通一个老百姓见先皇又有什么用?奎师那都心中暗恨,咬牙道:“先皇福泽深厚,早已登临大赤天永享极乐,不在幽冥之中,我不敢擅自惊扰!” 听他这么说,芷然的心里就有了些盘算,嘴角露出一丝锋利笑容,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勉强。先皇来不了,长乐公主总能来吧?我听说长乐公主贤淑文静,很想跟她学一学女德,你就替我请长乐公主来吧!” 一听见“听说”二字,奎师那都就是心中一颤,小心道:“你见过长乐公主?” 芷然遗憾摇头,叹道:“可惜未得一见,这才辛苦你帮忙。” 这就叫奎师那都无奈,道:“我之前多次为陛下召唤长乐公主,只因阴阳有别,过多惊扰只怕有损公主冥福,你再换一个人罢!幽冥之人也不是随意任人摆布,与你非亲非故者只怕不愿前来,你还是少出些怪主意,把握这一次机会的好!等香烟散去,就谁也来不了了!” 经过之前两位,芷然已经把握到了奎师那都所谓“法术”的精髓,这就笑道:“好吧,看来我还是没有福气。既然如此,就请法师替我请我奶奶来一趟,我许久没见她,还有些想念哩!” 奎师那都这才松了口气,按照之前问纪颜的法子细细问了芷然,只算是将她打发了,才发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透汗。 窗外几人都能听见屋子里发生的事情,只听着芷然和奎师那都对话,纪颜也发现了这其中的奥秘,便是奎师那都找了百般借口,似乎只能招来对方认识的人,比如芷然不认识李渊和长乐公主,他就完全没有办法,只能想法子推诿,却叫人听出破绽。 翠娘在一旁也是满腹疑虑,小声道:“奶奶去世几十年,一眼都没瞧过亲姐,亲姐怎会想到要见她?而且跟相公那次不同,这次屋里着实安静哩!” 这一句话就点醒了纪颜,才叫他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来,道:“原来如此,看来小姨已经窥见了端倪!奎师那都这家伙,看来是要吃女人的亏了!” 李世民在一旁听着,严肃道:“朕请法师来,不是给你们消遣的,你们若是存心捉弄,朕事后绝不轻饶!” 纪颜连忙拱手,道:“陛下息怒,咱们可不敢捉弄奎师那都。况且我先前的确瞧见了秦伯伯,对他的手段心悦诚服,眼下只是在研究这手段的原理,还请陛下恕我好奇之过。” 李世民瞪他一眼,道:“此乃道家妙法,你却是俗世之人,如何理解其中玄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既然亲眼瞧见了,就该实话实说才对!朕不希望你因为私人恩怨,使我大唐错失一名高人!” 纪颜连声称是,心中却不以为然,这会儿屋中的烟雾逐渐散去,芷然的身影也显露出来,却见她神情平静,不像刚才纪颜那么失态,只缓缓站起身来,朝奎师那都微微一笑,这就推开了门,走向屋外。 纪颜连忙迎上前去,还没说话,就听芷然小声道:“他那香有问题,你想法子留下些。这会儿别多说话,免得打草惊蛇。” 对芷然的吩咐,纪颜一向是言听计从,这才瞧着奎师那都走出门来,就假装热情上前搀扶,口中道:“法师接连做了两次法事,着实辛苦。我今天见识了法师的手段,才知道这天下真有高人,还要多谢你让我与秦伯伯重逢,一解我的思念之苦!” 然而奎师那都却很谨慎,不单侧身避开纪颜,跟紧紧抓住了揣着大香的袖口,纪颜见状也不生气,只转头对李世民笑道:“陛下,法师还在生我的气哩!” 李世民见他殷勤,虽然怀疑他有别的意思,还是笑着骂道:“人家神仙中人,哪里会跟你这凡夫俗子生气,不过是嫌你世俗混浊,不远与你接触罢了!” 纪颜嘴上笑着称是,心中就把奎师那都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才听他道:“陛下,我稍稍有些疲惫,想要先行告退,若是陛下无事,就恕我不能久陪了!” 李世民验证了奎师那都的本事,这会儿对他愈发高看一眼,这就笑道:“法师辛苦,自当好生休息。眼下夜色已深,朕也不便在侯府中久留——新丰候,今日所见之事,你一定要记在心上,若是有人问起,可要实话实说才是。” 纪颜朗声称是,这就恭敬送李世民离府,这才转头看向芷然,道:“小姨瞧出了些什么?是否那奎师那都的手段,只能叫人见到熟识之人?” 见他反应这么快,芷然也惊讶点了点头,道:“妹夫的聪明才智,果然与一般人不同,我是亲自试了,才有这番推论,你竟然一旁瞧着,就能窥破其中的端倪。只可惜没能从他手上弄到大香,否则仔细研究,定能有一番收获。” 人捧人越捧越高,纪颜受了表扬,自然也要谦虚,才笑道:“都是小姨看得透彻,想出来为难那神棍的法子,我才能沾光想通其中观瞧,否则只怕要被他蒙蔽哩!而且谁说我没有弄到大香,你们瞧这是什么?” 说着话,他就变戏法一般一翻手手心中赫然躺着半截烧过的香头。 奎师那都麾下有个高手,他本人却不会任何武功,在神奇的中原武学面前,他藏在袖中的香头早已被纪颜掐走一半;而且纪颜只掐走了烧过的部分,即便他时候发现,也只会怀疑是香头自己掉了,始终他一直抓着袖口,就笃定纪颜没能得手。 第557章心想事成 芷然见纪颜搞到了香头,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来,道:“奎师那都全仗着这大香做事,一切的秘密都在这香头里,我明天去东市请香铺的沈掌柜瞧瞧,倒要看看他这香有什么古怪!” 纪颜笑着摇了摇头,道:“何必这么麻烦,我去请张太医瞧就是。他是孙道长的弟子,太医署一众医官里就他还有些本事,这大香只怕掺入了不少药物,香铺掌柜或许不能识得。” 见他肯跑一趟,芷然自然也就不操心,这才听他又问道:“不过小姨任那神棍作法,可曾真瞧见了想见的人?我听翠娘说奶奶过世已久,小姨都不曾见过哩!” 芷然闻言轻笑,道:“我家奶奶自然来不了,不过我倒是真瞧见了一个人。奎师那都问我之时,我回答的原本是后厨的李妈,倒是稀奇,的确瞧见,活灵活现的,很是真切。你得快去瞧瞧李妈是否安好,别叫奎师那都拘了活人的魂魄才好。” 这话自然是笑话,众人也都听得哈哈大笑,才是奎师那都宣称沟通幽冥,却不料芷然说得那人尚在阳世之中,就是打死他他也想不到,会遇上芷然这样一个鬼机灵。 笑一笑,纪颜也就点头道:“如此可以确定,奎师那都不过是借着这大香,造就了幻觉,并不是真的勾来了魂魄。这也能解释为何我见到的秦伯伯,跟我印象中一丝不差,原来本就是我心中所想……只是不知道他如何控制幻觉,这手段却有些厉害,要是他脑子够用,只怕能掀起一场混乱。” 芷然也体验过那种感觉,女人就更敏锐些,才道:“他这香不是普通迷香,我闻了只觉得头脑清醒,而且依着波尔拉夫的说法,我也试着从烟雾中看出来金银美玉和奇珍异兽,似乎随心所欲,并不受他控制,他本人也对我的幻觉一概不知,否则不会将李妈当成了我奶奶。” 此言一出,纪颜就微微一愣,才道:“难道在这烟雾中,想看什么就能看见什么?小姨竟然还有这种心思,我却不曾想到这节。” 这倒不怪纪颜没想到,实在是他当时急着验证眼前秦琼的真假,一门心思全部放在秦琼的影子上,那还能分心胡思乱想别的。反倒是芷然一开始就瞧出了端倪,心思有十分细腻,没有被情感牵制,才能做出这种出人意料的事情。 不过这事儿也没那么简单,才听芷然笑道:“要想在那烟雾中瞧见别的东西,得先在脑海中想得清清楚楚都行,那雾气似乎能将所思所想映照在眼前,只是寻常时候思虑繁杂,要受奎师那都的言语引导才能回忆真切……我无牵无挂,不怕这种东西,你们但凡有牵挂的,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说到最后,芷然的神情也是十分严肃。纪颜不敢怠慢,连连点头,就知道奎师那都这烟雾很不一般,要是两个高手对阵,突然瞧见了自己的亲人出现在眼前,就难免会动摇心念,错失时机,搞不好胸口被捅穿,脖子被砍断,还沉溺于与亲人重逢的思念中,直接自己投身幽冥去了。 当然,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微乎其微,奎师那都本人也不会任何武功。然而他在李世民身边,这东西的威力就比用在武功上更厉害,李世民身为人皇,随便一个念头都可能左右万民生死,若是奎师那都用这东西迷惑了李世民,只怕这天下就要大乱了。 长乐公主自然叫李世民牵挂,可他的生命中还有更让他牵挂思念的人,只要奎师那都借文德皇后做文章,纪颜毫不怀疑李世民会当场沦陷,这才是令他最担心,最在意的一点。 众人又仔细讨论了奎师那都的手法,虽然已经推断出大部分原理,却还是不知道他究竟如何实现,这就无法,只得暂且休息,等纪颜弄清楚这香中的奥秘,才能彻底揭穿他的戏法。 次日清晨,纪颜就忙着进了宫,张太医似乎是专门等着他一样,也没有上课,也没有回家,就在太医署里坐着喝茶,倒叫纪颜捡了轻松,笑道:“老太医能掐会算,这是晓得我又来打扰了!” 张太医摇摇头,道:“虽说巫医不分家,老朽却只学会了微末医术,不会卜算。原是陛下派人吩咐,叫我在此间恭候侯爷,说是侯爷昨夜得了有趣的东西,一定会拿来给老头子开开眼。” 陛下?纪颜微微一愣,随即也就反应过来,同样是武道高手,纪颜下手的时候李世民自然看得真切。只是他笃信奎师那都,就不知道为何没有当场拆穿,还吩咐张太医在这里等候,似乎是想要帮纪颜查明真相一般。 从来天心难测,纪颜也无法揣摩李世民的心理,这才从怀里掏出油纸包着的香头,恭敬摆在张太医面前的案上,轻声道:“这是那神棍作法用的大香,我怀疑这里面掺了什么东西,请老太医帮我瞧瞧,这东西有什么稀奇?” 张太医神情凝重,也是早就听说了奎师那都的“神迹”,这就伸出两根瘦长的手指,捻起香头,仔细观瞧,又碾下些还没烧到的香末,送到鼻尖轻嗅。 一瞬间,就见张太医浑身一颤,猛地将手上的东西丢开,抓了纸巾细细擦手,口中斥道:“妖人!邪术!” 纪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抬头看向老太医,才听他道:“西域妖人,败坏我道门门风!我这就去禀报陛下,才要将这妖人枭首示众!” 纪颜着实不解,连忙出言详询,就听老太医解释道:“此物乃是寻常安神香改制,其中混入了几味有违医理的药物,打破君臣佐使,从而不但不能安神,反而会叫人亢奋,神念洞穿紫极,于脑髓大大有损!” 纪颜听不懂他这许术语,试着问道:“老太医的意思,是否是这东西会叫人看见心中所想,但是于人体有害?” 张太医看他一眼,奇道:“你已经知道了?” 第558章医术医德 只听张太医惊讶开口,纪颜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八九不离十,然而始终还是无法理解这香料起作用的原理,才虚心向张太医求教。 张太医一大把年纪,半辈子都在宫中服侍,眼下已经晓得李世民派自己来的意思,这就举起手中的茶杯,道:“侯爷请看,要是我此刻松手,将这茶杯摔落在地,会发生什么?” 纪颜不解,道:“这茶杯古拙有趣,所用的乃是粗瓷,一旦落地,势必粉碎。” 张太医笑笑,道:“粗瓷落地即碎,乃是常识,或者说理性。要是此刻我撒开手来,茶杯依旧漂浮在空中,侯爷自然是不信的。” 纪颜点点头,道:“违背常理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发生的。只是这一切与那大香有什么关系?” 始终是太医署的首座,习惯了教书育人,张太医就有些好为人师的习惯,一件事情总要旁征博引,由浅入深,才肯说得明白。耳听得纪颜有些不耐,他便也微微一笑,道:“茶杯不可能凭空漂浮,死者也不会再现人间,这些都是常识。然而这大香的作用,就是打破常识,或者说抑制理性。” 话说到这一步,纪颜就多少有了些明悟,才听张太医继续道:“人的颅脑复杂玄妙,不同的地方掌控不同的作用,有的司掌语言,有的司掌行动,有的司掌理性,有的司掌创造。若是将司掌理性这一部分完整剥除,剩下的部分就无法分辨条理和逻辑,自然也——无法分辨想象与现实!” 他这些话已经超出了寻常医生的见识,显然是得自于孙思邈的传授,要是说给另一个太医,对方都不一定理解得了。然而这些对纪颜来说,根本就是小儿科的常识,闻言就能理解,轻叹道:“原来如此,这东西使人暂时丧失分辨真实与虚幻的能力,故而会将想象中的东西误以为就在眼前……” 所以奎师那都每次只能让一个人置身于烟雾中,也不能让两个不同的人见到同一个亡者,就是大家对亡者的记忆和映像不同,李世民瞧见的长乐公主与芷然瞧见的绝不一样。至于根本没有见过的人,自然也没有记忆,他也不能凭空创造。 张太医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道:“这与凭空创造幻觉不同,你所瞧见的东西都是自己主动的想象。不过有一点侯爷说错了,这大香倒不是抑制理性,而是激励颅脑其他的部位,此消彼长,理性就无法克制想象,而处于其中之人则会觉得头脑清醒,神思灵动。” 张太医的解释叫纪颜大开眼界,一时间也是忍不住好奇道:“这东西如此神奇,怎不见前辈医师发明创造,才叫大伙儿都被那神棍骗住,竟无一人能够识破他的手段?” 摇了摇头,张太医就叹道:“医药遵循君臣佐使,一丝一毫都不能有错。打破了这规矩,轻则破坏药性,重则损伤人体。这东西就是打破规矩的产物,虽能叫人在烟雾中心想事成,可对颅脑的损害却着实不小,若是用得多了,只怕会叫人陷入混乱,难辨真假,直至彻底沦为疯癫。” 说着话,张太医也是感慨道:“看来陛下未尝不知这是骗局,只是实在思念长乐公主而甘愿上当,始终通过这大香瞧见的故人,完全是出自陛下本人的记忆,或许想象中的长乐公主,比之生前还要更得陛下欢心……只是这东西于龙体有害,就不能让陛下再用了。” 话已经说得清楚,纪颜心中也了然,心道楼兰人不知在何等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这种东西,却没有发现其暗藏的风险和杀机,数百年前楼兰古国崩灭,只怕也有这东西的功劳。奎师那都将此物重现于世,用以招摇撞骗,搞不好他本人也不晓得这东西的坏处。 想到这里,纪颜便看向张太医,道:“此物偶尔使用,是否也有大害?老太医能否分辨其中成分,帮着我配一支出来?” 这话吓了张太医一跳,连忙道:“颅脑乃是精神寄托,一丝一毫都不能有所损伤,这东西每用一次,对人体就有一次损伤,绝没有少用就无害的道理!我能分辨其中之物,但绝不会帮你配制这骇人的东西,否则叫师父晓得,非要将我逐出门墙不可!” 见他这么郑重,纪颜也就放了心,只解释道:“我不是要给别人用,原是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在奎师那都身上。只是这东西分明有害,又得靠人拿着,我也担心自己的小命,这才向老太医求教。” 张太医也知道纪颜不是歹人,闻言便了解了他的意思,才道:“这人作恶多端,实在是罪有应得,要是为着惩恶扬善,我倒是可以帮忙。原先是不知道这东西的配方,眼下晓得了,我或许还能帮侯爷改进一番,要想发挥其中的药性,其实不一定要靠焚烧,或许做成药丸之类,也能生效。” 中医的博大精深,在张太医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知道了药理和搭配之后,调整配方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要说玩草药,张太医能做奎师那都的祖宗。 其实要是奎师那都作法之时,允许张太医在一旁观摩,只怕他早就戳破了神棍的手段,根本用不着纪颜大费周章。眼下事情已经明了,李世民的心意也已经摆明,只要张太医进宫如实上秉,他自然不会再是用这种于人有损的东西,也不用纪颜多费口舌。 事实上,李世民一直对奎师那都存有一份怀疑,只是实在挑不出他的毛病,又被他以唤回逝者的手段诱惑,割舍不下对长乐公主的牵挂,才会一直以来对他多有纵容。只是这种纵容的前提,是这大香无害,一旦知道这东西对身体有害,就没有哪个皇帝会豁出命去不要,沉迷于虚无缥缈的想象之中。 逃避现实是弱者的选择,李世民这样的强者只会选择面对,奎师那都运气不好,将坏主意打到了一位明君的头上。 第559章坏消息 第二天正午,一群人齐聚侯府,纪颜把张太医的话一说,大伙儿也就大概能明白这东西的道理,只瞧着长襄满脸担心,翠娘小声宽慰,芷然皱着眉头,唯独孙德一脸淫笑,凑到纪颜耳边道:“侯爷,照你这么说,要是我用了这香,想着一个美女,岂不是……” 纪颜小心瞧芷然一眼,见她没留心这边,才低声道:“照理说,要是你想得足够真,那美女就是真在你怀里,音容笑貌,雪凝肌肤,软玉在怀,盈盈一握,都是真实不虚,尽皆能感觉到。不过那东西用多了坏脑子,你当心把身子给搞废了……” 话是这么说,纪颜心里还是有些后怕,就是模糊了想象与现实的差别之后,对大脑来说,眼前出现的东西就是真的,怎么都瞧不出假来。记忆中的秦琼能给纪颜一个爆栗,想象中的美女自然也能为所欲为,对于大多数意志不坚定又想象力丰富的人来说,这东西远比后世的某些麻醉剂完美得多。 正想再恐吓孙德两句,免得他动了歪脑筋,纪颜就瞧见芷然皱着眉过来,当即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连忙道:“小姨莫怪,我与姐夫开玩笑哩!” 芷然则是满腹怀疑的看他一眼,道:“你俩开什么玩笑?莫不是想靠那东西在脑袋里金屋藏娇?放着真切的荣华富贵不要,非要去追求虚假的幻想,还要搭上性命,你不该这么傻才对!我跟你说,这东西或许不是奎师那都所制,单单制住了他,只怕不足以将其彻底杜绝!” 原来芷然顾着思考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根本没在意纪颜和孙德说了这么,这才叫纪颜松了口气,道:“我先前也想过,就是作法时奎师那都本人也在烟雾之中,要是他知道这东西的坏处,就不会亲自犯险,哪怕找个徒弟之类的代劳,也好过将自己的脑子置于毒药之中。” 芷然点点头,道:“你上次说,太原破庙中抓那两人的时候,卷毛那个能靠着药粉凭空抛出火焰,我就怀疑他才是始作俑者。奎师那都不过是个台前的傀儡,仗着能说会道负责蛊惑欺骗,幕后谋划这件事的,应该是那个卷毛男人,调制药剂的也应该是他才对。” 一语惊醒梦中人,纪颜这才惊声道:“不错!奎师那都进宫之时,禁军绝不会允许他带那些瓶瓶罐罐,宫中规矩森严,他要找到材料也不容易!这背后自然还有人在宫外提供帮助,替他制好了各种东西,再想法子送进宫去!只是……那人已经消失许久,我派府兵找遍了京城也没找到他……” 芷然揉了揉眉心,突然道:“你派出的禁军自能将地皮都掀起来,可他们却怎么也进不了宫中!太极宫旁大明宫,似乎已经许久没有打理,要是藏了两个人在里面,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大明宫是太极宫的副宫,也是日后武周一朝的政治中心,李世民从隋炀帝手中接过长安城,并没有对大明宫进行系统的修整,故而贞观朝的政务都在太极宫中料理,大明宫这会儿还处于半荒废状态。 想到这里,纪颜就联想到奎师那都在大明宫中搭起的法台,心想这家伙说不定也是借着搭法台人员混杂,要让卷毛和那小子顺利混入宫中,一旦他俩穿过了宫墙,宫中屋舍众多,藏两个人原本不算太难。 一念至此,纪颜忍不住浑身一个哆嗦,才是练瑜伽那小子精通暗杀手段,要是他图谋不轨,只怕李世民在没有防备下也难以抵挡;虽然明知李世民不是死于刺杀,纪颜的一颗心还是悬到了嗓子眼,这种危险人物混入了宫中,对整个大唐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得前院有人急匆匆走来,抬头看竟然是长孙无忌,就见他满头大汗,一张脸急得发白,才瞧见纪颜就一把扯住他,急切道:“快随我进宫,陛下不知怎的,突然昏死了过去!我刚听见消息,急着先来叫你!” 话音未落,就听翠娘一声惊呼,长襄当场在她怀里昏死过去。 瞧见外甥女昏倒,长孙无忌才急忙上前去瞧,口中道:“我这是急昏头了!忘了长襄还在这里!快去倒一碗糖水来,给她灌下去!” 长襄那边其实没有大碍,真正叫纪颜心急的还是李世民的情况,他这才拉过长孙无忌来,低声道:“前日陛下来我府中,还是神采奕奕模样,怎的突然会昏死?太医怎么说?” 长孙无忌一跺脚,叹道:“你还问我,我也不晓得哩!莫说前日,就是今天常朝之上,陛下龙体都康健得很,谁想到我刚到家换了朝服,宫中就传来了消息!咱们不能再耽搁,得尽快进宫探明了情况才好,这会儿宫里只怕早已乱成一片,治儿一个人可镇不住这场面!” 说一千道一万,长孙无忌担心的还是他那个皇太子外甥,纪颜也不好多说什么,这就急忙叫人牵了马,与长孙无忌一同往太极宫方向赶去。 李治的办事能力还是超出了长孙无忌的把握,眼目前太极宫还没有陷入混乱之中,只是值守的禁军人数翻了一倍,每个人都是一副大敌临头的模样。纪颜和长孙无忌赶到的时候,一大群老臣真被禁军拦住不能进攻,尉迟敬德提着一把金鞭,已经打翻了几名禁军在身旁,依旧无法,急得大喊大叫。 消息传得真快啊……纪颜心中感慨着,这就上前一把抓住金鞭,尉迟敬德反手要打,瞧见他才堪堪停住,怒道:“你干什么!放开老子!老子要去瞧陛下!谁也别拦着我!” 纪颜好生宽慰,这就迈步上前,才听把守宫门的禁军头领道:“侯爷恕罪!太子有令!不许任何人进宫!” 纪颜倒是好说话,这就轻轻点点头,道:“你去通禀,就说赵国公长孙老爷到了。” 一听长孙无忌驾临,那头领也不用通禀,这就大喝一声,让朝一旁,不再阻拦。 第560章两手准备 虽然禁军说“不许任何人进宫”,可事实上李治的命令却是“赵国公到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进宫”,身为太子的李治,很清楚自己应该依靠谁,眼目前这种情况,他最大的依仗就是亲娘舅长孙无忌。 李世民突然昏倒,可能是一时疲劳过度,也可能是驾鹤西归的前兆,局势明朗之前,放任执掌朝政大权的老臣们进宫,其实很不明智。虽然李治的两个嫡亲兄长都已经被发配地方,可他还有几个不是嫡出的兄弟一直窥觊太子之位,他就不能冒险叫他们生出了野心,一定要等长孙无忌来主持大局。 尉迟敬德一见侍卫让开,这就要往里闯,边闯还边朝长孙无忌吼道:“你那外甥真是懂得孝顺,你不来都不给我见陛下!快叫他们让开,别挡着老子的道!” 如果天底下只剩下一个人不会造反,那个人就一定是尉迟敬德,只因为他的脑子已经被忠义占满,再没有地方来放阴谋诡计,李世民对他十分放心,长孙无忌自然也就点头,道:“你稍安勿躁,咱们一起进去,陛下正在病中,经不起你喧哗。” 只要是牵扯到李世民的事情,尉迟敬德就很讲理也很听话,当即不再吵闹,只紧紧跟在长孙无忌身后,瞪了一眼纪颜,低声道:“这事儿要是因那妖人所起,老子绝不会轻易将你放过!早叫你将那妖人赶出宫去,你就从不将我的话放在心里!” 纪颜无辜被迁怒,也知道尉迟敬德是担心李世民的身体,便不跟他争执,只是好言劝慰。长孙无忌喊上褚遂良等几位内臣,带着纪颜众人一并进宫,其余一众朝臣则是依旧站在宫门外,焦急之余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眼睁睁瞧着。 李世民此刻正在内宫神龙殿中安寝,纪颜等人赶到时他还不曾苏醒,只有太子李治和张太医在一旁照顾,其余一众宫人都被驱逐在门外等候差遣。张太医始终老成持重,这会儿还算得上冷静,李治却是着实有些着急,不住朝李世民灰败的脸上看去。 长孙无忌领着众人进殿,也没有那个宫人敢于阻拦,才叫他一进门就瞧见了李世民的样子,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也不管李治如何,招手就叫张太医过来,低声问道:“陛下龙体如何?为何会突然昏倒?” 张太医低着头,小声道:“回禀国公老爷,陛下似乎是突发了风疾,才会突然昏倒。我已经给陛下进了消散血瘀的汤药,但是……情况可能不是太好……” 尉迟敬德闻言就一把薅住了张太医的领子,将干瘦的老头提得两脚离地,呲牙咧嘴,才狠狠问道:“情况不好是什么意思?陛下难道要龙驭归天了么?那西域妖人何在,是否是他毒害了陛下?” 纪颜生怕尉迟敬德情急之下,断送了张太医的性命,才连忙上前从他手中将老头抢回,安抚道:“尉迟伯伯要干什么,陛下的性命如今都寄托在张太医身上!万一他有个闪失,只怕陛下也着实危险!张太医,你别急,将事情细细说来。” 死里逃生的张太医感激的看纪颜一眼,才清了清嗓子,道:“奎师那都法师在大明宫祈福,此事似乎与他无关。实在是陛下早年间征战四方,年初又在高句丽大病一场,始终是伤了年纪,身子有些吃不消了。若是子时之前,陛下能够苏醒,便无大碍;若是不能……老朽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众人闻言悚然一惊,张太医这话已经说得十分凶险,言下之意李世民已经处于生死玄关,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里,才叫他们一时间都有些失神,完全接受不了这会儿的情况。 纪颜比别人懂得更多,就比别人更要着急,知道张太医口中的“风疾”,就是民间所说的“中风”,也就是西医说的“脑血栓”,着实凶险,也的确争分夺秒,不能耽搁片刻,这才连忙道:“老太医快去守着陛下,必要时加重药量也可,一定要让陛下趁早醒来,或许可以多用些溶血之物!” 他这话属于外行指导内行,然而张太医还真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道:“新丰候懂得不少!老朽是有这个打算,想用些溶血之物,只是陛下如今的身体……只怕承受不住药力霸道……事关龙体,这事儿谁也不敢做主……” 纪颜正要开口,长孙无忌就镇定道:“依新丰候所言去办,你自己多斟酌些。这事儿我给你兜着,若有不测,我便与陛下同去就是!” 李世民昏迷不醒,做主的人就应该是李治;然而李治生性优柔寡断,做事难免瞻前顾后,长孙无忌才挺身而出,以国舅的身份代替李治决定,说话也有份量,张太医这就连连点头,小跑着去煎药。 尉迟敬德看一眼纪颜,又看一眼长孙无忌,欲言又止,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狠狠跺了跺脚,这就大步走到李世民床榻前跪好,那模样比李治还要着急,才是君臣兄弟一场的情义。 长孙无忌则是转头看向褚遂良,低声道:“此事凶险非常,咱们得有些准备,万一陛下不测,如何稳住朝臣,镇压四夷,就不得不提前考虑。” 褚遂良也是个聪明人,这就道:“我这就下令驱散朝臣,封锁宫墙,再从京畿调一万府兵进京,以防不测……加上新丰候手下……咦?新丰候人呢?” 就在他俩说话的当间,纪颜已经无声无息离开,只跟着张太医到了耳室煎药之处,小声道:“陛下真只是中风,跟奎师那都无关?我怀疑他有同伙混进了宫里,此事会不会是他们作祟?” 张太医信得过纪颜,这才小声道:“中风乃是脑病,或许与他那大香有些关联,却绝不是他主动导致。陛下昏迷之时,奎师那都正在为陛下讲经,见状吓得尿了裤子,还是我给了他一副安神药,才打发他去大明宫登坛祈福。” 纪颜点点头,抬头看向李世民的寝宫,神情凝重。 第561章转危为安 褚遂良做事雷厉风行,当即就有宫人前去驱散等在宫门外的群臣,宣称李世民只是操劳过度,疲惫不堪,故而昏迷,经过太医诊断已然无碍,要求众人尽快回到岗位,各司其职。 朝臣们虽然有些怀疑,却也不敢多问什么,只得三三两两散去,留下褚遂良和长孙无忌的几名同僚,悄悄进了宫中。 这边李治一直处于失神状态,跪在李世民的床榻前两样飘乎,长孙无忌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恼怒,这才过去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将他拉到殿外角落处,斥道:“这种时候,你还在那发呆,还不快取你的东宫印信来,咱们好调兵以防不测?” 李治这会儿似乎才回过神来,瞧着长孙无忌,无助道:“舅舅,父皇他会不会……” 长孙无忌气得快要吐火,就恨这小侄子不争气,才拽了他一把,差点将他扯倒在地,低声道:“陛下有太医照顾,生死乃是天数,眼下要紧的是你这太子能不能坐得稳,要紧的是稳住百官!大唐江山不能毁在你手上,你快些振作起来,跟咱们未雨绸缪!记住,你是太子!” 两人说着话,就瞧见纪颜满身药味从耳室出来,也不避讳,便是纪颜娶了长襄,算起来还是李治的姐夫,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种时候能多拉拢一个助力,都有助于局势稳定。 纪颜也是有分寸的,听见长孙无忌教训李治,这就故意凑过去道:“张太医做事太过谨慎,竟然连个小徒弟都没带来,连累我帮他磨了半天安息香,现在鼻子里冲的很……” 长孙无忌瞪他一眼,道:“这会儿不是你打杂的时候,既然来了,就去把你那伙兄弟招拢来,镇守宫门,以防不测!” 纪颜闻言苦笑一声,道:“长孙伯伯急糊涂了,我那些兄弟大多都在外面跑镖,等聚拢了他们,只怕陛下早已生龙活虎,龙体康泰了。你们也别担心,我跟张太医仔细问过,要是放开胆子用些活血清淤的猛药,他有不小把握能救回陛下来。不过是宫中办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才叫他缩手缩脚。” 虽然纪颜年轻,但是他说话一向很有分量,跟他相处时间久了,大伙儿都发现他遇事判断很准,就像是有神助一般,说出来的话很少落空。眼下李世民虽然还在凶险之中,可他的话就叫李治和长孙无忌都松了口气,气氛顿时就不那么紧张。 才瞧李治满脸惊喜的看向纪颜,急切道:“张太医真是这么说的?父皇真不会有事么?天佑大唐,天佑大唐……” 纪颜瞧他这副模样,心中也是无奈非常,才道:“咱们得相信太医,这事儿老天爷帮不上忙。与其在这里干着急,还不如去守着陛下,万一陛下醒了,见不到亲近之人,只怕心中会有些不满哩!” 李治闻言点头,这就急着跑回神龙殿去,留下长孙无忌与纪颜面对面,低声道:“眼下要紧的是求稳,你怎能将治儿支开?难道你就这么有把握,这事儿不会有点滴变数么?” 纪颜笑笑,也不接话,就知道李治注定要做皇帝,谁也改变不了,只是这话不能挑明了说,否则就有妖言惑众的嫌疑,才摇头道:“我相信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却还有另一件事要跟长孙伯伯商量,陛下今日突然中风,只怕不是意外!” 长孙无忌一惊,思绪果然被纪颜吸引,才听他将奎师那都的事情细细说了一边,着重说了那大香对颅脑的害处,末了道:“虽然不能确定,但我和张太医都怀疑陛下中风与那大香有关,或许那东西加重了陛下颅脑的负担,才叫他不堪重负,突发恶疾……眼下陛下有太医照顾,咱们却得把这根源给绝了!” 李世民是长孙无忌的亲家,两人之间虽然不像尉迟敬德那样毫无保留,却也的确有多年的君臣之情,才叫长孙无忌听完纪颜的话,就恨得牙根痒痒,怒道:“我这就叫人将那神棍砍了,才免得他祸害陛下!只怪我早听了你的提醒,却不曾重视放在心上,才导致今日之祸!” 纪颜没想到他这么激动,才连忙阻拦道:“长孙伯伯别着急,砍了奎师那都也还有幕后黑手。咱们得想个万全的法子,将他们一伙人一网打尽才是!否则打草惊蛇,就怕那卷毛再生事端!” 两人说着话,就听见张太医小跑着过来,口中喊道:“药煎好了,快些给陛下服下!” 纪颜瞧他跑得踉踉跄跄,虽是有可能自己把自己绊倒,连忙上前结果他手中的药汤,就闻见一股子香不香,臭不臭的味道扑鼻而来,一时皱了眉头,道:“你这药闻着奇怪,与寻常药汤不同,可别有什么差错,把咱们都给葬送了!” 张太医闻言哼一声,太医的尊严不容质疑,才道:“是侯爷说用猛药,我才斟酌着配了这一副药出来,若是担心有错,侯爷可以先尝一口,就当是为陛下试药了!” 李世民的饮食汤药都有专门的人负责尝试,就怕有歹人往里面下毒,纪颜信得过张太医,不愿做小白鼠,连忙道:“没病喝药,才是自讨苦吃!我说笑的,自然信得过你的医术——咱们快些进去,莫在此处耽搁。” 说着话,两人就急匆匆走进神龙殿,眼睁睁瞧着李治小心翼翼将药汤喂进李世民口中,焦急等待结果,口中不住道:“怎么还不见效?父皇怎么还不醒?” 张太医被他问得烦了,忍不住道:“太子爷稍安勿躁,这天底下只有毒药才是进嘴就来的,这药汤喝进嘴里,怎么着也得走过脾胃,入了脏腑,才有功效,你且——哎!陛下动了!陛下动了!” 就在他说话的功夫,李世民的手指微微动了两下,紧接着眼皮子也不住颤抖起来,才是他这副药药力极猛,只在这片刻的功夫就起了作用。 众人大喜过望,这就听着历史迷喉头几声响动,随即就见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562章九幽 事实证明,张太医着实有着不俗的医术,限制他发展的原因只不过是瞻前顾后而已,始终在皇帝身上用药不比常人,一旦有点闪失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有时候无过就是有功,才叫他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却不敢贸然实施。 这一次得了纪颜和长孙无忌撑腰,张太医冒险一试,果真创造了医学上的奇迹,将本已中风昏死的李世民硬生生救了回来,保全了大唐的国祚不说,自身也积累了一次宝贵的经验。 这也是李世民自己福大命大,发病时刚好在听奎师那都说法,奎师那都原是个外强中干的壳子,一见皇帝不对劲就叫得比受了侮辱的女人还大声,惊动宫人不算直接惊动了李治,才能在第一时间宣来张太医稳定病情,随后再加上纪颜的神助攻,使得李世民脑栓塞的时间没有超过三个时辰。 这会儿李世民睁开眼,就是已经脱离了危险,稍稍凝聚了神志之后,就含含糊糊开口道:“朕没死么?只觉得像是落入了阴曹地府一般……” 大家伙儿都松了口气,才听纪颜笑道:“陛下洪福齐天,哪那么容易出事,不过是阴曹地府,陛下也不是第一次去了。” 他这说的是当年李世民初登帝位之时,因着弑兄夺权造下无边杀孽,自己心中觉得不安,日夜觉得有冤鬼在床榻前哭诉,不得以请尉迟敬德和秦琼夜夜镇守在寝宫门口的事情。 这原是李世民自己心中有鬼,可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某一夜他还真梦见自己坠入了阴曹地府之中,遭到阎罗责难逼问,多亏得人曹官崔钰暗中帮忙,先给他添上了十年阳寿,后帮他在阎罗面前辩解开脱,许下十库金银做水陆道场,才解脱李世民重新还阳。 这自然是南柯一梦,作不得真,可李世民却将梦境当作了魂游的真相,不仅依约做了浩大的法事,还对幽冥之事生出敬畏之心,民间也从这传说中将尉迟敬德和秦琼当作了大唐的门神,家家户户张贴两人的画像镇宅保平安。 听纪颜说起陈年旧事,李世民心中多少也宽松了些,这才含糊笑道:“你倒是知道得不少,只可惜这次没有见到崔判官……哎哟,朕这半边身子酸麻得紧,来人给朕好生推拿一番!” 李治连忙上前,替他捶打推拿,张太医却缓缓开口,道:“陛下先前中风,颅脑受了些损伤,虽是医治及时,还是难免会落下些病根。不过老朽得新丰候指点,已经摸索出一套化瘀的方子,只要陛下按时服用,十天半个月就能缓解。” 李世民这才知道自己是中了风,一时间也觉得后怕不已,就是中风在当时乃是要命的疾病,十个里面有八个救不回来,剩下那两个就算是保全性命,也难免会像王兆乾那样嘴歪眼斜,半边身子从此化作枯木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他这会儿还能说话,麻木的身躯也还能动弹,就的确是福大命大,才连忙开口,道:“张太医老成持重,朕这条命都是你救回来的,你即刻升任太医署正,好好调教那些不成器的小子!至于新丰候么……朕欠你的人情太多,只怕是还不完了,债多了不愁,你就暂且委屈一下吧!” 听他还能说笑,众人就知道他无甚大碍,正要恭喜两句,忽听尉迟敬德大声道:“陛下死里逃活,乃是上天关照,然则此番劫难,也是对陛下的警示!陛下放纵妖人进宫,任凭他施展妖术,不顾自身安慰,才有今日这一关劫数!若是再不将那人赶走,老臣只怕陪不得陛下太久了!” 奎师那都的事情,张太医一早就禀报过李世民,李世民心中有数,也再没有让他施展所谓“沟通幽冥”的手段,原以为自己的身子还算硬朗,却不料隔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自己也后怕不已,才点头道:“你放心,朕自有主张!” 纪颜见时机成熟,连忙道:“启禀陛下,臣有一言!奎师那都原非孤身一人,背后还有两个同伙帮衬,如今我怀疑那两人已经混入宫中,只怕还包藏了别的祸心!陛下要驱逐奎师那都不难,可要有一个万全的法子,斩草除根才是!否则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便不可取!” 李世民闻言一惊,尉迟敬德这就瞪起了眼睛,怒道:“你为什么不早说!瞧我调十万大军来把皇宫彻查一遍,叫他们无处藏身!” 长孙无忌见状连忙苦劝,道:“你是要叫十万大军来把皇宫拆掉哩!这宫中天大地大,藏两个人简直易如反掌,更何况大明宫几近荒废,能藏人的地方就会更多……这事儿不能蛮干,你且听新丰候有什么说法,他虽是你徒弟,可比你聪明多了!” 尉迟敬德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服还是骄傲,才听纪颜笑道:“我倒是有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法子,跟猫捉老鼠一样有趣,不过要请陛下帮着演一出戏,才好叫那神棍自愿进我的局。凡是包藏祸心之辈,大多心里有鬼,神棍外强中干,倒要给他见识见识中原人的手段!” 这会儿无论纪颜说什么,李世民都不会反对分毫,也是刚刚醒过来精神不济,这就叹道:“一切依你安排,朕实在是乏了……” 只瞧李世民一脸疲态,众人也就不好再多搅扰,这一下就纷纷告退,退出寝宫来再细细商量。 才出门,就瞧见褚遂良气喘吁吁跑来,道:“辅机!我已经调来了府兵镇守宫门,也叫你我的门生时刻准备,眼下还要做什么?” 长孙无忌微微一笑,道:“辛苦登善了,叫他们这就回去吧!陛下已经转危为安,苏醒过来,人多嘈杂,反而不利于陛下修养。” 褚遂良闻言一愣,这就呆在当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激动笑道:“果然是天佑大唐,天佑陛下!只要陛下平安,我白跑这一趟,也算值了!” 第563章真人 那天李世民突发疾病之后,奎师那都就彻底吓破了胆,一方面是担心事情会牵扯到自己身上,怕纪颜他们趁机给自己安一个谋害圣上的罪名,一方面也是怀疑自己那大香是不是有什么副作用,有些心虚,才怕得不行。 人怕到一定程度就要找法子逃避或是宣泄,奎师那都就选择了像鸵鸟一样把自己和外界隔绝开来,借着登坛作法为李世民求平安的借口,他从那天起就一直待在大明宫的法坛上念经,不饮不食,昼夜不休,完全像是沉浸在念经的活动里一般。 也还别说,每行每业的成功者都是能人所不能的狠人,哪怕是奎师那都这种神棍骗子,也比一般的神棍厉害许多,只看他念经三天三夜不间断的本事,一般的正经道士都比不过他,宫人们也被他表现出的“诚意”所折服,纷纷称赞他为陛下的付出。 到第四天早上,奎师那都本人已经接近油尽灯枯,干裂的嘴唇中只能挤出蚊子叫一般的声音,盘坐的身子也开始左摇右晃,看样子只要来一阵大风就能把他刮倒,要是再没有什么变数打破他的自闭行为,只怕他就要把自己饿死在法坛上了。 正当他无从坚持,眼前已经开始有无数金星飘荡的时候,耳边就响起了一阵喧闹嘈杂的声音,惊动他睁开了酸涩的双眼,就瞧见一大群凶神恶煞的府兵涌入大明宫中,从他的法坛旁边叫嚷着跑过,为首的正是纪颜的兄弟孙德,才听他狞笑道:“尉迟国公有令,谁抓到那两只老鼠,赏他一年的饷钱!” 众人一听这话,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一个个眼珠子瞪得血红,摩拳擦掌间手臂上青筋暴起,根本不像是要抓人,倒像是要去吃人一般,才吓得奎师那都浑身一个激灵,心道:“尉迟敬德下令,新丰候的人执行……这两人都是我的死对头,难不成晓得了我师兄藏在此间?” 然而他内心的独白自然没人听见,一大群饿狼般的府兵这就从他身边跑过,才听得一道温和亲切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道:“这些日子,辛苦法师了!多亏你为朕祈福,朕才能平安无事,瞧着你形销骨立,想来也费了一番心血。” 这声音对奎师那都来说,简直比九天上的仙乐还动听,便叫他一瞬间激动得泪水濡湿了眼眶,颤巍巍站起来转身,叹道:“陛下!” 才瞧见李世民被李治扶着,笑眯眯走上前来,身后跟着长孙无忌和纪颜等人,倒是不见尉迟敬德,便叫奎师那都松了口气,三两步踉跄上前,一把握住李世民的双手,叹道:“陛下平安无事,真乃天佑大唐!我已向天尊许愿,愿意用十年阳寿,换取陛下平安!天尊有灵有应,我就是死也值了!” 不愧是纵横江湖的骗子,奎师那都这会儿还想着要邀功,明明是在法坛上神不守舍的念了三天经,非要说成自己用阳寿换取李世民平安,要不是李世民已经识破他的为人,只怕他这会儿就有希望登临大唐国师之位,成就道门最高荣誉了。 李世民脸上笑意融融,闻言也就感动点头道:“法师的心意,朕真切感受到了!多亏法师庇佑,朕才能平安无事哩!听闻法师为了朕,这三日来不饮不食,不眠不休,朕心中有愧,专门为法师设宴,请法师保养身体,才好庇佑我大唐风调雨顺哩!” 奎师那都这会儿已经饿得三尸神乱窜,每说一句话都要吞下好大一口口水,再不吃东西只怕就要昏厥,却还依旧记得自己是个神棍,当即端起架子,掐一个指决,道:“陛下不必担心,修道人自有辟谷之法,不过是三天罢了,就是三十天,三百天,我也熬得!” 长孙无忌笑着上前,道:“法师与凡夫俗子不同,叫我等着实钦佩,不过这宴席乃是陛下一片心意,还请法师赏脸赴宴才是!为着法师的心意,陛下特地招了新丰候来作陪,非要他席间为法师斟酒布菜,以化解你们两人之间的芥蒂哩!” 奎师那都一听这话,顿时觉得阳光都明媚了起来,心道纪颜跟自己作对这么久,始终还是没能斗过自己,要落得为自己斟酒布菜的苦差,李世民心意深远,自己倒是不好辜负,席面上一定要给纪颜难堪,才能叫他晓得自己的厉害。 一念至此,奎师那都就微笑点了点头,叹道:“多谢陛下关心!” 纪颜只瞧着他唇边不怀好意的笑容,就知道他心中所想,这就在脸上装出一副不情不愿模样,心中却偷笑道:“老子不近你的身,都能把你偷个一丝不挂;如今我坐在你近旁,给你吃什么,就不是你说了算了!你要整我,我还要整你哩!” 奎师那都不知道他打坏主意,这就抬头微笑看向他,却瞧见纪颜身旁站了一个瘦高的中年人,留着到胸口的山羊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中的精光却像是烈日一般夺目,只看自己一眼,就似乎将自己从里到外都看透了一般,不由得心中一颤,小心道:“这位倒是面生,不知是?” 李世民笑笑,道:“他也是我大唐一位有道的高人,姓李,在太史局做侍郎,你唤他李侍郎就是。我怕你在宫中寂寞,想到你俩同是道门出身,谈幽论玄,自有话说,才叫他也来作陪。” 奎师那都虽然是个神棍,倒也不是彻底什么都不懂,至少相人很有一套,就打心底里觉得这位李侍郎不简单,便不敢怠慢,忙朝他作揖,才听他毫无感情道:“在下李淳风,见过西域法师!闻听法师有通幽之能,在下必定要请教一番!” 奎师那都不知道李淳风是何人,只觉得他的名字颇有些意境,纪颜却在一旁微笑不已,心道:“都怪你太过招摇,才招出了真正的高人来,任你有千般诡计,在这位地仙面前也无从施展!有眼不识真人,活该你这神棍倒霉!” 第564章鸿门宴 李淳风的大名,在一千年后也是如雷贯耳,要是带上他的师父袁天罡,那就是无人不知。 纪颜崇尚科学,敬鬼神之说而远之,却也对李淳风推崇备至,几次想要拜访,却因为李淳风醉心于推算天文历法,一向不见外人,莫说是纪颜一个新丰候,就是尉迟敬德想跟他讨教丹道,也吃过几次闭门羹。 到了他这种境界,已经成就了真正意义上的心无杂念,除了对星象和历法还有些兴趣外,人世间实在没有更多的事情能够搅动他的心灵。在李淳风的眼里,奎师那都的伎俩简直不堪一提,左不过是些前辈高人玩剩下的手段,就没有什么新鲜的地方。 要不是奎师那都太过张扬,行事急躁诱发李世民中风,已经损害到大唐的国本,李淳风是绝不会正眼瞧他一眼的;实在是这神棍再留在宫中,只怕要损害李唐国祚,玷污道门清誉,才惊动了这位陆地神仙一样的人物现身,要为道门正本清源。 奎师那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众高人盯上,心中只洋溢着纪颜为他斟酒布菜的喜悦,飘飘忽忽跟着李世民来到山水池边的紫云阁,还没进门就闻见一股子好肉美酒的浓香,勾的他饥火上涌,恨不得这就冲进去大快朵颐。 众人分宾主落座,才听李世民笑道:“朕此番能够逃脱劫数,奎师那都法师居功至伟,法师不惜以十年阳寿,换取朕的平安,一片心意,感动上苍,朕一定要敬法师一杯!” 纪颜就坐在奎师那都侧席,闻言就提起纯银酒壶,斟满一杯香浓的葡萄酒,双手端给奎师那都,脸上满是不情不愿。奎师那都饿了三天三夜,这会儿根本没有心情喝酒,只想赶快吃两口菜压一压胃火,却无法拒绝李世民的盛情和纪颜的服侍,这才笑着接过酒杯来一饮而尽。 李世民哈哈大笑,又道:“新丰候先前冒犯法师,原本该罚,念在他有忏悔之心,又是真心与法师化解芥蒂,朕就替法师做主,命他自罚三杯,向法师谢罪!” 说着话,纪颜就乖乖斟满两杯酒,道:“这一杯,请法师宽恕我的狂妄无知。” 奎师那都一愣,心道不是说罚纪颜么,怎么瞧他的意思,竟是要敬自己一般?然而李世民春风满面,满怀期待的朝这边看来,他便也不好拒绝,才勉强端起酒杯,含糊说了两句,一饮而尽。 纪颜在此斟满,叹道:“这一杯,请法师宽恕我的自大与傲慢。”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奎师那都心中大惑,先前喝进嘴的两杯酒已经开始翻腾,在他空无一物的胃中作祟,只叫他一时间觉得面皮发红,两耳发烫,脑海中像是涌起一阵浓雾一般,开始觉得晕眩,却也还是无法,强忍着又喝了一杯。 眼瞧着纪颜还打算倒第三杯,奎师那都便连忙开口,道:“够了,够了!中原先贤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冤家宜解不宜结’,我觉得两杯就够了,这第三杯,就请陛下允许我宽恕新丰候吧!” 三杯酒下肚,逼得奎师那都都开始引经据典起来,李世民闻言一笑,道:“本就是他给法师赔罪,既然法师宽恕,那就便宜他了!哦,朕都忘了,法师许久不曾饮食,怎能空腹饮酒,新丰候,还不给法师布菜?” 奎师那都真想站起来叩谢天恩,感谢李世民终于想起来他还饿着,眼瞧着纪颜慢条斯理的为他切割羊腿,只觉得焦急难耐,恨不得一把将纪颜推开,自己抱起羊腿来啃,又是不敢,只得忍耐。 纪颜只将手中的羊腿当作全聚德的烤鸭那么对付,恨不得切出一百零八片丁香叶来,秉承着慢工出细活的宗旨,每一刀都小心小心再小心,整整花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切出来三片比纸都薄的羊肉,铺在精致的银碟中,端到奎师那都面前。 奎师那都饿得眼冒金星,纪颜的羊肉又是薄得透明,乍一看盘子里空无一物,正要发作,就听长孙无忌笑道:“新丰候不愧是卖羊肉起家,这一手刀法简直出神入化,古人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你这刀功,已然是精细的巅峰了!” 既然长孙无忌开口认定,奎师那都就无话可说,只得在微醺的醉意中,抄起筷子去挑那三片羊肉。羊肉又薄,盘子又滑,奎师那都又醉,这三片肉就吃得很不容易,几乎又花了半柱香的功夫,奎师那都才算是尝到了荤腥。 饿极了的人其实已经陷入麻木,一点东西都不吃也能熬很久,怕就怕尝到了肉味,又像是没吃一样,才似火上浇油,叫奎师那都清口水直淌,实在受不了纪颜切肉的速度,不得不开口道:“烦请新丰候给我乘碗粥喝,我似乎有些不胜酒力。” 纪颜这会儿倒是好说话,闻言就笑着点了点头,慢条斯理的端起碗来,给奎师那都乘了一碗乳粥,舀粥的时候虎口微微一松,就有两粒小巧的药丸掉进粥碗,转瞬就被下一勺粥给盖住,不露丝毫端倪。 奎师那都接过粥碗,一仰头便悉数倒进了腹中,那浓粥几乎没有碰到他的舌头,就已经通过了食管,裹挟着那两粒药丸,顺利蒙混过关。 李淳风在一旁看了个满眼,纪颜的手段也没瞒过他的目光,这便微微一笑,朝身旁的侍卫比了个隐晦的手势。 奎师那都只觉得一碗乳粥进嘴,自己整个人都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般,竟然有再世为人之感,就觉得腹中温暖,精神也逐渐恢复,这才想起来折腾纪颜,真要叫他把羊腿的筋膜悉数剃了,就听见外面一下子喧闹起来。 之间一名金甲侍卫大步走上殿来,朝李世民一拜,朗声道:“启禀陛下,府兵在大明宫中抓住两个来历不明之人,两人自称认识奎师那都法师!” 奎师那都瞬间吓得三魂离体,七魄出窍,只听李世民开口道:“既然是法师的人,就带他们上来,与法师相认!” 第565章正本清源 随着李世民一声令下,就瞧见尉迟敬德挺着大肚子走上殿来,手中提着一个黝黑瘦小的光头小孩儿,喊道:“这小子年纪不大,倒是练成一身诡异功夫,要不是老子身经百战,只怕还要吃了他的苦头!哪怕是条泥鳅,落在老子手里,就别想逃咯!” 而尉迟敬德身后,则跟着趾高气扬的孙德,反剪着一个卷毛大胡子的中年人,倒不敢说话,只一脚将那人踢倒在地,就连忙朝李世民砰砰磕头。 奎师那都本来就酒意上涌,再加上纪颜喂他吃的丹药逐渐生效,一时间只觉得心中大骇,理智不能约束行为,当即开口用奇怪的语言问道:“师兄,你怎能被人给拿住?” 就听同样奇怪的语言响起,回答道:“还不是你这个废物,叫我待在那破地方,这群人都不用找,就抓住了我!” 这才叫奎师那都惊骇非常,又道:“大福殿荒废已久,又在宫墙边上,即便有人去找,师兄也有时间逃脱!你如今被人逮住,可别说与我相识,只说是我找来搭建法坛的工匠,在大明宫中迷路了就是!” 那人不言语,奎师那都这就转向李世民,笑道:“都怪我不曾说明,才叫陛下受惊,这两人是东市上卖身的昆仑奴,我瞧见是本国之人,就将他们买下,帮着搭建法坛,许是在宫中迷了路。” 然而他这一番鬼话说出来,紫云阁内众人的表现却很奇怪,才见李世民沉默不语,纪颜目光凛冽,孙德和尉迟敬德冷笑连连,就叫奎师那都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晓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正在疑惑,就听一直没有开口的李淳风平淡道:“法师真是好风度,管一个奴隶叫师兄。” 此言一出,奎师那都直如遭了五雷轰顶,心想自己与师兄对话,用的乃是身毒本地方言,除了本国之人,绝不可能再有人能听懂,才一下子愣在当场,随即辩驳道:“我国方言庞杂,极难学习沟通,许是道友听错了。” 李淳风淡淡一笑,道:“身毒的确流传有诸多语言,上等人用梵语,下等人说土语,梵语和土语互不相通,你一定以为中原人顶多懂得梵语,而不懂得身毒土语。” 这一番话直接将奎师那都的一颗心打落谷底,就是李淳风所说的情况的确属实,要是对身毒没有一定的理解,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其实要说梵语,在中原的流传远远超过一般人的想象,中原僧侣入门的课程就是梵语,能用梵语通读一本《瑜伽师地论》才算小成,可以说有修为的和尚都是梵语大师,比起身毒高僧来不会差上太多。 奎师那都钻了这一个空子,反其道而行之,明明会说梵语,却要用土语来说,以为这样就不会有中原人能听懂他们私底下的交流,却不料李淳风博学多知,连这种生僻无用的语言都能听懂,就叫他一瞬间不知道该要如何反应,又听孙德笑道:“鬼手赵福气不浅,竟然当了这神棍的师兄!” 说话间,就瞧见那卷毛中年人翻身而起,一把扯掉粘在脸上的卷毛和大胡子,露出一张狡黠的脸,正是高句丽战场上为李世民诊治过腿伤的鬼手赵,就是众人只知道他懂得医术,却不晓得他的伪装易容之术也有些造诣,配合上奎师那都服下的丹药,就成功扮演了奎师那都的师兄。 奎师那都受酒力和药力的影响,脑海中一片混沌,却也直觉到大事不好,理性无法约束应激反应,脱口道:“你怎么会说我们的话?” 纪颜这会儿才开口,道:“死到临头你还糊涂,我今天就叫你死个明白!鬼手赵自然不会说身毒土语,可李道师却博学广知,你对中原的道家一无所知,就不晓得道师究竟有多大的本事!陆地神仙就在你眼前,你这个假法师可以死个瞑目了!” 奎师那都大惊失色,就见李淳风微微笑着,也不张嘴,腹中就传出土语声音,戏谑喊道:“师兄,快些救我!” 腹语术原本不稀奇,可能像李淳风这样用的难辨真假,随心所欲的人物还是不多,奎师那都服下了类似于大香作用的丹药,心神激荡之下满脑子都是纪颜的陆地神仙之说,心神就忍不住被他牵着走,恍惚间只瞧见李淳风头顶显出灵光,身后诸神环绕,连着紫云阁都变成了仙境一般,云雾缭绕。 噗通一声,奎师那都就跪倒在了李淳风的面前,李淳风摇头笑笑,闪身让朝一旁,只在自己的条案前做好,端起葡萄酒来轻轻啜了一口。 与此同时,外面又是一阵喧哗吵闹,一大群府兵鼻青脸肿,又押着两个人走上前来。这一次,被逮住的就的确是卷毛和那小孩儿,原是奎师那都亲口说破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府兵们与金吾卫配合,有的放矢,着实废了一番力气,将这两人擒住。 不得不说,那小孩儿的武功着实厉害,为着诓住奎师那都,尉迟敬德和纪颜都在这里演戏,府兵们缺了高手坐镇,就着实与他缠斗许久,用尽了诸多手段,才堪堪将其擒下,直吓得金吾卫首领后心汗湿,知道这人要是暴起发难,仓促间只怕自己也阻拦他不得。 两人被押上前来,尽皆是垂头丧气模样,卷毛没有抵抗的能力,挨了几下就被绳捆索绑,那小孩儿却是拼死相搏,被拿住后就直接被折断了手脚,这会儿就像是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直不起身来。相比起太原的衙役,府兵的手段显然更凛冽狠辣。 李世民端坐主位之上,一直无甚表情,到这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奎师那都,这两人就是你的师兄弟么?你让他俩潜入宫中,究竟意欲何为?” 奎师那都冷冷不说话,押着卷毛的王老二就小心开口,紧张道:“启、启奏陛下,咱们在他俩藏身之处,找到了许多草药和炉鼎,还有些蛇蝎毒虫之类,这两人似乎在炼制什么东西……” 第566章拼死一击 只听说搜出了炉鼎草药一类,尉迟敬德就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抬脚踢在那卷毛腰间,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窥视丹道,学着人烧铅炼汞,可别把自己毒死了才好!” 卷毛因着不会武功,被捉拿时也无力抵抗,故而没有受太重的伤,只是被捆了手脚扔在地上;然而尉迟敬德含恨一脚,就是一般的武道高人也不敢硬抗,更何况踢在腰眼要害之处,就叫那卷毛当场一声惨叫,吐出两口鲜血,侧翻在地,生死不知。 李世民见他这般鲁莽,眉头也是微微一皱,道:“敬德稍安勿躁,朕还有话要问他们。奎师那都,朕问你话,你为何不答?是无话可说,还是自愿伏罪?” 奎师那都早已心念纷转,准备着把握任何一个可以活命的机会,这会儿也回过了神来,只低头呐呐道:“我遭人陷害,无话可说!” 这话一说出口,就叫纪颜气得笑出了声,开口道:“话都是你自己说出来,又有谁陷害你半分?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敢作敢当,你冒充道门众人,混入宫中,施行邪术,桩桩件件,都有人证物证,叫你抵赖不得,你还说造人诬陷,难不成是发昏?” 奎师那都低头不语,王老二就将手中的小孩儿抛在了地上,道:“启禀陛下,侯爷!这小孩儿身负诡异武功,十几个府兵奈何他不得,咱们全是仗着人多,才围攻将其拿下,若是他有意对陛下不利,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李世民早就听纪颜说过这个小孩儿的厉害,这会儿见了真人,心中也有些好奇,开口道:“兀那小孩儿,你又是为何混入宫中,意欲何为?朕怜你年幼无知,可以给你一条生路,只要你如实招来,便可减轻你的罪责。” 面对李世民的天恩浩荡,那小孩儿却是置若罔闻,只因着四肢都被折断,这会儿也抬不起头来,一味躺在地上装死,就叫李世民脸面上很过不去。须知他身为大唐天子,四夷拱手,一句话说出来,不说重于泰山,也绝不能叫人轻视;今天奎师那都等人,却一再无视他的恩典,才叫他心中有些烦闷,这就要召大理寺的人来,对这三人施以严刑峻法。 李淳风始终是修道之人,心无挂碍不等于无情冷酷,眼瞧那小孩儿身上新旧伤痕遍布,又知道修行瑜伽术的艰难,知道他只怕是从小被人虐待胁迫,很可能并不会说中原汉话,这才缓步上前,用身毒方言问了他几句。 小孩儿果然能听懂他的话语,闻言就从喉咙中挤出沙哑难听的声音,只听他说话间断断续续,不晓得是疼的还是吓的,才听李淳风代为翻译道:“启奏陛下,这小孩儿愿招,只是他饱受虐待,久不说话,人言生疏,又是疼痛难忍,实在说不成字句,请陛下开恩,先给他治病才好。” 奎师那都一早就恨得瞪圆了眼睛,这会儿便不顾众目睽睽,直接开口连珠炮一般骂了那小孩儿几句,直吓得那小孩儿浑身颤抖,李淳风更是脸上一惊,猛朝李世民方向退了两步,就见明明已经断手断脚的小孩儿,竟然靠着膝盖和胯骨发力,整个人像是毒蛇一般暴起,张开血盆大口朝李世民扑去。 这一幕事发突然,众人都来不及反应,只有李淳风听懂了奎师那都的威胁话语,提前准备,这就大袖一挥,道袍扬起,一股不同于内家真气的力道凭空涌出,竟然生生将小孩儿和冲上前来的禁军悉数定在原地,口中道:“莫慌,他是遭了奎师那都威胁。” 说着话,他便撤去力道,好言宽慰,众人这才重获自由。那小孩儿原本就是强弩之末,一击不中就再也没有了力气,莫说是行凶伤人,就连维持生命都快要做不到,倒在地上气息逐渐变得微弱,眼中的光华也渐渐散去,只瞧得李淳风眉头一皱,伸出右手按住他眉心识海。 与此同时,纪颜抢步上前,从背后一把扣住奎师那都的脖颈,五指深深陷入他的皮肉之中,捏住筋膜,怒道:“死到临头,你还敢作祟!我瞧你不见棺材不掉泪,非要给你点厉害看看!” 嘴上说得厉害,纪颜心里却是后怕不已,那小孩儿不知道听奎师那都说了什么,竟然舍了性命不要发出拼死一搏,瞧他那股气势,李世民与他之间的丈许距离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要不是李淳风提前有了准备,施展出匪夷所思的功夫,只怕这会儿李世民已经遇害,在场众人谁也逃脱不了干系。 奎师那都也被李淳风的手段所慑服,才知道真本事不是自己这糊弄鬼的手段所能比拟,心知无幸,忍受着后颈传来脊椎骨裂开的剧痛也不肯开口,倒是他的卷毛师兄这会儿缓醒了过来,见状就连忙喊道:“陛下恕罪!我招!我招!” 卷毛的口音浓重奇怪,众人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就见尉迟敬德上前一脚踩在他背上,狞笑道:“好好招来,饶你一个好死;否则老子一脚落下,先叫你做个趴地的废人,下到了阴曹地府,也要被万鬼踏身!” 卷毛这会儿却是淡定了许多,也许是生死面前看开了不少事情,才道:“我与师弟的确是道门中人,乃是窥见了身毒即将掀起一场魔劫,这才逃往大唐来避祸,本无意加害陛下,只愿求一番荣华富贵!” 李世民闻言瞪眼,道:“想靠着外道邪术,在大唐求荣华富贵,你师兄弟只怕是打错了主意。朕已经知道你那大香之害,就不信你嘴里说出的话语,既然是来求荣华富贵,你又躲在大福殿中作甚?” 卷毛感到背上的压力越来越重,不敢耽搁,连忙道:“原是再为陛下炼制长生不老的仙药!” 此言一出,尉迟敬德和纪颜都是冷笑一声,才瞧着尉迟敬德高高抬起小船一般的大脚,下一刻就要踩断这卷毛的背脊,好叫他知道胡言乱语的下场,要给他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 然而就在这时,却听李世民道:“慢!” 第567章虚虚实实 李世民这一声“慢”,落在卷毛耳中无异于救命的天音,心中顿时生出希望,身上也就莫名有了力气,趁着尉迟敬德一愣神的功夫,他这就挣扎着向前爬了两步,逃脱了被踩断背脊的厄运,五体投地趴在李世民面前,惨叫道:“陛下请听我说!” 这会儿李世民面沉似水,脸上阴晴不定,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听他沉声道;“讲。” 卷毛当即感激涕零,急切道:“我与师弟乃是身毒人士,原是李耳仙师西出函谷的分支,向来精通物性变化,懂得烧铅炼汞,多年研习,学会炼制诸多丹药,既能惑人心智,也能保人平安,更有长生不死之法,永葆肉身之药,意欲敬献陛下,却不料遭了小人陷害!” 明知他口中的“小人”是指自己,纪颜这就冷笑道:“我没听说过真有本事的人,要像鼠辈一般躲在废墟残垣之中,你若真有这灵丹妙药,大可以大方敬献陛下,陛下自有赏赐!” 卷毛急于求活,也不顾是谁说话,张嘴就辩解道:“灵丹乃是天成,凡人从炉火中取出,所需天时地利,无一不是苛刻。放眼普天之下,只有长安城大明宫乃是风水所聚,龙脉所兴,非要借了龙气,才能成就这等灵丹。然则擅动龙脉,乃是死罪,我才躲在宫中炼丹,等丹成之日再敬献陛下!” 这分明是鬼话连篇,连尉迟敬德都听不下去,一声怒吼就扯出身后金锏,打算将这满嘴谎言的神棍打死当场。李世民却似乎对他很感兴趣,抬手阻止了尉迟敬德,道:“这么说你们潜入宫中,倒是为了朕好了?却不知你那灵丹是否炼成,又在何处?” 纪颜忍无可忍,开口喊道:“陛下!这种鬼话,连三岁小孩儿都骗不过,李道师就在眼前,陛下为何不问问他的看法?这人分明是虚与委蛇,拖延避死,要真有灵丹妙药,他自己怎么不吃?” 他这话其实说得有理,李世民却置若罔闻,连带着李淳风也沉着脸不说话,才听卷毛连声道:“陛下洪福齐天,乃是天定共主,就在府兵冲破大福殿前片刻,我已经炼出灵丹两粒,正要进献给陛下!” 奎师那都听着师兄鬼扯,也逐渐跟上了他的思路,闻言也鬼叫喊道:“启奏陛下!我是师兄所言句句属实!我们一心为了陛下,只因丹道一时不可宣之于口,丹成之前不可叫第三人晓得,这才不得以出此下策,还请陛下明鉴!” 玄学之所以称之为玄学,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其“不可明”、“不可说”的特点,总有诸多忌讳,叫人难以琢磨,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许多人人云亦云,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被其糊弄,不知身在计中。 李世民只关心长生不死之药,倒是不在乎他们如何辩解,连带着两人之前的恶行似乎都忘了,这便道:“既然丹成,就呈上来。朕也想瞧瞧,所谓长生不死之药,究竟是什么东西。” 纪颜闻言,心中焦急,明知天底下长生不死的丹药没有,沾舌头就死的毒药却有很多,哪怕卷毛拿出来的不是毒药,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吃下去只怕不能延寿,反而要提前断送性命,就很着急。然而他还没开口,袖口就被人轻轻拽了两下,转头看竟是长孙无忌,才瞧他一脸云淡风轻模样。 长孙无忌自来到紫云阁起,就很少说话,眼瞧着纪颜设计逮住卷毛和那小孩儿,更是一直置身事外。这会儿李世民就要拿到丹药,他反而阻止纪颜继续进谏,就让纪颜心中大惑不解,甚至怀疑他生出了不臣之心,打算借卷毛的手毒死李世民,好扶持更听话更容易操控的外甥李治上位。 这念头只在纪颜心中转了一圈,就被他牢牢压在了心底,知道长孙无忌忠心,绝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眼瞧着尉迟敬德都安静下来,就知道他俩许是心中有了计较,自己不明白内情,还是少说话为好。再不济,现场还有李淳风坐镇,普天下还有什么样的伎俩,能瞒过他的眼睛? 就见卷毛大喜过望,探手入怀中摸出一个葫芦模样的瓷瓶,颤抖着手将瓶子举过头顶,捧到李世民面前。 李世民微微点头,接过瓷瓶拔去瓶塞,顿时就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清甜香味弥漫在紫云阁中,就连守在阁外的禁军都问了满鼻,一时间众人个个如痴如醉,才晓得这东西果然不同凡响。 眼瞧着李世民脸上露出沉醉满意的笑容,奎师那都的嘴角也有笑意蔓延开来,当即摆脱纪颜,膝行上前,不住磕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没想到师兄竟然在要紧关头,穿过丹成大劫,叫这神药现身于世!此药服一枚寿与天齐,服两枚便可白日飞升,陛下仙缘浓厚,天界再添一位真仙!” 李世民看着掌中两枚晶莹剔透的红丸,微笑点头道:“好啊,好!你们的一片苦心,朕的确感觉到了!来人——” 一声“来人”,就有几名禁军大步上前,听李世民道:“两位仙师忍辱负重,劳苦功高,如今功德圆满,成就万世未有之灵药。朕不知如何赏赐,就赏他们——长生不老罢!” 此言一出,无异于九天惊雷,奎师那都和卷毛都没想到这个结果,来不及反应就被禁军抓住了身子,眼瞧着尉迟敬德大步上前,接过李世民手中的两枚丹药,一手一个,狞笑道:“你俩真是会炼,刚好一人一颗,做不成天庭神仙,得一个长生不老,也是莫大的功果!” 说着话,尉迟敬德就将那两枚丹药朝两人口中塞去,才瞧着李世民缓缓走回主位上坐好,叹道:“当年麴文泰被乙毗咄陆可汗胁迫,携高昌万民对抗大唐,朕不得以派侯君集剿灭高昌,麴文泰惊惧病发而死,其子麹智盛投降归唐。朕却知道,麴文泰还有个小儿子流落民间,没想到今天总算见到了。” 第568章仇恨 李世民的这一番话简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连正在给两人喂药的尉迟敬德都愣了一愣,两眼不住在奎师那都和卷毛之间游移,奇道:“麴文泰的小儿子?是谁?我瞧着他俩都跟麴文泰那老头差不多岁数,怎么着也比麹智盛大上许多!” 别说尉迟敬德,就连纪颜都愣了一愣,大唐覆灭高昌国的战争,他并没有参与,可侯君集押着麹智盛回京献俘的时候,他也曾在一旁观礼,的确瞧着麹智盛年纪不大,怎么着也不可能是奎师那都或者卷毛的哥哥,这两人看上去都是三四十岁模样,也不可能给麹智盛当弟弟。 不过这念头只在他心中一转,他也就顿时恍然,知道西域人色目高鼻,外貌与中原汉人不同,一旦留起长头发大胡子来,就很难判断他们准确的年纪。一个十几岁的西域人,在沙漠中风吹日晒许久,本身就显得比中原人衰老,再配上一套卷毛,自然就看上去像是三四十岁的样子。 那卷毛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会被李世民识破,沉默片刻只有就缓缓开口,叹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这一开口,连奎师那都都被吓了个哆嗦,才是他嗓音清澈干净,汉话说得比奎师那都还好,与之前伪装出的样子不同,竟是连奎师那都也被他蒙在了鼓里。 李世民摇头轻叹,道:“当年麴文泰携宇文氏来京,你们兄弟几人都曾经上殿拜见,朕虽然上了年纪,可见过的人总不会忘记,哪怕你满脸风霜,又用胡须遮住了半张脸,朕还是记得你的眼睛。高昌灭国,你父亲身死,你要向朕复仇,自然是合情合理,朕本不欲杀你,奈何你死到临头,还不肯放弃仇恨。” 这话说得奎师那都浑身发抖,挣脱身后的禁军就不住磕头,喊道:“陛下!陛下救命!我本不知道师兄与陛下有仇,还以为他真有长生不老之术,一心只想向陛下求取富贵,绝无毒害陛下的心思!我被他给骗了,被他给骗了!” 尉迟敬德一脚把奎师那都踢倒在地,骂道:“你骗人,人骗你,岂不是天经地义?漫说这小子谋害陛下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就是你妖言惑众,也够活刮了你!给老子闭嘴,这里没你喊冤的份!” 卷毛则是相对冷静得多,只是浑身上下不住发抖,道:“当年侯君集率大军攻打高昌,父亲在重病之中惊惧而亡,彼时我正在身毒参拜梵天,才侥幸躲过一劫。杀父之仇,灭国之恨,焉能不报?只恨没能毒死了你,叫父亲在九泉之下失望!” 听他恨意满满的话语,纪颜也忍不住叹气,道:“你长兄如今是大唐的金城郡公,就算你打算为父亲报仇,也该考虑道生者的处境。陛下真有个三长两短,难道你就能安然脱身?连累你长兄一道赴死,难道这就是麴文泰在九泉之下愿意瞧见的场面?” 卷毛猛地回头,呸一声就朝纪颜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恶狠狠道:“麹智盛笃信佛教,厌弃我礼拜梵天,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早已不是我长兄!都是你这毛头小子多事,否则我早就得手!还有奎师那都你这个废物,三言两语就被别人给骗了!” 纪颜往后退两步,避开那口唾沫,眼瞧着卷毛就像是疯狗一样,不顾禁军的镇压,张嘴朝奎师那都咬去,看样子是打算咬断奎师那都的喉咙,先杀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师弟。奎师那都吓得惨叫不止,不住闪躲,又哪里躲得开,没几下就被卷毛咬住了肩膀,鲜血淋漓。 李世民瞧着这一幕闹剧,摇着头轻叹了一声,吩咐禁军将两人分开,才道:“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你在背后捣鬼,便是那焚香请神,使人心想事成的手段,麴文泰曾经与我说过。楼兰古国覆灭之后,遗民融入西域诸国,其中掌握有这门手段的艺人,正是依附在高昌王的麾下……” 卷毛闻言一滞,愣道:“你既然知道了,怎还会留这个废物在宫中?呵,原来大唐的皇帝,西域的天可汗,竟然是个疯子,将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的!” 李世民定定看向他,道:“朕不愿麴文泰的后人走了邪路,也不愿亲手将你格杀,总想着给你留一条出路,盼着你能醒悟回头。当年麴文泰遭突厥胁迫,对抗大唐,朕若不攻下高昌,突厥就会将西域三十六国一一吞并。你父亲死得冤枉,朕心中有数,只抱着这份愧疚,不愿再加害他的后人。” 这一番话彰显帝王仁德,卷毛听了却毫不领情,只朝旁边啐了一口,冷笑道:“好一个不忍心!逼死了我父亲,竟能给大唐皇帝留下一丝愧疚,我父亲果然死得其所,死得重如泰山!” 尉迟敬德大怒,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打得他满嘴的牙掉了一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才听尉迟敬德骂道:“若不是你爹鬼迷心窍,以为突厥能与大唐争雄,首尾两端,爬墙观望,又怎会落得生生吓死的下场?只因麴文泰一时糊涂,高昌七千百姓险些被突厥人杀光!你这蠢货!愧为人子!” 尉迟敬德说得是实话,卷毛的心中未尝不明白这个道理,高昌夹在大唐与突厥之间,麴文泰的确是抱了当墙头草的心思,一面畏惧李世民的天威,一面又想要勾结突厥可汗,观望之举直如玩火,一个不慎就可能导致整个高昌,乃至于西域三十六国陷入战火之中。大唐覆灭高昌,其实是无奈之举。 然而国恨家仇,却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够说清的,有时候明知道理,还是压抑不住想要复仇的欲望,这才叫卷毛卧薪尝胆,勾结奎师那都这等神棍,利用其求名求利的心思,谎称自己有长生不老之术,借其混入宫中,打算乘机毒害李世民报仇。 只可惜天不随人愿,凭空中突然冒出来一个什么都不信的纪颜,打乱了奎师那都的步伐不说,也将卷毛的计划彻底搅乱,才叫他俩功亏一篑,未能如愿。 第569章解脱 禁军将咒骂不休的卷毛和已经吓成傻子的奎师那都拖了下去,紫云阁中顿时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李世民眼瞧李淳风满头大汗,还在全力救治那个小孩儿,便道:“李道师,这小孩儿还有救么?” 李淳风神仙一样的人物,这辈子可能都没有这么狼狈过,全部的精神都用来维持小孩儿摇摇欲坠的生命之火,闻听李世民开口就咬牙道:“启奏陛下,他原本只是受了皮肉伤,却被奎师那都逼得用了绝命的招式,如今全身经络断了十之七八,臣正在尽力挽救于他!” 经络断了十之七八,这人应该当场就已经死了,全是李淳风有神仙手段,还能吊住他一口气不死,却也回天乏术,这会儿不过是尽人事而已。纪颜瞧着那小孩儿弥留中嘴唇嗫嚅,便俯身去听他在说什么,入耳却只是含糊的身毒土语,并不能够明白。 李淳风见状,也凑拢身子去听,一面听一面脸色就变得复杂无比,好半天才沉着脸直起身来,叹了口气,用土语对那小孩儿说了些什么,就瞧那小孩儿突然面露轻松,随即闭眼歪头,这就断气,好歹死得比较安详,放下了生前的一切执着。 纪颜知道这小孩儿才是杀戮太原城中百姓的真正凶手,却也晓得他是被卷毛和奎师那都逼迫,眼瞧他死在自己面前,心情也十分复杂,忍不住叹道:“可怜好好一个小孩儿,生生被训练成杀人的工具,如今他摆脱了奎师那都,未尝不是得到了解脱……” 李淳风点点头,道:“他说自己是贱奴出身,生下来就被一位婆罗门买走,从小饱受了苦难,只有一个同时受训的好友。奎师那都来中原时,那婆罗门将他借给奎师那都,并以那位好友的性命作为要挟,命他对奎师那都言听计从。他临死之际,只关心那位好友安危,我……” 说到这儿,就是心无旁骛的李淳风也忍不住摇了摇头,就是这么大的小孩儿还不知是非善恶,却能在自己临死之际还牵挂旁人的安危;反观奎师那都和卷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竟是比这双手沾满了鲜血的杀手还叫人厌恶,才是人性如此,叫他感慨。 李世民这辈子见识过大风大浪,这会儿心中也颇有些感慨,叹道:“他虽然罪孽深重,却都是受了旁人指使,如今既然身死,生前之事便不再追究了罢!传掖庭好生安葬他,但愿他来生投一户好人家罢……” 这就有禁军上前来接过李淳风怀里的尸体,交接中小孩儿的怀里突然掉出来一卷皮纸,纪颜捡起来一看,只见那皮纸上用简单的炭笔勾勒着两个小孩儿的身影,眼瞧着是用两种不同的笔法画成,应该是两人合作,便是他随身带在身边,与朋友唯一有关的物事了。 轻叹一声,纪颜这就想要将皮纸放回小孩儿身上,却听李淳风突然开口,道:“慢。新丰候,这东西你且保留些日子,或许今后还会有用,人死即如灯灭,尘世间的牵挂便都舍下吧!” 他这话说得不近人情,似乎是打算剥夺这小孩儿最后的羁绊,然而纪颜知道李淳风不是俗人,一言一行都有他自己的考量,既然他让自己先留着这皮纸,自己就乖乖听话就是,大不了今后再将皮纸焚化在小孩儿坟前,也算是物归原主。 李世民经历了这许多事,只觉得心中烦闷,疲惫不堪,这就下令撤宴,打发众人散去,唯独留下纪颜,让他陪自己走回太极宫中。 因着李世民的半边身子还有些麻木,纪颜也就好生在一旁搀扶,君臣二人缓步走到太液池边,李世民突然瞧着池中的画舫停下了脚步,轻声道:“这一艘画舫,也是麴文泰进贡的呢……” 纪颜知道他今天经历太多,只怕是勾起了旧日的念头来,也不知怎么劝才好,只得道:“斯人已逝,往事已矣,陛下还请节哀,须知忧能伤人。却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那两人?” 看着凉风吹动湖水,李世民也是着实沉默了许久,才道:“此事原该你在太原处理妥当,拖延至今,还是交给你去处理。只命刑部将太原刺史赵廉押解回京,交由三司过堂,此人为官不正,太原大乱将起,便不能叫他继续留在太原。” 纪颜称是,李世民又道:“如果可能,朕不想杀害麴文泰的后人,但他若死不悔改,便是自寻死路,你不必有所顾忌。只是他与奎师那都来路稀奇,李道师所说那位婆罗门似乎也不一般,你要将这其中的事情一一问明,免得今后落于被动局面。” 李世民是一代明君,处理起事情来自然条理清晰,这些话已经将事情安排明白,其实也不用纪颜再怎么费心。 叹一声,李世民还是无法从陈年往事之中自拔,又自语道:“说来麴文泰也是个妙人,朕很喜欢听他说西域风物。当年征讨高昌之时,为着麴文泰,惊动了遁出红尘的三藏法师来向朕求情,只因着当年法师西行之时,麴文泰曾大力相助,便不知这样一个妙人,为何会落得凄凉下场。” 这种事情纪颜也不敢随便开口,只是不住答应,道:“陛下虽然灭了高昌,却保住了高昌万民,否则突厥可汗铁骑踏临,只怕高昌举国上下就要鸡犬不留。或许以麴文泰一己性命,保全高昌举国百姓,也是他求仁得仁,了却了心愿吧!” 李世民微微一笑,道:“你倒是会说话,只将他说得像是圣人一般。当年他虽然遭了突厥可汗胁迫,却也不是没有选择的机会,只是他选择了背叛大唐,背叛朕,便是咎由自取,哪有什么求仁得仁……你若总把人往好处想,迟早要吃了这念头的亏,仁慈是一种力量,而不是习惯。” 纪颜咀嚼着李世民话中的深意,君臣二人一时间朝着太极宫方向走去。 第570章会审 朝廷办事的效率就要比纪颜自己高得多,再加上事关谋害皇帝,地方上的反应也是十分迅速,只十天不到,太原刺史赵廉就被押解进京,押上了大理寺的公堂。 十天赶路千余里,赵廉整个人已经形销骨立,比之当日风光驾临听雨阁的样子差之万里,要是摘取手脚镣铐,把他丢在闹市之中,只怕一般的叫花子都要绕着他走,实在见不得他这落魄模样。 路上的风尘辛苦自然不提,摧毁赵廉心智的却是浓墨一般漆黑的绝望,原本他打算借着进献西域高人奎师那都作为契机,为自己的仕途再添上一笔,却不料奎师那都莫名卷入了谋害皇帝的大案中,就牵连他也沦为阶下囚,眼下求生的机会已经十分渺茫,只盼着能够保住一家老小也就是了。 故因此,赵廉在大堂上表现得十分配合,几乎是有问必答,纪颜受李世民敕旨,参与对赵廉的会审,瞧着他这副模样,也着实觉得心酸,便不忍过多责难,只问道:“当日在太原城中,我明明已经将奎师那都的党徒悉数捉拿交接给你,你明知他们是江湖骗子,为何还要送他们进京?” 赵廉抬头看一眼纪颜,一对眼窝深陷宛如深渊一般,叹道:“当日新丰候虽然捉住奎师那都党徒,却没有提供足够的证据,加上奎师那都本人的确有些神异,我曾亲眼见识过他作法,遭其蛊惑,才误以为他真是高人,贪图赏赐,便将他们一行人送入京中。” 这话合情合理,纪颜便点头道:“如此说来,你并不知道奎师那都有意行刺陛下,只是贪图荣华富贵,才将他作为高人送来?可是你太原城中死了那么多百姓,你就不想着要为百姓们讨一个公道么?即便我没能提供证据给你,你就不晓得遣派衙役走访调查,或是动用刑罚逼问审讯么?” 赵廉自嘲一笑,道:“整个太原都是王氏一手遮天,我区区一个刺史又怎能干涉许多。老百姓只知道太原又王氏,并不晓得我这个刺史,民不敬我,我又何须爱敏?既然王氏对狐仙之事放任不管,我便再没有立场继续追查,更何况奎师那都一心依附于我,比之那些刁民就可靠得多。” 他这一番言论,要是放在别的时候说出来,只怕要给自己惹来滔天大祸,然而这会儿最大的祸端已经落在他身上,他就再没有什么可顾忌的,左右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把想说的话都给说了,免得死到临头还心中憋闷。 在场参与审讯他的官员,都是刑部、吏部和大理寺执牛耳者,为官多年,对他的言论倒也不觉得奇怪,才听大理寺卿斥道:“陛下以水喻民,晓谕尔等‘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却将百姓当作了对头,对王氏百般忍让,老百姓求不到你,又畏惧王氏,自然不将你当作父母官。可怜你还以为自己明哲保身,却不料这样为官正是取死之道!” 赵廉轻笑一声,道:“各位都是朝中重臣,自然不晓得地方上的厉害,王氏在太原盘踞数千年,岂是我一个到任不过几年的刺史所能对抗?不单是我,凡有大家世族扎根之处,哪一个地方官不是明哲保身?你们说得轻巧,自然理直气壮,却也不见朝廷对氏族动手,只苦了我们这些为朝廷卖命的人。” 大理寺卿闻言大怒,正要怒斥,就听纪颜笑道:“寺卿不必与他多言,此人已经失了心智。其实难也好,易也罢,你这刺史之位,总不是陛下强加于你,难道不是你自己苦苦求来?你求官只为荣华富贵,才会将老百姓的呼喊置若罔闻,原非无能,不过是自私罢了……我问你,王氏现在如何?” 听纪颜说自己自私,赵廉也不多做反驳,似乎是默认,只答道:“新丰候手段何其高明,区区一座茶楼,先抓了王氏二公子进京,后气得其家主中风,王兆乾一支已然失势,王氏内部正是暗流涌动,要不是你们突然抓我进京,我早已经对王氏下手……呵,无论如何,王氏也是我眼中钉啊……” 他这么说,似乎是指朝廷下手太急,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没能趁乱打压王氏。然而纪颜却晓得,他这人经营有余,机变不足,即便王氏内乱,也轮不到他插手;更何况以赵廉的性格,对王氏下手也不过是掠夺些许土地财产,尽数收入囊中,与朝廷也没有什么益处,便不觉得可惜,只是淡淡笑了一声。 赵廉心知自己此来必死,只是不愿意牵连到家人,才道:“奎师那都险些酿成大祸,我也算是他的帮凶,不敢求陛下宽恕我这条性命,只盼着天恩浩荡,莫要连累我的家人。我晓得奎师那都的底细,不敢隐瞒,只希望能够换回家人平安。” 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赵廉自私了一辈子,临死倒是能顾念到家人,也属不易,才叫纪颜眼珠子一转,轻声道:“你也见过那婆罗门了么?” 这句话吓得赵廉一个哆嗦,还以为自己最后的底牌已经被纪颜把握,连忙道:“新丰候明鉴,陛下神聪!为我引荐奎师那都的,正是一位婆罗门长者,奎师那都对那人言听计从,我以为他俩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果然……纪颜暗暗点头,这就命令赵廉将那婆罗门的形象仔细描述出来,让一旁的画师作画。只可惜那人显然戒心很重,赵廉又不擅长分辨西域人的相貌,说出来的特征都十分含糊,画师只画出来一副平平无奇的老者画像,并无什么特殊。 眼瞧着赵廉再没有什么用处,纪颜便下令将他押下去候审,自己无奈摇头叹了一声,道:“原以为赵廉见过了幕后黑手,如今看只怕他也被易容术所迷惑……嗯,奎师那都关在大牢中十天,应该想通了不少道理,只盼着他懂得进退,别叫我多费口舌才好!” 第571章大牢 赵廉是朝廷命官,按规矩应该接受三司会审,奎师那都却只是个江湖神棍,便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李世民将对他的审讯和处置,统一交给了纪颜去处理。 纪颜心知奎师那都贪生怕死,为了保命什么鬼话都编的出来,要是自己直接审他,只怕要陷入他用谎言罗织的陷进,才故意晾着他不管,将他和卷毛押入了刑部大牢之中,特意吩咐狱卒将两人关在隔壁,借由卷毛的怨恨来给奎师那都施加心理压力。 如今十天过去,铁打的汉子也该被大牢的环境磨去了锐气,眼瞧着赵廉这边审不出别的东西来,纪颜才跟着刑部侍郎一道,朝城西的大牢走去,核验了文书,迈步走进牢门。 李唐沿袭隋朝制度,立下“笞、杖、徒、流、死”五刑,其中的徒刑,便是将囚徒打入大牢,并辅以繁重的劳役,以此来惩戒囚徒,警示不轨之人。奎师那都所犯之罪,寸鳞活刮都不为过,只是他如今尚未过堂,也跟囚徒们一起被羁押在大牢之中。 一步踏进牢门,纪颜就感到一股浓重到几乎肉眼可见的阴晦之气扑面而来,抬起袖子要挡,这就有精明的狱卒谄笑着凑上前来,捧来一块干净的湿毛巾,道:“侯爷金贵之躯,原不该踏足这等污秽之地,小的们没别的孝敬,这块巾子倒是簇新的。” 也不是纪颜矫情,实在是这大牢中羁押了百余号囚徒,凑在一处不得洗漱,每天还要大汗淋漓干几个时辰苦役,吃喝拉撒都在方寸之地,凝聚出来的味道实在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简直比牲口棚子还要恐怖,好人待久了也要生出病来,他便也不多客气,结果毛巾捂住了口鼻。 纪颜都忍受不了的地方,奎师那都就更难以忍受,始终他大半辈子都到处骗吃骗喝,当个神棍倒也算衣食无忧,到哪里都被人家当成神仙捧着,寻常的住家都入不得他的法眼,这辈子就没见过牢房这么污秽的地方,更没有被关在里面这么久过。 不过十天光景,奎师那都整个人就已经不像个人样,比之千里赶来的赵廉还有不如,简直看不出他曾经何等风光,只像只泥淖中的臭虫一般,裹着块脏得看不出本色来的破布,颤抖着缩在牢笼一角,嘴里嘀嘀咕咕念着不成句的话语,似乎已经被折腾疯了,再没有妖言惑众的本事。 而就在他的牢笼边上,卷毛却是依旧生龙活虎,直瞧着他脑袋上的卷发都快被怒火抻直,整个人趴在两个牢笼的交界处上,张着嘴呲出满嘴獠牙,无止无休的咒骂着奎师那都,不是还狠狠朝铁笼子咬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响,似乎是打算咬穿栅栏,冲过去把奎师那都生吃了一般。 如此恐怖的环境之下,奎师那都其实已经有十天十夜没有合眼,也生怕自己一个疏忽,就被师兄冲过来咬断了脖子,偶尔神志飘忽,就会梦见自己被押赴刑场砍头,马上就会惊醒,整个人的精神就已经紧绷到了极限,只差一点就要彻底堕入毫无理智的深渊。 纪颜瞧着眼前这一幕场景,心中也是暗暗叹了一声,这就抬手拍了拍卷毛的牢门,轻声道:“你且安静片刻,我有话要问奎师那都,纵是你恨他入骨,也等着朝廷的法度处置他就是。” 相比起奎师那都,卷毛更恨纪颜,只听见他的声音,这就像是饿狼一般朝他扑来。纪颜早知道他不会听自己的话,只不过是引他过来而已,这就伸手穿过牢笼,猛地朝他脖颈上大穴一点,就瞧着卷毛两眼发直,这就昏死过去,牢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其余一众囚徒,瞧见纪颜身着华服,出售凌冽,都知道他不好惹,这就纷纷噤声,躲朝一旁,才瞧着纪颜拍了拍奎师那都的牢笼,喊道:“奎师那都,你想清楚了么?” 奎师那都一早就晓得纪颜到来,心中便涌起一股夹杂了畏惧和解脱的矛盾之感,闻言便小心抬起头来,突然开口喊道:“杀了我罢!求你杀了我罢!这样的鬼日子,活着还不如死哩!我承认一切罪责,要我说什么都招!只求一死,只求一死啊!” 纪颜也没料到他会被逼到这种程度,微微一怔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道:“其实要死很容易,活着却艰难得多。你以为你如今身处无间地狱,却不知我已经对你格外开恩,若非我吩咐将你单独羁押,只怕你早被这些亡命徒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你要是还耍花招,我就让你单间换成通铺!” 话音未落,就听得一旁牢房中传来阴森森的小声,便是那些被关的红了眼的亡命徒,被纪颜的话激发了心中的残忍想象,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笑声直如三九天的寒风,瞬间弥漫在整个大牢中,直叫奎师那都听得心底发寒,不敢想自己落在这些人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眼见镇住了他,纪颜也就点头,道:“赵廉已经押赴京城,将你的底细都交代了,我现在要知道那婆罗门是谁,那小孩儿的同伴又身在何方?” 这一句话像是带着某种魔力,才叫奎师那都一瞬间从恐惧中惊醒,脸上竟然露出了奇怪的笑意,三两步就凑到了纪颜面前,呢喃道:“你问他?你要找他?哈哈哈哈……新丰候,你疯了!你怎么会是他的对手?找不到他是你的福分,找到他便是你命中的魔劫到了!哈哈哈哈……” 纪颜一皱眉,没想到奎师那都已经被自己吓破了胆,还对那婆罗门这么有信心,似乎已经将对方当作了照亮自己生命的明灯,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才让纪颜一时冷笑,道:“哪怕是大罗神仙,我也想见上一见,我就不信这天大地大,哪里还没有王法!快说!那人在哪?” 奎师那都被他的气势镇住,稍稍一愣,随即露出神秘笑容,轻声低语道:“你不用找他,他自会来找你!” 第572章分钱 奎师那都现在这个状态,显然已经有些不太正常,不过这大牢本就不是好人待的地方,关的久了谁都会不正常,才显教出朝廷严刑峻法的厉害,震慑一众心怀不轨之人。 眼瞧着从奎师那都嘴里问不出别的什么来,很显然卷毛也不会轻易配合自己,纪颜这就转身离开,出了大牢,叫过牢头来,低声吩咐道:“将那两人苦役的时间错开,叫他们彼此都得一个放松的时候,别逼疯了他俩,我留着他们有用。” 牢头点头哈腰,恭敬道:“侯爷放心就是,小人自会安排。本来他俩吵闹,弟兄们早就不堪其扰,多得侯爷恩典,给他们轻松,也是给弟兄们轻松哩!” 始终纪颜不是那种折磨人为乐的恶棍,奎师那都身上也的确还有些秘密,眼瞧他精神已经有些不太正常,他便也动了恻隐之心,始终朝廷的王法还没有给奎师那都定罪,就无谓在私底下过多折磨他,左右他难逃一死,就不必跟一个必死之人多耍花招。 吩咐完牢头,纪颜这就要走,却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竟然是满面春风的尉迟敬德,才叫纪颜连忙上前问好,就听尉迟敬德道:“我来了几天,都不见你,还以为你把那神棍给忘了!既然你来了,就省的我去那腌臜地方,不知你打算何时活刮了那不要脸的神棍?” 这一问倒是把纪颜问懵,才道:“尉迟伯伯之前天天来?怪不得奎师那都一副日日见鬼的模样!想来也不单是卷毛吓疯了他,其中还有尉迟伯伯的功劳!此人死不足惜,只问太原的命案就够砍掉他十几个头,不过他背后似乎还有个厉害人物,不问出来,我始终觉得不安。” 尉迟敬德嘿嘿一笑,道:“问这些还不简单,只叫孙德那小子来就是!你是读书人出身,许多手段都不晓得,只要落在咱们行伍人手里,哪怕是石头人咱也能叫他开口!” 孙德的手段,纪颜早就见识过了,也相信他有把握从奎师那都口中问出准确的消息来。只是此事牵涉广大,就怕他下手太狠,直接将奎师那都折磨疯了,到时候再想问他什么,却是比登天还难,就还没到用他的时候,纪颜只得道:“尉迟伯伯放心,这事儿我自有分寸。” 尉迟敬德原本是来折腾奎师那都取乐的,眼瞧着纪颜在这他也就不好动手,嘿嘿笑了两声,这就道:“难得老子出来一趟,你小子就得尽一份孝心!这两天气候暑热,我倒想喝两杯好茶败火!” 这倒是十足的大实话,就是尉迟敬德平时醉心丹道,闭门炼丹,就是李世民要见他,也要提前宣召,等他有空进宫才能相见。纪颜将尉迟敬德看作父辈一般,自然愿意满足他的要求,这就笑道:“这才是尉迟伯伯的福气,我最近刚得了一批好茶!” 两人有说有笑,这就朝茶楼走去,只仗着一身武功,走起路来呼呼带风,也不用骑马坐轿,没多久就穿过了大半个京城,来到了听雨阁前。 因着之前纪颜逼债太狠,听雨阁最近的生意便没有从前火热,不过即便如此,也还是人来人往,谈笑不休,纪颜晓得尉迟敬德不愿跟文人书生混在一起,正打算吩咐伙计准备雅间,就瞧着跑堂的伙计迎上前来,笑道:“侯爷来得巧,太原的王公子来了!” 先前纪颜卖茶楼,曾经许诺给王康几分抽头,虽然王康转头就被打得卧床不起,却也的确起到了传递消息的作用,纪颜就没打算赖账。他俩说好在京城交接银钱,纪颜也吩咐过茶楼的伙计留意王康,却没想到今天一时兴起,就正好遇上了他。 尉迟敬德倒是好说话,闻言就拍着肚子笑道:“就是你说那个被自家弟兄打断腿的王康么?老子倒是想见见他,人都说血脉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却不知这世上还有宁愿断腿也要给咱们帮忙的好人!兀那伙计,头前带路,记着给老子沏两碗好茶来!” 伙计不敢怠慢,这就陪着笑走在前面,才推开王康所在的雅间,就瞧见他满脸春风得意,怡然自得的端着一碗清茶啜饮,看样子这段时间过得也还算不错,卧床两个月整个人愈发肥硕白皙了。 一见纪颜和尉迟敬德进来,王康就连忙起身,瞧得出他腿伤未愈,行动间还有些迟缓,纪颜便让他快坐,笑道:“我和尉迟伯伯,都不是那种拘泥于礼数的俗人,更何况王兄帮了我们的大忙,便不必太过客气。” 在尉迟敬德面前,没有几个人能保持泰然淡定,王康这会儿也有些畏首畏尾,只小声道:“侯爷实在是太抬举我,我何曾为侯爷出过力?倒是我要感谢侯爷替我出气,着实摆了王兆乾父子一道!” 尉迟敬德闻言就笑,道:“这小子是怕我哩!以为你请我来,是打算赖账呢!嘿嘿,你放心,纪颜小子从不赖账,我就是顺路来喝杯茶,倒是你小子福气好,这一身神膘都快比得上老子了!” 王康赧然一笑,连道不敢,心中却着实暗暗松了口气。始终他跟纪颜之间要交割的,不是一笔小数目,而是一万两千贯的巨款,王康没出多少力,凭白分这么多钱,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着实怕纪颜翻脸不认账。 纪颜却没有这许多心思,生意上他一向诚信正直,便开口道:“王兄那一万两千贯铜钱,如今正在我库中保存,随时可以拿走,只要别收我的利钱就好!倒是王兄来了,我就想问问太原的情况如何额,当日我走得匆忙,只晓得王兆乾中风,就不知后续如何?” 王康闻言就笑,道:“侯爷天大的手段,弄得那老头子中风偏瘫,半截身子跟枯木一般,这家主的位置自然是坐不稳了。王兆乾中风之后,才三天就被革除了家主之职,族中早有人对他不满,便将之前他儿子的亏空给翻了出来……如今他父子三人的日子,可算是真不好过哩!” 第573章内幕 王兆乾这一支的败落,早就在纪颜的预料之中,倒不是他神机妙算,对王氏内部的暗斗了若指掌,而是晓得大商人吉尔奴什参与其中,绝对不会亏本,既然他选择与王兆乾作对,王兆乾的下场就不会太好。 尉迟敬德虽然没有参与太原之事,可他一向都看不起大家世族,闻听得王兆乾落难窘迫,他心中就觉得无比舒坦,才嘿嘿笑道:“你这娃娃,不会说话,这么好的事情,怎么不给老子细细说说?” 只听这一句话,王康就晓得尉迟敬德的心意,这就赔笑迎合道:“启禀国公爷,也没什么新鲜的,王氏早已不如早些年富庶,王兆乾失了家主之位,自然不再像之前那样威风。如今他父子三人虽还在祖宅中居住,地位却比之庶出分家还有不如,也就是过上了普通人的日子,只是对他们来说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尉迟敬德笑笑,道:“这些只读了几本破书,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腐儒,老子从来都看不起,就喜欢瞧他们落魄的模样!特别是王兆乾这老小子,十几年前竟然敢以门户之说羞辱魏征,捎带着把咱们这些瓦岗寨的老兄弟都贬低了,老子早想着要找他的麻烦!” 这事儿在当时闹得挺大,纪颜事后也曾经听说,就是魏征身为大唐宰相,想要为儿子求取王氏的女儿,却遭到王兆乾刻薄贬损,着实受了挺大的气,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李世民才惊觉朝廷与世家之间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自己天下共主的天威受到了挑衅,生出来对大家世族动手的心思。 大唐开国这一批人,除了李氏勉强还算个武官门阀,长孙氏在前朝勉强有些声望之外,其余魏征、秦琼和尉迟敬德之流,都是实打实的平民老百姓出身,真正的乱世出英雄,便没有什么门第出身,最看不惯蒙受祖宗荫庇的氏族子弟。在对王氏的态度上,他们一众人是难得的齐心。 不过纪颜本人与王兆乾并无恩怨,而是作为李世民的先锋官对付王氏,也就没有过多纠结在他身上,而是问道:“如今王兆乾不做家主,那么王氏家主又是何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调换一位家主而已,对王氏应该不算什么太大的打击才是。” 王康闻言就摇了摇头,叹道:“侯爷这就太高看王氏了,始终大家世族,靠的是多年积累的底蕴,要说钱财富有,比不过侯爷,甚至比不过一般的富商。王氏家大业大,这些年却接连遇到不顺,表面瞧着威风,内里尽是亏空。这一次侯爷赚走四十万贯,加上之前二哥被吉尔奴什坑走的,着实是好大一笔数目,即便是太原王氏也不能轻易承担。” 这样说纪颜倒是能理解,就是王氏富有归富有,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存着几十上百万贯现钱,自己和吉尔奴什联手,坑走王氏小一百万贯钱,就已经榨取了他们大部分的现金,只怕现在王氏也是捉襟见肘。更何况早在两年之前,王康就说过家族遇到了困难,如今这一场闹剧,只怕是雪上加霜。 王康瞧纪颜了然模样,便继续道:“现如今家中捉襟见肘,谁能挣钱谁就受大伙儿推崇。我二叔一向与商户交好,危难之时竟然一口气凑出来五十万贯钱补了亏空,如今他虽还没有登临族长之位,却也相距不远,只待长辈们有了决断,应该就会向大伙儿宣布消息……不过二叔的人品……” 他说话欲言又止,纪颜就知道他不愿说长辈的坏话,便道:“其实王兆乾和他两个儿子,都是难得的精明算计之辈,只是遭了里应外合,才会落得这般凄凉。你家二叔与商人交好,很可能就是勾结吉尔奴什那人,否则五十万贯不是小数目,一般的商户也凑不出来。” 说着话,纪颜也是笑着摇了摇头,吉尔奴什自然不是什么坏人,顶多就是个精明的商人而已,然而为了争夺家族的权势,与外邦商人勾结,王康这位二叔的人品,只怕真好不到哪里去,与王兆乾比起来,便还有不小的差距。 几人说话间,伙计们就殷勤端上来了香茶和茶点,尉迟敬德端起面前的茶杯,轻叹道:“我前些日子服食参片,张太医说清茶破气,不能与参片同服,叫我忍得辛苦,今天总算是喝上一杯了……纪颜小子,你这茶让人上瘾哩!老子原来是不喝茶的!” 纪颜笑笑,不敢接话,就知道茶水的确有些让人欲罢不能,一旦喝惯了很难放下,只自顾又问王康道:“现如今王兆乾父子失势,又是你家二叔掌权,你又该何去何从,还打算离开太原么?” 王康苦笑一声,叹道:“不管是谁掌权,咱们这些庶出的永远都是挨欺负的命。我算是看清楚了,王兆乾当家主的时候,我还会被他儿子打断腿,要是二叔真当了家主,就不会再拿我们当人看……我这趟来京城,就没打算再回去,只盼着侯爷恩典,许我隐姓埋名做个小生意罢了……” 听他这么说,纪颜就知道太原的情况还是不太好,便笑道:“恩典就不用说,咱们做生意罢了,不过你想要隐姓埋名,只怕没那么容易。” 王康吓得一哆嗦,一颗心这就悬起来,连声道:“侯爷这是什么意思,还请明示在下才好!” 纪颜瞧他着急,也就不在逗他,笑道:“你原本就机灵,稳重处更超过王世宁,如今得了一大笔本钱,怎能会不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人要是命中有富贵,想低调些都是不能呢!” 王康这才松了口气,正要说两句话打趣,就听得楼下噔噔噔一阵脚步声音,才瞧见一个伙计急匆匆推门进来,喊道:“侯爷,不得了了!” 纪颜还没说话,就听尉迟敬德重重一顿茶碗,怒道:“老子在这里,天还能塌了不成?” 第574章家丑 尉迟敬德一瞪眼,泾河龙王的无头冤魂都要颤三颤,只瞧着他发怒,那伙计就吓得一缩脖子,再不敢说什么。 纪颜晓得自己的伙计都有分寸,尤其茶楼里这几个几乎可以说是人精,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会冒着触怒尉迟敬德的风险来打扰,就摆手道:“尉迟伯伯稍安勿躁,且听听这小子有什么话说,他们不比你见识广,有些大惊小怪,也是情理之中。” 尉迟敬德皱着眉点头,那伙计这才如蒙大赦,小声道:“国公爷,侯爷,太子来了!” 这话才真叫纪颜和尉迟敬德都是一愣,就不晓得太子李治怎会无缘无故跑到听雨阁来,今天的听雨阁许是得了神明眷顾,八方的贵人都被吸引过来,这才晓得伙计为什么大惊小怪,才听纪颜连忙道:“快请殿下上来,莫叫他被旁人给冲撞了!” 大明宫宫墙三丈高,墙里发生的一切墙外都不晓得,老百姓们只知道太子是李治,却不知道李治究竟是何人,往往当面也不认识,只当他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绝不知道这弱冠少年乃是当今太子,将来的陛下,就难免冲撞。 这也是李治为人低调,谦逊温和的好处。他哥李承乾当太子的时候,鲜衣怒马,满城招摇,长安百姓没有不认识他的,就个个避之唯恐不及,反观李治走在闹市之中,也没几个人晓得他的身份,兄弟两人的气量和格局便可见一斑。 没一会儿,伙计就毕恭毕敬领着李治走进雅间,一时间雅间内三人都起身行礼,王康因着没有功名在身,更没有见过这等皇室贵胄,一时间两股颤颤,吓得腿软,舌头打结,几乎说不出话来。 相比之下,纪颜和尉迟敬德就淡定许多,尉迟敬德甚至拧起了眉毛,斥责李治道:“你这娃娃,不在东宫坐镇,跑出来闲逛作甚?陛下命你监国,可不是叫你学你大哥闲逛!今天你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老子非要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李世民都不跟尉迟敬德见怪,李治就更不敢顶撞无礼,耳听他生气怒斥,这就躬身行礼,道:“尉迟伯伯恕罪,我原是因之前神道之事,想来当面感谢新丰候。先前我去他府中,听说他不在,就想来茶楼瞧瞧,果真给遇上了,只是没想到伯父也在。” 听他礼貌,尉迟敬德也就哼了一声,其实内心里很喜欢李治这个温婉如玉的小孩儿,只是大老粗不懂得怎么疼他才好,只得表现得严厉些,努力维持自己的长辈尊严。 纪颜听他这么说,心中也就有些疑惑,暗想自己身为臣子,为皇帝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李治身为太子,高高在上,何必专门来感谢自己?一念至此,他便笑着点了点头,先请李治坐下,才道:“殿下驾临听雨阁,叫我这茶楼蓬荜生辉,只是要说感谢,纪某就担不起了。就请殿下用杯清茶吧!” 李治坐得端正,闻言就认真道:“当日若非新丰候当机立断,命张太医放开手脚,只怕父皇早已遭了不测,做儿子的就该为这救命之恩登门道谢,新丰候不必推辞。再者我这趟来,还有些事情想要请教新丰候,可巧伯父也在,就请伯父也多多指点。” 王康在一旁存在感全无,闻言就小心开口,道:“几位商议国家大事,小人不敢杵在一旁,请太子爷,国公爷和侯爷恩准,许我先退下罢!” 然而李治只是温和瞧了他一眼,就轻声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想来这位就是新丰候说过的王康公子吧?我素闻你机变百出,在京中也有广大的人脉,见识在我之上,就请你也帮忙出出主意才好!” 他这么客气,王康反而不好意思,只得诺诺坐下,就听纪颜笑道:“以茶会友,在我这儿就没有许多规矩约束。殿下既然开口,纪某也就觍颜,冒昧问一句殿下遇上了什么麻烦,有用的到我的地方?” 李治轻轻叹了口气,道:“此事既是公事,也是私事,本不该宣之于口,又不是我能置喙,然而父皇命我监国,朝臣的奏疏摆在我的面前,若是执意不理,只怕难以服众,可要是拿上朝堂,又有些家丑外扬的意思……” 他这话说得含含糊糊,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直听得王康冷汗直冒,生怕听见什么要命的秘密;纪颜则是疑窦顿生,想偏了方向,心道这小子总不能傻到这种程度,要把自己的私事翻出来说? 只有尉迟敬德这会儿智商爆表,抢在纪颜问出不该问的话之前,冷笑一声,道:“你是说高阳那丫头?” 此言一出,众人都松了口气,李治是因为不用亲口说出姐姐的名讳,纪颜则是庆幸此事与宫闱无关,至于王康,更是放松得像是一滩烂泥一样,就是高阳公主的事情,在京中人尽皆知,上至朝臣百官,下至寻常百姓,都晓得她那点儿破事,原不是什么秘密。 人都说“龙生九子,九子不同”,用在李世民的身上,就再合适不过。他育有十几个皇女,每一个性格都有不同,其中既有长乐公主那样的贤惠典范,也有长襄那样的忠孝女儿,却也还有高阳公主这一位离经叛道,败坏皇室门风的奇女子,叫他头疼,不晓得如何处置。 高阳公主自幼深得李世民的宠爱,所得皇恩几乎能与长孙皇后的嫡出女儿分庭抗礼,比起长乐长襄来不遑多让,自幼性情骄纵,为所欲为,嫁给房玄龄的次子房遗爱之后依旧不知收敛,与房遗爱同床异梦,在外面多有些流言蜚语,风流韵事比一般的登徒浪子还多,老百姓茶余饭后,时常议论她的私生活,每每讲到龌龊处,比压箱底的绘卷抄本还撩动人心。 李治如今为难的,就是朝臣里有人与房玄龄有仇,将此事写做奏疏,上奏朝廷,要求朝廷彻查,平息民间议论,借此恶心房玄龄一把。 第575章屠龙之术 其实照理来说,高阳公主嫁去了房玄龄家,就跟李唐皇室再没有什么关系,彼时女人讲究个三从四德,其中就有既嫁从夫的说法,房遗爱本人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就轮不到旁人来指点,偏生高阳公主实在太过放肆,所作所为的确已经有损害皇室名声的嫌疑。 眼瞧着自己猜中了李治的意思,尉迟敬德就显得十分骄傲,只不屑道:“要是那小丫头的事情,你就千万别拿来问我,老子搞不懂女人的心思,也不想搞懂,娘们儿的事情,你就问娘们儿去,长襄不是还在纪颜小子府上,就让她给你出出主意吧!” 这话说得很不妥当,纪颜倒也不跟他计较,只苦笑道:“长襄温驯贤惠,恪守妇道,这种事情她想都不敢想,哪里还能帮着出主意……更何况大家都是嫁出的公主,她还被陛下革除了名头,于情于理,都不宜与高阳公主多有瓜葛,否则世人议论起来,我也很难做哩!” 话说得客气,纪颜心中却是惊涛骇浪,暗道:“开玩笑!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疯了才把好端端一个长襄,推去跟高阳作伴!李唐一朝三百年国祚,名动古今的公主也没出几位,除去和亲吐蕃的文成公主,大明宫中的太平公主之外,就轮到高阳这尊活祖宗,叫人避之唯恐不及,谁敢主动招惹?” 李治显然也知道纪颜的顾虑,闻言就无奈笑了一声,叹道:“我也不敢以此事惊动三姐,又实在找不到人商量,才想着新丰候好歹算我姐夫,又是父皇信得过的人物,才不得以向你求教,想要问一个解法,才能将此事给了了。” 说起来李治也是为难,便是此事既然已经写成奏疏,上奏朝廷,送到他手上之前,就已经不知过了多少人的手。门下省既然敢把这份奏疏递给他瞧见,就证明背后有不少人等着瞧他和房玄龄的笑话,若是处置不当,只怕对他,对房玄龄,甚至对李世民都有莫大的影响。 纪颜眼瞧着他为难,也知道这小太子的位置不容易做,这便叹道:“这事儿的确有些棘手,倒不好假装没有瞧见,既然奏疏递上来了,就非得有一个答复不可。我这许多年空领侯爵封号,甚少参与朝政,不晓得朝上的规矩,只想到两个法子,倒可以给你提个醒。” 一听他果然有主意,李治脸上就露出急切表情,道:“还请新丰候指教。” 纪颜摇头笑笑,道:“指教就不敢说了,胡说几句而已。有人上疏,自然是想找事儿,惹到左仆射头上,你大可以将此事推给左仆射料理,随便捏造个莫须有的罪名,将那人贬斥出京,叫他永世不得兴风作浪。如此一来,既显得你有用人的本事,又震慑了看热闹的官员,还能拉拢左仆射,可谓一举三得。” 尉迟敬德被他这一番神论镇住,啧啧道:“你小子脸上正直,没想到一肚子坏水,朝廷里那些龌龊手段,你竟然都学会了!这一定是魏征那老狐狸教你的,老子可不会这套,今后你要对付谁,可别顶着我的名头去做!” 这番话叫纪颜和李治都是摇头,才听李治道:“新丰候这是玩笑话,这法子根本行不通!自我监国以来,这是头一件难事儿,要是用构陷威吓的手段,虽能平息朝野议论,却要叫百官将我看轻。父皇说为君者身正心端,既不能以权压众,更不能用这不入流的手段!” 纪颜暗暗点头,知道李世民教子有方,这就笑道:“的确是玩笑,不过这玩笑的确可行,既然你不愿意,我就再给你出个主意。这奏疏摆在你案上,你顾虑皇家的名声为难,殊不知此事不单你觉得为难,满朝文武都不敢轻易议论。上奏疏那人,大概也只敢挑事,绝不敢涉身其中,你不如将此事交给他办,倒瞧瞧他有什么主意!” 此言一出,尉迟敬德倒没有什么反应,李治便微微一愣,道:“如此一来,岂不是要闹得满朝风雨,要将高阳姐姐置于何等境地?” 耳听他到了这种时候,还要为高阳这麻烦源头遮羞,纪颜就暗叹他过于心软,才道:“这事儿几乎人尽皆知,路边的黄口小儿都能说上几句,哪里怕什么满朝风雨,只怕高阳自己都不怎么在乎……况且你以为百官真敢议论?这事儿只要提起,他们自然会想方设法为高阳遮掩,绝不会满朝风雨。只是如此一来,左仆射就算是被你得罪了。” 李治沮丧点头,道:“左仆射乃是父皇的重臣,我以后也要多仰仗他,若是得罪了他,只怕今后做起事来,就要愈发困难。” 一听这话,尉迟敬德就冷笑了两声,道:“房玄龄管着偌大一个大唐,却管不住区区一个高阳,活该他被人耻笑,要叫他晓得跟陛下攀亲的难处!不过老狐狸精明的很,万事心中有数,即便你真得罪了他,他也不会记恨你就是了。” 这话说的出乎纪颜的意料之外,才晓得以尉迟敬德这脑子,能够在朝中屹立多年而不倒,靠得不单是李世民的恩宠与信赖,也有他对人的观察与把握。或许这就是所谓大智若愚的高明之处,大老粗不参与党争,也不跟别人抱团,可站在一旁瞧着,就将一切都瞧得清楚。 瞧着李治还是有些犹豫,纪颜就晓得他还有些顾虑,这才叹道:“这两个法子你都不愿意,就只能试试将这事儿搁置一旁,找个机会申斥群臣一通,就说他们在其位不谋其事,放着国家大事不管,专门上奏些捕风捉影的小事,有心人自然有数,这事儿也就算揭过去了。” 这法子其实是回避问题的无奈之举,李治听了却眼中一亮,似乎很有些心动,就打算照这么做。纪颜瞧他这般,也是觉得无法,就知道自己跟李治位置不同,做出的抉择就天差地别,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道,屠龙之术,自己一个做臣子的,很难理解明白。 第576章各路神仙 李治肩负监国重任,现如今李世民又是大病初愈,一国的国政千头万绪,他原本是没有时间跑来茶楼喝茶的,就比不得纪颜和尉迟敬德这种领着俸禄还能逍遥快活的,得了法子之后就急匆匆告辞,回太极宫接受长孙无忌申斥去了。 眼瞧着李治急匆匆离开,纪颜也是苦笑着叹了口气,才听尉迟敬德笑道:“老九这娃娃就是优柔寡断,不过心思倒是比废太子细腻得多,肚子里也没有坏水,正好当一个贤明皇帝,只要别在女人身上吃亏就好!” 最后这句话几乎是预言一般,才叫纪颜生生吓了一跳,道:“尉迟伯伯怎么笃定,太子会在女人身上吃亏?” 尉迟敬德嘿嘿一笑,道:“这种遇事拿不定主意的娃娃,自然容易被枕头风吹动,不过他耳根子虽软,心中倒也还有计较,不会坏事。其实你小子先前提出的主意,正是房玄龄他们惯用的手段,要是叫老狐狸来选,他也要选第一个法子。高阳这丫头实在太不像样,日后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祸端来!” 王康装死半天,这会儿倒是找到了接话的话头,便道:“都说驸马难做,也要瞧娶了哪一位公主,房遗爱早些年与魏王走得近,册封当今太子之时就险些受了牵连,要不是有驸马的名头顶着,只怕早已不在京城。经此一事,他再想在高阳公主面前抬头,便是痴人说梦,自然管不住后院失火。” 纪颜原本不爱谈这些风流韵事,这会儿听王康说起,就觉得市井传言往往多有偏颇。仅凭房玄龄在朝中的地位,他儿子怎么也不该害怕一位公主才对。朝中也时常有人说起此事,作为谈资,纪颜就晓得房遗爱与高阳公主分明是一丘之貉,夫妻俩对这样奇怪的关系十分满意。 说到房遗爱,尉迟敬德也是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房玄龄老谋深算,四个儿子却都不怎么成器,尤其是房遗爱这小子,生下来就为给他爹丢脸!不过是一个婆娘而已,管她是公主还是天仙,纵有万千手段治她,哪能叫她这般胡作非为?陛下为了高阳,愁的不知如何是好,如今又出了奏疏的事,就要给陛下添堵!” 尉迟敬德对满朝文武谁都不服,也就魏征活着时候能震慑他三分,故而房玄龄虽然与他毫无冲突,还是被他说得着实不堪,直听得纪颜冷汗涔涔,连忙道:“尉迟伯伯,咱们还是少管别人家务事,多喝两杯茶清心罢!” 这才叫尉迟敬德听得好笑,端起茶来牛饮一番,便道:“陛下的家事,就是大唐的国事,陛下的脸面,就是大唐的脸面哩!你小子挺有本事,最好想个法子将此事彻底了了,一劳永逸,为陛下分忧才好!不过你福气好,没娶到刁蛮公主,长襄那丫头乖得不像话,倒是便宜了你!” 这种事情能有什么法子?总不能将高阳公主打断腿关在家中。纪颜闻言就着实无奈,却又听王康笑道:“侯爷又不是牵红线的月老,哪能管这么多红男绿女之事,我只听说高阳公主最近勾搭上个和尚,就是佛祖也束手无策哩!” 和尚?纪颜浑身一个激灵,心想别的事情自己不知道,这事儿可是一段流传千年的公案,高阳公主果然胆大妄为,这事儿竟然连王康这种许久不在京城的人都知道,就只怕闹得满城皆知,唯独将李世民瞒在了宫墙之内。 还不等他开口发问,尉迟敬德就冷哼了一声,道:“老子迟早要寻个由头,教训高阳那丫头一番,教她晓得皇家的规矩,让她在外顾忌着陛下的脸面!出家人遁出红尘,她也敢去招惹,只怕闯下大祸,自己还不晓得!” 被高阳公主的事情一搅,尉迟敬德也没了喝茶的心思,只觉得胸口横着一口气撒不出去,这就起身离开回家闭门服丹,只留下纪颜和王康面面相觑,好半天才尴尬道:“尉迟伯伯脾气直,真真是说走就走的,王兄请别见怪,咱们喝茶就是。” 王康哪里敢跟尉迟敬德见怪,不用面对他倒是少了些拘束,才笑道:“尉迟国公性如烈火,乃是没有心机城府的表现,我不知道前世修了怎样的福分,才能与他对坐饮茶,着实心满意足,就不敢有丝毫不敬。今天与侯爷一遇,连着得见两位贵人,才是沾了侯爷的光哩!” 这话说得小心妥帖,纪颜也就笑着回道:“人原本是不分贵贱的,都是一副血肉之躯罢了。你瞧这几位贵人都各有烦恼,倒是你落得个逍遥自在,可怜我还在朝中任职,就算散漫,也有不少事情要操心。有朝一日朝廷再用不上我,我宁可舍了这侯爵不要,也学你做个逍遥人,这辈子才算没白活哩!” 两人商业互吹片刻,茶水也逐渐喝得淡了,王康眼瞧着日头西斜,正准备起身告辞,就听得脚步声凌乱,之前那伙计又是一脸惊恐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也不用等他说话,纪颜就知道又有人找上了门来,感慨今天风向古怪,把各路的神仙都吹到听雨阁来了,这才无奈道:“不管是谁来了,你都请上楼来就是。” 那伙计似乎也有点麻木了,愣愣点了点头就跑下楼去,始终他今天已经瞧见了国公和太子,除非李世民本人亲临,实在也没有什么能吓到他的人物了。 没一会儿,就瞧见长孙无忌气喘吁吁爬上楼来,边喘边道:“果真是老了,这几阶楼梯都快要了我的命哩!” 纪颜闻言眉头一挑,心说:“你朝堂上一坐坐几个时辰,那姿势比站着还累,也没听你多喊一声;这会儿说老,怕是别有深意哩!我还是别说话,以不变应万变才是!” 他心里想着,长孙无忌就已经来到了雅间门口,只朝屋中一扫,就有一股浩大的压力加持在王康身上,提醒他眼前这位老者跟王兆乾一样,都是规矩森严的人物,容不得他旁听,自然不敢放肆,连忙起身行礼,这就告辞。 第577章斗争 眼瞧着王康逃也似离开雅间,纪颜就轻声一笑,道:“这小子不识好歹,把长孙伯伯当成了什么,竟然一见面就跑,就很没有规矩。不过瞧他腿脚还不利索,跑起来倒是挺快,这就没了影儿,也算是难得吧!” 长孙无忌瞪他一眼,这就在他面前坐定,道:“少说这些没用的话,我在朝里累了一天,可不是来跟你开玩笑的!难不成先前太子来时,这小子也在现场?你就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不晓得轻重缓急了!朝政之事,哪能叫一届布衣随便听去?” 听他这话的意思,便是已经知道李治来找纪颜,想来是李治偷偷溜出宫来,回宫后自然要给太子少师一个解释,长孙无忌积威深远,他自然不敢有丝毫隐瞒,只怕将先前几人的对话一字不差复述,才惊动了长孙无忌辛苦跑来。 纪颜明知长孙无忌来的目的,却还是一味装傻,只道:“长孙伯伯果然未卜先知,连太子来我这儿都晓得了,看来太子也喜欢我这儿的茶水,回去跟长孙伯伯一说,便将你引来了哩!” 长孙无忌是何等人物,哪能被他用这种手段糊弄过去,闻言就哼了一声,道:“你的茶自然是好,就是脑子不再像之前那样灵光,明知治儿年轻不懂,遇事难免慌张,你还尽给他出些馊主意,差点叫他酿成了大祸!” 这话说得有点重,纪颜也不懂其中的意思,才真傻傻道:“我说的那几个法子,虽然算不上万全之策,却也不至于闯出祸来,长孙伯伯这么说,是否有些欲加之罪的意思?” 这会儿伙计也奉上了新的茶水来,长孙无忌来得辛苦也倍觉口干舌燥,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才道:“你就不想想敢跟房玄龄作对的人物,在朝中该有何等势力,治儿不过是监国的太子,哪能跟那人硬碰?他糊涂,你该清楚,这事儿早该叫我晓得,由我出面了解才是!” 纪颜一听这话,倒是真好奇起来,才道:“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我也在想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要跟当朝左仆射为难?这话我不好问太子,倒要请长孙伯伯赐教,也好叫我晓得自己错在何处,今后多长点儿心眼儿。” 瞧他真是一无所知的样子,长孙无忌也理解他对朝堂上的争斗一无所知,始终朝堂乃是风云变化之地,转瞬之间就有无数尔虞我诈,纪颜几个月难得上朝一回,只怕连六部尚书都认不齐全,要跟他讲清楚朝上的事情,只怕不是三言两语的功夫。 一念至此,长孙无忌也就摇头道:“原本与你无关的事情,你还是少知道些为好。只是你自己非要给自己找麻烦,从治儿手中接过这烫手山芋来,也不晓得自己拿不拿的稳,就敢张嘴给他出主意,着实愚蠢。我今天来,只为告诉你不许再管此事,若是你在乱管闲事,到时候我就真救不得你!” 纪颜也不是吓大的,好奇心又比一般人更重些,越是不让他知道的事,他就越是抓心挠肝想要知道,才道:“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左不过是有伤皇室的颜面,揭过去不提也就是了,总不能给我惹来杀身之祸吧?长孙伯伯越不说,我就越发好奇了,才不晓得是哪路神仙,连提都不能提?” 这人该不会没长鼻子吧……纪颜腹诽着,就听长孙无忌叹道:“你这小子,就是不听话的,主意太多!这事儿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原本是先前陛下亲征高句丽,房玄龄坐镇京城,大权独揽,跟朝中不少人生出了嫌隙。一份奏疏要送到治儿面前,至少要过十几个人的手,这十几个人视而不见,你觉得这事儿还算简单?” 房玄龄为人老谋深算,做起事情来倒是秉公执法,李世民是皇帝,深谙清水不养鱼的道理,坐朝时张弛有度,总不叫手底下的人太过委屈;然而李世民一走,留下个软硬不吃的老狐狸坐镇京师,许多原本不黑不白的事情就被他扯得分明,不少人也在那几个月里被砸了饭碗,要说不恨他,就是睁眼说瞎话。 再加上李世民亲征后期,后勤供应吃劲,房玄龄想尽了法子,从一众人手里扣除钱粮来,就更是断了别人的财路,激起了众怒。他担任左仆射十余年,运转朝政,把握百官,要说权势,长孙无忌这个国舅都比不上他,才叫那些人敢怒不敢言,只得将高阳公主的事情挑明来与他为难。 古来成大事者能屈能伸,相比起胯下之辱唾面自干,这一点点家丑对房玄龄来说着实算不得什么,再加上他如今也上了年纪,城府愈发深沉,明知道这一份奏疏递到了李治面前,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打算借此事试一试人心,也顺便敲打高阳,只盼着这个儿媳妇能有些收敛,就是最好不过。 故因此,其实纪颜和李治认为会得罪房玄龄的点子,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结果,要是没有纪颜横插一嘴,以李治的脾气迟早也不敢隐瞒,到时候只要长孙无忌在旁边稍稍一点拨,一场以高阳公主为目标的朝会就会顺利展开,届时房玄龄就能瞧见是谁在煽风点火,事后自有他的手段对付。 怪只怪纪颜多嘴,非要找一个息事宁人的法子出来,要不是长孙无忌多问了李治一声,只怕这事儿就糊里糊涂滑过去了。从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于一众老狐狸来说,明面上的攻讦和侮辱都不算什么,这事儿谁也不希望滑过去,就非要把它闹大了才好。 纪颜被长孙无忌的一番神论说得目瞪口呆,才晓得自己完全猜错了事情发展的方向,只想到因为自己多嘴,两方的心思都彻底泡汤,就叫他后怕不已,便是着实害怕被这两方人同时盯上。 长孙无忌说了好大一通话,这会儿才端着茶碗看向纪颜,叹道:“你说说,这事儿那里是轻易能说清楚的?你这人心思端正,有时候也太端正了些,还以为朝堂上风平浪静,却不知背后暗流潜藏,要是不小心插手了这事儿,我倒要看你有什么法子对付!” 第578章朝堂之上 今天是照例常朝的日子,长孙无忌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赶着去上朝,朝会后又主持了半天中书省的工作,好不容易中午有时间歇会儿,就听说李治私自跑出皇城的消息,急得他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担惊受怕半天,好容易等回李治,训斥一通,这就忙着来听雨阁教训纪颜。 唐朝的官员大多是上半天班,也就是早上处理完事务之后白天基本可以呆在家中,长孙无忌一大把年纪,这样奔波辛苦一整天的时候还是不多,教训完纪颜也就举得周身疲惫,上好的清茶都没喝两口,这就起身回了府中。 纪颜再怎么聪明,再怎么有超越时代的智慧,也不可能超出自身的认知范畴,就着实没想到朝堂上会这般风起云涌,大臣间能有这么多勾心斗角,始终他前世是个普通人,今生又不怎么在朝上,就总有不明白的地方,险些坏了房玄龄的大事。 呆呆坐着想了半天,纪颜还是无法参透这暗流涌动,苦笑着摇头起身,这就回府休息。 果不其然,得到长孙无忌的明确指点之后,李治就将那一份原本不太重要的奏疏拿到了朝堂上,要求文武百官针对高阳公主之事做出议论,一时间朝野哗然,上奏疏那人也没想到李治会这么果断。 所谓“议论”,指的是朝会上百官就某个观点,畅所欲言,发表自己的观点,与别人交流碰撞,属于隋唐两代的上朝方式;后世王权收紧,内阁把持一切,反倒见不到这种场面。 照理来说,朝臣议论谋事完全不受约束,也不会因言获罪,故而拿到朝堂上议论的事情,大家往往都能说得透彻,也能从中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然而今天李治让大伙儿议论高阳公主,却没人敢站出来说话,便是此事关系皇家颜面,说错了话是真有可能招来祸端的。 瞧着众人都不开口,李治就无奈摇了摇头,叹道:“诸位都是人中俊杰,哪一个都有经天纬地之略,平日里说起国家大事来头头是道,怎么今天却都哑口无言?民间对此事多有议论,怎么朝堂上却没人肯开口?难不成大唐的朝堂上,竟是连一句真话都听不见了么?” 这番话也是长孙无忌教他说的,才叫百官闻听都心中发颤,这才有一个平素胆子就大的言官,捧着笏板起身上前,道:“殿下,朝堂上百官汇聚,议论的乃是天下大事,这一封奏疏上的很不对劲,提到的事情也是鸡毛蒜皮,要是在这太极殿中议论,只怕有损朝廷的威仪。” 李治闻言一瞪眼,面容虽然稚嫩,气势却已经养成,才叫那言官微微一怔,听他道:“高阳公主是陛下的女儿,是我的姐姐,更是大唐的公主!如今民间流言蜚语四起,朝廷的威仪便已经受损了!不知尔等是闭目塞听,还是有意欺瞒,竟说此事鸡毛蒜皮?是否哪天编排到父皇头上,也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朝臣们都晓得李治虽然年轻温和,可骨子里却有着跟李世民一样的倔强,认真起来很不容易糊弄,这才叫那言官擦着汗道:“百姓无知,对公主之事胡思乱想,穿凿附会,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这事儿原本是清者自清,绝没有让旁人来议论商量的。依我看,殿下不应该为此事分神。” 此言一出,就听房玄龄重重咳了两声,道:“好一个‘清者自清’!老夫听着你这话有未尽之意,倒像是要说高阳‘浊者自浊’一般!民间将高阳说成什么样子,尔等真当老夫不知道么?若不能正本清源,要叫高阳如何‘清者自清’?” 本身这事儿拿上朝堂来议论,众人心中就着实疑惑,只听房玄龄含怒开口,才晓得他原来早已知道。不过众人都没能摸透房玄龄的心思,只以为他想为高阳公主正名,才听礼部尚书崔敦礼缓缓开口,道:“左仆射的家事,咱们不好置喙,倒是民间所言,不知有几分真假?” 崔敦礼是世传的官宦人家,往上数三辈就在隋炀帝的朝堂里做官,家世底蕴深厚,向来稳重勤恳,今日却一反常态,以咄咄逼人之势,反问房玄龄高阳公主之事,就叫房玄龄心中一动,道:“你这礼部尚书,管得是天下之礼,怎么我的家事,也要劳动你操心?” 崔敦礼只是笑笑,道:“孔子复礼,天底下的礼便是一般无二的,哪里分大小,哪里分家国?礼崩乐坏,从来都是从小家开始,风气败坏,也都是从细微处来。礼义廉耻,国之四维,陛下立礼部,我自当恪守职责,多嘴问这一句。” 有礼部尚书出头,其他人胆子也就大起来,才听又一位言官开口道:“其实殿下方才发问,非是我等不愿回答,实在是民间传言龌龊不堪,说出来玷污了太极殿这地方。归根到底是左仆射治家不严,放任流言蜚语,才叫百姓议论。有道是众口铄金,左仆射原该一早就多约束高阳才对。” 这话说的其实并不是十分妥当,就是高阳公主下嫁之后,并不住在房玄龄的府中,而是另盖了驸马府,与房遗爱迁出居住,房玄龄再有本事,也不能跑去驸马府中治家,要想将责任推在他身上,就有些不太合适。 然而房玄龄的表现倒是出人意料,闻言并没有多做反驳,只是冷冷哼了一声,这就转过了头去。从来人都是欺软怕硬,众人瞧见他这副模样,还以为他自知理亏,这就得了莫大的勇气,七嘴八舌数落起他的不对来。 一时间,朝堂上纷扰一片,百官都将矛头指向了左仆射房玄龄,才叫李治在一旁瞧着,暗暗心惊,这才晓得众口铄金的厉害,知道唾沫星子真能把人淹死,换了另一个人站在房玄龄的位置,只怕早已羞愧欲死,无从承受了。 然而房玄龄城府极深,又是早有准备,耳听着百官议论,身受着千夫所指,却依旧淡定如初,只作充耳不闻。 第579章委屈 外朝发生的事情,从来都不是宫墙所能阻拦的,尤其是这种几年难得一见的场面,就更是撩动众人的心弦。还不等散朝,这消息就被嘴快的宫人传出了宮去,一时不胫而走,四散传开。 午后的日头暖融融的,纪颜难得有闲情雅致,搬了一把自制的躺椅在树荫下喝茶,正喝到茶水变淡,身子发暖,睡意涌上心头的时候,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音响起,后跟着翠娘慌乱的声音,道:“长襄快别生气了,她们也不过是顺嘴一说而已……哎哟,你瞧你,脸都哭花了……” 这声音直接将纪颜从睡意中惊醒,一个鲤鱼打挺就站起了身来,脚下生风,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赶去,只听见长襄再哭,就叫他再也坐不住。 只瞧翠娘和长襄在前院的花架下坐着,长襄捂着脸啜泣不止,翠娘则是慌乱中手足无措,不住劝慰,却怎么也劝不住长襄。 纪颜见状上前,瞧着长襄哭得梨花带雨,这才奇道:“这是怎么了?那个不开眼的招惹了我的夫人?” 长襄只顾着埋头哭不说话,翠娘就朝纪颜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瞧着两位夫人这般奇怪表现,纪颜心中就是疑窦顿神,有几百句话想要问,又有一股子无名的怒火憋在胸口,不晓得如何宣泄还好。 长襄自从嫁到侯府来,一向是以端庄贤惠的面貌示人,她自幼得长孙皇后悉心教诲,礼数和教养都胜过旁人,这些年纪颜甚少瞧见她生气,只觉得她温驯乖巧,就绝想不到她会被人气哭,还哭的这么伤心。试想这么好一个长襄,天底下又有谁舍得气她呢? 抱着满腹的疑惑,纪颜这就叫过跟两人一同出门的丫鬟来,问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怎会将夫人气得直哭?你给我实话实说,不许有分毫隐瞒!” 盛怒状态下的纪颜着实骇人,那丫鬟也被吓得不轻,才嗫嚅道:“启禀侯爷,奴婢什么都不晓得哩!两位夫人应邀去胡国夫人府中做客,夫人们在内堂说话饮茶,奴婢只在外面等着,只当无事,却瞧见夫人突然夺门而出,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儿,一路追回来,还没来得及问哩!” 女人间的聚会是常有的事,胡国夫人又是最为好客,一个月里总要邀请各家的夫人小姐去自己府中做客,大家伙儿聚在一起也就是喝茶说话,谈谈刺绣之类,总是女人之间的玩意儿,相处下来一向是其乐融融,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却不料今天长襄竟会夺门而出,哭着回来。 长襄虽然被李世民从皇室之中除名,可她是公主的事实不会发生变化,照理说没有哪家的女人会放肆冲撞于她,更不至于把她弄哭;胡国夫人年长温厚,更是一位体贴风趣的主人,翠娘常说受了她的照顾,就更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在她的府上发生。 更何况长襄温婉,翠娘平易,纪颜在朝中也不得罪别人,这两位夫人在女人中的人缘和口碑就极好。纪颜怎么也想不通,究竟会有什么事情能叫长襄大怒气哭,也想不到会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得罪公主来跟自己作对。 正疑惑着,就瞧见翠娘那边已经劝住了长襄,交代丫鬟服侍她回房补妆,纪颜这才上前,拉过翠娘的手,小声道:“长襄她……” 翠娘摇摇头,轻声道:“我晓得相公心疼,可这会儿真不是劝她的时候,等待会儿她补好了妆,相公再去好生疼爱罢……唉,没想到在胡国夫人府上,遇见了这样的糟心事儿!不怪长襄,我也觉得委屈哩!” 纪颜连忙追问,才听翠娘叹道:“胡国夫人新得了一批紫绸,喊咱们去瞧瞧,本来大家伙儿说得好好的,不知谁突然提到了高阳公主……相公也是晓得的,高阳公主一向有些流言蜚语在传,原本长襄也没打算搭理,可没想到大伙儿越聊越火热,竟说道今天早朝上左仆射被群臣攻讦一事……” 话说到这儿,纪颜就心中一动,晓得李治终于按着长孙无忌额意思行事,就不晓得今天朝堂上该有多热闹,着实有些后悔没去上朝,转念却想到这会儿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才急忙道:“高阳公主与长襄何干?她自己不检点,长襄可是清白的人物!” 翠娘叹道:“可说是呢!我那会儿就瞧着长襄有些不悦,正想把话题岔开,就听得崔夫人突然开口,说、说……唉!她说高阳公主恣意妄为,乃是后宫规矩败坏所致,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才给大唐皇室脸上抹黑……” 闻听此言,纪颜都吓惊了,连道:“你说这位崔夫人,是礼部尚书崔敦礼之妻?她怎会如此大胆,竟敢以外命妇的身份妄议后宫?如今后宫的规矩,可都是文德皇后……啊,我晓得了,若非牵扯到文德皇后,怎会将长襄气成这般样子!” 翠娘点了点头,道:“后宫的规矩是文德皇后立下,高阳公主却并非文德皇后所出,崔夫人这话说得偏颇,哪怕是长襄那样的好脾气也忍不得,这才不忿与崔夫人吵了两句,据理力争,却没想到崔夫人委实厉害,三言两语就将长襄气哭,我瞧着她夺门而出,这才一路追来……” 翠娘没说两人怎么吵架,纪颜也是想都不敢想。他在朝堂上能够侃侃而谈,说的有理李世民都要点头,可论起吵架说嘴的本事来,一百个纪颜也吵不过一个泼妇,更别提崔夫人这般彪悍胆大,只怕是意有所指,就更是准备充分,才叫他不敢想长襄受了怎样的委屈。 不过气愤归气愤,纪颜心中倒是有另一重盘算,便晓得房玄龄这次以退为进,要瞧瞧朝中谁跟自己为难,崔尚书的夫人平时也非泼妇,如此作为只怕还是受了自家相公的影响,却不知道她家相公已经被房玄龄盯上,还敢在外面再招惹祸端。 第580章登门 其实要说起来,崔夫人也不是专为着跟长襄作对而来,只不过是在家中听多了夫君批评高阳公主,觉得自己听见了了不得的朝政大事,总想要拿出来在人前显摆,作为谈资,显得自己与众不同而已。 只是崔敦礼在家中批判高阳,乃是为了宣泄对房玄龄的不满,心中怨恨之下,说出口的话自然就很重,有些其实上不得台面,甚至不能跟外人说起;他的夫人就不晓得这么许多,才在胡国夫人的聚会上冲撞了长襄,引得长襄奋起反击。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一向都多,崔夫人自己又是个不肯吃亏的,明知自己言语有失激怒了长襄,却还是死撑着不肯低头,反而仗着自己比长襄年长,嘴上的功夫又着实了得,下不来台就胡搅蛮缠,这才得罪了长襄,气得她当场离开。 纪颜早就知道房玄龄的打算,也听说了今天早朝上的事情,就晓得这背后的逻辑,才对翠娘道:“这事儿我之前就晓得,只是没想到会连累到长襄。那崔夫人不过是个无知泼妇,与她多作争执也没有意思,不过她招惹长襄,我自然会给她一个教训。” 翠娘倒是知道纪颜的本事,也晓得他对自己和长襄的真心,闻言就连忙劝道:“相公一定要给长襄出气,只是千万得拿住了尺寸。本身是女人的事情,又不算什么大事,要是因此闹得大了,只怕对相公的名声有损。” 纪颜笑着点点头,拉过翠娘来,轻声道:“我自有分寸,咱们这就去瞧瞧长襄罢!” 这会儿长襄已经被劝住了眼泪,也在丫鬟的服侍下重新洗脸画上了妆,只是先前哭得太厉害,两只眼睛多少有点肿,用细粉也盖不住,看上去就多了一分凄切哀婉之美,才叫纪颜一见就笑道:“原来长襄哭完也这么好看,我以后得多逗你哭才行!” 这原本是玩笑话,长襄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只摇头道:“相公不必担心,原本是我小题大做罢了……唉!我许久不听流言蜚语,别人也不敢在我面前说,竟不知高阳成了这般样子,才叫人说得我有口难辩……姐妹不争气罢了,怨不得旁人……” 瞧她一副悲切失望模样,纪颜才在她身旁坐好,将她揽在怀中,轻声道:“人家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高阳如何,与你长襄无关。事情我都晓得了,那崔夫人也不是什么善类,今天之事原本是左仆射忍让算计,这蠢妇竟然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 朝政上的事情翠娘不懂,长襄却是一听就能够明白,本来她也奇怪九弟为何会将家丑外扬,不晓得房玄龄为什么百般忍让,只听见纪颜说破其中的关窍,她这就皱起了眉头,叹道:“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纸里始终包不住火,高阳要是再不晓得收敛,只怕就要给自己惹来祸端了!” 翠娘听她到这会儿还挂念着高阳公主,就有些不忿道:“那是高阳公主咎由自取,你就不必再为她操心!这些话原不该从我嘴里说出,可每每我在外面听着,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儿!只为着她一人,就连累整个皇室的声誉,如今还牵连到你,我就很看不上此人!” 高阳公主的风流韵事流传千载,纪颜就已经晓得了她的结局,才道:“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那些流言蜚语只当耳旁风一般,谁要是敢胡乱牵连长襄,我自会叫他晓得侯府的厉害!高阳得意一时,难免失落一世,跟她不清楚的,只怕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正说着话,就听见门外下人低声道:“侯爷,胡国夫人来了!” 纪颜心中一凛,连忙起身整顿衣裳,口中吩咐道:“快请老夫人前厅喝茶,我这就来!给我仔细招呼着,不许怠慢了一丝一毫!” 下人连声领命而去,纪颜这边就忙着收拾妥当,始终胡国夫人登门,必定是为长襄之事,纪颜不敢怠慢,要以最大的礼数去迎。 因为这位胡国夫人,乃是纪颜的恩师,已故的胡国公秦琼的遗孀,算起来应该是纪颜的师娘,直如亲娘一样,才叫他不敢有丝毫懈怠,也暗悔情急之下没能思虑周全。长襄离席而走,回到府中,理当叫人去给胡国夫人报个平安才是。 急匆匆赶到前厅,就瞧见胡国夫人已经端坐其间,只瞧她五六十岁的年纪,穿着雍容华贵,满月一般的脸上总带着浅笑,叫人一看之下便如沐春风,并没有丝毫疏离之感,哪怕是刚见着她的人,心中也会觉得与她亲近。 对方是恩师遗孀,纪颜就显得规矩异常,挺直了腰板大步走上前去,抱拳作揖这就一躬到地,口中高喊“拜见老夫人”,两眼直勾勾盯着脚尖不敢乱动。胡国夫人见他行大礼,连忙起身来扶他,温和道:“我不拿你当外人,你却要跟我见外,该打!” 听一声“该打”,纪颜也就笑呵呵直起身来,道:“小子许久不曾登门拜访,反而惊动老夫人前来,颠倒礼数,的确该打!原本是长襄今日无礼,就请老夫人先喝杯茶消消暑气,我这就叫她来给老夫人赔罪,拜谢老夫人挂念!” 这事儿原本怪不得长襄,然而礼数就应该是这样,以胡国夫人的身份登门关怀,小辈们就着实诚惶诚恐,单单惊动她老人家牵挂,都能够算是不孝的罪过。然而胡国夫人温和体恤,闻言就笑道:“你这是逼老婆子为难哩!长襄平安无事就好,她受了委屈,就让她先歇着吧!快坐下,站着多累!” 纪颜连声称是,这才正襟危坐,听老夫人道:“在我府上叫长襄受了委屈,我就觉得很对她不起,只想着来瞧瞧她,你却这许多繁复礼数,就是大可不必。崔夫人言语无度,我已经命人送她回府,以后再不许她登门,只等左仆射那边有了动静,就命她登门给长襄赔礼。” 一听这话,纪颜就心中一动,胡国夫人已经洞悉朝中之事,也着实给长襄出了口气。 第581章耳提面命 唐时夫人小姐们时常聚会,在一起说笑玩闹,一方面是消遣时间,一方面这也是正式的社交活动,主持这种聚会的大多是地位尊崇的夫人,或者皇室开府的公主,不同的聚会自有其不同的等级,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受邀参加。 如今的长安城中,除去高祖幼女,李世民亲妹妹常乐公主的聚会外,就以秦琼发妻,胡国夫人的聚会级别最高,参与的夫人们至少都有四品以上的敕封,每一个都有不俗的背景。别瞧一群女人凑在一起不过是喝茶说话,可多少人削尖了脑袋,也讨不到胡国夫人一碗茶喝。 常乐公主几次邀请长襄参加她的聚会,长襄都以自己身份不妥为由谢绝婉拒。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姑妈疼惜侄女天经地义,哪怕长襄已经没有公主的头衔,也足够列席。原本是她体贴温驯,知道纪颜与秦琼师徒情深,愿意替纪颜陪伴胡国夫人,代他尽孝罢了。 此事胡国夫人心知肚明,对长襄就愈发疼爱,真是把她和翠娘当成了亲女儿一样,府里有点什么好的都要叫她们来先瞧。今天崔夫人当面冲撞长襄,胡国夫人心中就着实气恼非常,只是碍于身份不得发作,却也将崔夫人名为护送,实为驱逐的赶回了家,给了她一个莫大的教训。 始终夫人小姐们都有自己的圈子,崔夫人遭到胡国夫人厌弃之后,今后就再没人愿跟她往来。女人之间的排挤比男人厉害得多,闹这一出崔夫人几乎在京城圈子里再无立足之地,这不仅是剥夺了她参与宴会的权力,更是将她排挤在整个圈子之外,不单是她,连崔尚书在朝中都会受到牵连。 毕竟夫人小姐们一回家,自然要将此事说给相公老爷们知道,众人心中自然就有了分寸,跟崔尚书相处起来就会多加着小心,说不得为着讨好胡国夫人,会有不少人直接不再与他往来。 秦琼虽然不在了,留下的影响却不是一个礼部尚书所能比拟,只要胡国夫人一句话,朝中半数的老臣都会明里暗里给她帮忙,其中就包括了最难招惹,谁也得罪不起的尉迟敬德。这大老粗对大嫂可是崇敬有加,绝不会眼睁睁瞧着孤儿寡母受了欺负的。 胡国夫人这一手给长襄出了气,纪颜心中也说着实感激非常,就知道她平日里从不与人为难,今天这般已经是开了先例,才感激道:“老夫人如此怜惜长襄,就是长襄的福气,我代长襄谢过夫人,还要叫她登门赔礼谢罪!” 胡国夫人笑呵呵的,似乎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才道:“你这小子就是嘴硬,人前说得厉害,人后心疼得紧。你这会儿跟我客气,心中只怕还遗憾黑夫人不在当场,才叫长襄吃亏!老太婆不要她赔罪,不过她多来走走,我倒是很高兴!” 听她这么说,纪颜就晓得胡国夫人也是恼怒,她口中的“黑夫人”是尉迟敬德的平妻,端的嫉恶如仇,又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寻常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要是这位黑夫人在场,只怕崔夫人就不是站着走出国公府,还要给胡国夫人平添一场麻烦。 尴尬笑笑,纪颜也就轻声道:“小子哪敢动这等脑筋,老夫人为长襄出头,我便感激非常。黑夫人这些年与尉迟伯伯服丹,我都甚少瞧见她的真容,就实在不敢惊扰,不敢给老夫人添忧。” 胡国夫人温和笑笑,叹道:“世人把黑夫人说得罗刹一般,连你也这么编排她!这些年她服丹足不出户,早些年我与她却是情同姐妹一般。听说你家翠娘有个姐姐,性子与黑夫人一般无二,下次叫翠娘把她也带上,才要叫我府中多热闹热闹。” 其实纪颜跟黑夫人并不太熟,有限的了解都是听旁人说起,尉迟敬德也是个大老粗,一向不爱谈论妻眷之事。故而只一听她的性子与芷然一般,纪颜就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心想芷然靠脑子就那么厉害,一个会武功的芷然该有何等恐怖? 玩笑归玩笑,纪颜对黑夫人还是十分敬重,只是胡国夫人这要求叫他为难,一时挠头道:“我代小姨多谢老夫人的好意,只是小姨她……不瞒老夫人说,我家小姨因着早些年的劫难,容貌与常人有些不同,她自己也不爱参与聚会,只怕要叫老夫人失望了……” 胡国夫人喝了口茶,摇头道:“容貌有什么要紧,谁还能笑话她不成?你只管叫她来,就说是我的话,有我老太婆在那儿,断不会叫她受了委屈!这姑娘的事儿我也听说过,早就心疼她,借着今天这事儿,才有话头开口。若是今日她在,长襄许就不会受那么大的委屈了。” 那是……要是小姨在,吃亏的就说不准是谁了……纪颜暗暗腹诽,嘴上连连答应,也考虑着芷然一个人待着苦闷,倒不如叫她多跟夫人小姐们往来,这才是一个县君应该享受的生活,哪能成天跟镖局那群糙汉子生气? 胡国夫人喝了半碗茶,这就起身要走,纪颜苦苦挽留,只听她道:“老太婆要回府收拾残局,你也好生宽慰长襄才是。这几天城里朝中都不太平,你也不能一味在家中避事,多去朝堂上听听,涨涨见识也好!” 老夫人耳提面命,纪颜便乖乖尊崇,毕恭毕敬送了她出去,扶着她上了牛车才算礼数周全。 不过不得不说,胡国夫人始终是秦琼的发妻,亲眼见证了贞观一朝的老人,哪怕是个女流之辈,对朝政也洞若观火,房玄龄那老狐狸的手段,也没能瞒过她的法眼,才叫她暗暗提点纪颜,免得纪颜吃亏。 回到府中,将胡国夫人的话一一说给长襄知道,长襄顿时又垂下泪来,叹道:“只为我一个人,叫老夫人破了规矩,我便无地自容……原本是我无礼,怎能再叫老夫人为我操心?” 纪颜知道她贤惠,只得好言相劝,好容易劝住了长襄,日头都隐没在城墙之下。 第582章廊下 房玄龄在朝堂上丢了面子,下了朝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浑然不顾自己之前被千夫所指,甚至都没有半点郁闷的模样,连着两三天都是风平浪静,似乎之前朝堂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众人都等着他发作,等到了心慌也没瞧见他的动静,一时间各人心中都有些想法,纷纷揣摩着他的心意,却不得要领,只是越等越害怕,都晓得这表面的平静背后正在酝酿某种恐怖的东西。 照理来说,他身为当朝左仆射,是为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李治在朝上都矮他半个头,就有的是手段可以对付对自己出言不逊的言官;有其尚书省统领六部,房玄龄本人是崔敦礼的顶头上司,哪怕放过了别人,也不该放过这个以下犯上的狂徒才对,总该给他些教训。 那一日胡国夫人驱逐崔夫人之时,早已经借着诸位小姐夫人的嘴传遍了朝野之间,众人都觉得崔敦礼大劫将至,就都跟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平时见面还能打个招呼,这会儿就直接避而远之,搞得崔尚书在礼部简直成了透明人,明明还主持着日常工作,却跟属下难得说上一句话,也很尴尬。 这一日常朝之前,百官都在走廊下等待上朝的时辰,崔敦礼一个人孤零零坐在角落,身旁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倒是落得清净,一副老神在在模样,忽听得人群中传来一阵反常的喧闹,才叫他抬头看去,就见众人都朝前涌去,不住窃窃私语道:“新丰候来了!” 原本纪颜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哪怕是几位国公来了也不至于惊动百官,实在是他甚少上朝,几乎每次上朝就有大事发生,众人已经将他当成了判断朝政松紧的工具,又觉得瞧见他着实有些稀奇,这才纷纷上前跟他打招呼,人一多就难免有些混乱。 纪颜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受欢迎,一时半会儿也脱不开身,只得硬着头皮跟众人打招呼,却发现在场有一半同僚,自己根本记不住他们的名字,顿时觉得尴尬,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尽量糊弄。 崔敦礼本人跟纪颜没有什么恩怨,不过他老婆得罪了纪颜的夫人,他也不想跟纪颜尴尬对上,这就起身打算先进太极殿去,却瞧着纪颜满面春风朝自己走来,听他笑道:“崔尚书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我险些没有瞧见你!” 百官相见自然有一套礼数,对方开口崔敦礼也不得不答,否则被人拿住把柄参他一本,他这个礼部尚书就要成为目中无人的典范,这才随便拱了拱手,含糊道:“我有些心烦,想一个人待会儿,新丰候难得上朝,倒是久违了!” 众人瞧着纪颜朝崔敦礼走去,就知道有一场热闹可瞧,始终纪颜对两位夫人的心意,长安城上下无人不知,谁都晓得他能为了翠娘抵抗陛下赐婚,又能为了长襄奔袭千里追回,就连吉尔奴什那样的异邦行商,都晓得要与他的夫人为善,崔夫人得罪了长襄,纪颜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然而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纪颜竟然没有因此事而责难崔尚书,反而热情迎上前去,一把搂住崔尚书的肩膀,笑呵呵道:“我听说女人们闹了点儿矛盾,就怕崔尚书心生芥蒂,她们闹他们的,可别伤了咱们的交情才好!崔尚书,你可许久没来买我的茶叶了,我今天专门给你带了一包好的!” 搂肩搭背这种市井小民的亲密举动,崔尚书就着实很不适应,然而纪颜的武功已然登峰造极,他再不愿意也不能轻易挣脱得开,这才强忍着笑道:“新丰候实在是太客气了,我哪能为着女人就生出芥蒂?只不过是内子泼辣丢人,叫我无颜见你罢了!不不不,我可不敢在太极殿外收礼……” 纪颜瞧他推辞,就显得愈发客气,非要把手中那包茶叶塞进他怀里,两人一时你来我往的客气起来。 正闹着,就听得有人喊了一声,道:“左仆射到了!” 话音未落,百官就轰然而散,一个个整顿衣冠,跟在房玄龄的身后走进了太极殿中,纪颜也趁机将茶叶塞给了崔敦礼,小声道:“崔尚书千万别在客气,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而已!长襄也是个脸皮薄的,许是在宫里没经历过,这才失礼,还请尊夫人千万不要介意!” 崔敦礼听纪颜说得真诚,又感觉到怀里那包茶沉甸甸的份量,一时间也有些感慨,叹道:“原是我家那婆娘不懂事,怎能叫你来给我赔礼……罢了,人都说新丰候是个妙人,我今天总算是见识了!” 说着话,大家伙儿就纷纷涌入了朝堂,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才听房玄龄开口道:“大唐征讨薛延陀的大军,已经攻占了多弥可汗的王城,现如今多弥可汗真在草原内逃窜,薛延陀国祚已然到了尽头。” 众人齐齐抚掌,表示赞许,但内心里并没有十分激动,就是这一次大唐讨伐薛延陀的战事十分顺利,真珠可汗死后薛延陀内部也是乱成一团,相比起征讨高句丽的艰辛,这场战就轻松得不像样子,捷报频频,大胜本就是预料之中,就没有太多的悬念和危险。 房玄龄也只是例行宣布战事,瞧见纪颜也在,便继续开口道:“难得新丰候来了。先前陛下命你审结奎师那都行刺一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纪颜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闻言便起身道:“回左仆射,那人很不老实,我想关几天再审,天牢里风凉水冷,正是他修仙访道的好去处。” 此言一出,众人都笑,才听长孙无忌笑道:“你这人,从来很有手段,那人被关在牢中,只怕正有了羽化升天的心思……不过你要叫狱卒看紧,莫让他自尽,事情没有问明白,你在陛下面前就交不了差。” 房玄龄点点头,这就不再管他,只转向崔敦礼,道:“礼部尚书崔敦礼,上前听旨!” 第583章殿中 只听房玄龄终于喊道崔敦礼的名字,众人心中就都是一凛,晓得他总算是要动手,这就一个个打起了精神,竖起了耳朵,连带着纪颜都转头看去,就不知道房玄龄会拿出怎样的手段来。 崔敦礼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也不觉得有多在意,便晓得一旦房玄龄对自己下手,就会落的一个打压异己的恶名,而要是他不下手,这左仆射的威仪又无法保全,便料定他不敢做得出格,顶多是给自己吃点苦头罢了。 然而房玄龄的表现,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只瞧他从李治手中接过敕旨,道:“陛下听说你为保全皇室名声,仗义执言,虽然鲁莽,但是忠心,不愧为礼部尚书,故降旨褒奖,赏你五千钱,二十缎,你谢恩罢!” 谁也没想到崔敦礼闯了这么大的祸,反而能得到褒奖,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崔敦礼本人都犯了迷糊,直愣愣谢恩领赏,不晓得房玄龄这老狐狸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只觉得那赏赐像是烫手的山芋,丢也不是,接也不是,着实为难。 纪颜也没料到房玄龄这般举动,不过料定他必然还有后招,也不着急,这就盘算着自己的那点心思,眼瞧着崔敦礼有些失神,这就小声喊他,道:“恭喜崔尚书哩!待会儿请崔尚书赏个脸,去我那茶楼喝上一杯如何?我也想沾沾你的喜气哩!” 崔敦礼这会儿直犯迷糊,听纪颜说话才回过神来,也没怎么过脑子,这就点了点头,多谢他的好意,之后朝堂上再发生什么,他都无心再关注分毫,只一门心思琢磨着房玄龄的心思,越想越觉得这事情里有蹊跷。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老话说“疑心生暗鬼”,指的就是这种情况。要是房玄龄真进行申斥或者谪贬,崔敦礼心中反而能安定些,偏生他又是褒奖又是赏赐,才叫人拿不准他的脾气,心中要生出疑惑。 房玄龄冷眼看着崔敦礼发愣,也不多说什么,只在心中冷笑,便与长孙无忌对视一眼,两个老狐狸心照不宣,这就将此事揭了过去。 没一会儿常朝散去,文武百官都围上来向崔敦礼道喜,虽然不晓得房玄龄为何要赏赐于他,可似乎之前那件事情已经平息揭过,再加上纪颜也主动向他示好,便叫昨天还无人问津的崔敦礼,今天成了众人羡慕的对象,简直是咸鱼翻身,又像是扭转乾坤,众人便不敢得罪。 崔敦礼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心情一下子开朗了起来,眼瞧着片刻之前还对自己不闻不问的百官,这会儿换了一副嘴脸迎上来,心中也着实痛快,这就呵呵笑着接受众人的羡慕,暗道陛下果然神聪,懂得自己的忠臣心思。 他可不知道,李世民听说他在朝堂上的作为之后,气得接连摔坏了两只掐花的茶杯,这种盛怒之下赏下来的东西,不是随便谁都接得住的;与此同时,他也没有瞧见,百官之外,房玄龄跟纪颜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不明所以的话。 好不容易等到朝臣散去,崔敦礼还沉浸在天地翻转的喜悦之中,就听得纪颜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笑道:“崔尚书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总算是瞧见了当忠臣的好处。” 崔敦礼笑着转头,道:“承新丰候的吉言哩!我就晓得陛下和左仆射都是明理之人,不会因为我实话实说就多作为难!只可惜有些小人不能领悟天恩,还以为我就要大难临头,这几日倒叫我瞧见人清冷软,现如今只剩下对陛下和朝廷的忠心了!” 人要是春风得意起来,气势都跟先前不再相同。纪颜刚瞧见崔敦礼的时候,他坐在角落里直像个落寞的老头;可现在在看他,就觉得他更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没什么区别,甚至举手抬足之间,都有些飘忽不定的感觉。 纪颜能够理解他的心态,也知道他现在处于德胜凯旋的欢喜之中,这就趁热打铁,邀请他到听雨阁喝茶。崔敦礼这会儿只觉得好事一件接着一件,瞧纪颜比瞧谁都顺眼。毕竟众人都对他置之不理的时候,只有纪颜雪中送炭主动跟他亲近,哪怕他现在高兴得昏了头,还是知道纪颜的好处,这就欣然应允。 其实崔敦礼本人很喜欢饮茶,家里屯着的茶叶有几十斤之多,听雨阁他也常来,伙计们都认识他。不过是因着前几天胡国夫人府上的闹剧,叫他觉得无颜面对纪颜,心中多少有些愧疚,才觉得纪颜跟他无怨无仇,自家婆娘招惹他就很不应该,只是碍于崔夫人着实泼辣,他又忙着跟房玄龄勾心斗角,才顾不上登门道歉。 这会儿跟纪颜对面而坐,两人面前都是热气腾腾的清茶,崔敦礼总算是找到了机会,才举杯道:“新丰候宽宏大量,我却晓得家里那婆娘不是善类,只因她鲁莽冲撞公主,我在这里向新丰候赔个不是!我今天才晓得,比起我直言得罪左仆射,我那婆娘才是闯了滔天大祸的罪人!” 纪颜笑着陪他喝了一杯,才道:“其实左仆射那边也谈不上得罪,他也晓得凡事必有因果,就没打算跟崔尚书你为难,反而多加安抚。咱们大唐贞观盛世,朝堂上都是明理的高人,有时候嫌隙龃龉,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天底下还有什么事儿,不能化解在一杯茶里呢?” 纪颜跟一众老臣交好,已经是朝中公开的秘密,崔敦礼听他话里有话,这才叹道:“我都说那婆娘是元凶,侯爷还不肯信,为她遮掩……其实左仆射德高望重,统领百官十余年来,一向受人敬重,我也十分佩服,若非内子之事,我也不愿与他为难。” 还没问你就自己招了……纪颜心中暗笑,脸上却做出一副关切表情,道:“却不知尊夫人与左仆射有何嫌隙?是否我能帮上些忙?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与崔尚书投缘,倒是愿意做个和事佬。 第584章德胜凯旋 其实要说起来,崔敦礼并不算是一个精明人,事实上太精明的人也当不了出头鸟,哪有自诩精明却还被别人当枪使的。 他家三代读书,在朝致仕,从隋炀帝大业年间就位极人臣,传承至今,传到他这一辈,就是彻彻底底的官宦世家出身,叫他学了满腹的学问,也通晓人情世故,却不怎么晓得变通,多少有一股子文人迂腐之气,对某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十分执着。 要是论笔墨,房玄龄还要输给他一筹,可要说勾心斗角,十个他也不是房玄龄他们这些乱世中崛起之人的对手。 打从一开始,房玄龄就晓得崔敦礼是被人利用,原是有人要借他礼部尚书的名头扯起大旗,给自己出难题,这才许多天没有多问多理,辛苦从李世民那边求来一份言不由衷的赏赐给他,以期平息他书生意气,免得他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这几天房玄龄已经拿准了兴风作浪之人,就等着安抚了崔敦礼就能动手,眼瞧着纪颜主动跟他接近,才命纪颜问一问他的苦衷,最好能解了他的烦恼,才好对症下药。 崔敦礼是真将纪颜当成信得过的朋友,也不用怎么问,这就将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只当是倾诉苦恼,原本没指望纪颜能帮什么忙。 原来崔敦礼本人老实迂腐,对高阳公主的放荡行径着实看不惯,只是碍于李世民和房玄龄的脸面,一直不曾宣扬,只是偶尔在家中抱怨,原本并没打算出头,始终他迂腐归迂腐,脑子却是不傻,读的史书多了,也知道历朝历代以来,像是高阳这样的败德公主也不罕见。 先前李世民亲征高句丽,房玄龄坐镇大本营,只因着前线战况吃紧,后勤的供应就越来越艰难。房玄龄为着支援前线,大肆在京畿江南一带征集军粮,凭借朝廷的威信,以极低的价格收购,算准了高句丽一战牵涉甚广,老百姓大多能理解支持。 房玄龄的老谋深算名不虚传,百姓经征粮官一通宣讲后大多热血沸腾,只恨不能上阵杀敌,自然在粮食上大力相助,却苦了京畿一代收粮的粮商,许多人那一年几乎是颗粒无收,只靠着平日攒下的家底过活,对房玄龄自然是恨得咬牙切齿。 这些粮商背后多少都有官面上的势力,其中最厉害的一个就是崔夫人的小弟,也就是崔敦礼的小舅子。崔夫人这辈子最护着娘家人,成为尚书夫人之后简直是一族老小的希望和保护神,只听着小弟上门哭诉,她这就暗暗下了决心,非要给房玄龄一个好看,才能给自家小弟出气。 一群人沆瀣一气,见崔夫人肯出头,就大肆鼓吹她为女中豪杰,只将她说得头昏脑胀不知天高地厚,只待李世民大军归来,就开始在崔敦礼耳边吹起了枕头风,日复一日,几个月不肯停歇,好话歹话都说尽了,才真说得崔敦礼心烦不已,答应为她出头争一口气。 如此一来,才有小人上疏,崔敦礼出头,在朝堂上着实大闹了一场。崔夫人替弟弟出了气,只觉得自己厉害得快要把天捅个窟窿,才会在长襄面前得意忘形,将不该说的话说了个够,闯下大祸,得罪胡国夫人,自己讨了没趣。 其实听说自家婆娘惹上长襄,崔敦礼心中就多少有些后悔,暗叹自己怎么会受了这个泼妇撺掇,才闯下如今这滔天大祸。然而他又是个硬骨头的腐儒,真到了大祸临头反而倔强得紧,咬死不肯认错,也不肯像房玄龄和纪颜赔礼。只是没想到这两人主动示好,才叫他一时间感慨非常。 纪颜是个人精,闻言也就了解了内里详情,这才一面憋着笑,一面劝道:“原来如此,崔尚书莫要烦恼,这事儿有我给你帮忙,其中的误会自会瓦解冰消。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你家夫人也不过是护短而已,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朝政上的事情可不能听她们的主意哩!” 崔敦礼深有体会,这几天的日子也是着实难过,这就长吁短叹,心中生出一股子老婆不如兄弟的感慨来,只举杯跟纪颜喝过两道茶,这就起身告辞,回府找茬打架去了。 且不说崔敦礼被纪颜温情感化,不知不觉站在了他这一边,憋着一股子气要跟倒霉娘们吵架,只说房玄龄这边得了纪颜的消息,也是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自己一世英名,差点毁在一个婆娘的手上,才应了孔圣人一句“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也笑那崔敦礼耳根子太软。 帮忙出头的礼部尚书被摆平,剩下的那些就不过是乌合之众,大唐朝廷里大小官吏有数十万人,可真正牵扯国本的也就是三省六部,三公九卿而已,加起来不过百余人,构成朝廷的核心。除了崔敦礼之外,这百余人中再无与房玄龄作对之辈,房玄龄自然可以大刀阔斧,借着吏治改革,大做文章。 在李世民的默许之下,房玄龄掀起了有一次大刀阔斧的吏治改革,也不专门针对当日与自己为难的同僚,而是将近年来吏部考核与御使走访的情况汇总到一起,贬斥无用之辈,革除无能之人,一大批京官因此被赶出京城,同时又有一大批外官递补,其中自然有很多是他们这批老臣的门生和亲信,进而完成了贞观末期的最后一次实力巩固。 两个月后,捷报传来,薛延陀汗国在大唐的铁骑践踏之下彻底覆灭,多弥可汗和大部分薛延陀王室成员被回纥可汗袭杀,命丧异国他乡,至此薛延陀从上至下彻底崩溃,残存的百姓甘愿归附大唐。 自高句丽一战以来,笼罩在大唐军民头顶上的阴云总算被这一场胜利驱散,李世民率领文武百官,亲自出城二十里迎接凯旋大军,沿途老百姓夹道欢迎,欢呼震天,整座长安城都笼罩在凯旋的喜悦之中。 第585章因果报应 征讨薛延陀大获全胜,将这盘踞北方多年的大敌一举覆灭,李世民自然是龙心大悦,给足了将士们丰厚的奖赏,其中李道宗乃是皇亲国戚,早已封王,位极人臣,只是得了许多金玉银钱封赏,顺便接替了崔敦礼的礼部尚书之位,尉迟宝林也有国公之位可袭,李世民当众着实褒奖了他一番,让尉迟敬德脸上有光。 实际受赏最丰厚的,还是崭露头角的小将薛仁贵,李世民本就看重他为帅才,又打算给李治留几个保家卫国的猛将,故而在宴会上对他大肆褒奖,只将他吹得跟秦琼和尉迟敬德一般,敕封从三品将军之衔,并赏了他一匹百年难见的宝马良驹,其中爱将之意,已经展露无遗。 众人对这等安排心服口服,也是真瞧见了薛仁贵的悍勇与厉害,哪怕是尉迟宝林对他一直不满,这会儿也着实改观,亲自上前敬了他三杯美酒,两人从此冰释前嫌,撑起了年轻一代武将的台面。 这其中还有个小插曲,说起来令人哭笑不得,也不知房玄龄是否有意为之,宣旨之时故意先宣布李世绩接替礼部尚书一职,直吓得崔敦礼差点被一口酒呛死,着实出了洋相,瞧得众人目瞪口呆,这才坏笑着继续宣布崔敦礼圣人门下省侍中之职,叫他险些大喜大悲之下直接昏死过去。 门下侍中、中书舍人与尚书仆射同为三省之首,能做到这一步就已经位极人臣,崔敦礼经历了之前那许多事,不但没有丢官,反而更进一步,顿觉皇恩浩荡,一门心思只为报答天恩,与房玄龄也是一时握手言和,留下一段佳话。 大业已竞,朝野清朗,朝中民间都是升平一片,贞观一朝历经二十余载,达到了前无古人的巅峰。 九月十三这天,纪颜在长孙无忌的提醒和催促之下,才想起大牢里还押着两个倒霉鬼,心道这段时间琐事太多,竟是将他俩都给忘了,原本只想再关他们个把月挫挫锐气,却没想到一忘就关了他们快小半年。 天牢中的气息还是那么污秽腐朽,好在过了重阳,天气转冷,倒不像之前那样秽气升腾,大牢里的囚徒也像是霜打的秋虫一般,一个个垂头丧气,再没有之前那么凶神恶煞。 纪颜轻车熟路,来到奎师那都面前,只瞧他颧骨高耸,两眼发直,一个人面对着尿桶里的倒影,不晓得在自言自语什么。瞧他这副模样,纪颜就暗暗皱了眉头,叫过牢头来,问道:“不是叫你们好生看管着?这人怎么像是彻底失了神志一般?” 老头还没来得及答话,奎师那都就闻声抬头看来,只瞧见纪颜的脸面,就像是见了鬼一般,当即惨叫一声,打翻尿桶,泼了自己一身,犹自不知,只双手撑地,屁股发功,不住朝后退去,口中高声喊道:“梵天大神在上!恶鬼来找我索命了!恶鬼!” 直到这会儿,牢头才陪着笑道:“侯爷恕罪,咱们已经尽力了!两个月前他被那卷毛逮住机会,用巨石砸断了腿骨,便再没有劳役,每天在牢中有吃有喝,不曾受了半点委屈。只是……小人冒犯,断腿之后这人就不太对劲,每天追着问、呃,问侯爷的平安,每每失望,兄弟们不堪其扰……” 没想到还是被卷毛逮到了机会……纪颜心中暗叹,也知道狱卒们已经尽力,始终人力有穷,谁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防备着一个处心积虑疯子,叫他别伤害一个神志恍惚的骗子呢?而所谓“问平安”,纪颜也能猜到原话,左不过是问自己死了没有,狱卒们哪里敢理会他,看来这奎师那都,的确是已经疯了。 张太医曾经说过,卷毛那大香用多了于神志有损,用一次就有一次的坏处,奎师那都行骗至今,不知施展了多少次妖术,现如今落得疯癫,也是天理循环下的报应,怨不得旁人。 眼瞧着奎师那都疯得厉害,不住朝着墙角边缘缩去,一双手沾着屎尿,不住往头脸上抹,似乎是怕极了纪颜,又忍不住想看他,归根到底是接受不了他还活着的现实,坚定不移的以为自己见鬼,心神混乱之下已经被逼到了极限,再多一会儿就能自己把自己吓死。 纪颜无谓再造杀孽,转身就走,叹道:“瞧他这副样子,只怕连大堂都过不了了。给他好吃好喝,再找个大夫瞧瞧,月底之前大理寺就有决断,他跟卷毛再也不会搅扰你们了。” 狱卒们都晓得奎师那都必死无疑,听了这话也觉得松了口气,只是纪颜心中暗暗疑惑,不晓得奎师那都为什么会认为自己已经死了,他口中那位应该找上门来的婆罗门又在何处? 这疑惑也没有困扰他太久,半个月后,朝廷就将先前与纪颜借走的三百万贯铜钱完璧归赵,纪颜深知这些铜钱迟早要闯祸,这才想方设法把钱用在了各处地方,又命孙德带着一百万贯赶赴太原,将听雨阁重新在那边开起来。 孙德这一趟来去匆匆,太原那边原本就有马东没等着,没多少用得上他的地方,才叫他贴饱了一顿秋膘之后,脑满肠肥的回来,给纪颜讲了个新鲜事儿。 有道是祸福难料,太原养狗的冯二最近摊上了人命官司。前些日子他牵狗上街的时候,原本训练有素的群狗突然发狂,以几只狼崽子为首,一哄而上,当街将一名色目人按翻在地,顷刻间就咬断了那人的喉管,上演了一场血肉模糊的惨剧,致使他现场就被官府的人押走,熬过了三道大堂。 冯二养了一辈子狗,从没见识过这等场面,直接吓得傻了,过堂什么也说不出来。好在新上任的太原刺史是个明察秋毫的老爷,晓得这其中或有蹊跷,只将他押在牢中,并不曾动用酷刑。 孙德好歹是朝廷敕封的将军,闻听兄弟落难,这就赶去探望,问明实情以后,也壮着胆子去找太原刺史询问,才瞧见太原刺史从后堂拿出一堆证物,正当中真是一个晶莹剔透,阴刻着各种符咒的瓷瓶。 第586章了却诸事 一说那瓷瓶,纪颜就晓得是什么东西,甚至瓷瓶上刻得符咒是什么模样都心中有数,便是之前他曾经从奎师那都身上搞到过这样一个瓶子,大概也能猜道瓶子里装了些什么,才点头道:“这些丹药多少有些怪味儿,许是那些狼崽子闻出来了,将那人当成了敌人。” 孙德也见过奎师那都的瓶子,这就点头道:“我就是认出了那个瓶子,才猜想那人或许与神棍是一伙,请太原刺史暂缓审案,急着回来求侯爷帮忙。冯老二是个老实人,杀狗不眨眼,杀人却绝对不敢。他养的狗也是天下一绝,要是没了他,咱们今后就再也吃不上好肉了!” 纪颜知恩图报,既然之前得到过冯二帮忙,就想着为他开脱,才道:“始终是人命官司,我也不好干涉,不过那人很可能就是奎师那都口中的婆罗门大师,你这就再跑一趟,去太原提证据回来,若确认此人就是那位婆罗门,便可将此事与奎师那都并案,冯二的人命官司就算了结。” 嘴上不确定,纪颜心里却已经确定,死者正是奎师那都口中那位无所不能的婆罗门,便是那种装着丹药的小瓷瓶,整个中原也没有几只,只有奎师那都的同伙,才会用这种东西。 一念至此,他心中也是感慨非常,想着原来远在太原的狼崽子,竟帮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消弭了一场祸事,否则那婆罗门找上门来,只怕还有些难以打发。奎师那都要是晓得这个消息,只怕要当场吐血气死,才是他最大的依仗和希望,早已经命丧狼口。 孙德挂牵着兄弟,办事极快,证据一到了纪颜手上,就直接认定那人是奎师那都的同伙。谋害圣上,乃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凡是与奎师那都勾结之人都难逃一死,冯二的人命官司自然就不了了之,地方上甚至以抚恤为名,给了他一笔赏钱,他自然落得高兴,为人也本分老实,就不再纠缠。 婆罗门一死,奎师那都一案就可以告结,只是不晓得那小孩儿的同伴身在何方,便是当日婆罗门死时他并不在身旁。不过人各有命,纪颜也不是诸天神佛,实在帮不上忙,只盼着那小孩儿离开婆罗门之后学好,凭一身功夫也不至于饿死。 事情审结,提报大理寺核验,大理寺早等着纪颜点头,这就二话不说,将奎师那都和卷毛拖去东市行刑,多亏得李世民发了慈悲,没让两人被寸磔活刮,只砍了两人的脑袋,算是天恩浩荡。 奎师那都之死,极大程度上震慑了天下装神弄鬼之辈,以至于贞观一朝再没有人胆敢妖言惑众,延续到李治坐殿也风平浪静,整整维持了几十年的太平,直到调露年间才重新冒头。 薛延陀已灭,奎师那都已死,纪颜就着实享受了一段时间的清净,安安心心当他的闲散侯爷,享受鼎盛富饶的贞观盛世,闲来四下拜访,有空就喝喝茶,着实无聊就去太学骚扰一众扶桑遣唐使,听他们讲讲遥远的岛国上不曾被文字记录的秘闻,日子倒也有趣。 忙的时候一个时辰恨不得掰成两半用,闲下来春夏秋冬转眼就过去了,贞观二十三年的夏日,一队禁军急匆匆冲进了纪颜的侯府,二话不说就架着他上了马背,一骑绝尘朝着太极殿的方向赶去,速度之快,下手之猛,简直叫翠娘都不曾反应过来,只当是朝中又出了什么大事。 纪颜骑在颠簸的马背上心如止水,晓得那一个注定的日子已经到来,只瞧着禁军们一个个神情严肃,像极了笼罩在长安城上空的阴云,空气中已经弥漫起淡淡的水腥味,眼瞧着一场瓢泼大雨就要荡涤世间。 此刻太极宫外,已经有几名老臣在严防死守,只瞧见禁军裹挟着纪颜飞驰而来,长孙无忌便上前叹道:“陛下大限将至,张太医断言只在今明两天,却不知为着什么缘故,陛下执意要召见你单独面圣。你待会儿千万注意言行,严守忌讳,只叫陛下宽心才是。” 纪颜点点头,表示了解,也知道李世民自从亲征归来之后,身子就已经大不如前,再经历奎师那都行刺一事,其实已经是风中残烛,近两年的国政都是李治在全权料理,曾经大权在握的那个男人早已拿不动大玺,放下权力的同时也放下了对生死的执着。 今年开春以来,李世民就时常无故昏倒,每一次醒过来都比之前虚弱,早在月初就已经卧病昏迷在床,每天醒过来的时间最多就两个时辰,朝臣们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张太医也早早下了断言,宫里宫外只瞒着纪颜府上的长襄,其余一众人等都在等待这个时刻的降临。 李治经历了这些年国政的磨练,已经从毛头小子成长为大好男儿,倒是比之前稳重许多,这会儿只摸着唇边刚蓄起来的胡须,叹道:“父皇戎马一生,生死早已看淡,骤然召见于你,只怕是放不下三姐。新丰候与父皇情同莫逆,原是过命的忘年之交,也不必有许多忌讳,该说什么就都说了罢!” 纪颜听李治说话镇定非常,不经意却瞧见他眼中滚动的泪花,这就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你放心就是,我自有分寸。” 这等僭越之举,群臣只当没有看见,心知一旦李世民驾崩,纪颜便将成为新君最大的依仗,其地位不下于当年的魏征,就不需要在纠结凡俗礼节,才瞧着张太医喘着粗气,颤颤巍巍从寝宫中走出,道:“陛下、陛下醒了,宣、宣新丰候觐见……” 瞧着张太医这两年也是老朽得厉害,一句话喘两口气都说不完,纪颜心中就对生老病死颇有些感概和明悟,话不多说,迈步走进了香烟弥漫,幽深安静的寝宫。 天边轰隆隆一声闷雷,一滴还带着热气的雨点落在李治脸上,连成两行。 第587章石破天惊 寝宫中烧着大量的龙涎香,香烟缭绕中手臂粗的烛火缓缓燃烧,李世民躺在龙床上一动不动,病中瘦小干枯的躯体在宽大的床榻上毫不显眼,曾经脚踏八荒六合,眼观寰宇大千的王者,在死亡面前跟他的每一位子民都一样渺小卑微。 纪颜缓步上前,踩在没及脚踝的波斯地毯上没有丝毫声响,三五步的距离似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站在李世民的床头,轻声唤道:“陛下,我来了。” 被他这一声所惊动,李世民缓缓睁开了混浊的双眼。其实早在三天之前,他两眼就已经瞧不见事物,只能分辨恍惚的灯影,这会儿却不知为了什么,似有诸天神佛相助,竟能瞧见了纪颜的脸庞,才开口道:“果然是你……没大没小的,不分君臣,只说你我……” 纪颜没想到他在这种时候,还会说起礼数,也晓得不是责难,而是亲近,便轻声笑道:“习惯了,改不了,多亏陛下包涵。” 李世民用力撑起身子,纪颜连忙上前搀扶,才瞧他转头看向自己,目光炯炯,浑不似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开口道:“习惯根深蒂固,自然难改。你是远来的客人,要叫你习惯老旧的礼数,也是为难。” 轰隆隆一道炸雷劈下,电光将寝宫照亮了瞬间,才瞧见纪颜手足发僵,脸色发白,简直想见了鬼一般,就好像那道雷劈在了他的心头一样,颤声道:“陛下……” 李世民摆摆手,阻止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轻声道:“如今殿中只有你我,再无第三个人,此间所说之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待你一出门,我一咽气,就当烟消云散,从来不曾说过。” 这话已经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纪颜却没空感慨李世民的豁达,心中直如有百丈巨浪掀起,一道道焦雷横空劈下,整个人竟不知身在何处,欲往何方,只觉得置身天地混沌,脑海中一片空无,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叹道:“陛下坐拥天下,果然一切都瞒不过陛下的法眼。” 李世民干枯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我能坐拥天下,靠的是天下之人,能人为我所用,就如我的耳眼。李淳风是个高人,你不该在他面前现身……不过此事光怪陆离,骇人听闻,若非从他口中说出,我也不敢相信……天地造物,奥妙几多,你我都不能参透……” 耳听他说话都喘不上气,却还要赞美天地神奇,纪颜就晓得此事对他来说着实难以接受,其实自己也不明白其中道理,才叹道:“实在是太过稀奇,才不敢对陛下提起,原非我故意隐瞒,实在是许多事情,说不出口。” 李世民摆摆手,道:“这个李淳风也说过,朕不怪你。泄露天机,必遭天谴,你自然有诸多顾虑。更何况许多事情,即便你事先提醒,也不会有许多改观,只说征讨高句丽一事,满朝文武几欲死谏,即便你磨破了嘴皮,也不能动摇朕的心意。此乃吾辈豪情,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会儿屋外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雨下得像是天漏了个窟窿一般,豌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宝顶上,发出令人心底宁静的奇妙声响,浓厚的龙涎香味也挡不住潮湿的水气,纪颜便觉得无需对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多有隐瞒,才伸手拉过薄被,给李世民盖好,轻声道:“唐高宗灭高句丽,华夏得其国土。” 李世民眼中一亮,欣慰笑道:“高宗……朕是太宗了……很好,治儿是个好孩子,江山交给他,看来没选错……我此刻命在旦夕,生死已经置之度外,却始终还是个俗人,放不下一个‘名’字……你说说,我这个太宗皇帝,做得如何?据实说,不用讨我高兴。” 到了这一步,纪颜也无谓再隐瞒什么,便道:“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乃是千古明君。” 这一句更比高句丽灭国的消息振奋人心,才叫李世民激动之下腰杆都挺直了许多,伸手捻着已经寥寥无几的胡须,笑道:“我何德何能,能与秦皇汉武相比……只可惜见不到这位‘宋祖’人物,不晓得他又是个怎样的俊杰……” 你要是遇见了他,两人能把脑浆子打出来……纪颜心中腹诽,却不敢告诉李世民,正是他口中这位“俊杰”,接掌了大唐的江山,只怕恨李氏子孙不孝,气得李世民当场回魂,才转移话题道:“红尘功名利禄,转眼即为尘土,陛下一世威名,却是彪炳史册,万古不磨。” 李世民满意点头,明知是奉承,也觉得受用,才道:“我大唐国祚如何?” 怕什么来什么,纪颜这会儿就着实犹豫纠结,想着李世民这样的开国之主,自然最在意自己一手打下锦绣河山,对国祚的执念极深,怎么说都不会满意。莫说区区数百载,哪怕是千秋万世,世代永存,他们也嫌不够。 见他犹豫,李世民便大度道:“你尽管说就是!天下无不死之人,亦无不灭之国,周八百而衰,秦二世则灭,哪怕是三皇五帝,也早已云散烟消。你要不说,我就猜上一猜,如今大唐鼎盛,直如烈火烹油,万事盛极而衰,两百年的国祚,就是上天的恩典。” 明知道李世民绝不满意两百年,纪颜这会儿也着实松了口气,才道:“唐朝三百年,诗传五万篇。” 打从伏羲传道以来,只要不是亡国之君,天底下就没有那位开国之主明确晓得自家江山的国祚,李世民这会儿就十分满足。始终他现在随时有可能断气,知道了结果也不能改变什么,只要晓得江山久长,天下安泰,老百姓不至于时刻陷入战乱兵祸,能给天下带来三百年太平,他也很知足了。 纪颜知道李世民在这么问下去,永远也没个头,而且很可能问到某些令他不能释怀的问题,自己也不愿欺瞒一个将死之人,才道:“陛下,尚未发生之事乃是天机,已经发生的事情也无从变更,我只怕说多了于国祚有损,咱们还是说点别的吧。” 第589章了却因果 始终是能做大事的人,面对纪颜这样一个几乎无所不知,随便一句话就有可能改变已经发生的未来的人物,李世民还能保持克制和冷静,只听见他不想再说,也就不再逼迫,便道:“我想知道的事情,现在都已经知道了;只是不晓得你来的那个地方,究竟是什么模样?” 这才是真正的眼界开阔长远,纪颜也忍不住佩服,倒也没有什么顾忌,就将自己所见所闻,所致所懂的事物都给李世民细细讲来,直听得他瞠目结舌,又是难以置信,怎么也搞不懂长安到洛阳只要一个时辰,凡人坐在铁壳子里就能飞上九天,着实是开了眼界,也有些激动难抑。 从燧人取火,有巢安居,人道流传以来,到如今的大唐盛世,世界的变化也没有纪颜口中所说的那么大,简直是翻天覆地一般,着实超出了李世民的想象,哪怕以他的胸怀和见识,也很难完全接受纪颜口中的那个世界。 纪颜则是越说越真切,越说越动情,自打来到大唐盛世,他就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去想前世种种,只当自己是个土生土长的大唐百姓,就连身边最亲近的翠娘等人也不晓得他的来历,更不知道他的皮囊中藏着千年后的思想。 这会儿李世民问起,也是给了纪颜一个倾诉的机会,才叫他一时间陷入了回忆之中,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是泪流满面,浑不顾李世民已经精神不济,歪着脑袋昏睡了过去。 雨越下越大,雨声越来越嘈杂,也不知过了多久,纪颜才被逐渐黯淡的烛光提醒,回过神发现李世民已经睡着,不由得摇头轻叹了一声,伸手去扶李世民躺好,入手却是一片不详的冰凉,那具饱经沧桑的躯壳只剩下淡淡的余温,一代帝王沉浸在纪颜述说的美梦中,早已与世长辞。 心中一惊,纪颜也就冷静,还是服侍李世民躺好,替他拉上了薄被,瞧着他嘴角那一丝笑容,轻声道:“陛下天恩浩荡,纪某毕生难报,送你最后一程,也算是全了忠义。陛下安心去吧,日月流转,人道昌明,华夏不灭,炎黄永存。” 说完这一句,他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寝宫,才瞧见廊下避雨的李治及一众老臣,见他们脸上焦急的神情,微微一笑,轻声道:“陛下,驾崩了。” 喀拉拉一道惊雷落下,李治当场昏倒在地,房玄龄和长孙无忌还算冷静,颤声道:“话可不能乱说,你确定么?” 纪颜点点头,只觉得这一切都跟自己再也没有关系,瞧着漂落大雨倾盆而下,叹道:“宣张太医罢。” 然而他这一句命令,注定无法得到贯彻执行。就在李世民驾崩的时候,张太医也端坐在太医署中魂归天际。徒弟们只当他彻夜照顾李世民辛苦,正在案桌旁小憩,闻听纪颜宣他,才慌忙前来呼唤,却发现他早已没了鼻息,已然追随旧主去了。 消息传来,众人都是默然,好半天李治缓醒过来,老臣们才在他的带领下走进了寝宫,纷纷跪在龙榻前落泪磕头,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早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的场景,事到临头还是觉得陌生难以接受,太极宫中一时间沉默冷清。 好半天,还是房玄龄先回过神来,颤颤巍巍从龙榻的玉枕下摸出一份诏书,叹道:“陛下驾崩,臣身为左仆射,宣读遗诏。” 才起身的众人又纷纷跪下,便晓得这遗诏是李世民一早留下,房玄龄身为百官之首左仆射,在如今先皇大行,新君尚未登基的情况下,已经短暂的成为了朝中第一人,自然应该由他来宣诏。 李世民生前用近十年的时间,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将通向龙椅的大路给李治铺平,这一次权力的让渡就十分顺利,诏书上无非是夸赞李治仁德,认可他的正统而已。然而房玄龄读到一半,却突然住口,只抬头看向纪颜,满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模样。 纪颜此刻心如止水,直如旁观的看客一般,见房玄龄如此,就轻声道:“若是诏书中提到我,左仆射也请如实宣读便是。大行皇帝有何吩咐,纪某都愿遵从。” 房玄龄点点头,道:“大行皇帝令,褫夺纪颜新丰候爵位,收回对长襄和王芷玲的诰封,命百官修起居注,删改史册,抹消……抹消纪颜及其相关人等的存在!”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大惊,才听长孙无忌低声道:“是否大行皇帝病危之时,神志模糊,写下这份遗诏?新丰候,不,纪颜究竟有何过失,大行皇帝要这样对他?如此如何服人,如何服众?又叫咱们如何遵从?” 然而纪颜却是冷静淡定,似乎这事儿跟他没有丝毫关系,就知道自己的秘密早在多年前就被李世民窥破,出于各种考虑,也不能让他这样一个本不该存在的人物名留青史。于情于理,自己就应该顺应天数,归于虚无,倒是李世民考虑周到,省得自己多费口舌。 众人正疑惑着,就听门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道:“紫薇黯淡,帝星陨落,大行皇帝尸骨未寒,尔等怎敢生出悖逆之心?” 回头一看,原来是李淳风突然出现,纪颜只跟他对视一眼,就晓得了他的意思,便道:“无论大行皇帝有何吩咐,纪某都愿遵从!草民纪颜,领旨,谢恩!” 说着话,他就从愣住的房玄龄手中接过遗诏,头也不回,迈步向前,只在经过李淳风身边的时候,听他轻声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往后天高地阔,绿水青山,任君逍遥。恭喜,恭喜。” 纪颜微笑点头,片刻就不见了踪影,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只听房玄龄喊道:“遗诏!遗诏还在他手上!” 长孙无忌这会儿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笑着摆手道:“大行皇帝有命,抹消有关那人的一切,自然包括遗诏。左仆射,咱们得重新准备一份诏书了……这小子,终究叫他走脱!” 第590章世外桃源 只在一夜之间,新丰侯府就变成了普通的民宅,新丰镖局也变成了孙德镖局,听雨阁的大掌柜之位则由从太原赶回来的马东没接任,官面上悄无声息的将纪颜的存在彻底抹消。 同样的手段,李世民赐予长襄自由的时候曾经用过一次,只是那一次的事由众人心知肚明,在大伙儿的眼中长襄依旧是公主,所受的礼遇并没有因此消减半分。 这一次则有不同,谁也不知道纪颜究竟出了什么事,人心惶惶之下谁也不敢多说多问,加上新君登基诸事繁杂,等李治坐稳朝堂的时候,天底下已经没有与纪颜相关的只言片语了。 人是一种擅长遗忘的动物,短短几年时间,就再没有多少人记得新丰候纪颜,长安城繁荣如故,大唐在李治的仁德之下愈发兴隆。 尉迟敬德自李世民驾崩之后就彻底不再出门,每天只窝在家中服丹,许多从他家门口路过的人都会奇怪,为什么一车车朱砂雄黄,黄精茯苓之类的丹药流水一般送进府中,老国公却还不时大骂没人给他送药,一骂就是半天,骂声半个城都能听见。 每当这个时候,就有几个人心照不宣,默默微笑,知道这大老粗又想一个不存在的人了。 南边再往南,一座四面环山,与世隔绝的小山城里,不知哪天来了一户卖羊汤的人家定居。村民们都说这家的男人是个疯子,刚到时豪气大方一口气买下了城里最大的宅子,却偏生在门外搭了个棚子卖一文钱一碗的羊汤,也不知道他要卖到什么时候,才能将买宅子的钱赚回来。 南方山羊味道腥膻,这家的羊汤却是与众不同,掌柜的用上好的全羊熬汤,多加花椒,多加老姜,配上一节剥了皮的嫩松枝,热乎乎熬成一大锅,羊膻味隔着半条街往人鼻孔里钻,就像个迷魂阵一般,叫过往的行人都忘了行路的方向。 碗底撒上一把嫩嫩的葱花,铺上一层软烂的羊杂,大勺舀过滚汤来一激,奇妙的香味就勾住了食客的腮帮子。要是肯再花上一文钱,就能买一个两面金黄,酥得掉渣的羊油胡饼。热饼子配热汤,有饭有菜,有稀有干,贵贱贫富都是这一个价,童叟无欺,货真价实。 两文钱就能买一顿饱饭,哪怕在贞观年间也是奢望,羊汤馆门口就随时都挤满了主顾。男女老少连个坐处都没有,只齐刷刷站成一排,左手端碗,右手拿饼,稀里呼噜一通吃喝,红光满面热气腾腾的离开。 巴掌大的小城里也有几位财主老爷,以往总在深宅大院里窝着,自从这羊汤馆开张以后,几位财主老爷也时常现身此间,比穷人多花几文钱切点肥瘦的羊肉,自己带来桌椅板凳和美酒在街上吃喝,也不顾忌颜面和体统,为的就是这一口绝无仅有的羊汤。 羊汤馆开张之前,老百姓和财主势同水火,几位财主老爷不说半夜鸡叫,也是抠门得紧,打下来的谷子恨不得连秸秆都收走,手指缝里一粒米也不会落在老百姓口中。 自从这馆子开张之后,这几位财主频繁露面,倒是逐渐大方了起来,有时候坐在路边喝到微醺,也会喊一两个过路的百姓同饮,偶尔瞧见小孩儿在一旁犯馋,也能大大方方夹两片肥肉喂去,盘子里的肉分完了就走,也不给大伙儿添什么麻烦。 时间久了,大家便发现原来财主也是一个鼻子两只手,有血有肉的活人,也有和他们一样的喜怒哀乐,家大业大背后也藏着许多烦恼。有时候酒喝多了,真情流露,竟然会轮到穷人去安慰财主,两人一个身着绫罗绸缎裹得严严实实,一个光着脊梁露着半拉屁股,坐在一处抱头痛哭,也是千年未有的一大奇景。 每到这个时候,羊汤馆的掌柜就会摇头长叹,朝后厨喊道:“翠娘,翠娘!周大户又喝多了!在这儿丢人哩!快去把他家那只母老虎喊来!长襄的饼子烙好没有?主顾都快排到西街口了!” 于是就有一位清秀干净的妇人笑呵呵跑出来,一面往围裙上擦油,一面嘱咐道:“我这就去,相公可看好的摊子,一个铜子也不能收少哩!” 于是片刻之后,一场血雨腥风就在羊汤馆前上演,周财主哭爹喊娘,被有他两个胖的婆娘扛死猪一样扛走,大家伙儿乐得瞧一场“三娘教子”,笑得嘴里的饼渣喷了对面的人一脸。 每隔几个月,就会有几个裹着甲胄,骑着骏马的陌生男人来到山城,直奔羊汤馆门口站定,笑呵呵瞧着摊子上三个人忙碌的身影。每到这个时候,羊汤馆的掌柜就会露出见鬼的表情,低声骂道:“老九这个不成器的,又给我找什么难题来了!倒不如我去坐殿,换他来熬汤算了!” 来的人每次都不尽相同,相同的是他们对掌柜的十分尊重,听了他的抱怨谁也不敢多说,只上前一口一个“大哥”叫得亲切。偶尔也有人喊他“妹夫”,每次这个人来,掌柜的都能高兴几天。 虽然自从羊汤馆开业以来,四山的悍匪都已经消弭无踪,可是这些身穿甲胄的汉子,还是叫老百姓害怕,奇怪的是羊汤馆掌柜从来不解释这些人的身份和来意,哪怕被他们耽误几天生意也甘之如饴。 山中无岁月,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渐渐的大家走不记得羊汤馆是什么时候开起来的,只是养成了每天都要去喝一碗羊汤的习惯,摊子上的三人已经彻底融入了山城,与本地人再也没有什么区别。 这一年的夏天,城边的小河发了大水,一群没谱的半大小孩儿吵着要去摸鱼,羊汤馆的掌柜竟然也跟着他们起哄,老大不小的人跟小子们混在一起,张罗着拉网逮鱼。有谱的大人这些年见识过他的厉害,晓得他有功夫在身,想着有他看着小子们,大人也就放心,心中自然存了一份感激。 第591章似梦似真(大结局) 这半大小子的闹腾,实在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哪怕是纪颜这通天彻地的武功,也被这群毛头小子闹得疲惫不堪。眼瞧着日头西斜,渔网里拦住了不少顺流而下的鱼儿,他便招呼大伙儿收网回家,再晚了天黑风大,可就没时间收拾新鲜的河鱼了。 小子们毛毛躁躁,这就下河去收网,却有一个手上力道不够的,拉网时不经意脱手,只将半网鱼漏的干干净净,连带着渔网都被水冲走,大家伙儿一天的辛苦就大半泡汤。 都说这小子愣,这小子也真不给自己丢脸,眼瞧着渔网顺水而去,他这就一个猛子朝着河心扎去,意图挽回。 今年的河水因着上游发了洪汛,深得吓人,大人站在河里都探不出头来;再加上水流湍急,水性再好那个也不敢往河心去。只瞧着那小子跳入河中,顿时就没了影儿,再露头已经在两丈开外,整个人手脚不住扑腾,口中高呼救命,转瞬又被一个浪头打进了水里。 纪颜见状大骇,急忙进水救人,饶是有通天的功夫,在这自然之威面前也觉得力有不逮,好容易呛了几口脏水,才追上那个被卷走的小子,还没来得及伸手拉他,腰杆就被愣小子一把抱住,顷刻间满身的力气也用不出来,只觉得身子有万钧一般,才想起老人说过,救溺水的人一定要万分小心。 这要是在岸上,全城人都上也不是纪颜的对手;可落在湍流之中,他的武功也做不到虚空生力,一时间两人都被河流卷走,一众半大小子急得又叫又哭,再不顾什么布网捞鱼,只忙着跑回城里求大人帮忙。 纪颜心知远水救不得近火,只觉得周身的力气都在极速流逝,再不决断只怕两人都难逃一死,这才下狠心一把拍在那小孩儿后颈,打得他白眼一翻昏了过去,随即松开纪颜的腰杆,当即就被纪颜拦腰提起,使尽浑身的力气,将他抛向一旁的河岸。 湍流中抛出一个小孩儿,比当年安市城下甩出银枪的力气只多不少,纪颜一瞬间浑身脱力,再没有半分私藏,只觉得这河流宛若汪洋大海,自己则是苦海上一夜扁舟,连维持身形都做不到,这就被一个急流浪头打翻,口鼻中呛入河水,意识也跟着模糊,眼前一阵发黑,这就昏死过去,沉入水底。 头……好疼……死人也会头疼么? “喂!你没事吧?你怎么了?喂!有人吗!这人好像不对劲,谁帮着给报个警?” 急促的叫声落在纪颜耳里,模糊而又断断续续,才叫他强忍着割裂颅脑一样的疼痛,还要腹诽道:“什么报警……那叫报官……” 下一秒,无尽的眩晕与疲倦再度袭来,纪颜还没来得及多吐槽两句,这就又陷入了无知无觉的状态之中。 滴——滴——滴—— 不知过了多久,纪颜被某种规律的滴滴声吵醒,挣扎着张开双眼,就瞧见白茫茫一片,那白色铺天盖地,又是亮的刺眼,才叫他忍不住眯了眼睛,叹道:“原来天堂是存在的……只是这天堂的圣光,实在是太耀眼了些……” 话音未落,旁边就有一位白衣天使幽幽开口,道:“只消再多喝两杯,你这会儿就真上天堂了!现在这些小年轻,一个个疯得没了边,你究竟喝了多少酒,差点就死在街上了!好家伙,大半夜把你送急诊来,多亏那个小姑娘力气大!” 天堂……急诊……纪颜转头看去,才发现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姑娘,戴着护士帽,穿着护士裙,画着不合时宜的浓妆,嘴里厉害脸上满满是担心,才叫纪颜一时间愣住,不晓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大唐哪来的医院和护士,自己现在究竟在哪里? 正想着,就听见碰一声巨响,病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几个人急赤白脸的闯了进来,一个个都是宿醉未醒的模样,身上一塌糊涂,就听打头那个粗声喊道:“纪颜,你没事吧?” 杨帆、吴昆鸿、葛兴芃、李袁、马晨、刘洲……好熟悉的名字,好熟悉的人…… 纪颜的颅脑中宛若有一柄钢丝刀在切割,许多久远飘渺的记忆涌上他的心头,才叫他想起自己昨晚跟这几个疯子喝酒,啤的白的,洋的红的不晓得灌进去多少,也不晓得是谁结的帐,走出酒吧时自己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回家的半路上就失去了记忆。 然而这段记忆之后,又有许多光怪陆离的记忆浮现出来,似乎他在昏睡过去的这个晚上,经历了另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渡过了十余年光景,认识了很多人,体验和很多事,真切无比,挑不出丝毫假来。长安、贞观、生意、战争,一切如潮水般涌上,淹没了他的心神。 “啊——”剧烈的疼痛搅动着纪颜的脑海,叫他一瞬间无法思考任何东西,只无意识地喊道:“翠娘、长襄——” “你讲呢哪个翠娘?是哪家呢姑娘?你怕是喝傻掉了,白日做梦呢!”瘦高俊俏的马晨急着吐槽,惹得旁边几个人都笑,才听杨具凯捧着大肚子笑道:“你这点酒量么不得行嘛,是吃掉多少就头昏了?我还想着你自己回去没有问题,大清早上派出所就打电话来啦!” 纪颜心头一片混沌,过往十年的记忆瞬间浮现出来,才叫他一时难辨真假,分不清真实与梦幻,直如吸了奎师那都的大香一般,简直怀疑自己处于幻想与现实的交界点。 “今天是那年那月?我……我头疼得很……” 马晨闻言上前,一把将纪颜按在床上,左右开工给了他两下货真价实的嘴巴,才道:“现在是公元9102年,你给想起来啦?吃酒吃昏掉啦!你差着我五十万给还记得呢?” 老子什么时候欠你五十万!纪颜心中一凛,这就将之前的事情想了起来——昨晚自己跟眼前这几个不靠谱的家伙喝酒,回家路上莫名其妙失去了意识……可是那之后跳水捉鱼,煮羊汤起家,迎娶翠娘和长襄,跟随唐太宗亲征高句丽的记忆,又是什么?做梦么? 自己经历的贞观盛世,真的只是一场梦么? 第592章天地苍茫(番外) 酒喝多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顶多两天就能够缓醒过来,可纪颜却像是着了魔一般,从这一天开始就一直魂不守舍,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在不像原来那样开朗玩得开,似乎憋着什么心事,可谁问他也不说,才叫一众朋友们暗暗着急。 不过从那一天起,纪颜倒也还多添了一个好处,变得很爱读书,读得还都是一千多年前的古书,什么《新唐书》、《旧唐书》,《唐实录》、《唐历》、《唐鉴》等等,只要跟唐朝沾边的古书,无论是正史还是演绎,他都无所不读,看样子似乎打算转行,去干个历史学家一般。 朋友们对他反常的举动和变化十分担心,可怎么劝他都不肯打开心扉,无奈之下只得一面顺着他的心意多送他些古书,一面有空没空就约他出去吃饭喝酒,还有一两个心大的成天变着花样给他介绍对象,前前后后领来了不少妹子。 一般人哪有这样的艳福,真遇上了自然要牢牢把握,然而纪颜的表现却让众人大跌眼镜,无论是天仙下凡的美貌,还是小家碧玉的柔情,管她是大方开朗的御姐,还是青涩懵懂的少女,纪颜一概敬而远之,在妹子们面前活像座冰山一样,似乎是早已成家立业,励志洁身自好,打死也不肯沾花惹草一般。 这才叫杨帆大惑不解,私底下扯过他来,道:“上次那个小姑娘眼睛不好,非说你儒雅忧郁,活像电视剧里走出来的古代公子,要缠着我再约你出去,你得给我个准话我才好回她。话说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那么多妹子你一个都没瞧上,不然我给你介绍几个男朋友,你试着跟他们处处看?” 纪颜这些日子翻遍史书,只觉得一切都与自己那段奇怪的经历吻合,唯独没有留下与他有关的只言片语,也可以说是他做了个怪梦,也可以说是李世民的遗诏发挥了作用,才叫他越陷越深,愈发纠结,心烦之下随口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让那姑娘死了心罢!” 杨帆两眼一瞪,骂道:“我可去你的吧,捧你两句你还真喘上了!文邹邹念两句酸诗装学问人,你不知道元稹写完诗就逛青楼去了?之前你还求着我给你找对象呢,怎么这几天就转了性子?难不成那晚上把你的零件冻坏了,还是你被哪只野狐狸勾了魂?在这样下去,你小子就要废了!” 然而任凭他磨破嘴皮,纪颜只是摇着头轻叹离开,直叫杨帆摸不着头脑,站在原地发愣。 这样的情况整整维持了半年,大家都快要适应了纪颜的变化。 眼瞧着朔风吹起,年关将近,家在外地的朋友们都为车票机票高铁票抢破了头,使得原本就挤满了程序猿攻城狮的办公室里,发际线后移和发量减少的情况愈发严重。 纪颜冷眼看着众人热闹,心中毫无波澜,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道风声,这就本能地扭腰抬手去挡,姿势行云流水,一把推得想拍他肩膀的杨帆坐在地上,两百斤的胖子揉着屁股起来,倒不生气,只奇道:“你最近怕是练了气功,手上好大的力气!我抢了两张回家的票,明天早上就走,你快收拾东西,老板已经批了!” 不管怎么说,这的确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回家不回家无所谓,提前几天放假总是好的。幸运的小哥俩这就收拾行囊,第二天一早奔赴火车站,人挤人挤得辛苦,直到屁股落在了座位上才松了口气。 纪颜的老家在南方一座山城,古来就有,与世隔绝多年,近几十年改革开放才逐渐热闹起来,着实偏远,坐动车也得六七个小时。这半年来纪颜远离各种电子产品,除了工作之外简直连灯都不怎么开,也没有刷手机玩平板的习惯,这六七个小时就着实有点难捱,也是他安静惯了,只看着高铁上的电视发愣。 “……近日,停滞多时的西安市地铁修建工作有又重大突破,经考古学家鉴定,五号线二期工程发现的遗址为唐代留存,据信为唐代早期工部工坊遗址。此处遗址是近年来发现最庞大,保留最完整的唐代古建筑群,将帮助专家进一步确定唐代长安城的布局,为我们揭开贞观盛世的一角……” 嘈杂的动静之中,纪颜的心神瞬间被正在播放的内容抓住,连忙凑近了去瞧,才瞧见屏幕上一位矍铄精神的老教授,指着一架沾满泥土,腐朽大半的机械道:“这是之前从未发现过的工具,外观上比较像是当时流行的冰箱。但是古代的冰箱结构非常简单,这一个里面却十分复杂,你看这里,对,这里,这里是一个典型的绞盘蓄力结构,这种工艺应该在南宋才真正成熟,照理说——” “——旅客朋友们,欢迎您乘坐……” 正说到要紧处,屏幕上的画面突然一转,变成了乘务组的宣传,才叫一旁围着看的几人都骂了一声,就听一个流里流气的小子骂道:“这些专家净扯淡,古代哪来的冰箱,宋朝的东西都跑到唐朝去了,还好意思上电视说呢!照他们这样瞎扯,哪天挖出来唐太宗坐过的飞碟都不稀奇!” 一群人顿时讨论在一处,争执着古代冰箱的设计和原理,纪颜却两眼发直站在原地,似乎看乘务员小姐姐看傻了一般,整个人微微不住颤抖,口中呢喃道:“不是冰箱,是弩车……” 他这话落在旁人耳里,就叫众人称奇嗤笑,听那小流子笑道:“我看你人模狗样的,原来是个废宅,动画片看多了,正说胡话呢!少听那些专家胡吹,还弩车,怎么不挖出坦克来呢!” 这种无聊的闲话纪颜自不在意,也不屑于辩驳,便是天底下再没人比他更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他甚至现在都还能画出内部结构的草图来,方才老教授指着的地方,正是他提出的奇思妙想,的确不是唐朝当时的工艺。 似梦似真的感觉再一次袭来,亲眼瞧见自己设计的弩车被当做文物挖出来,纪颜心中就有一种“这个世界都是假的”的荒谬感生出,只一想到万一自己那天晚上不是做梦,而是真切地经历了这一切,就有一种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心底像是被针扎了一般,不由自主落下泪来。 瞧他突然落泪,众人都以为他是精神出了问题,纷纷避开,才让杨帆得以挤上前来,见怪不怪地拉着纪颜坐回座位,听他喉咙里呜咽道:“万一……那她俩……” 杨帆跟他最是要好,这半年来瞧见好几次他偷偷落泪,明知道他有心结,却怎么也问不出,便已经习惯,只是塞给他一包纸,由他自己暗自神伤去。 从前骑马的时候,长安到太原十天半个月都是少说,可如今日新月异,人道昌明,由南到北横穿华夏大地,竟能在一日之间完成,便是古人绝对不会相信的。 天刚擦黑的时候,高铁到站,杨帆急吼吼拉着纪颜挤过人群,匆匆忙冲出站去,抖着手点上一支烟,恨不得一口气就把它嘬完,这才吞云吐雾,心满意足道:“下高铁这根烟,比他娘的事后烟都爽!老子饿得前胸贴后背,也要先把这根烟抽完!怎么样,晚上吃什么?我请你下馆子?” 六七个小时过去,纪颜还沉浸在对出土文物的震撼和对两位夫人的怀念中,也没听的太清楚,这就敷衍点了点头,行尸走肉一般被拉着坐上出租,就听杨帆大手一挥,豪气道:“师傅,贡生羊汤馆!” 一听这话,纪颜就是浑身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问道:“什么贡生羊汤馆?新开的?” 杨帆疑惑向他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疑惑道:“没发烧啊……你最近是越来越奇怪了!那家馆子开了怕有几百年,我们小时候喝了多少!什么新开的!你坐车坐糊涂了?” 纪颜没有糊涂,反而异常清楚,自己从来没有喝过什么贡生羊汤馆,山城也从来没有一家几百年的羊汤馆,南边的羊肉腥膻,煮成羊汤根本没人喝,大多数羊肉馆子都以粉蒸、爆炒或者涮锅子为主,从没听说哪家专门卖羊汤的。 然而出租师傅显然驾轻就熟,没一会儿就把两人拉到一家古色古香的三层小楼面前,笑道:“听你俩口音就是本地人,在外面最想的就是这一口羊汤,他家的宫廷点心也是一绝,每年都有不少人专门奔着他家来!” 纪颜愈发不明就里,心底却生出某种奇怪的感情,还没来得及仔细瞧瞧羊汤馆的招牌,就被杨帆拉着进了店,听他喊道:“老规矩!两碗汤两个羊油烧饼!切一斤肉来!在抄几个小菜来!” 没一会儿饭菜上桌,还是熟悉得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羊汤入口的一瞬间,纪颜的热泪就忍不住滚滚落下,掉在碗里,才听杨帆打趣道:“嫌汤太淡了么?” 纪颜苦笑摇头,心道这碗汤哪里太淡,分明是太浓,一千三百年的岁月熬在一锅汤里,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浓稠动人的羊汤么?咸酸苦辣,熬成一碗,直叫他像是饮酒一般,将那碗滚烫的羊汤一饮而尽,敬历史,敬岁月,敬自己。 大口喝汤,大口吃肉,大口咬下饼子来嚼,只觉得半年的心结在这一瞬间落下,往事究竟是做梦还是现实已经不再重要。既然羊汤馆的手艺传承至今,那两个人的后半生也应该安乐,虽然没能携手白头到老,可纪颜相信自己的思念与眷恋,她们也能感到。 时空能阻隔很多东西,但不能阻隔爱恋,无论是千山万水,还是千年万年,心在一起,就胜过人间无数。 饭后纪颜想要自己走走,杨帆不放心也劝不住他,这会儿山城已经被铅云笼罩,一点点细小如松针般的雪花悄然落下,没一会儿就发展为鹅毛大雪,令南方甚少瞧见雪景的路人啧啧称奇,纪颜就信步走在熟悉了一千年的路上,任由大雪将这座山城覆盖成白茫茫一片。 不知哪户宅子里的老人来了兴致,扯开嗓子唱起不知哪朝哪代流传下来的老调,古拙苍茫的声音回荡在山城雪景之中,这座饱受时光冲刷的城市,似乎找回了它最初的模样。 “黄昏惨惨天微雪……” “修行坊西鼓声绝……” 纪颜听着荒腔看着雪,心念从没像现在这样空灵过,隐约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恍惚间瞧见一家挂着羊汤馆招牌的小店,亮着昏暗的灯光,一道瘦小清秀的身影正在忙碌,于是他知道了,自己现在想喝一碗羊汤。 结尾的话。 这本书断断续续写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花开花落,白驹过隙。 又是一年过去了,一百二十万字,好像不多但也不少。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老婆怀孕,宝宝出生,搬了新家,锦衣今年才三十岁出头,夜晚照镜子的时候,隐约已经能看到两鬓掺杂着一些银发。 除了感叹山中无甲子岁数不知年以外,居然还感觉有点酷炫的感觉,哈哈哈…… 我在文字上寻求突破,看样子失败了,甚至想写出更严禁和更认真的历史小说来,市场并不是太认可。 但是我不气馁。 这本失败了还有下本。 这是我们网文从业者的精神,我们就是打不死的小强。 这一年仍然很感谢8站(不可能的世界小说网)的照拂,谢谢我的编辑小炫。 谢谢一些一直支持的读者,是你们让锦衣坚持到了现在。 男人三十而立。 所以我始终觉得这不是结尾,而是一个全新的开端。 带着十九岁的心态,仍然保持创作的热情。 至少这个结局比我上本《回唐》更有韵味,更温暖了,写结局的时候,结合生活中的困境,我几乎落泪。 会有下一本,还是关于大唐,这将是一本沉淀了两本书之后网络小说,我希望它能写的很好,就像圆我的一场梦。 至于具体时间,还没有确定,但肯定会有。 谢谢大家。 作者锦衣夜行 2019年 9月 28日 以下纯属凑字数。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阿拉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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